《让她降落(虐男)》 第一章 外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动静,酒杯和板凳以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被狠狠地砸在地上爆发出猛烈的破裂声,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声和哭喊声好像近在咫尺。 卫生间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女人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 身上的衣服被撕碎成片,特别是脖颈那一块位置已经没了遮掩,由上而下便能看到白花花的酥胸,很是惹人怜爱。脸上的泪痕斑驳着,睫毛膏晕染在眼睛下方黑了一片,头发乱七八糟的披在身后,正往下湿哒哒的滴着红酒。 她心有余悸着,还来不及缓和,被惊吓的泪水又止不住的从眼眶落下。 光顾着哭,甚至没意识到卫生间里还有其他人。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卫生间里幽幽的响起一道声音:“我的鞋脏了。” 声音很冷,掷地有力,不像是大多数女孩子嘴里说出来那样软糯甜美的声音。 女人一下子停住了啜泣声,眼泪挂在睫毛上重重地往下压,泪眼朦胧地看见了一双白色的帆布鞋,看起来不是什么大牌,更像是从某网站上随便淘的便宜货。 那双鞋上面有一片红色的印痕,非常明艳光彩,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油亮,一看就是刚弄上去的样子。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唇瓣,面露尴尬,有些不好意思。 刚才从外面急着冲进来时没有注意,一个不小心崴到了脚,脸朝着冰凉的瓷砖重重摔下来,疼得她龇牙咧嘴,只记得哭,哪里还注意到自己的口红擦到了别人的鞋上。 在外面受到的折辱和如今遭遇的尴尬让她觉得羞耻万分,又不禁泪眼汪汪的开始哭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用自己的衣服去擦拭对方的鞋:“对不起……对不起……” “算了。” 对方猛地收回了自己的脚,也没让她再继续擦下去。 她一下子愣在原地,也说不出什么滋味。看见对方把脚收了回去,避她如同避洪水猛兽一般,心里更加难受了两分。她现在的这个样子,确实很糟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麻烦事上门,不愿意多干扰。 女人咬唇,将委屈埋进心底,眼睛顺着这双帆布鞋的方向,慢慢地往上爬,从对方的脚尖开始,途径到穿着牛仔裤包裹显露出来的长腿,直至腰身,最后落到了对方的脸上。 她跪在对方的脚边,在泪眼朦胧的情况下不太能看清对方的脸。 但还是能看到对方的紧抿的薄唇,不太挺拔的鼻子,以及有些便圆的脸蛋。很普通的长相,在西京的街上多得是这样的姑娘,别说是西京,就是放在这家酒吧里,也很不出彩。 可女人还是一下子愣住:“……是盛学姐吗?” 盛安,她们校的学神人物。 然后,她看见对方的眼睛略微动了动,朝着脚下的她,轻飘飘地施舍了一个眼神。 她看见了那双眼睛,非常漂亮,漂亮得有些过分,过分到不适合镶嵌到这张脸蛋上,仅仅在这所卫生间的灯光下,她都能感受到这双黑眸所呈现出来的熠熠生辉。 于是那一瞬间她愣住失神,只呆呆地望住了对方的眼睛,一下子说不出任何话来。 但是外面的嘈杂声很快让她回过神来。 那伙人找到了卫生间的她,猛烈地捶击着门哐哐地砸出声响,吓得她哭出了声。门外男人的怒吼声嚣张跋扈,此起彼伏的响起来,狂吼着让她滚出来。 她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这扇门,似乎随时都能被他们凿开,破门而入。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洗漱池底下,将自己团成一个球,抱紧自己的双腿瑟瑟发抖。 她哭得眼泪和鼻涕都乱七八糟的流了出来,在脸上混合成一块,看起来极为难看。 站着洗漱池前的盛学姐却对门外这样剧烈而狂躁的动静毫无反应,将纸巾丢在一旁的垃圾桶后似乎准备开门离去。 杨楚楚躲在洗漱台下的位置,带着哭腔的声音及时叫住了她:“学姐…你别开门好不好……他们会冲进来打我的……” 对方果然停下了动作,转过头来看着缩在角落里可怜兮兮的她。 “外面那个男人是侯副部长的儿子,我根本打不过他……你要是开门……说不定你跟我都得挨打……” 她又听到了盛学姐的第二次开口。 “侯?” 还是一样的冷清,但是声音穿透有力,给人极大的安全感。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出下一句,就看见这位她们系里出了名的学神人物不要命似地把门一开,吓得她瞬间抱头闭眼等着那些男人的冲进来给她暴揍一顿。 门外的人,确实很多,男男女女的全部都围在了卫生间里,一个个面露凶光,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甚至手里都还带了些家伙,全都齐齐一整地朝着她看了过来。 为首的男人站在这行人队伍的最外围位置,似乎只需动动手,这些身边的虾兵蟹将就会朝着她一涌而上。 走廊点着昏黄的灯光,有些幽暗,地上的大理石地面被保洁人员擦得干净透亮,折射出女人那一双锋利而又漂亮的黑眸。 侯卫东眯着眼睛,看着站在卫生间门口的女人。 隔着长长的队伍,借着这样晦暗不明的灯光,他只能看到对方的眼睛,在幽暗的环境里像是会发光的夜明珠一般耀眼明亮,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夹杂任何污渍的透明纯度,正直直地向他看了过来。 他觉得对方长得有些熟悉,却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于是一行人僵持着,也没动手。 她慢慢抬起了头,将那张脸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人前。 终于,侯卫东睁大了眼睛,脸上的高傲开始有所龟裂,所有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他妈—— 缩在卫生间里的女人,咬牙切齿,思索了一会也猛然站了起来冲了出去,面对这一群恶霸,双腿打着颤,却还强撑着胆子道:“你们冲我来,别牵扯到无辜的人!” 侯卫东身边的女人,那真是漂亮,身段外貌都是一等一的漂亮,像条无骨蛇一样从男人怀里溜了出来,修长的红指甲慢悠悠地朝着她指了过来,声音像黄莺似的说道:“我可不管你那么多……” 还没等她说完,侯卫东率先就给了她一巴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个从一开始就从未说话的女人。 他给了女人一巴掌,女人的脸高高肿起,却什么解释都没有。 她很高,在人群中向来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穿过这一群人,直直地走到了侯卫东的面前,眯着眼睛,固然就是有看不起对方的意思,嘴里含着笑,说不清楚有多讽刺:“侯副部长家的儿子?” 声音很低,只有两人才能听到。 侯卫东顿时滞住呼吸,牙齿打着颤,和嘴皮子吐噜在一起说不出来话,背脊骨后有凉风吹过,他甚至都能感觉到他爸拿着皮带往他身上甩的疼痛感,吓得他额头都冒了冷汗。 她抬起下颚,是那样的冷傲:“一个副部长家的儿子就可以在西京这么横行霸道,那我在西京,岂不是只手遮天?” 侯卫东瞬间软了身子。 他甚至都不敢去叫对方的名字。 她那刚刚沾染了明亮唇釉的便宜帆布鞋头正抵在男人那双好几千块的球鞋面前,毫不畏惧。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滚开。” 侯卫东吞了口唾沫,拉着身边抱着脸哭兮兮的女人让开一条道。 杨楚楚睁大了眼,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为什么侯卫东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过了她们,赶紧跟着学姐的身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那个人已经离开,就连影子都没落下,可他偏偏已经僵到动弹不得,背靠着墙,动也不动。 有人上来轻轻开口问了问:“侯少…?” 这……这怎么回事。 侯卫东冷汗直流,浑身发抖,等他反应过来,身后的衣衫都湿了一片,猛地抬手给了眼前男人一个巴掌怒吼着让这群人滚下去:“都给老子滚!滚!” 盛安,西京的太子爷。 -- 第二章 杨楚楚之所以知道盛安,是因为对方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风云人物无外乎两种,要不然就是长相出众,要不然就是成绩斐然。很显然,以盛安的长相可与第一种没多大关系。 虽然都在一所大学里,但也没打过什么照面,她知道有这么号人物,也知晓对方的厉害,只不过却不知道对方这么厉害到在侯卫东面前这么耀武扬威。 这确实让她目瞪口呆。 买了些礼物,价格不贵,她正打算专门谢谢对方酒吧帮忙的事情。虽然对方看着有些清冷,不易近人,但到底帮她脱了险。 打听了对方的宿舍号拎着礼物就找上了门,开门的是其他的女生,正敷着面膜看着站在宿舍门口的她:“……您好?” 她脸上带着笑,眼睛快速略过宿舍里的叁个女生:“请问盛学姐在吗?” “她不在。” “噢。” 这确实有些让人失落。 杨楚楚又笑了笑:“学姐,你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吗?” “她一般都不怎么在宿舍里面住,只不过偶尔歇几次。你有事吗?” 她抬手将礼物现于人前晃了晃:“想给她送点东西。” “那你进来吧。”敷着面膜的女生把门打开,示意她进来,又给她指了指盛安的床位:“喏,就是那张床,你把东西放在她桌上吧,她回来就看到了。” 四人间的寝室都是下桌上床,其他女生的桌面和墙壁都贴了各色各样的墙纸,美观也好看,乱七八糟的护肤品和一些小物件全都堆在了桌上看着有些杂乱。 只有盛安的桌子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就连书柜里也只放了几本书,墙纸挂钩之类的收纳也没看见,要不是桌面没上灰,她还以为这张床位空着压根就没人。 她将礼物放在上面,礼物是专门挑选的一支口红,几百块钱,包装得十分漂亮。 这次来送礼物,除了感谢一下对方那天在酒吧里的出手,也很好奇她同侯卫东说了什么,以至于侯卫东怕成了这样。 她咬了咬唇,最后还是将礼物拿走,打算亲自送到对方手上,转过身去问问其他的女生关于盛安的行踪:“学姐,你们明天的课时能说一下吗?我想亲自送给她。” 正玩着手机的另一个女生抬起了头:“你要真想找她就去第叁楼看看吧,她估计还在上课呢。” “上课?” “嗯。”女生说的实切:“她修了很多课,比我们忙得多,现在还没下课,你可以去看看她在不在。” “谢谢。” 她道了谢又急急忙忙地领着东西往教学楼跑,这个时间段是早上的最后一节课,等会就要下课,再过会儿也怕找不到人。 还好叁楼正在上课的教室不多,她挨个看过去,终于在最后一间教室里找到盛安的身影。 讲台上的老师滔滔不绝的说课,台下的学生正认真听讲。诺大的教室里几乎挤满了学生,无一例外都抬头听着老师讲课,这是属于这所全国排名前叁的西京大学骄傲。 可她还是一眼在茫茫人海里看到了对方。 她坐在第叁排靠墙的位置,穿着一件灰土土的衣服,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正埋头写着笔记。人挤人的大教室里,每个人都渺小如尘埃一般,一眼望去都只能看见黑压压的人头。 可杨楚楚就是觉得,对方耀眼夺目,跟天上的烈阳一般让人不能直视。 鬼斧神差似得,她觉得自己心跳频率有点快。 下课铃声响起,老师停住了嘴。 早就收拾好东西的学生一窝蜂的涌出了教室。 只有盛安,慢吞吞地从板凳上站起来,然后开始理书,理笔记,就连她看着都有些着急。 待对方刚出教室门口,她就将对方给堵住:“盛学姐!” 之前在酒吧里,她没有注意对方的身高长相,跪在她脚边时只记得哭也顾不上其他。今天这样一看,才发现对方长得极高,比她高了一个头不止,显得她还有点小鸟依人。 那双非常漂亮的眼睛呈现在太阳之下更加光彩夺目,像重金难求的黑曜石一般令人神往,听到她的声音,慢慢地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 很显然,对方把她忘了,因为那双眼睛里露出了对她身份的不惑。 她心里有些难过,又很快调整过来解释道:“我是那天在酒吧里……额……” “哦,我想起来了。” 她看起来情绪也没多大波动,对于她找上门这事也不太在乎。 杨楚楚将身后的礼物送了上去,这是今年她最喜欢牌子刚出的一支新款口红,颜色很好看:“这个礼物,谢谢你那天帮我解围。” 对方转了转眼睛,语气冷清:“不用了,不是什么事。” 她的确没做了什么,说起来,是侯卫东自己长眼。 “额……”杨楚楚有些尴尬,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接她的礼物:“你收下吧……我……” “我不用这些东西。”她说道:“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还不算什么大事吗,酒吧里都闹翻了天,他们几个人被侯卫东带着的人单方面暴打,还看在她是个女人的份上,下手没那么重,男生都被送进了医院,请了半个月的病假。 “那天不是我们惹事……侯卫东的女朋友撞了我朋友,把酒全泼我朋友身上,让她道歉,她不肯,反过来倒打一靶……” 说起来他们也挺后悔的,哪里知道这个女人背后有这么个官二代男朋友,也是因为喝了酒,有些上头,非得逼着对方道歉不可……但说起来双方都有错……只不过侯卫东还让人过来对他们动手就确实有些霸道了…… 盛安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西京里多得是这样的人,借着父母横行霸道耀武扬威。 她审度着对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开口:“你那天同他说了什么呀……侯卫东这样的人……也愿意为你让路……” “我只是说,我要报警。” 杨楚楚瞬间吸了口冷气,磕磕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可真敢……” “他爸可是……” “嗯。”她点头,那张略圆的脸蛋上莫名给人一种锋芒锐利之感:“我知道。” “可…这样说有用吗?” 像她这种没钱没势的,遇到这种官二代之类的肯定都是躲着走,毕竟家世摆在这里,她也没资格跟别人一较高下……更别说着去报警之类的想法,脑里的想法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声音清冷,带着一丝喑哑,其实算不上多好听。 “法律没你想象中的那么软弱。” “有些人,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她望着女人这张不算多漂亮的脸,听着眼前女人的话,思绪有一瞬间的飘渺,只感到胸腔之下的那颗心脏跳的奇快,可她结结巴巴地,又说不出一句话来。 听说求珠珠可以有猪猪。。。谢谢。。。大家━((*′д`)爻(′д`*))━!!!! -- 第三章 yūzнáιщū.Ьιℤ 骚包的黄色兰博基尼开进了住宅小区里,往停车场方向行驶而去。 男人下了车,坐上电梯,直奔二十叁楼。 他身上有钥匙,不需要给住在里面的人打电话便可以直接插锁而进。 屋内黑漆漆的一片,虽没开着灯,可落地窗外那繁华都市的宏观夜景却全阅其中,如繁星般点缀在都市各个角落里的灯火构成最为璀璨的夜色,每一盏都承载着无数工作者的梦想。 鞋还没脱,也来不及开灯,黑暗中一个人影猛地窜了出来一把冲进了男人的怀里,紧紧将抱住了对方。 虽是夜晚,但天正热着。男人身上的热气还没散个痛快,女人身上的清香便溜进了鼻尖里。坚硬的胸膛感受到来自女人那团软绵绵乳房的触感,引得下面的鸡巴抬起了脑袋。 他硬了。 周锦程顺手就将女人的双腿抱起来搁在腰上,引起女人的一声惊呼。 “啊……!” 女人话还没说完,便被男人堵嘴了嘴,舌头顶开女人的唇齿疯狂吮吸挑逗着对方的小舌。ыρōρō.čō㎡(blpopo.com) 他吻技高超,动作娴熟,两叁下就让女人在他怀里软成了一团。 双手揉着女人的丰满的臀部,就着夜色抱着女人回了房间。单凭一只手就轻而易举地解开女人身后的衣扣,另一只手还不忘挑逗女人身上敏感的乳房和腰肢。 “还没戴套……” “来不及了。”他笑了笑,将女人的衣服推积到乳房以上的位置,带着津液的舌头在其上面来回的吮吸啃咬着。 双腿压在女人的身上,解开自己的皮带,将粗大勃起的鸡巴从内裤里掏出来,沉甸甸地握在手里。 那上面青筋盘折虬起,龟头黑红,棒身有力,看着就是个吓人的家伙。 身下的女人胆战心惊地看了一眼,便禁不住地抖起了身体,连带着身下的花穴控制不住地流着淫水。 男人的床技很好,同她做了这么多次,没有一次让她感到不舒服。鸡巴在逼缝上轻轻摩挲,龟头沾染了一点淫液后来回挤弄着阴蒂。 他俯下身,拍拍女人的屁股,示意她把腿分开一点。 尔后收紧了臀部肌肉,一鼓作气地将粗壮的肉棒刺了进去,引起女人的惊呼声:“啊……” “你怎么疼也叫,爽也叫。” 男人笑起来,左耳上的耳钻在黑夜里散发出一点耀眼的光芒。 他很会,九浅一深,插得女人的花穴淫液泛滥沾湿了床单。操弄起劲时还会来回换着姿势花样在床上和女人做运动。 无论是后入还是鹰飞式,都手到擒来,颇为熟悉。 常瑶躺在床上,任由身上的男人百般折腾,借着夜色去看男人线条分明的下颚以及紧抿的薄唇。她非常喜欢在做爱时仰望对方的脸庞,只因对方情动之时,会绷紧脸部肌肉,更突显出他五官的精致立体。 这是她叁个月前遇到的男人,曾听说过他的花名在外所以一直没敢接受男人的求爱。 但到底还是沦陷在男人的魅力之下。 对方家世非常优越,父亲是S市房地产公司的龙头老大,名下投资涉及方方面面,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除此之外,家中还有位大伯任S省省长兼任省委副书记,在政界也是非常出名的人士。 男人的家庭背景,非常好。 更重要的是,还有张不菲的脸蛋,在一群歪瓜裂枣的富二代,官二代中,更加突出。 哪怕没有这样强大的家世,光凭这张令女人着迷的脸,常瑶也觉得自己还是会心甘情愿地跟对方在一起。 更何况在一起叁个月,她认为男人几乎没有缺点,唯一的小小不足就是太忙,整天看不到踪影。 在小穴里快速冲刺数十下,精液从龟头喷涌而出,挤满了女人整个子宫,甚至还有些从阴道口流了出来。 “你怎么又射进去。” 他笑了笑,伸手去帮她扣花穴里的精液:“谁让你这么紧,我控制不住。” 扣完精液的手,在女人的身体上随意擦了擦,自己起身去卫生间里冲澡,还不忘提醒躺在床上歇气的女人:“起来去给我煮点东西吃。” 她乖乖听话,将睡衣套在身上,两颗乳房就这样轻微轻荡漾着在家里走动着。 避孕药还剩两颗,扣出一颗温水服下毫无怨言,又去厨房里打算给男人做完面条。 弹钢琴的手,纤细修长,美丽白皙,哪怕去当个手模也不足为过。这会儿拿起了菜刀切着蘑菇青菜,还真有点浪费的意味。 但女人不觉得,因着为心爱的男人下厨是她的幸福,所以干起家务活来只觉得愉悦万分。 周锦程出来的时候,一碗面条刚好做完。拉开板凳,坐下,看着女人将面条端了过来,还不忘嘱咐她给自己倒杯可乐。 “味道怎么样?” “还行。” 其实一般,但他今天刚下飞机开车回来,一路上没吃东西,回到家和女人淋漓尽致的做了一场,肚子已经饿得不行,吃什么东西都觉得香。 他吃东西时会略微低下头,露出被黑发密布的半个脑袋以及额发下高挺的鼻梁。头顶上的水晶吊灯将柔和光线打到他的侧脸,高挺的鼻梁便突显得一清二楚。 女人看着对方的吃相,一脸的满足。甚至觉得,以后同男人结婚,做个全职主妇也不是不行。 “后天是我们的百日纪念。”女人温柔可人,笑容腼腆:“记得腾出时间来一起过,别到处飞了。” 他喝了一口可乐,头也没抬:“什么玩意儿?” 女人的笑容僵在脸上又很快恢复如初:“百日纪念,后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百天。” “哦。”他歪着脑袋,神情淡淡,顺手扯了张纸胡乱地擦了擦嘴巴:“到时候再说吧,我要出门了。” “你去哪儿?是不是冯文轩他们又叫你出去喝酒。”常瑶蹙起眉头,声音低落:“你刚回来还没陪我多久又要出门……到底是兄弟重要还是我这个女朋友重要……” 女人还在说着,他只当作耳旁风,穿鞋出门,一气呵成。 周锦程嗤之以鼻。 炮友也算是女朋友? 搞笑。 小说+:『52ьしωχ.cοм』 -- 第四章 yūzんáιщū.Ьιz 他的车是兰博基尼的最新款跑车,非常适合在夏天的晚上兜风玩。如果副驾驶的位置再坐着位美女,那玩得更加尽兴。 开着车,直奔老地方。 酒吧门口站着的全是俊男靓女,吵吵闹闹得很是快活。都是来玩儿的人,熟悉得很,看见车就知道往旁边退让,甚至还有些平日里蹲在夜店旁专门拍豪车的人早就摁下了快门键。 周锦程早都习惯了。 眼神都没给,径直进了酒吧。都不需要服侍,他自个儿就能知道他那群朋友肯定在老地方喝酒撩妹。炫彩的灯光让人意乱情迷,蹦迪的舞池里,男男女女,混在一起。脂粉味,香烟味,还带着点引人情欲上头的酒精,都杂糅成一团。 这都是他熟悉的味道。 穿过人群,找到熟悉的卡座,一掌拍到正和美女逗乐的兄弟肩头顺势坐了下来:“不给兄弟介绍一下?” 男人猛地被人一拍,还没回过神来,转头瞅见周锦程的脸不禁笑出了声:“好家伙,再来晚一点这么多美女一个都没你的份。” 卡座上坐着的叁个女人,都很漂亮,各有各的风情,正和冯文轩喝酒闲聊笑成一团。一见到周锦程,不由得眼睛一亮,还没等冯文轩介绍就上前递了杯酒给男人作了个简洁的自我介绍。 都是S市戏剧学院的学生,有两个刚上大一,被大叁的学姐带着来酒吧玩。 “哟。”男人眯起一双桃花眼,万千风情自眼尾流泻而出,在五光十色的打光灯下更加令人着迷:“都是小妹妹啊。” 男男女女笑成一团,没几分钟,周锦程就将叁位美女的微信要到了手。ыpōpō.čōⓂ(blpopo.com) 冯文轩气急,因着他费了半个小时的力气都还没要到对方的微信,哪知道男人才来没叁分钟就要到了叁个人。 但没办法,谁让周锦程长了这么一张脸。 他转过头去看向身旁坐着的男人,五官精致,轮廓分明,一双细长的桃花眼不经意间流露出专属于那一丁点儿浪子多情就引得女人沦陷其中。虽然坐姿吊儿郎当,却更显得人放荡不拘,极具魅力。 连他自己都看得有点征。 也怪不得这些美女,总是忽略他这个背景墙,一个劲地往周锦程身上靠。置身处地一想,同样的两个富二代,谁不想先着长得帅的人勾搭。 正说着话,其中一个朋友靠了过来,悄咪咪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周二哥,A市有场趴,要不要去?” “废话。”他展开双臂搁在沙发上瘫倒在其中,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扬起声音:“这种好玩的地方能少我?” 一到七月份,A市那儿就会举办一场活动,很多名人富豪都会参与其中。以正经商务活动为由,招揽各地野模网红美女参加,更像是选妃宴。 周锦程去过两叁回,对里面的女人质量感到怀疑,但那里的玩法确实很大胆有意思。 几个男人今天晚上决定去猎艳,明天早上就坐着私人飞机过去了,一分钟也不耽搁,说做就做。 酒池肉林,夜夜笙歌,一群人过得极为快活。 重新回到S市还有些不太习惯,往日里最喜欢的酒吧也总觉得少了那么点兴趣。但很快又适应起来,一头钻进酒吧里,玩得昏天暗地,不知朝夕。眯一会儿睡下,醒了就去舞池里到处转转看有没有入眼的美女,有就上前勾搭,叁言两语就能哄得女人同他去开房。 不需要介绍自己,甚至用的假名,光靠脸,就能引得女人沉沦。 偶尔也会开车回家,换身衣裳冲个凉,随后又继续这样的日子。 直到被一个陌生女人堵在酒吧门口,一脸哀怨悲伤地诉说着对他的不满。 他记不太清楚这女人是谁,手指掏了掏耳朵还在细细回想,直到听到对方说起百日纪念日才想起来眼前的女人是他处了叁个月的炮友,常瑶。 在一场演奏会认识的,女人负责弹钢琴,气质端得是清高冷艳,让流连于花丛中的周锦程来了兴趣,比起其他女人费了点力气才搞上了手。 他记得住女人,是因为对方提起的百日纪念让他忍不住发笑。 这世道玩这么花? 还得跟炮友过百日纪念日? “周锦程,你从没把我放在心上,你早就忘了有我这么个女朋友。你天天在外面跟其他女人鬼混,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你把我当什么?!” “等会。”男人偏过头,神情散漫:“我什么时候说你是我女朋友?” 女人美目惊睁,一脸的不可置信,良好的家庭教养让她说不出一句脏话,咬牙切齿地将所有愤怒吞下肚:“你当初追我时,送的那些花,说的那些话,都被狗吃了吗?” 他歪着脑袋,嘴角含笑,说出的话寒心刺骨。 “不过是送几束花,说几句话。” “吃几顿饭,上几次床。” “这就能算是我的女朋友了吗?” “你未免也太脸大了。” 女人面容惨淡无色,指甲攥进手心里死死掐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是我贱。”她咬牙切齿,身体发着抖:“……是我自作多情。” 他抬起双手,挑眉戏笑道:“我可没说这话,都是你自己说的。” 说完,同她擦肩而过,再也没看过女人一眼,径直坐上自己的兰博基尼,扬长而去。 —— 街边停着的黑色宝马的车窗慢慢放下,露出坐在后座位上女人普通且偏圆的小脸,那双漂亮璀璨的黑眸微微眯起,一道冷冽的女声在车内响了起来:“那是谁?” 驾驶座上的男人叹了口气:“周家的小儿子,S市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今天我有猪猪吗 -- 第五章 宿醉在外的第四天,周锦程接到了家里的来电。 电话那头的声音是他的亲哥,吓得他脑门窜溜似得一下子清醒过来,隔着电话线就在床上坐得端端正正。具体内容没多说,重点是他爸生气了,正让他滚回家里来。 他赶紧洗了个澡,穿上衣服,开着自己的黄色骚包兰博基尼就往家里奔,一路上都没走过神,想着他爹要教训他时,该怎么和他那位老母亲哭一顿躲躲挨打。 老爷子是个很雷厉风行的人,祖上曾经当过大官,父亲这辈也是个少将级别的人物。到了他这辈,不愿从政,反倒是对钱财之物特别感兴趣。看准时机出手,在国家政策的扶持下一路飞黄腾达赚了不少钱,现在退了下来,公司交由大儿子打理。 别墅是典型的中式风格,装修摆件都特别讲究,还特意请过香港那边的大师看过布局风水。进了大门,才到厅堂,就被他面露厉色的爹一声斥道:“跪下!” 周锦程的膝盖不自觉地软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反正先跪下就对了。 男人一脸无辜,看了看站着父亲一旁的大哥,对他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你前段时间去了哪儿?” “去A市参加了个商务活动。” “哼。”老人不苟言笑,眉目冷厉:“还狡辩?!新闻上全都报了出来!王家那小儿子跟你去了同个地方,被爆出来聚众淫乱!” 周锦程愣了,急忙反驳起来:“我真没有啊!那聚会确实挺多人参加,明面上哪敢搞这种事情,都是他们私底下组织着乱玩。我去参加聚会又不代表我一定跟他们混成一团,这怎么还能牵扯到我身上?!” 听着他狡辩,老爷子怒从中来,索性高抬大手,一巴掌扇了下来。 没打到脸,脖颈那块地方红了一片。 这可把刚刚赶到的周母吓了一跳,连忙扑上去抱住自己的小儿子捧住脸上下打量着:“没事吧周二?!有没有伤到脸啊?” “没事,妈。” 周母吓了一跳,心还悬在半空中没落下来,看着丈夫的举动不禁哀声抱怨起来:“你打他做什么?我把他生得这么好看是让你随便打着玩的吗?!” 周大的表情有片刻的僵硬。 是了,他们家就是这样。 打孩子跟玩儿似的,小时候打屁股,大了打脸。唯独周二,因着从小长得俊,所以父母从不舍得打脸。等长大之后,也不好意思打屁股,所以一味惯着,没让周二吃过多少苦头。 周妈把周锦程拉了起来,给他拍了拍膝盖上的褶皱,一点脸色都没给周父,便把周锦程带离了客厅。 “周二,你爸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母亲皱起眉头,谁也不希望自家儿子沾染到这种事情:“你老实跟妈交代……” “真没有。”周锦程无奈道:“我是去参加聚会了,但他们私底下组织的那种活动我都没参加,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倒是有人邀,只不过他就看看,玩太花也怕得病,有这点功夫不如多约几个美女一对一也不跟人玩那种大乱斗。 周妈安心了,跟他提起下午去舅舅家吃饭的事情。 说是吃饭,其实是另类相亲宴。 周锦程最烦这种事情,他现在才二十六,他妈却急的不行,不停地给他介绍对象。 往日是不会答应的,但看在今天他妈在他爸的手底下救了他的份上,还是妥协去看看他母亲给他安排的合适对象。 舅舅家在S市较为宁静远离喧嚣的一片富人区,虽然离市区远,但胜在安全性高,周围都有配套建设,特别适合养老及喜欢安静的人群住。 相亲对象是个刚留学回来的女学生,他舅舅一个朋友的女儿。 女孩刚毕业,也很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对相亲这事也比较抗拒。但一看见周锦程那张脸不禁有些慌了心神。 周锦程对对方可不感兴趣,聊了一会儿就说自己一个人想去周围走走散散心。 也不顾女孩的想法,自己一个人出了门在周围瞎逛。 这片富人区别的不说,环境特别好,正值夏日,草木苍翠,郁郁葱葱,不远之处还有棵百年老树正矗立其中颇为壮观。 本来没有的,据说是开发商为了让这块地风水更好,卖得更高,从外面花重金购入。 他朝着那处地方走过去,其实也是心血来潮,太过无聊。 头上顶着这么大的太阳,不想回去吹空调只怕又要同人尬聊,所以只能往绿荫所盖之处走去遮阳。 周锦程还记得那个艳阳天,太阳大的出奇,在空中都凝成一个光点,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恐伤了眼睛。 他走到树荫底下就这么一抬头,便看到那个女人。 她坐在高高的枝桠上,手扶着树干。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树叶里穿透而来,总有点零散的光线偷溜进来正好落在女孩乌黑的秀发上。电影镜头不断地拉远又拉近,来来回回了,就只剩下一大片朦胧的虚影。然后慢慢定格下来,先是模糊了她露出的一小节脚踝,又模糊了她撑着树干的手,身上穿的衣服同光影一起早就形成了背景,最后只剩下了她的那双眼睛。 他看过很多黑发女人。 但,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眼睛。 黑白分明,炯炯有神,多看一眼,似乎就得被那最浓墨的黑色深深包裹其来,沦陷后死在那片平静的幽暗湖水之中。 他的心比起平常快速跳动了两下,在胸膛之内咚咚作响。 女人在看他,他也在看女人。 最后他低下头,手指碰了碰鼻尖,在树底下来回走了两圈,抬起头朝着树上的女人喊了一句:“你能不能下来,我总觉得你坐在上面像骑着我的脑袋。” 她从树上爬了下来,动作灵敏,最后一跳,轻松落地。 这时他看到了女孩全部的容貌。 小圆脸,还有些婴儿肥,五官普通,算不上多好看。 唯独这双眼睛,太过出彩。 她跳下来,对于他的存在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声招呼也没同他打,直接转身离开。 这没什么,长得很普通的一个女人,哪怕打了招呼,周锦程也不一定会有回应。 他是个脸控,特看颜值。 站在原地,看着女人的背影在视线里渐行渐远,他急躁似地抓了抓头发,总觉得要做些什么来纾解一下心中的躁动不安。。 于是猛地冲上前去,一掌拍到对方的肩头,迫使对方回过头来,用那双美丽而又清冷的黑眸看向他。 周锦程觉得自己疯了,因为他居然对着这样其貌不扬的女人吞了口唾沫,还说出这样的话。 “要不要,做个朋友?” 想要一百猪上榜 -- 第六章 “做朋友?” 语气微微上挑,声音冷清,如果遮住这张脸恐怕别人还会以为这是个大美女。 女人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就这么静静站着,身背挺得笔直,很难描述她身上所独有的气质。 有点像他之前的炮友,常瑶,冷清高傲,像株高岭之花却多了几分沉稳大气。也有点像他父辈那个年纪的人所有的稳重成熟,但又不是一味的老气横秋。 真奇怪啊。 “对。”他开口道:“你跟我应该差不多年纪吧?认识一下做个朋友挺好的,我没在这儿看过你,你是刚来S市的吧?” 女人不说话,算是默认。 “你刚来不太了解这儿。S市好玩的地方可多了。你跟我做朋友,我带你玩儿怎么样?” 这算不算祈求,他好像从来没这样跟女人说过话。 但眼前的女人还是不为所动,似乎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 “有我这个朋友真挺不错的,我对朋友义气大方,你跟着我玩儿,我保准能给你打开一个新世界。” “可以。” 她前一秒还颇为冷傲,后一秒却咧嘴一笑,弄得他还有点措手不及。 周锦程抓了抓头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又说不出来个具体:“你叫什么名字?” “姓盛,单名一个安。” “我叫周锦程,朋友都叫我周二。” 周二这个外号,也不是人人都敢随便叫的。只有少数玩的好的朋友才能叫他一声周二,且在女人堆里,从来都没人敢叫他周二。但想来能出现在这片富人区,家世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权当做一个玩的好的朋友也是可以的。 “要不要去玩?今天有个赛车活动,也挺有意思的。你要是没去过可以去试试,特有意思,我也会一点,能带着你飙个两圈是没问题的。” “很有意思?” “对。” 于是她笑了起来,眼睛微弯:“可以,去看看吧。” 本来打算就出来透透气,没想着直接跑路了。也忘了给他舅舅说一句,反正他的名声本来就是这样浪荡混账,做事都不讲究。 赛事安排的路段因为要设置路障拦截下来避免有其他车辆的经过发生意外,所以都在离市区非常偏远的路段进行,不仅偏远,还要有几个弯道,几个直道,才能显现得出参赛人的技术水平。赶过去的时候,赛事已经结束,只剩下一些爱好者开着车自己在赛道上飙着玩。 老远的,就能看到周锦程那辆骚包的黄色兰博基尼,好几个富家子弟站在一块等着男人下车后去打招呼。 下了车,几个认识的人就凑了过去握手对肩打招呼:“怎么现在才过来啊周二少,这比赛都结束完没热闹看了。” “这谁赢了啊?” “KFP俱乐部旗下姓张的那个赛车手呗。” “好家伙,又是他。” 几个人说说笑笑,其中一个眼尖的注意到周锦程背后的站着一个女人:“这是……?” “介绍一下,我朋友。” 他往后移了两寸,露出身后女人完全的容貌,略微带着点婴儿肥的脸在一群流连花丛中的富家子弟看来很是一般,只那双眼睛确实漂亮。 过来是为了玩,不是为了聊天,周锦程打了声招呼后就找负责人说了一声,开车带着盛安在赛道上转了两圈。 迎着烈日,热风,放在激情高昂的音乐,偶尔伴随着周围人的一声口哨,黄色的兰博基尼在赛道上疯狂行驶着,连带着周锦程前额的头发都被疾风吹了翻。 跑了两圈下来,周锦程递过去一瓶水:“受得住吗?有些人刚开始玩这个下了车就吐了。” 她没接过水,神情自若,望着道路上那飞速行驶的赛车说道:“我想要试试。” “你会玩吗?” “会开车。” 对于她来说,这就够了。 周锦程给她简单说了一下他车子的各个控制,反复嘱咐她用不着像那些要死鬼一样开这么快,就跟平常开车一样,顶多加点油门就行了,他也跟着坐了进来。 驾驶座上的女人,神情比之前的更为冷淡,从容的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他还在不停提醒着注意事项。 那不应该被称为冷淡,但周锦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等到盛安开始后,他就知道那是什么态度。 不要命。 是真的不要命。 赛车,除了车子本身性能适合赛车外,也是有技巧的。毕竟这在国外都算得上个竞技比赛,怎么可能一点水平都没有全靠车就能赢。 在入弯前要往反弯道的方向打过去,角度小一点别碰到栏杆。然后在入弯的瞬间快速退挡松油门,向入弯方向转方向,然后挂挡又马上退一个挡,过弯的瞬间再把油门按死,速度提道挂挡再迅速挂下个挡位。 这都是常玩的人总结出来的道理。 但盛安什么都不懂,她只负责加快油门,一往无前地疯狂行驶,好几次还差点撞到了一旁的赛车,打着方向盘转弯慢了一秒就似乎要朝着山坡一跃而下。 随着速度的越来越快,盛安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想法,热风如刀似的刮了过来要刮掉他们的一层皮,挡风玻璃似乎都拦不住这样的狂刃风暴。 “就一圈!就一圈!” 谁他妈再和这样的牛犊子玩谁就是傻逼。 这完全是拿命再赛。 停到终点站,盛安给周锦程递过去一瓶水:“挺有意思的。” 可他这个坐在副驾驶上的人并不觉得。 至此,他算是明白那些往常坐在他副驾驶上女人的感受了。可他这么多年,也没这么疯过,哪有如盛安这样不要命的。 赛车结束后,他开车送盛安回去,中途开车颇为感叹:“你叫盛安,从这个安字啊,就可以看得出你父母啊肯定是希望你做一个安静娴静的女孩。” 但没想到实际上是这么个疯的。 她静耳细听,头颅微低,听闻这话倏地笑了起来“我的安,可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安,是国泰民安的安。” 猪猪 -- 第七章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周锦程又过来了。 昨天分开的时候忘了加上对方的联系方式,他这一头热的冲动还没过去,又屁颠屁颠地开着车回到这个老地方的周围转了一圈。 好在他也是个熟人面孔,常来舅舅家玩,不然就他这举动,八成要被安保抓住问一番。 最后还是在老地方遇见的盛安。 她似乎额外不讲究穿着,身上穿着的衣服看起来都有点廉价,都不像能住的起这片区域的女人。 “昨天忘加你的联系方式,给个微信呗?”他凑了过来,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晚上有空吗?带你去我常玩的酒吧喝酒。” “可以。”盛安笑了笑,将自己的微信号念出来给他。 他这会才注意到有什么不同——这个女人竟然没随身携带手机。 这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在目前信息发达的社会来说一个人不随身携带手机好像跟社会脱节似的,总不方便。 她的微信不难加,连验证都不需要就能直接通过。 周锦程随便翻了翻女人的朋友圈,信息很少,只有两叁条朋友圈还都是有关于西京大学的转发信息。 他挑了挑眉:“你是西京大学的学生?” 盛安点头:“对。” “等会我来接你吧,怎么样?”他把手机放进兜里,抬起头笑嘻嘻:“大概下午六点?吃完晚饭?” 女人勾起嘴角:“可以。” 同男人约好时间后,盛安转身就回了家。一位妇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看见她回来连忙站起身来:“盛安,你早上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你吃过饭了吗?” 她走过去,面容平静,叫了一声:“婶婶。” 妇人心中舒了口气,只因对方这会看起来情绪稳定,比昨天正常多了:“你应该没有在外面吃吧?我等会把饭给你送到房间好吗?” “好的。”盛安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楼上走去,又突然想到些什么,转过头来吓得妇人心中一跳:“兰花似乎没什么用,不如试试薰衣草吧,还能有助于睡眠。” 妇人心中七上八下的,连忙答应:“好,我过会儿就给你放上。” 这一次回房,她便再也没出过门,连晚饭都是在房间里解决,直到周锦程给她发了微信说要过来接她。 她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书,拉开了房门。妇人看她要出门也不敢多说两句,只是提醒她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给她打电话。 她一一答应了下来。 周锦程带着她直奔他最喜欢的酒吧,没点卡座,随意找了一处散台,点了两杯酒聊聊天。 “抽烟吗?” 他递过去一支烟,被盛安接下。 蹦迪的舞池里全是兴奋的男男女女,炫彩的酒吧灯光配合着他们的舞蹈变幻着颜色,外放的音乐嘈杂又大声地在耳边响起,她看起来就像是这一群欲望男女中的圣人一样。 周锦程给这位圣人点燃了香烟。 香烟夹在她食指与中指之间,香烟烟头上那一点微弱的火光在暗色的酒吧显得有些额外耀眼。 “适应的了吗?S市的酒吧可是很出名的。” “当然。” 她不紧不慢地将烟头递在嘴边,轻轻地吸了一口,吐出烟雾慢慢上升而后消失只剩下一片诱人的香烟味。 周锦程有些看呆。 对方抽烟的动作利落干净,很是漂亮。 他这样想,也直接说了出来:“你抽烟很漂亮。” “是吗?” “对。” 他自己吸了一口做示范。 “你看我。”他的抽烟姿势是用拇指和食指微微弯曲捏住摇头,其他叁根手指动作保持不变,就这样往嘴边一递,嘬了一口:“我抽烟姿势跟别人不一样。” “大多数人都是像你这么抽,但大多数用这个姿势都很丑,所以我不喜欢用这个动作。” “但你抽得很漂亮,你的手也很漂亮。” 她扬起嘴角,只笑不语。 到底是S市出了名的周二少,坐在角落里的散台都能被人注意到,好几个美女端着酒过来要跟他聊天,但被他笑着拒绝了。 “你很出名。” “当然。”他眉宇之间皆是骄傲放纵的姿态:“我有钱,长得帅,家世也好,没可能在女人堆里不出名。” “但我有些腻了,可能这些年玩太多了,所以有些疲倦。” 所以才会跟常瑶维持了叁个月的炮友关系,要是以前,早就一夜情上完走人了。 她食指微微在香烟上一点,烟灰就散落下来掉在一旁的烟灰缸里:“你的日子过得很快活。” “因为我有资本过得好。”男人咧嘴一笑,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在炫彩的灯光下看起来更加迷人:“人生来就是不公的,有些人努力一辈子都可能达不到我生活水平的一半。” “而且我还长得帅。” 他将脸凑到女人面前去,直到鼻尖都要碰上对方的鼻尖,使得对方那双耀眼如曜石的眼睛里全是他的面容。 是他沉陷于女人的眼睛,还是女人惊叹于他这样的容貌。 不知道了。 酒吧的音乐变了一首。 盛安端起酒杯,轻轻喝了一口:“你长得很好。” “我从没动过刀,这是原生脸。”说到这里他的姿态更为骄傲自豪,那种不可一世的姿态 完完全全地显露了出来:“很难得吧,以我这种家世还能有这样容貌的人基本上没有。” “你别看那些小说电视剧什么一各个富二代长得俊美绝伦,其实放现实中一看,大多数长得都一般,甚至还有点丑。” 比如冯文轩,没那点钱,就他自身的条件都不会有女人贴。 盛安笑了两声,对他的话不语置否:“你刚才怎么不跟那些女人去玩?” “我对你有兴趣,现在的目标是你。” 他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完全不担心眼前女人的想法,或是因为自己的外貌,或是因为自己的家世,或是因为这些年来在女人堆里练就出来的谈情技巧。 总而言之,自信满满。 “我很好奇。” “好奇什么?” 她低头吸了一口烟,烟雾从嘴里慢慢萦绕在她鼻尖上尔后使得她的面容竟然有些开始诱人了起来:“把你这种人的骄傲,碾碎在脚底会是什么感觉。” -- 第八章 周锦程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再次将身体凑了过去,将自己的脸置于女人的眼前:“我也很好奇。” 他将身体的姿态完全舒展开来,眉梢轻挑流露出不言而喻的风情,惹得路过的女人频频回头朝他看了过来:“你应该也有感觉吧,人和人生来就是不同的。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们盛家是做什么的,好像在S市没听过。” 她轻抿一口酒,指间的香烟还在燃烧着:“你觉得是做什么,就是做什么的。” 这话说得奇怪。 但周锦程喜欢这样的古怪。 “很难说,你给人的感觉不同。”他微微抬起下颌,将精致的五官完全暴露在灯光之下,眉眼至唇边,皆是动人风情:“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觉得你很奇怪。” “是吗?” “你看起来有点像我爸那个年纪的人,我指的是气质,看起来很老成持重。”他吸了一口烟,嘴角含笑:“但你看着很年轻,我没跟你这样的人接触过。” “其实你的姿态比我看起来更为傲慢,你应该没有发现。”他笑嘻嘻地凑上前去:“无所谓,我并不好奇,毕竟我这人处朋友没有标准,玩得来就行。” 盛安低下头,静静地看着指缝间夹着的香烟燃烧到了尽头,火星子吞噬着烟身,朝着人的手指进攻着。 她抬起手,将燃烧尽了的香烟摁灭在了一旁。 “走了。” “现在吗?”男人顿了一下,又很快反应过来:“我送你回去。” 他喜欢跟对方呆在一起,很难形容这样的感觉。但这让他每分每秒都不像在其他女人那里这样难熬,于是周锦程跟盛安约定,明天继续带她玩,甚至时间更早一点。 赵家庭院的灯还在为她亮着,她没回来,赵夫人也不敢睡,坐在沙发里虽放着电视,耳朵却灵敏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传过来,她连忙站起身来前去接应。 “婶婶。” 赵夫人闻到她身上乱七八糟的味道,尤其烟味和脂粉味最为浓烈,深深皱起了眉头:“盛安……你身上怎么这么大股烟味……你不会去外面抽烟了吧……” 这要是让那位大人知道他的千金来了S市不过一周便学会了抽烟喝酒…… “没有。”她面不改色:“只是沾染到了而已。” 她房间里的那本书还没有读完,等会洗完澡还要继续去看,跟赵夫人简单说了两句话之后便转身上了楼。 书桌上摆放着的一小束薰衣草气味清香,带着一点清甜。桌面上摆放着的手机传来周锦程发来的微信。 她低头瞟了一眼,好几条,但最终都没有点开。 -- 第九章(二更) 周锦程这次来得早,中午饭还没吃完就在外边等她,说是要带她去外面吃饭。赵家就一个赵夫人在家,对她的出行是不敢干涉的。 要去的地方是一家以四季为食而着名的私人饭馆。所采用的食材都是来自于乡村的直接渠道购入,纯天然无污染。摆上来的菜也是不能供客人选择,而且应着时节来的。 饭馆总共就四个房,一天只接待十桌的客人。这间饭馆外面看着很是一般,但内里装修才能暗自称奇,用的全是低调且奢华的摆件和饰品。 来接待的服务员是个身材苗条,外貌出众的女人,引着他们进了预订的包房。 周锦程介绍着这家饭馆:“在S市有很多家这种高级私人饭馆,这家还不算什么,只不过挺适合不知道吃什么菜的时候过来光顾一下。” 立在包房一角的服务员正烫着茶水。 “我以为你会再次带我去酒吧一类的地方。” 男人摇了摇头,给她倒了一杯茶,挥手让服务员退了下去:“天天混在那地方也腻味,偶尔也得给自己放放假。” 盛安笑了笑:“周二少有放假的时候?” “当然,我以前也不是这么花名在外的。”他轻抿了一口,茶香四溢,颇为感叹:“你别看我现在这么花,我以前也有纯情的时候。” “噢?” 她语调微微上扬。 “高二的时候,读不下去了,我爸把我送去了纽约。我有个表哥也在纽约读书,上的大学。周末的时候,他邀请我去他的公寓开party,带了叁个女生。” “我印象很深,因为其中有一个来自加州的,特别热辣,加上我总共叁女四男。” 她低头微微一笑,端起茶壶给他添上一杯热茶:“然后呢?” “大家玩的很疯,把公寓搞得乱七八糟的,一个个都喝得不省人事就这么直接睡在地上。”男人回忆起来说得津津有味:“半夜我醒了,想去上厕所。发现我身旁有动静。” 他将身体凑了过去,放低了声音:“你懂吗,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动静。” 尔后又重新将身体舒展开来:“我当时年纪不大,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情景,完全被吓到了。也不敢动,就这么躺着。有个女生伸手过来摸了摸我的大腿,我立马装睡滚到一边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们更嚣张,六个人直接搞起来了。” 说到这里,周锦程哈哈大笑起来:“很难想象我还有这样纯情的时候。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多人运动,后来好几天都没敢去见我表哥。” 盛安也回之一笑:“听起来很有意思。” “当然。” 吃完饭之后,周锦程提出要带她去S市的另一家酒吧玩,然后要盛安给这些酒吧来个排名分出高下。 但她没想到她在卫生间洗手时正好遇到前来补妆的女人。 说认识也不认识,说不认识倒也见过。 常瑶。 她似乎比之前在酒吧门口见到那次瘦了许多,及腰的长发被剪短至及肩的位置,穿了一件非常性感的贴身黑色连衣裙,头颅低垂,将五官掩盖在昏黄的灯光之下。 盛安并不打算同她打招呼,可没想到她主动叫住了她。 “你应该很开心吧,能跟他在一块。”女人慢慢抬起头,脸上泛着晶莹的泪水:“他虽然花心,却对女人很体贴温柔。” 盛安想到之前她说要回家,周锦程立马答应了下来的事情。 还可以,也就那样。 “我跟他在一起叁个月了,人人都觉得这个浪子会折在我手中,毕竟从来没有女人在他身边呆过那么长的时间。” “我开始对他的追求不屑一顾,因为他花心又滥情,自以为能将他完全握入掌中……” 盛安本可以走,但她选择留下来静静听着女人的诉说。 “我看到你跟他在一起喝酒聊天,说说笑笑。” “他跟你在一起。”女人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里充满对她的怨气:“他怎么跟你在一起了呢?你并不——” 她本想说对方并不好看,但当她抬起头看见对方的眼睛时却如鲠在喉。 她看向眼前泪眼汪汪的女人,往前走了一步,因为身高优势所以在女人看来有些压迫感。 她顿住,停在她面前,声音清越:“你是个好姑娘。” “不应该跟这种烂人掺和在一起。” 然后递过来一张湿巾。 猪猪,顺便说一下真没人看出女主的问题吗 -- 第十章 周锦程将很多时间都花在了盛安的身上,花在她身上的时间比起其他女人要费得更多。但跟其他女人不同的是,他似乎对她没有那种生理冲动。与其哄着对方上床,他更喜欢跟对方呆在一起聊天说话。 从一开始带着对方逛各种各样的酒吧和夜店, 到了最后竟然也开始带着对方去他平时一个人混的小地方。 这会刚打完游戏,他带着盛安去了一家他常吃的麻辣烫。 “我妈又让我去相亲,我今年才二十六的年纪,同龄人都还在吃吃喝喝呢我妈就把相亲给我安排上了。”他同盛安一起坐在街边小摊点了一大碗麻辣烫,语气抱怨:“之前我见到你那次,就是去我舅舅家相亲来着。” “我肯定不想结婚啊,这么大好的时候不多玩两年等着满了八十牙齿掉光了来酒吧逗小姑娘吗?” 她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老板熟练地操作,对他的话点头应答:“嗯,你没有错。” “对吧。”他乐起来:“谁会在二十六岁这个年纪就去结婚啊?” “因为这事我跟我妈吵架了,我反正是放狠话了,再催婚我就让她失去我这个儿子,跑国外再也不回来了。结果我妈被我气得住进医院了。” 她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麻辣烫,往里面加了点麻酱:“是你妈妈的不对。” 他听这话心里又有些内疚起来,想到他母亲同他说起想让他结婚是为了让他能收收心,像他哥一样能承起家庭的重担。 父母的想法总是想着让子女好起来。 “……倒也不全是我妈的错。”男人叹了口气:“我自己也让她不省心,唉。” “嗯。” 周锦程听到她这声应答笑了起来:“你刚才还站我这边都觉得我没错,怎么这会儿就也认可我的不对了?” 她吃了一口牛肉丸,辣汁在嘴里爆开,完全吞下去之后才说道:“你跟我说这件事,无非就是想找人认同你而非反驳你,我为什么不顺着你的话继续说下去?至于对错与否,你自己会意识到的。” “那我要是意识不到呢?” 她拿起抽纸擦了擦嘴,面容平静:“你没恶劣到这个地步。” 所以她是笃定了对方会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他这会收回了脸上的嬉皮笑脸,看着旁边的女人,静静地思索起来。过了一会儿,又突然笑起来:“你知道吗,你这个人非常适合倾听。” “是吗?” “对。”周锦程点了点头:“他们都不会听我说话的。” “哪些人?” “我的朋友还有……那些女人。”他也吃着碗里的麻辣烫还不忘同她聊天:“他们只会说那些吃喝玩乐的话题,类似于哪家酒吧蹦迪氛围好,哪家酒吧的内围陪酒漂亮之类的话题。” 差不多吃完,他起身扫码结账,同盛安回网吧的路上还在继续跟她聊着。 “…女人的话就喜欢跟我聊一些情情爱爱的话题,要不然就说飞哪里玩,去哪里买东西。” “但你也没主动跟她们提起这种生活事情。” “对。”他走在她旁边扬起眉尾:“怎么说呢,觉得不合适。” 至于盛安为什么能合适听到他说的这些家长里短他也说不出来,就下意识地同对方说起,得到的反应还不错。 “不说这个话题了。”男人又重新恢复了嬉皮笑脸的状态,走到她面前背对着马路往后退:“你这游戏怎么也打得这么好?有点强啊?是王者段位吧?” “我从没玩过。”盛安不紧不慢地走着:“这个号还是你给我的,不是吗?” 周锦程这会儿就想到了他刚开始带着对方去网吧打游戏,对方压根就没注册过游戏账号。好在他手里的游戏号多,随便拿了一个给她。 “那你还真是……” 话音未落,就看见眼前的女人猛地走上前一步跨近了他的面前,眼睛顿时全是女人那张略圆却带着一股锋利的脸蛋。 “你……” 她猛地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臂,往左一拉,差点没让他反应过来站不住脚跟。一辆汽车从他身边飞驰而过狂卷起地面大股尘风扬起他的头发和衣角。 “这人开车怎么不长眼睛啊。” 他转了转眼睛,看站在一旁的女人,这么近的距离第一次让他注意到对方鼻尖上有个非常细微的小痣。 鼻尖上的痣有点莫名其妙的好看,看起来使得这张脸蛋多生出了几分清秀之意。 他心下跳得奇快,连带着他平日里时常扬起的眉宇都似乎也开始跳动起来。 这种感觉真奇怪啊。 -- 第十一章(二更) yūzнáιщū.Ьιℤ “我发现你其实挺好看的。”他笑起来,高扬傲气的眉宇泛起柔柔的涟漪:“属于比较耐看的类型,可能一开始没有多惊艳但越看越发现你这人其实长得还不错。” 她从不在乎她的外貌,美貌这种东西不需要加持在她身上。 口袋中的手机铃声响起,周锦程同盛安打了招呼就走到一旁去接了电话。没过多久,又走了过来,哪还有刚才的兴高采烈,面容一下子丧了起来。 “我爸出差回来知道了,现在让我赶回家里去。”他轻叹了口气:“我得走了。”ыρōρō.čō㎡(blpopo.com) “去吧。” 她的语气非常平静。 “我等会回来再找你玩。” “我要回家了。” “那明天?”他又连忙说了一句:“明天行吧?” “明天我要去图书馆。” “好吧。”他的语气又低落了下来:“那后天,后天我给你打电话。” 盛安点了点头。 周锦程开车赶回了家,他父亲正冷着脸站在厅堂。他是真怕他这个爹,从小就将严父这个形象贯彻到底,一言不合就抄起东西上手开始打。 周父看见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就来气:“你去哪儿了?!” “去玩了。” “你母亲生病了你还到处跑!周锦程,你是不是皮痒了!” “出院了啊。”他苦着一张脸:“那家里的私人医护当时就了急救措施,紧接着就送到医院去了。我陪着妈在医院里呆了好几天,出院后我才出去玩的。” “你还有理了?!” 他跟他爹真是没得说。 周母听闻小儿子被训又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我知道是我的错,但你们就没有吗?我才二十六,怎么一天到晚就逼着我跟各种各样的女人相亲。” “那是因为你不听管教!但凡你有一点出息,还需要父母为你操心?” “难道结了婚我就老实了吗?什么歪理!我本来就是这种性子,结了婚反而那就真正是祸害别人了。” 他对自己定位认知非常清楚,至少他明白他现在就是不适合结婚,哪怕是谈恋爱都得掂量掂量。 “周二,父母总是希望你好的。”周母开口说了句话:“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哥以前也是这样,结了婚,有了小孩,不就好了吗?” “家里人给你介绍的女孩你都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们再去找找。” 周锦程突然想起刚跟他道别的盛安。 对方长得还不错,性格他也喜欢,最重要的是呆在对方身边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如果非要我相亲那也行。”他呲牙笑道:“我最近认识一个女孩,她家住在流曲嘉城。” “那不是你舅舅家吗?” “对,我就是去舅舅家那天认识的。”他点头道:“她姓盛,她们盛家跟舅舅家住一个地方。” “你们如果非要我相亲,不如跟我和她牵个线,我觉得我能接受。” 周母连忙答应道:“好好好,我过段时间去问问你舅舅。” 沉默已久的周父深深皱起了眉头,拇指上戴着的玉扳指散发着墨绿色的光芒:“盛家?” 周母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怎么了?” “S市,什么时候有了个盛家?” 周父如金年近七旬,浸身商界几十年,官商两道都打过交道,都认识不少的人,是个老练世故的男人。作为S市的商业巨龙人物,他对周围这些人的底细都知道得个一清二楚。 S市什么时候出了个盛家? 据他所知,只有住在西京的那位大人姓盛…… 但这话,他没敢说。 小说+:『52ьしωχ.cοм』 -- 第十二章 时近傍晚,盛安终于把自己从书本里抽身出来收拾回家。赵家的司机在图书馆附近的停车场里候着,一看她过来赶紧开了车门。 车辆向着流曲嘉城驶去,如往常一样推开大门而入,入眼便看到了坐在厅堂的一位男人。对方大概五十左右的年纪,两鬓斑白,衣着整齐,坐姿端正。 她走过去,叫了声:“赵叔叔。” 赵立良看到她显然很是开心,抬手让她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去:“安姐来S市还适应吗?” “这里很好,跟西京的风土人情都有所不同。”她坐下来,面容平静:“我来这麻烦您们了。” 她喜静,也不喜见外人。为了让她过得舒心,这栋别墅里之前用着的仆人全都给放假散了回家,只能麻烦平时悠闲享乐的赵夫人操持家事。 “一家人用不着说那些。” 赵夫人端着一壶茶走了过来,放下,又离开。 “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你过得舒心最重要。”男人拿起茶壶,抬手给她倒了一杯:“你父亲身边的通讯员给我传了消息,国事访问虽然结束但还要赴美参加会议,一时半会还赶不回来。” “嗯。”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男人絮絮叨叨,又同她说起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最后又将话题扯到她身上,告诉她部队马上就要放假,望北要过来看她,还有她的医护团队会来S市给她进行身体检查。 她统统应了下来,站起身,眉眼之间略有阴沉之意,她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我先回房了。” 她的眼睛对这份冷意不加修饰,肆无忌惮地发散出来,哪怕是在商场无往不利的男人都愣了一会儿。 男人叹了口气:“好好休息。” —— 只是隔了一天,周锦程却觉得心里哪儿都不太舒服。这年头不能见面但能联络的方式多了去,他也会给盛安发微信聊点天,对方回得少,几乎连发个十条才勉强能得到对方的一条,但周锦程还是觉得挺满足。 全然已经忘了自己在其他女人那里,倘若叁分钟得不到任何回复讯息,立马删掉联系方式的高傲。 去流曲嘉城接盛安的时候,看到对方慢慢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他就莫名其妙地想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 他不敢说。 想笑的原因是来自于前天他父母逼他去相亲时,他提出相亲对象要是盛安,他可能逆反心就没那么重。他母亲立马答应下来,说等他舅舅出差回来就给问问。 一想到他跟盛安两个人还能往相亲对象发展,他就无端地想笑。 “我买了两张张学友演唱会的门票,等会我们吃完晚饭就过去吧。” 盛安闻言,转头看向了他:“演唱会?” “张学友的巡回演唱会刚好排到S市了,一起去听听呗,他唱歌好听的啊。” 周锦程有些急,不断地同她说起张学友演唱会的好。什么歌好听,然后互动也强,听说还有压轴嘉宾出场。他私底下可以见到的歌手,偏偏非要去演唱会上看个够。 真是奇怪啊。 盛安看着他,笑了一下,尔后重新在副驾驶上坐好。 有二更 -- 第十三章(二更) 他们去平时里最常去的一家苍蝇馆子吃饭,口味是非常典型的西京风味,对于身为S市本地人的周锦程来说一开始有些吃不惯到最后竟能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演唱会走的vip通道,所以不需要跟随着大流安检排队而进。 周锦程在演唱会外面买了一点吃的,说是要是唱的不好听他们就坐着吃东西。 “你让我来听演唱会,不能保证演唱会好不好听,那为什么还要来听?” 周锦程也不知道。 主要是他们混在一起玩了一个多月,几乎也算是把好玩的地方和事情都差不多试完了。 位置安排在最靠前的地方,坐着还能不被前面的人挡视线。随着演唱会舞台的缓缓升起,张学友慢慢出现在粉丝眼中。 因为是跨零点演唱会所以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赵家那边中途打了个电话,她也交代了自己的行踪。没什么好担心的,S市是数一数二的发达城市,安全系数也算高,出不了什么大事。 “你觉得哪首歌最好听?” “不清楚歌名,都还不错。” 其实已经很晚了,虽然这个时间点对于繁华大都市来说还算早,但按正常作息来说盛安和他早就应该回去休息了。 但周锦程不太想。 怎么说,他还是想跟对方再多呆一会儿。 “要不要去看日出?” 他的想法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盛安笑了笑:“S市哪个地方的日出最好看?” 他没看过,也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他上网查一查。S市这么大的地方,这么繁华的城市,常年四季占着网络热搜不降,还会查不到一个看日出的地方吗? 周锦程开着自己的车带着盛安前往看日出的地方。车辆停在山坡略微平坦的地方,车头正对着太阳日出的方向。 男人有些担心自己会睡着:“我以前也熬夜,但都是熬夜玩,没熬夜看出日出。” “我看别人发的微博照片,日出特别漂亮,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成片都会修点图,日出是很好看的。” “你看过?” “嗯。” 她放下车窗,将手升了出去,周锦程还放了一点舒缓的轻音乐放松下心情。 “有烟吗?” 他把烟盒和打火机一并递了过去。 她点烟也非常漂亮。 别人都是先将烟头咬在嘴里,然后将手围着烟身后再点燃香烟。而盛安却是直接将香烟夹在指间后再用打火机给它点燃。 她低着脑袋,深红色的火星在昏暗的车内里亮了起来。 抬手,在男人的注视下,将烟头塞进嘴里后吸了一口:“周锦程,你怎么不带我去酒吧玩了?” 气氛有片刻凝滞。 她突然低头笑了起来,烟雾缓缓升起环绕在空中,大概是因为周锦程自己也抽烟,所以他不觉得这味道呛人,反而还有些心痒痒。 “酒吧,舞厅,还有什么赌场和娱乐城,好像你快两个星期没带我去了。” 他的神情不太自然,连带着身体有些僵硬,过了许久才慢吞吞地回了一句:“那些地方,没什么意思了。” “这段时间我们去了影院,网吧,饭馆,还跑去游戏场里打游戏。今天甚至还去看了演唱会。” 他转头看向女人,发现她将目光看向了车窗外的风景,只留下一个黑乎乎的脑袋给他。夹在香烟的手搁置在车窗上的位置往外伸展着,香烟味便没在车内出现。 她突然转过头来,那双漂亮的黑曜石,正打量着他。 她看着周锦程,周锦程也看着她。 男人倏地笑了起来。 逼仄的空间内,一点动静就一清二楚。 他扬起眉梢,那张非常俊美而有些雌雄难辨的脸在昏暗的车内里更加迷人了起来:“你觉得,浪子有可能停下来吗?” 静谧的时光停滞了下来。 她抽了一口烟,烟雾从嘴里慢慢吐出,灰蒙蒙的烟雾,撩人的烟草气息,迷惑了男人的双眼:“谁知道呢。” 免费精彩在线:ρо①㈧c℃.cом(po18) -- 第十四章 yūzんáιщū.Ьιz 从一开始浪子流连的酒吧,娱乐城肆意放浪,到现在去完全不沾边的电影院和游乐园。 甚至今天,刚去了演唱会。 浪子不继续在最是意乱情迷的酒吧里猎艳,反而带着她感受这种普通人的生活节奏,回来之前还提议要不要试试去马尔代夫看看海。 花花公子需要感受普通人的生活节奏吗? 从灯红酒绿到江川河流。 盛安想笑。 —— 书桌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放着薰衣草,洗完澡之后坐在书桌前静心休息,面前还摆放着没看完的书籍,这个星期结束之前她得把它读完才行。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电话号码没有备注,但她也知道是谁。 顾望北。ыpōpō.čōⓂ(blpopo.com) 前段时间,赵叔还告诉她,对方休假要过S市看她。 她接通,一个沉稳有力的男声在电话里响了起来。 “安姐。” “嗯。” 知道盛安是这么个话少的性子,倘若你不主动一点跟她说话两个人能僵持到明天继续。 顾望北无奈的揉了揉眉心:“部队今天晚上不集训,所以我打电话和你聊聊天。” “你在S市习惯吗?那儿的饮食文化都跟西京都不一样,我有些担心你适应不了。” 他说了一堆的话,电话那头的人却一声都没回,要不是手机上显示的通话还在继续进行中,他都怀疑对方早就挂断了电话。 男人轻叹了口气,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去。 “安姐,我想你。”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后,终于回了一句:“不要逾矩。” 冷冷清清,毫无感情。 “所以你在S市最近怎么样?” “还行,这儿不比西京差。” “S市是全国经济实力最雄厚的市,自然不会比西京差,只不过南北两地文化不同,刚过去可能会适应不了。” “婶婶会做面食,我经常也在外面就餐。” 顾望北皱起眉头,他是知道盛安的性格,不喜欢见生人,对于外出也没有多大兴趣,这会儿提了一句去外面就餐,他心下总觉得有些奇怪。 “去外面吃饭?” “嗯。” 他沉思着,握着手机的手上全是训练后留下的茧子:“可…你在西京是不会轻易出去吃饭的。” “你在S市没有玩伴,又不熟悉S市,难道是赵先生他们带你去外面吃饭吗?” “不是。”她在电话那头突然笑了起来,使得顾望北心下更加不安:“我刚结交了一个朋友,他带着我在S市吃喝玩乐。”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又出声问道:“是男人吗?” “跟你性别相同。” 那就是男人了。 “玩了什么?” “很多。酒吧,舞厅,游乐场,看电影,听演唱会。”她翻阅着手底下的书页,声音不紧不慢:“过段时间还要去看海。” 电话那头的男人彻底沉默了下来。 只因这些所去的地方都不像一个正常朋友社交该去的场所。酒吧,舞厅,他能接受。在西京时,他也常常和盛安去那里坐坐喝喝酒。 从游乐场那里就开始完全不对劲,到最后的看海。 看海? 一男一女的关系本就暧昧,还要带着去看海。 “安姐,他是不是对你……”顾望北的眉心疼得更加厉害,他才离开没多久,总有人送上门来。 “谁知道呢?”女人的眼眸泛着冷光,锋利如刀一般狠狠刮过面前放着的一束薰衣草。 她伸出手狠狠地抓住其中的一株,一点一点碾碎在了手里。 “我来试试。” 免费精彩在线:ρо①㈧c℃.cом(po18) -- 第十五章(二更) 试什么? 他还不知道,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如今正是晚上十一点钟,该是上床休息的时间。从窗外看过去,一片漆黑,哪怕有几盏路灯亮着也看起来有些莫名的萧瑟偏僻。 流曲嘉城就是这样的地段。 为了环境好,建在绿植地覆盖面积最多的地方。白天里郁郁苍苍,青翠茂盛,到了夜晚,就总有些说不上来的荒凉。 这个点,大家几乎都睡了。 她拿起手机,第一次主动,给周锦程打了个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两遍便被接通。 男人睡得迷迷糊糊,声音慵懒:“喂?” 她嘴角带着笑意:“有空吗?来一趟流曲嘉城。” 熟悉的女声从手机里传了过来,激得还沉浸在美梦中的周锦程一下子从床上弹起。 “怎么了?” “你先过来。”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 但他动作很快,穿衣穿鞋,迅速地跑到卫生间里简单洗漱一番让自己清醒过来,拎着一串钥匙便急匆匆地跑出了家门。 周锦程住的地方,是在市区最为繁华热闹地段里最好的那片小区,一平方二十万起底,楼层不同,价格不同。 开车去流曲嘉城其实得废点时间。 但盛安看了看自己手机上的时间,没到二十分钟,男人就给她打了电话。 他停车在她家门外等她。 她慢条斯理地走出房门,这会儿别墅里的人早就已经休息也不知道她的行踪。 打开大门,男人果真如她所言,就在外面候着。 他似乎没多睡醒,前额的头发微微翘起更显得那张脸慵懒迷人,多了几分少年的气息。 这是一张非常好看的脸。 盛安从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男人这张脸,太过优越,就像她之前弄死的那株洁白娟秀的兰花。 “你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没什么。”她背着手,站在灯下,也不出去。靠着门沿,望着他:“我饿了,能给我买桶泡面吗?” “……泡面?” 叫他过来就是为了这儿?! 周锦程一脸的急躁,虽是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开车去了附近最近的一家便利店买了桶泡面,用着便利店的热水把泡面泡好了才带过去。 等他将泡好的泡面送到盛安手里时,眼前的女人又挑刺了。 “你身上为什么这么大股花香味?”她皱着眉头,往后退了几步:“你不会是刚从其他女人的床上下来吧?” “你胡说什么啊?!”周锦程扬声反驳:“我跟你一块玩的这段时间我哪跟其他女人有联系啊,你不要胡说八道。” 她站离了灯光亮处:“是吗?” “我那是沐浴液的味道!你睡前不洗澡啊?” “沐浴液有这么大股香味吗?” “废话,要不然那天你也用用。”他撇了撇嘴:“我家沐浴液都是大牌订制的,味道本就浓烈。” “我不喜欢。”她停了一下:“这味道太重。” “你等我二十分钟,不,十五分钟好吧。” 男人急急忙忙地钻进了车里,扬长而去,一路上找着离流曲嘉城最近的酒店,打算去洗个澡。 他这辈子开房约过炮,打过牌,就没开房是为了来洗个澡。 洗完澡,又急匆匆地开车回了流曲嘉城。 盛安还站在原地,泡面也不知道吃没吃完,反正是放在了一旁。 “周锦程。”她微微一笑:“我不想去看海,我们去看雪吧。” 这会儿彻底把男人弄傻了。 正值七月,烈日炎炎,太阳高照,能高达叁十八度高温的天气下。 女人对他说,要去看雪。 “你在耍我?” “没有。”她面容平静:“热的时候总向往看雪不是吗?” 虽然看着无理,但地球这么大,全世界总有一个角落是你在这里晒出伤,我在这里冷成狗。 周锦程开始用手机查正在下雪的地方。 不好查,全世界有224个国家和地区。 不过用地理知识想想,北半球这里是暑夏,大概南半球应该有地方在下雪。 男人查的非常认真。 他低着脑袋,灯光落在他乌黑的发梢上,手机屏幕的炽亮光线将他精致的五官完完全全的显露了出来。 盛安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在扩大。 好像真让她,试对了。 我一般九点就睡觉了,所以很晚的评论我就看不到回不了。日常求猪! -- 第十六章 和盛安混在一起玩的第39天,周锦程接到了冯文轩的电话。男人之前就有联系他,出来认识认识新的美女。好歹是兄弟一场,吃独食不出来玩是什么意思。 周锦程把盛安的信息藏得很好,导致他们这一群朋友都以为他金屋藏娇,把一个绝世大美人给藏了起来让他们见不着,只知道周锦程这段时间为了美人都清心寡欲,浪子回头。 比起前一个女人,常瑶,手段还要厉害叁分。 婉拒一次,冯文轩还打。婉拒个四五次,五六次,冯文轩也有脾气,索性半个多月都没联系周锦程。 这次破天荒的,隔了半个多月又打了一通过来。 “你还真准备这辈子都不跟兄弟社交了?” “没啊。”周锦程这段时间也忙,忙着跟盛安混在一块玩:“等我找个时间请大家喝酒好吧。” “我看你是为了一个女人,连兄弟都不要了!这几次聚会你都没出现,还真就为女人插兄弟两刀呗。” 周锦程乐了:“谁让你们把聚会都订在酒吧里,我说去外面的饭馆喝酒聊天,你们一个个都不干。” “你说的是人话吗?外面饭馆怎么找美女作陪?酒吧里有陪酒的内围,还有一个个盘靓条顺的外围,都让人挑花眼,本来兄弟们就好这一口,你让大家去饭馆什么意思啊?”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周锦程才懒得去跟他们聚。 去了酒吧,参加聚会,总免不了要沾上一点女人身上的脂粉味。盛安的鼻子,那是很灵,连他用的沐浴液都觉得味重还怀疑他是不是和其他女人混在了一块。 虽然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盛安身上,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去的好。 冯文轩也懒得说他。 听说那女人是他去舅舅家相亲认识的,能住一个地方那就算得上门当户对。周锦程父母一直逼婚逼得紧,他也清楚。对方到了要结婚的年纪,他也理解。 “这次聚会你真的来参加,赵兴远好不容易从西京跑到S市来,咱们作为东道主,肯定要好好招待一番。” 赵兴远,他们在纽约大学读书时认识的朋友,大学四年一直混在一块玩儿。直到毕业回国,各回各家,他去了西京,周锦程和冯文轩就回了S市。 虽说两地不远,但赵兴远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愿出西京,除非他们去西京一趟,朋友们才能见见面。 男人挑眉,有些不可置信:“赵兴远?他舍得从他那一亩叁分地来S市了?” “真是稀罕。”冯文轩在电话那头有些兴奋:“好久没在一块儿喝酒了,这次争取把他直接喝进医院怎么样?” “行啊。”他答应的利落:“我一定去。” 周锦程的算盘打得很好,之前盛安提议说要去看雪,他便查了一天。巴西南部的南里奥格兰德州这个时间段正在下雪。 本来说连夜飞过去,但让他震惊的是,盛安居然没有护照。 很难想象,住得起流曲嘉城的人竟然没有护照没有海外旅游经验。 于是周锦程又得给她办护照。 反正一时之间去不了,参加一次聚会也没什么。 星期叁那天要去图书馆接盛安送她回去,但因为要去跟朋友聚会,所以他给盛安发了个短信说明自己今天暂时不能过来接她,有个西京的朋友下来,自己得好好接待一番。 ——什么朋友? ——赵兴远。 男人一五一十地交代。 坐在图书馆里的女人,低头看向手机屏幕那条信息上显示的叁个字,突然咧嘴一笑。 “我要去,过来接我。” 求猪猪求猪猪 -- 第十七章(二更) 周锦程不太明白盛安为什么要跟着他一起去,但对方说要去那就一起好了。其实他也挺想把盛安介绍给自己的朋友认识认识。 老地方,他们两都去过。 穿过震耳欲聋的舞厅和一群正在扭动着的男男女女,由着服务员引着去了冯文轩已经订好的包厢。 包厢比起卡座,更适合兄弟们聊天喝酒。 开门的是许久未见的赵兴远,比起在美国那两年更加消瘦了一点,但却显得人格外有精神,高高瘦瘦,白白净净。 见到周锦程,也很兴奋,直接上前抱住了对方。 “好久没见啊周二!听冯文轩说现在让你出来都得叁顾茅庐。” “没有没有,我这不是过来了吗?” 他微微偏过身子,将站在身后的盛安完完全全地显露了出来:“这是我朋友,盛安。” 女人朝着他,微微一笑。 面前的男人,却唰地一下,面色惨白。 叁个人僵持着,没动。 赵兴远尤为引人注目,直接就站在门口,也没说让让,给他们进来。 包厢里的女人和男人们,都停下了唱歌谈笑的动作,齐齐地朝着他们叁人看过来,一时之间,热闹的包厢突然静谧了下来。只剩下屏幕上的播放着的歌曲。 盛安注意到,那是一首外国曲子。 冯文轩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先开口打破僵局:“大家进来坐啊,都站在门口干嘛?” 赵兴远的脸,毫无血色,再没刚才与好友多年重逢后的热情。但还是慢吞吞地挪开了身体,让盛安和周锦程进了包厢。 她笑着,轻车熟路地往沙发里一坐,看着眼前的男男女女:“怎么不继续唱?” 完全当成了自己的场子。 悠扬婉转的歌声在包厢里重新响起。 冯文轩端着杯酒上前来聊天:“美女叫什么名字?” 美女二字,其实有些叫不出口。 只因对方的脸,太过普通,包厢里随随便便一个女人,估计卸了妆都比她强。这种女人,竟然会被周锦程看上眼,冯文轩突然有点怀疑自己朋友的眼光。 但看周锦程那一头热的模样,估计着是因为周锦程自己样貌出众,所以才不需要身旁的女人多好看。 盛安嘴角含笑,接过他手中的酒:“姓盛。” 这话说得,冯文轩都愣了一下,刚才还嬉皮笑脸着的神态立马就收了起来。 “怎么了?” “没什么,好姓,好姓!” 他自己先喝了一大杯酒,差点呛着。 这场聚会的主人公,该是赵兴远。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男人兴趣很差,孤零零地坐在沙发里偏僻的一角,躲着包厢里炫彩的光亮,一味埋头苦喝。 冯文轩自己也突然丧失了兴趣。 这都是包厢里的大人物,有钱的富家子弟。他们不说话,包厢里没有其他人敢取乐玩耍。一时之间,整个包房都有些莫名其妙地清静起来。 真没意思。 盛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盯着显示屏上正在播放着的mv,手指一点一点地,跟着歌曲节奏敲动,还不忘慢慢品尝着男人们带过来的豪酒。 直到最后一杯酒下肚,才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 “就回去吗?”周锦程也紧接着站了起来:“我送你。” “不用。”她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酒杯,黑眸却紧盯着坐在角落里的那个男人,倏地笑了起来:“你和你的朋友们,好好玩。” 周锦程云里雾里。 只因对方,来得没有道理,去得也没有道理。 她似乎是这个包厢里的氛围冷静器,离开之后,刚才还冷滞的包厢竟然莫名其妙地热闹了起来。 赵兴远叫了一声:“周锦程,你过来。” 连名带姓,周锦程皱着眉头走了过去。 对方的脸,在暗处里若隐若现,先是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后猛吸了一口,烟雾缓缓升起融进这间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包厢里,尔后才低声说了一句:“周二,你真不知道她是谁吗?” 免费精彩在线:ρо①㈧c℃.cом(po18) -- 第十八章 yūzんáιщū.Ьιz “你说谁?”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啊?” 赵兴远突然笑了一下:“周二,你家里人太放纵你了!” 这话说得太重,倘若是个长辈,或许他当作耳旁风也就过去了。可偏偏是个同龄人,还是自己的朋友,难免有些莫名其妙。 周锦程向来也不是好脾气的,索性站起身来睥向眼前的男人:“你算什么东西?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赵兴远的家境并不差,能把孩子送到国外挥霍无度的家庭用脚趾头想一想都有些资产。赵兴远的母亲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的心理专家,父亲是个部队里的文职干部,曾叁次荣获二、叁等功。 在所一块玩儿的圈子里,身份背景算不上特别优越,能高看他一眼的,还是来源于他那当着司令员的外祖父。 很了不起吗? 周锦程并不怕他。 他们周家能一步步的发展至今,不可能仅靠自身一人就能打拼到如今过亿的家产,站在国家前十的富豪位置上。 商政两界都有人脉。 哪怕是他们周家的人里,也有亲戚在西京当着正部级别大官。 他需要怕赵兴远吗? 真是好笑。ыpōpō.čōⓂ(blpopo.com) 角落里的人,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抱着美人唱情歌的冯文轩,明显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往角落里一看,便看到赵兴远和周锦程两人有隐隐对上的趋势。于是连忙放开怀中的美人,往角落里钻去。 “怎么了?哥几个,怎么突然就闹起来了?” 没打架,但看这趋势,下一步就能扭打在一起了。 “周锦程,你真不知道你招惹的那个女人是谁?”赵兴远望着眼前一脸不耐烦的男人,冷笑道:“还是你知道,在这里给我装无辜?” 提起刚才那个女人,冯文轩也来了想法。 但他聪明,先把包房里的其他女人解散,再让来作陪的其他几个朋友都赔罪让他们先回家休息。 忙过完之后,叁个男人才在包房里肆无忌惮的说起话来。 “我也觉得那女人有些不对劲。”冯文轩凑了过去:“她那姓,可太奇怪了。” 周锦程闻言,将目光移到冯文轩身上不满似地嚷嚷:“怎么奇怪了?又不是姓猪姓狗,这姓氏哪里奇怪了。” “蠢货。” 赵兴远这样叫了一句,男人便收敛了脸上的神情,笑意在嘴角一点一点的散开,抬手抄起了桌上的酒瓶。 冯文轩赶紧过去抢了他手里的酒瓶:“你先听我们说完啊。” 赵兴远不愿跟男人多聊,将对话移到了冯文轩的身上:“你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是啊。”冯文轩可不是个傻的:“她姓盛,这姓稀少得很,全国都数不了有几家姓这个的。” 说到这,冯文轩抬头左右打量着包房里的一切。 怎么说,怕隔墙有耳,虽然他们这话题也算不上私密,但提起那位大人,总是有些怕怕的。 “据我所知啊,只有西京的那位姓这个的,不过我没多想,毕竟虽然姓这个的人少但也不是说就完全没有的。”冯文轩压低了声音:“更何况,那位在西京,这女人在S市。” 赵兴远笑着,抽了一口烟:“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那位从西京来到S市呢?” 冯文轩倒吸了一口冷气,满满当当的不可置信,说话咬着了舌头,口齿不清:“不…不是吧……那,那那她就是……” “是什么啊?”周锦程压根听不懂这两人说的什么玩意儿,但大概率跟盛安有关:“有话直说,别在这儿装神弄鬼。” 冯文轩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还是赵兴远先开得口:“周锦程,你平时真不关注国家的这些人事调动吗?” “我关注什么啊?我关注这些对我来说有意义吗?我爸和我哥才懂这些,我都懒得了解。我甚至连新闻联播都不看,对于我来说,只要知道这个国家总统姓……” 脑子白光一现,他突然愣住,刚才还张扬的声音瞬间就淡了下来:“姓盛。” 免费精彩在线:ρо①㈧c℃.cом(po18) -- 第十九章 yūzнáιщū.Ьιℤ 这个想法冲进他脑海里,打破他的一切想法和定义,冰冻住他所有的情绪和思维,而他是被束缚在这团如麻绳一样思维的被困者,解不开,也出不去。 周锦程并不傻,在那个字飞速似得窜进他脑海中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个大概。他不会去说是否同名同姓这样愚蠢的话题,因为赵兴远在京圈里混的人自然看过那位太子爷的真面目。 何必骗他? 骗他也没有好处。 他僵在原地,眼睛呆呆地盯着被五彩斑斓灯光所映射的墙面上透露出来的光圈,直到发疼,发酸,控制不了本能的眨了眨眼睛后,才回过神来。 “我……”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不知道还是知道。 他知道那位在西京大人物的事情,京圈里的人,没几个敢直呼对方大名的,私底下都叫那位,太子爷。 他了解得少,只知道对方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据说年纪轻轻,就备受重视。也是这一批送往政界新鲜血液里,家世背景,手段能力,最为顶尖的人物。 对方和他,是两个世界。 按正常路线下去,他不会在S市认识她,只会到电视里看到她。 可他所知道的盛安,是住在流曲嘉城,家境富裕,会和他喝酒聊天,窜街走巷的女人。ыρōρō.čō㎡(blpopo.com) “我不知道她是……西京的那位。” “现在你知道了。”赵兴远拿过周锦程拎过的酒瓶,直接撬开上面的瓶盖,猛地喝了起来:“周二,你怎么想?” 他怎么想? 他还能怎么想? 周锦程细细地思索,在朋友的注视下,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很震惊但……没什么。” 冯文轩急得跳脚:“没什么?!没什么?!你不会以为咱们这种人能入得了她的眼吧?别不小心把自己栽了进去,连人带一家老小,死得一干二净!” “我们是什么人?”他转过去看自己的朋友:“难道太子爷就不需要社交不需要朋友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还想跟她继续往来。” “不可以吗?”他平静下来,似乎刚才的震惊从未发生在他的身上般:“她是个很好的人,我喜欢跟她在一块玩,有什么问题吗?” “周二,以前你告诉过我,人和人之间是有圈子的,不是人人都能玩在一起。”冯文轩开口道:“就像我跟你,你哥和我姐。” “他们都是要继承家里事业,奋发图强,不能整天像我们这样无所事事混日子过的。他们是一个阶层,我们又是一个阶层。至于那位……更不用说。” 他听着烦,无论是冯文轩还是赵兴远,都在反对他,劝诫他。 他做错什么了吗?只不过是想和盛安在一起玩。 “我不想听。” 他拿起自己的东西就要出去。 “你去哪儿?” 身后的冯文轩开口问了一句。 他没说话,径直地朝着房门外走去。 冯文轩以为他心情郁闷想要出去兜圈,转头问了赵兴远一句:“那位为什么来了S市?” 赵兴远沉默许久,一言未发。 他想去哪儿?他想去见盛安。 到了这个时候,他并没有对对方产生害怕恐慌的心理,反倒是对女人的思念更加强烈,在他脑海中喧嚣着要去见一面才好。 提前给盛安发了条信息,说自己会开车过去在她家门口等她。 等车开到流曲嘉城的时候,盛安已经在门口等他。身上的那套衣服还没换,就是下午穿的那一身,证明对方,到现在都还没睡觉。 他下了车,站在车身旁,看向路灯下女人的脸庞,逐渐变得朦胧未知,不可触碰。 他本想说一些场面话化解一下现在的气氛,开口就变成了:“你是不是……” 还没说完,就得到了对方的肯定。 “我是。” 他抓了把头发,来来回回地踱步:“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赵兴远告诉你的吧。” “你怎么知道。” 她笑了笑:“西京没有我不认识的人。” 当然,也没有人不认识她。 他看着对方的脸,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变化。可他总觉得哪有些不对劲,只一味的站在车旁,隔着两米的距离同她说话。 “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当然。”她扬起眉梢:“如果你想。” 其实他早应该想到不对劲的,她是西京大学的学生,又拥有那么个稀罕的姓,口味也是很典型的西京风格,一切一切,都跟西京有关。 但凡他往深想了一点,一定会想到对方不对劲的地方。 可那怎么办? 他抬头看向站在路灯下的女人,她略微圆润的脸蛋,不算多挺拔的鼻子,以及那一双极为独特漂亮的眼睛,似乎都让他无法脱离。 “明天你想去哪儿玩?” “明天有点事。”盛安笑着看过去:“结束后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 不算什么大事,负责她身体的医护团队从西京到了S市按时给她做体检而已。S市医院的院长早就着人安排打点了一切。本来想着要不要将医院封闭一个早晨直到对方体检结束。 但盛安觉得没必要,体检时间不长,只要流程安排的妥当,一个小时之内就能完成,她可以在医院正式开始上班之前就到达做体检,这样还用不着多麻烦。 凌晨叁四点,开始对整个医院进行大规模消毒,凌晨六点匆匆忙忙从家里赶来一晚上没睡的卫生局副局,市医院院长和书记就开始在门口候着。 谁也想不到这位来了S市,突然接到从西京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这位要到他们S市医院做体检,于是场面一度人仰马翻,还去院长稳住了心神,先将工作吩咐下去。 本想联系一下公安局那边要不要派些警察过来驻守几个小时以备安全,但都被盛安让人通知拒绝了。 先是西京那边的医护团队到的,简单的打了声招呼后,院主任就领着他们离开了。 大约七点左右,一辆黑色的轿车驶了进来,将一众在门口等着的人都激灵了起来。 司机给她开了车门,盛安便从车里走了出来。 她戴着口罩,穿得不讲究,同大家的招呼打得亲切又浅到即止:“麻烦您们了,这么早的时候就得过来。” 非常客套地寒暄,但一众人还是非常激动。 如众星捧月一般,院里的领导亲自带去了体检中心,各种检查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着她的到来。从抽血到心电图,十多项检查一样样的安排了上来。给她做体检的,是她在西京的医护团队,都是熟悉的面孔。 “我们会把您的体检报告送到您母亲的手中。” 也就是说,她父亲会知晓。 她挑了挑眉,不可置否。 最后一项,是心理咨询。 还是一直负责她这项心理工作的赵医生。 “安姐,我们又见面了,在S市过得还不错吧。” 赵医生穿着,非常讲究。传统的西装服饰会给人一种压迫感,不利于心理咨询。过于鲜艳的服饰,也会干扰到来访者的心理状态。总而言之,穿搭也是门学问。 “赵姨。” 她打了声招呼,微微一笑,心理咨询便正式开始。 一切结束后,领导又亲自送她出了医院大门。一个身穿白色T恤,高高瘦瘦的男人站在门口,望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她突然停步不前,使得一杆子领导也没动作。 “谢谢诸位了,大家就此止步吧。” 让身后的人都散开后,盛安才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去,直到走在了男人的身旁。 眼前的男人,身材高瘦,样貌清秀,非常肖似他的母亲,有一张亲切温柔的脸蛋。 “在这里等你母亲吗?” 男人没有说话,只一味的看着她。 她将目光投向远处的绿化带风景,一点都没施舍给身边的男人:“虽然我不想这么认为,但我总觉得你从西京来到S市是为了看我。” 尔后,她突然笑了起来,对上男人的眼睛:“我说得对吗?小鸟?” ——浪子是没有脚的鸟。 ——但我很想停在你的手心,做你的小鸟。 这些他曾经说过的话,如同一把利剑,狠狠地朝着他刺来。 赵兴远闭上了眼睛。 免费精彩在线:ρо①㈧c℃.cом(po18) -- 第二十章( yūzнáιщū.Ьιz 周锦程这次带她去的,是一个清吧,那种以轻音乐为主、比较安静、没有DISCO或者热舞女郎的那种酒吧。非常适合朋友们点两杯小酒,聊天说地。 准确来说,除去酒吧赌场那样乌烟瘴气的地方,他也实在不知道这会儿能带盛安去玩什么,毕竟他现在,也没了玩心。 这么尊大佛在你身边,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玩不起来。 如往常一样,先去了饭馆里吃饭,这一路上,周锦程都格外的沉默。走在盛安身后,看着她不紧不慢的步伐,到现在还是有些不明白,自己在S市刚认识不久的女人,怎么转眼一变,就成了西京的那位…太子爷。 “你在发呆?” “没……”他看着女人了然的神色,索性直接承认:“有一点。” 她语气平静:“还在想之前的事吗?” 跟从别人嘴里听到的完全不同,在其他人嘴里,西京的那位太子爷,背景优越,能力突出,在一众被父母光环笼罩的官二代里显得格外出众。 但也有缺点。ыpōpō.čōⓂ(blpopo.com) 这是从他堂哥嘴里知道的,那位太子爷从不和任何一个官二代混在一起,平时高不可攀,不可一世,向来都是独来独往惯了的人。 可……眼前的女人是个性子沉稳,也会抽烟喝酒,打牌聊天的一个普通人。 进了清吧,内里灯光还是昏暗不明,但配着轻音乐做背景,确实比乌烟瘴气的酒吧好很多。里面坐着的人,几乎都是独身找个位置坐下默默喝酒听歌,少部分才有同伴挨在一起。 周锦程点了两杯酒,又顺势点了一些零嘴小吃,之前就预订好的座位,周边都空了出来被他全部包下清静免得有人打扰。 “这里面应该不能抽烟吧?” 周锦程愣了一下,清吧确实没有抽烟的规矩:“如果你想就抽。” “不了。”盛安端起酒杯,细细地抿了一口:“我没有烟瘾。” “但我看你之前抽得也很猛。” 她靠在沙发上,眯起眼睛静心倾听着这首以大提琴为主奏的旋律:“我随时随地都能戒掉。” 周锦程对她非常好奇。 这个时候,他并不害怕盛安,反倒是十分好奇对方的生活。他们周家,富贵滔天,他已然过得无忧无虑,随心所欲。想来以盛安的身份,只会过得比他更加自由。 还能自由到什么地步呢? 难不成杀人不犯法? 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中,都把自己给逗乐了。 男人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她将目光移到面带笑意的男人身上:“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现在已经过得那么随心所欲,你……条件这么好,应该过得更加放肆吧?”周锦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不过我没想到还有什么地方能自由——” 话还没说完,就被女人打断:“自由是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周锦程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想了想自己的生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像我一样,不受家里人管束,过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你很幸运。” 这话说得更加无厘头了。 但借着聊天的功夫,他觉得自己碍于盛安身份的那层阻碍似乎都被打破了。不管对方有什么样的身份,却实实在在就是他认识的那个会和他喝酒聊天,走街窜巷的女人。 于是周锦程胆子放大了点,还问起他想要知道他的话题。 “像你这样家世的人,应该过得很爽吧?要什么有什么……那些东西不需要努力伸手,别人就会递到你手上……” “哪些东西?” 她端起酒杯,里面的微微摇晃着的红酒同她迷人的眼眸一样波光潋滟:“钱,权……” 最后一句话,又似是对准了眼前的男人,缓缓道来:“还是色?” 作者的话:免费精彩在线:ρо①㈧c℃.cом(po18) -- 第二十一章 很久没给周锦程打电话的周大,给他打了一通电话。那天他刚打算从家里出发去流曲嘉城接盛安去爬山看风景,就被一通电话打乱了行程。 周大在电话里,沉默不语。 差点没让周锦程以为他哥打错了电话。 直到他往话筒里叫了两声没人回应,说是自己要挂了,周大才在那边开了口:“周二,回家一趟。” 就连个原因都没说什么,就让他回去一趟,比起之前,奇怪太多。 “怎么了?有啥事啊,我这会儿忙呢,如果没什么大事我就不回去了。” 周锦东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点点强制压迫性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周二,这回,我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这话说得让周锦程收敛了脸上的情绪,态度也端正了起来,只回了一句我立马赶到。 他哥这辈子都没和他说过这么重的话。以前读书的时候老跑到外面网吧打游戏或者直接索性不归家,一旦被他爸发现总是有他哥在前面给他担着。 周锦程给盛安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家中有事,爬山计划推迟一天。 尔后就开着自己的车,往家里赶。 全家叁口,除去他那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住两天的嫂子,都在厅堂里,站着等他。 周母眼睛带着红血丝,一看就是还没一夜未睡的模样。 他舔了舔唇瓣,又恢复成以前那副混不吝的模样,如往常一样嬉皮笑脸地走了过去:“怎么都在啊,这出了什么事啊一个个脸色这么差?妈,你这眼睛都有红血色了,别熬夜了,对身体不好。” 周父面色铁青,目光冰冷:“跪下。” 得,又让跪下了。 周锦程老老实实地跪在了周父的面前。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巴掌猛地扇到了左脸,实实在在的一巴掌,声音清脆响亮,在整个厅堂都听得一清二楚,周锦程的脑袋都直接被扇歪。 周母红着眼睛,由着大儿子拉着自己,生平第一次没有冲上去阻止丈夫的行为。 “你最近和谁在一起?” “朋友。” 如铁般刚硬的一巴掌又再次实实在在地扇了过来。 “我再问一遍,和谁混在一起?!” “朋友。” 周父的年纪虽大,身子骨却还是非常硬朗。年轻时还被自己的父亲丢进过部队里去好好锻炼了一番,直到现在,手劲也非常大。 一巴掌再次扇了过去。 周锦程连续挨了父亲的叁巴掌,跪在地上的身体也没刚才那般笔直,直接被打倒在地。再次直起身子抬头时,嘴角已经流出了鲜血,在男人艳丽俊美的容颜上,更加惊人。 “周二!”周母在一旁哭了出来,却还是死死地站在原地没有过去:“快和你父亲说实话!” 周父扬起手,厉声呵斥道:“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和谁混在一起!” 男人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的血液,味道有些猩甜:“盛安。” 周父放下了手。 “周二,从你小时候开始,我就很少打你。自从你成年之后,无论在外面干了多少烂事,我都从未动手打过你的脸。” “我以为,对于男人来说,打脸是一件伤自尊受屈辱的事。” “可我今天,实在是忍不下去,才对你动手。” 他的左脸在发疼发烫,估计是肿了起来:“我知道。”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吗?” “我知道。”男人用舌头顶了顶口腔左侧的位置舒缓疼痛,面容平静毫无所谓:“因为盛安。” 周父看着在自己面前跪下的小儿子,说是不心疼,那完全不可能。亲生孩子,看着长大,伤在儿身,痛在心中。 “周锦程,一直以来,家中有父母为你担着,在外有你哥哥帮你扛事,你的快乐,你的潇洒,都是来源于家里的支持。” “你在外面的风流韵事,我一清二楚。只不过你玩的那些十八线小明星或者不知名的网红嫩模,家里人都从未放在眼里。” “你出事,有我们给你擦屁股。” “倘若我们出事,你又该如何自处。” 周锦程低下了脑袋:“爸,我都明白。” “那位大人,不是你能轻易玩弄的对象。不是你认识的普通女孩。她是西京那位大领导的独女!说得直白一点,那是盛家全力扶持的对象!是未来要掌权的领导者!” “我知道,我都知道。”周锦程抬头,朝着自己的父亲咧嘴一笑:“爸,我没想玩弄她。” “如果你不是想玩弄那位,你是想做什么?!就像你对待其他女人一样,开心就睡,不开心就分,一天下来你身边至少能出现叁个不同的女人!” “你看看你以前做的那些事,你跟那些女人整天厮混在一起,给对方买包包买车送房,没个几天就没了兴趣,让对方哭到家门口来!” “周二,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 “你不想玩弄对方!那你想做什么!” 一连串的质问和训斥让周锦程的大脑完全无法快速转动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潜意识都被激发出来快速的呈现着他和盛安混在一起的片段!从第一次相遇到后来每天粘在一起,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看日出,一起打游戏到凌晨然后去街边小摊吃宵夜聊天谈笑。 那些画面,像滚轮式播放,呈现在他眼前。 他呆滞地望着父亲身后的那副价值上千万的山水画,嘴巴比脑子更快地将真心说了出来:“爸,我没想玩弄她,我只是喜欢她。” “我喜欢她。” 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第一次遇见盛安在舅舅家,我那时候不知道她的身份。对,我承认,我这段时间确实跟她在一起玩,但是我们很开心,她很开心。我们还一起去看了日出看了电影看了张学友的演唱会……” 说到这里,周锦程自己捂着脑袋笑了起来。 他开心,这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这段时间自己对于盛安一种莫名其妙地渴望。 原来那是喜欢啊。 就像他们之前看的爱情片一样,男主人公在某个睡不着的深夜里突然想到女主人公的脸。 周父望着自己的小儿子,目光复杂,沉默无言。 许久之后,才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周二,不要因为你一个人,毁了整个周家。” —— “你父亲打你打得确实有点狠。” 因为男人的脸,隔了两天都还没彻底消肿。 “已经好多啦。”周锦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呲牙咧嘴的还是有些疼:“我一直都在冰敷,还隔了一天才来找你,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盛安哈哈大笑。 她健步如飞,没一两下,就同周锦程拉来一段距离,隔着十层台阶,看向正在努力朝着她爬上来的周锦程。 周锦程撑着膝盖,累的气喘吁吁,大夏天爬山,真是要人命。要不是盛安提出,他压根就不会来这个地方。 他抬起头,汗如泪下,连着声音都有些虚,喘不上气来:“你怎么爬这么快啊?都不等我一下。” 她背脊挺得笔直,双手置在身后,阳光刺眼便眯起眼睛看向低于自己的男人:“然后呢,你跟你父亲说了什么,所以他放过了你。” “我……” 他的声音一下子顿住,说不出来。 他说了自己喜欢她。 “你不会说了你喜欢我吧?” 周锦程只觉得自己的疲累瞬间全无,大脑和耳朵都莫名地屏蔽了周围所有的风吹草动,因着胸膛之下男人的那颗红色跳动的心在不停地发出怦怦乱跳的声音。 他好紧张。 又紧张又激动……甚至还有一点难以言喻的羞赫。 很不可思议吧,他这样的人……也会有这样为女人心动的瞬间,也会有羞赫的时候。 他抬头看向眼前的女人,就像第一次相遇时阳光对她的偏爱一样,总要将灿烂炙热的光线落在她的身上使得她整个人都种脱世的不俗。 然后他听到她说。 “周锦程,不是什么垃圾,都配说喜欢我的。” 虐男开始。 免费精彩在线:ρо①㈧c℃.cом(po18) -- 第二十二章 周锦程忘了他当时是怎么离开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们本应该爬完山后在山顶欣赏一下夕阳西下的黄昏风景后再一起去熟悉的饭馆里用过晚饭,时间还早的话他还可以带着盛安一起去喝点小酒,或者如果出了新电影一起去看看。 不应该是这样。 他以自己爬山疲累的理由,在女人的盈盈笑脸中落荒而逃,跑回了自己的家。 “不是什么垃圾,都配说喜欢我。” 明明在一起这么久,一起玩得这么开心,突然之间,他成了她口中的垃圾。 周锦程不明白。 他躲在自己的公寓里,好几天都没出门,将从世界各地搜罗而来储存在家里舍不得喝掉的酒,两叁天就喝了个精光。 落地窗外的昼夜,来回了两个轮次,将卧室里瘫睡在床上男人的脸庞,以及周围那乱七八糟的酒瓶,照得一清二楚。 周锦程想,自己绝对不能原谅对方。 要有点尊重,哪怕他喜欢盛安。 都成了她嘴里的垃圾,又何必把自己贴上去弄得这么不齿。 洗漱一番后,开着自己的保时捷,在S市的夜店酒吧转一圈。哪怕就只身前往,什么都没有,光他的脸,多得是女人会送上来,多得是女人会喜欢他。 这样想着,男人振作精神,从床上一骨碌地爬了起来,随便在衣柜里找出干净的衣服裤子急匆匆地往上套。穿到一半又突然想起来得去洗个澡刮个胡子,又连忙脱下衣服钻进了浴室里。他没吃饭,甚至都感觉不饿,出门开车往酒吧的方向开。 可人的潜意识总是影响着一举一动,他好想盛安,好想见见她。然后车子便随着他的意识,一路开到了流曲嘉城。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天还热着,他开进了流曲嘉城,将车停在了她的家门口。 好像有,两天,还是叁天,没有见到盛安。 真想她啊。 周锦程坐在车里,眼睛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抽了根烟。 车里播放着的轻音乐变了五首,从巴赫的无伴奏大提琴组曲到哥德堡变奏曲,一点一点地在抚平他躁动的情绪。 这辆红色的保时捷最是耀眼夺目,也不知道呆在卧室里的她,能不能在不经意间,看到这门外的一抹红。 想了许久后,周锦程给盛安打了个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叁遍,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心上响了起来,就像落在鼓上的捶点,使得他怦怦乱跳。 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喂?” 这一瞬间,周锦程几乎有种近她情怯的激动感,差点控制不住内心情绪的翻涌,眼睛微微泛红。 “你在干嘛呢?”他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使得自己的语气跟平时一样吊儿郎当:“出来玩呗,我在你家门口。” 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顿了一下,又笑了起来:“可以。” 挂掉电话后的第一时间,拉开车内后视镜快速整理着自己的衣角和头发,迅速地从车里钻了出来。 盛安就站在门口,倚着门沿,穿了一身看起来极为舒适休闲的衣服,顶着头顶上的烈日,懒洋洋地朝他看了过来。 小圆脸,小嘴巴,组合着看并不出彩,说起来一点都不符合他颜控的标准。 可他在这两天难熬的日日夜夜里,眼前浮现的总是对方的身影。 “有事?” “找你出来玩。”他站在车旁,扯开笑容:“你不会真以为我喜欢你吧?” “我不喜欢你,我只是这两天忙,没空来找你。今天得了闲,所以约你出来玩。” “我昨天还去了酒吧认识了几个美女,都特别漂亮,还都很年轻,刚十八。” “冯文轩还让我晚上再过去一趟,说今天晚上的美女质量更高。” 他咧嘴一笑,挺鼻薄唇,俊美无双,更让女人为他动容:“但我不是想着之前跟你说要带你玩遍S市吗?所以我拒绝了。” 他说了一大堆,最后问了一句话。 “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太有意思了。 盛安静静地站在原地,隔着两叁米的位置,看着眼前的男人。就像是被猫逼在了角落里的老鼠,已经瑟瑟发抖着还要做最后的顽强抵抗,闭着眼睛就能够逃掉生死一劫。 他的英俊,他的风流,他的多情。 在她看来,都不堪一击。 “最近有家酒吧换了新装修,听说还不错,我没去过,或许……” “我腻了。” “什么?” 女人微微一笑:“我腻了。” “我腻了跟你一起混在一起玩的日子,现在……我不想玩了。” “我有我自己的日子,你要是没事,不用来找我了。” 周锦程低着脑袋,舔了舔干涸的唇瓣,强撑着脸上的笑意,维持着一贯的风流形象:“我们不是朋友嘛……” “谁说我跟你是朋友?” 她仍旧保持着动作不变,歪着脑袋朝他看了过来。那双不含任何杂质,集天地之灵秀的眼睛此时此刻盛满了对他的戏谑和嘲讽:“吃几顿饭,看几次电影。” “喝几次酒,看几次日出。” “这就能算我的朋友了吗?” “你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 周锦程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扯开嘴角笑了一下:“你认识常瑶?” 免费精彩在线:ρо①㈧c℃.cом(po18) -- 第二十三章 “我需要认识她吗?”眼前的女人眉目含笑似春风拂面,言语却冰冷刺骨:“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周锦程再一次落荒而逃。 这次,他没有一个人灰溜溜地跑回自己的家。开着车从流曲嘉城里跑出来后,打电话叫上自己的兄弟,再拉开微信的好友列表里随便找几个美女去酒吧作陪。 这一回,他一定要痛痛快快地玩个高兴。绝对不会再把任何人,任何事都放在心上。 冯文轩接到他的电话时,还挺震惊。 那时候劝周锦程不要跟那位大人混在一起,对方什么身份,他们怎么身份?对方什么生活,他们什么生活?不出叁个月,保准就有一方要受不了撕破脸皮断绝来往。 那位提出来还好。 要是周锦程提了出来,说不定那位还觉得是周锦程自己心性大后心生不满给他们家出点绊子…最近可听说打算去A市那里拿下政府土地招标项目。 他去时,周锦程已经喝上了。 包房里有几个衣着性感,身段妖娆的美女正挤在一块儿玩着纸牌,还有一个正坐在沙发上唱着缠绵悱恻的情歌。 这几个美女质量真高,虽然穿衣风格都类似,可你偏偏能发现她们都各有不同的气质。 还得是周锦程才会挑女人。 冯文轩有点酸了。 男人正窝在沙发里没个正形似得躺着,手边还放着零零散散的酒瓶,没注意到进来的冯文轩,正醉醺醺地同一旁玩着纸牌的女孩儿们说话:“谁能一把摸到个13点,我给发五百万……奖金!” 说完还打了个酒嗝。 美女如云,可冯文轩这会儿重点不在美人身上。 凑到男人身边去,一身的酒味熏得他鼻子疼直直皱起了眉:“周二,那位呢?” 男人已然喝醉,双颊泛起潮红,一双狭长桃花眼微醺半眯着,自是雌雄难辨的万种风情:“哪位?” “就是……那位!” 冯文轩可不敢直呼那位名字。 男人半歪着脑袋,朝他看了过来,耳上的钻钉在暗色包厢里闪耀出万千光芒。 冯文轩坐到他身边去,低声道:“就是这段时间跟你在一起玩的那位,你不是一直都跟她混在一起吗?怎么今天有空叫我了。” 周锦程终于明白过来,长长地答了一声:“噢——你说盛安啊。” 冯文轩赶紧捂住他的嘴。 幸好包房够热闹,女孩们都玩在兴头上压根都没注意他这边的情况。 “你怎么不跟她一块了?” “她这人——”他抱着怀里的酒瓶,酒瓶冷冰冰的,包厢里的温度也冷冰冰的,冷地他直打颤:“她说话,太伤人,不想跟她玩了。” 冯文轩早就猜到了。 那样的人怎么会看得起他们这样的二世祖。 哪怕就是家里那些继承父业的哥哥姐姐,也不一定能得那位高看一眼。 “害,那位就是高悬在天上的月亮。” 他食指往上一指,本想着这苍茫夜空,却只指到这酒吧包房里天花板上的炫彩的LED灯和水晶大吊灯。 看看,他们这种人的生活,全都是这些玩意儿。 此后几天,周锦程都天天打电话约着冯文轩一起出来喝酒聊天看美女。 日子确实跟之前一样,可又有什么地方和之前不一样。 冯文轩说不大清楚。 比如之前他跟周锦程都喜欢在卡座里喝酒,因着那个地方比较高,也看得全,舞厅蹦迪的地方但凡有个美女都逃不过他们的眼。但现在,总窝在包厢里,身边倒是有美人,但周锦程光喝酒也不知道是个怎么回事。 周锦程抱着酒瓶,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话,冯文轩听得不大清楚。 看着男人酒精上来有了睡意,他叹了口气,让包房里的美女们都原地解散,找了个服务员将周锦程扛着出了酒吧。 打车到周锦程常去的那家五星级酒店里,打算把这醉汉找个房间给丢进去。 他开着周锦程的车,又扶着醉醺醺的男人从车上下来,迎宾员立马迎了上来询问要不要帮忙。 冯文轩将车钥匙丢迎宾员手里:“帮我把车停了就行。” 刚扶着男人上了台阶,就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 小圆脸上镶嵌着一双如黑曜石般美丽动人的眼睛,面容算不上多漂亮,但因着那双眼睛总让人要多看她两眼。 冯文轩低声说了一句:“完了,又遇到盛家这位了。” 随机扶着周锦程默默地走到一边去。 哪想到喝得醉醺醺的男人,突然抬起头,用手推开一旁的兄弟,摇了摇脑袋,猛地挥手扇了两巴掌在脸上使得自己清醒过来,尔后直直地往女人的方向冲了过去。 冯文轩倒吸一口冷气,还没来得及叫住男人,他便已经站在了女人的面前。 人会喝醉吗? 周锦程不知道,意识是清醒的,身体却是不受控制的。在冯文轩说出她之时,意识便强行操纵起不受控制的四肢躯体冲到了她的面前。 她静静地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像看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很难想象,他们之前曾经有将近两个多月混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他低着脑袋,脚步都有些站不稳,却还是拼了命的想要抬头看看眼前的女人。 “安姐。” 一道男声响了起来,周锦程这才发现,她身边,已然站了另一个新来的男人。 有二更 -- 第二十四章 yūzнáιщū.Ьιz 眼前的男人大概有一米八左右的个头,模样只能算得上周正,算不上多英俊的长相,但胜在身背笔直,颇有一股英勇飒爽的气质。 他这些天没闲着,原来她也没闲着。 那男人浓眉皱起,往前一步站在了女人的前面,凌厉的眼神正看着站在盛安身前散发着一身酒气的男人。 他唇角微微勾起,说不清有多嘲讽似得:“我能跟你谈谈吗?” “安姐……” 女人抬起手,打断身旁男人的话:“当然可以。” 他们走到一旁去,不在这人来人往的酒店门口站着引人瞩目。冯文轩自然是远远地站在一旁不敢过去,那男人便只离他们两叁米远的位置静静候着。 周锦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难受。 这个时候,突然想抽根烟。 他这样想着,便也直接说了出来:“我能抽根烟吗?” “可以。” 于是便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了根烟叼在嘴里,还不忘拿一支分享给身边的女人:“你要吗?” 盛安没要。ыρōρō.čōⓂ(blpopo.com) 他自嘲似的一笑,默默地点上了火,吸了一口。 烟雾渐渐上升,萦绕在他们之间,将两人的面容变得模糊起来直至看不见彼此,莫名有了距离,变得遥远。 或许是酒壮人胆。 周锦程开口第一句话:“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喜欢你的?” “大概是你带我去看电影那次。” 她语气平静,像叙述别人的事情。 周锦程低声笑了一下:“连我都不知道。” “当然。”盛安朝着男人微微一笑:“其实你对待我跟对待其他的女人没什么区别,吃饭看电影喝酒聊天,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些事,几乎很难看出区别。” “但我还是看不出来我喜欢你。” 直到他父亲逼着他跪在全家人的面前,一遍一遍地骂着他,怀疑他的意图和行为只是为了去玩弄女人。 他才知道,自己喜欢对方。 或许他做的那些事,真的在所有人眼里看来都像他这位风流浪子的平常作风,但他唯独指望,盛安能看他的半分真心。 “我真的喜欢你。”他又吸了一口,吐出烟雾,香烟味有些呛鼻,眼睛都微微泛红:“我对你……或许跟对其他女人一样,但我是真心的。” “我知道。”她又笑了起来:“但是周锦程,谁又会在乎一个垃圾的真心。” “只会出没在深夜里的臭老鼠在下水道里躲躲藏藏,偶尔会拜拜天上的月亮,它是真心实意的拜月,但又有谁会在乎一个臭老鼠的真心实意?” 他唇齿之间发出细微的声音,莫名的打着颤,明明是七月暑夏,可他偏偏觉得寒意侵体。 “我……我是真心的。” 说来说去,他也只会这一句。 盛安微微抬起头,月光浅浅地落在她漂亮的眸中:“有谁信?” “有谁会在乎?” —— 之前盛安提出来去看雪,然后周锦程查了一个晚上。224个国家和地区,除去全年极冰之地的南极北极,再考虑到国家和地区可玩性的情况,选出了正处在下雪时节的巴西南里奥格兰德州。 本来应该马上就可以飞过去玩的,但盛安没护照,所以就拖延了一段时间,没想到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周锦程买了去巴西的票,从S市去巴西的南里奥格兰德州还需要转一次航班。去之前他给周大打了个电话报了自己的行踪,说是要去巴西看雪。 “看雪?” 周锦东有些诧异:“这七月份的大热天你要跑去看雪?” “对。”他吸了吸鼻子:“去看看雪。” 去看之前答应过盛安的七月飘雪。 这才刚开始虐呢!免费精彩在线:ρо①㈧c℃.cом(po18) -- 第二十五章 顾望北对周锦程有印象。 这个印象不是来自于财富显赫的周家,也不是来自于男人那位正在S省担任省长的伯父。而是来自于那天他休息,开车来S市带着盛安去外面吃饭,将车停放在路边才一会儿,便看到酒吧门口的好一出风流韵事。 风流多情的公子哥,梨花带泪的大美人,很难不吸引他们的目光。 而周锦程,正是这场好戏的男主人公。 “安姐。” 顾望北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刚才那一身的酒气证明男人喝得极醉,跌跌撞撞,前脚绊着后脚,意识完全不清醒。可就是这样的状态,还能强撑着离开了这里。 “你之前在电话里提及的男人,是他吧。” “嗯。”她只是静静看了一会儿,神色毫无波澜:“我送你回房吧,好好休息,今天从战区开车过来也辛苦。” “好。” —— 下了飞机,周锦程才知道什么叫寒风刺骨,冰雪冻人。要去巴西看雪的想法就只在脑子里过了一秒,在他酒后醒来望着天花板发呆后突然灵光一闪的思绪涌上心头,便立刻在网上购买了机票。 攻略是之前做的,在手机里存了一大堆,但什么行李都没带就出了门,就连一件厚衣服都没有。 短袖加长裤,脚上还是对透气的鞋,特别适合S市炎热躁动的暑夏季节。 他没想过后果,但刚下飞机就体会到了不带脑子做事的结局。 还是机场里的服务人员匆匆忙忙地给他套了一件非常厚实保暖的羽绒服才让他没直接冻僵在机场里。 打了车,去最近的一家商城就地取材,买了全套的保暖衣物,从毛衣内搭到防寒防水的男士靴子,一个劲地往身上套。 直到一切准备充分后,他才打车去一处最适合看雪的风景区里拍了一大堆关于雪的照片。九宫格,各式各样的雪景,连续发了八条朋友圈,完全是在刷屏。 冯文轩刚开始还觉得挺有意思,给他点赞评论,但往后一拉发现全是周锦程发的关于雪景的朋友圈,顿时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点问题? 但他没敢问。 拍完雪景,他觉得他的任务已经结束,又匆匆忙忙地搭乘最早的一班航班回国。 回国的第一件事,找冯文轩继续喝酒,过之前的快活日子。 “所以你跑这么远,就为了拍照片?”冯文轩觉得他脑子有病:“周锦程,巴西的美女是出了名的热情似火,身材高挑,你他妈都不睡两个美女再回国,你去干嘛呢?” “烧钱?” 男人抱着酒瓶,整张脸几乎都要贴近了发亮的手机屏幕。那双诱人多情的桃花眼里微醺半眯着,手指来来回回地,滑动着手机屏幕。 “你在联系美女?”冯文轩乐呵呵地凑了过去:“酒吧这几个陪喝的内围质量还是低了点,没你之前带来的那几个女人好看,能不能把她们微信给我?” 他坐在男人身旁,低着脑袋往对方的手机屏幕上一看,才发现这人压根就没在联系女人,而且不停地刷着朋友圈动态。 还是自己的朋友圈动态。 “脑子有病吧你!”冯文轩骂了一声:“你是不是喝醉了只会在这页面反复滑动啊?” “没有。” 周锦程坐直了身体,抬手让一位美女端起一旁的酒凑到他唇边来,就着女人的手将酒一饮而尽。唇齿间流露出来的酒液沾湿了女人青葱如玉的手指,冰冰凉凉地,还带着一股酒香。 女人咯咯地笑了起来。 “不过你就是这种性格,想做就做,都不过脑子。想一出是一出,只图自己开心。”冯文轩也喝了一杯,冰镇过后的啤酒就是让人痛快:“不过这也算是你的优点……做事直接,不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周锦程又闷了一杯。 尔后提起桌上丢着的车钥匙就往外面走。 冯文轩急匆匆地跟了上去:“你去哪儿啊?!” 他没回头,抬手往后挥了挥:“去做我想做的事去!” 于是他开车直奔流曲嘉城。 打电话给盛安,这次心态没那么紧张,轻轻松松地就同女人说话:“我又跑你家门口了,出来见见呗。” “有事?” “对。”他说得理所当然:“有大事。” 她穿着一套青色睡衣,慢慢出现在男人的视线里。随着距离变近,女人的脸逐渐在他面前清晰起来。 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小圆脸,小鼻子,以及一双格外出彩的眼睛。 真好看啊,如果能再细看到她鼻子上的那颗小痣就好了。 “有什么事?” 她语气平静。 “喜欢你,想见你,这不算大事吗?” 她笑了笑,似乎对眼前的这个无赖产生了点戏弄之意:“然后呢?” “没有然后。”他站直了身体,定睛看向女人,咧嘴一笑:“虽然你之前把我说的一文不值,但我还是喜欢你。” “但我站着这里,我发现我不止是想见你。”周锦程插兜看向眼前的女人,笑起来时眼睛微眯:“我还想跟你在一起。” “我不会跟你在一起。” “那如果我非要跟你在一起呢?” 她扯开嘴角,略有嘲讽:“我从不以势压人,但你大可以挑战一下我的权威。” 求珠珠 -- 第二十六章 赵兴远要离开S市回西京,就是明天的事。 他们叁个本来就是在美国读大学时期的同学,又因为臭味相投,性情相似,所以很快就成了朋友。只不过回国后,都在不同的地方,所以时间一长,联系就有些淡。 之前的接风宴,两个许久不见的朋友本来该好好叙叙旧,却没想到彼此剑拔弩张,针锋相对,让好友关系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冯文轩想着,设个局,当是给赵兴远送行,也给他们两人一个坐下来谈谈的机会,好好缓和一下关系。 周锦程是个心大的人,上次那事说起来都不算什么大事。赵兴远说的那话确实听着让人不舒服,但也是为了提醒他,本质上是为他好。 他呢,因为没明白这个中意思,所以抄起了啤酒瓶打算跟男人干架,也被冯文轩烂了下来。 两个人,都有问题。 周锦程端起一杯酒,先干为敬:“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他这样说,赵兴远完全没有再端着架子摆脸色的道理,也跟着喝了一杯,算是一酒解千怨。 在酒吧里订的包房,随随便便消费都是五位数起底,平日里总要叫上几个美女作伴,但因为今天算得上兄弟私聊,所以没让外人进来。 看着两人都各自喝下一杯,冯文轩脸上终于带了笑意:“我就说嘛,都是朋友,怎么会为了一点小事坏了大家这么多年来的情谊。” “老赵的话,说得有点直接,但也都是为你考虑。毕竟大家都是朋友,都希望彼此过得越来越好。” 周锦程又灌了自己一杯酒,度数高,刺激感更重,酒精辣得他闭上了眼睛。 他没说话,赵兴远也格外沉默,只剩下冯文轩一个人在那里絮絮叨叨。 “老赵去了西京,下次聚也得是一两个月后了。我一般呆在S市,也会去外面玩儿,但西京那地方我确实很少去。” 冯文轩靠在沙发上,给两个兄弟分了支烟:“主要是那地方,权贵富豪太多,懒得掺和,不如在S市当我的地头蛇。” 赵兴远笑了笑:“来了就找我,我招待你。” “那你肯定得招待啊!你可是西京的东道主!” 两人聊得欢,唯独周锦程一个人闷闷喝着酒。 冯文轩将话题移到他身上:“周二,你咋了,不聊天光喝酒?你打算又让我把你扛回家啊?” “没有。”男人放下酒杯,舔了舔留在唇瓣上的酒渍,转过头去看向一旁的朋友:“老赵,盛安是不是马上也要回西京了?” 冯文轩听到他提到那个名字只觉得脑痛:“你怎么还提起她啊,咱们不能把这页掀过去吗?” 他当没听见,目光灼灼地盯着赵兴远。 赵兴远垂下眼脸:“嗯。” “我就知道。”他心生闷意,又给自己灌了一杯:“我昨天去找她,无意间从她嘴里听出来说她过段时间就会离开S市了。” 冯文轩听到了后半句重点:“你又去找她?!” “周二,我看你真他妈是疯了!之前我们都劝你不要去跟她混在一块了,你们压根就不是同路人,你怎么又跑去找她了?” “不是我说啊,你周二又不缺女人,也不缺朋友,不缺玩伴,你说你干嘛老巴着那位不放啊?过自己的快活日子不行吗非要去给自己整事,你说你爹要知道了这件事情不得把你往死里打??” “……我爸早知道了。” 这话说得,冯文轩都不知道怎么说他了。 “但你跟那位怎么可能混在一块玩儿啊??你们能玩得来吗?趁着还没在那位面前露出你真面目你还是赶紧离远一点,我说这些真是为了你好。” 整个包房里弥漫着香烟和酒精的气息,他手上的香烟还在燃烧着,在昏暗的室内有一点明亮的红色星火,周锦程将烟头怼在嘴里吸了一口:“我不是想跟她混在一起玩……” “我不缺玩伴……我只是……” 他顿了一下,放低了声音:“想跟她在一起。” 包房内的正播放着一首又一首的歌曲旋律,虽然没个美女来柔声唱一首,就着原唱播放也听了个痛快。 他声音低,但旁边的朋友都听到他说出来的话。 冯文轩嘴角抽抽,一脸的不可置信:“周二,我之前觉得你可能是脑子有病,这样看来,你精神状态可能也了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他完全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我喜欢一个女人,我想跟她在一起,我有什么问题?” “那是个普通女人吗?!”冯文轩嚷嚷起来:“你想什么啊周二!人家那种身份怎么可能跟我们这种人在一起。” “是,我承认,你们周家确实有钱,那国家富豪排行榜你爸排第四的位置确实很强。问题是在我们国家,钱为权服务,你懂不懂这个道理?” “更何况你还是你们周家的老二……哪怕是你哥这种下一任集团掌权人也很难说能入得了他们盛家的眼!” “你知道你是啥吗周二?!你就好比……那乾隆皇帝冬巡时遇到的夏雨荷!”冯文轩又改了一下:“噢不,周雨荷!” “人家随便跟你玩玩,相处聊天,你还当真了,你傻不傻啊?!” 冯文轩说了一堆,他一句话也没听进耳朵里去。 兄弟的严厉反对让他也一下子也激发起了好胜心嚷嚷起来:“周雨荷怎么了?!你们不都说她是太子爷吗?!那太子爷多有几个男人怎么了,我周二虽然说不能明面上做她的男人,难道背地里就不能跟她好吗?!” 冯文轩被他这一番说辞惊得目瞪口呆,久久难以回过神来。 沉默在一旁,只顾着自己抽烟喝酒自在的赵兴远却突然开了口:“周二,你配吗?” “你知道顾望北是谁吗?”他看着眼前风流俊美的男人,颇为不屑,连带着笑意都有些讥讽:“倘若你真正了解她,你就会知道,你所说的话,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周二,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免费精彩在线:ρо①㈧c℃.cом(po18) -- 第二十七章 yūzнáιщū.Ьιℤ “什么第一个?” 赵兴远拿起放在桌上的酒杯,闭上眼睛猛地一口干掉里面的满满的高度酒:“没什么,你就当我没有说过。” 周锦程皱起眉头,对他刚才的话已然有了疑惑的端倪:“你说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这到底什么意思?” “周二,我只是劝你,及时止损。” 他没说完,拿起自己的东西径直打算出了包房被冯文轩拦住:“老赵,你去哪儿呢?” “我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他笑了笑,拍了拍朋友的肩膀:“我想回去早点休息,来西京记得给我打电话,我一定负责到底。” 他这样说,冯文轩也没再好把他继续拦下来。 本来叁个男人的场面,顿时就只剩下了他和周锦程两个男人。这么大的包房,桌上还有这么多没开的酒,纸牌还摆在一旁连包装都没拆。 “周二,我们要不要叫几个美女进来一起玩?两个人也太无聊了吧?” 周锦程才不会叫女人进来,他现在学乖,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一贯风流的性子也知道什么叫洁身自好,要不是冯文轩说要给赵兴远送行,他才懒得过来。 “算了,我也回去休息。”他站起身来,也不愿再呆在这里:“你也早点休息吧,年纪轻轻的,别把自己玩伤了。” “你他妈——” ыρōρō.čō㎡(blpopo.com) 从早上八点达到图书馆,盛安便开始一天的读书之旅。她喜欢读书,也热衷于读书,一个星期里至少有一天都是呆在图书馆里。 多年来的习惯,哪怕到了S市也没有发生改变。只不过她读得慢,一字一句,都太过认真。所以一天的时间下来,也刚好读完够足二十万左右的书。 下午五点半,S市图书馆准时关门。 她将书放回原处,从图书馆里走出来,打算打电话让司机来接自己回流曲嘉城。 赵家对她衣食住行自然是当成头等大事,关怀体贴。只不过之前她一直跟周锦程混在一块玩,有男人的车出行于各个场所,所以赵家给她安排的司机,自然没用上来。 出了图书馆,便看到门口站着熟悉的男人。 远处的天边被夕阳晕染成大片大片的红,一点一点地向前延升着,层次丰富。街道两旁的路灯还没亮,已有周边商铺亮起了门面牌灯。 “你知道我在这?” “你每个星期四都会来图书馆看书,一看就是一天,我早就记下来了。”周锦程带着笑脸,靠在自己的车边朝着她挥了挥手:“我送你回家怎么样?” 盛安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想做什么?” “想追你啊,我不能强制要求你跟我在一起,那我曲线救国,追你,让你答应不行吗?” 她倏地笑了起来:“你还真是,脸皮厚。” “脸皮不厚怎么追你。”周锦程说得理所当然:“那我确实也很想见你所以就开车过来了,你也可以拒绝我,但不能阻止我。” “周锦程,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拒绝你吗?” 他收敛了自己的嬉皮笑脸,站在车旁对上她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其实我知道我自己身份不配,你们盛家很厉害,看不上我,我没想过能跟你……” “周二,我拒绝你,是因为厌恶你。” “你知道我为什么厌恶你吗?” “你身体很肮脏,你的爱也理所当然的肮脏。你是垃圾,你的爱也是垃圾。你以为风流多情的坏男人最受女人喜欢,在我看来,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垃圾,恶心程度跟阴沟里的老鼠差不多。” 她笑着,嘴里说出的话如寒冰刺骨,明明七月暑夏,却冷得周锦程身体发抖:“你觉得你哪里配得上我?” “是你这被女人睡过千次万次的破烂肉体,还是你那扔在狗面前都不会被尝一口的爱?” “我没办法,对,我以前是很混账。”他红着眼睛,声音沙哑。被心上人一顿当众辱骂不觉得难堪只觉得万分难受:“可我……我确实在改正,杀人犯都不一定被判死刑,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明明我们之前在一起玩得这么开心……” “周二。”她睥睨地看着他,目光冷厉:“最重要的是,我不信你的爱。” “我并不觉得你爱我,我并不相信一个风流浪子的爱。” 一辆黑色宝马从远处渐渐开近,鸣笛两声。 顾望北从车上下来,朝着盛安走了过去:“我想着图书馆六点关门,过来接你。没想到西京和S市的图书馆关门时间不一样,来迟了半小时。” “没事。” 她绕过站在眼前神色落寞,眼眶泛红的男人,避他如蛇鼠一般在走近之时甚至还皱起了眉头。 顾望北紧随其后,只是经过周锦程身边时,停下了脚步,立定在他身边。 “安姐不会接受你这样的人。”他声音平静,看向一旁这个S市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你的朋友,应该比你更清楚。” 免费精彩在线:ρо①㈧c℃.cом(po18) -- 第二十八章 周锦程特意找了冯文轩去喝酒。 两个朋友,从大学时期就是同学,异国他乡感情甚好。后来毕业回国,家里又都在S市扎根发展,于是混在一起玩的时间长,感情深,比起赵兴远,两人的关系更加紧密。 没叫美女作陪,两个人就这么在包房里聊天喝酒纯属打发时间。 喝到一半的时候,周锦程提出来给赵兴远打个电话,让他来酒吧一起喝酒。 “他不是说他回西京去了吗?你让他这会儿坐飞机从西京赶过来啊?” 男人笑了笑,桃花眼微眯,漫不经心地看向包房墙壁上的花纹设计:“谁知道呢,打个电话问问呗,说不定这会还在S市。” 冯文轩心里半信半疑,但既然周锦程提出来了那就打电话问问,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他没想过赵兴远人还在S市,毕竟之前他都说了要回西京,这送行的酒局也来了,分别的话也说完了,难不成还有什么事拖在他身上暂时离不去? 打了个电话,铃声没响到第叁次,电话那头就被接通。 “喂?” 他握着手机,一脸茫然地看着身旁的周锦程,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酒上了头,都忘了该问什么。 周锦程嘴角微微上扬,端起酒杯任由杯中酒液波光荡漾,紫蓝色炫彩灯光下的包房更突显出男人脸庞每一处精致的地方。 他没出声,唇瓣微微有所动作:“叫他来。” 冯文轩这会回过神来,大咧咧地开了口:“老赵,你人在哪儿呢?” 电话那头的男人顿了一下,随即又缓缓开了口:“还在S市。” 还真在S市! 冯文轩眼睛亮起来,连忙热情地邀着对方来酒吧一起喝酒:“那你人在S市就赶紧过来喝酒啊!还是老地方,你应该知道。我说你咋回事,趁着没回西京的时间不跟兄弟们好好玩玩喝喝酒,一个人在酒店里偷偷摸摸干啥呢?身边有美女作陪了啊?” “没有,我——” 他这边还没说完,冯文轩便急急忙忙地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开车过酒吧来,就差你一个,你要不过来下次就别跟我冯文轩做朋友了。” 说罢,便赶紧挂断了电话。 冯文轩也就是随便问,没想到对方还真没回西京去。他看着一旁的周锦程,眼神一亮,颇为惊讶:“我说,你怎么知道老赵没回西京?” 男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顺手将空酒杯放在桌上:“等会你就知道了。” 真是莫名其妙。 不到半小时,赵兴远就过来了。 他没睡,身上没换睡衣,一个人呆在酒店里也不过是等着深夜,接了冯文轩的电话也就赶了过来。 周锦程也在。 男人朝他笑了笑,往冯文轩的位置靠了靠,给他腾出一个位置来。但赵兴远没坐他身边,反倒是绕过他,坐在了冯文轩的身旁,刚好两个人将冯文轩夹在了中间。 略过周锦程,也没特意去打声招呼,坐下就熟练地接过冯文轩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我不能喝太多,明天我得去接我妈,她闻到我身上的酒味免不了要多问几句。” 周锦程靠在沙发上,喝了一杯又一杯。 “话说,我还以为你回西京去了,没想到周二说你还在S市,让我给你打电话叫你出来喝喝酒。我还以为周二开玩笑呢,没想到你还真在S市。” 赵兴远不动声色,朝着一旁坐着的男人笑了笑:“周二知道我在S市?” “是啊。”冯文轩又给他倒了杯酒:“你不是要回西京吗?怎么还不回去?” “我妈在S市还有些事没处理好,等她处理好我再跟她一起回京。” 周锦程翘着二郎腿,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一点的随着音乐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膝盖,眯着眼睛,闻着鼻尖上这股酒香,似乎有些醉人。 “我跟你们说件事。” 他偏过头,看向身旁的朋友,冯文轩听着他的话朝他看了过来,唯独赵兴远盯着银屏上的mv只当没听到他的话。 “我之前跟你们说我想追盛安,怎么你们一个个都那么反对。” 冯文轩听到他说那两个字就叹气:“你能不能别提了啊,那朋友都是为你好才希望你不要跟她扯上事情。”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周锦程放下手中的酒杯,慢条斯理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整了整自己靠在沙发上有些发皱了的衣领,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下唇,一切动作看起来都随意自然。 然而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坐在沙发上的赵兴远。 “赵兴远,你觉得我不配,是为我好吗?” 冯文轩有些茫然无措:“什、什么意思啊?” “我每次说,我要追安姐,你每次都这么义正严辞地说我不配。” “对,我是不配,可我想不明白,怎么你那么大的怨恨。”他咧嘴一笑,言语直接明了:“原来我戳了你的肺管子,把你给惹急了啊。” “周二,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他挥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兄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坐在沙发上淡然处之的男人:“赵兴远,我就好奇了,你说我不配,难道你配吗?” “你忘了啊?赵兴远,你他妈在美国有个叁岁的儿子——”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终于忍不住摔杯跳起,紧握成拳的大手狠狠地砸向了男人的嘴脸:“你给我闭嘴!” “啧,有些疼。”周锦程用拇指抹掉嘴角触目惊心的鲜血,更加喜笑颜开:“我说错了吗赵兴远?那个美日混血的小模特十月怀胎给你生了个大胖儿子!” “哈哈哈哈哈,那时候你大学还没毕业就有了个儿子,怕你家里人知道,想拿钱摆平!身上没那么多钱,还是我周二给你补了一部分你还记不记得啊赵兴远?!” 男人已被激起了怒火,在泛着紫蓝色光线下的包房内像是被惹怒了的野兽,双眸淬满了冰冷而愤怒的凶光:“你给我闭嘴!闭嘴!” 周锦程上前走了一步,口水混合着鲜血在口腔里,狠狠地啐了一口被吐在地上,黑眸阴鸷毒辣,恶狠狠地同眼前的男人直视:“赵兴远!老子告诉你!我周二玩得花玩得浪,唯独有一点好就是再乱玩都不会像你一样玩出人命!” “你算什么东西啊,赵兴远?敢觊觎盛安?” “老子不配,你他妈更不配!” ps:免费精彩在线:ρо①㈧c℃.cом(po18) -- 第二十九 冯文轩恍神了许久,直到赵兴远砸门离去,才回过神来。 男人走了,这段友情基本上也就作罢了。两个都是他的兄弟,他夹在中间实在有些难做人。但俗话说得好,兄弟也分亲疏,非要冯文轩选,他还是选周锦程。 毕竟在一起混这么多年,真不是远在西京的赵兴远能比的。 他没追上离去的男人,坐着沙发上有些茫然不知,大脑停机似得还僵持在刚才两人的针锋相对上,看向一旁站着的周锦程,才慢慢回过神来:“你刚才说,他觊觎……” “对。” 周锦程扬眉,咧嘴一笑,索性直接坐了下来,拿起一旁的啤酒对瓶吹,猛地给自己灌了好几大口。微微有所破裂冒出鲜血的嘴角沾了点刺激的酒精,辣得他有些呲牙咧嘴:“我说他怎么那么急呢,原来自己心里早就有这种想法了!操!” 他只恨不得当时没多损赵兴远两句,什么东西,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他周二配不上,难不成他赵兴远就有可能?! 冯文轩这会彻底明白了,但越想越不对劲。 他平时劝着周锦程不要跟那位扯上关系,是因为那位身份地位实在是太重,他们这种纨绔子弟只能是自讨苦吃。 周锦程不懂,赵兴远也不懂吗? 他在西京这么多年,说得难听一点,那对于自己的身份认知可是相当明确。虽然有个曾当过司令的外公,但已经退了下来,父母两个人都没涉政,一个心理医生,一个文职。 说起来,也就那样。 “赵兴远怎么和那位认识的?”冯文轩有些好奇:“还有,你咋知道他对那位有…那种心思?” 周锦程眉目阴沉,用手狠狠地擦掉嘴边的酒渍,脑中回想那个在盛安身边男人的话。 “你的朋友比你更清楚。” “他现在还没有回京,或许你可以打电话问问。” 于是,一切明了。 冯文轩也挺纳闷的,酒肉朋友多,知心朋友少,数来数去就这几个,有两个还都跟西京那位有了牵扯。 他叹了口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我觉得那位也没多好看啊……怎么就——” 话还没说完,周锦程就斜了他一眼。 他打着哈哈,不敢再说话。 刚才闹了这么一出,现在都没了喝酒的心思,周锦程站起身就打算回去休息:“我想先回去了,你要想玩就继续玩吧,账挂在头上,我请客。” 冯文轩跟他不一样,心情烦躁郁闷时玩得更疯更加不亦乐乎,似是这样能缓解自己的低落的情绪。 他说要找几个美女出来玩,周锦程随便他,开车打算回家。虽是说回家,但还没到他这个夜猫子该睡觉的时间,方向盘打了个转,就将车开到了流曲嘉城。 没错,他又犯贱了,又送上门来给对方羞辱。 盛安现在的态度他甚至还觉得不错,至少只要愿意见见他,哪怕多骂两句,他都觉得特别满足。 “我这个人脸皮厚,你怎么骂都赶不走。”他朝着眼前的女人笑了笑:“所以我又赶过来挨骂了。” 女人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亲切又不失疏离,微笑弧度熟练地展现在人前,像带了张面具。 “我为什么要骂你?” “因为我垃圾,我恶心呗。”他低下脑袋,将自己落寞的神态遮掩过去,只有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玩世不恭:“你说得有道理,所以我这不又赶过来挨骂了吗?” 盛安今天穿了一身更为舒适休闲的衣服,衣摆和裤脚都极为宽松,只露出她一小截的手腕和脚踝,在清冷的月光下,有种莹莹如玉的光辉。 “周二。”她叫了一句:“你过来。” 或许是有段日子没这样跟她好好说话过,常常一见面还没多说两句,盛安就开始疯狂地羞辱他,这会儿这么亲切地唤他过去,他竟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热泪感。 “有烟吗?” 他急切地从自己的身上搜出烟盒,又搜出打火机,全部一股脑地呈了上去。 “周二。”她指间夹着的香烟被星火一点一点的吞噬,从嘴里吐出来的烟雾缭绕在他们彼此之间:“我之前说过我不信你的爱。” 他急不可待的回复道:“那我要我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喜欢你?!” “周二,不是我相信就可以了的。” “你问问你身边的人。”她笑了笑:“问问你的亲人,问问你的朋友。他们会相信你喜欢上一个女人,会相信你喜欢我吗,嗯?” 他盯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我要怎么做?” “我怎么会知道。” 她将还没燃尽的香烟直接用手指掐灭了它的星火,低声一笑,声音轻柔婉转,缓缓道来:“你该问问你自己,你应该怎么做。” 珠珠?(?????????)?即将迎来一场大虐 -- 第三十章(二更) 此后的好几天,周锦程都没去找过盛安。 这个风流浪荡的纨绔公子哥,擅长于挑逗女人,玩弄芳心的前提是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跟个局外人似得看着其他女人为他痴迷为他狂。 可当爱情的主人公换成了他本人,还真有点手足无措。 他在家里好几天,曾试图找过有关于爱情的书籍或帖子来看,但跟他的情况并不相同。 盛安说,最重要的,是她并不相信他喜欢她。 所以他要做的并不是如何追求对方,而是先证明自己是多么的喜欢对方。先让对方明确他的心意后,才能进行到下一步关于追求与否或者答应与否的事情。 中途的时候,周锦东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回家吃饭。 自上次被他爹连扇叁个耳光之后,他就一直在外没回过家。也不是因为他爹打他的原因,老头子爱打人,年轻的时候就有这老毛病也不指望他老了能改。 就是忙,就是不想回去,仅此而已。 但确实很久没回家,还是得回去吃个团圆饭。 周父对于这个小儿子,真是恨铁不成钢。但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再气着也只能憋着自己忍下来。 周锦程也懒得去他爸面前转悠,免得惹了他老人家的厌。于是一头奔进他哥的书房里,去和他哥叙叙兄弟情谊。 书桌上放着他嫂子和侄子的合照。 他走过去,拿起来细细端详,发现他哥这书桌上的合照总是在换。但换来换去的主人公肯定还是他嫂子和侄子。 真是恩爱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了盛安。 “哥,你喜欢我嫂子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他往一旁的沙发走过去,直接将整个人都埋进了里面,骨头软趴趴的没个正形:“我挺好奇,我嫂子怎么知道你喜欢她的啊?” “我跟你嫂子是婚后,两个人才生出了感情。”周锦东伸手将被周锦程刚玩弄的相框给摆放整齐:“至于什么知道我喜欢她的…” 周锦东笑了笑:“我们彼此都很难说是如何发现对方喜欢上自己的…日久生情,慢慢也就喜欢上了吧。” 说了跟没说一样。 周锦程将腿搁在茶几上,上半身几乎是窝进沙发里。脑中不断回想起,他跟盛安相处的时光,还有盛安那天说得那番话。 ——问问你的亲人,问问你的朋友,他们会相信你喜欢一个女人吗? 于是他开了口:“哥,你相信我喜欢盛安吗?” 周锦东顿住,一时无言。 不知道是因为提及这个名字,还是因为周锦程问他的这番话。 “那天爸让我跪下,扇了我叁次,然后我说我喜欢她。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为了故意躲挨打才这样说?毕竟爸觉得我是想玩弄对方。” 周锦东诧异:“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怂了怂肩:“就问你,你觉得我喜欢对方吗?” “我不是你……我没跟那位相处过,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段日子你一直跟那位混在一起……” “别说废话。” 周锦东端正了神色:“周二,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很风流没定性……” “行了。”他开口打住周锦东下一句话:“我懂你话里的意思了。” 亲哥哥不信他,周锦程心里确实有些伤了。 吃过饭后,也没心情留下来陪他妈打打麻将之类的,就要出门找冯文轩聊点天。 冯文轩正在酒吧里刚点卡座坐下,身边围了一群美女,接到周锦程的电话还特别乐呵让他赶紧过去,说要介绍几个混血美女给他。 周锦程不干,让他点个包房,把身边美女都散了,哥两喝点小酒聊聊天就行。 没办法,到底还是兄弟最重要,这一时半会儿身边也不缺美女作陪。 到了老地方,男人熟练得很,都不需要服务员带路,自己就轻车熟路地往包房那边走,推开门,直接坐下,拿起桌上的一瓶酒就干了起来。 把冯文轩吓了一跳:“嚯,你这是干嘛了?” 周锦程擦了擦嘴,心头的火气被啤酒一灌似乎冒得更严重了些:“疯子,你相信我会喜欢一个女人吗?” “当然相信啊!”冯文轩拍着大腿赞同道:“喜欢女人不是正常的吗?我也喜欢啊,而且我还特喜欢美女……特喜欢外表美艳性格温柔的美女……嘿嘿……”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叹了口气,又给自己灌了几口酒:“我的意思是,真心的那种,懂吗?我对盛安的那种真心,你相信我是真心喜欢对方的吗?” 这把冯文轩有点问傻了:“我咋知道……我又不是你。” 从亲哥哥那里得来的否定,让周锦程格外在意身边朋友的看法。总不能亲朋好友,没一个信他有真心对女人的时候吧。 “我真的喜欢她,真的。就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喜欢。我怕我说爱,这个词太大,别人觉得我拿不起来,那我说喜欢,她也不信。” “我每次去见她,就是去犯贱,每次都免不了要被她一顿羞辱。你也知道我这样的人,确实,我比不过她,她有权有势我让着她,我躲着她还不行吗?可是……” 周锦程猛地将叁分之一的啤酒直接给一口气下肚,随后丢了瓶子,抓着头发烦躁起来:“可是我喜欢她……所以我犯贱!一而再,再而叁的贴上去,去让她羞辱!” 他突然瘫在沙发上,像泄了气的气球,没了挣扎的最后念头:“或许就像她所说……没有人会相信我的爱……” 冯文轩将他的话全都听进了耳朵里。 其实他也很难说,周锦程是不是真心喜欢一个女人。他们在一起玩这么多年,遇到过这么多女人,无论是主动追求的还是送上门的,那几乎都有过。 这么多女人,清冷的,甜美的,火辣的,温柔的,都没能让周锦程为谁驻足。 他相信周锦程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会真心实意的爱上一个女人,但还是对周锦程爱上一个只相处了一个多月,长相平平的女人保持怀疑。 看着周锦程痛苦的模样,他也没说出口。 “我都明白的。”周锦程苦笑一声:“要是你真觉得我真心爱上,又怎么会说要给我介绍各种美女……其实本质上,就是觉得我没真心罢了。” 确实,冯文轩语塞了。 “周二,你要真心喜欢,你就去试试吧。”他也是看着周锦程这段日子的转变:“要是她不信你,你就想着法让她信呗。” “送花送礼物,请饭请看电影……时间久了,总会信的嘛。” “送什么花呢?玫瑰好像有点艳俗不太配她……她似乎也不怎么喜欢看电影……还有吃饭……她也不讲究。” 冯文轩笑了:“我没非让你这样做。不过你倒是让我明白了。原来浪子,在爱情面前也会患得患失啊。” “别打趣我了,” 不过冯文轩这样一说,倒是真让他明白过来。倘若要做些什么想让盛安相信自己的爱,那得看对方的意思,而不是从自己的想法出发。 于是隔了四天后,他又踏上了去找女人的路上。 但盛安并不在流曲嘉城,而是在公园里同顾望北一起在散步遛狗。是赵夫人刚养的萨摩犬,肥嘟嘟的身体,毛茸茸的爪子,小尾巴一甩一甩的,特别可爱。 现代人缺少陪伴,容易孤独,常常会养只宠物在身边。 果然啊,比起那些灯红酒绿的生活,这种闲适安逸的日子更让她喜欢。 周锦程给她打电话时,她也不藏着掖着,索性将自己的位置直接暴给了男人。 顾望北正陪在她身边:“是周家那个老二又给你打电话吗?” “嗯。”她神态自然,手里牵着狗绳:“他想过来就过来。” 没过一会儿,周锦程驾车赶到。 那辆熟悉的黄色兰博基尼刚在路旁停下,盛安就将手中的狗绳送到了顾望北的手里。 她走过去,男人早已在路旁等着她。 “找我有什么事吗?” “要我怎么做?”他盯着女人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认真:“要我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是真心的。” “周二,我相信你是真心又有什么意义?”她站得笔直,朝着男人微微一笑:“周二,我不会接受你的,我真的很厌恶你,我都不知道如何去改变自己对你的厌恶更何况跟你在一起。” “我只问,要我怎么样,你才会相信我爱你。” 她狠狠地揪了一把身旁的草垛,玩弄着落在她掌心中的葱青绿叶,突然叹了口气:“周二,你去死吧。” 她这样说道:“或许你死了,我就会考虑跟你在一起。” 周锦程站在路边,静静地看着眼前女人的脸,无论是哪一处,都是他无数个梦里的模样:“我不要听你说或许。” “好吧。”她笑了笑:“那你死了,我就跟你在一起。” 他哈哈大笑起来,眉目间皆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样貌的绝伦风采:“盛安,我爱你!” 然后他坐上车,调整好自己的位置,将钥匙插入点火锁内,目光紧紧地盯着不远处那颗苍天大树上,握紧了方向盘,脚踩油门,狠狠地冲了过去! 车胎带来的一阵狂风狠狠席卷起地面上所有的灰尘和细微的物品,有一块不知哪里迎面扑来的碎玻璃刮伤了她的面皮。 有路人惊恐地尖叫起来:“死人了!死人了!” -- 第三十一章 “医院下了叁次病危通知书。” “医生在手术室里抢救了八个小时,人刚刚送去了重症监护室里,现在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有可能还要再做一次手术……为了以防万一,周家连夜去西京找那位极为擅长做脑部手术的何医生……” 外面天色灰暗,一片漆黑,就连往日里一抬头就能看见的星辰也没出现,配上呼啸而过的疾风,总有点风雨欲来的动荡不安。 顾望北轻轻蹲下了身子,抬头望着身前坐在沙发上静默无声的女人:“安姐,这跟你没有关系,你只不过是……” 窗外那棵在暗夜里被狂风掀翻起无数枝条的大树发出沙哑的哀嚎。 盛安叹了口气,开口打断他的下一句话:“望北,他必须活着。” 无须多言,这是她下达的命令。 因为周锦程,所以她被迫清醒。 —— 果不其然,在刚送去重症监护室里还没到四个小时心率又开始了极速下降需要马上再次进行手术。 西京的何医生已经用专机请了过来就在医院里随时待命,跟随何医生一起的,还有他的手术团队,全部接手负责了这一次的抢救。 周母的眼泪从听闻周锦程车祸开始就一直没停下来过,甚至在男人中途动手术的过程中因为焦虑悲痛至极,还直接昏倒在了手术室外。 周家叁个,除了因为要带着孩子的嫂子,几乎都在手术室外,一宿没睡。 手术室上的绿灯亮着一直没停下来,医生中途也拿了病危通知书让他们签字。周母不想,周父不敢,到最后,也就一个周锦东拿起笔,颤巍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男人曾在各种文件公事上签名,可人生第一次,在自己亲弟弟的抢救手术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没过多久,何医生出来,同他们说手术顺利,但还需要送入重症监护室里观察看能不能挨过这一个晚上。 争分夺秒地一个晚上。 周母连站起来都需要大儿子的搀扶,一点一点地撑起身子要去看看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周锦程。 她的眼泪都流干了,只剩下血。 她的骨肉躺在病床上生死难料,使得这个年近六十的母亲心痛万分。 “周大……你弟弟……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车祸。”周母呜呜咽咽地,哭得连气都喘不上来:“明明前两天回家吃饭的时候,还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过了没几天,人就进了手术室……!” 周父在一旁站着,一个晚上都没说话。为了身体健康戒了烟,今天却破例抽了一支又一支。 “妈,交警已经在查了,有了消息我一定告诉跟您说。您不要哭了,周二还在躺着呢,您别也跟着倒下了。” 她怎么能不哭呢? 周二是她快四十生下的第二个孩子,比起第一个孩子,更粘人更可爱,小时候常常围着她打转甜甜地叫妈妈。哪怕大了,太混账,时常不归家,可也还是没忘了逢年过节走哪儿都给她带礼物。 一个晚上没开口的周父终于说了第一句话:“锦东,一定要好好查查。” 周锦东眼里含着热泪,也不敢在父母面前轻易掉下来:“是,您放心,我一定查清楚。” 一家人就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外的长椅上焦急如焚地坐着,只因医生说要看周锦程能不能挨得过这个晚上,所以都没敢睡,紧紧地揪着心,熬到外边天光大亮。 于是周锦程终于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 命是保住了,但医生也说不好什么时候清醒。 车祸太严重,首当其冲,伤得最重的地方就是大脑,其实那些骨折还是小问题,男人有可能这辈子都醒不来,也有可能醒了就成了……后面的话医生没敢说出口,但周家人心里都有数。 周父深深地皱起眉头,只说了一句话:“我们周家养得起。” 无论周锦程成了什么样,他们周家都能养得起。 -- 第三十二章(二更) yūzнáιщū.Ьιz 周锦程醒来的时候,外边阳光明媚,惠风和畅。 身旁的护工正紧紧地盯着病床上的男人,看见他的大脑在枕头上略微有所动静便立马按铃叫了医生赶过来。 于是没一分钟,一大群穿着白大褂的陌生人便冲进病房围在他病床上开始给他做各项检查。 周锦程有些懵。 他躺在病床上,全身疼痛无力,轻轻动一下就疼得他龇牙咧嘴,只能老老实实地躺在病床上,朝着眼前的医生眨了眨眼睛:“你们……” 他刚说两个字,就发现了自己声音有些不对劲。非常难听,像公鸭嗓,嘶哑低沉,开口都吓了自己一跳。 男人的声音不算特别好听,但绝对没有到达公鸭嗓的地步去,至少清朗明亮,还算悦耳。 何医生笑了笑:“你昏迷了一个多月,刚开口,肯定很不舒服,还是静静地躺着休息最好。” 周锦程眨了眨眼睛,表示赞同。 何医生给他做了很系统的检查,再叁确认男人的身体各方面已经没了大碍只需要用时间静心恢复调养才放下了心。 于是他给身后的助手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将消息传到西京那里去。 男人清醒的消息飞到了周家里,正打算出门去看周锦程的周母当时就激动到热泪盈眶,赶紧让儿媳妇打电话给在公司处理工作的丈夫和儿子赶去医院。ыρōρō.čōⓂ(blpopo.com) 没过多久,除了周锦东那个还在上幼儿园的孩子人人都到了埃塞了周景程的病床前 周母不用说,心疼孩子。 看到周锦程那双睁开的眼睛,当场就是一顿暴哭。还是一旁有过从医经验的护工过来开口道病人家属的情绪不要太激动,会影响病人后续休息,这才让周母止住了泪水。 周父和周锦东,沉浸商界的领袖人物,喜怒哀乐从不轻易溢于言表,但看到男人清醒的模样,也颇为激动。 “妈。”他拉着嗓子,干巴巴地说话劝慰自己的母亲:“我没事了,你不要哭。” 这话说得周母哭更厉害了。 “我听得脑袋疼。” 这会儿周母再难受再激动也得忍下来了。 “要不要找医生过来看看?脑袋还疼得厉害吗?” “嗯。” 手脚都被打了石膏固定的死死的怎么也动不了,还有脑袋,像有个钻地机似得一直打着转在攻击他。 医生说这都是正常现象,疼得不行可以给男人打麻醉药。 周锦程可不想再陷入那种意识混沌的情况。他感觉自己就只是睡了一觉,没想到醒过来就已经是一个多月了,就连外面的天气也从炎热的暑夏开始转凉。 周锦往窗外看了一眼,心里空落落的,但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那滋味…… 医生说虽然清醒但为了身体健康还是得在医院多呆两个月,毕竟腿上的石膏都还没拆下来 周家人是完全没意见的,别说两个月,哪怕是半年,只要周锦程身体能完全康复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听闻他身体好转,人也清醒,赶到身边的除了亲人,第一个朋友就是冯文轩。 冯文轩在知道周锦程发生车祸的当下就傻了。完全不知道怎么人前脚刚跟他说话说的好好的,后脚就发生这么严重的车祸 什么东西都没带,当然也不需要带东西去做做样子,直接开车去了医院见了见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我说你怎么回事啊?怎么你好端端的就发生了这么严重的车祸。” 男人不说话,望着头顶上的药水瓶发呆:“没什么,开车不小心而已。” “你周锦程有开车不小心的时候?你可别忘了啊周锦程,你可是我们这当中飙车最厉害的一个。” “人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没办法。” 他这样说,冯文轩也没办法。 冯文轩是真的为他担心。本来也想早点来医院看看,但想着去了也只是添乱,更何况周家人都在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现在什么几月份了。” “都九月入秋了,外边天都凉了。” 他愣了一下,将目光从窗外移到朋友的身上:“安姐来看过我吗?” “谁知道啊?” 这会儿周锦程明白了,原来心里空落落的来源,是因为那个扬言厌恶他的女人。 男人的身体恢复得比医生想象中的好,原来需要叁个月休养,提前一个月就出了院。本来周家人还严厉要求着周锦程再住一个多月,可他一分钟都不想在那座白色监狱里呆着了。 问过医生,医生说也可以提前出院,就是还要小心身体,过后别忘了按时来检查。 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吃个了团圆饭,按他爸的说法,那就是得烧香祈福,谢谢老祖宗和各路神仙保佑他周锦程大难不死。 周锦东把周锦程拉去书房里,好好谈了一番话。 在此之前,他就很想说,但由于周二的身体,一直没主动提起。 是关于周锦程车祸的事情。 “警察那边调查后,说是你的车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其他外部原因导致你行驶方向发生偏转朝着那棵大树撞了过去。”周锦东压低了声音:“周二,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会发生车祸?” 周锦程咧嘴一笑,漫不经心:“我当时糊涂了,眼花以为对面的车要朝我撞过来——” “你别想瞒我。”周锦东神色严肃:“我问过冯文轩,他说你那段时间因为盛家那位的事情一直特别苦恼,你们喝了点酒,但不多,你说你要出门找人——” “哥。”他低头一笑,又抬眸看向眼前神态凝重的兄弟:“你别问了好不好?我活着就行了。” “周二。”周锦东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不要忘了家中的父母。” “我知道。”他又笑了笑,说出自己的想法:“哥,我打算去西京。” -- 第三十三章 刚下飞机,周锦程就冷得打了一哆嗦。 十一月份的S市秋高气爽,凉风习习,虽然温度降了不少,但远没到达西京这个寒风凛冽的地步。 上飞机前他就穿了一件普通的风衣,这会儿下飞机就想着赶紧去换身保暖的衣服套身上。 来接他的,是周父一个世交好友的儿子,同周父一样在商界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正所谓叁百六十行,每行的状元都不一样,周父搞房地产发家的,而这位朋友却是搞餐饮致富的。 周锦程跟苏方泽是认识的,小时候常常在一起玩,后来因为读书的原因他去了美国,就少了联系。 男人过来,同他相拥了一下,笑得开朗:“周二,好久不见啊!” “苏哥。”他笑起来眼睛微眯,手上也没个行李,只背了一个包,装一些身份证件和一两件衣服:“还麻烦你来接我,真不好意思啊。” “没事,伯父都跟我说了,你要来西京读研。我还以为你会在S市继续当你的纨绔公子哥呢,没想到走正道了!” 周锦程当初说要来西京,首先反对的就是周父。 一来他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二来周二的性子容易得罪人。最重要的是,历经周锦程车祸一事,做父母的再也放不下心将孩子送离身边。 当周锦程扬言自己要去读书,说什么死了一次之后头脑清醒了自己前半生过尽了荒唐日子觉得自己见识不够想要去涨涨见识。 读书倒是简单,但周父对周锦程去西京到底是去读书还是去疯玩的心思存疑。只不过在周锦程的死缠烂打之下还是点头答应,并联系了在京的好友,麻烦对方多加照顾。 周锦程在西京有套大平层,很少来,但都有托物业打理。他的爱车从S市托运到了西京,现在正在他那套房子的地下车库里放着。 苏方泽先将他送去了他所住的地方,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晚些他再来接周锦程出去吃吃喝喝,当作接风宴。 他回了自己的住处,之前因为要来西京住所以早就找人将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所以崭新如初,样样齐全,就好像这屋子里的主人压根就没离开过此地。 很难说周锦程现在的心情。 澎湃激动,有些紧张。 虽然来西京之前没联系过盛安,但一想到他们也算生活在了同一座城池之下,呼吸着同一片天空,就莫名的有些开心紧张。 躺在床上,衣柜里没几件衣服,拿过一旁的手机,周锦程给人打了个电话,让人送几件冬季保暖的男士成衣过来。 大牌店的顶级VIP顾客信息是全球互通的,他常在S市花钱也不妨碍他能联系得上西京的客户经理,没过多久,按着他的尺码,就送来了好几件衣服。 他将衣服随意地塞进衣柜里,然后又重新躺回了床上往着天花板发呆。 车祸留下的不仅是额头上一个无法抹去的伤疤,还有他的腿脚似乎也没如之前那么灵活,来到西京这寒风刺骨之地总会莫名其妙的有些疼。 周锦程从床上起来,去了一趟卫生间。 他的脸,毋庸置疑,是精致出彩的长相,五官和脸型都恰到好处,相得益彰。成为他能成功把妹里除了钱财之外最重要的一个因素。十八岁那年,他出去和朋友玩,被一个在街上游荡的星探看中,非说要他签约,保他出道。 他那时候还很年轻,怕周父打他,所以不敢纹身,只从网上买了纹身贴在脖颈上秀一秀,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会。 他问男人,凭什么说保他出道。 男人说,凭他长得这张脸。 思及此,周锦程就有些好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与十八岁的自己虽然有所不同但也大致一样,玩得更花玩得更浪,而且还沉迷于各种酒吧夜店里,不能自拔。 过二十六岁生日的那天,他特意包机请了一大群朋友兄弟,带上一大群网红嫩模小明星,一起跑去叁亚开了场艳绝人间的海边派对。但谁能想到生日才过去五个月的时间,他为了一个女人去死,还为了一个女人提着东西说要读书。 真是人生无常。 屋子里也没什么吃的,周锦程本想点个外卖,但苏方泽打了通电话过来说是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马上过来接他。 于是男人放下了点外卖的心思。 苏方泽安排的接风宴,就他跟周锦程两个人,本来想着多找几个朋友来陪着周锦程喝点酒,但想了想周锦程车祸刚出院,也不适合,于是就只请了周锦程一个人。 吃饭时,总不免要说起一些客套话,说完客套话之后就提起周锦程怎么突然发生了这么严重的车祸。 “不注意,这天天开车,也有眼花缭乱的时候。”男人笑了笑,不甚在意:“我以后打算戴隐形眼镜了,要不然就请个司机开,我是真怕了。” 苏方泽也没多想,乐呵呵地说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吃完饭后,又要请他去西京的美女最多最热闹的酒吧里唱歌喝酒。 当然,酒不能喝多,主要是奔着美女去的。 一路上,苏方泽还同周锦程说起他们西京的美女不比S市差,个儿更高,长相更大气漂亮,等会一定要让周锦程见识见识。 周锦程是不会见识到的。 谁也没想到一个浪子,也有为女人主动守身如玉的时候。 于是他说,只喝喝酒就行。 苏方泽没听到。 酒吧包房是早就订好了的,早有服务员在门口候着将两位贵客给迎了下来。由着他带路,一路带着男人和朋友去了预订的包房。 苏方泽要点几个美女过来作陪喝酒聊聊天。 但没想到另一个服务员进了包房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说是隔壁包房的主人说自己是苏方泽的朋友,请他们过去一起喝酒,费用全包。 苏方泽有些好奇对方是谁,但都在西京一起玩的无非就这几个朋友,想来也没什么问题所以带着周锦程过去打声招呼。 刚进包房里,苏方泽的笑脸就僵在了脸上。 只见沙发上躺着一个阴柔瘦弱的男人,那昏暗包房里冒着精光的眼睛正朝着站在苏方泽身后的男人看了过去。 苏方泽没敢说话,但周锦程也不傻。 他见识过很多,什么样的都有,只单看一眼,就能猜出个大概。 男人喝酒,一般都是美女作陪,可这间包房里的,竟清一色的都是男性。 而沙发上躺着的那个男人,似乎就躺在了其中一个男人的大腿上。 周锦程心里暗骂了两句,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苏方泽的这个朋友,竟他妈的是个同性恋! “苏哥。”男人从沙发上爬起身来,朝着门口的两人弯了弯嘴角:“这是你朋友吗?没见过呀,介绍一下。” 苏方泽下意识地就想关门带着周锦程跑。 没想到早有男人听话懂事地关了门,还给身后的周锦程递过来一杯酒。 “既然是苏哥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赏个脸,喝杯酒吧。” 周锦程上前,眉眼之间的风情是最大的诱惑,而额头上那一点小小的伤疤便硬化了男人太过精致俊美的长相,反倒显得他更加凌厉了两分,使得男男女女,都惊叹不已。 苏方泽没直接带着他走,肯定是说明这男人有点身份地位不好得罪。 他伸出手,笑着接过那杯酒,尔后背过一只手,悄悄地打开了手机,拨打了那个电话号码。 珠珠多加更多(? ̄? ??  ̄??) -- 第三十四章 这个瘦弱阴柔的男人叫钱翰,是钱首长最小的一个孩子。家中的哥哥姐姐早已长大成人,在各行各业里发光发热,最大的年纪都有他的两倍之差。 因为岁数小,都跟自己的孩子差不多的年纪,所以哥哥姐姐都很宠,更别提钱首长这个亲生父亲。 平日里也听话懂事,算不上多费心,唯一有一点让钱家人头疼得不行,就是这孩子是个同性恋,沉迷于各色各样的男人怀里,这对于钱家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钱首长头疼,作为一方军区的司令员,管着手底下这么多军人士兵,一个个都极为阳刚硬气,哪里想到老年得的这个孩子,却是这么个混账玩意儿。 打也打,骂也骂,甚至还找过心理医生,但都没多大的用处,只能将他处于放养状态,叁令五申地警告他无论怎么乱来都不能惹事情。 在刚才苏方泽领着周锦程穿过走廊路过他这儿的包房时,钱翰的眼睛就噌地亮了起来。 只因苏方泽身后的男人长得是完全在他爱的点上。 无论是个头身形,还是样貌气质,身上哪怕就简简单单地穿了一件黑色毛呢大衣,那举手投足中显露出来的贵公子气息就是让他来了兴趣。 所以找来服务员,让他把人请了过来。 “周二哥,多喝一点,给弟弟一个面子。”男人又递了杯酒过来,眼睛里冒着光,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我第一次看见周二哥,就觉得一见如故。” 周锦程呵呵笑了两声,醉眼迷离,已经对眼前男人的脸,模糊不清。 他酒量很好,这么多年练出来真不是开玩笑的,但也许是车祸后休养生息了几个月滴酒未沾,所以一连喝了这么多杯也有些挨不住。 他想跑,摇了摇脑袋醒醒神,给一旁的苏方泽递眼神,可苏方泽也没办法。钱翰这人心眼小,睚眦必报,倘若你得罪了他,后面有你好苦头吃。 苏方泽也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总不能真让钱翰对周锦程下手吧。 他想着给老爹打个电话,老爹认识钱翰的大哥,如今在A省里任职省委常委兼宣传部部长,也是个极为出众在钱家有话语权的人物。 由他出面去劝一下钱翰,应该没什么问题。这样想着,他就开始想找话题偷溜出去,给他爹打个电话。 还没找到话题呢,就听到包房的房门有人敲了两下。 没人搭理,但又继续敲了起来。 钱翰不耐烦地回了两句:“敲什么敲啊,给老子滚开!” 于是门外没了动静。 过了一会儿,竟直接被人砸开了! 包房的灯光,用的都是紫蓝红这种极具意乱情迷的LED彩灯,所以光线很差光亮度也极低,哪怕凑近了身旁的人,将眼睛怼到人脸上去,也不一定说能看出个大概。 呆得久了,其实还有些伤眼睛。 房门被人砸开,极为刺眼明亮的白炽灯朝着他们打了过来,房内的人一个个都禁不住这束光线,眯起了眼睛。 苏方泽离门最近,几乎是抬起胳膊来挡。 待门口外站着的人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身旁的人放下了那手里拿着的强光探照灯,借着走廊外昏黄的廊灯,他这才看清了来人的脸。 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骂了一句国话压压惊。 钱翰也有些醉意上头,但比周锦程要好很多,没想到门外那人直接砸了门,把他气得够呛。 想他钱翰在西京纵横这么多年有谁敢违着他来? 真是不怕死! 他嘴里骂骂咧咧地朝着门口的人叫吼起来:“听不懂人话是吧?!还他妈敢拿电筒照我?!胆子挺肥啊,看我不——” 话语截然而止。 只因他看到了那个真正在西京横着走的大爷。 “望北,把灯开开。” 她开了口,身旁的人行动得很迅速,只不过酒吧包房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达到灯火通明的程度,于是顾望北开了强光探照灯,竖着放,光线对准天花板,包房一下子明光锃亮了起来。 苏方泽第一次看到酒吧还能有这么亮堂的时候,脑子一下子就从这迷离暗色的包厢里清醒过来,闭紧了嘴,不敢多话。 她往沙发的方向走去,坐下,躺在沙发里没个正形的几个男人连忙溜开将位置全给她让了出来。 周锦程是真醉,半醺半醉中除了觉得眼睛有点刺眼还真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 她看向坐在沙发上佝偻着腰背的男人:“周锦程,站起来。” 这声音真熟悉啊。 他这样想着。 可他完全没力气,大脑被酒精支配着别说站起来连说句话都估计说不清楚。 苏方泽赶紧过来帮了忙,把他从沙发上扶了起来用手拍了拍他的脸让他清醒清醒。可男人被灌了太多酒,醉得厉害,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肩膀上。 周锦程不胖,身材属于精瘦的类型,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再轻也轻不到哪里去。 刚才还张牙舞爪的钱翰这会收了自己的爪子,缩着脖子如个鹌鹑,怯生生地看着坐在沙发上不苟言笑的女人,轻轻叫了声:“安姐。” 这包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除了酒精味,香烟味,竟然还有一股脂粉味弥漫在她鼻尖来。 盛安皱起眉头,嗅觉灵敏,顺着这股难闻的脂粉味来自站在钱翰身旁的那几个男人身上:“你们身上为什么这么大股脂粉味?”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竟也没一个站出来回她。 她又将目光移向被朋友撑扶起来的周锦程身上。 这是隔了叁个月之久,她第一次看到周锦程。 他不再像她第一次见到的那样倨傲狂妄,光彩熠熠,此时此刻醉成了一个他这辈子都很难达到的模样,垂着脑袋不说话,几乎缩成了一团。 顾望北站在她身边,没说话。 可他下意识地觉得安姐有些生气了。 “你们在玩什么?” 她微微抬起下颚示意桌面上的那散落得乱七八糟的纸牌。 钱翰赶紧回了一句:“二十一点。” “赌资多大?” “一块钱。” 顾望北抬眸看了他一眼。 钱翰沉默了一会儿,又慢吞吞地说了一句:“一万块钱……” “望北,打电话报警。”她站起来,沉声静气:“就说这里有人聚众赌博。” 顾望北还没说话,钱翰就哭哇哇地喊了起来:“安姐,安姐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别报警,我爸要知道了肯定又要把我揍一顿。” 盛安没有回他,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施舍过去。她的任务已经完成,路过苏方泽身边时还特意停下脚步看向醉醺醺的周锦程:“给他找点解酒的东西。” 苏方泽忙不失迭地点头答应下来:“您放心,我知道。” “盛安!” 本来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突然站直了身子猛地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女人的衣角。 她回过头,那双从容镇静的黑眸朝他看了过来。 周锦程突然觉得对方有些陌生。 S市的盛安和西京的盛安,似乎不像一个人。 ps:安姐很讨厌用权势压人,钱翰逼人喝酒所以她生气了,不是因为周二,无论放在谁的身上她都会生气。 -- 第三十五章 yūzнáιщū.Ьιℤ 酒醉的后果就是稀里糊涂的睡了一晚上,尔后醒来头痛欲裂。他摸着脑袋,头疼得呲牙咧嘴,都不知道是不是车祸的后遗症导致。 苏方泽守了他一个晚上都没敢离开,生怕周锦程出什么事。 毕竟他刚出院,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人在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要是不小心半夜起来上个厕所磕到了脑袋。 身体好的人估计没什么,周锦程就不一定了。 周锦程摸着脑袋,从床上爬了起来,看见苏方泽正在他床边的沙发上坐着玩手机,眼周的一圈黑色极为显眼:“苏哥,你没睡吗?黑眼圈这么明显。” “没呢。”男人收了手机,走过来,伸出一只手将他从床上拉了起来:“还行吗?昨天喝了这么多酒,身体要是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 “没事。” 他给自己倒了杯温水,然后打开手机点了两份早餐送上门来:“苏哥,你休息一下吧,等会早餐来了我叫你吃。” 苏方泽压根就没有想睡的心思。 昨天晚上就把钱翰和周锦程的事跟他爹打电话汇报了,隐下了中间盛家那位的出场,只说周锦程被钱翰好像看上了,让他爹想想办法免得日后又遭遇这种事。 他爹没问他们是怎么脱困的。 苏方泽也没说。 男人走过来,坐下,想了许久还是把萦绕在他心头一整个晚上的问了出来:“周二,你怎么认识盛家那位的?” 他没问对方认不认识,而是直接问对方是怎么认识的。 不可能不认识。ыρōρō.čō㎡(blpopo.com) 那位进了包房就连名带姓的叫了周二的名字,很明显,就是冲着周二来的。小小的收拾了张牙舞爪的钱翰一番,他甚至都怀疑对方是因为周二才这么干的。 但怎么说呢,没证据不要乱说话。 周锦程愣了一下,因为酒醉的记忆出现了断片所以一下子没想起来:“认识谁?” 苏方泽还以为他故意装聋作哑:“盛家那个啊。” “你说盛安?!”他猛地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我认识盛安?” “要不然你以为咱们怎么脱身的?”苏方泽叹了口气:“要不是有她帮忙,估计你都躺钱翰床上而不是自己床上了。” 原来盛安真的来了,他还以为是大梦一场。 “你还没说呢,你怎么认识的?” “之前认识的。” 他模模糊糊地回了一句,跟没回没什么区别,主要是也不想提这个话题,于是苏方泽心知肚明地也没再问。 “不过我说,那位还真行啊,亲自出马。一般来说,都是让身边的顾望北出来解决事情,这会倒是真看重你,两个人都出面了。” 这名字可真熟悉。 好像在哪儿听过。 周锦程细细地想了会儿,突然想起赵兴远同他说起的那句——你知道顾望北是谁吗? 听起来似乎是盛安身边很重要的男人。 “顾望北是谁?” “盛家那位身边的朋友。”苏方泽凑了过去压低声音:“差不多跟管家一样,总是帮着那位做这做那的,圈子里的人都把他们看作一对。” 周锦程挑眉,提高了声音:“一对?!” “很久之前他们就在一块了吧,大家都这么默认的。”苏方泽道:“家世也相当,虽然说在家世上没能比盛家更赫赫有名,但顾望北也是军政世家出身的人,还是挺配的。” 熬了一个晚上,苏方泽也有些受不了要回家睡觉,告诉周锦程下午记得去苏家一起吃个饭却被周锦程拒绝了。 只说自己忙,有点事,见苏父苏母的晚宴订在明天下午好了。 苏方泽答应得痛快,开车回了自己的公寓里补眠。 于是周锦程一个人盘腿坐在自己的房子,望着落地窗外的大片秀丽风景发呆坐了一个下午。京城遍地都是官,一个人来到这座陌生的地方其实说不孤独那是假的,更何况刚来的第一天便遇到钱翰这尊大佛。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上面还显示着昨天他拨打过的电话号码,那一连串熟悉的数字他早已铭记在心。 犹豫再叁后,他还是决定给她打一个电话过去。 那边接得有些慢,但还是接上了。 对方没开口,他也太过紧张心脏跳得出奇得快,快到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 “我知道你会打电话给我,等会见个面吧,我给你发个地址。” “好。” 他答应得很痛快。 出门之前,周锦程还特意洗澡洗头刮了刮自己的胡子,由内到外都把自己弄得特别干净整洁,至少身上绝对不能有昨天酒味。 盛安给他发的定位是一家茶馆。 人很少,装修也不奢侈,至少比他往日里去的餐厅茶园一类的地方看起来档次要低一些。但胜在环境不错,地方清净没多少人打扰。 他去的时候,盛安已经在那里坐下了正在捣鼓着茶水,手间的动作不断来来回回的重复着,直到茶香洋溢,沁人心脾。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确保着装整齐后迈着步子走了过来,坐下:“我来晚了点,不好意思。” “没有。”她将一杯茶推到他的面前,语气平静:“身体怎么样?” “好很多了,没什么问题。” “嗯。” 周锦程抬眸,细细观察着她的脸。 叁个月没见,好像变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倘若要说起来,那就是她在S市那股略微张狂的气质一下子变得沉着起来,极为稳成老练。还有她那略微带着婴儿肥的脸,也似乎褪去了青涩,就像……一把置放在刀鞘的只拔出叁分之一的利剑,只露了一点剑上的冷光,却让人心有寒意。 冲破云霄的思念一进释放,竟然也是缓缓地流泻出来,只是静静地盯着眼前女人的脸。 “我以为你不会接我电话。”他小心翼翼地安排着自己的措词,生怕自己有哪里说得不好:“我很久没跟你联系了……” “什么时候回去。” 他愣了一下:“回哪里去?” “S市。” “我为什么要回去,我……” “那你留在这里做什么?西京可不是你能肆意挥霍的地方。” “你忘了吗?”他抬起头看向她,额头上的疤痕显而易见:“你答应过我,倘若我死了,你就跟我在一起。” 盛安也看向男人,轻笑一声:“可你还没死。” “我这算死里逃生,也要作数的。” “周锦程。”她的声音有些冷,不如她在S市那样灵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西京的气候导致,总不太对劲:“你觉得,以你的身份地位,能跟我在一起吗?” 这会他沉默了下来。 是的,他没资格。 爱一个人不重要,配不配得上才是关键。 可惜的是,他配不上。 “车祸很凶险你知道吗?我妈说我差点就死在手术台上了。” 她静静地听着,没有回答。 周锦程一下子泄了气。 怎么办,好像哪怕他真死了也不可能跟她在一起。 “那我能不能换个要求?” “你说。” “我要跟随你。”他认认真真,一字一句:“跟在你身边,为你做一切。” ps:免费精彩在线:ρо①㈧c℃.cом(po18) -- 第三十六章 这个男人似乎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愚蠢。 她端起一杯茶,轻抿了一口,口腔里便茶香四溢,唇齿芬芳:“我需要你为我做一切吗?只要我开口,多得是人成我助力。” “他们不一样。”周锦程直勾勾地盯着她,只盯着她:“他们或许是图你的钱,图你的权,总希望能从你身上捞到一些好处。” “难道你什么都不图吗?” “如果说图你的喜欢也算的话,那我确实有所图。”周锦程往后微微一靠,整个身子极为舒适自然地挨在了身后的背椅上:“而且我可以付出我的生命。” 他额头上的那个伤疤似乎成了他的证据:“你知道的,我一定可以做到。” 一杯茶已了,盛安站了起来。 她需要去忙其他的事情,没有过多的时间来跟眼前的男人耗,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正流逝着慢慢到达她的时间点。想来这个时候,顾望北已经开车过来接她了。 看她起身离开,周锦程连忙开口问道:“那你是答应我了吗?你说话不能不算数的,哪怕我没能跟你在一起,但跟在你身边总是要答应我的吧?” 盛安微微偏过头,以往还有些圆润的脸蛋似乎都有了清晰的下颌线,整个人也较之前的更加要冷厉了一些:“随便你。” 她这样说道。 周锦程内心喜滋滋的,也站了起来跟着她一块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顾望北已经在停车在门口候着了,看见盛安一旁的男人时,面色平静无动于衷,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知道,这是因为盛安一定跟顾望北提及了今天要同他见面的事情。 周锦程说不清楚内心的情绪,一点点的嫉妒和愤恨交织在一起乱七八糟的迫使他有些醋意上了心头。从苏方泽的嘴里,他知道了顾望北和盛安的关系。 那似乎是比普通情侣更为亲密的关系。 他们在一起相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就像苏方泽所说,这个男人更像她稳成坚硬外表下的唯一利爪,常常为她做这做那。很多东西,她不需要出面,但倘若顾望北出来,那你也可以认定为这件事是她所为。 听起来很离谱,但是圈子里的人都是这么认为。 他给盛安开了车门让她坐了进去,然后将目光投向了站在车旁这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你应该不需要我开车一并送你回家吧。” 庄毅的面容平静从容,就是这语气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排斥。 周锦程侧目,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起盛安身边的这个男人。 那时候他喝得太醉,在酒店门口一心只奔着盛安,压根没注意到她身旁的这个男人。如今这么一看,也算是他父母那辈而言非常周正英气的长相,比起他这种典型的精致样貌而言更受老一辈人的喜欢。 怪不得苏方泽说他如今在部队里,长相就很有军人范。 看着男人,他突然笑了一下:“你信不信我会挤掉你?” 顾望北慢慢地朝着他斜了一眼。 但他没有多话,而是直接坐进了驾驶座的位置,开车扬长而去。 车内的男人正在同后座上的女人说话。 “安姐,你何必答应他这样不学无术的二流子,这种人渣压根就不值得你多花时间。”男人皱着眉,双手掌控着方向盘,目光紧紧地锁定着马路前方的来回车辆:“要不——” 他不喜欢那个男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不喜欢。 这种严重的排斥是有史以来在盛安身边那些所有纨绔子里最为厉害的一次。 “无所谓。”她将目光投向车窗外的风景,两道旁的树木早已枯黄任着叶子一片片地落了下来:“他迟早会离开。” —— 读书的事情是周父去办的。 周锦程没什么要求,唯一一点就是得在西京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他手里,已经从大学毕业了叁四年的男人重返校园还有些不太适应。 他没想过认真读书,读书只不过是来西京的借口。 本来想着给盛安一个惊喜,打算装模作样的整一个不经意邂逅,却发现西京大学地方大学生也多,想偶遇一个人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于是隔了两天之后他又给盛安打了个电话,这才知道原来她已经正在实习期间,过完年就要论文答辩,硕士毕业了。 那这完全是个大乌龙,亏得他还特意去西京大学报名读书。 周锦程屁颠屁颠地,开着车去了盛安给他发的地址定位。地址是有了一定年头的老住宅小区,设施都还是以前那个年代的步梯楼。不过周锦程他们家就是搞房地产的,一看就知道这片小区看着挺老破,其实价值贼高。 他按着盛安给他的地址,一步步的摸到了房屋门口,然后敲了敲。 果不其然,开了门,便看见了那张脸。 “你是住在这儿吗?” “嗯。” 周锦程挺诧异的:“我以为你会跟你父亲他们住一块,听说你们都住在——” 她冷冷的一个眼神过去,周锦程就闭了嘴。 “这边方便,离我实习的地方近。” “也是,我一路开车过来发现挺多行政部门都在这附近的。” “你找我做什么?” 周锦程开口道:“我要跟着你,见不到你人我当然会想着找你。” 她如往常一样,对他所做的一切毫无反应,语气平静沉着:“我要回房看书,你出门时记得关门。” 周锦程才不会走,他要呆在这里至少把晚饭给她做出来再离开。 这样想着,周锦程就坐到了沙发上静静观察着这屋子里的一切。 装修一般,设施也算不上多完善,哪怕比他一年就去了叁四次的河州公寓都看起来要简陋很多。说起来,盛安跟他印象中的官二代完全不一样,穿衣打扮不讲究,现在就连住行都很简陋。 他去厨房里打开冰箱发现里面有一些拌好的肉馅,闻着挺香,还有一袋面粉。他心下一动,决定把它们全部包出来。 他不会,但网络世界这么发达,随便搜一下就有万千的教程告诉你怎么揉面包饺子。 周锦程兴冲冲地开始忙活了起来。 只不过理论知识和实践总有出路,做出来的面团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到最后一袋面粉都被他捣鼓完了才勉勉强强做成一块能用的面团。 但后面步骤也不是那么方便,如何把这些切割好的小剂子压成圆状也挺难的。 下午六点,盛安准时从卧室里出来打算做点吃的,没想到男人还呆在她的屋子里:“你怎么还不走?” “我……” 他话还没说完,盛安便眼尖的发现他周围放着的一袋开了的面粉和他手底下正在揉的面团。 她面色发冷,冲了过去:“你在做什么?!” “我想把这个馅料给全部包出来放在冰箱里方便你吃。”他心急如焚,连忙拿起一旁已经包好了的一个饺子给她看:“你看,我包好了一个!” 她望着面板上的那些个分好的小剂子,眼眸阴冷,厉声喝斥道:“你这么脏的人怎么敢动我的东西!” “我洗手了的!”他将自己的双手伸开给她看,给她解释。 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指的脏并不是说他的手。 而是他的人。 这个认知让周锦程的眼眶微微泛红,里面有不明的液体在里面流转着,有些东西堵在了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吞不下去让人窒息。他往后退了一步,嗫嚅着唇瓣有些胆怯:“对……对不起……” “你这样肮脏的人也敢动我的东西?!”那面板上一个个圆鼓鼓的饺子,初具雏形,其实包得还算不错,可她没有食欲,只觉得愤怒至极:“不要动我的东西,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不允许你这个肮脏的人动半分!” -- 第三十七章(二更) 他被她从家里赶了出来,完全不出乎意料。 西京的天可真冷啊,冷得人发抖,冷得人直掉眼泪。 其实他之前就受过她这样的辱骂,周锦程心里已经习惯了的。他也这么告诉自己,他是习惯了的,习惯了这样的羞辱与斥责,习惯了她的厌恶与冷淡。 但每一次重新经历,他还是会觉得难过。 被赶出来时,除了他,还有他动手做的那些饺子,统统都被她丢了出来。 周锦程拎着装在垃圾袋里的饺子,手上还有些面粉的污渍也没有洗干净。 车子停到小区里,冷风灌进他脖颈里冷得他缩了缩脑袋,望着手里的黑色垃圾袋,站在寒风中,吹得他因为车祸而受过重伤的脑袋都开始发疼,吹得他的腿脚里的骨头也开始酸涩。 他转了个身,将垃圾袋丢进了小区内的垃圾箱里,然后开车回了家。 隔了两天之后,盛安又见到了他。 这次他不再是冒然过来,而是当起了她的邻居。 “我记得这家住户并不外租。” “对。”他说得理所当然:“我是买的。” 盛安冷笑一声:“资本家的儿子真是有钱。” 这句话把周锦程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默了一会儿,他才开口:“我说了我会一直跟着你,离你太远不方便照顾你。” “照顾我么?” “是啊。” 她看着他,又突然笑了一声,眼睛里却没含一点笑意,扯开嘴角,颇有些瘆人的意味。 然后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 他是进不了她的屋子,动不了她的东西,但可以请人过来做饭,然后再给她送一份去。 这样想着,周锦程就开始决定明天去找个做饭的阿姨,或许不止要做饭,还要加上一条会打扫屋子。 他坐在刚买的老破小屋子里,因为是二手房年岁也大,很多东西其实都有了问题。而且他这人还有些轻微的洁癖,别人用过的沙发,床,都得一律换个新的。 于是打了个电话,在网上下单了一整套家用床具,全部都要给换得一干二净。 到了晚些的时候,周锦程又点了两份外卖,都是典型的西京风味的美食,很是诱人。 他没吃,打算先给盛安送过去。 刚一起身,头顶上的灯泡闪了两下,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屋子便一片漆黑了起来。周锦程迅速向外面看去,发现整片小区的楼房都似乎一片漆黑,只有一丁点光亮,偶尔还能听到楼上的邻居在说着关于停电了的话。 也不知道盛安那里怎么样。 他赶紧带着外卖,开门就冲到她的房门口去敲了两下门。 门开了,盛安面色平和地站在他的面前。 “……我看好像停电了……过来看看你怎么样。” “我没事。” 她这边也是漆黑一片,但借着屋外透进来的一丁点光使得他可以看见她黑眸里那片迷人的璀璨明亮。 她握着门把手,低头看向他手里的东西:“你要进来吗?” 周锦程愣了一下,又立马反应了过来喜不自胜:“啊……好!” 他带着外卖,进到了屋子。 这个季节的西京也到了可以开地暖的时候,盛安的屋子里已然开了地暖,刚进来便感受到了屋子里暖和的温度 “现在停电了。” “昨天供电局说这片小区的电力设施有些老化,会进行维修,会出现暂时停电的现象,过会儿就好了。” “哦。” “你带的是什么?” “一些吃的。”他小心翼翼地递了上去,因为这无灯的暗色又看不到她的脸色如何,只能斟酌着话轻声说道:“这不是我动手做的……额,这是外卖……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她接过来,因为地暖,所以直接坐在了地上,开始打开外卖盒子,认真而又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 周锦程心中顿时有些欣慰起来,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接受了他的一点心意。 她低着脑袋,就这么盘腿坐在地上,吃东西时也不会发出很大的声音,除非你细细地听,静静地听,才能听到她咀嚼食物的声音。 周锦程也轻手轻脚地在她身边,学着她盘腿坐了下来:“东西好吃吗?” 她没有回他。 “西京的口味和S市的口味完全不一样,我吃不惯,但是你很喜欢,所以餐盒里的食物全是西京风味的特色菜。” “要不哪天我们一起去饭店吃吧……我来西京这么久还没去吃——” “好啊。”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进入他的耳朵里顿时让他有些不可思议起来。 他心脏跳得飞快,一度要跳到嗓子眼来承受这巨大的喜悦:“真、真的啊?” “嗯。” 她吃完东西,将手中的餐盒盖好,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周锦程没有动作,仍然是盘腿坐着,只抬着脑袋看向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 她伸出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仰望自己。 虽然夜色太暗,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可他总觉得她似乎,是在打量自己。 周锦程似乎都能感觉得到那双流光溢彩的黑眸在自己的剑上来回打了个转,这个时候他不敢乱动,紧张到几乎屏蔽了自己的鼻息。 其实他并不在乎他的脸,但倘若他能让眼前的女人因为这一点美色而对他产生了兴趣,他一定谢天谢地。 她突然出声:“周锦程,你长得很好。” 他不敢说话。 盛安捏着他的下巴,由上而下的打量着他,就像在打量一个货物。 真漂亮的一张脸,比起她之前养的花还要美上叁分。 黑暗中,周锦程看不清她的脸,只听到她笑了一下,尔后开口道:“周锦程,你能不能打你自己一巴掌。” “啊……?” 他愣了一下,但在她灼热的目光中还是不免为她疯魔,成了她的奴仆,抬起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 有些疼……但一想到她的目光能放在他的身上他就会遗忘脸上的痛楚。 “不是这样。” 盛安笑了笑,抬起手,然后猛地朝着他的左脸刮了下来,狠狠地,坚硬的手掌就像是刀一样刮开他薄弱的脸皮,一下子疼得他龇牙咧嘴。 没想到女人的手劲也可以这么大。 他都能感觉得到自己脸部在迅速地发红发肿,烫得比身下的地暖还要更加灼热。 “明白了吗?”她笑起来:“再试试。” 周锦程咬了咬牙,在她的目光中,抬起了自己的手,用了比刚才叁倍大的力气,狠狠地朝着自己的右脸扇了下来。 啪—— 比之前更加清脆响亮的声音,让她愉悦地笑了起来。 来回反复地扇了自己好几下,直到他脸疼得厉害,肿到不能再继续动手差点有毁容的风险,周锦程才停了下来。 天花板上的灯又突然亮了起来。 使得房屋里的一切都在光明之中呈现出来,特别是那张精致美丽的脸蛋,人人称羡的脸蛋,如今红肿不堪,两个显眼的手掌印清清楚楚地显示在上面。 她似乎一下子便恢复了之前那副温成平和的模样:“回去吧。” 他脸疼得不行,呲牙咧嘴的像个小丑。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时都还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感到虚幻般的不可置信。 但脸部的红肿和手掌印告诉他这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比起S市的盛安,西京这个平静从容的盛安似乎要更加的……暴虐。 免费精彩在线:ρо①㈧c℃.cом(po18) -- 第三十八章 后面的两天,周二都没出门偷偷躲着人在家里养伤。他的脸已然红肿得有些厉害,但又碍于他周二少的面子不想去医院免得遇上熟人,于是找了跑腿服务买些药来擦。 学校,他更没当回事。课也不去上,反正他不在乎。 好在他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不错,两天后那张精致美丽的脸蛋就毫无任何巴掌印的痕迹,红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压根就不会有人看出这张脸在那天晚上遭遇了什么。 周锦程连盛安都不敢见。 哪怕是男人,在喜欢的女人面前也要维护一下形象,顶着张猪头叁的脸去见人不是周锦程的作风。 但他也会想看对方。 于是偷偷躲在阳台处的位置,伸长了脖颈,从早上七点钟开始准时候着望着女人出现在楼梯道的身影,然后头也不回的向着小区外走去。下午五点钟又准时去老地方看见她的身影出现在小区门口听到隔壁关门的声音。 一连两天,都不带累,早起早睡,养成了良好的作息。 只不过萦绕在周锦程心头最大的疑惑还是来自于为什么那天晚上,盛安要打他。 她厌恶他,拒绝他,还会对他恶语相向。 可她从来没动手打过他。 也因为这一件事情所以周锦程突然对她感到有一点陌生,陌生到他怀疑自己曾在S市了解到的盛安是不是一个假象还是他根本什么都不了解。 脸伤完全好的那一天,周锦程又将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打算出门去找盛安,正巧碰到她正开门打算出去走走。 她朝他望了过来,似乎没有任何的疑惑,只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关上门下了楼。 周锦程连忙追上。 他跟着她,一路走,沿着街道右侧的位置。 这片区域大多都是行政办公的部门聚集在此处,所以比起那种商业中心来说没那么繁华吵闹。 周锦程不知道她要去哪,也没敢上前问一句,但也想着倘若盛安要是外出有事,他就送她到目的地就好了。 走了一会儿,到了个人烟比较稀少的地段,她突然回过头来,吓了男人一跳。 “周锦程。”她微微抬起下颚,语气冷清:“你有事吗?” “没有。”男人笑了笑,颇为尴尬,被人当场抓包,有些失了面子:“你要去哪儿呢,我送你?” “我只是出来散步。” 她背过身,又继续往前走着。 街道的路灯早已亮了起来,寒冷的西京里吹过来的风都如刀似得刮得人疼,同样的彩灯,不同的夜景,他突然有些怀念S市的晚上。 前面的人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周二,你为什么喜欢我?” 在霓虹灯光与星空夜色之中,她的侧脸有一种令人着迷的诱惑力让你不得不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的身上,比起之前更为成熟立体的脸庞被炫彩的灯光所笼罩着,有一种惊人的漂亮。 一旁的车辆呼啸而过,刺啦一声地在他耳边响起。 他直直地定在原地,一时之间竟也回答不上这个问题。半晌之后,紧张的神情一经松懈,笑意便染上了他的眉宇之间:“……说不大清楚,但喜欢就是喜欢了。” “刚开始是因为你这双眼睛确实很吸引人,但跟你相处很快乐,很开心。在S市那段我们窜街走巷的日子真的让我很怀念,比起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我更想跟你在一起过不一样的生活。” “谁都可以的,你想要的那种生活。”她平静地说道:“只要你放一句话,你身边的那些女孩都会陪你过那样的日子。” “不是的。”他连忙反驳道:“过那种生活的前提是跟你一起,如果不是你,那没有意义。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想要过平静普通的生活……才想跟你在一起……” “可是我不喜欢你,周二。” 他看见女人的脸,非常从容自得,似乎在正儿八经地告诉他,不喜欢他的这件事。 “周二,我不喜欢你这样的人。放浪,花心,又顽劣不堪。如果没有优越的家世背景,你们就会成为社会底层的垃圾败类。” “因为有家世的遮掩,所以你们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没人批判。大家都集中关心于你们这种人的身份地位,家庭背景,而不会注意到底子里透露出来的恶心肮脏。” “我……”他语拙,嗫嚅着唇瓣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向她证明他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垃圾。 周锦程想了想,自己似乎确实没有做过什么好事情。 他一直在扯后腿,用愚蠢,死缠烂打的办法向他证明自己不屑一顾的喜欢。 “而且我觉得你很脏。你明白吗?”她将身体完完全全地转了过来站在他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你睡过很多女人,也许这在你们男人眼里看来这是魅力的证明,但我觉得很脏,而且我也不需要勉强自己,去接受一个我认为肮脏的人的爱。” 周锦程想,他这次或许是真的要放弃了。 她把道理都剖开来,同他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用这种平和,从容的语气告诉他,不要做这种无谓的执着,她不会接受。所以还不如回到S市里,继续做他的风流公子哥。 周雨荷只能停留在S市里,西京没有他的存在。 那段他弥足珍贵的记忆,或许真的只能永远的停留在S市的那个夏天。 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到的房子里,躺在大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在手机上订了最早回S市的一班航班,将自己的身体完完全全的放松后沉陷在自己的脑海里。 他为了追寻他想要的爱,被羞辱,去自杀,甚至不远千里,孤身一人来到西京。 他孤零零地一个人来,如今还是要孤零零地一个人走。 人要是没有心就好了。 真奇怪。 一个浪子,怎么能有心呢,这无异于自杀。 他迷迷糊糊地睡着,梦里传来一阵很大的动静迫使他睡醒了过来,开始随便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打算等会去机场候机。 醒来之后,才发现这动静并不是梦里的,而是好像来自于隔壁的真实动静。 他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隔壁住的人是盛安,立马开门冲了出去,在她的房门外轻轻地敲了两下。 盛安开了门,垂着脑袋,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有微微湿漉。 她的神色看得不太清楚,只不过周锦程下意识地觉得她的状态……不是很好。 “你要进来吗?” 她开口道。 周锦程进了她的屋子里,发现屋里的东西一切安好,也不知道刚才的动静是不是他听错了的可能。 “我要回S市了。” “嗯。” 她喝了杯水,然后站在饮水机前一直没动,像个雕塑。 周锦程还想多跟她说几句话。 但盛安比他早一步开了口。 “周二,你爱我吗?”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提起这个问题,头顶上的灯光亮得有些额外的刺眼将她如今有些清秀的面容照得极为通亮。 “是的,我爱你。” 她捏着杯子,慢慢地转过身,眼睫长长的,投下一片阴影:“那你能不能,脱衣服给我看?” -- 第三十九章(微H) 周锦程完全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是说不可以,而是这样粗俗色情的要求从一个平日里就正儿八经,稳重干练的人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感觉。 他愣了一会,显然是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就被她当成了不愿意的默认。 “不愿意就出去吧。”她手里还端着水杯,神情淡淡地朝他看了过来:“看来你的爱也并不怎么样。” “不……不是……”周锦程磕磕巴巴地,竟然莫名其妙的开始脸红起来,很难想象他这样的风流老手也有一天会为女人的一句简简单单的脱衣而感到羞赫:“我……我愿意……但……” 因为她只说了脱衣,却没多说更多的信息。 脱多少?外衣还是全部?包不包括裤子? 但她很显然因为他的同意而明显的愉悦起来,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脸庞带着春风拂面的笑意朝他看了过来。 端着水杯,走到了客厅沙发的位置,然后坐下。 “周二,你过来。” 他自然是乖乖过去。 盛安坐在沙发上,朝着眼前的男人看过去:“冷吗?” “不冷。” 她这里开了地暖,当然不冷,还极为暖和,穿着太过厚实的保暖外套反而让身体过度发热不太舒服。 于是女人咧嘴一笑:“那你脱给我看吧,周二,全部脱光。” 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太懂。 但周锦程当然不会觉得是因为盛安对自己来了性趣所以想要他脱衣服方便干事。 女人有多讨厌他,他心里跟门清似的。 但周锦程还是脱了,没有办法,他太喜欢她了,无法拒绝她任何看似无理的任何要求。 他开始脱自己的用于保暖的羊绒大衣,黑色及膝的大衣非常适合西京的天气,也非常适合他的身材体型。脱掉羊绒大衣后,又开始脱掉里面内搭的灰色毛衣,长袖衬衫,最后将上半身完全暴露在了她的视野中。 周锦程的身材其实非常不错。 虽然有钱,可以不靠脸去撩拨女人。但顶着一个孕妇肚的男人实在是有过油腻和恶心,搁镜子面前一照,谁能接受自己成那副猪头叁的模样。 好在他也不馋嘴,对吃食不是很感兴趣。 所以哪怕没有按时健身运动,身材也精瘦有力,隐隐还能看到腹部呈现出来的肌肉线条。 他的皮肤也很不错,虽然没女人那样的细腻乳白,但中性白的肤色已然在男人堆里成了顶尖。 要不说周二少为什么能在女人圈里这么出名。 除了家世背景,自己的硬性条件也比其他男人优越太多。 他不觉得冷,应该不觉得冷。室内温度28度,其实是非常暖和的气温,完全不应该冷得瑟瑟发抖。可盛安的眼神,幽暗阴冷,直勾勾地看过来总觉得让他全身冷得慌。 “周二,你的裤子呢?” “我……”他面露尴尬,拉着自己的皮带,实在是难以进行下一步的举动。 阳台的窗子关得极为严实,外面的寒风呼啸吹过刮起外面的秋条抽打在地面发出吱呀瘆人的声响。清冷的月光透过玻璃落在了男人裸着的上半身,冷得他微微抖了起来。 她摆正了脸色:“脱吗?” 男人咬了咬牙,还是解开自己的皮带将裤子脱了下来。 他没穿保暖打底的裤子,因为穿着很勒自己裤裆的那团巨物所以再冷也是穿一条裤子。内裤是ck的牌子,沿着腰身一圈全是专属标志设计,而内裤那沉甸甸往下坠的一团被包裹在四角内裤前面的布料里,在男人两腿之间的地方显得尤为突出。 是非常突出。 她的目光从他裸露的胸膛,一点一点地往下移,直到他两腿之间的那团东西上才停了下来。 周锦程显然不太适应这样的场面。 他看过脱衣舞娘,但那时候他为刀俎,人为鱼肉,只有他看着别人在他面前脱衣的份,哪来他脱衣给别人看的时候。 如今的他,除了这条孤零零地内裤,几乎也算得上一丝不挂了。 他以为自己能像画室里的裸体模特那样,一心不问世事,忽略一切打量的目光,但或许是禁欲太长时间,没有及时排解寂寞,在女人灼热的视线里,这该死的弟弟竟然抬起了脑袋! 周锦程下意识地捂住了裤裆:“……我……我能不能穿上衣服了?” 然后盛安走了过来,笑意盈盈的脸:“周二,你撸给我看吧。” 他完全傻了。 这……这是什么鬼要求! “不不不……”他拼命地摇着头,拒绝着女人的要求:“这不行……这女孩子怎么能看这些……” 他忘了和其他女人鬼混的日子是怎样的放浪不堪。 盛安的声音,轻轻柔柔地传了过来:“如果你撸给我看,我就答应你,让你跟在我身边。” 她的眉目也温柔得很,周锦程从来没看过,于是也呆呆地看着她的脸:“真、真的吗?” 她的脸色又瞬间冷了下来,阴冷决绝的眼神就这么死死地朝他盯过来:“快撸!” 周锦程心里欲哭无泪。 于是他慢吞吞地,颤抖着地,一点一点地拉下自己的内裤。 那根紫黑色的粗大鸡巴变完全暴露在了人前。 这下,他算是真正的一丝不挂了。 男人的鸡巴长得并不好看,还有些怪异。龟头是紫红色的,顶端前部的地方叫做马眼是男人用来射精和尿尿的地方。它火热的,刚硬的挺着身子,硬邦邦地像是一根烧红地铁棒,喷着热气和眼前的女人打着招呼。 周锦程偶尔也会撸鸡巴。 毕竟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想睡女人的。 比如自己一个人睡醒发现晨勃,随手一撸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握住肉棒棒身,那上面青筋盘虬,紫黑粗壮,看着就是个不好惹的家伙。龟头微微分开的地方连接着肉棒棒身,被主人握住后一点一点地开始撸动了起来。 因为女人灼热的视线,周锦程撸得有些心不在焉。 可随着时间的增长,快感变慢慢地从卵蛋处开始堆积,经过肉棒棒身,要冲到龟头上来。 他眯着眼睛,微微张着嘴,细微的呻吟从他嘴里传了出来,显然有些陷进了情欲里面。 然后,盛安面无表情地伸出手,狠狠地扇到了他的脸上,一下子使他从情欲中清醒过来。 他愣住,不明白女人为什么要打他。 她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动手有什么不对,冷笑道:“你竟然敢对着我做出这样的表情?!” 随即捡起他丢落在地上勒着裤子的皮带,冷着脸,一股厉杀之气逐渐笼罩在她的脸上变得阴郁瘆人,然后扬起握着皮带的手,狠狠地朝着男人赤裸的身体打了过去。 “嘶——” 牛皮做的皮带,质量极好,打起人来也疼得不行。 周锦程也算得上娇生惯养,没吃过苦头,一鞭下来白皙的皮肤就泛了红,疼得他一下子龇牙咧嘴。 真疼啊,疼得他眼泪都冒了出来:“安姐别打我!这打人很疼的!”皮带一下一下地,抽到他白皙的背部上,比起皮鞭来,只疼不痒。好几条红痕立马呈现了起来,是施虐的证据。 周锦程被她抽地滚在了地上,使命地躲开着她的攻击。 他扑倒在地,她也丢掉了手中的皮带,一脚踩在他光滑赤裸泛着无数条红痕的背部上。 她笑了两声:“周锦程,对着地板挪两下,你会舒服很多。” 鸡巴贴着地板,挪动两下,同撸管一样,会高潮,会喷精。他已经疼得脸色发白,额头冒出细汗,还被她一脚死死地踩在地上,不得已地上下挪动了两下。 她的目光,如冰霜一般冷得厉害。 因为脚下的男人,像只蛆。 免费精彩在线:ρо①㈧c℃.cом(po18) -- 第四十章 这是盛安回到西京后第二次见到自己的父亲。 之前因为国事访问一直在外没有回来,常常是刚访问完这个国家就要搭乘飞机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将行程排得满满当当。 哪怕回了国,也不是说能空得下闲来有时间陪伴家中亲人,时不时还要去其他地区考察调研或是走访慰问。总之,忙得很。 早在之前,父亲身边的通讯员就给她打了电话,说是25号那天会返京在家休息两天,希望盛安回家同他见面。 之前她从S市回来,周锦程和她之间的事早被人向她父亲告知得一清二楚。 没添油加醋,只一五一十地说清楚S市房地产龙头老大的周家小儿子听了她的话去自杀,人还在抢救中,是死是活还得看老天爷是否眷顾了。 她那时已经清醒过来,当即打电话给顾望北让他通知何医生带领他的医护团队去一趟S市务必要保住周锦程的命,而且还要不能透露出这里面有她的手笔。 于是她连夜返京,回到家中见到了从国外刚刚回来的父母亲。 她父亲并没有开口说她任何一句不是,只是用那双同她一模一样的眼眸深深地看了她许久。 久居人上的领导者,总给人一种权威和压迫感让人不敢直视,远离叁尺。但大概是盛家后代生下来就拥有的优越,所以她并不胆怯于她父亲的打量。 那是她第一次返京后见到她父亲,父女之间无话可谈,随后不久她便从中兰海搬了出来,独居在她爷爷留在西京行政区附近的一套小房子里。 她母亲为此坚决反对,宁愿她去其他地方借住一段日子,就像去S市的赵家那样,也不肯同意她一个人搬出来住。 她想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比起其他人,盛安出奇的倔强。 由着专人开车过来接她,一路开到重重把守,绿瓦红墙的地方,尔后下车安检,熟练地走去他们一家叁口居住的住处里去。盛安并不是在这里长大,对这个地方也没有太多感情,要论起来还不如她如今住的那套小房子。 她先是去见了她的母亲,一个温婉优雅的女人,即使年过六十也依旧美丽动人。只不过她母亲这样出众的外貌她似乎并没有遗传到多少,反倒是更肖像她的父亲一点。 客厅上摆着的都是她喜欢吃的点心和水果,一旁的警卫员冲了壶茶水放到面前来。 “在外面一个人住的习惯吗?” 她说得直白:“一个人住虽然方便但很多地方还是要亲力亲为比较麻烦。但我都能对付得了。” 盛母摸了摸她的脸蛋:“脸都瘦了。” “要忙着论文和实习的事情,会有些力不从心。”她笑了起来:“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母女俩闲话家常,再随意不过。 没过多久,她父亲刚处理完事情,从办公厅那边走了过来。盛安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地看着男人走了过来。 来人大概六十岁左右的年纪,但仍旧神采熠熠不见老态,身上不怒自威,面容略带厉色,是非常典型的上位者风范。黑发一丝不苟的梳了起来极为板正严肃,因着西京天气冷,所以穿了一件保暖的黑大衣。 刚进来,警卫员就帮忙把大衣脱了下来。 盛川走过来,坐下,挥挥手让周围的警卫人员都出去,只留他们一家叁口在这里。 “吃过晚饭了吗?” 这是男人开口的第一句话。 “没有。”她面容平静:“杨叔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直接过来了。” “那好,留下来吃顿晚饭吧,我跟你妈都很忙,人在西京的时候很少。但我们要是回来,你得空就过来陪我们吃顿晚饭说说话。” “不了。”盛安开口道:“我有些事还没处理,太忙,我等会就回去了。” “安姐。”盛母温柔地声音传了过来:“陪我住两天吧,你之前的那间屋子我一直叫人帮忙打扫着随时都能住进去。” 就连她母亲的话她也不会答应。 “不了。”她摇了摇头:“有事忙,过来坐坐等会就走了。” 她要这样,盛母也没办法,只能看向坐在一旁的丈夫。 男人摇了摇头,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过段时间就要考试了,你想去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盛安自己也不知道。 “我同你母亲商量了一下,决定让你去G省的定水县。”男人语重心长:“那是个非常锻炼人的地方。条件纵然是刻苦了一些但是有利于之后的道路。万事开头难,你总要适应的。” 她知道G省,是西南地区一个较为偏远的山区省份,贫困人口多,交通不发达。 “贺家的那个儿子,早你两年去了F省。”男人慢慢道来:“安姐,你是女孩儿,你想要走这条路,势必要因为你的性别多受限制,多比别人吃些苦头。或许你怨我让你一开始就去这么艰苦的地方,但你往后就会明白我的苦心。” “没有。”盛安低声说道:“我明白的。” 一家人许久不见,聊了些时候,她站起身来说自己要回去了。 盛母立刻站了起来:“安姐,留下来吧,陪我吃顿晚饭。” “不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倔强。 她的父亲坐在沙发上,身居要职的领导不太会有过多的情绪波动,但仍也朝着他的女儿看了过来:“安姐。” 盛川叹了口气:“留下来吃顿晚饭吧。” “不了。” 这次,她走了出去,没再回头。 —— 上次被打的地方是脸,因着太显眼所以在家躲了两天养伤。这次伤到的地方是背部,虽然不显眼但穿衣都觉得疼,周锦程还是被迫在家又养了两条。 要他说他这副身体那是真有够贱的,伤势无论多严重那恢复的就是快。哪怕车祸这么严重正常人得住个至少半年的医院,他也只需要住了两个月就能跑能跳。 冯文轩打电话问他怎么还没回来。 他回来做什么。 之前被安姐说了一通他心灰意冷决定要回S市做他的地头蛇。但经过前天晚上的事情发生后,安姐已经答应他让他留了下来。 虽然这留下来的代价还挺疼,也有点折辱。 但周锦程平时也是膝盖软的一个人,一被他爹骂就免不得又跪下来认认错。 安姐的举动嘛……就比他爹狠上一点。 他呲牙咧嘴的穿上衣服,伤口都在背部涂起药来特别麻烦。每次都是等前来做饭打扫卫生的阿姨顺手给他擦擦药。 药膏差不多凉了,他才忍着痛穿上衣服。 隔壁门传来一点动静,被他的耳朵清楚地捕捉到。 他连忙跑向大门的位置,打开门正好看见盛安从外面回来,歪着脑袋看向躲在门后只露出半张脸的男人。 周锦程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傻傻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快速在脑袋里浏览着可以拿出来说的话题。 其实真没什么好说的。 按正常逻辑来说,应该是女人开口问问他伤势好了点没有,总不可能让他这个伤员开口吧。 僵持了半天后,盛安开口道:“你吃饭了吗?” 他迅速地回道:“没有。” 其实他吃了,来做饭的阿姨刚做了四菜一汤,全是S市的风味菜品。 她面容平静,把门拉得开了一点:“来我这里吃吧。” 这章很难写,真的超级难。 -- 第四十一章 周锦程顿时便睁大了眼睛,急匆匆地穿着拖鞋便跑了过去。 外边有些冷,再过不久就要入冬,迎来西京每年都必有的暴雪寒风时节。周锦程连冬季较为湿冷的S市都有些受不了,总要跑到暖和的地方去避寒,来到西京,只会冷得更加厉害。 他没穿多少衣服,只简简单单穿了一件毛衣,听到盛安同意让他进来,便立马呲溜一下地跑了进去。 盛安紧随其后,关上了门。 “冷死了冷死了。”他在客厅里打着寒颤,在外面也就呆了个几秒都冷得他刺骨发抖:“西京怎么这么冷。” “过段时间会更冷。”她朝着厨房的方向走过去,熟练地从冰箱里拿出一大袋看不清具体模样的东西,接水点火,一气呵成。 虽然冷,但房子里开着地暖,不过一会儿就暖和了起来。 周锦程站在客厅里,看着女人在厨房里独自忙活的身影,心里觉得不太好意思,立马兴冲冲地走到厨房里挽起袖子就要开干:“要洗什么东西吗?我来帮忙。” 他话音刚落,又突然想到前两天盛安说得那句嫌他脏的话,脸色立马难堪了起来,嗫嚅着唇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默默地退到了一旁静静看着女人的身影。 站在厨房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用。”她语气淡淡地,将袋子打开便露出了里面东西的真面目,一大堆冰冻饺子全被她用口袋给装了起来。 接连下了许多个,周锦程没数清楚具体数量,只见到饺子在沸腾的开水里不停翻滚着,尔后女人又加了一大碗冷水下去。来来回回,接连叁次,她才将里面的饺子捞出来放到盘子里。 “拿出去吧。” 她放了话,周锦程立马喜气洋洋乐开了花,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端起那盘饺子慢慢地放在了餐桌上。 盛安拿着两副碗筷走了出来。 距离他们一起共餐,已有将近四个月之久。 仅仅就是一盘饺子,也让周锦程心潮澎湃,激动紧张,甚至觉得前天那样备受屈辱和痛苦挨打的一切都是小菜一碟,至少他换来了今天的共餐。 “醋在旁边,你要的话自己倒在碗里。” “好好好。”他回复的极为干脆迅速。 周锦程是地地道道的S市人,家里几乎很少吃饺子这种东西。只要回家,一定是一桌好菜好饭。逢年过节,还会吃一点汤圆做代表。 那天的面粉和肉馅都被他捣鼓完后让盛安给一并丢进了垃圾袋里。这里面的饺子也不知道是盛安从哪里弄得来的,但一想到有可能是对方亲手做的……周锦程就有些莫名的欣悦起来。 这好像是就是冯文轩骂他的恋爱脑。 总是忽略对方对自己的恶,得了一点甜头就喜不胜收。 “笑什么?” “没什么。” 她吃完,放下了自己的筷子,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平静地开口:“不是说买了机票要回去吗?怎么人还在这里?” 他抬起头,颇为诧异:“安姐,你不是答应我让我留下了吗?” 提起前天的事他还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难以启齿:“你说……如果我做给你看,你就让我留下来……” 盛安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周锦程又赶紧接着说道:“安姐,你之前让我去死,我去了,虽然我活下来了,但我确实也做到了你的要求。前天你要我……反正我也做了,你让我做的两件事我都做了,你总不能言而无信把我赶回家去吧。” “西京有什么好玩的?”她抬头看向他:“你觉得这里适合你吗?这里没有S市那样的繁华热闹,没有那样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没有——” “我并不是因为这里好玩我才来的。”周锦程一字一句:“我是因为你,我才来到西京的。” “我的确有些偏执,正常人都不会做这些事情,但我都做了。” “而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留在西京而是为了……留在你身边。” 掏心掏肺地说完这一番话,周锦程抬眸打量着眼前女人的模样。 其实她并不算样貌出众,单拎出来也比不上他认识的那些女人。可茫茫人海,他便认定了她的独一无二。人不会因为一双眼睛而一见钟情,但构成完整的她是来自于她的外表,她的内心,她的一举一动和她的灵魂。 周锦程爱的就是盛安。 无论是在S市极度肆意妄为的盛安,还是在西京温重老练的盛安,每一处的不同都只会带给他无限的好奇和惊喜。 她沉默着,看向眼前那所剩无几的饺子,不知道为什么思绪飘到那天下午周锦程所做的饺子身上。 因为饺子的灵魂来自于馅料,而家里所有的饺子馅都来自于她的手,所以被她所丢掉的、周锦程亲手做的饺子,其实和今天的是同一个味道。 “随便你。” 她想了许久,还是只能回他这样的话。 “安姐,你不反对我就当你默认了啊?”他笑嘻嘻地凑上前去:“那下次我还能跟你一块吃饭不?” 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你放心,我不下厨,你也不用下!我们去外面吃怎么样?西京肯定有很多地道餐厅,我还没去过呢。” “把碗洗了再走。”她站起身来:“顺便丢一下厨房里的垃圾。” 自从被盛安默认了他的存在后,周锦程来到西京后的郁闷心情便一扫而光。 哪怕他爹打电话骂他说他逃课不好好学习的话都能完完整整地听完再挂电话。 冯文轩问他什么时候回去,是不是西京的苦头还没吃够还想着多吃几次。毕竟钱翰的事情他也没瞒着,跟着自己的兄弟吐槽了一番那个见到他就眼睛发亮的同性恋。 当然,他也并不是真就将所有时间围着女人转。 毕竟盛安如今在政府部门实习,也忙得很,只要没在家,他就开着他的跑车去西京大学上课。于是没过多久,同专业的学生就知道了周锦程这么号有钱的富二代人物。 偶尔,周锦程也会跟苏方泽一起出去玩玩,联络一下朋友感情。毕竟人来了西京,多个朋友多条路。但只要涉及女色,他闭着眼睛一概拒绝。 从餐厅里出来,与其他刚认识的朋友道别后,周锦程开车打算回家。 手里还打包了这家餐厅的外卖,因着他尝了味道觉得确实不错,连他这个S市口味的人都能吃这西京菜吃的这么爽快,想来盛安应该会更喜欢。 车门刚解锁,便看见赵兴远站在不远处朝着他看了过来。 很难想象,曾经这么要好的朋友竟然分道扬镳至此,来西京这么久,一次都没联系过。 周锦程还在想要不要做做表面功夫过去给他打声招呼再走,但一想到赵兴远自己对盛安心怀不轨却还有脸对着自己冷嘲热讽,就有些怒意上心头。 他还没主动,赵兴远便走了过来。 男人虽然没他长得那么出众,但五官也算是清秀,温温柔柔的,笑起来如沐春风看着很是讨女人的喜欢。 “你来西京多久了?” 周锦程提着外卖,含笑看向他:“一个多月。” 他来时西京只是刮寒风,现在都开始下大雪了。 男人冷笑道:“为了盛安?” “你管我为了什么?”他觉得好笑:“你不是总说我不配吗?”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往前走了两步,压低了声音同男人轻声细语地炫耀:“我跟安姐在一起了,没想到吧?” 说罢,抬起头,俊美的眉目中皆是骄傲自得之意:“那时候你说我不配,没想到我也能有这么一天吧?” “你?”赵兴远嘲讽道:“她会跟你在一起?!你少做白日梦了周二!你这样的垃圾,她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跟你在一起——” “你爱信不信。”周锦程轻挑眉尾:“动动你的脑子想一想,要是我什么都没得到,呆在西京这鬼地方做什么?你不会真以为西京这地方的吃喝玩乐能比得上S市吧?” 男人的脸,逐渐阴沉。 让赵兴远吃瘪,他心里乐得自在,恨不得当场拍下对方的照片,回去洗了出来挂在墙上日日当笑话看待。 绕过他,打算上车回去,别让外卖给冷了下来。 赵兴远猛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怎么?你气得要打人啊?” “周二,你付出了什么?”男人歪着脑袋,似笑非笑,黑沉沉的眼,阴冷讥讽:“你之前的那场车祸,是不是跟她有关?” -- 第四十二章(微H) yūzнáιщū.Ьιz 刚才还得意洋洋的笑容立马僵在了脸上,对上了男人饱含深意略带讥讽的黑眸,他瞬间冷了脸,狠狠地甩开了对方的手。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住院的时候不来问候两句,人没事了能活蹦乱跳了就开始在这里瞎猜忌?” 赵兴远歪着脑袋打量着眼前五官精致样貌出众的男人,尔后轻轻地笑了一声:“周二,你知道你哪里最优越吗?” 他冷冷地撇过眼,一言不发完全不搭理他的话。 “周二,是你的脸。” “你的家世背景远远不比你的脸来得更有吸引力。” 周锦程觉得他说得一堆废话。 他怎么不知道他自己样貌出众? 从小到大就众星捧月的人生不需要过多的添加来给他增益。可老天爷偏偏眷顾,给了他周锦程一张优越过人的脸蛋,使得他在情场中更加如鱼得水。但要说他这张脸比起他的家世更令人神往,那不免就有些夸大。 “你似乎听不懂我在说些什么。”男人压低了声音,缓缓道来:“我的意思是,太过出众的东西,总有让人想要摧毁的欲望。” 这回,周锦程才将目光正儿八经地移到了男人的脸上。 他还是如刚才那般,歪着脑袋,黑眸微微闪烁,含笑的朝他看过来。 真他妈一个神经病。ыρōρō.čōⓂ(blpopo.com) 周锦程握着方向盘,狠狠地猛锤了一拳。 他怒火攻心,只觉得自己有些窝囊。 之前在S市,就被赵兴远一些云里雾里的话给唬住。如今跟对方撕破了脸皮,到了西京狭路相逢,还是被男人那些神叨叨的话给扰乱了心神,当时就没想到去开口呛对方几句。等自己过后回过神来,男人早已离开了原地,只留下他一个人呆愣愣地站着回想对方那些没意义的话。 回到家,时间还早,这个时候,盛安还没下班。 外卖被他放在餐桌上,等着女人下班的时候给她递过去。 他闲得很,冷门专业没什么课,有课他也挑着上,不是什么课都能见到他的身影。好在导师也没把这个插班生当回事,随便他去,更让周锦程放肆了起来。 西京大雪纷飞,覆盖茫茫一切,银装素裹,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白。好在这北方地区虽然大雪天气多,但过冬没这么困难,光是开着暖气就热得不行。 周锦程躺在沙发上玩了会手机,时时刻刻注意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具体时间。 其实这个时间点,盛安应该到家了。 但隔壁没传来开门的声响,他怀疑是因着工作加班的缘由来得比较晚。这种事情不是没发生过,有时候盛安加班到晚上八点多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 他没放在心上,窝在沙发里继续玩手机,偶尔会溜向阳台的地方伸着脖颈往外看看小区的过往行人里有没有女人的身影出现。 但直至天黑了隔壁都没一点动静。 周锦程有些着急了,这西京这么大的雪,别是回来的路上交通堵塞或是出现障碍给卡在了半路上回不来,电话也没人接,短信也不回,于是穿上衣服,拎着车钥匙就打算出门看看。 他是知道盛安如今在政府哪个部门实习的。 开了门,楼道中的寒风凛冽朝着男人吹了过来,哪怕身上这件定制的羽绒外套都没能扛得住这样的冰冷刺骨。他抬脚打算下楼,可女人的家门上的猫眼露出了一点微弱的光亮吸引了他的注意。 周锦程转过头,站在原地看了两眼,尔后又凑了过去,将眼睛对准了猫眼往里打量。 没看到里面有人,但屋子里确实开着灯。 周锦程轻轻敲了两下,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门还真开了。 盛安站在门口,目光沉着冷峻。 女人还没开口,他睁大眼睛惊奇地说道:“你还真在家啊?我没听到你这里有动静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眉宇之间略带阴沉,沉默地站在门口没有回他。 “你先等我一下!”周锦程急匆匆地开门回家,迅速把自己打包回来的外卖给拿了出来又赶紧跑了过去:“你吃饭了没有?我今天吃的这家餐厅味道很不错,西京菜做的很好,我给你打包了几个菜,你要不要试试?” 她侧过身子,男人便立马溜了进来。 周锦程进了屋子,才发现屋内的温度过多,不像是刚开了暖气的样子。 他把外卖放桌上,给她一一打开。 好在屋内温度都够高,他放在家里的餐桌上时也只是稍微冷了一点,在暖气的加持下吃些冷的也没关系。 盛安拉开椅子坐下来,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开始吃东西。 他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女人进食的样子都觉得欣悦不已:“我还以为你堵半路上了,刚打算出门去找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我真没听见你开门的声音。” 女人低着脑袋:“我下午没去单位。” 周锦程诧异:“那你岂不是直接旷工了…?你不是不喜欢迟到早退吗,唉,那你岂不是一直饿到现在?” 他刚才去厨房给她拿碗筷的时候发现垃圾桶里没有食物垃圾。 “你好聒噪。” 她闭着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眉宇之间的阴沉久久没有散去。 周锦程乖乖闭了嘴。 等她吃完了东西,周锦程也懂事的收拾起碗筷放进水槽里洗净放好。 坐在餐椅上的女人突然叫住了他的名字:“周锦程。” 他回过头看去,正发现女人那双勾魂摄魄的黑眸紧紧地盯着他的身影,一下子让他莫名有些慌了心神。 “怎么了?” 他走过去,看到盛安的脸。 说不清什么感觉,但有些阴郁幽冷,平日里稳重成熟的神色略微冰冷,如暗夜里泛着寒光的利剑,让人心生寒气。 她坐在椅子上:“蹲下来。” 周锦程半蹲身体抬头看向她。 “周二。”她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轻笑:“像上次一样,脱光给我看。” 他以为盛安忘了这件事情。毕竟那样羞辱又羞耻的事情实在是难以启齿,但事后两人都沉默着当作没发生过一样照常过日子。 结果没隔多久,她又告诉他,让他脱衣服。 “不行……”周锦程憋了半天才回道,抬眸看她的脸色比刚才的更加冰冷连忙开口解释:“安姐,你上次打得我太疼了,我……我……我怕你打我……” 怕打是真怕打,羞辱也是真羞辱。 她摸了摸他光滑细腻的脸蛋:“我不打你。” 可周锦程还是不太想。 她似是明白他心中所想,掐着他下巴的手逐渐加大了力气,疼得他五官都皱了起来:“我脱……我脱……” 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安姐会有喜欢看脱衣舞郎的习惯。 他脱了自己的衣服,丢在地上散落一地,赤裸着身子站在他面前。身后的伤痕已经好的差不多,但还有有些残留的印记。紫黑的性器没高昂着头颅此时正软趴趴的居于他两腿之间,虽然没有完全勃起但分量不轻,沉甸甸的看着就让人害怕。 他的脸又逐渐泛红了起来,就像夏天傍晚时分天边的红霞,又带着还未成熟酸涩的果子般的羞赫:“安……安姐,我、我什么时候能穿上衣服啊?” “撸给我看。” ……又来。 羞耻更上了一层,与此同时还有对于女人先前动手的恐惧和害怕。 可他还是这样做了。将沉甸甸的,紫黑的肉棒握在手里,然后上下撸动了起来。这次他长了教训,小心翼翼地窥探着女人的神色,绝对不让自己沉陷在情欲当中。 刚才还软趴趴的肉棒很快就变得硬邦邦的抬起了脑袋,在男人的手中变得粗大炙热,就像变魔术般的不可思议,尺寸往前变大了两个数。 女人的眼,阴沉沉地望着他手里的动作。似乎从一开始,她就没羞于过男人露出来身下的这根东西。 她突然笑了两声,将白皙光滑的脚从棉拖鞋里抽了出来:“周二,舔我的脚。” 他已经到了情欲里,把女人视为他的梦中女王,甘愿匍匐在她脚边做她的蝼蚁更何况是舔脚这样带着情欲的事情。 可他长得高,只能跪了下来,一边忙活着手上的动作,一边低下头颅,将唇瓣对准了她光滑白皙的细足。 从足指开始,粗粝的舌头不断地开始舔舐起来,遗留下大片饱含情欲的津液,似是人间美味佳肴般令他沉陷其中。 女人的细足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他低头舔舐着她的身体成了最好的催情药,使得手中的肉棒更加勃大了两分,在男人的浓重呼吸声中要宣泄出来…… 盛安突然冷了脸,抬脚猛地揣向他胸口,让他疼得闷哼了一声,连带着上头的情欲都有些冷却下来:“我让你舔,不是让你把我当成你发泄欲望的想象。” 周锦程有些欲哭无泪,虽然安姐答应了不会动手,但没说了不会动脚。 免费精彩在线:(яΘūщèńńρ.мè(rouwennp.me) -- 第四十三章 盛安突然冷了脸,抬脚猛地踹向他胸口,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让他疼得闷哼了一声,连带着上头的情欲都有些冷却下来:“我让你舔,不是让你把我当成你发泄欲望的想象。” 他疼得缩成了一团,这一脚踹到实心肉上确实伤到了点。 还没来得及缓解疼痛,女人的脚又踩在了他赤裸的身体上。 他抬头看去,只看到女人阴沉的眼睛像是淬满了浓烈而又冰冷的凶光低头朝他看了过来:“周二,你真是个垃圾。” 又到一个休假时期,顾望北特意从东部战区跑回西京去见了见盛安。她也刚好到了双休日的时候,能够空下时间来去见见男人。 最近忙,即将要参加考试,与此同时还有论文的事情,学校单位两头跑,但盛安从不轻言所累,只不过瘦了一圈,五官和脸部轮廓都越来越清晰分明。 西京大雪,道路堵塞,去哪儿都不方便。于是盛安带着顾望北回到自己所居住的地方,这套房子顾望北也知道。 外面的风雪裹在外衣身上,刚进门便抖落了一身的寒冷。他先慢一步在盛安的身后,等着女人进门后才抬脚进去,将门关上。 一旁的鞋柜里,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双男士拖鞋。英气十足的眉宇略皱起,不留痕迹地将这一切纳入眼中。 客厅里的女人叫了他一句:“站在门口干什么?还不进来。” 他将手中的伞将其放在一旁,直接拖鞋进入没有穿上那对男士棉拖,拉开椅子坐了上去。 盛安倒了杯热水放在他面前:“喝点水祛祛寒。” “听说你这次被拉去深山里集训,感觉怎么样?” “差点没能出来。”他苦笑一声:“深山密林夜晚温度低,还有野兽出没,我跟两叁个战友同大部队迷了路,听着回响着耳边的狼嚎一晚上都没敢睡,大家怀里抱着枪围在火堆旁冷得发抖。” 盛安笑道:“其实你在部队这几年已经足够锻炼到自己,可以跟你父亲说一下转业的事情。” “我父亲的意思就是让我在部队里面搏出路了。”他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女人,沉着冷静,干练利落,背负着众望所归的责任,也要一脚踏进这地方来:“安姐,我是陪不了你去基层了。” 她略微挑眉,没有对此有任何异议:“我没想过让你陪我去,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这很正常。” 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但看到女人无动于衷的态度,顾望北心里还是有略微难受。怎么说,他也是陪伴在她身边将近十年的人。 “留下来吃晚饭吗?” “好。”他立马从刚才低落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我来做饭。” —— 这次没有动手打他,但动脚了。 盛安的力气并不小,平时就有锻炼身体的爱好,所以这一脚踹到他胸口上着实让周锦程一时半会缓不过来。 更重要的是,他又挨骂了。 比起挨打,这种羞辱式的发言更能打击到他的信心,所以又窝在家里两天偷偷抚平自己内心的痛苦,反正盛安也不待见自己,估计还巴不得他少出来碍他的眼。 只不过最先难受的还是周锦程自己。 没到一天心里就更难受,比起挨打受骂,见不到对方他才更难受。隔壁开门的动静他也听到了,这个时候安姐双休,应该从外面刚回来不会再出去。 他躺在沙发上想了一会儿,又屁颠屁颠地穿上自己的衣服开门跑出去在她家门敲了两下。 不出所料,她在家,周锦程眼睛一亮。 他轻车熟路地溜进来,如往常一样跟个没事人似得进了屋子往客厅里走去:“安姐,你吃饭了吗?咱们点个外卖吧?” 他回过头笑嘻嘻地看向女人,不经意间才发现原来这屋子里不止盛安一个人。 厨房里站着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正皱着头朝他看过来。 顾望北,他知道。男人大概是在忙活着什么,带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铲子,听见家里的动静,于是凑过来看了两眼。 好巧不巧,看到这个不速之客。 周锦程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点,看着他身上穿着的围裙和手里的锅铲,心头泛起酸水,快要将他吞噬抹掉,让他为之疯狂和愤怒。他没忘了盛安从不允许他碰她的东西,顶多就是洗碗和打扫卫生,而那件她会带的围裙,会用的锅铲,全都被这男人用上。 顾望北和盛安关系不一般,这个他知道。这个男人很忙,有自己的事业,长期不在西京,压根就和盛安没多少联系。 但即使是这样,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还是让他嫉妒得发狂。 顾望北也显然看到了他,以及他脚底下穿的那双男士棉拖。他终于明白,那双无缘无故出现在安姐家中鞋架上的男士棉拖的主人是谁。 还真是……让他出乎意料。 如果周锦程不喜欢他一样,他对周锦程也无一点好感。除去那浪荡纨绔的外壳,男人对盛安太过执着的追求也产生厌恶。还有盛安对其的态度,这可比之前赵兴远还要难缠。 男人之间烽火硝烟,四处弥漫。 还是一旁的盛安先开口:“你有什么事?” “饿了,找你一起吃饭。”他咧嘴笑了笑,故意似得在对方面前提起前天晚上的事情:“前天你用劲太大了,我这两天都呆在家里养伤,养好了我才出来的。” 站在厨房里的男人冷了脸,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头。他刚想开口拒绝说自己没做他的饭,盛安便朝他问道:“叁个人够吃吗?” “……够的。” 于是叁个人便诡异地一起吃完一顿饭。 吃完饭过后,顾望北也不能呆在她这里过夜,收拾完了碗筷起身就要回家去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不用了,你父母也很想你,好不容易放叁天假,别都把时间搭在我这里。”她笑了笑,把玩着手里的小圆球:“替我向你父母问个好。”顺便还让周锦程开车把他送过去,毕竟他们来时没有开车。 周锦程心里不想,但还是乖乖听话的拿着车钥匙出门。他与男人同样的沉默,送他回去的一路上谁也没开口搭理谁。 直到到了地方,男人下车,他才主动说起话:“喂,别摆着张死人脸像我欠了你钱似得。” 周锦程说起话来恶毒又讨厌:“你以后会经常在安姐身边看见我的,迟早有一天会习惯我的存在,所以还是趁早摆正态度。” 顾望北不愿跟这样的纨绔废物过多纠缠,只是冷冷地斜眼看去,一言不发。 周锦程也跟着下了车:“我之前就说过我会超越你,成为她身边的唯一的存在。” 他看起来得瑟极了。 顾望北慢慢地转过身:“你觉得你会超越我对吗?” 他愣了一下,没尝出味来,但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当然——” 还没反应过来,男人一拳便朝着他肚子来了一下,疼得他瞬间白了脸。 但与此同时,深藏在男人骨子里的好斗因子和这段日子以来的忿忿不平立马被点燃了炮火,周锦程握手成拳,狠狠地朝着男人的脸揍了下去。带着强势张狂的劲风狠狠挥到男人的脸上,立马渗出了鲜血。 “操!你他妈敢打我?!” 周锦程也不是个吃软的家伙,虽然身材没有男人这样的威猛但身体精瘦,也是实打实的肌肉极为有力,这愤怒的一拳下去,顾望北都有些站不住脚。他被激怒,将男人推倒在雪地里,狠戾而决绝地压在对方身上,一拳又一拳地挥到男人的脸上去。 半个小时后,盛安接到了电话,周锦程因为打人进了派出所。 而被打的那个人,正是顾望北。 我前一章修改了一点,但是编辑说休息期间不上班所以我直接发到这里给大家看。 -- 第四十四章 西京的夜晚除了满城霓虹,还有大雪纷飞,落在了她的帽檐上,她的肩头和她的鞋头。脚底下的白雪皑皑软绵而又冰冷,一脚踩进去粘着雪渣有些滑。 她紧抿着唇,面色凝重,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便往医院赶。 给她打电话的人是顾家其中的一个同辈,知晓周锦程这段日子以来一直跟在她身边关系特殊。军区大院外的警卫员发现了斗殴事件,先去拉开了人才报了警。 顾望北伤痕累累,满脸是血地被人送进了医院,而周锦程被他暂时送进了派出所。 男人没说什么,只给她打了电话,将处置主动权交在她手上,让她自己看着办。 顾望北已经被护士包扎了一番,青肿的脸,鼻骨骨折,需要动手术修复。她走过去,满身风霜,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怎么打起来了。” “说打就打起来了。” 她看着男人的脸,没一块好地方,哪哪都青紫得厉害,完全看不出平日里还算周正英气的五官:“医生怎么说?” 顾望北低头躲过她的打量:“鼻骨断了,得修复。” 她静静地听着,猛地从凳上站起来:“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从医院出来,她又赶往派出所,提前给市公安局的局长打了个电话,由着对方帮忙找一下派出所所长,她要赶往派出所,去见见刚因为斗殴关起来的男人。 周家的名声还是响亮,在西京也够用,至少在一个派出所的面前还算得上个人物。但没想到盛家这位会亲自下场,这属实让人大吃一惊。 这边的所长接到电话,当场就开车赶过派出所来亲自接待。 她在对方的恭维讨好下带路,一路走向关押男人的房间。 关押室的房门咔地一声被打开,坐在地上抱膝发呆的男人慢慢抬起了头。那个身肩带雪,面容平静的女人踏着明亮的灯光走了进来。 他惊喜地冲上前去,连语气都带着开心:“安姐,你来救我出去吗?” 可她给人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开心,大抵是因为他跟顾望北打架斗殴的事情惹得她不开心。周锦程怯怯地又缩回去一点。 有警察搬来了椅子,她同对方致谢,坐下:“去医院同望北道歉。” “他先打我的!”周锦程高扬着声音:“我不道歉!我凭什么道歉?!他动手打我在先我这是正当防卫!” 她面色平静,似乎没将他的话听进去:“我说,道歉。” “我不道歉!”他哽着脖颈,咬牙坚持:“他先打我的,凭什么让我道歉?!我不——” 啪—— 女人朝着他的脸甩了一巴掌,打得他措不及防,呆呆地站在了原地没有动弹,连捂住疼痛都来不及反应。 她的脸比之前更加阴沉,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淬满了冰冷刺进他的骨血里来:“道歉。” “我不道歉!”他的唇齿颤抖着,明明眼含热泪却久久没有滚落下来:“我不道歉!我不道歉!我不道歉!!!” 他的执着,他的反抗,他的挣扎,迎来了女人更为凶猛的两个耳光,右脸好好肿起,在冰冷的关押室里他热到疼痛发麻。 “我再说一遍,道歉。” “我不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他的泪水从眼眶流下来,像冰渣子一样刮过他的面皮疼得他忘记了那个爱惜容颜的周二少,扭曲了自己的脸:“是他先打得我!” 他掀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腹部地方青淤的存在,热泪不断地流了下来,滑进他嘴里,又苦又咸:“你看!他打我!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就不!你为什么只会打我啊盛安!明明是他的错你不去帮我骂他你为什么还要我去道歉!”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只会捏着我一个人欺负!我只不过是喜欢一个人我做错了什么啊?!你总是羞辱我,对我拳打脚踢完全不把我当人看!我也是人啊!活生生的人啊!我也有血有肉,知道疼会哭啊!你真以为我不会难过不会痛苦吗?!你知道你每次打我我都会偷偷躲起来自己疗伤吗?!” 他蹲下身子,抱头嚎啕大哭着:“可我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去找你啊……” 她的唇瓣在颤抖着,一味的重复着那句话:“道歉。” “我不……我不!”他抱头大哭着,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对那个男人低头。 她咬牙,面色阴沉得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冲过去便是一阵拳打脚踢,狠狠地踢着他还未伤好的背脊骨,扇着他早已红肿的脸庞,一下又一下的,像是要把他撕碎。 可周锦程什么都不会。 在顾望北挥拳打向他时,他知道反击。 可在她将暴力对准他时,他只会抱头大哭。 女人的巴掌,脚踹,完完全全地发泄在他身上。她不把他当人,当成一个拳击场上任人宰割的沙包,一味的承接她的暴力。 他哭的时候,撕心裂肺,声音响彻整个关押室,像野兽的哀鸣久久盘旋在上空,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哀鸣,疼痛分几个等级,他忘了,干涸的唇瓣咧嘴之时渗出了血,和他的泪水混在一起:“我道歉!我道歉!” 他的屈服,不是来自于对那个男人的屈服。 而是来自于,他对女人的爱。 从派出所里出来,有辅警主动上来说要送她回家,不经意间看见女人的脸,平静至极,可他莫名地感觉悲伤,还恰巧看到对方眼睛下方一些晶莹的痕迹:“唉……您是哭了吗……?” 说着,便要递上纸巾。 “不。”她看着昏黄路灯下展现出形态的纷飞大雪,一点一点地覆盖在她的头上将她掩埋:“是雪,飘眼睛里了。” 雪怎么会飘进眼睛。 心里虽然发出疑惑,可他并不敢多说。 “麻烦你送我去一趟医院。” “好的。” 开车一路到医院,西京的繁华热闹还有这永恒不停的白雪落尽她的眼里。她去找了顾望北,男人还躺在病床。 “他承认错了会来同你道歉,你好好休息,我会请最好的医生为你修复鼻骨。” 说罢,她带着一身风雪,转身离开。 “安姐!”病床上的男人顶着鼻青脸肿的叫住了她:“仅仅如此吗?” 他望着女人,这么多年来,他追逐她的脚步,而眼里却永远只有对方的背影,遥遥相望,不可触碰:“我可以让他坐牢的。” 她略微转过身,只露出侧脸在他眼里:“望北,你可以反击的对吗?周二打不过你,而你任由着他动手。” “望北,我不想深究。” 他突然泄下自己的所有情绪,不知为什么,有种滚烫的,炙热的东西充满了他的眼眶,在里面打转。 他突然想到他同周锦程说过的那句话。 于是他先动手打了男人,激起对方的怒火促使对方朝他动手而他也知道军区大院外的警卫员会巡逻发现他们打架斗殴的身影……而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他想证明那一句。 ——你觉得你会超越我吗? 他赢了吗? 顾望北不知道。 周锦程超越他了吗? 顾望北也不知道。 -- 第四十五章 二十六号的那天早上,盛安起得很早。躺下之前外面的天还黑着,只能瞧见几盏昏黄的路灯下或有一两个行人长长的影子,再次睁眼之时,外面仍然是同样的场景。 放在床头柜上的闹钟还没到预设的时间作响, 她便已经起来,望着窗外灰暗的天空,静静地坐在床上发呆。 她特意观察了自己睡前和睡醒之后的时间。 大概是四个小时。 仅仅四个小时,正常睡眠时间的一半,她便再无困意。 这似乎没什么。 现在许多年轻人熬夜追剧,或是打游戏或是加班,普遍都是严重的睡眠不足。 而她知道,自入冬以来,她已经持续这样的状态很久了。不仅是严重的睡眠障碍,高频率的头痛,偶尔抑制不住的狂躁情绪和长期以来的抑郁问题不断地再提醒她,她需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医院那里,昨天就已经预约好了。赵医生是全国出了名的心理医生,每天都有不可计数、有心理障碍或疾病的人去找她进行心理治疗。而她一声招呼,女人就必须辞掉所有手头上的事情,腾出一天的时间和精力,专心为她一个人工作。 现在是早上五点半,预约时间是八点。 中途这几个小时的时间,她洗漱完后吃了份早餐,但没能吃完随意吃了几口便被她扔进了垃圾桶里。 吃完早餐之后,她又想要看会书打发时间,却发现自己完全看不下去,只能像个被束缚在一方狭窄空间中的困兽一样在房屋里来来回回地走动着释放着自己的焦躁。 是的,焦躁。 内心深处的焦躁不安使她深深皱起眉头,忘掉平日里在人前稳重成熟的模样,不断地屋内踱步走动。 一到七点半可以出门的时间,盛安便立马穿上厚实的羽绒服,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冒着风雪赶往医院。 因着早有人安排了下来,所以她走的特殊通道没有将自己暴露于人前。前来接她的是赵医生的助手,同她简简单单地报上姓名后便带着她去了赵医生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温暖如春,装修设计都极为大方简洁。一旁的绿植盆栽郁郁葱葱朝气蓬勃,象征着极强的生命力。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任何尖锐性的物品,哪怕是书桌的四角也是圆弧线条。 “赵姨。”她坐在沙发上,单手揉了揉不断作痛的太阳穴:“我似乎比之前更严重了一点。” 赵医生递过来一杯热茶,让她喝下缓缓精神,被她摇头拒绝。 “出了什么状况呢?”女人的脸上,带着亲切关怀的笑容:“能同我细说一下吗?” 这似乎让她打开了话匣子。 “从S市回到西京后,我的精神状况好上不少,至少比夏天时期要正常许多,远没有如今这样狂躁的症状。”盛安的眉头紧锁着一直没有放开:“进入秋冬季节之后,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甚至一度到了动手伤人的地步……” “刚开始只是头痛,失眠,到后来越来越严重……我跟您说过因为周锦程自杀的事情,我正常了许多,至少有一段时间停药都没有任何的影响。我还来您这做了心理咨询,那时候明显没有任何问题。” “是的。”赵医生点了点头,语气柔和:“我记得。” “但现在,似乎又开始了……”她闭上眼睛:“西京入冬之后,我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厉害。周锦程一直缠在我身边,首当其冲受到了伤害。” “我并不想这样……但我控制不住自己。” “您有继续吃药吗?” “……最近太忙,偶尔会忘记。”大概是抒发了一通,所以情绪比来时要稳定许多,紧锁的眉头也微微平了下来:“我只是没想到这次会这样严重……毕竟以前也是这样但都过来了不是吗?” “躁郁症发病和季节变动是有联系的,这很正常。”女人娓娓道来:“由神经递质、神经肽等脑内活性物质因为时节不同而易被诱发,是中枢神经系统生理活动不能适应自然季节变化在精神情感上的体现。” “所以你之前提议我不要在西京过冬。” “是的。”赵医生点了点头:“除了要按时服药之外,我还会另外对您进行心理治疗,大概每周一次。” “好的。”她闭上眼睛,眼前忽然一闪而过一张极为精致漂亮的脸:“那周锦程怎么办?我对他动手……完全抑制不住自己……” 赵医生轻声回道:“安姐,我建议你把他送走,在你这段心理不稳定时期。” 从医院里出来,她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赵医生的专业程度不用多说,因为长期以来负责她的心理问题所以当即就给她制定了一系列心理治疗方案。 这段时期她的心理状态并不稳定,甚至比之前的要差,除了进行治疗还要把围在自己身边的男人送走以免伤害到对方。 她的确厌恶周锦程这样的纨绔,但也不是平白就能对人动手。毕竟对方虽然顽劣不堪,但做下的那些事情都跟她无关,说起来本来就是两条平行线,有了交集还真是不应当。 每对男人动一次手,冷静过后就会无限扩大她心里的内疚。而这像是一种死循环似得,让她不停地折磨自己。 要送走肯定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想起周锦程之前提起的要和她一起去吃西京的特色菜,她准备给男人打一个电话请对方吃饭,就当是给男人践行也当是她的歉礼。 赵兴远路过她的身边都没让她注意到。因着心里没有对方,眼里自然也不会有,完全把对方当成了一个陌生人。 但没想到男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来进行心理治疗了吗?为什么?” 她没有回话,只是略微皱起了眉头,甩开对方的手。 男人的黑眸里皆是她的身影,偏执而又幽暗:“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对我动手。那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来看医生?在你眼里,周锦程跟我都是垃圾,怎么他就比我好上叁分,麻烦你为他来医院跑一趟?” 免费精彩在线:(яΘūщèńńρ.мè(rouwennp.me) -- 第四十六章 她已经忘了她跟赵兴远是什么时候开始有所纠缠的。 大概是高叁那一年,因为高强度的学习生活和濒临崩溃的精神压力促使她第一次开始对身边的异性下手。很显然,赵兴远就算一个。 因为他的母亲,是长期以来就负责她心理健康的医生,所以不免跟男人有所交集,然后像戏弄周锦程一样,戏耍了这个刚从美国毕业回来的大学生。 说起来陪伴在她身边最久的男人是顾望北,为什么越过顾望北对着赵兴远下手,大概是她对于这类纨绔子弟发自内心的厌恶和反感。这类人身强体健,心理健康,偏偏钱权压人,借着自己的家世背景为非作歹,游戏人间。 而她也只不过是跟对方说几句话,玩了一段时间,对方便觉得自己是他的囊中之物。 再后来就如同周锦程所经历的那样,赵兴远被她羞辱了一番,甚至在她精神状态不好的时期还被她动手扇了一巴掌。 盛安拢了拢自己的围巾,让温暖不流失于外。大概是刚才的心理咨询起了作用,她的心境平复了许多,面对男人的咄咄相逼也没有任何的烦躁:“所以呢?这有什么意义吗?” “你跟周锦程要分个高低吗?” 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些充满着嫉妒不满甚至愤恨的言辞在他嘴里几近要吐出来可偏偏都被他咽了下去:“难道不是吗?在你看来我们都是垃圾,怎么他就要胜我两分?” “哈哈哈哈。”男人甚至大笑了两声,阴沉沉的黑眸要溢出那些深藏于眼底里的阴鸷:“你别忘了你当初怎么对我说的,盛安。” “我当然不会忘。”她唇角微微上扬,坦然地看向男人,毫不胆怯的对上他的眼:“小鸟,你也别忘了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 —— 自从上次在派出所一别后,周锦程便躲回了他那间豪华奢侈的大平层里如同受伤的幼兽一般跌跌撞撞地滚回了巢穴里默默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大概是他这个人的骨子就有点贱。 被女人打骂成这样,也没想过一走了之绝不回头。 他蹲在家里好几天没出门,女人的手劲再大就徒手打人也不会伤到哪里去,总比之前用皮带抽他来得要好一点。但是内心的难过和悲伤确实很难抚平,坑坑洼洼的,早已被女人践踏的不成人形。 盛安给他发了地址,让他出门,她在那里等他。 迟早要来的不是吗? 周锦程心里强撑着难受,酸涩和痛苦杂糅成一团浆糊,穿上外套就出了家门。他没忘了之前在派出所的关押室里答应过女人要去跟顾望北道歉的事情。 道歉就道歉,但他周锦程也是有骨气的,绝对不会叁叩九拜,认认真真地跟男人说一大堆发自肺腑的对不起之类的话。 顶多就是一句对不起,他就要跑人。 毕竟对方先动手打了他,也不是完全占理的。 隔着老远,盛安都没能认出他开的那辆黑色奥迪,毕竟奥迪这样低调的牌子还真不是周锦程的作风。 几日不见,男人看着似乎跟之前没什么区别,脸上的红肿也退去,露出那张非常精致俊美的脸,只不过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她时莫名觉得有些可怜。 盛安走过去,也不提之前的事情:“你怎么换了辆车?”她记得周锦程开的是一辆极为张扬个性的红色保时捷。 “你不是说我资本享乐主义作风吗?”他有些委屈:“所以我把那辆保时捷放车库里,买了辆奥迪。”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同对方说些什么好,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提起今天的要事:“你不是说想去吃西京菜吗?” “嗯?!” 他眼睛亮了起来。 “御京园那还不错,我请你吃西京菜,走吧。” 周锦程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会请自己吃饭。来了西京这么久,别说一起去餐厅,就连一起吃饭的时候都少之又少。 御京园倒是听苏方泽提起过,是个专业做京菜的餐馆。人多,难预约,但菜品倒是很地道,问他想不想试试,想试他就提前跟人预约好。 他想着自己对西京菜也不是多感兴趣,所以就没答应。 但这次盛安便带着他过去了。 去的时候,没预约,餐馆一天也就接待这几桌客人,讲究又很有格调。 他看着她在一旁给人打了个电话,具体也没听见女人说了什么,就看见没一会儿一个大腹便便满面油光的中年男人朝着他们小跑了过来,然后给他们找了一间朝向很明亮的包房。 饭菜都是很地道的西京口味,哪怕他这个叼嘴的人也完全被味道所吸引,吃得停不下来。 其实女人请他吃饭,他大概能想到一些什么。 应该跟顾望北有关,这顿饭或许是为了安抚一下他的情绪,让他跟男人道歉时态度端正一点。 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难过起来。 “我们什么时候去医院?” 盛安微微诧异:“去医院干什么?” “不是说去给他道歉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回了一句:“……不用了。” 这回轮到周锦程想不明白了。 那为什么突然请他吃饭。 “周二。”她面容平静,缓缓说道:“你回S市吧。” 我也知道没肉很难,但是我还是想说完这个故事。 -- 第四十七章 yūzнáιщū.Ьιℤ “我是打算回去啊。”男人的脸色平静自然:“我妈也让我回S市去。毕竟西京大学已经放寒假了,也快过年了,没借口能继续留下来了。” 周锦程的态度,有些让盛安出乎意料。 其实她已经想好这个男人死缠烂打着要留下来的准备。当然,她也有自己的应对措施能解决好一切问题。但是对方的语气和态度都太过自然反而有点让她诧异。 只因周锦程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男人想的回家,是暂时性的。 西京大学放假,因着之前他车祸的事情,他父母那里就管得有严了一点一直催他回去。别的不说,冬天太冷,太阳刚落山寒意就从骨子里冒了出来,车祸过后他的腿脚总是酸疼有些受不住。 “你什么时候回S市去?” “下个星期一。”他吃着嘴里的美食不亦乐乎:“最近大雪天气太严重,飞机总是延迟,还不如等天好一点在走。” 盛安垂下眼脸,默不作声。 “安姐,要是你多像今天这样多好。”他凑过去笑嘻嘻地:“多带我吃点东西,多和我温柔温柔的说说话,那我觉得你动手打我也不算什么事了。” 从小锦衣玉食的男人举手投足间也是自有气派,哪怕吃着东西说话也完全不会让人反感。 “或者是多请我吃吃你做的饺子,当然……吃完不要对我动手就是了。”ыρōρō.čō㎡(blpopo.com) 不然前脚他刚乐呵着吃完女人给他的东西,后脚就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打,再这样下去他迟早精神状态出问题,在高兴和痛苦中来回徘徊,折磨自己。 盛安没有吃太多,静静地在一旁听着男人的话:“就这些要求?” 周锦程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对于男人,她内心很复杂。 一方面的确厌恶这样的纨绔纠缠在她身边,又不得不因为之前的事情对他稍有纵容。他额头上的伤疤像是时时刻刻让她背负在身上的枷锁,使得她必须要正视自己所做过的一切。 反正他也要回S市,对于这些不过分的要求,盛安答应了下来:“明天吧,我今天还有点事,到时候叫你过来吃饺子。” 她迎着风雪来,迎着风雪去,还真让周锦程有些出乎意料于对方的话。男人诧异得不行,开车去找朋友时也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 也不算多温柔,就是似乎都在一一满足他的要求。 当然,他的要求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 周锦程不傻,细细一想,除了跟顾望北有关,或许是之前在派出所动手,又或许是因为他要暂时离开西京于是对方心里起了这么一点点小小的愧疚,所以在尽量满足他提出来的需求。 他在西京的朋友不多,苏方泽就算一个。 前两天因为心里太难过,身体也受了伤,所以一直没出门见朋友。 隔了两天,苏方泽再次邀约,他便痛痛快快的过去赴宴。 西京的冬天可比S市冷上太多,冷得男人直打哆嗦面容发僵。羊毛围巾紧紧缠绕在男人的脖颈上,驼色羊绒大衣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英俊十足的眉宇,即使是这样,光看这一身的打扮和眉眼,也能看得出是个俊美帅气的男人。 苏方泽也有几天没看见他,看他进来便给他倒了杯刚热好的白酒暖暖身体。 话说起来西京和S市还真不一样,这待人待物虽然没多大讲究但很是直率坦诚。 “你最近在做什么呢,约你出来你不出来。” 男人肯定不会说他被女人打了一堆,心里难过身体也不好受,偷偷躲在家里养伤:“太冷了,懒得出门。” 苏方泽笑了起来:“西京大学都放假了你还不回S市啊?过两天都是元旦了。西京今年的冬天太冷,我家里人都想着今年去洛杉矶过年算了。” 他含糊不清,也不说清楚:“有事,忙完这段时间就走了。” 具体什么事他也不跟苏方泽说,苏方泽也不问。 不过苏方泽还真有件事情要跟周锦程说。 “你知道钱翰吧?就之前在酒吧里遇到的那个钱首长家的儿子,还对你起了心思的那个。” 一提及那个同性恋,周锦程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连连皱眉不悦:“说他干嘛?一说起他就毁心情。” “害,不是有事情跟你分享嘛。”苏方泽说道:“前段时间,钱翰看上了一个男人。可那男人性取向正常,还有女朋友,死活不肯跟他。那男人家里没钱没权的,就是一普通人,不过长得还不错。他不肯跟钱翰在一起,钱翰便一直缠着他,给他的工作下阻力,哪里知道这男人直接离职不干了。” “钱翰那人,就是想要就要千方百计就要弄到人的手。”说到这里,他朝着周锦程挤眉弄眼戏谑调侃:“不过你放心,他肯定不敢动你的,不给周家一个面子,也得给……” “然后呢,快说啊,扯到我身上干嘛?” “钱翰就在一次饭上给那男人下药……啧啧啧……还真是手段厉害,两个人上床后,钱翰更不知足,要他跟他女朋友分手跟他在一起。那男人哪同意啊?一个正儿八经的异性恋,结果钱翰就威胁他说要把他的裸照和性爱照片发给他女朋友。” “那男人又气又怕,又没路子找人帮忙,就自杀了。” 周锦程呆愣愣地,有些回不过神来:“死人了啊?” “可不是嘛。” 周锦程以前也玩得花玩得烂,但他也有讲究。毕竟周父那里管得严,再怎么玩都不能玩出人命干出那种违法犯罪的事情。好在周锦程除了一个盛安之外,几乎就没有女人能躲得过他的脸和身世,追个两叁天,最多一个星期,自然会答应跟他在一起。 男人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这样隐私的事钱家能让你知道?” “你不知道,那男人长得不错,是个小网红,他女朋友也是。在他死后翻到了手机才知道自己男朋友和其他男人有这么一出,于是整理整理发在了网络上把两个人的聊天记录都曝光了,求青天大老爷做主呢!”苏方泽啧啧称道:“我有个女朋友,跟她一个圈的,把这事跟我说了。这对情侣还真是情比金坚啊。” “然后呢?钱翰被抓了没有?” “怎么可能被抓啊……”苏方泽斜了他一眼:“压根就没人管没人看……我去看了看浏览量也没多少人看,估计在压话题吧……钱翰咬死牙关不松口,就说那男人的死亡跟他没关系你还能拿他怎么办?” 这次周锦程缓过神来了:“那确实挺惨的。”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都不爱听那基佬的事。” “唉,这年头,只要脸蛋太过漂亮,没人护着那就容易出问题。” 他看了眼周锦程,单凭外貌而言,比起他见过的所有男人里突出太多,不夸张的说,比大多数女性还要更加精致漂亮,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看过那男人照片,长得真不错,但比起你来还要差许多……不过话说回来,他长得跟你有点肖似,特别是眉眼之间那股风流劲……我提醒你,小心点吧!” 免费精彩在线:(яΘūщèńńρ.мè(rouwennp.me) -- 第四十八章 同苏方泽道别回到家中,周锦程还在想男人告诉他的那件事。特别是当对方提起钱翰搞的那个男人外貌同他有点相似后,周锦程心里说不出的膈应恶心。 当然,还有一点好奇。 他窝在家里的沙发上,因着开着暖气所以整个屋子都极为暖和,穿着单薄的睡衣就可以在零下的西京冬天里过得舒服。 手机打开网络平台,搜了搜一些关键字,类似于男网红自杀,钱翰,同性恋,但都无果。 苏方泽同他说过,这个话题有些压得厉害,很少有人关注到这个话题。他也是因为自己的女朋友跟那自杀男人的女朋友同属一个网红圈子,才偶然知道钱翰搞出了人命大事。 再加上微博热点时时更新,文娱板块,时政频道,多得是热点横在微博页面上刷都刷不完,所以找不到也是理所当然。 他又在其他平台上搜了搜相关的话题,仍然没有找到。于是给苏方泽发了个微信,问怎么看看那男人女朋友发的长文微博或者文章。 苏方泽给他发个那女网红的微博名字,让他自己去搜一下看还能不能看到,毕竟也说不准这女网红的微博号是否存在,有没有注销。 输入女人的微博名,果然看到大篇控诉钱翰的长文被置顶着,上面一字一句都在泣诉着钱翰的不耻和迫害。 周锦程这辈子还没这么认真的看过这么长的文章。 他不是那种爱好八卦的人,偶然听到一些传闻也都是周围的朋友提及不小心入了耳朵,但也绝对不会达到对八卦产生兴趣去搜一下相关内容。 这还是头一桩,因着跟他有些联系,不得不让男人引起注意。 文章很长,还配的有各种爆料截图,聊天记录,据说这女网红学历不怎么样,但是周锦程还是能从这文章中真情实意的一字一句里看到女人的悲哀和痛苦。 花了十分钟,事情脉络他已经将其梳理清楚,也看到了那个和他外貌相似的男人照片。 正如苏方泽告诉他的那样,如果文章没有添油加醋,所说属实,那么这因被钱翰百般纠缠而自杀的男人确实挺惨。 跟女朋友高中就在一起,后来两人考上了同一个大学。因着这对小情侣算得上男帅女美,所以拍的一些情侣日常还挺受部分网友喜欢,有了一小群粉丝。男人大学毕业在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收入中上游水平,和女朋友也算得上门当户对。 周锦程还特意看了看他们发的最后一期视频,是他们打算年底正式去双方父母家拜访,谈一下结婚相关事宜,希望最迟后年就能有一个好结果。 视频中的男人眉眼带笑,脸部轮廓分明,一双清明俊秀的眼睛里自成一股风流之意,确实算在男网红里好看的长相。 也确实……跟他有点像。 周锦程看着男人的笑脸,瞬间毛骨悚然,不寒而栗。联想到钱翰在酒吧里对他的态度和他干的这些垃圾事,更加恶心难受。 他倏地坐直了身体,在开着暖气温度高达25度的室内里背脊发凉直冒冷汗,浑身上下就觉得不对劲,看着女网红发表的长篇微博文字更加让他心惊。 比起对这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同性恋来说,他更多的是恶心而不是害怕。 他在家里客厅里来回的踱步,完全坐不住身子,翻了翻女网红的评论和转发,很多都是她圈内好友在帮忙发声而没有一个正式媒体关注到。 点开女网红创立的话题里去,讨论量也就叁百万左右,在随随便便上千万浏览的热点话题里这压根就不算什么。 哪怕是一个女明星街拍的浏览量,都要比她这篇长文微博来的要多。 周锦程也睡不着觉,大半夜凌晨两点给他远在S市的大哥打了个电话。 周锦东正睡着觉,工作和家庭的手机完全分开,只有关系极好的亲朋好友才能在这大半夜的时间里打得进来。模模糊糊的摸上一旁的手机,便看到他那混不吝的弟弟给他打来了电话。 “周二,大半夜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 男人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觉得这事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挺恶心:“哥,你睡着了没有?” “……睡着也被你叫醒了。” 他吞吞吐吐地,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墨迹半天后才说出口:“钱翰你知道吗?” 周锦东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以免吵醒一旁熟睡的妻子,放轻脚步进了卫生间里同男人通话:“怎么了?他又来骚扰你了?” 当初钱翰在酒吧里看上周锦程逼着他喝酒这事,周锦东是知道的。 不仅周锦东知道,周家一家人都知道。 周父气得不行,虽然知道自己的小儿子平日顽劣不堪但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被人欺负,尤其是被一个同性恋明里暗里的惦记着自然是怒气上头。 当即打电话给自己在S省当省长的亲哥哥,把钱翰和周锦程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让对方去和钱家大哥说个清楚,怎么都不能让钱翰把主意打到周锦程的头上。 “没……他倒是没骚扰我……”周锦程这会儿真是嘴笨了,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我就是挺恶心他对我有那种想法……” 周锦东严肃认真:“周二,你在西京好好读书,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家里自然有人给你撑腰做主。” 男人一般不轻易打电话,半夜叁更说这么一通肯定是有事情。 “钱翰没这么傻,周家也没你想的那么没本事。只要他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们周家一定不会放过他!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听到没有?!” 听周锦东这么说,周锦程的心慢慢安定了下来:“唉,没什么事,我这不是突然想起他嘛,觉得挺恶心的就给你打个电话,早点休息吧,过两天我就回家。” 手机还停留在女人发的长篇微博页面上,那个外貌跟他略有相似的男人可没他这样的身家支撑着他。 苏方泽有一点说的对,太过漂亮的脸蛋,只要没人护着,那的确容易出问题。 男人叹了口气,别的不说,这男网红是真挺惨的。于是心头更加恶心膈应起钱翰的为人处事,甚至觉得跟对方待在一个城市里都够恶心自己。 连带着第二天醒来去盛安那里吃饺子时,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钱翰那双充满淫欲,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有些心不在焉。 盛安察言观色的能力向来突出,一眼便看出了男人的不正常,随口问了一句,周锦程便将钱翰的事情全盘托出。 -- 第四十九章 盛安并不是一个口欲很重的人。 没有最爱吃的,只有最常吃的,那就是饺子。 常吃饺子的原因也很简单,频繁做饭炒菜的步骤太过繁琐费时费力,而她的空闲的时间又不愿意耗费在这上面。 外卖吃多了不喜欢,食堂只有上班期间才会去,但凡休息日待在家里,她便只能在家里自己做东西吃。 于是所有食物里,饺子就是个很好的选择。 所以常常会花上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包出一大堆饺子放冰箱里冰冻起来方便随时取着吃。 既然答应过周锦程,她自然会做到。 好在冰箱里还有剩的饺子,但有点少,所以还需要现包一些出来。 因着昨天晚上没睡好觉,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已经到了快天亮的时候,所以周锦程一觉醒来已经天光大亮,打开手机就到了两点钟。 他不饿,大概是被钱翰干的事给恶心到了,所以睡到这时候醒也不急着去吃饭。 从床上爬起来洗脸刷牙,看到餐桌上没有阿姨做好了的热腾腾的饭菜还有些奇怪。摸着脑袋想了许久才突然想起来昨天说好要去盛安那里吃饺子,于是给阿姨发短信说今天不用上门做饭。 这会男人从迷糊的意识里彻底清醒过来了。 连忙跑去卫生间里洗了个澡,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才急匆匆地拿起钥匙跑去隔壁女人住的屋子敲门。 盛安给他开了门,看着他一身正经装扮还有些诧异:“你穿这么多干什么?” 羊绒大衣,围巾手套还有靴子,看着就像是要出门干正经事的样子。哪能想到男人就是来她这里吃个晚饭而已,且就是隔壁邻居,两步路都不需要,穿着拖鞋都能过来。 周锦程回的含糊:“我去哪儿都要把自己收拾整齐。” 他是不愿意把自己穿着睡衣的随意邋遢模样在女人面前露出来,不合时宜也毁他的形象。 西京的冬天太冷,所以全市都有暖气供应,每间屋子都暖暖和和的极为舒服。进了屋子,周锦程就知道热,脱了自己的大衣放在一旁,正巧看到餐桌上女人放着的那堆刚包好的饺子。 他兴冲冲地凑过去,望着一个个圆鼓鼓胖乎乎的饺子颇有意思:“我以为你会像之前那样直接拿冷冻的饺子给我吃,没想到竟然是现包的。” 女人包饺子的动作娴熟,两叁下就能包出一个饺子,比周锦程之前的手法好上太多。 她垂下眼脸,面容祥和宁静,注意力都在手里的饺子上:“确实打算直接拿冰箱里的饺子煮给你,但是不够了,所以只能现包一些出来。” 男人喜气洋洋的笑容还在脸上没有消融,满心欢喜地以为对方为了盛情款待他所以特意亲自现包出饺子来。 原来是因为冰箱里的饺子不够。 周锦程的好心情又有些低沉了起来。 “你要是饿了可以吃茶几上的水果,我已经洗好了的。” 他转过头,正好看见果盘里装着的新鲜水果。 “要我帮忙吗?” 还没等盛安回话,他便心知肚明地闭上了嘴,默默去了客厅的沙发里坐着休息。随手拿起一个洗干净了的苹果啃着,顺便打开手机玩玩游戏。 不是他偷懒,是因为周锦程还记得盛安非常厌恶他动她的东西,之前就因为这事骂过他,倘若怒气上来,可能不止挨骂还要挨打。他吃过苦头,自然懂事,乖乖地回沙发里坐着等吃就行。 打开手机屏幕,上面好几条未读的微博消息。 新微博来源的博主,正是昨天他关注的那个为男朋友控诉钱翰的女网红。 用的小号,免得被人发现,他摆正了脸色,点进去新微博里一一查看。 那女网红又发了叁条,比起置顶的长文微博来说字数要少很多,看里面的相关配图还都是最近这段时间新鲜出炉的“证据”。 有“相关人士”联系她,希望她删除微博长文并且开出一系列的条件,而那些聊天记录被她截图下来,发在了微博上。具体配字还是那些话,我不会轻易放弃不会认输直到钱翰得到应有的惩罚为止。 还有些应该是那女网红的亲人,发了微信给她让她不要再惹是生非赶紧删除那些乱七八糟的微博,不要为了一个男人把家人一并赔进去。 大概是受了威胁,所以来联系了女网红。 女人仍然不肯妥协。 她的微博头像从她个人的漂亮自拍变成了和男人一起拍的情侣照,照片中的男人将她揽在怀中亲吻额头,随后被照相机定格成了永恒。 本来心情挺好的,这样一看也不免又被钱翰膈应起来。 他记得盛安跟钱翰认识。 苏方泽说起那天钱翰给他灌酒还是盛安来酒吧里救了他。不过想来她这样的身份,西京这个权贵圈子没有人不认得她,不捧着她。 他看了看微博,又看了看正坐在餐桌上静静包饺子的女人,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周锦程记得盛安非常讨厌这种以钱权压人的官二代富二代。 大概是男人的视线太过灼热,所以她低着脑袋也能感受得到来自客厅那边的目光:“你要是饿了,可以先丢进个进锅里煮着吃。” 他乖乖地走过去,坐到女人的对面,望着对方较之前更为凌厉削瘦的脸蛋没有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安姐,你为什么比在S市时瘦了很多?明明冬天变胖才对,怎么你现在瘦的婴儿肥都没有了?” “太忙。”她说道:“学业和工作上的事情太多。” 同为高干子弟,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了。 钱翰闲得到处玩,甚至玩出人命,盛安却因学业和工作瘦了许多。 “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 她甚至没抬头看他。 周锦程在她面前从来不会隐瞒,也隐瞒不了,于是将钱翰的事情同盛安说了出来:“钱翰你知道吧?” 盛安包完了最后一个饺子,慢条斯理的将手套摘了下来:“怎么?” 于是他将苏方泽说给他的事情又转述给了盛安。 “……我刚才还看到那男人的女朋友发微博说坚决不放弃直到钱翰坐牢为止。”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女人的神情,将手机慢慢推了过去:“这是她发的微博长文,你可以看看。” 于是那自杀的男网红照片被映入了女人的眼帘。 盛安微微挑眉道:“他跟你好像有点想。” 周锦程这会儿是真笑不出来了,就连盛安也这么觉得,想来钱翰那男同性恋是真没放下他,还对他抱有那种幻想。 他没回女人的话,默默地闭上了嘴。 盛安将他的手机重新推了回去:“你想我怎么做?” -- 第五十章 眼前的女人,面容平静宁和,为人处事也是十分的低调简单从来不在别人面前摆任何的架子。但他知道,只要对方想,只要对方愿意,那她就可以在整个西京里横行霸道。 周锦程愣了一会,一时之间想不到她说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想让你怎么做?” “不是吗?”她语气也极为平和:“你把钱翰的这件事情告诉我,不就是想让我出头来解决吗?” “如果你没这种想法,只是偶然得知这件事,你也不会说给我听,毕竟你不喜欢钱翰,也不会在我面前提起他,更不会特意拿受害者的女朋友微博给我看。” 周锦程说不清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因为他不敢承认自己内心的龌龊和肮脏。 他的的确确,是存了这么一丁点的想法。 惩治钱翰的想法。 男人并不是好招惹的对象,从小到大也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人没吃过苦头更没体会过人外有人的压迫感。周家有钱,多得是钱,而钱能办到很多事,至少在S市他就能感受到有钱到来的快乐。 但西京跟S市总不一样。 在这个遍地都是官,到处是权贵的皇城脚下,他的钱财反而看起来没那么重要变得飘渺起来,毕竟不是资本主义国家那样的金钱至上。 从古至今就有的官本位思想根深蒂固,于是他才不得不委曲求全,陪着钱翰喝了几杯。 但不代表周锦程就真的屈服没有任何的怨言。 盛安羞辱他,打骂他,他苦哈哈的认打认骂是来自于他喜欢女人所以一切都愿意为之付出,心甘情愿。 可钱翰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压在他脑袋上作威作福?本来只是恶心对方,过两天就能忘的事情又因为男网红的死让周锦程心里怒气大发。 当一个正常的,只对女人感兴趣的男人知道一个男同性恋看中他是什么感觉? 有一点恶心,或许还有些排斥,但绝不会想到要好好的捉弄对方一番,顶多也就是绕道而行,绝不和对方多有交集。 但当那个男同性恋不仅仅是背地里对你存了那份心思,还公然把它放到明面上来找了一个跟你长相类似的男人肆意玩弄,那他的“友好”态度可就变了味。 “你也看到了吧?那男网红给我长得有点像。” “嗯。” “那同性恋怎么那么恶心?”他皱着眉头,一想到那男网红的脸就不自觉的膈应:“背地里偷偷摸摸也就算了,还把这种东西放到明面上来是想让我难堪吗?” 盛安知道钱翰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 认识,但从来没有过交集,也就是去钱家吃饭的时候打过一声招呼。她对男人的印象只存在于钱家的小儿子,是一个同性恋这样的外在印象其他便一无所知。 当然,这事并不是别人告诉她的,是她发现对方的行为举止,穿着打扮等告诉她的。后来身边有人提起他的性取向,她才知道那时候她的确猜对了而已。 “他并不了解你。”女人心平气和:“应该是看上你的脸而已,毕竟你们只一起喝了几杯酒,连话都没说过几次。” “那更恶心了。”周锦程想要作呕:“一个只会以貌取人的同性恋,一丁点内外都没有的纨绔……” “你不也是这样吗?” “我跟他可不一样!”他瞬间拔高了声音:“你看看他干的是人事吗?这种强抢民男的事情也干得出……我确实也挺废的,但我至少从不干违法犯罪的事,我是伤过别人的心,可前提是别人都是自愿跟我在一块我从不逼迫别认……” “国家只是没有把玩弄感情纳入刑法里,不然你也逃不了。” “对,可我也没弄死过人啊。” 盛安便不再回他了。 “我是有点想整整他,但我也没那本事出手。” 周锦程可并不是什么大善人,为了扬善惩恶之类的所以想对钱翰出手。他想整整对方,无非就是之前对方逼他喝酒还有玩弄的男人长得跟他相似所以他觉得受到了屈辱。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周锦程叹了口气:“钱家已经有人在压热搜找门路解决这件事了,你出手肯定对你不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他也不敢招惹你,我的话……他也没那个胆直接骚扰我,恶心一下倒是可以的。” 比如像这次,公然玩了个跟他长相相似的男人,还玩出了人命。但凡让S市的那群朋友知道,岂不是要拿他当酒局笑话。 盛安垂眸看向面前放着的那一大盘刚包好的新鲜饺子,一个个圆滚滚胖乎乎的惹人怜爱。 然而世上之事并不是都是如此的美好。 和女人说了一大堆,他觉得自己心里舒服多了。 在苏方泽面前要端着一点,毕竟都是男人,不能在同性面前丢了面子,一定要装出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坦坦荡荡的展现自己宽容的胸襟。 其实周锦程自私小气还记仇。 钱翰没干出这么恶心他的事之前,他就已经将酒吧那次的邂逅已经记在了心里。这件事情被他有意识的抛却脑后,没在想起,也取关了女网红的微博。 就在他以为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苏方泽再次跟他说起了钱翰这件事。 “事情闹大了!” 男人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苏方泽给他倒了杯酒,压低声音道:“鬼知道怎么回事!本来没多少人关注这件事浏览量也低,但隔了一个星期不到突然浏览量暴增,现在挂在微博等各大网络平台上的热搜上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我昨天点进相关话题里一看,我去,两个亿的阅读量,这什么概念啊?!” 周锦程这会真傻了:“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苏方泽说道:“我听别人说钱首长愁得直掉头发,现在事情闹这么大也不敢贸然去压话题怕引起民愤,上面肯定关注到了,估计就这几天的事钱翰就得进去了。” 他下意识的想到盛安。 但没说,在男人看来就是发呆。 “不会是你吹枕头风了吧?”苏方泽挤眉弄眼:“我记得你跟……” “你别胡说八道啊!我跟安姐就是普通朋友!” 周锦程生怕女人在外面的形象被他所毁,这会儿倒是宁愿他自己一个人免得拖累对方。 “我就开开玩笑,她在圈子里向来独来独往惯了怎么可能为你出头……而且这种事,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避而远之,谁愿意沾上一身骚…” 免费精彩在线:(яΘūщèńńρ.мè(rouwennp.me) -- 第五十一章 他打着哈哈,附和着苏方泽的话说下去:“对啊,盛安怎么可能为我出头…我跟她也就是普通朋友。”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话题会被人突然关注到,之前不是挺正常的吗?一夜之间好像就爆火了起来横在各大网络平台的头榜上。” 周锦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神情略微不自然但没被身边的男人有所发觉。不过回起话来还是不停地找借口:“爆火不也正常吗?你看钱翰干的那是人事吗?而且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干那种强取民男的事情,逼得人无路可走只能自杀。” “豪权欺压,男同性恋,自杀,网红,这都是热门词汇,肯定会关注到的。” 苏方泽轻叹了口气,举杯同他轻碰一下:“确实,你说的有道理。” 但即使是这样同男人说了一番,周锦程心里也并没有完全能够说服自己不去往盛安身上想。极大多数人在劝告别人时只能说服别人而很难说服自己。 于是他带着疑惑不解开车回了家。 盛安呆在家里没有出门,最近西京的雪越来越大,厚厚的覆盖大地上,每一脚踩下去都难以自拔还冷得人直打哆嗦。 实习已经结束,考试也已经结束,在结果公布之前能留给她不多的清闲时间都被她用来呆在家里吃睡养身体。 她的精神状态还不是很稳定,赵医生也同她提议放下手中的一切事情专心专意的将精神养好,除了要按时吃药进行心理治疗最重要的还是她本人要释放自己的压力,放松自己。 周锦程给她带了一些吃食,水果蔬菜,还去超市给她买了一些新鲜的肉类放在家里让她自己动手做饭。 做饭是个很不错的释放压力途径。 在她吃腻了饺子之后才发现的。 他坐在餐桌上看着女人一点一点的将袋中的食物拿出来填满整个冰箱里,苏方泽说的那些话还回荡在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 回来的路上,他看看了微博,为了彻底忘记这件事不再提醒自己去关注,所以他好几天都没上微博看看热搜。女网红的微博号他早已取消,哪怕有再多的消息也不会让他看到。 刚登进微博,正如苏方泽所说,热搜榜上前十里全是有关于钱翰和那男网红之间发生的事。 话题阅读量早已超过叁亿,不停地刷新还能看到网民们的最新看法发的相关微博。 早有稍微懂点门路的网友把钱翰扒了一下身家,没敢扒太深,只说是家里掌着一方军权,哥哥姐姐也是各界里很出名的人物。 网民们不傻,借着这条道往上摸,很快就在网上查到了钱首长的相关信息,然后便是清一色的调侃有个爹真好,我等屁民不算什么之类不着调的话。网友们只是戏谑而已,但估计那位年纪颇大的钱首长估计还受不了这样尖锐又刻薄的话,怪不得苏方泽说在家里愁得睡不着觉。 盛安将东西收拾妥当:“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因着最近开始下厨,所以家里冰箱的食材很快就空荡荡,也是她给周锦程打了个电话让男人给她买一些东西回来。 她是知道周锦程今天要出门的。 “不用了,算不了多少钱。”男人的心思还在话题被爆的事情上,这点钱微不足道更不会放在心上:“你……” 他本想开口问问钱翰这件事是不是有她的手笔,又觉得太过冒犯。 “不能白拿你的。”盛安向来不喜欢欠人情,更何况是周锦程的人情:“如果你不收,我就把东西还给你。” 她向来说到做到。 “…要不你拿饺子给我吧?”男人说道:“就当是用饺子来抵消了。” “行。” 周锦程还是有些忍不了,直肠子的人瞒不住话,看着女人云淡风轻的模样终究是将卡在喉咙处的话说出了口:“你有看微博吗?” “怎么?” “钱翰的事上热搜了。”他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本来这事没多少人关注的,也就隔了没几天,话题突然爆火,现在微博热搜榜全是他。” “嗯。” 女人太过正常,动作慢条斯理,语气也极为轻松自如,可周锦程偏偏觉得这事跟对方有关。 “……跟你有关吗?”他吞吞吐吐地:“我的意思是……突然被人这么关注……” “嗯。”这回她更为平和了:“是我做的。” 周锦程完完全全愣住了。 且不说出手掺和这件事是好是坏,但他觉得以盛安的性格不是那种会出手掺和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你不怕?” 他想说对方难道不怕钱家那里出问题?国家领导人不止一个,只不过元首是她的父亲。但要做到能够彻底无视其他干部也没到这个程度吧。 “我没怎么样。”她缓慢而平和的开口道:“这件事早在最初就隐隐又要被爆出来的热度,但后来之所以那么平淡,我查了一下,的确是有人故意在压热度。” 这也完全出乎周锦程的意料。 舆论压力太严重,现在没人敢承受这个。 压热搜是必然,但没想到盛安说这件事在初期就应该大爆。 “可是……你直接让这么多人知道会不会伤面子?” 毕竟钱首长也是掌握一方军权的大领导级别人物,到底孩子是自家的,被骂的时候免不了自己也得狗血淋头的挨两句。 最重要的,还是丢脸。 “治疗顽疾的前提是要直视它。”她说道:“更何况我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让它恢复它应有的热度而已。” 周锦程问道:“你会让钱翰……死吗?” 听到这话,她反而一改之前的平静笑了起来:“你不该我问,你该问问处理这事的相关司法部门。” -- 第五十二章 yūzнáιщū.Ьιz 这件事看起来,是盛安替天行道,惩治恶人。 但周锦程总觉得这里面也有自己的原因。 理由,他找不出来。但事实上的确是因为他先同盛安说了自己的心思和钱翰这件事才让对方开始有所关注。 当然,他的因素不会占太大比重。 周锦程并不是完全不开窍的人,以前和女人混在一块的时候哪怕没动真心也得费脑子和她们相处,情爱之路的花花绿绿他也能看个明白,唯独在盛安这里就开始有些走不通。 盛安不再动手打他,也不再羞辱他,甚至还隐隐有一种“包容”他的趋势,在某些程度上能算得上温柔。 比如会给他包饺子吃,会问他关于腿疾的事情,还有就是能包容他在她周围蹦跶到处转悠。 看起来平凡而普通的小事,但经历过盛安毒打和羞辱的周锦程来说,女人已经温柔了不少。 彼此的感情有所回升,他看到一点点如同在寒冬腊月里亮起星星之火的小希望,本来打算元旦的的前两天飞回家里过寒假,翻年西京大学开学后再回来,但因着感情好不容易有种上升的趋势,所以周锦程决定在西京待到快过年的时候再回去。 这两天的西京已经停止了大雪天气,但雪融的时候要比下雪温度来得更冷温度更低。但交通线路都不再如大雪时节那么堵塞。 他同盛安约好了晚上去她那里吃火锅,于是在手机上下单了一大堆食材,打算带着过去。ыρōρō.čōⓂ(blpopo.com) 屋外寒风凛冽,室内温暖如春,从客厅看向紧闭的阳台窗户,还能隐隐看到树枝上挂着的皑皑白雪。火锅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氤氲缭绕在整个上空之中。毛肚在锅里翻腾了两下便被周锦程夹了起来放进嘴里吃得不亦乐乎。 盛安没有动筷,静静地坐在餐椅上看着男人大快朵颐。许久后,她开口说了一句:“明天是元旦了。” “对啊,你有什么打算?” “这些天已经不再下雪,飞机能运行了。” 周锦程头也没抬:“是啊。” 她不知道男人是真傻还是装傻。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房内早已点亮了灯照亮出女人那张轮廓分明而眉目间略带阴沉的脸。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那地方在隐隐作痛:“你什么时候回家?” “之前你说过等天气转晴变回去,这两天已经不下雪,飞机也能照常飞行,你什么时候回S市去?” 他呆愣愣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我不打算回去了。” 女人的嘴抿成一条直线,头顶上的灯打在她的脑袋上显露出没有被光亮所照出的眉目阴影。 她说得极慢,一字一句:“你不打算回去?” 这是周锦程自己的小心思。 他跟盛安,两个人感情处于平和状态总比之前那样恶劣时要好得多。既然如此,那就应该趁着这次机会多同对方相处相处,不要错失良机。 “我……我想快过年的时候再回去……” 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里藏匿着难以捉摸的阴沉和幽暗,她猛地站了起来,低眸望向男人:“为什么不走?” “你在想什么?”她冷笑道:“想着跟我在一起?多相处一些日子?” 他那微弱的小心思一经被人发现,并不是羞涩或者是胆怯,因为在女人包含厌恶的语气下他那份羞赫和腼腆的心意无法显露出来,只怕遭到女人的笑话。 周锦程仍旧坐着,呆呆地看向她:“不可以吗……我的确是这样想的……我……” “你配吗?周二。”她语气冷冷冰冰的,像一把利剑穿刺他炙热燃烧的心脏:“我对你好一点,你就蹬鼻子上脸?” 他不明白。 他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天还答应他要求的人,会为他亲手包饺子的女人,会为他出头的人。 转眼之间,变成这样。 他缩了缩脖颈,慢吞吞地站起来试图和她说说话:“我知道我不配,我真的会离开但能不能晚一点……” 她冷眼而看:“你查查今天晚上还有没有飞S市的航班,现在就给我滚回去!滚出我的视线!” “为什么……”想说的话在嘴边一直徘徊着,他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明亮大眼:“我……做错了什么?” “你本身就是个错误明白吗?” “我无法忍受像你这样恶心又作呕的人呆在我身边一天!”她闭上眼睛,但阴沉之气从面容里透了出来:“周二,我是真的很讨厌你,像你这样无所事事只会到处睡女人的烂货到底什么时候能被垃圾场回收?” 他只静静地站在原地,缩着脖颈,像被人抛弃的小狗,那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如今却湿漉漉的如同被遗弃的小狗一般看向女人。 最后,她冷冷地补了一句让他忍不住红了眼睛:“周二,我都没看过你的体检报告,我跟着你一起吃东西这么久,会不会被你传染性病?” 他揉了揉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是哽咽的:“为什么?” 来来回回的,他只会说这一句。 “我以前的确很垃圾可我都变了啊,我已经不再是那样纨绔风流的模样了……” “明明前两天你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你突然又变成了这样……”他试图拉来笑脸缓和一下彼此剑拔弩张的气氛,但笑起来如哭一样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面部肌肉走向悲痛和难过:“你为什么又说伤人的话……什么啊……” “周二。”她黑沉沉的眼里,阴寒冰冷至极:“倘若你站在我的角度,一样会对我好。” 一瞬间,周锦程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椅子上,浑身无力。 他不能流泪,可是忍不住眼眶泛热。 原来这段时间他所获得的美好和温柔……都是因为愧疚啊。 -- 第五十三章 在此之前周锦程也想过这个原因,但是只要一朝着这个方向想去他就会忍不住的感到难过。 他费劲了很多心里,花了很多力气,才一点一点的走到她身边来,不祈求跟对方在一起长长久久,只愿能做个匍匐在她脚边的蚁虫伴在她身边。 曾经高傲纵横S市的周锦程变得卑微至此,或许女人能够看到他的卑微,他的爱,他的态度,能够有所动容。 而绝不是,一份愧疚。 什么样的愧疚。 曾经引诱他自杀,毒打过打他的愧疚。 在派出所那次接受的毒打,过后却让女人变了态度不让他去跟顾望北道歉时,他已经隐隐察觉到对方的心思。 但他就是顽固至极,坚定自己的想法,认定对方一定是对他有所改观。 大梦一场,破碎成片。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他眼睛红红的,光亮之下有东西在其中流转:“对,我以前的确很混账,可是我就不能改吗?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的改变?” “你的改变,有用吗?”她冷冷地站在一旁,同眼前痛苦悲哀的男人形成对比:“我就是厌恶你,厌恶至极。”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让她厌恶到这个程度。 浪子在女性群体里并不是很受欢迎的对象是来源于他们的感情过往,但一旦收心回头,还是会有很多女人愿意看得上几分。 周围太多的例子,告诉周锦程。 没有喜欢的人之前可以疯玩浪荡,有了喜欢的话就要收收心,一心一意地待女孩好。 周锦东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他舔了舔干涸的唇瓣,干巴巴的,在冬夜里僵着:“浪子就不能有回头是岸的时候吗?” “配吗?”她说道:“你是不是真以为我和其他女人一样只要你们这些垃圾稍微收收心我就会多看一眼?是不是觉得只要现在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前程往事就可以一笔勾销然后愿意跟你在一起?” “可是我现在,从没想过跟你在一起。” 他咬着牙,一而再再而叁的告诉自己掉眼泪,哪怕视线一片模糊到看不清女人的脸。 “我知道我不配……可是我只想……只想跟你待在一块。我只是想跟你在一块,无论以什么身份。” “我当然不配,我明白。我只希望能在你身边而已这也不可以吗……明明你答应过我,让我留在你身边……可是你羞辱我,你对我动手。在前段日子你让我脱光衣服在你面前做几乎是丧尽尊严的事,我都一一顺从。” “你为什么看不到我的好呢?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叁的羞辱打骂一个对你真心真意的人呢?” “你扪心自问,那样的事情,不论男女,是否都极为侮辱人的尊严?!你看看我啊!”他咬牙含泪,瞬间脱掉身上的毛衣露出背部那些被她鞭打过的痕迹,直到今日都没有完全好起来:“你看看这样的伤!我从没被人这样打过!盛安你但凡有点心!你就不会这样的欺辱我!” “我是你的玩具吗?!不开心的时候便动辄打骂,开心的时候就说两句话像逗路边的小狗一样!我也是在父母掌中宝,从小到大都被宠着长大的!” 他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即将,受不住的要落下来。 “就是因为我喜欢一个人,所以我要受到这样的羞辱吗?!” “我每次挨打后,我要消失两天,你也会发现吧?!伤势太重,太疼,我要及时治疗以免更加严重!那个时候,你有想过给我送点药吗?还是觉得,我就这样要死不活的一个人呆在屋里算了?!” 她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他的泣诉,看着他露出的伤痕:“周二,我不可能接受你这样的人。” “我也没想过你愿意接受我——”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不再动人,僵硬木然的被泪水所填满,他裸着上半身,不止背部的那些伤,手臂上还有一些来自于派出所那次的毒打的青淤也没有消散:“我只是想……你不要再这样欺负我了……” “哪怕你不是这样的混账,正常跟其他女人交往,我也不喜欢你这样的人。”她开口:“周二,我不喜欢有过性行为的男人,待在我身边,我会很恶心。” 他愕然,完全不可置信。 因为这个?! 因为这个?! 长期以来周锦程都以为是自己那些混账岁月所以惹了她的不喜欢,所以他如今改正再也不去流连花场,女人这样一说,所以他永远没有机会吗? 像是被触碰到溃烂伤口的野兽一般,他的脸变得狰狞可怖,也不知道是气急攻心还是自嘲难堪,他笑了起来,然后像疯子一样不停地来回打着转:“那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我可以收心不再浪荡不再到处睡女人?!你这个要我怎么办?!” “我要去医院吗?!像补处女膜一样补个处男膜吗?!哈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你这个要求我做不到怎么办?!怎么办?!” 他的笑脸转瞬即逝,又变得神情呆滞起来不停地自问:“对啊……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不断地,重复地,在她耳边响起。 “安姐!我做不到!怎么办啊安姐……”他哭着脸,在她面前像个小丑:“可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要我留在你身边的!你答应我的……!你不能嫌弃我!盛安!盛安!” 她撑着餐桌的一角,揉着自己的作痛的太阳穴。 男人的吵闹,在她看来,像是致命的打击不停地在她太阳穴上起舞让她也一并变得疯狂可怕起来。 周锦程还在说着话,说了很多很多,都没入她的耳朵里。 她觉得她也要疯了! 她要—— “周锦程。”她扶着自己的额头,将阴沉的面容遮掩在掌下:“你要是死在那场车祸里就好了。” 所有的哭诉——戛然而止。 那流转在眼眶里久久未常落下的泪水终于一点一点地掉在地板上溅出他的悲哀和绝望。 “你说的是真的吗?”他一边哭着,一边笑着:“盛安,你是真的希望我死在那场车祸里吗?” -- 第五十四章 房门大开着,特属于西京的寒风冬雪朝着温暖的巢穴里吹了过来,一阵一阵的,早就将整个客厅的暖意吹凉吹淡,带着吱吱呜呜的哀嚎声席卷了她的整个屋子。 她仍旧撑着餐桌的一角保持刚才的动作没有变化,扶着自己的作痛的额头却平和宁静了下来。 融雪时的西京比落雪时更加寒冷,刺骨凛冽,狂风吹的她躁动不安的思绪慢慢安定。 周锦程砸门而去,只留下她一个人还在这间屋子里。 餐桌上的火锅还在咕噜咕噜的冒着泡。 男人刚刚下进去的肥牛卷在火锅里翻滚却没有人去品尝。 盛安慢慢地走向大门的位置,外边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丁点儿从外面溜进来的光亮零零散散的照在地面上。 伸手,将门关上。 她想,她的病似乎更严重了。 周锦程还是忍不住掉眼泪了。 从小别父母捧在手里长大的少爷,因着家里有钱所以从未感受过人间疾苦几乎没有能让他掉眼泪的时候。哪怕是年少时不懂事被周爸打了几次,也没能让男人哭出来。 他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在女人面前哭出来。前半辈子没掉下来的眼泪似乎在盛安身边不过一年就要补完了。 周锦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的康庄大道,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那张漂亮又精致的脸哪怕落泪也只是更加楚楚动人,在车内的前视镜里眼尾泛红更加惹人喜爱。 他想,他这次一定不要再回头了。 一定,一定。 手机在一旁响了起来,苏方泽给他打了电话问他什么到酒吧。就在刚才开车出门的时候他便给男人打电话约对方出来玩,要做回以前那个潇洒自在的周二少。 他开着车,导航带着他直奔酒吧。 苏方泽点的卡座,在蹦迪舞池的后方,高高在上,能俯瞰整个舞池里扭动身体的漂亮女人。 他一过来,苏方泽就给他倒了杯酒。 酒吧里纵欲迷情的彩色灯光映照在男人的脸上,泛红的眼尾在五彩斑斓的光亮里更突显出别样风情。 他坐下,苏方泽便递了杯酒过去。 “怎么今天突然有兴趣叫我出来玩?” 他一饮而尽:“不来过西京的酒吧怎么能称得上自己来过西京?” 苏方泽以为他是之前刚到西京时便被钱翰整出这么一件事把自己恶心到了,所以后续再也没见过周锦程来过酒吧夜店。 这次对方相邀,他作为东道主,一定得好好招呼。 苏方泽悄咪咪地凑到男人耳边道:“今天晚上要带一个回去吗?” 周锦程微微一滞,完全忘记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过这样的日子。 纵情声色场所,一堆风流韵事。 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苏方泽:“我……” 苏方泽自认为自己是懂他的:“我明白,别不好意思开口,都是朋友,我给你介绍两个好的。你应该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吧?喜欢纯情的还是性感的?” 说着,他便用手机划了两下,还没等周锦程反应过来,便有两个穿着性感的两个女人翩翩而至。 漂亮,是很漂亮。 两个女人的脸蛋,都是顶顶的好看且完全看不出任何整容的痕迹,哪怕丢在娱乐圈里靠着脸蛋也能小火一把。 黑长直发女人坐了下来,笑意盈盈,同他介绍自己,说了一些客套话。 周锦程听着,但没入心。 对方看男人对自己无意,立马换了个话题夸赞起男人的好,什么不仅长得好家世好,人也努力向上,还特意跑来西京读书。 “你真觉得我这么好吗?” 女人一滞,还不明白男人什么意思但夸赞的话不会少:“当然了,不夸张的说您的脸是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里最为精致俊美的,人长得好,性格也好……” 苏方泽开口笑道:“你说这话是不是伤到我了。” “那我也是实话实说呀,苏公子。” 他只谈了两叁句,苏方泽就探过身子问他要不要带这个妹子走,房已经给他开好了。 在这个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场所,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是虚无缥缈,格格不入的。很下贱的说,在遭受到女人的辱骂之后,他竟然疯狂怀念起和对方度过的每一天。 那些一起吃火锅,吃饺子,或者出门散步,她在前他紧跟其后的日子。 苏方泽把房卡塞进他的口袋里:“去吧,你来西京这么久也没好好享受过吧?”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精刺激大脑神经让他清醒“苏哥,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男人不解反问道:“我们不都是这样的吗?” 他苦笑一声,漂亮精致的脸蛋在嘈杂动情的场所里竟生出一股落寞之意:“苏哥,我怕了。” 他拍了拍男人的肩,想要去厕所里抽根烟。 比起充满男男女女的舞池来说,酒吧的厕所竟然成为了最清净的一个地方。 他站在洗手池的前面,偌大的整理镜显现出他整个人萎靡不振的神态。指尖上的香烟亮出一小点的红色光亮,在燃烧着,成为他在这嘈杂世界里的唯一慰籍。 卫生间的门打开,赵兴远走了进来。 他吸了一口烟,看见男人的脸不禁笑了起来被烟雾呛到咳了好几下:“我跟你还真是冤家路窄。你说西京这么大我怎么就偏偏能碰到你?我觉得就应该在你我的身上放个同极磁铁,隔着两公里的距离就自动疏离,避免大家见面。” 赵兴远还是那样,神色淡淡,在昏暗的光线里看不出他的神情波动。 前不久男人还在他面前指气高昂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跟盛安在一起,这才过了多久就窝在酒吧的厕所里孤独落寞的抽起烟来。 他想笑,心里想着,便也真笑了起来。 周锦程收敛了脸上的吊儿郎当,赵兴远但凡敢说一句冒犯自己的话他就要他好看。 他也有满腔怒火没有发泄,正好有人送上门来。 -- 第五十五章 yūzнáιщū.Ьιℤ “你不是跟她在一起了吗?怎么,这个地方她也让你来?” 周锦程将燃尽的烟头用指尖微微一点,那灰蒙色的烟灰便随之掉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他眼尾的万般风情转化为轻蔑的戾气,对着眼前的男人完全没放在眼里:“关你什么事?” “周二,别这么紧张。”赵兴远看着男人惊乍而警惕的模样只觉得好笑:“我们好歹是朋友,说起来,只有你开口冒犯我的时候,我可没得罪过你什么。” 那什么才算不得罪? 隐藏自己的私心却还要装作一副大气凛然的模样去呵斥他对于盛安的一片真心。要不是他知道赵兴远有这么一出,还真以为对方是为了他好。 指缝间夹着的那根香烟在慢慢燃烧着自我即将走到它生命的尽头。男人的肌肤也感受到了来自于它炙热的火气,在酒吧安静的卫生间里,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微微发烫。 他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还真有点不像以前一点就爆的周锦程。 多看几分,还会发现他如今的神态还颇有一点那个人的影子。 赵兴远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素日里向来温柔秀气的脸上多了名为阴冷决绝的东西。记忆拉扯到最近一次见到女人,还是在他母亲就职的医院门口,而对方很少来主动见他的母亲,都是他的母亲按时定点的上门咨询。 除了——她发病。 这如何不让他生气呢?ыρōρō.čōⓂ(blpopo.com) 因为曾几何时,他也曾在她身边呆过一段时间吃尽了苦头,别说留在她的身边就连让女人主动去医院缓解她的病情都没能让他做到。 周锦程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更加风情诱人。 俊美艳绝一词远不能够形容他的长相。 太过出众,普通人看到都要频频回头为他驻足,更何况是她呢? 所以才让她主动走出她的舒适圈,第一次为了男人去找她的母亲吗?赵兴远黑眸中的阴戾更加浓厚,连周锦程也觉得他有些不对劲来。 “你什么意思?想打人?” 燃尽的香烟被他丢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他已经做好了蓄势待发的准备。 说实话,在打架这方面,周锦程没怵过任何人。 “我开了包房,要不要去喝两杯酒聊聊天?”他看着男人,突然笑了起来:“周二,赏个面子。” 周锦程完全无所畏惧,甚至还想看眼前的男人能使出什么花招。对方这样热情相邀,他便顺势答应同男人喝上几杯。 赵兴远开的包房是专属vip,隔音效果自然好,比起还略带杂音的卫生间来说还要安静许多。 关上门,外面一切嘈杂的声音便通通隔绝在这一堵门后再也吵不到男人的耳朵。 包房里没有人,投影屏上播放着很久远的爱情片,酒桌上摆放着一筐啤酒和一些吃食,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要不是出门便是蹦迪的舞厅现场,周锦程还真以为这是私人电影院。 赵兴远的姿态放松极了,双手摊开将身子完全窝进柔软的沙发里:“看过这部电影吗?” 他扭头看向投影屏上电影,外语片,没看过,但看男女主角的互动,就能大概清楚是一部爱情片。 不过他也没必要回赵兴远的话。 “没看过?”躺在沙发上的男人自顾自地说道:“这是我跟盛安一起看过的影片,也同样是这个时候,她偷跑出来找我,要我带她去看电影。” “她要求很高,不去电影院,也不去我家,不能是大众普遍都看过的,要找出她没看过的。” “然后我打开手机,一部部的看过去,问她有没有看过。直到她说她没看过,我才去找人把这部电影的资源帮我找出来。” “因为小众,甚至没在国内影院上线过,所以还有些麻烦。” 周锦程站在酒桌的一旁,目光慢慢挪向躺在沙发上的男人。这会他慢慢回过味来,合着赵兴远让他过来就是为了说他跟盛安的前程往事? “周二,你不喝点酒吗?” 他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同男人有些距离,拿起一瓶啤酒就开始往嘴里大喝了一口。 “盛安这人,很有意思。”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读高叁,比现在还要稚气一点。她的眼睛很漂亮,就这么直直地朝你看过来时你总会觉得心里发慌。”他说道:“我第一次看到她,她穿着校服,躲在军区大院的大树底下抽烟。” “我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我,但是我发现她抽烟。我以为这个年龄阶段的女孩被人发现自己抽烟应该是件很慌乱的事情,但她完全没有。她甚至还同我分享。”说到这里赵兴远大笑起来:“太有意思了!你不知道那时候的她扎着个高马尾,但是有着比同龄人更为成熟的表现!那真是一点都不慌!” “于是我们就混在一起玩了。”他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周锦程:“就像你这样,周二。” “我那时候刚从美国回来。我在美国的时候多浪啊周二,我还告诉你我要睡遍十二星座的女人顺便在给她们排个榜单——但是后来我觉得我可以为她放下一切。” “周二,我是说真的,我可以为她放下一切。” 赵兴远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褪去直到消失不见融化在昏暗的房间里:“她从没说过让我离开之类的话。” 周锦程漫不经心地看向男人,因为盛安就说过很多次要他滚之类的话。 “我当时觉得我可以为她放下一切,但是我却主动离开了。周二,你知道为什么吗?” -- 第五十六章 “周二,她是个疯子。” 他直勾勾地看向男人,阴沉幽暗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男人不放。明明眼底没有一丝笑意却偏偏咧开了嘴角呈现最大弧度的,在昏暗的包房内看着有种阴森森的渗人:“你应该知道吧?” 周锦程并不知道。 是他还是她?赵兴远指的是谁?疯子?什么样的疯子? 这对于男人来说一无所知。 他看向窝在沙发里的男人,怀里抱着瓶酒正尽兴地喝着,而对方的那双眼睛却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让他觉得浑身刺挠。 “你在装什么啊?周二。”他笑了起来:“你看看你这副样子,这副懵懂无知的样子。你不会不知道我说的就是盛安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周二,我说盛安是个疯子你知道吗?!” 他皱起的眉头慢慢平了下来,不解的神情被取而代之凝重起来,他的脸色冷厉,对于眼前男人的话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周锦程已然把赵兴远当成了一个疯子。 他怎么不是疯子? 疯疯癫癫的说着胡话,窝在酒吧包房的沙发里颓废至极像个街边的流浪汉,手边空荡荡的酒瓶子摆满了一堆,隔着一米的距离他都能闻到男人身上的酒味。 男人窝在沙发上,半醺半醒的状态。 周锦程站起来,想要离开。 他转过身,还没抬脚走两步,窝在沙发里的男人便猛地从沙发里立起身子朝着他冲了过来。 赵兴远的眼眸,在包房里五彩斑斓的光亮下折射出阴狠而又疯狂的光芒。他喝醉了酒,但力气仍在,猛地推了一把周锦程将对方摁在门上:“周二,你装什么呢?” “你以为你真的是跟她在一起吗?只有你自己才清楚你到底付出了什么!周二,那时候我问你你的车祸是不是跟她有关你有正面回答过我的问题吗?!” 这真他妈是个疯子! 周锦程咬牙,恶狠狠地将面前的男人推开。 他站不住脚跟,趔趄一步差点摔倒,微微佝偻着身子,但仍旧是抬头用那双阴冷幽暗的眼眸盯着他不放。笑起来,扯开面皮,像是戴着张人皮面具,一举一动都不像一个正常人所谓。 周锦程莫名觉得有些冷,快速抚摸了两把自己的手臂,他看向男人,毫不畏惧:“我警告你,再他妈敢对我动手动脚的我一定揍你进医院!下次见到我也别打招呼!直接绕道走!” “周二,她对你动手了吧。”赵兴远慢慢立直了背脊,大拇指擦掉嘴边的酒渍:“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因为她也对我动过手。” 男人慢慢的,收敛了脸上的厌恶。 “让我猜猜,她对你做了什么?殴打你?还是羞辱你,或者是引诱你开车自杀?”他低低地笑起来:“我说的都对吧,周二。” 这是周锦程从刚才见到他到目前为止,正儿八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对于男人所说的话,他不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想看男人下一步还想对他说些什么。 他冷声道:“你想去说些什么。” “我已经说完了啊,周二。”赵兴远笑道:“我说她是个疯子。” “这就是你对疯子的定义吗?”周锦程道:“她如果对你动手,顶多算脾气不好,无伤大雅的一点小事也能被你叫做疯子,那你如今的这副模样岂不是精神病患者?” “周二,她真的是个疯子。”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响彻整个包房,从他的胸膛里发出来的笑意却没有一丝进入到眼睛里:“她真的是个疯子,有病的疯子!” 赵兴远又猛地推了一把男人将他摁在门上,歪着脑袋,嘴唇夸张的张开,声音却一点一点的低了下来:“周二,我说她是个疯子,有病的疯子。” “你不知道吗?她有躁郁症!是个实实在在的疯子啊!” 周锦程的脸,瞬间僵硬了起来,肉眼可见的难堪,甚至握拳想要挥到男人脸上时抬起的手臂,也被慢慢放下。 赵兴远心中,得意极了。 看吧,这跟他当初一模一样。 当初盛安对他动手,他也自认为是对方脾气不好,直到他和盛安的私地接触被他母亲知道,才知道原来她并不是脾气不好,而是——有病。 她是真的有病,严重时会动手打人的那种。 谁会喜欢一个疯子呢,打起人来毫不留情,理智被狂躁所占据,所以完全不把身边的人当回事。 赵兴远只想大笑。 盛安为了周二主动跑去她母亲那里治疗,但没想到这世界上根本就没人会喜欢一个疯子。 那是疯子啊,谁愿意跟疯子做朋友,甚至是爱人。 他期待极了。 就像他一样,出了这个门,周锦程便会连夜飞回家,拉黑掉同盛安的一切联系方式,然后再也和对方不见面。 对,是这样没错,他不就是这样吗? 所以周锦程也会跟他一样。 男人俊美艳绝的脸蛋,最为精致的五官,通通都是让女人飞蛾扑火的利器,但此时此刻就如同被封印了的油画一般将自己的面容完全停留在了这里。 他甚至屏住了呼吸。 躁郁症。 他从来没往这地方想过。 许久之后,男人的喉咙上下滚动着让自己恢复意识看着眼前的疯子:“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会离开她是吗?” 周锦程,狠狠地,一把将他推倒在地,挥起紧握的拳头咬牙切齿地猛砸在男人的脸上一拳。 发泄完,他站起来,觉得自己比刚才要好上太多。 他喘着气,笑了笑:“赵兴远,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让我觉得我更爱她了。” 说罢,他转身朝着自己的心中所想而去。 周锦程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比现在更让他疯狂地想要见到盛安。 赵兴远躺在地上,望着昏暗的天花板,闻着嘴角传来的淡淡血腥味,低低的笑了起来。 迟早的事罢了,当初他也如同周锦程一样,在知道她的病后还以为自己能够深爱对方到至死方休。 出了酒吧,西京的寒风凛冽便刺进他的腿骨里,疼的他走不动路来。他紧紧地裹着自己身上的保暖外套,开着车直奔盛安的住处。一路上遇到的红灯数不胜数,他只期望着快一点,再快一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对方。 盛安已经将家里的东西收拾好,吃了颗药,躺在床上等着睡意到来。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她将门打开,便看到携带着一身风雪的周锦程来到她面前。 楼梯过道黑黢黢的,只能看见对方的那双眼睛,亮得出奇。 “虽然你骂了我,打了我,但我还是很喜欢你,想要呆在你的身边。” -- 第五十七章 西京又开始下起了雪,气象局预计这场大雪将会持续一个星期。前段日子下的雪覆盖在枝桠上还未完全融化,又厚厚的压了一层下去。 周锦程刚接完周母打过来的电话。 还是跟之前一样,催他赶紧回家,别一直待在西京里。出了钱翰那事儿之后,心脏不好的老母亲担忧得不行。哪怕跟她说了钱翰已经被关起来等待判刑还是没能抵消掉周母的愁绪。 千千万万个同性恋,哪天又遇到一个对周锦程心有不轨的男人怎么办。 虽然周母不喜欢小儿子在外面花天酒地的鬼混,但想想小儿子跟男人在一起的画面,她宁愿周锦程回家过以前那样灯红酒绿的日子。 周锦程拧不过,态度也不敢太强硬,于是匆匆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今天的主要任务不是接他妈的电话,特意窝在家里空出时间,抱着笔记本在网上查一查躁郁症是个什么东西。 赵兴远说这是个精神类疾病,具体他不太懂。但网络是个好东西,想要知道的事物上网搜一下就一清二楚。 有关于躁郁症的具体内容一五一十地在他眼前展现出来。 这是一种精神疾病,发作症状分为狂躁和抑郁,狂躁时期患者情绪高涨,冲动易怒;抑郁时期患者焦虑不安,情绪低落还伴有睡眠障碍的问题。 这是一种可控但需要长期治疗的疾病。 周锦程从来没把这个病往盛安身上想,因为这太过天方夜谭。她看起来非常正常,和正常人的言行举止完全没什么两样,也许就是脾气差了点——他是这样认为的,也有可能是爱意遮眼睛,他的滤镜太厚,也不会往这个地方想。 鼠标拉动着网页慢慢的浏览着,关于躁郁症的解释太多,认真的看需要花很多时间。 多发人群一般是有狂躁抑郁症家族史者,生活受过严重创伤挫折者以及神经内分泌功能异常者。 周锦程在脑海中回想了他记忆中盛安的父亲……因为只在电视里见过的人物所以完全没什么具体的印象,如同其他领导人一样给人的感觉自然是正气凛然,端正得体。 完全看不出像有这种精神疾病的人。 那,只能是后面两种原因? 但是以盛安的身份,他想不到对方能遭遇什么挫折。 赵兴远都能知道这件事,想来盛家的人也会知道她的病情。如果他们想要把盛安推向高位肯定会将这件事瞒得极为紧实,那赵兴远为什么会知道? 一系列的问题想得周锦程头疼。 这实在是太费脑子,不是他一个人坐在沙发里抱着个笔记本就能想明白的事。 他甚至在想自己要不要约个时间把赵兴远叫出来多打听打听关于盛安的病情。 滚轮轻滑,网页便随着往下拉,除却一大堆治疗方法和就近心理医院之外,他还看到了一个东西。 并发症状——当病情严重时,患者会有自残、自杀的行为。 他呆呆地滞住,啪地一下把笔记本合上,莫名觉得恐慌。 —— 周锦程的黏人程度她不是第一次认识到,到每次看到他毫无底线死皮赖脸的留在她身旁时还是会觉得这个男人又没出息又太过天真。 盛安仍旧是严词厉色地让他滚回S市去。 但得到的话却是——“我都脱给你看了,你也答应我留下来了,你怎么能言而无信赶我走?” 男人有他自己的一套歪理,嘴巴利索,说起话来咄咄逼人完全不给你留任何的话。 她只能忍住怒气,一把将门关上任他在外面鬼哭狼嚎。 今日是元旦节,不算是正儿八经地过春节,但也是实打实地开启崭新的一年了。一般都是一家人团圆在一起的日子,她独身一人在小屋子里显得尤为落寞。她的父母都很忙,身居高位的领导就没有清闲的时候,哪怕是这个时候也要去其他省份出差。 不过她也有些活要干。 一大清早,盛安便将自己收拾好,扛着自己准备好的一大袋东西出了门。 今日的行程是去位于西京郊外的一家儿童福利院。 那是她十六那年跟顾望北去郊外踏青时发现的一家儿童福利院,在这个几乎不愁吃喝的年代仍然有一小部分孩子被他们的父母所抛弃,一些是因为疾病,一些是因为性别。 儿童福利院的负责人不太记得她,但对于每一个热心人士都非常友好。接过她送来的东西——一些儿童故事书和女童的衣服,便同她道谢并且邀请她留下来和她们一起玩游戏。 但盛安拒绝了,她并不是那种积极社交的人。 不过在儿童福利院里一个做义工的男孩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个长相清秀的男生,身材高瘦,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文得体,彬彬有礼。他坐在板凳上,腿边围了一圈的小孩聚精会神地在听他说故事,声音如人,清风拂面,温柔似水。 最引起她注意的是来自于他胸前的那个校徽——西京大学,这是她的校友。 -- 第五十八章 她多看了两眼,那个男孩就同腿边一圈的小孩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小孩们都散开,朝着她走了过来微微一笑:“学姐。” 盛安微微挑眉:“你认识我?” 还真是以为。 直到这男孩走过来,她才发现这男孩的五官也很出众,比起周锦程那种精致绝伦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但胜在周身气质好,看着非常懂事知礼节,属于老一辈人都喜欢的类型。 “曾看过您有关于女性主义的一场演讲,所以我记得您。” 对方的语气措词都极为恭敬得体,就是盛安如今没太多时间同他多聊天。 “你在这里做义工?” “是的。” 她回过身来,看着眼前的漫天大雪,没了继续再相谈下去的兴趣。正好她叫的车已经开到了儿童福利院门口,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出去,于是盛安匆匆和他道别之后便裹紧了自己的外套走进风雪之中。 虽然是过节,但一个人真的没什么好忙活的,再加上这个天气,点外卖也并不是多方便。好在冰箱里还有只鸡,便想着拿出来解冻炖了吃。 盛安并不是那种特别会做菜的人,但低眉沉眼认认真真地坐起来倒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做菜步骤,网络上都有,只要按着上面所说的来,味道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门铃响起,她心下了然似得过去开了门。眼前的男人也穿得厚实,即便是只离她这儿只有两步路的距离只要出了门就会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他脖颈处缠着一条咖色的羊毛围巾,几乎将自己的大半张脸藏进其中只露出一双幽黑明亮的眼睛:“我……我家电路出问题,家里停电了。” 盛安站着门口处,握着门把手也没打算让他进来:“你可以打电话给修理人员。” “我知道我知道。”男人连忙回道:“但是这大雪纷纷的,人家修理师傅也不方便,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愿意上来,有一个愿意,但得让我等等。” “你也知道,这个小区修建很久了,很多东西都已经老旧,我买的这家房子线路就一直有问题……能抗到西京第二次下大雪已经很不错了。” 盛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侧身让出位置,让他走了进来。 她当然可以严词拒绝他的要求,把他赶回他隔壁的屋子里去。 周锦程在西京绝对不止这一处房产,只要她强势一点,男人自然会灰溜溜地滚回他自己的地方去,但到底,是她欠了他的。 盛安叹了口气。 他走进他屋子里,大概是自己被骂多了,脸皮也厚了,所以还能当作那天这般激烈争吵之后都一切没发生似的和女人熟稔地说起话来。 餐桌上放了一些新鲜的水果和零食,口袋上有儿童福利院的名字。 “咦?”周锦程开口道:“你去了儿童福利院吗?” “嗯。” 想来这些水果应该是那里的负责人送她的元旦吃食。 周锦程笑了起来:“原来你还会去儿童福利院做事啊,我真没想到你还有心去做这个……”、 盛安的眉目越来越像她的父亲,凛冽荡然,像一把锐利冒着青光的匕首:“因为你并不了解我。” 周锦程愣了一下:“那你也没给我机会了解你啊……” 男人的嘴,很是利索,在他嘴里什么事都能脱得跟他一干二净。 盛安懒得去跟他争论这些。 他又急匆匆地走过来:“今天过节,想好吃什么了吗?” 她微微抬起下颚,示意餐桌上放着的冰冻鸡。 “要不要我帮忙?”周锦程热心极了。 她沉默,没有出声,但男人知道,这是拒绝的意味。 周锦程乖乖的闭上了嘴。 晚些的时候,盛安便开始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紫砂锅,将焯水过后的鸡肉连同红枣,枸杞,连同一堆大补的食材放进去一起炖着。 到了下午六点的时候,闻着香浓美味鸡汤许久的周锦程便终于可以大饱口福。他吃的很开心,鸡汤都喝了两碗,因着多了一个人蹭饭,所以盛安还做炒了一盘小白菜。 周锦程吃完,靠在椅子上休息。 果然,食欲这种东西,旺盛程度取决于陪你就餐的人和身处的环境。前两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家里不出门,吃了两口就没动筷,今天却吃到撑。 外边的天慢慢暗了下来,鹅毛大雪还继续落着。 男人没有要回家的意思。 “那个修理师傅什么时候过来?” 周锦程吞了口唾沫,呆呆地望着女人:“那什么……师傅给我发短信……说是喝酒了今天不能开车…明天再过来。” 盛安的脸陡然冷了下来。 他怕她不信,又连忙递手机:“真的,不信你看,我真让人上门修电路了……那人中途改时间我也没办法啊……” “所以呢?” “我能不能……暂时在你的客厅里睡一个晚上?” 周锦程还是留了下来。 躺在沙发上,盖着松软暖和的被褥,望着阳台外透出来的一点光亮发呆。人吃多了,就容易睡不着,只能玩手机打发时间。 凌晨一点,想来安姐应该睡下了。 他玩着手机,看着微博里的各种搞笑段子和视频,将声音放低,没吵醒女人。 安静无声的房屋里,突然响起咔嚓地开门声。 他愣了一下,迅速将手机收回,看着女人的房门打开,对方走了出来。看着她走到了饮水机处,接了杯水,咳嗽了两声。 “安姐,你还好吗?怎么咳嗽了?” 他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借着阳台外的光亮,能够毫无障碍的在黑暗的客厅中行走。走到女人身边去,才发现她的眼睛,亮得出奇,直勾勾地朝他盯了过来,盯得他心里直发毛。 她有些,不对劲。 -- 第五十九章 盛安咳嗽了两声,在万籁俱静的房屋里显得尤为突出刺耳。 周锦程眨了眨眼睛,没敢靠得太近:“……安姐,你还好吗?” 她闭着眼睛,双手揉着太阳穴,在黑暗之中看不清神色,只能看到微微皱起的眉宇积满了郁气。热水口处源源不断地流出热水已经将水杯溢出顺着杯沿流到了地面上,周锦程伸手想要将热水关上。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女人的神态,一边又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摁下热水开关。还未触及到,从黑暗中伸出的一只手猛然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在干什么?” 周锦程吞了口唾沫:“我……我看这热水溢出来了……想要把它关了……” 女人的力气很大,甚至可以称呼为蛮劲,一把甩开他的手,劲大得有点让周锦程都有点吃不消,她冷声道:“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我知道我知道。”他的心脏跳动得厉害,像是在舞女在鼓皮上不停地跳跃着,一下一下地捶打着他的心脏遏制住他的呼吸。 因着夜晚的西京又冷又暗,所以屋外的狂风在鬼哭狼嚎着拍打着紧锁的窗子。 他看到她张开了手心,里面有两粒白色的小药片,就着热水,那种热气腾腾刚刚从热水口里接出来的滚烫热水直接服用。 “安、安姐……你不等热水放温一下吗?” 他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说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他的存在他的开口于女人而言就是最大的错误。 她面色冷漠,完全没有被热水所烫伤了口舌:“周锦程,你为什么这么聒噪。” 周锦程也知道自己不该开口说话,但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一句话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对、对不起……” “你不用对不起我,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才算是对我好。”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股风雨欲来压城催之势,面容阴沉冷厉:“周二,我很厌烦你。我厌烦你这样的人一直留在我身边,你为什么一直缠着我。” 她甚至已经将言辞都无法排列清楚。 “很反感你这样的人,完全不知道你这样的货色呆在我身边到底能做些什么?你只会大吵大闹,或者睡女人,哈,睡女人。”她揉着太阳穴的频率开始加快,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那辈掩藏于双眸的戾气:“像你们这样的人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多少个,什么时候才能死得干净一点。西京下这么大的雪,也无法去除像你这样的肮脏。” 还未喝尽的热水被放置在柜台上被她一手挥开,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成为这种寂静深夜里即将拉开战斗的号角:“我真是……非常厌恶你。” 这时候的周锦程他逐渐意识到,他刚才认为的不对劲是女人躁郁症发作的讯息。 会害怕吗? 不可能不怕。 她生气,哦不,发病之时非常的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不但喜欢羞辱还常常直接上手打人。女人的劲不可小觑,她比闹市之中那些来来往往的漂亮女人长得更高身体也更为健康,她的力气并不亚于一个成年男性。 除了满室的黑暗,他看不清女人的脸。 然后对方一个巴掌朝着他挥了过来,疼得他龇牙咧嘴下意识地想要逃跑。 他当然可以逃跑,躲回自己的家里去,哪怕那地方又冷又暗但总不会遭到对方的攻击。 他的意识回溯到那天他翻看有关于躁郁症的具体内容时不经意间看到的那条信息:患者发作时还会有自残,自杀的可能。 盛安的病情这时候无法抑制,她刚才吃了药,周锦程想大概是治疗的药物又或者是其他,但发作的时候无法抑制下来她会对自己做什么。 刚往后退一步的脚便站定了原地。 他希望她的暴力对准他,而非自己。 大概是他往后退一步的举动惹得她更加的愤怒狂躁,她冲上来对着男人的脸和腿便是一阵疯狂的殴打。周锦程蹲在地上抱住脑袋,脸部高高的肿痛还在发作着,来自于背部,腿部的伤痛更加的厉害。 他的腿脚因为车祸所以大不如前,到了西京之后更加明显,特别是下了大雪,风寒厉害之时常常觉得腿脚酸痛也一直在修复治疗着。 “像你这样的垃圾!”她咬牙,狠狠地踢在他的伤痛之处,疼得周锦程的眼角泛出泪水。 可他不敢开口说话,害怕自己多说一句只会迎来女人更加厉害的殴打,于是只能蹲身抱住自己的脑袋不停地告诉自己安慰自己她马上就会好起来。 “为什么不说话?!” “垃圾不会开口是吗?!” “为什么你不死在那场车祸里呢?!像你这样的垃圾,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死掉!” 无数的拳打脚踢落在周锦程的身上,他想他平日里被父亲扇一巴掌的人都要叫吼起来到这个时候却懂得保持沉默。 疼啊……是真的疼…… 连嘴角泛出的血腥味因为疼痛都没让他注意到。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度秒如年大概就是如此了。 一切都停了下来,无论是女人的辱骂还是殴打,都停了下来。 即便是这样,周锦程也站不起来,因为他太疼了,直接瘫倒在地无法站起身来。 然后他看到盛安蹲了下来,握住他颤抖的手。 她还想动手吗?周锦程有些害怕。 但她没有,她只是说:“周二,你走吧。” -- 第六十章 yūzнáιщū.Ьιz 屋内的暖气自从西京入冬开始便没有停过,二十四小时的供暖让屋内的两人即便是穿着单薄的毛衣亦可以挨过这漫长而又寒冷的西京深夜。 客厅里的灯亮了起来,打在满身伤痕累累的男人身上,他佝偻着身子,屈膝将自己缩成一团,手边是女人放过来的碘伏。 她没有说话,垂着脑袋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周锦程也没有出声,不敢去触碰身旁的药剂也不敢有轻微的举动,只是偶尔小幅度地抬头觑一眼沙发里的女人试着琢磨她如今的心情。 四肢百骸,哪里都疼,远不是一瓶小小的碘伏便能处理的问题。他估计自己受了很严重的伤,因为女人病情发作时没有任何意识,不会考虑到他的身体,所以下手很重,导致他现在都难以将身体屈展开来。 到最后,他维持了这个动作足足有一个多小时之久,直到不仅仅是疼痛酸麻,才小心翼翼地一边忍不住叫疼着,一边慢慢地坐到沙发上去。 他同盛安的距离,不算特别近,两人各坐一边,互不搭理。 无论是腰背,还是腿脚,甚至是手臂,每一处难以忍受的疼痛正朝着他的大脑神经告诉他如今的身体遭受到了严重的创伤。 周锦程掀开自己的毛衣,看向手臂的位置已经冒出了大片淤青。他又转头看向坐在沙发另一边的女人,只见她仍旧保持着垂下脑袋的姿势,像是没了提线的木偶一般毫无任何举动。 但她是有的,至少在坐到沙发之前,她拿出了碘伏给自己,还有一包棉签,并不是对自己毫无在意,男人这样想着。 没有镜子,他也不敢贸然进卫生间里走出女人的视线范围,只敢忍着疼痛慢慢地伸出自己满是伤痕的手将茶几上的手机拿起来,打开前置摄像头,对准了自己的脸。ыρōρō.čōⓂ(blpopo.com) 平日里最让男人骄傲的漂亮脸蛋如今高高肿起,那双颊的位置赫然显示出两个极为鲜红的手掌印,甚至连他的嘴角都被打出了鲜血。 这可比上次严重得多,至少上次打人还没见血。想来又得窝在家里,养好几天的伤。 周锦程用棉签沾了沾碘伏,轻轻地点拭着嘴角的伤口,又忍不住地将视线移向一旁的女人,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安姐……你好点了吗?” 没得到女人的回复乃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周锦程这次能确定下来,对方的情绪已经稳定。 她不爱听到他说话,病情发作之时常常因为他多说一句便冲上来一阵拳打脚踢。 疼吗? 当然是疼的。 但周锦程被骂多了,被打多了,这一点疼痛在他看来远不足为奇。 他就是这样,如同打不死的小强,或者说如盛安所说是阴沟里的老鼠,想来老鼠的生命力极其顽强。完全不怕这点小打小闹。 他们坐在沙发里,眼睁睁地看着外边的黑幕慢慢的褪去变成明亮的白日,路灯在某个时刻停了下来没再继续发亮,只有白天和满地白雪。屋内的灯还亮着,光亮早已被窗外的明亮所掩盖完全感受不到它的存在感。 许久许久,他才听到盛安说了一句:“我给你订机票吧,周二,明天最早的一班。” 他愕然转过头:“我、我不想走……” 她木然地看向眼前的一切,温馨的小家在她看来一片荒芜:“为什么?” 周锦程发现,她常常问他为什么,可她的求知欲并没有那么旺盛,像只是听到他的话而下意识地心理逆反顺口而出的一句为什么。 “没、没有为什么……”他低着脑袋,在白日的光亮里,脸上的红肿更加明显还有嘴角的碘伏,但凡裸露出来的肌肤,或多或少都免不了伤痕:“我、我就想待在你身边……嗯……挨打也可以。辱骂也可以。”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猛地抬起了头,不可置信:“你……” 那一瞬间,他便听懂了女人的话。 盛安低着脑袋,看向自己的手,不大不小,没有那么纤细甚至还有些不讲究的粗糙。 她怎么会不知道周锦程心中所想呢。 这个男人看着吊儿郎当不成样子,但实际最好拿捏琢磨,甚至还有些鲁莽的蠢笨,所以才会一味地被她欺压。他的脑袋空空,远没有顾望北那样的深沉,但情绪都写在脸上,喜怒哀乐,吵吵闹闹,转头也会因为你送他一碗饺子就开心起来。 藏不住事的,周二这个人,天生如此。 “是赵兴远告诉你的吗?”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二,也不好说。 “周二。”她轻声道:“冬天太难熬了。” 她不知道是说西京,还是在说自己。 “有些事,有些话,知道便知道,其他的也不用往外说了。”她说道:“回去吧,我给你买机票。” -- 第六十一章 周锦程最后还是答应了离开。 但他有个要求,那就是得是后天的机票,明天他不走,他要盛安陪他一天无论干什么都好。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但盛安并没有出声答应他而是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在女人身边这么久,其实他已经摸到一点关于盛安的脾性和爱好。 她对自己的印象不好,觉得自己提出来的一定另有所图,如果今天是其他男人这么说可能女人还会考虑一下,但他的要求,八成不行。 “我也不用你怎么样啊……”他小声地嘀咕着,音量刚好能让身旁的女人听见:“就陪我认认真真吃个饭,聊会天……晚上的时候一起出门散步看看雪……然后后天早上你得起来送我去机场……” 她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觉得你的要求过分吗?” 周锦程低着脑袋,捂着自己的手臂倒吸了一口冷气:“我身上疼。” 盛安便又沉默下来了。 过了会,才听到女人冷声道:“我会给你订机票。” 这算是答应了,他心里顿时美滋滋起来。 周锦程并不是那种极为执拗完全不会有所变通的男人,他喜欢女人,虽然对方不喜欢他。希望能待在对方身边固然是好,但如果对方一味的想要自己离开其实他也可以暂时离开一段时间,毕竟老话说得好,距离产生美。 西京的冬天太冷,他的腿脚有些受不住,过完年后估计就没这么大雪了,到时候再回来黏到对方身边也是一样。 他靠在沙发里,因为浑身上下都疼得不行稍微动一点都觉得难受。 一个人龇牙咧嘴,面容狰狞地查找自己身上能够看见的伤痕。 今天他是没力气跑医院了,后天回了S市再去医院里看看吧。 盛安坐了一会儿,安静无声的环境中偶尔还能听到男人轻微的叫疼声。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说实话在发泄的那一瞬间,大脑意识是完全没有任何概念的,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至于控制好力度和时间之类的东西完全没有进入到她的脑海中。 她站起身来,吓了男人一跳,径直回到了卧室里,尔后又从卧室里走出来进了卫生间。 周锦程睁着眼睛看着她走来走去。 最后她拿着一张帕子走到餐厅的位置,打开冰箱最下面一层的冰冻室,拿出一个已经成冰了的矿泉水瓶将其包裹在内,朝着他递了过来:“把这个,敷在你脸上。” 于是男人这才想起来冷敷可以快速缓解皮下及其肌肉处的血肿和水肿。 他的脸,不用说,刚才手机前置摄像头里显示自己早就肿成了一个猪头。后天还要去机场,顶着这样的脸过安检,人都不一定信身份证上的帅气男人就是他本人。 周锦程接过来贴在脸上,虽然室内温暖如春,但当红肿的脸庞在触及冰块的低温寒冷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盛安又如刚才那般继续坐在了沙发上。 他看了眼女人,出声道:“安姐,你对我真好。” 她看过来,嘴角似笑非笑:“好吗?” “我觉得好。”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睁得大大的,黑白分明:“这些东西都是你拿给我的。你看这碘伏,还有这冰块。” “你的伤是我造成的。” 他低声嘀咕:“那不一样。” 西京的雪越下越大,外边的树枝身上全是厚实往下压的白雪,一眼望去,除了一片白,再无其他。 她不说话,像个闷葫芦,总是周锦程主动找话题。 “这雪这么大,后天能走吗?” “我看过天气预报,明天就停了。” 盛安站起来,主动承包了午饭一事。 厨房里的声音,叮叮当当地响起,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闻到从厨房传来的饭菜香。 盛安的住处,别的不说,安静便是头等的优点。躺在沙发上,因着暖气也不觉得寒冷,看向窗外飘落的鹅毛大雪,还颇有点悠闲赏景的意味。周锦程小心翼翼地靠在沙发上,生怕用力过猛疼到背部的伤痕,靠在沙发枕,睡眼朦胧。 他一个晚上没睡,一个晚上都在挨打和挨打后对于女人的高度警惕中。 这会放下心神,睡意便涌了上来。 饭菜皆好的时候,盛安走过来将人叫醒,看着周锦程龇牙咧嘴地从沙发上撑起身子,四肢百骸疼得他直冒冷汗。 “要是疼得厉害,我送你去附近医院。” “不……我能忍。” 简简单单地吃完一顿饭之后,盛安便打算将他一个人丢在客厅里回房间里面去看书。 “为什么不能在客厅看?”他觑着女人的神色但还是壮着胆子说出口:“我都要走了,你不多陪我坐会儿吗?” “客厅里能看书?” “我、我……我手痛。” 然后她便将自己的书从房间里拿了出来,盘腿而坐,面朝阳台外最为明亮的光线,认真地翻阅起手中柏拉图所着的理想国。 周锦程坐着沙发里,拿化了一半的冰块将帕子湿透正往下滴滴哒哒地掉着水,但他仍然用冰块敷在脸上。 他的目光全都在女人的身上。 西京的盛安,很少笑,情绪波动不大甚至完全呈一条直线般的平静,似乎万事都进不了她的心。她发病时的怒气不算,正常状态下的盛安就像个没有感情却拥有自我的机器人。 “你正常的时候,都是这样平静吗?” 男人在她身后开口道。 她的目光仍然在书页上,沉着冷静:“可以这样说。” “没其他情绪吗?那你要是难过,悲伤,或者是有了其他乱七八糟的情绪怎么办?” “像这样。” 她放下手中的书,将目光投向外面更宽阔的世界,仍旧盘腿坐着,没有其他的举动。 像这样,静坐。 PS:这个静坐超级重要,是个伏笔。 -- 第六十二章 yūzнáιщū.Ьιℤ 吃过晚饭后,盛安主动履行自己的承诺说去外面看雪。 西京每年都会下大雪,漫天鹅毛大雪在空中飘落覆盖茫茫大地,屋檐树枝皆是白雪痕迹。这样的场景,她已经看惯,但周锦程显得极为兴奋。 是真的兴奋,明明身上还疼着,脸部的红肿虽有微微减弱但仍旧还能看得出印记,却不管不顾地开始往自己身上穿衣服,每一次抬手都龇牙咧嘴地叫出声。 盛安走在他前面,楼梯间的过道灯应声亮起。 刚出门,外面的急速寒风便迎面吹来,夹杂着冰冻的雪花直直地往人身体里钻。 周锦程的身子颤栗在,在寒风中缩了缩脖颈,试图将自己的脸完全掩藏于厚实的羊绒围巾之下。 真正的西京人,这个时候是不会出门的。 外边冷,还下着大雪,且不说冰天雪地举步维艰,就光是这个零下天气和街边风景便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窝在家里开着暖气,痛痛快快地吃着火锅配冰饮料。 从楼梯口出来,整个人裸露于一片暗色的天空之下,洋洋洒洒的白雪很快覆盖在他们的帽檐和肩头。 身后的男人,似乎没了往常叽叽喳喳的动静。 盛安开口道:“你还想看雪吗?” “我看!”周锦程死不悔改,南墙都给撞破了还要一个劲地往里冲:“明天就停雪了,今天不看可就来不及了。” 他甚至为了证明自己强硬的意愿,迫不及待地大步向前想要走到盛安前面去,却不料脚步一滑,差点没摔跤。 女人看起来比他镇定得多,对这样艰难的路段也完全得心应手:“就在小区里面看吧,出外面去的雪景也是一样。” 晚上哪有什么好看的雪景呢,早就没了白日的光亮,夜晚的路段黑黢黢的看不出个大概,只有几盏立在小区里的路灯发散出昏黄的光亮时才能看清大雪正从天空飘落下来。 他踩着盛安留下的脚印,一步一步的,因着时时刻刻关注着脚下不被摔跤,也没能欣赏到他想要看到的雪景。 处在一片更为广阔的地面时,盛安才停了下来:“你需要看多久?”ыρōρō.ⓒō㎡(blpopo.com) 对方的身影在路灯的照耀下像是覆盖了一层淡薄的金色光芒。 周锦程一愣:“不知道。” “雪有什么好看的?”她淡淡地说道:“下雪后对面结冰,行人难行,天气又冷。” “我觉得好看啊。”周锦程顺手往旁边停放的车辆上抓了一把雪揉成一团:“又好看又好玩。” 盛安转过身,穿了一件长至脚腕的保暖羽绒服,带着厚实的口罩和帽子,将衣领高高竖起紧贴住不让寒风冷雪灌进去。 她看向男人,似笑非笑:“你不是看过雪吗?” “你别乱说啊,我什么时候看过雪。”周锦程:“我来西京这么久,我没认真看过,要不然就是窝在家里,要不然就是开车去找朋友吃饭……” “我说的不是在西京。” “?” 盛安的神色比刚才的淡漠要多了一些动容,嘴角微微上扬含着戏谑的笑意:“你不是飞到巴西去看雪了吗?” 于是周锦程这才想起来的确有那么一回事。 他眨了眨眼睛,思索片刻:“……确实,那时候我飞到巴西去看雪了。” “可那不是因为你非要大夏天去看雪吗?那时候S市多热啊,我穿着短袖就上飞机,到了巴西没把我当场冻死都算我命大。后来还是机场的工作人员拿了件厚实的衣服给我,我又马不停蹄地跑去商场买了一整套保暖的衣服裤子穿到身上,穿着就跑外面去……” 说着说着,他便察觉到一些不对劲来:“唉,安姐你怎么知道?” 笑容一点一点在脸上荡漾开来,即便是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到男人那双目光如炬的眼睛:“原来你看过我的朋友圈啊?你真的看到了啊?我一连发了好多你都看到了啊?我以为你把我屏蔽了所以都看不见我发的东西呢,好看吗?” 女人的脸又陡然冷了下来:“看够了吗?要回去了。” 她转身便走,周锦程也顾不上内心的雀跃,一步一步地跟在她身后。 维修师父白天就来修过电路,他的屋子已然可以亮灯。 但周锦程还是不愿意走,只想窝在盛安家里的小沙发开开心心地睡下。 要收拾的行李完全没有收拾,大不了明天跑到隔壁拿一下必要的证件和东西出门,至于一些衣服之类的都不需要带。 盛安似乎也默认,没有再赶他。 第二天的大雪,没有如周锦程心中所想那般继续下,在半夜的时候就已经停了下来。 白天醒来之时,外面屋檐的雪已经融了一小部分。 她仍然留他在自己家中,没有赶他出门,但既然没有下雪,也就没有傍晚出去看雪散步的环节,吃过晚饭后,整个家里便沉默了下来。 手边放着他白日里去家里收拾好的行李,很少,一个背包便能解决。 大概是要离开盛安,周锦程一个晚上都没睡着,甚至起了又死皮赖脸缠着不走的想法。 但他知道这一次,他得回家了。 早上七点十分的飞机,从这里开车去往机场就得四十多分钟,所以周锦程五点过多便起床随意洗漱了一番打算出门。 盛安的卧室房门还紧闭着,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他背上自己的背包,看向阳台外的天,仍旧灰暗着,只有路灯留下来的一点昏黄光线照亮那些稀少行人脚底下的路面。 周锦程轻手轻脚地走到她的房门外,手微微抬起来想要敲门,但喉结上下滚动两番后仍旧放了下来。 “安姐。”他轻声细语,也不知道女人有没有睡醒:“好好休息,我走了。”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响起,然后大门打开又被轻轻地关上,整个屋子彻底没了动静。 卧室里的女人,穿着整齐地坐在床沿边上,但还是没有出来送他一程。 -- 第六十三章 yūzんáιщū.Ьιz S市的冬天常常阴雨连绵,比起西京更多的是湿冷。往日里还是觉得冬天难熬,但去西京经过两场大雪后竟觉得这点冷度还算不上什么。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光是从机场开车一路开往市区的住处,街道两旁那些女人的穿着就能看得出来至少比西京薄上一个度,毕竟他可没在西京的大雪时节看到过街边有穿着黑丝短裙的女人。 到了熟悉的地方,一切都变得随心所欲。 先是去医院简单检查了一下伤处,没有骨折的地方,但红肿淤血少不了,内服外用都需要。 冯文轩知道他要回来兴奋得不行,别看S市这么大但能真心实意玩在一起的朋友也就周锦程一个。 但男人拒绝了,他今天忙,下了飞机得去医院,尔后就要回家跟家里人吃顿团圆饭。 前面的行程被他瞒了下来没说出口,只说得回家一趟。 冯文轩没话说了,毕竟周锦程时隔叁个多月从西京回来,第一时间去看看家人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回到家里,衣食无忧自然是没得说,疼爱小儿子的周母隔了这么久才看到儿子差点没哭出来。 周锦程赶紧安慰自己的老母亲:“妈,你这怎么还哭出来了?我又不是出了意外大难不死才回到家里。” 他嘴巴臭得很,周母听了就生气,也顾不上前些日子对儿子日日夜夜的想念。ыpōpō.čōⓂ(blpopo.com) 家里的佣人早就将他的房间收拾了出来,厨师也备好了一大桌饭菜,就等着周父和周锦东从公司里回来。 周父不擅长于表达情感,但周锦东却同自己的弟弟关系亲近,看见他很是开心,上来就同男人拥抱,还拍了拍男人的肩背,差点没让周锦程疼得冷汗都冒出来。 那地方有淤血,刚上药,还没好全,受不了别人这样的轻拍。 吃完饭,一家人聊了会天,周锦程被留下来在家里住下。 其实自打他成年便很少在家休息,外面早就购得有自己的房产离市区方便不说,就他这个滥情的脾性,独立的房屋也更适合带女人回自己的住处。 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精致繁琐花纹,对于以前那样的生活,在思及至此时,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虚无感。 下飞机时,他给盛安发了条微信,说自己安全抵达,但女人没有回他。 一眼从窗外望去,昏暗的天空之下能看到内院栽种的一小部分罗汉松。虽看不出个大概,但黑夜,绿枝,窗台,刚好构成一幅挺静谧安详的画面。 他随手一拍,发个了朋友圈。 配图文字——到家了。 —— 快过年的时候,顾望北回来了。 部队里放假的当天,便立马开车回了西京,当天下午便将盛安约出来吃晚饭。 自从上次一事后,他回到了部队里,周末的短期假也没再回西京。 幼稚吗? 确实挺幼稚。 好在顾望北本身就是个善于反思自己的男人,所以在没有得到盛安的谅解之前他绝不会轻易回到西京见对方。 年假一放,他给盛安打电话时,女人提出说等他回来请他吃饭,这才让他放下心来,当天便收拾行李从部队里开车回了西京。 吩咐一声,早有人将一切收拾妥当,餐厅里拒接其他顾客,全心全意招待这一位祖宗。 无论是还没上餐之前备着的新茶还是瓜果零食,皆是女人多吃几口被记下来的食物。 顾望北给她倒了杯茶:“我本来还想着回西京能赶上今年的新雪好好看一场,但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已经融完了。” 这家餐厅是她常来的一家,装修风格是典型的中式设计,看着朴素简约,不经意间挂着的水墨画,立着的宫灯和这些木质家具皆是价格不菲高达八位数的东西,算得上内敛的富贵。 她半躺在罗汉塌上,屋内的暖气倒是刚好适宜,不冷不热。 “你还想看雪?” “西京今年的雪还没看过。” 她微微挑眉,嘴角带笑,却没在说话。 顾望北问了一句:“笑什么?” “早停了。”她坐直了身体,将男人倒的茶一饮而尽:“今年的雪,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就是停的有些快,往常过了年都还有厚厚的一层积雪。” 他们闲话家常,很有默契的不提起之前的往事。 顾望北开始说起他在部队里遇见的事情。 大概就是他所在战区的其中一位首长,算得上年轻,四十出头能爬到这个位置已然不易。他的女朋友,如今也不是妻子,在晨跑时出了意外失踪,于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情。 “他调兵去找?”女人挑眉道。 “市公安局的局长跟他有过节,报案派警察找人也没多认真,他怕时间拖久出问题,所以自己把手底下的兵都派了出去。” “那可真是个大问题。”她笑着抓了一把松子放在手里:“你说的那个首长姓何?” “有印象?” “D部战区四十出头的首长就这么一位,我记得他挺有威望,在部队里也很是出名,算得上实打实的从底层爬上来的。” “他的女朋友找到了,只是迷路,但这事却有些闹大了。” “他很有本事,D省常委会班子要开始换届,这个节骨眼出这种事情,有些不应该。” 顾望北怕她吃松子口渴,又给她倒了杯茶。 “但谁知道。”她笑了笑:“一个有军权的委员,谁愿意让他进来。” -- 第六十四章 在家里呆了两叁天后,周锦程终于忍不住跑去找冯文轩玩。说是玩,也绝对不是以前那样一头就往酒吧、女人堆里钻。 他还没主动提出找其他的娱乐消遣活动,冯文轩便邀他去台球俱乐部里打台球。 这倒是个好地方,他开着车,高高兴兴便往台球俱乐部里赶。 男人已经在等候多时,看见那张俊美的脸出现在眼前的一瞬间,立马甩开了台球杆朝着对方扑了过来。 冯文轩兴奋得不行,恋爱里还没尝到那种一日不见如隔叁秋的苦,倒是在周锦程这里颇有感触:“我靠,我他妈这么久没见到你都快要认不出你了!” 他递了根烟过去,男人便很自觉地接到手里。 “我去读书又不是整容,怎么就认不出了?” 冯文轩笑道:“你那是跑去读书吗?我都不好戳破你的想法,这鬼借口糊弄糊弄你家里人还行……糊弄我就算了吧!” 周锦程挑眉,倒也不回话,接过一旁应侍生递过来的台球杆:“我就乐意,谁也管不着。” 候着的应侍生又将男人打乱的台球重新聚合在一块,巧粉也放到台球桌沿上供男人玩耍。 隔了这么久没玩,周锦程的台球技术还是非常不错,五杆四进,熟练至极。他颇为得意,吹了吹台球杆前段的巧粉,对着冯文轩微微挑眉:“你来试试。” “你这什么技术水平?能跟我比?”冯文轩只觉得对方班门弄斧, 他笑了笑,退到一旁看着朋友发挥。 “我说你以前不都要我去酒吧吗?怎么这回让我来打台球了?” “我叫你去你会去吗?” “那你这次都不叫了怎么知道我不会去?” 得,对方跟他绕圈子呢。 冯文轩瘪嘴,一杆进洞:“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话惊得周锦程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啊?” “有这么惊讶吗?”冯文轩道:“那你有喜欢的人时,我也没这么大惊小怪,多正常啊,我又不是石头。” “没,我就是挺好奇你喜欢的女人是谁。” “你不认识。”他拿起巧粉在杆头的位置擦了两下:“是我爸朋友的女儿,算得上门当户对,一直跟着她母亲在国外生活,今年才回来的。性格跟我挺合得来,也是洒脱自由的那种。” 周锦程恍神片刻,又立马回过神来:“那她对你感觉怎么样?” “还挺好,就是她不想留在国内,还是想去国外生活。” “那你?” “如果她非要离开,我就跟着她出国生活去,反正这年头交通这么便利,回国也就是一天的事。” 周锦程这会说不出话来,冯文轩跟他性格差不多,面对感情的做法也直接粗暴:“那挺好。” “当然好了。”冯文轩瞟他一眼:“我跟她之间又没什么多大的差距,而且我们彼此都能接受对方以前混乱的存在,只不过是因为一点小问题而已。” 难道他跟盛安就有很大的差距吗? 周锦程有点想不通。 临近年关的时候,她从政府老宿舍大楼里搬了出来回到别院里。只有这个时候,家里人才能坐下来好好的吃一顿饭,聊会天。 也往往是这个时候,聚会多了,来往多了,让她会有些烦躁。 今年西京的大雪,停的很早,在周锦程走后就没再下过,一直持续到现在,仅仅是特属于北方的干冷。 她忘了这个时间点她喜欢干什么,但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事她不得不做。 过完年,选调成绩就要出来,开始一个新的旅程。 也许是因为这是她最后清闲自在的日子,所以她父亲和母亲给了她极为宽松的时间让她在西京里和顾望北到处走走逛逛。 这也没什么好逛的,她早已经厌倦这个地方。 大年叁十那天,盛安同父母一起回了趟老家和爷爷奶奶一起过年,饭桌上热热闹闹,一大桌好菜,电视机里还放着春晚之前的采访节目。 一大桌美食,满满当当地,冒着热气。 大概是被新年的气氛有所感染,她的心情不错,还同家里人小酌两杯,就当图个开心。 手机里传来男人发来的微信,一大堆图片和文字,都是有关于大年叁十的美食和装饰,还有他小侄子的照片。 周锦程嘴碎,在她身边时就叽叽喳喳地吵闹个不停。哪怕是隔着屏幕,光是看见男人发来的一大堆文字都能感觉到他的嘈杂。 她将对方发来的微信一一看完,也敲下四个字——除夕快乐。 我还能到四颗星吗……好像要4000猪猪。。。 -- 第六十五章 看到盛安发来的微信时,周锦程简直不敢置信。 手机屏幕上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他心潮澎湃,难以言状,端着手机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确定对方没发错,没撤回,喜悦如同地雷在脑海中炸裂开来。 他看着手机,傻乎乎地笑起来。 周家过年很是热闹,今年大伯一家也到S市来同他们一起过年。吃完团圆饭后更是快活,一家人开始在客厅里打起麻将闲聊消遣。 周锦东先注意到男人的不对劲,凑过去想要看看他手机里有什么名堂,被周锦程一把躲开:“你别看我啊,尊重隐私知不知道啊?” 兄弟走后,他又才拿起自己的手机反复看着对方发来的除夕祝福,兴奋得不行。 好想回西京啊,周锦程现在就想连夜回到西京去,哪怕多挨几顿打都行。 —— 短暂的春假结束后,又开始忙碌起来。 顾望北也打算要回部队里。 今年没能看到雪,有些可惜,但跟盛安在一起的日子弥补顾望北心里所有的不足。临去部队之前,盛安带着他去爬了一次西京附近的小香山。 两个人的身体素质都不错,步伐稳健,气息平稳,没有任何劳累的迹象。 站在山巅之上,俯瞰整片山林,连绵不绝的山峰一个接着一个此起彼伏,远远地,还能看见山头之处的一点未融的雪白,像是戴着高帽。 虽然西京的天气略有回暖,但这高山上还是冷到不行。好在着装厚实保暖,抵御这点风寒不在话下。 “安姐,你的成绩快出来了吧?” “嗯。” 顾望北找了块石头坐下,呼出的气息在冷空中显而易见的清晰:“唉,定水县离我部队不算远,放假我就去找你玩怎么样?” “可以。”她笑了笑,仍旧站着没有歇息的迹象:“只不过那时候我也忙,你来找我,我也不一定有空多陪陪你。” “没事,我想你就去找你,看看你也行。” 从小香山回去之后,顾望北便启程前往部队里去。 她仍旧不愿意待在别院里,过完年便从别院里搬回了政府的老宿舍小区里。没再下雪的西京,只是干冷刮风,吹得人脸疼,但出行不算困难,她常常能够自己去买菜做饭。 偶尔踏上楼道看到她隔壁那间周锦程住的屋子,还是会觉得有些难以言喻的奇怪,好像男人会从房子里跳出来,死皮赖脸地要跟着她回家。 选调成绩出来的那天,她如释重负,不出意料的高分入面。与此同时,她也接到她父亲的电话,让她回一趟家。 该来的迟早会来,她应该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比起以往的一家人见面,这次显得格外的凝重,连她母亲脸上也一并的蹙眉愁思。 盛川冷着脸,看向这个同自己有叁分像的女儿,沉声道:“你跟我过来。” 她母亲没有出来维护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盛安毫不畏惧。 “这是你的成绩。”她的父亲点了点书桌上放着的文件,目光沉着冷静:“盛安,我需要一个解释。” 高位者的威压常常让人喘不过气,大多数人在他们的面前只有卑躬屈膝的时候。 但盛安,从不为此感到有任何压力。 她一贯的作风,便是这般坦荡无畏。 “没什么好解释的。” “我让你去的是定水县,你看看你报的是哪里!”带着盛怒的声音传开在整个书房里回荡,她的父亲狠狠地将文档甩在她的身上,那张纸页慢慢地飘了下来,落在她的鞋尖上,定格在藏区二字上。 “我认为,藏区比定水县更容易磨练人。” “初生牛犊不怕虎,你知道那里多复杂吗?!”她的父亲厉声呵斥:“宗教,民族,暴力恐怖势力,这叁大股势力你凭什么觉得你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能掺合进去?!” “贺家的儿子已经比我先走上这条道,我不能落在他的脚后。” “急功近利!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后果!” “我只是,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 “你以为的正确就一定是正确吗?!” “我去定水注定要比贺家的儿子慢上一步,只有去藏区才能迅速的让我成长起来!”那双漂亮如黑曜石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自己的父亲,急声反驳道:“我想要更多的权力,做更多的事情。” “你以为——” “我认为,无论做谁的女儿,谁的妻子,都无法保全自己!” “只有——将权力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 她的父亲面容凝重冷厉,那如鹰隼般的尖锐犀利的眼睛朝她看了过来:“盛安,你别忘了,我可以阻止你。” “您不会的。”她眼神冷漠,嘴角上扬:“您别忘了,这是您欠我的。” -- 第六十六章 在周锦程的日思夜想中,西京大学终于开学了。 开学不算什么,主要是没到开学的时候,周父不准周锦程擅自离开S市。之前的车祸让家里人担惊受怕,后来在西京又出了钱翰的事情。要不是周家还有点底蕴,还不知道周锦程要惹出什么样的大祸。 他从西京回家时,没有带多少东西,也就一些证件还有自己的笔记本,大多数过冬的衣服都在西京的那个小屋。 周父刚开始以为周锦程是在糊弄他,但过后问了问周锦程的导师,发现他确实又来上课,但偶尔也有旷课,缺考的存在。这不算什么,周锦程哪怕在美国读书的时候也常常如此,只要不是以读书的名义骗他去西京吃喝玩乐就行。 上飞机的时候,周锦程给盛安发了条微信,对方没回,但她一定看得见。 西京还是一如既往地冷,同S市的湿冷有所不同,更为冷冽刺骨,一下飞机便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寒风。 出乎意料的是,他走之前,西京虽然停雪,但一片雪白茫茫还未完全融化,没想到现在完全看不到任何一点白雪的痕迹。 到西京,他又给盛安发了条微信,直奔小房子里。将行李放回住处,尔后才跑到隔壁女人所住的地方敲门。 即使见过很多次,但时隔一个多月再见到对方依旧心潮翻涌,紧张不安。 他舔了舔干涸的唇瓣,手里还拎着送给女人的新年礼物,心脏直直地跳个不停,在安静无声的楼道里能被大脑清晰地捕捉到他所有的情绪。 盛安看到他也没有过多反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从容。 他将包装好的礼物拿出来呈现在女人眼前:“新年快乐!这是新年礼物!” 盛安侧过身子,让他进来。 他忙不乱地赶紧进屋子里,毕竟二月份的西京依旧冷得要命,冻得他腿脚都有些疼得不利索。 “开学了?” “对,快开学了,早两天到西京里来。”他朝着女人笑了笑,将礼物放到餐桌上:“你猜礼物是什么?” 她坐在椅子上,兴趣淡淡地看了一眼:“不用送礼,自己拿回去吧。” 他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有些羞郝地想要去看看她的脸庞,但又碍于自己的目光太过炙热惹起女人的不喜,只能小心翼翼地抬眸,又迅速地装作无所事事地瞟其他地方。 周锦程是知道盛安的性子,沉默木然,一语千金,很是不爱说话。 “……我。”他笑了笑,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自己的措词:“趁着还没开学,不如去西京附近玩玩吧?我开车怎么样?现在不下雪,出行也方便……我开着车……” “我最近没空。”她喝了桌前的温水,目光沉着冷静:“我要离开西京了。” 他如雷轰顶,笑脸僵在脸上停留许久,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来不及反应女人的话。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离开西京……什么意思啊?” “去外面工作。”她平静地说道:“后天就走了。” 周锦程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那些思绪像是杂揉成一团解不开的麻花绳,然后相互交织着在他的意识里疯狂地试图撕裂。 “……工作啊。” 他忘了,对方到了踏上自己旅程的时候。 其实去年也知道对方实习过后避免不了这种事情,但从她嘴里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难过。 难过涌上心头来,他的眼眶莫名一热,偏过脑袋没让女人看到他眼睛里的那些东西。 “我能问一句,你去哪儿吗?” “藏区。” 周锦程的意识完全呆滞了下来。 对于他而言,那是个非常远,远到遥不可及的地方。 “……怎么那么远……”他更加难过:“那里条件这么苦,你怎么受得了……离我好远啊……比S市到西京的距离还远……还有高原反应。” “是我去,又不去你去。”盛安轻笑一声:“你担心这些干什么?” “可是我也会难过啊,那你去吃苦,我肯定不好受啊。”男人的脸,刚才还笑意满脸,这会便沮丧难过:“要不要我陪你去……” “你想都不要想。”她冷声道:“你以为我去的是什么地方?游乐场吗?人人都可以去,人人都能适应?” 周锦程乖乖地闭上嘴:“后天什么时候走?” “早上八点的火车。” “为什么坐火车啊?飞机不好吗?” “坐火车可以让我的身体逐渐适应这个高原反应。” 周锦程叹气:“怎么办,那我为了你来西京,你离开了我怎么办?” “你可以回S市。”盛安笑起来:“你是S市的地头蛇,在那里过活比在西京好。” “可是……”他瘪嘴,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安姐。”他望着女人,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家里人……会来给你送行吗?” “不会。”她的脸色陡然就冷了下来:“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走。” ‘“我送你去火车站。”周锦程眉眼弯弯:“虽然你上次没送我,但我肯定会送你一程。” -- 第六十七章 晚上睡不着,周锦程开始搜索起西京到藏区的距离。 叁千八百多里,光火车单程就得四十多个小时。 他一下子都想不起来叁千八百公里是什么概念,到光是看着地图上连接藏区和西京的那一条长长的线都能看得出来这其中的路途长远。 搜索完距离,又开始搜藏区的风土人情,搜索起藏区的地势地貌,还有一系列有关于藏区的事情。 二十六以前,藏区对于周锦程来说是个模糊的概念,只记得那里很大,人烟稀少,海拔高,没什么好玩好吃的,还不如在S市里待着。 但因为盛安要去往那里,所以它变得清晰起来,甚至在男人的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个晚上没睡,周锦程熬出了黑眼圈。 时间过得太快,眨眼即过,他甚至都意识不到明天盛安就要出行,离开西京。 晚上照样是去盛安家里吃的晚饭,她做了很丰盛的一顿,大概也是因着要离开西京的缘故,所以让自己多吃一些想吃的东西。 毕竟在那个地方,也不是随时随地就能吃到自己想要的食物。 她甚至将冰箱里剩下的食物都打包好送给了周锦程,一大袋冰冻的手工饺子,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蔬菜和肉。 他呆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对于“离开”这样的事情完全没有意识:“你都给我啊?” “嗯。”盛安点了点头:“明天就要走了,这些东西放冰箱里也是浪费,不如给你。” 他嘴一瘪,难过涌上心头:“安姐,我不想你走。” “我是去工作,你以为我是去干什么?”盛安瞥了他一眼:“我放假也会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 “放年假吧。” “那也太远了。”他抬着头,漂亮动人的桃花眼变得湿漉漉地,所有目光都黏在她身上:“现在才新年,要等到年底,多远呐!” “工作就是如此,没有人像你一样整天无所事事。” 他垂头丧气,自觉说不过对方,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接过她递过来的食物。 “我也有一样东西要送你!” 周锦程这才想起来白天的时候他跑去了商场买了一个背包,好在两人住的近,他急匆匆地赶回家里把背包拿到她面前来:“送你。” 这是一个黑色背包,上面显眼的品牌标志证明它价格不菲,容量很大,适合短途出行的人必备的单品。 “我本来想买比较鲜艳的颜色,但黑色应该更耐脏一点,免得麻烦你洗……你去哪里会有人给你洗衣服吗?” 盛安觉得好笑:“你以为我是去干什么,还有人给我洗衣服做饭?” “收下吧收下吧,黑色真的很耐脏,背包有时候比行李箱还要有用,比如你要出差啊,或者去哪,那地方这么远,你迟早用得上。” 她低头看向眼前的黑色背包,默默无言,但最终还是接受了对方的礼物。 又是一晚上通宵没睡,周锦程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迟早要猝死。前一个晚上他为了查藏区的相关资料,所以没能睡,这个晚上什么也不干,望着从阳台外照进来的微弱光亮,还是睡不着。 他眼底的黑眼圈越来越明显,就连盛安也开口说他:“你现在的模样很丑。” 周锦程嚷嚷道:“再丑你也就看这一会儿了,上了火车你就看不到了。” 早上八点的火车,所以两人都起得很早,在家里随意吃了一点便出门。 周锦程开车送她。 西京的冬天要比S市冷上很多,一天里又以清晨最寒冷刺骨。火车站里人来人往,拥挤不堪,赶上这个时候,出行的人格外多,返京工作的,出京干活的,都从火车站里作为新年的头一遭事。 他陪着盛安坐在候车室里,上面的显示屏在提醒着她的列车班次到达时间。 这样热闹嘈杂的地方,周锦程却觉得是荒凉的。 即将要分别,离愁黯然神伤。 盛安看向手上带着的书,静下心来阅读着。 周锦程还是一如既往地在他耳边叽叽喳喳:“我跟你说啊,你去藏区可能会有高原反应,虽然你身体素质好但你也要注意,我往你背包里塞了药,实在不行就吃点药,火车上有饭,别吃方便面,那玩意儿对身体不好,还有——” 他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毫不厌烦地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即便女人没有搭理,也仍旧自顾自地说话。 直到火车班次到达,盛安要开始检票进站乘车。 他猛地站起来,吓了周围的人一跳,带着她的行李箱便跟在检票的队伍里。 “你怎么也跟着检票?” “我买了跟你同个班次的车票。” 看着女人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他连忙解释:“我就是想送你上车,我不走的,我买票就是为了送你上车。” 盛安的脸色这才慢慢好了起来。 他帮她推着行李箱,一路走到站台的位置,行人们都已经进了车厢里,外边有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不停地用喇叭催促着行人进车厢。 前天晚上没哭,昨天晚上没哭,到了今天早上也没哭。 鸣笛声,喇叭声,站台里传来的催促声,像是成了一把钥匙,打开他心里难过伤心的箱子,情绪泄了出来,眼泪便跟着冒出来。 “安姐……”他哽咽道:“我想哭怎么办……” 盛安没有看他的脸,从他的手里接过自己的行李,轻叹一声:“唉,我要走了。” 他哭出来,呜呜咽咽地,泪水往下掉,将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蛋变得不堪,有部分人将目光看了过来。周锦程最好面子,可他偏偏在人来人往的站台里哭得不能自己:“呜呜……你为什么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啊……叁千八百多公里,我想你了怎么办啊……” “我开车,都得开四天啊……” 难过和悲伤化作泪水模糊了双眼,一米八几的个头站在女人面前哭到满脸泪水:“多远啊……藏区离西京,可有叁千多公里啊……” 工作人员的提醒不断地响起,都在催促着她要往前走。 从头到尾,她都没敢抬头看周锦程一眼。 只是拿起自己的行李箱,默默地转身离开,徒留他一个人在原地。 他在站台前哭得像个傻子,工作人员让他赶紧上车,他光顾着哭,什么也没做。 火车汽笛声响起,带着他最爱的人驶向远方。 他猛地痛哭起来,从喉咙里,胸腔里,发出像被抛弃的幼兽般的呜咽声,难过在撕扯着他的肉体,四分五裂开来,尤其是心脏,已经被掏出来跟着女人去了远方。 火车开出站,只看见一个尾。 他朝着她挥手,告别自己的爱人,可他的爱人,却没有回头。 -- 第六十八章 她买的车票是软卧的下铺,很是舒适,对面坐着一个年轻女孩。 随着火车的行驶,已经离开了西京去往她要去的地方。 女孩很活泼,主动跟她搭话:“那个男人好帅啊,是你男朋友吗?” 盛安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不是。” “噢~”她点了点头,有些惊讶:“他哭得好厉害,刚才我还在排队进车厢的时候就发现了,我第一次看帅哥哭呢。” 盛安笑朝着她笑了笑,不再多言,低头看向自己带来的书。 从西京去藏区是一段非常漫长的旅程,眼睁睁地看着窗外从旷阔无垠的平原开到万里群山,几经两天的时间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这个时候还算得上是寒冬季节。 危耸的皑皑雪峰,辽阔的高原牧地让人眼前一亮,盛安第一次感受到了山川河流带给她的无尽震撼。 早有人在火车站出口候着,看见她的身影便连忙迎了上去,来那普县这工作的人都不多,接她的人并不是藏区本地人,而是也从其他省考过来的。 “书记老早就让我过来接您了,还特意订了一桌的好饭菜,都是藏区这边的特色美食,我先送您去休息,晚上再来接您去吃饭。” “谢谢。” 盛安微微一笑,藏区这边的大雪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将脸庞几乎埋进了自己的围巾里,同男人上了车。 周遭的建筑不同于西京的高大,都是矮矮的小平房类型,分布较稀,来来往往的藏民都穿着民族服装匆匆走过。 “这儿条件艰苦,但景色特别好看,冬季的氧气含量少,气候冷,所以来旅游的人有些少,不过我觉得来藏区旅游就得冬天来,看看纯白的雪山和冰蓝色的天空,这可都是夏天感受不到的漂亮。” 盛安轻笑道:“确实非常壮观,让人叹为观止。” 她看向车窗外的被白雪覆盖的高山草甸,以后就要开始一段新旅程了。 —— 送走盛安,再回到原来的住处里,只觉得所有的精神和身骨都被人抽走,再无其他的力气支撑着周锦程做其他的事。 做饭阿姨在年前便没再继续聘请,饿了大多数时候都是点外卖,楼道的动静再也没听到过女人的脚步声,隔壁的房门也没再看到有开启的时候。 他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睡醒了便吃,吃饱了就睡,也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就这么呆在家里呆了五天都没出门。 这不像他的作风,连他自己都这么觉得。 到了开学上课的时候,周锦程也没去,在学校里认识的同学给他打开电话他也有气无力地提不起精神来同他们说话。 不想去,只想旷课,大不了退学。 这就是他的想法。 他给盛安发了很多条微信,问对方到了没有,环境怎么样,能不能听懂本地人所说的话,但女人一条都没回。 苏方泽知道他到了西京,热情相邀一起去吃饭。 西京又开了家餐厅,味道很不错,西京菜很是地道,他去过一回。 他心情不太好,本想拒绝,但听到苏方泽说起地道的西京菜总是免不了想到盛安就很喜欢吃西京菜,她去藏区之前的那顿晚饭就做了几道。 周锦程从床上爬起来,随意穿上一件厚实的衣服便出了门。 “你怎么瘦了?过年没吃好喝好?” 周锦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似乎还真一点肉都没了,甚至都能摸到咯手的骨头:“不清楚,最近吃东西没什么胃口。” 因着男人早就预约订了包房,所以进了餐厅便有服务员领路。 “我还有几个朋友,都是你之前见过的,到时候等人齐了再上菜。” 他喝了杯热茶,倒也不在意这些:“行。” “我记得你发朋友圈说自己早就到了西京,怎么一直不见你人?你去哪儿了?” “待在家里睡大觉。” 苏方泽愣了一下,笑道:“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待在家里睡觉算个什么事儿啊。” “我……”他望着杯中水波荡漾的绿茶,意识有些恍惚:“我不想呆在西京了。” “?”苏方泽:“什么意思?” “我想退学,回S市去。” -- 第六十九章 yūzんáιщū.Ьιz 盛安的岗位在那普县西定乡的党政办公室,西定乡算是那普县管辖区域里经济发展最好的地带,旅游业发展尤为突出,甚至大部分藏民靠着旅游业带动的一系列产业,如当地的餐饮,民宿,娱乐设施等来维持自己的生活。 大部分选调生都是先人后岗,工作岗位可谓是“量身定做”,她以高分入面,又在面试中排名第一,能分到这个地方,也不算是意外。 党政办里这两年来了好几个年轻人,也算是同龄人的热闹,乡里提供专门的宿舍大楼,住宿条件算不上多艰苦,至少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其中一个女孩同她差不多大,是藏区本地人,会说藏语,第一次看见她时还有些兴奋。 “很少有外地人考到这边来,藏区比起外面条件是要艰苦一点。” “底层锻炼人。” 这个本地女孩有一长串藏族名字,但在自我介绍时只让别人叫她梅朵。 梅朵的父母是那普县另一个乡镇的人,靠着种植业为生,当地旅游业发展不景气,比起西定乡的名气要小许多,再加上自家也没有那个钱去搞酒店搞餐饮,所以家里很穷。 把女儿养大,让她读了大学,女儿如今也考上了那普县里最有钱的西定乡,这对父母心满意足。 “不过还是很少见到有外省人,还是个女孩,考到藏区来。你考了多少分?” 她将自己的分数说出去,对方十分惊讶:“你这分数都能留在西京了。”ыρōρō.čō㎡(blpopo.com) 盛安笑了笑,不再多言。 —— 周锦程前两天刚同亲朋好友道别坐上前往西京的飞机,这会儿还周母还沉浸在儿子远走的心思里,周锦程又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 去西京也就半个月,男人便回家,同周父说自己要退学。 “你当读书是玩游戏吗?说不读就不读,说走就走?” “我真读不下去,我都多少年没读书了。”他嚷嚷着非要退学,“就上个学期,我都挂了叁门,导师催我去补考,我考什么?我都没去上过几节课我……” “周二,当初是你自己提出来要求西京读书,一连缠着家里人说了好些天,我们才同意你去。你说去就去,说不去就不去,你把我们当什么了?” 周父冷脸道:“这件事我就当你没提起过!你暂时不愿意读书你就在家里呆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回西京去!” 周锦程心里难受,没有盛安的西京没有让他留念的任何意义,更何况那里到处他同对方的回忆,去了还更加糟心。 他想退学,周父又不让。 周锦东也知道自家弟弟的这些事情,专门找他谈了谈:“周二,你太过随心所欲了。当初你好不容易从手术台上抢救下来,待在医院里叁个月才恢复好身体,爸妈都让你呆在S市里,结果你非要跑去西京。” “这读了才一个学期,你又没了兴趣想要回家,不怪爸要朝你发火。” 他心事难言,面对家里人的指责也一味的闭口不谈自己的想法:“反正我是不会去西京了,你们当我任性也好,肆意妄为也罢,反正我是不会去了。” 没能谈妥,周锦程心里也不大痛快,但比起这份不痛快,更多时候心里都是思念难熬。 也不是没有分开过,至少年底的时候他回家过年,那段时间就没跟盛安呆在一起。 可那时候的日子有盼头,觉得西京大学开学了就有理由能去见对方,日日夜夜都抱着这样的想法终于捱到了见面的时候。 哪想到没两天,对方便因为工作离开了西京,还告诉他年底才能回来。 现在不过叁月,要等年底过年至少还得过十个月。 十个月,接近叁百天,七千两百个小时,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像是熬着过日子一般毫无乐趣可言。 他回到自己在市区里面的公寓,打定心思家里人哪怕不同意他退学,他也不会再回西京里去,那地方全是盛安的身影,比起S市更让他痛苦难熬。 冯文轩知道他又从西京跑回家里来还有些好奇,毕竟这个时候也到了该上学的时间,更何况那地方有周锦程心心念念的人,怎么舍得抛下西京的一切回到S市里来。 他打电话让男人出来玩,对方没答应,反而说要想见他,那就自己上门来,地址他也知道。 冯文轩上门时,周锦程正窝在家里面看电影。 客厅的窗帘被遮得严严实实绝不透露半丁点光线,地上一大堆外卖盒子和酒瓶,零零散散的开了袋的零食被丢落在一旁,整个家里乱糟糟的都没地方落脚。 他抬头看了眼正在播放的影片,一部上映了很久的老片子,他看过,叫《夜宴》,是章子怡和葛优主演的一部宫廷爱情片。 电影正刚刚开始,他也没兴趣看,反倒是坐在地毯上的男人目不转睛的一直盯着。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开学了吗?” 他双腿盘坐,靠在沙发边缘,吃着薯片味同嚼蜡:“不想说。” “是不是你跟那位吵架了?她把你从西京赶出来了?” “不是。” 他的目光全在电影里周迅所饰演的青女身上。 作为阴谋片里,唯一单纯虔诚的爱的信徒,她没有听从父亲的劝告同太子切割关系,仍旧一往情深,甚至不惜要同前往契丹当作质子的太子一同前往。 那时候周锦程看这部电影,没有多大的触动。 画面停格在身着一身青衣,盈盈一跪的青女身上。 “青女愿与太子同行。” 周锦程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吓了冯文轩一跳。 “你哭什么啊?” 他嚼着嘴里的薯片,泪流满面:“周迅演得太好了。” -- 第七十章 冯文轩不傻,看着周锦程哭得像个傻子,自然知道他心里有事。 他也学着男人盘腿坐下,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薯片放在自己手中吃起来:“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受委屈啊之类的?” 周锦程心里难受,试图去抢回自己的薯片但没能成功:“我能有什么事啊,就共情能力强,电影角色太好我看了有代入感不行吗?” “周二,你在我面前装什么装呢,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吗?”冯文轩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躲在家里偷偷抹眼泪算什么事啊?” “我真没事。” 冯文轩都懒得听他得辩解:“你是不是和那位闹矛盾了,她把你赶出西京来了?” 男人似乎对这样的事毫不觉得奇怪,甚至还有点在意料之中似的:“唉,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了,当初我就劝你不要追对方,毕竟人家什么身份,我们什么身份?再说了……” 他看了眼周锦程,五官精致俊朗,眉眼风情勾人,以往在酒吧沙发里这么一躺,半笑半醉之间早有女人要扑上来舔着脸跟他睡一晚。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还没见过周锦程在女人上面吃过亏。 但说起来,那位也不算是普通的女人啊。 冯文轩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人家身边也不愁男人吧?以她的身份地位,还会缺帅哥吗?就不多说的,十二生肖,只要她想都能凑齐两轮了吧?” “你能不能少胡说八道?”周锦程拍了他脑袋一下,没用劲:“安姐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回S市干嘛?你忘了当初为了她死活要去西京吗?”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瘦得一点肉都没有,全是硌手的骨头:“唉,这事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 他越是这样,冯文轩越好奇,非要问个清楚:“那就慢慢说啊,我今天就睡你这儿了,没饭吃我就点外卖也不出门行吧?” “所以你到底怎么了?” 周锦程拿起一旁的罐装啤酒,打开喝了一口:“……也没什么,就是,安姐不在西京了。” 冯文轩一开始没想到不在西京是个什么意思:“她不在西京能在哪儿啊?” “她跟我们这些二世祖不一样。”周锦程轻轻打了个隔,满是酒气:“她工作了呗,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只有年底才能回来……” 这会冯文轩才明白:“工作啊。” “那挺正常。”冯文轩:“确实,他们这个阶层的人基本上都要走家里人的道路,也到了该去工作的时候,正常得很。”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周锦程舔了舔唇瓣上的酒渍:“但有些事情,不发生到自己身上还真就无所谓。”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我控制不住,我想她。” “她去了哪儿?” “藏区。” “那挺远的啊。”冯文轩:“怎么去这么远,这都隔了大半个国家了。” “不知道,我没问。”他略微苦笑一声:“你知道吗,我都查了一下西京和藏区的距离,坐火车都得两天,如果开车过去,四天起底。” “所以你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他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等呗,等到年底,年底就能看到她了,还有十个月而已……” “少来吧,你要是真愿意等,还能成这幅鬼样子?怪不得我说你怎么不在西京里待了,原来人都跑了。” 冯文轩对于周锦程这点事也算是知晓一二,对于周锦程如今的难过也算是感同身受。 “我说,要不你跟着去得了。” 周锦程慢慢转过头看向了身边的好友。 “我说得难道不对吗?”冯文轩洋洋洒洒地开始说大道理起来:“你本来就喜欢她,为了她跑去西京。现在她人去了藏区,那你也可以跟着去藏区啊,怎么你当时能这么果断地跑西京去,这会儿就不敢跑藏区去了吗?” “我……” “你跟我之前的处境不是一样的吗?我喜欢那女孩也是,人待在国外久了不愿意回国,如果我要跟她在一起,我就必须长居国外。”冯文轩拍了拍好友的肩:“我以前觉得吧,你是没遇到过这种女人所以有点上头,但这段日子我觉得你是真改了很多。” “我当时说我是真心的,没一个人信。” 冯文轩笑了:“你瞅瞅你当时那放浪不羁的样儿,谁愿意信你呐?你自己不怀疑自己我都佩服你脸皮厚了!” 朋友的话他都记在心里,但藏区跟西京完全天壤地别,陌生到那块地方除了一个盛安之外完全没有任何熟悉的存在。 更何况盛安是为了工作。 唉,工作。 对方也不一定愿意见到自己。 她看起来就是这么一个行事认真,作风正派的人,一颗心全都扑在她自己的事业身上,又怎么抽得出时间和他说说话聊聊天。 周锦程想了想:“我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他同自己的好友说自己要考虑考虑,前脚刚把冯文轩送出了大门,后脚又开始不断思念着女人的身影,面容,言行举止。 想念对方冷脸厉声的模样,还有她在饭后陪着自己出门散步看雪的时候。 哪怕是挨打,现在回忆起来,周锦程都觉得比现在的日子好过。 电影剧情来到了那个为爱痴狂的青女,服下了毒酒死在太子怀中的时刻。 周锦程眼睛一酸,又忍不住地在屋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于是当天就订下了去藏区的火车票。 -- 第七十一章 周锦程第一次坐这种绿皮火车。 熙熙攘攘拥挤的人群,高声扬起的鸣笛声,候车室里叽叽喳喳的交谈和乱七八糟的嘈杂声,都是经历过而有又再次感到陌生的事物。 他没坐过火车,甚至连火车站都只去过一次。 送盛安去藏区的那天,就是他第一次去火车站。 生来富贵的男人,长途出行靠飞机,短途出行靠汽车,实在不行还有高铁,总是不会落到坐火车的地步。 周锦程背着背包,里面放了一些东西,因着没打算长待也就是去看看对方就回来,所以一件衣服都没有带。 他订的是软卧下铺的位置,刚一进火车包厢里就有好几个人朝着男人看了过来。 通身的气派和出众的样貌,早已使得周锦程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尤其是他没戴个口罩遮一遮自己那过于出彩的样貌,大咧咧地从过道里走着去自己的软卧里。 没跟任何一个人说,甚至连盛安都不知道,男人偷偷踏上了自己的藏区之行。 火车里挨肩擦背,有点小洁癖的周锦程忍着自己的不适赶紧找到自己的位置好好的休息。 软卧里四铺床,对面还睡了个女孩。 他有些一愣,还以为火车会根据购票人的性别来分地方,看到女孩时有些惊讶。 其他两人都是男生,很年轻,说是还在读大学,趁着学校放假打算去藏区放松心灵,寻求自由。 一个软卧车厢里全都是年轻男女关系这还让他稍微安心一点,毕竟看多了网友的评论,说是软卧里那些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老凑到一起喝酒聊天,搞得晚上都不能好好休息。 他躺在小床上,将背包放在一旁,兴趣厌厌,整颗心扑在远在藏区的盛安身上,压根就没怎么和同车厢的人打交道。 直到火车开始向前行驶,他的心情才开始激动紧张起来,随意一阵长远的鸣笛声,唤醒他沉闭已久的意识。 车厢里的几个人都年轻,爱玩,心思活络,没几下就凑在一起打扑克。 女孩注意到周锦程,他年轻又帅气,比起另外两个男生要夺目得多,但他人比较安静,坐在一旁玩手机也没跟他们混一块玩。 女孩主动搭讪:“帅哥,你也是去藏区玩吗?” “我去找我朋友。” “你朋友在藏区?”女孩问道。 “她在那儿上班。” 对方不知道他所说的朋友是男是女,但看着周锦程那张脸实在是太过惊艳,忍不住主动要起对方的联系方式。 “帅哥,能加个微信吗?到了藏区一起玩怎么样?我是一个人。” 周锦程算是老手了,也能知道女孩话里的意思,但如今已经完全不热衷于男女情事,随意糊弄两句便也没给。 S市去藏区的时刻长达51个小时,其中中转停留时间就有六个小时之久。 本来一开始想要坐飞机快一点,但他想起盛安说的高原反应,也想体会一下对方曾经坐过的出行工具,最后还是选择了火车。 他吃了点晕车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醒来之后外面一片漆黑,就这个时候连藏区都还没进入,更别说盛安的工作所在地。 吃了点火车上的饭盒便当,但因着太难吃所以也没有吃完。 没地方洗澡,周围吵闹,厕所也恶心,睡觉的地方也不舒服,这才经过一天,周锦程的脸色就有些难堪起来。 即使是这样,他也仍旧继续跟着火车继续向前,怀揣着一颗炙热滚烫的心,看着手机地图上显示着对藏区的步步靠近,这种难熬的日子没让他感到多痛苦。 这种心情最开始只是微微荡漾着,就像是一颗石头投掷到波澜不惊的水平面上,直到火车进藏,旷阔无垠的雪山出现在他眼前,伴随着蓝天白云以及一望无际的荒凉戈壁出现在他眼前,震撼着他的眼睛。 雪白的山头远远出现一片橙色的光亮,那是天光大亮的代表。 有人叫了一声:“进藏了!” 他的心瞬间收紧,似乎已经进入了她的世界里,于是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理所应当的好起来,让他能够接受这张糟糕的窄床,这拥挤的走道,这年旧的绿皮火车。 下车之前,周锦程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他知道藏区比西京更冷。 本来想给盛安一个惊喜,突然出现在女人面前,但碍于他只知道对方目前在那普县之外,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没订房,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在火车站里吹着高原带来的寒风,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机,有些紧张激动地给对方打了个的电话。 盛安最近在忙于西定乡旅游项目建设工作,政府一直想要将西定乡的相关旅游产业,如民宿,餐饮之类的规范化,规模化,特色化。于是她不得不投身于事业中,在各个依靠着旅游而催生出来的相关产业的藏民家中来回穿梭。 周锦程的微信她有看,但因着太忙所以也没时间回,也不知道该如何回。 对方总是发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关于想念或者日常生活,反正比她要清闲得多。 周锦程从不会主动打电话骚扰她。 “周二?” 听到女人的声音,周锦程的心脏迅速收紧使得大脑异常紧张激动起来,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站在寒风中太冷导致,他的声音有一些……颤抖。 “安、安姐……我……我到那普县了……” -- 第七十二章 yūzнáιщū.Ьιℤ 他在火车站里待了接近四十分钟,才远远地看到车站入口出现一个瘦高的身影。 来来往往的火车站里人流拥挤,像这样的类似身型很多,可他偏偏就觉得那是盛安在朝着她走过来。 她穿了一件灰色的厚棉袄,一条白色的加绒裤,一身装扮极为休闲自在,藏区和西京差不多冷,寒风刺骨,呼出去的气体都幻化成了可见的冰雾。 周锦程想要抬脚向前,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在疯狂跳跃激动着,大脑却一片空白,支配着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僵在原地没有动作。 直到盛安走到他身边来,比起动作更快一步的滚烫泪水落了下来:“安、安姐……” 从西定乡距离那普县有二十来分钟的车程,她接到周锦程电话便将手中的活交接给了同事让她们帮忙看着,下午她再来处理。 “你哭什么?”盛安揉了揉眉心:“你怎么跑来藏区了。” 这话说得周锦程更想哭了。 “我、我想你……” 他比她高上那么一点,但垂着脑袋莫名像比她矮上一截,脖颈之间围着厚实的羊绒围巾,耳朵却被冻得通红。 盛安叹气,这个时候都不知道怎么开口骂一下对方不带脑子做事情:“走吧,先去我那儿。” 从那普县去往西定乡要坐一个大巴车,这是周锦程第一次坐这种玩意儿。 有点像公交车,但没有扶手,位置也更加宽阔。 他背着自己的行李,同女人一起上车,车上的人大多都是乘客也有小部分藏民,看见周锦程不禁多望了两眼。 男人去哪儿都是个焦点,比起盛安的其貌不扬来说要惹人注意得多。ыρōρō.čō㎡(blpopo.com) 车内开得有暖气,但味道很难闻,尤其是在封闭的场所内从车内散发出来的暖气笼罩着整个人们,各种乱七八糟的怪味都出来。 周锦程恶心的要吐,但还是强忍住不让自己在女人面前失态。 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不在这辆车上,集中于身旁女人的脸上。 比起S市和西京来说,她瘦得更厉害了,削瘦的双颊微微凹陷,已经完全没有了初见之时的婴儿肥,裸露出来的脖颈位置也能清晰地看见锁骨。 如果说西京时候的盛安是一把从刀鞘里微微拔起的利刃,露出一点泛青色的光芒。那么藏区的盛安更像是完全脱离鞘身展露于人前的匕首,从头到尾都锋利无比,在阳光下折射出难以形容的光亮。 这把匕首,需要见血。 他突然想到她要来藏区的缘由。 “你看我做什么?” “安姐,我给你的护肤品你怎么不擦?”他有些心疼的看着她脸颊上的两团高原红:“你的皮肤因为太干燥缺水都形成高原红了。” “我太忙了。”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西定乡,刚下车便有一群导游拿着喇叭在叫着有费带路。 他紧跟在她的身后,下了车,因着快到这个半个月之久,大部分本地居民都已经熟悉这个常常往群众家里钻的女人。 有人看到她带着周锦程,好奇地凑过来问了一句:“小盛,这是你男朋友吗?好俊啊!” “不是。”她平静从容,面对他人的误解也没有显得多有尴尬,反倒是催着周锦程走快一点。 “吃过饭了吗?” “没有……”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带着周锦程往餐饮店里走。 周围都是矮矮小小的楼房,挂着的装饰和设计都颇具藏区风味,很典型的少数民族风格,有人一身藏服,一边走一边摇着手中的铃铛,还有人更离奇,拍一下,跪一下,又走几步尔后一直重复这样的动作。 他从来没看过这种东西,很好奇:“他们在做什么?” “坚持他们的信仰。” 他不太明白盛安说得这句话,但肚子太饿,跟着他进了一家餐馆里。 餐馆的老板是外地人,不是本地居民,但为了爱人留下来在西定乡里生活,开了一家饭馆。 刚开始来到藏区时,各种各样的生活习性都让她感到不适,尤其是饮食这块地方,完全让她吃了大苦头。 后来经过同事的介绍才知道西定乡这里有一家外来老板开的餐馆,比较符合他们的口味,盛安的身体体重这才不一直持续掉秤。 她带周锦程去的就是这家。 菜单上的饭菜也很便宜,周锦程饿得不行,乱七八糟点了一大堆,也不怕自己吃不完。 因着是老熟人,所以见盛安带朋友来还主动送了两碗酥油茶。 周锦程第一次喝这种东西,咸咸香香的,也还行,能喝得进去。 比起初次来到藏区的欣喜感,更让他激动的是能够再次来到女人身边亲眼目睹对方就在自己跟前的激动。 “安姐,我好想你……”他笑了笑,脸庞有些微微泛红,不知是热的还是什么原因:“我本来不想麻烦你的……” “你这不是就在麻烦我了吗?” “那我也是控制不了啊。”他咕囔地说道:“我太想你了才跑过来的,我坐了51个小时的车呢!” 她面容平静,面前的酥油茶仍旧放着没有动:“做事要叁思而后行,倘若今天我没有接你电话你是不是直接冻死在藏区?” “你肯定不会让我冻死的……” 这说着,店门进来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面容黝黑,眼神明亮,看见盛安便走了过来:“小盛姐,你刚才去哪儿了?” “去接我朋友。”她平静道:“给你介绍一下,徐翔宇。” -- 第七十三章 周锦程这才将注意放在了眼前这个高高大大的男孩身上。 他皮肤黝黑,个头高大,穿得厚实,最显眼的是他的笑容,咧嘴一笑时露出八颗牙齿,灿烂阳光。 “小盛姐,你刚才去哪儿了?” “接我朋友。”她同对方介绍着眼前的男人:“周锦程,从S市来藏区旅游。” “不是的,不是的。”周锦程连忙反驳:“我是因为想见你才来藏区的,我不是为了旅游……” 但看到女人陡然冷下来的脸,他默默的闭上了嘴,就当自己说的全是浑话。 “哦哦,怪不得我说你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男孩摸着脑袋笑了笑,坐到另一个餐桌上去休息:“那我们下午还去藏民家里吗?” 徐翔宇完全没注意眼前男人对于自己的不友好。 他甚至连男人和盛安之间的关系都不好奇,只觉得盛安说是朋友,那必是朋友。 “去。”她点头道:“等我安顿好之后就来叫你。” 他咧嘴一笑,钻进饭店后厨里去,人就不见了踪影。 周锦程心里发酸。 这也就半个月,盛安身边就多了个男人,论外貌,周锦程当仁不让,自认是没有男人能在样貌这一方面上比得过他的。 但也不能避免,有些人就是好这种皮肤黝黑的少数民族男人,颇具野性魅力,原始直接。比起他这种五官精致,装扮得体的男人,她们更喜欢徐翔宇这样的类型。 心里酸,嘴上也露出出来:“安姐,那是谁啊?” “朋友。” “你怎么才来这里半个月就过了个朋友啊?” 老板将饭菜端了上来,香气四溢,美味可口的佳肴本该大饱一顿的周锦程却莫名有些吃不下去。 筷子在碗里戳了戳,仍旧没夹起东西往嘴里送:“你以前交朋友有这么快吗?还约着下午去玩……你都不带我玩吗?我不远万里来找你……” “我没让你来找我。” “我不管……反正你们去哪儿,我也要跟着去。” 盛安有些无奈:“我跟他是去藏民家里走访调查。有些本地居民不会说普通话只会藏语,我听不懂,他是这家饭店老板的儿子,帮我的忙,陪着我去那些只会说藏语的居民家里走访调查。” “哦,原来是这样。” 周锦程心里瞬间爽快起来,大快朵颐地吃起饭。 吃完饭后,盛安带着周锦程去找住宿。 西定乡向来就是游客众多的旅游胜地,虽然因着冬季人少了一些,但依旧非常热闹。房间基本上都已经满员。 好一点的住处,早就被人订满。差一点的地方,周锦程也看不上。 “你在这里住哪儿?” “宿舍。” 周锦程有些好奇:“你们宿舍是什么样的?” “就是普通的居民楼,只不过里面住的都是工作人员而不是居民而已。” 找了好一会,实在找不到什么称心如意的住处。 因着下午有公务在身,所以盛安也开始对于挑叁拣四的周锦程不满起来:“你到底要住到什么地方?” 女人的脸上带着一层薄怒,他乖乖地闭上了嘴不敢说话。 “你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就跑到这里来,只是在给我添乱你明白吗?!” 他垂下脑袋,眼睛湿漉漉地,乖乖受斥责。 自从来到藏区,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情比在西京要沉稳平静得多,同样的大雪冬季,但这里的广阔无穷远不是西京能够与之相比的,这里的人人都向往不同的自由,所以来到了相同的地方。 看着男人的模样,她心里的烦躁减轻了两分,随便找了一家酒店就把周锦程给塞了进去。 这里的一切都不能与繁华奢侈的大都市相比,但是住处里该有的东西样样都有,虽然简洁但是环境不错。 她把男人安顿好之后才赶去做事。 打开窗户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周锦程心里惆怅。 说起来他来这儿压根没体会到这里的风土人情和民族特色,因着心思不放在这里,所以完全不在乎。 在火车里待了两天之久,只能进行最简单的洗漱,周锦程浑身不自在,打算去洗个澡。 于是盛安接到了酒店的来电,周锦程在洗澡过程中缺氧晕厥,被送棉被的工作人员发现后送到医院了。 -- 第七十四章 周锦程已经被酒店老板赶紧送去了医院,盛安接到电话后赶过来时男人已经在吊水了。 他头发湿漉漉地,还没多干,俊美的面容苍白寡淡,只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睛爆出了光亮:“安姐!安姐!” 盛安冷着脸走过去,守在男人身边的酒店工作人员,看到男人的朋友前来交接,终于能够脱身离开回到酒店继续上班。 “你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缺氧昏厥?” 他吊着水,手不敢轻易乱动,咕囔着心情不爽:“我在火车上呆了两天,都没怎么好好洗漱,就想着到酒店里洗个澡,哪想到我刚弯腰洗头,眼前一黑,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送到了医院里。” 说到这里,他还觉得自己算幸运:“你不知道,真是万幸,我打电话给前台,让人多送一床被褥过来,然后我又觉得洗澡太麻烦,洗个头算了。” “就这么阴差阳错,送被子的工作人员刚好发现倒在卫生间里的我,我也幸好没脱光,不然就让人看到我的裸体了。” 她走在一旁,听着男人的絮絮叨叨冷笑道:“你当别人愿意看到你,别人眼睛也要长针眼的。” “那你不是看过吗?”他嚷嚷起来:“那我就给你一个人,别人想长针眼我还不让看呢。” “多得是女人看过你。” 这话他不敢继续往下接了,有些事情不提的好,提多了反而惹的女人不悦要生气。 像周锦程这样因为缺氧昏厥的人比比皆是,大多都是从外地跑来藏区旅游的游客,因为一时之间适应不了高海拔所以出现了高原反应。 她坐着病床旁,陪着周锦程吊水。 来了半个多月,大多数长居于西定乡的人都认识这个个头瘦瘦高高的女人,前来换药瓶的护士也认识她。 “小盛,这是你朋友吗?” “是啊。”她朝着护士笑笑:“今天的病人不多。” “是啊,不算忙。” 对方不是八卦的人,同盛安问好之后给周锦程换玩药水瓶又走了出去。 周锦程躺在病床上,望着头顶上的药水瓶。 这是最后一瓶,但容量很大,也不知道要输多久。 “安姐,你不回去上班吗?” “我被你打断两次,这会再过去也没什么意义了,改天再做吧。” 他缩了缩脖颈:“我是不是耽误你的工作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带给盛安什么影响,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待在家里把夜宴这部电影看完,看着周迅演的角色难受得要命,想着和对方远隔千里更是难过到掉眼泪。 而周锦程向来都是一个从不考虑后果,想什么做什么的人。 于是当天晚上就定了前往藏区的车票。 她斜了一眼过去:“你觉得呢?” “我只是太想你了……”周锦程:“没你在身边,我浑身都不对劲,吃不好睡不着,一连瘦了好多斤。” 他仰着脸让女人看个清楚:“你看,我瘦到两颊都凹陷下去了。” 盛安没再说话,仍旧静静地坐在一旁。 她已经请假,下午空出时间也没什么事做。 周锦程吊完水,说是开车路过西定乡的时候,曾在高山之处看到五彩的布条,那个吸引他的注意,问盛安能不能带他去。 说起来,到藏区这么久,她哪儿都没去过,长时间以工作为主,一度忙到深更半夜,但凡有点能休息的时间,都拿来看书补眠,至于很多景点都没看过。 为了避免男人再度缺氧,在山脚下买了方便携带的氧气瓶一同爬山。 周锦程穿得极为厚实,戴着毛帽,围着毛巾,全身上下都武装戒备,深怕让寒风偷一丝进去。 这个时候的游客不算特别多,但仍旧将西定乡的民宿酒店给订满。 到了高山后,他终于知道那些五彩的布条叫做“经幡”。 身边卖经幡的藏民介绍,说是这些经幡横挂在山口风头处,每有一次风来,经幡随风飘动,就是诵经一次,不断地向神传达人的愿望,可以向神灵庇佑自己。 周锦程兴奋极了,当下买了两条要挂上去,分了一条给盛安,让她也挂一条。 盛安没收,让他自己挂。 她是无神论者,信仰是马克思,这种少数民族的信仰她不信奉但也不干扰。 五彩斑斓的方形经幡,上面印有佛经和鸟兽图案,他兴冲冲地将它们挂好,然后在大风迎着雪山吹来之时,闭上眼许了个愿。 那个高高瘦瘦的女人站在风口之处,平静从容地看向他。 他双手合十,心愿默念。 虽然她的安,是国泰民安的安。 但是周锦程希望,她能够平平安安。 -- 第七十五章(二更) 从高山上下来时,天已经有些晚了。 周锦程不肯回酒店里休息,死皮赖脸地要跟着她回宿舍里去睡。 理由就是他一个人在酒店里因为缺氧而昏厥,那时候他让人送被褥来所以有幸被及时发现,但这样的幸运可贵,多得是倒在房里没人看到的。要这次他回去,一不小心又缺氧昏厥了怎么办。 没人在身边,总是忧心忡忡。 “那我也不可能让你跟着我回宿舍里去。”盛安皱眉厉声道:“我宿舍那里很多同事都住在一块,被别人看到你跟着我进了同一个房间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跟别人解释?” 她的住处是很典型的居民楼,单人间,但同一层所住的同事有好些个,进进出出不可能不让人看到。 行的端坐的正,虽然不怕人说,但也没必要去把自己弄得一身脏。 “那我怎么办啊?”周锦程苦着脸:“我一个人也不敢睡啊,我到时候又缺氧昏厥过去了怎么办,听别人说缺氧抢救不及时,很有可能变傻子的。” 盛安冷着脸站在街道上,来来往往的游客看到周锦程总要下意识地回头多看两眼。 “我可以跟徐翔宇说一下,今天晚上你去跟他睡。” “那个黑黑高高的小伙子?!”周锦程连忙扬声拒绝:“你可别!我才不跟男人睡!恶心死了,这年头男人干嘛跟男人睡啊。” 放在以前,周锦程还真不介意,但自从出了钱翰那事之后,他看其他不熟悉的男人总觉得有那么点怪怪的。 “那你想怎么办?”盛安皱着眉头:“你想都不要想跟着我回宿舍。” “为什么不行啊?!那之前在西京我不跟你睡一个房子吗?”周锦程嚷嚷起来:“我不管,我跟谁在一块都没有安全感,除了跟你在一起。” 盛安觉得自己如今当真是要比在西京时脾气好上不少,但凡西京的自己听到周锦程这样的唠叨和蛮横,早就一巴掌扇了过去。 “那要不,你跟着我回酒店休息,我住的那个是套房,很大,你睡床,我睡沙发怎么样?” 她冷眼看着男人,只见对方做出一副卑躬屈膝讨好的嘴脸:“安姐,你答应我吧,我一个人在藏区多害怕啊,晚上要我睡死在梦里了怎么办?” 她揉着眉心,沉声警告道:“明天你就给我滚回去,下次你敢再胡乱跑到藏区来,我绝对不会再管你!” 他立马喜气洋洋地凑上前去:“我请你吃饭,走走走,吃饭去。” 西定乡的旅游业这些年来一直不错,所以餐饮和住宿较为发达。 周锦程想吃饺子。 这种全国性基础的东西,在西定乡也常见,只不过饺子馅和其他的地方的不同,加了些藏区当地的特色进去。 饭馆里熙熙攘攘的游客挤满一堂,都在笑着谈及到了藏区旅游后发生的事,大多都是男女凑在一块。 他突然想起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姑娘,同盛安说起:“你别看他们男女坐一块,不一定是情侣。” 盛安:“你怎么知道?” 这话他又接不上去了,只是糊弄两句:“反正我比你清楚就对了。” 服务员很快就上了饺子,除此之外还点了一些爽口的小菜。 周锦程热情洋溢,这会儿确实很饿,但也不忘给她倒些醋在碟里。 饺子好吃,但比不过盛安亲手做的,这些天以来食不下咽,有女人在身边他立马来了胃口。 吃完东西,周锦程还不忘去买了些当地的特色物品带回去,说是留个纪念。 来藏区的时候是坐的火车,回去的时候他订的机票。 躺在沙发上时,望着窗外的夜空发呆。 藏区的夜空,与城市的邓灯花世界不同。繁华都市有丰富多彩的夜生活,街道永远都是热热闹闹,满目霓虹。那里的夜晚,是人造的星空,而藏区的夜晚却是自成而来,深邃成一道禅语。 “安姐,你睡了吗?” 没有人回他。 周锦程自顾自地开口说话:“我上火车的时候,一想到要来见你就特别兴奋,但在火车上摇摇晃晃地呆了整整两天,差点没让我虚脱。” “只见你一面。”他叹了口气:“我坐了五十一个小时,只见你一面,到藏区一天都没有就要返程回家。” “唉,可是还是觉得好开心,甚至想想还觉得挺划算。” 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周锦程轻笑两声:“有些睡不着,安姐你真的睡了吗?” 回应他的,只有窗外那片广阔无垠的星空。 坐飞机得转车去那普县,二十分钟的路程,这次盛安只是送他上车。 周锦程站着大巴车旁,背着自己的背包,临别之际,又忍不住泪眼汪汪:“太不公平了,之前我送你走,我掉眼泪,怎么这次你送我,还是我哭。” 盛安将一些吃食塞到他手里:“快走吧,这地方不好玩,以后不要来了。” “我哪里是图什么好玩啊。”周锦程眼睛红红的:“我都说了是因为太想你。” 她轻叹一声,在寒风中化作雾气:“走吧走吧。” -- 第七十六章 周锦程从藏区重新回到S市,又开始心情低落起来。 他以为见盛安一次面至少能够缓解一个星期的相思之苦,但没想到只是上大巴前往机场的那一瞬间他便止不住的想要让司机刹车停下。 到了家,因着心情不好,所以也没怎么收拾自己便直接睡下。 等再次醒来之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一片,只剩下满城霓虹的人造光源落在他的屋里来。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层层亮起,颇有种未来科技感,完全和藏区的夜晚不同。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忘了跟盛安报个平安,于是立马发了条微信过去。 “我到家了。” 当然,对方也没回。 这一贯是她的作风。 饿的不行,点了一个外卖吃下,浑浑噩噩地便度过了离开盛安的第一天。 周锦程以为自己会好一点,也许到了第二天,这种刚刚离别的焦虑和难过会经过一天之后有所缓解,但仍旧没有,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睡醒的下午,情绪还是低落。 他甚至生出一种想要再次前往藏区的想法,反正钱多,大不了每隔一天去一次,不怕长途跋涉,唯一的点大概就是盛安不喜欢,说不定还要将他轰出来。 周锦程心里苦,身边的朋友又没几个知道他的事,身边只有一个冯文轩还算清楚,想不通的时候打电话给男人纾解一下心里的郁闷。 关于他去藏区这事,除了冯文轩,还真没一个人知道。 接到男人的电话,冯文轩也挺意外:“你不是去藏区了吗?还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啊?不粘着那位大爷?” “别提了。”一说起这个,周锦程就像到他离开藏区时的那天夜晚,就想到送他离开的盛安,心情越发低落起来:“我才去了一天,就回来了。” “才一天?你是没事闲的坐车找罪受吗?” “你以为我想吗?我才去,她就把我赶回来了。”周锦程心里也委屈,在火车上呆了两天两夜,结果到藏区不过一天就被女人强制赶回了S市。 “我能怎么办?她不让我呆在那里,我有什么办法。”可他的语气中毫无任何责怪之意,只有思念充斥着他的身体:“我好想她啊……好想她啊……” “没出息!”冯文轩在电话那头骂了一句:“你能不能有点本事?她让你回你就回,她让你死你去死吗?” 周锦程这会不回他了,因为盛安让他死的时候他真去死了。 只不过没死成。 他咕哝两句,对好友的斥责颇为不悦:“你老说我没出息,你倒是给我支点招啊,你不是最近也在追姑娘吗?” “我追的那姑娘能跟那位一样吗?你能不能带脑子跟我说话啊周锦程?”冯文轩气得不打一处来:“你不知道找个理由留在藏区吗?” “找什么理由?” “什么理由?你们周家涉及方方面面的产业,你看你能不能跟你爸说想去开发藏区那边的资源,她肯定没办法拒绝,她既然呆在那里肯定也需要政绩,你拿着一大笔钱过去给她撑腰,大力扶持当地产业,她还有什么理由拒绝你。” 周锦程眼前一亮:“你说的真不错!” 但想了想,他又不免瘪嘴哀怨:“问题是,要是她真拒绝怎么办?而且我们家在藏区有没有产业到那里我真不知道……” “那你也考啊,你也考到藏区去,考公务员这总行了吧?拿着国家的合同过去,她怎么拒绝你?!” “靠!”周锦程骂了一句脏话:“冯文轩你他妈鬼点子真多,真不愧是我们这些朋友里最鸡贼的一位!” 这会周锦程的思路彻底被打开,完全明了起来。 与其想着过这种见一天没一天的日子,不如直接留到藏区去。这种事他也不是没干过,毕竟在西京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 男人心情大好,连忙拿起车钥匙开车赶往家里。 今日周末,周锦东为了陪老婆孩子去游乐园玩也没有干活,刚从外面回来便看见周锦程停在院里的那辆大红色的保时捷。 刚进家门,果然听见客厅里传来周母乐呵乐呵的笑声。 说起来他跟周二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父母对于两人的对待却完全不相同。 就比如周母,小儿子在身边,哪怕是坐在一旁吊儿郎当的嗑瓜子吐地上都觉得小儿子做什么都好,明晃晃的偏心。 周父还好,向来严厉,对待两个儿子都差不多的态度,但某些地方对周二就是要比他宽容一些。 周锦程一看到自家大哥,立马喜气洋洋地迎上前去把周锦东一阵夸赞让男人都觉得浑身不对劲起来。 “你吃错药了?” “我有事跟你说,回书房,回书房。” 他嬉皮笑脸地拉着周锦东回了书房,吞了口唾沫压压自己有些紧张的心绪:“哥,我们家在藏区有投资产业吗?” 周锦东斜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就说有没有啊?” 周锦东默了一会儿,沉声道:“确实有打算投资藏区的旅游产业,毕竟国内其他的地方旅游开发都已经差不多,藏区的发展前景很好……我也跟爸提起过这个问题。” 他眼前一亮,立马接过男人的话:“让我去吧!真的,让我去做藏区的旅游开发,我一定能做得好!” “你到底想做什么?”周锦东皱眉道:“你前段时间还嚷嚷着不想去西京读书,这会有要去藏区。周二,你老实告诉我,你这么久以来,是不是一直没放下盛家那位?” -- 第七十七章 男人愣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自家兄弟会提到这个事情。 周锦程立马反应过来如同刚才那般笑嘻嘻地:“哎呀,你别冤枉我啊,我真没有,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知道吧,心血来潮,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今天想去上学,明天想去工作,后天也许我就变了心思想去世界环游……” “周二。”周锦东端正了态度:“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要是心思还放到那位身上,你就死了这条心。不要说我不同意,全家没有一个人会同意。” “我真不是!” “好。”周锦东冷声道:“那我就要去查查,那位在不在藏区。” 他说着,顺手就掏出手机想要打电话找人查个清楚,吓得周锦程脸色大变,连忙上去抢过男人的手机。 周锦东太熟悉自己的弟弟,男人的这些心思,他全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他板着脸,端起大哥的威严:“所以,周二,你在害怕什么?” “我……”男人的眼睛透露出一丝慌乱,却还是强撑着笑脸:“唉,我说你,非要做得这么绝,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我什么都能让你,周二。”他沉声道:“但是我不能看着你毁了自己,我现在很后悔没有好好教导你,所以才让你养成这=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一个劲地往死路里钻。” 他手里攥着男人的手机,径直走到沙发上直接坐下:“反正我要去藏区,你必须把那个旅游项目给我……” “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过去?” 他支支吾吾地,凑成了一整句话:“反正……就如你想的那样。” 周锦程还要出声狡辩一下:“但是我又不单单是为了私事,我这么大了,我想要工作不可以吗?爸都把公司给你了,你总不会一个小小的旅游项目都不肯给我吧?!” 周锦东冷笑一声,仍旧站得笔直:“好啊,公司给你,我不要了,至于去藏区,你想都不要想,我不仅不会把项目给你,我还要控制你的开销,我要让你连出S市的钱都没有!” 他拍掌站起,怒不可遏:“周锦东你凭什么这么做!” “你看我敢不敢这么做。” 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这会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我做错了什么?喜欢一个人就去到她的身边有什么不对?我不给她添乱,不给她惹事情,我只是想黏在她身边。” “你这么做有意义吗?”周锦东冷笑着摇了摇头:“你觉得你可笑吗周二?你跟他们那样的人谈喜欢,谈爱。你有没有想过日积月累后你能不能抽身离开?那时候我就怀疑你去西京是为了她,但是想来,西京也不算远,至于藏区,你想都不想。” “要什么意义?”他反问道:“喜欢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爱情这种缥缈虚无的东西,又不是种花种菜,只要付出就一定要有收获。” “我在她身边,我觉得我活得很快乐。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至于她愿不愿意施舍一点东西给我,对我来说这无所谓。” “她在西京,我就去西京。她去藏区,我就去藏区。我跟随她,不要求她给我一个回应,我只要求我爱她时一定是要轰轰烈烈,肆意疯狂的。一定要能,让她感受得到的。” 他的长篇辩解像是告白。 那个远在藏区的女人没有听到。 男人默了一会,站在书桌前没有出声,直到许久,久到周锦程以为他哥变成了哑巴,才缓缓说道:“我不能做你的主,你要去藏区这个事,你得跟父母说清楚。” 对于周锦程来说,最容易处理的就是父母的同意。 周父巴不得孩子能够有点出息,私底下也问过周锦东关于周锦程的事,但男人瞒了下来。 说起来周锦东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为他瞒下来,如果非要找个理由,那就是他也想看看藏区夜晚的星空。 至于周母,那更好办,只要撒泼态度强硬,就没可能不成功。 只不过关于同藏区政府那边合作开发藏区旅游项目是个大事情,一时半会也不能马上交给周锦程,还需要一段时间探讨一下也得派几个得力的熟练的人才过去帮忙。 这段时间,周锦程却不觉得自己难熬了,只觉得自己快要熬出头了。 这事他还跟冯文轩说了,冯文轩直夸他牛逼,说干就干,比他有出息。毕竟他只属于那种嘴皮子功夫厉害,但真功夫还需要再想想的类型。 周锦程才不在乎,他躺在家里,也不告诉女人自己的计划,偶尔去去公司接受一下培训,日子过得很是悠哉。 项目确定下来,同藏区对接后,周锦程便可以开启去往藏区的出行。 去之前,出乎意料的是,赵兴远从西京飞过来找了他。 他已经很久没跟赵兴远联系,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安姐身边抗压能力强了,他也不那么厌恶对方,现如今,完全把对方当成一个陌生人。 赵兴远来找他,是为了男人去藏区的事情。 他从冯文轩口中得知,周锦程拿了家里在藏区的旅游开发项目工程,要前往藏区,也不知道要去多久。 彼此约在一个私密性较强的餐厅里见面。 周锦程没想到赵兴远会来S市,赵兴远也没想到周锦程真的前来赴约。 “所以你要为了一个疯子去藏区吗?那地方可不好过活。” “你嘴巴先放干净一点,别疯子不疯子的,我要去什么地方关你什么事?” 周锦程兴致恹恹,完全提不起精神同男人打交道:“你还要说什么劝我的话,赶紧说吧。” 男人冷笑一声,黑眸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她根本不会在乎你,你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周二,放手吧,真的。你还不如过以前那样的日子,你跟她身边,完全没有热任何意义。” 又来了。 “我要什么意义啊?我做的事又跟你没有关系,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他站起来,已经没有兴致再和男人继续交谈下去,径直往房门的方向走。 又突然想到些什么似的,回过头来看着男人。 “你一直再说安姐无情,可是我很好奇,既然他们想要把她捧到高位,就一定会为她扫除障碍。你知道安姐这么大个秘密,盛家的人没理由不解决你。你能在西京安然无恙地度过这么多年,我很好奇,到底是谁在保着你。” -- 第七十八章 这是个大项目,之前周锦东就曾让集团里的骨干分子带领百来号人前去藏区进行实地调查研究,确定开发项目的工作。 但是一直没能落实的主要原因,除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开发项目之外,更重要的是藏区条件艰苦,不易开发,投大笔钱进去也怕打水漂。 不过周锦程既然确定下来,那就决定要打一场硬照,硬骨头,必须得啃下来。 他重新坐上了火车,这次很快,一天半的时间,就到了藏区。一回生,两回熟,到了那普县后他便熟练地自己坐在了大巴车前往西定乡找盛安。 藏区的街道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街上满是充满信仰走向宫庙的人,他兴奋地去了盛安曾经带他去过的饭店,那个老板仍旧记得他。 这是个非常帅气的小伙子,老板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能长得这般俊美的男人。 他照常坐下,点了一些东西,然后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给盛安打了电话。 那边接的很快,应该没有在忙。 清冷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激得他浑身打了个激灵:“有事?” “我……我又到西定了。” 那边的女人默了一下才缓缓道来:“但是我已经不到西定了。” 周锦程傻了眼。 盛安如今在那普县的另一个乡镇,也就是同事梅朵生长的地方——阿兰乡。 她在西定乡里还过完自己的试用期,便向上面提出了前往阿兰乡的请求。原因是西定乡的旅游发展的很好,她没什么能帮到忙的地方。或许去一下更为艰巨之地,能够更好的磨练一下自己。 这件事是很早之前就申请了的,那时候她刚来西定不到叁天便已经决定好的事情,直到周锦程走后才批了下来。 “你怎么会跑到阿兰乡?” “嗯……不为什么。” 她只说完一句,便将电话挂断没再继续搭理。 阿兰乡生活条件艰苦得多,那里没有发达的旅游业,大部分藏民以农耕为生,名气不大,旅游开发项目不多,所以很少有人会去那里旅游。 他急匆匆地从西定前往阿兰,直到二十多分钟司机才开到目的地。 在周锦程眼里,西定已经算一般,但阿兰乡显然更差。女人已经接到他的电话,知道他要过来提前在街道边候着。 这里甚至连个像样的汽车站都没有,几乎就是随手停在路边。 她比之前更瘦了一点,皮肤也有些黑,只有那双眼睛仍旧熠熠生辉:“你怎么又过来了?” “如果我说想你……” 然后周锦程便看到眼前的女人脸色冷了下来。 他笑了一下,端正态度:“我手上有个开发旅游的项目,我从我哥手里接过来,正打算长居藏区把这个项目做好。” 盛安微微挑眉:“项目?” “我哥一直想要在旅游业里发展,但是国内的很多地方都差不多开发饱和……于是将目标订在了藏区……我知道之后就跟他要了这个项目过来。” 盛安提了提自己的围巾,往街边的饭馆里走去:“慢慢谈。” 阿兰乡的旅游确实很差,饭馆少,住宿的地方也少。甚至有一些饭馆连中文都没有全都标注藏文,可以想象游客的影响的确很低。 他们找了一间饭馆坐下,立马便有人送了壶热茶过来。 口感很涩,还带着一点苦,周锦程完全喝不来这种便宜茶水。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这次到藏区来是为了开发这里的旅游业?” “对,和政府合作一起弄,我出钱,政府出力,具体的内容还要去县里商谈。” 盛安端起一杯茶放在嘴边轻抿:“那普县确实是个旅游县,风景好,交通也比其他县城要方便。” “但,你不留在县城里,你来找我做什么?” 他微微一愣,立马回复道:“因为我想要开发阿兰乡的旅游。” 盛安轻蔑一笑:“周二,你当我是傻子吗?你家里人拿一个上亿的项目给你,早就已经定好了地方吧?那普县旅游最好的地方就是西定,阿兰这样几乎都没有被开发出来的乡镇,你哥会舍得在这上面投资?不怕风险?” 抱歉各位,我最近真的有点卡文。这篇文不像古代可以写打仗什么的,但是类似于这种比较政治事业对于我而言确实有难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写,慢慢来吧~?_?争取四月底完结!冲!如果能给我建议更好 -- 第七十九章 yūzんáιщū.Ьιz 他没想到女人把事情理得这么清楚,微微一愣:“我……” “让你有事可做确实是一件好事,但不要为了一己之私完全不顾不管。”她再次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你自己想想你哥为了这件事耗费了多少心血,如果投资失败,要亏损多少钱。” 外面的风雪呼啸而过,挂起店家门口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她叹了口气,脸蛋上是专属于藏区才会拥有的两颊高原红:“回县里去,那里有更专业的人才在等着你。” 那普县的县长是之前同周锦东洽谈过这次旅游开发项目的官,周氏集团的名气和实力摆在那里,知道他们要来藏区投资自然喜不胜收。有投资,不仅能提高当地经济,政绩也好看,一群当官的都特别愿意。 在正式会面之前,周锦程还特意和团队里的人商量了一下是否确定将此次旅游开发之地放在西定乡而非阿兰乡。 “其实阿兰乡我们有实地勘察过。” “哦?” “当时我跟Abel去了阿兰乡,阿兰乡的特点是旅游开发还未饱和,而且更具藏族特色,风景比西定乡也更加辽阔。只不过阿兰乡比起西定到底是要冒险一点。” “怎么说?” “可以说开发还未完成,但也可以看得出来几乎没什么开发过的痕迹,如果想要投资在阿兰乡的话会有很大风险。我们不能把让集团承担,当地政府也必须重视工作,这就代表想要将其开发成一个旅游景点会耗时耗钱,比起西定要有更多的风险。” 周锦程顿住,这确实是个问题。 西定乡也是这几年才慢慢变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旅游胜地,如果将钱投资到这个地方是百利无一害的,而完全没有被开发过的阿兰乡却并不是这样。ыρōρō.čō㎡(blpopo.com) 没有人愿意一直待在这个偏远的藏区。 他看向手中的计划书,迟迟没有下好决定。 到了正式会面的时候,周锦程同那普县的县长一起出席了这次的旅游开发工作会议,就关于周氏集团的旅游投资一事进行商谈。 由周氏集团出钱,政府出力,实现双赢。 在决定好具体的投资地点时,周锦程还是将目标换成了阿兰乡。 这让在场的人出乎意料。 早在之前,在周氏集团派多位专家来藏区实地调查的时候,周锦东就确定下来西定乡,但谁也没想到周锦程临时改了地点。 “西定已经发展足够好了,这两年有县长和书记的大力扶持才如此蒸蒸日上。选择阿兰乡更多是看中了它的发展潜力,我也相信阿兰会是下一个能让那普县名气大爆的旅游景点。” 这是一个大工程,前期准备工作阶段就得筹备至少一年。 男人选定阿兰乡的消息也从那普县传了过来,盛安自然知道。 在周锦程开车重新回到这个地方的时候,盛安已经在停车道旁边等着他。 她皱着眉:“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已经提醒过你了。” “我知道。”周锦程完全无所谓:“但是我也很确定自己的想法,很确定自己想要做什么?” “所以你是在开玩笑吗?你父亲投了10个亿在这上面,如果功亏一篑,全部打水漂。你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你想一下你们家今天能发展成全国数一数二的行业标杆,后面的辛酸是叁言两语就能描述的吗?你有没有想过你作为他们的孩子,可以完全不顾忌这些代价,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代价终须要让别人去承担。” “所以我为什么一定会在这上面付出代价?”周锦程认真道:“我承认,选择阿兰乡确实有一部分私人原因在这上面。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地方本身就有巨大的发展潜力。比起旅游业已经足够完善的西定,它的未来更加广阔。” 盛安揉着眉心:“周二,你太固执了。” “所以你会让我输吗?”男人开口。 她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 “我选择这里,是因为我相信你选择的地方,一定是最好的地方。有你在,我并不觉得我会输。” 她沉默着,没有开口。 “说起来,西定我也并不熟悉。只不过那天我看到阿兰乡广阔无垠的山谷和平原,我觉得我没选错地方。” “盛安,它并不比西定差。” “你拿10个亿当赌徒是吗?” 他笑了起来:“你不是常说我是资本家吗?倘若要真的输了,那也是资本家亏钱。你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 第八十章 yūzнáιщū.Ьιℤ 阿兰乡属于那普县管辖范围内最为贫穷的一个乡镇。就自身硬性条件而言,例如交通,地势,风景,并不比西定乡差。 但阿兰乡的旅游从未被当地政府所重视,大多数本地藏民仍旧采取最为原始的农耕生活方式,所以外地游客偶尔路过这里也完全不知道该到哪里落脚,只能前往不远的西定乡。 不被重视的原因,首当其冲就是钱的问题。 西定乡旅游发展好,县里自然大力扶持当地的旅游产业。但那普县本身就不算什么经济发达的县城,藏区所获得的中央经费又要分发给下面各个地方,所以那普县几乎是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西定身上,渴望能让西定乡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带动起周边乡镇。 至少周锦程说对了一点,那就是目前来说,比起西定,阿兰乡更想要获得社会和政府的扶持。 自从男人带领着一帮团队入驻阿兰乡,当地乡政府自然把大财主当成一个香饽饽伺候着,还特意找到一栋小居民楼让他们住进去。 这个项目巨大,不是一会半天就能完成的,周锦程在同香政府派出的协同人员说过,此事他点名要求盛安一起进行。当地政府欣然应下,于是连同盛安一起负责这次工程的政府人员都一起住进了居民楼里。ыρōρō.čō㎡(blpopo.com) 周家的意图在于将阿兰乡打造成一个一座以当地少数民族传统建筑风格为基础,以非物质文化遗产,藏族民族文化为内核,集吃、住、行、游、购、娱、教为一体的藏族风情乡镇。 在此之前,周家从未尝试过这种文旅地产型商业模式,因其项目的发展也涉及到阿兰乡的发展,当地的就业和产业联动等各方面,所以操盘和运营的复杂性绝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解决,再加上有西定乡这个例子在前面,如何创新和运作也成了一个大难题。 他们有吃饭的食堂,专门在藏区里找的会做汉菜的大姐来干事。 盛安忙得不行,常常要男人百般提醒才会去食堂里吃饭。 这几天周锦程不敢在她面前多有放肆,生怕惹得她不高兴。 今天食堂的主食里有饺子,他记得女人喜欢吃这些,于是小心翼翼地多拿了一盘摆在她面前:“吃完东西再忙吧。” 盛安谈了口气,两个星期过去,还没确定下来一个具体的方案,等于瞎忙了两个星期,最后什么也没有。 “事太多了。” 她只有这样一句话。 周锦程缩了缩脖颈,其实他都帮不了什么。 他大学学的艺术,对这种事情一窍不通,所以常常在开会期间发呆,看着他们这些人忙活。 “我是不是……给你添很多麻烦。” 她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我、我……帮不了你什么……如果我当时跟那普县的县长说好定在西定,也许你就不会辛苦成这样。”周锦程这段时间也是将她的辛苦看在眼里,有时候不这么想还好,一想就会觉得自己很愧疚:“要不,我跟你们领导说找个人换你?” “老实说,阿兰乡这里并没有多少可用的人才。”她平静从容:“你也看到,很多人都是县里面过来的。” 周锦程点了点头:“我知道。” “所以,即使你没有跟当地政府要我过来。他们无人可用,最后也只会是让我过来。” “我也没想到,这个工程量会这么大……” “因为这是在藏区。”她低头吃了一口饺子:“而且还是在经济落后的藏区乡镇。可不是外面那些旅游发展佼佼的城市。” “其实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周锦程这段时间都不怎么敢同她说话:“我就想着,你需要政绩需要提升,需要跟其他人证明你自己的本事。但是这地方发展这么差,都不知道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后面那一句他没说,最主要的是跟她呆在同一个地方,他才有安全感。 “一口气吃不成胖子。”盛安道:“别人的政绩也是别人一点点干上去的。” “但我觉得你还是挺开心的。”周锦程凑过脑袋,被她一巴掌拍开:“你去走访调查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你是很开心的跟那些当地藏民说起未来的发展。” -- 第八十一章 又一个星期过去,仍旧没有良好的进展,于是盛安提出大家兵分叁路,去往有关于民族特色的旅游县城或者乡镇一类的地方去进行实地调研,汲取经验。 因着西定乡离得近,大多数人不愿意走太远去附近的邻省县城,所以前往Y省南山县的任务就交付在了盛安的身上。 同她同行的还有两个阿兰乡政府人员以及周锦程团队下的叁人,经那普县政府的批准,坐上了前往南山县的火车。 周锦程比在藏区时要兴奋得多,毕竟一连呆在毫无任何娱乐场所的阿兰乡将近半个月,男人有些受不了,尤其是饮食方面,更是一个大问题。 南山县他倒是听过,一个以少数民族风情文化为特色的旅游县城,只不过没去这个地方。对于Y省的印象,更多来自于接壤东南亚国家地区,走私贩毒严重,边境安全属于头等大事。 出差经费由政府承担,但也不能太过奢侈。一行人总共六个,周锦程全订的软卧车厢。 理由很充足,盛安完全拿他没办法。 “我有钱,我们集团承包经费,用不着政府出钱。” 这一次终于不再是他送她离开或者是她送他离开,周锦程头一回觉得坐火车是件开心事,嬉皮笑脸地在火车上买了一大堆零食摆在桌前:“安姐,这沿途风景这么好,看什么书啊?” 窗外皑皑雪山,广阔无垠,山谷沟壑,纵横交错。 她坐在床沿边上,又轻轻翻动了一页,头也没抬:“你在藏区这么久还没看够风景吗?” 周锦程窝在一旁磕瓜子:“哪有时间啊,忙死了,他们干什么都要来问我。” 她将书放下,喝了一点水润润唇:“你比我闲多了。” 这话说得周锦程立马端正了态度。 “唉,这……这能者多劳,我向来都废物你又不是不知道。” 女人面容波澜不惊,比起西京时期更加的消瘦了一些,大概是因为近期忙于阿兰乡的旅游开发项目,所以两颊微微凹陷,呈现在男人面前的那只大手也是骨节分明,露出青筋。 窗外的日光透过玻璃落在她的一头黑发之上,她略微低着脑袋,掩盖住那双精如鹰隼的双眸,体现出来的更多是名为温持,沉着的品质。 周锦程看着她,有些发愣。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去年第一次在S市遇到盛安的时候。不如现在这般的锐利锋芒,她有婴儿肥,脸蛋偏圆,看起来还有些温柔随性。 他那时候觉得对方的眼睛格外出众,当然到现在他也仍旧那么认为。刚跟常瑶分开,按他的潇洒轨迹应该马上有其他女人入怀。 只不过周锦程没想到,他当时觉得只用和对方在一起几天的想法变得越来越长,长到最好是一辈子。 他嘿嘿地笑了两声,像个傻子。 盛安这会彻底放下了手中的书,火车行驶的声响吵得人耳朵疼:“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他咧嘴一笑,将水果推至她面前:“安姐,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吗?” 她吃了一点西瓜在嘴里,甜味散开来:“提这个干什么?” “我好奇嘛,那时候你对我什么印象?!” 上铺的两人已经睡着,整个车厢里也没人打扰他们,盛安自顾自地吃着面前的水果,无视眼前男人灼灼生辉的目光,在周锦程的万千期盼之下,才平静的回了一句。 “没什么印象,只觉得长得帅。” “啊?就这个。”他丧气地重新将身子缩了回去:“就没有更多一点的印象吗?比如说我这人挺好啊,那时候我带着你到处玩来着你忘啦?” 她一贯平静从容:“嗯,还有就是人很垃圾。” 周锦程乖乖地闭上了嘴。 过了好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窥女人的神色,确认对方淡定从容没有任何的不悦,才小声咕哝了一句:“我早就变好了。” 她当没听到,将目光投向窗外的皑皑雪山,欣赏这独特的藏区风景。 藏区离南山县较近,他们坐的火车也不算慢。大清早的时候都吃了早餐才出门,中午也算不上多饿。下午叁点,没在火车上用过午餐,便直接到了南山县下火车。 西京没有春天,藏区没有春天,唯独南山县这里倒是春日明媚,暖阳洒满人间。 周锦程出门时穿了一件厚实的大棉袄,在藏区还有些寒冷刺骨,在到了南山县里便觉得有些闷热不堪。 好在里面还搭了一件毛衣直接外穿也可以。 南山县也有周家集团名下的连锁酒店,老早就有人在火车站里开车候着正打算接他们回去休息。 盛安没走,仍旧站在火车站出口,让他们先行回去。 她不走,周锦程自然也不会走,死皮赖脸地跟着她留下来,也不知道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虽然不熟悉南山县这个地方,但酒店的工作人员给他留了电话,吩咐男人要是需要接车随时打电话过去,他们会开车过来。 身上的棉衣外套已经被他们拿走,周锦程只单穿了一件啦色毛衣在外也完全不觉得寒冷。 男人长相俊美,一双桃花眼尤为出挑多情,略微凌乱地头发更是显得他慵懒随意,就那么站在火车站出口,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你等谁啊,安姐?”他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女人。 盛安没说话,仍旧将目光投向出站口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 他撇嘴,陪着她一同等着。 过了一会儿,出租车上下来一个身影,高大挺拔,穿着一身正气凌人的军装,正急匆匆地向他们的方向跑过来。 这会周锦程终于认得出来人。 顾望北。 最近有些卡文,对不起大家,以后正常更新! -- 第八十二章 他偏过头去看旁边女人的神情,只见她素日平静从容的面孔多了一丝欣悦挂在眼尾之处,嘴角微微弯起看着急急忙忙跑过来的男人。 自从上次和顾望北打架一事,他也很久没再看到过这个男人。 只知道他在军区部队里任职,偶尔会在休假期间跑到西京来看看盛安。 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站了站,情敌之间的关系让他对这个男人没有好感,更何况上次打架的事情他还记在心上。 男人可没忘了安姐曾为了这个男人打了自己一顿。 他撇了撇嘴,但也没人会注意他的心情。 顾望北大步向前,朝着她的方向,硬朗的面孔,再加上那身上的军装,是最为令人瞩目的存在。 “我已经提早出来了,但没想到堵车,司机绕路才赶到火车站。” 盛安笑道:“没事,我也等了没多久。” 男人就站在一旁,顾望北自然看得到,不过他也没兴趣将目光投到一旁的男人身上,甚至连一声招呼都没有开口和他打。 “吃饭了吗?” “还没有。” 顾望北笑了笑:“走吧,我请你去吃饭。” 盛安提步同他一起走,眼见着他们两人双双打算坐车离开,周锦程连忙赶了过去一把拦下来:“安姐,我呢?你丢下我不管了?” 顾望北眉头微皱:“你……” “我什么啊?”周锦程嗤了一声:“我也要一起。”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被盛安及时打断:“让他一起吧。” 男人不动声色地看了一旁的女人,见她面容波澜不惊,对蛮横霸道的周锦程也没有出声喝斥,于是也没法,只能让周锦程随着他们一起走。 打车的时候,也闹起了矛盾。 后排两个座位,彼此不让,都想着跟女人坐在一起,于是双双僵持,都站在车门旁等着另一人的退让。 司机师傅摁下喇叭催了两声。 盛安叹了口气:“我坐前面。” 周锦程更膈应了。 让他跟这男人一起坐后排,还不如他单独打车走。 “算了算了,我坐吧。”他率先比盛安弯腰坐进副驾驶的位置,心里不爽但还是得忍着。 “我记得你在东部战区,怎么会到西南部来?” “我被上面调到这里。” “什么时候回去?” “至少得一年。” 具体的内容她不便多问,也没有再打听顾望北在这里所做所为。 男人叹了口气,没有兴趣将话题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安姐,我以为你去了定水县。” “唔。”盛安眉尾微挑:“我去了藏区。” “你都没跟我说过任何关于你要去藏区的事情。”说起这个,顾望北心里不免有些心酸难过:“明明我们去小香山玩的时候,我还跟你说有时间就去定水找你……你也答应我,怎么转头就去了藏区。” “在报考之前的地区选择我就选择了藏区。”盛安平声静气:“怕你想太多,所以也没告诉你。” 这件事连她父亲都不知晓。 “我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你去了藏区……你去了整整两个月,一直瞒着我。” 顾望北抬眸看了眼车内后视镜,正看到后视镜里周锦程那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正直直地向他们看过来。 于是他选择闭嘴,不再多说。 吃饭的地方,远没有西京那般讲究,只不过雅致大气仍旧是他选择的主要原因。饭店很大,还有前厅,服务员帮忙带路,领着叁个人进了包房里。 新鲜的茶水和水果都摆在餐桌上,隔音效果不错,至少外边的动静一点都没有听出来。 盛安看了看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的周锦程,开口道:“周二。” 他人还有些恹恹的,顾望北一来,女人便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半点都没搭理自己。 周锦程浑身打了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啊,怎么了?” “你去帮忙点菜,具体你看着办,不要点海鲜。” 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乖乖地听话出去干活。 眼见着周锦程关门离开,顾望北的目光这才落在了盛安身上。 “他来藏区的事情,在西京圈里闹得沸沸扬扬,也是因为这事,我才知道你来了藏区。” 一路上有些饿,盛安拿了个甜梨吃着:“嗯,这没什么要紧的。” “之前你让我办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你既然到了Y省,要不要去见一下唐如景?” “她知道我要见她吗?” “嗯,那女人生性多疑,不会轻易让人插进她的队伍里,如若不是你,她不会答应让赵又欢进得了部队里。。” 顾望北眉头皱起,有些担忧:“安姐……你会不会下手快了一点?贺家如今仍旧风头不减……”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嗤笑一声:“死的不过是一些身边的走狗,他们能有什么损失。” “需要我陪你去吗?” “你能请得了假?” “当然。”顾望北道:“到时候我开部队里的车走。” 周锦程站在外边,百无聊赖。 饭菜早就已经点好,但他也知道盛安提出让他去帮忙,只不过是找个借口把他叫出去好和男人单独谈话。 他坐在前厅的靠椅上,无聊到打了一盘游戏,包房里的人仍旧没有开口打算要叫他进去。 服务员端着做好的菜正要开门送进去,他跟在后面一起,看着对方敲门,听到里面许可的声音才终于放下心来。 -- 第八十三章 在来之前就已经联系过了南山县政府,所以负责当地旅游规划的政府人员也早就等着他们,带盛安他们一行人看看南山县目前的旅游发展。 都是以民族风情为特色的旅游之地,但同藏区的风情各有不同。 Y省山河壮丽,自然风光优美,茂密苍茫的原始森林,险峻深邃的峡谷以及发育典型的喀斯特岩溶地貌,使得Y省成为自然风光的博物馆,再加上众多的历史古迹和多姿多彩的民俗风情,在全国旅游胜地都排得上名号。 现如今,南山县的旅游已经完善成熟,阿兰乡完全不能比。 带领他们的政府人员很是热情,带着他们去往一个又一个南山县的典型旅游景点,并且也同他们说起以往的旅游规划。 周锦程完全不像是来实地调研的,更像是旅游的。 很明显的是,比起藏区,男人更喜欢Y省的旅游特色风情,一路上买了不少的东西。 但周锦程说的一句话倒挺让盛安记忆深刻。 “不是我不欣赏阿兰乡的风光,它目前的样貌贫瘠无彩,随随便便一个人都找不到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她叹了口气,到底是阿兰乡目前的旅游发展太过杂乱不成形,需要走的路还很长。 到了下午些的时候,南山县的政府人员主动邀约他们一起去吃顿晚饭,盛安他们也答应了下来。 只不过顾望北也特意请了叁天的假跑到南山县来,本来晚上应该是和男人一起的,但南山县的政府人员邀请,又实在找不出理由拒绝,于是盛安打了个电话过去,男人便提出晚些想跟他们一起。 多一个人也不算什么,同负责人说过之后,对方也很是欣然地应下来,并订好了就餐的地点。 他们回酒店里休息,晚些的时候有开车去往餐厅里。 人分成了两批,盛安和周锦程另行前往不同的地方,剩下的其他人没有和他们同行。 与此同时,顾望北也前往盛安给出的地址。 盛安和周锦程到餐厅门口的时候,顾望北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来得这么早?” “我住的地方离这里近。” 早有专人在等着,看见他们叁人便哈腰点头地问好,亲自领着他们去了订好的包房内。 周锦程有些紧张,完全不知道现在是在搞什么名堂。 这个餐厅和昨天去的完全不一样,地址位于闹中取静的城区,一路转了好几个道才终于到了地点。踏进餐厅大门,更是清净隐秘,完全没有任何的嘈杂之声,几个身段苗条的迎宾小姐站在一旁候着。 全是包房,没有前厅,装修奢侈华贵却不失雅致格调,处处都是价格不菲的东西。 很难想象,南山县这么个小地方,也别有天地。 推开门,里面坐了一圈的人,只有一个是周进锦程早上见过的,其余都是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大抵有六七个,都是普遍年龄偏大的中年男人,一个个满面笑容地站起身同他们打招呼。 唯一一个熟悉的男人率先走了过来,给他们介绍:“小盛同志,这是我们县的杨书记。” 她举止投足,大方得体,嘴角微弯,疏离又不失礼貌,率先将自己的手伸出去:“杨书记,您好。” 对方也很是热情地同她握手,喜气洋洋地邀请她坐下。 周锦程看着她和顾望北两人左右逢源,对这一群男人的恭维完全得心应手,自己倒显得有些落寞。 不过话语很快又转到了他的身上来,毕竟周氏集团在全国都派得上名次,没人敢忽略他的存在。 周锦程不擅长于同这些仕途上的官员打交道,但看在摆在餐桌上的那几瓶茅台,便觉得自己还是有可取之处。 酒量,男人绝对不差。 “小盛同志真是厉害,年纪轻轻就有这样大的本事。” “是啊。阿兰乡的旅游建设完工之后,当地经济发展起来,少不了有小盛同志的名字。” 他听着这一群男人恭维的话,嘴里还带上人民群众,少不了要说起盛安这样做都是为了当地的人民群众,一切都是为了人民利益服务,但实则都是夸赞女人。 酒过叁巡,一群人都有些醉意。 周锦程看向一旁笑意盈盈的女人,敬了一圈人下来,也没见她有任何的不适。 盛安酒量是很好的,在S市他就有体会过。 不过白酒这种东西,烈性大,易醉,普通的啤酒根本比不了。 她喝的白酒,但仍旧屹立不倒的和那群男人侃侃而谈。 盛宴持续到晚上十点,终于可以休息回酒店。 喝了酒,不能开车,餐厅有专人帮忙送他们回去。 顾望北要同盛安一起,也刚退了他的酒店,入住了他们所在的地方。 她揉着微微作痛的太阳穴,虽没多大的醉意但已然有些不适,眉头微蹙,闭眸沉思着。 顾望北买了一瓶茶饮递过去:“喝喝这个,缓一下。” 她很自然的将其接下,尔后喝了两口又重新送到男人手中:“等会得回去好好泡个澡。” 车开到了酒店,还不等周锦程起身,顾望北便率先扶着盛安回了房间。 男人站在走廊过道里,看着两人进门的身影,头一回发现他们彼此的亲密无间是难以想象到的。 顾望北先将她扶到沙发里休息,又去给她接了杯温水。 温水递在女人手中,一点一点的喝下。 尔后又绕到女人的身后,慢慢地用指腹揉动着她的太阳穴:“要用解酒药吗?” “还没那个必要。”她闭着眼睛,享受着男人的服务:“我许久没喝,猛的喝一回白酒,竟然也有些受不了。” “我只喝了一点便推脱了,你不想喝,不必给他们面子。” “算了,人家热情相邀,你也没办法拒绝。” 他低头望见女人沉静的面容,闭眸之下的羽睫浓密纤长:“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嗯。” “贺辽也在南山县。” -- 第八十四章 她倏地睁开眼,声音微扬:“他也在?” “嗯。” “你怎么知道?” 他小心翼翼地揉着她的太阳穴,注意自己的力劲适当没有引起对方的不悦:“我刚才进酒店的时候看到了张跃明。” “你知道,张跃明向来都是跟贺辽混在一块的,还跟着贺辽一起去了F省,有他在的地方,几乎都有贺辽的身影。” 盛安微微偏过头,他便懂事地放下了自己的手,从她身后重新绕到她面前来坐下。 白酒的后劲上来,半醺半醒之间,她窝在沙发里,手肘搁在一旁的扶枕上撑着脑袋:“我没注意。” “嗯……他在大厅里同前台说话,人这么多,你没看到也很正常。” 盛安垂眸,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腿:“他来这里干什么?阜州市的发展一直都稳步提升,换头猪在那里也能安稳的维持下去,不至于跑到南山这里来实地调研吧?” 顾望北轻笑一声,刚毅的眉宇微微展开:“估计是来旅游?现在是周末,贺辽向来都享乐生活,闷在一个地方受不了,碍于他爹的嘱咐也不敢随意跑到国外去玩,只能在国内周边旅游城市。” 她微微一笑:“你说的也是。” 女人垂着脑袋,毛茸茸的一团,比素日里要少了些压迫和强势,看起来多了几分随和宁静。 时间慢慢地流逝,沉默的空间内,她一言不发,顾望北也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女人慢悠悠地感叹一句:“就他这样的货色,也配拿来跟我比。” 这话说的有些过了,她如今酒意上来,才这样将自己的心声毫不掩饰地吐露出来。 她能说,顾望北却不能回。 又过了好一会儿,房间里再次沉默起来以至于男人甚至能听到窗外风吹树枝天发出的飒飒作响之声。 “我……” “你回去休息吧。”她仍旧是撑着脑袋,黑眸微眯朝他看过来:“放心,我意识还没有到彻底昏沉的地步。” 他也说不清自己的想法,站起身来,竟莫名有些惆怅和遗憾,但到底还是顺从了她的想法,开门打算离开。 顾望北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差点没让周锦程站不稳身子摔到前面去,好在男人身体素质不错,急急地将手抓紧了墙沿才将身子稳住。 很明显,对方在偷听,身子贴着门,耳朵紧紧地压在上面,才会在男人打开门之时这般不小心地差点摔跤。 周锦程有些心虚,偷听到底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但其实酒店的隔音效果做的好,他也没听到什么话。 男人皱起眉头,已然不跃:“你在偷听?” “我……”他打死不承认,挺直腰板说的冠冕堂皇:“我只不过是站在外面候着,看安姐有什么需要。” 顾望北偏过脑袋往里面看了一眼:“你回去。” “我、我想进里面看看安姐。” “她要休息。” 他站在门口,也没退让。 男人皱起眉头:“你想做什么?” 客厅里面传来女人慵懒的声音:“你在跟谁说话。” 他还没出声,周锦程就抢先开口回了过去:“是我!”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眉头紧锁,面容刚毅,双眸如泛着寒光的刀刃似得朝他狠狠地刮了过来:“她喝了酒,需要休息。” “你管我?我就要进去怎么样?” 周锦程仍旧站在门口,没有挪动脚步,一往无前的同男人对视,决不轻言放弃。 彼此针锋相对之时,气氛凝结成霜,冻住双方逐渐上升的火气。 “周二?”里面的女声又传了过来:“让他进来吧。” 周锦程立马扬起眉尾,骄傲自满:“还不让让?” 没等男人让出来,他便强行地冲了进去,完全没把顾望北当一回事。 套房的设计相同,每一处的位置摆放都跟他的一模一样,他很是熟练,走到客厅里便看到靠在沙发上闭眸沉思的女人。 这会周锦程没了刚才在男人面前的自大骄傲,将身上所有的自傲收起来,小心翼翼地坐到女人对面的沙发上坐好。手脚有些拘束,刚才还在男人面前肆意横行的态度似乎只需看到女人一眼便全然消失,甚至还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 周锦程也不是非要进来的。 他不爽,顾望北能扶着她进房,又在心里琢磨着他们会在房里做些什么事情。 一男一女,花前月下,又因着酒精的助力,这些可都说不准。 他看见她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微微一抬,周锦程便明白了女人的想法,立马去给她倒了杯温水。 杯中的温热不断通过手心上传,她端起喝了一口,寂静无声的空间里只存在女人喝水的声音。 又喝了些水,盛安这会儿才逐渐睁开了那双幽暗深邃的黑眸,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海般要将眼前的男人彻底吸进去。 她呵声轻笑:“你还真是……” 男人的眼睛咕噜转了一圈,坐的笔直没有说话。 “长成这样,也真是稀罕。” 她叹了口气,又将目光放在眼前这张俊美的脸蛋上,多一分则阴柔,少一分则肃正。 男人长得恰到其处,脸庞轮廓分明,五官俊朗帅气。 周锦程觉得酒后的安姐似乎回到了那年暑夏时节在S市的模样,很是熟悉,很是随和。 他忍不住想要多靠近两分,又怕挨了她的责骂,于是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那。 “你找我做什么?” “……进来看看。” “看完了吗?” “……嗯。” 她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出去吧,明天还要早起。” 周锦程又乖乖站了起来走出门去。 打开门,顾望北就站在门口。 这回他没什么好同对方可说的,他不放心他,他也不放心他。 -- 第八十五章 第二天早起,仍旧是之前的那批政府人员带领他们去进行实地调研,之前都是去的当地景点,现在带着他们去的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看看那些代表着南山县最鲜活的文化。 少数民族的传统文化固然令人着迷向往,但它的真正根基并不是来自于它既成的美丽与深厚,而是创造它,传承它,发展它的人的精神。如果没有生命的力量,再精致的文化遗产也不过是无根之水。 最后一次调研倒是给了盛安许多思路去开发规划阿兰乡的旅游项目。 周锦程不太懂,这本来也不是他的特长,虽然在国外学的是艺术类,但这么多年过去,除了能从一些特定角度去欣赏到一些这些精致文化遗产的美丽,其他的建议他还真不给出来什么。 从外面回到酒店后,第一件事就是和同行的团队成员开会,一开就到了下午两点。这可比在阿兰乡那样的手足无措的时候要好上不少。 周锦程饿得不行,但只能坐在一旁听着他们的激烈讨论。 男人搞不明白的是,明明顾望北一个在部队里的人,怎么也能偶尔插嘴说说自己的建议。 偶尔他也会想提一些建议,但话到了嘴边里再叁琢磨下构思说出口之时,他们又换了一个话题,完全没把他当回事看。 直到两个小时的会议结束,一群人散开,终于可能自行休息吃饭。 周锦程兴冲冲地迎上前去:“安姐,去吃饭吗?我找好了地方。” 她刚把文件收拾好,斜眼看向男人:“你刚才在一旁低头玩了两个小时的手机就是为了查饭店?” 男人微微一愣:“啊,你有注意到我啊?” 他还以为她完全投入在会议的争论之中,压根没看到他在一旁摸鱼呢。 周锦程这会有些后悔起来,早知道对方要观察自己,还不如就当个菩萨在一旁立着不说话,也总比被对方发现自己摸鱼来得要好一些。 男人咧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来给你们做后勤的。” 想来周家人是知道周锦程的这个脾性,所以才找个一个团队过来,成员都是对开发旅游项目这事极为熟练有见解的人,也用不上周锦程几分。 她轻声一笑,看向一旁候着的顾望北:“走吧,去吃饭。” 周锦程不太熟悉南山县这个地方,没来过,更不了解这里面好吃好玩的门路。但男人的酒肉朋友多,随便问问就有人帮着介绍该地的旅游景点和美食。 这绝不是那种网络上已经被大众烂熟于心的地方,都是小众又不缺雅致格调的地,消费自然也不用说。 由酒店的专员开车一路送他们到吃饭的地点,门口放着好几辆豪车,比起昨天书记请客的地方而言装修设计都更为高调豪华,张扬显目。 盛安还同顾望北说起南山县这个地方。 “旅游业发达到一定程度,经济跟着增长,这些吃喝玩乐的地方就一个比一个好。” 西定乡还算小有名气的旅游胜地,都没有南山县这样奢侈高调的饭店。 更别提阿兰乡。 因着之前就联系过订好了地方,迎宾员帮着打开车门后便有服务员带着他们去了早就订好的包厢内。 长长的走廊过道,脚下的红色奢侈柔软地毯,左右两旁挂着的壁画,都是价格不菲的东西。 想不到点什么吃的,她问了问顾望北,男人也很随意不讲究。 周锦程来到这里之后就没好好的吃过一顿饭,头一回是顾望北请客,他不屑于吃对方请客的餐食,后来政府官员招待,全程只顾着喝酒,更没有时间好好品尝美食。 于是男人大笔一挥,一连点个十几个菜,豪横至极。 服务员拿着菜单匆匆退下,不一会儿又有人送了新鲜的瓜果零嘴和茶水。 她身体有些疲倦,开车过来时正好看到这附近有一家咖啡店,反正这一时半会儿也上不了菜,盛安站起身来,想要出去买杯咖啡提神。 “我出去一趟。” 顾望北也跟着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 “不用了,我就是去买杯咖啡。” 她看了看坐着的周锦程,有些头疼的想到两个男人的针锋相对。想来她走了之后留下这两人独处一块,还指不定闹出什么。 “……行吧,一起。” 周锦程立马嚷嚷了起来:“我也要去。” 怎么就抛下他一个人在这里。 “……我只是出去买杯咖啡。” “那我也要一起。”他站起来,誓不退让。 盛安揉了揉眉心:“随便你们。” 饭店整体很安静,隔音效果极好,至少走到过道之时从没听到过两旁包厢里传出来的任何声音。就连楼底下来来往往的服务员,也脚步轻轻,很是稳重。 她往前走,完全不在意身后跟着的两个男人,直到迎面走来的一行人迫使她停下脚步。 为首的男人,个头不算很高,大概一米七几左右,身形微胖,长相普通,穿着打扮倒也没有多讲究。 周锦程还没发现有所不同,但前面的女人停下了脚步,一旁的顾望北也皱起了眉头。 或许来人是个不好惹的? 很难说,对于盛安而言,也有人能称为不好惹的存在。 “我听别人说你在南山,但你向来都忙,所以一直没时间找你一块吃顿饭。”那男人面带笑容:“实在是不好意思。” 盛安微微一笑:“确实很忙。” 贺辽笑起来,将目光投向她身后的男人:“周二也在。” 周锦程压根就不认识他,也不知道这男人为什么认识自己。 他急忙看向女人,但对方显然没把他当一回事。 “你也是有本事啊,虽然长这样,也能让别人为你一掷千金。”男人眼尾微挑,笑得随意:“西京都传遍了,十个亿,啧啧。” 周锦程眉头微皱,向来急性子的他想要冲上前去却被身旁的顾望北一把拉住。 “你是不是很气?”女人向前走了两步,停在他身旁,嘴角带笑:“这么大的项目,我拿到你没拿到,你父亲少不了又要拿我跟你比。” 他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周锦程第一次觉得女人长得高有这般好处,因着身高优越,气势上就赢了对方一截。 “一直都是这样。”她轻笑一声,微微垂下脑袋声音轻柔:“你这辈子,注定要比我低上一头。” -- 第八十六章 闹了这么一出,盛安也不把那些人的挑衅当回事,照常外出去买了咖啡。这会儿她也不要这两人一直跟着自己,让他们回包房里呆着直到她回来为止。 周锦程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 他自以为的奉献付出反而成了她的把柄她的拖累,让人拿捏住后肆意嘲笑。 那个男人说的什么? “你长这样,也有人愿意为你一掷千金。” 这是周锦程第一次听到外人敢公然议论盛安的长相,并且以长相为她的缺点去肆意侮辱。 她或许是没那么漂亮,在久待藏区且不注重保养的情况下比起同龄女生的面容要更加削瘦和沧桑,但也绝对不至于到成为她的缺点。 周锦程突然意识到或许那个男人嘲笑的并不是盛安的外貌,而是所有易被嘲弄的女性的通病——万事靠男人。 他靠在椅背上,在隔音效果极好的包房内,寂静无声。 正值春日尚好,落地窗外自带的小花园百花齐放,争相斗艳,旭日暖阳,美景如画。 顾望北默不作声,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收回视线,抿唇思虑再叁后,还是忍不住问向旁边的男人:“……刚才那个男人……” “贺辽。” 似是知道男人要问什么,顾望北随意作答。 他平日里很少同这些高干子弟混在一起,这个圈里的人,大多眼界都高,颇有些看不起人。要是遇到那种父母清高,钱财不多的,更是比他还讲究,很难玩在一块去。 也就是因为盛安,他才勉勉强强地认识了一些这个圈子里的人。 姓贺的人多,敢公然呛安姐的却少。 他微微一愣,脑海中立马想到了那个常出现于电视上面的老人:“他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顾望北嗤声冷笑:“难不成你还要冲到他面前去帮着揍对方一顿吗?你一意孤行不说,还拖累安姐成了整个西京的笑话,现在还要不带脑子的去打人吗?” 周锦程自觉愧疚,难得没在对方嘲讽自己之时开口反骂回去。 包房再度寂静下来,服务员敲门得到答应后陆陆续续开始上菜。盛安也赶到饭点回来,手里拎着叁杯咖啡。 菜是好菜,色香味俱全,周锦程知道她的口味,点得全是她爱吃的。 只不过很显然这个包房里除了她之外,另外两个男人毫无食欲,就连拿筷子夹菜的举动都有些迟钝和散漫。 “怎么不吃?”她随意自然,品尝着餐桌上的美味:“这羊肉不错,一点膻味都没有。” “喜欢吃多吃一点。”周锦程将那盘羊肉推至她的面前。 她拿起一旁的巾帕轻轻擦拭嘴角的油渍,举手投足都很是大方得体,眼神坦荡无畏,自顾自地开始品尝起下一道菜:“点这么多,就我一个人吃?” “都不动筷,不会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她实在是太过坦荡自然,周锦程都不明白明明遭到这样羞辱的人是她,她为什么仍然还能够在这里平声静气地同他们说话。 “唉,贺辽那个人向来都是这样,嘴皮子功夫厉害而已,金玉其外的东西,底子没有一点内涵可言。”她转头看向顾望北,颇有些无奈:“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跟这样的人斗气。” “他未免也说的太脏了一点。”顾望北瞟了一眼周锦程:“确实很让人恶心。” “以后要遭受到非议多了去,这点小事不足为奇,实实在在造福一方百姓的事情,背负一点骂名也没什么。” 周锦程老老实实地在一旁听着,没有插话。 她不动声色地开口,似是随意:“这个项目确实是一件好事,阿兰乡也确实需要发展。最初我只是怕这些钱打了水漂所以有过怀疑和停滞,但绝不是因为担心非议而不敢担下这个项目。” “老实说,时间回溯到一个月前,我想我还是会接下这个项目,比起我的名声,人民群众的福祉更为重要。”她叹了口气:“你是还没去过阿兰乡……实在是贫困不堪。” 男人英气的眉宇微微皱起,收紧的下颌线带动着每一寸肌肤的紧绷。 许久之后,顾望北才叹了口气,所有的紧绷都松懈下来,夹了菜放在她的碗里:“吃饭吧。” 饭菜可口,美味至极,不得不说周锦程虽然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浪荡子,却也精通了这些玩乐方面,比起顾望北找的餐厅,地方雅致,菜肴也更为符合她的胃口。 明天返藏,晚些南山县政府的领导设宴款待,想来又少不了被一群人灌酒,压根也吃不了什么。 这会儿能吃多吃,免得晚些不舒服。 吃完饭,酒店的车接他们回去休息。 盛安单独把周锦程叫了过来。 他跟着她进了房,颇有些手足无措,从刚才到现在一言不发,安静得完全不像女人印象中叽叽喳喳的周锦程。 “倒杯茶来。” 他乖乖去倒茶,放在她面前,然后坐下。 盛安垂眸,轻叹一声:“怎么想?” 他怎么想? 周锦程不知道。 在饭馆时,虽然盛安说了许多宽慰的话,但他仍旧沉陷在顾望北所说的那一顿话。他行事鲁莽冲动,从不前思后顾,一意孤行,却不知道带给她的那些非议和声音。 不是他本意,但的确跟他有关。 “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说不出来。” “你还记得那时候你告诉我选阿兰乡作为投资地的话吗?” “……记得。” 他看过西定和阿兰,也承认自己有私心,但显然摆在他面前的两个地方,阿兰更有发展前景。可以发掘的景点多,地势也比西定更加的广阔,汉化程度低,更具有民族风情特色。 周锦程低下了脑袋。 “最开始我拒绝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做事不带脑子,完全不把这个大项目当一回事。但老实说,你选择阿兰是对的。” 周锦程猛地抬头看向面容波澜不惊的女人。 她淡淡地开口:“周氏需要它,它也需要周氏的助力,其余的话我不想多说,但我觉得你应该能懂我的意思。” -- 第八十七章 凌晨四点的南山县,天还正黑着,街边落单的路灯下偶尔被吹起那些轻飘飘地落叶。春日尚好,但早晚温差还是有,难免会让这会出行的人觉得凉意沁人。 顾望北开车停至酒店门口,远远地看见那个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的身影。他从车内出来,打开副驾驶的位置,正恭候她的到来。 哪怕是洗了澡,但身上还有存着一股淡淡的酒味萦绕在周身。昨天晚上那场送别宴又被灌多了酒,还是服用了解酒药后才维持住清醒的意识。 迎面吹来的凉风溜进她露出的那一小节脖颈位置,盛安裹进了身上的风衣,面容严峻,只是眉头微微蹙起,到底还是酒精带来的不适。 顾望北看着她坐好,这才关上副驾驶的车门,回到驾驶位上。 面前放了早餐和牛奶,还有一些吃食和矿泉水,车内的气温要暖和一些,她身心松懈下来,声音沉稳:“需要开多久?” “走高速,也得四个多小时。” “约好时间了吗?” “是。” 她熟练地找到安全带给自己绑好,口中念念有词:“来回八个小时左右,我下午两点的火车,应该能赶得回来。” 顾望北笑道:“之前唐书记身边的助理还问我你是否有什么饮食上的禁忌或者喜好,我当时同他 说我们只是来跟唐书记聊会天,不吃饭。” “哪有时间吃饭。”她转头看向男人,微微一笑:“走吧,尽量开快一点。” 他们要去的,是Y省与东南亚国家接壤的边境地区,戒备森严,危险活动泛滥。比起旅游发达,百姓们安居乐业的南山县来说还真是一个东,一个西。 去的是危险之地,见的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唐如景,性别女,五十来岁的市委书记,做事果断,为人雷厉风行,对下严厉,才能在动荡不安,犯罪活动极多的边境地区稳稳当当地坐了十年的市委书记。 这是她的本事,也是她的能力。 只不过十年呆在一个地方,也是她的不足。 “安姐,这样做,有用吗?” 她已经许久没有抽烟,车窗微微下滑,女人从车内找到一包香烟,熟练地点火,深吸,吐气。 搁在车窗外的那只手,腕节处的那一小块骨头高高凸起,是她这些日子以来精神疲惫,心力交瘁的体现。 “谁知道呢,试试又不会怎么样。”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盛安的手要伸到燕城去,要伸到燕城那个赫赫有名的男人身边。 女人的心思他一向猜不准,照做就是。 “再说了。”她扬唇一小,嘴里吐出来的灰色烟雾缭绕在车空之中,久久不能散去。 顾望北心痒痒,也想来一口。 “我只是,推波助澜而已。” 西京时间八点整,黑色的奥迪准时开到了驻扎在这座边境城市的官兵营地里。 早有人在门口候着,只看了看车牌号,甚至连车窗都没有拉下来检查来人,便打开前往这座兵营之地的开关,让他们进去。 前来接待的,是唐如景身边最为得力的魏秘书。一位容貌颇为秀气的男人,举止得体大方,言语自然平和。 他知晓自己还不配同这位大人说话,于是只和她前面站着的顾望北温声道:“顾先生,这一路辛苦了,书记在办公室里候着,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盛安长得高,身高在北方女性里也算数一数二的高度,更别说到了Y省这个地方后,简直成了万众瞩目的存在。 来来往往的官兵,也没太注意到这两人的特别,只是好奇那站在办公大楼的女人真是高得离谱,估计能胜过他们部队里叁分之二的男人。 魏秘书带着他们一路去了办公室,恭恭敬敬地站好后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后,便又退到了一旁。 盛安看了眼顾望北:“你在外面好好休息,一路开车,也累。” 魏秘书听了这话连忙去叫人准备两份吃食过来。 开门的是唐如景,一头利落干练的短发,长相颇为英气,穿着一套标准正式的女士西装服,正微微一笑朝她看了过来。女人眼尾的皱纹是岁月蹉跎的痕迹,但更使得眼前的女人更具有这个年龄阶段该有的成熟魅力。 “小盛同志。”她伸出手。 盛安也伸出手:“唐书记,您好。” 随后便关上了门。 她们算是同类,又有所不同,都有自己的抱负和理想。所求不同,又有异曲同工之处。 起初说的都是一些客套话。 官场向来如此,在拉扯之中不断猜测着对方的心意,你退我进,你进我退,反反复复,来回切换,直到得到自己满意的结果。 说到最后之时,唐如景邀请她走到窗边去看看她手底下的这群女兵。 在这里呆了十年,唐如景早就达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无论是军队还是政府,都得看她几分眼色行事说话。 那群训练的女兵热血沸腾,激情澎湃,在烈阳之下,口号喊得响亮有力,真是让人看了直呼厉害。 盛安赞叹道:“唐书记御下厉害。” 看看这群女兵的气势如虹。 “我们边境城市的士兵,就得有这样的魄力和决心。” “还得是唐书记有这种手段才能调教出来这样的女兵。”她笑道:“十年的时光,也不是虚的,您也有真功夫在。” 唐如景毫不客气,大大方方接受这个晚辈的夸奖:“到底是老了,自己干不了,只能调教调教下面的人。” “这里的日子也算悠闲,一路开车过来,风景如画,很是撩人。” “比起西京,要差。” 盛安笑了:“各有各的好。” “我也许久没回西京了。”唐如景望着训练场上的女兵们,有些唏嘘:“工作繁忙,都忘了西京是什么景象。” 她缓缓道来:“还是老样子,唐书记有空,回去看看。” “这些士兵们,一个个摩拳擦掌,没经历过战场的可怕,都想着和敌人一番厮杀。” “您会教兵,也会用兵。”她笑道:“有些呢,适合直面战场上血淋淋的存在,有些就适合迂回战术打法。” 唐如景眉尾微挑。 说起来她对眼前的这个晚辈没有任何的怜惜之情,也没有任何的感触。对方家世好,生来就走上了康庄大道,跟她这样的野路子,完全不同。 非要说个准,还是来自于她厌恶贺家后,不免对盛家的人抱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好感。 对方找上她,送来一个女人。 别的话没有,只说日后有用。 盛安笑了笑:“这么多人里,唐书记觉得,谁能堪当重任。” -- 第八十八章 yūzнáιщū.Ьιℤ 开车回南山县的路上,顾望北主动开口询问:“你觉得唐如景这个人怎么样?” 事情圆满解决,女人的脸上自是溢着一股喜悦,虽看不太清楚,但熟知女人的顾望北却能感受到盛安实打实的开心。 “跟她接触不深,很难说。” “我倒是很他身边的那位秘书说了会话,看着文质彬彬的一人,说话滴水不露,做事也周全有分寸。”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道路,面容平静自如:“她身边的那位秘书,跟了她很多年。” “看起来比她还要年轻。” “嗯,很久之前就一直跟着了。” 盛安用手撑着脑袋,因着晚上没好好休息,又赶着凌晨的时间出发,这会儿难免有些睡意上来。 她打了个哈欠,双眼微眯,将座位往后调节,找到一个合适舒服的位置,慵懒随意地窝在座位上:“唐如景这个人……有手段,有野心,就是犯了大多数错误,在情字一上有些执迷不悟。” 这还是从她父亲口中听到过关于那个女人的故事。 女人从政的少,能走到高位的女人更是少。数的清的这几个算得上优秀的女性官员里,唐如景算是比较另类的一个。 改变了传统对于女性温和柔善的一面,这雷厉风行的作风比起男人还要更胜一筹。ыρōρō.čō㎡(blpopo.com) “我要睡一会儿,辛苦你开车回去了。” 男人将车内空调微微调高:“好好休息。” 到了南山县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十二点多,能赶上吃完午饭再启程返藏。 周锦程起得早,吃完早餐后还不忘带一份给女人,拎着东西去了女人的房间敲门,但一直没人回应。 周锦程是清楚盛安的作息时间。 雷打不动的早上七点准时起床,吃完早餐开始工作,如果手头上的事情不忙就会看会书,直到中午又吃饭午休。 典型的老干部生活状态。 房间里没人回应,他想着大概是昨天晚上喝酒的原因才导致今天还没起来。 但没想到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房间内仍旧没人回应他。 暖阳高照的中午,酒店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正是这块旅游胜地最能证明的存在,黑色奥迪停在酒店门口,里面走出来一男一女。 周锦程坐在大厅的待客区里,目光透过落地窗看到正走进酒店里的女人身影。 他连忙站了起来,急急忙忙地走了过去:“安姐,你人去哪儿了?” 盛安将钥匙递给一旁的顾望北:“帮我去收拾一下东西,我赶车,先吃饭。” 酒店配的有就食的餐厅,但味道过于大众化,没有南山县这里的特色美食来得更吸引人,再加上价格昂贵,倒也没有多少人在酒店的餐厅里面就餐。 他跟着女人的身后,心里泛酸似得不舒服,又不敢发脾气,只能自己憋着闷气看着女人入座,点餐,终于有时间能够同他好好说话。 “你们去了哪儿啊?” “去忙。” “怎么不叫上我一起?” 她声音平缓,随意自然:“你睡得死,叫不醒。” 周锦程瞬间就泄了一身的闷气,再无话说了。 他确实是这样,睡眠质量好,一但入睡就很难有叫得醒他。 男人咧嘴笑了笑:“那下次你要提前告诉我,我设闹铃。” 盛安挑眉:“好。” 上菜速度很快,不过一会儿餐桌上便摆上了她的一份黑椒牛肉盖饭,因着要赶车,甚至都没怎么仔细品尝便囫囵吞了下去。 顾望北将她的东西都收拾好,送她上车的时候千般万般的不舍。 要靠这叁天的时间熬到下一次未定的见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如这叁日一般再好好地见对方一次。 她比起他,更忙。 “到了给我打电话。” 她接过东西:“好。” 只送到火车站门口,看不见女人的身影他才转身离开。 周锦程趁这个时间赶紧踩上一脚:“他怎么不再陪你到上车为止啊?安姐,你看吧,还是我好,我当初还多买了张车票就为了送你上车呢。” 盛安闭目养神:“过多的热情就是累赘。” -- 第八十九章 yūzнáιщū.Ьιℤ 只不过走了叁天,再回到藏区之时已然有一副春意盎然的美景,山尖头上的厚厚白雪仍旧覆盖着,但蔓延而下的雪线却是逐渐稀疏不明,直到山脚下那一大片幽绿茂密的树林。 周氏又派了一批专家过来协助项目的推进,再加上他们实地调研的成果,这次的会议开的额外顺利,一个星期之内便把初始计划确定下来。 他们住在一栋宿舍楼里,这会儿楼前的栽种的树枝已经开始发芽逐渐有冒绿的趋势,周锦程不再如之前那般一味躲着藏区的寒冷,也开始往外走动。 政府工作向来都忙,但盛安也不必全权负责,畜牧,养殖到底是根基产业,但这部分的事情已经交托给了其他同事。 既然要做民族风情的特色旅游胜地,必然要结合当地的民族文化一起。这边刚送来了非物质文化继承人的名单,盛安便接下这份名单,挨个的去找,挖掘当地的活文化,将非遗文化和文旅产业结合起来。 周锦程陪着她一起去。 阿兰乡管辖区域内还有若干个小山村,位于周围大山的各个角落,分散范围广,本地村民也少。这次去找的非物质文化继承人,是一位年满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当了一辈子的藏医,将藏医药发扬光大的人物。ыρōρō.čō㎡(blpopo.com) 周锦程开车,但也只能开到少脚之下,要找到这位老藏医的住处,还得靠步行。 迎面刮开的寒风有些厉害,男人走在风口之上,裹紧了身上的外套,侵入裤腿里的寒风刺得他腿脚发疼。 “唉,安姐,还得走多久啊?” 跟着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位会藏语的本地居民,长得很是憨厚老实,被政府聘用过来,给他们充当翻译。 阿兰乡是他的家乡,对方熟得很。 “马上快到了,再走一会儿就到了。” 之前就通知了当地的村干部,所以走了不久就有正前方的人前来迎接他们。旅游开发这事老早就传遍了阿兰乡的各个村落,能赚钱的事大家都想参与,倒也很是热情。 盛安同村长和村支书简单地说过之后,便被带到了藏医的家里去。 周锦程无聊,跟在她身边,听着女人先是同一旁的翻译说话,又由着翻译员翻译成藏语,尔后时不时地在自己的书上做笔记。 藏医穿着很是浓郁藏族的服装,佝偻着身躯,满头白发,虽年满八十,但精神矍铄,仍旧撑着身体骨带着他们去看了晒着的草药。 他的儿子面容沧桑,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继承了自己父亲的衣钵,也是一位颇有威望的藏医。 “我记得你们村里好像还种植有一些中药材?” “对,有冬虫夏草,藏红花,灵芝等,都是当地适合种植的药材。” 这个村庄倒也不是很出名,只不过有一位远近闻名的老藏医在此处,便有人慕名而来,一来二去的,便有了一点小名气。 刚开始大家都没想过种植这些中药材,几乎都是种一些蔬菜自给自足,后来来了个大学生村官,便给他们出谋划策,种植起了中药材。 这些中药,倒是价格昂贵,靠着这些,倒比起传统的畜牧种植要更容易赚到钱一些。 周锦程用手摸了摸簸箕里已经晒干了的灵芝:“味道怎么怪怪的?” “中药都不是很好闻。” 他们早上出发,也没打算趁着中午饭点的时候就赶回去,村长家里不缺他们叁人的一顿饭,老早就吩咐了家里人多做一些,留他们下来吃午饭,下午继续忙。 趁着这个时间点,盛安打算走走看看这个小村庄。 周锦程跟在她身边,同她说话:“这村里的人,挺少的。” “地方太穷,留不住青年劳动力,都去了外面,只剩下一堆老弱病残。” “真是穷得厉害,我看那个藏医的家里已经很穷了,其他人家竟然比他还不如。” “这已经算条件不错的村庄了——种植中药材以此为生,就利润来说至少比种植蔬菜要好许多。” 周锦程这辈子还真没看过这么穷的地方,来了藏区后真是大开眼界,确实没想过国家里还有这么穷的地方。 s市和这里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她们走了一会儿,沿着乡间小道,走过一户矮矮的破旧房屋。农村人大多都没有隐私性这种意识可言,更何况是位于藏区阿兰乡的小村庄里,人烟稀少,更是没有隐密可言。 她立在门外,朝破落的木房看去,黑黢黢的外壳已然看不出木头的颜色,坑洼不平的泥土前院角落也满是青苔斑驳。 门口的东西杂乱无章地摆了一堆,红色大盆里的衣服堆成了座小山也没有人清理。 “这是不是没人住?”周锦程看见房屋外的蜘蛛网:“脏成这样也不打扫一下。” 她垂眸看了下那盆浸泡在水盆里的衣服:“有人住,没人打扫而已。” 她站在门口一会儿,想要转身离去,只听到那破旧的房屋里传来一声清脆的破裂声,猛然回头,便看到一个浑身脏乱的矮小女人冲了过来。 那女人虽然矮小,速度却快,一双黑黢黢的手上满是污渍地抓住了她的衣服,黑黄的面容之下,嘴皮干涸发白,一双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她。 她抓住了她的双臂,盛安顿时毛骨悚然起来。 她有洁癖惯了,那双手抓着她的衣服顿时让她浑身鸡皮疙瘩,更别提女人身上那股子淡淡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对方力气还贼大,双手死死地掐住她的双臂,十指要陷进她的骨肉里去,完全不留余力,啊啊啊地直叫,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周锦程反应过来,连打带踹地踢开她身前的女人,任由她躺在地上嗷嗷乱叫,连忙扫视着盛安:“安姐,你没事吧?!” 房屋里紧接着追出来一个男人,发间黑白相杂,面容沟壑纵横,也是上了年纪。 他叽里呱啦的说着一大堆话,盛安也听不懂。 但见他拉起地上的女人要走,对方挣扎得厉害,便强行拖抓住女人的短发往家里拽过去。 她皱起了眉头。 与此同时,翻译员也赶了过来,说是午饭做好,让他们回村长家里去吃午饭。 “你认识他们吗?” 她指着不远处的一对中年男女。 “啊,认识的,那是次仁和次仁的老婆。” 周锦程皱着眉头:“他老婆是个疯子!刚才差点把安姐抓伤了!” 翻译员大吃一惊:“啊,没事吧?” “没事。” 她拍了拍自己的手臂,目光看向那紧紧锁闭大门的房屋。 -- 第九十章 藏区物资匮乏,能够款待客人的美食美酒自然比起外面要少上许多,村长家里已然竭尽所能做了满满一桌的食物,村民不讲究色香味俱全,该有的东西都给上到餐桌上来。 突经刚才一事,盛安没有多大心思吃东西,转而问起村长住在靠近后山的那座破落木房的次仁和他的疯婆娘。 “……那个叫次仁的男人,您应该认识吧?” 村长的笑意有片刻的僵持,又很快恢复原状点了点头:“他是我们村里的人。” “哦。”她若有所思:“他的老婆好像有些精神不大正常?” 村长支支吾吾地说道:“唔,是,他老婆是个神经病,一直被他关在家里不让出来免得伤人。” 她又回忆起刚才那个身材矮小却颇为精壮的中年男人,他大手抓起扑在地上打滚耍赖女人的头发,那可真不温柔,完全不像是对待自己的妻子。 然后就这样,往后使劲拉扯着女人的头皮,任由着女人哭闹,就硬生生地将她拖回家里去,女人的身躯在满是黄泥石子的地上摩擦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他也浑然不在乎。 看着村长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她也不能强人所难。 盛安对着周锦程笑了笑,尔后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这桌饭菜上:“吃饭吧。” 周锦程有洁癖,对吃食要求很高。 目前在他们所住的宿舍大楼里自带的食堂员工,都是高薪从外面请回来的,做的一手的好饭菜。 食物匮乏,那就将新鲜瓜果蔬菜通通空运过来,项目组的人员里大多都是公司里身居要职的人,周锦东哪怕不心疼弟弟,也得为别人想想。 总而言之,这饭,他吃不下去。 看着他起身,周围人都不解,但男人外貌俊美,比电影里的明星还要胜上两分,只站在你面前就让你觉得说不出任何对他提出质疑的话来。 “我出去走走,过会儿回来。” 盛安点了点头:“好。” 当地村民少,年轻劳动力都外出打工,只留下一些老弱妇孺在这里留守。很多房子,几乎是空房,没有人住,连只猫都看不见。 他一路走着,留心后头有没有跟来的人,偶尔有站在门口的藏民偷看了他两眼,他也只装做若无其事,随意的在村里绕来绕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但周锦程把那个房子的位置早就记了下来,这会儿左拐右转的,终于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座破落的房子里。 他站在门口,注意着里面的动静,风吹草动,寂静无声,完全想象不出,这里面藏了一个女疯子。 他不明白为什么安姐要让他过来看看——其实也没有明言直白地告诉他,但周锦程呆在她身边久了,被她的言行举止,颇受影响,总能察觉出一点她的心思。 这里毫无生气,只有地面上那一条长长的黄泥石子路的痕迹显示过那个疯女人的存在。 他怀里揣着一把小刀,最初不是为了防身。 推开门,走进了这座破落院子里去。 男人的脚步轻巧,鞋面踩着地上的泥路,所以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从这边窗户,走到那边窗户,一边要警惕着那个疯女人的老公不在,一边还要观察着那个疯女人的具体位置。 村长说,这女人是个神经病,所以那男人将她关了起来不让出门伤人。 周锦程心里一动,又想起来农村不免在建房时多出一个小隔间用来放各种杂物,轻车熟路地进了屋子里往里面的小隔间找去。 他没有在这座屋子里看到任何那个名叫次仁的男人存在,想来去了外面,也方便他行事。 一扇小门紧锁着,不向外人打开。 上面还套了一把大锁,但出于男人不那么谨慎的防心,所以他没有将其锁死,只是挂在门上。 周锦程走过去,将大锁拿出来,一把推开了小门,于是这扇门便吱呀呀的叫出声,给外人呈现了里面的一切光景。 那个疯疯癫癫,满身污秽的女人正躺在床上熟睡。 她头发乱糟糟的,千丝万缕都纠结成一团麻球紧紧地裹住她的脑袋,那团乱发下脏兮兮的脸已然看不出原来的五官,但就刚才她那双眼睛看来,也不会丑到哪里去。 他当然不会试图着跟一个疯子产生对话,周锦程想看一看这房间里残留下来的蛛丝马迹,周围的东西都很普通,全都堆积在一个角落里。 墙上有一根又粗又长布满锈迹的铁链,直直的伸到了被褥里面,他猜,或许是用来锁住女人的四肢。 那女人如惊弓之鸟般的睁开双眼,猛然睁开了双眼剧烈的挣扎起来,张嘴大叫着,她除了“嗬嗬”的声音,她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周锦程皱着眉头,走了过去。 被锁住四肢的女人,完全没有任何的攻击力和危险度,他毫不害怕对方。 “不会说话?你是疯子又不是哑巴。” 他微微垂下眼脸审视着疯女人脸上的神情,慌乱,疯癫,茫然。 “喂?你好歹说些什么啊?”他不耐烦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脸。 天晓得周锦程有多么恶心,这女人看着像是几十年没有洗过澡的脏乱,不仅脏乱还恶臭,好在近来天气有些回温但仍旧带着寒气,没能激发出她身上的那股子臭味。 她张着嘴巴啊啊乱叫,铁链被她剧烈的动作不停地摇晃着发出呲啦的声响,周锦程下意识的退了一步,避免自己被熏到。 但不过一秒,他便察觉出一点不对劲来。 男人皱着眉头,走上前去,大手捏住了疯女人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 这一次,周锦程终于看到了疯女人的真面目。 去往新的城市,找工作,搬家,现在才算稳定下来(也不算多稳定,还没过见习期),实在是抱歉qaq,这个小故事章节的内容不收费,当作我咕咕的赔礼。 -- 第九十一章 宴请宾客,难免要喝一些酒。 这次也没有例外,饭桌上多了几碗村长家里自制的青稞酒,味淡而醇厚,低浓度也不醉人,酒液从舌尖滑至喉咙,当真是美酒醉人。 下午还有公事在身,盛安没有多喝,但也没有扫兴,以茶代酒,在一旁陪着村长聊天谈话。 她面容带笑,偶尔搭话,对于村长提出的见解也会点头表示,很是温文尔雅,让见过了外来官员傲气的村长,很是开心。 酒过叁巡,村长已然半醉半醒,她看向一旁跟随自己的翻译员:“你去找找周锦程,这半天怎么还不回来?” 男人应得很快,立马便从屋子里赶了出去。 周锦程这会儿还在试图着把这粗长的铁链找钥匙给它撬开来,但尝试几次都未果后,便想着先回去,以后再说。 他刚从屋子里走出来,心下情绪万般复杂纠结,这外面的天,日头正好,照在人身上暖和和的,却只照得到这皮层上的东西,内里的肮脏龌龊浑然不觉。 次仁背着一筐的柴火,正从后山回来,看着眼前出现的陌生俊美男人,松垮黝黑的面容立马气势汹汹地皱在一块,质问起对方:“你是谁?!怎么出现在我家里?!” 他说的一口藏语,周锦程压根就听不懂。 但男人手上没有伤人的武器,他心里稍稍放了点心。 说起来偷闯别人家里这件事,是周锦程第一次这么干,但他想来浑惯了的人,什么都不会,就会张着嘴巴耍赖不认。 “你老婆刚才伤到我朋友了知道吗?” “你得赔钱,明白吗?” 但他说的话,男人也听不懂。 于是两人便纠缠在一块,不停地重复着自己的话,试图让对方明白。 这个身材矮小,面容丑陋衰老的中年男人,在看到高大挺拔的周锦程时,也不免要沉下自己暴躁的脾气,不敢轻易动手。 他知道当官的来他们村里探访藏医,不得罪官吏都是这群人骨子里的惯性。 那双如老鼠般卑劣精明的小眼睛不停地转动着,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说实话,周锦程心里不太舒服。 他不能跟他有任何正面冲突,这叫次仁的是个不好惹的,真疯起来,动刀也说不定。 只不过男人放在兜里的手已然握住了自己的刀,蓄势待发着,只准备在对方冲过来之时一击必杀! “周总!周总!” 翻译员的声音,从院外传了过来。 他没有松懈自己的警惕,仍旧死死地盯着男人,高声回应着外面的人:“我在这里!” 院门推开,翻译员匆匆跑了过来,满头大汗:“唉,您在这儿啊?盛同志让我来找您呢!怕您迷路。” 周锦程这会儿算是稍微轻松了一点,他指了指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次仁:“你告诉他,他老婆伤了盛安,让他上门道歉。” “啊?” 翻译员也愣了。 没想到盛同志伤到了。 他出来之前,书记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照顾好盛安同志,没想到这才刚出来,就受了伤。 翻译员有些着急:“唉?这是怎么回事?伤到哪儿?严重吗?盛同志刚才还喝酒了呢!她完全没跟我说啊!” “小伤,不用着急。”他插兜站在一旁,朝着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扬了扬下巴:“你去告诉他,登门道歉。” 翻译员用着藏语同次仁沟通着,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他那患有精神病的老婆,趁着他出门偷溜了出来,抓伤了来村里的那个女干部。 他们叽里呱啦地说着,周锦程也听不懂,提起这件事无非就是找个借口给自己打掩护。 翻译员的脸色有些难看,次仁是这个村里有名的刺头,向来不跟其他人混在一起,哪怕是村长也没见他多尊敬,想要他登门道歉,实在是难上加难。 “周总……盛同志伤的厉害吗?” “还好,没什么大问题。” 他犹豫不决,吞吞吐吐:“我看他也知道错了,毕竟精神病人……谁也控制不了。要不回去跟盛同志说,算了?” “嗯,行吧。”他回答得很是干净利落:“那我就放过他一次,下次让他注意点。” 说完,周锦程便提腿离开,从男人的家里走了出去。 重新回到盛安身边时,女人也并没有展现出任何一丝有关于男人行踪的好奇心。她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同其他人侃侃而谈,离开之前,还购买了一些冬虫夏草的中草药。 开车重返阿兰乡的路上,她沉浸在自己的工作成果之中,也没有多给男人几分眼色。 周锦程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对方迟早要忙完后来找他详谈。 傍晚六点,周锦程从房间里出来,正好看到站在走廊过道里抽烟的盛安。 他已经许久没有看到女人抽烟,大多时候都是一副义正严明,风光霁月的模样。这样的不正经时刻,在离开S市之后便再也没有看到。 藏区的风景,自然是不由分说的广阔无边,绝伦美丽。 尤其是这傍晚时分的天边,湛蓝色的渐变程度逐渐加深,晕成一片浓墨之色,在前方的白雪高山之颠,更是惊艳动人,而下方这无边无际的平原,更是辽阔壮丽。 她掏出一包香烟,朝着男人伸过去:“要吗?” 周锦程注意到,里面没几根了,看来她经常抽,但他很少嗅到她身上的香烟气息。 他笑嘻嘻地凑上前去,毫不客气的从里面抽出一根。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抽烟,说起来他都似乎戒掉烟瘾了。 冷风中她的短发,微微飘扬着,拂在她略微沧桑的面容之上。 盛安背对着身后的万千风景,双手伸展倚在阳台上。 他想,一个人怎么能这么优秀,无论是体形外表,还是言行举止,都有一种能令人感到惊心动魄的美丽,让他忍不住的为她痴迷和疯癫。 她绝不是,传统审美观念中的美人。 但却是他心中独一无二的美丽。 世界上不可能再有一个女人能比得过她,更遑论男人。 “今天去看了,怎么说?” 他回过神来,没忘记今天自己的任务:“不对劲。” 她的黑眸转了转,目光移至他的身上。 他咧开嘴,比划着手势:“那女人的舌头,没有了。” -- 第九十二章 工作繁忙,要去的地方太多,见的人也太多,关于那个村寨里面疯女人的故事,只存在于那个夜晚便再也没有了踪影。 周锦程没多问,但他觉得不可能到此为止。 随着盛安又去了阿兰乡的其他偏远村寨,再加上得到了政府许可后部分地区开始动工,一切事情开始步入轨道后更加忙碌起来。 除了阿兰乡的部分政务需要她来负责之外,关于建设一个全新的旅游胜地的工作也需要她来协同着施工进行。 这会周锦程算是看清楚了女人的手段,虽然年纪青涩,但成熟老练,完全不亚于那些过了四十好几的人精。 所有的任务,在她手上都一一完成且不出任何差错,在政府办公地和建设施工里来回游走,流连于交错复杂的人际关系中,她竟然也能都扛了下来。 步入六月后,藏区热暑来袭,即使休息的地方一早就安装了空调,但人在外边奔波忙碌,也压根没时间享受一番,海拔高,紫外线强,不出所料地,周锦程被晒黑了。 即使已经在很认真的防晒保养,仍旧是避免不了被晒黑的情况出现。他还记得女人对于他外貌的几番称赞,在明显黑了几个度的情况下,周锦程莫名地有些焦虑起来。 甚至还特意在女人面前说起自己被晒黑的这回事。 “我被晒黑了好多。”他瘪嘴,一开始也没注意到这回事,还是跟周妈视频的时候,老人家随口提了一句,他这才发现确实晒黑了不少。 周锦程掀开袖子,露出没有被晒过的上臂,皮肤白皙,同手肘以下的肤色形成明显对比。 盛安的头发长了不少,之前剪短到耳的黑发经过这几个月的生长又垂落至她的肩头,公务繁忙,空下来的时间她都拿来休息睡觉,没时间打理,只随意拿了根黑色的橡胶发圈将它捆在脑后。 “确实黑了点。”她看向男人伸过来的胳膊:“藏区紫外线高,这很正常。” 男人平日里还注意保养,但她却完全没放在心上,如今的肤色,比起对方,甚至还要黑上一个度。 “完了完了,我得养多久才能恢复过来啊。”周锦程更加难受了:“这才六月份就成这样了,再过两个月我是不是得黑成碳啊……” “黑一点不好吗?” “……不好。”周锦程默默地拿过一旁放在椅背上的防晒衣穿上,这还是吩咐别人连夜从外面给他送进藏的。 她眼尾轻挑,侧目而视:“有什么不好?” 周锦程自然是不会告诉她有什么不好的。 女人看中他的容貌,曾好几次都夸赞过他这种俊美艳丽的脸。她向来是不苟言笑,谨慎细微的人,能从她嘴里得到一句称赞,即使是有关于外表这样浅显的东西,都如同登天一般。 最开始周锦程也不是那么在乎容貌的。 但女人这样的身世地位,或者是这不同于普通人一般稳成冷静的性子,难免吸引到一些能不以容貌为主的男人。 无论是之前的顾望北还是后来的藏族青年,都让他备感危机。 他也不是真如别人所见那般,永远都是骄傲自满。在女人面前,做小伏低惯了,能留在对方身边,哪怕是向来不屑的外貌,也很好。 周锦程抿嘴,到底没说出口。 她低头整理着手上的资料,厚厚的一大摞,全是她熬夜的战果,声音平静,娓娓道来:“黑一点挺好,至少符合你二十七岁该有的模样。以往还有些稚嫩,现在多了几分男子气概,看着更顺眼了一点。” “我现在能比以前好看?!” 盛安抬头看了看眼前男人的模样,向来都是人群里最为瞩目的存在。他五官生来俊美动人,眉眼不笑时也风情流荡,目前为止,没有人能在这张脸上能比得过他。 去各个乡镇走动期间,比起阿兰乡旅游开发这样的大事,似乎周锦程这样英俊的男人更令那些藏民注意。 一个男人生成他这样。 盛安叹了口气。 整理完手上的文件,她将一份资料递到了男人的手中:“上次我们去的那个红花村还记得吗?” 去的地方太多,周锦程没了印象:“有些熟,是什么地方?” 她朝着男人轻声笑道:“就是你曾经说过的,被割了舌头的疯女人。” 要重新去一趟红花村,周锦程一点都不意外。现在旅游建设的事情已经步入正轨,其实比起前期工作这样的一筹莫展,有规划的建设施工要更为轻松一点。 其实他们,已经没有去了红花村的理由。 他还记得,在最初告诉盛安这件事情的时候,对方的神情非常的自然平静,没有流露出一丝的不悦,甚至在抽完烟后,还径直回了卧室休息。 那时候他觉得,不可能到此为止,但实际上就这么过了叁个月,也没有看到女人有任何的动作,仍旧忙碌于开发项目,像是完全没有经历过这样一回事。 但到底是什么让周锦程这么笃定,女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说起来,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大脑里的潜意识就这么认定,在某一天,一定会旧事重提。 开车去红花村,这回没带上任何的翻译,他也没看过女人递过来的资料到底是什么。村委会的成员里,有人听得懂普通话,这就足够了。 女人的突然到来,让村里的几个干部都有些惊讶。 之前一别,再见就隔了几个月。 他跟着女人的身后,看着她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地同这些人打交道,一阵寒暄之后,说起了今日主题。 “上面拨了一笔扶贫资金,打算统计一下各个村里的贫困人口,政府也决定增加当地的就业岗位,帮助一些没有工作或者是没有工作能力的贫困户。” 村长欣然接下了男人递过来的资料,满脸的喜气洋洋:“好,我一个星期后就把名单交上去。” 她笑着,声音温和明了:“建设阿兰乡,比起我们这些公务人员,你们当地人的力量更加重要。” 对方显然也很受听这样的话:“这是我们的老家,总是希望他越来越好。” “这是必然的。”盛安看向以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除了贫困户,村里其他人也一并统计一下,只要是住在村里的,都要统计上来。” 周锦程眉心一跳。 到底是他多心,还是女人的想法就是如此? 倘若是算常住在本地的人口,那还得算上那个被割了舌头的疯女人…… -- 第九十三章 不出叁天,有关于红花村常住居民的身份信息便递交到了盛安的手中。周锦程一点都不意外,毕竟这种不费力还有好处的事,谁都乐意积极参与。 女人将手中的资料丢给男人,下颌微微抬起朝他示意:“检查一下那个叫次仁的家庭情况,看有没有那个疯女人的相关身份信息。” 周锦程不明所以:“这些东西你不上交?拿给我检查?” 她轻笑一声,转过身去书柜里抽出其他的书籍资料,完全没把男人的话放在眼里。 周锦程抱着那一大摞的居民信息表,仍旧站在原地不思其解,直到看到女人办公桌上那露出一小块的其他村寨居民信息,这才猛然一惊:“你真不把红花村的这个资料交上去啊?其他地方的居民信息表可压在你办公桌的其他资料上呢……” 她头也没抬:“我太忙,今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 周锦程放下手里的资料,轻手轻脚地挪到女人身边去,正好看到她刚从书柜里抽出来的材料。 他说话,斟酌着语气,每一个字都经过细心刁钻:“你是不是……怀疑那疯女人,不是本地人?” 他这话说的还算委婉——不是本地人。 这穷山僻壤的地方,就连交通通行都是个问题,一村子里的财物加起来估计都没他丢在家里生灰了的保时捷贵。 外面的女人,有几个愿意嫁到这地方来的。 他回忆了一下那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其他人户好歹都是砖砌的房。他倒厉害,这么个破落不堪的有了年岁的老木屋,竟然还能娶得到媳妇儿。 真是匪夷所思。 他把话算是挑明,盛安倒也没瞒着藏着:“嗯。” 周锦程心里隐隐冒出一点子兴奋起来,女人的心思很难琢磨,不同于其他女人那般稍微点拨一下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可他这会儿竟然能猜得出她心头的想法! 男人抑制住心里的激动,不免又多说了两句:“安姐,你是不是觉得这女人是被拐卖的?我也觉得奇怪呢,他们都说这女人是疯的丑的,别人都不要才落到那男人头上的。但我那天打量着她,倒也觉得五官还算端正,没说丑到什么地步去……除了疯一点确实吓人之外……” 话还未说话,坐在办公椅上的女人眼眸微微抬起:“你看完了吗?” 周锦程一愣:“什么?” 这会儿她又低下头去,沉默不发。 于是男人立马乖乖懂事地拿起那一大摞材料,慢慢地开始在万千红花村的居民信息里找了起来。 一开始也并不是那么好找的。 偏远村寨的藏民,受到的教育少。 年轻一辈确实读过书,认识几个字,但几乎都为了生计奔波,去了外地一直没回来,留下老弱妇孺留守山村。 这年老的一辈,度过大逃荒的日子,别说认字,能有吃的活下来就已经实属难得。 字写的不好看,难辨,周锦程光看第一行都得花好一会儿子的功夫。 不过红花村目前的常居人口不多,很快,男人的眉头就慢慢皱了起来。是肉眼可见的速度,平伏的眉心,慢慢聚拢,形成一个山川沟壑在眉间距的位置。 “安姐,不太对劲。” 他拿着其中一份材料,沉步走到女人面前,将材料放在女人的办公桌上,食指微微一点:“你看这里。” 女人冷冽的目光,顺着男人的指尖往纸上看去。 “这个叫次仁的男人,户口的常住居民,竟然只是他一个人。” -- 第九十四章 ρǒ⒅ё.vǐр 确实只是他一个人。 一整张崭新的表格,每户人家都单独拥有一整页的填写,完全不会和其他人混杂其中。而这一整张的空白表格上,只出现了他一个人的名字。 她垂眸望着那歪歪扭扭的汉字,藏语翻译过来的一长串的汉化名字,隐隐约约能看到次仁二字。 大约是两分钟后,盛安从靠椅上站起身来,一旁的周锦程退了一步,给她腾出活动的空间。 她愈发精瘦高挑了,本来就十分具有压迫感的身高,现如今在藏区这满是风霜的地方呆久后,更像是傲然挺立的苍松一般,在风雨中坚韧不拔。 她的脚,往后挪了一步,身子从办公桌前退了出来。然后对着一旁的周锦程沉声道:“开去西定乡一趟,找一找我之前认识的懂藏汉双语的藏族青年。” 她这次,连阿兰乡派给她的翻译都不相信了。 周锦程知道,她要认真了。 那个藏族青年,周锦程对他还有些印象。就样貌而言,自然谁也比不过他,身材倒是高高大大的,很有特属于藏区这边独特野性张狂的美感,名字叫徐翔宇,做过安姐一段时间的翻译。 后来安姐到了阿兰乡,两个乡镇虽然隶属于一个县里,却也隔得有些距离,再加上阿兰这边也有会藏汉双语的人才,也就没让对方跟过来。ℛōцшℯnшц3.©ōм(rouwenwu3.com) 他开着车,因为他们从来就奔波于路上,倒也没人问一句他们去哪儿。 到了西定,还是有些人能认得出盛安,毕竟在西定待了一段时间,干得也是实事,再加上她自己不同于普通女性的身高,所以总会有些格外受到人的注意。 周锦程轻车熟路,直接将车开到了饭店门口。 饭店的老板,也就是那位叫徐翔宇的藏族青年小伙子的爸爸,这会儿也仍旧在饭店里呆着随时进来的食客。 算是食客,也算是朋友,好些日子没见到盛安,对方一眼还是把女人认了出来,兴高采烈地同她打招呼。 她做事情,从不拖泥带水,很是直接爽快。 “小翔在家吗?” “在家玩游戏呢。”男人回道。 她笑了笑,声音温和:“我有些事情,得让小翔临时当我的翻译。” 男人把自己的儿子叫了出来。 年青的小伙子,鼻梁高挺,黢黑的脸蛋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倒很是精神,看到盛安也乖乖叫了一声小盛姐。 由周锦程开车,带着两人前往红花村的位置。 徐翔宇曾经来过两次阿兰乡,有朋友的家在这里,所以会来这里找朋友玩。 男孩坐在车上,兴高采烈地问起女人是要去哪儿。 盛安轻笑一声,对于这个年纪的男孩所持有的所有过于活跃都很能包容下来:“红花村,你听过吗?” 他眼睛珠子转了转:“有些熟悉。” “他们那儿种植很多药材。” 徐翔宇眼睛陡然一亮:“哦!是不是还有个特别厉害的藏医?!我听我爸说起过!” 她回之一笑:“是的。” 周锦程的心性比以前稳了一点,但看到其他男人同盛安有说有笑的聊天时还是忍不住往外冒酸水,不过他是没多少胆量在这个关头点去触对方的霉头。 也不是他聪明,呆久了,能察觉出一点对方的心里,从对方的嘴边的笑意里能看出一点她心里的冷漠和不悦。 正值下午四点,到达红花村,没有提前通知一竿子村里干部,她贸然带着两个人进了村寨里。 穷乡僻壤的地方,她不是没有想到过最危险的情景。在此之前,她已经和同事打过招呼,说起红花村上交的常住居民信息有误,要过去一趟。 之前来过两回,所以直奔村委会的办公地点。 这会还没到下班的时候,里面的人,都到了齐全。 上来跟她说话的,是之前接过这个任务的村委主任,五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个头不高,皮肤粗糙:“哦!是盛同志!” 她走过去,将表格轻飘飘地放在办公桌上,同男人聊起天来。 周锦程心想,这官场上的都是人精,跟人谈正事之前,还要先夸对方一番再扯到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事上去和人强行拉进距离。 有人递了两杯茶过来,但也没出声,只放在了办公桌上,渴了自行取走便是。 “这次是有什么事吗?” 她端起杯茶,轻抿一口,姿态优雅得体:“您也知道这次下拨的扶贫资金,是要帮扶一些实实在在困难的老百姓。” “是。”男人也附和道:“那肯定的。” “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村里留下来的老弱病残,都算得上要帮扶的对象。但人多了,分不了多少,无异于杯水车薪,毫无意义。最重要的,是能不能帮着一些有实际劳动力的帮扶人员去学会自力更生。” 话说到这里,对方大概明白了一半。 村里的老弱病残确实多,但也不是完全丧失劳动力的。有些是家里的年轻人在外面打工,每个月寄钱回来生活。有些身体不好,但也能干点工作挣到钱。 至于这笔钱…… “我明白了,确实存在贫困的,一定是我们主要的帮扶对象。” 女人笑起来,黑眸似海:“我记得……这村里有一个叫次仁的。” “……是有一个。” 她的声音,平缓有力:“他有一个老婆,似乎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上次还伤到了我。你看看,要不要把她纳入考筹范围?” -- 第九十五章 ρǒ⒅ё.vǐр 对方一愣,甚至还没回过神来对方口中说的——那个女人。 那个疯女人,次仁的老婆,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疯疯癫癫没有自我意识的女人。 当然,她的丈夫也并不是什么能力出众的男人,不然也不会娶到一个疯女人。他又懒又馋,穷的只剩下那间破房子里锅碗瓢盆。在整个村里的人都携手共进希望着往前更上一步的时候,对方总是冷眼旁观。 也不希望他能有多大出息,但愿不要拖后腿就行。 “我们是将次仁他们一家纳入到扶贫项目工作中的重点人员里的。”村委主任语重心长:“但你不知道,他呢,不是个特别能听得进去话的人,做事情向来都是我行我素惯了。” 盛安点点头:“这倒也是个棘手的问题。” “可不是嘛,但没办法,到底是一个村里的人,不可能真看着他就这么一直过下去。前两年他娶了媳妇,我们都以为他会好上那么一点,但还是老样子,也不上进。” 盛安对那个贼眉鼠眼的懒汉没什么兴趣,两叁下又将话题重新转到那个疯女人的身上:“我看交上来的常住居民信息表格里没有她的身份信息?只有次仁一个人的?” “她不是本地人。”对方说得含糊不清:“次仁在外面娶回来的,具体来历也不清楚。去问,也问不出什么,他不肯多说。” “这可不行。”她笑了笑,又将那份居民信息表格重新放在男人的手里:“做什么事,都得按规矩来。既然您想着次仁一家,想要帮着他们做出改变,就按着流程,麻烦您再走一遍。” 这可把主任犯难。ℛōцшℯnшц3.©ōм(rouwenwu3.com) 其实这边在往年的人口调查中都没这么严,更不会有镇政府的人专门过来让他重新再填好信息。 既然想着把次仁一家纳入名单里,那只要能写出一个代表的人名就行了也不需做过多的纠结。 村委主任,接下了。 没办法,对方抛出规矩,流程四个字,就是实打实的踩着他们这些体制内人的行为。 周锦程又开车重新回到阿兰乡,因着这件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所以徐翔宇就被留下下来,安排在政府的临时宿舍里歇息。 看着青年被人领走去休息的地方,周锦程这才有时间凑上去跟她说一些话:“为什么不直接让人私底下查清楚?这么大费周章多麻烦。” 她斜了男人一眼,沉声道:“做什么事,都得有规章制度。” 周锦程搞不明白按部就班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向来都不是规规矩矩的人。 这个点也正好到了下班的时候,女人打算回一趟办公室里拿些资料回宿舍里办公。周锦程走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着,也决不肯自己一个人先离开。 老远地,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矗立在办公大楼的门口外边,身姿挺拔硬朗。 她站在原地眯眼看向那个熟悉的人影,不过一会儿又轻笑两声,步伐平稳,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自从上次一别,顾望北也有好些日子没有看到她了。 他穿着一身休闲的夏装,露出常年四季在军营里被晒的黝黑有力的胳膊,手里还紧紧提着一些东西,都是在之前在Y省时盛安较为多吃几口了的特色小吃和一些她喜欢的作家的新书。 男人很是激动,在看到女人的瞬间,浓烈的眉眼里汇聚笑意,刚想开口,就被女人转口摁了下去:“先进去坐一会儿,不急。” 顾望北出现,周锦程看得一清二楚。 嘴里砸了两口,心里满不是滋味。 刚才他借着今天当了一天的司机职责,好不容易让对方答应和自己一块去吃个饭。这会顾望北冒出头来,那铁定得泡汤。 不过周锦程也习惯对方偶尔的霸占,说起来男人忙于军队里的事情,跟盛安呆在一块相处的时间远没有自己来得多。某些程度上来说,在他们彼此看到对方时,更膈应的应该是顾望北才是。 他也跟在两人的身后一起进了政府大楼。 “之前听你说过你在的地方偏远,交通不便,但没想到这么偏僻,光是转车都要转两趟,还需得有特定的大巴才能过来。” “这地方属于藏区里最为贫穷的几个乡镇之一了,现在慢慢地发展起来,以后就好了。” 她理着自己的桌上的资料,将它们放进公文包里:“你们部队里又放假了?” “摁,前些日子我没休,一起攒了就打算来看看你。” 盛安抬头看向他,颇为无奈地笑了笑:“我说你也是真不嫌累得慌,能休息的时候不好好休息,还得坐这么久的车辗转来这里。” “现在盛夏,Y省比这儿热多了,我来这里,就当避暑了。”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屏幕微微闪烁了两下,她带笑的眉眼在触及上面的信息时便立马消失殆尽。 顾望北很是觉察:“怎么了?” “先去吃饭吧。”她慢慢舒展着身子,嘴角仍旧浅笑:“这次你过来,我正好有事跟你说。” -- 第九十六章 阿兰乡还正在修建开发中,很多地方别说旅游观光,就连最基础的公路交通问题也是一大障碍。 原来她是想着去食堂里随便吃点东西,好不容易顾望北进藏,就让周锦程开着他的车去一趟西定。 原来周锦程很喜欢开一些外型酷炫比比较夺人眼球的豪车,这样方便把妹,也很符合他较为张扬的个性。 但是女人不喜欢,甚至对此感到厌恶。 于是他从保时捷换成了奥迪,到现在进藏后又换成了一辆丰田普拉多,这还是他一个朋友推荐给他的,说是保他进出藏区里那些一片狼藉的道路。 既然当了车夫,索性就把事情安排妥当,他坐在驾驶座的位置,透过后视镜里看向后面坐着的女人:“要去吃什么?” “去吃牛肉吧,之前去过的一家牦牛馆,味道还不错……” 周锦程犯了难,他们去吃过的牦牛馆不说有十次,也得有五次以上:“哪家啊?我怎么想不到啊?” “在西定景区外偏远一点的那家,地方比较安静。” 男人这会儿终于想起来了,应了一声,脚踏油门扬长而去。 顾望北这次给她带来的礼物,有一部分是一些书,这倒是她喜欢的东西。她人在藏区,购买东西不是很方便,又因为自己太忙,也常常没有时间去书店里好好浏览一番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作品。 道路崎岖,车身颠簸,手中的书掉在她脚下的位置。她刚想弯腰捡起,身旁的男人动作却比她的更快。 顾望北将书重新递到她手里:“你真是随时随地书不离手。” 盛安笑道,提起书来她兴趣十足:“你给我买的是本好书,好书就得趁着自己有时间的时候多看。” 他也笑:“下次我再给你多带几本。” 路过的巍峨高山连绵不绝,远远地都能望见耸立在巅峰的雪白帽沿,云雾缭绕。而雪山脚下,是万物生长的欣欣向荣。 “你们经常去吃饭吗?” 女人正翻阅着书页:“有时候会去饭店改善一些伙食。” 男人笑了笑,眉宇之间有些许深沉:“你跟他关系现在倒还不错。” 他没有指明对方的名字。 “使唤起来,倒还有些得心应手。” 那家餐馆,地方较为偏僻,食客相对较为。要论起味道,这边吃的东西都喜欢讲究原汁原味,带一点藏族特色的做法,味道也还不错。 他们先下来,周锦程去停车。 餐馆老板热情招待,根据他们的需求给开了个包房。 等周锦程进来的时候,东西已经点好,只有桌前放着的叁杯茶。 女人正在跟男人说起关于她在红花村的所见所闻。 他不动声色,坐下,呆在女人身边久了,除了学会察言观色,还学会一点什么叫沉默是金。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怀疑那个女人是被拐卖的?” “嗯。”她下颌轻点:“我正在调查那个女人的来历。”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把那个女人的照片发给我,然后我再去找一些看走失人口数据库里有没有这个女人的存在。” 盛安揉了揉眉心:“这个解决方法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是那个女人……脏乱邋遢,完全看不清五官。她的丈夫,也不是个好说话的普通村民,虎视眈眈,谁靠近他们半分就凶神恶煞的不行。” “而且我不能……” 顾望北沉默下来。 至少以盛安的身份,是不可能对着这些普通老百姓使出任何强硬手段。她的立场,她的行为,她的态度,所有人的眼睛都在死死地盯着。 “明天我还要过去一趟。” “去那个村子里吗?” “我大概率是猜对了。”她轻笑一声:“那里的村支书告诉我,对方很不配合,不愿意填写妻子的身份信息。” 顾望北立刻明白了过来:“他们觉得这问题棘手,索性让你来解决?” “那这正中我的下怀。” 村支书叫做格鲁多吉,是红花村的支书,也是主任。做了这么一辈子的村里工作,没有大功,也没有大错。年轻的时候,家里条件不错,读了点书,会写几个字,所以才能在同辈里能有今天看起来还不错的日子。 本来以为阿兰乡的旅游开发会带动周边村落发展,但没想到发展还没有惠及到红花村,麻烦事倒是一桩接着一桩来。 有关于次仁老婆的事,村里突然来了个陌生女人,这么丁点儿大的地方,不过叁天就从村口传到村尾。 对于他们而言,最需要的是维稳。 而次仁这种典型的刺头,不服管教的人,明显就是村里的一大阻碍。最开始,他们也怀疑过那个女人的来历,没扯证,也没看到喜事酒席,就莫名其妙多了个媳妇。 但后来,有了女人,次仁也不再去骚扰那些村里的姑娘媳妇们。于是他们,想着能让次仁安稳的心思,就没再追问这件事,至今为止,也不知道那个疯女人的来历。 疯女人么,疯子一个,有人要就不错了。 至于来处怎么来的,何必多管闲事。 于是生活就这么过着,直到乡镇里出现一批新鲜的干部职工。 多吉跟其他村干部商量了一下。 对于这事,能摘尽量摘。快到了退休的年纪,谁也不想灰头土脸的下来。 最后他作为这场会议的代表,给那个女干部,打了个电话。 —— 盛安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藏区亮得早,早上体感温度还有些凉意,因着嘱咐过周二和顾望北,所以两人也同时出现在了政府大楼。 去哪儿,去做什么,怎么做,都是得有个备案,得领导同意批准。 忙完之后,周锦程还给她带了份早餐,让她在车上吃,填填肚子。 这次去,可不一定有上次那样好的待遇,留在别人村长家里吃香喝辣。好一点,妥善处理,按时回来,去餐馆吃。麻烦一点,那可就说不准麻烦到什么地步了。 顾望北本想穿着自己的军装,威慑一下,但盛安没答应,说他这个头在这儿,不亮出他如今的军衔,也没人敢动他叁分。 带上的,还有一个徐翔宇,总共叁男一女,都是高个头,倒也很有气势。 到了目的地,先是去拜访了一下村支书,了解情况,至少面子功夫得做到位。 “……我们去了好几次,都没问出点什么。”对方佯装无奈,眉头深皱:“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上面的任务,遇到问题,我们没本事,解决不了。所以麻烦您过来,看能不能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盛安也随口说的很是官意:“做什么事,都得尊重群众。” “是,您说的是。” 她笑了笑,和善可亲:“这样吧,我跟您呢,一起过去一趟,看看对方不愿意,是不是有什么难事。帮着群众,解决问题,是我们的职责。”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次仁的家。 这会儿正值早午的时候,农村人都吃的早,这样方便出门干活。 男人正坐在前院门口,磨着一把镰刀,刀刃泛着青,一看就是一把劳作的好家伙。一群人站在门口,他警觉得厉害,瞬间就站了起来,又笑又圆的眼睛里汇满了精光看向着所有的人。 他不好看,皮肤黝黑,长相粗糙,脑袋像个獐子似的又尖又长,只斜眼看人,也没开口说句话。 半晌,村支书咳嗽一声,率先开了口:“次仁啊,这次我们过来,还是你媳妇的身份信息问题。这国家现在要统计,你媳妇是个疯子,也不知道从哪来的。你作为她的丈夫,就帮着她把信息填一下。” 男人叽里呱啦地,她听不懂。 身旁的徐翔宇给她及时翻译:“他说他不知道,不填。” “那怎么能行……哎呀,这是国家要求的你懂不懂?你看看,盛同志都过来了,你媳妇这么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个出处?” “我告诉你,这不是你耍无赖的时候!” 僵持了好一会儿,不需要翻译,光从对方的肢体表情就能看出对方的抗拒。 盛安抬脚,慢慢走了进去。 她说着话,徐翔宇给她翻译着,说给男人听。 “您是不是有什么难事?比如记不起妻子的出处了?实在想不起来,现在科技发达,人脸或者是DNA检测都能帮着找到您妻子的家人。” 但对方显然对她的说辞没有任何的好感,一个劲地让她滚。 他手里拿着镰刀,顾望北往前站了两步。 “还是希望您,配合一下我们工作。” 对方仍旧强硬拒绝着。 “你们赶紧给我滚!我说没有就是没有!赶紧滚!” 他拿着镰刀,在空中挥舞着,很显然,脾气不好的男人,轻而易举就容易动怒。 但盛安仍旧无所畏惧地往前更近了一些。 “你在慌什么?”她笑道:“到底是你记不住她的身份信息?还是其实你压根就不敢说出她的身份信息?” “内有隐情里,是否有涉及违法犯罪。” 男人黑红的脸上带着满腔的怒火,挥舞镰刀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直指要冲到她面前来。凶狠好斗的眼神恶狠狠地朝着她看了过来,并说了一大堆她听不懂的话。 一旁负责翻译的藏族青年,愕然停下了声音。 她转过头,看向青年,一字一句问道:“他说什么?” 徐翔宇愣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慢慢地组织着语言:“……他说,法律管不到这个地方……也管不到他头上。” 这次事情的结果,自然是无疾而终。 他们也没有办法,以任何强硬的手段去让男人说出口。 而那个想要知道的真相,在前往得到它的路上,崎岖坎坷,曲折蜿蜒。 她坐在车里,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的巍峨雪山,一座接着一座,连带着脚下这些弯曲不平窄小的道路,封锁着这个位于最西南位置的地区。 周锦程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沉默着,所以没有任何的动作,那双黑如浓墨的眼眸深沉着,看不出喜怒哀乐。 但他知道,她的不悦。 这回没去西定吃饭,吩咐过食堂里,额外给他们做一桌饭菜,尽可能地多做些小菜。 这次饭桌上,大概是都感受到了她的怒火,所以谁都没说话,只默默地吃完了东西,便回去休息。 她留下顾望北,想要跟他商量一些解决方法。 这次出乎意料的是,周锦程破天荒地没有死缠烂打说要留下来,就在女人叫住顾望北的时候,便自然而然地离开了这里。 盛安住的地方是个宿舍楼,环境还不错,该有的都有。 她的房间,是当下网络里通常爱说的极简主义风格。但很多年前,她就是这样的作风, “这不对劲。”男人开口道:“至少,他们的夫妻关系,一定不是双方自愿达成的。” 至于那个女人如何成为这个男人的妻子,他没有任何的依据去说出自己的猜想。 她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比起以前瘦了许多的身躯疲惫不堪。 倏地,她又突然睁开眼,质问着眼前的男人:“你觉得,法律真的管不到他们的头上吗?” 是他们,而非他。 有权的,不怕法。 没权的,也不怕法。 到最后,法律的约束力就像是挂在壁上的一幅画,成为了被拿来欣赏而没有任何实质性作用的东西。 “我知道你的意思。”他叹了口气:“这几天,我会一直在这里。这事一定会有个水落石出,我向你保证。” 外面的天,逐渐暗了下来,就这事,他和女人都讨论了许久。 他们被拘束在条条规规里,又因着她如今的身份,所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从下午叁点钟就没再出过门,六点钟的时候有人来送了两份午餐,也是待在房间里谈话。 晚上八点钟,她精疲力尽地揉了揉眉心:“你先回去休息吧。” 顾望北立刻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好,你好好休息,明天我跟你再去一趟。” 他打开门,外面正站着周锦程。 对方的眼睛亮的出奇,在黑夜里像是流光溢彩的繁星一般,然后猛地一头冲进了女人的房间里。 盛安转过头,看向喘着粗气却笑容溢出面容的男人:“你这会儿过来做什么?” 从吃过饭,便没见过他人。 “我把那男人打了一顿!”他一边喘着粗气,但笑声从胸膛微微振伏,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是笑意:“我打了电话,从外面找人,用我的专机接进藏区里,然后跑去红花村,把那个男人打了一顿!” 顾望北赫然一惊,勃然大怒:“周锦程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给安姐带来多大的麻烦?!” 他置若罔闻,一双眼睛只牢牢盯着眼前的女人。 她并没有生气,只有些许惊讶,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你打了他一顿。” 周锦程还记得他带人冲到那男人面前时,他惊愕的神情。 那时候他在男人面前笑:“法律管不到的地方是吗?” 于是他一脚踢烂了男人家的老旧电视机,肆意张狂地笑道:“我就喜欢这种法律管不到的地方。” 顾望北还在痛斥他的不法行为。 “你不怕他过后报警吗?”女人慢悠悠地开口:“人家不是傻子,知道被打了会去报警。” “他这种无视法律的人怎么敢跑到警察局里去?我还大发慈悲的丢了几百块钱给他做医疗费呢!”周锦程嗤笑一声。 “你不怕坐牢吗?” “有你啊!” 她眉尾微微上挑,声音清冽:“周二,你这人还真是……” 他偷偷凑上前去:“其实你也是很开心的吧。” 刚才说话的时候,声音里都带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