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犬之爪》 分卷阅读1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1 第 1 章 我左手挽着毛毛虫的牵引带,右手拉着一个不太大的旅行箱,里面装着我为数不多的全部家当,站在一楼大厅里最后环视了一圈董一杰的家。 这是一栋三层楼高的小别墅,由于董一杰是个非常注重生活质量的人,所以这房子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一点一滴都是无可指摘的舒适奢华,但却集体透出一股冷冰冰的讯息。 或许是因为,这里不是我的家。从来都不是。 勾起嘴角自嘲地一笑,我把随身携带了这么多年的钥匙端端正正地搁在了餐桌上然后慢慢走出去。穿过精致的小院子,在返身替董一杰细心地把大门关好之后,我才发现夜里的风着实渗人,呼呼地直往脖子里钻去,似乎能带走人身上的全部热量。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从此天大地大冷暖寒暑也是我一个人的路,和董一杰再没有任何关系。 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胸闷的感觉顿时舒缓了不少,我低下头,毛毛虫正用它温润的眼睛望着我,里面盛着的是那种毫无保留的单纯信任,直看得我心头一暖,忍不住伸手在它的头顶摩挲,轻快地说:“毛毛虫啊毛毛虫,你知道么,从今往后就剩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啰!对不起啊,你跟着我,可能再没有办法享受很好的物质照顾,只能有肉吃肉,没肉喝粥了。不过只要有我在,总不会让你挨饿,你说好么?” 哦,忘了介绍,毛毛虫是我养的一条金毛寻回猎犬,今年两岁多了,已经长成了一个威风凛凛的成熟男子汉。 金毛最是通人性,这不,像是听懂了我说的话,毛毛虫乖顺地仰起头,伸出它长长的粉红色舌头不住地舔我的手。 这种湿湿痒痒的触觉无论多少次都能让我笑出声来,“乖啦乖啦,我们走吧!”拍拍它的脑袋,我缩回手,拉起箱子牵着毛毛虫开始步行离开这片富人区,往城东方向走去。两天前,我已经在那边租好了一套小小的居室,可以暂时安身。 一人一狗一箱子往前移动,箱子的拉轮还不停地跟地面上的碎石什么的撞在一起,周而复始地发出“骨碌骨碌——碰!”的声音,在一片静寂里格外引人注意。今晚虽然冷,但天气却相当不错,深蓝色天鹅绒一般的夜空低低垂着,有几颗极亮的星缀在北边的天幕上,一闪一闪的好像情人的眼睛。偶尔会有昂贵的私家车从我身旁滑过然后迅速消失在前方的弯道里,好像浓墨般凝固了的黑夜被马达的轰鸣声撕开来复又聚拢,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拢了一下衣襟,暗暗地想,不知董一杰现在正在哪个销金窟里醉生梦死呢?或者正和方定…… 停!打住打住!都已经作了决定不再理会他们两人的,好端端干嘛又想起这个!我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或许是因为毛毛虫长得膘肥体壮神气活现的,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富贵人家所饲养的大型犬只,而我横看竖看也不像是什么富贵人家,再说也没有哪个富贵人家会半夜拉着个破箱子到处溜达的。于是走着走着,竟然有一个过路的巡警在我旁边停车走下来,问了我几句话之后,还要我把身份证拿出来看看。 我猜他大概是怀疑我诱拐了别人家的大狗正在跑路,也便对他的盘查相当配合。幸亏毛毛虫对我所表现出来的那种亲昵绝对不可能是假的,这才逐渐打消了巡警的疑虑。 “毛毛虫,跟警察叔叔挥手说拜拜!”当巡警把身份证还给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有心卖弄,便指着他,冲毛毛虫说道。 毛毛虫立刻由本来的站姿改为坐姿,一只前爪撑在地上,把另一只前爪举起来在空中随便挥舞了几下,表示告别。 巡警被逗得哈哈大笑,钻进车里一溜烟开走了。 小插曲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然而走了这老半天还没有走出西城区,我不免开始有些烦躁。这地方是富人聚居的区域,私家车非常普及,所以很少会有出租车来这边兜客。走上一个通宵倒也不算什么,我只怕再磨蹭下去,董一杰就该回来了,如果这路上哪一辆飞掠而过的车子里头坐着他,那他一定会在这空旷的大马路上发现我和毛毛虫这两个仅有的活物的。虽然董一杰不至于说不愿意让我走,可是不告而别被他当场撞破,总是有些尴尬。 于是我只能低着头,一路往前疾奔。 直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把我从机械运动状态中惊醒。 我下意识地抬头,只看到一片明晃晃的强光朝我直冲过来,同时还伴随着车轮与沥青路面剧烈摩擦所发出的巨大声响。 不知是不是被吓呆了,我竟然愣在原地忘了闪避。 “汪!——汪汪!!!——”在这往往代表着索命的尖利刹车声中,夹杂着毛毛虫的疯狂大叫,然后有个巨大的物体就像一柄大锤般猛然间重击我的胸口,巨大的推力把我撞得不由自主地仰面朝天倒下去,头直直地磕在沥青路面上,眼前金星闪烁。 在失去知觉的瞬间,我看清了,将我扑倒的,是毛毛虫。 作者有话要说:尝试着认真写一个长篇,希望有人喜欢^^ 我一定会努力更新的,握拳!o> 第 2 章 我叫云天,白云的云,天空的天。这个名字是很小很小的时候,由孤儿院院长给我取的,她大概是希望我以后能成为一个展翅高翔在天地间的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然而我命中注定要让她失望了,因为我遇上了董一杰。这是我迄今为止的人生轨迹里最失控、最匪夷所思的一段。 在离开董家的那天,我作如是想。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董一杰是在大一时的那届校际篮球联赛上,他以校篮球队替补队员的身份甫一登场,便投出一个准确的三分球,瞬间替我们学校把比分追平。然后在观众诧异的目光中,又不断地以精确的传球、凶狠的拦截、教科书般优美的投篮动作而技惊四座。 “那人是新生吧?他是谁啊??”“董一杰!!你好帅!!”“哇啊啊!!又投进了喔!!”“我们领先12分啦!!!”“董一杰,加油!!”观众席沸腾了,众人交头接耳七嘴八舌的焦点都变成了场上这个醒目的新生代球员。 当时的我还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大一新生,与生俱来的自卑感让我最喜欢将自己藏在人堆里,这种跟把一粒沙藏在沙漠里、把一滴水藏在大海里般神似的做法才能让我感到足够安全。那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2 天我同样按照惯例缩在观众堆里一声不吭地安静看球,于是旁人的惊叹或者激赏都避无可避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听他们说起那人是和我一样的大一新生,在这基本是以大二大三学生为主力的校际联赛上可谓相当罕见,我的视线就开始有意无意地投在他身上。 场上的比分差距开始进一步扩大,对手终于顶不住压力喊了暂停,在全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中,董一杰自如地朝着观众席微笑挥手致意然后便走向场边,在接过教练递来的一瓶水喝了一口之后,他竟然将剩余的水咕嘟嘟一股脑全淋在了自己头上然后桀骜地一甩头发,水珠便在阳光下四射开来,惊人的帅气。 我想我就是从那个时侯开始注意到他的。 董一杰健康的肤色衬着身上的墨蓝色篮球服非常好看,显得高大挺拔,精神奕奕。他的动作虽然勇猛有力,但手臂上裸露出来的肌肉并不会太夸张,是那种恰到好处地起伏着的线条。他的身姿十分矫健,举手投足间是掩都掩不住的从容自信。 总而言之,和我差别之大,就好像是来自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那场比赛我们学校最终以25分的压倒性优势胜出,同时也变成了被众人所津津乐道的校内篮球新星董一杰的完美处女秀。 只是董一杰从来都不知道,那场比赛却埋下了改变我人生的第一个契机。 从那以后,我开始暗自留意董一杰的一举一动。我知道了他是商学院的风云人物,我知道了他是家境优异的本市少年,我知道了他在篮球队进步神速,渐渐能够挑起大梁,独当一面。 只是到现在我已经回忆不起来,当时十七岁的我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躲在角落里偷偷注视着十八岁的他。我就那么单纯地喜欢着他,仿佛这个跟我同龄的男孩子占尽人间风流,代表了所有我想都不敢想的美好憧憬,并且有能力将它们一一实现。 多么奇怪,贪婪地舍不得放过属于他的每一点夺目光华,却压根没想过要去认识他。 我和董一杰的相识就是在这种毫无准备的心情中突然降临的。 那天傍晚,勤工俭学的我在篮球馆里做清洁工作的时候,校篮球队来进行常规训练。在简单的热身过后,他们分成了两组,进行队内对抗练习赛。正好我的清洁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只等他们练习结束之后再拖一下球场的地板就完事,于是我便坐在场地边上兴致勃勃地看起球来。 其实,与其说我在看篮球比赛,不如说我在堂而皇之地借机看董一杰。他的跳跃,奔跑,投篮,甚至指挥队友的动作,和教练交流时的神情,一举一动都让我眼睛像生了根一样黏在他身上。 花痴过了头,智商就会随之降低。我没有留神董一杰一直在往后退,往后退,董一杰护球护得太专注,也没有留神,重重一脚踩在了我脚背上。 “啊!……” “哇!……” 我俩同时发出一声惊呼,我是因为骤然吃痛,他是因为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像山峦崩摧一样朝我一屁股兜头坐下来。我只感觉眼前一黑,他的身体已经将我埋在了下面。 “哔——”教练见状马上吹了暂停,篮球馆内的人纷纷朝我们这边看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董一杰敏捷而迅速地从我身上翻下去,扶着我肩膀一叠声地道歉。 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猛然间变成众人视线焦点的体验,我窘得脸都快烧起来了,“脚……脚痛……”我指着右脚,支支吾吾地道,眼睛死盯着地板上的某一个点根本不敢抬头,汗一个劲地往外冒。 董一杰听上去似乎非常着急,强行脱下我的鞋子,“你出了好多汗,让我看看伤得怎么样……哎呀,可能是扭伤了,你看这里都肿起来了,走,我带你去校医室。” “不,不用了吧,我回去自己用红花油擦一擦就好了……”我连忙摆手想要拒绝,然而董一杰已经站了起来,不容分说地弯腰把手伸到了我面前:“是要我扶你还是背你?” 众目睽睽之下,我只好乖乖把手放到了董一杰的大手里,由得他把我半扶半抱地搀起来。董一杰朝教练点头示意了一下,便架着我往篮球馆外走去。 右脚大概是真的伤重了,钻心地痛,根本无法着地,在蹦着走了一小段之后我就直喘粗气,董一杰干脆放开我,然后利落地在我面前蹲下:“上来吧,我背你。” “…………” 我伏在董一杰宽厚的肩膀上,看着他湿透的发脚和鬓角,路灯在昏暗的校道上为我们俩投下古怪的影子,我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在慢慢地蔓延开来。董一杰身上那薄薄的篮球服早就被汗湿得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背部肌肉的轮廓在我面前一览无遗,腾腾的热气夹着那股属于他的味道直往我脸上扑来。太过亲密的姿势,我脑子里嗡嗡直响,说话跟蚊子叫似的:“我,我叫云天,谢谢你。” 董一杰回头冲我无可奈何地一笑,“明明是我把你弄伤的,你道什么歉?我叫董一杰,你可以叫我阿杰或者一杰。” 我看着他微微抿起的唇,高挺的鼻梁,还有斜挑起来的带笑的眼睛,没头没脑地想,我怎么从来没有注意过,其实董一杰长得十分好看,是那种英气勃勃的硬朗帅气。 第 3 章 董一杰果然脚力惊人,那次我右脚足足养了半个多月才勉强可以下地,全靠董一杰往来接送我去上课,然后课余时间只能呆在寝室里,哪都没办法去。 董一杰又一次大大咧咧地晃进我寝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无视掉我悲愤的眼神,将他提来的骨头汤往我面前一推,然后边乱翻我桌面上的东西边随口安慰我道:“你这不算什么,高中时我踢足球曾经一脚把人给废了,你还算幸运了。”说这话时,他脸上是一种“有大爷我照看着你所以你才有幸得轻伤啊”的欠扁神情。 我无语了,这是人还是坦克啊。 现在想起来,我们的关系就是从脚伤那一阵子开始突飞猛进的。以前不认识他,所以把许多美好的幻想都投射到了他身上,结果等靠得近了才发现,这小子本质就是一无赖。 然而无赖归无赖,当我看着他在演讲台上面对着台下数千听众侃侃而谈时,当我看着他在篮球场上镁光灯下尽情挥洒汗水时,每每还是会很没有出息地心跳加速。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3 是谁说过的?认真工作中的男人最好看。 当时的我不知道这究竟代表了什么,男孩子间居然也能有爱情?……哦天哪,我连做梦都梦不到这个。 就这样,不管是因祸得福也好,或者是自掘坟墓也好,总之,在发奋学习跟勤工俭学的间隙,我多了董一杰这么个好朋友。 “阿杰,今晚陪我去二手书店逛逛吧?我想找几本参考书。”我经常像这样不打招呼就跑到董一杰的寝室自己推门进去,熟稔得不得了。一年,两年,三年,我跟别的同学关系始终不温不火,和他却一直保持了良好的互动,以我的个性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好,等我一下,我换衣服先!”说着,他竟然开始在我面前动手脱衣服。 “喂喂!你好歹注意点影响,我还不想长针眼!”上衣的t恤被轻易地脱了下来,露出他那宽广结实的胸膛,我看到董一杰接着把手直接往裤腰处伸去,慌忙转过身,背后传来的换裤子的声音让我耳根都红透了。 “云天你真是太可爱了,都是男人,我有的你也有,你害什么羞啊?!”董一杰满不在乎地哈哈大笑,开始往身上一件一件地套衣服。 “…………” 我想如果没有后来的那次意外的话,我和董一杰也许可以像当时预想的那样,做上一辈子的好兄弟,好朋友,那也挺不错的。 意外发生在大学毕业前不久的某个晚上,当时我在宿舍,董一杰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他在校门口外面的某个酒吧,心情很不好,问我能不能出去陪他聊聊天。 我忙说:“好,我马上就来,你等我。”董一杰的声音听上去有点不对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放下电话我就急匆匆地往校门口赶去,然而在经过那个酒吧附近的某条巷子口时,我听见巷子深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能不能别这样了?”说这话的是董一杰,听起来很有几分隐隐要爆发的怒气。和他认识了这么久,我对他的脾性也算是摸了个七七八八。 “我爱怎样关你什么事?”有一把陌生的男声懒洋洋地回答道。这样子偷听别人讲话很不合适,我心里大声叫喊着我要走开我要走开,两脚却像生了根一样立在巷子口一动不动。 马上我就为此而付出代价了。 “方定,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说出来了。你听着,我爱你。”相当低沉而坚定的嗓音,但却不啻于往我头上扔了一个惊雷,轰得我晕头转向。 什么?!方定?!哦,那不也是商学院的知名才子么?!董一杰说爱他?!他竟然开口说爱他?!两个男孩子之间也能说爱么?! 那么,我对董一杰这四年来的种种难以启齿的情愫…………原来,那就是爱么?……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陡然间醍醐灌顶的,灵台一片澄明:原来,我爱他! 可是……我为什么会爱他?爱一个和我一样的同性?我脑子里嗡嗡直响,不知如何是好。 晃神了一会儿,里面传来的对话不知怎么已经变味了。 “你……就算是为了我,能不能,留下来?”董一杰困难地开口道。心忽然一抽一抽地疼,我发誓我从来没听他用过这种哀求般的口吻说话! 在我眼里,他永远是自信而洒脱的……会在阳光下对着你微笑的那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昏暗的巷子里求人家为了他留下来…… “不可能!”对方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对不起,我对你今晚的所作所为很不理解,也不想理解。所以我要走了……” “方定!” 当一个男孩子在我面前匆匆地跑过去之后,我顾不上他,赶紧朝巷子里看去。在明灭不定的路灯下,董一杰正挥起拳头,一拳又一拳似乎不知疼痛地往墙上重重击去,墙上已经出现不少小血花。 我惊叫一声,飞奔进巷子里去死死拖住他的手,“一杰,别这样!你会把骨头弄伤的!” 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再见过像那晚那个样子的董一杰,他往日里意气飞扬的双眉紧紧拧在了一起,脸上一片水光,不知是汗,是泪。稍微靠近一点就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浓郁的酒气,肯定喝了不少。那激烈起伏的胸膛和微微颤抖的身体更是让我想起了某种受伤的小兽,我相信如果没有人理他,他就会躲进一个旁人看不见的角落,任由伤口溃烂。 “是你啊云天……刚才的事你是不是看到了?……”任由我拖住他的双手,董一杰呆滞地转头问我道,“云天你说……方定……他为什么不要我呢?我都喜欢他那么多年了……我是不是有哪里做得不够好?你告诉我……” 董一杰那悲哀又无助的声音让我心疼得揪成一团,脑子里不知搭错了哪根线,我忍不住看着他的眼睛用发抖的声音说,“一杰,别这样!他不要你,我要!我要!你知道么,我也喜欢你很多年了!”说着,我拿出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心一横,微微踮起脚尖就往董一杰唇上亲了过去。 第 4 章 董一杰双眼瞪得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向他靠近。我干脆眼不见为净,闭上眼将颤抖的唇缓缓压上了他的。 董一杰的唇比我想象中要凉,且柔软。唇贴着唇,谁也没动,一呼一吸间全带上了董一杰身上传来的那股暧昧的气息,熏得我两只膝盖都在发软。 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又似乎只是短短一瞬间,正当我不知所措想要缩回来的时候,他猛地把我推到背后的墙上,压着我双肩低头就吻了下来。 那是一个只能用粗野来形容的亲吻,董一杰强势的舌头不容分说地撬开我的牙关闯了进来,仿佛在汲取生存所需的养分似的,狂风暴雨般急切地索求着我嘴里的一切。 两人都是生手,激动中难免会牙齿磕到牙齿,鼻子堵住鼻子,然而谁都没有在意。口腔里满满的都是董一杰的味道,亲密得匪夷所思,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身子绵软得好像踩在了棉花上,两条手臂也无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嘴唇都被吮得开始生疼了,董一杰终于退了出去,靠在我唇边喘息着,热热的呼吸悉数喷在了我嘴角上。在一片静寂中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和他的心跳声混合在一起,扑通,扑通,扑通,就好像两颗心连在一起跳跃似的,响亮得吓人。我忍不住睁开眼,正好对上董一杰的眼睛,黑沉沉的看不清情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4 绪。 到现在我已经想不起我们之间这第一次亲吻到底有没有人开口说话,我只记得他强壮有力的手臂一直将我桎梏在墙上,掌心的温度灼得我心神不定。我只记得他英俊的脸孔近在咫尺地晃来晃去,让我幸福却又惶恐。我只记得那晚巷子里的路灯明明灭灭,就好像那些晦涩不明理也理不清的心情。 董一杰提议去旅馆的时候,我没有拒绝。 什么前戏都没有,他就那样直接地冲进了我的身体里,撕裂般的痛,我忍不住咬牙死死抠住了床单,然而竟然没有流泪。 在昏暗的光线中,董一杰脸上的表情很是沉醉,眼睛半开半闭,随着越来越快的节奏而粗声喘息着,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地砸在了我脸上。 一种颓靡而性感的美。 清晰地感受着董一杰在我体内进进出出,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猛烈的撞击而摇晃着身体,我冷汗涔涔直下,却打从心底里感到由衷的喜悦。我喜欢他,所以我和他合二为一了,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在一夜之间变成现实,难道不值得高兴么? 为什么当时傻兮兮的我竟然没有注意到,由始至终董一杰都在沉默地做,做,做,我们之间连一个交换的亲吻都不曾有。 完事后他很快便沉沉睡去,我痛得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睡,还得竭力控制着动作的幅度,怕将他吵醒,到了凌晨才总算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 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就好像骤然得到了期盼很久的东西,忍不住开始患得患失起来。在混沌中浮浮沉沉,然后就好像在半空中忽然下坠那样猛然间惊醒,我刚睁开眼就下意识地侧头,董一杰已经醒了,正套着件t恤坐倚在床头,脸上木木的没有什么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早啊……哎哟!……”我连忙抱着被子一骨碌爬起来,却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动起来才发现全身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每一个部位都在疼。我红着脸看向董一杰,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有些事总是要面对的,是吧? 董一杰也转头看向我,嘴唇开合了几下,似乎有话要说。我耐心地等着他。 “……云天……我……不是同性恋,你明白么?”董一杰斟酌着字眼,慢慢开口道。说这话时他眼神闪烁,小心地观察着我的表情。 “……” “我只是喜欢方定而已。”换上了一种很坚定的语气,还带着激情过后微微的嘶哑。 心里疼得好像正在被人用钝刀拉锯,我豪气地冲他一挥手,扯着嘴角笑得前所未有地爽朗:“喂!不就是一起睡了么,你在这啰啰嗦嗦的,难道还怕我缠着你不放?!咱又不是女人!大老爷们的谁都没损失,你扭捏什么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烦人?” “可是……”董一杰皱起眉头,还想说些什么,马上就被我打断,“好啦好啦!你还不赶快回去?今天不是有教授的吹风会么?” “嗯……对……”他看看我,轻声说,“那我先走了?” 董一杰关门出去后,我重新在床上躺下来。空气中似乎还隐约漂浮着一股残留的麝香味,然而被子里已经冷却下来了。 不知不觉中我又睡着了,醒来之后爬起来机械地冲了个澡。确实有些失望,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从进孤儿院开始我就懂得了,如果这世上有什么事让我觉得美得不像真的,那它就一定不是真的。今天只不过再次验证了这个规律而已。 第 5 章 再次见到董一杰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了。 那天我在路过学校布告栏时看到上面贴出了一张醒目的大红纸,是本校三名优异的毕业生公派到美国某大学的名单公告,里面赫然出现了方定两个字。我想我算是明白了董一杰为什么会悲哀地问方定说你能不能为了我留下来。 看过那张公告之后,我犹豫再三,还是抬脚朝董一杰的寝室走去。 寝室里只有董一杰一个人,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左手托腮恹恹地歪在电脑前的椅子里,右手疯狂地按着鼠标给敌人爆头。看到我,董一杰脸上好像有些挂不住,但瞬间又恢复了原样。 “你来了。”他若无其事地关掉cs,爬起来给我端来个椅子。 “我看到布告栏了,所以想来看看你。”不想陪他兜圈子演戏,我忧心地直视着董一杰的双眼,单刀直入,“公告都出来了,说明名单不可能改动了吧?” 董一杰怔了怔,可能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一上来就说这个。看了我好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问我道:“……喂,那晚你说喜欢我,是假的吧?” “…………”我也只好怔怔地看着他,不知该怎么答才好。我想我们两个的波长大概是属于互相干扰的那一型吧,想问题永远想不到一块去。 凡事有一就有二,当董一杰提议说我们再做一次吧,反正寝室里没人。我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惊讶,就满不在乎地点点头,说:“好啊。” 即使他心里的那个位置不是留给我的,可我还是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尽量带给他温暖。 这一次换了后背式,然而当董一杰挺腰进入的时候,我还是痛得像是整个世界都要崩溃掉。 可我忍不住用力攥紧他的手,颤栗着想,说不定有一天,他会爱上我,就如同我爱他一样。 毕业以后,董一杰提议说他家给他买有一套房子,问我要不要搬去和他一起住。我还是点点头,说好啊。 就算得不到他的心,能够陪在他身边应该也是好的。 我们不是恋人,却有着相当频繁的性行为,这种奇怪的关系我也不知该怎么界定。自从那次在他寝室里他问我是不是喜欢他而没有得到我的回答以后,他也从来没有再试图和我讨论类似的话题。 步入社会后的董一杰比在校时更加的能干,他大概真的有经商天赋,在商场上如鱼得水,短短四年时间就把自己的公司给经营得风生水起,还购置了一栋属于自己的别墅,也就是我们现在住的那栋。他的兴趣已经完全转移到了商业上,每天最大的惦记不在乎是股市、期货,从来不肯放慢脚步好好体味沿途的风景。 而我毕业以后进了一家做外贸的公司当了个小职员,对我来说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工作了,虽然董一杰每每会皱眉看着我道:“云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5 天,帮人家打工,不会有前途的。” 我:“……” 其实虽然住在一块,但每天我能看到董一杰的时间少得可怜,他很忙,连吃早餐的时候都会有接不完的电话。不知是不是因为必须常年在外和各路人精周旋,在家里董一杰的脾气日益见涨,变得越来越暴躁,越来越没耐心。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私生活还称得上自律,有生理需要的时候董一杰晚上一般会提前回家,自动跑到我房间里来。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对我展现出温柔的一面,让我能够借以幻想其实我正为他所爱。 毕业到现在已经七年了,我们也已经维持这种“非恋人性伴侣”关系七年了,我再没有和他提过“爱”这个字眼,我知道他不喜欢听。 记得从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我经常幻想自己顶天立地,或者强大无比,能撑起一片天空。 及至到了念书的时候,就转而希望自己有钱,有许多许多的钱,可以买许多许多东西。 可为什么董一杰什么都有了,也没显得多开心,我每次想要靠近他,都感觉他离我越来越遥远。我呆在他空旷冰冷得可怕的别墅里,想不通这个问题。 毛毛虫是在搬新家之后的第二年闯进我生活里来的。 那天我在路旁发现了一条小小的流浪狗,和那种最为多见的土狗不同,这条流浪狗即使浑身上下脏兮兮也掩盖不了它的光华。 小狗看我视线停留在它身上,对我却没有任何不友善的表现,就那么摇摇摆摆地想要站起来迎向我,嘴里还发出小动物特有的那种呜咽声,听起来急切而又凄凉。 然而它毕竟还是太小了,四肢还没有伸直,后腿一软便又歪了下去,无奈地再次趴在了地上:“啊呜……啊呜……” 我心里一动,不由自主地走过去蹲在它前面,试探性地伸手触摸了一下它耷拉着的大耳朵。小东西的反应出乎意料地激动,拼命摇动它短短的尾巴向我示好,还竭力伸出小小的粉色舌头想要舔我的手,似乎是怕我就这么扔下它走掉。 确定了它对我不会有恶意之后,我便放心地把手伸到它的两条前腿底部,将它小心地拎起来一看,哦天哪,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它竟然是条金毛幼犬! 现在的人口袋里有两个钱了,连金毛都舍得往外扔。我十分痛心。 在我把它拎起来察看的时候,这稚嫩的小生命拿它黑葡萄般清澈潮湿的两只眼睛就那么一直看着我,眨都不眨一下,粉红色的小舌头还伸出来挂在外面,嘴巴咧得大大的,好像是在对我笑的样子。 几乎在那一个瞬间,我知道了它和我其实是同一种生物。无助,弱势,却又除了只能盲目信赖着他人以外,别无他法。 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把这毛茸茸的小家伙抱回去好好照顾。 不用说,董一杰为此大发雷霆,他夺过小金毛随便翻看了几下便冲我怒吼:“你也不想想别人为什么要把它扔掉?它的后腿肯定有问题,搞不好还是瘸的!你检都不检查一下就把一条流浪狗带回家里来?你不嫌脏的吗?它身上有多少细菌你知不知道?” 我怯生生地把被他吓得簌簌发抖的小东西抱回来护在怀里:“我先替它洗澡,明天我会带它去打防疫针的你放心,以后我也会好好照顾它的,不会弄脏你的地方。” 董一杰被我噎得无话可说,恶狠狠地摔门睡觉去了。 第 6 章 我看着董一杰怒气冲天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不禁轻叹一口气,摸摸在我怀里不停拱来拱去想要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藏起来的小金毛,低声安抚道:“好啦好啦,别怕,大魔王走了,我们去洗澡吧。” 将小金毛抱进浴室,我试过水温后便倒了沐浴露在手心为它细心地清洗身子。可能真的被董一杰给吓坏了,小家伙明显安静了许多,一直乖乖趴在洗手盘里,眯着眼睛任由我将它捏圆搓扁翻来覆去地摆弄,只是对我比刚才更加的依恋,两只小爪子一直紧紧巴着我不放,一逮到机会还会拿它才刚开始长牙的小嘴含住我手指使劲吮啊吮。 不得不说,被另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全身心依赖着的感觉真好,我怜爱地轻拍它的小脑袋瓜子:“小乖乖,饿了是吧?赶快洗白白,洗完就可以吃东西啰。” 随着泥块跟污垢一点一点被温水冲走,小金毛逐渐显露出它本来的淡黄色绒毛,在日光灯下闪着一种温暖的色泽。我将它捧在手上仔细端详,嘿,长得端端正正的,绝对是个好看的小家伙呢! 难怪都说金毛聪明,在我端详它的时候,这小东西乖巧地伸出粉色的小舌头一下又一下地在我手掌上舔舐,还拿身子蹭来蹭去不停地撒娇。我内心柔软,忍不住凑上前去在它湿润的鼻子上亲了一口:“放心吧,我一定养你!其实算起来我也是无家可归的人呢,咱们正好凑一块作伴,哈哈。” 在耐心地用电吹风把它满身的绒毛慢慢吹干之后我才将小金毛抱到厨房里去,家里自然没备有狗粮,翻了翻,我热了瓶酸奶倒在浅碟里端给它。这小东西看样子也不知究竟饿了多长时间,风卷残云地一眨眼就把整瓶酸奶都喝光了,连碟子都给舔得干干净净,然后在我用旧毛巾为它铺好的临时小窝里满足地呼呼睡去。 第二天我就抽空把小金毛带到宠物医院,结果董一杰果真说中了,它的后腿确实有毛病。医生说应该是前一任主人不小心把它给摔着了,问题倒不算特别严重,就有点肌肉萎缩,得补钙,另外要尽量给它多做腿部按摩,这样护理调养一段时间还是可以慢慢好起来的。在医生跟我讲述这些注意事项的时候,小东西一直安安分分地呆在我怀里,偶尔无力地抬起头打量一下四周,我心疼地抚摸着它消瘦的脊背,把医生的话全部都用心地一一记下。 晚上正当我在给它准备晚餐的时候董一杰就回来了,看到小金毛还在,他显然非常不满,脸上那厌恶的神情就跟猛然间看到自家出现了一大堆垃圾似的。小家伙倒也乖觉,马上将自己缩成了一个小小的毛团,然后怯怯地抬起眼皮拿湿漉漉的大眼睛无辜而又戒备地瞅着他。 看到董一杰又隐隐有发作的趋势了,我连忙将狗粮放到小金毛面前,再将董一杰拽到旁边赔笑跟他商量道:“你看,它已经被我洗得很干净了,今天也打了针,医生还说它的腿会好的,就让我养着它不行吗?再说金毛可聪明了。”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6 董一杰的反应就是连嘴巴都懒得张开,光拿鼻子不屑地哼了一声之后便乒乒乓乓地打开冰箱拿冷饮。 我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狼吞虎咽的小金毛,心一横,琢磨着怎么着也要他亲口答应才是,于是我哀求似的拽住董一杰的衣角:“一杰……它的窝搭在我房间的阳台上,以后我用自己的钱照顾它,你在家时我不让它出来,总之它跟你不会有任何关系,更不会打扰到你……你就让我养它吧?” 董一杰正在咚咚咚地上楼的脚步一滞,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警告似的冲我道:“你可记得要把它管教好!要是哪天惹我不爽了我绝对会把它丢出去!”说完就拉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进他自己的卧室里去了。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征得了董一杰的勉强同意,我嘘出一口气,在椅子上坐下来。低头看去,那小东西吃饱喝足了正整个趴伏在我脚边的地板上打瞌睡,一身披拂的金色绒毛蓬松地散着,以致本来削瘦的身子也产生了几分圆滚滚的错觉,两条小短腿竭力往后伸,乍一看就好像一条特大号的毛毛虫。 我忍不住将它抱起来,吃吃笑着好一通乱揉:“喂,你长得可真像大虫子!以后就管你叫毛毛虫好了!” 毛毛虫在我怀里慵懒地蠕动了一下,发出两声奶声奶气的“嗷呜~~嗷呜~~”,对我的决定表示同意。 就这样,毛毛虫作为我们家新的一员正式住了下来。严格遵照医生的嘱咐,我精心地照顾着它,毛毛虫的腿果真渐渐有了好转,直至痊愈。看着它后来健康漂亮的过人风采,能跑能跳的矫健身姿,谁能想到它曾经是街边一条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弃犬呢。 只不过可能是因为童年时留下了阴影,毛毛虫粘我粘得相当厉害,只要我在家,几乎每时每刻它都围着我团团转,乖得不得了。相反,它一看到董一杰就会变得蔫蔫的,连在他面前走路经过时都会低着脑袋夹着尾巴一溜小跑,生怕惹得怪兽朝它喷火。 以前我总把董一杰当成某种大型的名贵宠物来照顾,现在多了个小型的,一大一小饲养起来倒也称得上纯熟。每月那点微薄的工资,我拿出相当一部分来给毛毛虫买吃的喝的玩的,另外还要做必要的美容以及健康检查,然后还要把自己给打理好,也就所剩无几了。然而这钱我却花得甘之如饴,毛毛虫那灿烂的金色长毛为这座冰冷的大房子增添了不少阳光的气息,虽然董一杰绝对不这么认为。 关系迥异的两人一狗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微妙地维持着一种平衡。时间像流水一样一天一天过去,毛毛虫一天一天长大,我和董一杰一天一天变老。直到那晚之前,我都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虽然已经不如年轻时抱有那样热切的希望,但我不得不承认,其实内心深处我还是期盼着有一天董一杰能爱上我,以一个男人将另一个男人视作/爱人的方式。 那晚董一杰是轻快而又急切地推开我房门一头撞进来的,“云天!云天!” 光是听到他极为罕见的飞扬语调就知道他心情相当不错,我笑着迎上前去,伸手替他松开领带,然后把西服外套的扣子一一解开,“要先洗澡吗?” “不了,今天我不想做。”董一杰握住我的手,眼睛一弯,一张俊美的脸弥漫出明亮的光彩来,晃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被他那丝毫不加掩饰的快乐感染到,我也情不自禁地翘起嘴角,刚想问他遇到了什么好事,董一杰已经将我一把搂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他靠在我耳边颠三倒四语无伦次地说:“云天,云天,你知道么?方定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第 7 章 我陡然一僵。 四周突然变得出奇地宁寂,能听见阳台上的毛毛虫正在咂嘴舔爪子,偶尔抬起腿搔痒,能听见楼下客厅里的大座钟在不停地滴答滴答,安魂曲一样的残酷而又安详,更远的地方,宽阔的人工湖畔的那一丛修竹被夜风扫过,发出沙沙的微响。 我木然地倚着董一杰怔怔跟着他念道:“……方……定……?” “嗯!就是方定啊!你不是见过他么,他终于从美国回来了!”将我抱得更紧,紧到都有点呼吸困难了,董一杰把头搁在我肩膀上,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哽咽的味道,“云天……我,我好高兴……” “…………” 心直直地往下沉去,我茫然注视着董一杰身后那幅巨大的落地窗。窗帘没有完全拉上,能从中看到外面的树影婆娑,灯光摇曳,一栋赛一栋精致华丽的小别墅星星点点地镶嵌在大片的绿意中,正是所谓的高尚社区。 明明近在眼前仿佛触手可及,却又遥远而陌生得令人丧气。 一如无论如何也无法真正靠近的我和董一杰。 董一杰仍然赖在我身上自顾自地往下说:“云天,这些年来我也拼命赚了不少钱,连公司都已经上市了,你说,这次他会愿意留在我身边了么?” 说这话时,董一杰在我身上撒娇般地蹭蹭,连耳根都有一点发红,生生从一个成熟的成功男士退回到七年前尚带着一丝青涩的大男孩。 我无力地闭上双眼,不知该怎么回答。 方定回来了,那个董一杰曾经哀求他为他留下来的人,那个董一杰唯一深爱着的人,回来了。 还用问么?董一杰心里属于爱人的位置当然是预留给他的。 理所当然得让我连嫉妒都显得多余。 那晚我们果然没有做,董一杰像小孩子一样不带任何情/欲地跟我缠手缠脚躺在床上,嘴里还在不停絮絮叨叨描述着他的方定,说他们火星撞地球针尖对麦芒般的初识,说方定有着怎样聪敏而又清冷的性子,似笑非笑看人时眼神是怎样的迷人,说他们在大学期间是如何的棋逢敌手…… 我一直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我知道他这个时侯需要的只不过是一名合格的听众而已。 当董一杰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呼吸开始变得均匀而绵长,我在他的怀抱里轻轻翻了个身。 在夜灯柔和的光线下,从我的角度稍微一抬眼就能看到董一杰那有着淡淡胡茬的下巴。往上一点,即使在梦中,嘴角也分明还带着甜蜜的弧度。继续往上,是线条张扬而骄傲的鼻子,以及因为闭合而暂时掩盖了其中锋芒的眼睛。 整整七年了,我守在这个男人身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7 边,亲眼见证了他年少时英气的眉眼是怎么一天天变为如今的硬朗深邃的…… 心脏深处忽然生出一种尖锐的疼痛来,我忍不住颤抖着贴上董一杰坚实的胸膛,将自己深深地埋了进去,仿佛那里是能够包容万物的广袤大地。 第二天起床后,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我绝口不提昨晚的事,宁可假装它完全没有发生过。没想到董一杰也已经恢复了正常,再没有说起方定这两个字。 平静过头就显得反常了,我忐忑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将我卷向某个不可测的方向,然而日子却仍是安止如镜,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大约一个多星期后,当我几乎以为方定的回来只是我做的一场并不让人感到愉快的梦时,残酷的现实便以一种最毋庸置疑无可辩驳的方式正式宣判了以上仅仅只是我的痴心妄想。 董一杰竟然毫无预兆地把方定带回了家。 即使已经过了这么久,我仍然能第一时间认出当年在巷子里无情地拒绝董一杰的这把声音。不同的是,如今方定和董一杰在不断低声谈笑着,显然关系相当良好。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恍然发现,原来两个当事人都已经从当年的不快中走出来了,只有我还傻乎乎地替董一杰酸楚替董一杰不平。 名副其实的咸吃萝卜淡操心。 从方定进门开始,连照面都没打我就把自己关进了卧室,不想出去面对他们,也不知该怎么面对。 假如方定问我:“你是谁?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我怎么回答?“哦,我是董一杰的性伙伴”?…… 董一杰又会怎么回答? ……何必给他出难题呢。 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忽远忽近忽高忽低,大概是董一杰正带领方定在房子的各处参观吧。然后不知他们说到了什么,董一杰突然爆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声,有着少年般酣畅欢快的意气。 我赤脚坐在地板上搂着毛毛虫,边用手梳理它身上的长毛边黯然地喃喃道:“毛毛虫你知道吗,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听过他这样笑了……” 毛毛虫一动不动地蹲坐在我怀里听我说话,时不时还凑上来伸舌轻轻舔过我的脸,然后用它琥珀一样温润的眼珠子看着我,好像在让我不要难过。 然而我只有更加难过的份,为什么连狗都比人要来得更可靠更有指望…… “小东西,我只有你了……”左胸的某个部位痛不可当,我干脆在地板上躺下去蜷起身子,仿佛这样就能够把那些灰暗的情绪统统从身体里挤压出去。毛毛虫绕着我转了两圈,见我丝毫没有要动弹的意思,便也将头垫在我手臂上盘腿躺了下来,温热的身体和我紧紧依偎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自抽,为毛被我写到好像云天和毛毛虫有jq似的……||| 泪汪汪,毛毛虫啊乃的戏份马上就告一段落了,今天就当作是你娘(?)给你送福利好了……喷 第 8 章 作者有话要说:合掌,俺对不起收藏的大人们,上章伪更了一次又一次||| 然则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了困的时候写东西真的是纯属搞笑,不仅成语用错三个,那些颠来倒去主谓宾定状补轮番缺失的病句更是改得我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囧 从落地窗外透进来的絮絮天光逐渐淡了下去,视野里只剩下一块又一块深深浅浅的黑白灰。我仍旧蜷在地板上,楼下的欢声笑语不断穿墙而过,那一声声轻笑仿佛化作了一把把飞刀,毫不留情地往我身上刺。 小时候我以为饥饿与寒冷是这世上最难以忍受的两件事,长大后才发现其实还有比那更痛苦的,——这痛苦正由于不会致命因此变得加倍的难熬。 按理说不应该消沉成这样的,我不是早就比任何人都清楚方定在董一杰心中的分量了么? 或许是因为,长久以来,方定在我意识里只是一个符号,符号是没有威慑力的。因此尽管七年前董一杰就已经说过“我不是同性恋,我只是喜欢方定”这样无情的话,但那时我毕竟还可以安慰自己说,隔着关山万里,他再喜欢方定又如何,陪在他身边的只有我。 直到今天,符号突然变成了一个鲜活的人,董一杰再次明明白白地把我跟方定摆在了一起作对比,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我彻底明白了什么叫自不量力。 他们俩那一幅幅软语轻笑的画面,直接构成了对我最残酷的否定。 种种情绪在胸口汹涌而过,一时怨愤,一时彷徨,一时不甘,一时悲哀,心里分明已经隐约预知到我和董一杰大概只能一起走到这里了,却还是宁愿躲在黑暗里逃避他们俩,逃避那我绝对无法接受的最终宣判。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蜷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并且逐渐远去之后,我听见有人在敲门,是董一杰。 “云天,开开门。”他在外面叫我。 我陡然一阵心悸,下意识地把身子像只虾米一样蜷得更紧。 敲门声很快变得急促而有力,董一杰的声音也开始带上了不耐烦:“云天,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 我依旧没有理会,反倒是毛毛虫在震天响的砰砰声中开始坐卧不宁,嘴里发出一连串不安的哼唧,还不停拿爪子推我。我安抚地将它的脑袋护在怀里,示意它不必害怕。 其实我比它更害怕。 等不到回应,敲门声终于戛然而止。我刚想松一口气,门锁里却传来咔嚓一声,然后门被狠狠地一脚踢开了。 显然是董一杰拿来了备用钥匙。 我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掌去挡住那骤然亮起的灯光,背后已经传来了董一杰火冒三丈的声音:“你躺在这儿装死还是怎样?听见我敲门为什么不开?” 过了好一会儿,眼睛才总算适应了从黑暗到光明的过渡,我放开毛毛虫慢慢站起来,转身向董一杰看过去,冷淡地反问他道:“难道这里不是我的房间么?我以为想开就开不想开就不开原本就是我的自由。” 董一杰看着我的眼神一冷:“你发什么疯?” “我没发疯,正如这里是你家,所以你愿意带什么人回来愿意跟什么人上床,那也是你的自由!”说这话时我只觉得一股无以名状的悲哀从心底直泛上来,连会否触他逆鳞都顾不得了。 董一杰的眼神变得更冷,里面酝酿着风暴,声音反而骤然低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8 沉下来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声音我就知道董一杰真正动怒了,他连额头上都有青筋在一跳一跳地动,然而我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没什么意思,难道我说错了?为什么你可以有自由而我不能有?” “哈!这么说来,你是在埋怨我把方定带回家?!”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董一杰以一种异常陌生的眼神看着我,直看得我无地自容,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就叫嘲弄,“云天,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你拿什么立场来指责我?你凭什么管我?不要以为我们一起做过你就可以对我指手划脚了!自由?你竟然跟我说自由?!真好笑,从开始到现在,我什么时候有强迫过你,剥夺过你的自由么?是我逼你陪我上床的还是我逼你住在这?难道不都是你自愿的?再说这里既然是我家,那我请朋友回来玩玩难道也要申请你批准么?啊?你吃住在我家,这么些年来,我有收过你一分钱么?!” 话一出口,不仅我呆住了,连董一杰自己仿佛也有些意外,脸色一时变得非常难看。 谁也没有再开口,在死一般的静默中,我不可抑止地浑身乱颤,紧咬下唇难以置信地怔怔望着董一杰,然而他却冷着脸别开了眼睛。 在那个瞬间,我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地疲惫,以及心灰意冷。第一次,我真正意识到这么多年来我自以为的为了爱情一往无前,其实只不过是闯入了一个不属于我的世界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而已。 有了错误当然要改正,我听见自己用游魂般的声音喃喃说道:“对不起……” 至于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董一杰全身上下都笼着一层骇人的寒气,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冷哼一声,一言不发地大步离开了,那咚咚的脚步声就如同直接把我最后的那一点可怜的自尊都踩在了脚下。过了一会儿,楼下再次传来了汽车开动的声音。 我僵硬地在原地又站了半天才抖抖索索地摸到一旁的椅子脱力般坐了下去,突然很想笑,于是我开始放声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多么可笑,别人把钱丢水里还能听一声响,我把数年的青春丢董一杰身上只能听一顿骂,这糊里糊涂而又失败透顶的半辈子呵!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在董一杰眼里我竟然是这样的不堪。 什么情,什么爱,全是镜中花,水中月,竹篮打水一场空。 没错,我只是一个没什么大本事的二十八岁老男人,穷又确实穷了点,最要命的是还不知死活,竟然去爱一个我高攀不起的男人。但靠我自己的一双手,也不至于说活不下去,何必留在这里自取其辱! 暗自做了决定后,第二天我就去城东物色好一套十几平方米的小小居室,然后将它租了下来。房东是一个很好说话的女人,知道我手头上暂时没那么多现金周转后,居然破例只预收了我一个月的房租,令我感激莫名。 打点好租屋后我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唯一担心的只有跟董一杰碰面彼此会尴尬不已,后来才发现多虑了。董一杰不知是不是有意避开我,那几天晚上都凌晨时分才回来,早上吃早餐时也不见人影。 不见就不见吧,相见争如不见。 两天后我已经将自己的全部家当整理完毕,于是便带着毛毛虫搬了出去,我当然不会丢下它。我从来不认为我和它是主仆关系,我们是亲人,只有它会永远无条件地守在我身边,对我不离不弃。 然而走着走着,突然有惊天的刹车声迎面而来,紧接着是毛毛虫将我一把扑倒在地。 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坚硬的沥青路面上,铺天盖地的黑暗在一瞬间将我吞没,记忆中最后的影像,是强光掩映下毛毛虫惶急的双眼。 第 9 章 当飘渺的意识一点一点逐渐归位,随之而来的首先是从腹部处传来一股硬邦邦的压迫感,那冰冷而粗粝的触觉使我感到极不舒服,下意识地想要翻个身。 床怎么会这么硬?我迷迷糊糊地疑惑着。 ……对了!!我已经离开董家了!一幅幅画面电光石火般蹿过脑海:怒发冲冠的董一杰,笑眯眯的房东女人,哈哈大笑的巡警大哥,还有变故陡生朝我直冲过来的车子,尤其是记忆里毛毛虫最后那个定格的眼神,一瞬间我禁不住连头皮都在发麻,不知从哪来了力气,眼睛猛地睁开。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在路灯黄澄澄的光线照射下安静空旷得很有几分诡异味道的马路,正是之前我昏过去的地方,而现在我正整个身体朝下俯趴在路边,难怪会觉得不舒服。 头晕乎得厉害,身体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连稍微挪动一下手指头都要花上巨大的力气,我情不自禁地呻吟了一声,喉咙却像受了伤似的,发出来的只是一些异常简单的音节。我茫然地转头四下环顾,却没有发现毛毛虫的踪影,装着我全部家当的那个旅行箱也同样不翼而飞,连肇事车辆都不见了,简直就如同方才的一切全部都是我的幻觉一样。 然而,与此同时我却惊恐万分地发现,视野里竟然多出了几样绝对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我自己的鼻子和嘴巴!以及鼻子两侧长长的胡子! 心一慌,动作却变得顺畅了不少,我忙伸出手去想要摸摸自己的脸,然而刚伸出去的瞬间我就像是被雷劈中一样,睁大眼睛死死瞪着自己的手,骇得魂飞魄散。 那并非二十几年来日夜相对的手,而是一只毛茸茸的爪子! 低头一扫,不仅手无端变成了爪子,连全身各处都已经长满了灿烂的金黄色长毛!分明就是一条狗!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骨碌想要站起来,却力不从心地又软了下去,后肢根本无法支撑起直立的身体。我只能像条真正的狗一样茫然蹲坐在路旁,望着这骤然变大了数倍的世界吭哧吭哧地直喘粗气。 惊吓到了极点脑子反而渐渐开始清醒过来了,我强忍住胃里不住翻腾的违和感,伸出一只前爪翻来覆去地打量。之前曾无数次握过抚过轻拍过一模一样的爪子,所以我轻易地就认出来了,这是毛毛虫的身体! 得出这个令人诧异的结论后,我忙仔细观察了一下全身上下各个部位,果真全都再熟悉不过了,显而易见是毛毛虫的身体没错,只是毛毛虫的脖子上应该还系着一条牵引带的,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9 现在却消失不见了。 但,我怎么会跑到毛毛虫的身体里来了?那毛毛虫又被我挤到哪里去了?还有,我自己的身体呢?随之而来的一连串无解的问题冲击得我头昏脑胀。 更重要的是,作为一条生存能力有限的狗,接下去我又该怎么办?? 抬头看了看,此时东方晨曦微露,天空是好看的深远的蓝。不知是不是归功于毛毛虫这副与人类的构造大相径庭的身体,我耳朵里可以轻易听见附近楼宇里传来早起的人们在走动、洗漱、说话的声音,沉睡中的城市开始逐渐醒过来,这里随时会有人路过,我也随时会有被人发现的危险。 而,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特别是看上去没有什么凶性的流浪狗会有什么下场,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了。 当务之急是必须赶快找个安全的地方容身! 想了想,又想了想,我所能去的地方…… 不管情不情愿,似乎,确实只有那一处了。 我咬咬牙,毅然转身在凌晨清寒彻骨的空气里开始沿着来时的路往回飞奔起来。 道路两旁那些原本熟悉的景物都因为发生在我身上的超自然现象而变得莫名地面目狰狞,我心中恐惧而又敬畏,只能撒开四条腿在这灰蒙蒙的天地间一路低头往前跑跑跑,一直跑到昨晚才刚与之断了一切联系的那栋房子跟前。 四下张望了一下,静悄悄的半个人影都没有,于是我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前院的矮篱笆围墙上跃了进去。然而房子的大门是紧紧锁上的,我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无计可施,只得先在草地上趴了下来,闭目养神。 远远传来几声清晨的鸟雀轻啼,天空开始慢慢地变明亮了,等到万道霞光泼泼洒洒地倾泻下来,终于传来咔嚓一声,大门打开了,董一杰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我条件反射地一把惊跳起来。 再次看到这个本以为可以永不相见的男人,心中难免百感交集。只不过才短短几天,感觉却恍如隔世,那些不悔的深情似乎都已经是隔了几辈子般久远的曾经。 不知是不是睡得不好,董一杰那向来神采奕奕的英俊脸孔上挂上了一丝淡淡的疲倦。看到我在院子里,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转而抬头望望二楼的阳台,大概是怀疑我从那跳下来了。 明显还不曾发现我已经走了吧。 然后他一言不发地往侧边让了一步,和大门拉开点距离,往屋里扬扬下巴示意我进去。 我连忙从他身旁小跑进去。 大门在我身后又重重地合上了,随后从车库里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我一个人,不,一条狗孤零零地站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大房子里,深深的疲惫感从心底蓦地涌上来。俗话说债多不愁,现在我是问题多了也不烦恼了,只想要先好好睡一觉。 于是我拖着绵软的身体往自己原来的卧室走去,幸好昨晚离开的时候只是把房门虚掩了一下,我拿爪子把门推开,一纵身便扑到了床上。 等我醒悟过来我现在只是一条狗,而且还是一条刚刚从大街上跑回来的狗时,为时已晚。 只见走之前我特意将之洗干净了的淡色床单上赫然出现了四只脏兮兮的爪印。 我懊恼万分,连忙从床上跳下来,耷拉着脑袋走到外面阳台上勉强躺下去,把身体盘成了一团,头痛欲裂。 这千头万绪纷繁透顶的人生呵。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人们看一下毛毛虫小时候的原型^_^ i656.photobus/uu283/real250/384.jpg i656.photobus/uu283/real250/400.jpg i656.photobus/uu283/real250/401.jpg 第 10 章 在一连串让人目不暇接的惊天变故之后,我睡得却比意料中的沉,罕见地连梦都没做一个便摊手摊脚地从红日东升直接睡到了日影西斜。 醒来的时候有好几秒钟反应不过来身在何处,我大睁着双眼茫然望着周围那一栋栋沐浴在金色余晖中的小楼,然后才像电影倒带似的,陡然想起目前是什么处境。 爬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我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重新躺下去,将头搁在前爪上,发呆。 世事如棋局局新,于是我脑子明显不够用了。 本来打算离开董家,谁知居然不得不主动回到这里来栖身。 本来预想和毛毛虫相依相伴安心过日子,它却突然不知所踪。 本来指望好好做人,不料竟然莫名其妙变成了一条狗。 ……真是彻底乱套了,用啼笑皆非四个字远远不足以形容我此刻的感受。 还有,这里虽说看上去似乎是要比别处安全些,但董一杰那个人……会比别人更加危险也说不定。以后我该怎么办?难道从此就只能混吃等死? 思绪脱了缰,漫无边际地驰骋开去,直到楼下传来“嘟”的一声喇叭响将我拽回现实世界,应该是董一杰回来了。 我稍微抬起身子探头往下望去,刚好看到一个陌生男人从董一杰车子的副驾座上下来。 虽然没有任何理由,但我偏偏就可以肯定,那是方定。 换作以前,大概又要有好一阵子心碎神伤了。但今时不同往日,在董一杰让我彻底心如死灰之后,我对这事确实看淡了不少。 人的心情,人的爱恨,原来真的可以在顷刻间改变。 我把头漠然地缩回来,继续发呆。 谁知没过多久,突然有人一把推开我卧室的门走了进来。抬头一看,是董一杰,后面跟着方定。 算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正正经经地跟方定迎面遇上。他身着一套剪裁得体的灰色西服,正好勾勒出纤长的身形,鼻梁上还架着副黑框眼镜,狭长的眸子里偶尔精光一闪,正如董一杰说过的,他是个聪明人。 我爬起来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俩。 虽然心上人就在眼前,董一杰的脸色不知为什么却不大好看,阴郁而沉闷得就像行将下雨前的天气,他走进来直接将各个衣柜一一打开,里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10 面原本就不多的东西被我清空后更是什么都没有了。 看到这种情况,董一杰似乎有些气恼,用力磕上柜门,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同时却夹着几声金属碰撞所特有的清脆响声。我这才注意到他右手掌心里攥着几把钥匙,不用问,当然是我放在餐桌上还给他的那几把。 原来是终于发现了啊。 董一杰关上衣柜后又拧起眉头往墙角看去,理所当然的,他看不到我一直搁在那的旅行箱。 “平时都谁住在这里啊?上次我来怎么没看见别人?”方定四下打量着房间,随口问董一杰。 “……”略略一滞,董一杰将目光从墙角收回来,然后若无其事地回答道,“一个朋友,上次你来时他不在。” “哦,这样。”没有详细问下去,方定随意地一转身,却突然发现了蹲在外面阳台上的我,他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走过来蹲在我跟前细细地打量我。 和他犀利得仿佛可以将人穿透的眼神碰撞在一起,我无端端打了个冷颤。 “这你养的狗?”方定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我,头也不回地冲董一杰问道。 董一杰不以为然地斜了我一眼,大概是懒得解释,他在嗓子眼里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真是你养的?怎么上次也没看到?”方定疑疑惑惑地回头望了董一杰一眼,继而试图伸手摸摸我,“这条金毛可真漂亮!尤其是这身毛,养得又亮又顺滑,一定花了不少心血吧?” 我头一甩,猛地避开了他的手。 方定的手僵在了半空,讪讪说道:“怎么脾气那么大?在金毛中算是少见了。”当下便不再理我,方定重新直起身子,“你朋友上哪去了?搬走啦?怎么搬走前也不跟你打声招呼?” 董一杰的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他在我卧室的椅子上坐了下去,长长的腿叠在一起,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敲。眉头紧锁了一小会儿,然后像是突然捕捉到什么关键之处似的舒展开来,董一杰如电的目光倏地射向阳台上的我,吓得我一哆嗦。 若有所思地盯着我,董一杰半是自言自语半是跟方定解释道,“他把这条狗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如果要走怎么可能舍得不带走,……大概上哪旅行散心去了吧。” 方定点点头,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董一杰却对这个结论显然深信不疑,一挺身便利索地站了起来,“好了,我们下楼吧。” 刚要推门出去,董一杰的目光无意从床上滑过,霎时间僵住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心里大呼不好,还没想到该怎么办,两道愤怒的目光已经死死绞在我身上。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爬上椅子!不许爬上沙发!更加不许爬上床!这是什么?!”董一杰指着床单上那几个明显出自我脚下的爪印冲我怒吼道。 我瑟缩了一下,低垂着眼,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的锋芒。然而装乖却不足以平息董一杰的愤怒,他顺手拿过放在阳台上的一根鞋擦便朝我鼻端挥了下来。 我痛得哀哀的号叫了一声,真狠,鼻子是狗的命门,以前即使是毛毛虫最淘气的时候我都不舍得这样打它。 “算了算了,你同一条狗生什么气?”方定连忙拦住董一杰夺下他手中的鞋擦放回原处,然后将他使劲往门外拖,“下楼下楼,你刚才不是一直嚷嚷饿了?那还在这耽搁半天。” 火头上的董一杰不能惹,这是多少年来我积累的经验,然而对于董一杰而言方定是无敌的,哪还顾得上什么经验不经验。这不,就像烧红的铁骤然浇上冷水,董一杰霎时间便没了脾气,自动变身乖宝宝。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地哼了一声,董一杰却还是任由方定将他拖走了。 等他们的身影双双消失在门外,我拿爪子捂着痛得钻心的鼻子龇牙咧嘴地直抽气,心里连连悲叹除了自投罗网,真的没有什么词语能更贴切的形容我一门心思回到董家的这个愚蠢的行为了。 然而很快我便发现,其实更为悲惨的还在后头。 悲惨来自于董一杰的脑子里压根就没有丁点喂狗的意识。 第 11 章 夜渐渐的深了,我早已饥肠辘辘,肚子里叽里咕噜响成一片。毕竟从昨晚到现在,在整整一天的时间里不但滴水未进,还经历了诀别、撞车、穿越等种种极为耗费心力的事。但楼下那两人正沉溺在甜蜜的二人世界里,估计谁也想不起楼上阳台还有一个我。 我四肢虚软地瘫在地上,耐着性子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楼下终于传来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了,董一杰和方定一前一后走到了前院里。 对话声随着晚风飘进我耳朵,原来那两人是如此的无聊,为董一杰要不要送方定回家这样奇怪的问题也能争论半天。 董一杰说:“我送你吧。” 方定连忙说:“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召辆出租车来就可以了。” 诸如此类的对话几次三番地重复之后,董一杰也就不再坚持,掏出手机给出租车公司打了电话。 出租车很快就来了,董一杰将方定送上车后,目送着车子消失在转角处然后才转身进屋,锁好大门。我立刻全神贯注地竖着耳朵听,但董一杰关好门后楼下又恢复了沉寂,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来实在是不用指望了。 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我只好拿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地上那个毛毛虫的专属饭盘,那哐当哐当的震天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有着惊人的穿透力。 这招果然有效,才拍打了一小会儿,董一杰便猛地推开我卧室的门走进来点亮壁灯,一脸的不耐烦:“你吵什么?!” 也难怪他会不爽,毛毛虫以前可从来不敢这样闹腾。 说话间董一杰已经来到了我跟前一步的地方,腰杆挺得笔直笔直地低头瞪着我,因为身高悬殊的缘故,一种比以前更为凌人的气势泰山压顶般笼罩在我头上。 这就是我爱了半辈子的人…… 以突如其来的脚伤为开始,一直到今天人狗殊途的心伤为结束,曾经的纠缠牵扯,爱恨嗔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都已经悄悄失去了重量。眼前这短短的一步路,我自知永远也跨不过去了。 董一杰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时侯我花了多大力气才压下心底那滔天的巨浪,没有让翻涌的情感在脸上流露半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11 分。 于是我只能学着像毛毛虫那样,蹲坐在地上乖巧地摇摇蓬松的大尾巴,然后仰头一脸无辜地瞅着他,间或低头瞄瞄地上那空空如也的饭盘。 “…………”董一杰无语地看着我,脸上的神情古里古怪的。 令人难堪的沉默持续着,就在我几乎以为行将被其再次修理的时候,董一杰居然颇为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宽宏大量道,“饿了是吧?跟我下楼。”说着,他弯腰拿起我的饭盘,率先走了出去。 不是吧?居然这么好说话?我连忙受宠若惊地起身跟上。 进了饭厅,董一杰将手中的饭盘放在餐桌旁的地板上然后便打开壁橱翻找狗粮。餐桌上的东西都还没有收拾,我蹲在一旁冷眼打量着桌上的残羹冷炙,明显是从超市里买回来的半成品牛排放微波炉里随便加工了一下。 原来方定也是个不会做饭的…… 翻箱倒柜的声音一阵阵传来,我转头无奈地看着那个向来精明的男人此刻笨拙地在对他而言异常陌生的一溜橱柜中埋头翻找。 “狗粮到底放哪了?!”翻了老半天没找着,董一杰又开始显露出发怒的迹象,不满地抱怨道,“云天你怎么东西也不好好放?真不象话,光顾着玩也不管管自己的狗!” 为什么他脾气越来越坏了,动不动就发火,以前在大学时明明是个大方又开朗的男孩子。我望着董一杰挺拔的背影暗自感叹。 狗粮被我带走了,董一杰自然不可能翻得到,然而抱怨的声音却突然停住了。 我好奇地探头一看,原来被他翻出来一堆外包装上贴着小纸条的瓶瓶罐罐。 董一杰莫名其妙地拿起其中一罐,是螺旋藻粉,外面的小纸条写着:“多多食用可以抗疲劳,一杰,这个对身体好,你该多吃点!” 沉默了一下,董一杰放下螺旋藻粉转而拿起另外一瓶,是深海鱼胶原蛋白粉,小纸条上写道:“现在抗衰老是早了点,可谁让你都忙得没时间运动了。一杰,这个适合你,记得要多吃!” 又换了另一个玻璃瓶,这次是鱼肝油,上写“一杰,宵夜吃这个不好!拿它当早餐吧!”的小纸条在瓶盖上醒目地粘着。 其余的都大同小异,董一杰将那堆瓶瓶罐罐一样一样地拿起来仔细地看,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两道浓眉微微蹙在一起。 我就知道这大少爷一年到头也难得打开一次橱柜,时过境迁,现在看到这个场景却显得如此的突兀而又可笑。 我抖抖一身的长毛,在地上百无聊赖地趴了下去。 然而没过多久,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装满饭菜的饭盘,董一杰在我面前蹲下:“快吃吧。” 听到这陌生的温存语气,我不由站起来纳闷地审视了他一眼,董一杰却是一副心情颇佳的样子,锐利的眼睛里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真诡异。这人的情绪起落得太快,我已经饿得实在没力气想他为什么突然心情又转好了,低头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可口的饭菜。 当然可口,这分明是我昨天晚饭吃剩的。 在我吃饭的时候,董一杰将那堆瓶瓶罐罐又小心地抱回橱柜里一一放好,然后站在饭厅中央略显为难地看着餐桌上狼藉的碗碟。 终于吃饱了,我瞄瞄那个站在洗碗池旁笨手笨脚地擦碗的男人,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大摇大摆走回卧室去了。 一夜无话。 不用上班,不用买菜,不用为董一杰准备早餐,第二天我心安理得地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本以为又得饿上一整天,谁知下楼溜达的时候,在餐桌旁边的地板上,我发现摆上了清澈的食水以及几个蒸好了的速食包子。 ……这确实是那个大少爷所能做的最好的东西了。我边啃着冷掉了的包子,边闷闷地想道。 第 12 章 填饱肚子以后全身上下都有劲了,我却逐渐觉出闷来。作为一条最特殊的狗,我当然不屑于撕咬抱枕或者抠挖墙角这样无聊的事,可除此之外也确实找不到什么正事可干。以往的生活重心全都扑在了董一杰和毛毛虫身上,而现在我只能漫无目的地在诺大的屋子里跑上跑下,最多到后院里扑个蝴蝶数数蚂蚁,隔空欺负欺负隔壁家的小花猫咪咪。 在我闷得发慌的时候,太阳依旧悬在空中不紧不慢地踱步。长这么大,我头一次知道时间少了会很痛苦,可原来多到奢侈的地步也同样是在受罪。 不知以前毛毛虫是不是也像这样,在不断重复的每一个寂寥长日里唯一的惦念便是翘首等我回家陪它玩上那么三两个小时。 一想起毛毛虫,心底便不可抑止地生出一片针扎似的疼来。 记得从它还是一条刚开始长牙的小小狗开始,我们便从来没有分开过哪怕仅仅一天。它在我身边从软绵绵的小东西慢慢长成了威风凛凛的男子汉,为我带来数都数不尽的快乐和温暖,如孩子一样急切,像亲人一般体贴。这栋房子的每一处都曾留下它金毛涌动的身影,然而现在它却说不见就不见了。 不,不能说它不见了,任何人都可以作证它明明还好端端地在这!——然而,只有我知道,它确确实实是不见了! 想着想着我自己也脑筋打结了,到底我是谁?谁是我?简直是乱七八糟匪夷所思! 到现在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牵挂的人,也没有人牵挂我,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消失掉,估计也没有谁会为我奢侈地奉上一星半点伤心。 除了毛毛虫。 所以我才加倍地想念它,不知道它现在究竟在哪里,不知道它遇到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境况,甚至不知道它是不是还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 ……这真令人丧气。 晚上董一杰仍然是带着方定一起回来的。他们到家的时候,我正在浴室里无所事事地把爪子探到浴缸里去清洗,然后鞠点水出来擦擦嘴边的毛。自己洗不了澡,但洗洗爪子洗洗脸还是可以勉强做到的。 因此董一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我趴在浴缸壁上把爪子探进去这样一幅画面。 他在门口呆了呆,估计是从来没见过像这样玩水的狗。我若无其事地把爪子缩回来,然后跑到他面前故作天真地抬头望着他。 董一杰轻咳了一声,道:“跟我下楼,给你买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12 了排骨饭。” 怎么对毛毛虫的态度突如其来地变好了?真叫人疑惑。乖乖跟在董一杰身后走出卧室,我望着前面的厚实脊背百思不得其解。 走进饭厅,董一杰果然给我倒了满满一盘香喷喷的排骨饭,我边吃边偷眼看去,只见方定正在厨房里站在灶前手忙脚乱,董一杰杵在他旁边越帮越忙。 不一会儿,空气中就有阵阵焦味飘来,简直惨不忍睹。 吐吐舌头,我好整以暇地细细咀嚼着我的排骨饭,吃完就自顾自跑到客厅的落地玻璃门旁的厚地毯上趴着,不知那两人最后是怎么解决掉晚饭的,总之他们吃完之后也从饭厅转移到客厅里腻歪来了。 在宽大的皮沙发上,董一杰跟方定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坐在一起,乍一看似乎很亲密,实际不然。 最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董一杰就那么规规矩矩地坐着,连半点油都没揩,向来冷得可以结霜花的脸上甚至还不时露出几分羞涩的神情,看得我下巴差点掉下来了,当真是纯情得可以。 对心爱的人自然不能乱来,能乱的对象大概只有像我这样无关紧要的人吧?我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坐在董一杰身旁,方定倒是显得大方又自然,修长的身体深埋在沙发里。但就这么干坐着也实在不像一回事,只没想到首先动起来的却是方定,他突然伸出手去,轻轻盖在了董一杰放在自己膝盖处的手背上。董一杰不由神情一暖,也反手握住了他。两人头碰着头手牵着手,喁喁私语,就像是一对最普通不过的情侣一样。 这种音量放以前我肯定是听不到的,只怪毛毛虫的身体太好用,现在我躺得也不算近了,声音仍旧顽固地直往耳朵里钻。断断续续地我也大概听明白了,原来方定已经进了董一杰的公司,似乎还是个握有实权的职务,两人在那聊公事来着。 聊公事也不用靠那么近吧?!我跟了董一杰七年,记忆里都从来没有这样亲密过!看得我真是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想想看,现在待在这客厅里的三个生物,一个是变成了狗的男人,一个是这个男人的男人,还有一个是那个男人的男人的男人,这是怎样的一种诡异的组合! 再也呆不下去了,我爬起来旁若无人地伸伸腿,弯弯腰,然后迈着小碎步头也不回地跑上楼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在大人们眼里,毛毛虫是怎么样的? 在袖子我心目中,毛毛虫是像最右边那只狗狗一样,有着好看的笑脸,身上的毛纤长、干净,而又整齐*^__^* d 12 z_1.jpg 第 13 章 第二天是个天气晴好的周末,董一杰却十分少见地留在家里没有出去,我下楼的时候他正懒懒地歪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翻阅着当天的报纸,身上还披着件松松垮垮系着腰带衣襟半开的睡袍,浓郁的家居气息顿时扑面而来,看得我莫名的有些不自在。 正准备偷偷摸摸地顺着墙根溜下去,董一杰眼皮一抬就发现了站在二楼楼梯口的我,他将手中的报纸折起来往茶几上一搁,坐正来冲我招手道:“你,过来。” 老实说,虽然董一杰对毛毛虫的态度不知怎的有所改善了,但说到要跟他独处,我仍不免心惊胆战,实在是因为以前领教过太多次他说翻脸就翻脸的本事了。 然而没办法,这个时侯我只能按照他的意思乖乖走下楼梯,站到跟前睁大双眼探寻地望着他。 董一杰将他那张硬朗的脸凑近一点,对着我淡淡扬眉:“你叫毛毛虫是吧?我听云天都这么叫你。” 即使我是个冒牌货,但听到毛毛虫的名字,我依然忍不住欢快地摇摇尾巴,向董一杰咧嘴笑开了:“嗷呜~~嗷呜~~” 真意外,还以为毛毛虫在他眼里就一个彻底透明的存在呢。 然而董一杰对我的友好却视而不见,眉峰忽然皱起,两道锐利的目光将我上上下下审视了一番,口中啧啧连声:“你这条狗,怎么搞得这么脏?!” ……太打击了!从大街上跑回来的能不脏么?!我立马闭嘴不笑了,郁闷地夹着尾巴准备远离这个危险人物。 董一杰的心情似乎着实不错,对我的爱理不理毫不计较,爽快地一拍大腿,自顾自下决定道:“好吧,今天有空,就带你去洗澡好了。我上楼换衣服,你在这等我。” 说着,他果真站起来往楼上走去。 如果我能开口,这个时侯我一定会大声地质问他:“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然而我毕竟只是一条不会说话的狗,所以我只能扭头目送着他的背影,一头雾水地眨巴眨巴眼睛。这个男人的心思,越发让人搞不懂了。 “快过来,我们走吧。你不用绑着也行吧?给我听话一点,知道没?”在我纠结的当口,董一杰已经换好衣服出现在客厅门口吆喝我。 简简单单的衬衫西裤也能被他穿出卓尔不凡的效果来,真叫人牙齿痒痒,我慢吞吞地跟在后面走出去。进了车库,董一杰首先将后车门打开让我上去,我便乖乖地钻进去在座椅上趴好。 相信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有条活生生的狗坐上了他的车子吧,其实别说是狗了,就连我在当人的时候统共也没坐过几次他的车。 现在想来,这几年我在他家扮演的角色不外乎是厨师、保姆、清洁工、园林工、性伙伴等等,共同点是24小时工作制还不带轮休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爱人?不指望了。 惨是惨了点,不过能怪谁?毕竟就像董一杰所说的,他又没有逼我,是我自己像个牛皮糖一样紧巴着他不放的,怨不得他打从心底瞧不起我。 想到这,我又是伤感,又是唏嘘。 董一杰对来自后座的怨念浑然不觉,平稳地驾驶着车子直奔社区附近的一个宠物美容店,那里离家不算太远,平时我也是把毛毛虫带去那里洗澡的。 在店门前泊好车,我跟在董一杰身边走进去的时候,算是挺熟悉的一个小哥热情地迎上来跟董一杰打招呼道:“你好你好!这位先生,很面生呐,第一次来我们这吧?今天怎么不是云天带毛毛虫来?”说着,小哥弯下腰来摸摸我的头,“毛毛虫,咱们有段时间没见面了啵!” 看到熟人,亲切感油然而生,我冲他粲然一笑。 “哦,云天暂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13 时不在家……”小哥的疑问董一杰轻轻巧巧地就应付了过去,然后指向我:“请替它洗个澡。” “好的!”小哥扬声回答,然后指指一旁的沙发,“你可以在这里坐坐,旁边的架子上有杂志,请随便看。毛毛虫,跟我来吧!” 洗,吹,梳,剪,一整套程序走下来,果然大变样。我怔怔看着对面镜子里英姿飒爽的毛毛虫,心里的伤感尤甚,这种心态跟一个好不容易把呱呱坠地的小婴儿拉扯成健康漂亮的小孩子结果孩子却失踪了的父亲根本没两样。 更叫人无力的是,我这个“父亲”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连报案都没法子。 终于拾掇得整整齐齐了,我一走出去便看到董一杰正叠着两条长腿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翻着杂志,小哥跟在我后面走出来,一边解下身上的工作服一边笑着冲董一杰道:“毛毛虫还是这么乖,要是别的狗洗澡时能有它一半听话我们可就舒服多了。” 我走到董一杰跟前,他伸手替我梳理了一下胸前飘拂的柔顺毛发,随口答道:“哈,我也觉得它挺乖的。” “不过……”小哥顿了一下,略有点疑惑地望向董一杰,“刚洗澡时我发现毛毛虫好像比以前瘦了?最后给它过过秤,确实轻了好几斤呢。怎么?它最近食欲不好?” “是么?我没留意过。”董一杰挑起一边眉毛抬头看了小哥一眼。 真是大实话…… 小哥点点头:“你是云天的好朋友,对吧?不然他怎么肯把毛毛虫托给你照顾。他呀,简直把毛毛虫当成了心尖上的宝,回来看到它瘦了,还不得心疼死。”低头看着我,小哥倒掌不住自己笑了,伸手捏捏我肩膀,“小东西,眼睛真好看。” 董一杰正想回些什么,“滴滴滴——”他的手机响了。 “哦,好,我马上就来。”接完电话,董一杰站起来抱歉地跟小哥说,“对不起,我有点事,得先走了。” “行,你忙你的!”小哥客客气气地将我们送出店外,“毛毛虫,跟哥哥再见!” 我朝小哥挥挥爪子,又跳上后座去,董一杰关好后门坐上了驾驶座,边系安全带边对我说:“我要回公司签几份文件,没时间带你回家了,等下你安分点别给我添乱。” 末了,董一杰还特地加了句,“够乖的话今晚给你加餐!”说完,车子就汇入了滚滚的车流里。 我趴在后座上安静地望着窗外那些一闪而过的繁华,心中很不是滋味。难道从此真的要乖乖展开一段毫无意义而又一眼看不到头的狗生么? 第 14 章 紧跟着董一杰走进他们公司写字楼时,大堂里正是人来人往的一番热闹景象,我这个凭空多出来的金黄色庞然大物自然吸引了不少异样的目光。但董一杰对于诸如“禁止带宠物进写字楼”这样的规定一点自觉都没有,全然是一副最理所应当不过的模样,从容不迫地带着我迈入了公司高管的专属电梯。 我将那些心中明显有想法但又不怎么敢直白地表露出来的种种眼神尽收眼底,不由暗自感叹狗仗人势这个词说得真是好。换做是我把毛毛虫带进来,没准在门口就被人轰了出去。 电梯平稳地往上升,董一杰看似随意地用右手整理着左手的袖口,脸上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悄然换上了一副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凛然神情。厚薄适中的双唇被抿出了冷峻的线条,一贯带了些咄咄逼人味道的眼睛更冰冷了几分,腰杆挺得笔直地注视着前方,似乎此时挡在他面前的不是电梯的两扇铮亮的钢门,而是千军万马。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习惯掌控一切俯瞰众生的男人走进自己公司这样他占据着绝对主导地位的地方,就意味着如同狮子巡视它的领地一般自然而然地挑起了全部的战斗欲望吧。 其实想也知道,如果不是用心得每分每秒都在捕捉来自商界的各种讯息然后加以算计怎么才能为己所用,又怎么能年纪轻轻的就已小有所成。所以公司对董一杰而言,是名副其实的不见硝烟的战场。 这是属于董一杰的另一副面孔,然而除了在大学时代的篮球场上之外,我从未得见。 所谓最熟悉的陌生人,不外如是。 当电梯停下来的时候,门一打开便直接通向了董一杰的办公室。秘书小姐脸上挂着微笑,目不斜视地为他打开门,就好像完全没有看到我一样,职业得无懈可击。 董一杰朝秘书小姐淡淡吩咐道:“把小李叫上来。” 我自顾自地往前走去,不消说,这也是我第一次来到董一杰的办公室。睁大眼睛环顾四周,这里干净、宽敞、明亮、舒适,总之可以满足一切我这想象力匮乏的脑子所能想出来的关于顶级商业决策者办公场所的词汇。 如果硬要挑剔的话,只能说没有人味。豪华归豪华,却看不到任何稍微温情一点的摆设。不过依着董一杰的性子,倒也不会让人觉得太奇怪。 正愣愣地在办公室中央站着,董一杰也已经随后走了进来,低头向我道:“你自己随便找个地方睡觉吧,别乱跑就行。” 也许是对我一路上的合作十分满意,他的语气总还称得上是比较和气,我便慢条斯理地走到他办公椅旁边老实不客气地趴下去蜷起身子,全手工制作的羊毛地毯躺上去果然是与众有别的舒服! 董一杰的嘴角意味深长地弯了一下,也拉开办公椅坐了上去,随手整理了一下其实并不需要整理的桌面。 一会儿过后,有个干练的职员捧着几个文件夹脚步匆匆地走进来,大概就是那个小李。董一杰从他手里接过文件,一边认真地翻阅着,一边不厌其烦地向其仔细询问哪怕是听上去非常微不足道的一些边边角角的问题,那个职员从容而谨慎地一一回答着。 向下属盘问半天后总算是满意了,董一杰在文件上逐一签名,那职员捧着文件又恭敬地退了出去,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阳光斑斓地洒在红木桌面上,漫出一点温暖的光泽。董一杰把身体往后斜倚过去,脑袋搁在椅背上,两个手肘支着两旁的椅子扶手然后在胸前交叉相叠着纹丝不动,视线不知停留在天花板的哪个点上,整个人显得心事重重。 迟迟感觉不到身旁之人的下一步动作,我将眼皮抬起来一点,正好董一杰也侧头朝我看下来,眼神凝然。 和董一杰的目光对撞在一起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14 ,我没来由地心中一凛,下意识地缩缩爪子,略微有些戒备地瞅着他,然而董一杰的视线已经转了回去。他松开交握着的双手,探身拿过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却又并不急着拨号。 怔怔望着手机,董一杰脸上居然出现了罕见的犹豫。 我不由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好奇心,会让董一杰都觉得难以面对的,该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似乎终于积攒了足够的勇气,董一杰抿了抿唇,打开手机滑盖,有力的拇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按下了一个又一个按键。 我愣住了。 他拨的分明是我的手机号码。 按完号,董一杰不着痕迹地轻咳了一声,将手机凑到耳边。不一会儿,甜美却机械得不带一丝温度的女声从手机里传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好像有些不高兴,董一杰闷声不响地把手机盖上又扔回了桌面,重新将头靠在椅背上,发呆。 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我困惑地抬头望着董一杰的侧脸,在阳光下,那上面有着桀骜而又带着一丝落寞的剪影。 落寞?!我一定是眼花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个词和董一杰都没有任何关系! 果然是看错了,只发呆了一小会儿,董一杰便将办公椅往后移动,站起来迈着两条长腿走出了办公室,步子稳得很。 将视线收回来,我把脑袋垫在爪子上,开始闭目思索。 关机的原因不外乎两个:自然断电或是人为关机。我那破手机,待机时间没这么长,算算也早该自动关机了。 然而没这么简单,其实这是件挺毛骨悚然的事情——我手机在我身上,然而我的身体却不知道上哪去了——所以我的手机现在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可能出现任何问题。 这个事没办法深想,因为从来不曾听说会有这种事发生从而整件事都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 正想得入神,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我抬起眼皮,是方定。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俺看中的那只狗狗,本以为它是只天真无邪受,结果……它竟然是只把真正的小受呵护状搂在怀里呼呼大睡的大男人小攻=。= 唉,逆cp真痛苦!~~o(>_<)o ~~ d 14 z_2.jpg d 14 z_3.jpg 第 15 章 毫无心理准备地看到我出现在本不该出现的地方,方定似乎也有些意外。他略皱了皱眉,视线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没看到董一杰,便自己走到待客沙发前坐了下去,而后突然扭头,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我。 即使因为逆光而看不大清楚方定的表情,我仍然被他那种目不转睛得近乎放肆的眼神盯得如芒在背。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我低头吧嗒吧嗒地舔起爪子来。 不知为什么,我对方定始终提不起好感。 不仅仅是因为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赢走了我梦寐以求的东西,而是他的眼睛——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方定薄薄的眼镜片后边偶尔一闪而过的精光,还有那副永远莫测高深的神情,无不说明了这个人不简单。 他,和天真的好恶分明的毛毛虫完全不同。 当然,把方定拿来和毛毛虫作比较是件荒谬的事,但甚至连董一杰都和他不一样。 董一杰脾气坏归坏,倒还算是个十分容易读懂的人,因为他在我面前从来就懒得掩藏情绪。 而方定深不可测,像极了一潭黑黝黝的池水,我看不清底下隐藏着什么,因此才本能地想要敬而远之。 如此这般暗自思量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已经把两只前爪都给舔遍了,我只得消停地把下巴挨在地毯上,似睡非睡地眯起眼睛。谁知方定却突然站了起来,吓得我一个激灵,立马抬头警惕地望着他。 然而方定并非冲着我来的,只见他施施然地在办公室里开始随意走动,一会儿站到落地窗前眺望眺望远方,一会儿打开书柜翻阅翻阅书籍。 目光追随了方定一阵子,我郁闷地站起来抖抖身上的毛,这样安静地和他呆在同一个空间里实在太难受了。正计算着到走廊上透透气而又不惹董一杰发火的可行性,董一杰倒及时回来了。 脸上半分异样都没有,他神色自若地走进办公室里来,先前我看到的落寞果然是假象,直至看到方定董一杰才惊讶地扬了扬眉,“怎么你也来加班?不必这么拼命啊,我可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他一边满脸揶揄地说着,一边走到沙发前惬意地坐了下去,叠起两条长腿。 方定哼了一声,把手中的书放回书柜,“不拼命怎么行?你也知道我是新来的,还有很多东西要学,手头的那个项目也要着实花点功夫才能跟上,哪还有什么周末的概念。”把书放好后,方定转身闲闲问董一杰道,“对了,你怎么把它给带来了?”说着,他朝我努努嘴。 这关你什么事??我气鼓鼓地在原地转了两圈,拣了个舒心的角度又趴了下去盘成一团。 “没什么,它挺乖的,不是么?”望了我一眼,董一杰笑笑,漫不经心地回道。 方定耸了耸肩,不言不语地走到沙发前挨着董一杰坐了下去,董一杰顺势揽住他肩膀。 安静了一会儿,方定转头问董一杰道:“今晚想吃什么?” 董一杰略怔了怔,“还是在外头吃吧,日本菜怎么样?” “为什么?你不是说喜欢吃家常菜么?” 董一杰拿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半握成拳放嘴边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然后目光游移地看向别处,方定歪头打量着他,半晌,忽然伸手往董一杰腿上一拍:“你嫌弃我的厨艺?” 董一杰捉住方定的手哈哈大笑,话题也就暂时抛诸脑后了。 果不其然,晚饭的时候那两人心安理得地把我晾在车子上然后便有说有笑地吃大餐去了,幸亏走之前董一杰还记得给我把空调开着。回来时他手里提着一个外卖盒伸到我面前晃晃:“看,这是你今天听话的奖励!等下记得把它吃完!” 方定斜了懒洋洋趴在后座上不动弹的我一眼,“跟它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它又听不懂。” ……装作没听到,我打了个哈欠,换个姿势继续闭目养神。 在又暧昧又诡异的气氛中总算安全到家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15 了,我低头跟在那两个浑身上下直冒粉红泡泡的男人后面吭哧吭哧地走进家门,天知道他们怎么连吃个晚饭都能吃得满脸春风荡漾的。好在董一杰还有点良心,将饭菜倒到饭盘里端给我之后才一屁股瘫在沙发上,两条长腿往前舒展着伸直,边揉肚子边向方定笑道:“罪过,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方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突然走到跟前双手扶着董一杰肩膀,弯腰凑到他耳边低低道,“那……我们要不要干些快速消耗能量的事?”说着,方定往他耳朵里暧昧地吹了口气。 想必董一杰的意外程度比起我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肖想了那么多年的人此刻就在眼前,活色生香触手可及,挑逗的模样更是让人血脉贲张,哪里还能按捺得住。董一杰自然而然地伸手圈住方定的腰,将他往自己胸前带,方定也就顺势靠在了他怀里,乖顺地微微抬头承接了董一杰狂风骤雨般的亲吻。 干柴遇上烈火,滋啦滋啦地就一烧三丈高。才亲吻了没一会儿,董一杰的呼吸明显开始加粗,猛地发力将方定一把推倒然后挺身压上,一边像采集花蜜的工蜂一样含住身下人的嘴就不打算放,一边拿大手急切地撕扯着他的衬衫,显然已经是情热如火。 方定也好不到哪去,在董一杰毫无章法的袭击中迷乱地往后仰着头,脖颈弓出一个诱人的弧度,“嗯~~~” 轻飘飘的还沾着湿气的呻吟声如离弦的利箭般直直射进我耳朵里,我一边叼着一块肉一边石化在原地瞪着那两个发情的男人。 喂喂,我说你们俩!这里好歹还有个活生生的观众呢!不要把我忽略得这么彻底啊拜托! 第 16 章 那两人自然听不到我心中悲愤的呐喊,眼看活春宫就要以一触即发之势在客厅里上演…… 好吧,就算我对董一杰那淡去的种种深情都已再无回头路可走,但叫我亲眼看着他和别人交欢的情景,还是不啻于被人用羞辱的姿态往脸上狠狠掴了一记耳光,疼得连脑子都在嗡嗡作响。 然而我能怎么办呢?董一杰的不屑与嘲弄还历历在目,清晰得恍如昨日,我又哪来的资格管他这大少爷?! 再瞄一眼客厅,方定的上身在董一杰的热情之下早已衣不蔽体,衬衫被半拉半扯地剥到了手肘处缠住了一时脱不下来,袒露出大片略带秀气的纤瘦躯体。董一杰闭着双眼,一只手揽住方定动情地在他身体各处辗转亲吻,另一只手握着对方的胳膊上上下下情色地摩挲着。方定也同样闭着双眼动情地攀附着董一杰的脖子,唇间不时溢出一两声细细的呻吟。 ……那便只有眼不见为净了!我吐出嘴里的肉正准备自动消失,沙发上的情形却在陡然间起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问话的是董一杰,“这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方定晕乎乎地反问了一句,难耐地轻喘着扭动身体。 方定摸不透董一杰的脾气也就罢了,而我却能第一时间听出董一杰的声音居然是我所熟悉的冷漠,这未免也太不合情理了。于是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定睛看过去,董一杰好像已经从忘我的状态中完全清醒过来了,他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大睁着双眼愣愣看着方定的手臂。 我视线往下移动,只见方定的手臂上零星分布着几个不甚明显的指印与唇印,甚至连脖子和肩膀上都有同样的印记,而董一杰所指的地方赫然是一个可以作为激情铁证的模糊齿痕,说不出的淫靡。 热情骤然冷却,任是再迟钝也足够察觉出董一杰的不对劲了,方定睁开迷离的眼睛望向对方,然后顺着身上人的视线侧头一看,霎时间面色大变,连忙直起上半身将衬衫一把拉起来想要遮住赤裸的肌肤,同时朝董一杰勉强笑道:“你不要多想,这是……” 董一杰抢上去止住了方定的动作,不敢置信地再看一眼。 方定满脸都是惶急的神情,伸手拉住了董一杰的手肘,“你听我说……” “方定!”轻轻然而无比坚决地一挥手便将方定的手连同他未说出口的话一同挥开,董一杰垂着眼睛,声音里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疲惫,“先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么?” 方定沉着脸走后,董一杰在沙发上独自坐了很久,很久。 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身上的衬衫已经在方才的一番狂乱中给弄得皱巴巴的,向来无比注重仪容仪表的董一杰就穿着那件咸菜似的衬衫坐成了一尊雕塑,久久地连姿势都没有更换一个。 全身的每一根骨头好像都变软了,他就那么无力地仰面瘫在沙发靠背上,两眼发直望向不知名的虚空。平日里多么凌厉的一个男人,此时却像足了一个迷途的孩子,泫然欲泣。 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突然浑身剧震了一下,喉咙口里憋出了一声压抑至极的哽咽,喉结快速上下颤动着,接着畏光似的,迅速抬起一只手臂遮住了眼睛。 我站在客厅一角静静望着从未颓然至此的董一杰,说不清为什么,一阵让心脏紧缩的奇妙力量霎时间窜遍全身,让我顿时无法抑制地打了个哆嗦。 原来,即使已经被他伤透了心,但我还是没有办法对这个男人的苦痛真正做到视而不见。 我跟他都同样掏心掏肺地捧出自己最真挚的那份感情双手奉送给别人,然而世事难测,伤人者亦为人所伤,这其中的得失对错,又哪里能一一辨得分明? 今夜的董一杰不再高高在上飞扬跋扈,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和我同病相怜的失意人罢了。 抬脚轻轻走到他身旁,我自然而然地伸出濡湿柔软的舌头,一下又一下地舔舐董一杰垂在沙发上的那只手。 骨节分明的五根手指在我的轻舔之下本能地轻颤起来,董一杰缓缓放下搁在眉骨处的手臂,稍微抬起头来,黑沉沉但不再有戾气的眼睛转向我。 眼底并没有泪光,甚至仅仅只是眼角露出一点微红的痕迹而已,然而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瞥之间已经让我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泛出萧索的气息。 在面无表情地与我对视了一会儿之后,董一杰突然抬手在我头顶轻轻抚拍着,动作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亲昵,间或还挠挠我耳朵,搔搔我脖子,但两片坚毅的唇却像两片蚌壳一样紧紧抿着,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说了,我干脆在董一杰身边蹲坐了下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16 去,闭起双眼把下巴垫在了他的大腿上。今晚,我愿意和这个悲伤的男人依偎在一起,分给他一点点哪怕只是杯水车薪的温暖。 第 17 章 这个温存得不着边际的举动究竟具化成了一颗什么样的石子,在董一杰的心湖里又投出了怎样的涟漪我不得而知,然而接下去几天他对我的态度确实莫名变得和颜悦色甚至可以称之为肉麻起来了。 就比如说刚才,当我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后院草地上滚来滚去消磨时间的时候,又从屋里传来了那种这几天一再出现的带着浓浓诱哄意味的吆喝声:“毛毛虫~~快来尝尝新鲜出炉的番茄酱烤鳗鱼咯~~~” 一听这声音我就开始条件反射地胃胀,连忙一头扎进花丛里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按说一般人失恋后不总爱制造出一副忙碌的假象以图化悲痛为力量,顺便借以填补骤然多出的那一大截空白时间么?谁知董一杰到底不是一般人,自从满腔热忱被方定当头一棒之后他生活节奏反而蓦地慢了不少。向来总爱事事亲力亲为的公司是干脆不回了,反正自有各级主管替他坐镇着,乱不了。于是那个这些年来都没怎么休过假的人硬是心安理得地整天窝在家里鼓捣些有的没的,尤其是不知怎么就对下厨燃起了非比寻常的兴趣。 热爱下厨自然是没问题,但每次都非要拖我去品尝那些匪夷所思的动植物尸体组合就变成有问题了啊! 思绪不禁又飘回那一晚,当我和沙发之上消沉之中的那个男人面对面地两两相望时,他眼角处随着岁月流逝所冒出来的细碎纹路清晰地落在眼底,我心中突然就因此而生出某种寂落的情绪来。 不得不说,亲眼看着一个男人坚持了多年的幼时信念走向崩塌,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 世界原可以在忽然之间就天昏地暗,再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个中滋味。 被种种感同身受的心情所牵引,当下我便没有半分不情愿地屈腿在董一杰身旁蹲坐了下去,试图像毛毛虫之前千百次蹭到我身上和我依偎着取暖时所做的那样,温顺地把脑袋靠上了董一杰的大腿。 即使因为眼睛的闭合而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敏感的下巴和董一杰腿部相触着的部位仍清晰地传达着他的惊愕与僵硬,不离不弃地偎着,倒也渐渐放松至服帖。而后后颈处突然一暖,是董一杰的大手再次覆盖了上来,他轻轻贴在我皮毛上将手指舒展开来柔而缓地抚按着,竟是不可思议的温情和睦。 只没有想到,纵使董一杰的心底早已是漫天冰雪,但他的身体毕竟还是暖乎乎的。我靠在他腿上,感觉就跟趴在一块温暖而柔软的肉垫子上根本没两样,再加上鼻端还不时传来董一杰身上所特有的那股熟悉得让人心安的味道,最要命的是他恰到好处的爱抚实在是让人舒服得只想眯起眼睛,最后结果就是我在不知不觉中很丢脸地睡着了。 当全身都被四肢悬空所带来的那股没着没落的难受劲侵袭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凭感觉,似乎有人正抱着我爬楼梯。 “嗷?嗷?”哼唧了两声,我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却随即就被更为强硬的力道禁锢住不许我动弹。勉强撑开眼皮茫然地一转头,董一杰那张硬朗的脸便骤然在视野里放大。他眉梢眼底的疲惫还很明显,但更多的是无奈,“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狗……” 虽然对眼下的情况完全呈现一片迷茫状,但被董一杰强壮的手臂以呵护般的姿势紧紧箍在了他坚实的胸膛上,这让我立马被勾起了某些深埋在身体深处亟待忘却的感觉,当下便禁不住本能地手脚并用挣扎起来,“嗷呜~~” “乖,夜深了,别叫。”果然不愧是曾名噪一时的篮球选手,董一杰仅凭一只右手就把我的挣动给稳稳地压制住了,另外还能腾出一只左手在我头上如同哄婴儿一般轻轻拍打着,同时低沉浑厚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温柔得就像床间的低语,“睡吧,睡吧……” 结果我就像是被催眠似的把头埋在他怀里继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完全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我拿爪子揉揉眼睛,迷茫地望着身下所垫的那块显然是特意为我铺上的毛毯,再看看身处的这个从格局到摆设都无一不透出一股陌生感的房间,掏遍脑子都想不起究竟怎么会躺在这个地方? 如果说董一杰在这世上有一处属于他的绝对私人空间,那无疑便是这里,也就是他的卧室了!以前,即使他从来没说过不许我进来这样的话,但我还是自觉不去越界迈过那道看不见的天然鸿沟。正因为这样,连我进来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就更别说毛毛虫了,这又怎能叫我不惊讶? 坐地上皱着脸苦苦回想了好一阵我才猛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丢脸事来,然后羞赧的情绪又迅速被些微的担忧所替代。 房间里空无一人,董一杰不知怎么样了?我带着这样的忧虑爬起来便往外跑去。 谁知才刚一奔下楼梯我就不得不急刹住脚步,然后无力地发现一分钟前升腾起的担忧是多么多么浪费表情! 此时朝阳尚未露脸,棉絮样的流云在天际扯着绚烂的彩霞一道飞舞,活泼而明朗。想来昨夜曾起雾,因为后院围墙以外的那一溜银杏悄然冒出的新绿嫩叶上都有些微的水光在闪烁,剔透喜人。然雾气基本已消散而去,更显得天青云白,出奇的清新美好。 而那个前一晚还瘫在沙发上半死不活的男人居然在这般从容的晨光中正秉着日出而作的古训蹲在后院,手里握着个小花锄煞有介事地给他一向懒得亲自动手护理的花花草草们松土。从侧面看过去,那微湿的鬓和无意识抿起的唇都在争先恐后地为董一杰的专注程度作注解。在他脚边摆着一小袋打开的肥料,另外还有整篱剪、剪枝剪、剪花剪以及大花铲等一系列平时都被我放工具房里休想他主动去碰一下的园艺工具们。 这等怪事颠覆逻辑得让我完全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份,吭哧了半天后才想到要走进院子里去。站在董一杰身边觑眼打量,只见蹲在长势喜人的如茵绿草之上的这男人平时不离身的那些或名贵或挺括的正装统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最普通不过的棉质圆领t恤,底下是条半新不旧的宽松裤子以及大拖鞋,t恤上还明显沾上了不少汗液以及泥巴,同以往的衣冠楚楚几乎判若两人,偏又闲适得那么理直气壮,好像他合该如此似的,一点也不突兀。 哦,还有头发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17 ,我简直怀疑这男人起床后根本就只是用手随便抓了两把,黑丛丛的后脑勺上分明还有几根在顽固地翘着,凭空将他的凌人气势给削弱了一大半。与昨晚相比较,董一杰此时的脸色虽然称不上有多好,眼皮底下还多出了两个淡淡的黑圈,以致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有通宵未眠的嫌疑,然而在他身上又分明有些什么东西是不一样了?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只能说依稀类似于那些负重走了很长一段路的跋涉者在卸下身上重担后一样,整个人不再像一根随时会绷紧的弦,于是给人的感觉便骤然变得分外轻松起来了? 我在旁边不停地探头探脑上下梭巡着观察终于引起了董姓园林工的注意,他侧头冲我习惯性地一挑眉,微微一笑:“早啊,毛毛虫。”在他脸上根本找不到丁点在我想象中所应有的伤心欲绝的影子,连昨晚的颓然都已一扫而光,“小心点别踩到那几丛白芨和葱兰,我刚刚才移植过去的!” 顺着董一杰手指的方向,我掉头一看,果然有一大丛郁郁葱葱的细长绿叶正迎风招展,但这未免也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吧?! 对我满腹的疑惑丝毫不觉,董一杰低头认认真真地继续手上未完成的任务,然后在我傻站着思索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收拾脚边的工具,末了往我头上就是一个爆栗:“别光顾着发呆了!还不赶紧进屋去?我要开自动灌溉了。” “嗷呜~~”冷不防被敲得脖子一缩,我委屈地呜咽了声,心中再次闪过“神啊这男人真的不是因为打击过大所以失常了么”这样大不敬的话来。 才刚回溯到这里,思绪便再次被来自屋里的声音所打断。迟迟等不到我的回应,那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危险况味:“怎么,连你也不愿意搭理我了么?” “……”大少爷,利诱不成,改威逼了?算我怕你了行不,这次做的东西怎么说也该比上次恐怖的洋葱瑶柱牛肉汤好多了吧?没奈何,我只好把脑袋从花丛里拔出来,然后抖抖满身的草屑与花瓣,抬脚磨磨蹭蹭地往饭厅方向走去。 才刚蹭到饭厅门口就看见董一杰正大模大样地翘腿坐在餐椅上,一脸现宝似的表情冲我招手道:“过来过来!” 在董一杰热烈的目光中,我慢吞吞地走过去在他脚边的饭盘里慢吞吞地啃了一口那块黑里透红的炭…… 唉,我本该知道,对他的厨艺还敢抱有期望,是我的错!咂咂嘴,我艰难地咽下那黑炭,然后抬眼瞅着董一杰。 “喂,我说,我做的东西是没云天好吃,但你也不必露出这幅明显不情愿的模样吧?!”董一杰十分不满地拎住我后颈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 他弯腰将饭盘往我面前再推近一点:“快吃快吃,多吃点,别过两天云天回来看到你瘦了又得怪我。” 少来!你什么时候在乎过我怪不怪了?我一边腹诽着,一边无奈地在饭盘前趴了下去。 当我终于以异于常人的勇气将盘中早已看不出原型的食物一一消灭之后,如释重负地抬起头来,却发现董一杰压根就没注意我。他正拿着手机不自觉地皱起眉,也不知在干什么。 难不成——又在给我打电话? 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我便忍不住哑然失笑,云天你在想什么啊?! 良久,董一杰才略动了动,他将手机搁到餐桌上,然后随意地一低头便发现我正蹲在地上望着他。吁出一口气,董一杰伸过手来在我脑袋上温柔地摩挲着,眉头轻蹙,语气比刚才低沉了几分:“吃饱啦?你主人也不知上哪逛去了,总不开手机。这样吧,他不在的这几天你先跟我住好了,今晚就住到我房里去吧。” 什么?我动动耳朵,疑惑地盯住董一杰不断翕动的嘴唇,一时无法消化他话里所传达的大量讯息。 难道……竟让我给歪打正着地猜中了,他果真是给我打电话?!我惊奇地张大嘴巴。 撇开董一杰一次两次地找我这个在他家白住了好几年,性质被定位为可有可无的人不知究竟有什么事不谈,他对毛毛虫的态度一会儿恨不能拿眼刀砍死,一会儿又好得无以复加,真叫人不得不纳闷。 往好听了说可以叫爱憎分明,难听点那不是反复无常么? 作者有话要说:鞠躬,真不好意思,停了这么多天。因为这章我改来改去改了很多遍,然而现在连我自己都还不是太满意,改得都魔障了也看不出到底把袖子心里所想的准确表达出来没有,sigh,大人们看完后有什么想法一定要告诉我啊><~~ 另,给大人们看几张小可爱的pp当做迟更的赔礼好了^^ 这些宝贝疙瘩都还不到40天呢,毛毛虫被云天捡到时就这么大,嘿嘿嘿,我被那诱人的粉红色小舌头勾得神魂颠倒哇>< i656.photobus/uu283/real250/447.jpg i656.photobus/uu283/real250/458.jpg i656.photobus/uu283/real250/459.jpg 这张有八周了,好想两个一起抱走╮(╯▽╰)╭ i656.photobus/uu283/real250/430.jpg 第 18 章 然而事实证明董一杰果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下午他自己开车出去一趟之后,回来时手里便多出了好几个大袋子以及一个硕大的箱子。 抽出其中的一袋,然后把另外几袋塞进冰箱,董一杰抱着那个袋子还有箱子冲正趴在客厅里打瞌睡的我招呼道:“毛毛虫,跟我上楼。” 无可无不可地懒懒打了个哈欠,我爬起来远远地跟在董一杰身后走进他卧室。 将怀里抱的东西往地上一放,董一杰唰唰唰地将箱子的外包装拆开,然后冲我得意地扬眉笑道:“看!喜不喜欢?” 好奇心被他脸上的神采给满满地勾起来了,我探头一看,真没想到,箱子里竟赫然是一个既结实又漂亮的大狗屋! 就这么愣愣看着那个尺寸惊人的狗屋,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冷不防,董一杰探手过来往我头上就是一通蹂躏,末了在我免费赠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18 送的白眼里看起来颇为愉悦地将箱子里的配件一一拿出来,再把底座稳稳地安置在露台上,“毛毛虫,记得以后这就是属于你的别墅了!”边安装着那个重达上百斤的木头房子,董一杰边对蹲在一旁的我轻快地说道。 不知是不是露台上的阳光实在太刺眼,我下意识地别开眼睛不敢往那边看,然后注意力就被地板上那个落单的大袋子给吸引去了。歪头打量了半晌,我终于忍不住用脑袋对准它猛地一撞,哗啦啦倾倒出来一堆东西。拿爪子拨拉了一下,什么橡胶骨头、咬胶球、橡皮鸭子、毛绒玩具……总之给宠物犬玩的东西应有尽有。 听到响声,董一杰回头冲我又是一挑眉,“哟,被你发现啦?真聪明,这些全是你的!” “……”望着那个蹲在地上忙乎的挺拔背影,我在心中轻叹:以前我没有富余的钱来给毛毛虫买这样那样它肯定会喜欢的好东西,现在要来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换成是毛毛虫,这种时候它一定会开心地咧开嘴扑到我怀里拿大脑袋使劲拱我吧…… 只可惜我的睹物思犬也无法改变心思迥异的一人一狗就此开始分享起共用一个空间的亲密来的事实,结果就是直接导致我很快便体会到了什么叫惶惶不可终日: 早上。每一天都在响动中被惊醒,睁开眼包管可以看到一个宽肩细腰倒三角体型还接近全裸的男人在睡眼惺忪地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然后在这漫长的一整天里都要跟这个我恨不能躲之而后快的男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另外还要被迫吞下不计其数的各式董氏创意食品…… 晚上。我说大少爷,非要抱着我看电视,你不热么?你不热我都热了!…… 夜里。明明还没有睡意却非得逼我道晚安,门一关害我想跑都没法跑,只好亮着一双眼躺在窝里听那床上传来的细微鼾声,想不郁闷都难…… 早些天独自在家确实无聊透顶,但我宁可无聊也不愿像现在这样每天从早到晚都如履薄冰地过日子啊! 愿望虽然美好,只可惜现实却是董一杰看上去完全没有要回公司的迹象,还是那样悠哉游哉地每天种种花,做做菜,大有乐此不疲的意思。眨眼的功夫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星期,不知为什么,清闲度日完全处于度假状态中的董一杰又开始日益将脸拉长,周身还隐隐散发出易燃易爆的气体来。 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很倒霉地撞到枪口上去给他当成出气筒使的。 事情的起因是某晚我恹恹地趴在他卧室地板上发闷的时候,董一杰非要把他给我买的那些我不感兴趣的玩具铺满一地,然后蹲下来握握我爪子,眉头攒成一团,“毛毛虫,别老呆着不动,你都快变成大懒虫了,快起来玩玩!” 我不为所动地把爪子缩回来然后使劲一划想把玩具们推开,谁知偏就这么巧,爪子正好挥中了其中一个球,结果那球就这么倏地飞了出去。 “哐里哐当——”一阵清脆的响声过后,前方地板上顿时多出了满地的青瓷碎片以及一个还在滴溜溜乱滚的球。 糟糕,闯祸了!!我目瞪口呆我胆战心惊我如临大敌,那只可是董一杰心爱的花瓶!当初我亲眼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捧回来的! 这不,身旁蹲着的男人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嘴里一声怒吼:“毛!毛!虫!你干的好事!” 我第一反应就是腾地爬起来,掉头就往外跑。 后面立时跟着传来咚咚追赶的脚步声,“你还敢跑?!” 危险指数瞬间爆表,我慌不择路,一下子蹿进了隔壁我自己的卧室里,在稍微观察了一下地形之后我当机立断,一头钻进了床底下浑身打颤。如果我是只猫,那么现在全身的毛无疑已经一根一根倒竖起来了! 要知道董一杰一生起气来下手便不知轻重,上次被他对准鼻子胖揍一顿的事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来着。所以说大灰狼就是大灰狼,不要指望他能转性变成小绵羊! 才刚刚藏好,董一杰也已经紧追进来了,强大的压迫感顿时铺天盖地袭来,直逼到眼前。我只有本能地拿爪子死死抠住地板,然后全神贯注地捕捉着外面的每一点细小的动静。 谁知房间里却是一片异样的安静。自从进来以后,不知为什么,董一杰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站在床前一动不动,也不知到底发现我了没有。 这样的安静比起怒骂来却更让我发毛,正七上八下地暗自揣测着外面到底怎么了,突然,在长久的静默之后,董一杰终于闷闷地开口说话了:“你也很想念云天吧,连躲都往他床底躲,他对你那才叫疼爱有加。……出来吧,我再不打你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躲在床底了!可是……“也”?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惊疑不定地缩在里头,不敢动弹。 等了一小会儿不见我出去,董一杰大概又开始不耐烦了,他蹲下来一把撩开床罩,然后在我满眼的惊惶里伸手进来拽住我两条前腿,不容分说就把我从床底拖出去拉到怀里,劈头盖脑就是一顿乱揉:“都说不打你了,还躲什么?胆小狗!” 在这样状若凶狠实则亲密无嫌隙的动作里,我只能愣愣地抬起头望着董一杰那张说不清是无奈还是黯然的脸,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等董一杰终于揉出了胸中一口恶气,心满意足地停下手来,一人一狗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房间里一时只剩下一粗一细的两股呼吸声。等我猛然发觉我现在是两只前爪搭在董一杰的髋部正面扑在他怀里的姿势时,顿时窘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连忙手忙脚乱地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去。 这时门铃适时地响起来了,“叮咚,叮咚——” 逮住董一杰愣神的功夫,我一把逃开远远地躲到墙角里,董一杰也不甚以为意,轻飘飘瞪了我一眼然后站起来抓抓头发,“这么晚了,谁呀?”一边说着,他一边迈开两条长腿往外走去。 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可以归位了,我蹲在墙角呼哧呼哧地直喘气。不知变相救了我一命的是哪路英雄好汉? 不一会儿,楼下就传来了对话声。 董一杰的声音里整个透着意外,“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为什么这么久不回公司?”熟悉的不冷不热的调调。原来是方定。 第 19 章 作者有话要说:在花了比写文时还要大的力气后终于把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19 不合格的17-19章给改好了,俺已经尽力了,再不好那也只能怪才疏学浅了t t 情节基本没变化,但语句和心理描写改动的幅度很大,改完后多了两千来字,大人们想看的可以再看一遍^^ 合掌,我知道大人们更喜欢看更新,但,前面写得感觉不对路我就没法再往下继续,所以……请大家原谅我这个吹毛求疵星人吧||| 爬走~~ 顺说,俺又找到了一条巨萌的又被我假想成毛毛虫的狗狗,给大人们路可路可。看那毛量和骨架,啧啧,不是一般二般的漂亮! i656.photobus/uu283/real250/170091_1237129647.jpg i656.photobus/uu283/real250/170091_1237129713.jpg i656.photobus/uu283/real250/170091_1242897170.jpg i656.photobus/uu283/real250/170091_1242914924.jpg 挠墙,只可惜笑起来不够灿烂真诚小脸蛋也完全没有英姿勃发的感觉啊扼腕,我家毛毛虫可不能跟这样长着满脸用十包面膜都挽不回的褶子,囧 i656.photobus/uu283/real250/170091_1237282571.jpg 最喜欢这张,真想上去偷偷踹它一脚…… i656.photobus/uu283/real250/170091_1237129307.jpg 听清来人是谁后我顿感无趣,直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两圈,竟是哪个角落都避不开楼下的对话声,于是我干脆信步踱到外面阳台上去,图个清静。 七年了,我和董一杰从开始到结束,人生轨迹画了一条线,前后两端点都印着方定两个大字,宿命般避无可避。现在再去掺和进他们二人之间实在没有必要,有道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想要自个避开事非倒也不算太难。 然而心中的忧闷并没有因为这清静而减轻半分。有个问题自我变成毛毛虫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又因为刚才的冲突而变得更加尖锐,那便是:目前的处境究竟还要持续多久?? 虽然没有底气以犬只之身说出离开董家我能活得更好这样的豪言壮语,但像现在这般提心吊胆地跟在董一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会出状况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日子也实在太考验人了! 本以为已经把前半辈子搭了进去,再多的恩怨瓜葛也早该交割得清楚,谁知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 旧伤新痕叠加起来是如此难忍,然而除了忍也别无他法。 想到闹心处,我忍不住把脑袋探到栏杆外,眯着眼深深呼吸了一口还带着花草生命蓬勃气息的晚风。 董一杰和方定就是在这个时候走到前院里来的。 伴随着沉闷的脚步声,只见方定默默地从屋里走出来,董一杰双手插着裤兜低头在其后几步处不紧不慢地跟随着,两人之间别说对话了,连一个眼神的交流都没有。 怎么看上去气氛不太对头?我不由眨了眨眼睛,这种淡漠而疏离的感觉完全不是一对甜蜜恋人所应该有的。难道,即使是方定主动前来,两人还是没有办法冰释前嫌么? 如此这般暗自忖度着一时入了神,我丝毫没有提防方定走着走着,竟然会忽而转身一把勾住董一杰的脖子,然后迅速吻上了他的唇。 底下的情况实在堪称瞬息万变,我还没来得及脸热,董一杰已经像触电一样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方定的手猛地拉下来然后将他一把推开。 方定措不及防,被推得往后踉跄了好几步,两人间骤然拉开的那点距离清清楚楚地横亘在中间,泾渭分明得比什么语言都还要来得讽刺,连我这个旁观者都忍不住替他们打从心底里觉得难堪。 董方二人更是就这样僵硬地站着相顾无言,空气中弥漫着躁动不安的气息,然而院子里除了沉默还是沉默。时间凝固后下坠,沉重得让人恨不能逃离,却动弹不得。 首先打破僵局的还是董一杰,他勉强开口道:“方定,你别这样……”冲口而出六个字后他却只啧了一声又闭上了嘴,看起来极为烦躁地伸手松了一下衣领。 对面的方定扯扯嘴角,嘴唇开合了几下,却到底什么话也没说出来。突然,他有些神经质地猛然一低头拿手推推眼镜,等再次抬起头来时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语气也很平静:“那我先走了。” “嗯。”董一杰朝方定点点头,再次把双手插进裤兜里。 结果方定果真就这么一个人走了,董一杰在院子里略站了站,也转身关门进屋去了。前院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就好像刚才的一切全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于是从头到尾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我唯有愕然地站在二楼阳台,望着归于沉寂的院子,暗自唏嘘。 过了一会儿我打算溜下楼去找水喝,谁知走到楼梯口才发现那个刚刚才跟心上人决裂的男人正端着杯红酒无精打采地歪在客厅沙发上,一张硬朗的脸板起来,使他的表情看起来更是严肃得吓人。 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下意识地刨了刨爪子,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下去。 没想到这么轻微的声音都能惊动那个正在凝神沉思的人,董一杰抬眼看到是我,将手里的酒杯往茶几上一放然后啪啪地拍了两下手掌,冲我道:“毛毛虫,到我这里来。” 这时候想跑也已经来不及了,我只有忐忑地遵命下楼去站到董一杰跟前,垂头不肯看向他。 容不得我逃避,董一杰伸手强硬地把我的脸扳正来直接捕捉到我畏畏缩缩的视线,在强迫我和他对视了一小会儿之后,董一杰突然轻叹出一口气,而后将我结结实实地抱到沙发上搂进怀里。 “你怕我?”不轻不重地捏捏我后颈,董一杰低头问道。虽然是在询问,语气却十分肯定。 知道我没法回答,他改握住我两只耳朵亲昵地轻轻揉搓着自顾自往下说去:“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20 毛毛虫我跟你说,你不用怕我,其实我是个很失败的人,忙活了半辈子到现在一把年纪反而不确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了。” 我吭哧吭哧地张嘴喘着气,惴惴抬眼瞅向董一杰,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董一杰并没有再看我,他长叹一声,靠向沙发靠背略显茫然地望着前方,只是将我抱得更紧一些:“其实早在大学时我就看穿方定那不甘人后的个性了,所以哪怕是累死累活,忽略了别的所有也一门心思只想干出番成绩让他瞧瞧。现在想来,这几年那么拼命也不知到底图什么?事业经营得再好,也不等于生活的全部,更不代表可以赢得爱情。” “方定从美国回来时我确实高兴得不知怎么是好,但是……怎么说呢?似乎我念念不忘的只是当年的那个他?”董一杰的大手在我脊柱上来回抚摸着,涩涩地一勾嘴角,“也罢,总算是前半辈子最大的心愿已了,痛过之后也就那么一回事。只是刚才看着方定我才忽然察觉到,其实我根本没有以前自以为的那么爱他,不然我为什么完全没有办法包容他的……那些阴暗面。毛毛虫你一定不懂这种感觉有多荒谬,曾经深信不疑的东西全都在动摇,好像一夜之间就什么都不对了……” 懂,怎么不懂,再没人能比我更懂了。乖顺地趴在董一杰腿上,我且喜且悲着。 喜的是董一杰解脱也似的变化,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始料未及的结局。他果然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呢,可以将那些破碎的梦想干脆利落地扫到一边,轻易割舍了去,我曾有过的些微担忧终于可以彻底烟消云散了。 其实很多时候,决绝未必不是好事。现实不就是用来面对的么,自欺欺人只会落得我这样的下场。 悲的是逝者如斯,今日的幡然醒悟也换不回那许多似水流年。董一杰看清了他一叶障目的痴心错付,正如我看清了自己自以为是的一错再错,但,那又怎么样呢?终归都是亡羊补牢式的急刹车,中间蹉跎而过的大把时光又该问谁讨要? 人,为什么总要痛到一个极限才能变得清醒呢。 这时董一杰已经不再开口,只安静地抱着我,各想各的心事,冷不防“滴滴滴——”,他的手机响了。 稍微把我松开一点,董一杰探身从茶几上把手机摸过来:“喂?……嗯,是我,你查得怎么样了?……什么?云天他公司说他已经半个月没去上班了而且事先没请假??” 毫不设防地听到这样直抵心头痛处的话,我脑子里顿时轰的一声炸开来,竟是连爪子都忍不住微微颤抖,在满耳的嘈杂背景音中董一杰那把低沉的询问声更凸显得清晰无比:“那你查到他可能去哪了没?……出入境记录查过了么?……没有出境记录?那他的朋友圈子呢,查了没?或者父母家之类的?” 僵硬地趴在董一杰怀里,我呆滞地听着头上的男人在安静了一瞬之后一叠声质问对方:“什么?孤儿院?!……我从来不知道!……你确定资料没错??……” 再也没法往下听了,我用力挣脱董一杰的手,这个时候他根本无暇理会我,任由我跳到地上狠狠甩了一下身上的毛。然而想了想,到底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我只能一溜小跑奔到后院,然后在这如水的夜里在草地上颓然蹲坐了下去,脑子里一片空白。 没想到董一杰居然会叫人查我的去向…… 何必呢,还查来作甚?我自动消失不正好合他心意么,藕断丝连哪里是他的风格! 与其拖泥带水,倒不如早散早好,难道不是么? 正茫然地仰望着夜空,一阵拖鞋踩踏在草地上的吱吱声传来后董一杰也出现在后院里,他走过来,心事重重地挨着我一屁股坐下。 我忍不住侧头朝他看过去。 多么骄傲的一张脸,带着从小顺风顺水没受过半点挫折才能培养出来的非凡气度,跟我所经历过的那些贫穷、窘迫、悲哀……都没有关系。 这个人曾经寄托了我全部的期待和感情,然后,突然梦醒了,一切都落空了。 隔着整整十年的漫长时光回望,只觉得当初对他的迷恋显得那么的可笑而又可悲。 就算我学不会后悔,但我也忘不了教训。 “毛毛虫你知道么,云天居然是个孤儿,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董一杰望着对面的点点灯火近乎自言自语地喃喃说道,眼神幽深迷茫如梦。 我不吭声,漠然地任由他伸过手臂来揽住我的身体。 有风吹过,枝摇叶动,无边寂静。而往事早已潜入风中,如过眼云烟般再不可寻。 丝毫没有介意我与往日里截然不同的冷漠,董一杰揽着我独自出神了好一会儿,而后扭头拿手指轻轻梳理了两把我胸前的长毛:“明天,和我一起去孤儿院吧!” 第 20 章 虽然我始终闹不明白董一杰那探访孤儿院的闲情逸致到底从何而来,但这于他第二天一早就载着我直奔目的地而去的行动力并无妨碍。 随着车程的一点一点缩短,道路两旁的景物也逐渐由起先规划良好色调明快的高尚社区过渡到了更为市井气的老式住宅楼,连同随处可见的小摊小贩,亲切得让我几欲落泪。 融在我骨血里的本就是这样一种和董一杰的世界天差地别的平凡烟火味,他是不会懂,也从来不屑去弄懂的。望着观后镜里董一杰专注开车的眼神,我自嘲地摸摸耳朵。 和董家的直线距离几乎横贯了整座城市的市孤儿院,我度过了整个童年以及少年时代大部分时光的地方。董一杰自下车以后就一直腰杆挺得笔直地立在门口,怔怔望着那两扇陈旧但干净如昔的大铁门,脸上毫不意外地浮出了几分不知所措。 我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将他的神情全数收进眼底,同时在心里恶质地揶揄着看吧看吧,这哪里是你大少爷应该来的地方!赶快打哪来的就回哪去吧! 然而在稍为犹豫了一下之后,董一杰还是果决地开始顺着主干道往里走去,我也只好把闲闲看笑话的念头捂起来,赶快抬脚跟上。 孤儿院的占地面积本来就不大,即使只是漫步式的随意走走,也很快看到了尽头处的围墙。然而以这么一个全新的角度去看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方,我所获得的新奇感同样不会比身旁那个不断左顾右盼的男人少多少。 只不过董一杰的器宇轩昂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21 和孤儿院朴素的大环境实在太过格格不入了,再加上他还带着我这个高达六十公分的长毛怪物,更是十足的醒目。于是当他沿着主干道又开始往回走到一半时,满头银发的院长奶奶从旁边的屋里走出来迎向我们,同时笑吟吟问董一杰道:“小伙子,你来我们孤儿院是有什么事么?” 陡然看见奶奶,我又惊又喜,情不自禁地哼唧了几声,同时拼命摇动蓬松的大尾巴,向奶奶咧开大嘴傻笑不已。 说话间奶奶已经走到了我们跟前,对上董一杰疑惑的眼神,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这里的院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跟我说。” 被问得有些语塞,董一杰干巴巴地轻咳了一声,我在旁边不屑地哈了一口气,且看他拿什么脸说自己是因为好奇心发作而跑来孤儿院一日游的! 没想到董一杰看上去虽然挺不好意思,但还是如实跟奶奶说道:“我有个朋友,名叫云天,是在您这儿长大的,我就想来看看,没别的意思。” 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董一杰连忙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他弯腰拍拍我头顶,“喏,这条是云天养的狗,我特意带着它一起来看看它主人长大的地方!它很懂事!” 听到我的名字,奶奶当下便眉花眼笑起来:“哟,小伙子是云天的朋友啊。你肯定不知道,连这名字都是我替他取的哩!” 再也忍不住了,我往前踏了两步,伸出长长的舌头在奶奶曾经灵巧现在却已布满皱纹的手上不住地轻舔。 奶奶乐呵呵地抚摸我,慈爱地笑道:“大个子,我可是你太奶奶哟。” 闻言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湿热感蓦然涌上眼眶,我几乎控制不住它。 就好像在家外头受了委屈的孩子,本来那委屈深埋于心在人前掩藏得好好的,结果在看到亲人的时候一股脑全泄了出来。 看到奶奶,我就不能不想起当初是怀着怎样一种对明天的憧憬迈出孤儿院结果却一步一步走到死局里去的全过程。 真的是难过的。哪怕我很少会说出这么矫情的词语。 难过是以为会幸福其实没有,以为被爱护其实没有,以为不孤单其实没有,以为有选择其实没有,以为见到了光其实没有。 董一杰说他因为方定而忽略了很多别的,其实我又何尝不是? 直到今天,重回旧地,我才恍然发觉实在没什么可自怨自艾的。虽然得不到爱情,但我还远不至于一无所有。 咬咬牙,我把泪意用尽全力压了下去,然后闭上眼主动拿脑袋在奶奶温暖的大手上起腻地使劲蹭个没够。 对我的亲近,奶奶显然十分高兴,笑眯眯地夸了一句:“它果然很懂事,一看就知道是云天那孩子教出来的。”而后抬手轻拍我脑袋示意我先安静一会儿,奶奶正色望向董一杰,道:“云天小时候出了一次车祸,多亏他妈妈及时把他护在了身体底下才幸免于难,可是他父母都在那次车祸中丧生了,后来他就被辗转送来了我们这儿。记得他刚来时还不到两岁,可以说是一点关于父母的记忆都没有。所以啊,这孩子从小就比别的小孩要内向敏感些,不过人是非常努力上进的,他可是我们这里第一个正正经经考上大学的孩子呢!” 董一杰笑笑,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的。” “看到那栋房子了么?那是孩子们的图书馆以及自习室。房子虽然看上去简陋了些,但里面的东西倒还算齐全。”奶奶伸手指着不远处那一栋明显比旁的建筑物都要来得新的两层小楼冲董一杰说道。 顺着奶奶手指的方向望向那栋朴实无华一点也不起眼的小楼,董一杰莫名其妙地“嗯”了一声。 “那可是去年云天替孩子们盖的哟。当时我一再说这钱我们不能收,他在外面衣食住行用,样样都是钱,再说现在房子老贵了,他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奶奶将手收回来,慢慢地说着,眼神慈爱中还带着毫不掩饰的自豪,“但云天说他现在和爱人住一块,房子的事已经不用操心了,一减去这最大头的开支,旁的也不算啥了。所以啊,与其把钱存银行里,还不如拿出来花在孩子们身上,那才叫物尽其用。他坚持要给,我们也只能收下了,后来就盖成了这楼。从那以后我一直希望他把爱人带回来给我这把老骨头瞧一瞧,可他总说爱人最近工作太忙,实在抽不出空来,以后有机会一定和她一起回去看望奶奶您。推脱的次数一多,我就忍不住猜是不是云天这孩子在害羞呢,呵呵。” 说到这里,奶奶转而望向董一杰,脸上带了些小孩子样的狡黠,悄声问道:“小伙子我问你,你见过那位姑娘没有?我想啊,她肯定是位贤淑体贴的好女孩,我们云天能找到这样美满的爱人,真是有福气。”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祝各位大人端午节快乐!^_^ 第 21 章 作者有话要说:用力:祝大人们年年十八年年过六一!吼吼吼 没得假放的袖子在敲文间隙嘴含手指头眼带羡慕地望向青春无限穿得花红柳绿的成群结队地四出游玩的小盆友们暗自垂泪(大喘气) 打滚,在儿童节开虐似乎不太厚道啊啊啊~~||| ps:合掌,这章昨天锁定修改了一下^^ 结果那个本应该是舌灿莲花圆滑世故的男人,在听到这话后一口气上不来,于是陡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咳得惊天动地,“咳咳!……咳咳咳!……” 以董一杰的阅历,在商场上比这尴尬千百倍的场面恐怕都司空见惯了,怎么竟也一下子搞得这么狼狈?我诧异地抬头望着他瞬间憋得通红的脸。 在奶奶关切的目光下,董一杰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哑着嗓子勉强一笑:“喉咙突然有点痒,对不起,我失礼了。” 奶奶宽容地摆摆手,笑眯眯道:“不要紧不要紧,谁还没个忍不住的时候呀。小伙子正年轻力壮呐,像我这种上了年纪的人才真的是一咳起来就要了老命。”说着,奶奶往侧边指指,“要不,进屋里坐一会儿?我给你找找云天小时候的照片,我猜你肯定没看过。” 竭力将紊乱的呼吸调匀,董一杰一时没法开口,只顾得上朝奶奶胡乱点点头权充回答,我不免又再次奇怪地瞄了他一眼,然后小跑几步追上在前面带路的奶奶。 跟在奶奶身边走进档案室时,只见早春散漫的阳光从木头窗棂间不慌不忙地透进去,亮澄澄的几束光漂浮在比外头要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22 昏暗许多的房间里,当下暖的更暖,凉的更凉。而档案室里的摆设仍一如多年前的记忆,只是许多的年月却已经从那满墙剥落的痕迹当中缓缓流去了。 在我提起兴致左右打量的时候,奶奶已经打开档案室里的其中一只厚重而陈旧的储物柜,接着在按入院年份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数排相册里熟练地抽出含有我的那本。董一杰随后走进来时脸色已基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他在档案室中央所摆放的那张斑驳的木头桌子前自如地坐下,然后伸手接过奶奶递来的旧相册。 奶奶乐呵呵地说道:“小伙子,你先自己看吧,我去整理一下柜子。真是的,又被那帮捣蛋鬼给弄乱了。” 董一杰笑笑:“好。” 积着薄尘的旧时相册被再度打开,只没想到观者会是让我如此始料未及的一个人。 蹲坐在董一杰身旁,我看着他一页一页地慢慢翻看我和小伙伴们的照片时所露出的时而莞尔时而严肃的表情,心中突然就生出几分私密回忆被人窥探分享,简直亲密到令人不安的感觉来。 以我和董一杰之间那点似有若无的情分,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是这个安然坐在日影与日影之间,温和却一意地追寻我过往足迹而去的人。 郁闷地甩了一下尾巴,我别扭地把头转向一边。 等我察觉身旁的男人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再翻页的时候,把头转回来一看,董一杰的视线正专注地停留在其中一张照片上,一眨不眨。 纳闷地探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发现他看的赫然是当年我考上大学时的某张留影。在那张照片上,我手举录取通知书,在意气风发的年轻岁月里对着镜头笑得半是骄傲半是羞涩。 那会儿可真好,后面的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发生。望着照片,我暗自感慨。 只没想到,在目不转睛地看了一阵子之后,董一杰突然指着它抬头望向正在整理储物柜的奶奶,迟疑道:“请问……您可以把这张照片送给我么?” 闻言我不由一怔,他要我的照片干嘛? 奶奶放下手边的物品走过来低头一看,慈祥的脸上不禁堆出满脸笑纹:“哟,是这张啊,小伙子你不知道,当初云天那孩子考上大学时可轰动了,这照片就是那时候拍的。不过你要来干什么呢?” 似乎终于找回了在商场上收放自如的演戏水准,董一杰纯良地露齿一笑,道:“我很喜欢它,拍得非常好。” 奶奶自然不疑有它,当下便眉开眼笑道:“没错,我也觉得它拍得好。这张我们还有底片存档呐,你尽管拿去。” 我在旁边忍不住磨了磨牙,对付奶奶果然是绰绰有余啊,这个奸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董一杰再次嘴角一弯,道了声谢。我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把那照片从相册里取出来放进胸前的贴身内袋里藏好,某种不安而又别扭的感觉再次浮了上来。 仔细想想,我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再亲密的事都做遍了,却连彼此的一张照片都没有,真是莫大的讽刺。 不过现在再计较这个又有什么意思呢。可惜流年,风月已辜负,回首竟成空。 走出档案室时已近中午时分,望着院子里那棵在阳光底下惬意地舒展着枝叶的老榕树,奶奶随口感叹了一句:“说起来,云天这孩子已经很久没回来了呐,也不知是不是又忙得团团转……” 董一杰在旁欲言又止,嘴唇轻颤了几次之后到底没说出什么让老人家担惊受怕的话来,只礼貌地和奶奶告别。 依依不舍地舔舔奶奶的手当做告别,我也一步三回头地随着董一杰走出这比董家更像家的地方。 谁知才刚回到车上,董一杰就像被人揭去一层假面具似的一下子失魂落魄地瘫在了座椅上,一动不动。从观后镜中看过去,他眼神中骤然显露出来的迷茫与恍惚让我心惊不已。 这人怎么了?明明刚才还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 疑惑地观察了很久,我终于忍不住伸爪挠挠董一杰的手臂以示催促。不料才刚把爪子搭上去,他就像触电一样猛地弹坐了起来,倒把我给吓了一跳。董一杰这才如梦初醒般回头冲我抱歉地笑笑,然而那笑意只是在脸皮上一滑而过,快得我根本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有笑过。 轻轻嘘出一口气,董一杰把刚讨来的那张照片从胸前内袋里掏出来怔怔地看了几眼后又珍而重之地放回原处,而后拿手掌在上面轻轻按了一下才打火,发动车子,离开。动作虽然一气呵成,却到底和来时有了微妙的不同,耐人寻味。 第 22 章 在我探究的目光中,董一杰默不作声地沿着来时的路一路狼烟飙回了家,简直就跟在外头多呆一分钟都不乐意似的。把车倒进车库里停好之后,他也没有像以往那样硬要拉着我亲热一番,而是反常地一言不发就自顾自上楼回房去了,把我单独撇在了楼下。 有些莫名地注视着董一杰挺拔而沉默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我挠了挠脑袋,怎么他出去一趟就平白变了个样? 虽然心说不用管他,但自个在楼下转了半天后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董一杰今天确实不太对劲来着,我只好边骂自己可真是名副其实的狗拿耗子边无可奈何地往楼上爬去。 结果刚推开他卧室的门,一股强冷的气流就迎面扑来,几乎连我这身厚厚的双层纯天然羽绒服都罩不住。走进去一看,呵,房里的空调在呼呼地运转着,而董一杰正和衣躺在床上缩成一团,似乎是睡着了。 走到床头柜旁伸爪摁摁遥控器先把空调给关了,我无奈地转头望向蜷在床上的那个连嘴唇都已冻得发白的男人。 明明长得牛高马大,此时却手抱膝盖缩得像个未出娘胎的脆弱小婴儿一样,眉头还一直紧紧锁着,显然睡得并不怎么好。 我不禁好气又好笑,这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董一杰么?连睡个觉都这么不靠谱,当初究竟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强大无比? 静静端详了他的睡脸一小会儿,我鬼使神差地探身半爬到床上,然后张嘴叼住被董一杰蹬在脚边的被子,想要扯上来替他盖住。 就在这个时候,“云天……”那个熟睡中的男人模模糊糊地嘟囔了一句。 声音虽不大,却如同晴天霹雳般令人动魄惊心。我动作一滞,难以置信地倏地转头朝董一杰看过去,几乎怀疑刚才是不是在幻听。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23 像是专门为了打消我的疑惑似的,董一杰又颤着嗓子更为清晰地呓语了声“云天……”,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里所透出来的竟是全然的彷徨无助。 我忍不住喉咙一阵一阵发紧,身子抖得就跟冬日里的枯叶似的无法自控,曾经寒着一张脸将我嘲讽得无地自容的那个人,现在为什么却在无意识地呼唤我的名字? 直觉告诉我危险,太危险了! 刚下意识地想要逃离,突然耳边传来“云天!”的一声低呼,我的左前爪一下子被某只冷如冰的手掌给紧紧攥住了。 被这不带半点预兆的动作惊吓得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我只能僵在原地张口结舌地看着董一杰的双眼猛地睁开来。 两只向来锐利得像刀子一样的眼睛空洞地凝视着我,虽然清楚对方只不过是陷在乍醒之后的迷糊之中,但我还是本能地油然而生“不会被他看出原形了吧”这样无稽的担忧来。 就这么直勾勾地盯了我好一阵,董一杰的神志才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他喟叹了一声,“原来是你啊,毛毛虫。”听上去倒有几分怅然若失。 说着,他颓然放开我的爪子,伸手在额角无力地抚按了一下后将身体躺正来失神地望向天花板。我忙放下被子,然后趁董一杰的注意力不在我身上,赶紧把两只前爪从床沿上缩回来。 明明已经把空调给关了,室温也正在逐渐回升中,但董一杰已经不仅仅是嘴唇惨白如纸,连脸色都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我从来没见他精神这么差过。而且他似乎完全没有在一条狗面前把内心的情绪掩藏起来的打算,种种神情在脸上变幻而过,让我看得一清二楚。 对着这古里古怪的大少爷,我实在是浑身不自在,正战战兢兢地计算着偷偷溜走的成功率,董一杰却突然侧头看向我,抬手拍拍身旁的空位,“毛毛虫,上来陪我躺一会儿吧。” 闻言我不禁吓了一大跳,一下子往后蹬蹬地退了好几步。之前我只不过在自己的床上踩上几个脚印都惹得他大发雷霆,要是真躺到他床上,谁知道他日后回想起来会不会找我秋后算账啊?! “别害怕,上来吧。”对视了几秒之后,董一杰像是看穿我心中所想似的长叹了一声,再次拍拍身旁的位置,“不是说过不会再打你了么,以后云天怎么对你,我也就怎么对你,快上来。” 正半信半疑地琢磨着他话里的真假,眼看董一杰的两道浓眉渐渐又要倒竖起来,我只好硬着头皮按他的要求爬到柔软的床铺上去缩手缩脚地趴好。身旁那男人的眼神倒因此而有了些回暖的意思,他主动往我这边挪挪身体,然后长臂一伸就把我圈在了怀里。 这种不同寻常的亲密实在是让我如坐针毡,然而董一杰却非常自然地边胡乱揉揉我后颈,边开口说道,“毛毛虫啊毛毛虫,记得当初云天把你捡回来时只是这么一个小不点,”他拿手比划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感慨。 “我确实打小就不喜欢狗啊,但印象中我也从来没跟你过不去吧,怎么见了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董一杰苦笑了一声,有力的大拇指放在我眉心处轻轻揉按着,柔声说道,“奇怪,怎么现在竟也觉得养条狗其实挺有意思的。” 我忍不住吭哧吭哧地斜眼朝他看过去,这种人,不鄙视一下简直对不起自己! 董一杰哼了一声,却也不像是生气,仔细体味起来倒更像是不太好意思。他把手掌从我额头上移到眼睛处松松地盖住,“别拿这种眼神看我嘛,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我说的话你都能听得懂。” 接着他轻叹了一声,幽幽地说,“怎么办毛毛虫,我想你主人了。他肯定在生我的气。” 第 23 章 这直白到根本没法做第二种解释的话甫一传入耳中,我就听到自己全身所有部位一起“哈”了一声。 除此之外我实在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别的反应。 曾几何时,我们两个的世界里只剩下伤害、酸楚和疼痛,但凡丁点的温情和柔软都灰飞烟灭,那些终我一生大概都挥之不去的点滴记忆还带着余痛强压在心底最隐蔽的角落,不忍直面却也不敢稍忘。于是董一杰这番没头没脑地凭空冒出来的话注定只能是个笑话,——一个听上去分外悲凉的大笑话。 此刻在目不能视物的情况下,触觉反而变得加倍的敏感。半躺在董一杰那曾经熟悉的怀抱里,他手心的温度从我薄薄的眼睑开始顺着神经向四肢百骸清晰地传递而去,捂得久了,体温交融间甚至令我产生了一种血脉就此相连般亲密无间的错觉。 然而这分明是不对的。 我忍不住将脑袋往后猛地一仰,错开了董一杰的手。 对我这带有明显排斥意味的动作董一杰似乎并没怎么往心里去,他顺手揽住我脖子,另一只手伸到枕头底下摸摸索索地抽出张照片来,眼神晦涩难明地怔怔看着。 我往他手上瞄了一眼,哦,原来还是今天向奶奶讨来的那张。 只看了一小会儿,董一杰的脸色重又开始变得白惨惨一片,“爱人……云天竟然一直抱着这么认真的态度来看待我们的关系,而我……我这些年只有一个盼头,那就是方定,……以至于从来都没想过要问一句,没有明确的身份,也没有任何承诺,云天他不明不白地留在我身边七年到底图的是什么……” 我像根木头一样事不关己地听着。 “我都快忘光了,大学时云天明明曾经亲口告诉我,他喜欢我,亏我还一直当他在开玩笑,一次又一次上床上得半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甚至还第一时间跑回家跟他分享方定回国的喜悦……我,我一直把云天看做最可靠的人,所以从外头带回来的情绪也往往会无所顾忌地发泄到他身上去,可是他有怎样的感受,怎样的心事,怎样的过去,我却从来没想过要去了解……”拇指轻轻划过我定格在照片上的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董一杰喃喃自语着,声音从一开始的暗哑渐渐趋向于急促而尖锐,以致他不得不停下来喘上一口气,平复下过快的呼吸。 我还是像根木头一样面无表情地听着。 半晌过后,收缩手臂把我揽得更紧一些,董一杰在枕头上调整了一下睡姿,把脸靠到我爪子前面对面地看着我,继续闷闷地开口道:“毛毛虫你知道么,这些年你主人就像空气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包容着我,存在得那么理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24 所当然,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居然会不在原地了……现在想起来,最后看到云天的那晚,我一怒之下,口不择言地说了不少伤人的话,当时你也在场吧,云天一定是生气了所以才故意不回家。毛毛虫啊,你说,你主人什么时候才肯回来?我想他了……等他回来,我必须得跟他说声对不起……” 在说这话的时候,董一杰冰凉的指尖一直在我脊背的长毛上不疾不徐地梳理着,温和得几乎可以媲美一头把利爪细心地收起来的大灰狼。 无力地哼唧了一声当做回答,我把下巴垫到前爪上,怔怔地和近在咫尺的那张憔悴的俊脸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原来我喜欢董一杰的这件事被他在潜意识里就直接给过滤掉了,毕竟每个人都只会相信他所愿意相信的那一部分事实。 严重沟通不良的两个人呵,他不了解我,我又何曾了解过他,想想这七年凑合着过得真是糊涂得近乎荒唐。 虽然仍旧无法理解董一杰对我的态度怎么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但他煞有介事的模样看上去似乎不像是假的…… 不过,这些到如今都已不再重要了。我没有生气,也并非在赌气,我们只是早已不拖不欠,难道不是么? 温柔地顺了半天我的毛,董一杰苍白的脸上突然漾出一丝笑来,乌溜着眼睛轻轻揪起我一边耳朵,自说自话地做了总结发言:“等云天回来,我一定会好好待他,到时我们一家人重新开始安安心心过日子,毛毛虫你说好么?” “……”心里无端端地一阵发虚,当下我便忍不住把脑袋埋到爪子里去,不敢再看向董一杰那双不停闪啊闪的眼睛。 第二天董一杰反常地起了个大早,乒乒乓乓的又是换衣服又是梳头发,打理得人模狗样之后才走到我面前蹲下来拿双手扳住我脖子,一张还带着须后水清爽味道的脸凑近来:“毛毛虫,从今天起我得继续拼命赚钱养家去了,不然等云天回来我没法给他最好的。对不起啊,只能把你单独留在家里,要乖乖的知道么?晚上我一定尽快回来陪你玩。……其实说不定你主人马上就回来了呢,哈哈。” “……” 末了,董一杰还特意把一只手伸到我面前,“来,毛毛虫,和我告别。” 无动于衷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换了个姿势继续不理不睬地趴着。 董一杰的脸上顿时挂上了明显失望的神情,那只手就像傻瓜一样突兀地悬在空中。我以为他会生气,谁知董一杰只是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把手放下来在我脑袋上宠溺地揉揉:“还是不愿意和我亲近么?唉,也罢,这件事得慢慢来。那,我走了!等我今晚回来给你加餐!”说完后,他一挺身站起来便转身出门去了。 从后面看着董一杰此时略显孤独的挺拔身影,说不清为什么,我心里突然就尖锐地痛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合掌,请大人们原谅那些个nc对白吧,人物对话从小到大从过去到未来,一·直·都·是·我的软肋啊口胡!自觉没脸见人的袖子含泪奔走中。。。。。。 第 24 章 总算重获了渴望已久的自由,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里,不再有人逼我吃东西,也没有人非要押着我玩这玩那,真可谓是来之不易的宁静时光。 然而在这来之不易的宁静时光里我却只能在闷闷不乐中度过。 闷闷不乐的原因是,在独处的时候,我终于从云里雾里的状态中回过神生出几分真实的感觉来。就好像那些一下子被灌下一大瓶烧刀子的人,入口时其实整个都已经麻木了,那股辛辣而浓烈的后劲完全是在回味中慢慢翻上来的。 原来,董一杰还有句未说出口的潜台词:他喜欢我!而且认真得不得了!——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的我只能抱着还带有董一杰手掌触感的脑袋趴在地板上,把脸皱成一团。 无可否认,董一杰这两天那让人跌碎眼镜的表现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近乎天方夜谭一样的事情居然一夜成真,任谁都得有个心理适应的过程,而且期间还要晕乎乎地一再反问:这是真的么?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之所以转变的原因姑且不论,自说自话的董一杰已经把心都掏出来了,只剩我信与不信,而我想没有怀疑他在一条狗面前撒谎的必要。 那么,剧情峰回路转至此,我很难不晕头。 突然有仰天大笑的冲动。从头到尾都只跟着感觉走的董一杰,算什么?等哪一天他发现原来他也不如想象中喜欢我,到时我又算什么? 或许没那么糟,但这种险却也不值得冒。 更重要的是,我的心境也早已沧海桑田了。放以前肯定会欣喜若狂的事情,现在却只是徒增困扰而已。 我自然是能够转身走开的,哪怕手心冰凉也还是要过自己的生活。但董一杰不行。 那个男人撞了南墙也死不回头的韧性我是再清楚不过的。就算以前不清楚,看看他是怎么一头热地等了方定七年也该了然了。 而现在,他等的人却换成了我。 那个男人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对一条狗说,等我回来他就会好好待我,把最好的都给我。 然而与他嘴角笑意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话像足了盘古开天辟地的那一斧——如此的雷霆万钧且义无反顾。 这可真让我哭笑不得。 什么赚钱养家……亏他想得出来!得有多么大条的神经才能理清董一杰那匪夷所思的逻辑关系啊!想不出对策的我苦恼得又是长吁短叹又是抓耳挠腮。 到了晚上,董一杰走进家门时我正在客厅里一筹莫展地踱来踱去,听到推门声不由得心更乱了,偷偷往门口瞄了一眼,却发现董一杰的眉眼间又带上了那种我所熟悉的疲倦。 通常那也是山雨欲来的征兆。 只没想到,当看到我时,董一杰生生换上了一副舒展的表情,边扯开领带边冲我笑道:“毛毛虫,我回来了!你不打算过来迎接我么?” 我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假装自己其实是聋子。没办法,演惯了小角色的人突然被推到舞台正中镁光灯下唱主角,不逃之夭夭就已经很不错了,我就是这么没用。 得不到回应,董一杰却还是好脾气地笑笑,把手里提的袋子扔到沙发上:“饿了吧?我也饿了,再等一下就好,我这就去做饭。”而后他边往厨房走去边自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25 言自语道,“云天回来看到我会做饭了肯定很惊喜。” 这话就像直接往我已经草木皆兵的脆弱神经上再戳上一戳,我当下便忍不住一把惊跳起来。真没想到,居然还有听到自己的名字从董一杰嘴里吐出来却活像是受刑的一天。远远做不到坦然以对的我只能有气无力地坐在地上,不知生谁的气好。 晚餐是在沉闷的气氛中进行的,饭前接了个不知什么电话的董一杰心情明显变差了,他坐餐桌旁一声不吭闷闷地吃,我在他脚边也同样闷闷地吃。吃着吃着,突然董一杰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搁,闷声开口道:“为什么我怎么做都这么难吃,还是云天做的东西最合胃口……” 害我差点喷饭。 或许真的是没胃口,董一杰只扒拉了几口饭就走出去了。等我吃饱后想上楼去时路过客厅,他坐沙发上招呼我道,“毛毛虫,到我这来。” 大少爷,又有什么事?我别别扭扭不情不愿地朝他走过去,却还是不防董一杰忽然伸手在我嘴角边温柔地擦擦,“对不起,我不知道狗还有那么多禁忌食物,上次让你吃了洋葱,没吃坏肚子吧?” 我疑惑地望着眼前这反射弧长得惊人的男人,而他旧话重提的原因很快也被我发现了,只见董一杰手上赫然拿着本《新手养狗知识》,在他身前的茶几上还叠着另外的几本书。我好奇地打量了下书脊,什么《如何科学养狗》,什么《大型犬饲养手册》,还有什么《家有金毛》…… 全都崭新崭新,一看就是今天才买回来的。 正瞠目结舌地瞪着那几本书,董一杰把手里的书往旁边一放,然后把我拽到身前拿两条长腿把我圈住,笑眯眯地低头柔声问道:“明天给你买肉干和大骨头可好?” 喂喂,不要太得寸进尺呀!我忍不住本能地抬爪想要格开董一杰的腿,谁知他的手比我更快,一下子结结实实地包住了我爪子。 好像对我毛茸茸的大爪子非常感兴趣似的,董一杰不轻不重地捏捏攥在手心里的爪子,然后拿指腹沿着脚垫的轮廓慢慢地摩挲起来,痒而暧昧,我浑身一颤,立马就想把爪子缩回来。 董一杰却一下子制止了我,“别动!”他皱皱眉头,“该剪趾甲了你。” 我低头一看,可不是,自从出事以后就再也没办法替毛毛虫修趾甲,都长出来一截了。 得意地看着我,董一杰扬眉笑道,“幸亏我聪明,上次去买狗屋时顺便把指甲剪给买回来了。”话音刚落,只见他变戏法一样从茶几的小抽屉里拿出只宠物指甲剪来。 于是我无话可说。 拿大手暖暖地抓住我的右前爪,董一杰低头沿着血线开始小心翼翼地剪起趾甲来。 几盏小射灯从天花板上斜斜地打下晕黄的灯光,照出董一杰清晰而硬朗的轮廓来。我抬头看着身前这男人专注的眼神,睫毛投下的淡淡的阴影,还有那因为紧张而无意识地微张的唇,好像在他心目中,为一条狗剪趾甲一下子变成了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 我有百分之百的理由相信,这大少爷怕是从来都没有像这样伺候过人,更遑论狗了。要说没有受宠若惊那肯定是假的,但此刻的坐立不安倍受煎熬却也是事实。 好不容易把我四只爪子的趾甲都剪好后,董一杰仍然觉得不满意,继续以前所未有的耐性拿挫慢慢地将刚剪过的趾甲又一一磨光滑。 在轻微的摩擦声中,我被董一杰暖洋洋地围困在怀里,我的爪子被他握在手上,这般以前我只有在梦里才能拥有的,类似执子之手共度此后人生那样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恬然与安详到来得如此轻易,以致我真真切切体会了一把先贤所说的有心栽花无心插柳的关于世事无常的感慨。 夜渐渐的深了,当我准备睡觉的时候,董一杰还倚在床上就着床头灯翻看着那几本书。目光安然,一室温馨。 于是我只能十分没面子地摸摸鼻子,然后逃也似地一头钻进窝里驾轻就熟地装死。 董一杰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后面轻飘飘地传来:“毛毛虫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抱头,卡文卡得越来越严重了,俺要去死一死~~o(>_<)o ~~ 大人们有什么观后感一定要告诉俺哇,泪目 第 25 章 谁知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被一只在脑袋上搓来揉去的手给吵醒了,“毛毛虫,该起床了!来,咱们去跑步!” 大少爷,你又哪根筋不对了?平白无故跑什么步??别开玩笑了!要知道,我从小到大最怵的就是做运动! 连眼皮都懒得抬,我缩缩爪子,把脸往长长的皮毛里埋得更深一点,企图蒙混过关。 “不准装睡!快给我起来!怎么会有像你这么懒的狗?!”推了半天不见我有反应,董一杰干脆不依不挠地拽住我一只前爪,务必要将我从窝里拖出去。 些微的挣扎根本无济于事,我哪里敌得过董一杰的蛮力,就这样被他半拉半抱地搬到了外头。 哈欠连天地蹲坐着“嗷呜~~嗷呜~~”了两声,我不满地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看,董一杰正弯下腰来拿张俊脸笑吟吟地看着我,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倒是精神好得很。 呆滞地望着这与平日里格外不同的男人,我猛然察觉原因在于他今天穿了件无袖的运动上装以及运动短裤,脚下还套着双专业级的运动鞋,竟是将多少年没碰过的行头给翻了出来。 雄姿英发间,一如初见。 也许是董一杰的笑容实在太过耀眼,我身不由己地闭了闭眼睛。神思在刹那间变得恍惚,仿佛无论时光再怎么流转仍然可以一眼看到彼此最初的模样,那时,一切都刚刚好。 于我,从来也只得这么一个人而已。 打断我思绪的还是董一杰,他蹲下来眼神诚恳无比地平视着我,而后伸手在我两条前腿的膝盖上轻轻捏了一把,“毛毛虫,书上说像你这样的大型犬每天需要做一个小时以上的运动,所以从今天起,每天早上我都要带你去跑步。怎么样,高兴吧?” 闻言我陡然一凛,杂念全无。金毛猎犬需要极大的运动量这我是知道的,但以前我只能每天带毛毛虫出去散散步,别的则再不能够了,实在是有心无力。 没想到董一杰对毛毛虫居然会比我还用心…… 五味杂陈地瞅了董一杰一眼,我心甘情愿地站起来跟着他走下楼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26 去,不想董一杰的前进方向却是车库。 又说跑步?取车来干嘛? 仿佛听到了我无声的疑问,董一杰回头冲我一笑:“咱们到别的地方跑。” 结果便是,下车的时候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大片陌生的居民区。 正一头雾水地四下张望着,冷不防董一杰屈指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轻声道:“毛毛虫,假如看到云天的话,不用我教你也知道该怎么办吧?” 我不禁呆了呆,这男人该不会是天真到试图以这种近乎大海捞针的方式来寻找我吧?! 董一杰却没有再说什么,他挺直腰杆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边踢腿压指做准备运动边冲我挤挤眼睛,“很久没怎么动过了,你可记得要让着我一点。” “……” 跟在董一杰身旁沿着供附近居民出来遛弯的道路上跑起来时天色尚早,路上的行人多为出来晨练的爷爷奶奶,早起遛狗的人也着实不少,因此董一杰和我完全不会引人注目。 空气中有丝丝缕缕的甜香在浮动,也许是来自道路两旁那一天一地的知名和不知名的花儿,春天正在以一种最直观的方式向人们展示着她的到来。 然而在这融融春光中,我只能十分煞风景地张大嘴巴气喘如牛,“哈…哈…哈…哈…” 与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身旁那男人虽然也额头冒汗脸色发红,但呼吸的节奏和跨步的频率却一点都不显乱。 真不愧是运动好手,就算懒了这么多年底子都还在。我边喘息边羡慕地瞄着董一杰线条优美的小腿肌肉。 人的主观能动性毕竟有限,当我从撒丫子飞奔变成小碎步慢跑然后再变成快走,最后四肢虚软得恨不能瘫在地上学蜗牛爬行的时候,董一杰也只有停下步伐来陪我一起沿着来时的路慢慢折回去。 一边擦汗,董一杰一边低头无奈地取笑我,“你怎么这么没用……”而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轻叹了一口气,闷声道,“云天身子弱,应该从来都没带你做过运动吧,也难怪了。” 我耷拉着脑袋,任其数落。 在路上当然不可能遇到“我”,我偷偷观察董一杰的脸色,倒也很平静,看不出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一路无话回到车上时,正好他的手机响了。 “喂?……嗯,你今天先盯紧股市,留意看风声是从哪放出来的,又是什么人在大量买入,……嗯,先这样吧,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合上手机后,董一杰无意识地皱眉望向窗外,而后突然开口道,“毛毛虫,等我一下。”说着,他推门走下车去。 我扭头一看,却只见董一杰走到路边那种最普通不过的早餐车旁买了些什么。 很快,董一杰便提着一个小袋子回来了,他先拿出个包子用掌心托着送到我面前,“毛毛虫,饿了吧?来,验证一下这是不是狗不理包子。”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张口“啊呜”一声吞下那包子。 董一杰哈哈大笑着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个,“原来不是啊。” 望着眼前这男人方才还眉头紧锁,此刻却发自内心地欢笑的脸孔,就好像再厚重的阴霾终究也会有被阳光刺穿的一刻。 仔细想来,董一杰发脾气的次数正在日益减少中,口气也越来越和缓,说不定连他都未必意识到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翻天覆地的变化。 或许是由于这些年来,他光顾着进行不见血的杀戮,却忽略了生活中那些细碎平凡的点滴。而现在,他终于肯放慢脚步好好看看沿途的风景,沿途的人。 无论如何,董一杰这样的转变让我感到很欣慰。 作者有话要说:哭着爬上来说,上一章有大人指出这文很像一篇名叫《似爱而非》的文,我找来看了,确实很像…… 我知道这种事只有越描越黑的份,但剧情确确实实是我自己想的。以前我就说过,写这文的初衷是为了抒发我对金毛的无限热情之情,因此才设计了这种可以让金毛占据最大比重的剧情,我没有抄别人的创意t t 里面的一句一词也全是我自己的,在初稿的基础上往往还要改n遍才满意,我没有抄别人的文t t 至于为什么会和别人的文雷同,你问我我问谁去啊!!t t 打击大了这回,也许那位大人就那么一说,未必有别的意思,是我自己blx。然而对我而言,这真的是非常非常难以忍受的事情。 先把写好的这点放上来吧,等俺什么时候冷静下来再继续,望大人们谅解t t 第 26 章 接下去的事实证明,董一杰果真是把毛毛虫需要锻炼的事放在心上当作非完成不可的任务来对待的。因为从那天开始,他每天都准时早起催我起来做运动。 不仅仅是慢跑,据董一杰有次挠着我耳朵说的,等天气稍暖时他还要带我下水,因为游泳才是金毛猎犬最适宜以及最擅长的运动方式。 种种举动让我再次见识到了深埋在董一杰骨子里的那股一旦认准了方向就再不轻易回头的坚韧劲。然而值得推敲的是,每天早晨他带我去的都是不同的街区。 于是在喘吁吁地跟着董一杰持续穿街过巷了两个星期后我不得不相信,那个男人确实打从心底笃定我只是在生他的气从而暂时躲在一个他所目不能及的地方,只要他日复一日地找下去,等下去,总会有如愿的一天。 至于我们身处其中的这座迷宫一样的城市究竟有多复杂,在以千万计的庞大人群中碰到一个人的几率有多渺茫,甚至我是不是还呆在这座城市的某一方天空下,这些无比现实的问题在董一杰身上的投影大概只能用轻描淡写四个字来形容,真叫人不得不纳闷他怎么会是一个平心而论还称得上成功的商业决策者。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等待与被等待,爱与被爱,我们俩的位置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对调了?望着董一杰那挺拔的身影以及平静无波却充满力量的眼神,角色错位所带来的别扭感让我只能郁郁地伸脚将山路上的一颗小石子踢飞。 还记得两天前,在晨跑结束后准备回家时,我很丢脸地像团稀泥巴一样瘫在后座上连一根趾头都没法动了,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自动进入休眠状态。 正似睡非睡地恍惚着,身旁的座椅却忽然陷了下去,把我吓了一大跳,迅速瞪大眼睛掉头一看,原来是董一杰挨着我坐了下来。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27 他轻叹了一声,伸过手来握住我的一只前爪,另一只手在我身上技巧地揉捏着替我放松肌肉,同时呢哝的语调低缓如爱语:“傻瓜,怎么长这么大了还认床?你看你,困得连眼神都散了。快安心睡吧,别怕,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陪你。” 虽然董一杰这番拿我当小孩子来哄的行径很让我有些啼笑皆非,但在疲惫和酸软的双重夹击下我还是很快便身不由己地昏昏睡去了。 这觉睡得极不踏实,迷糊中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是短短一瞬,骤然惊醒过来时我睁开眼一看,我的爪子竟然真的还被董一杰温温地攥在手心上,他正拿空出来的另一只手轻抚着我后颈低头注视着我,神情柔软如丝。 突然有种无与伦比的安心感从心底直泛上来,我无意识地往董一杰身旁挨得更紧一些,眼睛一闭又沉入了香甜的梦乡里。 这回是彻底睡死过去了,等再次醒过来我才发现在我好梦正酣的时候已经到了家,就连被董一杰抱进客厅平放在地毯上都没有把我惊醒。 爪子上似乎还残留着董一杰掌心的温度,然而环顾四周,他却不知上哪去了,只在我身旁摆上了清水、苹果、以及肉干等一看就知道是特意为我准备的零嘴。 怔怔望着那只被细心地削皮去核还切好块的苹果,我一时间沮丧得说不出话来。 向来承认施比受有福,所以眼下突如其来的爱宠关怀统统变成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心脏好像在情感漩涡中被撕裂成了不相干的两半,一半叫受宠若惊,另一半叫心有余悸。虽然两者之间并没有非此即彼的关系,但叫我若无其事地接受董一杰这无微不至的照顾,却也不能够。 其实真的没有在负气或者矫情,而是为了自己相信的那些东西——比如相依相偎的爱情,比如在感情中彼此独立的尊严,或者说我所坚持的那些价值观,从来就没有在董一杰身上得到过共鸣。 这些积重难返的问题不解决,是没有办法开口说爱的。 如果说上述问题都可以容后再议,没有必要非在一时三刻间想得清楚明白的话,那么现在迫在眉睫的是,董一杰确实在等我,并且看样子还将一直等下去。——连迟钝如我也已经发现了,在深夜时分的万家灯火中,总有一盏等待的灯光是为我而留。 然而我又能怎么办呢?莫说我现在处境诡谲,就算是全须全尾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我也不知怎么处理才称得上最好。 他赠我生离,我还他死别,这般不留一丝余地的决绝真的有必要么?我迷惘地缩爪把自己盘成一团。 毕竟,无心和狠心,差别仅在一字之间。 就这么郁勃难舒地恹恹过了两天,董一杰看我精神越来越差,于是决定带我去郊外爬山散心。 作者有话要说:这些天的困扰着实不少,比如说,透明很不易,维权太艰难,……以致我在兔死狐悲间几乎没有了坚持的勇气。 然而因噎废食未免过于愚蠢,加之我仍然觉得,能够自由自在地写些自己喜欢的东西,然后拿出来和人分享,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所以,俺爬回来更新了||| 问题是好一阵没敲文,已经找不准感觉了,生硬得要死啊囧 于是,这章是短了点……咳咳……请大人们千万表介意>< 来贴几张狗狗好了~~ 俺最喜欢它们琥珀一样温润的眼睛还有真诚的笑脸^^ i656.photobus/uu283/real250/584.jpg i656.photobus/uu283/real250/580.jpg 以及,那窝身世显赫小金毛三个月大了,长得好快=v= i656.photobus/uu283/real250/577.jpg 又,最近特别萌这张,温文攻和黑道小受那不得不说的故事…… i656.photobus/uu283/real250/469.jpg 第 27 章 董一杰驱车带我直奔而去的这座已经开发出来供市民攀爬的山岭并没有什么冠绝天下的景致,但胜在足够幽深僻静。一人一狗沿着进山的羊肠小径信步往深处走去,等终于置身在不绝耳的空山鸟语之中时那种种俗世的困扰似乎都没有了意义。 正新鲜无比地左看右看,身旁的董一杰突然朗声开口道,“怎么样?毛毛虫,没带你来错地方吧?回去可不能还是没胃口吃饭哟。” 一边说着,董一杰一边随手折下一枝略带春雨的桃花,他故意将之举起来轻摇几下,娇嫩的花瓣便跟下雨似的纷纷扬扬地拂了我一身。 本已宁静不少的心在刹那间又乱了,董一杰是这般坦荡荡地表达着他对我的好,一如春风拂面般暖意熏人,却怎么也抵不过我心中受之有愧的感觉铺天盖地。于是我唯有沉默地将头上的花瓣一一抖落,然后脚一抬就飞快地窜到前面去了。 “毛毛虫别乱跑!当心走丢了!”后面立时跟着传来董一杰焦急的呼唤声。 我置若罔闻地在狭窄的山路上往前全速奔跑着,好像这样就能够远远逃离那些难以面对的人和事。跃过淙淙流淌的小山溪,穿过藤蔓缠绕的小树林,然后在拐过一道弯之后,小径突然从山腹间直冲出去转到了山壁的外围,视野因此而变得豁然开朗起来。远近群山仿佛约好了似的,齐齐在这里等着俘获游人的惊叹。 在扑面而来的长风中,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极目远眺。最是一年春好处,浩如烟海的云雾下早已是云蒸霞蔚、芳菲无限的一派明净春光,大团大团灿烂的桃花在新绿色的原野之上开得泼泼洒洒,倒是一点都不会寂寞。 任是心情再寥落的人,看到这满山满谷的热闹景象恐怕都很难继续冷漠以对。于是我当下便忍不住仰天长啸起来:“汪——!汪汪——!” 要不怎么说大声喊叫是纾解负面情绪的好办法呢,一啸完毕之后,一时间我感觉花也香了树也绿了,正满足地大口大口哈气,冷不防从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董一杰不知什么时候竟已悄悄站到了我后面,“叫得好啊毛毛虫!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你叫唤呢!害我一直以为你是条不会叫的狗。”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28 心里一紧,方才的惬意顿时不翼而飞,我只能百感交集地循声向董一杰望去,却只见他踏前两步站到我身旁将双手卷成筒状放在嘴边,然后学我刚才的模样对准对面灿若霞烟的桃花林用尽全力大喊,“云天——!我和毛毛虫在等你——你知道吗??” 在阵阵“你知道吗”的回声中,心脏好像被一枚细针径直钉入深处那样的抽痛,我几乎想要再次夺路而逃。 身旁那男人对我的挣扎一无所知,自顾自地颠来倒去喊了好几遍,末了才带着点恍惚的神情低头看向我。他眼睛里的落寞与渴望都还没来得及收起来,清晰得毫发毕现,但嘴角却已往上一弯,微微喑哑地冲我道:“毛毛虫,我们跑上山顶去吧!” 巴不得董一杰快点转移注意力,我忙听话地跟在他身旁继续往上跑去。 谁知在行将登顶的时候,竟然淅淅沥沥地飘起雨来。 雨丝知趣地维持在一个不大不小的范围内,像是来助兴般一洗我胸中无法宣之于口的憋闷。迎着带有春雨潮湿气味的山风,我和董一杰用同样的速度一起向前无所顾忌地不断奔跑着,将风声雨声都远远甩在了耳后。 幕天席地间只剩下并肩前行的一人一狗,一如天荒地老般的宁静。 寄望于时间停转岁月不老自是不实际,但这般久已未曾体验过的毫无芥蒂即使只属于这雨停前的短暂一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已足够幸福。 正天马行空地出神着,冷不防我一脚下去泥浆四溅,原来竟失足踩到了一滩积水。 我应声停步,低头看着从胸腹间不断淌下的浑浊泥水正哭笑不得,一旁的董一杰却忍不住指着我喷笑出声,“哈哈哈哈,大泥狗!”那忍俊不禁的嘴脸怎么看怎么欠扁。我斜了他一眼,故意慢吞吞地凑到他身旁然后突然抖起毛来。 “喂,你也太小心眼了!”躲避不及,董一杰看着自己身上突如其来地多出来的一堆泥点,不禁又气又笑,弯腰一把将还在拼命甩毛的我抱起来就往山下走去。 我心有不甘地还想要挣扎,结果被董一杰在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乱拱什么,你不知道那水有多脏么?万一皮肤被感染就不好了,你得赶快洗澡。” 于是我不言不语不动弹了。 一路无话地下山,到家后董一杰又将我从车里抱出来径直往浴室走去,看样子竟然是打算自己亲自动手。 给金毛洗澡绝对不是什么小工程,这实在太出乎意料,于是在苦苦思索对策的时候我已经被董一杰放进了浴缸里。 我身上原本神气活现蓬松顺爽的金色长毛被水一湿,塌下来贴住皮肉的样子难免变得滑稽,董一杰忍不住再次对着我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我边磨牙边拿眼神警告了他一下之后才轻咳两声将揶揄的笑意统统收拾停当,开始动手往我身上倒不知什么时候买回来的宠物浴液。 那个男人倒也不嫌累,一绺毛一绺毛细细地搓洗,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地无所适从泡在水里,只听得董一杰一边洗一边自言自语道:“毛毛虫啊毛毛虫,我这么辛苦把你洗得干干净净,云天回来看到一定很开心。” 说这话时,他脸上是一种温柔与怀念相交织的神情,眼睛明亮得吓人。 我忍不住猛地低下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有水流进鼻子里去了,很难过。 好不容易洗完后,董一杰拿大毛巾包着我擦了半天再用电吹风耐心地吹,足足吹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是把浓密的底毛都给吹干了,他这才挂上一副欣赏艺术品般的满意神情拿手指轻轻梳理着我干净的长毛,却在抬腕看表的时候吃了一惊,“居然十一点了?你这小笨蛋,为了你我浪费了一个早上。”嘴里虽然在埋怨,口气却无限宠溺,“好了,我也得回公司去了,下午有个仪式我不能缺席。” 说着,董一杰半蹲下来把手掌伸到我面前,“毛毛虫,我去换身衣服就走,先和我道别。” 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呆呆望向眼前这个男人衣服上明显的泥巴和水渍,额角处湿润未干的汗,再看着他坚定地摊开的大手以及那对隐隐透着期待的眼睛,我鬼使神差地将爪子抬起来轻轻送到了男人的掌心。 没想到董一杰接下来的反应只可以用大喜过望四个字来形容,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紧紧握着我的爪子,然后用另一只手将我一把捞到怀里用尽全力抱住。我被迫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只听到他在我耳边欢喜不尽地一叠声开口道:“毛毛虫,你终于肯信任我了么?我太高兴了!” 第 28 章 董一杰满脸春风地走了之后,我一直盯着爪子怔忡着发呆。 没想到我的一个完全可以称之为无意识的举动却给董一杰带来了那样发自内心的狂喜…… 一想起那个男人方才激动至变调的嗓音和溢满幸福的眉眼,十年间的影像在这一刻重叠,我心底的感觉,不是百转千回四个字所可以轻易形容。 两个人唯一可以坚守的道路,或许,是给予彼此同等的爱和宽容。谁也不是谁的陪衬和附属,谁也不是被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虽然董一杰确实曾经做得一塌糊涂,但,以此来断言他就此无药可医是否太过绝对? 那个男人现在连一条狗的喜恶都尊重到了十分,舍弃了所有粗暴干涉的方式,而选择了一条相对来说更为曲折,也艰难得多的道路——拿出超乎寻常的耐心,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般慢慢去争取。 在这个过程中,他让我看到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温柔和诚意,根本没有任何可以作假的余地。 既然这样,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别人这种事再不会发生在董一杰身上?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每一点一滴的细小变化,没有人能比我看得更清楚。 然而问题却也随之来了: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应对? 那天晚上董一杰回来得比平时都要早,六点刚过我就听到从外面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而后董一杰挺拔的身影风风火火地出现在门口:“毛毛虫,我回来了!” 故作镇定地抬眼看向那个把西服上衣随意地搭在手肘上,正笑得一脸热切地朝我走过来的男人,我拿不准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他。 直到被董一杰抱起来坐上沙发亲亲热热地逗弄了一番,我才咧开嘴巴露出一个大概好看不到哪去的笑脸。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29 不知怎么就是不忍心让这个男人发现,其实他自以为的冰释前嫌水乳交融大半是假象。 董一杰显然没有看穿我皮笑肉不笑的本质,心情在我一笑之后似乎变得更好了,揽着我笑说了一番“下午自己在家乖不乖啊”诸如此类的废话后才打开电视,在直接搜索到了本市的电视台后他把遥控器放一边,换了手机握在手上。 刚好六点半,本市的每日焦点新闻开始了。 我不禁纳闷地打量了一眼董一杰那瞬间专注下来的表情,这档新闻以前我每日必看,但从没见这个男人对它产生过什么兴趣。 然而接下来,“今天下午,著名青年企业家董一杰捐款百万援建市孤儿院”的新闻播报声却没有任何预兆地从音箱中传出,字正腔圆,清晰可鉴。 就好像一道惊雷在耳畔骤然炸开了一般,我腾地直起身子,目瞪口呆地望向电视画面上一一出现的格外慈眉善目的奶奶,以及西装革履正儿八经看上去一派精英模样的董一杰。 “真聪明,认出奶奶了吧?”董一杰轻笑着拍拍我脑袋。 “……” 新闻片段的最后还配合着播出了一小段采访画面,记者问董一杰,您是怀着怎样的目的和心情来做这个善举的? 对着摄像机镜头,董一杰的微笑来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值得信赖:“事实上,我有个朋友就是在市孤儿院长大的,从他身上我看到了很多美好的品质,也更深刻地体会到了市孤儿院在艰难中坚持的不易。所以这次能为更多像我的朋友那样从小就遭遇不幸的孩子出一份绵力,我感到很荣幸。” 简短的采访至此便结束了,电视画面也开始切换回演播室,然而我两眼发直地盯着主持人那飞速张合的嘴唇,却始终听不明白他模模糊糊说的是什么。在耳畔,董一杰那铿锵有力的一字一句在不断回响不断盘旋不断放大,我心脏狂跳得好像马上就要爆裂开来似的。 不管我承认与否,董一杰所做的一切的一切,其实根源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事到如今,我再也找不到借口不去正视董一杰那份爱屋及乌的心意。 是的,他对毛毛虫无条件的宠爱,对孤儿院无条件的奉献,除了爱屋及乌以外,没有别的解释。 可为什么我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忽略这个事实? 或许是因为,一旦我认同了这一点,那么我势必要同时承认,这是除了奶奶以外的第一次,有人正正经经全心全意地把我放在心上,直当作世上罕有的珍宝般用心对待。 然而,自小就一无所有的我,何曾拥有过“别人的爱”,特别是“董一杰的爱”这种可望而不可及,简直可以称之为奢侈的东西? 相较于梦想破灭后刻骨的失望与哀伤,我还是宁可安于一隅,孤单但安详地过自己的生活。 毕竟,只要没有期待,就不会受伤害。 只没有想到,董一杰的执拗与认真远远超乎我的想象。 想到这儿,我悲喜莫辨地侧头看向董一杰,却发现他正一脸罕见的严肃手握手机呆坐着不动,然而发白的指关节却不小心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可惜的是,直到全部新闻播放结束,他等的电话始终都没有响起来。 如果到了这个时候还能自欺欺人说其实他等的不是我的电话,我想恐怕就连我自己都很难原谅自己吧。 无力地闭了闭眼睛,我从那个男人松松拢在我背上的大手下站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跳下沙发逃离这低气压笼罩中的客厅。 谁知才刚走到后院就听到“喵呜~~喵呜~~”的声音,原来是隔壁名叫咪咪的那只小花猫正蹲在墙头弱弱的叫唤。 各种复杂难明的情绪将胸腔填得满满当当,正愁没有地方发泄,于是我当下便忍不住冲咪咪陡然大叫起来,“嗷呜~~嗷呜~~” 那猫吓了一跳,声音更可怜了,“喵呜~~喵呜~~” 我乘胜追击,“嗷呜~~嗷呜~~” 正对叫得起劲,背后突然传来噗哧一声笑,“你还真无聊,居然跟只猫斗气。” 我倏地回头,眼前却陡然一花,在一阵天旋地转后背部已经挨上了柔软的草地,是董一杰以不容置疑的强势立场将我一把摁倒在地,然后哈哈笑着在我肚皮上乱挠。 在猝不及防中,我从一开始就处在了一个再差不过的劣势,被挠得喘不过气来,只能在董一杰翻飞的十指下四肢乱蹬着滚来滚去,嘴里不由自主地溢出一阵阵奇怪的呻吟声,听起来简直不像是真的。 正焦灼到无所适从的时候,董一杰却突然停了手,黝黑的眼眸从对面定定地凝视过来。 这样深情的目光,从未得见。 逮住这空当,我慌忙一骨碌翻身将袒露的肚皮重新藏在皮毛底下,然后惊魂未定地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与董一杰呆愣愣地对视。 直把我看得几乎连头皮都为之发麻后,董一杰才嘴角一翘,伸手将我的两只前爪拎起来,我被迫半直立着听那个男人笑眯眯道:“毛毛虫啊毛毛虫,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挺像云天的。以前我挠云天痒的时候,他也是像这样缩成一团,笑得喘不过气来,看来宠物随主人这句话确实有一定道理。” 说着,他棱角分明的一张脸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低下头,郑重其事地在我头顶轻轻印下一吻。 我顿时石化。 一吻完毕之后董一杰却还是没有放开我,就像捧着什么心爱之物总也不舍得撒手似的,他拿额头轻触着我额头,而后双手上移到我后颈处暖暖地扳住,语气温柔得要滴出水来似的喃喃道,“小笨蛋,你知道么,我真的是很有诚意地给孤儿院捐款的,可就连这样云天都还是不肯联系我。他不要你了,也不要我了……” 竟是这般呼吸交缠毫不避讳的亲密,我不禁口干舌燥地僵住了再无法动弹。直到有两滴温热的液体滴到脸上,我才像是被烫伤一样惊跳起来,难以置信地猛然发力挣脱董一杰的手往他脸上看去。 湿濡濡的一片。 那个向来强势而跋扈的男人,竟然在一条狗面前流下了他珍贵的眼泪。 在我掩都掩不住的错愕目光中,董一杰扯扯嘴角算是勉强一笑,然后略显慌乱地抬手在自己脸上胡乱擦拭了一通。 那泪却像是有生命一样自动涌出来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30 ,总也擦不完,最后董一杰干脆赌气似的再不理会它,只颓然在草地上躺了下去,蜷成一团。 蹲坐在一旁怔怔看着眼前的男人这幅无助至脆弱的姿态,以及他眼睛里浓得化不开的伤感,我心中也不禁酸涩难当。董一杰的眼泪仿佛有着滚烫的温度,一滴一滴地烙掉我坚硬的外壳。 我以为我早已不在乎他了,我以为我早已不再受他影响,谁知等到亲眼看见这笨蛋不管不顾地当着一条狗的面沉闷地哽咽出声,只有心疼才是真的。 明明是再怎么艰难险阻,就连跟方定翻脸这样的致命打击都没有掉过一滴泪的人,此时却泪流满面哭得像个和双亲失散的孩子。 我不该忘记的,作为在爱情中更为迟钝的一方,他的痛苦不见得比我少,他的彷徨不见得比我少,他的患得患失不见得比我少。谁也不曾告诉他怎样做才是正确的,于是他只能靠自己本能地摸索着一小步一小步笨拙往前走,即使撞得头破血流也从没听他吭过一声痛。 可这不代表他就真的不会痛了。 而这种种与以前的我如出一辙的心情却总被我忽视了去,于是我和以前的董一杰又有什么分别。 在揪心的自责中,我没来由地想到,相识多年,也许今天才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董一杰深藏在强悍表象之下的另一面:不暴躁,不强求,有的只是温柔的守候,和卑微的期盼。 因为一个真心去爱的人,总有一颗柔软得不堪一击的心,更何况董一杰还是那样一个死心眼的笨蛋。 在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中,哪个付出得更多一些,哪个更一往无前义无反顾,到如今,谁还说得清?爱情确实是天底下最没有道理可循的事情,人的喜恶与爱恨,为什么会复杂到一个无从辩驳的境地。 然而,即使心里早已难过得翻江倒海,狗还是不会哭的,我只能凑上前去,怜悯地伸出温热的舌头,将那个男人哭花的脸一点一点地慢慢舔干净。 陡然轻颤了一下,董一杰泪眼朦胧地冲我恍恍惚惚地一笑,然后伸手将我揽入怀中,像怕冷似的紧紧地,紧紧地抱住。 夜风刮过树梢,发出哭泣一样凄厉而悠长的声音,实在叫人心口堵得慌。 作者有话要说:合掌,大人们请原谅,这次修改花的时间是长了点。因为我反反复复改了很久,写了删删了又写,却还是觉得辞不达意,没有把我的想法真正在文里恰如其分地表达出来…… 抱头,这种感觉真讨厌>_< 算了不改了,再改也就这样了(灰心丧气滴趴ing) 26-28章修改过后多了近两千字,有心的大人可以再看一遍^_^ 第 29 章 在满天星辉下,我把脸埋在董一杰怀里,和他紧紧依偎在一起如同全世界只剩我们两人。悲伤无处容身,一时间彼此握得住的似乎只剩下眼前的这点蚀骨温暖。 直到董一杰摸摸我头顶示意我起来,我才发现当喷涌的情感如潮水般沥沥退去,他的眉眼间已经重新恢复了几分以往的清明,一双如洗的黑眸正带着透亮的神采在极近的距离里温柔地看着我。 然而只有我知道,这个男人在从容若定的外衣之下掩藏着怎样不足为外人道的种种深情与绝望,宛如赤子,弥足珍贵。 听话地从他怀里钻出去,我看着董一杰随即挺身坐起,脸上是一种暗自下了什么重大决定后所特有的坚毅。 于是我很快便愕然发现,这个男人的行动力远比我想象中更惊人。 在从后院走回房子的短短几步路上,董一杰已经开始迫不及待般掏出手机给不知哪名下属打电话。 他对着电话那头淡淡吩咐道:“马上联系电视台和x城早报,问清登载寻人启事的有关事宜后即刻向我汇报。” 闻言我不禁眼皮一跳。 董一杰这意思是说,他终于要开始大张旗鼓地寻找我了么? 无意识地抬头望向神秘而深邃的夜空,我心底混合着微妙的感激与忧虑。事情到得这里,似乎周遭的团团迷雾一点也没有变淡的迹象,我们竭力左冲右突,却始终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不管怎么说,有钱就好办事,很快地,电视、网站、报章上连篇累牍的都是关于董一杰一掷千金地寻找我的消息,三管齐下密集轰炸自然是为了确保受众范围最大化。 不仅如此,董一杰还派人连夜四下张贴寻人启事。 启事的正文是他亲自写的,不长,但措辞足够真挚恳切,全文以“云天,我和毛毛虫会一直在家等你回来”结束,旁边还配上了他向奶奶讨来的那张我的照片。 于是从头到尾都在旁看着董一杰是如何在灯下认认真真地敲打文稿的我,一时间又生出几分造化弄人无以为报的感慨来。 不知该用心诚则灵还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来形容的好,出乎意料地,董一杰的努力很快有了回报。第二天一早便有人照着寻人启事上的联系方式找上门来,居然是我在城东租的那间小居室的房东。 在听来人说出身份之后,董一杰的脸当即黑了一半,明显不信任地上下打量着对方。 “房东?你是说,云天他租了你的房子?”他微微蹙着眉头,沉声问道。 “是的,大约一个月前,那个叫云天的小伙子来租了我闲置的那套十几平米的单间。”热情大方的房东大姐好脾气地点点头,停了一下,翻翻手袋从里面取出几百块钱然后才接着道,“当时他说手头上的钱不够,我觉得那小伙子看上去也不像坏人,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于是就破例只预收了他第一个月的房租,谁知他后来根本就没来住。按照合约,这钱虽然不必退,不过我留着好像不是很好,再说那小伙子也不是个宽裕的,所以我早琢磨着还给他了,就是一直联系不上。这下好了,你能帮我转交一下么?”说着,她把钱向董一杰递过去。 房东走后,董一杰仍然像凝固了一样捏着那几张薄薄的钞票直挺挺地坐着不动。我蹲在旁边,在某个瞬间甚至觉得他眼角似乎有些闪烁的水光,然而仔细一看又并没有,只是眼神比平时要晦暗得多。 这般双双安静地呆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我站起来准备换个姿势,董一杰才似乎吃惊不小地朝我看过来,看样子早把客厅里还有一个我给忘了。 “毛毛虫,”低声把我叫到跟前,那个男人伸出轻颤的双手捧着我的脸低头看我,眼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31 神迷茫得叫人心碎,“原来云天真的不要我们了……你说,他决定要走的时候是什么心情……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他伤透了心……” 明明是很平实很平实,压根算不上怎么煽情的话,然而我随着当初那个绝望的夜晚而死去的心却奇迹般有了复苏的迹象,像是要飞出来般在喉咙口上跳得前所未有地用力。 扑通,扑通。 于是忽然之间,那些耿耿于怀就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过去的执念也没有不对,只是到头来才发现,原来陷在痛苦泥沼里头的远不止我孤零零的一个。曾经我悲哀无助的泪,和美梦骤醒的伤,其实董一杰也在陪我一一体会着。 再大的痛楚一旦被一分为二,便再也够不上将人压垮的分量。 正呆愣愣地回望着董一杰眼底的那抹黯然而出神,冷不防门铃再次响起,不知又是哪位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董一杰怔了怔,起身去开门。来人一进客厅就冲正蹲在地上的我哈哈大笑,而后转头朝站他身旁的董一杰轻快地道:“看来我没认错,那个小伙子就带着这条狗!它叫毛毛虫,对吧?这名字太特别了所以我才记忆犹新,没见过有人管大金毛叫毛毛虫的,哈哈哈。” 我抬眼一看,居然是那晚来查我身份证的那个巡警大哥。 董一杰客气地招呼巡警大哥在沙发上坐下后,大哥开始条理清晰地跟董一杰讲述和我碰面的经过,在听到“拖着个箱子”时,董一杰的脸又黑了。 警察察言观色的能力毕竟不是房东可以比拟的,巡警大哥见状马上乖觉地停下描述,出言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董一杰轻咳了一声,勉强笑笑,不置可否。 心底的某根弦因为这个自嘲般的惨笑而蓦然便收紧了,在意识跟上来之前,我已经本能地伸出只前爪轻轻搭在董一杰的大腿上。他“嗯?”了一声,低头看向我,继而微微一笑,也伸出只大手来,将我的爪子暖暖地握在手心。 仿佛这样就能够以双倍的勇气去一起抵御那些共同的伤害。 直到巡警告辞离开后董一杰才放开我的爪子,他改摸着我一只耳朵,疑惑地冲我挑眉道:“记得那天早上起来看到你在院子里……既然云天带着你一起走了,怎么你会跑回来,他却不见了?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我陡然剧震,几乎招架不住那两道在我脸上来回扫射的锐利目光。 幸亏在这个时候,董一杰的手机及时登场缓解了我的不知所措,“滴滴滴——” 电话里头的可能不是什么好消息,董一杰在挂掉手机后神情变得很是严肃,他揉揉我后颈,沉声道:“毛毛虫,我得回公司开个紧急会议,你跟着我一起去,等傍晚时你带我沿那晚云天带你走的路重新走一遍,好么?” 把一条从没经过专业训练的宠物犬拿来当工作犬使,这不是强犬所难么?我哭笑不得而又无可奈何地看着那个显然关心则乱的男人。 楼依然是那栋楼,房依然是那间房,秘书依然是那个秘书。董一杰轻车熟路地将我带到老地方后,向秘书小姐吩咐了几句别让我跑出去之类的话,然后弯腰反复抚摩了我脑袋几下便迈着两条长腿匆匆离开了。 随着视线被关闭的大门所隔绝,我一条狗在偌大的办公室里百无聊赖地四下溜达,房间里的摆设和我上一次来时几乎没有什么变动。然而在某个不经意的转身后我却倏然发现,董一杰那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似乎多出了几样明显不该属于这里的东西! 我不由用力眨了眨眼,而后快步跑过去纵身扒上桌面怔怔地看着。 原来真的没看错,桌面比上回多出了三尊小小的彩色橡胶模型,分别是一条金毛和两个手牵手的小男孩儿。仔细看去,其中一个小男孩的五官和我相比竟还颇有几分惟妙惟肖的味道,也不知董一杰打哪弄来的。两人一狗摆放在一起显得趣致无比,就连办公室里那些原本冷硬的线条都似乎因此而钝化成一个柔和的弧度,莫名的面目可亲起来。 正望着眼前这几尊日日夜夜相伴着度过的小小模型想象董一杰每次看到它们时不知是怎样的心情,然而办公室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我掉头一看,走进来的人居然还是方定。 有些时日不见了,方定看上去似乎憔悴不少,眼皮底下还挂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当看到我时,他除了挑挑眉外也没什么别的表示。于是我便也坦然将两只前爪从桌面上放下来,然后站一旁莫名其妙地看着方定直奔办公桌前熟练地在桌子上翻找着什么。 可能找不到他要的东西,方定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而后他随意拿起桌面上的一张纸看上一眼,却如遭雷击般脸色剧变。 我疑惑地打量着眼前这男人那不同寻常的惊恐表情,接着更为疑惑地瞄瞄他手上的纸,却发现那只不过是董一杰寻找我的启事而已,外面贴得满街都是,不知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空调明明已经开得很足了,抓着寻人启事不放的方定却跟不胜燥热似的拿手松了松领带,紧接着略显粗鲁地将两只衣袖往上一卷。 在那个瞬间,我全身的血液呼啦一声便直往头上冲,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只见方定的手肘附近赫然出现了一个深几可见肉的牙印,比上回所见的要清晰得多,应该是这两天才新咬上去的。 如果说牙印算不得什么特别奇怪的东西的话,那么,让我肝胆俱裂的是,它的形状竟是如此的熟悉!红肿瘆人间甚至还可以清楚看见咬人者上排的牙齿有着两颗外凸的小虎牙,而下侧则有一颗大概才冒出来不久的智齿,因为那处的咬痕要比别处稍微浅一些。 我自己的牙印——更确切地说,是我自娘胎里带出来的身体所咬出来的牙印——我会认不出么?! 作者有话要说:摸下巴,到得这里,毛毛虫的下落总算已经明朗化了,之前貌似只在hjj有一位大人猜中这事和方定有关xddd 另外,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大人们= = 先说好消息:袖子我早前写的一个练笔h文在架空正式过~~稿~~啦~~ 嘿嘿,虽然是高h,demo它爱意满格,走的是绝对的温馨路线。因为我实在受够了虐来虐去的h,于是只好愤而提笔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基本是怎么甜蜜就怎么来,嗜甜如命的大人以后有机会不妨一看^_^ 坏消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32 息则是,因为我要修文确定出书稿,所以命途多舛的执犬之爪的速度……那个啥,绝对快不了= =||| 苦着脸说,我真的没法同时玩转两篇题材、风格都截然不同的文啊望天。如果说那些同时填好几个坑的大人脑子等于是奔腾双核,那我撑死也就一386,频繁地切来换去铁定会死机的>< 合掌,只有请大人们多多包涵了>< 讨好滴趴 d 29 z_4.jpg 早几天我还捏了张小人,自认为很可爱呢,吼吼 d 29 z_5.jpg 第 30 章 就在我被这个无意中的发现给轰得晕头转向的时候,方定已经苍白着脸往门外走去。根本来不及仔细权衡利弊,我脚一抬便心急火燎地追了上去。 其实心里是清楚的,我现在这副模样,即使跟着方定又能怎样呢,最合适的做法应该是想办法把这事告诉董一杰或者警察。但,真相好不容易才从重重迷雾间露出个影影绰绰的轮廓来,方定是唯一的线索,我完全做不到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走。 谁知刚一迈出办公室就听到秘书小姐温柔的声音在旁响起:“狗狗,不能乱跑哦。快回去。”而与此同时,我已经远远看见方定直接走到电梯前按了负一层停车场,于是在心焦地左右看看之后我只能选择一头撞进安全通道沿着楼梯飞奔而下。 身后立时跟着传来秘书小姐着急的呼唤声,然而我已经顾不得她了。 争分夺秒地三步并作两步往下冲,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所畏惧地追寻过什么,即使结果很有可能是一无所获。 只不过四条腿的速度再快都始终没法和电梯比,等我终于赶到停车场时,方定早已下来了。他正立在那打开后车门往里面放着什么,我当机立断,一溜烟跑过去从他身体和车子的空隙里嗖地钻进车里趴好。 “你怎么会在这?”方定顿时僵住了,诧异地看着我,黑框眼镜下明明白白地盛着不耐烦。在四下环视了一圈发现没人之后他一脸凶相地用力跺了跺脚,试图吓唬我,“马上给我下去。” 这样的小伎俩又怎么可能把我吓走,当下我便紧紧趴在座椅上傻笑不止,将尾巴摇得比什么时候都来得欢。 方定皱了皱眉,却不再坚持,只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嘭地关上车门。 车子很快便平稳地驶出停车场,我看着观后镜里方定无表情的脸,心中难免惴惴,我这样贸贸然把自己送到他手上也不知是不是蠢事一桩,但前方无论是是龙潭还是虎穴我都没有退缩的道理了。 谁知方定却是直接开回了自己家,一个电梯入户的花园式高层住宅。虽然不如董家那样奢华,但也确实是个普通人不敢想象的好房子了。进门后我正学电视上的侦探那样不动声色地四下打量,方定已经一声不吭地直奔卧室而去。 在客厅里观察了一遍的结果是没有结果,于是我也只得跟着方定走进卧室。 不想里面竟然是有人的!我一踏进去就看到那人正安静地蜷在床上,双手却被绑在了身后。 方定坐到床边解开绑住那人双手的绳子,然后一手握住那人的手腕轻轻地揉,另一手将他揽入怀里,温言道:“我回来了。” 我的视线随着方定的动作而转向被他随手扔到地上的那根眼熟到不可思议的绳子,——那不是毛毛虫的牵引带么?! 五雷轰顶间,很多原以为微不足道的小事都突然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难怪方定对我的态度自始至终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难怪那晚他死活不让董一杰送他回家! 试问除了撞到我的人,又有谁能同时拥有毛毛虫的牵引带和“我”的牙印? 这可真够黑色幽默的,怎么到最后才发现,所有的人和事,兜兜转转都凑一块去了?! 心情复杂地抬头,却看见和方定的热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怀里的人只木然地望着他。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正正可以看到那人的脸。 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脑袋里顿时轰的一声便炸开了锅。 虽然已经做了无数的心理准备,但这会儿终于亲眼看到“我”了,还是堪称白天撞鬼一样足以让人魂飞魄散的糟糕体验。 想想看,那是一个会动会呼吸还会咬人的,全身上下每一寸都属于我的,却又分明不是我的“我”!天知道他该算是什么人! 可能是听到了我在一旁喘气喘得又快又急,那人疑惑地歪头朝我看过来。当看到我时,他两只原本呆滞的眼睛里突然绽放出又惊又喜的光芒来,整张脸都因此而霎时间带上了无比生动的色彩。 只这一眼,已经足够我在电光石火间恍然:原来我的身体里装着我亲爱的毛毛虫!原来我和它对调了! 以毛毛虫的小脑袋瓜子肯定无法理解灵魂转换是怎么一回事,但我偏偏可以肯定,它就是知道我是谁! 这里面没有道理可讲。就好像以前为了试验它在什么情形下才会不认得我,我曾经穿着长衫长裤外加帽子和大围巾,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又或者在身上喷满香水掩盖自己的气味,但它照样可以一次又一次地轻松认出我来。 只不过,成年金毛的智商大致相当于六岁儿童,虽然已经是犬类中排行第四的高智商,但一个二十八岁男人智力却只有六岁水平,那是怎样的一幅诡异而又滑稽的景象! 于是接下来我看到的画面是:毛毛虫用力将自己的手从方定那儿抽出来然后摇摇摆摆地跳下床想要走向我,结果连站都站不稳,劈头盖脑地摔了个狗啃泥。 方定连忙半跪到地上将摔得七荤八素的毛毛虫扶到怀里搂住,而后伸手在它背上不住地轻轻抚摩,脸上写满心疼两个字,“不是说过让你别乱动么,你想要什么就指给我看,我帮你拿。让我看看,有没有摔伤?” 我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毛毛虫明显不怎么喜欢方定这样的身体接触,继续坚决地从他怀里钻出来,在手脚并用地飞快爬到我跟前后,它伸出双手紧紧揽住我脖子,拿脸在我身上没头没脑地乱蹭,嘴里还配合地发出一连串喜悦的撒娇声。 和这失而复得的小宝贝重逢,我心里的激动一点也不会比它少。但换作以前也还罢了,现在我和它的体积相差这么悬殊,它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33 的热情我实在吃不消。正要从毛毛虫密不透风的怀里挣出去,方定的声音却模模糊糊地响起,听上去很是欢喜的样子,“我就知道它准是你的狗。喏,以后我会让它住这里陪你,这下你可以开心点了吧?” 我顿时气结,原来方定带我回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等我终于费力地将脑袋从毛毛虫怀里探出去冲着方定怒目而视的时候,突然“叮咚,叮咚——”,一楼有人按了门铃。 方定气定神闲地走过去开了对讲机:“哪位?” 再熟悉不过的嗓音从对讲机里低沉有力地传出,却奇迹般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是我,董一杰。” 作者有话要说:握拳,今天无论如何排除万难也要更新,因为今天是这文发表三个月纪念日(有毛好纪念的?- -) 于是。。。。一想起当初开坑时的计划是五个星期内完结我就不得不囧啊||||||||| 5555没脸见人了 d 30 z_6.jpg 第 31 章 没想到在董一杰自报家门后,方定脸上的血色连同那点放松的笑意竟全都刷地褪得一干二净,只听他微不可闻地倒抽了一口气,而后才勉强道:“你怎么来了?” “来接我家毛毛虫。对不起,它给你添麻烦了吧?” 董一杰的话音刚落,方定的否认便冲口而出,“谁说它在我这……” 可惜话刚说到一半我便已按捺不住,朝对讲机的方向陡然大叫起来,“汪!汪汪!” 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怎么可能不激动呢,原来被人心心念念牵挂着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在这样的体认下,心情刹那间恍如身处阳春三月江南柳堤般的轻软温熙,情不自禁地就想要用微笑去回应:嘿,你瞧,我真的在这! 再说这一回冲动的结果是收获远远超乎预期,按现在的情况来看,我和毛毛虫这丧失了基本生活技能更别提毫无自保能力的一大一小绝对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而除了董家,还有别的更合适的去处么? 心念电转间才猛然惊觉,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已认定,世界再大,值得信赖的却也只得那个人了? 在我不甚响亮的吠叫声中,方定骤然闭嘴哑口无言,于是两个男人同时沉默了下来。只毛毛虫一派天真,在窒息一样的死寂中撒娇似地将我抱得更紧。 三人一狗就这么僵持着,直到董一杰缓缓开口打破了这沉默:“你可能不知道,刚才我开会回来听说毛毛虫不见了的时候有多么着急,马上调了所有的监控录像出来排查,最后才发现原来它上了你的车子。”停了一下,董一杰一字一顿地加重了语气,“方定,你我都心知肚明它确实在你家。你硬要留着它打算干什么?” 方定的一张脸黄了又青青了又黄,忍无可忍似的尖声开口道:“如果你知道我手上有多少股份,你一定不会这样跟我说话!” 董一杰却毫不以为意,像是对此早有准备似的长叹了一声,“如果你知道半个月前董事会便已开始提防你,而且刚刚才再次为此召开了紧急会议,你又作何感想?方定,你太心急了。” 啪地一声,方定呼呼喘着粗气伸手用力切断了对话,脸上表情一时很是狰狞。 我冷眼看着这个情绪明显开始失控的男人,只没想到深呼吸几下之后他已生生将火气压了下去,从兜里掏出手机:“喂?是保安科么?我们楼下有不明身份的闲人逗留,麻烦你们请他离开。” 闻言的一瞬间我有着微微的愕然,有必要做得这么难看么? 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方定才挂上手机,他大步流星走过来跪在我身旁,一把将毛毛虫从我身上温柔而坚决地剥下去拥入怀里,双手环在它脊背上紧紧箍住,而后将脸深深地埋在它胸前,“我不会让你回去的,不会!” 在方定强势的拥抱下,毛毛虫没有挣扎,却也没有回应,只回头拿两只黑漆漆的眼睛求救似的巴巴地看着我。 我不由就出了一身冷汗。 这诡异的一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方定竟然对毛毛虫……动了些不该有的心思??这可真是太荒谬了! 在静默了片刻后,方定突然神经质地一抬头,拿手紧紧抓住毛毛虫的一只手抵在自己胸前,眼神痛苦而真挚:“云天,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我会一辈子照顾你,所以……你不会怪我的,是不是?” 疑惑很快得到了解释,方定在稍微收拾了一点随身物品后便将毛毛虫打横抱起,同时呼喝命令我一起下楼去。看着这再明显不过的跑路前兆,我终于开始为自己是条手无缚鸡之力的狗而着急起来,心中飞速盘算着我该怎么脱身? 谁知方定才刚带着我和毛毛虫驶出小区大门,便有另一辆车子从斜刺里开出来,在后面固执地紧跟着不放。 从观后镜里看着后面熟悉的车子,我心底的慌乱霎时间便为找到主心骨后的沉静无畏所取代,理所当然得连我自己都有些意外。 方定啧了一声,加大油门想要甩开尾随的车子,然而在市区的滚滚车流里又怎么舒展得开手脚?于是在不知不觉中,一前一后追逐着的两辆车子已经愈开愈见僻静。毛毛虫在这过快的车速中显然很不适应,委委屈屈地抱着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哼唧,我只能把全身心都放在它身上,不停地舔它的脸好让它不再害怕。 就这样,直到我猛然察觉耳边的车流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哗哗的水声,才发现原来方定竟已将车子开到了远离市区的一处无人海滩上。 正准备站起来看看董一杰还在不在后头,不料有辆车突如其来地从后面呼啸着飚上来将车身一横,陡然挡在了我们的前头。这种找死一样的突兀行为让改方向避开都变成了完全不可能的事,方定只能死死踩住刹车,高速飞驰的车子终于在撞上去的前一秒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 好不容易稳住身体,方定抬手对准方向盘就这么愤怒地来了一下,砰地一声。毛毛虫吓了一大跳,惊惶地紧紧巴着我,直至看见我自始至终都镇定自若的模样才慢慢放下心来,于是它像个笨拙的小孩一样松手爬起来凑到窗前好奇地往外看去,一张脸几乎贴上了窗玻璃。 谁也没能料到,与此同时,外面竟也有个人飞快地冲到车子旁边扶住车顶弯腰往里张望,于是两下里都措不及防,刹那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34 演变成两人只隔着一块冷硬的玻璃鼻尖对鼻尖的局面。 我在后面手脚冰凉,眼眶发热,简直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一幕好。 是董一杰!那个做了所有他所能做的去寻找我的董一杰!! 作者有话要说:啧,完全不在状态,于是紧张刺激的叙事过程让我写得干巴巴的= = 怨念地抬头看字数,都怪前面那n章太罗嗦了让我压力倍增,频繁统计字数肯定没法放开手脚写啊t t 继续痛苦地趴着 d 31 z_7.jpg 第 32 章 一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当我们因为年轻而走的这种种弯路俱已褪去了原有的惨烈色彩,沉淀为记忆中柔软熨帖的可以娓娓道来的存在,董一杰这会儿大失水准的表现仍然被我一再取笑,而每次胆敢“冒犯天威”的结果自然是被恼羞成怒的男人拿嘴唇将我的话紧紧堵回去。 扯远了,只说当时,毛毛虫好奇地凑到窗前,却毫无防备地一下子跟董一杰迎头遇上,要不是有玻璃挡着,恐怕当下就要来个结结实实的贴面礼了。于是毛毛虫再次被吓了一大跳,飞快缩回我身旁不敢乱动了。 该来的终于还是要来了啊。 微微颤栗着望向车窗外的男人,我心中一片空白,一时就剩这一句在空旷中久久回荡。 与我的情绪瞬间到达顶点不同,外面的董一杰却霎时间凝固成了石膏像,甚至都忘了将由于吃惊过度而无意识张开的嘴巴给合起来。 就连方定也像被传染了似的,只在方向盘上颓然伏了下去,跟董一杰一样一动不动。 就这样,我身旁的三个人几乎同时陷入了诡异的静默里,而这平静的表象底下却是暗流汹涌,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砰地一声打破平衡喷薄而出,将我们统统淹没。 胶着到了最后,最先开始动的还是董一杰,只见他像慢动作分解似的,一节一节地缓缓直起腰杆来。我以为这男人终于回魂了,谁知他只是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而后又再度弯腰将脸凑向车窗小心翼翼地往里看,由于注意力过于集中,就连额头在玻璃上“碰”地轻轻磕了一下都不自知,一张向来一本正经得让人望而生畏的脸甚至因为在玻璃上贴得太紧而扭曲了五官。 我有点想笑,却眼睛发涨,有些什么情绪正从心底争先恐后地涌上来。 距离我们仨上一次聚首的那个决裂的夜晚,至今已经一个月了啊。 说起来,后面发生的那么多事,都是从那个夜晚开始的呢。 不管怎么说,眼下显而易见不是梳理情绪的时候,我不得不出声提醒那个疑幻疑真的男人,“汪!” 董一杰这才如梦初醒般全身剧震,嘴唇翕动了几下后到底还是哑声叫了出来:“云天!云天!”边叫着,他边惊跳起来伸手一把将车门打开。 毛毛虫自小就拿董一杰当怪兽看待,几乎是一见面就躲,这会儿自然不能指望它对重逢产生一丝一毫的喜悦。当董一杰颤抖的手指搭上毛毛虫的身体时,它显然更害怕了,簌簌发抖着在我身旁竭力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甚至像只鸵鸟一样把脸埋在我长长的毛里。 我简直不忍心看眼前那男人脸上伤心欲绝的表情,他弓着身子钻进逼仄的车厢里,拿手轻抚着毛毛虫的后脑勺不停颤着嗓子低唤:“云天,是我,是我,董一杰啊!你躲哪去了?我找了你很久,你知道吗?你真的已经不愿意见我了吗?” 毛毛虫自是无法体会这话里百转千回的感情,仍旧僵硬地伏在后座上维持着消极逃避的姿势,倒是驾驶座上的方定抬头不屑地冷哼了一句:“死缠烂打。” 董一杰沸腾的情绪似乎因为方定泼的冷水而霎时间冷却了下去,终于觉出了不对劲来。 确实,毛毛虫对他不是讨厌,而是不加掩饰的惊惧,要不是被意外重逢的狂喜蒙蔽了双眼,他本该一早可以看出来的。 被方定拿话噎住的董一杰脸色一片铁青,怒火没法直接冲毛毛虫发,于是只能钻出车子将方定拎下去厉声质问:“云天为什么在你车上?!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你究竟对他做了些什么?!” 方定毫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这轮不到你来问我!” 简直就是一团乱麻,千头万绪究竟该从何说起!我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爬起来跳下车走到沙滩上无奈而茫然地蹲坐了下去。毛毛虫见状也立马跟着跳下来,迅速爬到我身旁继续抱着我不放,湿润的沙滩上顿时爬痕宛然。 一个二十八岁男人却做出这种以往只有在低龄儿童身上才能一见的举动自然是不成体统,那两个正在对峙的男人同时露出晴天霹雳的表情,不约而同地快步走过来,想要将毛毛虫从地上扶起。 毛毛虫如临大敌,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般警觉地死死揽住我与他俩的力量抗衡,怎么都不肯松手,一张脸憋得通红。最了解它脾气的我不由心道坏了,果不其然,突然间“汪汪!汪汪!”,毛毛虫龇出一口小白牙,充满敌意地朝那俩不知好歹的家伙陡然大叫起来。 两个男人呆若木鸡。 大概是两人一惊之下松了手,不再强硬地死拽了,危机感随之降低,毛毛虫便也懒得搭理他们了,自顾自地黏在我身上。董一杰面如土色,看着镇定端坐着的我和一脸依恋表情的毛毛虫两眼发直。 当方定好说歹说终于将毛毛虫哄下来抱走的时候,董一杰不加理会,只在我面前缓缓蹲下,不错眼珠地紧紧盯着我的眼睛。 是终于有所怀疑了么?在悲喜莫辨的疲惫中,我甚至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就这么一眨不眨地对视了许久,董一杰终于迟迟疑疑地开了口,“你……是云天?” 这话问得很轻很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我点点头,咧开嘴想笑话他,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你真的是云天??”董一杰忽然扬起手,看样子似乎是想要摸摸我脑袋,却在踟蹰了半晌后只改落到我颈侧,臂间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我不爽地看着眼前这男人的表情。喂!大少爷,我只是变成一条狗而已,你干嘛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怒视的目光却因为眼眶的一阵阵莫名的发热而到底失去了其应有的力量,在董一杰悲切的凝视下,我终于不堪忍受似的在喉咙口里发出了一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35 声呜咽,主动凑上前去在他挺直的鼻梁上轻轻舔了一下。 董一杰陡然一震,像是蹲不稳似的摇晃了几下后一屁股坐在了沙滩上,可他对此恍如未觉,径自将另一只手也伸过来双手珍而重之地捧着我的脸,带着哭腔喃喃问道,“云,云天,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卡得我内牛满面,好几次想掀桌说老子不写了(喂!),有什么不足啊bug啊之类的大人们就先无视吧,只有等以后再修了>"<(事实上我看它们好不顺眼啊抱头——) 默默双泪垂,终于啊终于,终于还剩一章就完结了。。。握拳!!!!! 第 33 章 董一杰的反应竟然比我这当事人当初还要激烈,我不得不微微侧过头去,伸舌在脸侧的大手上热热地舔,试图以这种我力所能及的方式去宽慰他。 然而我的宽慰似乎成效不大,董一杰仍旧一副“天塌下来了”的表情,无论是泛红的眼圈还是颤抖的手指都明明白白地表达着他的难以置信难以接受。 不幸只是我一个人的,痛苦却要他来承担,这份本不该由他来负的沉重我又拿什么来还?可我确实没有办法变回他所希冀的那个人,于是再多的温存也注定无法填补他心里破的那个大洞。 心一急,张嘴便想说些什么,直到一阵让人不明所以的哼唧声传入耳中我才猛然反应过来,我们已经失去了一切直接交流的方式。无法沟通的感觉顿时让我急得五内俱焚,抬爪不停地在董一杰胸前乱挠。 看到我这样,董一杰眼中的伤痛尤甚,他一刻不停地反复摸我的头反复哀声低低叫我道,“云天,云天。”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陡然发生的。 在规律的海浪拍岸声中,突如其来地多出了一股震耳欲聋的轰鸣,我和董一杰同时悚然回头,却只见方定的车子竟然越过了横在它前边的董一杰的车子,对准我们的方向,像地狱之门被开启,恶魔现身般直冲过来。 车头大灯明晃晃的强光有如梦魇重演,我心突突地跳着,一时惊得呆了,倒是董一杰反应奇快,立马伸臂揽着我意图往旁边闪躲。 然而在刺目的光晕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踉踉跄跄似乎随时可能倒下,但却一直百折不挠地向我们奔来的身影。 是毛毛虫! 或者再也无人能说清它究竟是怎么误打误撞地打开车门,又是怎么从飞速行驶中的车子上跳下来却十分命大地只是摔伤了腿,但它的确就那样拖着伤腿,四肢着地以一种几乎不可能的速度抢身赶在了车子的前头向我直扑过来。 在这世界上,如果说还有谁始终将我的安全摆在第一位,永远以保护的姿态守在我身旁,那么答案无疑是毛毛虫。就连董一杰都像是被这份心意镇住了似的,微微怔了一下。 就在董一杰迟疑的当口,毛毛虫已经奔到了跟前,眼神惶急飞身扑起,嘭地一声将我结结实实地压在了身下。 什么叫泰山压顶,我想我算是明白了……这个总是好心办坏事的小笨蛋! 在失去知觉的前一刻,我似乎听到凄厉的刹车声划破了夜空。 这一昏眩也不知持续了多久,等我意识逐渐由模糊转为清醒,及至终于积攒够睁开双眼的力气时,眼前的世界竟然又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视野里干净得不可思议,鼻子和胡子全都不见了,让我一时有些不习惯。而在下一秒我更惊讶地发现,低头看到的不再是一片毛茸茸,而是再熟悉不过的身体! 我竟然在暌违一月之后,重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心想事成的速度着实太快,要不是腿上正一阵一阵钻心地疼,我简直要怀疑这一切都是梦。 该感谢上天么?终于开始了终止乱象的过程。 对了,董一杰他们不知怎么样了…… 当我咬着牙一点一点艰难地爬坐起来的时候,便发现董一杰在旁边正死死抱着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的毛毛虫,他拿大手不住在它胸口轻轻地压,声音无力而绝望:“云天!云天!” 看到这一幕,突然就有一股说不清的滋味蓦地涌上心头,让我几乎不敢正眼看向他们。 是那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绪吧,我也并不能够清楚地表达。 但我到底还是忍不住轻唤了出来:“董一杰。” 可能是这副嗓子已经将近一个月没被怎么好好使用过了,声音就像在砂纸上磨过似的又涩又哑,以致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话刚出口,董一杰的身形便陡然一僵,顿时像被施了定身术似的一动不动,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但我发现他的身子竟然在微微发抖。 于是我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不可名状的颤,“董一杰……” 眼前的男人缓缓将毛毛虫放下,而后以极慢的速度,一点一点僵硬地转头朝我看过来。眼神亮晶晶,就像天上的繁星。 虽然没有镜子,但我知道此时的我必定也是同样的眼神。 董一杰看着我,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只伸手环住我肩膀,然后用另一只手将我的脑袋摁向他自己的颈窝,以揉入骨血永不分离的力度。 后颈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意,而我眼皮底下的衣料上分明也出现了一片不断扩大的水渍。 意识渐渐又开始朦胧,少年那张年轻而英气的脸总在眼前晃来晃去,而十年间的董一杰以各种形象各种表情走马灯似的掠过,最后在一片混沌间只定格在了此刻体温交融的亲昵中,仿佛这样就已经一生一世了。 正迷糊着,额前突然一凉,是董一杰将我稍稍推开一点距离,他紧抓着我的手,豁出去似的急促地说:“云,云天,跟我回去吧,你知道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我都会对你好的,我……”结结巴巴得让人简直不敢相信他就是那个在商场上指挥若定的男人。 无关的联想和嘈杂声好像在瞬间就消退了下去,我望着一脸紧张兮兮的董一杰刚想说些什么,却不防他突然身形一晃便跌坐到了一旁。 原来是清醒过来的毛毛虫将挡在我前面碍事的男人奋力撞开,然后换自己一头扎进我怀里。 我拿手指擦了擦眼睛,然后笑着张开双臂将这小东西抱了个满怀。 毛毛虫将大尾巴摇得虎虎生风,显然高兴坏了,它两只前爪直接便搭上了我肩膀,嗷嗷哼唧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执犬之爪 作者:广袖飘飘 分卷阅读36 着拿舌头替我洗脸,舔我一脸口水。 董一杰坐在旁边颇有些委屈地巴巴瞅了毛毛虫一眼,而后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面色一沉,倏地挺身站起来快步走到方定的车子旁,而后将失魂落魄呆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揪着领口半拖出来便是一记重重的耳光:“你简直疯了!!” 方定眼神散乱,恍如未觉,只近乎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当初……我手臂上的痕迹真的不是和别人搞出来的……” 就算董一杰正在火头上,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也不禁怔了怔,他在毫无起伏地“嗯”了一声当做回答后,方定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如果我说那时我确实对你心动了,你相信么?” “我相不相信很重要么?”董一杰摇摇头,放开了方定的衣领,“算了,和你多计较也没意思。像你这么有本事的人待在我那小破公司怕是屈了才,我也不敢挡着你的腾飞路。以后你自己多保重吧。”说完,董一杰半转过身便想走回我身旁。 “也是,不重要了。”方定仍旧闭着眼睛,双手痉挛般揪住座椅,惨笑,“你知道那时我恨你恨到几乎崩溃吗?幸亏有云天,幸亏有云天……” “云天?”董一杰身形一顿,下意识地向我投来诧异的一眼,我平静地轻轻抚摸着折腾累了于是消停地将下巴搁在我肩上撒娇的毛毛虫的后颈,心里着实有种命运弄人的无力感。 方定陡然睁开眼,脸色虽然依旧疲惫,眼睛里却不复之前的迷茫,“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坦白告诉你,云天是我撞傻的!我知道他这里已经不太正常,”说着,方定指指太阳穴,“但我愿意养他一辈子!你说什么都没用,我不会将他让给你的!”方定的情绪显然很激动,说完后呼哧呼哧胸膛起伏,挑衅地仰头盯着董一杰。 “……”董一杰一时无语,再度看了我一眼,然后嘴角一弯,古古怪怪地笑出声来,“行,让他自己选,我早已决定绝对不会再强迫他干什么事了。” 方定半信半疑地打量了董一杰一眼,那挺拔的男人倒是自始至终一脸“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凛然正气,让我不由在心里再次暗骂,这个奸商! 也许是董一杰这公平竞争的态度给了方定希望,他果真将所有精神都堆到脸上,下车朝我走过来。 再难以启齿的现实总归是要面对的,我抬头看着他,平静地开了口:“方先生你好,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跟你打招呼吧。”说着,我将毛毛虫从怀里推出去让它站好,“十分感谢你照顾了它这么久。” 从海的那一头吹过来的风将毛毛虫金黄柔顺的长毛吹得凌乱纷飞,方定呆立在那里,身上的白衬衫鼓起来猎猎作响。 毛毛虫在我旁边跑前跑后欢蹦乱跳,对他视而不见。 方定呆怔了半晌,看看我,又看看毛毛虫,脸上的疑惑逐渐加深,“难道……”他在冲口而出两个字后便说不下去了,双拳紧握着微微颤抖。 毛毛虫闻声只歪着脑袋看了方定一眼然后便继续蹭到我身旁直起腻,明显不将他放在眼里。 我叹了口气,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头顶。 在那个瞬间,方定脸上霎时间蒙上了一层如死灰般绝望的神色,这种错爱的酸楚让我也跟着难受起来。但方定已经不再给我开口的机会,他头也不回地冲回车上发动车子迅速消失在浓墨一样的黑夜里。 在一旁看够了戏的董一杰这会儿终于舍得走过来,他在我面前蹲下来默默地看着我,我也默默地看着他,在周而复始的海浪声中一时相对无话。 或者我们心里都有千言万语,但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就这么沉默了半天,董一杰突然像为自己打气似的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抿抿唇,抢在他前面出了声,“不用说了,”我认真地看进他眼底,“我和你回去。” 并不需要什么堂皇的理由,在这一刻,我只想听从心底的声音。 也许以后会后悔?又或者不会。但至少在这一刻,我有听从内心的勇气。 我从来都不知道,像董一杰这么坚强的男人竟也会有喜极而泣的一天。我话刚一出口,两行清泪便已从他脸上挂了下来,但他却没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只缓缓抬起手来,轻轻在我的头发,我的脸,我的嘴唇上抚摸,反反复复,像总也摸不厌似的。 我勉力向他笑笑,将温暖的大手拉下来便想要挺身站起,却力不从心地哎哟一声又跌了下去,机器闲置太久还有生锈的时候呢,更何况是人体,我还不太能自如地控制肢体的动作,再加上刚才毛毛虫跳车的时候还弄伤了腿。 正咬牙想要再努力一把,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宽阔得让人心安的肩膀,是董一杰转过身来背对着我。他侧头轻轻道,“云天,我们回家。” 乍一听到“回家”两个字时,我眼眶一热,却还是沉默地伸手紧紧环住董一杰的脖子,心底是一片酸楚的安宁。 那个被赋予了太多意义的被称之为家的地方,我从来都没有拥有过…… 而现在,是这辈子头一次有人对我说“回家”。 也许是感受到了我心底的起伏,董一杰什么话也没说,只转过头来在我额角处轻轻一吻,而后就像我们初识时那样,背起我稳稳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毛毛虫在旁边紧紧跟随着。 昏暗而广阔的沙滩上即使打开了车头灯,能见度还是很低,前方的风景仍旧一无所知,但我还是想要试着和这个男人走下去。也许,这一次真能走到最后也说不定。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么该提上日程的事可就多了,比如说,要帮助毛毛虫慢慢接受董一杰,要找个机会带他回去看望奶奶…… 嗯,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 听着董一杰平稳有力的心跳声,我安心地渐渐闭上了眼睛。 等再次睁开眼时,应该就可以到家了吧。 —— end —— 分卷阅读3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