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的火葬场[民国女攻]》 第1页 [现代情感] 《顾先生的火葬场[民国女攻]》作者:湉鈺阳兮【完结】 本文文案: 貌美纨绔爱恨果敢的民国大小姐女主攻×沉稳隐忍闷骚醋缸的追妻火葬场民国大佬男主受 寒秋第一眼看到顾寒,便想着不择手段也要把这男的搞到手 于是在顾家陷入危谷之际,她以顾家做要挟,逼迫顾寒娶了她。 可寒秋如愿后,却发现现实并不如她所想的美好 尤其看到每晚明明和她在一起,嘴里却喊着别的女人名字的男人,寒秋心里暗嘲,最终在婚后第五年准备离婚,决定放过顾寒,也放过自己。 可她离婚手续刚办好,一直以来被迫与她相处的男人却一反常态的紧紧抓着她不放了。 寒秋不耐:滚 顾寒:我只会朝你身边滚 1.男主的白月光就是女主! 2.男主追妻火葬场(并且很有可能追不回来!重点!)双洁 3.女攻男受!(重点!不适误入!) 4.伪民国、架空背景,别细究(重点!!这就是个胡编乱造的民国背景!架空架空和现实没有任何关系!!) 5.狗血!不算太轻松! 6.已全文存稿,放心入坑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都市异闻 搜索关键字:主角:寒秋、顾寒 ┃ 配角:秋梓、 ┃ 其它:偏执、追妻火葬尝替身、白月光、女攻男受 一句话简介:火葬场还追不回来了 立意:再爱也要守住自己的底线 第1章 床上的陌生人(修) “今日期刊头条!姜府内弟、顾府顾先生与大明星明彩月,今早一同从夜来香夜总会出来!两人亲昵异常,状似昨夜一起在夜总会度过了一夜!” “五年前与寒家大小姐结婚后,顾先生虽绯闻不断,但一直再未娶妻纳妾,明彩月是否真能成功攀上高枝,嫁入高门,成为顾家的第二房夫人?” 纷纷条条的各路消息下面,是各种明彩月与顾寒关系的各种讨论。 寒秋看着报纸上俊男靓女紧紧相贴的身影,面色不变的端起桌上快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 “寒秋,你别生气,这些年顾寒这方面的报道那么多,但也从没看他娶过谁回来,你..别生气..” 王鑫坐在寒秋身边,劝慰的语气有些弱 寒秋放下手手里的报纸,抬眸看着王鑫淡淡一笑,“放心,我知道,顾寒除了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怎么可能会再娶其他人。” 王鑫听她这么说,脸上担忧的神色却更浓了。 看了寒秋一会儿,她终是没有说什么,只低叹一声,继续默默陪着寒秋喝茶。 寒秋唤来仆人换掉冷了的咖啡,落在桌面报纸上的视线淡淡幽深。 她和顾寒已经结婚五年了。 五年来,她和顾寒过得貌合神离…不,应该说,如果不是在公开场合需要作秀的时候,两人完全可以说,只是在一张床上同睡了五年的陌生人。 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顾寒一直在找他心中的白月光,和这些女人的各种绯闻关系,也从未避开过她。 寒秋看着照片上明彩月紧贴着顾寒手臂的身体,心里终究还是起了淡淡的戾气。 五年了,她还是很不习惯看到他身边出现其他女人。 寒秋抬了抬手,身后的管家在到她身边微微躬身 寒秋指了指报纸上的这家娱乐报社,声音淡淡,“封了吧。” 管家对寒秋吩咐毫无意外,只在看向这家报社名时,投去冷睨的目光。 “是。” 这家报社也不知是不是脑子短了路,这些年,敢报道老爷绯闻的报社,几乎全没在了夫人手里。 那么大的动静,这报社却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猜测老爷是否会娶回明彩月? 简直自作孽,不可活。 ....... 晚上 顾寒带着一身冷寒与淡淡的香水酒气回到家。 刚进卧室,一个纤细的身影便朝他逼来,直接把他推抵到卧室墙壁上。 顾寒神色没有多少意外,只垂眸看着只到他胸口的女人,喝酒后低沉沙哑的声音宛如最古老醇美的大提琴,一出声,就让寒秋身体不受控制的酥了半边 “寒秋。” 寒秋看着被自己压着的男人。 顾寒很高大,身材欣长挺拔,扣到下巴处的扣子一丝不苟,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淡漠清冷的禁欲味。 十年前,顾家还没经历那场大劫之前,顾家是南境最古老的四大家族之一,虽然在明面上从没有任何明确的官职权位,但暗地里的势力却渗透了南境各行各域。 现在顾家只剩顾寒一个人,但掌控的势力却只比以前多。虽然顾寒身上依旧没有任何官职权位,但凭借着南境姜府内弟的身份,帮助姜府主人姜靖处理各种事情,以及他手里控制的南境大部分领域。南境不管是隐袭世族还是富贾巨商,全都要尊称他一声顾大人,他和寒秋所住的顾家大宅,也被人尊称为顾府。 寒秋有些着迷的闻着他身上冷峻的味道。 十年前,就是他身上这股特殊的气质吸引了她,让她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不惜判出了家门,不折手段也要逼迫他娶她! 可此时闻着他身上隐隐残留的其他女人的香水味。 寒秋又觉得,这就是自己的报应吧。 -- 第2页 她低嘲一笑,忽然凑近顾寒低声道 “你艹她了吗?” 顾寒的脸色瞬间冷下,握住她的手收紧,嗓音又暗又冷,“寒秋!” 寒秋不为所动,只继续逼近他,一边迷醉的轻嗅着,一边低嘲道 “果然还是没有吧,呵,也是,除了你心里那个人,你还能对谁起性—趣?” 顾寒黢黑的眸子静静看着她,眸底无波无澜,似结婚五年,寒秋对他来说依旧是个无关喜怒的陌生人 寒秋最厌恶的,就是他这种目光。 揪着男人的衣领一用力,直接把比她高了一整头的顾寒压到了大床上。 顾寒没有反抗,这么多年,他知道她接下来想做什么。 寒秋覆上去,纤白的手握住了顾寒的双手按到头顶。 顾寒在她身下,没有挣扎,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黑沉的眸子只静静看着她,眸底依旧无波无澜。 寒秋避开男人无动于衷的视线,看着平时总是禁欲冷漠的男人被自己禁锢在身下,她的身体已经兴奋起来… 就跟深深成瘾的瘾一君一子沾到了毒一样。 寒秋俯身在他冷毅的脸颊上亲了亲,然后在顾寒沉暗的视线中,一点点的剥去他的衣服,声音带着低哑的着迷与讥嘲的残忍 “顾寒,你草不了她们的…” “因为,你只能被我艹…” ……… 第二天醒来时 身边的半张床已经冷了。 寒秋回味了一下昨晚顾寒的味道,心底又起了一丝淡淡的烦闷。 她昨晚没有留情,直到顾寒身上其他女人的香水味被她撞的彻底散去,她才稍微控制了下力道。 不过虽然稍微控制了,顾寒的情况也不可能好… 寒秋抬手轻轻摸了摸还残留着顾寒味道的被褥。 被折腾成那样了还能守时去姜府。 这么多年,他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狠。 ………………… 寒秋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起身下床,在仆人们的伺候下洗漱、吃完早点。 客厅桌上还留着昨天那份绯闻报纸,寒秋披着外套,等着侍女上前给她细细画上端柔的淡妆。 镜子里,还未上妆的寒秋五官艳丽到有些逼人。 她的长相,其实更适合浓妆艳抹,因为只有鲜丽浓厚的妆容,才能最好的衬托出她五官的优势。 在与顾寒结婚之前,寒秋也是极爱艳丽浓妆的,那种热烈放肆的感觉,无关美魅艳丽,只是她少年时期最爱的自由火辣。 可与顾寒结婚后,身为顾府夫人,过于艳丽逼人的妆容只会给顾寒带来不好的影响,也不符合她的身份,所以这些年,她便渐渐习惯了化温软的妆容。 “备车。” 放下眉笔的侍女恭敬低头,“是夫人,您要去哪里?” “夜来香。” 侍女一颤。 夜来香夜总会,正是顾寒昨晚一夜未归的地方,也是顾寒被拍到的绯闻对象——明彩月所在的地方。 这些年来一直跟着寒秋,侍女已经猜到了她想做什么。 想着夫人以往对付那些敢朝老爷身上涌的狂蜂浪蝶的手段,侍女有点发抖。 也更怕若事后被老爷知道了,夫人和老爷之间的情况,肯定会比现在更恶劣… 寒秋撇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 “我又不会吃了她,你怕什么。” 侍女收回心思,稳了稳自己的手,“是,这就为您准备。” 但无论夫人想去做什么,她一个小小的侍女都是无法左右的。 只期望…老爷知道后,和夫人的关系,不会变得更糟糕… 作者有话说: 内弟=小舅子。 修改了一下男主的身份,不能军政,不然要遭… 复更应该会提前四天开始,确定了渣作者就会发公告,么么么哒~ … 另外再次强调一下!! 这是个架空虚假民国!!和现实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作者胡编乱造的!!和党政没有任何关系!!!!QAQ! ………… 滴滴滴~放一下预收和下本预开: 专栏预收和下本预开: 【选择1:《当我成为末日世界唯一的奶妈(女攻)》】 【选择2:《女尊(基建)》】 ……… 滴滴滴~ 再次强调一下QAQ 这篇文,男女主的爱恨都很浓类,个性都极强! 人设也都有自己的缺点,毕竟人无完人,太完美的,都免不了虚假感。 所以我估摸着,本篇文可能会惹某些读者不适,若你们不喜欢男女主或者是剧情,都可以在评论里说,但请各位都能心明了解,这只是一篇小说而已,纯属虚构,所以,再不喜欢男女主或者是剧情,您可以骂,但请别上升到任何文以外的人参攻击。 娱乐小说,各图一乐~ 鞠躬,感谢~ 第2章 我寒秋的男人,谁都不能碰! 夜来香夜总会 寒秋坐在主位上,姿态略微慵懒,一身气势却雍容的逼人。 夜总会老板恭恭敬敬站在她身边,面上努力保持着微笑,额角却冷汗淋漓 寒秋前面的地板上,趴着一个女人 女人极美,一身白嫩的皮肉仿若无骨,哪怕此时狼狈的趴跪在地上,也丝毫不损她的美丽,只让她多了一层令人怜惜的娇弱。 -- 第3页 “夫人,是小月不懂事,没注意到与顾大人的距离,才造成了误会,不过您放心!我保证小月不敢对顾大人也任何非分之想!昨晚顾大人也确实是因为有正事要谈,才在这里耽搁了一晚,但我保证!顾大人和小月之间,绝对没有发生任何不该发生的事!” 老板在一旁苦劝解释着 趴跪在地上的明彩月也双眼含泪的柔怜道 “夫人,奴家昨晚真的和顾大人没什么,只是顾大人在谈生意,叫奴家去陪着而已。” “夫人,就算您不相信我,也要相信顾大人啊,奴家对顾大人是万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的。” 明彩月盈盈秋眸中包含泪水已经流了下来,似乎真被冤枉了,委屈至极 这一番怜弱姿态,让四周的男人们都难免生出了几分心疼。 寒秋手里端着的咖啡杯轻轻摇晃,淡淡的眸光居高临下的看着明彩月,缓缓勾出一抹讽笑 “明彩月,你知道我嫁给顾寒五年,明里暗里,处理了多少你这样的女人吗?” 明彩月一顿。 寒秋抬手轻轻招了招,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从后走上前,奉上一个厚厚的信封。 寒秋放下咖啡杯,接过信封打开。 里面,是随便挑一张都能逼得男人血脉喷薄的照片。 寒秋用食指夹出这些照片,在明彩月骤然惊慌惨白的神情中,一张一张的丢出去。 “不敢动用任何心思?呵,衣服都脱光了,还主动爬上了顾寒的床,就等着顾寒来上了,这还叫没动用任何心思?” 每一张被洒在地面上的照片,都是连续拍摄的,所以照片的情景能轻易猜出——是明彩月把自己脱光了躺到顾寒大床上的场景。 包括夜来香老板在内,四周所有男人在看到这些照片的瞬间,呼吸皆重了。 老板看向明彩月的目光变得淫—秽暗恨,狠狠瞪了一眼。 原来她昨晚死活哭着不跟他回去,是真的打上了顾寒的注意,真是不知死活! 见自己的艳—照洒了满地,终于回过神的明彩月惊叫起来,一边惊慌摇头,一边立刻匍匐去捡地上的照片。 可这些照片早被四周的男人们看去,男人们看向她的目光也都变了,她只觉得自己这一刻也仿佛被扒光了般,任人肆意用眼神奸一淫一猥一亵着! 明彩月捏紧了照片,抬眸看着端坐在高位上居高临下、看着自己仿佛像看着一只小丑的女人,心底生出一股恨意 “你怎么拍到这些照片的!你…跟踪我?!” 寒秋一笑,起身走到明彩月身前,在明彩月轻颤的后退中,轻轻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语气极为温柔 “跟踪你?呵,你该庆幸,幸好有人看见,让我知道顾寒昨晚根本没走进那间房间,否则,你的这身皮…” 寒秋捏着明彩月下巴的手轻轻在她的脸蛋的上划了划,剩下的话没再说下去,明彩月却狠狠打了个冷颤。 想到寒秋以往处理那些敢勾—引顾寒的女人的手段,明彩月心里的恨意一瞬间又转为了浓烈的恐惧与浅浅的后悔,咬着唇,不敢在说话。 寒秋接过侍女的手绢擦了擦碰过明彩月的手 “周官长在?” 周官长连忙从后走进,躬身在寒秋身旁 寒秋把擦完手指的帕子随意丢在脚下,声音也和她的动作一样淡然 “勾—引有妇之夫,什么罪?” 周官长微顿,看了眼地上已目露惊恐的明彩月,又看了看寒秋,有些为难 “呃…这…” 明彩月敢做出勾引顾寒之事,确实不知死活,可她昨晚也确实是顾寒亲自选上的… 若现在动了明彩月,顾寒那边.... 周官长心里快速盘算着。 寒秋淡淡扫他一眼,忽然一笑,“怎么?周涛,你这官已经失去作用了吗?卖--淫-勾-引有妇之夫罪在前,不抓?” 周涛对上寒秋淡笑的眸子,忽然一个哆嗦。 心里所有的盘算在这一瞬间全部惶然压下,他连忙讨笑的看着前面虽化着温婉淡妆、却依旧挡不住满身气势的女人 他怎么敢忘了,虽然顾家和顾寒才是顾府的主人,可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却不仅是顾家目前唯一的主母夫人和顾寒唯一的妻,更是在实际暗中,掌控了几乎整个南方商圈命脉的女人! 南方曾有四大家族延年百年:寒家主商、顾家主政、江家主权、莫家主军。 虽然寒家早在几代前就出国发展,主要财政势力也都早早移居到了国外,但根系的祖脉依旧留在这片老土地上,遗留的余温,也一直对这片土地的局势有不可忽视的影响。 尤其是十年前,年仅十五岁的寒秋回到这里后,寒家遗留的根脉势力在她手下被迅速重新焕发了磅礴生机,短短几年,便重新成长为了无人敢觑视的庞然大物。整个南方地区的命脉,也几乎被她一人握在手中。 甚至经历过十年前那场南方势力大洗牌的人,都有在私底下隐隐传说。 传说在十年前,顾家大劫濒临灭族时,也正是因为这个不可思议的女人,顾家才得以续命,让顾寒有了带着顾家重回今天权利巅峰的喘息机会。 周涛看着寒秋漫不经心的目光,呼吸有些发紧。 他怎么敢忘了,这些年,只是因为嫁给了顾寒,这个女人骨子里的锋芒霸道才稍微有所收敛,变得低调端柔了些。 -- 第4页 可再端柔温婉,都只是她表现出的姿态而已,若真有人敢惹她不满了,他毫不怀疑她能轻易让那些人尝到痛苦后悔的感觉… 就比如,现在趴跪在地上的明彩月… 而他这个小小的官长,也怕还根本还不够她一只手指来摁死! 周涛躬下身,忐忑而讨笑的朝寒秋道,“不不!夫人,下官身为安海市的官长,当然要严格执权!不放过任何一个敢罔顾法令、敢卖-淫偷法的罪人!” 说着,周涛大手一挥,盯着地面惶恐不知所措的明彩月道 “来人!按照安海市律法,勾—引有妇之夫者,行拶刑!” 拶行,是这个时期法令对□□者的最高刑罚,以竹条夹断十根手指。 周涛说完,又搓着作揖状的手,讨好忐忑的看着寒秋,“夫人,您看,这样够吗?” 寒秋抿了口茶,“行刑吧。” 周涛一喜,忐忑的心终于落地,转身叫人。 地上,明彩月已经快吓疯了。 她见过拶行的,亲眼见过那些女人被竹条活生生夹断了十根手指,在鲜血淋漓中哭的撕心裂肺、浑身痉挛抽搐。 “不不!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我是顾大人昨晚亲自选定的人!寒秋你不能动我!不能这么歹毒!否则、否则顾大人不会放过你!顾寒不会放过你的!” 明彩月已经被吓的有些言不过脑、语无伦次。 周涛睨了她一眼,暗骂她一声蠢货,现在竟然还敢提顾大人。 果然,下一秒就见寒秋喝茶的手微顿,垂眸看着明彩月,唇角微挑 “古代敢勾-引有妇之夫的女人,可是要直接被浸猪笼的,我现在只要你十根手指,你却不感恩我仁慈温柔,反而骂我歹毒?” 明彩月哭嚎的声音在对上寒秋的目光后,仿佛被掐住了般。 寒秋继续温笑着,“还有,明彩月,就算顾寒亲自选了你又如何?” 寒秋放下茶杯,再次走到明彩月身边,俯下身,凑近她颈边,低柔的声音宛如恶魔的呢喃, “别说是选了,就算是你被他娶了回去,我也能轻轻松松的…让你消失。” 明彩月狠狠打了个寒颤,心里那股浅浅的后悔在寒秋这轻柔而狠绝的话中被瞬然放大 她瞪大了眼睛仓惶的望着寒秋,忽然意识到,自己昨晚偷偷爬上顾寒的床,做着成为下一任顾夫人的梦,是多么的无知可笑… 寒秋见她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嘴角的弧度消失了。 寒秋直起身,华美的衣袍在阴冷的牢室里依旧贵不可及。 她居高临下的睨着明彩月,语气淡淡,带着微不可见的讥嘲和与生俱来的霸道 “我寒秋的男人,在我不要之前,谁都碰不得。” “若谁不长眼的敢碰,那就是找死。” ..... 顾寒接到消息并赶来时,就见明彩月已经倒在阴暗冰冷的牢地上,痛昏了过去。 寒秋坐在牢前的一把太师椅上,手边有仆人精心准备的香茶咖啡,神色淡淡,姿态温仪,“泼。” 拶行才刚开始,半轮都还没进行到,明彩月就昏了过去。 旁边的仆人应是,手里盐水正要朝泼出,却忽然被一声沉哑的男声打断 “够了。” 第3章 报应而已 牢房内的众人听到这个声音,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跪地行礼。 “老爷。” 寒秋转眸看去,见顾寒欣长冷漠的身影正站在牢房口,一双沉冷的双眸远远看着她。 她没有起身,只继续坐在太椅上喝着手里的香茶,朝身后侍者道,“见到老爷来了,还不去抬张椅子来?” 侍者慌忙去了,寒秋才朝顾寒微微扯了扯唇角,用下巴点了点牢内的明彩月,“老爷这么忙竟然都腾出空来这牢里,是要和我一起来观赏“美景”的吗?” 她的声音很淡,仿佛不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两人昨晚也没在床上那么激烈的交缠过。 顾寒看着哪怕在昏暗的牢房里也依旧掩不住满身美艳的女人。 她在笑,眼底却没有笑意。 寒秋在外面从来都叫他‘老爷’,和家里一进卧室就只喊他名字,要把他拆吞入腹的‘凶狠’模样完全不同。 她收拾这些敢对他献媚的女人们时,也从来不隐瞒他。 哪怕手段再残忍,她也从来坦坦荡荡,丝毫没有别家女人在后宅耍个阴私,都怕被丈夫知道后被嫌弃厌恶的顾虑。 她似乎…也不太在乎。 侍者赶紧起身要去给他抬椅子,顾寒止住了他,修长的身影走到寒秋面前,声音沉冷的冻人 “够了。” 寒秋连唇角的假笑都不想保持了,她碰了碰茶杯,看向牢里的明彩月,“老爷既然不是来和我一起欣赏的,那就走吧。” 顾寒没走,只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明彩月,不能动。” “不能动?”,寒秋低笑一声,抬眸看着他。 顾寒也不再说话,只垂眸看着她。 默了几秒,寒秋忽然“哐”一声放下茶杯,起身逼向顾寒, “怎么?她真的长的那么像你心里的白月光?这么舍不得?准备把她带回去当个替身玩玩?” 四周跪着的奴仆们皆屏气凝息,大气不敢喘。 虽然夫人和老爷不和,但也从未在外面便如此讥嘲冷对。 -- 第5页 顾寒面色骤冷,“寒秋!” 每次一提到那白月光,顾寒就会变了脸色。 寒秋心底浮起嘲意,面上丝毫不让,“我说的不对吗?还是,正因为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顾寒忽然抬手狠狠抓住她的手腕,黑沉的眸子冰冷一片,“寒秋,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寒秋一顿,周身的锋利缓缓收回,压下心里快翻涌而出的情绪,她退回原地,理了理自己微微凌乱的衣襟,再抬眸看向顾寒,“我现在什么样子?” 顾寒却不再看她,转眸看向牢内的明彩月。 寒秋又笑了一声,看着他盯着明彩月的冷毅侧脸,也不知道怎的,只忽然觉得这项她重复了五年的‘活动’似乎也没什么意思了。 她忽然上前一步,凑近他耳边低喃道,“我什么样子?呵呵…可能就是遭报应的样子吧。” 顾寒微顿,皱眉回眸看她。 寒秋甩开顾寒握着她的手,转身朝牢外走去。 顾寒沉沉盯着她的背影,被甩开的手缓缓握紧,“寒秋。” 寒秋顿下脚步,又走回他面前,在他黑沉的凝视眸光中,垫脚凑到他耳边,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道, “啊,还差点忘了和你说,顾寒,你昨晚上叫的可真好听。” 顾寒一滞,眸底瞬间深暗阴涌。 寒秋却冲他一笑,转身继续离开了牢房。 这次,再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说: 晚上六点还有一更啦~ 决定改个名字,让本文属性更清楚一点~ ~~ 啊哈哈,给大家说一下,在入V之前,由于排榜时间需要,更新会很少,V后我会尽量加急,尽快把这本写完,各位小天使请见谅,么么哒~ 第4章 夫人和莫二少喝酒了 寒秋去了秋悦酒吧。 王鑫到的时候,她桌前已摆满了一堆空酒瓶。 看着这些空酒瓶,王鑫心底的担忧越发浓重,坐到寒秋身边,轻轻取过她手里的酒瓶 “别喝了,你的胃会受不了的。” 寒秋抬眸,看着王鑫担忧的脸,握着酒瓶的手缓缓松开,低嘲一笑 “不喝就不喝吧,反正,喝再多,也不会醉..” 寒家世代从商,从来不缺少各种各样的应酬,所以寒家的孩子,不管男女,从小都会锻炼出一种特殊的能力:喝再多的酒,哪怕喝到酒精中毒,表面也和平常无异,思绪也会一直保持清晰。 寒秋刚刚回到国内时,便是靠着一项本事,在各种酒席里喝趴了当时几乎所有南方的商贩,所以寒家的祖业也才能这么快就被她重新抬回正轨,迅猛发展到今天。 寒秋以前都挺感谢自己这种能力的,身为女子,要在商界打拼比男子更不容易,就算随时有跟随着的保镖,她自己身手也不错,可若在酒席上不能保持清醒,也极可能落入对手的圈套,错失很多机会。 不过现在,自从和顾寒结婚以后,寒秋越来越讨厌自己这项能力了。 因为就算喝到她吐血洗胃,她的思绪也依旧清晰无比,依旧能清晰记得顾寒那双无波无澜仿佛陌生人的黑眸,记得他在她身下时,用那磁哑嗓音喊出的却是别的女人的名字,让她连幻想或想暂时忘却的机会都没有。 王鑫抬眸看着她的模样,想说点安慰的话,可唇张了张,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喝了酒的寒秋,身上少了平日里保持的端庄,多了一丝她性格里原本的随性肆意。 纤细饱满的身躯包裹在端庄华美的衣服里,身姿却略显懒散的斜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双颊微微泛红,配着她白雪的肌肤与精致的五官,明艳的惑人。 身为女人的王鑫,看着这样的寒秋,心底都控制不住的起了丝丝想当把她当做艺术品收藏的欲-望,更别提四周其他男人们早已偷偷投来的目光。 这样的寒秋,在王鑫眼里几乎是完美的。 自强、美丽、有懂不完的知识学问,能做到男人们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也是王鑫自从来到安海这座最繁盛的城市后,一直崇拜艳羡着的女人。 可这样的寒秋,也没有得到想要的幸福.. 王鑫垂眸,压下心底忽然涌起的丝丝悲凉,默默陪寒秋坐了一会儿,便让侍者送来解酒的汤和胃药。 寒秋却忽然看着她问道 “你和莫文轩怎么样了?” 听到‘莫文轩’的名字,王鑫微微一颤,扬了扬唇角,神色却有些掩不住的苦涩 “老样子吧..不过,”王鑫抬眸看着寒秋,眸底浮出丝丝真切满足的柔笑,“有了你上次给我的书,我读过之后,老爷前个星期回来时,我已经能勉强和他对上几句话了,老爷也回了我。” 能与莫文轩对上几句话,王鑫便露出满足神态模样,寒秋扯了扯唇角,轻轻捏了捏王鑫握着她的手。 “莫家其他人呢?” 王鑫唇角的笑意掩去,“就..也还是老样子吧...” 寒秋看了她一会儿,“我上个月刚□□好了一批新侍女,我明天送两个人去市场,你去把她们买下来。” 王鑫抿了抿唇,感激的看向寒秋,却摇了摇头,“不用了寒秋,就像你说的,我.…也该要学自立,才能真正解决问题,否则你给我再多的人,我也无法改变什么...” -- 第6页 王鑫这么说,寒秋也不再多强求。 莫家和顾、寒两家一样,都是曾经的四大家族,顾家经过十年前几乎灭门的惨案,现在重新立凌于南境之上。 莫家则是因为老祖宗们有先见之明,从两代前就开始淡出南境的军政界,基本不问世事,才保住了莫家在这个动荡的社会里一直屹立不倒。 王鑫的丈夫莫文轩,就是莫家的长子,自小在欧洲留学,通晓国内外古今文化,算是当代极难得的青年大才子。 不过莫文轩才情虽了得,身子骨却极差,幼年时几乎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且身为文人,感情难免过于充沛后多少就会有些毛病。 莫文轩也有一个白月光,求而不得,又因年岁过大,身体极差,就被莫母以死相逼了回来。 不过回来后,莫文轩依旧拒绝娶妻。 莫母无奈,最终只能以给他冲喜的名头,让他纳了某个村里一个生辰八字相合的村女为妾。 王鑫,便是这个妾。 “哟,嫂子,还有这,啧,民国第一夫人,竟然也来酒吧买醉?呵,不怕明天就上头版头条,给你的顾寒丢脸么?” 两人正聊着,一道浪荡的男声忽然突兀插来。 寒秋抬眸,见前方不远处左拥右抱着两女人的俊美男人,正扯着嘴角微偏着头,坏笑着远远看着她们。 “民国第一夫人”是寒秋与顾寒结婚后,那些想追捧讨好她或者顾府的权贵们给她的尊封,也是对寒秋掌控的庞大财势的仰视尊称。 “秋梓,你怎么又来这里了..” 看到男人,王鑫有些头痛的皱了皱眉,无奈一叹,干脆让侍者再拿一杯醒酒汤,给这二位都备着。 来人是莫秋梓,莫文轩同父异母的弟弟,莫家的二少爷,也是莫家唯一把王鑫真正当做莫文轩妻子来看待,从不刁难她的人。 莫秋梓推开身边的女人,在女人们不满撒娇之前,从包里抓出两叠钞票塞进女人的胸口。 等女人们满足离开了,莫秋梓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带着一身香水与酒气,走到王鑫和寒秋这里,然后毫不避嫌的直接在寒秋坐着的沙发上坐下,一边低笑着凑近寒秋,一边回着王鑫的话 “家里闲着无聊啊便出来玩玩,不过...” 莫秋梓毫不收敛的目光,把寒秋从头打量到尾,然后轻啧一声,“民国第一夫人看来也过得不太好啊,一个月里就来我这买醉了不止五次,呵,这是已经被丈夫伤透了心了么?” 王鑫皱眉,“秋梓!” 莫秋梓只笑盯着寒秋,嘴里的酒气淡淡吹在寒秋脸上。 寒秋转眸看他,毫不客气的回怼,“莫秋梓,你知道你嘴里吐出的酒臭味有多熏人吗?不想挨鞭子就滚远点。” 莫秋梓却忽然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朝旁边的侍者招了招手,然后在侍者过来时,直接从推车里拿出一大瓶伏加特,又拿出两个酒杯,倒满了递给寒秋 “来!为被伤了心的女人,我敬你!干!” 莫秋梓和内敛文柔的莫文轩不一样,生性极爱玩乐风流。 尤其是十年前认识了刚回国的寒秋,那时的寒秋刚从国外回来,也野肆爱玩,玩法还特别新鲜多样,两人便凑在一起‘狼狈为奸’了许久,直到寒秋结婚,莫秋梓才重新回到了独自浪荡的情况。 寒秋结婚后,为了顾寒和顾家开始收敛锋利,强迫自己温软待人,不再进出那些声色场合。 没了寒秋的莫秋梓彻底放飞了自我,不仅浪的越来越狠,还开始常年留恋酒吧夜店,连以往无论如何迷醉都不会踏出的那步,也终究陷落进了灯红酒绿中的女人怀里。 寒秋看着莫秋梓递来的杯子,虽然莫秋梓这人混起来的时候挺疯的,但她现在正想找人喝酒,便伸手接过了。 王鑫见两人碰了碰杯就要喝,连忙起身试图阻拦,“别喝了,寒秋刚刚已经喝了很多了,再喝下去,胃会受不了的,秋梓你也别喝了,不然回去又会挨骂。” 莫秋梓却抬手挡开她,只盯着寒秋,“嫂子,你不用担心,这女人的本事你还不了解吗,喝再多都不会醉的,况且就算她真醉了,难道还有人敢打她这个民国第一夫人的主意吗?呵呵。” 王鑫阻止不了,看着莫秋梓和寒秋一杯杯的对饮下去,只能着急的让侍者去多准备点药,她自己也快步出了酒吧,和莫家去了电话。 酒喝越多,寒秋的双眸越发清明,但身上那股懒散肆意的感觉也越发明显。 莫秋梓靠在她身边的沙发上,看着寒秋的姿态越来越和当年相似,嘴里的笑越来越大, “呵呵,寒秋,这才是你啊,看看你身上穿的这些衣服,不嫌它们束缚难看吗?” 寒秋侧眸看了他一眼,却忽然捂住肚子,跑到卫生间里吐的撕心裂肺的吐了起来。 莫秋梓见寒秋吐得艰难,大笑一声,歪歪斜斜的撑起身体走到她身后,边帮她拍着背,边继续凑到她脸边,嬉笑道,“吐成这样,寒秋,看来这些年,那姓顾的也没让你过的多好受啊,而且...” 莫秋梓忽然猛地凑近寒秋,喷着酒气的唇几乎要贴上寒秋的脸,浪笑的双眸在近距离看着寒秋白如凝脂的侧脸时,缓缓溢出几丝深暗痴迷.. “你知道吗,寒秋,这些年,你不仅变得越来越难看了,警惕性也松散了很多啊...” -- 第7页 他的嗓音压低,不知是为了避免其他人听到,还是为了更离寒秋更近,“你当年为了救那姓顾的,在北边特意为他成立的商行,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你知道吗?” 寒秋微顿,皱眉端起捧起水漱了漱口 莫秋梓见她这模样,低嘲一笑,然后又朝她靠近了一些,声音似带上了某种蛊惑,“你还真是快被人吃了都不知道啊,寒秋..呵呵,不过,你快被人吃的样子,也真是令人着迷..” “就像,现在...” 莫秋梓忽然伸手捧住寒秋的脸,对着那沾着酒液的红唇就要吻去! 可就在两人双唇只差最后一丝距离时,“啪!”一声!莫秋梓已被身上忽然裹来的鞭子甩飞了出去,砸在沙发上。 寒秋一手握鞭,一手擦了擦唇角,缓缓从水池边站直了身 “莫秋梓,你玩过了。” 莫秋梓却又大笑起来,大手覆上自己的脸,看向寒秋的眸光露出浓浓的嘲讽, “玩过了?到底是谁玩过了,寒秋,看看这些年,你都变成了什么样子?!呵呵呵哈哈哈!到底是谁玩过了?!” 寒秋盯了他两秒,胃部又剧烈抽搐起来。 她趴回水池吐得脸色惨白,几乎快要抓不稳池边。 给莫家打完电话后回来的王鑫,没想到才短短几分钟,两人竟然就搞成了这样! 她一惊,连忙跑到寒秋身边,见她浑身都颤抖青筋暴起,再不敢耽搁的转身叫身后的侍者 “去!通知顾府顾大人,给他说..” 可她话还没说完,寒秋便一把捏住她的手,清晰的双眸盯着她,“别叫他。” 王鑫着急无比,“可惜寒秋,你..” 寒秋忍着胃部浓烈的痉挛,握紧了王鑫的手,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王鑫无法,知道寒秋倔起来有多倔。 她现在既然不想见到顾寒,那就是把顾寒叫来也没用。 王鑫只能拍着寒秋的背,等她吐完了,才缓缓扶着她朝酒吧后面的包间走去,端着汤药让寒秋喝了,又让侍者赶紧去请大夫。 .......... 另一边,顾府 深夜 处理完事务终于回到家里的顾寒,打开卧室,没有看到以往总是端着酒杯,坐在窗前等他的寒秋。 顾寒回眸看向管家,“夫人呢?” 管家低声道,“夫人,还没有回来。” 顾寒回眸看了眼清冷的卧室,关上门,转身朝书房走去,“她在哪里?” “夫人在秋悦酒吧。” 莫秋辞的秋悦酒吧,顾寒默了默,“她自己去的?” “莫家王夫人也在。” 顾寒点点头,正要继续往内走,却听管家又道,“刚刚有人来禀告,说莫家二少爷..今晚也去了秋悦酒吧。” 顾寒收回踏出的脚,转身看着管家 管家对上他黑沉的视线,下意识感到一阵害怕,只能垂下头,硬着头皮继续把没说完话说完 “据报告,莫二少..还和夫人喝了酒。” 第5章 真以为老爷看上你了? 第二天 醒来的明彩月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双手,欣喜起身。 她的手保住了,她被救了! 四周已不是阴冷的牢室,而是一间温暖的房间,她的手也已经被上好了药。 明彩月摸了摸自己的手,看到侯在床边的侍女,连忙问道 “昨天,是顾大人救了我是吗?” 昨天她疼晕过去的时候,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顾寒的声音,并且顾寒的语气还极冷,似乎在苛责什么… 是在苛责了寒秋吗? 明彩月唇角止不住的扬起,想着顾寒那冷漠俊美的模样,又想着寒秋被责骂的样子,她深深吐了一口气,只感觉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床边的侍女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冷冷一笑,忽然拿出一套布料极少极为暴露的衣服扔给明彩月 “穿上。” 明彩月看到怀里只能被称作“布襟”的衣服,脸色瞬间爆红,但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竟又变成了羞涩的模样,怯怯的问侍女,“这..这衣服是...” 侍女直接打断了她无知的幻想,“穿上,然后随我去默克椰丝老爷的房间。” 明彩月一愣,然后脸色瞬间惨白,“默克椰丝?” 默克椰丝,明彩月昨晚上刚见过,是个大腹便便、满身油腻还很好色的老头子。 顾寒昨晚就是在和这个默克椰丝谈事,她被叫去了之后,默克椰丝的目光便一直盯在她身上,让她恶心的不行。 可现在,竟然要她穿上这种衣服去见那个最近从西洋来的老色鬼? 侍女看着她这不敢置信的模样,毫不犹豫的嘲笑出声,“怎么?难不成,你以为老爷昨晚选你是做什么的?难道你真以为就你这样的老爷会看得上?” “就你这种货色,美貌、地位、家世、手段、能力、心性,哪一样能和夫人比?竟敢还做梦老爷会看上你?” 明彩月一滞,看着侍女脸上的嘲讽讥笑,她终于反应过来什么,脸色唰的惨白,再没了之前的得意怀春,猛地丢开了怀里的布襟朝侍女吼道,“不!我不!” 明彩月猛地朝房间门冲去,“我要去见顾大人!带我去见他!我不要去见默克椰丝!” 侍女似乎对她的动作早有遇见,侧身直接挡住房门,一脚把明彩月踹回了地上,鄙笑 -- 第8页 “老爷昨天选你来时,也是问过你的,是你自己以为有攀上高枝的机会,就急急躁躁一口答应下来,现在到了兑换条件的时候却又想反悔,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明彩月被踹到在地上,紧紧捂着肚子,愤恨的瞪着侍女。 侍女把被丢在一边的布襟塞回明彩月怀里, “默克椰丝虽有虐女的毛病,但也确实算是一个高枝了,你攀上他,也算“白日梦做成真”了。” 明彩月呼吸急促,抓起怀里的衣襟要扔出,却不想被侍女一把掐住了脖子。 侍女名叫秋蝉,是五年前寒秋刚回国时从人—贩—子手里买下的姑娘,后来成了顾府的侍女,跟在寒秋身边两年,随着寒秋训练过很久后,便被调配到顾寒身边。 秋蝉到了顾寒身边后,看着顾寒身边总是来来往往的莺莺燕燕,以及这些年两人越来越如履薄冰的关系,也越发厌恶这些苍蝇般往顾寒身上扑的女人们。 明彩月又惊又怒的看向秋蝉。 秋蝉盯着她冷道 “老爷和夫人都是这世上顶顶好的人,他们之间除了对方,不该再有像你们这种连镜子都不照的癞□□存在。” “所以安分一点,乖乖当好一个货品,去完成老爷安排你做的事,知道了吗?否则若是你敢坏了老爷的事,惹了老爷不高兴了,那我保证,你会无比后悔现在没死在我手里。” 说着,秋蝉似想到什么,冲明彩月低嘲一笑, “毕竟老爷和夫人比起来,夫人真的是再温柔再温柔不过的好人了。” 明彩月被掐得几近窒息,看着警告的秋蝉,她胸口惊恐瑟缩。 寒秋…温柔的好人? 怎么可能! 昨晚让她去陪聊的顾大人,明明谈吐气质都是那么尊贵绅士温和沉静,怎么会是这侍女嘴里那么可怕的人! 秋蝉见她这神色,就猜到她的在想什么。 她冷冷一笑,放开明彩月,“不信?那你就去试试吧。” 反正这些年里,敢惹老爷不快却还活的好好的人,除了夫人,她还没见过第二个。 作者有话说: 下午六点再来一更 第6章 封了 顾寒到酒吧的时候,大夫刚给寒秋看完 寒秋躺在床上,酒后的面色泛着淡淡的粉红,睡得十分安稳。 可就如此安安静静的模样,谁能想到她已经是中度酒精中毒的状态? 王鑫守在寒秋床边,看到顾寒来,默了默,还是起身行了一礼。 顾寒没在在意王鑫的态度,从进门第一刻起,他的目光就只在寒秋身上。 “喝了多少。” 身后管家答道,“各种酒加在一起..十八瓶。” 顾寒走到床边,垂眸看着宁睡得寒秋。 “药吃了吗?” “没有。” 这次回答的,是旁边看诊的王大夫。 王大夫是王鑫常用的大夫,给寒秋看过几次这种诊,却是第一次看到顾寒来看醉后的寒秋。 对两人真正情况不了解的王大夫,正愁无法给寒秋输药,此时看到顾寒,便立刻对顾寒殷求道 “老爷,您可来了,夫人的药我已经配好了,但夫人现在双唇紧闭,喝不进去,正好您来了,就麻烦您给夫人喂进去吧,否则,其他方法都可能会伤到夫人。” 说着,把手里的药碗递向顾寒。 王鑫和管家皆瞬间看向顾寒。 王大夫现在说的“喂药”,自然不是普通的喂药,而是嘴对嘴强制喂进去那种。 顾寒和寒秋在外时,虽然一直保持着‘好夫妻’的模样,但都是相敬如宾的样子,连触碰都极少,更别提两人真正情况比表面上可差多了,现在却要亲口喂药? 房间里一时无人出声,王鑫和管家都有些紧张的看着顾寒,不知道他会答应还是拒绝。 顾寒看着碗里黑乎乎的药,沉默一会儿,抬手接过,另一只手扬了扬。 管家立刻会意,朝顾寒躬了躬身,便把王鑫和大夫都请出了房间。 王鑫在顾寒接过那碗药时,微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不知道如果现在寒秋醒着,会不会愿意让顾寒喂药。 但如果顾寒不答应,寒秋就只能打针或者打点滴。 可寒秋是天生的严重性疤痕体质,痛感比普通人强上许多倍。 别人打点滴只疼开始的一会儿,她却会从头疼到尾,不仅痛感比常人强烈许多倍,结束后还会留下很严重的疤,有时候要几个月才能恢复。 好在,顾寒没有拒绝,寒秋这次也能免去这份罪。 王鑫走出房间,在走廊的座椅上坐下,刚舒了一口气,却听走廊尽头一个男人神色匆匆的快步跑进。 “大人,姜府刚刚召见大人,让大人立刻去见他....” 姜府,也就是目前南境的第一大世家,在南境动荡了近千年的社会里,各种权政更迭起伏到今天,已基本没了明面上的军政,只有各大掌控了各方势力的各大世家。 而除了顾、莫、江等四大家族外,姜府算是凌驾于四大世家之上的南境地位最高、屹立最久的领头世族,哪怕姜府如今已经衰败了许多,也依旧是南境的领头世族。 管家皱眉,看了眼屋内,“必须现在?” 男人点点头,见到椅上坐着的王鑫,微行了一礼,便凑到管家低声密语。 -- 第9页 管家的眉头越听越紧,等男人说完退到一边,管家转身看着无声的房门,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敲响了才退出来不到一分钟的房门 房内,一分钟前。 其他人都退出去后,屋内只剩顾寒与寒秋。 顾寒端着手里的药碗,看着床上只有睡着了才会如此安静温婉的女人。 寒秋真的极美,尤其此时安然沉睡的模样,收起了全身的锋刺,只留精致美然的五官。 顾寒的目光移向她殷红饱满的唇。 结婚五年除了床上以外,顾寒几乎想不起来,他和寒秋是否还有在其他地方有过正常正常夫妻该有的接触。 手里的药碗散发着苦涩的味道,顾寒喝了一口,单手撑在寒秋枕边,缓缓附身。 可就在快要触上寒秋之前,管家略略焦急的声音已从房门外传来。 顾寒微顿,看着寒秋近在咫尺的脸,默了默又缓缓起身。 “进来。” 管家开门进来,走到顾寒身边低声耳语。 顾寒手指摩擦着药碗的边缘,等管家说完后,他把药碗放在床柜旁边,再看了眼床上的寒秋,便起身朝外走去。 房间外,看到顾寒出来的王大夫连忙凑上去,“老爷,药这么快就喂完了吗?” 顾寒在管家的服侍下穿上外套,看着大夫声音淡淡,“给她打针。” 王大夫一顿,皱眉正要说什么,顾寒却已大步朝屋外走去。 等顾寒离开,王大夫皱眉看向王鑫,“夫人,这...寒夫人有严重的疤痕体质,不能打针,老爷不知道吗?” 还是知道了也不在意? 王鑫低叹了一口气,没回王大夫的话,只让他去准备,然后进了病房。 外面 坐上车的顾寒,黑沉的双眸看着医馆 “秋悦酒吧,封了。” 管家一顿,“秋悦酒吧...是莫家二少爷的..” 顾寒却仿佛根本没听到‘莫家二少爷’,只淡淡重复了一遍,“封了。” 管家不敢再多说什么,低声应是。 但心里却暗暗思索起,老爷是不是要开始对莫家动手了? 这些年老爷一心为了复顾家当年的仇,莫家和顾家的表面关系还算可以,如果可以,拉拢其实是比动手更好的选择。 但现在…是因为夫人吗? 可想了想,管家又觉得多半不可能,老爷要动手也肯定是因为莫家,否则老爷不用把和夫人的关系搞成现在这样,也不该再那么不顾忌夫人的一直寻找当初的女孩。 但管家也一直很想不通,在老爷眼里,夫人到底算是什么分量呢? 若说老爷此举和夫人完全没关系,那也是不可能的,否则为什么忽然就要动手。 可若说老爷此举就是为了夫人,管家觉得也是不可能的。 毕竟过去这么多年,老爷对夫人许多事都不闻不问,这次夫人只是在这里喝个酒而已,老爷就让人封了莫家的场,这逻辑,怎么想都不合适。 作者有话说: 嗯…疤痕体质被我微改了一下,反正都是小说,大家就看着别细究就行了哈~么么哒~ 感谢在2021-09-11 19:56:11~2021-09-12 10:3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04044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040449 20瓶;乱了夏末蓝了海、不v白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顾寒,你就这么恨我么 寒秋是被疼醒的。 严重型疤痕体质让她的痛觉比旁人更灵敏,虽然这种痛感她从早小到大早已习惯,也习惯了忍耐这种痛感,但除了平日里必须亲自动手的时候,她都会尽量避开碰撞。 也正因此,幼年在寒家时,哥哥教她的都是鞭子等远距离武器。感冒生病了也基本都会拖着吃药,不到绝时绝不打针。 寒秋轻嘶着气睁开眼睛,看了眼自己右臂的胳膊。 打了点滴的右臂已经痛到快麻木了,一片青黑色的印痕从她被扎针的地方晕向四周,半只胳膊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碾过,青紫浮肿的吓人。 寒秋从床上坐起身,在门口刚进来的王鑫惊呼声中,一把拔了右臂的点滴针头。 “天!寒秋你别…” 血珠从针孔渗出,王鑫低呼着连忙叫王大夫进来。 寒秋拿起床边的酒精棉球按住伤口,叫住王鑫,“没事。”,这种小伤,她得心应手。而且因为常年时不时的疼痛,寒秋对痛感的忍耐力也早已比普通强上许多。 王鑫担忧的坐回床边,见伤口渐渐止住血,犹豫了一下,低声道 “顾大人,昨晚来过。” 寒秋微垂的眸子没什么反应,淡淡应声,“嗯。” 王鑫唇张了张,又道, “但刚到这里,姜府的人就来了,把他叫去了姜府。” 寒秋又淡淡应了一声,似对顾寒来不来,还是来了就走,都无甚关心。 王鑫看着寒秋微垂的侧脸,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病房门“叩叩”被敲响,侍女略略焦急的声音从外传来 “夫人,北方商行有紧急情况汇报。” 门外抱着一叠厚厚文件的侍女,昨晚就来了。 只是她来的时候,寒秋还在昏睡,王大夫也不让进,便只能在屋外等到了现在。 -- 第10页 侍女的声音寒秋很熟悉,叫秋月,是她放在北部挨近祖江的商行高管之一,一般无甚大事也都会在北边呆着,管辖那边的商行。 现在竟然亲自跑到这南边来找她? 寒秋皱了皱眉,见针孔没流血了,便丢了酒精棉,拿起床边的衣服套上,遮住满臂的青紫,在王鑫的担忧中走出房门 “什么事?” 秋月看到寒秋,紧绷的神色便明显松了一口气,朝王鑫一礼,把手里的大叠资料递给寒秋 “夫人,北方最近出现了一个来势汹汹的棘手势力。” 王鑫见寒秋要谈正事,叮嘱了她待会会让王大夫送药来,便主动出了房间。 虽然她留在这里寒秋也不会介意,可她毕竟是莫家的人,对这些东西也不懂,留在这里也毫无作用。 寒秋接过她递来的文件,边翻看边朝房内走去。 秋月跟在她身后,低声汇报 “这个势力以往藏的很好,甚至就在半年前,都只有极少极少的市场占比,丁点儿野心都没显露出来,可最近它却忽然疾速增长了几十倍,短短几个月就几乎垄断了汴晁祖江附近三分之一的市场,对夫人留在北方的寒家祖业根脉也呈现出了咄咄逼人的态势。” “汴晁祖地的商行情况最近因此持续走低,除了两条祖江上的水商勉强还维持着,汴晁市已经被它整个包围起来,其他路上的商行基本都受到了极大阻截。” 寒秋垂眸看着手里的资料,“那个商行叫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秋月却忽然抿唇顿住了声。 直到寒秋抬眸看她,秋月才有些艰难道 “那个商行表面叫“嘉鸿”,但经过查实,这家商行的起户名…其实是叫“顾鸿”…” 寒秋翻着资料的手一顿,顾鸿? 不正是当年她为了顾寒专门在汴晁祖江给顾家开了的商行? 之所以开在汴晁祖江,就是因为汴晁祖江是寒家祖地,是她的大本营,她能最好的帮助顾寒发展事业。其次汴晁祖江也是位于南北境交界的地带,天然占据了两条祖江的水路优势,是南北之间最重要的商贸易枢纽,可谓是做生意的黄金地带,她才故意选给顾寒的。 可现在… 寒秋垂眸,继续翻阅着手里的文件。 秋月也不再说话,只忐忑的等着。 她其实不太明白。夫人和老爷的关系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明明是夫妻,是不分你我的一家人,可老爷在祖江北境忽然发展起来的财势却气势汹汹的像是要把夫人一口吞掉。 夫人财势虽然主要位于南方,但北部是寒家的祖根啊,尤其是两条祖江交汇的汴晁一代,那里是寒家祖祖辈辈的根源祖地,夫人哪怕是放掉南方,也不可能会放弃汴晁。 可现在…老爷的“嘉鸿”包抄在汴晁四周…简直就像在…逼迫夫人。 寒秋看完整个资料,背后靠上沙发,食指一点一点的敲击沙发扶手。 昨晚莫秋梓的话忽然在耳边浮现——[寒秋,你当年为了救那姓顾的,在北边特意为他成立的商行,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你知道吗?] [呵呵,寒秋,你还真是快被人吃了都不知道啊…呵呵哈哈..] 寒秋微微低头,抬起浮肿的右手揉了揉额角,唇角扯起丝丝低嘲的笑 她还真是都不知道… 不过,顾寒,你竟然真这么恨我么? 这么多年了…终于要忍不住开始动手了吗? 作者有话说: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跪求!!!跪求营养液!! -啊啊啊啊啊啊QWQ呜呜,营养液呀!地雷啦! 超级感谢投雷、灌溉、品论、收藏的小天使! 么么么哒~爱你们~mua~感谢在2021-09-12 10:37:14~2021-09-13 14:0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路夜稽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夜稽查 66瓶;晏和 20瓶;快更快更pushpush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宁怡苑 寒秋出了医院,一辆车正在外面候着。 司机看到她,连忙躬身行礼 “老爷已吩咐了张医师在家里等您,说夫人昨晚多半没睡好,让我在此接您回去休息。” 寒秋听着司机关怀备至的语气,秋月送来的资料还在她手里握着,她只觉得有些讽刺。 不过顾寒最擅长的不就是这些表面文章么 扫了眼他身后的车,寒秋却是没说什么,直接上车了。 车子平稳的朝顾府开去,在拐过几个拐角就要到达顾府面前时,寒秋出声道 “转弯,去宁怡苑。” 司机有些犹豫,“这…但夫人,老爷说先让您休息好了再做其他…” 寒秋淡声打断他,“我休息够了。”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没动,还很为难了“但..老爷那...” “现在我去哪儿也得经过他的同意了吗?” 对上寒秋微凉的双眸,司机微微一颤,终是从后视镜里低低一礼 “不,抱歉夫人,是我多嘴了。” ....... 宁怡苑 寒秋带着身后提满了各种补品礼物的侍者,走进院门。 院内的奴仆朝她行礼,寒秋点点头,一路朝着苑内最中央的屋宅走去。 -- 第11页 宁怡苑是她来安海市后,布置的第一间也是最豪华的一间宅子,不过现在在这里住着的人,是顾寒母亲。 刚走到主宅门口,就听到里面低低的粗哑呼吸声,仿佛里面人呼吸极度艰难,每喘一口,都费了极大的力气。 寒秋走进去,侍候着的侍女们立刻上前行礼。 寒秋摆摆手,看向主卧里已经朝她欣喜招手的老妇人 “寒秋,你来啦,快坐快坐,咳咳...” 老妇人鼻子里安插着氧气管,躺在床上,下半身基本已动不得,不过看到寒秋,她脸上因病痛而颓郁的神态倒是瞬间散了大半,显出几分年轻时的美丽端庄。 寒秋扬了扬唇,走到床边坐下,接过老人伸来的手,“娘。” 老人连忙‘唉!’了一声,摸着寒秋的手,轻轻揉了揉又拍了拍,然后边喘边朝旁边的侍女吩咐道,“快去,把桂花莲子羹拿来。” 桂花莲子羹是寒秋爱喝的羹汤。 当年她还没和顾寒结婚时,曾意外在外省劫匪手中救过老妇人一次。 也正是因为那次,寒秋认识了顾寒,而老妇人也从那时起,记住了她喜欢桂花莲子羹,这么多年来,只要寒秋来这里,老妇人必然为她备着一份。 寒秋笑了笑,起身看了看老妇人床后的监测仪器。 这些仪器,十年来已经换过好几次了。 最开始的时候,顾家在那场大洗牌里几近灭族,顾寒父亲和一众顾家血脉都死在了枪口下,整个顾家除了顾寒和顾母,以及早早嫁到元帅府的顾寒姐姐外,无人活着。顾母也因为那场刺激,患了重病。 也就是那时候,恰好刚刚回国的寒秋,撞上了被追杀中的顾母,也认识了顾寒。 到现在寒秋都还记得自己初见顾寒时的模样,对方明明很狼狈,可那一身气质依旧挺拔笔直,看向她的黑眸没有丝毫软弱,只有沉冷无声的波澜不惊。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对上那双眼睛开始,便一头栽了进去,再也没爬出来。 当年救下人后,她便让顾母直接住进了这里,然后托哥哥从欧洲进口了最先进的医疗设备,顾母的命才又延续了下去。 从那以后,顾母便一直住在这里,哪怕顾寒在这五年里已重新让顾家重登上了顶峰,亲手灭杀了当年的主谋敌人,也为顾母找到了更好的医疗住所,但顾母也没有搬出去。 侍女端来桂花莲子羹,寒秋在顾母慈爱的目光中喝完了整碗的羹汤,顾母才点点头,拍着她的手拉着她坐在床边,柔善问道 “寒秋啊,你最近和顾寒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又整天忙的没边?” 这些年,为了保证顾母的情绪稳定,寒秋和顾寒都默契的没有在顾母面前提过任何一丝婚姻里的问题,外面的那些新闻报纸也都被侍女们小心的拦隔着,没让老妇人听到一丝一毫。 寒秋看着顾母慈柔的眼神,想着北边‘顾鸿’商行汹汹的逼势,终是扬了扬唇角,压下了她来时准备好的说辞,“没有,都很好,您别担心。” 顾母脸上笑意立刻浓了几分,点着头轻轻拍着她的手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当年第一次见你啊,就觉得你和顾寒有缘,这些年,你们能好好相处,过得幸福就好了。” 过得幸福? 寒秋垂眸扬了扬唇,没再说话。 幸福..谁不想要呢。 只是可惜了,她原本以为就算当年和她结婚时的顾寒不爱她,经过这些年,就算是养条畜生,也该多少有点感情了吧。 但可惜...她低估了顾寒的决绝程度,也低估了他心的冷硬程度。 寒秋垂眸捋了捋耳边垂落的长发,遮住脸上的神情,没让顾母看见。 不过想来也是.. 又有哪个男人能接受得了在最凄惨绝望之际,还要被一个女人逼着放弃他后半生的幸福.. 更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妻子畸形的身体,明明身为男性,却还要日日被妻子压下身下雌伏... 这么一想,寒秋又自嘲的觉得,自己还是能理解顾寒要对她动手的原因的.. 能隐忍蛰伏这么多年...顾寒这个男人的毅力忍耐力之强大,早已远非常人.. 到现在才动手,想来也终到极限了吧.. 作者有话说: 跪求!!!跪求营养液!! -啊啊啊啊啊啊QWQ呜呜,营养液呀!地雷啦! 超级感谢投雷、灌溉、品论、收藏的小天使! 么么么哒~爱你们~mua~ 第9章 莫秋辞与顾寒白月光 出了宁怡苑,寒秋看了会儿被梅竹掩住的院墙,转身朝车上走去。 顾寒既已开始动手,和她的婚姻应该也维持不了多久… 在那之前,就让这位老妇人享受最后的儿媳美满时光吧。 车子开回顾府,刚下车,一道轻浮的男声却忽然从旁响起 “这是哪儿去了回来啊?第一夫人~” 寒秋侧眸,莫秋梓正斜斜靠在顾府外的墙垣上,清隽的五官被晨光微醺上一层暖色,看向她的眸光却嬉笑浪荡,宛如个醉酒刚归的浪荡登徒子。 寒秋不想理他,抬脚就要进顾府大门。 莫秋梓却漫不经心笑道,“夫人,我们好久没聚了,夫人还是赏个脸吧,否则我一不高兴了,嘴巴可能就把不住门,说不定不小心就把我们当年的糗事都抖出去一点,嗯…那样的话,好像对您这个国民第一夫人影响不好吧。” -- 第12页 寒秋停下身,有些无语的转身看向莫秋梓, “一直玩这套,你就不会腻?” 莫秋辞朝他挑挑眉,笑得灿烂, “怎么会腻?毕竟您半点不舍得顾寒的名声因为您而受丁点儿影响,这法子在您身上百试不爽,为什么会腻?” 寒秋转身踏出顾府的大门,直接道,“去哪里?” 莫秋梓眸底的笑意深了一分,“自然是,当年的老地方。” …………………… 如归楼 寒秋坐在餐桌边,边喝茶,边盯着莫秋梓,“说吧。” 莫秋梓在她目光中俊逸一笑,倒也没再打迷糊,开门见山道,“顾寒封了我的店。” 寒秋喝茶的手微顿,眉头微挑,“所以你就来找我?” 莫秋梓点头,端起桌上红酒轻抿一口,修长的身躯舒服的后靠上沙发背椅,理所当然道: “我的店是因为你才被封的,我自然得找你赔偿我啊。” 寒秋哼笑,唇角一丝低嘲,“因为我?莫秋梓,我在你店里喝了这几年的酒,以前也没见顾寒’因为我'而封你的店,昨晚忽然封了,就是因为我了?” 顾寒因为她去喝酒而封店?嗤,这想法,真是想想寒秋都觉得可笑。 顾寒是这种人,若不是莫秋梓酒吧里有他想要的东西,那就是死了人,他都不会去看一眼。 莫秋梓眉头微挑,没有反驳,但看着她的眸光却深了一些,带了些探究,似在判断寒秋话里的真假。 寒秋起身,放下茶杯。 她的手还疼着,确实该回去好好休息。 ”如果只是因为这事,那我确切的告诉你,不是因为我。” “顾寒不是因为某个无关小原因就会动手的人,你有这功夫拦我,还不如自己好好反省一下,你那店里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被顾寒抓到了把柄。” 寒秋转身要走,莫秋梓却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脸上的嬉笑消失了,只皱眉盯着她袖筒下若隐若现的青紫手腕,“你打针了?” 寒秋手臂本就疼,被他一拽只觉得针扎一般,皱眉甩开他的手,“你昨晚鞭子还没吃够是吧。” 被甩开的莫秋梓往后退了两步,脸上忽然又扬起了欠扁的笑,语气轻荡 “啊~可能是吧,毕竟细想起来,自从你不和我一起鬼混了,我都好多年没尝到你的鞭子了,呵,要不你再赏我一顿尝尝?让我怀念一下这久违的感觉?” 寒秋看着他贱兮兮的模样,觉得手确实有点痒。 远处却忽然响起侍女的惊呼, 寒秋下意识低身,拽上莫秋梓就地一滚! “碰!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颗密集的子弹连射到他们刚刚站着的地方。 若寒秋没有拽着莫秋梓闪开,他俩现在已成筛子! 四周避过子弹的侍者们立刻反击。 可放枪的方向除了最开始这一连串之外,就再无动静。 “我草!什么玩意儿!敢大白天的阻击你大爷我!” 被寒秋拽着的莫秋梓愤愤站起身,抬眸先扫视了一遍寒秋,见她没受伤,才怒然的拍着身上的灰尘。 寒秋放开他,快步往亭外走去,“送莫二少回莫家。” “是。” 莫秋梓拍灰的手一顿,连忙看向她喊到,“寒秋!我们还没说完呢!我的赔偿呢?多少还是有的吧?” 寒秋已经上了侍者打开的车门,“自己找顾寒要去。” 莫秋梓一哽,又笑道:“行啊,那你等我直接敲你家门儿去!” ..... 回家的路上,追击回来的秋蝉向她汇报情况。 “夫人,没有查到…” “没查到?” 寒秋看向秋蝉,秋蝉微微垂下头,脸色有些羞愧。 这些年,安海市在寒秋顾寒结婚、顾家重临政权巅峰后,几乎可以说是顾寒两家的天下。 现在,她却不仅差点在自家底盘上遭遇了枪杀,还连想杀她的人都查不到? 秋蝉半跪在地上,准备受罚。 寒秋没看她,垂眸思索了两秒,“算了,送莫秋梓回家的人让他们先别急着回来,看看莫家对这件事是什么反应。” 先搞清楚对方是想杀莫秋辞,还是想杀她吧。 …………… 回到顾府的时候,院墙外已停满了黑亮的车。 见到她,车旁的众人纷纷躬身行礼 “夫人。” 寒秋点点头,有点意外以往每天忙的都看不到身影的顾寒今天竟然会这么早回来。 不过也只是略一意外,寒秋就收敛了思绪,朝府内走去。 可刚走到大堂门口,管家已躬身等着她 “夫人,老爷在书房等您。” 寒秋步伐略停,看了眼书房的方向,抬步走去。 书房内,顾寒正坐在书桌后看着手里的密函,修长的身影在灯光的映照下越发沉稳冷漠。 听到推门声,他黑沉的双眸抬起,看向寒秋,目光似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淡声道。 “开枪的人,看到了吗?” 寒秋走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语气同样淡然,“没有。” 顾寒垂眸,深邃的眼睑在光影下投出一层淡淡的阴翳,英挺的眉宇微皱起,似在思索什么。 “最近北方不安定,有一批流犯逃到了南边,你出门多带几个随侍。” -- 第13页 北方? 想起秋月给她的北商情势资料,寒秋没有应声,只盯着顾寒,细细看着他一如既往的、没什么情绪的脸。 这个男人的心思到底有多深呢? 寒秋从来都探不到底。 就像此时,明明已在北方开始朝她动手了,却依旧能在她遭遇枪杀后扮演好“好丈夫”的角色,一回家就来问情况。 半晌没有得到回答,顾寒抬眸看向寒秋。 寒秋从沙发上起身,“我累了。”,话落,收回目光朝书房外走去。 微凉的夜风从顾寒身后的窗口吹进,伴着微醺的光晕,掀起寒秋的袖口一角 顾寒的视线忽然凝在她的手腕上,“你的手…怎么回事?” 寒秋垂眸扫了眼被掀开一丝的袖口,用另一只手把袖口拉下,“没事。” 说着,她走过顾寒身边,就要抬脚出门,手腕却忽然被抓住。 顾寒的手很大,握的也有些紧。 因为这个动作,他从椅位上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站在寒秋身边,几乎把寒秋整个笼在他的身影里。 “你…” “叩叩叩!” 敲门声却在这时忽然响起,伴着管家低低的声音一同传进 “老爷,白宁梨小姐来了,说是有重要的事向您说。” 白宁梨,顾寒这些年绯闻不断的“情人”中,唯一一个在他身边呆了三年的女人,每次来也必然带着顾寒白月光的下落消息,是顾寒这些年养在身边,专门为他寻找当年线索的女人。 寒秋唇角扯了扯,回了顾寒一个讥嘲的笑,甩开他的手,大步从书房走出。 外面的管家见她出来,眸底有丝丝不忍,但转瞬便收起来,恭敬朝寒秋行礼 这些年,老爷寻找那位的消息,从未避开过夫人。 而夫人倒是已冷静了许多,不再像当初一听到白小姐的名字就控制不住的动怒。 不过…管家抬眸看了眼老爷 老爷正站在原地,沉默看着夫人离开的背影… 这些年来,不仅夫人慢慢变了,老爷也在缓缓改变… 老爷放在夫人身上的目光变多了,听到白小姐消息时,也不再像当初那么情绪显露… 可不知,这些变化老爷自己发现了没有… 作者有话说: 哎,今天只有一更哈 三次元事情太多了QWQ,呜呜,存稿箱也要告罄了,呜呜,我要加油了! 然后依旧跪求各种QAQ,尤其跪求营养液~么么么么哒~感谢在2021-09-14 20:00:27~2021-09-16 08:3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路夜稽查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夜稽查 132瓶;晏和 20瓶;28024057 10瓶;小和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顾寒和白宁梨 屋子里,寒秋离开了,顾寒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一动没动。 管家犹豫的叫了一句,“老爷?” 顾寒收回目光,坐回书桌后面,“让她进来。” “是。” 这个“她”,自然是白宁梨。 白宁梨是安海有名的美人,白家也算是安市老牌的上流家族,虽然在十年前那场大动乱中差点随顾家一起被覆灭,但顾寒重掌权利后,便借着顾寒的权势,快速重新回到了安海的上流阶级。 有这份交情,再加上白宁梨也是几年来唯一在顾寒身边留下的女人,偶有大胆的社报便把白宁梨和顾寒成双作对,甚至私下猜测传说白宁梨会成为寒秋威势下,第一个成功嫁入顾府、成为顾寒第二房太太的女人。 白宁梨提着一个晕染了精致妆点的食盒走进,一双柔柔秋眸盈盈望着顾寒,柔声道 “老爷,这是我从昨日晚上就煲着的汤,熬了一整个晚上,养神补气的,您政务繁忙,经常熬夜,正好喝着养养神吧…” 她提着食盒走近顾寒。 书桌后的顾寒头也没抬,旁边的管家连忙上前接过食盒,并若有若无的挡住了白宁梨的靠近,赔笑道,“白小姐,老爷在书房的时候是不吃东西的,我先替您拿着吧。” 白宁梨看了眼管家,顺从的把食盒递过去,柔笑,“那麻烦管家了。” “不麻烦不麻烦。” 接了羹汤的老管家让仆人把羹汤拿出去,却没让人再端进来。 白宁梨咬了咬唇,走到顾寒书桌前,低柔道 “我来时就听说老爷最近繁忙,好几日没休息好了,不歇息不歇息吗?” 管家站在一旁安静看着,心底无语。 明明是来汇报那位的下落踪迹的,却每次来都低柔婉转一些毫不相干的话和事,白宁梨真正的意图是什么,顾家没人看不出来,也不怪夫人以往看到白小姐就动怒。 顾寒似没有听到她的话,冷沉的声音直接道,“查到了什么。” 白宁梨抿笑,顺柔的改了话头,“沈城碧荷县已有确切消息,二十年前,碧荷县里确实有一家奚姓的土地主,她家也确实有一个叫莲禾的小侍女,只不过,就在二十年前,那家土地主就因为土地纷争被迫卖完了自家的土地,带着全家人离开了沈城。而他们离开时,也没有带着这名叫莲禾的侍女。” 沈城碧荷县,便是顾寒白月光——这个名叫莲禾的小侍女所在的地方 -- 第14页 准确的说,是莲禾二十年前在的地方。 至于堂堂顾家大少爷,为什么会和一个小侍女搅在一起,还执着了这么多年,顾寒从未对人说过,白宁梨虽想探知,却也窥探不到丝毫丁点。 白宁梨细细看着顾寒的眼眉,却发现她在说完这一消息后,顾寒并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的情绪波动。 他依旧微敛着眸,冷峻完美的侧脸线条在灯光下俊美的惑人,神色却和以往并无二致,白宁梨甚至去看不清他眸底有没有情绪。 “然后呢?” 白宁梨细细看着他,继续道 “我又让人接着去整个沈城查探,才发现…” 她顿了顿,似有些犹豫该不该说。 顾寒抬眸看她,“说。” 白宁梨在他的目光中抿了抿唇,声音中染上一丝伤感可惜,“才发现…奚家当年离开时,竟把莲禾当做物品卖给了当地一个人牙子,在人牙子手上转辗多年,最终被卖给了一个孤寡老男人做妾…” 整个书房在白宁梨话音落下,便骤然沉寂下来。 像是深寒逼人的暗流忽然浸满了整个房间 管家站在房门口,连呼吸都快屏住了,白宁梨也下意识住了嘴,忍着心里在刚刚一瞬间升起的惧意,看着书桌后静默无声的顾寒。 顾寒静默了许久,直到手边的茶杯都彻底冷却,他才抬手揉了揉眉头,声音淡淡沙哑 “继续。” 白宁梨清了清自己微微干痛的嗓子,脸上也溢出一丝哀惋,“两年后,那个鳏夫因酗酒死了,莲禾不久后也染了重病过世了…” “什么病?” 白宁梨顿了顿,“具体是什么病,探查的人没有查出,因为沈城曾在十五年前出过一场很大的地震,很多东西都丢失了…” 顾寒没再说话,书房里又沉寂下来,安静的吓人。 白宁梨在这种气氛里心脏控制不住的快速收缩起来,她有些惧怕又有些着迷的看着椅位上沉默不语的男人。 顾寒身上虽无半点官职权位,但就算比起元帅府,他所掌控的势力也不遑多让,甚至在暗中被南境诸多高官权贵默认为是安海最有权势的男人。 不过顾寒握有的庞大势力之外,这个男人满身的沉稳冷漠,才是最令她不可自拔的地方。 白宁梨几乎控制不住的出声道,“沈城还有当年的奚家的残留余址,要我带您去看看吗。” 顾寒看着她,没有回答。 可这就够了,白宁梨心底已浮起了欣喜。 在这个男人这里,不拒绝,便已是答应。 …………… 白宁梨走后,管家躬身到顾寒身边 “老爷,白小姐准备的羹汤…” “倒了。” 虽然不意外这个结果,但看着顾寒冷淡无波的侧脸,管家还是默默叹了一声,退出书房,把那盒羹汤赏给了下人们。 这些年来,那些个小姐们送来的羹汤粥食基本都进了下人们的嘴里,倒是便宜了他们。只是不知道那些小姐们若是知道了真相,又会是什么表情。 还有夫人那边… 管家想着,摇了摇头。 算了,夫人那边可不是他能管的…老爷城府心思极深,夫人那边还是老爷自己去思考吧,他就当好一个管家就行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写的太匆忙了,还没修文,大家将就着看先,之后再改感谢在2021-09-16 08:37:06~2021-09-17 20:4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和尚 58瓶;晏和 10瓶;山河清晏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寒秋与王鑫 寒秋回了院子,侍女立刻呈上止疼药膏。 右臂上的乌紫又晕开了一些,看着十分吓人。 寒秋上完药,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跟着莫秋梓回去的侍者便已回来向她汇报 “夫人,莫家对莫二少受刺也非常惊慌意外,莫家主和莫夫人也已派人去追查。” 侍者从袖筒里呈出几块碎弹壳,“这种子弹的比配结果已经出来,只有十年前洪家开的洪英军工厂可以生产出。” 洪家? 寒秋接过侍者手里的碎弹壳。 安海市十年来在姜府和顾寒的管制下对枪械的控制已非常严格,不仅禁了所有的黑市交易所,也严禁私自夹藏枪械,市面上的每一把抢都有严格记录,没有特殊认证,连买都买不到。 不过洪家,倒也是安海市近几年忽然崛起的势力。 洪家原本只是安海市一个三流小族,几年前不知得到了什么机遇,一路飞速往上走,甚至在两年前还和姜府搭上了线。 姜府的主人姜靖年事已高,大多是事情都托顾寒这个内弟帮他解决,但除了顾家,姜靖在两年前不知为何忽然看中了洪家,对洪家的态度热了许多,洪家主洪项现在也算是姜府面前的半个红人。 洪家对她出手? 因为顾寒? 寒秋把弹壳放回侍者手里,“让还在莫家的人都回来吧。”那场袭杀,是针对她的。 南方四大家族中的江家在十五年前被覆灭后,洪家算是在江家原本走的那条路上最快崛起的家族,而且壮大速度之快,几乎只差一步就能顶替江家、进入四大家族的新流顶贵。 -- 第15页 和江家一样,洪家当年迅速崛起的道路就是军工路线。 只不过,比起拥有百年顶贵沉淀的江家,过于轻松就攀上顶峰的洪家根基太过虚浮。 洪家主的脑子在那一堆人精政客里也明显不够用,不仅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危机处境,几年前还曾乐呵呵的当过某些人的刀,在洪家膨胀后直接把刀锋指向了顾家,成了捧他上位的权贵们扳倒顾家的前锋枪。 若不是顾寒当年忙于顾家的重新崛起,腾不出手处理洪家,还真让洪家那群人抓住了机会,趁虚而入。 想到此,寒秋忽然低嘲一笑,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说到趁虚而入,她和那群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是他们想要顾家的势力,而她只想要顾寒这个人而已。 到了现在,顾寒也都把这些一一报复了回来。 当年但凡参与了丝毫顾家覆灭案的权贵们,大多已都被他灭完,洪家之所以还没动手,可能是因为元帅府的原因,不过寒秋可以肯定,顾寒不会等太久了。 至于她..不也正遭受着报应么。 寒秋撩了撩唇角,忽觉得这顾家院子里的空气有些稀薄。 起身正想外出,却见一个侍女抱着一大叠请帖从门外路过 “是谁家的请帖?” 寒秋忽然出声让侍女一愣,以往除非是不得不出席的席宴,她几乎都不会去参加这些宴会邀请。 每次收到请帖,不是重要的,侍女们知道她的习惯,便不会再来禀告。 “夫人,安海市上流贵权们的请帖都有,不过最新的是莫家大少爷送来的,莫少爷明天会举办诗词会,宴请了几乎整个安海市的人去参加。” 莫文轩? 想到王鑫上次勉强的笑意,寒秋上前把莫文轩的请帖从一众帖子里挑出来 “去给莫文轩回个贴。” “是。” ............... 莫家 “呵,秋梓也二十多岁老大不小了,还整天没事就往酒吧夜总会跑,以前寒秋不是顾家夫人倒也没什么,但现在人家都已经是顾家的当家主母了,他还没事就巴巴的跑过去,啧,还真是不嫌丢人啊。” “够了!少说两句!” 王鑫坐在沙发边角,安静听着莫老夫人和莫三夫人的暗嘲。 主位上的莫老夫人是莫文轩的奶奶,莫家主的母亲,她身边浓妆艳抹的女人则是莫文轩父亲的第三房太太。 莫家这一代人丁并不兴旺,虽然莫家主前后娶了五房太太,可只有大太太和二太太产下了莫文轩和莫秋梓两兄弟。 如此单薄人丁下,莫文轩身为长孙,没差个几年也快要三十了,却依旧没娶妻。 莫秋梓虽然浪荡,可也从来不把女人带回家里,这让莫老太太一直愁碎了心,每次看到为莫文轩冲喜而纳的王鑫,脸色就越发不好了。 “王鑫,你既和顾夫人交好,多少也该和顾夫人提点提点,秋梓浪荡不懂事,她身为顾家夫人,难道还不顾及顾家的颜面吗?” 王鑫垂眸呐呐应了一声‘是’,便不再言语。 这些话她已经听惯了。 涉及到寒秋和莫秋梓,她基本上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先不论每次去找寒秋的都是秋梓,这些年自寒秋结婚后,寒秋已有意控制与周身男性的距离,与莫秋梓几乎是断了交集,只有偶尔碰上才会说几句话。 这可能也是秋梓怨恨寒秋的地方吧,所以上次在酒吧里碰到秋梓,说话才那么阴阳怪气。 不过莫秋梓的心思,除了他自己,莫老夫人都不能拿他怎么办,她又怎么可能管得着? 莫老夫人训完,见她这呐呐的模样,心里更气了,低哼一声,干脆起身在侍女的服侍下离开了。 莫老夫人走了,客厅只剩下莫三夫人和王鑫。 莫三夫人看着被训沉默不语的王鑫,唇角撩起一丝蔑笑 “听说莫大少爷明天又要在家里举行个什么诗词展会,都快三十的人了,也不说多看看家里,多帮老爷分担分担,还整天就沉迷于那些风花雪月。” 莫三夫人撩着眼角看向王鑫,“说到这,我就不得不说你了王鑫,虽然你只是为莫大少冲喜纳进的妾,但大少房里目前就你一人,还不抓紧时间学会讨莫大少欢心,让莫大少别再整天念叨着那什么蝶,少在外面和那些女人吟诗做酒风花雪月。否则你整天一个人守着凄冷的房间,不仅自己难过啊,老夫人看着也不喜啊,会怪你留不住大少的心的。” 王鑫交叠在膝前的手紧了紧,抿了抿唇,低低应了声。 莫三夫人见她怎么刺激都闷不吭声的样子,兴致也没了大半。 反正就是冲喜进来的丫头而已,地位也就比侍女高一点,虽不知怎么就入了寒秋的眼,成了顾家夫人的闺中密友,但除此之外,也确实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莫三夫人低哼一声,起身随着侍女的服侍,离开了客厅。 厅内只剩王鑫自己,她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松。 可刚松了一口气,身后就有侍女来报 “夫人,大少爷叫你。” 王鑫微顿,连忙起身。“先生在哪里?”没有必要的事,莫文轩是不会唤她的。 “在书房。” 王鑫点点头,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快步去了书房。 -- 第16页 书房内 莫文轩一身青衣衬得身姿修长挺拔,温润俊逸的眉眼伴着因常年生病而苍白的皮肤透出一种隽秀的单薄。 他留学多年,头发却一直未剪,一头青丝松松束在身后,平添几分文人的散漫不羁。 听到清浅的脚步声,他抬眸看向门口 王鑫是一路小跑过来的,生怕他多等了一分钟,“先生,您叫我。” 莫文轩看着她脸上因运动而浮起的淡淡红晕,点了点头,“上次你给我念的那本书,在哪里?” 是寒秋之前给她的书,“在我的床头边,先生您要吗?” “嗯。” 王鑫眸底浮起淡淡光,心底暗暗为先生第一次因这些小事找她而高兴,转身便去给莫文轩拿书。 “您等等,我去拿。” 嫁给莫文轩这些年,虽然知道他心里有人,对她也极少理睬。 但这极少的理睬里,他就算不喜她,态度也一直是温和的。 这种温和对莫文轩来说也许只是他身为文人的风度,可对王鑫,却是在莫家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 说起来,她和寒秋也不愧能成为密友。 寒秋第一眼见到顾寒,便决心要得到他。 而她第一眼见到莫文轩,也暗暗下了决心,愿意心甘情愿的为他进入莫家,只愿这满身文骨隽逸的男人能少被病气拖缠几分,让那苍白却俊逸的容颜早日浮起轻松快意的笑。 作者有话说: 王鑫和寒秋在感情上其实都是很像的。 寒秋虽然霸道,但为顾寒付出的极多 王鑫性格软弱,却也能为莫文轩付出她能有的一切。 这两种性格的女孩,一直都是我很想塑造的,虽然她们都各自有各自的缺点,生活里做的事也都不一定是对的,但能在明知道对方并不爱自己时,依旧毫不吝啬自己的付出,爱的耿直而洒脱,也是令人钦佩的。 能这么爱一场,也算是轰轰烈烈了啊。 另外!祝大家中秋节快乐,阖家欢乐! 都要高高兴兴,幸幸福福的啊!哈哈! mua~ ......... 感谢在2021-09-17 20:44:32~2021-09-19 10:5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严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严栖 16瓶;邓布利多最偏爱的学生 5瓶;阿七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顾寒的狠 第二天 白宁梨早早收拾妥当,画好了细细的妆容,便来顾府等着。 侍女看到她,按照管家吩咐把人请到偏厅。 可等了半晌也没见顾寒出来,白宁梨叫住身旁的侍女问了问 “老爷呢?” “老爷还内厅。” 白宁梨抿了抿唇,“是有什么急事么?” 侍女退开一步,“抱歉,白小姐,老爷的事,奴可不敢问。” 白宁梨看着侍女挑不出错的仪态,被拒绝的薄怒往心底压了压,面上依旧柔美,心底却暗自计较起来 还有什么事能比那位的消息更重要? 顾寒以前为了她的消息,可是连元帅府的会议都能推辞。 现在…难道还有什么事比元帅府更重要? ………… 顾府地牢 顾寒坐在书案后,看着手里的信件 “老爷,人抓到了,不过是死士,嘴很硬。” 管家带着几个侍者从地牢阴影深处走出,压着一个看上去一点不像死士的便装男人走到顾寒面前。 男人满嘴是血,欲求自尽的舌头已经被割掉,满脸的颓死。 “嘴硬?” 顾寒抬眸看了眼男人,修长的身躯缓缓站起,朝地牢深处走去,“带过来,我亲自审。” 管家微顿,略有些同情的看了男人一眼,然后压着人去了地牢深处。 半个时辰之后 顾寒擦着指尖的血,缓缓从地牢深处走出。 刑牢里几乎只能称作一团烂肉的男人已无法再移动,管家只能让人看着,让录笔官跟着他走。 可刚走到牢门口,却发现录笔官双腿打颤,竟被吓的连站都站不起来。 管家暗骂一声废物,在刑牢里呆这么久竟还被老爷审人的手段吓住,虽然那场面确实有些恐怖,但吓成这样,这录笔官真真是废。 管家转身回去,一把拽出录笔官手下的笔录,见笔记上字虽抖,却还是能看的清楚。 管家想了想老爷现在时间也急,也没再费时间誊抄一边,便直接拿起,出了刑牢。 牢外,顾寒已坐回椅位,穿戴规整的衣服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审问而沾上丝毫血污,甚至连条褶皱也看不见。 管家把手里的笔录呈上。 顾寒看了眼那歪歪扭扭的字,眉头微皱,却没说什么。一旁的管家才微微松了口气。 “老爷,洪家最近真的有些不知分寸了,这次敢对夫人动手…要不要加派点人手给夫人?” 顾寒把笔录放在桌上,修长的食指轻轻点了点笔录上的几个地点 “这些地方派人去盯着,另外,江家旧址让轻鹰亲自去盯着,最近进入安海市的人,理一份清单给我。” 江家?管家微愣,从死士嘴里得到的是洪家的消息,老爷却直盯江家旧址? -- 第17页 可江家不是早在十年前就已经灭族了吗? 心里疑惑虽多,但身为职业的管家,管家熟练的按耐住了自己的疑惑,只躬身应道,“是。” 反正他都能想到的,老爷难道还想不到? 他跟着老爷慢慢看就是了。 “她最近有什么安排吗?” 管家又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老爷是在问夫人,连忙道, “听说昨日夫人接了莫家大少的诗词会请帖,并回了贴,夫人今日应该会去莫家。” 顾寒抬手轻轻点了点额角, “让顾一去守着她。” 顾一是跟着顾寒常年随行在外的男侍,在顾家训练出的所有侍卫中,各方面的综合评定都最高,也是代顾寒常年行走在外的、地位堪比管家的侍者之一。 “是。”管家应下,看了眼阴黑的刑牢,“那个死士还剩一口气,老爷准备怎么办?” “剐了。” 管家一愕,听着顾寒冷淡的声音继续道,“剐了,挂去城门上,让整个安海市都能看得清楚。” 管家看着顾寒淡漠的侧脸,张了张嘴,还是犹豫道,“老爷,姜府最近正在推崇仁行,这样做…姜府和舆论那边…” “不用管。” 管家在心底低叹,“是。” 只不知老爷这番连姜府都不惜得罪的大动作,是为了震慑洪家,还是…为了夫人。 管家又摇了摇头。 算了,若是为了夫人,老爷又何必把与夫人的关系处的这么僵? 何况现在偏厅里还有个白小姐坐着。 哎,乱、乱。 作者有话说: 啊,大家的留言我都有看到,哈哈,这么一说,我更仔细的规划规划我的细刚才行。 男女主这么做,当然是有他们各自的原因哒 各位小天使们慢慢看哈~ 么么哒~感谢在2021-09-19 10:52:03~2021-09-20 09:4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1 10瓶;三至十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莲禾的坟 沈城 顾寒和白宁梨坐在车里,管家沿着副驾驶上侍者整理的路线,一路向着碧荷县开去。 四周的景物在玻璃窗外慢慢倒退,顾寒侧眸看着窗外的景物。 哪怕过了二十年,这些景物与他脑海里的样子并无太大差别,与当年那个小姑娘天天带着食物来找他时并无二致。 白宁梨提供的路线定位很精确,车子在一众村老路人们惊异的目光中,直接开到了碧荷显最深处的一家大院门前停下。 “就是这里了老爷,二十年前奚家曾经住过的地方,也是莲禾小姐曾经住的地方。” 白宁梨在管家打开车门后下了车,和顾寒讲着这四周的情况。 按照她所知道的情况,莲禾只是一个侍女而已,虽然不知道一个小小的侍女是怎么成为顾寒心里的白月光的,但既然顾寒这么多年都念着她,她自然不能把莲禾当做一般侍女对待,所以对莲禾的称呼都直接为莲禾小姐。 “不过当年奚家搬离之后,这里就被张家买了下来,现在在这里住的人家,是一家张姓的地主。” 张家地主显然提前接到了顾寒会来的消息,车子刚一挺好,紧闭的大宅前门便打开了,张家主带着家仆们匆匆热情上前跪迎。 “顾大人,白小姐,恭迎二位驾临寒舍,此处泥泞浇湿,恐脏二位的鞋,请先进寒舍小憩吧。” 张家只是个土地主家而已,哪里见过顾寒这种巅峰之上的顶贵,哪怕白宁梨已经提前通知过他,张家主看着站在门前打量的顾寒,也浑身紧张,话都有些哆嗦。 顾寒站在张家门口,黑眸缓缓扫过,“这里原本的宅院,拆了?” 顾寒的语气辨不清情绪,张家主一时也拿捏不准,下意识看了白宁梨一眼,紧张答道 “是、是,当年奚家的院子实在太破烂了,好的东西都被他们拆走典当了,只剩一个空荡荡的框架,我就令人拆了,在原地基上重新修建的宅子。” 说完,张家主紧张的看着顾寒。 但顾寒什么也没说,只抬步朝张家宅内走去。 白宁梨和管家跟在他身后,张家主也连忙跟上。 进了张家宅院大厅,张家主赶紧令人上了最好的茶,略略尴尬的寒暄了几句。 白宁梨打断紧张的张家主,直接问起当年奚家的事。 说到奚家的事,张家主倒是没那么紧张了,把自己所有记得的事都徐徐道来 “奚家二十年前也是当年难得的大土财主,可惜当年因为发生了一场大瘟疫,奚家的生意亏本了许多,哪怕割卖完了土地也依旧没有补上,仇人债主天天找上门,奚家便把家里能典当的都典当了,能卖的也都买了,连夜便偷跑了。” 白宁梨柔声问道,“那张家主记不记得奚家当年有一个叫莲禾的侍女,她后来怎么样了?”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 说到莲禾,张家主像是印象十分深刻般直接点头,看着白宁梨道,“莲禾当年也算是奚家出了名的女奴,因为长相很漂亮,村里曾还有许多人拿着钱去奚家提过,想要买莲禾的卖身契,纳莲禾做妾。可惜奚家主始终不答应,当时还有人在外面传,说奚家主是自己也看上了莲禾,想要留着自己纳进房里,甚至说不定莲禾已经被奚家主给..” -- 第18页 “哐!” 一声清脆的茶杯撞击声突兀响在大厅内,正说得津津不停的张家主一滞,有些被吓住的抬眸看了眼握着茶杯拧眉看他的管家,又下意识看向管家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寒,咽了咽唾沫,有些无措的闭了嘴。 顾寒静默的看着他,“继续。” 张家主看了看顾寒淡漠的眉眼,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但他却明显感觉大厅内的气氛已经变了,变得他有些难以呼吸。 张家主又下意识看了白宁梨一眼,白宁梨朝他柔柔一笑,温柔的嗓音带着安抚 “张家主不用害怕,这位莲禾小姐与老爷过去曾意外相识过,老爷今天来,便是想了解这位莲禾小姐的情况,张家主知道什么,如实告明就好。” 张家主瞬间懂了什么,看向沉稳内敛、满身英贵之气的顾寒,虽然实在无法想象莲禾身为一个小小的侍女竟然能和南方如今最顶贵的掌权者扯上关系,但他也在心底暗暗后悔自己刚刚的嘴快,连忙掏出肚子里最美的话,准备重新把莲禾当年的情况说了一遍。 不过他还没开口,顾寒已经打断他,“当年她是怎么过的,你就怎么说。” 张家柱瞬间一咽口水,差点被喉里那些夸美的话哽住自己。 可…这位大人既然和莲禾是那种关系,那些事真能如实说? 张家主又下意识看向白宁梨,白宁梨温温一笑,正要对他说话,站在顾寒身后的管家已经出声道 “张家主,大人让你如实说你就说就行了,大人本就是为此而来,张家主为大人提供了的消息越真实,大人只会越感谢你。” 张家主听此,又看了看顾寒,咽了一口唾沫,才小心的点点头,斟酌道 “莲禾是奚家当年的夫人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丫头,刚买来时年纪很小,小丫头长的很讨喜,在奚家过得也还不错,可后来随着年纪长大,五官和身材渐渐长开,总惹得四周的男人们都往她身上瞟,奚家夫人便恶了她,不仅各种刁难,也纵容奴仆们欺辱她,后来奚家濒临破产,更是直接把莲禾卖了出去,成了当年这里一个孤寡鳏夫的妾。” “而那个鳏夫也是当年村子里出了名的烂鬼,莲禾嫁给他之后,听说身上就没有过好皮,后来鳏夫死了,莲禾染上瘟疫,便也去了。” 话落,张家主小心看着顾寒的脸色,惋惜道,“可惜了,莲禾那么美那么好的姑娘,不知她竟曾经与顾总长您相识,否则,奚家无论如何都不敢那么对待莲禾的。” 张家主把自己知道的都讲完了,大致情况和白宁梨说得差不多。 顾寒静静坐在原位,黑眸微敛着,不动不语,也不知在想什么。 大宅里的气氛安静下来,那股无形的逼人感却比之前还要迫人一些。 张家主受不住这股无形的压迫,抬眸求救般的看向白宁梨。 白宁梨回眸看着顾寒的侧脸,抿了抿唇,微微朝他倾了倾身体,柔声道, “老爷,莲禾姑娘的坟地,也已经找到了,您要去看看吗?” 顾寒没动,一会儿后才缓缓起身。 白宁梨唇角微扬,起身站到他身边带路时,唇角的弧度又变成了惋惜节哀,柔声劝道 “老爷,您念了莲禾姑娘快二十年了,不管当年您与莲禾姑娘如何认识,这些年的情分,也足够让莲禾姑娘瞑目了,若是莲禾姑娘地下有知,也一定会感念您,所以您在今天了却了这桩二十年的事后,也一定要多多看开,因为如果莲禾还活着,她也一定会希望您过得好,希望您能得到幸福。” 白宁梨的这话说得情深意切,望着顾寒的眸子更是深情的能溢出水来。 她相信顾寒是懂她的意思的,从五年前知道顾寒心里有白月光开始,她从最开始的嫉妒,到现在能坦然带着顾寒来见他心上人的坟墓,为的就是能让顾寒彻底放下心里那人,腾出心口的空位出来。 她陪了顾寒这么多年,望的便是顾寒在亲眼看到莲禾的坟墓后,能把那空缺的位置分给她一份。 她不多求,只要能在顾寒心里有一份位置,能让顾寒多看她几眼,她就有信心能慢慢步入顾寒的心底,直到彻底占有整个位置。 管家看着白宁梨眸底毫不掩饰的神态,眉头皱了皱。 ...... 莲禾的坟就在张家后面的后山上,是一处很偏僻,也很荒芜的坟。 坟周边的草几乎把整座坟都淹没在其中,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管家让人把坟四周的草清理干净了,又拿来准备好的恶香与祭品,在坟前摆上。 顾寒垂眸站在低矮破烂的坟堆前,辨不清表情。 张家主和管家站在后面,白宁梨站在他身旁,看看坟墓又看看顾寒,正要在说些什么,顾寒忽然伸手止了她。 管家立刻上前,隔开了白宁梨,躬身道,“白小姐,老爷多年后才见故人,您和张家主先回去休息吧。” 白宁梨仍旧看着管家身后的顾寒,柔笑着微微点头,十分善解人意,“好,那老爷若是需要什么,管家你在唤我。” 管家点头,“是。” 白宁梨最后看了顾寒一眼,便转身带着张家主往回走。 她不急,都到这一步了,她有耐心。 ............ 白宁梨和张家主走后,管家直起了身体,脸上恭敬的笑意消失,招了招手,不知从哪里出现的侍者便抬了一张太师椅到顾寒身后 -- 第19页 顾寒在坟前坐下,微垂的眉眼依旧看着低矮的坟,“调查的怎么样了?” 管家走到顾寒身前,拿出侍者刚刚递给他的信纸,“十年前这附近确实有场瘟疫,可碧荷显感染并不严重,莲禾曾经住的地方并没有感染瘟疫的迹象。” 顾寒放在太师椅扶手的手微微敲了敲,“测一测这座坟。” “是。” 管家招手,立刻就有一个提着仵作箱的侍者出现了,沿着低矮的坟边挖探检测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仵作收回手里的工具,对顾寒行礼道,“老爷,这座坟也并没有任何封存瘟疫尸体的痕迹,甚至连防止瘟疫散开的药植都没有掩埋,若莲禾小姐真是因为瘟疫而死,这坟..不正常。” 顾寒看着坟边被掏出的新鲜泥土,“挖。” 管家和仵作皆一愣,“这..万一,这真是莲禾小姐的..” 顾寒盯着矮坟淡声,“我总得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她也不该埋在这里。” 管家和仵作相视一眼,皆躬身道,“是。” 半个时辰以后 原本还有些担忧的管家,脸色的神色随着矮坟的挖开检测,渐渐变得越来越复杂。 等到仵作验清了那几乎只剩骨头的尸体,把检验单递到他手里。 管家拧眉看着手里的单子,脸色复杂的对顾寒道 “老爷,这具尸体确实不是死于瘟疫,而且,骨龄也已是接近四十岁的妇女...” 莲禾小姐就算是死于十年前的瘟疫,她的年纪也顶多不超过三十岁,怎么可能会有接近四十岁的骨龄? 白宁梨,在撒谎! 不过这么想着,管家又觉得白宁梨可能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这次老爷可是亲自来了,白宁梨这些年也不是没看到过老爷收拾人的手段,她哪里来的胆子和自信敢欺骗老爷? 还有那个张家主,表情神态也都不似作假。 “老爷,我现在去查查那个张家主。” 顾寒点头,拿过尸检单子细细看下去。 管家转身吩咐了几个侍者去查,回过头时,幻觉般的看到拿着尸检单的老爷微松了一口气。 管家上前,“老爷,那白小姐那边,怎么办?” 顾寒把尸检单细细折起来,骨架分明的大手在做着这种事时分外的修长好看:“先不动她,一切照常,这片地方让顾二来查,绕过白宁梨和百家的势力。” 管家:“是。” 不过这样一来,白家可能在不久之后,就会因为白宁梨的此举而逐渐失去老爷的信任。 白宁梨刚才那一番深情隐晦的表白,看来也是一个字都没被老爷听进耳里。 管家心底低嘲,白宁梨就算表现的再贤惠大方,再会算计心机又怎么样。 老爷不喜就是不喜。 况且和夫人比起来,她白宁梨本就各方面都不配! 作者有话说: 下午还有一更!! 我今天要补齐!!!感谢在2021-09-20 09:48:17~2021-09-22 11:2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鹿汣九 5瓶;阿七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莫家诗词会(1) 顾府 寒秋第二日起来,右臂的疼痛已经好了许多。 “夫人…老爷那边,今天和白宁梨去沈城了。” 正在吃早餐的寒秋皱了皱眉,身后的侍女静默小心的低下头,生怕她发怒。 却没想到寒秋只是放下手里的餐具,擦了擦嘴角低声道,“以后别再吃饭的时候和我说这种消息,倒胃口。” 侍女一愣,连忙应是。 吃完早饭,寒秋在侍女的服侍下换上了许久未穿的礼服,画好淡妆,便上车朝着莫家去了。 莫家 王鑫穿好衣服,跟在莫家众夫人的后面进入会场。 莫家三代以来已经渐渐退出南境的政权漩涡,不再参与军政,莫文轩又喜欢文学,所以来的人便也大都是喜好文坛。 就算有人谈论政坛,也只是浅尝而止。莫文轩倒也不介意,身为这个时代的文人,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少都会扯两句家国形势。 会场里面已经聚集了众多安海市上流阶层的文人雅士。 当然,除了文人雅士,安海市有头有脸的“贵族”们也都纷纷赶来,不管懂不懂诗的都给莫家这位大少爷攒足了面子。 莫家夫人们一进入会场,便纷纷受到了各式人物的恭维,赞美。 可等到王鑫时,凑上来的宾客们都只是举着酒杯轻轻一礼,或是打量这位莫家传说中以“冲喜”名义嫁入高门的“村土媳妇”一眼,便像没看见般转身走开了。 王鑫端着酒杯,挑选了一个无人的位置呆着,有些发愣的看着眼前的觥筹交错。 进入莫家后,这种场景是最让她不适应的。哪怕这么多年过去,她也无法融入这些人中间。 王鑫默默喝了一口香槟,看向场中央正与众人淡雅谈聊的莫文轩,暗淡的眸底又微微亮起一丝光。 最近先生对她的态度,似乎比以往稍稍好了那么一丝,偶尔会叫她去房间里了,和她说一些话。 她看得有些出神,没注意旁边忽然撞来一个人影,接着,满满一杯红酒,直接从她头顶淋到脚! -- 第20页 “啊,对不起,刚刚手抖了一下没拿稳,嗯你是…噢原来是莫大少的冲喜小妾,真是抱歉啊。” 明明是道歉,却半丝道歉的语气都无,只有淡淡的讥嘲与傲慢。 王鑫僵在原地,冰冷辣人的酒水沿着脸颊缓缓流下。 她回眸,看着前面身穿红锦紧身旗袍的女人,正用着高傲轻蔑的视线缓缓打量过她全身。 王鑫握着酒杯的手收紧。 这边动静太大,舞会里众人也纷纷转头看来。 待看到女人与满身狼狈的王鑫,纷纷神色各异的低低议论起来。 宴厅中间,听到动静的莫文轩也转眸看来,目光在女人与王鑫身上转过,最终留在王鑫身上,眉头缓缓皱起。 他眸底神色不清,但皱起的眉头已显出几分不愉,似不满这宴会被打乱。 若说女人只是给了王鑫难堪,那莫文轩投来的视线便是让王鑫感到窒息。 厅内众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到这边,却没有一个人上来为王鑫解难,包括她的“丈夫”。 莫家夫人们站在一旁或是幸灾乐祸,或是低嘲谩骂。 前面女人居高临下的视线也还盯在王鑫头顶。 王鑫微吸了一口气,只觉酒水似乎流进了眼睛,辣的她生疼。 如此静默时刻,王鑫尽量垂着头,想收敛着自己的狼狈,让侍女扶她回去换衣服。 却听大厅中央的人忽然低呼一声。 接着,站在她前面的旗袍女人忽然惊叫。 王鑫抬眸,就见寒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杯刚刚倒完的红酒杯。 而她面前,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女人,此时正惊惶的捂着自己被酒淋湿的满身衣袍,双眼撑大的看着寒秋,一副想怒却又不敢怒的表情。 寒秋把空了的酒杯放在餐桌上,走回王鑫身边,拿出一张帕子轻轻擦着她身上的酒液,眼尾扫过那女人一眼,淡淡的话语漫不经心 “莫家这酒杯质量确实不太好,太容易手滑了,你说是不。” 对面的女人浑身轻颤,也不知是气的,还是酒水给冷的。 但在寒秋眸光扫过去的瞬间,女人还是调整了自己僵硬的表情,硬生生挤出一个笑道 “是、是…夫人您说的是,这杯子,太容易手滑了。” 作者有话说: 真棒! 哈哈哈 第15章 莫文轩与王鑫 寒秋擦掉王鑫皮肤上流着的酒水,准备带她回后厅换衣服,一件男式套外忽然披在王鑫身上。 王鑫微楞的抬眸,见脱掉外套只着纯白衬衣的莫文轩正微垂着眸子,伸手帮她理着颈前的领口。 “先..先生?..”身上的外套让周身忽然变得暖和,王鑫眸光微颤,似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状况。 寒秋看了莫文轩一眼,“现在才过来?我还以为你也在看好戏呢。” 寒秋十年前回国,与莫秋梓熟识,莫文轩虽然兴趣爱好不同,但和寒秋也算是这十年来的友人,知道寒秋护短的脾气。 所以闻言他也不生气,只笑看了寒秋一眼,帮王鑫理好外套,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安抚道 “去换套衣服吧,要是不舒服的话,就回房去休息,不用来了。” 王鑫裹在外套的手下意识紧紧捏住了外套,属于莫文轩的气息随着外套一起包裹住了她,之前的难堪一切似乎都消失了,只剩浓郁的安全暖意与感激。 “谢..谢谢先生。”这话包裹着浓郁的感激与欣慕,客套的不像话。 莫文轩笑了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让侍者带王鑫下去。 王鑫捏了捏寒秋的手,示意她自己没关系,便随着侍者离厅去换衣服了。 厅内,看到莫文轩这番动作的众宾客们都自动闭了嘴,尤其是刚刚用不好言论谈论过王鑫的人。 满身狼狈的湿身旗袍女还僵在一边,莫文轩握着酒杯的手动了动,几个侍者走上前,对旗袍女恭敬一礼 “小姐,请随我们去后台换衣服。” 旗袍女难堪的脸上浮起一丝欣喜,朝莫文轩看去。 却听侯在她身边的侍者道,“小姐,我家大少爷让我转告您:小姐您的外表很美丽,但您的心思却有些玷污了这份美丽。” 旗袍女一顿,脸色瞬间青红涨白,难堪至极。 侍者的语气恭敬却不怎么客气的话还在继续,“请小姐随我们到后台换衣吧,这是我家大少爷最后的绅士之礼了。” 旗袍女回眸狠狠瞪着侍者,可厅内众人的目光本就在她身上,她只能捏紧了手指快步随着侍者离开,不敢再有分毫动弹。 这段插曲告一段落,寒秋重新端起一杯酒坐下。 莫文轩坐到她旁边,“没想到你会来,不是最讨厌这种场合么,秋辞昨天一听到消息,大早上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寒秋抿了一口杯里的红酒,“无聊,随便出来逛逛。” “那你随意。”莫文轩温笑,见她聊天的兴致不是很高,也没再多问,只扬了扬手里的酒杯,与寒秋碰了碰,便让侍人专门来候着,起身与其他的诗友宾客们谈聊了。 厅内的宾客们越来越多。 半个小时后,诗词大会正式开始。 这个时代的文人,所谈所想并非只是风花雪月。 这个时代的民国也持续了太长的时间,长年的政治动荡导致社会动荡,不仅让大众百姓苦不堪言,站在上流的贵族们也颇受影响。 -- 第21页 莫文轩从小博学古今中外,思想境界自然并非一般文人可比。莫家虽已淡出权政,但在文学范畴内的文政讨论还是可以的。 莫文轩比起其他满足于奢华享乐的贵家大少爷们,他不仅更关注文学,在文政上也有他自己独到的见解。 许是因性格天生温良,莫文轩虽然不参与南境政坛,身上也和顾寒一样没有一官半职,但偶尔也会写几篇主张“仁政”的文章,每每读起来也给人一种温柔仁柔的感觉,非常的舒适。 莫文轩这个主张,倒也与元帅府的理念相同,所以在外人眼里,莫家虽然淡出了南境政坛,在还是隐隐偏向于元帅府。 民国既然能被称作国史上的第二次‘百家争鸣’时期,有莫文轩等人主张的‘仁治’,便有其他人主张的强硬‘武治’。 莫文轩刚说完,另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便从大厅门口响起 “莫大少爷还真是身为贵子却不知人间冷暖。人性本善?但人性本就最是多变,能善也能恶,听说莫大少以往救过一个屠夫,后却差点被屠夫反胁迫,呵,就莫大少这仁柔满嘴的优柔寡断,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他人,怪不得芹玲葉当初放弃你,选择与刘琦沪少爷订婚。” 这道话音一落,整个宴会厅就静了下来。 沙发上的寒秋皱了皱眉,抬眸看了眼整个人已经僵住的莫文轩,又看向大步从门口走近的几人。 能让莫文轩如此失态,自然是因为牵动了他的心神。 而来人嘴里的‘芹玲葉’,便是莫文轩在心里藏了十几年的人。 进来的几人身上都穿着军服,气质颇为痞悍,是安海市目前的军帅司令---陈琦豪及他的手下。 陈琦豪一进到大厅,便拿了几杯香槟干掉了,瞥了眼因听到他话而僵住的莫文轩,唇角拉出一抹讽笑。 陈琦豪脾气粗鲁,性格大大咧咧,但却打得一手好仗。 南北方哪里有异动,他每次都是冲的最快的,政治上自然也主张武治,最看不惯莫文轩这种常年缠绵病榻,文弱的不行,却偏偏两三句话就能左右整个行军走向的人。 所以他今天来,就是专门来找莫文轩不痛快的。 莫文轩痴念芹玲葉多年,哪怕年近三十纳了妾,却也痴心不改。这些事外人不知道,他作为芹玲葉的表哥确是清清楚楚。 果然,他的话一落,莫文轩便连身边人的诗词谈问也没回应了,只远远盯着他,单薄的身影,似乎又变得苍白了一点。 陈琦豪干完又一杯酒,‘啪’的放下酒杯,向诗词会上的众人拱手粗声道, “陈某这次前来赴宴,就是想接莫大公子的宴来告诉大家,我表妹琳葉已和与刘家大少爷刘琦沪公子订婚,订婚宴就在今天,不过他们身居国外没办法来给大家行礼,就让我代为转述,给大家散散喜气,也敛一敛大家的祝福。” 厅内众宾客们,纷纷响起祝福恭维的声音。 在一众欢声笑语中,作为主人的莫文轩站在众人中间却沉寂的有些突兀。 许久之后,一直僵默着没动的莫文轩却忽然抬起手,朝陈琦豪扬了扬,然后一口干掉了杯里的所有酒液,张了张嘴,似想说什么。 他身体虚弱,受不得冰冷的酒液的如此刺激,刚喝完便立刻捂着喉咙躬下身,剧烈咳嗽起来。 陈琦豪见此,眸底闪过一瞬间的蔑笑,双手故意大力鼓起了掌,让侍者又给莫文轩端来了满满一杯,拍着莫文轩肩膀道, “莫大公子看来也不像传闻中那么弱不禁风,来,干!一起祝福我的表妹寻得良人!” 莫文轩身后的侍者想上前替他推拒,莫文轩却止住了侍者,忍着胸口的咳嗽,接过陈琦豪手里的酒杯,再次一口干完了! 陈琦豪的鼓掌声更响了,四周宾客们的庆贺呼声也更高了。 就这样,也不知是有意无意,陈琦豪便这么一杯一杯的满酒不断递来,而莫文轩也就这么一杯一杯的喝下。 寒秋身后的侍女看着莫文轩已变得通红的脸,有些担心的问道,“夫人,要不要去通知莫家老夫人?莫大少爷这..” 寒秋没有应声,只看着莫文轩被酒精刺激的痛苦的脸有些出神的想到:当年她逼顾寒与她结婚时,顾寒是不是也如此痛苦? 继而又自嘲一笑,现在想那些又还有什么用呢? “不用管,这里是莫家地盘,他莫家大少爷能出什么事。” 寒秋起身,想去后厅窗台上透透气。 可刚走出内厅,一张信纸却飘飘散散的从头顶落下,落入她的手心。 寒秋抬眸,头顶除了装点精致的灯盏,半个人影都没有。 寒秋扫了四周一圈,垂眸看着手里信封,拆开: 信内,只有简单几句话 寒秋微微眯眼,扫过信上的字迹: 偷盗莲禾婚姻的滋味如何?痛不痛苦?若是顾寒再知道了当年那件事,那得多恨你。明日凌晨两点,沁河边槐树下凉亭,你一个人来。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啦~感谢在2021-09-22 18:23:50~2021-09-23 10:4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不起来的白砂糖 10瓶;山河清晏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痛苦的爱与阴谋 -- 第22页 面对这张来历不明的条子,寒秋自然是不会去的。 至于这信里说得‘偷盗’,‘当年那事’,‘顾寒恨她’等字眼,若是一般人哪怕根本就没做过这些事,可能都会被这几次词唬住,下意识觉得自己有什么把柄被抓住了。 但寒秋不会,这些无中生有的手段,她遇见过太多。对方有本事就把事情闹大了闹到她面前当面说,否则,想让她按照对方的话做?下辈子吧。 至于‘顾寒恨她’?呵呵,顾寒本来就恨她。 寒秋把信折起收起来。 顾寒有白月光,白月光还叫莲禾这件事,他这些年没避开过她,也没故意避开过其他人。 许是因为多年寻找不到关于莲禾的丁点消息,顾寒已经不在意这个消息的偶尔流出,不在意它可能会成为他人拿捏他的短处,只期望哪怕如此,也有人能提供那么一丁点儿的莲禾的消息。 所以安海市的顶层贵族之间,对他这事也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不过大多都只当成男人的风流情债来看待,不怎么在意。 寒秋之前也不是没收到过别人故意用莲禾来刺激她的事。 以往最开始的时候,她会把这些人一一揪出来,再一个个亲手处理,亲手让他们翻倍感受到她心里的那抽搐痉挛般的感觉。 但现在…寒秋却越来越失去了当年那种冲动,甚至连情绪都不再有那么大的起伏。 或许是已经习惯了,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只要对方不直接挑出来朝她挑衅,她甚至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做没看见,不想再去搭理,也不想再去在意。 不过…这信上既然都给了地址,不去查查也挺‘对不起’对方如此大费精力的给她送信。 寒秋看了眼手里的信,又太眸扫了眼毫无异样的四周,转身走回宴会大厅。 大厅内,莫文轩已经喝的大醉。 温润的脸泛起红意,之前与宾客畅谈时的儒雅沉稳之感已被酒气败光,脸上也没了畅谈文政的舒畅豪迈,连陈琦豪大肆高谈“武治”时都不再反驳,只在四周人偶尔提到芹玲葉与刘琦沪时,才会微微有些反应,眉头皱得越来越紧,隐隐透出几丝苍白削弱,仿佛风一吹马上就能倒。 闻讯赶来的莫家夫人连忙让侍者把莫文轩扶起来。一边朝众人赔笑致歉,说莫文轩身子虚,不胜酒力,今日招待不善,让大家自便。边和侍者一起小心焦急的把莫文轩扶了回去。 莫家夫人这解释,众人自是都笑着接受,并顺带关心两句莫大少爷要注意身体之类的。 不过心里谁又不知莫文轩其实是因为陈琦豪关于芹玲葉那几句话才这样的? 莫文轩身为民国南方地界目前最受文坛界追捧的大才子,身世才华无一不令人艳羡倾慕,却竟为一个女人变成这模样,也真是令人唏嘘,甚至…耻笑。 还在喝着酒的陈琦豪见此,嗤笑着和旁人说了两句“真懦!”,然后便起身大步离开。 他一走,宾客们也接连开始离开。 莫文轩作为这宴会的东道主,又是莫家的大少爷,如今已醉成那样提前退场了,原因还是那难以言说、不能摆在明面上谈论的可笑理由,他们还留在这也没什么意思,说不定还会碍到此刻心情极不好的莫家老爷的眼,便都不自讨没趣的留下了。 寒秋回到宴会厅时,看到的就是宴会提前结束,众人离场的场面。 她原本还打算去看看王鑫的,但听侍者说莫文轩醉了,王鑫已经去照顾服侍他了,便也不再多留的直接离开了宴会。 等上了车,她把手里的信给前面开着车的秋蝉。 “明晚,让秋叶打扮成我的模样去这里。” 秋叶也是寒秋身边亲手培养出的几个侍女之一,不过秋叶的作用比较特殊,她平日里基本不会出来服侍人,极少露面,整个顾家里知道她存在的都很少,只有寒秋在某些场面不方便也不想亲自出面的时候,她才会乔装打扮为她的模样,代替她去。 秋蝉接下信封,没有多问,“是。” ………… 莫家 莫夫人把莫文轩扶回自己的卧室后,看着身体本就孱弱还醉成这样的莫文轩,心疼的不行。 见床边已经换了身衣服回来伺候的王鑫,心里更气,直接骂道 “轩儿身体不好,不能喝酒,你在宴会上也不知道帮劝着?!当年娶你回来是给轩儿冲喜的,这些年却不见轩儿身体有丝毫起色,若是现在轩儿的身体现在变得更糟糕,你就直接给我滚出莫家!省的再给轩儿招来晦气!” 莫文轩刚才喝酒的时候,王鑫因为被人泼了酒不得不去换衣服,没有在场,自然无法阻止。 而且就算她那时还在场,牵扯到芹玲葉,先生...多半也不会听她的劝阻。 不过王鑫什么都没有说,垂头应了。 先生变成这样,她心里满占的只有担心,怕他因此再重病一场。至于这些谩骂,她这些年早已习惯,此时只想早点能服侍先生吃药睡下,不要生病不舒服。 莫夫人看着她这模样,越发觉得上不得台面,重重哼了一声,出门让人去给莫文轩找医生来。 王鑫这才起身拿起侍女端来的水盆和热帕,走到床边,解开莫文轩的衣服,一点一点的小心的给他擦拭。 等擦完脸颊脖颈擦到胸口时,她的手却忽然一把被莫文轩抓住,接着,在手里帕子落地的轻响声与四周侍女们瞬间的屏息垂头中,从来对她疏离却淡漠的先生,竟抓着她的手臂,一个翻身把她压到了身下。 -- 第23页 “先生?”看着伏在上方与自己距离极近的莫文轩的脸。王鑫心脏不可控制的砰砰跳起来,鼻尖闻到了对方温热呼吸里的醉人酒气。 先生从来都是温文尔雅又守礼疏离的,极少有与她如此近的时候。 莫文轩脸上带着醉酒的迷离,看着她的目光没有聚焦。 可王鑫却仍在他这目光下全身发烫。 莫文轩缓缓伏下身,醉后沙哑的声音带着丝丝无法隐匿的痛苦,“玲蝶...” 王鑫怦怦跳的心脏,像猛地被浇了一盆凉水,全身温度也都在这低哑的两个字里缓缓冷了下来。 她张了张嘴,看着先生,想对他说她不是芹玲蝶。 可看着先生眸底的痛苦,她又说不出来话来。 “玲蝶...” 莫文轩的身体压了下来,王鑫心脏被这俩个字扯得生疼,可听着先生声音里的难受,她眼角溢出了两滴泪,却是微微笑了笑,缓缓抬起手臂,抱住了先生。 先生本就难受,她不能再让先生不舒服了,等先生清醒了,就能认识她了… 房内的侍女们悄无声息的收拾了东西,退了出去。 房间内响起浪被翻飞的声音,隐约间,夹杂着女子低低的凝噎哭泣.. ..... 第二天夜晚 顾府 寒秋坐在顾府后花园里,看着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秋叶在侍者的陪护下走出顾府大门,上了停在门口的那辆车。 信件地址处 山脚荒废小亭内,空无一人。 一辆车从远处开来,停在两百米开外。车门打开,‘寒秋’下了车,没有带任何一人,独自走过野草杂声的弯绕小道,来到亭内,抬眸随意的看了眼四周,便坐在凉亭的石凳上,微微倾斜着身体‘凭靠’栏杆,姿势舒展的静静等待。 秋叶的这个姿态就是寒秋平日里最常用的坐姿,可谓与寒秋丝毫不差,连神态气质都仿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哪怕是亲近的人,不细看都不一定能分辨得开。 此时,远远藏在密林中,被四周野草围挡着身形的两人,前方一人长得高大结实,满身扎丘肌肉,脸上有些匪气,看着亭子里的‘寒秋’低嘲道 “还真是如传说里的一样,民国第一夫人还真是痴爱顾寒,哪怕顾寒心里装的是另一个女人,她也还真敢来…立刻动手吗?” 他身后的人身形干瘦,脸隐在树影里看不清楚,只有脖颈上一串黑珍珠坠子特别明显,在月光下微微闪动着光芒。 干瘦身影的嗓音像是被大火烧焦过嗓子般的嘶哑难听,“不,这不是她,洪家主不要急。” 满脸匪气的高头大汉正是洪家的家主,洪项。 洪项皱眉看他,“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她?” 敢一个人半夜出来,还如此自若姿态的女人,除了寒秋,整个安海市也找不出来第二个。 阴影里的人低笑出声,笑声也像被剐蹭了的鸭嗓,“我是怎么知道的,洪家主就别管了,不过她今晚没来也正常。” 寒秋若是这么轻易就出现,哪怕是因为顾寒的原因,他也会觉得她这些年越长越回去了,没意思。现在这样才符合她胆肥,心却又细又狠的特点。 干瘦男人从兜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洪项,“麻烦洪家主再把这封信射出去,我保证,下一次寒秋会亲自来。” 寒秋看到就一定会出来?那这信里必然带着能扼住寒秋的秘密。 作者有话说: 给亲爱的各位说一下,渣作者修炼还没结束,所以本文依旧是练手文。虽然已经写完了,但我自己也不知道写的咋样,希望能表达出了我想写的剧情。 以后也基本都中午12点更新啦,V前三千字,V后六千字,么么么么哒~ 前面的章节请尽量再看一遍,因为每一章基本都修了一遍,改了一些人物背景和时间线。(2022年6月10日) 捋一下时间线:寒秋是十年前回来就遇见了顾寒,然后一直跟着他,五年前才结婚,直到现在。 感谢在2021-09-23 10:49:56~2022-06-07 15:1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084588、甜麻圆 2个;35391107、柰、49572427、阿媫、墨墨、E T、吕其淋淋 变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夜稽查 66瓶;41084588 63瓶;斟诤、钕廾囝艏、叶雨声烦、Sakura 10瓶;百无禁忌、亘途 5瓶;栈 3瓶;44653469、今晚月色真美、粉星星、Hinny斯、渐淅 2瓶;爱仕达富贵花、小青年、逍遥、墨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姜瑾与扼住寒秋的秘密 洪项拿着这封信,双眼打量着信封,没动。 阴影里的人缓缓转向他,胸前的黑珍珠吊坠也微微晃荡,“洪家主,这里面确实有个能扼住寒秋的秘密,但是,这个秘密不是你现在能看的,否则我保证,洪家主会极其后悔。” 洪项的目光这才从信封上挪来,对上阴影里的干瘦男人。 这个干瘦男人是两年多前来到洪家的,从未在外出过面,却能在暗中帮洪家联系上许多隐秘世族,助洪家一路高走到如今的样子,几乎快逼近曾经的四大家族。 虽然洪项一直没查出对方到底是什么底细,但既然对方能对洪家有如此巨大的作用,他自然给予上宾待遇,好吃好喝的供着,并也再三保证,只要对方能让洪家继续往上走,挤入真正的四大家族行列,对方想要什么,只要洪家能满足,都可以。 -- 第24页 可这干瘦男人帮了洪家这么久,却一直基本没提过什么条件,直到几天前忽然让人去刺杀寒秋。失败后他也没有任何着急,仿佛早已是预料之中,只继续让人在宴会里送信,再到今天深夜让寒秋独来,再到此时让他射出这封竟写有能扼住住寒秋的秘密。 寒秋成为顾寒的夫人五年,境内寒家遗留的那些末产也在她的带领下几乎重新霸领了整个南境的市场,甚至连北境都占据了三分之一。这女人可是比大多数男人都还要厉害的角色,能有什么致命秘密被这么一个忽然出现的人抓住?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洪项思考间,已经把信射了出去,然后在对面立刻来人探查前,带着干瘦男人迅速退走。 等退到安全的位置,洪项放开干瘦男人,朝隐蔽处候着的车走去,刚上车,却听干瘦男人道 “洪家主认识白宁梨么?” “白宁梨?”洪项踏上车门的一只脚又放下来,转身看着对方,“白家那个嫡女?三年来唯一被顾寒留在身边,外界传说最有可能成为顾府二夫人的女人?” “对,”干瘦男人点头。 洪项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粗矿一笑,眸光深幽的问道,“最近怎么对顾府这么感兴趣?”,做的所有事都是针对顾府的,而且还不是顾府最该针对的顾寒,而是他夫人寒秋。 洪项搞不懂为什么干瘦男人却一直盯着她。 干瘦男人笑了笑,扯开的嘴角溢出几丝狰狞的味道 “洪家主,我很早以前就说过了,我要做什么,你不用管,总之都是对你洪家有好处的。想扳倒顾寒,就得先处理寒秋,洪家主只要想着这一切都是为了扳倒顾寒两家,为洪家得利就好了。” 说着语气一变,“还是说,我帮洪家做了这么多事情,洪家主依旧不信任我?” 洪项笑了笑,隐下了脸上的情绪,没再多问,“你多想了,我没有那么意思,既然你要做,那就做吧。” 洪项转身跨进车内坐下,才道,“白宁梨是吧?当然认识。” 干瘦男人也踏入车厢内,“那就麻烦洪家主把她悄悄约出来,记住,一定要私密,她那么喜欢寒秋的男人,我有一份大礼要助她。” .......……………………………………………… 顾府 顾寒去了沈城查白月光的事还没回来,寒秋索性也没回卧室,靠在窗沿边,边喝咖啡醒神,边等消息。 大约临晨三点时,秋叶回来了,带回了一封信。 “对方没有出现,只用箭射来了这封信。” “抱歉夫人,他们躲得很远很隐蔽,而且早有准备,我们没有抓到人。” 寒秋接过信封打开,待看到里面的内容,略有些困顿的神色瞬间一醒,双眸缓缓眯起。 【不阴不阳,不男不女,你说这是妖精还是怪物?真亏顾寒下得去嘴,你说是不是寒秋,若是整个安海市的人都知道顾寒娶了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当妻子,那会是种怎样的场景?】 寒秋握着扶手微微收紧,信上只有这一段字,再无其他。 “夫人?怎么了?”,秋蝉和秋叶见她脸色变幻,担心的问出声,眼睛却非常恪守的半丝没往信封上瞟。 寒秋没说话,垂眸看着这封被剪头插了一个洞的信,一点一点的折叠起来,丢进前面的炉火中燃尽。 对方竟然知道她身体的秘密,寒秋确实震惊。 哪怕在寒家,除了父母和哥哥外,连从小看着她长的乳母和管家都不知晓。 到了这里,她连贴身侍女都不用,沐浴洗漱从来都自己动手,以往和莫秋辞出去混时,也从不准人触碰自己的身体。 除了顾寒,她也想不出还有谁能知道她这身体最大的秘密。 可送这信的人不可能是顾寒。 她身体的秘密也不可能是顾寒泄露出去的。 哪怕顾寒恨她,但他不可能、也没必要以及没有任何理由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对她做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 那到底是谁? 寒秋看着火炉里一点一点燃烧殆尽的信纸,半晌后才淡声道 “去查查,当年哥哥在境内时,与我寒家有深仇的家族有哪些…不,直接去查洪家,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和与我有深仇关系的人接触。” 寒家这一代的主脉只有寒秋和她哥哥寒晨两人。 寒晨曾在十几年前回国,原本是想重新发展寒家在境内的产业,毕竟寒家虽已在国外发展了几代,但根始终在国内。 但因为十几年前,就在寒晨回国前不久,寒家也曾出过一场大动乱。 那场大动乱是由寒家几个分支与国内外其他势力勾结促成的。 那场大动乱里,寒家遭受了重创,甚至差点被摧毁了根基。 寒秋的父母就是在那场动乱里逝世的,当时寒晨刚刚成年不久,刚接手寒家基业,对一切都还不熟。寒父寒母的逝去对她和寒晨的打击很大,甚至有很多人已经料定寒家必然会在那次动荡中垮掉一般的落井下石。 但寒晨和寒秋挺了过来,她那时年纪还小,寒家的大烂摊子几乎全部落到了寒晨身上。 寒秋不知道哥哥在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但他就是护着她挺了过来,不仅没让她受一点伤害,还撑住了寒家庞大的基业,在两三年的时间里学会了掌控一切,并带着寒家基业站上了更高的巅峰。 -- 第25页 而等寒家的基业稳定下来,寒晨便开始清算仇家。 寒秋那时虽还年幼,但看着哥哥每天忙到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她也想做点力所能力的事,所以便跟着哥哥开始学习经商、管家、理事等等。 所幸寒家祖辈以来就从没有只重男重女的偏性思想,只要是寒家血脉都可以学习和继承家业。 寒晨更是一个从寒秋出生起就特别疼宠她的妹控,觉得自己妹妹什么都能学 什么都能做好,所以就把自己会的一切基本都交给了寒秋。 寒秋回国后,能把寒家发展壮大的能力就是从此而来,也奠定了她回国后能稳坐南北境商界第一把椅位的实力。 不过这一过程中,不管是寒晨的清缴仇人,还是寒秋的回国发展,都是得罪罪妨碍了不少人的。 寒秋要把他们找出来,看看哪个最有可能知道她的秘密,又是谁在背后搞鬼。 “是。”秋叶领命退下。 …………………… 第二天一早。 寒秋刚吃完早饭,顾府的大门就被人匆匆推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踏着清晨的阳光匆匆走近,大步快速的直直的朝着寒秋所在的地方跑来。 少年五官非常精致英俊,眉眼间与顾寒足足有五分相似,不过脸上的表情比顾寒活络得多,也稚气得多。 此时他脸上有抑不住的担忧焦躁,身上穿着一身学堂服装,显然翘了课后偷偷跑来的。 寒秋抬眸就看到从院门口跑进来的少爷,她脸上表情微柔,看着从远处快步跑来的少年微微一笑,“姜瑾,又翘课了?” 姜瑾看到她,双眸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见她不像是受伤的样子,才松了口气,放慢脚步走到她面前担忧道 “舅妈,我昨天才听说你遇刺了?” 姜瑾就是顾家那位嫁给姜府的嫡系大小姐——顾寒的亲姐姐的儿子,南境现如今姜府的大公子。 只是自从当年顾家差点覆灭后,姜靖对大小姐的疼宠也随之消失了,连带着对刚出生没多久的姜瑾也不闻不问。 后来大小姐染了重病去世,只留小小的姜瑾一个在元帅府。 当年寒秋跟着顾寒刚从外回来,在姜府后院看到那瘦小的跟个猴子似的姜瑾时,连顾寒都一时没认出来。 后来随着这些年顾家在顾寒的带领下重新崛起后,姜靖才又重新重视起姜瑾。 顾寒也渐渐开始把姜瑾从姜府接出来亲自教导,不过顾寒的脾性注定了他哪怕教导人也是十分沉冷苛刻的。 小小的姜瑾在他身前被训得连动都不敢动弹,呼吸都下意识收紧了,整个人颤颤巍巍的。 寒秋有几次看到后,便在顾寒教导完后给他做了一些小孩子喜欢的吃的玩的,姜瑾从此每次从顾寒那学完就都会来找她。 第18章 姜瑾少爷 寒秋倒也挺喜欢这个小孩,长的乖巧讨喜又进退有度,而且那双看着她的眸光全是满满的赤诚与欢喜,是真的很喜欢她这个舅妈。 所以姜瑾每次来,寒秋有时间了就给他做好吃的,没时间了也不会丢下他不管,索性直接带着他去商行里玩,顺带给他讲讲经商的一些事。 姜瑾的天赋也极为强大,这点倒是和顾寒有点像,不仅学东西学的很快,还能在学的同时也不耽搁游玩开心。 “我没事,也没受伤,不过这是你这个月第几次翘课了?不怕你舅舅知道?” 寒秋笑着让少年坐到自己前面,让秋蝉去取了一副新的碗筷,又让厨子做了几份姜瑾最喜欢的菜。 姜瑾一听顾寒的名字,神色便焉了下去,但几秒后他又挺直了还稍显纤细的背脊,理直气壮的看着寒秋道, “没事!舅妈,我有免死金牌,您就是我的免死金牌,我只要说我来看你,舅舅就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寒秋一笑,对少年信誓旦旦的言语并不放在心上。 姜瑾确定寒秋没事,便放下心,开心得陪寒秋聊起了天,说着他最近在学堂里遇到的一些事,喜欢的厌恶都有,总之都要与寒秋分享。 等秋蝉端上厨子专门为他做的菜时,姜瑾更是做出了夸张的表情,满脸泪目得看着寒秋, “舅妈!果然这世上只有舅妈对我最好!舅妈你知道舅舅让我去的那个军校有多严苛吗!简直是就是虐待!我都快一个月没吃饱过了!更别说这些了,噫吁嚱,太香了太香了!” 寒秋也不打断他,笑着等他贫完了,才夹起筷子陪他吃了两口。 要说寒秋这几年在顾府开心的时间有多少,那陪姜瑾这个孩子必然占了一半。 顾家还是有她喜欢的人的,虽然她最爱的顾家主人并不爱她。 …………………… 另一边 沈城 白宁梨在莲禾的消息上虽然有私心,但她跟了顾寒这么多年,知道他的手段,也清楚自己骗不了他,所以对张家主和莲禾那座的坟,倒是没敢造假。 但她查到的关于莲禾的消息,也只有张家主说的那些话与那座坟。 坟有问题,白宁梨不知道,顾寒还在查证。 顾寒留了人手在沈城,第二天便坐车回了安海市。 路上,顾寒看着窗外一路倒退的景色,黑眸沉沉,一句话没说。 管家和随侍们自然不敢说话,直到半路上,前几天给宿醉寒秋开药的王医生一脸莫名的上了车,顾寒才从收回看着窗外的视线,看向医生。 -- 第26页 “她手臂上的痕印是怎么回事?” 王医生其实是莫家的家医,不过平时不住在莫家,而是正好在这条从安海市通往沈城的路上。 他今早起床后日常去药铺号脉,号到一半却收到顾府随侍的消息,说顾大人有事找他,要他在家门口的路边等着。 王医生一脸莫名又担心的等在路边,想了半晌也不知道顾大人找他有什么事,总不会是夫人宿醉后喝他的醒酒药喝出了问题吧。 但想想又觉得不是,否则他觉得自己可能也没机会在这里站着等了。 既然不是这个原因,他一个莫家的家医还能和莫总长有什么事? 老医生战战兢兢又莫名其妙的在路边等了快两个小时,却没想到上了车后,听到的会是这个问题。 夫人手臂上的伤印? 王医生看着顾寒黑沉的眸光,瞬间想通什么。哪怕极力控制了表情,他脸上却还是漏出了几分吃惊 “痕印?夫人是严重性伤痕敏感体质,扎了针自然会变成那样,得痛几天才能渐渐消下去,大人您…真的不知道?” 王医生下意识问完最后一句,瞬间觉得车内静止了一瞬。 王医生看着对面的顾寒,又看了眼这车内坐着的静默随侍,张着的嘴闭上。 虽然包括顾寒在内,这车内所有人都没有对他刚刚说出这话表示出明显异样,可王医生已经瞬间懂了。 但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顾大人和夫人结婚五年,他和顾府的人竟都没发现夫人有这种非常显而易见的病症吗? 王医生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问顾寒你怎么对自己夫人如此不上心吗? 他还想多活几年啊。 但这车内静止凝滞的气氛实在太过令人难受,必须的说什么打破这凝固,让空气流动起来。 王医生忍了许久,最终索性干脆把自己那天发现的关于夫人伤痕体质的异常也说了 “呃…而且老爷,夫人的伤痕体质又和普通的伤痕体质不太一样。” 凝固的空气似乎终于被这句话打破,车内的气息微微流动起来,顾寒看向王医生,“哪里不一样。” 王医生回想着给寒秋把脉时的情况,斟酌道,“夫人的皮肤实在太过脆弱敏感,连扎针打药都会呈现出几天才能缓慢消退的严重后果,这种情况其实在我看来除了伤痕体质外,应该还有夫人的身体本身过于脆弱,像是曾经…遭受过重伤,伤了根本,以至于从内而外透出的一种脆弱敏感。虽然现在恢复的极好,基本与常人无异,可终究在根基上出了问题才会造成的这么严重的伤痕性状态…” 老医生说着说着,却觉得车内好不容易微微流动的气氛又停滞了,甚至比之前更凝滞了些。 他干咳一声,加快语速问道,“大人,夫人曾经是不是受过伤及根本的重伤?如果是的话,那我的推测就应该是成立的,夫人的伤痕体质也必须要经过调理才有减轻的可能。” “如果不是,那就是夫人体质特殊,老奴胡乱猜测,大人见谅…” 顾寒没有回答他,黑沉的眸子微垂着,不知是不想回答,还是答不上。 老医生直觉是后者,但他什么也不敢问,什么也不敢说。 不过想想,老医生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毕竟夫人身为寒家的大小姐,不管是嫁给大人前,还是嫁给大人之后,在南方区域里都是随时受人关注追捧的人物。 若真受过难以想象的重伤,怎么可能点半消息都没有? 所以…也许真是夫人体质过于敏感特殊了? 老医生这么想着,却听沉默良久的顾寒出声道 “怎么调理?” 老医生一顿,控制住自己乱想的思想,连忙说出了一串药材名称。 顾寒抬手,随侍给他递来笔墨纸砚。 老医生接过笔,写了满满一张纸,然后对下意识叮嘱道 “若真是重伤后身体亏空,至少得养几年,而且还得是最顶级的药材,其次,生活里如果再感冒发烧了,能吃药就吃药,不要打针,不要磕碰,如果无法避免还是需要打针,那不管有多痛,都必须得忍着等伤痕慢慢消退,绝不能吃镇痛药,那药不仅伤神经,药性还很不好,尤其对上根本亏空严重的人,吃了可能会有后遗症。” 王医生写完药方,递给顾寒,叮嘱完需要注意的一切事项,才终于在顾寒的颔首中,大松一口气的下车了。 王医生离开后,车上依旧寂静无声。 顾寒身边这些随侍都是他的近侍,听完了老医生那一通话,自然都明白了夫人手上那些吓人痕印是哪里来的… 尤其是前面开车的管家,他当时在场,自然是听到这老医生拜托老爷喂夫人喝药的,老爷当时都进去了,可元帅府一个电话过来…那碗药就没喂下去… 那天元帅府把老爷找过去,主要就是因为被老爷剐了后又挂在城头的杀手。元帅府因此明里暗里的责了老爷一顿。 想着,管家脸上就浮现出一抹讥笑。 老元帅不仅人老了,思想也是越来越糊涂了。 也不看看元帅府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敢明里暗里的斥责老爷。 元帅府这些年早已经越来越不行了,老元帅膝下子嗣稀薄,除了一个二房夫人生下的整天只知道花天酒地的不成器儿子外,就只有老爷的姐姐,也就是当年嫁给老元帅的顾家大小姐生下的孩子,姜瑾。 -- 第27页 姜瑾少爷当年出生没多久,顾家就倒了。没了母族的支撑,老元帅对大小姐宠爱也很快就消失了,顺带连姜瑾少爷也不闻不问。 姜瑾在元帅府无人问津的长到七岁,直到老爷重新建起顾府,和夫人去元帅府,才看到了已经瘦的皮包骨头的姜瑾少爷。 后面又花了许久的时间,老爷得到了老元帅对信任,才开始把姜瑾少爷接出来亲自培养。 姜瑾渐渐长大懂了很多后,也很喜欢往顾府跑,不是为了老爷,而是为了夫人。 毕竟夫人不仅也能教姜瑾少爷,还会常常会带着姜瑾去玩,甚至玩一些老爷不允许但是也不过分的活动。 而且只要有夫人带着,姜瑾玩完了回来,老爷也基本不会是说什么,但若是没有夫人而是姜瑾一个人跑出去玩,那回来至少就是跪祠堂起步。 不过少爷跟随夫人学起来时,精神奕奕的状态也每每都比跟着老爷是活跃太多。 想来老爷在姜瑾少爷眼里,可能就跟个恐怖冷血的教官没区别。 第19章 取悦的悦,秋天的秋 这些年,老爷和夫人的共同教导,对姜瑾自然是有极大作用的,让姜瑾成为了姜府里最优秀的继承人。 姜府另一个少爷却越来越爱折腾,折腾的姜府这些年已经越发空虚,加上姜靖这些年身体越来越不好,有时候旧疾发作一昏迷就得睡个把个月起不来,好多事情就都只能反过来倚靠老爷才行。 所以姜府明明已经衰败到此了,也不知道姜靖到底是哪只眼睛被shi糊了,竟然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透了,还敢发在倚靠老爷的情况下,私下里却把顾府当做眼中钉。 顾府这些年的势力确实已越来越磅礴。 老爷身上虽然依旧没有一官半职,甚至严格算起来,老爷只能算是半个商人。但整个南境,没有敢当面对老爷不满的人。 姜靖认为老爷的势力太大,危害了姜府的权益,再加上夫人手里又几乎掌控了大半个南境的市场财脉,姜府便觉得顾府扎过于扎手,想方设法的开始阻拦顾府和夫人。 呵,但现在阻拦还有什么用?除了惹怒老爷,加速姜府的衰败外没有任何好处。 不过除了姜府,在暗地里怂恿姜靖做出这种选择的那几只老鼠也是需要处理的。 老爷上次去,便是想处理处理那几只老鼠。 却没想到会让夫人忍受那种痛苦… 不过说来也是他们失职,这么多年竟没发现夫人的体质这么特殊… 而和夫人最近的老爷… 管家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老爷,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 顾寒看着手里的药方,脑海里浮现出那天寒秋宿醉后,这位老医生托自己喂药的情景…以及自己最终放下那碗药离开后,第二天在寒秋手腕上发现印痕时,寒秋淡漠的表情… 他捏着药方的手微微捻了捻,又缓缓收紧。 他和寒秋十年相处,五年夫妻,但真正想来,他和她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寒秋和普通女人不一样,甚至和这个时代的女人都不太一样。 她不是后宅里一株脆弱细软的菟丝花,而是前院里,在夏日烈焰下也能为人撑起一片阴凉的美丽红枫。 十年前意外的相识,她救了他。 若是在顾家还没有覆灭之前,他会好好的感谢她,用自己残存的赤诚,以另外一种态度对待她。 可那时,顾家已经覆灭,他在常年生死与背叛之间挣扎,满身都早已被仇恨侵蚀,也耗尽了最后一丝信任他人的能力。 除了找回当年的女孩和为顾家复仇这两件事外,他已没有其他所求,也不想再有所求。 毕竟有得就有失,他想要完成这两件事,要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多。 而除了完成这两件事外,他拥有的…已经所剩无几,自认也无法再奢望更多。 寒秋在那年遇到了他,还执意要嫁给她。后来的生活,便也是她要付出的代价。 他曾经想过,既然都是代价,那自然没什么好矫情埋怨的。 但现在听到这个忽如其来的消息,顾寒垂眸看向自己手腕上的佛印,心底好像也没有他预料中的平静。 当年的他为了查清楚顾家的覆灭,也为了能快速重新掌权,答应让她留在了身边。 五年前,他答应了她的求婚,同样也是别有目的。 因为别有目的,他这些年默认了许多她别于其他女人的地方,并渐渐习惯甚至欣赏。 她忙于她的事业,他也计划着他的复仇。两人同睡在一张床上,但他对她的了解,现在想想,真的不多。 严重性伤痕敏感体质?曾受过伤及根本的重创?亏空身体? 都是些什么? 十年来他竟毫无察觉? 可这不应该,就算不是一个丈夫对自己妻子应有的了解,就算是当做了解旁人的弱点以供掌握,他也不该如此丝毫不知。 顾寒垂眸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佛印,忽然意识到有什么在他没有在意的时候渐渐脱离了掌控。 过去十年,寒秋似乎都被他忽略了…而且忽略得还有些不太正常,甚至有些刻意。 可为什么?一心复仇的人就算在蛰伏期也应该尽快了解掌控别人的全部,尤其是这些弱点,以后才能在关键时间加以利用来出奇制胜。 -- 第28页 这是顾寒自顾家覆灭后便学会并一直做的很好的事。 可现在…在寒秋身上有些失效了。 车还在路上平稳的开着,车窗外的一切纷繁倒退。 顾寒抬眸看向远方,忽然出声道:“停车。” 管家立刻踩下刹车,顾寒看向身后的随侍,“去查查,看她在国外那些年,有没有发生过重伤事件。” 寒秋十年前刚回国就碰到了他,最开始那五年,她天天都来找他,身边各种保镖随侍一大群,帮他应付解决各种事。 她自己也身手了得,哪怕遇到刺杀也基本都是全反杀的情况,不可能重伤,更不可能有他不知道的重伤。 后五年他们结婚,她收敛了以往的嚣张跋扈,把自己一点点变成了真正的顾夫人,举止行为日渐端庄,出门也渐渐少了,更加不可能。 随侍立刻应声,从车上下来,立刻朝着顾家距此地最近的隐蔽据点跑去。 车重新启动,顾寒依旧盯着手里的药方,“去药县。” 药县是俗称,是安海市临市一个专产各种药材的县城,名贵稀缺的都有,所以被称为“药县”。 管家立刻打转方向盘,加了速,“是。” ………… 顾寒去药县亲自捡了药,各种药材也都是最顶级精贵的药材。 药县的老板们皆眉开眼笑,谄笑着说了许多好话。 “大人您这方子虽是大补,但药效已中和的特别好,药性特别温和,没事时候都可以煎两包喝,有强壮健体,稳固根基的作用,加上大人天生贵气保佑,定能长命百岁,到九十岁也生龙活虎、强劲如初。” 顾寒在一众老板的讨笑恭送中上了车。 等回到安海市顾府内,管家立刻让人来把这这些药包全部抱到厨房去煎熬,便随着顾寒准备照常去书房。 但顾寒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往书房走,而是看向服侍寒秋的贴身女侍秋蝉,“夫人呢?” 顾寒极少主动问夫人,若是以往,秋蝉肯定会非常积极高兴的回应。 可现在…想到夫人那里的景象,她动了动嘴,脸色有些为难的没说出话。 顾寒身后的管家大力朝秋蝉挤眉弄眼,在等什么啊,老爷难得要去看夫人,趁机增强夫妻感情改善关系啊!大好的事等什么啊? 秋蝉在察觉顾寒看自己的目光微微变冷后,终是忍不住道 “夫人…夫人在客楼和…莫二公子说话。” 挤眉弄眼的管家愣住了。 莫二公子?莫秋辞? 怎么又是那个莫秋辞? 想到莫秋辞曾经与夫人十分“要好”的那些年的事,管家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顾寒。 顾寒脸上看不出情绪,就在管家以为老爷不会再问时,却听顾寒道,“什么事?” “好像…是因为老爷您封了莫二公子“悦秋酒吧”的事。” …………… 关于“悦秋酒吧”的事,莫秋辞其实已经磨了寒秋很多天了。 之前他都是让小厮上门来磨约谈时间,不过看着小厮每次去却都被寒秋以各种理由灰溜溜的撵出来,莫秋辞是很想直接本尊上门,去敲她顾家后院的大门的。 但他毕竟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初出茅庐的毛小子了,想着这些年亲眼看着寒秋一点点砍掉自己的锐利,磨平自己的棱角,把自己打磨成端庄恪守的顾府夫人,他终究还是压住了心里翻腾的情绪,怕自己真玷污了她的名声,便忍着没有去,只天天让下人持续不断的去敲门。 许是终于被敲的不耐烦了,寒秋今天终于允许小厮来让他进来了。 客楼内 寒秋盯着对面的莫秋辞,眼神是很直接的一种看“没事找事的少爷”的无语。 “你一个莫家二少爷,整莫遥条街都是你们家的,还天天盯着一个酒吧不放,有意思?我都说了,你那酒吧被封和我没关系,是有东西被顾寒盯上了。” 莫秋辞笑,“那可是我亲手成立的酒吧,感情深,我可不想某些人,见到更好的,就会把旧的丢了。” 这话仿佛意有所指,不过自寒秋不和他一起“浪”之后,莫秋辞身上就有种被抛弃般的“怨气”,每次看到她也都会这样阴阳怪气。 寒秋看他两眼,懒得计较,直接给出一份地契。 “签吧。” 莫秋辞一看,立刻乐了,“伶楼?呵,整个安海市内最好的酒楼,就这么直接给我?这么大方?” 伶楼是安海市最好的酒楼,也是寒秋手下最好的酒楼。 当年她刚到安海市立足时,伶楼为她网罗了安海市大大小小的消息,也在她手里一步步发展壮大起来,成为如今安海最大酒楼,无论是高官显贵还是三教九流都喜欢来此。 不过也正因如此,安海市的人都知道伶楼是她的,来这里的人要么冲着她,要么冲着顾寒,带来的消息也渐渐都变成单一的讨好,真正各权贵阶层间重要密会和消息反而基本都再在伶楼举行。 寒秋那时的势力早已发展壮大,更多的“伶楼”早已分布满安海市各大街小巷,便把这间最开始的伶楼渐渐纯化,把它当成一间真正的酒楼。 也算是另类的“盛极必衰”,毕竟一个用于消息打探的地方,若是太过显眼,终究是不行的。 现在莫秋辞那酒吧被顾寒封了,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被顾寒盯上了什么东西,但那间酒吧多半是拿不回来了。 -- 第29页 现在的伶楼对她来说也非必要,莫秋辞想要,她给他就是。 况且其他不说,寒秋回安海十年了,最开始的五年,莫秋辞陪她的时间远远多余任何人,甚至比她陪顾寒都多。 虽然现在变得阴阳怪气的,有时候还很混,但他也从没真正做过什么对她不好的事,所以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寒秋都会帮他。 莫秋辞拿着这张地契看了半晌,才签了字。 可他的妖却还没作完,一手举着地契,一边咧嘴对寒秋笑道 “既然如此,你就顺带帮我把酒楼名也改了吧,我要一个新的楼名牌匾。” “什么名。” “悦秋。”,莫秋辞盯着寒秋一个字一个字慢吞吞道,“取悦的悦,秋天的秋。” “秋”字在他嘴角细细轮转,仿佛被舌尖咬着轻转了几圈,带出些旖旎的色泽,就像他望着寒秋的眼睛,有什么东西在眸底若隐若现、起伏波澜。 客楼外,外面刚走到这里的顾寒,正巧把莫秋辞的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第20章 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吗? 顾寒前面的侍仆心惊胆战,额角冷汗森森。 顾寒站在关闭的门前一动不动,神色隐在阴影里看不出清楚,手里提着的药材包在走廊里吹来的冷风中微微晃动,那纤细的提线轻颤着,像是被什么力道附着绷紧了,随时都会断裂。 佛印在他手腕上轻轻摇颤,顾寒把佛印握进掌心,指节用力到微微泛白。 …………… 客楼内 寒秋对上莫秋辞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得眸子,沉默许久,忽而道 “莫秋辞。” 莫秋辞从鼻腔里发出“嗯哼”的一声,双手没型没样的趴在桌上,这模样从客楼门口远远看去,有点像是趴在桌上的乖巧犬毛在仰望自己的主人。 莫秋辞一双眸子从下而上的望着寒秋,目光依旧一眨不眨,眸底似有什么隐晦而蠢蠢欲动的东西,快要隐藏不住的破土而出。 寒秋看了他一会儿,眸色微敛,垂下的眼帘底缓缓露出她和顾寒刚踏入殿堂时般令他永远无法触碰的神色。 寒秋嘴唇微张。 莫秋辞却忽而抬手止住她,转开视线,从衣兜里拿出一盒碧绿的药膏盒,脸上依旧杨着笑 “你那磕不得碰不得体质,连扇人巴掌都只会自己更疼,以往你走哪儿都会有药侍记得给你备着药膏,现在你和顾寒结婚五年了,却连个药侍都没有了吗?你嫁给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折腾自己吗?” 这盒绿药膏是寒秋以往常用的镇痛药膏,药效好祛痕快,最关键是没有任何副作用。 寒秋以往没和顾寒结婚时,走哪里都会带着一个专门装着各种药膏的药侍,那是她哥寒晨在国外时就专门给她配的。 莫秋辞那时天天和她一起混,了解她的习惯和特殊体质,某些时候去一些比较高端或不方便药侍跟随的地方,他也会随身带几盒药膏,以防寒秋又磕着碰着哪儿疼。 后来不知不觉的,这习惯就养成了,以至于他现在随手往自己兜里一摸,都还能摸出两瓶药。 不过自从寒秋进了顾府,药侍和药膏就没再用过,因为不管是顾夫人的身份,还是顾寒嘴里时不时出现的那女人名字,都让寒秋觉得自己需要随侍保持一点清醒,随时提醒自己到底处于什么位置,而这特殊的体质正好能随时给她提个醒。 所以看着前面像是五年前一样,打开小药瓶准备给她上药的莫秋辞。 寒秋微默了一会儿,淡声道,“莫秋辞,我结婚了。” 莫秋辞一顿,纤长白皙的手指停顿在药膏刚被打开的盖口上,声音低的像是呢喃幻语,“我知道啊..你结婚了...”,然后接着要把药从药瓶里挖出来,要给她摸上。 寒秋移开自己的手没让他碰到,再次道,“莫秋辞,我结婚了。” 莫秋辞这次不动了,抹着药膏的手就这么静静停滞在寒秋移开的位置。 几秒后,他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得眼角飙泪。 她结婚了,他知道啊。 都五年了,安海市谁不知道她结婚了,成了顾府的夫人。 可是…可是…他控制不住啊。 当年他和寒秋两个人里,寒秋才是玩的最疯那个,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拽着他做。 她把他拉进安海市风月浪荡的酒吧,教他喝酒,教他打马,带他闯夜店、带他抢头牌、还带他玩枪霸街仗势欺人,沉浮于华街酒楼的灯红酒绿。 莫秋辞那时觉得自己就是跟在寒秋身后的土包子,虽然出生于四大家族,可在她面前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懂。 初出世族的少年虽心高气傲,却也只是白纸一张,终被她的肆意与绚烂一点点染上颜色后,便迷了眼,也醉了心。 最终,他一头扎了进去,可她…却在那种时候抽离独自离开? 结婚?哈哈! 她拽他进了那个浮华的世界,他在疯狂的堕落中陪了她五年,可最后…她怎么就走了?…怎么一眨眼就成了别人的妻子? 是他陪的她不够久吗,还是陪的不够疯?让她觉得那些事还不如她嫁给那个姓顾的刺激? 寒秋静默的看着狂笑的莫秋辞。 莫秋辞笑了许久才缓缓停下,抬手随意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眼尾泛红的盯着寒秋,脸上忽然扬起了一丝讥笑,也不知道在嘲笑谁 -- 第30页 “你在想什么啊寒秋,难道你以为“悦秋”的“秋”是你的秋吗?我取这个名字,是为了取悦你吗。” 说着,他又是一阵狂笑。 等笑够了,又猛地躬下身,双手撑在寒秋面前,居高临下的眯眼盯着她 “寒秋,我的名字里也有一个“秋”字啊,我难道不能为了取悦我自己而“悦秋”?我就不能为了我自己吗?” 寒秋对上他微微泛红的双眼,神色依旧很冷静,“如此最好。” 莫秋辞又笑了起来,肩膀微微抽动,眸底那些隐晦而蠢蠢欲动的东西终是被她这毫不留情的三两句话里被击的支离破碎。 许久后,他缓缓站起身,打直了背脊,挺直了莫家二少爷最后的自尊与风骨,居高临下的看着寒秋, “行吧寒秋,呵,反正你什么都爱玩,什么都敢玩,我也从来玩不过你…” 他又低低笑了了一会儿,然后再次躬下身盯着她道,“…不过你记住,哪天要是玩够了,不想要那姓顾的了,记得回来找我,我一定给你介绍更刺激更好玩的,让你比以往更开心。” 寒秋看着他,半晌后,“好。” ………… 莫秋辞离开了。 临行前告诉她,他不在安海市了,他要出去找更好玩的。 寒秋从后花园出来,才发现顾寒的车早已回来了。 而客楼门口的侍者也颤颤巍巍告诉她,老爷刚在在这里,站了很久。 寒秋点头,神色没什么变化 至于顾寒看到她和莫秋辞见面? 呵,看到了又能怎么样? 第一,就算看到了,顾寒不爱她,自然不会有任何真正的反应。 第二,这几年成为顾夫人后,虽磨平了一些棱角,但她骨子里依旧生性逆骨,就算要委屈自己也须得自己愿意受这份委屈,事情只要不是什么大动干戈的事,依旧习惯按自己心意来。 至于别人会说什么,只要没跳到她面前来,没给她造成太大麻烦,她管他们会说什么。 她想见谁、要见谁,那自然也就能见谁。 况且那只是客楼,专门接待客人的地方,没什么不妥。 她又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在这一点上,顾寒从没管过她,她也没必要过多考虑他。 寒秋进了屋内,却没有看到顾寒。 不待她问,管家已经垂头道 “老爷刚刚被姜府的人叫去了,应该是有急事要处理。” 寒秋点点头,也没问他们这趟去沈城找白月光的事,吃了晚饭,在花园里坐了一会儿,就上床睡觉了。 ....... 顾寒这急事一直处理到深夜,才带着一身浓郁的酒气回来了。 寒秋被他开房的声音吵醒,从床上起身,就看到顾寒脚步虚浮的从卧室门口推门走进,一双黑沉的眸子从推开门起,就沉沉的直盯着她。 他这模样其实看起来和正常时没有多大区别,眉眼依旧是冷峻的,气质也沉冷的依旧令人难以靠近,连身上的衣着都一丝不苟的没有一丝褶皱,那双眸子哪怕是喝醉了,也依旧没有丝毫情绪泄露出来。 但寒秋和他相处五年,知道他这模样已是深醉了。 寒秋皱了皱眉,顾寒是个极为自律的男人,从她认识他到现在,就只看到他醉过两回,加上这次,算是第三回 。 元帅府今天有什么急事?能把这个心思沉厚如海的男人刺激成这个样子? 架着顾寒的男侍把顾寒送到卧室门口,不敢往里看,更不敢往里走。 寒秋起身披了件外套走过去,从男侍手里接过顾寒。 “你们下去吧。” 男侍们头垂的极低,不敢看寒秋一眼的立刻退了下去。 被寒秋接过的顾寒,高大的身体瞬间整个笼住她,垂下的双臂像是把寒秋整个拢在怀里。 也不知是不是醉后意识朦胧视力恍惚,又把她认成了那白月光,竟下意识的抬起双臂,缓缓环住她纤长柔软的身体,然后一点一点的收紧。 “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吗?” 他身上那股冷峻的气息伴着浓郁的酒气瞬间包裹住寒秋,不难闻,反倒像是把四周的空气都酝酿成了酒,有些醉人。 寒秋闻着,体内的酒瘾连同另外一种蠢蠢欲动的东西都有些被勾动了。 不过他这话…是在对谁说?对她还是那白月光? 记得自己的身份? 她的身份她一直记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现在看着的是谁? 此刻已是深夜午时。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成熟男女紧贴在一起,连温热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寒秋没有应声,也懒得应他醉后这没有多大意义的一问。 可顾寒却竟有些抓着这问题不放的趋势,姿态语言中,抱紧她的手臂也显露出了一些他平日里不会出现的霸道执拗。 “你还知道你的身份吗?” 作者有话说: 明天由于情节问题,字数会少一些,不过放心,后面都会补上,我已经设置好存稿字数了,嘿嘿嘿~ 第21章 缱绻温柔的一夜 寒秋挣了挣,没挣开。 她抬眸看着他醉意朦胧的眼,今天的顾寒醉后不太一样,他以往醉了不会有这些事。 寒秋一动不动的任他看,也不想再管他现在意识里看着的是谁。 -- 第31页 等他抱着她的手松了一些。寒秋才开始给他脱衣服。 第顾寒却再次不配合,反而双手握着她的手腕控在身后,含着醉意的眸子垂眸执拗的盯着她,又问了一遍。 “你的身份…还记得吗…” 寒秋抬眸看他一眼,索性也不给他脱了。 “我自己什么身份我当然记得,你想说什么?” 可顾寒得到她这句回答后,抱着她的手又收紧了一分,漆黑的眸子凑近她一点,似乎在分辨她话里的真伪。 半晌后,似终于确定了。他眸底那些执拗缓缓消失了些,也不答她的话,控制她双腕的手变成搂住她的腰,高大的身躯俯了下来,带着酒气的吻便印上了她的锁骨。 顾寒主动吻她的情况,基本只有醉时才会发生,所以从两人结婚到现在,顾寒只醉过三回,也只主动吻过她三回。 寒秋心底微嘲,已经没了当年第一次被他主动吻住时的悸动,只剩下不知该称为悲哀还是活该的自嘲情绪。 寒秋并不重欲,尤其是她的身体畸形,当年和顾寒刚结婚时,洞房花烛夜的那晚她怕看到他厌恶恶心的目光,都没敢碰他。 他是被逼着娶她的,心里又有人,自然更不会主动碰她。 所以当年她和他的花烛夜,是冷静到清冷的一夜。 别说触碰了,两人甚至没有好好说上一句话。 等花烛夜后的第二天她醒来时,顾寒就已经不在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寒秋都没再看到顾寒,她这位刚刚新婚的丈夫,在空荡荡洞房花烛夜后,就不知所踪的消失了一个月。 直到某天晚上,她才看到被人扶回来的喝醉酒的顾寒。 那是寒秋第一次见到他喝醉酒的模样。 那晚,顾寒主动抱着把她倒进了大床上,可两人正要脱衣服时,寒秋却在被他紧紧抱着时,听到他嘴里叫出了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莲禾。 寒秋那时才知道,原来顾寒心里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叫莲禾。 寒秋那时脾性还未收敛,做事忍不得,也素不让自己受半点委屈。 听他嘴里叫着其他女人的名字,她心底瞬时五味俱全,是一种从没感受过的难受。 顾寒还紧紧抱着她不放,嘴里不停嘀咕着让她难受至极的陌生女人名字。 寒秋推开他,心里原本怕他发现自己畸形身体的畏惧消失了,转而变成了一种带着邪—火的冲动。 他嘴里念着的名字刺痛了她,所以她也不想让他好过。 等顾寒再次凑上来时,寒秋看着他,带着几分阴郁又卑鄙的心思,明确警告醉后意识不清的他:警告如果敢再凑近一分,他就别后悔,她也不会再给他后悔机会。 可宿醉的顾寒不仅没听她的“劝阻”,还盯了她一会儿后,就直接朝她吻了过来。 那晚上,顾寒被带着戾气的她弄的浑身是伤。 也是从那晚开始,寒秋知道自己和他的关系,已经无法回头了。 回忆被眼前的一切打断。 仿佛那日再现。 宿醉的顾寒紧紧抱着她,倒在了大床上。 撇开她对这个男人的感情不谈,相处这些年,顾寒的身体也早成了她戒不掉的瘾。 他是她见过身材最好的男人,平时不动情时被衣服包裹的一丝不苟,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看起来禁欲十足,勾的人想一颗颗扒开,窥探被遮在里面的美景。 动情时,又宛如禁欲清高的苦修僧被逼破解,从来沉冷稳重的脸颊染上惑人的绯红,宛如最浓醇的顶级佳酿,令她欲罢不能。 寒秋没再等待,身体微动,调转了两人的位置,便开始一颗一颗扒开他的扣子。 顾寒躺在床上,有些涣散的黑沉眸子一动不动望着她,唇微微张开,似乎要说什么。 寒秋伸出食指止住他的唇,“别说话,今晚我不想再听到其他女人的名字。” 许是今晚气氛充斥着一种难以言说的东西,宁人静谧又有些懒肆。寒秋暂时不想再去想那些纠缠了她五年的郁戾,也不想探究他又遇到了什么,更不想被破坏此时的气氛与兴意,只想安静享受一晚。 所有的事,无论是他恨自己,还是又把自己认成别的女人…都明日再说。 这么想着,寒秋又在心底自嘲一笑。 若是当年,知道自己被当成了别的女人,她心底只会有止不住的戾气与不甘,也必然会闹得让顾寒和自己一样痛苦。 可现在…她竟然可以平淡这么多的接受… 结婚五年,不仅是她的棱锐被磨平了许多,连爱情的底线…似乎也被磨退了不少… 顾寒微微张开的唇便合上了,比她高大了许多的身体长手长脚躺在床上,乖乖任由她一件一件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这绝无仅有的“乖巧”,寒秋五年来也只见过三次,就是他喝醉的这三次。 平日里冷漠沉静,总是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顾总长,醉酒后的脾性倒是难得乖巧,这种巨大反差,寒秋很享受。 准确的说,只要撇开那些令人郁滞的事,这个男人的一切都很宁她欲罢不能,仿佛一切都长在她审美点上,这点尤其。 只可惜…顾寒的自律性太强,不是他自己喝醉,别人基本上没法让他醉。 等脱完,寒秋忽而想到什么,准备去浴室里拿一些来。 -- 第32页 可她刚从他身上离开,顾寒竟猛地从她身后抱住她,手臂收的极紧,勒的寒秋都有些疼,给人一种他生怕她离开的错觉。 不过错觉就是错觉,寒五年的磋磨早已让寒秋不会再有丝毫不切实际的幻想,但她今日的心境终究已和当年不同,也没有前几日郁怒时想折腾他的欲—望。 今晚不伤他。 寒秋耐下性子,软下语气,生疏的哄了哄身后醉酒的男人,等人放开手,去浴室拿了东西出来才回了床上,然后立刻就又被一直盯着她的男人再次抱住。 她握住他抓的有些紧的手,缓缓沉下身,带着人沉入颠愉之梦。 至少今晚,一切是缱绻温柔的。 ……… 第22章 哥哥与重伤亏空? 第二天寒秋醒来时,身边的床早已空了,床被都冷了。 她习以为常,缓缓从床上起身。 等洗漱完,吃完早饭,寒秋正要下桌,却见秋蝉端来了一杯药水。 寒秋疑惑,“这什么药?” 秋蝉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语气愉悦,“这是老爷为夫人亲自捡来的药,让夫人调理身体。” 老爷和夫人的感情这些年虽在外人眼里永远是相爱融洽的,但府内的人都知道,是越发的如履薄冰。 尤其昨晚看着老爷在客楼外站了许久,里面的莫二公子还在说什么让夫人玩够了就抛弃老爷去找他...下人们就都瑟瑟发抖,生怕老爷昨晚和夫人爆发出什么事。 但所幸没有,老爷被叫去了姜府,虽喝醉了酒回来,却也没有对夫人发脾气,而是被夫人接进卧室照顾了一晚。 今早起来后又让人给夫人熬补身体的药。 于是下人们都纷纷松了一口气,庆幸那乱说话的莫二公子没对老爷和夫人造成什么影响,也庆幸老爷和夫人的关系似终于缓和了一丝。 秋蝉的话却让寒秋更疑惑了,她的身体哪里需要调理? 而且顾寒亲自给她捡的药? 寒秋第一反应并不是去分析顾寒这罕见举动后的心理转变原因,而是怀疑难道自己的身体出了?她自己还不知道? 寒秋把药碗端到眼前,尝了一口。 寒家生意种类极多,涉及各行各业,也包括医药界。 寒秋虽然不懂医,但某些药材还是分辨的出来。这一尝,就是想看看顾寒给她捡的什么药。 结果刚喝进一口,她就微微顿住。用舌尖细细把药的滋味尝了,然后就越尝越觉得这味道熟悉.. 寒秋微微皱眉,思索了几秒之,便回想起来这药味不就和哥哥七八年前天天让她喝的药基本一样么? 寒秋因为疤痕体质异常,哥哥当年除了给她专配了药侍,还给她捡了药,说是压制疼痛的。 现在顾家又给她捡了类似的药? 治什么?难道她除了伤痕体质还有其他问题? 寒秋看向秋蝉,“药方有么?” “有的小姐。”秋蝉立刻把早已备好的药方呈上。 果然,这药方上有将近百分之九十的药材是和当年哥哥让她喝的药一样的,但不同的也有五六种,“去给我叫个医师来。” 医师很快来了,寒秋把药方给她,“看看这药方是治什么病的?” 她要看看自己到底得了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病。 医师浏览了一边药方,很快道,“回夫人,这是一道大补的方子,用于身体根基曾经遭受过重伤或大病亏空初愈后的调养,不过这方子开的补药虽烈,药性倒是已经被中和的极好,正常人也可以偶尔吃几幅,可以启到稳固根基,强身健体活血通脉的功效。” 大补?根基重伤?大病亏空? 寒秋直接把医师后半句‘正常人也可以吃’忽略了。 以她和顾寒之间的状态,如果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顾寒不可能忽然就给她捡一包大补的补药回来。 否则让她补什么?总不能让她补肾吧。 可根基重伤亏空? 寒秋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重伤到根基亏空的地步。 不过这么想着,寒秋又想到哥哥当年也是天天逼着她喝这种类似的药,还喝了几年...而且哥哥当年说得这药可是只为了降低她特殊体质的敏感疼痛才喝的。 寒秋再问医师,“这药有减少疼痛的功效吗?” 医师一顿,仔细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词汇道,“如果是根基重伤亏空的人喝了,把底子慢慢养起来,强身健体后,能提高人的承受力,从这方面说的话,确实有那么一点减少疼痛的功效。” 但她不是体质亏空,是天生的伤痕体质过度敏感,寒秋自记事以来也不记得自己曾受过重伤,以往给她检查的医师也都说她这体质是天生。 寒秋沉默了会儿,闭眼想回想起哥哥当年给自己喝的药里不同于这道药的另几味药材。 可毕竟是七八年前喝的药,她那时嫌这药味难喝,也不觉得自己的身体有问题,回了国后就背着哥哥偷偷没喝了。 现在仔细回想,却也只能记起一两种药材。 寒秋把这两味药的名字说出来,“如果加入这两味药,会有什么作用?”顿了顿,直接点明道,“这些药,是不是对伤痕体质体质有效。” 医师捋了捋胡子,“这…伤痕体质是天生的,很难治愈,而且伤痕体质的人虽然磕着碰着就会疼痛难忍,但并不会伤害根基,更不用如此大补,而这药方主要作用是增强补药的作用,并外加助眠安神的功效。” -- 第33页 伤痕体质不需要补,但哥哥竟在当年就让她喝此大补药? 寒秋忽然觉得自己以往和哥哥一起生活时的事,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寒家上一代家主只娶了一任夫人,也就是寒秋的母亲。并且除了夫人外,没有任何小妾、通房。 所以寒家主脉也只有寒秋和寒晨两个。 寒晨自小极疼爱她,做的干的事也更比她嚣张几倍,尤其是在寒家当年经历了那番动荡后,哥哥更是把她看做眼珠子。寒秋能养成这种性格,可以说受了寒晨极大的影响与纵容。 所以寒秋自小便极信任哥哥,当年哥哥让她喝药,也没从没多想过就喝了几年。 但现在… 哥哥当年可没给她说过她需要如此大补,难道…哥哥当年瞒了她某些事? 想到人在国外,自她离开寒家和顾寒结婚,就已好几年没再联系过的哥哥。 寒秋默了默,索性直接把自己的手腕伸出来,“你把我把把,看我是不是曾经得过什么不治之症。” 医师却听得有些无奈,重病治愈后,人的脉象自然就恢复了,怎么可能把得出来曾经得过什么不治之症? 除非这病到现在还没彻底治愈,那倒还有可能。 不过看着寒秋认真的脸,医生还是无奈的上手把脉了。 他原本准备只随意应付两句的,毕竟夫人的身体肯定没有问题,否则现在还轮得到他在这把脉? 但把了一会儿后,医生的脸色却渐渐微妙了起来。 若是寒秋刚刚没有说那话,她脉搏里那丝微不可见的异样他就要忽略了。 可现在细细把来,夫人脉象大面上虽是没有问题的,可却那丝微微的异样却确实是…若隐若现,有种雾里看花般的恍惚感,稍不留神就会以为是他的幻觉。 可若药师细细探查,这丝异样又像是滑不溜手的鱼,一转眼就不见了。 医师把了许久,脸上微妙的变化让寒秋身后的秋蝉都紧张起来。 医师又斟酌了许久的词汇,才有些不确定道 “这…夫人您的体质基本是与常人无异的,但…细看之下,也确实还有一丝虚浮感,如果我没有诊错的话,这丝虚浮感确实该是曾经重症后才会留下的痕迹…嗯…夫人曾经伤过根本?” 这下,她想求证的医师倒是反过来问她。 看来她的身体确实曾经出过她不知道的问题。 寒秋没再诊,和医师又说了几句就让人退下。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哥哥当年给她喝的药,确实不是主要用来压制伤痕体质的过度敏感,而是用来给她大补的。 那她为什么需要大补? 她真的重伤过?因为什么原因什么事?为什么她对于此的半点记忆都没有? 哥哥瞒了她一些事。 寒秋抬手揉了揉额角,对身后秋蝉吩咐道,“你去…国外一趟,找找哥哥当年给我的药方。但不要惊动哥哥,也不要惊动寒家其他任何人。” “是。” 想到国外的哥哥,寒秋眸底黯然。 当年寒家刚经历完动荡不久,哥哥常年奔波疲累于各种事情中间,她在哥哥身边跟了几年,做一些力所能力的事,同时迅速学习着如何经商与掌控商行。 等寒家的基业大概稳定下来,她便以玩乐的心性回了国,想看看自己出生的地方是怎么样。 却没有想到一回来就遇到了顾寒,从此一头扎了进去。 那时的她自以为能和顾寒有一个新的家,为此不惜…抛下了哥哥… 哥哥是不同意她与顾寒的婚姻的,说她一个人在国内他不放心。 但其实这只是哥哥的理由之一,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父母那时已经逝世,偌大的寒家只剩她和哥哥两人。 虽然那时寒家根基已算稳固,但哥哥每天那么拼命奔波,回家后唯一能放松休息的时间就是与她在一起的时间。 父母走了,她和哥哥在那段时间就是彼此唯一的依靠与精神支柱,是相依为命的存在。 但那就在那种时候,她却没有顾忌哥哥的感受,抛下了哥哥…一走就是这十年… 寒秋抬手揉了揉眼睛,点点湿意沾染上她的掌心。 现在想来,她如今这家不是家的模样,果然都是她的报应。 寒秋自嘲着揉了揉眼角。 这么多年过去,只希望哥哥过的比以往好。 …………………… 作者有话说: 元帅府改为了姜府,性质也改了一下,不过问题不大,与本文总体没多大影响。 第23章 阴谋 洪家 白宁梨微吸了一口气,看了对面的干瘦男人,强忍不适的尽量继续保持着自己纤柔端庄的形象。强迫自己把视线控制在男人脖颈以下的部位,正好对上男人脖颈上非常显眼的一串黑珍珠吊坠。 “洪家主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洪项坐在一旁,看了眼旁边的干瘦男人,呵呵笑道,“其实不是我找你来,而是这位先生想要见白小姐,并且助白小姐一臂之力。” “助我一臂之力?”白宁梨柔柔抬起目光,视线再次看了眼干瘦男人又快速转开。 无怪她,实在是这个干瘦男人的脸太过恐怖,像是被用刀削烂了又绞碎了后重新捏在一起的肉泥,白宁梨刚才第一眼看到时,胃部便翻滚剧烈,好不容易忍住了看第二眼,也依旧没从对方“泥烂”的脸上找出鼻子眼睛。 -- 第34页 她怕自己再看就吐出来,幸好男人脖颈上还有一串黑珍珠可以转移视线。 干瘦男人看向白宁梨,断成几瓣的嘴微微裂开一道弧度,看上去有些狰狞,嗓音也干哑的刺人耳膜 “白小姐痴恋顾大人这么多年,却因为寒秋的阻碍,总是不得其法,无法真正进入顾府,我今天就是想送白小姐一样东西,这个东西一定能让寒秋和顾寒现在的关系彻底破裂,甚至反目成仇,这样不就帮白小姐解决了寒秋这个阻碍?” “反目成仇?解决寒秋?” 虽然胃里翻滚恶心,白宁梨还是惊了一下,抬眸再看了一眼对面干瘦男人。 她围着顾寒转了几年,虽然知道顾寒不爱寒秋,但寒秋只要坐在顾夫人的位置上,就是她进入顾府最大的阻碍。 这些年,她自然是想方设法的想找到寒秋的把柄,来皲裂她和顾寒之间的关系。就包括主动揽下寻找莲禾消息这件事。 可寒秋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谨慎缜密,她这些年用遍了所有办法都没挖到对方哪怕一丁点儿的短处。 唯一能刺激到对方的,只有和顾寒沾边的东西。 可哪怕如此,寒秋也不是她最开始以为的孤傲不折。以为只要把顾寒天天和别人女人纠缠不清的暧昧消息传下她耳边,她就会持着那高傲的自尊主动对顾寒划开一条线。 那女人精明的可怕,手段也狠辣的可怕,但为了顾寒,她却是能忍着她身为顾府夫人和寒家掌权人的尊严,精准辩识开那些想扑进顾府的女人们的手段,然后一个一个的处理掉。 这让白宁梨一度不知如何是好。 寒秋软硬不吃,反而只要自己稍微不小心露了马脚,还会立刻被她抓住后落得个得不偿失的下场。 所以这些年在尝试了各种办法都失败后,白宁梨都有些绝望的不敢再用那些手段,毕竟用了也没用,最后惨的还基本都是自己。 但现在,这鬼脸男人竟然说可以解决寒秋? 白宁梨顿了一瞬后就冷静下来,柔柔唇角微微扬起,却是丝丝嘲讽的弧度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呢?” 鬼脸男人断成几段的唇再次裂开:“叫什么都可以,无根无名无姓之人。” 洪项旁边道,“我们洪家都称呼先生为“无根先生”。” 白宁梨便顺从的换了称呼,但唇角柔柔的嘲讽弧度不减, “这位先生,以往从没再安海市听说过你,想必先生是刚来到这里的外来人,对安海市还不算了解。但先生既然能成为洪家主的座上宾,想必是颇有本事,不过先生可能还是太过自满了些,寒秋成为顾府夫人这么多年,能一直独占顾府后院,手段可不是一般的简单。” “而且撇开顾府不谈,寒秋自己身为寒家掌权人,势力也颇为雄厚。先生这所谓的把柄,如果没有能扳倒四大家族的力度,那还是算了吧,免得到时候露了马脚被寒秋抓住,呵,赔了夫人又折兵。” 说着,白宁梨起身,不想再留的准备离开。 鬼脸男人裂开的几瓣唇往下一撇,倒也没对白宁梨的这番话不满,只低笑道,“怪不得白小姐这么多年都斗不过寒秋,耐心这么差。” 白宁梨一顿,脸上的柔弱神色几乎要绷不住。 寒秋是她的死敌,她最恨别人说她比不上寒秋。 白宁梨微吸一口气转过身,正要说话,一张信封已经掷到她面前,她下意识抬手接住。 鬼脸男人盯着她道,“白小姐还是看过再说,否则出了这道门,倒是可别来求我。” 对方口气太过嚣张自满,好像这东西真的能像他说的有那么厉害。 白宁梨按下情绪,打开手里的信封。 几秒后,她唇角的微讽缓缓消失了,眸底溢出震惊又惊喜的神色。 “这…是真的?” 信上的内容太过让她惊喜,连鬼脸男人的脸都暂时不怕了,激动的直视过去。 鬼脸男人嘴咧开,“当然是真的,怎么样,正好白小姐在帮顾大人找莲禾的消息,这办法用起来自然而然,绝不会让人起疑。” “白小姐只要按照这上面的去做,我保证一定会在顾寒和寒秋之间埋下一根深刺,直至彻底扎破他们之间的关系。” 白宁梨看着信上的内容,眸底又溢出几丝激动的神色。 不过这些年她已经吃过太多的教训,再缜密的手段在那女人面前都有被识破的风险。 白宁梨收起信,神色一改之前的轻蔑,忍着不适定定看着鬼脸男人,柔声道 “我可以帮无根先生传递消息给顾寒,但我要先确定您信上说的其他东西和人都已准备好了,我要先亲自去见这些东西和这些人。” 鬼脸男人断裂的唇再次裂开笑意,“好。” 白宁梨满意的细细收起信件,又和鬼脸男说了几句寒秋的情况便匆匆走了。 她走后,鬼脸男人抬手轻轻抚摸着胸口的黑珍珠吊坠。 这吊坠是椭圆形的,外部制作的非常精美,是镂空翻盖式,约有一个人的拇指大。 微微扣动吊坠边缘,镂空的精致盖盒便轻轻“咔哒”一声打开了。 鬼脸男人看着吊坠里的东西,辩不出五官的脸缓缓露出一抹宛如恶鬼般的笑意。 坠子里也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张镶嵌着的黑白照片。 -- 第35页 照片上面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一大一小。 如果寒秋能看见,会发现这照片里年岁约二十左右的刚成年男人,竟就是她哥哥寒晨当年的模样。 而另一个小女孩,身上虽穿着小女侍的衣服,但笑脸灿烂肆意,气质端庄秀丽,一看就不是真正的女侍,而应该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五官竟也与她有五分相像。 小女孩歪着头靠在寒晨的胸前,寒晨也一手搂着她的后背,看得出对这位小女孩十分宠护。 两人之间萦绕着浓厚的亲近之意。鬼脸男看着吊坠里的小女孩,脸上的烂肉蠕动起来 “寒秋,你的变化,还真是大…” ……………………… 几天后 顾府 顾寒正在书房里批阅各种文件,管家站在他身后,年至中年的脸上微微扬着一丝笑意。 因为最近老爷和夫人的关系似乎终于有所改善了! 许是那天在路上知道了夫人的特殊体质,知道夫人独自忍了多年的疼痛不适,老爷亲自去捡药回来后,看到夫人与莫二公子说话也没有说什么。 晚上去元帅府虽难得喝醉了,但夫人亲自照顾了老爷一晚。 从那晚之后,天天跟着老爷的管家就察觉到老爷每天回府的时间更早了,而且只要有时间,还会和夫人一起吃饭。 虽然夫人和老爷见面后气氛依旧比较冷淡,也极少有对话交流,但至少相处的时间多了嘛,慢慢来,总会越来越好的。 而只要夫人和老爷能越来越好,整个顾府也肯定能越来越好,他们这些下人们也不用再像往日那样,在夫人和老爷如履薄冰的关系中战战兢兢了。 管家正愉悦的想着,却见门外的男侍推门进来,先是看了他,才对正在批阅文件的老爷支吾道 “老爷,白小姐来了,而且白小姐神色有些着急,说是…找到了关于莲禾小姐的重要消息。” 管家脸上的笑意瞬间以肉眼可见的弧度消失了下去,下意识看向顾寒。 老爷的心思他有时是真的不懂,也很想对老爷说,夫人那么好的人,您就别再纠结于一个很可能已经死去了很多年的女人,把和夫人的关系弄得这么僵。 可那女人是老爷心头的朱砂痣,连夫人都碰不得。 以前也不是没有试图劝过的人,只可惜…哎,只能说,老爷决定的事,他们这些下人们又能如何… 顾寒头也没抬的继续批阅文件,“让她进来。” “是。” 管家在心里低叹,脸上笑意彻底没了。 这消息传到夫人那边,这几日微微缓和了那么一丝的关系肯定又要跌回去了… “老爷老爷~” 白宁梨人还没进来,娇娇柔柔的声音就已先传进了书房。 管家的脸渐渐开始变黑。 这声音,真的是每每听着都觉得够了… 第24章 就是他们 白宁梨进来后,这次倒没再提着食盒搞那些粘腻吧唧的娇柔作事。 她神色微急的进了书房,站到顾寒书桌前面身姿怜弱的喘了两口气,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张裹着东西的帕子,一边柔喘说话,一边把东西呈到顾寒面前,双眸似盛满了盈盈秋水。 “老爷,我昨儿无事在沈城游玩,便想着去都去了,就再去碧荷县看看有没有莲禾小姐的消息,结果在街边吃晚饭的时候,遇到了一桩街边抓小偷,我原本都没在意,结果看到从小偷怀里落出的这支簪子,我就立刻想到了老爷曾经给我看过的,您亲自送给莲禾小姐的簪子,因为二者实在太像了。” 白宁梨手里捧着一只年代久远的木簪。 许是因年岁实在太过久远,木簪上精心雕刻的花纹已经被磨平了许多,但依旧看得出是一朵曾被人精心雕琢过的莲荷。 簪尾底部,还有一个小小的楷体字:莲。 管家看到这字,双眸就微微睁大。 这字笔画风骨虽然稚嫩了些,但绝对是老爷的字没错,应该是老爷非常年轻、甚至是年幼时的字迹。 而顾寒看到这支簪子后,批阅文件的手就停了下来,黑眸只盯着这支簪子。 白宁梨看着他的目光,心底对那干瘦男人的话又信了几分,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把簪子又往顾寒前面递了两分 “这簪子与您给我看的莲禾小姐的簪子实在太像了,不过老爷您给我看这簪子文图的时候已是两年前了,我也不是很确定,所以才来找老爷。” “若真是的话…上次和老爷您去碧荷县时,那张家主已经给我们看了莲禾小姐的坟墓,但现在若真是莲禾小姐的簪子忽然冒出,我想着…许是当年有人见过莲禾小姐,还夺了小姐的簪子占为己用…” 顾寒却忽而打断她,“那不是她的墓。” 白宁梨嘴里准备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寒这句卡的一哽,微微瞪大了眼睛 “不…不是?那不是莲禾小姐的墓?!” 这个消息白宁梨是真不知道,上次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可是立刻和张家主确认了消息后,就极高兴的和直接让顾寒去亲眼看了。 毕竟位置名字都对的上,过去的信息也都对的上,她根本就没想到还有其他可能。 可现在…那竟然不是莲禾的墓? 那是谁的墓?张家主敢骗她? 而且…那墓都埋了那么多年了…顾寒是这么检测确定的? -- 第36页 白宁梨脑海里瞬间想到什么,看向顾寒的目光一时间有些瑟缩,然后又瞬间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些哀怜与羞愧 “老爷,我、是我的不对,竟然没有确定就和老爷您说了,我待会马上去查那张家主,他敢骗…” 顾寒只盯着她手里的簪子没说话,管家出声打断她,“白小姐别担心,那张家主说的事确实应该是莲禾小姐的事,那坟也确实是一个叫莲禾的,只不过不是莲禾小姐的。” “原来如此…”白宁梨瞬间松懈下来,微吐了一口气,然后反应过来管家后两句话的意思,心里忽然高高提了起来,眉头下意识一皱,“…竟有这么巧的事?” 一个小小的碧荷县,竟然有两个莲禾? 她在碧荷县查了那么久,怎么从来不知道? 管家微笑的看着她,“就是这么巧。”只是这笑里实在看不出笑意。 白宁梨心里一时有些摸不准,但看到管家的笑,皱着的眉眼又瞬间松开了,脸上露出一种庆幸的神色,柔柔拍了拍胸口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不是莲小姐的坟,那就说明还有希望,莲禾小姐命好,又有老爷时刻惦记,一定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还在哪里等着老爷您去接她呢。” 反正不管到底有几个莲禾,顾寒的管家这么说了,那就是吧。 她恭维的话刚说完,自己倒是先定住了,似想到什么,忽然又看向自己手里的簪子,脸上露出惊诧, “那这簪子…老爷…莲禾小姐会不会真的还在沈城的某处?” 管家彻底笑不出来了,看着簪子的目光变得有些凝重。 如果这簪子真是莲禾小姐的,还隐了这么多年又忽然冒出来…那莲禾小姐…岂不是还真有可能还活着?! 那这… 管家看向顾寒。 顾寒伸手从白宁梨手中拿起这只簪子,在手里摩擦了一会儿,神色看不出异样,半晌后起身。 “备车。” “是。” 白宁梨嘴角微不可见的往上一挑,也起身跟着出去了。 那鬼脸男人说的果然没错! ………… 沈城—碧荷县 白宁梨把顾寒一行人带到了她之前吃饭的街边酒楼。 碧荷县只是个小县城,酒楼老板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早已战战兢兢的候到一边,直到管家上去点了几个菜,又包了周围几桌,让他们别来打扰,老板才走了。 “当时那小偷就在这家酒楼前面的拐角处掉下的东西。” 酒楼里其他的客人见这几人来路不凡,皆躲到一边看热闹。 顾寒没让清场,管家便没动,只让人去当地的县府把今天在这抓到的小偷提过来,顺带又让这酒楼的小厮过来,把那小偷被抓的情况说一下。 “啊,老爷您说那个偷儿啊,那人也算是我们这一个惯偷,身手利索的很,不过每次都只是小偷小摸,不拿大东西,所以每次就算被抓了判的也不重,不多久就又出来继续了…” 被叫来的小厮一听是打听偷儿的事情,便放松了些,把自己看到的和知道的都滔滔不绝的说了。 小厮说着说着,顾寒的目光却从他身上移开,黑沉的目光穿透了四周远处看热闹的人群,直直看到了这间酒楼最里面的一桌上。 那桌坐了两个年纪已快四五十的潦草中年男人,面相都极为不好,左边一个脸上斜斜一道疤,从额角一直划拉到下颚,匪气悍然,一看就知道年轻时是常年刀里来箭里去的。 右边一个则是长长的头发把左耳朵处盖住,左脸上像是被削平了般有大一片褶皱结痂,看上去异常恐怖。 两人算是这四周唯一没有来看热闹的,因为他们桌上已摆满了酒坛,早已喝的大醉。 此时小厮在这边说话,这两个也在那边高声发泄愤懑 “我艹他个娘奶奶的!老子现在过得都TM是什么生活!那几个钉子钱又TM花光了!想当年老子进赌场都是一把一把的撒!哪像现在?!那娘皮的还TM看不起老子!老子当年…嗝…老子当年就算是吐出来的东西都是她吃不起的!” 伤疤脸提起酒罐子,大口大口往嘴里喝,那架势几乎能称得上是往脸上泼酒。 削平脸也一摔手里的坛子,朝伤疤脸大骂,“还当年?呵呵!当年栽TM在一个女人手里你还好意思说?被姓寒的女人活生生把快要到手的撕票给劫走了,都TM怪你!孬种!还害的老子现在过这种日子。” 伤疤脸一听,当即一怒,朝起酒坛就要往削平脸身上砸! “那姓寒的女人可是寒晨的亲生妹妹!你TM那时候敢做?!哪次看到寒晨不是夹着尾巴就跑!你TM现在好意思说劳资!” 这边听到动静的老板赶紧让人去拉着,以免惊扰了贵客。 但“贵客”们都已经被“惊”的看过去了。 还在滔滔不绝的小厮见顾寒没听他说,便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又是那两个酒疯子在撒酒疯,小厮脸上露出小心赔笑,生怕这些贵人不悦 “大人们,您们要不要上二楼包间?这两个也是我们这出了名的酒徒子,每天早上去赌场赌钱,赌输了下午就来我们这喝酒,而且根据小道消息吧…” 小厮的声音压低了些,“听说这两人曾经好像在某个大人手底下办事,但后面事办遭了,好像还是毁在一个女人手里,就被那大人物驱逐了。现在嘛…这两人基本上也算是我们这的霸匪,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这两人天天什么活都不干,就赌钱喝酒,就有人猜测他们的钱是…” -- 第37页 小厮还在说着,顾寒身后的管家听着那两个酒鬼竟然在大谈夫人和夫人哥哥的名字,脸色越来越冷。 而且这两个人…怎么越看越有种熟悉的感觉? 忽的,管家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顾寒。 顾寒抬手,朝那两个酒徒子点了点,盯着那两个酒徒子的目光显然已早就想到了管家想到的事。 管家点头,也没叫身后的随侍,而是亲自走过去,在刀疤脸和削平脸怒骂互喷着就要打起来时,忽而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然后四周人瞬间惊叫倒退的声音里,直接划破了刀疤脸和削平脸的衣服,露出他们胸口锁骨处已经糊成一团血疤,却依旧能看出是一个“殺”字的青色字体。 管家看到这个字,看着这两个人的目光更加冷了,在两人剧烈的挣扎怒骂中,管家极具技巧性的背过两人手抓在身后,让他们无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然后一手一个,竟生生拎起了这两个四五十的大汉,拖到顾寒面前 “老爷,就是他们。” 第25章 当年是寒晨的下的追杀令? 四周看热闹的人早已被这一幕吓退去老远,小厮和老板也都重新变得战战兢兢,深觉今日酒楼怕是要遭殃。 顾寒对身后的顾一道,“清场。” 顾一和顾二便立刻把四周看热闹的人都屏退了,包括小厮和老板也都叫到了一边,然后从包里拿出几枚大洋递给老板,老板忧愁的脸瞬间便眉开眼笑,带着小厮高高兴兴的撤了。 原地,从顾寒让管家去抓这两个人开始,白宁梨就没再说话,胸口砰砰直跳。 顾寒看着这刀疤脸和削平脸胸口的“殺”字,脑海里浮现出十年前的场景。 那时因江家那场大动乱,整个南方地界的势力经历了一场大洗牌。 顾家除了那些叛徒外几乎被整个灭完,只留他和母亲继续四处遭人追杀,而他当时身中剧毒,凭着一口气死撑着却也几乎护不住母亲。 可就算是这种状况,来追杀他们的却依旧有足足五十七个人,其中,还有两个专业杀手。 这五十七人里来自什么势力的都有,毕竟顾家是曾经的四大世族之一,想要彻底灭掉顾家的人太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不过这五十七人里,只有那两个杀手令他印象最深刻,因为正是因为这两个杀手,让他的母亲差点死了,后来哪怕活下来了也成了只能靠仪器续命的状态。 而且这两杀手,最后还成了五十七人中唯二逃出的两人。 顾寒看着前面这两张哪怕到现在他也依旧能清晰记起的脸。 当年那晚的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和母亲一起就死在那顾府的倾覆之下,死在这些人的乱刀之下,永远不再有机会朝那些所谓的至亲叛徒报仇。 但那天晚上,他和母亲都活了下来。 因为那晚,他第一次遇见了寒秋。 寒秋最开始救下的是他母亲,因为他那时已以身为饵,哄骗着把母亲安置在了隐蔽的地点,便想出去把这些人引一部分走,给母亲多腾几丝活下去的希望,或至少…不会死的遭受那些人的侮辱。 但他没想到当自己被那些人团团围住、躺在大雨冲刷的泥泞地里面对几十把不同尺寸的刀时,寒秋竟带着他的母亲从大雨里奔袭而至。 顾寒到现在都还能清清楚楚的记得她那时的模样,手里拿着鞭子,满身被雨水浇了个透彻,她却丝毫不在意,脸上的神色比那些追杀他的人还要嚣张的,下手也是真的利落,半点没有普通女人的娇柔寡断,只有通身肆意到逼人的傲气。 也是从那晚开始,他和母亲在倾盆大雨中活了下来,接下来十年,不管两人结没结婚,寒秋就几乎都一直在他身边… “老爷?” 管家的声音换回顾寒的思绪。 他看着前面两个早已被挑断了手脚筋的杀手,在淋盆的冷水中被缓缓冲醒,抬起脸来看他。 待看清他是谁,两个人皆脸皮抽动着露出恐惧又绝望的目光,然后猛地齐齐跪下,哭天呛地的趴到他面前,砰砰砰的一边磕头,一边涕泪俱下 “大人!顾大人!求您饶了我们!我们已经是废人了,当年去追杀您母子,也都是因为受寒晨的命令才去的!” 顾寒瞳孔微动,站在他身后的管家也瞬间愣住。 寒晨…?! 夫人的哥哥?当年追杀老爷的母子的命令是夫人哥哥下的?! 这两个逃犯在说什么?! “是啊是啊!后来我们任务失败了,寒晨就想杀我们灭口,我们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四处躲避了这些年,日子过得比街边乞丐还不如。” “求您!大人!我们都是受寒…” 管家猛地惊醒过来,上前一鞭子狠狠抽到两人身上。 “啪!” “闭嘴!这么多年还竟敢胡说?!” 被绑着的两个杀手连“寒”字都没有说完,就被已经反应过来的管家上前一巴掌打的几乎晕死过去。 管家狠狠瞪着这两个人。 寒晨…那可是夫人的亲哥哥! 那晚老爷和老夫人可是夫人亲手救下的,刺杀怎么可能会和寒家有关系?! 又是这种挑拨离间的手段,还扯上了当年的事,这两人身后是谁? 管家看向顾寒,正要申请去查今晚的事。 -- 第38页 伤疤脸和削平脸却猛然哭嚎着趴到顾寒脚下,一个劲的磕头猛道, “就是寒晨!老爷!老爷您要相信我们!否则我们两人好好的为什么要自己找死的去找您顾家?!到了这种时候我们又怎么敢胡说!” “大人不信可以派人去我们回住地,当年寒晨给我们的密令我们兄弟都还留着!上面有寒晨亲手盖给我们的寒家主亲印!绝对为真!” “求老爷派人去把那信拿来亲自认证!我们兄弟都在老爷您手里等着!若有半句假话或造假,我们兄弟原受千刀万剐生抽剥皮之痛!!” 管家让人把这两人的嘴勒起来,看向顾寒。 顾寒淡声道,“管家,你亲自去走一趟,查查他们最近和什么人有接触,再去他们的住所看看有没有那封信。” “是!”管家点头,立刻吩咐人去做了。 几人身后的白宁梨,站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紧紧握紧了手。 果然都被那个鬼脸男说对了,包括顾寒此时的反应! 那天她想去亲自确认鬼脸男说的这些人和事的存在,差点就亲自去确认这几个人了,但幸好,那时候鬼脸男似就算到了顾寒一定会查,没让她近距离与这两人接触,只远远看了一眼。而且是在极为隐蔽的条件下,后来那鬼脸男也做了痕迹处理。 这种情况肯定是查不出她的。白宁梨握紧了手心强制安慰着。 十几分钟后,管家脸色难看的回来了,带来了一封已经微微泛黄微卷的信,语气十分艰难道。 “老爷,确实有一封印有寒家主印的密令。” 最后一直没说话的白宁梨听到管家这话,收紧的心脏瞬间放松下来,接着又忍不住狂跳起来。 竟然真的有!真的有密令!难道当年追杀顾寒母子的人真的是寒晨派去的?! 若真这样,那寒秋和顾寒岂不是… 白宁梨站在人群后面,双眼精亮的看着管家手里那封微黄的信件,心脏跳的越发厉害。 那个干瘦男人…那个干瘦男人!不管他是谁,果然值得合作! 管家握着手里的信,思绪则是从看到这封信开始,就嗡嗡作响。 他跟随老爷多年,见过太多的阴谋诡计,真假密令这种东西他更是识破过无数次,所以正因为如此,看到这封信件的专封模样,看到信件内的明显泛着年代感的印记与字迹,他的心脏才忍不住咯噔一响。 这封信是真的。 虽然还没有经过专业的检查,但以管家多年的经验,他已能知道这封信确实至少已存在了十几年。 而且里面印着的寒家主印与寒晨的字迹…管家陪顾寒多年,以往也不是没和寒家打过交道,对夫人的哥哥更是格外注意过,所以寒家主印和寒晨的字迹他都认得,也都…和这封信件上别无二致。 这封信确实是十几年前寒晨亲自批的。 管家脑海里几乎只有这一个堪比晴天霹雳的念头。 然后恍恍惚惚间,管家又忽而想到,当年寒家在那场大洗牌里,可是唯二站到了胜利一边的家族! 虽然后来不知道寒晨为什么会在赢得胜利后忽然丢下这片大好的形势忽然出国,但那时原本属于顾家的许多封地财产也确实是被寒家占去了许多的! 虽然这些东西在夫人与老爷结婚后,又都回到了顾家。 但那时候…夫人和老爷还不认识,寒家根基早已外挪,与顾家基本也没什么交情,是宛如两个陌生人般的势力。 而做为陌生人,寒家虽然从没有明确与顾家为敌过,但顾家那时毕竟算是一块肥肉,还是在顾家几乎覆灭的状态下,完全失去自我保护能力的一块肥肉。 寒晨作为寒家的家主,就算寒晨真派人来想咬下顾家一口,也完全说的通…毕竟大家族之间,最根本的关系还是来自于利益。 当一块偌大又没有自保能力的一块“肥肉”放在面前时,基本上没几个人能忍得住。 可是…可是那样的话… 夫人和老爷怎么办?! 夫人这些年…又是否知道这件事? 若是知道,那当初… 管家脑瓜子太阳穴嗡嗡直跳,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下意识看向顾寒。 顾寒只依旧盯着地上的两个杀手,微垂的眼帘遮住了瞳眸,从管家的视角,看不清情绪。 半晌后,顾寒出声道 “管家,带他们回去。” 管家强迫自己收起胡乱的思绪,“是。” ………… 伤疤脸和削平脸被抓起来先由随侍带回去拷问。 顾寒继续在原地坐着,脸色依旧看不出异常,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指示。 又十几分钟后,碧荷县的县主终于来了,亲自压来了那个偷儿。 等县主阿谀奉承完了一大段话,问道那簪子是怎么来时,偷儿却说是从一个行脚商那偷来的。 牵扯到了行脚商,线索绕远了。 今天也不可能再查到东西。 顾寒留下一个随侍在碧荷县继续查,便起身回程。 回到顾府后,顾寒这天没去书房,也没有去找寒秋,甚至连寒秋的行程日常都没有过问一句,便直接去了祠堂,在祠堂内一直祭拜到午夜时分。 作者有话说: 虽然很不想剧透,但是怎么会是哥哥?哈哈哈,我美丽强大妹控的NO。1的哥哥,哈哈哈,小天使们猜到了我没想到的地方,哈哈哈~么么么么哒,欢迎大家再猜~哈哈哈~ -- 第39页 第26章 您要对夫人动手? 旁边的管家看得有些心惊胆战,这是老爷这些年来固有的习惯,只要一旦查出当年与顾家覆灭有关的消息,老爷就会来祠堂叩拜列祖列宗,像是复仇前的祭祀,先来给祖宗们祭奠一声,然后过不久,老爷就会把仇人也送到那边去,安抚顾家的亡魂。 老爷已经养了这习惯快十年了,以往老爷如此时,管家也会肃穆敬守的跟着祭祀,可今天,管家却越看越觉得有些胆颤。 这次的消息和夫人寒家有关,虽然现在已经还未完全确定,那老爷竟然就来祭奠了,这…难道是已经确定要对夫人出手了? 管家不敢想象。 虽然这些年只要是和顾家覆灭有关的人和事,老爷从未手软过,但若对上的是夫人…管家无法想象。 管家静默陪着顾寒站了半宿,等到深夜,顾寒把最后一柱香上进香炉里,起身离开,他才跟着走上去,有些犹豫道 “老爷,假如…我说假如…若那件事真的和夫人有关…您…” 后面的话管家没说完,因为他实在没法想象若是夫人本身就知道这件事,那会是什么状态…那这些年,夫人岂不是都故意瞒着老爷?甚至十年前的那天能恰巧来相救的“恰巧”,可能都是人为的故意“恰巧”,那这些年…管家一个哆嗦,这情况他真的是想想就颤栗。 管家连忙自我安慰,不会的不会的,不可能,那时候老爷什么都没有,顾家都快灭掉了,夫人没必要要这个“恰巧”,图什么啊? 而且夫人这些年这么爱老爷,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前面的顾寒缓缓停下来。 深夜的月光从高空洒落,映照在他挺拔笔直的背影上,白冷的月光似给他整个人覆上了一层冻霜,比平日更加寒彻冷沉。 管家的思绪还有些恍惚,就听顾寒淡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的传来 “我当年活下来后,就只为两件事。” 复仇和找当初的女孩…管家颤着呼吸垂眸。 顾寒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所以不管是谁,只要那当年有关系…” 他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管家心里却已经凉了大半,连忙道 “不会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寒淡淡扫来的冰冷视线冻住。 管家话音一哽。 顾寒收回视线继续往深夜里走,“管家,你素来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冷静,别失了你的优点。” 管家额角渗出冷汗,连忙垂眸道,“是,抱歉,老爷,我只是…”,他太希望夫人和老爷能有一个好结果了,毕竟这些年,在他心里真正能当顾府夫人的,就只有夫人一个。 “那两个人这些年的情况,事无巨细,全部去查证一份。”留下这最后一句,顾寒的身影消失在夜深中。 管家站在原地,眸底五味杂全,最终只留淡淡一声叹息。 …………… 顾寒回到卧室后,没有看到寒秋。 他看了眼手上带着的佛印,洗漱后躺在两人的大床上,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他已经很久没梦到过的少年往事。 那时他刚满十一岁,因顾家叛徒的原因被人挟持劫走,流落到了沈城。 那时的他心性和年纪都太过幼小,被人拐走后阴差阳错的逃出来时,已是满身落魄,又饿又冷,加上躲避仇人的追杀,只能躲进了一家大户人家的后院小山林里。 可那年的天公也不作美,时长大雨倾盆、狂风大作。 那些追杀他的人还依旧在沈城里晃荡,他不敢出来,差点冻死在那山林里。 某天夜里,正当他又饿又冷意识模糊的时候,一道小女孩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讶异与同情出现在他耳边。 “呀,这里有个人,他好冰,不是快死了吧?真是个小可怜,来把他救回去。” 他那晚上,便被带到了那户人家的后院里渡过了一晚,第二天醒来,身上换了干净的衣服,身体也不冷了,那救了他的女孩声音又出现了,这次带着惊喜。 “啊,你醒啦。” 顾寒此时仿佛变成了旁人的视角,看着梦境里年幼的自己抬起头,看到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女孩咧着嘴跑到他面前,然后像打量什么好玩的物品般,朝着他左看看,右看看,最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满脸纯澈的惊艳。 “哇,原来你洗干净了是这个模样,太好看了吧,昨晚刚看到你的时候你身上都馊了,又满是泥浆,最开始我还以为是一只野猴子呢。” 小女孩看他的时候,年幼的顾寒也在看小女孩,心底同样因女孩可爱的容颜而升起的惊艳传到了旁观的顾寒心底。 但顾寒年幼时,顾家未遭受覆灭之前也是锦衣玉食的小公子,哪里被人叫过野猴子。 小顾寒当即压下了到嘴边的“你也很好看”的话,抿住了嘴,有些不高兴的看着小女孩:“我不是野猴子…” 不过那时候的小少年脸皮终是极薄的,听到对面漂亮的小姑娘说自己是泥屁野猴子身上还馊了,小顾寒想到自己为了躲避那些人已经快半个月没洗澡,白皙的脸颊便微微泛起了一层红晕,下意识往后退了点,想离这个小姑娘远点,怕对方又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 然后他就听到对面的小姑娘又“哇”了一声,大大的眸子亮晶晶的看着他, -- 第40页 “你脸红起来也好好看,你的脸是苹果做的吗?看起来好好吃。”说着还舔了舔唇,似乎想来咬他一口。 小顾寒:“…”,脸更红了。 小顾寒十一岁以前,一直生活在顾父顾母的悉心照顾下,他前面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文一武,几乎为他顶完顾家所有的事。 所以小顾寒做为顾家的三子,也是最年幼的幺子,自然是从小就受尽家人的偏宠,十一岁前也还算比较天真单纯,与女孩接触也不多,更从没见过这种敢盯着他直看…还…还直夸他好看的小女孩。 小顾寒自然也还不懂“调戏”一词,毕竟那小女孩说的实在太过赤城,看不出半点故意占他便宜的意思。 他甚至因为对方的夸赞,觉得有些开心。 接下来几天,小顾寒的基本三餐,便由这位小女孩负责了起来。 小顾寒身上的伤好了后,拒绝了小女孩邀请他进院子里住的提议。 他那时虽小,但刚经历了被劫,虽相信这个小姑娘,但对这陌生的宅院也充满了警惕。 而且那些人还没走,他住进去要是被那些人看到,岂不是还要连累这个小女孩的家人。 小顾寒便拒绝了,并重新回到了小山林里。 不过因为小女孩的强行要求,他还是带走了她的一床小被子,两人一起在小山林里找了个隐蔽能遮挡风雨的废弃小屋,又去找了些油纸来蒙在地上,铺盖一铺,小顾寒的简易原始小窝便算是造好了。 这窝造的极为简陋,小顾寒从没住过这种地方,但看着小女孩倒是非常喜欢,天天来给他送食时都会钻进他窝里兴致勃勃的呆一会儿,他便也觉得不错。 唯一的缺点就是,地方潮湿,又天天下雨,东西就非常容易馊。 他刚造好的窝在仅仅第三天时,就再次遭到了小女孩的嫌弃,而且是连带他一起的嫌弃。 “你怎么又馊了。”小女孩这次只站在他的窝前面没钻进来,微微怂了怂小鼻头,就捏着鼻翼,往后退了一小步。 脸皮极薄的小顾寒,再次脸色爆红。 他也想洗澡啊!但这地方连住都只能勉强住,附近又没有河…他能怎么办… 半个小时后,他再次被小女孩拽进了大宅后院,小女孩端着水瓢,把他从头淋到了尾… 当天晚上,小顾寒再次发烧了。 于是他再次被小女孩强制留在了大宅后院的小屋里,看着小女孩非常生疏的拧着帕子照顾他,小顾寒烧得有些泛红的眼双眸一直看着她,虚弱道 “你…咳…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顿了顿,握着手里帕子,脸上黑溜溜的大眼睛转了几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后才笑道,“叫我莲禾。” 莲禾…像是个丫鬟的名字,小顾寒没在意她回答个名字为什么要犹豫这么久,只这么想着便问出了声,“你是这里的丫鬟?” 小女孩笑眯眯的,眸底有些狡黠,“对。” “你平日里,就一个人在这里?”他来这里好几次了,都没见到过其他人。 “对呀。” 小顾寒看了眼四周有些破漏的下人房间,又看了看她比自己还小的年岁模样,皱了皱眉。 她这么小,平日能做什么啊,他们家里最小的丫鬟都比她大上一圈,这里的主人还让她一个人在这里,也太狠心了,她晚上不会害怕吗?…脑海里不知补脑了什么,小顾寒抿了抿唇,忽然握住小女孩的手道: “等我家里的人来接我了,我就帮你赎身,你以后跟着我吧,我不让你做那些重活。” 小女孩却是再次顿住,一双大大的眸子看着他,然后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啊哈哈,好,好啊,等你家里人来了,就帮我赎身,我以后跟着你~” 小顾寒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笑,听她应了,便认真思考起这件事,小脸板得严肃认真的“嗯”了一声。 第27章 出事了 顾寒从梦境里醒来, 此时才临晨五点,身边的床位依旧空着,寒秋昨晚没有回来。 管家已经在外面候着, 顾寒和寒秋的卧室从不需要下人入内伺候。 顾寒起身进了浴室,洗漱时从镜子里看着现在的自己。 眉眼冷沉,平澜无波, 嘴角微抿成一条平直的线,遮盖底下无数的算计与阴狠,和梦境那小男孩已完全不同。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上面坠着的佛印不知何时染上点点殷红的血迹, 不知是不是白天在审那两个人时不小心沾上的。 他拿出帕子, 一点点清理佛印上的血迹, 略有些出神。 终究…是变了啊… 当年救他的小女孩没了,顾家也没了,现在活下来的他早已不是当年的他。 被仇恨与殷血浸透了的人, 又怎么可能不变? 为了复仇,又有什么不能忍? 顾寒整理好外套衣装走出房间门,顾一已早早等候在房门边, 脸色有些暗淡纠结的拿着手里的一份报告 “老爷…这是“嘉鸿”最近传来的资料, 除了夫人的寒家祖业外,两条祖江附近已经基本都纳入了“嘉鸿”的范围, 还要…继续吗?” 再继续的话, 夫人寒家的祖业也将会成被“嘉鸿”纳入攻击范围… 夫人应该已有察觉,但夫人手下的寒商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 第41页 许是不信老爷真的会对寒商动手, 也也许…夫人知道了, 却依旧只因为“嘉鸿”是老爷的, 所以没有任何反应动静。 顾一的头微微垂下, 他其实真的不太明白,在他看来,夫人已经跟了老爷快十年了。 这十年来,夫人从未做过任何对顾府不好的事,而是刚好相反,夫人的存在让顾府才能在如此快速的时间里就恢复到堪比当年巅峰的存在。 可老爷…为什么还是不愿意相信夫人,甚至还要用这种办法… 夫人那么爱老爷,得多伤心。 顾寒拿过资料慢慢翻看,等看完,他重新把资料递回给顾一,只淡淡吐出两个字,“继续。” 顾一抿了抿嘴,接过这份资料。 那从今天开始,夫人寒家的祖地,也算是正开始…成为老爷棋盘上的棋子了… 顾一握着资料的手微微收紧。看着顾寒沉冷的侧脸,他心底忽然冒出了一种年头:只希望老爷永远保持现在的模样,永远不要对夫人动心,否则…必将是万劫不复… 顾一应了一声,拿着资料缓缓退出。 他和管家和顾二一样,命都是老爷救下的。 所以虽然这些年里都早已把夫人当成他们的第二主人…但他们始终只先是老爷的人,老爷的任命令都必须要做到,否则他们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顾一垂头,“是。” 应完,顾一又想到什么,继续对顾寒道,“北境那边,最近似乎也有些有意无意针对夫人了,我们要不要…” 顾寒微垂着眸子,看不出表情,沉默良久之后,才淡淡道,“先做好你自己的事。” 顾一嘴角动了动,最终没说话。 想着老爷这些年来所做的事,顾一有时候都觉得寒颤,可想到顾家当年覆灭的惨状,顾一又觉得老爷想要复仇也无可厚非。 只遗憾那么好的夫人没有在顾家覆灭之前遇到老爷。 如果那时候遇到老爷,老爷应该也会很喜欢夫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有时候让他看着都害怕。 老爷心里终究只有复仇。 顾一扫了眼老爷手腕上从来不离身的顾家佛印,垂眸静默退了出去。 ………… 顾寒这边发生的事,寒秋不知道。 她一晚上都呆在寒家商行里看各种急报,因为北方商行出事了。 一位姓荣的北方贵族,用了北境寒商的药却中毒差点死了,现在正通过北境元府要封她的药行。 寒秋十年前回国后,把寒晨遗留的寒家祖业重新发展起来,在商界不仅几乎占满了南方地界的商圈,北方商圈也有占了极大的比例,几乎能达到三分之一。 如果只是一般的北方贵族,她倒是不必如此理会,但这位姓荣的贵族不太一样。 这位荣贵族背后倚靠着的是北部另一位地位极高的世家贵族—林家。 林家家主林荣早就看寒家祖业不顺眼了,因为寒秋占据了太多的北方商圈,让林荣自己和他身后倚靠的国外势力产业“捷鸿”没办法大面积的入驻北方商圈,相当于绊了他的脚。 而除了林荣,掌控了北境除了商界外大部分势力的北境第一贵族世家——元家,也就是北境真正的掌权家族,也和林荣一样正有此意。 这次抓到机会,林家和元家目前已有合作之意,想趁机一起除掉寒秋。 寒秋看了一晚上的资料,第二天一早先让秋月先回去稳住情况,等她这边查清楚再说。 她在北方地界的商圈势力虽没有南方庞大,但也不小。不说庞大的商业市场占比对北境各方面的影响,就说每年上缴的纳贡都不知养肥了北境各行各业里多少权贵世族。短的时间里北境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秋月领命走了,神色安定了下去。 这些年商行也不是没有碰到这种事情,但夫人总能处理的很好,有夫人的话在,她也就不担心了。 寒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吃了几口早点,又把侍者们这几天都按时端来的药喝了,便亲自去看了看秋月带回的药。 两天后,检测报告出来了,果然是一种高仿度的伪药,药剂配方相似度和药效都和寒家的核心药方达到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 可假的就是假的,这仿药吃了后会有很大可能引发副作用,甚至留下根除不掉的后遗症。 寒秋没有急着把这份报告送回北方,毕竟这高仿药能混入寒家的药行,来源和过程就有的查。 寒商发展了这么多年,各种关卡审理都已十分严格的,绝不是简简单单随随便便就让假东西能进去的。 这仿药上面专属于寒家药厂的印章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盖到的。 要么是寒商内部出了问题,要么是有什么关键的东西流露了出去。 她得先查清楚。 ……………… 寒秋让人沿着仿药的来源查下去。 可查出的结果令她都有些惊讶。 这伪药,竟然是从沈城流出的! 可沈城目前根本就没有寒家的药厂,寒秋让人去查了药行卷宗,才发现沈城在十几年前,倒确实有一家寒晨当年回国时建立过的药厂,只是由于十五年前的那场大地震后就被埋没了,一直处于废弃没用的状态。 寒秋皱眉看着这份从厚厚灰尘里翻出的远久药厂记录。 当年她刚回来时,寒家在各处留下的祖业太多,她要处理应对的事情太多,没时间一家一家的去整理查询,某些久封不用的便都遗留在档案深处,尤其像是沈城这种被地震埋到地下后完全废弃的,让人去查看了下没什么问题,更基本没再管。 -- 第42页 但现在竟然从这里传出了盖有寒家印章的高仿药? “秋月,备车,立刻去沈城。” 得去亲自走一趟,看看到底是什么魑魅魍魉在那废场里造假药,还弄到了寒家的印章。 “是,”秋月应了,又问道,“那老爷那边…” “待会秋蝉回去说一声就是了,不用特别给他禀告。” “是。” …………… 当天傍晚,寒秋到达了沈城。 这一路是秘密前行的,没有引起旁人的丝毫注意。 秋蝉和秋月早已让人准备好了一切要查找的资料,也找到了当初被地震埋在地下的废弃药厂。 这座废弃药厂的地址表面已经长满了野草野花,厚厚的泥土覆在其上。 如果不是确定就是这个位置,技工们坚持也往下挖了将近两米的深度,从表面看根本就看不出来埋葬了什么,也难怪这么多年都基本没人发现这个地方。 等专业的技术师傅把下地的道路挖通,也检查了没什么问题后,寒秋换了一身衣服,带着秋蝉和秋月以及几个药师和护卫亲自下了埋在地里快十几年的废墟药厂。 可等一打开这座在十五年前被埋葬后就再也没被人关注过的废旧老地方,入眼的第一场景,就直接给寒秋送上了一份在地底累积十几年的“大雷”! 哪怕是已见惯了各种大世面的秋蝉和秋月,在看到废场地底挖出的东西后也震惊的半天回不过神。 跟着寒秋来检查药厂的药师们,心理素质差点的更是直接反身跑上地面,撑着身体就吐了起来。 寒秋站在地底,看着废厂中央从地底挖出的一大片东西,微微匀了一口气。 尸体…几乎占满整座药厂的尸体… 浓郁的腐烂腥臊味在空气中浓浓蔓延,呛得人能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密密麻麻的腐烂骸骨化成泥灰,垫满了这座废弃的药厂。 这场面,如果不是亲眼来看见,寒秋多半都不会信——这所当年由寒晨亲自建造的药厂里,竟埋满了尸骨遗骸! 哥哥当年在这里做了什么?或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在这里抛了这么多尸骸? “秋蝉。” 秋蝉立刻上前。 “封锁四周,回府里找唐先生来,不要惊动老爷,也不要惊动府里的任何人。” 唐先生是寒秋专用的仵作,每次出了死人事件,都是唐先生为她验尸。 “是。” “秋月。” “在。”秋月也连忙上前。 “带一批人去里面搜索一下,看看造假药的是不是藏在这里,以及有没有寒家的印信或者相关类似的拓印件,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的入口能进这里,查查里面有没有最近才留下的人活动的痕迹,或者是人留下的什么东西。” “是。” …………… 唐先生很快备着一个小工具箱匆匆赶来,换好衣服便去下面敲敲验验,又挨个验查过去,折腾了足足近一整天的时间,才在落日的余晖中收起东西,给寒秋初步的尸检报告。 “小姐,这里面有一小部分埋的很好的尸体,我从那些尸体上检测到了某些属于寒家侍者的东西,不过极少,当年下葬前应该是被人清理过了。” “其余大部分,则是来自其他势力家族的人,但那些人死前似乎就为了故意隐藏身份,身上没有任何能提现身份的东西,死后尸体应该又被搜刮过一次,没有留下任何特殊标记,无法确认身份。” 唐先生顿了顿,斟酌了一会儿,下了总结: “根据这两拨人死亡的时间和身上残留的某些痕迹来看,十几年前,寒家曾经和对方在这里发生了过一次不小的冲突,最终寒家损失了小部分人,对方损失了…嗯…对方应该约等于全灭了,否则这事情不会在当年半点信息都没有流传出来。” “当时的寒少爷应该是把人全都搬到这药厂里秘埋了,这消息才能彻底被掩盖在这里,这些尸体也才会一直被埋到现在都还没有丝毫被人提前验查挖查过的痕迹。” 十几年前…寒秋和寒家其他人那时候在国外,国内只有寒晨在,必然也只有寒晨带着人在这里和别人发生过冲突。 南方地界那些年的动荡寒秋是知道的,四大世家的江家在那场动乱里直接被灭,顾家差点被灭,寒晨当年在这里与人发生过冲突也算正常,不过让寒秋不解的是,寒晨当年在国内的大小事件多多少少都是有记录的,可对这件事却完全没有。 就算是某些对外保密的秘闻不能传出,可寒家内部的秘档却总该是有哪怕几句话的记录的。 可寒秋确定自己从没看见过。 但当年她为了在境内发展起来,可是把寒晨在国内时的各个大小事件都翻遍了,就为了更快的了解境内的形势,更快分辨清楚那些属于寒家的死敌,哪些属于友好或是可拉拢合作的对象。 可在那些大大小小的事件里,寒秋确定,没有任何一点关于此事的记录,寒晨更是从没给她说过。 若不是这次北方事件突发,这里又因为地震埋藏的原因让人往地底下多挖了几米…这秘密她还真就不知道了。 “秋冬,你去给我哥…” 寒秋下意识吩咐着,可吩咐了一半,想到远在国外已经几年没联系过的哥哥,她又垂眸收了声音。 -- 第43页 “算了,让人去沈城里住着的老人嘴里探探消息,看看十几年前这里发生了哪些大冲突事件。” 这件事既然寒晨瞒着她,那从他那多半也查不出什么…而且她已经很久没和哥哥联系过了…这些年每次想到独自一人在境外的哥哥,寒秋心里所剩无几的丝丝“畏愧”就会冒出头… 这种感觉是她感觉不管是面对明刺暗杀还是刀口枪炮时都从不会有的,但每每想到当年被她一意孤行抛下的唯一亲人,她总会涌出浓郁的愧疚与…不敢。 不敢去想哥哥这些年每每想到自己时都是用什么表情,什么语言,什么情绪…不敢去想哥哥现在对她会是什么态度…时不时还在生气…更不敢去想自己对哥哥这些年又是自己一个人怎么撑过来… 她对不起哥哥的地方…太多了… 寒秋收回黯然的思绪,默了一会儿,继续道,“再去各大家族查查,看看十几年前和哥哥起过冲突的有哪些家族,重点看看有哪家曾在沈城损失过大批人手。” “是。” ………………… 要查的东西太多,即使封锁了消息,做了仿药的人也不可能恰巧出现碰上。 寒秋吩咐完要做的事,便一边想着哥哥当年会在此与谁冲突,一边上车回去了。 等车开到顾府门口,她一下车门就看到管家竟在门口等着她。 不知是不是错觉,寒秋总觉得管家的神色有些不对,但一转眼管家又恢复了以往的恭敬神态,对寒秋微微躬身道 “夫人,老爷那边最近有很多事要处理,姜府托老爷帮忙参考,老爷这几天应该都会宿在姜府。” 寒秋点头,正要从管家身边过,却见管家依旧站在那里没有退开的意思,神色似乎还有些走神。 寒秋停下来,转身看着他,“怎么?还有事?” 管家立刻垂头退到一边,“没有,抱歉夫人,属下刚刚有些走神。” 寒秋打量他两眼,没再说话,继续往府内走去。 下午,寒秋在浴室温泉里泡了许久,直到差点睡着,洗掉这几天的疲惫奔波,才从温泉里起身,回房间睡了个觉,补足精力。 等她五点睡醒起来时,秋蝉进来来禀告,说王鑫已在院子里等她。 寒秋微顿,“莫文轩和莫家最近有出什么事了?” 秋蝉摇摇头,“除了上次莫大公子在宴会上醉酒外,并未听说有什么事情发生。” 寒秋便换了身衣服去了后院。 后院凉亭的圆桌旁,王鑫坐在椅位上,桌前热腾腾的茶水一动没动,只微侧着头看着亭外的花草发呆。 直到寒秋在她对面坐下,她才回过神,略有些苍白的脸朝着寒秋微微一笑。 “倒是难得见你睡到五点,我原本还说再坐一会儿你不醒的话我今儿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 “这几天有点事处理的有些晚,”寒秋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背靠在椅位上放松的揉了揉肩膀,上下打量对面王鑫的神色,微微皱眉,“那天宴会之后,你和莫文轩怎么样了?你气色不太好,出什么事了吗?” “倒也没出什么特别的事…”提到莫文轩,王鑫脸上的温笑先是浓了一分,接着又变为了几丝苍白忧色: “只是那天之后…先生变得很消沉…” 自那天宴会上听到芹玲葉订婚的消息后,莫文轩便连平日里最喜欢的诗词都基本不读了。 他开始变得消沉,甚至沉溺于酒水。 王鑫看着他这样,心里担心又黯然…这么多年,先生还是那样喜欢着芹小姐… 莫文轩不好,王鑫自然也不好。 不仅担忧莫文轩的伤痛消沉,还要承受来自莫夫人和莫老夫人的谩骂,说她不仅管不住莫文轩的心,还连劝解他分忧的本事都没有。 王鑫只担忧着莫文轩,对莫家这些谩骂习以为常。 但自从宴会那天晚上先生把她误认成了芹小姐要了后,后面连续半个月的时间,莫文轩基本每晚都会来她的房间… 莫家的下人们倒是因此对她的态度转变了些,以为她要得先生的宠。 可王鑫每每听到先生伏在她身上呢喃着芹小姐的名字,身体和内心就仿佛被撕裂为两半,一半欢愉,一半痛苦。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最在意的了,她现在最在意的是,从几天前开始,只要饭菜哪怕沾上一点荤腥,她就会呕吐的难以下咽… 昨天实在吐的难受至极,她在房里默了很久,联想到这个月的月期迟迟不来,便找了个稍微靠得住的丫鬟,悄悄出门找医师把了脉… 想着医师说的话,王鑫一手轻抚上自己的小腹,苍白的脸溢出些幸福,又有些脆弱,又有些虚幻。 “寒秋…我怀孕了。” ………………… 寒秋握着茶杯的手顿住,视线在王鑫苍白的脸上凝了一会儿,也缓缓移向她的腹部。 王鑫垂眸看着自己的小腹,表情夹杂着幸福与担忧,“昨天医生刚诊出结果时,我几乎不敢相信,我怀了先生的孩子…这几乎是我以往连奢望都不敢奢望的事…但是…” 王鑫低垂的眉眼微微皱起,抬眸看着寒秋的视线染上几分无措,“但是寒秋,我又有些…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能为莫文轩孕育孩子,是王鑫一直奢望的幸福。 就算先生不爱她,可如果能有一个与先生的孩子,她只是想想就觉得极为幸福。 -- 第44页 可她身份太低,莫家夫人和老夫人都不愿意让莫家的重孙辈长孙诞于她的肚子里,莫文轩这些年来也极少碰她,偶尔几次后,第二天也会让人送来避子汤… 所以从那很久以前开始,王鑫就知道先生不愿意她怀上他的孩子。 许是因为先生心里的芹小姐,也也许是因为她的身份,或者是其他原因…总之,她曾憧憬的幸福从那时就变成了远在天边的幻梦。 可最近…先生每晚都醉的太厉害,第二天醒来也忘了让人再给她送避子汤,她这些天担忧于先生的状态也忘记这茬,反应过来后,她才知道自己曾经的幻梦成真了… 作者有话说: 再次强调一下!! 这是个架空虚假民国!!和现实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作者胡编乱造的!!和党政没有任何关系!!!!QAQ! 和现实没有任何关系!!!!! 全是胡乱YY!!! 别当真!!! QAQ 疯狂求生! 第28章 他只是爱了一个人很久而已 可此时幻梦成真, 她除了感到曾经期盼而至的幸福外,更多的却是一种担忧与无措… 她有些害怕,怕先生知道了她怀了他的孩子会不喜, 更怕先生会让她去…打掉这个孩子。 王鑫捂着小腹看向寒秋,“寒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寒秋手里的茶杯放下,眸光从王鑫的小腹移向她担忧无措的双眸, 对王鑫对这个孩子的期待已经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对于此事…寒秋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是好还是坏。 她和顾寒没有孩子,也不可能有。毕竟她不可能生,顾寒更不可能。 大家族里的弯弯道道又太多, 王鑫的性子太软, 习惯了隐忍退让, 这让她自己在莫家生存着都已经有些困难。现在若再增加一个孩子, 还是一个不被莫家其他人期待的孩子,那对她来说多半不会是件好事,反而可能…促成无法估量的后果。 可看着王鑫眸底那小心翼翼的期待与幸福, 寒秋又觉得至少对王鑫来说,这也许是一件好事。 王鑫这些年什么事都围着莫文轩转,几乎完全失去了自我, 只以莫文轩的喜为喜, 以莫文轩的悲为悲… 这种状态的爱情婚姻,寒秋其实是很不赞同的, 甚至觉得很悲哀…像是生生把自己活成了另一个人的附属品…完全没了自我。 她和顾寒结婚五年了, 虽然对他的那份爱在这五年里被蹉跎的越来越疲惫凉薄,但就算是当年最爱他的时候, 她也不会事事都完全以对方的喜怒为准。 毕竟她的脾性也不是擅长忍让的, 若是事事都忍让对方, 强忍自己, 那她总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忍到再也忍不住的时候。 到了那时候,不是她的自我主见意识完全覆灭,成为事事依附顾寒的“附属品”,就是她彻底爆发出来,打破与顾寒的婚姻平衡,再也过不下去… 所以她曾经在王鑫和莫文轩婚后第二年时,就隐晦的和她说过,想让王鑫至少为自己想想,保留一点自己的喜好与空间。 可每个人天生就都有不同的性格与想法,王鑫如此爱她的丈夫,对她的话虽每次都会认真听完,可最终却都会半带幸福又半带悲凉的笑道: “我知道的寒秋…但我控制不住啊…我和你不一样…我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没有,更无法像你帮助顾大人一样帮助到先生…所以我唯一能给先生的,就只有自己了…除了这个,我也没有其他了…” 于是从那时起,寒秋就知道了这或许就是她和王鑫的区别。 王鑫为了莫文轩,甘愿丢失自己。但她却是不能的…就算顾寒不喜也不爱她,她也不会丢下自我,成为只为了讨好对方而完全没了自己的人。 想着,寒秋忽然一笑。看着王鑫抚着自己小腹的期许模样,她忽然又有些不确定自己的想法。 到底是真的因为自尊心太强而不愿意丢失了自己,还是…她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顾寒? 或者至少没有达到像王鑫爱莫文轩这样的程度? 可再想了想,寒秋又在心底摇了摇头。 不…至少在当年最爱顾寒的时候,她不觉得自己的爱比王鑫爱莫文轩少… 王鑫为了莫文轩,甘愿放弃自己。 她为了顾寒…也甘愿放弃了自己的家,放弃了自己在国外的一切,放弃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孤身一人的回到国内这个漩涡里,一陪他就是十年… 比起王鑫,她俩也许只是爱人的方式不同。 而她除了爱顾寒外,对自己的底线也高了一点,至少…她不愿丢了自己。 思绪回笼,寒秋看着前面微垂着眸子抚着小腹的王鑫。 现在有了这个孩子,王鑫就算为了孩子考虑,也该把注意力多收一些回自己身上,让自己过的好一点。 所以至少从这一点来说,这个孩子对王鑫是一件好事。 “莫家现在还没人知道你怀孕的消息?” 王鑫摇了摇头,“没有。”,她怕他们都不喜这个孩子,所以让那丫鬟封了嘴,谁都没说。 寒秋看着她轻抚小腹的手,“直接和莫文轩说吧。” 王鑫一顿,脸上浮出忧虑,“但…先生他…” 寒秋放下茶杯,坐到王鑫身边,握住王鑫的手,“都有孩子了,你也想生下他,那就该为你自己和孩子多考虑一点。而且芹玲葉不都和刘家订婚了,莫文轩也应该清醒一点。” -- 第45页 王鑫脸上却依旧是犹豫担忧。 寒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带着几丝安抚与鼓励。 “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和莫文轩这么多年,以前你没怀上就算了,现在怀上了也不能让你一人受苦。” 王鑫是她在境内少有的密友,她不想对方再受委屈。 “而且这个孩子我其实也不知道它对你来说到底是好是坏,所以你还是直接和莫文轩说吧,看看他的反应也好。” “若他知道你怀了孩子,待你的态度能上心好转些,那就说明他还有一点良心。” “但若他知道你怀孕了却还是那种态度…”寒秋顿了顿,看着对面王鑫微微垂下的眸子,嘴里的话直接说了出来。 “那你也该清醒点了,王鑫。” 王鑫被她握着的手一颤,抚着小腹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 这天晚上,王鑫一直留到晚饭后才走。 王鑫的怀孕反应有些严重,晚饭基本没吃,只喝了点青菜汤。 她离开时,寒秋原想让秋蝉带几个训好的丫鬟给她,至少这段时间照顾她。 但王鑫拒绝了,她和寒秋的私交虽好,但莫家和顾府的关系可不是如此。 寒秋是为了她好,她知道。但若把顾府的丫鬟带回去,莫家那边…还是算了。 见她坚持,寒秋也不再勉强,只让她记得多为自己考虑一点。 ……………………………… 回去的路上,王鑫一直在想寒秋的话。 寒秋总能在她每次最无措的时候帮她清楚的分析情况,给她最为冷静的建议。 而且寒秋刚刚有一句话她觉得很对,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先生做为她腹中孩子的父亲,也该知道这件事… 可等王鑫回了莫家,准备找莫文轩说时,却发现莫文轩又醉酒了。 她便也再顾不上其他,陪在莫文轩旁边细细照顾,看着他醉后痛苦的模样,路上想的那些话便又都一一咽了回去。 …………………………… 莫文轩最近半个月都睡得极为痛苦。 他身体本就差,宿醉后更是头痛欲裂,一晚上恍恍惚惚没睡好觉,时不时还会梦到了曾经与芹玲葉的相处。 他和芹玲葉是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 做为芹家的嫡长女,芹玲葉自小博读中古内外的书,思想独立先进,自身学问比他也丝毫不差,也曾是安海市与白宁梨齐名的德才双娇之一。 后来去了国外研读学问,与他相识,两人一见如己,发现对方和自己在很多喜欢的文坛大家,以及在学问甚至政界上的见解也都相似。 才子佳人,又互为知己,相爱几乎是顺理成章。 可莫文轩一直不懂,明明当初两人那么合拍,在一起后基本没有吵过一次架,没斗过一次嘴,对各种事情的看法也几乎都一致,有时候甚至不需要说出来就能默契的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如此完美契合的一切,可为什么…等一回国就全部变了? 梦境里芹玲葉变脸似的决绝话语还回响在脑海,莫文轩头痛欲裂,深思恍惚,连趴在床边守着他的王鑫都没看见,歪歪斜斜的撑起身,就想再去拿能麻痹神经的酒水继续喝。 可他混沌的大脑没认清方向,歪歪扭扭的竟走进了浴室,然后就在浴室硕大的镜子里看到了一个惨白潦倒颓丧如鬼的倒影。 莫文轩怔住了,愣愣看了镜子许久,才不敢置信的反应过来,这就是他自己此时的倒影。 神色颓丧,脸色惨白如,嘴唇干裂,双眼深凹,眼圈发黑发青,头发衣服更是全都乱七八糟,整个人荒唐如鬼。 不认真看,莫文轩甚至会以为这是街边哪个疯子醉鬼。 莫文轩呆住了,他撑在镜子面前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眼神在越来越清晰的倒影中,缓缓陌生、震惊、又难受惶恐… 他盯着镜子里的鬼影有些难以置信:这…是他? 这哪里还是南边第一才子?哪里还是莫家的大公子?…这不人不鬼的模样,活脱脱就是街边的丧家犬,酒疯子… 他脑子里关于芹玲葉的那些画面忽然就都消失了,被这几天醉酒时莫夫人和莫老夫人在他身边隐隐约约的哭泣哀嚎所取代。 “轩儿,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就为了那么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你值得吗?轩儿,别这样折腾自己!” “轩儿!我的孙儿,你是我莫家的长孙啊,莫家下一代的希望有一半都在你身上,你怎么能…怎么能如此糟蹋自己!这是想让祖母悲痛欲绝,死不瞑目吗!” “你能不能清醒一点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为了一个女人,你要毁了自己吗?!” 你要毁了自己吗… 莫文轩忽然重重一个哆嗦,然后就看到镜子里面不人不鬼的人也同样一个重重的哆嗦。 他忽然有些不敢看,仿佛镜子里的是什么洪水猛兽,慌忙倒退了两步,然后“碰!”一声重重撞开的浴室门,倒在了浴室外的地毯上。 床边听到动静的王鑫醒来,看到倒在地上的莫文轩连忙赶过来,焦急担忧的想扶起他 “先生,您怎么了?” 莫文轩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也没看到王鑫,只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他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不该是这样的! -- 第46页 以往念着玲葉就算了,但她现在已是别人的妻子,他怎么还能这样?还把自己也折腾成了这不人不鬼的模样,让母亲担忧,让祖母担忧… “先生?先生?你哪里不舒服?不要吓我…” 耳旁焦急的女声似乎终于传入了他的脑海,莫文轩微微转头看着焦急抱住自己的王鑫,也看到了她脸上溢满的担忧,与眸底不管何时何地似都掩不住的仰慕爱意。 莫文轩瞳孔微动,似乎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这位他常常忘记的、当年被母亲硬逼着给他娶回来的妾。 她望着他的这双眸子,似乎从嫁给他起,里面的温柔爱意就丝毫没有减少过。 以前的他看到了,却不怎么在意,因为用这种眼神看他的女人太多了。 各式各样,多到令他感到肤浅,感到反感。 可现在他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变成了镜子里那不人不鬼的模样,半点没有以往的样子,这个女人…竟还是分毫不变,一如既往… 莫文轩看着身旁焦急的王鑫,脑海里就回想起这些年他少有的与这位妾的相处。 这些年他表现出的态度,他不爱她,他相信她是知道的。 可她这么多年,又为什么能一直如此? 他对芹玲葉念念不忘,是因为他曾经和对方相爱,甚至现在,他也觉得对方不是因为不爱他了才离开他。 可王鑫…这么多年毫无回应的单方面爱意,还在明知他有喜欢的人的情况下…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莫文轩看着王鑫焦急的眉眼,第一次为这个女人陷入了沉思。 他从小学惯古今中外,自诩思想境界比普通旁人高出一层,并没有传统那种腐朽思想,觉得女人就是该视男人为一切,该为男人牺牲一切。 所以他更不太懂,这个一直被他忽视的女人,是怎么做到一直如此。 莫文轩偏了偏头,涣散的目光聚集到她身上,便清晰看见这个女人担忧的脸上浮出了紧张又小心翼翼的神色,白皙的侧脸还有些微红,似乎是在他的目光下有些羞赧。 她费了极大的力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扶到床边躺下,然后一边忙前忙后小心翼翼的照顾他,一边弯着腰身兢兢业业的收拾房间。 莫文轩忽然又想到这些年来,这个女人似乎一直如此。不管他对她如何冷漠不理,有时甚至直接忘了她的存在…可她远远是这样,安安静静的,温温柔柔的,好像他不管何时需要,她就会出现,就会来照顾他。 母亲和祖母对她的态度也算不上好的,甚至连莫家的某些下人们,虽没有当着他的面露出过不敬,可背地里某些事他还是听说过…只是他以往从不在意,就算偶尔听到了,也不会刻意去管。 可这个女人…竟就这么一直不哭不闹不吵,也从没对他说过任何不满抱怨。 所有的一切她都默默承受了,温顺得令人能忘记她的存在,也似乎什么委屈都能往下咽,温柔顺从到近乎…卑微。 王鑫忽然抬眸朝他望来,那视线里充满了担忧焦急与倾慕爱恋。 莫文轩被这眼神忽然看得一顿…难道,就因为爱他? 爱他…所以变得如此卑微? 莫文轩视线微颤,忽然又想到什么,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恍惚想起自己刚刚在镜子里看到的不人不鬼的模样… 然后他忽然惊颤的想通了一个事:他自己现在的模样…难道也不等于是另一种的卑微? 卑微这词一略过脑海,莫文轩再次怔了一下,看着自己已经快一个月没碰过书砚笔墨的手,呼吸有些不稳。 他到底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先生,喝一点醒酒汤吧。” 王鑫端着一杯醒酒汤来,莫文轩抬眸,就看到她微微侧开的脖颈上还有些红印。 这近半个月的夜晚记忆翻涌而来,莫文轩手指微微缩了缩,心里忽然划过一丝异样… 那是他昨晚印上去的… 王鑫皮肤极白,此时端着醒酒汤朝他微微笑着,温软得宛如一团柔白的棉花,仿佛能任人随意搓扁捏圆。 莫文轩脑海里忽然就又想起了昨晚她在自己身下时,温柔柔顺得仿佛要化了般的模样。 “先生?” 莫文轩没有反应,王鑫又担忧的叫了他一声,怕他哪里不舒服。 莫文轩回神,微微错开了她的视线,强制自己把脑海里那些画面压下去。却又再次想起母亲和祖母的那些话。 自那天宴会之后,母亲已经找他谈过很多次,甚至有几次都哭了,求他别在这样糟蹋自己,没了芹玲葉,也看看周边的人,总有比芹玲葉更好的人,他也总得过自己的日子。 他那时看着母亲哭泣,心底也十分自责,但心意虽是他自己的,却不是他说控制就能控制的。 但现在,莫文轩看着面前温顺柔软的女人,看着她眸底溢满的担忧与深浓的感情,他忽然觉得自己是该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了。 他已经有伴侣了,虽然这个伴侣并不符合他原本对伴侣的一切所想,但她终究已是他的人。 而且看着她的卑微,他心尖微颤。 不是为她,而是仿佛看到了另一种的他自己…是否也已卑微到了这种地步… 可不该啊…他是莫家的大少爷,整个南区地界都没有几个人能与他并行,他只是爱了一个人很久而已,怎么就把自己变成了这种样子… -- 第47页 莫家大少爷、民国第一才子的尊严似乎也在这时候从心底闪烁了出来。 莫文轩看着微微垂眸温顺蹲坐在自己面前的王鑫,觉得自己确实不该再这样了。 他有他本该过的生活了,不该再继续如此颓丧潦倒了。 ……………………………………… 这天之后,王鑫察觉先生再次变了。 晚上不再夜夜来她这里,也不再沉溺酗酒。 先生似乎又重新变回了以往的先生,可又有一些地方不同。 没事的时候,先生会来与她说说话了,待她比以前更加温柔有礼,甚至会留在她这里吃饭,问她一些生活里他以往从不会过问的琐事。 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先生不仅来她这里的频率增加了,每次来了不说话的时候,也会常常盯着她看。 看得王鑫紧张又有些无措,毕竟先生以往可是看她一眼都极难的,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没收拾妥当。 可等和丫鬟确认时,丫鬟却又说她并无不妥。 王鑫便越发有些忐忑,不知是不是自己其他地方做的不好。 为此,在先生又一次盯着她发呆时,王鑫微微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向先生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先生,我…我是不是哪里不适合?” 莫文轩却是被她这一问逗笑了,温柔深邃的双眸微微弯起,继续看着她笑道,“你并无不妥。” 那先生是在看什么?还有先生为什么要这么笑? 王鑫又是忐忑,又是被先生笑得有些紧张。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惹了先生笑… …………………………………… 而自那晚下定决心后,莫文轩这几日也开始有意控制自己的思想,不再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人和事,而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眼前,放到自己的生活。 于是他发现,他的这个伴侣,原来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毫无优点。 她确实出身极差,没受过教育,但她不管对谁都极有礼貌,身上没有半点粗鲁轻佻的言行,哪怕对着下人,也非常温柔。 而且这种温柔是高门权贵们故意表现出的“假”温柔,而是真真正正的,对谁都很温柔。 单从这一点来说,他这位伴侣就已胜过很多所谓的“大家世族”。 而且她会的东西也很多,莫文轩这些天为了转移注意力,也有些好奇她平日里的生活,所以几乎天天过来。 于是他发现他这些天来她这里吃的东西,不管是正餐还是点心茶膏,都没有一样重样的。 但每样也都不奢侈,材料非常的简单,甚至有些单调,可入口的味道却都很好,而且每样也都很符合他的口味。 尤其是她做的冰糖莲子羹,就算他是莫家大少爷,除了在她这,他也还没在别处尝过比这更好的味道。 而除了会做很多好吃的外,经过这些天的观察,莫文轩对他这位伴侣的认识在各方面也都曾多了许多,也越发觉得…她和他原本想的几乎完全不同。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上午九点更~ 第29章 男色 她确实懂得不多, 也不太聪明,对于文学政坛一窍不通。 但她做事极为认真,尤其是要学习什么的时候, 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小事细节,也会认真细致的反复记很久,直到彻底弄懂, 才会继续学下一件。 她的耐心也很足,脾气好到仿佛没有脾气,而且她似乎也很喜欢诗词, 只是悟性不太高… 她还非常会照顾人, 并似乎…非常了解他的一切习惯习性。。 有时候他只是微皱个眉, 自己都还没想清楚原因, 她却已经知道了他想要什么,并把他要得东西递了过来… 她的皮肤也很白,而且是怎么晒都依旧很白的那种, 摸着也很软… 她还非常容易脸红… 王鑫发现先生最近又有点变了,不仅依旧喜欢盯着她看,还会时不时问她一些东西, 甚至考她一些诗词。 她若答上了, 他就会继续考,直到她答不上, 然后他就会笑吟吟让她坐过去, 亲自给她讲… 王鑫受宠若惊。 先生最爱的就是文学诗词,可平日里极少与人讲解, 只有其他大家族的嫡子嫡女慕名前来拜访时, 先生才会偶尔讲几句。 可现在…先生竟然在教她? 王鑫感觉自己又有些陷入了如梦似幻的梦境里, 就像她刚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 有些焦虑担忧,因为不知道先生为什么忽然会这样,同时又难掩幸福欣喜,心底充满了从未有过又温喜。 她学得格外认真,几乎一笔一划的把先生讲过的每句话都记下来,并在先生离开后继续努力记背,务必努力在先生下次想考她前全部记背下来。 而由于这段时间先生没再每晚来她这,院里下人们态度又有些微妙的转变,她甚至亲耳听到有说她失宠了。 王鑫并不介意,这些流言蜚语对她来说早已习惯,她这段时间过得很满足,满足到感到丝丝不太真实的梦幻感。 先生的状态不仅恢复好了许多,而且在每日亲自的教学中,似乎…也离她近了些。 但怀孕的事她还是没给先生说。 之前是因为先生状态不好,现在则是因为先生待她的态度越好,她就有些越怕先生知道后的反应。 怕这好不容易近一点的距离会因此破裂远离,怕先生会因此再生厌恶,毕竟先生以往每次清醒的时候,都会让她喝避子汤… -- 第48页 ………… 顾府 寒秋这几天把哥哥当年给自己那些资料又翻了出来,一页一页的细细看着。 秋月从门外匆匆走进 “夫人,药厂仿药单子的来源,已经查到了。” 秋月把那张伪药单子和一份查到的资料递给寒秋。 “这张伪药单子是出自药厂附近的一个乞丐老者,据附近人说这老者一直没有成家,无儿无女也无父无母,年轻时候就独来独往有点神神叨叨,后来某天就疯了。” “不过查了这个老者的过往后发现,他曾经在少爷手下的药厂里待过,应该是当时药厂里的一个工人,可惜他现在疯了,嘴里不停呢喃的只有这个假药单子,这单方应该就是从他嘴里流出去的。” 寒秋从资料里抬起头:“真疯了?” 秋月点头:“真疯了,已经让人专门确认过了。” “那他这些年怎么活下来的?” “乞丐吃食,他住的地方在一个垃圾场附近,聚集了四周很多乞丐,以抢夺别人丢掉的垃圾为生。” 寒秋把查到的资料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去盯着他附近,看看有哪些人接触他。” “是。” 秋月走后,秋蝉也匆匆进来,神色紧皱,像是查出了一些棘手的问题。 “夫人,派去在沈城潜伏打听的人回来了,但没打听到当年关于沈城激战的消息,反而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现在在沈城住的这些人,都不是沈城的本地人,而是全部十一二年前从外地搬来的。” 寒秋一顿,“十一二年前才搬进来?全部?” 秋蝉点头,这也是她觉得有些最不可思议的地方,“对,全部。村里哪怕最老的老人,原本都不是沈城的本地人。” “什么原因?” 秋蝉拿出查出的资料,“说是因为十五年前沈城发生的那场大地震。” “大地震?” 地震能让本地的所有人,包括那些在沈城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人们都全部一个不差的搬走? 秋月显然也有如此疑惑。 这种状态,倒更像这座城是故意被人更换了“血液”,更换了原本住在了城内的所有人。 可如此大的工程,不知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谁又有这么大的手笔。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要这么做? 寒秋垂眸思索了一会儿,“搬进来的人有知道原因吗?” 秋蝉,“他们只说了他们搬进来的原因。” “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说他们搬进来,是因为沈城十五年前发生的那场大地震,沈城在遭受了很大的地震灾难后,原本的居民们都死的死,走的走,总之都全部离开了。” “后来过了两三年,沈城地下安稳了下来,没再有过地震天灾。而沈城本身是个地理位置环境和各种特产商贸都极不错的城市,所以这些人便在各种商贾高官的带动下,于十一二年前陆续般进来。所以他们也都不知道十几年前的沈城发生过什么,只知道沈城近十年来的事。” 所以那群因为大地震搬迁走的沈城本地人,也带走了沈城十几年前的全部消息? 寒秋端起桌上的茶微抿了一口,眸底思绪流转,“去查查这些人搬到了哪里。” “是。” “另外,十几年前有哪个世家损失过大批人手,查到了吗?” 秋蝉点点头,又拿出另外一份资料,“查到了,当年正直大动乱,各个世家在那场大洗牌里都损失了很多人手,不过我根据夫人的要求筛选了一下,在沈城损失过大批人手,且还与少爷有瓜葛的,只有江家。” 寒秋一顿。 江家…寒晨当年联合各家一起灭掉的江家,也是十几年前在南方地界势力最庞大,几乎快要称霸的江家。 哥哥当年也和她说过江家,说他已经完全处理干净了,她不用再担心。 可说到寒家到底是如何与江家结怨时,寒晨却几乎没有仔细讲过。 但寒秋记得,寒晨当年在境内除掉的所有敌族里,江家是排在第一的。 寒晨在处理江家时的手段也与一般的商业敌族不同,在商业上寒晨一般不会用斩草除根的手段,不会完全不给对方一点活路。 可他当年处理江家时却不是如此,是直接下了死手的,基本与当年处理那些背叛过寒家,造成了寒家那场大动荡的敌族差不多。 寒秋当年还在境外学习各种经商手段,哥哥回来时在境内发生的这些事她不太知情,所以后来哥哥给她粗略说了江家的情况后,她便也没再在意。 现在想来…江家曾经应是与寒家发生过她不知道的、哥哥也没告诉她的大事。 而且江家现在,也许还有漏网之鱼。 “去查查江家当年的情况吧。” “是。” ……………… 另一边 姜府—办公房 管家进来时,看到老爷今天难得没有坐在那山堆般的文件前批阅,而是站在窗户边,微微垂眸,看着下面的政部大院不知在思索什么。高大的身影几乎把整个窗户的光影当完,线条冷俊的眉骨高鼻下颚在窗前投出一道剪影,笔挺的身姿线条勾勒挺拔。 哪怕管家同样身为男性,跟随了老爷这么多年,偶尔也依旧会被自家老爷那冷毅俊美的模样气质惊艳住,也不得不低叹一句,他真的没见过比老爷更好看更有气质的男人了。尤其是此时满身衣装一丝不苟、微敛眉眼思索的老爷,比国外那些顶级男模们都还要好看引人。 -- 第49页 与此同时,管家又想到了同样好看端庄,气质沉静优雅的夫人。 老爷和夫人,就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可为什么就…弄成了这样? 想到手里刚刚查到的消息,管家心情却又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矛盾紧张里。 “老爷,那张印信的检测结果出来了。” 顾寒没有回头,依旧盯着下面戒备森严的大院不知在看什么,“说。” 结果与管家之前的预料差不多,管家的声音有些艰难,“根据纸张和上面的字迹检测结果显示,这封信确是大约十年前写下的,上面的寒家印章也与寒晨当年其他密信印章比对了…这封信,确实是出自寒晨之手。” 是寒家当年的家主,也就是寒晨亲自批阅同意的。 可管家还是不太相信当年真的是寒晨令人来暗杀顾寒母子。 虽然那时寒家若真这么做,在一众对顾家如狼似虎的敌族中也不算什么特殊… 可若真是如此,老爷和夫人本就如履薄冰的关系还要怎么维持下去? 甚至…管家简直无法再想下去,要知道十年前那场围剿刺杀可一直是老爷心里的一根刺,尤其是老夫人因那次围剿刺杀后不仅再也没站起来,身体情况这么多年也一直处于缓慢恶化的阶段… 这些年来,只要是和当年那场围杀有关系的,除了这两个逃走的杀手,老爷可都是一个不留的处理干净了的… 若…若真是夫人的亲哥哥派人做的…管家简直无法想象。 顾寒没有说话,微垂的眉眼透出丝丝冷厉的弧度。 管家张了张口,低声又道 “但老爷,就算字迹印章都相同,也不排除当年有人故意模仿寒晨的笔迹,而且当年…” 他想说当年不一定就是寒晨家主做的,可除了这毫无根据的猜测,他有什么证据? 夫人那时候都才刚见老爷,寒家又与顾寒没什么交往,寒家想趁机来咬一口也正常… 顾寒站在窗边没说话,手腕上戴着的佛印被他握到指间,佛印上残留的血迹在这一刻似乎还没有完全干涸,鲜红的颜色有些刺激到管家的视线。 管家呼吸一凝,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朝顾寒道: “老爷!寒家那些年虽然一直和我们顾家没什么联系,但寒晨家主在国外时就是出了名的疼宠自己的妹妹,那时夫人也在那里,寒晨家主肯定知道,也肯定不会让夫人陷入那种危险,所以…所以…”那两个杀手绝对不是寒晨家主派去的…中间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管家最后的两句话他没说出口,因为…他没有丝毫证据,反而是查出的这一切都证明他的话太牵强了… 万一…万一是寒晨不知道时,夫人偷偷自己跑去玩,却恰巧撞上救了老爷母子呢? 毕竟寒晨做为一家之主,时刻考虑家族的生存利益是本能,那年被众人撕咬的顾家又太“肥硕”了,连不想干的微末小世族们都想趁机来咬一口,寒晨这么做,完全说的过去… 管家脑子里乱成一团,各种矛盾冲突剧烈,看着老爷始终站在窗边一言不发的背影,管家忽然脱口而出 “老爷!您回去亲自问问夫人吧!” 直接问问夫人,夫人是爽快的人,就算事情真是如此,也应不会这种事情上撒谎。 而且夫人这么爱老爷,说不定这些年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管家大着胆子说完这句话,顾寒却依旧垂眸站在窗边,握着手里的佛印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管家的心越提越紧,不知道老爷到底会怎么想夫人,怎么对夫人时,顾寒淡淡出声道 “那两个杀手还在沈城?” 管家点点头,“是,在沈城被城主亲自隔离关押着。” “把他们提回来,我审。” 管家一顿,然后瞬间大大松了口气。 “是!老爷!我这就去!” 还愿意审,就说明老爷也没有完全相信他们! 当年刺杀老爷母子的事不一定是夫人哥哥做的! 这件事还会有其他结果! 管家重重松了口气。 ……………………… 夜晚 管家跟着顾寒从邢审大门出来,悄悄舒了一口气,把刚刚在邢牢里看到的画面全都丢到脑后,拿稳了手里的笔录,跟着顾寒上了大楼。 回了办公室里,顾寒照例先去浴室里洗手,一根一根的手指仔细擦洗,直到冰凉的水把手上最后一丝血腥冲尽,重新恢复为骨节分明的白皙,他才关了水龙头,走出浴室,回到办公桌前。 “老爷这是笔录。” 管家立刻把笔录呈上。 有顾寒的亲自提审,这两人没坚持到三个小时,就把肚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全招了。 果然是有猫腻的,这两个早就成为逃犯的废人,竟然和洪家都有关系,这些年他们偶尔堵完没钱了,也都是洪家给他们钱财。 但他们曾属于寒晨寒家手下势力这一点,连吐真剂都使用了,他们也始终不改口。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他们确实曾经都是寒家的手下,寒晨的手下。 恰巧刚刚在顾寒刑审时,关于两个杀手平生资料也已经被顾一发来了一份电报,虽然还没查完,但也已调查了大半。 资料显示:他们曾经确实都是寒家专养的杀手。 -- 第50页 而他们手里的信,也确实是寒家印章批准盖过的信。 哪怕笔记还没有证实,可笔画笔锋与曾经寒晨亲写的信件比对过后也基本无差。可谓是人证物证都已齐全且证据充足。 可…可这怎么办啊… 若当年真是寒晨的命令… 老爷和夫人…怎么办啊… “老爷,我再让人去国外亲自向寒晨家主确认一下吧…” 管家挣扎道。 顾寒没说话。 管家默了默,又道,“老爷,您直接问问夫人吧,至少…属下觉得夫人应该是不知道此事的,寒晨家主不会让夫人陷入当年那种情景中。” 顾寒还是没有说话,微垂的眸子看着桌面上的笔录口供,神色隐没,看不出情绪。 管家正准备退出,却听顾寒道 “去查查洪家。” 管家顿住脚步转身,“是。”,应完又微微松了口气。 老爷还在怀疑,那就还有希望。 “等等。” 管家停下转身,“老爷?” 顾寒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忽然道,“重点查查洪家最近有没有接收特殊的宾客,还有,江家那边也去查查。” “江家?”管家一顿,江家不是很早已经就已经覆灭了吗?而且当年可是被夫人的哥哥寒晨少主灭的一个不剩,连江家主江挚都被烧成了灰。 其实说来,在寒晨当年灭掉江家这点上,管家一直觉得有些奇怪。 当年顾家和寒家虽然没有太多交集,但寒晨他还是接触过的,并不是心肠狠辣,对对手如此残忍决绝的人。 但寒晨不仅把江家灭了,还把江家的所有人都一个个亲手处理了。 他曾经还很好奇,不知道江家到底是做了什么,能惹得寒晨如此心狠手辣。 可惜江家那时被一个不剩的全部灭完,寒家与江家到底曾经有过什么仇怨便也随着那些江家被烧成灰的人化成了风沙,埋成了迷。 “洪家这些年势力增长这么快,支持洪家的那些人有大半都是曾经与江家交好的。”顾寒声音淡淡。 管家一顿,细细回想与这些年与洪家交往的那些世族,才惊觉还真是! 只是这些世族早在江家被覆灭时就垮的垮、弱的弱,更有许多隐匿于富商之家,或直接出了国,到国外隐居去了。 现在细细想来,这些世族的势力虽然都已经没落,可若聚集起来,也依旧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怪不得洪家近年来发展这么快。 顾寒继续道:“洪项可没有这种本事和头脑能召集这些人,他旁边一定有曾是江家或者江家亲信的人还活着,去查查,把人找出来。” 管家随着顾寒说的想下去,忽然觉得有些冷汗。 若真是江家人还活着…那以当年寒晨灭掉江家的血仇算来,江家…可绝不会放过夫人啊。 管家脑海里又想起上次夫人与陌家二公子遭受的刺杀。 那些兵器可就来自于洪家。 管家呼吸微凝…难道从那时候起就已经开始了吗? 幸好有老爷明察秋毫,否则这种重要信息就要被他忽略了。 “是老爷!我立刻命人去查!” ………… 这天晚上,顾寒回了顾府。 他回去的时候,寒秋已经吃完晚饭,泡完澡,坐在卧室大床上看着秋蝉送来的洪家资料。 顾寒回来看到她,寒秋也没起身,手里的资料依旧打开着,坐在床上也静静抬眸看着他。 顾寒看了眼她手里的资料,转身去了浴室。 他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不过元帅府常年来事就很多,这种情况在他们过去的生活中很常见。 寒秋见他进了浴室,便收回视线继续看着手里的资料。 半小时后,顾寒一身水汽的从浴室里出来,没有穿衣服,只在腰部往下围了浴巾。 温凉的水珠从他线条利落的下颚低落到胸口,在沿着起伏的胸肌、线条明显的腹肌缓缓流进腰侧两条人鱼线的潜沟里。 顾寒站在浴室门口就这么看了寒秋许久,一双双眸又黑又深,辨不出情绪。 床上,寒秋还在看着资料,手里的纸张却忽然被人一抽。 她下意识皱眉抬头,眼前却忽然一暗,带着淡淡酒气的炙热嘴唇已经吻住了她的。 寒秋淡淡诧异,看着尽在近在咫尺的顾寒的脸,黑浓的长卷睫毛微敛着,遮盖了他的视线,让她看不到他眸里的情绪。 结婚五年,顾寒极少会有主动吻她的时候。 又醉了? 尝到顾寒唇内淡薄的酒气,寒秋又有些不确定…这么淡的酒味,他应该没喝多少,不会醉。 可怎么会出现现在这种状况? 难道是他前几天去查的白月光又出了什么事?受了刺激? 说起来,顾寒的白月光也是在沈城。 寒秋有些分神想着,手里的资料落了下来,被顾寒随意丢到床下,他高大的身体覆上来,整个人几乎整个笼罩住她,腰部的浴巾缓缓脱落。 寒秋最近忙,也许久没碰过他了。 此时被吻的情动,她微微一个翻身,两人的位置就已颠倒。 顾寒轻喘着自下而上的望着他,抱着她的手改为握住她的手腕,握的很紧,黑沉的双眸微敛着,眸底有淡淡的醉色与深浓的欲。 -- 第51页 男色惑人。 作者有话说: 调整到明天九点更 第30章 交易? 这个总是把自己隐藏的极深的男人, 也只有在床上才会露出那么一点真实的情绪。 就像紧紧闭合的蚌,只有在床上才会被撬开一丝坚硬外壳,露出里内丝丝令人沉醉的软一一肉。 寒秋一如既往的被这双黑眸惑住, 忍不住低头吻了吻这双隐藏着太多东西的深浓眼眸。 可正想深入,寒秋看着顾寒深黑的眸子,脑海里却想到两江祖地处“嘉鸿”的咄咄逼人。 她眸底的欲淡了些, 溢出些嘲色,在顾寒想垂头再次吻来时,她伸手抵住了他肩膀, 低嘲问道 “顾寒, 你这是在做什么, 是在你白月光又那受了刺激?”所以又到她这里来找安慰? 还是你忘了你白天还在对寒家出手, 现在又来她这个寒家掌权人的身下? 顾寒黑眸微动,凑近她的身体却没有退开半丝。 眼前的女人五官在宿醉的麻痹中渐渐模糊,又缓缓与另一张脸重叠了。 顾寒抬头想再吻上去。 寒秋推着他的手却没放开, 神色甚至比之前更冷。 “顾寒,寒家祖业不能动…” 这是她的底线,除此外, 其他她都可以当作没看见。 “交易。”, 可寒秋话还没说完,就听顾寒带着酒气的吐出了这两个字。 寒秋眸底的嘲意一顿, 猛地抬手捏住他的下巴, 嗓音变冷,“交易?” 顾寒被她捏的下颚微微扬起, 冷峻的脸上醉意朦胧的黑眸依旧静静望着她。 寒秋嘴角嘲讽的弧度骤然扩大, “顾寒, 我该说你什么?你想要寒家的财脉, 想要把它从我手中拿走握回你自己的手里,现在又以这种方式给我说是交易?呵呵,顾寒…你以为你这具身体真这么值钱?” 她的话里故意把他比做了商品,也被他嘴里吐出的“交易”两个字刺激的不轻。 所以难道这些年,顾寒都把这一切看做一场交易? 她以寒家财脉帮他,放弃了寒家,放弃了哥哥,独自一人来赔了他十年,他却觉得这是一场交易?!用他的身体来给她做交易?! 寒秋低低笑出声,果然…都是她的报应。 她捏着顾寒下颚的手收紧了些,掐得他利落的下颚线泛起丝丝红意。 顾寒却似乎感觉不到痛,只再次抬头朝她吻来。 他身上衣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自己脱下了,露出结实劲健的胸肌腹肌。 微微起伏的人鱼线随着他的呼吸微微收缩,和他低低哑哑的喘息声一样的勾人。 他一边吻她,一边还在低声问她,“不是吗…” 寒秋“呵”一笑,捏着他下巴再次把人压下,眸底溢出讥嘲冷色,“顾寒,这么多年了,你真以为我非你不可?” 顾寒却再次凑近她一点,黑眸也似清晰了几分,定定盯着她。 “那你还想找谁?” 两人的唇相隔不到一厘米,他醉酒的滚烫呼吸吹拂在她脸上。 寒秋再也忍不住抬脚一脚踹到他身上。 顾寒直直被踹到床边,身上的衣服散落下来,露出大片大片肌理漂亮结实的身躯。 寒秋胸口高高起伏,心脏处酸麻痛意早已习惯。 交易…呵呵,她明白了,又觉得这个结果也算在预料之中。 顾寒这种人,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做常人不能做,忍常人不能忍。所以当年几近要覆灭的顾府,才在他手里以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回到了几乎比以往更加巅峰的位置。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其实只要稍微回想一下他这几年的做事手段就能得出。 可她…却一直若有若无的忽略了。 现在想想,当年他知道了她身体的异样,第一次雌伏在她身下后,第二天醒来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做,宛如一切毫无异样。 从那时开始,寒秋就隐约察觉到了顾寒这一点。 他能对别人狠,对她狠,也能对他自己狠。 而现在,这点被她故意忽略的东西,终于完全暴露了出来。 这些年来她做的那些事,原来都在他眼底都是一种交易。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所以他用他的身体来交换? 寒秋忍不住低笑了一声,笑得胸口胀痛发麻。 顾寒还躺在床边,看着她,微喘着气。 寒秋笑够了,揉了揉泛出湿意的眼角,侧眸盯向床边的顾寒看了许久。 然后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胸前衣领,把人拽回了身前,脸上的嘲讽几乎要凝结为实质,声音深冷讥讽: “好啊,交易就交易吧,顾寒,不得不说,你这具身体比我以往玩过的那些确实都要好很多,你以后也都记住,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 寒秋骤然低头,几乎啃噬的咬着对方的唇。 顾寒被她咬着,却毫不退却的抬手抱住她,只手臂紧紧抱住她,然后也大力的吻吮着对方。 不知是不是被她刚刚这句轻浮的话刺激到,他咬她的力气也完全不输于她。 两人像是两头相互争夺食物的野兽。 最终,等寒秋覆在上方,垂眸盯着喘息的顾寒。 她眸底的嘲冷混杂了炙热,连带着把心底所有杂乱的情绪都混搅碎裂到一起,朝顾寒冷冷一笑。 “顾寒,你别后悔。” -- 第52页 夜晚的声音沉寂了下来,带着逼人的寒潮。 一室之内,所有的痛苦欢愉都被埋没。 ……………… 第二天下午 政部办公室里,顾寒今日依旧没有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而是继续站在那扇窗户前,微垂着眸子看着下面。 管家来时,步伐匆匆,刚要把怀里带来的新消息拿出来,却忽然发现今天的老爷似乎有些不寻常。 虽然老爷的姿势神态与以往并无差别,可一进这间屋子,管家就有些…莫名的紧绷。 太安静了,老爷站在窗前一动不动,静冷得像是呼吸都没有了。 这是怎么了?是姜府又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北境?还是国外?而且一定不是简单的事,否则老爷不会露出这种模样。 管家下意识也放轻了手脚小心翼翼的走到顾寒身后,正要说话,眼角余光却忽然看到顾寒以往总是一丝不苟,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的领口今天竟然打开了。 没有扣上扣子的最上面两颗甚至显得有些凌乱,露出里面修长的脖颈,而且更重要的是,那脖颈上竟然还印着青紫的红印! 像是被人狠狠咬啜出来的! 管家心里一直震惊轰隆作响! 这…这…老爷和夫人…也太激烈了吧! 看着窗外的顾寒已经转过身,见管家看着自己的领口间,他皱了皱眉,修长的手指抬起,一颗一颗的把扣子重新扣紧,把所有的印子都遮挡包裹在衣领下, “什么事?” 管家瞬间回过神,压下心底混乱情绪,拿出怀里刚得到的急信消息。 “老爷!昨晚急信!洪家家主洪项在昨天晚上死了!” 嘴里快速说着,管家脑子里依旧想着老爷那被人狠啜出来的印子。 老爷和夫人的关系…明明那么的冰…但晚上…却是那么激烈的吗?! 所以老爷刚刚的异样也是因为昨天晚上吗? 可都已经这么激烈了,老爷还是不满意了?所以刚才才释放出那种气压? 若是这样,那老爷对夫人也绝不是没感情的! 但管家瞬间又想到老爷在商界做的事,激动的情绪一点点冷静了下来,最终在心底缓缓摇了摇头。 若真是这样…老爷为什么又要在商界上做的这么的绝呢? 顾寒微顿,转身抬眸从管家手里接过资料。 “洪项死了,怎么回事?” 管家强迫自己收回纷乱的心绪,认真道: “洪家最近颇得姜府的青睐,姜府收到洪项死的消息非常震怒,已经召集人去调查,不过更重要的是…我们潜藏在洪家的人说,夫人最近也在查洪家,就在洪项昨天死的那晚,他们看到了夫人的人从洪家出来。” 进几年姜府已经越来越式微,洪家做为新晋的南区地界新贵,为了往上爬,平日里没少攀扯姜府,已算是姜府的亲信。 现在洪家家主死了,姜府相少了一条鹰犬,姜靖虽已无力,但也依旧会震怒追查。 顾寒抬眸看着管家,“处理干净了吗?” 管家点点头,“夫人的人已经处理的很干净,我们又做收了一下尾,基本没问题了,只是…夫人为什么要查洪家?” 顾寒关上手里的资料,倒是没对寒秋查洪家的事有多过问,“洪家调查的结果出了吗?” “出了,”管家回神,拿出怀里另一份资料,神色变得有些微妙。 “果然如老爷所料,洪家近来势力能这么快的增长,后面确实有一个人在推波助澜。” “这个男人据说是两年前出现在洪家的,身份来历神秘,平日极少在洪家出面,除了已经死去的洪项,没人知道他是谁,也没有知道他来自哪里,见过他的人也很少,但都很怕他,因为这个男人的脸被毁了,我们探子看过,给我描述为…像是一团被人捏烂后削掉了五官又从新胡乱拼凑在一起的脸,只能勉强分清五官。” 顾寒微微皱眉,“是烧灼痕迹吗?” 寒晨当年处理完江家那些人后,是连尸体都一具具没放过的烧了的。 管家摇头,“表面上看上去不是。” 顾寒垂眸思索。 管家继续道,“若不是我们埋在洪家里的人某次意外看到洪项亲自把他邀请进书房,进而开始秘密关注这个人,这人还真可能被忽略过去,毕竟在洪家连洪项的妻妾女儿都没几个知道他的存在。” “不过…”管家说着眉头皱起,“之前老爷埋在顾府的人想查这个人时,就总是会遭遇阻碍,探子们最开始以为是洪项不想让这个人的消息泄露出去,结果发现洪项并没有这个智商,那些人也确实不是洪家。” “探子们便又继续查了下去,一开始是怀疑姜府或者是南区其他势力家族,可最后都发现不是,最后在某次外出围剿的时候才偶然发现了这神秘人身边,似乎是有北境的人。” “北境?”,顾寒微垂的眸子又抬了起来。 管家点点头,“虽然还不能确定,但很大概率这男人就是从北方来的,而且…似乎还和北境元家的元湛有直接关系。” 元家是北境目前地位最高的老世族,相当于姜府在南境的地位,是那片土地最高的掌权世家。 北境社会在十几年前勉强安稳后,元湛元家勉励压制了各大世家,霸占了北境的领头地位。甚至现在一说到北境,很多人都直接拿元家来作为代称,把元家说为北境,把北境说为元家。 -- 第53页 总之元家之地位,几乎能堪比几十年前的北境府室,虽然没有明面上的明确身份,但却掌握着北境除了商界外各行各域的事情,很多家族与外来人员,甚至还要朝他们纳贡。 不过元家虽大,北方各大世家的力量依旧在蠢蠢欲动,尤其是北方商圈,除了被夫人把控的将近三分之一部分,其余几乎皆被各大世家占满,落到元家手里的少之又少。 而这财脉的外放落空,几乎扼住元家了想要彻底独霸北境的心,让元家不得不受制许多,不得不开始谋求与其他财团势力的合作,前段时间也才有了元家想通过林宏那边找到了他们“捷鸿”的事,同时元家也越来越视夫人为眼中钉。 “昨晚趁洪项死了洪家乱作一团时,探子们抓了洪项身边近侍审问许久后,也终于确认。那个神秘鬼脸男确实就是洪家这些年飞速往上爬时,与那些帮助洪家的世家之间的交流桥梁。” 说完,管家看着顾寒,“老爷…既然牵扯到北境元家,要查清的话,是否要动用境外的势力…” 顾寒沉默了许久,“让“捷鸿”去见元湛,探探情况。” 管家点头,“是。” 管家应下,却没有离开,而是看着顾寒语速缓慢的汇报起最后一件事, “老爷,元湛那边邀请“捷鸿”的领头人半个月天后参加晚宴,明里暗里的意思是想看看“捷鸿”真正掌权者的模样,另外…因为林宏荣泉与北境寒商药丸的事,元湛还趁机邀请了夫人去。” 顾寒微顿,垂眸转着手里的佛印,“让秦峻去。” 秦峻是境外代顾寒执掌“捷鸿”的总执行人,也是“捷鸿”对外的掌门人。 管家应了一声,想到夫人,又想到老爷脖子上印迹,有些纠结犹豫道:“那夫人那边…” 顾寒微垂下眸子,看着手里的佛印,“不用管。” 都只是计划中预料到会要发生的而已… 从顾家覆灭那一天开始,他就早已定下了这个决定,也料到了因这个决定可能附带产生的其他事。 管家张了张嘴,没再说话,只是想着夫人这些年为老爷做的一切,他觉得夫人有些……可怜。 但看着前面还在摩擦着佛印的老爷,他又觉得以后…说不准是谁更可怜,毕竟现在老爷身边,除了夫人真的已经没人能如此陪着老爷了。 等老爷以后完成了心里的执念,谁又能陪他坐在那个位置,伴他不孤独? 老夫人这些年的情况也已经越来越差了,上次汇报的医生说老夫人最多只有一年的剩余时间了。 到时候等老夫人也走了,老爷身边也就真没人了。 管家垂眸,抿唇道,“是。” ………………… 顾府后院 寒秋坐在花园里,昨晚几乎一晚上没睡。 昨晚顾寒被她弄得很惨,她故意的。 但即使如此,他那句“交易”也依旧让她如鲠在喉。 寒秋想了一晚上,除了满心的自嘲外,也忽然对自己这么多年来这里的意义产生了怀疑。 她放弃了那么多,不要寒家,不要哥哥,回来跟了顾寒十年,就只为了给顾寒做个交易? 呵呵,也是她活该,是她自愿,是她当年傻透到极限。 顾寒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为什么就一直不愿意看个清醒? 寒秋在这里坐了一早上,反反复复品味着顾寒的“交易”两个字。 然后越品越觉得,自己真的傻透了,她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呢? 持续了十年的感情在那一刻似乎都成了笑话。 寒秋独自在花园里坐了很久,冷风吹的她头脑越发清醒,也让那份已经被搓磨了十年的感情浇灭了些温度。 感情冷却下来,寒秋的思绪便运转了起来。 然后她发现了一个问题,他顾寒是不是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哪怕她最爱他的时候,他也没这种分量! 他又是哪里来的自信来给她做交易? 呵呵,是她这些年的傻透给他的自信吗? 对,她当年确实是为了他回来的,这十年的寒商发展也有大半为了他。 甚至她掌控的这些财脉商行,都曾是她为他而掌控的。 这些她原本就是为他做的啊,可以全部都给他。 所以在听到顾寒的那些动静时,她不是很在意。 但是!她原本就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他却告诉她,这只是一场交易? 呵呵,寒秋讥笑着抬手揉了揉湿润的眼角。 交易啊…那就交易吧,他顾寒值得起多大价,那她就给他多大的价。 其余那些原本也是她为他准备的财脉,以后便都不再是给他的了。 他顾寒的价,还没值得她用整个寒商来换! “秋蝉。”,秋蝉一直候在她身边,直觉夫人今天心情很不好。 “在,夫人。” “去让秋月整理一下寒商这些年的资产数据,把与顾寒有关系的部分都剔除出去,然后从下个月开始,往外转移。” 秋蝉一惊。 转移寒家资产? 夫人来境内十年,寒家的商业一点一滴的在这片大地上累积起来,花了不知多大的精力才发展到了今天。而这一切…有大半都是为了顾府。 可现在…竟然要忽然转移? -- 第54页 夫人…不要顾府了?! “夫…夫人…” 寒秋打断她,“你去做就好了,秋月差不多也要来了。” 秋蝉收敛住心底的震惊,不敢再多言。 ……………………… 下午,从秋蝉那收到夫人竟要转移寒家资产的秋月,情绪倒是没有秋蝉那么震惊。 她在顾府里呆着的时间比较少,常年在北境代夫人掌控北境商行。 所以顾寒“嘉鸿”的动手在她眼里看得比秋蝉更清楚,也无法理解老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夫人。 现在夫人要转移资产了,她虽然震惊,但心底却是极为赞同的。 毕竟老爷那般做法,夫人又凭什么要受这份委屈。 秋月来后,没有提资产转移的事。 这些事只要夫人决定了,她下来吩咐就好,不需要再叨扰夫人。 她只拿出了这段时间北境和境外的一些情况。 “捷鸿?” 寒秋依旧坐在后院凉亭内,听着秋月从北方商行送回的最新消息。 既然做好了决定,那不管十年的感情有多难转变割舍,寒秋都会让自己尽快适应。 这也是她十几年来经商形成的习惯,断尾求生很痛苦,但至少还是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是。”秋蝉拿着秋月送回的消息,站在寒秋身后。一边汇报着消息,一边觉得夫人今天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但夫人既然什么都没有说,她便也没多问,只尽职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北方地界十五年前才勉强稳下来,但商界权财却依旧被各大世族握在手里。 不过相比起北方本地的大世族,作为北境第一大权贵世族的元家,更忌惮的还是寒秋从这个南方来的“顾府夫人兼巨商外来世族者”。 被寒秋掌握的北方商界份额已接近30%,不知养活了北境多大一批人,把控着北境多少人的饭碗财脉,这怎么能不让他们视为眼中钉。 “所以,元湛就想借这次的机会,给我寒家商行一个下马威?预备以后把我踢出北界,让那个林宏和荣家背后倚靠的境外“捷鸿”这个外来财团取代我,进驻北方市场?” 秋蝉点头,“从元家目前的做法来看,他们就是这个意图。” 寒秋嗤笑,“他们想的是真美,也是真蠢。” “捷鸿”是七年前忽然在国外突起的一个财团势力,主要商品从黄金珠宝到枪支弹药等高端奢侈物以及境内严禁品等,在中东部分的势力横跨多个中小国家,某些小国甚至还要依附仰仗它的鼻息而活。 而据传说,“捷鸿”的前身是中东某个小型雇佣兵,来自一个遍地都是宝石与黄金的地方。 而自七年前开始,这个小型雇佣兵忽然就转行做起了生意,凭借本身出生地的丰盛资源以及雇佣兵本质的那股狠辣凶戾,短短七年时间就干掉了中东大大小小的各类财团,迅速发展成如今的庞然大物。 国内南北地界局势虽动荡,但生产值却一直稳居世界靠前,“捷鸿”自然一直想进入南北地界。 只可惜,这两片土地的商圈早在十几年前先是被寒晨占据了大半,十几年后又被寒秋占满,根本没给包括“捷鸿”和北境元家在内的任何国外财团机会 第31章 准备动手 再加上南北界素来比较“内向”, 如非必要,都基本不愿与国外势力产生过多瓜葛联系,所以这些年能真正到境内的外来势力, 除了潜移默化渗透的,明面上基本没有。 不过这次元家竟然想借助“捷鸿”的势力来威胁她,看来对她这个眼中钉看得比“外境威胁”还重? 呵, 寒秋抿了口桌上的茶,“准备一下,半个月后我亲自去北界一趟。” “是。” “沈城的事呢?搬走的那些原住民查到了吗?” “关于高仿药的制造者, 还没有抓到, 对方可能也知道暴露了, 没有出现任何踪迹。不过关于沈城搬走的那些原住民已经查到了。” 秋蝉拿出另外一份资料, “当年搬离沈城的原住民都搬去乌县。” 乌县位于安海市往西,隔着大约半个川省的距离,寒秋眉头微动, “这么远?” 一整座城的人,能齐齐搬那么远? 秋蝉点头,“是的, 不过之所以能那么远, 也确实如夫人所料,因为有人在暗中帮这些原住民。” 寒秋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轻轻屈起, 敲了敲桌面, “接着说。” “当年整座沈城的人之所以都能搬走,第一是因为大地震, 第二是有奚家的相助。” 奚家?寒秋隐约记得, 她看过这个沈城奚家的资料。 那是很久以前, 她还对顾寒的白月光无法忍耐时, 看过顾寒查过的那些资料,记得顾寒的白月光似乎就是沈城一个姓奚的家族里的丫鬟。 秋蝉已经把关于奚家的资料一一道出: “奚家算是那场大地震后搬走的最晚的一个家族,几乎直到沈城已经住满了新来的人,奚家才完全搬离沈城。” “所以沈城现在的大部分人对奚家都还有些印象,但印象都不太好,说奚家当年只是个落魄的贫穷家族,虽然家里祖上传下的地多,但人丁凋零,家里基本上没什么劳动力,房门地面也常年破烂不修,顶多算是一个大农户家。” “可到乌显后查到的消息,却和沈城里的完全不同。” -- 第55页 “乌县真正的沈城老人们,对奚家都是敬重又赞誉的,说奚家是个非常慈善有势的善财主,和沈城现在的人的说法完全不同,还说当年正是有奚家的帮助,他们才能快速脱离大地震带来的悲痛,重新在乌县生活起来。” “甚至还有私下秘传说奚家势力庞大,根本不仅是一个土财主而已,因为据那些老人所知,奚家似乎是二十年前才忽然在沈城,但一出现就是沈城当初最强势的土财主之一。” “二十年前忽然出现?”寒秋声音微提。 秋蝉点头,“不过对于奚家背后的靠山势力,那些老人们也都不清楚,基本上都是东猜西猜,没有任何实事根据,猜得范围也非常散乱,很多都像是完全凭自己想象胡诌的。” “唯一可以确定知道的,是据说奚家当年之所以会忽然出现在小小的沈城,其实是为了家里一位身娇体弱的大小姐,是那位大小姐要在这里修养,奚家才来了。” “大小姐?”寒秋轻轻转着茶杯的边缘,“奚家自己的大小姐?” 秋蝉摇了摇头,“不一定,关于那位大小姐,沈城的原住民们基本没人看见过,所以也没人知道那位大小姐到底是谁。” ………………………… 虽然还没完全查清,但寒秋还是让人先把高仿药与寒家真正药方的比对辨别送到了北境,解释了问题。 但荣泉和他身后的林宏却依旧咬着不放,说伪药上面的印子明明就是寒家药厂的印子,说寒秋在找借口。并且传回的要求依旧是除了巨额赔偿之外,还要求元家介入,对寒家彻查,封掉她在北界的商行。 元家对此采取默认,也就是不闻不问,默默支持的态度。 寒秋对此只想冷笑,她掌握的北境市场比例太大,元家不想明面上与她对上,就纵容这些虱子在她面前跳。 只是这事彻查是不可能彻查的,寒秋还没有找出那块寒家印章的出处,提供伪药方的又只有一个疯子老者,药厂里也还埋葬着那么多尸骨,寒秋不可能让人去查。 不过就凭此对方就想封她的商行?林宏荣泉和元家也想的太美了些。 ……………… 三天后,寒秋再次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信件的纸质和里内写的字都和以前一样,不过这次只有一个地址和一个预订时间段:从第四天开始到第七天结束。除此外,什么都没有。 这是第三次了。 寒秋拿着匿名信,看着上面标注的地址。 对方已经连续给她送了三次信,她再不做点什么简直都对不起人。 “秋蝉,我记得我当初刚回国的时候,有带来一架哥哥当年从欧洲买给我的探测仪?” 那架探测仪具有世上最先进的探测设备,有让人随身携带的隐秘探测芯,能够在五百米米的范围内精确探测到敌方的各种信息,并且准确的传回信息。 这个匿名人给她送了三次信了,她总该知道对方的身份名字。 秋蝉点头,“是的夫人,不过…那架仪器现在应该在顾一那边。” 当初寒晨给她买这架仪器,是怕寒秋遭受刺杀,有了这仪器,就能够提前测得四周的情况、联络救援、避开刺杀、以及探测记录对方的各种特征信息。 寒秋回国后,顾寒在那段时间几乎三天两头的遭人惦记,她便把仪器给了顾一,因为顾一外出时基本都跟着顾寒,有他带着,顾寒的安全度会提高很多。 寒秋放下手里的信件,“帮我把顾一叫来。” 上次秋叶替她去的时候对方连面都没露,显然知道秋叶是假的。 这次她亲自去。 “是。” ……………… 另一边,顾一正要去书房给老爷汇报消息,还没踏进去,就被秋蝉截住。 顾一手里的消息也不是很急,便先和秋蝉去了寒秋那边。 顾一看到寒秋,想到最近老爷吩咐的事,他垂下头,神态比以往更恭敬,也暗下决心,一定要做好夫人吩咐的事。 “顾一,以前给你的暗杀探测仪,还在吗?” 顾一一顿,暗杀探测仪是夫人几年前给的了,当时老爷常年被刺杀,探测仪立了很大功,帮助老爷躲过了无数刺杀。 后来老爷自身武力上来了,地位越来越高,势力也越来越庞大,能越过他们这些侍卫刺杀老爷的已经极少极少,那探测仪便被收了起来。 顾一道,“在的,属下把探测仪仔细收在了仓库里。” “明天把它拿过来。”寒秋淡声道。 顾一微顿,抬眸看着寒秋,“夫人要用探测仪吗?直接吩咐属下就好。” 寒秋微顿,忽然想到什么,看向顾一,“权限是不是还在你和顾寒身上?” 许久没用,寒秋差点都忘了,暗杀探测仪的使用是需要专人权限的,而且这个权限很难换,更换一次各方面的程序需要一个月。 寒秋当年就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把权限更换到顾寒和顾一身上。 顾一点头,“夫人您要做什么?吩咐顾一去吧。” 寒秋看着恭敬跪着的顾一,如非必要,她现在真的不太想用顾寒的人。 但那封信的预订时间从第四天开始,第七天结束,更换权限是来不及的。 写信的匿名者一直和老鼠一样躲在后面,还知道她的身体秘密,她必须得尽快把人找出来。 -- 第56页 寒秋想了想,“那你调整一下你的安排,明天下午来找我。” 顾一立刻应下,“是。” ……… 距离信件时间还有三天时间,这三天时间里,秋蝉也把寒秋交代的事情都查清了,但结果不太好。 “夫人,已经查完了这些年与夫人和寒家有大小瓜葛的家族,但都没有相关的异常。” 简单来说,就是查完了,却都没查到。 寒秋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查了几遍?” “每家都反复查了五遍,所有的资料与埋在各家的探子也都把近年来探听到底所有消息都汇聚回来全部阅览了一遍,但都没有。” 那这就是确实是没有了。 世上不存在这个人。 可若真不存在,一次次的用箭射来想要挟她的是谁?甚至连她最大的秘密都知道的那么准。 这个人俨然是对她非常了解的,是在黑暗里常年盯着她的人,势力地位也颇有一些。 寒秋看着手中的茶杯,纤长的手指轻轻从杯口划过,“既然查不到活人,那就查死人。” 秋月一顿,“死人?” 寒秋“嗯”了一声,继续盯着茶杯思索道,“某些人“死”了也不碍他继续这是个世上发挥作用。去查查与寒家有仇结的死人,最好是曾经权势极大,能把洪家扶持到一步登天的家族。” 这么一说,寒秋脑海里已经划过一个姓氏。 秋月也已经想到,神色有些不可思议道 “若按照夫人您这么说,与寒家有仇结又具有庞大势力,能带着洪家一路往上的家族,南境只有一个,已经寒晨被大少爷灭掉的江家。” 寒秋看着自己手上保养得体的指甲轻轻刮了刮,“江家当年权势最强的人是谁。” “江家家主,江挚。” 江挚…死人…寒秋点了点透明如晶的杯口,“洪家之前你们查到的那个外来者的资料还在吗?” 秋月点头,递上资料,“在的,夫人。” 寒秋接过来快速浏览了一遍,便放下资料,继续盯着茶杯内微微晃荡的花茶低声道 “你让人去看看,这个人不是毁容了吗,去看看那张鬼脸有没有烧灼过的痕迹,再看看他的平日里和哪些人有联系,” 顿了顿,寒秋又道,“洪项的死也查一查,这个人是洪项的座上宾,看看洪项平时通过他都接触那些权贵,再看看那些权贵与江家的关系,以及有没有与这鬼脸男有直接联系的。” “如果有…”寒秋抬起眸子,眸底溢出一丝冷意,“不要惊动任何人直接带回来,审审对方那鬼脸男是不是就是江挚。” 秋月一顿,对寒秋这个猜测一惊。 若江挚真没有死,鬼脸男就是江挚…那洪家的事和那些匿名却每次都能精准射到他们眼皮子底下的信,对方的确能办到。 而且若真是江挚…那对方对寒家和夫人的仇恨几乎是不可估量。 必须尽快去除。 秋月拧眉点头,“是,夫人,我让人以最快的速度核查。” ………………………………………… 顾一回到书房后,给顾寒汇报消息之时,也把寒秋叫他去的事情说了。 顾寒批阅着文件的手没停,“她没说要去做什么?” 顾一摇头,“夫人还没说,只让属下明天下午带着探测仪去找她。” 顾寒点点头,没再说话。 顾一汇报完消息便退下了,去找探测仪,为明天晚上做准备。 顾二下则在他退出后不久就拿出一封刚从姜府送来的信匆匆走进书房。 “老爷,洪家主的死姜府查出消息了,他们怀疑是夫人动的手。” 顾寒抬起眸子,看着顾二手里的信。 顾二脸上有些薄怒,“姜府这是没有证据也在故意往夫人身上泼水!夫人的人那天离开时早已收拾干净了手脚,后来我们又亲自去布置了现场,姜府根本不可能抓到证据,我刚才在姜府让他们拿证据时,他们也是支支吾吾的各种找理由不拿,我看他们就是不管有没有证据,都要往夫人身上泼水。” 站在顾寒身后的管家也皱眉道: “姜府肯定是没拿到证据,不过…应该是哪个小人又在姜府说了什么,导致姜靖把怀疑的苗头转到了夫人身上,夫人和老爷是都是顾府的主子,姜府怀疑夫人就是怀疑老爷和顾府。” 顾二脸上的愤愤更重了,“等查出哪个在后面推波助澜,就带回来让他尝尝我们顾府的刑审!看我不把他舌根一点点绞烂!” 姜府这些年越来越不行了,姜靖的脑子也不清醒。顾府是他们想怀疑就能怀疑的?还连证据都拿不出来还敢! 顾二整愤愤说完,外面又进来一人。 “老爷,查到了,是洪家的人,就是洪家那个和北方有联系的鬼脸客卿。” 顾寒接过信封打开,顾二和管家也都走近了两步看着那薄薄的信纸。 然后越看,顾二和管家脸上的神色都也浓重了些。 洪家那神秘人不止是与北境有关系,与南境诸多权贵世族的关系也很大。 而且最关键的是,洪家这些年快速高升,与南境多个权贵世族皆有攀扯,现在洪项忽然死了,相当于断了那些人投资多年的财权之路。 而这个怀疑被丢到他们顾府身上,那些人的怨恨情绪也难免都会转移到他们顾府头顶,觉得是他们顾府断了他们的财权之路。 -- 第57页 这才是最阴险的地方。 这个背后人想毁掉顾府与南境世族之间的关系,让南境众贵权对顾府不满,挑拨关系,让顾府成为众矢之的。 “老爷,我们怎么做?” 顾二脸上露出憎恶的表情,他性格偏耿直一些,平时最厌恶的就是这种背后偷偷摸摸耍阴险手段的。 敢算计他们顾府,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顾寒看着这份报道,神色和嗓音一样淡然。 “查,然后该杀的杀。” 顾二立刻迫不及待的领命,“是,老爷!顾二立刻前去把这些敢在背后嚼舌根的都查出来处理掉!” 可他刚走到门口,就被大步走来的管家拦下。 管家拽着顾二,有些又犹豫的看着顾寒。 “老爷,与洪家牵扯的世族颇多,而且那些世族这些年借着洪家与姜府皆有关系,就这么直接杀掉,是不是不太好?” 管家其实想说:这太粗暴了吧?好歹用点委婉的手段啊,这也算是直接打姜府的脸了吧。 却见老爷坐在椅位上,手里的信件已经丢到一边,垂眸继续看起文件批阅,淡声道,“不用,直接杀了。” 管家看着顾寒冷淡的黑眸,已然了解顾寒的意思,只能微叹一口气。 老爷平日里极其善于运筹帷幄,但某些时候有会像这样,像是忽然厌倦了什么,不耐的直接下死手。 管家转过身,还是想让顾二做的稍微婉转一点。 可他刚转身,又听顾寒道,“她对这事反应怎么样?” 管家愣了一秒,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是夫人,立刻回到,“夫人可能才收到消息。” 顾寒沉默了两秒,“商圈最近如果有什么动静,顾二,你去陪秋月,带着顾府的信印,如果有必须要政部同意的地方,帮她签。” 管家一愣,立刻应了是! 顾寒在南境虽然没有任何明面上的身份,但身为顾府的主人、平日里帮助姜府解决南境各种事情的人,南境许多势力,其实都得通过老爷之手。 寒秋身为顾寒的夫人,本身又是南境四大世家中最富裕的商贾寒家的掌权人,连北境都有百分之三十的市场在她手里。 至于能算得上是寒家大本营的南境市场,哪怕只是明面上的,便有足足一半被控制在夫人手里,更不用说暗地里的那些间接性的财脉。 手握如此庞大财势的老爷与夫人,自然成为南境众权贵世家们忌惮又讨好的对象。 姜府虽然要倚靠顾寒,但也早就盯着夫人不是一两天了。 可夫人只要还是顾府的夫人,是境内寒家的唯一掌权人,就没人敢把夫人怎么样。 现在有了顾府的信印,夫人在南境的商行就相当于加上了一层保护层,不仅很多事情能更方便,那些背后算计的人也要更加再掂量掂量。 管家心底升起些喜意,这些天,他看着老爷一个一个的命令发布下去,只觉得心冷寒颤。 但现在,老爷果然还是会为夫人考虑的…吧? …………………………………… 第二天下午 顾一拿着探测仪过来后,寒秋把一个小小的探测芯装在衣兜里,又带上了柳一,直接连夜出发。 寒秋身边除了秋蝉和秋月,还有秋叶这个时不时可以顶替她的替身,以及通过了寒家最苛刻训练后从小就跟着她的秋桃。 寒秋原本想带秋桃的,秋桃的武力值堪比顾一,而且与她配合极默契,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秋桃现在还在外境执行任务,来不及回来,寒秋便叫了柳一。 那封信的地址,在沈城另一处的小县城,叫江城。 寒秋这一次准备把后面的匿名者抓出来,自然也是两手准备。 明面上只有她和柳一去了,实际上秋蝉会带着人在远处蛰伏。 不过为了不让对方察觉到,秋蝉会尽量蛰伏远一点的地方,期间的联络也直接由顾一负责。 暗杀探测器的主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可以供人随身携带的探测芯,另一部分则是用来接受信号的。 信件上的时间是从第四天开始,寒秋却第二天就来了,打算第三天先带着探测芯去秘密探探情况。 顾一则只要留在临城内的联络点源源不断的检测四周的信号就行。 待到一发现异常信号,顾一立刻负责通知带人蛰伏的秋蝉,进行抓捕活动。 寒秋去江城的前一天,秋蝉已经提前带人去布点了。 不过当天晚上,寒秋带着柳一刚进江城酒店住下,就在酒店对面的花楼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莫秋辞。 许久没见的莫秋辞,正在一众姑娘们的簇拥下,神色醺红的被拥进了花楼。 那模样,一看就是醉的不轻,不知道这些天又是怎么疯过来的。 醉了的莫秋辞沉浸在姑娘们的温言软语里没看到她。 寒秋也收回视线,当做没看见。 有些招呼没必要打,就不打了。 进了酒店,秋蝉早已等在这里。 “信号弹已经核对了?” “是的夫人,请放心。” 信号弹是第二手准备,如果顾一那边出了问题,柳一会直接发射信号弹,秋蝉看得信号弹也会直接率人过来。 寒秋点点头,从窗外看了眼外面不知道在哪里的顾一,便回了房间。 -- 第58页 ……………………………… 作者有话说: 从今天开始每天双更算了。 让大家看个高兴~ 么么哒(?? ?(???c)~ 第32章 还真就出事了! 另一边, 顾府。 顾一找好了隐藏点,便把寒秋的行程通过顾家在此地的据点,电话报给了顾寒。 “老爷, 夫人最近似乎总是会收到匿名箭矢带信,夫人今天来这里就是因为又一封匿名信上的地址,不过夫人没说过什么, 也没吩咐过什么,属下们暂时不知上面的内容。” 顾府: 顾寒握着钢笔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听着听筒里顾一汇报的声音:“她今天去沈城的原因, 就是因为信?” “是的, 夫人应该是想抓住送信者, ”, 顾寒也没问他“应该是的”之外的其他答案,只继续淡声道,“带了哪些人?” “近身的只有柳一。” 顾寒批阅的笔尖一顿。 顾一听着听筒里忽然沉静下来, 身体也不自觉的绷紧些,下意识就想辩解道:这是夫人自己决定的,不是他不跟夫人… 但这想法略过顾一又意识道:老爷会这么关心夫人吗?他可能想错了吧… 听筒内再次传来顾寒的声音。 “继续去做你的事。” 顾一回神应下, “是。” …………………… 两个小时之前 江城地址点 白宁梨坐在江城门口的茶楼包间里, 透过垂帘看到了外面缓缓驶进的寒家的车。 还真来了… 白宁梨抬起手,轻轻扶了扶自己怀里内藏着的东西, 胸口微微跳动。 那个洪家神秘人果然厉害, 竟然真料到寒秋一定会来… 那么顾一也像神秘人说的来了吗?顾寒真把顾一给寒秋了? 想到此,白宁梨心底泛起一股股酸意。 顾寒明明不爱寒秋, 最多把她当个势力工具或者替身, 却也为这个工具替身把顾一给了她。 白宁梨看着寒秋的车, 柔怜的脸上显出几分阴嫉。 纤白的手指端起桌上的茶喝完最后一口, 白宁梨下了茶楼,从茶楼后面的小道,朝着寒秋的车子方向而去。 ………………… 第二天一早,寒秋和柳一从酒店里出来,朝着信上的地址点而去。 顾一蹲在高高远远的房顶上,把下面看得一清二楚。 这次出来因为要尽量随时要和老爷联系,他尽量挑的都是有顾家联络点的位置。 某些没联络点的位置,也沿途让人临时弄了一台电话或者电台做联络点。 暗杀探测仪的接收器非常先进,哪怕已是十年前买的,现在也依旧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探测仪之一,他现在带着的接受部位也很灵敏,也接受到四周二十公里内的信号。 夫人要去的那片荒山地址李这里只有五公里,信号传输不会有任何阻碍。 顾一抱着联络器,在临城找了个隐蔽且视野开阔的房顶蹲好,时时盯着联络器里信号。 不过从早上一直到下午五点,顾一浑身都等的僵硬了,探测仪也没有出现任何起伏。 想着夫人那信件上的时间是从明天开始,顾一猜着那匿名者今天可能不会搞突袭活动了,他便拧了拧僵硬的脖子,准备起身活动活动。 不过当他刚转起身,准备看看远处放松放松酸胀的眼睛时,却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娇柔女声。 顾一垂眸,就看到他这处隐蔽点的正下方,白宁梨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顾一顿了顿,然后一边活动着身体,一边注意着探测仪上的信号变化,一边分心看着下面的白宁梨。 白宁梨这些年也算是老爷身边的办个老熟人了,在这种地方看到她,顾一会下意识的注意两分。 但几分钟后,顾一的绝大部分注意力就都凝聚到了楼底的白宁梨身上,眉头也皱紧了些。 因为在一分钟前,站在街道拐角的白宁梨,忽然因为一辆飞跑的牛车,身上一块绿绿的小物件就被撞掉下来。 顾一原本看了一眼就不准备再看得,却听白宁梨前面经过的两个妇人,忽然看着从她身上掉下来的翠绿小物件低叫起来,“呀,这钗子…不是莲禾的吗?” “莲禾”这两个字一出,顾一和正要躬身检东西的白宁梨就都顿住了。 顾一的视线又聚集过去,然后就见到白宁梨刚捡起递上的莲钗,朝旁边几个过路的妇女问道: “请问,你们知道这钗子的主人?” 那两个妇人见白宁梨通身贵气气派,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之前看到钗子后下意识露出的惊讶也收敛了起来,只朝白宁梨小心赔笑道,“小姐别介意,可能是我们看错了,这是小姐的东西吧。”,语言间像是深怕白宁梨怪她们乱说。 白宁梨把钗子小心的捧在手里,笑着应妇女的话,“这不是我的,就是一位姓莲的姑娘的,我家老爷一直在找这位姑娘却没有找到,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一件物件,我就说过来看看。二位大姐刚刚脱口而出的名字也正是我们老爷想找的姑娘的名字,所以我想问问,这钗子的主人,确实是叫莲禾的姑娘吗?你们认识吗?” 两位妇人听白宁梨这么一说,脸上的小心警惕才松懈下来,又细细看了那钗子一眼,相□□头道:“我就说这钗子看着眼熟,是莲姑的,她这钗子戴了快二十年了,平时可宝贝了,结果一个月前这钗子忽而掉了,莲姑找了好久呢,还差点哭了。” -- 第59页 “是啊,莲姑以前只是个丫鬟,浑身上下只有这些小物件值钱,这些年她过的凄苦,但不管我们怎么劝她都不肯卖。” 这下,不仅是白宁梨,楼上的顾一也愣住了。 白宁梨拿着钗子问那妇女: “这个钗子的主人,莲姑,是不是就叫“”莲禾”?” 妇女点点头,“是的,莲姑就是莲禾。” 然后不待白宁梨问,另一个妇女已经出声道:“莲姑就住在我家旁边,都快二十年了也还是孤身一人,不嫁人也不怎么外出,整天就在家里不知道做什么,在我们村那算是家喻户晓了。” 白宁梨立刻从衣兜里拿出两枚大元,递给妇女,柔柔笑道:“带我去见见这个莲姑。” 妇女看到这两枚大元,似没想到今天竟还能得到这一笔飞来横财,当即就答应了,态度也热络了许多,一边给白宁梨讲各种关于莲禾的事,一边带着她往他们村子那走。 顾一看着已经走远的白宁梨,又回头看了眼探测仪上的信号,依旧安静无常。 顾一犹豫了一秒,决定去给老爷打个电话。 电话里,顾一把听到的消息一一给顾寒说了。 对面沉默了许久,又像是只沉默了一秒,顾一就听到顾寒道 “去跟着白宁梨。” 顾一有些犹豫:“那夫人那边…” 顾寒:“去,顾二正在遥县,我让他来接手你的事。” 遥县距离这里有十分钟的路程,加上老爷通知顾二的时间,顾二顶多二十分钟就能来。 顾一看了眼探测仪上依旧平稳无常的信号线,这一整天都等完了,应该不至于这恰巧二十分钟内就出事。 顾一应了顾寒,看了眼已经快看不到影子的白宁梨和两个妇人,把自己的地址发了一份电报给顾二所在的据点,便锁好窗户,翻出去跟上了。 …………… 一刻钟后,顾一看到了那妇人嘴里的莲姑。 莲姑年岁已至29,性格怯生生的,常年居住在农村里,皮肤却依旧白皙,五官也精致漂亮,像是没怎么做过重活,眨眼一看,甚至还有些眼熟,但顾一一下子没想起来和谁眼熟。 顾一想到顾寒以往找莲禾时的那些特征,心脏微跳。 这个莲姑和老爷一直寻找的莲小姐的多数特征,无疑是都能符合上的。 可人竟然在江城? 之前一直查的都是沈城,怪不得之前一直没有找到消息! 顾一看着那怯生生的白皙姑娘,心底没有分毫欣喜。 若老爷寻找多年的莲小姐真的就是这位…那之后老爷会怎么办?夫人又要怎么办? 顾一摇了摇头,压下脑海里纷乱的想法,找了附近最近都顾家暗桩,准备先完成自己的任务,把消息传给老爷。 “老爷,钗子的主人找到了,确实是一位姓莲名禾的小姐,莲小姐今年29岁,未嫁…” 顾一每说一句话,就觉得顾寒那边的气息更不稳定了一分。 几秒后,顾寒打断他断断续续的回报,留下一句话,“你在原地看着她,我现在来。”,然后便挂了电话。 顾一听着听筒里“嘟嘟嘟…”的通话结束声,想问夫人那边怎么样的话,到了嘴边却只能咽回去。 江城距离安海市也不算太远,希望夫人那边不会出什么事,顾二也已经接手信号传输了。 …………………… 时间倒退十五分钟,遥县。 顾二收到顾寒的电话后,立刻收拾东西起身准备去临城。 可他刚坐上车,在上了开往临城的路的某个弯道极急的转角处,一辆疯了般的车忽然从拐角处猛然冲出! 顾二猛地瞪大眼睛,大骂一声,瞬间狂打方向盘朝着公路外冲去! 可公路外是一处不高的山崖! 顾二绷紧的心跳,连刹车都来不及踩,车子就被身后车“碰!——”一声撞上! 接着,天旋地转之间,顾二握着紧了方向盘,只来得及往那与它一起翻下山崖的大货车上看了眼,整个人就在猛烈的冲击中昏迷了过去。 ……………………… 信纸地址点: 寒秋看着一览无余的平底,与四周凹陷围栏的山峰。 这处倒确实是一处埋伏的好地方。 寒秋早上就到了这里,把四周逛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埋伏异常。 她装在身上的探测芯也一直工作者,顾一那边没有任何反应传来,代表四周也一直没人靠近。 寒秋抬眸看着已经渐黑的天色,对方在信纸上写的时间是从明天开始。 看来“突袭”这种事,对方也许没兴趣。 寒秋又抬眸扫视了一眼四周,青葱的森林没有任何异动,她兜里的探测芯也安静如常。 柳一忽然惊叫一声,“夫人小心!” 尖锐的破空声忽然从后袭来,带着浓厚的杀意。 寒秋下意识闪身,腰间的长鞭“啪”一声甩出,打掉了后面射来的飞箭。 可下一刻,四五跟箭矢已从各个角度袭来! “夫人!!” 柳一连忙冲到寒秋身边,身上的外衣一把扯下。这是一块由最厚实的皮做的外衣,没攻击的时候当做衣服穿,有攻击时就是最好的防御,还是寒秋当年亲手送给他的。 这种情况顾一那边竟然都还没反应,柳一下意识就要拿出信号弹,寒秋却止住他,“等会。” -- 第60页 柳一一顿,只能把信号弹收回去,护着寒秋挡掉箭矢,同时也从腰部掏出枪支,对准箭雨袭来的地方“砰砰砰”几枪过去,几声惨叫便骤然响起,伴着类似西瓜破裂的声音,精准爆了几颗头。 “夫人!已经来了好多人!” 寒秋看着四周各个角度连续不断射来的箭矢,也知道自己这处已经被包围了。 可她口袋里的探测芯却一直没有反应。 这么近的距离,探测芯不可能没有察觉。 顾一在做什么! 寒秋和柳一背对背的处理着四周射来的箭矢。 可对方来的人太多了,而且一直只射硬度不高的软箭,也不开枪,不像是要他们命的模样,倒像是只想拖着她们的时间,或让她们受伤。 背后那人在怎么想的,难道还想活捉她? 密集的箭雨源源不断袭来,柳一一边在心底大骂顾一,一边帮寒秋挡住。 可他终究只能抵挡一部分,寒秋的长鞭也不适合对付箭矢。 几分钟后,寒秋手臂和小腿上就都被箭矢擦伤了,严重性伤痕敏感体质让她几乎瞬间就感到断手断脚般的剧痛。 她又看了眼怀里依旧毫无反应的探测芯,眸色变冷。 旁边又窜出一大群人。 准确的说,是一群流氓打扮的人。 仅凭他们身上的衣着动作,完全判定不出是哪家的势力,只充满了乡村边上的盗匪流寨。 “呵呵,一个大美人,还如此满身金贵,今天真是赚到了,兄弟们上!谁先抢到就归谁的!” 一大群赤膊流气的大汉便一边猥笑着,一边朝寒秋和柳一扑去。 这些人似乎完全不怕死,哪怕被柳一的枪支打掉了几个人,后面却依旧凶狠往前冲! 寒秋看着冲来的匪徒,握着鞭子的手微微收紧。 “柳一,信号弹。” 柳一立刻拿出信号弹,往天上炸出一道明亮的火花。 寒秋身上已经又添了几抹伤,剧痛让她拿着鞭子的手都在抖,但她脸上表情依旧很冷静,目光穿透袭来的这一大群大喊,精准的在大汉们最后面看到了一个全身都遮挡在阴影里男人。 寒秋甩了甩鞭,忽然从腰后拿出一把枪,隔着将近百米的距离与四周重重叠叠的大汉身影,精准瞄准了大汉们身后的这抹阴影。 “砰!——” 子弹穿过人群带起一阵死亡的尖锐厉风! 阴影中的男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得看着他刚露出面就从层层叠叠的人影中间精准朝他射来的子弹。 子弹速度太快,男人只来得及侧身,却无法完全躲开。 “呲——”一阵剧痛从他耳边传来,男人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帷帽被打掉了,露出隐在阴影中的脸。 鬼脸。 被大汉们围攻在中央的寒秋微微眯了眯眼睛。 被打掉了帷帽的男人,□□糜烂的鬼脸上辨不出是眼睛的地方溢出浓郁的惊恐与后怕,然后这些情绪又都转变为浓郁的憎恨,远远盯着寒秋,本就吓人的鬼脸又狰狞了几分,然后忽然抬手往空气里撒了一把飞沫! “夫人闭息!!” 柳一大喊。 寒秋立刻闭息,但那被男人潵的飞沫已经随风吹散,落到了整个战场的每一个人身上。 那药粉无色无味,一落到人身上便立刻化为了水,融进了衣物。 柳一皱眉尽量帮寒秋当着飞沫,但飞沫四面八方的涌来,他和寒秋身上都不可避免的沾染了许多。 几分钟后,战场上所有吸入了那药粉的大汉们脸上皆开始呈现出不正常红,盯着寒秋的视线越发像是饿狼盯着肉,神色中的猥—亵之意看得人恨不得挖掉他们的眼睛。 她身后的柳一也闷哼一声,寒秋回过头,就发现柳一竟和这些大汉一样,满身不正常的红晕。 “夫人,我没事…呼…支援马上来了…呼…” 寒秋看了看自己刚才被药粉潵落的手,她以前被训练过耐药性,此时也感觉体内有些热,但还没有其他人这么明显的异常。 寒秋看了眼大汉们后面的鬼脸男,反手拽着柳一朝后躲去。 四周的大汉们越来越逼近,寒秋拽着柳一一边往入口退去,一边继续解决四周在药性加持下发狂冲上来的大汉们。 那个满脸面目全非的鬼脸男,虽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寒秋直觉对方就是江挚。 能在战场上对所有人下这种药,还故意找来这么多猥盗大汉,让所有人都中药性。鬼脸男想做什么恶心事,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 对方还知道她身体的异常,这是直接想让她在今天暴露,并在这些男人身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失去所有的一切,往后也一直活在地狱。 真是阴毒歹辣至极,宛如寒秋曾对他做过什么断子绝孙十恶不赦的事。 而唯一符合目前查出的所有条件,又这么恨她的,也只有被寒晨灭掉了的江家了。 …………… 另一边 顾一给探测仪联络点打了好几次电话却依旧没人接。 他有些不好的预感,现在距离他到这里都快一个小时了,顾二没理由耽搁这么长的时间。 他蹲在村内一户人家的房顶上,看了看莲家小姐,又回头看了眼寒秋所在的方向,正纠结想要不要回去看看,却见白宁梨竟然让人收拾打包了莲姑的东西带上车,就要带着莲姑走。 -- 第61页 顾一再来不及想其他,直接从房顶落下,落到白宁梨和被她拉着的有些怯生生的莲姓小姐面前,挡住他们的去路 “白小姐,您要带莲小姐去哪里?” 白宁梨似才发现他的存在,“呀”了一声,脸上浮出喜色。 “我准备带莲小姐去见老爷啊,老爷找了莲小姐这么久,现在终于找到了莲小姐,老爷肯定会很高兴。” 顾一看了眼她身后怯怯的莲禾,微微皱眉。 看多了夫人端庄雍容的模样,乍一看这乡村羞怯小女人的模样,他还真觉得有些不适应,也完全无法想象这位小姐以后真要是被老爷接近了顾府后的场景。 “白小姐,莲小姐到底是不是就是老爷要找的莲小姐,还需要确认,在确认之前,不能乱带走。” 白宁梨却理所当然道,“所以我现在就带莲姑去见老爷,让老爷亲自确定啊。” “老爷已经来了。” 白宁梨又“呀”了一声,回头看了眼莲姑,对顾一笑道,“那就太好了,老爷亲自来确认,也能看看莲小姐这些年生活的地方,不过顾一,既然老爷要来,那在老爷来之前你一定要先去处理一个事,否则待会被老爷知道,老爷说不定会发怒的。” 顾一皱眉,“什么事?” “从这往北大概五里路外的地方有一伙盗匪,那伙盗匪的头头前不久看上了莲姑娘,抢走了莲姑娘多年的随身物品,还说明天就要来把莲姑抢回去做压寨夫人。” “趁着现在老爷还没来,顾一你去把那伙盗匪解决了,再把莲姑的东西拿回来,我听说那里面有莲姑保存了二十多年的东西啊,说不定就有老爷当初送给莲姑的,一定要拿回来,不然老爷知道了肯定会生气。” 顾一下意识就想拒绝。 顾二那里很可能出事了,这代表夫人那没人接收信号,他现在只想回去看看。 可他刚想拒绝,就听白宁梨忽然拧眉急色道: “那盗匪抢去莲姑的东西,可不仅是值钱,还包含着老爷二十多年前与莲姑娘的那些事!是确认连姑娘身份的重要东西!你若再耽搁不去,等那批盗匪把东西处理了,老爷来了找不到那些东西核对不上,岂不是会坏了老爷这么多年苦苦寻找的心血,到时候你付得起这个责吗顾一!” 白宁梨“义愤填膺”的说完,看着顾一的神色十分咄咄逼人:“老爷对莲小姐的事多执着,这么多年你天天呆在老爷身边难道还不知道?在老爷那里没什么事情比莲小姐更重要了!你可要拎得清楚!顾一!” 顾一眉头皱紧,这些年来,老爷唯二放在心底的事,除了复仇,确实就只有寻找莲姑娘了。 而且为了寻找莲姑娘,老爷很多时候甚至会直接忽略夫人。 可是… “夫人那边…” 白宁梨再次打断他,此刻的她半分没有平时的娇媚柔软,只满身咄咄逼人,但犹豫纠结又焦急的顾一没注意到。 “寒…顾夫人能有什么事?她身边能人那么多,护卫护的比老爷还严实,而且夫人自己身手也极好,用得着你操心吗顾一!但那莲姑这边,若等老爷来了却发现当年亲手送给莲姑的东西被盗匪们抢走了,导致老爷无法确认寻找了这么多年的人是否就是眼前的人,你觉得老爷会饶过你?” 顾一看着站在白宁梨身后怯怯的莲姑,最终一咬牙,“那你们就在这里等老爷,别乱走!在姥爷来之前,绝对别乱走!” 话落,转身朝着北边疾驰而去。 不过等到快跑出江城,顾一还是留了个心眼,先去顾家的一处暗桩把顾二可能出事了的消息传回了顾府,让人去查查是怎么回事。 原地,白宁梨看着顾一飞快离去的背影,唇角愉悦勾起。 …………… 第33章 老爷你却在做什么 顾一飞奔去五里地外的盗匪窝, 却发现那数量只有六七个的盗匪实在算不上一个窝。 他直接掏出抢,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问题,等到找莲姑被抢去的宝贝时, 却是浪费了一番时间。 等从匪窝里出来时,他正要往回赶,却看到对面山涧里几队人马匆忙到几乎狂奔的往内赶。 顾一仔细一看, 握着小物件的手猛地收紧。 是秋蝉!是夫人让秋蝉蛰伏着待命的队伍! 夫人那边真的出了事! 顾一在立刻前去营救和回去通知老爷的选择中犹豫了一秒,立刻选择了后者。 秋蝉已经带着人去了,他现在去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得立刻通知老爷!立刻准备各种东西来支援夫人! 顾一也顾不上手上的小物件了, 直接转身朝顾家据点去。 但等他刚打通顾府的电话, 却得到顾寒已经出发在来看莲禾的路上, 暂时收不到消息, 不过按照出发的时间,现在应该到江城了。 顾一咬牙,只能立刻又朝江城奔回。 等他带着东西奔回江城时, 发现老爷竟然已经到了,而且莲姑家附近四周都被清场封锁了起来,只有老爷、莲姑和白宁梨站在莲姑家的院子里。 白宁梨正朝老爷说着什么, 莲姑站在她身后, 神色依旧怯怯的,但目光却忍不住往老爷身上看, 神色偶尔划过几丝迷茫, 又划过几抹娇羞。 与此同时,四周也已经围了许多被围住的本地居民。 -- 第62页 居民中有些稍有点社会地位和文化知识的认得顾寒, 看着这位顾府大人竟然亲自来见一位姑娘, 各种低低的议论猜测已经传开: “那就是顾府顾大人啊, 传说中运筹帷幄、时时刻刻都沉稳如山的南境顾大人, 但我看顾大人刚刚难掩急切大步走进的模样,这里面姑娘是谁啊?是顾大人失散多年的深爱发妻吗?” “什么深爱发妻,这院子里还能是谁?住了快二十年的莲禾啊!那个以前在奚家当丫鬟的莲禾!她虽然不长出门,但你竟然连人都不认识了?” “啊,记起来了,莲禾,那这是什么情况?顾大人亲自来看莲禾?我记得顾大人现在就只有一位夫人吧,而且那位夫人据说颇为凶恶,独霸顾府后院多年…” 说这话的人还没说完就被旁人嗤笑着打断,“什么凶恶?不会说话就不要说,顾大人的妻子可是寒家的掌权人,寒家知道吗?就是掌管了南境大半个商界那个你天天出去买米买菜卖衣服吃药喝酒赌博都要去的商行!” 被打断的人倒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震惊,可他嘴里的意思却没改,只从大声发言变成了小声嘀咕。 “那么强势…怪不得这顾大人要出来找娇柔怜妾,女人还是柔弱点好,事事依靠男人才能让男人有成就感嘛。” 刚才回他话的知识份子低嗤一声,他是流过洋的人,对境内这种腐朽的、以为女人只应该倚靠男人而活,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思想嗤之以鼻。 虽然他也是个男人,但在境外见识过那些事事独立精明的女性们后,虽然娇柔弱小的女性确实会满足他的大男子主义感,但只会缠人的菟丝花终究只是个玩物或者装饰品而已,怎么能和手握强大实力的女性上位者相比? 顾府的夫人寒秋,手握南境大半财脉与北境三分之一市场的商界地位意义,这些人可能根本都不懂。 不管在境内还境外,他都找不出几个能比她更强的女性上位者,甚至许多男性精英也都不能与她相比。 这样的女性如果能有幸能娶到,先不说她本身代表了多么庞大的地位势力,就是拿来装装门面,震慑震慑那些小人,甚至辟邪镇宅也才是上上之选!哪里什么娇柔白莲能比? 可惜,这个时代,和他一样想法的男人们太少了。 附近其他几个本地稍微有些势力、知道顾府顾寒的人,看到院内情况,也开始纷纷感叹。 “之前外面就有好多报社猜顾府的第二房夫人的人选,可惜一个都没猜中,全都被顾夫人不声不响的做掉了。但这次顾大人都亲自来了,看来这位莲小姐真是顾大人的心头好,要来亲自护着了。” “有顾大人亲自来护着,顾夫人肯定没法下手了,啧,我看顾府一直空着的二夫人的位置会有人坐了。” “嘿嘿,说不定不是二夫人,也许是就是顾府正夫人的位置呢?” 一群男人便相互低低笑了起来,竟一边看着院内的情况,一边讨论起后院女人的问题。 一旁的知识青年再次嗤笑一声,顾府能到现在这样,有寒家一半功劳,如果寒家与顾府分裂,那顾府比会遭受重创。 这些人什么都不懂,把顾府夫人当成他们后院里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女人,真是愚昧又无知。 四周这些纷乱声音议论者的时候,顾一也走到了封锁地外的男侍身边,就要快步跑进。 守着的男侍却拦住他,“抱歉,顾一大人,老爷刚才说了,谁都不能进去。” 顾一眉头拧得死紧,“我有急事!” 男侍却依旧不让,“抱歉,老爷刚从说了,不管什么事,现在都不能进。” 顾一一手抓住男侍的衣领提起来,在男侍的惊愕中低吼道,“夫人出事了!” 守门的男侍一怔。 顾一把他丢到一边,没等其他人上前阻拦,便直接闯了进去。 “老爷,夫人那边出事了!” 院内,白宁梨还拉着莲姑对老爷说着什么。顾一直奔顾寒面前,打断正在说话的白宁梨,焦急的对顾寒道 白宁梨看到飞奔过来的顾一,便在心底暗骂那守门的废物。 顾一话音还没落,她便抢先道: “顾一!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没有规矩了?!老爷正在处理正事!夫人身手不凡,又有秋蝉时刻跟着看护,能有什么不测…” 不过她还没说完,顾寒已经抬手止住她,看向顾一,“什么事。” 顾一火急火燎,“老爷!我刚才看到秋蝉带着的潜伏员全都出动了,很急切,我怀疑夫人受到了伏击,而且顾二那边一直没有消息,我猜他可能也出了什么事,根本没有到达探测仪那…” 白宁梨还要打断顾一,她身后的莲姑则愣愣的看着他们,怯怯的目光看来看去,最终凝聚在顾寒的脸上,有些怕,又有些懵懂戚戚。 可白宁梨嘴刚张开,顾寒已经转身皱眉看着顾一。 “说清楚。” 顾一连忙把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可还没等他说完,顾寒已经大步转身朝外走去。 白宁梨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还拉着莲禾的手缓缓收紧。 寒秋!又是寒秋! “嘶…白小姐,你弄痛我了…”,被她掐着的莲禾低低出声,白宁梨回神,立刻放开手,脸上的神色下意识调整回日常娇柔的状态,看着莲禾垂眸轻柔自己手腕的模样,白宁梨忽然笑着凑近她一步, -- 第63页 “抱歉,莲禾,我刚刚有些惊讶,所以才没控制住情绪。” 莲禾揉着自己的手,抬眸看了眼顾寒的背影,又看向白宁梨,神色怯怯诺诺,“惊讶什么…” 白宁梨唇角笑意扩大了一些,“惊讶夫人现在对老爷的影响力已经这么大了啊。” 白宁梨忽然好姐妹般的挽住莲禾的手,一边帮她揉手腕一边道,“要知道夫人和老爷之间的关系,其实一直都是不好的,老爷这些年一直心心念念着你,十年如一日的寻找你时,连夫人都从没避开过。” 莲禾脸上露出惊讶,接着又浮出几丝红晕,双眸不可思议又有些羞涩的垂下。 “老爷…老爷一直找我?” 白宁梨看着她这表情,心里冷笑连连,脸上却柔笑点头道,“是啊,你可一直都是老爷心里的心头肉,这么多年没在老爷身边,老爷依旧对你念念不忘,连夫人都不能比,所以你以后可要抓紧了。” 莲禾脸上露出些忧虑,又有些恍然失落,“可是…可是我都不记得老爷了…” 她失忆了,除了那些一直带在身边的小物件,都不记得与老爷的过往。 白宁梨仔细分辨着她的神色,想着那鬼脸男的话,再次柔柔一笑,“没事,你不记得老爷却记得,不过等老爷把你接回顾府后,你一定要小心,因为顾夫人必然是极为厌憎你的,你要好好抓住老爷的心才能安稳下去。” 莲禾懵懂不安的点头。 白宁梨这才收回拉着她的手,看着顾寒头也不回的背影,垂着的手微微掐紧。 不知道那神秘人那边怎么样了,她拖了这么多时间,希望对方不要让她失望。 ………………………………………………… 寒秋是注射了镇痛剂后被送回江城的。 围攻的大汉太多,又都中了药,在药性的催发下宛如一头头暴虐的悍狼,她和柳一忍着体内的药效勉强应付,等到秋蝉来时,寒秋和柳一早已满身是伤。 不过这都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那鬼脸男心思太恶毒,不想杀寒秋,只想让她在男人们的侮辱暴虐中死去。 寒秋身体虽有耐药性,可鬼脸男潵的药太毒,她只比柳一撑了更长一段时间,便也同样陷入了猛烈的药性里,一股一股的猛烈浴一火从体内窜出,几乎要把理智燃烧殆尽。 为了压着体内药性,寒秋故意让自己多受了几个伤,可直到她手臂开满伤口,特殊体质带来的痛感让她全身颤抖了起来,却依旧压不住体内一股股猛烈窜出的药性。 如果不是寒秋自己往身上又割了几刀,柳一身上的信号弹也多带了几枚,让秋蝉堪堪带着队伍赶到。 那鬼脸男想让她在今天跌入地狱生不如死的愿望也许就是实现了。 寒秋被带回了江城,早早后者的医生立刻上前为她处理伤口整治。 可等好不容易处理完寒秋身上的伤口,她体内的那股药性根本无法解,老医生因此也无法给她注射镇痛剂。 “抱歉夫人,您体内中的毒没有解药,唯一只有…尽快找人发泄出去,否则…它会烧尽您的精血,让您…爆裂而死…” 老医生满脸惭愧的看着寒秋,“镇痛剂也暂时不能为您注射,里面有些成分可能会加重您体内的药性。” 寒秋此时意识已经不太清醒,对医生的话也听得朦朦胧胧,浑身在猛烈的药性与剧痛里颤抖。 旁边候着的秋蝉看着痛苦到快痉挛的寒秋,眼眶红了起来。 在老医生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已经去让人联络老爷了。 可电话打回顾府,却听到老爷已经出门了!因为老爷一直寻找的莲禾姑娘,似乎终于找到了,老爷亲自去确认了。 秋蝉听到这句话时,想着寒秋痛苦痉挛的身体,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夫人爱了这么多年的老爷有些恨上了。 夫人已经这种情况了,老爷却在这种时候去看那个找了十几年都没有影的女人! 秋蝉猛地挂了电话,转身红着眼瞪着老医生。 “必须要找人发泄?” 老医生被她瞪的发怵,秋蝉秋月这几个夫人的近身女侍,跟着夫人多年,也染上了夫人身上的威势,定定看着一个人时很吓人。 老医生连忙点头,“只要等体内的药性发泄完毕,再修养几天,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柳一是男性,被支援队包扎好伤口后,便直接被送去了寒秋手下的某个花楼,由专人伺候解毒。 但夫人不行。 她是顾寒的妻子,是南境顾府夫人 秋蝉在刚刚打通顾府电话之前都是这么想的,所以看着夫人那么痛苦,她还是拖着坚持让人打电话通知老爷。 可现在看着素来端庄雍容的夫人如此强忍着药效浑身痉挛的痛苦模样,秋蝉听着电话里“嘟嘟嘟…”,心底连带着对已经生活了这么多年的顾府都有些恨上。 这种时候…为什么要偏偏是这种时候?! “秋蝉…把我绑起来…去……冷水…快!” 寒秋思维不停被药性侵蚀着,思绪时清醒时不清醒,对秋蝉和老医生之间的对话也听得断断续续。 她嘴角溢出鲜血,是她自己咬出来的,身上缠满的绷带也在她浑身的痉挛颤抖中重新溢出鲜血。 秋蝉看着浑身都已快染红的寒秋,眼眶又红了一圈。 -- 第64页 她永远端庄大气雍容华贵的夫人啊,怎么就落成了如此凄惨的模样。 秋蝉红着眼眶去准备寒秋要的东西。 老医生却再次着急叨叨道,“冷水不起作用,只能缓解一时,若是不能尽快让夫人发泄,后果只会越来越严重。” 可秋蝉有什么办法,去给夫人找一个男人来? 只要夫人愿意,别说一个男人,就是十个八个她都能找来! 老爷在这种时候去找那女人的消息,丢下夫人不管,那她也不会再顾忌老爷! 只是…她不顾及,可她怕夫人醒来后会顾忌啊… 怕自己真的找来了男人,夫人却不愿意不同意。 秋蝉此时虽已恨上了顾寒和顾府,可夫人…却是爱了老爷那么多年… 这些年夫人为了老爷,再凶险的境遇都挺了过来,为了顾府和老爷的脸面,更是连自己的性格都一直自愿压抑着。 现在若她去给夫人找男人来解药性,她怕夫人… 秋蝉脑海里的思绪正纠缠着,前面忽然传来一阵骚乱。 “放开我!都给我滚开!刚才被你们抬进去的是不是寒秋?她怎么了?让我去看看!都给我滚开!!” 是莫秋辞。 昨天她陪夫人一起来时,就看到莫秋辞被花楼的小姐们围着,满脸的醉色。 现在的莫秋辞脸上也有些泛红,但已不是醉酒,而是因为激动着急而起的。 “寒秋怎么会流那么多血?!你们都是一群废物吗?!她受点伤就痛的不行!你们想痛死她?!都给我滚开!!” 秋蝉看着不顾下人们阻拦,红着眼睛要往内创的莫秋辞。 有那么一瞬间,秋蝉很遗憾,遗憾夫人当年为什么没和莫二公子在一起。 看着挣扎着要进来的莫秋辞,秋蝉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出声对身后的侍女们命令道。 “去,让那些阻拦的人都退下。” 旁边的侍女们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秋蝉眸底溢出一抹决绝与狠意,“快去,让那些人都退开,就说是我说的! “还有,把这家酒店给我封了!今天所有看到莫二公子来这里的人,都把嘴巴给我闭紧,若让我听到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别怪我秋蝉心狠手辣!” 侍女们震愕的看着秋蝉,已然懂了她想要做什么。 她僵震在原地不敢动,知道秋蝉朝她们怒喝一声,“还不快去!所以的后果我秋蝉一力承担!你们想要眼睁睁看着夫人被折磨死吗?!” 侍女们被她眼底的决绝狠辣吓住!连忙去撤销了拦着莫秋辞的人。 秋蝉看向寒秋睡着的房间,眸底眼眶湿染了一片。 对不起夫人,您醒了想怎么处理秋蝉都行,但秋蝉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如此痛苦折磨。 对不起…大小姐… ………………………… 阻拦莫秋辞的人都推开了,整栋酒店都被封锁起来,不准人进,也不准人出。 莫秋辞一路朝着寒秋所在的房间而去。 等喘息大步跑到寒秋的房间前推开房门,看到里面浑身伤口,皮肤灼热,嘴角咬死后鲜血横溢的寒秋,莫秋辞呼吸都静止了。 “寒秋…你怎么了?” 莫秋辞的手有些抖,看着寒秋痛苦到痉挛的模样,他想碰又不敢碰。 见寒秋抓着床单的手捏的死紧,指甲深入自己的手心似要挖出一块肉下来,莫秋辞骤然转身对身后的老医生怒吼道 “你们在干什么?!把她丢在这不给她治疗?!” 老医生一脸苦涩,快速把寒秋的情况给莫秋辞说了。 莫秋辞呼吸一窒,再次怒道,“那就给顾寒打电话啊!这种时候他在哪里?!还不叫他赶紧滚过来!” 老医生身后的秋蝉上前,对上莫秋辞的怒火低声道 “老爷现在没办法来,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莫秋辞脸上的怒火浮出几丝不可置信与叽嘲。 “重要的事?!!呵呵!”, 他转身看着床上的寒秋,想骂,可倒嘴的话在看到寒秋微微痉挛的身体后终究没有说出。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转身看着秋蝉,“去!别管那姓顾的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就给他半小时时间!如果半小时后他还不来!让他别后悔!!!” 话落,莫秋辞“碰!”一声关上了门。 外面的侍者们越发静谧无声。 秋蝉看向身后的侍者,“还不按照莫二公子说的去做!” 侍者连忙去了。 老医生站在秋蝉身边大气不敢喘,“这…真的让莫二公子和夫人呆在一起?” 秋蝉转头看他,目光很冷,“你不是说一定要发泄出来?” 老医生瞠目结舌的张了张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秋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确实必须发泄出来,可是…可是里面的是顾府夫人啊…怎么和莫家二公子…这样…这样… “老爷若来不了,我总不能看着夫人就这么生生被折磨死,就这样。” 秋蝉说完,不再看老医生,视线一个个的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眸底的那种狠辣决绝又溢了出来: “今天无论发生什么,只要夫人平安无事就什么都好!我们都是夫人的人,命都是夫人给的,如果有谁敢背叛夫人,不管是为了谁,我秋蝉做鬼都不会放过!” -- 第65页 整个走廊的人头都垂了下来,无人敢出声,好像连呼吸都静止了。 秋蝉目光冷冷再洗匿过走廊上所有人,低声道,“抬起莲来都看着我回答!都记清楚了吗?” 走廊上的所有侍者立刻抬起脸郑重看着秋蝉,齐齐应声,“记清楚了。” “秋蝉大人放心,我们的命都是夫人给的,誓死效忠夫人!” 秋蝉才收回视线,转身继续守在寒秋门外,一动不动。 …………………………… 第34章 顾寒,你现在也变得让我恶心了 房间内 莫秋辞坐在床边, 看着床上痛苦低喘的寒秋。 “寒秋,我就说吧,你这人嫁的没意思, 你都这样了,他却依旧在处理“重要的事”,呵呵, 是什么重要的事能比你更重要,你当年嫁给他,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这样永远也比不了他心里的“重要之事”吗?” 莫秋辞的身体没有丝毫碰到寒秋。 虽然他很想, 从十年前开始就一直想。面前是他深埋在心底, 从少年到成年唯一爱过, 爱到连说都不敢说的女人。 可她现在意识不清醒, 被药物控制着,他不能趁人之危,否则…她肯定会恨他… 寒秋身上的衣服没有脱, 只是原本穿的端庄整洁的衣物已在难以压制的痛苦痉挛中被挣扎开了领口,露出因药效而泛着惑人粉红的锁骨与脖颈。 莫秋辞转过身去,把自己的手腕背着递到寒秋面前。 “咬我吧, 别咬你自己了, 不然等你醒来,又要忍着抹上半个月的药膏。” 可他的手刚递过去, 就被一只滚烫纤长的手抓住了。 一股大力袭来, 莫秋辞一米八五的个字,整整比寒秋还高了一个脑袋, 却竟就这么一把被她扯到了床上!压住! 寒秋此时只觉得自己就像个快要喷发的火山, 体内权势滚烫的岩浆, 烧的她头痛欲裂, 太阳穴一跳跳的疼,视觉听觉触觉嗅觉都已快模糊不清。 迷糊之中,只觉嘴边送来了一个温凉的东西,她想都没想就直接抓住了扯到身下。 被她抓着的东西挣扎起来,隐约在她耳旁说着什么。 她听不清楚,也看不清楚,她只觉得自己再不做点什么整个人就要炸了! 可就要俯下身时,那快要烧断的最后一丝理智又勉强着颤颤巍巍的绷住了。 她喘着滚烫的呼吸,凑近对方,想努力看清这个东西是什么。 “你…什么…” 被拽上来的莫秋辞有一瞬是懵的。 他知道寒秋身手好,但好到这个程度,能一把就把他拽上来压着,这是他没想到的。 “我…” 他看着上方的寒秋有些找不到声音的应了一声,然后回过神的就想起身推开她。 可寒秋此时脑袋嗡嗡作响,除了自己体内沸腾的岩浆什么都听不清楚,莫秋辞的应声也根本没有听到,只能感觉到自己身下大概是个人,是个男人。 她本就痛苦痉挛,心里的不耐与烦躁涌了上来,混杂着那要把人烤焦的灼热岩浆。 而且此时随着时间的推移,药性越来越猛烈。她也没了耐性在探究身下是什么东西,只一把抓住莫秋辞的衣领想把人甩出去。 可一碰到对方冰凉的皮肤,她的手便违背了她的意识,做出了相反的动作。 “寒秋…寒秋?寒秋!你清醒点!放开我!” 莫秋辞抬手阻止她。 可看着上方他爱了快十年的女人,感受着对方滚烫的皮肤与痛苦痉挛的身体,莫秋辞深吸一口气,挣扎了半天,抵抗力还是比较薄弱。 “寒秋,你清醒点…” “清醒点…至少看清楚我是谁…” 可时间越久,寒秋体内的药性只会越强,越发烧得她意识模糊,分不清东西南北。 最后一丝理智就要崩断,本能就要涌出。 寒秋急促喘息,双手被她握的死紧,深入肉里的指甲刺痛尖锐,嘴里的唇舌也被她咬的再次溢血。 可哪怕如此,剧痛也已经不起作用,压不住凶猛翻滚的岩浆。 眼见从她身上流出的血已经浸染了一片被单,莫秋辞心里一颤,微吸一口气,缓缓握住她捏的死紧的手,看了眼旁边墙上挂着的已经快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钟,下了决心: “寒秋,我是莫秋辞!” 莫秋辞双手握住寒秋的肩膀,用了些力道,试图让她看清楚自己, “莫秋辞,你若是还能听清楚这三个字,就叫我一声,然后你想要怎么做,我都陪你。” 寒秋缓缓俯下身,似要抓住他的衣服,被血染红的唇微微张开。 可这时,房门忽然“碰!——”一声被从外打开! 一股深冷寒意从门口袭来,瞬间冲散了房间里的滚烫火热。 进来的顾寒,看到的就是寒秋压在莫秋辞身上,似要撕对方衣服的画面。 跟在顾寒身后的顾一只感觉老爷周身忽而猛地一寒,还没看清楚里面怎么回事,就被迎面“碰!”一声砸来的门差点撞扁了鼻子! 外人对顾寒的评价,永远是深谋远虑,沉冷稳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可现在,这位沉冷稳重的男人脸上露出难以形容的怒意,大步上前一把把莫秋辞从寒秋身下扯出,握紧的拳头就狠狠砸了上去! 莫秋辞只是一个浪荡公子哥,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专业的训练,根本不是顾寒的对手。 -- 第66页 等被顾寒一脚踹飞砸到墙壁上,又被顾寒狠狠扯起领口衣服。已经嘴角流血的莫秋辞却半点不慌,只微抬着下巴,居高临下的叽嘲看着顾寒。 “我还说是哪个不长眼的,原来是你啊,顾寒,你来的真早,再迟一点,你的夫人就是我的了,呵呵,你知道我等着一刻等了多久吗?” 顾寒脸上的怒意混杂出某种狠辣,再次一拳狠狠把莫秋辞砸到了墙边,阴冷的视线紧紧盯着莫秋辞,似乎下一秒就能把莫秋辞千刀万剐,嗓音沙哑带着血腥味。 “你碰她了?” 莫秋辞呕出一口血水,脸上的笑意却依旧。 他看着再次走近的顾寒,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液,低低笑道,“你猜?” 顾寒上前再次想抬脚踹到他身上,床上的寒秋却忽然发出一声痛苦闷哼。 顾寒一顿,没来得及转头看寒秋,眼前拳风划过,莫秋辞已狠狠一拳砸在他嘴角,砸得他往后踉跄了一步。 莫秋辞理了理自己胸口被捏皱的衣服,看了眼床上的寒秋,又回头狠狠盯着顾寒,眸底是一种混含了决绝的狠意。 “顾寒,你刚刚没来的时间里,她已经痛苦痉挛了好几次,她有严重性伤疤体质,痛感比旁人灵敏,若是你再不来,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就都是真的,不管你是什么顾府大人,让她这么痛苦着就是不行!” 莫秋辞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水,看着前面同样嘴角流血,盯着床上寒秋的顾寒,他低笑一声,眸底却认真决绝: “我等着,顾寒。如果再有下一次,你再让她收这么多伤,让她这么痛苦。那你以后就别想过安宁日子,我会一直缠着她,直到把她,抢、过、来!” 莫秋辞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一个一个咬着吐出来的。 ……… 莫秋辞走了。 顾寒看着床上的微微颤抖痉挛的寒秋,没管自己溢血的嘴角,走到床边,修长挺拔的身躯忽然半跪在床边,有些微颤的手,一点一点凑近寒秋。 可他的手刚碰到寒秋,却忽而就被一巴掌拍开! 寒秋意识已经彻底朦胧了,外界的一切几乎都感觉不清,但还是勉强能感知到,凑近她的人换了一个,不是刚才那个皮肤冰凉的人。 “刚才……刚才那个……” 她几乎是用尽力气吐出了这几个字。 可她还没说完,这几个字显然已经刺激到了顾寒! 顾寒素来冷峻沉稳的五官竟渐渐露出狰狞失控的神色。 他一把握住寒秋的手,把人拽到身前,看着寒秋本能的推拒动作,顾寒像是被人逼到墙角的凶兽,比起已经意识不清的寒秋,却似乎更像要失控的模样。 “谁?你想要谁来?!” 顾寒猛地把把人紧紧抱进怀里,勒紧寒秋滚烫的腰部,有些狰狞的双眸紧紧盯着寒秋失焦涣散的眸子,嘴里的话滚烫凶狠,可语气里却带着丝丝幻觉般微不可见的颤抖脆弱: “你说过的寒秋,你只能草我!只能草我!!” ………………… 第二天 寒秋是被痛醒的。 体内那股滚烫岩浆已经平复下来,被压抑的痛觉就全部被唤醒了。 寒秋昨晚的记忆有些醉酒断片般的模糊,不,应该是那药性的后遗症比醉酒还严重,至少她醉酒后意识还会保持着清醒。 她只记得自己在药性和伤口的冲击下痛的满身抽搐,关键时候的顾一不知所踪,她和柳一好不容易顶到秋蝉来支援,接下来药性就猛烈发作了,烧得她意识模糊,之后的事都有些断片。 寒秋低嘶着气,睁开眼后第一眼就下意识垂眸去看自己的身体,可入眼的确是两块饱满硕大的胸肌与线条分明的六块腹肌,以及漂亮肌肉上轻潜的青紫红痕。 这身材太过眼熟,连肌肉线条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幅度都早已铭刻在她脑海里。 只是这副画面一般只有深夜时才能看见 现在已经大早上了,这人不该早就衣装整洁的坐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了么。 冷淡的香味盈盈绕来,不属于任何一种香水,就顾寒身上的味道。 也不知道他这类似于体香般的冷香是怎么形成的,寒秋以往抱着他睡时,就喜欢闻他身上这股味道。 这人今天还没去办公? 寒秋动了动身体,过度敏感的痛觉神经立刻传来一阵阵剧痛。 她低抽了一口气一声,忍着痛意撑起身,然后才发现顾寒的双手竟然放在她腰上搂着她。 寒秋顿了一瞬,若是以往,她未来几天的心情可能都会因此变得很好。 但现在…寒秋只觉得浑身痛的难受,想起身去吃点东西着,再打几针镇痛剂。 她推开顾寒搂着她的手,一点点撑起身体。同时开始尝试用脑海里所剩的记忆,回忆拼凑昨天的事。 这是她的习惯,在以往经商应酬的第二天,也会细细把昨天的事捋一遍。 昨天她先是和柳一去了地址,结果被围攻。 顾一关键时候毫无响应,不知所踪。顾一是顾寒身边的第一近侍,没有顾寒的命令,绝对不会乱跑失踪。 所以他昨天,要么就是在那段时间忽然遭遇了连信号都没法发给她的突袭,要么…就是被顾寒临时调走了。 但她与顾寒相处十年,顾寒也不是会在这种关键时候故意给她掉链子的人,除非…有什么他特别在意特别重要的事,比如,顾家一直寻找的仇人又出现了,或者…莲禾? -- 第67页 想到此,寒秋回眸看了眼床上的顾寒,心底刚刚醒来时的那股混沌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抹冷嘲。 昨晚那鬼脸男应该就是江挚,他往空气里洒了一把药,让现场的人全部中了情毒,如果她没让柳一带着信号弹留后手,以顾一的忽然消失,昨天可能真就如了那鬼脸男的愿了。 寒秋收回看着顾寒的视线,微微吸了一口气,可心底淡淡腾起的一抹戾气与自嘲还是有些压不下去。 她忽然又想起莫秋辞曾经问过他的话,她嫁给他…难道就是为了折磨自己吗? 现在回想起这十年来,她确实一直是在自我折磨…呵呵… 虽然她一直觉得这都是她的报应,是她强迫顾寒娶自己的后果,但现在…因为自己的丈夫而让自己变成这种样子…寒秋忽而觉得也有些…够了。 自我折磨了这么多年,她要偿还的代价也算足够了吧。 如果还不足够…寒秋回头看着床上的顾寒,看着自己执着了十年的男人,一个念头忽然缓缓从她心底升起。 十年了却依旧落得如此结果,也许…她该放过他,也放过自己了… 这个念头从心底生出,寒秋却意外发现自己对此并没有太多的反应情绪,反而这么一想后,竟觉得…好像早该如此了。 顾寒不爱她,她曾经以为留住他就好,可现实是,她强留住他也依旧无果。 寒秋看着床上的顾寒许久,在心底这个念头缓缓发酵晕染出其他情绪时收回视线。 既然如此,那她也该想想这个以往从不会思考的选择。 寒秋想了一会儿,决定暂时把这个念头压下,先处理好昨晚得到的信息,再细细想想该怎么结束她和顾寒这段畸形的关系。 昨晚最大的收获就是那鬼脸男,能知道那么多消息,让洪家这些年借助江家曾经的贵族突飞猛进,还对她有那么大的恨意,寒秋能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对方就是江挚。 她一边想着,没注意身上的伤口擦到床沿,又是一阵让她痛到打颤的感觉。 身后忽然伸来一只覆满青紫红痕的大手,稳稳的扶住了她。 寒秋回头,就对上顾寒黑沉的双眸。 “你伤的重,先睡着,我去让人拿镇痛剂来。” 顾寒扶着她想让她睡下。 寒秋没动,双眸盯了他一会儿,“顾一昨天临时有事?顾家的仇人出现了?” 顾寒沉默,薄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视线停在她满身伤痕与痛的微颤的身体上。 寒秋已经懂了,不是仇人么?那就只有那位他一直找着的白月光莲禾了。 寒秋冷笑,趁着心底那抹戾气要浮出之前动了动手腕,猛地甩开被顾寒握着的手。 顾寒一滞,看她忍痛穿着衣服模样,抿紧了唇想要再伸手扶她。 可他这次的手还没碰到寒秋,就被她“啪!”打一声打开,冷冷的声音同时响起。 “滚开,别碰我。” 想扶住她的大手在僵住了。 寒秋转过头,微抬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顾寒,神色带上了以往从未有过的淡淡嘲讽与讥笑,“顾寒,你知道吗,你现在也变得,让我有点恶心了。” 话落,寒秋穿好衣服,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床上,顾寒浑身都仿佛凝固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被寒秋打开的那只手背上泛起淡淡的红。 她刚刚没有留手,看着他的目光也是第一次那么冷嘲凉薄… 顾寒微微吸了一口气,垂下眸,被打开的手缓缓握紧。 ………… 外面,听到动静的秋蝉缓步进来,一如既往的恭敬垂着视线,没往卧室内看一眼,只上前扶住寒秋,朝着隔壁老医师早早等待着的药室走去。 床上,顾寒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一股异样的感觉忽然从他心底升起,好像某个地方…也忽然有空了。 这种感觉他以往从未有过,顾寒抬眸看着寒秋离开的背影,手微微收紧,握着空荡荡的手心,又缓缓把戴在手腕上的佛印握进手心,似乎这样就能弥补掌心的空缺。 候在外面的管家等了许久。 顾寒穿好衣服,一身的红紫痕迹被包裹在剪裁合体的衣服内,扣子扣一丝不苟的扣到最上面一颗,他又变成了冷峻沉稳的顾府大人。 但管家还是发现了老爷今天的异常。 老爷今天比平时晚期了四个小时。根据以往的习惯,老爷肯定是早就醒了。一直没出来…是在陪夫人么。 想到昨晚夫人刚刚被抬回来时的模样,管家眸底溢出几抹难受心疼。 夫人那样…得多疼啊。 而且昨天,还是因为老爷和顾一的原因… 管家心底有些慌,夫人现在,不知道对此是什么想法…会不会和老爷的关系因此变得更冷… 顾寒从卧室里出来。 管家回神,想到刚到手的消息,连忙上前道:“老爷,查清了,那天晚上围攻夫人的都不是南境的人,而是来自北府的。指使他们来和下药的,就是洪家那个鬼脸男。” 顾寒手指摩擦着手腕上的佛印,眸底黑沉了些,“人呢?” 管家的头垂的低了些,“抱歉老爷,我们追查到的时候,他已经坐船北上,连夜赶往北境了,只抓到了几个没来得及跑的大汉。” “把那些人带去北府,让北府把人交出来,以南境顾府的名义。” -- 第68页 管家一愣,老爷蛰伏这么多年,从没在明面上有任何动静,现在…却要直接对上了吗?不再按照那些了吗? 为了夫人? 可北境元湛忽然划过脑海,管家皱眉道,“老爷,那鬼脸男和北境元家的牵扯多半颇深,我们虽然抓到了这些人,有人证,但缺少物证,北境元湛多半不会承认。” 顾寒理了理自己的领口,所有的青紫痕迹都被衣袖紧紧包裹在内,半丝也看不出来。 “那就让“捷鸿”去,元湛不是想要财脉,让秦峻带着东西去,让北府把人交出来。” 如果说老爷刚刚准备用南境顾府名义来对北境元家让管家赶到惊讶,现在听到这句话,管家则震惊了。 “捷鸿”是老爷蛰伏了许久的一张牌,按照原本的计划,“捷鸿”至少在未来五年内都不会出手,只会继续静静蛰伏,一边等待最好的机会,也一边继续丰满的羽翼。 可现在…就要提前和北境撕破脸了吗… 管家看向顾寒,却见顾寒也正眉头微皱的看着他,一双黑眸滴是他看不懂的黑沉阴郁: “还不去?” 管家回神,连忙点头,“是,属下立刻就去。” 不过走到门口,管家又想到什么,转回身。 顾寒依旧垂眸理着自己的袖口,“什么事。” 管家似有些难以开口:“老爷,白宁梨小姐昨晚也把莲禾小姐接回来了,现在…要怎么安排?” 他其实很不想问,来这里的一路上都磋磋磨磨了许久。 但他只是老爷的管家,在老爷对莲禾小姐的态度没有明确之前,他不能逾越的替老爷做什么决定。 而且以这些年来的经验,老爷的任何决定也都不是他们能干预改变的。 顾寒理着袖口的手微顿,沉默了半晌后,才缓缓出声,“林别苑,收拾一下,一个月之后,她住进去。” 林别苑是顾府外面一处有绿竹围种的清雅别苑,老爷自从院子建好后,就没让人住进去过。 不过管家还是稍微输了口气。 还好…至少比他原本想象的好,没让人直接进顾府,否则夫人那边… 虽然现在的情况,就已经让管家有些无法想象夫人知道这个消息时会是什么反应。 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做的的管家微微躬身:“…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不过管家可能根本没想到,等寒秋知道这个消息时,她和顾寒的关系已经跌破冰点,离她彻底离开顾府,不再是顾夫人不远了。 而顾府,也将从此转变为另一种完全不同以往的状态。 ……………… 管家走后,一个满身尘土,显然连夜骑马赶回的侍者匆匆忙忙从门外走近。 是遥县那边据点的侍者。 侍者看到顾寒,连忙上前道:“老爷,顾二昨天在遥县真出事了,就在您让他去江城接替顾一时,他刚上路就被对面一辆发狂的车撞到了山下。所以没赶到顾一那接收探测仪,也没有…及时帮夫人探测到异常信号,让夫人落到如此险境…” 顾寒握着佛印的手微顿,“攻击他的人,查到了吗。” “那辆发狂的车上是一个醉酒驾车的人,司机是一个跑商,家里无儿无女无父无母,基本没什么可查的信息。” “不过顾二已经救回来了,只是还在昏迷中,暂时无知道他当时的具体情况。 顾寒微微沉眸,忽然问道:“所以顾二最开始去遥县是做什么?” 他没有下过这个命令。 侍者一顿,“不是有人在背后乱嚼我们顾府和夫人的舌根吗?还和北境有可能有关系,顾二就去搜查了,正好搜查到遥县。” 管家回来时,侍者已经离开了。 顾寒静默了许久,起身走向祠堂。 管家跟在他身后,很想问问夫人的情况,可看着顾寒这模样,又有些不敢问。 等顾寒快要踏进祠堂时,管家才想起今早刚从姜府那边传来的信件,快速道,“老爷,昨天军校放假,顾瑾少爷昨晚刚回来,今天便让人送来信,想到府上来找夫人,但夫人现在…” “让他自己去做训练,最近都不准来顾府。” “…是。” ………… 作者有话说: 过审万岁! 第35章 顾寒的异样 管家再次离开去处理完顾寒吩咐的事。 等他回来时, 却发现顾寒还在祠堂里。 管家心里那股不好的感觉更重了,因为老爷以往是不会在祠堂里呆这么久的,就算是报了仇回来祭祀, 也顶多一个小时就会祭祀完出来。 可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老爷依旧在祠堂里没有动静。 不过等到快要到晚上的时候, 管家心底不好的感觉已经变成了惴惴不安。 因为顾寒不止是在祠堂里呆了几个小时,而是直接呆了一整天! 要知道老爷以往手刃了顾家最大的仇人后来祠堂祭祀时,也没用到一整天的时间。 可现在…难道昨晚发生的事, 在老爷眼里是比手刃仇敌更大的事? 管家忽然一顿, 神色有些难以言喻, 难道…就是因为那位莲禾? 但这个念头刚想完, 管家就以比想到的速度更快的否定了这个念头。 不会是莲禾。 毕竟人都已经安排带回来了,若是因为莲禾,老爷直接去看看对方不好吗? -- 第69页 可别说看了, 除了今早吩咐让人住进林别苑,老爷没再提过一句关于莲禾的事,像是已经完全忘了这个人。 那…老爷今天在祠堂里呆了一整天到底是因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夫人? 这么一想, 管家就微微打了个哆嗦。 按照老爷和夫人以往的冰点关系, 这个可能性是很小的。 可若真是这个原因,夫人昨天那一身伤可有很大原因就是因为顾一忽然的离开造成的。 而顾一的离开又是因为老爷的命令, 还是为了去找那个莲禾… 管家再次打了个哆嗦, 心底的不安越发泛大了。 他只希望,不要出太大的事。 不管如何, 顾府能依旧是以往的顾府… ……………… 寒秋修养了三天, 打了三天镇痛剂, 身上的痛感才勉强压住。 这些天她回想了自己这些年来与顾寒的关系, 等身上的痛感一控制住,她便立刻起身朝秋蝉已经查到的沈城原住民搬迁乌县去了。 北境元家的宴会在十天后举行,这些天她不想呆在顾府里看到顾寒以及他的那些人,正好出去继续查查当年的事,也能冷静下来想想怎么处理自己和顾寒的关系。 乌县到安海市有点远,但距离省会大城市不算太远,寒秋直接乘坐飞机飞过去,再坐车一路过去,共花了四个小时左右,便来到了这座靠近内陆的小县城。 寒秋一进入乌县,就有种熟悉感。 这些人都是从沈城移来的,保留了许多沈城那边原本的生活习惯,乍一看都很熟悉。 寒秋在城区内走动,四周的人对她也很好奇。 这个县城虽然离省会大城市不远,但许是犹豫四周被高山包围,地势也不平坦,不好发展,所以比较闭塞落后。像她这种开着车来,还满身上下都装点华贵的人是很少看见的。 寒秋下车后,路边就有许多人一直盯着她和她的车看。 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眸底皆充满新奇好奇与浅浅的畏惧。 寒秋一开始自以为他们是好奇看看,可等她在城里走了两圈,路边的人盯着她看得却越来越多,准确的说,是盯着她车前的车标看。 等寒秋一看过去,他们就又都转首,动作之快,像是生怕被抓住般。 寒秋索性直接走到街边一家小茶店边坐下,车子也停在车边,让秋蝉拦下附近一个一直盯着她车标看得中年男人,用两枚大洋撬开了对方的嘴。 “夫人,我盯着您的车看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您的车标与我们城当年的恩人家的族徽很相似,我想着您也许是当年带我们来这里的恩人家的夫人,所以才盯了许久。” 族徽? 寒秋微顿,她车上的标志自然就是寒家的家族标志,这些人认得,难道当年让这些人搬迁过来的事还有寒家的手笔?哥哥做的? 这件事寒秋也是从没听寒晨说过,更没从寒家族史记录里看到过。 “当年帮你们般来这里的奚家,也有这个标志?” 男人又看了看那车前标志,犹豫的点点头,“奚大人家的标志基本上就是这样,不过要小一点,上面还有一个更大的相似标志。” 寒秋与秋月对视一眼。 小标志上面还有大标志,这是寒家特有的一种传递标志族徽,只有寒家的家臣或者愿意整族归附寒家的家族才有。 奚家有这个标志,所以原来沈城当年的奚家,竟然是寒家的家臣,寒晨的手下? 虽有些惊讶,但这么一想其实很多东西就理顺了。 怪不得奚家能有这么大的手笔,把一整座城的人都全部搬到万里之外的地方,还般的那么干净,后续也处理得这么好。 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的耗费,有寒家在后面支持就说的过去了。 寒秋重新看向男人,“那关于奚家当年的事,你还记得哪些?” 男人却回答寒秋的话,而是看着寒秋问道: “所以夫人您,就是奚家的夫人吗?” 寒秋摇头,“按照你说的来算,奚家是我家的家臣。” 男人一顿,他们从小生活在城市里,对”家臣”一说还是了解,当即对寒秋又恭敬了一分,把他所记得的关于奚家的事都说了出来。 男人说的信息很多,很多都是寒秋已经查到的消息。 不过也有非常重要的。 “奚家当年据说是为了族内一个身体病弱的大小姐养病,才会来沈城,但那大小姐曾在大地震前发生了一场车祸,当时江家也在,那车祸好像是与江家的人发生的,奚家主因此在地震前的两天与江家起了争执冲突。” 江家…果然是江家。 寒秋继续问道,“你们知道当年奚家养在这里的大小姐是谁么?” 男人摇摇头,“奚家大小姐据说身体很弱,基本从不外出,我们在沈城那些年就基本没人见过奚家的大小姐。” 问完了男人消息,寒秋又在乌县转了一圈,便去了酒楼订好的房间,拿出那三封匿名信细细看着。 江家…哥哥当年为什么会在沈城与江家发生冲突? 沈城废弃药厂里的那些尸体也是哥哥做的……哥哥难道就是因为要掩盖这件事,所以让整个沈城的人都搬走了? 奚家这个家臣,寒秋似乎也没在寒家的卷宗里面看到过。 -- 第70页 难道是因为当年这事,哥哥连奚家一起掩盖了? 那到底是多大的事,能让哥哥如此大动干戈?而且从没给她提过? …………… 顾府,书房。 管家觉得今天的气氛格外压抑,自从早上夫人从卧室里出来,没有留下任何话便直接离开顾府后,老爷的状态也很不对。 不,应该是从三天前夫人刚被救回来的第二天开始,老爷去祠堂里待了几乎一整夜后,整个顾府就弥漫在一种阴云压顶的压抑气氛里。 只要一想到夫人那天严重的伤势,还有老爷在那天做的事,管家就觉得不安。 而更让他不安的是,这些天夫人除了安安静静养伤外,竟然毫无异样,毫无以往的任何动作,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却让管家的不安更蒙上了一层阴影忐忑。 这太异常了。 管家原本以为时不时林别苑的事传到夫人那边了? 可想想又觉得不是,老爷说的是十天后再让人进来,现在林别苑没有任何动静,他还没吩咐人去收拾,莲禾也一直在白府待着没露出任何动静,这消息基本没其他人知道。 不过,老爷那天为了莲禾小姐而让顾一临时离开的事,夫人肯定是知道了的。 这也是让管家更加不安的地方。 夫人以往哪怕是和老爷一起上报纸的女明星,都是会一个不差的收拾的。 回来后有时心情不好了,虽从不会拿他们下人撒气,但那气却是直接潵在老爷身上的。时不时还会和老爷当面顶撞,甚至…不阴不阳的嘲讽老爷一顿。 可这次,夫人太安静了,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安静中似乎还带上了一层淡漠,像是…不在意了,也不想管了… 这个猜测比夫人直接朝老爷发火更让管家惶恐。 不理不会不想管…那就代表夫人可能因为这次的事情真的对老爷失望了… 管家越想越觉得忐忑不安,早上拿到从北境来的消息后,以往他都会立刻看的,可今天他却半点看的欲望都没了,拿到信便直接朝书房走去。 “查到了老爷,北境这些年确实秘密藏了一个人,据描述就是一个脸部毁容的男人,很可能就是洪家那个鬼脸男。” 管家边说边观察折老爷的神色。 老爷脸色这些天似乎也苍白消瘦了些,虽然脸上神色依旧看不清明显的情绪,但眉头微皱着,整个人周身气压都很低。 感觉老爷还是在意夫人态度的,可是… 管家微松了口气,心底却又涌起更深的忧愁。 夫人原本明明那么爱老爷,那么在意老爷,可两人为何就变成了现在这样,越走越有些远的感觉…… 管家把手里刚从从北境送回的信件递给顾寒: “北境元湛这些年对这个鬼脸男也是藏得极好,半点风声都没漏出。直到两年前这个鬼脸男来南境成为洪家的客卿,一边让扶持洪家,以通过洪家来掌控南境的情况,一边让那人暗中联络江家原本的那些牵扯势力,这个鬼脸男才终于露出些稀少的消息。” “根据以上总总消息,以及那个鬼脸男对南境情况的掌握了解程度,他就是江家漏网之鱼江挚的可能性极大。当年被寒晨大少爷围杀后,他许是用了什么办法假死逃出到北境,然后和元家勾搭上了,利用自身信息和南境余留的势力人脉来对付南境。” 顾寒接过信件迅速看着,管家收敛了些思绪: “不过对当年寒晨大少爷为什么会忽然对江家下死手,目前还没有查到相应的证据原因。” 江家当年的覆灭之仇,最大的参与者就是寒晨。 虽然除了寒家外,顾家、莫家等都有参与,但其中有将近大半的事都是寒晨做的。 虽不知道寒家当年与江家到底有什么死仇,但以寒晨当年那不灭完整个江家绝不罢休的凶狠决绝,江家漏网之鱼现在偷偷摸摸回来,想要报复的第一个对象,必然就是夫人。 管家心底有些忧愁,站在顾寒身后继续道: “老爷,北境那边“捷鸿”已经去了,但洪家那神秘人自从洪项死后就失踪了,元家也不肯透露任何消息,只推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马前卒出来。” “秦峻用了些手段,把这个马前卒偷偷掉包成了元家曾经服侍过那鬼脸男的近侍,人上午已经送到了,就在邢审室里,但北府对这些贴身伺候鬼脸男的近侍也早有准备的做过处理,是个硬核桃,药物等对对方都不起作用,到现在都还没撬开。” “硬核桃?”顾寒从椅位上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双手套,一根一根得往修长劲瘦的手指上戴好,并捋得丝丝服帖,没有丝毫褶皱。 “带他过来,我看看。” 管家眸底露出一丝同情,那人也算是活该,之前都提醒他快点招了,别弄得老爷亲自来审。 结果现在老爷还是亲自去了,而且还是在这种心情明显极度不好的情况下。 那人就好好受着吧,地狱洗礼。 ……… 北境元家给的硬核桃,在顾寒手里仅仅是半小时间,就被撬开了硬壳,在生与死的煎熬中,断断续续的说出了肚子里的全部内容。 那个洪家鬼脸男,果然就是江家的漏网之鱼,而且还是条核心大鱼,江家曾经的家主,江挚。 这个被抓住的就是江挚在元家内的一个近侍,从江家人去十年前去投奔北方势力的开始,他就被元湛分配去服侍对方。 -- 第71页 根据口供,江挚在十年前对外宣布死去的那天,其实是在被烧个半死的时候被人用替身假死救了,一路颠沛流离到了北方。 等到北境后,他利用自身的消息,与元家做交易,得到了投靠元家的机会,并立誓一定要回南境报仇,帮元家搅乱南境社会。 江挚做为江家曾经的家主,又与南境有血海深仇,元家自然是接纳他。 等秘密接纳后,经过两年的治疗期,江挚才缓缓重新活过来,然后立刻就开始着手对南境的报复计划。 江挚要报复的人,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寒家。 而寒晨现在在国外,国内只有夫人,所以江挚目前的目标,只有夫人。 管家想着对顾寒道,“老爷,我立刻让人给夫人说一声?” 顾寒默了默,“她去了哪里?” 管家想着侍者的汇报,“好像是外省一个叫乌县的地方,听说是夫人之前就在查这个地方,不过之前耽搁了,现在才来得及去看。” 顾寒也没有多问寒秋为什么要查这个地方,只道,“乌县那边有联络点吗?” 管家想了想,摇头,“那个地方太偏僻了,也没什么重要的人和地产商贸,最近都联络点临近的大城市里才有。” “让顾一去,江挚的身份问题,让他亲自去给她说。” 管家应下,但听到顾一的名字,又有些犹豫,“老爷…顾一现在还在刑法室跪着…” 其实从夫人那天被抬回来后,顾一就去刑法室跪了,他觉得让变成夫人这样的,是他的问题。 顾寒听到管家的话,沉默了一会儿,“让他出来吧,他只是听我的命令而已。”她要恨也是恨他。 管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呐呐应是。 他其实很想问,那夫人那边怎么办?还有那位…您一直找的那位莲禾小姐,是真的找到了吗?您以后又会在怎么对待这位莲禾小姐?夫人那边又怎么办? 可话到嘴边,管家终究是没敢问出口。 ………………… 马前卒近侍的嘴里还敲出了几个江挚经常待着的地方。 顾寒立刻让人查了过去,结果在江家的废墟地界找到了令人震惊又意外的东西… 江家曾经的祠堂和坟墓上,竟然摆放着寒秋的一些首饰外衣,是寒秋七八年前,还没和顾寒结婚时穿的衣服。 管家看到这些东西时,哪怕见过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还是起了些鸡皮疙瘩,江挚…这是想用夫人来祭奠他们江家? 而且都是夫人那么多年前的衣服,江挚难道在那么多年前就已经打起了夫人的注意? 被祭祀的都是些外衣首饰,没有贴身之物。明显是趁人不注意时偷的。 这些衣物首饰也明显是前不久才被人放上去的当祭品的,某些外衣都已经被烧了一半了,江挚显然已对寒家已经恨之入骨,得不到夫人的人,竟就想用衣服的衣服来顶替祭奠。 这也实在是… 管家立刻想上前把夫人的衣服收起来。 可他刚抬脚,顾寒也已经动了。 管家转头,就见顾寒盯着那些被祭祀的衣物,脸色阴冷,眉头皱得死紧。 顾寒走到坟前,也不嫌那被烧了一半后满是泥土黑灰的残破外套,一件件的从坟上拿起来,拍干净了,折起来收好,声音极沉,“都挖开,烧了。” 挖坟,烧尸。 管家半点也不意外老爷这命令,江挚敢对夫人做这种事就活该遭报复! 管家立刻应了一声,手一招,后面的兄弟们便拿着工具,朝着江家这一片坟冲去。 等挖开其中最大的一座坟,坟前竟还埋着一封信。 “老爷,这有一封信,看样子是刚埋进去不久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月。” 管家把信上的泥土抖干净,递给顾寒。 顾寒打开,里面只有九个字:必用寒秋之血为江家祭奠。 字体还是暗红色的,散发着点点混含泥土的腥臭味。是用血写的。 顾寒握着信纸的微微收紧,这封血书便被□□成一团废纸。 旁边也看到了信内容的管家却是有些愣怔。 之前那马前卒说江挚回来报仇,现在寒晨不再国内,只有夫人寒秋在,江挚把仇恨迁怒于夫人身上也算正常。 可这封深埋在泥土里的祭奠血书上,写的竟然依旧是夫人的名字?而不是寒家大少爷寒晨的名字? 这就有些古怪了。 灭掉江家的是寒晨,那时候夫人还在国外,说不定连江家是谁都不认识,江挚对夫人的恨意怎么比寒晨还重? 管家又想到一直没查出结果的,寒晨当年到底为何忽然对江家下死手。 难道…夫人当年其实是回国过的?而且还和江家起了不可调解的死结矛盾,才导致寒晨后面对江家下死手? 以寒晨那些年对夫人这个唯一亲妹妹的疼宠,这事他是完全做的出来的。 顾寒把血书□□成一团,又一片片的撕成碎片,“这封信是在谁的墓前发现的。” 管家:“是在江挚自己给自己堆的墓前面,他墓里确实有一具男尸,不过尸体不是江家人的。” “去查查江家的卷宗记录,看看江挚那些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隐秘的事。” “是。” …………………… 有了具体的查询目标,这次结果极快的呈现在顾寒手里。 -- 第72页 傍晚,顾寒刚结束一天的文件批阅,顾一已经带着结果推开了总政处办公室的大门。 “老爷,查到了,江挚当年其实在江家灭之前就毁容了,据说是因为一场车祸,而且差点因为那场车祸重伤垂死,导致后面寒晨对江家动手时,他也基本上躺在病床上,很少出面。” “车祸?”,还在江家覆灭之前? “在哪里出的车祸?”顾寒垂眸思索。 “在沈城。” 管家看着手中信纸上的“沈城”二子,觉得这两个字最近出现的频率有些高。 老爷那所谓已经找到的莲禾小姐,之前不都一直说是在沈城? 夫人前段时间也常去沈城调查什么。 现在江挚当年竟也是在沈城出的车祸。 顾寒垂眸,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车祸的记录还有吗?原因是什么?” “据说江挚当年是和沈城曾经的土财主奚家发生的车祸,而且好像是…撞到了奚家在沈城修养的大小姐。” “奚家?”这个家族名称出来,顾寒忽然微顿。 第36章 北境 管家点头, 注意到顾寒的异样,管家猜多半是因为老爷一直找的莲禾小姐在奚家工作过的原因。 管家犹豫道,“老爷, 既然和奚家有关系,也许,您能直接去问问莲禾小姐?她也许知道当年的事。” 却见顾寒摇了摇头, 垂眸有些看不清神色道,“不用。奚家…你让人去查一查,重点查查奚家当年, 是不是和寒家有关系。” 奚家…和寒家的关系? 管家愣了两秒, 然后迅速反应过来, 老爷是觉得江挚当年和奚家发生的车祸有问题, 也许牵扯到寒家,成为了寒江两家结死仇的导火索? 管家垂头应了,“是。” ………………………………………… 管家立刻准备派人去查, 不过他命令还没发出口,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已经被顾一给他带回来了。 顾一去给夫人送完消息后,垂头丧脑的回来时, 看到他在吩咐人查奚家的消息, 便把刚从乌县那边夫人发现的关于奚家和沈城移民的消息带了回来。 管家有些震惊的。 奚家竟然是寒家的家臣?奚家还和寒家竟然有这种关系? 而且奚家可是老爷白月光莲禾小姐曾经服侍过的家族啊。 奚家出车祸的大小姐,岂不就很有可能是莲禾小姐曾经服侍的人? 等管家把这个消息告诉顾寒时, 顾寒只淡声道: “那位奚家大小姐, 现在在哪里?” “抱歉老爷,这一点, 我们没有查到, 乌县的人只说当年大地震后, 奚家的人就都基本全部消失了。” 见顾寒眉头缓缓皱起, 顾一垂下头快速道 “奚家当年来沈城定居,据说就是为了给他家的病弱大小姐养伤,可大小姐出车祸后消息就完全查不到了,再加上当年沈城大地震后,各种东西都毁坏严重,加上年代久远,好多东西都已经变样腐坏,基本无法再查证。” 顾寒静默了一会儿,再次问道 “江挚除了车祸以外,还有没有受过其他的重伤?” “江家身为当年南境的第一世家,明里暗里各种刺杀都不少,不过江家那是势力极强,护卫也严密,除了那场车祸外江挚几乎没受过重伤,甚至连中毒都没怎么中过。” 那意思就是,江挚一生唯一的大坑,就栽在那次车祸,以及后面寒晨对江家的覆灭上。 可江挚对寒家最大的恨意却是集中在夫人寒秋身上。 而且…管家忽然想到他们在江挚的坟前发现的那份祭奠血书,只有江挚自己为自己立的墓有。 所以他只是想让夫人去祭奠他自己?而不是为了整个江家? 所以他对夫人的恨意才大过覆灭了江家的寒晨。 而他能对夫人有这么大的恨意,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场车祸。 所以…那场车祸与夫人有关? 管家忽然一颤,难道…夫人寒秋就是当年奚家那位大小姐? 可夫人是寒家的嫡系大小姐,为什么要隐姓埋名成为奚家的大小姐? 管家看向顾寒,顾寒脸色微恙,显然不仅想到他想到了的东西,还想到了其他更多的东西。 “去叫上次给寒秋诊过脉的医生来。” 管家应声,转身离开时瞬间想起那个医生的话:老爷,寒夫人体内奇怪,像是重伤过又不像是,准确的说,更像破烂后被修补完好了般。 如果夫人当年真的曾隐姓埋名成为奚家大小姐一段时间过。那那场车祸,还有医生们说的话,就都有解释了。 只是…若真是如此,夫人这些年为何从未提过? 从夫人认识老爷到现在,十年的时间,夫人基本把自己所有的事都和老爷说过,可这事却是从未提过。 而且若当年的奚家大小姐就是夫人寒秋,那…她也在沈城奚家,老爷的白月光莲禾小姐不就是夫人曾经的丫鬟? 但夫人这些年都没有说,是真不知道忘记了,还是…因为知道对方是老爷的白月光所以故意隐瞒没说? 管家想着又摇了摇头…夫人不是这种人。 看到老爷执着找了这么多年,夫人若真知道,就算很生气,也不会半丝也不说。而且当年还和江家出了那么大的事,这不仅牵扯到莲禾,还牵扯到顾寒两家的方方面面。 -- 第73页 夫人从来都是拎得清的,就像这些年明知道老爷在寻找莲禾小姐,夫人虽很生气,但也从来没有出手阻止过。更从没因此就做出过对顾寒两家不好的事。 所以,难道夫人根本就不知道? 根据夫人的过去记录,夫人那些年的记录也都是在国外的。 可…若夫人真不知道,就代表夫人不是奚家的大小姐,毕竟当年发生过那么大的事,不该不记得。 但若不是,那江挚对夫人的恨意又是哪儿来的? 管家想着,只觉脑海里各种线索聚在一起乱成一团乱麻,越离越乱。 算了,先按照老爷说的,把医生叫过来,再确认确认夫人的身体问题再说。 ……………… 七天后,乌县。 顾一那天来给她送消息的时候,全程都是跪着的,像是有很多话想说,可寒秋没给他机会。 说再多,她原想抓住江挚的机会也已经丢失了,事情已经变成了那副样子,说什么也没用。 至于鬼脸男就是江挚的消息,寒秋也差不多猜到了。 顾一离开后,寒秋在这里住了七天,把乌县原住民关于沈城以往的记忆信息全都了解了,便启程朝北方而去。 在寒秋登船离开之前,刚刚收到顾府内老爷竟让莲禾住进林别苑的秋蝉脸色极为不好。 她正要对寒秋说,寒秋却止住她,淡声道:“如果是与寒商无关的顾府消息,都别说了,我最近都不想听。” 秋蝉抿紧了唇,见寒秋眸底有着淡淡的不耐,她最终忍下了嘴里的话,但夫人离开的这些时间,她一定会在府里盯紧那个莲禾。 寒秋从水路往北走,坐了一整夜的游艇,才进入北界区域,从距离北府最近的码头下来。 这三天,秋月一直在船上陪她, 寒秋一上船,秋月便拿着手里的资料恭敬迎上。 “夫人,这是北境的最新动静,以及荣泉提的要求。” 荣泉就是北境那位吃了假药后差点被毒死的高官。 他背后的林家林宏,就是背靠“捷鸿”,想把寒秋商行赶出北界,给他背后的“捷鸿”腾位置的人。 加上北境元家元湛素来也非常忌惮寒秋这个南境顾府夫人,毕竟北方的经济商圈有三分之一掌握在敌对夫人的手里,这本身听上去就像一个笑话。 所以哪怕寒秋早让寒家商行保证过绝对不做商界以外的事,对北境的手续费等也比别人高了几个点,这些年来更从未在寒家商行里出过任何对北境元家不利的事,元家还是无法容忍她这个“眼中钉”了。 这次事件,除了有想让“捷鸿”来取代寒家商行的林家,北境其他世族,要么都采取了沉默,要么在暗地里推波助澜。 而这些大多数权贵世族里,还有不少吃着寒家的商行肥利“长大”的。 寒秋看着这群过河拆桥,望风使舵的人,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秋月眉头紧皱的站在寒秋身后,“夫人,荣泉和林宏那边已经越来越咄咄逼人,元湛又采取默认的态度,以往与我们“交好”的那些世族为了巴结讨好元家也全都一直沉默,甚至在暗地里推波助澜起来。” 元家视她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现在却只是默认让荣泉和林宏闹。想来只是想让荣泉和林宏做出头鸟,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毕竟北界商圈还有那么一大块在她手里,如果明面上直接对着她来,再被她抓到把柄反做点什么,可就够元家喝一壶。 不过元家能视她为眼中钉,对外来财团“捷鸿”又能信任多少? 寒秋揉了揉额角,船上运行不太稳当,长时间看文件后眼睛会有些酸胀, “不着急,按“捷鸿”以往吃人不吐骨头的行径来看,元家不相信我,更不可能信任他们。北境财政商圈素来是元湛的一大心病,他最终目的是想把商圈财政收回自己的手里,而不是真想让“捷鸿”来取代我,否则我一走,又来个出生于雇佣武装势力的国外财团,那可比我更难对付,不相当于引狼入室?元湛不会那么做。” 秋月皱眉,“那夫人的意思是,元家只是想先借用“捷鸿”的势力来制衡我们?” 寒秋低笑点头,“对,这是对北境元家最好的选择,利用这次的事,逼我退出一点,再让“捷鸿”进驻后压制我。但元家也不会让我完全退出北商,毕竟现在北商除了我的商行,真正有竞争力的财团一个都没有。” “我一走,北界商圈几乎会瞬间落入“捷鸿”手里,元湛不会想要这种结果,他想要的是,让我和“捷鸿”两相制衡,双方相互削弱在北界内的势力影响,最终达成了一个相互制约的平衡,他再从中一点点的获利,两头吃好,慢慢把北商收回他的手里。”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秋月明白了寒秋的意思,眉头皱紧,“元府真是好算计。” 不过元湛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足够的力量能制造并压得住这个平衡?别最终把控不住局面,反被反噬。 寒秋低笑一声,“北境商行的主要资产转移的如何了?” 秋月又拿出一份资料,“已经按照夫人的要求,转移的差不多了。” 北境这些年社会稳定后,北境元湛也早就隐约露出了盯上她的意思。 寒秋两年前就感知到了,自然也早就开始转移重点项目资产,为防的就是现在这种状况。 -- 第74页 现在她留在北境的商行项目,虽表面上看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可就算元家真正的忽然翻脸不认人,寒秋也不会受到他掣肘,影响不大。 不过说到资产转移,寒秋就想到南境。 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寒秋看了眼手上已经消散了大半的印记,虽还有些隐隐约约的痛,但经过这十几天的修养与药膏涂抹,已经好很多了。 “南境的资产呢?转移的如何?” 秋月立刻道,“已经按照您的意思转移了大概三分之一,没有惊动任何人,包括顾一顾二和管家他们都没有察觉,老爷那边不会知道。” 寒秋点点头,这些天她也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比以往更快也更淡漠的冷静了下来。 寒秋收回思绪对秋月道,“去,给元湛传个消息,只要他卡住“捷鸿”,不让对方进来,北商的商圈我直接给他10%的入股份额,但若是他要让“捷鸿”进来,那我全部撤走,再去找捷鸿合作,去国外发展。” 元湛搞这一手,无非就是想从中获利,让商圈财政回到自己手里。 现在北境的重要资产根基已经转移,那百分之三十的根基,只要“捷鸿”不进来,就没人动的了她。就算分给元湛百分之十的入股比例,控制权也依旧会在她手里,区别只是多了个较大股东而已,对她影响不大,但对元湛来说,却是一块诱惑力巨大的肥肉。 百分之十的北境寒商比例,足以养活元府自己的势力。 但若是元湛自己一点一点收回,那不知得多少时间,甚至还要伤筋动骨,让北界被入侵不知多少像“捷鸿”这样的野狼,结果还不一定如他所愿。 现在她直接给他,元湛能得到大批的财富,北商的控制权也依旧在她手里。 这么巨额的利润在前,元湛只是缺钱,又不是缺智商,肯定知道该怎么选。 而只要元湛卡着“捷鸿”不让对方进来,她在北境寒商的地位就不会受到影响。 秋月应了声,可却依旧有些心疼。 夫人进驻北界后的百分之三十比例虽看似风光耀眼,但也是多年的累积,花费了无数心血。 而且元家可是一匹不可能养熟的狼,只要夫人是南境顾府夫人一天,北府就不可能真的对夫人放下心,会一直盯着夫人。 这10%的股份,也不知能塞住北境的嘴多久。 不过目前来说,这也是被元家视为眼中钉的北商最好、也最长远的打算。 寒秋抬眸看了眼她的表情,淡笑, “我当年能拿到北境三分之一的商圈财脉,本就是趁当年北境动乱时才趁机而入,现在北界安定下来了,如果再不想办法转化了这些资产的存在方式,依旧让它们明晃晃呆在我手里,元湛就会一直盯着我,制造不断的麻烦。” “十分之一的财脉确实不会塞住北境太久,不过没关系,”,那时候的她,可能早已不再南北境内了。 最后一句话,寒秋没说。 秋月听她如此说,只觉她早已有万全准备,神色也便不再忧愁。 寒秋看着她继续淡笑道,“而且“捷鸿”在外虎视眈眈,确实是个比较棘手的对手,寒家不想在北商失去更大的利益,那就总得舍得小利。身为商人,很多时候就像赌博,想赢总得付出点什么不是吗?” 秋月一顿,被寒秋这么一说,心里那点不舍瞬间就放开了。 这些年北商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做生意也素来就不可能一帆风顺,她跟了夫人这么多年,却依旧还是无法做到像夫人这样心无波澜的面对这一切。 幸好夫人一直都在,不管商行面对什么困境,多大的利益得失,夫人总能冷静而理性的处理。 秋月看着寒秋的双眸又多了一丝敬仰,表情放松下来,“是,多谢夫人指点。” 寒秋唇角柔和,“而且做生意,有时候给出去的钱,也不一定就都完全不属于自己了。西方最近不是有个新词叫做投资么,我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元湛只要答应了,也总得给我一点回馈。” “而他身为北境第一大世家,掌管着北境除商界外的大部分势力,只要稍微一松口,我手里剩下的市场比例,能做到的事情就会比以往更多。到时候收益说不定还会翻个倍,然后这笔钱又可以做其他的了,总体来看不会对我产生多大影响。” 寒秋握着茶杯的手轻轻在杯口画了个圈,“还有,我们平时散在北界权贵手里养他们那群墙头草的钱,也将近占了5%的市场利益收成吧。既然这次那些墙头草们这么能晃荡,那就趁机把这些红利都收回来,刚好也能填补一下空缺。” 秋月精神一震,终于要收拾那些小人,她立刻来了精神,“夫人准备怎么做?” 寒秋点着唇角沉吟了一会,“原本与我们“交好”的北界高官权贵有哪些?” 秋月立刻递上一个本子,“这次事件里只有10%的权贵为我们商行说过话,其余90%的人都选择了沉默,甚至其中有一部分已经倒向了元家和林宏,在暗地里推波助澜。” 寒秋的目光一一从这些名字上扫过。 “把这些推波助澜的人的红利全部断掉收回,帮我们说过话的10%则红利翻个倍,至于那些安分守己的,也都增加1%的红利比例。” 吃着她的东西,还想踩着她去讨好北府?哪里有那么好的事? -- 第75页 秋月应了,却有些犹豫,“那夫人…他们会不会直接倒戈向林宏身后的“捷鸿”?越发阻碍我们?” 这点寒秋倒是无所谓,不,她甚至是有些期待这些墙头草去找“捷鸿”,也能让她看看“捷鸿”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寒秋往后靠在背椅上,动了动坐时间久坐后有些酸痛的背脊 “倒就倒了吧,他们想往捷鸿倒,也要看看“捷鸿”愿不愿意收,愿不愿意在还没进境内之前就先养他们那么一大群墙头草的大胃。” 这些见利忘义的墙头草们,这么多年早被她的北商养成了大胃口,各个胃大如牛,实际却作用却只有丁点。 寒秋平时养着他们,除了为行商方便外,也是想方便安插一些探子,方便打听消息。 这些墙头草废物在这方面倒是还不错,整天花天酒地的四处招揽美人,遮掩探子的能力可是极强。 而且她现在把这些废物的利益翻倍加到那10%的权贵身上,这些废物必然会心生记恨,也最会相互嫉妒计较比对了,“捷鸿”给的若是比她这翻倍的10%少,那这帮废物可不一定会满足,说不定还会心生怨气。 她也想看看,这群墙头草们若真去转投“捷鸿”,最终会和“捷鸿”闹成什么样? 都是一群见利就能望义的人,呵呵,说不定到时候都不需要她出手就会非常精彩啊。 想着,寒秋补充到,“暗地里可要盯紧了,那群废物能带我的人进去,也能带“捷鸿”的,别给他们机会,来一个就处理一个。” 北境商界目前还是她的地盘,可不能让别人的手伸进来。 “是,夫人。” 寒秋慢慢点了点杯口,又道:“另外,你也带人去私下联络了一下捷鸿,元家想让我和捷鸿相互压制,捷鸿背后的掌权人不蠢,肯定也看得出来,也为了以防元湛想耍什么花招,你先让人去接触接触捷鸿,看看捷鸿有没有什么想法,比如,和我合作之类的。” 生意人之间,利益为首要,她这边利用元湛卡着“捷鸿”,但也不影响她想和“捷鸿”谈生意。 秋月一顿,然后一笑。 两边同时联系协商,再取其最好。 夫人就是夫人,这么多年一如既往的厉害。 “是,夫人。” …………… 事实如寒秋所料。 第三天晚上 寒秋和秋月从北境距离元家最近的码头下了船,立刻被早已等待着的元家大管家直接接进了元府。 元湛亲自接待了她,态度热情的宛如寒秋是他们北境的夫人而不是南境的。 元湛直接而明确的接受了她的提议,拿回北界百分之十的商圈财政,他便卡着“捷鸿”没让进,甚至连这次的仿药事件,元府也终于开口把林宏荣泉压了进去,同时也对寒秋许诺了一系列的商行税收好处。 元湛的宴会举办在第二天,此时北境也来了许许多多元湛请来的人。 寒秋与元湛算是密聊。 当天夜晚聊完后,元湛让人秘密把寒秋和秋月送去了北京行都大酒店。 第三天,元湛的酒宴正式开始。 酒宴聚集了北境绝大部分有头有脸的巨贾世族,以及外来的大财团势力,比如寒秋的寒家商行,再比如“捷鸿”。 寒秋已经很久没参加过这种宴会了,南境的地盘也早就不需要她去参加这种宴会,偶尔心情好了,或者是为了王鑫,她才会去一次。 这次既然来了北境,与元湛的条件也已在昨晚谈好,但宴会上还是需去露个面,顺带看看那传说中“捷鸿”的掌权人。 第37章 顾寒之怒 寒秋这些年在商业上极少碰到对手, 偶尔有一两个欣赏的,却都阴差阳错的没在商界继续发展下去。 “捷鸿”这个从最混乱的中东发展壮大的雇佣兵出身财团势力,倒是让她有些想一探究竟, 想看看对方掌权者到底是什么样,提前探探虚实,以后哪天说不定就交上手了。 宴会上 寒秋一席雪白的落地长裙, 裙摆上以钻石点缀着点点晶莹,勾勒出凹凸有致的高挑纤长身躯。 火红的狐球披肩裹着她雪白的双肩,红白的衬托让她显得更加美丽高贵, 一头微卷的黑色长发柔顺的披在身后, 增添了几分舒柔, 丝毫没有南北境商界第一把手的咄咄逼人。 她今天画了比平日浓一些的妆, 艳红的唇让她看上去有了几分当年还没和顾寒结婚前的纵奢肆意。 这种妆容她已经很久没画过了,今早习惯性的坐在镜子前准备化平日里的淡妆时,寒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忽然想到了莫秋辞曾对她说过的话。 结婚几年…她其实也变得不再像当初的她了… 她快落到淡粉口红上的手便转了转,落到了她以往最喜欢,也最衬她的玫瑰红上。 在结束与顾寒这段关系之前, 她也该慢慢变回当初的自己。 寒秋一进场, 整个宴会内的目光便集中了过来。 有好奇,有惊艳, 有敬佩, 不过更多的是各种算计打量。 寒秋一一淡笑回应,在各色目光中缓步走进宴会中心。 元湛看到她, 脸上便扬起有些油腻的笑, 端着香槟大步走上来, 细小的眸底有毫不掩饰的惊艳: “南境第一夫人, 果然名不虚传,真是美丽到人心坎上了。” -- 第76页 寒秋笑了笑,和他碰了碰杯。 两人默契的没在宴会上谈论任何有关昨晚已经约定好的事。 一顿寒暄之后,元湛给寒秋一一介绍了来参加宴会的北境众高官权贵。 北境的总体情况比起南境要差许多,毕竟南境已经安稳发展了许久,北境却是前不久才安稳下来。 在元湛的介绍里,寒秋也看到了那位吃高仿药的荣泉和他身后的林宏。 这两位今天倒是没再发什么杂音,有元湛提前给他们说过,两人甚至扬起脸给寒秋打了个招呼,不过眸底的打量忌惮与丝丝埋怨,偶尔还是会露出几分。 他们倚靠“捷鸿”,只有“捷鸿”进来他们才能好。 但寒秋却堵了他们的路。 寒秋端起酒杯,撩了撩唇角任他们看,神态一如既往的优雅散慢,半丝情绪都没给人瞧出来。 等“捷鸿”出场时,元湛也亲自迎了上去,大厅里的贵宾们也有很多看了过去。 寒秋端着酒杯坐在原地没上前,视线随着众人看去,便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眉眼深浓,气质沉厚,温文尔雅。 “捷鸿”在国内不怎么露面,背后的掌权者更是在境内外都没怎么出现过,“捷鸿”的掌门人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已经被境内外的商界讨论了几年,而这位青年,算是捷鸿的代表人之一。 青年后面还有一位衣着精干讲究、唇色红艳的女人。 女人脸上的妆不浓,但每一笔每一划都散发着凌厉的力度,红唇很艳,整个人气势与她前面的青年不相上下,一看也是常年位于掌控地位的女人。 元湛已经在向众人介绍这两位年轻人,不过态度没有刚才接待寒秋时热络,眸底藏着几丝不愉。 他这次邀请的是“捷鸿”的掌门人,想看看这位从不露面的“捷鸿”真正掌控者是谁。 可对方没来,这让元湛多少觉得对方不给他面子,对待这两位“捷鸿”代表人青年便冷淡了些。 寒秋之前也从秋月看看过这两位年轻人的资料,他们就是“捷鸿”目前的总副执行人。 青年姓秦名峻,女人姓仲名宛。 寒秋看了一会儿,便收回视线轻抿着酒杯里的酒液。 一道凌厉的目光忽然朝她射来,隐隐夹杂着几分敌视。 寒秋抬眸看去,就见仲宛已收回目光,站在秦峻身边,脸色有些冷淡的和秦峻一起点头致意周身围上来的宾客们。 “元大人,久仰。”,秦峻握住元湛的手,一身气度涵养半丝没有雇佣兵出生的悍气,倒像是从小就出生于贵族之间,优雅贵族与生俱来。 元湛眸底暗流却涌动起来,握着秦峻的手拍了拍,淡笑: “秦总也不愧是“捷鸿”的掌权人,果然是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前途不可限量。” 又看向秦峻身边的仲宛,“这位就是仲副总裁了吧,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这一身出类拔萃的气质果然是新时代女性的代表。” 仲宛红唇勾了勾,神色依旧淡漠,气势十足。 “元大人过奖。” 元湛与秦峻仲宛相互不冷不热的寒暄着。 秦峻仲宛的态度也没有见到北境第一氏族的恭敬热络,不过想来也是,元湛卡着“捷鸿”不让进的事,这两位能热络才怪。 这种相谈甚欢的场面,只是双方维持表面面子。 等元湛说完,其他的北界权贵们也纷纷对秦峻仲宛敬酒寒暄。 寒秋坐在原地,看到秦峻远远从人群中举起酒杯朝她轻轻一礼。 寒秋也举起酒杯遥遥一碰。 放下酒杯时,刚刚那道凌厉的视线再次射向她,不过这次视线里的攻击性收敛的极好。 寒秋抬眸,看向秦峻身边的仲宛。 仲宛这次没有移开视线,与寒秋对上后,仲宛远远也朝她敬了敬酒,盯着寒秋目光哪怕已经收敛了很多,可依旧带着莫名的挑剔与审视,以及稳稳隐在眸底的敌视。 寒秋抬起酒杯也遥遥朝她示意了一下便放下酒杯,没喝。 “捷鸿”这位副执行人倒是比她想的要差一些,情绪太过外露了,是因为她和元湛的协商已经传出去了?可元家的保密性不至于这么差吧,寒秋淡淡想着。 宾客基本都来了,宴会正式开始,未婚的青年才俊们开始邀请的小姐们跳舞。 寒秋身为南境顾府夫人,在这个对女人依旧较苛刻的年代,她婚后依旧掌管着这片南北土地上的大部分财势,手中财富滔天,做到了许多男人都不能做到的事,在许多人眼里已有些脱离了女人的框架和身份。 女人们崇拜喜爱多金潇洒有权有势的男人。 男人们也爱有钱有势美丽端庄的女人。 尤其是这个女人的身份地位远远高于自己、只要哪怕得到对方一点点青睐垂青就意味着源源不绝的财脉时,男人们的心思也不会动得比女人少。 宴会里有多少浓妆艳抹的女人盯着“捷鸿”的总执行人蠢蠢欲动,就有多少衣冠楚楚的清俊男人明里暗里打量寒秋。 不过,由于寒秋嫁的人实在太过棘手,南境顾府夫人的身份摆在那,还是让大多数清俊们只敢在原地蠢蠢欲动,不敢踏出那一步。 不过,凡是都有意外。 有忌惮顾府顾寒的,也有不那么忌惮的,甚至就是想要去给南境顾府添堵的。 -- 第77页 寒秋坐在原地边喝酒,眸光时不时往斜对面垂帘后“捷鸿”掌舵人的方向扫一眼。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垂帘后面一直有人在盯着自己。 不过垂帘晃荡又相隔甚远,她每次看去时,又没发现什么异样。 寒秋收回目光,慢慢扫过着整座宴厅的人,耳旁忽然传来一串讨笑 “顾夫人,真是难得一见您的容颜,果然是美人倾城又大气雍容。” 寒秋回头,是一个身形偏旁的中年男人。 这中年男人她认得,叫宋奇,是北境一流世族权贵的几位之一,不在她养的那群废物中,而是最近颇受元湛青睐、算是北境的大红人。 寒秋笑了笑,和宋奇碰了酒杯。 宋奇喝着酒,嘴里对她的恭维赞美不断,脸上的笑意一直笑道眼窝底,末了,他他忽然招了招手,身后就上来一个模样十分出挑的清俊青年。 宋奇胖胖的脸微微凑近寒秋道,“顾夫人巾帼不让须眉,芳龄不到三十,成就却已能令许多大家世族中的男人们都自形惭穗,我这人自来觉得只要有本事,无论男女就都该有享受自己本事的权力,夫人既然已做到了如此成就,自然也该享受享福。” 说着,他把垂眸站在一边的漂亮青年往前一送,“他叫小疏,是我来时亲自按照夫人您未婚前的口味挑选的,还没人碰过,非常干净,性子也乖巧,希望夫人喜欢。” 话落,不等寒秋开口,宋奇已经把小舒往寒秋的垂帘后一推,进了寒秋的帘间,嘿笑道,“夫人放心,小疏只是一个侍者,服侍您也是应该的,这里的人都懂,不会有人敢乱说话,您好好享受。” 这种事,寒秋当年还应酬的时候也时常碰到。 有自荐枕席的,也有被合作者或者敌人送来的。 寒秋看了眼小疏,五官精致出挑却又不过分艳丽,身上的气质有种令人舒服的书卷清雅气,是个白白净净的一个高瘦少年。 小疏见她看来也不怯场,有些生涩的眉眼间泛起丝丝薄红。 “夫人…”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的五官眉眼竟然和顾寒有些像。 宋奇倒是用了心思的,确实是她没结婚前最喜欢的款。 但她现在不太想想到顾寒,也不想看到和他相似的脸。 寒秋落在小疏身上的视线移向宋奇,正要拒绝,却见宋奇似乎看到对面有什么人,又敬了一口寒秋,让小舒好好伺候寒秋。便又扬着那大笑声,不知从哪里又带出一个漂亮明艳的盛装小姑娘,朝着“捷鸿”那边走去了。 寒秋看着宋奇大笑而去的背影,明目张胆的在宴会厅上送人,这位的画风也算是清奇。 …………… “捷鸿”帘室后面 帘外的侍人挡住了想要进去敬酒的宾客,“捷鸿”虽然还没进入南北界发展,但国外势力庞大,是个不能得罪的对象。 而与帘外频频想要进入帘内热情敬酒的气氛相比,帘内此时的状态就要滞冷恐怖许多了。 仲宛立在垂帘后,远远盯着另一边的寒秋,如果不是碍于此时正坐在他们身后的“捷鸿”真正掌权人,她就要把嘴里那句“不知羞耻”吐出了! 仲宛回头看着坐在椅位上,眸光透过垂帘同样一眨不眨的盯着帘外寒秋方向的顾寒,红唇抿紧,低声道 “老爷,需不需要去提醒提醒夫人,虽是酒宴,但夫人也该注意自己的身份,以免给老爷你招来…”非议。 “仲宛!”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站在一旁的秦峻打断。 秦峻快速扫了眼坐在椅位上一动不动的盯着夫人那边的老爷,额角的冷汗都快流出来了。 老爷原本明明没说过要来的,结果今天宴会刚开始,老爷竟然忽然出现了! 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到的直接坐进帘席内后,老爷也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透过帘席远远盯着夫人的那边,看着宴会上一个个的青年去朝夫人劲酒献殷勤,然后他们帘内的气氛就越来越低,越来越阴寒压人,让秦峻觉得再这么下去,他都快窒息了。 这种时候了,仲宛竟然还敢说夫人?找死吗! 秦峻瞪着她,一双眸子里充满了“你不要命了吗?”的警告! 而且老爷都没说什么,她在这说什么!夫人的事他们可以议论的?!真是想找死也别拉上他啊! 仲宛接受到秦峻的眼神,冷哼一声,转头继续看着外面。 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说错的地方,寒秋身为老爷的妻子,独身来参加这种宴席竟然还让其他男人近身。 也不怕给老人惹来非议和不耻! 甚至说重一点就是不知检点! “呵呵,老爷,仲宛就是心直口快,什么事都吹毛求疵的为您考虑,她以往也没接触过夫人,对夫人还不了解,夫人那边只是宴席上的人情往来而已,这宴会上谁还不懂,谁还敢有什么非议?呵呵。” 秦峻勉强笑着说完,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又瞪了仲宛一眼。 仲宛和他都是年幼时就跟着老爷的,后来顾家覆灭后,他们两个算是仅存下来的顾家近侍。 可能因为跟随的时间太长,顾家现在又只剩下老爷自己和他们,某些规矩在常年的相处中渐渐模糊了界限,仲宛这些年是越来越有些不自知的出格了。 -- 第78页 好在老爷对他们二人的宽恕度比旁人更多。 不过仲宛若继续这么失去自知之明下去,秦峻觉得她迟早有一天会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 瞪完仲宛,秦峻小心翼翼的看着老爷,见老爷依旧连盯着帘外没什么反应,才微微松了口气,也看向帘外远处夫人的方向。 但等看着宋奇不断把那清秀男人往寒秋面前推的场面,秦峻又觉得帘内压抑逼人的安静简直就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征兆,心里暗暗叫苦。 他常年在国外“捷鸿”总部,当做“捷鸿”代表人四处奔波。 这次好不容易能回国一次,原本还想能趁机看看他们那风姿绰约本事颇高的夫人。 结果没想到刚到这宴席上坐下,就亲眼目睹宋奇那北境高官竟亲口劝导夫人,想给他们老爷戴绿帽的画面。 真真是…他都不知道这画面该如何形容。 秦峻又瞟了眼浑身上下都是低气压的老爷,那杯酒已经在老爷手里握很久了,可对方只穿过垂帘一动不动的看着夫人那边。 犹豫了一会儿,秦峻还是道,“老爷,要不要让人去找宋奇…” 找夫人肯定是不行的,要找只能找宋奇。 他话还没说外,就听外面的侍人拦截宋奇的声音。 “宋大人,我们秦总有些不胜酒力,您不用进…” 秦峻连忙又坐上了自己的主位,整理容貌,拿出“捷鸿”总执行人的气质。 帘外,侍者话都没说完,宋奇已颇为自来熟热情道,“哎?那我现在可就来对了,不胜酒力后不得有人红袖飘香的服侍?我刚好给带来了两个红袖飘香的极品人选,送给您家这位…” 秦峻看着帘外的宋奇,正想起身出去把人拽走,免得在这里碍了老爷的眼,同时也能给宋奇说说,让人去把夫人那边的青年弄出来。 可他刚起身,却听一直没有出声的顾寒忽然道,“让他进来。” 秦峻一顿,“是。” 然后再看向帘外时,对这位已经得罪了老爷,却还热络不知的北境权贵便抱了一丝同情,示意外面的侍人让人进来。 宋奇立刻欢欢喜喜的带着身后几个精心挑选的侍女进入。 几分钟后。 寒秋正坐在帘席后与被宋奇送来的男孩说话。 反正人都在这里了,说说话聊聊天也没什么不可以,她还能顺带了解了解北境近来的状态…却听“捷鸿”帘席那边忽然发出一声大喊惨叫! 带两个侍女去送人的宋奇忽然从那帘后摔了出来,连带着那几个侍女一起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上都微微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身形都颇为狼狈。 这动静在整个宴会里都是非常突兀的,半个宴会场的人几乎都看了过去,元湛也立刻让人去了解情况。 寒秋停下与青年说的话,也看着那边,几分钟后,秋月过来对她低声道 “好像是那宋奇犯了“捷鸿”领头儿的什么忌讳,侍女和宋奇都一起被踹了出来。” 寒秋微微挑眉,踹? 宋奇现在可是北境元湛的大红人,“捷鸿”竟然直接踹人? 不过元家既然不让他们进来了,这算是“捷鸿”表达不满的方式? 可打了宋奇的脸可就相当于打了元湛和整个元家的脸,之后与元家的合作的应该更加不可能了。 寒秋又看了那边一会儿,垂眸看着半跪在自己身前的小疏,“可以了,你出去吧。” 小疏脸上浮现出不舍与犹豫,一张脸目露情意的望着寒秋。 寒秋唇角的笑意没有消失,眸底却冷了几分,“小公子,我刚才已经给你说的很清楚了,我并没有收养面首或者男宠的嗜好,小公子在这里待了这一会儿,也差不多能得到你想要了的,不能贪心。” 小疏看着她眸底淡淡的冷意,知自己确实是没入对方的眼。 但他从小到大,游弋于各种高门权贵之前,也从未见过寒秋这种比男人气势还盛的女人,而且她本身所具有的资本也远远超过大多数男人,本人又如此美丽优雅高不可攀。 小疏的家族很衰落,从小也只有这张脸能看,便被收入宋奇门下培养,用姿色来攀扯高门贵妇就是他被培养的门道。 今天来看到寒秋,想着她在南北界内几乎再无一个女人能比她更强大的势力与资本,他自然动心,甚至为此而庆幸,宋奇能把他送给她。 可是对方无意,并且已经出声警告,他再纠缠也只有反效果的收场。 小疏很失落,也只能收起眸底的不舍,躬身朝寒秋一拜,想最后再说几句话,可看着寒秋眸底的冷淡,还是住了嘴,退了出去。 而另一边的帘席后面 秦峻大气不敢出,看着帘外对面夫人终于让那男人离开了,才稍微舒了一口气。 仲宛站在他身后,脸色却是十分的难看。 比起秦峻的紧张不安,她更在意的是老爷刚刚的行为。 他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可是打开北境的大门!让“捷鸿”能进入北境! 等北境的商圈愿意对他们打开,“捷鸿”未来的前景更加不可限量! 可刚刚老爷竟然随意寻了个油头,就让秦峻把人踹出去了! 这相当于自断了让“捷鸿”进入北境的路,也自断了他们这次来的目的! 这根本不像是冷静稳重的老爷能做出来的事!也是让她更难以接受的地方! -- 第79页 为什么?!就是因为寒秋吗?! 就是因为寒秋刚刚被宋奇送了一个男侍,老爷竟然就如此对宋奇?! 可她虽然常年在国外,没怎么回国见过那女人,但顾府的消息她还是知道一二的! 老爷多年寻找了当初那位小女孩,根本就不喜欢寒秋!娶她顶多就是因为寒家在商界的财势,当年才答应和对方结婚! 可现在,那女人什么时候对老爷的影响力这么大了?! 这让仲宛感到一种心颤,仿佛有些事情快要脱离她原本的预料,但那是她绝对不允许的! 老爷的宏图霸业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受到影响?! 仲宛深深吸了几口气,看着外面宴会上的众北境高官对此渐渐不满的反应,她咬牙看回顾寒,刚想张口提醒老爷不该如此做,这简直是在自觉他们“捷鸿”进入北境的路! 可嘴刚张开,她手腕就忽然一痛。 仲宛抬头,就见秦峻暗暗瞪着眼睛满脸警告的看着自己。 仲宛低哼一声,甩开秦峻的手还要说话。 却见顾寒忽然起身往外走去。 秦峻连忙趁机拽过她低声警告,“仲宛!老爷素来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道理!老爷和夫人的事不是我们该想该议论的!你自己收敛着点!” 话落,转身大步跟上顾寒。 仲宛看着顾寒头也不回的离去背影,红唇咬紧,转身瞪了眼垂帘对面的寒秋。 不管如何,她绝不会让老爷这么多年的心血因为一个女人而付之东流! 第38章 寒秋对他的影响确实比他想的大得多 宋奇的事在宴会上引起了一番震响, 所有宴会上的北境世族都对此不满,元湛更是脸色难看,他现在还在宴会上, 对方竟然就这么做,简直是在打他的脸!打北境的脸! 不过踹出宋奇之后,捷鸿帘席后面的秦峻又端着酒杯慢条斯理的走出, 神态倒是丝毫没有踹了北境权贵后的心虚不对,反而态度与之前一样优雅自持。 秦峻看也没看地上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宋奇,端着酒朝元湛而去, 笑着喝一杯所谓的赔罪酒, 又解释了宋奇为什么会被踹出的原因:说是宋奇不顾侍者阻拦强闯, 进入帘后还做了些犯他们“捷鸿”忌讳的事, 他才一个没忍住,把人踹了出来。 不过说完这些明面的话,秦峻又俯身凑近元湛低声道 “元大人, 希望我们下次的合作能更加坦诚,只有我们和北境两方的交易,而不是北境先和别人谈好了, 再来和我们“捷鸿”聊剩下的, 我们“捷鸿”不喜欢残羹剩饭,更不喜欢被人当做盛饭的勺。” 说着, 秦峻又微笑绅士的与元湛碰了碰酒杯, 便在中宴会厅上脸色各异的北境世族们视线里,转身离开了宴会。 原地, 在秦峻说完那句话后, 元湛的脸色便变了。 “捷鸿”知道了他与寒秋提前谈好的事。 所以刚刚是故意打了宋奇?以发泄不满? 秦峻走出宴会, 踏进车里, 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刚才把宋奇踹出帘席时,其实是带了几分真力道的。 他和仲宛不同,近身跟随老爷的时间更多,接触的东西更多,眼界也就越开阔,对捷鸿的信息了解与掌握也超过仲宛。 所以他知道老爷刚刚示意他动手,其实也不仅仅是因为夫人。 早在今天来这趟宴会之前,他就已经收到了密信,知道北境元湛已经和夫人谈好了生意,想共同卡他们“捷鸿”入境。 夫人不知道“捷鸿”就是老爷的,如此做也无可厚非,毕竟商界商贾之间,也本来就是竞争关系,他完全理解,甚至已有些欣赏倾佩夫人果断抉择的魄力。 毕竟一下子拿出百分之十的市场利益,就算是他们捷鸿,也是不敢如此说拿就拿的。 但元湛就不同了。 想同时拿捏他们“捷鸿”和夫人的寒商,典型的看着碗里的吃着锅里的,真当是胃大到让他有点犯恶心。 所以老爷刚才示意他时,他直接把人踹了出去。 他就是想打北境的脸!打元家的脸! 况且元湛这个人坐在北境掌权人的位置也不算久,当初还没发迹时的作风就有欺软怕硬的趋势。 若他们捷鸿今天什么都不做,任凭元湛这么对待,那元湛只会看扁他们,以后不知道还会做出多么不要脸恶心事。 这次就当一个警告了,也幸亏对面的是夫人,否则“捷鸿”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但若下次元湛还敢在背地里与其他人这么做,可就别怪他们“捷鸿”不留情。 ……………………… “捷鸿”离开了宴会,走之前还打了北境元家的脸。 虽然不知道宋奇到底犯了“捷鸿”什么忌讳,或者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犯忌讳”而是其他原因才让“捷鸿”打了北境元府的脸…比如知道了她与元湛的交易什么的,寒秋倒是无所谓。 反正“捷鸿”在宴会上直接打了宋奇,元湛和“捷鸿”的合作更加不可能了,这形势倒是比她最开始预料的还好。 至于寒秋派去“捷鸿”的人,也没有传回消息,想来被元湛卡住的“捷鸿”应该也是知道她的与元湛的交易后,不想再与她合作。 这方面寒秋也是无所谓的,她本来就只是去探探“捷鸿”口风而已,现在元湛答应了,“捷鸿”的态度如何,对她差别不大。 -- 第80页 大家都是商人,商界生意都有来有回,况且北境她本身就占据了那么大的市场,与元湛的交易,元湛选择她,她赢了也正常。 强劲的对手走了,寒秋这趟北境之行的目的也算是完成了。 不过虽和元湛谈拢了交易,元湛对她伪药的事却只是压制了,没给澄清。 按照他的意思,寒秋想要澄清就至少得拿出相应一系列的证据,把伪药制造的人和药厂都全部递上,并让元家旗下的药商部亲自去寒商总部调查清楚,检验清楚药方真假差别才行。 元湛这一段话说的冠冕堂皇,实则是无赖至极。 寒家商行在北境的时间也已快十年,北境寒商的总部更是在北境快屹立百年,元湛这么说,无非是想亲自深入寒家内部,了解寒家内部的情况,说不定还想趁此机会浑水摸鱼的探探寒家的药方秘方什么的。 这情况也让人有些倒胃口,但也不算出乎寒秋的意料,反正只要她是南境顾府夫人一天,元湛就会明里暗里的提防她想控制她,不可能信任她。 哪怕她现在给了对方百分之十的市场财脉,元湛也依旧想在这些地方抓住她的小结节。 加上仿药的问题也确实还没有完全查出,沈城药厂内埋了那么多尸体,寒秋不可能让人去看。 所以元湛的这个条件基本是无解的,他也顺理成章“秉公执法”的没给寒商解释,只压住了这方面的舆论,让这块不大不小的污点就这么暂时黏在了寒商身上。 寒秋对这情况也不着急,反正只要等查清哥哥当年到底在那药厂和江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尸体,她就能处理好了,再把药厂仿药的证据找出,任由北境查。 到时候她会把根根据据的证据资料全部理一个单子,亲自再来北境把元湛留给寒商行的这个说不清的污疤擦干净。 ………… 第二天,“捷鸿”的人便直接离开了北境,连客气的留守都没留。 “捷鸿”对那帮在暗地里推波助澜的墙头草们的后续态度,也和寒秋预料的差不多。 对国外的“捷鸿”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打通元湛那里成功入驻北界。 可惜那些墙头草们这个事情上连元湛的耳边风都吹不到。 而捷鸿进不来,这些墙头草们就对它基本上没有任何作用。 既然进不了北界,“捷鸿”自然并不想养那些废物当冤大头。 根据寒秋留在北境的线人传回的消息,把“捷鸿”执行人秦峻对那些墙头草的大致意思浓缩了一下,再直白一点的翻译过来就是: 捷鸿没有给人当后奶娘的习惯,也没有多余的奶来喂养这些胃大如斗的白眼狼,寒商如此大气的商贾都养不熟,他们“捷鸿”更可能不管给多少都会遭受怨气,那干脆就直接不给算了,捷鸿不当冤大头。 寒秋听着探子传回的消息,只觉得“捷鸿”执行人:那个叫秦峻的青年倒也挺有意思。 而在捷鸿完全拒绝了这群废物之后,这群觍着脸的墙头草们又有再次转身回来找寒秋了。 毕竟以往那么庞大的红利在手,他们不当时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失去了,还看到某些以往和他们拿同样多的人现在翻倍的拿,他们怎么可能不眼红。 面子在那巨额财脉之前又算得了什么?所以一个个的又觍着脸回来了。 寒秋对此同样表示不介意,商界多年,她什么人没遇到过。 寒秋让秋月照单全收了,不过在再次供应他们的红利时,直接砍掉了原本三分之二,但在谈条件时,这些人要为寒商做的事却至少都翻了三倍,并且这次还签了保证协议,若以后再想这次一样做这些阳奉阴违的事,那这些人就得付出成倍的代价了。 重新拿到财脉的墙头草们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被寒秋新起的“霸王条款”给气的骂娘。 寒秋对此直接让秋月表示:愿意来就来,不愿意?那继续去找捷鸿啊,呵呵。 ………………… 仿药的事情暂时压下,北境之途也暂时结束。 “捷鸿”的人在元府宴会结束后的第二天就离开了。 寒秋去北境商行视察了一圈,也启程走水路往南境回。 寒家祖地就在南境与北境相交界的两条祖江之间的汴晁市。 寒秋便顺带回汴晁市地看了看。 不过让寒秋没想到的是,汴晁市这边的商行形势,竟然比北境更加不好。 最首要的原因,是顾寒的“嘉鸿”,已咄咄逼人。 “夫人,这…” 秋月看着这些年时间“嘉鸿”越来越凶猛的进攻形势,像是恨不得一口吞吃了夫人,她实在不该怎么办。 “嘉鸿”是老爷的,老爷和夫人是夫妻,到底为什么要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 她之前给夫人报告过一次“嘉鸿”的事,但当时夫人没有说什么,她就也什么都没做,可老爷进攻发展的这个形势…实在是有些逼人。 寒秋看完秋月给自己的汴晁市形势资料,唇角微微勾出一丝讥笑。 顾寒…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吃”掉她。 寒秋看完资料,秋月在一边静默无措的等着。 最终,寒秋还是没有说什么,只让把资料递还给秋月,淡声道,“许久没回祖地祭祖了,帮我买点纸钱,回去祭祖。” -- 第81页 “是。” 汴晁市位于两条祖江之间,地域比较潮湿,一年四季烟雨蒙蒙,颇有些江南水雾的风格。 寒家祖地位于汴晁市南部,占了一大片区域。 前些年哥哥寒晨还在时,就住在这里。 后来寒晨去国外,寒秋回来了,却一眼迷入顾寒那双眸里,后来就一直在南境安海市定居,基本没怎么回来过。 所以当寒秋走到寒家祖地大门前时,看着这明显具有百年以上年代感的古建筑,心底只泛起了浓郁的陌生感。 她站在大门前,望着门前的宽额牌匾略有些走神。 哥哥说,她年幼五岁之前,都是在这里长大的。 但看着这完全陌生的一砖一瓦的,寒秋在脑海里半分也想不起熟悉感。 想来是五岁前的记忆太远久,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导致每次来了这里,都只有陌生感,像是去了别人的祖地,而不是她家的祖地。 这么想着,寒秋脑海里忽然划过沈城。 沈城那边的街道建筑,她虽然只去过几次,但脑子里倒是还有些印象的…想来经过这快千年的南北分离,南边的建筑风格已经趋近相似,与汴晁市和北境已经差别颇大,她看沈城的熟悉,看自家祖地的反而陌生了。 祖地负责看守和打扫的下人们早早打开大门,迎接她入内。 寒秋走进区,逛了一圈,走到据说是她小时候和哥哥经常玩的院子里坐下,刚喝了口茶,就听外面忽然一阵骚动。 秋月已经匆匆走近,手里拿了一张淡薄的信封。 “夫人,刚刚有人用箭射来这一封信,我们已经派人去追查了。” 寒秋一顿,放下茶杯接过被箭插穿的信封。 上次由于顾一的临时离开,那场预备抓住对方的探测器便也没来及及时记录下对方的特征信息。 虽然寒秋已经知道对方就是江挚,顾一后来也送来了消息,说顾寒查到了那个人就是江挚。 可当时到底是让对方跑了。 她原本以为经过上次那一场,江挚至少得隔个个把月才回再用这种把戏,或者是察觉到什么后会换一种方式报复她。 但没想到,对方对她玩这种把戏的时间反而缩短了,像是有些着急了。 是因为已经猜到自己暴露了? 寒秋看着信纸里面的字迹。 和前几次一样,是同一个人的字迹,应该都是江挚写的。 信件信息也大同小异,围绕她的生活进行各个角度的攻击。 最开始是说了她与顾寒之间的间隙,上次是说了她的身体秘密,这次则是针对顾寒一直心心念念的莲禾来攻击,措辞之间比起前两次还激烈了些,像是带了些发泄的怒气。 以及结尾处,照常的一串地址,不过这次没有日期,似乎只是给了她一个地方,随意她看不看。 寒秋略过地址,看着信里的字迹。第一个感觉是,江挚果然是对前几年的她非常了解,不,应该说不止她,和她有关的一切东西,对方似乎都很了解。不管是对顾寒的心境还是其他。 这信上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戳在她的爆点上,若是几年前的她收到这封信,必然会做出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事。 可现在,她平静的看完了整个信件,心底甚至还有些嘲弄。 顾寒爱着莲禾又如何?她一直知道啊,而且现在对这个消息也像是习惯了般,掀不起太大情绪了。 比起这些,她倒是更想知道,江挚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在寒秋的记忆里,她甚至都想不起来江挚是个怎么样的人,不记得自己曾经认识过对方、和对方打过交道,可对方为什么会这么了解她? 寒秋想了想,把信纸折起来收好。 现在想也没用,还是得下来继续查才行。 寒秋收了信纸,继续看向秋月递来的”嘉鸿”的消息。 比起这封信内对顾寒和莲禾的各种刺激,“嘉鸿”对寒家祖业的围攻倒是让她的情绪更大些。 寒家祖业是她的底线,谁都不能动。 看着秋月送来的“嘉鸿”信息,寒秋眉头缓缓皱紧。 “嘉鸿”这些年的发展寒商自然是各种扶持。 可就算再扶持,“嘉鸿”的发展速度也实在太过了一些,秋月报来的数据里,有很多都是根本没听闻过的资金市场来源。 显然,“嘉鸿”在这些年里已经找到其他的财脉来源了。 寒秋唇角又溢出几丝嘲讽。 她做了他五年的妻子,从结婚那天起,她就知道他对她的信任与没结婚时没什么不同。 那时候,她单纯执着一根筋,只想把各种好东西都给他,试图从他那里得到一丝丝的信任后,再逐渐增大增深,最终让顾寒完全信任她。 可这个天真的计划,时间过得越长,就越暴露出自己当初的天真无知。 直到现在,她已经不再抱有任何期待。 顾寒就是顾寒,他的心是冷的,是硬的。能捂热的人也不是她。 寒秋一时又有些自嘲。 她当年回国是为了他,发展寒家祖业的初心也是为了她。 可他却依旧想要从她手里把财权拿回自己手里才能放心。 何必呢?只要他开口,她最爱他的那些年里,没什么不能给他的。 可为何一定要用这些手段? -- 第82页 寒秋又想到顾寒的那句“交易”。 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她在他眼里,却依旧连那么一丝丝的亲近都没有,所以他要用对付其他人一样的手段来对付她?床上和她说“交易”?床下则用这种咄咄逼人的手段? 寒秋低笑,垂眸敛下心底的波动。 不管如何,寒家祖业不能动。 这是她的根,国外的寒家在她抛下哥哥那一年她就回不去了,若再把国内的祖家根基弄丢,她就真的无处可回了。 所以不管顾寒到底想要做什么,想拿走她多少东西。 寒家祖业,绝不能动。 ………… 寒秋在祖地里住了三天,在第三天准备启程回男界之前,最终还是提起笔,给国外几年没有来往的哥哥写了一封信。 “嘉鸿”的壮大速度太过迅速,她要保住祖地,就必须查明“嘉鸿”身后找到的那股庞大的新财源来自谁。 寒秋想了一晚上,最终确定在“捷鸿”身上。 可“捷鸿”的根基势力都在国外,她不方便查,也不好查。 想来想去,只有哥哥寒晨能做到查清“捷鸿”底细的事。 寒秋写完信,反复看了许久,这些年被磨练的越发沉稳的心里,那点所剩无几的犹豫不决全在这封信里耗光。 最终,她还是让秋月把信送了出去。 希望…经过这么几年,哥哥已经消气了,至少愿意收她的信。 ………………………… 两天后,寒秋回到顾府,直接去了顾寒的书房。 顾寒书房里正在聚集着六七个南境颇有势力地位的人,看到寒秋进来,他们眸底露出一丝惊讶,停下了嘴里的讨论。 除非是大事,寒秋基本不会在顾寒工作的时候进来打扰,过去五年,一直如此。 但看寒秋进来后一言不发的模样,这些人左顾右盼,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做。 “出去,剩余的下午再议。” 顾寒也看着寒秋,话是对四周的人说的。 四周坐着的人立刻起身,对顾寒和寒秋行了行礼,退出去了。 书房里只剩下寒秋和顾寒两人。 顾寒往后坐了坐,黑沉的眸子看着她。 寒秋直接坐到他对面,手里是“嘉鸿”近两年的汹汹形势各种消息, 两人面对面坐下来说话这种情况,上一次,好像是很久以前了。 寒秋看着顾寒线条分明的脸,喉咙里带着戾气与质问的话在舌尖转了几圈,最终在看到顾寒手腕上的佛印时,咽了回去。 她也垂眸看了眼自己手指上戴了五年的婚戒。 五年来,婚戒她几乎一天未取。 顾寒的婚戒则几乎是一天未戴过,只有这个佛印,才是他时刻不离身的东西。 寒秋垂眸看了一会儿资料数据,抬眸对顾寒直接道: “寒家祖业不能动,那是我所剩唯一的根。” 若这里也没了,她就连根都没了。 “你唯一的根?” 顾寒黑沉的眸子盯着她,淡淡重复了一边她这句话,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寒秋也不想探究他心底到底在想什么,盯着顾寒的眸子再次强调,“你想复仇,想把南境完全握在手里都可以,但唯一的,寒家祖业不要动。” 顾寒看着她,沉默无声。 寒秋也不想再多说什么,直接起身出了书房。 她离开后,立在寒秋身后的管家抹了抹额角的冷汗。 夫人唯一的根在汴晁市寒家祖业,那顾府呢?夫人已于老爷成婚五年,却依旧没有把这里当做她的归宿么。 但想到这些年老爷不断查询那白月光,还有在商界上的那些事,管家又觉得夫人说的没错… 而且以夫人爱老爷的程度,财权在夫人手里不就等于在老爷手里吗? 可老爷… 管家垂眸看着老爷,犹豫道 “老爷,夫人既然这么说,那汴晁市那边…” 顾寒却打断他,手腕上的佛印被他大手握住轻轻摩擦 “继续。” 寒秋说的对,南境的所有他都想要握住,而且是完全握在自己手里,不是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那天的失控是他对自己掌控的失控,他确实料错了,这些年下来,寒秋对他的影响早已比他自己想象的要更深更强的多。 可在复仇完成之前,这些是他不允许的。 所以那天晚上他在祠堂里坐了一晚上,看着顾家上上下下几百口还未瞑目的牌位,握紧了手里的佛印不断提醒自己。 等他从祠堂出来时,那份失控也已被他严实的藏了起来,锁进最深处。 第39章 该结束了 顾寒抬眸看向书房旁边的禅香炉。 这个香炉是寒秋当年送给他的, 他有一段时间失眠严重,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寒秋便给他买了这个香炉, 并收罗了最顶级的安神香每夜给他点着。 淡淡的香味弥散在空气中,这个味道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 就像他也早已习惯寒秋一直在他身边一样。 顾寒握着佛印的手指微微收紧,忽然道, “换一个香炉。” 有些习惯不声不响,却会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成为他致命的弱点。 得驱除。 管家一顿,不知道老爷为何会忽然如此说。 可管家还是应了, 让人去换了香炉。 -- 第83页 直到空气里充满陌生的香味, 顾寒垂眸看着手腕上的佛印。 不管如何, 从顾家覆灭后就立下的誓愿, 他必须完成。 为此,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 一个月后,顾府外顾寒命人早早修建好了却一直无人入住的林别院, 住进了它的第一位女主人——莲禾。 寒秋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是三个月后了。 因为这三个月里她太忙了,北境商界和南境商界的事情交错在一起, 知道这个消息时, 竟还是从报纸上看到的。 林别院是顾寒修建多年的院子,一直让人精致打理着, 连寒秋都没去过。 现在竟然一下子住入了一位女主人, 外界自然轰动关注,消停了不久的顾府二夫人猜测论再次开始波澜起伏。 寒秋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相比起每次看到这些消息就在她体内蠢蠢欲动的那股戾气, 她更多的是惊讶。 惊讶于她自己, 现在对于这种情况的反应竟然比当初已经低了这么多。 低到…她甚至有些不想去管了的感觉。 何必呢, 反正每次这种情况,大动干戈的都只是她,最终气伤了的也是她。 顾寒会有什么改变吗?没有。那她到底何必? 她上次处理那明彩月的时候,顾寒还说她变得成了“那样”。 她变成了哪样?寒秋低笑。 她和顾寒的关系在上次因寒家祖地挑明后,这几个月也连面都没怎么见过。 顾寒最近一直在姜府忙着,寒秋也没有一直住那间两人同住的卧室,大多数时候为了看南北境的数据,都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两人同住在顾府,见面的次数却还没有陌生人高。 寒秋看完这个消息,便把报纸丢到了一边。 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顾寒既然已经把另一个女人接了回来,她又不想找对方吵,那还是早点给自己一份清净好。 不管这个时代的其他男人和女人如何,至少寒秋是无法容忍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的。 顾寒既然已经把人接了回来,那她和顾寒的这段婚姻,该结束了。 等她把要处理的事情做完,以后便各奔东西。 …………… 接下来的日子,顾府沉浸在比以往更加冰寒的气氛里。 下人们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 每日看着两位表面上相安无事、实则快几个月没说过话的主子,只能一边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更小心,不要犯错,不要发出一丁点的杂音,一边暗暗祈祷两位的关系能有所回转。 但只要想着老爷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莲小姐已经找到了,还接回来安置在顾府外面的林别苑,下人们就又都是一阵愁苦绝望。觉得夫人这次和老爷和好的时间,可能会比任何一次都长久。 等夫人忙完,有时间处理这件事了,还不知会做出什么。 可随着时间继续流逝,顾府内地仆人们则渐渐发现他们可能想错了。 夫人对此没有置任何一词,甚至看都没去看过一眼那莲小姐。 至于老爷,除了天天跟着他的顾一顾二们感觉老爷日渐冰寒的气息外,也没见老爷怎么去林别苑。 除非莲小姐有事,或者白宁梨又查出了什么的时候,才会偶尔去一次。 这让顾一顾二心里有些看不懂,也不知道老爷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人终于找到还抬回来了,为什么老爷…却好像一点都不高兴?不仅都没多去看一眼,满身气息甚至还比以往更令人寒颤了些。 夫人也一改以往的作风,似乎随便老爷和那莲小姐有什么事,夫人都不想管了。 顾府的日子便在这种战战兢兢的冷寒中匆匆流逝。 一转眼,又四个月过去了。 ………… 这天中午,王鑫来看寒秋。 王鑫的月份大了,已经快八个月了。 她来时,寒秋已经提前给她准备好了柔软的沙发椅。 王鑫在侍女的搀扶下扶着肚子坐进沙发椅内,脸上以往总是低垂内敛的神色,浮出淡淡幸福温柔的笑意。 无疑,孩子的存在,给了她对生活的期待与希望。 “最近怎么样了?腿还肿吗?” 寒秋看着她脸上温柔的笑意,也笑了笑。 这事她最近几个月来少有的真心笑意,看到友人变好,寒秋心情也好了些。 “好很多了,不用担心我,倒是你这边,你和顾寒最近怎么样了?林别院那边,有动静吗?” 寒秋摇了摇头。 王鑫见她似乎不太想说这件事,便也没再问,只从侍女随身带着的小包里拿出几件小衣服和小鞋子,让寒秋帮她挑选样式。 “林老医生已经说了,我怀的这胎大概率是个男孩,所以我按照男孩的样式做了几双小鞋和小衣服,你看看哪套最好看?” 王鑫手巧,擅长女红,寒秋看着她拿出的一双双小巧鞋子和小衣服裤子,顺着她的意帮她挑选了几双。 “你很喜欢男孩?” 王鑫摇摇头,把寒秋挑好的小衣服小鞋子单独收起来,又把其他的也收起来,才端起桌上的秋蝉准备备好的热牛奶喝了一口,叹笑道 “男孩女孩我都喜欢,他们都是我和先生的孩子,不过…生在这个世道,还是男孩要轻松一点,不用受那么多的规矩束缚。” -- 第84页 寒秋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王鑫这几个月里,时不时都会来找她说说话。 莫家在她显怀时还是知道了她的孕事。 王鑫收好小衣服,又把另一块绣着花样的小鞋子从包里拿出来,一边细细绣着,一边和寒秋说她近来的情况。 莫家自从知晓了她怀孕,莫太太虽偶尔还是会刁难,但没那么严重。而且先生知道她怀孕后,对她更加好了,哪怕是白天都会偶尔都会亲近她,摸着她肚子,小心翼翼的听里面的动静。 这种情况比王鑫原本想的好了太多,她原本怕莫家和先生都不喜欢她怀的孩子,甚至会让她打掉。 但现在除了莫老太太和莫太太虽偶尔还是会不阴不阳的拿她的身份说几句,说这孩子生下来也只能是庶出,再抱怨几句莫家的长子竟然不是嫡出之类的,其他的那些刁难倒也收敛了许多。 而先生待她的态度却是好到与以往完全不同。 每当这时候,王鑫就有种极不真实的虚幻幸福感,觉得先生…似乎真的把她在当做他的妻子看待了。 两人聊了一下午,王鑫临走时,寒秋让秋蝉又送了一大堆的补品,当王鑫带回去慢慢吃。 王鑫知道好友的脾性,她不接的话,她之后也肯定会让人送到莫家,便也没有多推辞。 等她走到顾府门外的马车上车前,却听寒秋问了一句莫秋辞。 那晚中药后的记忆,寒秋到现在依旧没怎么想起来,只记得隐约听到了莫秋辞的声音。 可她自醒来后就没再见过莫秋辞,她那晚后来又是那种情况,所以想问问他最近如何。 王鑫微顿,也没多想,毕竟寒秋和莫秋辞以往的关系摆在那里,不过想到莫秋辞近来的状态,王鑫眉头微皱, “秋辞这几个月似比以往玩的更加疯了,上一次回府还是一个月以前,沾了一身脂粉酒气,连先生都生气了,最近又不知玩到哪个城市里去。” 寒秋没在多问,王鑫和她告别了,便被丫鬟扶上了马车。 马车走上大道,路过一家糕点铺时,王鑫让人把车停下,让丫鬟去买了糕点。 自她怀孕以来,每次她离府外出,先生都会在府内等她回来,这家糕点先生很喜欢吃,她买一点回去给先生,也学一学这个糕点的做法。 可等王鑫拿着包裹温热的糕点回去时,却没看到近来总是会拿着一本书在院子门口边看边等她。 她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撑着丫鬟的手起身,提着糕点下了车。 “先生呢?” 候在这里的丫鬟以往总是口齿伶俐的,可今天却支支吾吾起来。 王鑫又问了一遍,丫鬟才垂头道 “先生…去看芹玲葉小姐了。” 王鑫一顿,腹内的孩子忽然踹了她一脚,她眉头微皱,轻轻揉了揉被踢疼的地方,安抚住体内的孩子,继续问道 “芹小姐…来府上了?” 丫鬟点了点头,看了眼王鑫的脸色,一五一十的把今天发生在府上的事情说了。 芹玲葉是今天早上刚来投奔莫府的。 是的,是投奔。 据丫鬟说,她来时满身狼狈,像是正被歹人追杀着。一身狼狈的容貌让莫府守门的侍者半天都没认出人。 还是先生听到动静,到前门去看,才认出了芹小姐,把人带进了府内,让人伺候着洗漱包扎上药后,才问芹小姐出了什么事。 而这一问才知,芹家主脉,芹玲葉的一父二兄,还有芹玲葉的表哥陈琦豪,也就是上次莫文轩举办诗词宴会,却在宴会上大谈与莫文轩仁治相斥的武治,并故意说了芹玲葉与陈琦豪订婚消息的陈家大少爷陈琦豪,竟然都在几天前领元帅府的命去西边战场时战死了 芹家这次几乎算是全军覆灭,南境的军世家族少了芹家,可能又是一场隐隐的大洗牌。 芹玲葉与刘家的联姻,本就是一场权政交易,在得知芹家全军覆没后,刘家便半分情面也没有留的直接与芹玲葉解除了关系,刘家太太更是直接让人把芹玲葉“送”出了刘府。 芹玲葉就这么离开了刘家,一路不远万里的奔赴到这里,路上还遭遇了几波盗匪的追袭,才变成了那种狼狈模样。 …………… 芹玲葉就这么住进了莫家。 从那天开始,王鑫就明显感觉到,先生来看她的时间变少了。 而且每每来,身上也带着一股她未闻过的香气,这香气她只在服侍芹玲葉的侍女身上也闻到过,是芹玲葉身上的味道。 王鑫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心酸心痛失落痛黯然,以及丝丝怕失去先生这些天对她如此好的惶恐… 而除了这些令她心脏抽搐的情绪外,更多的是一种“梦醒了”的感觉。 过去几个月,先生待她好的如同虚幻梦境一般,美好到不真实。 现在芹小姐来了,先生喜欢了芹小姐那么多年,之前也因为芹小姐颓丧黯然成那种模样,现在芹小姐来了,先生应该会很高兴,也…不会想起她了吧。 王鑫想着,胸口又开始闷闷胀痛难受,让她这几个月已经快消失的孕吐似乎又有些重返的迹象。 不过她强迫自己压住了。 过去几个月,就当一场梦吧…是先生因芹小姐而黯然伤神时,她恰好照顾了先生后,先生才给予她的一点怜惜。 -- 第85页 现在芹小姐回来了,先生的注意力和那些温柔好意都会转移回芹小姐的身上。 王鑫忍着胸口和腹内的不适,垂眸看着自己的肚子,双手轻轻抚摸着侧腹。 所幸她现在至少已经怀上了先生的孩子,以后就算先生重新与芹小姐在一起了,她也还有孩子陪着她,比以往独自一人的清冷好。 …………… 另一边,以往觉得芹玲葉还算配得上他们莫家嫡子莫文轩的莫家夫人和莫老夫人,在当初知道芹玲葉和刘琦沪订婚,并眼睁睁看着莫文轩知道这个消息后变成那种颓丧模样,莫夫人和莫老夫人就变得极为厌恶芹玲葉。 她们觉得就是这个女人当初不知耻的勾引了她们家莫文轩,却还又和别人订婚,把莫文轩害成这种样子!现在家族覆灭了竟然还敢厚着脸皮来投奔他们莫家,简直就是个不要脸的丧门星妖女! 可莫夫人和莫老夫人都还没来得及把人赶出去,莫文轩却已经把人接进了莫府。 莫老夫人和莫夫人听此一惊,生怕莫文轩又被那妖女魅惑,连忙去找他, “轩儿,那女人就是个祸害!不能让她留在我们莫家!必须立刻把她赶…” 可莫夫人和莫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莫文轩道,“母亲,祖母,我知道你们所想,但不管如何我和玲葉也还有当初的几年同学情谊在,同窗落难,我不能弃之不顾,而且当初…现在想来,许多时候也都是我自己单相思,和她关系并不大…” 莫老夫人和莫夫人却只觉得莫文轩脑子简直被那女人糊住了!正在继续再劝说,却见莫文轩脸上忽然扬起带着柔情的笑意,郑重对莫老夫人和莫夫人道: “祖母,母亲,你们放心,虽然我这次不会不管玲葉,但以往的错我不会再犯。就当时也给儿子一个机会,让儿子用这次的事了断与她的过往吧…” 莫文轩无法否认,他现在对芹玲葉也还有感觉,所以看到她如此狼狈,他无法弃之不顾。 毕竟是爱了那么多年的女人,不可能一下子说断就断。 “不过,”莫文轩抬眸看着莫夫人和莫老夫人,认真而郑重道,“我现在也已经意识到自己是有家室的人了,王鑫是我的伴侣,还怀着我们的孩子,我会好好待她的。” 最终,在莫文轩的一再坚持下,莫老夫人和莫夫人,只能咬牙看着芹玲葉这个丧门星妖女被莫文轩接进门。 不过芹玲葉才进了莫家两天,本就对她极为厌恶的莫太太,憎恶的情绪便骤然翻升了许多倍。 因为莫家已经不问世事许久的莫家家主,莫太太的丈夫,知道此事后也对莫文轩很失望。 这就让莫夫人更不能忍了。 可不管她怎么说,莫文轩却始终把这只狐狸精护的极紧,说什么“儿子最后帮她一次,就彻底了断,还求她给他这个机会。”让她连骂她都去找不到机会,差点气个半死。 莫家主那边,自然比莫夫人看的更远。 从芹玲葉住进莫家后,以往已基本只浸于文坛,不对政界再感兴趣的莫文轩,这些天也再次开始对政界感兴趣了起来,常常拿着报纸各种分析,语言神色之间认真投入至极。 可他们莫家已经是半退隐的家族啊,莫家主心中忧愁。 身在这个动荡的世界,能像他们莫家这样于盛景中安稳退身是多么难得的情况。 可现在那个女人一出现,一撺掇,莫文轩竟然又有了想重入政坛的趋势。 他已经找莫文轩谈过几次话,给他讲明了利弊,他们莫家最好的路就是继续隐退着。 莫家先祖几代,在经历了南北境那么多次大动荡大洗牌后依旧能立于不败之地,也正是因为这份“不掺和”。 可现在,他好说歹说都说完了,莫文轩却始终不应,最后更是直接给他挑明,甚至说可以暂时断绝与莫家的关系,不把战火拉扯到莫家身上,莫家主对此差点没被气死。 “父亲,请原谅孩子不孝,但…情之一字太难让人拔去,儿子也不是糊涂的,只想帮玲葉最后一个忙,也相当于为我和她那么多年的感情画上一个句号,了却儿子与她的那些事。到时等她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安稳了下来,儿子也算了却了这片情,以后不会再和她有瓜葛老往。” 莫父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大儿子,心里的怒气波涛起伏,“你为了那个女人就要连莫家都不要了?!而且你之前不是还说要好好对王鑫?她现在怀着你的孩子,你却要在这种时候与莫家断绝关系,去帮另外一个女人复仇?!” 莫文轩被骂的深深躬身下午,最终跪在莫父面前道,“父亲,抱歉…玲葉这边儿子必须要做一个了断,否则儿子怕自己以后更加受其影响,这次就当儿子任性,是儿子不孝,王鑫…请您一定要多照顾她。” 莫父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莫文轩,胸口高高起伏了许久,最终却只是哀叹了一声。 这事要是莫秋辞做的,他早就家法伺候了。可文轩是他最喜爱也最像他的孩子,虽身体孱弱,可从小就才华横溢,前途不可限量,他也早就有把莫家之位传给他的意思。 可现在看来,文轩还不能继承莫家家主之位,情之一字,对他影响太大,至少在勘破情种,解决完那个叫芹玲葉的女人的事情之前,文轩还不行。 莫父思考良久,最终道 -- 第86页 “如果你一定要帮她,准备重新卷入南境的政权之中,也可以,不过你不仅是这段时间要和莫家断绝关系,而是要对外宣传,永远和莫家断绝关系。” 莫文轩一顿,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莫父。 莫父抬手,止住他的说话,继续道 “文轩,为父是过来人,知道南境这趟浑水有多深,你想去淌一淌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可莫家不能随着你去。” “这次断绝了关系,但莫家也不可能真正的驱逐你,只是以后能不能回来,能不能安稳再次对外宣城你重回莫家的事,就全看你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我会给你莫家在政界的某些人脉,也会给你一些重回政坛的资源势力,但除此外,莫家不会再给你分毫帮助,你能做到哪里,帮她做到哪里,就看你自己。” 莫文轩看着叹息的莫父,沉默良久之后,朝莫父一拜,“谢父亲。” 莫父手一摆,“我只希望你经过这次的事能想明白情之一字到底有多大的利弊,学会以后如何处理和控制感情,也能看清楚那芹玲葉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呵,在我看来,她还不如你的那个妾。” “总之,做事之前考虑清楚,不要让自己后悔。”,莫父说完最后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莫文轩再次深深一拜,“谢父亲。” 莫父离开,莫文轩站在原地怔怔许久,想着莫父的话,想着莫家会因他产生的变化,想着自己以后该怎么做才能尽量不让人牵扯到莫家,想着芹玲葉那边该如何解决,最终…想到了王鑫。 王鑫…想到如今正为自己孕育着孩子的女人,莫文轩眸底便下意识温柔了许多,但也添了许多愧疚。 母亲为他娶的这位妾,在过去几年都是被他忽视的,直到几个月前最开始关注她,也只是发现自己那时因芹玲葉而变得太过颓丧,想要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再沉浸于那种颓废极差状态。 可他自己都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自己竟然会对她产生那么巨大的感情变化。 而且这些变化,还是他在一天天看着王鑫时能一点一点自我感觉到的。 以往他亲近的女性不多,和芹玲葉在一起时,他像是遇到了知己,对方能完全了解自己的想法,与自己非常贴合,甚至很多时候都不用说话,只要一眼神,对方都能知道自己的意思。 可与王鑫在一起时,却又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那个女人很柔弱,但却又并不脆弱。 母亲和祖母时不时的刁难难看,没有压垮她。 她就像他偶尔在街边瞥见的花草,怜弱却有韧性,永远安安静静的待在那里,不显眼不起眼,但等一回头时,总是能看到她。 他和她相处时,最大的感觉就是舒服。 就算整天什么事都不做,就看着她,也仿佛空气也都是令人舒畅的。 而这种舒畅,有时甚至超过他以往与芹玲葉相处时的感觉。 最近有好几次芹玲葉在和他讨论他们以往最喜欢的话题时,他都有些走神的想着王鑫这时候在做什么,有没有又给他做好吃好喝的。 芹玲葉也发现了他的走神,笑着提醒了他好几次,让他有事就先去做。 莫文轩想着王鑫,唇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所以无论如何,他这次不会负她的。 就算要暂时与莫家断绝关系,他也会常常去看他。 芹玲葉这边他会加快速度去完成,等解决了芹家的事,他也会尽快让自己达到父亲说的条件,让自己能重新安稳的回到莫家,从此以后便好好待她和孩子。 想到以后能每天逗逗孩子陪陪她,看她温柔安静的待在他身边,给他做各种吃的。莫文轩想要帮芹玲葉做完事、了却了这桩事的心便有些急切起来。 他会很快回来的,以后便天天陪着她, …………… 第40章 也只是个俗人而已 莫父给莫文轩谈完的第二天, 在莫家后花园里,王鑫再次见到了时隔多年,依旧让她随形自愧的芹玲葉。 芹玲葉在后院和莫文轩说话, 两人坐的很近,手上都拿了一份南境最新的报纸,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说的极为专注。 王鑫怔怔看着两人贴近的背影,这是让她最羡慕的地方。 芹玲葉与先生在一起时,总能与先生有共同话题, 就各种事情和先生讨论起来, 还讨论的那么投入认真, 旁若无人。 王鑫站了许久, 直到旁边服侍的丫鬟们看到她,叫了她一声朝她行礼,她才回神。 莫文轩和芹玲葉也都听到了, 停下谈论,抬头回眸来看她。 莫文轩看到她,眸底又溢出温柔笑意, 放下手里的报纸朝她走来, 手臂自然而然的抬起,用这几个月早已做熟的动作, 轻轻楼主她, 眸底温柔关心: “怎么出来了?你月份大了,该在屋里好好休息, 出来受了凉怎么办?” 说着就拿过身后侍女抱着的披肩给王鑫披上。 王鑫笑了笑, 原本有些冷的身体因为莫文轩这翻动作重新回暖起来。 “有些坐不住了, 就出来走走。” 莫文轩的手习惯性的轻轻抚上她的肚子, 自她怀孕后,他就时不时喜欢这样,“他今天乖吗?有闹腾你吗?” 王鑫微微摇头,在莫文轩这一如既往的亲昵触碰中,缓缓放下收紧的心。 -- 第87页 “没有闹腾的,先生,我们的孩子很乖。” 莫文轩放下心,眸底又温柔了一分,唇角弧度也扩大了一分,“那就好。” 后面,芹玲葉看着莫文轩与王鑫相依的背影,垂着的手微微动了动,神色有些怔然。 直到莫文轩揽着王鑫走到她面前,朝她介绍王鑫,芹玲葉才回过神,目光在王鑫肚子上扫了一圈,微微一笑,“恭喜文轩。”,然后才朝王鑫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王鑫也朝她笑笑,唇微微张开,但想着芹玲葉现在的身份,一时也不知道该叫什么,便也没出声。 莫文轩让侍女抬来软椅,扶王鑫坐下,然后竟又拿出那张报纸继续和芹玲葉说了一会儿南境的局势。 王鑫在一旁有些发呆的听着他们说的话。 这几个月她已经补了很多关于事实政治方面的东西,每次去找寒秋时,也会让寒秋和她讲一讲。 不过她终究只是没读过书的农家女,字都认不全,要理解这些太难。 她虽想让自己某天也能和老爷一起兴致勃勃的讨论某件事,可现在看来…她还是做不到。 王鑫出神的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侃侃而谈,言笑晏晏。 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就这么干坐到直到两小时后,直到莫文轩和芹玲葉收起报纸。 似讨论完了什么,莫文轩起身让芹玲葉安心住在这里,外面的事不用多操心,他会解决。然后便转身看着王鑫,笑着上前来搂住她,“回去休息吧。”,便一路搂着她回房。 他们身后,芹玲葉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王鑫和莫文轩完全消失在视线里。 …………… 回房后,王鑫似依旧有些没回神。 莫文轩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模样,笑了笑,上前轻轻握住她的肩膀解释道,“玲葉家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了,她没了容身之所,不得已才来暂借我的名头躲避暂住一下,你别多想,等过了这段时间,芹家和刘家都安定下来,我就送她回芹家祖地。” 王鑫看着莫文轩,这是先生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起芹小姐。 先生在安抚她,若是以往,王鑫会非常高兴甚至受宠若惊。 可现在,她心底的那份焦虑却依旧没有消失,但她依旧温笑的点了点头,乖巧温顺的扶着肚子随着莫文轩进了屋内。 …………… 一个月后,王鑫的肚子已经九个月大了。 这一个月里,莫文轩陪她的时间更少了,她每每问起,侍女的回答中有一大半都是老爷正在在芹小姐那边,和芹小姐商议事情。 他们在商议什么,王鑫不知也不懂,只是心里那股越发空荡的不安,在越来越少见到先生时,变得越发浓郁起来。 芹玲葉在莫家住了这一个月后,浑身的气度似乎也都被养了回来,重新回到了南境芹家大小姐的模样。 与此同时,在王鑫不知道的地方,南境的各方面事态,也在这短短一个月内,发生了许多深藏在阴影下的更换动荡。 搅动这股动荡的,正是芹玲葉。 芹玲葉借着莫文轩之力,只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把覆灭他们芹家的几个凶手之一抓住了,并不动声色的把这些家族对芹家做的事报复了回去,表面上却丝毫没有波动异常,干净利落的没让人抓到把柄。 寒秋在后院看着秋蝉送来的最新报纸,看着上面关于芹家、刘家以及芹玲葉和莫文轩的最新消息,眉头微微皱起。 抛开芹玲葉和莫文轩之间的纠缠不说,芹玲葉确实是个值得男人另眼相待的女人。 不仅极有才学,视野开拓,胆而且子也大,城府足够,对军政还有不属于男人的敏锐洞察力,最关键的是,芹玲葉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她的野心还和她的胆子同样大。 芹家被灭,刘家也弃了她。她投奔莫家后,只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借着莫文轩的支持摆脱了芹家和刘家给她带来了阴影,整个人用“焕然一新”来形容都不为过。 同时在暗地里,她也已经开始借着莫家的势力,朝刘家和那些暗害过芹家的家族复仇。 不过,看到芹玲葉与莫文轩这一个月来的各种绯闻,寒秋眸底还是溢出些冷意。 芹玲葉颇有心计本事,可这份心计算计到了莫文轩和王鑫头上,可就不好了。 寒秋细细看了芹家一个月前覆灭的情况,芹家在南境也算是一流老世族了,树大根深,哪怕一夕覆灭,芹玲葉也不是完全没有去处,她完全可以再借助芹家的以往的那些人脉资源,蛰伏起来,再慢慢发展复仇。 可她没有,她选择了莫文轩。 寒秋想到她与刘家的联姻,芹玲葉野心勃勃,想必当初弃了莫文轩,转而与刘家联姻,冲的就是刘家手里的郑权。 莫家虽为四大家族之一,势力真正算起来,刘家完全无法比。但可惜早就淡出政文军谈,哪怕是莫家这一代最负盛名的莫文轩,也只有大才子的名号,却并没有在南境元帅府中任职。 而刘家,则是除了顾家外在南境权力最大的世族。 芹玲葉与刘家联姻,原本想的是军政合一吧。 可惜,现在芹家忽然覆灭,不管这覆灭的原因由来到底牵扯了多深,芹家没了就是没了,芹玲葉没有倚靠,却也不愿意走踏踏实实的蛰伏之路,而是在挑了她以往抛弃的莫文轩,并且还成功撺掇成功了莫文轩从已经退隐多年的莫家出来,帮她复仇。 -- 第88页 莫文轩…呵呵。 如何他不是王鑫的丈夫,寒秋只会低嘲两句。 但莫文轩是王鑫的丈夫,芹玲葉却明显把注意打到了他头上,这可就不好了。 想着,寒秋对秋蝉道,“给我拿两份信纸来,待会你亲自去送给莫文轩和王鑫,必须亲自交到他们俩手上。” “是。” ………… 寒秋写给莫文轩的信,其实只抱着提醒的态度。 毕竟她能想到的,莫父那个经历了半生风雨得人怎么可能会想不到,也必然已经提醒过莫文轩了,可莫文轩现在依旧哪怕离开莫家也要帮芹玲葉。 所以她写这封信的目的,除了提醒莫文轩外,最主要的还是让他一定要好好安排好王鑫。 而诚如寒秋所料 芹玲葉来投奔莫文轩,就是想借着莫文轩来帮自己复仇,完成自己的野心。 但有几点芹玲葉没有料到。 莫文轩这几个月内对她的态度比起以往完全不同,哪怕她有意无意的勾起两人以往最暧昧懵懂的回忆,莫文轩的反应也淡了许多,而她小心试探的提的某些要求,莫文轩也直接把超出的部分拒绝了。 莫文轩如此,厌恶她的莫家更不可能为她做任何事。 毕竟她当初拒绝了莫文轩的求婚,莫文轩现在不是她的丈夫,与她的关系说穿了顶多就是曾经的情人。 而且现在莫文轩还有了一个为他怀着孩子的妾室… 芹玲葉想着好几次莫文轩当着她的面,温柔搂抱着王鑫离开的背影,垂着的手微微收紧。 她现在除了莫文轩,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莫文轩也不再站在她身边,那她以往付出的一切就都彻底失去了意义,基本再无翻身之日。 可她输不起,也不能输。 莫文轩的那个妾,王鑫的来历她也是知道的。 当年她最终决定放弃莫文轩时,莫夫人以“冲喜”名义为莫文轩抬回来的这个妾,也算是出了一份力的。 不过这年代的男人基本都三妻四妾,王鑫这个冲喜身份她其实也并不怎么在意,尤其是莫文轩以往还一直还不喜欢、甚至厌恶老夫人强逼着他娶的这个村妇的情况下。 可现在,莫文轩却能因为对方已是他的人,为他怀了孩子,就对对方如此体贴细致。 芹玲葉与莫文轩相互喜欢了很多年,知道对方是个很有责任感。尤其看着莫文轩对怀孕的王鑫无微不至的照顾时,芹玲葉心底越发肯定了自己想法。 责任感,大多数时候可以是一个男人的优点,但有些时候,也是可以成为被利用的一点。 想通了这一点,芹玲葉近来已开始明里暗里的暗示莫文轩,同时也开始接近莫夫人莫老夫人。 不管莫夫人和莫老夫人如何不待见自己,她都无所谓。 她的学识、出身、见解、眼光,整个南境,除了那位寒家的大小姐、现任顾府夫人外,她自认无人可比。 莫夫人和莫老夫人嫌弃她订过一次婚,怨她害莫文轩当年相思疾苦,受尽疾病。 但没关系,莫家的夫人们都是大世族家的人,比起名声名誉,利益自然更是位于所有东西之上的。 她现在虽看似一无所有,但在南境贵圈与海外多国贵圈里也依旧留有广博的人脉,能为莫家做很多事情,认知手段也不是一般官家小姐能比,只要莫老夫人和莫夫人认识到这一点,莫文轩还空着的妻位,她就有机会。 莫文轩现在虽对外宣传与莫家断了关系,可莫家这一脉就他和莫秋辞两位嫡系,莫家怎么可能真的驱逐他。 而只要能成为莫文轩的妻子,踏入莫家的大门,她还有什么仇不能报? 芹玲葉这么想着,便也这么行动着。 不过当她厚着脸皮,不顾莫老夫人和莫夫人的明里暗里的嘲讽谩骂,让两位夫人看清了自己的价值后,莫老夫人和莫夫人也果然在她巨大的人脉价值下快要改口的时候。 芹玲葉却发现,莫文轩,似乎真的和以往不太一样了。 不仅对她明里暗里的各种暗示完全没用反应。 那天夜里,她再次用商讨政事的借口把莫文轩约到后花园,可两人正商讨到最要紧的地方,莫文轩却竟然直接停了下来,不顾他们讨论到最要紧的部位,直接丢开了手里的战报,起身朝门口走去。 只因后花园门口处,出现了被侍女扶着的王鑫! 芹玲葉在那一瞬间恍然明白了什么,原来之前莫文轩总是时不时的走神,竟然不是因为其他什么正事,而是王鑫! “玲葉,你先看着,我等会就回来。” 莫文轩说着,已大步朝王鑫走去。 王鑫原本是觉得屋里太闷了,最近临近临盘,腹内的孩子动得也厉害,她便想出来走走,让侍女扶着到后花园逛一逛。 却没想到就看到了已经好几天没见到的先生。 看到莫文轩上前,王鑫微愣,下意识往后一看,果然发现芹玲葉也在花园中,就在莫文轩走来的方向背后。 看来先生刚刚又和芹小姐在讨论事情。 莫文轩上前温柔一笑,如常的抬手搂住王鑫,问她这几天的各种情况。 王鑫一一应了,看向后面的芹玲葉,见芹玲葉也正看着他们,王鑫朝她点点头。 莫文轩问完,搂着王鑫温软的腰,看着她温顺的眉眼,也不想再回去和芹玲葉讨论那些东西,只想着抱着王鑫,摸摸她的肚子,陪她呆着。 -- 第89页 这种冲动他过去几个月也有,近来则越来越强烈。 他抬头看向王鑫身后的丫鬟,让丫鬟去给芹玲葉说,然后回头朝芹玲葉远远点了点头,便搂着王鑫慢慢回了房。 原地,芹玲葉一个人站在后花园里,看着莫文轩搂着王鑫慢慢离开的背影,心底之前只是若有若无的危机感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她有些意识道,那个以往从来只会对她露出温柔笑意的男人,现在似乎已把这独一无二的目光转向了另一个女人。 她之前似乎也猜错了。莫文轩对那个女人,也不是仅有一份责任而已,还有很多的东西吸引住了他,让他把目光放在了那个女人身上。 芹玲葉站在原地,红唇微微咬紧。 王鑫…她的目光从莫文轩的背影移到王鑫身上。 进了莫府几个月,她第一次把这个女人看进眼里。 ……………… 几天后,莫家夫人大寿举行宴会,邀请安海各大贵族。 安海市的各大贵族都去了。 寒秋也去了。 这次宴会上,王鑫因为月份大了,孕期不适,没有出席。 芹玲葉则是盛装出席,在安海市各大家族上前与莫文轩寒暄时,她就站在莫文轩身边,微笑端庄的接受了所有人在她与莫文轩之间来回打量的目光,并在宾客与莫文轩寒暄结束后,周全的安排了每一位宾客的休憩,并时不时替莫文轩挡酒迎客。 姿态举止优雅得体,又端庄大方,宛如莫家的女主人。 寒秋坐在垂帘后面,刚从莫家后院与王鑫聊完出来,就听到有人在低声谈论说莫文轩这次终于要得偿所愿了,说芹玲葉好命,与刘家订婚不成,家族又覆灭后,依旧有莫文轩愿意收她。 然后又提到上次莫文轩举办诗词宴会时,听到她与刘家公子订婚后就失态的模特,众宾客们一时啧啧笑语不停。 等寒秋走到垂帘后坐下时,就听到宾客里有人开玩笑般的对着芹玲葉道 “莫大公子已经有个妾了,而且听说那位已经为莫大公子怀了一胎,芹小姐介意不介意啊。” 这人问的不大声,只有正好走到寒秋这片区域内的宾客都听到了。 寒秋扫了眼问话的宾客,看向芹玲葉。 芹玲葉微微一笑,饮下红酒的唇艳的发亮,整个人如当年般风采照人 她朝宾客扬了扬手里的酒杯,姿态非常端庄优雅,“不介意,莫文轩当年娶王小姐时身体不好,现在好多了,她要感谢王小姐。” 这话有礼有名,仿佛在真诚的夸赞感谢王鑫。 可这话里的意思,却明里暗里都在提醒人王鑫冲喜的身份。 而且“不介意”是什么意思?这是变相的承认了莫文轩会娶她?提前用莫家未来大少奶奶的身份在说话? 寒秋转眸看向正在远处与宾客聊天,没有注意到这边的莫文轩。 “顾夫人,不管在国内外,我总能听到您如雷贯耳的大名,最敬仰的也都是您,今日终于见到了,果然与我想象中的一般,端庄大气,优雅过人,我能否有幸敬夫人一杯?” 芹玲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寒秋收回视线,对着芹玲葉定定看着自己的眸子。 那眸子里确实有几份热络的仰慕。 寒秋没有起身,端起酒杯与她碰了一下,芹玲葉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纤白的脖颈扬起,直接一口干掉了酒杯里的所有酒液。 旁边的宾客们立刻响起了低低的谈笑鼓掌声,也纷纷朝寒秋热络敬酒,同时不忘夸赞芹玲葉豪迈爽快。 寒秋端着酒杯从椅位上起身,在芹玲葉热络的目光中走到她身边,微微低身道 “芹小姐,如果你没有和莫家牵扯不清,也会给予你几分欣赏,但是莫小姐,以你现在在莫家的状态,“介不介意”王鑫的话,好像不该是你能说的,莫文轩与你相识多年,底线应该也没低到那种垃圾的程度,芹小姐觉得呢?” 芹玲葉眸底的热络消失了,脸色有些发白,然后又渐渐冷了下来。 她放下了手里的酒杯,转身看着寒秋: “顾夫人,我是真的很仰慕您,很多时候,甚至都以您为目标…” 寒秋一笑,眸底却没有丝毫笑意,“仰慕?仰慕我什么?” 王鑫是她的好友,芹玲葉不可能不知道。 在这个公开的宴会场所上如此明目张胆的对她释放仰慕之意。 芹玲葉这份仰慕,又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芹玲葉神态真心实意,“仰慕您的一切,仰慕您已经打破了女人们身上的枷锁,活的比大多数男人们更好,站在比他们更高的地方,活的比他们耀眼。” 芹玲葉有时候看着寒秋,就仿佛看到了她的野心、她的计划、她的梦想都全部实现后的模样…这个世界对女子有诸多不公,但也不是所有的女子都会被那些牢笼压的折断自身脊骨。也有打破牢笼破笼而出的,而这些女子也往往会比男人更为耀眼。 寒秋,无疑属于这群女人中最令人仰慕艳羡的一个,拥有强过大多数男人的地位与财富,那么年轻美丽,就已经站在那么高的山尖上。 寒秋听着芹玲葉的话,眸底却闪过几分叽嘲。 从外人角度看,她的一切确实光鲜亮丽。 可谁又知道她和顾寒之间真正的关系,知道她现在有家却没法回,知道她执着了十年却依旧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 第90页 说起来,她其实也不过是另一种俗女…为了一个男人的感情,挣扎了十年。 寒秋收回思绪,看着前面的芹玲葉。手里的酒杯再次与她轻轻一碰,语音缓慢,带着丝丝漫不经心的居高临下: “所以呢?芹小姐,你也想变成你口中的模样,可芹小姐既然希望别人把你从这个时代的固有女人的印象中剥开,想和男人们平起平坐,不想在别人眼里成为那种被传统规矩层层束缚压锁的人。那你为什么还要用那些被男人们当做笑谈的后宅女人们独有的腌臜手段做事?” 芹玲葉一顿,眸底微颤。 寒秋的话还在继续,“芹小姐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毕竟那些女人通过腌臜手段来魅惑利用男人的,都只是专门在后宅用来对付女人的。可斗来斗去,终究也只是在井底大的后宅里。” “芹小姐既然想跳出这个井,那就别用那些被男人们戏弄看扁的手段,拿出点真本事来,否则的话,你就是成了元帅府夫人,别人眼里也只是个手段狠辣的后宅妇人,依旧只是这时代里不得不依附于男人的宠爱才能活下去的普通女人而,已芹小姐觉得呢?” 芹玲葉微微垂下头,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 她沉默了许久,才垂下头低声道。 “但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寒秋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我以往在处理商行的时候,也总会从不同的手下嘴里听到这句话,“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我已经尽力了…”,但如果真被逼到绝处,他们还是总能想办法解决问题,只是看他们愿不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还是只想想耍聪明走后门。” “按我的经验来说,选择后者的人,最终大多都只会被商行裁掉。” 寒秋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看向芹玲葉的眸光微冷: “话尽至此,芹小姐,无论如何,我寒秋也只有王鑫这么一个闺中密友,她的任何事我都不会不管,请芹小姐以后在做任何事之前,慎重考虑。” 第41章 北府和仲宛的自作自受 寒秋从莫家宴会回来后, 没有回顾府,而是去陪了王鑫几天。 王鑫近来月份越大,晚上有些睡不好, 她便在那里陪了她几天,同时提醒了关于芹玲葉的事。 回到顾府时,寒秋刚踏进大门, 北方传来的急讯就打断了她的动作。 “夫人!北境态度又变了!荣泉和他背后的林宏再次闹了起来,上次高仿药的事情他们又翻了出来,而且不仅是高仿药, 出自我们寒家的其他好几样商品今天也都被北境元府的医药部查出了问题!说我们制造假货假药害人, 要求巨额赔偿和封店处理!” “北境元府那边也一改之前的口风, 元湛甚至已经派人去搜查我们北商的生产基地, 他们手里还拿着所谓的证据直接张贴在了街道上,抬了几具据说是因为吃了我们的药而暴毙死掉的尸体丢在北商门前,吹鼓民众不要买我们的东西, 说我们欺骗大众,直接让我们在北境的商行口碑崩裂,在民众之间掀起了不满, 并在那几个死了人的家属的故意挑拨中, 已经有很多民众被激发了情绪,逼围在我们商行前面, 逼迫我们停业封店!” “北境权贵们还故意放出留言, 说夫人您是南境的夫人,北商在北界做生意实则是暗中的…卖国间谍, 不断把北境的秘密传出去, 导致北境近来与周边势力的几场战争都差点输了。” 北境商行的态度改的一百八十度。 寒秋拿过资料细细看了一遍, 脸上就溢出一丝冷笑。 这不是把柄, 是元湛故意整人。 元湛给了她扣了许多不知所谓的罪名帽子,北境寒商已经都做出了应对处理。 可府衙根本就不给他们接解释的机会,找个各种理由借口打了回来。 北境社会本就动荡太久,司法也根本不严,漏洞太多,加上北境本就是元府的天下,元湛翻脸毁约了故意想卡她,就算寒秋有理,北境也不会给她说的机会。 而能让元府忽然如此改口,在手里还拿着她百分之十的股权情况下就忽然如此反咬一口,必然是已经找到了比她寒家给的利益更足的下家。 只是在此时能拿出如此巨大的一笔钱,还承受如此巨大的风险的,除了“捷鸿”,寒秋想不到其他势力。 但这件事按照捷鸿往日的风格来说,却又是极其不符合的。 况且捷鸿前段时间才在宴会上当众打了北境的脸,元湛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也不是好糊弄的,捷鸿现在忽然让元湛改口,不知得付出多大的财力物力,而且风险还极高,结果极不稳定。 这种时候找元湛合作,害处远远大于利处。 寒秋想了想:“捷鸿”和北境秘签了?” 秋月点头,“是。” 还真是捷鸿。 可对方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针对他们寒家?所以宁愿敌八百自损一千? 那这做法也太有失水准,完全不像捷鸿以往的做事风格,或者…这件事也根本不是捷鸿掌权人做出的? 总之不管如何,元湛已经因为捷鸿的介入而直接翻脸对寒商动手。 寒秋看完消息,直接带着秋蝉收拾好的一些物品再次北上。 北商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 寒秋到达北境时,刚走到商行总部前面,就看到商行总部已经民众们围的水泄不通。 -- 第91页 各种臭鸡蛋、烂菜叶、泥土等腌臜肮脏的东西被丢满的商行大门前面,甚至还要很多情绪激动的民众上前踢踹寒家在此屹立了快百年的大门,前面两个大石狮子已经被人推倒,连商行总部大门上面的牌匾都要被人扔石头砸下来了。 寒秋坐在车里,从人群后面看着这一切,秋月坐在她身边。 “夫人,咱们换个门口先进去吧。”秋月有些焦急道,他们现在还没背激动的人群认出来,但若是待会被人识出,那后果必然会极不好。 而秋月的话一落,四周已有人指着寒秋车的方向大喊 “卖国贼来了!卖国贼来了!!” “寒商卖假药害我丈夫命!你个天杀的!你还我丈夫命来!!” “卖国贼!卖假药!不得好死!” “驱逐寒商!驱逐寒商!” 寒秋所在的地方一时间拥挤了起来,无数的菜叶、臭鸡蛋、石头、腌臜脏破东西源源不断的丢来。 来接应的侍者们立刻上前拦住激动的民众,秋月则立刻让司机拐了个弯,从另一个方向进入总部。 寒秋看着四周一个个都宛如她杀了他们全家的怨怒民众,唇角溢出一丝冷笑。 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 人只要一旦从众,智商就会降低,变得理智全无,什么事干不出来。 她寒家寒商在这里驻住快百年,因一直秉承着寒家最初始的行商理念,物实价慧,不管是药行还是其他商行,光说寒家的独门药方,就不知救活了多少人,帮助北境这些民众渡过了不知多次瘟疫,包括现在北境每次有饥荒瘟疫发生时,用的都还是她寒家的方子。 其他各行各业的商店更是不知养活了多少人,给了他们每日三餐与活下去的机会。 可现在,这些满街被煽动的人群里,又有多少受过她寒家的利?又有多少是真正关心真相的? 可能大多数连来龙去脉都还没搞清楚,就已经跟着众人“义愤填膺”着来“征讨”了。 寒秋目光冷冷从车外一众发了疯般的人群脸上略过,记下了他们此时狰狞的嘴脸。 直到进了寒商总部,寒秋才收回视线,下了车,把外面的一切隔绝在了大门外。 商行总部内,北商的所有高管都已严阵以待。 元府这一手虽然有些突兀意外,但也不是完全出乎寒秋所料。 她也早就对在北境的所有寒商高管说过了,只要她身上还挂着南境账务部长夫人的名号,她就永远是北境的敌人,不管给北境带去多少利益,元湛永远都不可能放过她。 因此,北境寒商也从没信任过北境,对元府一直有所保留。 而且北境商行的重要资产也早从一年前开始,寒秋就在让秋月暗地里转移。 现在北境的声势虽闹得大,寒家商行被迫关闭了一些,但对寒商的实际伤害并不深。 只是元府诬陷她寒商的那些名声是无论如何都要澄清的,否则会影响到整个寒商以及后续的各种发展。 既然元府没有留手,那她也不再有留手的必要。 寒秋给北境的高管商行们开了个迅速快捷的会议,等会议结束踏出会议室的那一刻,转头对秋月道,“开始吧。” 这些年她在北境赚得也够多了,元府既然不讲信用,那就也别怪她。 还有门外那些激动无比,觉得她寒家要害他们的人们,从今日起,以后就都别再用她寒家的药剂了。 “是,夫人!” 寒商大大小小的各个经理职员们快速行动起来。 寒秋看完总部内的各种数据,便换了一身衣服,带着秋月从总部最后面的隐蔽通道离开,准备去看看寒家其他分行。 不过寒秋刚从总行后面走出去,却见刚刚什么都没有的总行后面已经停着一辆车。 “那个标志,好像是“捷鸿”的车。”秋月看着那车尾部的标志道。 寒秋和秋月刚走到前面,车便打开了。 衣装利落,气质精干,嘴唇红艳的仲宛下了车,微抬着下巴远远看着寒秋,唇角微微扯起微嘲的弧度,目光如刀: “果然都只敢走后门了,寒家在北境重启后经营了快十年吧,却不仅一直没有拿下北境市场,现在还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轻易被元湛抓住那么多把柄,直接失去了百年市场,呵呵,百年世家,也不过如此。” 秋月听着这些话,立刻就想让人来直接把这个女人拖出去,夫人何时被人这么当着面说过! 可她刚要动,寒秋已经拉住她,神色无波的看着对面的仲宛,“捷鸿来这里做什么?” 仲宛红颜的唇又上挑了一丝,浑身气势更加锋利了,接过身后司机递来的文件 “寒家以后在北境的市场都属于我捷鸿的,今天来,自然是来做转让交接的。” 仲宛话落,寒秋却已不再看她,继续往前走,“想要转让交接,先让元湛把那些所谓的我寒家犯的罪行证据拿出来。” 仲宛冷笑,身体一侧,挡住寒秋的路,下巴抬得更高了些,几乎是居高临下的盯着寒秋,“那些事元府都明文公告了,你还有什么好挣扎的,寒家再是四大世家,终究也只是个商家,想和元府抗衡?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 寒秋侧眸,眸光比她还冷嘲:“看来你也知道元府除了明文公告外根本没什么真正的证据。那刚刚还说什么我寒家“把柄”被北府抓住?你们捷鸿和元府私谋结合,耍这些根本不入流的卑贱手段,仲宛小姐却还这么洋洋得意的到我面前来?是在得意什么?得意你的手段比我寒家卑劣?” -- 第92页 “你!”仲宛远远居高临下的神态一下子就变了,狠狠瞪着寒秋,“既然你已经知道元府就是在故意针对你,你还留着不动?小心元府哪天耐性耗光了,直接派人来强抓!” 寒秋眸光都没动一下,直直对着仲宛的双眸淡声道,“那我就毁了商行。看看是元湛抓得快,还是我毁的快。” 她寒秋的东西,不想给,就谁都别想拿,哪怕玉石俱焚,她自己毁了别人也别想得到。 元府和捷鸿给她弄了那些污七八糟的名声,还想要把她寒家的商行直接转给捷鸿,直接寒占用家原有的一切市场,呵,真是想的太美也太不要脸。 寒秋话落,不再停步,直接撞开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的仲宛,从她原本堵着的路上大步走过。 仲宛被撞的趔趄了两三步,直到开车的司机上前扶住她,她才勉强站稳,胸口高高起伏,脸色青白交错,微微有些扭曲起来。 “滚开!”她一把甩开司机的手,瞪着寒秋的背影声音有些尖锐道,“寒秋!你不过是顾寒手里的一枚棋子!仗着你世家的余荫才成为顾夫人!但现在丢了北境市场,你的作用就是失去了大半!顾寒还能容你多久?你顾府夫人的位置还能坐稳多久!你别得…” “啪!——” 一道惊响的破空声直接打断了仲宛还没说完的话,也让仲宛剩下的话变成了痛苦惊叫。 是寒秋的鞭子,狠狠一鞭已经抽到了仲宛身上。 仲宛身旁的司机下意识拿出抢对着寒秋,秋月也在同一时间拿出抢对着仲宛。 可与此同时,寒秋握着鞭子的手微动,鞭子便已紧紧缠在仲宛脖子上,露出刚刚直接抽在她手臂上的一道血口子。 仲宛瞪大了眼睛看着寒秋,脖子被勒着她发不出声音,可震惊呆愕的神色却怎么也掩不住。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人竟然敢直接动手! 寒秋握着鞭子,扫了眼拿枪的司机,淡声道,“这里是寒家商行总部,四周全是我的人,她的命也在我手里,你抢握稳了,否则,这里就是你俩的埋骨地。” 司机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识双手握着抢,往后退了一小步。 他只是仲宛手下的一个普通司机,平时都不怎么接触得到捷鸿高层,连捷鸿真正的掌权人就是谁都不知道,所以这时候只是纯粹出本身身份立场,才下意识拿出抢对着寒秋。 但他其实已经有些后悔了,不止是寒秋说的这些原因,寒秋本身就已经给了他很强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不是仲宛那种故意外放的逼人压迫感,而是由内而外自然散发的,不张扬不显眼,却比仲宛不知强了多少倍的压迫感。 这压迫也感提醒着他,只要他敢扣动扳机,下场只有死。 司机咽了口唾沫,又看了眼还被勒着脖子的仲宛,缓缓放下手里的抢。 寒秋重新看回已经被勒得有些发白的仲宛,“仲小姐,想不到你对我顾府的情况这么了解,怎么,难道你也是想坐上这顾府夫人位置的女人之一?” 仲宛眸光颤动,脸上神色巨变,像是某个被她深埋的秘密忽然被人挖了出来,大刺刺的暴露在青天白日下。 她一直以顾寒的左臂右膀自居,从顾家起时就一直跟着顾寒,自认是顾家覆灭后与顾寒最亲近的人!想事事为他考虑! 可这么多年过来,看着曾经的少爷越发俊美越发耀眼,她控制不住,控制不住的想再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最好他身边除了她外不再有任何女人! 可他…却在十年前被眼前这个女人缠上!又因为要为顾家复仇不得不娶了这个女人! 仲宛被勒得脸色青紫,看着寒秋的眸光却依旧渗出一种狠嫉。 看着她这神色,寒秋已经知道了。 寒秋唇角扯出一抹讽刺,手上微微用力,仲宛就踉跄着被扯到她面前,站不稳的半跪下。 “我最近都不太想处理你们这些总是想往顾寒身上爬的女人了,但是你既然自己送上门来…”,寒秋握着鞭子的手一扬,仲宛瞬间竟就被脖子上缠着的鞭子整个提起来,“碰!”一声,整个人便被甩砸到旁边的墙壁上! 仲宛这些年最多的运动就是坐飞机在各地奔走,怎么可能比得上从小和寒晨一起训练的寒秋。 此时被寒秋缠着脖子砸到墙上,也只能惨叫喘气,浑身剧痛,差点直接瘫倒地上。 她此时身上气势早已不在,连红唇上的颜色都因为冷汗与因剧痛而生理泪水晕染开了大半,整个人狼狈无比。 寒秋上前走到仲宛身前,微垂着眸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下次你想做什么,记得悄悄的,安静的做,不要这么张扬,否则就会是现在这样。” “也不知道元湛若是知道你身为与他密谋合作的捷鸿付执行人却偷偷爱慕着我的丈夫、爱慕着我寒家商行与元湛最忌惮的南境顾府的掌权人,他对你的信任还能剩几分?会不会也给你按几个不需要证据的“明文公告”?” 仲宛呼吸一滞,连手臂和脖子上被抽勒出的血迹都忘记管了。 寒秋微微低身,凑近仲宛一分,浑身的气势也都朝她压去,声音微微压低。 “还有,不管我寒家怎么样,都轮不到你来评论。我回国十年,寒商发展的势力只有你们捷鸿那位不露脸的掌权人才有资格比拟,至于你…” -- 第93页 寒秋上下打量了仲宛一边,眸底轻飘飘的轻视在仲宛眼里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若不是上次宴会你来了,我还都没注意到捷鸿还有你这么个副执行人。你连秦峻都不比上,对捷鸿每年的贡献有百分之十吗仲小姐。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否则,就是跳梁小丑。” 仲宛像是被她的话扼住了呼吸,脸上发白难堪。 寒秋也不想再与她多说,让秋月叫侍者来把人丢出寒商总部,便继续之前的行程,去寒商其他分行了。 ……………… 寒商一动手,直接导致整个北境商界也动荡起来。 北商虽有百分之十的利益属于元湛,但控制权依旧在寒秋手里。 既然撕破脸,寒秋手里这百分之三十能撼动的北境市场,便毫不留情的开始搅动起风云。 元湛打的注意,是让他们寒家颇为舆论群主和等各方面的逼迫压力,不得不退场后便能把市场疼给捷鸿。 可元湛也不想想,捷鸿发展于境外,在北境的根基基本等于无,寒商在这里发展了十年,更有祖上百年根基在,两方一旦对立起来,寒秋要动手,北境是根本无法及时弥补。 想让捷鸿接北境这摊烂锅,那也至少得捷鸿在北境有几年以上的发展根基,各行各业都有一定基础了才行。 可现在捷鸿什么都没有,产出的商品种类也不是普通大众都需要的衣食住行,而是高精尖端的贵族阶层才能买的东西。可北境毕竟是平民烂民远远多余贵族,平民的基本需求无法满足,捷鸿想抢占他们寒商的商行也没拿到手,它拿什么来稳住北境市场? 元湛和仲宛都太过低看她寒商,贪心太过还以为能混水摸鱼?想的太美。 寒秋带着秋月等回到了寒家祖地,在北境与南境的这处交界之地,坐在两条祖江之间的汴晁市里,看着北境商圈渐渐掀起狂狼波澜。 北境是元府的根基与地盘,北境一乱,元府也必然会遭受无法估量的重创。 所以北境商圈一开始动荡混乱,手忙脚乱的元府便开始往市场里注入大批资金,试图稳定市场。 可短短几天,北境市场的各行价格交易便已开始崩溃断裂,财米油盐等各种基础生活内市场的价格开始狂飙,各行各界也开始动荡起来,元府这些年好不容易勉强压稳的社会也重新开始动荡。 更重要的是,元府这些年野心膨胀,在北境各种边境地区陆陆续续进行着各种大大小小的战役,边境素来死人极多,极容易滋生瘟疫。 寒家骤然从整个北境抽出全身,所有的商行都在北境停罢,让北境边境这些早已习惯仰仗寒家药行来提供医疗保障和控制疫情的地方一下子都崩坍了许多。 军事不整,医疗崩溃,疫情失控,那些原本被压下去的境外势力便再次开始蠢蠢欲动。 北境和元府一下子变得内忧外患,焦头烂额。 寒秋在祖地内听着从北境传回的秘讯,说元湛这几天在府内天天跳着脚破口大骂,有骂她,也有骂捷鸿,总之半点不再有之前的得意。 寒秋对此扯唇一笑。 这才刚开始就受不住了?以后的情况可只会比现在恶劣更多倍,元府可要好好接着,这可都是他们自己制造的结果。 ……………………… 北方商圈动乱带动社会动乱,那些潜伏在阴影中的人也开始动了起来,趁着这个机会,东一脚西一下朝北府发动攻击。 元湛忙的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道有没有后悔违约。 不过很快,寒秋就没再关注北境了,因为她终于收到了哥哥的来信。 几个月前,她时隔几年后再一次写给哥哥的那封信,为了让哥哥帮她查询“捷鸿”。 现在哥哥回信了。 寒秋几乎是微颤着手打开的信封。 信里浮现出陌生又熟悉的字迹,一撇一捺都带着特殊的力度与风骨。 是哥哥的亲笔信。 寒秋心里说不吃是什么滋味,只认认真真的把信上的每一个字看进去。 信里的内容很短,基本没有一句时隔多年的寒暄,只清晰分明的罗列着“捷鸿”的各种消息,从“捷鸿”的起源、发展到如今,大大小小的事件,细致入微。 寒秋被信上认真细致的各种细节弄得鼻头一酸,可她翻遍了整张信,也没有找到哥哥对她说的哪怕一句话。 不管是骂还是问,一句都没有… 第42章 王鑫殇 寒秋握着信默了许久。 一字一句的看着哥哥查到的内容。 等细细看完哥哥在信件, 寒秋的目光凝在最后一句话上,半晌没回过神。 “捷鸿”是顾寒的。 寒秋看着这几个字,愣怔了许久。 哥哥信里对顾寒与“捷鸿”的情况写的十分清楚。 十年前, 也就是她刚回来,顾家也正面临着覆灭危险的那一年,其实除了她外, 还有另一处势力对顾寒提供了救路。 就是国外当年还只是小雇佣兵团队的“捷鸿”,以及当年掌控着“捷鸿”的背后某位中东华裔富商。 原来“捷鸿”最开始,就是顾家祖辈留在国外缓慢发展的几股势力之一, 那位华裔富商, 曾是顾寒祖父的近侍。 简单来说, 顾寒当年其实是可以不用选择她的, 但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她无理逼人的要求,甚至在婚后发现她身体异于常人后也依旧没有离开。 -- 第94页 为什么? 其次,林宏和元府之所以敢找她麻烦, 对她咄咄逼人,也都是因为“捷鸿”在后背? 还有,既然“捷鸿”是顾寒的, 那么寒假祖地的“嘉鸿”为什么能发展的如此迅速就也都有了解释。 可不管是“捷鸿”还是“捷鸿”, 全都如此来势汹汹。 寒秋忽然一笑,笑意里充满了嘲讽。 所以, 原来站在北府后面想对付她的, 其实一直都是顾寒? 不止是在祖地四周咄咄逼人的“鸿嘉”,还有北府和捷鸿联手对她的围攻? 寒秋握着信封忽而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 眼角溢出湿意。 秋蝉在一旁看得心疼又焦急。 这天之后, 寒商在南境已经转移了大部分的资产再次加速。 北商在北境掀起的波澜也翻了几倍的剧烈。 寒秋从汴晁市回了南境。 回程的路上, 她再次收到那鬼脸男,也就是江挚的匿名信。 这次收到的信,信内没再写地址,而是直接给她讲了一个淋漓的事。 说当年她刚遇到顾寒时,他们正遭遇围剿的那批杀手,就是她哥哥派去的。 确凿的证据也早已被顾寒拽在手里。 同时不忘一如既往的嘲讽寒秋,说捷鸿与北境元府联手围攻,寒商的一切马上就要被她的丈夫亲手夺走,问她感觉如何? 寒秋看着这封匿名信与哥哥送来的信,在回程的路上两宿没睡。 等终于回到了顾府,寒秋看着这座她已经住了五年的府室大宅,心底那个早已做下的决定缓缓浮现了出来。 她在这里的这些年,想来也从未把这里真正当做过归宿,此时要走了,心里除了被蒙骗的淡淡恶心外,没什么太大的波动。 寒秋踏进了顾府大门,在众人大气不敢喘的惊讶视线中,直直朝着莲禾所在的别苑走去。 守在别苑门口的侍女们看到她,立刻慌忙的栏上去 “夫、夫人…老爷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其他人都不准进去。” 寒秋嘴角扯出一抹讽笑。 顾府现在也有她进不去的地方了。 “滚开。” 侍女们焦急又为难,不敢忤逆寒秋,也不敢忤逆顾寒。 秋蝉直接上前把人打晕了拖走。 寒秋踏入内院,就看到两个娇娇柔柔的女人坐在院边石桌便说着密语,一副闺蜜好姐妹的模样 一个穿着一身柔白的纱裙,一个穿着一身碧色的连衣长裙。 穿着柔白纱裙正说着话就是白宁梨。 贴着她坐着的女人,不知因白宁梨说了什么而娇羞得低垂下脑袋的,应该就是这座别苑现在的女主人,寒秋接回来的白月光莲禾了吧。 白宁梨和莲禾都听到动静,抬眸朝苑门口看来。 寒秋的视线一直盯在莲禾身上,自从顾寒把人接回来,她从没派人来查过,也没派人来看过。 可现在,莲禾一抬头,寒秋却忽然顿住了。 因为那张脸…太熟悉了,她天天对着镜子都能看到…这个莲禾,竟然与她有七分相似?! 火光电石间,寒秋忽然又懂了什么。 胃部骤然窜起一阵翻涌,连带着那股被她强行压抑的戾气再次成倍翻涌而出。 原来…自己的脸竟然和莲禾长的这么像? 寒秋脑海里浮现出哥哥信件里的最后一段话。 所以顾寒当年选自己,容忍自己那无理逼人的要求,甚至在婚后发现她身体异于普通女人后依旧选择沉默隐忍,都是因为这张脸吗? 因为她长的像莲禾,所以他可以选择容忍这一切?把她…当做莲禾?! 所以这些年,他在床上失控时,每每盯着她的脸,却叫出那个女人的名字… 寒秋忽然又是一阵强烈的恶心,伴着心底升起的浓郁戾气… 原本她至少以为,这些年顾寒恨也好怨也罢,都是对着她的,这些是对着她寒秋的情绪! 可现在看到莲禾的那张脸,寒秋连自嘲都没了,也忽然全部懂了。 顾寒所有的情绪都是对着另一个人的。 耳边又似乎响起午夜梦回、叠浪翻飞时,顾寒嘴里呢喃的那个名字。 寒秋恶心的躬下腰,撑着旁边的亭台栏苑不停呕吐,吐的涕泪横流。 “夫人!” 秋蝉焦急的想上来扶住她。 寒秋却一把挥开她,自己撑在栏苑之前,忍着胃内一阵阵的翻涌。 白宁梨和莲禾在看到寒秋进来的瞬间就从石椅上站了起来。 莲禾看到寒秋,脸上立刻又露出了生怯的神色,下意识往白宁梨身后躲了躲。 白宁梨看到寒秋,一开始则是下意识紧绷了身体,背也打直了些。 可看到寒秋竟在见到莲禾的一瞬间反应竟这么大,吐的痛苦难忍。白宁梨心底便忽然浮出了某种类似“寒秋你竟然也有今天”的幸灾乐祸与痛快。 这种爽快,让她连被神秘鬼脸男耍了一遭,竟让顾寒找到了他白月光的郁气都疏散了很多。 看看啊,还有比她更郁更愤怒痛苦的啊,而且还是寒秋啊,那个总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寒秋。 白宁梨用了七八分的力道,才压住了自己上翘的唇角,强迫自己露出柔弱担忧的表情,小心翼翼的上前两步,看着寒秋“关心”道: “夫人,您没事吧,竟吐的这么厉害,老爷这些天往莲禾小姐这送了许多珍贵的药物,说是莲禾小姐这些年受苦了要好好补偿,正好,现在让莲小姐给您拿出一些…啊!” -- 第95页 可她话还没说完,一道鞭声已经抽碎了她虚假婊气的话! 白宁梨只觉眼前一花,半边身体骤然传来剧痛。 等回过神来时,她竟已重重砸到院墙的边上,左半边身体几乎整个麻痹掉,剧痛让她差点昏死过去。 “我们夫人什么药没有?还需要用她的药?!” 忍不住怒意的秋蝉大步上前的睨着白宁梨。 白宁梨吐出一口血,心里刚刚那点幸灾乐祸已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无尽的怨怒不甘。 寒秋…竟在这种时候还敢直接动手?!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倒地声。 “小姐?!莲小姐?!” “快来人啊!莲小姐昏过去了!” “快去叫萧老!再派人去通知老爷!” 白宁梨忍着痛到颤抖的身体缓缓回头,就看到莲禾柔弱已经倒下的身体。 白宁梨颤抖的唇扬起一丝笑。 呵呵,顾寒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白月光因为被寒秋吓倒了,她就看看,老爷会怎么处理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 整个别苑的侍女们慌乱起来。 寒秋还单手撑在墙边反胃着。 等胃部终于停歇下来,她用秋蝉在这别苑混乱中早早备好的茶水涑了口,又擦了擦嘴,看着已经被众人小心翼翼送到院内的莲禾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可她刚走出别苑,就见秋月满脸焦急的朝她跑来,边喘气边快速道 “夫人!芹玲葉借用莫家给的势力,在南边广海部与南边的势力打起来了,王鑫夫人娘家的地方也被卷入了战火。而且刚刚收到消息,王鑫夫人娘家的那个村子,正好在上一场轰炸机的轰炸范围下,现在…整个杏舀村已经化成了废墟火海。” 寒秋一滞,直起还有些痉挛反胃的身体,“王鑫呢?” 秋月脸色更加担忧了,“王鑫小姐…在听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连夜赶过去了…” 寒秋愣了一瞬,声音控制不住的拔高,“莫文轩呢?!” “根据最新消息,莫大少爷还在战场上帮芹玲葉…” 寒秋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往外走。 “叫上老齐,立刻!马上!出发去杏村!” “是!” ……… 莫家 王鑫不顾莫家安排给她的侍女阻拦,连夜离开了莫府,朝着杏舀村赶。 莫夫人和莫老夫人年轻时就不问实事,是不折不扣的后宅妇人。 莫家当年还没完全退出政界时,她们关注的东西就从来不是政界,而是哪家哪家的官女男才与首饰香巾,莫家下人们也从不会把外面实事报给他们说。 现在两位夫人都老了,这么多年过来依旧是两耳不闻窗外实事,一心只顾自己的首饰后宅。 所以杏舀村被战火袭卷几乎全村尽灭的消息她们也都不知道,只听到侍女说王鑫不顾腹中莫家的血脉孩儿安危,竟大半夜执意赶回了杏舀村,莫夫人和莫老夫人便也从大半夜就开始骂骂咧咧 “这个冲喜的女人以为怀了孕后还真就以为自己变成金凤凰了吗?!轩儿责任心强能忍她,她却还敢大半夜给我甩脸子?!” “不就是昨天晚上刚提了一句让轩儿娶芹玲葉吗?!她就妒忌成这样?!竟然不顾腹中轩儿的孩子就这么大半夜的跑回娘家!哼!妒妇一个!比我老太太的架子还大!真是无法无天了!” “又没说要让芹玲葉做轩儿的正妻,她当初害轩儿那么惨,我莫家现在顶多也就给她个妾位!娶她也是为了让她补偿我们莫家的损失!她王鑫有什么不满的?!” “乡下来的村妇就是乡下来的村妇!以为怀了轩儿的孩子她就不得了了吗?!等生下来我必要她好看!” 在不知外界情况的莫夫人和莫老夫人眼里,王鑫就是因为昨晚她俩刚提了一句让轩儿娶芹玲葉过门而心生妒忌!被莫文轩细心呵护了这怀孕几个月,这女人脾性就变大了,变得无法无天想要甩脸子摆架子了! 旁边的侍女想到王鑫已经九个多月快要临盆的胎儿,忧心着问了一句: “老夫人,那夫人那边要不要找人去拦着?还有半个月就要到临产期了…”, “不!那个妒妇那么大的气性,以为我也和轩儿一样能纵容她那些脾性吗?!一个冲喜的贱妾而已,生下来也只是个庶出!她以为自己怀的是金蛋?!她要走就让她走!谁都不准跟去!让她回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受受罪,等到要生了,我看她不哭着求着回来!” 侍女呐呐低头,只能应是。 …………… 杏舀村 战火袭卷而过,留下满地的断壁残垣,残肢断骨。 轰鸣刺儿的枪炮声音时不时从远方传来,王鑫从马车上下来,被侍女扶着,焦急慌张的朝自家的方向走去。 “夫人您慢点…” 能跟王鑫走到这里,只有她当初嫁去莫家时,王父王母花了所有积蓄给她买的一个丫鬟小禾。 小禾扶着她一路走来,看着面目全非的四周,王鑫呼吸颤抖起来,只觉满眼都是陌生与惶恐。 这是哪里啊… 她的家…她怎么不认得了… □□被烧焦的味道混着血腥火药味的浓烟滚滚袭来。 王鑫看着遍地的残尸,胃里翻江倒海。 她煞白着脸忍住了,可腹内胎儿似也已经感觉到了什么,又开始翻滚踢踹,痛的她五脏六腑都像是搅在了一团,脸色隐隐泛青。 -- 第96页 “那边…那边…扶我过去…” 好不容易从断壁残垣中找到了方向,王鑫对着一座已经被轰塌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冒着浓烟滚滚燃烧的半栋土木房指了指。 “夫人但那边…” “扶我过去!!” 这是王鑫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拔高声音打断别人强硬的说话。 小禾似也被她吓到,不敢再多言的扶她过去。 等终于走到那半塌半烧的半栋房子旁边,看到屋子里已经被炸的血肉模糊的画面。 王鑫忍了许久的胃部终于忍不住抽搐痉挛了起来,腹的胎儿也瞬间踹打的更加厉害。 她顾不上镇痛的腹部,只愣愣看着仅剩的半栋楼房内,在大火里被炸的手脚断裂父母弟弟们一动不动的身体。 “爹…娘…” “小弟…” “轰轰轰———!!” 远处的高空又有战机来袭,从高空扔下一连串的密集的大炮。 巨大的爆炸声接连响起,震的大地都在发颤发抖。 杏舀村这次没在炸弹的轰炸范围以内,可爆炸的地方就在杏舀村边上,一个炸弹下来大地都在抖,更别说一连串的炸弹。 本就只剩残垣断壁的村子被震的尽毁,王鑫身前的这半栋楼房,在侍女惊恐的视线中惊心动魄的左右晃荡起来,似只要再受到一次震动,就能倒塌。 小禾惊叫焦急着想把王鑫扶走,可王鑫只抬着头,高高的天空中刚刚飞过的那辆轰炸机,那轰炸机上面画着一面大大的旗帜,旗帜上面写了一个字:莫。 是莫家的轰炸机啊… 之前炸了她家的,都是莫家的轰炸机啊… 是芹小姐安排的吗…是先生为了帮芹小姐而给她的轰炸机吗… “轰轰轰———!!!” 又一架标着“莫”字的轰炸机飞来。 一连串的炸弹丢了下来,大地也被炸的颤抖起来。 王鑫面前颤颤巍巍的半栋楼房,被火烧的漆黑的横梁开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不堪重负。 “夫人!夫人!我们快走!” 小禾抓着她的手,想要立刻把她带离这里。 可王鑫刚被往后拉了两步,却听一声细微的声音从大火燃烧的半栋木楼里传出。 她呆滞的双眸猛地睁得极大,是小弟! 小弟动了!小弟还活着! 王鑫瞬间甩开侍女朝屋内的小弟奔去,小禾来不及阻止她,只在转身时忽然看到了什么,惊叫一声“夫人小心!!” “砰!——” 一声枪声响起,小禾已经扑到她面前,被那颗子弹穿透了左胸口。 “夫人…快躲…” 王鑫呆呆看着小禾的身体软到在她面前。 远处一队背着枪炮的敌军已经袭来,砰砰砰的枪药子弹伴着天空源源不断落下的炸弹,震的大地似都快要皲裂。 直到小禾的身体软软倒在地上,王鑫看着她满身的血忽然惊醒过来,用最后一点力气把她推进后面的断臂夹角间躲着。 可与此同时,一颗炸弹从天上落下,“轰隆——”一声炸响在距离这处断壁极近的位置! 这栋再也支撑不住的楼房,也在这巨大的震裂中“轰隆!”一响!主梁彻底垮塌垮塌! ……………… 寒秋赶到的时候,这处已基本听不到枪炮轰炸声。 除了满地残肢断臂,王鑫的身影也看不到。 莫文轩依旧不知踪影,莫家的人也一个不见踪影。 “夫人,从莫家传来的最新消息,莫老夫人和莫夫人都以为王小姐只是因为妒忌莫夫人想让莫大少爷娶芹玲葉才半夜负气离开,所以没让任何人跟随阻拦。” “至于莫大少爷,现在还和芹玲葉小姐一起,在南方指挥着另一场战役…” “他不知道杏舀村是王鑫的娘家?!”寒秋声音几乎控制不住,第一次动了想撕了莫文轩的心思。 秋蝉快速道,“这个地方不在莫大少爷与芹玲葉的商讨进攻范围内,是芹小姐在后半夜忽然转移了进攻方向,杏舀村才被无辜卷了进去,莫大少爷现在在另一个指挥部,应该还没收到消息。” “去!去通知他!让他来看看!亲眼来看看!这就是他干的事!!” “是!” 寒秋让人已经被炸的一丝不剩的杏舀村里搜寻了半晌,才终于在那垮塌成堆的栏木楼里找到王鑫。 王鑫被压在倒塌的木楼最底下,下半身被燃烧后断裂的粗木梁几乎压了个粉碎,高高隆起的肚子也被挤压着,人也一动不动,哪怕寒秋让人抬开身上的木头搬出来时,她也一点反应都没。 寒秋呼吸都静止了,不敢再让任何碰她,只让老齐立刻来诊断。 老齐挎着身上大包小包的医疗用品,深一脚浅一脚的快速跨过崩塌废墟给王鑫诊断。 半晌后,他缓缓放下听诊器,脸色艰难转过身对寒秋道: “夫人,保小还是保大。” 寒秋一顿,鲜艳的指甲像是掐进了肉里,惊怒道,“什么保小保大!都要!!都要!!!” 老齐颓丧的低头,“抱歉夫人,我的医术不够,达不到夫人的要求。” 寒秋还要怒声,却听王鑫那忽然传来低低的喊声。 “夫人!夫人!王夫人醒了!” 寒秋立刻走到王鑫身边,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肚腹和下半身止不住的血液,微吸一口气,握住王鑫微微抬起的手: -- 第97页 “你撑住王鑫!我一定…” 王鑫却微微摇头朝她道,“秋…寒秋…救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寒秋张了张嘴,王鑫却继续拉着她,有些昏花模糊的目光往四周看了看,喘息道, “还有我的父母…小弟…你…你看到他们了吗…” 寒秋抿住了嘴,点了点头,没说话。 王鑫的父母和小弟,都已经在那木屋底被烧焦了…如果不是他们身上还没被完全烧尽的衣服穿着,根本分辨不出人。 王鑫握着寒秋的手微微收紧了些,呼吸也急促了,“小弟…小弟还活着…我刚刚…听到他喊我了…他还…活着…” 寒秋收紧握着她的力道,“你先别说话了,忍着,你的孩子马上要诞生了。” “小弟那边…” “我让人去找他们!你别动!”寒秋打断她。 王鑫垂头看着自己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的身体,在发现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还有微弱起伏时,微松了口气,苍白的脸扯出一个无力苍凉的弧度。 “先生……还是…在芹小姐那里吗…” 寒秋脸色绷紧沉默,没有说话。 王鑫看着她的神色,已经懂了好友未说出口的话。 她又无力的扯了扯嘴角,有些涣散的双眸望向硝烟弥漫的天空, “那寒秋,你告诉我…来轰炸这里的那些飞机,都是莫家的吗?” 寒秋还是不语。 王鑫抓着她的手微微收紧,涣散的眸子坚定的望着寒秋,似乎不得到答案她不会瞑目。 “告诉我寒秋,你肯定知道的,炸掉杏舀村的,都是莫家的飞机吗?” 寒秋看着王鑫已溢满泪水却不自知的坚定视线,与王鑫为友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二次在她身上看到这种坚定。 第一次是嫁给莫文轩。 第二次,就是现在。 寒秋缓缓点了点头,“是。” 不管莫文轩知不知道,也不管他是不是被芹玲葉故意隐瞒了,这些轰炸机都是他莫家的,都是他莫文轩亲口答应给芹玲葉的! 所以,不管他知不知道,杏舀村的覆灭,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王鑫眸底的泪水一下子决堤了般的狂涌出来,可她的神色却丝毫不像是哭了模样,只愣愣看了寒秋一会儿,才缓缓躺会原地,重新看向黑烟滚滚的天空。 “原来真是这样啊…” 真是莫家的飞机啊… 莫文轩的脸这一瞬似乎浮现在了她眼前,王鑫愣愣看着虚空,忽然又一笑。 她真的很爱先生啊…从看到先生的第一眼开始,就像是入了魔般,只要能呆在先生的身旁,哪怕知道先生爱的一直是芹小姐,她也无怨无悔… 以往每次想到先生竟真成了自己的丈夫,她就满心道不尽的幸福欢喜,觉得是上天垂怜眷顾她,让她得偿所愿,能够呆在先生身边。 可现在,心里以往那种一想到先生就会觉得暖心依靠的感觉,却全变成了刺骨寒冷。 她爱他,所以不管不顾的嫁给了他,不管旁人怎么非议看待她都无所谓,她的喜怒哀乐只为了他,在知道自己竟然怀孕后,更是满心梦幻欢喜,每天期待的就是和他的孩子能来到这个世界。 可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从小长大的村子没了… 她的父母亲人全都死了… 她和他的孩子现在也濒临生死边缘… 可她的丈夫,却依旧在另一个女人那里,帮她做着各种事… 帮凶…王鑫自从认识莫文轩起,第一次把这种词放在他身上。 帮凶…她终究…还是错了啊… 王鑫低低笑了起来,笑得苍凉至极,眼角混着血液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滑落。 她以往从不会去想莫文轩会怎么想,也不敢私自去揣度他的想法。 可现在,她却控制不住的想,原来她和她腹内的孩子,还有她一家亲人的命…都抵不过那个女人吗? 难道和她有关系的一切都终究只能如此轻贱卑微吗? 可至少…至少她腹内的孩子也有莫家的一半血脉…不卑微…不能也如此卑微啊… “夫人,不能再拖了,王小姐撑不下去了…” 寒秋握紧了王鑫的手,就要转身叫老齐。 眼神涣散的王鑫却忽然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像是回光返照般,力度大道几乎勒红了寒秋的手。 她目光坚毅的紧紧盯着寒秋,涣散的视野似终于聚焦,亮得发烫,嘴里断断续续的话语也变得非常清晰。 “寒秋…孩子…我要孩子…活下去…” “寒秋…你要对自己好…要对自己好…” “女人…都要对自己好…不要…不要像我…不要那么爱…不要那么卑微…” “寒秋…爱自己…你要对自己好…” 王鑫卑微懦弱了一辈子,在这临死的前一刻,却才像是终于想通了这个理。 “寒秋…对不起…我的孩子…以后还要麻烦你…如果是女孩…不要让她回莫家…拜托你…” “不要为男人…落得和我一样…” “寒秋…你要为了…自己好…” 第43章 离婚 第二天。 横尸遍野的杏舀村已经被寒秋命人埋得埋, 烧得烧了。 她从杏舀村离开,怀里抱着一个襁褓,襁褓里的孩子安静睡着, 睡颜乖巧可爱。 -- 第98页 车停在杏舀村外五里地的官道上。 官道上的这扇木土门,是从附近进杏舀村最近的路。 寒秋把襁褓给了秋蝉,让她先回去。 等秋蝉离开, 寒秋走到木土村门口,就看到满身应酬酒气、帮芹玲葉刚打完南部战役的莫文轩才匆匆赶来。 莫文轩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温文尔雅荣辱不惊的模样,他温俊白皙的脸上只剩慌张惊恐, “王鑫呢?” 寒秋看着他身上宴会应酬的光洁衣衫, 闻着他身上的香水酒气和左胸前那朵纹着芹家标志的纸玫瑰。 她冷笑一声, 错身就要往外走。 莫文轩却抬手拽住她, 嘴里焦急的话还没说出口,寒秋已转身抬手,“啪!”一声, 狠狠一巴掌就打到了莫文轩脸上! “这巴掌是代王鑫打的。” 莫文轩直接被打的踉跄了几步,搭理整齐的头发散落了下来,脸上的眼镜也歪了。 莫文轩身后的侍者见此一愣, 就要上前。 被打的懵了的莫文轩下意识抬手止住侍者们的动作。 寒秋冷冷吐出一个“滚”字, 继续朝外走去。 莫文轩却只扶正眼镜,再次上前想拽住寒秋, “王鑫呢?!寒秋!告诉我!我求你…” 话到最后, 莫文轩的声音竟带上了颤抖与祈求。 寒秋嗤笑,回眸看着莫文轩, 冷声讥道 “王鑫在哪儿?你好意思问我莫文轩?王鑫死的时候、王鑫爹娘死的时候、你在哪儿呢, 莫文轩。” 死…莫文轩整个人都凝固住, 一个踉跄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寒秋却不容他逃避的往前逼近一步, 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北边有一辆坠落下来的战斗机,去看看眼不眼熟,那就是轰炸了杏舀村,炸死王鑫和她所有父母亲人的战斗机,你好好看,是不是和你给芹玲葉的战斗机一模一样。” 莫文轩呼吸一滞,下一刻竟是“碰”一声,支撑不住般猛地跪倒在地上。 “少爷!少爷!” 莫文轩深喘了两口气,推开四周的侍者缓缓爬起来,温俊惨白的脸浮现出深浓的扭曲痛苦神色。 “我不信!寒秋!王鑫在哪里!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寒秋却只冷冷看着他,一字一句,字字如刀,“王鑫被你害死了,莫文轩。” “寒秋!!——” 莫文轩骤然吐出一大口血水,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又追了几步,然后“碰”一声倒在了地上,昏死了过去。 “少爷!少爷?!快来人!!来人!!!” ……………… 寒秋离开了杏舀村,等车刚开进安海市,秋月的急信已从北境送到 汴晁市两江之间的寒家祖地,“嘉鸿”也已经采取了行动,开始围逼寒家祖地的寒商。 同时,又一封匿名信送到了寒秋手里。 这封信里的内容比起之前露骨了许多,让寒秋交出寒家的商业“核心”,否则江挚会窜动北境元府与“捷鸿”一起彻底摧毁寒商在北境的根基,再围攻她在南境的商圈。 不过夺取她的商圈只是第一项威胁,第二项被江挚写在信件最后面的,用红色笔着重标注的,也是他认为对寒秋最有效的威胁: 【地址给你了寒秋,晚上千万要记得来,否则你那不男不女的怪物身体的秘密,我保证,一个月后就会天下皆知!到时候也许都不用我动手,你寒家会落得不知何等凄惨的下场,甚至不止是南境你的寒家,国外你的父母哥哥所在的寒家,也许也会受到牵连,你可要想好了,我等你,寒秋。】 商业“核心”,就是寒家之所以能立于不败之地的秘密。 包括了寒家所涉猎的各商行中的商业机密,比如寒商的部署运作规划战略,客源财脉,工艺配方试验应用,以及各种能申请所有权的商业核心技术。 江挚这是想要寒家的根基。 想威胁她,用她的秘密去交换。 寒秋冷笑,收了信件,看向身后的秋月,“去把秋桃叫来,让她今晚去这地址给对方回一封信,地址和见面时间改在后天晚上的寒家祖地,江挚来我就给他东西,不来他就永远也别想再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寒秋吩咐完,看向秋蝉怀里的襁褓,脸色又柔和下来,抬手轻轻触了触小婴儿的脸颊, “你先带他去临海市码头等我。” 秋蝉一顿,已经猜到了寒秋的做法,担忧急道,“夫人,您不能独自去!上次就…” “别担心,这次不会,他想要比我的命更好的东西,你去临海市等我,如果后天晚上我还没来,你就先带着他去国外找我哥。” 寒秋这番话说的让秋蝉更加担忧焦急,“可是夫人…” “好了,别让我再重复几遍,你先带着他走。” 秋蝉焦急惊心的看着她,可见寒秋神色坚持,她最终只能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车,抱着襁褓朝着临海市码头去等寒秋。 秋蝉带着孩子离开了,寒秋又把跟着自己的其他侍者们要么分配了各种不同的任务。 等到最后,寒秋身边最后一个侍者被她支走,她先去河边用冷水洗了把脸,擦干净了身上的灰尘焦污,理顺了头发,整理了仪容,然后抬腿朝着顾府而去。 顾府内: 顾寒依旧和以往一样,坐在书房内看着各种文件。 -- 第99页 寒秋进去时,他周边一个人侍者都没有。 也是,南北境那么多各种安排,管家顾一顾二应该忙不过来呢。 寒秋走到顾寒面前坐下,直接道 “签字吧,顾寒,离婚。” 顾寒握着笔批阅文件的手一滞,他看着前面的离婚协议书,一直波澜不惊的眸底有什么涌动起来。 “离婚?” 寒秋不想再他多说,现在她多说一个字都觉得胃里的不舒服会加重一分。 “你想要汴晁市,我可以转让给你,只要你签了字,你拿到你想要的,两条祖江之间的汴晁市市场就都是你的,但是,寒家祖业的根基不能动!”,寒秋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再和你签一份关于寒家祖业的协议,保证你以后无论想拿汴晁市做什么,寒家祖业绝对不会影响你半分,我们以后也都各走各的,互不干扰。” 汴晁市的市场算是寒家祖地的周围市场,虽然距离寒家祖地最近,可市场份额极小,可能还当不了一个三线城市,只要不牵扯到寒家祖业,有没有都没多大影响。 顾寒这么想要那块地方,寒秋也不想再在这事上与他过多牵扯。 只要不动寒家祖地,汴晁市寒秋无所谓,直接给顾寒也可以,就当时为她这些年的愚蠢与固执买账。 离婚…顾寒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露出任何令人窥探的情绪,可他握笔的手已经凝固了,甚至呼吸都有些凝滞… 离婚…他像是忽然卡壳的人,脑海里精密沉稳的思维被这两个突如其来的字砸的支离破碎,让他有些无法思考…离婚? 她…要离婚? 顾寒看着寒秋眸底淡淡的冷漠,她的视线里早已没了往日里的灼热,更没了以往常常因为其它女人而掀起的那股隐怒,平淡的像一滩再也掀不起波澜的死水,看着他的目光也不知何时就变成了看陌生人一样。 顾寒心脏忽然抽动了一下,像是也被那两个字砸了个大洞,一股令人痉挛的强烈而陌生的情绪像是忽然洪哮从凶肆涌出。 可离婚这个结果,他其实不也早已预想过了吗? 她的性子如此,一旦知道了某些事,想要离婚也在预料之中… 可现在…为何只是仅仅从她嘴里听到这两个字,看到她淡漠的表情,便如此令他如此难以呼吸… 他微微吸了口气,强制自己压下这股波涛般强烈情绪,垂眸习惯性的握住手腕上的顾家佛印,待看到协议书上一条条分界罗列清晰的条款,握着佛印的手缓缓收紧。 寒秋把两份协议都打开。 汴晁市的转让和寒家祖地都包含在离婚协议里,只要顾寒签字,两份协议就能生效。 寒秋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把自己的名字签好了,她把协议书往顾寒面前一放。 “签吧,你想要寒家祖业就是怕寒家在那里阻碍你,放心,以后境内不会再有寒家人,寒家祖业也不会有人能使用,没人能碍着你。” 这仅由她一个人倔强坚持了十年的可笑婚姻,也能彻底结束了。 顾寒看着这两份协议书,却没有任何动作。 “境内不会再有寒家人…你要走?” 她自然要走,不然待在国内做什么,看顾寒到底还能多狠多绝? 寒秋冷笑,“这顾大人就不用管了吧。” 顾寒看着寒秋眸底的冷意,握着笔的手再次收紧了些,连笔尖戳进了掌心他也毫无知觉。 这两份协议里的内容,就是他当年与寒秋结婚后便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 现在东西得到了,可他为什么丝毫愉悦的感觉都没有。 甚至他的视线都无法去看那些内容转让协议,只死死盯在离婚两个字上。 “不行,不能离婚。” 顾寒盯着那两个字,听到自己一如既往被包裹在波澜无惊的下的平静声音。 “南北境最近会发生动荡,关键时期,我不能有离婚的消息传出。” 寒秋直接低笑出声。 不愧是顾寒,连这都要算计。 寒秋心底忽然传出一股更强烈的恶心感,这个她爱了快十年的男人,原来能这么狠啊,她今天仿佛才认识他。 但不管如何,这婚她今天离定了。 她脸上的讥笑顾寒看得一清二楚,顾寒感觉自己胸口有什么好像被撕裂了。 寒秋以往也从不会用这种表情看他。夹带着厌恶、不屑,以及一两分的毫不掩饰的恶心,像是在看什么令人反胃的东西。 他听到她语气冷嘲的再次出声: “那顾大人要怎么办?离不了婚,我就不会在汴晁市的转让书上签字,你就拿不到汴晁,所以顾大人还是想想办法,现在立刻马上离婚。” 不,不离婚,汴晁市其实他还可以… 可刚这么想着,顾寒欲要张开的嘴就重新抿紧。 他十年来所盼所求的唯二之一就是复仇,为顾家复仇,掀了这南境,让顾家重新立于顶端。 汴晁市地位于两江祖地之间的汴晁市,是连接南北境中间必不可少的位置,必不可少,他必须拿到。 可现在… 顾寒放在办公桌下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握得死紧,泛白的关节甚至还在他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微微颤抖。 他听到寒秋冷然的继续道 “这样吧,既然顾大人现在不能传出离婚的消息,那就先不要传出,只要顾大人先在这份离婚协议里签了字,我保证出去后不会说什么,三个月…三个月足够了吧,三个月后就去民政局办。” -- 第100页 离婚除了离婚协议书,还得去民政局办理相应的手续才行。 顾寒看着寒秋淡漠冷嘲的神色,“三个月,不够。” 寒秋皱眉,“那你要多久。” 她可不想长时间和这个男人绑在一起。 这么想着,寒秋忽然又觉得有些想笑。 看来这十年来她在顾寒各种潜移默化的疏远中,也算彻底把这份感情消磨的差不多了。 除了之前的恶心与自嘲可笑,现在她对面着这个男人,想的竟然是想尽快和他脱离关系。 顾寒嘴唇刚动,寒秋已抢先道: “五个月,我顶多给你五个月的时间。” 寒秋说完缓缓撑起身,双手撑在顾寒桌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五个月,顾大人答应不动寒家祖业,我就在这份转让权里签字,否则…” 寒秋微微压低身体盯着顾寒的眸子,一个一个的字的认真道,“否则,鱼、死、网、破,我也不是不敢,顾大人这方面该是了解我的。” 顾寒看着她眸底的决绝,不知何时收到桌下的手已握得死紧,指甲混着被笔尖戳出的血深深刺入肉中,他依旧恍若未觉。 寒秋说完便往后退了两步,重新站直了看顾寒: “只不过那样的话,都不用等离婚消息传出,外面的人都会知道顾大人你与妻子不合,这结果…呵呵,可能还不如直接离婚。” 顾寒沉默良久,最终在寒秋等的不耐时,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道 “好。” 寒秋一笑,唇角再次扬起些讽意,抬手在另一份协议书上签上字,双眸盯紧顾寒,“那就请顾大人尽快。” ……… 事情解决完了,寒秋便一刻也不想再留的起身准备离开。 等刚走到门口,她忽然又想到什么,转身远远看着顾寒: “当年追杀你的那些杀手,不可能是我哥派去的,虽然我还不知道中间出现了什么问题,但如果那些人是我哥派去的,他当年无论我怎么威胁他,他都不会同意我和你结婚,更不会一丝一毫都不告诉我。” “我和我哥也都不是那种卑鄙之人,不会无聊到上演我哥派人杀你,又让我来救你的戏码,那没什么意思。” 说着,寒秋也没管顾寒的反应,转身继续大步离开。 顾寒信不信,她都无所谓了。 ………………………… 解决了离婚协议,寒秋回了空无一人的卧室,拿出一个被她塞在化妆箱最下面的小盒子取出装在衣兜里便打算离开,却忽而看到自己手指上戴了五年的婚戒。 她取下婚戒在指尖把玩了一会儿,最终把它随意丢进了她那些不要的东西里,便去车库里开出一辆车,直直朝着北方的两江祖地汴晁市而去。 深夜 寒秋到汴晁市寒家祖地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一点半,一天中夜最黑的时候。 寒假祖地因为老祖宗信仰风水,被独自建造在一处高山之上,幽静辟雅,独为一户,几乎可以说四周方圆十里内,都没有别的农家农户。 此时祖地里空无一人,与那信封上写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六七个小时。 江挚策划了那么久,除了想报复她,就是想拿到寒家的商业“核心”。 他没直接出现在祖地,但寒秋肯定,他或者他的人,肯定已早早潜伏在附近,没有离去。 祖地内的下人们被深夜忽然前来的寒秋人吓醒,刚从床上爬起来朝寒秋行礼,就被寒秋以各种理由全部遣出了祖地。 等祖地内的人都走光,寒秋进祖地内取了火把出来,插在祖地最外面的一处宽敞大院中央,然后从兜里拿出那个小盒子,抬眸看向静默无声的四周 “出来,做交易。” 四周静谧无声。 寒秋握着小盒子在手里转了一圈,声音不紧不慢,“商行印章,寒家所有商行地契,寒家各种商业核心技术,都在这里。你要的我带来的,想做交易,就出来面对面的谈。” 四周依旧静谧无声,像是寒秋刚刚这段话说给了空气听。 寒秋也丝毫不急不忙,四周没有声音,她也不再出声,只坐在祖地大院中央,安静的把弄着小盒子,静静等待。 半刻钟后,静谧得只剩下夜晚风声的四周忽然响起了一阵冷笑 “还真是胆大,经过了上次的事情,这次依旧还敢一个人来,不怕重导上次的覆辙?这次可没有秋蝉带着支援队在附近等着救你。” 寒秋看着从阴影里走出的男人。 男人浑身笼在斗篷里,看不清身形面容。 而除了男人外,这片寒家祖地的四周院墙上果然都已经趴满了密密麻麻的枪炮手,一支支的枪炮全部指着院子中央的寒秋。 寒秋没看四周,只看着斗篷里的男人,手里带密码盒的小盒子微微翻转,“江挚。” 阴影里的男人一顿,然后斗篷下的身体忽然抖动起来,发出一连串瘆人的笑声 “已经猜到了啊,也是,毕竟是寒家的血脉,你和你哥哥,一个比一个人精。” 江挚抬了抬手,身后握着抢的下属跑到他身边,江挚指了指寒秋 “去,搜身,然后绑上。” 又看向寒秋,“寒小姐可别动,这四周这么多枪口,你随便动一动,小命就没了。” 寒秋没动,任由握着抢的下属上前来搜遍了她全身,拿走了她手里的小盒子、腰间的鞭子、袖口内的小抢和刀片以及小腿内的匕首,最后甚至连寒秋的嘴都捏开被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东西才罢休。 -- 第101页 “啧,不愧是寒小姐,这全身上下带着的刺儿真多。” 江挚看向那手下,“都剔干净了吧?” 手下点头,“干净了。” “绑上,绑的死死的,紧一点,以防止我们寒小姐忽然又做出什么让我臆想不到的事。” 江挚对她是真忌惮,寒秋静默抬手让那属下绑住自己。 被拿走的密码小盒子被再三检查后,送到了江挚手上。 江挚看着这小小的盒子,把玩了一圈,“这就是让寒家在商圈屹立不倒这么久的秘密么?竟然就是这么小小的一个盒子。” 说着,他转生让人拿来刀,想直接撬开。 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寒秋淡声道,“这盒子是我寒家的根,内部构造精巧,只能通过正确的密码打开,否则若强行破开,里面的东西都会毁掉,最终什么也得不到。” 江挚手下一顿,声音阴冷下来,斗篷下的视线盯着寒秋,“这时候了寒小姐还想给我下套?” 寒秋不语,江挚手里的小盒子转了两圈,最终没用小刀撬它。 他挥开手下,一手握着盒子,忽然一把掀开披在身上的斗篷,昏暗的月光与红耀的火把照射下,一张恶鬼般的脸露了出来。 “那寒小姐,告诉我密码吧。” 寒秋盯着他这张脸看了几秒,反问道,“你把脸上的烧痕削了?” 江挚再次发出一连串的怪笑,抬手枯瘦的手抹上自己早已经不算人脸的脸,似也不着急要盒子密码了,像个老朋友一样在距离寒秋五米外的地方站住,声音有些怪异的神经质: “对啊,必须削掉,我当年被你哥活生生埋在地下,差点被一把火生生烧死,好不容易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又回来,为了隐住身份藏起来,那些烧痕自然都要削掉,不然太明显了,你和你哥一看到肯定就能猜到,那我还怎么复仇。” 说着,他又是一连串的怪笑。 寒秋似想看清他那不认不鬼的脸,背着被绑的极紧的手,神色如此的往上走了两步,跨过她身前燃烧着的火把,就站在火把前方盯着江挚。 “当年是我哥对你动的手,可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就为了报复我哥?” 寒秋已经被搜完身,又被五花大绑着,江挚不怕她凑近自己几步,只是被寒秋如此盯着,江挚的怪笑声一顿,鬼脸上分不清眼镜鼻子的五官一拧,忽而笑得更大声起来。 “啊对了,我都差点忘了,你哥哥当年差点烧死我,就是因为我差点也弄死了你、不,我不是差点弄死你,我是差点让你生不如死。” 寒秋的神色在江挚这些话里没有任何波动,令人揣测不出情绪,只静静继续等着下文。 说着,江挚主动凑近寒秋两步,鬼脸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像是在研究什么稀罕玩意。 “寒秋,当年的事,你还真是忘的一干二净了,知道你身体的秘密是怎么我知道的吗?” 他的语气变得恶劣起来,带着浓浓的恶意,视线也开始往寒秋的身下看。 寒秋静静看着江挚,“当年的事?当年什么事?” 江挚脸上忽然裂开一道恶鬼般的笑意,声音沙哑瘆人:“呵呵呵,你果然是忘的一干二净,那我帮你回忆回忆,当年你还被你哥藏在沈城的时候,我就找到过你,撕开过你的衣服,亲眼看到过你那不男不女的身体!” 作者有话说: 再强调一下哈! 江挚没有得逞! ~~~~~~~~~~~ 第44章 老爷,是仲宛私自和元湛做了交易。 他话音一落, 寒秋被绑在身后的手轻颤了一下。 江挚的笑声更加古怪尖酸了,又凑近寒秋两步,沙哑道: “呵呵, 你猜猜,当时我在沈城找到你、撕开你的衣服后我还做了什么?呵呵,要是顾寒知道他娶的夫人不仅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还是个早早就失去贞洁的破烂货,哈哈哈,你猜他会怎么看你?!” “你哥也是厉害, 竟然把你的这段记忆都消除了, 你这么多年竟然也没有对此产生过丝毫怀疑。” 原来是这样…寒秋被火光映照得发红的眸子微微闪烁。 哥哥因此, 所以隐瞒了她那么多事么, 怪不得这些年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明明没有生病,哥哥还天天叫她吃药, 而且一喝就是喝了几年。 哪些古怪的对沈城的熟悉感…她当年被哥哥藏在沈城?所以那些年她果然是在国内? 还有记忆消除…哥哥消除了她的这部分记忆?可寒秋的记忆里并没有断层的现象,从记事起到现在记忆她都能连贯起来,江挚说的那个时间应该就是那场车祸的时间, 可那个时间在她的记忆里, 她人在国外。 这又是怎么回事?哥哥总不能还能给她制造记忆吧,哪怕是F国最顶尖的医疗技术也不可能。 寒秋在江挚的怪笑声里依旧静静看着他, “所以当年在沈城, 是我和你发生了车祸?我的车撞了你?” 江挚肩膀还在耸动,整个人扭曲如恶鬼, 听到这句话却摇了摇头, “不不, 不是我撞了你, 也不是你撞了我,你当时被藏在那破烂的农庄里可没有车给你坐,只是我意外发现了你,想报复一下你哥哥便准备把你掳走,结果刚撕了你的衣服,就看到了你那奇特的身体。” “我当时可是兴奋的不行,我江挚当年也算是风流无限,男女不忌,却还从没尝过你这种独一无二的,便想先把你带回去玩玩试试,顺带也能刺激刺激你哥。” -- 第102页 可他没想到,寒秋当初那么小年纪,竟就已被寒晨训练的一身刺骨,对自己对别人也都带着寒家特有的狠性。 他当时在车上看到寒秋,便打算回去好好玩玩,可当年那年纪幼小、在他眼底里没有丝毫威胁的小女孩,竟趁他不注意,愤然起身,不要命的直直朝开车的司机撞去! 那时车刚开到山沿边,寒秋那一撞便直接让车从山沿边滚落了下去。 从此,江挚的人生便开始了这不人不鬼、痛不欲生的状态。 江挚后面的这些话没说,只想着这些事神色便阴沉了下来,变得有些狰狞。 寒秋微垂下脸,平淡道,“原来如此,那你还真是畜牲不如。” 江挚凹凸不平的鬼脸盯着寒秋,又往前凑近寒秋两步: “呵呵,骂的好,我这个畜牲十五年前被你哥灭了全家,我这副容貌也拜你所赐,苟活了十五年,今天终于让我抓到了你,寒秋,你说我待会要怎么一刀一刀刮下你的肉才能平复我这么多年的怨憎苟且呢?” 寒秋没应声,垂眸的神色在火光的映照下像是露出了几分苍白,身后的火把离她极进,几乎要烧到她的裤角,她却似一无所觉。 江挚阴阴一笑,再凑近她一步道: “其实我这里还有一个关于你的更大秘密,这个秘密对你来说绝对是一直可望不及的,能让你得到你一直最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想知道吗?” 寒秋不负他所望的抬眸看着江挚,“什么秘密?”同时不动声色的扫了眼江挚与她的距离。 江挚朝她走了这几步,可依旧在较远的距离上。 这鬼东西,都搜遍她的身还把她绑住了,却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江挚在距离寒秋三步外的狰狞脸色上露出恶劣的笑意: “就跪下来求我,我就告诉你。” 寒秋却只看他一眼,一动不动,也不再应声。 江挚也不强求,脸上的笑意更恶劣了,“得,既然还是放不下你自己的身份,不想知道这个秘密那就算了,我原也不准备告诉你,毕竟这个秘密只要你不知道,就只能永远活在痛苦,哪怕等会就要死了,也是带着痛苦死掉,而我最想做的事,就是看着你痛不欲生。” 江挚握着手里的小盒子微转起来: “好了,给你说了这么消息,足够换这盒子的密码了吧,寒小姐把密码告诉我,我就给你留个全尸,也保证不让你的秘密被别人知道,保住你寒家的名声。” 寒秋看着江挚,神色十分真挚:“真的?” 江挚又大笑起来,像是终于抓到了寒秋忌惮的东西。这令恨不得寒家死绝的他兴奋无比。 他边笑边点头,“真的啊!我保证,呵呵哈哈,寒家血脉什么都好,就是可惜连个最基础的正常人都不是,而是个怕被人知道的怪物。” 寒秋似是犹豫了一下,张口正要说出密码,话到嘴边又忽然一转: “那你过来点,离我近一点,我告诉你。” 江挚却忽然倒退了几步,恢复阴鸷警惕的看着寒秋: “别耍花样!” 寒秋动了动自己被五花大绑的身体,“我全身都被你搜完了,人也被你绑着,能耍什么花样?那盒子里可是寒家核心机密,你确定要这么远的说?让你这些手下都听道?” 江挚脸色阴沉下来,捏着盒子,紧紧盯着寒秋不说话。 寒秋也不急,一边等着他想,一边淡声道: “等我把密码告诉你了,江大人可要说话算话。” 江挚盯着她脸色阴沉的沉默了半晌,却依旧没有走进,只怪笑得看着寒秋,“我一定说话算话。” 然后转身看向自己身后那个手下,“你,过去,让寒小姐把密码告诉你,你再告诉我。” 不愧是苟活了这些年,都这样了,江挚依旧不敢靠近。 寒秋依旧在火堆前站着,等着那手下颤巍巍的过来,然后告诉他一串密码。 手下把密码带了回去,可江挚依旧疑心颇多,竟然怕那盒子里面有机关,把小盒子给了下手,让他来开。 寒秋站在火堆前,一言不发的看着。 手下似也知道这盒子是个烫手山芋,颤巍巍的一个一个输入密码,握着盒子的手都在抖。 等他终于把最后一个密码输进去后,只听“咔哒”一声细想。 盒子安全的打开了一条缝隙,没有射出任何机关。 江挚一喜,就要上前拿盒子。 却听四周骤然传来一阵血肉插进尖刀里的声音! “啊啊啊啊!!!!——” 阵阵凄厉惨叫从寒家祖地这个院子四周响起,伴着血肉被插穿的“噗呲”声。 江挚一惊,转身看向四周,就发现四周趴伏在祖地四周的那些枪炮手竟然被一根根从院墙内外插出的密密麻麻的尖钢针给扎的满身血窟窿! 这寒家祖地的四周强院竟然布满了机关!枪炮手们几乎在那些尖刺中全军覆没! “寒秋!!!” 江挚震了一瞬,脸色一狞,转身就要掏出抢朝寒秋射去!同时朝身后站着的剩余抢手们吼道: “打!——” 可他这句命令还没吼完,衣服里的枪支也还没掏出来,脖颈就死死的被人扼住了!紧接着整个人被脖颈上的这股大力一扯,如同一面顿盾一样被顶在前面! -- 第103页 “冷静一点,江挚,让他们都退开。” 江挚看着面对面扼住他脖子的寒秋,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她明明已经被搜身捆绑!怎么做到的! 鼻尖却已闻到一阵肉烧焦的味道,江挚眼睛往下一转,鬼脸的狰狞就多了一分。 “你竟然…把自己的手和绳子一起放在火上烧!” 怪不得她刚刚要往前走两步站在火堆前,原来不是为了看他,而是为了能让背后被绑着手被火焰烧住,联通手和绳子一起烧掉! 他又被这女人诈了一次! 十五年前一次,今天又一次! 江挚脸色狰狞到扭曲,“寒秋!!” 这个女人还是这么狠!! 寒秋的两只手都已经被烧的皮开肉绽,焦黑模糊,但扼住江挚的力量却半点不轻。 四周还活着的抢手们因她扼住了江挚而不敢动手。 江挚瞪着他们,长大了嘴想说什么,可寒秋没给他机会,收紧了手,掐得江挚涨红了脸,呼吸急促,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寒秋从他身上拿回那小盒子,脚尖一踩,那小盒子边缘骤然弹出一根细细的银鞭。 江挚猜的没错,这小盒子里藏了寒家最重要的核心机密,怎么可能连一点防御力都没有。 这盒子不仅是大院墙壁的机关开关,还藏着哥哥当年专门让人打造后送给她的银鞭,以及…还能爆炸。 寒秋一把握住弹射出的银鞭,鞭身一抖一颤,小盒子便被卷了起来,投掷向远处几个握着□□的枪炮手手里。 “轰!!——” 几个枪炮手直接被炸的重伤倒地,手里的武器落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寒秋的银鞭已经取代她的手,紧紧缠住了江挚,拖着江挚在她面前继续当盾。 而江挚怀里的抢也已经到了她的手里,寒秋握住抢把,手腕一转,便瞄准了站在另外一边的□□手。 “砰砰砰砰砰!——”一连串的枪响想彻了整个寒家祖地。 没有浪费一发子弹,每一颗都精准射进抢手的眉心,精准爆头。短短两分钟后,四周所有的枪手就都死的一干二净。 眼见四周没有活人寒秋微微吐出一口气。 前些年北境动乱严重,江挚带来的这些枪炮手不是真正的枪炮手,平日里都是在酒水里泡着长大,反应灵敏度根本比不上专业的枪手,加上寒家祖地的那些陷阱,才让她这么容易得手。 被烧的糊烂的手传来一阵阵的剧痛,过度敏感的体质从刚才就发作了起来,寒秋从兜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几颗止痛药药丢进嘴里吃下去,又往手上快速涂满了药膏,强迫自己不露出丝毫的颤抖异样,垂头看向江挚 祖地四周插满钢刀与尸体的院墙不知何时也燃烧了一起来。 整片院子被汹汹的烈火包围着,院子中央,只剩寒秋与被银鞭缠得快断气的江挚。 江挚的脸,已经从红变成紫又变成了青黑。 他快要窒息死了,凹凸不平鬼脸上显出一种狰狞,他颤抖着朝寒秋抬起手 “嗬…嗬…放…放开…嗬…告诉…你…秘密…嗬…” 寒秋在他身边蹲下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两人此时的位置与刚刚换了个转。 寒秋没有废话,直接上手搜他的身,先搜完,再慢慢谈。 江挚身上装的东西也不少,刀枪子弹、几包毒药粉,以及一个保存良好的印盒。 寒秋看着这个印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印信,非常眼熟。 是她寒家的印信! 寒秋握着这个印信看向脸色已经青紫的江挚。 果然如此。 之前对仿药的所有猜测也在这一刻被证实。 不管是北境高仿药还是其他商行里出现的低劣假冒产品,上面盖的印信都是江挚的这个印信。 还真都是江挚,这个早就该早早死掉的死人。 寒秋垂眸看着江挚,“除了你,还有哪些人参与了伪药的制造?” 江挚依旧被勒的脸色发紫,双眼微微外凸,一副马上要断气的模样。 寒秋握着银鞭的动了动,江挚立马喘过一口气,一边大口呼吸,一边死死盯着她,鬼脸露出惊悚的表情: “你放开…我…嗬嗬…我…告诉你…” 寒秋没放开他,只继续搜他的身,等把他身上最后一件物品搜出来,又抬眸看向他身上最后一件饰物,胸口的黑珍珠吊坠项链。 江挚阴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着: “不只是…高仿药…嗬嗬…还包括…十四年前…追杀…顾家母子…还有…其他…很多…你放开我…嗬嗬…我告诉…你…” 原来十四年追杀顾寒母子那两个人也是被他雇佣去的。 也是,能把证据伪造的那么好,目前看来,也只有得到这个印信,本身还是死人身份的江挚有这份能力。 寒秋没给他松开,只抬手触向那串项链。 可她并不松手,猜到她不会放过自己的江挚,青紫狰狞的鬼脸又咧开一抹笑意。 “你以为…嗬呼…杀了我就没人会知道你的秘密了吗?…嗬…嗬我早已经把它留给你北府……嗬…寒秋,你就算杀了我…往后也必然终生…不得安宁……嗬嗬…终生被骂怪物!!” 江挚最后一句话像是卯足了劲的冲着寒秋嘶喊出来,同时,他胸口的黑珍珠项链竟然闪烁起来! -- 第104页 寒秋下意识往后连退了几步,还没站定,江挚胸口忽然就炸开! 就是他挂在胸前的那串黑珍珠项链,除了最底下的坠子外,串成项链链条的几颗黑珍珠竟然微型炸弹! 这微型炸弹的威力和范围都不广,但若寒秋刚刚没有及时退开,她的脸现在多半已经和江挚一样,只剩一半了。 被炸的面目全非只剩半张脸的江挚剧烈喘息抖动起来,脖颈上被寒秋缠住的银鞭也被炸的坑坑洼洼,那串项链已经在刚刚的爆炸里分崩离析,最下面的坠子也不知崩到了哪里。 “烧了烧了!来人!!寒假祖地的大院烧了!!救火!!来人救火!!!”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动向,被寒秋故意支出去的祖地下人中有人回来了。 寒秋皱眉看着江挚失去了半个脑子彻底变得面无全非的尸体,在外面的人进来之前把尸体丢进火把内,起身站在汹汹烈火中燃烧的大院前面。 祖地的房屋离大院远,不会烧到,但这大平院…寒秋跪下身,深深三拜,磕了三个头,“请恕儿孙不孝,日后定回来谢罪修建。” 为了抓住江挚,她今天不得不如此。 寒秋话落,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大火中的祖地大院,纤长的身影便转身从大院墙上利落的翻了出去,沾染着血与火光的纤长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里。 ………………………… 另一边: 十小时之前。 自寒秋走后在书房了静坐了一晚上的顾寒,在管家大早上推门进来时,也依旧保持着昨晚的姿势一动不动。 管家匆匆推门而进,连请示都忘记了打,喘息焦急的对顾寒道: “老爷!夫人、夫人在北境的寒商,前日在北境忽然被元湛毁约诬陷,以各种理由冠上了一系列的反叛骂名,现在夫人的北境寒商已经被北境元府纳入了通缉黑名单,北府还传出大批留言,掀动北境民众势力,对寒商进行了打击围攻驱逐,夫人前日去北境时,听说…听说不仅被骂了一系列骂名,还…还差点被北府煽动的众民在北境寒商总部围攻。” 顾寒僵滞了一晚上的身体终于微微动了动,苍白的脸看向管家。 在北境寒商总部被围攻…被北境元府诬陷…被骂一系列骂名…她昨天来时,什么都没说过。 顾寒关上笔盖,动作依旧有条不紊,声音带着熬了一宿后的暗哑,“北境怎么会忽然毁约?” 管家一哽,语气变得有些气郁:“是仲宛!” 顾寒拿笔的手再次顿住,两秒后笔被他放到一边,黑眸看着管家,“说清楚,从头到尾。” 管家直接一口气把自己刚刚收到的那些令人火大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仲宛这一年来真的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前段日子她外出出差,却竟然私自在出差时间里自私回了国内,去北境私见了元湛,北界境内“捷鸿”有哪些盯梢她都很清楚,所以精确了避开了那些眼线,偶尔有几个意外发现她踪迹的,她也利用自己的特权强制消除了记录痕迹。” 若不是这样,他们早就发现仲宛的异样了!只是那女人在捷鸿高位多年,跟了老爷那么久,之前又从未做出过任何不利于捷鸿的事,捷鸿便也从未防着这位“自己人”,不想却被她私自动用权利遮掩到现在! “她私自与元湛达成了协议,让元湛答应把北境的市场给“捷鸿”,并把夫人的寒商…彻底清除出去,还给元湛承诺到时候捷鸿会把市场的百分之二十比例给北府…” 管家说着,微微吸了一口气,压住体内被这愚蠢又自作聪明的“自己人”气起的怒火。 同时管家也有些不敢想,若是夫人知道了捷鸿就是老爷,那这…夫人会怎么想老爷! 夫人和老爷关系本就很危险了,那个仲宛还自作聪明的来插一脚! 要他说,这女人是真的该死!仗着在老人身边时间长,就开始分不清分寸! 当年从第一次见到仲宛起,他的感觉果然就是对的,那女人不是个安分的! 顾寒想到寒秋昨天来时的画面,这些事…她也半个字都没提。 顾寒放下笔,“她还做了什么。” 这个“她”自然指得仲宛。 管家按下心底的愤恨,继续道,“捷鸿掌握在她手下的那部分资产,已经被她转入了部分进入北境,占据的商行位置就是夫人以前的商行位置。在北府诬陷夫人的那些骂名里…她也在暗地里推波助澜…” 管家一边说着仲宛近来私自动用权利在北境做的事,一边在心底怒骂着。 “她现在在哪里?” “顾一已经去抓了,大概再有一个小时左右就会押她来顾府。” 一个小时后。 顾寒依旧坐在之前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微垂的眉眼和以往一样沉静,可站在他身后的管家,却感觉老爷到老爷很不对劲。 应该说从他刚刚进来朝老爷禀告事情开始,老爷就很不对劲。 管家也分辨不出这种不对劲是什么,只隐隐感觉老爷似是处在某种紧绷皲裂的临界点上,浑身一动不动的在强制支撑着什么,稍不小心,那些东西就会再无法挽回的破碎掉。 正当管家也被扼在这种濒临破碎的紧绷危裂感中有些无法呼吸时,一道尖怒不屈的女声忽然从门外想起: “放开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老爷和捷鸿!你们懂什么!滚开!别碰我!” -- 第105页 管家一听到这个声音,垂着的手就微微捏紧了,心底压抑的那股愤恨抑不住的涌出。 从几年前第一次看到仲宛开始,这个女人就一直是这个态度,高高在上,自认为比他们其他所有人都离老爷更近一点,做事从来独来独往,甚至一意孤行,仿佛谁都配不上她,她素来也只拿眼角看人。 若不是她跟随老爷的时间早,这些年来为老爷做事也一直尽心尽力,自身也确实有几分手段,顾府和捷鸿可能早都没人能容得下她。 第45章 悲秋之殇 仲宛和顾一一前一后的走进书房。 看到书桌后面静坐的顾寒, 仲宛满身的尖锐一收,下意识抬手遮了遮手腕上的鞭痕,挺直了身体对顾寒道 “老爷, 元湛已经答应了,北境的市场捷鸿可以入驻,只要入驻了北境, 整个东南亚与中东连城一片,捷鸿就可以更上一步!届时能拿到的北境市场会比寒商扩大一倍多!赚的利益更是寒商的翻倍!” 仲宛滔滔不绝的开始对顾寒讲着她设想中的场景,从头到尾没有一句提及自己私自动用了权利的事, 反而越说越有些兴奋激动, 仿佛她为捷鸿做了件多么了不得的大事!语言动作间甚至有些骄傲, 每一句话也都明里暗里的带上了寒秋的寒商, 好像她仲宛已经做到臆想中比寒商更强大成功的地位,马上就可以为捷鸿开创一个商业盛世了。 管家在后面听得只想嗤之以鼻! 现实是,就算仲宛已经跟了老爷十几年, 比夫人与老爷相识的时间还长,可夫人凭一己之力救下了当年的顾家,还把寒家原本已经转移枯萎的余商发展成现在遍布南北境的最强大商行。 这个成就, 也只有一手在外境把“捷鸿”从原本的小雇佣兵团发展为现在这种强大势力的老爷可以比拟。 至于仲宛?虽然跟了老爷十几年, 手下的资产老爷当初给的是多少,现在也没见翻几个倍, 每年为捷鸿创造的收益价值不足百分之十, 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句句都敢带上夫人的寒商?难道这女人已经自我认知不清到觉得自己比夫人还厉害? 管家现在只想拿个封条把这女人的嘴封起来,真的听得他刺耳想吐。 “北境元府诬陷寒商的那些事, 你参与了多少。”仲宛还在滔滔不绝, 顾寒直接打断她淡声道。 仲宛一滞, 顾寒的神色还是与之前没有区别, 沉稳冷静,看不出半点情绪,这话也问的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要求下属做汇报的问话,可仲宛对上顾寒黑沉的眸子,张了张嘴,却觉得有些窒息,说不出话。 管家等的不耐,正想上前直接动手,门外顾二的声音慌慌张张的传来: “老爷!刚刚收到消息,江挚又给夫人发了匿名信!这次不知道他发了什么,夫人竟然自己一个人撇开了秋月秋蝉她们,独自开车北上往寒家祖地去了!” 管家就感觉老爷身上那股濒临破裂的感觉骤然要碎裂了般,整个人猛地起身就要往外走。 可仲宛却忽然扑上前,想抱住顾寒的腿,去被顾一一脚踹开,便直接跌坐在地上,只能双目赤红的望着顾寒嘶喊道: “老爷!别去了!那个女人只是老爷你的工具,现在北境已经落入我们手里,南境也早就在老爷手里,她已经没用了!寒家商行都被我们占据!老爷不用再去管她!” 可她刚说完,刚刚无论她怎么说都没什么情绪波动的顾寒忽然停了下来,高大笔挺的身躯微微侧眸看着仲宛,明明依旧没什么表情,仲宛却仿佛忽然被扼住了呼吸,连嘴里的话都下意识停了下来。 四周的管家、顾一、顾二都下意识退了一步。 下一秒,顾寒已经掐住了仲宛的脖子,在她瞪大的眼睛中,直接把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这段话你也对她说过?” 仲宛瞪大了眸子,掐着她脖颈的大手丝毫没有留情,她似乎有种要被直接掐断脖子的错觉。 仲宛瞪大的眸底溢出不敢置信,跟随老爷多年,老爷从没有如此对待过她,现在…竟然因为那个女人而不仅对她出手,还露出这种神态! 仲宛盯紧了顾寒的脸,眸底溢出丝丝不甘嫉妒,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顾寒把她扔回地上,转身大步往外走出。 可被扔在地上的仲宛却竟再次起身朝顾寒扑去,状若疯癫。 “老爷!那个女人不守妇道!在外面和那么多男人不清不楚!还敢影响您的判断决定!她是祸害!不该留!她唯一价值只有靠着寒家祖业遗留的荫蒙来成为老爷的垫脚石!现在她连寒家商行都没有了!对您没有任何作用!老爷您看看我!让我来帮您!让我来代您掌控南境和北境的商行!我一定比她做的更好!” 旁边的管家和顾一顾二只觉得这仲宛已经疯魔了,皆听不去只想动手,却见走到门口的老爷忽而又停了下来,手里拿着一张丝娟细细擦着刚刚掐了仲宛的那只手,修长的十指一根一根的都被细细擦拭了干净,黑眸才微侧着居高临下的看来,薄唇微动。 “你又是什么东西?” 发疯的仲宛像是忽而被这一句话按下了暂退键,整个人一动不动,呆呆滞滞的看着顾寒。 四周站着的顾一顾二和管家听到这话只想拍手叫好。 就是!她仲宛算个什么东西! 连夫人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 第106页 顾寒把擦完地丝娟丢下,看向顾一:“带去审讯室,北府的事情她参与了多少,审清楚。” 这话一落,四周又是一静。 正想拍手叫好的管家顾一顾二也都停了下来,微微侧身相互对视了一眼。 顾家的审讯有多恐怖,就算不是老爷亲自审,也基本没什么人能抗下来,更别提是仲宛这个从没受过任何刑法的女人。 而且顾家的审讯,只要不是叛徒,还从没有审过任何自己人。 仲宛这次,是完全当做叛徒来对待了。 仲宛听到顾寒这句语气依旧淡然的话,眸底再次浮现出震惊、不敢置信等神色,等反应过来后,她眸底溢出惊恐,连忙再次想扑抱向顾寒,慌张摇头: “不!不!老爷!私自动用权利是我的错!但我对您和寒家绝对是忠贞不二的!求您!我的初心没有错!求您宽恕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求您!求老爷您看看我!我都是为了您!!” 但顾寒已经走了,她的哀求哭泣全部都传不进他的耳朵。 顾一顾二也不想再听这女人发疯,直接上前把人拖进了邢审室。 所以说,做人至少要有自知之明,不要盲目自信,更不要盲目自大。 自以为做的好像很伟大很感动,但其实给别人不知造成了多少麻烦,被别人觉得多恶心多发疯。 下场,就以仲宛为例。 但话说回来,仲宛做为从顾府还没覆灭时就已跟着老爷的“老人”,其实只要不这么作,安分守己的不要生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一辈子绝对能过的极好。 老爷虽然冷淡,但从来赏罚分明,加上这么多年的顾家情分,断不会如此。 可谁让仲宛这次不仅私自动用捷鸿私权,还竟敢算计夫人,她死都不冤枉! 就两个字:活该! …………… 顾寒赶来时,寒家祖地的这座大院已经烧的面目全非,十几具尸体直接烧成了灰,什么也不剩。 顾一和管家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又颤抖惶恐的看回顾寒,心底都有些极不好的预感。 “老…老爷…” 顾寒喉咙翻滚了一下,喉结微颤,吐出一个字,“找。” 顾寒带来的所有人便开始疯狂找了起来。 不一会儿,管家带着初步收集的信息走回顾寒面前: “老爷,四周发现了二十七具换了装的尸体,身上都带着抢,是北府那边特有的机械制造厂印,其中二十个身体被插穿钉在墙塬上,另外七个地上的身上的抢都已经开过火,可以推断,他们曾经包围了这里,准备集火朝中间攻击,却被反杀了。” 管家说着声音微颤。 被这么多人包围集火,夫人当时的情况…他简直不敢想。 “中间还有一具少了半个脑袋的烧焦尸体,剩下的那半个脑袋和他周身散落的东西勉强能看出,这人死前曾被鞭子勒过脖子,还被搜过身,从那些东西中勉强能看出,他就是江挚,已经死了。” 夫人和江挚果然在这里交手了,而且从目前现场的情况来看,江挚输了,应该就是夫人解决掉了他。 可夫人现在又在哪里…被这么多人围攻,是否受了重伤。 管家刚说完,另一边的顾一也手捧着一件被烧焦了大半的外套衣服,与一条被炸的坑坑洼洼还沾了血腥的银鞭走回顾寒面前,声音有些颤。 “老爷…是夫人的东西…” 顾寒的视线扫过那被烧焦了大半的外套与外套上明显被人撕扯过痕迹,眸底那欲要破裂的东西微微颤动起来。 他抬手触向那明显被炸成了几段的残鞭,鞭上是殷红色的,不知染了谁的血的。 顾寒的手缓缓握住银鞭,银鞭上的倒刺直接扎进了他的手心,鲜血溢了出来,与银鞭上的血色混为一体,他却恍若未觉。 这根银鞭他见过,当年他与寒秋结婚的时候,寒晨送她的礼物,说是亲手为她打造的。 后来寒晨离开了,这条银鞭便被寒秋细细收了起来,与寒家最贵重的东西一起精细的藏着。 可现在,这条银鞭已经被炸的面目全非…那它的主人呢? 顾寒微凸的喉结微微滚动,一股腥甜从胸口腾起。 他下意识想去握住手腕上的佛印,可却摸了个空。才意识到刚才走的太急,佛印被丢在了书房桌面上。 管家和顾一的声音还在继续,断断续续的拼凑推测着这里刚刚发生的一切。 顾寒喉咙又动了动,像是在强压什么,嘴角渗出的一点腥意被他不动声色的压下去。 “继续找。” 这时候,顾二手捧着几颗染血的黑珍珠与一个核桃夹子般的小坠子快步走过来。 “老爷,在那具少了半边脸上的烧焦尸体四周的找到的,这黑珍珠中间有孔,像是被串过,崩得到处都是,这坠子多半就是项链坠着的坠子,而且里面…” 顾二说着,声音变小,语调还变得有些怪异。 顾寒从他手里拿过坠子,打开。 然后,顾二便觉得老爷的呼吸都似在看到坠子里面的东西时停住了。 那张万年不动的沉冷脸颊上溢出了明显的滞愣,然后渐渐的,之前那处于临界点上濒临破裂东西忽然就像是被什么扎破了,倾覆了几万年的大雪冰塬在这一刻坍塌而下。 -- 第107页 一旁的顾一有些被顾寒的模样吓到,老爷这模样,就算是当年顾家濒临最危机的模样,都没有这么…顾一一时也找不出用什么话来形容,只觉得老爷这一刻的气息非常混乱爆裂,像是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可崩溃…这个词放在从来沉稳冷静的老爷身上,顾一只觉得突兀至极…也不符至极… 坠子是椭圆形的,只有大拇指大,里面也没有什么金贵玉器雕,只有一张小小的、老旧的照片。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老爷失态成这种模样…顾一的视线也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坠子。 顾寒掌心内的坠子里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两个人,一个是小女孩,身上虽然穿着侍女的衣服,脸上的笑容却自信、张扬格外有气质,胸口和发饰上也都带着精致漂亮的小饰品,俨然是一个装作丫鬟打扮的官家大小姐。 另一个人,则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五官与小女孩很相似,但线条却更为硬朗俊美,满身气势也很强大,一手搂在女孩身后,是一种下意识保护的姿态,显然很宠那位女孩。 这个青年的脸,顾二认识,他五六年前见过好几次,就是夫人的亲哥哥寒晨。 而被他搂着护着的小女孩的脸,顾二也认识,却感觉自己仿佛不认识。 因为,那并不是夫人幼时的脸,与夫人只有几分相似。 硬要说的话,倒是和前不久刚被接入顾府内地莲禾很像! 可怎么会?! 而下一秒顾二也抖了抖,恍惚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莲禾时为何觉得眼熟…莲禾,很像夫人啊! 只是莲禾后来被老爷接回来后,夫人从未去看过莲禾,他也没怎么在意过那个女人,所以一时忘记了。 可现在想想,这女人和夫人,近乎有七分相似! 而这张照片…莲禾只是一个丫鬟啊!是奚家的小仆丫鬟,怎么可能和寒家的大公子寒晨有如此亲密的关系?! 不要说什么村里姑娘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事,就算是鸡中凤凰,以寒晨当年那种气势,至少也得找一个会像夫人一样会拿着鞭子抽人的战斗鸡…咳,厉害的大小姐才是。 莲禾那种唯唯诺诺哟柔柔软软,整个人看起来像白宁梨一样动不动就让他想起一层鸡皮疙瘩的,怎么看都和寒家大公子不匹配啊! 而且寒家的祖训是出了名的严格,尤其对男性,寒家素来遵守一夫一妻,寒晨在国内也呆过几年,那几年他身边除了夫人外,根本就没有任何其他女人,连探子打探的消息里都没有。 那这个照片里的女孩是谁? 能如此接近寒晨,又和夫人如此像。 管家忽然又匆匆走近,凑到顾寒身边,一脸的难以言喻道 “老、老爷。” 顾寒依旧紧紧盯着坠子内的照片,视线一转不转。 管家张了张嘴,艰难道 “老爷,从顾府传来的消息,顾府里…夫人的东西都消失了。” 顾寒一顿,缓缓转身看向管家。 管家被这视线看得头皮发麻,继续道 “还有…南境内属于寒家的商行,也有好多一夜之间人去楼空,像是…一夜之间都撤走了。” 管家说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老爷和夫人这五年来,关系如履薄冰的时候很多,可不管如何,夫人从来没有如此…如此一声不吭的就消失了啊… 顾府内所有的东西消失,南境寒家商行也一夜之间全部消失转移…夫人…夫人这是要离开吗? 而且那么巨大的财产转移,必然不可能一朝一夕就完成,所以夫人…是很久以前就准备离开了吗… 夫人…这是不要顾府,也不要老爷了吗? 可管家想着住进府内的莲禾,又觉得对现状不算太难理解。 夫人的性子本就容不得沙子,老爷这么做…夫人想离开不也正常吗? 只是…夫人离开的话,那老爷… 管家看向顾寒。 顾寒握着坠子的手缓缓收紧,“府内最近发生了什么?” 管家想了想,把夫人去别苑,踹了白宁梨小姐,看到莲禾小姐后忽然吐了,莲禾小姐也吓晕过去的事说了。 可刚说完,管家看着顾寒的视线就惊恐了起来 “老爷,您…” 顾寒抬手擦了擦嘴边溢出的血,没理会管家惊慌的视线,继续道,“她有留下什么吗?” 管家一顿,悲伤的垂下头,“没有。” 夫人把府里收拾的很干净,连一件自己的衣服都没有留下,唯一留下的…只有这些年别人送来顾府的东西。 顾寒唇角的血液溢出了更多,旁边的顾一慌张无措的上前想扶住顾寒。 顾寒推开他,看着满地的尸体残肢。 这一瞬间,他心底是一片虚无的,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复仇、顾家、执念…都没有了,胸口空得像破了个大洞。 顾寒的外表依旧看不出异常,可他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只听到自己沙哑的嗓音缓缓从微颤的喉结内流出… “封了,把南境所有码头与出入外境口都封了,禁止所有人出行,” 不…不该封的…她要走…他想要的也都留给了他…他还有什么不满…他不该… 可是…不行。 “找,一个一个的找。” 管家和顾一惊颤的看着顾寒,慌忙上前想要扶他,“老爷您…” -- 第108页 顾寒却推开他们,手里紧紧捏着那枚吊坠,又伸手把顾二怀里那烧了一半的衣服与那根炸的几乎快断裂的银鞭拿过来,握着的手捏的极紧极紧,素来稳重沉稳的步伐竟也显出几分虚浮踉跄之意。 这时,一道焦急慌张的年轻声音忽然从远处匆匆传来 “舅妈呢?!舅妈呢!!”,姜瑾是今天意外听到了北境那边寒家商行的事,担心不已,就想去顾府找寒秋问问。 结果去了却见整个顾府的人少了大半,剩下几个侍人也都神色恍惚苍白,他逼问了几番才知道舅妈和舅舅竟然又吵架了,而且这次吵得似乎前所未有的严重,舅妈在顾府的东西竟然也都收拾干净了要离开! 姜瑾几乎一瞬间就想到被舅舅接到林别院里的女人,觉得舅妈可能是因此才想要离开。 他一边在心底暗骂舅舅,一边问出舅妈可能在的地方,一路马不停蹄的狂奔过来,却见这栋寒家祖宅竟然变成了这种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的模样。 姜瑾一瞬间都来不及去质问舅舅了,只担忧寒秋的安危,不顾侍者的阻拦直接闯了进来。 待看到满地尸体,姜瑾呆滞了一瞬,然后脸色巨变的忍着胃部抽动的呕吐欲,踉踉跄跄的从尸体间跨过,小脸上没了往日面对顾寒时的畏惧,只愤怒又担忧的朝顾寒逼问。 “舅舅!我舅妈呢?!我刚从顾府过来,顾府里都没有舅妈的东西了!舅妈去了哪里?” 管家和顾一顾二连忙上前,明着扶住姜瑾让他站稳,实则拽着他不让他再往老爷那冲。 对于姜瑾的问话,他们都选择了沉默,顾寒也没有回答。 姜瑾脸上的愤怒焦急更浓了,他往日素来极怕顾寒,在顾寒面前常常能不抬头就不抬头,可今天,想到舅妈可能被舅舅气走离开了,他就再顾不得其他,竟抬眸瞪着顾寒,双眸里还露出些愤怒,声音也拔高了些, “舅舅!舅妈是不是因为你接回来养的那个女人才走的?!你为什么要把那个女人接回来!那个女人一看就是矫揉造作的,和那些看到你就想往你身上扑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说着,姜瑾似忽然想到了什么,瞪着顾寒的视线变得更加怨怒,“你是不是想娶那个女人,才把舅妈赶走了?!” 拽着姜瑾的管家顾一顾二大气不敢出,这些问题他们其实也很想问,可他们没这个胆子,现在顾瑾少爷问了出来,他们便都瞬间屏住了呼吸。 顾寒这次没再沉默,黑沉的眸子看着自己养了十年的侄子,“不是。” 姜瑾却不信他,愤怒嗤笑,“不是那我舅妈这么会走?!我舅妈那么好的人!你为什么还要整天找其他女人?!” 姜瑾愤怒的逼问响彻了整个已经被烧成废墟的寒家祖宅大院,所有或战或听或遵照命令搜寻着的侍者们都下意识放轻了手上的动作,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顾寒看着姜瑾愤怒到泛红的眸子,沉静的声音缓缓道出,“因为,我还没有完全拿回原属于顾家的权,所以,她得先离开。” 姜瑾愤怒的神色滞住了一瞬,“权?” 顾寒静静看着他。 姜瑾脸上缓缓露出不可思议的讥讽神色,“权?…你就为了这个东西放弃了舅妈…” 顾寒神色隐在昏暗里,看不太清洗,但声音依旧沉静清晰,好像刚刚的那些崩溃破碎都是虚幻。 “姜瑾,你之所以能站在这里,过去那么多年之所以能有好的生活,都是因为权。你的未来、顾府的未来和南境的未来,想要站得稳站的高,不被人威逼侵—犯挟持的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也都要倚靠它。” 姜瑾的神色叽嘲依旧,可在顾寒这段话中,他叽嘲而单纯的眸底却第一次缓缓染上些其它的东西。 这些东西混杂着他脸上原本的担忧焦急愤怒,让他小小的脸颊变得微微有些扭曲。 姜瑾过去被顾寒教育了十年,顾寒以往偶尔也会和他讲这些,可他素来不太把“权”这个字听得进去。 但今天,少爷的心性已经因眼前的一切和舅妈的离开而变得不再那么天真单纯,也在顾寒这段冷漠无情的话里被一笔一划的印刻下了这个字。 这一刻,姜瑾看着顾寒,有什么仿佛随着那个字的印刻而发生了些许变化。 姜瑾沉默了,几秒后他愤怒的目光变得有些黑沉下来,远远瞪着顾寒道 “那我舅妈呢?拿到了权,舅妈就能回来吗?” 顾寒却再次沉默了许久,直到在姜瑾忍不住开始挣扎起来时,他才低声应道 “能…” 姜瑾不挣扎了,变得有些锐利的少年眸子紧紧盯着顾寒看了半晌,似确定了顾寒说的是真的,才猛地抬手甩开扶着他的管家和顾一顾二,对顾寒大吼一声,“都是你的错!” 然后转身跑出了寒家大院的门,纤弱的少年背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顾二马上带人去追了。 原地,在管家和顾一的低呼声中,顾寒忽然吐出一口血,跪倒在地上。 “老爷!老爷!” ………………………… 第46章 哥帮你剐了姓顾的? 临海市码头。 寒秋到这里时, 已是第二天临晨六点。 抱着襁褓的秋蝉看到她,被她满身的血迹和血肉模糊惊得颤了几颤,连忙上前把寒秋迎回了避所内, 抖着手拿出药膏和镇痛剂给寒秋,又连忙叫了老齐来给寒秋看。 -- 第109页 聚集在这处隐蔽点的人不多,除了秋蝉老齐外, 秋月和秋桃都正在赶来的路上,不过为了等会能顺利离开,秋桃还有一个任务要做。 秋蝉看着寒秋烧毁的血肉模糊的手, 差点哭了出来。 等老齐处理完, 秋月和秋桃也已经到了, 浑身上下打扮的普通大众, 手里提着一个箱子。 “夫人,都处理好了,北境的商行已基本都转移完全, 南境也已转走了大半,剩下的是与老爷那边和姜府那边有关键点的牵连,暂时不无法不动声色的撤走的。不过总量不多, 不到3%, 可以用其他办法,或者直接等合约期限到达都可以。” 寒秋看着自己包扎完毕的手, 幸好这些年她基本没怎么用镇痛药, 对疼痛的忍耐力提升了很多,否则之前那几个小时, 还真是难以忍受下来。 寒秋点点头, “那百分之三就暂时不用管了。”, 她暂时不想再和顾寒有任何牵扯。 秋月应了一声是, 继续道,“江挚留在北境的东西也已经找到了,是一封信,还没拆封,已经处理掉了。” 江挚说她的秘密他的已经藏在北境,送到了其他人手里。 这一点,寒秋之前就已经猜到了,江挚这种每次都只敢藏头露尾,把捆绑搜身了都还不敢靠近的人,做事情必然就跟兔子打洞一样,会多留几手。 所以寒秋在知道鬼脸男就是江挚起,便让秋月令北境的密探线人查了江挚这些年在北境的住所住处,找到一切与江挚有关的东西和人,再一个一个搜查过去。 她的秘密在这个世界是不容于世的,决不能连累哥哥。 寒秋点头,“有其他备份吗?” “正在查,不过在江挚那处地方倒是找到了几个刚写上名字的空信封,里面没有信件内容,可能他还没来得及写备份。” 寒秋擦了擦手上的血,“都处理掉吧。” “是。”秋月应完,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悲伤。 这里的一切,都是夫人来这里后花了十年的时间,一点一点打造出来的,现在…却都不得不离开了。 寒秋处理好手上的伤口,包扎好后,便从秋蝉手里接过襁褓。 襁褓里的婴儿吸着自己的一根手指,睡得很香甜,对外界的一切都不知道。 寒秋看着婴儿香甜的睡颜,低下头轻轻和婴儿的额头碰了碰,然后抱着襁褓,起身站到窗口前,看着外面因封锁严查而人仰马翻的街市。 顾寒动作很快。 寒秋还在路上时,封锁的消息就已经传遍南境,每个城市都严查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严查,俨然是为了找她。 可他要的东西她都已经给他了,他还要找她做什么? 不过不管是为了南境财权还是北境商行,还是觉得她昨天把他那白月光吓晕了过去,她都不想再去理会。 当年的一意孤行是她的错。 现在她知道了,所以选择更改这个错误。 莲禾既然也已经找到,那她也实在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他以后要娶要纳也和她无关。 那剩下汴晁市,以及和顾府有扯不开关系的那百分之五的商行,她也不打算再找回。 就当是一份浅薄的赔礼。 赔掉她和他的十年。 寒秋抱着襁褓,望着安海市晨雾朦胧的街道。 东边已经渐渐开始泛起鱼肚白,各家各户已经在太阳初升时打开了店门,出门的出门,归来的归来。 寒秋站在这处人潮最密集的街市酒楼内,却忽然有种无去无从的感觉。 祖地没了,商行没了,寒家早已搬去了外境…哥哥的那封信里…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那现在…她还能去哪里。 她的家在哪里…她还有哪里能回… 寒秋抬眸望着泛起一条白线的天空。 天地莫大,但好像…还真没有容身之处… 怀里的孩子忽然醒了,咿咿呀呀的抓扯她的头发。 寒秋垂眸看着孩子,扯了扯唇角,想逗逗他,可孩子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望了她一会儿,竟然哭了起来。 秋蝉连忙接过孩子哄起来。 寒秋看着楼下被巡街警察们封锁的越来越严实的街道,微微出神。 不知看了多久,远处忽然想起一阵骚动,街上的警察皆被吸引了过去,街上的行人也齐齐被吸引了过去。 寒秋的视线也被吸引了过去。 几分钟后,那围满人街口忽然齐齐让出了一条道,一个骑着黑色骏马的挺拔身影缓缓从接口出现。 寒秋的视线在看到这个身影的瞬间缓缓睁大。 这是一个将近三十岁的男人,漆黑的短发打理的一丝不苟,满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衣装越发趁得他身形修长挺拔,眼窝很深,剑眉星目,宽肩窄腰大长腿,下颚线条利落到透出些锋利,琥珀色的双眸看着四周,透出一抹寒秋无比熟悉的锐利。 “哥哥…” 寒秋低低喃语,声音轻的连她身边的秋月都没听见。 可远在百米之外的潮市中央的男人却仿佛听到了,鹰一般的眸子抬眸直直朝她看来,精准穿过酒楼层层叠叠的窗口,精准锁定在她的脸上。 这一刻,寒秋仿佛看到男人沉着的脸动了动,露出一抹她十分熟悉的神色。 男人轻夹马鞍,高壮的黑色骏马便带着他直直往寒秋所在的酒楼来。 -- 第110页 几分钟后。 这栋酒楼被包场了,寒秋所在的包间外面,一阵沉稳的步伐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几秒后,包间的房门的被打开。 几乎撑满了房间门框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 寒晨看着包间内足足五年没见过的妹妹,沉冷的目光缓慢而细致的一点一点扫过她全身,每当看到一点血迹,他眉间的褶皱就深一分。 当看到她被绷带缠得厚厚的一层双手,寒晨眉头直接拧紧,长腿跨过门框,在四周侍者们震惊无声的目光中,大步走到寒秋面前,大手直接伸出,握着寒秋裹满了血纱布的手,宽厚的掌心直接把寒秋的手整个包裹起来。 “受委屈了?” 寒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看到哥哥,听到哥哥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她的眼眶竟就控制不住的红了一圈。 寒晨眉头拧紧了些,大手覆上她的脸,覆着薄茧的拇指擦掉她脸颊上的眼泪。 “哭什么,受了什么委屈就还回去,我教过你的。” 寒秋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她只愣愣的看着寒晨,脸上的泪水在寒晨的拇指擦拭下越擦越多。 上次看到哥哥时,还是哥哥拦着她不让她嫁给顾寒,却被她推开了,并且以断绝关系的名义逼哥哥走。 现在…寒秋心底尽是浓郁的自责、愧疚… 粗糙的大拇指继续来回擦着她脸上的泪水, 等发现她的泪水好像擦不完时,寒晨拧紧的眉头下,深邃的瞳眸中浮出几缕戾气,握着寒秋的手微微收紧,等寒秋回过神来时,已经落入了时隔五年后,依旧宽厚结实的熟悉怀抱里。 寒晨微微俯身抱着她,大手熟练的搂着她的背轻轻拍着,轻柔的力道与五年前一般,低沉的声音响在她耳边,裹夹着几丝浅浅的阴戾, “那个姓顾的,哥哥帮你剐了他?” 熟悉的语言,熟悉的语气,哥哥…还是和当年一样…不管她做了什么,也不管对错,总是会站在她这边。 寒秋眼角的泪意忽然流出了更多。 她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没留过眼泪了,似乎自从跟了顾寒,就基本没再流过。 因为顾寒每次让她生气的时,她都用手段发泄了,但现在看到哥哥,她内心的酸痛、内疚、无颜、无措,也庆幸。 哥哥还是来了。 没有计较她当年的弃之不顾,依旧和以往一样包容她。 寒秋微微低头,把脸埋进寒晨宽厚的胸口里,微微摇了摇头。 不了…也不用再报复谁了,这十年是她咎由自取,她也不想再和顾府牵扯上任何关系,哥哥还能和当年一样包容接纳她,就是她此时最大的感激与庆幸。 寒晨脸上露出一丝不郁,寒秋是他纵宠着长大的,寒家这一脉就他们兄妹二人,不管事情如何,他见不得寒秋受丝毫委屈。 但感受着胸口的湿润,这丝不郁又化成了无奈,寒晨抱着她微微收紧了些,低沉的嗓音几乎带了点哄的味道,“好了,那就先别哭了,先跟哥回家。” 回家…寒秋微愣… 寒晨搂着她后背的手移到了她的后脑勺,像年幼的她天天跟在他身后时一样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什么都别想了,好好休息,其他的都交给哥安排,嗯?” 寒秋擦掉了眼角的泪,看着寒晨垂眸看着自己的沉静眸子,唇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好,哥。” ……………………… 等顾府的人查到寒秋所在地时,已经人去楼空。 “老爷…抱歉,寒晨家主的动作太快了,他们…拦不住他…” 顾寒站在这座空荡荡的楼前,两宿没合眼的脸白的吓人,戴着佛印的掌心里紧紧捏着什么。 他看着空荡荡的酒楼许久,又垂眸看向掌心里的东西,是一枚结婚女式戒指,也是他以往总能在寒秋手上看见的,她天天戴着的婚戒。 可现在,她不要了,和那些要被丢弃的物品一起,就像他一样,她都不要了。 顾寒微微张嘴,想要说什么,可话还没说出口,他忽而剧烈咳嗽起来,一股鲜血从他嘴角溢出,浸染了那枚晶亮的婚戒。 顾寒下意识想用另一只擦拭,可另一只手刚抬起,模糊的眼前忽然一黑。 “老爷!老爷!!来人!老爷昏倒了!来人!!” ……………… 三个月后。 已经位于国外的寒秋,让人在国内给顾寒邮递了一封信件过去。 邮件里包含了江挚的那枚假印信的拓印,以及顾寒母子当年被那两个杀手追杀的事。 这件事她已经找寒晨问清楚了,那两个杀手明明早已被寒晨驱逐,却被假死的江挚趁机带走后,让专人更改了寒晨当年的秘密信件,伪造了追杀命令。 虽然她现在已经和顾寒没关系了,等五个月一到就去民政局办手续就结束了,但这些事寒秋还是要解释一下。 不为顾寒,为她自己和哥哥以及寒家。 她可不想自己和哥哥一直被人扣一顶黑锅在头上。 至于顾寒信不信,她也无所谓。 反正她该解释的已经解释,若他还不信,或者还想对寒家采取什么措施,她也不怕,来就是了。 不过这信件发给顾府后,顾府不知为何,对此也没有丝毫动静,寒秋便也没再理会。 -- 第111页 ……… 又是两个月的时间匆匆过去,到了与顾寒去办手续的日子。 寒秋站在机场上,这次除了回去与顾寒办理离婚手续外,她也顺带要去趟北境,把北境元府五个月前给寒家商行抹上的污点擦掉。 仿药、伪药等低劣假冒产品,全部都查清楚了,人证、物证全部十足,都出自于江挚。 现在江挚死了,那枚假印信也回到了寒秋手里,这几月来市场上那些曾经的假冒伪货便渐渐褪去。 加上有寒秋和寒晨的共同整治,现在已经基本消失的一干二净。 现在只需再去元府,走合理的司法程序,洗净这个莫名被印上的污点就行了。 不过等寒秋到了境内,派人去问了顾寒后,却得到顾寒最近不在国内的消息,可能要三个月后才会回来。 意思就是离婚手续又可能要拖三个月才行。 这消息让寒秋感觉很不适,她并不想再和顾寒拖下去,拖下去除了恶心外也没有其他意义。 她索性把秋蝉留下了,秋蝉以往代她在国内各个地方奔走,南境高官权贵富豪世族都认得她,秋蝉代她去办理,民政局想来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为难。 寒秋把秋蝉留在了南境,顾府里知道她回来消息的人都想来看她,尤其是顾瑾。 只可惜他现在被归束于军校,而且是比之前更高级、严格的学校,没有军部特殊批准,苍蝇都飞不出来,顾瑾无法,便只给寒秋打了电话。 电话里,寒秋明显感觉这个当初喜欢跟他谈论玩弄各种玩具的少年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 他竟在开始问她南北境之间的商政问题,问她是不是因为些原因她才想离开,还说他会好好训练学习,尽早继承姜府,以后就能给寒秋更大更好的市场空间,并且让她大院他到时候一定要回来。 小小少年一年前还是找她讨要各种好吃好玩的贪玩少年,现在却已经在让自己努力变成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努力学习他原本很讨厌的商政之道。 寒秋听着顾瑾电话里的声音,唇角扬起了一丝笑,有些欣慰,也有些心疼。 不管顾寒和顾府如何,顾瑾这孩子她是真的喜欢。 与顾瑾通完话,寒秋让秋蝉去把专门从境外给他带回来的曾经他最喜欢的东西都邮递到顾瑾的学校。 第二天,寒秋带着秋月北上北境。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当她到了北境,北境的情况竟比她想象中远远要糟糕上许多。 北境的商界在这五个月里,已经遭遇了几次大跌,各个行业都惨淡的不行,边境疫情难以控制,各路人心蠢蠢欲动,再加上外敌虎视眈眈,北府陷入了比以往更加水生火热的日子里。 寒秋回到已经关闭了五个月的寒商总部,却发现这处当初被众民围攻、被唾骂、被丢满腌臜肮脏垃圾的大门四周,竟然不仅早已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还有一大群烂民跪在那里,时不时朝寒商总部磕头,嘴里念念叨叨祈求哭诉着什么。 秋月上前解释道: “小姐,自从我们撤走后,北境商界一下子跌破了平衡,“捷鸿”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仲宛原本沉诺给元湛的东西一项都没有履行,让元湛直接破口大骂,并直接把捷鸿拉上了黑名单。” “而没有捷鸿接下北境这大烂摊子,也没有新的药可以代替寒家独有的那些药方,北境大部分药行被迫关闭,导致药价急剧上涨,北境的药市可以说崩盘了大半,其他行业也都基本是这种情况,有些甚至比药市崩溃的更厉害,再加上其他方面引起的动荡,整个北境都陷入了困境里。” “现在跪拜在这里的这些人,大多都是因为买不到药,或是因为大部分商行关闭,找不到工作饭碗了,便又回来这里祈求了。” 寒秋看着这些或跪,或拜,或俯躺在商行前面的烂民们。 比起几个月前各个“义愤填膺”的要把寒家赶出北境的激昂状态,现在各个犹如丧家之犬,还是身染重病的。 寒秋对此没有丝毫同情。 说她恶说她狠,都可以。 但她就是如此,爱憎分明,要怪就怪这些人当初盲目的从众,就怪北境的失约。 做错了事,总得付出代价。 她可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她是个商人,没有那么多同情心。 寒秋看完寒家总商行前面的烂民,便收回视线,继续朝着药商局去。 等她一进药商局,里面的人立刻把她候进了待客厅,态度与当初不由分说的便给寒家扣上那些“莫名的罪名”完全不同,像是打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热情到好像寒秋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寒秋坐了一会儿,北境药商部的部长也亲自来了。 寒秋看着对方笑到眼睛鼻子都快皱到一起的五官,直接了然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就听局长一拍大腿,满脸愧疚歉意的朝她道歉道 “夫人,这件事当初确实是我们冤枉了您,都怪捷鸿副总执行长那个叛徒女人!她当初竟然是自私来北境试图蒙骗撺掇元湛大人!根本就没和“捷鸿”的掌权人和总执行人说,欺骗了我们大人,还为了针对商业上的劲敌您,给您诬构了那么多罪责!让我们北境冤枉了您真是罪过罪过。” “不过您放心,您的商行到现在都好好的,丝毫没被那女人拿走一分一毫,那个女人不顾“捷鸿”的掌权者和总执行人秦峻,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捷鸿”已经驱逐了她,她更是在曝光的那天就被您丈夫亲自来提走带回去审讯了,啧啧,你们顾府的审讯相信不用我说夫人也知道有多残忍,顾大人这是在给您出气呢,你回顾府后可以看看,我猜那个女人现在可能都烂成一坨肉了。” -- 第112页 部长说的神色诚恳至极,好像当初全都是捷鸿仲宛的错,全都是因为捷鸿仲宛的欺骗,元湛才会冤枉她,北境才会驱逐她寒家,才回做出那一系列的“错误”事情。 这种嘴脸寒秋已经数见不鲜了,心底直想冷笑。 反正做事的时候这些人只看得到好处,出了漏子就全都是其他人过错,自己只是被蒙骗的…啧,元湛是脑残还是弱智,身为北府的掌权者,能这么简单就被人蒙骗? 寒秋不想听他多说,让秋月把早早备好的证据拿上前,递给部长,也打断了对方的滔滔不绝。 “这是当初的人证物证,如果还有差什么,我马上让人补。” 部长看着寒秋这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脸上便变得有些难言,合着他刚刚那么大堆都白说了,对方根本没听进去。 想着北境现在的情况,部长也丝毫不敢得罪寒秋,只接过对方的证据,一边继续赔笑道: “其实两个月前,您的丈夫顾大人已经亲自来过北境为您和寒家澄清了,元湛大人也亲自出来对大众说明了当初的误会,并且把仲宛那女人的卑鄙技能全都当着众民的面公开说清楚了。” “当初我们北境受那仲宛懵逼,也确实对您做了一些错事,但经过您丈夫顾大人和元府的亲自公开澄清,也让你们寒家的声誉却比以往更加高出了一倍啊…” 寒秋听着,嘴角溢出一丝冷笑,忽然道,“那按照部长这说法,我还得谢谢你们?” 部长一滞,连忙讪讪道,“当然不是当然不是…哎,您不知道,我们现在有后悔,多希望您能重新回来,我们北境商界真的不能没有您…” 说着说着,话竟就全部变成了想劝说寒秋重回北境,并且还不带歇气的一口气给她承诺了许多优厚条件。 北境过去五个月的事态,是真的让那些人当初明里暗里想让寒秋走的人都后悔的不行,完全没想到寒家的商行退出,竟会给北境造成这么巨大的影响。 北境各层官员都因此受到了极大的牵连,以往的好日子基本上全没了。还要面临各种翻倍的压力困难和危险。 寒秋听完局长的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不过对境内这片土地,她暂时是不可能回来的。 倒不是因为记仇,毕竟寒秋是个商人,商人伺机而动。 寒秋之前转移的资产现在已经被哥哥安置在国外,并且给了她一个极好的市场安置点。 北境现在处于动荡时期,再次入驻不是明智的选择,而且她在国外的事业也需要时间发展,暂时没那么多精力做其他的。 不过假冒伪劣寒家的事已经澄清了,虽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想到自己和顾寒现在在外人眼里还未离婚,顾寒这么做多半是出于怕寒家商行的名誉累及他才出手帮忙澄清,寒秋便也淡然应了,起身准备离开。 部长对寒秋表示深切的遗憾,等她离开时,更是各种挽留,希望寒秋好好考虑。 但寒秋最终还是没有表态,只说以后若有机会了,精力和资金都充足了,她会考虑。 部长这才恭送着她离开。 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到,寒秋离开药商局后就准备离开。 可刚走到机场准备登机的时候,旁边忽然闯入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病服,神色苍白孱弱的宛如风一吹马上就能倒的男人。 “寒秋!寒秋!!王鑫在哪里!在哪里!!” 男侍们早已上前挡住来人。 寒秋转身看了男人一会儿,才勉强从那散乱的头发间分辨出熟悉的轮廓。 莫文轩。 短短五个月不见,曾经被誉为南境第一大才子的莫文轩竟已变成了这副宛如疯子般的模样。 第47章 腼腆的新未婚夫 莫文轩满脸青色胡渣没刮, 皮肤苍白的仿佛体内半丝血都没有,眼睛充满血丝,没了以往的儒雅出尘。若不是身上穿着市政医院的病服, 还真比街边的流浪汉也好不了多少。 寒秋那天离开时,已经说的很清楚,而且莫家后来必然也查过了, 可五个月过去,这个男人成了这模样,是还没认清事实, 还是根本就不想认清现实。 莫文轩身后还有很多医护人员匆匆赶来, 看到寒秋, 他们脸上皆露出惊讶, 然后便是远远哀求的朝寒秋作揖祈求,似想拜托让寒秋不要理会莫文轩,或者不要说一些刺激他的话。 可莫文轩不是寒秋的谁, 王鑫还因为他遭遇了那种下场,连孩子都差点没保住,寒秋凭什么要按照这些医护人员说的做? 这是莫文轩该认清的事实, 也是他该承受的代价。 寒秋看着莫文轩, 在后面众多医护人员的要求祈求中,淡声道 “王鑫?我当初不就告诉过你了吗?她已经被你害死了, 你想找去, 就去天上那个世界找。” 话落,寒秋转身朝机场内走去。 身后的莫文轩听到她这句话后骤然安静下来, 苍白的脸更加血色全无, 甚至连身形都不太站得稳。 后面的医护人员战战兢兢, 连呼吸都静止了。 见寒秋走了, 他们小心翼翼的上前接近莫文轩,摇摇欲坠的莫文轩却忽然像疯了般,猛地朝寒秋追去,布满血丝的红眼瞪着寒秋的背影。 “寒秋!你骗我!!我已经把杏舀村的所有尸体都检查过了!没有王鑫的!没有王鑫!你带走她!是你带走她!把她还给我!!!” -- 第113页 莫文轩发疯的想要冲上来,后面的医疗人员们们立刻上前想拽住他。可发疯中的莫文轩根本不容人拽触碰自己,加上他本就身体孱弱,那些医护人员根本不敢用力碰他,一瞬间还真让他挣脱了,朝着寒秋冲去。 寒秋身后的侍者们立刻围上来。 就在莫文轩要冲到侍者前面时,一道熟悉的吼声忽然从后传来。 “哥!你在做什么!冷静点!” 莫秋辞从众医疗侍者身后大步走近,一把抓住莫文轩的手扯向自己身后,也不管莫文轩怎么挣扎,直接紧紧束缚住他。 控制住了莫文轩,莫秋辞抬眸看向寒秋。 两人自从上一次寒秋中毒,莫秋辞在酒店里撞见,执意要进寒秋房间,后因顾寒赶来了才离开了后,就一直没再见过面。 在过去将近一年的时间里,莫秋辞一直四处疯玩,试图沉浸那早已麻痹的神经。 等他终于从灯火酒绿里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整个南境都有些变天了,不止他自己的莫家,还有顾府、寒家、芹家、北境、外境,都发生了太多事情。 他家马上就要生孩子的嫂子没了,还是死于他大哥亲手提供的轰炸机下。 莫家原本安稳的部分势力也重新被大哥扯进了南境那个漩涡,而他大哥却不仅旧疾复发,重病难愈,还差点快疯了。 他想去找寒秋,结果却发现…寒秋早已经不见了,连顾府的管家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今天他原本在医院里陪着大哥,意外听人说消失了快五个月的寒秋忽然出现在了药商局,他都还没来得及动,他大哥却疯了般拔了输液针便往外跑。 此时终于看到了寒秋,莫秋辞的视线一点点的扫过她全身。 她似乎与一年前一样,又似乎不太一样。 莫秋辞这一眼,包含了冗杂繁复的情绪。 寒秋看着莫秋辞,原本想再刺激莫文轩两句的话,到了嘴边又缓缓咽了回去。 “寒秋…” “嗯。”寒秋淡淡应了声。 莫秋辞斟酌了两秒,抿唇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很好。” 莫秋辞扯了扯唇角,“那就好…” 寒秋等了一会儿,见他似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便转身往机场内走,“再会,秋辞。” 莫秋辞连忙又喊了出声,“寒秋。” 寒秋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莫秋辞微微吸了一口气,扣着莫文轩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了些: “能…告诉我你在哪里吗?” 不待寒秋说话,他扯高唇角,朝她露出一抹笑道: “我可以去找你玩啊。” 寒秋看着他强装的笑意,沉默着没有回应。 直到莫秋辞脸上的笑渐渐维持不住的时候,寒秋才出声道 “秋辞,我在的地方太远了,你大哥现在需要人照顾,莫家也需要你,你好好待在他们身边,陪他们度过这段时间。” 说完,寒秋不再多说,转身踏进了机场内部。 莫秋辞在原地看着寒秋的背影,脸上再也维持不住的笑意垮了下来,变成了淡淡的自嘲低语,“你都离开他了…我却依旧不行吗…” 另一边 机场二楼角落的餐厅包间里。 管家站在顾寒身后,随着他的目光看着对面朝莫秋辞说完话后便转身走进机场内部的寒秋。 他们已经在这里坐了三个小时了,从接到夫人出现在南境开始,老爷就丢下了手里正在处理的所有文件,从书房离开,带着他来这里坐了一下午。 等到夫人终于出现时,老爷便一直看着。 管家站在顾寒身后,看着他苍白的脸与微微低头掩咳的动作,那总是挺拔笔直的背脊似随着这个动作微微弯了下了些,管家嘴里的话欲言又止。 这几个月,不止是莫府变化巨大,顾府变化也大啊。 自夫人离开,老爷就开始不要命般的工作,整宿整宿的批阅文件,很多原本定在几年后的计划也全部提前。 管家看着这种状况,心底叹息,面上什么却都不敢说。 夫人在的时候,哪怕顾府气氛如履薄冰,也从没到如此压的人完全喘不过气的状态。 但经过这几个月的煎熬,不仅顾一顾二都快吃不消,老爷的身体也开始出现问题。 自那天在夫人离开的码头昏倒后,老爷回来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便开始时不时咳嗽,现在已经咳的越来越厉害,尤其是通宵批阅完文件后,那苍白的脸色算是管家跟着顾寒这些年来都从未见过。 而且老爷还不怎么吃药,整个人都仿佛染上了一层病态的苍白。 管家旁边看得担心不已,却什么都不敢说,只是叹息…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啊…哎。 等寒秋的背影彻底在机场门口消失,顾寒才收回视线,又低咳了两声。 “和江挚有关系的那几个人审的怎么样了?” 管家回神,立刻把审讯结果说了,“还是坚持说他们自己不知道江挚的身份,只是出于对方给的利益才接受了对方的合作。” 自夫人抽离寒家退出北境后,因商界崩塌而开始动荡的北境元府不得不求助于老爷的“捷鸿”,并试图用仲宛当初的许诺条件来向“捷鸿”讨要大笔资产。 可惜,老爷的“捷鸿”并不是北境的救世主,出面的依旧是秦峻,直接把几个月前“捷鸿”已经驱逐了仲宛的证明摆了出来,对仲宛那些许诺的条件更是一概不应,让元府想要兑现,就去找给他们许诺的仲宛兑现去。 -- 第114页 然后无论元府如何纠缠,远在国外的捷鸿根本不理会,北境便渐渐开始崩溃。 若是元湛知道“捷鸿”背后的真正主人就是老爷,必然会更加后悔当初针对夫人。 毕竟夫人身为寒商的掌权人,一直秉持着寒家的祖训理念,从不会让寒商做超出底线的事情。 可老爷就不一样,老爷的目的是复仇,商界在他手中只是达成目的的工具,可以随便利用。。 就比如这次,捷鸿除了拒绝北境的要求外,老爷还反过来用“捷鸿”给北境元府施加了压力,逼迫北境元府交出了江挚那一股势力的所有人,最终查出了南境所有还与当年江家有关系的世族,然后就是一阵暗里无声的腥风血雨,该杀的杀,该埋的埋,该处理的处理。 那些曾经和江挚共同商讨针对夫人的事也都被查了出来。在夫人离开的第三天,这些人就被老爷抓回了顾府,押入了刑牢。 这些人的骤然消失,让南北境的各家族背后势力也因此遭受牵连,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世族地位一落千丈,各方面都受了极大的影响。 管家说完,想到现在都还关在审讯室里已经基本快没了人样的仲宛,对顾寒道 “老爷,仲宛那边已经审的差不多了,她和北境元府的联系就只有这次针对夫人的事,现在怎么处理。” 顾寒又低咳了一声,视线看向机场内部寒秋即将乘上的那辆飞机,声音淡淡,“直接处理了吧。” 管家微怔,处理…是杀掉的意思吧。 管家有些意外,毕竟仲宛是顾家仅留的两人之一了,又在捷鸿工作了那么久。 但觉得这也算是仲宛罪有应得, 管家微叹一声,低头应了是。 ………………………… 三年后 M国某酒吧 寒秋坐在包间沙发的中央,有些头疼的看着自己四周围满的各种宽肩窄腰大长腿的男模。 这些都是酒吧老板经过她哥寒晨授意后,每次寒秋只要一道到酒吧,酒吧里的老板助理就会把其他的普通男侍们全部撤下,给她上这一批专门留给她的男模,并且从第一次让这群男模出现在她面前时,就对她说都是封了嘴的,她随便挑着玩。 这种状态已经维持了两年了。 寒晨出生于国外,十岁之前都在国外渡过,直到寒秋出生他才回过国。 对男女之间的事,他虽不乱搞,但看法也与国内不一样,不认为女人在这方面只能乖乖每天呆在家里以男人为主,女人也一样可以有自己的圈子,况且寒秋现在也已经恢复了单身。 加上他去国内接寒秋时又是那种状态,觉得自家妹妹在顾府受了天大委屈的寒晨后来好几次都想直接回国去弄死顾寒。 察觉到的寒秋明里暗里给他说了好多次,说她以后想重新开始,也不想再和以往有的人和事有任何牵扯,寒晨才压下戾气,没直接明着去找顾寒。 但这些年顾家在境外的产业却已经开始有意无意的包围“捷鸿”和“嘉鸿”,不仅把“捷鸿”的很多大单子都抢了过来,让“捷鸿”损失了不知多少钱,对“嘉鸿”更是各方面围攻,生生让“嘉鸿”这个原本发展势头极好的商行在过去三年里一步也未再往前。 而被寒晨围攻的“捷鸿”,全体上下对此却无一人出来对此表示什么,好像全都没看见,没发现。 而除了拿“捷鸿”慢慢撒气外,寒晨为了让妹妹宽心,让妹妹尽快从以往的情绪里抽离,以下这些事就成了寒晨这些年一直在做的事。 包括但不限于:刚接她到M国的时候,就变着花样想让她找点其他的乐子,想让她从以往的感情里抽离出来,最近还兴起了给她相亲的兴致。 寒秋与顾寒的离婚手续,在寒秋离开顾府一年后,也就是两年前,让秋蝉直接在南境等着顾寒办下了。 现在寒秋重新恢复了寒家大小姐的身份,做为寒家这一代唯一的女性,身份背景强大,自身资产势力庞大,还有寒晨这个妹控时刻充当强大护盾。 寒秋在国外这两年也算是成了各贵族世家与各国高官权贵们的相互想要争夺的香饽饽。 但寒秋现在暂时不想谈恋爱,更不想结婚,每次被哥哥逼着去相亲,她就会把儿子王晏带上。 王晏,今年三岁了,是个乖巧可爱的小正太,长相结合了王鑫与莫文轩的优点,学东西特别快,小小年纪就脾气特别好,言行举止也精致的像个小绅士。 王鑫当年来不及给她取名字,这名字就是寒秋给他娶的,并且也直接对外宣称这就是她的孩子。 寒秋每次去相亲都带着王晏小少爷,加上她的态度本就不想相亲,每次草草应付一会儿,倒是也能退掉一小批人。 至于其他说什么不在意她有没有孩子什么只在乎她的,寒秋一律拉黑。 这些人都是冲着她身份来的,这几年她只想好好放松,做自己想做的事,并不想再去应付这些尔虞我诈。 寒秋的思绪被身旁的姐妹们拽回来。 这些女人们算是寒家在国外的亲朋至交,有几个还是寒秋与顾寒结婚前在国外就一起玩的。 此时看着前面这一个个有钱都不一定能够叫来的男模,女孩们纷纷被弄得心花怒放,让寒秋必须至少点一个留下来陪她们。 寒秋便点了其中一个至少她认识的,其他的又被经理带了下去。 -- 第115页 留下的男模是位中西混血,漆黑的短发打理的很有型,五官主要为亚洲人的精致,但眼窝很深,鼻梁高挺,看起来像那些大理石雕像,脸上一笔一划的线条都仿佛是被雕刻出来的。 他名叫杨亚,被点后,双眸奕奕望着寒秋,却没直接坐到她身边,而是跪坐在她身前,宽肩窄腰大长腿规规矩矩的贵坐着,见寒秋没什么聊天的性质,他便微微转身,沉哑的嗓音不急不缓的陪着寒秋四周的其他官家小姐们聊天。 杨亚是寒秋半年前在某条混乱街市里救下的人,因无父无母无家,又长的过分好看出色,以往几乎天天被那片区域有钱有权的惦记上。 被寒秋救了后,杨亚就跟了她,见寒秋没有收他的意思,并主动申请进了这店里,帮她打听各种消息,做各种事。 寒秋这三年也不是无事可做。 国内的事情她不再去想,但她的身体以前到底出了什么事,和江挚那场冲突纠葛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又为什么半点记忆都没有,她还是要查清楚。 寒秋之前倒是挺想直接去问哥哥。 可寒晨一听到这事,脸色就微沉了下来,倒也不否则她的记忆出了问题,只握着她的肩膀神色专注认真道, “当年确实有一些事你忘了,但那些都不是什么好记忆,对你的现在、未来都没有任何帮助,只会起到负作用。所以那些事都不要去探究了,信哥哥。” 寒晨对她说话的语言很温和,实则态度很坚决。 寒秋无奈,只能自己去查。 但等她翻阅完寒家卷宗,却发现这里的卷宗竟与国内寒家祖业的一样,全都没有关于十五年前她在国内与江挚的冲突记录。 而寒家这批下人竟然也都在十五年前就全被换了一遍,没有一个人知道卷宗为什么缺少记录。 显然,卷宗也在十五年前就处理了,或者说,压根就没被记录进去。 寒秋只能自己查,从哥哥当年让自己喝的那些药开始,几乎花了半年的时间,才查到了哥哥当年给自己的药方,上面很多药材也果然和顾寒曾经给她的药一样,都是大补品。 但也有五六样不同的。 寒秋把这五六样单独拎出来,让人去分析,得到消息却让她诧异到有些难以置信。 分开来看,这些确实都是给重症者用的药,可多出来的五六样药材若与这些都混在一起煎熬后,就会产生抑制记忆的效果! 抑制记忆? 难道她之所以记不清楚当年的记忆,就还哥哥给她喝的这些药?! 可想想寒秋又冷静了下来,不对,当年开始喝药的时间她还记得,那时候她早就没了关于江挚的记忆…而且这个药只是抑制记忆,并不能造成失忆,更不能制造新记忆。 她失去记忆是在喝药之前,哥哥给她开的这个药顶多是抑制她想起那些“坏事”。 那她因为什么失忆了?车祸吗? 寒秋又想起江挚的那番话,以及这药方针对“重伤”患者的治疗效果。 所以…她曾经真的因车祸重伤到伤了根基,身体亏空严重,后面喝了哥哥配的药才慢慢好了起来。 可寒秋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就算是车祸造成的后果和哥哥这边的药物作用。她这么多年了,竟然对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连做梦都没到过那些内容。 而除了这件事,十五年前的其他事情她又都能想起来。 所以难道那次车祸造成的失忆就仅仅只针对着江挚那件事,独独把它从她的脑海里彻底删除了吗? 还是她的记忆出了某种她还不知道的问题? 寒秋继续查了下去。 这次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包括哥哥。 她自己找人沿着这两道药方往下查,想查出当年给她开出这两道药方的医生是谁。 不过她没想到,关于这个医生,竟然比那药方还难查。 寒秋整整花了一整年的时间,才知道了在车祸后自己开了药方又帮助自己治疗的医生竟然还是两位。 一位中医,一位西医。 中医在国内,所在的城市还挺熟悉,就是临海市。 另一位一位西医,则据说在欧洲那边,行踪不定,暂时还没具体消息。 至于那两位医生的名字,也都没查来。 家里的仆人都在十五年前换了个遍,唯一剩下的,只有老管家。 不过老管家和寒晨贴的可紧了,两个医生名字,寒秋硬是又用了半年的功夫,才抓到机会把老管家灌醉了,从老管家嘴里套出来的。 得到两个医生的名字,由于欧洲那个行踪不行,暂时还没找到,寒秋就让秋桃亲自去欧洲寻访。 至于国内临海市,寒秋也准备找个时间回去一趟。 不过她原本以为自己要想办法磨很久,毕竟她回来后,每次一说到国内,哥哥就会脸黑,寒秋也不敢再说。 可第二天,她却被哥哥主动叫去陪文杨回国一趟,还就是去的临海市。 文杨,就是寒晨近半年来给她陆续相亲的成果。 寒秋原是不想的,毕竟她现在实在没那方面心思,而且她这身体一般人真的接受不来,就也不想去坑害谁。 可哥哥每次她拒绝,就黑脸的问她是不是还没忘那个姓顾的。 寒秋无奈,只得同意了一次。 -- 第116页 结果这次见面的,就是这位文杨先生,对方好像还对她挺感兴趣,就算寒秋把王晏抱着,态度也很冷淡,但对方却丝毫不介意,并直接点出王晏的真正身份,让寒秋都有些惊愕。 作者有话说: 北境元府,缩写为:北府 都是我胡编乱造的,总之大家就相信有这种药,有这玩意儿就行了,哈哈哈 第48章 太痛了,他有些承受不住了 文杨似乎很喜欢她,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崇拜,不仅扯出了后续的接二连三, 某些时候与寒秋交谈,他甚至直接红着脸羞涩腼腆又胆大的说出很崇拜寒秋的话,说寒秋身上有让他羡慕的东西。 文杨天生气质文弱, 却是家里的嫡子,家里人想让他强势一点,可他怎么都学不会, 更不会拿气势压人, 从小与他长大的那些同学, 甚至有人在背后说他娘们兮兮。 所以现在看到比大多数男士还强势的寒秋, 他就心生崇拜,很仰慕寒秋。 寒秋对此:“…”。总觉得对方看她的眼神更像是在那些追星者看自己喜欢的肌肉女(?)的感觉,但她没有那种肌肉啊…她的身材在他面前都显得纤细… 总之, 寒秋与这位来自文家的少爷算是从此认识了,并且因为寒晨很满意文杨,寒秋也不反感他, 毕竟这个弟弟太腼腆了, 从不会给人添麻烦,还往往说两句话就脸红, 寒晨便先把文杨初步定为了未来的妹夫人选。 寒秋对此一开始也是不准备接受的, 虽然她不反感对方,但她现在也实在不想再牵扯感情。 不过她还没找文杨说明, 文杨倒是先来找她了, 说希望她能给他一个机会, 就算是假的也好, 因他也已经被家里逼着相了几个月的亲,实在是不想再继续下去。 正好寒秋也不想了,而且两人之间也没有反感的情绪,所以文杨提议,两人就先表面答应着,至少堵着双边家族的嘴,暂停下那接二连三的相亲再说。 寒秋看着对方诚恳的目光,想着寒晨为她安排的那接二连三的相亲也是颇为头痛,索性也没拒绝。 不过即使是假扮的,在答应下来之前,寒秋还是先和文杨说清楚了自己态度,文杨同意了,两人才暂时成了表面上的相亲对象。 文家和寒家的背景差不多,都是发根于国内,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挪到了国外,但根始终留在国内,时不时就要回去一两次。 文杨这次回去是要去谈个生意,但因为对国内生意圈不熟,以往总是不让她回去的寒晨这次却竟借着这机会,主动把这事交给寒秋,让寒秋陪文杨一起回去,理由是文杨对国内生意不熟,寒秋能帮帮他。 除去这层表面意思,寒秋能感觉到,他哥似乎对文杨很满意,想让她和他试试。 文杨是文家这一代嫡系的第三子,家里各种事业活动其实都主要被他的大哥二哥分摊了,他本人事情并不多,但他也不是无所事事。 文杨在个人事业上,和莫文轩有点像,都是走的文艺流,对古今中外的文学学术很有研究。 而且难得的是,他虽然是个感情细腻的男人,但并不敏感多情,这点和莫文轩有本质区别。 寒秋听寒晨给她讲过,说这个这位文杨大少爷从小就腼腼腆腆的,不仅性格好,人温柔,从小到大甚至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甚至据说一和女孩说话就发抖,总之,纯情的不行。 寒晨现在只要一想到那姓顾的,对自己未来妹夫的要求就变了,只求自家妹妹以后过舒心日子,不求什么高门权贵。 反正要权、要钱、要势,他寒家都足够了。 他妹妹现在缺的就是一个听话的、体贴的、不乱搞的、绝对不要像那姓顾的狗东西一样的居家好男人。 而且腼腆一点、文弱一点也都没什么嘛,正好以后在一起了也全是他妹妹说了算,绝不会让他妹妹受委屈。 总结如上:寒晨真的非常满意文杨。 不过除此以外,寒晨这次同意让寒秋回国,重点还是想看看她现在对国内的那些旧人旧事的反应。 如果寒秋这次能顺利去再顺利回来,不因为那些过往的旧人旧事而牵扯出不好的事情,寒晨以后就不会再限制她。 毕竟寒晨本身不是个喜欢控制妹妹行程的腐朽古板大哥,过去三年不让寒秋回去,只是怕她还无法接受那些旧人旧事。 现在三年过去,他想看看她的反应,确定那些人和事已对她无影响,那他自然不会再限制她。 毕竟他寒晨的妹妹,有哪里去不得? 而这三年来,寒晨从开始控制国内消息不往她这传,到渐渐放松,到渐渐不再控制,也是为了让她能渐渐适应。 但寒秋其实很想笑着说,她很早就适应了,从决定离开那一刻,她就没想过后悔,更没有那些什么近乡情怯、藕断丝连的感觉。 她的情绪很平静,就算现在顾寒站在她面前,她想自己多半也是没什么波动的,对于过去十年与顾寒的生活,她想在想起来,竟然除了顾寒那具身体比较美味外,其他的都不怎么想的起来了,也无所谓了。 …………………… 与此同时,国内 三年过去,顾府也完全变了样。 当初寒秋在时,顾府勉强还算活跃的气氛,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潭死气沉沉。 下人们每天大气不敢出,做事小心翼翼,兢兢业业。 -- 第117页 管家身为顾府总管,当年还算活跃的性子现在也沉默很多,脸上更多了很多愁色。 不是愁顾府的未来,而是愁老爷本身。 想着顾寒这三年来越发差的状态,管家低叹一声,拿着手里最新的消息进了书房。 书房里,顾寒一如既往的坐在桌后椅位上,批阅着看不完的文件。 比起三年前,他消瘦了很多,脸色也苍白了很多,泛出一种病态的白,但周身气势却比三年前更强更冷,也更令人寒颤。 他手腕上总是时刻不离的佛印,不知何时已取下来放在了书桌前方,仔细看得话,上面甚至已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像是许久没被人触碰过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胸前紧扣的衣领内,多了一条扣着两枚晶银戒指的项链。 管家走进去,顾寒低低咳了一声,端起桌边随时用小炉子热着的药碗喝了一口,放下有些酸痛的左手腕,看着管家。 管家递上手里的资料,把今天第一件要汇报的事情上报了 “老爷,一个星期前已经答应与我们签订协议的庄家,昨天忽然改了口,把那张大单与寒家签订了,寒家主手人是寒晨家主手下的第二秘书。” 这已经是这三年来数不清多少次“捷鸿”快要签好的大单忽然被寒晨截胡了。 管家对此倒是没有愤慨,只有叹息以及无奈。 老爷和夫人已经在两年前正式离婚,老爷看似得到了想要的一切,顾府势力与日俱增,可只有他们这些天天近身伺候的才知道老爷这些年状态有多不好。 严重的失眠、沉郁、暗伤、郁结…可以说是每况愈下,不得不请来名医住进府内,每隔几天就要给老爷看一次脉,开一次新药。 顾府的气氛也越来越差,大家过得胆战心惊,就连以往最喜欢往顾府跑的顾瑾少爷,自那天晚上知道夫人离开后第一次对老爷发了脾气,第二天就跑回了元帅府,从此态度一改往常,不仅来顾府减少了很多,还主动申请进入皇甫军校学院。 从那以后,除了每周必要来学习的天数,其他时间顾瑾少爷已基本不来顾府,来了也一直沉着脸,身上的少年气少了许多,倒是隐隐有些逼人的架势,浑身气质甚至有点开始像老爷。 顾寒听着管家的汇报,神色也没有任何变化。 这些年只要是老爷的生意,寒晨家主都喜欢抢,老爷对此没什么意见,他和顾一顾二们自然也没意见,整个捷鸿更没意见。 管家说着下一件事,“关于莲禾那边,顾二已经调查清楚了,她每三个月就要去一次的地方是这里,表面看是一家北境来的人开的私人医馆,地址很隐蔽,但其实出入这里的人却大多都是社会高层的女性,而且私下里还有部分北境的高官竟也在出入这所医院,具体目的已在调查。” 这个情况是在把莲禾接回来一年后发现的,几乎每三个月,莲禾就要借口出府一趟,每次出去三天,不要任何人陪同,回来也半点不提这三天去了哪里,只说是想自己散散心。 顾府一开始没注意,可时间长了,就觉得有些不对,管家便让人去跟了跟,然后就发现果然有些不对。 管家拿出另一份资料递给顾寒,“这是莲禾小姐这两年来每天日常大概会做的事,以及每日行为习惯等细节。” 这三年来,顾寒虽然把人接回了林别院养着,可去的次数寥寥无几。 从发现莲禾有每三个月出去三天的习惯后,顾寒更是直接让人盯着莲禾平日的日常生活。 这种待人方法和对待某些需要监控的间谍有些相似,半点没有管家当初把莲禾接回来时的担忧想象的模样。 而这三年里,老爷似乎要么完全忘了莲禾小姐的存在,要么就让人去调查,种种行为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当初花费了大力气,不顾夫人也要接回来养着的“白月光”。 管家对此很不懂,但也松了口气,虽然夫人现在和老爷离婚了,但他和顾府内的一并人也都暂时无法接受其他人成为他们的当家主母。 顾寒点点头,示意管家继续。 管家继续说着其他消息,目光注意着顾寒握着钢笔的手从左手变成右手。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顾寒的左手腕有些轻颤,这是两年前的枪杀事件留下的后遗症。 两年前,顾寒刚和寒秋留下的秋蝉去民政局办完离婚手续,第二天,便收到了来自北境的匿名信,上面竟写着对方知道夫人的秘密,让老爷立刻独身前去,否则夫人的秘密会在第二天大白于天下,让寒秋连带着整个寒家都身败名裂。 管家服侍了夫人多年,没发现夫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这封匿名信很明显就是一个陷阱。 可管家没想到,从来冷静沉稳的老爷,竟然在拿到这封信之后立刻推了所有的事,第二天直赶北境,在路上被人突袭,一枪打穿了右臂,就此留下了后遗症。 而从那天开始,老爷对北境的计划也正式开始。 这几年来,老爷没日没夜的工作,差点熬垮了身体,但与之相对的,顾府原本制定的还要五六年才能执行的计划,却都在不断加倍加速。 南境的姜府已经在这两年中越发衰落,姜靖当年鬼迷心窍想对老爷和夫人出手,却被老爷反教训了一顿。 这些年南境越发稳定强大,姜府却越发式微。 -- 第118页 老爷身上也依旧没有任何官职,依旧以姜府小舅子的身份扶养姜府三少爷姜瑾,并且帮助姜靖批阅各种事情。 可南境各行各业各层次,其实几乎都已在老爷的掌控之中。 姜靖这些年身体越来越差,两年前沈夫人和二公子的死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导致这些年越发病重,半点事情都管不住了。 而从一年前病入膏肓开始,姜靖也不得不颁布了一份对外申明,立了姜瑾少爷为南境姜府的少帅继承人,若他有什么意外,南境姜府由姜瑾少爷继承。 有了这份申明,再加上顾寒的从旁辅助,姜瑾少爷几乎已成了南境姜府新的主人。 一个月后,只剩一口气的姜靖再也挺不住,某夜入睡后再也没醒过来。 又一个月后,姜瑾少爷正式继承南境元帅府,成为姜府新一任主人。 同一天,姜瑾少爷改自己的姓为“顾”,南境姜氏姜府从此变成南境第二个顾府。 而从一年前开始,顾瑾少爷每次来时,老爷已经开始来让他处理各种文件,各种宴会应酬也会带他去参与。 顾瑾少爷经过前些年的磨砺,此时继承姜府,也已丝毫没有稚气,偌大的姜府在这位才年仅19岁的少年手里,被完完全全的压住了。 至于北境那边,已经在去年彻底爆发了动乱。 元湛现在应该悔到要死的心都有了,当初赶走了夫人,北境市场就成了一块诺大的肥肉,元湛自己吃不下,就只能招来周边的恶狼,而这些恶狼里,说句大不敬的话,最凶狠的就是他们老爷。 当年仲宛给元湛谈的那些条件在老爷这里全部作废,北境市场崩溃,社会动乱,边境外势蠢蠢欲动,最终导致北境经济彻底崩溃,相应的一系列工业、府衙运转等等全部陷入瘫痪状态。 而老爷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在北境毫无抵抗力的时候,捷鸿再强势进来,把北境这潭浑身搅的越发波涛汹涌,然后一口吞下。 最终,北境元府自己倒了,元湛已在半年前带着几个所剩无几的人卷铺盖逃走。北境彻底崩散,还没等外围的势力入侵之前,南境也已开始出手了。 这次出手是顾瑾少爷自己制定的计划,计划非常成功,雷厉风行的风格不仅有老爷教的强硬狠辣,竟还有夫人当初教顾瑾少爷于商道上权柔之术。 总之软硬兼施,效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而通过这次,乱成一锅粥的北境彻底崩溃了,接下一年里,渐渐有三分之二的领土被划入了南境,剩余的三分之一虽还没有明确收纳,但也基本都在掌控中,只是还有一些顽固的势力需要铲除。 而除此外,元湛那批余党的下落也在搜寻中,目前还没得到结果。 “以上就是南北境的最新消息,” 管家说完,顾寒点点头,揉了揉酸胀微颤的左臂小手腕,示意他退下。 管家却没有退,北境消息说完了,但他这还有个不知道该不该说的事。是今天刚刚收到的,关于夫人在境外接连相亲…并最终与文家三少爷状似定下来的消息… 管家想着这令人头皮发麻的消息,犹豫纠结了很久,最终在顾寒黑眸看来时,还是支支吾吾的说了: “老爷,还有一件事,关于夫人在境外相亲…最近寒晨家主给夫人介绍了文家的三少爷文杨,文杨很喜欢夫人,寒晨家主也满意文杨,而且最重要的…夫人似乎也不反感文杨少爷,在夫人这些年的相亲历程里,文杨少爷是现在唯一与夫人有后续联络的,寒晨家主和文家似乎也有意撮合…” 管家说着,头垂的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小,“文家老太太马上要过八十岁大寿,据说文杨要回国,到时候夫人也会陪他回来…参加文老太太的大寿…”,最后直接不敢说了。 因为老爷已经停下了笔,什么都没做,脸上的表情令他有些寒颤。 书房空气像是渐渐被抽干了,管家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还有吗?”顾寒淡声道。 管家立刻摇了摇头,手脚麻利的把文家送来的请帖放在顾寒桌上,“这是文家送来的邀请贴。”话落又补充了一句“…目前只是状似而已,夫人和文杨少爷还什么都没有,两人只是刚认识…” 顾寒又“嗯”了一声。 管家不敢再说什么,躬身退了出去。 他一退出去,书房立刻想起了剧烈的咳嗽声。 顾寒躬身剧烈咳嗽着,直到咳出了几口血,才勉强止住。 看着掌心里混着墨水的鲜血,顾寒的黑眸似也被染上了一层骇人的血色,右手里的钢笔更不知何时被他捏紧到戳进手心,鲜红的血流了出来,带出一阵阵锥心刺骨的疼痛。 他扶着书桌边缘微微喘息着,许久之后,才缓缓直起身,消瘦的背脊挺得笔直,却给人一种一掰就快要碎裂折断的脆弱感。 他拿出帕子想擦一擦,可手臂却忽然剧烈颤抖起来,未愈合的暗伤连带着经脉卷起一阵阵的痉挛抽搐,顾寒单薄的背脊再次微微躬了下去,微微颤抖。 他从来都不是脆弱的人,再大的伤病在当初经历了顾家的覆灭后,已基本不会对他再产生任何波动。 可现在…感受着手臂尖锐的疼痛,顾寒素来沉冷稳重的深邃黑眸竟微微红了一圈… 如果管家现在在这里,必然震惊震愕到宁愿挖眼都绝不相信看见的! -- 第119页 可此时,在这无人的书房里,顾寒素来笔直挺拔的背脊已经微微蜷缩着躬了下来,丝毫没有往日身为顾家掌权人的模样… 他深邃狭长的黑眸微红着,眸底除了一片虚无与无措,什么都没了… 躬着的消瘦身躯微微颤抖着… 太痛了… 这种痛…远远超出了他原本的任何预料… 他以前以为自己不会太在意… 可他错了,她离开了这些年,他才知道,自己几乎承受不住… …………… 临海市。 寒秋从飞机上下来,看着与三年前没什么不同的临海市,和文杨一起走出了机场大厅。 文杨这次回来算是第一次接手商界的东西。 文家毕竟祖根上也是发源于商贾,文杨虽然走的文艺风,但文家人还是希望他要对商贾上的一些基本事情了解,至少能独自做成一些基本的交易,所以这次才他回来接这个订单。 不过更重要的,是文家在国内的老祖宗太夫人这个月要过九十大寿,所以文杨最主要的目的是回来贺喜的,至于寒秋,也算代表寒家前来贺喜了。 文杨的那桩生意非常好谈,有文家的背景,对方根本不敢耍什么花招。 寒秋去作陪时,全程基本就走了个流程。 对面与文杨签订契约的商家,在契约上签订协议时的情绪还没有看到寒秋时来的反应大,甚至几乎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 寒秋曾经把控了南境财脉那么多年,南境只要是做生意的,从小到大的富家商贾就没有一个不认识她的。 而三年前她忽而消失了,南境的市场财权便由她的丈夫,也就是顾大人统领掌管。 这些年寒秋虽没有现身,但寒商在南境原本的一切势力地位依旧强盛,甚至某些在顾大人手里更是被发展上了另一个台阶,哪怕这位寒商的掌权人消失了,也依旧与以往一样,分毫没动。 而今天,这位消失了三年的顾府夫人,竟然忽然出现了,而且是陪在另一位男士身边陪他签字… 商贾的脑子有些混乱,这位文家的少爷和统领夫人是什么关系?是合作关系吗?所以来陪对方签字? 寒秋虽然已经和顾寒离婚,但当初离婚手续是秋蝉代她办的。 她人在国外,拿到离婚协议后,寒晨倒是直接就帮她外宣了。 至于国内,秋蝉不敢私自做主,顾寒对她说让他来处理,秋蝉回来告知了寒秋,寒秋便没再理会。 但看对面商贾现在这模样,寒秋有些怀疑,难道三年过去了,顾寒还没对外宣布他俩离婚的消息? 她当年去寒假祖地那晚之前,与顾寒签了股权转让和离婚协议后,就没再管过这事。 这些年在国外,寒晨一开始封着消息,她也无所谓,没有去打听,所以不知道国内的发展。 后来寒晨不管了,她一样没有刻意去探听过国内的消息。 只在周围朋友们偶尔谈到国内这三年的形势大转变时,才知道南北境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南境前姜府现第二顾府未来的继承人已定为姜瑾,顾寒的顾府则依旧起着辅佐作用,不过辅佐的范围内容比当初大了许多。 而一年前,南境前姜府的姜靖因病去世,姜瑾正式成为南境姜府新一任的主人,并且正式改了自己和府氏的姓氏,从姜姓变成了顾性。 之后一年,在北境动荡社会崩溃时,顾瑾趁机又和北境打了几次战争后,北境大部分土地现在也归南境所有,当初和寒秋谈条件的北境元湛现在已如鼠辈,需要仰仗顾瑾控制的南境鼻息而活。 寒秋当初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挺为当初那总喜欢跟在她身后的小少年高兴的。 短短三年就成长了这么多,他应该吃了很多苦,熬过了很多艰难,才成长的如果优秀强大。 至于顾府,依旧没有任何名义上的权位名头,可在顾瑾上位后,整个南境对顾府自然是更加尊重推崇。 顾府也依旧低调,极少参加各种宴会应酬,可私底下在南境的名声地位却甚至比前姜府都还要强大,无人敢望其项背,无人敢忤逆。 除此外,顾府这三年来也没有新的夫人入住,当初被顾寒花费了大代价找回去的莲禾,也不知为何三年来还没被顾寒抬上夫人之位。 至于她和顾寒的离婚情况,似乎也没人说起,她也没在意。 但现在…难道国内都还不知道? 寒秋对此除了淡淡的惊讶外,也没有任何感觉。 她现在听到顾寒这两个字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也无所谓他是想要复仇,还是要重娶夫人,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等帮文杨签完这份合同,寒秋也没理会对面那商贾欲言又止的表情,点了点头,便和文杨一起离开了。 那商贾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等目送完他们离开,商贾第一件事就去打电话探听这位消失了三年,又忽然和文家的大少爷一起出现,还帮别人签了一份合同的顾夫人是怎么回事。 第二件事则是联系顾府。文家这笔单子,其实和顾府有很大关系,顾府现在执掌整个南境商界,文家这笔买卖,其实算是与顾府做的…同时,也问问顾府,夫人这事…怎么回事? ………………… 第49章 赝品 帮文杨解决了那笔合同单子, 寒秋继续查着她这趟回国的目的——那位姓翡的翡老中医。 -- 第120页 可等她让人查询了一个星期后,得到的却是老医生已于半年期去世,只剩他唯一徒弟跟着老医生行医多年, 继承了老医生的衣钵。 寒秋又问了问这个徒弟的情况,对方倒是从小就跟着翡老中医的,现在年纪已快三十, 至于十五年前治疗她的事情,应该知道些。 寒秋便派人去打听了这位高徒,却发现人在顾府, 治疗顾寒。 寒秋听到这消息时微愕, 治疗顾寒? 顾寒那身体可是铁打不动的, 难道是这三年来各种征战让他那身体竟也心力交瘁了? 这想法在她脑海中一过, 便没再在意,毕竟对方和她早已没关系了,生了什么病自然也和她无关。 寒秋只继续让人打听对方的问诊空隙, 准备等这位徒弟轮到问诊空隙的时候,就去把人请来。 结果第一天刚派人去,第二天便收到了顾府的来信, 是顾一带来的。 顾一已经三年没看到寒秋, 这次终于看到时隔三年后再见的夫人,顾一直接跪了下去, 眼眶发红。 他跪在寒秋面前, 浑身都散发着浓郁的愧疚。三年前他因为临时离开去调查莲禾,让夫人陷入了那种险境, 到现在依旧梗在他胸口, 让他时时愧疚后悔得不行。 甚至后面夫人会和老爷离婚…与这件事也有很大关系, 让他更加一直自责的不行。 三年前夫人和老爷还没离婚的那段时间, 他甚至一直都不太敢见夫人,可现在…他只祈望他还有机会赎罪。 而且这三年来,老爷为了…过的实在是太凄苦了。 寒秋看着跪着的顾一,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情绪,直接略过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拿过他手里的信件。 顾一神色黯然了些,抬眸望着寒秋道: “夫人…” 寒秋打断他,“我叫寒秋,我和顾寒离婚了,你不知道吗?” 顾一哽住,心底的内疚、自责、愧疚更浓郁压抑了些,神色也更加黯然了。 夫人和老爷离婚了,老爷虽然没对外宣称,但顾府内大家都知道,可大家都不敢提,过去三年里大家只要说到寒秋,也一样都尊称为夫人。 可寒秋不允他继续如此称呼,顾一很难受,但也能理解,毕竟当初那么对夫人…夫人现在还愿意见他已经是夫人不计较了。 顾一强迫自己正了正颜色,不敢直接叫寒秋的名字,但也一下子没想起来该怎么称呼,干脆道, “您想找的翡神医的徒弟现在正在顾府内,老爷这些年身体每况愈下,不得不请翡神医的徒弟随时在府内看护,而且老爷最近身体实在不好,那位神医徒弟暂时不能离开顾府,如果您想见他,可以随时到顾府来,老爷已经吩咐了,顾府随时恭迎您的到来。” 说完,顾一见寒秋没什么要问的了,便也没多留,离开了。 虽然之前就知道了顾寒在让人治疗,但治到直接让人陪护的程度…寒秋还是有些惊讶。 顾寒以前的身体素质那么好,短短三年时间竟然垮成了随时需要医生陪护的状态? 难道是复仇太急切?可顾寒不是最会算计么,他能算到让自己累死的程度? 寒秋在脑海里随意想了想,便抛开这问题,开始考虑了顾一的话。 一种分钟后,寒秋决定去。 她回来的目的就是找这位神医徒弟,现在人就在眼前,她为何不去? 她在顾府以夫人的身份住了十年,虽最终没和顾寒在一起,但她也没有对不起顾府的地方。 而且她现在的主要资产都转移到了国外,与顾寒瓜葛不大,顾寒也不至于在这上面给她设套。 想着,寒秋微顿,低呵一声。 她现在想到顾寒,第一反应竟然是判断对方是否在对她下套。 不过总之,她可不想自己再次被利用算计进去,毕竟这种事顾寒也不是做不出来。 ………… 寒秋去了顾府。 发现和三年前的顾府相比,现在的顾府和顾府四周都已经变化了很多。 顾寒曾经建在顾府附近的给莲禾住的那栋林别苑,现在竟然已经变成了一片空地。 寒秋略微惊讶。 院子都被推了,那莲禾住哪儿去了?直接住进顾府了? 不过不管对方是否住进顾府也和她没关系,寒秋扫了眼空荡荡的地方,回头继续大步往府内去。 等寒秋走到顾府门口时,顾府的下人们不管曾经有没有服侍过寒秋,全都早已站在顾府门前,一一给她行礼。 他们看到她的目光和顾一看到她的目光有些像。 热切期盼欣喜中又带着愧疚不敢。 寒秋对这些下人们感官倒是比顾一好许多,这些人她在顾府是多少都是伺候过她的,而且各个都尽心尽力,忠心耿耿,顾府在外对她和寒家做的那些事也都和这些人都没有关系。 寒秋朝他们笑了笑,“好久不见。” 下人们似没想到寒秋竟然会先开口朝他们淡笑,皆有些受宠若惊,也更加感念热切,有几个甚至难以自制的红了眼眶,纷纷跪伏的更深。 寒秋和侍者们打完招呼,便朝顾府内走去。 ………… 花园内,那位神医的徒弟似乎之前就收到了消息,已在药室外的小花园里坐着等她。 花园石桌上沏着一壶茶,寒秋看了眼里面泡着的茶叶,是她最喜欢喝的一种。 -- 第121页 “寒小姐,多年不见,看来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大好了。” 这位神医的徒弟姓许,眉目慈善祥和,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医者的从容不迫。 听他这么一说,寒秋立刻抬眼盯着对方。 显然,这位许医生是认识她的,而且是多年前认识,称呼也是她未嫁人之前的“小姐”,可她根本没有关于对方的半丝记忆。 “你认识我,给我看过病?” 许医生点头又摇头,“我十年前见过小姐,小姐那时候刚刚车祸,身受重伤,师傅被寒晨大少爷请去为小姐看病,我那时候只是师傅的药童,因而见过小姐。” 寒秋打量着他淡雅的神色,“你好像对我不记得你没有丝毫惊讶。” 许医生一笑,“小姐当年重伤是伤到了头,不仅忘记了以前的所有记忆,醒来后记忆也时好时坏,有时候今天的事明天就会全部忘掉,现在不记得在下,也是正常。” 这位许医生的资料,顾一那天来了之后,寒秋已经找人查过,对方没有理由在当年这些事上对她撒谎。 可寒秋顺着他的话思索,眉头却微皱,“就算是时好时坏,我也不至于全部都不记得,你师傅当初医治我的时候有说我到底伤到了哪里吗?还有我出车祸的原因过程,你们知道吗?” 虽然三年前江挚在那场大火中说了一点,可没有确切证据证明之前,寒秋不会轻易相信。 况且江挚本身就对她抱着极大的怨恨,嘴巴一张说出口的话,真没有几分能信的。 许医生却再次摇头,“抱歉小姐,行医者只需要行医就好,至于病人的家事私事,我和师傅都没有探究的欲望,不过您现在之所以会完全不记得当时的事,我倒是知道一点。” 寒秋想到那药方,“和哥哥给我喝的药有关系?你师傅开的药方。” 许医生又淡淡一笑,“对也不对,那药方里百分之八十的药材确实是我师傅开的,主要作用是给你修复亏损严重的身体,稳固根基,但有几样药材,寒小姐想来已经查到了,就是能抑制你记忆的那几样药材。可这几样药材却不是我师傅开的,是当时为你治疗的另一位医生,F国的赫尔丶兰德。” 原来另外一位医生叫做赫尔丶兰德,寒秋当初从寒家管家那里软磨硬泡了半年也只扣出中医的名字,现在终于知道了另一位医生。 许医生笑看着寒秋继续道,“这位医生是F国非常有名的脑部专家,不过除此外,他还有另一个与他脑部专家名号相比也不遑多让的职业:催眠师,或者说叫心理暗示师。” “催眠?”寒秋眉头微皱,“你的意思是…我被催眠了?” 许医生却再次对寒秋抱歉摇头道,“抱歉,寒小姐,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师傅当年与这位赫尔丶兰德据说在救治疗你的问题上发生了矛盾,吵了不大不小的几场架,并上升到了中医和西医的高低辩论,最终不欢而散。” “我师傅和赫尔丶兰德治疗您的时间就从此分为了各自不重叠的两段,两人的救治手段也各不相同,所以我师傅也不知道对方是如何治疗你的。” “不过事实证明,这位赫尔丶兰德和师傅对您的治疗都是有效的,我天天随着师傅去看您,亲眼看到您当初几乎完全被毁掉的脸在每次拆下纱布后就会恢复一些,虽然五官和您原本的有些不太一样了…” 许医生说着,忽然“啊”了一声,神色带这些一不小心说多了的悔色。 可寒秋已经听到了,她静默了几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几乎完全被毁掉的脸… 所以,原来她现在的脸…竟也不是她自己的么… 寒秋有些诧异自己对此的平淡接受,不知是不是之前已经隐隐有所预感,此时真听到这个消息,她竟没有多少太惊讶的情绪… 哥哥到底瞒了她多少事? 而且催眠…她虽完全不记得当初,可小时候的其他的记忆又都是有的… 但现在看来,那些记忆里有一部分是假的。 所以…那位外国赫尔丶兰德还用那所谓的催眠和心理暗示改变她的记忆? 那她原来的记忆又是什么? 她当初到底是在哪里渡过的那段时间?又在那段时间里经历了什么? “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了,小姐想知道自己曾经的模样吗?”,许医生端起桌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寒秋抬眸看着他,“你有我以往的照片?” 许医生摇了摇头,“没有,但是…”许医生对寒秋一笑,“顾府上不是有一个现存的吗?相信大小姐已经见过了,那张与小姐曾经有足足九成相似的脸。” 莲禾?三年前第一次看到莲禾时的记忆翻涌出来,寒秋皱了皱眉。 当初第一次看到莲禾那张相似的脸,她吐到抽搐难受,可现在回想起来,除了淡淡的自嘲自己当初的蠢外,她已没了别的情绪。 所以她未整容之前,其实大概就是莲禾的模样? 寒家这一代除了她和哥哥,没有任何其他的子嗣,也没有所谓的“遗落在外”的骨血,所以莲禾也不可能在血脉上与她有关系。 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偶尔有几个相似的人也算正常。 寒秋倒也没有多想。 但对面许医生却再次看着她开口道,“大小姐不好奇吗?为什么一个侍女…嗯,或者说,一个赝品为什么和你长的如此像?” -- 第122页 寒秋微顿,也抬眸看着对方,“赝品?” 许医生放下手里的茶杯,淡笑,“呵,这其实只是我自己在心底对那位姑娘的一个笑称,说来惭愧,身为君子当严于行止,但每次看到您的脸出现在那位小姐身上,我总觉得很别扭。” 寒秋皱眉,“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如果她曾经的模样只是和莲禾普通相似,许医生不该如此强调。 许医生一笑,“字面意思,只是我的胡乱猜测而已,大小姐不必介意。不过…老爷最近到似乎在调查这位莲禾小姐,似乎这位小身上藏这些秘密,夫人若是有兴趣,可以去查查。” ……………… 另一边,在这能看到这个小花园的最远出的顾府大楼二层内。 顾寒站在楼门口,远远看着小花园。 管家站在顾寒身后,觉得这一幕和三年前顾寒在机场二楼目送寒秋当年离开时的场景一模一样…不,应该是比三年前还专注。 管家静默了一会儿,犹豫道,“老爷,您要不要…去见见夫人?” 可刚说完这话,管家又有点后悔。 顾一前几天去找夫人送信回来后,可是黯然了许久。 他偷偷找顾一打听了夫人的情况却,听到夫人连“夫人”这个称呼都不让他们叫了。 管家也沉默了,和顾一一起没敢把这件事给老爷说。 坐在窗前的顾寒摇了摇头,垂眸看着自己苍白消瘦的连血管都能看到的手臂,“不了。” 他现在这副病容,太难看了,不能让她看见。 管家不知顾寒所想,只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不过若他能知道顾寒此时的所思所想,必然会震愕。 素来杀伐果断,以实力说话的老爷竟然也有在意自己容貌的一天。 顾寒再次抬眸看着远处小花园内交流的寒秋与许医生。 房间的门忽然被敲响,顾一拿着一份资料大步走进。 “老爷,查到了,莲禾小姐每三个月都会去一次的那所医院,私底下其实是个高级整容医院,有很多北境和国外的高级整容专业的医生都在那里。” 顾寒没回头,管家则已经震惊的转头看着顾一: “整容院?” 莲禾去整容医院做什么?整容? 可整什么容?莲禾的脸上又没有伤,这三年来有顾府的庇护,更是不可能受伤。 可若不是整容的话…那难道莲禾只是借这个整容院去秘密会见什么人? 常年和各方间谍打交道的管家想到此,已经在脑海里补脑了一大串间谍戏码。 可想完他又回过神。 不太可能,这莲禾小姐前前后后的资料他们可都是基本查清的。 而且三年来除了每三个月就要出去一趟外,从没有其他任何异动。 不过管家想到什么,拿着资料看了两眼,转身看着依旧远远盯着小花园的顾寒,“老爷…” 顾寒还是没回头,只低咳了一声,淡声道,“去看看她在那家医院里和什么人联系,另外查查看她进府之前是不是也要去这里。” 如果进府之前也要进这所医院的话,那这位莲禾小姐可就有大问题了。 老爷找到她的时候,她可是在江城的一个村庄,怎么会有钱能去这种隐蔽度极高的高级整容院? 而且这种高级整容院的隐蔽性本来就极强,莲禾身为一个被人卖身的丫鬟农女,能知道这个地方本身就已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顾一领命,正要转身离开,顾寒忽然又叫住他道,“把白宁梨叫来。” 顾一一顿,想到当初莲禾的事还是因为白宁梨才发现的,立刻应了是。 而且当初夫人出事的那天,他的离开也有白宁梨的参与。 如果莲禾有问题,那白宁梨肯定也有问题。 “是。” 顾一离开后,远处的寒秋和许医生也已经结束了谈话。 寒秋朝顾府外走去,顾寒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低低咳嗽了几声,擦掉嘴角的血丝,低声道,“叫许医生过来。” 十分钟后,许医生手里提着一份资料走进二楼这件房间,站到顾寒对面 顾寒还没开口,许医生已经把手里的资料放到顾寒桌前, “夫人曾经出过车祸,身体重伤亏损,容貌更是全毁,现在虽然治好了,但整体容貌与以往也微变了模样。” “至于夫人原本的原貌如何…”许医生忽然一笑,看着顾寒的眸光微深,“我之前一直以为老爷是知道的,否则为什么要把一个赝品放在自己身边聊以慰藉。” 许医生说完这段话,低咳着的顾寒已抬眸定定看着他,旁边的管家更是双眸微微睁大,“赝品?…许医生您是什么意思?” 许医生淡淡一笑,兀自走到顾寒前面的小茶几后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道, “自然就是字面意思,夫人以往的脸,顾府现在不是正有人顶着么?那位据说由老爷找了十几年才找回来的莲禾小姐,她的脸,与夫人当初,可算是像了个九成九,我一直以为老爷是知道的,也太喜欢夫人那以往的张脸了,所以才找了个赝品放在身边,难道不是么?” 管家被这段话震的一时都还没反应过来,坐着的顾寒已剧烈咳嗽起来。 他嘴角溢出大股大股的鲜血,仿佛要把身体内地血水都吐个干净,那三年来已经消瘦苍白了许多的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 第123页 管家脑子依旧糊的嗡嗡作响,下意识上前扶住老爷,对面的许医生也上前来给顾寒把脉。 赝品…莲禾…和夫人以往的脸相似了九成九… 管家扶着顾寒的手开始微微哆嗦,他手里还拿着莲禾的调查资料。 整容院…整容… 一个基本不用去证实就已经能确定的想法缓缓浮现在管家的脑海里。 管家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转身对许医生道,“你知道怎么不早说?!” 许医生神色依旧淡然,“我刚才说了啊,我不知道老爷不知道,只以为那小姐只是老爷专门找来的代替品。” 管家还想张口,可又想道许医生来府上还不久,不知道老爷与莲禾之间的事,也不知道老爷与夫人之间的问题。 管家垂头看着咳的痛苦痉挛到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的老爷,自身也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赝品…按照夫人当初模样整容的赝品…是这样吗… 若真是这样…那这些年,他们顾府和老爷…都做了什么事啊… ……………… 与此同时,顾府外 寒秋坐上车,脑海里依旧想着许医生那番话。 对顾寒和莲禾之间的事,她没兴趣,也无所谓。 可许医生那番话,分明是在强调莲禾与她相似的脸有问题。 寒秋想了想,对秋蝉道,“你让人去查查,看看那个莲禾有什么异样动静,或者顾府有没有针对她做什么特别的调查。” 秋蝉到这话,立刻看向寒秋,眸底有隐隐担忧犹豫,“小姐…” 寒秋抬手止住她,淡淡一笑,“别多想,我只是想弄清楚她那张脸是天生的与我相似,还是后天的“故意”相似。” 秋蝉松了口气,也笑着点头,“是。” 顾府那个令人心寒的深潭,她绝不想大小姐再踏进去。 大小姐现在能不再在意顾府,也不被顾府影响,她就安心了。 …………………… 第50章 文家宴会 寒秋陪文杨回国的第十天, 文家举行大寿。 文家现在虽然大部分都位于境外,但身为曾经能堪比四大世家的势力,文家在境内依旧有很强大影响力, 这场宴会也几乎把南境所有的权贵富家世家都请了来。 其中,自然也包括顾家和莫家。 寒秋在去文家大宅的路上听到这个消息时,只问了一句, 莫文轩最近怎么样。 想到当年王鑫在绝境中难产,还是因为莫文轩给芹玲葉提供的轰炸机,寒秋哪怕到现在也依旧忍不住戾郁横生。 秋蝉把早已准备好的资料递给寒秋。 “莫家这三年来, 不太安稳。” 这个情况不算出乎寒秋的意料, 她唇角微微扬起一抹淡嘲。 莫家身为本就是逐渐淡出权圈的世族, 本来闭世独立, 叶不沾身。 可莫文轩却硬是要为了帮芹玲葉复仇,了却那所谓的情丝,把莫家重新卷入那个漩涡。 权利场这种地方是随便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莫家进来了还想全身而退?真是异想天开。 莫文轩应该庆幸, 最后赢了的是顾寒,而顾家和莫家还算有几分旧识交情,顾寒莫文轩也曾有几分同学情谊, 莫家才继续勉强继续站稳了势力, 没有损失太多。 不过,如今的莫家也不可能再有三年前的独身世外的那份恬静, 卷入了政界的利益仇恨界里, 想要脱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莫文轩当初为了一意孤行、异想天开的为芹玲葉动用莫家早已隐退的势力,现在下场也算是罪有所得。 “芹玲葉已经在两年前成功翻身复仇, 芹家所剩的那些亲脉也借助她重新成为了安海市的贵权一族。莫文轩为她付出了这么多, 莫家也因她牵扯了颇多是非, 损失巨大, 现在芹玲葉就算想离开莫家,莫家那群人也不可能放她走。听说莫老太太想要莫文轩娶她,以此来平息莫文轩这些年与芹玲葉之间的流言蜚语,也能弥补莫家这些年的损失,不过…” 秋蝉声音低了些,“根据莫家内部消息,莫老太太和莫太太都极为厌恶把莫家变成这样的芹玲葉,想让莫文轩娶她却只是想把芹玲葉纳为妾,不会给她妻的身份。” 寒秋“呵”了一声,翻着手里的资料,“芹玲葉能答应?莫文轩什么反应?” “芹玲葉对此没有做出过明确表示,不过她芹家那批人已经帮她答应了,毕竟芹家现在刚刚有些起色,还需要莫家这颗大树给他们乘荫,芹家人不敢对此不满,甚至巴不得就此用婚姻关系让两家合璧。”秋蝉声音低低道。 “至于莫文轩,他自从三年前去杏舀村后,就病重在床上睡了三个月,之后旧疾复发,身体每况愈下,大病小病接连不断,根据莫府里传出的消息,听说最近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了,他的身体情况这样,莫家不敢刺激他,多半都没怎么和他说。” 寒秋对此只有两个字:活该。 “不过…”,秋蝉眉头微微皱紧,“莫文轩自那天杏舀村后,一直不信王鑫小姐的死,一直在让人找,还有王晏小少爷的消息,他也一直在派人寻找。最近已经摸到了境外寒家周边,要不要…” 寒秋一目十行的快速浏览翻阅,“让他找,只要他能找得到。” 王鑫当年对她说过,如果是女孩,她不想让她回莫家,让寒秋带着。但若是男孩的话,她却没说。 -- 第124页 可能王鑫也不知道,若是男孩,这个本该是莫家下一代长子的男孩,她是该送回去,还是不让他回去。 寒秋这三年把王晏带回了寒家,父母和哥哥都很喜欢这个孩子,她也对外直接宣称是自己的孩子。 寒秋不想让这个孩子回莫家,但她也不会阻止莫文轩找。 若他能找得到,王晏的去留再说。 若找不到,那王晏就是她寒秋的儿子,大哥也还没结婚,王晏就是寒家的下一代嫡系长子。 …………………… 秋蝉给寒秋说完莫家的情况,文家大宅也快要到了。 文家在境内隐退,文家大宅的地址也比较隐蔽,位于一处山清水秀的山庄内,能让车子行通的道路是早早开通的,但只有一条道,车也大约开了三四个小时才到。 寒秋一路上碰到好多其他权贵世族的车。 看到她的权贵世族们,表情神态和她去帮文杨签约走流程时,对面商贾看到她的神色很像。 寒秋朝他们微微点了点头,便让人把窗帘拉起来,不再理会那些或惊讶或震惊的目光。 所以她也没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起,她车的后面出现了一辆缓缓跟随着驶向文家大宅的车。 这辆车前面标着一个小小的顾字,黑色的外壳低调不显眼,但其他看到这辆车的贵权世族们却都若有若无的远离了些。 等到达文家大宅前时,文杨早已经在大门口等着。 文杨今天打扮的非常绅士俊雅,短短的头发都梳到了后面,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五官精致俊逸,腼腆的神色中透出一丝乖巧可爱,一身洁白合体的西服,气质十分温雅。 寒秋还没下车,文杨就已经认出了她的车,脸上扬起笑意,露出两颗可爱小虎牙,快步朝她走来。 文杨是真腼腆可爱,就像个从小长在温室里乖巧温顺的弟弟,让寒秋每次看到他,都不自觉把他朝弟弟的角色代。 寒秋的母亲当年据说在生下她后,又怀过一次孩子,也是个男孩,可惜在寒家当年的反叛中没了。 如果那个孩子能生下来,现在应该也和文杨一样大了。 文杨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寒秋,双眸浮现出几缕惊艳。 寒秋今天自然也是盛装打扮。 深蓝色露背深V极地长裙,把她高挑窈窕的身材线条勾勒的更加凹凸有致,纤细的腰背挺直,左胸前印着一朵活灵活现的露水蓝玫瑰,再加上六厘米高的水蓝色高跟鞋与一头披散在背后的微卷长发,大气端庄又优雅高贵。 文杨看着看着,都差点忘了上前,直到寒秋下车后朝他笑了笑,他才红着脸回神,朝她走来。 “寒秋姐,你真美…” 寒秋朝他一笑,大方的接受了赞美,“谢谢,你今天也很俊。”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这么盛装打扮过了,这次代表寒家来文家贺寿,才不得不收拾自己一番。 文杨脸又红了一点,他的身高不低,至少和寒秋穿上六厘米的高跟鞋后差不多,不过两人站到一起,文杨反倒是不像主人,倒像是跟着寒秋来的少爷弟弟。 文杨带着寒秋进去了,微红脸上的腼腆笑意在看到寒秋后一直没有落下过。 四周看到这一幕的权贵们纷纷对他们明里暗里的投来视线。 除了惊艳于寒秋的盛装打扮外,更多的是疑惑探究与八卦。 从国外来的客人们知道寒秋与文杨的事,纷纷投来了暧昧的视线,而国内对这些事还不清楚,甚至都还不知道寒秋早已经和顾寒离婚的权贵世族们,则是各个匪夷所思,满脸问号,不知道顾府夫人怎么会和文家公子如此亲密,而且顾大人也来了吧,这是唱的是哪一出? 有些很想去看顾寒的表情,可转来转去只看到了顾寒的车,没看到他的人,只得压制着强烈的八卦好奇心,多看了寒秋文杨几眼,脸上便扬起职业的笑意,进入文家大宅。 等寒秋和文杨的背影消失在文家大宅门口,标着“顾”字标志的车才打开。 秦峻陪着顾寒从车上下来,秦峻脸色崩得很紧,眸底暗藏崩溃,看着前面寒秋和文杨消失的方向辛苦叫苦不停。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前几天管家和顾一非要大老远把他从国外叫回来了,就是为了今天,让他来陪老爷参加这个要命的宴会。 秦峻在心底对管家和顾一一顿暗骂,两只老狐狸,就仗着在老爷身边得到消息快,这么坑他! 刚刚看到夫人和文杨那么气氛和谐的聊天时,他坐在车里连呼吸声都强迫自己缩小了。 老爷坐在他的左侧,他都不敢直接去看老爷的表情,但余光能知道老爷一直看着夫人那里,车里静的连从窗户缝里吹进的细小风声都听得道,那气氛真真是吓人。 此时终于下车了,秦峻微微舒了一口气,但想到待会宴会里说不定还会发生更加令他窒息的事,他心底就快崩溃成碎渣,只能硬着头皮催眠自己跟上老爷,心底愁苦哀叹。 也只能怨他们顾府当初做的那些事,夫人现在已和老爷离婚,两人既然没了关系,那夫人和谁在一起也都可以了,不再受任何人任何名声的束缚。 可老爷…哎… …………… 宴会内 寒秋和文杨去见了文家老太太,代表寒家的身份,给老太太送上了大礼。 -- 第125页 老太太非常祥和,拉着寒秋的手亲切的问她这几年在国外过的怎么样,夸赞寒家在寒秋和寒晨的带领下越来越好了,又说文杨要是他们兄妹的一半气魄就好了,让文杨多和寒秋来往交流,总之那满眼的赞美满意完全一副看孙媳妇的模样,半点没提寒秋与顾寒之间的事。 这种宴会上,寒秋也不好拂了老人家的面子,而且她和文杨的约定其他人也不知道,寒秋便都笑着应了。 等应付完其他宾客的文杨回来看到这场面,白皙的脸立刻又红了起来,找借口拉着寒秋从老太太那“解救”了出来。 “抱、抱歉,我奶奶她以前就非常喜欢你…” 文杨把寒秋带到宴会人少的一处,才微低着头不好意思的给她道歉。 寒秋笑着摇头,她父母去的早,又和哥哥分别了十年,老人家对她的慈祥和蔼让她有一种久违的聆听长辈叮嘱的感觉,不反感,很温暖。 文杨见她丝毫不悦都没有,才放下心,从身边的酒桌上拿起两杯香槟递给她。 寒秋接过,看一眼宴会上南境七七八八的商界人士都在这,回眸对文杨道 “你既然想了解商界,那跟我来认识认识这些南境的商贾吧,以后也方便和他们打交道。” 文杨双眸微亮,用力点了点头“好,谢谢寒秋姐!” ……………… “顾夫人还是如此一如既往的那么美啊,不过顾夫人为什么在文家三少爷的身边?顾夫人是文少的亲戚吗?” “啧,以我的直觉怕不是这么回事,你们今天注意到没,顾夫人出现后,一句话都没和顾大人说过,甚至看都没看一眼,倒是顾大人好像一直在盯着夫人。” “夫妻吵架不合?” “不至于,就算吵架,以顾夫人和顾大人那段位,也万不会让我们看出来,不过,你们说顾夫人过去三年去做什么去了?一声不吭的消失了三年,现在又忽然回来了?还没和顾大人在一起?反而在文家这边?” “我有个在国外的亲戚说她几个月前在国外看到过夫人,但夫人四周保镖太多了,就没上前打招呼,但是,我家那亲戚倒是听说了一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事。” “什么事?” “寒家在外境的主家,两年前好像对外宣布过夫人已经和顾大人离婚了。” 四周人立刻响起了一片低低的“嘶气”声,不敢置信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离婚这种大事,尤其还是顾大人的婚姻,怎么可能半点风声都没有,顾府也从未对外宣称过。” “假的吧,我记得北境当年想要强占夫人的寒家商行,最后顾大人可是出手让北府付出了代价了的,否则北境元府也崩溃不成现在这副模样,我们南境的地域也不会拓宽这么多。” “而且现在的寒家商行,我记得署名人依旧是夫人和老爷的名字都在上面啊,如果两人离婚了,不至于还要继续这么黏在一起掌握商行吧?各方面都不方便啊。” “而且你们没看刚刚夫人一出现,顾大人的视线就基本上一直在夫人身上没动过吗?旁边的人都没几个敢上前去敬酒。” 之前说了自己有亲戚在国外的男人摇了摇头,“所以我就说我也不确定,反正现在看起来是不太像,不过国外对顾大人和夫人的离婚是有传闻的。” 另外一边有人喊到,“好了好了!别说了!小心这些话传到顾府耳朵里。” 低低议论着的人便散开了些,各自打量着宴会上的动静,没再聚在一起讨论。 ……… 另一边 帘席后面,秦峻心惊胆战的看着顾寒握着酒杯,一杯一杯不急不缓的、慢慢的、接连不断的喝着。 桌面上已经摆了快十个杯子,顾寒面无表情慢吞吞的喝着,脸上神色与之前没有任何不同,连看着寒秋的视线都是一模一样。 顾寒酒量极好,真喝的时候,甚至能比寒秋还要喝的更多些。 寒秋醉了后不明显,顾寒则是基本就没显过,除了寒秋知道的那三次,没人知道顾寒喝酒的度量在哪里。 若是三年前,顾寒喝再多秦峻都不会阻止,因为三年前的顾寒,做什么都有明确的目的和计划,有尺有度,包括喝酒。 可现在,他看不到老爷的目的和计划,这些酒喝着,只像是毫无意义自我摧残的买醉… 可买醉、自我摧残这些词放在从来稳重冷静的老爷身上,无论亲眼看到过多少次,秦峻还是无法适应。 而且老爷的身体也已经不复三年前,最近的药还开的越来越多… 想到许医生之前说过要老爷一定要注意饮食少喝酒烟的话,秦峻在看着顾寒又不紧不慢的喝完一杯后,大着胆子说了一句: “老爷,许医生说过您的身体不能多喝酒…” 顾寒握着酒杯的手一顿,缓缓喝完最后一口就放下,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竟低声应了一声:“你说得对。” 然后就真的没再喝了。 可秦峻依旧觉得有些虚幻的胆战心惊,空气里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也半丝没减。 顾寒没再喝酒,神色却与之前相同,看不出来醉没醉,但看着寒秋的目光动也没动。 待看到寒秋带着文杨,亲自把他朝南境的大小商贾们都介绍了一遍,两人间语言举止很和谐,气氛舒畅,宛如一对璧人…顾寒忽然捂住嘴,压抑而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方巾上全是血。 -- 第126页 秦峻惊住了,立刻想转身叫人进来。 顾寒却止住他,拿出药瓶,看也不看的直接倒了一把吃了下去,然后擦干净了嘴角,继续坐在原地看着寒秋那边。 ………… 待到宴会过了一半,文杨被文奶奶叫过去认识其他的亲朋好友。寒秋没去,坐在原地继续喝着香槟。 文家宴会厅的大门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所有宾客都看过去,就见门外忽然闯进一个穿着病服,满脸苍白的消瘦男人。 消瘦男人胡子拉碴,披头散发,神情恍若疯子,胸口却挂着一串擦的十分干净明亮的佛珠,每一颗珠子的表面都光滑无比,看得出来造价不菲,而且常常被人握在手里。 原本热闹喜庆的祝寿宴会一下子就因为男人的闯入而停了下来,门口的保安侍者们立刻想进来拉拽男人,但他们还没碰到男人,门外已再次跑进几个衣衫规整的侍者与一位打扮成熟稳重的青年。 侍者们拦住要去拉病服男人的保安们,而青年上前拽住病服男人,同时双手作揖,朝宴会厅里的众人赔笑道歉道 “对不住对不住,我大哥出了点状况,打扰各位的兴致了。” 话落,又朝文家老太太的方向行了个大礼,笑道,“文老太太,请原谅秋辞的无礼,打扰了您老爷人家的兴致,等秋辞安置好了大哥,一定亲自登门来向您道歉,秋辞再次代表莫家祝您寿比南山,福寿康健。” 寒秋远远看着这行为举止皆优雅成熟的挑不出错误的青年,若不是他已经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她还真一下子没认出来。 莫秋辞。 三年不见,以往的那份浪荡风流感在他身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稳重成熟。 莫秋辞穿着剪裁合体的规整黑色西装,头发也剪短了,染回了原本的黑色,梳理的整整齐齐,语言举止间也非常进退有度。 这样莫秋辞若放在三年前,寒秋是不信的。 但现在…想来莫家这三年的遭遇,改变的不止是莫家的势力地位,还有莫秋辞。 文家人显然也认识莫秋辞,文老太太是个祥和的人,被人打断了祝寿宴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看着莫秋辞。 “秋辞这三年是变得越来越稳重俊朗了。” 莫秋辞朝老太太笑笑,又朝其他宾客拱了拱手,便拽着莫文轩准备离开。 可莫文轩却忽然甩开他,胡子拉碴的脸上,一双眸子锁定了寒秋的方向,疯了般的跑过去。 “寒秋!寒秋!王鑫在哪里!” 莫文轩动的突然,莫秋辞刚刚在朝四周宾客行礼,一个没拉住,就让莫文轩挣脱了朝寒秋这边跑来。 莫秋辞在听到寒秋两个字时微微僵了僵。 寒秋坐的地方偏僻,他刚才看了一圈也没看到。 愣了一瞬,莫秋辞迅速反应过来,再次朝疯跑的莫文轩拽去! 同时他的视线也控制不住的朝这个方向的正前方看去。 入眼的是一片瑰丽的深蓝色长裙,寒秋稳稳坐在那里,五官气质一如往日的端庄美丽。 她坐在精美的软沙发里,远远看着他们两人,眸子里也是与三年前没什么区别的淡然。 莫文轩疯了般的想甩开莫秋辞,满眼只有坐在前面的寒秋。 这三年他过的恍恍惚惚,精神时好时坏犹如疯子。 清醒的时候就想着王鑫,他没有王鑫最后怀着孩子离去的模样,却在脑海里忍不住一遍遍的回想杏舀村在那一辆辆轰炸机轰炸下,怀着快足月孩子的王鑫是如何艰难焦急的跑去见她已经被炸的面部全非的家人,如何看着被毁于一旦的村子,又是如何…在他亲手提供的轰炸机下被… 每想一遍,他就颤栗一遍。 第51章 痛苦的莫文轩与莲禾的真假 最开始, 家里的人和他们请来的心理医师都告诉他,他只是从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心理又太正直有责任感, 所以才会如此自责,让他放松下来,外出游玩几个月忘了王鑫就好。 未来他还会有妻子, 也有机会再纳娶其他的妻妾,就算是愧疚于王鑫腹内的孩子,他以后也会有更多的孩子。 可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 王鑫在他心里的地位早已经在那么多年悄无声息的陪伴缠绵中, 深深扎刻入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了深度, 稍微一动, 就是撕心裂肺的彻骨剧痛。 愧疚、自责、不安、后悔这些都是他这些年时刻缠身的情绪,可除此外,更多的却是叫他难以承受的痛苦。 这份痛苦来自王鑫的消失, 他整个思想整个脑子里除了王鑫什么都想不到,甚至包括她腹内的孩子,他想到的时候只有更加痛苦, 更加愧对王鑫, 以及几乎能淹没他的,对自己未出世孩子的悔恨。 父母和心理医师不断的劝解, 却让他的病一天比一天差。 他完全听不懂也不想听这些人的话, 他们都在说什么啊,那些为什么都不是他的责任?就是他的责任啊! 毁了杏舀村的是他亲手提供的炸弹, 炸死了王鑫家人的也是他亲手给予的轰炸机, 甚至…甚至连王鑫自己和她腹内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 都死在他的亲手送去的轰炸机之下。 不!每次这么想着, 莫文轩就会浑身颤抖,头疼难忍。 王鑫没有死!孩子也没有死!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他当初找遍了正个杏舀村的尸体也没有找到王鑫和孩子的! -- 第127页 他们一定没有死,一定没有死! 莫文轩每次只有这样死死抱住脑袋反复自我催眠,催眠到连他自己信了,他才能慢慢安静下来,也才在这个信念的坚持下挺过了这三年。 安静下来之后,他就会握着脖子上的佛珠开始念经诵佛,这是他三年来养成的习惯,疯时想王鑫想到自—残,清醒时为王鑫求祖拜佛。 他每天都祈求佛祖,身上再没了以往南境才子的模样,只跪求着佛祖开恩,可怜可怜他,他可以拿他的任何东西去交换,只求让王鑫和他们的孩子回来。 莫秋辞在莫文轩跑到寒秋之前拽住了他,已经走到寒秋两米外的顾一微微松了口气,莫文轩如果再靠近,他就要出手了。 莫秋辞看着寒秋,却因为控制者莫文轩没法和她说话,“大哥!” 寒秋起身从帘席内出来,远远朝文老太太和文杨一礼,“抱歉文老夫人,我和莫家大公子和二公子是旧识,为了不再叨扰您的宴席,我先带他们出去聊,之后来给您赔礼。” 文老太太慈祥的点点头,文杨则是担忧的看着她,双眸里写满了需不需要他陪她的提问。 寒秋对他笑笑,摇了摇头,转身看着莫秋辞,“带你大哥来后花园吧。”。 后花园里。 莫秋辞把莫文轩摁在身后,让侍者帮忙控制者给莫文轩打了一针镇静剂后,才看向寒秋。 他笑了笑,“这三年过得好吗?” 寒秋也扬了扬唇,“比以前好。” 莫秋辞垂下眸子,“那就好。” 他沉默了两秒,回头看着莫文轩道,“我大哥自从大嫂走了之后就变成这种情况,两年半前机场那时其实都还好,还没疯的这么厉害,可现在…不用药物基本控制不住。” 寒秋点点头,“芹玲葉还在你们家?听说莫家想让莫文轩娶她?” 莫秋辞默了默,“…是,半年前奶奶忽然提出了这个想法,我母亲也同意,父亲没有表态,不过应该是默许的态度,毕竟他们只是想让芹玲葉给我大哥做妾,在他们看来,这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我莫家就是因为芹玲葉才变成现在这样,奶奶和母亲都想当芹玲葉补偿,就想让大哥纳了芹玲葉。” 莫秋辞音里有淡淡嘲讽,“但你也看到了,大哥这个状态根本不适合娶妻纳妾。而且三个月前,芹玲葉某次不小心碰了大嫂留下的东西后,我大哥…这个在我印象里一直温文尔雅的男人,竟然打了芹玲葉,你知道吗?” 莫秋辞看向寒秋,眸底情绪复杂悲哀,“在他少有的清醒的时候,当着所有芹家和莫家人的面,打了芹玲葉。” “这对以往的大哥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做出的事,我那时也才真正认识到,现在的大哥…已经彻底不是以前的大哥了…过往的那些名誉头衔对现在的他来说,都变成了嘲讽…” 寒秋侧眸看向莫秋辞,确实有些意外,不过对此她最大的感触是:活该啊,芹玲葉。 “他划破了芹玲葉的脸,并且因为剧烈的情绪差点崩溃死在那事件里,奶奶和母亲从此就不敢再逼他,可大哥这种状态依旧一天比一天严重。” 莫秋辞垂眸继续说着。 等到说完,他静默思量了一会儿,看向寒秋。 “寒秋,我知道当初大嫂的死我莫家难辞其咎,大嫂的老家村庄、家人、甚至大嫂自己和孩子…都是我莫家的责任,是我们的错。但现在…我还是想问你一下,大嫂和孩子…真的已经不在了吗?” 那天晚上杏舀村死去的尸体,大哥和他全都一一核对过,没有大嫂和孩子。 而这几年不止大哥在找,他也在找,整个莫家都在找。 可依旧毫无音讯。 如果大嫂和孩子真的还活着,能在莫家长年累月的持续寻找下丝毫不露出音讯的,寒秋绝对办得到。 而经过这些年无望的寻找,大哥没了当初的儒雅模样,整个人越来越崩溃疯魔。 他作为莫家的二少爷、莫家主脉唯二的嫡系少爷,这些年在大哥快垮掉后也不得不变得越来越“稳重”。 那些灯红酒绿的浪荡浮华在莫家的变化动荡中越来越远离他,为了莫家,他不得不变成他原本最讨厌的那些永远带着面具、不管去哪里都要虚与委蛇的“成熟”模样。 一年前,在第一次从父亲手里开始接管过莫家的事,帮助父亲分担大哥不能处事后的任务开始。他在繁重的日常中,也开始有些理解寒秋当初为什么会一步一步变成现在的模样。 因为不得不这么做啊。 非他所愿,但情势所逼,不得不如此。 可惜当年他没有经历过动荡,少爷的心性不懂也不理解这些,还一直怪寒秋变了抛弃了他。 呵,现在想来,当年的自己是真的不懂事,也是真的讽刺。 莫秋辞看着她的目光带着点祈求的神色,他在为莫家祈求,为大哥祈求,祈求寒秋能告诉他一点关于大嫂和孩子的消息。 寒秋盯着远处沉默许久,等莫秋辞说完话,她正要开口,那边已经镇静下来的莫文轩撑起身体,在侍者的扶持下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然后双腿一折,竟就要给她跪下。 “寒秋,我求你告诉我,王鑫在哪里…” 寒秋眼疾手快的起身侧开,避开莫秋辞的方向,同时伸手扶住他,不让他跪。 -- 第128页 “莫大少爷,你跪错人了…” 他对不起的人是王鑫,要跪也该跪王鑫。 另一边的莫秋辞也同样在短暂的震惊后伸手夹住莫文轩,眸底又是震愕又是痛惜。 曾经最为骄傲的哥哥,现在竟然落得这副模样…莫秋辞都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 莫文轩神色哀悼,苍白的脸不人不鬼。 寒秋看着被人架着的他,默了良久,淡声道: “就算王鑫还活着又有什么用?莫文轩,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这个样子连自己都无法照顾,莫家的事也一摊烂遭,王鑫就算活着你又能怎么样?难道要让她经历了那种事情后再回来继续照顾废物一样的你?继续受你莫家的刁难?以及受你那未婚妻明里暗里的针对阴害?” 寒秋的话并不好听,但莫文轩却听得双眸越来越亮,越来越精。 他猛地上前凑近寒秋,语气带着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的神经质,“所以王鑫还活着对不对?!王鑫果然还活着!” 寒秋没有应声,只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 莫秋辞也上前拽住莫文轩,看向寒秋。 莫文轩挣扎着紧紧盯着寒秋,“是不是!寒秋!王鑫还活着是不是!告诉我!求你告诉我!!” 寒秋淡声道,“想想王鑫以往最喜欢你的样子是什么,等你变回了她喜欢的样子,我就告诉你,她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莫文轩一怔,原本孱弱消瘦的身躯像是忽然就注入了生命力,竟撑着莫文轩的手自己站稳了。 “好…好!寒秋你等我!回到王鑫喜欢的模样…王鑫喜欢的模样…” 仿佛在地狱挣扎了许久的人终于得到救赎之音一样,莫文轩就这么喃喃着,抬手理了理自己身上的病服,转身就要往回走。 侍者从莫秋辞手里接过莫文轩。 等莫文轩离开,莫秋辞感激的看着寒秋,胸口里有千言万语,最终被他全部汇聚于两个字。 “谢谢。” 过去三年,无论怎么开导治疗,大哥的状态都只是一天比一天差,可刚刚,有那么一瞬他好像看到了大哥以往的模样。 有寒秋这句话,至少这段时间,大哥会积极努力配合治疗,让自己变好。 不管寒秋刚刚那句话是真是假,大哥现在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快到极限了,不能在这么下去,所以哪怕有稍微一点的起色,他都必须抓住。 寒秋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不用担心,只要他能把自己那些琐事都处理好。” 莫秋辞一愣,忽然似反应过来什么,神色有些激动的上前一步,“你…你的意思是说…” 寒秋打断他,“就是字面意思。” 莫秋辞双手猛地握紧,难得做了一个少年时期的激动动作,然后又附带一系列的感激。 “寒秋,谢谢你!” 他说着身躯微弓,竟想朝寒秋行一个正式的感激礼。 寒秋止住他,“别,结果如何还说不定,如果莫文轩做不到那几点,我也不会让他如意。” 而且莫秋辞在她这得印象依旧留在当年灯红酒绿的肆意浪荡里,这么一本正经的给她行礼,寒秋总觉得有点别扭,也没必要。 莫秋辞被止住了便也没再躬身行礼,只继续点头感激道,“我知道!我一定会督促大哥!让他早日恢复,处理完那烂摊子事!” “寒秋!无论如何,感谢你!” …………………… 和莫秋辞谈完,寒秋回了宴会大厅。 走到门口时,碰到顾一匆匆从里面出来。 看到她,顾一下意识就行了一礼,“夫…”,嘴里的称呼吐了半个字,又咬了回去。 寒秋朝他点点头,没说话也不好奇他身为顾寒的第一贴身近侍,这么匆忙的去做什么,只直径从他身边走过。 顾一等着寒秋问的期待落空,看着寒秋漠不关心的身影,心底五味杂全。 他这么匆忙的出去,当然是为了给老爷拿药。 夫人刚刚和莫秋辞出去那么久,老爷又喝了两杯,现在咳的溢血止不住,他只能去拿药。 碰到寒秋,他原本还想着夫人如果问的话,他就立刻给夫人说,好歹也让夫人可以关注一下老爷。 从这场宴会开始,夫人连看都没看过老爷一眼,他在旁边看得心酸难受,可又无法说什么,毕竟夫人现在这样,也只能怪他们顾府… 不过现在看着夫人毫不关心的神色,顾一心底还是凉得有些难受。 夫人…是真的不在意老爷了。 可老爷…想到老爷自从夫人回到境内后一系列的反常情况,顾一难受又悲伤。 以后可怎么办啊。 ………………………… 这天宴会结束后,文老太太因为许久没见孙子,想要留文杨住一个月,顺带这一个月也让他去接触接触境内的商贾。 文家和寒家一样,虽然大多数发展在外境,但根还是在这片土地上,祖地的事业不能丢。 寒秋想到三年前被自己启动机关烧了的寒家祖地前院,不知道现在恢复的如何了。 哥哥两年前说派人回来修了,她这些天也该回去看看,祭祀祭祀寒家的先祖了。 ………………………… 顾府 许医生正在给顾寒把脉,看着顾寒消瘦苍白不断低咳的脸,叹息道: -- 第129页 “顾大人,你要是一直这么折磨自己,我给你开再多再好的药也不会起作用。” 许医生收回把脉的手,“心病还须心药医,我只能医你的身体,至于心病,需要顾大人尽快找到自己的解铃人。” 话落,许医生起身,日常留下一副新药方,便转身回了药室。 顾寒又咳了几声,抬手擦掉自己嘴边的血丝。 管家上前拿起新药方去煎药,顾寒却忽然抬手止住他,“算了。” 管家微顿,“老爷…” 顾寒用方巾捂住嘴,再次低低咳了起来,“不用了,药效都一样,吃之前的就好。” 但之前的那些药已经基本不怎么起作用了啊,管家看着顾寒嘴角的血丝,难受的想着。 而且许医生刚刚说的心病还须心药医,让老爷找到解铃人。 管家苦笑,老爷的解铃人除了夫人还能是谁? 顾府旁边给那莲小姐建造的林别苑都被铲平了,这三年夫人不在,老爷以往的各种花边新闻却消失的更为彻底,那些胆敢报道老爷绯闻的报社被老爷亲手废了,这些事老爷做起来,甚至比夫人当年更狠。 可…现在在做这些又还有什么用呢…为什么要在夫人走了才做呢? 宴会上的事他也听顾一说了,尤其是夫人对于老爷的态度,让管家心凉的透彻… 夫人现在…是真的不爱老爷了… 管家垂眸退出去拿以往的药,顾二从外面匆匆走近,脸上神色极为不好看,把手里的资料递给顾寒: “老爷,查清楚了,莲小姐在那所以医院里…”顾二想着那些奇奇怪怪的拗口术语,挤了半天,干脆用他自己的大白话道,“做整容维护,三个月一次,打很多针。” 整容维护?刚退到门口的管家愕然…所以莲小姐真的整过容?! 难道…真是之前的那个猜测? 管家想着身体微微一哆嗦,老爷当初接对方回来时,判断对方身份的很大依据就是那张与老爷记忆里幼年时期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而且找到这位莲小姐的时候,她就自称失忆了,不记得以往的事,有的只是那几件保存了许久的随身物件,还有那张脸。 但整容? 先不论那个让他哆嗦的猜测,莲禾只是个被卖掉的女仆,进府后顾府虽从未亏待过她,可也从没给过过多的钱财,莲禾自己也没有任何能赚钱的途径行为,她哪里来的钱整容? 管家停下脚步,转身去看顾寒。 顾寒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 不过他不管听到什么似乎都不会有变化,这种神色不露于外的事对顾寒来说已经成了本能,就算是贴身的管家,也看不出老爷这一次到底是震惊还是不震惊。 顾二把资料递给顾寒,语气更加阴沉愤怒道: “按照医院里查到的记录信息,莲小姐的整容在七年前就开始了,背后支持她整容给她钱的,是一位原属于北境的世族,不过这位世族已经在两年前因为北府的崩溃和元湛一起逃走了。现在看来,他也许还和莲小姐有联系。” 七年前就开始…和元湛有关… 计划已久的精密连环套…被骗了。 这是管家听完顾二的话后脑海里首先冒出的一句话。 接着接二连三的系列想法陆续涌出…如果这个莲小姐是整容来的假莲小姐,那北境的那个世族针对顾府的计划竟然在七年前就开始做准备了吗? 包括莲小姐身上那些老爷当年亲手做的小物件,也是对方给她的? 北境竟然有人对老爷这么了解?! 这才是管家惊心的一点。 同时管家也想到当初被北境收留过的江挚。 江挚已经在三年前被夫人解决了,这些消息…是否救赎江挚当初留给北境元府的?那他是否还留了其他重要消息? 不过更令管家窒息的是,三年前,就是因为这个假的莲小姐,老爷把人接回来养着,却让夫人离开了顾府!最后还和老爷还彻底离婚了! 他们顾府…是彻底被人设计了吗?! 而且夫人…那个猜测…管家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顾寒。 顾寒拿起资料慢慢看着。 顾一这时也忽然从门外大步走近,脸色同样很不好。 “老爷,您前几天说调查白家,但我去的时候,发现白家竟然在一年前就想隐秘的往国外转移资产了。” “白家想跑?!还一年前就开始了?!”,顾寒还没说话,顾二已经震愕出声,接着就是愤怒。 管家也惊愕,想到白宁梨当初在这件事里的作用…所以白家也是连环套中的一枚? 顾一没理会顾二,继续道 “幸好有老爷的提前吩咐,银行卡住了他们的转移,白家的资产现在大部分都还在国内,不过白家主脉的好些人都已经离开了境内,去了境外发展生意,境内白家主脉现在留下的除了白宁梨,就只有她的舅舅还在。” 管家微舒了一口气,幸好老爷先见之明。 这些年不管白宁梨再怎么讨好暗示老爷,老爷对白家的监控一如既往。 这些年本以为莲禾小姐已经找了回来,老爷更是极少到基本不怎么见白宁梨了。 现在是发现这些事情有败露的痕迹?所以白家准备跑了? 顾寒看完资料放下,低咳了几声,“冻结白家在境外的资产,白宁梨和她舅舅,带回来,审。” -- 第130页 顾一应下,立刻去招办。 顾二在旁边有些焦急道,“老爷,莲禾那边怎么办?” 对那个假莲禾,顾二直接连敬语都省了。 顾寒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淡声道,“查查她最近去的地方、接触的人和写的信都发往了哪里,再顺着这些方向去查查元湛的踪迹。” 元湛收留了江挚多年,不知从江挚嘴里拿到了多少南境的消息,能从那么久远的时候就布下这局,最大的可能者也就是他和已经死掉的江挚。 说来元湛已经跑了快半年了,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有了线索,倒是又能查了。 顾二应下,管家又问道 “那…还让莲小姐住在平院吗?” 林别苑被铲平后,莲禾就被移到了平院,位于顾府边上一个普通的小客房院子。 莲禾这些年不知是出于为了维持自己“失忆”的模样,还是怕自己的假身份被拆穿,极少主动来找老爷。除非老爷两三个月没去看过她了,她才会提着自己熬的食盒,以感谢恩人的理由来见老爷。 管家以往觉得这个女人虽然也有些矫揉造作,但比起白宁梨那类已经算好了很多。 可现在…他简直想一巴掌打死当初这么想的自己。 真正是被shi糊了眼睛! 现在细细想来,那女人根本就不是腼腆矜持。 莲禾这些年其实也有很多次若有若无的想接触老爷,只是老爷事情多,每次她这边出了些动静,老爷才会来看她一眼,但也只是真的看了眼,然后问些日常便走了。 到现在,管家可以肯定莲禾还连老爷的袖口都没碰到过。 因此过去这些年,很多时候管家其实都在想,老爷当初费那么大的心神找莲小姐,也许只是想找回年幼时期的那份执念美好,和爱不爱情的没关系。 只是这种执念美好的代价太重,不仅本身是假的,连夫人也离开了。 第52章 悔恨痛苦的白宁梨 白家 白宁梨这三年来无比的后悔, 后悔当初答应那鬼脸男的交易。 寒秋是如她愿的离开了,可莲禾竟然真的回来了! 鬼脸男当初可没和她说过这茬!她那些年能进出顾府就是因为领着帮顾寒寻找莲禾的差事! 现在这人忽然出现了!顾府找到了想找的人,她再去顾府时, 守门的人竟然告诉她莲小姐已经回来了,老爷没什么需要再寻找打听的,叫她以后就都别来了! 白宁梨当时差点气的一个没绷住。 她忙碌了那么多些年, 可不是真的为了把莲禾找回来坐那顾府夫人的位置的! 那位置可是她的目标! 可她现在却连顾寒的面都见不着了! 白宁梨气当晚就去找那鬼脸男,可那鬼脸男却神出鬼没的消失了,只留下一封半带威胁的信, 说他马上会按照约定把寒秋弄走了, 她也需要遵守约定, 不能把有关他的事说出去, 否则她与他合谋故意陷害寒秋的事会立刻被顾府知道。 白宁梨看完了信立刻就烧毁了信件,心里不管再气,也只能死死憋着, 在外半点不敢表露。 可接下来的半年,她就眼睁睁看着那叫莲禾的女人住进了顾府旁边专修的那间一直空着的竹林宅,受到顾府的保护。 等她再去找鬼脸男时, 却早已人去楼空, 半丝痕迹都没找到! 白宁梨也是那时也才意识到,自己彻底被人利用蒙骗了! 而这算计顾府和寒秋的事她还也不敢往外说, 只能强迫隐忍的咽下苦果, 郁闷得她差点肠子都青了。 后来那宅子虽不知为何被铲平了,但那女人却更近一步的住进了顾府, 虽然只是个平院, 但也是进顾府了! 白宁梨心里又酸又嫉又恨, 想悄悄派人去打听, 可顾府内铁桶一块,根本没人能被收买。 她只能一天一天焦急观望着,直到寒秋都离开快两年了,莲禾在顾府内竟然一直一声不响,也一直没有被顾寒抬为新一任的顾夫人。 白宁梨一直紧绷的心渐渐就放松了下来,意识到了那莲禾也许对顾寒来说没那么重要,自己也许也还有机会。 可也就是这时候,家里父亲向她泼来了一盆冷水,说顾府卡住了他们家在境内的资产,似乎是要查他们白家。 白宁梨几乎瞬间就想到了自己与那鬼脸男的交易。 可这两年来那鬼脸男再没出现过,她连顾府都没法进,想使些手段都没法使,算是格外“安分守己”的两年。 而顾府那边除了卡住他们白家的资产不让转移外,倒也没做多的。 就这么过了许久后,见顾府依旧没有针对他们白家的不利行为,白宁梨紧张的心便又逐渐放松下来,心底那执着多年的幻想再次浮出,暂时拒绝了父亲想带她一起外移的话,再次开始琢磨起莲禾在顾府内的情况。 不过还没等她琢磨出个名堂,这天刚一出门就忽然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她还没来得及挣扎,后颈就挨了一下,晕过去了。 等再醒来时,四周变成了昏暗冷库的牢房,白宁梨双手双腿都被锁着,前面坐着一个她认识的人,顾一。 白宁梨几乎下意识就收紧了身体。 而顾一盯着她问的第一个问题,更是让她呼吸一滞。 “白小姐,顾府当年能找到莲禾小姐是因为你,但那天晚上夫人却同时在另一边遭受了袭击,你…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比如和北境那边的人有来往什么的?所以故意的?” -- 第131页 白宁梨被绑着的手瞬间不受控制的收紧,猛然摇头,“不!不!我不知道,怎么会和北境有关系?那天找到莲禾小姐时我也很意外,我只是拿着莲禾小姐曾经的东西想去那边搜集一点线索,没想到忽然就撞到了那几个认识莲禾小姐的人,而且莲禾小姐是老爷亲自来带回去的,老爷都没有发现问题,我当时怎么会知道?” 顾家的刑讯手段,白宁梨是知道的,所以她很怕。 不过惧怕却让她的思维清晰了些,白宁梨半真半假的说着,那鬼脸男的身份她确实现在也不知道,莲禾就更不知道了,否则她一定会在那天之前想办法把莲禾处理了,不至于让自己这三年来连顾府都进不去。 顾一眉头微微皱起,正是因为三年前莲禾是老爷亲自去带回来的,所以谁都没有起疑,加上那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南境北境,还有夫人也在那段时间离开了,他们更没有时间去在意这些。 而夫人离开后,老爷就沉入了连绵不休的高强度工作,几个月后才偶尔去看莲禾小姐一次,像是把莲禾小姐忘了的状态。 他们则奔波于老爷各种加速执行的计划,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更不可能抽出时间去观察一个老爷亲自接回来的女人。 结果没想到,这个被老爷接回来后就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莲禾,背后竟然还能牵扯到北境世族。 顾一忽然想到什么,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盯着白宁梨。 “白小姐,我问你,洪家那段时间忽然来了一个神秘人,那个神秘人的脸是毁容了的,不少人在背后叫他鬼脸男,而他其实就是来自北境的间谍,白小姐,你老实告诉我,那段时间和鬼脸男有过接触吗?” “鬼脸男”三个字一从顾一嘴里吐出来,白宁梨呼吸再次滞住,视线下意识收回,“没、我没有…” 她的情绪变化其实比较细微,可顾一在审讯室待了这么多年,对她这细微转变洞察如火。 顾一眯了眯眼,招招手让人准备拿刑具过来。 “白小姐,我们顾府对待间谍敌人之类的都是一视同仁的,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手软。” 白宁梨慌了。 她的心理心机在一众世家小姐里已是极好的,否则当初也拿不到帮顾寒找人的差事。可不管再好,毕竟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哪里受过刑? 白宁梨看着顾一身后侍者递来的、形状恐怖诡异的刑具,声音惶恐拔高了。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帮老爷查了多年的消息,我白家也在顾府掌握南境前出过力!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要见老爷!” 顾一一笑,露出些讽刺,“白小姐,你还好意思叫老爷?这些年你和你们白家在老爷眼皮子底下耍的那些伎俩,真以为老爷没发现?老爷这些年都没处理你们,已经是对你们宽容了。” 顾一招了招手,不管白宁梨再如何尖叫挣扎,后面的刑审人直接拿着刑具上前。 顾一再凑近疯狂的摇头白宁梨一步,声音压低,“白小姐,不想吃苦的话,我劝你还是早点说,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还没有能从我顾府审讯室里撑下去的。” ……………… 三十分钟后,顾一怀着难受沉重的心情,拿着白宁梨嘴里吐出的供词,走到了顾寒的书房前。 “老爷,白宁梨招了。” 顾寒放下笔,端起周边的茶杯喝了一口黑黢黢的药,示意顾一进来。 顾一把供词递给顾寒, “白宁梨确实和江挚密谋过,三年前包括那两个说当初追杀您和老夫人的寒家杀手,其实…都是江挚派去的。”这一点在夫人离开的第一年,其实也有让人回来告知过,只是那时没有任何证据。 “其次,那几个说认识莲禾的人也是江挚安排的。”顾一说着,声音越发低迷。 “还有三年前夫人在江城遭遇袭击还中毒的那天,也就是老爷您通过白宁梨和我传递的消息,找到莲禾小姐那天,也都是江挚安排好了,算着老爷您会让我临时去查莲禾小姐,所以…故意让夫人同时在另一边出事,好让…好让您和夫人翻脸,产生…嫌隙…” 顾一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他当初怎么就那么蠢呢?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顾寒看完资料,许久也没有说话。 书房里静默无声,本就沉滞的气氛压抑到窒息。 直到低低的咳嗽声再次响起,顾一惊心的抬起头,就看到顾寒唇边溢出的血迹,他立刻要转身出去找许医生,顾寒却叫住他: “江城那几个说认识莲禾的人,带回来,那两个杀手现在在哪里?” “依旧在地牢里。” “再审一遍,关于江挚和北境的事。” “是。” 顾寒说完,擦干净最近的血迹,把这张审讯出当年实事的纸细细的折起来,放进胸口前方以往从不放任何东西的口袋。 顾一走后,管家也沉默了许久, “老爷,夫人那边我们要不要去…”道歉… 话没说完,管家自己就停了下来。 道歉?现在才到道歉?有什么用? 顾寒低头又捂住嘴低低咳嗽起来,“…去把关于北境的计划拿来。” 管家眉头就是一皱,满脸担忧,“老爷,许医生说您现在需要休息,北境的计划我们已经提前做完了这么多,远远超出您预设的目标,您该休息…” -- 第132页 顾寒却打断他,“去,拿过来。” 管家止了话,只得一步比一步更忧心的去拿计划书。 顾寒再次低低咳了起来,点点鲜红在白色的手帕上渲染开。 他垂眸看向自己桌上的佛印。 只差一个元湛了,解决完,他就可以…去赎罪了。 …………… 文家宴会结束的第十天。 寒秋再次见到了莫文轩。 他这次没再穿着病服,整个人收拾整齐了许多,胡子也刮干净了,头发打理整齐,整个人除了过分消瘦苍白与眸低那份隐隐约约被压制的情绪外,已和三年前没太大差别。 医护人员依旧在他身后不远处跟随着,不过这次大家的神色都不再那么紧绷。 莫文轩这次没有疯,说话很清楚,也没有纠缠寒秋问王鑫的下落,只对寒秋问了一句,“等我成为莫家的家主,就可以了吗?” 以往的莫文轩无疑就是莫家下一代的继承人,可现在的他…寒秋看着他过度苍白的脸。 “只要能做到我那天说的几点就行,方式你自选。” “好。”,莫文轩离开了。 又过了十天,芹家与莫家的结盟因为一件琐事崩溃,莫家收回了对芹家的所有支援帮助,芹玲葉也被莫家赶了出来。 第二十天,莫家忽然对芹家发难,理由是芹玲葉在过去结盟时期曾偷偷背着莫家做了违背合约的事,导致莫家遭受了大笔损失。 同时莫家也开始动用各行各界里的人脉势力,一起围攻芹家。 好不容易借着莫家的势而稍微恢复一点的芹家,再次迅速跌落了下去,甚至比当初芹家刚刚覆灭时还要凄惨。 寒秋听说芹玲葉去莫家大门前跪了一天一夜,求莫文轩见她一面。 可她等来的,只有一盆泼浇的冷水,这件事甚至还上了报纸新闻,风光了才没多久的芹玲葉,再次沦为整个南境的笑柄。 寒秋某次上街时,意外碰到满身狼狈的芹玲葉。 与三年前最后一次再莫家宴会上时相比,芹玲葉现在只比街角那些卖身的女奴好些。 看到寒秋,芹玲葉也大步了上来,停在侍卫们的阻拦之前,远远望着寒秋,看寒秋才道: “三年前忽然撤掉芹家财脉的人,是你吧,夫人。” 寒秋也远远看着芹玲葉,“对。” 三年前,从杏舀村回来后,在离开境内之前,寒秋专门吩咐秋月去“照顾”了芹家。 她当初的吩咐,也让芹家这些年无论如何依附着莫家都无法积累下财源,导致现在芹家一旦脱离了莫家,连生存都生存不下去。 芹玲葉听到寒秋毫不犹豫的承认,她抿紧了唇,脸上倒是没有露出任何愤怒之色,“您当初警告过我,现在芹家落得这种下场,我也不怨您。” 她往前一步,看着寒秋的目光依旧闪烁着点点以往的那种憧憬,只是暗淡了很多,“您当初说的是对的,不该用女人的那些手段来试图绑住男人。” 那样是靠不住的,下场就是她现在这样。 说完,芹玲葉也没有开口求寒秋放过芹家,只朝寒秋微微俯身,转身朝着贫民街区内走去。 莫家现在四处围攻搜捕芹家的人,她不能在外面留得太久,否则…下场会很惨烈,就像其他已经被莫家抓到的芹家人。 ………… 一个月后,等寒秋陪文杨认识完境内的巨商富贾,准备去寒家祖地看一眼就随文杨离开的前一天。 莫秋辞和莫家的家主邀请她去安海市最大的酒楼,感谢因寒秋而让莫文轩状态变好的事。 因为莫文轩主动驱走了芹玲葉,这几年被半卷入南境权势漩涡的莫家,也算是终于重新从那漩涡里摘出了大半。 莫家主也从莫秋辞那听说了寒秋对莫文轩说的事,并在酒席上直接向寒秋保证,等莫文轩好了,王鑫和孩子若是还活着,也愿意回来,他会让王鑫直接成为莫文轩的妻子,孩子也是莫家的嫡系长子。 至于莫老太太和莫夫人,那两位疼莫文轩如命的女人,也早被莫文轩这三年的模样吓得差点疯掉。 芹玲葉给莫家造成的动荡,两位老太太早已如鲠在喉,所以之前才想着让莫文轩纳了芹玲葉来让芹家做补偿。 可莫文轩那次的反应更是差点吓坏她们,她们现在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只要能让莫文轩好起来,她们什么都不计较了。 “寒秋你放心,等以后王鑫和孩子若真的还能回来,我母亲和夫人一旦有任何不好的动静,我会立刻让她们回到文家祖宅去。” 莫秋辞也在莫父说完话后连连保证。 但寒秋始终没有表示。 莫家主和莫秋辞保证的再多,也只是莫家主和莫秋辞的态度,王鑫的丈夫是莫文轩,不管如何,和她一起过日子的是莫文轩,而不是莫家其他任何人,所以这些事得莫文轩来保证,并且证明自己确实能办到才行。 莫家主倒也没强求,等吃完饭,莫家主再次说了一系列的感谢话,又送了很多礼物,然后让莫秋辞送寒秋回家。 寒秋谢绝了,秋月已在外面等她,她还要去寒假祖宅。 而且莫文轩好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双方关系还是干净点好。 …………………… 第二天 寒秋按计划去了两条祖江之间的汴晁市。 -- 第133页 汴晁市的风景一如既往,市区内原本属于寒家的大多数商行当年都随着那份离婚协议变成了顾寒的,只有祖地附近几条寒家祖上传下来的商脉和祖地本身还属于寒家。 寒秋从汴晁市街道上走过,不得不说,顾寒虽不算是个完全的商人,但经商的天赋很强。 汴晁市依旧欣欣向荣,和她在时基本没什么区别。 而让寒秋有些惊讶的是,各家各户之前的“寒”字商牌竟然都还没有拆掉。 顾寒是忙到忘了么?还是已经拿到所有权了,所以也不在乎这点细节? 寒秋看着那“寒”字只想了一秒,便不再在意的继续往祖地走。 反正给都给了,他想怎么做是他的事,寒假祖地和那几条祖传商脉还在就行。 汴晁市商家们看到寒秋纷纷惊喜的朝她打招呼。 “大东家,您回来啦。”鱼市的老板看到寒秋匆匆从里间走出来打招呼。 旁边卖衣服丝绸店的老板娘也匆匆跑出来笑着对寒秋道,“大东家,前三年您都去哪儿了?连秋月都不见了,我们都找不到人交商费,就都暂时交到顾府老爷那去啦。” “寒秋姐姐三年不见,依旧这么美丽漂亮呀~”路边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嘴里叼着个糖葫芦笑嘻嘻说道。 “当然,大东家自然一直都是我们汴晁最美的。” 寒秋也朝她们笑着点头,这些人都是汴晁市本地的居民,往上走个十代左右,也都是和寒家祖先们一个村的。 他们的商铺之前也都是寒家的,寒家低价租给他们,收取的费用也只有市面上三分之一,大家也都叫她大东家。 不过现在这些商铺都是顾寒的了,他没给这些人说? 秋月已经去问这个情况了,回来对寒秋道,“大小姐,这里商行的所属人现在依旧写的是您的名字,顾府没有更改,他们也不知道您和顾府已经没有关系的事。” 之前寒家商标没改,寒秋没怎么在意,但所属人都没改,那这些年这些商行赚的钱可都是属于她的。 寒秋皱了皱眉。 顾寒拿着那份转让合约,却现在都还没去处理,原因是什么?还是他又在算计什么? 毕竟以顾寒的老谋深算和心机深沉,他可从不做没算计好的事。 顾寒在她心底的印象从三年前开始便是如此,得让人去查一查了,她可不想再在背后被顾寒又捅一刀。 想着,寒秋回头和秋月吩咐了几句,秋月点头离开了,寒秋才放下这件事,和四周与她打招呼的商家们点头回应,直直朝祖地走去。 三年前她在这里一把火烧了江挚的尸体,也烧了自家的大院子。 幸好祖地院子足够大,修建时的师傅们隔水也做的很好,所以除了院子被烧的光秃秃外,其他地方都没受多大影响。 寒秋走进祖地内部时,祖地当年被烧毁的院子也已经复修好了大半。 不过寒家祖地大院旁边原本只有一条修通的车道,现在竟然又多了一条,而且比原来的那条更宽敞,地面也都铺的很整洁,许多拖着沙石的马拉车正停在车道上,里面拖拽的全是修补的材料。 寒秋看着这条新开的车道,问身后的秋蝉,“哥哥说过他新开了一条车道吗?” 秋蝉摇摇头,“大少爷没说过。” 寒秋没再问,因为她已经在新车道的旁边看到了一个标志,南境府印的标志。 “大小姐,您回来啦。” 祖地内负责打扫的仆人们看到寒秋赶紧笑着走了出来。 见寒秋在看新修的路,脸上的笑意更大的道,“大小姐,这是姑爷专门为我们寒家修的啊,不过对外的借口是说我们这太偏僻,寒家是汴晁市的大东家,需要有道路运货…” 寒秋看着前面祖地内的侍人,直接打断了对方热情的讲解。 自从回到境内后,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依旧把她当做顾府的夫人,可她不想连自家的人都还误会她和顾府有关系: “邓姨,我和顾寒三年前就离婚了,以后就算为了我的名誉着想,邓姨也不要再把我和顾府牵扯到一起。” 第53章 到底谁是莲禾。 邓姨惊的一下子连话都忘了说, “离、离婚?!” 寒秋点头,“三年前就离了,所以邓姨下来也和祖地里的其他人都说一声, 以后顾府的这些事,能拒绝就拒绝了。” 邓姨惊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寒秋也不再理会她, 抬脚踏入了祖地大门,在祖地内四处走了一遍,细细看了一遍, 才让秋月拿出备好的贡品, 去寒家祠堂祭祀。 寒秋把贡品一件件的摆上, 祭上香, 跪在列祖列宗的排位前,深深一拜: “请恕寒秋三年前的大不敬,寒秋在此谢罪, 望列祖列宗继续保佑寒家,保佑哥哥寒晨,护佑寒家商脉与祖根。” 身后的秋月也跟着寒秋虔诚的拜了三拜, 奉上所有准备的贡品。 …………… 寒秋在祖地里住了三天, 确定祖地大院的复工没什么问题,寒秋第二天回到安海市, 和文杨一起离开了境内。 三个月后 寒秋再次回国。 这次没有文杨陪同, 也没有其他世家的人,就她和秋月秋蝉。 回来的原因有三。 第一是因为王鑫家乡杏舀村被炸已经过去三年多, 她回来替王鑫祭祀王家逝去的亲朋好友。 -- 第134页 第二, 寒家祖地她要继续去看看复工情况。 第三:则是欧洲那边的那位大脑专家兼催眠师的赫尔兰德有了消息, 她回来看看。 不过等寒秋在杏舀村祭祀完, 朝两江祖地走时,还没走到两江区域,就意外被卷入了一场枪战。 开枪双方势力差距很大,几乎能算是单方面的围剿。 被围剿的那一方一开始没有在意被卷入的寒秋秋月秋蝉三人,但后面却忽然把火力都围攻在她们三个身上,连围剿他们的人都不在意了。 而围剿的那一方也同样在同一时刻把“围剿”变成守救,子弹不要钱的朝寒秋三人身后射去,拼了命般的掩护她们。 来不及思考太多,寒秋三人立刻也掏出抢,加入了这场枪战,和围剿者一起围攻那林中几人。 不过寒秋三人是临时加入的,对敌人情况完全不了解,等一颗子弹从寒秋身后飞来时,她忽然被从后拽住,整个人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被背后人紧紧抱住倒下。 寒秋没来得及看抱自己的人是谁,常年训练形成的下意识反应已让她反手就朝自己身后密林内子弹射来的地方开了一抢。 刚才射她的那枪就是从那射来的! “砰!—”一声抢响后,一声惨叫震惊响密林。 这声惨叫的发出者似乎是对方的领头,他一中枪,被围剿的其他人也开始慌乱起来,让这场围剿缓缓进入尾声。 等又过了十几分钟后,寒秋看着顾一顾二从密林里押出一个大腿被打穿的男人,和几个浑身被绑的极紧的人。 这些人她大半都认识,是元湛,以及他的一些走狗。 原来是北境的人…寒秋了然,这才回眸看向身后还紧抱着自己的人。 虽然在看到顾一顾二时她就已经猜到了,不过真的看到身上的顾寒,寒秋还是微愣了一下。 不为其他,只是顾寒比起三年前,实在是变化太大,消瘦了太多。 一双本就微微凹陷的漆黑眸子现在更是窝进了眼眶,看着倒是更加深邃冷峻了。脸角五官的线条也比以往更锋利立体些,皮肤透着些不太健康的苍白,配着他本就冷峻的气质,整个人像一把削薄了许多的冷刀,更加冷沉锋利了。 寒秋在看顾寒的时候,顾寒也在看她。 那双漆黑的眸子依旧把所有的情绪波澜都严严实实掩藏在眸底,抱着寒秋的手却紧得不行,甚至有些微不可见的轻颤。 寒秋打量完人,推开他,起身站起来。 秋月和秋蝉也收了抢从远处匆忙跑过来。 看到顾寒,秋月和秋蝉对视了一眼,只朝顾寒行了一礼,却没出声喊人。 顾一已走过来,看到寒秋,他脸上又呈现出七八种复杂愧疚的神色,朝寒秋深深一礼道,“夫…老爷在这里查到了元湛和北境那几个人的踪迹,刚刚正到围剿最关键时刻,抱歉意外牵扯到您,您没受伤吧?” 说着要去喊随行的医生。 寒秋止住他,摇了摇头,“没受伤,都抓到了么?” 元湛刚刚不顾被围剿也要拼命朝她开抢,多半也是不知道她和顾寒其实早就离婚没关系了,以为抢击她对顾寒有用? 不过,元湛既然收留了江挚那么多年,知道南境顾府许多秘密,不该连顾寒一直在找他心底真正的白月光的事都不知道。 抢杀她是没用的,那白月光站在这多半还能有点效果。 所以刚刚元湛忽然不管不顾的突袭她,除了她与北境的私仇外,到底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他连性命都不要的也要抢杀她? 被抓住的元湛几人已经被一一押过来。 其中那被她一抢打穿了大腿的,就是元湛本身。 他一身破破烂烂糟糟蹋蹋,和野居山林的疯子没多大差别,半点没有当初身为北境元帅的模样,寒秋多看了两眼才认出来。 元湛看到寒秋和顾寒,张口就是一顿咒骂,表情神色很激动。 骂声里大概的意思是说顾寒竟然用了卑鄙阴狠手段,利用莲禾反制他们北方政府,连自己心上的女人都不放过,骂顾寒畜牲不如,手段太过毒辣。 元湛果然是知道顾寒还有个白月光的,寒秋听着那不堪入耳的骂声,淡淡想着,所以刚刚不管不顾的抢杀她,果然还是有其他原因? 元湛的话还没骂完,就被顾二一巴掌扇得吐出一大口血,差点晕死过去。 同时一个女人从后面被押了出来,押着她的人手里还拿着一份资料。 顾一上前把这个女人推到元湛旁边,然后拿着那份一资料一张一张的比到他面前朝他念道: “莲禾,原名张叶,是北境最大青楼伶楼坊的一名妓子,十二年你秘密接纳了从南境假死逃亡过去的江挚,十年前你听从江挚的意见,收养这个□□并把她送去这家境外合资的整容医院开始整容,整容的目标,也就是把这个张叶整为“莲禾”的模样。” “五年前,张叶整容成功大半,正式以莲禾的身份生活,你和江挚秘密把她送到南境,江挚还给了她许多老爷当年的信物,准备等着我顾府老爷哪天“意外”发现这个假莲禾。” “后来发现不成,便偷偷联系了白宁梨,利用她来让老爷发现,同时,在同一天让江挚刺杀了夫…寒家大小姐,给寒家大小姐下毒!挑拨老爷与寒家大小姐的关系,试图让他们生嫌隙!是不是!!” -- 第135页 顾一说到最后,声音不可控制的拔高了,押着元湛的手也重了些。因为他又想起了自己当初的愚蠢!老爷和夫人走到今日,有他的一份“功劳”… 看着一项项证据实事被挑穿,元湛却半点惧怕都没有,反而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最后大笑看向顾寒。 “呵呵哈哈哈哈,是啊,这些都是我做的,也是我那些年针对你们顾府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 元湛此时狼狈无比,大腿也被打断还被押着,但他看顾寒的视线是一种无比的痛快与叽嘲, “我原本对这办法都不抱多大希望,只是想让寒秋和顾寒你相互生嫌隙,达到让寒家和顾府的关系有一丝裂缝就行,可我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让你和寒秋直接离婚了,哈哈哈哈哈哈” “顾寒你为了一个我和江挚故意造出的假女人,放弃了追随了你十年,为你出资划策,把控了几乎南北境大半个商界市场的女人,哈哈哈哈,我当初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高兴死。” “顾寒你真是半点没浪费我给你提供的这个机会啊,并把且它发挥出了超出我想象的效果,哈哈哈哈…” 元湛大笑着,又转向寒秋,“寒秋,你该感谢我,是我帮你认清了顾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跟了他十年,帮他做了那么多,最终还是被他像用剩的棋子一样抛掉。” “呵呵,有没有后悔啊?后悔当初有的帮他还不如来嫁给我帮我啊,我可是一直很倾慕又欣赏你的,你嫁给我,我北境元府夫人的位置就非你莫属…” 元湛这次话还没说完,便被顾一一巴掌扇飞了出去。 顾一下的手比顾二还重,元湛直接被打得半晕过去,嘴里呕出大股大股的血,再也说不出来了,整个人天旋地转的没缓过来。 不过对他刚刚这些话,在场顾府的人却是没有一个人能出来反驳,全都垂下头,静默无声。 顾一又气又怒又愧疚的涨红了脸,面色几变后,他走到寒秋面前,双腿一折就要跪下。 “夫人,当年都是我…” 但他话刚开了一头,寒秋已经转身避开,淡声打断他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某些事我现在都快忘记了,也不想再提起来,而且提起来也没用,事情都发生了,说什么也不能改变,所以没必要。” 顾一微弯的身形就这么滞住,心理的后悔愧疚瞬间成了翻倍的痛苦。 是啊,发生的事情不能改变,他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了。 夫人也是真的不在乎了,不在乎在顾府的十年了,不在乎老爷,更不在乎他们。 而不在乎便也谈不上原不原谅,这是比夫人骂他或者恨顾府更让他难受的事。 顾一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顾寒站在一旁脸色又白了几分,微微侧身低头咳了起来。 这场枪战的原因,寒秋此时也已经弄清。 原来顾寒当初费尽精力打探了十年的白月光,最终接回去的莲禾却只是个由元湛和江挚专门针对他培养出的假货。 寒秋对此有淡淡的惊讶,但除此外,她也没了别的情绪,只是看着所有人看着她的复杂目光,她还是淡声纠正了一个事。 “虽然也没什么说的必要了,但我还是说一声吧,我和顾寒离婚的主要原因,也不是因为这个莲禾,只是我三年前忽然发现,我和他不适合而已。” 她和顾寒的不合,最重要的原因是哪怕过了十年了,顾寒依旧对她不信任,依旧能用对付敌人的手段来算计她。 这让寒秋感到生理性的反胃不适,也认清了她和顾寒不是一路人。 所以也别再用那种目光看着她,好像没有莲禾,她当初就能顾寒过下去一样。 顾寒无心,她三年前懂了这个道理,心里的耐性也早已被磨完,所以才决定离婚离开,还自己一份轻松。 稍微有些缓过神来的元湛听此再次大笑,甚至拍起了巴掌: “哈哈哈!寒大小姐知错而改,善莫大焉!哈哈哈哈!” 元湛此时是故意大笑的,他当年收留了江挚后,确实从江挚那得到了南境和顾府的许多秘密。 顾寒有白月光并一直在找的事他当然也知道,所以当年才同意派假莲禾来执行这个离间计划。 不过当初在刚知道这个秘密时,他原本也以为顾寒对寒秋只是利用踏脚石的关系,可后面经过这些年“莲禾”源源不断传回的顾府消息,元湛发现了某些不对劲,顾寒对他这位表面上看起来丝毫不爱的夫人的态度的不对劲。 不…应该说,确实只是表面上看上去丝毫不爱而已,可私底下,每次只要他哪怕只要牵扯到丝毫关于寒秋的事,顾寒的反应都会以微不可见的差异在背后下更重更恨的手,好像是在警告他,不准对寒秋出手。 元湛一开始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直到两年前,他用江挚遗留的一封空荡荡的所谓装着寒秋致命秘密的信,设置了一个极为粗浅捡漏的陷阱,可没想到,顾寒这位在南境素来以沉稳冷静出名的顾府主人,竟然就不管不顾的来了北境,中了他设下的陷阱,然后差点丢了命不说,一只肩膀还直接被他打穿,现在应该也还留着不小的后遗症。 于是从那时开始,元湛便知道了,比起他送去的“莲禾”,顾寒放在他这位所谓的“不爱”的夫人身上的心思要多得多。 -- 第136页 这哪里是不爱,分明是爱到只想藏起来不被人知晓的弱点。 顾寒的弱点,寒秋。 所以他刚刚在枪战中看到寒秋,才不管不顾的也要对寒秋开抢! 只可惜,快三年没见过寒秋的他他忘了一件事。寒秋怎么可能是一个弱点,她从来都是个强势点。 ………… 这个地方距离两江已经不远,耽搁了这么一会儿时间,寒秋也不想再听下去,这些事现在和她都没多大关系了,她只想继续进行她原本的行程。 寒秋转身朝车走去,之前的枪战并没有打到车的关键地方,还能开。 后面的顾府一众人看着寒秋淡然离开的背影,皆静默得有些不知所措。 顾一顾二看向顾寒,顾寒看着寒秋的背影,直到寒秋上车离开,车影消失在密林中,他才垂眸低低咳了两声,收起帕子,转身朝车走去。 “带他们回去。” 顾一顾二焉焉应声,“是…” ………………………………… 三天后,寒秋回到国外寒家。 三个月后,留学密训的顾瑾回到南境,率领南境一路北上,把北境剩余几个混乱割据的地方收整归齐,开始专心境内的治理与内外的应策。 这本是一片即将开启的稳定盛世,可就在如此大好的时机,顾府众人却愁眉苦脸,阴郁连天。 因为顾寒消失了,包括管家顾一顾二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只知道寒秋三个月前再次离开境内的那天,顾府这边就再次收到了一个颠覆性的消息。 府内的莲禾是张叶扮的假莲禾,当初在知道这个消息后,顾寒没有动假莲禾,顾府的人也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只为了沿着假莲禾这条线顺藤摸瓜的摸下去,抓出后面的躲藏了快一年的元湛。 现在元湛抓到了,假莲禾也早一个月前就被关押进了顾府的刑牢受审,那下场…总之比普通的受刑者要惨烈很多倍。 假莲禾处理了,而真正的莲禾,也在三个月前的那天有了消息。 张叶在顾家的审讯室里没有坚持多久就把一切都说了。 原来那位真正的莲禾并没有死,而是被元湛和江挚早早就找到并控制了起来。 张叶假扮莲禾的好多资料消息都是来自真正的莲禾,元湛为了榨取莲禾的最后一点价值,这么多年也没有杀对方,而是把人藏在一个地方秘密用药控制者。 顾府沿着查出的线索沿着查下去,终于在北境元府一处秘密住址的底下找到了真正的莲禾。 可情况也与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真正的莲禾其实是个比较胖的快四十岁的妇女,脸也和张叶假扮的莲禾完全不同,完全是两个人的脸。 而且莲禾的脑子处于非常混乱的情况,不知是曾经受过重创,还是这些年被元湛用药物控制出了问题,顾寒找到她时,她只摇着头一直说着,“大小姐的事我不知道了…我不知道了…” 顾寒走到她面前,把那只江挚脖子上掉下来的怀表打开,露出里面的寒晨和寒晨护着的女孩,指着女孩问莲禾: “还认识她是谁吗?” 低着头不停呢喃的莲禾在看到怀表的瞬间停了下来,愣愣看着那照片里的女孩,然后忽然笑了起来。 “大小姐…是大小姐…呵呵,是大少爷当年送给大小姐的怀表…大小姐当年在奚家时…可喜欢穿我的衣服了…大小姐…” 身后站着的顾一顾二和管家皆屏住呼吸,心底那个早有的却令他们颤栗而不敢直视的猜测,在莲禾这短短几句短话里被不断的指出。 所以老爷一直寻找的人,真的是奚家当年护养在沈城碧禾县的大小姐?! 他们一直找错了人! 而奚家的大小姐…莲禾一直服侍的大小姐…除了夫人还能有谁? 与此同时以往查到的一系列证据也一一浮现在他们脑海。 车祸、整容、重伤亏空、失忆、寒家的家臣、寒晨十八年前对江家下的死手…一切的一切,都能连起来… 顾寒握着怀表的手微微收紧,低沉的声音有些微不可见的低颤,“你家大小姐…名字叫什么?” 这问题一出,四周所有人再次屏住了呼吸。 只需要最后再确定一下。 确定早就和老爷结婚的夫人,是不是就是老爷一直要找的人…却被他们顾府自己弄走了… 管家顾一顾二在紧张的等待中头皮都有些发麻,虽然现在所有的证据消息都指向这个结果,可他们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世上会有这种令人崩溃阴差阳错… 可莲禾下一句话,就让他们彻底绝望了。 “就…就是…寒…寒家大小姐…的名字啊……奴…奴不能直呼…” ………………… 从这天开始,顾府整个气氛又变了,比起以往的压抑阴郁,又多了一层压在每个人身上的急促。 所有的事情都在加速,管家顾一顾二每天在境内境外跑的马不停蹄,车都差点开坏了两辆。 真正的莲禾被顾府带了回去,在许医生精心治疗了三个月后,脑子终于偶尔能正常了些,记起当初在奚家庄园里陪大小姐的一些事。 每到这时,顾寒不管有多忙,都会推掉手里的工作,亲自来听。 莲禾躺在床上,她的记忆还不完整,只记得当初陪寒秋在奚家庄上的事情。 -- 第137页 “大小姐…大小姐喜欢穿我的衣服…因为…大少爷…不让她随便出庄…所以大小姐只能穿我的衣服,在奚家庄园后院挨着那片山竹林的地方玩…” “大小姐一开始其实…喜欢跑的地方很多…奚家庄园都被她跑遍了…每天去哪儿玩…都看小姐心情…为了不让大少爷发现…大小姐出门前还会乔装打扮一番…名字也直接用我的…但大小姐却不怎么带我…让我留在屋里帮他应付那些前来看护的人…” 莲禾似想到什么事,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后来…后来大小姐渐渐只去后山竹林前了…每次去还要带很多东西食物…有时候食物不够了…大小姐就让我去厨房拿,我以为大小姐是在后山遇到了松鼠兔子之类的小宠物…喜欢的不行就每天都跑去喂…就问大小姐需不需要把宠物抱回来喂…” 莲禾似想到了当时的场景,呵呵笑了起来,“大小姐当时笑得很开心,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又好玩的事…给我说那个宠物确实是很可爱,她也很喜欢,但带不回来…” 第54章 我陪你,他们不干净 “我当时还以为是不是那宠物有些危险, 怕大小姐出事,就悄悄跟着她去看了看…结果…发现大小姐竟然在山后养了一个小男孩…” 在场的人再次屏住呼吸,默默听着这个莲禾嘴里的小男孩。 老爷幼年时因顾家叛乱落难在外, 幸得奚家一穿着女仆装、名叫“莲禾”的女孩救了下来。 现在那位穿着女仆装的“莲禾”就是夫人假扮的,那当初被夫人救了,还当做…小宠物养了的小男孩, 必然也就是他们老爷。 莲禾脸上笑意更浓了,“那个小男孩…长的精致好看又乖巧,和大小姐平日里喜欢的那些漂亮又乖巧的宠物们很像, 但又都比它们更得大小姐欢心…” 管家顾一顾二一众人默默听着, 心里却在反复听到“宠物”这词时, 总觉得有些到惊悚的想转过身出去。 他们心狠手辣、深沉冷峻的顾府老爷…曾经竟然有精致好看又乖巧的宠物模样? 莲禾不知四周人所想, 更不知道她嘴里的宠物,就是面前这个身高快一米九、气势沉冷逼人、在南北境内众人连名字都不太敢提,只敢尊称一声大人的顾府主人。 “只是那个小男孩…不知惹上了什么事…不进庄子也露面…整天待在后山里…幸好夫人把自己的被子衣物都拿过去了…每天还不断抱吃的过去…天天去陪着那小男孩, 比照顾小姐以往最喜欢的宠物时还要精心细致耐心…那小男孩才在山林里活了下去…” 莲禾偶尔清醒后对往年的回忆就这么断断续续的隔几天会说一次。 在她有些凌乱的阐述里,顾府众人也大概拼凑出了顾寒当年与夫人相识的场景。 老爷当年因为顾家那几个叛徒被劫走,后流落到沈城碧荷县与同样年幼的夫人意外相识。 幸亏有幼时夫人的帮助, 老爷成功在奚家庄园后山上躲了一年, 等到顾家清除掉那些叛徒后,也成功把老爷重新接回了顾家。 老爷在那一年里与夫人相识相处, 也就此形成了一直要找到夫人的执着。 可惜当年夫人一直用莲禾的身份示人, 名字身份都是假的,连样貌也变了些, 导致老爷后来一直找错了人。 而夫人哪怕和老爷再次相遇时爱上了老爷, 却因为曾经的车祸重创丢掉了记忆, 不记得老爷了。 真真是…阴差阳错, 天意弄人。 三个月后 以“留学”为名义的顾瑾回来了。 后面几个月,已经成年后越来越有顾寒与寒秋模样的顾瑾,带领着南境一路北上,清缴了北境剩下的那几个割据窝点,也为顾府杀掉了最后一个仇人。 就此,当年暗害过顾家的那些人,全都死在了顾家人手下。 顾寒当晚带着顾瑾在顾府祠堂内祭祀上香,那个以往时刻被他戴在手腕上、后来又被摆放到桌上的佛印,在那天晚上被彻底取了下来,放进了顾家祠堂的祭祀香炉前,在顾家的所有祖先都祭祀完后,就在众人包括顾瑾的震惊诧异中,被丢进香炉内,与香纸一起烧了。 第二天,顾寒便消失了。 ………………………… 顾寒消失了,却留了一封信,和一踏资产转让协议。 这踏资产转让协议在一个星期后,被顾一送到国外寒秋的手里。 上面除了包括寒秋曾经转让给顾寒的所有资产,还还顾寒这几年以这些资产为基准,继续发展扩大的部分。 这些扩大的资产比起寒家原本的商行,规模起码扩大了一倍,看得出来这些年来这些资产都被人精心打理照顾着,发展的甚至比在寒秋手里时还要好。 当初这些资产都是他从寒秋手里拿走的,现在,他翻倍的想还给她。 但寒秋看着这份承载了不知多少财脉的资产转让协议,却半点也不想接。 自从三年前开始,她便丁点儿关系都不想再和顾寒牵扯上,这个念头到现在也丝毫没变化,甚至在她心底越来越稳固。 顾一看着寒秋的表情,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顾一黯然的垂下头,低声道,“夫人,这笔资产老爷已经处理的干干净净,与顾府没有丝毫关系,您收回后怎么处理都可以,绝对与顾府无半丝关联。” “夫人,不管怎么说,这些财产都是您当年一笔一笔辛苦建起的,包含了您的精力,您收回去吧,就当…我们顾府是您曾投资的一个地方,现在到了回收利益的时候,这些都是您应该得到的…”顾一咬着牙才说完了这些话。 -- 第138页 虽然他很不想这么说,夫人现在依旧是他心底顾府唯一的夫人,可若不这么说…夫人多半不会接。 最终,寒秋还是没再这笔资产上签字,而是叫秋蝉去把已经四岁的王晏叫来。 王晏准确来说,只是三岁半,虚岁四岁。 三岁半的王晏乖巧可爱,非常聪明,寒秋之前抱着他去应付那些相亲时,偶尔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眼神,小小的王晏却就能理解到她的意思,做出一些相应的反应,帮寒秋解决了无数场的相亲。 而此时,寒秋把王晏抱到身前,握着他的小手指着顾一手里的那笔资产,低头对他轻声道,“晏晏,你以后想不想当个商人?” 小王晏窝在寒秋怀里,亲昵的蹭了蹭她的颈窝,听她说完,他抬起黑葡萄似的明亮大眼睛望着寒秋,“商人…是当像姨姨一样的人吗?” 寒秋点了点头,“对。” 小王晏便笑了,露出几颗刚长出的洁白乳牙,抱着寒秋的脖子在她脸上“啵”了一口,“好呀,我要和姨姨一样。” 寒秋握住小王晏的手,在那笔资产上原本就属于她的部分印下了他的小手印,其他被顾寒发展壮大的部分,她依旧一分没碰。 等小王晏按完手印,寒秋也在他脸上亲了亲,低笑, “那好,晏晏的出生礼姨姨当年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现在就当补齐当年的出生礼。这些东西从今天开始都是晏晏的,但晏晏现在还无法掌控它们,所以这些东西就暂时让秋月咕咕先帮你管理着,晏晏要好好学习,争取早日学会怎么运用它们,好不好。” 小王晏虽不太懂寒秋给了他什么,但姨姨从小就对他极好,他笑得双眼弯弯,又在寒秋脸上“啵”了一口,“好,谢谢姨姨,晏晏会努力尽早学会的,不多麻烦秋月咕咕。” 秋月在一旁欣慰笑着,王晏小少爷这些年在夫人身边,乖巧可爱又懂事,给夫人增添了许多欢乐,也被夫人视如己出。 王晏少爷性格也非常好,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发脾气,更从没有把任何看低一等的娇纵,整个人非常的乖巧可爱,几乎快成为寒家的吉祥宝。 她们几个一直陪在夫人身边的秋字辈的贴身侍女,也把王晏小少爷当做寒家下一代的嫡少爷看待,事事认真亲为。 众人中间,还跪着的顾一看着寒秋握着王晏小小的手指在上面只原属于寒秋的部分按了手印,他有些黯然,但也微松了一口气。 夫人只拿了原属于她的,老爷发展的部分却分毫不要…但不管如何,至少夫人还愿意拿回这笔资产,没有完全嫌恶到碰都不想碰,这就足够了。 ………………… 半年后,寒秋再次回到国内。 她没有和文杨结婚,文杨有些黯然,但也只是祝福寒秋希望她以后更好。 文家的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遗憾于寒秋和文杨没有缘分。 毕竟缘分这种事,是最不能强求的。 处理了文家的事情,寒秋这次回来是因为那位西医终于找到了,就在境内为一位巨商医治头痛的问题。 那位巨商自然也认识寒秋,听到她要来,提前把招待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自己头痛的问题也不着急了,直接让这位医生先去见寒秋。 等寒秋看到这位据说是脑域专家的西医时,略有写意外,因为对方竟然是一位中西结合的混血的青年男性。 黑发黑眸,五官俊美,高鼻深眼窝,气质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总之结合了中西方人种的优点,比寒秋救了后放在酒吧帮她打听消息的混血杨亚还要好看。 不过再好看,这位混血也与寒秋资料上赫尔丶兰德的脸不一样,对方根本就不是赫尔兰德。 一问之下,果然才知道,这个男人其实赫尔丶兰德带的博士毕业生,名叫沃藤。 沃藤跟着赫尔丶兰德行医快六年了,自身的行医实力也几乎快赶上赫尔丶兰德,所以很多时候赫尔丶兰德忙不过来,便让他来代行治疗。 寒秋对此有些失望,当年她的事,可能只有赫尔兰德才会清楚的知道一切的细节。她想恢复记忆,对方也应该会有办法。 可她没想到沃藤似乎知道她来的来意,直接用流利的中文对她道: “老师说您会来找他,但他现在被欧洲在为那些皇室治病,腾不出时间,您的问题和您当年的事,老师都已经告诉我,我可以告诉您想知道,帮您恢复记忆。” 寒秋听此微顿,看了这位沃藤一会儿,见对方目光不闪不躲,目光沉稳认真到令她有些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另一双黑眸,寒秋才叫秋月进来,开始进行信息核对。 等经过一系列的信息核对流程,确定这位沃藤的话半句无假后,寒秋同意了沃藤的提议,在这里等着沃藤给巨商看完病,然后带上沃藤,回了寒家。 沃藤也在这段时间里给寒秋讲了关于她车祸的事,并给寒秋看了她以前的照片。 “这是老师给我的,您以前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模样与她现在有七分相似,与那位被顾寒找回的“莲禾”有九分相似。 寒秋盯着图片里的人看了许久,心底陌生的熟悉感缓缓溢出。 原来,她真的整过容么… 她原本的模样,还和顾寒要找的“莲禾”那么像… 寒秋抬手摸上自己的脸,有些微的虚幻感。 -- 第139页 她的记忆丢失…不,是被改了那么多,连自己遭受过那么重的车祸还整过容都忘记了,只以为自己幼年一切顺逐… 赫尔兰德的另一个称号浮现在她脑海,催眠师… 她果然是在失忆后被人催眠形成了另一份记忆么…当年给她做这手术是哥哥亲手批准的,那她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哥哥竟然就算改变她的记忆,也不想她记忆? 江挚…寒秋脑海里又划过三年前那晚在寒家祖地听江挚说的那些话。 似察觉到了寒秋的想法,沃藤黑眸看着寒秋,沉静道,“不是催眠,催眠也不会有篡改记忆的效果,那些都是传说。” “根据老师的资料,您当年因江挚而车祸重伤后,伤到了脑部造成了失忆。你自身原本的记忆本就已经忘记了,后来复健过程中你的记忆也时好时坏,常常会第二天就记不起之前的事。” “你哥哥寒晨不想让你想起那些遭遇,就让老师给了你心理暗示,配合药物作用,让你忘记了那些记忆,并不断用一份新的、安康顺逐的过去历程不断暗示你,告诉那些才是你以往的生活。” “人的大脑某些时候是很强大的,也是很会欺骗自己的。老师当年便借助这一点,再配合某些图片和语言以及某些“人证”“无证”,让你相信那份安康的过往历程,再让你的脑海凭此自己想象构建出一份新的记忆,并不断对你加强暗示,告诉你这就是你以往的记忆。” 沃藤说着,又拿出一些资料递给寒秋: “就这么经过将近三年,在药物的辅助作用下,你的记忆便被这份伪造的安康记忆取代了,认为它们就是你以往的记忆” 如果不是确定当年那场手术是哥哥亲手批允的,寒秋此时一定会想方设法也要亲自去找到赫尔兰德,逼问出所有当年关于自己的事。 失忆重伤后被人篡改记忆…她过去这些年还毫无察觉…这是多么恐怖的事…若不是有哥哥在…寒秋甚至可能会连现在都会怀疑… 她翻开沃藤递来的资料,一页一页的细细看完,“要重新记起它们,有办法吗?需要多久?” 沃藤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有办法,但是主要看个人情况,少则两到三年,多则…不确定。” …………… 寒秋把沃藤带到寒家那一天,寒晨亲自来接她。 看到沃藤,寒晨清淡的目光把他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侧眸看着寒秋,“他是谁?” 等寒秋解释完,寒晨脸上却丝毫没有她预想中见到赫尔兰德的学生时的反应,只微微皱了皱眉,眸底溢出一丝幻觉般一闪而逝的厌恶,但只是一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让寒秋都差点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如果没有寒晨后面勒令沃藤不准进的寒家的话的话… 哥哥这反应寒秋有些意外,沃藤不能进寒家,以后给她看病就会有些麻烦。 不过寒秋想到哥哥一开始都不准备告诉自己这件事的态度,寒秋觉得现在这样也不算是不太超出预料。 只是沃藤那边…寒秋原本都打算让秋蝉给对方直接加上翻倍的聘请金额,并直接让对方住到寒家外一处安置的院子,以此来安抚哥哥不让对方进寒家的事。 可沃藤却什么都没有说,并以寒秋安置的院子太远,不方便每日治疗为由,拒绝了寒秋的院落安排,然后直接住进了离寒家最近的宾馆。 他表现出的态度,似乎也丝毫不介意寒晨的态度。寒秋见他如此,便又把他的聘请金额翻了一倍,沃藤对此依旧沉静的脸没有露出太明显的情绪,算是沉默接受了。 等寒秋把他送到宾馆后,要离开前,他才开口叫住寒秋,告诉了她以后每日的治疗时间以及大致的疗程。 寒秋一一记下,等回了寒家,寒秋远远就看到寒晨,哥哥正坐在院内等她。 寒晨此时已年近四十,可在寒秋的印象里,现在的寒晨与十几年前她刚要与顾寒结婚时没什么不同,依旧那么俊美、强大、沉静、优雅。 寒家的基因在外貌上似乎都比较得天独厚,岁月的刻纹并没有在寒晨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只让他变得更加成熟稳重,增添了由时光与阅历赋予的魅力。 看到寒秋,寒晨清冷的脸上浮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柔和了他身上的清冷,变得亲和而包容。 寒秋朝他走过去,清晰看到了寒晨眸底印满了她一步步走来的步伐,也溢出了点点几十年如一日的温柔宠容。 “当年的事,怪哥哥吗?” 寒秋走到他面前,寒晨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倒自己身边坐下,微哑的嗓音淡淡问着。 寒晨指的是当年他让人改变她记忆的事。 寒秋摇了摇头,她都没有问寒晨有没有怪她当年一意孤行的抛下他,他却反过来先朝她开口了。 寒晨从身旁拿出一份寒秋最爱吃的茶点,放到她面前,“你很想回想起当年的事?” 虽然他不想寒秋想起那些事,但寒秋执意想知道当初,他也不会阻止。 寒秋点点头,“想知道。”,想知道自己当初到底经历了什么,想知道寒家和哥哥到底是怎么样,想拥有一份完整的记忆。 寒晨没再说话,只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宽大温热的掌心轻轻握住她的肩膀,传来某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深邃的眸子看着她认真道,“那不管你想起了什么,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了,现在都已经没事了,江家和江挚也都死了,不用怕。” -- 第140页 寒秋看着寒晨暗藏担忧的认真目光,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有时候,她真的很感激自己有寒晨这么一个哥哥,永远包容、宽容的站在她身后,纵容着她的一切,这该是她此生最大的幸事。 ………………… 这天开始,沃藤每天早上六点便会来寒家。 他与寒秋约定的时间其实是从早上九点开始,可因为要做很多提前准备工作,并且这些准备工作都比较精细,没有转移训练过的人根本不会做,沃藤便以别人不熟为由,拒绝了寒秋想找人代做的想法,全部亲力亲为,亲自操作。 这让他每天几乎从五点开始就要忙碌,等给寒秋治疗完后,几乎已到下午,又要继续准备明天的材料。 等一整天的时间过完,他回宾馆时,寒秋都已经睡下了,而第二天起床时,又会看到已准备好一切的沃藤,已静静站在外面等她。 这样的日子就这么持续了一个月后,几乎让寒秋有了一种错觉,仿佛沃藤时刻都跟在她身边,帮她检测、治疗、做今天或者是明天的准备工作,然后在空隙时给她讲从赫尔丶兰德那听到的关于她的事,以及赫尔丶兰德当年给她治疗时的主要方式。 寒秋一开始觉得这位沃藤非常细心敬业,日常生活中事无巨细的都细致为她考虑,治疗过程和方式更是做到极好,没有让寒秋打过一次针,更没有输过一次液,连检测器材时都避免了她与各种尖锐器材的接触,显然是细致完美的考虑解了她敏感体质的问题。 同时,沃藤的专业实力也同样强大,等到治疗三个月后,寒秋竟就能渐渐开始能回忆起当初的一些片段,只是都是一些凌乱的、无关紧要的记忆碎片。 不过这些碎片没什么信息量,也暂时没引起她的注意。 倒是沃藤这个人,在相处了快四个月的时间里,渐渐给了她一种莫名不对劲的熟悉感觉。 寒秋一开始觉得不对劲,是沃藤对她的态度。 他确实非常敬业,可除了敬业外,他对她的细心照顾在某些地方甚至有些超出医者范围了。 他本身背景来历似乎也不止是一个未毕业的实习医者那么简单,身上偶尔拿出的东西更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比如每天帮她医治时,总能拿出些各种各样不像是一个医生能拿出的贵重精细物品。 平日里随她一起时,甚至会帮她端茶送水,表面上的神态虽一直不算是很热情,有时候很长时间都不会说一句话时,甚至显得有些冷漠,可他对她各种身体力行的行为上,却都快做到堪比她贴身侍者了。 寒秋为此特意让秋月再次去确认过他的身份。 可查出的身份和几个月前初见沃藤时亳无差别,对方只是一个母亲年少时移民国外,与境外的男人结婚后生下的混血,对医学天赋显著,一路靠着优异的成绩和扎实的医学天赋实力成了赫尔丶兰德的学生。 除此外也没有特别瞩目的地方。 寒秋没查出问题,便打算先不管他看看,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有什么目的。 但她没想到沃藤第一次露出明显的异样,竟是在她某次因为一点人脉上的事去酒吧的时候。 寒秋去了那家常去的酒吧,酒吧老板也同样习惯性的把那批专门为她挑好的男模带上供她挑选。 寒秋正准备习惯性的点杨亚时,一直安安静静跟着她的沃藤却阻止了她,握住她正要指向杨亚的手,一双漆黑的眸子深浓的盯着她,“你想让他们陪你?” 寒秋被他这反应弄得微愣,而且他看她的眼神,在这一瞬给她一种熟悉感。 可不等寒秋细想,沃藤忽然抬起另一只手,双手握住她的手包裹在身前,站着的高大身躯凑近了她一份,宽大的身体阴影几乎把她整个笼罩在内,比杨亚还精致深邃的俊美五官自下而上的看着她,神色却竟给人一种的虔诚祈求般的错觉。 “你要选的话,选我好吗?我陪你,他们不干净。” 第55章 过去的真相 说着, 沃藤微微低头,似想试探性的吻她的手背。 寒秋回神,在他的唇接触到自己之前抽回手, 微眯着眼睛打量了他。 寒秋的感情虽然很失败,但勉强也算是过来人,所以她不太相信这个替代赫尔丶兰德的年轻混血男人会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就爱上她, 还爱到愿意为她做奴做侍,自愿把自己贬为与这些夜店“王子”同等的地步,甚至连尊严都不要的求自己选他。 她当初爱顾寒, 也一直有自己的底线, 王鑫再爱莫文轩, 也没有把自己比做夜店里的妓子。 就算他看向自己的眼底偶尔真的会露出几分爱意, 寒秋却只越发觉得不对劲。 寒秋盯着他打量了几秒,在他这类似于祈求告白的话语里淡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沃藤依旧用那种眼神望着她, 嗓音沙哑:“我陪你,做什么都可以,让他们出去。” 寒秋不懂他为何会如此, 但她不喜莫名其妙的接触, 更不喜欢自己的决定的被人打断。 她留下杨亚,就是为了不用应付其他男人, 沃藤误会了, 但寒秋也没有解释的义务,只淡淡看着他, “沃藤医生, 越界了。” 话落, 寒秋准备继续点杨亚留下, 可她点人的手还没抬起,沃藤忽然再次握住她的手,漆黑的眸底有什么涌动起来,定定看着她,嗓音沙哑: -- 第141页 “让我陪您…不要他们…否则…我会忍不住…”…想杀了他们… 沃藤心底翻动着杀意,面上却丝毫不显。 寒秋皱眉看着他,她刚刚应该已经说的很清晰明白了,沃藤只是她的医生,没资格妨碍她的其他事情。 可寒秋还没甩开他的手,沃藤忽然凑近她,捧着寒秋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深黑的眸底竟溢出了一抹祈求:“求您……” 寒秋被他的神色弄得一怔,心底的不悦莫名散去了大半,“你到底想做什么?” “陪您做您想做的。” 寒秋看着他除了爱意和祈求外看不出其他情绪的眸子,抽回自己的手臂,看向前面的一排男模。 她本来也不是要真点人,现在更没什么兴致了,寒秋朝经理示意了一下,让经理把人带下去。 前面,等着寒秋像以往一样点他的杨亚,在经理的招退声中,唇角的笑意缓缓消失了。 离开前看了一眼寒秋面前的高大男人,垂着的手微微收紧了些,转身退了出去。 ……………………… 接下来的时间,沃藤在各个方面都若有若无的离寒秋更亲近了些。 但这种亲近的态度,他把控得很好,不会让寒秋觉得过于接近而反感,却又比原来更近,让寒秋有时候想说却也挑出什么问题。 而且除了态度更亲近外,沃藤不管是明里暗里都完全没有任何可疑的动作行为,寒秋盯了他快一个月,没看出什么异常,索性把这项工作交给暗地里的秋桃等人,没再管他。 而沃藤除了她去酒吧、或者被人送男侍时会表现出明显的反应外,其他时间又都恢复成静默跟随她的贴身“男侍”状态。 安静、顺从、俊美、会替她把所有事情都细致的考虑完,甚至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寒秋生活里所有一应需要的事,他都能做得极好,又有时寒秋仔细想时,甚至都有些找不出他有什么不会的。 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完美。 仿佛他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完美的不切实际。 同时,随着沃藤为她治疗的时间越来越久,寒秋也渐渐开始做一些陌生又熟悉的梦境。 梦境里总会出现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长得和她有七分相似,是寒秋在沃藤的资料照片里看到过的她以前原本的模样。 寒秋看着梦境里的这位小女孩,她的性格也令她陌生又熟悉,是她现在已经没有的,最原本纯真的模样。 她操纵不了小女孩的行为,只能以旁人的视角看着她。 她看着小女孩住在沈城某个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庄园后面,明明是这里安养的大小姐,却因为被限制出行,甚至被叮嘱不准露出自己的真是身份,所以天天穿着侍女的衣服,以侍女的身份偷偷往外溜。 看着她在这里救了个小男孩。 小男孩长的非常精致乖巧,粉雕玉琢。隐隐约约中也给寒秋一种熟悉感。 小男孩不知遭遇了什么躲在庄园后山上不敢出来,也不敢离开。 小女孩找到了他,看着粉雕玉琢的漂亮小男孩非常喜欢。 寒秋站在旁边能感受到小女孩心里的情绪,那是一种类似于小孩子看到美丽的宝石后下意识起的喜欢与爱不释手。 小男孩最开始被小女孩找到时,还有些警惕性,后来见是个小女孩,便也渐渐放开了。 寒秋看着这两个小孩在后山的一处废旧窝棚里,用小小的手臂和身体给小男孩搭了个临时的窝。 看着小女孩每天抱着满满一抱的各种零食、被褥、好吃的,兴匆匆的跑到小男孩的窝里,然后两人一呆就是一整天。 两个小小的影子从熟悉到密不可分,小女孩还偷偷在背后和自己的侍女说话时给小男孩取了个昵号,叫他“小可怜”,然后每次穿着侍女的衣服溜回去时,会和服侍她的侍女说小男孩的事,并且每次都说的哈哈大笑。 小男孩似乎也很喜欢小女孩,每次女孩来了就敞开他的小窝棚和小女孩一起玩,也和女孩说自己的各种事,说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后来两人越发熟悉甚至亲密,打雷下雨等恶劣天气时,小女孩都会去陪小男孩,怕他一个人害怕。 虽然,她每次打雷下雨的时候去窝棚时,小男孩都会反过来安慰她,拍着她的背让她别害怕,小女孩倒也乐此不彼,甚至也学着小男孩的模样安慰他拍他的背,然后两个小孩便都会在电闪雷鸣的倾盆大雨中相视着笑起来。 后来某次闲来无聊时,小女孩和小男孩也不知聊着什么,就聊到了他们对未来的期待打算。 小男孩说道这个就握紧了小拳头,精致漂亮的小脸露出愤愤的表情说,“我以后回去了,一定要把家里那些坏人都抓出来!” 小女孩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已大致知道了小男孩家的情况,她脸上也露出愤愤的表情,仿佛家里出了叛徒的是她家,然后和小男孩以幼年的思维,商量着等他回去之后,应该怎么对付那些坏人。 等两人制作完一个“精密”的计划,轮到小女孩说自己对以后的期望打算时,小女孩却叹了口气,表情竟有些惆怅,“我以后…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会一个人过吧,因为我自己多半嫁不出去了,没人会娶我。” 小男孩对此表示很奇怪,“为什么嫁不出去?一个人过那不是要在打雷天黑的时候都自己一个人?那样多可怕。” -- 第142页 小女孩却摊了摊手,表情很无奈又惆怅,“哎,那也没办法,到时候只能自己钻被窝咯。” 小男孩似乎想到了小女孩在天黑打雷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怕的钻被窝的场景,小脸上露出一些不忍与年幼时期显露的小小心疼,然后忽然伸手用还有些婴儿肥的小手握着小女孩的手,小小的脸看着女孩郑重其事道,“没事,不怕!你不用自己钻我被窝!以后我娶你!” 小男孩此时对“娶”其实还没有完全的概念,但他知道只要娶了对方,对方就能一直和他在一起,就和他的父亲和母亲一样。 那样就可以在天黑打雷的时候,继续陪她一起了,他们也都不用害怕了。 小女孩似乎愣了愣,然后忽然噗嗤一笑,小脸露出些人小鬼大的神色,掐了掐小男孩嫩滑的脸,“你知道我嫁不出去的原因是什么吗?我家里曾经有一个仆人发现了我的秘密,就怪叫说我是怪物,还差点被吓傻了,你不怕怪物?” 小男孩皱了皱眉,黑亮的双眸上下打量看着她,然后摇了摇头,“父亲说过,这世界上其实是没有什么鬼怪妖精的,都是其他人装出来骗人的,你不是怪物。” 小女孩一笑,又捏了捏他的脸,然后躺在他身边望着天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哥哥和父亲母亲都说我不是,但我好像和其他女孩不太一样,那些知道我秘密的人也都说我是,都拿很奇怪恐惧的目光看着我,有些甚至还想烧死我,所以我也不知道…” 她话还没说完,小男孩忽而再次握住她的手,黑亮的双眸严肃的得盯着她,声音坚定:“你肯定不是怪物。” 小女孩一顿,又噗嗤一笑,侧眸看着他,然后忽然故意做出了一个恐怖的表情,朝小男孩“嗷呜”了一声,“你怎么知道,说不定我晚上就变成怪物来吃你了~” 小男孩却依旧一脸坚定道,“你是怪物的话,要吃我早就是吃了吧,但都救了我快三个月了,天天和我在一起,给我带了好多吃的睡的用的,还怕打雷,所以你不是怪物。” 她…其实不怕打雷…是怕他害怕… 但小女孩看着小男孩坚定认真的表情,嘴里想要反驳的话却没有说出口,只微愣得盯着他。 小男孩也看着她继续认真严肃道,“所以,以后我娶你吧,你陪着我,我也陪着你,天黑打雷害怕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钻被窝,然后也不会再有人说你是怪物了。” 小女孩看着他认真严肃的模样,再次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都不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你就要娶我?到时候小心吓死你。” 小男孩却盯着她目光坚定奕奕道,“不管你什么样,我都娶你。” 末了又补充一句,“你不是怪物!” 可能是对方的目光太过坚定,梦境里的小女孩和在旁边旁观的寒秋,竟都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对方稚嫩而坚定目光与声音被轻轻撞了一下。 寒秋细细看着小男孩的眉眼,越看越熟悉,越看越像某个她已经看了十年的模样。 可等再细细一看,却又其实也发现不太一样。 小男孩是赤诚的、单纯的、满心满眼认真的。 可那个人…寒秋现在想到他,只有充满了各种算计的阴沉黑暗。 小男孩是小男孩。 顾寒是顾寒。 他们早已经是不同的了。 梦境里回过神来小女孩再次噗嗤大笑,笑看着对方,“行啊,那我就等着你来娶我啊,到时候等洞房了,嘿嘿,吓死你哈哈!到时候你可不许逃!” 小男孩年纪还太小,洞房只听大人们说过,是一个羞羞的事。 所以他的脸也微微泛起了红晕,冲散了之前的认真严肃感,却更加显得漂亮可爱。 他在小女孩的笑声里微微点了点头,红着脸道,“我…我不逃…” 可惜,这两位纯真的男孩女孩之间小小诺言,在一年后就分崩离析。 一年后,顾家的动乱稍平,顾家的人来找到了顾寒,把他带了回去。 他走前向还是小女仆打扮的小寒秋沉诺,一定会回来赎她,让她等他。 可惜他这一走,就是五年的时间。 小男孩长成了大男孩,并在经历了一系列事情后,他已经变得不再像当初的她,可他依旧记得对当年小女孩的沉诺,在家族的动乱中,抽空回了这里。 只可惜他回来时,奚家也早已经面目全非,再没有了当初的庄子,也再没有当初天天穿着侍女服,抱着满满一抱的东西朝他跑来的小女孩。 寒秋这段梦境断断续续的做了几个月,等到沃藤连续给她做了快一年的治疗后,寒秋梦到了更多以往的事,对过去的大多事情也都记起了大半。 比如某些很关键的,那对小男孩和小女孩的结局,还有当年江家与寒家的真相,她与江挚的恩怨,以及当年她真正待着的地方… 寒秋现在基本已经把以前所有的记忆都记起来了,所以她知道了当年在寒家动乱那段时间,哥哥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要回境内发展,也不是只身一人回去。 哥哥是带着她回来的,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躲避境外寒家的动乱,带她回境内等待寒家动乱结束。 而为了不让人泄露她的踪迹,她成为了寒家家臣奚家的大小姐,以这个名称在奚家躲了三年。 可没人想到,那场动乱的结果,竟是他们的父母死于陷害,寒家差点分崩离析、四分五裂。 -- 第143页 那种状况下,才年仅十七岁的哥哥不得不回去,以还未成熟的身躯挑起寒家快断掉的大梁。 而哥哥离开时,也就是小顾寒被顾家接走的第二年。 奚家庄子内,幼年的寒秋依旧被寒晨留在原地。 那时间的境外太乱了,寒晨怕她回去危险,所以把她继续放在境内。 可谁都没想到,她会被犹如疯狗般的江挚意外发现。 那场车祸,就是江挚发现她后,想抓她出来当做人质要挟寒晨才计划的。 江挚为了报复寒晨之前对江家的堵截,趁寒晨不在境内的时候,封锁了奚家庄子,用诡计调离了奚家的守卫,让他们腾不开身,然后趁机闯进,把幼年寒秋从庄子里强抢出来,强拖上了车,意图让她受辱,让寒晨发疯。 也就是在那天,被强制带上车的寒秋被江挚发现了身体的秘密。 但他没得逞,因为他小瞧了寒秋这位年幼小女孩,以为小小的女孩翻不出什么风浪,却不知道寒秋早已在寒晨的自小教导下学会了用刀藏刀。 寒秋用藏在袖子里的小刀片割开了捆绑自己的绳子。 只可惜她当时实在太年幼,隔开了绳子也无法从有两个大男人的车子里逃脱。 等被发现不对劲时,寒秋来不及思索太多,只不管不顾的挣扎着直直撞向开车的司机,导致车子直接翻落了山崖。 那场车祸便是如此发生。 那场车祸也直接导致了江挚的毁容与寒秋的失忆。 等得到消息的寒晨丢下手里的一切从国外回来找到她时,江挚已经没了人影,车里另外两个大男人也重伤垂死,寒秋则昏迷不醒。 寒晨把两个垂死的男人带回去审,知道了江挚对寒秋做的事。 寒晨让人把那两个大男人一刀一刀的剐了下来,然后用火烧成了灰。 寒秋则被送去F国治疗,在知道寒秋已经失忆后,寒晨思索再三,最终决定让赫尔丶兰德用心理暗示和催眠等办法,给寒秋塑造了一个新的,没有江挚也没有这段阴影的干净安康的童年过去。 境内寒家也在这年开始,重新由寒晨的掌控崛起,并从第二年开始,开始从各个方面对江家下死手。 境内的格局因寒晨对江家的围杀而再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终,江家覆灭于寒晨的手下,从境内四大家族中除名。 江挚在火葬场上虽假死脱身,却也被烧烂了一身的皮,从此成为不人不鬼的模样,逃到了北境蛰伏,最终利用江家曾经的人脉信息,与元湛达成交易。 再后来,就是南境动荡,顾家覆灭,寒秋虽失了忆,回国等第一次见到已经成年的顾寒后,动用逼迫手段让顾寒与她结婚的十年。 ………… 寒秋醒来时,望着室内的吊灯发了会呆。 沃藤已经熟练的掐着她醒来的时间,把早上的药和早餐放在推车里推了进来。 寒秋侧眸盯着他。 沃藤五官眉眼,中西混血,眼窝深邃,与那个人基本没有相同的地方。 可他时不时看向她的眼神,还有那股沉稳静默的气质与做事的方式…都若有若无的透露着熟悉的感觉。 可寒秋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顾寒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卑躬屈膝到这种程度。 他忍了那么多年,现在终于没了她这个畸形的妻子,可以重拾男人的尊严,也得到了他所有想要的,他疯了才会来找她,还以这种自甘于奴侍的方法。 寒秋盯了沃藤一会儿,一如既往的没看出什么异常,便从床上撑起身体喝药吃饭。 吃完饭,寒秋看了看日历。 今天又到了回境内看寒假祖地修复进度的一天。 寒家的根始终在境内,寒家的人也迟早都是要回去的,祖地就算没有寒家人,也必须时刻打理好,认真对待。 不过寒秋没想到,她这次回去,竟然再次遭受了袭击。 来自元湛唯一逃走的儿子,元虎。 在被南境顾瑾的顾府四处逼逃了这么久后的,元虎终于放弃了逃跑,豁出了自己的命,准备孤注一掷,同归于尽。 元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袭击也太突然,太决绝。 寒秋早已和顾府断了联系,且在国外呆了三年,境内这些隐藏在波澜下细节情况与她已关系不大,所以这些年她也没再了解那么多,而且就算元虎想报仇,也不该来埋伏她,她和顾寒离婚的关系已在境内昭告,找她有什么用? 但元虎却和他老子当初在密林里伏击一样,似乎就是盯准了她,浑身绑满了炸弹直直朝她冲来,充满血丝眼也死死盯着她,像是就算死也要拉她陪葬。 元虎埋在这条去往寒假祖地必经之路的人很多,寒秋这边却只有几个人。 待元虎点燃满身炸弹朝寒秋扑来时,寒秋忽然从后被人抱住,整个人被整个拢在一个宽厚的怀里死死护着,卧倒在地。 山摇地动的震天炸响轰然响起,整个世界都仿佛都震得动荡皲裂里。 寒秋被身后人紧紧抱着,所有的火光也都被他挡在身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等爆炸声音稍停,寒秋微微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熟悉的属于顾府的车和人从四周大批大批的涌出。 顾一顾二率领着早已蛰伏好的人冲出来,离得老远就把这附近的人都打成了筛子。 -- 第144页 元虎已经死了,剩下的伏击的人也都在他们自己卖的炸药被炸的四分五裂。 这泼人只是一批不要命的悍匪,无组织无纪律散乱一摊,顾一顾二带人出现后,很快就把人都收拾干净了。 等枪炮声稍小,寒秋才回眸看向自己身后还抱着她的人。 沃藤。 沃藤没有受重伤,元虎扑来时,在离他们还有七八米远时就被远处的顾一顾二打中,沃藤身上确实受到了炸药的波及,可他被烧会的外套下面,身竟穿着一件轻薄的防弹服。 寒秋看着从他衣角下露出的防弹服,脸色冷了下去。 提前就穿好了防弹服,显然,沃藤肯定早知道了今天会发生什么。 可他丝毫没说。 寒秋起身从他怀里出来,推开他,一言不发。 顾府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她也不想再探究了。 那个答案太明显。 第56章 要留在她身边 元虎死在自己满身捆绑的炸弹之下。 除了他自己, 谁都没炸住。 自此,北境元家的血脉彻底消失了。 顾一顾二快速命人收拾战场,然后默默朝寒秋沃藤这边走来。 寒秋依旧盯着沃藤, 沃藤也看着她。一如既往的沉静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似乎也不准备开口解释什么,只静静站着任她看。 顾一顾二走到身前, 看看沃藤,又看看寒秋,最终在沃藤忽然抬手扯下自己粘黏在脖颈上的一整张人皮脸、出那张熟悉的属于顾寒的脸后, 顾一顾二垂头喊了声老爷。 寒秋冷淡的盯着撕下人皮脸的顾寒, 扫了眼四周已经被缉押的元虎余党, 这几个月来的所有违和感在一瞬间都想通了。 原来沃藤竟就是顾寒…寒秋下意识盯着对方皱眉道: “所以你这半年故意假扮别人接近我, 就是为了找出元湛余党?” 寒秋问出这句话完全是下意识的,也是她此时脑海里最先出现的想法。 顾寒在她这里的印象里已不知何时从曾经不择手段也要得到的男人,变成了无利不早起的人。 而且他这方面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 所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按照以往顾寒的做事风格推出的最有可能的答案。 若没有利益没有目的,寒秋想不出对方为什么要卑躬屈膝的以别人的身份委在她身边这么久。 寒秋这话一问完,旁边垂头行礼的顾一顾二就猛地抬头, 看向寒秋的目光复杂至极。 虽然…虽然夫人说出这句话也情有可原, 可他们还是忍不住想为老爷争辩一句。 老爷确实一直在找元湛余党,可元湛余党的动作老爷也不可能完全百分百了解, 否则他们也不用在今天匆匆忙忙的伏击了, 而是提前抓住元家所有余党,不给老爷和夫人丁点受风险的机会。 可元家虽死, 却如百足虫死而不僵, 元家身为北境第一世家, 留下的各种人脉后路也颇多, 以至于他们用了快一整年的时间才终于追查到元虎的动静。 也正是因为怕元虎来害夫人,老爷隐瞒身份来这陪同夫人的一年里,时时刻刻都在让人清理夫人四周,今天这场是因为昨晚才临时收到密信消息,他们实在也来不及提前清缴,连伏击计划都准备的都很匆忙,才会让这场战斗终究发生在了夫人面前。 至于老爷一直没有向夫人坦白自己的身份…虽然现在想来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可亲眼看到连老爷隐瞒自己的身份,在夫人身边做堪比奴侍的事情都做出了后,他们又觉得这也没什么了… 老爷一直没告诉夫人自己的身份的原因、之所以换了一个身份才去见夫人的原因…就是因为怕啊… 怕夫人知道老爷的真正身份后,会连老爷的面都不见,更不会让老爷有近身的机会… 想到曾经高高在上的老爷变成现在这…甚至能用卑微来形容的模样…顾一顾二心底复杂至极,又愧疚又自责又难受… 他们张了张嘴,想朝寒秋解释什么,可他们还没发出声音,就被顾寒抬手止住了。 顾寒看着寒秋的黑眸垂了下来,沉默道,“你觉得怎么想让你舒服,你就怎么想吧。” 这是什么回答? 寒秋“呵”的一笑,她又还能怎么想? 顾寒四年前做得那些事都还历历在目,为了完成他的目的,都可以委身在她身下隐忍十年,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想到沃藤前段时间那堪比近侍的卑膝态度,寒秋现在也不怎么惊讶了。 反正顾寒这一生除了复仇和莲禾… 噢,莲禾。 寒秋脸上微讽的笑意一顿。 想到这个已经许久没再想起的名字,寒秋便瞬间联想到了自己最近恢复的那些记忆。 差点忘了,顾寒既然是沃藤,既然能帮她恢复以前的记忆,那必然是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她就是他要找的那个“莲禾”? 可这么一想,寒秋却只更觉得想笑。 因为这实在是太可笑了,若顾寒找了那么久的人就是她,那他们之间这一切又算什么? 又能改变什么? 难道因为知道了真相,过去的一切就都能抹除当做没发生?逝去的感情就能回来? 不可能。 甚至这个想法本身就是可笑的。 寒秋看着顾寒,“你知道我当年的身份了?” -- 第145页 顾寒微垂的眸子重新抬起来,定定看着她,“是。” 他此时看着寒秋的黑眸底饱含了各种情绪。 这些情绪都是寒秋以往渴望却得不到的,可现在看着它们就这么浓郁的呈现在自己面前,寒秋心底却依旧丝毫波澜都没有了,除了微末的可笑。 顾寒看着她默声道:“对不起,我一直想找到你…但发生了太多…我…” 寒秋抬手止住他。 她不太想听这些。 离开顾寒的这些年,她的生活已经逐渐恢复正轨,不管当初到底是如何的阴差阳错,也不管顾寒当初到底找的是不是她,她都无所谓了。 只是刚刚忽然意识到,也许顾寒早已知道自己就是他一直要找的“莲禾”,自己刚刚对他“无利不早起”的猜测也许与他的真实想法行为不那么一致,甚至有些偏颇。 甚至也许…知道了她就是他一直想找的“莲禾”,他的这些行动里真的包含了一丝真心? 可那又如何? 她早已不是十几年前那个爱顾寒爱到能为他做任何事的人,更没了以往在顾府还爱着顾寒时的任何欢喜情绪。 若不是刚刚习惯性的想到顾寒寻找了那么多年的白月光,寒秋甚至已经忘了在逐渐回想起的记忆里,自己的身份就是顾寒那么多年真正想找的人。 不过当初在渐渐回忆起以往记忆时,她其实早已有怀疑,只是…可能这就是不爱了的原因。 不爱了,所以她也不在意了。 是不是又如何?从回想起过去记忆到现在,她一点去探究的欲望都没有。 至于在那段过去梦境里,看着那两位小孩开心愉快的幼年相处,以纯真和赤诚相互给予对方最纯澈的喜欢。寒秋在每段梦境的旁边视角里,情绪虽都难免会被代入,可她也只是为梦境里的两位小孩开心而已。 看着他们的纯真,看着他们的愉悦赤诚,她觉得很美好。 只是这种美好也仅仅只针对那两个还没长大的纯真小孩子。 和现在的她与顾寒,没有什么关系。 就像寒秋此时看着顾寒,更在意的是顾寒到底是不是就是真的沃藤,还是真的沃藤已经被他干掉了? 毕竟顾寒以往天天在顾府处理各种事情,哪里来的时间学这些? 不过想到过去一年时间里,沃藤帮她治疗时那些专业至极的精妙治疗技术根本不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能学会的,她又有些不确定。 可若说顾寒救赎赫尔丶兰德的徒弟?是F国脑域学兼神经学博士毕业生? 那他是什么时候学的?在每天忙的连睡觉时间都只有四个小时左右的日子里,他哪里来的时间? 寒秋盯着顾寒想了一会儿,索性道,“北境余党已经清缴完了是么。” 顾寒点头,“是。” 寒秋也点点头,“我的记忆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以后也不怎么需要治疗了,所以我们的交易就到此为止吧,不管你是沃藤还是顾寒,以后不用再来了。” 话落,寒秋没看已因她这句话被定在原地的顾寒,转身朝秋蝉走去。 “秋蝉,给顾大人结报酬。” 虽然还有些问题没想通,但那些问题也不是非要弄懂不可。 而且她现在也不怎么想和顾寒打交道,既然已经解决了北境问题,那以后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原地,顾一顾二看着寒秋毫不犹豫的淡漠远离的背影,纷纷握紧了手,看向顾寒。 可看到顾寒的侧脸,两人嘴里的话还没说就凝固在里喉咙里。 因为他们看到,他们沉冷稳重的老爷,竟像被定在原地般,望着夫人远远离去的背影,深邃的眼眶…竟微微泛着红… ………………………… 寒秋第三天从寒假祖地离开时,看到顾一正站在她车前垂头等着。 顾一只身一人,不躲不让,只求和寒秋说一会儿话。 寒秋让他上车。 顾一上车后直接跪在她面前,速度快到寒秋都来不及阻止。 “你做什么?”寒秋皱眉。 顾一垂下头,双手握紧,“求夫人听属下说完老爷这四年的情况。” 寒秋转头看向窗外,忽然微叹了一口气。 秋蝉把已泡好的茶水送过来,寒秋端起轻抿了一口,也懒得再纠正他的称呼,“不说完你就不会走?” 顾一头垂的更低,语气也更坚决,“是,恕属下冒犯。” 寒秋放下茶杯,“你说。” 顾一微吸了一口气,“夫人,老爷并没有算计什么,这三年来,老爷做的一切,包括对北境的计划加速提前,都是为了能更快的回到您身边。” “老爷以前做的事,虽有家仇在身,可对夫人您,我和顾二管家几个都觉得不好,夫人您是无辜的。” “这些年老爷也已为当初的那些事都付出了代价,白宁梨和江挚合谋,已在顾府受刑牢处理,半年前死去,白家也因此承受牵连,被剥了世族身份。” “还有那位由元湛和江挚安排来的敢假扮冒充您的莲禾,也已经在顾府刑牢受刑吐露出一切后受不了的疯了,以前她碰过用过的东西也都被处理了,连带着她身后的所有有关系的根系人物,也都被老爷处理了。” “还有老爷把您当初丢在顾府不要的东西全部都保留了下来,不让任何人触碰,只每天亲自打扫清理,有时甚至要清理四五遍…” -- 第146页 “您当初不要的戒指,也被老爷时刻挂在身前,顾家的佛印…也早被老爷亲手烧掉了…” 顾一给寒秋说了很多。 包括顾寒这三年来整宿整宿的熬夜处理各种文件,熬坏了身体,现在药不离身。 顾寒三年来也根本没有把寒家商行的主权人从寒秋身上转移走过,商行所有的一切都被顾府原封不动的保存发展着。 总之一切的一切,都在对寒秋说,顾寒这三年来为她做了多少事,因她而产生了多大的变化,过的有多么煎熬,顾府又多么盼着她能回去。 寒秋静静听完顾一的话,却只在顾一期盼祈求的目光中,淡淡问了一句,“所以呢?因为他做的这些,我就得重新回到以前的模样,继续爱他为他付出?” 顾一一滞。 寒秋看着他继续道,“我以前也很爱他啊,虽然感情不能只用付出多少来谈论,但我自认当年对他付出的也至少不比这少吧,可我追了他十年,他却依旧不爱我。” “老爷他…”顾一急急想张口解释,寒秋却打断他。 “停,也别说什么他是认错了人,或者什么阴差阳错,那些我都无所谓了,只是我的感情已经消耗光了,就像那些年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他却依旧不爱我一样,现在无论他做了什么,我也不可能再爱他。” “感情消耗完就没了,顾一你懂了吗?” 寒秋此时就是如此的毫无感觉。 就像她刚在梦境里记起自己曾经的身份,找回以往的记忆,知道自己就是曾经的“莲禾”时一样。除了淡淡的惊讶外,已经没了任何感觉。 否则要如何?难道她在知道了顾寒给她做的那些事,知道顾寒曾经心心念念那么久的白月光就是她,所以她就要原谅他?重新和他在一起?继续以往那现在令她想起来除了蠢外毫无意义的日子吗? 可凭什么呢? 就像她曾经爱了顾寒十年,顾寒也没有接受她,现在他反过来爱她,她就得接受他? 她没有那么伟大仁厚慈爱啊。 她的爱情是有限的,也早就被消磨光了。 没了就是没了,不管什么原因,不管是什么阴差阳错,她都已经累了,半点也不想再回到以前。 她现在已经不爱他,不可能因为他现在爱她了,为她付出了这些,她就得违心强迫自己就重新爱他。 寒秋没有那种善良圣母心,寒秋是个商人,不是那种做什么都不求回报的。 这份投资失败的爱情,褪去了感情,那她就要尽量的收回自己仅剩的所有,不再犯错。 而且她也不喜欢拉拉扯扯。 那种皮断筋不断的状态,令她反感。 顾一呆呆看着寒秋,看着她眸底一如既往的冷淡到没有丝毫动容的目光,像是被扼住了,已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 寒秋又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问道,“今天是你自己决定要来的是么?顾寒不知道你来这里和我说这些吧。” 顾一垂下头,“是…抱歉,是属下自作主张,老爷不知。” 寒秋点头。 顾寒那种性格,确实也做不出让属下来找她说这些的这种事。 顾一应完像是忽而回了神,又有些焦急道,“夫人,老爷虽然不会说,但老爷他真的…” 寒秋抬手打断他,“好了,我觉得我刚刚已经说的够清楚了,你下去吧。” 她再也不想过那种追着别人跑、别人却不屑一顾,甚至还要反过来算计她的日子。 不管顾寒做了什么,也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她的精力已经耗干,过去十年已经磨灭了所有,这些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认错人”就能让那些消失的东西再回来的。 …………………… 寒秋没有离开境内,为了王鑫。 顾一来后的第二天,顾寒出现了。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默默跟在寒秋身边,做起了以往沃藤做的那些事。 旁边的秋月秋蝉以及所有人都看得面色震惊诡异。 寒秋看到时,眉头也皱了起来。 等顾寒端着药碗送到她面前时,寒秋看了他一会儿,屏退了四周所有人。 “你要做什么?” 她昨天说的话,相信顾一多多少少也朝顾寒汇报了,还有之前清缴元湛的那次突袭里,也已经说的够清楚了。 顾寒不是会纠缠的人,现在还来做什么? 顾寒眸底已丝毫不再有当初的冷漠,只深深看着她,语声中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祈求: “你的身体还没有好全,当初赫尔丶兰德给你治疗后,后续疗程巩固药本该至少吃十年才能恢复,可你只吃了三年,所以脉象才会在现在依旧显示出异样。” “你还需要治疗,不管是记忆还是身体,让我留在这里吧,直到你彻底痊愈。” 寒秋看着顾寒包含各种感情的双眸,眸底依旧平淡无波,“顾大人,你身为顾府的掌权人,每天都在我这里待着,顾府那一大摊子的事可怎么办?” “还有南北境里各种事情,你不需要处理?” 顾寒只看着她沉声道,“都没有你重要。” 寒秋一顿,不是因为这句话而起波澜,而是顾寒这么沉冷的人。 在她记忆里任何爱语都不会说的,现在竟然会讲情话了? 可她只觉得想笑,十年前的自己若能听到这句话…呵呵,也许那时候顾寒就是让她把自己所有一切都给他,她也会毫不犹豫。 -- 第147页 可现在…她只想笑啊,还有什么用呢? 而且她之前也说过了,他们以后尽量都别再见面了。 寒秋唇角微讽,正要开口,顾寒却忽然打断她道,“你的身体若不治疗好,以后可能会出现各种后遗症,赫尔兰德现在已被欧洲皇室留下,来不了境内,你的情况只有我最熟悉。寒家这一脉也只有你和寒晨,就算是为了寒晨和寒家考虑,让我留下吧,至少等你痊愈。” 寒秋嘴里欲要说出的话便凝固在了嘴边。 虽然她不太想看到顾寒,可一想到哥哥…她已经给哥哥添了十几年的担忧和麻烦,以后老了,至少不能再让哥哥一辈子都担忧她。 寒秋看着顾寒眸底的真挚与那丝微不可见的祈求,许久之后,她嘴角微讽的弧度消失了,看着他认真道: “顾寒,我们这辈子,基本没可能了。” 顾寒一滞,似乎连呼吸都止住了,黑沉的眸子强稳着某种似要濒临破碎的颤抖,一言不发的看着寒秋。 寒秋却好似没有看到那些快破裂的碎痕,只继续淡声道,“我以后如果遇到了想要结婚的人,我依旧会和他结婚,不管那时候我的病有没有好,我都不会让任何人和任何事妨碍到我。” 她确实还需要他的治疗,所以如果他执意要留下,该说的还是要先说清楚。 以前对待其他的追求者们,她也基本都是一次性直接说清楚。 现在寒秋虽然还是不怎么相信,但顾寒既然以自己的身份做了那些事,那至少她要把话先说清楚,免得到时候不清不楚。 房间里只有寒秋和顾寒,寒秋看着这个至始至终都冷沉寡言的男人,说出口的话没有留情。 这个耗尽了她十年时间的男人,她以后不可能再爱上,所以除了治疗外的那些无谓的事,就都不要做了,免得到时候平白扯出一些不该有的麻烦事。 若她以后还能再遇到和爱上了另一个人,也愿意和那个人结婚,那她依旧会结婚。 若是顾寒因此以任何名义来干扰阻碍她,那她也会毫不客气的动手。 毕竟他俩现在,她顶多能给的就是雇佣关系。他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她也无所谓,世界上总还有其他能解决她身体问题的人,只是要花时间慢慢去找,慢慢去寻。 但若顾寒能接受这些条件,那留下来后,他们之间也只就是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不要过界,不要妨碍到她,否则,她不会手软。 顾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听完这些话后,点头答应的。 胸口思绪都在她冷漠冰冷的话语中被绞成了碎片,痛到他快连知觉都没有了,呼吸都在颤抖。 可他知道,不管她现在不管说什么,他都只有点头接受的选择。否则,她不会同意让自己留在身边,他会连站在她身旁的机会都没有。 这对他来说,已是他此时所剩无几的最后底线。 仇报完了,他却什么都没有了。 若是连她的身边也不能留,那他还有什么意义…又还能去哪里… 目前这一切,也都是他活该得到的报应…虽然痛到麻木,可除此之外,他已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留在她身边。 她的身边…不管如何…他都要留在她的身边…就算是…遭报应也好… 第57章 正文完 顾寒接受了寒秋挑明说开的所有条件, 继续留在了她的身边,以沃藤医生的身份。 五个月后,距离寒秋四年前的再次回国已又过去半年。 境内势力再次出现了一些变动。 虽然都只是些小变动, 不会引起社会的系列变化,但其中也有些非常引人注意的地方,比如:莫家家主换人了。 莫家前任家主退位了, 新任家主为四年前忽然重病快疯掉、最近一年时间里又莫名其妙变好了,甚至比起以往的温润,更添了一层雷厉狠绝的莫文轩。 外界对于这位一出生就立于巅峰的天之骄子, 四年前却忽而疯掉甚至差点陨落, 最近一年又再次重新莅临巅峰的莫家大公子, 猜测议论诸多。 有猜他曾经疯了的三年, 是因为重病不治,也有猜是因为芹玲葉,甚至还有小道消息说, 是因为莫文轩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孩子,接受不了,才忽然疯掉。 不过这些猜测在莫文轩逐渐恢复之后都消失了了。尤其是芹玲葉那条, 在莫家驱逐了芹玲葉, 断绝了与芹家的各方面联系,甚至开始围攻芹家时, 众人对莫文轩与芹玲葉之间暧昧模糊的关系就转了一个方向。 有猜莫文轩是因为看清了芹家对莫家犹如“吸血蛭”般的存在, 才惊醒过来“割爱”驱逐芹家。 也有猜是因为芹家得罪了莫家,被上一任莫家主故意驱逐出来。 更有甚者, 在街头巷尾里疯狂流传一个“隐秘”消息, 说驱芹玲葉的就是莫文轩, 因为芹玲葉想嫁莫文轩, 莫文轩却已经有了新的妻子和孩子,芹玲葉不甘,所以私谋害了莫文轩的妻子孩子,莫文轩因此才对芹家出手,想以逼灭芹家的方式报仇。 不过总之,对莫文轩和芹玲葉之间的猜测虽有各种版本,但已无人再把莫文轩和芹玲葉放在一起,组成一队。 毕竟现在整个南境都知道,莫家和芹家的关系恶劣到莫家恨不得覆灭芹家所有人,若有人再敢不长眼的把莫家与芹家凑到一起,那不是专往枪口上撞? -- 第148页 而外境更不知的是,莫文轩登位为莫家主的第二天就来找寒秋了。 莫文轩此时已恢复为一身温润优雅的衣装模样,若不是他看着寒秋的目光藏着十分的灼热与急切,真的便与当初的南境第一才子、也是王鑫曾经最爱的模样无甚差别了。 莫文轩在成为莫家主的第二天,便迫不及待的来告诉寒秋:他已经把整个莫家都打理好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敢对王鑫也任何不敬,莫府后院里唯一的女主人也只有王鑫。 他甚至把母亲和祖母也都送到了莫家祖地,祖地里还专人服侍他母亲和祖母,会随时朝他汇报莫夫人和莫老夫人的一切动静,他父亲也会去时时看看她们,以防这两位又想出什么有的没的。 还有莫家以往刁难过王鑫的那些仆人,也全都被刑罚后,该卖的卖,该处理的处理,全部换掉了。 总之莫家现在不会再有任何人敢对王鑫不敬,等接回王鑫,他一定会好好待她,弥补以往的所有,绝不再让任何不该发生的事发生。 莫文轩说这些话的话语间,似已经确定王鑫一定还活着,目光也一直紧紧盯着寒秋,不放过她脸上的丝毫表情。 寒秋也没有否认。 莫文轩也确实已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最好,算是完成了她当初说的几点。 虽然就算完成了这些,未来日子到底过的怎么样,还是要看他们自己,但目前来说,这已经是很好的状态。 寒秋也没有食言,带着莫文轩登上了飞机,一路往寒家而去。 飞机停在寒家境外主家的一处静谧庄园里。 庄园门一打开,今年已长到四岁的王晏便兴致匆匆的朝她扑过来,“姨!” 寒秋唇角露出一抹笑意,低身把小王晏抱起来,王晏抱着她的脖子就在她脸上啃了两口,亲亲昵昵的埋头于她脖颈间蹭她。 后面的莫文轩已经盯着小男孩的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王晏与莫文轩长的七分相像,某个角度仔细看上去,完全就像莫文轩的缩小幼年版本。 不用介绍,莫文轩在看到王晏的第一眼,便认出了王晏的身份。 可能是他盯的时间太久,被寒秋抱起来的王晏也抬眸来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但就只看了一眼,便继续转回头,抱着寒秋在她颈窝里蹭,像是丝毫也不在意这个陌生男人是谁。 “寒秋…他…他就是我和王鑫的…”,莫文轩盯着王晏,声音都在颤抖。 “先进去看看吧。” 寒秋打断他,没有解释,只抱着王晏往内走去。 这处庄子特别静谧,里面的仆人全都小心翼翼的,庄子旁边还有一栋专门修建的药方,穿着大白褂的医生从里面进进出出。 寒秋抱着王晏,带着莫文轩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厚重的病房前。 厚厚的房门被打开,莫文轩原本黏在王晏脸上的眼睛立刻就转移到了房内唯一的病床上。 “滴——滴——滴——” 心电图声音轻轻回荡在整个房间内。 莫文轩整个人都凝住了,只呆呆看着床上戴着氧气罩,浑身被插着许多管子的苍白女人。 “王鑫…王鑫…”莫文轩呢喃着这个名字,脸上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脚步慢慢挪过去,然后噗通一声,直直跪倒在了床前。 “王鑫……” 果然没有死…还活着,她还活着…他的妻子还活着! 这是莫文轩此时看到王鑫后,泪眼朦胧的双眸底出现的第一个情绪。 他看不到王鑫插满管子的恐怖身体,也看不到因常年昏迷卧塌治疗而苍白如枯骨般的难堪身形。 只觉得此时的王鑫与当初一样美丽,让他充满了庆幸与感激! 莫文轩情绪起伏太大,王晏转眸好奇的看着这个忽然哭出来好像十分痛苦的男人,又看了眼床上瘦弱的好像快没有呼吸的女人,原本看到寒秋的兴奋情绪也忽然低落了下去,好像受到了床那两人的感染。 “姨,我困…”,他厌厌的抱着寒秋的脖子,转回头不再去看那两人。 寒秋抚了抚他的后颈,轻轻颠了颠,“困就睡吧,姨抱着你。” 王晏在她颈窝里点头蹭了蹭,然后抱紧她便闭着眼睛睡了。 等王晏呼吸均匀的睡着了,寒秋才看向莫文轩,把当年的情况缓缓道出: “当年她被倒塌的墙壁压住了,精神又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但她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难产大出血和重伤差点几度要了她的命。” 莫文轩颤抖着抬手握住王鑫布满青色血管的手,微喘着气听着寒秋的话。 “我让人抢救了足足大半个月,才好不容易保住了她的呼吸,但一直到后面两年,她的情况都会时常反复发作垂危,现在第四年,情况总算比之前稳定了些,但各种体征依旧很低,她的身体也无法自己运作,只能一直维持这个样子,也一直没有醒过。” 莫文轩低下头,布满泪水的脸轻轻靠在王鑫的手上,声音哽咽艰难“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持续不断的反复道歉着。 寒秋看着这模样的莫文轩,没再多说,让王鑫这几年的主治医师进来给莫文轩说王鑫这几年的情况,她便抱着王晏离开了房间。 等走到门口,跪在病床前的莫文轩忽然叫住她,起身对着寒秋深深做了一揖 -- 第149页 “寒秋,谢谢你。” 寒秋抱着王晏继续朝外走去,“不用,我是为了王鑫。” ……………… 三天后,莫文轩用私人飞机把王鑫转移回了莫家大宅,并请来了专业的医生,手把手的学习亲自照顾昏迷的王鑫。 王晏没有回去,他不认识莫文轩,更不认识莫家,虽然对一直躺在床上的王鑫很不舍,但他更想和姨姨在一起。 面对儿子陌生的眼神,莫文轩也不敢强求,只得先把王晏留在寒秋这。 寒秋带着王晏去机场送他们,等送完人抱着王晏从机场出来时,顾寒已站在外面等她。 看她出来,顾寒上前想从她怀里接过孩子,寒秋摇摇头,拒绝了。 这几个月,顾寒确实和他答应过的那样,丝毫没有干扰到寒秋,只继续做着沃藤以前的事。 寒家在境外的人对他不熟悉,只是有些惊讶,觉得顾寒那一身气质,不像是能给人做奴侍的人。 不过虽然好奇,却没人敢多问多查,因为寒家目前的家主寒晨,对寒秋这位新来的似医似奴的男侍,非常的不待见。 倒也不是什么明显故意的针对,只是直接像是漠视了这个人,不准许顾寒进入寒家,更不许寒家有任何人谈论顾寒的事。 这种情况下,谁都不敢多问多说,寒晨是什么态度对顾寒,寒家的人就都什么态度,谁都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这样的冷漠忽视,对一个成功的上位者来说,能算是最大的羞辱。 顾寒那通身气派半丝不输于寒晨,明显身份也是一位高不可攀的上位者,现在被如此对待,寒家许多人都在偷偷猜着他还能再坚持多久。 可出乎意外的,即使这样被人忽视冷漠,顾寒竟也在寒秋身边整整待了一年。 这期间,寒秋每晚陪寒晨吃饭时,也有好几次被寒晨若有若无的提过。 寒晨对顾寒这个曾让寒秋受那么大委屈的前妹夫,是丝毫好感都无的。 虽然了解自己妹妹的脾性,知道妹妹不是会吃回头草的人,可寒晨还是有些担心,许是怕她“旧情复燃”,再次一头扎进去,成为当初一样的傻蛋。 对此,寒秋在寒晨第二次若有若无的提醒时,直接对他保证了自己绝不会再次变得和以往一样,也说明了自己与顾寒谈的条件。 寒晨从此没再和她提过有关顾寒的事,不过对顾寒依旧不待见,不准任何顾府的人进门,也依旧不允许寒家有人谈论与顾寒有关的事。 时间就这么匆匆过去三年了。 这三年里,境内境外似乎都稳了下来,没再发生什么大事情。 境内顾家所有的事,顾寒都全部交给了顾瑾。 顾瑾经过这些年的成长磨砺,对这些事情也早已能熟门熟路的处理,手段方式结合了寒秋与顾寒的特点,某些事上的效率倒是比顾寒处理时还高。 顾寒这些年也彻底淡出了境内外所有人的视线,完全变成了寒秋身边的一道影子。 外界对寒秋这位寒家唯一的嫡系大小姐,就算是曾经嫁过人,现在恢复了单身状态后,也依旧在各界里非常受关注追捧。 不管是为了她本人,还是为了她手里掌握的庞大财势,或者是背后代表的寒家势力,各行各业里总有源源不断的追求者前仆后继的涌上来。 但寒秋都拒绝了。 不是因为时刻跟在她身边的顾寒,而是她确实没有在这些人里找到想要一起共度余生的。 至于顾寒,他能在她身边守这么久,寒秋也有些惊讶。 两人的情况像是与当初完全颠反了过来,变成了顾寒沉默追在她身后,她却不怎么在意对方,好几次遇到追求者,寒秋也没有故意避开,就在顾寒眼前与这些人应付。 顾寒是什么表情情绪她也没去看,毕竟当初已经说的很清楚,他什么反应,已都和她没关系,她也无所谓。 直到这一年的三月,寒家被卷入了一场不大也不算小的□□。 这场□□是由寒家当年没有彻底清除干净后逃走的那几个余孽发起的。 寒晨找了他们多年,最近终于查到端倪,那几个余孽似乎也知道自己躲不掉了,便主动出来,试图来个同归于尽,像和当年的元虎一样。 不过最终自然以失败告终。 这些余孽之前一直隐藏在中东,与一处雇佣兵势力达成了交易,却被“捷鸿”察觉到,消息直接发给了顾寒,顾寒给了寒秋和寒晨。 有“捷鸿”和寒家的两面夹击,几个余孽都还没有冲到寒家人面前,就被尽数逮捕。 寒晨带走了捕押的几人,离开前终于看向他漠视了快四年的顾寒,淡声道,“顾大人,这次算我寒家欠你一个人情,但我寒家依旧不欢迎顾大人你,等给我妹妹治疗完,还请拜托顾大人尽快离开。” 寒晨说完就准备离开,却听这个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忽然道,“我要怎么做才可以。” 寒晨微顿,回眸看着顾寒,“这话你不该问我,因为要我说,你怎么做都不可以。” 顾寒默然了,寒晨看着他再次道,“不管你们之前是什么原因什么理由,我就寒秋这一个妹妹,某些伤害造成了就是无法挽回的,我不在乎你,只在乎我妹妹,她在你身上花了十年时间,不管你们是误会也好,还是不误会也好,她现在对你没感觉,我也不喜欢你,那不行就是不行。” -- 第150页 这天之后,寒晨待顾寒的态度并没有改变许多,只是不再那么漠然,看到了偶尔会点头示意,但除此外不再有其他。 顾寒依旧住在寒家之外,寒家也依旧不允许任何人谈论顾家。 但顾寒还是没有离开,只一直守在寒秋身边。 这一守,就是十年。 这十年里,顾寒与寒秋的状况与当年完全颠倒了过来。 他完全变成了寒秋的影子,为寒秋做了许多,把寒秋以往十年的付出完全返还给了她,甚至做了比那更多的事。 但他还是从不会说,性格一如既往,只默默做着所有对寒秋好的事,嘴上从不会为自己邀一功。 只有寒秋偶尔与其他男性因为各种原因有交集的时候,顾寒才会显露出一些情绪波动。 十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十年里,寒秋没有结婚,外界的追求者依旧络绎不绝,不过敢直接上前去追求的已少了极多。 因为寒秋不管走到哪里,身后总会默默跟着一个完全不像男侍的沉默男人。 这个男人通身上位者的气势,五官俊美异常,身材挺拔高建,往往只是仅仅在寒秋身后站着,便已能让一般的男人都自动褪去。 外面也有传寒秋与这位男侍关系的消息,有人传他是寒秋的男宠,有人传他是寒家专门为寒秋培养的贴身男侍,更有传他曾经是大家世族,后来落寞遭难,被寒秋救下,就此卖身给寒秋,成为寒秋的侍奴兼暖床情人。 总之各个版本络绎不绝,还都传的有鼻子有眼。 不过这些消息都只是出现了一瞬,便在不久之后全部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那些还试图猜测顾寒身份的人从此不敢再多语,也知道了这个男人虽只是寒秋身边的男侍,却也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人。 对这些消息,寒秋也没怎么理会。 时间匆匆而过实在过的太快,令她几乎没什么实质感。 直到某天看到哥哥时,忽然发现寒晨的头发竟不知不觉有些发白了,眼角的细微也比以往深了许多,甚至连顾寒也有了几根白发,寒秋才惊觉自己已经快四十五岁了,而寒晨也已经快六十了。 寒晨没有结婚,自从寒父寒母逝去,寒家经历了那场动乱后,寒晨就把自己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寒家与她这个妹妹身上。 寒家那些过于繁冗沉重的事,也在常年的积压下耗费了他太多精力,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能让他再去注意其他。 寒晨老了,脾性却是半点没变,但每每看向寒秋时,他的视线总会柔软一些,总带着从小到大都有的那份淡淡纵容与宠溺,寒秋也每每在寒晨对眸光里,觉得自己还只是当初的模样,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这十年中,寒晨当初看向顾寒时眸底的那抹不喜,也在时间的慢慢洗涤与顾寒十年来事事为寒秋考虑的所作所为中,渐渐淡去了许多。 寒晨在六十一岁时,因为一场枪战受了重伤,伤了左肺,差点没醒过来。 寒秋在手术室外守了一整夜,又在寒晨术后昏迷不醒的床边守了几天。 这几天,顾寒一直陪着她,片刻不离。 等到第五天,寒晨终于脱离危险期醒来时,看到的就是顾寒把趴在他床边睡着的寒秋小心翼翼的抱起放到床上的画面。 这些年来,顾寒也老了,只是他的年岁毕竟比寒晨年轻许多,面上基本没有任何显示,对待寒秋的神态动作间,更是和以往一模一样的、十年如一日的深情温柔。 等寒秋醒来时,寒晨把她单独叫了进来,插着输液管的手轻轻握住她,柔声道,“阿秋,哥哥快老了,该有个人接替哥哥照顾你了。” 寒秋被这一句话弄得微红了眼眶,“哥哥哪里老了,哥哥还是和当年一样。” 寒晨笑着微微摇头。 这天下午,寒秋在寒晨的病服了呆了很久。 第二天,寒秋抱了一个襁褓来,襁褓里是一个刚出生几个月的男婴。 这个婴儿寒家在这场枪战里为了救寒晨而死去的寒家旁支的孩子,名为寒栩。 寒栩的母亲在生下他后一直处于虚弱状态,在得知孩子父亲为救寒家主而死后,留下一封求寒家善待寒栩的信,便追着丈夫去了。 在救回寒晨的第二天,寒秋便让人去把寒栩接了回来,厚葬了那夫妻俩。 寒晨看着寒秋抱着寒栩来,已明白了她的选择。 他的妹妹,终究还是没有选择顾寒。 那天下午,他隐约试探着问了寒秋有没有想和顾寒继续过日子的打算。 虽然他以往很不喜顾寒,但这些年的相处,顾寒的为人他还是认可的,更重要的是,他对顾寒十年如一日的爱。 寒晨老了,却依旧放心不下她这个妹妹,怕自己有一天会失去保护妹妹的能力,甚至先她一步离开,留她一个人在这人间。 而顾寒无疑是目前他能想到的,最能有能力,也能拼尽一切去替他继续守着寒秋的人。 所以那天下午,他问了寒秋。 寒秋第二天却以寒栩来回答了他的探问。 寒秋在寒晨的病房里,抱着寒栩对寒晨笑道,“哥哥,以后他就是我们寒家下一代的嫡系血脉了,他的父母都很优秀,他也很乖巧,以后一定是个出色的孩子,我也会好好培养他,你放心,寒家不会后继无人。” -- 第151页 寒晨懂了寒秋的选择,看着她怀里的男婴,寒晨脸上也微微扬起一抹笑意。 这样也好,只要是寒秋的选择,他都会支持。 时间的齿轮再次流转起来,时光匆匆而逝。 寒晨65岁时,因身体原因,不得不退下修养。 寒秋在同年继承了寒家家主之位,成为了寒家族史上为数不多的女性家主之一。 这一年的寒秋,眼角也已泛起细细的细纹,不过淡淡画上一点妆,便能遮掩的干干净净,远远看着与二十年前的她没有任何区别,依旧稳重、美丽、可靠。 寒家在她手里也继续发展蓬勃,没有因为家主成为了女性而产生丝毫动荡。 整个寒家的势力因为在境内外的这些年的持续稳定中,发展的比以往更加繁盛,甚至一路登顶势力境内外最庞大的世族之家。 寒秋因此被几度被境外各种排行榜排为亚洲最具势力女人、最富有的女人、最令人羡慕的女人、各世家最想娶的女人等等…总之各种榜首称号围满了她的身边。 而这些年里,顾寒也依旧守在她身边,陪她一起养教寒栩,在寒晨渐渐老了不再有那么多精力处理寒家各种事时,帮她分担处理寒家的各种事。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一直保持着当初答应契约时的模样,始终没有再更近一步。 哪怕顾寒每每望向寒秋的目光里总盛满了越来越浓郁的感情,与寒秋几乎天天不离,可寒家姑爷的位置,却一直悬空着,无人坐上去。 又五年后,距离寒秋与顾寒离婚已过去快二十年,一个令人欣喜的消息传来,沉睡了快二十年的王鑫,醒了。 作者有话说: 嘤嘤嘤,有点不舍。 这个故事算是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设计的具有明确故事性与勉强完整主线框架的故事,通篇故事写下来一直很流畅,但还是有很多地方需要弥补,渣作者自己也已经察觉到了。 希望下一本能写的更好,各位小天使么么哒,我们下一本见~mu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