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约的救赎》 钱塘一别 1 萧山机场。 一架庞巴迪停在跑道上已逾两小时。 机舱内,沉星抿一口香槟按下接听键。 中年男人声音从手机听筒播放出来。 “沉董的意思是您什么时候反省好什么时候才能回国。” “另外,”他顿了顿:“开曼信托里您的名字被消去了。” 良久,久到中年男人以为她会询问更多细节的时候,沉星挂掉了电话。 她看向侍酒师示意倒酒,然后漫不经心地摩梭着腕上的手镯。 去年,她大学毕业直接进入沉氏旗下控股跨国艺术品拍卖集团——通运全球。 然旗下多家拍卖行涉嫌艺术品造假,随意定价,炒作等违规行为。 因不满于家族的行事,她欲召开股东临时会议商讨,这一点却违背了家族利益。 原本准备向各大小股东提供的证据被全数销毁,会议也被人强行取消。 助理支支吾吾的向她道歉,相熟的新闻主编劝她不要蚍蜉撼树。 似乎她永远无法和家族站在一条线上。 沉星挽起披散在肩头的长发乌眸沉沉,重新将注意力转回手中的香槟上。 跟随着手中醒酒的动作,香槟橙黄剔透的酒液折射在桌上,映下的暖金光影随着逆时针的旋转微微震荡。 就像是皇家塞弗勒茶具砸烂在地板上的颜色。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啊?沉星。” 尹邵妘怒不可抑地将茶具掷向她。 “我在你身上花这么多钱不是为了让你有一天掀我摊子的,什么时候能学学你姐姐,为家里分分忧?” 那套皇家塞弗勒茶具被砸了个粉碎,同时粉碎的还有沉星对母亲最后的期望。 …… 她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拒绝了所有服务快步回到套房。 舱房内昏暗一片,机身的抖动总能使长年生活在陆地的人心中恐慌。 沉星摸索着爬上床,丝绸被子盖在身上凉丝丝的。 飞机收起起落架开始缓慢滑行,在萧山等候了两个小时的庞巴迪终于要起飞了。 她趴在床边将晕机药咽下去,苍白着脸抬起头,靠回床上。 透过小小的机窗向外看,随着飞机高度的攀升她看到了记忆中的千岛湖。 去年孤山馆舍出了套杭州雕版地图,第一眼看见那张图就觉得千岛湖真漂亮呀! 像是……像是一架永驻在浙省的飞机。 她伸出手,指尖在窗上描摹千岛湖的轮廓,一架永远向西的飞机在淡淡的雾气中成型了。 地面上千岛湖永生永世都朝向西面,这架飞往巴西的庞巴迪却只能一路向东。 沉星默默收回了手。 飞机又上升了高度,杭州被层云遮蔽,只能依稀在缝隙间窥见吉光片羽。 她收回视线,想起表哥的话。 “里约是一座上帝之城,所有人都会在这座城中找到自己的救赎。” 一晃五年,当初离开的态度何其决绝,却不知今日是否在巴西联邦共和国这个全球闻名的足球城得到几分慰藉。 药品的作用的很快,意识逐渐昏沉陷入一片晦暗…… 她从未想过这场流放会让她遇见一个人,一个与她截然相反的人。 里约这座狂热奔放的城市从来都没有什么中庸之道,只有纯粹的黑与纯粹的白纠缠不休,相交相融。 -- 里约遇袭(1) 2. 里约Rio Verde机场人潮鼎沸,沉星拖着两个大大的银色行李箱站在C1出口站。 “表妹,路上太堵了,你再等会儿啊!” 尹泰和夹着电话从臭名昭着的Rocinha贫民窟走出来,一边对着蓄势待发的摩的司机招手,一边对着手机那头嘱咐,“注意安全,找个人少的地方等我!” 挂掉电话,沉星四下张望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在行李箱上等待。 两天一的飞机坐得人脑子都转不动了。 里约机场一年的客运吞吐量达千万人次,白种人、黑种人、亚裔、拉美裔以及各族混血皆汇聚于此,世界人种大熔炉的称号虽让人心驰神往,但可惜这里可不是上帝的新伊甸。 巴西的犯罪率常年居于世界前十,死于黑帮火拼的人不计其数,那些未被定性的无头公案更是不知几何。 时间分分秒秒的走过,沉星等得有些不耐烦。 怎么还没到? 一声巨响从飞机起落跑道上传来,爆炸的震波立刻将廊桥的玻璃尽数震碎,玻璃碎片砸伤了附近的人,人群乱成一团。 沉星盯着爆炸处,一架正降落的波音飞机机身燃烧着熊熊烈火,尾翼已经从机身上脱落,一团蘑菇云从机场内部升腾起来,二次爆炸发生了。 机场内部陷入混乱,游客疯狂的向外冲,机场警卫反应迅速维持治安,人很多警卫也被惊慌失措的乘客们冲撞的东倒西歪,举着喇叭高声喊: “保持冷静,有序撤离!” 沉星拉起箱子就向外走。 刚一走出站口,几十辆军用防弹吉普就飞速驶来围住了机场出站口。 身着黑色作战服的反政府武装人员分成两组。 一队人持枪冲进机场,另一队人围住机场出口举枪示意禁止通行。 “砰!砰!砰!”叁声枪响。 反政府军的首领站在距离出站口50米的圆形高台上,放下还冒着烟的M416突击步枪,沙哑又冰冷的声音在所有人耳畔响起: “我们没有恶意,希望所有人配合DRZ接受检查。” 周围喧杂的人声沉星已经一点听不见了,她飞快蹲在地上将两个行李箱挡在身前,趴着行李箱的双手抖得很厉害。 由于她是最早一批冲出出站口的,现在成了最接近反政府武装的人了。 不敢抬头看,唯恐和距离不到5米的反政府军首领对视。 心脏砰砰砰像安上了起搏器,脑子里眩晕一片,她控制不住瘫软的趴在行李箱上。 反政府军似乎在寻找什么人正一个个上前辨认。 “抬起头来!”一个士兵举枪正对白人男子头部呵到。 身着剪裁合体西装的白人男子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挥舞起拳头来,“You son of the bitch!你们巴西的恶棍不配信仰上帝!睁大你的眼睛看仔细了!我是美国人!” 士兵戴着特种头盔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白人男子并不知道他已经惹怒了一位能够掌握他生杀大权的魔鬼。 “彭!”一声枪响,白人男子眉心出现一个血洞,股股鲜血喷涌而出,他不可置信的倒地,昂贵的西装浸上了鲜血。 出站口顿时一片静默,士兵走向下一个人。 沉星闭了闭眼,情绪绷紧。 在这时,角落里身着制式黑衣的蒙面男子猛的闪身至沉星身后,手肘夹住沉星颈部,手枪抵向她头部。 小威斯里在看到程经生包围机场出入口时就盯上了这个亚裔女孩——她是个华籍人。 该死的!Cheng一个外国人,居然能把他父亲——巴西北部最大的黑帮反政府武装的头目搞得众叛亲离,害得他不得不逃往美国,准备利用手中的情报和运输路线图申请证人保护计划。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能上飞机了! 该死的Cheng! 好在,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他低头看向怀中连呼吸都有些薄弱的女孩,想来在这种时候Cheng一定不会想惹上一个背后有强大国家的女人,劫持了她生还的希望并不算小。 男人粗重的呼吸在耳畔起伏,冰冷的枪支就顶着脑袋上,沉星浑身不住的颤抖,双手死死拉着蒙面男子横在前面的手臂,却无法撼动分毫。 小威斯里小心翼翼地调整角度将自己完全缩在沉星身形后面,他知道,以那人的枪法,只要自己冒个头就会立刻变成一具横尸。 “Cheng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放我走,我什么都不会告诉CIA!” 小威斯里浑浊的蓝眼眸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高大男子,父亲惨死在那人手下的画面此时无法控制的在他脑海中回放。 他咬咬牙,将枪口顶了顶沉星的太阳穴:“这是一个华国女孩,我们都不希望她长眠在这里,你也不希望惹上华国。所以聪明点,放我走!”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男人因为紧张将手臂收得很紧,缺氧导致沉星视线糊成一片。 不行了,在这样下去,她没被开枪打死就会因病发窒息而死。 意识渐渐模糊,渐渐下沉…… “砰!”一声枪响在耳边炸开,脖子上的桎梏瞬间消失,温热的液体溅到脸上的感觉让她浑身发麻,只能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眼泪夺眶而出,世界变成了扭曲的线条,眼前是混乱的意识流画作,黑暗、黑暗即将吞噬她…… 站在程经生身后的布恩向武装私军打了个手势,一支支小队很快收拾残局,威斯里的尸体被套上裹尸袋搬上装甲车,其余小队收起屏蔽仪,这里发生的事情不会留下任何实质性的把柄。 可这些沉星已经全部看不到了,恍惚间眼前出现了一双制造精良的皮质军靴,她拼命不让自己的思维掉进悬崖,只好将注意力全部放在眼前的军靴上。 一张全副武装到只能看到硬朗下颚线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男人蹲在她面前,戴着军用手套伸手擦掉她脸上的血迹,一点一点的擦干净,粗糙的手套磨得她的脸生疼。 眨掉眼眶中蓄满的泪水,她想看清楚一点,再看清楚一点。 是谁?到底是谁? 可是意识已经让她无法再集中注意力。 终于,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感觉到自己跌进了一个人的怀中。 很冷,不够温暖。 这是失去意识前,她最后的感觉。 Tanlence大道上,救护车与防弹装甲擦身而过,救护车呼啸着奔向邦苏卡多联邦医院,而防弹装甲则开往上帝之城最阴暗的角落。 -- 里约遇袭(2) 3 医用束缚带将人固定在简易移动床上,尹泰和握着沉星冰凉的手感觉心脏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女朋友是,沉星也是。 黑帮一次又一次的将至亲从他身边夺走。 氧气面罩下,沉星急促的呼吸一声比一声沉,豆大的汗珠从额间颗颗滑落,每一次痉挛都被束缚带控制着幅度。 “长期服用丙戊酸钠、丙戊酸镁以及拉莫叁嗪这些药物,” 医生抬头与尹泰和对视,神情凝重,“我们现在能确定的是病人躁郁症情况非常严重,必须找到诱因,才能将她从中拉出来,建议目前保守治疗。” 望着ICU中插着呼吸机的沉星,尹泰和握紧了拳头。 这些年沉家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高危病房。 床上躺着的女子黑长的卷发凌乱的披散在枕头上,她身上插满了仪器,眉间蹙起,眼角似有泪光闪烁。 梦境中,黑暗、巨兽、不可名状的怪兽向她张开血盆大口。 所有人都要将她拖入那个深渊之中。 她逃,不顾一切的逃离,而身后的黑色却如影随形。 终于她跌倒在地上,被吞噬的前夕有一束光出现了,那是一束昏暗的光,就这样凭空出现照进肮脏污浊的地狱,击退所有黑暗。 …… “醒了?”尹泰和放下手中的画笔走过来。 加护病床上,仪器滴滴作响,沉星无力的点点头,意识很不清醒:“表哥,我这是怎么了?” 浑身发了狠地疼,四肢酸软,脑子里空空的,一丝情绪也无法产生。 “情绪起伏太大休克了,”尹泰和盯着她皱眉,“你有躁郁症病史这件事我怎么没听你姐姐提起过。” 如果连沉辉月都不清楚那么那对夫妻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医生说躁郁症需要一个充满爱意的环境还需要家人悉心呵护,这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自杀的心理疾病,她在国内时是怎么独自面对这种疾病的? “姐姐很忙的,这种事情就不麻烦她操心了。”沉星嗓音中带着几分干涩,眸光清清冷冷,“这件事还请泰和哥替我保密。” 尹泰和和她四目相对,最终只能颔首答应。 两人默契的不再提此事,他接了杯热水慢慢喂她喝下:“慢点喝,哥哥已经让人送饭过来了。” 果然,沉星躺了没一会儿就有人敲门进来了。 “泰和,我没晚吧。”来人身材修长,一头风流的粉色卷毛,桃花眼潋滟得晃人眼。 他边和尹泰和开着玩笑边对沉星眨眼发射爱心。 尹泰和走过去放松地跟他碰了碰拳,正准备和沉星介绍卜嘉运。 卜嘉运却是抢先开口,冲着沉星做了个slute的手势:“我是卜嘉运,你表哥最好的朋友。妹妹好呀!” 沉星现在对什么都没兴趣,只是礼貌的点点头问好。 尹泰和嫌弃的一把抢过他手中拎着的食盒拆开吐槽:“叫谁妹妹呢,真会给自己贴金。” 卜嘉运忙将尹泰和挤到一边去,取出筷子递给沉星:“哎哎哎,泰和别抢我的功劳,这可是我亲手给妹妹做的。” 两人打打闹闹,沉星眨了眨眼。 她从未见过这样浑身放松的表哥。 注意到他的视线,尹泰和轻咳两声坐到床位另一侧。 用完饭医生准时出现调整了药物,护士将药液打进去,没一会儿她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 医院吸烟区 “你知道昨天劫持沉星的人是谁吗?”尹泰和背靠在玻璃落地窗上,他一直没有回过巴西尹家,不知道有没有消息流出来。 卜嘉运笑了笑看下他,也不正面回答:“你想替妹妹报仇?” 观尹泰和的表情不是作假,卜嘉运拍拍他的肩:“那你可就晚了一步,劫持的人被当场击毙。” 事情在社交网络上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半点风声都没露出来。 不过他们这些商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信息源,今天早上基本上各家就清楚整件事情的全貌了。 见尹泰和满脸疑惑,卜嘉运也就不卖关子:“DRZ新任首领抓捕前任首领的儿子,据传,小威尔逊手里有不少东西,但是么,人已经被新任首领当场击杀,尸体也被拖走,我们这些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什么了。” 他叹着气摇摇头,顶级的巴西黑帮戒律森严,不是他们能轻易窥探的。 尹泰和原以为是黑帮所为,却没想到…… 竟是他错怪了黑帮。 卜嘉运怪道:“你堂姐没得到消息吗?” 点上根烟摇摇头尹泰和眉眼间有些压抑:“我最近没和那边联系过。” 想起尹泰玹的作风,卜嘉运也只能叹叹气,轻声安慰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尹泰和不语低头抽着闷烟。 -- 尹氏泰玹 4. 经过近半个月的调养,沉星的精神状况慢慢恢复,不会像刚苏醒时说不了几句话就跟失语了似的呆呆地坐着。 看着窗外,眼泪颗颗滚落断了线的珠链一样。 这几日靠药物控制已经可以保持正常的情绪,经过医生的同意他们出院了。 火红的西尔贝超跑沿着月牙形海岸线行驶在Atlantica大道上,灼眼的阳光穿过道路两旁高大的棕榈树让流线型的车身更显锐利。 发动机的轰鸣声引得道路上的车主纷纷降下车窗,但却只能目送那辆罕见的tuatara消失在前方车流中。 西尔贝一个完美的漂移车门正对贝尔蒙德宫殿酒店塔楼停下了。 沉星快速开门下车,接过侍应生递过的呕吐袋吐了个昏天黑地。 尹泰和下车将车钥匙递给泊车的侍应,站在一旁缓缓摘掉墨镜抱胸摇头。 “可惜喽,你来的时候我还想和你一起跑赛道呢。” 她左手扶着车,直到把胃里的早饭全部清空才直起身,接过侍应生递过的漱口水简单漱口擦着嘴:”你真是我亲哥。“ 没好气的沉星被一旁哈哈大笑的尹泰和搀扶着走进电梯。 电梯一直上行到塔楼六层。 “您预定的601和602套房是科帕卡巴纳套房中景观最理想的,将他们连起来,就会拥有一个超大的观景阳台,” 棕色西装的经理将他们引进套房介绍道:“入住这两间顶层套房,您可以享受一系列豪华的额外设施,包括一层的大型泳池和独特的六楼小型游池、moet chandon香槟……” 整个套房装潢都是经典的葡式风格,奇异的老派感与酒店整体装潢相呼应。 难怪这家酒店叫宫廷酒店。 沉星指尖抚上巴西红木制成的家具感受着这异域的风情。 两人跟随经理的介绍穿过铺着厚厚东方地毯的回廊走到走进泳池。 “怎么样?”尹泰和抬了抬下巴,向她示意。 四米宽十六米长的泳池池水蔚蓝,倒映着尽头葱翠的绿植。 从泳池边一排沙滩椅处远眺,左侧是铺满植被的矮山,右侧是美丽的科帕卡巴纳海滩。 海风夹着湿润的空气迎面吹来,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自由的气息。 “泳池还配备传呼机以应对意外情况的发生。”经理向他们演示传呼机的使用方法。 沉星终于露出了笑容,无敌海景再加私人泳池,她要在这里天天开香槟! “科帕卡巴纳宫里有叁个餐厅,都接受预定送餐服务,这是手册。” 等经理介绍完后,他们配合着填写了一些服务偏好以及食物过敏的表格,经理和侍应便下去备餐。 就剩下两人,沉星放松的斜躺在沙发上,忽然想起到为什么他们不直接住在尹家。 难道说尹家这边出了什么事情么? 于是开口便问出心中困惑。 半晌,尹泰和叹了口气,本也没打算瞒她。 堂姐尹泰妶迟早要和沉星见面,这些事知道比不知道要好。 往事被一一道出。 当初,尹家想要进军木材市场,但随着禁令的颁布,非洲厚瓣乌木、刺猬紫檀以及缅甸花梨、老挝花梨等纷纷被禁止出口,只有巴西还迟迟未下禁令,因此不少国际木材商都对南美市场上的顶级红木资源虎视眈眈。 尹妈妈就对泰和的堂姐说 ,要想进入百慕大的信托名单你就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两个月后,尹泰妶只身去了南美。 不知这叁年间她经历过什么,但当他来到南美时尹泰玹就能向尹家供给顶级的红木资源,令无数木材商垂涎,尹家也因此独霸整个东亚市场。 今年巴西黑黄檀被政府禁止出口,但据他所知,就在这个月23号CITES公约颁布前,尹家调了百分之八十的货轮集中往返于瓜纳巴拉港数月。 “尹家在这边的资产全都是尹泰妶的,在南美的尹家子弟基本都与这位堂姐相交密切。” 尹泰和耸耸肩:“我来这里不为生意,之前为了创作就住在Rocinha贫民窟,那里太混乱了。” 许多人将巴西的贫民窟称为“魔鬼也会叹息着转身”的地方。 那并不是个适合修养和居住的地方。 沉星顿时感兴趣的拉着尹泰和坐到一起:“哥,那里好玩吗?我听说那里时不时就会发生枪战,与巴西特警BOPE的冲突极为频繁,这是真的吗?” 尹泰和无奈的笑笑,表妹到底没有接触过这些黑暗面,不知道在这一场场帮派枪战与冲突之中会有多少人真真实实的死在眼前。 他认真地科普道:“在巴西,任何时候都不要放松警惕的走进不熟悉的街区,一旦遇到街头有黑帮或警匪火拼尽快进入周围的商铺,遇到抢劫也不要反抗,不要直视抢劫犯的眼睛快速的离开就可以了。” “基本上做到这几点就可以玩遍整个巴西了!”尹泰和举起咖啡杯眨眨眼示意。 鉴于刚到巴西就出了意外,她还是决定最近就在酒店门口的海滩转转,绝不离开酒店附近。 “cheers!” 她举起咖啡轻轻相碰。 记忆中那个沉默低调的尹泰和似乎已经消失在了历史之中,或许这才是他? ------------------------------------- -- 科帕枪战(1) 5 在科帕卡巴纳的日子像是偷来的。 沉星顶着遮阳伞舒舒服服的躺在沙滩椅上,伸手就能够到新开的一瓶moet chandon. 明媚的骄阳,连绵的海岸线,薄荷绿色漫无边际的海水,人们懒懒的躺在沙滩上,灼热的泥沙已经被酒店用软管凉水浇过了。 远处大海中慢慢蓄起一个大浪,金发女孩快速追逐着海浪,瞬间站在冲浪板上顺着浪潮冲进green hourse里。 这里也没有表哥说的那么混乱嘛。 一瓶香槟喝完,沉星起身去沙滩上的商店买酒。 小哥热情的向她推荐:“美丽的小姐,第一次来巴西游玩嘛?” “哦,欢迎来到里约,你一定要试试巴西最特色的美酒卡莎萨。” 待她点点头,小哥迫不及待地开始调制,将青柠、砂糖捣碎,倒入冰块和酿好的甘蔗酒,再放上几片薄荷叶,一杯清凉解渴的烈酒就被制成了。 沉星躺回椅子上一口下去,只觉得舒爽非常,不由就多喝了几口,晕晕沉沉的便睡着了。 一边的酒店侍应不敢打搅,轻轻为她盖上了薄毯。 暮色渐渐暗沉,海边也有些冷了,本地人纷纷回家,不少游客转战去了别的地方。 “沉小姐,醒醒,醒醒。”酒店侍应轻拍沉星肩膀。 这几个月旅游淡季,晚上海边也基本没有什么活动,还是早早回到酒店安全一些。 侍应叫Thiago,家住在Rocinha贫民窟内,他每天穿着干净体面来到科帕卡巴纳工作,晚上就要离开这个销金窟,回到贫民窟内。 这是很多底层人民的日常,他们住不起山下的房屋,只能龟缩在地形复杂的山中自建房里,最终聚集成了贫民窟。 “那是在放烟花吗?”沉星起身揉揉眼睛,看到海滩对面一家警署门口燃起了烟花。 一声响动后,绚烂的烟花夜幕中炸开。 真漂亮! Thiago却惶恐地退后两步,见沉星不解,赶紧解释:“黑帮请求增援的时候才会燃放一簇烟花。” 果然,很快一辆辆载满黑帮分子的卡车上鱼贯停在Atlantica大道上在,几十米开外已经有bope和黑帮交火的声音了。 枪声、吼叫声以及带着口音的葡萄牙语混杂在一起。 沉星不可置信的摇摇头:“我们得快点回到酒店。” 周围的人也在短暂的不知所措后,慌忙逃离海滩。 沉星和Thiago想要穿过马路进入酒店,却发现由于酒店和警署的位置关系,战火已经蔓延至酒店门口了。 Thiago眼尖看到不远处一栋玻璃塔楼,他伸手指了指。 塔楼在酒店的斜对面,他们不需要过马路,享有走大概一百米的距离就能到。 沉星被吓得酒意散了七分,赶紧点点头,学着Thiago的样子伏下身体双手抱头向前跑。 边跑边在心中感慨,里约热内卢的危险名不虚传啊,在外国游客的聚集地居然会发生大规模的火拼事件。 等他们靠近后才发现玻璃塔楼周围有武装人员把守着,全副武装根本看不清脸。 沉星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 塔头顶端的观景台被改装成了数个狙击点位,其中有两名狙击手的枪似乎已经对着他们两了。 沉星转头看向Thiago,果不其然,Thiago满是细密汗珠的额间一颗激光红点赫然在上。 Thiago也同时发现了她额间镭射瞄具射出的红点。 他愧疚的看了沉星一眼,刚出---------- 两人同时深吸一口气,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 ------------------------------------- -- 科帕枪战(2) 6 玻璃幕墙内,程经生与一男子对坐。 身后数十位全源分析师时刻关注着战局变化。 巨大的屏幕上显示着机动控制系统(MCS)生成的通用战术图。 程经生注意到楼下的异动,抬手吩咐托比:“让他们进来。” 坐在对面的男子也看到了楼下被团团围住的两个人,原本严肃的面孔放松下来调侃道:“这可不是你一贯的作风。” 艾伯纳从未见过他救人。 屏幕上战术图不断变化,程经生不置一词。 对面不接茬,艾伯纳只好悻悻地住了嘴。 今夜恐怕是不少人的不眠之夜,这场南方最大黑帮与巴西特警BOPE的对战才刚刚开始。 枪声渐渐远去,沉星和Thiago沿着玻璃旋梯上到次顶层。 空间很大,回廊是半圆形的。 有不少守卫,但却和底下的那种全副武装的士兵不太相同,有些像美国的雇兵。 沉星有些慌乱,他们这是误闯进什么地方了。 一个雇佣兵请两人进入一间房间里等候,态度还算客气,但她依旧有些坐立不安。 作战室内。 “人到了。”托比小声提醒。 然后要怎么办,先恐吓还是先严刑拷打? “弄点吃的,问她在哪里住着,然后把人送回去。” 程经生看着全源分析师送上来的报表面色不变。 托比心有疑惑但依旧照做,转身就往外走,半个身体出了门,又听见程经生的声音:“别吓着人。” 于是,托比有些恍然的点点头出去备餐。 看来DRZ要有女主人了。 “什么人这么紧张。”艾伯纳奇怪地问。 他这个角度没看到人,实在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让Cheng生出一点……呃……温柔。 战术图上红点闪动,程经生漫不经心地摘下眼睛从盒子中取出眼镜布:“YHWH的人要输了。” 艾伯纳忙收回注意力盯着火力集中区。 另一边,厨师将一道道餐牌摆上桌。 托比站在笑眯眯的主厨旁用英文询问:“我是Cheng的下属,沉小姐叫我托比就好。冒昧询问,你们的住所地址是什么,一会儿送你们回去。” Cheng……这个姓好熟悉…… 犹豫间,Thiago已经报出了科帕卡巴纳宫廷酒店的名字。 这里每个人都有些热情的过分,之前喝过甘蔗酒,此刻越是回想这个名字脑子里越是一团乱线。 而Thiago已经开始大快朵颐:“这是我吃过最正宗的黑豆饭。” 咽下一口腊肉,Thiago看着厨师真诚赞美。 桌上浓郁的黑豆香浸透进软烂的猪蹄里,确实很有巴西风味。 佐餐的饮品是清爽的瓜拉纳果汁。 确定饭菜没有问题后,沉星也拿起了勺子品尝。 最近可能是药物作用是不是就感觉肌无力、困乏还有厌食。 吃得多吐得也多,于是她干脆只吃些拌沙拉,勉强维持身体所需。 这是她出院以后第一顿主食,黑豆的香气在口腔迸开,黑豆上的肉汁浓郁芬芳,无一丝腥气。 很好吃。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叉起猪蹄肉。 粉嫩的猪肉已经被黑豆熬制流出的汁水染成了淡淡的黑色,咬一口、咀嚼,肉类的紧致浓郁和豆类的纯粹清爽让口腔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愉悦。 再配一口瓜拉纳榨成的汁水,口感清爽奇异非常解腻。 吃完顿时可惜自己来里约两周了都没有发现巴西还有这么合胃口的菜。 来这儿的两周,一周住院,一周睡大觉,哪里都没去实在遗憾。 手头的钱也不是很充裕,自己不能只出不进呀! 明天开始就要振作起来了在这里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 吃完饭,沉星和Thiago百无聊赖的看着科帕卡巴纳海滩上的潮涨潮落聊着天,夜幕渐渐深了。 望着浓黑如墨的海湾沉星好奇道:“Guanabara Bay……瓜纳巴拉湾,这里就是葡萄牙人当时抵达的地方吗。” Thiago从出生起在旅游区谋生,对这些景点了如指掌。 “海湾1502年被葡萄牙人发现,因为是一月发现的,葡萄牙人就给它取名作一月的河,他们很快在港湾的西南部建设了一个据点,这个据点就是现在的里约热内卢。” Thiago指着很远很远处几乎看不到影子的山头:“葡萄牙人还给那座山取名糖面包山。” 沉星盯着远处目不转睛,眼睛却很涣散,什么也看不见。 程经生与艾伯纳道别,进来就听见沉星笑着开口: “我猜葡萄牙人肯定是在海上航行的太久很久没有迟到新鲜的面包了,才给这座矮矮的山起名糖面包山,就和中国的……嗯那个成语是……” 她一时有些想不起来,皱着眉苦思。 “望梅止渴。”字正腔圆的中文。 沉星转头就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门口,穿着黑色的衬衫,金色的暗纹在光下忽隐忽现。 -- 全面封区(1) 7 看守的两名雇佣兵垂手敬礼从侧门退下。 男人缓步走到沙发另一侧坐下,沉星这才看清他的脸。 黑发黑眸,非常典型的亚洲人特征,准确的来说除去更深邃一点的轮廓和更挺拔健壮的身形,其他都很像一个亚洲人。 中文真的很不错。 “谢谢你救了我们。”沉星看着他深棕色的眼睛发自内心的感谢。 巴西真是一个危险的国家。 “不客气。”程经生将戴在食指上的戒指取了下来,“交火已经结束了,我让人送你们回酒店。” 目睹了枪战的她情绪上仍有些波荡,罕见的主动道:“cheng先生,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她想好好感谢这个救了她一命的人。 托比跟在cheng身后,心中吃惊不已,原来老板连这个女孩的电话都没有。 程经生思量片刻叫人取了一张名片,沉星接过一看——árvore生物科技公司董事——Cheng jingsheng.098—2648348××. 几人从塔楼出来,不远处的车道上停着数辆防弹车,士兵在四周巡逻,雇佣兵们在车上等待。 沉星回头望向塔楼顶上,那里的狙击手依旧没有撤离。 到了车前,程经生挥手点了两个雇佣兵送他们回去。 临走前,他走到沉星身侧低声说道:“记得换间离警署远一点的房间。” 声音低低哑哑的,似乎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为什么? 沉星不明白。 但随即男人就上了车,做过防窥处理的防弹玻璃缓缓升了上去。 真是一位好心又神秘的先生。 “走吧。” Thiago回头喊她。 两人离开了。 夜色中,海滩旁不起眼的玻璃塔楼戒备森严,屹立百年地科帕卡巴纳酒店富丽依旧。 一间酒店套房中,两位热辣的巴西美女被礼貌的请出套房。 Oman皇室卡纳特赤露着上半身,全袖无领的长衫丢在沙发上,只着纯丝织白裤。 “宫廷御医什么都没查到?”他目光直逼近侍。 Oman苏丹突然昏厥,近臣立即封锁皇宫召来御医,可是御医却对苏丹的意外晕厥无能为力。 宫门封闭24小时,他们现在才得到这个消息。 近侍单膝跪地,这样凉爽的天气里额间居然满是细密的汗:“是,御医说检查不出身体上的任何病变,只是……人始终醒不过来。” 又小心地觑着卡纳特的脸色补充道:“以国防委员为首,内阁的几位委员似有异动。” 卡纳特听到这里心中的怒火早就已经压不住。 “砰——” 近侍闭上眼,古董装饰瓶子碎裂的声音在本就安静到压抑的客厅内回响。 卡纳特看着一地的古董碎片冷冷道:“我现在走不开,你让我们的线人去Afghanistan请那位帮忙,价码随他开,但一定——一定要让他们得到震慑。”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后牙槽蹦出来的。 卡纳特将随身弯刀插入果盘中缓慢旋转:“款项走哈瓦拉,这件事不能有第五个人知道。” 近侍莫名看得头皮发麻,忙低头应声表示知道。 “退下。” 终于等到这句话的近视忙起身行礼,退出客房。 当室内空旷的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时,卡纳特扔下刀缓缓靠坐回沙发上。 他套上白色长衫,洗手沐足,然后平心静气,垂手肃立望向西方沙特麦加天房,抬手高呼真主安拉入拜。 白色的长袍遮住一身不洁,以凡人之躯敬拜真主。 愿真主发挥无求之仁厚,庇佑他远在Oman的至亲。 卡纳特双手伏地叁叩拜。 祈求真主仁德。 祈求真主宽容。 祈求真主赦宥。 ------------------------------------- 哈瓦拉(解释来自金评梅) -- 全面封区(2) 8 吵死了! 沉星拉开窗帘探头往隔壁望。 凌晨两点钟的警署哀嚎阵阵,只能看见一个黑黑的屋顶,但只要联想到里面正在发生或可能发生的事情顿时让人头皮发麻。 “啪”一声沉星关上了窗户躺回床上,想起与程经生分别时他说的话,这时候才恍悟。 巴西军警肯定捉到不少犯罪分子,今晚可不就是审判夜吗。 巴西真的给了她好大的惊喜。 她不由闭上眼长叹一口气。 刚到巴西就被人持枪劫持,出院没多久在游客聚集地碰上警匪火拼,黑帮公然对警署发起进攻,这件事。 这些事情发生在任何国家都令人匪夷所思,但如果是在巴西的话…… 好吧,也不是很难以置信。 巴西外交部有的忙喽! 睡不着觉,沉星干脆打开笔记本翻看起了Linkedin看看有没有适合对的工作。 酒店经理——NO.这段时间在吃药情绪一直不太稳定,做不了迎来送往的活儿。 python开发——NO.她编程还停留在高中VB的水平。 会计师——NO.不是accouting的料。 …… 终于,在否掉一众职位后鼠标键落到巴西国家历史博物馆的一则招聘通知上。 对外展览策划…… 沉星若有所思,这方面她还算有经验。 于是点击快速申请、上传简历然后合住笔记本扔到一边一气呵成。 她烦躁的蒙上被子。 工作总是让人痛苦的存在,可没有工作又是万万不能的,没有钱钱在哪里都无法生活呢。 手机响了,沉星扒拉开被子接起电话。 “星星,你没事吧,你现在在哪?” 尹泰和气喘吁吁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来,一并传来的还有超跑震耳的音浪。 他在基地封闭训练,刚睡了一会儿就接到尹泰玹的电话,电话里说科帕卡巴纳警署门口发生大规模冲突,现在整个科帕区已经被BOPE全区封锁,让他注意安全。 想到沉星可能遇到危险,他吓得袜子没穿就往车库跑,一路上车速没下过90迈。 “我在酒店呢。” 女声慵懒还带着困意。 听到人很安全,他长舒口气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那就好那就好,你等着我马上就到。” 看着前方的拦截工事不等沉星回答他就按下了挂断键。 红色的西尔贝急刹停在拦截工事前,尹泰和降下车窗。 掩体后一前一后走出两名持枪身着BOPE制服的大汉。 “先生,现在一切外来车辆禁止进入科帕,请立刻掉头离开。” 看着黑漆漆的枪杆子,尹泰和只好一边开始掉转车头一边拨电话给尹泰玹。 “整个科帕都封了,任何人禁止出入。”尹泰玹看了一眼正在接听电话的丈夫,快步走到走到阳台,“是巴西宪兵参谋长亲自下的令,封区会持续12个小时。” 电话挂掉后,尹泰和发泄般的砸着方向盘然后在大汉冷冷的目光中按下车辆启动键。 他不情不愿地打着方向盘眼睛瞄向临时制高点上一抹反光低声骂道:“md,BOPE什么时候跟tm黑帮似的。” 这时工事的另一头一行车队缓缓驶来。 原本虎视眈眈的两名大汉在大灯扫过中间车辆的车牌时,高声对着工事两侧驻守的士兵喊:“放行!” 栅栏被拉开,车队鱼贯驶出。 所有人员起身肃立,取下身上枪支,枪托抵地枪口朝上向车内人致意。 尹泰和在一旁看到打头和尾部的车居然全部都是装甲车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刚刚一身的火气全下来了。 他飞速分析着,这些守卫人根本不像国家宪兵出身的BOPE,大胆猜测一下,也许把控科帕区的不是宪兵而是……黑帮? 突然那辆中间的车停了下来,前后装甲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车窗下摇,露出一个男人的脸。 尹泰和来不及细看视线就被快速上前的大汉挡住。 不知那人说了什么,大汉竟是回头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得他整个人心惊肉跳,满是汗的右手摸向副驾驶的包。 片刻功夫,黑色车队启动呼吸间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而那名大汉转身径直朝他走过来。 “砰——砰——砰——” 心跳声震得他耳膜鼓噪,随着大汉的脚步越来越近他近乎是屏住了呼吸。 “你可以进城了。” 大汉左手按在枪身上,右手摆摆示意他赶快通过。 栅栏再次被拉开,尹泰和紧绷着精神一刻不敢松懈,踩在油门上的脚跟被焊在上面了一样不敢松一下。 十一秒后,火红的西尔贝穿过阻碍工事飞驰在大道上如同一抹烧入心中的焰火。 -- 博物馆面试(1) 9 清晨佩古拉餐厅。 厨师在泛亚洲风格的挂画前亨调,一名服务生一边介绍着菜品一边上餐。 看着她叉起橘子鹌鹑蛋寿司往口里送,还就着冰镇过的日式清酒,尹泰和血压就往上冒。 这就是走前信誓旦旦向自己保证完全能够照顾好自己的人? 沉星笑眯眯的咽下酒:“表哥这酒没度数,你也来点?” 今天她心情不错。 谁知尹泰和示意服务生将清酒拿走:“别忘了这明天你约了心理医生。” 沉星耸耸肩:“心理医生又不会询问我每天早饭喝没喝酒。” 将杯中剩余的一口饮下道:“哥,我打算找个工作。” “你身上钱不够了?” “嗯……没有,就是觉得老一个人无所事事的好没意思。” “抱歉,我……” 尹泰和刚想开口抱歉自己最近太忙,没时间陪她。 沉星就抬手止住他的话头:“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也想慢慢的和这里的社会有、这里的文化产生交互,不能一直以游客的身份生活呀。” “毕竟谁也不知道在他们眼中我什么时候才会反省好。”她慢慢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苦涩。 尹泰和看向左手中指上已经有些年份的戒指,缓缓攥紧了拳头。 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伤感,两人都默默吃着餐食。 因为昨夜基本没睡所以两人来吃早餐时人还不是很多,九点一过,佩古拉餐厅里渐渐多了些人气。 “嗨,请问你们是亚洲人吗?” 这时一道爽朗的声音引得两人同时抬头。 原来是邻座两名青年中的一个,高高大大的,颈间挂着十字架,皮肤晒得棕黑,脸颊两侧似是晒伤了一般还涂着药,他站起身来眼神不断瞟向沉星。 “中国人。”尹泰和起身和他握握手。 那人立刻展露出友好的笑容:“你们一定是游客吧,我是土生土长的里约人,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做你们的导游,为你们介绍里约最好玩的景点。” 说罢朝着一直不语的沉星看过去,他的朋友也起身表示如果可以愿意同游的想法。 沉星忙起身委婉拒绝,这个土生土长的巴西人让她有一种仿佛拒绝了他是一件多么罪恶的事情。 尹泰和在旁边和另一个人笑得没了眼睛,沉星最后只好留了电话,还承诺有空一定打给他。 沙拉都没吃完,沉星红着脸就拉着尹泰和逃难似的离开了餐厅。 等到了看不见那两人的地方,尹泰和双手扶着膝盖大笑出声:“哈哈哈…你脸都红了……哈哈……” 沉星脸更红了几分,怒瞪着他:“让你笑话我,让你见死不救,真是我的好表哥。” 尹泰和忙摆手解释:“我觉得你真的需要一个男朋友,可以先多了解了解,巴西人可是很热情的。” 之前去了趟堂姐家,表姐有意想要将沉星送给某位议员做情妇,似乎已经和沉家在谈了…… 思及此,尹泰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沉星却莫名想到了昨晚的那个人,那个拥有一双深棕色眼眸的亚裔男子,轻笑着嗔道: “去你的。” 她想明天见过医生后天就是周末,或许可以请他吃顿饭表示感谢感谢。 尹泰和忙借口训练逃一样出了酒店,他今天开车格外凶狠,一路上车速没下过120码。 刺耳的轰鸣声宣泄着他心中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事关家族利益,他也不能破坏堂姐的计划。 跑车一路疾驰到郊区训练营,很快就是世界一级方程式锦标赛了,他将以私人身份参加本次巴西站的比赛。 *** 沉星上楼回到房间,厚厚的窗帘还没有被拉开,客厅是昏暗的,只有无数从缝隙透进来的点点微光。 她靠在沙发上,仰头看见拉成兰花样式的水晶吊灯,在几乎没有光的空间里也剔透,散着微光。 手机屏幕亮了,叁十秒后,又熄灭了。 兰花真好看,沉星拿起手机。 一封来自巴西国家历史博物馆的面试邀请,时间是下午叁点。 这是最近唯一的好消息了。 ------------------------------------- -- 博物馆面试(2) 10 下午两点叁十分,沉星从下了地铁,顶着烈日跟着Google map找位置。 巴西的市政绿化树木和中国差异很大,生计蓬勃别有一番异域情调。 导航指向一座公园,她迟疑的穿过园中重重绿林来到一处开阔的地方。 眼前十米开外花园前立着一座巴西皇室佩德罗二世的雕像,上面阳刻着“PII”叁个字母。 花园后是那座已逾百岁的圣克里斯托冯宫,这座宫殿曾属皇室。 佩德罗二世出生于此,1693年的时候这里被用于关押奴隶,1764年后的殖民时期又成为军火库,1835年被改建成兵营,直到1938年这座城堡被巴西国家历史与艺术遗产委员会列为国家遗产,更名“里约热内卢联邦大学国家博物馆”。 这座极具葡萄牙风情的城堡就像是历史的遗孤,被保护起来,成了过去岁月的象征。 走进博物馆,一颗巨大的陨石被摆放在大厅正中央,售票的老太太坐在窗口打着瞌睡。 沉星想上前询问,却又不愿吵醒老太太,转身在前厅参观起来。 “渥拉斯顿环形山陨石。它是世界第二大陨石,重达5.36吨。1784年,一个小男孩在巴西东北部巴伊亚州的荒地上发现这块铁陨石。100年后,佩德罗二世为了将石头从巴伊亚州搬到里约,于在1888年将陨石运到博物馆。” 黑色陨石像一片浸满了雨水的乌云,沉甸甸的,将坠未坠。 她曾在图册上看见过这张陨石的照片,却都比不上今天用肉眼亲自去描摹它的棱角。 叁点整将整个前厅逛遍的沉星只好叫醒老太太。 “哦,亲爱的女孩,你来得太早了,那群家伙起码四点钟才会到办公室工作,如果你想找他们恐怕现在还太早了。” 老太太推推眼镜耸了耸肩。 想了想沉星掏钱买票了,就当是来旅游了。 前厅的导览图展示整个博物馆的总览,一共四个大区,古埃及时代、地中海文明、前哥伦布时代与巴西考古。 走进巴西考古展区,沉星的脚步停在一座石棺前。 是少见的从未开封过的埃及石棺,文字介绍这是阿蒙神殿女祭司石棺,是埃及皇室送给佩德罗二世的礼物。 石棺是典型的埃及木乃伊棕、黑、黄色调。 其上彩纹、涂饰依旧保持着埃及独有的棕色神秘。 穿越岁月,不同时代的两个人,在这座空旷的、几乎无人问津的城堡中相遇了。 女祭司躺在棺内,她站在玻璃罩外。 微风拂动,烈日炎炎。 威尔莫特驱车来到博物馆门口,因为今天有面试他特意提前半个小时出门。 车位上没有一辆车,很正常;走进馆内,前厅的范尼女士在工位上昏昏欲睡,很好,一切都非常正常。 他夹着只有几张捐款名单的公文包走进内馆,刚上楼就看到古埃及展馆里站着一个人。 那张亚洲面孔今早还在linkend上看见过。 他想到什么,忙抹抹汗走上前:“请问你是shen吗?” 沉星回过头也看见了威尔莫特,礼貌伸出手:“你好威尔莫特,我是沉星。” 威尔莫特立即满脸懊悔地道歉,连说自己来的太晚了。 两人上了顶层的办公室。 在简单的交谈之后,威尔莫特才知道沉星竟然是一个外国人。 巴西的亚裔很多形成了不少知名度很高的裔族,比如华裔、日裔,历经百年这些人已经完全融入巴西社会,除了依旧喜欢在族群内部通婚以外,其他方面几乎和本土巴西人没什么区别。 所以在得知这名外国人有丰富的会展管理经验后,他依旧很犹豫,因为如果博物馆没有聘请外国专家的资格的话,即使他非常欣赏这位女士也只能遗憾拒绝。 他向沉星示意后走出办公室拨通了正在财务厅开会的馆长的电话:“老马丁,你不敢想象这次我面的人是谁!” 不等对面说就兴奋地继续说:“是跨国艺术品拍卖集团——通运全球的前策划部人员,我们赚到了!咱们馆有没有外聘名额,没有的话正好你在圣保罗,赶紧给咱申请……” 十几分钟后,沉星握着的茶杯已经见底,威尔莫特才满面通红的走进来,然后紧紧握住她的手。 “你被录取了,shen!” 沉星也回以一笑。 刚才面试的时候,就有预感,只要他们有名额那么这次的面试就一定能成功。 看着被紧紧握住久久不松的双手,沉星试着把手向外抽了抽,没抽动。 看着那双晶亮的双眼她哭笑不得,不由想起网络上对巴西人的评价,果真是既热情又爱迟到呀! 引用: 《巴西国博,一把火烧掉的宝贝》 环球网 潘罗丹 ------------------------------------- -- 情起乱局(1) 11 威尔莫特简单介绍了办公室成员。 一位是馆长兼财务部部长,一位是经常出外勤的业务部部长,还有一位就是他——主管馆内日常运作的副馆长兼人力资源部部长。 哦,对了,差点忘了范尼女士,她主管前厅接待,很快就要退休了。 沉星点点头若有所思。 馆内人员真的很少,难怪要在linkened上招聘,国家博物馆现金流可能有问题。 上了贼船的感觉。 鉴于她是个刚来巴西的新居民,临走前威尔莫特特地叮嘱:“记得不要来太早哦,这会让别的员工们很有压力的。上午十点来十二点走,下午叁点半左右到五点走。” 她哭笑不得的点点头,还有嫌上班早的公司呀。 走出这座葡式城堡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 沉星就在附近转了转,走进一家叫Amor inesperável的手工艺店。 冰块玻璃环形灯照得小小的店内复古温馨,一排排打着灯的玻璃架子诱人产生消费的欲望。 她想给程经生挑个礼物。 不过商人该是不缺钱的,与其买贵的物品倒不如花些心思或许在这里能挑到不错的礼物。 货架上各色的手工瓷具、精致的木编、衍纸花卉…… 几分钟后,沉星在售货员的巧舌如簧下,提着打包好的衍纸兰花摆件走出了Amor inesperável. 她看着手中包装精美的礼品,长叹一口气,希望售货员说的没错——“兰花会带给每个拥有过她的人美好的祝愿。” 呆在科帕卡巴纳皇宫酒店称得上是不错的体验,晚上做了水疗和按摩,今天晚上没有饮酒,还正常吃了晚饭早早入睡。 去见Mia医生时她想希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 里约的夜晚静谧极了,不用说话不用思考,她就这样躺在床上看着夜空看着海滩上潮涨潮落,潮涨潮落…… 周六的海滩到处都是人,沉星坐上出租车透过窗户向海滩看。 绵长的海岸线,这会儿才是九点钟人已经不少了,男女老少,各种肤色混在一起,花绿的泳衣,沙滩风的开衫,还有人脚一双的哈瓦那。 咸咸的海风和热情的向她介绍如何搭乘地铁会更快到目的地的出租车司机,噢,度假风气息满满。 这种慵懒的气氛在东亚地区蛮少见。 她缓缓闭上眼,感受风与温度。 “是这里吗,小姐。” “没错,停对面就行。” 走过心理诊所刷着暖色调墙漆的走廊,敲开门,一个拥有一头如海藻般长发的女人已经坐在一侧沙发上。 “你好,星星,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女人起身向她走来,语气温柔。 沉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她有些惊讶——这位心理咨询师居然说的中文。 咨询师感受到她的讶异,笑着开口:“我们家很久以前就来到南美发展了,但是妈妈不想让我忘记自己的身份,寒暑假会请孔院的老师教我中文。” 沉星恍然,称赞道:“你的中文真的很棒。” 咨询师笑笑请她落座。 …… 走出咨询室,已是正午,她坐在大厅的等候区搅动着橙汁中清凌的冰块。 咨询师的话让她难以接受。 满头乌发的漂亮女人皱着眉头,语气中满是担忧:“星星,你这样强迫自己正常是没有好处的,你自己也清楚的,正常到开朗的情绪但却骤减的饭量、间断性躁动的心,你这是在一次次的透支自己的身体。这就是病情复发的前兆。” 看着沉星紧抿的双唇,她轻叹一声:“我很抱歉这么讲,但是我依旧建议你入院治疗,这是对你最好的办法。” 怎么办呢,工作找好了,礼物选好了,准备好好开始新生活了,要她放弃吗? 可能有点做不到…… 大厅的门被推开,风吹进来圆桌上的几株蟹爪兰花瓣轻轻颤动。 是那晚在玻璃塔楼上的另一个男人,沉星有印象。 给她做心理咨询的黑发美女挽上了那个男人的手臂,两人亲亲密密的走出了大门。 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扫过来一眼,双目对视又分离开。 上了车,艾伯纳握着方向盘向在思考什么。 陈寐娅把手搭在男人的手上:“怎么了?” 艾伯纳突然转向她:“你认识刚刚在大厅的那个女孩吗?” 陈寐娅眼睛一瞪:“你想干嘛?” 艾伯纳见女友神色怀疑,忙解释:“她跟我没关系,我就是看她像一位合作商的女人。” 见女友怀疑未消,他又压低声音补充道:“就是北方那位程先生。” 陈寐娅这才打消了怀疑,她踌躇着开口:“这……你恐怕是看错人了吧。” 见艾伯纳不解,她又道:“你也知道来我这儿的都是什么人,再说了人家刚来巴西没多久呢,这事儿肯定没影儿。” “噢噢,这样。”艾伯纳又欢欢喜喜发动车子载着女友前往里约新开的中餐厅。 陈寐娅看着窗外意外的沉默。 ------------------------------------- -- 情起乱局(2) 12 躺在床上,沉星举着名片,拨通了电话。 一个靓丽的女声在电话那面询问:“您好,这里是árvore生物科技公司秘书办,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你好,我是沉星,想约chengjingsheng先生明天的时间。” 心脏跳得有些快。 “好的,我会打电话向cheng先生确认,之后回电您可以吗?” “麻烦了。” 挂了电话她仰躺在床上,耳畔鼓膜震噪,咚咚咚的好像下一秒毛细血管就要爆裂。 闭上眼尽量不去想那些令人不愉快的回忆。 这是出院以来第一次发病。 “Murmur the words so we can begin.Tell me that you want only my love……” 铃声响起,她接起电话。 男人的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淡和轻慢 : “我是程经生。” 心脏仿佛受到了某种安抚慢慢恢复到正常的跳动。 电话里只有电流的滋滋声,程经生指尖摩挲着手机:“沉星,你在听吗?” “在、在的。” 她嗫嚅着回答,头一次自己的名字被叫的这么纯粹。 不带愤怒、不带惋惜、不带可怜。 他叫的只是她这个人。 “你打电话约我?” “嗯。” 两人又陷入沉默。 半晌,那边好像是笑了:“你就是这样约人的?” 普拉那托宫门口,等候的布恩看着程经生还未褪去棋桌上的满身冷意但眉眼间却带着少见的平和,或者说是……温柔?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见Cheng眼锋扫来,布恩忙又装出一副查看安保的样子。 电话里一直没有回话,程经生也不催促。 垂眸,脚下是巴西利亚这座城市的最顶端,超现代主义飞机型的整体布局给这个并不出名的巴西首都裹上一层神秘的外衣。 作为总统府的普拉那托宫毫无疑问的建在了飞机的最顶端,这附近还有最高法院、联邦政府机关以及国民议会,它们共同组成飞机机头,形成巴西权利最高峰。 女孩清润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我选了礼物想带给你。” 见对面不回话,她犹豫了一会儿,接着说:“衍纸的兰花摆件……你喜欢吗……” 说完,沉星恨不能给自己两拳,这是什么话,难道对方还能说不喜欢吗。 又找补:“我是说,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可以……” 听到对面的轻笑,沉星立时住了口脸上红起一片,凉凉的手背贴上脸,心忖还好对面看不到她现在的模样。 另一边程经生敛去笑意,思索着给出承诺:“我24号回里约。” 结束通话,当他转身时俨然恢复了一身的令人难以直视的威慑,冷情冷性。 总统办公室的暗门内,west家族领事人的外甥法尔西斯看着棋桌上的残局眉头紧皱。 今日他借助母亲共和党内的关系说服总统阁下替他邀来DRZ新任掌舵人寻求合作。 同时也是为了给之前买通árvore的质检员和检验师的事情道歉。 当初为了打压主家一脉他的确不择手段了,现在…… 法尔西斯缓缓吐出一口气,他依旧不后悔自己的做法。 看着中指上上蔚蓝色的托帕石心中快慰,如今的west家族大半势力已落入他手中。 但仅凭自己无法接手那几个舅舅势力扎根的大州,可唯一能帮他的Cheng先生却油盐不进,总统的脸都不赏。 门锁响动程经生走了进来。 “Cheng先生的棋艺高深。”法尔西斯自然的挂上笑容,“我们继续,我们继续。” 程经生落座持黑棋对弈。 布恩站在一旁,这部分业务跟他没什么关系,倒霉的是老唐尼,耗资千亿的毒品开发,临到投放市场了,才发现人体实验的数据有问题。 追查到最后竟然发现是被别人买通了员工,布恩想到那天晚上审讯室的场景,就感觉自己现在还能闻到那股浓重到将空气的凝滞了的血腥味道,不由皱了皱眉。 他自小也是从死人堆出来的人,对于血腥味并不如何反感;成人后,杀人在生命中已如喝水般寻常,倒是这两年跟在先生身边很亲自动手,但过后到现在他想起那天的场景还是有些不适。 先生信教极少动怒,但毕竟DRZ是árvore最大股东,他不得不在和YHWH教会斗到最关键的时候选择回到巴西利亚清洗董事会。 他只能说这些人正好撞到枪口上了。 棋局上,程经生执黑兵放在c5位置。 兵马击双,王与王后俱受困再无翻盘之机。 法尔西斯按在国王上的手顿了片刻,最终不得不将黑色的筹码推向程经生,这是他今晚输的第7个千万美金。 也是他的诚意、他的投名状。 不过,虽是他有意相让,可让他不愿意承认的是,自己可能真的下不过对面之人。 千亿级的项目出问题岂是这些摆在桌上的筹码可以弥补得了的。 “坏了规矩的人需要更有诚意,”程经生将桌上筹码缓缓推了回去,语气暗含深意:“不过我不是很喜欢在别人的地盘上玩乐,听说伊塔比拉的风景很不错,希望有机会可以领略领略。” 太无耻了!太贪婪了! 法尔西斯几乎想砸了棋盘,揪着对面人的领子,冲他大声质问“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提什么要求?” 可是,他不敢。 他甚至不敢长久的与那双泛着无边冷意的双眸对视。 “我会考虑的。”他听见自己从后槽牙挤出来的五个字。 via5号大街上,黑色的防弹改装车驶离巴西总统府普拉那托宫。 黑暗中,插在宫殿至高处的巴西国旗凌风招展,上面的27颗星星在如墨的天空中熠熠生辉。 -- 拍卖会遇枪杀(1) 13 博物馆的工作也很轻松,最近在忙着清理库房里的标本、化石,很多都因为资金缘故都不到良好的保存和维护。 据副馆长威尔莫特说,最近一位博物馆的长期捐款人有意向再次追加捐款金额,所以先把这些东西编制成册方便资金到位后的修缮工作。 不过这几天博物馆的员工们也没什么心情上班了,因为一个重要的宗教节日——圣诞节即将到来。 早餐的时候,卜嘉运发来消息邀请他们一起出去逛逛。 平安夜和圣诞节他必须和家里人呆在一起,想提前找找乐子。 尹泰和就向沉星投去询问的眼神,往年都是和佳运一起的,今年就要算上星星了。 沉星最终还是拒绝了,她想起今天是约了人的。 不过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不会忘记了吧? 卜嘉运则在电话那头可惜的喊叫:“咱们两个臭男人去看什么拍卖会啊!” 于是这天下午,沉星就呆在酒店里。 桌上摊着一本葡文的《血管》,半天也没翻一页。 夜晚,楼下像是在举办什么派对。 欢呼声、谈笑声,周遭的一起声音涌入耳,更叫沉星平添了几分躁意。 她拿起手机翻找起那个存了的电话号码,终于鼓足勇气拨了下去。 “嘟嘟嘟”叁声之后,话筒里传出的声音竟是“O número de telefone que você está fazendo é um número em branco……(你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沉星看着拨出号码的手机界面,不可置信的挂断了电话。 这个电话怎么会是空号呢?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传来电话音乐声。 看着和刚才相同的号码,她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一分钟,手指不受控的颤抖,电话接通。 对面先开了口,带着倦意的嗓音:“我来晚了让你等久了。” 似乎有螺旋桨在振动,连带他的声音都带着风尘仆仆的感觉。 沉星心中郁郁一扫而空。 “你在哪里?” “楼顶。” 当她跟着侍应刷特殊门禁卡走上顶楼时,电梯门刚开就感觉到螺旋桨制造出的肆虐狂风,她被吹的只能眯着眼,以手挡风,白色丝绸裙摆在空中猎猎作响。 黑色的阿帕奇直升机在半空中缓缓下降,顶楼安装了临时探测雷达,强光灯来回照射。 直升机舱门终于打开,她刚刚走进就看见一只手臂伸了出来。 她试探着将手放上去,然后就被一股大力拽进了机舱。 整个里约都在耶稣神像的凝视下庆祝他的降世。 科帕卡巴纳酒店的顶层,在螺旋桨的震鸣声中,一架黑色的改装阿帕奇盘旋着离开。 “你刚从外面回来吗” “嗯,一个矿区。” 沉星点点头,生物科技公司的投资业务还蛮宽泛的。 她偷偷瞄向程经生的侧脸,总感觉在自己那晚和他通过电话后两人之间就有了很奇怪的氛围。 她也说不上来,但总感觉道谢不应该是这样的。 随着直升机的震动她也控制不住的震颤,攥着礼品盒的手缓缓收紧。 “有没有不舒服。”程经生看向她。 “没有。”沉星垂眸回避着男人的目光。 还好她吃过药,舍曲林的药效很快作用全身,就连恐高这种几乎难以克服的症状都没有了感觉。 她只是想他面前留下好一个好一点的印象。 程经生没有挪开视线,眼神丝丝寸寸游离在她面庞上,带着疏离却又分明带着叁分色欲。 面对面这样近的距离下,呼吸间的气息似乎都在交融,或许是武装直升机的机舱太过狭小她白色的裙摆似有似无的厮磨着男人深棕的西装裤。 沉星呼吸微乱,悄悄将腿换了个方向。 “吃饭了吗?” 她摇摇头,别说晚饭就是中午饭都没吃呢。 “我们一起吃晚饭顺道看场表演,怎么样。” 男人将决定权交给她,沉星掐着指尖看向窗外。 她需要一点点时间来说服自己拒绝这个提议。 这些年来她都是这么做的,从无例外。 窗外是被圣诞点亮的巴西夜景,霓虹灯如繁星般洒满整个里约热内卢。 沉星在直升机的轰鸣中开口:“我……” 拒绝的话未说出口,就在男人灼灼目光下住了口。 终是默认同意了。 直升机的速度慢了下来,停在港湾里一艘邮轮的甲板上。 数位戴着奇异白面具的白袍人迎上前,程经生单手成拳露出一枚戒指。 验明身份,两人戴上面具被人引入舱内。 昏暗的舱内走廊只有底灯照亮脚下的路,沉星看着脚下的大理石镶嵌画,心中满腔疑问。 这真的是吃饭的地方吗? -- 拍卖会遇枪杀(2) 14 包厢内灯光昏黄,她透过玻璃幕墙看到了整个邮轮的内部构造。 邮轮内部被做成了圆形穹顶教堂,巨大的拱形柱将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包厢分隔开,就像是金字塔一样从上到下逐级递减。 穹顶开了个口有光束照进殿堂,正照在中央那升起的巨大展台上。 “这是YHWH教专门用来洗钱的地下钱庄,通过拍卖真假艺术品,将一批批黑金迅速洗白。” 程经生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补充道:“一些不方便拿到正式拍卖会上拍卖的物品也会放到这里公开竞拍。” “YWHW……四字神名?” 圣经中将“YHWH”称作“四字神名”又为“自有永有”或“成事者”,意指应许的实现。 “不错,这是自十八世纪一来一直在拉美盛行的隐秘邪教,入教门槛极高,早年信众多为高净值人群,这几年迅速扩张,信众已达上百万。” 沉星皱眉走到玻璃幕墙边,白袍人已经登上展台,玻璃陈列柜中缓缓升起一幅画。 伴随着白袍人经典的拍卖开场词,宣告着这场拍卖会正式开始。 她回过头:“巴西政府为什么不管?” 这种邪教会危害多少家庭产生多少负面影响,她想想就瘆得慌。 程经生眼神掠过那一层层如蜂巢般的包厢:“如果我说这里的客户很多都是巴西政界人士呢?” 沉星顿时头皮发麻,坐回沙发喃喃道:“巴西政坛该有多腐败,巴西政体该有多朽化,才会……” 这与通运全球何其神似。 程经生没有再深入这个话题,他从茶几底部抽出叁折餐册递给沉星。 沉星如梦初醒的接过,翻开餐册——纯拉丁文。 她又合上餐册递回去。 拉丁文一点不懂。 程经生会意接过,一道道念出,然后解释食材组成、烹饪手法。 似乎只有遇见他的时候才会提起吃主食的兴致,她点了之前吃过的黑豆饭。 当然,还有她最钟意的moet chandon香槟。 点完餐沉星突然想起自己来找他的初衷,便将手中提了一路的礼物放到桌上推给他。 “这是给你的谢礼,谢谢你在素不相识的情况下愿意让我上塔楼,如果那天没有上去……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语气中带着劫后余生的感慨。 “这没什么,”程经生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询问:“我可以打开它吗。” 得到同意,他轻轻的将礼盒从袋中取出。 透明盒子中衍纸兰花朵朵精致。 “你知不知道赠人兰花在巴西代表着——”程经生指尖抚上花瓣声音低沉, “对赠予者浓烈爱恋。” 沉星瞪向着他,羞恼的眼睛都像是浸过水。 这个她真的不知道。 “你——” 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教堂的圣光下,男人专注的摆弄着衍纸兰花。 他身后是教堂拍卖场,在这名利场的千万业障与宗教神话的诡秘之中。 忽地转头,那双原本冷然疏离的眼眸似乎掺杂着些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绪。 沉星脑子一片空白,本能的想要忽视心脏那不受控的怦然。 “我从来不救素不相识的人,也从来不是什么好心人,”他语调轻慢,“还记得吗,rio机场……” Rio机场…… 是他?竟然是他? 原来是他! chengjingsheng,cheng…… 男人直勾勾地看着她,忽然地靠近拉起她的手腕,一笔一划在她的掌心写下了叁个字—— “程经生,我的名字。”他的眸深不见底。 社交距离被完全打破,沉星仿佛立在了悬崖边,只差一点就要掉进那深不见底之中。 敲门声响起,白袍侍者推着餐车进来上菜。 有了这个打岔,男人总算缓缓松开了她的手腕,但却握住了她的指尖。 她只觉得手烫得厉害,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两人间的距离太近了,沉星只能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手指被握在那人手中摩挲,亦难生出拒绝之意就这样默许下来。 昏迷时见到的那抹身影终于找到了主人,这些天时不时的思念也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答案。 她对程经生却有好感。 菜品一样样的摆上桌,沉星却失去了品尝美食的心情。 一顿饭下来,吃得少喝得多。 她急需酒液镇静一下心情。 反观旁边的男人,安安静静一勺一勺,气定神闲的尝着蒸鲑鱼。 似乎他在做任何事情时都带着几分用心的意味,心若沉水石一般。 慢慢的沉星也受他影响,心绪平稳了下来。 -- 端午番外——彩蛋(H) 里约基督山私人别墅中,沉星在开放式厨房里熬汤。 凯迪森大道发生大规模黑帮火拼波及范围很广,早上起床就接到博物馆的通知今天不上班。 沉星很久以前就知道程经生的父亲是广东人,但他却从未踏足过那片土地。 正好今天有空闲她打skype问了广东籍的同学询问广东汤品的做法。 厨房放着音乐,她站在池子边慢慢清洗猪脊骨、五指毛桃、土茯苓和其他材料。 煲汤需要耐心,武火煮20分钟,转文火煲一个半小时。 沉星就拉了把藤木摇椅躺在上面看经文,受圆觉寺成丘大师影响她如今对佛教文化极感兴趣。 厨房右侧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郁郁森森,巨木为厨房遮挡了里约的骄阳。 远处山顶上,耶稣的神像静静俯瞰着整个上帝城。 “ding!”是瞳孔识别开门的声音。 脚步声很轻,沉星没有站起来,她知道是谁回来了。 半晌,男人站定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身上的光全数夺走。 “干嘛呀,挡我光了。” 沉星不满的伸手推开他。 鲜血和暴力带给他的刺激根本比不上眼前这个女孩,她只是穿着简单的吊带裙却随随便便就勾起了他的欲望。 细嫩的手腕被大掌握住,程经生另一只手已经伸入她宽松的吊带睡衣下。 常年握枪的手大抵都比较粗糙,当那双干燥温暖的手捻上花穴时,沉星不由双腿夹紧了男人肌肉微隆的手臂。 程经生面色不变、棕色的西装分毫不乱,搂上女孩纤细若柳的腰肢,身体前倾,食指和中指在逐渐泛滥的蜜穴中肆意挑逗,双指夹住阴蒂顶部的小豆豆揉捏。 “嗯嗯~ ”沉星攀附在男人宽肩上,口中娇吟出声。“程先生…嗯…程先生…”女孩难耐的用雪白的乳儿蹭着男人面料挺阔的西装,乳头蹭着的舒适感让她身下的洞口泉水呦呦。 “我的宝贝儿真骚啊。”程经生轻笑了一声,俯身舔舐啃咬沉星的耳垂,因情动而分外的粉红,沉星爽的眼角流出泪珠,一瞬间划入鬓间。 抵在大腿内侧的“家伙”滚烫的仿佛能烫伤她娇嫩的皮肤,隔着西裤,她握住男人粗大的肉棒,激得男人手上的力道重了叁分。 “啊… ”蜜穴中又流出一股淫水,男人的手全被打湿了。 沉星发丝湿漉,面色潮红,淡粉色的修长指甲轻轻刮蹭,指腹按捏着龟头,液体沾湿了撑起西裤的顶端,男人的呼吸沉重。 “我的星星长大了,懂得取悦自己的男人了。” 程经生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沉星的娇吟声也越来越大,他吻上那双诱惑的粉嫩唇瓣,长驱直入,仿佛是雄狮在掠夺猎物。 呻吟声变得支离破碎,到临界点时,沉星只觉得脑中炸开一片白光…… 半晌,沉星回复平稳的呼吸,眼角微红、衣衫凌乱的靠在程经生怀中,勾着他的领带不满的撅嘴娇嗔, “都怪你,厨房还煮着汤呢,掌握不好火候就不好喝了。” 程经生吻了吻怀中人发红的眼角,语气是从未在外展现过的温柔,“做成什么样我都爱喝。” 落地窗透进厨房的昏黄光影打在男人清俊而温柔的面孔上,谁能想到眼前人是巴西最大的黑帮头目呢。 沉星微微有些失神,这是精神疾病对她注意力影响所造成的,程经生注意到了,不想打断她的思绪,便抱起人走进浴室。 宽大的浴室中,女孩被压在特意定制的器具上双腿大开,颜色稍重的巨大肉棒飞快顶进抽出,抽插间湿润粉嫩的穴肉被带进带出。 淫液顺着穴口不断下流,所经之处痒意陡生,但在小穴强烈的刺激下,这几分痒意显得不是那么强烈,但却让敏感的沉星不由自主的夹了夹。 激得程经生深顶一记,整根没入,直达最深处。 啪啪睾丸撞击逼穴的声音大到在沉星耳畔回响,她脑袋一空羞得小腹紧缩夹得更紧。 “嗯……星星,放松。” 程经生一手拍了拍白嫩的臀肉,肉棒被小穴绞的紧紧的,他怕伤了穴内,大腿肌肉紧绷,强行克制自己想要爆操的冲动。 可刚刚那记深顶直插子宫壁,龟头大力的摩擦着宫口,小穴被刮到痒处,快感随着龟头的摩擦一波波自脊椎向上传,酥麻遍及全身,沉星克制不住疯狂的扭摆腰肢摩擦龟头。 “嗯……给我……经生…我要…” 清冷的声音如今沾满情欲,似祸人媚蛇。 程经生眼角微微泛红,他强忍着没动:“想要什么说出来。” 女孩晕红着脸不想说出那句话,她不愿说程经生就不给,连想要磨逼止痒都不给,只好红着眼红着脸小声道:“想要……想要大肉棒……肏……小……小逼。” “说清楚,”女孩咬着唇满脸渴求,他缓缓抽出一点又一个深顶道:要谁的肉棒肏谁的小骚逼。” 被顶得痒意直冲脑子,沉星爽得流出一滴泪:“啊……啊……要经生的大鸡巴肏烂星星的小骚穴……” 小骚货! 程经生卡住女孩扭摆的腰肢,挺腰大力肏干。 “经生……经生……太快了……不要了……不要了——” 沉星握着扶手的双臂都在颤抖,仿佛下一秒就再也承受不住般。 粗黑狰狞的硕大肉棒一次又一次狠狠的顶到宫口,娇嫩的内壁被来回刮蹭,强烈到极致的刺激感让沉星承受不住,脑子糨糊一般只知道接受男人越来越凶猛的肏干,张着嘴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嗯……好爽……受不了了要到了,啊啊啊……” 真是被肏得爽翻了。 感受到女孩嫩穴极速收缩,男人双腿肌肉紧绷顶着被反复摩擦到极为敏感的宫口狂射出来。 肉棒抖动着射出一股股滚烫的浓精,喷射出来全都进了沉星的子宫里。 沉星被射得浑身抽搐,浓精太滚烫刺激敏感的宫口在高潮的基础上再受刺激。 两人就保持着射精的姿势,良久,直到积蓄在睾丸中的浓精被完全射出灌进沉星的子宫里,程经生才缓缓抽出被咬得紧紧的肉棒。 小穴离了肉棒的填堵决堤了一样,淫水浓精融在一起混成微微粘稠的液体向下流,顺着女孩摩擦的粉红的大腿根向下流。 想到自己的精液全都被女孩的两瓣微微翕动的小逼紧紧含着不肯放松,程经生看着水淋淋的骚穴,眯着眼撸动粗黑的肉棒。 女孩终于从高潮的余韵中回过神来,转头就看见男人挺立的粗黑鸡巴。 来不及惊叫出声,那卡在嗓子眼的声音就变成了含着爽意的呻吟。 远山上的基督神像亘古不变的伫立在山顶,张开双手…… -- 拍卖会遇枪杀(3) 15 侍应离开房间前将两本拍卖手册放在桌上。 用过饭后,拍卖会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沉星取出翻看。 越看她越是惊讶,《Larmes d'amour》(真爱之泪)这幅失传半个世纪的名画,居然就这样毫无风声的在这艘游轮上开拍。 手册里还有不少几十年都不曾出现在各大会场的顶级珠宝原矿。 但最吸引沉星的却是几张木材的图片——巴西黑檀木。 巴西黑檀木早在八几年就因为濒危而被巴西政府禁伐。 收藏级的宝石常有,但收藏级的木材却要等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等到木材长到合适年龄,才会有品相上乘的出现。 据她所知,巴西黑檀木已经很久未在市面上流通了。 这批货的稀缺程度可见一斑。 “喜欢黑檀木?”程经生问道。 沉星指尖停在图片上:“有认识的人在巴西做木材生意。” 程经生缓缓转动中指上的戒指。 灯光渐渐聚拢,拍卖会正式开始。 各个包间的加价通过机器显示在展台上方十米处的巨大环形屏幕上。 展台上的拍卖与沉星参见过的任何拍卖会都不相同,主持人冷漠至极,即使悬浮光屏上巨额金额飞速变动,他语气依旧机械。 一件件藏品很快竞价完成。 “下一幅是来自法国画家斯克里特的杰作,斯克里特,18世纪画家,相信诸位不陌生,今年YHWH从海外一艘轮渡上得到斯克里特这幅已失传半个世纪的《Larmes d'amour》——真爱之泪……” 大屏幕上展示着油画《Larmes d'amour》,镜头下清清楚楚可见动人笔触。 暴风雨肆虐的中心,遍体鳞伤的人鱼少女被手持利刃的族人包围,熊熊烈火照亮了半边天。 黑暗中,一艘巨舰划破了墨色的海域,船头上站着一位男子,他举着望远镜看到了人鱼少女的遭遇。 画作中只有那些愤怒的族人看得清脸,无论是站在船头的男子抑或是人鱼少女都没有具体的描绘。 但从画作中传递出的痛苦与愤怒,即使隔着屏幕也让人震颤。 不知是该歌颂伟大的爱情,还是该唾骂世俗的无情。 沉星不由看出了神,沙发另一侧,程经生举杯的动作顿了顿。 轮渡内一个包间内。 “这幅画非常有收藏价值,”尹泰和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斯克里特对情绪的把握对细节的刻画在Larmes d'amour上展现的淋漓尽致,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是他创作生涯的巅峰。” 随着拍卖师宣布开拍的声音响起,大屏幕上的数字前所未有的飞涨,叁秒一个价看得房内两人咋舌不已。 “7000万一次。” 拍卖师看着静止不动的价格开始第一次叫价。 尹泰和估算着自己的总资产,胡乱用纸巾擦了擦濡湿手掌按下出价按钮。 价格增加到7500万。 但是沉寂了半分钟后,拍卖师叫价两次,落槌前一秒—— 尹泰和死死盯着的出价屏上数字闪动。 8000万。 “shit!”尹泰和一拳砸向桌面,玻璃杯内酒液震荡。 他不甘心的想要再次出加价,就在这时,出价屏幕上显示出对方的结算币种——英镑?! 尹泰和泄了气般将手从出价按钮上移开,缓缓坐回椅上。 房间内的两人相视苦笑,7500万美金就已经要让尹泰和交易掉手中所有流动资产和非流动资产了。 而对面出价人将结算币种改为英镑,那就意味着他们和对面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台上的拍卖师结束了整个公开竞拍后道“最后一件藏品将由红衣教主司诺阁下亲自执拍,请验资通过的客人们跟随侍应前往圣殿。” 但沉星的注意力却早已不在拍卖师的话语上了。 “你也喜欢《Larmes d'amour》?” 他拍下了那幅画,以一个……天文数字! “刚喜欢上的。” 沉星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有些僭越。 伸手够到酒杯,又一口香槟入口。 ------------------------------------- -- 拍卖会遇枪杀(4) 16 白袍人引领着几十位验资合格的客人穿过奢华幽深的长廊,来到一扇扇金色大门前。 大门金色的把手感应到戒指中植入的芯片后缓缓开启。 浮华金黄的尖顶教堂出现在眼前。 沉星几乎难以相信这样的建筑会出现在一条轮船上。 慈祥的红衣教主站在圣台上看着一位位客人落座。 八扇大门同时闭合。 “各位到场的尊贵来宾,最后一件藏品——一批在1992年之前采伐完成的巴西黑檀木,来自YHWH一位北方友人,黑檀木在各国一向是有价无市,YHWH很荣幸内被选作拍场……起拍价5000万美金……”红衣教主的声音充满力量与起伏, “1992年之前就采伐完成的,那不就意味着这批木材不受华盛顿公约约束可以自由进行国际贸易,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在这里竞拍。” 沉星有些不解。 程经生解释道:“公约只是放开了其在乐器上的使用,也就是说在国际贸易中只能交易乐器成品,而木材本身依旧被管制。” 沉星恍然。 那么这批木材的确非常值得入手。 红衣教主在胸前划十高声道:“开始竞拍,阿门。” 竞拍采用了最原始的举牌方式,拍卖师频繁与客人互动,调动全场的情绪。 即使是未参拍的沉星也感受到这种来自群体内个体间激烈的竞争。 耳边传来程经生带着叁分兴味的声音:“表演马上开始。” “什么表演?” 沉星有些不明所以,但程经生却意味深长的一笑。 “你会知道的。” 竞价到最后,教堂内只剩下两方紧咬着价格。 黑檀木上一次现身国际交易市场还是十年前在鹿特丹港口,没有人想放弃这种有价无市的货物。 尹泰玹手心攥满了汗,她再次举牌叫价——四亿美金。 如果能拿到这批货,尹氏在整个东亚市场上的地位无疑会更上一层,比肩两大顶尖木材商,不仅如此,她在华人商会的号召力也将达到一个顶峰。 她看向对手,虽然戴着面具但依稀能辨认出是一个中东人。 她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那个中东男人再次举牌。 六亿。 这里采取无限制加价的方式,男子似乎并不把这几个亿的金额放在心上。 沃里斯握住妻子的手,示意到此为止。 尹泰玹咬紧牙关,右手几乎要将木牌柄部捏碎,就在拍卖师第叁次重复六亿之时,她举牌了。 八亿。 这是极限了,商会的资金再加上尹家属于她的那部分还有一些短时间无法出售的非流动资产,没有再多了。 她就是在赌,赌中东男子会觉得自己还有很大的加价空间从而放弃竞拍。 果然,中东男人没有再举牌。 她松了口气,但就在这时却杀出一匹黑马。 一个坐在不起眼角落的男子举牌。 八亿五千万。 这场拍卖会最低一次加价五千万,就在人们以为还会有一轮厮杀时,尹泰玹陈着脸目视前方,没有再加价的意思。 拍卖师落槌。 八亿五千万——成交! 就在人们准备起身离开会场时,忽然间一声枪响,坐在前排的一位客人忽然中枪倒地,鲜血立时喷涌出来。 猩红浓稠的血液喷溅在圣洁的耶稣像脚下,沉星离那人也不过数米的距离,男人死前痛苦的抽搐,面具掉下来后扭曲的面孔,还有在慢慢失去生命力后僵直奇异的躯体。 那惨白的皮肤和浓如油漆的鲜血就像毒蛇一般进入脑海中,缓缓向她注入毒液。 一片尖叫中,白衣人冲进来护送着客人纷纷离开,红衣主教也出面安抚贵客的情绪。 看到了那人相貌的沃里斯夫妇颤抖着身躯相互扶持,走出了教堂。 最后白衣人连同红衣教主都消失在幽深的长廊中。 教堂内空荡荡,沉星缓缓扶着椅子的把手,眼前涣散。 她弯下腰控制不住地干呕,眼泪生理性的下流,像是受了某种刺激般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男人良久轻叹一口气,在沉星昏迷的前一秒,他一把搂住女孩纤弱的身躯离开了。 空荡的教堂内,耶稣手执银币在至高处俯视圣台与长椅,在略显昏暗的室内祂手中的罗马银币展露出金色的光芒。 客贵客们离开了,红衣教主再次回到教堂内。 “阿门。” 他望着被搬起的尸体缓缓低头闭眼。 唇角一抹嘲讽的笑转瞬即逝。 ------------------------------------- -- 泰玹之谋 17 里约一处别墅。 沃里斯站在客厅打电话,半分钟后,电话被接起。 “州长阁下,”他组织着语言,“郝菲斯议员在约拿号上……被暗杀了。” 那边顿了顿:“YHWH查到是谁做的了吗?” “没有。” 两边静默。 郝菲斯议员是他们共同决议出的大选新助力。 这位议员是YWHW教派的教众代表,在南方教区耕耘多年,根基深厚。 拿下他意味着拿下南方选区,两周前双方已经达成一致。 定下许诺,若总统明年大选连任则YHWH将会在巴西境内获得更大的自主权,倚靠总统支持的郝菲斯议员也会接替布鲁诺成为多数党党魁。 这么一个多赢的局面却以这样的方式被打破了。 圣保罗州州长心中的怒火已经升腾起来了,他在脑中飞快列举着有能力、有动机做成这件事的势力。 里约州州长? 不不、他是这么多年致力于抨击每一任总统,虽言语辛辣,但私底下很少乱搞。 他没这个能力。 那会是谁? 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是无尽的谋算与杀意。 DRZ这叁个字母浮现在他的脑中。 有能力潜入防守严密的约拿号,手段如此狠辣的不作他想——北方黑道DRZ。 它的历史要追溯到上个世纪南美最大黑帮zatas。 由出身巴西特种部队的Maurice Tony创立,他带走了巴西政府交给美国训练的整支精英缉毒特种兵,成立了闻名美洲的zatas武装毒贩集团。 当时Maurice Tony的叛变让整个美洲一片哗然,参议院院长公开质询总统——这是在培养军队还是在培养黑帮预备役? 而DRZ就是zatas没落后,一直蛰伏的z8建立的。 z8就是前不久被新任掌舵人屠其满门的老威斯里,谁都没想到就在老威斯里放权小威斯里时,祸起萧墙。 一直担任中亚地区负责人的 orrade cheng在老威斯里在印尼度假时,将其灭口。 其心腹数人血溅当场,数十位情妇也未逃过一劫,在几天后也相继离世。 上个月在心腹掩护下准备赴美的独子小威斯里被困杀的事情也在黑白两道传了个遍。 而orrade cheng的名字也在他数月内肃清整个北方黑道之后闻名美洲政商黑叁界。 年仅26岁稳坐巴西军阀第一把交椅,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不能做的呢。 即使YHWH的势力渗透进各个公共服务、文体艺术界,可煽动民意、捏造事实、颠倒黑白的事情他们做起来却并没有DRZ那么顺手。 科帕卡巴区警局遇袭是为煽动民意,约拿号上杀议员是为杀鸡儆猴…… 圣保罗州州长挂掉电话,他们已经在多个选区遇冷,民调显示总统支持率已经下跌至46%. DRZ到底是为争夺地盘还是已经暗中在与某位总统候选人合作…… 他走进书房,翻找出所有总统候选人的资料一一剖析。 …… “放心吧,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沃里斯安抚的拍着妻子的肩膀,搂着她坐下。 尹泰玹呼吸有些急促:“如果DRZ真的和某个总统候选人合作了呢?今日杀的是郝菲斯,明日杀的人就是我们。” DRZ实在太过嚣张! 她咬咬牙,可偏偏DRZ就像一个庞然大物一般渗透进北方的各个领域,要说在数月前可能还有将它拉下神坛的机会,可如今…… 那位新任掌门人再度掌控了巴西整个北部十几个州的势力,如今北方明面上是政府管理,但实际上几乎所有州的州长和议员都已经向DRZ投诚。 尹泰玹思及此,气急道:“Orrade Cheng和巴西北方的地下皇帝有什么区别!” 本来家族已经和沉家商量要将沉家女送给那位议员阁下做情妇的,眼看着能拉拢到一位党魁,眼下却出了这种事,算盘落空她能不生气。 “我们不是还好好的吗,应该只是地盘之争,”沃里斯安抚的吻了吻泰玹的额头,“Orrade Cheng不会那么蠢公然站在总统对立面,他在南方势力薄弱不可能知道我们与YHWH的合作,这只是巧合,只是巧合。” 伴随着丈夫的安抚,尹泰玹总算平静下来,她不是没见过杀人,不过是第一次感觉有人能够如此轻易的就能夺走她的生命。 身居高位的时间太久了,丈夫的背景支撑她在整个华人区横行霸道的时间的太长了,撇开刚来巴西的那两年不说,这是尹泰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命运能被别人随意夺取。 她安抚自己,可能最近真的是太累了,有些反应过度了。 这只是个巧合……只是个巧合…… 唯一可惜的是未拍到黑檀木。 不过……命更重要。 “那个拍到木材的人是谁,”尹泰玹仰起脸:“能查到吗?” 里约还有敢与她抢木材的人。 沃里斯点点头:“只要这批木材在市面上流通,就能确定买家的身份。”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尹氏并不缺低端、中端、高端的木材,可是顶级木材的库存也确实没多少。 东亚耗材数量巨大,顶级木材的缺口就更大了,即使手里掌控着几大产区,但毕竟黑黄檀的生长周期非常缓慢,所以他们一直在寻找新的货源,但却收获甚微。 他们想要的不仅是这批木材,更是买一个与木材的主人搭线的机会。 现在看来恐怕已失其机。 -- 他的身份(1) 18 夜色沉沉,整个里约都在耶稣神像的凝视下沉睡. 在螺旋桨的震鸣声中,一架黑色的阿帕奇直升机盘旋着前往守卫森严的伯尼亚庄园。 终于,直升机的速度慢了下来,眼前是一座几乎纯玻璃构建的别墅,别墅的地基在5000m左右的悬崖边上。 悬崖下岩石半岛海浪起起伏伏,浪花打在沙滩上,又很快褪去,周而复始。 悬崖的对面是宏伟巍峨的基督山,银白月光下,悲悯的神静静的注视着这座满是罪恶的上帝之城。 直升机降落在别墅顶上的停机坪,夜深了。 *** 从沉沉的睡梦中醒来,沉星看到了靠坐在床的另一侧睡着的人。 她第一次可以这么随心所欲地观察这个人。 黑发、还有记忆深刻的那双棕色眸子,非常典型的亚洲人特征,准确的来说眼前这个人除去更深邃一点的轮廓和更挺拔健壮的身形,其他都很像一个亚洲人。 出于直觉,她觉得那个人的死与其说和他脱不了干系,倒不如直白一点说就是他一首主导的。 甚至他对此乐在其中。 图什么? 她思来想去自己在巴西的亲友们,觉得也唯有尹泰玹有那样的资格了。 心中再多旖念也顷刻烟消云散。 沉星有些委屈,看着那张侧脸眼泪就往下滚落。 在包厢的时候她甚至还差点以为两人之间有那么几分情愫,却未曾料到第一次对一个人萌生好感,那人却满心的算计。 抹掉眼泪顾不上心脏危险的抽痛感,她拿起手机准备发信息。 突然手腕被人抓住,还未反应过来手机掉在了床头柜上。 “想发消息给谁。”程经生在她醒来时就已经醒了,常年处在警戒状态,他对身边任何细微的变动都很敏锐。 手指慢慢滑动,与她相扣。 “哭什么。”他将她脸上未干的泪痕轻轻擦去。 动作轻柔的好像恋人的爱抚。 沉星难以忍受他这样磨人的动作,也无意与他玩什么暧昧,坦白道:“我是对你有好感。” 男人一怔,她哽咽着继续说:“但这并不代表我喜欢你那些所谓的表演,我猜想恐怕那被枪杀的人——与你不无关系。” 说到这儿她联想起那个场面,顿了顿有些难以忍受的闭了闭眼:“所以你不妨直接一些。” 即使十分虚弱地带着哭腔,她的眸光却冰冷而锐利。 程经生听到她说: “你想要什么?”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沉星半晌见他不说话,一双深不见底的棕眸只是在细细打量着自己,也有些发怵。 一时失了勇气,恼羞抹泪转脸不再看他。 “我想要你的全部,”他指尖挑起一缕乌发轻轻一吻,“你敢吗?” 沉星指尖轻颤不敢答话,她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尹泰玹在和谁合作吗?”男人也不强迫慢条斯理地讲述:“那个人是YWHW邪教的对外代表人,这样的人能在里约当选议员你觉得尹泰玹的功劳占几分呢?” 沉星只知道尹泰玹是华人商会的会长,但却不清楚她能对巴西政坛有这么大的影响。 如果他的话是真的那么尹家人与邪教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这不是她能插手的,要论起来自己现在还是个代罪之身。 “我……我和尹家没什么关系,如果你想通过我……” 话未说完,男人就欺身而上以吻封缄。 “嗯——唔——” 沉星来不及后退,就被扣在她颈间的大掌固定,两人唇齿相依,温热而绵密的呼吸交织。 她何曾见过眼前人沾染上半分情欲的模样,如今耳鬓厮磨实在叫人难撒手。 他描摹,勾缠,挑火…… 慢慢地,他凛冽的气息全然笼罩着她。 沉星软了腰肢靠在他怀中,头脑中已经在容不下一丝理智,程经生有节奏的让她能在吻的间隙换上一口气。 终于,沉星喘着气推开他,眼里湿漉漉脸上泛着晕红。 “你到现在都不懂吗。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你。”男人调整着手在她颈间徘徊,像雨林中的猛兽锁定着猎物的咽喉。 他目光灼灼,沉星却低头不敢对视。 “中文中有一个成语叫男欢女爱,”他声音哑然,像蛊惑夏娃吃下禁果的撒旦神,“这就是理由。” 男欢女爱么…… 沉星沉默了,她素来是因循守旧的人,纵有心却无胆,这样的关系对她来说已是出格。 思索间眼睛忽然到一处突起,立刻不自然的错开了眼。 程经生察觉,便起身坐到床上拉起被子自然的将腰部以下盖住,隔绝了沉星的视线。 面上不见丝毫异样,这倒让沉星抿了抿唇。 有些不想去联想他这样自若代表着什么。 不过现在想来她对他真的是一无所知。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他一身作战服和冰冷的怀抱…… 突然间很想了解他的过去。 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机场门口以那样的方式? 又是以什么立场杀了出身YWHW的议员? -- 他的身份(2) 19 这些疑问盘旋在她心中,于是她问出了口。 程经生想了想,抬手轻轻的勾起散落在他手边的一缕碎发:“我说过我是árvore生物科技公司的董事,但árvore不止是一家生物科技公司,而我也不是只有árvore这一个企业。” “还有什么?” 沉星几乎对巴西的金融行业一无所知,没有摸到重点。 “一些地产、矿脉……”捻了捻手中的黑发,他垂眸继续讲:“以及DRZ。” DRZ? 怎么这么熟悉。 沉星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她以前听馆中人提起过巴西本土黑帮,而DRZ则是巴西整个北方黑帮的代名词。 难怪,难怪他能包围整个机场,难怪他能轻易的刺杀一位议员。 她当然感觉得到程经生每每在她面前都会刻意收敛自己身上一贯的气势。 甚至有些瞬间沉星察觉到了那种不容拒绝的强势和深深的上位者气息。 也难怪,普通商人身边怎么会有雇佣兵保护呢。 是她犯蠢忽略了这些细节。 黑帮是什么成分不用提,他们之间绝无可能。 但偏偏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些难以自拔了…… 指尖深深陷入肉中,她极力控制自身的颤抖,问出了她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带我去刺杀现场?” “尹泰玹想把你送给郝菲斯。” 这句话的含义却让沉星一瞬间觉得涣散,尖锐的酸涩从心脏蔓延至脑袋,试图去理解话的意思,却只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注意到沉星状态不对,程经生掀开被子将她搂在怀里语气焦急:“沉星,沉星,醒醒!” 他一只手已经拿起电话准备叫医生上来。 “……嗯”沉星缓缓被拉回来回应着他,眼睛已经不再涣散,只是情绪看着有些失控。 程经生观察她一会儿,收回了准备拿起电话的手,环抱她轻轻拍背。 半晌,沉星终于清醒了,满面的泪痕,形容憔悴。 “你有什么证据?程经生,你有什么证据?” 她近乎执拗的盯着程经生,想从他脸上看到违和的表情。 会不会是他在骗她呢? 出于某种利益纠葛,或者别的什么,他就是在欺骗呢。 抱微弱的希望她看向程经生,那目光几乎是在恳求。 “你应该相信我。”程经生轻轻将人搂在怀中,看着怀里人赤红的双眼,最终还是拨了电话叫将u盘送上来。 很快,有人敲门将电脑和u盘送进来。 U盘已经插好,程经生接过递给她,然后示意手下离开。 房中只剩下两人时,沉星颤着手点开了里面第一段音频。 是母亲的声音,开始是正常的寒暄。 尹妱妘问了尹泰玹的丈夫、问了尹泰和的近况,两人相谈甚欢。 接着尹泰和讲起木材的供应的事情,话题一会儿就引到她的身上。 尹妱妘罕见的沉默了片刻。 音频里只有电流的声音。 母亲会同意吗?用她换一场双赢的合作。 沉星几乎是立刻就在心中给出了答案。 “泰玹这件事——” U盘拔出来,沉星捏在手心里,指节泛白。 她低着头:“这个U盘可以给我么。” “好。” 程经生没有犹豫,本来就是为她才查的。 不过,看着沉星捏着U盘眼眶微红的样子,第一次他竟觉得有些后悔。 后悔让她知道这些。 他见过无数人经历背叛时的表情,有的破口大骂,有到死时都不肯相信,有苦笑着满口识人不清…… 但却从没有人能让他升起半分怜悯之情。 程经生眸色渐冷,心中已经盘算着如何将这些人一一清除。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就处理出现问题的人。 不过…… 他眯起眼。 或许还要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你想怎么处理他们?” 听到这句话,感受到男人语气中隐含的冷意,沉星迟钝的抬头。 巴西这个地方还真是将自己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叁观摁在地上摩擦。 她从没有想过母亲会把自己当成情妇供别人玩乐,也更难料到有一个人会为了她杀人。 她看着眼前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话合适。 半晌,沉星控制好情绪,伸手抚上男人侧脸,指尖轻轻摩挲:“这是我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插手?”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程经生喉结微动,垂眸附上她的手眸色微黯。 -- makelove(初次) 20 男人身上的气息笼罩着她,沉星感觉心脏漏了一拍。 从没有人在她面前这么光明正大的说想要自己这个人。 从没有。 很难不被这样极端的、毫不掩饰的情感吸引。 “你……很好。”沉星盯着眼前这张脸细细用眼睛描摹,药物作用下一切感官反应都被放大数倍,她集中注意力在眼前人身上。 眉骨清绝,棕眸若冻茶,指尖划至男人唇间,温热、柔软。 如果能温柔些定是她会钦慕的人。 程经生有些难耐的闭了闭眼,握住她的手。 他并非冷情之人,情人在怀还能不为所动。 女孩慢慢的靠近,微红的唇就停在他颈间,温热的鼻息喷洒在皮肤上引起丝丝痒意。 借着他手臂的力量,沉星撑起上半身贴靠在他身上。 男人身上温度灼热,莫名的,让她生出几分安心。 程经生眸色渐暗,扣住女孩的腰身,偏头吻了下去。 沉星攥着男人衬衫的侧面,睫毛轻颤。 温热的舌尖舔弄着自己的耳垂,顺着颈部向下扫过,激起皮肤寸寸战栗。 双手被大掌钳制慢慢抬起压在床头。 这个姿势让她有种任人宰割的羞感。 很快内衣被推到胸上,露出白嫩淡粉的双乳。 男人有技巧的对着乳尖舔弄轻咬,一只手自腰间下滑进入小穴。 沉星被舔弄得浑身酥麻,但更让她呼吸紧促的是成年男人性感的脸,看着这张强忍着浓欲的脸她下面就忍不住的发痒。 扭臀夹住想要进入的大手,白裙下已然水悠悠的洞口叫她如何坦然张开腿。 程经生感受到她的抗拒,于是松开乳尖,吻上女孩轻咬着的唇,另一只手揉捏着嫩乳。 “放松点。” 沉星已经听不进什么声音了,嫩乳被粗粝的手掌将揉成各种形状,微微的痛感伴随着更大的欲望传递给神经。 好舒服…… 水好像流得更多了,怎么办,好淫荡…… 程经生已将两腿分开,两指触到她洇润的小穴。 指节没入两瓣阴唇间来回滑动,速度越来越快,小穴咕叽咕叽水声轻响。 “太……太快了…嗯……” 沉星受不了这么高的频次难耐的扭动身体,两手汗湿在程经生颈后交握。 忽然意识到什么,程经生停住了动作声音中压抑着情欲:“你——没有过……” 这话问的让人实在难为情,她意乱情迷的点点头。 在巴西,大多数少女在他们高中时就已经与男友欢好过,他没想过沉星的第一次还在。 他怜爱的低头轻吻女孩,一只手拉开西裤裤链掏出困在裤中的巨兽。 沉星感觉到额头上被印上一个吻,然后穴口就被顶上一个灼热的物体。 唇舌被含住吮吸逗弄,她只能被迫的承受男人霸道的掠夺,不知道下一秒舔舐啃咬的位置会在哪里,他似乎对每一个地方都很感兴趣。 应该是刚刚喝过白兰地,甜中带着丝丝的苦。 终于在一个间隙,沉星钩住男人颈部回应着他的欲望,轻咬上舌尖,感受到男人的停顿,她凑得更近去学着舔吮男的上唇。 她垂眸看着被她咬得泛红的上唇。 每次见面都觉得他像是一尊无情无欲的神像,手握着裁决权杖,冰棕色的瞳孔里是臣服在他脚下的子民。 而现在他的上唇微肿着,粗大的阴茎勃起抵在她身下,她下面流出的液体或许已经沾满了整个龟头。 她情动的抬眼,撞进程经生变得棕黑的眸中。 下一刻,她就被推倒在床上,粉唇微张唇角晶莹,长长的黑发凌乱纠缠,眼神迷离带着情愫。 这是程经生最好的催情剂。 有些粗暴的堵住女孩的口,长驱直入拮取,舌尖划过唇舌,在每一处敏感点都会慢下来来回挑逗。 粗暴中带着缱绻。 一边轻搓着女孩乳尖,一边控制着力度,程经生缓缓顶进女孩狭窄湿润的穴中,巨物在从未有人进入过的领地里寸寸的扩张,湿滑紧致的内壁咬得程经生微微抽气。 顶到最深处蹭着宫口,沉星控制不住颤抖着挺腰,想让龟头再戳戳那个痒得她想叫出声的地方。 看着身下人的动作程经生不在忍耐,扣着女孩的腰阴茎整根抽出又快速没入放肆的在小穴中捣干。 爱液被捣出粘在两人相交的部位,还有一些溅落在床单上,但此时沉星已无暇顾及。 程经生不说话,沉默着挺动着腰身,滚烫如铁的阴茎一下又一下深深地烙了进去,烫的沉星浑身酥麻,在水锅里煮过一样。 接着快速密集地抽插击打在花心上,在一次又一次的高潮中沉星眼角带泪抽搐着被干晕过去了。 阴茎还坚硬似铁,程经生伸手拉着女孩的手放在她肚子凸起的一大条上,来回揉捻,阴茎在穴中隔着肉壁感受刺激,却无异于隔靴搔痒。 在顶撞几十下后,男人提起沉星两条腿将她拉到床边,调整好位置,飞快地进出,每一下都会让陷入昏迷的沉星生理性的抽搐,口中溢出呻吟,看着被他肏到昏迷的脸,程经生紧盯着加大力度。 “啪啪啪啪啪” 阴囊击打阴唇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终于男人喉间发出性感的闷哼,几百下抽查后,粗黑肿胀的肉棒抵进被肏得外翻的小穴里。 几分钟的时间里,浓腥的精液一股股射进女孩的穴心里,沉星在爆肏中苏醒又在滚烫的浓精射入体内时抽搐着昏去。 一切结束后,程经生拿着湿巾拉起沉星一条腿,刚被夹住的液体争先恐后地往出流,本来想用湿巾清理,但压压小腹就有水不断往出流,程经生就抱起女孩直直进了浴室。 “嗯……好热……” 沉星被热醒,看到旁边在调水温的男人呢喃道。 话没说完就又瞌睡了。 今天情绪起伏太大再加上男人在性事上太过强悍她现在浑身都酸软,只想睡觉。 程经生扶着她的腰,一吻,落在眼皮上。 “睡吧。” -- 万千念生(1) 21 一楼客厅。 陈寐娅咽下点心,看着从楼梯走下来头发微湿的男人:“程先生,她醒了吗?” 这么长时间不给个话儿,她吓得点心多吃了两盘,怕以后都没机会吃饭了。 程经生颔首,坐到沙发主位上不辨喜怒:“情绪起伏比较大。” “这是正常反应。”陈寐娅解释道。 人都死到眼前了,一个生活在和平社会的人要是没点应激反应那还奇怪了。 “她醒来后需要吃什么药?”程经生揉揉眉心。 陈寐娅忙道:“我已经给她注释过稳定情绪的药物了,配合之前在医院的那些已经足够了。” 也不是她故意透露病人信息,今天半夜直升机直接降落在她家顶上将她带走,进了伯尼亚庄园想不说实话都难。 她还记得被带进房间看到病人时的惊讶。 一贯运筹帷幄的男人半跪在窗前,眉眼间带着难掩的担心,床上的女孩像是睡过去一般,但脸色却是苍白的吓人。 她将药剂缓缓打入沉星体内:“这个病治愈的可能性很低,而且很容易发病,发起病来就需要有人悉心照料,物力财力心力叁者都要到位……” 边说陈寐娅边觑着程经生的脸色,却见他只是低头看着床上昏睡的女孩,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不过对这位来说物力财力都不是问题,可这心力吗就不知能维持多久了。 黑道之人多猜忌,疑心一念起,多少美人成亡魂。 “今夜实在唐突,沉星的病情还要请陈小姐多费心。” 程经生抚掌,身后的管家上前将两份合同放在陈寐娅面前。 一份是与DRZ集团旗下珠宝品类公司订立的供货合同,另一份是保密合同。 陈寐娅看着合同名称心头猛地一滞,她迫不及待地拿起供货合同翻看。 Buyer:…… Seller:Brazil Orrade Gold Mine Co., Ltd (乙方:巴西Orrade金矿有限责任公司) 目光扫到下方期限—— ……five years from the conclusion of the contract…… (……自订立合同起五年期……) 五年已经足够让他们跻身高端珠宝行列。 她颤着手签下了两份合同。 程经生满意的点点头,示意手下送人离开,然后起身回房。 *** 沉星在黑暗中醒来,身体是说不出的酸软。 她垂眼,身体是干干爽爽的,衣服是新换过的,舒服的棉麻的质感让人心安。 发了会儿呆,她从床头摸出手机。 手指滑动,点开了尹泰和的对话框。 话题还停留在枪击那晚。 目光在打字框停了很久,久到屏幕的光线让她感觉眼睛干涩。 终于屏幕黑了。 她放下手机任凭万千思绪缠身,躁郁的情绪涌上心头。 满室凉意寸寸侵体,沉星环抱住自己渐渐与黑暗融为一体。 控制不住的想要流泪,无法抑制的情感在这里终于爆发,闷闷的啜泣声从被中传出。 她不恨尹泰玹的。 因为她知道在尹泰玹眼里自己和尹泰和本质上没什么差别,都是可供她配置的资源而已。 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清楚的认识到在沉、尹两家人眼中自己究竟有多少分量。 她伸出手,手掌触及床的另一侧。 那里还带着些残余的热度,于是整个身子都移过去汲取这丝丝的热。 哭声渐渐小了,脑子也恢复清明,伸出脑袋拿着纸巾擦了擦脸。 她现在没有能力与两家抗衡,身处异乡也无可以托付的亲友,唯有他叁番两次救她于水火。 即使他身份特别这会儿也顾不上了。 等攒够了钱,她一定要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 两件相邻的套房里,两位不久前才在一张床上缠绵过的两人心思南辕北辙。 ——————————————————————————— 这里一般说什么呀,总觉得底下光秃秃的 -- 万千念生(2) 22 上午十一点半,沉星醒了。 玄关处放着一只箱子,上面还有张卡片。 Uma saia para Miss Shen(给沉小姐的裙子) —Cheng 沉星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套白色的钉珠裙。 系上最后一颗宝石扣,她望着镜中的女孩。 人总是以为套上躯壳就变成了文明物种,能和那些光裸着身体任凭欲望缠身却无法自拔的野蛮人彻底做个了断。 可惜,动物到底是动物。 *** 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的东南亚私佣就微微躬身向她行礼。 “沉小姐。” 讲的是英文。 私佣带着她走向玻璃电梯,小声用英语介绍这座别墅: “沉小姐,这座别墅地上叁层地下一层,一层有大型会客厅、餐厅、茶室、两个小型会客室。您可以随意出入。 厨房有24小时的厨师等候,这些人员您都可以支配。 另外一层和地下一层连通建造了一个小型图书馆,如果您想进去看书的话需要等程先生回来。 二层是主卧、客卧以及健身房,二层除了主卧您都可以自由出入。叁层是程先生的私人空间任何人禁止靠近。” 沉星听着介绍,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 两位私佣人对视一眼,她们均出自使馆。 昨夜被临时送上飞机,在这座庄园里一栋不起眼的小型别墅里进行了长达数小时的高强度培训。 这座别墅的管家告诉她们,在这里她们唯一的任务就是听程先生话服侍好沉小姐,别的事情不要多问也不要多看,必要时把自己当作透明人。 现在他们已经对整座庄园的布局和目标客户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了,以期用专业的服务态度让贵宾感到满意。 这也是外长临走前对她们耳提面命的事情。 难免的,对客户的身份有了了猜测,或许是哪位财阀的情人,抑或是哪方军阀的禁脔,又或是某位议员的情妇。 总而言之,就是不可言说的身份。 掀开巴西社会热辣奔放的遮羞布,整个上层社会的政客与富商私底下都像是解开枷锁的欲望巨兽,所有进入这个圈层的人要么死要么一起沉沦,没有例外。 她们见的太多了,但却因为女孩柔弱的身形和白花般清纯的面庞升起了几分怜悯。 电梯下到了一层,私佣轻声在她耳边提醒:“程先生十一点多就回来了,等您一起用午餐等到了现在。” “您看……” “带我去过去。” 突然,沉星的目光落在客厅背墙巨大的油画上。 画面中阔豪的平原上通天高塔直插浓云,塔的正前方有处塌方,一个人正跪在监工面前向他请罪。 这是——巴比塔? “在看什么?”程经生从茶室走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那幅画。 沉星有些好奇:“你是……基督徒么?” 不然为什么会将象征着人类理想世界的巴别塔放置在家里这么显眼的位置。 “我母亲是基督徒。” “巴别塔代表着人类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沉星回过头,“这也是你的想法?” 她对基督教有些了解,一位马来密友曾告诉她,是主拯救了她的精神,让她能走出身份的困境,于是那位密友一直谨遵基督戒律。 倒是…… 沉星瞟向程经生,他这个做派还是基督徒,却是让人难免觉得有些分裂。 “可以这么讲。” 程经生自然的牵上沉星的手往餐厅走。 在希伯来语中,“巴别”意味着“变乱”,巴别塔亦是人类欲望膨胀到极致的指代。 当然,他不会和沉星说这些。 待点好菜,空间内只剩下两人。 沉星没什么进食的欲望。 “下次回来就能迟到中国的厨师做的菜了。”程经生用勺子盛了点黑豆浓汤推过去。 她尝了口,味道很不错。 一碗粥下去胃舒服不少。 程经生将一碟切成小块的烤菠萝放她在眼前,沉星盯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直到他收回,这才后知后觉的收回了视线。 菠萝肉上裹着一层蜂蜜,入口甜美清爽。 虽是萧山人,但她喜酸辣口感,偶尔吃甜食换换口味也不错。 沉星拿起盘中另一只水晶签扎起块菠萝肉放到程经生的盘子里,桃花眸一瞬不眨的瞧着程经生的侧脸,不知在想什么。 菠萝刚放到盘子中,手腕便被捏住了。 他掌心有些热,让整块接触的皮肤都燥了起来。 两人目光相接谁也没有回避。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里带着些困惑和询问,程经生看着,喉结滚动,将沉星手腕向上抬,身体微微前倾张口含住整个菠萝块。 他咀嚼着菠萝松开了手,眸光落在盘侧,顺手拿起餐巾纸擦拭嘴角。 愣了愣沉星收回目光将空签放回碟子里,她觉得现在看那签子一眼自己浑身都会发烫。 吃完饭,尹泰和打来电话说这两天住在表姐家不回酒店,叫她注意安全,别和不熟悉的人乱走,别去不认识的地方。 那边尹泰和一条条交代,这边所谓的“不熟悉的人”正坐在沙发上看报告。 不想和他多聊,沉星借口出去吃饭挂了电话。 曾经让她倍感温暖的话语,如今句句听来都仿佛别有含义。 从来都不愿恶意揣摩他人的关心,可当事实摆在眼前,自欺欺人是最作践自己的行为。 在玻璃幕墙前站了许久,沉星握着电话坐到一旁安静地看着程经生。 见他看着文件的样子实在赏心悦目,便从桌上去了纸笔,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沙发上。 黑色签字笔在白纸上游走,男人的轮廓渐渐清晰,从深邃的眉眼到高挺的鼻骨再到紧抿的唇,组合成一幅清绝的面容。 麻衣道者讲有心无相,相逐心生;有相无心,相随心灭,那这样的相又作何解? “这些文件销毁掉。”程经生让人进来拿走刚刚看过的文件。 等人拿了文件离开,沉星这才开口道:“时间不早了,我想回酒店了。” 这24小时内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想要独立的空间来理理思绪。 特别是今后对沉家和尹家她该拿出怎样的态度去面对,还有……程经生。 或许是因为这里是激情随时上演的里约,又或许是与巴西人呆一起久了思想已经被他们给同化了。 在看到程经生时她的心里只想着四个字——贪欢一晌。 从来没有这样草率的与人交往过,也从来没有见过像他那样将现代社会的文明与丛林的野性融合在一身的人,他像是从北方雨林中走出来凶残巨兽,但在举手投足间却又仿佛受着某种规则的束约。 他身上的复杂和隐秘深深吸引着她。 艺术家总是喜欢欣赏矛盾与冲突,艺术家也总是在探索其中奥秘时获得无限的灵感与创作的激情。 但危险的是,若被矛盾体吸引深陷其中便无异于授人以柄,届时处处受钳制,那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程经生看了她一会儿,终是点了点头:“我送你回去。”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 万千念生(3) 23 直升机降落在酒店的顶上,沉星扶着机身试探着往下走。 双脚还未接触地面,就被男人揽腰带回了机舱。 她双手被迫撑着座椅稳定身形,腰间被人虚扶,沉星没好气的目视着身下的罪魁祸首。 “你想干嘛?” 男人敛着气场也能一眼让人觉着“非善类”,要将他与情爱这类词语联想起来多少有些困难。 这会儿他微微仰头,语气中竟还带着几分狎昵: “可以给我一个临别礼物吗,我的——Meu bem.” 后两个单词他说的很慢。 沉星猜测着这两个单词的含义开口答:“嗯……那你想要什么呢?” 她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突然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沉星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手指在座椅上捏出印记。 半晌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唇上,滚烫的舌尖扫过上唇珠。 她不可置信地睁开了双眼,两人眼神相交、呼吸交缠。 唇舌交缠,津液交换,滚烫与温热交融。 下巴上的力道恰好让她无法逃脱,只能承受程经生激烈的吻。 直到她气喘吁吁地伸手抵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他才慢慢退出去在她红润的唇瓣上碾转轻咬。 气不过他这样想亲就亲,沉星撑起身恶狠狠地抓住他的手咬上去。 程经生也不阻拦任凭她加重力气。 咬得她牙酸都没见这人吭一声沉星便松了口:“没意思。” 松开时倒见出了血,深深的牙印坑里有深红的血珠。 “走了。” 她心中颇为畅快也不计较之前的事儿了,扭头就要下机。 手中却被递过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袋子。 “这是回礼。” 还有来有回的。 沉星哭笑不得地接过。 螺旋桨颤振着桨叶飞离,阿帕奇远远消失在视野中,冷风中那人带给的温度也慢慢流失。 真冷。 她打了个哆嗦从顶楼离开,心中思索着Meu bem到底是什么意思。 *** “去巴西利亚。” 机内后座上的人恢复了一贯的强势冷淡。 他昨天明目张胆的杀了一个支持共和党的郝菲斯议员。 作为明面上对立私底下却是的盟友的双方来说,任何特殊的举措都会让双方产生怀疑进而陷入互相猜忌之中。 敏锐的上位者们就会在此时对他们的附庸进行服从性训练以期控制对方。 程经生对这套手法再熟悉不过。 不过那位总统阁下的手腕还是软了些。 *** 回到酒店,沉星直接瘫软在床上。 下午的阳光太过明媚,她抬手遮住眼睛,有些睡不着觉。 这一天内发生的事情太多,原本平静的生活被完全打破。 她非常厌恶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为了摆脱了沉、尹两家的控制,她又与黑道中人牵扯不清。 而这个“黑道中人”可不是什么一般成员。 DRZ的名字她常在巴西人的闲谈中听到,什么北方黑道霸主,什么向南部急剧扩张之类。 现在将这些与那个男人对应起来,让她第一次有种茫然和无所适从的感觉。 喜欢是真的,可面对这段关系无法循旧去处理也是真的。 而程经生看似给了她自主选择权,可实际上答案却没有第二个选项。 当然,让她不愿承认的是,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其实不排斥这种没有第二选择的感觉。 长舒一口气,她想起随手放在床边地毯上的“回礼”。 会是什么呢? 一番猜测后,沉星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拉开了袋子。 透明存画箱里,那是—— 斯克力特的《Larmes d'amour》?! 有一瞬间她几乎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这幅市值数亿的画作就这么随随便便用黑袋子一套,她刚刚居然还把画随便的扔在地上。 深呼吸一口气,平稳呼吸,沉星将画箱慢慢取出来。 整幅画独特细腻,那可是来自数百年前的斯特里特啊! 沉星光脚跪坐在地摊上,指尖隔着玻璃描摹画面中的道道笔触。 怒涛、黑轮渡、热焰、人鱼与男子…… 仿佛坠入到一个只有《Larmes d'amour》和她的世界之中。 斯克力特不愧为最浪漫也是最放荡不羁的画家,他的画作总是有一种怪诞、痛苦的浪漫,像牵引绳一样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很久很久,久到落日的余晖洒落在沉星和画的身上时,她才缓缓将画儿放下,抬了抬酸涩无力的双臂。 看了看窗外的斜阳,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忽然,装画的黑色袋子里传来滴滴声。 是一个卫星电话,屏幕弹出一条信息。 Meu bem:Voltarei ao Rio antes do natal. (我在圣诞节之前会回到里约。) 出远门还知道报备,握着电话沉星轻轻地笑出了声,回了“Entendido.”(知道了。) 目光落在开头的发信人Meu bem上。 翻出谷歌开始查词,这个词汇到底是什么意思? 谷歌翻译页面加载的很快,沉星盯着屏幕心脏陡然一颤。 “meu bem ”——“我的情人” 良久,暗灭屏幕。 她在黑屏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纵是一晌贪欢,她想,此刻自己也是愿意的吧。 -- 教堂(1) 24 清早门铃响了又响,沉星打开门。 经理和侍应站在门口,侍应推着叁层的餐车。 她见过这种制式的餐车,专门用来派送特殊产品的,不过又和那种不太一样,说不上是哪里不同,不过看着规格就更高。 她手上拿着一块毛巾拢着湿发,看了看餐车:“你们弄错了,我没定早餐。” 经理态度恭谨异常:“这是Cheng的吩咐,您以后的叁餐都是按照要求准备的。” 放在把手上的手松了松,她侧身让两人进去。 金发侍应生优雅的将道道菜品摆上桌,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科帕卡巴纳真的将服务做到了极致,即使是早餐也不糊弄,刀具就放了好几种。 经理在一旁站着,见沉星迟迟不动筷,有些惶恐:“这是结合您填写的过敏表让郝菲托斯主厨做的,他最擅长做中式早餐,如果——” “没有。” 回过神来,沉星笑了笑摇头。 “我只是有些不习惯吃饭的时候有人在身边。” 经理立即会意点点头准备带着侍应离开。 沉星看了看没有酒的餐桌叫住经理:“开瓶香槟拿过来。” 见经理迟迟不答应,她眯了眯眼:“怎么,不可以吗?” 经理只好解释说Cheng不允许给她任何酒品。 沉星无意为难便让人走了。 看着一桌精致菜品,她动筷吃了两口。 味道确实正宗。 一样只有一口的量,品类繁多,吃了叁分之一就觉得有些撑了。 放下筷子,右手习惯性的找开瓶器,就想起今天的早餐里根本没有酒。 她皱皱眉,舔了舔唇瓣,放下筷子进卧室翻找出卫星电话。 信箱里有一封未读信件,点开上面有四个字。 “好好吃饭。” 她坐在床边摩挲着电话,突然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不怎么讨厌他自作主张的行为。 过了好一会儿,慢吞吞发了几个字过去,甩了电话便往更衣室走。 今天也是努力上班的一天。 *** 巴西利亚州,总统私宴。 来往都是总统博索罗那的亲信,这些人都是有资格参与或者知晓现总统与程经生合作的人。 博索罗那的女儿奥菲微站在阳台上,目光毫不掩饰的落在正和父亲交谈的男子身上。 听妈妈说那是DRZ的新领袖。 Cheng…Cheng… 她已经无数次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了。 自从几个月前她第一次在家里撞见父亲与他从书房走出来,她就知道自己一定要得到他。 她要让Cheng只能注视着自己,她要让Cheng永永远远成为她的禁脔。 不过在父亲还没有稳坐下一任首相位置之前她自然不会如此轻慢的对待Cheng,他可是父亲手底下最隐秘最重要也是最脏的那把刀,不过…… 奥菲微仰起一抹笑,眼神肆无忌惮的在程经生身上游走。 她就是喜欢追求刺激,想想吧,掌控整个黑道的成熟男人用他沾染过无数亡魂的手抚上她白嫩的乳房—— 上帝!光是想象她就已经搔痒难耐了。 今晚,今晚,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张开双臂环上他包裹在黑色衬衫下线条性感的腰,享受痛苦与极乐。 奥菲微几乎能想象到自己满脸潮红的妩媚模样。 她掩着微红的脸转身回房。 露水情缘,想必他也不会拒绝。 扫过二楼某个房间,程经生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 “首领,刚刚里约的加密通讯有信息传过来。”布恩走过来附耳道。 闻言,程经生向博索罗那示意后起身离开。 等走到角落,布恩递过来一部手机。 为了防止信息被拦截,程经生让人专门做了一套加密系统。 他这里发送到那部手机的信息通过那套系统会在沉星的那部手机上直接显示出明文。 而从沉星手机里发出的文字经过系统后会变一行行只有他能看懂的密文发送过来。 手机里的密文对应出四个字“我要喝酒!” 能想象的到她那双黑眸中升起不满但一张小脸却依旧绷着看不出喜怒的样子。 或许是接受过极为严格的训诫,她连生气都很含蓄。 半晌,那边已经有人过来请他入席了,程经生低头输了几个字,然后将手机递给布恩,然后跟着指引朝里厅走。 夜宴要开始了。 *** 在博物馆每到周五,他们这些工作人员都会提前一个小时下班。 为了合群,沉星自然也不例外。 提前下班左右无事,想到今天清理文物时看到的一尊耶稣像,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像找个教堂进去看看。 她走出博物馆,顺着谷歌地图显示的线路走过蜿蜒小路拐进一家教堂里。 去时碰上教徒们晚祷,拱券式结构教堂内光影斑驳。 唱诗班的小孩子站在侧手边齐声歌唱圣歌,童声稚嫩带着荡涤人心的魔力。 沉星静静坐到最后一排,夕阳透过镶彩玻璃花窗照在她脸上徒生叁分神秘,仿佛这个美丽的亚裔女孩身上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内廷多了一个人. 教徒望着最前方的一尊耶稣像齐声合唱,台上神父黑教袍披身,神情庄严悲悯仿佛是耶稣在人间的代言人。 他挥动指挥棒让各个声部协调共同演绎。 歌声像回旋的风从教堂底部直上顶端,升到天际…… 晚祷结束后,教众们一一与神父道别,沉星跟着表示感谢。 “耶稣爱你。” 神父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却更显庄严不可侵犯。 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物,若半神降临带着福泽与甘霖。 她久久地看着神父,胸膛弥漫起一股浓重的酸涩。 注意到自己失礼,她牵牵嘴角扯出一个笑,抱歉的冲着神父点点头,转身离开。 走在黑白鹅卵石路上两侧是丛丛兰花,白嫩的花瓣、翠色的茎叶,沉星的脚步渐渐放慢有些享受这弯曲漫长的道路。 很多年没有这样放松的走走了,俯身,指尖拂过细嫩的花瓣。 花瓣随风摇曳,颤颤巍巍,娇嫩易折的样子。 良久,她直起腰走入高高的绿篱麦田圈里。 风起,树木花草沙沙作响。 远处修士们宽大的衣袖被风吹起,一望无际的教堂庄园里白鸽盘旋着挺在顶端。 ———————————————————————————————————————— 六月底到七月中旬的更新会不太稳定,因为考试周要来了呜呜呜呜…… 另外管理运筹学是真的很难,学起来也是真的非常痛苦。 每天只能依靠咖啡和酒精保持注意力,啊!妈妈永远也想不到我是因为什么才开始喝酒的…… -- 教堂(2) 25 ***??*** 科帕卡巴纳皇宫酒店。 书籍上密密麻麻是黑色墨水写下的笔记,沉星双腿交迭搭在桌案上,脊背后仰靠在皮质高椅上,长长叹了口气。 国内时,她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了在自己那栋小公寓里吃着尹妱妘新换的保姆做的饭。 五岁起她就被一个人放在了那里,由谷阿姨照料,那是她的第一个保姆。 谷阿姨是陕省西安人,离婚后唯一的女儿被丈夫带到了浙省,没过几年丈夫女儿双双皈依佛门,谷阿姨带着满心的不解与怀疑来到浙省。 可当她看到落发的丈夫和僧衣披身的女儿时便知道,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于是毅然决然定居萧山,应聘成为尹家保姆。 谷阿姨始终觉得女儿常年在寺里修行是自己的错,于是在对待她的时候总带着怜惜的情绪,少了几分普通保姆与主家间的界限感。 自然而然的她也对这位不同于亲属的阿姨心生依恋,将她视作半个亲人。 但就因为她的亲近和依赖太过明显,在高考完的那个下午。 当她回到公寓里,想像平常那样跟谷阿姨讲,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说她上考场前有多么紧张,这些亲昵小话时。 她看到了一身纯白西装的尹妱妘领着华人女孩向她介绍。 “这是以后负责你生活的宗汀。” “这是我女儿沉星。” 从那之后她再也没能再见到谷阿姨。 那个晚上奇异的凉爽,母亲躺在她身边,这是多少年来她渴望的温情。 母亲抚上她漆黑冰凉的长发,用那独有的清冷如同蛇类爬过喉咙的嗓音道:“谷阿姨年龄大了不能在照顾你了。” 谎话。 “妈妈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回老家了。 谎话。 “以后宗小姐会一直跟着你,你们年龄相仿,相处起来更容易些。” 全都是谎话。 指尖划过她的脸,力度轻柔。 父母总认为强加给孩子的东西总会被接受,无论是通过潜移默化的改变,抑或日久天长的麻痹。 只要忽略掉孩子越来越长时间非正常的沉默,这样的想法可以说是对的。 尹邵妘做到了。 在无人关注的四年里,她学会了掩藏,甚至和新来的宗汀小姐相处的很不错,再也没提过想要见谷阿姨这样的话,谁都以为她不在意了。 无数个深夜睡不着的时刻,她都会掀开手机壳拿出高考前谷阿姨放在她枕头下的那两张小小的红纸。 一张上印着文殊菩萨(mang),一张上印着摩利支天菩萨(ma)。 沉星忍不住掸了掸书页,千万尘埃陡然升空在光里被肉眼捕捉,也就是一刻钟的时间,又消失不见了踪迹。 良久的沉默之后,她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翻涌起的种种情绪。 教堂真的挺灵,来巴西这么多天偏就今天想起了这些陈年旧事。 或许上帝也在告诫她——保持清醒,保持痛苦。 目光触及书页上醒目的标题,忽然有些想念那个人。 他身上有一种魔力,能够让她暂时忘记那些陈年旧事。 不是坏事,她想。 比如说那条回信。 “你喜欢巴西哪座城市?” 沉星起身,推开阳台的门。 凉凉的海风带来咸湿的海味,已经是下午,阳光并不灼热,像一颗溏心蛋。 有人说过爱上一座城市从接纳它的气候开始。 虽不知道有没有道理,不过早晨推开窗能看到一望无际令人心胸开阔的蔚蓝大海应该不是一件坏事。 目光下移到海滩上衣着花哨的人们躺在沙滩上手边是CACHACA,他们调笑、追逐、玩乐,他们并不全是游客,还有很多附近的住户门们,巴西人好像生来就是负责享乐的。 中国人“努力工作”,美国人“拯救世界”,巴西人“享受生活”。 沉星双手撑在阳台的栏杆上,远眺着海岸线。 这里没有人对她的过去感兴趣。 他们在意的是能不能欢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这里没有人对她的未来有发言权。 他们总是及时行乐,口头禅是那句“享受生活,其他的自有上帝安排。 ” 或许这就是她来巴西的意义——教会她如何生活。 就像那本书的作者所言。 失意的囚徒在流浪世界的途中偶然发现了巴西这片自由之地。 忍不住停歇,驻足。 最终止步于此。 巴西成为了囚徒的第二乡。 Brasil, País do Futuro (巴西,未来之国) Brasil, Meu Futuro (巴西,我的未来) -- 彭斯教授(1) 26 *** *** 首都巴西利亚 夜宴已接近尾声,博索罗那有意无意提及郝菲斯议员。 程经生叁言两语将其归为南北争夺中不得已的牺牲,这样几番下来博索罗那也只好换了话题。 他有不少需要借助不那么合规的手段才能完成的事情,没必要因为一个死人和程经生闹得不愉快。 宴会进行到很晚,一条条消息在谈话中交换,一件件事项也有了着手的入点。 亲信和幕僚们带着浓重的酒气与满脑的议题告辞离去。 曼努埃尔风的建筑终于在多数客人离开后静默下来,只有几个窗户还亮着灯光。 客房里,程经生靠在沙发上醒酒。 对于博索罗那这边的试探他已经有些厌烦周旋其间了。 不过现在也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他有些意兴阑珊的捏着玻璃杯喝了口水,刚入口就觉出不对,不动声色沾了沾唇将杯子放回了原位。 半晌,极轻的脚步声从套间的卧室传出。 奥菲微裸着脚走出卧室,她呼吸有些急促,白嫩的胸肉随着呼吸微微颤抖,美艳若她也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 在进入客厅之前,她顿了顿脚步,低头颤着手将领子再向下移了移,露出柔软的大半个乳房。 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奥菲微难得耳根发烫,眉眼含羞。 她缓缓走进客厅。 程经生抬手,微型伯莱塔手枪划入掌心,保险已然打开,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女人的眉心。 “Cheng先生,”奥菲微满脸羞意尽数褪尽,错愕的举起双手:“是我——” 刚刚还幻想着一会儿要如何用自己蓝绿眸子勾着男人,岔开腿坐在地板上,染着亮红指甲的手搭上他的西裤…… 她极懂男人的喜好,但这场她臆想出的美梦待看到那双清明冷淡的棕眸时,便再说不出任何话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她慌忙避开了他的眼睛。 那双眼单瞧一眼便叫人颓生退意、绮念尽消。 “博索罗那小姐,”程经生向她点点头,枪却并未收起:“你比你父亲胆子大多了。” 他屈指敲在桌上,门瞬时打开,布恩带着几名保镖走了进来,迅速形成包围占位。 奥菲微这会儿也终于醒了神,白给的人都不要,实在是臊的慌。 程经生摆了摆手让人将奥菲微带了出去,他起身带着布恩离开了。 别人的女儿他可没什么心思管教,不过敢算计他那就得好好长长记性了。 黑色的轿车驶出总统私宅驶入城区,在臭名昭着的favela间穿行。 浓黑的夜色里,位于favela里的一个起降点灯光大亮,改装的豪客比奇从机库拖出放在停机坪上。 全副武装的士兵静静等候着首领的来临。 ************************************* 捐款的事项还未被正式落实,馆长和副馆长两人不在馆中。 新来一位研究南美古文化的教授负责文物修编,左右无事沉星就跟着这位彭斯教授一边辅助一边学习。 这里职场氛围轻松,给了她充足的时间来补充相关的知识。 她对南美文化的知识储备有些太少了,不足以举办会展。 走进博物馆大厅,范尼女士坐在前台里打瞌睡,老花镜将掉未掉。 对于馆中唯一一位女士,沉星非常珍惜与她一起八卦的友谊。 从包里掏出一盒超浓黑的巧克力球放在范尼女士的旁边,这种味道超苦的巧克力是范尼女士的最爱。 渐渐的她也爱上了这种极苦也极醇厚的风味,像是一味镇静安神的中药。 轻手轻脚走进员工区,从包里掏出员工牌。 她动作自然的去找打卡机,动作顿了顿,又一派自然的将员工牌原路放回。 在这上班从来没有打卡这么一说。 她若无其事地从包里揪出两个皮筋将乌黑光泽的长发盘起。 微微挪动脚步,借着透明玻璃的反光调整了下发丝,她转身往办公区走。 上班么,就要有个上班的样子。 走近工位,桌上放着杯Bom Dia的咖啡。 这家企业是巴西最大的可持续咖啡供应商,彭斯教授对这家企业的理念颇为欣赏。 爱屋及乌的,这段时间经常买来Bom Dia的咖啡给办公室的同事。 当然,很难想象坚定走在环保前线的彭斯教授会打着赤膊,双手举着手绘英文花体字“coffee is all of the world!”的牌子在科帕卡巴的海滩上游行就是了。 “下午好,shen小姐,”彭斯教授从摞成半面墙的书山探出头,举着相同的咖啡杯,“享受工作的每一刻。” “下午好,彭斯博士。” 闻着风味十足的ponto咖啡,提气、呼气,沉星没忍住灌了一大口。 陈医生说咖啡和酒精会影响药效。 她没敢多喝,集中起精力,翻开这几天整理出的库房藏品目录。 上面标注着藏品名称、照片、时期以及简介,这是他们的工作成果。 这几天和教授一起整理库房时,见到库房里的很多文物都没能得到很好的保养随意的放置在架子上。 沉星问过教授为什么之前没有整理出这些文物从而开辟新的展厅吸引游客。 教授解释时眼中带着惋惜。 巴西政府对国家国立博物馆百年来都不太重视,批下的资金少得可怜,为了维持博物馆的正常运作馆长时不时就会去一趟首都巴西利亚扯扯皮再哭哭穷。 政府批下的那点资金根本不够博物馆的日常开销,馆里另辟蹊径在各大城市举办慈善竞拍会,将库房中不够格成为藏品的库存都清理出来拍卖。 这倒让不少人对慈善竞拍产生了兴趣,于是这两年竞拍成了博物馆一大进项。 随着博物馆知名度的上升私人捐款的数量越来越多,所以今年就有了多余的资金可以用来整理堆放在库房里的文物。 听闻此话,沉星心道可惜。 在这里所见到的文物拓宽了她对南美文化认知上的深度和精度,每次当她翻开编制好的目录册时都会产生一种历史扑面而来的感觉。 与中华文化截然不同的南美文化封存在一件件古物上,等待着她去解密。 异域文化奇诡而绚烂,可再绚烂的文化遗产都需要资金去维护、保养。 而巴西国立博物馆这样藏品众多地位特殊的博物馆都得不到政府的支持,靠着民间的私人捐助维持运营,实在惋惜。 整理文物其实并不轻松,但沉星却甘之如饴。 不懂就问,回去还要把这些零碎的知识记在笔记本上,这班上的倒像是去念书。 尹泰和见了这笔记后也是咂咂舌,他在巴西呆了这么久对这些也是一知半解。 自诩现实画家,却没刚来巴西的沉星懂得多,便也自知这两年疏于学习。 于是这几日他无事时就坐在佩古拉餐厅,点杯酒借了笔记,一看就是一下午。 -- 彭斯教授(2) 27 *** *** 工作的快节奏很大程度上快进了沉星消化坏情绪的进程,每天跟着教授现学现记,日子倒也能不难捱过去。 里约十二月的天依旧很燥热,人们还是夏天的打扮,薄衣短裙不下身。 沉星上班一贯是穿正经的职装,粉锻拼接的白色西装裙面料硬挺,脚上裸色漆皮高跟鞋带着温柔的色泽,耳垂上从小到大依次竖排的叁颗小钻不经意间就折射出了金刚光泽。 一段时间的相处,彭斯教授还是比较满意这个名义上的助理实际上的学生。 手下的两个研究生即将毕业两人都已经拿到了offer,一个去荷兰莱顿一个去墨西哥国立自治,他心里这一桩事也算结了。 也因为后面的行程,他今年不打算受研究生,这么一来身边就没了个把学生,倒还真有些不习惯。 正好,彭斯教授转脸看着正低头记录的shen。 青年力壮、孤身一人还能一心钻研。 不错,适合搞科研。 “库房D区的藏品我们还开库清理吗?” 前面几个区的文物已经整编好,沉星站在D区门口向里面望了望。 也不知道有没有资金清理剩下几个区的文物。 “威尔莫特说有位长期给博物馆捐款的慈善家承诺今年的款项翻十倍,这第一笔资金已经打到博物馆帐上了,” 教授畅言:“没了资金短期的后顾之忧,我们放手整编,六个月就能全部整理完。” “教授你真是我见过最热爱文物研究的人了。”沉星 可六月内解决叁个区这个任务的确有些赶,她不解为何教授这么急切。 整编不仅是将库存的文物编织成册,更重要的是体会文物延伸出的的南美历史文化,这其中还涉及影响了南美百年的天主教。 宗教知识冗杂琐碎,对几乎从未接触过天主教的她来说困难不小。 于是她有些犹豫地开口:“六个月?这未免有些——” “你也觉得有点长了对么,”教授喝下一大口咖啡,估摸出最快的日期:“四个月、四个月就正好。” 沉星突然觉得今天的咖啡格外的苦涩。 从办公室取了D区钥匙,两人开库清理。 “南美近现代文化深受基督教影响,”彭斯拿起一只有些蒙灰的甲虫琥珀,他有心提点,“Shen,你如果想深刻的感知到这个时期文物的丰富内涵,就需要充足的天主教知识。” 沉星受教点点头。 天主教深深影响着巴西或文化演变和发展,很多文物都有宗教内涵。 对她来说理解起来有些费劲。 教授简略讲述天主教的背景:“自拉美被殖民者发现后,大量来自全世界的移民们奔赴这片没有战乱的新大陆。 二战期间躲避战乱的犹太人流落到这片富饶的土地上,带来了此后占据拉美宗教主导地位的天主教。 此后长达数个世纪中,天主教在这里生根发芽,逐渐与不同的宗教融合变成了如今的巴西天主教。 教义饱含的开放自由与婚姻永愿深深影响着殖民地的人民。” 沉星斟酌着开口:“婚姻永愿可能已经脱离现代社会实际的关系了。” “老教众们部分还遵守着这样的教义,不过你说得对,如今婚姻永愿已经不再符合时代潮流了,” 教授叹了口气有些落寞,不过他复又充满力量讲道: “但开放自由让所有踏上巴西这片土地的人能够快速的融入进来,每一个人都能很快成为“巴西人”,人们不区分裔族的安居在一起。 如果说巴西给世界最大的礼物是什么,除了铁矿石那一定就是促进不同种族相互融合、互惠互利的能力。” 沉星心中激荡,如果没有混乱的治安问题,巴西无疑是人间的伊甸园。 特别是巴西的放假制度那绝对值得世界各国借鉴学习。 比如周四放假,那么巴西就干脆连同周五一起放,梦寐以求的四天小长假就来了。 有时候恰巧碰上罢工或者重大游行活动,到处堵得水泄不通。 那么恭喜你!喜提假期一天。 聊起这个教授也极为赞同,称巴西人才真正在享受生活。 “你不知道我在美国的时候……他们根本不懂什么叫生活……直到我来到巴西……” 果然工作是全人类的公敌,对于教授而言也不例外。 两人相视顿生相见恨晚之感,约定这周结束出去小聚。 -- 她的心魔 28 *** *** 尹泰和忙于训练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基地里没回来,只发消息说过几天赛前聚会邀她同去。 正好过几天休桥假,她左右无事便应了下来。 今天是周六该去见心理医生。 两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早就非常熟稔了。 沉星轻敲叁下推门而入,果不其然,陈寐娅已经在等候了。 在陈寐娅眼中,沉星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病人。 DRZ掌舵人肯对她如此费心,无视其精神状况,爱重非常,那沉星就绝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 自己还要竭力医治她的病。 脸上的笑容不变,她切了一壶清茶示意沉星品鉴。 “上次来的时候,听你说起科帕卡巴纳宫喝不到中国好茶,恰好前段时间意外得了一罐明前龙井,请你验尝验尝是否臻品。” 看着摆好的茶,沉星当下也不推辞端起茶杯。 茶汤淡黄,其味丰腴。 她浅抿一口在舌尖细细品味,回甘微栗的味道,与以往喝过的明前味道一致。 放下茶杯,沉星冲陈寐娅点点头:“味道极正。” 两人聊了会儿茶,陈寐娅观沉星已经放松下来了,于是将话题转到病情上。 她取出一沓表格:“这是你历次填写的测评表,截止上周症状已经有明显好转,只是情绪更为漠然,这种情况更像是一种应激的状况。” 不由得,陈寐娅想起被带到伯尼亚的那个晚上。 难道是那天的事情刺激到沉星了? 可是只是一个人死在了面前而已,即使一段时间受此影响,但按理说也不会导致情绪淡漠。 陈寐娅皱眉思索。 陈家的势力一直是在华人商会中,接触不到党争这个层次,对YHWH也是一直只闻其名,自然就无法理解一个郝菲斯议员的死亡会在上层引起怎样的巨大变动。 见陈寐娅有些看着手中的报告不说话,沉星想了想笑着说:“我这些天想了很多,突然就想明白了,觉得之前束缚我、捆绑我的那些枷锁一部分是源自我的家庭,而另一部分——” 她抿了抿唇,眼神有些游离:“是因为我自己,我想的东西太多了,做事害怕失败、害怕出格、害怕让母亲不喜,永远以别人的尺作为我生活的准则,这样又怎么可能过得好呢?” 陈寐娅能理解她的感觉。 即使在巴西很多移民或者移居的华人父母对于小孩的要求都过于严苛。 他们会将孩子送往叁语私立学校,让小孩从小接触中英葡叁语教学。 看着眼前的柔弱女孩,陈寐娅就有些心疼的握上沉星的手,摩挲着安慰:“在这里、在巴西,只要你想你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不必再划地成牢,压抑自己。只有脱离了情绪本源带给你的负面影响,你才能真正的走出来。” “我会试着改变我的生活方式,”沉星点点头,她明白陈寐娅的意思,难得调皮地向她眨了眨眼:“像巴西人一样生活,对么?” 两人相视一笑这话题算是揭了过去,又聊了聊饮食起居这些事项,确认没有什么问题,陈寐娅这才放心的将人送走。 等办公室里就剩她一人,陈寐娅这才从新翻看起手中的表格。 眉头松开又皱起,喃喃自语:“到底是好转了还是应激了呢……” -- 她的心魔(2) 29 ***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初升太阳的光芒,黑暗中手机铃声搅人清梦。 摸索着接起电话,沉星还不甚清醒。 清丽的女声在电话那头响起, “星星,起床了吗?” 口吻是极温柔,但沉星听得出对面人的紧张。 沉辉月一直都是一个无可挑剔的长女,一个为了沉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孝子贤孙。 她无可无不可的应了声,不欲多说的态度。 沉辉月也不意外,两人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但一个自幼养在老太太身边,另一个则散养在外头,又能有多少情分在。 “怎么,还气着?”沉辉月站在回廊哈了口气。 刚才淅淅沥沥的小雨这会儿大了起来,隔着层层珠帘也能感受到从大地蒸腾起的丝丝热气。 今天是冬至,早上祭过祖,晚间老太太在正堂摆了几桌饭,她又与同辈食过姜饭饮了米酒。 愈是热闹的景儿愈教她想起沉星。 当前院所有的声响都泯在雨声中,沉辉月突然想借着酒劲儿向她解释。 解释当初让她进入塔格是有意要让她逐渐接触沉家生意。 可自己当初的决策委实欠考虑,脱离沉家那么久的妹妹是不懂得他们的立场,更无法理解沉家股份高额的回报率来自对中国境内艺术藏品走私的完全垄断。 对面不回话,沉辉月到底还是没将这些话说出口。 只是劝道:“星星,你知道的,妈她心太急了,这些年她在沉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这不是理由,”沉星掀开被子坐在床边,捏着手机的指尖泛白:“过得不好不是她拿我做筏的理由。” 没名没份的被送上一个人的床,再无媒无聘的做人家的情妇。 果真是权势财帛动人心,自家人作践自己人。 沉辉月皱了眉,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沉星在巴西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不等她询问,沉星匆匆交代了句就挂了电话。 有些事情说出来也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何必多费口舌。 她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肆无忌惮提起这件事的人。 各有各的算计。 黑暗中她按灭了手机,捂着脸跪坐在地上情绪再一次不受控制。 要是当初懂得和谷阿姨保持距离,那么现在会不会阿姨还在她身边陪着她度过这条暗无天日的路途呢。 往事不可忆,提及多悔憾。 “谷阿姨……谷阿姨…” “星星……星星想你了” 泣语一声接一声,她披头散发,一张脸素白。 手中捏着两张红纸,红纸边角已经泛白。 她颤着声,真言在舌尖滚过,一遍又一遍。 “叁曼多,摩陀喃,摩利支……” 越念心却越来越空,空得仿佛什么都可以失去,什么都不曾拥有。 死寂的沉默渐渐填实了整个房间。 卫星电话的独特铃声震碎了僵硬的骨头,一节节将血肉重新组合起。 铃声响到第二遍时,沉星按下接听。 如寻常男女朋友般的亲昵的话语从听筒传出:“还在睡呢,星星。” 听到男人的声音,沉星眼中终于染上几分神采,没有回答,只瓮着声问:“你还有多久回来?” 他们这种人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探听行程。 程经生站在会议室外接过布恩给他的文件:“这么想我回去,不如你来我身边,怎么样。” “不要。”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听出不对,程经生翻看文件的手顿了顿,不动声色的道:“叁天后就是圣诞,我们在里约一起过好不好?” 两人约定好日子,程经生就挂了电话。 语气再没了之前的温柔:“既然身边人没有问题,那就去监听通讯,这些还要我教你?” “是,我现在派人去做。” 布恩慌忙收起监控文件,里面是沉小姐接触过什么人,和谁说过什么话,凡是交谈过两次以上的都做过背景调查。 谁能想到今早酒店打来电话说敲不开沉小姐的门,这种事情放到普通客人身上就不算个事。 可偏是主家特意吩咐的,难免教经理紧张起来,这一紧张就拨了通讯请示。 就有了今早这么一遭。 等人目送程经生重新进了会议室,布恩才在心里松了劲儿。 从没见过首领为了一个女人这么迂回辗转的,他现在都无法定位这个沉小姐到底是什么了。 他拨通负责监控的卫队长电话:“罗伊,从今天起沉小姐通讯也监听起来,另外……” -- 隐秘的监视(1) 29 ***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初升太阳的光芒,黑暗中手机铃声搅人清梦。 摸索着接起电话,沉星还不甚清醒。 清丽的女声在电话那头响起, “星星,起床了吗?” 口吻是极温柔,但沉星听得出对面人的紧张。 沉辉月一直都是一个无可挑剔的长女,一个为了沉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孝子贤孙。 她无可无不可的应了声,不欲多说的态度。 沉辉月也不意外,两人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但一个自幼养在老太太身边,另一个则散养在外头,又能有多少情分在。 “怎么,还气着?”沉辉月站在回廊哈了口气。 刚才淅淅沥沥的小雨这会儿大了起来,隔着层层珠帘也能感受到从大地蒸腾起的丝丝热气。 今天是冬至,早上祭过祖,晚间老太太在正堂摆了几桌饭,她又与同辈食过姜饭饮了米酒。 愈是热闹的景儿愈教她想起沉星。 当前院所有的声响都泯在雨声中,沉辉月突然想借着酒劲儿向她解释。 解释当初让她进入塔格是有意要让她逐渐接触沉家生意。 可自己当初的决策委实欠考虑,脱离沉家那么久的妹妹是不懂得他们的立场,更无法理解沉家股份高额的回报率来自对中国境内艺术藏品走私的完全垄断。 对面不回话,沉辉月到底还是没将这些话说出口。 只是劝道:“星星,你知道的,妈她心太急了,这些年她在沉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这不是理由,”沉星掀开被子坐在床边,捏着手机的指尖泛白:“过得不好不是她拿我做筏的理由。” 没名没份的被送上一个人的床,再无媒无聘的做人家的情妇。 果真是权势财帛动人心,自家人作践自己人。 沉辉月皱了眉,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沉星在巴西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不等她询问,沉星匆匆交代了句就挂了电话。 有些事情说出来也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何必多费口舌。 她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肆无忌惮提起这件事的人。 各有各的算计。 黑暗中她按灭了手机,捂着脸跪坐在地上情绪再一次不受控制。 要是当初懂得和谷阿姨保持距离,那么现在会不会阿姨还在她身边陪着她度过这条暗无天日的路途呢。 往事不可忆,提及多悔憾。 “谷阿姨……谷阿姨…” “星星……星星想你了” 泣语一声接一声,她披头散发,一张脸素白。 手中捏着两张红纸,红纸边角已经泛白。 她颤着声,真言在舌尖滚过,一遍又一遍。 “叁曼多,摩陀喃,摩利支……” 越念心却越来越空,空得仿佛什么都可以失去,什么都不曾拥有。 死寂的沉默渐渐填实了整个房间。 卫星电话的独特铃声震碎了僵硬的骨头,一节节将血肉重新组合起。 铃声响到第二遍时,沉星按下接听。 如寻常男女朋友般的亲昵的话语从听筒传出:“还在睡呢,星星。” 听到男人的声音,沉星眼中终于染上几分神采,没有回答,只瓮着声问:“你还有多久回来?” 程经生站在会议室外接过布恩给他的文件:“这么想我回去,不如你来我身边,怎么样。” 他们这种人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探听行程。 “不要。”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听出不对,程经生翻看文件的手顿了顿,不动声色的道:“叁天后就是圣诞,我们在里约一起过好不好?” 两人约定好日子,程经生就挂了电话。 转身看向布恩时,语气再没了之前的温柔:“既然身边人没有问题,那就去监听通讯,这些还要我教你?” “是,我现在派人去做。” 布恩慌忙收起监控文件,里面是沉小姐接触过什么人,和谁说过什么话,凡是交谈过两次以上的都做过背景调查。 谁能想到今早酒店打来电话说敲不开沉小姐的门,这种事情放到普通客人身上就不算个事。 可偏是主家特意吩咐的,难免教经理紧张起来,这一紧张就拨了通讯请示。 就有了今早这么一遭。 等人目送程经生重新进了会议室,布恩才在心里松了劲儿。 从没见过首领为了一个女人这么迂回辗转的,他现在都无法定位这个沉小姐到底是什么了。 他拨通负责监控的卫队长电话:“罗伊,从今天起沉小姐通讯也监听起来,另外……” -- 隐秘的监视(2) 30 *** 约定的地点是博物馆旁的一处BAR 年轻的侍酒师端来Brut RoseVintage. 这瓶显然是彭斯教授的存酒. 对于酒的品味就像是对待人生的态度,以酒会人以酒会友。 在座的两人皆是酩悦的忠实爱好者。 琥珀粉红的液体缓缓沿着杯壁下流,昏黄的灯光在杯盏间流转。 “去他的男校,去他的校规!”彭斯矜持的抿了口酒,感受到粉红香槟馥郁的口感,满意的点点头放下酒杯,“让那该死的不能喝酒的校规见所罗门王去吧。” 两人相视一笑,齐齐再次举杯。 志趣相投、品味接近,一老一少相谈甚欢。 宗教文化、国家政体、民族风俗…… 他们无所不聊。 沉星得知斯蒂尔教授虽是里约联邦大学考古学客座教授,但早年毕业于美国一个学风严谨的文理学院,毕业后跟随巴裔妻子来到巴西。 数年前妻子因从事人权活动被黑帮盯上,最终死于暗杀。 警察查到主使却迟迟不敢拘捕,案子拖了两年,他用尽人脉、耗尽财力最终判处主使人两年有期徒刑。 监狱是黑帮分子的教堂,两年的有期徒刑对于他们来说毫无震慑力。 教授平静的讲述着自己来到巴西后的遭遇,礼貌的微笑中带着仿佛永远无法走出的忧郁。 “这片土地带给我悲伤、也带给我欢乐,这里是最适合休闲度假的地方,所以来到巴西后不久我就将研究方向换成了南美文化。” “每个人都该有新的生活。”彭斯教授举着酒杯耸耸肩,脸庞红润,已经有了醉意。 嘴上是这样讲,可眼里闪烁的的情谊骗不过人。 沉星有意引开话题。 刚刚说到佛教时教授叁番四次的将其中的一些人物与天主教类比,讲到细微之处更是能将流传下来的几个版本作比较。 于是她问:“彭斯,你对佛教为什么会了解的这么深入?” “这两年我对这个教派的文化很兴趣,研究的方向也逐渐偏向这边,”彭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中国也深受佛教的影响,衍生出藏传、汉传和南传叁个分支,每一支都深刻的影响着当地的文化。” 沉星点点头:“早在宝成元年就有葛姓商人在广府捐建寺庙,直到现在中国有数量庞大的商人团体都将佛教视作自己的信仰。” “为什么中国商人如此推崇佛教?” 沉星愣了愣,她还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见她回答不上来,教授笑着调侃:“中国人都答不上来,这个问题我以后可要好好探索了。” 他提起自己的计划:“我打算明年四月份去上木斯塘,那里保留了许多趋于消亡的文化。” “是为了之后的学术研究吗?” 彭斯摇摇头,笑着看向沉星:“为了我的妻子。” 之后再闭口不言。 沉星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彭斯现在为何这么痴迷佛教。 基督教、天主教中人死后会上天堂或下地狱,不存在轮回转世之说,然而佛教中却讲人死后是会六道轮回的。 非异人作恶,异人受苦报;自业自得果,众生皆如是。 生灭流转只在呼吸之间。 她不由在心中惋惜,如此眷侣阴阳两隔…… 临分别时,教授站在bar的门口指着一个方向热情的向她推荐教堂。 “那位教堂的主教是我见过晚祷做的最棒的牧师,我在做义工的时候有幸与主教交谈过对于天主教的看法,他是个很不错的人。” 望着远处的建筑,沉星点了点头。 的确不错。 正是她之前去过的那座教堂。 天色还不算太晚,和教授分别后,她徒步走去教堂。 -- 初遇席平曼(1) 31 *** 今天是礼拜日,教堂外的街区有人在派玫瑰,沉星捏着朵五瓣儿玫瑰往教堂里走。 礼拜的声音盘旋在空气中。 酒劲儿有些上来,沉星没进去,绕上回廊,沿着静谧蜿蜒的路观赏镶嵌在外壁上的天主教象征。 金色的圣牌、银白的鸽子以及在夜晚泛着金属光泽的铁十字架。 白裙修女从回廊的另一头走来,手里也拿着把玫瑰花。 花朵盛着晚露沉甸甸歪着脑袋。 那修女转过头居然是张亚裔面孔,沉星来不及惊讶,就听到修女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也是——” 她又立即住了口:“你手里的玫瑰很漂亮,是送给情人的吗?” 两句都是葡语,这倒叫人不好确认他是哪国人。 沉星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朵五瓣儿玫瑰,想起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某个人,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是。” 她看了眼象征爱与救赎的十字架:“这是献给它的。” 走上前将手中的玫瑰放在十字架下面的阶梯上,虔诚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 祝愿我们都能得到此生不换的爱与孤注一掷的救赎。 祈祷完转身就看到修女亮闪闪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 “这一定是天赐的缘分,上帝,这真是不可思议。”修女情绪有些激动。 她看着那朵玫瑰花凑近压低了声音:“在这里可千万不要暴露你的身份,快把玫瑰花拿起来。” 什么身份? 她怎么不知道。 沉星将信将疑的把玫瑰花拿了起来。 “等我,在Tableto de pedra quebrado.”修女指了指门口。 然后不等沉星走,就从宽大的袖袍里翻出白色蜡烛、海盐、匕首等等一系列东西,旁若无人的举行仪式。 走出大门口往外走了几十米,她终于认出这个几乎无法辨认出招牌的店。 Tableto de pedra quebrado,破裂的石碑? 这名字真够是怪的。 在靠窗的座位上等了很久,沉星放下喝了一半的瓜拉纳饮料准备离开。 真是昏了头,那修士不会是不来了吧。 却见一个穿着翻领蓝裙的女人推开门东张西望,看到她后惊喜地挎着包包走过来。 “嗨,我来的太迟了,今天卡米特主教跟我强调做仪式的蜡烛一定要用教堂特制的那种,哎呀,我又忘记了,” 她长叹一口气,重重将身体放在座位上,一边伸手招服务生点单,一边问:“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强烈推荐他家的xis扁汉堡我一个人就能吃两个大的。” 女人虽长着一幅东亚面孔但一口巴西葡语说得很溜,带着那种中国人特有的腔调。 沉星一问果不其然。 “我是席平曼,北京人。” “萧山,沉星。” 在异国他乡遇见一个同国籍的人属实难得。 得知沉星才刚到巴西,本着同胞互助的原则,席平曼向她传授初到巴西的一些注意事项以及中国人在巴西如何迅速融入的小技巧。 这些正是沉星最想了解的。 于是两人关系迅速升温一顿饭下来席平曼已经开口叫她“星妹”, “我在这里工作就是为了寻找更对对金色黎明感兴趣的成员,”席平曼有些好奇地看着沉星:“你对金色黎明了解多少,怎么胆子那么大跑到天主教堂在十字架前放玫瑰呢。” “不可以吗,这还有讲究?”沉星更加疑惑:“金色黎明又是什么?” 席平曼这下才明白,原来这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金色黎明。 只好从头开始向她讲解:“金色黎明修道会是一个致力于研究神秘学以及超自然现象的魔法组织,历史可以追溯到维多利亚时代,创始人来自共济会以及玫瑰十字……” “我们从雨林女巫中得到了一份手稿,还在研究中,有些文字现在已经失传了,手稿的翻译进展很慢……” 原来是个异教徒集会。 “有机会我带你去做一回仪式,你试试就知道我不是骗子了。” 可能是她的脸色太过怪异,席平曼失笑冲她眨眨眼。 沉星也只好点点头:“有机会我跟你去玩一玩。” 虽然她不是金色黎明的成员让席平曼失望,但遇到一个愿意了解的华人还是让她很高兴。 一餐结束,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 挥挥手在门口告别。 回程的地铁几乎没什么人,车厢很老旧哪里都有涂鸦,都是一些看不懂的俚语。 沉星坐在空荡的车厢注意到对面的广告牌已经被人砸碎了,原本放在里面的宣传单上有人用马克笔写了叁个字母。 D—R—Z. “D—R—Z.” 她想起了那个总是不动声色彰显自己存在的男人,他似乎也是天主教徒。 一个屡屡犯戒的教徒。 思绪有些飘逸,可能是今晚的酒太烈,也可能是今晚的一切都太迷幻。 她想到前几天教授提到的天主教教义。 婚姻永愿。 婚姻永愿。 她在口中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 良久,拿出卫星电话一个消息过去。 发完消息握着手机有些头晕的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伊塔比拉州。 宴会结束后,程经生坐在防弹车上一身酒气扯了扯领带。 west家族的势力在巴伊亚州太过根深蒂固,他想瓦解他们的势力完全控制矿区,这不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不过好在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回Terra de reden??o.” 这是他接手矿区的第二天州长赠予的住所,邻着巴伊亚最大的教堂。 看到卫星电话忽地亮起,程经生点开信息看。 “你对天主教的教义了解多少?” 他没有立即回复,拨通护卫队的电话:“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 这批卫队是单拎出来的,能够直接向他汇报。 队长如实汇报了下午发生的一切内容。 从首领离开里约那天起,收音监控就被安装在了沉小姐日常活动的所有场所。 酒店、博物馆、咨询室甚至沉小姐每天出了地铁就会进去转转的手工艺品商铺都在监控范围之内。 公交、地铁等公共设施他们也获得了调用权限。 自然而然也就知道了她和教授的谈话内容。 程经生挂掉了队长的电话,拨通卫星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对面终于接起了。 “教义这种东西是以修身达到修心的目的,遵不遵守没那么严格。” “哦。” 有气没力的声音。 程经生握着电话笑了笑,也不再绕着圈子:“婚姻永愿即我愿,这下可以放心了么。” 他屡屡破戒是因为不得不这么做,任何仁善和怀柔都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黑道是他的立身之本。 要想成为规则的规则,那就需要牺牲该牺牲的。 这边沉星听到这一语中的话,也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一时头脑不清醒问了这种话。 顾不上为什么对面能这么快理解她的话:“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临挂电话又觉得有些仓促,低声又补了句:“你注意休息啊。” 手机传来轻笑声,她立马脸烧得不行,硬是撑着道完别才挂了电话。 哎,这男人,真是没得让人心动。 -- 遇席平曼(2) 32 *** 俱乐部聚会这天尹泰和特地换了辆防弹越野。 地点不在科帕卡巴纳区,但依旧是里约的繁华区。 如果能忽视高楼大厦之间、一座座依山而建的favela. “我们今天去聚会的地点就在里约最大的favela里。”尹泰和单手扣着方向盘,指了指不远处山上五彩斑斓的房屋群。 什么? 沉星刚刚还有些不清醒,这会儿立马直起腰身向那边望。 她之前就听人说过臭名昭着的favela:“巴西的贫民窟都是由黑帮把持的,我们进去不会出事吧?” 尹泰和笑了笑:“这个favela已经被BOPE(巴西精英警察)给平定了,门口设有哨岗,放心。” 警察应该是靠谱的吧。 沉星这才放下心靠回座椅。 汽车拐进小巷道,路越走越窄,越走越陡。 沉星捏着扶手减震,车窗外两侧的风景已是越来越偏僻荒凉。 直到开到这条坑洼弯曲道路尽头的警察亭,两人从车上下来给了驻守的警察一张美元。 警察打量了两人一会儿,终于开了门,让两人坐上索道。 多数favela都是几个世纪前士兵驻扎开垦的地方,基本都是山林。 之后大量外来人口涌入城市务工在士兵聚居地周围手工搭建自己的房屋,为了进出方便,就建了索道供人们上下山使用,一个雷克尔就能坐个往返。 这个点务工的人还没有下班,所以索道上就他们两个人。 沉星不动声色地收回握着栏杆的手。 有些粘腻,不知道上面是什么东西。 两人刚下了索道就已经有一伙儿人等着了。 他们正说笑着看到尹泰和领着一个女孩从索道上走下来。 尹泰和先下缆车站定后回头伸手,女孩小心的将手放在他手中,尹泰和护着她的腰,两人一起走下来,抬头看向这边。 哈尔向前走了两步,一脸惊喜地看着尹泰和:“Yin,你的妹妹真是一位美人。” 然后张开双臂和两人亲吻拥抱,老朋友的做派。 沉星冲他笑了笑,几人向着那一伙儿人走过去。 交谈中,沉星知道了这里面大多是尹泰和俱乐部的队友和他们的家眷。 沉星眼睛都不敢看过去,年轻的巴西女人像树上一颗颗熟透了的果实,看一眼就叫人眼冒桃心。 丰乳肥臀这个词简直就是为巴西女人量身定做。 其中有一个亚洲面孔的女人,身材高挑站在一群巴西女人间也丝毫不逊色。 女人冲她眨了眨眼。 她是—— 她是是席平曼! 她居然会在出现在这里? 席平曼的视线在她和尹泰和身上扫来扫去,两人都没有说话。 沉星心下了然,这八成就是要装不认识了。 也正常,异教徒毕竟不是主流。 趁着尹泰和和队友们交谈,她就走到一边看看favela的风景。 这里与她想象的相差极大,颜色五彩斑斓的,到处都是帮派涂鸦和墙绘。 不过房子很老,很多像是中国60年代农村的自建房,一场风雪就能压塌。 人们在小路上自由的穿行,还有不少商铺,样子破破旧旧,各种肤色的人混杂其间。 沉星目光落在路边一个小孩腰间的黑色物体上,微微凝眉。 那是…… “这里出生的小孩,都接受的是黑帮学校的教育,难免有些孩子就会学坏成为黑帮的一份子。” 沉星愣了愣,席平曼已经走到她身侧。 她伸手挽上她的胳膊,侧身挡住沉星看向那小孩的视线,小声道:“别一直看着他,这些小孩大都心性凶残,杀人有时候都没有理由的。” “我还以为你并不想让他们知道……” 沉星笑了笑没再继续。 未尽之意两人都懂得。 “是真不想让人知道,”席平曼不好意思的撩了撩头发,“不过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中国人,亲近彼此很正常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么” 沉星噗嗤一下笑了。 寒暄完,一群人动身向山上走。 尹泰和被几个人围在中间,转头想叫表妹跟着他走,这里虽然相对安全,但在这个全民持枪的国度还是小心为上。 回头就见席平曼挽着沉星向前走,两人相谈甚欢。 果然,女孩和女孩最有话题。 席平曼从来都话少,没想今天倒是跟星星玩到一起去了。 他不打扰,走在最前面开路。 男人们分散在左右,前进时呈叁角形,将女眷护在中间。 一路上七拐八拐走进一条看着治安好一些的街区。 这里又与之前不同,都是小栋的别墅。 门口持枪守卫来回巡逻,围墙上一圈圈铁丝构成的高压电网在阳光下散发着锐利的光芒。 院子里烧烤架已经摆好,食材串成串在盘子里码得整整齐齐,女主人上池京子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落座后,哈尔搂着京子的肩嘴上甜话不断,赞京子提前为他们准备好吃食酒水,直到把京子满脸通红的低下了头。 哈尔向各位介绍他的女朋友,这座别墅的女主人——上池京子:“多亏家里有京子,要不然我这个粗人可安排不好这次聚会。” 京子仰起羞红的脸幅度很小的点点头:“大家好。” 互相打完招呼,男人们就分工烤菜的烤菜。 女孩们围坐在一起闲聊。 “听说这次F1方程式的比赛安保会非常严格。” “每次不都挺严格的吗?” “不不,听说这次会有重量级的人物出席,我听说啊,只是听说,”巴西女孩扬了扬眉:“北方黑道上那位……” 沉星正屏息听着那巴西女孩的话,这时席平曼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递给她一杯酒。 淡白的酒液在杯中微微摇晃,入口是清甜的甘蔗酒味,比在科帕卡巴纳海滩上的好喝很多,口感更丰富。 “很好喝。” “是吧。这是巴西国酒——Cachaca.”席平曼抿了一口含在口中回味,甜美又辛辣,转头看着沉星,颈间十字架在骄阳下闪闪发光下,“南美盛产甘蔗,殖民地的拉美人民就发明了这种价格低廉方便制作的酒,流传到现在已经有五百年历史。” 沉星看着那边热火朝天的烧烤,好不惬意的饮了口酒:“每个地区的特色酒品都与当地的地理、气候、历史脱离不了关系,大自然很奇妙。” 两人都刻意避开了宗教话题,漫无边际的扯着各地的风土。 那一边,巴西女人们的话题已经到了比赛那天该穿什么为男友加油了。 届时她们都会在vvip座位上,镜头扫过去的时候一定要艳压群芳。 席平曼不着痕迹看了眼正讨论的激烈的巴西女人,想了想凑到沉星旁边用中文说:“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沉星正是无聊,一见席平曼神神秘秘的,也来了兴致。 两人趁着众人不查,绕过前院走进荆棘丛生的小路。 -- 买枪被抓(1) 33 *** “来巴西后你还没买枪吧。” 席平曼拨开枯枝问道。 沉星摇摇头,察觉对方在自己前面根本开不到动作,于是开口道:“没有。” 席平曼回头笑了笑,那张冷面上终于有了几分暖意:“上次唐突,今天不知道是你也没带点见面礼,一会儿挑把枪让你拿着玩儿。” “好。” 刺激。 沉星心中升起一丝背德的快感。 从前事事都要效仿姐姐,一举一动都有人从旁盯着、看着、教导着。 枪支什么的还从没有玩过。 沉星跟在她身后,小心的避开这里锋利的枝叶、藤曼,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兔子引诱着走上那条奇幻冒险之路的爱丽丝。 不过多久,前面出现一个挂着锁的小门。 席平曼从裤兜掏出一根形状奇异的铁丝,插进锁眼来回滑动,不多时听“咔哒”一声锁开了。 门那边依旧是茂密的小树林,穿过这片坑坑洼洼的地形两人走得磕磕绊绊,前面有刺眼的强光透过慢慢稀疏的树林照射在身上时,沉星知道应该是到地方了。 即将走出林子时,席平曼停下来转身取下脖子上围着的湖沙围巾,示意她遮住脸。 隐隐的,沉星感觉自己肾上腺素飙升,仿佛即将有一个未知的领域即将被她所知,为她闻。 接过围巾她将自己的脸全部遮住。 席平曼看了看,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然后比了个ok地手势,拉着她走出密林。 出了林子,顺着脚下的上坡路往上看,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戒备森严。 巡逻的武装人员一个个目光锐利而森然。 沉星迟疑不敢向前:“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这里看起来像是军事要塞。” “没错,这是favela自己的武装要塞。” Favela自己的,那不就是黑帮的吗? 席平曼拉着沉星就往里面走。 那哨兵似乎是认识席平曼,跟她用土语打了招呼示意两人通行。 进去的时候沉星没忍住,她瞄了眼不动声色的席平曼。 好样的,这个交际圈,真是不显山不露水。 过了这个关卡这才看到基地大门,铁墙高耸,内外都有通电铁网,红外线探测的门禁,两侧的塔楼里狙击手在制高点站岗,内里叁层环形顶上两个巨大的雷达来回探测。 沉星有点发怵,这个样子可不像是一般的黑帮。 一旁的席平曼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握着她的手到了正门口。 里面走出一个大汉,一身作训服,最引人注意的是他撸起的袖子下那满臂纹身。 席平曼松开手走上前和大汉交涉着什么,用的是地方土语沉星听得不怎么懂,就站在旁边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四周。 席平曼应该不会把她拐了吧,想到暗网上那些明码标价的女孩,她打了个冷战。 这时,正和席平曼说话的大汉觑了她一眼,这一眼叫她半个身体的血液都凝固了。 眼看着两人交谈完,大汉没动,席平曼冲她点点头示意往里走,她腿灌了铅一样愣是迈不出一步来,进了这地方她可就真的逃不了了。 席平曼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走过来挽着她语气调侃:“走啊,怎么不走?不会以为我要把你卖了吧。” 干笑两声,沉星在围巾下扯出一抹笑:“怎么会呢,走,走。” 这倒把席平曼逗乐了,她挽着沉星的手冲着大汉说了句什么,原本一脸冷酷的大汉脸上也有了笑意。 沉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走。 一路上席平曼小声用中文跟她科普:“这个favela原来是黑帮YHWH的地盘现在变成了黑帮DRZ的了……” 听到这儿,沉星沉默了一瞬。 席平曼没注意到沉星这一点的反常继续说:“原本跟YHWH合作的政府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联合DRZ一起对YHWH发难,现在YHWH在南部的领地已经被DRZ拿下大半。 但它也不是吃素的啊,乱了一段时候现在又开始反攻,两边打得不可开交。 这个favela算是大后方了,所以军火库设在这儿,只有守卫人员一直驻扎,一般没什么高层会来,所以他们也就趁机赚些外快。” 幸好没有高层来,沉星有些心虚的想。 等走到一个普通的仓库门口,大汉终于停下来,他微微偏头对准门上一个仪器。 “滴”一声,“瞳孔识别成功,准予进入。” 机械的女声响起,仓库的门缓缓打开。 八米高的巨大的仓库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军火。 如果站在这里的尹泰和,他一定知道这座仓库里的都是多么极品的货色。 俄罗斯战斧出产的最新型狙击步枪、突击步枪、手枪、电磁枪……就这么随意的堆放在这个不起眼的的仓库里。 沉星虽然不懂武器,不过倒也知道了席平曼是真的来领她来挑武器的,当下就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说了句抱歉。 “没事,有戒心不是坏事儿,”席平曼伸手指着架子上的一把突击步枪问:“你看这把怎么样,比较轻,也容易上手。” 问完她自己倒是先摇了摇头:“差点忘了你们住在市区里,长枪不方便。” “确实有些显眼。” 沉星不懂枪,但也觉得平时上下班背着这么一杆枪多少不太好。 席平曼提议:“那就看看手枪。” 叁人穿过排排泛着冷意的枪械往手枪区域走,沉星暗暗咋舌,难怪一直听人说巴西黑帮如何嚣张。 当一个势力拥有独立的军事基地、私人的领地,拥有当地军警无法与之抗衡的军事实力。 那么他们绝对有嚣张的资本。 不过沉星不知道的是,在完全被黑帮管辖的地区,黑帮就是当地的统治者,他们做着政府的工作,设立学校、制定规则、以及某种意义上的惩恶扬善。 黑帮高于政府,这是当地民众的共识。 跟随大汉的脚步,两人在手枪区站定。 席平曼看着几种手枪有些犹豫不决:“伯莱塔BU9 Nano手枪和p938手枪都不错,这一款是意大利的击针击发式袖珍型半自动手枪,另一款是德国西格手枪家族成员中身材最小的一款。” 都还不错。 席平曼看向大汉征求他的意见。 大汉指了指p938用生硬的英文对沉星说:“这款枪更适合女性新手,它的弹道窄而且设有底座,方便手握,基本不会出现后座力太强让枪脱手的情况。” 两人都是很听建议的人,立马决定要这支枪。 大汉很满意爽快的主顾,大手一挥附赠了叁百发子弹。 另一头,高层接到通讯。 首领回里约带着各个战区前线的指挥官来这里开军事作战会。 高层集结,在停机坪不远处等候。 片刻,数架武装直升机黑压压进入空域,在爆鸣声中降落在军事要塞。 走出仓库时,沉星都是晕晕乎乎的。 她现在腰间挂着附赠的黑色枪袋,黑色枪袋里是她人生中第一把手枪。 怎么说呢,摸着枪袋里硬硬的家伙,她现在觉得自己倍儿有安全感。 在前面引路的的大汉腰间对讲机滴滴响起来。 他按住对讲机,扭头:“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 大汉走进通道拐角接起通讯。 “首领到favela了,你人在哪?” 大汉一瞬间头顶冒汗:“我这边还有两个人,现在刚出仓库。” “快点把她们送出去,”对面声音紧,“被抓到我们就等死吧,快!” 大汉挂掉通讯,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 他强自镇定,安慰自己运气不会那么差。 大汉从拐角走出来,脸色极为难看。 席平曼还想问什么,就被大汉打断:“我们尽快离开。” 说完就带着两人飞快穿梭在回廊中。 两人只好小跑着跟在大汉身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席平曼心中暗叫不好,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叁人速度很快,很快就到达了正门口。 这座军事基地有很多门,但大汉只有正门的权限,现在只能期盼首领还没有从旁边的机场出来。 “你们尽快从正门离开。” 大汉嘱咐了一句,然后给了权限。 席平曼拉着沉星快速从正门跑出去。 正门外设有叁层岗哨,他们顺利走过第一层。 第二层岗哨松一些,扫了两人一眼很快拉开障碍放行。 走到到了最后一层,席平曼终于放下心。 甚至还有闲心跟哨兵打招呼。 沉星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路障:“到底发生什么了,吓得那人脸都绿了,失了急要把咱们送走。” 席平曼也没想明白,扶着沉星的手:“总归不可能是好事。” “什么声音?”席平曼皱眉。 汽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眼看着不远处两列长车队跟在一辆武装越野后面向着这个方向冲过来。 席平曼眯着眼睛看,突然大惊失色得回头拉着沉星往外跑:“怎么会这么不巧!我们遇上高层的高层了,fuck!” 两条腿终究没四个轮子跑得快。 打头那俩武装越野停在了两人身旁,后面的车队也跟着停下来。 高层自然看到了两个“可疑人员”。 他们心知肚明两人是来干什么的,但也只能挥手让士兵将二人围住。 黑洞洞的枪口下席平曼和沉星的脸白了又白,心中悔了又悔。 席平曼后悔自己偏偏挑了这个点带着沉星买枪。 而沉星,当她看到从武装越野内走出来的人时,后悔的情绪几乎达到顶峰。 -- 买枪遇他(2) 34 ***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虽已得知这里是他的领土,可是怎么会这样的巧合,两人在这个favela里相遇了。 错愕之间,那双深棕的眸子已经将她锁住。 像被钉在了原地,沉星只知道看着他一步步走来。 身后蜿蜒不见尽头的武装军队寂静无声,指挥官们坐在车中目不斜视,高层更是不敢多言。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到她面前。 说不思念是假的,科帕皇宫里的每一餐饭都能叫她想起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男人。 这些天压抑着的情绪,再见到他时无法控制的倾泻而出。 沉星松开了席平曼的手。 同一时间,程经生也伸手将她带到了身边,搂着她的腰上车。 托比从副驾驶向后座探头打招呼:“沉小姐上午好。” 沉星冲他点了点头,她记得托比。 科帕卡巴纳海滩的塔楼他们见过一次。 这个人似乎一直跟在程经生身边。 扭头去找席平曼,就见已经有人将她带到后面的车上。 远远的席平曼还在向她这个方向张望着,脸色白的吓人。 沉星凑到程经生耳边:“平曼是我朋友,你让他们别伤害她。” 呼吸拂过皮肤,引起片片酥麻。 “放心。”程经生轻抚上沉星细嫩修长的颈,视线落在她脸上:“托比。” 托比不敢回头,应声下了车。 走到后面的车边,席平曼左右都坐着士兵,托比直接向坐在副驾驶的指挥官交代:“这位小姐是沉小姐的朋友,也是首领的客人,你们礼遇些。” 说完,冲着席平曼眨了眨眼,露出一抹笑容。 只这展现友好的笑容倒让席平曼吓得一哆嗦。 托比顿时敛了笑,找了辆车坐了上去。 以后还是不要学布恩走什么亲切友好路线了。 车队重现动了起来,前方防御工事全部被撤了下去,黑色的武装车辆鱼贯进入基地,后面深绿的装甲车紧随其后,一派冷肃井然。 头车内,司机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拿出作为侦察兵的全部毅力克制自己不要看向后视镜。 沉星受不住那种勾缠绻然的目光,心里勾起一把火,伸手攀上他肩,呼吸微促吻上他唇角。 搂在她腰侧的手臂忽然一紧,她上半身已被紧紧压在他胸膛,她只能仰着头感受着他滚烫的舌入侵,霸道的勾着她的舌吻吸。 交错的喘息和啧啧的水声让她浑身烧了起来,晕晕乎乎的想推开他。 手臂抵在他胸前,绵软无力的像是在调情。 他狠狠在她唇上咬了咬,退出来,将她捞在怀里。 等到她气息逐渐平静,程经生右手搭到她腰侧的枪套上,挑开纽扣,取出手枪拿在手上把玩。 “p938——SIG Sauer制造,TRUGLO Tritium光纤准星,配备SIGLITE夜光照门,品质不错的1911手枪。” 铬钼高合金钢坚硬,聚四氯乙烯涂层将金属的锐利全然包裹,因其袖珍小巧的枪身,这款手枪多用于暗杀袭击。 p938低调又狠辣。 “是在那个地方买的,”沉星指了指不远处的库房,“那个人还送了叁百发子弹和一个枪套,巴西真是太乱了,有枪在身上安心点儿。” “什么时候军用的武器也可以市面上流通了。” 程经生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她听不出他的情绪。 有些不解:“什么意思?难道这是专供军方使用的——” 这才明白过来,沉星呐呐的道:“他不会是在私卖军火吧。” 语气是疑问,但心中已经肯定。 难怪刚刚慌得跟什么似的,怕是刚得到消息罢。 车行驶到一处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紧跟着的车辆也都停在了旁边。 程经生捏着她腰微微用力:“陪我在这里住一晚,嗯?” 她想了想还是拒了:“我表哥还在外面等我,今天不行。” 不是不想和他在一起的,可是表哥还在那边烧烤,若是长时间见不到她该多着急。 何况,她不可能向家里人公开两人的关系。 以沉家自诩清流世家的做派,绝不可能允许小辈们和黑道上的人在明面上纠缠不休。 到时候母亲活剐了她心都有了吧。 程经生手臂收紧,迫她正面看着他,语气危险:“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沉星被他脸晃得脑子一片空白,看见他浓黑的发,心念一动伸手摸上他的头。 发质软软的,蓬蓬的,被她捏在手中随意揉捏。 和他的人很不一样。 见她避而不答,程经生一双棕眸愈发深邃。 他低头捏住她腮侧又吻了上去,粗暴的掠夺,从唇到颈,细腻白嫩的皮肤有了不可忽视的痕迹。 她无法招架,喘息着偎在他胸前。 很久久到几乎失去了时间这个概念,他终于克制的停下来,一吻落在她颈下那片白嫩细腻上。 替她拉好衣领,程经生捏了捏她脖子上的吻痕:“一会儿司机送你回去,晚上我去找你。” 等程经生带着指挥官们离开,司机才驱车载着她离开基地。 基地门口,席平曼已经等着了。 上了车,席平曼正想开口问你难道和favela的高层相识,看到前面的司机顿时住了话头。 眼睛又瞟到沉星颈部的晕红,她强忍着想立刻询问的冲动一直到下车。 等看到武装车没了踪影,席平曼才深吸一口气:“我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今天这一切简直带不可思议了。” 刚刚她被带到一个单独的休息室,居然还有人给她上了热茶。 什么时候军事基地还能随意接见外客。 可偏偏离奇的事情就发生在她身上由不得她不信。 更何况两人私下买军用枪被高层的高层抓了个正着,按照以往的规矩买卖双方都是枪决,而她两居然坐着武装车被送了回来。 还一身暧昧痕迹,要说沉星跟那个男人没关系,鬼都不信。 沉星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瞒不过,就坦白道:“他以前救过我,我们是……” 她犹豫着:“是朋友。” “朋友会这样?”席平曼用眼神示意她颈间的痕迹。 沉星拉了拉看着席平曼领口正色道:“这件事不能让尹泰和知道,平曼你一定会答应我的,对吗?” 顿了顿,席平曼笑笑:“你一个秘密我一个秘密,我们扯平了。” 掌心相握。 齐声:“成交。” 两人从小路溜了进去,正赶上他们将烤羊肉从炉中取出来。 尹泰和走过来,举着酒,他有些醉了:“我们已经吃过一轮了,你们俩真会躲懒,刚才半天都没找见你们人,羊肉已经好了赶紧去切点吃。” 刚做了坏事正心虚的两人一点不敢反驳,乖乖收了这罪名,拿着盘子去切羊肉吃。 “欸,我枪怎么不见了。” 沉星举着小刀忽然想起新买那把p938手枪。 -- 浓情爱欲(1) 35 *** 会议室内。 军事基地高层正在汇报各项事宜: “叁天前从港口接收到五十吨军火,目前正在尽快编制入库,战斧方面希望之后能在东边战场继续保持与我们的合作关系,不过曼谷段将军打来加密通讯希望能在后续战场上向我们提供价格更为低廉的武器。” 一位指挥官皱着眉:“根据我们在前线截获的消息,战斧同时也向YWHW提供武器,数量也不在我们之下,而东南亚的武器制造恐怕达不到我们的要求,与其舍近求远,不如考虑通过Afghanistan的掮客购入军火。” 这么讲其实也没错,Afghanistan掮客虽名声不显,但手头的货源确实一流,且什么生意都做,款项走哈瓦那,无声无息成为世界各大战局最隐秘的推手。 “这件事我会和Afghanistan那边谈,”程经生看向刚刚说话两位,“之后由你二人对接。” 接下来又就作战计划、后方建设与战略物资储备等做了详细商议。 待结束时,指挥官们要立即赶回前线,程经生也不会在这里停留。 库管这些高层多数是老威斯里旧部,难保有一两个生出异心的。 临走前,程经生将一把p938递给库管高层:“武器库管理是战略物资储备的重中之重,这种事情希望我不会再撞到一次了。” 高层们白着脸送一行人上了飞机。 眼见着飞机化作天边一点,有人就不殆的埋怨:“一个不到叁十岁的小子,还想拿我们的主意。” 高层立时竖眉怒斥:“他没有下令严查都是给我们这些老人的脸,你以为当初威斯里家族一个不留的命令是谁下的,管好你的嘴。” 高层深深的看了部下一眼:“DRZ首领换届,我们武器库管也该清洗清洗了。” ————————————————————— 尹泰和进了隔壁房间,有服务人员守在旁边,沉星没怎么醉,见他躺到床上,就回了房间。 天空浓黑如墨,看不见一丝云彩。 当螺旋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时,沉星不可避免地心跳加速。 窗外黑色的直升机盘旋着降落。 他终于来了。 不到片刻,房间的门就被敲响。 她赤着脚过去开门。 “怎么不穿鞋。”程经生将手中盒子放在门口案几上,搂着她腰抱了起来大步走进卧房。 房门在后面被人关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以为你圣诞节才会到呢,”沉星勾着他的肩颈,笑容淡淡。 当时打过那通通讯就有些后悔了。 太亲昵了,如果只是床伴他还有必要哄着她么。 若不是床伴,那两人之间又算的上什么。 她不知也不想深究。 宁可相信meu beam 是男人一句戏言,也不愿相信沐血而来的黑道枭首会为她心折。 她素来有自知之明,更不敢妄求情深。 若离于爱,则无所忧无所怖。 指尖划过他温热的唇,拇指压在他下巴处,仰头深深吻了去。 衣衫半褪,腹肌再向下的深邃处连接在她身体中,被掐着腰压在床铺上,翘起臀粉嫩娇小的逼穴吞吐形状夸张的粗黑。 “受不了了轻些、轻些——啊啊啊啊……” 她愈是求饶,男人性味就愈弄,不管不顾的提高频次,次次深至宫口,她浑身震颤着泄了又泄,身躯敏感的一塌糊涂。 “是不是就喜欢我这样,嗯?星星。” “流了这么多水,还说不想要,嗯?” “屁股扭起来,夹紧了,都射给你好不好?” …… 嗯啊呻吟与低沉的话语交织了整夜。 滚烫浓白的精水击打在宫口的嫩肉上,极致的刺激让她禁不住抖着身,淡黄的液体伴着轻声的呜咽喷溅出来。 她既畅快又羞涩,肉棒还在里面堵着,精液淫液都在里面流不出。 男人下了床和在床上时两个模样,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叫她骚心痒痒。 或许这就是男女只爱。 未曾深爱却已情浓。 他伸手将她转了180度,白嫩颤抖的腿盘在腰间,拖着屁股进了浴室。 又是数小时的肏弄,他不知疲倦地纵容着肾上腺素一次又一次飙升。 她亦在神智稍清醒时散着湿发攀附回应。 须作一生拼,尽君一日欢。 当天已大亮。 两人终于在另一干净卧室中睡去。 -- 浓情爱欲(2) 36 *** 早晨吃过早餐,沉星特意问了服务生,知道尹泰和还没有醒。 昨天折腾到半夜才睡,酒量这么差,还杯不离手。 她原本想昨天跟尹泰和谈谈搬走的事儿,醉成那样,也没找到机会。 时间一天天的过,总拖着怪没意思。 “酒店住久了,没个家的感觉,”程经生是知道事情原委的,她就没瞒着,“况且我不愿再扯进沉家与尹家的算计之中,所以想着搬出去住。” 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她偏过头瞧着他的反应:“我这样会不会太矫情了。” 程经生递过去一杯椰子汁:“怎么会。” 沉星低头尝了口生白的液体,没了言语。 她现在一点也见到尹家人。 都远着些的好。 程经生不想让她沉浸在情绪之中,他想起DRZ集团旗下的地产公司有在科帕区,就道:“科帕区里有个治安不错的宅子不错,不如我们今天就过去看看。” 这倒是不错,沉星偷瞄了对面人一眼。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只喜欢看书,看材料,有时候呢自己也觉得太无趣。 之前还担心过两人在一起无事可做,这倒好,程经生看着就是个能拿主意的人,以后去哪儿干什么也不用她想。 这样最好。 沉星当即就答应了。 用过早点,收拾完就已经十点多了,尹泰和那边依旧没动静。 沉星只好拎了包下楼。 车就停在门外,看的出是改装过的,她对车确实不是很懂,但从没见过任何标识都没有,只一张车牌的。 他坐在副驾驶位,沉星拉开车门。 这车底盘比较高,今天她穿着高跟和长裙,刚把包包靠着座椅放好,就被主驾驶的人一把拉上了车。 两人视线一瞬交错,她捋顺长裙后摆脸微微有些红。 佯装无事看了看周围:“今天只有我们两个吗,那些安保人员不跟着吗?” 虽然那些人着实扎眼,但没什么比他的安全更重要。 而且最近她总觉得自己在被人监视着,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也拿不出什么证据,就是觉得仿佛一举一动都有人在注意着。 所以有安保跟在身边相对安全些。 程经生按下卡扣,从里找出一幅琥珀色眼镜戴上,态度悠闲散漫:“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跟着。” 当沉星还疑惑这些安保人员都在哪儿的时候,忽然车极速向前飙去,几乎要和坐前方黑色的车切上了。 沉星胸口一窒。 而车就擦着那辆黑车飞驰过去,与此同时驾驶室内熟悉的面孔飞快地从她眼前划过。 居然是——布恩? 原来他们一直都在周围从没离开过。 程经生见她还看着后面的车,解释说:“为了应对突然发生的暴恐袭击,车队一直会维持最适合防护的阵型,车队中每辆车都是特种材料,安保性能非常好。” “所以这些车都是从军火商那里定制的?”沉星有些好奇DRZ的军火供应商来自哪个国家。 她之前去青龙山庄时,遇见过老太太与一个来自东南亚的军火商见面。 远远只看见老太太送那人出了二门。 母亲赶过来训她不懂事,险些冲撞了客人。 老太太倒是一句话没说,至一个眼神,便教母亲罚她去跪风雨连廊。 那条回廊顶上系着数百片玉板,每一片上都刻着沉家人的名字,任平风吹雨打已有数百年历史。 这条回廊谕示着在这风雨飘摇的世代交迭之中沉氏历经风雨巍然屹立。 沉星想了想,只觉得自己膝盖痛痒痛痒。 “想起什么了?” “以前在家里做错了事情被罚跪,还是个阴雨天,中式的宅院一下雨就容易阴潮,木头里都浸着水汽,地上也寒,一跪就是一宿,” 沉星扬眉无所谓的笑笑, “现在想想幸好没留在家里。” 程经生皱眉:“罚跪?” 见程经生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定要罚跪,她索性就挑开了讲:“沉家呢,在中国算是大族,我们家也算是离嫡支很近的一房,最是讲究体统、要求规矩。” “巴西这边的华人家庭都不会这样惩罚孩子。” 连罚跪这种一般性的折磨人的手段都没有么? 沉星被勾起了好奇心:“巴西来的华人很多都是老一辈两广那边的人,最是重规矩的,怎么来了之后作风这么温和。” “因为巴西有儿童保护法,罚跪已经足以让家长被逮捕。” 程经生讲得一本正经,倒是沉星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什么嘛,我还以为是巴西这片神奇的土地感化了他们呢。” “法律总是立竿见影的。” 两人聊着,车已经进到了整个住宅区。 非常典型的美式风格,大陆两旁是隐私性极好的叁层别墅。 车一直开到最中心的位置,高高的灌木丛几乎遮挡了全部视线,等车沿着开口处进入时,沉星才发现这栋别墅外围着一圈活水。 车直接开进车库。 跟着他们的保镖在别墅外就停车了。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别墅很漂亮,附带泳池,但最打动她的确实地下满满当当的酒窖。 “这是1907,沉默之船?” 沉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款酒的珍贵之处不仅因为她的产地,更在于载着它的船被击沉在海水中沉睡了70多年。 她上次见到这款酒还是由一位莫斯科收藏家在苏富比展出。 当时的叫价依然不菲,没想到今天能在距离俄罗斯数万公里外的里约再次见到。 “酒随你喝,”程经生从后面搂住她,“我们一起住在这里好不好。” 沉星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他:“这是你的房子?” 难怪他说这里安保不错,他在的地方安保还能不好。 她有些气,这人,老是不动声色做些奇怪的又叫她感动的事情。 看着满墙一半多是葡萄酒她可不相信这是意外。 转身勾着他脖子,在他脸上狠狠咬了一口,有些报复的口吻:“今晚就喝这瓶沉默之船。” 程经生喉结微动,搂紧了怀中人,灼热呼吸打在她颈间。 “好。” 他低头深深吻了怀中人,声音低哑,带着气音。 -- 浓情爱欲(3) 37 *** 白雪香槟散发着惑人的酒香,暗金色的酒液在杯中轻微震荡。 酒窖里昏黄的灯光打在女孩赤裸的肩头,程经生停腰深顶进去,女孩颤抖着绷紧了身体,他低头在她肩上留一个深深的牙印。 “经生,”她声音像裹了一层浓雾,“轻点。” 于是粗黑的肉棒在小嫩穴里缓慢的进出起来,动作间带着浅尝辄止的意味。 他是故意的。 沉星手指按在木制的酒桌上微微颤抖强忍着痒意。 从背后身处一只手捉住她两只手腕就压在她腰后,感觉到裙子的腰封被他握在手中拉扯,控制速率深浅,而白色的裙摆就改在两人交合的地方遮盖住一切律动的画面。 两人相连处上方那一抹褶皱包裹住显露出狰狞之态的颈身,也掩藏了她身后人无边的欲火。 他就在她身后不急不慢的送身仿佛真的不着急一般。 水声轻涩,股股难耐的体感刺激着她,大脑逼迫着她求换。 片刻的功夫,她终于羞恼的弯腰吸住那作弄肉棒,将其紧紧绞在穴里。 他还是不动声色,可她越绞小穴就越是发酸,水液滴滴哒哒从穴壁之中分泌出,汇成溪流从穴口溢出从大腿根滑落到小腿。 缓慢又诱人。 程经生微微喘了口粗气,身下那滚烫的肉棒更是膨大了几分,不过他依旧没动作。 她穴儿酸心跟着也酸了,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落。 好想要。 他为什么不给。 真的好想要。 穴儿想得发酸,他怎么还是不给。 终于,她声音猫儿一样细在他耳边响起:“快给我……想要……” 男人掰过她下巴,见她泪痕满面,还兀自咬着唇,眼睛鼻子都红红。 原本清冷的人,被逼的不顾了脸面的求肏,他心中那把火烧得更旺,深棕的眸此刻在灯下却浓黑的吓人。 沉星眼前一晕整个人被翻了过来,硕大的龟头就顶着重重阻碍,硬生生借着水液的润滑进到最深处,接下来就是男人挤压着穴肉狠快的抽插。 “不要不——” 话说一半就自口中转成了了哑声的喘息,支离破碎的像是被干进了灵魂身处。 “Meu amante,是这里吗。” (“我的情人,是这里吗。”) 温柔粗哑的男生混在她的喘息里,她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意识,理解了他的话。 “Amante?” (“情人?”) 话语从她口中吐出带着特别的腔调。 清柔又轻佻。 她无意如此,可他每次听到她讲话时总觉得她口中什么都是淡淡的,像她这个人一样的淡漠,似乎没什么能留住她。 他狠狠的顶到里面,激得她酥麻一片。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觉得她是他的。 这个中午漫长的吓人,他们置身昏暗的酒窖,不知节制的交缠在一起。 男人一次又一次地让她失控,刺激到顶点的感受让她眼角泪珠滚落。 当外面天色渐渐昏暗,沉星终于克制不住地浑身颤抖绞紧男人顶到宫口的粗壮,等到浓白的精液喷射射至宫口,滚烫的温度又让她浑身颤抖。 腿脚酸软,她只能靠在男人怀中抽泣,不止是爽的还是麻的。 “我们去楼上。” 程经生吻去她眼角的泪珠。 抱着她走出酒窖。 —————————————————————————————————— 作话:那瓶香槟好可惜,错过了最佳饮用时间啊啊啊 -- 浓情爱欲(4) 38 *** 晚上七点多,主卧里。 沉星刚才转醒,除了吃助眠药的时候,她很少有睡过这么沉。 起来时还有些神清气爽,这段时间积攒的郁气似乎也消了几分。 走进衣帽间挑了白色的套装上身。 未被衣物包裹的、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还残留着他印在上面的痕迹。 指印、吻痕,显得狼藉。 她抬手对着镜子侧着身碰上这些红肿青紫的印记。 中午没了理智的乱来场景让她浑身麻了麻。 她脸有些烧,心里不自觉地嗔怪。 确实乱来了些,下次再不许他青天白日的就干这事儿。 走下楼梯的时候,还暗忖: 看个房子看了几个小时,一会儿出去不知外头的保镖怎么看他们。 脚步才迈下几节楼梯就顿住了。 她听到底下有人在讲话。 别墅一层的客厅传来几个人的小声交谈: ”Oman最近可不太平,若是有人从中搅局,段将军恐怕能从中捞上不少。“ ”那边局势越乱越好,段将军的彭世洛府军工厂就等着接嘎洒那批新设备。“ “泰越能同意设备入境?” “走金三角的新线,有新势力介入目前那边还算比较安稳。” “哪一方的人?” …… 自觉这些对话不是她该听的,沉星正准备上楼。 忽然底下静了静。 她看不到客厅,自然不知道就在她刚踏上楼梯的那一瞬,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这座别墅怎么还有别人。 他们这些将领讨论的东西全都与DRZ整体建设有关,慎重些总是没错。 不知上面那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一时间便都沉默了下来。 眼神偷偷瞟向程经生。 就在这时,程经生的声音在客厅响起,冷淡又强势,他熟若无睹刚才地安静,敲敲桌子,一项一项的将任务指派下去。 “拉卢会以私人身份观看这次F1方程式的比赛,他的安全需要得到绝对的保障,这件事情,布恩,你来负责。” 布恩起身点头应是。 “在我们自己的军工厂还未建立完备时,需要大量进口武器,战斧虽出货稳定,但俄罗斯政治局势复杂,” 他扫过所有人,目光停在苏威拉身上, “苏威拉,你去一趟中东和Afghanistan谈,我希望能跟他们建立长久的合作关系。” 苏威拉应是。 程经生将文件合起,语气是说不出的强势:“Oman局势未明,我们静观其变即可,必要时助Oman苏丹,胁其石油开采权。” 众人脸色均是一变,他们在极力消化程经生话语中的含义。 沉星站在上面脚步也迟迟没有移开。 若她没记错,拉卢是前总统,她不明白,程经生为什么回和他扯上关系,明面上对立身份的两个人难不成私下里交易频频。 而且就程经生的口吻他难不成还想要Oman王朝的石油开采权。 她一阵眩晕。 底下,程经生又交待了几句就结束了会议。 几人往外走,余光就不经意的向上瞟去。 却只看见拐角处一抹纯白的裙摆和白净的小腿。 居然是个女人。 高级将领间互相眼神交错,带着惊讶步履不停地离开了别墅。 等到一楼没了任何声音,沉星才下了楼。 她的震惊不比将领们少,看着正从厨房往餐厅端菜的男人。 这个人的野心远远超乎她想象。 DRZ的真正实力恐怕是沉家乃至尹家都难以企及的。 程经生早就知道她下来,不过没打搅她的思绪。 这些事情她跟在身边久了迟早会知道,多少懂一些,出了事情,知道向谁求助就行了。 沉星走到餐桌旁,就看到已经放在桌上的几道菜式。 西湖醋鱼、龙井虾仁和清汤鱼圆。 都是经典的杭帮菜。 程经生将最后一道叫花鸡端出来:“主厨祖籍在两广,据说专攻杭帮菜和太史菜” “他还会太史菜?”沉星走进厨房拿起碗铲米饭,有些狐疑。 太史菜传承不多,没听过哪家的厨师跑来巴西发扬粤菜。 开关一开,电饭煲里蒸腾气雾气,带着梗米的生香飘散出来。 南方多吃长粒的籼米,粒粒分明的,她一直不是很喜欢这种口感,更爱吃北方梗米。 蒸出来黏黏糯糯,晾一会儿,上面淋上一勺醋鱼的汁,好吃的要命。 这种私人喜好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默默盛了两碗米饭端上餐桌。 两人绝口不提客厅里的事情,只聊着菜品。 沉星还饶有兴致的提议:“什么时候有机会我们去香港,那里有最正宗的太史菜,每年九月都有都会举行蛇宴,你就能尝到正宗的太史五蛇羹。” 程经生含笑点了点头,夹了块鱼腹肉放在碟子上推过去。 现在沉星已经能够很自然的吃掉他夹过来的东西了。 每一次都很对她胃口。 吃完饭两人就窝在客厅里。 一个看文件,一个看魔法书。 沉星最近找了些宗教相关的书读,找的时候又想了解了解金色黎明这个体系,于是翻了翻z-library还真找到了不少相关的书。 最近正潜心研究着呢。 宗汀小姐这两天还打来电话问好。 成年人的友谊就是如此,好久不见的友人突然来电不是准备结婚就是准备订婚。 这个当年历尽千辛万苦立志环游世界的女人,终究是找到了停泊的港湾。 问道读的什么书,她都没好意思说。 难道要将自己正在学习现代魔法? 怕是脑壳儿坏了。 茶香氤氲,千岛玉叶的味道鲜爽醇厚,很适合餐后品味。 等到尹泰和打来电话将她从书中的奇幻拉出来,她才恍觉已是夜深。 “在哪儿呢,一天不见人影了?” 不等她回又道:“晚上一块儿在佩古拉餐厅吃饭,哥定好餐位了啊,你快过来吧。” 尹泰和那边嘈杂得很,很快就挂了电话。 沉星只好跟程经生商量:“我今晚回去跟表哥说一下搬家的事情,正好回去把东西都收拾了,明天陪你过?” “明天我回去前线一趟,圣诞节那天我回来,我们一起过。”程经生放下文件将她抱在怀里。 “前线?”沉星有些担心,“会很危险吗?” 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耳闻战争,沉家在国内多牵涉利益搏斗,很少听说有人员伤亡的。 还是在程经生身上,这让她罕见的不安起来。 没来由的开始忧心。 程经生被她语气逗得一笑:“放心吧,前线最近停战,我身边也有安保,不会出事的你放心和你表哥玩。” 卫队也会跟在她身边就是了。 深夜里,一辆车停在了贝尔蒙德宫殿酒店塔楼门口,漆黑的车身,和半装甲的车体,让负责泊车的侍应迟迟不敢上前。 尹泰和靠在门口石柱上眯着眼打量。 这车真够带劲的。 在巴西这地方绝对算是最顶级的安防了,全特种材料,恐怕是军方的高层。 不过这个车牌号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 他正搁这儿猜身份,那车门终于打开,副驾驶室里一个年轻的女人走了下来。 从驾驶室下来一个男子,搂着那女人深深一吻,然后很快驱车离开。 尹泰和眼睛又往细眯了眯,不错眼的看着那女子的脸庞。 下一秒,他脸色一黑眉头深深皱起:“沉星?”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觉得自己可能是出现幻觉了。 沉星一眼就看到表哥色彩纷呈的脸,没想到表哥居然站在门口等她呢。 正好。 她心想。 本来还不知道怎么开口,现在好了,你问我答就行。 果然,尹泰和一路上就拉着她问东问西。 一些不方便说的,譬如他的真实身份之类,就一律装作不知道不清楚。 尹泰和气的牙痒痒。 好一个不太清楚。 在巴西别的没学下,糊弄人的本事见长。 万一在他眼皮子底下表妹出个什么事儿,他可怎么跟沉家交代。 沉辉月可是三令五申叫他多关注着些。 好嘛! 这神不知鬼不觉,连男友都交上了。 这神秘男友恐怕还不是什么一般人。 “表哥,我准备搬过去和我男友一起住。” 沉星将酱料薄薄涂了一层在面包上,语气淡淡,也不是商量的口吻。 尹泰和现在心乱如麻,想拒绝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艰难的开口:“你觉得搬过去好就好。” 低下头喝酒。 沉星忽然笑了声:“哥,你不会不知道我妈妈和尹泰玹的交易吧?” 她目光忽然冷了下来紧紧锁住尹泰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尹泰和顿时脸色大变,有些难堪的避开她的目光:“对不起,当时……” 吞吞吐吐没了下文。 沉星将酒杯放在桌上,“喀”的脆响,让两人心中都是一片冰凉。 尹泰和是悔、愧。 沉星是恨、怨。 一个两个都这样,让人实在是好不失望。 “吃饱了,我先走了。” 她起身离席。 -- 圣诞欢歌(1) 38. *** 随着圣诞节的到来,最近整座里约城都躁动了起来。 艳冠巴西的舞女终于等到了华丽的盛典,迫不及待地穿上艳丽的桑巴舞裙向世人展示她的华丽与风情。 各大广场、纪念塔、标志建筑都蒙上了圣诞的色彩。 红绿的彩带漫天飞扬,拉旗拉花、干花松果、镭射挂饰妆点起整个城市的中心商贸区,更不必提一向是各国游客聚居地的科帕卡巴纳海岸。 第二天早上,沉星就拿着望远镜看向海岸。 今天下午两点开始就是平安夜了,据说市政工人正在搭建全世界最大的水上漂浮圣诞树。 现在已经将骨架全部搭好,乍看二十八层楼的高度,比岸边的酒店、珠宝行要高多了。 沉星虽是第一次在国外过这么圣诞节,但经了昨晚的事情确实兴致全无,只等着两天一过就搬家。 左右无事可做,便索性借着困意在桌上睡了一整个下午。 傍晚,尹泰和来敲房门。 他们本来早就约定好的平安夜一起出去,现在这个约定倒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沉星点点头。 她也不愿让两人关系因为家里这些事情弄得太僵,就笑笑:“我化个妆,马上来。” 没想到沉星这么快就答应了,尹泰和还沉浸在昨晚的情绪中,愣了愣,立马摆摆手:“不着急不着急。” 他实在理亏。 可他到底挂着尹姓,是尹家人,虽与尹泰玹多年不合,可能让整个家族收益的事情,他怎么能、怎么敢在其中搅局。 站在门口,尹泰和捻着栏杆扶手,脸上的那抹笑怎么看怎么牵强。 沉星坐在梳妆镜前快速画了个妆,专为圣诞学的欧美浓妆。 浓密卷翘的假睫毛和夺目的眼影是欧美人的最爱,闪片棕唇则是妆容中的灵魂。 让她欣赏这样的美还行,要真往脸上画嘛…… 她指尖顿了顿,在人鱼亮片上沾了沾小心翼翼地涂在了眼皮上。 试试也无妨。 平安夜这晚尹泰和叫了卜嘉运还有几个俱乐部的朋友一起过。 席平曼自然也在。 华灯初上,夜幕下的科帕卡巴纳海滩人潮涌动,大道已经被政府封锁,圣诞花车缓缓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 周围到处都是人,各色皮肤,穿着各异。 今天就放下情绪好好享受吧。 沉星心里想着,脚步却朝席平曼挪了挪。 旁边拿着大镰刀cos死神的哥们有那么一点点吓人。 没过多久,他们所有人的视线就被缓缓驶过来的花车所吸引。 一身桑巴装束的舞女站在花车顶部,独具风情。 人们情绪被她们的热舞点燃,疯狂与欢乐的氛围让里约成为一场像流动的盛典。 当“绿蜡笔”被点亮的时候,他们坐在海岸边齐声欢呼。 沉星淹没在人群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松弛感。 这里的人真的很有意思,他们的基因中似乎刻着——自由至上、享受生活八个大字。 随时随地都能嗨起来,特别是在这个特别的节日,每家每户都用圣诞饰品将自家小屋装扮得独具里约风情。 街头随处可见圣诞老人在发放礼物,据泰和说这项工作还有上岗培训,由于太过火爆,每年的名额都需要抢。 Grance大道上有圣诞老人在派礼物,他们跟随人流边看沿街表演边向那里进发。 很快圣诞老人就出现在他们眼前,周围人人都拿着各色不同的礼物。 圣诞老人笑着走过来,拎着一个大大的雪白的袋子。 “Feliz Véspera de Natal!” (平安夜玩的开心!) 沉星和席平曼对视一眼,也对着拥有长长白胡须的圣诞老人回:“Feliz Véspera de Natal!” 圣诞老人搞怪的耸耸肩:“Querida, tenho trabalho esta noite.” (亲爱的们,我今晚还有工作。) 远处鸽群振翅擦着他们头顶飞过去,在人群的惊呼中盘旋上升直到没了踪影。 圣诞老人拍了拍胸口,一一给他们派礼物。 放在沉星手中是一个印着marry christmas的礼盒。 捧在手心,很小心。 她犹豫着该不该现场打开。 “Para ti! Querida. Abre-a!” 圣诞老人鼓励她。 白色的丝带被她轻轻地拉开,拨开色彩斑斓的塑料纸,里面是一块雕刻成兰花的巧克力。 “é uma orquídea cortada chocolate.” (这是巧克力雕成的兰花。) 沉星喃喃。 圣诞老人暧昧的眨眨眼: “Orquídea representa o amor quente no Brasil. Eu desejo que você encontre seu amor quente esta noite.” (兰花在巴西代表热烈的爱,祝你在今夜找到心动的情人。) 沉星冲着礼貌笑了笑没在言语。 今夜是不可能了。 领完礼物,几人驱车去里约港看烟花。 这是尹泰和他们每年的保留节目。 车上,卜嘉运长叹一口气:“年年去年年去,你都不带烦的吗?泰和。” “你倒是说个地儿呀,”尹泰和想不到什么别的地方,“不去里约港还能去哪儿玩。” 席平曼笑道:“海上烟花可是里约盛景,咱们都见过,但是星星可没去过,正好今年咱们一起过,让星星看看海上烟花算不算整个圣诞节里最美的景儿。” “对对对,让星星评评,”卜嘉运立刻来了兴致,“明天咱去隧道玩那里面有隧道灯光秀,后天咱们去Heyday酒吧看演出,啧啧啧,星星肯定没见过,嘿嘿嘿。” 他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惹得一车人都笑起来互相打着眼色。 “你可少来吧。”尹泰和一听他想带沉星去那种地方立马不干。 见尹泰和这个做表哥的不许,卜嘉运就偷偷冲沉星眨了眨眼,小声做口型:“我带你偷偷去。” “我听见了,卜嘉运。”尹泰和闭了闭眼,有点无奈。 这么点距离,想不听到都难。 说笑中就到了里约港。 这会儿港口人潮涌动,岸边人潮鼎沸,海上船只也多的像繁星,一闪一闪的。 漂亮极了,像撒了把金粉在海面上。 卜家的船已经在海上了,他们乘着快艇穿梭在大大小小的船只中。 无论拥有什么样的载具,此刻都是在同一片天空下欣赏着同样的景色。 深蓝的天空中一朵朵烟花像一粒粒种子生长绽放凋零。 流星般陨落,消失在天边。 像一场场美梦结局。 火药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沉星几乎是溺毙在这盛大与巨大之中,耳畔除了烟花听不到任何声音,眼前空旷的天幕上演着一幅又一幅绝美的表演。 烟花在天边炸开,点亮了整个天空。 流光扑面而来四散空中,暖意就在心间涌上。 眺目四望,所有人都近乎虔诚的看着朵朵烟花绽放。 岸边有舞者在演出,声音遥远的从岸边传过来,恍若隔世。 沉星很喜欢这种场合,它将一切感官放到最大,又把每一个人缩到最小。 让她能够安安静静的、全心全意的看着美好在眼前绽放又凋落。 烟花秀持续了两个小时,等他们在船上玩到筋疲力尽才停止。 不少船只都已经返航,他们也准备离开港口。 在这时,一条庞大的游艇忽然缓缓接近他们。 -- 圣诞欢歌(2) *** 卫星电话的震动让沉星心口跳了跳。 她接起电话,似有所感:“经生?” 她取下挂在墙壁上的望远镜探出头朝大游艇方向望。 海水影影绰绰,光斑映在船身, 一个人的身影在黑夜中显现。 “来接你。” 他身后黑色的直升机盘旋升空,向这边来。 发丝被气流吹起,飞舞在空中。 眼看着直升机在半空悬停,她放下望远镜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众人解释:“我男朋友来了。” 然后就在尹泰和复杂的目光和席平曼更复杂的目光中搭上飞机离开。 武装直升机迅速返回。 众人只能看到巨轮缓缓驶向远方。 卜嘉运脸色奇怪的问尹泰和:“你知道那艘船的船主是谁么?” 那艘船船身上印着一个徽章。 名流权贵搞这些东西彰显家族历史悠久这并不奇怪,但在巴西还有一种组织会在船身印上徽章。 他们并不需要彰显什么历史悠久,这么做只是为了警告和震慑。 震慑所有见到这枚徽章的人,徽章所在之处就是徽章主人所属之地。 而那艘船历来都是DRZ掌权者出行的标配。 他很难不将刚刚站在甲板上的男子和DRZ新任首领Orrade Cheng联系在一起。 那个年仅26岁就坐上巴西军阀第一把交椅的男人。 传闻中,他六亲不认血洗前任首领满门,接手黑帮DRZ后以铁血的手段肃清整个北方黑道。 开什么玩笑,甲板上那人怎么会是Orrade Cheng. 可是能够肆无忌惮乘坐这这艘巨轮又随意驱动船上武装直升机除了Orrade Cheng又能是谁。 所以沉星是怎么和DRZ那个恐怖组织的人牵扯上的? ”什么意思?“ 尹泰和虽然已经猜测沉星男友身份并不简单,可卜嘉运脸色怎么会这么奇怪。 ”那可是DRZ,那可是Orrade Cheng.“卜嘉运拉着尹泰和到一边,几乎压不住情绪:”沉星怎么会和他是,是……“ 卜嘉运无法将情侣这两个字用在Orrade Cheng身上,这像是在不同次元的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 更何况:“你们家那边知道这事儿吗?” 尹泰玹怎么会让这种完全脱离掌控的事情发生。 “他们还不清楚。” 尹泰和脑子嗡嗡的响,呐呐的回。 他在得知那个男人身份的时候就已经停止思考了。 难怪,难怪他能开着那种车在里约,他还奇怪政府能允许私人开这种半装甲的车呢。 他的车牌…… 对了,那天科帕封区那天晚上,他赶着进城被拦下时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他? 记忆迅速串联起来,尹泰和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 那天那道允许他进城的命令是谁下的了。 所以…… 他们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再次接触? 卜嘉运和尹泰和对视眼底都透着茫然。 席平曼不动声色退后几步,找了个角落给沉星编辑了条消息。 —————————————————————— 船舱里,原矿石泛着幽幽的冷光。 漆黑的门被推开,沉星被程经生带进这个大型仓库中。 原本的枪支弹药已经被提前清理出去,装满了从伊塔比拉州带回来的绿宝石原矿。 很多都已经切出了祖母绿,还有一些极品表皮的原矿完整的放在仓库内。 两人没有开灯,关了门借助手中的手电筒观赏着一排排排巨大的原矿。 沉星指尖抚上冰冷的透绿的切面:“祖母绿是绿宝石中的极品,这么大一块想必能打出很多对首饰了。” 宝石她见过不少,但原矿确实很少接触到。 好的原矿根本走不到他们手里就已经被多方截胡了,等他们看到时已经达成了件件零散的首饰。 “伊塔比拉州盛产这些,正好前几天探测出新的绿宝石矿床,品质非常不错,”程经生将手电筒移了移位置,方便沉星观察,“带回来一些让你玩玩。” 沉星手指顿了顿,有点难以置信的环视了一圈。 这个仓库里少说有百个这样的原矿,这要是都打出来当首饰,她这辈子恐怕都戴不过来。 她很是喜欢这些漂亮珍贵的宝石,但还是觉得有些太过夸张了。 再说了,这些原矿开出来打成首饰绝对足以上拍卖会,留在这儿蒙尘岂不是浪费。 “我们留一些亲手开着玩玩就行了,剩下的就运到处理厂吧,”沉星凑到程经生面前,歪头看他神色,“好不好嘛?” 程经生不在意这些,捏捏她耳垂:“这些都是你的,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她眼睛眨了眨,忽然间心脏跳得快了两拍。 不在抗拒他对她吸引,倾身覆在他唇上。 他是她的。 咬上他的唇瓣,印上属于她的印记。 不等他反攻就退后,轻声在他耳边道: “Merry Christmas Eve.Meu bem.” 他眸色深了又深,终于忍不住伸手将她压在了冰凉的切面上,高大的身体完全将她禁锢在身前。 她听到他低沉的嗓音:“每年叁月缅甸都会举行玉石公盘,你喜欢的话,我们明年去看。” 手电筒随着动作掉在了地上,咕噜噜地滚开了。 最后一丝光亮不见了踪影。 男人的滚烫搭在了她身上。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是答应了还是什么也没来得及说,一切就半推半就的开始了。 空荡的仓库一点点声音就能回响好久。 她越压抑那声音越诱惑,激得身上男人的动作越来越剧烈。 羞人的啧啧水声在黑暗中回响,她已经顾不上害羞,男人的粗喘就已经让她情潮翻涌。 穴里喷出股股水,浸润的粗黑肉棒插穴的声音更加圆润。 咕唧咕唧的声音和激烈的肏弄她让飘在了云端,最后只能攀在男人肩上浑身抽搐着高潮了一次又一次。 当身后冰凉的石料浸满了两人的淫液精水时,天终于亮了。 -- 泰玹生宴前夕 *** 第二天。 酒店里的随行物品已经被打包好,整整齐齐码放在程经生派来的车里。 想着包裹里还有那幅《Larmes d'amour》,沉星就跟着车队一起来了。 第一天来到酒店时接待她的侍应Thiago站在塔楼门口。 “Yin先生让我来把这些东西交给你,”他提着打包好的笔记走到她身边,有些不舍,“Shen,你真的不再多住两天吗?” 他们一起经历过枪战,还在Shen的朋友帮助下顺利活了下来,这让Thiago对她产生了感激的情绪。 现在在他的眼中,Shen小姐是他见过最温和、最善解人意的客人。 再不会有人像Shen小姐一样好了。 沉星接过纸袋,虽然也很不舍Thiago,但有些分别是无法避免的。 她想了想拿出袋子里的笔记本,翻到后面撕了张纸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然后将纸片递给Thiago. “以后想我了,可以打电话,我基本都有时间,”沉星笑了笑,“我还想去favela参观参观呢。” Thiago立刻装模做样的倒吸一口气:“那可不是女士该去的地方。” 沉星还是有些向往:“favela是个混乱和艺术并存的地方,说不定里面还保留着不少巴西的传统文化,可惜就是太危险了。” “这话Yin先生也说过,”Thiago若有所思,“他对favela也很感兴趣。” 这很正常。 危险总是能激发艺术从业者的潜力,那种感觉就像是给垂死的身躯注射玛卡,一秒就到high点。 他们追逐着刺激与危险,就像狩猎中的巨鲨追逐着血腥。 favela对于尹泰和这样的绘画从业者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吧。 沉星思索着与Thiago挥手分别,坐上车向着新家而去。 —————————————————————— 里约富人区一处别墅内。 自去年尹泰玹生日起,这是尹泰和第一次来到这里。 尹泰玹从楼梯上走下来,看到尹泰和坐在客厅沙发,声音中就带上几分嘲讽:“不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么,怎么今天是什么风把尹少爷你刮到这儿来了?” 尹泰和冷冷看了她一眼,目光扫过她身上的丝绸睡衣:“你最好换身衣服和我谈话。” “你倒是规矩的很,”尹泰玹兀走到沙发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要讲规矩你回尹家讲去,有什么事儿快说,我可没工夫跟你磨。” 她翘着腿,态度漫不经心。 尹泰和忽然勾起一抹笑,他很期待接下来在尹泰玹脸上看到的表情。 “你知道沉星新交了男朋友么?” “前几天尹妱妘还打来电话,似乎应家那边松了口,我听她那意思还没定是把谁嫁过去呢,”尹泰玹眉头微皱,水杯放在茶几上,声音沉重,“这个档口沉星有了男朋友我怎么尹妱妘交代。” 她看向尹泰和:”趁还没处出感情,你劝劝沉星,让别谈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交往。“ 语气中的不屑展现淋漓尽致,就像当初劝他和女友分手时一样。 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样子。 尹泰和心中的恶意几乎上升到了一个巅峰,他盯着尹泰玹那张脸报复性的道:”姐姐,这你可就说错了,Orrede Cheng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哦。“ 尹泰玹还没反应过来,他又接着说:”我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从他手中抢人,你说是吧?“ Orrede Cheng是沉星的男朋友? 开什么玩笑? 尹泰玹满脸的不可置信让尹泰和暗爽不已。 “沉星怎么会和Orrede Cheng……认识。”尹泰玹缓了缓,还是无法相信。 她眉头紧锁,已经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沉星来巴西的第一天,Orrede Cheng在Rio机场抓人。” 尹泰和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再开口,伸手给自己也倒了杯水。 现在这个局面已经不是他能介入的了。 当初自己人微言轻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如今沉尹两家Orrede Cheng…… 他嘴角挑起一抹讽刺的微笑。 DRZ可不是能轻易招惹的。 尹泰玹几乎被自己的猜想抽取了全身力气。 难怪当初郝菲斯议员以那种方式惨死YHWH一直查不到凶手。 以那个人的手段要是查到凶手才有鬼了呢。 亏她那时候还胡乱猜测Orrede Cheng的立场,感情是在替沉星出气。 他们还想着将沉星送给郝菲斯呢,结果人家转身就找了个更厉害的反过来打她沉尹两家的脸呢。 这个沉星,还真是…… 尹泰玹怎么都想不通。 这两个人怎么就走到一起了呢? 她强撑着送走了尹泰和,回来就瘫软在客厅沙发里。 DRZ声名在外,绝不是吃素的。 她能跟商会讲隐形条例,能跟政客谈潜规则,但碰上黑帮全都熄火了。 只要他动了杀念,你这辈子就只能躲躲藏藏,每天都活在担惊受怕之中,任何一个平平无奇的街头都有可能冒出杀手给你一梭子。 这就是黑帮的可怕之处。 他们解决问题的手法总是那么的简洁、致命。 所以她从来都是跟黑帮交好的。 她在里约苦心经营这么多年,让尹家的利益和当地最大黑帮YHWH深度绑定。 按照之前的形式,在生意上有沃里斯扶持,华人商会有尹家,再加上和YHWH在港口的合作。 很快她将垄断整个南方的木材生意,尹家在东亚市场的话语权将再上一个台阶。 可是谁能想到YHWH那么容易就被DRZ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说倒就倒,不给她一点儿缓冲的时间。 眼下YHWH的首领已经计划流亡他国,她想跟DRZ交好还没找到门路,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把人家首领得罪了十分。 想到那位自上台以来的手段,她坐在那儿手都发颤。 她该庆幸Orrede Cheng没有直截了当对尹家下手。 那比直接杀了她还有让她生不如死。 良久,尹泰玹终于深呼吸一口气拨通了一个电话。 这件事她也拿不了主意。 -- 泰玹生宴前夕(2) *** 这些天尹家静悄悄没了声息。 尹泰和不知尹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索性撒开手不去管。 没了照看沉星的任务,他自己偷偷住进了favela里看着女友的照片醉生梦死。 F1方程式比赛就在眼前,他依旧天天集训。 至于尹泰玹。 想明白过来就立即转变了态度,趁着这次生宴借着尹家的名头下帖子给沉星,有意缓和关系。 只她不知,沉星早就厌了沉家这些魑魅魍魉的姻亲。 合起伙来从她身上找油水,沉星倒想借病不去,谁知道姐姐打来电话,命她去港口接贺礼。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尹泰玹算是小辈中较出色的了,维系好这层关系才是正理。 近年沉家也有意进军进军南亚市场,目前正苦于没有找合适的切入点,尹妱妘则有意借尹家之力帮助沉氏打入南亚市场。 沉尹虽在国内休戚与共,但在别的领域也并非合作同盟,这些事情还需要商议。 对于尹泰玹,沉家自然也怠慢不得。 这两年从沉家送往里约的生日贺礼一年胜一年的丰厚。 今年恰好沉星在巴西,她没有推辞的余地。 接了姐姐的电话,她只得答应周末等船进港时去接贺礼。 今年这场生日宴是非去不可了。 倒是程经生提出要陪她一道出席。 沉星想了想,她其实并不想让程经生与尹泰玹见面,过去和现在早早划清界限是最智明的选择,于是也就拒绝了。 接完电话的下午。 沉星也没什么出去玩的兴致,圣诞节刚刚过去,她还有一种盛宴终结的疲惫感和满足感。 因为还在假期中,这几天就在别墅里各种躺。 保持了一个愉悦、良好的精神状态。 程经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别墅叁楼,有的时候是在工作有时候是和手底下的人谈话。 文件第二天就送了过来,放在了叁楼书房里。 那层她从没去过,总是避着,她也说不上来到底在回避什么。 二层卧室旁边有个酒柜,她就窝在落地窗前面的白色沙发上盖着薄毯看书。 沙发前的小茶几上搁着浓郁鎏金的香槟和一支笛形香槟杯。 阳光洒下来整个空间静谧又温暖。 沉星什么也不想,只专注读着下载下来的书籍。 内容关于金色黎明体系、卡巴拉以及生命之树等等。 这是一个全新的体系,她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古老的仪式和对于历史的全新解读让金色黎明充满了神秘色彩。 沉星觉得自己已经被洗脑了,隐隐有给席平曼打个电话的冲动。 程经生敲门进来,看到她在看书,手边记着笔记,他走过来,坐到她身边:“在读什么?” 这几天如痴如醉的。 扫过桌上的笔记,程经生俯身拦腰将她抱起,禁锢在怀中,两人一齐斜靠进沙发。 程经生下巴搭在她肩头,顺势慢慢阅读她的笔记。 “金色黎明、犹太教、卡巴拉,所罗门还有宝瓶时代,这些都是真的吗?”沉星放松身体靠在他身上,掀起薄毯将两人都纳进去。 “金色黎明应该是十九世纪这段时间冒出来的魔法结社,其目的就是为了研究犹太教里卡巴拉这些学说,” 程经生将笔记往前翻了一页, “所罗门是很久以前以色列一位国王,传闻中他能够操纵恶灵。” “所以……看了这些仪式真的可以召唤恶灵吗?”沉星将笔记本往前翻了几页,停在了一页上。 上面从祭台到仪式过程,记得相当详细。 沉星将笔记本递给他。 程经生接过仔细看了看,虽有错漏之处,不过大体方向居然都是正确的。 很多教派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密卷,他捐助了不少教堂,见过很多希伯来文或其他古老语种的卷宗,有些召唤仪式和笔记上的很相像。 他接着向下看到了召文中那个恶魔的名字。 程经生终于正色,他来回翻看着这两页纸:“这可能真的会召唤出一些我们无法控制的灵体。” 恶魔的名字他很熟悉,这是那些古旧的文稿中罕为人知 的一个名字。 Trimasael. 这是古恶魔的名字。 “星星,这些仪式非常危险,”他看着沉星,语气有些重。 对于这些东西他从来将之视作无稽之谈,但仪式的出现和传承一定是有令人信服的理由,就像是YWHW一样,他至今还查出这个组织最核心的秘密是什么。 是否能够召唤出灵体就更无从查起。 但他不希望沉星进入一个他无法完全掌控的领域。 知他忧心。 沉星抚上他的脸安抚道:”放心,我只是随便看看,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野史的阅读对她整体的去看待宗教发展很有益处,她不会停止研究这些事物。 当然,她不会蠢到去玩命就是了。 程经生不能多呆,他还有事情需要安排,低头吻在沉星脸颊:“我会安排人去查这些,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等程经生离开,沉星这才将手机翻出来,点开席平曼的对话框。 她想了想,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出去。 ————————————————————— 文中的“Trimasael”是真实恶魔名称,朋友们千万不要试图召唤出一些不了解的东西哦(づ ̄ 。 ̄)づ -- 泰玹生宴前夕(3) *** 里约港口。 沉星出示通行证准备进入。 港口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拦住了紧随她身后的两名彪形大汉:“不好意思,船主只说二小姐可以进。” 大汉的眼神怪吓人的。 港口工作人员眼神不由自主往大汉身上瞟,就见两名大汉立时手向衣内伸。 他骇得脑门冒汗,忙“沉小姐”、“沉小姐”地喊。 沉星一回头这才看到他们的动作,见大汉无辜的从衣内掏出一张特别通行证正准备给工作人员展示。 有点哭笑不得,她对明显送了一口气的工作人员道:“他们是我的保镖不是坏人,我们可以过去了吗。” 那工作人员擦擦汗,咧开笑脸,忙不迭的点头:“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沉小姐你请,你请。” 说着还伸出手臂示意沉星走这条道。 清晨的港口依旧非常忙碌,里约港和维多利亚港、旧金山港并称世界叁大良港,年吞吐量高的惊人。 他们远远的能看到堆场里数量庞大的集装箱,龙门吊已经在码头开始装卸。 远洋货轮鸣笛的声音与跨运车、牵引车的轰鸣杂糅在一起传过来,繁忙却井井有条。 那工作人员一路将人带到中控室旁的小办公室门口,正准备敲门却听里面传来一阵大笑。 一个人疑惑问道:“这……是真的吗?” “还能有假,”男子止住笑,对那人的疑惑有些不满:“我这次回沉家亲眼所见,当初应家可根本看不上沉家,人家到底是京城一流的世家,哪看得上沉家这遗老遗少,还不是咱们姑奶奶一声令下,就是龙子凤孙那也得听召。” 沉星立在门口,向身后那两名大汉示意。 大汉心领神会,一人上前,迅速悄无声息将那名愣在当场的工作人员捂嘴带离。 沉星站在门外继续听里面的谈话。 ”可……到底是应家的婚事,虽然两家有旧,但地位到底悬殊,凭甚么沉家奶奶能做那位大少的主?“ 男人嗤笑:”我的好弟弟,你倒是忘了咱们姑奶姓什么了。“ 对面那人忙接话:“瞧我这脑子,船上呆久了叫海水泡锈掉了,姑奶以前是不是应家的大小姐?” “对喽,”男人感慨道,“听我爸爸说,当年姑奶未嫁时,底下那些小辈最怕她,一个规矩不对就要见罚,啧啧,当真是风光无限。” 沉星冷冷笑了笑,来了沉家那位姑奶不依旧风光无限吗? 她没进去,向被带到一边的工作人员招了招手,示意他敲门。 等里面两个人见到门口的情形时,工作人员已经是冷汗直流。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叫“二小姐”。 沉星应了,脸上没什么笑容:“敢在这里议论主家的事情,你们胆子倒是真的大。” 两人讪笑,没想到被主家人听了墙角,一面用眼神剐了那工作人员一眼,一面对着沉星打哈哈:“都是我们胡言乱语,小姐可别当真了。” 沉星心头怒火更胜,却只得强压下去问打头那人:“你可知道沉家打算将谁嫁去?” “这……”那人沉吟半晌,“没听传出来是谁,只知道沉大小姐似乎是不愿。” 只有主家才能称沉几小姐,他们这些人只得个含糊的几小姐,这就是沉家,血脉看得比什么都重,旁支都不配跟主家排辈。 沉星嘲讽的笑笑。 不过主家到底是主家,小辈自小接受着旁人难以企及的教育资源,各个都是这一辈中最拔尖的。 那沉大小姐不愿意也属正常,她素来最跳脱,领的罚也是小辈中最多的,偏偏于经商一道上极有头脑,很得大伯欢心。 联姻的事情恐怕要另选别人了,沉星忽然有些烦躁。 没了沉大小姐,按理说就该轮到沉辉月了。 难不成是姐姐, 抑或她自己? 那男子见沉星不说话,也不敢多言,使了眼色叫弟弟将礼物拿过来放在桌上。 他恭敬道:“这是二夫人给泰玹小姐的礼物。” 沉星点点头,让人拿了礼盒就离开了,再没多说什么话。 今日能来都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 这桩婚事到底花落谁家。 她坐在车上,风景眼前过,无一丝入心。 -- 泰玹生宴前夕(4) *** 别墅周围很安静,树木沙沙,阳光正好。 沉星几乎觉得周围的小别墅里都没有住人。 当然,她的感觉是对的,里面的确没有人,这片区域在他们住进去之后,不会再有住户。 黑色的顶级防弹车缓缓驶入别墅的车库,沉星已经慢慢习惯这种程度的安保。 这个国家处在半动乱状态之中,很多人都会购买防弹车或者将自己车辆改装,以应对突如其来的暴恐事件。 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低调的改装车队如影随形。 沉星提着贺礼进客厅,从楼梯走下来一位金发的老先生。 她一如既往冲客人点点头,准备上楼。 来家里的人很杂,有穿着西装的,也有穿着军装的。 “中午好,Sheng小姐。”老唐尼还在想着Heyday酒吧的营收怎样才能在F1方程式比赛期间再创佳绩,看见沉星忙道。 同僚间早有传闻,首领身边有了一个女人,没想到两人竟然住在了一起。 他还奇怪为什么Cheng换了住所,现在看来恐怕是为了这位Sheng小姐。 不等他心思山路十八弯的转,沉星就看到程经生从二楼楼梯口走出来。 “今天早餐怎么没吃多少?” 他下来接过她手中的贺礼,两人并肩向上走。 不知沉星凑过去说了什么,老唐尼居然看到Cheng脸上露出一抹笑。 老唐尼摇了摇头在心中咋舌,老板对这个Sheng小姐真是格外不同。 二楼休息室,沉星拉着他坐下。 “家里有保险箱或者保险柜吗,”她看着那个不大不小的方形礼盒。 接触到沉家的事物她觉得反胃。 看一眼都是折磨。 程经生垂眸看着喜庆的红色礼盒,伸手环住她肩膀,见她像松了空气般将头靠在他肩上,才轻轻道:“不喜欢可以不答应的,星星,你可以不用去维持这种表面的平和。” 沉星身体僵了僵,声音干涩:“你说我是在维持表面的平和。” “不是吗?”程经生一下下顺着她的头发,让她放松,“你得知真相后没有第一时间拿着证据和沉家一刀两断,反而一直装作不知情,为什么?” 沉星没有说话,她感觉有人在拿着刀一刀刀将自己的心剖出,她也没有打断,似乎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 温吞的太久也有想要寻找刺激的时刻。 她知道这个神秘如亚马逊森林里走出的魔鬼的人在寻找着每一个击穿她心房的时刻。 “为什么呢,星星?” 他语调轻慢,像是询问,又像是在蛊惑她说出心中所想。 眼前的景象渐渐失焦,虚化成一团团模糊的色块。 为什么呢? 一瞬之间她想到的很多人、很多事。 她们家的小孩似乎都是相同的,家里家外排资论辈、恪守规矩,年少时为了那繁琐奇怪的规矩不知挨了多少罚,掉了多少泪。 黑乌乌的房顶蒙盖在头顶,斑驳的老砖抵在膝下,仿佛那就是天那就是地。 梅雨时节,她一人跪坐在池中石柱上,念着《太上感应》。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积德累功,慈心于物;忠孝友悌,正己化人……“ 沉家的日日夜夜像块打磨石,将她一点一点磨出了沉家子的雏形,又像对待残次品一样将她 仍回了原地。 但时光终究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她从来都懂得,装傻是一种生存的法则,是她毕生修习的功课,也是一种潜规则般的戒律。 她咬着舌尖迫使自己从回忆中走出。 忽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巴西么?” 她望着他笑了,不等他回答:“你一定知道的,对么,我希望将那些不合法的生意从沉氏的商业架构中剔除,给股东们一个交代,可沉家不许。” “你说为什么呢?” 她向眼前人索取答案。 “经生,我不是不懂商业的,一个利益集团要想追求更长远的发展,需要看中的不止是眼前的短线利益,还有更长远的利益,此时的阵痛才能换来以后的十倍百倍的利润回馈,” 她皱着眉,困惑不已, “他们怎么就不懂我的想法呢,一味的走旁门歪道,终有一日阴沟翻船,不若在旁人未觉之前趁早转型,洗白上岸,这有什么不好?” 程经生轻叹,将她拉到腿上禁锢在怀中:“这世间大体运行着两套规则,一条用来教化民众,一条用来规范上层,这两条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维持上层人的利益以及社会整体的稳定治安,如果我的调查结果没有出错,通选全球背后不仅是来自沉氏的资本,和南方政界也有不寻常的联系。” “对于一个中国这样的政体而言,注定的,商运与官运息息相连,”他调查过沉家,自然多少也能够理解沉家的处境和做法,“星星,股东们可能大都知道,但他们是乐见其成的,或者他们也是通选开始这种在民众看来不太合规生意的推动者、支持者。” 他很少跟别人解释那么多,饮了口茶,继续道:“沉家的生意如此暴利,相关监管部门不可能一无所知,再高端的造假手法都不是天衣无缝的,通选全球能有今天,双方都在合力粉饰,你想要破环这种平衡是很困难的,相对应失败付出的代价也很可观。” 离开沉家来到巴西,几乎是被逐出了沉家的利益圈。 “所以……”沉星脸色变得难看,“这条船上了就再下不来了,是吗?” 以通选的体量,背后所倚之人岂是泛泛之辈。 这样一条大船想要掉头,的确不是她能左右的。 也难怪母亲当时发了那么大的火,立时就要将她送来巴西。 沉星耸耸肩故作轻松:“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要维系着和两家间表面的平和了吧,只是不想这种事情再经历一遍。” “不,你错了,”程经生深棕的眸子坚定的异常,沉星愣了愣,他道,“那时候你会那样被对待是因为没有我在,下一次他们敢做点什么,就不会只是死一个人那么简单了。” 他不会告诉沉星,之所以没对沉、尹两家动手是担心会让她难过。 但若有下一回,他会将整个尹氏从南美红木市场上踢出去。 沉星张口想说什么,话语未出口全化成了泪水,滴滴答答。 她羞得埋进他怀中。 程经生抱紧她,他知道她需要一个发泄口,将经年的委屈找一个寄托点,然后才能整理行李走向下一站。 他懂得她。 作为DRZ新任首领还身兼多个集团的股东和董事,他自然是佼佼者。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复杂利益集团内外部的搏杀,许多时候都是诛心不诛体的,他们这行要特殊些,有的时候是求死不能。 等沉星情绪平稳下来,她才不好意思的取了桌上的抽纸将脸埋在纸里擦个干净,瓮声瓮气道:“你去忙吧,我化个妆一会儿约了平曼。” 程经生将她放在沙发上起身道:“好,保险库在三楼右手走廊尽头,你自己过去,嗯?” “嗯嗯嗯。”沉星点头。 等程经生走了,她才露出被擦的粉红的脸颊,长吁一口气。 这一晌贪欢真是有点不想醒了。 -- 金色黎明集会(1) *** 保险库是指纹扫描锁。 沉星试着将手指贴上去,滴滴两声,巨大的旋转把手开始自动旋转,库门缓缓打开。 她提着贺礼走进去,一条长长的通道,有红光扫描全身。 应该是用来确认身份的。 拐弯后,她看到了整个保险库的全貌。 一层层镶嵌进墙壁的置物架上有被密封起来的纸张,还有古董,画作…… 甚至还有首饰。 防弹玻璃无法阻挡住这些传世珠宝的光芒,它们保存完好,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沉星在经过时都忍不住放轻了呼吸。 这个保险库里的任何一件东西放到苏富比、佳士得的拍场上都能引起轩然大波。 现在它们就静静地呆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库房里。 她印象中程经生从来不佩戴首饰。 譬如手表这种大众用来彰显身份地位的东西也从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她心念一动。 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戴戒指。 博物馆里有工具,等过几天上班去闲的时候就可以磨个戒指,两人带着玩。 终于找到了一个空格。 她打开,将贺礼放进去,启动按键,一道玻璃缓缓升起。 ——————————————————————— 沉星和席平曼约在了Tableto de pedra quebrado(破裂的石碑)。 席平曼见到她从黑色的改装车上走下来,心情复杂。 虽然已经知道沉星背后那个人是谁了,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件事情就发生在她身边。 中国和南美大不相同,但无论在哪国,黑帮都绝对是违法的存在。 她私下调查过尹泰和的背景,自然也知道沉家是什么样的存在。 萧山沉家起于明朝万历,延续百年。 据闻,沉太祖是明朝遗臣,当初因反清复明几度家财散尽。 晚年万念俱灭,留下遗训称沉氏子孙后代皆为明朝遗民,还令其世代效忠明朝宗室,传下一本家规用以规范子孙言行。 沉家如今严苛的规矩就承继自沉太祖。 席平曼忽然生感慨。 当初的绍兴府她不得而知,不过如今的整个华东恐怕没有比沉家还讲究规矩的世家了。 沉家要是知道沉星跟那个人在一起…… 想什么呢?沉星坐到席平曼对面凑朝她发呆的方向望了望,什么都没瞧见。 你和他过的怎么样?席平曼晃过神来,没回答她的话,小心翼翼地询问,他……对你好吗? 这话问的人很难答。 什么叫好什么叫过的不好? 沉星想了想,其实到目前为止还称得上不错。 程经生生活规律,不嗜烟酒,偶尔喝茶,也吃得惯杭帮菜。 要说有什么,可能就是做床上那事的时候实在称不上温柔。 这……也不算什么缺点,就是每次都让她受不太住而已。 她轻咳两声掩饰自己已经微红的脸蛋。 席平曼可不是不经人事的小姑娘,当即两眼放光,开口调侃:想到什么了,怎么脸还红了呀。 没什么,我俩好着呢。 沉星受不了她越来越暧昧八卦的眼神,抬手叫服务生点餐,点的是席平曼推荐的招牌汉堡。 轮到席平曼,她摆摆手什么都没要。 见沉星投来疑惑的眼神,席平曼解释:今晚有个仪式需要禁食禁欲一周,我这周基本没怎么吃饭。 说完,她趴桌子上狠狠嗅了一口空气中杂糅的饭香,一脸的萎靡样儿。 沉星给两人倒了杯水,终于切入正题:那天晚上你发的消息我看了,如果我没猜错尹泰铉这会儿已经知道了吧。 席平曼僵了僵,直起腰,将水杯握在手里:你别怪他,尹泰和只是不想让尹泰铉好过罢了。 看着沉星愈加困惑不解的目光,席平曼想了想道:你知不知道尹泰铉她是支持谁的? 沉星摇摇头。 她只知道尹泰铉是在这边做红木生意的。 席平曼叹了口气道:最开始尹家的红木生意还远没有现在这么大,也绝对没那个能力垄断里约的红木市场,后来尹泰铉不知怎么的先后搭上了外长和YHWH教会,这之后不到两年的时间尹家的生意急剧扩张,这难道是巧合? 她讽刺的笑了笑,继续道:那女人实在厉害,政坛也要插上一脚,让她丈夫搭上圣保罗州州长的线,想左右他们选区多数党的党内事务,要不是YHWH被DRZ打得四散逃窜,代表人也失踪了,不知道她现在能得意成什么样子呢。 席平曼喝了口水,幽幽一叹:这还要多亏了你家那位。 沉星有点心虚的喝了口水,没告诉席平曼其实那个议员已经被暗杀了。 不过她不太理解这和尹泰和不想让尹泰铉好过有什么干系。 也就是说Cheng其实是间接的伤害了尹家的利益,沉星理了理头绪,但是尹泰和到底是尹家人,怎么还会用我跟cheng的关系刺激尹泰铉呢? 她搞不懂。 席平曼这才大惊失色道:你竟然不知道? 沉星比她更惊讶:我该知道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 心中皆道一声——鸡同鸭讲。 席平曼犹豫一下,小声道:你可别跟你表哥说,我这些消息都是托人偷偷查的。 沉星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尹泰和和尹家起嫌隙,于是忙不迭点点头。 席平曼沉吟半天问沉星:你知道尹泰和有个女朋友吧? 知道,据说当时他是为了他女朋友去的巴西。 这个沉星是知道的,当时说这事儿的时候母亲还告诫她和姐姐,绝不能学尹泰和的行径,抛了父母亲人只图自己享乐。 你只知道他是为了女朋友,却不知道当时尹家为了让他分手直接将那个女孩遣返回国,尹泰和接受不了,干脆什么也不要去了巴西,那会儿尹泰铉已经在巴西站稳了脚跟,尹家就让尹泰玹想尽办法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 听到这儿沉星已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从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过往。 席平曼也没了表情,平铺直叙:那个女孩回国之后因为经济原因就休学了,尹泰和没办法只能一个街区一个街区的找,里约一千一百八十二平方米,人口有630多万,听起来真是绝望。 他甚至把信息和图像放到社交媒体上希望有人知道他女朋友的信息。 就那么找了两个多月,终于有人在帖子下回应。 人,找到了?沉星有些艰难的开口问。 那个回应说一个月前,本地几个帮派在favela里产生摩擦开展枪战,女孩听到声音去关窗户的时候,流弹射爆了玻璃,一片较大的碎片插进她心脏,来不及打急救人就没了呼吸。 席平曼长呼一口气, 那女孩无父无母,尸体被邻居几个拉去随便埋了,房子因为死了人也没人愿意住,尹泰和就出钱修了修住进去了。 沉星听完心里压的难受。 也不知道该归罪于谁。 每个人都有他的立场,似乎都错了,又似乎都没错。 席平曼看着水杯里的冰块起起伏伏,眼睛也像蒙上了一层雾气:你别怪你表哥,他这些年也过的很不好,日子一天天往过捱,别人都以为他是爱赛车,恐怕他是在享受濒死的快感吧。 沉星静静注视她良久,终于有些回过味儿来了。 原来席平曼是喜欢表哥的,难怪,难怪她对尹泰铉的事情那么清楚,难怪她连表哥在国内的事情都查的一清二楚。 真的是…… 沉星无不遗憾的看着她。 表哥有那样一位刻骨铭心的女友,眼里怎么还能装得下别人呢。 至于她。 她虽然不愿意两家知道这件事,可终究瞒不了一辈子。 这时服务生上餐,让这一桌沉重的氛围稍稍散了几分。 席平曼也回过神,抬手飞快擦了擦眼睛。 沉星拿着汉堡的手忽然一顿,她想到了应家和沉家联姻的事情。 既然席平曼找的人连尹家的事情都能挖的出来,想必有几分本事。 于是她向席平曼打探:你找的那个打探的人服务怎么样,方便推给我吗? 席平曼眼角的晕红下去了一点,她想了想然后右手竖起大拇指:那人是真牛! 然后低头将一个微信名片推给沉星,一边还贫:只要出的起价,哪个政要包了几个二奶都能给你查清楚,只限中国境内,你要想查你们家那位那肯定没戏。 沉星无语:我查查自己家。 她添加了那个人微信,然后放下手机开始吃饭。 饭吃到一半,席平曼就邀她去看仪式。 沉星想着第一次见面时两人就约定了,也不好推辞就答应了。 席平曼一脸激动,她觉得新增成员指日可待,催着沉星赶紧吃完。 夜幕逐渐降临时,两人走出Tableto de pedra quebrado 乘车进入灯火通明的favela. -- 金色黎明集会(2) *** Favela深处的空地上聚集了很多白袍人,他们手持镶嵌各色宝石的木杖围坐在一起。 风吹旷野草低低,蜡烛的烛火忽闪忽闪,烛光出现在四个方位。 席平曼跟沉星解释着:“蜡烛代表着四个方位——东、南、西、北,每个仪式的开始都要点上与仪式内容相对应的蜡烛,不同的颜色的蜡烛蕴含着不同的能量。” 沉星看到前面有人用白色粉末撒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圆圈最中心摆放着一个祭坛:“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席平曼见到了自己的伙伴,朝远处挥挥手,这才回答道:“圆圈在任何一个魔法体系中都代表了非同一般的意义,是开始也是结束,又有循环往复的含义,用粉末绘出圆圈能够保护处在仪式中的魔法师们。” 她耸耸肩有些无奈:“魔法的道路一般分为左手路径和右手路径,简单来说左手路径相信自我的能量,右手路径相信神的指引,金色黎明就是这样的。 不过因为左手路径的魔法师会召唤恶魔或者邪灵,有的时候不当的操作会让恶魔和邪灵反噬自己造成一些难以挽回的后果,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建立类似结界的圆圈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沉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个世界真是玄幻:“左手路径这么危险,那传承的人已经很少吧?” 席平曼顿住了脚步,旁顾四周,凑到她耳边:“YHWH传承的就是左手路径。” 她向伙伴打了个手势,然后拉着沉星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直截了当:“我以前就是YHWH教的教众。” 沉星咽了咽口水。 好嘛,学贯左右。 席平曼开始讲述她是怎样加入YHWH的:“我在北京时就听一对伯利兹夫妇提起过YHWH,他们说这个教有真正传自该隐的魔法,于是我带着他们的引荐信来了巴西,我最开始只是为了好玩,但是没想到——” 她抿了抿唇,克制内心的恐惧将在YHWH所见到的说出来:“他们真的召唤出了隶属黑暗的高等灵魂,比如撒旦、Beelzebuth,当然他们最常召唤的是Astaroth,因为Astaroth居住在美洲。” “你见到过Astaroth吗?”沉星好奇。 他们肉眼可见的吗? 席平曼点点头:“Astaroth总是以人类形态出现。” 还是乌漆嘛黑的那种,说实话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她差点以为自己疯了。 沉星若有所思,她立刻想到了自己之前看到的一个恶魔:“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Trimasael的古恶魔?” 席平曼听到名字立刻就变了脸色:“Trimasael是是恶魔中低等灵魂,但祂是这些灵魂中最狡猾最擅用咒术的一个,你是怎么知道祂的名字的?” 名字对于任何一个灵体都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无论是召唤,抑或祝福与诅咒都是在知道名字的基础上发生的。 她并不希望沉星接触左手路径,因为那总是伴随着死亡与恐惧。 沉星知道席平曼在担心她,冲她安抚的笑了笑解释:“下资料的时候意外看到的。” 席平曼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 什么人敢把这些资料往网络上传呀? 要是有人看到之后真的去实践了怎么办? 席平曼扶额,压不住内心的无语,她现在想把那个传资料的人活劈了:“恶魔要是真应召了,拿不出祂满意的祭品,那人少说倒霉一段时间,多则丧命,这真是祸害人,哪个网站发的?我现在就要去举报他传播封建迷信。” 沉星也觉得席平曼讲得有理,于是发了链接给她。 要到了网址,席平曼点开投诉主页,当场指尖飞舞将发文的作者打入封建迷信,最后点击确定举报,这才舒了口气将手机扔到一边。 “现在这些魔法师们,哎~” 她抬头望天,语调深沉,有种历经沧桑的疲惫感。 玩的也太过火了。 沉星还是觉得席平曼讲得这一切很梦幻,还需要一些消化的时间,于是将之抛在脑后,跟着席平曼望天,不知道什么缘故她觉得今天的月亮格外的巨大,她眯起眼睛:“今天的月亮是不是格外的圆,格外的大。” “嗯,增幅仪式会举行在月亮达到每月最圆的时候,”席平曼点头看向不远处基本准备完全的仪式,“马上就要到时间了。” 她交代沉星不要乱跑,然后就起身走进人群穿上与周围人相同的白袍。 果然,没过多久,整个这片区域就只剩下白袍人和零星几个或坐或观看的人。 就是在一刹那,万籁俱静。 所有白袍人呈三角金字塔型整齐跪倒在祭台前,旷野上只剩下风吹草动的声音。 一种肃穆又充满能量的感觉忽生。 沉星不错眼的看着,内心只剩下感叹。 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白袍人起身右手的食指向外指向圆圈,慢慢向东绕着圆圈走了一周回到原点。 最前面的一个白袍人向前走了两步,紧挨祭台,按照东、南、西、北的顺序点燃祭台上的蜡烛。 然后将手指插入代表土元素的盐中。 身后立着的几十位白袍人像被重新赋予了生命一样,猛地直起身,高声吟唱。 古老的语言让沉星难以听懂其中的内涵,可整个大地都在随着他们的吟唱颤动。 有一瞬间沉星甚至觉得这种声音让她整个身体都跟着震动,似乎达到了某种频率的共鸣。 疯狂要懂得烛火照映在白泡人身上,让他们仿佛成为了向神灵献上的祭品。 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仪式终于结束,白袍人们抽出袖中的双刃刀对着圆圈虚空切出一条线,然后顺着线的方向纷纷离去。 众人脱下白袍仿佛一切都是沉星的一场臆梦。 -- 金色黎明集会(3) *** 已是凌晨,沉星跟着席平曼和她的四位同伴们进入favela的居民区。 这一带人员复杂,沉星紧紧跟着大部队。 到了门口,手机忽然响铃。 她跟席平曼指了指手机,向外走了两步接电话。 是程经生。 他打来电话问她行踪,沉星解释了两句,说好明天早餐前回家,就挂断了电话。 两层的自建房外,席平曼见她打完电话,走过来环住她手臂,歪着头揶揄:”谁呀,还问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沉星轻轻锤了她一拳,笑容淡淡:”总不会是尹泰和。“ 席平曼顿时脸红了一片,松开挽住她的手,支支吾吾,半天讲不出一个字。 见沉星早已窥见她心事,也就一面红着脸一面大方承认:”我就是喜欢你表哥,怎么样。“ 说完,再不敢揶揄沉星,赶紧拉着她上了二楼。 进去时,众人已经围坐成一圈笑闹闲聊。 席平曼将沉星介绍给在座的众人,还称对他们金色黎明体系非常感兴趣。 他们都是信仰纯净的人,长时间的打坐冥想以及净化洗礼都让他们的灵魂更加凝纯,心态上乐观,待人接物自然亲和爽朗。 这让沉星忍不住心生好感。 四位成员们一个个介绍起自己的基本情况。 年长的老柯尔特是里约热内卢天主教大学的大学教授,他说自己研究的方向就是神学。 沉星认同的点点头,把教名加在大学上的学校连教授都格外的特别。 亚裔面孔的少女是NGO的成员,她友好的朝沉星笑了笑开口讲出一串流利的中文。 她介绍自己:”我叫阙微霖,是宗教ngo的成员,来巴西前在东南亚呆过一段时间,就是那会儿我了解到了金色黎明体系。“ 两人加了微信,剩下两位就依次报了名字。 ”葛邱靖。“ 又是一个中国人,五官精致,气质微冷,一身白衣很有些国内公子哥的感觉。 “David.本地人。“完全是巴西人的感觉,皮肤晒得棕黑,傻傻笑着。 两人都是联合国驻里约志愿者。 寒暄过后,大家就给定过餐的厨师打电话催酒菜,他们每次做完大型仪式都会聚集在这个小小的木屋里,享受久违的啤酒和美餐。 正打电话木门就被推开,一份份家常的巴西餐点摆上了桌。 大家一边聊着仪式的感受一边取过餐盘用公用的夹子夹食物。 ”你好,还记我吗?“David走到沉星身边,挠挠头,有些不确定沉星记不记得他补充道,”我们在科帕卡巴纳皇宫酒店见过面。“ 沉星服药时间长,不重要的事情基本留不下太多印象,只好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已经不记得了。“ David像只大狗狗低下头一脸挫败:”真的不记得了吗,当时在佩古拉餐厅我还给了你我的电话号码,可惜你一次都没有打过。“ 说完,David更加挫败了。 沉星这才想起来,觉得真的是太巧合了:”原来是你,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你。“ David忙点点头,他也没想过两人会在这里遇见。 这不是有缘分还是什么。 赶紧抓紧问沉星要了联系方式,然后如获至宝地离开了。 席平曼看着正高兴跟葛邱靖说话的David,这小伙算是巴西人中洁身自好的,又看看正专心吃饭的沉星,但也没必要自寻死路吧。 等送走了沉星,席平曼看着远去的车辆暗暗咋舌,她转身进了木屋将David叫出来。 David还想餐后跟沉星交流交流,没想到人这么快就走了,他疑惑的看着席平曼,不知道叫他出来什么事。 席平曼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打算准求沉星?“ David点点头,唇角勾起大大的笑,一脸憧憬:”Sheng是我的缪斯,你不知道她有多么让我神魂颠倒,上次见面时我说的那个女孩就是她,我原以为我们会错过,是神灵让我重新遇见了她,哦!这一次我不会再让我们错过了。“ 席平曼听了是暗暗发愁,但又不能直接说沉星男友是你们巴西黑道的首领,只能含蓄的道:”你收敛点,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 David无所谓的摇摇头:”没关系,我不介意的,我们可以一起生活“ 席平曼这回算是真服了,只能告诫David:”她男朋友不是一般人,你小心。“ 然后就进了屋子。 留David一个人在屋外傻乐。 -- 泰玹生宴(1) *** 周六,华人商会会长尹泰玹举行生日宴,帖子早早就发了出去。 尹泰玹生意场上广交朋友,所以这场生日宴规模格外宏大,消耗巨费也在所不惜。 向所有观望着的政商两届人士证明,尹家依旧是那个掌控整个华人商会,政商黑叁界通吃的尹家。 这跟沉星一点关系没有,她现在只想赶紧把贺礼交到尹泰玹手上。 宴会开始前两个小时,一行黑色武装车队停在别墅外。 程经生将一个包装好的礼盒放在沉星掌心。 ”这是给尹泰玹的?“沉星拿起礼盒在手中打量,”其实没必要给她准备,沉家这份就足够了。“ 程经生翻看着文件的手顿了顿:”沉家是沉家,我们是我们。“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沉星看着他波澜不惊的侧脸,右手撑在他膝盖上,身体前倾凑上去,柔软的唇印上他侧脸。 ”谢谢,不过我不想你和他们扯上关系,他们都比较……“沉星眉头微皱,想要用一个词语去形容,”比较,呃,比较不测手段一点,总之不是什么好人。“ 这话可并没有污蔑沉尹两家的意思。 因为的确如此,她印象中尹家有许多灰产,因为都是在境外所以她不能很确定。 但是听大人隐隐晦晦的提到过尹家在经营赌场。 大陆百余暗场不提,在缅甸克钦邦、实皆省甚至拥有与当地政府、军政府合作的明场。 总之,现在她觉得两家关系能这么紧密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 程经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为他女友的天真和对他的商业版图的一无所知。 ”星星,如果他们不算好人那我就更算不上了。“ 程经生从未想过要隐瞒过往,更不想让沉星生活在他营造的虚幻生活之中,他要让她懂得自己手上有多少筹码,她当然可以为所欲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顾及别人的想法。 他搂着她,手臂环过她颈后,搭在她右肩上,五指穿过发丝,然后撩起一绺在指尖把玩。 乌黑的发在阳光下透出些深棕的亮泽。 沉星没再说话,只静静被他搂着。 思绪已经不在他的话语上。 这可能也是药品的后遗症,思维总是很跳。 她想到程经生似乎很喜欢她的头发,每每搂在怀中或是在床上时总喜欢指挑发丝,绕在掌心。 那样轻柔微韧的发丝在他手中随意摆弄,缠绕着,依恋着他掌心的温度,只要他一松手就会轻飘飘的滑落。 两人依偎着,好一会儿才有人走过来扰了这片温存。 接待小心翼翼地站在车窗旁:”请问是沉小姐吗?“ 接待看到车队还以为门口的人搞错了,这一水儿的武装车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砸场子的。 可门口已经收了请柬,的的确确是沉小姐。 等了好一会儿这车队也不下人,她这才硬着头皮上前询问。 ”是我,“沉星降下车窗,冲接待点点头,然后扭头道:”很快就回来。“ 程经生捏捏她手:”等你。“ 侍应领着沉星刚走到门口,就见尹泰玹妆容精致亮眼穿着纯白色的长裙一脸温柔笑意迎过来。 ”星星呀,还记不记得姐姐?“尹泰玹搂着沉星的肩就往里面带,”前几天和你姐姐打电话,她还交代我问问你在这边过得怎么样,吃住都还习惯吗……“ 这来了都多长时间了,习不习惯的有什么重要的。 现在问,是不是有点晚了。 就算如此腹诽,沉星也只得跟着尹泰玹的步伐往她会客厅走。 一路上尹泰玹极为热情的向她介绍这次生日宴的布置。 她以为小女孩都对这些感兴趣,坐到会客厅,她亲自给沉星倒了杯水:”过两个月就是你的生日了,怎么样,今年想怎么办?“ 什么叫今年想怎么办? 沉星有些疑惑:”我的生日不都是和保姆阿姨一起过的吗?“ 尹泰玹张了张嘴一时无话。 沉星到底算是沉家旁支二小姐,怎么过个生日这么简陋,不给她亲近的机会。 尹泰玹本就对尹邵妘不甚瞧得上眼,这会儿心中讥讽她对二女儿居然这么不上心,但依旧笑容不变继续道:”邵妘姑妈忙于集团事务脱不开身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巴西呢是表姐的地盘,哪有不给你庆生的道理,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日宴我让人准备。“ 话说得亲昵诚恳。 可惜沉星早不吃这套了。 ”泰玹姐,不好意思,今年的生日我会和男朋友一起过,到时候一定给你和泰和发请柬。“ 沉星笑意盈盈,像一个陷入爱情的纯情少女般。 听闻此话,尹泰玹垂眸举起茶杯饮了口清茶,感受到茶叶的清苦味在口腔蔓延,才道:”听说你们已经搬到一起住了,怎么,是不喜欢住在酒店里吗?“ ”那倒是没有,酒店很好,泰和表哥也很照顾我,是——“沉星抿了抿唇,”是经生他不太喜欢酒店。“ 至于不喜欢酒店的什么她就没说了。 因为这些话纯粹是她为了堵尹泰玹嘴讲出来的。 果然,尹泰玹再次拿起杯子掩饰性的喝水。 沉星不欲与她虚以委蛇,讲再多,立场不同也无法达成共识。 她将其中一个礼盒向前推了推:”这是沉家送来让我交给你的生日贺礼。“ 又指了指另一个:”这是我和经生的礼物,生日快乐,泰玹姐。“ 语气礼貌温柔,但尹泰玹却听不出多少情谊来,当下心底一凉。 她将杯子放在茶几上,声音低沉,将砂石划在玻璃上的声音一般,让人心头一凛:”沉星,有了男友就这么快把家族的恩惠抛之脑后,这就是姑妈教导出的好女儿?” 沉星立时冷了脸。 尹泰玹微微扬起脸,她比尹邵妘小不了几岁,这些年也是养尊处优,说话时就难免带了教训后辈的口吻:“我知道你现在这个男朋友权势滔天,你就那么肯定那位不是拿你当个玩物,情浓时宠的天上无有,地下无双,等情淡了——“ 她笑笑满脸的不言而喻。 沉星现在听不得这些,尹泰玹说的这些她不是没想过的,不过这件事情她自己都还没理出什么头绪,于是冷眼看着尹泰玹:”我们之间的事情应该轮不到你管吧,表姐?“ 尹泰玹脸上勾出抹讽意,到底是年轻的姑娘,碰上感情当然会自乱阵脚。 她背靠沙发,神情自若:“你又不是傻子,这些道理你想想都能明白的,对那种男人来说,一个女人若没有家族的支持,等有朝一日年老色衰,他还会喜欢你吗?你一个人在巴西无亲无故还不是要靠我们这些姻亲的帮助。” 就她所知,在程经生床上的女人不知几何,都是没两天就腻了的,她这个表妹应当也不是例外。 不过现在能跟 orred cheng 扯上一点关系,她都认为有利用的可能和空间。 于是她再次加码:”不是姐姐说,你勾住他一时又怎么可能勾住他一世,不过是见你新鲜玩上几日罢了,没了你也有别人,不要以为自己有多特殊。” 沉星脸白了又白,握着包的手都在颤抖。 她知道尹泰玹这是在挑拨离间,可是,她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象,程经生,她的男人,怀中搂着别的女人,那些女人像游蛇一般缠绕在他身上诉尽爱意。 她终于无法忍受站了起来,略显苍白脸上不带任何情绪:“我的事不劳你费心了,也不需要所谓的“帮助”,管好自己的手。” 尹泰玹眯起眼,正准备开口。 这时候有人进来通报,说orred cheng已经在外面,她立刻吓得缄口不语,惊疑不定的看着沉星。 她还以为今天来的只有沉星。 那位怎么会陪着她一起? 不等尹泰玹细细思索,已经有安保人员走进来,立在两侧,程经生走进来将沉星搂到怀中。 “怎么脸色这么白?”程经生低头,语气温柔。 沉星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摇了摇头:“我想走了。” 程经生这才抬眼瞥了尹泰玹一眼。 尹泰玹从惊吓中反应过来,心道怎么这位竟然也跟着来了:“Cheng先生怎么也来了,我正和星星聊她生日的事情呢。” 这位北方黑道掌舵人的资料她早已经烂熟于心了,只是…… 她看了眼沉星。 没想到这位居然真的对沉星这么不一般。 程经生态度冷淡,他实在不将一个什么会长放在眼里,也懒得说什么客套话:“你就是华人商会会长,尹氏泰玹?” 尹泰玹眼前一亮,正想说点什么拉近拉近关系。 “沉星的事情我不希望任何人插手,明白我意思吗?”程经生语气平淡几乎是在下达指令。 可在场人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就是高位者的特权、规则制定者的傲慢。 而尹泰玹只能选择顺从。 尹泰玹讪笑着不敢多言,陪着笑脸将两人送到门口。 等车队缓缓驶离,她站在门口久久不动。 那一张上着精致妆容的面庞血色全无。 -- 泰玹生宴(2) *** 一路无话。 沉星望着车窗外,视线难以聚焦。 她知道尹泰玹的话意在挑拨,可不能否认的是程经生过去不是没有过女人的。 想想都能明白,以他在DRZ的地位,那些想和他在一起的女人还会少吗? 自己好像都没问过他有没有女友,就和他保持了情人关系。 想到这里,沉星视线瞥向身旁还在翻阅文件的人。 他戴着眼镜,黑色的签字笔在文件上勾划。 这就是现代的战争。 不耗一枪一弹,一兵一卒。 从他手中签发的一份份文件将成为政策保护下的合规行为,让DRZ迅速吞噬整个南部的商业枢纽。 这是赢得南北战争后的巨大回报。 很难想象这一切都源自一个青年人之手。 儿女私情似乎很难与这样一个人联系在一起,沉星有的时候也很难从他身上找到属于人的情感。 他总是表现的得体又冷静,一切都是游刃有余地样子,从未失控过,也从未见过他情绪有任何大的起伏,除过在床上时。 程经生忽然拦腰将她抱进怀里,声音从耳后传来:“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来问我。” 下巴放在沉星肩上,温热的肌肤相贴。 沉星胡出口气,放松下来,靠在他怀里。 纵然知道他骨子里是何等的强势霸道,但两人终究是可以有商有量的。 等回家吃过午餐,沉星终于忍不住,跟着程经生往三楼溜。 刚犹豫要不要进书房,就被人拉了进去。 “还想在外头呆多久?”程经生将她整个抱起来。 两人四目相对,沉星不好意思的避开了视线:“想问你个事儿呗。” 程经生点头说:“好。” 就这么抱着她进了书房内的休息室,里面相当于一个客厅再加个卧室。 沉星缩在程经生怀中,桌上是他倒好的两杯温水。 “有什么想问的?” 从尹泰玹那里回来之后,她就魂不守舍的。 程经生一直在等她来询问。 室内静悄悄的,沉星握着杯子汲取热量,蒸汽润湿了她的脸。 “经生,是不是我表姐之前在和YHWH合作?” 这件事要先明确。 程经生回道:“嗯,他们合作了近七年。” “那YHWH在南方的势力有多广?”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这个教派控制着整个南方的地产、餐饮、烟草、矿石、木材等多个行业,几乎可以说是让整个南方处于教政共治的状态。” “这样呀,”沉星点点头“所以说YHWH被DRZ取代,这损害了他们的利益,如果他们想要在南方保有原来的竞争力,他们就必须依附于DRZ,我说的对吗?” 程经生沉默片刻:“没错,星星,如果你希望——” 沉星摇了摇头,笑容苦涩:“我可没那么好心。” 她只是想再确定一下尹泰玹的立场和动机,以防她和程经生之间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我之前说过不希望你和尹家有什么联系 这话是认真的。” 沉星异常的坚定。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再也不想受制于人了。 不过,她最想问的还是…… 沉星抿了抿唇:“你之前有没有过女朋友?” 她视线停在杯中的水面上,耳朵却不肯放过任何一丝声音。 程经生唇角露出抹笑,等了半天原来她心里一直想着的就是这件事儿。 他顺手牵上她手握在手心,这才道:“天主教有十诫七罪四规,我虽已犯了大半,但对婚姻依旧慎重,所以在你之前我从未考虑过和任何一个女人长久的未来,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他语调平淡,仿佛在讲一件多么平常的事情。 沉星听着却微红了眼,不敢抬头看他:”所以你对我不是玩玩的对吧,是认真的?“ “当然了。“程经生眸中含笑,抬手一下下顺着她披散在肩的黑发。 若只是玩玩而已,他何必费那么多心思。 在这个注意力变成稀缺资源的现代,愿意花时间花心力去经营一段关系已经称得上是喜欢了。 他以前有过许多女人,大都是别人送上床的,检查没什么问题也就玩了。 最开始碰女人是14、5岁的事情。 因着体内巴西人的血统,他发育得很好,欲念也极重,但那时他就已经在为黑帮做一些脏活了,身边危机四伏,从那时起他就无法相信任何人了。 所以每次排解欲念的都不是什么正经女人,但多为雏妓。 他对这个有些忌讳。 因形状可怖,耐力比常人久,每每让他床上的女人受不了刺激而昏厥,他自然也没了兴致,之后便有人安排两三人一同侍候,方才得趣。 但因信不过别人,和女人做爱之时总喜欢绑着她们的手,挂在床头。 后入是他最喜欢的姿势。 安全且能完全掌控。 在巴西,处子的年龄集中为14、15周岁,自他成年后就再没了那个规矩,只是那会儿他已经成为DRZ的中层,做事也更加缜密周到不留把柄,在他床上的女人也是上完就杀。 却没想到在他完全掌控DRZ之时会出现一个女人,如同堕天使般降临在他的世界。 这样柔弱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人,他真的很好奇她前二十多年是怎样在沉氏那样的家族生存下来的。 他从记事起就开始杀人,死在他手上的人数以千计,他认识的所有人都在畏惧他的权势,他的手段。 唯有她因为他三番两次帮助,傻傻的感谢他。 却不知道她遇上的这两次枪击都是他亲手导演的。 沉星在听到程经生提到婚姻就有些欲言又止,但又得到了他肯定的答案,这会儿也就下定了决心:“之前一直没有说,其实我三年前就患了双相情感障碍,这是一种很难治愈的精神疾病,虽然医生说我的情况有所好转,但是我清楚,这种病就是这样,好一会儿坏一会儿,谁都不能确定,所以……” 她看了程经生一眼,一张脸失了血色,有些煞白:“我不是有意瞒着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 “这不是问题,”程经生将她扣在怀中,轻声:“你慢慢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后几个字郑重地像是承诺,在沉星冰凉的心脏中注入暖流,让四肢百骸都重新恢复运作。 她侧身抱住男人精壮腰身,整个人全贴了上去。 她埋在他颈间深深吐出口气,然后一口咬在男人被她扒拉出的锁骨上,留下深深的咬痕和一滴滴温热的泪水。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想哭。 程经生今天耐性好得出奇,一句接一句的哄着,没有半分的不耐烦。 等到两人收拾齐整下楼时已经到了晚餐的时间了。 一位不速之客正在一楼客厅里等候。 -- Oman皇室(1) *** 30日,军方宣布Oman进入紧急状态,关闭所有边境通道,暂停一切航空和海洋运输。 Oman发生了政变,苏丹消息全无,卡纳特被迫留在巴西无法回国。 根据Afghanistan传过来的消息,目前王城马斯喀特已经被武装包围,他们依旧联系不到苏丹,只能在距离马斯喀特一千海里的阿曼湾游荡。 为了防止国防委员和境外势力联手,卡纳特同样只能寻求外部力量介入。 他必须尽快寻找到一位势力雄厚的灰色势力联手。 最开始幕僚给出的选择是合作过无数次的Afghanistan顶级掮客Ahmadi,但Ahmadi只提供信息和暗杀行动,拒绝武装参与别国内政,他只好放眼全球寻找合伙人。 最终他在幕僚的建议下找到了巴西黑帮DRZ。 根据背调,DRZ在全球热点地区拥有几十位战略合作伙伴,并在各地建设军事基地,形成了覆盖全球的国际合作和竞争新优势。 并且DRZ集团多元化的产业结构,能够让他们规避单一产业周期波动带来的风险,完整的供应链也可以不受牵制的向他们提供优质的军事产品。 而最重要的是,09年DRZ是伊朗几大财团合资设立在波斯湾特别经济区冶金公司的最大原料供应商。 与此同时,DRZ依旧不忘老本行在伊朗南部招兵买马扶持黑帮,所以南部几个极有名的反政府军背后的出资方都是DRZ。 卡纳特这次拜访就是希望DRZ能在军事上援助王城马斯喀特。 此时,几人在三楼的会议室商议。 托比和一位全源分析师以及一名管理咨询师坐在一侧,另一侧是卡纳特带来的四位幕僚。 这场会面是双方都期待已久的,所以在基本的寒暄后很快进入正题。 “Oman愿意出让百分之二十的石油开发公司股份给DRZ,并确保DRZ拥有相应油田开采权。” 这是卡纳特一方给出的承诺。 另一侧的咨询师开口:“DRZ的子公司伊塔比拉矿业希望能拿到Oman油田的独家开采权。“ 独家开采权? 卡纳特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在嗡嗡作响。 石油收入是Oman经济的支柱,财政收入的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来自于油气出口。 如果让DRZ取得独家开采权就相当于是将Oman的经济寄托在一个境外黑帮身上,这何止是与虎谋皮? 卡纳特对着幕僚摇摇头,手指比划一个三。 幕僚会意将股份提至百分之三十。 双方交锋几个回合,一方降一方提,不断将价码推向他们预计的数额。 一场会议下来卡纳特心理压力倍增,他不确定自己的做法会将Oman带向何处,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哪怕是与黑道合作也在所不惜,他绝不能让大权旁落。 几轮磋商,双方已经初步达成共识。 DRZ在伊朗的军队以及驻扎在索马里的精锐特种部队将前往阿曼王城马斯科特。 战略运输机、轰炸机、制导系统、医用直升机这些后备资源将由设置在索马里的军事基地供应。 相应的,Oman承诺将出让石油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给伊塔比拉矿业以及境内所有油田的独家开采权。 细节方面得卡纳特得到掮客的最新消息之后开始部署。 大方向上商量完毕,最后咨询师再次确定:”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资产评估价格资料清单,另外我们得确保Oman能让股东会的成员同意这场股权转让。” 卡纳特点头:“股东中的其他成员都是代持,Oman拥有石油公司完整的股份。” 这就是为什么Oman苏丹能保持皇权稳定的原因,皇室掌控着巨量的资本,控制着整个国家的经济支柱。 但正因如此,以国家委员为首的这些臣子们才起了颠覆皇权的心思。 程经生合上全源分析师递过来的报告,他对Oman内部事务并不感兴趣,他只关注收益率和风险补偿率:“这些信息我们需要时间核实,确认无误,DRZ会在一周之内发出商务邀约。” 卡纳特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与程经生握手:“期待与DRZ的合作。” 说完他微微低头,双手张开,手心向面:“Assalam ualaikum.”(愿真主保佑你) 程经生也同样双手张开,手心向面:”Ualaikum salam.“(也愿真主保佑你) ————————————————————— 里约一处别墅。 尹泰玹将u盘插入一个什么信息都没有的笔记本中。 里面有一个文档取名尹氏集团。 她心中暗道不好,点开文件夹。 果然,这个文件夹内全部都是尹氏违法违规的事件以及对应的证据。 要么跟内幕交易有关,要么是债务逾期抑或大股东质押股份被冻结。 这些内容都是尹氏一直按着没有向外披露的信息,因为爆出去任何一条都会让股价暴跌。 尹泰玹看得心惊肉跳,她不知道尹家居然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迅速将u盘拔下来,她拿起桌子上一个黄铜摆件一下一下将接口砸得稀烂。 看着眼前坏掉的u盘,她将摆件扔到地上,扶着桌子缓缓蹲在地上。 这是警告吧? 这一定是Orred Cheng的警告。 果然,他早就知道了尹氏做的所有事情。 郝菲斯议员的死根本就不是意外! 他是故意的。 郝菲斯就死在她和沃里斯眼前。 她居然到现在才知道。 还好自己没有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举动,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她? 尹泰玹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栗。 沉星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招惹上了什么人? -- 新年倒数(1) *** 旧年的最后一天,一场雨将里约的燥热浇了个透顶,整个城区都笼罩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之中。 尽管整个世界都期待着跨年夜的到来,但欢喜的氛围下依旧掩藏着暗潮汹涌。 巴西各大选区的舆论导向悄无声息的转变,部分媒体的报道也逐渐有了政治倾向。 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蒙昧的选民,人们分裂成各个阵营,在街头对抗,用言语相互攻讦。 各个党派的旗帜在空中摇摆,电视上播报着各党内总统候选人的竞选视频,口号传遍街头巷尾。 暴力事件时有发生,各个联邦区内犯罪率急剧飙升。 沉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上面正在放现总统博索罗那的竞选视频。 他站在话筒前,身后是巴西27联邦国旗。 博索罗那向民众郑重承诺会在下一个任期加大减税力度、减少公共债务以及促进国有企业私有化等等。 “听着好像还不错,减税能够促进促进资本流通增加经济的活力,不过减少公共债务虽然是保守的做法,” 沉星疑惑不解,“但是私有化国有企业对巴西部分行业而言恐怕并不是件好事,极有可能羊入狼口,不但易滋生垄断,还会有私人侵吞国有资产的风险。” 程经生刚洗过澡,擦干净脸上的水,穿着长袖长裤坐在沙发上:上一届竞选时博索罗那向各选区许诺了很多福利与优惠政策,才能成功当选总统,这一届他如果想要继续连任一定会再次加码,不止是加大国有企业私有化,一些一直捏在国家手里的特许经营权恐怕都会被出让。 “第一轮投票应该是在十月开始吧,为什么今年才刚刚一月份竞选人就铺天盖地的宣传了?” “总统候选人是在正式进行大选之前由各个有意向的政党参与提名的,选举法规定,政党要在全国代表大会上提交候选人名单,来自各党的候选人一般会在巴西各个选区巡回宣讲。“ 电视上自由党投放的竞选广告循环播放,程经生看着博索罗那卖力的宣传,忽然笑了笑:”但是今年的情况比较特别,历史上支持率最高的总统拉卢有意参选,这让博索罗那倍感压力,所以才会提前造势,期望能在这次大选中抢占先机。” 党政背后是资本的角逐,总统则是大资本、大地主放在台前的戏偶。 阳谋、阴谋围绕着核心利益不断上演。 这些个总统们哪个不是今日粉墨登场,他日失势下台,这样的故事每天都在这片国土上演。 而底层人们呢,他们才不关心上台的是谁,只要站在底层的对立面,那么愤怒的民众就会失去理智的疯狂攻击,让他们的怒火有个具象化的发泄口。 浓雾遮蔽住民众的双眼,他们在无法走出的结界里自相残杀。 ”谁会赢?“ 沉星知道这两人中任何一位上台对另一位背后支持者都是巨大的冲击。 那么程经生在其中的角色是什么? 尹家、尹家又会是谁的拥趸? 程经生坐到她身边伸手去捏她微凉的耳垂,漫不经心地摩挲:”DRZ不会输。“ 沉星眼睫微颤:”我不希望你出事。“ 她不懂政治,但却知道选错站位的后果。 轻易就会万劫不复,这并不是玩笑,也绝无多方和解的可能。 说来残忍,实则寻常。 程经生安慰般的低头吻在她发间。 发丝半潮,带着水汽和洗发水的淡香。 这是他最近发现的。 她不喜欢吹风机在耳边呼啸的声音,或者说稍微高分贝点的声音都会让她产生不安的情绪。 他打电话问过心理医生,对方说这对双相来说是正常的情况平时注意就好了,一般不会诱导其他病发。 沉星没再多问,这些事情的走向无法由她的想法决定,与其庸人自扰,不如把握眼前的宁静生活。 今天是2018年的最后一天,按照巴西人的过法应该和朋友一起在热闹繁华的海滩迎接新一年的来临。 但里约的两个港口——科帕卡巴纳和伊帕内玛海滩上游玩的人员太烦杂,出于安全考虑两人决定去马尔维纳斯群岛度过今年的最后几个小时。 沉星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座岛屿,坐在飞机上不由好奇:“你往年也会去这个岛上跨年吗?” 马尔维纳斯难道对程经生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她忍不住的好奇,好奇程经生的过往。 直到今天,她对程经生的过去都完全不了解。 他过去经历过什么?他的父母在什么地方?他是否有兄弟姐妹? 这些一概不知。 毕竟是第一次建立亲密关系,她这段关系的边界总也搞不清楚。 程经生倒是百无禁忌,只要她问,他就答。 这倒让她有时候不敢随口乱问,怕他答出什么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儿来。 程经生从沙发右侧的固定柜台里取出一盒盒药,自从知道沉星的病情后,他就让人在各个住处和载具上都备下药品,以防万一。 他一边拆一边回答:“我父亲曾是阿根廷的海军军官,他参与了82年的马岛战争,那场战争的失败让他陷入深深的战后创伤之中,于是他离开阿根廷,倚靠着对武器的了解和强硬的作风在巴西东部地区组建地方黑帮。” 他拿着药粒坐到她身边,倒了杯温水放在她面前:“我和父亲关系并不亲近,很早就离开家前往北方求学,只是每年父亲都会去一次马尔维纳斯岛的首都阿根廷港,渐渐也成了我的习惯。” 沉星乖乖将药顺下去,心中惊叹。 南美人的职业跨度未免太大,前脚是军官后脚就成了黑帮。 不过…… “那一会儿我们会遇见你父亲吗?” “不必理会他。” -- 新年倒数(2) *** 两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和睦,但却都选择了相同的道路。 舱内顶头的小灯散发着淡黄的光,她体内的药逐渐发挥效用,一阵乏意上涌,她偏头打了个哈切,眸中蒙上一层水雾。 程经生微微敛眸,语调温和:“还早,我们进去休息一会儿。” 他起身牵着她的手走进休息室。 房间里的灯光熄灭,层云之上归于寂静。 数个小时的飞行后,私人飞机停在了马尔维纳斯的首都阿根廷港总督的私人机场内。 刚下飞机就看到总督的特别秘书站在舷梯旁等候。 “Cheng先生,我代总督向您问好。”他目光在沉星身上停了停,也微微颔首。 两人短暂寒暄,特别秘书将准备好的消息透露:“Orrede先生四个小时前到港。” 程经生依旧没展现出任何情绪,只颔首道:“知道了。” 沉星微感诧异。 她在飞机上了解过马尔维纳斯群岛的历史,这里是南美少见的净土,没有黑帮,沿袭了英国律法,也没有机构臃肿的政府,只设一名总督和一名行政长官, 这样一片堪称伊甸园的地方,为什么它的执政官会与程经生有交集呢? 她又看了眼那位特别秘书。 连程经生父亲的事都留心,真是有些奇怪。 一个是巴西黑帮,一个是马岛执政官。 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个人。 不过这样的思绪也就在脑海里盘旋了一瞬,她懒得深想。 于是在特别秘书的陪同下,他们离开了这座只接待特殊人群的机场。 外面一列黑色轿车已经在等候。 大约半个小时的路程,从寸草不生的荒原到跨年气息浓重市区,在这座岛的繁华处蓝白相间的米字旗帜随处可见。 “自82年英国以强势的姿态赢得这场战役的胜利之后,Islas Malvinas变成了Falkland Islands,Puerto Argentino变成了Stanley Harbour.” 程经生看到了窗外已经完全没有旧貌的港口。 “按理说根据国际领土划分原则,马尔维纳斯应该属于阿根廷,为什么英国会出兵争夺这里?” 沉星看过地图,这里跟英国的距离能有半个地球之远。 车辆行驶的速度并不快,程经生能看清楚街上的一切事物。 欢庆的人群,笑闹的家庭。 这些都与几十年前发生的惨剧完全割裂。 人们淡忘了血腥的战争,将曾经的伤痛深埋心中。 仇恨不再延续,这可能是最好的结局。 程经生视线转向车内,缓缓解释:“英国武装占领马岛,并宣称是他们首先发现了马岛,之后数年阿、英双方多次谈判未果,82年阿方率先出兵,而英国以绝对优势取得了最终胜利。” 原来是这样,那个时候巴西也受到了欧洲的殖民统治,谁能想到,马岛这样一个在当时并不起眼的小岛会引发延续半个世纪的主权争夺站。 ”很难评判双方究竟孰是孰非,但我想这对马岛居民来说或许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沉星可以想象的到这两场战争对岛上居民生活带来了怎样毁灭性的冲击, ”重要的是尽快恢复战争对居民的创伤,我想全民公投或者联合治理都是不错的方法。“ 或许以前她会高谈阔论,用言语去批判、去谴责、去怜悯,但现在,她只会在一片狼藉中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 程经生微微摇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联合国的确采取了一些措施企图让双方能通过对话的形式解决问题,不过效果并不显着,2012年一份报告显示在马尔维纳斯附近海域发现潜在石油储量数十亿桶,可实现大约1800亿美元的税收,这让双方对主权的争夺越发激烈。“ 他随即就想到了同样备受瞩目的Lara集群,其中最重要的三座盐下油田即将开始4轮招标。 明年二月份启动第2轮陆上区块招标、四月份启动第9轮勘探区块许可证出售招标、六月份启动第2轮和第3轮的盐下产量分成合同区块招标。 石油繁荣的年代并没有离去。 从战略层面讲,过早的放弃盐下地区其实是非常冒进的做法,所以各国在能源转型的同时也在努力守好自己的基本盘,石油繁荣还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这是为什么他想要取得Oman地区深水项目的开发权益。 明年一月开始Oman战争正式打响,据全源分析师预测最早明年六月才会完全结束这场战争,十月初是巴西大选的首轮投票。 要想将DRZ的地位推向一个全新的高度,那么Oman战争和巴西大选这两场战役都绝对不能输。 阿曼的已探明石油储量为53亿桶,是定价结构的重要一环。 他扶额,难得的感到一丝压力。 又或许是一年一度父子见面的时刻让他起了情绪波动。 他感到另一只手被一双柔软微凉的手包裹,他抬眼对上沉星那双没有丝毫算计的水眸。 那是种不知事的美。 他听到她说:“利益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他忍不住笑了:“为什么这么讲?” 她有些怅然:“利益不仅能让一个人是非不分,还能让一个国家黑白颠倒,这难道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吗?” 他伸手环住她肩膀,指尖在发丝上把玩:“商人逐利,政客逐权,但这种追逐有时并不是因为人性贪婪,而是身兼责任,别无选择。” 或许他是对的。 沉星抿唇有些低落。 车子一路开到海滩,这里聚集了不少居民。 新年倒数(3) *** 海滩上大片大片都是身着白色服饰的人。 他们站在沿海公路旁都是一袭黑衣,倒显得有些突兀。 果然,他们的到来吸引了不少目光,但都在看到一群腰间鼓鼓囊囊的安保后收起了明目张胆打量的目光,转而小声交谈,余光观察。 也有些人认得车牌,识趣的没有上前。 于是在不知不觉中暗中的安保人员已经一派自然的换上白色长袍混入人群。 沉星看着这片热闹的海滩和人们极为统一的着装,极有兴致的拉着程经生走进附近的商铺。 美其名曰入乡随俗。 老板正提着酒瓶靠在摊位前,见有豪客主动送上门,立刻打起精神用英语开始介绍柜台上的祭品和服饰。 “传说这片海域孕育了一位女神,她的名字叫叶玛亚,是一位执掌海洋无尽财富的女神,可以说她孕育了整个南美洲,她有着宽广的胸怀和对人类无尽的怜悯,她用神力庇护着海上的船只和海边的建筑,” 店主见沉星聚精会神,很是认真在听,酒劲儿逐渐上了头越讲越兴奋, “为了表达对女神慷慨的感激,人们每年元旦会向女神献上祭品,用以祈求明年的丰收。 就是这些雕像、海产、花朵还有食物。” 店主指着柜台上的叶玛亚女神雕塑,一簇簇新鲜的白玫瑰花朵和一排排珊瑚、鱼、贝壳等海产。 桌子最上面还有许多的叶玛亚女神雕塑,尽管做工粗糙五官轮廓不清,但这雕像在这样的情境下反而生出了神灵的不可窥探之感。 叶玛亚是约鲁巴神话体系中主要的女水神,沉星没想到现在的马岛居民依旧依照古老传统,祭祀着这位女海神。 古老传说轻而易举打动了她的心。 彭斯教授提点过她,要想真正理解文物的内涵就要学会融入文物所代表的文化。 融入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去体会。 用自身最真切的感受去形成对一个文化体的认识,这时候你就会轻而易举的理解文物的内在涵义。 于是她身体力行,不仅买了两件白袍还给这里的海洋女神叶玛亚买了不少祭品。 当两人递给店主美钞时,金发碧眼的年轻店主飞快收下然后微低下头,双手合十送出对两人的祝福:“Yemayá bless you。”(叶玛亚庇佑您) 两人套上白袍子走出商铺,在远离人群喧嚣的街道,沉星忽然看到程经生身上的袍子领口微折,她自然的伸手替他理了理。 男人顺势停下微微低头,右手环住女人单薄脊背,将人完全笼罩在自己的范围里。 两人眼神交错,呼吸相融。 一片深黑只有点点模糊亮光的背景下,有微光映在他脸上,照亮他浓墨重彩的面庞。 早已成年许久,她的审美已经定了型,少女怀春之时春闺梦里的是江南风流墨客,那般文雅不失锋芒的男子,但却在第一次见面就被他所吸引。 她从不知自己会予取予求到这种程度,也从不知自己会这样喜欢一个人。 实在是有些情不知所起。 沉星默默收回发麻的手扭头看向海边,自觉胸口躁热。 程经生垂下眸,手掌微动,让两人十指相扣。 女人白净的手指没有任何点缀,柔软得仿佛能化成一弯河流绕在他指尖。 太素净了。 他想象不出任何首饰戴在上面的样子。 两人扣手散步靠近海滩。 远处是蔚蓝大海,海滩之上烛火辉明。 人们拿着蜡烛围成圈,祈祷的咒语如浪潮般涌动传到两人耳中。 沉星总是对这些神秘仪式有着数不完的好奇心。 “我们过去看看。”她很快将自己的精力投入到观察海边人的举动上。 程经生任由她拉着,亦步亦趋地跟着:“在南美人心中穿上象征纯洁的白色衣服来到海边给叶玛亚女神献上祭品这会让他在新的一年得到净化、收获富饶。” “马岛居民到都是英国人的后裔,他们怎么会供奉约鲁巴神话体系中的神灵?” 沉星果然看到不少人拿着祭品,跟随着海浪的节奏,手拉着手“跳浪”。 他们在跃起的瞬间向女神祈祷,祈祷新的一年平安富足。 最后将祭品放入海中,随着海浪的方向沉入大西洋。 蔚蓝大海中蕴藏着无尽的能源和商机,产生了无休止的地缘纷争,但这一天在南美人眼中,大海只是叶玛亚女神的化身。 烛光的掩映下,人们纯白的衣服都显得异常的圣洁,甚至带上了宗教般的神秘。 这样的献祭从人们依靠着海洋的馈赠生存下来就开始了。 古老的神明是否会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从沉睡中苏醒,降临到人们身边呢? 没有人会知道答案。 但此时许多人将岸边的小型船只放入水中,不断有人将手中的祭品抛到船只上,会有人在满载着祭品的船只上点上粗壮的白色蜡烛。 沉星握着程经生的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海边,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将白玫瑰放在最近的船上。 白嫩的花瓣迎着海风愈发显得圣洁,浓绿的枝叶带着生命的气息。 随着一声声“Pray for the protection of Yemayá.”(祈求叶玛亚女神庇佑。)千百船只悠悠哉哉、颤颤巍巍乘着海浪飘向远方。 悠扬的新年钟声响起,如水波纹扩散开来。 “闭上眼,”程经生轻声对她说,然后也闭上眼双手合十微微低头:“Pray for the protection of Yemayá.” “Pray for the protection of Yemayá.”沉星学着他的样子。 久久不熄的蜡烛汇聚着人们的希望,随着船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到最后只剩下海岸线上点点的暖光。 虽然不知道神灵是否真的存在,但人们依旧笃信着叶玛亚女神会给予他们庇佑,于是他们一年又一年乐此不疲的献上精美的祭祀品。 这是人类的浪漫。 沉星想,再不会有什么生灵像人类一样奇妙了。 圣会落下帷幕,两人也跟着退场。 车队离开海滩,驶入住宅区。 ——————————————————————— [1]程熙琼. IOC积极推动巴西深水盐下油田开发.中国石油报, 2018(4). 新年倒数(4) *** 清晨的阿根廷港分外宁静,总督的私人机场同时迎来两批客人。 门口哨岗外两列车队别在一起分毫不让。 程经生坐在后座看着那被护在中间的黑色Brabus Invicto良久。 他对这辆车再熟悉不过,父亲每次来马岛司机都开张辆车。 按照惯例父亲会在马岛停一周,然后飞回东部。 那么今年究竟为什么这么着急地离开。 大选即将到来,东部选区的选票至关重要。 父亲是坚定的社会自由党,拥立现总统博索罗那。 于是他以支持前总统拉卢为条件与法尔西斯合作帮助他成为west家族新任领事人。 毫不意外在west家族的几次挑衅之后,双方交火,整个东部选区陷入混乱之中。 既然注定得不到,那就只能将水搅浑。 他猜测或许是东部战区出了什么问题。 隔着玻璃他想看清对面车内的情景,但除了雾黑的影子什么都看不到。 “让他们先走。” 他终于开口。 司机点头方向盘向右打半圈,后面的车也跟缓缓向右方行驶让出一条道来。 本就是私人领地,机场的占地面积其实并不大,停车场的地方就只够五十辆车停放。 所以等两列车队都进入停车区,双方无可避免又撞到了一起。 “上将?” 秘书小心地偷瞄他的脸色。 Quennel上将和他儿子如今的巴西黑道龙头已经有叁年未见,上次见面时Cheng还只是威斯里家族的分配在帕拉州和亚马逊州的负责人,而如今再见他已经以雷霆手段将南北统一,让DRZ成为境内最大黑帮。 原本能与DRZ抗衡的红色司令部产业单一、人员流失严重。 Quennel上将一度想要从美国引入优质的管理人才,可红色司令部不仅是一个庞大的企业还是一个牵涉政商两界的黑帮,Quennel上将也只能寻求别的途径。 至于东方家族就更不必提了。 前几年内乱不止,不少领地都因内斗被拱手相让,要不是因为政治立场Cheng在暗中帮忙,恐怕这个当年雄霸一方的黑帮早就被当地势力瓜分殆尽了。 他在心中叹息。 别的父子间有了矛盾吵一吵闹一闹也就完了,这对父子动动火气整个巴西都得跟着遭殃。 从看到程经生开始Orrade Quennel就显得格外沉默。 这个儿子曾与他决裂远走北方,再次听到他的名字时他已经成了老牌黑帮DRZ的成员,再后来就得到了Cheng屠杀威尔逊家族、一统南北的消息。 这让他在感慨不愧是自己的儿子的同时也生出了几分怅然。 今非昔比这个词是最好的诠释。 当初被他打得浑身没有一块好肉的少年如今稳坐高位,手段心性连他这个父亲也捉摸不透。 后悔吗? 也许是有的。 ”下车。“ 他的声音依旧威严有力,似乎没有收到分毫的影响。 程经生不再盯着对面的人,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我们待会儿过去。” 他语气没什么变化也没有情绪波动,但沉星却能感觉到他此时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她握紧他的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对面一行人。 Brabus Invicto车上走下来一个男子,细看下,那人的眉眼间和程经生很是相像。 穿着半军装样式的衣服更让那人显出几分铁血霸道来。 全然是个军人的模样,哪里像是黑帮的首领。 就在沉星不错眼的打量之时,中年男人的视线穿过一众安保落在了她身上。 她一惊,却见中年男人很快收回了视线,带着人迅速离开。 来不及细想,就见不远处总督的特别助理急急得小跑过来,满脸的歉意。 他接到消息的第一时刻就赶来了。 可惜还是迟了一步,两边已然碰了面。 往年Quennel先生从未在新年第一天就离开马尔维纳斯,今年真是奇怪。 他只好走上前歉意的对程经生解释:“抱歉,我们这边是刚得到Quennel先生离港的消息——” “不怪你们。” 程经生摆手示意不必解释。 他都没得到消息,总督不知情也属正常。 等把父子俩都送走,特助才长舒一口气。 终于不用整日提心吊胆了。 —————————————————————— 日子慢慢悠悠得走出一月,狂欢的氛围渐渐消散,人们开启新一年的工作。 年后的办公室只剩下沉星一个,馆长和副馆长在外不知道忙碌什么,彭斯教授飞去尼泊尔考察归期不定。 临走前教授布置了一大堆文献,让她没事儿就看看,看完写一篇写一篇的心得体会。 这让她心中萌生出的那么一丝丝的不舍都烟消云散了。 前几天副馆长打来电话说和谷歌艺术谈成了一笔合作,将博物馆内的藏品用叁D扫描技术进行数字化信息采集。 于是她这几天上班抓紧整理文物,将需要修缮的文物单独列出来交给相关负责的员工。 还多亏了那个将金额翻了十倍的捐赠人,她现在整理库房都很有底气,完全不担心会花超了预算。 2月16日是中国年,巴西的华人区一派欢腾,组织了龙狮在街上表演。 沉星下班路上看到游行队伍才想起来今晚就是大年叁十了。 春节没带给她带来过任何正面的情绪,只有那遮天蔽日的重檐庑殿顶和风雨连廊下的块块青石砖滋生出的无边恐惧。 浓重的灰雾裹挟着暗红的光,重檐深墙之中深感窒息的又何止她一人。 铃声响,她接起电话。 是姐姐。 “今晚是叁十儿,你……要和爸妈说句话吗?” 沉星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热闹场景,摇了头:“不了。” “爸妈的意思是……”电话里沉辉月的语气犹犹豫豫的,“希望你能回来,咱们也是一家人,你去巴西那么久他们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担心你在那边过得不好,受人欺负也没地儿说,要不你过完年交接下工作就回来吧。” 这是要劝她回国? 沉星一瞬间如坠冰窖。 如果她不知道沉家要和京城应家结亲的事,那么此刻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姐姐回国一段时间的。 对故土的留恋是每个在外漂泊的游子最难以割舍的情绪,要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背井离乡? 可偏偏她听说了那件事。 这让人很难不联想到那桩沉家大小姐不同意的婚事。 这是又要将推她出去当牺牲品? 她强忍下胸口的阵阵疼痛,委婉地回绝:“我在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一时半会儿真没法脱身,等这边事了我就回去。” 对面嗫嚅了几句,终究是没有强劝挂掉了电话。 车辆驶入停车场,沉星没有下车。 她让司机离开,一个人坐在车上将整件事翻来覆去的思量。 越想却越伤。 她找不出任何理由为姐姐的举动辩解。 半晌,她按亮了手机屏幕向一个联系人发出了一条讯息。 “如果要查沉家决定让谁和京城的应家联姻,你的报价是多少?” F1巴西大赛(1) *** 巴西也分四季,二月份在国内还是冬天,在巴西已是夏末入秋。 “今年的狂欢节和F1方程式大赛是一个时间,为期三天,前两天都没什么意思,你去看看开幕式就行,到第三天再来看我们比赛。” 席平曼打来电话,但又担心沉星拒绝于是又补道, “是我想见你的,跟尹泰和没什么关系,咱们也好久没聚了。” 语气颇亲昵。 沉星翻开日历看了看日期,前几天程经生提到狂欢节的时候可能不能和她一起过,那能和席平曼聚聚也好。 “行,给我留个位置,到时候一定去看你比赛。” 席平曼打趣:“你男人舍得放人吗,要不给你留两个位置?” 真是的。 果然一谈恋爱,到哪里都逃不过别人的调侃。 好像成了男女朋友走路都要绑一起走。 她装模做样叹口气:“为了我们伟大的友情,只好让他牺牲一下一个人独守空闺喽。” 对面的席平曼没忍住喷笑出来,连声道:“可不敢,可不敢。” 两人约好时间,就挂了电话。 沉星走进厨房拿了杯鲜榨的阿萨伊果汁坐到客厅沙发上。 最近一段时间,好像对酒失去了那种着迷的情绪。 明明有那么多臻品放在藏室里却没了品鉴的兴趣。 很早以前治疗师就跟她讲过,酒精会影响药效的发挥,但她从来不放在心上。 如今她依旧是浑不在意的态度,可经生却不许。 到点就给她倒水递药,不在她身边时也会准时打来电话。 这段时间恐怕是这一两年间药吃的最勤的一段时间了。 电视是一直开着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听不太清。 不是为了看,也不是为了听,她就想这偌大的房子里有个声响。 点开MarginNote,里面是她下好的文献,还有一些是未读状态。 最近没事什么特别的事情,经生最近也很忙,她正好能每晚抽出时间看看文献。 这些文献大都是用西葡写的,来自本土的研究人员,她看起来还是有些吃力的。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她专注的给文献标重点。 巨大的落地窗能让将窗外的风景一览无余。 当时针走向八点钟,别墅大门驶进一辆车,没过几分钟正门就开了。 是他回来了。 她感受到他突然靠过来的气息。 轻微的酒香,冽然如风,让人微微有些颤栗。 她后仰,脸颊蹭过他的脖颈,唇擦着下颚,吻落在下唇,又若无其事的拉开些距离,只不错眼的盯着他瞧。 “喝的什么酒,好香。” 这是无言的邀请。 本就有了醉意,在她澄静的眸中又酝酿出了几分,于是手扶上她腰,另一只手轻柔但却绝对霸道地扣着她的脖颈。 “你来尝尝就知道了。” 语毕,双唇就印在了一起,轻捻细吮。 “唔——” 轻呼声被压在了唇舌之间,他将她欲拒还迎地挑逗尽数收下,惑人的喘息渐渐溢出。 一道声线清丽,一道声线低哑。 勾勾颤颤,似咽如哼。 过了许久,两人喘息着分开,沉星脸上的晕红像是醉过酒。 “有人送了一箱Boswellia sacra,我想你会喜欢,就放在后备箱了。” 程经生捻着她微凉的耳垂,等她呼吸平稳下来。 “神圣乳香?”沉星端起杯子喝了口果汁平复下砰砰跳的心脏,“就是传说中东方三圣送给耶稣的诞生礼物之一。” 程经生盯着她粉红肿胀的唇瓣,答得极为散漫:“没错,东方三贤者分别送了黄金、没药和乳香,人们认为黄金代表着宝贵的心,没药代表苦难,而乳香则代表着与耶和华同行的使命。” 沉星根本没注意到这点,却对乳香和宗教的关系立刻提起了兴趣:“所以说宗教上很常用乳香么?” 她最近在研究宗教场合的用具以及花卉香料,虽然大致有了了解,但深层次的文化背景却不能熟通。 “乳香在、形成目前的三大主要教派前就在宗教上被广泛使用,早在古埃及、古罗马时期就已经被奉为神之香,有传说讲乳香燃烧时产生的烟雾能直通天国。”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丝丝缕缕的倦意,慢条斯理地解释。 那眼神像醉了的飘迷,又似席卷港湾的暖流,望得她心烧魂颤。 刻意回避了他的目光,沉星一排正常地起身,头也不回地往车库走:“我去拿一块烧烧看。” 从车库取了几块乳香上来时,桌上已经摆好了鎏金香炉。 她把乳香块放进炉中,看着程经生按下点火器的开关。 不用引线,只需点燃一角,整个乳香堆都会在高温下慢慢燃烧。 炉盖顶端的细颈吐出灰黑虚渺的烟雾,沉星凑近扇闻。 轻微的柑橘香和一点雪松的香调糅合成了能够让人舒缓和放松的气味。 她甚至觉得这气味中有吸引灵魂、涤荡体息的魔力。 “的确有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她深深吸气又缓缓呼出,有些惊喜。 扭头去看程经生,却见他撑着头斜靠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她。 不言不语,静得异常。 果真是醉了,只知道盯着人看。 在这儿发呆怎么行。 她持着香炉,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似要把他从沙发上来起来:“咱们进房间说话,嗯?” 语气像在哄小孩。 但从小到大,他都没听到过这类哄人的话语。 他忽然笑了,站起身跟着她走。 “你真是醉了,笑得莫名其妙。” 他听她小声嘟囔。 两人偎在床上,沉星轻叹,和他抱怨起文献太多实在读不完这类话语。 他时不时地附和示意在听。 晕黄的灯下,乳香燃烧产生的烟雾朦胧了空间,他看着身边穿着睡裙的女子,突然觉得这一切有些虚幻。 少年时残酷的贫民窟生活和青年时辖管几州与暴徒为伍的日子让他无法真正相信任何人。 坐到他这个位置上,才能真正明白什么是身不由己,不扩张就会灭亡,这句话更不是一句口号,而是事实。 但集团扩大到一定地步,狙击你的就不是本国的猎手,来自全世界的顶级猎人穿越危机重重的亚马逊雨林来到这座“上帝的国度”犹如19世纪的淘金客一般对他虎视眈眈。 他们能对自己光明正大的出手,不就是因为巴西并不承认黑帮合法么。 那么如果DRZ是合法黑帮,那些蠢蠢欲动的猎手们就完全失去了对他出手的理由。 所以让DRZ成为巴西唯一认可的黑帮组织这是他与拉卢合作的条件。 但他的目的并不止于此。 呼出口酒气,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终日跟这些政客们博弈和算计实在让人疲惫不堪,还要对身边人留着戒心这更消耗心力。 还好有她在。 能让他这艘一直保持全速行驶的船只有停泊休憩的空间。 他低头,臂弯里的女子已经沉沉睡去,他侧侧身,将她完全环在自己的身边。 在乳香的气息中他闭上了双眼。 F1巴西大赛(2) *** 狂欢节并不是巴西的法定节假日,但圣保罗州政府早早就宣布将3月1日定为公共假日,2月28日和3月2日定为各机构和企业的可选假日。 28号早上,博物馆发来通知三天都不用到岗。 下了点小雨,沉星端着热咖啡倚在栏杆上。 别墅区生态环境很好,周围栽植的树木年份也不浅。 高大阴翳,恍然间有种回到青龙山庄的感觉。 但如今的心境已与数月前全然不同。 “在看什么。” 程经生披着睡袍,腰间带子松松垮垮系在腰间,胸口、腰腹半袒露出来,偏他自己无知无觉从背后双手环住沉星的腰身,俯身将脑袋轻轻搁在她肩上。 沉星莞尔,这些天他自然地在她面前展露出亲昵歪缠的样子。 对他,她难以拒绝。 许是前世的缘分,她想。 看着一碧如洗的蓝天,沉星突发奇想问道:“现在已经是二月末,这边为什么还不下雪呢?” “巴西在南半球,四季与中国是颠倒的,”程经生想了想,“这里恐怕几十年都没有下过雪了。” 这倒也是。 她这才想起来巴西这会儿是夏天还是热带气候地区,怎么可能下雪呢。 最近脑子越来越不好使。 沉星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抗双相药物的副作用果真不小,定期服用后时常感到疲惫和记不住东西,但好在还算可控。 程经生松开她,也倒了杯咖啡和她并肩看风景:“我要去一趟巴伊亚州,这几天圣保罗会很乱,你自己小心些,别离安保太远。” 圣保罗州州长将会在f1方程式大赛中遇刺,动手的人是现总统博索罗那。 现总统特意避开他下手,他也就顺水推舟装作不知情。 正好东部战区正打得焦灼,他亲自飞一趟巴伊亚和法尔西斯商议战事。 “好。” 没追问缘由,她并不想知道。 ——————————————————— 今年的f1方程式比赛在圣保罗的英特拉格斯赛道举行。 飞机从里约起飞,抵达时已是下午。 接应她的人是当地的向导。 向导看到她就大摇其头,苦恼地摊手:“sheng,我们要迟到了,哦,快要赶不上开幕式了。” 看着沉星并不打算离开机场还饶有兴致地在免税区转悠时,向导也只好尽职尽责地跟着介绍。 哪几个品牌这时候入手正是时机,哪些则是价格虚高,有坑蒙外地人之嫌,对这些向导如数家珍。 一会儿要见席平曼,总不好空手去,沉星跟着向导地介绍选了款最经典的白贝母镯。 打包完她正要付款,却看到了一对镶着贵宝石的对戒。 上面镶得是绿碧玺。 绿碧玺是浓绿的璀璨,但她看着对戒觉得如果上面镶得是绿钻的话会更漂亮。 忽然她对一直一筹莫展的戒指有了灵感。 耳边响起向导疑惑的询问,她回神想从包中掏卡。 却有人已上前飞快结了帐,然后一声不吭地隐没在人群中。 这已经是这些天不知多少回了。 是拦也拦不住,劝也找不到人劝。 她抿唇,心中有些后悔拒绝了程经生给的那张特别的卡。 他名下有银行,一张额度不限制的特质卡对他也就是一句吩咐的事。 她说:“我们只谈情爱。” 他回:“我的情意就是和你分享名誉、身份和财富,可我没什么好名声,身份带来的是无休止的争斗,唯有这部分财富或许能够毫无负担与你共享。” 于是不顾她反对转身就把卡给了安保的首领。 在向导和柜员讶异的目光中,她淡定地对着向导:“东西买完了,我们现在出发去赛场吧。” ——————————————————————— “这边,快来。”席平曼微微起身弯腰远远地就朝她招手。 开幕式已经开始了,国家礼兵队正准备奏国歌,赛车手们入场站在后面观礼。 沉星疑惑席平曼不在底下和赛车手站在一起,再往台下扫了一眼也没看见尹泰和,微感诧异。 她赶快上去坐定,正想问席平曼。 席平曼地注意力已经集中在了赛道尽头:“你来得正好,看那边。” 话音刚落,从赛道尽头处飞起八架战斗机,整齐划一的在空中翱翔。 飞机喷出的蓝、黄、绿、白四色烟雾在天边拉出了一片绚烂。 赛道准备道上奏响国歌《hinonacionalbrasileiro》(《听,伊匹兰加的呼声》),声音在耳畔、脑中回荡,众人合唱的震撼比得过最顶尖的合唱团。 掌心贴在胸口,她也轻声跟唱出这首歌颂共和的歌。 “…… brasil,deamoreternosejasimbolo(巴西,是永恒爱的象征) olábaroqueostentasestrelado,(星旗在前方飘扬) edigaoverde-lourodessaflamula(长旗里诉说着绿地的赞美) paznofuturoeglorianopassado(以往的荣耀将带来和平) masseerguesdajusticaaclavaforte(强壮的正义音号响起) verásqueumfilhoteunaofogeàluta(您会看到您的子民不会从战场逃跑) nemteme,quemteadora,apropriamorte(这些热爱您的人们不惧死亡”) ……” 当歌曲终于结束,人们在恍惚间觉得这歌声依旧在哪处回荡。 等到周围开始喧闹起来,沉星才从那种集体情绪之中抽离出来。 接着,台下完成热身圈的赛车纷纷在主看台下归位,当五站信号灯同时熄灭,赛道响彻发动机的轰鸣和赛车破空的爆鸣声。 很快,各个车队就在赛道上展开角逐。 周围人激动得手攥队服,眼神追逐着喜爱的车队。 而vip席位上的两人这会儿却都没什么观看的心情。 席平曼被热得蔫蔫地,一唱完国歌就戴上了帽子和墨镜。 沉星想起刚要问的话:“你怎么没在底下和那些赛车手一起?” 席平曼收回落在那辆红色法拉利赛车上的目光,痛苦的抚了抚额头:“哎,我本来就是替补,水平实在不够最后就被刷下来了。” 她本来就把这个当爱好,所以没上场也不难过。 沉星张了张口想问尹泰和为什么没来,可犹豫片刻终究没问出口。 “后边就没什么可看的了,咱们后天直接看正式赛吧,” 席平曼知道沉星对赛车不了解,她用手遮着晃眼的光凑过来解释: “前面三场都是练习赛,是为了让赛车手和场地磨合再一个就是让工程师对赛车进行调节以得到最佳的圈速,所以练习赛是不算积分的,最后一场正式赛才是重头戏。” 沉星心道,难怪。 今天虽然是开幕式但人却不拥挤,跟她想象中人潮涌动的场景不相吻合。 左右没事,见席平曼有意离场她也就跟着起身。 两人让向导不必跟着,找了家餐厅坐在一起闲聊避暑。 F1巴西大赛(3) *** 席平曼神神秘秘从包里掏出一块白水晶放到桌面上。 她语气轻快:“再过半个月就是春祭,我们为掌管繁育的神灵eostra举办了盛典,上次的邀请太不正式,这次我们专门做了水晶邀请函。” “就是这个。” 她把白水晶放在双掌之间,水晶透明的晶身上是金色的卢恩符文,金光流转别样神秘。 “真的很漂亮。”沉星看收下水晶,拿在手中由衷赞叹。 “那是,我和david设计了好几天才确定了在上面雕刻卢恩文字再用艾德之舌上颜色。” 她喝了口浓咖啡靠了靠椅背,找了个放松的姿态接着说:“前段时间没注意休息一直在忙着金色黎明的事宜,没想到居然体测的时候身体素质居然不合格,不过泰和也被刷下来了,他这段时间心情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 席平曼笑容微敛,语气清清淡淡,像在说旁的不相干的人。 沉星随口提起:“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是来圣保罗看比赛了,还是在里约?” 席平曼一愣。 这她也不清楚。 只是…… 她忖度着缓缓开口:“自从体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了,队友也没他的消息,或许是去favela住了吧。” 她越想心里就越发慌,可面对沉星她也只能迟疑着道:“他那么大人了,总不会被一次比赛打击成什么样。” 沉星也点头,尹家子弟心性不会差到哪去。 她从包中掏出礼盒推给席平曼,有意劝导:“今天来得匆忙,挑了这串白贝母的手链作为礼物,白贝母寓意守护,望有良人能守护你,珍爱你。” 这话听了哪还会有不喜欢的道理,席平曼打开盒子当即就戴在了手腕上。 白色贝母低调温婉,无声息带来守护的能量场。 席平曼盯着手链沉默一瞬,抬起头笑了笑:“他要是能有你万分之一懂我,就该早早绝了我这念想。” 沉星轻叹。 曾经她对男女之情不以为然,只觉得麻烦累赘,谁想今日这些无可言说的情愫竟成为医她心病的良药。 两人刻意避开尹泰和的话题不谈只沟通了过段时间春祭仪式的具体内容。 这次仪式将覆盖整个favela参与者人数众多,都是为庆祝黎明女神重回大地。 届时会有大型的仪式,以及亲手制作符文这些小活动。 或许能和程经生一起去。 想到这里,沉星开始对春祭有所期待。 这份期待在席平曼眼中就是对金色黎明有所期待,她觉得将沉星发展成教众已经指日可待,恨不能畅聊彻夜。 于是在天色渐晚时,席平曼就邀她去酒店同住。 “这……” 二十好几的人了,被男友管这管那的,沉星有些不好意思。 “经生安排了地方,要不咱们明天见了面再聊,我还想问问你有没有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小仪式呢。” 席平曼笑了笑没再强留:“你家那位把你看得也太紧了,就差给你安排几个安保24小时贴身保护着了。” 安保……她还真有。 沉星瞟了眼眼神格外揶揄的席平曼。 猜得可真准啊。 F1巴西大赛(4) *** 内外场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从赛道外进来了一批人。 这批人快速分成几队,对主看台进行疏散,拆除了下半段楼梯的栏杆和挡在楼梯下方阻碍人快速流通的障碍物。 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楼梯下被全部清空。 在清晰的指挥下,人员流通的速度终于快了起来。 两人本就距离楼梯不远,很快就下了楼梯到了地面上。 “这里不安全,我们现在恐怕要带您回里约。”安保队长罗伊将两人从人群中隔出来,人员立刻回笼,将二人保护起来。 “是我们的人?” “是,”罗伊点头,一副全权听她吩咐的态度,“这里不安全,飞机已经在等候了,我们可以随时离开。” “等平曼出来了,先把他们先送到酒店。”沉星回头始终找不到席平曼的踪迹。 把她们安排好她才能放心离开。 阙微霖的目光落在了沉星身上。 沉星到底是什么身份? 内地官员的后代?抑或是巴西参政华裔的直系亲属? 眼前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安保,她在东南亚接触过一些类似的人群,轻易就能分辨出这些人的特别之处。 在南美,拥有安保在上层社会不是一件很夸张的事情,受环境影响,安保几乎成了有身份的人的必需品。 但这些人的装备和行为特征都让她想到了一个组织——美国黑水。 一个全球领先且臭名昭着的安保公司。 她不动声色地跟着沉星上了场外的一辆防弹车。 车外四个点位都有人把手,几步之外也站着巡逻的安保。 铃声响起,沉星接起电话。 “圣保罗要乱了,我很担心你,什么时候回来?” 话语如曼波,催人迷心失了神。 沉星再说不出拒绝的话,只道:“安排好这边我就回来。” 阙微霖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一派专心盯着进口处的样子。 她注意到沉星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一时也有些心惊肉跳。 这时,两个安保人员扶着席平曼走进来。 车门被打开,阙微霖松下一口气将人扶上来:“腿怎么了?” 席平曼靠向椅背缓了缓,掀起裙摆,小腿上一片乌青还有擦出来的道道血迹。 车辆启动,与呼啸而来的消防和救护车擦肩而过。 沉星让人拿来医疗箱给她上药。 平曼捏着酒精棉球压在伤口上,小声吭骂:“嘶,看个比赛都搞得鸡犬不宁的。” 阙微霖看着那伤口:“这群该死的黑帮!” 沉星将药箱递过去,不动声色地问:“你怎么知道这是黑帮做的。” 席平曼叹气:“也只有他们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攻击圣保罗州州长了。” “就是因为这些黑帮,巴西才会有这么多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的人,永远生活在暗无天日的favela里,他们要么加入黑帮成为最底层的耗材,要么死在随便哪一场火拼里。” 阙微霖心中郁气难平。 来这个地方半年后,她才明白南美的ngo工作为什么这么难以开展。 这里的黑帮已经完全渗透进了普通民众的生活,当你的住所、通讯、工作、教育等生活的每一个方面都被黑帮掌控时,脱离黑帮就意味着死亡。 人们宁可背叛政府,也不愿背叛黑帮。 曾经在一场官司中,ngo承诺可以保护证人离开南美获得美国绿卡时,那个唯一能作证的证人依旧三缄其口,甚至乞求他们离开他的家。 面对这样的民众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联合媒体给政府施压做些不痛不痒的工作。 席平曼这时才意识到了什么般,拍了拍阙微霖的手,冲她微微摇头。 车辆很快将他们送达酒店,两人下车。 等完全看不到车队的踪迹了,席平曼才松了口气:“你知道沉星她男朋友是什么人吗,居然敢说出那种话。” “怎么了,难不成她男朋友是混黑帮的?” 阙微霖不以为然的笑容在席平曼极为难看的神色中缓缓转变为了不可置信。 “她男朋友可不只是混黑帮的小马仔,”席平曼抿唇,“那位在drz的地位绝非寻常。” 她只能将话说到这里了。 阙微霖点点头,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只是:“我那会儿还奇怪她身边的安保为什么出自美国黑水,现在看来她的身份果然非比寻常。” “抛开她男朋友,沉星本身也是萧山沉家的人。” “沉家?他们家不是特别注重背景吗,怎么会让小辈与境外黑帮扯上关系。” “沉家估计还不知道。” “这真是……” ---------------------------------------- 圣保罗州州长府邸。 州长多亚利坐在办公厅的沙发上,手边是一杯醒好的波尔多。 他现在急需酒精来保持镇静。 安保负责人在一旁汇报:“根据子弹的方向和现场的痕迹,我们能确定是黑帮的手法,但无法确定是否是drz所为。” 多亚利眯着眼虚望前方:“今天冲进赛场疏散人群的那队人什么来头?” “只能查到他们来自里约,不过根据安保分析这些人都是美国黑水出身。” 安保公司? “去查主看台上所有人的信息,整理出来拿给我,”多亚利敲着酒杯,“至于那些想暗杀我的杂碎们……” 他顿了顿:“宣布圣保罗州进入紧急时刻!所有道路交通管制、全州空域禁飞!给我把人挖出来。” 负责人立即起身:“是,州长!” 第二卷:如是降其心大选风起云涌(1) *** 进入市内前,飞机落在一处favela。 负责人接了一通电话后更换了飞行员和机型,安排她转机,飞往瓜纳巴拉湾,直升机就降落在艇上的停机坪。 不远处,程经生迎着乱风走来。 他面孔依稀可辨,平静、温柔、一如既往。 沉星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样的人怎会是他人口中所谓的“巴西政坛的阴影”? 是自己太不了解他了吗? 可难道面对她的这一面会是虚假的吗? 不。 那绝非虚情。 可这样的那样的,关于他的说法从她踏入到这片土地上就没有停止过。 她走下飞机,却突然止步不前。 数年来,她深恩负尽,久别师友,到今天唯一能信、敢信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南美黑帮中人。 到现在她终于明白过来,若只是一晌贪欢,怎会情陷至此,连开口询问都失了勇气,怕不小心会伤了两人间的感情。 “沉星?”他走过来,手握在她腕间。 “怎么了?”她回过神来,抽出手,顿了顿没有与他的目光对视,再次伸手,却是十指相握的姿态。 她抿出一抹笑,“船上有酒吗?” 或许只有酒精才能麻痹掉她过于敏感的神经。 程经生的目光在她脸上顿了顿:“已经让人安排了。” 下到二层,是一片观景甲板。 侍者端上两杯酒,程经生向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可以出发。 几分钟之后游艇加速行驶,白浪从船尾翻滚而出,激浪水声绵延。 诺大的观景甲板他们两人对坐,凉丝丝的水汽与皮肤接触,格外的舒心。 两人靠坐在一起,冰酒配海景,清新又舒畅。 “无论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程经生拿起一个墨镜,挑开她脸上的发丝,慢慢替她带好。 他的指腹擦过她两颊上的肌肤,抚上她微凉的耳垂:“这话我说过的,且永远做数。” 沉星沉默了一会儿,注定没有解决方案的问题还要问出来吗。 程经生抿了口酒水,云淡风轻岔开话题,谈起这艘船的来历: “几年前,我在菲律宾做了一笔生意,威斯里将它作为奖励送到我手中。 终于不必再继续那个话题,沉星松了口气,转念细细打量起了船舱内部的装潢。 这么细细看下来,果然有些不同。 装潢、陈设很明显是巴西殖民时期的风格,标志和物件都带着葡萄牙王室的标志。 “是什么样的生意能让你得到一艘葡萄牙皇室的私人游艇?”沉星抿唇。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在心中已经有了揣测。 程经生眸光落在极远的山脉之中,谈起了往事:“在菲律宾,政权由几个大家族把持,历代总统、副总统都只会出自这几家,他们这些人腐败太多,对手中无处安放的巨量财富感到不安,于是便有掮客牵线帮助他们将资产转向海外。” “这是不合法的,对吗?” 程经生点头:“本质如你所说是不合法的,但巴西有一条不追溯资金来源的投资移民法规,勉强算是给这种行为过了明路。” 沉星笑了笑,神情复杂。 程经生轻轻叹了口气,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沙发上,他已经明白她今天一直在纠结什么了:“你觉得商业行为为什么会有合规与不合规之分?” 沉星想了想:“因为有些商业行为会扰乱市场秩序,破坏市场的生态,让大家都没办法好好做生意,所以人们制定规则对其进行限制,本质上就是希望市场更繁荣。” “你说的很对,但可惜的是,这些不适用于巴西这个国家。 这里的营商环境注定了,人们只能通过半合规甚至不合规的路径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而黑帮赋能商业是最适合这片土壤的商业模式。” 简单的三句话,震撼了沉星好一会儿。 她咽了咽口水,对这番言论瞠目结舌:“这……” 程经生轻笑:“星星,我明白你内心的困惑。但是我希望你相信,黑帮赋能商业并不仅仅代表着暴力和犯罪,它也可以是一种资源整合、市场运作的方式。” 沉星默默地听着,她现在脑子乱得厉害,她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认为程经生是对的。 “以drz的体量要想洗白整个集团预计将失去百分之六十的归母净利润,钱的事情其实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更重要的是与drz形成竞争的企业或者组织,他们一定会快速做出响应。” 所以说他这一生都无法脱离这个身份了。 沉星觉得自己现在非常割裂,一方面她几乎已经被程经生说服了,而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再怎么说黑帮都是不合规的存在。 她终是叹了口气:“我只希望你能让你管辖区域里的人们过得好一些。” 程经生一笑:“在drz的所属地里,我们建造了学校、医院、银行这些基础设施,甚至开设了语言班,让各个族裔的小孩能够学会他们国家的语言,放心吧,他们的生活远比你想象的要好得多。” 谈到这里,沉星已经觉得够了。 还能再苛求什么呢。 对于drz来说去黑帮化绝对是灭顶之灾,他能做到对民众好已经可以了吧。 “想问的问完了?”程经生脱下外套扔在一边,靠近轻吻她唇,眼中有难以忽视的情绪。 大选风起云涌(2) *** 看到他裤下支起的形状,她脸上顿时绯红一片。 这个人,面上永远带着远离红尘的冷感,但却总能顶着这样一张脸吻她吻得难舍难分。 她喜欢他这副为她所迷的模样,让她觉得这世上终于有什么东西是属于她的了。 伸手勾在男人颈侧,近乎痴迷的凑近含住他下唇。 舌尖轻舔,丝丝密密、绵绵麻麻的感触。 唇齿相交,情人的话语用缠绵言说。 两人都动了情,程经生倾身将她平放在沙发上,细密的吻落在她颈侧,舔舐、吞咽唇齿与肌肤发出的声音入耳,激得沉星一双眸迷离而潮红。 “星星。” 他声音极低,带着闷闷的喘息。 她抬眼,看到那狰狞巨物,吸了口气,轻声呢喃:“好大。” 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被人称赞尺寸,特别是这人还是自己心爱的女人。 程经生缓缓舒了口气,那物又硬了几分。 他单膝跪在沙发上帮她脱掉了上衣。 嫩白的两团乳挤在黑色的胸衣中显得格外色情,与这张脸完全不符的色感。 他挺着阴茎,轻轻在那缝儿上蹭,马眼流出的水将那里润得湿湿的。 肉棒滚烫,蹭在胸口存在感格外强,如此近距离看这个东西,她心跳得飞速。 看到他舒快的表情和有节奏的挺腰,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供他泄欲的性爱娃娃,任他取乐。 奇异的,她有一种被羞辱的快感,下身的蜜穴渐渐渗出滴滴淫液渐渐汇成溪流,洇湿内裤。 待白色液体喷溅在她的胸口时,她缓缓回过神来,此时程经生已将她抱起两条腿攀在他腰间向甲板上走。 观景甲板前端是一个足够数人共浴的按摩浴缸,程经生抱着她直接下了水。 水是温热的,很舒服。 程经生用喷头将她身上的精液冲掉,白嫩嫩的乳间留下了粉红的痕迹。 水中,褪去仅剩的一片遮羞布,男人握着女人手臂,扶着女人纤细的腰肢不断挺进,破碎的呻吟声到最后演变成了小声的哭泣。 船上最大的卧室就在第三层,程经生抱她去冲洗时,她两条腿还在不由自主地颤抖,全身软得一塌糊涂。 洗完澡,时间尚早,两人相拥躺在木制的大床上。 海上实在静谧,只有轻微的浪声。 程经生伸手摸进沉星衣服里,沉星按住他的手,有些委屈得埋怨:“还没做够吗?” 这人真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那物又硬有大,每次单是放进去就要让她被撑开到极致。 虽然这也让她里面每一个敏感点都能被照顾到,但每次做完小穴都会有些痉挛。 她不好意思讲,被做到那么爽,爽到在大脑皮层的刺激下控制不住地流泪,控制不住地痉挛。 她控诉的看着身侧人,都不知道心疼她的。 程经生眼里带着笑意,这时候他总是很有耐心:“看看你下面肿了吗,前几次你都不太舒服,我让医生给你配了点涂抹的药膏。” 沉星怪不好意思的避开他带笑的目光,也没再矜持:“是有点不舒服。” 从抽屉里取出药膏,程经生用食指蘸取膏体,饶有兴致:“我帮你涂。” 沉星点点头,用枕头蒙起脸。 还是害羞的。 程经生慢慢挑起蕾丝裙摆,扯下纯白的底裤,往那红肿娇嫩的阴唇上涂上药膏,他两指轻揉将药膏融化,被揉过的阴唇充血深红。 “真美。” 他低头吻在了那双颤抖的腿的根部,这触感让沉星身体一颤。 替心爱的女人穿好内裤,收拾好裙摆,拍了拍她圆润的小pp。 “好了” 难得这样远离内陆,沉星的心也仿佛解开了重锁。 人大多慕强,对一个人来说在床上被征服,心理上也会产生某种奇异的情绪。 起码她现在想要卸下满身铠甲,将通身溃烂的伤袒露在阳光下。 让他们透透气,也杀杀菌。 刚进行完剧烈运动,精神还有些亢奋,一时半会睡不着。 “想听我讲讲在杭州时的故事吗?” 沉星声音还有哑着,带着些惑人感觉,她自己不觉得,程经生却极喜欢。 这时候讲什么他都爱听,当然不会拒绝。 大选风起云涌(3) *** 视线落到门上drz的徽章上,沉星轻轻舒了口气,曾经的郁结于心,此刻似乎完全没了感觉。 那真是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既然查过我,就该是知道的,沉家近几代颇受政府忌讳,族中对子弟的管理越来越严苛。 我因为父亲的缘故被沉家放弃掉了,虽然寒暑假都在老宅过,但平时受到的教育理念和我姐姐完全不同,” 她讲到这里感慨地笑笑:“那种家族,很鼓励小孩之间互相竞争,明里的、暗里的,每个人都相互较着劲儿。明明是一条血缘传下来的,却要斗个你死我活,怪得很。” 程经生起身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沉星:“他们将你放弃掉,为什么又要强制你在那里居住。” 她接过,慢饮一口,感受红酒微涩的口感。 “有风水师讲,沉家有余德,可荫蔽后人,我妈妈觉得哪怕我不能进入沉家核心,住在那儿沾沾祖宅的气运也是好的。” 她又忍不住深呼吸,叹出一口浊气。 几根发丝滑落,掩住她的眸中的神情:“妈她想要很多东西,但我没办法给,所以就算她更关注姐姐,我也不怪她,是我没能力也没那个运道。” “你很在乎你母亲。” 他用的是肯定句。 沉星睫毛微颤,张口想驳,却发现无可辩驳。 她一边恨她,恨她的强势霸道,一边又渴望她的目光有一天能落在自己身上。 得不到爱的人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孩,一生四处求爱,却处处受伤。 有的人注定一生流浪,一生远离故乡。 目光随着思绪逐渐失去了焦距,她的情绪被拉扯着走向黑暗。 程经生察觉不对,皱眉握住她的手:“沉星,你要知道虽然父母给予了我们生命,但生活是一件非常私人的事情,即使是父母也没有控制你的权力,有时候亲情是一个深渊漩涡,它吸引着你拉扯着你,让你痛苦,让你饱受折磨,与其纠缠不如远离。 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耶和华为你勾选了无数的人生课题,但幸运的是任何一门课题你不喜欢都可以选择退掉。” 他的话语坚定,让沉星心中一震。 原来人生是可以这样去过的。 原来还有这样的活法。 见她回过了神,程经生松了口气,揽过她肩温声轻哄:“别在意他们了,我把他们都加到限制入境的名单上,你这辈子都不用见到他们。” 沉星听到这话,惊讶地抬头看他:“还可以这样?” 他在巴西的势力真是无孔不入。 程经生微微一笑,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她的鼻尖。 “当然。” 一个势力中心远在中国的商业家族而已,几条政令下去就要伤筋动骨,他实在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过。 沉星摇头:“算了吧,他们不配你这样花心思。” 那些人像烂在砧板上的臭肉,她根本不想再多余看一眼。 “星星,你不用担心任何事情,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一切有我在。” 程经生低头,在她耳边轻轻道。 “只要你愿意,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东西,包括我自己。” 沉星感觉到他唇上的温度,一瞬间各种杂念屏退,感知迅速集中在眼前人身上。 他解下浴袍与她亲密无间的肌肤相贴,从他身上传递的温度渐渐驱散了她心头凛冽的寒意。 从身到心他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安全感,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孤独无助的弃儿。 这些年太多的话无人可讲,太多的情绪找不到收容的地方,她便这样忍耐着,年复一年。 直到有人出现,经年的挣扎痛苦他愿意聆听、他会为你心疼、他甚至给了你渴求已久的爱。 爱是能给人生活的底气的,是可以让她这种人都对生活产生期盼情绪的。 沉星由衷得想,就算以后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开,但此刻她是真的深深为他所触动的。 她缓缓闭上双眼,沉沦在他的深吻中。 巴西真是一场美丽的梦,愿这场梦永远做下去,愿相守的时间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礼物 *** 三月初,时局依旧动荡,南北方受drz的管辖,局势还算可控,东边突然间停了火,社交媒体上都在传两边准备谈判了。 总归是没有大规模的暴力事件发生,普通民众的日子不算难过。 沉星此时忙着协助谷歌方面的负责人做数字化信息采集,空闲时间就溜到库房琢磨对戒。 戒指的尺码她自然而然按照了无名指去计算,样式是简单用小克拉钻做了群镶,不算高调,但也并不低调。 她去港口挑了块深蓝绿钻原矿,找人拿去切成了橄榄型,最后由她加班加点将这堆品相极佳的绿钻镶嵌在戒托上。 为了给程经生一个惊喜,她特意跟布恩帮忙瞒着程经生。 所以当程经生连续数天回到别墅都没见到沉星时,布恩在一派正常汇报道:“shen说她晚上有聚会,会回来的晚一点,交代我跟您说一声。” 程经生点点头,没再多问,看似反应平淡地上了楼。 给沉星发了条消息: “今天几点钟回家,我去接你。” 沉星今天提前了结束工作,打车去里约最繁华的st11想找一个合适的戒盒,过几天就是她的生日,她打算在那天将戒指送给经生。 在商圈转了许久也没有看到合适的,天气太热,她找了家沿街的饮品店进去休息。 刚在吧台点了杯喝的,手机却嗡嗡震动。 她接起,是席平曼的声音:“猜猜我在哪儿?” 她回头,果然在店里一个角落看到了席平曼,和席平曼一起的还有两人。 “hello!shen!”david一脸兴奋,站起来向她招手。 本来没打算和他们一起的,这会儿也只好向服务生指了指席平曼他们那个餐桌,然后走过去坐下来。 “好久不见。”餐桌上另一个人是有过两面之缘的阙微霖。 沉星也笑着打过招呼。 “你在这边干什么?”阙微澜好奇。 沉星有些不好意思:“我打算买个戒指盒。” 几人惊讶地发出一阵wow声。 席平曼羡慕之情溢于言表:“没想到你们能走到这一步呀,戒盒买到了吗?” 沉星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抽了纸擦汗:“几家最有名的我都转过了,没什么特别合适的。” 席平曼想了想,从放在一旁的物料包中拿出一根细细的红色绳结递过去, “巴西强盗小偷太多了,如果没找到合适的盒子就先把戒指带到脖子上,绳结在神秘学的文化中既代表束缚也代表保护,这个是我们给春祭做的,你把它当普通绳子用就行。” 沉星道谢接过绳子,这种绳子是手工制品,样式古朴。 她把戒指穿进绳子,戴到脖子上,发现长短正合适,不会让人发现自己戴的是什么东西。 david不久前才得到关于沉星的准确消息,知道她就是cheng身边的那个神秘女人,于是他现在看沉星的眼神充满了复杂。 试问谁能够将眼前这个低调到极致的年轻外籍女人和那个人联系在一起呢? “shen,你……”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觑着沉星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和他在一起是自愿的吗?” 沉星愣了一下,反映了半天才搞懂这人说得是什么意思。 看来david已经知道她和程经生的关系了。 她沉吟数秒,觉得这事儿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于是点头承认:“我们感情很好。” 这下轮到david沉默不语了。 席平曼自然早都知道沉星和orredecheng的关系,但她没想到david消息这么灵通居然也得到了消息。 阙微澜在心里大感诧异,这沉星的男朋友究竟是谁,能让david说出这种话,她在心中猜测,或许她男朋友是某个黑帮中的中高层头目? 她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却并不真的很关心这个问题,眼见这个场子马上要冷下去,于是重新开了个话头聊起了如今人人热议的时政。 “我听人说拉卢要参加这届选举,这是真的吗?” 席平曼接话,她对这个消息很是惊讶:“我记得他不是因为贪污进去了吗?” 罪犯出狱还能参加选举? 沉星轻轻蹙眉,被拉卢这个名字吸引去了注意力,怎么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她之前是从来不关注这些顶层政治家的动向的,但自从来了巴西后,她才开始关心起总统变动来。 当然不仅是因为程经生,还因为她发现身边大部分当地人都有支持的政党或者支持的总统候选人,所以她也逐渐对这些人有了印象。 但是…… 拉卢这个名字好像是从程经生的口中听到过的。 阙微澜耸肩:“网上说的,去年十一月就低调出狱开始政治活动,目前已经在几个选区造起势了,三天前,圣保罗州州长公开表示支持卢拉竞选下任总统,这今天民调支持率飙升。” 她轻叹一声:“我来南美是为了做人道主义援助的,但有时候真的感觉这个烂地方已经无可救药了。” david忽地开口:“如果拉卢真的愿意重回政坛我一定支持他,没了拉卢巴西真的不行。” 他说完又看了沉星一眼。 “是呀。”沉星只是附和着点了点头。 她只觉得无论拉卢当初犯下多重的罪,但巴西终归离不开这位来自底层能为贫民发声音的总统。 没了他,那巴西就真的成了那些政客的手中的洋娃娃了。 没过一会儿,她就看到程经生的消息了,打了声招呼,起身准备离开。 david叫住了她,他看着眼前这张年轻却又实在令人着迷的东方面孔,忧郁的轻叹道:“shen,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是被迫的,或者你后面想和他分手了可以来找我做庇护,我保证一定会让你安全离开南美。” 沉星对这段话回以一笑,转身离开。 没什么好说的,人们总以为他们眼睛看到的就是全部,企图用自己的一点见识去定义事物和事物间的关系,但可惜的是,大多是他们臆测的真的就只是臆测。 众人就这样看着她走出了饮品店,站在门口的安保已经就位替她拉开门,很快,车辆发动平稳地驶离st11。 三人坐在角落看着这一幕,心思各异。 泰玹出事(1) *** 三月快中旬。 彭斯教授发来邮件,邮件的内容让人暖心。 信中说他预计四月初回巴,顺带询问沉星文献看得如何了?心得体会写得如何了? 看着近一半都未打开过的文献,沉星头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机感。 这几天上班下班都是一个状态,狂灌咖啡+疯狂学习。 所以当接到席平曼的电话时,她已经在博物馆学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喂平曼,怎么了?”沉星咬开一支巧克力的外包装,将巧克力球含进嘴里。 席平曼很少主动给她打电话,每次都是有事说事,今天是怎么了。 “沉星,尹泰和出事了。” —————————————————————— heyday酒吧 沉星赶到时是晚上六点多钟,这会儿地下一层的酒吧已经有不少男男女女借着营造出来的灯光肆意放纵。 她沿着指示从实木楼梯走上一层半的大厅,尽管听说过heyday酒吧的名声但也没想到一个酒吧的装修居然如此豪奢。 站在大厅打眼一望竟然都是收藏级的物件,她低头看了看脚下踩得木地板,心中暗暗咋舌,这等品质的木材有些人都舍不得用它做家具,这老板不是一般人。 她忍不住皱了眉,所以尹泰和到底干了什么,才会被人强扣住了要求家里人过去。 此时,侧面走廊出来两个大汉,看见沉星就走上前:“是yin先生的家属吗,跟我来。” 一路向里坐电梯上了四楼,又拐进一个安静的走廊里。 越走,沉星的心情就越差。 终于到了一扇门前,大汉推门请她入内。 里面是像死狗一样被人架起来的尹泰和,他的身体像软泥一样,看起来人不太清醒的样子,旁边的沙发上坐着席平曼。 一见到沉星她就紧张的站了起来:“沉星,尹泰和在这个赌场输了七百万,他们要求两日内结清债务,否则就不放人,我不知道该不该叫尹家人,所以就打了你的电话。” 这里居然还是个赌场? 尹泰和还在这里输了七百万? 沉星此时突然觉得血压有些高。 什么时候尹泰和居然开始赌博了? 房间里只有赌场的安保,她问席平曼:“管事的人呢?” “刚出去了。” 沉星在心中叹气,拿着包坐在了席平曼旁边,她的目光落在尹泰和身上。 看着看着,她就觉得尹泰和的状态非常不对。 他整个人被架着,双手被反剪在后面,但身体时不时的抽搐一下,嘴里呜呜啦啦,眼睛也睁不开,有种半梦半醒的感觉。 “他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席平曼今天是来这里玩的,意外看到有人抽搐着从牌桌上摔下去,谁成想走近一看竟然是尹泰和,她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管,于是就被安保带到了这里。 她自然是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又害怕沉星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于是觑着沉星的脸色吞吞吐吐地道:“我感觉,当然了,这是我感觉,他是吸毒过量了,在favela里有很多人都是这样的。” 尽管沉星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听到这话依旧是缓了几分钟,大脑才能恢复正常思考。 她站起身走到门口准备出去给尹家打个电话,门口的安保抬手拦下她推门的动作,只道:“请稍等片刻,经理马上就回来。” 她只好转身靠着墙角给尹泰玹拨去电话。 嘟嘟嘟…… 没人接。 她再打过去。 嘟嘟—— “什么事儿?我在开会?”尹泰玹站在会议室外接听了电话。 沉星也没废话:“尹泰和赌博欠了七百万被押在了heyday酒吧,赌场要求两天之内还款。” 她转过头看了尹泰和一眼:“对了,再叫个医生一起来,他可能吸毒过量出现肢体反应了。” 尹泰玹在不可置信中挂断了电话。 沉星坐回了沙发,室内一时间格外的安静。 沉星忽地想起什么,语气有些不确定的问:“这七百万的结算单位是?” 席平曼也反应了过来,咽了咽口水,轻声道:“美刀。” 沉星忍不住扶额,点点头,给尹泰玹编辑了一条消息: ——七百万美金。 发送成功后,她转过头问席平曼:“你一会儿要先走吗?那个经理来了,我跟他说一下。” 席平曼担心尹泰和的情况,但却不想和尹家人扯上什么关系,于是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没过一会儿,大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金发老先生。 沉星抬头,经理终于来了。 “shen……shen小姐?” 泰玹出事(2) *** 老唐尼刚进门就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有些不确定的唤了声。 他没想到在出现在这里的yin先生家属居然是沉星。 沉星见到他也是有点惊讶的,搞不清楚他在这里是什么身份:“你好,你是这里的?” 老唐尼顿时反应过来,于是一边抬手叫人上了热茶和小食,一边拉开椅子坐在两人对面解释:“我负责打理heyday的生意,这位yin先生欠款额度已经超过他的信用额度了,我们的人过去提醒时,才发现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于是就让安保把他带离赌场了,按照规定归还欠款,您是这位yin先生的亲属吗?” 老唐尼摸不清状况,但依旧将事实不偏不倚的阐述给shen,等待她的指令。 七百万美金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但这笔款项无论是对heyday还是对它背后的餐饮娱乐公司来说都不算什么,也就是一个门店几个小时的流水。 所以就看shen想怎样处理。 沉星这边大概能猜到,这个heyday酒吧估计是cheng名下哪个子公司的产业,她倒没想到这种娱乐行业也有cheng的涉足。 但接下里的话就不方便席平曼听了,她指了指旁边眸色复杂的席平曼对老唐尼道:“我是yin的表妹,刚刚已经跟他家里那边沟通好了,一会儿会带钱过来,可以让她先走吗?” 老唐尼点头,有外人在有的话确实不方便说。 “送她出去。” 两个安保打开门,席平曼站起身来,脸色很不好的冲沉星点头示意,然后跟着安保离开了。 等人走了。 老唐尼试探性地开口:“不如我们这边直接将yin先生放了?” 他现在有些摸不来shen的想法。 沉星喝了口热茶,这才将情绪缓下来。 她摇摇头:“不用,一会儿yin的家人来了,你就当不认识我,该走什么流程,走什么流程,该要多少就要多少。” 老唐尼这下是真看不懂了,但他依旧点点头,表示明白。 “你知道他这是怎么回事吗?”沉星指了指尹泰和。 在yin被带上来之后,他就已经了解过了这个人的基本情况。 “yin先生从数年前开始就进入赌场赌博,他玩的项目主要集中在德州扑克、二十四点以及牌九,金额也从未超过二十万美金。 异常的赌博现象出现在上个月中旬,他一次兑换了百万级别的筹码,赌博频次也大幅上涨,直到今天在一桌德州的牌局中输掉了七百万。” “那他吸毒是怎么回事?” 老唐尼顿了顿,不知道这话能不能说,他想了想用一个委婉的方式叙述:“我们赌场本身是不提供任何类型的毒品,但您也知道到这里玩的人鱼龙混杂,自然也少不了那些兜售毒品的,我们虽然命令禁止,但想吸的人总是有办法。” 这里毒品泛滥,只要你想就没有买不到的毒品,沉星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只是指了指尹泰和:“他这样是吸毒后的正常表现吗,用不用叫医生?” “不用,他只是吸过量了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回家了好好休息就行。”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等人来了交我、” 沉星没再说话,她疲倦地靠在沙发上,下午来得太匆忙,没吃什么东西,胃有些不太舒服。 老唐尼有些担心,这毕竟是cheng的女人,要是在他的地盘上出了问题那可就不太好了。 他叫人拿了毯子过来,调低了灯光亮度,然后将人都撤了出去,站在门外给cheng发了一条消息。 ——shen在我这儿。 程经生的消息很快发过来: ——我知道,一会儿就到。 “shen小姐,shen小姐。” 安保轻声将她唤醒。 “yin先生的家属来了。” 她撑着身体站起来,将毯子交给安保:“让他们进来吧。” 安保恭敬地应声,收起毯子,撤掉茶点,打开灯光,然后离开。 没一会儿功夫,老唐尼和yin家人一起走进了房间。 尹泰玹脸色并不好,看到沉星后也只是勉强的打了声招呼,目光在尹泰和身上落了一瞬就飞快的收回,然后坐在了老唐尼对面的沙发上。 身后几人将皮箱放在桌上,她示意打开,里面满满当当全都是金条。 “您验货吧。”尹泰玹的脸上隐有疲态。 让她在短时间筹集这么大量的现金委实有些困难,不过家里的保险库里正好有一些这些年来存放的备用金条,所以准备起来并不很困难。 只是…… 这么大的资金流失她该怎样向yin家解释。 老唐尼身后的专业人员走上前对金条的成色和数量进行检查,确认无误后,老唐尼示意让人放开尹泰和。 尹泰玹不置一词,跟老唐尼打了声招呼后,让人抬走尹泰和,一行人飞速离去。 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沉星也没了留下的必要,她也跟着离开了。 老唐尼一路将她送到了门口,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在了正门外。 老唐尼没忍住笑了笑,对着沉星道:“他已经等你有一会儿了,快去吧。” 走到了车前,车门自动打开。 她坐上车,看向程经生:“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忘记跟你讲了。” 她自己一时半会儿有点受不了这样的冲击。 程经生知道她心里这会儿一定不好受,伸手与她十指相扣:“晚上想吃什么。” “巴西菜吧。” “要不要海鲜锅和百香果鹅肝慕斯?” “要呢。” 她又补充:“还要有炙小羊排。” “今天可以少喝一点酒。” “那咱们喝cachaca?” …… 沈家来人(1) *** “ 北京时间3月12日据内部线报,沉家老太太牵头会议,属意旁支二小姐沉星作为应氏联姻对象。 ” 沉星接到这条消息时已是深夜。 房间昏暗,屏幕的光线格外刺目。 她静静起身,从床上下去。 穿过长廊,走到露台上。 巴西的深夜并不很冷,她穿着吊带睡裙坐在露台的实木椅子上,对着那则消息看了又看。 脑子里什么都想,又什么都没想。 一瞬间觉得心脏空得吓人,一瞬间又觉得心脏满得肿胀。 现实在她眼前扭曲成点,抽象成块。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件事没有一个人告诉她。 连姐姐也这样…… 所以, 沉家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像施恩一般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罪行已被赦免,让她回国吗? 想她曾对家族抱有诸多幻想,到头来发现原来自己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物件罢了。 说不定还会有人觉得自己不识好歹,毕竟嫁去京城应家可是多少名门闺秀梦寐以求的事情。 可有时候家族的做派是何其强势霸道,让人没有丝毫喘息的空间。 就如当年沉家大小姐,那个出生就贵不可言的主家长女爱上了一个不知姓名不知身份的男人。 为了那个人不知道推拒了多少次相亲宴,相应的也领了太多的责罚,一度被家族边缘化。 去年还传出了沉尔曼自杀未遂的消息,可如今不照样屈服了么,听人说已经在筹备婚礼了。 骄傲如沉尔曼也难逃这样的命运。 层级高度绑定的纽带从对抗风险的安全绳变成了束缚真我的荆棘条。 外人只是眼红艳羡罢了,他们又怎么知道这诺大的沉家内里是何其的不堪呢? 这大观园是吃人的魔窟,图名图利,图地夫妻离心,兄弟阋墙。 近年来,大事小情她处处求全,忍受多方苛责,受尽了明嘲暗讽,到今天却要面对这样的局面,只觉得阵痛难忍。 看尽了冷暖,瞬时间百事皆非。 烈火焚心,心脏的疼痛感迅速蔓延。 也就是几个呼吸间,那股疼痛攀爬上了神经。 她不受控制的将手机扔到一边,捂着胸口,身体从椅子上滑下来蜷缩在一起。 豆大冷汗冒出,发根很快被打湿。 神经性的痛苦让沉星一下子就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眼泪生理性的落下来。 她深深喘着气缓解心口的疼痛感。 ———— 程经生醒来感觉身边没有人,他起身沿着走廊走到敞开门的露台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怎么了?”他快步上前将人一把抱起来。 沉星此时已经没了言语的能力,只能趴在男人身上喘气,一呼一吸都是痛苦的呻吟。 程经生拨电话给陈寐娅,一边将她快速抱到医疗室去。 “沉星突然发病,心脏疼痛,现在需要我怎么做?” 程经生拨的是视频电话,能让对面看到沉星的状态。 陈寐娅接到电话愣了两秒钟,看清对面的状况:“你先尝试跟她沟通,让她情绪不要这么激动,配合深呼吸尽快稳定情绪,有硝酸甘油吗?” “有。” 程经生从药品柜子中取出一个瓶子,镜头对准标签。 陈寐娅:“对对就是这个,你给她舌下放一片,如果五分钟后还没有缓解就再含一片。” 镜头一黑,陈寐娅只能听到对面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就听到了cheng的声音。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有我在呢,别害怕。” 回应他的是女人更猛烈的抽泣声,仿佛有天大的委屈,过不去了一般。 陈寐娅想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给沉星找麻烦,她思绪一会儿飞到cheng居然会这么温柔的哄人上,一会儿又飞到她要不要现在收拾一下以防对面情况失控了呢。 “没关系,深呼吸,深呼吸……” 伴随着cheng一声声的安慰,那边的抽泣声渐渐变小了。 然后好像是cheng给她喂了药,过了好一会儿,人终于稍微有了些神智。 沉星蜷缩在病床上,眼睛没有焦距,一个劲的想将自己缩起来。 “我,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 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还带着小心翼翼。 程经生心疼的上了床,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紧绷的躯体:“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沉星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沉星吃了药困意袭来,听到有人在耳边低语,但却无法思量话中的含义,只知道抱着这个热源从中汲取温暖。 …… 对面没了声响,陈寐娅等得昏昏欲睡,就在她几乎想要挂掉电话时,再次听到对面问: “她现在睡过去了,后面还需要注意什么?” 程经生将医务室的门轻轻关上,站在走廊上。 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呃,一般不用太注意,这个就是情绪引起的突发性心绞痛,这阵子过去就好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这人的身份,于是又补充道:“要是看她不舒服过几个小时给吃点正常抗抑郁的药,药量减半就行。” “好,知道了。” 电话挂断。 陈寐娅打了个哈切,扑回床上:“这都几点了,困死了。” 沈家来人(2) *** 第二天,沉星去上班时终于见到阔别已久的威尔莫特。 他翻着手头的文件:“谷歌这个项目也接近尾声了,等咱们馆的文物全部在平台上线,那就能让全世界看到了。” “还剩下一批从仓库清出来的没有扫描,大概后天就能全部完成了。” 沉星很高兴这个项目终于能结束,这段时间她也不轻松。 身边没人帮衬,她领了一份工资干着十个人的活儿。 威尔莫特拍拍沉星的肩膀:“shen,等馆长将市里的资金打到账户上就给你发奖金,好好干,你是馆里的高级人才。” 哦!这熟悉的画饼语气! 沉星笑笑。 威尔莫特回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有个本土公司出资准备搞个巴西文化历史展。 等谷歌项目一结束就开始举办。 威尔莫特决心要大办一场,特意拨出资金为展览做准备,还和别的博物馆商量好准备借调出部分文物。 当然,沉星这个策展出身的也没逃过被安排工作。 看着副馆长热火朝天,她心中也忍不住开始期待。 毕竟是自己来这里经手的第一个项目,她提前跟程经生发了消息,问威尔莫特要了相关资料,打算在博物馆多呆一会儿研究研究。 晚上七点多,她接到尹泰玹的电话: “星星,你有空吗?” 沉星按了免提,将手机放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问:“什么事?” “泰玹住院这么久你也没来过,有空来趟医院看看他,” 尹泰玹的目光落在沙发对面的尹邵妘身上,继续道, “他说想问你点事情。” 沉星翻了翻资料,终于还是合上了文件。 自己于情于理确实都该去一趟。 就当是尽最后一点心意吧。 “他在哪里住院?” …… 尹泰玹挂断电话,看向身旁穿着套裙的女人:“您这又是何必呢?” 她叹口气,“但凡在国内的时候对沉星好点,不至于现在见面都要拿泰和当借口。” 尹泰玹说这话是真心的。 她现在只求尹妱妘的到来不要恶化她和drz的关系。 “你不懂。” 她此行可不是单单为了看一眼沉星的。 尹邵妘站起身掀开窗帘,看着医院外车辆来来往往,人群熙熙攘攘。 转过身,尹邵妘问:“泰和没事吧?” 尹泰玹仰靠在沙发上:“吸毒过量,医生给打了药,得躺个一两周,后面彻底戒断基本不可能,只能用毒品替代型药物去缓解。” 好好一个弟弟整成这副鬼样子,她心理也觉得愧疚。 是自己对他太过不闻不问才会导致今天这样的结局。 不过,人活着就好。 她闭了闭眼。 最近家里家外都出了不少事情,她已经不能像从前一样在这里肆无忌惮,以前不需要做的事情现在都得她亲力亲为了。 难免地显出几分疲态。 尹邵妘沉吟: “你们家怎么打算的?” 尹泰玹按了按额头: “我妈的意思是让他留在巴西,在这边治疗就行,你也知道,将人带回去风言风语一定少不了, 他死活无所谓,要是污了尹家的名声就不好了。” 尹妱妘点点头,对这个处理结果还算满意。 她走过去抚上尹泰玹的肩:“你也别太难过,他自己不争气,咱们再如何帮衬也不顶用。 跟我那不成器的女儿一样,压根不会体会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心, 还交了个那样的男朋友,我现在都没法跟她爸交代。” 尹泰玹却不觉得orredecheng作为尹家女婿究竟有什么不好交代的。 尹家的生意又干净到哪儿去了? 乌鸦还笑老鸹黑。 其次,尹邵妘这次来是为了劝沉星回国嫁到应家去,沉星要是真被尹邵妘劝走了,试问谁会第一个承受orredecheng的怒火。 是她。 是她这个为尹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南美奴隶。 所有人都子啊敲锣打鼓欢庆能攀上应家这根通天柱,有谁能站在她的角度替她想想出路? 尹泰玹扯脸笑了笑,没说话。 她实在摆不出什么好脸色给尹邵妘。 有本事你从orredecheng手里抢人,别在这里跟我诉苦。 而尹妱妘则压根不在乎尹泰玹的态度。 一个小辈而已,虽说这几年在南美做的出色,但也没有让她捧着的道理。 “哎,儿大不知父母恩啊……” 尹妱妘坐下来点了根烟,似是感叹却没有代入任何情绪。 她拿着手机靠在沙发上,发出了一条消息。 -麻醉剂配好,人马上就到- 沈家来人(3) xyush uw u8.co m *** 这阵子天气格外不好,温度骤然下降,风刮得呼呼作响。 沉星打了个的来到医院。 医院前台站着一个护士,见她进门就小跑过来。 “shen小姐,这边。” 沉星看了她两眼,巴西的护士都是这么热情吗? 她跟着护士上到四楼病房区。 一路上没见多少人,病人都少的可怜。 这家医院到底是怎么盈利的? 沉星在心里想。 护士忽然在楼道口止了步,指了指里面一间病房: “就是最里面那间,yin先生刚去做检查了,马上就回来,您直接进去就行。” 沉星点头,向里面走。 楼道很长,但每个病房的门都闭得紧紧的。 她走着走着就顿住了脚步,这个地方安静的有些过头了。 没有病人家属说话的声音,没有护士医生交谈的声音…… 她转头对护士笑笑:“Yin在哪里做检查?” 护士迟疑了一下,却见沉星脸色忽然一变。 护士警醒地立刻对着后面大喊一声。 两侧的几个病房内冲出来一群穿着白衣服的人。 沉星压根来不及动作,就被这些人钳制住了手脚。 所有随身物品悉数被收缴。 手臂一痛,一个粗粗的针管被插了进去。 伴随着鼻腔一股刺鼻的味道,她几乎是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一刻钟之后,两辆黑车从医院后门驶离,直奔山区一个隐蔽的私人机场。更多免费好文尽在:xyuz haiwu.o ne …… 窗外,寒流猛烈起来, 极寒天气出现的迅猛,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终于,第一粒雪飘落地面, 时隔六十年,里约下雪了。 …… 尹泰玹皱眉看了看表。 “人怎么还没来?” 这都一个多小时了。 尹邵妘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露出抹笑:“她就是敷衍你,可能压根儿没想着要来。” “我先走了。” 她拎起包,起身就要离开。 尹泰玹思量来思量去直觉不对,但却不知道是哪里有问题。 此时尹邵妘要走,她也没理由拦着,于是起身相送。 尹邵妘压了压丝绒帽的帽檐,唇角一抹淡笑。 “别送了。” 她转身带着几个助理离开了。 尹泰玹转身走回休息室又喝了两口茶。 想了想,她又把刚刚跟沉星打电话的录音调出来,皱着眉头放了好几遍。 无论听多少遍,她都没在沉星的语气中听出任何的敷衍。 “奇怪,” 尹泰玹心里有些不安,小声嘀咕,“这事儿真够怪的。” 再想想尹妱妘的做派,她有些烦躁的将手机扔到沙发上。 要她说沉星跟了Cheng那才叫好,以如今DRZ发展的势头来讲,以后整个南美黑道都会是Cheng的天下,要能和沉星的关系缓和缓和,那她还用得着为货源发愁么? “沉家… 应姑奶奶…” 当初双边押注颇受北方忌讳,后来又因着应姑奶奶的缘故和温公子搅到了一起引得应家极为不满。 尹泰玹忍不住猜测:如今沉家和应家结亲难道是为了重回中央? 当年尹家可是将温公子得罪了个狠,以至于几年内都未有一系人能进入中央。 由此可见隔阂至深。 她心中猜测万千,一时竟把沉星的事情抛之脑后。 ————————————————————— 麻醉的剂量不是很大,沉星没多久就醒了。 周围都是护工。 她撑起身体,感觉浑身无力,头更是晕的厉害。 拉开窗帘,飞雪漫天,一股寒意从视觉传达到身体。 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护工见她醒过来,刚要上前。 就见沉星猛地起身,推开一众护工,跑出机舱。 几个护工追着她出了舱门,却见她忽然停了脚步,就站在悬梯上没有离开。 几人对视,齐齐停住了脚步。 沉星低头伸出手,看着雪花片片飞舞落在她掌中,带着丝丝的凉意。 静静的看着掌心,她目光凝滞。 不过半分钟,雪就已经落满了双手。 抬头,浓黑的天、纷纷的雪。 像是故事的结局,又像是生命尽头般的场景。 “巴西下雪了。”她睫毛微颤呢喃。 一股难言的悲伤涌上心间,此刻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觉得难过,情绪顷刻间失去控制。 眼泪落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 风雪顷刻间急切。 寒风吹得她的裙摆猎猎作响。 身体在冷风侵袭下踉跄两步,沉星扶着扶梯把手勉强稳住了身形。 “你们在干什么?” 尹妱妘接到通知从飞机前部快步走过来,看到沉星站在悬梯上怒斥护工, “还不快将小姐带回来。” 身后的护工忙称是,将沉星扶进机舱。 卧室内,尹妱妘掖好被角,握着沉星的手轻轻的抚:“星星呀,妈这不是害你,和应家本家结亲的机会有多难得还用我跟你讲吗,你嫁进应家就什么都有了……” 她脸上带着憧憬,红光满面。 沉星看着,只觉得眼前人是何其陌生,这些话听得她浑身发冷。 尹妱妘还在喋喋不休,畅想着她的公司,沉家的集团,沉家的未来和未来的未来。 沉星忍不住将手从尹妱妘手中抽出,捂着脸,又笑又哭,“……未来?未来?……” 尹妱妘看着她有些无措:“你怎么了?” 沉星将脸上的泪痕都抹干净,直视着尹妱妘:“未来未来,这不是还没来吗?” 尹邵妘抿唇,脸上的神色突然冷的吓人:“沉星,你不要以为有Orrede Cheng为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Orrede Cheng是什么人?一个南美混黑道的,有今天没明天,多的是人想让他死。 以他现在的扩张速度,无论是总统还是CIA都不会允许这样一个非法组织的势力如此强盛。 你觉得他会在这个时候为了你大动干戈?和中国政府对着干?” 尹妱妘是看好了时机才过来拿人的,如今正是大选最关键的时刻,各方的任何异动都会被拿来大做文章,而她则笃定Orrede Cheng不会大张旗鼓地找人。 当然了,至于后面查到了她沉家身上,她也并不当回事,南美黑道龙头又怎样,来了中国也得给她俯首称臣。 沉星终是沉默了下来,她觉得此时跟尹妱妘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一如多年前一样—— 尹妱妘从未改变,沉家也从未改变。 她躺在床上,身体很倦很倦,思绪凌乱飘散, 她一时想到梅雨天在南院抄经,一时又想起谷阿姨温柔又忧伤的眼,千般过往如书页飞速翻过,影像定格在了一个身着纯黑作战服的人身上,他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也离她越来越近…… 她终于被无边黑暗笼罩、吞噬。 沈家来人(4) *** 安保负责人打来电话时,程经生正在翻看沉家的资料。 “首领,Shen小姐被人劫走了,我们现在正在调取医院的监控,我需要您授权开放整个里约的交通系统权限给我。” 只是一瞬间,对面人都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冷意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 黑水的安保下居然让目标任务被劫走,这是他们前所未有过的耻辱,而更令他们恐惧的是对面这名男子。 此时顾不上给这些安保定罪论刑,程经生先给布恩发消息,然后对着电话另一头:“我让人给你授权了,尽快追踪定位。” 挂了电话,程经生将资料扔到一边,连着拨了数通电话。 第一通打给交通部部长——立刻暂停所有进出里约的航班和铁路运输,通知已经起飞或发车的航班和列车必须立即返航或返程。 第二通打给巴西国家土地运输局(ANTT)—— 对所有公路交通实行限制,所有车辆一律禁止进入或离开。 第叁通打给布恩:“沉星被沉家人带走了,联系菲律宾的势力,让他们迅速进入中国境内,监视沉家所有嫡系的动向。” 第四通打给了艾伯纳的父亲:“将军对国防部长一职有想法吗?” …… 一个小时后,巴西军警空降城市各大枢纽,自此,巴西南部陷入静默。 每一条道路上的每一个人都在等待身份核验,人们议论纷纷,谣言传得满天飞。 有人猜测是哪位政要被暗杀了,也有人觉得是军部高管发动了政变。 可只有巴西政界的高层才知道,是Cheng的女人被人劫走了。 时局如此敏感,他竟然就为了一个女人堂而皇之地将整个巴西南部全线封锁了? 是的,他不但封锁了南部海陆空,还在北部各机场、汽运点、火车动车站展开全域排查。 “巴西地下皇帝”的称号实在名不虚传,这是今晚无数人的心声。 但也有不少人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人能让这位无冕之王如此大动干戈? 竟就如此情深? 艾伯纳走出父亲的作战会议室,刚刚他父亲和身边嫡系已经制定好了新的竞选、提名计划。 艾伯纳始终怀疑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被劫走了? 或许…… 这其实是Cheng借题发挥企图大选前一举控制各州的一个借口。 不过这样更好,以现在的势头来看,还是尽快上了Cheng的船比较好,无论是谁做总统DRZ都不会输。 艾伯纳在冷风中点起一根烟,不抽,只拿在手里,烟雾缭绕之间,他那双眼,像丛林中正在觅食的野狼。 从今夜起,他们的家族将迎来一场翻天的变化。 与此同时,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在各个圈层飞速流通,不同领域的高层们绷紧精神、严阵以待,这场意外所产生的巨浪迎头拍下, 整个巴西的权贵皆如坐针毡, 今夜,无人得以安眠。 …… 随着天光大亮,一切路径脉络都逐渐变得清晰。 “尹妱妘叁天前秘密入境,通过一家全球性质的私人诊所Permanence安排了医护人员,于昨天下午七点钟在沉小姐进入医院探望尹泰和时将其强行带走。 之后乘坐一辆黑色防弹车,沿着P184大道进入Julian Favela,并在favela一个机场乘坐空客155离境。 该favela的机场是外交部部长Pseunim秘密建设并长期使用的,外交部那边给到的消息是沉小姐坐的那架飞机起飞离境文件是部长特批,所以我们的人没有拦截到。 目前飞机已经驶入中国领空,我们调动了菲律宾基地的几架飞机在边境盘旋,可以进行拦截,但势必会惊动中国边境的空军。 下一步我们该做什么动作?” 托比声音从卫星电话中传来,程经生翻看着传过来的图片以及分析资料,他现在正乘坐A30横跨太平洋。 “不要进行任何动作持续保持监控。” 程经生不知道飞机上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但是目前据他的推测沉星的处境相对安全。 事情的起因是沉家和应家的亲事,那么为了确保这份计划顺利进行,他们必须要保证沉星的人身安全,所以在飞机降落之前不能采用任何强制手段,万一开飞机那个蠢货因为紧张导致了什么事故,那是他承受不起的。 一切都要等飞机安全降落。 杭州萧山(1) *** pm5:00 中国杭州 数位穿着特别制服的人接管了T2航站楼的贵宾通道,机场一侧极少开放的隐蔽出口外停着数辆低调但实则完全低调不起来的宾利慕尚。 沉星跟着尹邵韵被迎出了机场,肖助理亲自站在中间那辆慕尚右侧为两人打开了门。 沉星瞟了这次明显恭敬异常的肖助理,一时有些恍惚。 如今真是今非昔比了,姑奶身边的第一秘书竟然会在机场外接她们。 这是…… 真真将她看作未来的应家妇了。 她心下一沉。 这群人是不是都疯了?妄图用一场婚姻去捆绑应家人? 应家人也是奇怪,怎么就能应下这门完全不对等的亲事? 应家到底想要什么? 她满心疑惑的上了车,肖秘书简单寒暄了两句就再没有讲话了,倒是尹邵韵看着有些坐立难安的样子。 是在为之后和姑奶奶的会面而感到紧张吧,沉星的目光落在了车窗外,车辆渐渐驶入荒无人烟的公路上,道路两侧高大的樟木树变成了密密麻麻的松林。 沉家人偏爱松树人尽皆知,“何不种松树,使之摇清风”便是当时的沉家掌权人视作家风的一句话。 修建山庄时,便是令数百匠人按照风水师划定的范围在中松树,后来又传出沉公的临终遗言,时人更是感慨——沉家实为纯臣,当如松树般“终岁常端正”。 只可惜这风骨也就传了两代,如今这些掌权者恐怕早已经忘却了当初训言,墙头草一样顺风倒,今日攀附温家,明日又换了应氏,权力更迭的速度都赶不上沉家人换主子的速度快。 沉星这次回来不知为何反倒对对沉家有了更深刻的解读。 以前因为理念上的冲突没少挨训受罚,如今即使被亲妈算计了也能心平气和的回山庄,这还要多亏沉家将她抛弃在了巴西,她才能从外去观内,方参悟出了些东西。 一个人思思索索了好一会儿,之前注射进去的药物还没有代谢干净,她便心力松懈沉沉靠在椅背上合上了眼。 上山了,山庄在半山腰,青石板沿着庄园门口蜿蜒出一条九曲回肠的路径来。 几辆车从山庄的侧门平稳驶入,这座庄子大的惊人,即使进了山庄还是继续开了二十多分钟才到了后院姑奶的住处。 树林阴翳,傍晚的山庄渐渐笼在迷雾之中,空气带着叁分凉意。 车辆稳稳停在一道小门口。 肖秘书拉开后座请尹邵韵和沉星下车。 “姑奶已在侧厅等候二位多时了。” 他一边引着两人进厅,一边解释道。 木的味道含着一种沉静的香在屋子中萦绕,这种久远的熟悉的气味让沉星一瞬间感到有些恍惚。 那是一种家的感觉,那是一种屈辱的、无能的、让人无法反抗的家的感觉。 这香味仿佛是剧毒的罂粟花,让她有一种无法逃脱只能跪地俯首的感觉,多年的思维和行为定势压得她胸口喘不过气来。 转过一个拐角,穿过客厅是一个露台,八仙亭的样式,姑奶就坐在主位看着远处山景,桌上煮着茶,摆着几样老式的杭州点心。 肖助理停下示意两人等待,然后走到姑奶身边轻轻说了句什么,姑奶才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来。 “都坐吧。” 沉星看着尹邵韵坐下她才跟着坐下。 “你在巴西交了男朋友?”姑奶一上来就这样直入主题没有给人任何回避的余地。 沉星点头。 姑奶挥手适宜让两边站着服侍的人都出去,然后才道:“沉家最近会调整信托基金将你重新纳入架构之中,另外通选全球的子公司育林慈善基金会将交由你打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沉星沉默一瞬,忽然笑了:“我不太明白。” “你妈妈应该也跟你说过了,这次我们与应家结亲暂定的人选是你,应家那便是应家长房次子,这次联姻事关沉家后面的资产调整,你要明白只有沉家才能给你你想要的东西,我记得你一直是在做艺术相关东西对吗,只要你同意嫁去应家,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可以一直做你喜欢的艺术。”姑奶一一许诺,似乎眼前就是一副美好的蓝图,绘制着她工笔画一般的人生。 “姑奶,我……”沉星又是沉默了一会儿,“您……您有没有想过或许我并不适合在应氏那样的家族生活甚至我也并不适合在沉家生活。” 尹昭云忍不住侧脸目光锁在沉星的脸上,她诧异沉星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叫不适合,沉星,没有什么适不适合的,你慢慢就会适应这样的身份,”姑奶微微蹙眉,“难道你还想回到巴西和那个黑帮人士混在一起?” 闻此言沉星露出一抹浅到不能再浅的笑:“姑奶,你可知道他是谁?” 杭州萧山(3) *** 姑奶沉默了一瞬,她当然清楚沉星的那位男朋友是谁,这人的资料现在就在书房的办公桌上,厚厚叁十页的内容却也只是他人生的吉光片羽。 他是杀主夺位的野心家,是在多方博弈中依旧将势力迅速扩张的军事家,更是能左右巴西风向的政治家。 枭雄——这是应姑奶奶对他的评价。 但这样的人真的会对一个无权无势,唯一的优点是善良的异国女孩有真心吗? 一个沉沦在黑暗之中沐血行路的人本就不该是他们这些家风清正的人家该接触的,她自问给了沉星一个重新选择人生的机会,沉星若是嫁入应家完全可以说是改写了她的命运。 所以,沉星到底有什么可抗拒的呢? 此时,沉星开口:“姑奶,母亲,我明白他在沉家眼中是什么样的人,也明白在他身边会有多危险,但我这样的人再遇见他之前本来就没有什么未来,是他救了我,给我了另一种生活,那是我想要的。”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提到应家的事情,姑奶看了尹昭云一眼。 尹邵韵微微偏了偏身体,她几乎承受不住这一眼中的分量。 她确实对姑奶夸下了海口,但沉星如此不给面子,她心中也很恼怒,这作孽孩子,生来就是让她丢脸的存在。 “你既然知道我们是怎么看他的,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这样看他,”姑奶收回目光,现在不是训诫的时候,她垂眸食指擦去戒指蛋面上的一粒浮尘,“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是踏着多少无辜者的生命,他发起的战争毁掉了多少人的家庭,又有多少人沉沦在他所制造出的黑色恐怖之中,星星,这些我不必说,你跟在他身边那么长时间想来都是知道的。” “为什么要执迷不悟和一个人民的屠戮者、一个民族的败类、坏种在一起?” 姑奶的语气如旧,但这几句话却像一座大山压在她身上,呼吸间空气像被抽了真空,她几乎要溺毙在其中。 她知道的,她一直知道程经生是做什么的。 当DRZ的名字不断被身边人提起时,当每一间咖啡馆、每一个人们休憩的地方都在谈论orrede cheng的事迹的时候,人们恐慌、敬畏的提起那个人,甚至不敢称呼他的全名,电视、媒体从一开始的大肆报道到如今的毫无声响,谁都无法想象这个人、这个组织的渗透力已经到了何种恐怖的程度。 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太多太多的时刻被回忆起,她忽然间语塞,难道自己真的已经盲目到了一种程度,连大是大非都分不清楚了? 微低下头,她无法为程经生辩驳,因为这就是那个男人的人生。 姑奶笑了笑,言语中的嘲讽已是不加掩饰:“你当初离开沉家是为了你心中的大义,你心中的公理,宁愿放弃信托的保护也要和家里对抗,如今倒是转了性……” 沉星脸色一白,不再说话。 姑奶给尹昭云递了眼色,率先离席。 她的作用已经起到了,剩下的脏活儿就要交给尹邵韵这个母亲来做了。 等这里的人全部撤走,尹昭云这才怒火中烧的站起来一拍桌子:“沉星你是不是太给脸不要脸了,那可是应家,你以为是什么阿猫阿狗进得去的,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代表了什么?我看这个国让你出傻了,为了一个监狱犯不尊长辈之言?” 沉星看着她:“什么监狱犯,你在说什么?” 尹邵韵冷笑:“我难道说错了?他要是中国人早都被枪毙了无数回了,你应该庆幸他是巴西人。” 沉星觉得跟这个妈已经无话可说了,起身就要走。 “我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如今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仗着一个杀人犯的势——” “够了,你还有完没完?”沉星忍不住转身看着尹邵韵,“起码cheng不会逼迫我嫁给一个我从来都不认识的人,不会逼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你们呢?” 尹邵韵听了这番言论更是怒极,抬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一个巴掌就甩在了脸上。 这真是半点不顾及沉星的脸面了,在老宅这样的地方竟然也动起了手。 沉星抬手捂上火辣辣的脸,愣了两秒,看向尹邵韵:“您对我的偏见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尹邵韵气得浑身颤抖,但对上沉星的目光那一刻陡然身型定住。 她在沉星的眼中看到了泪意以及铺天盖地般的绝望。 那种情绪惊得尹邵韵哑了下去。 尹邵韵皱眉:“说你两句,你怎么就这样了,我也没说什么呀。” 沉星没有回话,低着头理好有些凌乱的头发就静静地离开了。 尹邵韵被那个眼神有些吓到了,她喃喃道:“怎么会有那种眼神。” 杭州萧山(4) *** 宅门无秘事。 尹邵韵掌攉二女儿的事情已经传到了所有人耳中,紧接着就是沉星受罚的命令从内堂发了下来。 回家的第一日就被勒令去收拾完东西即刻去南庄风雨连廊抄经书,所有人心中都有了计较。 看来与应家的婚事要生出些波折了。 宝相寺。 沉尔曼正与一女修在会客房中。 “《正法念处经》提到:“心求忆念,欲有所作,是名为欲”,也就是说如果您的坚持是为了正义、利他和智慧的增长,那么这样的坚持是值得赞扬的,但如果坚持是基于自私或有害他人的动机,那这样的坚持就是不正确的。” 女修懒懒散散的左手撑着侧脸,一边滑着ipad一边引经解答着沉尔曼的提问,她回答的毫无错处,却看不出用心来。 沉尔曼静默下来,这不是她想听到的回答。 她抬眸看着眼前的女修,换了个称呼:“真如法师,若明知是错却还要坚持呢?” 女修愕然看着尔曼,却又摇头:“即便得到了结果,到那时也未必是你想要的了,莫让一时执念致使一世的追悔莫及。” 一时执念…… 一世追悔莫及…… 沉尔曼想起了那个人,又郁郁叹气:“的确是追悔莫及,已经是追悔莫及了。” 当她一次次推开他的手,让自己处在孤立无援的处境之中,才导致了今日受罚到寺庙中代发修行,不参悟,不得出寺的下场。 此时,门被敲响,有人站在门口汇报: “大小姐,沉家有新情况。” 沉尔曼看了对面正垂眸品茶的女修,对着外面:“进来说。” 一身利落西装的男子拖鞋进屋,当看到对面还坐着一个人的时候,他欲言又止,但见沉尔曼依旧没有反应,便不避讳地汇报: “沉星被尹邵韵强制注射药物带回国,今天早上两人一起见了姑奶,谈话中涉及与应家联姻一事,姑奶的意思是沉星如果同意联姻,那么当初收回的那部分将再次配给她,此外还将拥有育林的控制权。” “育林慈善基金会?”沉尔曼打断男子的叙述,看向对面女修,“谷施宁,这个基金会是你在用吗?” 男子听闻此言,诧异地转头瞟了眼那一身素衣的女子。 谷施宁放下茶杯:“育林、杉柠这两年确实用得比较频繁的,如果到了尹邵韵她们手上就比较麻烦了。” 沉尔曼又想到了另一层,不由蹙眉:“沉星是个比较理想化的人,基金会在她手上那作用就相当于没有了,姑奶怎么想的。” “沉星怎么说,答应了吗?”沉尔曼问男子。 “沉星为了她男朋友orrede cheng拒绝了姑奶奶的提议,态度比较坚决,因此受了罚,尹邵韵也关了沉星禁闭。” 沉尔曼和谷施宁对视一眼,然后就听沉尔曼吩咐道:“继续盯着姑奶那边,还有把orrede cheng的动向想办法搞清楚。” 男子低头应答,然后又默默退了出去。 室内一时静了下来,半晌,沉尔曼有些无奈:“这个尹邵韵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打乱了她接下来的一些计划。 谷施宁颔首。 没有人会想到尹邵韵居然如此大胆直接动用药物强行绑她女儿回国,说实话,在这之前,沉家大部分人在查过沉星近况之后都不认为沉星能作为联姻的人选,毕竟谁能从一个gangster手上抢人? 偏偏尹邵韵做到了。 这样的非常规手段用在亲女儿身上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心凉,尹家人做事的手法着实让人诟病。 “这样也好,短时间不会把你推出去顶缸了,” 谷施宁调出育林的财务数据开始翻看, “之前沉家定下沉星之后我找人买了一些消息,我感觉orrede cheng对你那个妹妹不只是玩玩而已,你要有心理准备,如果orrede cheng那边反应激烈,沉家一定会为了不引起应家注意而换人。” 谷施宁觑着沉尔曼的脸色继续说:“现在这样的局面是你和尹邵韵共同促成的,你想拖着慢慢找变数,但尹邵韵是条见血就来劲的疯狗,沉星也在她的控制之下,你小心她犯起癫来把你和沉家都拖下水。” 沉尔曼认真考虑着谷施宁的话,脸色也慢慢越来越难看。 良久,她才对着谷施宁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别担心我。” “别把我牵连出来就算是阿弥陀佛了,” 谷施宁唉声叹气地从袖子里抽出把轻巧的丝绸折扇,一下一下开始扇风, “你来寺里这些日子大事儿小事儿就没断过,我这修的是红尘道还是什么道?” 沉尔曼立刻卖惨:“这下你知道我这一天过得什么日子,让你仑虞哥哥帮帮忙,到时候应家动起手来,放我一条生路。” 这话可并不是句玩笑,葛仑虞上手有几条线能将她快速送出去,只要离开这里,天大地大,总有她停下脚步修养的地方。 谷施宁叹气,她也没有料到沉尔曼和沉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们之间的事儿,还是你自个儿跟他说吧。” 沉尔曼嘟嘴:“你是他老婆,你就该管着他你知道吗,你别老觉得葛仑虞是大家少爷出身你就老顺着他,其实得寸进尺一点没什么的,你就可劲儿使唤他,我看他现在这个大少爷的样子我就生气。” “哦?为什么?” “他们家的产业都不在国内了,这样的时局之下没了掣肘他过的日子真是爽呀,哎,这时局下能悠闲地和你谈情说爱的也只有葛少啦。” 沉尔曼是真的羡慕了,两年前大家都觉得葛家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彻底撤出中国市场的行为堪称行事保守,甚至有人说葛家太死板了,谁知道形势说变就变,现在好了,大家走都走不掉了,这才回过味儿来,原来葛家早就推测到了或者他们早就接到了内部消息所以才在危机发生前转移了资产。 谷施宁不谢不太好意思,于是低头看财报:“他当时就是累了不愿意继续下去了,你如果也累了那就歇歇。” 看着谷施宁的表情,沉尔曼有些恍惚,她点点头:“好。” 杭州萧山(5) *** 沉辉月一早就得到了消息。 白天走不开,晚上才赶去了沉星的院子里。 院门口站着两个黑衣人,她皱眉推开院门走进右边的屋子里。 内堂静悄悄,没一丝人的动静,走进去,推开门,层层帷幔里,就见大被之下的躯体,蜷成一团,似乎是在颤抖。 “星星——” 辉月试探性地叫了声,她猜到沉星这会儿正难受。 她叹了口气,随手拉了个椅子就坐在半米外的地方,给足沉星空间,开始讲道理: “别哭了,应家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要拒绝呢? 我打听过了,应二公子是一个很正派的人,你会喜欢的。 一定比你orrede cheng好。 再说了,那可是境外黑帮的头目,要是被人知道沉家人和他们有瓜葛,中央绝对不会允许沉家进中枢的,这两年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吗……” 沉辉月这几年帮着尹邵韵处理了不少事情,偶尔姑奶也会让她跟着参与沉家的核心事宜,如今她手中掌握的讯息比尹邵韵多不少。 听说惹怒姑奶她心里比尹邵韵还烦,这会儿子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看似是在劝,实则也是在给自己洗脑。 她和尹邵韵的这种行为纯粹就是强迫沉星,可如此大的利益面前,牺牲一下婚姻又算得了什么。 要不是她早订婚了还轮得到沉星吗。 只是她不知道此时沉星是什么话都听不见。 被子里,冷汗顺着她的发缝往下流,沉星缩成一团,细长的指尖不受控的从小臂到手背拉出一条条红痕,慢慢的,白痕演变成血痕。 她想要控制自己变清醒,于是手上的动作依旧,只有疼痛能让她恢复一丝理智。 耳边似乎有声音,但她已经无力分辨。 此时此刻她对自己的厌弃已经到了极致。 在母亲眼中她已经那样差劲了吗, 他们从不曾理解她的想法, 不会站在她的处境中思考问题, 只是像两世旁人一样指责、打压和控制, 为什么那些曾经朝夕相处的面庞上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为了更大的利益用尽了手段,不惜用亲生女儿的未来换取家族中更高的话语权、更多的资源倾斜。 真是她的好母亲, 用这样的事实告诉所有人, 她对她的爱稀薄到根本想不起任何事情能证明她是被爱的, 回过头去,将回忆拉成线,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一直在迁就、在牺牲、在乞求尹邵韵的爱, 而尹邵韵的心却被权势占满了,根本没给过她立足之地, 此时的她,比那天被绑架回国还要难过, 没有人不希望得到亲人的爱,没有人不希望得到亲人的偏爱,这是我们与生俱来应得到的权利, 但可惜的是,沉星此刻清楚的明白,她这一生不会拥有这样的好东西了。 或许曾经有过对亲人的期望,但此刻所有的希望在她眼前全部湮灭,那份保留在心中的,对于母亲的最初的爱也随之在她心中熄灭掉了。 为什么要撕开最后的假面,让事实摊开在眼前呢, 她甚至这样想。 剧烈的情绪暴动让她地身体的痉挛加剧,她置身深海之中,压强时高时低,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慢慢的,被子下没有了起伏。 沉辉月此时才察觉出了不对。 她闭上嘴,掀开了被子,脸色一变,冲着门口喊,声音抖得厉害:“来人,来人,叫医生——不,不,叫车过来。” —————————————————————— 仪器声滴滴滴在病房回响。 门外,尹邵韵和沉辉月相对而立。 “您能不能多花点心思在妹妹身上?齐院长调出来的数据显示她从15年开始就已经服药了,您居然一直不知道吗?” 沉辉月两指捏着报告单子几乎是在质问尹邵韵。 她自己和沉星接触并不多,一年也就只能见几面,而尹邵韵作为一个母亲难道看不出沉星情绪有问题吗。 尹邵韵听到这话怒火中烧,一把将单子打落在地,她根本听不得任何人在这件事上对她的指责:“我给她的关照还不够吗,为了你们两个我付出了多少,一个个现在都反了天了,大的指责我,小的往床上一倒什么都不用管,我忙里忙外的费心经营,你现在是在指责我吗?” 沉辉月呼吸一滞,“指责”?她怎么敢指责尹邵韵,上头的血立刻凉了下来,低头认错:“是我错了,好,不说这个了,那现在怎么办。” 是给应家一个有精神病史的妻子,还是向沉家坦白? 她闭了闭眼,想到之后要面对的事情,额头上冷汗直冒。 这两条路的风险可是一条比一条大呀。 尹邵韵仿若未闻般从提包中拿出另一个手机点了几下,头也不抬地吩咐沉辉月:“去跟齐院说一声,让他清空这层所有人。” 沉辉月张口想问什么,尹邵韵不耐烦地打断:“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这下沉辉月什么都不敢说了,赶紧去做事。 半个小时后,尹邵韵联系的私人医疗队全副武装将沉星连同病房中维持生命体征的设备全部运到医疗车中。 尹邵韵将沉辉月用公事支开,也跟着医疗队离开。 在沉星的报告出来之后她已经联系好了这家专门承揽一些不那么合规医疗行动的“私人诊所”。 他们给出了更符合尹邵韵利益的解决方案——MECT(无抽搐电休克治疗)。 MECT是通过短暂适量的脉冲电流刺激大脑,促发大脑皮层广泛地放电,从而引起一系列神经生理、生化反应,患者的临床症状会随着治疗有所缓解。 在开始给予电刺激治疗前,先通过静脉给予麻醉药、肌松药,使患者在没有明显抽搐的情况下完成治疗。 治疗中,患者没有痛苦体验,更加人性化。“MECT真正的原理目前还不是很清楚,多为推测层面的归纳描述,大家可以将治疗过程形象地理解成“电脑重启”。(引用自北京大学第六医院无抽搐治疗室主任黄文升) 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较好的治疗抑郁症还伴随有记忆力下降的副作用,这样的治疗结果和尹邵韵的期望完全符合。 当天下午,沉星的身体状态稍稍好转了之后,尹邵韵立刻让医生开始了MECT治疗。 从注射麻醉药物和肌肉松弛剂开始,到沉星被推出手术室整个过程不到15分钟,快得不可思议。 尹邵韵和主治医生沟通完MECT的次数后,遗憾地得知,这个手术不能够想删掉那部分记忆就删掉哪部分记忆,于是遗憾地让医生这几天尽可能安排高频次的治疗。 毕竟她的时间可不多了,要在应家人来之前塑造出一个“听话”的沉星。 她信任这家诊所的保密性和安保措施,于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公司的事情还等着她批复。 贪腐案、前总统 *** 巴西。 所有参与这起绑架的官员以及相关人员都在受审后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有的突遇车祸,有的溺死在近海,有的被黑帮火拼的流弹重伤…… 死法各异。 当然,特别是那位签署特别通行文件的外交部部长Pseunim,这位伊塔马拉蒂宫的首席官员被钉死在了巴西利亚最大教堂的十字架上。 光被教堂五彩斑斓的窗户折射在了那个鲜血淋漓的裸体男人身上,教堂里鸦雀无声,只有血顺着十字架落在地面细小的滴答的声。 参与晚祷的信众们一面打开手机录像,一面惊叫着离场。 他们上传的视频在刻意引导下点爆了各个视角媒体平台,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人们既惶恐又兴奋。 当民众的窥探欲达到顶点时,这个男人的身份信息被放了出来——巴西现任外交部部长Pseunim Filco。 与此同时共和国总检察长下班刚到家就接到了一个通讯,他接起来没说两句就不断点头应声。 半个小时后,这位检察长收到了一份清单,上面是八个国家的八个保险柜的编号和12个拉丁文组成的明文密匙,超十亿的财产被这几十个文字锁定。 于是人们来不及为部长的死亡默哀,一则爆炸性新闻席卷整个巴西—— PGR(总检察长办公室) 要求 STF(联邦最高法院) 授权对至少五名部长、六名参议员、一名副手以及拉卢和迪尔玛政府的前成员(包括两位前总统)展开调查。名单如下: Pseunim Filco (PSDB-SP),外交部长 Eliseu Padilha (PMDB-RS),民政部部长 莫雷拉·佛朗哥 (PMDB-RJ),总统府总秘书处部长 吉尔伯托·卡萨布 (PSD-SP),科学技术部长 Bruno Araújo (PSDB-PE),城市部长 罗德里戈·马亚 (Rodrigo Maia) (DEM-RJ),商会主席 尤尼西奥·奥利维拉 (PMDB-CE),参议院议长 Edison Lob?o (PMDB-MA),参议员 何塞·塞拉 (PSDB-SP),参议员 Aécio Neves (PSDB-MG),参议员 罗梅罗·尤卡 (PMDB-RR),参议员 雷南·卡列罗斯 (PMDB-AL),参议员 对于司法一审,调查请求是针对前总统的: 路易斯·伊纳西奥·拉卢·达席尔瓦 (PT) 迪尔玛·罗塞夫 (PT) 前部长:安东尼奥·帕洛奇 (PT)、吉多·曼特加 (PT) 这条震撼性新闻涉及的高层官员让无数人沉默,谁也没有想到两位前总统的名字都出现在了调查名单上。 民众迅速将注意力转移到拉卢和迪尔玛身上,昨天拉卢还是总统候选人的热门人选,支持率60%,眼看能够稳坐总统宝座了,一夕之间却陷入检查指控之中,而迪尔玛这位拉卢的弟子同样作为前总统受到了弹劾。 事情变得极为有趣,但这不妨碍敌对党派和竞选人开始到用手中的资源让这场贪腐案愈演愈烈。 随后,Global媒体对事件进行了全面的报道: “本次的指控由总检察长办公室提出,共和国总检察长 Rodrigo Janot 14 日向联邦最高法院 (STF) 发出 83 项请求,要求展开调查,以调查建筑公司 Odebrecht 和Braskem 石化公司(Odebrecht 集团公司)。 而STF 公布的文件提到了多位政要,据称这些政要们向 Odebrecht集团公司(目前为Novonor集团公司)索要并收到了数千万雷亚尔的未入账资源。 总体而言,这些指控包括:被动腐败、主动腐败、洗钱、投标欺诈以及《选举法》第 350 条向选举法院提供虚假信息。 由于该请求是保密的,因此没有透露请求目标的姓名,而令人意外的是总检察长要求取消本周二提交给 STF 的所有材料的司法保密,理由是有必要提高透明度并服务于公共利益。 随后总检察长办公室的 7 名员工于下午 5 点 06 分抵达联邦最高法院,携带 11 箱待归档文件。 展开调查的请求随后发送至联邦最高法院, 而因为目标中存在拥有特权管辖权的当局,需要在 STF 授权的情况下才能接受调查,又由于调查涉及前政府成员,于是总检察长提出了 211 项请求,要求管辖权下降将指控摘录发送给下级法院。 2018 年 7 月 16 日,也就是指控发出的第二天,在多项认罪交易获得批准后,总检察长办公室发文谴责了包括拉卢在内的几位政客参与腐败。” 而拉卢的支持党派此时则站出来指出这是一场针对总统竞选的政治构陷骗局,这是对前总统卢拉的又一迫害行为,参与审判案件的法官以及相关政客及其公共部门的下属为了政治目的而腐败了司法系统。 愤怒的民众、疯狂抨击拉卢的博索那罗支持者们以及还在为拉卢摇旗呐喊的支持者们在巴西的大街小巷产生了数百场摩擦,拉卢和罗塞夫自顾不暇而其他各位总统候选人们此时则疯狂的砸钱为自己造势,整个巴西陷入混战中。 这几位政客的失势让尹泰玹惶恐不已,这其中大部分人都和尹家关系极好,一场贪腐案将这些人全都拉下了水,这让尹泰玹感到极为不安。 她忽然有些惶恐,于是心中多番假设后她拨通了尹邵韵的电话。 尹邵韵正和医生商量药物的调整方案:“怎么了?” “沉星被你带回国了,为什么要瞒着我?”尹泰铉问出这句话的时,掌心渗出了汗意。 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后,尹邵韵什么也没说挂断了电话,尹泰铉感到一阵的眩晕,她扶着墙壁缓缓坐在了地上捂住了脸。 她绝望地想,这次可能真的要死在巴西了。 救出 *** 台北。 菲律宾的人通过副总统马维拉联系上了台湾蔡家,动用了一些蔡家在内地的势力定位到了沉星现在的位置——Permanence私人诊所,但诊所在闹市一处幽静的别墅区内安保工作极好,并且这家私人医院拥有较高的火力防御措施,他们不敢擅动再次打来通讯请示行动。 程经生拨通布恩的电话:“让人交部电话给尹泰铉。” 布恩立刻通知现场监控组进入别墅,一名队员接好通讯在叁声敲门后打开了尹泰铉书房的门,在尹泰铉恐惧的眼神中指了指手中的设备。 “尹泰铉,你在尹家的人手我要用。” 一个熟悉的男子的声音从设备中传出。 尹泰铉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点头:“好,我现在联系他们。” “不用,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尹泰铉咬牙点头,现在丈夫为了受贿案焦头烂额,她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听Orrede Cheng的话。 程经生让尹泰铉的人搞到了尹邵韵的日程表。 当晚,尹邵韵接到尹父的电话回到尹家时被尹泰铉和程经生的人当场扣押。 尹邵韵双手被绑着带进了一个偏僻的房间,她的安保人员全都留在了外面,谁会想到竟然在家中被劫持了。 她被嘟着嘴巴对着尹泰铉的人冷笑,那位管事转头不敢对视:“抱歉,邵韵小姐。” 尹邵韵的人退到一边,程经生的人上前取下她口中的填充物,一边接通通讯,一边举枪威慑。 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通讯中传出:“请您向Permanence打一个电话说您要安排沉星沉小姐出院。” 尹邵韵被枪口指着,愣了愣发问:“你是orrede cheng?” 她几乎是用确定的语气,能采用这样的手段、能让尹泰铉的人出马的恐怕只有那个人。 “看清处境然后告诉我你能做到吗?” 对面的人平静的叙述,尹邵韵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她现在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或许有心虚,也或许有虚惊,她知道自己的做法在外人看来比较极端,但既然此人是沉星的男朋友她认为这人不会真的会对她动手。 她一时间没有意识到Cheng是怎样作风的人,于是下意识就按照传统观念去看待。 于是她虽然被以一种屈辱的姿态绑着,但几乎是以一种傲慢的姿态讲话:“cheng,你知道星星一直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吗,现在她只是在哪里治疗而已,我们又没有囚禁她,你何必摆出这样的姿态来,未免伤了和气。” “沉夫人听不懂我讲话吗?” 尹邵韵被如此拂了面有些恼,但一个人突然上前接通了一个视频,画面展开的同时,她脸色瞬时煞白。 尹泰铉被人绑着手脚蜷在房间的一角,全副武装的士兵用葡语说了句什么,镜头抵在尹泰铉脸前,她看清楚了尹泰铉脸上的泪痕,镜头中尹泰铉发丝凌乱面部微微发肿。 她听到尹泰铉带着泪腔:“我不想死,姑姑我不想死,求你了放了沉星放了她,就当是买我们的命了,他可是orrede cheng姑姑啊,你到底明不明白你面对是什么人。” 视频很快被切断,尹邵韵浑身鸡皮疙瘩,她控制不住的颤抖,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抖得牙颤停不下来。 此刻她真的觉得电话那头的人是个疯子是个恶魔,这样的人怎么会有爱情呢,天生的恶种。 程经生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打电话能做到吗,沉夫人?” 尹邵韵点点头,于是有人替她松了绑,递过来手机。 她颤颤巍巍的拨通了Permanence医生的电话:“现在让沉星出院,你们把她送出别墅区。” 对面医生微微皱眉:“尹小姐,作为医生我要提醒您我们之前商量的治疗方案的用药是有阶段性的,您如果这时候中断可能会产生一些不好的不良效果,具体是什么我现在也没有办法提前控制,您要坚持现在出院吗?” “现在立刻把人送出来,叶医生别的不用你管。”尹邵韵指尖泛白,她控制着音量尽量保持冷静。 都到什么时候了,还跟她聊治疗方案。 “好,我马上安排。”叶医生不再坚持。 此时,程经生突然开口:“治疗方案和用药记录我要带走,麻烦沉太太转告。” 尹邵韵只好对着电话:“等等,治疗方案和用药记录交给一会儿接应的人。” 挂了电话,程经生的人收起了所有通讯设备,尹邵韵稍稍松了口气。 半个小时后,程经生的人撤走了,又过了二十分钟,尹泰铉的人开始收拾残局,给尹邵韵松了绑,交还了通讯设备。 尹邵韵看了几个快速离开的人,缓缓扶着地站了起来,即使是此刻她的心还跳得咚咚响。 疯子,妈的! 居然真的追到中国来要人! 妈的,居然敢威胁她! “你们她妈的都是死了吗?我被人她妈在这儿绑了这么长时间你们没人发现?” 尹邵韵的咆哮声在房间内回响。 此时,她只能用怒意来掩盖此时此刻的恐惧。 明悟与醒来(1) *** 沉星沉睡了很久很久。 每当她稍微有点意识时,护士就会打入麻醉药剂,她就会晕过去,这样往复了不知道多少次,她渐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渐渐的她甚至有那么几回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过往的事情一次次在她脑海中翻涌,记忆越来越久远。 最开始醒来时她的记忆回到了两个月前,慢慢的,记忆回到了五个月前,接着是八个月前,最后她的记忆停在了登上那架庞巴迪的时刻。 半梦半醒中,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浓雾之中,那人的身影被掩盖住,她急切的向身影消失的最后地点跑去,却什么都没有找寻到。 —————————————————————————— 飞机抵达曼谷的Bangkok Hospital已是深夜。 曼谷医院的医生拿到了病例和记录,他们对沉星的血液进行检测后进行了一场又一场的会诊,确定了两套治疗方案,但每一个都有着无法被规避的医疗风险,他们等待着决策让你的到来。 程经生下午已经提前抵达泰国境内,他身份特殊,因此入境后会有当地势力前来接洽,见完这些人他才匆匆赶到医院。 病房里,医护给沉星输上了营养液剂。 病房外,急匆匆赶来的程经生没有着急着想要进去看看自己大费周章救出来的人现在怎么样了,他就站在外面透过玻璃静静看着里面身上插着各式仪器的人。 看着很不好接近的样子,这让几位精神方面的顶级医生们欲言又止,他们想和这个来头不小的家属沟通治疗方案,但心里又忍不住恐惧,既不敢离开又不是敢上前,于是几人互相对视后沉默的等在了原地。 程经生盯着那张苍白的面孔感觉到了一阵的心悸。 他对这段关系的界定是具有排他性质的“情人”,但一个情人能将他影响到这个地步吗。 他有过无数段只进行性行为的关系,也有过个别超过了露水情缘的关系,但那个别也在他完全无法对其不设防后消失了,在没人能进入他心中,不是他不许,是没人可以。 而就在两天前,他得知参与绑架事件的几位议员隶属卢拉的党派,拉卢是他这次大选的押注选手,他在为这位前总统阁下扫清障碍上花费不少心思,他们之前有太多兑现协议,关于矿业、关于医药、关于议院的席位也关于一个重要议案的提出,但他却没有丝毫犹豫就安排好了毁掉拉卢竞选之路的整个作战方案,前期的下注在此刻没能拦住他撕毁盟约的脚步,pt党派必须付出代价。 于是他下达了一系列指令亲手制造了这张混战,拉卢两天给他拨了叁回通讯,意在让他帮忙扭转局面,第叁次他让人转接了电话,他安抚完拉卢,转头就将消息卖给了博所罗纳。 他居然再次站队了博所罗纳这个蠢货,于是东部战争也不用打了,全境停了火。 病房里的那个人居然悄无声息让自己成为了她的俘虏,可那明明只是一个完全不会玩什么花招的女人,一个软弱到被家族来回摁在地上欺负的女人…… 程经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推门进病房,病房里的医护被吓了一跳,他快步走到病床前,蹲下来将她的手拿出来握在手心,忽然他眸光一顿。 两枚戒指戴在了一根手指上,里面的码数更大一点,被外面那个小一点的戒指限制住没有掉下来。 他抚摸着那两枚戒指,良久,他取下内侧的戒指戴在手上,又轻柔的将外侧的戒指重新环在了女人手上。 医护很快退了出去,病房安静的吓人,程经生低低的呢喃像一颗琥珀化了般厚重而柔软。 他说:“抱歉星星,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这一次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了。” 沉星还在昏睡,他出去见了几位医生。 “会诊结果是什么?” 程经生坐在会客沙发上,叁位医生坐在对面,报告单放在中间的桌子上。 主治医生回答:“患者原患抑郁症,最近接受了刺激神经相关药物的注射,同时进行了超高频次的MECT治疗。然而,这些药物剂量和治疗次数远超正常标准,导致患者大脑处于一种半休克状态。如果继续按照这套治疗方案进行,风险将极高。所以我们建议采用另一套治疗方案,使用Cetmell这一靶向药物来控制患者目前的极端状态。这一方案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恢复部分记忆。” 程经生看向叁位医生:“风险是什么?” 另一位医生低头磕磕绊绊:“至于风险……呃,第一种方案有可能让患者再也醒不过来,一直保持半休克状态,而第二种我们的把握也只有30%,而且这种靶向药还没有提交新药临床研究申请,副作用我们不能保证。” “你们什么都不能保证,我找你们有什么用呢?”程经生拿着报告单翻看着每一个特征数据。 叁位泰国顶级神经医疗专家蓦然无语,涉及精神方面的事情他们也不可能十拿九稳,况且这么高频次的电击治疗他们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真是倒霉呀,最近这段时间就不应该呆在曼谷,出去交流都比现在面对这位好,几位专家心里不约而同发出这样的感慨。 “还能拖多久?” 专家们小声商量了一下,统一了一个答案:“一周,一周后必须进行治疗,否则能醒过来的几率就不大了。” 程经生轻轻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没有再问医生任何问题,带着报告单走了。 Cetmell靶向药物是目前这个领域最前沿的成果,但药物研发的周期总是非常非常的漫长,申请了临床试验之后才会开始将该化合物应用于人体试验,临床研究又要分为叁个阶段,一期药物安全性、耐受性的研究,二期药物的有效性和副作用的评估,叁期还要扩大群体验证效果和安全性。 而沉星根本等不了这么长时间,程经生安排他们掌控的泰国势力——接洽实验室,向实验室注资,监控和推动他们的实验进度。 但这所需要的时间也不短,此时有一个打来了通讯。 明悟与醒来(2) *** “首领,彭斯教授打来电话询问沉小姐的近况。” 程经生让人查过沉星身边所有接触过的人,对这位彭斯教授算得上印象深刻:“他在寻找轮回的奥义?” “是的,为了他的妻子,根据我们的消息上木斯塘保留了一些密宗的东西,传闻那里有超凡的力量。” “难道能够起死回生?”程经生不是很相信这种东西。 布恩犹豫了一瞬间:“我们之前查了YHWH他们似乎有召唤神秘生物的能力,那么作为传闻中的众神之地或许真的……” 程经生打了个手势,布恩不再多言转接了电话。 “您是shen的先生?” 彭斯教授在电话那头有些疑惑。 “Dr.perth,我是沉星的丈夫,请问您有什么事儿吗?” “shen现在怎么样了,馆长说她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我在尼泊尔找到了一些她一定感兴趣的东西,她,呃,你方便替我告诉她吗?” 彭斯教授很激动,他现在是在用卫星电话在海拔四千米的山脉上讲话。 这里是上木斯塘的洛曼堂(Lo Manthang),隐藏着众神奥义的地方,而他,他感觉自己已经探知到一些东西了。 关于密宗,关于萨迦派,关于独特的轮回史观以及神秘的藏医…… 他会再见到他的妻子的,很快、很快。 他雇佣过来作为指路人的塔卡利人站在一边,目光清澈又沉静,他带领过数百位客上到木斯塘,有的人来这里是为了征服这片神秘之地,有的人是为了观光游览,还有的人是为了上木斯塘的传说,大多数人乘兴而来尽兴而返,唯有一种人除外,那就是笃信上木斯塘的原始部落有生命真谛的人。 程经生对这种超自然的力量有所了解,但他没有办法将沉星的生命交给所谓的神明,他答应了会将这件事告诉沉星,但也仅此而已,比起神佛他更相信科技起效的速度。 当夜árvore医疗科技以及生物科技方面的专研人员一批批来到泰国,他们进入DRZ在这里的军事基地的实验室,针对沉星的病症进行研究,随行的还有陈寐娅。 árvore公司在人体神经系统方面的数据不输于世界上任何一家大型医疗公司,他们的样本更为广泛、研究更为深度,投入的资金更多,医疗专家的经验也就相对更加丰富。 陈寐娅作为沉星之前的心理医生对她的状态最为了解,她和árvore的医疗专家研究后提出了一套新方案。 首先通过注射一种能够特定地识别并作用于神经系统中的某些蛋白质的毒素来改变神经传导机制,让这种毒素改变神经传导机制,刺激患者的精神状态,以此减轻高频电休克治疗(MECT)引起的一些认知和情绪方面的后遗症。 但这个方案依旧是有风险的,但好在比起之前那两种已经好多了,程经生最终同意了这个方案。 医护人员开始合成特效药,以及进行术前的准备工作。 与此同时,PGR(总检察长办公室) 和 STF(联邦最高法院)公布了所有指控人的调查结果,其中拉卢这位前总统被指控在 2013 年 12 月至 2014 年 3 月期间利用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机构对奥德布雷希特捐赠的 400 万雷亚尔进行洗钱。根据起诉书,这些款项是通过合法捐赠正式支付的,并分四次转移,金额为 1 雷亚尔。每份 100 万美元,全都源自巴西国家石油公司的欺诈性合同。 联邦公共部 ( MPF ) 于本周二 (22 日) 要求对参与其中的政要认定腐败和收受不正当利益而定罪并撤销其职务。 拉卢民调一落千丈,博所罗纳或将成为本届选举最后的赢家。 ————————————————————————— 沉星站在一座寺庙里。 她转过经桶,绕着庙宇叁圈,不为福报,只求心安。百条经幡塔状系在玛尼堆上的经幡柱顶端,风吹经幡动如五行循环轮转,宁极深根秋又春。 叁十年众生牛马,四十年诸佛龙象,寺院香火旺盛,来往求拜者皆是红尘苦轮人。 寺庙正门缓缓打开,两侧视线虚化,她被拉入了一座殿宇前,观音殿前排排莲灯长明,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低眉敛目,手持柳叶净瓶。 沉星俯身跪坐在蒲团上看观音像。 神话中观音是救世最切者与印度神话体系中的毗湿奴相似,拥有诸多的化身。 当初为了救度众生祂放弃究竟寂灭,眼看众生六道苦轮,一世又一世不能往生四圣法界,祂始终持怜悯心,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作渡人舟。 若对观音祈求真的有用,她必定是其最忠实的信徒,俯身举香。 “嗡马泥悲咩烘。” 第一拜。 “嗡马泥悲咩烘。” 第二拜。 “嗡马泥悲咩烘。” 第叁拜。 殿外梵音不绝,殿内檀香袅袅。 像取出了身体中最脆弱的那部分,她起身将香插进了黄铜小鼎中,转身离开寺庙,佛祖普度众生,但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何必祈求诸天神佛? 唯心,唯己。 庙宇顷刻间在她眼前坍塌泯灭,浓雾散去,方寸世界中只余己身。 她终于醒来了。 明悟与醒来(3) *** 军事基地是一个很封闭的空间,装修、设备也与医院有很大区别,沉星醒过来的时候看着是哪的装修有些茫然。 这里是什么地方? 在她醒来的那一刻仪器已经开始报警,医护得到消息后很快传达给程经生。 他人在泰国远程遥控大选风向,一方面要安抚拉卢,劝他战略上放弃本次大选,并将部分势力拿去跟博所罗纳做交易,保全实力,另一方面又要和博所罗纳谈判新一轮的议会席位数量、对亚马逊雨林的开采政策以及针对黑帮的相关法案,这些事情都很劳心劳力。 此时他的父亲Quennel上将意外打来通讯。 “Cheng,你……” 两人久久没有联系,年迈的Quennel上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今国内的局势让他震撼不已,没错就是震撼,他是见识过无数黑帮兴起又衰落的人,当然也见识过早年能控制州政府的一些强大势力,可Cheng控制下的DRZ却不同,完全不同,他不知道cheng手里的势力到底有多少、有哪些,可能够控制媒体、控制选民、控制大选风向和结果的黑帮势力,恐怕全世界范围内除了中东战区只有DRZ能做到了。 当初DRZ在背后暗中支持东方家族让整个东部全线陷入战火之中,红色司令部在这场战争中付出了无数鲜血,他不愿让整个司令部陷入这种无休止的政党争斗之中,却又无法停止战火的蔓延,于是无数生命填进去了,他和cheng对话过一次,他的儿子,年轻的DRZ掌权者的态度堪称冷漠,明确的告诉他——他不允许东部地区太过安宁,于是他沉默着挂掉了电话。 如今,cheng让几个当地势力瓦解掉了东方家族,就在数天之间,东方家族陷入内乱之中,舅甥之间的争斗被挑起,这个家族用自己人血洗了自己人。 东部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平静和安宁。 为什么?为什么Cheng要止战? Cheng到底想要谁成为新的总统?这是所有人的疑问,有的人自以为是以为得到了Cheng的支持,有的人疑惑不安担忧着Cheng的立场,有的人茫然不知不觉得黑帮能够影响选举。 他厌倦了无休止的党争,希望能从Cheng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于是,他继续道:“你到底想要什么?红色司令部不想与DRZ为敌,我之前就承诺过的,我可以保证红色司令部不想也不会成为DRZ的敌人。” 这样的承诺并不会在程经生心理留下什么,他支持东方家族与红色司令部无关,他废掉东方家族也与红色司令部无,开战是他的态度,止战则是拉卢和他博弈的结果,放弃东部势力也是一个无奈的选择,但也不能让自己亲手壮大起来势力落入他人之手,所以东方家族的瓦解也是注定。 他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直截了当的说:“比起向我投诚Quennel上将不如查查你们司令部内部与贪腐案有关的人员,别那么快被政府玩儿死了。” 然后直接切断了通讯。 Quennel听到频道莎莎的声音,按铃让身边的亲信进来。 亲信疑惑地看着坐在办公桌后久久不语的将军等待着他的命令。 沉默许久后,Quennel作出指令:“去查我们内部所有私下和拉卢合作的人,所有参与Odebrecht集团贪腐事件的就地枪决。” 亲信心中翻起巨浪,他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明显见老态的上将,抬手行军礼后应声退出。 程经生处理完事情回到基地时,沉星刚刚打完药,医护看到他来了很快收拾好用具退了出去。 沉星的目光落在这个自然而然站在她床边的男人,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依旧不语。 她知道他,在模糊了记忆后,她仍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后认为这是她爱的人。 这很奇怪,但更奇怪的是她现在想要把眼前这个人抱在怀里和他再也不分开。 这种冲动让她有些心虚的撇开了眼。 程经生没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几天不见怎么瘦成这样了。” “你——我们很熟吗?”沉星将他的手慢慢推下去。 她脑中的记忆太过模糊所以有些不确定他这样的举动算是什么,算是他和她的日常互动还是眼前这个人的冒犯。 程经生俯身一手在她腰上固定,一手握住她的手臂,低头在她唇上轻轻的吻啄。 清泽的水声和温柔的男声一齐出现在她耳边:“嗯,星星,我们是可以做这种事情的关系。” 她嘴巴一股药水的味道,苦苦的,但此时他的心却渐渐丰盈起来,数天的郁气在此时灰飞烟灭,他伸出舌头在她苍白的唇上舔一舔、含一含。 沉星觉得此人如同小狗在对主人献媚,她不慎清醒的脑子受到了惊吓,原来她喜欢的这一款。 自己昏迷不醒,他一定担心坏了吧。 沉星看着他眼中浓烈的情绪,轻轻回应起来以示安慰。 两人交换了一个极温柔的吻后,沉星让程经生脱了外套躺在床上,她想感受他的身体,只是一种惯性的需求。 或许她真的很喜欢这个男人? 她看着男人有些疲倦的脸,抬手戳了戳他的黑眼圈:“抱歉啊,我刚刚看到我手上有一枚戒指,我不太记得了,我们已经结婚了吗?” 她的记忆中关于他的部分都成了碎片,连不到一起,可也并没有举行婚礼的场景,这么重要的一刻她该是有记忆的。 程经生摸着手上的戒指摇头表示没有,之前没有聊过这个话题,当时他们的感情其实并不算稳定,有许多意识形态上的问题还在磨合中,她没有提,他也没有给过她承诺。 沉星没在追问戒指而是说:“跟我讲讲我们之间的事情吧,我想听。” 她记忆中自己犯了错然后到了巴西,之后似乎和这个男人纠缠在了一起,每一个记忆的片段都有这么一个人在她身边。 她看着他目光温柔,心底平静而喜悦,她忍不住在他眼睛上点来点去,点得他眼睛轻眨,睫毛扎得她指尖痒痒的,她忍不住露出一抹笑。 她的手被他捉住,然后贴在他的心上。 她窝在他怀中,听他将过往娓娓道来。 明悟与醒来(4) *** 程经生真的不是一个好的讲述者,他的用词太过客观,不过那些旖旎的往事被他这样讲出来也不失乐趣。 一个下午他们就这样一个讲一个问的度过了。 沉星觉得最有意思的还是向程经生提问一些隐私的话题,比如他在含糊的描述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时,她问,我们做的时候有没有用套,你会感觉到带的时候不舒服吗。 程经生就会沉默一会儿然后再告诉她他的感受,回答类似——“一直在用,但有时候想和你完全没有间隔就会取掉。”,“会有点不舒服,因为最喜欢和你贴的紧紧的。” 沉星好奇:“你不担心我会怀孕吗?” 他回:“我让医生打了阻断剂,隔两个月一次。” “那为什么还要用避孕套呢?” “怕意外怀孕,对你身体不好。” 关于过往的叙述中程经生没有回避沉家和尹家的部分,他将绑架事件的起因经过说了一遍,包括他查到的东西。 沉星听后轻叹了一口气,她不惊讶沉家会让她联姻,只是尹邵韵的手段怎么会这样的极端。 她想了想:“你把尹泰铉放了吧,新任的商会主席是你的人吧,我不知道怎么拿捏那个度,你帮我好不好。” 程经生点点头,他最希望的就是沉星能将自己的感受摆在第一位,自然无有不应。 然后就是沉家和尹家了,沉星抿唇:“给他们些教训就好了,他们两家在内地的势力太过深厚,真要对他们怎样我知道你有那个能力,但没那个必要,我们自己的生活最重要,他们一点儿也不重要。” 话虽这样讲,可沉星也是难免心绪不佳,药物虽然让她的情绪始终保持在一个较为平静的状态,但心情却难免低落。 程经生也不想让沉星太费神点头同意了她的方案,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情:“你还记得我说过的你的同事彭斯教授吗,他邀请你去尼泊尔看看。” “我记得他是想找到轮回转生的真相,”沉星想了想,又看向程经生,“你想让我去吗?” “巴西这段时间太乱了,我们回去的话我未必有太多时间陪着你,但又不能让你单独出行或者会友,你一个人会感到无聊,医生说这不利于你的康复,我想尼泊尔是个不错的地方,你可以离这些事情远一些,等我处理完沉家和尹家以及大选的事情,你再回巴西。” 程经生的担忧不无道理,她不想被沉家和尹家纠缠上,但若始终身在局中以自己的性格恐怕未必是好事,还会让程经生处理起来束手束脚。 何况她也对众神之地很感兴趣,有一个疑问或许只有那个地方的人才会有答案。 于是她点头同意了。 她掰着指头算:“但是大选还有好几个月才能结束,我们要分开那么久呀。” 程经生也无奈,自从他们在一起后还没有过分开超过一周的,这次确实是很久了,他正想说什么身体突然一僵,一只手突然捏住了他两腿之间温驯的野兽。 沉星的眼神很是无辜,她就是很好奇,记忆中做那种事好像很舒服的样子。 现在胸口闷闷的,她就有点想了。 程经生将她的手从半硬的部位移开:“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 沉星从他手里抽出,再次握上了那里,大拇指还在上面蹭蹭捏捏的。 “就这么想要吗?”程经生呼出口气按住她的手。 他性欲一直极为旺盛,开浑后颇有些荤素不忌,而和沉星在一起前的一段时间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自渎也不太出得来,于是就用了药物控制,和沉星在一起后,便减了分量但却没有完全停掉,因为他知道自己做起来难免失了控制,沉星身体一直没有很好,自己若是不管不顾她一定会难受,可最近忙得晕了头也忘记吃药了,眼下要真做起来,她必会不舒服。 沉星有点不开心,捏着那物就是不肯松手,想在去尼泊尔之前试一试,虽然记忆模糊,但朦朦胧胧中总感觉无论对这人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同意,所以试一试有什么妨碍的,快乐一天是一天。 特效药的作用的确不同凡响,什么时候沉星对此这么热衷了。 “就让我……嗯……嗯进去弄一弄嘛?”她一脸的委屈。 程经生听着这糟糕的用词,还想要回绝,就感受到身下之物已经被女人有些用力的握在了手里。 “轻点。”他握上她的手,示意她放松些。 沉星不好意思的松了松,虚虚拢着那里:“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儿亢奋了。” 无缘无故的亢奋,她忍不住就想做很多事情,忍不住的就兴奋,想做让自己更快乐的事情。 程经生知道这是特效药的作用,当下也是只得答应她,让她躺在床上,自己进去让她感受感受就出来。 沉星想了想自己的身体,点点头,有些羞涩也有些兴奋。 程经生看着一旁显示心电图的仪器,想了想,一手下去探进女人的阴唇上帮她揉弄,粗糙的指尖带起丝丝缕缕的水液,阴唇慢慢变软,柔成了一团水,沉星轻轻地喘起来,程经生一边动作一边看着仪器,动作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沉星便有些欲求不满,她想让他像记忆里那样动作。 程经生呼出口气将硬的厉害的东西放了出来,慢慢抵在穴口,再慢慢地向里面推,虽然里面很湿润但却还是紧了些,紧得他额头冒出汗来,发出让人脸红耳热的喘息来,沉星听得两眼红红,他真的好性感,特别是控制着身体的时候肌肉的起伏,让她忍不住表扬过去的自己太有眼光,身体自主的夹吸起来。 肉棒以极慢的速度在小穴里行进和退出,这比正常的性爱更要磨人,快感来临时不能顶冲到穴芯,还没到的时候每一寸贴合的皮肤都像一张张小嘴在吮吸他,爱抚他,他眼角微红,真的是,从未这样过。 沉星的体验确实非常舒服的,她想着原来吃肉棒居然这样舒服呀,小逼的每一个褶皱都被撑开抚慰,像在接受着某些特殊服务的按摩一样,暖洋洋的,好喜欢呀…… 一边迷醉缓慢有力之中,一边却只能盯着仪器控制着呼吸。 沉星凑近他,在他乳头上吮吸,一双眼亮晶晶:“你的那个东西好烫好热,可不可以不要出去,顶到里面帮我暖暖。” 她自觉得这话还算克制,谁知程经生听了肌肉差点就颤了颤,激励控制着身体不要不管不顾操到最里面去,他深呼吸一口气将肉棒抽了出来,随手扯纸将自己的东西擦了擦,然后下床要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捏着她两腿缓缓将内裤褪了下来,灼热的手部温度从腿跟传导到脚踝,她身体抖了抖,将光裸的下身缩进了被子下,然后目送着程经生握着那轻薄的小裤进了洗漱间。 她抽了几张纸也给自己擦了擦,哎,这男人,太规矩了。 视线瞟向厕所,她心里猜测程经生现在怕不是正贴着她小逼在的那块布料蹭几把吧。 心情莫名有点诡异。 治疗结束(陈的疑惑) ro uwenwu7.c om ***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少得可怜。 巴西政局因为程经生的立场变化变得风云诡谲,党派之间的较量在数天之间变得极为剧烈。 本周据不完全统计巴西境内发生的暗杀、谋杀行动环比增长300%。 电视报道中某某党魁、某某议员横死家中的新闻一天内就能发生数起。 民间的局势也受政局影响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发生大大小小无数冲突。 现总统博索罗纳本以为他的民调一定会完胜所有人,但局势却并不如他所料,其他几个党派的候选人的声势反而在此时有些愈演愈烈,他不由得产生担忧。 于是他打来通讯希望程经生能帮他在舆论和民众引导上施以援手。更多免费好文尽在:cfplang8.com 与之相对应的他会在别的方面作出让步,比如在亚马逊州颁布更为宽松的伐木政策等等。 于是程经生在确定沉星的状态趋于稳定后,8月中返回巴西进行谈判。 走前他留下了以罗伊为首的“监视卫队”,之前出身安保公司的雇佣团队彻底成了“过去”。 沉星这段时间已经可以下床在基地里转一转了,驻守这里的全部换成了程经生带过来的人,也有一些泰籍和菲律宾籍的高级长官出入,不过也只是偶尔,虽然没有限制,但她依旧减少在外转悠的时间,避免引起不必要的事情。 好在,陈寐娅作为主治医生一直陪在她身边,她们之间因为病患以及程经生的缘故交流起来不用太顾及什么。 沉星觉得陈寐娅的状态并不太好,甚至比她这个大病初愈的人还有差一些。 午饭时,她看着陈寐娅一直在看手机,神思不属的样子,询问:“你怎么了?” 陈寐娅不知道怎么叙述,这段时间艾伯纳对她越来越冷淡,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很体贴的人,一开始她只是以为两人吵嘴了,但却没想到会将他越推越远,现在两人几乎已经分居了,他很久没有在她那里过夜了…… “我男朋友他——”陈寐娅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事情,“哎,我们前段时间吵架了一直冷战到现在……” 沉星想了想,给了个不太出错的建议:“要不你去找找他然后哄哄他。” 陈寐娅叹气这下饭也不吃了:“我给他发消息他回是回,但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照他的性子我惹他生气他一定要把我折腾的说再也不敢了那种程度才会罢手,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不发脾气了,就是很奇怪。” “这样,要不你找人查查他?” 沉星想了想翻出一个账号转过去给陈寐娅看。 陈寐娅惊讶:“这是什么人?” “他的底细我已经没有印象了,但是他的返回的信息从来没有出过错。” 陈寐娅有些犹豫,她不是没想着让人查,但手中的势力都是家里的,一旦真的查出来什么那就有些难看了。 这种叁不沾势力自己用用也是未尝不可的吧。 账号很快回复了,沉星将一个地址转给陈寐娅:“你把他的简单信息发到这个地址,后续会有人跟你联系。” 陈寐娅点点头,她总以为自己对那个男人只是利用和倚靠,但没料到有一天也会患得患失到这个程度。 不过,她看着沉星低头吃饭的样子,有些好奇:“你和Cheng现在是什么关系,我看见你们手上戴了对戒。” “还是情侣关系,”沉星到此时才有些不太好意思,“我现在什么都不太记得了,面对他的时候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陈寐娅不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到底对不对,说不定沉星压根就没对cheng付出过感情,毕竟cheng在黑道深耕多年,名声绝对不会好听,这样一个出身大陆的女孩未必会真心接纳Cheng。 沉星笑了笑,没怎么思考:“我能感受到我对他有一种深深的依恋,记忆虽然可以抹除但感觉却不可以。” 陈寐娅点点头,一时惘然若失。 她最开始以为Cheng对Shen是一时兴起,这在他们那些人中并不罕见的,哪怕Shen在他身边的时间不短,她依旧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那天晚上Shen突然病发,Cheng在电话那边很着急的问她该怎么办时,她突然就觉得在cheng心中shen绝不是一个情妇或者一个随时可以替换的女人。 那么,艾伯纳对她呢。 如果连Cheng都能爱上一个女人,那么艾伯纳呢? 他那样的人也会有心吗? 她始终怀疑于是从未将情感交付,可这样的做法真的是对的吗? 在陈寐娅一日比一日深重的怀疑中,沉星和远在尼泊尔朋友宗汀恢复了联系。 宗汀邀请她在尼泊尔的首都加德满都休养一段时间。 9月初,在经过了几轮检测确认病情稳定后,沉星带着卫队以及一名随行医生飞抵加德满都。 其余医护也带着不菲的“项目外奖金”搭乘专机从基地撤出。 萧山会议(1) *** 这段时间尹邵韵的日子不好过。 沉星被带走,她咬牙向老太太说明,应姑奶自然是心中不高兴,但很快姑奶也顾上惩戒尹泰铉了,因为所有沉家在海外的产业都在不同程度上收到了打击。 沉家最底层的风险承担金融承担道具——梅德霖信托被一场仲裁案意外击穿。 这让沉家上下都都感到些许不安。 随后全球多家公司又因合规问题被停牌或关闭,证交所、银监局、劳工部等来来回回,其中原因又含糊不清。 在经理人们焦虑如无头苍蝇般想办法整改的时候,一场临时会议在萧山召开。 沉家对外的主事人和海外产业的最高负责人——沉尔曼的父亲沉子平让助理将资料分发下去。 “在过去的两周中,在信托名下的所有境外公司全部收到了当地政府的警告函,半数以上的公司面临停牌和停业,但直到现在我们也没能得到一个明确的审查结果。 更严重的是我们的7份信托中3份被境外募股权投资公司仲裁击穿,2份的委托人被暗杀,还有2份的责任律师找到我说面临跨境的司法风险。” 此话一出会议室一片哗然,西北地区几位负责是第一次听说,他们的脸色是最难看的,东南地区的负责人显然已经知道了消息但他们的表现也算不上镇定,那份信托是他们所有人保障,下一代下下一代,他们子子孙孙的幸福生活都他妈在那几份信托上了,现在信托出事那就是他们的命根子出了事。 沉子平打量过所有人的神情,继续道:“这件事应该不是意外,这是一场针对沉家的狙击行动,这次大会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到在背后捅我们刀子的人。” 老太太坐在下首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下面几位大区负责人却已经吵成了一团粥。 西北1区负责人:“这件事说不定和香港那边的公司有关系,这两年他们和境外交涉最多,说不定是某几家联合起来搞沉家。” 香港负责人:“别在这儿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摆事实讲道理,你有证据吗?西北就干净了?你们跟阙家把西北搞得乌烟瘴气的,难怪满口喷粪。” 西北2区负责人:“要是华北那边能把阙家干倒了还用我们费心巴力的和阙家争地盘?” 华北负责人:“现在的问题是找到狙击者,你扯这些干什么?” …… 乱哄哄的吵了一会儿,各个地区都有摩擦,吵起来没完没了,最终还是老太太拍了拍桌子叫停了。 她在众人的目光中沉默了一会儿,看向尹邵韵:“邵韵,你说这会是orrede cheng的手笔吗?” 尹邵韵脸色变了又变,她张口就想否认,可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有人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清明,如果说这事儿是那个人做的,那就说得通了,更何况除了那个人还有谁有那个能力呢? 于是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尹邵韵脸上。 沉子平心中早有了揣测,开大会不过是要将这这次事件的责任尽快厘清,他开口施压:“现在是我们和应家联姻的档口,能不能重回中央可就要看这次的表现了,无论如何这件事都要尽快解决。” 尹邵韵会议桌下的拳头握紧,她咬牙反驳:“不,这怎么可能,orrede cheng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手段,一定是有别的原因。” 她不肯相信,一个黑帮的首领而已,哪里来的那么广的政府关系让他能够对当地的公司下手,当初她下决心将沉星迷晕带走,心中判断的前提就是orrede cheng没有那么强的实力,也没有那么长的手。 沉家在维护当地关系中的投入可不是一点半点,他怎么可能轻易将拉了整个沉家下水? 她不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将沉星强行带回来是个错误,更不愿意承认自己最开始、最初的判断竟然是错误的。 这件事对她的侮辱是最致命的。 沉子平看她执迷不悟将文件翻到其中一页:“文件第7页,沉家在南美的产业是最先受到攻击的,按照时间顺序辐射全球。 据当地负责人的最新消息尹家在南美的产业受到了巨大冲击,尹泰铉被带走调查,她的丈夫也在同一时间被检方指控内幕交易,拘捕令下发人已经被逮捕了。”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知道能在一个国家搞出这样的事情需要具有怎样的势力。 香港负责人抿抿唇,他迟疑的说:“我听过这个人的传闻,他在澳门不是什么默默无闻的人,从巴西回来的人都知道orrede cheng的外号。” 他看着沉子平,表情像是死了妈:“巴西地下皇帝——黑道界的拿破仑。” 尹邵韵眉头紧皱:“你把话说清楚,到底什么意思?” “orrede cheng在巴西乃至整个南美的影响力几乎比几位总统都要大,总统叁年一换民众都不见得记得住他们的名字,可Orrde Cheng和DRZ绝对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的势力覆盖瓜拉那河以南,手中的私人武装和利益链条牢牢把控着巴西中部、西部所有州郡。 在巴西他的话比总统的话都要好使,更有人说他是Brazil Deep State真正的His Majesty the King,所有的总统候选人都期望能搭上他成为明面上的总统。” 此话一出,举座静默,这个下午给他们震惊太多了,都被堵得不知道讲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香港负责人想起了赶紧补充道:“他的别的势力我不知道,香港国安官员有一份档案是中情局共享的,我们当初打算进军巴西市场时我找来看过。 注意,DRZ在全球各地都有隐藏的军事基地,军事基地常年有军队驻守。” 应姑奶奶倒吸一口气,她纳闷:“DRZ不是黑道吗?怎么在别的国家能有军事基地?” 她上一次听到这个配置的主体好像还是美国吧,什么时候一个黑帮猖獗到全球有军事基地,这到底是不是21世纪。 CIA干什么吃的?世界反暴力署都在吃干饭吗? 还有巴西政府,难道就这么无能,连个本土黑帮都管不好? 吹上天的巴西BOPE是泥塑的像吗?纯装样子的? 这想法不仅她有,在座的都在心中暗骂。 腹诽完了,互相对视一眼,难免有一种无力感,更有一种对始作俑者的愤怒。 沉子平再次看向尹邵韵,他作为主理人自然什么难听的话都得他说都得他做:“邵韵,我们需要和Orrede Cheng对话,这件事他不停手我们的处境会非常难看。” 尹邵韵分析过文件后脸色更为难看,她绝没有想到DRZ会有这样的能力,更没有想到orredecheng会真的对出手。 她没有说话,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错误的,即使现在对她提出要求的人沉家的当家人,一时半会儿她也接受不了。 应姑奶奶冷静下来后,选择直接出让利益作为表示:“是我的判断失误,我会出让维林娱业3%股份纳入信托,至于和orrede cheng联络,我想子平和邵韵出面比较合适。” 维林娱业是一家传承近两百年的文娱集团,在台湾及大陆的影响力都非比寻常。 这是当初应家的产业之一,不过后来到了应姑奶奶手上,一直由她经营和把控,营收相当可观,这手笔是真的不一般。 底下的利益相关方都不再讲话了,勉强算是接受这个补偿方式。 如果事态不再扩大,那么维林娱业的这些股份足可以算是不菲的补偿金。 接下来就要看沉子平和尹邵韵谈的怎么样了。 沉子平点头也表示认可,他继续安排接下来的事情:“那么我们和orrede cheng计划在这两天通话协商,将尽快恢复境外产业的运作降低在座各位的损失,我和邵韵将一起参加,后续结果也会以邮件形式发送给各位。” 这下所有人都没什么话可说的了,他们本身在主家的话语权就有限来这里只是作为内部见证。 不过始作俑者的尹邵韵难道不应该也作出表示吗? 几个大区的负责人不动声色的表示冤有头债有主,各自阴阳了尹邵韵一番。 老太太知道这些人的想法,转眼就见尹邵韵依旧是一脸的倔强,不由皱眉,怒生斥道:“尹邵韵,你难道不该表个态?” 尹邵韵心中一个哆嗦,她对老太太的恐惧可是刻在骨子里的,此时再顾不上心中的情绪了,唯唯诺诺讲了几句。 大区负责显而易见的不满,有的冷笑有的冷哼对这位不满的情绪再度攀升。 沉子平敲了敲桌子,尹家是合作伙伴,他不想让尹邵韵没脸:“这次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对尹邵韵的惩罚我们后面再谈。” 大区负责人也都将心思收起来,眼下这事儿不好说,orrede cheng毕竟也是尹邵韵的女婿,若能借机化干戈为玉帛,也就更不是他们得罪的起的。 老太太收回目光,沉子平示意秘书长将会议记录整理好传给与会人人员,确认无误后所有人签字。 很快各个大区负责人离席,会议室剩下老太太、沉子平。 沉子平斟酌言辞道:“应家的婚事您看换谁来?” 姑奶想了想:“尔曼吧,本来也该是她的。” 沉子平当然也同意这个决定,但他始终对沉尔曼的态度拿不准,也不能确定沉尔曼在这件事情上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他想了想:“我在旁支再挑一个吧,一旦尔曼这边情况有变我们不至于措手不及。” “她还对蒋家那个放不下吗?”应姑奶奶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故人的事让她产生了那么些唏嘘,“蒋赡的事情已经过去有七年了吧,他和亲眷现在都还在美国吗?” “他很低调一直也没什么消息传出来,约莫不是在温哥华就是在圣荷西。”沉子平想了想终究是没说真话,据最新线报有人在东京偶遇了蒋赡,他虽然不知道蒋为什么突然飞去东京,但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应姑奶手上没什么情报中介,她对此自然不清楚的,伤春悲秋了一刻钟后,就收拾好了情绪。 萧山会议(2) 北京时间PM09:00 里约时间AM09:00 会议在萧山主殿会客厅进行,整点刚过两边的通讯同时接通。 应姑奶奶、沉子平和尹邵韵在屏幕前坐着,姑奶和沉子平的侧后方坐着一位年轻的女士——巴葡翻译庾阳冰。 尹家家主已经打来电话交代她要绝对配合这次行用,此时的尹邵韵身上再没了执着只剩下无奈和不服。 尹家在巴西的损失是毁灭性的,他们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木材都是倚靠巴西,尹泰铉的这些年的强势也让这个这个占比逐年上涨,现在没有一一吨木材能从港口运出来,眼下正是木材需求的旺季,工厂等着进木材,订单的违约金总计超千万,这场针对性的打击已经让南亚木材生意的实控人结束度假飞到尹家问责了。 尹邵韵只能将心中的不满深埋,她不然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是时运不济碰上了orrede cheng这样的硬茬子。 而另一边的沉子平打量着屏幕上出现的男人,他看上去并不是多么穷凶极恶,甚至可以说像是一个很长相偏亚裔的欧罗巴青年,但当两人各种屏幕对视时,沉子平的想法立刻就变了,这不是什么出生在高福利社会的人会生出的眼神,他突然觉得有种被盯上了的感觉,一种背脊发凉的感觉让他只能故作镇定的将目光移开。 他看向庾阳冰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庾阳冰点头看向屏幕:“Olá Sr. Cheng, eu sou Yu Yangbing, a tradutora da família Shen. Estas s?o a Sra. Shen, Shen Ziping, a chefe da família Shen, e Yin Shaoyun, a m?e de Shen Xing.” (你好程先生,我是沉家的翻译庾阳冰,这几位分别是沉老太太、沉家主事人沉子平和沉星的母亲尹邵韵) 程经生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他十点钟要去见圣保罗州州长,也没空在这里和他们打太极,于是直截了当:“Sou responsável pelos assuntos das empresas filiais da família Shen.” (沉家下属公司的事情是我做的。) 此话一出举座哗然,众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都压着一股火。 沉子平心中一叹果然如此,沉星在这个掌舵人心中分量不轻,尹邵韵这招真是损到家了:“沉星无论如何都是我沉家的子弟,只要她过得好我们也就放心了,这件事情她妈妈做的确实有失偏颇我们也失察了,让她受了委屈,我在这儿替沉家向她道个歉,我们也很愿意补偿她,如果有机会我们也可以坐下来慢慢谈,说到底你和沉星在一起了那就是自己人了,沉家很欢迎你们回来看看,至于她妈妈,我们一定会给予惩罚的,可怜她拳拳爱子之心不过是用错了地方用错了手段,沉家在中美洲有座小岛我做主就给了沉星,你们好好休息休息,度度假。” 沉家主事人八辈子都没这么和颜悦色低声下气过,他一张脸是真的有些挂不住。 沉家说到底是尊儒尊孔的,近代孔家后人世修降表,他沉家清流的名声那可是直接盖过了古今第一世家的孔家,他的脸面那可是比金镶嵌的还要贵重,现在让他对着一个mob出身的人温言,到底文人风骨,的确是有那么些屈辱的。 他脸上依旧带笑,温文儒雅。 程经生看着对面颇有文士形貌的男子,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忪,这或许就是沉星曾经理想中伴侣的模版。 人到中年依旧保养得体,岁月留在他身上的居然只有沉稳和矜贵,官场和商场的磨砺也只是让这个男人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 可惜,他忽然轻笑,这样的人再穷凶极恶都做不出什么太让人震撼的事情来,手段上的委婉反映了心理上的软弱。 几人面面相觑诧异不已,却见程经生对着旁边打了个手势,然后面对镜头道:“沉星心善总是对你们心存善念,我本来无意针对沉氏家族和尹氏家族,但不巧的是你们管不好自己的人,让我的人受了伤,那么付出代价也是你们应该得到的回报,接下来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人私自联系沉星,我相信你们做得到,对了查看一下邮箱,这算是一点小礼物。” 沉子平心下一惊,然后用眼神询问过应姑奶奶后回应:“当然,我们不会再对沉星作任何动作。” 程经生接着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尹邵韵:“我希望尹家也可以做到。” 尹邵韵触电般抿起唇点头:“尹家也不会做什么了。” 她终于抬起头:“你……能放过尹家在巴西的生意吗,我们真的不会再进行任何动作了,更何况尹家是不知情的,这都是我的个人行为,沉星难道也知道你是这么对待尹家和沉家的吗?” 她眼神中淬着毒带着怨恨、不甘、愤怒以及深深的恐惧。 这句话庾阳冰只翻译了一半,后面的半段她想以一种委婉的方式进行表述。 不等她翻译完,程经生用中文回:“你是沉星的母亲,但你没有站在她那一边,或许没有母亲对她来说是一件更好的事情。” 这话说的是绝对毫不客气,赤裸的威胁让这厅中静了又静。 应姑奶奶从一开始就在观察程经生,她越是观察就越是心惊,程经生从头到尾的态度都让人不由在心中揣测,这种程度的打击对程经生来说恐怕真的不算什么,他也没将沉家放在眼里过。 这样的认知对于应姑奶奶是极为难受的,一辈子呕心沥血出来的东西,别人伸伸手就能砸碎,这件事就是幻灭。 程经生说完后退出了会议,随着屏幕熄灭,所有人的脸上没有了表情。 应姑奶奶示意沉子平打开邮箱,下载好加密通讯传过来的资料后,沉子平心惊肉跳的点开文件。 他随意点开一个文件夹都是图文并茂料非常之足。 叁人对视,没人再想要惹怒orredecheng了。 所有人心中都是同一个想法——让这场灾难尽快结束。 宗汀与众神之国 *** 加德满都九月的天气有些闷热,宗汀开车接沉星去她家里。 见沉星浩浩荡荡带了这么多人,她拨电话调用随行安保过来接人。 沉星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军方车辆摸不着头脑。 “这些人是跟着你的?” 两人同时发出疑问,然后相视微笑。 沉星叫来卫队队长指了指几辆军车,然后跟着宗汀上了她的车。 “那些人都不是普通安保吧?”宗汀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问,“你男朋友安排的吗?” 她对沉星的男朋友是颇有微词的,一个神秘的巴西人还对沉星有那么点有求必应的意思,这在她看来妥妥的大骗子。 她时不时就给沉星发个邮件冷嘲热讽一番巴西男人,可沉星大多已读不回。 “沉家里闹出了些事儿,是cheng跑过去救了我……” 沉星根据程经生那边出具的一份报告大致还原了整个事件。 宗汀听得生气,忍不住砸了一拳方向盘:“MD,她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前几年也没有这么疯,真是不择手段到了极点了。” 她又看了一眼沉星,怒其不争:“你之前就这样,每次都对他们的决定一忍再忍,不愿意也会去执行,搞得你之前情绪一直不好最后精神都不好了,真是惯着他们了,我跟你说你越是退让他们越是来劲儿,一群得陇望蜀、欺软怕硬的软骨头。” 宗汀一贯这样骂起沉家来那用词是如数家珍、信手拈来,当初照顾她的那两年那是天天骂,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信息源,每每沉家出了什么事儿她都第一个知道。然后在家里一边烧菜一边幸灾乐祸。 “别生气,他们估计再也不会找我麻烦了。”沉星耸肩。 药物影响了她对过往的感知,即使是有曾经的记忆也没了对过去的共情,再刻骨的痛苦、再浓烈的情绪也都被药剂湮灭掉了。 她不想告诉宗汀,只希望像原来那样相处。 可宗汀又怎么会感知不出来呢?当沉星惊讶的看着坐在客厅的穿着军装的男子时,宗汀默了一瞬介绍道:“我前段时间刚和Chata Gurung结婚,他是职业军人。” Chata Gurung是个略显拘谨的男子,他站起来向沉星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又看向宗汀。 似乎是不太习惯这样的场景,在等待宗汀下命令。 “你去忙吧。”宗汀点点头,她是专门要求Gurung这个点等在这里的。 Chata Gurung带上帽子就走,门外传来发动机的响声,这一片很安静,应该是尼泊尔极好的社区但很显然的事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富人社区,有明显的军工痕迹。 沉星猜测这个Chata Gurung的身份恐怕没那么简单。 宗汀将随行人员除了医生外都安排在角楼里。 两人就在泳池边摆了果蔬和甜点,像是很久以前那样椅子并排懒懒的靠在一起。 阳光明媚,天空蔚蓝无云,高大的树木供给了充足的阴影和氧气。 “尼泊尔真是世外桃源呀。”沉星吸一大口克什米尔茶,“感觉很修身养性的样子。” “你喜欢就多呆一段时间,我也觉得在这里很治愈,或许是磁场的原因也或许真的如神话中所说这里是众神的故乡。” 宗汀在这里呆了叁四年了,不知不觉间已经受尼泊尔文化影响,眉眼间早不见了曾经的烦闷与焦灼。 沉星很喜欢现在宗汀给她的感受。 “你当初是为什么选择去尼泊尔?” “有人把尼泊尔称作天堂之国,也有说她是诸神最后的居所。我之前对此的感受并不是很深刻,” 她长舒一口气,目光远眺的群山,声音舒缓, “我生如浮萍漂泊海外无所居,近年却突然开始向往一种田园牧歌般的生活,我不喜欢太过快捷的交通、太过迅速的即时通讯设备,所有的现代化的一切都让陷入了焦虑之中,我停止了向外界寻找答案,从日本飞到了这里,后来又遇见了Chata,于是也就在这里停了下来。” “为什么是他?”沉星疑惑。 她转过头,看着沉星满脸的认真:“我要的他有,这就足够了。” 沉星看着这位老朋友,她曾因国家之间的历史遗留问题而不被任何一国承认,不受任何国家法律的保护,即使意外身亡在海外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外交会出面干涉。 她辗转多个国家为一个能够被承认的身份,如今却在这个第叁世界的落后国家说出“这就足够了”这样的话。 爱一个人真的能做到心甘情愿的蒙蔽双眼,安居一隅? 是她不懂爱情还是她的骨血里终究还流淌着沉家的血液。 这种血脉让她永远置身事外、永远以冷血的目光凝视所有。 她恍惚了,想起了远在半个地球之外的那个人。 记忆中予她庇护,予她爱意,予她救赎的那个人。 他揭开了她世界中被刻意忽视的灰暗。 他让她不得不面对这看似平静的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下那些不容忽视的利益勾链。 “爱人能够做到的为什么亲人做不到呢?”她呢喃出生。 宗汀心疼的将她搂在怀中,小声道:“亲人是没得选的,是我们身上的初罪,受过伤偿还过也就没了干系,爱人是我们自己选的,谁会选不爱自己的人作为爱人呢。” 她眼里落下泪来,伤人至深的非爱人是亲人。 血脉的诅咒向蝗虫一样生生不息,非得饮鸩才能止渴,非得以毒攻毒不可。 他的到来 *** 一个夏尔巴人带着彭斯教授的传讯回来,他告诉沉星教授说: “上木斯塘(Upper Mustang)的洛曼堂(Lo Manthang)有能通晓前世今生的先知,他如今要去找他的妻子了。” 然后再也没有了音讯。 他的向导夏尔巴人遵照着彭斯的嘱咐来找沉星,要带她去找先知。 宗汀犹豫着不想让沉星去,她询问了许多当地人,但大多数人却也坚信洛曼堂(Lo Manthang)有神秘先知的事情。 可上木斯塘的海拔对沉星现在的身体来说绝对是无法承受的。 沉星将人留在了角楼一个多月。 一天,她在巴格马蒂河畔闲逛时偶然进了一座印度教寺庙,漫天黄沙将她的身形湮灭。 这座寺庙供奉着印度教大神湿婆,这位毁天灭地却又兼具创世之能的疯狂神明。 印度香,转经筒,一身纱丽的美丽女人。 帕斯帕提纳寺庙里目光所及尽是满墙令人脸红的情色雕刻。 风吹帆动猎猎作响,游客千万人走我来、人来我往,沙尘漫天却再吹不动那颗被封印的心脏。 回到家她将安保队长和那个夏尔巴叫了过来,她要去上木斯糖见那位先知。 希阿荣博堪布在他书里说:有的人居无定所的过着安宁的日子,而有的人却在豪华住宅里一辈子流亡,追求觉悟的过程,没有佛法指引,我们将永困于此。 她的心找不到锚点,曾经视作家的地方却从始至终没给过她安定,惶惶不可终日了那么多年,竟闹到了这样的结局。 她这些天始终对此困惑、疑虑。 或许希阿荣博堪布说的对,所以沉星决定去那个孤立王国寻找终极奥义,或许能于此得到开释。 就在她与世隔绝前往上木斯糖的第二天(10月30日),自由党候选人博所罗纳得票率为73.68%,以绝对优势获胜,终选举结果将由巴西高等选举法院院长正式宣布确认,巴西总统大选落下了帷幕。 翌日,总统博所罗纳在国民议会上宣布就职,与此同时,提名圣保罗州州长多亚利为新任国务卿。 在成功连任的总统大刀意气风发之时,巴西利亚刚秘密会见完这位总统阁下的DRZ首领乘坐阿德勒迅速离境前往尼泊尔。 凌晨,尼泊尔防空系统发出警报,在接到前线的反馈后,在无法确定武装直升机风险等级的情况下不得不拨通了参谋长Chata Gurung的电话。 “他要求和我对话?”下床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妻子悄悄走出了卧室。 “是的将军,十架飞机都是美式阿德勒,我们无法评判危险等级。” “密切监视飞行方向——”Chata 继续道:“接通他们的频道。” “是!” 短暂的电流声过后,一道男声出现在电话中:“很抱歉打扰你和妻子的休息,我是沉星的未婚夫,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同你和你的妻子宗汀小姐见一面。” Chata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答案,于是答应下来,安排士兵接应然后挂断了通讯。 十架美式阿德勒无视边境多次警告非法入境。 这可不像是什么遵纪守法的人。 他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chata?” Chata回头看见妻子披着外套站在门口。 他解释道:“沉星的未婚夫,想和你见一面。” 宗汀点点头疑惑道:“他居然到这里来了?” 将军很快反应:“你知道他是谁吗?” 宗汀摇头:“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不过他对沉星很好” 一个小时后,远郊机场。 直升机巨大的风力吹的所有人的衣服猎猎作响。 chata和宗汀身后是尼泊尔的武装士兵,程经生背后带着的则是DRZ的战术小组。 军绿与纯黑形成对峙。 宗汀首先上前:“你就是沉星的男朋友?” 她可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订婚了,这个男人居然敢偷偷给自己太咖。 chata上前以把握住宗汀,目光看向程经生背后戒备着的武装人员:“你是什么人?” 程经生摆手示意身后的小组不用太过紧张:“DRZ是我的组织,这次来只为了沉星,我身份敏感,出入境会给尼泊尔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言下之意倒是不言而喻了,在chata这里交代一声避免大水冲了龙王庙的事情发生。 chata即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是陡然被惊住了,这可真是…… 宗汀呢,她是听过DRZ的恶名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她真的是无法将两者联系起来。 但却也不得不相信,能出动堪比一个小型国家的军事武装的人难道有什么欺骗他们的必要吗。 chata深深看了程经生一眼承诺道:“你在尼泊尔的这段日子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程经生道谢后转而看向宗汀:“我们可以单独聊聊吗?” 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是对着chata的:“放心,我只是想问问我未婚妻的事情。” 宗汀被震惊后却没什么实感,她是真的对这方面没什么概念,眼前人温和又帅气,她抬脚就要过去,chata拉住了她有些担忧。 “没事。”宗汀安抚的拍了拍然后转身和程经生走到一边去。 两人漫步在杂草丛生的平地面上。 程经生说他知道沉星上上木斯塘的原因是什么,他想知道沉星在沉家的经历到底是怎么样的。 她打量着这个男人,短暂的沉默后,她决定赌一把。 沉星与沉氏密不可分,她身上背负着过往的烙印将真心束之高阁。 可如今沉家不是已经被解决掉了吗,这再也不会成为让沉星痛苦了。 那么何妨赌这人对沉星有情也有心呢。 世家大族、公子王孙 凡言真心,必教人耻笑。 可宗汀是见过年幼的二小姐多年郁郁的人,怎么忍心两人相爱却未曾交心。 她将过往和盘托出,好的不好的足足说了两个多小时才堪堪住嘴。 chata远远看着她,从一开始的紧张戒备到最后无奈的叹息。 阿汀真是什么都不怕呀。 “请一定要保护好她,给她爱,让她依靠,你要和她组建一个家庭,那是她最渴望拥有的东西。” 宗汀眼角带泪最后嘱咐,她捏着程经生的手臂似乎是这样就能让程经生作出承诺一般。 “放心,我会的。” 程经生说完就看向chata。 chata将宗汀带离,然后看着十几架阿德勒同时起飞离开加德满都往上木斯塘去。 回程的时候,宗汀望着热闹非常的街景,眼眶还泛红。 chata握着她的手安抚:“怎么还哭了。” 言语中带着少见的调侃。 宗汀小幅度的抹了把泪反手轻轻掐在chata手臂上:“要你管。” chata露出笑来,那是坚毅沉默的军人所表达出的温柔。 众生皆苦,能与一个愿以身相渡的人相守已是难求的造化。 远方群山在黑夜中静默,宗汀在心中祈愿—— 她的妹妹一定要被人所爱、被人精心呵护、被关在象牙塔中一辈子都不要走出一步。 洛曼堂的上师 jizai2 5.c om *** 对于哺育我们,教养我们的家族、家庭,那是我们轮回中必定要受的业报,它来自我们的前世,形成于我们的今生。 那么是否是前世做恶太多今生才生诸多恶果? 沉星对这个问题十分疑惑,为什么沉家对她采取了这么多无视人权、裹挟威逼的行为? 她对过往疑惑,疑惑到一定要到洛曼堂来找先知以寻求一个答案。 随着海拔的升高,沉星的呼吸越发困难起来,即使卫队在,这一路上也很辛苦。 从加德满都出发乘车去到博卡拉,再从博卡拉乘飞机抵达jomsom,到了jomsom换乘吉普车7天进入Kagbeni(卡贝尼),所有外国游客在这里村落接受当局的安检并购买通讯证进入上木斯塘。 一路上有无尽的山,每天大部分的时间就是在颠簸狭窄的山路上摇呀晃呀,卫队的人轮番休息,他们接到了cheng的讯息,坚持要尽快抵达洛曼堂,沉星也就不再反对。 终于在第八天,他们抵达了上木斯塘王城洛曼堂。 向导介绍说洛曼堂在卫星图上看是一片无忧树的叶子,主叶脉是 卡利甘达基河,侧脉是无数鱼骨状支流,从高山上流淌下来汇入主河道。而那汇聚之地就是人们聚居的村落。 无忧树在佛教中有着特别的含义,悉达多当初也是在蓝毗尼的一棵无忧树下诞生的,他在修成佛陀之前正是在一一棵无忧树下静坐禅修。更多免费好文尽在:jiz ai13. co m 沉星打开窗,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得她眯了眯眼。 吉普车进入王城,土钦寺、强巴寺和曲德寺绛红色的外观分外引人关注,其中强巴寺主殿超过王宫是整座城池最高的建筑,它经过一代又一代的修缮在这座古老、破旧、落后却兼具先驱、神圣和灵性的地方显得格外特别。 红色的赞康上整齐的围着一圈又一圈经幡,塔觉旗杆和龙达旗和龙达旗在风中飘扬。 向导将他们径直带来了这里,而强巴寺唯一的女性喇嘛就是彭斯教授口中的先知。 卫队在四角布防,沉星跟着向导进入这座两层殿宇中,刻满梵文的古老木头撑起满是雕像、唐卡、藏经的室内,向导给她拉开帘子,原来上师就在这小室之中。 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子,上面是靛蓝底白花纹的图案,上师坐在矮矮的榻上,面前是一个红木金纹的桌子,一侧的墙壁上是黄金打得柜子。 沉星对藏文化的了解有限,所以只听见向导跟上师说了什么然后对她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上师静静注视着她,然后示意她坐下。 流利的英文让沉星心下稍安:“你想知道什么?” 沉星将疑惑道出,她对这个开门就见山的上师有了那么些好感,长途跋涉让所有人都精神紧张,她此刻已经疲于听什么佛学故事佛学歇语了。 上师阐释:“善因的确会得到善果,恶因也一定会得恶果,但佛又怎会如此自私,如此小我。 在佛的眼中祂种下善因实则是为普渡众生,善因越多善果越多,恶因越少,恶果越少,若天下人都只行善事,那怎会凭空生出恶果来?” “可为何种善因之人未得善果?” 她合目道佛:“因与果的承担人并非是一一对应,这是一个概率的问题,世上善因越多,每个人获得善果的概率才能越大。” 沉星难以置信的看着这黄土皮肤的红衣喇嘛:“你的意思是,做善事的人不一定收获善果,而做下恶事的人也不一定会得到恶果?以总量重的占比来随机分配,这怎么公平呢?” 喇嘛不再回答,粗糙苍老的双手在挂着念珠的胸前合十:“Namo amitābhāya buddhāya,请回吧。” 她神思不属的走出殿堂,那向导早已不见了踪影,她想知道这位先知对彭斯教授到底讲了什么。 卫队的人说他们根本就没有看到有人出来过。 众人一时沉默下来,卫队队长提议进去搜查,沉星却摆手说不必了。 她想这或许是教授的安排。 卫队队长说程经生晚上就会抵达这里,他们就先行找了一个旅店住宿。 这里即使是最好的房间都难免显得简陋,但上面的宗教纹饰却让人觉得即使是在艰苦的环境,依旧是神佛庇佑。 这样的环境让人安定,从心脏处传来的丝丝缕缕如凌厉丝线在心脏处收紧也似乎没有那么疼了。 她觉得上天何其不公,用所谓的大爱让人人都陷入一种悖论的泥沼之中。 有人在心有不甘的做好事,而有人在心存侥幸的作恶。 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 这其中的定义又是谁进行裁定的呢? 她忽然笑了,眼角渗出泪来,既然自己前世就算善事做尽今生也未必会得到家族怎样的善待,那曾经坚持的道义和纯善又有什么意义? 这次的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可这种平静更让人恐惧,她恐惧自己成为一个无法装进去任何东西的容器,没了任何的喜怒哀乐。 “我爱你“ *** 程经生是在夜色低垂时来的,直升飞机的嗡鸣声响彻整个王城。 王都的继承人晋美王子在狂野接待,安排了越野直达旅店。 这两天正值提吉节,一个起源于湿婆的节日,这也是洛曼堂最重要的节日。 女人门穿着特色的服饰聚集在河边一起唱着圣歌向上天祈祷。 已婚女子在河中浴水祈祷他们的丈夫健康且长寿,未婚女子烧香祈祷嫁给健康英俊的男子。 沉星坐在河边的木凳上吃咖喱,这里距离喧闹的人群有些距离,卫队搭起篝火,也围坐在旁边吃咖喱。 “你们想过去和他们一起跳舞就去吧,这里很安全的,我在这里不走动,你们随时都看得到我。” 沉星跟卫队队长说,一路上长途跋涉,她就算是一路坐着都很累,别说他们这些人还要开车和负责后勤更是辛苦,眼下正好放松放松。 卫队成员有一半以上都出身军中,后来退伍加入的drz,在程经生手下做事大多都性格坚毅且沉默寡言。 这些人不同于佣兵和drz的普通的士兵,他们是只隶属于cheng的亲卫队。 自然也明白shen在cheng心中的地位,所以都是摇头拒绝,这样的长途奔袭不算什么,shen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们的精神一直紧绷着。 就在这时,越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沉星若有所感——程经生来了。 数量越野停在路边,数位全副武装的人员从车上走下来,聚集在一起的人们猛然受惊。 此时一个身着传统藏服的男子从头车走了下来跑向人群,眼看着他出来人群安定了不少。 数位组织者和喇嘛过去和那藏服男子交涉后,返回人群,不一会儿人群重新热闹起来,不时有人张望着那些骇人的武装军们。 见到那些武装军,坐在沉星身侧的卫队们迅速收拾好起身。 沉星也站起来,看到了第二辆车上下来的男子,露出笑容来。 她急急走过去,身后卫队也紧随。 程经生跟藏服男子说了什么后,藏服男子看着沉星笑了笑,行了一个藏礼,然后离开了。 程经生一把将沉星搂在怀里:“晚上风这么大,怎么不多穿点。” 她这才从两人的体温对比中感受到了寒意。 “不冷的。”她这样说,却贴他更近。 程经生让带过来的人都去吃饭,只他们两人走到篝火旁坐在一起说话。 “你吃什么?”沉星将托盘中的咖喱递过去,“你要不要吃?” 程经生拒绝了:“你知道这两天是提吉节吗?” “嗯,怎么了。” “女人们会在这几天禁食并下河浴水为自己的男人祈福,希望他来年平安康健。” 沉星是知道这个说法的,忽然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心中一暖。 她提起了另一件事:“教授还打过通讯吗,我问过当地人,他们说半个月前就已经没在城中见过他了。” “彭斯教授12天前打过通讯说不用找他,他已经和他妻子永远在一起了。” 这个说法一听就很可疑的样子,沉星忍不住叹气:“那先知喇嘛告诉我说一个人种下善因未必会得到善果时我也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过去了。” 程经生看着水边祈舞的人群,想了想说:“既然这个机制很让你失望,那就不要去在这个机制里寻求认同,做你想做的事情不问善恶,只凭喜好。” 他温言低语,一双棕眸中似有漩涡带着蛊惑的魔力:“只要你想,只要我能,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拒绝什么就拒绝什么。” 沉星有点呼吸不过气,她偏了偏头冷静了一会儿:“你这样真的会惯坏我的。” 这明明是家人才愿意给、才给得起的感情怎么偏偏是这个人给了她,她脑中忽然想起一些画面,他一次又一次将自己从生死痛苦之间救赎出来,难怪难怪自己会心动到非他不可。 她捂着脸忍不住抽泣,程经生将她抱在怀中低声问:“怎么了,怎么说这说着就哭了。” 不问还好,一问沉星哭的更厉害了,程经生被小声的哽咽声影响的心头发酸:“别哭了,海拔这么高,容易缺氧。” 沉星好久好久才止住了汹涌的泪意,好在控制的及时没产生高反。 夜已深,人群散去,程经生牵着沉星来到水边,他伸手将水往身上撩。 沉星蹲在水边的阶梯上也探身去舀水淋在手腕上,清冽的水趟过手背流在手心,是别样的沁凉。 这是已婚妇女的仪式,她忽然觉得有些开心。 “好了,这就够了。”程经生用衣服下摆帮她擦干净手。 程经生打了个收拾,示意卫队不必跟。 两人手牵手慢慢从那场结束的盛大仪式中走出。 街上很寂静,沉星感觉这世间似乎将他们两个人遗忘在了这里。 “你还在意沉家吗?” 他知道她这次专门来这里就是为了沉家。 “不在乎了,真的,” 她看着他目光澄澈,“我有了更在乎的人和事情。” 她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他是能让她拥有喜乐的人。 程经生心中触动,轻轻的吻落在了沉星眼角,是刚刚眼泪滑落的地方。 泪水是无言的诉状,它从一个人的心中流出,流到另一个人的心口。 “我没说过对吗,原谅我对这句话的慎重,星星,我爱你。” 夜色低垂,古老的月光下是侣人重合的身影。 后记 *** 程经生返回巴西的当晚,总统博所罗纳、南美联合会主席、cia高层官员齐聚普拉那托宫签署了一份合约,这份合约将以总统叁年一届的大选为周期进行重新修订和完善。 同年12月,博所罗纳总统签发了他就任仪式后的第一条政令,即承认黑道drz作为本土唯一合法黑道组织。 这则政令在巴西乃至全球引起一片哗然。 这是联合国1945年建立后第一个将非法黑帮认定为合法黑道组织的政令。 联合国理事长发文谴责,但令人惊讶的是整个美洲的政府都表现出了罕见的克制和冷静。 巴西民众对这件事的接受速度非常快,在巴西的每一个州都有相当比例的民众生活在贫民窟以及贫民窟的周边地带,他们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和黑帮打交道。 政府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每月从他们的薪资中抽取一定比例的吸血鬼罢了,当然很多人的薪资根本到不了需要纳税的程度。 drz合法就意味着军警就可以少去他们的居住区乱转了,这对这些从事不正当或者灰色地带产业的贫民窟居民来说绝对是件好事。 而不在贫民窟居住的民众对drz的势力和实力也都知晓,出于对暴力事件的恐惧和不安,与其让多个帮派并存不如公开承认drz作为唯一有合法地位的帮派,让drz对全境黑势力进行约束和管理岂不是一举多得。 更有一些极端分子高喊”黑帮治国“,并将drz管理下的贫民窟拉出来和政府管辖的城镇相比,从民生资源、教育资源到居民满意度再到向上反馈流程的效率等多个维度用真实数据论证他的提议。 一时间倒是真的引起了美洲各国的热议,于是这条政令就在巴西人的默认以及美洲政府的默许下推行了。 当然数月后,博所罗纳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成为了历史上唯一一个在实质上实现了政府同黑帮共治国家的总统。 此后不到十年drz的权力和影响力就蔓延至巴西的每一个角落,他们在贫民窟中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在96%以上的官方机构中也有着不容忽视的明面代理人,乃至上下两院各党派中也形成了所谓的drz党派。 由此,奠定了drz在整个美洲海、陆、空叁道最畅通无阻的百年。 ---------------------- 看到新闻的沉家人的心情复杂。 应姑奶奶将笔记本转向沉子平,颤抖着嘴唇竟然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黑帮和政府合法共治? 这个世界到底在开什么玩笑?博所罗纳是疯了吗? 民众能同意吗?他还想不想连任了? 这些疑问在她脑中盘旋却迟迟说不出口,无论她心中再如何惊涛骇浪,事实已成事实,drz让国家承认了,虽然具体的管治权还有商讨的空间,可是结果已经定了。 他们错误地估计了orrdecheng的能量,也错估了他的影响力,香港负责人的消息居然100%是对的。 沉子平读完新闻也是暗道难怪,难怪cheng对他们是如此的不放在眼里,如此的不客气,拥有私人领土,拥有地理管辖权,拥有比当局还强势的武装火力,还拥有整个美洲乃至整个世界规模最庞大、范围最广的黑色输送线,这样的人他们沉家居然得罪了…… 沉子平呼出口气,目光不经意扫过应姑奶僵直的脸,他忽然觉得姑奶老了,可能人老了就是比较倔强,已经不太适合继续做决策了。 于是数月后,沉家宗祖会议上,应姑奶奶因病正式将决策权交给沉家长房长子沉子平,外界众说纷纭,但在这件事上北京应家和萧山沉家都保持了沉默,这让这场权利的过渡更显得不同寻常。 但很快应家二子与沉家长女沉尔曼的婚礼在北京举行,这场盛大婚礼转移了人们的视线,场婚事让沉家历经百年重回中央。 至于应家姑奶,谁会在意一个提供不了价值的人呢? ---------------------- 20年初,红色司令部向drz投诚,至此整个巴西全域被drz统一。 沉星重回了国家博物馆工作,在她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国家博物馆遭受严重火灾,整座大楼都倒塌在了汪洋火海之中。 藏品大多都在火灾中被毁坏,幸存藏品不到10%。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之前与google合作建立了线上藏品博物馆,将每一件藏密品都进行了3d扫描。 她回来后就一直忙着仿制品的制作。 这边认识的朋友也和她少了交流,她见了两回席平曼,对方埋怨她没去春祭并邀请她下个年度一定要去。 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根据卫队给的资料,她记得这个组织里有一些人对cheng的态度是不友好的,她不想多生事端。 听说尹泰铉陪着尹泰和去了美国治疗再没有回过中国,尹家在南亚的市场份额大幅缩水,不到叁年就彻底退出了木材市场。 尹泰和走后席平曼也离开了巴西,她辗转去了伯利兹,寻找那对曾经指引她走上神秘学路途的夫妇。 至于陈寐娅,沉星和她见面的频率是最高的,陈寐娅已经和艾伯纳分手了,原因是发现艾伯纳偷偷包养了一个非法入境的中国移民,陈寐娅也对这段关系有些无力,索性有了程经生的支持他们家也没那么需要艾伯纳,就跟他和平分手了。 沉星后来倒是见过那个非法移民几次,都是艾伯纳将人带过来一起吃饭的,与和陈寐娅在一起时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同,他对这个女人有些过分在意,女人是素食主义者,他甚至跟着一起吃素,实在叫人大跌眼镜。 她和程经生的生活却是在政令下来之后变得格外平静起来,她天天在博物馆研究文物,程则悉心打理着手下的产业,让一切都变得合规起来。 两年后,沉星躺在基督山边的私人别墅的大床上,远处山顶,耶稣的神像静静俯瞰着整个上帝城. 而他就睡在她身侧,手臂搭在她腰间。 过往的二十多年如同泡影,她在男人掌心落下一个吻。 此刻才是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