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以身相许》 第1页 [穿越重生] 《要他以身相许/我给堂姐当婆婆》作者:卜居山【完结+番外】 本文文案: 前一世,衡姜抓着信物却没来得及找人救自己,最终在大伯母的安排下,受尽折磨而终…… 重生一次,在她挣开眼睛的一瞬间,抓着信物跑去找人救自己,途中顺手“救”了一个人。 【王爷,听说您一直没有续弦,您看我行吗?】 【王爷您放心,我不惹事,脾气好,吃得少,会做饭,总之包君满意!】 【而且小女之前救过王爷,就当是报恩,你来娶我如何?】 王爷:胡闹! 衡姜:哼!那我就去嫁别人,我真的要去喽?我去喽~ lt;男主:回来! 自此王爷开启了啪啪打脸的甜蜜生活…… 本文曾名《我给堂姐当婆婆》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重生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衡姜,季明轩 ┃ 配角:季彰,衡月瑶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这个婆婆我当定了 立意:生活要往前看,不应因仇恨迷失自己 ☆、第 1 章 风摇树晃,知了扯直了嗓子高歌,温热的风从破碎的木门里吹进来,衡姜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水,身上摞着补丁的衣衫被汗水打湿。 粘腻的感觉使她不悦的皱了皱眉,知了吵得她再也睡不下去,她睁开眼睛看着从破窗泻进来的光,干裂的唇艰难的扯出一丝笑。 “活着真好,阳光真暖。”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死前的情景,潮湿的暗室里,吸进来的空气都是腥臭的味道,她本是刑部侍郎的女儿,奈何一桩贪墨案父亲被杀,衡姜和母亲投奔到大伯家,当朝丞相衡昌盛的家里,虽然没有分家,但两家也各有府邸,只是一墙之隔罢了。 不成想母亲身子每况愈下,父亲死后两个月,母亲也离开了,衡姜跟着大伯一家,大伯母私吞了母亲留给她的嫁妆,把病重的她赶到了破败的家庙里。 她在山中住了两个寒冬,身体落下了病根但也勉强的活着,本以为这就是她的命了,谁曾想这样的她,大伯母还没有放过,把她送给了一个狱卒当妾,她不从狱卒就打她,最后将她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窖之中。 昏死过去之前,她看着老鼠啃咬她的手指,可她无力躲避更无力反抗,再睁眼时,她回到了庆安二十一年,也就是她刚被送到家庙的时候。 上一世在家庙里她握着信物,只当是母亲留给自己最后的念想,并没有把这东西当回事,可后来她被狱卒殴打之时,想拿着信物求救,却没有出去的机会了。 重活一世,她不想再等着人来算计,她要早早的为自己将来打算,既然当时舅舅说故人欠他一份恩情,那她拿着这个玉佩去要点盘缠也不是过分的事。 外面大毒日头下,黄天暑热,呼吸的空气都带着灼人的温度,她现在浑身发热口渴难耐,可她现在不想耽误一丝一毫的时间,她要赶紧找到玉佩的主人,向他求救,拿到盘缠就赶紧离开这里。 残破的房门一拉开,滚滚的热浪迎面而来,衡姜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眯着眼睛走出了破旧的庙,庙前的土路涌着阵阵的热浪,她不想还没病死,就被晒死,于是选了较为阴凉的树林,有参天的树冠遮挡,好受了很多。 这几天都会有婆子来送饭,饭也只是一碗没有米粒的米汤,她原本病着,这会儿走了几步就感到头晕眼花,她攥紧手里的玉佩,一遍遍和自己说要坚持住。 斑斑的阳光从树冠的缝隙洒下,涣散的目光触及到了几个亮光,她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捏着玉佩,定了定神才看清,原来是刀光剑影的折射,前面有几个人打了起来。 三四个黑衣人,挥舞着银刀看向锦衣华服的男人,那人应对那三四个人倒是游刃有余,衡姜怕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多久,要是被送饭的婆子发现自己逃跑,只怕被抓回去后,再难逃脱。 她不想卷入那场争斗,万一是山匪更麻烦,于是她绕开了那片树林,但也没有离着太远,毕竟除了这里,周围都是沟壑断崖,她这身子骨可走不了那样崎岖的路。 隔着树林,影影绰绰还能看到那几个人在打斗,她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想赶紧离开这里,但眼睛只顾着看那几个黑衣人,没留神脚下,不小心被藤蔓绊倒。 “哎呀!” 这一嗓子不算大,可在着树林里也不算小,不远处打斗的都是习武之人,耳力更是异于常人,这里的动静也惊动了他们。 季明轩挥剑挡开四人劈来的刀,侧头看向发声的地方,发现灌木之后有影影绰绰的人影,知道自己这是中了埋伏,于是手上的动作也更加的凶狠,四人也渐渐招架不住他的招数。 衡姜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看到那些人没有注意到自己,想赶紧离开,一转头就看到有人拉满了弓,银闪闪的箭头正对着她的脑门。 衡家为了对付她,真的算是用心了,自己的那点嫁妆,也不知道够不够他们聘请刺客的,这一世看来自己要提前上路喽。 一瞬间她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她看着对方的眼睛,发现了他惊诧的眼神,电光火石间反应过来,这人不是要杀她的,这是要杀不远处锦衣华服的男人。 她下意识的蹲下身,想要避开箭矢,可离弦的箭哪里是她能躲得过的,箭矢贴着她的头皮,穿过发髻,箭羽卡在了她的发髻上。 -- 第2页 衡姜小鹿似的大眼睛里皆是惊慌,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死,所有的恐惧绝望涌上来,“啊啊啊,你神经病啊,看准了吗你就放箭。” 那人也没想关键时候竟然有人出来坏事,他拿出匕首越过灌木跳了过来,锋利的匕首直逼她的脖颈,吓傻的衡姜呆站在原地,看着死亡朝自己袭来,感觉到后脖颈一紧,她整个人向后倒去。 刀尖和她的脖子只差一指就要碰到,不等她看清发生了什么,余光就看到一个身影闪过,和对面那匕首的人对打了起来。 救自己的正是刚才穿华服的男人,而不远处的地上,倒着四个黑衣人,这人有多厉害不言而喻,但不管怎么说这人不会杀自己,这一点让衡姜安心不少。 一个要杀自己的人和一个不杀自己的人,不用想她也知道应该帮谁,不然锦衣男人死了,她就是下一个,她低头在周围看了看,发现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看着脚下的土地,眼睛闪过一丝亮光。 “闪开!” 季明轩没有回头,听到她的声音没有多想的闪到了一旁,站稳脚跟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这么听话? 下一刻,昏黄的烟尘将周围弥漫,眼前的景物变得不再清晰,黑衣人一手挥着,一手捂住了口鼻,但眼睛却没有逃过。 季明轩趁机将对方制服,不等黑衣人有所动作,他把对方的下巴捏脱臼,从他的牙齿里挑出一个毒包,衡姜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时间在这里耽搁,看着黑衣人被制服,衡姜功成身退转身朝着山下走,余光看到一丝光亮,绷紧的神经霎时反应了过来,不等她多想,身体做出了动作。 “小心!” 她飞身挡在了季明轩的身前,听到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他转身握住她的肩膀,想要将其推开,但□□的速度太快,“噗嗤——” 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响起,衡姜闷哼一声晕倒在地,季明轩捡起地上的匕首,朝着倒地的刺客掷去,不偏不倚正好刺进他的额头,刺客倒地而亡。 …… 清凉的风吹过,空气里都是好闻的花香,衡姜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华丽的床帐,她侧头看去,发现床边放着一盆冰块儿,这个时节能用得起冰,都是富贵人,她一时没有回过神思绪乱飞。 阴曹地府这么豪?早知道死了可以这么享受,她就不挣扎了,早早死了过来锦衣华服的不好吗? “姑娘醒了?我这就去叫主子过来。” 徐嬷嬷一直守在床边,见人醒了激动的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让门口的小丫鬟通知府里的主子,衡姜看着一脸慈爱的嬷嬷,伸手掐了自己一下,痛的她倒吸一口气。 自己这是又重生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的身体虚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柔柔小小的。 “这里是烟雨苑,姑娘受了箭伤,是王爷亲自带过来的,大夫已经检查过了,姑娘的伤没有大碍,养几天就能好,用的药也都是上好的,不会留疤。” “烟雨苑?王爷?” “是啊,这里是燕王殿下的别院,因为姑娘受了伤不易远行,于是王爷就在这里住下了,姑娘昏睡了两日,王爷每日都会来看一。” 燕王,衡姜记得清楚,燕王是皇上的幼弟,比皇上小了二十多,今年应该三十出头的岁数,是整个华国的英雄,战无不胜的战神,在燕地更是被百姓爱戴的王爷。 这边她正想着,就听到门外有小丫鬟行礼问安的声音,随后寝室的珠帘被撩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进来,剑眉凤目,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唇微抿。 衡姜看着他身上的蟒袍,确定这就是传说中的燕王,只是这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年轻英俊,碍于他赫赫战□□声,她一直以为就是个身材魁梧的武将,却不想燕王本人竟是一身的书卷气,清贵儒雅。 “除了箭伤,姑娘可还有哪里不适?” 清清泠泠的声音,斯斯文文的做派,看不到一点当日树林里冷厉冷血的样子,要不是他身上穿着黑金蟒袍,她真要以为自己被骗了。 “除了肩膀有点疼,其他的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季明轩颔首,眉宇间带着一丝的疑惑,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她面无血色,皮肤白的近乎透明,嘴唇上带着细小的裂口,一双眼睛倒是带着精明。 “本王带姑娘回来时,姑娘手里紧紧握着一枚玉佩,不知这东西姑娘从何得来?” 说着他从袖筒里拿出一枚玉佩,正是衡姜母亲姜蓉蓉留给她的信物,她目光一凛,猛地坐起身来,“我的玉佩怎么在你那里,还请王爷还给民女,这是家母留给民女的。” 徐嬷嬷看她动作又急又猛,吓得赶紧上前搀扶,在她后背垫了两个软枕,检查伤口没有出血,这才安心的站在一边,不敢打扰。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接档文:《胖王妃》 上一世,凤娇因错付真心伤心而亡…… 这一世她只想陪在父母身边,不再期盼着爱情和婚姻。 可天不遂人愿,睁开眼的第一天,她莫名其妙听说自己竟然被订了娃娃亲。 原以为嫁过去之后自己就是个花盆,虽然面容姣好可算是倾城之貌,但因身材丰腴已经成了京中的热议的话题。 却不想冷冷的夫君日日都“身不由己”的来到她的房里。 -- 第3页 每天冷着脸和她做一些脸热的事…… 曾经无望的日子,被她过得风生水起,成了京中人人羡慕的之人,更是以她为榜样,凤娇愣是引领了京中新的时尚风潮。 将前世抛弃她,嫌她胖的渣男,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本以为日子也就这样了,却不想有一天更大的惊喜正在等着她…… ☆、第 2 章 季明轩闻言,眼里带着期待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不知姑娘家在何处?令堂名讳是?” “民女……民女是前刑部侍郎衡钧之女,家母姜蓉蓉,这块儿玉佩是舅舅送给母亲的,说是故人之物。” 季明轩翻看着手里的玉佩,目光深远复杂,像是在思念着什么,又像是在忏悔着什么。 “嗯,这东西是本王的,本王当初送给姜维的,他对本王有着救命之恩,若是日后有难处,可以凭此来王府。” 闻言衡姜的眼睛变得雪亮,眼神里带着不敢置信的诧然,也带着激动的喜悦,原本倚靠在软枕上,这会儿却坐直了腰背,看着季明轩久久没有说话。 “本王在边关听说刑部出事,命人回京询问你舅舅的消息,可回来的消息却是你舅舅不知下落,衡侍郎获罪被斩,你们母女回到了衡家老宅,本王想着有丞相照顾,你们也不会过得太难,竟不知你们……” “父亲出事之后,民女和母亲的确求助于大伯,奈何墙倒众人推,大伯不仅没有照顾多少,伯娘还霸占了母亲留给民女的嫁妆,后来不久母亲病逝,伯娘就将民女送到了这山中。 那日民女是想带着信物去故人求助,不想半路上出了这样的事,不过也是幸运,竟然能遇到王爷,不然民女还真不知怎么找到玉佩的主人。” 闻言季明轩颔首,“既是这样,那衡姑娘就安心在这里住下,你出阁之前,本王自会安排人照顾你。” 说完季明轩起身离开了寝室,那枚玉佩却留在了桌子上,衡姜让徐嬷嬷帮着取过来,看着手里的玉佩,感受着周身柔软的锦被,她放松的笑了一声,缓缓躺下再次沉睡了过去。 在别院里养了三四日,衡姜终于可以下地走动,风寒已经痊愈,身上只剩下那个箭伤还需要再养养,这里离着京城有两日的路程。 季明轩这次是受召回京的,在这里耽搁了多日,不能再等下去,见衡姜已经没有大碍,他准备带着亲随进京。 晚饭摆在了偏厅,徐嬷嬷扶着衡姜缓步走到饭桌边,这边也早早让人放好冰块儿,坐下时周围一片清凉,即使喝着温热的补汤,也不觉得难以接受。 徐嬷嬷看着她娇俏的容颜,脸上的神情也柔和许多,“姑娘多吃点菜,这都是主子命人搭配的药膳,最是滋补身子的。” “多谢王爷,也多谢嬷嬷的照顾。” 长得好看嘴又甜的姑娘,谁能不喜欢呢,徐嬷嬷笑着帮她布菜,门外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男声:“属下荀秋山,奉主子的命令,过来给姑娘带句话。” 虽然季明轩和她都住在烟雨苑,但季明轩住在外院,衡姜醒后他很少再踏足内院,这会儿命人传话,想来是有重要的事。 “进来说话吧。” 衡姜虽然没见过荀秋山,但也清楚这人定是燕王信任之人,在这住的日子里,她清楚着院子里的人都是燕王的心腹,每个人都很尊重她,说话时不经意的会提到季明轩,每每说起大家的脸上都带着敬佩。 她住在这里自然也要尊重这里的人,她向来是这样的人,人家对她好她就十倍百倍对人家好,要是别人对她不好她就不再见,要是那人得寸进尺,那她也不会忍着被欺负。 荀秋山进门后,先对着衡姜拱手一礼,“主子说不日就要启程回京,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是想留在别院还是一起回京?” 衡姜自然知道燕王不会长留这里,只是她自己住在这里总觉得心慌,而且据她了解这里离着衡家的家庙也不远,要是被衡家人发现了,很有可能被带走。 但要是回京,无异于自投罗网,京中自己无依无靠,回去又能去哪里? “不知王爷希望我何去何从?” 荀秋山原本只是奉命过来问一下,燕王也没有说要怎么安排她,但荀秋山有私心,他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徐嬷嬷,见对方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他拱手回道:“主子自然希望姑娘一起回京,到时也能照应上。” 徐嬷嬷递给她一条洁白的帕子,笑着说道:“是啊,这里虽然清净,但也不如京中方便,买东西也要走出好远,姑娘的身子切得好生养着,论起条件自是京城最好。” 衡姜也知道自己不好再给燕王添麻烦,犹豫着怎么回这话,但又觉得自己应该亲自找季明轩说这事儿,徐嬷嬷看她犹豫不知怎么开口,赶紧撵荀秋山回去复命。 “你就且这么说吧,姑娘身子要紧,可不能耽误了。” “我这就去。”荀秋山转身退了出去,衡姜想叫住他时,人已经消失的没有了踪影。 “唉,他怎么走的这样快,我还没说呐。” 徐嬷嬷又给她夹了一块儿银丝卷放在碗里,笑道:“他们都是习武的人,动作利索的很。” 燕王曾经有过一个王妃,但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膝下留有一子,燕王常年驻守在燕地,很少回来,也就只有在刚成亲的时候在府里,这么多年不曾回京,连王妃去世时都不曾回来。 -- 第4页 他们这些下属看着心疼,不少人劝王爷续弦,但都被他拒绝,后来更是下令不准人提此事,大家也不敢违抗命令,这回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住进来,下属的心难免开始浮动。 “王爷午后应该都会在书房吧,一会儿吃完饭我亲自过去和他说,我不想给他添麻烦,我不想再回到衡家,听说江南是个好地方,我倒是想去那里看看。” 徐嬷嬷闻言脸上一僵,但很快又笑盈盈的说道:“是个好地方,等着姑娘大安了,让王爷给你安排一下,去哪里玩上几日也是好的。” 衡姜只当她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但也不想多说,只要燕王知道她的意思就行,她就是想要一点盘缠,远离京城平淡生活。 饭刚吃完,荀秋山再次回来,“徐嬷嬷一会儿你帮姑娘收拾一下行李,明日一早咱们就要出发。” “王爷现在可是在书房?我有话要和王爷说。” 荀秋山不知她要说什么,看了一眼徐嬷嬷,看到徐嬷嬷脸上的神色,他心里也有了数,于是脸色有些不甘的点头道:“王爷正在用饭,姑娘随我来吧。” 徐嬷嬷自然听懂了她刚才的话,这会儿见她急着去说,就知道她这是要走,想来不会跟着他们回京城了,于是给荀秋山使眼色,不想让他带着去见王爷。 可这事他们都清楚,没法瞒着衡姜到最后,荀秋山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带着人去外院书房,这会儿季明轩正在吃饭,饭菜却都已经凉了,想来送来的时间不短了,只是他忙着办公没顾上准时吃。 荀秋海一直守在书房外,见到他们过来,他赶紧转身进去通报,出来时特意往前迎了几步。 “主子请姑娘进去,主子这会儿刚刚吃饭,正得闲的时候。” 衡姜闻言有点奇怪,正在吃饭这么算是得闲,“要不我一会儿再过来吧,让王爷安心吃饭。” “姑娘不知,咱们王爷时常忙起来不记得吃饭,今日事少所以这个时辰就吃上饭了,饭后还有好多的事,到时怕是不能见姑娘了。” 衡姜闻言蹙着眉,虽然不赞同他的生活作息,但也不是她能置喙的,说话间三人到了书房门口,荀家兄弟止步在书房外,衡姜自己推门进到书房。 桌上的饭菜已经吃下了一半,衡姜看了一眼,发现菜果然不是刚出锅的样子,像是闷在食盒里许久,青菜都变了颜色,不再是翠绿的鲜嫩的颜色。 见她进来,季明轩放下碗筷,拿起一边的白帕子擦擦嘴角,“有什么事?” “我来是想说,我不想回京。” 刚才荀秋山汇报可不是这么说的,但看着衡姜的面色也不像是有假,他稍一思索也就清楚这里面的事。 衡姜见他久久没有说话,想到吃饭时发生的事,她解释道:“刚才荀秋山回复的是徐嬷嬷的意思,她担心我在外照顾不好身子,所以想让我回京调养,但我不想回到衡家,所以我想直接南下。” 季明轩意外的挑眉看着她,“你一个人走不远,没有文书你连城都进不了,徐嬷嬷说的没错,京城更适合养伤,本王府上有医官,到时给你好生调养。” 见衡姜还要说什么,他脸上有些不耐的皱皱眉,“下去吧,好生休息,明日一早出发。” 衡姜裣衽一礼,皱眉走了出去,她还想再争取一下,但看季明轩不容反驳的语气,也知道再说就让人生厌了,于是只好再做打算。 回去的路上她才想明白季明轩的话,他说王府上有好的医官,到时要给她调养身子,也就是说他要带自己回王府,而不是衡家。 她脸上时喜时悲,跟着送她的荀秋山一时也拿不准王爷的安排,送到内院的月门时,他没有跟进去,徐嬷嬷已经在月门旁的树荫里等着她。 见她一脸纠结复杂的样子,徐嬷嬷试探的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看着不开心的样子,可是王爷说了什么,惹得姑娘不高兴了?” 衡姜摇摇头,小声的嘟囔道:“我刚才和王爷说不想回京,不想回衡家,王爷却说府上有医官可以给我调养身子,嬷嬷,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徐嬷嬷听完眼睛一亮,笑着说道:“王爷既说照顾姑娘,就不会直接把姑娘送回衡家,王府上有好的医官,最是会给人调养,准把姑娘调养的面色红润,娇若桃花。” 辰时初刻,别院外整队待发,这次因为出了意外,所以季明轩让大部队先回京,他只留下两队精锐跟在别院驻扎,因为多了女眷,于是季明轩前一天就让人准备好了马车。 ☆、第 3 章 要是骑马前进,到京城也就两日的路程,可马车行进就要多出一些时日,但也没有因为这些不耐烦,怕衡姜受不了颠簸,于是行进的速度也降低不少。 可即使这样,衡姜还是没法接受,走出去没多久,她就开始晕车,一上午的时间吐得昏天黑地,徐嬷嬷看着心疼,却也无计可施。 行进途中路过一个小镇,原计划队伍不会在这里停下,可季明轩看着后面车里的人,着实不敢继续前进,只好直接到镇上歇歇脚,顺便给她找个郎中瞧瞧,这么下去不到京城人就昏死了。 荀秋海纵马先一步到城里包下整个客栈,等衡姜的马车停下时,客栈里已经准备好了干净的房间,房间里的一切用具也都换上他们自己带的,徐嬷嬷扶着她躺下,郎中背着药箱走进来。 -- 第5页 号脉之后,又开了一些药,写了几道是个她的膳食,“姑娘只是体虚,加上晕车之症所以瞧着凶险,没有大碍的,按时吃饭,路上多备点酸梅汤。” “好的谢谢大夫。”徐嬷嬷包了一份银子给他,亲自送到了房门外。 季明轩听到她没有大碍,也就放心的回自己房间,正好处理一下剩下的公文,中午徐嬷嬷亲自去客栈厨房做饭,做的也都是清淡易消化的吃食。 衡姜端着鱼片粥小口小口的喝着,知道队伍因为自己的原因停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徐嬷嬷,这粥不错,还有吗?” “我做了很多,姑娘放心的吃吧。” “嗯,那要不要给王爷送些过去,我听说他时常不按时吃饭,嬷嬷要不送去然他趁热喝。” 徐嬷嬷闻言哪有不从的,笑着见牙不见眼,转身出门去送粥。 季明轩正和荀秋海商讨关于此次刺杀的事,听到徐嬷嬷过来,季明轩皱眉等着人进来,衡姜刚才下车时脸色煞白,前几天养出来的血色,刚才已经消失殆尽,难道这会儿又出什么问题了? 徐嬷嬷进门笑盈盈的,先是提着食盒屈膝一礼,荀秋海念她上了年纪,主动接过食盒。 “主子,这是姑娘特意命奴婢送来的,说要主子趁热吃,不可因公忘食。” 荀秋海眼睛里闪过惊喜,嘴角带笑将食盒里的饭菜摆在桌上,雪白明亮的鱼片粥,上面零星点缀着翠绿的香葱,山药片炒到恰到好处,脆脆的很是爽口,青菜鲜嫩娇绿,几朵花菇衬托下显得油亮滑嫩。 这会儿原本也没有什么事,几本公文也都已经处理完,剩下的都不是要紧的事,出发前就安排好准备回京再处理,听到徐嬷嬷的话,也没有多想,端起温热的鱼片粥喝了两口。 “下午出发她没有问题吗?” 徐嬷嬷想着衡姜说的话,“姑娘说了,虽然看着有点吓人,但没有大碍,这会儿也已经缓解了很多,让主子不必担心。” 季明轩点点头,不再说话认真的吃饭,菜粥都见了底,徐嬷嬷收回了盘子,这次离开他的房间,找衡姜复命。 下午出发时,季明轩坐在马背上,看着徐嬷嬷搀扶着衡姜走出客栈,她的脸色已经比中午那会儿好了很多,两颊有了些许的血色。 她今日换了一身衣服,这也都是之前在别院时,季明轩命人买来的,轻薄雪白的衣裙,在清风吹过时,衣袂飘起,泼墨般的黑发披在身后,简单的发髻憋着玉簪,倒有一种不染纤尘仙气飘飘的感觉。 看到她这副姿容,季明轩心里有些懊恼,这些年他不怎么在京,京中的世家子弟他也都不了解,想给她选一个般配的夫婿倒是一时犯难,不过现在这事儿也不急,等着回京一边给她调养身子,一边命人细细打听合适的青年才俊。 他正想着,感觉到一束目光灼热的盯着这边,他循着视线望去,发现不远处马车里,一个满脸横肉的公子哥正看着这边,确切的说正在盯着衡姜。 他眼神里的欲念毫不掩饰,季明轩嫌恶的皱皱眉,纵马走到马车的旁边,恰好挡住了对面马车的视线,对一旁的荀秋山说道:“你去买一顶围帽。” 荀秋山闻言一愣,随即看看正在上车的衡姜,又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恰好看到那贪婪粘腻的眼神,瞬间冷下脸来。 “是!” 马车走出小镇时,荀秋山赶了上来,手里拿着一顶白色的围帽,递给马车里的徐嬷嬷,随后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主子,那辆马车跟上来了,要不要属下过去敲打一下?” 季明轩早就注意到后面的动静,虽然心里不快,但也没有阻止他们跟着,“不必,这条路又不是只有咱们可以走。” 下午衡姜小口喝着酸梅汤,晕车的反应减轻不少,加上出门前喝了一碗晕车药,这会儿倒是有了几分闲情,她掀开车帘悄悄的向外看去。 来家庙的时候,她病的昏死过去,根本不知道这路上都有什么景色,这会儿看去两边绿树成荫,偶尔能看到远处的村庄,还有绿油油的良田。 但很快,眼前的美景被一辆马车挡住,车窗里探出一个圆头大耳的脑袋,一脸油腻的朝这边看过来,眼神近乎贪婪的在衡姜的脸上巡视,当他的眼神扫视到她的脖子,衡姜似乎感觉到蜥蜴粘腻的舌尖划过。 衡姜恶心的赶紧放下窗帘,全身都被那目光恶心的战栗,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被污染了,她拿着帕子轻轻擦擦眼睛,打死不想再看第二眼。 徐嬷嬷坐在她身边,自然也是看到刚才的事,她接过衡姜手里的帕子,又给她拿了一根新的帕子,“还是王爷想的周到,刚才让荀秋山送来一顶围帽,姑娘以后出门带着些,省的遇到糟心的事儿。” “嗯,一会儿下车我就带着。” 接下来一路上,衡姜再也没有掀开窗帘,晕车的感觉也好了许多,徐嬷嬷看着倒是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见衡姜没有再晕车,心里松了一口气。 “姑娘现在看着比上午好了许多,要是明日也这般轻松,咱们回到京城时,应该能赶上世子的喜事。” 上一世衡姜没有心思打听别人的消息,自然也不知道燕王世子什么时候成的亲,只是知道堂姐似乎嫁给了以为世子,这还是听送饭嬷嬷说的。 “世子大婚?之前没有听王爷提过,我竟不知,还到处给王爷添麻烦。” -- 第6页 徐嬷嬷见她一脸愧疚的神色,知道自己刚才说多了话,脸上讪讪的懊悔不已,“姑娘不用多心,遇到姑娘之前王爷也没准备参加世子的婚礼,要说这事儿还是世子跟着姑娘沾光了。” 自己儿子的婚礼,季明轩竟然不想参加?衡姜想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隐情,她疑惑的看着徐嬷嬷,这件事也算不得什么隐秘的事儿,京中不少人都知道,于是徐嬷嬷也没有瞒着。 “主子本来和世子聚少离多,父子间算不上亲近,世子的婚事主子交给了长公主操办,奈何婚事将订之时出了叉子,世子不不满意长公主选的姑娘,于是自己找人说媒,订了丞相府里的嫡小姐……” 说到这里,徐嬷嬷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正是丞相的侄女,虽说是人人皆知的事,但当着衡家姑娘的面说着伯父家的事也不好,而且京中人传的谣言,对那位嫡小姐也不太友好,私相授受的话都传了出来。 “哦?世子妃竟然是我那位堂妹?” 衡姜心里哂笑,以前接触的不多,都是家宴上见到那位堂妹,只觉得甚是知书达理温婉之人。 可自从家里出了事,伯娘将她接到丞相府,美其名曰不放心她独自住在西苑,接过来方便照顾,实则是为了占据西苑的房子,还有她母亲留下的嫁妆。 可惜但是被她们母女的脸骗了,等着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她已经被关在了后院的小院子里,每日都会有人将饭送过去,但院子里却没有一个伺候的下人,她更是出不了院子一步,这哪里是照顾,分明是关押。 “我最没有见过世子,可他娶了我那堂妹也实在是委屈了世子。” 徐嬷嬷知道她们之间的恩怨,但不确定她是什么态度,这会儿见她这样说,并且没有怪罪刚才她一时口快失言,心里也更清楚衡姜对丞相一家的态度,说起话来也更为随和。 “主子自是不满意世子的做法,长公主久居京城,对于京中的人自是了解的,她选的人自然也不会是小门小户的姑娘,世子临阵摆了长公主一道,让她下不来台,那家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自然是生气的,还好这事儿之前没有传出去,现在京中人也不知那姑娘是谁家的。” 这下可是真的得罪大了,世子把自己的姑母得罪了,当初说亲的姑娘家应该也是高官,都在京中为官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世子无疑是给自己树敌。 这也是为什么燕王一路上,都是不急不躁的,甚至丝毫不介意为衡姜放慢速度,傍晚十分队伍到了下一个镇,这边早就命人准备好了住的地方。 衡姜下车时,带着围帽,扯着薄纱看清眼前的景物,这里不是客栈,而是一个三进的庭院,她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她已经给燕王添了不少的麻烦,这会儿自然是他怎么安排,她就是怎么服从。 院子没有别院的大,徐嬷嬷熟门熟路的引着她来到了后罩房,前面的房间住的都是爷们,虽然房间比后罩房明亮舒适,但她住在那边大家都不方便。 衡姜回到房间,发现不管是帘子还是床单被子,都是全新的,整个房间干净整洁,但也能看出是匆忙间收拾出来的。 “咱们今晚住在这里?” 徐嬷嬷猜到了她的疑惑,笑着给她倒了一杯凉茶,“是啊,这里是王爷提前找人租下来的,这个房间也是专门给姑娘收拾出来的,厨房那边已经准备着晚饭了,姑娘晚上可有什么想吃的?” “菜色什么都可以,我想喝点粥。” “好,老奴这就去安排。” 徐嬷嬷去厨房不久,房门再次被敲响,衡姜以为是徐嬷嬷回来,起身打开了房门,门口却站着两个水灵灵的小姑娘,荀秋海站在两人的身后。 ☆、第 4 章 “姑娘,这是主子让属下送来的,以后姑娘的日常起居都由这两位照顾,徐嬷嬷年纪大平时难免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所以主子特意给姑娘准备了两个丫头差遣。” 衡姜看了一眼两个小丫头,倒是合了她的眼缘,“好的,那就留在我身边吧,荀管事代我谢谢王爷。” 送走了荀秋海,衡姜带着两个小丫头进了屋,两人的眼睛干净清澈,倒不是那些个刁钻耍滑之人,衡姜之前家里也是有贴身婢女的,只是家里落败之后,那些人也都各奔东西了。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两人穿着倒是和寻常小丫头不一样,身上的衣服不是粗布衣,而是上好的真丝料子,要是不说任谁也看不出她们是丫鬟。 “回姑娘,奴婢唤夜鹰,她是我妹妹唤作绿菊,以后姑娘有事只管吩咐。” 夜鹰的言谈举止倒是有些飒爽,面上的笑容端庄有礼,缺少了一点亲和,她身边个头稍矮一点的绿菊倒是甜甜的,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姐,似乎没有受过苦的样子。 这两人是王爷给她的,她自然会信上九分,剩下的一份信任她还需要再考察,徐嬷嬷安排好了午膳后,回到屋里就看到多出来的两个人。 “夜鹰绿菊,你们怎么过来了” 显然这两人也是王府上的旧人,徐嬷嬷认得她们,衡姜的心里更是信任一点。 “前几日荀管事传信过来,让我和妹妹过来照顾姑娘。” “哎呀,那可好了,你们两个过来照顾,我也可以偷偷懒了。” 晚饭准备好后,衡姜让徐嬷嬷送了一份到前院,王爷和她的饭菜自然是不一样的,所以她这边送过去几道菜,也算是心意,虽然是借花献佛,但礼轻情意重。 -- 第7页 劳累了一日,衡姜在夜鹰和绿菊的服侍下早早睡着,屋子里有冰,衡姜盖着薄薄的锦被鼾甜入睡。 夜半时分,离着后罩房最近的院墙上,趴着三个黑衣人,三人带着面巾一头大汗,颇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后罩房的院子里,夜鹰抱臂看着墙上的三人。 墙外,荀秋山带着几个士兵拿着□□看着墙上的人,他脸上勾着讥笑,眼神里带着打趣的味道,一副看戏的样子。 “把墙上的人给我绑了,带到正厅来!” 士兵上前用□□对着歹徒的两股一戳,三人一声惨叫掉进了院子里,绿菊闻声吓得赶紧查看床榻上的人,见衡姜睡得安稳,完全没有被吵醒的样子,这才轻轻吁出一口气。 院子里等着的士兵将人捆猪似的,捆了起来,歹徒中最胖的一个三个士兵合力才将他抬走,剩下的两人倒是听话,不用人推着自己跟在后面走。 正厅里,季明轩将一封密信交给心腹,见人带了过来,他不紧不慢的呷一口茶,眸子里黑的比夜空还要深邃,在看到跪在地上的三人时,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惊讶。 季明轩抬眼看向歹徒时,周身的气场多了战场上浸润的肃杀之气,只是一个眼神,就已经吓得三人站不起身,低头不敢直视。 “夜半爬墙意欲何为?” 这三人打的什么心思,季明轩再清楚不过,自从在客栈外见过衡姜后,他们的马车一直跟在后面,得知衡姜住进了宅子,一入夜三人就开始在宅子周围打转。 “我告诉你们最好赶紧放了我们,我姐可是晋王妃,你们要是敢伤了我,你们的命都赔补上。” 闻言,季明轩哂笑的垂下眼皮,将眼里的杀意遮了下去,大晚上的,他明日还要早起赶路,没心情要和他们纠缠。 “秋山,让他们每人写个口供,把以往的事交代清楚,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他们。” 荀秋山怔愣的看着季明轩,那个肥头大耳的是晋王内弟,这件事他们早就清楚,但季明轩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不要再见到就是直接处死。 虽然这些人受伤不干净,的确沾了不少的人命,大多都是年轻的姑娘家,但毕竟也算是皇亲国戚,日后燕王也要在京中生活,给自己树敌不是明智之选。 但季明轩下的命令他们自然不敢违背,压下心里的顾虑,荀秋山让人将三人带下去,一夜的严刑拷打,审出来的东西倒是不少,这里面的罪行一半都够上了死罪,就是凌迟也不为过。 天亮后衡姜睁眼就看到绿菊喜盈盈的笑,她对昨晚发生的事一概不知,吃完香喷喷的包子,又喝了一碗粥,衡姜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马车。 临近中午,徐嬷嬷坐在车里观察着衡姜的面色,比起昨日她今日的气色好了很多,一上午也没有晕车,衡姜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神色,实在怕徐嬷嬷憋出好歹。 “嬷嬷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徐嬷嬷从车帘缝里看了一眼前面马上的人,小声的说道:“今早秋海说,王爷担心姑娘身子受不住,所以中午想绕道去不远处的镇上休息,可是要是这么一走,只怕回京的时间也会延长。” 剩下的话不用她说,衡姜也清楚是什么意思,世子眼看着要大婚,王爷要是不抓紧时间回去,只怕要错过这喜事,虽说王爷对世子有诸多的不满,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更何况是唯一的孩子。 衡姜掀开车窗帘向外看了看,不远处的官道出现了一条岔路,要是她没有猜错,直走大路就是回京的路,要是拐到了小路上,就等于绕行。 荀秋山跟在马车边,衡姜笑着叫了他一声,荀秋山只当她有什么吩咐,纵马走到了马车边,俯身听她的吩咐。 “我要是没有记错,直走就是回京的路是吗?” 荀秋山看了看队伍的最前面,季明轩已经带着队伍走上了小道,他低头回了一声“是。” “那咱们的队伍怎么走小道了?我这两天坐车累得狠,想早点回京安顿下,你和王爷说说,咱们走大路好不好?” 荀秋山欲言又止的看她,都知道走大路才是对的,但最近的客栈不在大路上,要绕道才能到,要不是为了她,他们一直行人骑马回京这会儿估计都要到城郊了。 对上衡姜水汪汪的眼睛,一脸的恳求和期待,荀秋山哪里能扛得住,于是纵马跑到了队伍的前面,衡姜看他和季明轩说了几句,季明轩回头看向马车,随后队伍停下,季明轩骑马走到了马车边。 “要是直走今日中午可没有客栈歇脚,顶多找个茶棚坐一下,你身子可撑得住?” 衡姜一上午都在车上吃吃喝喝,出了坐的浑身酸疼,并没有其他不适,“撑得住,再说了要是耽误了回京,我还要多坐一日的马车,我实在是坐够了,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在客栈睡得也不安稳,总之不如家里待着舒服。” 听到她说“家里”二字,季明轩眼里含笑,原本还担心没法自在的住下,这会儿还没回府,就已经很好的融入了,倒时应该不会拘谨不自在。 “好,只要你不怕累就好。” 季明轩在心里低语了一句“娇气。”但还脸上没有丝毫的嫌弃不耐,甚至嘴角噙着笑,前半段的队伍调转方向,直奔京城而去。 晚上他们住进了城郊小镇的客栈,这里离着京城也就不到半天的路,得知明天中午就能京城,衡姜心里有些踌躇忐忑。 -- 第8页 一夜没有睡好,早上起来是脸上带着疲惫,季明轩已经坐在客栈楼下开始吃早饭,看她焉哒哒的下楼,脸瞬间黑了下来,放下手里的粥,盯着走过来的衡姜。 “是哪里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差。” 衡姜赧然的摸摸自己的脸颊,笑道:“没有,就是昨晚没睡好。” 说着她垂下眼,掩饰自己心里的惶恐和忐忑,季明轩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早就将她脸上的表情收入眼中,她的担忧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放心,有我在呢。”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衡姜却听懂了,她抬头看着对方,看到他沉稳的面容,心下的确安稳不少,他似乎与生俱来带着让人安心的感觉,好像只要他在身边,不需要做什么,都能让人安心自在。 队伍出发,车上的徐嬷嬷脸上带着笑,绿菊似乎被感染了,虽然不知道她在开心什么,但也笑嘻嘻问道:“嬷嬷这是有什么开心事,不如说出来咱们一起开心一下。” 衡姜一早也发现徐嬷嬷心情很好的样子,不由的好奇看着她,只有夜鹰像是没听到似的,专心用扇子扇着冰盆,使得车里凉爽也不闷热。 “明日就是世子的大喜日子,王爷终究还是赶上了,上一次王爷回来还是三年前的事儿,参加完宫宴,天没亮就出京赶往边关,一来一去的世子都没能和王爷说上一句话。” 闻言,衡姜对世子更是同情了,明明有一个人人赞颂的父亲,却不曾给过他多少的关心,还好这次没有因为自己耽误燕王回京,不然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儿子唯一的婚礼要是都干不上,世子得多伤心啊,王爷虽然脸上不显,心里应该也是很难过的吧。 说说笑笑一路进京,透过窗帘缝隙,衡姜看到了熟悉的街道,看到了令她厌恶的门楣,还好马车不会在这里停下,马车转到了陌生的街上,这里衡姜曾前不怎么过来,毕竟住在这里的都是皇亲国戚。 不久马车停在了一个高大的朱门前,夜鹰最先下去,随后马车外传来她的声音,“姑娘到了,王爷请您进府。” 绿菊下车,扶着徐嬷嬷下来后,接着伸手扶着衡姜,一路上她已经习惯了带着围帽,即使到了王府门前,她依旧没有摘下来。 一袭樱粉色的襦裙,粉黄的裙带随风而飘,雪白的围帽遮挡下,犹如谪仙一般的气质,季彰世子得知燕王今日回府,早早的等在门口。 看到马上的高大威严的男人,季彰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在季明轩勒马停下时,季彰像是一个期待父亲回家的孩子,顾不上自己形象,小跑着到马匹边仰头望着季明轩。 “父王,您可算回来了,从昨晚收到您的信,我开心的一夜没睡。” 季明轩看着长高的儿子,冰冷的脸上带着几分温情,眼神也温柔下来,“都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为父以前教你的,看来你都就着饭吃了。” 虽然是训斥的话,但语气却带着笑意,让人听着倒是有些无奈的宠爱,季彰自然是不会怕的,正想和父亲并肩回府,却发现自己的父亲没有进门的打算,反而转身走向身后的马车。 ☆、第 5 章 季彰好奇的跟在季明轩的身后,看着从车上走下来以为身材曼妙,气质如兰的谪仙美人,季彰的脸上变得复杂了几分,虽然衡姜带着围帽,看不清五官,但这一身的美人气质是遮不住的。 自从王妃去世后,燕王可没再动过续弦的念头,这回奉旨回京竟然带着一个美人,季彰不得不多想。 “父王,这位是?” 王府门前进进出出好多人,都是府里的府兵和小厮,他们忙着卸车往里搬行李,季明轩可不想站在这里给两人介绍。 “先回府吧,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衡姜坐了一路,这会儿下车腰肢酸疼的厉害,也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徐嬷嬷搀扶着她跟在季明轩的身后,进到王府之后,季明轩让人先带衡姜回去休息。 回京之前,他就写信让季彰收拾出一个院子来,没有说要给谁住,只说要干净整洁,季彰只当父亲收了门客,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 主院前厅里,父子二人依次入座,下人立马送过来茶点和凉茶,季彰挥手让屋里的下人退下去,转身目不转睛的看着季明轩。 “刚才的姑娘是为父故人之女,只怕是我的那位故人也是凶多吉少,日后她会住在府里,我要是不在府中,你多加照看着,这次遇袭衡姑娘替为父挡了一箭,咱们能帮的就多帮着点。” 季彰闻言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父亲给自己找了一位继母,没想到只是故人之女。 “父王放心,既是救了父王,那就是咱们府里的恩人,儿子定会多加照拂以礼相待。” …… 衡姜和徐嬷嬷等人,在管家的引领下来到了西院,燕王府总共三个院子,主位在正中坐北,东西各有一个院子,正屋对面就是王府最大的花园,还有一个可以泛舟的小湖。 进屋后衡姜摘下了围帽,看着院子里的环境,心里暗暗感叹,以前以为伯父的宅子就够大了,可这会儿和王府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芝麻一个西瓜。 房间里的摆设倒不华贵,简单雅致,处处洁净如新,窗外有一小片的竹林,坐在前厅就能闻到清新的竹香,衡姜对这里的环境十分满意,可以说出乎了她的预期。 -- 第9页 但徐嬷嬷看了脸色却不是很好,她没有让人收拾行李,而是让人准备了热水,先服侍衡姜沐浴,热水洗去了身上带的疲倦,她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舒适,水里放了不少的花瓣,阵阵花香像是催眠似的。 绿菊端了些点心水果放在旁边的台几上,衡姜没有吃什么只是喝了一杯酸梅汤,沐浴完她躺在榻上休息,徐嬷嬷则交代了绿菊两句,转身去了季明轩的书房。 再睁眼时,天色已经暗了,夜鹰站在一旁轻轻给她打扇,见她醒来赶紧唤来绿菊服侍,衡姜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换上一套淡蓝色的衣裙,坐在镜前看着身后的夜鹰帮她挽发髻。 “都这个时辰了,不用梳这么复杂的发髻,左右一会儿还要拆了。” 绿菊捧着一双绣着青竹的绣鞋过来,闻言笑道:“左右姑娘只管坐着就是,由着夜鹰梳,一会儿姑娘要到正厅与王爷和世子一起用膳,怎么能随便穿戴。” 一下午衡姜都在午睡,王爷传话过来时,夜鹰也没有叫醒她,这身衣服也是她下午和绿菊选好的,今晚算是正式把姑娘介绍给府里的人,当然要穿戴正式一点。 衡姜第一次来到王府,自然也是很注意自己的仪表,要是在自己房间也就罢了,既然要去正厅当然要穿戴整齐。 正厅里,季明轩和季彰已经等在了饭桌边,绿菊跟着衡姜进来时,饭桌还没有摆好,衡姜微敛下巴,眼睛看着自己的脚下,神色不明的走近。 季彰得知这位不是自己的继母,也就没有好奇的心思,这会儿见人进来也保持着礼数,没有直愣愣的盯着人看。 季明轩倒是一派长辈的作风,看着莲步轻盈的衡姜,脸上难得带着一丝笑意,“衡姑娘休息的怎么样?” “多谢王爷关怀,民女睡了一下午,这会儿只感觉神清气爽。” “那就好,坐吧,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儿子,也是府里的世子季彰,以后我要是不在府里,有什么事只管找他也行,姑娘不需要拘谨,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 衡姜没有直接坐下,听到季明轩介绍完,她裣衽一礼,“民女见过世子,日后打扰之处望世子莫怪。” 季彰闻言抬眼看了对方一眼,莹莹灯火下,衡姜一身粉蓝色襦裙,绣着缠枝莲的图案,雪白的肌肤在灯下泛着莹亮的光,虽然只隔着一张不大的桌,但季彰可以确定,他没法在对方的脸上找到丝毫的瑕疵。 鸦羽浓睫轻颤,樱唇润泽微翘,小小的鼻子,白皙修长的鹅颈,纵使他在京中见惯了美人,也被眼前人晃到,耳珠上垂着水滴的珍珠,晃动间趁着对方越发的脸小脖长。 季明轩见自己儿子看的入神,脸上的笑意冷去,“咳,世子怎么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衡姑娘还在给你见礼。” 季彰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还在拘着礼,“抱歉,衡姑娘请坐,听闻姑娘替父王当了一箭,那就是王府的恩人,日后有什么需要姑娘只管说,切莫见外。” “多谢世子。” 衡姜入座,她和季彰刚好坐在季明轩的左右两边,衡姜坐下后无意的抬头看了季彰一眼,刚巧对方也在看她,她之前没有见过季彰,也不知他的为人如何,但作为燕王的儿子,应当是坏不到哪里去。 衡姜礼貌疏远的一笑,坐在对面的季彰看到这个笑容怔愣了一下,刚才见到她的时候,季彰就觉得有点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会儿对上她的笑容,倒是瞬间脑海里闪过一人。 “衡姑娘和丞相府是何关系?” 闻言,衡姜脸上的笑容僵硬,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世子会问自己这个,她想了一下,确认自己之前没有见过对方,毕竟父亲当时就她一个孩子,珍爱的不行,也不屑让她参加贵女聚会拉拢关系。 更是担心外面的狼崽子觊觎他的掌中珠,于是衡姜之前算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淑女,直到家里落败,投靠到长房后,她才出过几次门,也都是为了母亲治病求医问药。 “衡丞相是我……亲戚,不过算不上多亲近。” 这是实话,虽然是大伯父,但他们之间没有所谓的亲情,有的只剩算计和厌恶。 季彰看出她似乎不想说丞相家的事,心里虽有疑惑点脸上还是笑着,“我就说嘛,刚才见到姑娘觉得眼熟,之前好像在丞相府里见过姑娘一面,明日丞相的嫡女就要嫁进门,以后你们也算有个说话作伴的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季明轩看了季彰一眼,想到之前听衡姜说的遭遇,对即将进门的儿媳到时多了几分的不喜,“那倒不用,衡姑娘喜静,内院还是少让人来的好,她身体虚弱需要静养。” “父亲说的是。”季彰知道自己的婚事父亲不喜,所以也没敢再说什么,以后也会叮嘱衡月瑶多加注意,切莫招父亲生气。 晚饭备好,吃饭时季明轩下意识的观察着衡姜,见她不挑食,腮帮子鼓鼓的,吃的很开心的样子,他的眼眸里也多了一点笑意,心情一好晚饭也多吃了一碗。 吃完饭后,季明轩没有急着去书房,而是坐在原地,轻呷一口茶,“之前世子不知入府的是你,所以给你安排在了西院,虽说那边的院子和东院无二,但到底是外院,徐嬷嬷今下午过来说过,我才恍然,日后你住在主院的内院吧,徐嬷嬷下午已经收拾好了,一会儿让丫鬟带你过去。” -- 第10页 日后季明轩要留在京城,想来会有不少的心腹和门客往来,倒是她住在外院难免不会遇到这些外男,对于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姑娘来说终究不是好事。 虽说这会儿不似以前那么重男女之防,但到底会影响女儿家的声誉,季明轩不得不多加注意,幸好府里有老嬷嬷,不然真是要闹出笑话的。 “多谢王爷费心。” 季彰悄悄看了燕王一眼,主院的内院只有妻妾和女儿可以住,虽说衡姜是未出阁的女子,但直接着住进去着实有点让人意外。 要说他拿衡姜当闺女看待倒也说的过去,但作为一个男人,刚才衡姜一进门的时,他清楚的看到父亲眼里的惊艳,那绝不是老父亲看女儿的眼神,更像是男子倾倒于美人的眼神。 他不介意燕王续弦,但要是取一个比自己还小的继母,季彰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衡姜知道季明轩向来都忙得很,饭后就坐了这么一会儿,她已经看到荀秋海探头探脑从厅外经过好几次,于是起身行礼告辞。 出门后绿菊直接带着她回了后院,这里也是王府的内院,就连世子妃都不得住进来的地方,房间里摆设倒是比西院华丽,也多了不少女儿家用的东西,最起码有了一个像样的梳妆台。 次日,她在自己的房中用过早饭,府里的管家就匆匆赶来。 “姑娘,王爷让人送了一下东西过来,老奴这就让人给搬进来?” 老管家是从宫里跟着燕王出来的,也是一位极有经验的内侍,知道姑娘家都爱贪睡,于是没有直接让人搬进来,而是自己先进来看看。 衡姜只当是些小玩意儿,没有多想就点了头,夜鹰跟着她走到院子里,只见两个小厮抬着大木箱子进来,衡姜诧然的看着,可这不是最让人吃惊的,因为在这两人的身后,还有一队人,抬着各种各样的东西进门。 ☆、第 6 章 花梨木的柜子,上面镶嵌着百宝,紫檀木的博古架,双面刺绣的屏风,各种颜色的真丝和锦缎,还有西域进宫的水光镜,上到纱帐帘子,下到桌椅板凳,统统送了过来。 徐嬷嬷脸上丝毫不惊讶,指挥着小厮将屋里的旧物搬走,换上新的家具,等人都离开之后,衡姜才走过去询问。 “嬷嬷,王爷怎么突然送过来这些,刚才搬走的家具看着还很新啊。” 她在这里住着也是暂时,只是一时没有好的出去,虽说燕王说要照顾到她出阁,但她不能真的厚颜无耻的住在这里。 因为她,燕王换掉那些家具,实在是太浪费了,衡姜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当初救燕王的是舅舅,后来自己挡的那一箭也未必能伤到燕王,自己能逃出来治好病,已经很好了。 “姑娘不用觉得过意不去,王爷多年没有回府,这次皇上下旨召王爷回京,想是要留王爷长住京中,这两日不仅咱们这里换了家具,就是其他的房间也都换了。” 衡姜看着地上的两个箱子,一个大的一个小的,她随手打开一个,箱子里全都是上好的首饰,即使她父亲在世时也都买不起的好东西。 她又推开另一个箱子,这里面好多东西她是认识的,应为都是京中杏香居的胭脂香粉。 “这些首饰都是皇上赏的,府里原先没有女眷,于是都积压在库房里,今日一早王爷让人搬了出来,姑娘挑喜欢的戴着,剩下的让夜鹰放到咱们的小库房里,将来也可作为礼物送人,这些胭脂是王爷特意让人送来的,不知姑娘喜好于是每样都买了,左右世子大婚,这些东西王府以后也都是要置办的。” 闻言,衡姜的心里更是复杂,徐嬷嬷虽然这样说了,但她知道这也都是王爷的意思,怕她的心里有负担,这会儿她的整颗心像是泡在温泉里,但也酸涩的厉害,自从母亲走后,再也没有这样在意她。 今天天不亮,王府里就开始忙碌,世子大婚她一个外人不想到前面添乱,更何况世子妃还是她的堂妹,跟着来的也都是丞相府的陪嫁。 但她现在想去见季明轩,想当面表示感谢,她压下这份冲动盖上箱子看着徐嬷嬷,“嬷嬷,咱们这边有小厨房吗” “有,咱们这个院子里就有一个,上午我就让人收拾好了,日后咱们可以自己做吃食,不用再到外院去拿。” 衡姜闻言眸子一亮,“嬷嬷能否帮我寻来一些牛乳?” 徐嬷嬷不知她要做什么,但和衡姜接触的这段时间,她很少提要求这会儿要点吃食,她怎么会拒绝,“有,府里做点心总是会用到的,我这就让人去取。” 小厨房里,奶香四溢,一碗冒着热乎气的奶被端出来,“徐嬷嬷,你把这奶端给王爷,务必看着他喝下去,今日世子大婚,想来会有不少官员过来敬酒,喝酒前喝碗奶对胃好,要是王爷不喝今天我也就不吃饭了。” 徐嬷嬷含笑应下,王爷身边就缺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现在府里来了这么一个,真是老天爷听到了他们的心声啊。 一直驻守在边关,燕王对于奶食也不排斥,只是没预想衡姜竟会这会儿送来一碗奶,听到徐嬷嬷的话,他心里也流过一阵暖意。 再坚强铁血的人也是个人,是人就希望得到关心,身边关心他的人不少,他的属下,他的士兵,还有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嬷嬷。 可是他们的关心总是缺点什么,他们总是有点怕他,有时候遇到事情不敢使劲劝,可这个才认识几天的小姑娘,却硬气的很,竟然要人盯着他喝完这碗奶。 -- 第11页 在碗沿的遮掩下,他的嘴角勾起,沉寂十多年的心似乎又跳了起来,一碗奶喝下,徐嬷嬷笑着接过,又叮嘱几句让他少喝酒的话,这才带着食盒离开。 午饭吃完不久,衡姜就听到了喜乐奏响,想来是世子妃要进门了,想到她那个堂妹,衡姜心里厌恶的想要堵上耳朵,想到日后她们要生活在这个府里,衡姜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但她也想过,自己不过是寄住在这里,只要不出这个内院,应该也不会见到衡月瑶,即使将来见到接触也不会多,现在她惹不起但躲得起,想通之后,晚饭也多吃了半碗。 一连几天过去,衡姜都躲在内院里,但外院的消息她却没有错过,衡月瑶回门那天,听说世子带了不少的礼物,但季明轩却没有任何的表示,甚至除了新婚当天接受了父亲俩的跪拜,其余的时间都没有再见过世子夫妻。 要说季明轩忙于公事是真,但也不至于忙到不见自己的儿子和儿媳,更何况新婚次日是要喝儿媳茶的,这都不见,显然是对他们的婚事耿耿于怀,他这般做也算是给长公主一个态度。 衡姜知道这件事,哂笑一声,衡月瑶虽然没有婆母,倒是有一个不好说话的公公,左右她在这个院子里住着,也没有见到衡月瑶的面。 “嬷嬷我身上的伤好了,今日能不能做点辣菜?大热天的实在胃口不好,想吃点味重的。” 徐嬷嬷自是没有不依的,“老奴一会儿去前面拿点菜,中午在小厨房做饭。” 王府里有冰鉴,不仅可以消暑降温,还可以将水果和凉茶放在冰鉴里镇着,衡姜纤指捏着一个晶莹绿葡萄,眯着眼睛送进嘴里,冰凉的感觉让她全身舒畅。 绿菊见她像只餍足的小猫,掩唇轻笑,“姑娘少吃些凉的,您的小日子快到了,吃多了凉的对身子不好。” 衡姜点头应着,但手上的动作却不停,一串葡萄眼瞅着就要吃完,手边的酸梅汁也喝了一半下肚,绿菊无奈的瞪着她,可绿菊的眼神太软,衡姜根本就被当回事儿。 夜鹰坐在不远处给她打络子,见此摇摇头,放下手里的东西,直接将冰鉴推开,衡姜不满的乜了她一眼,夜鹰却浑然不觉。 外院的厨房离着内院不算远,往常徐嬷嬷去取东西很快就回来,可这次快到午饭时间,还没有见她回来,衡姜的心里有些不安,眼皮也在应景的跳动。 “夜鹰,你去外院找找徐嬷嬷,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夜鹰也觉得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往常内院也会来不少丫头,大家坐在一起边做针线边说话,可是今日却不见一个人过来。 得到衡姜的命令,夜鹰毫不犹豫的去到了前院,王府今日的气氛和往常不太一样,午饭的时间却不见有人传膳摆饭,厨房里更是兵荒马乱,夜鹰转了一圈没有找的徐嬷嬷,直接去了正厅。 衡姜站在屋檐下焦急的等着,夜鹰出去许久,也不见人回来,她心里不安的厉害,正在准备亲自出去看看,就见到徐嬷嬷和夜鹰一起回来。 两人的脸色说不上好看,徐嬷嬷的眼角泛红显然刚才是哭过的,衡姜这段时间和她们相处的很好,早就把徐嬷嬷当做家人,这会儿看她红着眼眶进来,心里更是揪的难受。 “外面发生了什么,嬷嬷你没事吧?” 徐嬷嬷放下手里的篮子,擦擦眼角说道:“让姑娘担心了,是老奴的疏忽,只是一时听到王爷受伤,老奴着急直接去了正房,这才忘了先回来给姑娘禀报。” 闻言衡姜脸色一僵,“王爷怎么就受伤了?” “这两日王爷一直废寝忘食的忙公务,晌午陛下召王爷去猎场骑马,王爷突然腹疼得厉害,最后不慎从马上摔下,索性没有伤着骨头,只是人到现在还没有醒。” 衡姜听完,一言不发的朝着外院主屋去,夜鹰紧跟在她身后,徐嬷嬷也顾不上其他,赶紧追随而去,衡姜到正厅的时候,太医和世子妃等人已经离开,房间里只有世子和服侍的人。 季明轩脸色有些惨白,原本淡的唇色这会儿显得更加白,季彰眉头紧锁的站在一边,看到衡姜过来,他有点怔愣,随后低下头看着床榻上的人。 “民女见过世子,不知王爷现在怎么样了?” 她话音刚落,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咳咳咳,你怎么也过来了,无事,都回去歇着吧。” 季明轩声音低沉有些沙哑,但不难听出他的疲惫,衡姜也不用再问季彰,莲步走到了床边,看着床上的人,眉头锁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就突然腹痛。” 季明轩抬手捏了捏眉心,叹口气道:“无碍,只是最近太忙,总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吃饭,所以犯了胃疾,吃两天药就没事了。” 衡姜不赞同的轻哼一声,看着屋子里服侍的人,“平时这些人都是怎么服侍的,王爷没有用膳难道也不知道劝着点?” “不关他们的事,本王要是不吃他们怎么敢劝。” 衡姜还想再说什么,正好有小丫鬟端着煎好的药进来,季彰作为唯一的儿子,自然要侍疾在榻前,他伸手想要接过药碗,可手还没有碰到碗边,就被一双细白的柔荑端走了。 衡姜这会儿才想起来,季彰还站在一边,“世子这半日都在这里伺候着,想是劳累了,世子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下,这边我来伺候就好。” -- 第12页 季彰自己就是个少爷,往常父子两个交流不多,见面的机会也少,他又怎么会伺候人,衡姜不放心他照顾燕王,所以主动接下这个事儿。 ☆、第 7 章 徐嬷嬷一心想要撮合两人,闻言也笑着看着季彰,“姑娘说的对,世子先回去吧,老奴来时看到世子妃站在厅门外,想是找世子有事,但又不敢过来打扰,这边有老奴和姑娘照顾着,世子放心就好。” 季明轩本想不用他们伺候,季彰留下倒是说的过去,但听到世子妃等在外面,他的脸色有难看了一分,“世子回去吧,本王没有什么事,这里也有伺候的人,回去歇着吧。” 季彰知道父亲不喜世子妃,这次他晕倒被送回来,都没让世子妃进屋,见徐嬷嬷扶着王爷起身,衡姜端着药轻吹喂药,季彰觉得自己留下有点多余,行礼后退出了正房。 见人离开,季明轩伸手想要接过衡姜手里的药,“本王无事,你们也都回去吧。” 衡姜端着药碗的手往后缩了缩,没有给他端走的机会,“左右民女闲着无事,住在这里不做点什么民女心里难安,倒不如就让民女照顾王爷康复为止。” 虽然她说话时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季明轩知道小姑娘这是心里不痛快,和他闹别扭呢。 “随你,到时候累着了可别和我抱怨。” 徐嬷嬷见此低下头轻抿上扬的嘴角,很识时务的说道:“老奴这就去厨房,做点好消化的食物,王爷喝了药不吃饭不行啊,再说姑娘也不能饿着。” 说完她退出去,临走扯了一下夜鹰的袖子,夜鹰虽然不知徐嬷嬷这是何意,但也行礼跟着退出卧房。 “嬷嬷是有什么事?” 徐嬷嬷笑着摇摇头,“房间里有姑娘伺候着,咱们在里面都是多余,不如在外面侍候着,姑娘要是有事自然会叫人。” 夜鹰似懂未懂的点点头,站在房门外等着衡姜召唤,徐嬷嬷则加快步子去了厨房。 中药苦涩,要是一口气喝完也就罢了,小口小口的喝更为难忍,季明轩最厌恶这种苦涩的味道,但床边坐着的是个小姑娘,他可没有脸说自己怕苦,只好隐忍着喝完,脸上丝毫看不出痛苦的表情。 还好,衡姜最讨厌喝药,每次吃完药都要赶紧吃个蜜饯,于是放下碗她又用银叉挑着一颗蜜饯送到季明轩的嘴边。 他皱眉犹豫了一下,对上衡姜的不容质疑的眼神,叼走了那个甜腻腻的东西。 “好了,本王的药也喝完了,你回去歇着吧,伤刚好让徐嬷嬷仔细给你调养着,要是觉得屋子里闷,就去花园走走,或者让秋山带你去公主府看看,那边经常有雅会举办,都是年轻的姑娘,和她们说说话解闷。” “王爷也说了,我身上的伤刚好,现在还是在府里养着的好,公主府日后再说,再说这黄天暑热的我也不喜欢逛园子,不如这两天来王爷这里,都是伤员下人们照顾起来也方便。” 季明轩想要再说什么,但看着她坚定的眼神,还有一脸难掩的不愉,他把要劝说的话尽数咽了回去,这段日子的接触,他清楚衡姜的脾气,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但有些事脾气执拗的很。 他这么大的人了,犯不着和一个小姑娘争执,左右衡姜不是一个聒噪的人,就是待在身边也不会影响自己,想好之后季明轩又躺了回去。 衡姜见他闭目歇下,知道他除了生病,定是疲累的很,于是悄声走到了贵妃榻边,随手拿出一本游记慢慢翻看。 徐嬷嬷去了厨房,见厨房里有现成软糯的粥,她就做了几道适合调养的药膳,这也多亏了衡姜这段时日需要调养,她才跟着御医学了一些药膳。 做好饭菜之后,她让小丫鬟端着送到了正房寝室,夜鹰一直站在门外等着,看她们过来帮着开门,衡姜听到声音放下手里的书,走到床边看了看季明轩。 他身为武将,向来比较警觉,在徐嬷嬷等人进门前他就已经醒来,听到衡姜走过来时,他睁开了眼睛。 “王爷饭菜做好了,吃点东西再睡吧。” 季明轩侧头看了一下不远处的饭桌,起身披上一件外衣,衣带松垮的系在腰间,墨发像是瀑布般披散在背后,长身玉立面色微白,行走间衣袂飘扬,犹如谪仙一般。 衡姜在见到他第一眼就知道他有多好看,可这会儿整个人还是看呆了,要说他的年纪比自己大出好些,但要是观其面向还真是看不出来,若是不知道的人见了,只当他才二十出头的样子。 他走到桌边坐下,衡姜跟在他的身边,她站在他的身侧,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的羽睫,鸦羽一般乌黑浓密,低垂着像是扫过她的心尖。 衡姜自认自己的长相不算难看,可这会儿她站在他的身边,却有些自惭形秽,季明轩坐下许久,见对方都没有要入座的意思,不解的抬眼看了她一下。 衡姜触及到他深邃幽黑的眼睛,脸上一阵烧热,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虽有讪讪的坐在他的身边,徐嬷嬷给两人摆放好碗筷,带着下人退到了外间纱帐两侧。 季明轩素来不喜别人伺候膳食,于是也没有专门布菜的丫头,饭桌上只有他们两人,衡姜心里也自在了不少,季明轩端起手里的粥,夹起盘子里的菜,衡姜的目光都在偷偷的打量着。 他的一举一动都是优雅稳重的,一点没在沙场上磨砺出粗鲁的举止,察觉到她打量自己的眼神,季明轩没有看衡姜,只是敲了一下桌面。 -- 第13页 “专心吃饭。” 衡姜知道自己被抓包,底嗯一声,认真的吃饭,见季明轩只吃眼前的青菜,她不满的夹起一块儿鸡肉给他,“你怎么只吃菜啊,吃点肉才能补养身子呀。” 衡姜向来是个无肉不欢的人,以前吃不上是因为没有条件,现在有肉吃自然更喜欢吃肉,季明轩看着碗里的肉,眉头不由的紧了紧,他不是真的挑食,只是自己的肠胃出现了问题,荤腥还是少吃的好。 可眼下肉已经在碗里,他也不会直接丢掉,在边关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食物,有多少次他们是啃着树皮草根杀敌的,季明轩现在已经数不清了。 所以也是在那些时候,他养成了不浪费粮食的习惯,皇族侯府多少人都是吃一半扔一半,不喜欢吃就会将菜整盘倒掉,喜欢的也只吃几口,可这些粮食有多珍贵季明轩知道,所以他不耻与之为伍,依旧保持着勤俭的作风。 这些肉食都是徐嬷嬷给衡姜准备的,现在她不需要吃药,很多东西可以食用,总不能因为季明轩就苦了衡姜,于是她多做了几道素食。 季明轩也知道衡姜是好心,所以也没有说什么,安静的将碗里的肉吃掉,一顿饭吃完,季明轩感觉胃部有些不适,但也不想再惊扰到别人,左右多喝两副药就会好。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的景色思考着朝堂上的事,刚吃饱自然不能直接躺下,但胃部的不适让他的脸色越发的难堪,额头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 衡姜看出他的隐忍,着急的走到跟前细细打量着,“王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无碍,睡一会儿就好了,你回去歇着吧。” 她知道他向来都是能忍的,不然也不至于让自己直接腹痛坠马,衡姜没有再说什么,出门让徐嬷嬷找留守的太医,太医正准备午休一会儿,听到王爷身子不适,赶紧拎着药香箱跑来。 号脉之后,他犹疑的看着衡姜,“姑娘可知王爷午时吃了什么?” 衡姜想着中午吃的东西,都是极好消化滋补的东西,自己也吃了不少现在好好的,应该不是吃的问题,季明轩躺在床上,闭着双目捏了捏眉心,“无碍,只是吃了几块鸡肉,不算油腻,歇息一下就好。” 衡姜闻言惊讶的看着季明轩,他不吃肉难道是因为他没法消化?可他不能吃可以说啊,怎么要强忍着吃下去呢。 太医闻言点点头,知道了病症的诱发原因就好办,他又写了几味药,让丫鬟下去煎药,看着燕王喝下去之后,又号了号脉,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才起身告退。 衡姜愧疚的站在一边,知道这次是因为自己,虽是好心但到底让季明轩的病情加重,她心里有点酸涩,感觉自己真是个废物,连照顾人都不会。 季明轩喝完药,这会儿可没心思关注她的心情,许是药效作用,没多久他就沉沉的睡了过去,衡姜见他睡着,轻步走到了外间,太医这会儿还在叮嘱徐嬷嬷,没有离开。 “许太医,我有好多不懂的地方,您那里可有什么书籍,我想看一下。” 她做出这样的事儿,不管是季明轩还是徐嬷嬷,都没有人怪罪她,这让她的心里更加不好受,太医也不好说什么,终究不知这位姑娘是王爷的什么人,虽然心里有气,但还是好生好气的说了几本书名。 王府里有一个藏书阁,里面汇集了不少的书本和孤本,夜鹰拿着书名直接去了藏书阁,在里面要到了纸条上的三本书,下午的时间衡姜半靠在榻上看书。 她这才知道自己中午做的有多离谱,他许久没有吃东西,胃疾又犯了,喝点粥吃点清淡的倒是可以,怎么能吃肉呐,即便要吃也得等个一两天之后。 她细细的看着上面写的调理之法,顺便让人备下纸笔,将上面的一下食方记下来,准备这几天按照书上的方子做膳食。 ☆、第 8 章 季明轩再睁眼时,房间已经暗了下来,不远处的书桌上点着几盏灯,衡姜垂目看着手里的书,不是提笔在纸上记录着什么,白皙的皮肤在灯下现在光洁嫩滑,毫无瑕疵,一缕墨发垂下,纯真中带着一丝的妩媚。 季明轩嗤笑自己的想法,一个小丫头哪里来的妩媚,但不得不承认,古人说的没错,灯下看美人,果然有着别样的风情。 他这边稍有动作,守在一边的夜鹰就发现了,“王爷醒了。” 衡姜闻言放下手里的书和笔,快步走到床边,抬手将床帐收进金色的帐钩里,季明轩这会儿只穿着白色的寝衣,因拿衡姜当小辈,也没有多想,更没有将她撵出去,只是犹豫了一下,无奈的叹口气,起身接过夜鹰递过来的衣服。 虽然是夏末,但太阳下山后地面上的温度还是热的,他身上出了一层层薄薄的汗,出了打仗时不得不忍,其余的时间他都很爱沐浴。 徐嬷嬷知道他的习惯早早让人备下了水,季明轩去到净房沐浴,衡姜继续坐在书桌前看书,房间里的灯尽数点燃,整个房间也都明亮了起来。 知道季明轩起床,下人们赶紧准备膳食,晚上比起中午的膳食还要软糯好消化,桌上都是清淡的素食,这也是衡姜午后亲自安排的。 季明轩沐浴出来,看到桌上的饭菜,挑眉看着衡姜,她一张笑脸耷拉着,没有了白日里的朝气,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知道季明轩盯着自己,她放下筷子吸吸鼻子。 -- 第14页 “对不起王爷,中午我不知您不能吃荤腥,以后在养好之前,不会再让厨房做您不能吃的食物。” “无妨,你要是留下吃饭,不用为了本王这样做,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本王知道。” 衡姜闻言更生气了,“您既然知道什么不能吃,中午为什么医生不吭的把肉吃了?” 这不是诚心要她内疚伤心吗? “我不喜欢浪费食物,既然已经放到了碗里,我就不想丢掉。” “谁要你丢掉了,你不能吃就给我啊,我吃了也不算浪费啊。” 季明轩抬眼看她一眼,想说什么但到底没有说,以后有的是时间教她,自己虽然比她年长许多,可到底是男人,男女之防还是要注意的,更何况这个府里没有真正的女主人,他们这样同处一室本就不合理。 吃过晚饭之后,荀秋山拿了几分急着处理的文件,季明轩披衣坐在书桌后批阅,衡姜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坐在一边继续翻书。 房间里安静里带着一点温馨,秋山看着两人相处的样子,互不打扰但又十分和谐,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衡姜在这个房间里晃悠,不仅不突兀,还有一份说不清的感觉,好像她本就应该在这里的样子。 季明轩看过几份公文之后,做了一些安排,荀秋山出去之后,衡姜放下手里的书,“王爷,要不要陪您出去走走消消食。” 季明轩没有急着回答她,而是走到了她的身边,看到她面前除了摆着的书籍,还有一摞纸,纸上记录着都是膳食搭配方法。 他第一次见衡姜写字,小姑娘看着柔柔的,没想到写的字倒是很豪放,一纸的草书,他差点都没认出来,刑部侍郎难道忙到连教导女儿习字都顾不上? 他有抬眼看了一眼衡姜,虽然她面上柔柔的笑着,但脸颊还有耳尖还是红了,这是害羞了? 今日不早了,改日定要好好教她习字。 季明轩今日一整天都在房间里,这会儿的确想出去活动一下,他闭目沉默了一会儿,轻轻颔首,照顾起居的丫鬟拿过来衣服帮着穿好。 院子里也都点燃了灯笼和石灯,和白日里的景色有些不一样,两人没有什么话说,只是并肩走在花园里的石子路上。 想着自己白日里看的医书和养生的书籍,衡姜想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这段时间王爷只要在府里,我都会来陪着王爷吃饭。” 她的意思季明轩知道,她不是来陪着吃饭的,她这是来监督他吃饭的,想着自己日后忙碌起来,要是为了这点小事放下,心里有些不舒服,可借着昏黄的灯看到她眼神里的坚持,季明轩没有拒绝,轻轻的点点头。 回到房间时,汤药刚好端来,衡姜接过药碗试了一下温度,看着鹤身玉立的季明轩,用眼神示意对方赶紧坐好,她要准备喂药了。 季明轩看懂了她的意思,好笑的弯了眸子,“给本王吧,本王自己来就行。” 衡姜迟疑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脸颊红红的,他都可以自己吃饭,又不是伤到了胳膊和手,自己怎么会想着要喂他喝药,她羞赧的低下了头。 余光看着他一饮而尽的药,手下意识捏着一枚蜜饯送到了他的嘴边,等反应过来时,蜜饯已经抵在他的唇上,季明轩无奈的一笑,轻轻咬住蜜饯,避开了她的手指。 翌日一早,衡姜梳洗之后先去了正房,季明轩这会儿已经练剑回来,因为身上出了汗,于是直接去了净房沐浴,桌上摆着几本公文等着他处理。 衡姜进门时看到厚厚的公文,皱眉走到了里间,没有见到人她询问了一下伺候的丫鬟,得知季明轩在沐浴,她就坐在桌边等着。 季明轩还没有过来,倒是一个丫鬟端着药进来,直接放在书桌边,“王爷已经用过早膳了吗?” 小丫鬟低头行礼,“回姑娘,王爷向来很少用早膳,今日的也已经免了。” 衡姜走到了书桌边,看着黑乎乎的药怒声道:“这药先温着,一会儿再送过来。” 转身又对身边的徐嬷嬷说道:“嬷嬷让人把早膳送过来吧,切记不要油腻的食物。” 季明轩从净房里出来时,桌上摆着鱼片粥,还有几道爽口的小菜,“你怎么早上就过来了?” 衡姜起身裣衽一礼,“民女昨日说过,以后民女都会到王爷这里用饭,说到做到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季明轩闻言瞥了她一眼,这大清早的又有谁惹到她了?季明轩下意识的看向徐嬷嬷,想从她那里得到答案,可惜徐嬷嬷只是冲他笑了笑,眼神里带着些许的打趣味道。 衡姜见他没有走到饭桌边,反而坐在了书桌后,知道他这是打定主意不吃早饭了,她气咻咻的看着季明轩。 “王爷,时间不早了,民女肚子饿了。” 你有本事就让你的救命恩人陪你饿着! 季明轩翻开公文的手一顿,看了一眼桌上的粥饭,有些不解的看着衡姜。 “民女是特意过来陪着王爷吃饭的,王爷要是不吃民女自然是不敢吃的。” 徐嬷嬷闻言笑着更加亲和,看着王爷脸上的犹疑和不耐,她适时的说道:“王爷,姑娘为了过来陪您用膳,天不亮就起床,特意叮嘱老奴做了鱼片粥,这粥也是姑娘亲自看着火熬煮的。” 季明轩轻叹一声,合上手里的公文,起身走到了桌边坐下,衡姜趁他不注意乜了他一眼,起身给季明轩盛了一碗粥,又将小菜往他面前推了推。 -- 第15页 自从成年搬到宫外之后,他已经很久没被人逼着吃早饭了,季明轩吃着早饭,心里既新奇又有些无奈,这要是他的属下,现在估计已经被罚面壁了,可惜眼前坐着的是个小姑娘,还是救命恩人的外甥女,现在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两个身份,无论哪一个,他都不能说什么狠话,只能纵着。 荀秋山和荀秋海过来的时候,见王爷在吃早饭,新奇的有多看了两眼,没敢叨扰直接退出房间,站在门口等着,两人从刚才的恍惚中走出来,相视一笑,“总算有人能管得住王爷了。” 季彰一早过来,一则是为了公事,另一则是想来看一下父亲的病情,虽然父子见不常见面,比起其他的父子他们更像是上下属,但在季彰的心里,父亲既是自己的上司又是偶像般的存在。 因为燕王驻守边关,即使世子成人,也不能安排在重要的官职上,更不能将其安排在边关,虽然帝王信任季明轩,但帝王也是多疑的,世子在京也是一层防护。 季彰对于父亲是敬爱的也是疏远的,这会儿来到房门前,见荀是兄弟站在门外,不禁的上前询问,荀秋山怕季彰有什么想法,于是忽略了一些细节。 “王爷正在用早膳,世子有事稍等一下吧。” 虽然和父亲相处的不多,但也清楚父亲向来不爱吃早膳,这会儿听说他正在吃早饭,也颇为惊讶,荀秋海笑着道:“王爷这不是胃疾犯了,要是再不注意太医也不许。” 这样一想季彰倒是不觉得奇怪了,为了早点养好身子,按时吃早饭有什么奇怪的。 饭后丫鬟们端着空盘出来,荀是兄弟进屋后说了一下要事,随后提到世子在外厅等着,季明轩没有多想,直接让人请世子过来。 饭后衡姜觉得这间屋子药味太重,于是让绿菊找了一盆茉莉花过来,放在屋中熏香用,只是这些花都是自然生长,没有人去细心的打理,长得很是随意。 衡姜以前常跟着母亲身边学习侍花,这会儿自己站在窗台前,一手捏着多余的枝丫,一手拿着花剪剪枝,季彰进门对着季明轩行礼,并没有注意到窗边站着的人。 “父亲今日感觉如何?可要太医再过来瞧瞧?” “无碍,已经好了很多,你近日处理的两件事办的不错,这几日为父去不得兵部,你就辛苦点多替我跑两趟吧,等着过段时日你再好好歇息。” “儿子不辛苦,只要父亲身体健康,儿子愿为父亲效劳。” “下下个月陛下想去行宫狩猎,到时防卫的工作你来和姬统领一起安排,要是做的好,陛下定会重用于你。” “多谢父亲提点。” “咔嚓——” 两人说话时,衡姜剪下一段枝丫,安静的房间里尤为的突兀,但她并没有察觉,依旧在侍弄着眼前的花,刚才荀是兄弟进来时,她也在剪枝,王爷并没有说什么,所以她也没在意。 季彰闻声看了过去,看到衡姜的身影,浓眉不由的紧锁,这里虽然不是书房,但他们说的都是一些公事,甚至有的算是机密之事。 燕王没有避开她,甚至允许她在屋子里乱晃,这些都在告诉季彰,他父亲对待衡姜的态度很不寻常,而且看到两人之间自然熟稔的气氛,季彰脑海里飞过一丝的猜测。 ☆、第 9 章 花型修的近乎完美,衡姜心满意足的放下了手里的剪刀,她活动了一下手腕,见季明轩静静的坐在一边处理公文,她也坐下拿出之前没看完的医书翻看。 季明轩处理完手里的事,看到衡姜正认真地看书,一旁摆着几张纸,他突然想起了衡姜拿一手狂草,他突兀的笑了出来。 衡姜闻声好奇的抬起头,发现季明轩看着自己笑,心里更是疑惑了,她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担心是不是将墨汁涂在了脸上。 季明轩起身走到她的身边,随手拿起一张纸,看了一会儿,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你一个姑娘家,写草书不合适,你怎么不写小楷?” 衡姜闻言红了脸,幼时谁不贪玩,衡钧总是逼着她学习,但她的奶娘却总是娇惯着衡姜,时不时在她的耳边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年幼的衡姜很喜欢这句话,因为她是女子,所以不需要认真写字读书,只要认的字就好,久而久之衡钧也懒得管她,左右是个女孩子,又不指望她考状元。 季明轩也不是真的想要她的答案,没等她回答,季明轩先开口,“左右闲着无事,我来教你写簪花小楷。” 说着他重新拿了一张纸,沾墨在纸上书写了医书上的一句话,秀气中带着刚强,毕竟是个杀伐果断的武将,墨一落纸,即使特意往秀气上写,但还是带着武将特有的风骨。 看到纸上翩然的字,衡姜眼睛一亮,这字真的是太好看了。 但要是让她写,她心里是不情愿的,这样好看的字不知要练多久,她不是闹腾的性子,但也是个坐不住的,季明轩写完一句,将纸放在衡姜的面前。 “你先临摹这几个字我看看。” 衡姜皱眉搓搓手里的汗,提笔屏气在一边儿写下相同的字,要是不放在一起还好说,但和季明轩的字并排在一起,高低立现不说,简直就是红果果的凌迟啊。 算了,以后没脸见人了。 季明轩看着她的字,倒是比草书看着顺眼很多,他又拿出几张纸让她练习,自己站在一边看着,连着写了两三页之后,季明轩总算发现了她的问题。 -- 第16页 “你手腕上用力,总是轻飘飘的如何写好字。” 他说着伸手绕过衡姜身后,握住执笔的柔荑,目光专注的看着眼前的纸,一边讲解怎么运笔用力,一边带着衡姜的手在纸上书写。 可被他环在身前的人,现在哪里还有心思练字?她悄悄侧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光洁如玉的脸颊,下巴有些青涩的胡渣,要是不这么近她还真没发现,她有种想要伸手摸摸的冲动,但理智还是站了上风。 高挺的鼻梁这会儿遮下一片阴影,显得五官更加立体,专注认真的目光,在羽睫的扇动下变得柔和,衡姜近乎看的痴迷。 知道手上动作停下,她才回神,转过头看见纸上已经写完了一行字,想到刚才自己的失礼,脸颊又是一阵滚烫,不知是不是被吓到,她感到自己的肚子有点疼。 但那种疼又不厉害,完全在容忍的范围里,季明轩没有察觉她的不适,讲解完之后松开了她的手,负手站在她身后,示意衡姜继续练字。 许是她找到了手感,即使刚才没有认真的听课,这会儿写出来的字,也比之前好了很多,隐隐有了季明轩书写的神韵,衡姜心里一乐,肚子疼的事就忘到了脑后。 洋洋洒洒写了大半天的字,徐嬷嬷担心她会饿,于是端着甜汤进来,看她认真的写字,不知什么时候鼻尖上蹭到墨汁都不知道,徐嬷嬷笑着放下手里的汤。 “王爷,姑娘,休息一会儿喝碗甜汤再练吧。” 衡姜闻言如释重负,丢下笔不等季明轩发话,就跑到了餐桌边,季明轩无奈忍笑的跟在她的身后,目光突然扫过一片殷红,季明轩定睛一看,浅蓝色的裙摆上,沾染了一片血迹。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刚才的凳子,绣凳上罩着的绣套也是一片血红,季明轩顿时僵在原地,看着眼前眉眼带笑的姑娘,怎么也不像是受伤的。 “衡姜,你……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季明轩试探的问道。 衡姜喝了一口甜汤,闻言不解的看向季明轩,“没有不舒服啊?就是肚子有点……胀胀的。” 徐嬷嬷知道,燕王不会随意的问着什么,她顺着季明轩的目光看去,只见凳子上一片血迹,她又看向衡姜的裙子,同样也是一片血。 “呀,姑娘你这是……”月事,两个字她差点说出口,这才想起来燕王对于衡姜来说是外男,而且这种事更是连自己的夫君都不会主动提的,即使被夫君发现,也都是找借口敷衍过去。 衡姜看他们两人都奇奇怪怪的,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印记,瞬间脸色爆红,她羞的不敢抬头看季明轩,更不敢这个样子跑回去,毕竟外院这边有不少外男,进进出出的侍卫更是不少。 看到她的反应,季明轩也大约猜到了,虽然之前他不曾了解过,但当兵在外,军营里总是有些糙汉喜欢说荤话,这种事儿他之前也只是无意间听到过,所以刚才一时没有想起。 这会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脸上的颜色也透着不自然的红色。 “咳,嬷嬷,你先回去给她拿身衣服,让她暂时留在这里。” 徐嬷嬷低头跑了出去,吩咐绿菊去找衣服和月事布,自己则去了厨房,准备熬煮一碗红糖水给她喝。 房间里一下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变得尴尬到无以复加,衡姜更是羞的眼泪汪汪,抬手抹了一把泪水,咬着唇不说话。 季明轩知道自己不应该留在这里,于是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自己拿了一件外衣披上,转身走到了门口。 “本王就在外面,有事叫本王一声就行。” 衡姜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气息,低声“嗯”了一下,虽然声音很小,但常年习武的季明轩还是清楚的听到了,推开门站在门外。 没多久,绿菊带着衣物过来,看到站在门边的燕王,她忍笑走近房间,服侍衡姜换好衣服之后,又打了一盆水给她梳洗,衡姜哭的眼睛红红的,但始终一句话都不说。 等着绿菊带着换下来的衣物出来时,她才小声的和站在门外的燕王说:“王爷,可以进去了。” 季明轩真不知自己现在是进去好,还是换上衣服出府的好,他转头看着屋里小丫头红肿的眼睛,心下又是一片柔软,抬脚走进屋里。 他端出一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坐在书桌后拿起一本书翻看。 “虽然你现在身子不好,但也不能放下笔,以后每天临摹十张字,本王日日都要检查,练字是持之以恒的事儿。” 衡姜见他进屋,紧张的绞着手指,生怕他问自己关于小日子的事,还好他没有提一个字,更没有看她,衡姜提着的心缓缓放下。 季明轩知道她现在很紧张,更不想自己提刚才的事,于是他隐晦的说道:“本王现在恢复的很不错,你明日起就不用再过来陪着本王用膳了,天气越来越凉,你在屋里好好待着练字。” “不行,说过的话就要算话,我说要陪着王爷用膳,就必须陪着。” 她的语气和眼神,都不似刚才的害羞紧张,眼神更是多了一丝的坚定,季明轩心里笑了一声,脸上还是淡淡的,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书。 “随你。” 徐嬷嬷进来给她送红糖水,看到两人气氛缓和,没有之前的尴尬,心里也偷偷吐出一口气,季明轩看了一眼黑乎乎的红糖水。 “嬷嬷下次煮糖水时放点姜,散寒的,现在天气凉了多喝点暖身子。” -- 第17页 徐嬷嬷屈膝一礼,“是,老奴记得了。” 两人临走时,季明轩又拿出几张写好的字递给衡姜,这是要她照着临摹的簪花小楷,每日十张的作业,让衡姜小脸都耷拉了下来。 ☆、第 10 章 这日回去之后,衡姜将自己看到的食材记录下来,递给徐嬷嬷,“嬷嬷帮我找到这几样食材把,过两日王爷停了药,就该好好调理进补了。” 徐嬷嬷看了一下单子上的食材,大多都是常见的,只有几样比较少见,价钱不便宜,但这点钱对于王府来说不算什么。 这几日衡姜餐餐都去正房用饭,不仅之前的伤痊愈了,就连亏空也都补了回来,整个人也比之前长了一点肉,季明轩顿顿按时用饭,病情恢复的很快,太医号脉之后直接给他停了药,毕竟是药三分毒。 午饭过后,衡姜没有像之前那样赖在房间里看书,而是拿着书直接去了自己的小厨房,她需要的食材都已经准备好,鸡也已经炖煮上,盘子里还有两个白色的毛茸茸,看着有点像猴子的脑袋。 她坐在灶前,一边翻看着书籍,一边时时观察着火候,见火候差不多了,她就另起一口汤锅,放上浓稠的鸡汤,放上鸡肉、火腿和笋丝猴头菇熬煮,见食物软烂离火放在一边。 小丫鬟按照吩咐,端着鸡汤跟在衡姜的身后,房间里季明轩刚处理完一件棘手的事,这会儿正在闭目养神,听到有人过来,听清脚步声,他无奈的脸上带着一丝的笑。 衡姜进门时他已经危襟正坐,衡姜笑着让人把汤放到桌子上,“王爷,我做了一道汤,您喝点尝尝看。” 季明轩算是看出来了,她心情不好了就开口闭口都是“民女”,她要是心情不错,就会自称“我”,这会儿看着应该是心情不错。 他很配合的起身坐到桌边,接过衡姜递过来的汤,还没有喝到就闻到鲜香的味道,他喝了一小口,味道比府里的厨子做的好,“不错。” “王爷喜欢就多喝一点,这个我特意让人寻来的猴头菇,书上说着这个是养胃的佳品,这段时间我会变着样的给您做。” 衡姜的眸子亮晶晶的,忽闪着一双鹿目看着他,像是一个等待着表扬的孩子,一脸期待的笑嘻嘻看着自己,季明轩没有女儿,更很少和女子接触,这会儿被她这副软软的样子看着,他的心都要化作一汪春水。 “本王这次能好的这样快,衡姑娘功不可没,本王好像又欠姑娘一次。” 衡姜的心里美滋滋,但小脸却绷住了,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王爷不必这样客气,我住在这里给王爷添了不少的麻烦,能为王爷做点事,我心里开心的很。” 说完衡姜又看了一眼燕王的脸色,见他的确吃的开心,她的嘴角没忍住勾了起来,“王爷以后也别叫我衡姑娘了,听着怪别扭的,王爷不如叫我‘姜儿’吧,之前我的家人也都是这样叫我的。” 季明轩放下手里已经空了的碗,看着眼前鲜活朝气的小丫头,笑了笑,“好,以后我就叫你‘姜儿’。” 自从第一次误给季明轩为了不消化的肉,衡姜这段时间都很注意他的饮食,让徐嬷嬷找来的食材,她更是不敢假手于人,这些食材不便宜,生怕厨房里的人偷懒,不按照要求做,损害了食物的营养价值,于是这些东西也都是她在小厨房自己亲手做。 季明轩的病假取消了,多日没有到兵部去看看,好多事他也是放心不下,这日两人吃完晚饭,季明轩就把这件事和她说了。 “明日我就不在府里,你自己在房间用膳就好。” “王爷放心,我是断不会饿着自己,只是我不看着,王爷记得按时吃饭,切莫再废寝忘食。” 季明轩没有说话,也没有爽快的承诺,只是笑着喝完衡姜特意给他准备的药膳汤。 以前她是最爱贪睡的,可是这段时间为了督促季明轩按时吃饭,她可是做到了闻鸡起舞的份上,突然不用再去监督他吃饭,衡姜竟然有些不适。 睁眼时辰还早,想起不用再去监督,她又闭上眼睛睡觉,可怎么也睡不着,唤进来绿菊给自己梳洗,用早膳的时候,徐嬷嬷过来伺候。 “嬷嬷可有监督王爷吃饭?” 徐嬷嬷闻言笑着说道:“王爷按照姑娘的要求,吃完早饭才去上朝的。” 衡姜满意的吃完了早饭,去到小厨房看到还有几个新鲜的猴头菇,她顺手又炖上了排骨,虽然中午不用陪着他吃饭,但这药膳还是要做的,到时候让人给季明轩送到兵部,顺便监督他吃饭。 她费了这么大劲儿给他调养好,可不能再让他随意的糟蹋,不然自己之前做的不就成了白费功,中午荀秋山带着空食盒和碗碟回来,脸上带着笑。 “姑娘,王爷原本在忙,兵部的几个属下劝他用膳王爷也不听,谁知您让人送了膳食过去,王爷一听是您命人送的,二话没说放下布防图就看开始吃饭。” 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向来狠厉的王爷,竟然被一个软和和的小姑娘治的服服帖帖,荀秋山想到这里脸上就不自觉的带着笑。 衡姜检查了一下食盒里的碗碟,空空如也一点没剩,她心里很满意,小手一挥,又写了一张单子让徐嬷嬷去备食材。 她这边美滋滋的盘算着晚上的食谱,那边东院里的气氛可不是很好,衡月瑶嫁到王府后,作为府里唯一的女主人,府内的各种事项都得由她处理。 -- 第18页 上次衡姜开了一张单子,要的都是各种补品,她的心里不爽但也不好说什么,季彰得了季明轩的令,没有将衡姜的身份告诉衡月瑶,只说是王爷故人之女。 可这人寄人篱下却一点自觉都没有,王府里的用度给她的也是仅次于世子,至于王爷私下赏赐的更是不计其数,这样竟还不满足,隔三差五就要让人来要补品。 衡月瑶管着王府里的账,她一心想要干出一点事,让燕王对她刮目相看,改变对她之前的印象,可这借住的孤女却花钱大手大脚,衡月瑶这边节省开支,她那边却花钱如流水。 “真的是太不要脸了,这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上次要的那些补品我也就不说什么了,这才短短几日,竟然又送来一张单子。” 衡月瑶说着,将手里的纸条拍在桌子上,桌上放着的一杯凉茶被震得晃出了水,东院前厅的下人都吓得禁了声。 他们大多都是跟着衡月瑶陪嫁过来的,最是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向来都是个跋扈的,可有是个最会演戏的,在外没有人不说她温婉娴静,可是在府里,稍有不满就爱拿着下人出气。 嫁到王府倒是收敛很多,加之王府里人员简单,又没有婆母在上欺压,衡月瑶最开始过得很顺心,可自从接管府里内务之后,得知正房内院有个故人之女,衡月瑶的心就没有舒坦过。 但再不舒坦,她也和那位没有交集,时间一久她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可不知怎么的,前段时间内院这人三不五时的就要一些补品,并且都是不菲的。 这可算是捅了衡月瑶的肺管子,要不是世子之前哄着,估计早就杀到内院理论了,本想忍一忍就过去了,没想到这才几日的时间,竟然又要一批补品,这架势像是没完没了似的。 她一忍再忍,这次实在忍不住,让身边的嬷嬷帮着收拾了一下仪容,虽然没见过这位,但听之前府里的人说,那位长得媚而不妖,更像是仙子下凡一般。 衡月瑶在京中也是出名的美人,加上她在人前的维持,更是对她端庄的气质,好看的容颜赞美不觉,她一直认为自己就是最好看的女子,直到见过堂妹之后,她才对自己的美产生了怀疑。 堂妹以前时常去他们家,只是她一直都是低头怯懦的样子,所以衡月瑶不曾注意,想到这里衡月瑶嗤笑一声,再美有什么用,现在估计已经在家庙里蹉跎的不像样子了。 看着镜中明艳动人的自己,她将一串南珠带在脖子上,抚平身上的衣褶,出了东院抬脚朝着内院去,跟在她身后的陪嫁嬷嬷和丫鬟见此吓得脸皮紧绷。 “世子妃,王爷有令,内院无令不得入内,世子妃还是忍一忍吧,既然是王爷的贵客,想来也是得了王爷授意的。” “本世子妃是这王府的女主人,这内院我竟进不得,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人笑掉大牙。” 老嬷嬷听到这话,吓得左右看看,“世子妃慎言,这内院是正房的内院,不是东院的内院,就算是女主人能入内院,也得是正房的女主人,咱们这么过去不妥啊。” 衡月瑶在衡家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来到王府里,先是公爹不待见,就连病重都不让她近正厅,后又得知内院住着一个外人,却不让她进,更不让她对这外人无礼。 平时用度都是一等的,现在还要予取予求,她作为王府里的世子妃都没有这个待遇,她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她今日倒是要见见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 11 章 衡月瑶这会儿正坐在屋子里打络子,之前她照顾季明轩的时候,发现他腰间的玉佩没有络子,想着是府里没有女主人,这些细节也没有人替他想,于是趁着这会儿想着无事,自己动手给他做一个。 内院因为没有什么人住,看守的人也不多,外院正房也多是一些家将守卫,平时甚少会到内院来,内院也很少听到男人的声音。 可这会儿,衡姜坐在屋里吃着水果,打着络子,耳朵里却听到了吵嚷的声音,这声音还夹杂的着男人的声色,她看了一眼时间,这会儿离着燕王下职的时间可还早的很,这应该不是燕王的声音。 逐渐的,这声音越来越大,衡姜更是确定这个不是燕王的声音,徐嬷嬷也听到了动静,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朝着院外看。 夜鹰早在听到声音之前就去探查了,这会儿匆匆进门,“姑娘是世子妃硬闯内院,外院侍卫阻拦,但碍于身份和男女之防,不敢对世子妃动手,人已经快到内院这边了。” 在这里住的这段时间,衡姜多少也知道,这府里看着没什么特别的,但也有几个会武的丫鬟,只是这些人轻易不会出手,因为一旦暴露身份只能调离王府,这也算是府里的暗桩,只听命于王爷。 她现在要是为了衡月瑶,让夜鹰调来这些人,实在是不值得,再说她住在这里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日后总有见面的时候,做亏心事的又不是自己,自己干嘛要躲着,即便要躲也是她衡月瑶躲着才是。 “无事,你就告诉她,王爷有令不准她到正房来,更不得进内院,她要是不听也不用强加阻拦,总是王爷回来自出处置她。” 燕王原本就不喜她,现在却要违背他的命令,到时燕王回来一顿骂是定然跑不了了,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家法之类的,别说季明轩是亲王,就是一般的家主也不会轻饶无视他命令的人。 -- 第19页 衡姜继续着手里的活计,徐嬷嬷不卑不亢的站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知道这事拦不住了,她沉声看着吵嚷的人。 “都在这里吵什么?!惊扰到了姑娘,王爷不会轻饶了你们。” 衡月瑶这会儿已经尽到了内院,自从衡姜来到内院后,不管是花匠还是洒扫的人,都将内院搭理的十分精美,各色的看花摆满了院子,人还没靠近就能闻到阵阵花香。 内院也有好几个小院子,其余的都空置着,只有衡姜住的这个可以算得上华丽,屋顶的琉璃瓦像是水洗过的,在阳光下都泛着光,院子里的石桌也不是普通料子的,竟然是白色的玉石。 衡月瑶往里走了两步,心里嗤笑,这哪里是什么故人遗孤,明明就是她公爹金屋藏娇。 衡月瑶缓步走到了房门外,看到徐嬷嬷时顿时一愣,这人之前世子和她说过,曾是燕王身边的人,从宫里跟着王爷出来的,王爷待她不同于常人,格外的尊重,甚至将历山下的别院赏给她养老。 现在却出现在这里,可想这房间里的人有多金贵,衡月瑶这会儿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但她已经走到了这里,就不能退缩,她才是这王府里的女主人。 绿菊适时地走了出来,“女婢见过世子妃,我家姑娘有请世子妃屋里喝茶。” 衡月瑶闻言抬了抬下巴,脸上带着高傲的神色,抬脚走进了屋子,进屋后看到一女子身着嫩荷青衣,墨发用一只玉簪半挽披在身后,婀娜的腰身依靠在窗边,从这个角度也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听到身后的声音,衡姜转身对着衡月瑶一笑,这一笑千娇百媚,这一笑像是世界失去了光色,所有的光都集结于她一人身上。 衡月瑶见到她的笑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她身后服侍的嬷嬷也都吓得睁大了眼睛,甚至怀疑自己老眼昏花认错了人。 “衡姜见过世子妃。”衡姜裣衽一礼,标准柔美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衡月瑶听到她的声音,渐渐的回了神儿,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你这天煞孤星怎么会在这里?” 衡姜闻言没有丝毫的生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本以为你嫁了人会知道收敛自己,没想到依旧是这样的刻薄恶毒,世子妃现在不是衡家的嫡女,而是燕王府的人,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王府。” 说完她抬眼看向徐嬷嬷,“嬷嬷,我是才疏学浅不知这王府的规矩,不知世子妃这般作为,应该如何教导?” 徐嬷嬷上前笑着说道:“回姑娘,自然是要请宫里的礼仪嬷嬷教导,规矩学好之前不得踏出房门一步。” 这就是要禁足了,衡姜闻言觉得这个不错,衡月瑶就是个闲不住的,要是将她关起来岂不是要憋死她。 “那就记得和王爷世子说一说这件事,毕竟关乎王府的名声,要是衡月瑶只是个妾侍也就罢了,总归是不用出去见人的,可惜是个正室,府里大小的应酬她都是要去的,她丢得起人,王府可丢不起。” 她这一副女主子的样子,倒是一时吧衡月瑶给唬住了,还是她身后的嬷嬷上前行了一礼,笑着说道:“我们世子妃即使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也是王府的事儿,用不着一个外人在这里指手画脚。” 衡月瑶闻言,反应过来,她才是这府里的主人,不管衡姜和王爷什么关系,现在就是一个寄住在这里的外人,只有她给人吃气的份儿,没有谁更让她受气。 衡月瑶走到桌边坐下,脸上的血色也慢慢恢复,“说我没有规矩,你身为衡家没出阁的女儿,现在住在外男家中算是怎么回事儿?真是不知廉耻。” “我竟不知你还知道‘廉耻’二字,我倒是想要像世子妃讨教一二,霸占她人嫁妆算是廉耻?霸占他人的屋舍算是廉耻?明知世子与他人即将订婚,却缠着世子在京郊温泉别院缠绵三日这叫廉耻? 我虽住在这里,却和这府里的人恪守男女之防,不像有些人未婚就做出不知羞的事。” 衡月瑶虽然的确用了手段才嫁进王府,但她最不想让人非议的就是这件事,现在听到衡姜这般说,算是采了狗尾巴,她整个人都炸了起来。 “衡姜我告诉你,你最好马上离开王府,不然我现在就让人把你轰出去!一个罪臣之女竟敢在这里和我放肆,嬷嬷给我掌她的嘴!” “我看谁敢?!” 一声洪亮带着肃杀之气的声音响起,院子里的下人都跪拜在地,衡月瑶从嫁到王府就见过一次季明轩,并且没有说上一句话,听到这声音,自然也是不知是谁,只当是外面的侍卫。 “谁敢拦着本世子妃?!不想活的直接和这个贱人一起受罚!” 闻言,衡姜先是怔愣了一瞬,那一霎她有点佩服衡月瑶了,敢和燕王季明轩叫板的女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突然有点替她捏把汗,也比知道燕王殿下会怎么处罚她。 衡姜窃喜的对着门口站着的人裣衽一礼,眼角眉梢的笑意像是压不住,季明轩看着她眼神里的狡黠,无奈的强压下眼里的笑意,冷着脸站在那里盯着他刚进门不久的儿媳妇。 “我要是拦着,世子妃打算怎么处置我?” 季明轩没有表明身份,他倒是好奇他的儿媳妇准备怎么罚他这位公爹。 衡月瑶闻言回身看着身后的人,那人逆光站在门口看不清眉眼,但却有着一身不容小觑的威压,随着他一步步走近,这股威压更是将她压的喘不上来气。 -- 第20页 最初只是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待看清他身上的蟒袍,衡月瑶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父王赎罪,儿媳不知身后之人是父王,刚才多有言语顶撞,望父王不要怪罪。” 季明轩没有再看她一眼,静静的走到衡姜的身边坐下,“姜儿,坐吧,本王倒要听听她想怎么罚本王,是掌嘴还是杖杀?” 衡姜忍笑坐在他身边的绣凳上,看着脸色煞白,全身抖成筛子的衡月瑶,她实在忍得辛苦,憋得小脸通红,季明轩见此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笑意,倾身一侧,挡住了众人的视线,衡姜像是躲在他的背后。 见季明轩这番举动,衡姜知道他的用意,偷偷往他身后挪了挪,无声的笑出了眼泪。 看着吓得不成样子的衡月瑶,季明轩越发的嫌恶,他还没说要怎么样,这人怎么就吓成这样,一点胆量和鼓起都没有。 “世子妃,我之前说没有说过,王府的正房无召你不得踏入一步,这内院更是你不可管的的地方。今日你违背我的命令,就要知道后果,念你是女子,又是初犯,看在世子的面子上,去祠堂跪抄经文百遍,日食一餐。” 夜鹰闻言,立即让府里的嬷嬷把人押去祠堂,王爷虽然没说是什么经文,但夜鹰照着最长的一篇挑拣,笔墨纸管够,一百遍抄不完是不准出来的,每日一餐也只是稀粥一份而已。 ☆、第 12 章 衡月瑶有心求饶,但也只这不是衡家,她的哭嚎哀求只会换的更痛苦的惩罚,她低泣着被人带走,她身边的丫头嬷嬷也都赏了杖行,主子做错事,也是奴才不劝之罪。 闹哄哄一下午的时间,等着所有人退出内院后,房间里一下安静的出奇,衡姜给季明轩倒了一杯凉茶。 “王爷今日怎么下职的这样早?” 季明轩拿起茶呷了一口,“府里传信说世子妃硬闯正房,我担心你这小身子骨不够她拿捏的。” 衡姜闻言笑了出来,要是她还是上一世的衡姜,可能真的会被欺负,但重生一世,她又怎么会再被对方欺负,更何况现在自己也是有靠山的人了。 “要是以前还真难说,现在有王爷给我撑腰,我怎么会让她欺负着。” 季明轩闻言看着衡姜认真的眼神,兀自笑了起来,在军中所有的士兵都信任他,将自己的生命交到他的手里,他只觉得自己身负重担,负重前行。 可这会儿被一个小丫头软软依仗着,他竟说不出自豪,比打一场胜仗还让他有成就感,衡姜被他的笑晃了眼,呆傻傻的看着他,要不是她抿紧嘴唇,怕是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衡姜突然有点羡慕燕王妃,虽然早早的去世,但毕竟曾经得到过这个男人的爱,上一世要是让她当一天燕王妃,估计就是早早的死了,她也不会这么大的怨恨。 突然脑袋上一疼,衡姜这才回神儿,季明轩收回手,好似刚才那一记爆栗不是他敲得似的,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想什么呢那么入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衡姜捂着有点疼的脑门,尴尬的咳了一声,“没什么,就是在想晚上吃什么。” 季明轩深深的看她一眼,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是很信,但也没有追问,起身带着荀是兄弟去了正屋的书房,厨房里没有调理的补品,徐嬷嬷只好做了几道清淡好消化的食物。 两人正在偏厅用饭,下职回来的季彰匆匆赶来,脸上带着薄汗,神色有些急匆,偏厅里的季明轩,停下脚步行了一礼。 “父王,今天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是儿子管教不严,月瑶的身子柔弱,望父王宽宥。” 季明轩知道他是来求情的,没有回答他,只是看了徐嬷嬷一眼,“加副碗筷。” “是。” 季彰就是再着急,这会儿也不得不稳下心神,坐在季明轩的身边,始终没有动筷子,这件事终究是因为她而起,衡姜不想因为自己搞的他们父子龉龃,主动给季彰盛了一碗汤。 季彰看着衡姜,犹豫了一下说道:“衡姑娘,今天的事的确是世子妃做的不对,也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毕竟多少你们也算是亲戚,日后本世子定当约束好她,绝不让她再去后院叨扰姑娘的清净。” 衡姜觑了一眼季明轩的神色,犹豫着该怎么说,她自然不想轻易放过衡月瑶,不管是前生还是这次的事,都是她衡月瑶想挑事儿。 现在世子突然说这话,看着像是在和她道歉,但这话里话外分明是在说她小心眼,容不得世子妃到她眼前晃悠,搞得好像她多么的嚣张跋扈似的。 “世子妃对我说什么无所谓,毕竟我只是一个罪臣之女,今日罚她也不是因为我的事儿,主要是世子妃太不把王爷的话当回事。” 说完衡姜没再搭理季彰,拿起公筷给季明轩加了一块软烂的山药,季明轩把她的小心思看了个明白,脸上毫无波澜,心里却在无奈的笑着。 鬼丫头,现在把这个包袱再次丢给他,自己倒是置身事外。 季明轩吃完那块儿山药,拿起一边的白帕子擦擦嘴角,“王府里没有主母,世子妃也越来越没有规矩,平时那些事本王都睁只眼闭只眼,但她越来越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这次本王也只是教教她规矩罢了,世子不必担心,只要她自己抄完经文,自然就可以出来。” 衡月瑶嫁进王府这段时间,把府里的人都调到了边缘,反而把自己的陪嫁安排到了重要的职位上,这种行为要是换做别家,早就被教训了,可季明轩不想和一个小丫头计较,一直没有出声,但不代表他对府里的事毫不知情。 -- 第21页 季彰当然也是知道一些的,但他不从放在心上,左右府中只有他一个世子,父亲又不在意内宅的事,只要大家安安静静的过好日子,剩下的也不用在意。 现在听到季明轩的话,他才知道当时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这个家还是他父亲燕王的,只要他在一日,其余的人就不能做他的主,当他的家。 虽说季明轩不是皇上,但在这个府里他就是至高无上的,衡月瑶到处安插她的人手,罢免曾经王府里的老人,这就等于是架空了季明轩,有谁会不在意这个? 衡姜倒是没想到衡月瑶竟然可以这样蠢,才刚嫁进门,就开始策划着谋权篡位之事,这不是找打吗? 季彰知道自己没什么能说的了,要是再劝下去,只怕世子妃在他父亲的心里更加不堪,吃完饭他起身告退,没有再求一句情。 …… 府里没有衡月瑶的日子不要太爽,衡姜来到王府这一两个月的时间,除了内院别的地方都没有好好逛逛,她早就想去看看燕王府的花园了。 吃过早饭,徐嬷嬷从管家手里接过来一些补品,都是之前衡姜写在单子上的,样样都是精品,衡姜心里舒坦,于是带着绿菊和夜鹰去外院逛花园。 燕王府里可能因为之前没有女主人,院子里最多的不是花,而是高大的参天大树,倒是把花园里的小路遮得掩饰,即使晴天也不觉得晒。 道路两边是形状各异的龙爪槐,和小榕树,树根处些青藓,看着倒是别具一格,既文雅有带着禅意,她逛了一会儿,感觉有点累,这个花园看着不大,真要是走起了还真一时半刻逛不完。 绿菊最是喜欢这里的湖,“胡娘,前面有小舟,我让划船的婆子把船划过来,咱们到那荷花里看看,我瞅着有不少莲子呐。” 原本就有些意动的衡姜,听到有莲子可以采,眼睛都放光,以前吃莲子都是买人家剥好的,这会儿自己亲手采摘,定是不一样的心境。 坐上小船,三人穿梭在接天连碧的荷叶之中,偶然会有一朵娇嫩的画骨朵,衡姜没有放过,辣手摧花放进提前准备好的篮子里。 坐在船头和船尾的夜鹰与绿菊,两人忙着采摘莲蓬,上面缀着饱满圆润的莲子,衡姜随手剥开一个塞进嘴里,满嘴的清香。 衡姜心里盘算着这些东西的吃法,也就顾不上在这水上慢慢游览,总之这里的景色不会跑掉,等着她做出喜欢的吃食,再过来岂不是很好? 绿菊知道她没有玩的心思,就划船回到上船时的小码头,夜鹰率先下船,转身扶着衡姜,绿菊跟在她的身后,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都是刚刚采摘下来的莲蓬和花苞。 三人说说笑笑的走近正厅,抬眼就看到坐在上首的季明轩,夜鹰和绿菊赶紧行礼,之后衡姜轻笑着走到了他的身边。 “王爷今日怎么这个时辰就回来了?” 季明轩看她有脑门的汗,倒了一杯茶给她,顺手又给她一条帕子,“怎么还跑着回来,擦擦汗,喝口茶歇会儿。” 衡姜笑弯弯眼睛一口气喝完杯中茶,拿着帕子擦擦嘴角,又擦擦额角,“我们采了莲蓬和莲花,外面太晒莲花都被晒蔫了,所以走得快了一点。” 季明轩向来不会在意这些,只当是小姑娘爱花,“喜欢就让下人去摘,到时候找个瓶子浸在水里,放两天也能开花。” 对于衡姜来说,摘花除了放在瓶子里欣赏,采摘也是一个乐趣,这种事她还不想假手于人,自己游走在荷叶下,选中自己喜欢的花苞,这样的感觉她很喜欢,这也是她第一次这样划船游湖采莲。 “没事,我喜欢亲自去采,王爷要是没什么事儿,不如等我一会儿,我去泡壶茶。” 季明轩没有说话,只是挑眉看着自己刚喝了一泡的茶,看着小姑娘开心的往内院跑,他也没有提醒,挥手让下人将桌上的茶端下去,静静等着衡姜泡茶回来。 季明轩没等多久,就见绿菊和衡姜过来,两人手里捧着几朵插瓶的莲花,但比起刚才现在的花苞明显大了不少,季明轩好奇的挑眉看着衡姜。 夜鹰帮着绿菊把茶盘摆好,然后退到一边儿等着吩咐,衡姜坐在桌边,拿出一个紫砂香炉开始打篆,一勺香粉落入模具,须臾间开出一朵清丽的莲花,这花不娇艳,却充满佛性禅意。 她用一小节线香将其点燃,袅袅香烟缥缈而起,香味有点甜,但也不会腻,带着淡淡的荷香,闭上眼睛像是游走在荷塘中,也像站在玉兰树下。 “王爷觉得如何?这可是我调了好久的香。” 她喜欢甜甜的味道,所以香很少有凛冽的松柏香或者清远的竹香,更多的是带着甜味的花香,季明轩不讨厌这个香味,但也不会用在自己的房间,这种甜甜的女儿香,实在不符合他的气场。 可和衡姜坐在一起,又觉得这种味道格外让人愉悦安心,“不错。” 到了想要的回答,衡姜开心的开始用热水冲烫茶具,季明轩垂眸看了一下茶席,上面并没有放着任何的茶叶,他不想提醒这个糊涂的小姑娘,只是含笑的看着她。 ☆、第 13 章 茶具和热水都准备好,衡姜气定神闲的将一旁的花瓶拿过来,葱白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开花苞,荷花苞里干茶用干净的白丝包着,泛着粉色的甲面泛着莹亮的光,季明轩的目光紧紧被吸引着。 -- 第22页 她轻巧的捏住那个丝包,将其从花苞里拽出来,摊在掌心打开,季明轩这才知道,原来茶叶都放在了花朵里。 这不能怪季明轩不知,他常年在边关,自然比不得京中的贵人,哪里有什么闲情逸致做这些文雅之事,衡姜也是之前听母亲说过,自己也是第一次做,手上的动作有点生疏,幸好对面坐着一位不拘小节的王爷。 她将茶放到了茶壶里,冲洗之后冲泡出青绿的茶汤,茶香中带着淡淡的花香,她将杯底放在茶巾上一蹭,然后放到茶托上,伸手放在季明轩的面前。 他伸出食指在桌面上点了一下,随后双手端起茶杯,轻轻闻了一下茶香,比起单纯的茶味,多了一丝的花香,倒是更吸引人,轻啜一口,唇齿留香,回甘清甜。 这种味道的茶他是第一次尝到,味道出奇的好,“没想到你泡茶的手艺倒是好的很。” 衡姜闻言赧然一笑,她才不要说这是她第一次这么风雅,见季明轩喝尽杯中茶,她又给他续了一杯。 季彰上午在衙署办公,听闻燕王提前告假回府,担心父亲是应为身体没有痊愈,于是趁着午时,赶紧赶回府中,谁成想,一进门就看到厅里两人笑语晏晏的品着茶。 走近正厅,扑面而来的一阵甜甜的清香,有花香有茶香,季彰看着燕王看衡姜温柔的眼神,心里突突敲鼓,开始他还能说因为对方救了他的父亲,所以得到了另眼相待,但这会儿,他真的拿不准了,因为季明轩很少这样温柔待人。 “儿子见过父王,今日我听闻父王早早回府,担心父王身体不适,所以午休赶回来看看。” 季明轩收敛脸上的笑容,修长的手指捏着茶杯,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神色,衡姜突然感觉到周身一寒,脸上的笑也僵住,下意识看向季明轩,虽然他脸上不带任何的情绪,但她就是知道,对方这会儿心情不是很好。 气氛一时变得有点紧张,季彰还在躬身行着礼,季明轩没有让他直起身,他也只能稍稍抬眼看着自己的父亲,他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招惹到他不悦。 季明轩也没有让他等太久,须臾之后开了口,“听闻今日早上,你送了东西到祠堂,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府里你已经可以当家做主了?” 季彰闻言,眼中闪过惊讶,季明轩的话回响在他的脑海里,季彰脸色瞬间青白,双膝跪地手掌撑地,额头紧紧的贴在手背上。 “儿子只是担心她,毕竟从没有吃过苦,这次的事她也得到了教训,以后断然不敢再忤逆父王。” 季明轩不以为然,抬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是吗?我怎么觉得你们并没有长记性,我说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内院,可是她进去了,我也说过,她自己不抄完一百遍经文不得出来,你不准帮她,可你却背着我偷送经文。” 衡姜总算知道,季明轩今日在为什么生气了,前一天儿媳妇忤逆自己,后一天儿子把自己的话当做耳旁风,搁谁谁不生气。 更何况季明轩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军中的人无一人敢忤逆他,回到家中不久,自己的孩子却接二连三的不把自己放眼里,在上位者的位置上久了,心里自然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即使是自己的儿子。 季明轩这么多年没有管过季彰,对于自己唯一的孩子,他心里也是充满愧疚的,心里虽然有火,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让他们人清自己的身份。 “念你心里还有一份孝心,今日之事我不罚你,但日后要是再犯,那就一起罚,你亲自去告诉世子妃,要是再让人代抄,就在祠堂里待三个月再出来。” 衡姜知道季明轩心里还是有份慈父心的,见已经到了午时,就让人摆饭,“世子既然回来了,不如用完午膳再回去上职吧。” 季彰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季明轩虽然没有看他,但也赞同的点点头,“既然回来了,就不用回去了,左右现在兵部没有什么事。” 今日的午膳格外的清淡雅致,除了日常的府里的份利,徐嬷嬷还用衡姜采来的荷叶炖了排骨汤,翠绿卷曲的荷叶,在粉色的排骨上飘荡,衡姜没有采大片的叶子,而是采摘那些刚刚露出水面,尖尖的嫩嫩的小荷角。 还有一道鲜莲子炒肉丝,去了莲子心的鲜莲子清甜爽口,还带着阵阵的清香,原本天热没什么食欲,这一桌清淡菜倒是让人食欲大开。 季彰喝了一口排骨汤,胃里舒服了很多,食欲也上来了,季明轩看着不远处,有他喜欢的糖醋肉,夹了两块放在季彰的碗里。 这么多年父子两人很少坐在一起吃饭,更不用说像寻常父子那样关怀对方,季彰看着碗里的糖醋肉,鼻子有点酸。 “谢谢父亲。” 衡姜坐在一边看着,心里既同情季彰,又有点埋怨季明轩,自己就这么一个孩子,他怎么就不能分出一点精力关心一下对方? 心里的想着,就有点不满的瞪了一眼季明轩,可目光还没有收回来,就和季明轩看过来的目光对上,她仓皇的收回眼神,低头喝着碗里的汤。 季明轩对上她的眼神,先是一愣,接着想到刚才自己给季彰夹了菜,心里有些好笑有些心疼的看了她一眼,给她夹了一个鸡腿。 衡姜知道季明轩这是误会自己了,以为自己是在和季彰争宠?她心里有些复杂,但看着碗里的鸡腿,嘴角还是没来由的勾了一下,但很快又压了下去,低头啃鸡腿。 -- 第23页 这些表情上的变化,季明轩没有错过,看着红了耳朵尖尖的衡姜,他笑着给自己加了一颗莲子,入口还不断的称赞味道好。 衡姜有了季明轩撑腰,也就不担心在府里遇到衡月瑶,左右她目前没法伤害自己,在这府里衡月瑶更不敢作死对她下手。 天气渐凉,衡姜也越发的喜欢逛园子,这王府看着不大,可这几次她也没有逛全,这天没有太阳,风吹在身上也是凉凉。 主仆三人去了西院边的玫瑰园,里面都是盛开的花朵,远远就能闻到香味,这里原本是准备给府中女眷准备的花,平时用于沐浴,偶尔还可以制作胭脂使用。 但这王府多年没有女主,这里的花也都用不到,但府中的花匠还是很用心的打理,于是这里的玫瑰花越发的茂密,花朵也很大。 只是靠近院门这边,有几株已经被人采摘,衡姜挑眉看了看,夜鹰适时地说道:“这里的花除了姑娘用了些,还有世子妃常让人来采。” 说起世子妃,衡姜才想起来,从上次见过这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衡月瑶了,“她还没有出来吗?” 一百遍的经文虽然多了点,但也不至于一个月都写不完,绿菊笑着接道:“早就出来了,只是王爷下令要她跪抄,于是膝盖受了点伤,这段时间世子妃一直在东院养着,没有出房,府里的内务又交到了主管的手里。” 衡姜不在意管家的事,她只关心衡月瑶会不会出来找事儿就行,得知她早就出了祠堂,这段时间没有来打扰自己,她心里很满意,以后在这里生活,只要她不招惹自己,衡姜不想和她有任何的交际。 逛完园子,她坐在湖边的亭子里,绿菊让人端上来茶点,一边喝茶,一边欣赏湖里的光景,一只雀儿落在挺立的莲蓬上,衡姜和绿菊看的正开心,夜鹰却皱起了眉宇。 不多时,一个小厮跑了过来,“小的见过姑娘,丞相夫人过来看望世子妃,得知姑娘在府里,所以命小的过来请姑娘过去一叙。” 闻言,衡姜也皱起了眉头,好端端的丞相夫人过来看衡月瑶,想来是知道她受罚的事儿,这会儿又要见自己,应该是从衡月瑶那里知道了自己的事。 虽说她现在住在燕王府,但也早早的做好准备见他们了,衡家的人知道她住在这里,必定会来找自己,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们是不会让她住在外面,不然让外人知道,衡丞相的脸面放到哪里? 他堂堂一个丞相,要是连自己的侄女都养不了,还要被燕王的救命恩人,这岂不是生生在打他的脸吗。 衡姜原本不想去见,但没一会儿,前去探查的夜鹰回来,得知燕王殿下也已经到了前厅。 她因为自己的事儿已经很麻烦季明轩了,不想再因为这些麻烦他,既然是来找自己的,那她自己亲自去解决。 衡姜满心的怨气带着夜鹰绿菊赶到了正厅,这会儿下人刚给季明轩端上来茶,丞相夫人蒋氏正坐在下首,身边站着衡月瑶,母女两人双手相握好不亲密,蒋氏做足了宠女犹如掌中珠的架势。 衡姜走近厅堂,冲着季明轩裣衽一礼,就连余光都没有赏给蒋氏分毫,季明轩抬手示意让她起身,衡姜起身最后,径直走到了季明轩下首的位置坐下,乍一看去像是两人坐在一起一般。 ☆、第 14 章 蒋氏见她对自己视若无物心里不忿,站在她身边的衡月瑶更是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她衡姜什么都不是,还是一个罪臣之女,见到她们当然也是要行礼,更是没有资格和她们同坐一席。 可是在她不仅没有行礼,竟然堂而皇之的坐下了,身为王府里的主人,燕王不仅没有指责,甚至笑着递给她一杯新茶。 “衡姜怎可这般无礼?前段时间看我派人去家庙找你,不见你人你伯父都急病了,没想到你竟然来到了燕王府,你若是舍不得你堂姐,想来找她小住,好歹也和家里说一声。” 蒋氏说完,看了一眼季明轩的脸色,见他低头轻吹盏中的茶汤,脸上看不出喜怒,她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你素日里没有规矩也就罢了,怎么来到王府里还是这般没有体统,快起来退到后面去。” 她是衡姜的伯母,出门拜客,要是主人家没有赐座,衡姜应该立于她的身后,可这会儿衡姜做的位置比她还要高,仅次于燕王,这个位置连她这样的命妇都没有资格坐,她一个罪臣之女怎么就坐下了? 衡姜刚想回嘴,季明轩却看了她一眼,她很配合的闭上嘴,坐在那里喝茶,季明轩放下茶盏,抬起左手,右手整理着垂下来的衣袖,神情淡然。 “姜家原本与本王有大恩,只因本王身在边关鞭长莫及,这次回京的途中遇到了刺客,还是衡姑娘替本王挡了一箭,这份恩情燕王府铭记于心,即使彰儿在此,也得礼让衡姑娘,怎么丞相夫人有什么意见?” 蒋氏被他说得话一噎,手下意识的握紧了衡月瑶的手,脸上的表情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站在一边的衡月瑶笑着说道:“衡姜是儿媳的堂妹,虽然对父王有恩,但也不能恃恩而骄,一个未出阁的丫头,礼仪定是不能有错,母亲也是为她好,省的以后传出没有礼数的名声,找婆家都要被嫌弃。” 季明轩闻言,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衡月瑶对上他冰冷的眼神,吓得瑟缩了一下,但想着刚才自己的话也没有错,又直起了腰板,衡姜再怎么说也是他们衡家的人,燕王就是再厉害,难道还能插手别人家内宅之事? -- 第24页 衡姜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是衡家的人,当初父亲没有和大伯一家分家,这会儿出了事儿,自己原该由大伯一家照顾教导,季明轩作为一个外人,内宅里的事不宜插手,这要是传出闲话,岂不是影响他的声誉。 季明轩倒是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名誉与他而言只是无非是一阵风,并不能影响到他什么。 “世子妃不也嫁进来了吗?” 衡月瑶乍一听没有懂什么意思,但看到站在一旁的徐嬷嬷憋笑,她突然知道燕王这是在说她,说她没有家教也嫁进了燕王府,那衡姜这般也不会有人嫌弃。 衡月瑶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周围下人的目光像是针一样落在她的身上,刺的她感觉呼吸困难,蒋氏见此也不再提这事,而是笑着岔开话题。 “衡姜虽有恩于王府,但到底是个未出阁的丫头,要是总住在王府里,实在是容易招人非议,与她的日后无益,不如今日收拾一下,随我回丞相府。” 在这燕王府里有人护着,她治不了这个丫头,那就让她回自己的地盘,她不信到了丞相府还治不了这个死丫头。 季明轩闻言,眉头紧锁,这也是他一直为难的地方,他没道理一直押着别人家的闺女不放,虽然丞相一家苛待衡姜,但这个不是他强留的理由,只有让她们分家,才能彻底让衡姜脱离衡家,可眼下他不能看着衡姜往火坑里跳。 “姜家对本王有恩,姜维更是托信将衡姜交托于本王,所以衡姑娘留在王……” “王爷,衡姜在府里叨扰许久,是该回去了,至于恩情王爷也不必在意,衡姜这段时日已经承蒙王爷大恩,不敢再有奢求。” 季明轩不成想衡姜会突然站出来,她作为当事人都这样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季明轩对于衡姜的不听话,心里有些生气,袖筒里的手暗暗握紧,抿紧的唇带着不悦的弧度。 蒋氏也没想到衡姜会这样听话,原本还以为需要再周旋一二,她看着站在一边的衡姜,脸上带着得逞的笑。 衡姜当然知道季明轩的为难,她不能毁了他的声誉,他是整个国家的战神,是万人敬仰的英雄,她不允许因为自己让他收到大家的非议,而且她现在的命数已经和曾经不一样了,她现在健康的站在这里,她有能力自保。 事已至此,季明轩只能尽量护她周全,“也好,你回去就住在你父亲留下来的院子吧,让徐嬷嬷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夜鹰和绿菊以后就是你的贴身丫头,我再给你添置几个婆子,平时留做粗活。” 季明轩安排的人,她当然放心,自己身边原本就没有什么人,要是蒋氏给她安排人,太还得时时防着,即使夜里睡觉都不敢睡实。 “衡姜多谢王爷。” 徐嬷嬷带着小丫头去到内院收拾东西,不多久王府里的小厮就抬着几口大箱子出来,这些东西都是季明轩这段时间给她添置的,这回要离开了,当然要带走。 衡月瑶看着那几口大箱子,想到从库房里搬出来的东西,气的眼珠子泛红,这可都是他们府里的东西,而且都是女人家用的,要是没有衡姜,这些东西都是她的。 衡月瑶气的不行,但也不能阻拦,一上手搅动着手里的帕子,一条冰丝手帕眼瞅着就要被她撕烂,蒋氏看到女儿愤怒的样子,站起身挡住了季明轩的视线,生怕被燕王看到她这副德行。 蒋氏贴近衡月瑶的耳边,低声说道:“只要让她离开了王府,那还不是任由咱们揉捏,这些东西早晚都会回到你的手里。” 听到这番话,衡月瑶的脸色好看了一分,但心里的气还是不畅,从进了王府的门,她只在这正房进出过三次,大婚第一日敬茶来过,第二次私闯内院,这次是第三次。 可是衡姜却可以在这里进出自由,甚至日日都与燕王在这里用晚饭,看着她在这里自在进出,衡月瑶的心里就堵得难受,她才是燕王的儿媳,她才是这府里唯一的女主子,她衡姜凭什么这般嚣张自在。 蒋氏带着衡姜行礼准备离开时,看到门外堆砌了三车的行李箱子,心里也有些惊讶。 这些东西自然不会是衡姜自己的,她被送到家庙时,身上除了一身衣服就只有一个脏兮兮的荷包,里面看着也不像有宝的样子,当时蒋氏也懒得翻找。 可就因为她一时犯懒,这才给了衡姜像季明轩求救的机会,那个荷包里装的就是那块儿玉佩,估计蒋氏到死都不会知道,自己当时的一念之差造成了什么。 季明轩看着衡姜毫不留恋的背影,心里有一股闷气吐不出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因为衡姜的果断,还是因为蒋氏今日说的话,等衡月瑶送走蒋氏回来后,转眼就看到自己的公公冰冷的看着自己。 季明轩喝着手里的茶,脸上带着冰渣似的看着她,“看来世子妃这是不长记性,本王之前说的话,世子妃是没有放在心上。” 说完又看向站在一边的荀秋山,“把世子妃带下去,到祠堂跪经百遍。” 衡月瑶整个人都震惊了,她好端端的一句话没有说,怎么就要罚她?季明轩也没有给她解释,起身朝着正屋书房而去。 荀秋山站在衡月瑶的身边,见她整个人都傻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低下头看着衡月瑶的裙边,“世子妃,王爷说过,无令不得进入正房,包括正厅。” 衡月瑶闻言恍惚的看着自己的脚底,她轻轻提起裙摆,半只脚掌踏过了门槛,她看着自己的脚底凌乱了,这也算?仅仅踏过半只脚掌也要挨罚? -- 第25页 荀秋山不想耽误时间,朝着门外守着的婆子招招手,两个黑脸的婆子进来,站在衡月瑶的左右,伸手像拎小鸡仔似的,将她轻松的拖去了祠堂。 蒋氏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原本想去王府给衡月瑶撑腰的,可这前脚出门,后脚自己的掌中珠就被罚了,而且这还让人挑不出理来。 …… 马车晃晃悠悠的停下,衡姜掀开车窗帘,看着“丞相府”三个大字,衡姜两世来的噩梦都出于此,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会自愿回到这里。 车外婆子已经摆好踏脚凳,夜鹰率先下车,随后扶着徐嬷嬷下车,绿菊扶着衡姜走出车门,夜鹰伸手扶着她,徐嬷嬷提着包袱站在一边等着,这架势哪里还有孤女的悲凉,简直就像是一位公主。 丞相府中的下人见此,无不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蒋氏下车后看到这幅景象,心里不爽的瞪了一眼,转头看到下人一个个惊艳的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都在这里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收拾出衡二爷的院子,接二小姐回府。” 话说的好看,却带着咬牙切齿的感觉,衡姜嗤笑的看着她虚伪的样子,却并没有带人跟着进门,而是走向一边儿,那里也有一扇朱红的大门,只是门上的朱漆斑驳,一看就是长久没人住的样子。 ☆、第 15 章 朱红的门上歪斜的挂着一块儿匾额,上面写着衡府,这里就是刑部侍郎衡均的府邸,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她就独自搬去了一墙之隔的丞相府,这里也彻底闲置下来,房契被蒋氏所占。 蒋氏走了几步,发现身后除了自己的贴身嬷嬷,并没有看到衡姜,她疑惑的四下巡视,在二房的门前看到了那个令她厌恶的人。 “衡姜,先回你之前的院子吧,这里还学要收拾一下才能住。” 衡姜闻言斜睨她,虽然她之前一直住在山上,但她清楚的很,这扇门虽然看着破旧,但里面却是收拾的焕然一新,只是这扇门依旧破旧,因为蒋氏在丞相府的院子里,砸出一个洞门,刚好可以通往她家。 因为衡月瑶出嫁,蒋家也派了不少的人,其中就有衡月瑶的姨母,也就是蒋氏的妹妹,她进京之后一直住在这个院子里,而她的女儿也是蒋氏看中的儿媳。 现在里面应该还住着人,说什么长久无人居住,季明轩除了派来一些婆子,还派了几个小厮,衡姜挥手,夜鹰知道她的意思,直接让小厮破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块儿太湖石,熟悉的场景让衡姜红了眼睛,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这里的景色,上天却可怜她,又让她重生一次,不仅获得了新生,还回到了自己的家,她强忍着泪水,抬脚带人走了进去。 蒋氏见此黑了脸,身边的婆子也大为吃惊,曾经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如今竟然变得这般嚣张强势,她顾不上别的,赶紧让身边的小丫头跑回府通知姨太太。 可是小丫头腿脚再快,也快不过衡姜他们,走进门之后,见到几个婆子慌乱的上来阻拦,夜鹰冷着脸命令道:“将这里的人都撵出去,东西也都丢出去。” 王府的婆子和小厮撸起袖子就往上前走,胆大的还敢上前质问一句,胆小的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往内院跑,闻讯赶来的赵姨妈带人走了过来。 赵姨妈是蒋氏的亲妹妹,自己的女儿又要嫁给丞相的长子,她这会儿可是底气足的很,见到大门处站着的人,一时有些恍惚,衡姜她是见过的,她来的时候,衡姜正病的不像样子。 她作为蒋氏的亲妹妹,自然是要帮着出谋划策的,衡月瑶大婚在即,她就借着这个由头,说衡姜命毒不吉,说最好先送出去,等着衡月瑶大婚之后再接回来。 蒋氏闻言自然是答应,而且心里开心的不行,只要有了合适的由头送走,要不要接回来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儿。 送走了衡姜,蒋氏一开心,就准备把二房的宅子当做聘礼给赵姨太太,于是让人把房子收拾了一下,直接让赵姨太太和赵家姑娘赵玲住了进去。 这会儿对上衡姜的冷厉的眼神,赵姨太太心里打了个颤儿,但脸上还是端着高高在上的神情。 “衡二姐,你这是做什么?” 衡姜看着她这副人模狗样的神情,轻蔑的一笑,“姨太太真是贵人多忘事,这里是我家,应该是我改问一句,‘赵姨太太在这里作甚?’我离府几日,姨太太怎么就占地为王了?” 赵姨太太闻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虽说姐姐答应把这宅子当做聘礼的一部分,但毕竟房契没有过户,这会儿蒋氏捏着房契也没用,只要衡姜要,她们就不得不交出来。 徐嬷嬷站在一边听着,她倒是没有衡姜的心善,不想只是简单的将人驱走了事,只是对两个小厮吩咐道:“去,把这些人都押到官府去,告她一个私闯民宅之罪,看看这屋子里有没有少东西,要是少了,就再告一个盗窃之罪。” 闻言不仅赵姨太太愣住了,就连衡姜也镇住了。 哇哦 这件事还可以这样办吗? 徐嬷嬷威武! 小厮也不含糊,直接把赵姨太太身边的嬷嬷推开,两人押着赵姨太太出了门,从丞相府跑来通知的小丫鬟见此,转身跑回到丞相府,将这件事告诉了蒋氏。 蒋氏刚回到房间坐下,心里正不爽着,让人端上来冰鉴和凉茶,等着自己的妹妹过来,一起出谋划策,看怎么把衡姜赶出去,而且不能让燕王有插手的机会。 -- 第26页 谁知左等右等也不见人过来,正准备让身边的人去问问,就看到一个小丫头慌张的跑过来,身上的衣服也有被撕扯的痕迹,发髻散落在身后,脸上还有一个巴掌印。 蒋氏心里又不好的预感,顾不上训斥小丫鬟的无礼之举,站起身两步走过去,一把薅住她的衣领,压着声音问道:“发生了什么?” 小丫鬟哭泣着回道:“太太,快去救赵姨太太吧,二姑娘让人把姨太太押送到了衙门里,说她私闯民宅还盗窃财物。” 蒋氏闻言整个人都开始颤抖,她不是吓得,而是气的,衡姜一回来就这般报复,她断不能再把她留在府中,但这都是后话,她必须尽快去一趟京兆府尹,要是被人知道丞相夫人的妹妹被抓,她以后还有什么脸在京中走动。 可有些事就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赵姨太太被抓的事儿传遍了京城,对于赵姨太太大家很多人不知道,因为蒋家二姑娘嫁的是临安赵知府,所以京中知道的人不多。 但要是说丞相夫人的妹妹,大家有谁不知道,而且两家有结亲之意,京中不少人也是知道的,贵太太们最缺的就是这种八卦,有了这号事,她们算是有了解闷的事儿了。 甚至有人好奇,直接派小厮到京兆府门前守着,打听一下关于这件事的消息,以后聚会也有八卦可以聊。 小厮押着人去京兆府,一点没有给赵姨太太留脸,不仅没有坐马车,还一路押着走到京兆府,绿菊担心蒋氏从中作梗,于是让人跑回王府通知燕王。 季明轩得知消息,郁气消散不少,直接吩咐荀秋海去京兆府走了一趟,顺便还把京中最有名的状师请来,衡姜一个姑娘家,自然不好出面,所有的事都委托给状师处理。 蒋氏感到京兆府,亮出身份竟然没有见到自己的妹妹,京兆府尹更是推脱说忙着审案,这个节骨眼上,忙着审谁不言而喻,蒋氏不得不放低身段,直接拿出几张银票让人递进去,可京兆府尹竟是个油盐不进的。 蒋氏看着手里完整的银票,气的狠狠摔在地上,身后的嬷嬷赶紧捡起来帮她收好,自己的面子京兆府尹不给,那丞相的面子总是要给的吧。 蒋氏让人把车赶到了宫门口,让人带话给衡丞相,可不知出了什么事儿,皇上传召衡丞相御前议事,传话的人等在衙署门外,久久不见面圣回来的衡丞相。 等在宫门外的蒋氏更是着急,要不是有士兵把守,她都想冲进宫里找衡丞相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前去报信的人回来,蒋氏眼睛一亮。 “太太,内侍传话说,陛下有要事和丞相老爷商谈,还留他用御膳,让夫人不必等老爷。” 闻言蒋氏脑内轰的一声炸雷,要是再晚一点,只怕赵姨太太要在狱中过夜了,她转身上了马车,她在京中这么多年,总是有几个说得上话姐妹,她们的夫君也都是京中高官,区区一个京兆府尹,难道他们还压不住? 衡姜看着终于清静下来的院子心情大好,丞相府中的人现在可没有时间对付她,这会儿她赶紧清点了一下库房,母亲留给自己的东西少了不少,但还有一些好生放在那里。 这些应该是蒋氏留给赵姨太太的,既然把人送到了京兆府尹那里去了,她就不能错失良机,绿菊研磨,衡姜将自己记得东西一一写下来,将东西的样子也都叙述一遍,满满当当写了七八张纸。 小厮拿着这些单子送到了状师的手里,这会儿京兆府尹正在审赵蒋氏,得了燕王的话,这会儿他可不敢怠慢,就算是通宵达旦也得尽快结案。 赵姨太太哪里来过这种地方,没等府尹用刑,自己就招了一个一清二楚,临近子时她在口供上画了押,这些就算丞相亲自过来,也没法翻案,要是硬要压下去,只怕御史中丞要参他一本。 回到熟悉的地方,衡姜的心里不但没有安心,反而更加的不安,徐嬷嬷给她住了安神茶,可即使这样,她依旧睡不着,她让绿菊和徐嬷嬷去休息,留着夜鹰守夜。 夜鹰耳力好,虽然睡在外间,但还是清楚的听到衡姜翻身的声音,她起身走进了衡姜的卧房,点燃蜡烛走到了床边。 “姑娘睡不着吗?” 衡姜一脸抱歉的看着她,“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没有,女婢原本觉浅,要是姑娘睡不着不如和我说说话,说不定一会儿就能睡着。” 衡姜闻言披上一件衣服,收起床幔坐在里侧,伸手拍拍自己外侧的床榻,“你进来坐着和我聊。” 夜鹰顺从的脱鞋上榻,半靠在枕头上,看着衡姜,衡姜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今日这样做,要是丞相对付咱们怎么办?” “不怕,来之前王爷说过,给了姑娘两个暗卫,时刻护着姑娘,而且姑娘不是还有我们吗?真有什么到时候我们定会护着姑娘的。” 她没有说的是,季明轩还让他们来这里搜集丞相和蒋氏的罪行,不管是苛待衡姜的,还是其他什么,只要足以威胁到丞相就好,这样他就能和丞相谈条件,让衡姜和他们分家。 这样衡姜就可以彻底脱离衡家,他以后再照顾衡姜,就不会再有人说什么,而且也没有人能以长辈的身份欺负她。 ☆、第 16 章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许是知道季明轩一直都在护着她,衡姜紧张不安的精神放松下来,沉沉的睡去,夜鹰替她盖好薄被,端着蜡烛走出了卧房,矫健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 第27页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丞相因为出来的太晚,宫里下了钥,他只好睡在了衙署之中,蒋氏跑遍了京中的姐妹,能帮着去说说话的少之又少,但这去说话的也和蒋氏一样,都没能见到京兆府尹。 甚至还有官员亲自去,也没有见到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京兆府尹和丞相有什么过节,但只有京兆府尹自己清楚,什么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燕王他得罪不起,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审案,但这也算是得罪了丞相一派,现在想好好活着,就只能抱紧燕王的大腿,不然这件事儿一过,丞相断然不会轻饶了他。 宵禁之后,蒋氏回到了府里,赵玲等在她的房门前,哭的眼睛红肿,看到蒋氏回来,刚收住的眼泪再次决堤,蒋氏虽然心烦,但见到自己的外甥女,还是耐着性子哄着,等人离开后,她疯了似的摔了不少东西。 最后想起来衡姜就住在隔壁的宅子里,她气呼呼带着婆子朝着连通两边的月洞门而去,但到了那面墙前,蒋氏气的像一只发疯的狮子,抬起脚不停的踹墙。 把赵玲赶走之后,衡姜就下令把月洞门封死了,这会儿那面墙又变得结实不可摧,活生生将蒋氏堵在了墙外,婆子好生劝着,劝了大半个时辰,她也踹累了,这才带着人回到自己屋子。 丞相得到消息时,已经是翌日下朝之后,府里的小厮等在衙署门外,看到他第一时间就把昨日的事儿说了,丞相既狠蒋氏的愚蠢贪财,又狠衡姜的忘恩负义,竟不顾府上的脸面,将人送到了京兆府。 丞相对于内宅之事不太关心,也对蒋氏充分的信任,当时说衡姜病重并且八字和衡月瑶相冲,说要送到家庙,他也没有阻拦,衡姜的死活他不在乎,只要别让人说闲话就行。 谁知蒋氏当日竟然打着别的算盘,想把二房的宅在给娘家妹妹,这要是被人知道岂不是要说他霸占二房财产,并且二房还要一个孤女在世,又不是死绝了。 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儿要尽快摆平,把人捞出来才是正理,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他告假急匆匆的出了宫,蒋氏一早就让人赶着马车等在这里,这会儿看着人出来,她红着眼睛下车,走到了衡丞相的身边。 “老爷,您可算出宫了,衡姜这个死丫头,竟然诬陷小妹,现在京兆府扣押小妹,说她已经认罪,老爷您快去看看吧。” 丞相气的扶额,这都已经招了让他去干什么?是希望等着他把案子压下来,然后让那些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人参他? 蒋氏不知道衡昌盛在想什么,见他站在原地不动,心里急的很,心里的怒气和怨气在这一刻没压住,站在宫门口对着丞相大喊。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去京兆府里把小妹接出来啊,她从小哪里吃过这种苦,牢里那种地方是她能住的吗?” 一个女眷进了监狱,这等事儿可是毁名誉的,即使没有犯罪,也是会让人说三道四的,监狱里的狱卒也不是什么好人,要是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到时赵姨太太可就算是完了。 衡昌盛可不在意什么小姨子的清白,他更在意这件事之后对自己的影响,走到现在这个高度,他输不起,看到宫门周围驻足围观的官员,衡丞相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被一个妇人指着鼻子吼,要他一国丞相的脸放到哪里去,衡昌盛甩开蒋氏上来拉扯的手。 “二弟不在,你娘家妹妹就这般嚣张,霸占二房之物,现在竟然想要我去捞人,岂不是置律法于不顾。” 丞相义正言辞的说道,开始他并不是没有想过捞人,但这件事已经定案,这会儿要是过去,传到御史那里只怕盯着的眼睛会更多。 到时不管他参没参与这件事,他们都会给自己扣上霸占弟弟遗孤家财的名声,宫门前进出的官员不少,更有不少内侍在这里驻足,要是他真的去了京兆府,只怕自己的处境会更加麻烦。 从昨天到今日,蒋氏求遍了能找的人,曾经的姐妹,现在遇到事情都推三推四,曾经想要巴结她的官妇,这会儿都是闭门不出,就连自己的夫君都撒手不管,蒋氏心里的怨气上升到了不可忍耐的高度。 她上前扯住衡昌盛的衣襟,像一个泼妇一样拽住他,想要将他拽上马车,让他必须去救自己的妹妹,驻足的人都在掩唇偷笑,衡昌盛的脸色红的发黑,官服被扯破,头发也有些散乱,他一时愤怒扬手打了蒋氏一巴掌。 蒋氏不曾预备他会打自己,脚底一踉跄直接摔倒在地,官服破损是不可以上朝,也不能回到衙署的,要是被人参仪容不整,他也是要受罚的,于是衡昌盛直接上了马车,让人把车赶回了府。 蒋氏爬起身时,那车已经走出了十丈之外,她这才看清周围站了不少的官员,甚至还有几个眼熟的小丫头,都是一些官太太的贴身丫鬟。 她知道自己这次闹得有点大,可这一切都是衡姜一手造成的,她对衡姜的恨意也更加的浓烈,蒋氏身边的嬷嬷赶紧让人租来一辆马车,扶着蒋氏上车回府。 夜鹰也派小厮去打听这件事儿,得知宫门前的这场闹剧,她哂笑着摇摇头,真不知道作为丞相夫人的蒋氏,是怎么混到今日的,怎么就没被府里的妾侍算计死。 回到自己家里,衡姜找出了父母的牌位,单独收拾出一间房作为供奉,按理说牌位应该放到祠堂,可衡昌盛却以罪臣之名,不准衡姜父母入祠堂,于是就被丢弃在原先的院子里。 -- 第28页 虽然这一世她离开这里不算久 ,但对于重生回来的衡姜来说,她已经离开这个院子五六年之久,好多东西她已经记不清了,这会儿也是根据自己仅剩的记忆,让人布置房间摆设。 衡昌盛虽然在宫门口恼怒蒋氏,但回到府里还是让人私下打听了一下赵蒋氏的情况,得知她已经认罪,衡昌盛愤恨的摔了手里的茶盏。 愚蠢,姐妹俩都蠢得要死! 为今之计只能找原告,只要衡姜这次放弃追究,赵蒋氏在交点罚银,这件事儿也算是解决了,他以迎接衡姜回家为由头,抬脚走到门扁歪斜的二房府门前。 守门的小厮见此,腿脚麻利的跑回去通知衡姜,自己的伯父过来关心自己,他又是丞相,即便是做样子她也得笑着恭迎。 衡姜带着绿菊急急地朝着府门走去,刚走到一半,就看到衡昌盛脸上带着关切的笑,缓步朝着自己走来,衡姜心里恶心的要命,看着他的笑,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侄女见过伯父,这两日侄女忙着搬家,没能顾上前去拜见伯父,望伯父莫怪。” “哎呀,衡姜快快起身,不必多礼,听闻你身子不适才去了家庙静养,不知现在可有好些?” 衡昌盛一边打量着府中的布置,一边走在前面关怀着衡姜的身体健康,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指不定以为他们有多好似的。 “多谢伯父关心,侄女如今大好,只是生病不在这段时日,家中竟然招了贼,丢失了不少的东西,侄女这会儿子正在清点,等着清点出来,定要那贼子把牢底坐穿。” 闻言,衡昌盛又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抬头看向周围的下人,这些人可不是他们府里的,他之前听闻燕王和衡姜关系匪浅,这会儿看着这些人,心里的判断也有了答案。 毕竟是王府里出来的人,行事礼仪上都是上乘,京兆府这次敢和他对着来,想来背后也是有燕王的授意,衡昌盛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冲动,直接去京兆府提人。 “衡姜,这些人伺候的可还行?要不要伯父再给你拨点人过来?” 衡姜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闻言脸上显出一丝的厌恶与不屑,他想在这里安插人手,她可不会轻易答应。 “伯父说笑了,这些人都是王府里的老人,更是燕王殿下亲自挑选的,做事自然是周到的,这会儿要是加派人手,只怕传到王爷哪里,会让王爷多想。” 她压不住丞相,她就不信燕王也压不住,他要是敢给她院子里塞人,她就说丞相嫌弃燕王,瞧不上王府里的人,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正厅,衡昌盛坐下后,马上就有小丫鬟端上来茶,他装样子端起了抿了一口,刚要放下杯子,人就愣了一下,他再次端起茶盏,闻了闻香气,又喝了一口茶。 这要是没品错,他手里的茶可是御赐的茶,二十两银子一两的毛尖啊,他也只有在燕王回京的洗尘宴上喝过一次,那还是皇上亲自举办的宫宴。 他的丞相府里,可是连一片这样的茶叶都找不出来,没想到燕王倒是大方的送给衡姜,他对衡姜在燕王心里的地位有了全新的定位。 刚才他也试探了一下衡姜,知道她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有了燕王撑腰,现在也不是好拿捏的,于是他也不想再绕弯子。 ☆、第 17 章 “衡姜,府中的事今日下朝后我也听说了,之前她们所做之事我竟一点不知,要是让我知道,也不会让她们做出这等事,但说到底都是一家人,有些事咱们还是在家里处理就好,没必要闹得外人皆知。” 听到一家人这话,,衡姜的心里更是一阵嗤笑,他们什么时候把自己当做家人了?她母亲病重之时怎么没见他们把自己当做家人?她病重之时怎么没有想过她是他们的家人? 这会儿遇到事儿了,需要她出手时,才来和她说什么一家人,亏他说的出口,真不知他的脸皮是有多厚。 衡昌盛动之以情,更是一副为了衡姜好的样子,“再者说,你现在也到了出阁的年纪,要是家中传出这样的闲话,只怕也会影响你未来的婚事不是,至于你伯母,我这次定不轻饶,赵姨太太也自会处置她。” 衡姜心里嗤笑着,脸上却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她没有急着回答,也没有看衡昌盛,端着茶杯轻呷一口茶,像是在犹豫,也像是不屑。 衡昌盛对于她的态度心里恼火,他除了皇上,什么时候需要这样低声下气?什么时候要这样看人的脸色? 但这会儿小不忍乱大谋,即使怒火冲天,他也得掩饰的风轻云淡,衡姜倒是不知道他心里的怒火,只顾得上盘算自己的小算盘。 赵姨太太罪,顶多判上三年□□,要是赵家再出点钱,估计也就关几个月,自己那些钱可就算是打水漂了,衡姜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徐嬷嬷。 徐嬷嬷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着看了一眼身边的空箱子,衡姜会意,她这是和自己想到了一起,衡姜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看着衡昌盛。 “伯父说的是,是侄女思虑不周一时鲁莽了,罚不罚的都好说,毕竟都是一家人,我刚回来见到有人住在这里,心中也是怕的很,没问清对方的身份就扭送了官府,侄女也是今早才知,那位竟然是伯母的妹妹。 只是我回来之后,发现父母留给侄女的东西都不见了,要是钱财也好说,但那些古董字画都是父母留给我的念想,比起它们的价钱,我更在意父母对我的那份心意,这个价值可就超过它们原本的价钱。 -- 第29页 想到那些东西都没了,我实在是心里堵得慌,更是愧对父母的在天之灵,我无颜面对他们,倒不如我也随着父母一起去了罢。” 衡姜说着红了眼眶,声音更是悲伤的让人心疼,徐嬷嬷赶紧走上前,拿出一条新帕子给她擦脸。 “姑娘切莫这样说,这要是让王爷知道了,定会伤心的,姜家对王爷有大恩,王爷是断不能看着姑娘伤心的,既然是做错了事,那就该罚,姑娘切不可和自己过不去啊。” 衡昌盛看着她们主仆俩演戏,心里更是愤恨的想要杀人,俩人的意思也知道了,要是他们还不回之前拿走的东西,衡姜是不会轻易放过赵蒋氏的,要是他敢去京兆府施压,那么燕王也不会坐视不管。 “既然她们拿了二弟的东西,自然是要还回来的,没有强拿之理,我这就让她们把东西都给你送回来。” 说完衡昌盛起身就要离开,他生怕自己一时压不住怒火,将这件事彻底闹到燕王面前,可衡姜哪里会轻易的放过。 “伯父且慢,父亲留下的东西杂乱且多,想来赵姨太太在牢狱中也不方便亲自取,不如侄女写张单子,伯父让人照着单子去取就好,这样省时省力,赵姨太太也能早点回来休息不是?” 衡姜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哪里还有刚才的悲伤流泪,徐嬷嬷赶紧将笔墨纸砚摆上,衡姜在之前清点的清单上,又加了一百两金子,和两千两银子,写好后吹干上面的墨迹,交给了衡昌盛。 衡昌盛接过单子一看,顿时气的眼珠子泛红,要说前面的画卷玉器,他倒是没在意,而且他二弟向来是个风雅之人,收藏大师画卷也是情理之中,但后面的金子银子又是怎么回事? 二弟向来清贫,每月俸禄也就那么一点,既没有生意田庄,也没有孝敬银钱,用于日常开销都是勉勉强强,怎么可能攒出来这么多的钱,看到衡姜脸上得意的笑,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现在不是理论的时候,他们理亏在前,赵蒋氏搬进来,府里有多少东西没人知道,谁也没有证据,还不是衡姜说多少是多少。 这个哑巴亏他们是吃定了,心里更是恼怒蒋氏姐妹的愚蠢,做事不够狠绝,既然要霸占财物,为什么不把衡姜处理好,现在好了衡姜翻身不说,还和燕王扯上关系,就连他都轻易动不了衡姜这个死丫头。 看着衡昌盛吃瘪的样子,衡姜心里舒爽不少,这几日的有伤也都消散了不少。 “好,我这就让下人去找东西,等都凑齐之后让人给送过来,赵姨太太的事,还是咱们自家人处理最为妥当。” “伯父说的是,等着父母的遗物收拾好了,我也就得空了,到时我亲自去牢狱接姨太太回来。” 得到了衡姜的承诺,衡昌盛拿着单子转身离开了衡姜的家,刚进丞相府,就看到蒋氏回来,他一肚子的火没地方撒,这会儿看到罪魁祸首,衡昌盛丝毫没压着,一把薅住蒋氏的衣领,将人拖回了房间。 三日之后,丞相果然让人抬着大大小小七八个箱子过来,府里的人一人一口箱子,对着清单对账,箱子里不仅一样不缺,甚至还多出几个玉如意,衡姜知道,这是衡昌盛对她的示好。 既然东西都收到了,她也得履行承诺,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也不能做不守信的人,于是让人套车直奔京兆府。 丞相府里的事,短短几日的时间,整个京城都已经传遍,作为这件事儿的当事人之一的京兆府尹,自然也清楚衡姜身后的人是谁。 这会儿得知衡姜亲自过来,赶紧整理身上的官服,带着师爷一起到衙门口迎接,完全不见前段时间对蒋氏的厌烦之态。 “这大热天的,衡姑娘怎么亲自到访,有什么事儿直接让下人过来和本官说一声就是。” 衡姜也没想到一个官老爷,竟然对自己弯腰行礼,还这般殷勤热情,但转而一想也就明白这里面缘由。 “大人客气了,民女当不起大人这一揖,您这可真是折煞我了。” 衡姜抬手虚扶一下,府尹大人配合的直起身,他敢不客气吗?因为衡姜这件事,京城的官员他算是得罪了近一半,虽然有的人没来说情,但也都是丞相的门生,以后想在着京中混,只能抱住燕王的大腿。 而眼前的这位姑娘,就是他向燕王投诚的中间人,到时候她在燕王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京中也算是有人罩着自己了,别说一个衡丞相,就算是得罪了皇子他也不怕。 “姑娘今日过来是有何事?可是因为赵蒋氏一案?姑娘放心好了,她已经认罪,本官定会重重的判她。” 衡姜想着自己是来接赵蒋氏回去的,心里又有些不舒畅,但还是解释道:“大人误会了,我是来接赵姨太太回去的,之前的事是个误会,现在误会解开了,但这事儿也只能怪赵姨太太之前没有说清楚,才害我误会一场。” 府尹没想到她是来撤案的,先是一怔,但听到后面的那句话,他知道了,想必是丞相在里面起了作用,虽然衡姜答应撤案,但心里还是不顺畅。 “好的,本官知道了,赵蒋氏无故生事,害的府衙上下秉烛审案,这件事不能不罚,也请姑娘见谅。” “大人说的是,既然大人已有定论,那民女就不再这里打扰大人办案了。” 说完衡姜裣衽一礼,在绿菊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蒋氏身边的嬷嬷一直守在丞相府门前,看见那车上只下来衡姜一人,出奇愤怒的走上前。 -- 第30页 “姑娘要的东西,夫人都已经归还,姑娘怎么能言而无信呐?” 这一嗓子不算小,就连隔壁官员的宅子里,都有丫头小厮出来看,发现是丞相府的事,更是来了兴趣,一人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倚着门磕,一边直勾勾看着丞相府门前。 “真不是丞相府是怎么教导下人的,竟然敢对着主子大呼小叫的,夜鹰,掌嘴。” 徐嬷嬷藐视的看着黑脸的婆子,声音里带着从没有的冷厉,衡姜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徐嬷嬷,竟然在她的身上看到季明轩的影子,想到那个经常冷脸的王爷,衡姜不自觉的勾唇一笑。 夜鹰得到了命令,毫不犹豫的一把薅住要跑的婆子,不管对方嘴里说着什么,铁一般的巴掌就噼噼啪啪的落在了她的脸上。 没几下,黑脸的婆子成了红脸婆,嘴更是肿的说不出话,衡姜脸上带着淡然,“我今日已经和府尹大人说了,案子是撤了,只是大人那里还有手续要办,大热天的我也懒得等,你回去让府里派辆车去接吧。” 闻言,婆子后悔的泪水落了下来,几日这件事她的确是急躁了,要是好好问也不至于挨顿打,这会儿有理也成了没理,要不是丞相夫人挨打卧床不起,她也不会这样鲁莽。 ☆、第 18 章 回到府里,衡姜这才安下心来,这段时间蒋氏她们不会轻易对自己出手了,她总算有时间休息一下,顺便把府里的事情安排好。 侍郎府的匾额自然是不能再挂了,半块歪斜的匾额被摘下来,换上了“衡府”的门匾,院子里的波斯菊也都让人拔除,重新种上姜母喜欢的玫瑰和月季。 衡府所有的东西收拾妥当,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衡姜打发其余的小厮回去复命,身边留下的人不断多,但整个衡府里只有她一个主子,所以这些人也是够用的。 午时刚过,衡姜正准备打个盹,突然绿菊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 “姑娘,王爷已经到了府外。” 脑子还混混沌沌的衡姜,以为自己还在王府里,正纳闷燕王在府外怎么了?突然意识到,这会儿自己在老宅里,这里是衡府。 她赶紧让绿菊帮她梳妆收拾,幸好衡姜素日里也不是个邋遢姑娘,即使不需要见客,每日也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这会儿也只是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发髻,带着绿菊一起前去迎接。 季明轩原本在府里处理公务,听说派出去的小厮都回来了,他猜到这边应该是收拾好了,虽然这里是皇衡姜的老宅子,单也算是搬家,是搬家就得有人来暖房。 他最近也说不准自己这是怎么了,每次吃饭总觉得少点什么,吃什么都不觉得好吃,每次坐下都会想起那个一边吃一边叭叭说不停的小丫头。 半个月的时间,他已经清减了不少,刚养成餐餐按时吃的习惯,这会儿也已经被丢弃,又回到那个处理起公务忘我的燕王。 衡姜疾步都到大门口,看到燕王带着荀氏兄弟进门,脸上带着动人的笑,裣衽一礼。 “姜儿见过王爷。” 行完礼抬头看到清瘦的脸颊,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府门外小厮正在卸车,这都是季明轩送来的暖房礼,整整一车四个大箱子,从衣服到补品样样俱全。 季明轩眼瞅着刚才还明媚的姑娘,突然板着小脸,虽然算得上客气,但一愁就是生气的样子,他从进门可一句话都没有说,这哪里又得罪她了? “姜儿回来住的还算习惯吗?” 衡姜看着季明轩清减的身影,叹口气,她哪里能真跟燕王生气,这个人不仅对她好,身份也是高不可攀的,自己怎么可以任性给他脸色看。 “还好,刚回来的时候有点不喜欢,这会儿倒是好多了。” 看着她精神头不错,也没有因为搬家而消瘦,季明轩也放心了不少,有徐嬷嬷照顾着,也不会出岔子。 “本王这次过来带了一些补品,过些日子天气凉了,让徐嬷嬷给你好好补补,前段时间又是生病又是受伤,身子没那么容易补回来,所以这个冬天好好养养。” 说到这里,衡姜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她偷偷睨了一眼季明轩,自以为对方没有看到,其实季明轩一早发现了,虽然心里好奇但也没有问出来。 “该听话好好养身子的不是我,应该是王爷,王爷最近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 季明轩对上她幽怨的小眼神,这才明白她生气是因为这个,不知怎么的心里一暖,脸上却毫不显露。 走在他身后的荀秋山,朝着衡姜伸出了大拇指,自从衡姜离开后,他们王爷就不好好吃饭,最近几天更为严重,他们冒着被罚的风险劝诫,但燕王依旧我行我素。 他们这些人算是知道了,能治住季明轩的除了长公主,就是衡姜了,可是现在人都已经搬走,府里哪还有人管的了燕王。 衡姜余光看到荀秋山的手势,心里郁气更重,季明轩似有所感,回头看向身跟着的两人,但两人都规矩的走在一边,没有什么异样。 他回头就看到衡姜堪破一切的神情,心里一时有些心虚也有些无奈。 “最近陛下要去围猎,有些事交给了本王,所以比较忙而已。” “再忙也要吃饭啊,皇上可不差饿兵,要是让今上知道你这般行事,岂不是要生气,搞得和他虐待你似的。” -- 第31页 这里的人都是季明轩的不下,自然也不怕传出去不好的话,私下议论陛下,这可是让有心人大作文章的事,季明轩却没有提醒,只是笑笑。 衡姜看他这个态度,就知道他这是根本就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这人要是听劝,也不会把自己饿出胃病,她懒得再说,总之对付他衡姜觉得自己还是有办法的。 燕王来衡府的消息,丞相府也得知了,毕竟两个府门挨在一起,想不知道都难,衡昌盛得知这消息,乐颠颠的跑来摆放,可衡姜早有预备,让夜鹰守在外面。 “女婢拜见丞相大人,王爷过来看望姑娘,姑娘现在不方便给丞相大人请安。” 这番话已经清楚的表明,衡姜现在不想让衡昌盛进门,可朝中谁人不知,燕王最是陛下看重的皇室宗亲,也是最让陛下信任武将,可这人回京之后从不表明自己的立场,看似真的是之忠诚于陛下。 晋王在朝中声望颇高,也是能与太子殿下一较高下的皇子,朝中不少人都在支持晋王,衡昌盛自然也是晋王一系的,晋王手里的文臣谋士不少,但武将却不多,武将代表着兵权,这也是晋王唯一逊色于太子的地方。 燕王一回京,朝中多少人都在盯着他,两派的人也都悄悄私下拉拢,奈何燕王是个油盐不进之人,如今自己的侄女和燕王交好,要是从这里突破不是没有可能。 等着他们扶持晋王蹬上大宝,晋王定会给他记上一功,倒是自己的权利和荣华,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既是王爷过来了,本官更因该陪在王爷身边,再说这府里只有衡姜一个姑娘家,难免不会有人传出什么闲话。” 夜鹰自然是不会为此纠结的,这府里谁也不敢传出什么闲话,别说两人清清白白,就算两人有情,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传闲话。 “佛看世人皆是佛,王爷和姑娘不曾逾矩半分,若是有人说闲话,定是那人心思不纯。” 夜鹰说完,又若有所指的看了丞相府一眼,她是王府的人,即使是丞相也不能随意的发落,更何况燕王现在就在府里,这种事也轮不到他管,衡昌盛被噎的脸色铁青,冷哼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府里。 王爷过来,衡姜想下厨亲手做两个菜,可也不好把人晾在正厅,徐嬷嬷赶紧劝说着,自己去了厨房,她平时很少下厨,燕王之前派来的婆子,有两个专门负责厨下的事。 可是这里面就属徐嬷嬷的手艺最好,偶尔也会自己下厨做两个菜给衡姜,见徐嬷嬷亲自去做,衡姜也放心很多,虽然季明轩不挑食,但她知道,如果饭菜合口他会多吃几口,这也是她前段时间观察出来的。 饭后,衡姜带着季明轩在自家的宅子里闲逛,花园收拾好也别有一番精致,比起王府的大气,衡府花园更多的别致禅意。 衡府院子里没有湖泊水塘,但又一条蜿蜒的小溪,横穿真个府,水深处到膝盖,浅的地方刚过脚踝,水里也有红色的锦鲤,在水中游动倒是比王府里的更灵动。 “府里的景致是你布置的?” 这一步一景,有的地方还有借景,院子不算大,可景观却够让人细细观赏品鉴,荀秋海接到了信件,这可是盖着红色印记的,一般这样的信件都是急事,但看着季明轩一副悠哉的样子,他也不忍心打断。 季明轩却感觉到他的踟蹰,转身示意把信件给他,衡姜见此知道他这是有事要做。 “王爷要是有事,不如去家父的书房,那里清净。” 季明轩看她一眼,嘴角勾起弧度,“好,那就麻烦姜儿带路。”说完又看向荀秋海,“把要处理的信件都给我拿过来。” 荀秋海看了衡姜一眼,笑嘻嘻的转身去拿信件和公文,绿菊也赶紧让人准备王爷喜欢的茶。 季明轩一边翻看着手里的信,一边往前走,刚才逛园子时他看到过那个书房,所以倒不用有人带路,他自己也能找到书房。 衡姜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安心的很,自从认识燕王,她的生活就变得不一样了,有这个人在自己不仅活了下来,还拿回了母亲留给自己的东西,这可是她不敢想的事。 她不求太多,只要安稳过日子就好,要是季明轩能一直在他身边,那就是她天大的福气,衡姜下定决心,日后要对季明轩再好一点,这样他就不会轻易地忘记自己,有他在就没有人敢欺负自己。 季明轩进门坐在书桌后,也没有让衡姜回避,但其他的丫鬟都站在门外,无人敢进门,衡姜没有人伺候笔墨,就自己上手开始研磨。 以前衡父在的时候,她也经常会帮着研磨,衡父喜欢浓稠的墨汁,所以衡姜喜欢性的研浓墨,季明轩一旦开始处理公务,就会有忘我的境界。 他并没有察觉到衡姜的动作,抬笔沾了一下砚台里的墨汁,落笔后浓稠的墨流畅跃上纸面,这可不是荀秋海能研出来的墨。 季明轩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入眼的不是黑黢黢的汉子,而是眉目柔情,眼波流转的小姑娘,殷红的唇,鸦羽浓黑的羽睫低垂,专注的看着砚台,葱白纤细的手指捏着磨条,轻轻在砚台上打转。 看着她,季明轩脑海里飘过一个词,“红袖添香” 去拿公文的荀秋海回来,乍一看到书房里站着的人一愣,季明轩可从不会让无关人服侍他办公,平时处理公务,都是他们兄弟两人在一边侍候笔墨,就连世子都是需要通报才可以进书房的。 -- 第32页 夜鹰适时地推了他一下,荀秋海这次反应过来,赶紧将东西拿进去,衡姜低头认真的研磨,季明轩也没有避讳她,直接打开公文细细的看着。 荀秋海突然觉得自己在这里有点多余…… ☆、第 19 章 季明轩处理完七八件事之后,就让荀秋山去安排,自己却坐在书房里,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荀秋海觉得今日的王爷有点不一样,但也不敢说也不敢问。 看着季明轩起身,荀秋海赶紧上前收拾书桌,包括把写废的纸团也都一并收起来。 衡姜手指上沾了墨汁,也不在意荀秋海在这里收拾,一心急着洗手,她的皮肤白,手上沾到墨汁尤为明显,她不想让季明轩看到她脏兮兮的样子。 虽然自己曾经最狼狈的样子他见过,但这一刻她不想再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她不仅洗了手,还悄悄让绿菊端来了玫瑰水,用玫瑰水泡了一下,手变得又白又滑,这才满意的坐在季明轩的身边。 晚饭季明轩也是在这边吃的,吃完饭,季明轩检查了一下这些日衡姜的功课,原本以为小丫头会偷懒,没想到她竟然拿出一摞作业,字迹工整,而且也越来越好看,季明轩又写了几张留给她临摹用,这才踏着月光离开。 她一走,衡姜突然觉得府里有点空旷,刚才的热闹和温馨都不见了,心情恹恹的洗漱睡觉。 次日一早,衡姜亲自到厨房转了一圈,早上送菜的送了一些蔬菜,还有两条鱼,入秋之后田庄里出了不少肥美的螃蟹,送来的数量不多,但也够用。 徐嬷嬷大约猜到她想做什么,也没有阻止,只是笑吟吟的跟在一边打下手,衡姜想做一道青菜,一道红烧鱼,再做一个蟹黄豆腐。 徐嬷嬷主动帮着取蟹黄,这等活儿她可不敢让衡姜做,要是不小心伤到了手,王爷定要生气的,被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的很,王爷待衡姜是不一样的。 取蟹黄很费事,衡姜也不想闲着,于是开始处理那条鱼,她把鱼身上的刺拔去,她昨天问过,季明轩今日一整天都会待在衙署里,在哪里吃鱼挑刺总归不是很雅观,要是季明轩为此不吃鱼就不好了。 徐嬷嬷看着她这般心细,笑着熟练的处理蟹子,衡姜见此有些好奇,“嬷嬷这是有什么高兴事,笑的这么开心。” “没什么,只是觉得王爷有福气,有让姑娘这样费心。” 自己的心思被人看了出了,脸上没来由的泛红,“嬷嬷怎么知道我这是做给王爷的?” “能让姑娘这样费心,除了王爷还能有谁。” 她说的这样笃定,衡姜更脸上也更烧的厉害,“王爷对我好,我没有什么能报答的,总该是要做些力所能及的。” 徐嬷嬷见她害羞了,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笑着点点道:“王爷看到这些定会开心的,他以前不在京中,老奴有心照顾,可是鞭长莫及啊,他这胃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他总是不在意。” 闻言,衡姜叹了一口气,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他的胃养好,胃病不仅仅吃药能治好的,这个需要天长日久慢慢的养才行。 想到这里她又做了一份猴菇鸡汤,饭菜比平时午膳时间做好的早,衡姜收拾好食盒,让夜鹰带着送到宫门外,到时候交给秋山,让他监督王爷吃饭。 府里的婆子做了几道菜,衡姜招呼徐嬷嬷一起坐下吃饭,她现在喜欢有人陪着吃饭,自己吃有什么意思,只是绿菊看着年轻,却是个死板的,从不跟她一起吃。 两人吃完饭,夜鹰那边也回来了,衡姜跑过去打开食盒,看着饭菜都被吃光,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都吃了吗?秋山有没有说什么?” “原本是要交给秋山的,可王爷却让我一起过去,于是我也去了一趟衙署,亲自盯着王爷吃完的,王爷说鱼很好吃,让姑娘费心了。” 衡姜闻言脸上带着一点赧然,但更多的是开心,她甚至都想把晚上饭做了送过去,但还是按捺住这个奇怪的想法,毕竟晚上王爷会在府里吃饭。 之后的几天,中午一直都是衡姜做饭让人送去,后来夜鹰从秋山那里得知,王爷早上也不吃饭,于是衡姜掐着他下朝的时间,让人把早饭送去。 一来二去的,衙署不少人都知道,有位佳人天天给燕王送饭,而且燕王餐餐都吃的很开心,但对传言中的佳人,大家却摸不到头绪,猜什么的都有。 这件事儿也就传到了长公主的耳朵里,虽说这件事儿看似隐秘,但也不难查,她操心这个弟弟婚事好多年了,奈何他人在边关,一年见不到几面,好不容易见了面季明轩总是不耐烦。 这会儿他彻底驻扎在京城,婚事当然也要提上日程,既然有了心仪的人,她不仅不会阻拦,还要尽可能的撮合,总得给人家姑娘一个名分不是。 可衡姜等来的不是长公主,而是燕王世子季彰,因为中午季明轩有事处理,没让夜鹰进宫,只让秋山把食盒带进去,说好晚上送回来。 晚上下职时间,衡姜等着食盒,左等右等却看着门房小厮跑来,说是季彰到了。 没等衡姜去迎接,季彰拎着食盒大步走进来,脸上依旧冷冷清清。 “衡姑娘,父王今日有事留在宫中,特让我下职后给姑娘送过来。” 季彰说着,就将手里的食盒和点心放在桌子上,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算得上雅致,再看衡姜的时候,他欲言又止。 -- 第33页 开始衡姜住在府中,他多少还是疑心过她和燕王的关系,但后来她痛快的搬了出去,季彰的心里也彻底松了一口气,然而最近这段时间,时常听人说有佳人给燕王送吃食。 当时他就猜到是衡姜送得,没想到今日之事就印证了,而且秋山出来送食盒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一盒点心,这东西可不好买,不知排了多久的队。 能让他父王如此上心记挂的人,他还从没见过,就连他母亲在世时,父王都不曾这般贴心过,甚至很少和他母亲坐在一起吃饭,总是用处理公务搪塞。 季彰想要衡姜离燕王远一点,但对上她清澈的眼神,他那些警告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衡姜查看食盒,里面的饭菜大多吃了,只是一道炒腰果剩了一些。 衡姜心情大好,“多谢世子,刚好我这里做了一些秋梨汤,世子不如喝一碗再回去吧。” 秋天总是干燥的,季彰最近被委以重任,操持的事情多,上火是难免的,嗓子也就暗哑了不少,衡姜发现了他的疲态,而且她也是有私心的。 这秋梨汤是炖给燕王的,要是托世子带回去,却不给他一份岂不是让人挑理。 衡姜没等季彰推辞,直接让徐嬷嬷端了一碗,梨汤里加了银耳,汤汁浓稠香甜,季彰看到徐嬷嬷关切的笑,心里也是暖暖的,也就没有多推辞,接过了那碗汤。 衡姜看他喝了一口,这次笑着将手的新食盒放在季彰身边,“这份是给燕王殿下准备的,望世子帮民女转交给王爷。” 季彰看着食盒,心里一梗,抬头看着一脸单纯笑容的衡姜,忍了忍没忍住。 “衡姑娘救父王在先,即使父王给姑娘安排一些事,也是应该的,姑娘不必这样费心,毕竟姑娘没有出阁,要是让人传出去闲话,对姑娘的名声无益。” 衡姜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她之前还真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倒不是因为燕王的年纪,毕竟他看起来和季彰像是兄弟,而且要论相貌,更是超出季彰一大截。 衡姜不曾想只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她是罪臣之女,而他是万人敬仰的战神燕王,她怎么敢做那样的梦,不切实际又痴心妄想。 但她可以不想,却不喜欢人人都来提醒她,这会儿听季彰这样说,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多谢世子提醒,只是民女曾不在乎什么名声,我只在乎对我好的人,我感念王爷的救助,所以不想王爷生病难受,我做的饭菜王爷总是估计我的情面,多少会吃一些,要是我再不管,只怕王爷的胃病只会越来越严重。” 季彰也听出了她的指责,他作为儿子,没有关心父亲的身体健康,这点他的确理亏,只是多年不曾在一起生活,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父王相处,而且每次见到父王都是又怕又敬,他怎么敢去管燕王。 季彰一时有些羞愤的红了脸,他作为孩子都没有一个外人做的好,更是没有资格阻止这个外人去关心自己的父王。 他喝完碗里的汤,一声不吭拎起食盒就出了衡府,他是策马而来的,回去的时候担心食盒里的汤洒出,没有骑马而是一手拎着食盒,一手牵着马。 他没有注意到,旁边丞相府的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而这个身影在这里足足站立了一炷香的时间,刚好是他进衡府的时间。 衡月瑶听闻母亲最近不舒服,于是带着丫鬟一起回娘家看看,想着晚上早点回王府,也就没让人给季彰传信。 回到丞相府看到满脸青紫渐消的母亲,衡月瑶真个人都傻了,随后蒋氏哭诉从王府回来的事,她才知道原来父亲动手打了母亲,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衡姜搞得鬼。 她气愤的想要过来教训衡姜,奈何刚出门就遇见衡昌盛,看到女儿一副要剥人皮的样子,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生怕女儿再给自己惹出什么祸,于是叫道书房叮嘱了几句。 衡月瑶虽然是个跋扈的,但也是讲道理的,知道自己不能鲁莽行事,于是暂时放下心里的仇恨,打算回去想想法子,整治衡姜又不会让人挑理。 谁知她这头刚平复了心情,看着天色不早,于是和蒋氏说了一声,就准备回王府,刚出门就看到季彰拎着食盒和糕点进了衡姜的宅子。 ☆、第 20 章 衡月瑶看着季彰再次出来,手里拎了一个新的食盒,而且他的面色泛红,回府都变得不情不愿,有马不骑却牵着慢慢往回走,这是有多不想回去? 越想衡月瑶越气愤,手里的蚕丝帕子被她扯出一个大洞,身边的侍女吓得低头不敢出声,直到世子的身影走远,衡月瑶才咬牙道:“回府!” 衡昌盛的话还是管用的,要是放在之前,衡月瑶定会第一时间冲进去找衡姜,让下人动手打衡姜一顿都是轻的,但这会儿她不想再这样简单的放过衡姜,她要像一个更好的法子。 而另一边,长公主派出去的人,在第二天得到了消息,往衙署送饭的正是前刑部侍郎衡钧之女,长公主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呆愣了好久。 她实在想不起,自己的幼弟和这个罪臣之女有什么交集,而且之前季明轩都是驻扎在边关,京中的官员都认不齐,更何况一个足不出户的小丫头。 这个衡姜她多少有所耳闻,巧的是不是因为她是刑部侍郎之女,而是因为前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丞相府,那可是这段时间,京中达官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 第34页 她还特意让人去打听了一些,当时听完除了叹息人世态炎凉,更多的是对这个小丫头的好奇,一个孤女竟然回来直接和丞相一家刚,而且兵不血刃的夺回了自己的东西,足以说明是个有出息的丫头。 “拿我的帖子,前去请这位衡姑娘,就说本宫在公主府设宴赏菊,让她务必参加,再去请几位性子温婉的世家小姐一起过来。” 京中的贵人经常设宴,这种事也不算新奇,只是这些宴会除了大家一起解闷玩乐,更多的是互相结交,虽为女眷但也和夫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是这次衡姜作为一个孤女参加,倒是引得众人纷纷关注,长公主很少设宴,请的人也多是她看顺眼的,从不论对方家世和官职,大家不知衡姜这样一个孤女怎么就入得了长公主的眼。 不知有多少人想要自己的女儿巴结长公主,但对方若是不喜,都会毫不留情面的拒之门外,衡姜和蒋氏姐妹一战成名,这会儿又得了长公主的青眼,议论声更是大了不少。 衡姜以前很少参加这样的宴会,多数都是直接拒绝,可这次邀请的人是长公主,那可是季明轩最敬爱的皇姐,而且言明要她务必参加,衡姜自是不能拒绝。 徐嬷嬷大约猜到了长公主的意思,心里开心的不行,要是这次长公主真的中意衡姜,那么王爷再婚的事就有了一层保障。 这消息一出,有人欢喜有人忧,几天的时见蒋氏脸上的伤好了很多,要是多涂点脂粉也是看不出来的,得知长公主邀请衡姜她心里堵得厉害,衡月瑶从小长在京中,大小的宴会参加了不少,唯独没有去过长公主的宴会。 而衡月瑶自从上次见到季彰去找衡姜,就派人悄悄跟着季彰,虽没有再去找衡姜,但她得到一个消息,衡姜日日都让人往衙署送食盒,而且还看到季彰有一次午后出宫,并且亲自将空食盒送到夜鹰的手里。 夜鹰是谁的丫头不必多说,那可是从王府出去的人,衡月瑶自然是知道的,那么这个食盒衡姜给谁送的,又是谁享用了那一盒的美食,这件事不言而喻。 她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她必须早早下手,省的有一日世子侧妃堂而皇之的进了门。 “套车,我要回丞相府看望母亲。” …… 长公主府里,巳时初刻院子里就来了不少的闺秀,这次来的多数都是内阁学士的女儿或者孙女,家教都是好的,言行举止得当,端庄秀丽不失大家风范。 这也是站公主为这次宴会特意挑选的,衡姜原先不怎么在京中走动,认识的人不多,而现在她又是罪臣遗女,站公主担心有不开眼的为难她,于是请的也都是教养好的女子作陪。 衡姜来的不算晚,徐嬷嬷是从宫里跟着季明轩出来的,对于长公主自然是熟悉的,就连这长公主府她也住过一断时日,长公主有孕,就是徐嬷嬷过来陪着照顾,直到最后生产。 府里的下人也都认得徐嬷嬷,夜鹰和绿菊也陪在衡姜的身边,长公主府的下人见她几人进门,赶紧上前迎接,引着衡姜到了正厅,厅里坐着几位贵女,她们虽然不认识衡姜,但还是礼貌的起身福了福。 衡姜也和她们见了礼,随后坐了下了,内阁学士苏大人的孙女苏思蓉好奇的看着衡姜,在众人未开口之前,她率先凑到了衡姜的身边。 “姑娘看着面生,不知姑娘是哪家的?” 衡姜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大家虽然看似喝茶下棋,但都悄悄看着这边,过着竖起耳朵在听,她掩唇一笑,“我是衡姜,我父亲是前任刑部侍郎。” 正厅里刚才还笑语晏晏的,这会儿刹那安静了下来,大家都静静的观察着衡姜,眼睛里无不露出惊诧的神情,徐嬷嬷看着这些素日最是有礼的闺秀,现在无礼的盯着自家姑娘看,脸上有些不悦。 衡姜倒是一脸的不在意,笑盈盈的端起一旁的茶盏,轻呷一口香茶,颇有点处变不惊的感觉,一直坐在屏风后的长公主见此,对衡姜的印象更好了一点。 一阵沉默之后,还是苏思蓉最先打破了这个尴尬,“呀,竟然是你啊,前段时间我就听说了你的事迹,我对你可是佩服的不行,要是换做是我,我可斗不过那些宅子里毒妇。” 衡姜闻言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其他的大家闺秀见此,知道衡姜是个好相与,也不似传闻里那般跋扈,看着眼睛干净纯真,小姑娘柔柔弱弱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狠角色,倒是对丞相夫人更多了一丝的厌恶。 而且听闻,蒋氏的妹妹赵姨太太,因为这次的事被夫家训斥,大有休妻之兆,丞相府的大公子也和他的表妹姻缘尽了,衡昌盛断不会让自己儿子娶去赵蒋氏的女儿。 也有不少京中闺秀对衡姜称赞连连,因为京中喜欢衡昌盛嫡子的姑娘大有人在,这一折腾她们倒是都有了机会。 虽然赵蒋氏遭遇不幸,但这一切都是她们蒋氏姊妹自己作的。 再看看眼前的衡姜,这么柔弱的小姑娘,落在她们手里能讨到便宜才怪,要不是把人逼急了,谁会去报官,再说也是蒋氏姐妹理亏在前,不能怪衡姜出手狠辣果断。 来的都是品行好的姑娘,是非曲直自己心里都有一杆尺,这会儿大家把话说开,其他的贵女也都上来见礼分别介绍自己。 长公主见她融入到这个群体,也起身缓步走出了屏风。 -- 第35页 “长公主驾到~”内侍唱喏一声,厅中众人纷纷福身行礼。 长公主比季明轩大了十岁,但平时保养的好,看着和季明轩差不多大的样子,衡姜怀疑可能是家族遗传的问题,季明轩虽然三十多了,但长得就像是二十出头的样子,似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长公主没有穿着华丽的衣裙,而是穿着比较淡雅的天青色长裙,发髻上戴的也是白玉发簪,看着清新脱俗,犹如高岭之花不染尘埃,似乎这天下的男子都无法与之相配。 眼尾上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妩媚却不艳俗,上位者的气质让人不敢在她面前丝毫的放肆,衡姜第一次见到这样气场强大的人。 虽然季明轩的身上的杀伐之气让人胆寒,但他总是对自己格外的包容,倒是让衡姜不再惧怕,反而觉得十分的亲切,在他面前可以放松自己。 长公主抬抬手,众人也都起身,内侍走上前放下番邦进贡的水果。 “本宫近日得了几盆少有的菊花,都是宫中新培育出来的新品,一会儿大家随我到园子里瞧瞧,庄子上刚好送来了肥美的螃蟹,咱们在水榭那边一边喝酒,一边吃蟹赏菊。” “长公主的宴会总是最有口福的,上次殿下准备的樱桃肉,真真是好吃的很,自从尝过一次后,我再也吃不下别人所得樱桃肉里,前几日做梦还梦到了。” 苏思蓉话一说完,众人都笑的开怀,长公主虽然看着像是不接地气的仙人,但和大家说起话后,让人觉得平易近人,和她的形象一点不一样。 衡姜和她们不熟,也说话不上什么话,只是看着她们说笑,乖巧的坐在一边,不过有苏思蓉这个活跃气氛的,大家也都话多了不少,倒不觉得尴尬。 衡姜听得津津有味,苏思蓉看着她一直不说话,又凑过去看着衡姜。 “我比妹妹大了一岁,以后你就叫我苏姐姐吧,我叫你衡妹妹,过些日子就是我的生辰,到时候妹妹也一起过来热闹一下吧。” 衡姜虽然喜静,但对苏思蓉的自来熟很是喜欢,“好啊,到时我定去给姐姐拜寿。” 水榭的宴席已经准备好,菊花也都摆上桌子,除了平时常见的品种,还有几株绿色的和橘色的重瓣菊,大家都新奇的不行,比起常见的白色黄色和紫色,这两种颜色的菊花倒是不多见,而且花朵格外的大,花瓣浓密几乎看不到花蕊。 衡姜很喜欢那盆橘色的菊花,站在花盆边驻足许久,长公主看到后笑吟吟的和旁边的内侍说了几句,随后引着大家入席。 ☆、第 21 章 长公主有心和衡姜说话,于是她的席面安排在了长公主旁边的下首位置,其他的闺秀一看,也知道长公主这是对衡姜感兴趣。 别说长公主了,就连她们也都对这位名声在外的姑娘好奇,只是碍于礼貌教养,她们不好表现得太过,总之这次之后大家算是认识了,到时候再设宴席邀请她就是。 宴席间大家说说笑笑好不快乐,衡姜之前没有参与过这样的聚会,这是第一次参加,竟喜欢上了这样的聚会。 开始大家还都规矩的坐在席上,可大家喝了点酒,又熟悉起来,也就不再拘谨,三五成群的在公主府的花园里逛,更有苏思蓉带头,让内侍找来鱼竿,三位闺秀倚着花洞桥栏垂钓。 逐渐的席上只有长公主坐在那里,看着一群花容月貌的小姑娘嬉闹,她的眉眼里也带着淡淡的笑意,衡姜和她不熟,又是第一次来公主府,总归还是拘谨的,她陪坐在公主的身边,看着不远处追逐的姑娘,偶尔咯咯的笑一笑。 “衡姑娘喜欢这样的聚会吗?” 长公主突然发问,衡姜收敛嘴角的笑,端庄的勾唇看着对方,“喜欢的,公主府的景色也是极好的。” 长公主看着她的眉眼,脸上带着笑,“姑娘喜欢以后可以常来玩,我一人在府中也是无聊,要是有人陪我说说话心情也是好的。” “好,日后我就多来陪着殿下解闷。” 衡姜很喜欢长公主,她看着高不可攀的样子,但说话言语间都是随和,单独说话的时候,她很少自称“本宫”衡姜没有朋友,却感觉和长公主很投缘。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可不许嫌我烦。” 衡姜点头笑着,眼睛里都是喜悦,她是一个没有身城府的丫头,喜怒哀乐都在脸上,一眼就能看透她心里的想法,这样单纯讨人喜欢的丫头,难怪季明轩会对她不一样,长公主心里更是开心的很,这次她定要促成季明轩的好事。 吃过午饭之后,大家又在公主府喝过茶,这才纷纷离开,衡姜在徐嬷嬷等人的簇拥下上了车,还没坐稳就看到车里放着一盆橘色的菊花。 正是她刚才在公主府看到的那盆,徐嬷嬷随后跟着上车,看到怔愣的衡姜,她笑着上前说道:“公主见姑娘喜欢,就说送给姑娘赏玩。” 衡姜脸上遮掩不住的喜欢,但也有些歉意,她之前不知道参加宴会要带礼物,还好徐嬷嬷心细,带了一份不算贵重,但很合时宜的礼品。 “姑娘不必介意,左右长公主说日后让姑娘常来,到时再带礼物过来看望就是。” 绿菊的话倒是让衡姜的心里舒服很多,她看着身旁的菊花,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季明轩,想着他屋里空旷的摆设,想着自己当时修剪的茉莉花。 -- 第36页 “嬷嬷我想去趟王府。” 徐嬷嬷闻言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会阻止她,让车夫调转车头,直奔王府而去,季彰和季明轩刚下职进门,就听到管家来报,有贵客登门。 两人纷纷转身看着门外,只见华丽的马车上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衡姜看到季明轩和季彰站在门口,惊喜的一笑。 “民女见过王爷,见过世子。” 衡姜行完礼,随后熟稔的走到季明轩的身边,看着脸色淡淡,眼睛却带着笑意的燕王,毫不生疏的笑问:“王爷和世子这个是刚回来?” “正是,听闻今日你去参加了长公主的赏花宴,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衡姜笑着转身看着身后的绿菊,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菊花,“我这是刚从宴会上回来,长公主殿下送了我一盆新培育的菊花,我闻着味道清香,想着放在王爷的卧房正好,所有就给王爷送过来了。”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季明轩看了一眼身后的管家,管家会意,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菊花。 “既是公主送你的,你就收下,怎么想着给我送来。” 季明轩虽是王爷,但也是一个武将,对于这种小女儿家喜欢的花花草草不甚在意,但她特意送过来,他不会扶了她的面子。 “我那里花多,院子里都是花香,倒是王爷的屋里净是墨香,所以给您送过来熏熏。” 季明轩笑笑没有说话,跟在一边的季彰看着有些眼热,他身为燕王的世子,却不曾和燕王这样自然亲昵的相处,一个外人竟然可以和燕王撒娇,还这样自然的说笑。 他没有急着回东院,季明轩也没有撵他走的意思,三人进了正厅,季明轩入座后让人端上来府里的糕点,这些都是衡姜之前最爱吃的。 季彰喝着茶,静静地看着衡姜,他不记得燕王爱吃什么,同样的燕王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唯独衡姜却知道,她不仅知道燕王的喜好,甚至知道他爱甜食,而燕王也只记得衡姜喜欢的食物。 这一切都让季彰嫉妒的眼红,却又无法抱怨,甚至有些贪恋这一刻的气氛。 “衡姑娘既然过来了,不如在府中用完晚膳再回去也不迟。”季彰悠悠的说道。 季明轩颔首,表示支持季彰的安排,并留下季彰一起一起用膳,衡姜垂眸犹豫了一下,欣然接受这个提议,她知道自己留下季彰也会被留下,要是府中无客,季明轩和季彰基本不会在一起吃饭。 管家去后厨安排,并派人到东院,和世子妃禀告了此事。 “府中来客,世子和王爷在正厅接待,世子吩咐让世子妃早些用膳不必等他。” 府中来的是什么人,衡月瑶当然是知道府中来人是谁,她今日会了母家,回来时就听说衡姜来到了府上,虽然燕王也在席上,但衡月瑶心里还是堵得难受。 席上三人吃的都很尽兴,季明轩和季彰似乎也亲近不少,时间不早离着宵禁的时间也近了,季明轩想要安排人护送衡姜回去,季彰却站起来。 “父王我送衡姑娘回去吧,左右也不是很远。” “好,路上多加注意。” 季彰带着衡姜出门,院子的暗处站着几人,带头的正是一晚上没吃饭的衡月瑶,独自在东院里守着一桌的山珍海味,却食不下咽,想着正厅里两情惬意的两人,她一时气愤的将整桌的饭菜推到地上。 得知衡姜要回去了,她带着人往这边赶,虽然燕王不让她进北院,但院外花园倒是不限制她过来,太像装作偶遇过来找季彰,和他一起回东院,顺便在衡姜的面前秀恩爱,让她知难而退。 可她刚走到不远处,就看到下人提着灯笼走出来,灯光下的两人男人俊朗女人娇媚,远远看着倒是登对的很,季彰不知和衡姜说了什么,两人脸上都带着甜甜的笑意,相视一笑并肩走向大门。 她差人前去打听,这才得知原来季彰竟然自豪奋勇,亲自要去送衡姜回家,她气氛的红了眼眶,但这会儿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去闹,她和母亲的计划要尽快进行,坚决不能让衡姜有机可乘。 消停了两日,这日一早,丞相府里来了人,送信的是蒋氏的心腹,衡府门房认识蒋氏的人,问清楚事前之后没让人进门,但将她手里的请柬留下了。 “姑娘,蒋氏这是什么意思?听说这几日她脸上的伤已经好了,这刚好就按捺不住了吗?” 衡姜翻看着手里的请柬,脸上看不出喜怒,平静的像是这件事与她无关。 “这是衡府每年都要进行的,以前父母在的时候,都是母亲亲自前去,我小的时候倒是去过一次,没什么意思。” 衡府每年都要去庙里斋戒,断则两日长则半个月,只因当时衡姜祖父差点病故,祖母来到庙里斋戒欺负,半个月后衡老太爷无药而愈,于是从那时候开始,衡家每年到了秋季都要来庙里斋戒。 二房现在只有衡姜一人,这件事自然就要她亲自去参与,徐嬷嬷等人担心蒋氏不安好心,想要衡姜将这件事推脱掉。 “无碍,她要是不安好心,即使这次咱们不去,她依旧还是会出手的。” 徐嬷嬷想了想也不否认衡姜的话,只好下去安排人收拾东西,丞相府里衡月瑶一脸愤恨的坐在蒋氏身边,不知是谁,竟然给衡昌盛递了消息,暗害衡姜的事被他知晓,母女俩被狠狠的骂了一顿。 -- 第37页 这会儿母女俩不死心的又在合计,“这件事就是你父知道也不会阻止,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是为衡姜,这次斋戒我不仅请了冯家的人,还让人把衡家族长一起请了过来。” 衡家这一脉人丁不多,但分支也不少,要是轮起来衡家也算是一个大家族,而且衡家的族长在衡家的地位甚至高于衡昌盛。 这次蒋氏请来衡家的族长,也算是下了大本钱,这些衡家的旁支没有什么大本事,有的甚至做得远离京中,这次他们来不仅蒋氏管吃住,每人还有钱财可以拿,这样的好事他们怎么会放过。 斋戒那日,天不亮丞相府里就开始热闹起来,小厮婆子纷纷开始准备,蒋氏也被人服侍着洗漱更衣,一墙之隔的衡府,衡姜睡眼迷离的睁开,坐在镜子前面任由绿菊给自己打扮。 天亮十分,夜鹰和绿菊扶着衡姜上了马车,徐嬷嬷留在了府里看家,丞相府外更是壮观,十几辆马车整齐的排在一起。 原本睡意朦胧的衡姜,见到这么大的阵仗,瞬间清醒了很多,衡家斋戒每年举行,但一般都是府里的人,三五两马车足以,这么车一起去是怎么回事? 不等她打听清楚,丞相府的管事就过来催着衡姜上车,最前面的马车已经出发,衡姜被催促着上了车,晃晃悠悠的走了大半日,中午时分他们一行人猜到庙里。 ☆、第 22 章 庙里的主持已经备好了斋饭,大家一下车,就有迎客僧引领着往斋堂走,到了斋堂大家都不可以说话,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着最前面的师父们诵经,然后开始用斋。 衡姜坐下后,在看到坐在主持众法师后排的,竟然是衡家的族长,今年应该也有七十多了,大老远的族长竟然过来,衡姜简直不敢置信。 这次虽然来得人对,但未出阁的姑娘却只有衡姜一人,其余的都是年轻的媳妇,唯有三个男客,也都是服侍族长的。 一顿饭吃完,有沙弥带着衡姜等人到客房,因为都是女眷,于是安排在了外院,和内院里的僧人分开,唯独族长住进了内院。 等着大家安顿好,已经是下午申时末刻,大殿里僧人开始上晚课,有居士跟在僧人后面虔诚的唱诵经文,衡姜闲来无事,于是跟在居士身后,磕磕绊绊的诵读经文。 而在大殿的角落里,一双晶亮的眼睛,贪婪的注视着衡姜,他身边虔诚的居士发现他走神,好心提醒对方,却遭到了一记白眼。 晚课进行了大半个时辰,寺庙里是没有晚饭的,只有非常小的沙弥有药食,还好衡姜午时吃了不少,这会儿也不觉得饿。 待僧人离开后,其余的人跟在后面慢慢的走出大殿,阳光还没有消失,寺院里的银杏树披着一层金光,金黄的落叶铺了厚厚的一地,看着让人觉得心下一片宁静。 “绿菊,你去拾点落下的白果,咱们回去烤着吃。”衡姜笑盈盈的看着树上肥垂的白果,地上也有不少熟透掉落的。 绿菊领命展开干净的帕子认真挑选,偶尔衡姜站在石阶上看着,指挥着绿菊去寻。 衡姜稍一走神,突然身后有人推搡了一下,她一时不备一脚踩空,周围发出人发出一阵惊呼,有居士伸手想去拽住她,但事情发生的太快,他们还是出手晚了一点,手指堪堪划过她的衣袖,人已经朝着台阶下飞去。 夜鹰这次没有陪着出来,绿菊又离着太远,根本来不及过来搭救,衡姜闭上眼睛咬牙等着摔下去的惨痛,突然腰间一紧,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带到怀里,等她双脚站稳,才发现是位年轻的郎君。 略瘦的脸颊泛着古铜色的光,光滑的下巴高挺的鼻梁,一双狐狸眼更是含情脉脉,他嘴角勾笑的看着衡姜。 “姑娘可有伤到哪里?” 衡姜回过神,发现两人竟然抱在一起,她脸颊一红,后退一步挣脱了他的手臂,裣衽一礼。 “多谢公子搭救,不知公子贵姓,小女定会备厚礼答谢。” “姑娘无须多礼,更不需要答谢,姑娘莫怪就好,刚才是我的书童莽撞,撞倒了姑娘。”冯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厮,眼神阴郁的一扫,小厮吓得跪倒在地。 “姑娘赎罪,刚才是小的不长眼,走的急了些,所以碰到了姑娘,望姑娘饶恕。” 左右衡姜自己没有伤着,虽然真的被吓到了,但也不想把事闹大。 “无碍,日后行事小心些就是。” 既然是冯康手下惹的事,她也不必再有什么谢恩直说,于是屈膝一礼转身带着绿菊离开,冯康手里拿着折扇,眯着眼睛看着渐渐走远的背影。 衡姜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回去之后她悄悄让夜鹰拿出一点果脯,三人在院子里一边喝茶一边看天。 “寺里的夜真的好安静啊,月亮好像也更亮。” 绿菊闻言笑着看衡姜,这月亮哪里是寺里的更亮,分明是她的心里敞亮了,所以看什么都觉得好看,夜鹰倒是更喜欢天上的星子,亮闪闪的比起月亮更有看头。 “再过一个月就是八月十五了,我听说王爷想接姑娘到王府过节。” 衡姜闻言摇摇头,“衡家不会答应的,要是这样的日子不在府里,去到王府去,只怕会有不少人戳衡昌盛的脊梁骨。” 她不想再给季明轩添麻烦了,上次的事她的名声在京中好坏参半,要是这次的事扯上燕王,只怕会坏了燕王的声誉。 -- 第38页 夜鹰不置可否,因为她知道,王爷从没有真的把衡姜丢给丞相,这段时间虽然没有什么大收获,但也找到了一些线索,只要再给他们一点时间,定能抓住丞相的把柄,到时候以此要挟分家,衡昌盛也不敢不同意。 次日一早就要开始正式进入法会,天不亮大家都要起来,去到正殿上早课,早课和晚课差不多,但出了唱诵之外,主持会在早课上被僧人解答佛法,有什么疑问可以当面问出来。 衡姜对这些一点不懂,不管是他们问的问题,还是主持的回答,她都毫无兴许,但进到大殿就要守规矩,于是她只能强撑着睡意板板正正的坐好。 一个时辰的早课,衡姜坐的腰酸腿麻,夜鹰和绿菊上前搀扶着她起身,人刚站稳,就见曾经视她如敌的大伯母款款走来。 衡姜对上她的眼神全身战栗,不是她有多威严,而是她竟然和蔼的笑着,看着衡姜的眼神里都是宠溺,而她身后跟着几位衡姜不认识的夫人,看穿着倒不像衡家旁支。 因为旁支都不算富裕,穿着自然朴素很多,而这几位夫人,穿的都是京中有名的锦缎,而且是十金一匹,不要问衡姜怎么知道,因为燕王殿下送了她十几匹。 当着外人的面,蒋氏宠着衡姜为了博贤惠心善之名,衡姜自然也不能甩脸子,毕竟自己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多少还是维护一下自己的名声。 她走上前微微一笑,裣衽一礼向大家一一问安,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蒋氏眼角抽了抽,但脸上的笑容还是那样温和关切。 “刚好冯夫人和侯夫人这几日都在寺里祈福,衡姜就陪着我们一起吧。” 衡姜想要拒绝,还没有开口,一旁的沙弥说道:“夫人们不参加抄经吗?抄经的功德是无量的。” 三位夫人脸上带着尴尬的微笑,“我们已经登记参加祈福法会了。” 衡姜不知这里面的事,经她们这一说明白了,原来庙里不仅有祈福法会,还有一个抄经会,她可不想来到这里抄经,于是忍着恶心答应了蒋氏的邀请。 她跟在三位夫人的身后,离开了大殿,祈福法会有饶塔的仪式,这会儿时间刚好几人朝着琉璃塔而去,琉璃塔在寺庙的东边,中间隔着几处花园假山,四人绕过松柏林,就见不远处款款走来的青年。 衡姜远远看着有点眼熟,走近才看清原来这就是昨天遇到的公子,那人同时也看到了衡姜,笑着颔首,随后收回目光,对着三位夫人行礼。 一身的书生气,看着温文尔雅甚是有礼,见人总是三分笑,让人自然的生出亲近之感,冯夫人看他行完礼,笑着对其余人介绍。 “这是我们家老三,平时出来走动的少,前日不知怎么突然缠着我要一起来参加祈福会。” 冯夫人笑嗔的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无奈和宠爱,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她的亲生子,甚是得母亲喜爱,但衡姜是清楚的,冯府的三少爷其实是外室之子,养在冯夫人身边罢了。 她之前没有见过冯三少,但也听到了不少他的传闻,比如冯三少很得大夫人喜爱,是个会讨好人,也有的说冯三少一天天花天酒地,经常醉卧柳巷。 不管这些传言是真是假,衡姜在知道他们家与蒋氏交好之前,对冯三没有什么意见,但这会儿她却不认为那些传言都是虚假的,毕竟鱼找鱼虾找虾,蒋氏这样的德行,冯夫人又能好到哪里去,更不用说冯三了,她还是躲这些人远一点的好。 可有些事情总是不随人愿,衡姜落后众人几步,大家也没有搭理她,前面的人却都在有意无意的提到她。 “我家这个老三都到了成婚的年纪,可就是遇不到合适的。” 蒋氏一听笑着回头看了衡姜一眼,衡姜虽然低着头走路,但她的视线太明显,实在忽略不了,听到前面人说的话,再想想蒋氏的反应,衡姜不由得眼皮一跳。 “我家子嗣不多,现在没出阁的就只有二叔家的衡姜,我家老爷甚是喜爱衡姜,一心想要给她找个好人家,生怕找到个不疼人的让她受苦。” 冯夫人闻言上前拉住蒋氏的手,连连夸赞身边的冯康,除了不是嫡子,简直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的缺点,衡姜这会儿也知道蒋氏的目的,简直气的想要上去打人,但这事儿她还真做不了主。 这次蒋氏请来衡家的族长,想来也是要镇压她的,她现在没有和衡家分家,作为她的伯母,蒋氏有资格直接给她说亲,不管她同不同意都会被按上父母之命。 衡家气的全身颤抖,但已在劝说自己冷静,现在不是吵闹能解决的,蒋氏让她来就是走个过场,这次不管她同不同意,这门亲事就要定下来了。 夜鹰耳力异常的好,前面人说的话自然也是听得清楚,她知道衡姜这会儿最好什么都不要做,不然蒋氏会捏住她的错处,到时不管发生什么错的都是衡姜。 她伸手握住衡姜的手,暗示她安心,不管发生什么都有燕王殿下撑腰,衡姜不需要为这种事动气伤身。 衡姜知道她的意思,可燕王就是再纵着她,这种事也未必会插手,再者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去麻烦季明轩, 这一世没有重蹈上一世的路她已经很满足。 走在前面的冯康,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回头看了一眼衡姜,眼神里带着无尽的爱意,和诉说不完的情意,对上他的眼神,衡姜没来由的浑身感到不舒服,像是有蚂蚁在身上爬。 -- 第39页 ☆、第 23 章 到了晚上,夜鹰派去打听消息的人汇报,蒋氏的确和冯夫人私下订下了衡姜的婚事,但这也只是口头上的约定,一切要等着回京之后再能进行。 夜鹰等人都是王府出来的,对于京中的传闻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冯康是个什么东西他们再清楚不过,更何况蒋氏怎么会好心的给衡姜找个好人家。 衡姜当然也知道蒋氏的为人,即使想早点把她嫁出去,也不会真心给她找个好夫婿,当然是越烂的蒋氏心里越疼快,但这个冯三到底烂到什么样,衡姜不知道,她不想重活一世再被蒋氏算计。 “夜鹰,你派人回去打听一下,把冯三的事儿事无巨细的记下来,尽快汇报给我。” 虽然冯三的传闻不少,但衡姜不想轻易的相信传闻,毕竟自己在京中的传闻也不是很好,但这一切都是拜蒋氏所赐,如果冯三也是被嫡母坑害的,那她也不是不能接受,但要是这人的确品性不端,就是打死她也不会嫁给他。 冯三的传闻,又岂止是衡姜知道的那点,只是她之前不怎么出门,家教甚严所以外面这些腌臜事知道的不多,更何况冯三是个外男,衡姜作为闺秀中的女儿,断没有打听外男消息的理由。 冯三知道冯夫人和蒋氏联姻之事,又想到当日在银杏树下见到的美人,一时心情大好,原本最讨厌庙里的生活,想着找机会就溜走,可现在他却一点也不想离开,不管是怡红院还是秦香馆,所有的姑娘加起来,都没有衡姜半分的容颜,放着这样的美人不看,他怎么回去找那些庸脂俗粉。 知道庙里的日子清苦,于是他特意让人快马加鞭买了醉荷斋的点心,这可是京中有名的点心铺子,秦香馆的头牌小黄莺可是最喜欢他家的点心。 冯三一手拎着糕点食盒,一手轻轻扇动着折扇,一身天青色的长衫,灰蓝色的束发带随风而动,阳光下真个人都透着斯文儒雅的气质,要是放在不知道的人面前,定义为是个翩翩佳公子。 可衡姜知道他们与蒋氏交好,这会儿再看冯三,只觉得这人太会装,而且呐多情的眼神让她感到恶心,很像脱下绣花鞋给他几鞋底。 但这会儿她还不确定冯三到底是个什么,做出过激的举动没有必要,她低头继续看着手里的经书,装没有看到来人的样子。 冯三拎着点心走到了伽蓝殿前,看到坐在台阶上看书的衡姜,脸上带着贪恋的笑,他没有急着出声打扰衡姜,而是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 衡姜一早就知道他过来了,而且现在冯三的目光如同实质一般,游走在她的脸上,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冰冷湿滑的感觉,从脸颊传遍全身。 衡姜忍无可忍,装作不经意的抬起头,看到冯三时,脸上的嫌弃已经收净,留下的只有疏离和淡漠。 “冯公子怎么过来了,是不是也想来找虚旺师父来讲经?” 不等冯康说出来意,衡姜合上书起身走进了伽蓝殿,虚旺师父正在这里打坐,听到有人来请教他 ,虚旺师父十分友善的做了请的姿势。 虚旺师父不仅仅是寺里的高僧,更是得到皇上封赏的和尚,即使是衡丞相见到虚旺师父也得行礼,更别说一个无官无职的冯三。 冯三也知道轻重,更何况这会儿他也想在衡姜面前刷好感,所以对待虚旺师父的态度也格外的恭敬,得知虚旺师父请他入殿,即使心里一千个不愿意,他也不能表现出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抬脚进殿。 衡姜见人进来,十分有礼的双手合十,“师父,弟子就不打扰师父和冯公子参禅了,弟子先出去。” 衡姜因为很有慧根,于是成为了一名居士,虚旺法师也很看好她的悟性,于是经常叫到跟前指点一下。 冯康不清楚这事儿,于是毫无防备的被衡姜推到了法师身边,和虚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对方,他哪里有什么不解的佛学问题,佛经都没有翻开过。 虚旺大师能被庆安帝待为上宾,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本事,相传虚旺大师有一双能看透世事的佛目,他面带微笑的看着冯三,将他心里的小心思看的一个清楚。 “施主有何疑惑?” 冯三心里不断的骂着老秃驴,但脸上还算是恭敬,他向虚旺行礼,眼珠一转笑道:“大师,俗人有一事相请大师解惑,俗人日后可否能逍遥自在?” 虚旺看着他面带笑意,“施主现在不就是逍遥自在?” “到也还行,只是尚有不如意的地方,日后可会顺心?” “施主只要不求不可求之事,自然可以如现在这般自在,若是动了不该有的执念,只怕是有大灾降临。” 冯三听不得什么大灾大难,他这辈子就像顺心顺意的活着,搂着最香的姑娘,喝着最辣的酒,大口吃肉恣意畅快。 “多谢大师提醒,俗人已无事求解,就不打扰大师清修了。” 冯三说完,冷着一张脸转身走出了伽蓝殿,刚才还在门外看书的佳人已经没了踪影,他看了看手里拎着的点心,心里一阵烦躁气闷,想起刚才虚旺的话,没好气的朝着伽蓝殿啐了一口痰。 见人走远之后,衡姜从一旁的偏殿走了出来,将刚才冯三的表现尽收眼底,不用打听事儿的小厮回来汇报,单单是刚才的举动,衡姜就已经将这人归到了纨绔的群体。 -- 第40页 接下来的几日,冯三总是堵不到衡姜,越发的烦躁,一身斯文的书生气早已不复存在,反而眼角眉梢都带着阴郁的气息,而且时不时盯着过往的小丫鬟看,因为这些人都是衡家的丫鬟,于是即使是心痒难耐,他也不敢下手。 于是这天夜里,冯三带着几个人到了山下的小镇,这里都是附近村民聚集在此贩卖易物,除了一些日常用得到的东西,就连酒都买不到,更别说青楼酒馆之类的。 被衡姜派出去的小厮这会儿也赶了回来,看到山下的冯三,眼睛里带着厌恶和不耻,他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山上,但因为这会儿夜色已深,也没有急着去汇报。 次日一早,寺庙里传出来了吵嚷的声音,衡姜睡意朦胧的起身,绿菊服侍她换好衣服,外面的声音越发的声大。 “外面这是什么声音?” 每天这个时间是僧人上早课的时间,这会儿的寺庙应该是最安静的时候,除了诵经的声音不会听到其他的声,可这会儿外面却传来了哭喊声,还有法师念佛号的声音。 夜鹰这会儿已经在门口打听,看到衡姜没有梳洗就急着出来,她赶紧上前劝阻,“姑娘不要着急,不是什么大事,不如洗漱后再过去吧。” 衡姜静静地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去洗漱了,不多时一个小厮赶了过来。 “姑娘,您让小的去查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冯三公子不仅如同外面初闻那般,而且小的打听到,冯三家中已有三个妾侍,有名的通房丫头也有五六个,并且还有一个丫头给他生了一个闺女,现在正住在冯府里。” 衡姜闻言气愤的行,这是主母还没有进门,就已经有了妾侍的孩子,不管将来的主母是谁,都是很难堪的事情,她早就知道蒋氏不安好心,但也没想到蒋氏竟然丝毫不顾及衡家的门面,这要是传出去,丢脸的可不是她衡姜一人,而是整个衡家。 衡姜手里握着一枚银簪,因为实在气愤她握紧了手里的东西,却没有察觉到银簪已经刺入肉中,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 绿菊见此惊呼一声,“姑娘,您就是再大的气,也不能拿着自己的身子出气,快把簪子给奴婢吧。” 她说着上手掰开了衡姜的手指,小心的拿走了她手里的簪子,夜鹰赶紧找出预备的药膏给她涂上,一番折腾之后,衡姜心里的气消了一些,这才发现站在一边的小厮欲言又止,没有退下去。 “福山,还有什么话就说,现在知道总归是好的,我也好有应对之策。” “是,小的刚才经过前面的大殿,听说山下有人家走失了女儿,有人看到说是庙中之人所为,于是那户人家已经闹到了大殿,现在寺中正在搜查,唯独冯三少爷不在寺中……” 后面的话小厮没有说,但在场的人也都清楚了,这个走失的女儿应该是与冯三有关系,这这可是强抢民女啊,只是他们现在没有证据,奈何不了冯三。 “这件事咱们静观其变,派人打听下哪家女儿的事,要是能帮到点什么,就帮一把吧。” 她上一世在无尽的黑暗里被人欺辱,这一世她更能体会那种绝望,现在这个姑娘不知是死是活,要是活着估计现在也很绝望,她希望自己的能帮到她什么,给她一点希望。 ☆、第 24 章 她们这次出来带的人不多,要是差人回去报信,夜鹰又担心庙里人少,照应不过来衡姜,再出什么错漏只怕燕王会扒了他们的皮,冯三定亲这件事虽然急,但也不会在庙里定亲,六礼未行什么都有的挽回。 蒋氏接下来两日似乎是担心衡姜闹事,一直都守在族长的身边,而且冯夫人和冯康也一直都围在她的身边,衡姜不想在佛门清净地闹事,所以懒得理会这些人,但也休想让她点头答应。 衡家旁支领了钱,开开心心的直接回自己家,只有族长在蒋氏的邀请下,跟着马车回到了丞相府。 回到衡府中,三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衡姜沉默的走进了卧房,徐嬷嬷早早就等在门外,见到三人脸色不是很好,她没有急着问衡姜,而是伺候衡姜歇下后,转身出来询问夜鹰等人。 得知事情的经过,徐嬷嬷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赶紧让小厮去王府送信,这件事要是燕王出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三人坐在衡姜的房外,等着送信的小厮回来,可等到天黑也不见到人,夜鹰有些着急,想亲自去王府看看,刚站起身就看到小厮急匆匆的跑回来。 “回嬷嬷,王爷今日不在府中,听闻和世子一起去了别院,为了准备陛下行猎之事。” 闻言徐嬷嬷大惊,这件事可是拖不得的,要是蒋氏等不及先下手,衡姜作为晚辈,失去双亲衡昌盛和蒋氏就是她的父母,婚姻之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这哪里是她一个小姑娘反抗得了的。 天色已经不早,这会儿也不适合去找长公主,徐嬷嬷只好按捺住心里的不安,衡姜一觉睡到了天黑,这一觉睡得去不怎么安心,梦里梦到父亲被抓走的场面,看到母亲痛哭着伏地。 甚至梦到自己前一世临死前,被关在暗室中的每个日夜,空气里的潮气霉味袭遍全身,关押她的人用鞭子抽打她的身子,一道道伤口泛出腥臭的味道,那是血的味道,夹杂了暗室里的霉味。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窒息感是她瞬间脱离了梦境,睁开眼睛,看到淡粉色的帐幔,还有屋子里莹莹的烛光,空气里都是花香,她的心再次平缓的跳动,那些都是上一世的噩梦,这一世她不会在让自己陷入那种危机中。 -- 第41页 她刚坐起身,就看到夜鹰推开了房门,绿菊跟在她的身后,手里端着带有玫瑰花瓣的水。 “姑娘醒了,先洗把脸吧,嬷嬷已经安排人去厨房端饭了,吃过饭再睡。” 绿菊当下手里的铜盆,看到衡姜眼眶有些红,心里一阵心痛,她只当衡姜是因为定亲之事伤心,并不知道她的疼不在于此。 “姑娘放心,只要姑娘不愿意,蒋氏也做不了姑娘的主,王爷不会看着她们这样欺负姑娘。” 衡姜闻言冲着二人笑了一下,她知道她们两人是在宽慰她,但她的心里也真的在盘算这件事儿,回来之前她不想麻烦燕王,但要是这件事没法避开,她也只能求助于燕王殿下,她不想再把自己送入险境。 吃过饭衡姜洗漱一番上床,绿菊熄灭了房间里的灯,夜鹰留守在外间,为衡姜守夜。 次日,衡姜刚吃过早饭,丞相府里的嬷嬷就过来请她过去,这次徐嬷嬷亲自跟着,绿菊留守在家里并派小厮再次到王府守着,只要燕王一回来,就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报给燕王。 丞相府处处都是金碧辉煌,虽然衡姜没有见过皇宫里的样子,但每次进到丞相府,她都觉得皇宫怕是也不过如此,她随着蒋氏的婆子来到了正厅。 坐在首位的是衡昌盛,今日下朝之后他直接回了府,刚巧赶上冯府请来的媒婆提亲,得知是来向衡姜提亲的,衡昌盛眯着眼睛看了蒋氏一眼。 两人生活了二十多年,蒋氏是个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先前她和衡月瑶谋划绑架衡姜,被他发现后训斥一番制止了她们的行为,才几天的功夫,又怎么会好心的给衡姜说亲。 得知媒人是为冯三提亲,这件事衡昌盛心里就有数了,冯三是个什么货色,京城中人有谁不知,简直就连平民家里的姑娘都不会嫁与他,更别说这京中有身份的人。 也就衡姜这个没人管的,才会被安排这样的亲事,他作为衡家的当家人,这件事他自然是要拿主意的,因为是男主人,所以他不会参与太多,一直都是蒋氏在媒人沟通。 这边两人说的差不多了,衡昌盛才派人把衡姜叫过来,虽说由蒋氏决定就好,即使不告诉衡姜也没什么,但衡昌盛和蒋氏毕竟不是衡姜的亲生父母,于是这件事还是要她过来听一下。 蒋氏担心衡姜不好拿捏,于是让人把老族长请了过来,族长不住在京中,只是听蒋氏说了一下冯家的情况,就对这桩婚事连连称赞,更是对蒋氏夸赞一番。 衡姜一进门,看到坐在右边的媒婆,眼皮一跳,当着族长的面她给足了衡昌盛的面子,对着夫妻二人行了一个晚辈礼,又对着族长裣衽一礼,却看都不看媒人一眼。 蒋氏看她收敛性子,就知道她这是畏忌族长在此,脸上显出了得意的笑容。 “衡姜来的正好,这位是京中最后名的媒人,宋婆婆,冯夫人前两日在寺庙里见过你两面,对你的印象很好,她家中尚有一子未成亲,于是托媒人来向你提亲,我和老爷对这门婚事很看好。” 说着蒋氏偷偷瞧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衡昌盛,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嘴角的笑意更深,“所以请来族长给你做个见证,你快去准备一下庚帖,到时行六礼都是要用到的。” 衡姜收起脸上的恭顺,双目冷冷的看着蒋氏,蒋氏对上她的目光全身一寒,明明前几个月还是一个柔弱的小丫头,怎么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她就变得让人胆寒,像是随时都会将人碎尸一般。 衡昌盛看到衡姜的眼神,脸上也是一愣,但比起身边的蒋氏,衡昌盛只是感到这样的衡姜更像二弟妹姜蓉蓉。 衡姜笑哼一声,脸上带着讽刺的笑,“那我还真是多谢伯母好心,只是我父母仙逝,家中亦无人能做我的主,身为衡府的主人,婚姻之事不劳丞相府费心。” 这话一出,坐在左侧的族长皱起了眉,小小一个丫头,说这话难不成想分家?家中没有男子她又如何分家? 蒋氏闻言,没有反驳衡姜,而是一脸委屈的看向族长,在族长的眼中,她可是一个善良的主母,不仅照顾着无父无母的二房孤女,还费尽心思帮她选一个好的夫君,而衡姜却是一个没心肝的丫头,不感恩反而摆脸色。 衡姜清楚的很,蒋氏突然想起来衡家的族长,不就是想要以此拿捏她吗?她现在只想好好的活着,名声对于她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在生死面前不值一提。 嫁给冯三以后的日子只怕是生不如死,所以她不会让蒋氏得逞,老族长看到蒋氏泪眼朦胧,好不委屈,再看看衡姜一脸冷漠无情的样子,论起拐杖就要抽打衡姜。 “没心肝的东西,你伯母为你费心费力好言说尽,你竟不知感激,还这样怒目而视,真真是丢了衡家的脸。” 衡姜看了一眼昏聩的族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来教训她?上一世自己被蒋氏算计,最后惨死暗室之中,怎么没见他过来义正言辞的说教。 衡姜原本想给大家留点颜面,可现在他们都不想要,那她就不用再顾及。 “到底是谁没有心肝?我父在世时,没少给族里送银子,怎么我父母去世时没人过来追悼?我生着病被蒋氏丢到破败的家庙里,怎么不见族长过来评判?” 老族长对于这件事还是有所耳闻的,他活了这么大年纪,这里面的猫腻又怎么会看不出,现在被衡家当面质问,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一阵青一阵红,踉跄几步跌坐在椅子上,看到蒋氏一脸阴狠的看着衡姜,他愤愤的起身甩袖而去。 -- 第42页 老族长走了,衡昌盛看了一眼身边的蒋氏,装作一副恭顺的样子,追着族长而去,将这里直接交给了蒋氏,正厅里只剩下一脸尴尬的宋婆婆,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族长走了,蒋氏也不想再演戏,脸上的笑意消失,阴戾的看着衡姜随后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不管今日你怎么说,这件事都不是你能拒绝的,这次就是走到京兆府,你也是要从的。” 说完她又看向坐在一边当鹌鹑的宋婆婆,“你回去告诉冯夫人,这件婚事就这么订下了,早点行六礼省的节外生枝。” 宋婆婆领命退了出去,走到门口吓得擦擦了额角的汗水,正厅里只剩下蒋氏和衡姜,两人谁都不再演戏,怒目相视。 “衡姜,你记住了,你只要是衡家人一日,就得听我和老爷的,无论是道理还是王法,你都必须顺从,只要忤逆错的都是你,即使冯家这桩婚事黄了,以后也有的是别家,我不着急总能给你找到‘更好’的。” 这个道理她怎么会不知,就因为知道所以她才更为忧心,自己的能力有限,不管上次抓赵姨太太还是把衡昌盛拒之门外,都是有季明轩给她撑腰,要是没有燕王自己这一世说不准会不会比上一世更惨。 ☆、第 25 章 离开丞相府,衡姜一脸平静,跟在她身后的徐嬷嬷更为担心,要是蒋氏做了什么过火的事,她们都可以帮着说话,但这次蒋氏所做的都是合理合法的,她们实在没有理由“回敬”。 衡姜站在衡府的门前,想着父母曾经的音容笑貌,不由的红了眼眶,她心里蹭蹭冒着火,这件事不能由着蒋氏,她也不能做出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她的父母那样爱她,她应该珍爱自己的生命。 她回到房间,拿出枕头边的匣子,换了一身衣服后,打开匣子看到里面躺着的玉佩,衡姜有些犹豫,但想着蒋氏的嘴脸,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脸上多的义无反顾的坚定。 这一次是冯家,她可以闹,可以想办法拒绝这门亲事,但以后呐?只要她没有嫁出去,以后这样的事只会更多,到时蒋氏恼怒,给她找的人家又能好到哪里去? 夜鹰套好了马车,衡姜只带着她一起出门,马车咕隆隆的驶向王府的方向,时至今日她只能赌一次,堵得不是婚事而是生死。 长公主府一早也接到了徐嬷嬷的消息,等着内侍过传衡姜时,她已经走在去王府的路上,长公主得到消息,心里更是压不住的期待,她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也让人套车赶去王府。 王府里,绿菊派出的小厮正躬身站在季明轩的书房里,书房的气氛一时间冷到极点,就连驻守在门口的荀氏兄弟都吓得放轻了呼吸。 传消息的小厮冷汗打湿了衣背,见燕王久久不语,他小心的抬眼朝着书桌后看了一眼,只见他脸色平静,但身上却释放出了骇人的杀气,作为一个从没有上过战场的小厮,这会儿真的吓到腿软。 许久,季明轩才开口,“你回去告诉你们姑娘,不必担心这件事,本王会处理好,让她安心待在府中。” 小厮领命下去,季明轩又传唤进荀秋海,做了一些安排之后,荀秋海领命离开了王府,书房里一时静悄悄的。 荀秋山知道季明轩现在心情不好,一些不重要的事他直接拦了下来,和传信的人交谈着,余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抬手制止传信的人说话,静静看着走近的衡姜。 衡姜的脸色不甚好看,秋山知道她这是为了什么,不能衡姜说话,就转身进到书房通报,得知衡姜过来,季明轩一怔。 “让她进来吧。” 衡姜进到书房,季明轩正在处理手上的公文,他没有抬头看她,衡姜也没有说话,处理完公文,季明轩抬手挥挥,书房里的人退了出去,只剩下他和衡姜。 季明轩抬眸看向一脸决绝的衡姜,眉毛轻挑似是疑问。 衡姜一路上给自己打气,可这会儿真的见到季明轩,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藏在袖子里的手抓紧了玉佩,想到自己以后的处境,她垂下眼眸,像是在酝酿什么,片刻后抬起眼定定的看着季明轩。 衡姜上前一步,将手里的玉佩放在了季明轩的面前,玉佩触及到桌面的一瞬间,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像是战鼓被擂,号角吹响。 “殿下,我是来向殿下讨要救命之恩的。” 这话一出,衡姜也没有了顾及,看着季明轩俊朗疏阔的样貌,和不解的眼神,衡姜突然扭捏一笑。 “俗话说的好,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和舅舅救了王爷两次,王爷可不能不认账,我不要金银不要荣华,只要王爷娶我。” 季明轩整个人都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但衡姜还是清楚的看到他眼神里的震惊,这件事由她说出来的确有些不妥,但她已经没有更好的退路。 季明轩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后,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甚至带着温怒看着衡姜。 “胡闹,你的事前本王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本王会处理,你回去等着就好,以后这种话不可以随便乱说。” 衡姜定定的看着他,发现他是真的生气,她的脸上绯红一片,刚才说的话或许只是无奈和害羞,但这会儿很多的是不解和羞愤。 “我没有胡闹,我说的话都是认真的,也都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王爷您的发妻已经亡故多年,您身边也没有其他的人,男未婚女未嫁我说这话有什么不对? -- 第43页 王爷既然知道蒋氏打的什么主意,就应该知道即使这次的婚事取消,但日后这样的事还是会再次出现,王爷难道次次都要想办法救我? 这次的办法或许下次就不好用了,或者蒋氏用了其他的法子,瞒着我直接和对方定亲呐?我想了很多,想要彻底解决这件事,那就是把我自己嫁出去。” 衡姜想过给自己找其他的夫婿,但这京城里,能和丞相一较高下的能有几人,要是嫁给一个普通人,倒是蒋氏想要治她依旧轻而易举,只有找一个衡昌盛和蒋氏都不敢下手的人,这个人一定要让他们畏忌。 她这样的身份,京城里的天潢贵胄不可能娶她,即便有人愿意嫁过去也只是一个侍妾,她不想和内宅里的女人争斗,她只想好好的活着。 她之前想过逃离京城,即便是乞讨也不要在这里生活,可季明轩清楚地告诉她,外面不像她想的那样太平,城外有山匪,城中有地痞,她一个孤女没有靠山,没有自保出去也只是被人□□送命。 衡姜知道,季明轩不知在吓她,因为衡钧在世时,他们曾经远足过,路上看到了被土匪杀害的人,当时姜蓉蓉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那血腥的场景她没有见过,但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她记忆深刻。 季明轩不是没有想过,但这次的事情比较急,只能先处理完,等这件事儿过去之后,他会找长公主,让她帮着缓解找到一个人品各方面好的郎君。 到时候有他和长公主撑腰,衡昌盛借胆子也不敢随便动手,更何况衡姜嫁出去了,对于衡家有利无害,他们之间有没有深仇大恨,总不至于堂堂一国丞相,追着一个小姑娘不放,非要致死。 衡姜说完,见季明轩依旧冷脸看着自己,她心里的委屈慢慢堆积,终于到了一个无法容忍的地步,泪水不听使唤的落了下来,她一个姑娘家说了这样的话,对方却是一副温怒之相,她心里怎么能不介意。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她没有了回头的余地,要是季明轩真的拒绝,她无法反抗命运时它会让自己有尊严的死去。 长公主比衡姜晚一步来到王府,她看到了衡姜进入书房的背影,她没有让人通报,而是站在门外悄悄的偷听,守在门外的秋山也不敢管,一脸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般。 长公主身后的内侍笑着拉住了秋山,无声的摇头让他不要多管,长公主耳朵贴在门板上,虽然有点听不清但大体内容还是被她捕捉到。 听到衡姜说完这些,她激动地握紧了拳头,她原本还想着慢慢和衡姜交往,然后再探探她的口风,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以为收获。 可季明轩是怎么回事儿?姑娘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竟然还给人家甩脸子,长公主隐忍着想看看季明轩到底有何打算,但又怕让他一句话上了衡姜的心,到时候就算是季明轩悔悟,也已经晚了。 正犹豫的时候,她听到书房内衡姜低泣的声音,长公主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嘭——”的一声,重重的推开了书房的门。 屋里的两个人都愣住了,长公主看到衡姜脸上挂着泪珠,心头一阵怒火冲上灵台,季明轩看到长姐一脸怒容的站在门口,脸上僵硬了一瞬,很快猜到她刚才一直在门外偷听。 他有些头疼的柔柔眉心,自己娶继室的事长公主一直都在张罗,她突然出现在这里,又听到衡姜的一番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都不用想,就能预知到,一定是逼着他娶衡姜。 “衡姑娘,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本宫自会为你做主,今日你也是劳累了不如先下去休息一会儿,等本宫和王爷说完了,你随本宫回公主府,本宫有东西给你。” 衡姜这会儿已经丢人大发了,即使不用长公主说,她自己也站不下去,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跟着公主内侍去了正厅,乖巧的坐在那里等着公主。 书房里季明轩身为万人的偶像,身为无一败绩的战神,正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静静聆听长公主的教诲,脸上带着无奈和疲惫。 他今日天不亮就起来安排围猎的事,一口水都没顾上喝,直接赶了回来,谁知没进门就看到派去衡府的小厮站在门口,这一问才知道原来蒋氏又在搞事。 这一件件的事忙下来,现在他真的不想再继续听长姐的碎碎念。 “明轩,之前我给你选的世家小姐,你说不喜欢太娇纵,各种理由搪塞我,现在这位衡姑娘可是你自己带回来的,我之前也是打听过,你待她和其他的姑娘都不一样,你可别说你不喜欢。” 季明轩知道长公主这是调查他了,但他的心里并没有不开心,因为这都是出于关心他,眼下看着长公主的脾气这件事他要是拒绝,只怕今天长公主都不会善罢甘休。 “皇姐,这件事儿容我再想想。” ☆、第 26 章 这件事容我再想想…… 这是季明轩第一次对于续弦的事儿松口,虽然没有直接应下来,但比起之前的不耐烦和敷衍,这次的表现已经大不一样,长公主心里是满意的,但衡姜眼下的事迫在眉睫,没有时间让他再拖延。 “这次来找你,就是因为丞相家要给衡姜定亲,你要是不赶紧做出决定,只怕到时候什么事儿都晚了。” “皇姐放心,这件事我来解决。” 得了他的这句保证,长公主审视的看着季明轩,确定对方没有敷衍自己,她转身开门出去,转身的一瞬间她嘴角带着淡淡的得逞的笑。 -- 第44页 衡姜坐在前厅里,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忧伤,季明轩到最后也没有给自己一句准话,她的心早就已经冷了下来,但即使是这样,与冯家的婚事,她绝不会轻易答应,蒋氏要是操办,那就让她自己嫁去吧。 长公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看着坐在正厅里乖巧的姑娘,心里更是欢喜的很,她的皇弟她最清楚不过,要是对衡姜一点想法都没有,断不会这样优柔寡断,他犹豫了就说明动心了,只是他自己还没有发现,或者仅仅是不想承认。 “衡姑娘,随本宫到公主府坐坐可好?” 虽然是问句,但她长公主说话来的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更是不等衡姜给出答案,她直接转身走出了正厅。 内侍笑着恭敬的站在衡姜的身侧,抬手示意她跟上长公主的步子,夜鹰知道长公主不会伤害衡姜,于是也没有阻拦,全看衡姜的意思。 衡姜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而且她清楚长公主这是有话要和她说,于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抬腿跟了上去。 王府外长公主已经让人准备好马车,比起衡姜的车更为奢华宽敞,长公主站车边看了衡姜一眼,示意她跟着自己上车。 衡姜紧随长公主上车,夜鹰则独自架着空马车跟在后面,徐嬷嬷派来的小厮见此,小跑着回去报信。 公主府里,长公主挥退了所有的下人,房间里只有她和衡姜,一路上两人在马车里相对无言,长公主只是一路笑眯眯的看着衡姜。 “衡姑娘放心,冯家的事本宫已经知道了,刚才燕王殿下说,这件事儿他会处理好,所以姑娘不必为此担忧。” 说完这话长公主端起茶盏轻呷一口茶汤,目光却没有丝毫从衡姜的身上移开,衡姜闻言没有丝毫的回应,神情若有所思。 “衡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虽然你与本宫初相识,但本宫是燕王殿下的长姐,你要是有什么事大可和我说。” 衡姜回神,起身行礼,“衡姜多谢长公主和燕王殿下。” 长公主知道衡姜小姑娘家脸皮薄,不愿和她多说,那她就多说几句。 “本宫与衡姑娘初识心中欢喜的很,这也是缘分,燕王已过而立之年,之前的燕王妃早逝,丢下季彰小小一个孩子,这么多年里燕王不曾续弦,一心只为朝廷守住边关,这次回来轻易不会再离京,所以本宫有心为他选一位王妃。” 衡姜闻言抬头看向长公主,她心里满是忐忑,最初的怀疑现在已经化为实质,长公主果然听了她的谈话,现在应该是要来告诫自己不要痴心妄想吗? 她眼圈微微泛红,像是等着审判的犯人,她不想让刀落下,担忧期盼着赶紧落刀,早死早托生。 长公主顿了顿看她紧张的小脸煞白,心里一阵好笑,她不敢再逗衡姜,只怕把人逗恼了,坏了季明轩的姻缘。 “可是这京中的闺秀我都见遍了,不是没有称心的就是嫌燕王年纪大了……” “殿下一点也不老啊,怎么会有人嫌他?” 衡姜一脸认真,毫不犹豫的反驳道,甚至有些替季明轩感到不忿,燕王英俊异常,比起那些及冠的青年还要俊朗,她虽然见识不多,但也清楚,想找出燕王这样容貌的人,怕是世上没有几人。 长公主闻言一愣,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少女的心思毫不掩饰,这样单纯不做作的丫头她真的太喜欢了,将来进了王府也不会生事,对季明轩又是有心的,自然会照顾好季明轩,她决不能让季明轩错过这个姑娘。 “没错,衡姑娘说的对,可总是有些没福气的不是,本宫也不是绕弯子的人,今日就和姑娘明说了,我希望姑娘能成为燕王的王妃,帮他打理好王府,更要照顾好燕王。” 衡姜整个人钉在了原地,当着反应过来长公主说了什么,她雪玉般的肌肤变得像熟透柿子,嫣红一片,整个人像是要燃烧起来。 想到之前在书房里,季明轩对自己的态度,刚刚烧红的脸又白了下来,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帕子,心里一阵酸楚上涌,她努力眨眨眼,不让委屈的泪水流下。 长公主看她抿紧嘴唇,低头不语,娥眉不由微蹙,“姑娘难道也看不上燕王?” 这是哪里的话,她怎么敢看不上燕王,又怎么会看不上,他可是整个华国的英雄,是世人仰望的战神,高不可攀。 “民女不敢,民女之前不自量力,说了一些不自量力的话,惹得燕王殿下不悦,只怕燕王殿下不会愿意再见民女了。” 想到季明轩一脸温怒的面容,衡姜的心里又往下沉了沉,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她的确倾慕燕王,但那点喜欢不至于让她不顾脸面说那些话,她更多的是在利用季明轩,利用他的权势为自己寻个安心之处。 她不该利用他的,他那一双鹰隼般的明目,又怎么会看不出自己心里的小九九,更何况自己挟恩要他以身相许,想想都觉得自己当时真的昏了头。 “放心,你说的都是实话,他不会真的生气,一个姑娘有这样的胆量,本宫很喜欢,你只告诉本宫,愿不愿意当燕王妃,剩下的事由本宫解决,你只需要配合就好。” 她一定能让她这位皇弟,心甘情愿的接受衡姜。 衡姜抬眸看着长公主,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信,也看到了认真,知道这件事不是她的喜宴,泡在酸汤里的心再次有了期盼。 -- 第45页 “民女愿意。” 该说的事情已经说完,长公主也不再多留衡姜,让人准备了一些宫里的点心,命人将衡姜送回到衡府,夜鹰赶着马车带着礼物和衡姜赶回衡府。 刚下车,衡姜就听到旁边门前一阵吵闹,她侧头去看,就看到一队人欢欢喜喜抬着几口大箱子进去,这箱子不用问也清楚,应该是冯府送来的,箱子是朱红色的,上面系着红色的绸花,衡姜暗暗捏紧了拳头。 护送衡姜回来的内侍见此,笑着上前一步,走近衡姜身边低声道:“姑娘不必在意,冯家怎么抬过来的,就得怎么抬回去。” 想到长公主说的话,衡姜心下稍安,带着人回到府里,徐嬷嬷看到内侍送人回来,内侍对上她的眼神,微笑着点点头,徐嬷嬷心下一片欢喜。 回到房间里,衡姜觉得自己还是在做梦,长公主殿下不仅没有训斥自己,反而放弃京中贵女选她一个平民孤女,虽然不可思议,但心下还是开心的。 …… 公主府外 长公主命人备好车驾,她身着华丽的宫服,头上戴着凤簪妆容华丽高贵,两个内侍扶着她蹬上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华国内有十几个皇子,却只有长公主一个皇女,当今陛下正是嫡皇子,对这位小妹更是疼爱,曾经有多国过来求娶长公主,皇上都不曾答应,甚至有的要求和亲,不然就出兵攻打。 当今圣上闻言大怒,倾全国之力攻打蛮夷,将其嚣张气焰彻底毁灭,因此众人也清楚长公主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从此再无敢肖想长公主的,成年之后,长公主在府中养了几个面首,皇上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还好公主行事低调,并没有引起大家的非议。 她这边刚到宫门前,御书房里的皇上就接到了消息,听说她盛装而来,庆安帝眼皮一跳,每次只要长公主打扮隆重,定是有什么事求他办。 宫人接到皇上的旨意,抬着步辇赶往宫门迎接这位祖宗。 京中这段是时间风平浪静,但坐在院子里的衡姜却感到,这是暴风雨来前的预兆,自从公主府回来之后,她就没有出过院子,对外面的事也都不怎么关心。 按理说之前冯家抬着聘礼过来下定,那这几日蒋氏应该过来找她才是,即使明知道自己不会配合她,遇上这样的事也会过来知会一声,但这么些日子过去,蒋氏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衡姜越想越不安,于是让人前去打听一下,省的蒋氏在暗处给她使绊子。 其实夜鹰等人一直留意着那边的动静,只是这件事没有让衡姜知道,现在她想知道,夜鹰就将这些天听到的消息告诉她。 “前几日冯府出了点事,听说去了好多官兵搜查,最后将冯三抓紧了京兆府,冯老爷气的请了几日假,连朝都不去上。” “丞相府最近有什么动静?” “昨日冯夫人亲自过去一趟,行色匆匆的进门前还赔着笑,只是半个时辰后,她铁青着脸走了出来,冯府身边的婆子还朝着丞相府大门啐了一口。” 这不用多打听也知道,定是冯老爷让冯夫人过来求蒋氏救冯三,从她出来后不悦的情况看,蒋氏应该是没有答应她的请求。 衡姜大约猜到,冯三的事应该和燕王有关,之前他和长公主说冯三的事他会处理,所以衡姜不得不怀疑这是季明轩的手笔。 当天下午,就有小厮过来汇报,说蒋氏让人把聘礼原封不动的送回了冯家,而且似乎怕人知道,还是悄悄从后门抬出去的。 衡姜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这几日她食不下咽,因为上次和季明轩吵了一通,这几日也没有让人给他送饭,正是心事重重都是因为定亲这件事儿。 可这口气还没松多久,长公主府里的内侍过来了。 “奴见过姑娘,公主殿下让奴给姑娘传句话,殿下说一切都是在安排之中,姑娘只管安心,不必在意接下来的消息,再就是三日后请姑娘去一趟歇雨阁,和掌柜的说有朋友在望云亭即可。” 衡姜连连点头应着,但听得还是云里雾里的,虽然不知道长公主让自己去歇雨阁干什么,但总归她还是信得过公主的,所以也没有多问,点头应着。 ☆、第 27 章 翌日一早,下朝后京中就传闻,庆安帝关怀幼弟,下旨在京中给他选妃,让京中适龄贵女都去参选,衡姜刚听闻这事,心下咯噔一声,但想到长公主的叮嘱,于是安心待在院子里。 三日后,歇雨阁门前停下一辆马车,马车上下来一位姑娘,穿着素白的纱衣,一阵秋风吹过撩动她的衣袂翻飞,泼墨的秀发别着一支翠玉发簪,一对儿和田白玉的耳铛随着她走动摇摆。 歇雨阁楼上楼下过往的客人都注目看着她,衡姜没有戴围帽,这也是长公主的意思,包括这一身的行头都是长公主让人特意送过来。 她像是一位初落凡尘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高贵的不染纤尘,让人过目难忘却又不忍心肖想,生怕一不留神玷污了这位仙子。 掌柜的和小二也都看愣,一个放下手里的算盘,一个拿着手里的白帨巾不知道放到哪里,他们呆呆的看着衡姜,徐嬷嬷冷着脸走上来。 “掌柜的,我们定在了望云亭。” 她这一声唤回了掌柜的和小二的神儿,掌柜的放下手里的笔,提着袍子跑出来。 -- 第46页 “是小的失礼了贵人莫怪,小的这就带几位上楼。” 衡姜被人盯着有些不自在,但脸上丝毫不显,依旧落落大方端庄优雅,她淡淡的扫了一眼楼下大堂里的人,都是一些贵家子弟,或者名人文客。 歇雨阁是京中有名的文雅茶楼,来这里的人都是附庸风雅之人,但也有不少的少年才俊,恍惚间衡姜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没想起来,提着裙摆跟着掌柜上了楼。 大堂里的人,看清衡姜的面容后心下大惊,小跑着上了二楼推开最为豪华的一间包间。 掌柜的带着衡姜来到望云亭,推门就看到房间里坐着一位公子,他正在独自品茶焚香,桌边放着一本翻开的书,长相儒雅的公子闻声看了过来,和衡姜的目光相触,脸上展现了惊艳之色。 见房间里有人,衡姜退了出来,质问身边的掌柜,“望云亭不是已经被包下来了吗?这怎么还有人。” 掌柜的讪讪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人,又看了看衡姜,“之前包望云亭的就是这位公子,而且公子说了,等的就是一位白衣姑娘。” 沈君良合上桌边的书,起身走到门口,看着一脸为难的掌柜挥挥手,“你下去吧。” 掌柜的像是一只大胖耗子,麻溜的提着袍子跑了下去,衡姜一脸戒备的看着沈君良,等他给自己一个说法。 “姑娘不如进来再说。” 衡姜站在门口不动,一副你不说清楚我立马走人的样子,沈君良失笑,他二十多年里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审视着,搞得他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我也是听命于人,长公主让在下在这里等姑娘。” 有了这句话,衡姜脸上的戒备松了一点,她看了一眼包间,又看看自己身后跟着的三人,犹豫了一下走进了包间,跟在她身后进门沈君良无奈摇头低笑。 衡姜环顾着房间,这里的一圈都是窗,将所有的窗户打开,刚好可以看到半个京城的景致,因为这里地势高,虽然只是二楼却能远眺城外的白云寺,想来“望云亭”的名字应该和白云寺有关系。 “姑娘请坐,这是在下刚点的云峰毛尖,这可是这家店的名品,这是镇店之宝,姑娘尝尝。” 沈君良将一杯热茶递到衡姜的面前,衡姜坐下脸上依旧带着警惕,她没有碰那杯茶,只是冷冷的看了沈君良一眼。 “公主殿下可是有什么话交代?” 沈君良毫不在意她的防备,兀自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笑道:“具体的公主没有说,直说按照她的要求,到她指定的地点和姑娘会面,若有外人在,就让在下表现出对姑娘的倾慕,若是姑娘能稍微配合一下最好。” 衡姜闻言怔愣,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让自己跟一个外男亲近? 要是她不了解长公主的为人,只怕要误会公主的用心,会误会公主不想让自己和季明轩在一起,于是让别人动摇自己或者坏了名声,但这种是长公主不屑于做,她向来飒爽,有什么会直接说,不会玩这种不入流的把戏。 见衡姜在思索,沈君良也没有打扰,独自喝着茶,翻开之前没有看完的书,心无旁骛的开始看书,只要衡姜不和他说话,沈君良不会主动说一个字。 两人静静地做了一个时辰,正在衡姜觉得无聊时,门突然被敲响,沈君良看着书目不斜视的说道:“进。”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推门而进,衡姜望去看清对方的脸,眼中略显惊讶,虽然她只去过两次公主府,但这个人她记得,这是一位内侍,是公主府里的人。 “沈公子,时辰差不多了,主子安排了马车。” 沈君良脸上带着意犹未尽之感,不舍的将书合上,看着坐在一旁呆愣的美人,勾唇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姑娘该回去了,在下送姑娘,记得刚才在下的话。” 衡姜点点头跟着起身,内侍扮作沈君良的小厮,躬身走在他的身后,徐嬷嬷等人跟在后面,之前沈君良说的话她们都有听到,心下也是纳闷的很,只是出门后她们下意识四下张望。 在不远处的二楼走廊尽头,夜鹰目光精准的找到了目标,正是前几日和衡姜吵架的季明轩,他像是在和人谈事情,一边和身边人交流着,一边她们这边走。 衡姜与沈君良并肩走在一起,已经开始下楼梯,并没有看到身后不远处的人,徐嬷嬷也看到了季明轩,心下知道长公主的计策,她扯了一下夜鹰的衣袖,让她不要张望。 二楼上的人这会儿在一旁内侍的提醒下,也看到了飘飘如仙的衡姜,不知道她在跟身边人说着什么,只见面容清秀一身书香气的男人灿然一笑。 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衡姜,眼神里有着遮掩不住的爱慕,许是衣裙太长,衡姜脚下没有注意不小心被绊了一下,身边的书生适时地伸手扶住,远远看着像是衡姜依偎在他的怀里。 季明轩在楼梯口站定,眼睛紧紧的盯着门口两人,马车停在茶楼门前,那辆那车简约却不失贵气,和衡姜身边的男人一样,带着入木三分的雅致。 衡姜站在马车旁像是犹豫要不要上车,沈君良走上前一步,将衣袖盖在手上,伸向衡姜,“姑娘莫要忘了刚才在楼上沈某的叮嘱。” 他说着提醒的话,但眼眸里却是浓浓的爱意和期盼,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让人看到无法拒绝,衡姜犹豫再三伸手搭在他的胳膊上。 -- 第47页 沈君良扶着她,让她借力上车,随后他自己也蹬上了马车,夜鹰坐在车外,和沈君良的“小厮”坐在一起驾车,徐嬷嬷拉着绿菊去了后面衡姜的马车。 季明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袖筒里的手慢慢握成了拳。 跟在季明轩身后的两名官员走上前,不解的看着他,“王爷可是还有什么要紧事?” 他俩一出现,季明轩也会过来神儿,“无事,一切就按照之前本王说的做,这段时间辛苦两位大人了。” 两位大人闻言抱拳领命,连声称不辛苦,随后几人纷纷离开了歇雨阁。 回王府的路上,季明轩一遍遍想着刚才看到的画面,他之前就见过衡姜的容颜,他承认她是难得的美人,可今日的衡姜让他再次有了新的认识,美的清雅脱俗,让人舍不得对她有丝毫的旖旎遐想。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那个站在她身边,小心殷勤的男人,季明轩眯了眯眼睛,掀开车窗素帘看向一旁策马跟随的侍者。 “去长公主府。” 侍从领命,车夫赶着马车走向了另一条街道。 选燕王妃的事情,庆安帝交给了长公主操办,季明轩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长公主,更何况这是庆安帝在早朝上下的旨意,他要是毫无理由的拒绝,这就是抗旨。 但季明轩不想就这样屈服,第一次的婚事是长辈安排的,他和燕王妃没有丝毫的感情,甚至到了成婚第二日两人才正式见面,成婚半个月后,他就请命去了边关直到王妃去世,他才匆匆赶回来。 也就是那时,他才认真的看了一眼王妃的仪容,成婚五年时间他都不曾记得自己的妻子什么样子,他看着静静躺在棺材里的人,曾经的厌恶和愤怒也都随之消失,再恨又能怎么样,人已经没了。 他第一次和自己儿子见面,就是在灵堂里,小小的季彰怯怯的看着他,脸上挂着泪珠,眼睛红肿的不像样子,但还是看出了他眉眼间和自己相同的轮廓。 季明轩走过去,抱起小小的人,“我是你的父王,以后你就是燕王府的世子。” 他擦掉季彰脸上的泪水,将他交给了乳母,“带世子下去休息。” 马车停下,季明轩的思绪停了下来,他还没有下车,就看到公主府门口有好多姑娘进出,这些都是来参加选秀的闺女。 浓浓的脂粉气从车帘里涌进车厢,季明轩抬手捏了捏眉头,“回府!” 侍从不解的看着车厢片刻,但没有丝毫耽搁,朝着车夫挥手,马车缓缓走动朝着燕王府而去。 ☆、第 28 章 衡姜和沈君良坐在马车上,一个坐在最里侧,一个紧挨着车门,像是对方身上带着无药可解的剧毒,恨不能离着十万八千里。 那车在城里转了几圈,最后停在了衡府门前,夜鹰走上前扶着衡姜下车,沈君良没有下车,稳稳的坐在车里看书,衡姜下车后看了一眼车厢,对于沈君良她心中还是充满了疑惑。 无人是他向来冷漠,冷的不会多给她一个眼神,但出门当着人面时,他又是最温柔多情不过的一个人,仅仅是一个眼神,她的脸上都像是要烧起来了。 徐嬷嬷见她看着车帘久久不回神,皱眉走上前,“姑娘我们该回去了。” 衡姜转回身提着裙子走进了衡府,长公主的内侍驾车送沈君良回去。 接下来几日,衡姜总是会和沈君良出现在京城一些文雅的地方,两人在外相互熟稔,可一旦没有人,两人又恢复成谁也不理谁的样子。 这日天没有亮,衡府门前就停着三辆马车,其中一辆是长公主派来的,这日是皇上要去别院狩猎的日子,长公主下请柬邀请衡姜一起前去,需要在那里住上半个月左右。 于是徐嬷嬷安排人收拾了一车的日常用品,剩下的一辆车坐人,长公主拍了几个稳妥的丫鬟给衡姜,她们一路上顺顺当当来到了城门口,这会儿皇城里的车驾也才走到这里。 衡姜因为没有任何的官职和身份,只是长公主邀请的平民,所以她的车驾必须缀在队伍的最后,衡姜起的太早这会儿正在车里补觉,突然听到自己的车窗被人敲响,她掀开车帘朝外看,就看到俊朗儒雅的面孔。 “沈公子?你这也是要去皇家别院吗” 沈君良嘴角勾笑,眉眼尽是无限的温柔,“苏大人也邀请沈某一起参加围猎。” 沈君良说的苏大人应该是苏思蓉的祖父了,衡姜想起在公主府见到的苏思蓉,她心里暗暗觉得这件事也是长公主安排的。 队伍最后已经到了城门口,沈君良纵马看着车上的人笑着提醒道:“马车跟上前面的队伍就好。” 说完他轻夹马腹,优哉游哉的走在衡姜马车旁边,是不是看着她的马车一笑,明明衡姜已经坐回到了车里,他即使笑的再动人,她也是看不到的,但他总是一副深情的样子。 队伍的最后出了衡姜还有被选中的秀女,这些姑娘之中会有季明轩选出一位封为燕王妃,她们偶尔掀开车帘,就能看到沈君良柔情似水的围着衡姜马车转。 苏思蓉听到丫头窃窃私语,没忍住也撩开了车帘,她也是这次选中的秀女,同样有资格跟着一起去皇家别院。 看到沈君良一脸温情的看着衡姜的马车,她脸上的笑冷了下来,眼眶也微微泛红,“沈哥哥你认识那车里的人吗?” -- 第48页 沈君良闻声看去,看到苏思蓉一脸微怒和委屈时,脸上的笑容一僵,但很快又恢复那如沐春风的笑。 “自然认得,沈某竟不知蓉妹妹今日也要去别院。” 他脸上是温柔似水的笑,说出的话却带着酸酸的味道,若是仔细听还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原本心里委屈的苏思蓉,这会儿突然有点心虚,讪讪的看看周遭,讨好的朝着沈君良一笑。 坐在她对面马车里的衡姜,将两人的互动收入眼底,对于沈君良的戒备也都消散,苏思蓉的为人她是信得过的,苏思蓉能和他交好,就说明沈君良人品应该也不错。 结合这几日他们的相处,她也多少了解一些,沈君良和她私下接触算得上是个君子,这样是衡姜没有排斥之后见面的原因。 对面车上的苏思蓉恰好看到衡姜,脸颊一红想要坐回去,但又觉得自己坦荡荡没什么怕人的,于是看着衡姜笑道:“衡姑娘要不要一起骑马走走,比坐车可是畅快的多。” 从京城到皇家别院总共有两日的路程,做了一上午的马车,她这会儿的确感觉腰酸,于是点头应下,衡姜没有自己养马,于是沈君良把自己备用的马匹借给她。 三人骑着马缓缓向前走,苏思蓉虽然自己有马但也不是个善于骑马的,沈君良一下要照顾两个不善骑马的姑娘,心里压力陡然总加。 苏思蓉和衡姜倒一点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容易出事,两个小姑娘一起骑马小跑,一个活泼娇媚,一个出尘明艳,一个鲜衣怒马,一个白衣似雪,两位截然不同的美人,让人眼前一亮。 季明轩骑着一匹油光的枣红马,听到队伍后面的嬉笑声,放慢坐骑的速度,转身往回看去,秋后的树叶或红或黄,夹杂其中松柏的老绿,一袭白衣在空中飘扬,女子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她笑的肆意愉悦。 不觉间,他也被对方感染,嘴角轻轻地弯了弯,可这笑还没有晕染到眉眼,他的脸就冷了下来,少女因为骑术不佳,稍微快一点身子就在马背上乱晃,不等他做出反应,一道俊秀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身旁。 季明轩定睛一看,正是前段时间一直跟随者衡姜的书生,他伸手拽住衡姜手里的缰绳,帮她控制住了马匹速度,下意识的手抬起,虚扶着她的肩背,眼神充满关切,低头和她私语几句,像是确定她不没有问题,随后松开了手,慢慢走在她的身边。 季明轩突然觉得有点扎眼,他没有再看后方,而是纵马追上前面庆安帝的车鸾,长公主这会儿坐在庆安帝的车上,从帘子缝里看到铁青着脸的季明轩过来,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皇妹这次可真是要谢谢陛下,燕王这个性子,要是不逼他一下,只怕这辈子都娶不上王妃。” 和皇上同乘的还有皇后,看着长公主的样子,她拿出帕子掩唇偷笑,“公主这次费心了,燕王日后定要感谢公主的。” 庆安帝看着冷冰冰的季明轩纵马追上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忧愁,“他这个性子比石头还硬,只怕你们现在高兴的太早。” 长公主不服气的扭扭嘴,喊停车驾跳下马车回到自己的车上去,坐在后面的皇后见此,没掩住笑意,“陛下这样说公主可是不开心了,她是个要强的,这次可是势在必得啊。” “她啊,就是日子过得太顺心,没受过挫折,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和小姑娘似的闹脾气。” “公主这般心性还不是陛下宠出来的,怪得了谁?”皇后一脸打趣的看着庆安帝,庆安帝讪讪的摸摸鼻子,看着越来越近的山峦。 衡姜和苏思蓉骑了一段路的马,两人都累得不行,又回到车上一边吃点心,一边享受着丫鬟们捏肩捶腿,衡姜还好一点,坐了一会儿也就缓了过来,时不时看向外面的风光。 晚上大家到了山脚下,这里距离别院还有一点距离,但夜黑的厉害,所以姬统领和季彰安排大家住在山下,山下有一座庄园,也是皇家所有,就是面积不大,倒也能供贵人住下,所有的士兵只能再院子外扎营。 衡姜这种没有什么家世的,都安排了两人一间,没有独立的院子,长公主知道这件事后,让人悄悄的把她带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她不想让季明轩知道她和衡姜私下接触,不然以季明轩的精明,定能看出她的计划,但要是放任衡姜不管,又怕那些不开眼的欺负她。 公主的院子里不仅有客房还有两间二房,正好可以安排贴身服侍的人住下。 晚膳过后,衡姜对外面有些好奇,于是在徐嬷嬷的引领下,在周围的院子里闲逛,这里是长公主的住所,左右也都是庆安帝妃嫔的院子,倒是清净很多。 走了一会儿,一阵夜风袭来衡姜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徐嬷嬷见此上前小声的问道:“夜里天寒姑娘要不要现在回去安置?” 别院里里的厨子都是宫中的御厨,衡姜有幸在长公主这里尝到了御膳,一时没控制住自己,于是吃的有点多,这会儿走了几步,独自舒服了很多,但还是撑得很。 “无事,我肚子撑得难受还是再走走吧。” 徐嬷嬷环视了一圈周围,这里都是长公主的人,倒也是放心,“姑娘不如在这里等等,老奴回房间给姑娘拿件披风过来。” 刚好一阵风过,衡姜颤抖了一下,原本想要拒绝的话都随风而去,脑袋点的像是在敲鼓,徐嬷嬷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捂嘴笑了一声,转身疾步走向衡姜的房间。 -- 第49页 这边的花园没有高大的树木,风似乎从四面八方朝她袭来,衡姜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手脚变得冰凉一片,院子虽然不大,单从寝室走到这边估计也得有半柱香的时间。 衡姜左右看了一下,照着不远处的亭子走了过去,亭子周围挂着纱幔,一阵风起纱幔漂浮,里面豆大的烛火摇曳,看不清亭子里面的景象,她觉得纱幔遮挡一下,也好过站在这里干吹风,不能徐嬷嬷回来自己怕是要冻病。 急促带着颤巍巍的脚步声响起,亭子里高大的身影微顿,随即两条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他当下手里的酒盏,目光凝视着帐幔。 ☆、第 29 章 亭子里的烛光带着暖意,摇晃间骤然闪过一道人影,但很快帐幔浮动,将刚才的影响抹除,衡姜怔愣间回神,这里时长公主的院子,怎么会有外男在这里,定是刚才看花了眼。 夜风习习她哆嗦了一下,不灾多想的冲进了亭子,刚站稳就看清了眼前的画面,亭子的石桌上摆放着几道酒菜,一旁有一把银质的壶,还有一杯未饮进的酒。 她环视周围,在柱子边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一身上位者的气息,但和季明轩比起来少了点温柔和清贵,他身上充斥着军人的杀伐冷厉的气息,正在用审视冰冷的目光细细的打量自己。 衡姜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她一动不敢动的看着对方,他的目光像是一柄出了鞘的剑,似乎只要她一转身,这柄剑就要刺穿她的胸膛,直接要了她的小命。 盛泰看着她小小一只,站在那里冻得全身发抖,一声哂笑走上前,拿出桌上新的酒杯,倒了一杯浊酒递给衡姜,见衡姜没有任何的反应,他挑眉看着对方。 衡姜对上他毫无温度的眼神,抖得更加厉害,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酒杯,又看看了对方坚定的眼神,她颤着手接过那杯酒。 “我,我是长公主殿下邀请过来的,我的人一会儿就会过来。” 盛泰对于她的警告毫不在意,别说一个小丫头身边的护卫,就是一个面对几万人的军队他都不从胆怯过,衡姜看他浑不在意的样子,心里更是突突的厉害。 她说话的声音都带着轻轻的颤儿,盛泰不屑看她一眼,兀自坐下给自己斟满酒,仰头喝完了整杯,衡姜见他自己都喝了,这酒应该没有问题,于是轻轻抿了一口。 酒在口中晕开热辣辣的,顺着喉咙滑到了肚子里,似乎身上的温度也跟着升了上来,抬眼看了一下对面的男人,见到对方没有再看自己,她偷偷松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之间她手里的酒已经饮尽,身上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冷,反而由内向外感到暖意,盛泰余光看着她脸色放松,缓缓坐在自己的对面,抬手拿起酒壶又给衡姜斟了一杯。 “你的人什么时候过来?” 衡姜闻言脸色一绷,她竟然渐渐地放松了下来,面对着陌生男人没有了警惕,甚至喝了对方给自己的酒,她心里一阵慌乱,正不知道是该站起来还是继续坐着时,徐嬷嬷拿着一件薄披风姗姗来迟。 “姑娘怎么到这儿来了,可是让老奴好找。” 见到熟悉的人,衡姜紧绷的神经逐渐松懈,心里的慌乱也被安抚住,冲着徐嬷嬷微微一笑,两颊带着不自然的坨红。 “姑娘这是吃了酒?” 徐嬷嬷说话间进到了亭子里,也看清了厅中的人,脸上带着惊讶,举着手里的披风不知何去何从。 “老奴见过将军,姑娘是公主殿下请来的客人,老奴刚才带着姑娘逛逛,不想夜风寒凉,姑娘身子弱受不了,这才离开回去拿衣服,要是姑娘有什么冒犯将军的地方,只管发老奴,是老奴照看不周。” 盛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晕乎乎的丫头,不耐烦的挥挥手,“带她回去吧,煮碗醒酒汤。” 徐嬷嬷闻言诧异的看着盛泰,对上他的眼神,徐嬷嬷心中一凛,屈膝行礼,“多谢将军不怪罪。” 说完起身给衡姜披上披风,拉着人要往外走,衡姜酒意上头,看着自己身边有了人,刚才的怂气不翼而飞,在走出亭子之前,转身看着身后独自饮酒的男人。 “怎,怎么样我的,的人已经来了,现在本姑娘要在这里坐着吹风,你速速离去!” 徐嬷嬷闻言整个人怔住,坐在石凳上的盛泰也抬起眸子看着她,知道她这是吃醉了酒,他也懒得和对方计较,原本这日他的心情就不好,这会儿彻底被衡姜扫了兴。 他放下手里的酒,一言不发的起身朝着亭子外走,在和衡姜并肩之时,突然感觉到肩膀上压下来一个重物,他侧头看去,看到刚才还吆五喝六的衡姜,这会儿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直接倒在了他的身上,只要他稍微一动,对方就会摔倒在地。 徐嬷嬷见此吓得赶紧伸手扶住衡姜,奈何她的年纪大了,实在搀扶不住年轻的衡姜,几次两人险些双双落地,这次她铆足了劲儿正想再试一次,一双大手突然伸了过来。 徐嬷嬷太有看去,只见面无不情的盛泰已经将人打横抱了起来,“跟上。” 说完不等徐嬷嬷阻止,大步朝着不远处的房屋走去,徐嬷嬷唯恐别人看到盛泰抱着衡姜,一边引路一边四下打量着周围,特意选了一个人少的小路回去。 到了屋门前不远的地方,徐嬷嬷小跑着回去叫人,盛泰将人放在地上,搀扶着让她不至于摔倒,看到有人朝这边跑过来,他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夜鹰上前将人抱起,颔首行礼,接着转身回去屋中。 -- 第50页 盛泰面无表情的往外院走,月光照亮的地方,隐约能看到他红了的耳朵尖,一双握惯了冰冷刀剑的手,第一次抱着柔若无骨的身子,他的内心远没有面上的平静。 今夜不平静的不仅仅只有盛泰,还有同住在别院里的季明轩,白日里他看到沈君良殷勤的跟着衡姜,就让人查清楚沈君良的家世为人。 他之所以要费心的查,肯定只是担心恩人之女被人拐骗。 没错,他的不安就是因为担心恩人之女,要是沈君良是个君子,他不会再有阻拦。 季明轩劝说了自己之后,想到沈君良一脸谄笑的样子,已经在心里判定他绝不是良人,衡姜跟着他绝不会幸福。 沈君良家是江陵的,消息一时半会儿传不回来,他心中像是有一团棉花堵着自己呼吸困难,也已经深,他却久久睡不着。 次日一早,队伍整装待发,马车缓缓地朝着山上进发,衡姜因为醉酒,这会儿正脑袋昏昏沉沉,头疼的让她实在睡不着,倒在马车里听着队伍里时不时发出的说话声。 徐嬷嬷心痛的给她倒了一杯茶,“姑娘喝杯茶,这里面放了不少好东西,酸酸甜甜的很是爽口。” 衡姜抬头接着徐嬷嬷的手低头喝了几口,“啊,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头好疼。” 说起这件事,徐嬷嬷就忍不住提醒道:“姑娘记得就好,昨晚幸好将军没有在意,要是真惹怒了那位,只怕那位又要为难燕王殿下了。” 听到这件事和季明轩有关系,衡姜一下来了精神头,“那位将军和燕王有过节?” 徐嬷嬷摇头笑道:“谈不上过节,不过是年少时的逞强罢了。” 盛泰比季明轩小了几岁,作为皇子的伴读,家中长辈总是有意无意的在他面前提到季明轩,别人家的孩子总是出类拔萃,盛泰自小就是个要强的,自然不会轻易认输,于是多次找季明轩挑战,却次次惨败,直到后来季明轩带着部队镇守边关,盛泰才找不到机会和他比试,但他也请缨去了边疆。 谁知一个被皇上派到了北边,一个派到了南边,隔着整个大华国,一晃两人再见面竟然是十多年之后,但盛泰心里的这口气可从没有咽下去过。 季明轩回京不久,盛泰也紧随其后跟着回来,听说在去别院的路上,盛泰已经几次挑衅季明轩,奈何季明轩从不理会,无论对方怎么做他都不往心里去。 衡姜听到这些事,没来由的觉得好笑,两个整天冷冰冰的人,又是这样的年纪,却还像是少年郎一样,为了这种事纠缠不休。 想到季明轩冷着一张脸,烦不胜烦的甩掉脸比他还冷的盛泰,她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到午时,人马就到达了皇家别院,禁卫军安排好了大家的防卫工作,也都退回到自己的岗位,原本衡姜的住所比较靠外,住的用的都不是上品,但因为长公主叮嘱过,于是她的住所也提了上来,和很多大臣的家眷住的一个级别。 午休之后,庆安帝换上一身骑射装带着皇子和大臣去了猎场,剩下的大多都是官员的夫人或者小姐,跟着皇后娘娘一起喝茶逛花园。 长公主不喜欢这些人绞在一起,但碍于皇后的面子,只能跟着她们一起闲逛,中间却不怎么说话,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大家都是知道她的性子,也不会主动和长公主攀谈。 沈君良是个文人,骑马射猎的事倒是推的干净,在接到长公主的示意之后,他主动找到了衡姜的住所。 “衡姑娘,今日天气不错,不如在下陪着你一起逛逛吧,说完错开身,露出了身后的内侍。” 衡姜这段时间也已经清楚长公主的用意,看到内侍跟着,就欣然点头答应,虽然脑袋还有一点不舒服,但也不妨碍她逛花园。 夜鹰带着一件披风跟在两人的身后,内侍则示意她和前面的衡姜两人错开一点距离,远远看去就像是只有沈君良和衡姜并肩走在一起。 沈君良知道周围没有别人,也没有殷勤的演戏,只是奉命和衡姜并肩逛园子,听到不远处有马蹄声,他抬头朝着半山坡望去,哪里正是庆安帝和皇子大臣围猎的地方。 衡姜没有注意到远处,她看到不远处有一朵红艳的野花,开心的凑近闻了闻花朵的香气,突然听到草丛里有异动,她睁开眼睛,看清不远处的东西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慌乱见一脚猜到了一个小石头,身子向一边歪倒,夜鹰见此丢掉手里的披风,抬脚准备去扶住衡姜,却被内侍托住,而站在她身边的沈君良发现,眼疾手快的伸手托住了她的后腰,一只手拽紧衡姜的胳膊。 这边的动静虽然不大,但在围猎的季明轩和盛泰都发现了,季明轩看清衡姜身边的人是谁,脸色瞬间铁青,一鞭子抽在马身上,直奔衡姜而来。 ☆、第 30 章 秋日火红的枫叶染尽整个峡谷,在松柏的衬托下更是娇艳似火。 季明轩身着一身黑色的劲装,骑在枣红马上飞奔而来,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一张冷脸让人过目难忘,两人一前一后飞奔而来,衡姜惊慌中没有注意到他们,脚上的痛疼和心里的惊恐,使她近乎软倒在沈君良的身上。 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沈君良虽然对衡姜没有爱慕之意,但相处这段时间,他也把衡姜当做了朋友,这会看到她痛苦的神情,沈君良的心里也是着急加心疼,虽然注意到飞奔来的人,但也没有在意。 -- 第51页 “你活动一下看看,还能走吗?” 衡姜一只脚站稳后,试探着活动了一下脚踝,一阵锥心的疼涌上来,身形晃动向一侧倒去。 “不行不能动,太痛了。” 他伸手扶住衡姜,见她疼的不敢走动,弯腰下意识想要将人抱起,早点回去找太医瞧瞧才是。 可他的手刚碰倒衡姜的裙摆,一个黑影笼罩了下来,铁一样的大掌将沈君良推向一边,在衡姜身影不稳的一瞬间,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衡姜撞进坚硬的胸膛,下意识的想要挣脱,但抬头看到熟悉的脸庞,她停下了挣扎,刚才受伤的委屈涌上心头,她之前受伤虽然疼但也没感到委屈,依旧坚强的不流下一滴泪水,可这会儿,见到了季明轩,心里的情绪再也压不下去。 她卸去身上的力气,整个人靠近季明轩的怀里,眼睛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猫,伏在他的怀里小声的呜咽。 沈君良这会儿看到她这样,刚才的着急也都消散,心里自嘲一笑,但脸上带着些许的不悦,眯着眼睛盯着季明轩。 而站在最外侧的盛泰见此握紧了拳头,他没有再看两人,反而走到了花丛边,一番查看后在花丛里找到了一条手指粗细的小蛇,这种小蛇无毒,但咬一口也是很痛,想来刚才衡姜就是被它吓到了。 季明轩也看到了盛泰的举动,看到他用剑挑着一条死蛇,眉头不由得皱起,下意识的侧身挡住了衡姜的视线,衡姜虽然没有看到,但也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伏在季明轩的怀里瑟缩了一下。 感受到她的颤抖,季明轩抬手伏在她的背上,“很疼吗?做到这边让本王看看。” 他征战沙场多年,处理这种伤也是手到擒来的,他扶着衡姜坐在旁边的石头上,伸手就要去碰衡姜的脚,站在一边的沈君良觉得这有点不妥,手虚握成拳放在嘴边底咳一声。 “王爷,衡姑娘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 这句话提醒了周围的人,夜鹰见此上前一步,“姑娘,奴这就去请太医过来。” 说完不等衡姜回答,夜鹰转身就跑,季明轩看着她咬唇隐忍的样子,不悦的看了看周围的人。 “你们都转过身去。” 盛泰和盛泰和沈君良不敢置信的看着燕王,姑娘的脚能随便的看吗?他们都没有资格看,你一个老男人就有资格了?但沈君良知道,长公主安排他接近衡姜就是为了燕王,于是很配合的转身看着远处的花石。 盛泰见此也不好再再赖着,也不甘不愿的转身,季明轩见他们不是走远就是背对着衡姜,脸上的寒气慢慢消散,眼睛里带着关切的看着衡姜的脚踝。 衡姜睫毛上挂着未擦去的泪珠,红着脸不敢看蹲在身前的季明轩,知道季明轩只是关心她的伤势,但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羞涩,并且还有点甜甜的,所以她没有阻止他的举动。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轻轻把她的鞋袜脱下,葱白似的玉足展露在他的面前,圆润淡粉的脚趾害羞的蜷缩起来,季明轩的心中闪过一丝的异样,但他很快的遮掩了过去,认真查看着衡姜的伤势。 脚踝处已经红肿成一片,他的手指附上,衡姜疼的倒吸一口气,下意识的想要挣脱他的桎梏。 “别动,你的脚踝脱臼了,一会儿你忍着点。” 衡姜听到“脱臼”两个字,吓得眼睛都瞪大了,她很小的时候,胳膊不小心脱臼,当时给她治疗的郎中用力的给她复位,那种撕扯的痛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楚。 季明轩说这话也只是提醒一下,并不是询问的意思,他话音刚落不等衡姜做出任何的反应,他一手握住她的小腿下方,一手托住她的脚踝,突然抬头看着衡姜。 “你喜欢那小子吗?” 衡姜原本担心自己的伤势,突然听到他问自己这没头没尾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喜欢谁了?那个小子? 不等衡姜想清楚话里的意思,脚上一阵剧痛,“啊啊,好痛。” 衡姜被这措手不及的疼激的向前俯身,眼角都是疼出来的泪水,季明轩放下她的脚,正准备安抚她,冷不丁的被她撞了一个满怀,为了不让她摔倒,季明轩身后揽住了她的身子。 衡姜额头抵在他的肩头,小声的低泣着,语气里的委屈让人听了不忍,“啊,好疼,王爷好坏啊,怎么可以偷袭。” 季明轩闻言却勾起了嘴角,脸上紧张的申请也放松了下来,“不和你说就是担心你会紧张害怕,好了这会儿应该没有刚才那么疼了,你活动一下试试。” 他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但语气里的宠溺却遮掩不住,原本背身对着衡姜的两人听到他的惨叫,也都紧张的转身过来查看,但看到的却是季明轩抱着衡姜温柔的轻哄着。 盛泰从没有见到这样的燕王,在他心里最值得为之较量的铁汉,竟然在一个小丫头面前变得这样温柔,这一切实在是在幻灭了。 别院建在半山腰,但整个山头都是猎场,夜鹰去找御医,奈何对方脚力不行,拎着药箱晃晃悠悠的跟在夜鹰身后,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但夜鹰还是不耐烦的催促。 等她带着御医赶到衡姜受伤的花园丛边时,就看到一脸冷厉的燕王,打横抱着衡姜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浅笑的沈君良和黑脸的盛泰。 御医一口气没有缓上来,看到走来的人是燕王,赶紧跪地行礼,季明轩没有多看地上的人,只是走到他身边时,淡淡的说了一句“免礼。” -- 第52页 御医起身,见季明轩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赶紧拎着药箱大步跟上,这一趟出诊真的是爬了半座山头,他这一辈子估计都不会再有一次这样的体验,简直就是要了他的老命。 一行人到了衡姜住的院子,徐嬷嬷赶紧迎了上来,看到季明轩抱着衡姜回来,心中先是一凛,但知道她没有大碍后,脸上的笑容又涌了上来。 季明轩将衡姜放到了床上,转身看着跟在身后的御医,“劳烦王太医。” “微臣惶恐,都是微臣的职责。” 他说着上前拿出腕枕,衡姜配合的把手腕放在上面,一番诊察之后,王太医写了两幅药方,又拿出一瓶药膏。 “姑娘的并无大碍,脚上的伤幸而救治的及时,这会儿也没有大碍了,养个三五日也就没事了,只是这一两日里不要下地,脚上不可受力,未免留下病根。” 徐嬷嬷上前接过药方,仔细听着大夫的叮嘱,连连答应着,季明轩站在一边看着,闻言确定人没有事儿,这才放心的退出了房间。 这里毕竟是别院人多眼杂,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他作为外男这样闯进她的房间,这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事,沈君良和盛泰也都清楚,所以两人停留在院子里,并没有进去。 这会儿看到季明轩从屋里出来,沈君良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而一直和季明轩较劲的盛泰,脸色也是铁青的,季明轩眯起凤目淡淡的看了一眼沈君良,虽然刚才是为了衡姜分心问出那句话,但这也是季明轩心里最想知道的。 之前蒋氏给她说亲,衡姜的抗拒不说激烈但也绝没有低头,可遇到沈君良,衡姜却没有排斥,这一切都在告诉季明轩,衡姜对眼前的书生动了心思。 他之前期盼着恩人之女能有一个好归宿,但真到了这一日,他的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还是被酸涩苦水泡过的,沈君良的身世他已经查明,算得上是一个良配。 可这会儿看到了人,季明轩依旧觉得对方配不上衡姜,虽然条件和好,人品也不错,但他清楚沈君良给不了衡姜想要的幸福。 等着他们三人离开之后,长公主得到了消息,急匆匆带着人赶了过来,太医也都已经离开,衡姜坐在榻上,脚踝处敷着药,绿菊正在伺候她喝药。 “民女拜见长公主殿下。” 说着她就要下地行礼,长公主赶紧上前将人扶住,“你有伤在身,不必这般多礼。” “是民女不好,害的殿下担心,民女的伤没有大碍,太医说三五天就能好。” “好好好,那就好,本宫听闻这次是燕王把你送回来的?” 说着,长公主坐在榻的另一端,眼角带笑的看着衡姜,绿菊扶着衡姜坐下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徐嬷嬷端着茶点过来,闻言笑着冲长公主颔首。 衡姜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脸颊发烫的垂下头,“是王爷送民女回来的。”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没有白费功夫,长公主心里开心的很,看衡姜更是顺眼许多。 “来人,把陛下赐的烟笼纱取来给姑娘做两身衣裳。” 衡姜闻言眼睛瞪大了,烟笼纱是何等的珍贵,京中贵人有钱都买不到,这可是波斯进贡来的东西。 ☆、第 31 章 秋风凉爽,天高云舒,衡姜在屋里待了三天实在待不住,日日都能听到外面嬉笑的声音,有打猎归来的喜悦,也有雅聚的欢快。 徐嬷嬷谨遵御医的叮嘱,这三天不曾让衡姜脚沾地,这会儿看她抻长了脖子往窗外看,知道她这是想出去逛逛,但衡姜现在还不适合久站远行。 “姑娘要是觉得闷,不如一会儿下帖子,在前面的听涛阁举办个雅会,到时候也有人陪姑娘说话,而且姑娘只管坐着就行。” 自己开雅会,有什么活动也都是她们自己说的算,只要设置一些坐着玩的游戏,大家也不会觉得衡姜失礼。 夜鹰闻言笑着说:“正是呐,今天一早长公主殿下让人送来了新衣,姑娘明日就穿新衣参加雅会,必定能惊艳四座。” 夜鹰向来不是会夸人的,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新衣刚送来的时候,衡姜穿着试了一下,虽然没有上妆,但已经让房间里的人都被惊艳。 她自己倒是不觉得有多好看,即使好看也是衣服更好看,她以前的衣衫都很普通低调,但自从认识了季明轩,她的衣服就变得越来越华丽明艳。 “那一会儿你们帮我拟一个名单吧,不过苏姑娘的请柬绿菊先送去,长公主那边徐嬷嬷帮着问问吧。” 长公主不随便参加这样的雅会,更何况她的身份高贵,自然与一般人不同,衡姜不敢贸然邀请,生怕惹得长公主心烦。 长公主接到消息后倒没有心烦,但她一脸的惋惜,因为第二日庆安帝要举行围猎活动,会在指定的地方开一场宴会,并奖励这几日猎到猎物最多的人。 她作为大华国唯一的公主,自然是要去参加的,徐嬷嬷将这个消息带回,衡姜也没有感到失望,毕竟之前她就知道公主不是一个喜闹的人,她不来参加也是正常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样宫宴,不少贵女也都不能来参加,他们随着家中长辈赶赴宫宴,衡姜的宴会总共来了七八个人,但都是能说的上话的。 苏思蓉定是要给衡姜捧场的,之前她脚受了伤,苏思蓉甚是担心的过来陪着她闲聊半日,最后还是在自己乳娘催促下才离开的。 -- 第53页 这两天怕打扰衡姜养伤没过来,但每日都会让人送来新奇的吃食,顺便问候一下衡姜的病情,得知她身子没有大碍,还要举办宴会,当然是必须前来的,甚至她一点不拿自己当客人,帮着衡姜忙前忙后招呼客人。 衡姜左右闲着没事,雅宴定在了中午,下午还有品茶会,总之一天的时间都有人陪着玩,她也给来的人选了不同的礼物,甚至亲自搭配了几种花茶和果茶。 这天一早,绿菊拉着睡得迷迷糊糊的衡姜梳妆,看到镜子里的人,绿菊放下了手里的银簪金钗,选了素淡的绒花别在她的发髻间,脸上未施粉黛,只是在她的朱唇上点了一点胭脂。 虽然妆容素淡,但衡姜天生长得好看,不仅仅是皮相好看,跟重要的事她的骨相好,美人在骨不在皮,这句话说得就是衡姜这样的美人。 若是在她的脸上涂上厚重的粉,反而适得其反,盖住的不是她的瑕疵而是她的精致和天然美,粉黛与她而言就是累赘,越是这样纯粹越是美的惊心动魄。 长公主之前送来的衣裙衬托着她,就像是下凡的仙子,不染纤尘美的发光,纤细玉白的手指搭在纱衣上,泛着淡粉色的指甲,在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下带着莹莹的亮光,像是水中的水晶一般。 绿菊一时看着镜中人呆住,衡姜感觉到她久久没有动作,疑惑的睁开了眼睛,看着镜中的自己收拾整齐,对于不用带金银发誓感到满意,毕竟那些东西虽然好看但也不轻,戴在头上有点压人。 绿菊见她睁开眼睛也回神,笑着看着衡姜,“姑娘美的定叫外面的觉得惊为天人。” 衡姜看着镜子里熟悉面孔,觉得绿菊太能夸张了,“你这话切莫再说,要是被人听到岂不是要笑掉大牙,人外有人,这样的也只能算得上可以入眼。” 衡姜之前接触的人不多,所以并没有进入到京城人的眼里,对于自己的容颜并没有清楚地认知,她的母亲姜蓉蓉就是个美人,和她的母亲比起来自己简直不能够看。 雏菊一簇簇的随风摇曳着,衡姜一袭白纱衣,身披天青色曳地大氅,从花间缓缓地走近亭子,亭中的人来的差不多,苏思蓉正忙着照顾大家,看到夜鹰扶着衡姜走过来,苏思蓉开心的上前准备迎接,可看清衡姜的容颜,整个人也是钉在了原地。 她之前就知道衡姜长得好看,但她的美带着一点悲凉的孤寂,让人见到生出的不是羡慕而是心疼,可现在的衡姜脸上带着的却是柔和,之前的悲凉已经被她擦拭,剩下的是有纯粹的美,愈纯愈妖。 她一时不敢上前,生怕自己过去吓到这个错入人间的仙子,凉亭里的人也都屏住呼吸,相似生怕吓到她一般,姚英看着袅袅走来的衡姜,脸上多了一份认真。 “衡妹妹就该早点举办雅会,咱们也能陪着说说话,陛下轻易不来这边,咱们都是沾了陛下的光,今年有幸过来玩,待在屋子里岂不是可惜。” 衡姜看着说话的人,脸上也多了一丝的笑意,这人她记得之前在公主府见过,说话直爽是个不拘小节的,倒是和其他的大家闺秀不一样。 “姚姐姐说的是,只是之前我不曾举办过,生怕有什么做的不到位的地方,这次也多亏了苏姐姐帮忙,不然我只怕是要丢人了。” “这有什么丢人的,左右都是相熟的姐妹闲说话,又不用你伺候什么,茶水点心管够就行,咱们不讲究这些。” 姚英家里都是武将出身,所有对于闺秀的规矩不甚在意,倒是多了一些飒爽,为人嫉恶如仇最讨厌耍心机的人,第一次在公主府见到衡姜,她就对她很感兴趣,这次别院再见,她也有意接触一下。 “姚姐姐要是不嫌弃,日后可以过来找我们一起说说话。”苏思蓉知道姚英是个直脾气,她能主动和衡姜这样说,就说明她喜欢衡姜的为人。 “对啊姚姐姐,你要是不嫌弃就过来一起玩。” 姚英和衡姜说了一会儿,确认对方不是自己讨厌的类型,也很爽快的相约日后的小聚。 席间也有之前没有见过衡姜的贵女,衡姜和蒋氏斗智斗勇的事她们也都有所耳闻,这会儿看着这犹如天人的美人,心里更是好奇的不行,于是席间都在悄悄地打量着衡姜,却没有打量上来询问,毕竟衡姜和长公主交情不浅,她们可不敢随意唐突。 午膳过后大家移步到了水榭一带,这里小丫鬟们早就准备好了果茶和点心,大家刚刚走进就闻到了一阵阵的瓜果甜香。 “这是什么味道,竟然这样的香甜,像是有蜜瓜的味道。” “不对不对,我闻到了葡萄的味道,这个我最喜欢了,绝对不会闻错的。” “要我说,这香味有点像桃子,甜滋滋的闻着就让人心里甜。” 大家一边走一边纷纷讨论着,苏思蓉知道这是衡姜有意安排的,看着她被人用步辇抬着,阳光照在她慵懒淡然的面容上,恍惚间感觉到她身上带着高贵不容侵犯的贵气,苏思蓉怔愣在原地,她身后的姚英推了她一下。 “不好好走路想什么呐?” 苏思蓉反应过来讪讪的摸摸鼻子,快步追上衡姜的步辇,这个步辇还是长公主得知她今日设宴特意赏的,她的脚虽然没有大碍但还是要好好的养着。 衡姜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好奇的看着苏思蓉“苏姐姐可是累着了?” -- 第54页 这场雅宴可是苏思蓉今日忙前忙后的跟着,要说最累的不是衡姜而是苏思蓉。 “这哪里就能累着,不过是过来和大家一起说话玩乐罢了,我只是被妹妹晃了眼。” 苏思蓉说着揶揄的看着衡姜,直到吧衡姜看着脸颊绯红才掩唇咯咯的笑了起来。 水榭凉亭里,摆着几个雅致的紫檀木的小案,上面写着各位贵女的名讳,并摆放着一盏带着花香或者果香的茶,旁边摆放着三四个精致的茶点。 大家找到自己的名字,坐下后忍不住低头闻茶香,她们互相看了一下对方的茶,发现她们的茶竟然都不一样,而且恰到好处的是,这些茶都是她们最喜欢的味道,而桌上的差点也都是专门搭配的茶点。 对于衡姜的细心周到,大家今日都叹为观止,这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有着这样细致入微的心思,无人会讨厌这样的人。 苏思蓉端去自己桌子上的茶,问问了眼睛一亮,“这是我最喜欢的凤梨味道。” 衡姜闻言笑了笑,她之前就发现苏思蓉很喜欢吃凤梨点心,她都不用费心去打听就猜到了,这会儿看到她的反应也证实了自己猜测。 庆安帝毕竟上了年纪,宴会举行到了一半,他就有些疲累,于是起身离席,刚好遇到季明轩和几位大臣也在外面说话。 “燕王在此正好,朕有些累了,你们陪着朕去菊园那边走走吧。” 坐着久了一点,庆安帝感觉到腰背都有些僵硬,这会儿走动一下倒是舒坦不少,一众人跟随在庆安帝的身后,偶尔参与庆安帝和燕王的交谈,众人正在说着朝中事,耳边却听到了一阵娇滴滴的笑声,欢快肆意引得一众人不由得寻声望去。 ☆、第 32 章 “燕王回京这段时日可还算适应?” 季明轩想着边关的要务,心思恍惚的跟在庆安帝的身边,并没有注意到庆安帝的问话,直到被身后的大臣提醒才回神。 “多谢陛下关怀,臣弟一切都好,只是有些思念边关的兄弟,这会儿边关应该快要下雪了,大雪一落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尽头,将士们最怕的就是救济粮耽误在路上。” 庆安帝随手摘下一朵菊花,“是啊,边关到底比京中环境恶劣,这次刚刚入秋,正是凉爽舒适的时候,边关却已经开始冻手脚了,断了什么都不能断了将士们的口粮,传令下去,今年的军粮提早半个月送往。” 季明轩闻言拱手行礼,“臣弟替边关的众将士谢过陛下恩典。” “免礼吧,他们都是我大华国的英雄,应该是朕代天下百姓谢过他们,没有他们驻守边关守卫大华,咱们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日子。” 跟在庆安帝身后的官员闻言,都是一脸敬佩的看着他,不约而同的拱手行礼“陛下圣明仁爱,必能使大华千秋万代昌盛。” 庆安帝对于这样的奉承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众人起身跟上他的脚步,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嬉笑声,声音像是清泠泠的泉水,欢快肆意,充满了活力和年少的明媚。 大家不由得寻声望去,这离着水榭一水相隔,望着对岸水榭凉亭里的姑娘,大家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笑意,内侍原本想要高声提醒对面的人,在皇上面前大声喧哗,不仅失礼也是犯了罪,是要受到惩罚的。 庆安帝抬手制止了内侍的提醒,饶有趣味的看着对面的凉亭,凉亭里衡姜坐在榻上,手里拿着帕子掩唇欢笑,站在不远处的姚英正在个几位贵女投壶,苏思蓉则在和赵池菱猜拳,输了的就在脸上用胭脂画一笔。 开始衡姜不建议她们玩这游戏,毕竟看着不雅而且这里是别院,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了也有损姑娘家的名声,但小姑娘们却不在意,一直央求着衡姜做裁判,挨不住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央求,衡姜也就让人准备了奖品和胭脂。 这会儿苏思蓉已经输了五六次,脸上被找池菱画的像个花猫,衡姜看到她滑稽的样子,实在没忍住,放声大笑起来,一众人沉浸在游戏里,谁都没有注意到水榭对面的人。 季明轩在一众贵女中一眼看到了衡姜,他定定的看着她,今日的她比前段时间在茶楼里见到的衡姜还要美,那会儿的衡姜虽然好看,但缺少了这样的明媚朝气,而现在的衡姜像是一个高贵的仙子。 她脸上带着喜悦的红晕,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笑的花枝乱颤,一阵风起纱衣缥缈,似乎她随时都会乘风而去,季明轩看着这样的衡姜神思不由得走远。 直到耳边响起身后大臣的议论声。 “那边穿着白衣的姑娘不知是谁家的女儿,竟然长得这般美丽,真是少见的美人。” “不知道啊,似乎京中没有这样一位贵女,长得宛如仙人要是之前就在京中,又怎么会一点消息没有,只怕全京城的才俊都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看着似乎和苏家的贵女很熟,应该是苏家的人吧?” “也不知道有没有定下人家,要是待字闺中,我倒是可以让我家夫人赶紧去提亲,我那个不争气的次子还没讨到媳妇呐。” “这样的美人怎么会说于你家次子,我家嫡长子倒是可以与之相配。” 季明轩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气的额头青筋直跳,虽说这里离着对面甚远,他们说话的声音不会传过去,但一群外男讨论一个小姑娘也是十分无礼的事。 -- 第55页 “各位大人慎言,小心损害了姑娘家的名声。” 季明轩这句话说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冷冷的杀气,身后几位大臣吓得立即禁声,互相对视一眼不敢再妄加议论。 庆安帝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季明轩,眼里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宫里似乎很久没有进新人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为之一震,庆安帝不是贪恋颜色之人,宫中嫔妃人数不多,更是在长皇子成年后,庆安帝就下令不再选秀,于是这么多年没人敢再往他面前送人,这会儿庆安帝亲自说出这话,只怕宫中不久就会有新主子了。 刚才打算去提亲的大臣更是吓出一身冷汗,要是被有心人编排,倒是成了要和庆安帝抢人似的,他们对于刚才自己的失礼,越发的后悔。 季明轩听到这话更是帖黑着一张脸,看着对面明艳的姑娘,眼里带着一阵怒意,她打扮成这样,是嫌自己身上的麻烦不够多吗? “来人,查一查这是谁家的女儿。” 内侍见庆安帝动了心思,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喏。” 季明轩看庆安帝真的动了心思,暗暗捏紧了拳头,“陛下,那位是罪臣衡钧的独女,之前因为多次救过臣弟,于是这次别院一行臣弟让长公主邀她一起参加了。” 罪臣之女是没有资格入宫为妃的,季明轩特意提到这个,就是想断了庆安帝的念想。 庆安帝意味不明的注视着季明轩,对上他毫不退让的目光,庆安帝不悦的收回视线,对身边的大臣问道:“衡钧的案子是怎么回事?可有冤情?” 这话再清楚不过,皇上看好了那个丫头,得知她是罪臣衡钧的女儿,这会儿就想着怎么给其父洗脱罪名,好名正言顺的把她女儿弄到宫里。 自是有眼力见的上前回话,“回陛下,衡钧一案虽已定案,但衡钧在世时刚正严明,想来应该是受歹人连累。” “那就好好彻查一番,不得再有遗漏之处。” “臣领命。” 季明轩脸色一直铁青着看着对面,听到庆安帝不得手不罢休的言语,他的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 宴席上,长公主见庆安帝和几个大臣离席,于是也起身离开,想着衡姜之前派人来说的雅宴,于是她带着一种仆人内侍赶到了水榭,刚进凉亭,她余光就看到了对面站着的一行人。 衡姜等人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人,见长公主过来,都纷纷起身行礼,可她们膝盖还没有弯下去,就看到长公主突然对着对面的行礼,众人这才转身看清对面的人,不由得吓得倒吸一口气,赶紧跪地磕头行礼。 庆安帝原本不想打破对面的欢乐气氛,但这会儿已经没法离开,只好抬抬手示意她们免礼,然后带着人朝着水榭凉亭而去,长公主看着季明轩也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衡姜。 见她粉白的面上带着微红,眼睛里也都是水波粼粼的,在这一身的月影纱的衬托下,宛若玉兰仙子一般,这样的美人季明轩要是再拒绝,她定要挖出他的眼睛,好好地检查一下,是不是有毛病。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庆安帝带着人一进来,目光扫了一下凉亭里的贵女,随后就黏在衡姜的身上挪不开,他饶有兴味的看着衡姜,缓步走到了榻边坐下。 长公主看到他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庆安帝这么多年不再选秀,导致她都忘了他也是一个爱美人的君王,见到衡姜这样的容色,只怕是动了心思。 她下意识的看了季明轩一眼,眼神里带着埋怨和愤怒,要是当初他早点答应衡姜,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变得这样麻烦。 衡姜低头垂目看着自己的脚尖,规矩的站在一边,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风云涌动,一抹玄色的袍子在眼前一晃而过,她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刚好对上了季明轩冷清的目光,衡姜面上一红嫣然一笑。 一起切发生在一瞬间,但这一瞬却被一眨不眨看着她的庆安帝看到,他抬眸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燕王,见他依旧一脸冷漠孤傲,庆安帝摇头笑了笑。 “你是衡钧之女?” 衡钧没想到皇上竟然开口问自己,怔愣了一下赶紧屈膝行礼,“回陛下,民女正是衡钧之女衡姜。” “起身回话。” “谢陛下。” 站在一边的长公主见庆安帝这般,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虽然庆安帝向来宠她,但这不代表她可以为所欲为,也正是她的知进退懂分寸,所以庆安帝一直宠着她。 但她不忍让衡姜卷进后宫的争斗当中,那种腌臜的地方,她这种冰清玉洁的姑娘怎么可以去。 “皇兄来的正好,这里有几位贵女正是臣妹给燕王选的秀女,皇兄不如帮着燕王把把关?” 说着她伸手拉过来苏思蓉和衡姜,这里的秀女倒是有几位,但衡姜定然不在其中,她这样说不过也是想要暗示庆安帝,这里的女子有可能是他未来的皇弟妹。 季明轩自然也是清楚的,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长公主和衡姜,眉头不由得皱紧。 之前衡姜闹到他的面前,他只当是小姑娘一时情急胡言乱语,并没有当真,可现在面对着庆安帝…… 庆安帝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的姑娘,随后定定的看着衡姜,“你也参选了?” 衡姜闻言看向了庆安帝,眼神里带着犹豫,长公主见此悬着一口气,暗暗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 第56页 “回禀陛下,臣女有幸参选。” 闻言在场知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庆安帝的脸上却是喜怒不辨,“燕王可有心仪的?” 庆安帝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指了一下眼前站着的几位贵女,看向季明轩的目光变得尤为认真。 ☆、第 33 章 阵阵花香涌入水榭,风撩起了烟笼纱,缥缈空灵…… 季明轩走上前对庆安帝拱手施礼,“臣心中已有人选。” 在场的贵女和大臣都屏住了呼吸,纷纷看向站在御前的季明轩,有不少贵女眼神里带着期待的星光,虽然季明轩年纪大了一点,但容貌却是京中儿郎无法比拟的。 那个少女不爱俊郎君,更何况季明轩不仅仅只有一张脸,他还是德高望重手握军权的王爷,是皇上最信任的皇弟,是长公主最宠爱的幼弟,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容颜,即使选个侧妃京中的娇女也是要挤破头的。 这里面的有几位,是在场大臣家中的嫡女,听到季明轩说已经从中选出,不由得期待并紧张的看着他,和燕王结成亲,那他们的家族日后也是要平步青云啊。 在场的人中,唯有衡姜内心失落的不知如何是好,她抿紧了唇,刚才因为欢笑晕染上的红晕,这会儿已经消失,脸色煞白眼睛带着盈盈水光。 低垂着鸦羽似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悲伤,但她单薄的身形微晃,还是被季明轩察觉到了,仅仅是看到她的身形,都能感觉到她的悲伤。 “是哪位秀女这样有福气,竟能入得了你的眼,朕倒是好奇了。” 季明轩也不做犹豫,直起身走到了苏思蓉的身边,长公主和庆安帝顿时都皱起了眉头,苏思蓉更是吓得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无助的看着长公主。 她的心已经给了沈君良,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之前参加选秀也是按照长公主指示去的,因为得到不会儿被选中的保证,所有苏思蓉一直有恃无恐,可会儿看到季明轩朝自己走过来,她甚至怀疑长公主骗了她。 季明轩似是没有察觉到大家惊诧的目光,他款款走到了苏思蓉的面前,拱手道:“今日多谢姑娘帮着照顾燕王妃,本王在此谢过了。” 苏思蓉原本正在思考如何拒绝燕王,听到他的这番话后,整个人都楞在了原地,不知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自己季明轩说错了。 就连站在一边的长公主都傻在原地,不停地思考在场的人里面,苏思蓉今天照顾了谁? 衡姜闻言抬头看着季明轩,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不等她的去证实这个猜测,季明轩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姜儿,以后余生我会照顾好你。” 站在停在边的大臣都吓得禁声,庆安帝今日的举动明显是对衡姜有意,这时大家都不由的打量庆安帝的面色。 “燕王,这就是你选中的王妃?” 庆安帝脸上没有不悦的表情,反而带着打趣的笑意,这样的反应倒是让在场的人有点摸不清路数,之前庆安帝对衡姜的兴趣不似作假,可这会儿一脸得逞的笑又是怎么回事? 季明轩回身面对着庆安帝,“回陛下,正是,这就是臣选中的王妃。” 长公主住在震惊中回神,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本宫在这里恭喜燕王了。”说完她又转身看着庆安帝,“臣妹请求皇兄给燕王和燕王妃赐婚。” 庆安帝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脸上带着一丝的笑意,“好,好,好,燕王独身多年,今日算是了却朕和长公主的一件心事,朕会亲自给你们二人赐婚,婚事一切事物都有礼部着手。” 众人看着庆安帝没有不悦的神色,这才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并上前一脸谄媚的恭贺季明轩和衡姜。 衡姜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而且之前季明轩的态度十分的明确,可这会儿看着被季明轩握住的手,衡姜心里突然酸甜交加。 皇上赐婚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其他人的耳朵里,当然衡丞相也是之中的一个,得知衡姜被赐婚的事,他先是有些恼怒,但很快又喜笑颜开,虽然他不是很喜欢衡姜,但毕竟是自己的侄女,现在她与燕王结亲,他们一家在京中的地位也会不一样的。 周围的大臣知道后,也都上前向他道喜,衡丞相一脸得意的笑着,不停地说着,“同喜同喜。” 而远在京中的蒋氏,和同样被留在府里看家的世子妃,这会儿两人正给衡姜另选了一门亲事,就等着她从别院回来成亲…… 一番恭贺之后,庆安帝带着众人离开,亭子里只留下了一众女眷,满脸期待却没有被选中的贵女,这会儿脸上带着淡淡的失落,看向衡姜的眼神更是窜着阵阵妒火。 可衡姜现在完全顾不上她的心情,她呆傻傻的站在亭子里,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始终你觉得不可思议,等她听到一阵笑声,寻声望去就看到长公主坐在榻上喝茶。 她一脸的喜悦难以遮掩,“我就知道,衡姜你定能得到他的心。” 衡姜闻言知道她在说什么,脸上不由得一红,衡姜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但姚英和苏思蓉却是看得清楚。 “今天都这个时辰了,大家不如早些散了吧,都回去歇歇,明天可是狩猎的机会,大家早点回去养精蓄锐吧。” 姚英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皇上答应长公主,来到行宫后会阻止一次狩猎,不仅男人们可以参见,如果有会骑猎的女眷也可以参加。 -- 第57页 京中贵女虽都是大家闺秀,但也都会学习一些简单的骑术和射猎技巧,所以对于她们来说,能名正言顺正大光明的骑马射猎机会不多,这次算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大家兴致缺缺的离开了水榭,就连姚英和苏思蓉也一起跟着走了,只是这两人脸上带着的却是开心的笑,有如释重负也有为知己高兴。 水中的红鲤不停地聚集翻跃,偶尔有一两条跃出水面,像是知道这里发生了一件喜事,迫不及待地前来庆祝,衡姜微红着脸颊,随后抛下去剩余的鱼食。 长公主知道,她需要时间平静自己,和衡姜小坐了一会儿,她就带着人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衡姜坐在摇摇晃晃的步辇上,想起了前世的自己。 前世这会儿她应该已经被当做一件物品送了人,受尽了屈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这一世的她竟然成了燕王妃,嫁给大华国的英雄。 秋日的夕阳温和明亮,照在身上暖暖的,却又带着清凉让人格外的清醒。 原本迷迷糊糊的脑子,这会儿变得异常的清明,庆安帝金口玉言,她就要嫁给季明轩了,这件事不会再有错漏,她也不用在担心自己的未来,只要照顾好季明轩,这辈子都不会发生前世的事情。 最担心的事情突然被解决掉,衡姜深吸一口气呼出,感觉自己从没有这样的轻松过,她冲着落下一半的太阳微微一笑,眼角不知何时落下一滴晶莹的泪。 徐嬷嬷在院子里等着,她也是刚接到了消息,这会儿正开心的出来迎衡姜,看衡姜一脸笑的坐在步辇上,徐嬷嬷的笑意更大。 她已经上了岁数,之前就因为年纪大了所以才到别院养老,但遇到了衡姜季明轩不放心其他的人,这才把徐嬷嬷请过来照顾,但终究不会长留京中。 她看得出,衡姜是个过日子的人,日后只要成了亲,衡姜会照顾好季明轩的,有这样的一个人在身边,她也可以当心的离京养老了。 衡姜一下步辇,院子里的仆人都上前给她行礼贺喜,衡姜虽然没有多少的积蓄,但赏钱自然不会少了大家的,众人拿到了赏钱,开心的去准备晚饭和沐浴的花瓣水。 在外玩了一天的时间,衡姜喜欢进门先泡个澡,不然总感到身上脏脏的,泡完澡后,绿菊带着侍女开始摆饭,今天的晚饭尤为凤盛。 一是为了庆祝,而是因为皇上今日下旨,特赏了规格,这几日衡姜的吃穿用度,在别院里和世子妃一个标准,因为不是正式的王妃,所以暂时不能直接用王妃的待遇。 对于这些外在的东西,衡姜向来要求的不高,只要够吃够喝就好,但这会儿给她提高待遇,她也乐的开心,桌上的菜都是她喜欢的菜式,更是有两道她之前没有见过。 绿菊像是就等着衡姜问,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衡姜原本没有在意,但看到她的期待急切的样子,不由的心里好笑。 “这两道菜之前没有见过,可是咱们厨下的人做的?” 绿菊笑嘻嘻的给衡姜斟了一杯果酒,“回姑娘,这两道菜可不是咱们的厨子做的,是燕王殿下特意让人送来的,听说是陛下的御厨所做。” 御厨的菜式没有陛下的赏赐,衡姜是断断尝不到的,她夹起一块儿鲜嫩的鱼肉,鱼肉晶莹剔透,移动的过程微微颤抖着,入口鲜嫩爽滑,似乎只要一用力,鱼肉就会化,根本不需要咀嚼。 “不愧是出自御厨的手的,这鱼肉竟然没有一点腥味,而且特别爽滑,一会儿你们也尝尝。” 绿菊一脸期待的看着衡姜,等的可不是她夸御厨的手艺好,而是等着她夸送菜的人。 衡姜自然也是清楚的,咽下嘴里的鱼肉,笑着说道:“我能吃到这样的美味,还得多谢燕王殿下,绿菊,一会儿吃完饭,你帮我给燕王送去一盘点心吧,再配上我今日搭配的茶。” 今日她搭配的茶有一款就是特意给季明轩的,原本想着过些时候找机会给他送去,没想到这个机会会来的这么快,绿菊闻言笑嘻嘻的领命。 ☆、第 34 章 围猎这日秋高气爽,草场上不仅有雄健的男儿,还有着莺莺燕燕的女眷,比起只有男儿的围猎,这场围猎看着更让人热血沸腾。 马上的男儿想要在女眷的面前展露拳脚,女儿家也想要展示自己飒爽的英姿,一个个都穿着好看的骑装,比起繁琐的裙衣更显妖娆。 衡姜原本没有骑装的,来的比较匆忙也没有提前准备,可长公主倒是给她记得,于是上次做新衣时,也让绣娘顺手给她做了一身骑装。 在一众粉色系的骑装中,唯独衡姜的骑装是大红色的,张扬却又鲜活,即使再远也能第一眼就看到她,她不怎么会骑马,又因为这一身衣服太扎眼,于是带着夜鹰站在角落里。 可即使这样,她的身影还是最扎眼的那一个,在庆安帝宣布开始后,草场上的男儿纵马奔跑,等在一边的女眷也都在内侍的搀扶下上马。 衡姜今天过来就是凑个热闹,她的脚还没有完全的康复,太用力还是会不舒服,于是她看着属于自己的小红马,无奈的一笑。 夜鹰见她看着小红马,以为她想要骑马,“姑娘要是想骑马,不如奴婢带着姑娘骑马。” “不用了,咱们还是到前面坐着歇一会儿吧。” 夜鹰见她真的不是很想骑马,也没再劝说,跟着衡姜朝旁边的休息区,可她们还没有走出去几步,突然有人驾马从她们身边疾驰而过,衡姜直觉一晃,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夜鹰倒是反应迅速,下意识的将衡姜揽到一侧。 -- 第58页 待二人站稳后才看到,竟是以为长相娇艳的姑娘,衡姜只觉得这人看着眼熟,惊慌过后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骑在马上的人看到衡姜一副受惊样子,心情愉悦的笑了起来,但她的目光带着不屑和愤恨,衡姜对上她的眼神,不解的看向身边的夜鹰。 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贵女,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虽说她现在还不是燕王妃,也没有接到真正的圣旨,但她是庆安帝钦点的燕王妃,也已经是大家默认的事情,朝中即使有人看不上她的家世,但也不敢轻易的得罪她。 “衡姑娘,既然来到了草场也都准备好了骑装和马匹,怎么不上场较量一番?陛下可是说了,今日猎到猎物最多的贵女是有奖赏的。” 衡姜不在乎什么奖赏,又怎么会为了奖赏上场猎杀。 “衡姑娘,要是我猎到的猎物最多,我会求陛下给个恩典,你猜我会要什么恩典?” “这是姑娘的事,于我无关,姑娘为何要来问我?” “衡姜,虽然这次你赢了,但也别得意,我这次会猎到最多的猎物,不求珠宝但求陛下准许我当燕王的侧妃,这件事又怎么会与你没有关系。” 衡姜闻言怔愣的看着眼前的姑娘,恍惚间她想了起来,这位不就是昨日在她雅宴上的那位吗,应该是之前参加燕王妃选秀的一位,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衡姜脸上染上了温怒。 任谁也不愿听到有哪个女人说要嫁给自己的夫婿,而且还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衡姜垂眸看着地上的影子,刚才的愤怒被压了下去。 季明轩的为人经过这段时间她是清楚的,他向来冷情不近女色,要是他不同意即使庆安帝硬塞他也是不会要的,眼前这个女子说的信誓旦旦,却不知她最应该征服的不是猎物,也不是来压制她,而是应该去获得季明轩的喜爱,但他的喜爱却是不易。 “不知姑娘芳名?”夜鹰对这京中的贵女有所了解,但眼前这位不开眼的,着实没有和京中哪位贵女对上号。 “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柳湘安。” 柳湘安是工部侍郎的嫡女,为人向来是有点跋扈,原先没有见过季明轩的时候,她不屑什么燕王妃的位子,但在宫宴上看到了季明轩,从此就被他俊朗冷峻的容颜吸引。 后来又在一次机缘巧合下,她在父亲身边再次见到了季明轩,这次不仅仅是一面之缘,她在父亲身边,看着季明轩认真的和各位大臣探讨着,不容置疑的上位者气息,和绝美的容颜,再一次让柳湘安心动。 在得知庆安帝要为季明轩选妃的时候,她激动的两三天没有睡好,最后凭借自己的容颜家世和才学,终于到了最后一关,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就在最后,被一个家世才学处处不如自己的人打败。 知道她是柳侍郎的嫡女,夜鹰倒是理解这个姑娘为什么这样无理了,柳湘安是京中有名的跋扈,今日的举动倒是一点不辱没她的传言。 衡姜懒得和她继续纠缠,错身准备去休息区,柳湘安从昨天心里的气就不顺,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她一鞭子抽在了衡姜身边的小红马身上,小红马疼的高抬前蹄,一声惊鸣震人心神。 不远处草场上的女眷也都朝这边看过来,就在这时,原本坐在马上稳稳当当的柳湘安,突然一声惊呼从马上坠下。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衡姜没有反应过来,等看到有人朝这边纵马而来时,柳湘安已经坐在地上红着完全开始抽泣。 “衡姑娘,参加选秀也是陛下的旨意,我等也是奉命参选,如今姑娘已经得到了王妃之位,何苦又来为难我。” 原本衡姜还没有反应过来,但看到纷纷下马的贵女愤恨的看着她时,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柳湘安这是一事不成再起一事,明明是她自己妒恨,现在却又反过来说自己找茬。 “柳姑娘真会恶人先告状,刚才明明是姑娘先过来说要当燕王侧妃的,现在怎么又装出一副可怜样?刚才那嚣张的气焰去哪里了?” 衡姜原本就是一个不喜欢吃亏的,她平时看着好说话,只是因为她不在乎,但要是让她不痛快,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柳湘安素日也不是个柔弱的,这会儿大家听到衡姜说她要当燕王侧妃,也都开始怀疑柳湘安的所作所为。 柳湘安见大家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怀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这会儿她不能承认,不然以后在这京中她还要怎么混。 “胡说,明明是你刚才怨恨我参选,所以才会下手将我从马上拽下。” 站在一边的夜鹰气的上前一步,想要和柳湘安争论,但还没有开口,就被衡姜拉住了手腕。 “柳姑娘,参选的人这么多,我为什么不去拽别人?再说这次的选秀之中,你的成绩明显不是最好的,大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我为什么不去找她们的麻烦?” 同样参加选秀的苏思蓉笑着走上来,“柳姑娘怕是觉得自己容貌在众贵女之上,家世才学也在大家之上。” 在场的不少人都是参加选秀的,听到这话心里也都清楚这件事有蹊跷了,原本好心去扶柳湘安的贵女闻言,收回了手,站在一边不再言语或者动作,看着柳湘安慌乱的眼神,更是一脸的嫌弃。 柳湘安天生就不是个安分的,见大家都开始怀疑自己,她气咻咻的站起身,指着衡姜道:“今日是陛下举行的围猎,受邀的人都是要参加的,你今日却躲在这里不上场,岂不是想要违抗圣意。” -- 第59页 这话有些牵强,围猎即使是庆安帝举办的,但也没有强迫所有的人上场,更何况衡姜的脚前段时间受了伤,这会儿即使庆安帝在,也不会强迫衡姜上场。 但现在她是陛下钦点的燕王妃人选,这会儿即使她什么都不做,也有不少的人盯着她,要是在这里和柳湘安闹出动静,大家可能会说柳湘安找事,但也会影响到她或者燕王殿下。 毕竟想要找事的人都能无中生有,更何况现在有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由头,犹豫了一下,衡姜走到了小红马的身边,示意夜鹰扶自己上马。 “姑娘,你的脚还没有大好,这会儿骑马实在有点不妥,不如让奴婢带着姑娘吧。” “无碍,今日我要是不上马,她估计不会咽下这口气,一会儿我们去旁边走走就好。” 虽然大家都骑马走在草场上,但也有不少的贵女不喜欢杀生,于是走在草场的边缘,看看风景凑个趣罢了。 夜鹰也只好牵着马走在一侧,柳湘安见她上马,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一点,她今日就是要让衡姜丢脸,却不曾想反被衡姜打了脸,这口气着实咽不下去。 衡姜也知道她这次就是不安好心,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柳湘安应该不会出手,于是她和其他贵女一起骑马朝着边缘处走。 苏思蓉看着跟在身后的柳湘安,不屑的嗤笑一声,“不是说要争夺第一,向陛下讨个恩旨当侧王妃吗,怎么跟着咱们过来了?” 这话说的像是无意,但衡姜知道苏思蓉这是暗示她小心,提防着点柳湘安,她感激朝苏思蓉笑笑,当着其他人的面,多余的话不好说,但两人也都心知肚明。 夜鹰牵马的手收紧了几分,余光时时观察着身后的柳湘安,这边的动静虽然不大,但草场原本就不是很大,有心的人自然也是注意到了。 沈君良自从得知衡姜被赐婚给燕王,就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所以他也没有再出现在衡姜的面前,可衡姜身边的人,却是他心心念念之人,这边发生的争执他不知是谁引起的,但看到苏思蓉参合其中,心里多少放心不下,于是纵马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柳湘安逼衡姜骑马可不是为了让她遛弯的,她一心想要和衡姜一决高下,在这里溜溜达达实在是浪费时间,之前说想要讨赏也不是玩笑话,柳湘安的确是动了这个心思。 她心有不甘的夹了一下马腹,超过了前面的人,朝着衡姜走了过来,苏思蓉和夜鹰也都紧张了起来生怕她再作什么妖。 “衡姑娘,这来围场打猎怎么只在这里遛马,难道是怕围猎比不过我,所以才找由头不上场?” 这句话说的声音不大,离得稍微远一点的人根本听不到柳湘安说什么,只见她一脸笑意的和衡姜示好,虽然刚才的事情大家心里有数,但这会儿看她如此,倒是像和衡姜有意和好似的。 反而坐在马上的衡姜,冷着一张让人嫉妒的娇容,更像是一个不好相处的清高美人。 “我们姑娘的脚之前受了伤,这会儿不适合剧烈的运动。” 夜鹰提防着柳湘安,见她这样说实在憋住,替衡姜回了一句。 柳湘安自然不会关心衡姜有没有受伤,她只是一心想要衡姜出丑,想让大家知道衡姜她不配当燕王妃。 “骑在马上打猎,又不用衡姑娘下地走动,反而腰上需要多用力,衡姑娘不会同时也伤到了腰吧。” 这边她正说着,想要看衡姜怎么推卸,不管衡姜答不答应上场,柳湘安今日都想好了怎么要她出丑,可还没等衡姜回答,就见衡家突然骑着马冲了出去,而身边跟着的夜鹰惊呼一声,目眦欲裂瞪着远去的衡姜,一把夺过来一旁的马,追随而去。 ☆、第 35 章 沈君良正朝着这边的女眷走过来,就看到衡姜坐在马上摇摇晃晃的冲了过来,她骑着的枣红马像是发了疯一样的狂奔,不待他多想,衡姜已经惊呼一声与之擦肩而过。 他顾不上询问追过来的苏思蓉,转身朝着跑远的衡姜追去,这时后面骑马追上来的夜鹰也已经赶到,沈君良看了她一眼。 “这到底是怎么了?” “奴婢不知,姑娘的马突然发了狂,姑娘不太会骑马。” 沈君良闻言皱了一下眉,圣上为了这次的围猎,特意让人为女眷选了性子温和的老马,这些马都是精挑细选的,断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狂。 可这会儿不是询问缘由的时候,得抓紧时间把衡姜救下来才行,“我知道了,你快去前面通知王爷或者公主殿下,我去追衡姑娘。” 说完不等夜鹰回应,他扬鞭抽在马腿上,双腿夹紧马腹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夜鹰见此也只好调转马头朝着草场而却。 衡姜整个人都趴在马背上,手里死死地攥着缰绳,两条吓得发软的腿拼命夹紧马腹,她知道只要自己不坠马,就不会轻易的死去,马总会停下来的,要是坚持住就会有人来救自己。 风呼呼的在耳边响起,她只觉得头晕,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一般,但即使这样,她依旧清楚的记得,就在她想要转头反驳柳湘安时,余光看到的马匹五花马,就是那匹马的靠近,才让她的马受惊,至于马上坐着的是什么人她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柳湘安不是罪魁。 这边的惊呼声,没有引起前面草场上人的注意,大家正在这边追击着兔子或者羊和鹿,这也都是别院里特意饲养的,就是为了供给皇室围猎时用。 -- 第60页 夜鹰匆匆赶了过来,却并没有在草场上看到燕王,她知道纵马朝着长公主殿下跑去,不管怎么说想找人把衡姜救下来再说。 长公主没有参加围猎,而是坐在一边看着大家追逐猎物,眼角眉梢都在这愉悦的笑,身边的内侍正在给她烤肉,嬷嬷端着浊酒给她倒了一杯。 看到夜鹰过来时,长公主还有些意外,以为是衡姜有什么活动派人来邀请,待她听到衡姜马匹受惊,现在朝着后山飞奔而却时,整个人都冷了下来,身边的气场也冷的让人发颤。 “去通知盛泰,让他带着人火速赶到后山救人。” 内侍放下手里东西,一路小跑朝着草场上的盛泰而却,夜鹰见此心里多了一分胜算,但也不敢真的放心,既然已经通知到了她也得赶过去救人才行,她刚起身,就看到长公主已经上马朝着后山飞奔而去。 衡姜原本趴在马上,但这马跑了许久还是没有停下,也没有人过来救她,她不想就这么死去,想要活下去这会儿只能自救,她试探着抬头看向周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边树林,而且树林深处愈发幽暗诡异。 她心里一慌,身影出现了摇摆,虽然幅度不大,但只要开始摇摆,就会越来越不稳,晃得越厉害心中更是慌乱,就在这时她枣红马突然一跃而起,跨过来一块大石,但坐在马背上的衡姜却被甩了起来。 她的双腿松开了马腹,除了手里的缰绳,整个人都离开了马背,她惊恐的惊呼一声,闭上眼睛无力的等着死亡或者疼痛。 但在这之前,她最先感觉到的是腰间突然被勒紧,甚至有点痛,不等她有所反应就听到那熟悉的声音。 “松手!” 听到这一声沉稳冷厉的声音,衡姜没有丝毫犹豫的松开了手,这种信任超乎了她自己的认知,她从没有想过,在生死之际,她可以毫无犹豫的信任一个人。 松开手的一瞬间,她落入了一个温暖坚硬的怀抱,但这个怀抱异常的让她安心,她闻着熟悉的味道,伸手环住了那人的腰身,脑袋紧紧的埋在他的怀里。 随着骏马奔跑的颠簸,她清晰的听到了强有力的心跳声,随着一声声的心跳,衡姜慢慢的缓和了下来,在马逐渐减速停稳后,她试探的抬头看向对方。 能让她安心的人,不能想也知道定然是季明轩,只是原本应该在草场围猎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别院的后山。 不等她询问,就听到周围断断续续的马蹄声,季明轩轻轻拉一下缰绳,骏马调转方向,面对着从后面冲上来的人停下了脚步。 沈君良看着衡姜在季明轩怀里安然无恙,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但想着之前在季明轩面前的戏,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长公主没有下令之前,决不能让季明轩有任何的怀疑。 “衡姑娘你没事吧?可有伤到哪里没有?” 衡姜这才注意到刚才不是没有救她,而是自己的马受惊跑的异常快,来救她的人都没有追上,她感激的看着眼前的人。 “多谢沈公子,我没有受伤,就是刚才有点吓着了,缓一会儿就好。” 季明轩看了一眼对面一脸担忧的沈君良,又看了一眼怀里一脸感激的衡姜,脸上的神色不由的又冷了几分,这使得周围的侍卫都吓得默默往后退了两步,沈君良感觉到这迫人的威压,但脸上还是不从有一丝破绽。 沈君良:为了长公主的承诺他真的是不要命了。 而躲在季明轩怀里的衡姜,晕乎乎对此完全不知道,更没有注意到大家的畏惧,季明轩拦着衡姜的手紧了紧,冷着脸双腿一夹马腹,朝着山下走去。 季明轩从战场上回来,对于那些养在京中的贵族,他身上的杀伐血气更浓,他不屑去追逐一下饲养的动物,更没有心情去看他拙劣的骑术和箭术,于是带着身边的人,独自去了后山。 不成想他们刚到这边不久,就听到一阵慌乱的马蹄声,他寻声望去,看到沈君良和几位护卫正朝着山林而却,原本他无心去关注,但在树林里一闪而过的身影实在是熟悉,他扬鞭朝着树林而去。 眼看着马上就要追到衡姜,却见她突然身影晃动,季明轩心下暗道不好,于是不顾自己的安危,狠命拍了一下马,朝着衡姜疯了似的冲了过去,还要他的赶到的及时,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接到了人,并将她安稳的揽在了怀里。 季明轩这才知道,自己原来这样担心她,在看到枣红马跃起的一瞬,他的身上的血都是冰冷的,直到那一刻他才承认,自己真的对衡姜动了心思。 他朝着众人都去,大家纷纷给他们让开了路,沈君良调转马头,在,季明轩和他擦肩的一瞬间,他的呼吸都下意识的屏住,明明直到季明轩不会小肚鸡肠,但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要是对衡姜真的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季明轩在大度也不会放过自己。 季明轩带着人走到山下时,正好遇到了赶来长公主,和被通知的盛泰,两人看到季明轩抱着衡姜的一瞬间,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长公主纵马走到他们身边,看了一眼季明轩怀里的人,“姜儿怎么样了?” “多谢长公主殿下关心,民女只是受了一点惊吓并无大碍。” 虽然她一直这样说,但季明轩和长公主不可置否,回到别院后,他们还是命人传来了两名太医,让他们一起为衡姜诊治,季明轩从夜鹰那里得知事情的始末,眉头不由的皱紧。 -- 第61页 “秋山,现在就去把柳湘安给本王带过来,并把今日草场上可疑之人都控制起来。” 躺在床榻上的衡姜闻言,想要起身却被一徐嬷嬷按了回去,“姑娘您且躺好,有什么只管吩咐老奴就是。” 衡姜虽然不喜欢柳湘安,但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去诬陷她,不是她做的事,衡姜绝不会强安罪名。 “徐嬷嬷,你快吧王爷请过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其实季明轩离着这边不远,她在这里说话,季明轩已经清楚的听到了,他没等徐嬷嬷过来请,直接转身走到了衡姜的床前。 “王爷,今日之事怕不是柳湘安做的,当时我清楚的看到,柳湘安不没有碰触我的马,而是我身后一位骑着五花马的人,但当时发生的太快,我没有注意到马上的人。” 听到衡姜这样说,季明轩的眸子寒冷的像是要渗出冰渣,衡姜现在已经是他的未过门的王妃,竟然有人敢对她下手,要说是柳湘安做的,他倒是可以理解,毕竟柳湘安是出了名的无脑跋扈。 但这会儿竟然有人想要接着柳湘安的手,对他的准王妃出手,并差点伤到她,那他就绝不会轻易的放过这件事。 来到别院的女人,大多都是大臣的家眷,他不会对一个女人下手,但她得家人要为她付出代价,教导不严教出这样狠毒心思的女儿,这样的父亲也不是称职的,这个罪定是推卸不掉的。 这会儿荀秋山还没有退出去,自然也是听到了衡姜的话,虽然在屏风的后面,但也清楚的感觉到自家王爷的怒火。 “秋山,给我彻查此事,但不要惊动圣上。” 庆安帝来别院就是为了开心的,要是为了这种小事动怒,定然会对这次的围猎感到遗憾,这点小事季明轩就可以直接处理,比不会扫了圣上的兴致。 荀秋山领命逃也似的夺门而出,也为那位动手的女子家人感到惋惜,自己的女儿愚蠢,动了不该动的人,却要受她的连累,他叹口气抬脚走出了院子。 ☆、第 36 章 衡姜的确没有受伤,只是被冷风扑了一下,但喝过安神汤后沉沉的睡了一觉就好了,等她再睁眼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烛火偶尔炸响烛花。 她按了按眉头,待清醒一点后就推开被子准备起身,“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衡姜这才注意到,屏风后面有个人影,而且那人已经堂而皇之的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看到俊美熟悉的面孔,衡姜的心里突然有点委屈,之前事情发生的突然,她受到惊吓并没有来得及细想,这会儿看到灯光下美的似仙的季明轩,那股子委屈也涌了上来。 “王爷怎么没有回去休息?” 这句话虽然平平无奇,但走到床边的季明轩还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本王的王妃受了惊吓,本王自然是不放心的。” 衡姜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话,傻愣愣的看着床边的人,待听到对方轻笑声后她才回神,脸上带着羞恼和委屈。 “我受到惊吓那是因为谁?民女倒是没看出来,有的人长得一副清高冷淡的样子,竟然还到处招蜂引蝶。” 这酸溜溜的话,还带着埋怨的意思,季明轩闻言挑了挑眉,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小丫头还有这样的胆子,敢这样和他说话。 “这件事本王自会给你做主。” 说完这句话,季明轩没有再给衡姜开口的机会,直接到了一杯水递给衡姜,“喝水,一会儿让人传膳。” 衡姜很听话的接过水喝了一口,等她想问季明轩准备怎么给她出气时,她已经坐在了饭桌前,而季明轩也已经离开了院子。 但想到了季明轩刚才的话,嘴角还是不由自主的弯出了好看的弧度,徐嬷嬷带着人端着饭菜进来,看到衡姜的时候,眼睛里还是闪烁着心痛。 “姑娘可有哪里感到不适,用过膳后要不要再传太医过来看看。” “徐嬷嬷放心,我没有事了,白天的时候只是吓到了,这会儿已经没有任何的不适。” 徐嬷嬷看到她眼睛里的光,担忧的心放下了几分,只是待衡姜用完膳后,夜鹰就面色沉重的走了进来,她跪倒衡姜的面前,双手高举着一条鞭子。 “今日之事是奴婢的失职,姑娘请责罚。” 之前她已经跪到了季明轩的面前请罪,季明轩只是训诫了几句,因为给了衡姜所以夜鹰就是衡姜的人,要怎么处罚就是衡姜的事,于是季明轩没有下令处罚她。 衡姜看着跪在面前的人,无奈的笑了一下,“这件事怎么能怪你啊,事情发生的突然,而且当时你也时刻注意着柳湘安,怎么谁都没有想到,在柳湘安之后还有其他的人,你先起来吧,日后再谨慎些就是了。” 夜鹰高举着鞭子一脸自责,却没有直接起身,似乎今日不受到惩罚她就不会起身一般,衡姜虽然睡了一天,但这会儿还是有点没有缓过来,她抬手扶了扶额角。 “你现在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是吗?” 夜鹰闻言脸上一僵,抬眼看到衡姜疲惫的神色,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执着于此,于是起身行礼。 “谢姑娘不罚,奴婢这就伺候姑娘休息。” 衡姜缓缓地点了点头,之前因为事情发生的突然,身子又不舒服所以没有来得及沐浴就睡了,这会儿夜鹰让人抬了洗澡水,衡姜舒舒服服的跑了热水澡,身上的疲惫减退了三四分,收拾妥当后,躺在床上等着绿菊等人吹灯关门。 -- 第62页 翌日一早,衡姜起身后就去长公主的院子,“民女拜见长公主殿下。” “姜儿快过来坐,不必多礼,身子感觉怎么样?” “回殿下,民女感觉好多了,昨日没有受伤就是受到了惊吓,睡了足足一日的时间,这会儿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就好,那就好,昨日听说你的马受惊冲上了山,可是把本宫吓坏了,幸好燕王出手及时。” 说道这里,长公主殿下意味深长的看着衡姜笑了笑,季明轩从昨日回来之后就动了怒,让人抓住了几个贵女,虽不是当时下手的之人,但也都是在衡姜背后说话浑话的人。 她可从没有看到自己幼弟这样睚眦必报过,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小丫头,这回季明轩对衡姜是真的动了心思。 衡姜知道她在暗示什么,不由的脸上一红,“民女也要多谢燕王殿下,昨日要是没有燕王殿下,民女怕是要去九泉之下找我的爹娘去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一个内侍匆匆赶了过来,低声和长公主身边的嬷嬷说了几句,随后退了出去,长公主眼神示意了一下,嬷嬷笑着看了一眼衡姜,知道长公主没有要避开她的意思,也就没有放低声音。 “刚才来人说,燕王殿下捉到了行凶之人,这会儿就在行云阁那边,还有好多的大臣也都在。” 长公主闻言饶有兴趣的看着衡姜,“姜儿要不要随本宫一起过去看看?” 季明轩昨日就说要给她做主,衡姜还真是好奇他会怎么给自己做主,“民女这会儿过去会不会不好?” “能有什么不好的,你是受害者,今日不管燕王怎么处罚他们,他们都应该当着众人的面会给你赔个不是再说。” 说完长公主不等衡姜再犹豫,起身到寝殿更衣,不久带着一众随从走了出来,衡姜也只好跟在长公主的身后,她们还没有行云阁,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议论声。 “这李家怎么得罪燕王了,今早就看到燕王的府兵将人请来了。” “我听说和昨日准王妃的事有关,估计李家的人不开眼得罪了王妃。” “昨天燕王妃出了什么事了,我怎么什么都没有听说。” “你没有听说吗?昨日准王妃的马受惊,王妃坐在马上差点出事,还好燕王殿下救得及时,而且那个马不是自己受惊的……” 后面的话没有说,但在场的大家也都清楚了,京中最不缺的就是勾心斗角这种事,这样的事情之前也不是没有过,他们在抬头看向行云阁二楼时,眼里的神色变得负责又八卦。 而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说话时,身后站在话题的主人准王妃,和准王妃未来的大姑姐长公主殿下,直到听到内侍唱诵一声,这才注意到身后的人,不约而同的吓得屏住了呼吸。 衡姜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长公主殿下也没有计较,这些事原本就是事实,这件事终归也是隐瞒不住的,并且不管是长公主还是季明轩都没有想要隐瞒,以为根本就不会给李家留脸面。 众人目送着长公主和衡姜上了二楼,底下的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热闹了起来,就连沈君良和苏思蓉也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 二楼是个远望的楼台,这会儿季明轩坐在上首上,慢条斯理的品着手里的茶,鸦羽般的睫毛低垂着,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而他的面前站着以为富态油腻的官员,而官员的身后跪着几位女眷,有的梨花带雨,有的一脸失魂,更有的目光里带着怨恨,时不时愤怒的看向身边的姑娘。 衡姜跟在长公主身后进入到楼阁,长公主坐在了季明轩身边的椅子上,而衡姜则坐在季明轩下首的第一把椅子上,她现在还不是王妃,也不能和燕王并肩而坐,但这个位置已经是无人可以齐肩的。 跪在地上失魂的姑娘抬头看了一眼衡姜,原本无神的眸子里突然迸发出来怒火,她怨怼的瞪着衡姜,目光似一把开了刃的弯刀,恨不能一刀刀活剐了衡姜。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于实质化,衡姜刚端起丫鬟送上来的茶,就感觉到不适,抬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对上跪着人的眼神,衡姜不解的挑挑眉。 季明轩见大家都到齐了,放下手里的杯子,看着站在一边的李大仁,“李大人说说吧,这件事该怎么办?” 李大仁闻言脸上一僵,随后脑门上的汗珠划过沟壑纵横的脸,流向了下巴,他抬手用袖筒擦了擦汗水,低头小心的上前一步。 “下官这就将这孽障关进悔水庵中,让她日日诵经祈福,祝愿燕王和王妃永世康健喜乐。” 其实作为京中的贵女,被关进悔水庵已经是很重的惩罚,不管进去的人待多久,出来后京都里的儿郎都不会再娶她,即便将来嫁人也不会是正室,顶多当个侧室。 跪在地上的李敏,闻言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争夺燕王妃可是授意与她的父亲,虽然短短几天选秀,但她也用不少的手段让对手出局,这些事李大仁也都是清楚的,从没有制止过,也就是默许她如此。 现在东窗事发,他竟然还不犹豫的把自己推了出去,悔水庵可是京中罪妇待得地方,她才刚刚及笄,正是一个女儿最好的时候,这会儿把她送进去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这样的惩罚虽然可以了,但季明轩想到昨日差一点就香消玉殒的衡姜,觉得这样简直就是放过李敏,衡姜受到的惊吓和危险难道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抹去? -- 第63页 “本王的准王妃就可以随便欺负?如果不是本王出手及时,今日姜儿可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李大人听到这话就知道,燕王绝不会就这样罢手,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眼睛里闪过了不忍,但很快变作冷漠。 “是这个孽障自作孽,惊吓到王妃就是她的死罪,望王爷看在下官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的份上,给她留个全尸吧。” 季明轩闻言嗤笑一声,出了事就把自己的女儿推出来,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这样的官员能有什么作为,更别想指望这样的官员为民做事。 “子不教父之过,李大人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季明轩实在是看不上这样的父亲,更看不上这样的男人,他适时地提醒了一下李大仁,可他还是低估了一个人的无耻程度。 ☆、第 37 章 衡姜喝着杯中的茶,看着站在中间的李大仁,突然觉得嘴里的茶都不香了,这人实在是恶心,自己的女儿说推出去就推出去,竟然也不求求情。 长公主对于这样的事早就见怪不怪,只是觉得季明轩有点拖拉,直接治个罪得了,在这里和他扯什么,这样的人只会为自己或者,从不会替他人着想。 站在一边的李大仁闻言,腿不由的一颤,季明轩的在明显不过,这件事估计是要连累到他了,他阴狠的看了一眼跪在身后的李敏,要不是这个孽障做的傻事,他怎么会受到牵连。 “下官的确有罪,下官为了公事废寝忘食,对于这个孽障疏于管教,才致使她差点伤到了王妃,日后下官定当多费心力约束家中众人。” 这话一出,季明轩差点被他气笑了,这不是认罪而是表功吧。 “李大人的确是为了社稷鞠躬尽瘁,庆安三年,李大人买通主考官,考了一个三甲,庆安八年,李大人收受贿赂十万两,卖了一个九品官职给自己的内弟,庆安十三年……” 季明轩一口气说出了十几条李大仁的罪证,生生把李大仁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油腻肥胖的脸上,这会儿变得煞白,像是一块凝固的猪大油。 衡姜嫌恶的移开了眼睛,看着不远处气定神闲的季明轩,用他的盛世美颜好好洗洗眼睛,不然衡姜怀疑今日她的眼睛要瞎。 季明轩看着跪在地上颤抖的李大仁,哂笑一声,“秋海,你把这些罪证交到刑部,由他们和大理寺一起审查。” 李大仁这些年虽然不是身在要职,但也在自己官位上得了不少的便宜,而这些便宜得的并不是光明磊落的,季明轩手里的这些也只是一部分,更多的他还没来得及细查,但这足以使李大仁受到惩罚。 李大仁身后的家眷闻言惧是一愣,随后看到被侍卫押下去的李大仁,女眷们这才慌了神,更有一个泼辣的侧室,抬手就去打李敏,要不是她做错了事,谁会去查李大仁的罪证。 一时间楼阁里鸡飞狗跳,长公主不悦的皱皱眉,内侍是个人精,见此挥挥手让一众婆子将李氏所有人赶了出去,楼下围观的人也听到了个大概,也认清了衡姜在季明轩心里的分量。 长公主见李家的事处理完了,而这阁楼上也只有他们三人,她和季明轩寒暄了两句,找了个由头离开了,一时楼阁上一片寂静,衡姜讨好的笑着,季明轩却像是没看到一样,认真的喝着自己的茶。 原本有了皇上的赐婚,之后两人是不可以再见面的,直到大婚之日才可以见,但这会儿圣旨还没有下,所以见上一见谁也说不出什么。 “姜儿多谢王爷。” 季明轩闻言看了一眼衡姜,看到对方脸上的笑意,他的心里也是熨帖的很,似乎自己做了一件多大的事,满满的成就感。 “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朝廷里的蛀虫实在太多,现在是为了金钱贪污受贿,将来就可能会草菅人命,这样的官员养着能为百姓做什么?” 说道正事上,季明轩越发的严肃认真,他这次回到京中,其实有很多事都是看不惯的,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也是清楚地,作为一国之君庆安帝已经做得不错了,毕竟水至清则无鱼,有些事庆安帝不是不知道,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衡姜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这京中的贪官多了,也不见季明轩费心费力去查,这次不惜闹得沸沸扬扬,要说不是为了她,衡姜可是不信的,但季明轩不想承认,她也不会戳破。 “王爷心系百姓,定能辅佐圣上为天下百姓谋福,姜儿替天下的百姓谢过王爷。” 说着衡姜上前给季明轩倒了一杯茶,芊芊玉手捧着茶杯送到了季明轩的面前。 季明轩看着她一脸讨好的笑,还有眼里带着一丝的打趣,他轻轻皱皱眉,接过那杯茶刚想说什么,衡姜却笑着先开了口。 “昨日之事还是要多谢王爷,但终究还是因为王爷我才受了无妄之灾,甚至有人扬言这次狩猎夺魁,要讨赏当侧王妃……” 衡姜说道这里,别有深意的看着季明轩,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季明轩又怎么会不知道。 “燕王府曾经不会有侧妃,日后自然也不会有。” 衡姜闻言满意的又给季明轩续上一杯茶,想到刚才衡姜的话,季明轩突然站起了身。 “跟本王过来。” 衡姜没有问要去做什么,很乖巧的跟在季明轩的身后,下楼后就看到不少人还在下面的小花园里,大家看到季明轩都行礼避让,就连对衡姜这个准王妃,也多了之前没有的恭敬和谨慎。 -- 第64页 衡姜感觉到了与往常不同的目光,心里虽然有点怂,但面上还是装作毫不知情,大方从容的经过众人,不远不近的跟在季明轩的身后。 他们穿过了花园,来到了衡姜的院子,衡姜一脸不解的看着对方,难道他只是想要送她回来? 不等衡姜想个明白,季明轩就给出了答案,“回去换上骑装,一会儿到草场找本王。” 作为京中的贵族不会骑马的确不行,或许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季明轩是想教她骑马吧。 她这样想着,回到屋里让人找出来新做的骑装换上,带着夜鹰赶到了早已等待着草场的季明轩,他身边站着一匹乌黑的骏马,比起她的小红不知道高出来多少。 季明轩这会儿正和晋王站在一起说话,不知道晋王说了什么,季明轩冷漠的注视着不远处,偶尔随意的点头附和几句,虽然离着远听不到他们说着什么,但衡姜从他的背影上,感觉到了季明轩有些不耐烦。 “民女拜见晋王殿下,燕王殿下。” 不等晋王说什么,站在一边的季明轩抬手道:“过来。” 衡姜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的晋王,见他没有任何反应,直起身走到了季明轩的身侧,荀秋山站在黑马的边上整理着箭矢,见他们二人过来,他主动的退到一旁。 衡姜左右看了看,发现这里没有她的小红马,“我的马怎么没有牵过来?” 夜鹰抬头看了季明轩一眼,刚想说什么,季明轩就开口道:“你骑这匹。” 衡姜闻言转头看着自己眼前的黑马,比自己高出很多,这马她连上都上不去,怎么可能骑。 “这个不行,这个我真的不行,还是把我的小红牵过来吧。” 说完衡姜吓得转身想要跑,可站在一边的季明轩又怎么会轻易的放过她,只感到腰上一紧,随后两脚悬空衡姜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她不由得尖叫一声。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坐在了黑马的背上,而且自己背后似乎依靠在一堵墙上,她转回头看到的就是季明轩这样摄人心魄的脸。 “有本王带着你,怕什么。” 说完季明轩双腿轻夹马腹,黑马小步的跑了起来,衡姜看着揽在自己左右两边的手臂,紧张的心稍稍平稳,这会儿马儿也跑了起来,她看着瞬间倒退的景象,这才发现,坐在马背上远比站在下面看着还要高。 刚才平复的心再次突突突的跳了起来,她下意识身子往后靠,双手紧紧的抓住了季明轩右侧的隔壁,远远望去,小小的一个人都窝在季明轩的怀里。 感觉到她的紧张与不安,季明轩低头靠近她的耳侧,“有本王在不会让你摔下去。” 温热潮湿的气打在她的耳边,刚才的恐惧也都被驱散,转而变成了让人脸红心跳的遐想,衡姜被迎面来的冷风吹醒,刨除了那些旖旎的想法,认真感受着马背上的刺激。 两人共骑一马在草场上堂而皇之的奔跑着,周围不少人都投去了打量的目光,但也不缺乏嫉妒不甘的眼神,可这会儿就是心里再不甘,也不会有人不开眼的上前,特别是有了李敏和柳湘安的前车之鉴。 两人跑着跑着就到了草场的中心地带,这里有少量的树木,不会影响骑行,但可以让动物很好的躲藏,季明轩进到林子里不久,就减慢了速度,衡姜的心跳也慢慢趋于正常。 她看着不远处的人追逐着一只小羊满林子跑,好奇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对方,只见对方弓弦拉满放出一支箭,还等她看到结果,季明轩就调转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衡姜遗憾的叹了口气,季明轩垂眸看着某人的幽怨的发顶,嘴角勾起愉悦的笑,在衡姜浑浑噩噩不知想什么时,季明轩勒住了缰绳,黑马听了下来。 “怎么停下了?” “嘘。” 衡姜不解的回头看着季明轩,只见他已经将马匹一侧的弓箭拿起,弓弦拉满对着不远处的草丛,衡姜转回头定定的看着那片毫无异样的草丛,耳边响起箭矢飞出的声音。 “嗖——” 下一刻就看草丛里蹿出一头黑猪,这猪虽然是头野猪,但也都是这别院里的仆人饲养的,野性已经很小了,但衡姜却是第一次看到活的野猪,而且这头猪肩甲上中了一箭,不仅没有逃跑,反而冲着季明轩的马嗷嗷的冲了过来。 衡姜吓得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祈祷着野猪没有看到坐在马背上的他们。 ☆、第 38 章 季明轩看到跑出来的野猪,嗤笑一声再次搭弓.射.出一箭,这箭正好这种野猪的额头,它再也没有反抗的力气,咚的一声摔倒在地,树林里守候的侍卫跑过来,拖着野猪跟在后面。 衡姜从刚才的恐惧,转而成了兴奋,“哇哦,殿下好厉害啊。” 她这句话说的十分真心,眼睛里都带着崇拜的星光,对上她的目光,季明轩挺直了腰背,下巴微微上扬,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平静如常,只是在衡姜不注意的一瞬间,季明轩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原本只有马蹄声和箭矢穿梭的林子里,这会儿却多了一个激动兴奋的娇声。 “王爷那边那边,那边有只兔子,别杀了它我要活的。” “王爷王爷那边有只羊,今晚咱们吃烤全羊吧。” “呀,那边有鹿,王爷快追上它,有鹿啊。” 周围打猎的人都纷纷铁青着脸看着这边,多少次他们都瞄准了他们的猎物,都是被衡姜一声声激动的声音吓跑了,可谁让那个大呼小叫的丫头在燕王的怀里,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抱怨,只好离着这边的两人远远地。 -- 第65页 衡姜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但她身后的季明轩却是尽收眼底,看到大家纷纷逃跑似的远离他们,季明轩无奈又从容的笑了一下,没有制止衡姜,更没有提醒她。 只要被衡姜看到的猎物,季明轩都会追上去将它们收入囊中,于是他们身后跟着的侍卫越来越多,手里的猎物也越来越多,不说别的,单说衡姜今晚的晚餐都数不清点了多少道才。 似乎除了她舍不得杀的只要看到的动物,她都想到了一道菜,这一圈下来,衡姜晚上的晚膳估计快赶上了满汉全席。 季明轩看着身后跟着的侍卫,看到他们都手里拖着大大小小的猎物,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今日就到这里吧,猎场上应该有不少人了。” 这两日都是狩猎的时间,这会儿离着结束的时间不远,虽然还没有敲鼓宣布结束,但也应该到时间了,季明轩看了一眼怀里兴致勃勃的小丫头,心下突然有些不忍,难得她喜欢,可一会儿皇上宣布结束,他们也不得不回去。 衡姜似乎看到季明轩心里想的什么,她扭着身子抱住季明轩的一只胳膊,回头看向身后的侍卫。 “这么多的猎物也差不多了,王爷咱们回去吧,我肚子有点饿了。” 这话倒是不假,一上午衡姜虽然坐在马上,但也消耗很大,这会儿比起饥饿,她更需要一杯酸酸甜甜的果子酿,季明轩看了一眼天色,这会儿应该是午后,在山林间察觉不到时间的流失,竟然忘记了给她带吃的。 季明轩也不再纠结,调转马头朝着草场走去。 猎场的中间的台子上,庆安帝带着皇后和长公主等人已经等待着,看着陆陆续续回来的人,庆安帝饶有兴趣的询问着打到的猎物。 不远处的内侍正在烤着全羊和鹿肉,阵阵香气飘散在空气里,季明轩骑马带着衡姜赶回来时,衡姜闻着一阵阵烤肉的焦香,肚子十分应景的一阵长鸣。 衡姜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肚子,但这已经晚了,坐在她身后的季明轩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一轻笑,但又怕小姑娘脸皮薄害羞,他还是尽可能的忍住了笑声。 但衡姜几乎贴在他的身上,他虽然没有笑出声,但颤抖震动的胸腔还是出卖了季明轩,衡姜涨红着脸,羞愤的睨了季明轩一眼,这会儿功夫,两人也已经骑马都到了台子前,衡姜只好暂时放过嘲笑她的家伙。 在庆安帝和皇后的面前,季明轩也正色了起来,他翻身下马,随手伸手握住衡姜的腰肢,双臂稍一用力,就把坐在马上的衡姜抱了下来。 周围的人见此都在窃窃私语,声音不大衡姜听不清,但身为武艺高强的季明轩,却尽收耳底。 “啧啧,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是啊,皇上和娘娘还在那里坐着,他们这般视若无睹的,真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这还没定亲更没有成亲,就这样,真是不像话。” “听闻准王妃无父无母,想来也是个没有规矩的。” 季明轩闻言隔着众人眯了眯眼睛,紧紧的盯着不远处咬耳朵的人,两人对上季明轩的目光惧是身子一震,随后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而不远处的几位贵女却是满眼的羡慕。 “哇,燕王殿下对王妃真好啊,真让人羡慕,但求以后也能遇到一位知冷知热的。”姑娘说完脸颊绯红,但她不没有后悔这样说,这是她心里的期盼。 “姐姐的脸怎么这样红,可是也想找个郎君嫁了?”旁边的小丫头打趣道。 “你们还别说,王妃和燕王走在一起真是越看越登对。” “是啊,真的是郎才女貌般配的很。” 两人款款的走到了台子前,对着台子上的庆安帝和皇后行礼,从他俩骑马过来时,庆安帝就看到了,这会儿看到两人齐齐跪地行礼,脸上的笑意更浓。 “燕王这次可真是满载而归啊,依着朕看今日的魁首当是你。” 燕王笑着起身,“今日沾了衡姑娘的运,更是有陛下和娘娘的福泽护佑,臣弟才能满载而归。” 能听到季明轩的恭维,庆安帝感到以为,不由得挑眉看向一旁坐着的长公主,两人对视一眼,都在笑的别有深意。 皇后算是看着燕王长大的,一时没忍住打趣道:“燕王殿下有了喜事果然不一样了,场面话说的真是越来越顺。” 说完一直忍笑的庆安帝哈哈大笑起来,季明轩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而站在他身边的衡姜早就红透露脸,台上的三人是什么意思她一早就猜到了。 经过一旁的侍卫清点,果然不出庆安帝的预料,季明轩的打到的猎物最多,更有一些飞禽,这些不是容易打到的,因为别院里饲养的没有飞禽。 在比赛开始之前,庆安帝就说过这次魁首有重赏,现在站在台下的人除了季明轩还有盛泰,他仅次于季明轩一头羊,位列亚榜,之前要不是衡姜在猎场大呼小叫的,他手里的猎物定是比季明轩的多出几倍。 想到这里盛泰不甘的看了季明轩一眼,冷哼一声往一侧挪了一步,离着季明轩足足三四米远,不知道的还以为季明轩身上有天花病,吓得盛泰一再躲避。 “陛下,之前说魁首有重赏,臣弟不求金银,只求陛下一道恩旨。” 庆安帝看着一脸郑重的季明轩,不解的挑眉问道:“燕王想求什么?” -- 第66页 “臣弟只想求陛下恩准,燕王妃入府后,不再有侧妃。” 其实侧妃之事全由着季明轩自己说了算,但如果日后有什么意外,庆安帝再次下旨赐婚,倒是他不接旨便是抗旨,若是接了旨,那他对衡姜的承诺就是空谈。 庆安帝和在场的所有人没想到他会提这样的要求,他们下意识的看向站在燕王身边的衡姜,只见衡姜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季明轩,眸子里带着感动和不可思议。 原以为这件事是衡姜撺掇的,现在看到她这副样子,应该是之前也没有想到的,大家这是纷纷看着季明轩,要不是季明轩太爱衡姜,就是他真的不喜欢身边人太多,而且这次的选妃也是圣上下旨,季明轩就算是燕王也不能抗旨,是不是他自己对这个婚姻也是不喜?可看着刚才他们互动,季明轩应该是很喜欢王妃的。 不少的人都在想着,但也都装作若无其事,庆安帝不知这里面的事,但坐在一边的长公主还是清楚的,前一日有人扬言要请恩旨当他的侧妃,想来季明轩就是因为这件事。 长公主看了一眼坐在上位的庆安帝,怕他误会季明轩对赐婚不满,就笑着说道:“燕王真是对王妃敬爱有加,之前本宫听闻有不开眼的扬言要当燕王侧妃,想来是惹到燕王了。” 她像是再说一件极其普通的小事,但坐在上位的庆安帝闻言一愣,随后看着笑眯眯的长公主,虽然不知道内情,但也猜到应该是谁对衡姜使绊子了。 “你自己府里的事,你自己做主就好,既然燕王开口了,那朕就满足你的心愿,日后这王府里就只有燕王妃一人管家。” 有了皇上的这句话,不少人的心思落空,有几个面有不甘的贵女甩袖而去,但其他的姑娘都一脸羡慕的看着衡姜,只求上天也能给她们一个这样专情的夫君。 奖赏之后,大家就在猎场观台上开了宴会,吵吵闹闹的知道入夜大家才散去。 回到房间里的衡姜,梳洗过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白日里的种种重现在眼前,季明轩昂首站在台下请旨时的样子俊美无双,衡姜想着想着笑弯了眼睛,脸颊也红红的像是染了晚霞一般。 在行宫一待就是月余,再回到京中时,已经是秋末,吹在脸上的风带着冬的味道,而留守在丞相府里的蒋氏却是忙得热火朝天。 ☆、第 39 章 马车轰隆隆的一辆接着一辆的驶入城门,前面庆安帝的队伍都已经进了宫,而衡姜的车还在城外准备进城,连着赶了两天的路,衡姜坐在车里感觉自己身上的骨头都要散架。 原本今日想要下车自己骑马走一会儿,奈何突然下起了秋雨,秋雨一下温度似乎变得更低,她颤巍巍的躲在车里,御寒的衣物带的不多,她可不想下去骑马吹冷风。 陪她坐在车里的绿菊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姑娘再有半个时辰的路,咱们应该就能进城了。” 衡姜已经依靠在车壁上焉哒哒的哼哼,听到还有半个时辰才能进城,更是颓废的躺了下去,看着摇晃的车顶眼睛里有一种了无生趣的神情。 绿菊见此无奈又心疼的一笑,这次的出行虽然玩的不错,结果也是好的,但就是有些累人,她们姑娘这身子本来就弱,这一折腾不知多久才能休养过来。 虽然快进城了,但这路还是比较颠簸,躺了一会儿衡姜被颠的脑壳子疼,深吸一口气坐了起来。 衡府留守的下人知道衡姜今日回京,早早的冒雨等在城门边,还好城门边有个茶铺,他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看着京城的车队,再等了大半天的时间,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车驾,小厮飞快的冲了下去。 坐在前面驾车的也是季明轩之前派来的,看到跑过来的人是自己人,就把马车赶到一边停了下来。 车上的绿菊不知为何要停车,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看到府里的小厮站在外面先是一愣,随后猜到定是府里出了什么事情。 “你不在府里候着怎么到这里了?” 小厮在这里等了好些日子,看到熟悉的面孔心里一阵酸涩,他躬身上前。 “绿菊姐姐你们可算回来了,只是姑娘现在不宜回府,蒋氏等人这会儿正等在那里,小的前几日听闻,蒋氏给姑娘寻了一门亲事,这会子对方也等在那里……” 小厮说的欲言又止,但坐在车上的衡姜和绿菊都听懂了,蒋氏这次是想比伯衡姜,只要她见到了男方,蒋氏就会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到时坏的就是衡姜的名声,这京中再无好男儿会娶她。 蒋氏作为衡姜的伯母,自是有资格给二房孤女操办亲事,这点外人说不出一个不是,更得夸蒋氏为人宽厚善良,比计较衡姜之前的冲撞。 衡姜要是反对,那就更得了蒋氏的心意,倒是只有衡姜被人说不懂事,白眼狼的份,她蒋氏自然是演尽宽厚仁德的伯母形象,倒是只怕衡姜说什么,大家都不会信。 坐在车厢里的衡姜冷笑一声,她自是知道她大伯母是何等的狠毒,但却不从想蒋氏竟然这般下作。 “正好我也累了,前面不是有个茶馆嘛,去订两间雅间,咱们先去喝茶吃点心歇着,再派人去燕王府把这事说一下。” 现在圣旨没下,蒋氏等人自然不知道她已经是皇上内定的燕王妃,但季明轩现在已经是她未来的夫婿,有人给自己说亲,抢他的媳妇,这件事就让他亲自去解决吧。 -- 第67页 衡姜现在用起季明轩不仅理直气壮,更是心安理得,绿菊得到命令,一边安排人回去报信,一边让人在城里的茶楼订了两间雅间。 车马缓缓地拐进另一条巷子,朝着最热闹繁华的街道走去,坐在后面马车里的徐嬷嬷和夜鹰得知后,气的直拍大腿,还好府里的人都是王府里训练出来的,要是稀里糊涂回到衡府,中了蒋氏的计谋,只怕更让人恶心。 到了茶馆,徐嬷嬷和夜鹰也来到了衡姜的身边,其余的人去了另一个雅间,衡姜对待她身边的人向来大方,特别是这些人对她都十分忠心。 主仆坐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楼下来往的人,绿菊选的这间茶楼,最妙的地方就是从这里的窗户可以看到衡府,虽然被附近的房屋树木挡住了不少,但还是能隐约的看到门前有人在晃动。 衡姜累了一路,这会儿让人收拾了榻,歪在上面吃着蜜桔,躺在那里却看不见外面的场景,但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坐在她身边的徐嬷嬷,帮着给她剥橘子,“姑娘,这果子好吃也不宜多吃,吃完这两个就喝点水吃点松子吧。” 橘子吃多了上火,衡姜还是很听劝的,接过徐嬷嬷给的橘子,一边吃着一边思考着怎么和大伯一家分家,她现在要回了母亲的嫁妆,但公中还有她们二房的钱,而且公中也有她父亲的铺子和田产,这一年下来可是有不少钱。 要是她直接嫁出去,唯有母亲留下的嫁妆,蒋氏定不会儿好心的给她好好置办,那么衡家二房那份公中财,就全进了大房的手里,到时候她在去要可就要不出来了,嫁给季明轩就是皇家的人,也是李家的人,断没有去衡家要东西的理由。 蒋氏倒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她要是没有赖上季明轩,蒋氏将她嫁出去,即赚了贤良的美名,又赚得了她夫家的聘礼,至于嫁妆蒋氏也就做个面子活,不会真的给她多少,二房公中的财物铺子地契,也都是她的了。 衡姜越想心里越烦躁,皇上的圣旨估计很快就会下,倒是再闹分家,只怕惹人指点,得尽快想法子分家,而且她最为小辈,二房又没有能立得住的男子,这份家她是不能自己提的,最好还是要让她的大伯一家提。 衡姜正想着,就听到绿菊激动地说:“姑娘,秋山刚才过去了,估计王爷知道了咱们的事,特意派他过去处理的。” 衡姜闻言好奇的爬起来朝着窗外看,的确看到秋山背对着他们站着,似乎在和门前的人说着什么,不一会儿,秋山转身离开,而门前的人却还留在哪里没有离开。 这一整,大家也都愣住了,难道蒋氏已经嚣张到这个份上,连燕王的人都敢不给面子?更何况这人还是燕王派去的,难道蒋氏不怕死不成吗? 衡姜看着转身走了的秋山,不解的皱了皱眉,刚才她还纳闷,派去找季明轩的人,这会儿估计还没追到宫门,怎么秋山就过来了?季明轩的速度让她既惊喜又疑惑,现在看着转身离开的秋山,更是不解了。 “快,去派个人打听下,别让人察觉了。” 夜鹰站在窗口看了一眼,转身唤来小二,“你去对面的金鱼巷把那个孩子叫过来。” 小二顺着夜鹰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金鱼巷里蹲着一个小乞丐,并没有其他的人,虽然心里好奇,但在这里伺候,也都是人精,有钱让他拿,又没有让他做伤天害理的事,乐的清闲。 衡姜看看不远处的小乞丐,再看看站在一旁飒爽的夜鹰,似乎想通了里面的关窍,“夜鹰你真聪明。” 夜鹰突然被表扬,脸上带着一抹羞涩的微笑,但转瞬已恢复成那张冷淡的面容,衡姜看着她的这张脸,突然想起来季明轩,还真是什么人有什么兵。 不久小二就带着小叫花子上了楼,衡姜看了一眼七八岁的小叫花子,有点了几道点心。 她伸手拿起一个新杯子,给小叫花子到了一杯热茶,“喝点茶暖暖,一会儿吃点心。” 小叫花子呆愣愣的看着她,随后又看了看屋里的其他人,眼睛里带着不安和谨慎,衡姜这才注意到,小孩子这是害怕了。 “你只管坐下吃喝,我问你什么你就照实了说,回答的好一会儿还有赏钱。” 小叫花子半信半疑的看看衡姜,又看了看桌上的点心,“咕咚——”咽了一口口水,试探的坐了下来,衡姜没有让他直接吃东西,把茶杯让他面前推了一下。 小叫花子很识趣的端起喝了一小口,感觉味道不错,舔舔嘴角又喝了一口,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衡姜,似乎在等她体温。 衡姜知道他还是不安的,于是捏起一块儿点心递给他,随口问道:“刚才你一直都在那边坐着?” “回贵人,那里是小的的底盘,所有我一直在那里。” 衡姜闻言又看了一眼金鱼巷,小小的巷子竟然是这小子的底盘?衡姜不知他们乞丐怎么划分的,但那里分明不知什么好地方,想要要到钱实在太难。 “那你刚才可有听到对面那几个人刚才说了什么?” 小乞丐抬头往对面看了一眼,看到衡府门前站着的人,回忆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他咬了一口点心,软糯香甜袭遍口腔,小乞丐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目光里带着惊喜的光芒。 但对上绿菊威胁的目光,他又赶紧收敛,擦擦嘴角的点心渣子,“小的刚才还真听了一耳朵,那边那个穿着锦缎的老太婆说,要让身边的瘦竹竿一会儿抓住什么姑娘的手。” -- 第68页 坐在闻言也都清楚了,蒋氏这次就是要坏衡姜的名声,那个瘦竹竿应该是蒋氏给衡姜找的夫君,让陌生男子抓住一个姑娘的手,这样下作计俩蒋氏都不嫌弃。 小乞丐喝了一口茶顺了一下,接着说道:“老太婆身边的嬷嬷说,她已经安排了人,我猜她安排的人应该是大牛和知了猴他们。” 这句话衡姜就不太清楚了,“大牛和知了猴是谁?” “他们都是乞丐,元宝巷和金水巷都是他们的底盘,前几日我瞧着他们总在我的底盘周围晃,我还以为他们想来抢我的地盘,不过后来看着他们经常在丞相府门前和人说话,我就知道他们没打算抢的地盘。” “小子,你可知道丞相府找他们去做什么?”绿菊不耐烦地问道。 “达官贵人找我这些叫花子,不是想要我们去打听事,就是想要我们散布消息。” 衡姜闻言了然一笑,蒋氏找叫花子自然不是要打听事儿的,那就是后者,只要她和瘦竹竿见了面,不管有没有被对方拉手,这些叫花子都会散布消息,甚至连定亲的消息也会传出去。 衡姜伸手将一碟子奶糕递给小叫花子,“那刚才有个骑马的男人过去说了什么?” 小叫花馋的拿起一块糕,准备下口时听到了衡姜的问话,想到刚才绿菊威胁的眼神,他默默放下了手里的糕点。 “刚才有个大爷过去敲门,似乎是想找府里的主子,但没见到人,就问了一下门外的几个,小的刚才饿的昏昏沉沉,实在没注意他们说什么,只是好像那位大爷走的时候生了大气,马鞭子甩的很响。” ☆、第 40 章 奶白色的软糕上,点缀着淡黄色的杏仁片,还有几片腌渍过的樱花瓣,鲜嫩的色彩让人想到了春天,小叫花子看着眼前的糕跃跃欲试。 他偷着看了一眼周围的几个人,发现她们没有看着自己,他伸手拿起一块儿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衡姜正在想着问题,看到他噎的直翻白眼,无奈的给他倒了一杯水。 “你慢点吃,后面还有糕点没有上,今天给你管饱。” 听到可以吃饱了再走小叫花子放慢了速度,认真品味着糕点的味道,这味道是他不曾尝过得,也越发的珍惜,衡姜看着他眼睛里起了一层雾,嘴角却带着笑,不由得想到了上一世的自己。 当时的她多么的绝望,多少次她也曾幻想着有人给她一碗热粥,多少次她想吃母亲亲手做的手擀面,可在那个破庙里她层没有吃饱过,饥寒交迫之时,她等来的却是蒋氏把她推到地狱里的消息。 正想着,小二笑嘻嘻的端着糕点进来,这些都是一些软和易消化的糕点,衡姜示意让他把糕点摆在小叫花子面前,小二看了一眼小叫花子,心里暗暗感叹,这小子今天交了大运,竟然得到了这位贵人的赏识。 放下糕点小二退了出去,绿菊想着刚才小叫花子说的话,有些不解的看着窗外。 “姑娘,你说秋山刚才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衡姜回神也看向窗外,蒋氏站在冷风里等了一个时辰,依旧不死心的站在那里,似乎今日不等到衡姜,她誓不罢休。 “按照刚才的时辰开算,秋山领命过来时,燕王殿下应该不知道蒋氏的事,刚才秋山回去应该会吧这件事汇报给他,不管没关系,再等一等,咱们的人这会儿应该已经见到了燕王。” 徐嬷嬷暗暗算了一下时间,从城门到宫门这会儿的时间差不多,那刚才秋山应该是因为别的事过来,正好撞见了蒋氏的杰作。 衡姜这会儿正想着,突然想到,燕王今日是跟着皇上的车进了宫,要是这件事被皇上知道,说不定直接下旨赐婚,要是这样那自己还怎么分家? 这个时候还不是下旨赐婚的好时候,衡丞相虽然知道赐婚的事,但这会儿应该也随着圣驾回了宫,蒋氏自然是不会知道的。 “夜鹰,你去派人和王爷说,就说如果皇上下了圣旨先拖一下,等着我与大房分了家再说。” 夜鹰领命交代了下去,一个小厮一路朝着宫门跑去,衡姜单手托着下巴想着分家的事,怎么才能让大房提出来分家? 这个问题不能拖,而却还得让大家说不出什么来,衡姜觉得自己头都要秃了。 小叫花子一口气吃了三四盘的点心,等着衡姜发现的时候,桌上的点心都被他吃光了,她惊讶的看着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肚子的小孩,活像个孕妇一样。 “这么多你怎么都吃了?” 小叫花子以为她嫌弃自己吃多了,小声弱弱的说道:“贵人不是说我可以吃到饱吗?” 衡姜看着他撑得滚圆的肚子,无奈的扶额,“我是让你吃饱,也没说让你吃撑。” “我这不是想着今日有饭多吃点,来日无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再说了我多吃点也能扛两三天不是。” 原本有点嫌弃他的绿菊闻言,心里不由得一酸,这孩子小小的一个人,也不知道之前受了多少罪。 “你要是想要,只管说,这些糕点都可以打包给你带走,留着饿了再吃,你现在把自己撑坏了,难不成是嫌自己命长?” 绿菊一边说着,一边给他倒了一杯山楂水,小叫花子接过水,眼睛里水汪汪的闪着光,看着绿菊半天没有说出来话,他知道这个姑娘看着凶,其实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今天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一天。 -- 第69页 又过了一会儿,衡昌盛气呼呼的骑马走了回来,衡姜等人闻声看了过去,不知道衡昌盛和蒋氏说了什么,只见蒋氏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而她身边的瘦竹竿和衡昌盛拉扯起来。 丞相府的侍卫闻声赶了过去,把瘦竹竿拖开,衡昌盛掸了掸袖子,像是沾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甩袖回了丞相府,在侍卫和嬷嬷的搀扶下,站麻腿的蒋氏也回了府。 事到如今在外多日的衡姜等人,终于可以大摇大摆的回自己的家了,夜鹰通知隔壁房间的人准备马车,收拾一番后,众人下楼准备回府。 衡姜在大家的拥簇下走在最前面,退突然听到一声闷响,周围的人有惊呼声,也有惨叫声,瞬间乱成了一片,衡姜被这些声音下了一跳,转身回去看发生了什么,夜鹰下意识的挡在了衡姜的身前。 “小王八羔子,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走在爷爷我的前面。” 衡姜的人挡开了前面的人群,这才看清楚,原来走在最后面的小叫花子被人从楼梯上踹了下来,正在地上打滚,刚才脏乎乎黑魆魆的小脸,这会儿已经煞白,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 绿菊看清地上的人,怒瞪着站在楼梯上的人,那人一身华服,腰间的玉佩香囊更是数不过来,头上带着的发冠也是黄金嵌玉,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有几个臭钱。 “楼梯这么宽,你不会走另一边?怎么能随便打人啊。” 绿菊搀扶着衡姜,想去看看小叫花子,但又怕自己失职照顾不好她,衡姜看着地上疼到不会喊叫的孩子,心里更是着急,抬手拍了拍绿菊。 “你快去看看那孩子怎么了?让朱叔抱到后面的马车上,再让人去请个郎中。” 绿菊松开了衡姜的胳膊,快步走到了小叫花子的身边,查看了一下,发现人已经疼的昏了过去,绿菊吓得变了脸色。 站在后面的衡姜也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朱叔,先带这孩子回府请郎中好好检查一下。” 朱叔看了一下小脸煞白的孩子,脸上也是一阵心疼,他抱起瘦弱的孩子,狠狠瞪了一眼楼上纨绔,转身大步的朝着马车走去,一个小厮很有眼力价的跑着去请郎中。 一场闹剧终于安静了下来,但却没有结束,楼上的人大摇大摆的走了下来,看到衡姜的时候,双眼冒着猥琐的光,夜鹰毫不退缩的站在衡姜的身前,这里毕竟是京城,他敢对着一个叫花子下手,却不敢轻易的对着旁人出手。 看衡姜的眼神未免多了几分不甘,就在与衡姜擦肩而过时,衡姜却叫住了他。 “今日之事就这么了了?” 蒋景珏不解的转身看着衡姜,但面对美人他向来是个有耐心的。 “小娘子有何指教?” 说着他色眯眯的看着衡姜,眼神像是蜗牛身上的粘液,冰冷粘腻让人浑身感到不舒服,夜鹰不悦的上前一步挡在他的面前,让他和衡姜保持着距离。 徐嬷嬷伏在衡姜的耳边说了几句,衡姜闻言先是厌烦的蹙了蹙眉,随后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真是想睡觉了就有人递枕头。 “刚才你打了人,现在这件事还没有解决,你就想这么简单走了?” 蒋景珏不想衡姜竟然为了一个叫花子出头,但怔愣一瞬之后,他抬手示意身后的人,他身后的小厮十分有眼力价的递上一个银元宝。 “爷也不是会不认账的,既然小娘子替他开了口,那这个也就赏他去瞧病。” 说完就把银元宝抛给夜鹰,夜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银元宝嘭的一声落了地,蒋景珏挑眉看着衡姜,耐心的等着她开口。 “打了人就想这么简单的了了?” “那小娘子想怎么办?要不以身相许?哥哥我虽然有几个妾侍,但正房一直虚空,小爷倒也不是不认账的人,你留下个地址,明日小爷就接你过门,让你做正房夫人。” 衡姜闻言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心里一阵冷笑,蒋氏的侄子果然都是一路货色,刚才要不是徐嬷嬷告诉她,她还真不认识这个蒋氏独苗。 站在一边的绿菊生了大气,“混账东西,岂容你在这里浑说。” 说着绿菊就想找人扭住对方,衡姜却悄悄的扯了一下绿菊的衣袖。 “不必生气,既然朝廷有律法,怎么就去找地说理去,京兆府现在应该不忙,走咱们去京兆府走一趟。” 蒋景珏乍一听这话心里觉得好笑,他只是随手打了一个叫花子,竟然有人要到衙门里告他?别说是打,就是他今日杀了小叫花子,也没人敢管。 但对上衡姜坚定认真的目光,蒋景珏的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有事要发生,之前也不从见过这个小娘子,定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但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从她的身上感觉到尊贵不容质疑的感觉。 衡姜生怕他跑了,对着身后的人使了眼色,抬脚上了马车,后面的小厮笑吟吟的看着蒋景珏。 “公子一起走一趟吧。” 蒋景珏犹豫着不知是进是退,抬头就看到马车里衡姜嘲讽的笑容,他蒋家小爷可从没有露过怯,要是传出去他不敢和一个小姑娘斗,岂不是要让其他的世家子弟笑掉大牙。 前后思索了一会儿,朝着门外的马走去,他今日出门没有坐车,而是带着人骑马出来的,并且在路上还撞到了一个老妇,蒋景珏头都没有回的朝前走去。 -- 第70页 几匹马和一辆车缓缓停在了京兆府的门前,蒋景珏看着下车的衡姜,饶有趣味的伏在马背上,吹了一声口哨。 “小娘子,你知道怎么告我吗?你瞧见前面的鸣冤鼓了吗?敲响了就会有人过来询问,不过你得先扛过三十杖才行。” 衡姜像是看傻子似的看他一眼,鸣冤鼓什么时候需要杖责了?这天写下只有闻登鼓才需要杖责,但有爵位的可以不必受罚,无官无爵的需要挨上三十杖。 她朝着蒋景珏嗤笑一声,走到鸣冤鼓前狠狠地敲响了鼓,立马就有人出来询问。 “鸣鼓可有冤情?状纸可有准备?” “民女敲鼓自然是有因,事发突然来的匆忙不曾准备状纸。” 衙役问清之后,转身跑去了内衙汇报,众人等在衙门前,这时也有不少好事的为了上来,这也是衡姜这样大张旗鼓的原因。 ☆、第 41 章 这次她不仅要给小叫花子讨个公道,还得让这件事办的响亮,给蒋氏一记爆栗尝尝才行,不能总是让她找自己的事。 不久衙门出来了人,让他们都进到大堂,大堂外的门前被人围的水泄不通,京兆府尹周天亮坐在堂上,看着堂下站着的人一阵头疼,蒋景珏算是常客了,但这人不是普通人,是蒋家的独自,而他的姑母正是丞相夫人。 “堂下所站何人?原告是谁?” 衡姜上前一步福了福,“回大人,民女名唤衡姜,状告蒋景珏无辜打人致人昏迷不醒。” 衡姜的名字周天亮清楚的很,之前蒋家姐妹就是之事闹的沸沸扬扬,起头的就是衡姜这个丫头。 “受伤之人是你何人?” “非亲非故,民女路见不平,天子脚下容不得小人猖狂。” 衡姜和蒋家的事周天亮心里明白,而且因为之前的事,他已经没有了退路,衡姜是燕王的人,有燕王给她撑腰自然不必害怕,自己之前得罪了丞相一派,现如今自然要抱紧燕王的大腿。 蒋景珏打死想不到,坐在堂上一本正经的周天亮,这会儿已经站队到了衡姜那边,在他的印象里,衡姜不是什么贵女,所以他就不信周天亮会为了一个小娘子,得罪他和整个蒋家。 他心有成竹的站在一边,就像看着衡姜最后失败后的脸色,周天亮询问了一下两人,随后找人去茶馆找证人,因为这会儿天色不早,于是这个案子只好择日再审,正好这段时间他也要收集证据。 蒋景珏猜到了这件事会不了了之,但没想到周天亮这次如此认真,竟然还要收集证据,但这对于他来说无关痛痒,并且还有机会再见到这漂亮的小娘子,他自然是不会有意见。 衡姜听到择日再审,心里有些不甘,但想到刚才那孩子受了伤昏迷着,她又有些担心,想着赶回去看看那小子怎么样了,于是这件事谁都没有异议。 但落到蒋景珏的眼中,就成了衡姜胆怯,他嘴角挂着一丝打趣的笑意,甩开折扇哼着小曲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衙门。 “周大人,难道就让他这么走了?不应该将他扣押吗?” 周天亮看了衡姜一眼,“衡姑娘不必着急,现在证据不齐,再者违法者终归是跑不了的。” 衡姜看着周天亮意味深长的眼神,迟疑了一下福身道:“多谢大人。” 虽然她不敢确定是不是她想的那样,但周天亮之前的确算是帮过她,不然就凭自己作为一个罪臣之女,周天亮怎么可能冒着得罪蒋氏和丞相的风险,去公证审案,绝对的清官在这鱼龙混杂的京城,怎么可能立得住脚。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衡姜自然是知道的,只能说周天亮还是一个有好官,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不会太过贪婪。 衡姜上了马车,急匆匆的催着小厮车夫赶车,小叫花子刚才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今日他原本不需要遭这个罪,但因为她的原因,小叫花子才去了茶楼,才会被蒋景珏一脚从二楼踹下来。 衡姜回到衡府的时候,郎中已经离开了,府里静悄悄的,衡姜揪着的心有往上提了一分,管家看到衡姜回来,赶紧上前汇报。 “姑娘,那个孩子老奴安排在了客房,郎中在一炷香之前离开。” 衡姜已经走大了正厅,闻言收回了脚步,转身朝着客房的方向走去。 “大夫怎么说?” “李大夫说那小子原本暴食伤了胃肠,又因为外力导致胃出血,所以得好好调养一段时间才行,这两天他还会出现吐血的现象,但不妨事,把淤血吐出来是好事,现在老朱留在客房里照顾着。”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大了客房门前,小丫鬟看到衡姜过来,赶紧福身行礼,最后掀开门帘,一行人进到客房,房间里没有点太多的灯,昏昏暗暗的照亮着床上的人。 瘦瘦的孩子,看着一床被子似乎都能将他压死,凹陷的脸颊带着病态的白泛着黄,原先杂乱的头发现在整齐的垂在一侧,显然是有人帮着他打理过。 朱叔坐在床前,正用湿帕子给他擦去额角上的汗,似乎是因为疼痛,小叫花子睡得不是很安稳,小小的眉头紧锁,嘴里不是发出呜咽声,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 朱叔见衡姜等人进来,赶紧放下手里的帨巾,拱手就要对着衡姜施礼,衡姜怕打扰到小叫花子休息,做了禁声的手势,抬手没有让朱叔行礼,她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示意朱叔外间说话。 -- 第71页 “他现在怎么样了?” “回姑娘,这孩子刚才醒了一次,喝完药又睡着了,回来时在马车里吐得昏天黑地,最后都吐了血,但李郎中看完说不会有危险,但得好好养着,不然估计难以全寿。” 衡姜闻言蹙了蹙眉,躺着的孩子才八岁,要是不好好养着,只怕难以活到成年,在客房坐了一会儿,今日她实在是太累,于是交代了一下,就来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衡姜用了一点晚膳,沐浴出来时,房间里生了地笼,仅仅穿着单衣也不觉得冷,她一边让绿菊绞着头发,一边想着小叫花子的事。 “绿菊,一会儿你让人给客房那边送点银碳过去,明日要是那孩子能移动了,就让人收拾一下西厢房,让他暂时搬到那边养伤。” 西厢房里也有地笼,所以比起其他的房间暖和不少,病人体弱吹不得冷风,绿菊心痛那个孩子,闻言毫不犹豫的应下了,伺候完衡姜睡下后,她就去安排人收拾西厢房。 天光大亮衡姜迷瞪瞪的睁开了眼睛,身上有些酸疼,都是这段时间太累引起的,她没有在意,起身后刚坐起来,等在外阁里的绿菊听到了声音,敲了一下门。 “姑娘起了吗?” “嗯,起了,进来吧。” 衡姜以前也没有什么贴身伺候的丫鬟,所以她不太习惯所有的事情都有人伺候,绿菊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沐浴更衣也都是衡姜自己来。 绿菊进门后,衡姜已经穿好了提前准备的衣衫,绿菊挥挥手让身后的小丫鬟放下水盆等物,小丫鬟放下东西退了到屏风前,绿菊上前亲自服侍洗漱。 前厅得知衡姜已经起床,小丫头也都开始准备早饭,可衡姜梳洗完之后,没有直接过来,而是去到了后面的客房,经过朱叔昨夜一整夜的照顾,这会儿在看到小叫花子,已经不似昨天那样惨白,小脸有了些许的血色,人也已经醒来。 小叫花子看到衡姜和绿菊等人进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但这会儿的他实在太虚弱,那笑容带着疲惫和讨好,衡姜知道他这是担心自己被丢出去。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咳咳,多谢贵人,比昨天好点但还是肚子疼。” 这话倒也不是说谎,经过昨天那一踹,他的确伤的不轻,但也不至于一副马上要断气的感觉,衡姜刚才心里的心酸和心疼都缓解了不少,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子,她心疼又好笑。 “嗯嗯,那你就好好留在府里调养,我已经安排人在西厢房给你准备了房间,你要是感觉好点了就搬过去,那边暖和点,要是感觉不能移动,那就暂时留在这里吧。” 小叫花子愣愣的看着衡姜,待反应过来后,他激动的撑着床板准备起身,在一边负责照顾他的小厮吓得赶紧去扶。 “我感觉我可以移动到西厢房,这点距离应该还是可以的,男子汉就是要坚强。” 绿菊看到他的举动,不赞成的皱皱眉,衡姜也没想到这小子突然会起身。 “你先不用着急,要是准备过去我找人把你背过去。” 刚准备歇下的朱叔听到了动静,不放心的过来看了看,一进门就看到衡姜等人在,再一看就看到小叫花子正在试着起身,他还等着走近就听到了衡姜的话。 “没事,姑娘这小子轻的很,老奴这就把他抱过去。” 说完他拿起放在一边的毯子,将床上的人包结实后,两手一用力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小叫花子刚才还是装男子汉,这会儿被人这样抱着,脸上唰一下就红了,想埋怨朱叔,但这人守了自己一整夜,他没有资格耍脾气,气呼呼的小脸埋在朱叔的胸膛上,哼哼了几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衡姜和绿菊见此都掩唇偷笑,剩下的小丫鬟收拾了一下东西,跟在朱叔身后出去了。 “走吧,早膳也好摆完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 衡姜吃饭的时候,徐嬷嬷不放心小丫头们照顾伤患,于是自己端着米汁去了西厢房,小叫花子现在肠胃受损,除了开的药吃能吃些米汁或者牛乳,但这东西不顶事,没一会儿就会饿。 徐嬷嬷端着碗亲自为他,小叫花子看着她细心的吹凉,然后味道自己的嘴边,眼眶不由得红了,许久没有人这样仔细的照顾过他了,久远的他都快忘记这种被关心的感觉,想着想着眼泪不受不控制的夺眶而出。 衡姜正想让人去打听下,昨日京兆府尹周天亮有没有收集完证据,徐嬷嬷这边就端着碗走了过来,眼睛里带着湿润,分明刚才哭过。 衡姜惊讶的看着她,“徐嬷嬷您这是怎么了?” “老奴没事,只是刚才问起那小子的身世,老奴有些伤感罢了。” 徐嬷嬷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她又笑着说道:“说来也是巧,那小子似乎还是衡家的远亲。” 闻言衡姜更为惊讶了,他们衡家的远亲怎么会在京城里要饭,而且他的家人又去了哪里? 她把周天亮的事扔到了一边,起身去到了西厢房,这会儿小叫花子刚吃完饭,正等着一会儿喝药,看到衡姜进来他红着眼睛对着衡姜笑了笑。 衡姜站在床前,打量着他的眉眼,看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现在留在这里我总是要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衡闵。” 衡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衡闵凹陷的脸颊,“你可是和衡丞相有什么关系。” -- 第72页 问道这里,衡闵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原本明了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去,衡姜看到他的反应就猜到,他定是和衡昌盛,或者说衡家有关系。 衡姜耐心的等了一会儿,衡闵像是想起了不好的事,眼眶再次红了起来。 “我父亲原本是衡家的人,但属于旁支而已,前几年家中出了变故,父亲横死的在外,母亲带着我到了京中,想要凭借着衡家那点族亲关系,在丞相府里谋个差事。” 说道这里衡闵的声音可是哽咽,说话也开始断断续续,但衡姜没有打扰他,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给他递了一块新帕子。 衡闵接过帕子,没有去擦泪水,缓了一口气之后,衡闵继续说道:“谁料我们求上了丞相府,得知我的来意之后,没有见到丞相或者夫人,就被他们的刁奴打了出来,我母亲本就身子不好,一顿毒打之后人就没了。” 衡闵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下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但在场的人也都清楚了,没有了父母的孩子,就此留在了京中乞讨。 ☆、第 42 章 衡姜心里有些不解,要是衡昌盛不管他们,他为什么不去衡家族里求助,毕竟都是同气连枝的家族,为了面子也不会把自己族人丢在外面流浪,就连上一世蒋氏都不敢把她撵出去,只敢囚禁她。 “你们为什么不去求助族里?” “贵人,要是族里在意我们,我母亲也不会死在这里。” 也是,要是族里真的是好人,上一世的自己也不会消失无影无踪,两个人出来质问一句都没有。 “我也是衡家的人。”衡姜淡淡的看着衡闵,在她说出的一瞬间,她清楚的看到了衡闵眼中的惊诧和恨意。 “但我和你差不多,只是我遇上了一个很好的人,所以才有了一席之地。” 衡闵不解的看着她,他不清楚衡姜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已经不再那么轻易地相信别人,所以不会被衡姜的两句话安抚。 衡姜没有在意他想什么,自言自语的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许是有些地方和他有相似,衡闵眼里的恨意慢慢消散,留下的只有伤感和羡慕。 衡姜可以遇上贵人,可是自己就没有那样好的名,他乞讨了三年,受尽了他人的欺辱,几次死里逃生,他是她母亲舍命护住的,所以他格外的珍惜自己的命。 衡姜看到小丫鬟端着药进来,知道衡闵现在还很虚弱,需要多休息调养,于是安抚了几句转身离开了房间。 离开了西厢房,衡姜坐在暖阁里久久没有说话,她突然觉得冥冥中上天是在帮她,上一世她没有见到衡闵,不知道他活到了多大,但依照他现在的处境,想来活到成人是很难的。 她的人生遇到了季明轩从而获得了新生,那衡闵遇到了她是不是也可以活的不一样? 这件事不急于一时,她还要好好想一下,要是衡闵是个有福的,她不介意帮他一把,同样也是帮自己一把。 衡姜写了一封信,交给了夜鹰让她送到了燕王府里,亲手交给了燕王,这件事她要有人给她掌舵,她自己可能会有什么疏漏。 夜鹰回来后只带了一句话,“王爷说他知道了。” 衡姜闻言心里有些不舒服,什么叫知道了?总得给她点建议吧,不然她干嘛急匆匆让人去找季明轩,而且从昨天出事到现在,季明轩都没有过来问过,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季明轩是不是后悔当初在别院做的决定,皇上已经开了口,那这件事就不能轻易的反悔! 夜鹰看出来衡姜的不开心,也猜到定是因为燕王的问题,但这事她一个下人实在没有插话的资格,最后只能去端些现做的果子酿给衡姜解渴。 衡姜这日在府里等了一日,也不见周天亮过来传唤,这个案子难道就要这样不了了之? 衡姜不甘心,又派小厮前去打探,但得到的消息,依旧是周大人正在查案,如有进展定会通知衡府。 一整日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衡闵住在西厢房已有两日,开始喝点米汤还会呕吐甚至带着血丝,但后面一日就没有再出现呕吐,大夫过来看过之后,也说恢复的不错。 又换了一副药方,能吃的食物,也从米汁变成了软烂的粥或者面条,衡闵这两日一直带在屋子里,这会儿到了傍晚,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好了很多,腹部的疼不似前两天火上火燎的疼。 他在小厮的搀扶下走出了西厢房,看到偌大的院子里挂满了灯笼,照的整个院子犹如白昼一般,只有花园处灯少显得昏暗,摇晃的竹林像是里面藏着野兽,他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轻声对身边的小厮说:“走吧,咱们回去。” 可是刚才的那一幕还是落到了衡姜的眼里,她看到了衡闵眼睛里的恐惧,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不远处的竹林,衡姜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但因为正厅离着西厢房远一点,所以衡闵并没有注意到。 “绿菊,你去看看膳房的饭菜做好没有,做好了就把衡闵的饭菜一起端到正厅吧。” 他伤到了腹部,又没伤到了腿,这两日的照顾也让他的病情好了不少,不能再让他自己待在屋子里,衡姜还想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孩子的秉性。 绿菊虽然不知道衡姜的目的,但她知道衡姜这是不讨厌这个孩子,于是就安排人去后厨传话。 -- 第73页 这边西厢房里的衡闵也得到了消息,照顾他的小厮拿来一身新衣裳。 “府里除了咱们下人,也没有其他男子,这衣服是我前段时间准备给我弟弟的,现在给你穿了吧。” 小厮也不是糊涂人,这两日他也看出衡姜似乎挺重视这个小孩子的,不过一件衣裳而已,所以他也没有心痛,直接拿出来交给了衡闵。 很久没有穿新衣的衡闵,看着手里的新粗布衣,眼睛里尽是感激,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的放轻,似乎生怕自己笨手笨脚的扯坏了衣裳,此后他的小厮见此鼻子一酸。 他家兄弟三人,他和二弟都在王府做事,唯有小弟在家上学,基本上一个月他就会给自家弟弟做身衣裳,那小子是个皮猴,新衣服穿个月数就成了烂布条,年纪差不多大的衡闵,却对这衣服爱如珍宝一样。 衡闵穿着新衣,在小厮的搀扶下缓缓地开到了前厅,这边桌上的饭菜也都摆好,他在徐嬷嬷的示意下坐在了衡姜的对面。 衡姜笑着看了他一眼,“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今日看着可就精神多了,快吃饭吧。” 衡闵被夸的有点羞涩,见衡姜端起了碗,他也伸手去扶碗,这才注意到,桌上的饭菜都是他可以吃的,衡姜和他吃的也是一样的。 软糯鲜香的鱼片粥,还有一道认不得的汤,一份经过调味的山药泥,还有几道菜衡闵不认得,但这些菜看起来不是衡姜这样的身份会吃的,可她就是自然的吃了起来。 衡姜见他没有动,以为他的胃还不舒服,“绿菊帮他盛碗汤。”说完又看向衡闵,“先喝两口汤缓缓再吃粥。” 衡闵知道她这是误会了,他的肚子这两日一日好过一日,现在只是有些不适,说不上是疼,但他没有解释,顺从的接过去汤小口的喝了一点,这烫的味道着实好,看着似清水一般,入口却浓香鲜滑。 喝完汤,他也端起碗喝了一口粥,比起白天的清粥,这碗粥倒是多了一些滋味,他闷头又喝了两口,突然看到衡姜将一碟山药泥推到了他的面前。 “这个是之前问过郎中的,你现在可以吃一点,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多谢贵人。” 衡姜闻言一愣,但也没有说什么,淡淡的一笑,不管什么事都等吃完饭再说吧。 吃完饭后,小丫鬟们把饭菜撤了下去,端上来养生茶放在两人的面前,衡闵感觉到衡姜似乎有话要和他说,他也没有急着回去,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衡姜开口。 “衡闵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件事衡闵之前还真想过,“我现在还小,等我到了十二,就可以去码头扛货,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衡姜闻言挑了下眉,他现在太小没有能做的活计,看他这瘦小的样子,就是再长几年也像个扛得动大包的人。 “你怎么回想去扛货?为什么不去酒楼茶馆干个跑堂的?或者去人市那边等着,总有招小厮伴读的大户人家,进了府里做个小厮不是更安稳?” 衡闵闻言似乎在思索,但很快就摇头道:“去茶楼酒楼得有清白的户籍,我当了乞丐,轻易找不到那样的活计,而且那些活都需要多少认得几个字的,我除了自己的名字,不认得字。” 衡闵说着抬起眼看着衡姜,“原本不是没有想过卖身,但那终究是卖身,主子不发话,自己这一生都是下人,我不想就这样活着,我不甘心,父亲临终时叮嘱我只有读书才有出头的机会,母亲也是因为想进大户人家做工而死,大户人家看着光鲜亮丽,其实里面腌臜的很。” “我想去挣钱,然后就可以去买书读,我要让以前看不起我的人再不敢轻视我,要伤害我和母亲的人低头认错,不求一生富贵但求一个公道。” 小小的一个孩子,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带着的事不容置喙的光,坚定清澈,衡姜看到了他的决心,但在这个世道上不是有决心有毅力就能完成心愿的,公道在这京城富贵里是最难求的。 衡姜端起茶盏轻呷一口茶,半真半假的玩笑道:“那你就没有遇上一个好人吗?等你将来在这京中有了一袭之地,再见到帮过你的人,你还认得他吗?” 衡闵定定的看着衡姜,原本冰冷坚毅的眸子变得柔和了许多,“自然记得,不管是帮过我的人还是伤过我的人,衡闵一生不会忘记,帮我的自当舍身相报,害我的也会让他们得到拥有的惩罚。” 徐嬷嬷站在一边看着,她清楚的看到了衡闵眼神的变化,欣慰这个孩子是个知道感恩的,衡姜没有白为他讨公道。 “那我要是现在就让你读书,你可愿意?” 衡闵闻言怔愣的看着衡姜,他自是知道她说的读书不是单纯的看书,而是请先生或者上私塾,可那束脩不便宜,衡姜为什么要一而再的帮自己?给自己吃的是因为自己可以给她想要的信息,救治自己是她的心善。 可供自己读书就不再单单是善良可以解释的了,衡闵没有直接回答,他在犹豫,他怕衡姜让他付出的代价是他无法回头的。 “我这条命是我娘舍命护下的,替她报仇之前,我不能死,父亲在世时常说,做人应该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得做伤人之事。” 衡姜笑着听他说完,也清楚这个孩子远远没有看起来的弱小,他经历过太多,所以比他的年龄成熟很多,他不会轻易地相信别人,但这番话一说,衡姜原本犹豫的心彻底踏实了,这孩子根基是个好的,没有被这世道磋磨了本心。 -- 第74页 “衡闵,我供你读书的确是有所要求,但这个要求于你而言有利无害,与我而言也是有好处的,我只要你忠心。” 衡闵心里清楚衡姜不是大奸大恶蛇蝎之人,但她没有讲清楚之前,他不会轻易地答应,虽然这个条件很诱人。 ☆、第 43 章 金黄色的茶汤,翻滚着几朵小花,红色的山楂片静静地躺在杯底,枸杞子一个个圆滚滚的浮在水面上,衡姜用杯盖的边沿轻轻地拨弄着。 “我之前和你说过,我也是衡家的人,差点被蒋氏送到家庙饿死,在这个世上我算是无亲无故,虽然衡家的人不少,但想要我死的人也不少,我一个女人终究难以与之抗衡。” 她说到这里将目光从茶盏上移开,看着坐在对面的衡闵,“父母在世时家中只有我一个女儿,上无兄姐,下无弟妹,虽然这边的院子与丞相府不通,但到底是寄人篱下,我想要分家,但家中却无人能定名立户。” 自古都是分家男人定名立户,上无女子自己单立一个户籍的,除非真的是家中无族人,世上只有她一个,不然也只能寄在族人的名下。 衡闵猜到了户籍的意思,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的姑娘,衡姜知道自己的想法过于草率,也过于惊世骇俗,毕竟她和眼前的孩子才认识四五天的时间。 “你要是愿意,我想法把你过继到我父亲的名下,以后你就是衡家二房的嫡子,是我的弟弟,咱们姐弟俩相依为命,互相扶持。” 衡闵虽然猜到了衡姜的打算,但这一刻真的从她的嘴里听到答案,心中还是掀起了巨浪,衡姜说完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坐在那里喝茶,给足了衡闵消化的时间。 衡闵慢慢的回过神,看着衡姜的目光不由得变得复杂起来,“你为什么信任我?就不怕我答应后将来对你做出什么不利的事?” 衡姜像是毫不在意,“所以我之前说话,我只要你能忠心,能和我一条心,咱们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好。” 衡闵看着一脸笑意的衡姜,想着自己要是答应,日后不用再去乞讨,而且还可以去上私塾,自己立下的誓言也会更快的视线。 “好,我答应你,我和你保证,我不会背叛你,我会好好读书,日后有我在,不会让人在欺负你。” 衡姜笑着点头,虽然她不觉得这个小豆丁可以保护自己,但日后府里多了这个孩子,她就可以自立门户,她不再是独自一人,将来也是有娘家的人。 “好,那以后阿姐就靠衡闵撑腰了。” 过继这件事是大事,不是衡姜一句话就可以完成的,次日衡姜就开始为过继幼弟的事忙碌了起来,作为衡家的族长,这件事当然是要过来一趟。 只是族长年纪大了,前不久刚来了一次,这次又被火急火燎的请过来,实在脸色谈不上好看,而住在一墙之隔的衡昌盛更是恼怒,过继这样的大事,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要不是,族长过来要开祠堂,他还蒙在鼓里。 有了要忙的事,衡姜就报周天亮的事扔在了一边,从通知族长开始,她就开始准备过继的事,衡昌盛在族长过来的第一日接到了消息,急匆匆的来到了衡府。 “姜儿啊,你这怎么突然要给自己过继一个弟弟?” 衡姜当着族长的面,依旧是一副低眉顺眼敬重衡昌盛的样子,“回大伯父,从行宫回来以后,侄女总是夜不能寐,一闭眼就梦到父亲站在我的面前,和我说家中没有兄弟姊妹陪我很不放心,日后我若出嫁,二房的香火也就断了,所以托梦让我找到了衡闵。” 说着她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的衡闵,衡闵知道现在他还是个孩子,没有能力和衡昌盛对抗,于是将心里的不忿收了起来,瞪着一双清澈懵懂的眼睛看着衡昌盛。 族长自然也是知道衡闵的处境,虽然之前不愿管这个孩子,任其自生自灭,但这会儿有人愿意收养这个孩子,他心里也是乐见其成的,再怎么说也是衡家的人。 “既是你父魂魄不安,那不如就尊重故人,圆了他的心愿,也好让他泉下安心。” 衡昌盛虽然想不通衡家为什么突然要过继,但一个小丫头和一个痴傻的孩子能翻起什么浪,他只是生气衡姜没有提前打招呼,就把族长请了过来。 “既是这样,那就选个吉日,开祠堂举行过继仪式吧,衡闵的名字记入二弟的名下。” 衡昌盛这边说完回到了自己的府里,留在府中等消息的蒋氏知道后,和衡昌盛大闹一通,“老爷怎么能让她轻易地过继一个孩子给二房?” 衡昌盛不解的看着发疯的蒋氏,“二弟名下无子,过继一个也是好的,将来逢年过节的也有人给二弟夫妻上柱香。” 衡姜即便是老二亲生的,但终归是个女的,将来加入了皇家,又岂能随意的回来祭拜自己的父母,加入皇家就是皇家的人,就连他这个伯父见了都要行礼,又怎么能到二弟坟上给他们上香叩头。 蒋氏简直要被他活活气死,“要是没有这个衡什么闵,将来衡姜一出嫁,这衡家的东西都是咱们的,但现在要是过继一个回来,二房就永远都在,这家里有一般的财产也都是他的。” 不仅要这样,这衡姜出嫁他们作为长辈要安排嫁妆,这倒也好说,随便手指缝里挤点就够了,左右衡姜的母亲那边留下不少,外人又怎么知道哪些是丞相府出的,哪些是姜蓉蓉的留下的,当时候十里红妆,夸得还是她这个伯母。 -- 第75页 但现在过继了一个孩子回来,吃穿用度要多一个不说,将来这个孩子还要娶亲,下聘礼置办婚事都是要他们出钱的,而且衡家的商铺田产有一半是二房的,只要这个孩子在这些东西她蒋氏都不能拿一分。 蒋氏觉得自己真的要被气死了,但坐在上首的衡昌盛却不以为然,虽然蒋氏说的有道理,但他一国丞相,怎么会在乎多养一个人,而且二房的财产现在也都是由他们长房管理,到时候给多给少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蒋氏知道这件事指望衡昌盛是不行了,她得亲自去阻止这事,决不能让衡姜这个死丫头得逞,想给自己找个靠山,想都不要想。 死丫头的婚事她做不了主,但要过继这个幼弟她作为长辈还是有资格的,这两日知道衡姜有可能被赐婚,蒋氏的心里就不舒服,虽然不会再和女婿有什么牵扯,但她见不得衡姜过得好。 衡昌盛怕蒋氏犯蠢,所以那日也只说长公主看好衡姜,皇上也知道衡姜的存在,所有有意给她指婚,并没有和蒋氏说被指婚的另一个人是燕王。 现在正是拉拢燕王的好时候,比起自己家闺女嫁过去当个世子妃,衡姜要是直接嫁给燕王岂不是更好,这样将来他也是能在燕王面前说上话的,晋王殿下只会更重用他,日后登基他定能封侯袭爵。 季明轩知道衡姜要给自己过继一个弟弟,于是让人准备了一份厚礼,直接让人送到了衡府,礼物不仅有衡姜的,也有衡闵的,一顶紫金冠,几身御赐锦缎制成的华服,倒是解了衡姜的燃眉之急。 过继子嗣有着一套严谨的仪式,到时候族里的人都会过来观礼,衡闵更是那天的主角,他需要换三身衣裳才可以,这三身衣服也是有讲究的,上族谱之前和上族谱之后,包括后面还会有宴席,也是需要注意的。 衡姜手里没有合适男孩子穿的布料,先去买又没有看好的,这几件做好的华服正好,好看又高贵,关键这是燕王赏赐的,族人也会更重视这次的事,谁也不敢不把他们姐弟俩放在眼里。 族长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官,他见过最大的官除了镇上的知县,就是衡昌盛这个丞相,燕王可是皇帝的幼弟,是传说中的战神,是整个大华的英雄。 他看着内侍笑嘻嘻的和衡姜说话,不由得对二房的丫头高看一眼,原先被请来主持过继仪式的怨气也消散了,甚至觉得衡姜比衡昌盛还有本事,竟然能让燕王亲自送来礼物表示祝贺。 由此,族长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也更尽职尽责的开始安排仪式的,衡姜不知他心里的想法,见他突然这样主动的安排,心里不由得疑惑,但终归对她而言是个好事。 衡闵对衡家的人没有什么好印象,衡姜也体恤他还小,所以让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并找了一位先生,暂时教他一些简单的字,日后分完家还是要重新请师傅的。 蒋氏匆匆赶到衡府,没成想却被门房揽住了,她折腾了一下午也没有见到衡姜,气的直跺脚,想想那些钱财地契,蒋氏仍旧不甘心,既然过继需要族里的人过来见证,那她就把族里的人都拦住。 原本次日上午就应该到的族亲,衡姜等到了中午还是没有见到一个人,想到昨日门房过来汇报蒋氏的事,她不由得怀疑这件事和蒋氏有关。 这边正着急想办法怎么把族亲接过来,外面门房跑了进来,“姑娘,门外有三辆马车挂着燕王府的牌子,赶车的人说要将马车赶到后院才行。” 昨日季明轩才送来了几车礼物,今日怎么又送东西?衡姜疑惑的挥挥手,“那就打开后门吧。” 小厮领命去了后院,不多时衡姜就听到吵吵嚷嚷的说话声,这些声音有些陌生,她蹙眉起身向院子里走去,刚出门就看到一群人走了过来,这些人衡姜还是认识的,都是衡家的族亲,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族里说得上话的人。 ☆、第 44 章 族里人下车后看到了衡姜,眼神复杂的盯着她,:“二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先是不让咱们京城,咱们这刚要走,又追上来将我等推上了马车,二姑娘对咱们还是有什么怨恨不成。” 衡姜闻言先是一怔,随后更加确定了这就是蒋氏的手笔,“几位叔叔伯伯误会了,可能是我大伯母那边有什么误会安排的不妥,侄女可是一直在家中翘首以盼,不信诸位可以问一下族长爷爷。” 闻讯赶来的族长听到他们的对话,“是啊,一早二丫头就开始准备吃喝,担心大家出门太早顾不上吃早膳,还要人准备了热乎的早膳,怎么会拦着不让你们京城?” 闻言从马车上想来的族亲都面面相觑,再想想刚才衡姜说的话,这件事看来是个蒋氏有关了,再想想站在面前的衡姜,大家也都是从家族的提□□的,还有什么想不明白,就连站在一边的族长也想到了。 “蒋氏看着是个温婉明事理的,没想到竟然这样眼皮子浅。” 衡姜见大家都想清楚了,也不在意他们刚才说的话,左右这件事让大家知道是谁做的就行,将来分家也是需要族长和族亲过来的见证的,蒋氏这次倒是帮了她。 衡姜笑着带大家都正厅去用膳,她身边的徐嬷嬷等人自然是知道衡姜的想法,于是也更周到的招呼着这个衡家族亲,大家对衡姜也赞不绝口。 蒋氏在半个时辰后在才知道,衡姜已经把族亲接到了自己的府中,这会儿正在往她这边来,准备去祠堂开始过继的仪式。 -- 第76页 “啪——” 蒋氏恼怒的将自己手里的茶盏丢了出去,正好砸在门边,门口站着的婆子吓得跪了下去,“老奴真的亲眼看到族亲都驱车回去才离开的,不知二姑娘怎么又把人接了回去。” 这个老嬷嬷是蒋氏的陪嫁,自然是信得过的,就因为信得过,又是个做事稳妥的,多以这次的事蒋氏亲自让她去办,不知这里面出了什么岔子,衡姜竟然在她的眼皮底下,把人接了回来。 “没有怪你,起来吧,以后做事留心些就是。” 老嬷嬷千恩万谢的站起身,悄无声息的又去把门口的碎茶盏收拾了起来,蒋氏估算着时间,袖子里的手暗暗握紧,这会儿想再阻止只怕不易,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这一切都怪衡姜,要不是她不安分,何至于让她的损失这么多,还有之前的事,自己的妹妹也不至于被夫家休弃,想到这些蒋氏简直想活吃了衡姜。 可不等蒋氏想好怎么吃衡姜,这边衡姜等人已经带着宗亲来到了丞相府,祠堂在丞相府里,明年祭祖衡姜也都会跟着父母过来,所以算得上是熟门熟路。 衡昌盛这边也接到了消息,已经在祠堂门口等着,看到衡家的族长过来,衡昌盛拱手一礼,谦逊的伸手请族长等人进去。 衡闵从进丞相府那一刻开始,紧握的拳头就没有松开,抿紧的唇隐隐泛白,衡姜自然是注意到了,在进祠堂之前,趁着衡昌盛和众人寒暄,她假装给衡闵整理衣领。 “小不忍则乱大谋,记得你前几天说的话,你要的是换他们一个公道,不是一时的打闹。” 衡闵虽然年纪小,但是个经历过人情冷暖,心智比同龄人成熟的孩子,衡姜说的话他自然是听得进去的,这会儿不管他怎么闹,多占理,对衡昌盛来说都是小孩子不知所谓的打闹。 他要的是衡家人低头认错,他要的是衡昌盛的忏悔,要的是当年打死他母亲那个刁奴的命,他要的是一个公道。 衡闵深呼一口气,看着近在咫尺的衡姜,僵硬的扯出一个感恩的笑来,“多谢长姐提醒。” 见他真的听进去了,确定一会儿不会出乱子,衡姜也松了一口气,没多一会儿,祠堂开了,今日之事是大事,蒋氏作为女眷不宜出入,所以只能在祠堂的偏殿候着,衡家的男人们在前面赶着族长。 因为二房没有了长辈,唯独留下衡姜一个骨血,所以过继仪式上,衡姜代表着二房,跪在堂前行礼,随后进来的便是衡闵,一套仪式下来过去了一个时辰,衡姜只觉得头晕腿疼,一次次的跪下起来,她这身子骨还真有点吃不消。 想到大病初愈的衡闵,衡姜紧张的上前查看他的情况,“闵哥儿可还撑得住?接下来还有宴会,想来是不能休息的,要是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和长姐说。” 衡闵这两日已经停了汤药,每日用食补的药膳滋养着,这会儿虽然有些累,但也不至于撑不住,而且现在他是衡家二房的嫡子,以后二房是需要他撑起来的,自然不能让这些小人看了笑话。 “长姐放心,我没有问题的,不过还有半日而已。” 衡家看了一眼天上的日头,这会儿已经是中午时分,二房没有男长辈,刚过继的衡闵又是个孩子,定不会儿有不开眼的逼着他喝酒,吃过饭宗亲还要赶着回家,所以也不会多留,这场宴席注定不会耗到很晚。 想到这些衡姜放心一点,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厮,“你好生服侍着公子,切莫让浑人哄着他饮酒。” 不等小厮回话,站在一旁的衡闵笑着拽了一下衡姜的袖子,“长姐放心,他们不配让我喝酒,我去吃他们的饭菜,吃饱了就去了。” 今日的酒席分男女席,只是原本跟着族亲京城的女眷都被“请”了回去,这会儿也不需要衡姜去招待什么,女席那边也都是衡昌盛的内眷,衡姜可没有心情和她们坐在一起吃饭。 “那我先回去,朱叔和吉安跟着你,有什么事就吩咐他们去做,也别让他们都离开你。” “姑娘放心,老奴定会寸步不离公子的。” 站在一边的吉安也频频点头,表示赞同朱叔的话,“姑娘放心,小的一定照顾好公子。” 衡姜看着衡闵带着两人去了前院的正厅,自己带着徐嬷嬷和夜鹰转身朝着大门走去,蒋氏之前安排的嬷嬷等在一边,看着衡姜似乎想要离开,上前一步。 “老奴见过二姑娘,夫人命老奴过来请二姑娘到后院用膳。” 素日里蒋氏生怕衡姜都拿她一粒米,这会儿上赶着请她过去用膳……衡姜想到蒋氏的嘴脸,心里一阵恶心,脸上却是冷笑。 “不必了,今日起得早又忙了一上午,我有些累了。” 说着衡姜看了夜鹰一眼,夜鹰会意上前一步,硬生生挡在了老嬷嬷的面前,看着衡姜还要再往前走,失手一次的嬷嬷怎么会舍得放弃。 “今日是小公子的好日子,二姑娘都不给面子留下用膳吗?” 衡姜看她这副着急的样子,就更确定蒋氏这是个鸿门宴,若是今日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衡姜不怕和蒋氏过过招,但今日是衡闵过继到她父母名下的日子,若是出了什么事,定会被人说是个丧门星。 衡姜不会给蒋氏任何的机会,现在她和衡闵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衡闵在前面面对那群牛鬼蛇神,她也不能在后方拖后腿。 -- 第77页 “大胆的奴才,竟然敢指责起主子来了,夜鹰掌嘴。” 老嬷嬷万万没有想到,向来软弱的衡姜,这会儿竟然一言不合就要体罚下人,不待她喊叫,夜鹰上前拍了她一下,老嬷嬷瞬间失声,眼睁睁的看着夜鹰论起了胳膊,随后就是响亮的巴掌声。 衡姜听不到她聒噪的声音,心里舒服很多,“伯母真越来越心善了,都能容得下人这样的无礼,本姑娘今日就替她分忧一二,管教一下这刁奴,省得传出去坏了丞相府里的名声。” 衡姜懒得在这里耗着,见老嬷嬷的半张脸红肿着,她就抬抬手示意夜鹰停下,“今日只是给你一个教训,若有下次这般没有尊卑,就是打死也不为过。” 夜鹰随手解开了她的哑穴,但因为受到了惊吓,老嬷嬷一时回不过神,还以为自己无法喊叫说话,徐嬷嬷等人跟着衡姜离开了大门,她才缓缓地有反应,捂着红肿麻木的脸哭着跑去了后院。 后院里都是衡昌盛的家眷,大家也都等着衡姜入席,但一等再等没有看到人,几个妾侍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眼神是不是往蒋氏那边瞟,目光里多少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看戏的味道。 蒋氏只当是没有看到,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老嬷嬷哭着跑了回来。 看到她这副样子,蒋氏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只是碍于在座的还有不少的妾侍,她不想让她们得意,于是示意自己身边的丫鬟先将人带下去。 蒋氏说了几句场面话,开了席之后,找了个由头暂时离开了偏厅,回到自己的房间,老嬷嬷这会儿也已经哭完,脸上比起刚才看着更严重,似乎隐隐红中带紫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 “老奴请二姑娘过来,姑娘称累不肯来,老奴劝了几句就被赏了一通巴掌。” 蒋氏闻言气的握紧了手里的帕子,房间里一时静的落针可闻,小丫鬟们也都是吓得敛声屏气,生怕这个时候招惹到蒋氏,被她拿着出气。 就连跪在前面的老嬷嬷,这会儿也吓得不敢抽泣,一手握着红肿的脸,悄悄抬眼觑着蒋氏的表情,自己接二连三的失手,只怕蒋氏一个气不顺,就把她发配到庄子上做粗活。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跑了过来,“夫人厢房里刘公子问,什么时候送人过去。” 蒋氏原本看似平静的脸,突然狰狞了起来,抬手将身边的榻上的物什全都挥到了地上,瓷器碎了一地,一个镀金的香炉一路滚到了门口。 “让他滚!滚得远远地。” ☆、第 45 章 回到衡府的衡姜不知道,刚才的自己就离着一场阴谋离着有多近,蒋氏因为心里的不平,竟然不把衡昌盛的话记在心里,她不想衡姜好过,于是找来之前的说亲对象,想着在酒水里加点料,让他们生米做成熟饭,到时候就是天王老子也不会阻止衡姜嫁给刘大富。 到时候嫁过去做个妾侍,有的是衡姜的好日子,刘大富的发妻是个出了名的妒妇,到时候都不用她自己费心,自会有人送她上黄泉。 却不想机会却是一次次的失败,眼看着衡姜那个死丫头混的一天比一天好,蒋氏只恨不能亲手结果了她。 回府沐浴梳洗一番,衡姜累得歪在贵妃榻上,旁边的小几上放着几盘她最喜欢的点心,手里拿着新买的话本子,不多时一个小厮跑了进来。 “回姑娘,刚才小的在丞相府外看到刘大富被人撵了出来。” 她回来之后不是没有查过,之前蒋氏领着一个男子等在她的府外,那个人似乎就叫刘大富,是个出了名的浑人,家中妻妾不少,而且他的发妻出名的跋扈,既然发妻健在,那蒋氏当日想给她说的亲,想来就是个妾侍。 今日她发觉蒋氏憋着坏,没想到她竟然还是不死心,想让自己和这刘大富传出什么?还是直接毁了她的清白让她只能委身当个妾? 不管是哪一个,对于一个女子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虽然这次她逃脱了,但蒋氏的这笔账她记在心里,日后定会如数奉还。 衡姜越想刚才的事越后怕,这会儿想着衡闵还留在那边,她着实不放心,生怕蒋氏把注意打到他的身上。 “派人到隔壁,就说之前给公子请的师父刚才到了,请公子回来见见,席上的事就拜托大伯照应一下。” 徐嬷嬷领命带着人去了丞相府,她是衡姜身边的嬷嬷,丞相府里的人也都是认识的,所有她进府没有人阻拦,喝得晕乎乎的族长听闻是夫子到了,赶紧催着衡闵回去。 “以后二房就看你的了,好好读书,给咱们衡家再考个状元回来。” 衡闵脸上带着谦和的笑,拱手对着族长施礼,“衡闵谨记族长的教诲。” 说完他也不看衡昌盛的面色,转身跟着徐嬷嬷等人离开,席上的衡昌盛虽然喝了还不少,但看着衡闵一副不等礼貌的样子,心里还是不屑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撑得起二房,他的夫人真是多虑了。 衡闵过继一事终于尘埃落定,衡姜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她之前想过很多,想到过衡昌盛或者蒋氏的百般阻挠,却没想到竟这样的容易,事情总得来说还是顺利的。 白天两个人都没有好好吃东西,晚上衡姜让厨房做了一些养胃的菜式,不管怎么说今日都是他们二房的大日子,姐弟两人自是要好好庆祝一番。 -- 第78页 可能是两人的心境不一样了,这会儿坐在一起吃饭,只觉得踏实安心,似乎有了归属感,他们终于又有了一个家。 “阿闵尝尝看这个汤,这个可是我今日亲自做的,最是养胃的。” 这个汤衡姜最熟不过,之前季明轩基本每日都会喝一次,里面用到的也都是好东西,这也都是这几天,徐嬷嬷特意吩咐人寻来的。 “好喝,真鲜。”衡闵小口喝着汤,动作不疾不徐看着竟有一种赏心悦目,衡姜想着几天前的衡闵,那会儿的他正在狼吞虎咽吃着点心,点心渣子掉了一身,这才短短的几日,他竟有了这样大的变化。 徐嬷嬷看了一眼衡姜,笑着说道:“公子聪颖,这才短短两日的时间,一举一动都有了世家子弟的样子。” 虽然看得出来还是有点生疏,而且有些东西是从小浸到骨子里的,不是一朝一夕能学得会的,衡闵的行为一看就是在模仿,但他还小,衡姜有信心让他学会这些。 “倒也不着急,学东西还是稳扎稳打的好,明日开始先生过来教学问,阿闵好好学习,下午得空就学学世家公子的礼仪,以后你总是用得上的。” 衡闵只以为衡姜这是在鼓励他,他不知道的是,衡姜就是未来的燕王妃,他作为王妃的弟弟,自然有的是机会和世家公子接触,想要融入到这个圈子,自然要学一下世家的规矩。 “长姐放心,我都会认真的学习,绝不让长姐失望。” 衡姜看他认真的小脸,心里既心酸又感到欣慰,一顿饭衡姜忙着给衡闵夹菜乐在其中,衡闵也羞答答的给衡姜夹了一块儿排骨,府里的多了一个孩子,突然热闹了起来。 衡闵开始上课,衡姜就闲了下来,这段时间忙着过继一事,她都快把京兆府的事给忘了,还是有小厮汇报,说昨日下午,周天亮传唤蒋景珏到县衙问话,衡姜这才想起来这件事。 之前她和衡闵没有什么关系,她为他讨公道倒是有些牵强,现在衡闵不仅入了她衡家二房的族谱,正是把户籍也落在了她父母的名下,作为长姐为自己的弟弟讨公道,再合适不过。 “来人,去县衙问问,之前蒋景珏无辜殴打公子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 小厮领命跑了出去,衡家坐在屋里抱着暖手炉,盘算着这么进行下一步,衡闵的出现帮了她的大忙,也打乱了她之前的设想的计划,但有了衡闵她也不急着分家了,不管圣旨什么时候下来,她只管稳稳的等着就好。 小厮的消息还没有带回,燕王府的消息却带到了,“姑娘,王爷说再过两日京兆府那边估计会传姑娘过去,到时姑娘有什么要求只管替,一切都有王爷在后面坐镇。” 秋海说完就行了礼也就匆匆的离开了,衡姜坐在暖阁里细细品味着季明轩带过来的话,也就是说她要是想要蒋景珏的命也提喽?一切有季明轩在后面坐镇,那他会满足自己的要求? 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衡姜倒是有心想要试上一试,她倒是想看看季明轩能做到什么。 原以为秋海说的两日,是要等上两日才会有消息,没想到当天下午衡姜就接到了衙门的消息, 让她和衡闵次日到京兆府协助审案,衡姜想着蒋氏和蒋景珏的关系,心里不由得有点期待,这次她定要揪住蒋景珏不放,好好让蒋氏长个记性。 一直到晚上用膳是衡闵才得到这个消息,衡姜小心的看着他的神色,见说完之后衡闵没有任何的反应,衡姜担心衡闵这是被蒋景珏那个混蛋吓着了。 “阿闵,你要是不想去,明日我自己去就好,你在家里好好跟着夫子做学问。” “我要去,长姐这是你为我讨的公道,我当然要去看着,只是为了我的事,让长姐去衙门那等地方,实在是委屈长姐了。” 作为女子不管是原告还是被告,去到衙门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特别是衡姜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只怕到时候会有不好的传闻,到时候影响婚事都不无可能。 “无碍,你我现在是新姐弟,为你讨公道自然也是为我自己讨公道,更何况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没有做错事,进衙门也不怕外人说。” 似乎是被衡姜的气势感染,衡闵的心里也是斗志昂扬的,“对,长姐说的都对。” 看他认真的小模样,衡姜好笑的伸手摸摸了他的发顶,翌日一早,天刚刚方亮,衡姜揉着迷糊的眼睛坐了起来,绿菊伺候在屋里,帮着她穿好衣服之后,绿菊转身去准备洗漱的东西。 衡姜从窗户洒进来的光判断这会儿外面应该是黑的,虽然不是漆黑的天,但也气黑黢黢的,心里这样想着,她推开窗户想要看个究竟,却意外的看到院子里站在一个熟悉的身影。 绿菊转身就看到衡姜推开了窗户,初冬的冷风嗖嗖的往屋子里钻,“姑娘你这穿的单薄,先不要开窗。” 衡姜被她这一说也感觉到了寒冷,抖着手把窗户关上,“大冷的天阿闵怎么站在外面?伺候他的人呐?” 绿菊抬眼看了一下关紧的窗户想着刚才看到的衡闵,“公子从昨日起,跟着府里会点拳脚的侍卫学武呐,一个时辰前就起床了,这已经在院子里站了大半个时辰。” 衡姜闻言楞在了原地,大冷的天怎么站在外面快一个时辰了?一个时辰前外面要是不掌灯估计都看不清路吧,这么早就起来练武。 -- 第79页 衡姜一般由着绿菊给自己挽发,一边命人烧了一锅姜汤,大冷的天衡闵穿的不多,还在外面站了那么久,衡姜想着一会儿早膳的时候和衡闵说一下,习武也不急在这一早一夕。 梳洗收拾妥当之后,衡姜命人煮好的姜汤也已经端到前厅,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衡闵回到自己的房间梳洗一番,小跑着赶到前厅。 “让长姐久等了。” “和我客气什么,快坐下把姜汤喝了。” 衡闵端着姜汤闻了一下,原本开心的小脸突然一皱,眉宇间带着些许的抵抗,“长姐今日怎么突然要喝这个?” “今日早起我看着你在院子里站着,这会儿天冷了,你穿的有点薄容易着凉,快些喝下去驱驱寒气。” “长姐,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弱,更何况我现在还穿着好几件衣裳,……”剩下的话他没有说,但衡姜知道,他的想说自己以前穿着单薄破烂的衣衫都没事,这会儿也不会有问题。 “我不管,以后这些事你要听我的,赶紧喝完咱们吃饭,一会儿还要去京兆府。” 衡闵看她一副不喝就不给饭吃的样子,深吸一口气闷头喝了下去,放下碗衡闵砸吧了一下嘴。 “这姜汤怎么是甜的?” “姑娘特命人在里面加了石蜜。”徐嬷嬷收走了空了的姜汤碗,笑着解释道。 衡闵感动的看着衡姜,衡姜被看的有点不自在,伸手递给他一个包子,“别看我了赶紧吃饭。” 饭后两人坐着马车来到京兆府门前,只是两人过来的有点早,这会儿案子还没有开堂审理,他们只好留在车上等着。 ☆、第 46 章 “吱呀——”一声,沉重庄严的红色府门被推开,几个衙役跑了出来,一个个面上也都是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衡姜正想下车去问问什么时候开审,不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她顺声望去,就看到秋海翻身下马,还未走上前就对着她施礼,衡姜福身回礼,秋海走到马车边。 “姑娘,主子派属下跟着姑娘进府衙,一会儿不管府尹问什么,姑娘只管照实说,一切都有主子呐,姑娘不必害怕。” “多谢王爷,也多谢荀管事。” 衡姜面上柔弱温顺,但她的内心却一点不弱,今日过来她不但不担心害怕,甚至还有点激动,甚至有些小小的雀跃。 蒋氏一次次得寸进尺,而她每次也都是出于防卫抵挡,这次的事才是真的主动出手,给蒋氏一个措手不及,她衡姜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小姐,但也不是随便任人捏的柿子。 前世的债她原本不想牵扯到今世,她不想活在无尽的仇恨里,好容易重生一次,她要为她自己而活,但蒋氏显然不想轻易地放过她,那她也不能坐以待毙,拿着她的好脾气当做好欺负可不行。 这边两人刚说完,衙门里跑出来一个小衙役,“老爷请姑娘和公子进去。” 衡姜点头示意了一下,带着衡闵进到了京兆府的大堂,秋海也默不作声的跟了进去,他是季明轩身边的人,京中的人多少也都是见过的,京兆府尹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一丝的笑意,但对上站在一旁的蒋景珏,周天亮的脸又黑了下来。 蒋景珏这两天一直都在京兆府里,原先还是一身的傲气,可是短短两日的时间,他的气焰已经消失,衡姜侧目看了他一眼,发现蒋景珏有点打蔫,也不知这两日他经历的什么。 “经过这几日的取证,几日前在蒋家儿郎在茶楼寻事伤人已被证实,今日传衡姑娘过来正是为此。” 衡姜听到点到自己的名字,对着府尹福了福,起身听着接下来的话,周天亮见此对着衡姜点点头,示意她不必多礼。 “蒋景珏当众殴打小乞丐,致使他人昏迷……” “大人稍等一下。” 衡姜突然打断了周天亮的话,上前一步又冲着府尹裣衽一礼,“大人,蒋景珏殴打的人乃是我衡家二房的嫡子,是民女的幼弟。” 周天亮闻言一愣,随后想到前日听到府衙里的传闻,说是衡家二姑娘给自己的父母过继了一个孩子,当时衡家的族长似乎一起过来帮着办了户籍,看来这件事是真的,而且这个孩子就是前几日的小乞丐。 周天亮不由得看了一眼站在衡姜身边的孩子,虽然看着瘦弱一些,但目光带着坚毅,短短几日的时间,要是没人说他可看不出来对方之前是个乞丐。 “那作为受害者的家属,衡姑娘可有什么诉求?” 衡姜闻言看了衡闵一眼,衡闵小声道:“一切全凭长姐做主。” 得到他的回答,衡姜对着上位的府尹颔首道:“按照大华的律法,无故致他人伤亡者当处以绞刑,赔偿受害者诊治和调养的费用。” 庆安帝上位后,多地时常爆发斗殴之事,按照之前的律法惩治,竟然无法镇压,京中更是贵人行走之地,时常出现殴打平民之事,直到一个老人哭着敲响了闻登鼓,被杖责三十死在了宫门外,他只是想给他的儿子讨回公道。 此事闹到了庆安帝面前,之人死亡的罪魁正是贵妃的弟弟,庆安帝大怒想要惩罚他,但贵妃却把不以为然,其弟弟更是有恃无恐,又在京中打伤一人,为此庆安帝下旨,日后但凡无故伤人致人伤亡者处以绞刑,圣旨一下,不管是贵妃的弟弟,还是皇上的弟弟,都是要受到制裁的,于是三日后在菜市口被处以绞刑。 -- 第80页 自此在全国这股风气也骤减,这几年也很少听到有哪家贵公子无故伤人的事,蒋氏也只是祖辈上有些功勋,这几年在朝中无要职在任,留下的也是祖辈的福茵。 蒋景珏不知死活的竟敢在京中伤人,要是平时也就罢了,毕竟无人愿意为了一个乞丐招惹蒋家,虽说蒋家不如以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这次偏偏遇上了衡姜,她和蒋氏已然是水火不容,哪里会在乎再得罪一次。 蒋景珏闻言瞪大了眼睛,他虽然读书不多,对什么律法也不是很熟,但总是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他的确做得不对,但也不至于直接被绞死,更何况那个小叫花子现在好生生的站在堂上。 “放屁,小爷我就是踹了他一脚,现在人好好地站在这里,凭什么说小爷我致人死伤?!” 说着蒋景珏转身冲着府尹作揖,“大人小人着实冤枉,望大人明察。” 周天亮看他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气的咬紧了后槽牙,“冤枉?你无故致人死伤已然不是第一次,现在竟然还敢和本官喊冤?” 蒋景珏这两日被抓到京兆府,自然不仅仅是因为衡闵的事情,这会儿听到京兆尹威严的质问,蒋景珏瑟缩一下,原本想要喊冤的话尽数咽到了肚子里。 衡姜闻言还想上前再说什么,就在这时,不知蒋家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竟然拉着衡昌盛和蒋氏一起来了衙门,一进门不等衡姜说话,衡昌盛就怒不可遏的冷哼一声。 “衡二不要再闹了,这是你伯母的侄儿,都是家里的事,不要在这里打扰府尹,快给府尹赔礼,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再说。” 不问缘由,上来就是这样的自责,要是真的回到丞相府,只怕这件事就陪个不是也就算了,衡姜今日已经不是上一世,她不再是个乖巧听话的晚辈,他们为老不尊,就不要怪她不懂事。 “伯父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位是蒋家的少爷我之前是不知,但他犯得事不是一句误会就能说清的,他触犯的事大华的律法,难道伯父是想包庇不成?” 他身为丞相,来到京兆府带人出去,难免会落人话柄,他刚才也是在暗示衡姜,让她承认错误,到时候只要对外说是家里孩子胡闹也就是了,要是衡姜咬着不放,他却带着人强硬的离开,只怕这件事他说不明白了。 原本想着别院回来后,皇上会下旨给衡姜赐婚,于是这段时间他也算是看重衡姜的,奈何回京这么些日子,皇上像是忘记了这件事,而且燕王都变得有点疏离,以前经常到衡府走动,现在竟然多日不曾过去。 而且听闻前段时间西疆送来国书,想要与大华结秦晋之好,似乎是要把他们的四公主送过来,要是他没有记错,多年前就有传闻,西疆的四公主爱慕着燕王,会不会皇上也有此意,若是这样,断没有赐婚衡姜的道理。 站在一边的衡姜可不知道这些,见衡昌盛不说话,只当他是理亏被自己怼住了,不由得抬头挺胸有点小得意的意思。 “黄毛丫头你懂什么,这是家事,怎么可以随便打扰府尹大人?!” 闻言,衡姜不屑的一笑,“难道说在家中我若打死大伯的孩子,也属于家事不必收到律法的制裁吗?” 衡昌盛看了一眼京兆府尹,一时没有说话,站在他身后的蒋氏却不愿意了。 “我瞧着你弟弟也没有什么事,无非就是小孩子家的打闹,何至于二姑娘这样,你要是对我这个伯母有意见直说,何须你这样拉扯无辜的人,我是看出来了,不管我对你们姐弟如何,都捞不着你的一句好,我自己舍不得吃穿,都紧着你们,现在倒是落下不是。” 说着,蒋氏期期艾艾的擦了擦眼角莫须有的泪水,坐在上首的京兆府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这会儿真的对上了衡昌盛,心理还是慌得一批。 可是看到衡姜身后站着的人,又想到之前那个冷脸的燕王,他又觉得自己的腰杆子直了不少。 “开堂之中,不管是谁都不可以再次喧哗。” 周天亮淡淡的说了一句,站在下面的衡昌盛没想到周天亮会这般不给面子,衡姜不懂事,他难道也不懂事?就不知道训诫一下衡姜,把这件事交于他自己处理? 衡昌盛恼怒的瞪了周天亮一眼,站在一旁的蒋氏当家人也看着周天亮,奈何坐在上首的周天亮像是瞎了一般,压根没有接受到他们的目光。 “蒋景珏当众无故殴打他人,致使其昏迷卧床,其证据确凿蒋景珏本人却已认罪,按照大华律法本官判……” “慢着!” 蒋氏当家人暗地看了衡昌盛一眼,衡昌盛硬着头皮打断了周天亮的审判。 “周大人,这件事的确是本官的家事,今日家中侄女可能有点误会,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周天亮也不想掺和这些事,现在更是巴不得衡姜就这么算了,但要是衡姜揪着不放,他这次算是把衡丞相得罪的彻底,以后只能抱紧了燕王。 周天亮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衡姜,衡姜见他有所动摇,上前一步,“即使是自己家的人,民女也要求个公道,民女不求别的只求大人秉公处理。” 说完衡姜直挺挺的跪了下去,站在她身边的衡闵见此,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啊啊啊长姐,我怕,长姐不要为了我得罪他们,咱们还要在他们手底下讨饭,要是咱们不听话说不定会被打死的。” -- 第81页 说着衡闵哭着抱住衡姜,衡姜一脸内疚忧愁的拍着自己的弟弟,“阿闵不怕,是长姐没有本事,护不住你。” 衙门口这会儿围满了人,大家听到这话也都在窃窃私语,没有了父母的一对儿姐弟在大方的手底下讨生活,不需要衡姜说什么,他们自己都能编出一场大戏,看着衡闵哭的伤心,大家也都更怜悯弱者。 之前虽然衡姜做了不少事,但也都是在和蒋氏斗,他不觉得衡姜有多难以掌控,但这次衡昌盛头一次,感受到了衡姜已经不是当初的乖乖女了,已将越来越难掌控。 “衡姜,你已经过了及笄的年纪,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应该知道轻重,我怜你失去父母对你多有容忍,要是你还是这般刁蛮任性,就不要再进衡家的大门!” ☆、第 47 章 堂内堂外一时安静的落针可闻,原本在府门外窃窃私语的人也都闭上嘴,坐在上首的周天亮静静地看着下面跪着的人,衡闵闻言哭声戛然而止,因为收势太急,一时憋得开始打哭嗝。 衡家也怔愣着,脑子里不停地回播着衡昌盛刚才说的话,知道听到衡闵大的哭嗝,她才回神帮着他拍了拍后背,眼角不由得开始泛红, 站在一边的衡昌盛和蒋氏以为唬住了衡姜,脸上的神色比之刚才好了不少,衡姜哭的不如衡闵的声音大,但越是这样悄无声息的抽泣,越让人觉得心痛。 许久之后,她缓缓直起腰杆,“我自知我和弟弟拖累了大伯,既然大伯现在已经嫌弃我们,我也不是不知趣的,自不会再在赖着不走。” 说完她对着周天亮叩首,“今日劳烦大人作证,为民女和大伯一家分家吧,民女虽然是一届女子,但也能养活弟弟。” 额头点地的衡姜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了嘴角,幸福来得太突然,她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等她确定刚才不是自己的幻听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提出了分家。 女子分家自然是不行,但她现在有了弟弟,有了能顶立门户的人,而且今日之事也不是她说要分家的,而是她的好大伯一家将她赶了出来。 坐在上首的周天亮一时脑袋里全是问号,不是刚才还是审理故意伤人的案子吗,怎么转瞬间就要分家了,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衡姜身后,默默没有出声的秋海。 见到秋海看着他点了点头,周天亮心里算是有了底,“分家之事你等还需回去找族中长者处理,等着处理好再来衙门分开户籍,到时本官自然会处理,现在先审理伤人一案。” 不等衡昌盛和蒋氏缓过来神,周天亮已经快刀斩乱麻的将宣判接过说了出来,蒋景珏此事被判了三年,但他还有其他的罪行,只是这些事与衡姜等人无关,所以还需另开堂审理。 蒋景珏的父亲闻言气的不行,最气的就是衡昌盛和蒋氏不出力护住他的儿子,这可是蒋家的独子,原本还可以捐个小官,等过几年再找机会升迁,现在有了这样的罪名,只怕捐官都难。 等着衡昌盛回神,蒋景珏已经被人拖了下去,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衡姜,又看了看周天亮,最后气的甩手离开了衙门,今日之事只怕会闹大,倒是皇上要是知道,还不知会不会影响自己。 衡姜拉着衡闵站起身时,脸上带着的不是忧愁,而是得意的笑意,原本只是想让蒋景珏受到拥有的惩罚,单纯的气气蒋氏,可没有想到天上掉馅饼,她多日想不出怎么分家的问题,将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衡昌盛提了出来。 这件事断断不能耽搁,离开府衙的时候,秋海一直跟着,看到衡姜扶着衡闵上车后,他上前一步,“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和属下说。” 之前过继衡闵的事,秋海记得清楚,蒋氏从中作梗差点就耽误了这件事,现在衡姜想要分家,自然还是要提前安排的好,燕王既然让他帮着衡姜,自然是要帮到底的。 衡姜自然也想到了这些,“那就多谢管事,劳烦管事着人把衡家的族长请来吧。” 秋海领命,拱手一礼之后转身上马,他没有假手与他人,而是自己亲自去请衡家的族长等人。 衡姜带着衡闵刚进门,就看到徐嬷嬷等人守在门口,见衡姜回来,徐嬷嬷赶紧迎了上去。 “姑娘和公子可算回来了,蒋景珏的事可是解决了?” 看着衡姜脸上这掩不住的愉悦,自然也是猜得到的。 “解决了,而且还有更好的事情,咱们进去再说吧。” 徐嬷嬷突然一把拉住了衡姜,“姑娘还是赶紧随老奴先去沐浴梳洗吧,宫里来了旨意。” 不用徐嬷嬷细说,衡姜也猜到了这道圣旨说的是什么,定是之前的赐婚圣旨下来了,站在一旁的衡闵吓得瞪大了眼睛,圣旨啊,这可是皇上下的圣旨。 衡姜看到他呆傻的样子,好笑的摸摸他的发顶,“你先随朱叔去换衣服吧。” 衡姜被赐婚的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传到了隔壁丞相府,衡昌盛正在和自己的大舅哥掰扯蒋景珏的事,却听到小厮回来报,说刚才皇上身边的内侍过来传旨,给衡姜和燕王赐了婚。 闻言衡昌盛摔了自己的手里的茶杯,原本以为皇上是想给燕王赐婚西疆的四公主,衡姜这里的婚事估计也已经被废弃,却不想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成了燕王的准王妃。 这会儿在看坐在一边的蒋氏家主,衡昌盛的眼里尽是怨恨,要不是他今日突然跑来求,他怎么可能和衡姜对上,现在把人给得罪了,不久间接地得罪了燕王,到时候她在季明轩的耳边吹吹枕边风,自己还有什么好果子。 -- 第82页 衡昌盛顾不上招待自己的大舅哥,抬脚就出了丞相府,直奔隔壁的衡府,刚到门口就看到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驶离,衡姜和衡闵站在门口遥望着马车的身影。 这不问也知道,定是宫中宣旨的内侍,衡姜看着马车拐了弯,这才转身准备回府,正好看到站在府门边的衡昌盛,衡姜没有和他说话,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福身行了一个晚辈礼,拉着衡闵就要往府里走。 “姜儿慢着,刚才在衙门里大伯的确有些着急了,所以话说的重了些,你们是晚辈,不应和长者赌气,日后分家之事不必再提,你的嫁妆你大伯母定会给你好好筹备的,说来长公主是燕王的长姐,你应去拜访一下。” 衡昌盛一副为她操心的样子,衡姜觉得好笑,更觉得恶心,现在自己对他而言有用处了,倒是能屈能伸。 “大伯父放心,这几年是姜儿不懂事了,没有体谅府中的困难,现在姜儿是代嫁的大姑娘了,不再是小孩子,自然不能再不懂事的赖着,我怎么可以恃宠而骄呐,大伯父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的。” 说完,衡姜擦擦眼角的泪水,拉着衡闵头也不回的回到了衡府,接着像是被狗撵了似的,急匆匆命人关门。 衡府外过路的闻言看着衡昌盛,眼神里带着鄙视的目光,啧啧叹息衡家姐弟可怜,衡昌盛气极,狠狠甩了一下袖子,负手回到了自己的丞相府。 衡家这段时间最累的不得不说就是衡家的族长,他住的可离着京城不近,这会儿刚到家,又被秋海等人接上车,老爷子累得差点辞去族长之职,还是其他的族亲好声劝着,他才没有卸职。 这会儿正铁青着脸坐在马车里,原本不算胖的老爷子,这会儿整个人都瘦出了锥子脸,看着倒是多了一丝的古板威严之感。 衡姜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有点折腾人,毕竟和她有仇的是蒋氏和衡昌盛,却平白的折腾起了族亲,她心里过意不去,于是让人准备了上好的房间,伙食也都提高了不少。 等着族长等人到时,府里的小厮热情的招待着大家,一番熟悉小憩之后,族长终于缓了过来,这会儿也已经是晚上,前厅的上首位置衡姜请族长坐了上去,这也满足了族长的面子。 衡姜哭着把事情的前后和族长讲了一遍,但作为衡家的族长,还是尽量会劝阻他们分家,特别是衡姜是个姑娘,而刚过继的衡闵还是一个孩子,怎么能顶立门户呐。 “二姑娘还是要三思啊,虽然跟着你大伯多有不便,但毕竟还是自己家人,有什么事也是有照应的,若是分了家只怕你大伯更不会照拂你们姐弟。” 衡姜面上还是伤心的样子,但心里却在嗤笑:有时候家人还不如一个陌路的人,无情的让人心寒,就因为他们是她的家人,所以做出的伤害比陌生人还让人心痛,还要更伤人,这样的家人不如不要。 “小女怎么会不知,只是大伯已经当着众人撵我们,我们也不好再赖着,伯母面上对我和弟弟还好,但已经纵着她的侄子打伤小弟,若有下次再有什么其他的事,小女真怕到时候就看到族长爷爷了。” 老族长见多了这种事,不仅仅是衡昌盛这种大家,就连他们衡家的小门小户间也不乏这种事,但他作为族长规劝是他的职责。 就在这时,徐嬷嬷笑着走了进来,对着在座的人福福身,“姑娘,王爷到了,现在已经走到了回廊。” 衡姜看了一眼黑黢黢的天色,心里疑惑季明轩这会儿怎么过来了,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在,她也不好细问徐嬷嬷,于是起身出门相迎,刚走到正厅外,就见到长身玉立的人走了过来。 回廊里挂满了明亮的灯笼,但灯笼再亮还是有些昏黄,但这样柔和昏黄的光撒在季明轩的身上,倒是更显他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睛,身板挺直每一步都像是丈量好一般,明明就是随意的走动,但一举一动见还是充满了优雅。 族长等人第一次见到皇室的人,在还没有看清的时候,就已经跪在地上行礼,脑袋都低低的伏在手背上,看着站在旁边的衡姜,族长低声的提醒道:“二姑娘快快行礼。” 衡姜却充耳不闻,笑着看着走近的俊美无涛的郎君,带两人只有两步之遥时,衡姜轻轻福身,“王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言语动作上的熟稔,让跪在地上的族亲目瞪口呆,季明轩没有急着回答她,而是冲着跪在地上的人抬抬手,奈何他的实在太惶恐,压根不敢抬头直视季明轩。 季明轩无奈,只好沉声道:“不必多礼都起吧。” 随后和衡姜并肩走在一起,“本王听闻明日你要分家,所以趁着时间还早过来看看。” 衡姜知道季明轩向来都是忙得顾不上吃饭的人,这会儿过来应该是放下了手里的事物。 “王爷可有用过饭?都忙完了吗?” “本王用过了,剩下的事不甚要紧,晚点处理就是,你分家的事安排的怎么样了?明日可需要本王陪着你?” “王爷事务繁忙明日的事我想试试,要是自己办不好,我再去叨扰王爷。” 其余的人跟在二人的身后,一个个大气不敢喘,眼睛悄悄的打量着前方的人,待众人都进到正厅,季明轩已经坐在了上位,衡姜被他拉着乖巧的坐在他的身侧。 ☆、第 48 章 小丫鬟赶紧上了季明轩最喜欢的茶,给衡姜也换了一杯新的花茶,季明轩像是没有注意到厅里站着的人,端起桌上的茶慢慢细品。 -- 第83页 “这是皇姐送来的茶吗?” “王爷果然是个爱茶的,一尝就知道这茶是长公主殿下的。” “这茶前几日皇上才得了三斤,自己留下了一斤,剩下的全都被皇姐要了去,我倒是有幸在御前喝过一盏。” 这茶是有多名贵稀少不言而喻,衡家族亲越发吓得大气不敢喘,衡姜看着一个小丫头,竟然能得皇家这样看重,衡昌盛真是瞎了眼去得罪她。 衡姜却没有在意他们是在想些什么,听到季明轩哪里也没有这茶,掩唇笑了笑, “绿菊,把那一罐茶拿过来,一会儿让王爷带回去。”说着又担心季明轩不收,看着他笑道:“我是个粗人,不懂这茶的好,喝了一次感觉和平时喝的差不多,王爷喜欢就带回去,也不算我辜负这茶。” 季明轩看了她一会儿,没有拒绝也没有说话,但在场的人都有点站不住,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点碍眼了,但王爷没有让退下,他们也只能垂目候着。 直到季明轩把人看到羞红了脸,他才收回目光看着厅里的其他人,大家也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谁是衡家的族长?” 老族长拄着拐杖上前一步行礼,“回王爷,老朽正是衡家的族长。” 季明轩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拿着杯盖轻轻的刮着茶汤上的浮沫,闻言抬抬眼皮道:“明日本王就不过来了,姜儿分家的事就交个老族长了,最近天凉劳烦族长跑这一趟。” 闻言,老族长吓得跪在地,“老朽惶恐,老朽惶恐,担不起王爷的一句有劳,老朽定会秉公处理,该是二房的定不会少了一分一厘。” 季明轩对他的识时务很满意,随后抬手示意让他起身,念在他年纪大了,赐座后又赏了些茶点,这才注意到,一个瘦瘦的小孩站在下面,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 季明轩挑眉看着他,见他不仅没有害怕的样子,而且还是满脸的好奇,衡姜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顺着季明轩的眼神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弟弟。 “阿闵过来。” 衡闵傻乎乎的走到了衡姜的身边,离着近更能感觉到季明轩全身散发出来的肃然之气,要不是自己的长姐坐在身边,他都要直接给季明轩跪下了。 “王爷,这就是我前段时间给二房过继的孩子,叫衡闵。” “阿闵快给王爷行礼。” 在衡姜的提醒下,他这才想起来行礼,季明轩看着他的乖巧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像衡姜,他伸手将跪地行礼的衡闵提了起来,手在他的肩膀上抓了一下。 “嗯,是个习武的还苗子,等过些时候让秋山过来教教他。” 衡闵闻言眼睛一亮,“真的吗?秋山的武功很厉害吗?比府里的守卫还要厉害?” 衡姜看他激动的样子,觉得好笑,“自然比咱们府上的守卫厉害。” “啊啊,太好了谢谢姐夫。” 这一声“姐夫”叫的在场人都是一愣,衡姜的脸唰一下就红了,季明轩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被人称作姐夫,虽然他的确是衡闵未来的姐夫,但多数人都会尊称他为王爷,乍一听到姐夫,倒是没有排斥,反而心里还挺受用。 但站在厅里的族亲们就不是很淡定了,虽然看得出衡姜和季明轩关系不一般,但却不从想衡姜和燕王是这样的关系,只是他们一时拿不准衡姜将来是个妾侍还是侧妃。 依照她的身份,当个燕王正妃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顶天也就是个侧妃,虽然说白了依旧是个妾侍,但这也是滔天的富贵啊。 衡家族长的心里更有底了,明日分家到底该怎么做,都不用在讨论了,其余的族亲互相对视一眼,也都有了成算。 衡月瑶得知皇上下旨赐婚与衡姜,而赐给的正是自己的公公,那衡姜岂不是一进门就是自己的婆婆? 想到这里衡月瑶气的摔了屋里所有的瓷器,季彰从府衙下职回家,一进门就看到到处都是凌乱的瓷器,甚至都没有地方下脚。 “你这是在做什么?!”季彰不悦的皱着眉。 “你可知皇上把我那位上不了台面的堂妹赐给了你父王。” 对于皇上给自己的父亲和衡姜赐婚,季彰的心里也有些别扭,但再别扭又能怎么样,这是皇上的圣旨,没有人可以违背,这件事他们只有接受的道理,而且季彰看得出来,自己的父亲心里也是有衡姜的。 府中也只有他一个孩子,并且王妃逝世多年,父王这么多年也没有亏待他,挣下的功勋将来也都是他的,在他还小的时候,他就被封为世子,现在别说是皇上赐婚,就是父王自己想要续弦,他最为孩子也没有阻止的权利。 “自是知道的,这府中现在唯一的女主人就是你,父王婚礼之事还是得由你去安排,切莫有什么错漏。” 衡月瑶闻言心里的恨意更胜,“凭什么她衡姜的婚事要我去操持?!我不干!她衡姜凭什么一进门就是王妃!” 季彰看着不可理喻的女人,眉宇间多了一丝的嫌弃,“这话你最好以后不要再说,要是被父王知道,你知道他的脾气的。” 衡姜搬出王府这么久,正房的门槛她衡月瑶还是没有踏进去一步,那杯儿媳茶到现在也没有敬,府中的下人也都有了些闲言碎语,都说她是不被承认的世子妃,更有甚者,说皇家的玉碟之上根本就没有衡月瑶的名字。 -- 第84页 这些话放在之前她也就忍下了,但现在衡姜满就要进门,明明她才是这京中最耀眼的贵女,以后竟然要对着那个上不了台面的丫头卑躬屈膝,每次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就像是被火灼烧。 “你就知道你父王你父王,你好歹也是个世子,怎么就被自己的父亲吓成了避猫鼠。” 衡月瑶之前一直都是端庄贤惠的,季彰从不知她竟然也有这样泼妇的一面,一时被她这副样子震惊到,这还是当初那个柔弱贤惠的姑娘吗? 喊完后衡月瑶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点过分,看到季彰眼中的震惊,她心虚的上前挽住他的胳膊。 “世子,你也是知道的,之前那个衡姜处处针对于我和母亲,现在不仅陷害我姨妈,还陷害了表哥,一眨眼又要当我的婆婆,以后我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说完她梨花带雨的抽泣,季彰看着她一副伤心过度的样子,只当刚才是一时气昏了头,回神后僵硬的哄着。 “无事的日后她就是这府里的王妃,咱们只要恭敬于她,她作为长辈自然也不会难为你,再不济还有父王在,总不会让她无理取闹。” 衡月瑶拿帕子擦拭着眼角,在季彰看不到的角度翻了一个白眼,:俗话说的话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到时恐怕遭殃的不仅是我,你这个世子能不能保得住都是问题。 想到这里,衡月瑶低泣着,“世子,你说衡姜现在还年轻,要是她进府后给父王生了幼子,你说父王会不会……” “不会的。” 季彰知道衡月瑶再说什么,但他相信,燕王不是那种荒唐的人,只要自己没有做错事,世子之位就不会被交由他人。 “世子的确是王爷最喜欢的孩子,但终归将来父王身边有个吹枕边风的,到时候幼子可爱又有母亲为其筹谋,有些事就难说了。” 也不知季彰有没有听进去,只是他静静的看着衡月瑶,许久之后伸手将扒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今日还有好多公事需要处理,你早些安置不用等我。” 看着远去的背影,衡月瑶气愤的又摔了最后几件瓷器,知道她的火气压下去许多,伺候在她身边的嬷嬷才敢上前。 “世子妃,刚才你真不该和世子说那些,都些事还是循循渐进的好,这次世子看似没在意,但切记以后不要在这般。” 衡月瑶先前也是气急,这会儿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有点过了,她在季彰面前一直都是知书达理文文弱弱的样子,这次的事还好没有闹得不能收场,以后还是要注意些,但这些都怪衡姜,要不是衡姜,她又怎么会气的失去了理智。 而另一边一觉睡到饱的衡姜,对世子妃的喜怒一概不知,左右她今日的心情好的很,一直担心的事情,今日终于要解决了,昨晚季明轩走后,族亲就对她的太多大为改观,更是骂了半个时辰的衡昌盛。 衡闵原本有点害怕季明轩,但昨日不仅说可以给他请人教武,还说日后只要他好好读书,可以然他去给皇子当伴读,这是他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自此季明轩在他的心里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丞相府里气压低的让下人们都不敢呼吸,一个个屏声敛气地低头站在一侧,衡昌盛坐在上首,族长坐在他的旁边的椅子上。 从刚才进门开始,原本应该作为调和的族长,竟然没有说一句调解的话,一上来就开始让人拿账册,准备核对账本分家,衡昌盛被他们这一操作惊到了。 “族长,不知二丫头和诸位是怎么说的,竟然让大家都主张着分家,二丫头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衡闵是个孩子,他们又怎么能顶立门户?” 族长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衡昌盛,“虽然衡闵还小,但也是男丁到了衙门也是能立户的,二丫头听说也有了人家,还是皇上的下的旨,日后有了夫婿帮衬着,想来也没有不开眼的敢欺负他们。” 说到了这里,衡昌盛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定然是族亲都知道了衡姜的婚事,人向来都是唯利是图的,现在有了高枝自己这个丞相都已经入不了他们的眼了。 ☆、第 49 章 衡昌盛不甘心的看了一眼衡姜,“二丫头,你要知道,你现在马上就要成亲了,虽然是皇上赐的婚,但六礼还是要走的,你若是分家,府中没有长辈,你的婚事谁来操办?” 衡昌盛说到这里,坐在的人也都静默了,是这个道理,没有那个姑娘自己操办婚事的,真要是自己操持,着传出去只怕是要被笑死的,姑娘家即使定了亲也是没有资格询问太多关于婚事的事。 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姑娘家只需要坐在闺房里准备绣嫁衣就好,哪里有自己操办婚事的,衡闵还是个孩子,更是主不了事。 族长闻言也不吵着要账册了,下意识的看向衡姜,对于婚事操持,衡姜不介意自己来办,但这事可以悄声的做,却不能说出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衡姜心里不在意却不可以宣之于口。 原本主张分家的族亲,有几个就开始动摇,想到衡姜的婚事,也觉得要是没有人搬着操持是不行的,于是一个两个也都开始反过来劝衡姜。 “二姑娘三思,姑娘家自己操办婚事,会被人笑到死的,你未来可是堂堂的燕王妃,即使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王府声誉想想。” “是啊,你要是不分家,你娘家就是丞相府,到时候面子上也是好的。” -- 第85页 衡姜心里有气,但这件事她的确是不占理的,在没有好的借口之前最好还是不要开口,万一说错到时候被衡昌盛钻了空子,只怕日后再想分家就难了。 衡姜暗暗地攥紧了拳头,坐在上首的衡昌盛这会儿倒是舒心不少,他端起一旁桌子上的茶水轻呷一口,眼睛里闪过得意的笑,躲在屏风后听的蒋氏也偷偷的掩唇。 衡闵见他们都开始转了舵,不忿的站起身,拍着自己的小胸脯,“长姐的婚事自然由我这个弟弟操持,虽说我小,但也不是没有旧例的,我只要照着旧例去办就是。” 衡昌盛闻言斜了衡闵一眼,“你一个黄口小儿懂个什么?要是嫁给个普通人家也就罢了,这可是和皇室联姻,中间的规矩,尤其是你一个孩子能懂得!” 衡闵闻言不服,还想再去争辩一二,但衡姜却悄悄地扯了一下他的衣服,衡闵信任衡姜,既然他长姐不让他说,那这件事就交给长姐,她定有法子。 被全心信任的衡姜现在是真的没有了法子,虽说衡昌盛那这个说事有点牵强,但这件事的确是难办的,衡姜这以沉默,就连坐在上首的族长都开始打退堂鼓。 就在这时,徐嬷嬷带着一个老嬷嬷和一个内侍走了进来,衡姜看到那个内侍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测,不等在座的人问,徐嬷嬷等人上前行礼后介绍了一下身后的人。 “姑娘,这两位是长公主殿下派来的,说是姑娘一个姑娘家不宜自己操办婚事,这两位都是宫里出来的老手,礼仪上自是错不了的,到时候有二位协助公子,姑娘只管放心当新嫁娘。” 虽说是指派了两个宫里老人,但这话间明显是说备嫁的事长公主会监管着,她作为长辈自然是够的,谁也说话不出什么,顶着的是衡家二公子的名声,自己的弟弟给姐姐操持婚事也是在理的。 衡家闻言起身对内侍和嬷嬷裣衽一礼,“日后就有劳二位了,二位辛苦,想跟着徐嬷嬷回府歇息,日后还有的忙。” “姑娘客气了,奴等听命于长公主殿下,这些都是殿下吩咐的也是奴的分内之事,日后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姑娘只管指教。” 刚才还劝衡姜的人,这会儿看到宫里的嬷嬷和内侍都对她这么客气,他们的态度也再次发生改变,而且刚才无法解决的问题,这会儿也已经处理,似乎衡姜要分家,也就没有什么阻挡了。 衡昌盛自是听得清楚,这是谁的手笔也不用想了,要是没有燕王的暗示,长公主怎么会知道衡姜的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日分家的时候过来,越想衡昌盛的心里越忐忑,这是不是表示燕王已经对他有意见了? 原本要跟着回到衡府的内侍得知衡姜在分家,于是自告奋勇的留了下来。 “姑娘,奴才原本是账房的,对于账册还是熟悉的,不如奴才留下来帮着核账。” 这感情好,衡姜虽然也会核账,但到底不熟,速度也不行要是账目上作假她也是看不出来的,但为了能分家,她宁可吃了这个哑巴亏,可现在有了这么一个会算账的,而且还是宫里的人,想来蒋氏也得掂量一下。 “那就有劳公公了。” 躲在屏风后面的蒋氏气的直咬牙,但她不能出去,而坐在外面的衡昌盛虽然是丞相,但对府里的中馈不甚在意,他更不知道衡姜分家后,对于丞相府意味着什么。 姜蓉蓉的当年的嫁妆不仅仅只有嫁妆单子上的那点儿,大头就是姜家陪送的店铺和庄子,这些可都是年年生财的东西,蒋氏一直攥在自己的手里,这会儿要是分家,这些都是要清算的,公中的也要分出一半给衡姜。 丞相府这些年花钱大手大脚,哪里受得了突然的缩减,蒋氏手边放着两摞账本,她气的恨不能把这些都撕烂了,她得不到谁都不要得到才好。 但她不敢,衡姜现在和皇室有了牵连,要是自己做的太出头,只怕衡昌盛会受到牵连,更重要的是,她的女儿就在燕王妃,而且还是衡家未来的儿媳,要是现在自己做的太明显,只怕衡姜将来说欺压衡月瑶。 这口气蒋氏不得不想咽下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久就有小丫鬟进来向她讨账本,蒋氏把左手边的一摞推了出去。 外面,族亲中派出一人,衡姜的身后的内侍也上前一起查账,翻看完之后,内侍拿着三本账册站了起来。 “丞相大人,姑娘,这三本应该是二房之物,上面记得清楚都是二房夫人的陪嫁之物,这里面的所得应归于二房,之前却放在了公中,现在这些应该物归原主,还有之前这三本账上的地铺庄子的收益也应归还。” 衡昌盛闻言脸上热辣辣的,府中的中馈都是蒋氏在主持的,现在当着大家的面,说出这话就等于是再说他们长房霸占着二房的财物。 “之前夫人念着二丫头年纪小,怕她管理不好这些,于是替她管着,现在要分家了,二丫头也长大了,自然是要归还的。” 原本只是归还,蒋氏的心就在滴血,但这个内侍却说还要归还之前的帐,那岂不是要掏空她的钱袋子,府里的闲银都被她放出去收利子了,突然要那么多钱,她要去哪里去拿? 核账之后,族长拿着总账看了一眼,“丞相,虽说分家原该五五分,但二丫头马上要出嫁了,闵哥儿还是个要读书的娃娃……” 这暗示的意思已经不算太明显,衡昌盛为了挽回自己的名声,也是为了给衡姜卖个好,硬着头皮听懂了族长的言外的之意。 -- 第86页 “还是族长思虑周全,原该的,二弟夫妻两个不在了,我也答应过二弟定会照顾好孩子,既然这样那二房就拿六成吧,虽说分了家,但分家不分心,日后二丫头和衡闵都是要飞黄腾达的,可不要忘了我这个大伯啊。” 衡闵站起身拱手道:“小侄至死不会忘记大伯的‘恩情’,日后定当‘报答’。” 衡昌盛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但坐在一旁的衡姜自然知道衡闵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也跟着起身说道:“大伯和伯母的好我自然也会记得,日后我都会一一报答的。” 族长看着她们这样团结,心里自然是开心的,衡家不仅出了一个丞相,未来还有一个王妃,而站在一边的衡闵这会儿看着也不像是池中物。 这件事看着似乎不是很顺利但,终归还是完美的解决了,有族长当做见证人,从库房里搬出来不少的好东西,一车一车又一车的拉到了隔壁,蒋氏气的在自己的房间里摔东西,那动静大的衡姜都听到了。 但是这会儿衡姜却是最开心,左右蒋氏摔得都是她自己的东西,只要不是二房的东西,她看着随便摔,衡姜绝对不会心疼半分。 衡月瑶得知分家的消息匆匆赶来,可刚到大门口,就看到几大车的东西拉进了衡府,衡姜带着她的那个捡来的便宜弟弟也出了丞相府,衡月瑶眼皮一跳,不安的跑进了府里。 衡姜看到了衡月瑶的马车,但现在自己已经是册封的王妃,所以没有和世子妃请安的道理,她目光都不曾分给衡月瑶半分,跟在几个马车后面,大摇大摆的回了自己的府邸。 一踏进门,她觉得空气都变得轻松幸福了不少,府里的人早就准备好了,这会儿一边往里搬东西,一边登记在册,整个过程有条不紊的进行,不到一个时辰,所有的东西都登记府库,衡姜带着衡闵掐腰站在库房前,两人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第 50 章 分家的事情终于解决,剩下的事就是操持衡姜的婚事,礼部选了几个日子,长公主殿下没让季明轩选,自己直接从上面挑了一个时间最近的。 可季明轩毕竟是个亲王,亲王的礼制十分繁多,就算是最近的也是年后开春的时候,虽然分家的时候衡闵拍着胸脯说他会帮着操持,但真的开始办了,衡闵天天读书习武,哪里还有时间,不过是每日晚饭的时候问一嘴衡姜。 婚事的操办明着是内侍辅助这个衡闵在办,其实基本都是衡姜自己在安排,这也是长公主授意的,衡姜家里情况特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个冬天衡姜注定是要忙到脚不沾地的,比起头年行过六礼,除了亲王的规制外,季明轩自己又添加了一些,足足凑齐了一百六十八抬,长长的队伍惊动了城中的百姓,大家都出来围观,无人不叹息。 “燕王殿下看来是很重视王妃啊,衡二姑娘真是太有脸面了。” “可不是嘛,除了当年圣上还是太子时娶太子妃,这么多年还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了。” “哎,别忘,当今圣上和皇后可是青梅竹马的感情,那一百八十八抬也是可真是壮观。” “想来燕王殿下应该是很满意衡二姑娘的。” “听说恒二姑娘也很的长公主殿下的喜欢,经常看到她出入公主府。” 待在府里的衡月瑶,原本想着眼不见心不烦,所以聘礼之事有礼部张罗,她也就没有管,不想自己的公公开了私库,足足抬出去几十箱的金银珠宝,衡月瑶气的不行,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府外的声音,像是长了翅膀似的飞到她的耳朵里,想到自己嫁给世子的时候,聘礼只有三十几抬,原本应该坐在高堂上的燕王,却因为不满迟迟不归,差点没有参加她的婚礼,甚至次日儿媳敬的茶都没喝,这已经够京中不少人背后嚼舌根了。 如今倒好,自己的堂妹嫁到府中给她当婆婆,这更是要被人笑话死,她以后还怎么在京里混,衡姜这就是故意的,勾搭世子不成,就把主意打到了燕王的身上,不要脸的狐狸精。 世子的院子里,一众丫鬟婆子都尽可能的隐身自己,生怕世子妃一个不如意拿自己出气,可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水呐?都是死人吗?没看到我的杯子里没有水了吗?” 小丫鬟战战兢兢的上前换了一盏热茶,衡月瑶气的胸腔起伏,端起茶盏大口喝了起来,却不想这茶有点热,要是小口喝还好,但大口喝水就会有点烫。 “啪——” 一盏热茶砸在了小丫鬟的脸上,吓得小丫鬟跪地求饶,周围的人也都纷纷跪下,有个小厮见此吓得跑去找季彰报信,生怕世子妃大喜的日子里搞出人命,到时候岂不是触了燕王的眉头。 因为今日王府上比较忙碌,所以季彰告了假,在府里帮着季明轩打下手,看到自己院子的小厮匆匆赶过来,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聘礼已经出发,现在要是有什么事也来得及补救。 奈何小厮看了一眼面容平静的燕王,又欲言又止的看着季彰,这会儿季彰刚和几位礼部官员寒暄完,心里多少有些烦躁,他不甚喜欢这种场合,奈何有些事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 “有什么事就说,吞吞吐吐的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小厮心里也是叫苦不迭,要说没有规矩,这个府里有谁能比世子妃还没有规矩,自己的公公娶亲,她在屋里意不平摔东西打人的,成何体统。 -- 第87页 但这些话他自然是不敢说的,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燕王,见他也不耐的看着自己,小厮只好硬着头皮把东院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后季彰也清楚刚才小厮为什么这样支支吾吾的,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季明轩的面上依旧平静,但就是因为这样的平静,季彰确定,他的父王更加不喜自己的世子妃了。 坐在对面的礼部官员也没想到,自己只是过来恭贺两句,顺便在燕王面前露个脸,却不想探知到了王府的私事,大家都像是要钻进地缝的蚂蚁,恨不能当场隐身。 季明轩见季彰看着自己,端起茶碗用盖子抚开茶沫,声音平静不辨喜怒的说道:“世子回去看看吧,大喜的日子别让她给本王丢人。” 季彰扫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官员,脸上讪讪的起身对着季明轩行礼,随后疾步朝着东院走去,季明轩看着季彰步履匆匆的背影,两条好看的剑眉不悦的蹙了起来。 而衡府门口处,衡闵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场面,而且这个他今天是主要人物,围观的人也都在看着自己,六礼私下了衡姜可以操办,但现在这样的场面,抛投露脸的都是衡闵。 为了不给自己的姐姐丢人,也是为了在众人的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他即使心里紧张的还不行,但脸上还是绷住了,小嘴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眉宇间带着肃穆的感觉,看着一箱箱的金银抬进府中,目光淡然中带着不屑,似乎那些金银都是一些石头。 围观的众人也都开始私下议论着衡家二房的少爷,小小年纪就能顶立门户,还能帮着自己的长姐操持婚事,现在这样大的场面,小小的一个人竟然也能镇得住,就连见到礼部的官员,也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可是大家不知道的是,小小的公子,这会儿已经吓得魂飞九霄,也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腿脚在什么地方,只好站直腰板,强撑着一副见过大场面的样子。 衡姜今日不得出去看着,只好让徐嬷嬷出去照应这点,听到吹吹打打的声音停下,外面的喧闹声也渐渐平息,衡姜从窗户朝外望去,奈何这里是内院,即使看着门也看不到外院的事。 还好,午饭前徐嬷嬷赶了回来,笑吟吟的不住夸赞着衡闵,“姑娘今日是没有看到,公子真是有着大家的风范,那样大的场面小公子临危不惧,和礼部的官员交流起来也是稳稳当当,就是平章王府的世子也没有这样的气魄。” 平章王府的世子今年已经十六,前段时间家中办了一次寿宴,他跟着自己的父亲在外接待,人人都夸他有着先帝的气魄,小小年纪就有着不同凡响的气度。 这会儿听到徐嬷嬷这样夸衡闵,衡姜倒是有些惋惜没有看到,可这边正欣慰又惋惜的时候,被徐嬷嬷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衡二公子哭着鼻子过来了。 “阿闵这是怎么了?”衡姜看他眼睛红红的,也顾不上想刚才徐嬷嬷说的话,拿着帕子上前蹲下身给他擦着脸。 衡闵刚才也是突然放松下来,绷了一天的劲儿一卸,心里的恐慌不安也就涌了上来,这会儿看着衡姜紧张的样子,他又后悔有羞赧的不知道怎么说。 “无,无事,就是眼睛被风吹了。” 衡姜看着他逐渐红了的脸颊,还有那不安的眼神,似乎知道他为什么哭鼻子,无声的笑了一下,对着徐嬷嬷和绿菊看了一眼,两人领悟,带着其他的丫鬟退了出去,屋里就剩下了姐弟俩。 “今日辛苦阿闵了,刚才徐嬷嬷也夸阿闵厉害,就连平章王府的世子都比不得。” 衡姜说着拉着衡闵坐下,给他到了一杯茶,“喝点水歇歇吧,已经吩咐他们去做阿闵最爱吃的糖醋肉,中午阿闵可要多吃一下,下午阿闵只管歇着,夫子那边长姐去给你告个假。” 小孩子虽然还小,但也是要面子的,衡姜堪破不说破,只管可劲儿的夸,又是零嘴又是美食,可算是让面前的少年心绪平静了下来。 这会儿人也恢复了平静,想到刚才自己的反应,衡闵难免有些羞赧,低着头吃着酥酪不怎么爱说话,偶尔偷看一眼下衡姜的面色,见她一脸的欣慰,丝毫没有嘲笑自己的意思,衡闵心里稍稍缓了过来。 比起婚事,最先到来的就是新年,这是从姜蓉蓉去世后,衡姜两世一来第一次过年,上一世她被关在密室,内天都是昏暗的,不知今夕是何夕,只有在那些畜生要快活时,她才会被短暂的带出那间暗室。 所以重生而来的这一世,她要好好地过个年,这个年格外的被她重视,府里的人也都十分谨慎,虽然府中的主子就两个人,但也大家还是想办的热闹一点。 于是府里张灯结彩,衡姜坐在暖阁里,手里抱着一个暖手炉,衡闵坐在榻边手里握着笔,正认真的记录着衡姜说的话。 “给长公主殿下的年礼里再加上血燕,那是上好的东西,还是之前在别院时皇后娘娘赏的,哦对了,给燕王殿下的年礼里加上猴头菇,那个煮汤喝对胃好,他经常不好好吃饭,这胃且得好生养养。” 想到之前见过一面的燕王,衡闵的眼睛里有闪亮亮的,“长姐,姐夫过年回过来吗?” 每次听到衡闵叫姐夫,衡姜的脸颊不由的泛红,之前纠正过他几次,奈何这小子把季明轩封为神,把他说的话封为圭臬,这声姐夫说什么都不改,衡姜后来也拿他没办法。 -- 第88页 “咱们过咱们的年,他过来干什么,再说王府里还有世子等人,王爷总不能把他们丢下过来过年啊。” 衡姜说着脸上的温度不减反增,想着来年除夕,她应该就可以和季明轩一起过年守岁,不由得有些期待。 ☆、第 51 章 除夕当天,衡府里异常的热闹,除了厨房里忙得脚打后脑勺,其余的人都在院子里陪着小公子玩,因为过年的原因,衡闵难得有了几天的假。 衡姜坐在窗边,看着院子里放爆竹的人,笑着将自己剪好的窗花交给小丫鬟。 “姑娘的手真巧,这副喜上梅稍剪得真好看,上面的喜鹊就像活的似的。”说着小丫鬟将窗花贴到了窗户上。 衡姜笑而不语,有拿出之前剪好的两对窗花道:“把这鲤鱼跃龙门的和平安福给阿闵房间贴上。” “姑娘,王府的管事来了,这会儿已经到了前厅。”小厮一脸喜色的跑来通报。 正在和小厮一起放爆竹的衡闵听到了,吵着要和衡姜一起去前厅,她知道衡闵崇拜季明轩,所以也没有拦着。 前厅里来的也是熟人,正是荀氏兄弟中的秋山,“属下见过姑娘,属下奉王爷之命给姑娘和公子送了点心过来。” 之前王府回了年礼,送了不少的干果和蜜饯,这会儿怎么又送来了点心? 衡姜心里疑惑面上不显,“多谢王爷,也多谢管事跑这一趟。” 绿菊闻言赶紧拿出之前准备好的红封,也都是衡姜提前准备的银果子,专门用来过年打赏用的,秋山原本不想收,但看到衡姜和衡闵期待的眼神,他还是恭敬的收下。 “多谢姑娘,这些点心也都是刚才宫里的赏的,王爷今年在宫里过除夕,刚才尝着这点心不错,于是向皇上讨了两盒,特让属下送过来。” 宫里的点心自是好的,不管是用料还是味道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衡姜脸上泛粉,嘴角挂着甜甜的笑,送走了秋山,衡闵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点心盒子,里面的点心精致的让人舍不得碰。 “小兔子真好看,和真的似的,我都下不去嘴吃。” 衡姜看了一眼,嘴里的甜比吃了这点心还要浓,眼里都是这掩不住的欣喜,这个年是她和衡闵有生以来最开心的年。 初一这天,衡姜往公主府和王府递了帖子,也给苏思蓉和姚英府上递了帖子,这些帖子都是拜年的,王府里今日自然是忙得,前来拜访的官员自然不少,可是王府的女主人只有衡月瑶,季明轩也就暗示一些官员,府中无人接待女眷,于是过来的也都是一个官员。 衡月瑶一早起来梳洗打扮好,让人准备了茶点,想着这是她嫁到王府第一年,更是要作为王府女主人接待各位拜贺的女眷,奈何一上午过去,来到府里的只有官员,并没有女眷。 她气的拔下头上的簪子摔在地上,她要是今年没有站住脚,明年衡姜嫁进来,还有能有她的立足之地? 但她心里的烦忧没有人能帮她,看着已经冷掉的茶席,还有那些重金买来的鲜花,衡月瑶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皮肉里。 “都是因为衡姜,都是因为那个贱人!” 东院里的下人闻言吓得跪在地上,老嬷嬷更是心里发恨,他们就在燕王的眼皮底下,世子妃怎么就不能改改脾气,怎么就劝不住,她们这些下人早晚会被衡月瑶害死。 *** 衡姜原本想着初一没什么事,可以先在家备嫁,但徐嬷嬷却说没出正月不能动针,正好这时苏府的帖子送了过来,苏思蓉在家想着无事,想邀她去说话喝茶,这也正得了衡姜的心思,于是收拾一番带着礼物就出了门。 衡闵左右闲着无事,衡姜也带着他一起去了,她也一直想让衡闵接触一下世家公子,让他不仅能学到点东西,也能和对方建立友谊,自己只是个民女自然无法举办宴会,但苏思蓉却是世家贵女。 到了苏府,马车一停下,就有苏府的婆子上来搀扶衡姜下马车,不等衡姜反应过来,四个婆子抬着一顶小轿过来。 “姑娘请上轿,天冷我家夫人特让人备下,就等着姑娘过来呐。” 大户人家不仅院子大,整个宅子也大,出门回来下了马车就有专门的婆子抬轿,负责把姑娘小姐的抬到内院里去,即不会在外院撞见外男,也不劳女眷自己走动。 衡闵因为年纪小,所以苏夫人也特意安排了一个轿子,两人坐着小轿晃晃悠悠的过了几个花洞门,终于到了苏家的花园。 许是苏思蓉和苏夫人都是喜欢热闹的,苏家的花园不仅有室外的花圃,还有一间暖阁,衡姜进去之后很是喜欢这里的摆设,她仔细看了一圈才脱下披风坐在桌边。 苏思蓉这会儿已经冲泡新茶,笑盈盈的看着她,“王妃觉得如何,这件暖阁可是我十二那年亲自设计的,我父亲着能工巧匠按照我说的,一点一点打造出来的。” “净胡说,这里哪有什么王妃,切莫让人听了去。”衡姜红着脸羞涩的低头喝茶,她就知道今日过来苏思蓉定会取笑她。 “圣旨都下了,这不是早晚的事吗,你先让我唤两句熟悉一下,省的日后你出嫁了,我再一时忘了,岂不是失仪。”苏思蓉一边说着,一边揶揄的笑着。 衡姜知道她惯会如此,索性不再搭腔,省的苏思蓉越说越没有边,衡闵来到这里也好奇的不行,走到窗边细细的观察着。 -- 第89页 苏思蓉这也是第一次见衡闵,倒也是缘分,见到这个孩子竟然觉得挺讨喜的,“衡二公子快过坐,你们来的早,你先在这里坐坐喝杯茶,一会儿其他人到了,也会分男女席,到时我让我哥哥带着你外边走走。” 许是今日左右大家都闲着无事,苏思蓉不仅叫来了衡姜,也叫来了姚英等人,都是和衡姜能所得上话的,现在大家都未出阁,最是逍遥的时候,等到将来衡姜出了阁,那就是正牌的王妃,就不能这样轻易的参加她的小聚会。 衡姜自然也是知道的,自从别院一别,她和姚英等人也没有再见面,这次倒是可以聚聚,喝了两口茶,她又观察这房间。 “这个暖阁的门窗似乎都是加厚的,冬日用着倒是挡风保暖,就是夏日这岂不是闲着?” 苏思蓉听她说到这里,更为得意的挺直了腰板,“那怎么会闲着,入伏之后天气炎热,我就让人把冰鉴搬到这里,放上一会儿整个房间都是凉的,就是把冰鉴拿走,这个房间也能冷上半个时辰。” 衡姜闻言更为惊诧,这个房间岂不是冬暖夏凉,她又看了看厚重的门扇,“的确是这个道理,天气炎热也能挡住热风,你真真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这个好东西也能想得出来。” 苏思蓉被她夸得很是受用,但依旧不忘了打趣,“你要是喜欢,过几个月嫁到王妃,只管让王爷也给你盖一个,想来王爷能找到的能工巧匠定必我父亲的高明,说不定你的暖阁建的更气派。” “真真是不能和你说话了,你这要是嫌我,我现在就走。”衡姜红着一张俏脸,作势要回去,衡闵坐在那里没有动,偷偷地捂嘴笑着。 苏思蓉自然是要给她一个台阶的,赶紧上前拉住衡姜,“好妹妹,好妹妹我错了还不行吗,你这好容易来一次,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嫌你。” “哟,你们两人这是唱的哪出?”姚英一进门就看到两人拉拉扯扯的,一个红着脸满面的娇羞,一个嘴里不停赔着不是,但眼神里尽是揶揄的笑意。 苏思蓉见到姚英进门笑着说道:“原是衡妹妹脸皮薄,我又是个说话不在意的,这不是说到了衡妹妹的那位,她这不好意思了。” 衡姜被赐婚这件事,京中的人自然是知道的,姚英看到两人这模样也猜到苏思蓉说了什么,笑着解围,“我这刚来衡妹妹就要走,我这都不知道是该回去,还是留下吃茶了。” 衡姜原也没有真的要走,无非就是心里羞涩实在坐不下罢了,这说话的功夫人也到的差不多了,苏思蓉带着衡闵去找她哥哥苏德。 “阿闵你一会儿跟着我长兄就好,他会照顾好你,有什么需要只管和他说,不要拘谨。” 衡姜对着衡闵点点头,示意他好好去玩,看着人跟着苏德走远,她这才回到了暖阁。 姚英坐下后暖和过来,想起了刚才自己在院子里见到的人,“刚才我下了轿,看着苏爷爷似乎也在招待什么人,我没看到那人的模样,倒是那个背影有点眼熟,且是外男我也不好上前打招呼,所以改道饶了一圈过来的。” 苏思蓉闻言似是想起了什么,掩唇偷笑的看了衡姜一眼,“许是什么人想谁了,打着幌子来看我祖父,幸好我祖父年长好些,不然只怕他都找不到理由过来。”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衡姜迷茫的看着苏思蓉,坐在一边的姚英闻言也是不解,但看着苏思蓉一脸的坏笑,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衡姜。 “你说的不会是燕王殿下吧。” 衡姜惊讶的看着姚英,这和季明轩有什么关系,他一个王爷过来拜访内阁学士? 许是看出了衡姜的疑惑,苏思蓉与有荣焉的笑道:“我祖父曾经可是当过当过太傅的,燕王殿下见了也得尊称一声先生。” 如此一说,衡姜也就不觉得奇怪了,以前燕王都在外驻守,现在回来了又是第一个年,自己除了给皇上拜贺之外,定是要去长公主那里和曾经的太傅府拜访,只是今日这个时辰过来,岂不是下了大朝会直接过了? 见衡姜细细思索着,姚英和苏思蓉对视一眼,无声的笑着喝茶,有些人真的是为了见一面无所不用其极,但平时面上却又是一副冷冷的样子。 ☆、第 52 章 既然有人想尽办法的要见某人,苏思蓉自然是要推波助澜的,她只能当牵线搭桥的红娘,断不敢当个棒打鸳鸯的王母。 “我这暖阁还有一个妙处,走!我带你俩去瞧瞧,还有两位请来的姑娘这会儿应该在中厅那边,咱们正好去和她们一道说笑一会子。” 衡姜被她一打岔,也没有在想季明轩的事,好奇的跟着苏思蓉往前走,原本以为暖阁无非就是这一间,却不想一扇小门推开,这个暖阁竟然别有洞天。 一个窄窄的回廊,也只够一人通过,她们三人并排往前走着,走了没几步衡姜的鼻翼就动了动,着大冷天的除了梅花就难见到别的花,但这回廊里却飘过阵阵的花香,这香味也不是一种花香,而是许多花香汇聚在一起。 回廊不算长,半柱香的时间不到,三人就走到了一个小门前,和之前进来时的门相似,苏思蓉推开木门,迎面而来的花香更为明显。 “这里是个花房,我祖母喜欢这些花草,祖父也就跟着喜欢所以建了这个花房,我的暖阁也是由这个启发的。” -- 第90页 说着三人就进到了花房,高高低低大大小小,这个房间摆满了各种花卉,有很多衡姜都没见过,也叫不出名字来。 “小丫头你怎么又过来了,说了多少次了,进来之前敲门,你总是不听。”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三人才注意到,花房里竟然还有人,衡姜和姚英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苏思蓉听到声音倒是一脸的笑意。 “祖父让我好找,原来是在这里啊,我带着衡二姑娘和姚五姑娘来看花,可巧就让我找到了祖父。” 苏思蓉说着转身朝着身后摆摆手,衡姜和姚英也赶紧走上前行礼,待起身时才看到,花房窗边站着一个身形笔直的,气度不凡的男子,衡姜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 身侧的姚英也想到了刚才苏思蓉说的话,知道那个是人是谁,她看了一眼苏老爷子,又看了看苏思蓉,最后只能低头不语。 苏老爷子得知面前主人就是未来的王妃,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窗边的人,又看向自己的孙女,“小丫头你这会儿找我有什么事,没看到我在会客吗?这会儿过来叨扰我,要不是什么急事我可就要打你了。” 苏思蓉讨好的笑道:“也不是我找祖父,只是刚才祖母似乎有事找您,所以差我出来找,可巧她们两人先到了,我就陪着过来看看花。” 苏老爷子得知是自己的夫人找,脸上的神情带着着急,“小丫头怎么不早说。” 老爷子说完对着季明轩作揖道:“王爷稍等,老夫家中有急事去去就回。” 说完拉开就出去了,苏思蓉笑着对身后的两人说:“你俩现在自己逛着园子,一会儿我就过来找你们。” 姚英一看他们都走了,自己留下岂不是有点添堵,于是紧追着苏思蓉,“等等,我对这里的花粉过敏……” 话还没有说完,姚英急匆匆的跟着跑了出去,这一系列的操作是在是浮夸,衡姜无奈的笑了笑,季明轩这时也转过了身,看着衡姜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他的眼中也带着些许的笑意。 要是正大光明的见到季明轩,衡姜不会这样的拘谨害羞,奈何刚才被苏思蓉等人干扰,现在突然感觉周围的气氛都有点尴尬羞赧,搞得像是两人秘密私会一般。 “民女见过王爷。”衡姜依旧裣衽一礼。 燕王抬手示意她起身,自己慢悠悠的坐在花房的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的人,见她站着没动,季明轩无奈道:“这里没有外人,不用拘谨,坐吧。” 衡姜听到这话,也感觉自己今天似乎有点紧张,她讪讪的笑着坐了下来。 “王爷昨日遣人送来的点心很好吃,多谢王爷。” 季明轩面上淡淡的,只是轻轻地点头,“那些点心也不是什么难做的,府上的厨子也会,只是工序繁琐一点所以很少做,你要是喜欢,日后可以让他们经常做一下。” 刚开始衡姜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府上的厨娘她是认识的,若说做饭好吃倒也可以,但点心做的一般没有铺子里卖的好吃,想到这里,她才反应过来,季明轩说的“府上”,应该是燕王府。 衡姜唰一下红了脸,耳朵尖也是粉粉,“哦,既然麻烦那还是过年过节做点就好。” 季明轩不以为然的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反而岔开话题,“这些日子可还忙得过来?要是忙不过来我让府上的人过去帮着你。” 他问的自然是婚事,现在年也过了,剩下最大的事岂不就是婚礼的事,婚事定在了三月草长莺飞的时候,离着这会儿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看着似乎很长,但要准备的东西还是很多的。 “之前长公主殿下拍了一位内侍,还有一位宫里的嬷嬷,有他们帮着安排着倒也累不着我,一切也都按部就班的在进行着。” “有什么问题就和我说,出了正月我再让礼部派人过去帮着点,过两天我可能要出趟门,三五天就能回来,有事你直接找秋海就行,上元节那天我会去接你,带去出去走走。” 衡姜闻言眼睛亮亮的,“嗯嗯好,王爷这次出去办的事可有风险?” 季明轩闻言摇摇头,“这次就是负责督查换防问题,不是什么危险的事。” 衡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们孤男寡女待在这里毕竟不合规矩,苏老爷子也掐着时间回来,苏思蓉带着姚英也过来接衡姜出去玩,只是这会儿去的不是暖阁,而是前厅。 季明轩闻言,看了一眼门外,皱眉走到了衡姜的身边,将自己花房门边的大氅取了下来,毫不避讳众人的目光,展开披在了衡姜的身上,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巧的将大氅系带系好。 站在一旁的苏思蓉揶揄的看着衡姜笑,姚英倒是一脸的羡慕,眼神复杂的看着衡姜,甚是有点淡淡的忧愁,可惜在场的人没有人注意到她。 披上季明轩的大氅,衡姜羞涩的不敢直视眼前的人,拉着苏思蓉和姚英就跑了,留在房间里冲茶的苏老爷子嘴角带着笑。 “有了家室,王爷也变得更有了人情味。” 季明轩知道老爷子这是在打趣自己,他也不在意,像是刚被打趣的人不是他似的,坐在老爷子对面细细的品着茶,面上依旧淡然似水。 衡姜红着脸和另外两人来到了前厅,这里来的姑娘也都是之前在别院认识,看到衡姜过来大家纷纷起身相迎,虽然没有人会给她行礼,但依然待她不似曾经,尊重和小心皆有。 -- 第91页 衡姜不在意她们的变化,人性原本如此,前厅虽然也有地笼,但比起刚才的暖阁,这里终究还是有些冷意,衡姜没有将身上的大氅脱下,坐下后就有姑娘注意到了她的衣服。 “衡二姑娘这件衣裳似乎像是男子才有的。” 有一人好奇的出声,大家也都纷纷的将目光看了过来,藏青色的大氅上绣着两只翱翔的仙鹤,周围似是烟雾缠绕,没有金线珠翠,但更显华贵不凡。 有心细的人注意到了系带上的篆文刺绣,“你瞧那个带子上的花纹,是不是个篆字?” 她不说就连衡姜都没有发现,她捏起系带一看,可不是个篆字吗,也不是别的字,正是一个“燕”字。 “那是不是个燕字啊。” 这话一出,衡姜整张脸都是殷红的,在座的人不用问也都知道了答案,大家瞧瞧掩唇偷笑,苏思蓉生怕衡姜被她羞跑了,赶紧打圆场。 “这事儿怪我,刚才衡二姑娘过来,我先带她去了我房间一趟,出门时忘记提醒她穿披风,可巧我祖父带着燕王殿下经过花园,殿下看着衡二姑娘穿的单薄,这才把自己的大氅给了她。” 大家刚才的揶揄之色,瞬间都变成了羡慕,在座的也都酸了。 “哎,翻过明年,我家也要给我议亲了,真不知道当时候会是个什么光景。” “这也都是咱们女儿家的命,遇上个知冷暖的自然是好的,要是……那还不如一抹脖子去见祖先算了。” “呵,你去了,见得祖先也是夫家的,到了阴间岂不是还要去伺候祖宗。” “那倒是,那还不如忍着点,等自己儿子长大孝顺自己。” “没羞的,自己还没有及笄呐,就开始想着生娃娃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大家的嬉笑声中,衡姜终于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姚英有点不对,她今日似乎心情不是很好,好看的娥眉总是皱着。 “姚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那里不舒服?” 衡姜倾身小声的询问,姚英没想到她会注意自己,先是一怔,随后笑着摇摇头,衡姜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也没有再追问。 倒是话题一转说起了自己的事,“我们府中只有我和弟弟两人,这个年过的着实有点冷清,姚姐姐明日会跟着姚夫人去外租家吗?” 初二是回门的日子,大家都是要回去的,可是姚英却摇摇头,“不回,我外租一家不在京中,再说外租父母也都仙逝,我母亲和我舅母相处的不甚好,所以我们都是在家自己送年。” 衡姜闻言道:“我和弟弟也无处去,也待在家里,姚姐姐这些天要是无事,不如过来找我说说话吧。” 姚英没有立即答应,她静静地看着衡姜,脸上倒是比先前多了一点笑意,“好,那我改日就去找妹妹说话。” ☆、第 53 章 衡姜等人是在苏府用过午饭之后才离开的,走到院子外时,苏德已经带着衡闵等在那里,看着众多姑娘出来,苏德远远地点头示意一下,不等人走近他就转身离开了,独留衡闵等在原地。 衡姜走到垂花门前看到衡闵手里抱着东西,“这都是哪里来的?” 衡闵将手的一个匣子交给了衡姜,“这是姐夫给你的,姐夫还送了我一把宝剑。” “胡说什么!” 衡姜羞恼的瞪了衡闵一眼,“姐夫”在家叫叫也就是了,这出门在外周围还有好多人,他这样叫出口像是个什么样子,衡姜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像今天这样,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心里却是阵阵甜丝丝的。 其他的贵女离着远没听到衡闵说的什么,但紧跟在她身边的姚英却是听了个全,眼神里的打趣引得后面跟上来的苏思蓉好奇不已。 介于刚才在厅里衡姜没有追问自己,给自己留了余地,姚英也很好心的没有把刚才听到的告诉别人,这倒是让衡姜松了一口气,站在一边的衡闵也反应过来,心虚的吐吐舌头,冲着衡姜讨好的笑着,还很狗腿的接过匣子,帮衡姜抱着。 在婆子搀扶下,衡姜和衡闵上了马车,马车轰隆隆的往前走着,谁也没有注意到,马车后面不远的地方,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骑着一匹枣红马,不远不近的跟着,像是在护卫这什么。 直到马车停在了衡府门前,看着车上下来的人穿着不合身的大氅,脚步轻盈的进了府门,停在巷口的男人微微一笑,这才调转马头走向了另一条巷子。 初二早上,衡姜早早的起来,大家今日都会回门,向他们姐弟俩不需要走亲的倒是少数,衡姜听闻城外佛音寺十分灵验,于是想带着衡闵一起去拜拜,顺便帮着他们的父母在那里立个牌位。 收拾妥当后,姐弟俩吃过早饭一起出门,府里的小厮已经准备好了马车,朱叔一直等在外面,见到衡姜两人出来,他赶紧摆好小凳子,让他们踩着上车。 只是衡姜正准备上车,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了他们的前面,大家不由得都抬头看向那个车,马车有些眼生,只是上面的挂着的牌子倒是醒目,硕大的一个“燕”字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是世子妃。 衡月瑶今日回门,特意准备了不少的礼物,捆在马车的后面格外的羡慕,这是她婚后第一个年,回门当然是要气派一些,要是自己的夫君跟着那就再完美不过。 -- 第92页 衡月瑶这段时间被衡姜气的不行,这会儿正巧看到了她本人,衡月瑶以前没出阁的时候,就喜欢打扮自己,京中的新鲜样子都是她最先下手的,到了王府自然是有过之无不及。 头上戴着赤金的发饰,一串翠绿的珠子挂在脖子上,手腕上带满了嵌宝的缠丝金镯,一身上好的雪羽缎子,走起来身上像是有波光粼粼的水在流动。 饶是衡姜这种不喜奢侈的人,也不由的多看了一眼这料子,衡月瑶看到了她眼睛里的惊艳,嘴角不由得上钩。 “二妹妹这是要去哪里?今日初二不如随我回去吃个团圆饭,左右你们二房也是凋零了,没有长者真真是缺点家的味道。” 衡姜知道衡月瑶对自己向来是不喜的,上一世自己落得那般田地,衡月瑶也算是功不可没。 “多谢大姐姐好意,虽然父母不在了,但我和弟弟也是热闹温馨的很,倒是大姐姐今日怎么形单影只?今日可是初二回娘家的日子啊,朝廷还没有开朝,世子难道是忙着边关大事?” 衡月瑶手里的帕子被她狠狠地扯着,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扭曲,只有不受重视的正室夫人回门夫君不会陪着,在这季彰虽然是世子,但在季明轩回京之前,他一直都是逍遥世子,既没有权也没有正式的官职。 即使季明轩现在回京,季彰也是在他的手下历练,无非处理一下无赶紧要的事,哪里又能像大将军或者燕王那样,身在朝中要职,处理的接触的都是关系国家兴亡的大事。 衡姜这两句话无疑实在打她的脸,之前原本季彰答应陪她回娘家,谁知临出门之时,季明轩突然把季彰叫走,并说今日无暇陪她回娘家,季明轩这两日都闲在府中,既没有去兵部的府衙,也没有进宫,哪里会有什么急事。 之时季明轩毕竟是自己的公公,又是大华的燕亲王,她不管心情有多糟糕,也不能有什么抱怨。 “正是呐,世子最近跟着王爷忙于政务,作为世子妃不能替他分忧,自然不能为了回娘家这种小事叨扰世子。” “哦,是吗,之前王爷可是说最近无事,怎么就这么巧偏生今日有事要忙啊,真是委屈大姐姐了,天冷的很,我就不在这里耽误大姐姐回家了,我和弟弟还要去游玩一番呐。” 衡姜笑着说完,不能衡月瑶说什么,抬脚上了车,衡闵紧随其后,连一个睁眼都没有给衡月瑶,看着马车摇摇晃晃走了起来,衡月瑶前的跺了一下脚,转身气呼呼的进了门。 初二的天气十分的晴朗,出城后一路上几乎没有看到其他马车,佛音寺离着京城不算远,两人到时佛寺门前也是清清静静,让人浮躁的心瞬间稳了下来。 这里供奉一个牌位不算便宜,但现在衡姜也算是有钱人了,衡昌盛不仅还给了她庄子和店铺,还分了六成的家产给她,加上蒋氏补回来的店铺庄子收益,衡姜现在过得相当的滋润。 佛音寺最出名的还得说是寺里的高僧静缘,但这位法师不轻易出来,衡姜询问了一下得知老法师正在打坐,于是也没有强求,寺中的知客僧上前给衡姜和衡闵带路。 这日寺院里没有什么人,主持倒是落得清闲,得知准王妃驾临,主持站在大殿门前静候,看到衡姜走近主持双手合十诵吟佛号。 衡姜和衡闵和双手合十回礼,“今日我们得有劳主持了,我和弟弟想给父母再次立长生牌位,我们有诸多不知,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主持多加提醒。” 寺庙里的规矩甚多,作为女香客衡姜向来守礼,生怕自己有一二错处,僧人也都是大度大的,轻易不会直接说什么,所以衡姜怕自己做错,得罪了佛祖。 若说以前她也不在意,但她这一世重生,她不得不信鬼神之说,进到寺庙也更加谨慎尊敬。 “施主客气了,施主做的很好,供奉长生牌需在地藏殿,施主请随老衲这边走。” 主持十分温和客气的在前带路,衡姜和衡闵屏声敛气的跟在后面,在进殿只是,衡闵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突然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背影,但想到刚才衡月瑶说的话,又觉得自己多想了,燕王殿下那么忙怎么会在这里。 他摇摇头快步追上已经走近地藏殿的衡姜,上香拜过地藏王菩萨后,主持开始为衡姜父母立牌位,原本只需两个牌位就可以,但衡闵走近看到,老主持面前摆着四个空的牌位。 衡姜知道他在想什么,没有解释直接道:“你生身父母的时辰可都记得?” 衡闵看着衡姜没有说话,眼睛里闪着晶亮,抿唇好久才稳准自己的情绪:“自是忘不了的,刻骨铭心。” 衡姜将笔墨放在他的面前,衡闵按照自己记着得时间写了下来,最后写上了双亲的名字,老主持根据上面写的内容,写好了四块儿牌位。 一场简小的法事之后,衡姜和衡闵在寺庙里逛了起来,这里的景色算是难得一见的,寺庙后山都是梅花,这会儿傲然开放,还没有走近就闻到阵阵的花香。 往前走了一段,就被一条小溪拦住,望着一片梅林却不能靠近细细赏鉴,衡姜心里难免有些遗憾,衡闵倒是一个知道窍门的,他搬了几块石头,倒是在小溪之上铺出一条路。 “衡闵真棒。” 衡姜真心的夸赞了一句,衡闵红着耳朵尖踩着石头过去,算是给衡姜做了一个示范,过河之后,风中掺杂着阵阵琴音,高如空谷飞流击石,低若溪流穿石隙,清清泠泠的直击人心灵深处。 -- 第93页 衡姜似是被这琴音所惑,寻声穿梭在梅海之中,身后的衡闵不知何时与之渐行渐远,她没有察觉,已经随着琴音而寻,在穿过几颗密林后,终于看到抚琴人的背影。 一身玄色的衣袍,腰背挺直单单是一个背影,都透着浩然肃严之感,手里的拨弄这些琴弦,出来的曲悠长婉转,可是抚琴的人却带着不容小觑的气势,和琴曲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抚琴之人似是没有察觉有人靠近,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错乱,衡姜慢慢的一步步绕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闭目抚琴的样子,一时竟然晃神,她一早就是到季明轩的相貌是难得一见的俊朗,但这会儿她可以肆无忌惮看的看着对方,他的眉眼,他色淡微薄的唇,一切都展现在她的面前。 她以前不觉得自己是个贪色之人,但这会儿她好不否认,她就是稀罕季明轩的颜,甚至还馋他的…… 衡姜突然发现,自己的思绪朝着面红耳赤的方向狂奔不息,她用手捂住自己微烫的脸颊,不知琴曲合适停下的,等衡姜在抬头看时,发现刚才闭目抚琴的人,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之时,衡姜不由得红了脸。 季明轩的目光明明坦然清澈,但却有一种看穿她的感觉,不知是不是错觉,衡姜觉得季明轩似乎知道自己刚才在想什么。 她实在无法面对他的目光,最终败下阵来,错开了自己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琴,“王爷今日怎么会在这里?” 衡姜倒是不觉得衡月瑶会骗她,但现在季明轩却出现在寺庙里,她终觉得这里面有什么。 季明轩像是猜到了她的小心思,“在京中之时,本王每年这时都会过来拜访静缘师父,最近世子心乱,所以本王带他来听听静缘师父开解。” ☆、第 54 章 坐在静室里看着静缘法师打坐的季彰,腿脚酸麻却不敢轻易挪动,而就在这时,静室的门突然被打开,季彰充满期待的看着进来的人,可是进来的却不是他相见的,而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孩子,有点手足无措。 两人目光对上的一瞬间,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绝望,跟在衡闵身后的秋山走进来无声的躬身一礼,然后严肃的看着衡闵,示意他赶紧坐好。 衡闵看看坐在一边的季彰,又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老和尚,再看看站在自己身后的师父,他人命的坐在了季彰的身边。 两人盘腿打坐无声无息,偶尔眼神交流一下,不知是不是同命相连的原因,两人竟然看得懂对方的眼神。 季彰:小孩你是怎么回事? 衡闵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秋山:最近偷懒被师父罚了。 季彰:秋山你是师父? 衡闵疑惑的看着季彰: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你又是何人? 季彰抬抬下巴:我乃燕王世子 衡闵看着对方一怔,随后不怀好意的笑了:叫舅舅! 季彰一愣,又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孩,想到了京中这段时间的传闻:……-_-|| 静室之中再次出现了诡异的沉默,只是一个面色红润一脸的喜色,一个面色铁青一脸的绝望。 而在后山的另一端,男子长臂环绕着女子,两双手都在琴上拨弄着,琴音断断续续的缥缈空灵,衡姜红着脸根本没有听到身后的男子说了些什么,她的手指无意识的跟着男人的手指拨弄。 季明轩说了几个指法的要领,但渐渐的发觉,怀里的人总是在走神,于是也就闭上嘴不再言语,反而紧紧的盯着在琴弦上作乱的一双葱白玉指,不管对方拨错多少个音,他都能巧妙地圆回来。 原本琴曲已经支零破碎,但加上季明轩的辅助,倒是有了另一番味道,与其说实在按照琴谱所书抚琴,不如说这是两人的新创作。 守卫在不远处的秋海嘴角带笑,眼睛不敢往两人那方多看,但武人的耳力向来是好的,将两人的互动听了个一清二楚。 “原先只知王爷武功盖世,不想琴艺竟然也这般精湛,我这些年算是白学了。” 一曲终,衡姜为了掩盖自己的羞赧,最先开口打破了平静,季明轩低头看着自己身前的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睛含笑的注视着她。 “本王的琴艺是母后亲自指导的,本王所学到也只是母后的十分之一,长公主的殿下得琴倒是学到了母后的几分精髓,但与母后比起还是略有逊色。” 虽然衡姜没有见过先皇后,甚至连她的事迹也很少听说,但这会儿听到季明轩简单的几句话,衡姜还是认为皇后定是卓尔不凡的,不看别的但看季明轩也能猜到,他的母亲应是一个品德兼备的才女。 “我听闻佛音寺十分灵验,所以带着弟弟过来供奉父母的牌位,殿下太后娘娘可有再次供奉?” 问完,衡姜突然想到自己失言了,太后娘娘是何等的尊贵,要供奉当然是皇觉寺,那里可是皇家的寺庙。 “姜儿说的对,这里的确是个清净的好地方,要是母后还在定会喜欢这里的梅花,稍后我便再次立位供奉。” “殿下,这样会不会不符合规矩啊?” “不会,不管是皇陵还是皇觉寺,都是后人对故去之人的思念和孝心,在这里又有什么不对的,佛家有道是‘世间本无对错,一切皆在人心’,既然如此在这里也是孝心,又何必舍近求远呐。” 对,没错。燕王说的很有道理,衡姜不自觉的频频点头。 -- 第94页 “冷吗?”季明轩低沉温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衡姜突然感觉从尾椎一路向上,酥酥麻麻传遍四肢。 “还好,今日的阳光甚好。” 她在季明轩的身前,几乎窝在他的怀里,许是担心衡姜会冷,季明轩将自己的大氅拉到身前,将人近乎裹住,她哪里又会冷。 “快到开斋的时间了,咱们下山吧。” 寺庙在这座梅山的山前,两人没管桌上的琴,起身朝着山下走,路过梅林的盛景,衡姜不断频频看向那些梅花。 “喜欢?” 季明轩的声音突然响起,衡姜回头看着特意慢自己一步的男人,嫣然一笑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星河,“喜欢,不仅喜欢梅花的香,更喜欢梅花的傲骨。” 季明轩欣然的点头,“梅花的确比那些娇弱的花好看许多。”说完他没有看花,而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衡姜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看着傲于雪中的红梅,稀罕的不行,伸手压下一枝凑近细闻,却不忍心将其折下。 “要是喜欢折几枝放于瓶中置于屋内。” “不了,她们立于山间才是最美的,房间里原本就不是它们该呆地方。” 季明轩不置可否,他原不在意这些东西,今日只是看她喜欢,所以才提议,既然她有自己的喜好,那就随她去吧。 到了山下,衡闵和季彰已经等在了那里,季彰的脸色不甚好,倒是站在一边的衡闵笑嘻嘻,像只偷了腥的猫,一脸的满足。 “你们这是怎么了?” 衡姜走到衡闵身边,摸摸了他的发顶,衡闵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季彰,但笑不语。 衡姜看了一眼季彰,对着他福身示意,因为现在两人的身份有些尴尬,所以衡姜也没有行大礼,而她也没有过门,所以季彰也不能对她行晚辈礼,但圣旨一下,衡姜的身份终究和以前不同,季彰也只是点头示意。 季明轩倒是没有感觉到这些尴尬,他长腿一迈朝着斋堂走了过去,衡姜和季彰紧随其后,衡闵落后一步,斋堂吃斋是不可以说话的,一顿饭吃完,倒是不用寒暄,也不会冷场,反而没有不自在。 吃过饭之后,季明轩去了静缘的禅房,衡姜和衡闵坐车赶回京中,这一别只怕要等到十五月圆才能再见,衡姜有些舍不得,马车走出一段距离,她从车窗频频向外看去。 “姐夫一时半会不会下山的,天凉长姐就别再看了。” 马车里烧着炭盆倒是暖和,但窗外不断吹进来的寒风,还是让人觉得冷得很,脱了披风大氅的二人,不由得都哆嗦起来,衡姜红着脸放下了车帘,伸手在火盆上烤了烤。 “明日我想去长公主府拜访一下,阿闵明天要去吗?” “长姐去吧,长公主府的规矩总是多的,我现在还有诸多不懂还是不去的好。” “也罢,以后的有的是机会,既然知道自己的不足,那就抓紧时间去弥补,记住自己的当初说过的话,有些事咱们还没有讨回公道,咱们不能松气。” 衡闵原本放松惬意的小脸,突然绷紧起来,眼睛里闪烁着坚定,“长姐当心,阿闵从未有一刻忘却。” 姚英是初五才来衡府的,衡姜这几天没有收到她的帖子,原本以为她不会过来了,却不想初四这日收到了她的帖子,初五一早姚英就骑着马来到了衡府。 这也是衡姜在京中看到的第一个骑马上街的贵女,“姚姐姐总是这样飒爽,真是我们这些俗人比不得的。” “衡妹妹且不要取笑我,我父母总说我没个姑娘样子,可我就是喜欢骑马,坐车走感到胸闷,哪有骑马自在。” 衡姜摇摇头不置可否,左右她是个不会骑马的,骑上两步都要累得腰酸,哪里会有马车坐的安稳,但她也清楚姚英终归她们是不同的。 衡姜也没有再中厅接待她,直接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房间,绿菊带着小丫鬟上茶上点心,随后退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衡妹妹这是作何?” “姚姐姐今天过来应也是知道的,那日在苏府上,我看着姐姐眉宇间尽是忧愁,我虽没有探知姐姐隐秘之意,但要是姐姐有什么难题,倒不如和我说说,要是能帮得上的我定尽力,若是我无能为力的,你权当在我这里倒倒苦水,心里松快些也是好的。” 姚英闻言看着衡姜,久久没有说话,衡姜倒也着急,她就静静地等着,要是这件事不宜说,那她就不再问了,要是可以说她还真有心想要帮上一把。 “妹妹既然这样说了,那我就要让妹妹的耳朵遭罪了,我这事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只是前几天父母再给我说亲,提亲的人不少,但合适的不多,我家世代都是武将,所以到了我这里我父亲就像让我找一个文人。” 衡姜自小住在京中鲜少出门,不知嫁给这文官和武将有什么区别,左右都是朝中的官员,只要门当户对人品贵重就好,怎么姚姐姐一副绝望的样子。 “姚伯父可是有什么中意之人吗?” “我爹倒是看上了工部尚书之子,现在在礼部做个小官,人倒是上进,父亲说这人看着稳妥,以后也是有造化的,我知道父亲的意思无非就是怕嫁给武将,将来守在京中煎熬,若是有个万一我就要寡居。” 衡姜闻言没有急着安慰,她捏着手里的暖手炉若有所思,姚伯父所虑不无道理,武将出征哪有什么常胜将军,有个万一家就没有了,但看着姚英的样子,只怕是不愿的。 -- 第95页 “那这件事订下了吗?” “因着在年里,我又一直不肯低头,所以这件事只能拖着,但也就能拖到年后,我以前从没有见过那人,文人家中规矩多,我又是个没有规矩,受不了拘束,到时只怕招惹婆母恼怒,我终不是做小媳妇的性子。” 衡姜想着自己家中曾经也是随意的很,倒不见得每个文官都是古板的,“姚姐姐莫急,实在不行不如找机会见见那位公子,看看他的人如何,既然他家中意于你,自然是知道你的性子的。” ☆、第 55 章 姚英听她这样说,自己心里也多少有了一点安慰,但有些事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心结已经结下,想要解开还是要把事情说清的好。 “姐姐莫要着急,左右我的婚事还有许多安排,我想着找礼部问一下,到时候看看能不能让你说的那位大人过来。” 姚英怔怔的看着衡姜,随后握住了她的手,“多谢妹妹,这件事不管成不成,以后只要妹妹用得到的地方,姐姐定当竭力。” “姚姐姐言重了,我原也没有什么朋友,能得姐姐这样的朋友心里欢喜,自然想要姐姐过得顺心遂意。” 开朝之时已经是初七了,可惜姚英说的那位礼部官员,偏生这次不负责燕王的婚事,衡姜倒是有心想要见一见那人,奈何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她一个女眷准王妃,没道理点名见一位外男。 眼瞅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还好,很快到了正月十五这日,衡姜在十三就接到了季明轩的消息,十五这日他午后过来接她,衡姜也把姚英的消息透露给了季明轩,有了他的帮助,见一个小官倒是没有问题。 姚英十四那天得了衡姜的消息,因为十五那日姚家也有宴席,对于女儿出门游玩这事,姚母不甚赞同,但听说是准王妃相邀,姚母也就没有阻拦,现在要是能和未来的燕王妃搭上线也是好的,未来真的成了王妃,再去攀交怕是难了。 “今日我能出门,还是得了衡妹妹的面子。”姚英用过午饭就来到了衡府,衡姜今日也穿戴整齐,等着季明轩来接她,衡闵更是开心的在院子里练起了剑,等着师父下午来验收他的成绩。 “姐姐又来打趣我,你再说一会儿不带你去了。” “我这哪里是打趣你,原先我说要出门,母亲是不愿意的,但我说是衡府的二姑娘,母亲又同意了,还叮嘱我要懂事照顾好你,可她哪里知道,想要照顾衡妹妹的人霸道的很,我哪里敢上前。” 衡姜斜了她一眼,姚英掩唇笑了起来,看在她一会儿要见礼部的小官,心里总归紧张,让她打趣几句就打趣几句,衡姜懒得和她计较。 不多时小厮进来通报,“姑娘,王爷已经到了门外。” “好,我们这就出去。” 三人早就准备好等着燕王,这会儿得知燕王已经到了门外,她们起身就朝外走去,衡府门前停了三辆马车,一辆是姚英自己的,一辆是季明轩的,另一辆也是王府准备的。 衡姜出门和姚英说了两句,就上了季明轩的马车,衡闵虽然年纪小,但很有眼色跟着夜鹰上了王府准别的第二辆车,几人都上车后,最前面的马车缓缓地向前移动。 车上也就只有季明轩和衡姜似乎从佛音寺一别,衡姜心里的羞涩和尴尬也就消散了很多,这会儿两人独处时,衡姜倒是自在了很多,就像之前住在王府那会儿似的。 “灯会要晚上才会开始,咱们现在去做什么?” 季明轩静静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她眼里的狡黠被季明轩轻巧的捕捉到,“你不是想要看看姚姑娘未来的夫婿吗?原本想着带你出城走走,既然现在有事咱们就去茶楼坐坐,刚好本王在那里订了三间包间,看灯看烟花都是绝佳的。” 听到原本的安排,衡姜心里一喜,但想到姚英的事,她只好按捺住自己,好友的终身大事才是重点。 看到了她眼中的遗憾,季明轩目光柔和下来,“下次再带你出城玩。” “哎,哪里还有时间啊,十五一过我就要忙起来了。” 剩下的话衡姜没有说,但两人都清楚,自然是要开始忙备嫁之事,衡姜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朵尖不由得泛着粉色。 “那就等着忙完的,以后总是有时间的。” 衡姜点点头,这话也对,以后两人就是夫妻相处的时间也多,再说季明轩还有好几天的婚假,到时候自然也是有时间出去玩的。 两人说话间,马车缓缓地停下来,不等衡姜下车看清周围,就听到衡闵开心的欢呼声,“这孩子平时挺稳重的,怎么一出门就成了撒欢的野马。” 季明轩不可置否的回道:“终归还是个孩子,有些事不着急。” 衡姜这边一下马车,就看到一个年前的书生站在茶楼的门口处,对着季明轩拱手行礼。 “下官刘弘益见过燕王殿下。” 衡姜站在季明轩的身侧,听到来人报上来的名字,就知道这就是今天的主人公了,她一眨不眨的看着对面的书生,要不是他自己自称下官,衡姜还以为对方就是个小书生。 许是她看对方的眼神太过直白,站在对面的书生红着脸不敢抬头和她对视,季明轩自然也发现衡姜正在一眨不眨的看着刘弘益,他没有锁紧,不悦的干咳一声。 “不必多礼,上楼再聊吧。” -- 第96页 跟在衡姜和季明轩身后的姚英,也在偷偷的看着刘弘益,看到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姚英的心里更为郁闷。 但这事燕王参与其中,而且能见到对方也是燕王的命令,她即使心里不满也不能这会儿直接就走。 到了包间季明轩和衡姜坐下,刘弘益则规矩的站在一边候着,后面进门的姚英也只好站在一旁,季明轩端起衡姜递过来的茶,看了两人一眼。 “本王在隔壁还订了一间,你们二人可以过去坐一会儿。” 姚英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她本就不是古板的人,不然也不会同意衡姜组织这次的聚会,但还不等她转身,站在一旁的刘弘益说道:“不必,我们私下这般相处,万一传出去,只怕会坏了姚姑娘的名声。” 姚英翻了一个白眼,看吧,她就知道,这个人就是个死古板,他的家人也定然是这样的。 衡姜还想劝说一下,但不等她开口,刘弘益又拱手道:“今日若下官与姚姑娘有了婚约也罢了,可现在未有任何牵连,姑娘若是看不上下官,却因这次之事伤了名声,岂不是等于下官拖累了姑娘,所以还是叨扰王爷了。” 刘弘益的这番话听到姚英耳朵里显得迂腐,但正中衡姜的下怀,她正遗憾不知两人会说什么,见刘弘益不愿离去,大有再次说清的架势,衡姜眼晶晶亮的看着季明轩。 季明轩又怎么会不知她的小心思,借着刘弘益的话,他漫不经心的开口,“那就留下来吧。” 说完他伸手示意二人坐下,姚英福身谢恩,走到衡姜的身边坐下,刘弘益也拱手谢恩,坐在了姚英的对面,衡姜端着茶水偷偷看着这个,又看看那个,奈何两人都不说话。 “姚姐姐不是有话想要问吗,怎可这会儿倒是成了没嘴的葫芦?” 衡姜小声的在姚英耳侧说道,姚英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书生,看到他粉面瘦弱之貌,心里的那些话一句也问不出来,但看外貌也不是自己喜欢的样子,虽说长得算得上俊朗,但终归是个书生。 衡姜见她这般闷不吭声,心里跟着着急,姚父那边怕是难以更改,要是刘弘益着实不是个良人,衡姜都想过去求一求长公主或者……衡姜下意识的看向坐在对面的季明轩。 正在品茶置身事外的季明轩,突然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他抬头就看到小姑娘一脸依赖的看着自己,季明轩不解她为何这般,但他看了一眼坐在左右的姚英和刘弘益,暗暗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茶盏。 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把年纪了,还要掺和小辈的婚事,但谁让她的小王妃偏生在意姚家姑娘,季明轩顿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日后这些事怕是少不了了。 “刘大人,今日找你过来,也是为了……你应知道,姚家是武将之家,行事多为直爽,不拘小节与簪缨之家终是不一样的,不知刘大人是作何想?” 刘弘益垂眸冲着季明轩拱手道:“之前在别院之时,因得圣上恩典行走于别院,那日和母亲在雕花回廊处观鱼,远远看到姚家小姐与众贵女说笑,一颦一笑皆与其他京中贵女不同,为此下官多留意了一下,之后在围猎之际,第一次看到女儿家也能拥有那样肆意飒爽之姿,下官被深深折服,遂与家母言明,才有提亲之事。” 衡姜听他说着,眼睛时不时看向坐在一边的姚英,见对方垂眸没有任何的反应,衡姜不甘心的用手肘撞了姚英一下,眼睛里也是难掩的笑意。 有了季明轩的开头,又听到刘弘益这番说辞,那颗烦躁的心平静了不少,她没有在意衡姜的打趣,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刘弘益。 “刘大人兴许只是一时的好奇与新鲜,倘若我素来行事不喜墨守成规又当如何?” “人与人之间的开始不多从探究开始,刚才本官也说了,之所以仰慕姑娘也正是因姑娘的与众不同。” “大人喜欢与众不同的,不知大家的家人可能受得来儿媳不守规矩?” 刘弘益闻言笑了笑,“姑娘可能有所不知,家母的母家现在虽不在朝中,但曾经也是将门之女,行事亦是与众夫人不同,曾一度让京中不少人非议,可家母一贯如此,父亲不曾阻拦过,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说什么。” 季明轩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赞同的点点头,衡姜诧异的看着季明轩,似乎想从他那里找到什么线索,可是当着人家儿子的面,季明轩不会议论其家母的事。 ☆、第 56 章 刘弘益也不是个没有眼色的,知道燕王今日是为了和准王妃看灯会,事情说明之后刘弘益也不便多留,告退后临出门又看了一眼坐在原位的姚英。 许是他离开了,姚英也有点坐不住,季明轩冷着脸坐在那里也不说话,衡姜倒是个好,只是这会说两句就会下意识的看一眼季明轩,这气氛变得既暧昧又尴尬,姚英实在坐不住也找了个由头告辞。 一晃眼的时间,外面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街上摆摊的商贩也逐渐增多。摊位上点燃了一盏盏的花灯,许是因为夜色没有完全黑下来,所以那些花灯的美还没有完全展现。 衡姜饶有兴趣的看着楼下亮起一盏盏的灯,季明轩喝完最后一杯茶,看了一眼天色,“时间差不多了,先随本王去用膳,随后再到下面走走。” “王爷,玉福楼那边已经安排好了。”秋海恰到时候进来禀报。 -- 第97页 衡姜中午吃的就不多,这会儿还真有些饿了,晚上还要逛灯会自然是要吃饱的。 玉福楼总共有三层,一楼是大堂,二楼是普通的雅间,唯有三楼特别一点,这里只接待有着一定身份的人,而玉福楼最大的东家就是长公主殿下,可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衡姜也只是以前听到衡父提起过,自己却不曾来过,这会儿直接上三楼,楼下不少人都纷纷抬头仰望,衡姜是少有的美人,以前藏于深闺京中之人不得而见,现在突然这样一位美人出现,已经是一件惊动的事,而更为惊动的这位美人上了三楼。 “能上去吃饭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侯门王府,怎么之前不见京中有这样的美人?” “谁说不是啊,之前去过一次对面的歇雨阁,小弟有幸见过一次,真真是个冰雪美人,难得一见。” “我敢说就算后宫之中也未必有这样的美人。” “后宫的妃子你见过?别在这里胡说了,这天下的美人都在宫里。” “宫里的贵人倒是不少,若是说美人不见得有多少,就上楼的这位,这般姿容的宫中绝对没有,小弟的兄长可是在宫里当差,小弟有幸见过一次排队进宫的秀女,一个个倒是贵气,和这位姑娘一比……俗气!” 楼下的人说话声音不大,但季明轩耳力过人,走在二楼的楼梯上,还是把下面人说的话尽收耳地,他不悦的看了一眼楼下的人,随后又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小姑娘,她瞪着无辜单纯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自己。 季明轩心跳乱了一拍,脱下自己的大氅,罩头披在她的身上。 “王爷这是干什么?我都要看不到路了而且这也不冷啊。” 因今日夜里还要观花灯,所以衡姜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现在季明轩又给她加上一件,此刻简直汗如雨下,她不理解季明轩这是怎么了,怎么就会认为她冷呐?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季明轩落后一步,刚好挡住了楼下食客的目光,而楼下刚才还在热议的人,对上季明轩扫过来的目光,不禁后背一寒,瞬间变成了鹌鹑。 季明轩以前不常在京中,现在回到了京城除了进宫就在兵部,所以很少有人会看到他,这会儿坐在大堂里的人,只感到这个长相好看的人身上有着骇人的气势,却不知这人就是大家人人称赞的燕王。 总算是没有了楼下的嘈杂声,季明轩一口气还没有喘完,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三楼走廊上传出。 “不想皇叔竟有此雅兴,今日的花灯比起往年倒是有了不少的新样子。” 之前的季明轩常年驻守边关,偶尔奉命回京过年,在京中也是行色匆匆,哪里回去在意什么花灯。 “见过太子殿下。”季明轩微微拱手道。 太子虽然府中有两位侧妃,但主位依旧空悬,上元节过来观看花灯却是只身一人,想来不是真的赏灯。 果然不等季明轩再开口,就看到对面楼梯上来两位官员,对着面前的太子殿下遥遥施礼,太子也微微颔首示意,随即看向了面的季明轩。 “皇叔要是无事不如和孤一起喝一杯,来的也都是相熟的大人,难得今年父皇不在宫中设宴,咱们也可以放松畅饮一番。” 季明轩没有说话,而是微微侧身,露出了站在他身后的衡姜,太子看到他身后的人也是一怔,待看清来人是个女子,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笑意,虽然女子被斗篷遮的看不见眉眼,但看那个身段也能猜到定是一个绝色的美人。 “是孤不解风情了,那孤就不打扰皇叔了,改日孤再去燕王府找皇叔讨酒喝。” 季明轩神色淡淡,依旧一副让人挑不出理的谨慎样子,“太子严重了,臣在府中定备美酒等着殿下。” 衡姜这是第一次见到太子,虽然对方看不清她的样貌,但她却看清了对面人的样子,以前原本不在意的事情,这会儿却变得尤为的重要。 她一路上无声的赶在季明轩的身后,脑海里想的也是上一世自己听到的事情,知道两人落座后,眼前骤然一亮,刺眼的光让她下意识的遮挡了一下,等着再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坐了下来。 “想什么这样的入神,叫了你好几声也不见你回神。” 衡姜脸上难掩的一阵羞涩,“是我刚才想东西太入神了,王爷刚才说了什么?” 季明轩审视的看着她,但也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只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本王刚才问你,想吃什么?” “我之前没有来过这里,也不知道什么好吃,不如王爷看着点吧,我不挑食很好养的。” 季明轩闻言看了一眼对面狡黠的小姑娘,眼眸里闪烁着一丝笑意,他没有去看菜谱,直接交给了身边的小二,“把你们这里的招牌上一些,不要太油腻的。” “是,小的这就去。” 衡姜看着季明轩神色上好,斟酌的一会儿问道:“王爷,刚才遇到的人是太子殿下啊,王爷觉得太子这人如何?” 私下议论储君,这可是有罪的,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季明轩正端着酒杯慢慢品尝,闻言不由得挑眉看着对方,衡姜也知道自己这样问出来不妥,但她还是想知道季明轩到底与朝中之人相处如何。 “你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只是刚才遇到了,所以有些好奇,我虽是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但感觉他说话温文尔雅,不像是大伯嘴里的傲慢之人。” -- 第98页 衡姜这点小心思,季明轩怎么会看不出来,既然对方想告诉自己点什么,他自没有推却之礼,于是很是配合的看着衡姜,眸子里尽是疑问。 “衡丞相怎么会如此说太子,天下人皆知太子性情温和,将来定是一位仁君。” “我也不知大伯怎么就看走了眼,倒是一直称赞晋王来着,曾经还有意想将我大姐姐送去给晋王,晋王殿下早就有了王妃,大姐姐去了只怕也只是个侧妃,大伯母自是不愿意的,于是这件事也就没成。” 衡姜说的像是在唠家常,但对于季明轩来说,这件事信息量不小,原本一直以为衡丞相是个中立的,却不想早早就是晋王的人,难怪之前他总感觉衡昌盛有拉拢之意,只是他表现淡淡,衡昌盛也没有言明自己投入哪家阵营。 季明轩放下手里的酒杯,随口问道:“你才见了太子一面,甚至连话都没有说上,怎么就知道衡丞相看错了人?” 衡姜理直气壮地看着季明轩,“太子殿下是皇上亲自册封的,当然是最英明爱民之人,不然皇上也不会选他,皇上是多么英明的圣君,当然不会有错。” 季明轩平静的看着她,脸上辨不出喜怒,衡姜看着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看,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收起,心里暗道不应该这会儿说出来,只怕季明轩和衡昌盛一般也是晋王的人。 但想到自己是未来的燕王妃,以后她和季明轩就是夫妻一体,自然是不能看着他走错了路,想到这里她又抬起头,坦荡的对视着季明轩。 她心里想着什么,季明轩从她的脸上也能猜出七八分,这会儿见人一副视死如归的小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衡姑娘说的甚为有理,本王敬你一杯。”季明轩亲自给衡姜斟了一杯酒,笑眼眯眯的看着她。 衡姜以前只喝过果子酒,这样的浓香的白酒曾未碰过,心里也是好奇的很,她端起酒杯凑近闻了闻了,香气扑面而来,不是果子酒能比的。 抬眼看到季明轩一口喝尽,面上带着淡淡的享受,衡姜犹豫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小口,辛辣的酒气直往她的肺管子里窜,呛得衡姜一阵咳嗽眼泪汪汪的。 “咳咳咳……这…个酒好辣啊。” 看到她这副样子,季明轩才注意到,今日玉福楼的酒乃是上品,他素日里喝惯了烈酒,所以并没有觉得如何,但想到衡姜的以前喝的都是果子酒,才悔恨自己的大意。 刚好小二端着菜上来,每盘都有着精美的摆盘,衡姜一时被眼前的菜色吸引,季明轩率先端去衡姜的碗,给她盛了一小碗的玉子豆腐。 “先吃两口这个豆腐压一压。” 衡姜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在着火,也没和季明轩客气,大口吃了一勺,滑嫩的豆腐入口,大大缓解了刚才的灼烧感,只是肚子里还是火辣辣的热。 只是不多时,这种火辣辣的感觉不仅仅在胃里,它像是一只小兔,瞬间窜到了她的脸上,衡姜看着坐在对面的人,一会一双凤眸含笑,一会儿两双明眸紧紧盯着自己…… “王爷……你,你怎么这么多的眼睛啊?” ☆、第 57 章 季明轩看着眼神迷离,小脸红扑扑的小姑娘,脸上带着无奈又后悔的笑,“丫头你醉了。” “胡说,我才没有喝醉,我就喝了一口,一小口而已。”衡姜看着一脸季明轩多张重叠的脸,拍着胸脯说道:“我没有醉,你是不是不信我?” 季明轩看着小酒疯子说着胡话,唤来门外的秋海,“去准备一碗醒酒汤来。” 衡姜见季明轩没有搭理自己,心中郁闷委屈,她明明思维清楚,怎么可能是醉了,明明是他季明轩长得有问题,好好地一个人长了好几个脑袋,一个脑袋还有两双眼睛,简直就是个怪物。 “王爷放心,我不会嫌你的,虽然你长了好几个脑袋,我嘴可严实了,我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的。” 说着衡姜站起身,可是这会儿她已经醉的站不稳,身子晃了一下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了桌子,季明轩吓得也下意识的伸出了手,但看到人已经站稳,他又收回了手看着眼前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衡姜身子往前倾,尽量凑近了季明轩,一脸神秘的样子,“我也和你说个我的秘密,我和你说啊,我能预知一些事情,你以后切记离着晋王远一点,那不是个好人,我可是你的妻,不想你站错队,到时候我也会死的,我能活这一世不容易,我上一……” 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完,人就朝着桌面直挺挺的栽了下去,还好季明轩一直注意着她,在她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他就站起身将人接住,随后身形一动,他站在了衡姜的身侧,将人揽入自己的怀里。 秋海端着醒酒汤进来时,就看到自家王爷打横抱着衡姜,大步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吓得秋海赶紧低下了头,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季明轩原本想带着衡姜看花灯的,现在人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注定看不到什么花灯了,只好先把人送回去,他抱着衡姜一起上了马车,不大的车里都是衡姜身上的淡香,还有浓烈的酒香。 “派人快马去衡府,让人提前准备好。” 秋山自然知道要准备什么,于是策马离开了车队,衡闵就这样被他直接都给了秋海,因为从没有骑过马,于是他静静的坐在秋海的身前,满心都是骑马的激动,并没有察觉到长姐有什么不对。 -- 第99页 马车晃悠悠的开到了衡府的侧门,他们虽然有了御赐的婚事,但还没有成亲,要是被人看到难免不会传出什么闲话,季明轩抱着小醉鬼下了马车,冷风一吹,衡姜下意识的往季明轩怀里钻。 季明轩双手抱着她,没法子给她整理衣裳,只能抱着她赶紧往屋里走,房间里这会儿也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徐嬷嬷也端着醒酒汤跟在季明轩的身后。 看着人静静地躺在榻上,季明轩接过醒酒汤,“你们像下去吧。” 徐嬷嬷很有眼力价的挥挥手,带着众人退出了房间,季明轩喝了一口醒酒汤,感觉温度口感都不错,这才舀了一勺递到衡姜的唇边。 “丫头,把这个汤喝了,不然明早你准得头疼。” 衡姜迷迷糊糊的,听到感觉双眼意外的沉重,她想好好地睡一觉,奈何总有一个人在她耳边不停的叨叨,她心里烦闷,伸手想要推开那人,但嘴边却有点湿湿的,这会儿她正好有点口渴,于是顺从的张开了嘴。 酸酸甜甜的醒酒汤下毒,衡姜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但这会儿酒意上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我认得你,我之前救过你对不对?我以后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季明轩看着她迷糊的样子,但嘴里还在说着暖人心窝的话,没来由的季明轩突然觉得自己的婚期似乎有些长,这些年一直都在军营,见到的都是硬汉,哪里见过这样软软香香的小姑娘,这会儿的心都要化了。 见人喝完了醒酒汤,天色这会儿也不早了,他不适合再继续留在这里,于是唤进来徐嬷嬷等人伺候,他静静的看了一眼熟睡的衡姜,嘴角勾起一丝的笑,转身离开了房间。 次日醒来,衡姜一睁眼就看到一双颇有英气的眉眼看着自己,冷不丁的对上这样的一双眼睛,衡姜吓得猛地坐起来,但等着她反应过来,脑袋却像是跑马似的,一阵轰鸣之后略微有些头疼。 “姚姐姐你怎么一早就过来了,也不让人叫我起来。” 姚英看了眼下窗外的日头,又看了一眼衡姜疲惫迷离的眼神,“妹妹这都过了午时了,不早了,而且我在前厅坐了一个时辰,见你总是不醒于是过来叫你,奈何我喊的嗓子都哑了,你还是睡得香。” 衡姜闻言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果然这会儿已经不是早上了,再看站在门边的绿菊,像是憋笑的样子,衡姜脸上一阵赧然之色。 “我昨日饮了酒,竟然醉到了现在,倒是怠慢了姚姐姐。” “无事,你和我只见说这些说什么,倒是显得生分了。” 说这,衡姜掀开了被子,绿菊等人赶紧上前伺候她穿衣洗漱,姚英坐在那里不急不躁的等着,见人整理妥当,姚英这才站起身来。 “我为了等你,到现在饿着都没有用膳,你倒是快些让人摆膳啊。” 姚英倒也不是真的饿了,只是担心衡姜为了招待自己不肯吃饭,果然衡姜听到她这样说,也点头道:“姚姐姐不说我还没有注意,我的肚子也饿了。” 徐嬷嬷早就备好了午饭,因为衡姜前一日醉酒,要是这会儿的饭菜都是清淡的,粥熬得又浓又稠。 “姚姐姐莫要怪罪,几日随我吃点清淡的吧。” 姚英哪里又是为了吃饭而来,自然不会在这上面计较,吃饭的时候姚英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时不时的看着衡姜,衡姜心里大约有了猜测,于是也不急着问她,她倒要看看姚英能憋多久。 姚英倒是真的憋不住,看到衡姜放下了碗筷,终于开了口,“衡妹妹昨日可去了灯会?” 她不问还好,一问衡姜的心里就剩委屈了,原本季明轩要带她去郊外玩,为了姚英的事推了,后来说好要看灯会,结果一口酒就把自己灌醉了,什么都没有看到,她都不知道自己昨天干什么去了。 “昨日没去成。”衡姜的话里满是委屈和不甘。 姚英闻言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衡姜看她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心的问道:“姚姐姐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姚英脸上有些不自然,像是在害羞,又像是在懊恼,“我昨日倒是去了灯会。” 说完看了一眼衡姜,衡姜狐疑的看着姚英,要是她没有记错,昨日的姚英和她说的是:家母准我出来,但要晚饭前回去。 姚英说出了口,也不再瞒着,“昨日我出了茶楼,就看到刘弘益的马车停在那里,不待我走近,刘大人就下车朝我走了过来,说是有些话刚才没来得及说,我当他有什么好话,于是就跟着去了。” 听到这里,衡姜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然后呐,然后呐?” “然后他就带着我去吃小馄饨,吃完之后街上到处都亮起了花灯,甚是好看,于是我俩就顺着街道往前走,不知不觉就到了宵禁,他送我到了府门外才离开。”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是两人之间有了变化,虽然衡姜听到街上花灯璀璨,心里更是遗憾,但知道姚英似乎改变了对刘大人的看法,她心里还是开心的。 “昨日你们离开后,我问过王爷,王爷说刘大人为人正直,品性没有什么毛病,还说是个良人,据说刘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有正室三年无所出,刘家人才可以纳妾,要是有儿子,就不可以纳妾。” 男人三妻四妾已经是常态,像刘家这种的应是极少数,单凭这一条不知道有多少儿女家向往,姚英闻言眼神里也带着一点心动,脸颊不由得泛着粉红。 -- 第100页 “我倒是觉得刘大人是个不错的人,姚姐姐不如再考察一下,和伯母也说一声,定亲的事再往后拖两天就是。” 姚英静默了一会儿点头,“若是单纯的推迟一下时间,倒也不是不能,但终究父亲还是中意刘家的。” “伯父既然不放心让你嫁给武人,当然也是心疼你的,所以给你挑选的人家自然也是不错的,姚姐姐不如放宽了心。” 有了她的安慰,姚英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平稳了下来。 说长也长,说短也短的,从十五分别之后,衡姜再没有见过季明轩,忙忙碌碌转眼就到了婚期的时间,全府上下格外的忙碌,但大家的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 “姑娘绿菊今日先去王府了,明日由我和徐嬷嬷陪着姑娘出嫁。”夜鹰搬着一箱子收拾好的衣物,这些都是一会儿要提前送到王府去的。 衡姜看着窗外,感觉这一切都不是很真实,自己不仅重生了,竟然还要嫁人了,而且还是皇上赐婚,嫁的也是大华的战神,窗外已经是一片晚霞,她的心里突然有些不安,生怕明天一早起来,自己还在破庙里,或者是哪个阴暗的暗室。 吃完晚饭,徐嬷嬷将屋里的人都赶了出去,笑眯眯的走到了衡姜的面前,“姑娘的好日子到了,明日之后就是王妃,去到了王府里自是比不得这府里,一行一动都是有人看着的,特别是府里还有两个晚辈,要给他们做出个榜样才行。” 衡姜之前也跟着姜蓉蓉学过看账,但终归是不够的,这段时间又跟着徐嬷嬷学习,虽然进益很多,但她的心里还是不安的。 “嬷嬷放心我懂得。” “姑娘自然是个极好的,只怕有些人会给姑娘找麻烦,总之做事还是多留心吧,老奴上了年纪,只怕有什么做的不周全的,姑娘自己也要上心才行。” 衡姜点头应着,徐嬷嬷看着她乖巧的样子,眼睛里含笑,“我陪姑娘过去待一段时间,还是要回来的,公子这边得有人照顾着,我留下来姑娘也能放心些。” 这也是之前衡姜和大家商量好的,但这会儿听到徐嬷嬷这样说,她的心里突然有些不舍,“嬷嬷为了我的事劳心了。” “这都是老奴该做的,家里没有长辈,有些事怕姑娘不知道,所以老奴就只好再来叨扰姑娘几句,这里有个册子,明日用得上,姑娘有了时间且看看,到时候也不用怕,王爷是个知道疼人的,到时候有什么不舒服的姑娘不要忍着,且说出来。” 徐嬷嬷晦暗如深的看了一眼衡姜,不等衡姜说什么,徐嬷嬷起身离开了房间,伺候的人也没有进来,衡姜疑惑的看着关上的门,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册子。 “避火图?” ☆、第 58 章 摇曳的烛火照的房间里昏黄,拔步床上的锦被,泛着点点的光泽,像是洒下了一把金沙,锦被后的人涨红着一张笑脸,身子不由得发抖,她拉着锦被把自己裹起来,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那双平日里清澈干净的眸子,这会儿却带着羞涩的水光,静静地看着床脚出一本翻开的册子,册子上的两人坦诚相见,紧紧相拥在一起,描绘的细节清楚可见,即便是衡姜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也能看懂,更何况她的脑海里还有着前世一段痛苦的经历。 冷静了许久,衡姜又红着脸把床脚的书捡了回来,几个深呼吸之后,她忍着羞臊翻完了正本册子,静静地躺在床上久久睡不着,但却没有之前那么紧张,后半夜的时候,她才堪堪入睡。 结果感觉才刚闭眼,就有人过来叫醒她,“姑娘该起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咱们得早些准备着切莫耽误了吉时。” 衡姜被人直接从床上拉了起来,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坐在梳妆台前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直到院子里响起了一阵的鞭炮声,才算真正的清醒。 铜镜里的美人似嗔似笑,媚而不妖,美的不似凡俗,衡姜一时看的呆愣,不由得挑眉对着京中人一笑,镜中的美人却冲着她美目一睁,莞尔一笑,笑的脱尘高贵,眼中似有星光闪烁。 衡姜一时被她迷得忘了周身事,呆呆的看着京中的人,似乎怕一眨眼美人就消失不见,夜鹰站在一边捧着托盘里的红盖头,看着衡姜一副紧张有痴迷的模样,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你们快瞧啊,新娘子被自己迷住了。” 喜娘和宫里派来的嬷嬷内侍也都是看了过来,看到衡姜傻傻的看着镜子,一脸迷幻的样子,大家也都捂嘴偷笑。 “别说王妃了,就是老奴等人刚才也是被晃了眼,差点误了吉时,幸好一挂响亮的红鞭唤回了奴的魂儿。” “可不是嘛,奴才在宫中做事多年,见过的贵人是数不清了,见到的美人也是如天上星,但刚才还是被王妃的美貌所射魂儿了。” 衡姜在他们一人一句的恭维中回神,脸上带着羞赧的红,但这会儿却没有人发现,因为这红恰到好处为她添了一抹喜色,像是涂了胭脂一般。 门外闹哄哄的响了起来,衡闵穿着一身偏红锦袍进来,脸上的笑止不住,“长姐准备好没,吉时已经到了,姐夫这会儿刚下马,正往这边来呐。” 闻言,屋中的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震惊,皇亲娶亲哪有亲自来接的,都是派人过来接亲,自己等在王府中,眼下燕王亲自过来接人,由此可见燕王是有多么重视王妃,大家不由得咂舌。 -- 第101页 “恭喜王妃,有道是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可见咱们王爷是有多重视王妃,聘礼也是这大华国头一份的,今日又亲自过来接亲,只怕这段佳话要被人写成戏文传唱了。” “我这边应该准备好了,喜嬷嬷你看着呐?” 衡姜羞赧的不想听他们继续,只想赶紧的离开房间,现在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也不知道是房间里闷得,还是因为太过紧张。 喜嬷嬷笑着开始唱诵喜词,给衡姜盖上了红盖头,原本衡姜想要自己绣嫁衣,但季明轩担心她自己操持婚礼累着,于是找到皇上,讨了御赐的凤冠霞帔,这嫁衣自然也是这天下最好的,毕竟都是宫中的物品。 但唯独这个红盖头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因为嫁衣不仅好看,也有着新娘对未来美好的憧憬,这里面寄托了她的美好祈愿。 季明轩走到了闺房的门前,被前来的苏思蓉和姚英等人揽住,硬是逼着做了几首催妆诗,季明轩之前有过一段婚姻,但那是皇后安排的,他自己除了拜堂那日基本没有参与,甚至到了洞房时才见到自己的新娘。 当时他对自己的婚姻没有丝毫的期盼,但看着人坐在自己的身边,他的肩上多了一份责任,他为了这份责任承担着所有的苦疼,直到最后他也保全了先王妃的名声。 所以这一次的婚事,对于衡姜来说是第一,对于季明轩来说也是第一次,他第一次开始期盼,第一次为了婚事而紧张,第一次被人堵在这里为难心里却是开心的,第一次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急吼吼的想要见到自己的新娘。 衡姜推开门出来时,季明轩已经做了六首催妆诗,来的宾客里也有衡父往日的友人,都是读书人,自然懂得季明轩作诗的妙处,以前只知燕王是个战神,是难得一见的武将,如今对他的学问也有新的认知。 衡姜出门时也听到了他的诗,闻言她的脸再度红了起来,这些催妆诗多说都是夸她美貌的,从前可从没有男子这样夸过她,乍一听到不由得羞赧起来。 原本新嫁娘出门是脚不能离地的,奈何衡闵年纪小,家中没有其他的兄弟,原本嬷嬷们准好背她,可季明轩不等她们有动作,径直大步走到了衡姜的面前,季明轩对着她周围的人挥手,嬷嬷们犹豫的退到了一旁。 正想提醒季明轩,新嫁娘是不可以自己走出去的,就见他忽的矮身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衡姜蒙着盖头看不到刚才的情景,还等着嬷嬷蹲下身背自己,突然身子一轻,两脚离开了地面,吓得衡姜有的惊呼一声。 “啊啊……” “王妃不怕,本王在呐。”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熟悉的松柏香也游走在鼻息间,衡姜小声的抱怨道:“王爷快放下我,这有失体统。” 她的声音不大,周围的人也都没有听到,季明轩却笑了起来,“本王的王妃,本王抱一下怎么就没有体统了?” 周围的人也都不敢再看,纷纷装作和周围人寒暄,面依然是谈笑风生的样子,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一向冷冰冰一板一眼的燕王,竟然会说出这么荒唐的话。 但这话他说出来,也没有人敢质疑,男的好奇是什么样的绝色能让燕王这样,女的则是羡慕衡姜找到了这样的夫婿。 衡姜双手揽着季明轩的脖子,盖头遮掩住了她的窘迫,因为季明轩的肆无忌惮,她的胭脂似乎涂到了脖子上,耳朵也跟着红红的。 可这些没有人能看到,季明轩一路将人抱到了花轿上,将人稳稳的放在轿中,他的半个身子也已经探进轿中,外面凑热闹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季明轩从自己的袖袋里拿出一个锦盒,盒子也就比巴掌大一点。 “这个一会儿你在路上吃。” 衡姜从盖头的边缘看到了放在手中的盒子,正想问季明轩这是什么,却看到一双皂靴已经退出了花轿,轿帘也已经放下。 心里的疑问一直到花轿被人抬起,她才偷偷地掀开一点盖头,确认周围的人看不到自己,她大方方的将盖头掀开,打开了手里的盒子。 盒子四四方方,上面还镶嵌着螺钿,随着开盖的动作,上面流动着炫彩的光,盒子里放着几块点心,虽然不大但胜在瓷实,小小的一个兔子型糕点,那在手里颇有分量。 点心小巧精致,衡姜倒是不用担心唇上的口脂会被蹭掉,刚好一口一个,轿子走出去不远,盒子里的点心已经全部被她吃掉。 肚子也不再酸溜溜的饿着难受,她试探着擦了一下嘴边的点心渣,随后放下了头顶的盖头,花轿晃了一会儿,终于在一片鞭炮声中稳稳停下。 季明轩用一红绫牵着衡姜下轿,跪拜完之后衡姜被送回了洞房,众人也都是跟着过来凑热闹,喜嬷嬷一句接一句的吉祥话,季明轩拿着秤杆子挑开了衡姜盖头。 屋里的人也都闹哄哄的,甚至有人还在打趣季明轩,但等着盖头揭下来的一瞬间,整个房间雅雀无声,大家都静静的盯着衡姜看,这里面有不少人之前在别院见过她,但今日的她却是美的宛如仙子。 就连前几天过来收拾准别的绿菊见了,都倒吸一口气,她早就知道自家姑娘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但姑娘向来不喜欢涂脂抹粉,所以平时打扮也都是清新淡雅的,却不想带着新娘妆的姑娘竟然是这样的美。 季明轩怔怔的看着她,看到她抬眼看自己时,他的心跳似乎已经停止,甚至忘记了呼吸,衡姜被这突如其来的气氛搞得紧张,下意识看向了季明轩、。 -- 第102页 却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晦暗深沉,像是一个不见底深湖,里面有着一个能把人吸进去的旋涡,被他这样盯着衡姜的脸不由得开始泛红。 “王爷?” 羞涩的声音又娇又软,众人这才被唤回了神,讨论声再次响起,但比之刚才实在是弱了不少,像是怕吓着初入人间的仙子。 “王妃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之前就听人说过,却不想竟然美的不像是凡人。” “可不嘛,要不怎么大华的战神都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也是,王爷何从这样珍视过谁,估计也只有王妃有这样能耐。” …… 季明轩像是听不到周围人说话的声音,他直愣愣的看着衡姜,旁若无人的身后牵住了她的手,娇弱无骨的柔荑握在手里,他小心的不敢用力,生怕伤着眼前人。 “你且歇一歇,本王先出去招待他们。” “嗯,王爷吃点东西在饮酒。” “好。” 虽然原本有年少的想要过来凑热闹闹洞房,但毕竟新郎是燕王,所以他们不敢造次,这会儿看到两人旁若无人的腻歪着,大家也都很有眼力价的退出了房间,等着季明轩转身离开时,房间里也只有屏风后站着几个小丫鬟。 绿菊看着季明轩出了房间,这才上前走到衡姜的身边,“王妃,奴先帮你把头上的凤冠取下来吧,王爷已经安排人一会儿送来饭菜。” 一套流程下来这会儿的天色已经不早了,除了早上吃到的那几块点心,衡姜一整日下来都没有吃东西,而且头上的凤冠镶嵌了九十九个南珠,宝石更是不计其数,原本凤冠就是黄金打造,嵌上这些足足有十几斤重。 “先给我倒杯水吧。” 比起饥饿,衡姜更迫切的那就是喝水,绿菊赶紧让人端上来早就准备好的雪梨汁,衡姜卸下凤冠,突然有种身轻如燕的感觉,接过丫鬟递上来的雪梨汁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房间比她之前的住的那间更为宽敞,到处都是张灯结彩,挂满了正红色的绸子,这里面也是有讲头的,绸子谐音是筹子,寓意着早生贵子的意思,这也是宫里老嬷嬷和她说的。 绿菊见她好奇的打量房间,就把这几日知道的事说了一遍。 “王妃现在住的房间就在以前的正院里,这是王爷年前从别院回来后安排的,这几间都是着人拆了重新建的,房间敞亮,格局也是好的。” 左右她不能出房间,又坐了大半天,这会儿活动一下倒是身上舒服点,她让人帮着把身上的喜服也脱了,在房间里穿着红色的中衣闲逛。 她走到一处窗前,推开窗户向外看,刚好看到了一棵桂花树,“这树怎么和之前那个院子里的一样?” “正是那棵树,王爷让人把这两处的打通了,现在的院子可是曾经的三个大,等着明日王妃可以出去转转,奴婢们已经摆好了饭菜,王妃先用些吧。” ☆、第 59 章 季明轩带着一身酒气回到新房,红鸾帐中的美人还在睡着,他抬手挥退了周围的下人,独自一人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熟睡的美人,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灼热,熟睡的人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羽睫颤动了几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王爷,您回来了?” 衡姜见到床边站着一人,像是一吓,随后想起了自己现在已经成亲,而且今日就是她的大喜的日子,缓了一会儿神儿,衡姜才清醒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见他站着没有说话,衡姜没有不开心,反而笑了起来。 “王爷可是喝醉了?我已经让徐嬷嬷给您准备了醒酒汤,我这就让人端过来。” 季明轩没有阻止,看着小姑娘穿着一身红色的中衣,匆匆朝外跑去,等着绿菊等人端着醒酒汤进来时,季明轩才注意到,刚才那个小丫头竟然没有穿鞋袜。 他上前将人抱起,衡姜差点惊呼出声,还好之前有过一次这种事,衡姜将惊呼的声音憋在了嗓子里,双手顺势揽住了他的脖子。 “你怎么不穿鞋袜就下地,地上寒凉小心着了风寒。” 季明轩一边抱着人往内卧走,一边言语冷厉的训诫着,屋里的下人见此都低头退了出去,顺手将门也关上,衡姜无所谓的踢踢小脚。 “没事的,地上铺着厚地毯,根本就不凉。” 季明轩没有理会她的解释,把人放到了榻上,大掌一把握住她白嫩的小脚,“还说地上不凉,你的脚都像是是个冰块似的。” 一双小脚被一双干燥温热的大掌握着,衡姜突然脸红的看不敢直视季明轩,葱白似的小脚趾害羞的卷曲着,每个贝甲上染着红色的丹蔻。 季明轩注视着这双小脚,喉结不自觉的上下一动,眼睛里也蹿出了充满占有的火光,衡姜看到了他眼神的变化,害羞的呢喃。 “我自己捂捂就好,王爷快去把醒酒汤喝了,一会儿该凉了,绿菊他们准备好了沐浴的水,王爷去泡泡歇歇乏。” 季明轩看着她,“本王没有醉,这点酒无碍,本王归来前已经洗过了。” 他这番话一出,衡姜还有什么不懂得,脸上像是火烧一般,心如擂鼓震得两耳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痴痴傻傻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季明轩将她推到在榻上,俯身而上贪婪地看着身下的人,衡姜被他的目光刺了眼,羞的恨不能找个缝钻进去。 -- 第103页 “王爷~” 柔柔的一声像是给了季明轩信号,他不在犹豫的亲吻着眼前的人,嘻嘻索索得一阵响动之后,两人都赤.诚相见,衡姜身上一件红色的兜肚堪堪遮住雪山。 衡姜像是受不住一般,微微睁开了眼睛,“王爷,给我。” 季明轩闻言动作一顿,在她的嘴角落下一吻,嗓音低哑的不像样子,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王妃真的想要?不会后悔?” 衡姜不耐烦地捶打着上面的人,“你怎么这么多的废话,我怎么会后悔?” 季明轩看着她眼中的不满,低哑的笑了一声,他们相贴在一起,他胸腔发出的震颤,传播到了衡姜的身上,闻声又是一阵酥麻。 季明轩其实也在隐忍,只是怕自己太着急,小丫头没有准备好,到时候会让她遭罪,所以他一直都在等着,等着她做好准备,现在既然小姑娘迫不及待了,自己自然不会在忍着。 “啊,疼,王爷轻点。” 这天的夜在衡姜抽抽噎噎的低泣中结束,因为没有长辈,不需要敬茶,所以两人放肆的闹到了天放亮才歇下,衡姜已经累到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季明轩倒是神清气爽,陪着衡姜躺了一会儿,自己悄声穿戴好,出了卧房。 侯在门外的绿菊见人起来,赶紧福身行礼,季明轩却抬手示意她们禁声,“王妃累着了,不许吵她。” “是。”绿菊低声应了一句,悄悄抬眼观察了一眼季明轩的脸色,见他一副餍足愉悦的样子,绿菊偷偷的在心中笑着。 昨夜的动静她们守在门外的人听得清楚,想来姑娘应该是很得王爷的喜欢,想到这里绿菊红着脸皮,心里却是在替衡姜开心,只盼着她能早日给这个王府添丁。 衡姜一觉睡到了巳时末,天光已经大亮,季明轩也一早练拳归来,虽然是初春乍暖还寒,但一套拳打下来,季明轩身上的衣裳已经湿透,这会儿刚沐浴完,正在窸窸窣窣的更衣。 衡姜睁眼看到的就他肌肉虬峦背脊,古铜色的就上,带着醒目的抓痕,一道道抓痕像是在提醒着衡姜,昨夜的她是有多么的忘我,昨夜的季明轩又是多么疯狂。 想到了昨夜两人的壮举,衡姜羞红了脸实在没有颜面见季明轩,她揪着被子把自己的脸蒙住,而换好衣服的季明轩从屏风后走来,看到小姑娘过着被自己哼哼,还以为是她哪里不舒服,毕竟昨夜的自己的确有些失控,要的狠了一点。 “姜儿是哪里不舒服吗?” 季明轩突然出声,衡姜心里一慌,更加的窘迫了,“没,没有。” 季明轩见她依旧蒙着头,只当她是在隐忍,“今早给你上了药,现在还是很难受吗?来,让我看一下。” 说着季明轩伸手就去掀她的被子,衡姜闻言更是一惊,赶紧揪住被子,脑袋从里面探出来,“没有,真的没有不舒服,就,就是,哎呀……太羞人了!” 说着她的一张小脸涨的通红,眼睛里隐隐带着水雾,季明轩看着她都快要羞哭了,气氛突然有点尴尬。 季明轩虚握着拳头咳了一声,“这种事原本就是夫妻间都会做的,有什么害羞的。” 衡姜心里也是清楚的,但想到昨晚的画面,她的脸还是烧的厉害,虽然他不是个会哄人的,但这会儿能耐着性子和她的谈,也算是有心了。 “王爷放心,我没有事,我缓一下就好,让丫头们进来伺候梳洗吧。” 季明轩看着她的眼睛,确认小丫头不会再哭,无奈的弯了一下唇,唤进来小丫鬟们伺候衡姜梳洗,季明轩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徐嬷嬷倒是着急的进来一趟,但看到季明轩挥手,她只好退了出去。 衡姜不知道的是,自己上面虽然没有公婆,但却有儿子和儿媳,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她是继室,所有也算是他们的母亲,第一次见儿子儿媳,当然是要喝儿媳敬的茶。 衡月瑶和季彰本着规矩,辰时一到两人就等在前厅,准备给新进门的婆母敬茶,奈何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来,衡月瑶心里有气,自然是坐不住的,可是时间一久,季彰也有点坐不住,实在无奈只好唤来小厮打听。 “回世子,王爷已经早起,这会儿在院子里打拳,王妃……” 季彰得知消息,挥挥手让人退下,自己心里也有了数,便耐心的等着,让下人上了两盏茶,季彰一边看着公文,一边等着。 可坐在他身边的衡月瑶,却坐不住了,“这叫什么事儿?婆母赖床倒是让咱们小辈等着,也不知她是有多的脸。” 季彰知道衡月瑶和衡姜有些过节,这会儿周围没人,她说了几句季彰不愿与之争辩,也就没有在意,可衡月瑶只当是季彰心里也是生气的,于是更来劲儿。 “她不给我面子也是有的,但夫君是这个府里的少主子,她一个继室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竟然不把夫君放在眼里,这还没有什么呐,若是日后有了孩子,这世子的位子还不知道怎么样呐。” 听她说的越来越没有谱,季彰不悦的合上手里的公文,“啪——” “世子妃慎言,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这府里王妃,是皇上昨日加封的燕王妃,岂是你可以随口议论的,更何况她已经和父王完婚,日后就是咱们的长辈,做小辈的等一下难道不应该?” 衡月瑶没想到季彰会训斥自己,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我这都是为了谁?” -- 第104页 季彰冷笑一声,“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季彰不想和她多说,拿起没看完的公文继续看,衡月瑶心里的气发不出来,气的和自己的帕子过不去,揪着不松手。 昨日是燕王大婚,她作为儿媳妇自然是不可以露面的,于是一整天都躲在自己的东院不敢出来,出了院子第一件事就是来给自己的继婆婆请安,而且还是自己曾经的堂妹。 衡月瑶越想越生气,看着天色接近午时,心里的火更是压不住,不顾季彰怎么想,她是等不下去了,腾地一下站起身,转身朝着外面走,季彰知道她这是又使性子,喊了两声也没有喊住。 “世子妃急匆匆地这是要去哪里?” 突然一声沉稳冷厉的声音响起,衡月瑶的脚步顿时停在了原地,衡月瑶整理好情绪优雅的转身,看到的却是她最厌烦的景象。 衡姜因为昨日的“操劳”,这会儿腰腿都是酸疼的,季明轩自然看出了她的不适,于是毫无顾忌的牵住她的手,暗暗借力给她。 ☆、第 60 章 季彰听到父王的声音响起,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对着他们二人行礼,余光看到了他们相牵的手,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他的眼睛里有惊讶,有埋怨,就是没有欣喜之色。 季明轩看清清楚,他冷眼对视着季彰,“不用多礼,坐下吧。” 季彰对上父亲的目光瑟缩了一下,随而看向站在季明轩身边的衡姜,比起之前看到的衡二姑娘,现在的衡姜出落得更为娇媚,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现在的衡姜似乎多了一丝上位者才有的贵气,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衡月瑶顶着季明轩冷厉的目光,内心颤抖的走上前福身一礼,“媳妇以为父王……母妃没有起,想着先去安排一下府里的事物,还几个婆子等着回话呐。” 季彰侧眼看了她一眼,端起手边的茶盏一言不发,但脸上却带着不悦,衡月瑶福身低头站在正厅中间,季明轩没有说免礼,她就不能直起身,时间稍微一久,她就开始腿颤。 衡姜虽然恨透了衡月瑶和蒋氏,但现在嫁到了王府,衡月瑶又是继子的正妻,所以她不想把自己的仇恨带到王府,只要衡月瑶不在作妖,她可以既往不咎,毕竟她是长辈,怎么可以和自己的晚辈置气。 “世子妃起身吧。”衡姜突然开口,声音轻轻柔柔让人听了心里都是软的。 季明轩刚才清楚的听到了两人的争执,这会儿见衡月瑶脸上不甘的笑容,心里对衡月瑶厌恶的很,世子妃身边的嬷嬷端着两盏茶过来,今日不仅是衡姜第一次喝媳妇茶,同样也是季明轩第一次。 世子带着世子妃跪在燕王夫妇面前,衡姜笑着接过茶喝了一口,随后拿起一个红封递给他,“望世子日后夫妻和美,子嗣繁盛。” “谢母妃。” 随后季明轩也接过他递过来的茶,轻抿一口,随手递上一个红封,一言未发,但众人都知道他的脾气,也都见怪不怪,季彰也没有不悦。 衡月瑶一直跪在一边,等着衡姜接过她的茶,之前过门的时候季明轩没有让她敬茶,这回虽然要给衡姜敬茶,但好歹季明轩喝了媳妇茶也算是认下了她。 衡姜拿起帕子擦擦了嘴角,看着衡月瑶伸手递上来的茶,正要伸手去接,季明轩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你还没有吃东西,空着肚子喝茶多了不好,还是用过膳之后再喝吧。” 说着不等众人劝阻,站起身拉着衡姜朝着餐桌走去,绿菊会意赶紧让人摆放午膳,这会儿已经过了早膳的时间,所以季明轩直接让人传了午膳。 衡月瑶独自跪在榻前,双手还举着茶盏,她捏着茶盏的双手骨节隐隐泛白,若不是茶盏结实,只怕这会儿已经粉身碎骨。 季彰自然也看出了燕王故意不接她的茶,见众人都朝着餐桌走去,唯独衡月瑶还跪在地上,他走上前夺过她手里的茶盏。 “心意到了就行,父王原本就有胃疾,空腹不宜饮茶。” 说着季彰让人将衡月瑶搀扶了起来,这会儿燕王和王妃已经坐在桌边,下人们纷纷往上摆饭。 季彰坐在了下首的位置,衡月瑶神色郁郁的坐在了季彰的身边,衡姜和季明轩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丫头端上来了粥,衡姜一手扶碗,一手正准备拿筷子,徐嬷嬷走了上来。 “王妃,您虽然和气不愿苛求晚辈,但这规矩也是不能废的。”徐嬷嬷上前接过小丫鬟端来的小笼包,小声和蔼的说着,并将手里的包子摆放在了季明轩的面前。 衡姜突闻此言有些不懂的,懵懂的看着笑容和蔼的徐嬷嬷,但坐在下首的衡月瑶却知道,徐嬷嬷说的是自己,不等人点名她放下手里的筷子,快步走到了衡姜的身侧,拿起公筷夹起一块银丝卷放到了衡姜的餐碟里。 “是儿媳失礼了,本应侍候公婆的膳的。” 衡姜这会儿才想起来,的确是这样的,因自己上无公婆需要侍候,出嫁前也没有长辈和自己说这些,所以这些事儿还的确是疏忽了,虽然她不适应有人伺候着吃饭,但这规矩还是要立的,不然以后只怕衡月瑶更不会放在心上。 季明轩不喜欢有人伺候着用膳,于是叮嘱衡月瑶好生伺候着王妃就行,一顿饭的时间,衡月瑶只能站在一边帮着衡姜布菜,自己却饿着肚子站在一边,脸上的笑有多贤惠温婉,心里的狠就有多么的惊涛骇浪。 -- 第105页 因为坐在衡月瑶的身边,所以衡姜清楚的听到了一声肚鸣,衡月瑶的脸上也多了一点不羞愤,但还是硬挺着笑容,衡姜早就想好了,只要她不找事,自己也不会在计较。 “世子妃辛劳了,快坐下一起用膳吧。”说着衡姜拿起手边的帕子,擦擦嘴角放下了筷子,衡月瑶巴不得离着她远远地,放下手里的筷子就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午饭已经接近尾声,衡姜看了一下她眼前的粥饭,对着一旁的丫鬟说道:“世子妃的粥凉了,去重新端碗热的过来。” 小丫鬟领命端了一份热粥过来,衡月瑶这会儿心里气的哪里还能吃得下饭,但当着众人的面只能忍着,笑着站起身对着衡姜福身一礼,“多谢母妃。” “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现在这府里就咱们俩个女眷,咱们得把这个家顾好,让王爷和世子都能安心的为朝廷做事。” “是,儿媳受教了。” 季彰知道她们两人有些过节,原本还以为衡姜或许会因为身份,对世子妃多有刁难,不想她竟然真的不计前嫌,虽然年纪轻,做事说话还算是沉稳,倒是端得住长辈的气势。 皇上给了季明轩三天的婚假,吃过饭后,衡姜和季明轩回到卧房休息了一会儿,就换上大妆一起进宫谢恩,原本这件事应该是一早过去,但季明轩顾及着她的身子,于是往宫里递了折子,选定了下午过来。 马车上,季明轩干燥温暖的大掌按在她的后腰上,手法生疏的给她轻轻揉着腰,衡姜却一脸恼怒的坐在一边。 “王爷真是的,今早怎么不叫醒我,倒是让晚辈凭白笑我,作为长辈倒是睡起了懒觉,甚至都耽误了进宫谢恩的时间。” 一想到这里,衡姜的脸色都越发的红,今日中午,她不知用了多大的定力才稳住自己,看到季彰和衡月瑶一脸等得不耐的样子,衡姜当时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是长辈,让他们等一下有什么不可以,难不成还要长辈等着他们?” 衡姜知道他不喜欢衡月瑶这个儿媳,但好歹还是要顾及一下世子的脸面,“今日你不让我喝世子妃的茶,世子的脸色也不好看,当着那么多的下人,你这样会让世子难堪的。” “他当时不顾长公主的脸面,硬是娶了丞相之女,他又何时想过我的脸面,又何曾在意过长公主的脸面。” 衡姜看着他冷下来的脸色,这才知道原来他气的不仅是衡月瑶,更是其季彰的不懂事,现在不管怎么说已经成婚,断没有挽回的机会,衡姜握住他的另一只手,无声的安慰着,把刚才自己心里的气忘得一干二净。 见她这不记仇的小模样,季明轩心里软成一片,他反握住衡姜的手,看着她笑道:“世子妃的事先放着吧,左右要怎么选择就看她自己了。” 衡姜不解的看着季明轩,但他却但笑不语,而且还是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对上他的眼神,衡姜不知怎么突然有点可怜衡月瑶,但也只有一瞬而已,就像季明轩说的,她要怎么走就看她自己的选择。 前世害自己的事,衡月瑶没有少出谋划策,这一世她虽然还没有狠毒至此,但也坑害自己多次,因为嫁给了季明轩,她不想带着仇恨再过一生,这一世她只想好好的珍惜,所以她可以再给衡月瑶一次机会。 沉默中马车缓缓停在了宫门口,季明轩扶着衡姜下了马车,宫门口早有内侍等着,见到是燕王府的马车,他们赶紧吩咐了步辇过来。 “奴才拜见燕王,拜见王妃,这是圣上特意赏下来的,让奴才们早早等在这里。” “谢过皇上恩典。”季明轩说完,牵着很近走到步辇前,两人并肩坐在了步辇上,宫人抬着步辇疾步朝着御书房走去。 刚到御书房的门前,正好遇见了从凤阳宫过来的皇后娘娘,身边跟着长公主殿下,她们看到两人携手从步辇上下来,都笑着揶揄的看着两人。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见过长公主殿下。”衡姜规矩的行了宫礼,长公主松开了挽着皇后娘娘的手,走到了衡姜的身边,身后挽住她,把自己的弟弟挤到了一边。 “一会儿出宫到本宫府中坐坐,本宫有好些话要同你说。” 衡姜闻言下意识的看向被挤到一边的季明轩,长公主看到了她的目光,脸上带着不满的神色,“本宫在同你说话,你看他做什么?难不成你自己连这点注意都不能拿?” 衡姜被她说的脸上一热,出嫁从夫,自己嫁了人出门自然是要和夫君商量的,而且现在她的身份是燕王妃,一举一动代表的都是王府,都是燕王,所以她更应该慎重才是。 季明轩知道她的顾虑,笑着道:“长姐既然找你去坐坐,要是不累就去吧。”说完一顿,看了一眼长公主,接着道;“要是累了就推掉,早点回去歇着就是,没有什么好为难的。” 衡姜被他的直白的话吓住,偷偷看向长公主的脸色。 ☆、第 61 章 御书房内,到没有衡姜想象中的金碧辉煌,看起来简洁干净的很,倒是有点儒家文人的样子,或许是这样简单的布置,衡姜心里的紧张倒是减了几分。 皇上只见过衡姜,但也只是在别院难么匆匆一面,这会儿再见到人,她已经是自己的弟妹,是自己亲封的燕王妃,上了玉碟的宗亲,于是也就认真的多看了一眼。 -- 第106页 可这一看,他的更感到遗憾,以前不知京中有这样的美人,见到时因为是季明轩选定的秀女,所以也就没有什么想法,可是这会儿看到了人,心里不遗憾是假的。 “明轩你倒是有福,这么多年不从再娶,这一娶就是京中数一数二的美人,也难怪你这榆木疙瘩都能动心。” 季明轩在别院的时候,就看出了圣上的心意,要不是自己选了衡姜做王妃,只怕总有一日圣上会寻个由头纳了衡姜进宫,但他也知道,自己的皇兄虽然喜欢美人,却不是什么色令智昏的君王。 “臣弟也都是托了陛下的洪福,不然又怎么会娶得王妃这样的贤内助。” 长公主看着两人并肩坐在那里,虽然没有什么交流,但就是带着遮不住的亲昵之感,心里也是欢喜的很,不自主的眼角带着一丝的湿润。 几人在御书房坐了一会儿,知道外面的掌事太监进来禀报,有大臣求见的时候,他们才纷纷退了出来。 长公主和燕王夫妇都是乘着步辇出来的,下了步辇之后,长公主不容衡姜反驳的拉住了她的手。 “刚才说好的,出了宫到本宫那里坐一坐。” 长公主说完就看着季明轩,似乎他要是敢阻止,她就会当场揍他,衡姜看到她的样子感到好笑,回头看向了季明轩。 “王爷要不先回府吧,我去公主府讨杯茶喝。” 她都这样说了季明轩当然没有拦着的道理,“那好,一会儿我让人去接你。” 长公主睨了季明轩一眼,“至于看的这么紧?” 说完拉着衡姜的手上了自己的车,马车开始走动时,衡姜掀开了窗帘,看着站在王府马车旁的人,“王爷回去记得把汤喝了。” 她出门之前让人在灶上煨着养胃的汤,因为昨日季明轩喝了不少的酒,今早起来胃有点不适,于是衡姜只好按照之前的药膳配方,煮了汤煨在火上。 季明轩见她不放心的叮嘱自己,心里一暖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记得。” 坐在马车里的长公主看到这一幕,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一副牙疼的样子,直到看不到季明轩的身影,衡姜才放下帘子,转身坐回在马车里,也才看到长公主皱眉捂脸的表情。 “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衡姜着急的询问着。 “呵,还不是被你们两口子酸的,不就是去本宫的府上坐一会儿,左右不过几个时辰的事儿,搞得和要远行似的,真是受不了你们,只见也不见你们怎么样,怎么才成婚一日,就变得这样粘腻。” 衡姜被她一句“两口子”说的脸红,后面的话都没有好听听,低着头红着脸不停的撕扯自己的帕子,想到刚才的事,她红着脸小声的解释。 “王爷以前不注意,落下了胃疾,昨日饮了不少的酒,今日就有些不舒服,我恐他再犯了胃疾,于是临出门时煮了养胃的汤,想着回去的时候正好可以喝。” 衡姜说完又怕长公主打趣她,依旧低着头不敢和她对视,但坐在对面的长公主这次倒是没有打趣,反而心里一阵欣慰。 “还是你细心,日后燕王就得你多照顾了,以前他身边没有人管着,总是拿自己的身子不当事,你现在到了他的身边,本宫也能放心些,日后有什么事多劝诫他,要是他不听你就来找本宫,他要是欺负你,你也来找本宫,本宫自会给你讨个公道。” 衡姜点头应着,“多谢公主殿下垂爱。” 两人说着就到了长公主府,下了马车就有嬷嬷抬着步辇过来接,两人分别上了步辇,一直坐到正厅门前才下来,坐下后长公主让人拿上来一个锦盒。 “这个是给你的,你好生收着。”说着她将锦盒递给了衡姜,衡姜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儿红玉手镯,看着晶莹剔透,颜色如同鸡血染过,触手还带着温热之感。 “正是暖玉?” 长公主看着盒子里的玉,微微颔首,“没错是暖玉,带着对人有好处,可以调理身子。”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 一对儿玉镯虽然成色都是上好的,但王府也是能找出一二相媲美的,但这不是普通的玉而是出手生温的暖玉,而且色泽算是顶尖的,即使国库恐怕也找不到第二对儿。 “这个还只能是你自己收着,再说了这东西又不是我给你的,你就是不要也找不到我,我的任务就是交给你,可没有义务再给你退回去。” 衡姜不解的抬头看着长公主,脑海里瞬间闪现出一个人,但很快又被自己否定,要是季明轩想要送自己东西,大可以亲自交给自己,而且刚才她说要来公主府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季明轩不是很情愿。 长公主也不和她打哑谜,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这东西是母后在世时交给本宫的,她说这是留给燕王未来的王妃的。” 衡姜闻言脑子瞬间不转了,虽然她重生一次,离着最初的记忆有些遥远的,,但她清楚的记得,先王妃去世之前太后娘娘还活着,虽然经常会传太医,但一直没有都活着好好的,直到先王妃去世第二年,太后才仙逝。 按照长公主的说辞,这镯子应该直接给到先王妃的,怎么会又给自己?还是太后娘娘当初亲自交代的?衡姜疑惑的看着镯子,到底是没有憋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我就知道他不会和你说这些。”长公主慵懒的往榻上一歪,屈起一只手支着脑袋,目光悠远的看着半开的菱窗。 -- 第107页 “先王妃是母后曾经的外甥女,说是外甥女其实已经出了五服,只因她父母战亡只留下她一个,当时才四岁吧,于是被母后的母家代养着,人生的弱柳扶风的,看着就不像是个长寿之人,一年得有七八个月都在喝药。 幼时我倒是见过她两回,但燕王却不曾见过,直到新婚时才见上一面,我记得清楚当初是母后逼着他娶的,边陲不稳,他一心想要去征讨,但母后不依他,于是他跪在坤宁宫门前两天三夜,母后到底是心软了,要求他去出征之前必须成婚。 他一心想要出征,也就没有拒绝,左右皇室之人婚事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就看当今的圣上,也是被逼着娶了霍家嫡长女。” 这些衡姜还是知道的,霍家手握兵权,作为皇上和霍家联姻自然也就等于把兵权握在了手里,帝王看似是最逍遥的,是万人之上,却也是最无奈的。 长公主继续说道:“母后知道她不是燕王心爱的人,但两情相悦又有几人能得?婚期定下不久,燕王就发现自己的未婚妻心中有了别人,可是圣旨已下不能更改。 成婚不久之后,他就去了边疆,这一走直到母后逝世他才回来,我知道他心里有气,母后定然也是清楚的,所以这对镯子没有给先王妃,留在了我这里,说日后交给真正的燕王妃。” 衡姜心里一阵甜一阵酸,她知道季明轩和先王妃没有旧情,心里自然是开心的,她不是圣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人也是有占有欲的,她只想他是她的,可她认识太晚了,心里有遗憾但还是只能认下。 衡姜接过了那对镯子,手指不停地在镯子上摩擦着,她这也算是得到自己未见过面的婆婆认可了,长公主似乎想起了陈年旧事,原先的神色消失,反而脸上带着淡淡的郁色。 “好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早些回去吧,省的家里那位等得心急。” 衡姜刚才心里复杂的情绪,被这一句话击的消失殆尽,羞赧之色涌了上来,她不想再被长公主打趣,捧着盒子福身一礼,跟着嬷嬷往外走。 走到大门外时,就看到了王府的马车,正是她和季明轩坐着进宫的车,车夫见到衡姜出来,跳下车辕行礼,“奴才见过王妃。” “王爷出宫后直接回去了吗?” 衡姜也只是随口一问,车夫却犹犹豫豫,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回答,这倒是让衡姜觉得奇怪,她踩着凳子的脚一顿,看着躬身行礼的车夫。 “回去就说回去了,没有就说没有,这有什么难回答的吗?” 话音刚落,车夫正准备回答,车里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握住衡姜的手臂,将人直接拉进了车里,衡姜惊呼一声正准备伸手打人,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季明轩身上特有的松柏香。 “王爷?您怎么在这里?” 衡姜缓过来神儿才看清来人,乍一看到季明轩,她还怔怔的反应不过来,看到他对着自己温柔的笑,她心里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测。 “本王说了会派人过来接王妃,想来想去谁都不能让我安心,于是就自己过来亲自接人,王妃可还满意本王的安排?” 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衡姜眼里都是开心的星光,软身上前伸出自己的双臂,圈住了他的脖子,“满意,王爷以后可要好好保持啊。” 说完她红着脸啄了一下季明轩的脸颊,随后像是羞的不敢看人,直接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痴痴地笑着,对于她的恃宠而骄,季明轩心里也是一片欢喜,她愿意打开心扉,他乐见其成。 ☆、第 62 章 因着衡姜是第一次,白天又进宫折腾了一下午,于是季明轩晚上没有闹她,两人相拥而眠睡了一个好觉,绿菊听到房间里的声音,确定燕王和王妃已经起了,于是带着小丫鬟开始伺候梳洗。 季明轩还是照旧先去院子里打拳,衡姜洗漱穿戴繁琐,等着他打拳回来,她刚好也收拾完毕,季明轩换了一身衣服,和衡姜携手走去了正厅。 前一日因为睡得晚起得迟了,所以这日衡姜早早就起来,和季明轩过来等着世子和世子妃请安,像是要挽回之前懒惰晚起的印象,她今日她特意打扮了一番。 可来到正厅的时候,只有季彰一人坐在那里等着,见到燕王出来,他赶紧起身行礼,衡姜左右看了看,依旧不见世子妃的身影。 “世子妃今日怎么没有一起过来,可是身子有什么不爽利的?” 世子闻言有些踌躇的不知怎么回答,季明轩将他的反应看在了眼里,“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季明轩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怒色,但这冷冷的一声出来,让厅里的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房间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就连坐在他身边的衡姜,也下意识的看他的脸色,生怕他当着下人的面,给世子没脸。 自己原本就是继母,和世子相处就有些尴尬,要是为了这种事再打了世子的脸面,只怕是招人厌恶,虽然她自己不在意这些,但现在她是王妃,就得把季明轩的家管好,让人家都和和睦睦的,让他不再烦心。 季彰闻言吓得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像是认下了,季明轩冷冷的盯着他看,就在他开口时,衡姜轻轻的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昨个儿咱们自己都起晚了,你这会儿冲着世子嚷什么,向来是世子妃身子不爽利,偶尔晚些也是有的。” -- 第108页 季明轩知道衡姜这是在给世子挽尊,于是也就忍住没有训人,“起来吧,以后注意些。” “谢父王,谢母妃。” 他话音刚落,衡月瑶花枝招展的走了过来,步调倒是不紧不慢,脸上也带着笑,见上坐着燕王夫妇,她赶紧收敛脸上的笑,裣衽一礼。 “儿媳给父王母妃请安。” 衡姜看到她这副样子过来,就知道她要倒霉,季明轩这边的火还没有压下去,她这一副不急不忙乐呵呵的样子,岂不是过来找骂? 衡姜转头看了一眼季明轩,果然见他脸色铁青,目光带着隐隐压制的怒气,似乎要不是衡月瑶是女儿家,他都要直接军杖伺候了。 如同昨日一样,季明轩依旧没有让她直接起身,这会儿的衡月瑶也察觉出厅里的气氛不对,眼珠一转就猜到大概是因为什么,不等季明轩责怪,就一脸委屈的解释。 “儿媳今日来迟了,实在是有原因的,以前父王准许儿媳不用过来晨昏定省,于是我就让府里的人早上过来回话,儿媳一早就开始准备母妃归宁的事,这不才耽误了请安的时间。” 今日是衡姜归宁的日子,两人前一天就开始安排,今日早起也是为了一会儿能早点出门,这会儿听到衡月瑶这样说,季明轩冷笑一声。 “那还真是辛苦世子妃了。” “儿媳不敢担着‘辛苦’二字,这都是儿媳应该做的。” 季明轩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神却像是浸过冰水的钢刀,让人触之生寒,季彰看出来自己父亲这是真的动了气,上前拱手想要帮着解释一二,季明轩却挥手让他退下,不准他帮着说话。 “哦?世子妃真是懂事贤惠的很,昨日管家送上来王妃归宁的礼单,本王看了一下,竟不知咱们王府什么时候已经穷困到连一只官窑花瓶都是厚礼了。” 季明轩爱重衡姜,归宁的礼特意亲自过目,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气得他直接撕了礼单,不说他是堂堂的亲王,单说这些年他驻守边陲,立下的战功受到的赏赐,他们王府的仓库怕是都放不下。 官窑的一个花瓶,说是皇室主子摔着玩的都不为过,这种东西竟然占了三分之一的礼单,这是王府撤换下来没地放,所以装作礼物送出去? 不说这东西是要给王妃的娘家,就是给王府的下人,估计他们都不觉得这是赏赐,衡月瑶安的什么心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原先不想说,是怕衡姜知道了生气,所以只命人重新准备了一份礼,这会儿衡月瑶倒是有脸说。 衡月瑶原以为燕王日理万机,怎么会把这种后院小事放在心里,怀着侥幸心理,她让下人随意放了些东西充数。 衡姜不曾在意这些事儿上,所以也并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如今听到她看着衡月瑶越发觉得此人无救,由此想法的不仅是衡姜,就连站在一边想要说和的季彰也是如此想。 “父王,儿媳如此也是有原因的,之前母妃娘家太过空旷,所以儿媳想着趁着此时多添补些日常用的,若是太贵重难免会被人觊觎,自然是不能放在明面,都存放在库里自然平时也用不到。” 季明轩看着强词夺理的衡月瑶,搭在桌边的手握紧了拳头,关节隐隐发白,“世子妃想的真是多,本王是应该赞你一句心细如发,还是应夸你心如麦芒?!” 这一声不得不说震得在场的人都不敢呼吸,懂武自然知道这一声不仅仅的用了力,燕王甚至用了内力,季彰吓得跪伏在地,额头紧紧的贴在地面,生怕燕王真的动手。 衡月瑶这会儿才知害怕,吓得全身颤抖不敢再言语,衡姜虽然也被震得一颤,但也只是一瞬,这会儿他只担心季明轩动手伤人。 还好季明轩从没有打女人的习惯,虽然他很像给衡月瑶一个教训,但还是忍了下来,“之前见你还算听话,所以让府中的人慢慢听从于你,想着把管家之权交予你手,现在既然世子妃不懂得如何打理,日后府中一切事物就交由王妃处理。” 说完,季明轩起身牵起衡姜的手,拉着人往餐桌的方向走,季彰见此起身跟在季明轩的身后,衡月瑶还在刚才季明轩的话里回味,她刚得手的掌家之权就这样没了? 她不敢置信,但身边的季彰已经起身,她也顾不得别的,赶紧起身跟上,准备前去餐桌边伺候婆母用饭,季明轩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只是语气依旧的冷厉。 “世子妃管家不力,不必在这里伺候,去佛堂跪着,明日请按时记得不要迟了。” 衡月瑶呆立在原地,看着逐渐走远的三人,一旁的嬷嬷见此上前,脸上来着和煦的笑容。 “世子妃,还是请随老奴来吧,下人们手脚粗笨,省的一会儿弄疼了世子妃。” 衡月瑶回神,看着朝自己靠近的三个婆子,虽然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但神态却不想笑容那么温和,衡月瑶不想让自己看起来这么狼狈,于是只能咬牙转身,自己乖乖的朝着佛堂走去。 饭桌上一时间三人无话,都静静的吃着早饭,只有衡姜不时的给季明轩布菜,见他神色慢慢缓和,她担忧的心也松弛了下来。 正想着怎么调和他们父子间的情绪,季明轩突然放下筷子,神色淡淡看着季彰,“世子妃之前不管在娘家是什么性子,既然嫁到了王府,那就要知道府里的规矩,更应该懂得尊卑有别,世子今日就别去接她了,明日她请完安之后,你再带回到东院好生劝说吧。” -- 第109页 “是,父王,我定会好生管束世子妃。” 季明轩见他吃的也不多了,他和衡姜还要急着归宁,于是抬手挥了挥,季彰看懂了他的意思,放下手里的碗筷,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衡府里,衡闵知道长姐今日回门,于是早早的站在府门外等着,直到听到马车上的风铃摆动的响声,他这次紧紧盯着巷子口,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就看到一辆豪华的马车拐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辆载满箱子的马车。 “长姐回来,长姐回来了。”衡闵激动地和身边朱叔说着。 朱叔知道他早就等急了,笑着跟着点头,“回来了,回来了,不过公子记得,一会儿见了可要叫王妃,还要行大礼的。” “我都记得,您老放心吧。” 说话间,马车已经离近,衡姜掀开车帘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少年,他一脸的喜色,正朝着自己挥手,衡姜心里一暖,鼻子却不由得酸了。 前世的自己,自从母亲死后这世上就没有人在关心她,更没有人会这样把自己放在心上,坐在她对面的季明轩看得清楚,只以为她这是想家想弟弟了。 “你要是舍不得他自己一人,等着回府收拾出来西院,让这小子搬过去,一家人也能生活在一起。” 衡姜吸吸鼻子,抬手蹭掉眼角的湿润,身子朝前一倾抱住了季明轩,“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感慨我自己这一世太幸福,不仅有王爷护着我,还有一个弟弟这样念着我。” 季明轩不来不介意她的投怀送抱,送上门的福利自然不会拒绝,伸手环住了怀里柔软的美人,“我说这话也不是心血来潮,之前我也有想过这事儿,只是他不适宜跟着你一起过来,所以等着过两天再派人过来接他。” 衡姜没有拒绝,衡闵现在年纪还小,要是放在这里蒋氏再闹幺蛾子,她担心衡闵能不能对付得了,但直接带到王府,又有点说不过去,哪有家人还把娘家人带到夫家养着的。 ☆、第 63 章 “长姐,长姐。”马车已经到了衡府门前,衡姜的思绪也被衡闵的声音打断,撩开车帘,她就看到一脸喜色的衡闵,就差直接跳上车了。 “现在你都已经是衡家的顶梁柱了,怎么还这样像个皮猴。” 衡姜打趣的看着锦衣华服的少年,比起年前刚见到他那会儿,衡闵现在已经养出来不少的肉,看着不在是皮包骨,身上的气度也已经被诗书温润出了一些贵气。 听到衡姜的玩笑话,衡闵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注意言行,他下意识的看向站在一旁的朱叔,朱叔脸上带着无奈的笑,眼神里有着责怪的味道,但衡闵却不怕他,朝着他吐吐舌头。 朱叔只好摇头笑着,赶紧跪下给刚下车的燕王和王妃行礼,“奴等拜见燕王殿下,拜见王妃,王爷王妃福寿安康。” “都起吧,赏!”季明轩说着牵着衡姜的手进了府门,衡闵压抑着心里的激动,装作稳当沉稳的样子,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进门,可府门刚关上,他就恢复了本性。 “我知长姐和姐夫今日要回来,一早就等在门口,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把你们盼过来。” 衡姜闻言捏了一下他的手,果然是冰凉的,“我们出门还有好多要准备的,哪里会那么早出门,早春早上寒凉你傻傻等着干什么。” 说完又想起刚才他的话,看了一眼身边的季明轩,见他像是没有注意他们俩,于是她小声的和衡闵说:“还有啊,虽然你刚才的称呼没有错,但以后记得不能这样称呼,以后要叫王爷。” 季明轩从不注重这些,反而觉得这小子一口一个姐夫,听得心里熨帖的很,“无妨,既然没有错,就是这样叫,若是有外人在叫王爷也就罢了,在家里就叫姐夫,显得亲近。” 衡姜闻言笑了一声,“好,那以后就听你姐夫的,私下了就这样叫,但有人在的时候一定要记住规矩。” “长姐放心。” 两人在衡府中用过午饭后才准备离开,在走之前,季明轩想到了刚才在马车里的话,他知道衡姜不答应定然是有顾虑的,但那些东西在他看来都不是事,只要她能安心,能快乐,什么事儿都好说。 “衡闵,本王想着你自己住在这里终究孤单,你若是愿意过几天就搬到王府,也好和你长姐做个伴儿。” 衡闵闻言瞪大了眼睛看着季明轩,脸上带着喜色,但转瞬他就收好了脸上的神情,他看了一眼坐在一边没有说话的衡姜,他清楚,现在自己的长姐得宠,所以王爷才会这样做,但自己不能不懂事。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定会让他长姐难做,甚是会说出不好听的话,说他们得寸进尺攀龙富贵,虽然长姐出嫁他的确感到了孤单,但这样的日子已经很好了,比起以前加之不敢想。 季明轩看他没有答应,也知道他的顾虑,虽然他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甚至要是有谁敢传出什么,他也有能力摆平,不然他就不配做人家的夫君,但这会儿见衡闵能如此懂事,并且是在为衡姜着想,他心里更为喜欢这个孩子。 “你要是有顾虑,本王也可以把你送到宫学,比起王妃给你请的夫子,那是强出不少,那边都是朝中内阁学士教学,不管是文还是武都是有传授的,你可以作为皇子的伴读住在宫中,每十日休息一两天,到时在来王府小住陪一陪你姐,你看如何?” -- 第110页 这番话不仅让衡闵失声,也让坐在季明轩身边的衡姜愣神,能进宫学都是特意选□□的贵族子弟,不是学识一等,就是家世一等,像衡闵这样的身份,就是有状元之才,怕也难以成为皇子伴读。 衡闵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贵人,生怕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说错话,他下意识看向了衡姜,求助于她,可是衡姜也是一脸懵,这件事她也不懂到底会带来什么,但这无疑是天大的好事。 季明轩看他俩傻愣的样子,脸上多了一丝的笑,“你们不用担心,本王把你送进宫学没人会有意见,到时候宫学那边本王也会打点好,你去了自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你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好生读书,也不枉本王和你长姐为你筹谋。” 衡闵闻言起身跪在了季明轩的面前,“阿闵多谢王爷,定不负王爷和长姐的期望,我会好好读书,珍惜这机会。” “好,你这两天让人给你收拾一下东西,后日我派人接你来王府住两日,然后再进宫。” “多谢姐夫。” 衡闵傻呵呵的笑了起来,这一天他就像是在做梦,不,应该说自从认识了衡姜,他的人生就像是在做梦,但不管是真是假这场梦他要做到极致,他要在这场梦里实现自己,更要给他唯一的亲人撑腰,日后就是燕王想要欺负他姐,也得想想她还有个能撑腰的弟弟。 坐在上首的季明轩丝毫不知道,自己给他的机会,竟然是他用来放着自己欺负衡姜的,但哪怕是知道了,他也不会怪罪衡闵,因为这样知道感恩的孩子,他只会更加亲待于他。 归宁燕王带来了不少的礼物,衡闵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礼尚外来,他之前就准备了不少的东西,说不上多金贵,但每样都是他的实在的心意,除了常见的补品,他还让庄子上的人寻来不少的山珍,包括一些养胃的菌菇。 上了马车,季明轩从车帘缝隙看到赶在后面的马车,看到了上面的回礼,他无奈又厌恶的摇摇头,“堂堂一个世子妃,竟然连一个九岁的孩子都不如。” 衡姜很是赞同这句话,她的阿闵怎么是衡月瑶那种东西能比的,她的阿闵定然是这京中最好的公子,是所有姑娘都想嫁的郎君。 回到王府里,管家抱着账本来到了正房,“王妃,这是府中平日用度的账册,还有一个是府中库房账册,另外两本是和京中各府往来的账本,其余的都是庄子和店铺的账册,不过那些还在整理,明日就会送到王妃这里。” 王府里除了季明轩和季彰每年的俸禄外,还有一些铺子庄子的收入,赏赐的另算,但是庄子上每年的进项就大的很,而且皇上赏赐的东西里也有不少的铺子,季明轩这几年也置办了一些。 衡姜原本就不喜看账本,这会儿不仅要管理这么大的一个王府,还要管理王府的铺子和庄子,而且她手里还有衡府的庄子和铺子,之前和衡昌盛分家,她和衡闵分了不少。 因为衡闵年纪小,所以衡姜就一直管理着,加之衡闵觉得这些东西原本就是衡姜的,所以他从不想接手这些东西,现在突然多了这么多的东西都要她自己来,衡姜突然有点思念衡月瑶。 想归想,事情还是要自己来的,傍晚的时候,衡月瑶身边的嬷嬷送来了对牌,对方的脸色不是很好,这些都是丞相府里的老人,也是衡月瑶的陪嫁,见到衡姜自然是没有好脸色,但碍于现在衡姜的身份,她们还是要好生讨好着。 “王妃,虽然入了春,但到底还是天寒,求王妃切莫和小辈计较,还是放世子妃回东院吧。” 季明轩这会儿正在书房处理公务,要是听到这话,只怕是要当场发落了这个婆子,衡姜闻言脸上的柔和收尽,冷着脸看着婆子,“嬷嬷这是在指责本妃小肚鸡肠,和自己的小辈计较?” 老嬷嬷闻言一怔,但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挺直了腰板像是再说“没错”,衡姜见此气笑。 “你要是非这么想也可以,但有一点本妃要说清楚,不是本妃小气和小辈计较,实在是世子妃家教有缺,气着了本妃无碍,但她千不该万不该顶撞王爷,就连首辅大臣都不敢和王爷反着来,世子妃倒是好胆量。” 嬷嬷自然也是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但就是看不惯衡姜坐上王妃的位子,不仅如此,她还能压衡月瑶一头,这样他们这些蒋氏旧人实在看不下去。 “世子妃那是由宫中的掌事姑姑教导的礼仪,不知王妃可是对掌事姑姑有什么不满?” 这件事衡姜也是清楚,而且曾经一度好奇过宫中掌事姑姑是怎么教导的,可是又来她的母亲和她说,那所谓的掌事姑姑是得罪了贵人,被人叉出了宫,为了糊口于是仗着自己在宫里待过,于是教导一些闺阁小姐规矩。 “正是,我倒是想问问那位掌事姑姑,她是怎么教导世子妃的,连最基本的尊卑都不知,我瞧着那个掌事也该直接打死了。” 老嬷嬷原以为衡姜是个软柿子,现在看来的确是个不好对付,难怪之前蒋氏不断在她的手里吃亏,日后还是要多加提防的好。 但她也只有现在想想的时间了,衡姜会给衡月瑶一次机会,但不会纵容这些下人,她原本就不是什么圣人,重生一世更不想委屈了自己。 “来人,张嬷嬷不懂规矩,冲撞了本王妃,带下去好生教导一下,难怪世子妃一再失礼与王爷面前,有这样的刁奴在身边,能学好好才怪。” -- 第111页 季明轩处理完公务之后猜得到消息,老嬷嬷和衡姜之间说了什么,他也都一清二楚,听到衡姜的处理方式,他摇了摇头,“还是心太软。” “传本王的话,将那个老刁奴送回给衡丞相,就说王府养不下欺主的奴才。” 一个奴才而已,季明轩要是杀了也就杀了,但他不想就这样悄声处理,到时指不定蒋氏会说是衡姜容不下衡月瑶,所以斩断了衡月瑶身边的羽翼。 ☆、第 64 章 领令去办的人自然也知道燕王的意思,于是送刁奴的事也没有低调行事,他没有急着当晚去送,而是在第二日大张旗鼓的把人丢在了丞相府门前,不管谁请他都不进门,站在门外大声说了燕王的传话。 刚沉寂的京城,又因为这件事热闹了起来,这一年的时间,蒋氏在京城的人气不减反增,大家茶余饭后都在说关于蒋氏的话题。 而在佛堂跪了一夜的衡月瑶,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捶着腿,刚出门就接到了这个消息,原本心里压下去的气,瞬间到了顶峰,她气红了眼眶,但这会儿却不敢再再说什么,现在时间差不多要去请安,这件事只能暂时压下。 来到正厅时,季彰已经侯在这里,衡月瑶幽怨的看了一眼季彰,心里说不失望是假的,自己被罚跪在佛堂,作为世子,又是她的夫婿,怎么就不帮自己说话,现在竟然坐在这里毫不担心的喝茶。 季彰看到她的眼神,心里也是怨恨的要命,最先以为衡月瑶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但成亲之后慢慢的他就发现,衡月瑶不像她外表的样子,不仅善妒还骄纵的很,对待下人更是没有丝毫的慈悲心。 衡月瑶跪了整整一天一晚,从佛堂走过来活动了一下,但膝盖还是疼的不能自如,小丫鬟搀扶着她坐在了季彰的对面。 衡姜今早又是腰.酸腿.疼的起床,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的季明轩,衡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昨天又是归宁又是查账的,她沐浴完就想睡觉,奈何季明轩处理完公事回来,说好只是抱.抱的,可是季明轩却手不老实…… 衡姜称不上是个享乐主义,但也不会亏待自己,虽然第一次的确很疼,但后面也是很享.受的。 季明轩没料到她会如此的热.情,这哪里是他能扛得住的,于是两人瞬间打的火.热,一阵忘.情的之后,衡姜累得只有喘气的劲儿,还是季明轩抱着人去了净室,出来时人已经睡了过去。 还好衡姜到底是心里装着事儿,天一亮她就醒来,虽然还没有睡醒,但作为长辈她不能总是迟到让小辈等着,季明轩出去练拳回来,见到自己的小娇妻睡得两颊粉红,于是冲洗一下也躺在了床上,顺手将熟睡的人拦进了怀里。 半个时辰后,衡姜迷迷糊糊的醒来,看到那张俊美无涛的脸,她忍不住的笑了,趁着人没有睁眼,抬头亲了一下他的下巴,亲过之后见季明轩还是没有醒,又坏心眼的伸手和小季明轩打了招呼。 原本就没有睡着的季明轩,听到身边有动静知道她睡醒了,所以没有睁眼,想要看看她想干什么,不出意外的被她亲了一下,季明轩心里正美着,想着要不要也睁开眼睛亲她一下。 不等他睁眼,突然感觉到一只调皮欠打的手,悄无声息探.进了他的衣服里,下一瞬儿就让他不能淡定,早起的汉子总是容易冲动的,又有着这样的挑拨,于是衡姜玩火自焚,她被对方按在了榻上,又来了一番翻云覆雨。 这会儿时辰差不多了,衡姜累极也不敢再睡,只好起身传唤丫鬟帮着梳洗,看到小丫鬟红着脸收拾了她的床,衡姜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一大早这样胡闹也不知会被人怎么传,定会说她不知廉耻。 两人收拾妥当,季明轩伸手牵着衡姜准备往外走,但衡姜这会儿心里有气,所以一点不配合,冷眼甩开了他的手,季明轩但笑不语,也不在意衡姜爱答不理的态度,再次走上前将她的手握在了手里。 “王妃今日的事可怪不得本王,要不是王妃先下手,本王也不会……” “闭嘴!” 衡姜红着脸打断了季明轩,今早的事儿她的确怪不到他的身上,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衡姜心里更是一阵羞愤,自己当时定是睡蒙了,不然怎么会做出如此轻浮之事,现在想想她都无法面对季明轩。 许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为自己以后的性.福着想,季明轩整理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笑,伸手揽住她的腰肢,“今日之事都怪本王一时没有把持住,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儿。” 衡姜不想再和他说这事,不管是谁的错,今日之事都是她自己作的,这样的糗事她不想不再提。 季彰听到了脚步声,朝着通往内室的门口看去,清楚的看到了季明轩拦着衡姜,一脸讨好的样子,他赶紧收回目光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衡月瑶正好面对着那门,想不看到都不行,因着离着远一点,她还不避讳的打量着走来的两人,看到了季明轩对衡姜的宠爱,再看看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季彰,衡月瑶突然后悔当初着急嫁给季彰了,要是再晚几个月,她是不是也可以参加选秀? 衡姜虽然有一张好看的脸,但这京中无人不知她才是第一美人,无论是见识还是才情,都远高于衡姜这样没见过世面的丫头。 但现在不管衡月瑶有多少的才情,都要跪下给衡姜请安,季明轩看着今日还算听话的衡月瑶,脸上的神情淡淡的。 -- 第112页 “本王已经和皇后请示过了,今日会派宫中的嬷嬷过来,亲自教导世子妃规矩,王府终归是皇室,规矩比起一般的小门小户多些,世子妃还是早日学会的好,省闹出事端让人笑话。” 这无疑于是打衡月瑶的脸,这件事捅到了宫里,不知会被人传成什么样子,衡月瑶跪在地上捂着脸摇摇欲坠,季彰倒是对这些没有什么意见,甚至他认为衡月瑶的确需要好好的教导一番。 用过早饭之后,季明轩的婚假休完,和季彰一起准备到衙署去,他们不需要天天上早朝,所以可以晚点出门,一旦开始忙碌,季明轩就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连着几日,衡姜都没有准点的等到季明轩回来吃饭,这日她实在等不下去,于是让人将饭菜装进食盒自己拎着去了外院的书房。 自从成亲之后,季明轩就把公务带回到府中处理,外院辟出一间房,专门用于和同僚处理公务用的,原本的兵部空闲了下来,现在没有什么要紧的机密事,一般的事大臣都往燕王府跑。 衡姜过来的时候,正好有两个大臣汇报完差事准备离开,乍一看到一个年轻娇媚的美人出现在书房门口,两位大臣都是一愣,随后才想起来,他们战无不胜的燕王殿下已经成婚了。 “臣见过王妃。” “两位大人客气了,免礼吧,书房可是还有别人?” “回王妃,书房里只有王爷一人。” “两位大人辛苦了,厨房做了不少吃的,两位大人不如用过膳再走?” “多谢王妃美意,只是臣等还有要事要办,耽误不得。” “那就为难两位大人了,我先把膳食送进去给王爷。” 说完,三人互相行了一礼,衡姜转身进了书房,季明轩这会儿正在批阅公文,听到有人进来只当是过来汇报的大臣。 “折子可有带过来?午后本王会进宫一趟,倒是可以帮着递上去。” “王爷真是一忙起来就废寝忘食的,我要是不过来给你送饭,是不是又要空着肚子进宫?” 听到熟悉且带着生气的语调,季明轩还没有抬起头,但嘴角的笑就已经压不住,“王妃这是担心本王?” “我才懒得担心你,我只是一个吃饭不习惯,所以让你陪我吃。” 季明轩看到她带着羞涩和怒气的小脸,心里暖暖的,他快速的把桌子上的文件收了起来,示意衡姜将食盒放到桌子上。 摆好饭菜之后,两人面对面坐着开始用膳,衡姜给他盛了一碗汤,“最近可是有什么战事?怎么突然忙成这样。” 这种话其实不应该问,但衡姜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好奇季明轩最近怎么忙的顾不上吃饭,虽然之前也有过这样的事,但多数不是有战事就是围猎那次,其余的时候还是能有休息的时间。 季明轩也不瞒着她,左右不是什么国家机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年前西疆派来使臣,说是为了两国休战之事过来商讨,按照之前打探到的消息,估计用不了五日,西疆的使团就会入京。” 衡姜若有所思的点头,难怪最近季明轩这样的忙碌,边关的事他清楚的很,而且使团进京最忙的就是礼部,其次就是他们这些位高权重之人,陛下定会和他们商讨议和之事,季明轩向来就是最得陛下信任的人,这件事免不了参与的多些。 “原来是要来使团啊,我还以为有什么战事,担心的我这两天都没有睡好。” 季明轩知道,衡姜担心的是自己会因为战事出征,但这次回京之后不出意外,圣上不会再让他带兵了,这么多年他在军中早就有了声望,现在兵权交上去,圣上倒是更为信任他。 但这信任仅仅就到此为止了,他也清楚帝王都是多疑的,要不是之前没有兵符他就能调动军队御敌,圣上也不会急着招他回京,那几个听从他调派的将军,也都是明升暗贬,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第 65 章 嫁入王府之后,衡姜就很少出门,也只有在衡闵来的时候,衡姜带着他出来转了转,置办了不少的衣物和礼品,预备他入宫学的时候用。 衡闵进宫之后,衡姜也就整日待在府中,知道苏思蓉和姚英下了帖子请她,她这才出来和两人见面。 “燕王妃能出来真是难得,幸而王妃没有忘了我们姐妹,我很真是深感荣幸,多亏了老祖宗照拂,我俩才能陪着王妃喝喝茶。” 苏思蓉阴阳怪气的打趣着衡姜,姚英但笑不语,衡姜倒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二位姐姐是有所不知,未出阁的时候只当嫁人就能安心了,谁成想嫁到了王府之后,上到进宫下到下人们的吃喝都要我来管理。” 姚英和苏思蓉也都是大家族出来的,自然知道当家主母管理一个府有多累,所以衡姜说这话,她们也不觉得她是在找理由搪塞。 “王妃说到这里,我倒是之前有个听闻,听说你那个儿媳规矩不怎么样,皇后发话特命一个嬷嬷到府中教导,不知现在她可有什么成就?” 苏思蓉说着掩唇笑了起来,衡姜原以为这件事也就只有他们府里知道,这会儿听到苏思蓉这样说,尤为惊讶的看着她。 “苏姐姐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蒋氏自己说出去的? “这有什么,别说是我了,现在京中有谁不知这件事,宫里的人似乎也不想瞒着,皇后娘娘说这件事的时候可是有不少的妃嫔都在,你个伯父也不是什么老好人,总是有看他不顺眼的,这样的事自然是瞒不住的。” -- 第113页 也是,宫中的妃嫔大多家里都是朝中重臣,难免不会有和衡昌盛有过节的,这种事虽然不至于让丞相有什么损失,但至少可以恶心一下他。 姚英也听说这件事,“而且前几日有人举行了一次赏春宴,主人家特意邀请你那个伯母,但就因为你儿媳的事,她愣是没脸去。” 这当然是没有脸去了,这不是摆明了是要叫蒋氏过去,好让大家看个热闹,蒋氏又不傻自然不会去当猴给人看。 “这件事原本以为是家事,怎么会闹成这样,要是单说衡月瑶也就罢了,她丢不丢人和我无关,但偏偏她是世子妃,这样一闹只怕世子脸上无光,这次不怕是不仅打了蒋氏的脸,也伤了世子的脸面。” 衡姜总是担心自己作为继室,无法权衡好季明轩和季彰之间的关系,她不想季明轩因为这样的事烦心,他帮了她很多,她都无法报答,现在季明轩这样护着她,只担心会引起季彰的误解。 “我倒觉得没什么,醉日散值之后,世子还和我哥一起回来喝酒,我匆匆见了一面,倒是感觉世子心情不错的样子。” 三人正说着,楼下一阵吵闹声,衡姜寻声望去,就见城门处浩浩荡荡的进来了一支队伍,那些人穿着和大华的人不一样,女的穿着纱衣,赤臂露腰,走起路来身上的饰品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这些都是什么人,怎么穿着这样的衣服啊,不过还真挺好看的。” 衡姜趴在窗台上往下看,正巧看到一双大眼睛充满好奇的看着周围,下一瞬那双眼睛就盯住了自己,衡姜看清对方的容貌一脸的惊讶,怎么会有人长得和泥娃娃似的好看,一双大眼睛黑的像曜石一般。 对方看到衡姜也是一愣,随后冲着衡姜一笑,不知怎么的,看到她的笑容,衡姜突然觉得这人似乎是认识自己,而且那个笑容并不友好。 坐在衡姜对面的苏思蓉也看到了,好奇的看着衡姜,“王妃认识马车上的人?” “不认得,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人。” 想到刚才她初见这些人时的疑问,苏思蓉也反应过来,她应该是不认识的,那就只能是自己多想了。 坐在另一边的姚英见怪不怪的说道:“这些都是来自西疆的,其前几日听到祖父说,西疆的四公主好像要来咱们这里议和,一个公主来议和,这不是摆明了是要来和亲的,也不知道陛下会赐婚给谁。” 衡姜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管是赐婚给谁,左右她们王府里的人是没有这个艳福了,世子娶了世子妃,她现在也是皇上亲赐的燕王妃,这个是什么四公主总不能甘愿当个妾吧。 “太子倒是没有太子妃,但绝不会被赐一个外邦的人当正室的,晋王倒是正妻侧室都齐全,这个公主怕也不会给他当贵妾,剩下的皇子不是太小就是太老,好像都不太适合。” 直到队伍看不到影子,衡姜才收回视线,“左右是和大华联姻,只要是王孙贵胄里的公子,想来都是可以的,你们两人的兄长倒是有机会抱得美人归。” “那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我哥取个祖宗回来,这可是皇上赐婚,又是关系到两邦友谊的事儿,她要是一个不小心出个什么事,我们全家都得跟着殉葬。” 衡姜也就是开个玩笑,这世家的公子怕是避之不及,谁要是娶了这么个公主回家,只怕自己的前程也就到此为止了,这辈子都别想有什么大的抱负。 因为皇上不会让自己的重臣身边有着外邦人,而且这个人还是枕边人,真要是有什么事岂不是出大乱子,所以娶公主的人,都不会接触到朝中要事,那就只能是个不疼不痒的闲职。 而且她虽然是个外邦的公主,但也是个公主,娶回家就是婆母也得给她三分面子,要事是个懂事过日子的还好,要事是个刁蛮跋扈的,只怕就真是个祖宗了,骂不得打不得,还得哄着才是。 要事外邦起了战乱,只怕公主和她的驸马都会被朝廷针对,杀了都是小事,就怕会连累亲族,所以除非是皇上纳入后宫养着,不然没有人想娶这样的危险放在身边。 三人又坐了一会儿,看着天色差不多了,她们这才准备各回各家,临走之前苏思蓉想起来一件事。 “王妃这两日还是盯紧了世子妃学规矩吧,这个西疆的公主来了,只怕宫中的宴会少不了,接风宴就不说了,皇后娘娘,长公主定会都设宴邀请四公主的,倒是女眷出席,你少不得要带着你的那个儿媳,可别让她丢人丢到了外邦去。” 衡月瑶曾经是京中出名的闺秀,别说诗词作画什么的,就是雅乐也是一等一的,蒋氏想要培养出一个皇家妇,甚至曾经一度想要把她嫁给晋王,所以规矩自然不在话下,只是担心她不懂事,做了什么上脸面的事。 “多谢姐姐提醒,我这就回去检查的进度。” 衡姜坐着马车刚到府门前,就看到有一辆眼熟的马车晃悠悠的刚刚离开,绿菊搀扶着她下车,站在一边的门房拘着礼。 “刚才是谁到府上了?” “回王妃,是衡丞相的夫人,世子妃的母亲。” 衡姜闻言不屑的一笑,她们可真会见缝插针,见自己今日出门,蒋氏就按捺不住颠颠的跑了过来,俗话说的话,无利不起早,蒋氏闹着风险来燕王府,只怕又和衡月瑶密谋什么。 衡姜带着往自己的内院走,“夜鹰这段时间找人盯着点世子妃那边的动静,西疆议和期间,切莫让她们再作出什么乱子,只怕到时候我也拦不住王爷杀人的心。” -- 第114页 “是,奴婢这就去办。” 回到屋里换好居家的衣衫之后,衡姜就接到了府中下人送来的消息,“王妃,王爷刚才传话回来,今日早归。” “好,我知道了。” 这段时间季明轩忙得经常不在府中,所以衡姜多数都是自己吃饭,知道安置的时间,季明轩才匆匆赶回来,今日突然说要早回来,衡姜心里高兴,赶紧招呼绿菊帮着自己梳妆,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衫,她要亲自下厨。 季明轩说早回来,那是真的早,衡姜还没有做好饭菜,他就已经回来梳洗完毕,衡姜得到消息,就把最后一道菜交给了做饭的婆子,自己摘了围裙喜色匆匆的跑回到内院。 “王爷今日怎么回来这样早,我还以为今日又要晚归,毕竟西疆的使团已经入京。” “他们进京本王倒是可以松快些,王妃怎么知道使团入京,可是今日有去观看?” 季明轩说着将人揽入怀里,多日没有和她好生的亲近,季明轩一靠近衡姜,身上的火就开始蹿,不是念及她还没有用膳,他这会儿就想把人直接就地正法。 衡姜感觉到他身上的炙热,和他夫妻这几个月,自然也是懂得一些,衡姜红着脸点点头,甚至不敢看季明轩的眼睛,生怕一个不小心直接擦枪走火。 季明轩看出了她的窘迫,松开了怀里的人,兀自到了一杯冷水一口气喝下去,缓了一会儿转开了话题,“本王今日在宫中见到了衡闵,比之前壮士了一些,昨日看到翰林院的陈大人,他还和我夸衡闵学习用功。” 衡闵这一进宫快一个月没有看到人了,衡姜心里自然是担心的,期间也侧面询问过季明轩,但宫学都在内宫里,季明轩也不方便经常进出,于是直到的消息不算多,倒是长公主时常会和她说起。 “阿闵可还能跟得上课程?” “陈大人和本王说的正是这事,之前还担心他开蒙晚会跟不上皇子的进度,但他只用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勉强跟上,现在倒是游刃有余,看见他平时也没有少用功。” 衡姜听到这些,心里既是欢喜欣慰又感到心疼,“这孩子就是这样,有时候把自己逼得太紧,我看着都怕,他这个年纪原本应该无忧无虑,却背负了太多的东西。” ☆、第 66 章 季明轩想到了曾经在军营里,看到很多十一二岁的孩子,那些孩子为了家里的生计,冒名改生辰也要参军,他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到了边陲,到处不是敌军就是土匪,反而军队里最安全,于是他就安排那些孩子去炊事队。 “我见他别的还好,就是靴子小了一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每日还都去校场习武,总是费鞋的。” 衡姜点点头,这两天她就给衡闵和季明轩各做了一双鞋,但想到衡闵在宫中,不能时时出来见面,所以一双鞋子怕是不够,她赶紧撵着下人再去买几双大一点的。 “明日宫里会给西疆使臣举行洗尘宴,到时候皇子们也会参加,你应该可以在宫里见到衡闵,倒是将东西交给他就好,也能说说话。” 之前有过一次出宫沐休的时间,但衡闵为了赶学习进度,愣是没有出宫,而是留在宫里温习功课,下次出宫是半个多月后的事儿。 “阿闵在宫中,我就指望着王爷多照应了,也不知道这孩子和大家相处的怎么样。” “挺得十皇子喜欢的,两人时常一起出入,十皇子的母亲是宁嫔,不争不抢倒是娴雅知礼。” 衡姜闻言瞪了眼睛,目光审视的看着季明轩,被她这样盯着季明轩也察觉出了什么,但就是猜不透她的小脑袋里想些什么。 “王爷似乎很了解宁嫔,素日里倒是很少听到王爷这样夸谁,这会儿倒是夸起来宁嫔口若悬河。” 季明轩无奈的扶额笑了,伸手将人一把拉到自己的怀里,“王妃今日可是偷喝了醋?怎么这么大的酸味。” 衡姜原本也只是想要打趣他一句,不想自己竟然被他反将一军,红着脸捶了他一锤,“我才没有喝醋,只是能让王爷记住的女人实在太少,我只是好奇罢了。” 季明轩看透她的小心思,抬手揪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没良心的丫头,我打听的这么细就为了谁?不就怕你会担心,所以才找人去打听,现在又在这里说这话。”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季明轩听到丫头们摆饭的声音,松开了怀里的人,牵着她的小手,“走,先去用膳,一会儿再收拾你。” 衡姜只把这句话当做玩笑话,并没有放在心上,心情愉悦的陪着季明轩吃了一顿晚饭,直到再次回到了寝室中,她才知道,季明轩向来不会开玩笑,说的也都是真的,他真的要和她算账了。 被他丢到榻上的一瞬间,衡姜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接下来将要面临着什么,她手忙脚乱的从枕头下拿出了一个香包,季明轩之前就见过这个东西,他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女儿家的玩意儿。 但现在这种热血沸腾的时刻,衡姜不和他一起欢.愉而是着急查看香包,他不得不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王妃这是在做什么,嗯?这个香包是做什么用的,你这般离不开它,是不是那个郎君送与你的?” 衡姜干笑两声,随手将香包放在了枕边,阵阵幽香钻进她的鼻间,“不过是熏香用的,刚才沐浴没有放花瓣,所以……” -- 第115页 季明轩看出了她在说谎,这样牵强的谎言,简直就是把他当傻子,季明轩原本的情动被谎言激的冷却了下去,他伏在衡姜的身上,冷静的看着她眼睛。 “姜儿,你知道的,本王想知道的事,你是瞒不住本王的,你最好和本王说清楚。” 他伸出一只手,已经在衡姜出手之前,抢过了枕边的香包,他放在鼻尖深吸一口,香味的确浓郁,要说是熏香倒也不是不能,但总是要有个轻重缓急,这样的时刻她还能想着熏香,季明轩是绝不相信的。 衡姜不敢对视他的眼睛,垂下的羽睫遮出一片阴影,犹豫了一下后,衡姜像是一只受伤的兔子,眼神里带着惶恐和委屈。 “其实在很早之前就想和王爷说,我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府里的情况,我能嫁给王爷已经很知足了,所以不敢有其他的奢求,更不想让王爷为难,不想让世子误会……” 说着衡姜的眼里闪烁着泪花,季明轩听着她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更加的迷惑了,她到底想说什么?这和香囊有什么关系? “王爷,这个其实是我找人配的避子用的,只要欢好之时将它放在一旁,吸入这里面的药粉,就不会受孕。” 季明轩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香囊竟然是做这个用的,他的怒火让他差点失去理智怒吼身下的人,但看到她哭红的眼睛,还有那一脸的委屈,最终还是把那些话都咽了下去。 他看着衡姜的眼睛,神情严肃的有些冷意,衡姜从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知道他定是生了大气,她吓得连哭声都减小了。 “本王在你的眼中就是一个荒淫无道的人吗?你以为本王会因为女人左右立世子的想法?不管是君王还是一家之主,都是能者胜之,要是季彰无能,即使你与本王无子,本王也不会把世子之位给他。” 衡姜怔怔的看着季明轩,不知是被他的态度吓到了,还是因为他说的话吼醒了那个傻乎乎的衡姜。 “你要是担心世子多心,那倒不必,本王的世子如果连这点胸襟都没有,那就不配这个世子位,更不配做本王的儿子,衡姜,本王现在想让你给我生孩子,想要你生一个流着本王血脉的孩子。” 季明轩将香包掷了出去,原本软绵绵的香包,这会儿像是一个冷兵器,生生在不远处的屏风上砸出一个坑。 季明轩像是惩罚衡姜,疯狂的将人吃干抹净,到了最后衡姜的意识都开始模糊,只记得自己被翻来覆去,像是一条没有生命的咸鱼,终于风平浪静之后,她迷糊中感觉到下面凉丝丝的,那种肿胀感消失,随之沉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时,身边的人已经离开,衡姜伸手探了一下被褥,已经是一片冰凉,想来人应该已经离开有段时间了,她揉了一下发涩的眼睛,昨晚的她真的是哭狠了,之前以为季明轩已经很疯狂了,但经历过昨夜她才知道,季明轩其实一直都在怜惜着她。 绿菊听内室传出来响动,知道衡姜这会儿应该是醒了,她进来服侍衡姜穿好了今日的宫装,小丫鬟们也都准备好了洗漱的水,往常这个时间,季明轩已经练拳回来,但直到她化完妆,也不见人进来。 “王爷怎么还没有回来?” 绿菊看了一眼衡姜,想到今早看到季明轩的面色,她大约猜到两人之间应该是吵架了,“王爷今早没有练拳,换好衣服后就去了书房,这会儿应该直接去了前厅。” 不想也知道,季明轩心里还是有气的,衡姜叹了一口气,提着繁杂的宫装朝着前厅走去,刚走到门前,就见到坐在上首的季明轩,他的脸色依旧冷清,但素日在季彰和衡月瑶的面前,他也是这个样子,所以坐在下首的季彰也没有察觉出什么,但女人的心思一向细腻,衡月瑶倒是看出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回家进来时,季明轩抬眼看了她一眼,随后移开视线看着手里的公文,待人走近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忍住,伸出手扶着人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季明轩不管两人之间有什么矛盾,但在晚辈面前还是给足了衡姜的脸面,待衡姜坐稳,就感觉到一股不容忽视的视线盯着自己,她朝着坐在下首的两人看去,正好对上了衡月瑶含笑的目光。 想到昨日蒋氏的到来,衡姜不得不怀疑,衡月瑶又在憋着劲儿作妖,只是她现在还没有证据,世子夫妇请完安,四人照旧一起用早饭。 今日要进宫,所以大家也都是穿好了宫装,女人都戴着妆面,非金既玉都沉得很,衡月瑶照着规矩站在衡姜的身边服侍。 “世子妃坐下一起用膳吧,今日要进宫赶时间。” “是,谢母妃。” 衡月瑶巴不得离她远远地,所以也没有假客气的推辞,放下公筷提着裙摆快步走到了季彰的身边坐下,一顿早饭悄无声息的吃过之后,四人出门上了马车。 季明轩和衡姜的马车走在前面,季彰和衡月瑶的紧跟在后面。马车里衡姜觑着季明轩的神色,见人依旧冷冷的,心里不免有些委屈,她朝着对方蹭过去。 “王爷,我都已经知道错了,以后绝不会在做这样的傻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不好?” 季明轩抬手,将她攥在手里的袖子拽了出来,“还有哪?” 衡姜和他的问题不仅仅的孩子的问题,更多的是衡姜没有真的信任他,她没有完全相信自己是爱她的,更没有相信自己能不顾一切守护好她。 -- 第116页 “还有,还有……还有我要相信,世子是个很好的人,胸怀宽广为人真诚,待人宽厚仁善,谈吐文……唔唔……” 这是要诚心认错哄他,还是要诚心气死他的?虽然季彰是他的儿子,但也不想听到这丫头张嘴这样夸季彰,这是真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是吗?当着他的面说什么相信其他男人,看来是昨日教训的轻了。 季明轩听到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额头青筋直跳,不等人说完,就一把将人捞到自己的怀里,铁臂紧紧的箍住这个胡言乱语的小妖精,堵住她的嘴,并在她的唇上咬了一下。 衡姜吃疼的嘤咛一声,但微微睁开的眼睛却带着笑意,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是爱自己的,她同样也爱着他。 没有哪个女人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她怕他为难不惜放弃生孩子,但这个男人却给了她一个定心丸,似乎不管发生什么,这个人都能扫清障碍,让她安心的往前走。 在季明轩打算放过她的时候,衡姜却双臂抬起,紧紧的揽住了他的脖颈,主动地回吻着对方,季明轩向来都是喜欢她的主动,要不说时间不合适,他真想现在就把她就地正法。 ☆、第 67 章 圣上特意为外邦使臣洗尘,阵仗当然也是做足了的,不是对方有多么的重要,而是圣上想要让他们知道,他的皇宫他的天下是有多么的富饶强盛。 进到宫里之后,季明轩就被大臣请到一边讨论公事,她也着急想要找到参加宴会的衡闵,想看看许久没有见面的弟弟,衡月瑶作为她的儿媳,自然是要侍奉在婆婆身边,于是不管衡姜走到哪里,她都要跟着。 即使在宫里见到丞相夫人蒋氏,她也不能上前打招呼,衡姜绕过眼前的回廊,就看到衡闵和一个少年走在以前,看到对方穿的服侍,虽然年纪的不大,但身上的气度,已然不是寻常人家孩子会有的,不用想也知道这就是十皇子。 衡闵同样也看到了自己的长姐,和身边的少年说了一句话后,朝着衡姜这边跑了过来,衡姜这会儿想和弟弟说说体己的话,衡月瑶在这里杵着就有点碍眼。 “世子妃,本妃刚才好像看到了丞相夫人,你去请个安再过来吧。” 衡月瑶闻言脸上一喜,“是,多谢母妃。”说完就急匆匆的朝着刚才的宫门处走去。 “王妃,她身边有咱们的人,会看好的,不会让她闹出什么意外。”夜鹰适时地和衡姜耳语几句,看到衡闵跑到跟前,她行礼之后退到了一边。 “长姐近来可好?” 衡姜看着比之前高了很多的少年,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笑,“好,我在王府里没人敢给我添堵,一切都好,倒是你,在宫里可有什么欠缺的东西没有?” 衡闵这段时间一直都养在宫里,言行气度也都有了大的改变,见长姐一脸关切的样子,心里暖暖的,怕她担心笑着说起这段日子发生的事。 “你也别太累着自己,我瞧着比上次见你又瘦不少,身子最重要,天黑了就不要看书,小心伤着眼睛,早点休息才是,吃的可还好?” “长姐放心,宫中也都是有份例的,伴读也都是世家公子,宫中也不会慢待的,再说十皇子和我好,时常和我一起用膳,倒是比其他的伴读吃的好些。” 衡姜捏了一下他的肩膀,还真是比之前强壮很多,虽然瘦了,但身上的肉也结实不少,想起自己带的东西,赶紧让夜鹰递了过来。 “这里面是我给你准备的新鞋,比之前的大一点,想着最近你长身体尺寸定是有变动,还有一些宫外的吃食,你带着和大家分着吃,要是有事也别一味的忍着,有什么就托人和长姐说,我帮你出气。” 衡闵看着一心为自己的长姐,既心暖又有些想笑,他可是战神燕王送来的人,而且大家都知道他可是燕王的小舅子,谁敢欺负他啊。 衡闵正想和衡姜解释,安慰一下她的这颗老母亲般的心,身后就响起了一阵少年的清朗笑声。 “王婶放心就好,在这里宫里有我在,除了帝后谁也不敢欺负衡闵。” 衡姜寻声望去,就看到刚才和衡闵一起过来的少年,“那就多谢十皇子了,阿闵性子实诚,做事说话难免太过刚直,宫中有十皇子照应着,我也就放心了。” 说完,衡姜看了夜鹰一眼,夜鹰会意从身后丫鬟的手里接过一个锦盒,这个原本想着交给宁嫔的,通过宁嫔递到十皇子的手上,顺便表达一下感谢,要是宁嫔不允许十皇子和衡闵结交,想来也不会这般维护衡闵,现在见到了正主,索性直接给他本人。 十皇子接过锦盒,脸上没有太多的期待和喜悦,不管怎么说,十皇子也是皇子,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所以也就不会为这些俗礼惊喜。 但在打开锦盒之后,他脸上还是出现了少年人才会有的喜悦,虽然他也在极力的稳住自己,不至于失了皇家的仪态,但大家都看得出,他很喜欢这个礼物。 “王婶这是从哪里找到的,这可是鲁班盒,想要打开这个盒子差一点都不行,据说就连工部的大臣都不一定打得开。” “也是机缘巧合得了此物,想着十皇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所以只好送个新巧的小玩意儿,十皇子喜欢就好。” “多谢王婶,我很喜欢。” 衡闵看到他笑的开怀,不像平时总是端着,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大,却和个小老头似的,这会儿倒是有了点少年人该有的朝气,衡闵心里也是开心的。 -- 第117页 “阿闵,时辰差不多了,我不能在这里多留,你跟着十皇子也到前面去吧,记得不要坏了规矩,平时和十皇子好生相处,缺什么就让人捎信于我。” “好,长姐也要注意身子,还有我最近在宫里听到了些谣言,长姐要是知道切莫往心里去,都是那些个长舌妇嚼舌根,生怕天下太平了没有东西嚼,唯恐天下不乱。” 闲话衡姜倒是没有听到什么,但看到衡闵气氛的样子,也猜到这些话多半不是冲着自己就是季明轩。 “好,长姐记住了,阿闵放心在宫中读书。” 两人分别之后,衡姜带着人往前殿走,保和殿里这会儿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宫女引着衡姜走到了自己的座位边,就看到衡月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等在这里。 季明轩和季彰还在和大臣说话,衡姜只好先坐在这里等着,这是她第一进宫,宫里的规矩这几天她也背了一遍,这会儿生怕自己说错一星半点,让人看了笑话。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腰背挺直,微收下巴,看着端庄贵气,而站在她身边的衡月瑶,倒是一副闲散的样子,虽然没有什么失仪的地方,但有衡姜的衬托,倒是显得她有些不懂规矩。 有些好事的夫人,虽然三两人坐在一起说话,但眼睛时不时的往这边瞟,衡姜余光看到了权当没有察觉,左右自己没有失礼的地方,她倒是不怕人说,可是想到了衡闵叮嘱的话,她的心里还是开始犯嘀咕。 衡月瑶见衡姜面前的被子空了,接过旁边宫女手里的茶壶,弯腰给衡姜到了一杯茶,“母妃,听说今日来的是西疆的时辰,好像是什么四公主,人传其长得美若天仙,不知母妃可有见过。” 两人在府里做戏给季明轩和下人看就罢了,这会儿周围没人什么,即便有人,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她俩,衡月瑶还是这般伏低做小的,衡姜还有什么不清楚,对方定然又有什么计算。 “不曾见过,世子妃怎么突然好奇四公主了” 衡月瑶见衡姜接了话,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璀璨,“原先也不在意的,只是刚才想母亲问后,走到保和殿宫角的时候,听到有人议论……” 说着,衡月瑶像是想起了什么,伸出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一脸惶恐的样子,衡姜见此嘴角一弯,看来今日的戏就要上演了。 “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衡月瑶脸上的笑意收起,但眼睛里的笑却藏不了,“母妃要是知道了可不要生气,左右都是一些谣言罢了。” 说完,见衡姜看向自己,衡月瑶只好装作一副不敢不从的小媳妇样,“儿媳听闻,这个四公主这次跟着来议和,其实是来和亲的,而且四公主多年前就开始倾慕于父王,所以大家说,这次四公主是冲着父王……” “世子妃的规矩看来还是要好好学一下。” 不等衡月瑶说完,一声冷厉带着冰刀的声音响起,这一声不算大,可是刚才还算是热闹的气氛,瞬间变得噤若寒蝉,离着衡姜近的几桌也都停下了交谈,暗戳戳的看着她们三人。 衡姜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讶,虽然之前听到衡闵说有些不好的谣言,在听到衡月瑶说听到传言时,她也猜到衡月瑶说的就是衡闵听到的谣言,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谣言说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夫君,还是和异国公主的谣言,正听得入神的时候,突然被季明轩的声音下了一跳。 衡月瑶明显是没有说完,但现在她也不好当着季明轩的面问,于是只好遗憾的看着衡月瑶,多故事后续也有了各种猜测。 季明轩打量了一眼焉哒哒的衡姜,只当是听到传言心里不痛快,在抬眼看衡月瑶的时候,眼中的厌恶也就又多了几分。 “父王赎罪,我也是刚刚听到有人这样传,担心母妃听到心里不快,所以才将这件事说出来,望母妃不要信这些谣言。” 衡姜闻言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衡月瑶,嗤笑一声,“我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传言生气,别说这件事是真是假了,即便西疆公主真的爱慕于王爷,我也不会生气。” 刚刚坐在衡姜身边的季明轩闻言皱眉看着她,似乎在确认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她真的不在意吗?那她究竟把自己当做了什么? 衡姜没有看到季明轩脸上的不悦和失望,笑着继续和衡月瑶说:“王爷是大华的战神,爱慕于王爷的人千千万万,那不成我知道一个生气一次?再说了,像王爷这样的英雄,有人爱慕属于正常,万人爱慕的人现在是我的夫君,我为什么要和失败的人生气?” 她是胜者,只有失败的人恼恨于她的,没有胜利的人去和失败的人置气的时候。 季明轩听她说完,脸上的神色缓和,伸手握住了衡姜放在桌子上的手,“别听那些子虚乌有的话,本王从未见过四公主。” 衡姜回握着他的手,“我知道,王爷值得被人喜欢,有人喜欢王爷我开心还来不及,自然不会生气。”说着她倾身凑近季明轩,“只要王爷心里只有我就好,要是敢有其他的女子,我可是要生大气的。” 季明轩看着近在眼前的小娘子,一脸娇嗔的样子,脸上终于多了一丝温柔,不再是冷死人的表情。 ☆、第 68 章 这边的温情脉脉,刺的衡月瑶眼晕,原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高兴地睡了两天的安稳觉,就连梦里都能看到衡姜失魂落魄的样子,每每都是笑着醒来。 -- 第118页 被这画面刺伤的不仅有衡月瑶,还有刚好进门的西疆四公主赫日娜,她今日算是盛装出席,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她今日天不亮起来打扮,就是为了来见季明轩的,她在西疆的时候,明明打听过,季明轩依旧没有妻妾,怎么到了京中就突然听说他成婚了? 她以为是她大哥不想她嫁到大华,于是找人造谣而已,却不想昨日她进京前一番打听,不仅确定消息的真实性,还找到了燕王妃的一张画像,好巧不巧的她昨日刚进城门,就看到茶楼里坐着一位和画像是一模一样的女子。 现在看着两人相握的手,赫日娜眼睛里都带着火,天神一样的燕王,为什么娶一位只有脸蛋的女人,难道男人真的都是重色相的?她赫日娜也不丑,在西疆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她是不是还有机会? 西疆的使臣和公主一进门,众人也都停下讨论声,大家一起望向门口站着的人,他们穿着着西疆的服侍,女子美的像是从雪山上走下来的仙子,就连她身后的侍女也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内侍见人进门,高声唱和,侍女上前引着使者和公主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这里刚好和燕王的坐席相对,从刚才进门衡姜就发现,赫日娜盯着季明轩没有移开过一瞬。 看到这里想来那些传言不是子虚乌有,赫日娜果然是见过季明轩的,甚是深深爱慕这他,而坐在她的身边的人,从始至终没有抬眼看对方一眼,自斟自饮先喝了起来。 使者落座,皇上和皇后嫔妃也都纷纷入席,大家起身行礼,行礼之后皇上象征性的和使臣交谈几句,就开始了歌舞表演,内侍端着各色菜品上来。 衡姜趁着大家都在观看表演,压低声音和身边的人说:“王爷,你真的没有见过赫日娜?我怎么看着不像呐,瞧瞧她盯着你的眼神,恨不能现在和你发生点什么才好。” 季明轩夹菜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娇妻,“王妃刚才不是还说不介意有人爱慕本王,怎么这会儿又一股子醋味?” “我哪里有醋?我只是在说事实而已,不信王爷自己看,事实就在眼前又不是我自己胡说的。” 衡姜之前说的也不是假话,她自然知道又不是的女子倾心于季明轩,她已经是燕王妃了,自然不会去计较这些,不然不用蒋氏出手,她自己就把自己气死了。 但现在真的被人盯着季明轩看,她的到底还是不能无动于衷,就像是有人在觊觎她碗里的饭,怎么能不膈应呐,要不是碍于身份,她都想让夜鹰去告诫对方一下。 季明轩看着一脸醋意的衡姜,知道她这是嘴硬,但她越是这样小气,季明轩的心里就越开心,见她已经不再理自己,季明轩很体贴的帮她剥了一只虾,也不在意周边的人,伸手将虾放到了她的唇边。 歌舞未停,周边也有大伙低声说话的声音,衡姜红着脸看了一下周围的人,见没有人注意到她,低头叼走了嘴边的虾肉,心虚的不敢抬头乱看生怕发现有人看到。 季明轩没有接丫鬟递上来的帕子,看着耳朵尖红红的小王妃,坏心眼的又剥了一个,这次凑过去见衡姜想要躲,他小声的说道:“无人看到,你要是再躲避,就真的要被人看到了。” 衡姜张嘴就去咬虾,但季明轩却没有把整个虾给她,而是趁她不备有往外移了一下,于是衡姜只咬掉半个虾,她不解的看着季明轩,就见他毫不避讳的将剩下的虾全部吃掉。 正当她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听到了一声笑,她红着脸寻声望去,刚好看到长公主端着酒杯,饶有趣味的看着她,她下意识的看向周围,发现季明轩果然是在骗人,明明很多人都在看着他们。 皇上坐在上位,她这会儿也不能随意的离席,抬手捂住了自己脸,简直是没法见人了。 坐在对面的赫日娜从头到尾都在看着,看到季明轩温柔的给衡姜剥虾,赫日娜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了皮肉里,但她心里再不甘,季明轩也从头到尾没有看她一眼。 正当大家都在纷纷赞叹燕王夫妻恩爱,坐在一旁的使者突然站起身,“尊敬的大华皇上,感谢您的盛情款待,我们西疆的四公主殿下,愿为陛下皇后献舞一支,祝愿西疆与大华繁荣和平,再无战事。” “好,朕准了。” 皇上今日也是开心的很,西疆过来议和,自然是要带着礼物来的,西疆盛产骏马,这次足足带来了五万匹种马,这些马会提升大华国战马的耐力和速度。 赫日娜换上一身舞衣,芊芊细腰展露出来,赤着双足站在一面鼓上,随着脚上的动作,鼓发出了有节奏的响声,而她的腰间挂着金色的铃铛,随着她的腰肢扭动,铃铛也发出悦耳清脆的声音。 衡姜刚才的羞赧,和因为赫日娜产生的醋意也都是消失,转而是被她的舞蹈吸引,大华虽然不像前朝那样约束女性,但没有正经人家的女人敢穿成那样,但不得不说穿着舞衣的赫日娜真的美的像仙女。 在鼓上不停展示着自己的赫日娜,目光却没有移开过季明轩,见他始终不看自己,直盯着身边的人看,她心里的委屈和不甘达到了顶点。 她不顾周围伴舞的女婢借势阻拦,腰身一转,脚尖用力的点了一下鼓面,发出真人肺腑的声音,人也一跃而起,拖着透薄的纱衣飘然落地,这是之前排量里没有的,但她的婢女反应很快也都纷纷跃下,然后再赫日娜身后继续伴舞。 -- 第119页 衡姜眼瞅着才心里连连赞叹的美人越来越近,欣赏美人的兴致也随着她的动作消失。 赫日娜为了引起季明轩的注意,脚下的步子轻转,来到了季明轩的面前,她挥动着手里的轻纱朝向季明轩挥去,这么明显的勾引,衡姜就是再傻也看了出来。 赫日娜刚才在她心里有多美,现在就有多恶心,眼瞅着那轻纱要扫过季明轩的脸颊,衡姜很得咬紧牙关,当着这么多的人,她不能站起来和赫日娜撕,心里的怒火只能压着。 季明轩眼尾扫了一下飘过来的纱,侧身拿过身后宫女手里的酒壶,接着俯身给衡姜斟满了杯中酒,这一个看似不经意的转身,刚好躲开了轻纱,衡姜见此脸上多了一丝得意的笑。 为了奖励季明轩,她拿起旁边的帕子净手,纤纤玉指灵巧的剥了一只虾,讨好的笑着喂给季明轩。 季明轩看到一只玉手捏着虾仁递过来,脸上申请淡淡,但没有丝毫犹豫的低头去叼虾,末了趁着衡姜没有留神,飞快的舔舐了一下她的指腹,衡姜被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吓得一颤,眼睛飞快的环视周围,还好季明轩的动作很快,并且每桌离着的距离够远,于是没有人发现。 衡姜嗔怒的瞪着季明轩,无声的说了一句:老没羞。 赫日娜见一计不成,于是又生一计,她让周围的女婢掩饰,再次移步到了季明轩的桌前,这次没有再抛轻纱,而是接过宫女手里的酒杯,舞步轻盈的挪到了桌前,一个下腰缓缓将手里的酒杯递向季明轩。 众人都在等着看季明轩如何接,这杯酒内含着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要是接,不仅仅是酒而是接了秦晋之好,但若不接,这就是打了西疆的脸面,只怕有碍于议和之事。 季明轩可不是一个会委曲求全的人,当赫日娜伸手递酒的时候,季明轩的脸色就冷了下来,衡姜看的真切,虽然和他闹小性子,但也只是撒撒娇而已,她当然相信季明轩无意于赫日娜。 她知道要是赫日娜不收手,只怕季明轩不仅不给面子,还会给她个没脸,就在季明轩准备开口的时候,衡姜伸手接过了那杯酒。 “美人献的酒本王妃倒要尝尝,可是比王爷给我斟的好喝?” 说完,她拿起酒,不等赫日娜反应过来,仰头将酒一饮而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末了抿了一下唇,倒像是真的在品尝。 “嗯,美人献的酒是好喝,但还是王爷斟的酒最香。” 说完,她一脸讨好的朝着季明轩笑了笑,压下去火气的季明轩笑着看了她一眼,“既然王妃喜欢,那本王再给王妃斟一杯。” 就连坐在上首的庆安帝也都松了一口气,季明轩的脾气他是最清楚的,能答应续弦已经很不错了,断不会再立侧妃,要是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发生不快,只怕这场议和不会有好结果。 大华现在看着繁华无二,但场面征战,国库已经杯水车薪,虽然还有一战之力,但也会倾尽全国的财力人力,大华最需要的就是休养生息,议和休战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第 69 章 经过这一事,赫日娜也没有理由再去接近季明轩,只好朝着庆安帝施礼,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她看着对面依旧你侬我侬的一对儿,心里的愤恨不甘涌上心头,拿起旁边的酒壶,一杯接一杯的给自己倒酒。 宴会一直到傍晚才结束,衡姜喝了不少的酒,虽说是果酒,但饮多了还是会醉人的,这会儿人已经脚下轻飘飘的,走起路来有些晃,季明轩和一起离席的大臣寒暄了两句,见人走路有些飘,丢下大臣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 “王妃这就醉了?本王扶着你。”说着他伸手揽住了她的柳腰,衡姜找到熟悉的气息,整个人也放松下来,毫无顾忌的倚靠在他的怀里。 这方温暖缠绵,而站在保和殿门前楼梯上的人,却已经恨得快要咬碎了牙齿,握紧的拳头泛白,指甲陷阱了皮肉,殷红的血珠顺着关节滴落在地,她身边的侍女吓得都禁声站在她的一侧。 同样心里不疼快的还有衡月瑶,蒋氏之前特意跑到王府告知她此事,两人筹谋了一会儿,想着挑拨季明轩和衡姜之间的关系,再找机会撮合赫日娜公主,到时衡姜定然会被废除,毕竟没有哪个公主会去当个侧室。 可是今日衡姜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和季明轩越发的亲密,早上出门前衡月瑶还清楚的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有了一向嫌隙,只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衡姜开始闹性子,可是现在看来,终究是衡姜忍下了。 这正想着,就看到站在楼梯上的赫日娜,她的样貌的确让衡月瑶眼红,但如若不是这样的样貌,又怎么会入季明轩的眼,又怎么能把衡姜挤走,衡月瑶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笑着走到了赫日娜的身侧。 “看来公主是真的倾慕于公爹,但是可惜了,公爹的眼中只有那个刚过门的王妃,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人。” 赫日娜来之前就打听过燕王府的情况,现在听到衡月瑶称呼燕王为公爹,也就猜到了她的身份,“来京城之前听闻世子妃触怒了王爷,正在被罚着学规矩,想来和你的婆母也脱不了关系吧。” 衡月瑶闻言,脸上的表情一僵,随后又一脸的委屈苦笑道:“可不是嘛,婆母未出阁之前就性子傲慢,现在成了燕王的正室王妃,性子难免高傲一些。” -- 第120页 赫日娜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人,心里一阵冷笑,但脸上的表情倒是现在亲切温婉,“世子妃这样端庄的美人,怎么会触怒燕王想来是有误会的。” 衡月瑶正想和赫日娜再说几句,却看到季彰已经朝她这边走过来,“来日我会邀请公主来府中做客。” 赫日娜见她突然神情一变,说话的声音也降低下去,就向周围看去,正好对上了季彰看过来的眼神,赫日娜向他微微一笑,转头看着宫门出低声道:“我定当拨冗前去。” 季彰过来的时候,赫日娜已经朝着宫门走去,衡月瑶依旧站在楼梯上出神,“快些出宫吧,别让父王母妃等着着急。” 衡月瑶心里暗笑,季彰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这会儿估计燕王已经带着衡姜走出去了,怎么会等着他们,但她跟在季彰身后走出宫门时,还真就看到了燕王的马车。 衡姜似乎已经清醒一点,这会儿正在做车里,从车窗探出来看着宫门,她的下巴放在手肘上,见到季彰和衡月瑶出来,脸上突然带着喜悦,这把衡月瑶看的一怔。 听到脚步声靠近,季明轩掀开车帘,看到季彰走近,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儿子,“可是喝多了?” 季彰笔直的站在马车前,拱手施礼,“多谢父王关心,却是被大臣哄着多喝几杯。” “那快些上车吧,莫再被风吹着,已经吩咐人先回去煮醒酒汤。” “是,多谢父王。” 季明轩突然对他的关心,季彰的心里暖暖的,从燕王回京快一年的时间,他很少会这样关心自己,他虽然已经是个成家的大人,但心里还是希望等得到父王的关怀,许是曾经的遗恨得到了弥补,回府的路上季彰的脸上都是笑意满满。 洗尘宴结束之后,王府里安静了两日,这日一早,衡姜刚送季明轩出门上职,正准备转身回府,就看到姚府的马车缓缓走来,她停住了脚步,等着马车靠近,还没有停下时,车窗里探出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王妃太客气了,知道我们姐妹俩过来,也不应直接到到府门前迎接啊。” 苏思蓉打趣的看着她,衡姜也不和她们解释,倒是好奇这两人怎么突然过来了,以前再寄也会先下个帖子说一声,这一声不吭的直接上门,还是头一次。 马车停下,姚英率先跳了下来,她身后的苏思蓉依旧不紧不慢,等着侍女摆好凳子,这次在嬷嬷的搀扶下,踩着凳子下来。 “你俩怎么这会子过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也没有准备茶,你们可别挑理。” 姚英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眼神里却是担忧的审视,苏思蓉倒是笑容满面,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王妃惯会说笑,着燕王府里的茶叶沫子,也比我们府上的上等茶好处几百倍,王妃只管上我们一把茶叶沫子就好。” 门口的确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见苏思蓉打岔不说,于是衡姜带着去了自己的后院,丫鬟们都知道这是王妃的手帕交,于是上了茶点和上等的春茶,就纷纷退了下去,只有绿菊留在屋里随时伺候着。 见人都下去了,姚英收了脸上的笑,担忧的看着衡姜,“王妃前两日参加洗尘宴时可是有听到什么没有?” 看她这个样子,又说到洗尘宴上的事,衡姜心里了然,“姐姐说的可是四公主和王爷之间的事?” 正在喝茶的苏思蓉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放下了自己手里的茶杯,“妹妹切莫听那些混话,王爷待妹妹的心,我们这些外人都看的清楚,妹妹切莫要多心。” 姚英跟着点点头表示赞同,“妹妹小心被小人挑拨,你与王爷相处的好,王爷带你爱重那比什么都重要,切莫因为这种流言伤了你们二人的感情。” 看着她们一脸的关切,衡姜的心里暖暖的,这些话原不该她们这些未出阁的姑娘说,但因为她自己没有长辈,所以有些话没有人劝说教导,她们这些闺中姐妹,只好硬着头皮过来说。 “多谢二位姐姐劝慰,昨日我那个孝顺的儿媳特意说与我听,要是换做别人我兴许心里还要难过一阵,但偏偏是她说的,于是我倒乐的看戏,我也想明白了,爱慕王爷的人多得是,我管不了别人,但只要王爷心里有我,就是整个天下的女人都爱慕他,我也不气。” 二人见她真的没有往心里去,都松了一口气,这会儿看她嘚瑟的样子,苏思蓉牙酸的睨着她,“休要浑说,即使你家王爷再好,这天下的女子也未必人人都喜欢。” 衡姜看着她笑,见她从不屑到疑惑的看着自己,衡姜笑着生说:“那是自然,想来苏姐姐的眼里只有你的沈哥哥,哪里还能看得到其他人的好。” 姚英自然也是知道苏思蓉和沈君良的事,听到衡姜这样打趣,也跟着笑了起来,苏思蓉气的脸色涨红,见姚英不但不帮着自己说话,还跟着笑她,她也就不再帮着保守秘密。 “你们也不用打趣我,在这里还有一个人也是不会爱慕王爷的。”说着苏思蓉戏虐的看着姚英。 “妹妹可是不知道,姚姐姐虽是一副爽朗没心没肺的样子,但这心细起来,可是你我加起来都比不得。” 姚英闻言就知道她要说什么,红着脸低头喝茶,也不敢笑也不敢说,只求着苏思蓉闭上嘴,别再说了。 但这会儿依旧羞恼的苏思蓉,哪里又会闭上嘴,而且身边还有一个好奇的不行的衡姜,“之前我有事去找姚姐姐,谁成想只喜欢骑马射箭的女将军,竟然在屋子里做起了针线,被我发现后红着脸要藏起来。” -- 第121页 衡姜闻言惊讶的看向安静如鸡的姚英,接着就听到了苏思蓉更为惊讶的汇报,“妹妹可知你姚姐姐再做什么?”她也不等着衡姜问,自问自答的说道:“我竟不知她还会给情郎做衣裳,要是寻常的衣物也就罢了,竟然是贴身的衣袜。” 衡姜不可置信的看着姚英,但想到过年那会儿发生的事,衡姜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姚姐姐可是不嫌对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了?” 姚英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难逃,于是太后羞涩的笑了一下,“文人也有文人的好处,心细的很,倒是比军营里的武人更知道疼人些。” 衡姜闻言笑了起来,但怕姚英害羞的厉害,她终是没有太过,而是问起了苏思蓉,“苏姐姐也不用说别人,我之前听王爷说,苏爷爷已经给你和沈公子定了亲,是也不是?” 苏思蓉倒是像个没事人,“家中长辈早就和沈家有了口头上的约定,只是后来多年不曾联系,所以才到现在的生分境地,但这桩婚也是爷爷当年说下的,所以父母倒是没有什么已经,而且他也是个上进,只等着这次春闱出成绩了。” ☆、第 70 章 衡姜和姚英与苏思蓉关系最好,现在看着两人也都订下了自己的归宿,而且感情似乎都不错,衡姜现在心里也是开心的,只盼着她们两人早点成婚,以后三人依旧是最好的姐妹。 次日,季明轩难得有天沐休的日子,未成婚之前,季明轩从来不会沐休,除了睡觉就是处理公务,但是现在有了娇妻在侧,他也终于有了休息的理由,也知道挤出时间在家里陪陪家人。 自从上次闹出的不愉快,两人互相坦诚了很多,衡姜也指出了季明轩的问题,虽然现在季彰已经是个大人,但这么多年季明轩从没有管过他,现在刚回京不到一年,他就续弦,而且平日里对她的关心也从不避讳,这难免会让季彰的心里不舒服。 经过衡姜的提醒,季明轩已经在这方面改进了很多了,时不时的问一下季彰最近的情况,不管是身体还是公事上,父子两人的关系也亲近很多,不知是不是错觉,衡姜觉得季彰对自己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两人原本准备待在府中,这会儿正是春花开的时候,园子里的花尽数的开放,衡姜自己来看了两次,但独自欣赏,和与心爱的人一起观花,心情自然是不一样的。 季明轩虽然不是很在意这些花,但衡姜一副期待的样子,他也无有不从的点头应着,两人泛舟湖上看着岸上的花,一个喝茶看美人,一个慵懒的靠在船上看着岸上的花,各得其乐。 荀秋海拦下行色匆匆的小厮,两人耳语几句,随后荀秋海一脸为难的站在岸边,衡姜看到了他脸上的神色,猜到应该是找季明轩有什么急事,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季明轩做的事都是朝中大事,耽误不得。 “王爷,荀管事似乎有什么要事。” 季明轩闻言终于把视线从衡姜的身上移开,看向了站在岸上的荀秋海,得到允许的荀秋海脚尖轻点,一跃而起犹如落叶一般静静地落在了穿上,不曾使船泛起丝毫的涟漪。 “属下见过王爷王妃,刚才门房来报,西疆的四公主来到了府上,现在正在世子的东院,由世子妃接待,公主想要拜见王爷和王妃,世子妃派人过来询问。” 季明轩不悦的皱眉,“不见。” 衡姜倒是想见上一见,但季明轩好容易沐休一日,她也舍不得因为这种事耽误他们独自相处。 “公主是自己来的?府上可没有接到什么帖子,咱们可还没有和她熟到不下帖子直接来的份上。”说完,衡姜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说道:“要是有人特特请来的,那就让她好生待在那里就是,没得乱走惹人嫌。”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季明轩,四公主到府上没有人想过来禀报,倒是直接去了世子妃的院子,想来是衡月瑶从中做了什么。 “世子妃还是应该静思己过的好,这才安分了几日,就又坐不住了。” 衡姜闻言一笑,“王爷别生气,说不准世子妃和四公主脾气相投,一见如故才会互相走动,没有看着不让会客的道理。” 季明轩不在言语,拿起手边的书,随意的翻了两页,荀秋海见此一个跳跃上了岸,和等在岸边回话的小厮说了两句,小厮点头行礼转身而去。 可是平静美好的时光却没有享受太久,衡月瑶像是下定决心要给衡姜添堵,竟然大摇大摆的领着赫日娜来到了花园,这边衡姜和季明轩正准备上岸,离着午膳的时间近了,俩人准备回去梳洗一下,然后用午膳。 可是这边的船刚准备靠岸,就听到了女子欢快的小声,衡月瑶让人去请示就猜到季明轩不会见客,于是不等小厮回去禀报,她就带着赫日娜开始游园,既然山不就我,那就来个我就山。 人已经到了眼前,衡姜就不会躲着,季明轩率先下船,转身扶着身后的衡姜,就像没有看到岸上走来的人,衡月瑶作为儿媳自然是要行礼的,但赫日娜虽然是外邦的公主,但也是个公主,所以示意一下也就是了,但她却随着大华的礼,对着季明轩福身一礼。 衡姜看了一眼拘着礼的两人,季明轩却像是没有看到,直到快要错身走过衡月瑶时,他才淡淡的开口,“都免礼吧。” 说着脚步也没有停下,牵着衡姜的手朝着正院的方向走去,衡月瑶刚起身,正想着怎么带着赫日娜缠上去,就见身边的人突然急走两步,追上了前面的燕王夫妇。 -- 第122页 衡月瑶无声的笑了一下,这可和自己没有关系,是赫日娜自己贴上去的,要是日后有什么,也怪不到她的头上,她带着丫鬟落后一步,不远不近的很在赫日娜的身后,刚好能听到她们说话的声音,但又像是置身事外。 “多年不见,王爷还是如同当年那般丰神俊朗,今日我赫日娜特意来府上拜访,王爷怎么躲着不见?可是有什么人说了什么,所以王爷出于无奈从而不理我?” 这句话就差直接写上衡姜的名字,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得出来,走在一旁的秋海下意识的看向了季明轩,生怕他一个不开心,直接捏死赫日娜,这会儿可是议和的重要时刻,不能有什么差错。 衡姜闻言暗暗摇头,她还是太单纯了,以为蒋氏就是最不要脸的人,没想到这天底下还有一个比蒋氏更不要脸的人。 季明轩闻言停下了步子面色平静的看着赫日娜,“本王想要见谁又有谁拦得住?又怎么需要他人说些个什么。” 同样的,他不想见的人,即使有人劝说他也不会去见,他的想法从来不是他人能左右的。 这句话无异于直接打了赫日娜的脸,她的脸色微暗,但转瞬又是一副明艳动人的样子,“我以前听说大华是礼仪之邦,这都已经到了午时,王爷难道就不留客在府中用膳?” 衡姜默默地抬手捂住了脸,她都替赫日娜臊的慌,别人都不待见你了,你怎么还有脸说要留下来吃饭? 季明轩的脚步未停,这会儿已经能看到正房的院子,“本王和王妃并未下帖子邀请公主,公主算不得王府的客人,是谁下的帖子请的你,你找谁要饭去吧。” 闻言,衡姜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这会儿笑似乎有点不合时宜,她用手帕遮住了脸,笑的全身发颤,周围的下人听到这话也都憋笑到肚子疼。 衡姜看了一眼一脸寒霜的季明轩,以前只感慨一个武将竟然长得这样斯文,却不知他也有这样毒舌的时候。 季明轩发现衡姜在偷笑,而且时不时的偷看自己,他握着她的手又用力了几分,惹得衡姜不满报复似的用手指在他的手心勾了勾了,引得季明轩的位置一震,侧头眯着眼睛看着衡姜。 赫日娜就是再厚脸皮,听到季明轩的话也没有脸再凑上去,她站在原地,看着两人黏黏糊糊的走远,她很得拿出腰间的鞭子发泄似的抽打着周围的树。 衡月瑶看到这样的四公主,心里也为之不屑,看着没有丝毫的城府,喜怒形于色,这样的人怎么和衡姜较量。 一场闹剧莫名的开始又莫名的结束,衡姜有些纳闷,“王爷,你说这个四公主是不是日子过得太顺了。” 季明轩知道她这是又要开始胡思乱想了,但还是很配合的问道:“怎么说?” “如若不是过得太顺意,怎么会没事跑到咱们府里找不痛快,难道四公主有什么自虐倾向?日子过得太顺心就会很感到空虚不安,所以上赶着找骂。” 季明轩没有接她的话,见她外衣的没有穿好,伸手帮着整理了一下她的衣领,季彰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他赶紧低下头拱手道:“父王,晋王殿下来了,这会儿正在书房中。” 季明轩闻言一怔,这次的议和陛下交给了晋王,接待时辰原该是太子殿下负责,奈何晋王是贵妃之子,贵妃素来得陛下喜爱,但碍于大皇子是皇后所生,又是嫡长子,所以太子之位只能给了季骁。 但众人都看得出来,皇上还是更疼爱晋王季仲,所以慢慢的朝中大臣不知不觉间分成了两派,一派站在太子一边,毕竟不管出于哪方面,季骁当太子都是名正言顺的,季骁是次子又是贵妃所生,说到底就是一个妾生的庶子。 而另一派则说,晋王季仲更有储君王者气度,不似太子那般妇人之仁优柔寡断,于是像季明轩这种纯臣,只效忠于皇上的人,就成了他们争夺的对象。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现在晋王来到了府中,季明轩没有赶人不见的道理,并且之前也是他参与讨论议和条件之事,现在虽然全权交给了晋王,但他还是有辅助之责的。 “本王去看看,你先休息一会儿,回来再陪你下棋。” “嗯,王爷不必担心我,快去看看吧。” 看着季明轩和季彰走出了房间,衡姜站在窗口久久没有动,她不断地回想着前世这个时候发生的事,但那个时候她被关在山上,知道的消息有限,可就在刚刚听到季彰说晋王过来时,她灵光一现想起了一件事。 ☆、第 71 章 前世的京中这个时候似乎出了一件大事,这件事足以让陛下动了启用季明轩的心思,季明轩虽然是亲王,但他的却是难得的武将,有他到的地方,即使不战也能大大消减敌军的士气。 启用季明轩,那就是边关出现了新的战事,而这场战事却和如今的京都息息相关,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一世的这会儿正是议和关键的时候,出现什么事才会突然引起战乱? 若单单只是议和失败,那战事不至于如此急切,除非是议和使团出了什么问题,晋王很看重这次的事,必定会计划周全,太子也不是个为了党.政会不惜引起战乱的人,大家都清楚,太子为人和善,最见不得的就是百姓受罪。 不知不觉得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季明轩在书房已经整个下午,衡姜想着季彰今日回来的早,于是准备让厨房多做几道菜,全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顿。 -- 第123页 这顿饭衡姜亲自下厨,做了三个季明轩素来喜欢吃的,这一分心也就忘了刚才心里的事,等着做好饭菜,季彰和季明轩已经回到了正厅。 “绿菊,去请世子妃过来用膳。” 衡月瑶是最讨厌吃家宴的,因为她作为儿媳,要站在一旁服侍在座的三人,她何曾遭遇过这样的待遇,以前在府里未出阁之时也是千宠万娇的,但现在站在这里服侍,就连蒋氏也不能过来挑理,这都是大多数女人都会经历的,只要有公婆,儿媳就得服侍左右。 等着全家人入席,衡月瑶已经乖巧的站在衡姜的身侧,今日衡姜心情好,也的确想一起吃个家宴,温馨和乐就像普通的人家。 “世子妃今日不必侍奉左右,坐下一起吃吧,今日做了几道世子喜欢吃的菜,你们也尝尝。” 衡姜夹起一块鱼肉放在了季明轩的碗里,这是他喜欢吃的清蒸鲈鱼,衡姜特意亲自下厨做的,季明轩只尝了一口就知道这是出自谁的手艺。 “王妃的厨艺越发的精进了。” 而坐在下首的季彰听到这话,脸上都是感动的神色,“有劳母妃了。” 衡姜想要解释一下,她其实只做了三道菜,而且都是季明轩面前的这三道,其余的都是徐嬷嬷帮着做的,因为她一直留在京中,从小照顾季彰,所以知道他最喜欢的菜,衡姜也最多就是帮着打了一个下手。 她心虚的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徐嬷嬷,徐嬷嬷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暗示她不要说,但衡姜的心里还是有些负罪感。 于是接下来的饭桌上,季彰差点感动哭了,衡姜不光给季明轩剥虾,还给他剥了一个,为此惹得季明轩吃味的看了一眼衡姜,换来的却是一个讨好的笑。 使臣来到大华,自然是要好好接待的,四公主是女客,皇后贵妃也就成了接待的首选,宫中再就下了旨意,让命妇和贵女都去参加,皇后知道长公主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所以没有要求她必须到。 但长公主今日却异常好说话的早早来到了凤仪阁,宴会也是在这里举行的,衡姜在宫女的引领下来到了凤仪阁,就看到长公主幽怨的看着她,这倒是把她搞得一头雾水。 趁着皇后和其他的夫人说话,长公主凑到衡姜的面前,“本宫今日来参加这个无聊的宴会,可都是为了弟妹啊。” 说着长公主别有深意的看了衡姜一眼,衡姜只当她是担心自己无法应对宫里的宴会,于是特意过来参加,就是为了照应一下她。 “多谢公主殿下。” “别谢我,今日天不亮的时候,燕王就来到了长公主府,非要见本宫,本宫只当出了什么大事,出来见到了他才知道,原来你那位好夫君但你一个人进宫,于是劝说本宫过来陪着你,这么多年本宫可不曾见他对谁这样的重视,也就是你了,你可不要负了他这一片真心。” “殿下放心,我定不负于他,会好好照顾好他的。” 既然是为了四公主举办的宴会,那么今天的主人公自然就是赫日娜,自从那日在王府被暗骂之后,赫日娜没有再出现在衡姜的面前,这也是多日来第一次。 赫日娜再见到衡姜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似乎之前的事她不是当事人,索性衡姜也不想和她有什么交集,于是从宴会开始她就和长公主坐在一起说话,有想来和衡姜攀关系的夫人,看到长公主坐在她的身侧,也就打消了念头。 皇后带着赫日娜去前面游园,其他的人也不都不在位子上坐着,一眨眼的功夫,凤仪阁只剩下长公主和衡姜两人坐在那里,西疆这次过来,带了不少的特产瓜果,长公主对此倒是喜欢的很,于是多吃了两块,一不小心就把汁水滴到了衣服上。 “你且在这里等等,要是无聊就去前面的逛逛,本宫先去换身衣服,你也不要自己走远了。” “殿下放心,我就去前面看看。”说完,衡姜起身目送着长公主离开,随后也出了凤仪阁。 这种日子,燕王妃过来参加宴会,衡月瑶作为世子妃又是燕王妃的儿媳,自然是要侍奉左右的,衡姜出了凤仪阁才发现,周围都是水榭廊阁,刚才来的时候有些着急,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景色,这会儿一看,当真是美如仙境,水中还有几对鸳鸯戏水,天鹅引颈对唱。 她找了一个人不多的地方,正好可以清楚地看清那对白色的天鹅,这比起她以前见过的大白鹅可是优雅多了,心里难免觉得新奇。 “王妃!” “啊啊啊……” 衡姜只感觉耳边一阵风响,接着感觉到腰间一紧,自己眼前的画面变得错乱恍惚,心跳不由得加快,直到自己脚下站稳,她才发现自己倚靠在夜鹰的怀里,而夜鹰一手圈住她的腰,面色微冷的看着不远处的廊阁。 她这会儿还没有回过来神,刚才发生了什么她都没有好明白,直到耳边恢复了听力,这才从眼前纷杂的吵闹声中得知,有人落了水。 水中的人也在不停的呼救,声音虽然残破,但衡姜还是感觉甚为耳熟,因为惊吓她的腿都是软的,这会儿急着过去看看到底是谁落水,于是扶着夜鹰的手臂准备过去。 夜鹰见她脸色煞白,但神志已经恢复,犹豫着不想让她靠前,“我已经没事了,快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是怎么回事?” 夜鹰见她执意如此,于是松开了她的腰身,扶着好往前走,边走边说刚才看到的事。 -- 第124页 “刚才女婢去帮王妃拿鱼食,转身间看到一个身影,不等看清是什么人,就见她已经朝着王妃冲了过来,于是情急之下才用了轻功,带着王妃离开了回廊,但……” 衡姜闻言,僵着一张受到惊吓的脸看着她,“但,但怎么了?” “但,好像世子妃好像不见了,刚才奴婢只顾着救王妃,没注意到世子妃的动向,想起来的时候前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所以现在……奴婢也不知道世子妃去了哪里。” 衡姜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响起刚才听到的呼救声,心里已经有了五六分的猜测,她深呼一口气,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借着夜鹰的力,快步走到了水榭边。 过来的时候,已经听不到周围人的呼救声,而更多的是大家都在窃窃私语,甚至还有人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衡姜的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人已经沉了? 她脚下的动作更快了一点,因为腿软还踉跄了几步,夜鹰赶紧搀住她,“王妃莫急,小心脚下。” 周围的人听到了夜鹰的声音,得知燕王妃已经赶了过来,于是让出一条道,衡姜顺利的来到了事发现场,她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尸体,而是看到一个男人正抱着迷迷糊糊的世子妃。 两人的身上都是湿哒哒的,衡月瑶的衣衫湿透贴在身上,把他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更为尴尬的是,她的衣襟不知怎么被扯开,不仅露出了白皙的锁骨,甚至还隐隐露出一抹玫红的锦缎,那应该是贴身的小衣。 衡姜一瞬间被这画面惊到,但很快反应过来,扯过旁边桌子上的桌布丢在了衡月瑶的身上,男人将人放在了地上,然后一脸心疼的看着昏迷的世子妃。 衡姜见到这人却不觉得他应该在这里,这是内宫,就是季明轩作为亲王都不可以随意的进出,侍卫更是在外围,而这人穿着华服,也不是侍卫的穿着。 “你是何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内宫?” 衡姜松开了夜鹰的胳膊,站直身子冷脸质问着男人,男人像是才注意到衡姜,看到她惊为天人的容貌,眼神都变得炙热粘腻,衡姜对上这样的目光没来由的一阵恶心。 长公主换好衣服,就听到说这边出事了,好像还跟燕王府的人有关系,她顾不上更换鞋子和首饰,匆匆朝着这边寻了过来,刚才廊阁就看到不少人都围在一起,心里一阵懊恼,自己就应该寸步不离衡姜,这要是除了什么事,只怕季明轩要把她的公主府拆了。 ☆、第 72 章 “这是瑛贵人的弟弟的吧,听说瑛贵人前段时间病了,家中就这么一个弟弟,上无父母兄,所以特意请了恩旨,让她弟弟进宫一叙。” 瑛贵人的病大家都知道,虽然宫中没有说什么,可是这人应该是快要不行了,奈何瑛贵人的父兄都是当年救驾而亡的,随意不管有没有情谊,庆安帝还是很优待这位贵人的,这次破例让外男进宫,也是因为当年的恩情。 长公主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心里暗暗疑惑,她顾不上其他挤开人群,看到衡姜好生生的站在那里,悬着的心终于回到了肚子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走到衡姜的身边,打量了一下人,确认她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才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王妃这是怎么了?” “是臣妾的儿媳不慎落水,这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惊扰到了殿下,望殿下赎罪,只是现在人已经昏迷,还得劳烦殿下传太医过来帮着看看。” 长公主自是见惯了后宫的阴暗之事,这会儿只是打量了一下现场也猜到了一个七八成,“好了,既然有人落水那就把赶紧送到凤仪阁的休息室,传太医过来诊治。” “多谢殿下。” 皇后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世子妃已经被内侍抬到了凤仪阁的偏殿,其他的夫人贵女也都被长公主撵出宫,偏殿里除了长公主就是衡姜,太医正跪在床边为世子妃诊脉。 皇后身后跟着过来的还有赫日娜,看到衡姜端坐在偏殿,赫日娜的目光变得阴鸷,但转瞬又恢复到了冰清玉洁的高贵样子。 皇后了解情况之后,只能先将瑛贵人的弟弟扣了下来,太医诊治过后开了几副汤药,“世子妃没有大碍,只是受惊落水后又着了凉,仔细养着几日就能好。” “有劳魏太医了。”衡姜对着太医微微颔首。 季明轩和季彰得到消息后,禀报庆安帝直接来到了凤仪阁,季明轩在看到衡姜的什么,一身肃杀的气息才渐渐隐去,他走上前牵着了衡姜的手。 “王妃可有什么不适?” 虽然他的气势有所收敛,但一开口,声音中的急切和颤音,还是出卖了他的担心和后怕,衡姜原本想要将手收回来,毕竟这里不是王府,皇后还坐在那里,两人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但她看到季明轩的神色,心里又暖又心疼,也就由着他牵着自己。 “我没有事,幸好夜鹰出手即使,我躲过了这一劫,但是世子妃却被人推下了水,而是……而且落水后还是被瑛贵人的弟弟救起。” 季彰在给皇后请安后,就已经进到了偏殿的内室,这会儿衡月瑶刚好醒来,不知她还记不记得自己被救后的事情,但在季彰进去后,就传出了衡月瑶的哭声。 这件事表明就是有人蓄意设计的,甚至都毫不隐晦的直接行动,只可惜当时过于混乱,那个动手推人的宫女没有抓到,但要是真的要查也不是查不到,好歹夜鹰匆忙间看到了那个人。 -- 第125页 季明轩确定衡姜没有事后,准备去一旁的厢房,哪里关着的正是刚才救人的瑛贵人之弟,曹琼。 他出现的时机也十分的巧合,季明轩不得不怀疑,他也是参与其中的,今日要不是夜鹰出手,只怕落水的就是衡姜。 他转身准备离开时,就看站在一旁的赫日娜,他鹰隼般的目光锁定了西疆的公主,“四公主今日想来也是劳累了,本王这就找人送公主先回驿馆。” 说完季明轩不等赫日娜说什么,就挥手让内侍直接当人带走,看着她走远季明轩又皱眉回到了衡姜的身边,“你先坐这里等一会儿,本王去看看就回。” 衡姜乖巧的点头,其实她也想去看看,但到底是外男,而且俩人的年纪相仿,衡姜也不便过去,特别是刚才在水榭时,对上曹琼的目光,衡姜全身都是鸡皮疙瘩。 季彰再出来时,脸色不是很好看,但这种事不管落在谁的身上,谁都心里都不会好受,这事儿要是落在自己的身上,估计季明轩会直接杀人。 衡姜起身走到了季彰的身边,“对不起,是我没有看护好世子妃,刚才太医已经看过,世子妃没有大碍,就是受到了惊吓,又因为落水着凉,这几日好生将养着也就无碍了。” 这件事显然是人为的,虽然不是衡姜设计害人,但这件事终归是因为自己而起,衡月瑶不管以前多可恨,至少现在这件事她是受到了牵连。 季彰就是心里再气,也不会迁怒于无辜的人,“母妃不要自责,这件事要怪就怪那个设计害人之人,断没有怪罪母妃的道理。” 不多时,季明轩冷着脸回到了凤仪阁,和季彰说了几句,然后走到了皇后的面前,“今日之事劳烦皇后了,臣弟这就带着家眷回府,厢房里的人臣弟也得带回去审问,望皇后恩准。” 皇后原本想着随便组织一场宴会,应付一下就是了,却没料到竟然稍微松懈一点就出了这样的事,她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和皇上交代,也没心情审问。 “燕王既然想要亲自查此事,那就带回去吧,终归是本宫今日疏忽了,也望燕王和王妃莫怪。” “臣,臣妾不敢。”燕王夫妻二人同声回道。 宫门外已经有马车等着,皇后特意命人抬了肩髃过来,衡月瑶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全身软绵的歪在肩髃上,到了宫门处,季彰亲自上手将人扶了下来。 回府的路上,衡姜突然扑进了季明轩的怀里,一言不发就是双手攀的紧,脸埋在季明轩的胸前。 “今日可是吓到了?”刚才他进到凤仪阁时,虽然确定人没有受伤,但也发现衡姜脸色不是很好,眼睛也是红红的。 “今日之事开始的确吓到了,但比起之后,我更后怕,若是夜鹰晚一步,说着不会功夫,掉下水的是我,被……被那人救起的也是我,当真是怕的很。” 她不怕落水,更怕的是被人陷害了清白,女人在这个时代总归是被苛刻要求的,明明这几件事不自己愿意的,但被外男救起,还是当着那么多人,指不定传出什么话,到时她就是死也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想到这里,衡姜的心里又开始同情衡月瑶,只怕今日之后,这京中对于她的谣言不知传成什么样子,但也只是同情,因为这里面没有心疼,比起前世的自己,衡月瑶现在的处境不知好了多少,所以她不会心疼衡月瑶。 她之前的愧疚,也只是对于季彰,因为她是季彰的继母,理应照看好他的媳妇,这个媳妇不拘是谁,是要是季彰的妻子。 “没事,不怕,今日即使落水的是你,我便不会让人传出一句流言蜚语,而且设计这件事的人必定五马分尸。” 说到设计的人,衡姜抬起头看着目光温柔的男人,“王爷可是知道是谁设计此事?除了蒋氏我不知还得罪了谁,能用如此不堪的手段设计于我。” 季明轩闻言,脸上一僵,转瞬脸上的神色多了一些愧疚,他伸手将人捞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铁臂将人环在怀里,下巴轻轻的蹭了蹭衡姜的发顶。 “现在还不知,但本王定要将这人揪出来,让王妃好生出个气,然后再将他打死。” 衡姜看到了他脸上的愧疚,心里酸涩的难受,“王爷不必自责,坏人总是会露出马脚,这世上的事除非不做,但凡伸了手总是有迹可循的,抓到幕后的人是迟早的事,不过越晚抓到他死的越惨。” 季明轩看她反过来安慰自己的小模样,心里一软脸上多了笑,“对,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回到王府之后,衡月瑶一直都不曾出门,蒋氏过来探望过一次,见人没有大碍也就放了心,只是衡月瑶的情绪一直低落,每次听到季彰提起曹琼时,她的脸色就变得古怪。 季彰只当她是介意落水被外男救的事,他倒是不甚介意种事,只要人好好的,管他是被谁救起来的,只要这次的事情曹琼没有参与,真的是机缘巧合救了衡月瑶,他甚至还会真心的感谢对方。 衡姜连着几天没有看到衡月瑶过来请安,询问季彰得知人已经无碍,只是情绪不好,衡姜作为王府的主母,又是衡月瑶的婆婆,所以还是亲自到东院看了看衡月瑶。 “世子妃感觉如何?见你总是不出门,可是还有哪里不适?要不要请太医到府上再给看看?” “多谢母妃关怀,儿媳无事。”衡月瑶嘴上说的挺好,但语气和情绪都疏远冷淡的很,甚至带着幽幽怨念。 -- 第126页 衡姜也没想和她如何,这会儿见她一副死了没埋的样子,还是劝了一句,“我不是真的担心你,只是你身为世子妃,现在已经无碍也不应总是在屋里躲着,世子这两日也甚为担心,请安时总是提到世子妃一两句,所以我才过来看看,你也别再这副样子,世子最近繁忙还总是为你担心。” 衡月瑶闻言笑了起来,但这个笑不是开心,而是一脸的恶心的,“哈哈哈,衡姜你还真把自己当世子的母亲了?你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样,就你也配。” 衡姜听到她这样说,也不生气,反而笑的格外温柔,“我关心世子是因为我的夫君,府里要是不安宁,最担心的人就是王爷,自己的夫君自然要自己心疼的,我可没有堂姐这般胸怀,看着自己的夫君着急上火还是无动于衷。” 衡月瑶闻言恶狠狠的看着衡姜,衡姜也不介意她心里怎么想,左右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她过来也是为了劝她别作,好好和世子过日子。 “堂姐未出阁的时候想来是被宠坏了,连这最近本的道理都不懂了,也不知大伯母是真的爱你,还是为了捧杀,女子嫁人夫家为天,虽然不需要宣之于口,但族谱上女子的姓前还有夫家的一个字,你我的‘衡’字之前都是‘季’字,且莫要本末倒置,我也是看你最近不顺,好心提醒于你。” 衡姜说完站起身就走,根本不给衡月瑶反驳的时间,走出东院,身后的夜鹰走近衡姜,“王妃为何她和说这些,她不知规矩伦常且让她自生自灭,左右我看她也不记得王妃的好。” 衡姜听完笑了起来,“我就是真的对她好她也只会记得我的仇,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好好相处,我做些都是因为王爷,不和她计较曾经也是不想府里鸡飞狗跳,不计较她素日里的敌意,亦是,我现在是府里的主母,自然要把这个家管好,让王爷和世子都能放心的做事,回家也是和乐融融温馨惬意,这是我唯一能为他的做的。” 夜鹰懂得回家说的这些,她这是把燕王的事放在了自己的前面,为了燕王她可以不计较衡月瑶之前的过错和无力,为了燕王她可以笑着关心不知好歹的世子妃。 ☆、第 73 章 衡月瑶的事似乎皇上和皇后都有暗示过,京中没有什么闲言碎语,衡姜不曾过问太多,季明轩要是能说的自然会和她的说,她信季明轩会找到罪魁,会把这个隐患除掉。 春闱放了榜,苏思蓉最近在家忙着定亲的事,沈君良家中不仅有母亲和祖母,还有一个嫡姐,苏思蓉备嫁的期间要给她们每人做几件绣品,更要给沈君良做一身衣裳,从里到外从头到脚。 衡姜得知这些,只是庆幸自己上无公婆,有一位大姑子倒是为人极好,她只绣了几块帕子,也被对方称赞一圈,姚英最近和刘弘益走的近,她不重视俗礼,所以即使订了亲还是时不时和人家见面,刘家也是极为冲着这个没过门的媳妇,从来不会指责她什么。 于是衡姜这会儿倒是闲着无聊,想找个人一起喝喝茶都没人陪,季明轩每天都是太阳没出就去上职,太阳落山才回府,王府里就剩衡月瑶和她大眼瞪小眼。 “夜鹰让人套车,我今天要去巡一遍铺子,顺便对一下帐,不必提前知会。” 抽查账目自然是不能说的,要是提前说了他们在账目上作假,她那点水平可是看不出假账的,不是她小人之心,只是这些铺子之前都是在母亲手里,后来直接到了蒋氏那里,从蒋氏那边拿回来后,换了几个人,但剩下的人到底是不是和她一心就不知道了,总得多观察才是。 夜鹰领命下去,衡姜让绿菊服侍自己换了一身的衣服,出门查账不宜穿的太招摇,还是素净一点的好。 天气渐渐地变暖,街上的人也都慢慢的多了起来,好久没有出府溜达的衡姜,这会儿正坐在车里掀开窗帘朝外张望。 母亲留给她的铺子多是布料的铺子,只有一家粮铺和一家当铺,最挣钱的当然还是这家当铺,当初蒋氏可是把当铺里的人,都换成了自己的人。 衡姜接手后,就把当铺的人全部换掉,现在掌管当铺的掌柜还是季明轩帮着找的人,所以衡姜对于当铺还是很放心的。 当铺老板见到衡姜过来查账,就赶紧让账房把账本都搬了过来,一本本一笔笔的帐再清楚不过,衡姜抽查了几本,都没有问题,于是给掌柜和伙计发了红封,鼓励他们好好干。 一上午衡姜就转了三家店,整体还是都不错的,账目上的问题不大,都是正常范围里的,看着是那不早,也就不准备回府吃饭,直接找了一家饭馆要了一间雅座。 她这次出门只带了夜鹰一个丫鬟,其余的都是护卫和小厮,左右现在没有别人,小厮和护卫在旁边的房间吃,她就拉着夜鹰坐了下来。 吃过午饭衡姜有些犯懒,想着还有几家铺子,她在考虑要不要明天再说,担忧怕自己查账的事传出去,铺子里的人有了准备,于是想着稍微坐一坐,下午接着查。 午时一过,衡姜就下楼准备继续查账,马车摇晃着像是一个催眠的摇篮,衡姜迷迷糊糊昏昏欲睡,突然马车陡然停下,猝不及防的衡姜脑袋撞到了车壁上,车外已经是一片吵吵嚷嚷的声音。 “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赶车的车夫回复道:“回夫人,前面几个人正在殴打一个醉酒老人,刚才马车差点撞到被推搡过来的老人。” -- 第127页 衡姜闻言皱起了眉,撩开车帘果然看到三个大男人揪着一个老者,那个老人的脸上没有惧色,面颊红扑扑的眉开眼笑,似乎毫不在意那些人的辱骂和殴打。 “老东西,喝酒不给钱我看你是找死。” “我小老儿活的够久了,嗝……要,要是你能让我醉死在这酒里,我当了鬼,都,都会保佑你发财娶媳妇的。” 说着他还拿起手里的酒葫芦对着嘴空了空,显然葫芦里一滴酒都没有,喝酒他的样子,脸上也是一阵无奈,正所谓好话劝不了要死鬼。 见那个领头的男人还要打他,衡姜干净让护卫拦下了,并给了夜鹰一个钱袋,让她前去给老人家付了酒钱,省的真给打出人命。 酒肆里的活计也不想没事打人,只是气不过这个人总是喝酒不给钱,每次来还都装作一副有钱的样子,拿到了酒钱三个伙计朝着老人啐了一口,转身回到了酒肆里招呼客人。 老人看着酒肆活计都走了,有甩了甩手里的酒葫芦,失望的叹息着,想着刚才替自己付酒钱的贵人,他脸上复杂的看向了马车,走到车窗边敲敲了。 “嗝~”酒臭味顺着车窗钻了进来,坐在一边的夜鹰不由得皱眉,想让车夫赶紧赶车,不想被这个无赖缠上,但衡姜拿着帕子蹭了下鼻子,还是撩开了车窗。 “这位夫人吉祥啊。”老人说着一脸笑的拱拱手问安。 “老人家,酒好喝也不宜多喝,喝两口解了酒虫就是了,多饮伤身,天气尚冷你还是早点回家歇着吧,以后少喝些。” “不不不,那不行,一天我得和这么两葫芦的酒,少了一口小老儿我都会心肝发痒啊,刚才夫人心善,给我结了酒钱,但也坏了我的好事,要是让他们再打我几下,我就能再讨些酒喝,现在没了酒夫人可不能不管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此都啧啧摇头,见过无赖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家不图回报的给他结了帐,竟然还倒打一耙赖上了这位好心人。 有怕事赶紧离着老头远了些,生怕一不小心被他赖上,王府的护卫和小厮都看不下去,想上前教训一下这个老头,衡姜却对着他们摇摇头。 “他不过是喝醉了,别理他,咱们走吧。” 车夫上了车辕,扬鞭赶着马儿往前走,可刚走了一步,马车突然又听了下来,衡姜掀开车帘就看到,刚才的老人竟然躺在了马车前,似乎一副不赔他酒,就不让路的架势。 旁边有围观全程的人,见此不忿的和王府护卫说,让他们赶紧报官吧,这种人越是忍让着,他就越是登鼻上脸。 衡姜懒得和他计较,这件事要是闹到了京兆尹,必会被传得京中人人皆是,‘燕王妃路遇无赖,无奈报官。’ “夜鹰给他些酒钱,咱们还是赶路要紧。” 夜鹰得了命令拿出几个碎银子扔给老头,“老人家拿到了酒钱就快些让路,我们夫人还有事要处理。” 老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钱,也没嫌弃直接拿了起来,放进怀里脸上的笑也就更为灿烂,他爬起来没有急着去买酒,而是走到了车前,护卫上前阻拦,生怕这人贪得无厌。 “贵人且让小老儿说两句话,就两句,说完就走。” 衡姜刚才的困意,已经被他搅得一干二净,为了赶紧离开这里,她挥退了护卫,撩起车窗帘看着走近的老头,老头这会儿看着倒不像是个喝醉的,但一身的酒气却无法遮掩。 “小老儿不才,会一点麻衣相术,我观夫人面相乃是极贵之人,正所谓前世苦尽,今生福来,生非生死非死。” 这番话说的空玄,但衡姜却听懂了,她审视的看了一眼站在车外的老人,老头也不怕她看,笑嘻嘻的从怀里拿出几个碎银子,“这是夫人刚才赏的,小老儿不能白拿,夫人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小老儿知无不言。” 夜鹰实在看不下去,上前说道:“老头你有完没完,钱已经拿到了少在这里说闲话,我们夫人自然是贵人,这里长着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还用得着你来说。” “你的白长了,看不清也看不透,休要在这里吆喝,好好一个女儿家,学什么不好,学一身的杀伐功夫,心狠到连自己都卖,你这样的能嫁出去才怪。” 夜鹰被她怼的一愣,她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家中贫困为了让弟弟活下去,她连夜跑到了人市,把自己卖了出去,钱也寄回了家,这么多年她从未再回过一次家,这件事除了王爷没人知道。 衡姜这会儿也信了他四五分,看了一眼天色,左右今日她也不想再去巡铺子,“老人家,前面有个茶楼,你随我过去,我倒是有话想要问一问。” “小老儿荣幸之至。” 茶楼里,衡姜只让人守在门口,她带着老人家进到了雅间,让人上了一壶龙井茶和几盘点心,随后开门见山的问道:“老人家可以看到前缘,可否能看到后续?” “夫人所问这事小老儿知道,最近京中繁华的很,烈火烹油一般,但凡事情都是水满则溢,极阳之后就是极阴,夫人烦忧之事发生在初十的未时,从此处……”老头说着把手伸到窗外指了指楼下。 “从此处五百步就是麻烦所在之地,此事一生,夫人三年也不能寐,多思多劳身体亏空,终是难以长久的命数。” 说完老头端起眼前的茶一饮而尽,随后苦着一张脸,“啧,这一杯比我这一壶酒还贵,很是难喝,小老儿我得去喝口酒解解馋虫的毒咯。” -- 第128页 说着老人起身朝着门口走去,衡姜回神之后想要再问,却见老人家背对着她挥挥手,示意她不用再问了,他不会再说。 “老人家怎么称呼?” 老头脚步一顿,沉默了一会儿笑道:“我自己都忘了,只记得最后大家都叫我南玄。” 衡姜闻言震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已经敞开门的老人惊呼道:“您就是南玄子?!” ☆、第 74 章 经过这件事,衡姜再也没有心思查什么账,下了楼直接命人在附近转转,车夫赶着马车以茶楼为中心的转,没到一个地方就问后面的侍卫,这里到茶馆有没有五百步。 这一带算得上是繁华,五百步里的范围里不仅有酒楼,还有客栈和各种铺子,这要是找起来犹如大海捞针。 初十,离着那天还有整整两天的时间,衡姜无力的坐在马车里,命人赶车回府,“夜鹰想法在派人盯着刚才看过的几个地方,若是有什么异常,立马汇报。” 范围有点大,着实有些为难,但夜鹰还是应了下来。 是夜,季明轩散值回到王府,听到了暗卫汇报了今日的事,季明轩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自从上次衡姜遭人算计,季明轩就找了暗卫暗中护着衡姜。 “好了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以后出现在王妃身边的人多注意,切莫发生任何伤害到王妃的事。” “是。”暗卫抱拳应声,随后消失在了深夜之中,季明轩处理完手里的事,已经是深夜,他回到内室时房间里的灯大部分都已经灭了,只留着几盏给他的灯,床上的锦被里有个鼓包,衡姜已经睡下。 他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床边,褪去身上披着的衣衫,躺在了衡姜留出来的半边床上,衡姜因为心里有事,所以没有睡熟,在闻到一阵皂角香后,知道季明轩这是已经沐浴回来了。 她闭着眼睛往男人的怀里蹭了蹭,得到了男人爱惜的拥抱,“是本王吵醒你了?” 衡姜笑着摇摇头,闭着眼睛依旧没有睁眼,“没有,就是心里想着事,所以没有睡。” 季明轩闻言睁开了眼睛,黑暗里看着自己怀里的人,“可是今日查账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其实说不上是不开心的事,王爷知道南玄子吗?” “听说话,据说此人上知天理会观星象,可查前世来生,通晓天机。” “我若是和王爷说,我今日遇到了传说中的南玄子,王爷可会觉得我是疯了?” 季明轩闻言一怔,随后无声的笑了起来,“不会,定是王妃福泽深厚,所以南玄子也想一詹王妃的仙姿。” 虽然他嘴上说着没有,但话里话外都是在打趣她,衡姜想到今日之事,绷着小脸从季明轩的怀里爬了起来,借着床边留用的一盏灯,严肃的看着季明轩。 “我知王爷不信,说来就连我自己都不敢置信,但有些事就是无法解释,比如……比如我之前做了一个梦,梦里京中出了一件事,此事导致议和失败,于是王爷又被派到边陲。” 衡姜是重生而来的人,她不得不信南玄子今日说的话,她并没有问出自己的疑问,但南玄子却是知道的,还说出了事情发生的时间和地点,但范围还是有点大。 她不能直接和季明轩说自己是重生的人,于是就把自己知道的事说成了是一场梦,从古到今有不少人都可以做预知梦,所以她这样说也不足为奇。 “我未曾和任何人说起我的梦,起初我只当是我忧思过甚引起的,但今日南玄子却说出了梦中之事,还把事情的起因时间点地也说了,所以王爷,这件事我觉得不是那老人骗我的。” 那人已经拿到了钱,即使什么不说钱也已经到手,所以没有骗她的理由,再者,这人说完之后,衡姜回神让人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这个人,城门处的守卫也说没有看到老人出城。 她见季明轩收起了笑容,只当他是真的信了自己,于是把老人和她说的事,又和季明轩说了一遍,季明轩见她一副惶恐的样子,心里一阵心疼,于是为求她安心,还是答应派人暗中关注着茶楼五百步的地方。 得到了季明轩的同意,衡姜提着的心稍稍安稳,但事前没有解决她还是睡得不安稳,一觉醒来身上酸疼的厉害,像是爬了几座大山似的。 由于她一直惶恐不安,这两天也没有胃口,吃的越来越少,夜里经常噩梦纠缠,季明轩见她日渐消瘦的脸,不由得叹息一声,然后唤进了秋山。 “把最近的事和王妃说一下。” “是,最近属下在德恒茶楼附近安排人暗中调查,发现附近有两家铺子有些诡异,经常有人进去,却不见人出来,所以属下让人暗访进去,发现那里有个密道。” 衡姜闻言眼睛都瞪了起来,看向季明轩的眼神似乎在说“看吧,我就说那一带有问题,你还不信。” 季明轩笑了一下,伸手握住了衡姜的手,轻轻地捏了捏,“这次还是得多谢王妃。” “可知那个密道通向何处?” 秋山看了一眼季明轩,见对方点头于是回复道:“密道总共三个出口,其中一个是在晋王府,另一个相对于远一些,因为时间紧迫暂时没有查到。” 晋王府,难道这件事和晋王有关系?这次负责招待使臣的开始晋王殿下,要是出了什么事定然第一个会问罪于他,所以如果和使臣有关,那晋王不会做什么有损自己的事,难道是太子殿下?如果出了事,最得利的就属太子…… -- 第129页 季明轩见她陷入了沉思,挥手让秋山退了出去,他松开她的手,反而再次伸手将人拦进怀里,衡姜下意识的靠着他的胸膛,思绪还在刚才的事情中翻跃,季明轩见她这副样子失笑。 “这件事不会是太子所为。” 正在思考的衡姜突然被打断,自己刚才已经有了的思量也被否认,季明轩简直就像是能看透她,她睁着惊讶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季明轩。 “就连王妃刚才听完这件事第一反应就想到了太子,那么其他的人也会如此,太子就算真的不甘心晋王接了差事,也不会这个时候出手,太子身边的谋士也不是吃白饭的,如果连这样的事情都预测不到,那他们就不配端着太子赏的饭。” 通过季明轩的颠簸,衡姜豁然开朗,“这么说要是真的有什么事,这件事可能还是和晋王有关系?” 季明轩笑的别有深意,“现在还不能确定,终归一切都在明日,本王已经派人盯住了驿站和晋王的几个铺子,就连使臣身边也有我的人,到时候自会揭晓答案。” 不知怎么的,这几天一直紧张到睡不安的人,在初十这天竟然一觉睡到了巳时,起床的时候衡姜还觉的自己没有睡饱,绿菊进来看到衡姜一副没睡好的样子,掩唇笑了一下。 “许是这几日王妃心绪不宁睡不好,今日这是要补回来了。” “可能吧,这几日我的确是睡得不好,但昨晚睡得不错,可是感觉还是没有睡饱。” “王妃不如午后再休息一会儿,睡足了就好了。” 衡姜的心里装着事,早饭用的不多,在绿菊的劝说下才喝了一碗白粥,煎鸡蛋一口没动,神思恍惚的看着外面的院子。 绿菊不知她这是为了什么,但这些日子她知道,王妃似乎有一间很重要的事,就连王爷身边的管事也常常过来和王妃汇报事情。 天气慢慢的转暖,徐嬷嬷见衡姜这几日没胃口,于是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还特意做了衡姜最喜欢吃的酸汤鱼,午膳时间,季明轩没有回来用膳,衡姜更是焦虑的坐立不安,没过一会儿就会问身边人现在是什么时辰。 大家看着她着急却又帮不到,生怕给她再添不痛快,也都敛声屏气悄悄地伺候着,徐嬷嬷带着人端着饭菜过来,就看到衡姜眉头紧锁的盯着外面。 “王妃,不干什么事情,再急也得先吃饭,该发生的总归是会发生,您在这里着急只会累着自己的身子。” 衡姜看到徐嬷嬷担忧的眼神,也不想她老人家为自己担心,于是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扯出一丝的笑,安慰着看着徐嬷嬷,绿菊上前帮着布菜,衡姜看到熟悉的酸汤鱼,知道这事徐嬷嬷亲自做的,心里更是自责,不该让她这般菜心自己。 她想着,就夹起一块鱼塞进嘴里,可是刚嚼了一下,衡姜的脸色一变,抬头对上徐嬷嬷关切的目光,她忍着将鱼咽下,“嬷嬷做的鱼还是这样的好吃。” “王妃喜欢就多吃一点,您这几日忧虑重,下巴都尖了。” 衡姜一面笑着点头,一面心里一阵的酸涩,徐嬷嬷年纪大了,要不是因为自己,她现在应该在王府的别院里养老,有小丫头们伺候着,何至于这么大岁数还要照顾自己。 她的年纪大了,有些事总是容易忘,就连最拿手的酸汤鱼都做得一股子土腥味,应该是忘记了用酒腌制,衡姜心里内疚,想着这是老人家的心意,于是忍着多吃了几口,但那个味道还是会让人生理上恶心。 她吃着饭,想着等今日之事落定,就给徐嬷嬷辟出一个院子,再派两个小丫头伺候着,她要是愿意留在府里,她就住在后院,她们还能时常的说说话,要是她不想留在王府,那就送她到别院,多派几人伺候,自己也会时常过去探望她。 ☆、第 75 章 午饭后,王府里安静的只有微风拂过的声音,衡姜让人搬了椅子坐在院子里,这里刚好能看到从外院进来的人,身旁的沙漏不断地簌簌的落着沙,提醒着人时间在不断地流失。 未时已经过半,可是丝毫没有消息传进王府,衡姜等的有些着急,她想亲自去茶楼附近看看,担忧拍自己突然出现,阻碍到季明轩的安排,按捺住亲自出门去查看的心,她的眼睛始终盯着门口,耳边听不到别的声音,只有沙流失的声音。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衡姜看到夜鹰面色沉重的从外院跑了进来,她豁然起身,往前迎了两步。 “怎么样,发生了什么?” 夜鹰观察了一下衡姜的神色,支支吾吾的道:“刚才玉华巷走了水,当时王爷和几位大人正在那边的茶楼议事,荀管事带着人冲进屋的时候,大火已经将房间吞噬,现在火势已经控制住,但还是没有发现王爷的身影。” 衡姜闻言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心里不但的叫嚣着,是她害了季明轩,要不是她将这件事告诉了季明轩,他也不会出现在那里,也就不会遇到走水的事。 衡姜想到了这里,眼睛里已经起了一层雾,她推开夜鹰,脚步匆忙的往院外跑,绿菊和夜鹰见此都追过去,想要阻拦她。 “王妃还是在这里等等吧,荀管事已经加派人手在寻找,既然没有找到,说明王爷应该没有出事。”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但现在衡姜又怎么能坐的住,她知道刚才的自己失了分寸,于是站在原地,几个呼吸之后她稳住了自己。 -- 第130页 “来人,现在就去备车,然后将府中的医官请来候着,记得备好热水等着,收拾出干净的被褥。” 刚才守在下面的丫鬟也听到了夜鹰的汇报,也就知道王妃这样安排是何用意,于是两个小丫鬟领命跑着去安排,夜鹰找人套了车,绿菊一直跟在衡姜的身边。 玉华巷就是之前衡姜关注的茶楼那边,这场火自然不会是什么单纯的走水,衡姜的心里更为忐忑,生怕幕后策划之人知道了季明轩在调查,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人灭口。 衡姜赶到的时候,玉华巷的整条街都已经烧成了黑色的,幸存的铺子也被熏得黑黢黢的,荀秋海和荀秋山都站在茶楼的楼下,只是整个茶楼被烧的就剩下一个架子。 不远处的一小队人正在酒楼里搜索着什么,衡姜走到两人的面前,“可有王爷的消息?” “属下见过王妃,暂时没有王爷的消息,属下正在派人寻找。” 衡姜看了一眼只剩架子的茶楼,“出事前王爷是在这个茶楼里?” “回王妃,开始是在这里,但直到午时几位大人依旧和王爷在议事,所以王爷直接让属下去前面的酒楼订了席面,于是几位大人就跟着一起过去了。” 衡姜看了一眼前面的酒楼,哪里已经烧成的乌黑,但比起茶楼还是好的,至少看着没有要倾倒的架势,那里不仅有王府的卫队,也有闻讯赶来的官员家眷,她们正在那里期期艾艾的哭着。 衡姜听到那些哭声,心里一阵反感,现在大家生死不明,这会儿哭的和送殡似的,太晦气了,衡姜朝着酒楼走去,荀秋山上前试图阻拦,衡姜没有了往日的温和。 “让开!” 荀秋海看了一眼压制着情绪的衡姜,身后拉开了挡在前面的荀秋山,左右现在火势已经控制住,那边也有不少的王府护卫,她想过去也不必强加阻拦。 衡姜不顾周围人的劝说,径直走到了酒楼,在大家惊慌诧异的目光下,她丝毫没有犹豫的走进了酒楼,就连开始没有阻拦她的荀秋海见了不由的加快脚步想要去阻拦。 但是衡姜没有给他们任何人阻拦的机会,酒楼的楼梯还没有烧毁,她抬脚就往上走,虽然没有了明显的火苗,但酒楼的木头还是发出了噼啪响声,楼梯扶手生出缕缕白烟,有的闪烁着红色的光,那已经不是木头,而是烧红的木炭。 夜鹰时刻都跟在衡姜的身边,她知道今日的衡姜真的急了,没有有人可以阻止她的行动,她的职责就是保护好王妃。 房间一场的灼热,不是会落下烧焦的木头,护卫穿梭在走廊上,有的手里提着水桶,大部分的火已经被扑灭,但还是有地方正在燃烧。 二楼的走廊上黑色的水滴滴答答的落在了一楼,不时会听到水落在炭火身上的刺啦声,衡姜红着眼睛,尽可能的稳住自己,现在她不能哭,因为哭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她不必需让自己冷静,楼上的雅间已经被人翻找过,衡姜只是没有进去翻找浪费时间,她打量了一下酒楼的格局,能藏人的地方不多,护卫也都拿着手里的刀认真的翻找。 季明轩一身的武艺,火势一起,定不会坐在那里等着火烧,他会夺门而出,但外面却没有他的身影,跑出去的几个官员也说,季明轩为了救他们自己被困在了火场。 衡姜见前面整个酒楼都被翻找的差不多,于是毫不犹豫的带着人朝着酒楼的后院走去,这里私下不会有人来,一般都是活计住的地方,后院的房子烧的不算严重,但显然也是被人翻找过。 衡姜最后的耐心已经耗尽,她心里的慌乱像是荒野上的草,随风而生无法止息,她拿起后院的竹竿发疯似的到处的翻找,后院没有那就再去前院,最后见到季明轩的人说,他就站在酒楼中,似乎还在救人。 衡姜拿着杆子跑到了大堂,只要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开始翻,翻起的火星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她像是没有知觉一般,眼睛里的雾终于凝结成了水,顺着脸颊滑下。 夜鹰上前劝阻,衡姜却像没有挣扎,只是红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她,她眼中的坚定和悲伤无法掩饰,夜鹰只好无声的收回了手,跟在衡姜的身后帮着一起翻。 这期间不时有侍卫会喊找到了人,衡姜都是会第一时间跑过去确认,看到找到的人不是自己想找的,暗暗松了口气,但也更为揪心和绝望,没有消息是最好的消息,但随着时间一分分流失,生还的希望也就不断的降低。 她一手拎着竹竿,转身回到大堂继续寻找,脚下的绣花鞋也被炭火烧出了一个窟窿,她却是毫无察觉,失神间她不小心踢到了一把椅子,已经被烧的酥骨的椅子倒地的一瞬间成了灰烬。 衡姜没有在意这些,她踩着灰烬而过,却突然顿住了脚下的步子,她眼神闪过一丝的疑惑,但更多的事惊讶,夜鹰不知道她怎么了,见她站着不动以为是伤到了脚。 “王妃,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不如咱们出去等着,左右这里还有这么多的护卫在寻找,以王爷的功夫绝不会有事的。” “夜鹰,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夜鹰闻言闭上了嘴,竖起耳朵好好的听,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王妃这里人多且乱,是不是您听岔了。” 衡姜开始也怀疑自己听岔了,但想想又否定了,那个声音虽然她听了没几次,但她清楚的记得这声音应该是赫日娜脚上的声音。 -- 第131页 赫日娜脚上有一串金铃,走起路来也会发出清楚的叮铃声,让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洗尘宴,赫日娜赤着脚在鼓面上跳舞,一串金铃随着舞步响彻整个大殿。 “不会的,我记得这个声音,这个酒楼有没有地窖之类的暗室,快让人去查。” 夜鹰出去找来了荀氏兄弟,因为这件事关乎着使臣四公主,于是荀秋海等人没有大张旗鼓的找,而是找了两心腹开始探查,这几个人都是季明轩一手培养起来的,不管是当暗卫还是护卫都是顶好的。 根据衡姜提供的消息,他们把注意力放在了地下,果然不久就有人在柜台后找到了一个暗格,扭动里面的机关,柜台后面出现了一个出入口,护卫点燃了火折子,小心的一步步走了下去,不久下面的人传来消息,地窖里有人。 衡姜看着人被抬出了地窖身上的衣服有些散乱,有几处还是被火烧破的,原本一张白玉似的小脸,这会儿也红的红黑的黑,让人看不清原本的长相,但衡姜看到了她脚上的金铃,确定了她的身份。 “从后门现将人带回到府里医治,剩下的事等我回去再说。” 虽然西疆人不注重男女之防,但现在她的衣服多出破损,衡姜还是不想让她直接展露在别人的面前。 衡姜心里最为记挂的人没有找到,却找到了四公主,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另有其他,衡姜不敢随意的做出决定,最关键的就是找到季明轩。 而此时的季明轩正持剑追着一伙人出了城,他单枪匹马的砍杀,可是这些人却是有着大用处,不能全部杀死,但现在他自己也无法全部控制住,于是他拿出了独有的信号弹,对着天空拉响,随后步步紧逼的追上了行凶者。 荀秋山正背着赫日娜走出后门,突然听到了熟悉的信号声,这个信号是紧急信号,燕王的亲信都是清楚的,荀秋海见此带着人折返了回去。 “你看护好王妃,我去支援王爷。” 扔下一句话就冲了出去,秋山将人交给了护卫,自己也回到了酒楼,衡姜仍然红着眼睛在找季明轩的线索,突然身边多了一人,她抬起头看着对方,像是在询问。 “王妃,王爷已经不在酒楼里,刚才属下收到了王爷发出的信号,现在人已经出城,属下护送王妃回府吧。” 衡姜听到这话,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想到刚才看到的赫日娜,这里面的事定然不会这样的简单,要是真的有人想要杀季明轩灭口,那现在这里就是最好的掩护地点,她要是现在稳稳地回府,只怕有人会起疑心。 荀秋山见她呆呆的看着自己,只当是伤心过度,正想再劝几句,突然眼前的双眼一翻朝着身后的夜鹰倒去,秋山看着双目紧闭的衡姜,嘴角抽了抽。 ☆、第 76 章 夜鹰站在衡姜的身后,所以没有看到衡姜浮夸的演技,当人突然朝着自己倒过来的时候,她的心真的是慌了,她二话不说抱起衡姜就朝着茶楼附近的马车奔去,不少围观的人和寻人的家属都有看到。 他们连连感叹王妃因为王爷伤心过度昏了过去,直到上了马车,秋山才小声的在夜鹰的耳边说了一句,等着马车缓缓行驶起来,衡姜也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子,夜鹰这才没有太过的惊吓。 等着马车到了王府门前,衡姜再次倒在了夜鹰的身上,夜鹰比起刚才的慌乱,这会儿倒是淡定很多,抱着衡姜下了马车,府里等着的管事和丫鬟见此,都惊呼着围了上来,一早等着的医官也跟在夜鹰的身后。 燕王妃因为伤心过度昏迷的事,不胫而走,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原先不少人不知道燕王的事情,但应为燕王妃的事,大家才探听到,燕王可能葬身火海之事,御书房里的庆安帝闻言大怒。 先是派人去找季明轩,接着让人调查这件事的始末,最后派了两个太医去了燕王府,专门负责衡姜的诊治,长公主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感到了燕王府。 “姜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公主从听到这个消息起,心里就满是疑惑,季明轩的武艺她是清楚的,别说只是一场火灾,就是他面对一百个武士季明轩也是能全身而退的。 衡姜这会儿经医官的“诊治”已经醒了过来,见长公主一脸的疑问,她挥退了屋里的下人,“殿下放心,王爷应是是没有事的,我也没有昏迷,只是做给外人看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长公主听到季明轩没有事,悬着的心也落了地,虽然自己清楚季明轩的实力,但心里还是担忧的,毕竟水火无情。 衡姜把这几天季明轩调查到的事和长公主说了,隐去了自己见过南玄子的事,只说是季明轩发现了一下端倪,长公主闻言皱起了眉,有些事衡姜不知,但她从小长在宫廷,什么腌臜事没有见过,晋王心里大的什么算盘,她再清楚不过。 长公主一直陪着衡姜,直到晚饭前后,接到了季明轩已经回到王府的消息,只是这个消息没几个人知道,是秋山亲自过来说的,季明轩现在正在忙,可是他担心衡姜心里不安,于是命人过来悄悄的通传。 知道季明轩没有大碍,长公主也起身回了自己的府邸,只是再出门时,脸上的笑收了起来,变成了一脸的憔悴像,让不知道的人以为,季明轩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彼时,皇宫的里灯火通明,乾清殿的大门紧闭,所有的宫人都守在门外,谁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见到礼部的刘大人待着一人进去,那人遮着脸看不清样貌,随后皇上就把人都念了出来。 -- 第132页 季明轩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就将自己脸上的面巾摘掉,抬头看向了坐在上首的庆安帝。 “臣参见皇上。” 庆安帝看着眼前好生生的人,不由得皱紧了眉头,“燕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为什么深夜过来。” “回陛下,之前臣之妻无意中发现有个铺子行为异常,进店的客人很多,却不见客人出来,原本她只当一句闲话与臣说,臣感到十分有意思,于是就去查看,果然与王妃说的一般无二,这次暗中查访。” 庆安帝静静的看着季明轩,他自己的幼弟,虽然驻守边陲多年不见,但这人从不会因为猜测,就过来说些什么。 “经臣暗访之后,发现这个铺子底下有两条密道,一条通向晋王府,另一条……”季明轩看了一眼上座的庆安帝,“通向了陛下的静室。” 庆安帝自小跟随太后供佛,于是也慢慢的开始信仰佛菩萨,在自己的寝殿一侧修建了一件静室,偶尔会进去打坐精心,但这两年战乱四起,朝中的事也多,他的年纪大了处理起来有些吃力,更没有多余的时间打坐,静室也就多半闲着。 一个建府的王爷竟然修了暗道直通皇帝的寝殿,用来做什么再清楚不过,庆安帝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的听到季明轩言之凿凿的话只会,还是气的红了眼。 庆安帝豁然起身,朝着自己的静室走去,季明轩也跟在身后,只有刘大人留在了殿里,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静室里摆设十分的简单,除了一个榻,还有一个架子,是专门放置香炉的,剩下的就是墙上大大的一个“静”字。 庆安帝走进去转了一圈,随后看向季明轩,用眼神在质问他,密道的出口在哪里。 季明轩进门之后也在打量着整个静室,因为没有多余的摆设,所以很难隐藏一扇门,他翻开了字画,后面什么都没有,他围着房间走了一圈,随后伸手轻轻的敲击墙面。 每走三步他就敲几下,咚咚咚,一声接着一声的响起,庆安帝的脸色也越发的难看,他紧紧盯着季明轩,想看他现在如何收场,甚至已经在想他是不是和太子有什么牵扯。 但他还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就听到了一个清晰的声音,这个声音与之前的不一样,墙面发出了嘭嘭嘭的响声,好好的墙面竟然发出了中空的响声。 季明轩听到这个声音没有惊讶,而是顺着这面墙继续敲,经过一番的查看,他确定了这个空洞有多大。 “陛下,这个后面都是空的,要是打破这上面最后一层,一次可以同时进来三个人。” 也就是说,这面墙整个都已经打,只是最上面的一层没有打,一次可以同时进三个人,完全可以通过这个暗道进来一支护卫队啊,一支护卫队也得百十号人。 晋王打这么大的暗道,简直就是不言而喻,庆安帝气愤挥拳上前,想要打碎这最后一层,可是拳头堪堪碰触到墙面时,被季明轩一把拦住。 “陛下这个墙暂时不能打破,最起码心在不是时候。” 庆安帝刚才也是气急,现在冷静下来也知道季明轩说的是个什么意思,他深吸一口气,身子像是在暴风里的一颗树苗,左右摇摆看着随时都可能折断。 季明轩怕他现在一口气真闹出一个好歹,赶紧扶着人出了静室,等在外面的刘大人见到皇上脸上的神情,也就猜到季明轩说的都是真的。 季明轩亲自给庆安帝倒了一杯茶,扶着人给他顺气,“陛下摆正身子要紧,或许有些事都是误会,只是臣的猜测而已。” “这还能怎么误会,老鼠洞都打到了朕的寝殿,难不成要等着他把刀架到真的脖子上,才不算是误会吗?” 说完,庆安帝像是想起了什么,“你给我去查查安国公,之前朕接到消息,说是安国公的人私占农田将人打死,地方官员出手干预,竟然把两个知府都给朕打了,当时朕还不信现在看来……” 这话没说完,但在场的应该是都知道了,皇上现在真的寒了心,这是要整治晋王了,安国公的嫡长孙女嫁给了晋王当了晋王妃,这也是晋王的最大依仗。 若是铲除了安国公,只怕晋王也是螳臂当车,只怕在朝中难以和太子一较。 “臣遵旨,臣还有一件事要和陛下禀报。”季明轩想到什么,又退到了刘大人的身边,行礼后说到。 “何事?” “之前皇后娘娘在宫中举办宴会,臣的儿媳不慎落水,这件事事出有因,所以皇后娘娘准臣自行调查,经过这几日的调查,臣已经可以确认,这件事的幕后之人正是晋王和西疆四公主。” 这件事京中人都知道,但碍于宴会是皇后举办,出事后帝后都有敲打过他们,所以没有人敢随意的传话,但不代表大家都不知道。 现在调查结果出来了,别说刘大人感到震惊,就连刚刚缓过气的庆安帝都惊讶了,这件事怎么会和晋王扯上,赫日娜又是为何会策划这些。 之前抓到的曹琼正是瑛贵人的弟弟,这人到真不是这场策划的参与者,也是巧了,那日他正准备出宫,奈何自己的外衣落在了长姐的宫里,于是让人回去取。 他自己不熟悉内宫的道路,这一来二去的走到了凤仪阁,听到有女眷的说笑声,就停下脚步远远的张望,因为他自是一个贪慕女色的人,见到那么多的美人,也就忘了出宫的事,恰巧当时看到有一个女子落水,曹琼怜香惜玉,舍不得美人遭罪,于是不能喊来会凫水的嬷嬷相救,他自己就跳了下去。 -- 第133页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季明轩查到了晋王,因为当时晋王还安排了别的人准备下水救人,却不想被曹琼劫了胡,他们正不知该怎么回去复命,就被皇后的人发现了,皇后一并交给了季明轩。 赫日娜爱慕季明轩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即使之前不知,但参加完洗尘宴之后,也就人尽皆知了,原本她想算计的是衡姜,却阴差阳错的将吧衡月瑶推了下去。 “此事可是有查实?晋王为什么要和四公主联手?” 季明轩闻言笑了,庆安帝虽然刚才生了大气,但现在心里下意识的还是想去护着,看来真的是刀不架到脖子上,他是不会真的相信的。 “因为这次的议和有晋王负责,四公主许给晋王,要是能满足她的心愿,可以再追加五千匹上等的骏马,并且每年都像朝廷多上缴两成的税银。” 虽然她是个公主,但也做不了国家的主,赫日娜既然敢这么说,就说明他们的国主心里的底线就是这些,只是谈判的时候没人会傻到交出底线。 ☆、第 77 章 红着摇曳,衡姜盯着那豆火的蜡烛入神,直到绿菊将那个快要燃尽的蜡取下,换上了一个新的蜡,衡姜才意识回笼。 “王爷还没有回来吗?” 从早上到现在,衡姜都没有见到季明轩,虽然得到消息说他人没有事,可是她悬着的心还是放心不下,不见到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衡姜的心总是悬着。 而关在客房里的赫日娜在晚上醒来,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房间,闹着非要离开,衡姜现在不知道外面的局势,不敢轻易的放她走,于是只好亲自过去劝说。 “公主的伤虽然看着不严重,但要是不及时的医治,怕是要留下疤的,公主到底经历了什么你自己清楚,现在是本王妃救了你,还为你医治,你最好听话些,莫要逼着本妃对你做出难以挽回的事。” 赫日娜不知道脑补到了什么,还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她吓得瑟缩了一下,随后开始不住的哭泣,她脸上还有一些烫伤,虽然上了药,但要是这般不停的哭只怕也是要感染,到时候真的毁了容,又怨得了谁。 “你少哭些,小心脸上的伤。” 衡姜离开后,又让人给她送去了一碗安神药,看着她喝了药,不多时赫日娜也就沉沉的睡去。 季明轩回来的时候,衡姜正披着衣服站在垂花门等着,看到熟悉俊朗的面孔,衡姜红着眼圈迎了上去。 “王爷,你总算是回来了,身上可有受伤?” 衡姜快步走到了季明轩的身前,想要抱住眼前的人,可有害怕他身上带着伤,自己这么莽撞的抱住只怕会碰到伤口。 季明轩看到她想要靠近却又不敢的样子,就猜到她这是担心自己身上有伤,他的心这会儿又暖又心疼,今日带着秋海制服那些死士后,得知衡姜冒险去酒楼寻自己,他当时就想不管不顾的直接回府抱抱自己的小王妃。 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要给她讨个公道,更要保护好龙椅上的人,虽然他对自己有着疑心,但是自古帝王有谁没有疑心,庆安帝对他还算的上好,很多时候都是包容的,就冲这点他不想自己的兄长有事。 他按捺下回家的心,知道把事情处理妥当,这才披星戴月的赶了回来,可以回来就看到哭肿眼的衡姜,既好笑又心疼的不行。 他没有在犹豫,伸手抱住了衡姜,身边的护卫和丫鬟纷纷低下了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衡姜被这个坚硬又温暖的怀抱拥住,心里的恐慌和委屈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呜呜呜,早知道这么危险,说什么我都不会把南玄子说的话告诉你。”衡姜哭的颤颤巍巍,瘦瘦的肩膀不停的抖动,哭到后年甚至有些脱力,季明轩只是无声的安慰着,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好了,本王这不是没事吗,走吧夜里寒凉咱们还是回屋再说吧。” 衡姜哭过之后,思绪渐渐的清晰,想起了季明轩才刚进门,这会儿应该很累了,而且可能都没有吃东西。 “我让人一直温着粥,我亲自做了几道小菜,王爷可要用些?” “好,本王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这会儿还真是饿了。” 两人牵着手往内院走,小丫鬟听到了两人对话,悄默声的绕道快步赶去了厨房,等着衡姜陪着季明轩回到内室换完衣服,外面的丫鬟已经把饭菜都准备好了。 “王爷先喝点汤润润肠胃,省的一会儿吃完不消化。” 季明轩伸手接过了她递过来的汤,没有骤然紧蹙,在衡姜准备收回手的时候,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怎么烫成这个样子,手都受伤了为什么还要去做饭,难道你身边的人都不知道劝着点?!” 这话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怒气,就连当日衡月瑶顶撞,也不见季明轩这般的生气,衡姜身边的丫鬟纷纷跪了下去求饶,可衡姜清楚,大家怎么会不劝,只是她执意要这么做,不然她总是惶惶不安。 “这事怨不得她们,都是我自己想要这么做的,我是王妃,我想要做什么她们又怎么拦得住,王爷你这一趟出去我的心难安,要是不做点什么我不知道自己会哭到什么时候。” 衡姜说完,对着跪在地上的人挥挥手,示意她们都下去,屋里的人都退了下去,衡姜侧身圈住季明轩的脖颈,柔软的唇落在了他抿紧的嘴角。 -- 第134页 她的不安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回应,季明轩伸手将人拖到了怀里,掌握了主动权,加深了这个吻。 带两人尽情的发泄之后,都是气喘吁吁,衡姜一双眼都像是浸过水,缠绵的看着眼前的人,突然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季明轩看向了她抗议的肚子。 衡姜担忧了一整日,中午也没有吃好,晚饭直到现在也没有吃,这会儿人倒是没有心思吃饭,但她的肚子可不干了。 “饭菜快凉了,先吃饭吧。” 季明轩将人扶了起来,整理好她的衣衫,又放在身边的凳子上,衡姜红着脸点点头,拿起筷子给季明轩布菜。 两人在无声中把一顿称得上夜宵的晚饭吃完,又让丫鬟打了水,一番洗漱之后这才躺下来有时间说说话。 季明轩把自己调查到的事情都告诉了衡姜,得知事情的真相,衡姜又气有恨,“那赫日娜怎么出现在了酒楼的地窖里?我今日问她,她却一个字都不说。” “之前的事情败露了,赫日娜应该是找到了晋王的把柄,要挟他想要做什么吧,所以晋王才一不做二不休,准备杀了赫日娜,再借此事想要搬到太子,只是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赫日娜竟然没有死。” “没事,等着明日找赫日娜问问就是。” “嗯,王妃这次可真是帮了本王一个大忙。” 衡姜无声的往季明轩的怀里蹭了蹭,伸手揽住了他的劲腰,心里虽然还有气,但还好这件事没有真的要了赫日娜的命,议和还在继续,她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天亮后,院子突然出现了吵闹的声音,衡姜因为之前说的晚,所以现在天光大亮也没有要起床的意思,季明轩已经离开了内室,但这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想要懒床的衡姜实在睡不着,于是穿衣出去看了看。 “这是怎么了?” 刚出了院门,就看到赫日娜不知怎么的和衡月瑶扭打了起来,衡姜不解的问向一旁的小厮,之前两人不是还狼狈为奸好的不行吗,现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看守赫日娜的小厮也是一脸的茫然,“回王妃,小的也不清楚,起先是世子妃找了过来,说是要进去瞧瞧四公主,王爷下令说不得让四公主出来,但也没说不可以让人进去,所以小的没有拦着,谁知世子妃进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两人就打了起来,然后小的上前劝着,可这两人谁也不罢休,于是就上手了,她们二位都是贵人,小的们一双脏手哪里敢上前碰。” 小厮说的一脸无奈,但是衡姜还是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幸灾乐祸的目光,颇有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赫日娜昨天醒来之后,就对府里的下人不怎么客气,世子妃更甚,这府里的下人心里有气也是难免的。 但这事她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她出来看到了,若是不阻止只怕会有人说闲话,“还看,还不快让人把她们两人分开。” 小厮见王妃下了命令,于是赶紧找了旁边看热闹的婆子上前,三四个婆子好不容易才将两人分开,赫日娜虽然长得娇小,却是习过武,但也只是三脚猫的功夫,于是衡月瑶这种不安套路打的,赫日娜也束手无策,于是就只能使出揪头发打法。 衡月瑶到底是吃了亏,头发被对方揪下了许多,衣服也已经撕破,甚至脖子上也多出了几道抓痕,血淋淋的看着颇为惊悚。 赫日娜也只是头发乱了一点,脸上昨日结痂的伤似乎又撕开,左右也没有得了什么好。 “把四公主送回去,让医官给世子妃查查,看还有哪里伤着没有。”说到底,衡月瑶再不好现在也是她们王府的人,赫日娜就算受了伤也是活该,且自己受着吧。 只是这两个人怎么突然打了起来?衡姜心里好奇,“世子妃收拾好了到正房来一趟。” 衡月瑶打架吃了亏,现在心里多有不甘,但经过这一站,衡月瑶也清楚自己不是赫日娜的对手,但现在看着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好吃好喝的,她就是不甘心。 婆子嘴上说着是送世子妃回去,但动作丝毫的不客气,说是押送也不为过,衡姜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转身回房梳洗一番,正准备吃些东西,衡月瑶这边就过来了。 “儿媳给母妃请安。” “世子妃来了,过来坐吧。” 衡姜收回了欲要走向饭桌的步子,转身坐在了会客的榻上,衡月瑶一步到了下首的椅子上,小丫鬟也上完茶退到了远处候着。 “世子妃说说吧,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衡月瑶刚才回去就想好了,衡姜定然是要问这个事的,“儿媳原本好心想去看看她,但是真的见到,就想起之前因为她我才落水的耻辱。” 说着衡月瑶恨得咬牙切齿,离着几步远的衡姜都能听到她咬牙的声音,可是这都不足以让衡姜感到意外,只有刚才衡月瑶说的那句话,倒是让她发现了一点端倪。 季明轩之前调查到的事情并有对外说,除了圣上和刘大人,也就只有衡姜和两位荀管事清楚,衡月瑶向来在季明轩的面前不的脸,所以他绝不可能和衡月瑶说,这件事就连季彰都不知道,衡月瑶怎么会知道推她下水的事赫日娜? 这件事不得不让她深思,但衡姜没有当面把这件事点破,她整理了一下心情,看着衡月瑶时脸上带着一丝的无奈。 “现在咱们大华正在和西疆议和,有些事还是得多忍让才是,公主现在受了伤,不宜多走动,暂时留在府上养伤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咱们整个王府都要跟着问罪,所以世子妃还是多忍耐些。” -- 第135页 当着府里这么多人的面,衡月瑶就是想怼衡姜也不敢,她作为婆母如此说,衡月瑶也只能点头应着,可是她心里的气却是咽不下去,也就在这里坐不住。 “母妃的话儿媳谨记,今日之事是儿媳思虑不周,母妃想来是没有用膳,儿媳就不打扰了。” ☆、第 78 章 衡姜今日起得晚,季明轩就没有让他们过来请安,想让衡姜好好地休息,却不想他前脚才走,后脚府里就出了乱子,衡姜不但没有睡好,反而被这一闹,身子更为不适。 “王妃,奴瞧着你这脸色不是很好,要不要请医官过来看看?” “不必,太医现在还奉旨住在府里,咱们这里闹着找医官,太医要是过来岂不是不好推脱。” 对外季明轩依旧行踪不明,而衡姜也正在为夫君只是伤心,皇上之前派来了太医,衡姜只推脱医官已经看过无事,现下心情不好,不想被人打扰,于是太医只好暂时住到了西院,随时准备待命。 “那王妃一会儿用完膳再睡一会儿吧。” 衡姜的脸色着实说不上好,原本就白,现在看着更是没有了血色,绿菊等人都在琢磨要不要通知燕王回来看看了。 早膳衡姜依旧只喝了一小碗的白粥,就连准备的煎蛋都没有碰一下,不管绿菊怎么劝说,衡姜都没有胃口去吃,只想着赶紧吃完,回去再躺一会儿。 只是这一躺下,衡姜就睡了过去,再睁眼的时候,季明轩正坐在她的床边,看到人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衡姜心里先是一喜,接着就开始疑惑。 “王爷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怎么回来的这样早。”她才刚吃了早饭眯了一会儿,季明轩这就回来了,想来应是手上的事情处理完了。 季明轩看着刚醒来的衡姜,眼神颇为复杂,既有见她醒来的欢喜,也有心疼和不忍,更多的是一种衡姜看不透的情绪。 “王爷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事情不太好办?” 衡姜说着坐起身来,这会儿的天气一天不一天暖和,一觉起来衡姜鼻尖上竟然渗出了一点的汗,她掀开身上的锦被想要下床,却被季明轩双手按住了肩膀。 “你现在身子受不得累,需要好生养着,本王这就让人吧晚膳端过来。” 晚膳?衡姜拍了怕自己的脸,怀疑自己这是睡傻了,她早上吃过早膳想着眯一会儿,怎么再睁眼就要吃晚膳了? 徐嬷嬷亲自端着饭菜到了衡姜的床边,看着徐嬷嬷笑的合不拢嘴的样子,衡姜更为疑惑了。 “我今早用完膳小睡一会儿,怎么这就到了晚上了?” 闻言,徐嬷嬷知道她这是什么都不知道,“午时老奴过来叫王妃,见您依旧沉睡不醒,于是就让人请回来了王爷。” 徐嬷嬷的神态分明就是有话没有说完,而且还笑的一脸别有深意的样子,衡姜下意识的看向了季明轩,询问他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自己终究还是逃不过短命之象。 季明轩端起徐嬷嬷放下的粥,舀起一勺吹吹了试了一下温度,才递到衡姜的嘴边,“本王回来后,招了太医过来查看,王妃最近精神过于疲劳激动,所以有点动了胎气,这段时日需要好生静养。” 衡姜喝了一口粥,听到季明轩这样说,表示赞同,自己最近的确是有点心神不宁,吃不下东西,还总是犯困,可因为事情多,心都是提着的却又睡不安稳。 季明轩一直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毫不意外的点点应和,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疑惑,但正想着,就见吃下第二口粥的衡姜,突然把粥都喷了出来,然后就开始咳个不停,随后脸都被咳红了。 季明轩赶紧放下碗给她顺气,最后见人终于停了下来,端起身旁的水杯递了过去,“喝点水顺顺,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吃个饭还能呛着。” 缓上气的衡姜冲着季明轩翻了一个白眼,明知道要说这么劲爆的问题,却非要在她吃饭的时候说,这不是摆明了要让她呛着。 “王爷说的……可是我现在有了身孕?” 季明轩见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笑也多了起来甚至还有些傻气,“正是,太医说王妃现在已经有了不到两个月的身孕,月份浅所以之前也没有发现,为了不出意外,过几天还得再号号脉。” 衡姜最近的身子有些不适,心情紧张的很,太医怕因为她的情绪影响了身体,所以会有类似喜脉的滑脉,说是要等几日,等着到了两个月的时候再试试,若那个时候还是滑脉那就定是没有问题了。 季明轩听到这些消息,像是一个毛头小子,将人赶出去后看着熟睡的衡姜傻兮兮的笑了一炷香,但床上的人需要休息,他实在不舍将人折腾起来,所以自己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愣是在演武场跑了十几圈才稳下来。 回来后怕一身汗味熏到衡姜,就让人准备了沐浴的水,梳洗一番之后换了新衣,坐在衡姜的身边静静的看了她整个下午,一边看还一边傻笑,丫鬟们见了都在偷笑,但又能理解王爷现在的心情。 衡姜拿着帕子擦了擦嘴,小丫头们上前收拾了一下被子,换上新的之后都退了出去,季明轩端着碗继续要喂衡姜,但这会儿的衡姜却还没有从这个震惊的消息里缓过来。 “我自己来吧。”说着衡姜伸手就要接过来碗。 季明轩却把手往回一缩,“不行,王妃只管好生养着,这种事以后为夫代劳,太医说了你现在的身子不能有丝毫的劳累,得好生的养着,不然即使胎儿没事,你自己也是吃不消的。” -- 第136页 衡姜斜了季明轩一眼,吃了饭都能累着,她难不成是个纸糊的?但看着向来冷脸不爱笑的人,这会儿从自己睁眼开始,他的笑就没有消失过,衡姜也能理解他的激动,暂时满足一下他吧。 于是衡姜乖乖的围着被子等季明轩喂自己,只是衡姜想的太简单,季明轩现在只是个开始,接下来的事情才让她更加的窘迫。 季明轩以沐浴太累为由,不接受衡姜的阻止,愣是将人抱进了浴桶里,动作生疏的帮着衡姜洗澡,只是洗着洗着两人的状态都有些不对,季明轩记挂着衡姜现在是有身孕的,于是并没有做过火的事,只是互相亲亲摸摸也就算了。 衡姜自此过上了生活不能自理的生活,开始还算是享受,但时间一久她心里就开始不舒服,就连自己端个茶壶都不行,有了季明轩珍之又珍的行为在前,衡姜身边的下人也都像是面对什么易碎物品似的看着她。 而就在衡姜保胎的时间,京中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富贵权势至极的安国公被抓了,一时间京中人议论纷纷,更有的人惶恐不安夜不能寐。 就在这时,消失了近半个月的燕王,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他不仅没有受伤,反而还有带着一支御林军从城门才大张旗鼓的进京。 进京的第一天,就带着人查抄了三位官员的府邸,而这三位官员巧合的都是晋王的人,这件事晋王自然不能坐视不管,若是如此,只怕将来他的手里没有可用之人,倒是拿什么和太子抗衡。 但这些消息,待在府里晒太阳的衡姜丝毫不知,衡月瑶近来都没有看到衡姜,打听了一下才知,竟然是最近生病了,听说每日汤药都是一碗一碗的往屋里端,为此衡月瑶的心情大好。 对着镜子梳妆,看到自己的容颜心里暗暗感叹真是好颜色,娇媚的对着镜子一笑,“嬷嬷,你说咱们府里的王爷,是不是命太硬杀伐罪孽太重,所以才会克妻啊,怎么娶一个就病一个,前几日我听到正房的丫鬟说,咱们王妃都不能下地走路,想来这次病的不轻。” 老嬷嬷正在给衡月瑶梳头,闻言吓得差点跳起来,左右看了看赶着旁边伺候的小丫鬟出去,这才郑重的和衡月瑶低声说:“世子妃切莫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这话要是被传出去,只怕世子妃又得受苦。” 衡月瑶闻言看了老嬷嬷一眼,不屑的嗤笑一声,“现在正房可没有人有心思管我,现在他们的王妃快不行了,哪里有心思把眼睛放在咱们东院。” 老嬷嬷知道她的脾气,叹息一声不再多言,衡月瑶想把这个好消息赶紧告诉自己的母亲,于是派人到正房那边请示,衡姜到没有想着阻拦人家回娘家,只按规矩叮嘱她天黑前回府。 衡月瑶不在府里衡姜乐得自在,用过早饭之后让人在花园里摆下桌椅,今日阳光正好现在不算最热的时候,出来吹吹风惬意的很。 花园里不少的花都已经开放,有的也已经打了花苞眼瞅着也是要开了,“一会儿折几枝那边的樱花,我回房做成干花装进香囊里,比起那些熏香倒是清爽很多。” “是,王妃,奴看前面还有几棵桐树,现在有的开了花,味道还没走近就能闻到,香的很,要不奴一会儿也让人上去摘几朵?” “也好,只是若是太高就算了,便在为了几朵花伤着人。” 两人这边正说着,门房通报的小厮跑了过来,“王妃,晋王妃求见,现在人已经下了马车,正等在大门外。” 晋王妃?她可不记得自己和这个晋王妃有什么瓜葛,即便是参加的两次宫宴上,她都没有和这个晋王妃说出三句话,现在人突然上门只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第 79 章 晋王妃是安国公的嫡亲的孙女,竟说未出阁的时候,安国公很是疼爱这个孙女,不仅给她请了夫子,还专门请了一位琴师,所以晋王妃的琴艺在京中也是上数。 衡姜懒得挪动,于是就让人在旁边备了一把椅子,让人直接把晋王妃请进花园里,左右她是不想和晋王府扯上关系,寒暄几句把人打发走也就是了。 晋王妃今日穿了一袭的水蓝色的锦缎,头上也带着金冠,金叶片串成的步摇晃动在她的额角,远远看到她走过来倒是有几分赏心悦目。 从小娇养着,诗书雅乐浸润出来的气质,自然是寻常人比不得的,衡姜看着人一步步像是丈量好一般,不徐不疾的走来,这气度真是比后宫里的妃子强出不少,安国公看来是真的废了不少的心思,也真是把这个孙女爱到了心坎里。 “婉容拜见王婶,祝王婶身体安康。” 衡姜笑着挑挑眉,她的消息倒是快,竟然知道自己这段时间身体“有佯”,季明轩不知听谁说的,三个月之前孩子小气,不得和人说,于是燕王妃怀孕的事至今都是瞒着的,知道的下人更是一个字都不敢泄露。 “晋王妃客气了,快来坐吧,今日晋王妃怎么有空过来了?” “昨日下了朝,王爷正好有事找王叔,赶到兵部时却扑了个空,听兵部的官员说,王爷最近似乎在找什么补品,想着应该是给王婶寻的,我听闻此事,想着我自己的库房里正好有些拿得出手的,于是今日就赶着给王婶送了过来。” 衡姜笑了笑,合着这是堵季明轩没堵着,跑到她这里来了,以前怎么不见他们两口子这样的孝顺,现在跑来定是朝中有事,衡姜想到之前季明轩说似乎皇上让他查安国公府,晋王妃现在过来,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 -- 第137页 “晋王妃客气了,只是补品燕王府里要什么样的都有,想来晋王府里有的,燕王府里的成色应该也不错,毕竟都是当年王爷立下战功陛下赏的。” 皇上的东西谁敢说不好,晋王妃尴尬的笑了笑,但很快脸色又恢复如常,“王婶说的是,是婉容没有自知之明了,想来王婶的东西也都顶好的。” 衡姜闻言笑笑,端起枸杞茶喝一小口,“再者说,王爷最近找到东西也不是寻常的补药,得是冬日盛开的牡丹花蕊,夏日盛开的梅花,秋日盛开的桃花,春日盛开的金桂,将这些东西找齐,再用雨水这日的雨水,霜降那日竹叶上的白霜,夏至那日荷花叶上的露水,冬至那日松针上的雪,调和,制成丸子服用据说对身体极好。” 晋王妃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格老子的上哪去找,这东西世上真的有?夏天的梅花?冬天的桃花?你家金桂春天开啊! 但看着衡姜一脸认真又忧愁的样子,倒不像是跟自己开玩笑,“王婶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方子,莫不是什么所谓的江湖术士骗人的东西?这些东西哪里能寻得着?” 衡姜憋着笑,皱眉看向晋王妃,“这哪里是我得来的,这可是王爷找了高人讨来的,好像是叫什么南玄子的,左右我一个妇道人家是不懂,好像陛下对南玄子也十分爱重。” 晋王妃见她这副样子,也懒得走什么迂回战略,于是直接开口问道:“王叔进来都不在府中吗?” 衡姜心里嗤笑一声,“王爷是重臣,自然是要给皇上办事,终日待在府里岂不是成了啃皇家粮库的蛀虫,在其位谋其职,我都多日没见到王爷了。” 晋王妃皱眉看着衡姜,晋王得到的消息,燕王今日可是恋家得很,很多时候不到散值的时间,就早早的处理完公事往家跑。 衡姜见她没有说话,突然转向晋王妃,一脸好奇的问道:“晋王妃可知我们家王爷最近在忙什么?我这身子最近是不爽利的,也不知王爷一日都在忙什么,明明人在京中,却终日见不到,我倒是和守边关的家眷差不多了。” 晋王妃闻言,脸上的笑都没了,她不知是自家王爷的消息出了错漏,还是眼前这个比自己笑了四五岁的丫头骗自己,但看着她走神时粉红的眼角,心中的疑惑消除了一二。 晋王妃心里暗笑,都说燕王不近女色,对自己的王妃更是爱重,但现在看来不过也是寻常,这不就在外面养了外室,怕是用不了多久,这个燕王府里就得有一位侧妃入门了。 “正如王婶刚才所言,王叔得陛下信任,自然是能者多劳,王妃还是该多保重自己才是。” 衡姜闻言很是赞同的点点头,“晋王妃说的是,我应该保重自己才是,不能让王爷百忙之中在为我操心,我这出来坐了有一会儿了,应该回去歇着了,要是累出个好歹让王爷心疼,岂不是我的罪过。” 晋王妃坐在远点嘴角不停地抽搐着,这人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说不定燕王现在巴不得你让位给那位没露面的姑娘。 但作为京中最知书达理的贵女,又是晋王妃最尊贵的正室王妃,她赶紧起身行礼,“是婉容没有眼色了,叨扰了王婶许久,倒是让王婶累着了,婉容这就告退,王婶早点休息。” 衡姜让人把她带来的送来的东西送了回去,又和身边的人说:“和门房那边说,以后晋王妃再过来,直接说我正在保养休息不见客。” “是。” 晋王妃今日过来应该就是为了朝中事,看来季明轩是不想和他们纠缠,于是避开了晋王,现在朝中的事应该十分紧张了,不然晋王妃也不会突然跑上门来。 季明轩得到晋王妃来王府的消息,丢下手里的公文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可是进府在得知,晋王妃被衡姜已经打发走了,他心里还是不放心,于是去了寝室想要亲自看看衡姜。 衡姜坐了一上午,这会儿还真有些累了,坐在榻上正小口小口的喝着燕窝粥,看到季明轩一脸急色的走过来,赶紧放下了手里的碗。 “王爷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的着急,瞧着一头的汗。”说着她拿出自己帕子,垫着脚给季明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季明轩见她赤着脚下地,脸上的神色微冷,手环住她的腰,直接将人抱到了榻上,“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光着脚下地,有地毯特不行,还有以后不许再这样垫着脚,万一抻到怎么办。” “王爷,我没有那样的娇贵,再说了之前你不是也听到了,太医说我应该适当的走动,将来有利于生产,总是这样小心着也不行啊。” 季明轩坐在她的身边,端起刚才喝到一半的燕窝粥,舀起一勺喂给衡姜,“那也是以后的事,前三个月你就好生养着,等着以后为夫陪着你活动。” 衡姜现在已经习惯了,只要季明轩在,她就像是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吃饭从来不用自己动手,要不是不能帮着她吃,只怕连吃饭都要季明轩代劳了。 “王爷今日怎么这会儿回来了?还这样着急可是有什么急事,我这里左右没什么事,你且去忙正事。” 季明轩看了她一眼,“为夫听闻刚才晋王妃过来了,怕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再气着你。” “哼,就凭她,要能气着我,那我赏她一盏燕窝。” 看着她这副傲娇的小模样,季明轩失笑,他倒是真忘了自己的王妃有多大的本事,一个不择手段的蒋氏都拿她没法子,晋王妃那种端着的自然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 第138页 抱着自己的小王妃亲热了一会儿,季明轩又赶回到了衙署,这几天布局差不多了,这会儿该是收网的时候,所以季明轩只能按捺着和衡姜亲昵的心思,赶回去尽快了解这些事,然后就有时间天天陪着衡姜,直到生产。 衡月瑶回到王府的时候,得知今日晋王妃来过,想起自己曾经差点成了晋王的侧妃,她心里嗤笑一声,今日回府她听父亲说,晋王最近可是要遭大难,怕是以后能不能留在京中都是问题,随时都有可能去封地。 “去,把这两盒东西给王妃送去,就说是她大伯母惦记她身子不好,特意让我捎过来的。” 虽然衡月瑶心里不甘,但这些都是父亲交代的事,所以她还是要做的,若是晋王出了事,她父亲还是要在朝中找个靠山才行,之前做了不少得罪太子的事,所以东宫那边是不能想了,只能抱紧燕王的大腿。 小丫鬟抱着东西去了主院,小丫鬟也是当初丞相府里的,衡姜自然是认识的,绿菊守在外阁,见到小丫鬟抱着东西过来,她迎了上去。 “世子妃这是回来了吗?王妃现在身子不适,休息了有什么事晚些再过来吧。” “见过姐姐,我也就是奉世子妃之名过来送点东西,这都是丞相夫人送给王妃的,夫人很是挂念王妃,望王妃早日养好身子。” “东西就收到了,回去和世子妃说有心了,多谢她的这份孝心,王妃起来我就把这东西交给王妃,你且先回去吧。” 小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个激灵的,她站在门口朝着寝殿望了一眼,小巧的耳朵动了动,察觉到绿菊不善的目光,小丫头收回目光行礼退了出去。 东院里的衡月瑶,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衣服歪在榻上,回到家中虽然时间不久,但和蒋氏等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衡昌盛因为朝中之事心中不安,于是早早撵着衡月瑶回来,让她好生讨好着季明轩等人。 这会儿因为自己的心里有事,又说了好一会儿话,于是衡月瑶有些疲惫的闭目养神,送东西的小丫鬟影儿回来,脸上带着震惊的表情,脚下的步子走的飞快。 刚进门就把端着茶水准备上茶的小丫鬟撞倒,热茶水撒了一声,疼的倒吸一口气,影儿先是一愣,看清对方是王府的下人,脸上的不悦更甚,“你长眼啊,做事毛毛躁躁的一会儿到嬷嬷那里领罚,五十个手板子必要狠狠的打。” 别撞倒的小丫鬟敢怒不敢言,在这个东院里,只要是世子妃的陪嫁,都比她们府里的家生子高贵,明明在府中的等级是一样的,但平时做事世子妃更偏重于陪嫁丫鬟,甚至陪嫁做错了事,受罚的都是她们这些家生子。 刚才自己明明走在影儿的前面,是她自己心里有事走的急,撞到了自己却把过错推到自己的身上,还要让世子妃身边的嬷嬷罚她,王府可没有这种体罚的规定,她不甘心的含泪站了起来。 衡月瑶其他的陪嫁丫鬟上前,将人直接拖到了东院的角落,嬷嬷拿着一根黄铜的板子正在那里等着她,看到她手里的板子,小丫鬟压制不住自己的额哭声,偏生被人用脏抹布堵住了嘴,一声都喊不出来。 而另一边,影儿跑到了衡月瑶的身边,胸膛起伏不定,“世子妃,奴刚才去送东西,听到了一个消息,王妃没有生病,而是怀孕了。” 原本闭目养神的衡月瑶,闻言登时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跑的脸颊红红的小丫头,眼睛里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 “消息可是真的?你怎么会知道的?” “奴刚才去送东西,王妃身边的绿菊守在外阁里,我过去时内室的门虚掩着,太医正在里面把脉,我听到太医说什么胎像稳定,不必用药之类的。” 原本平静的衡月瑶,这会也被这个消息惊得大口的喘气,转瞬想到了衡姜得意的笑,她胸膛的猛烈的起伏,不多时就像是呼吸困难,身子前倾扶着榻的边缘,大口拼命的喘气。 “凭什么,她才进府多久现在就怀了,凭什么?!” 说罢,她将一旁茶几上的东西尽数挥到了地上,瓷器摔得细碎,散落在影子的脚边,香炉也被推到香灰洒落在地毯上。 ☆、第 80 章 衡月瑶的奶嬷嬷上前挥手,让门口的小丫鬟过来收拾,见人将地上的东西清理的差不多了,这才让人都下去,房间里只剩下了影子和她两个下人。 “世子妃切莫着急,当务之急是要让世子爷的位子坐稳了,之前奴才也不当事,只是近来远远看着,王爷似乎是被那只狐狸精勾了魂,若是个女婴也就罢了,万一是个男孩,到时候她在王爷的枕边吹吹枕边风,世子的位子只怕不稳。” 这也是衡月瑶之前担心的事情,她说了几次,但是季彰都不以为意,甚至警告她不准再说这样的话,现在经奶嬷嬷一提,她的不安再次涌了上来。 若是单纯的季彰也就罢了,现在她是季彰的正室妻子,衡姜没有道理不来报复,而且次从衡姜进门到现在,她似乎还没有特别的针对自己,如此一来这也让她更加的不安。 衡姜虽然之前说过,她为了季明轩为了这个府里的安宁,不想和自己计较,但那都是日常的小事,若是现在关系到她孩子的前途,凭着衡姜的气性怎么可能不去抢,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继承王妃的位子。 原本听了蒋氏的话,只要抓紧时间怀一个孩子,到时候季明轩自然开心,自己的世子妃的位子也就更为稳当,即使衡姜生了孩子,却也是个幼子,比季明轩孙子还小,怎么可能轻易的坐上世子的位子。 -- 第139页 但现在看着季明轩对衡姜的态度,再看看季彰这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包括自己这个不争气的肚子,她的心里越来的越不安。 奶嬷嬷上前小声的说道:“世子妃,有些事还是做在前面的好,人不为己天地诛啊,不管是什么都不能去冒险。” 影儿闻言眼神里明显的晃动一下,接着瑟缩着不敢上前,她只后悔自己刚才没有退下去,她不该听到这样的话。 衡月瑶现在已经是怒火中烧,闻言静静地看着奶嬷嬷,心里明显还是有些犹豫的,奶嬷嬷像是看出了她的心在动摇,“世子妃,只怕这一胎多半是个男孩子,而且王爷应该也是有了私心,不然王妃怀孕这样的事为什么要藏着掖着的,要不是有了私心何苦这样防范。” 这句话像是压死衡月瑶良知的最后一棵稻草,对啊,怀孕这样的喜事,为什么要瞒着府里的所有人,这是在防着谁?府里没有侧妃和侍妾,也不用担心有谁会加害,为什么藏着不说? 衡月瑶气的浑身都开始发抖,她泛红的眼眶格外的渗人,像是一个从深夜走来的亡魂。 “这件事嬷嬷可有把握?一定要一次得手,不然只怕以后就难了。” “世子妃放心吧,老奴定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是太医也不会发现的。” 衡月瑶的闻言笑了起来,笑的让人毛骨悚然,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尤为的诡异,却被一声不合时宜的喊声打破。 “什么人?站在这里做什么?!” 影儿被这一声吓得一哆嗦,衡月瑶和奶嬷嬷也是一怔,随后两人对视一眼,影儿像是看懂了她们眼中的意思,转身去开门。 打开门只看到两个小丫鬟堵着一个颤巍巍的身影,等着她们听到了开门的声音,颤巍巍的身影转身,“我,奴,奴只是过来找影儿姐姐,刚才奴已经领了罚,特过来复命的。” 影儿看了一眼她红了的眼尾,还有一双血淋淋的手,又看看她现在的神情,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衡月瑶,判断下丫鬟没有听到她们的谋划,这才松了口气。 “要死啊,世子妃现在正疲累着,你现在为了种小事过来打扰,是嫌自己的命太长是吗,以后不必在跟前伺候,以后你就负责洒扫院子。” 小丫鬟不敢有任何的异议,低头应下抽抽噎噎的哭着下去了,影儿回到了内室,对着衡月瑶轻轻的摇摇头,表示对方应该是没有听到。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俩人,一定要成!”衡月瑶说着咬牙切齿的望着虚空,像是要把衡姜撕碎咬烂一般。 而另一边的主院里倒是一片喜色,衡姜的身子这几天好生养着,今日太医过来请平安脉时,说以后可以食补,不需要再吃药,是药三分毒虽然是补药,但也不宜多食。 衡姜也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季明轩对自己简直就算得上是严防死守,自己越来越像是一个废人,在这下去,只怕自己要被他养成一个废物。 “太医都说了,我现在没事了,以后我可以自己下地总动,吃饭喝水穿衣服,都可以自己来了,也不需要和前几日那样紧张。” 季明轩端着一碗热乎的羊汤,正吹凉准备喂给衡姜,但衡姜却不像前几天那样听话,不断地往后靠不陪着季明轩的动作。 得不到满足的季明轩,脸上带着冷色,见衡姜一再提到今日太医的诊断,他忍无可忍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秋山。 “去吧太医请过来,本王不亲耳听到他的诊断,心里难安,让他再给王妃看看,若是真的已经无碍那以后王妃可以自行活动。” 下午才号了脉,距离现在不过两个时辰,衡姜当然信心满满的,“快去,快去,让太医给王爷好好说说。” 秋山低头拱手,闻言看了季明轩一眼,见到对方眼中的冷色,秋山颤抖了一下,快步走出了主院,不一会儿带着太医感到,太医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不如下午那会儿笑呵呵的,看着就很和蔼的样子。 “臣参加王爷。” “太医不必多礼,快起来给王妃看看,是不是如王妃所言,以后真的可以自行活动。” 太医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秋山,见到对方颔首,他站起身拿出腕枕就开始把脉,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医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眉头紧锁像是在判断着什么。 这样的表情和气氛倒是让衡姜开始紧张,明明下午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当时太医把完脉脸上都是堆满了笑,还说自己身子恢复的不错,至于要食补然后注意休息就好,这怎么突然脸色如此难看。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彼此间的呼吸声,就在衡姜紧张的脸色泛白时,太医终于收回了手,面色沉重的说:“王妃的身子比之前强了不少。” 说完太医就感觉身上被插了无数把冰刀,每把都是冰冷刺骨,冻得他不由的打了哆嗦。 “只是现在身子还是虚弱的厉害,头三个月还是不要活动的好,这段时间王爷得辛苦些才是啊。” “嗯嗯,本王谨遵太医的医嘱,定会照顾好王妃的。” 太医对上季明轩温和的笑,身上的冷汗都快要下来了,他小心的看了一眼一脸愁容的衡姜,思索了一番还是秉着医者仁心,硬着头皮说道:“只是三个月之后,王妃还是要多下地走动才是,不然将来生产会遭罪啊。” -- 第140页 不等衡姜应声,坐在她身侧的季明轩点头道:“太医放心,三个月之后,本王会陪着王妃多多走动的。” 说了自己该说的,太医背起药箱跟着秋山出了门,见里面的人听到了,他才小声的上前问道:“荀管事啊,王爷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是想要王妃康健,还是……?” 秋山笑不达眼底,定定的看着太医,“不管如何,你的职责就是不惜一切,保着王妃和小公子平安无事,若是有一点错漏,您老就自己准备好棺木吧。” 太医再次受到生死的威胁,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好好的照顾王妃,他跟在荀秋山的身后,回头看了一眼开着的窗户,刚好看到了杀人般的季明轩,正一脸讨好的一勺一勺喂衡姜吃饭。 电光火石之间,老太医似乎想通了这里面的关窍,随即身上的冷汗也都消失,走出两步后不由得低笑两声,“到底还是年轻啊。” 开开心心一下午,不想到了晚上,衡姜又过上了不能自理的生活,洗澡穿衣都是季明轩一手操持,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屋顶,心里暗暗算着还有多久就到了三个月。 衡姜这一胎十分的安稳,不仅没有严重的孕吐,除了贪睡一点,她都没有任何的感觉,有时她都怀疑是不是因为季明轩这般细心的照顾。 次从得了太医的话,季明轩早上会喂完饭再去上职,中午也会匆匆赶回来吃饭,顺手喂她,晚上更是不用多说。 衡姜自己这段时间身上长了不少的肉,脸颊也变得肉嘟嘟,前段时间瘦尖的下巴也再次圆润了起来,季明轩看着心里满满都是成就感,比起他在战场上拿下一座城池更为自豪。 但平静的日子也只是在王府里,京中这会儿可是紧张的很,不久之前安国公府被查抄,府里的男人被流放,女人则充为官奴,这件事在京中惊动不少,晋王妃也来过燕王妃几次,但都没有见到衡姜,被门房挡在了外面。 晋王看着自己的羽翼一点一点被折损,身边的谋士也开始乱了阵脚,议和的事再次落到了太子的身上,而且赫日娜再被送到了太子的府上,成了议和的又一大主力,赫日娜当时做的错事,季明轩收集了证据,一柄拍在使臣的面前。 看到自家公主这段日子所得事,使臣都想直接把她掐死,自己国家的底线已经被大华知晓,他们连哭穷的机会都没有,公主没有嫁出去,还损失了近一倍的金钱,于是最后只能领着公主灰溜溜的回去了西疆。 太子自己也不知道是他的运气好,还是季明轩有意在向他示好,现成的功劳让他白白捡了去,晋王气的在府里差点吐血。 ☆、第 81 章 朝中不少晋王的人也都开始重新站队,不是成了中立的官员,就是跑去了太子的手下,晋王在家摔砸了不少的东西,甚至包括他曾经最看重的晋王妃,人被打的鼻青脸肿,却再无一个人站出来帮着说话。 他曾经一时的动念私下养了不少的杀手,到这会儿倒是到了用兵的时候,这是他最不想走的路,可是这都是太子和圣上逼得,都是燕王逼得,所以那就不要怪他不念父子情,不念手足情,这个天下原本就应该是他的。 季明轩察觉到晋王府近来的异常,这件事也禀报到了庆安帝的手上,这一夜,庆安帝拿着那份迷信坐在乾清殿整整一夜,眼前出现的都是晋王从小到大的样子,他的笑他的乖巧,他的聪明和他的委屈。 庆安帝不否认自己也是一个偏心的父亲,但他绝没有让晋王受到丝毫的冷落,他的左右皇子,他最疼的就是晋王,而如今想要他的江山,想要他命的却是这个最爱的儿子。 起初他是不相信的,看每次站在静室里看着那面墙,终是骗不过自己,他的儿子,都把心思打到了他的寝殿,他却还把对方当做一个孩子。 宫里的护卫发生了变动,这样守城的将领有所察觉,他们的心里清楚,用不了多久这个皇宫会出现最不愿意见到的场面,他们要和自己平时的兄弟刀剑相对,只因一句各事其主。 季明轩这几日尤为的忙碌,但还是坚持顿顿回来和衡姜一起吃饭,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福利,他定是十分珍惜的,只是每日衡姜睡前都见不到季明轩,睁眼时人也不在房间,要不是褶皱的床单,她只当季明轩没有回来睡觉。 “王爷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是公事繁忙就不用中午跑回来用膳了,在衙署吃就是,这样跑多累啊。” 看着他脸上长出青胡茬,衡姜心疼的伸手抚了抚,他的眼下也是一片青色,想来是没有睡几个时辰,季明轩闻言也是只笑笑。 “无事,那些个事本王应付的来,哪里有照顾王妃更重要的事。” “你别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你这样劳累你可知我也是会心疼的。” 闻言,给她喂饭的手顿了顿,随即,季明轩的脸上多了灿烂的笑,“有王妃的这句话,为夫就不累。” 说着又喂给衡姜一块儿鱼肉,“这几日京中会出事,明日你收拾一下,下午本王回来接你,你去宫中小住几日。” 晋王的人在京中早已做好安排,他要去守卫皇宫的安全,王府也就成了狼群里的肉,他不得不防着晋王狗急跳墙,到时候要是衡姜有什么闪失,他不敢想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从这几日他回来时,身上带着的肃杀之气,衡姜心里也隐隐有了猜测,朝中的事她不会多问,既然季明轩已经安排好了那她就乖乖听话,不给他拖后腿。 -- 第141页 “我不问你最近在做什么,我只问你会有危险吗?” 季明轩看着她,见她眼里都是担忧,季明轩再次开心的笑了,“你忘了为夫是大华的战神吗?我不会有事的。” 衡姜见他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着急得眼眶有些泛红,“就算你是战神,也是血肉之躯,刀剑无眼总是还是会有危险的,我只和你说一句话,我不管天下是谁的,要是容不下咱们,咱们就走,天大地广我就不信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地,我只要你好好的,我和孩子不能没有你,即使是一天都不行,所以你要是有个万一,我就带着孩子一起去找你。” 季明轩看着一脸认真的小妻子,心里的软成一片,他放下了手里的碗筷,一把将人拉到了怀里,两只铁臂紧紧的箍住衡姜。 “放心,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会看着咱们的孩子一天天的成长,直到他长大成人结婚生子,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我舍不得离开你和孩子。” 衡姜也伸手回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季明轩之气那就把消息给了季彰,季彰这几天也跟着季明轩一直在布局,这日他同样和衡月瑶说了一句,但没有说是让她进宫避难,而是说让她进宫陪着母妃,因为长公主邀请衡姜去宫里小住。 衡月瑶知道后心里倒是开心了一下,因为王府安排的像铁桶一般,她的人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候下手,但这要是在宫里她的机会就多了不少,想到这里衡月瑶痛快的应了下来,季彰见她答应的痛快,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衡月瑶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但毕竟都是他的妻子,关键时候还是要护着的,两人之间的感情以后再说,他还是相信她只是个宠坏了的娇小姐,终归还是善良的。 进宫当日,衡姜没有带太多的东西,就带了几身换洗的衣裳,府里的人也都叮嘱过,没事不要出去,要是遇见什么事不用怕,先保护好自己在说,衡姜叮嘱的时候下人们也都不解,但还是点头应着。 衡月瑶和衡姜坐在一辆马车里,各自带着一个丫鬟,其余的丫鬟随行在马车的周围,心事重重的衡姜突然发现,今日的衡月瑶似乎很不一样,从上车开始就对自己嘘寒问暖。 她惹事,衡姜懒得理她于是,衡月瑶说了一会儿,见人不搭理自己她也懒得献殷勤,静默的坐在马车里心盘算的都是这些日子朝暮盼望的事。 宫门处,季明轩正带着小黄门等在那里,他的身后还有一个步辇,季明轩见到衡姜从车上出来,上前伸出双臂将人抱了下来,宫门处的官员和侍卫见了都瞪大了眼睛,一向冷心冷肺的燕王,在王妃的面前竟然是这样的? 他们亲眼看着他把人抱下车,却没有把人放下,而是直接抱到了宫门处的步辇上,衡姜坐上去的时候,两颊像是起火一般,火辣辣的,红彤彤的不用问也知道这是害羞了。 只是这个步辇却只有燕王妃坐,而燕王却和众人一起步行在步辇的左右,这样颠覆的事,让众人久久回不过来神。 内宫门前,长公主也已经派人过来等着,见到衡姜坐着步辇过来,老嬷嬷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燕王放心,王妃交给老奴就好,这几日长公主住在宫里可是念叨王妃了,这下好了,总算有人陪着说话了。” 走到这里季明轩就不能再往前了,衡姜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忍着羞臊对大家道:“你们先进去吧,我和王爷有话说。” 来接衡姜的老嬷嬷福身一礼,退到了不远的地方,衡月瑶在宫女的带领下先进到自己住的房间,步辇被内侍放了下来,抬步辇的人也都退到了一边,见周围没了人,衡姜转身看着身后的季明轩。 “我需要在宫里住几日?” 季明轩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最多三日,这两日你在宫里只管放心,好好吃饭早点休息,这两日我不在让丫鬟服侍你用膳,你现在是双身子,不能太操心。” “我在这里左右没事,你倒是叮嘱起我来,我倒要在提醒你一次,这两日不管多忙都记得吃饭,趁热吃,不许等着冷了再想起来吃饭,还有那日我说的话,你记得你的承诺。” “答应你的事,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完成。” “你记得就好,我先进去了,你也快去忙吧。” 说完,衡姜再次坐在了步辇上,内侍见此上前抬起了步辇,老嬷嬷和等着的宫女丫鬟也都是上前,众人围在步辇四周,晃晃悠悠的进了内宫,直到看不到衡姜的身影,季明轩这才转身去了府衙。 只是晋王的动作比季明轩想的要快很多,可是对于内宫的人,今夜依旧是个平静的夜晚,衡月瑶不知道宫外的事,只当衡姜真的是来陪长公主的,所以在宫里的时间应该不多。 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于是进宫的第一日,衡月瑶就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暗示了一下身边的奶嬷嬷,坐等着今夜的“好消息”。 衡姜入宫后先给长公主请了安,长公主也不似以前那般亲热,秀眉紧锁,虽然看着衡姜过来还是欢喜的,但眼睛里的忧愁却掩不住。 衡姜知道她定也是知道外面的事,自己现在也没有心思说笑,于是两人寒暄一会儿后,衡姜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宫里的安排自然也是妥当的,见到衡姜回房间,宫人们带着很多水果贡茶过来。 -- 第142页 衡姜一一谢过,身子也有些乏了,不知是不是最近被季明轩养得娇了,今日也没做什么,竟然感觉有些累,不多时十皇子带着衡闵赶了过来,衡姜一看到衡闵,身上也不乏了,精神也好了很多。 “你们怎么过来了?现在下学了吗?” “今日先生似乎有事,所以早早的就下了课,先生布置的任务我们都完成了,刚才听到长姐入宫小住,于是就央着十皇子带我过来。” 衡姜见到衡闵满眼都是笑意,但心里也有点愧疚,因为外面的事,她的心里不安,竟然忘记给衡闵带些东西过来。 “长姐今日入宫的急,竟没有给你带什么东西,你这里可有缺什么?” “长姐当心,我这里什么都有。” 十皇子坐在一边喝茶,闻言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王婶放心,我这里什么都有,衡闵要是缺什么我自会给他添补上。” 衡姜揽着衡闵的肩膀,笑着看向一脸沉稳的十皇子,“我还要多谢十皇子,阿闵这段时日多亏了殿下照顾。” “这有什么,王婶不必客气,衡闵和我是好友,帮他也是应该的。” 心里的愁云以为他们两人过来驱散了不少,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突然一个宫女端着一碗燕窝过来。 “奴婢见过王妃,这是膳房刚做好的燕窝,王妃慢用。” 一下午的时间,宫里送东西的人倒是不少,这会儿见人过来送燕窝,衡姜的心里也没有多想,看了一眼绿菊,绿菊过去接下了燕窝,顺手递上一块儿银锭子,“多谢。” “奴婢谢王妃赏。” 宫女退了出去,众人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十皇子看了一眼那碗燕窝,“这应是是长公主殿下安排的吧,这燕窝看着不像是宫里的。” 衡姜闻言一愣,好奇的看向十皇子,这燕窝已经做好成羹,别说是不是宫里的,她就是连好次都难以辨别,十皇子人不大,倒是很有眼力。 十皇子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道:“宫里的燕窝都是最上等的,颜色清亮,气味清淡带着淡淡的蛋清味,不会有丝毫的杂质。” 说着他看了一眼放在衡姜手边的碗,“这碗燕窝蛋清味淡,颜色也不甚清亮,而且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要是不注意的确不易察觉,但这不是上等燕窝该有的味道。” 听他说完,衡姜的脸色也慢慢的冷了下来,这种东西按理说都是有份例的,要是是皇上或者皇后等人赏的,那刚才的宫女自会提到,但她没有提按这就是赏赐,既然不是赏赐她也不会有这样 ☆、第 82 章 衡姜之前没有注意,现在听到十皇子这样说,她端起了碗,一手捏着勺子,一手托着碗,勺子轻轻的搅动着燕窝,这连她素日吃的档次都没有,别说十皇子说的那些,就是刚才的搅动,她都看到了几块泛着黄绿色的燕窝。 正常的燕窝不该是这样样子的,哪怕是最便宜的燕边,也不会有黄绿色的燕窝,虽然不多但还是能看到的,要是她刚才没有注意,粗心一点也就给吃了,想到这里衡姜后怕了一阵。 她现在的神情,让在座的众人都察觉到了问题,绿菊紧紧盯着那碗燕窝生怕衡姜喝一口,十皇子在宫中出声生,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见过,于是直接对自己身边的内侍耳语几句,内侍小跑着出了门。 “王婶还是不要喝了,要是王婶喜欢,我那里还有几两,待会儿就让人给您送过来。” 衡姜放下了手里的燕窝,笑着看着十皇子,“多谢十皇子好意,我在府中也不是时常吃,这东西有股子腥味,进来我身子不适,闻不得这个味道,于是也就没有日日服用。” 这边正说着,就看到内侍带着宫中的一位值守的太医过来,太医先是给闻了闻碗里的燕窝,接着用银勺舀了一点,他抿了一点汤汁尝了尝,片刻后太医皱起了眉。 “回王妃回十皇子,这碗中的燕窝并没有毒,只是……” 他说着看向了衡姜,“王妃可是有了身孕?” 衡姜讶异的看着太医,“的确是,已经快三个月了。” 太医暗自点了点头,“这燕窝里没有致人性命的毒,却有一种十分罕见的活血药,这药下的是十足十的量,若是有孕的人服用怕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小产了。” 衡闵得知衡姜怀孕,惊喜的呆愣在原地,但听到太医说那个燕窝里有活血药,他的脸色就变了颜色。 “这究竟是什么人,长姐和宫中的人应该没有什么仇怨,为何要这样的歹毒?!” 十皇子也是一脸的怒色,“来人,把刚才的那个宫女给我抓过来,这件事必须严查。” 衡姜还没有反应过来,十皇子已经下了命令,内侍早已经领命前去拿人,只是这里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长公主和皇后的耳朵里。 季明轩现在正在为保护他们而浴血奋战,而他的家眷竟然在宫里遭人算计毒害,皇后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长公主原本因为宫外的事担忧,现在却被这个消息震惊,衡姜怀孕?! 她先是开心,但畅快的笑过之后,她的脸色又冷了下来,“到底是谁下的手?现在就找人给本宫查。” 衡月瑶坐在屋子里,等着衡姜那边的消息,她万万没有想到,现在整个后宫都在抓她,但衡月瑶这边确实一点消息都没有,主仆三人正坐在屋里竖起耳朵等着“好消息”。 -- 第143页 同样等着好消息的还有晋王,可是他的命运和衡月瑶是何其相似,他的密道里出去的武士都尽数被禁军捉拿,而明着强攻的皇城的士兵,正在和禁军淤血奋战,战事十分的胶着。 可是,晋王的心里,还是对自己之前安排的武士有着期待,皇城门的军队都是他的障眼法,真正的王牌就是八个地道,是那一百多个武士。 月到中空,乾清殿的庆安帝听着外面的厮杀声,他的一颗心都是已经冷透,对于晋王也已经失望到了极点,之前他还抱有期待,他给了晋王无数次机会,但晋王还是辜负了他。 “来人,现在去把晋王给朕抓过来,擒贼先擒王,那就把他给朕抓来,朕要亲自问问他。” 庆安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只有慢慢的疲惫和失望,季明轩坐镇指挥着禁军,见到皇上身边的内侍过来,就猜到皇上的意思,听到内侍的话,他没有丝毫的意外。 晋王虽然谋逆,但到底还是不一样的,他是皇上最钟爱的儿子,这件事他是亲自去吧,季明轩带着一小队的人,从厮杀的士兵中冲了出去,直奔晋王府。 内宫中也甚为热闹,之前送燕窝的小宫女找到了,不是哪个嫔妃宫里的人,而是掖幽庭的罪奴,衡月瑶的奶嬷嬷花了一点银钱,让她换了一身衣服于是端着燕窝送到了衡姜的院子里,人被抓到后还没有上刑,就把自己知道的交代了一个清楚。 听过她的描述,皇后和长公主把宫里的老嬷嬷都抓了出来,让她一一指认,可惜小丫头看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有找到雇佣自己的人,十皇子心里着急,于是带着衡闵到了皇后的宫里,这会儿长公主也在这边,两人上前给皇后和长公主行礼,就站在一旁看小丫鬟指认。 得知罪奴见过雇佣的人,衡闵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不一样的想法,他小声问身后的宫女,“你们可有记得刚才这个罪奴形容那人的样子?” “奴婢记得,刚才这个罪奴说,那人头发花白,眉间有颗肉色的痦子,穿着不是宫里的服侍。” 衡闵听到这里,心里更为坚定刚才的猜测,他就说嘛,这宫里应该不会有长姐的仇人,怎么会有人对刚入宫的燕王妃下手,站在他身边的十皇子闻言,看到他脸上的神色,知道他应该是有了猜测。 “衡闵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却都有听到,坐在上首的皇后原本疲惫的揉着眉心,听到十皇子的话,坐正了身子,“闵儿可是知道什么?” 衡闵上前行礼道:“回皇后娘娘,草民倒是知道一人由此面相,只是当时并没有注意,怕有错漏错指好人。” 不等皇后娘娘说话,坐在一边的长公主殿下就笑了,“无事,既然是个好人,也不会在意你今日无心之失,更何况今日的事原本就是要细查的,现在不管是宫里的人还别的,只要有可疑的地方都要查。” 皇后没有在意长公主的替自己做主了,她表示赞同的点点头,衡闵得了两人的话,也就没有了任何的顾忌,“草民之前在世子妃的身边见过以为长相相似的人。” 有了他的这句话,皇后身边的内侍马上退了出去,世子妃这会儿正在宫里,她身边的人做了手脚那也不是什么难事。 衡月瑶这会儿等了很久,可是久久得不到衡姜院里的消息,“嬷嬷你可是交代清楚了,怎么那边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奶嬷嬷这会儿也心里敲鼓,自己准备的东西绝对万无一失,那种药她清楚的很,蒋氏曾经就经常用这个法子,所以衡昌盛的后院里,除了他们正房有子嗣,其他的妾侍房里并没有一儿半女。 自己也是盯着那个罪奴把东西送进去的,要是衡姜这会儿还是没有事,只能说衡姜没有吃那碗燕窝。 “除非王妃她没有吃,不然这件事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差错。” 两人这在这里说着,院子外面亮起了火把的光亮,耳边也是急匆匆的脚步声,衡月瑶的心中一乐,成了! 但很快她们就察觉出了不对的地方,外面的脚步声丝毫也不杂乱,而且有序的很,甚至带着一些肃杀的味道,衡月瑶心下不安,扶着案几站了起来。 门口的小丫鬟还没来得及进来通报,就被人直接按在了地上,衡月瑶这次发现事情不对头,她看向了站在身边的奶嬷嬷,看到对方脸上的恐惧,她的心也凉了半截,多半是衡姜哪里出了什么意外。 不待两人通气,外面的内侍领着侍卫冲了进来,当着衡月瑶的面,直接把奶嬷嬷捆了起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衡月瑶端出世子妃派头,奈何宫里的侍卫和内侍见多了贵人,她一个小小的世子妃,他们都不曾放在眼里。 “世子妃得罪了,奴才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过来找几个人问话,惊扰到世子妃的地方,还请世子妃多担待。” 说完不等衡月瑶再说什么,内侍一挥手,直接将人拖了出去,衡月瑶呆愣愣的看着匆匆离开身影,直到听到了奶嬷嬷的呼救声,她才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 罪奴这会儿正跪在皇后的宫里,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她回头仅看了一眼,就认出来那个鬼哭狼嚎的老嬷嬷。 “回皇后娘娘,给奴银子的人就是她,是她说自己身子不适急着出恭,让奴才帮着把燕窝送到王妃那里,还说王妃定能给奴赏银。” -- 第144页 奶嬷嬷还没有进门,已经听到了罪奴的话,得知这件事惊动了皇后和长公主,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只是她晕过去算不得什么,她的罪已经被证实,而身为世子妃的奴婢,世子妃定然逃不了干系,不说别的就是那碗燕窝也不是她一个奴婢拿得出来的。 奶嬷嬷走了不久,又来了一波的内侍,这会儿他们把屋子里的人都抓了起来,一个不曾错漏,衡月瑶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被人浑浑噩噩的关押了起来。 ☆、第 83 章 不管是宫内还是宫外,这一夜都是惊心动魄的一夜,晋王府里也是哀嚎声一片,在看到季明轩带着人冲进来的时候,晋王就知道自己的布局都被人破了,他知道自己也已经完了,晋王像是自嘲的大笑,没有丝毫的反抗。 “王叔,侄儿做错了很多的事,但今日仍有一份奢望,我有一个幼女,不是王妃所生,是个丫鬟生的,除了我没人知道她的身份,今日我这一进宫,怕是再难出来了,那个孩子本性不错,望王叔日后能照拂一二。” 他做下的是那时杀头的罪过,和他有联系的人也会被没入掖幽庭或者充为官奴,那个孩子没有上族谱,算不得是他的子嗣,也只能当做是个丫鬟,到时候被变卖就是,但他对那个孩子的亏欠让他生出了一丝的不忍。 季明轩想过他会反抗,甚至狡辩,但唯独没有想到在这个人会说这话,他做下的孽自然是要还的,但是和孩子没有关系。 “孩子是无辜的,自然不会有严惩。” 虽然季明轩没有答应,但晋王知道他这是已经应下了,他笑了一声任人押着自己进了宫,王府里的家眷也都被关押起来,唯独一个管家领着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走到了季明轩的面前。 “老奴带着珠儿给王爷磕头了。”说着他拉着那个孩子回下磕头,季明轩淡淡的看了那个孩子一眼,眉宇间倒是有几分晋王的影子,他知道这就是晋王说的孩子。 “起来吧,你们这几日就待在府里不要出去,关押的都是家眷,和下人无关。” 说完季明轩转身离开了晋王府,老管家跪在地上手里还牵着那个孩子,知道一众人举着火把撤了出去,老管家才站起身,拉起身边的孩子,“刚才的人你见过了,以后你就到他的身边伺候着,规规矩矩的做事,自然有你的好,这个府……以后你能再提也不能再问,这个府里的人于你再无关系。” 小姑娘懵懵懂懂的看着大门口,刚才的阵势已经把她吓傻,但老管家的话她却记在了心里。 天光大亮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晋王谋逆逼宫的事也被传扬开,安安稳稳睡了一觉,准备上朝的大臣闻言都震惊的久久不能回神,昨日还好好的,今日晋王怎么就成了谋逆弑君的罪魁?! 大臣们顾不上吃早饭,穿戴好朝服之后匆匆赶到了宫门处,这会儿宫门口已经收拾了一番,但还是能随处见到血迹,还有射穿在门板上的箭矢,昨夜的惨烈可想而知,大家都惶惶不安的进宫,一路上的都能见到墙角没有来得及清理的血迹。 今日不同的是,等着大臣们到了大殿,就看到庆安帝已经坐在了上首,而大殿的中央跪着一个狼狈的身影,正是昨晚被抓紧来的晋王。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刑罚留下的痕迹,只是他的脸颊红肿,上面留着清晰的五指印记,这不用问也知道是谁打的,而皇后的宫门口,贵府脱簪戴罪跪在那里哭的期期艾艾。 晋王作乱的事之前她也是清楚的,甚至有时候还是她亲自传递的消息,现在自己的儿子出了事,她的罪自然也不会消失。 “皇后娘娘明见啊,晋王所做之事都是臣妾逼着他做的,晋王是冤枉的,请皇后娘娘待臣妾像陛下澄清啊。” 自从昨日开始,庆安帝就不见贵妃甚至都不允许她擅自出内宫,不出内宫她又怎么能见到皇上,既然自己的罪不会免除,那就不如把其他的罪过全都揽过来,为晋王挣出一线生机。 长公主今早也接到了消息,晋王被抓,季明轩守住了皇城,这会儿她心情正好,听到门外贵妃的哭喊声,她不屑的嗤笑,这对儿母子还真是把人都当成了傻子。 今日的事已经解决,皇后也穿了口信,让衡昌盛的夫人蒋氏入宫,衡月瑶的事还是要说于她的父母知道的,皇后当然可以直接处置了衡月瑶,但碍于衡丞相的面子,还是将人叫进宫来,要是态度好,她就保全衡家的脸面,要是态度不好,那衡月瑶毒害婆母的事就会被公之于众。 昨日出了那样大的事,今日一早皇后传话要见她,蒋氏的心里惶惶不安,穿戴好命妇的妆面,她乘着小轿进了宫,到了宫门口一下轿就被眼前血腥的场面吓白了脸。 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抬手捂住了口鼻,让人扶着一路走进了内宫,等着见到皇后和长公主殿下,看到两人面上都带着浅笑,悬着的心才放下。 想来不是什么坏事,不然皇后怎么会有这样的好脸色,她心里正洋洋得意,就听到皇后说道:“来人,吧衡氏月瑶带上来。” 不是世子妃,也不是季衡氏,而是衡氏月瑶,蒋氏刚刚放下的心突然悬了起来,她抬头对上皇后的目光,这才发现,皇后虽然是笑着的,但这笑却不达眼底,甚至带着浓浓的厌恶。 -- 第145页 不多时,衡月瑶被人拖着带了上来,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虽然整齐,但全是脏污和褶皱,一张称得上娇艳的小脸这会儿变得煞白,嘴唇甚至裂出几条血口子。 蒋氏见此心里更为慌乱,但更多的是心疼,她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皇后娘娘……这……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没有抬眸看她,只是低头细细的品着茶,坐在一旁的长公主殿下倒是笑了,“衡夫人,还是问问你一手教导出来的好女儿吧,问问她昨夜做了什么好事。” 昨夜?昨夜晋王逼宫,难道衡月瑶在这里面也跟着做了什么,蒋氏天马行空的想了一圈,还是不敢确定,她低头看着身旁趴在地上的女儿。 “孽障,你究竟做了什么?瞧把皇后娘娘气的,不还不赶紧磕头认错,娘娘仁厚自会原谅你的。” 这话一落,别说坐在一旁的长公主,就连上位的皇后都被气笑了,蒋氏母女还真是把人都当做了傻子冤大头,事情不明的情况下,也敢说出这样的话。 皇后身边的内侍看不下去,上前一步阴恻恻的笑道:“衡夫人,衡氏月瑶所做的事不是磕头就能过去的,昨夜里衡氏月瑶毒害婆母,人赃俱获。” 虽然蒋氏巴不得衡姜死,但这会儿真的听到衡月瑶毒害婆母,她还是吓得一愣,这个罪过可不小,不敢衡姜怎么样,衡月瑶都有可能是个死罪。 “皇后娘娘明见,这里面定是有什么误会,月瑶断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或许是有人逼迫也未可知啊。” 内侍走到蒋氏的面前,将一张画押的供纸丢在了她的面前,“这日衡氏月瑶昨晚招到供,衡夫人还是好好看看吧。” 蒋氏拿起那张供纸,看到衡月瑶因何而起得念头,痛恨的捶了衡月瑶几捶,“糊涂啊,孽障你真真是糊涂啊,世子之位是陛下圣笔御批的,其实他人一句话就能更改的?!” 衡月瑶也是这会儿才想起来此事,只是当时对衡姜的恨意太盛,一时气昏了脑子才做下了这样的糊涂事,她哭喊了整整一夜,现在的嗓子已经哑的说不出话。 季明轩和季彰救驾有功,得到了皇上的赏赐,就在散朝的时候,一个内侍跑到了庆安帝的耳边,耳语几句,随后庆安帝脸色一变,看着站在下首的父子俩,眼神格外的复杂。 “燕王和世子先留下,其他人退朝。” 大臣经过这一早上提心吊胆的朝会,这会儿听到退朝二字都纷纷松了一口气,今日不仅仅是晋王得到了应得审判,就连几个之前追随的晋王的人也都被流放关押,那些曾经和晋王走的近的人,更是吓得浑身哆嗦,还好陛下没有大换血的打算。 众人退朝,庆安帝也从龙椅上走下来,他没有和季明轩说任何的话,而是抬脚朝着御书房走去,季明轩父子两人跟在他的身后,到了御书房,圣上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季彰。 他们季家的儿子怎么都一个德行,自己这里刚处置了一个不孝子,自己的幼弟府中竟然也出了这样的事,庆安帝伤感的扶额叹息。 季明轩和季彰对视一眼,都不知圣上这是怎么了,他们还急着去内宫门口接人呐,可是圣上不说话,他们也不敢催只等在一边。 “燕王,朕记得你的儿媳衡氏月瑶至今都没有上玉碟是吗?” “回圣上,真是,臣想着世子年纪轻,私自做主了自己的婚事,怕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于是未及时给世子妃上玉碟,想等着世子妃产子之后和孩子一起上玉碟。” 庆安帝了然的点点头,季彰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但现在圣上亲自提起,他倒是有点摸不大脉络。 庆安帝看着下面站着的季彰,叹息一声,“幸好没上,以后也不用上了,你们二人去皇宫里瞧瞧吧,这件事虽然应该按照律法严办,但朕最近精神不济,懒得管你们的烂摊子。” 季彰闻言眉头一跳,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季明轩倒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对着庆安帝行了一礼,转身跟着内侍退出了御书房。 ☆、第 84 章 在证据和证词的面前,蒋氏也屋里狡辩,衡月瑶更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蒋氏见此只能跪地连连谢罪求饶,衡昌盛下朝后,得知自己的夫人和女儿都在宫里,于是就等在内宫门前,准备接她们一起出宫,顺便提点两句衡月瑶,抱紧了她公公这棵大树。 季明轩和季彰正好走到这里,见到衡昌盛站在那里,季明轩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季彰对着衡昌盛行了一个晚辈礼,也没有说话,快步追上了前面的季明轩。 见他们两人进了内宫,衡昌盛想着应该很快自己的女儿和夫人就会出来,于是越发的有耐心。 季明轩刚到皇后的宫门口,就看到同样赶来的衡姜,见到人好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季明轩暗暗松了一口气,但站在他身后的季彰却还悬着一颗心,圣上的话还在耳边,这要他怎么放心。 跟在衡姜身后的还有衡闵和十皇子,两人见到季明轩都行了一个晚辈礼,但衡闵看到了季彰,却眼中带着几分怒色,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心里的事情终归不能藏好。 季明轩和季彰都发现了衡闵的异常,季明轩不安的上前握住衡姜的手,“可是发生了什么?你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我无事,王爷放心就是,倒是王爷伤着哪里没有?” -- 第146页 “本王无事,王妃放心。” 两人都确认对方无事,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季明轩没有松开衡姜的手,他们的相处季明轩也没有对外遮掩,左右是他的王妃,他自己想牵就签合法合理的,谁也说话不出什么。 衡姜倒是没有他的理直气壮,依旧是红着脸,尽可能的用宽大的袖子遮掩着两只交缠的手,衡闵见到季明轩对长姐这样的宠溺,安心不少,最起码一会儿季明轩不会包庇衡月瑶。 十皇子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他只是满心的羡慕,皇室的婚姻从来不是自己说的算,都是被指婚的,他只盼着将来的自己也能得到一个一心人,和自己如此这般的恩爱。 五人走近皇后宫中时,蒋氏还在跪地求饶,头上戴着的簪子已经滑落,几缕头发散了下来,旁边的地上趴着奄奄一息的衡月瑶,神情狼狈目光呆滞。 几人向皇后行礼后,季明轩和衡姜坐在长公主的身侧,季彰和衡闵则分别站在了衡姜和季明轩的身后,十皇子也找地方坐了下来。 季明轩看着跪在地上的蒋氏,疑惑的看着自己身边的衡姜,下意识的伸手握住她的手,心中隐隐有着不安,感觉这件事和衡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燕王来的正好,本宫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审问清楚了,这到底还是燕王的家事,要怎么处理还是燕王拿个主意吧。” 皇后娘娘说完,对着身边的内侍看了一眼,内侍会意,拿着刚才给蒋氏的供纸给了季明轩,供纸上写的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起意,又是怎么谋划,又是怎么临时起意准备在宫中动手,到最后的实施步骤。 衡月瑶都已经在昨晚交代的十分清晰,包括她身边的人也都一一审问,得到的答案也是和衡月瑶说的一般,季明轩看完脸色大变,顺手将供纸递给了季彰,这既是他亲自挑选的世子妃,现在就让他看清楚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季明轩一时被衡月瑶的口供气的胸膛起伏,脸上的青筋都现了出来,衡姜坐的最近,自然看的最清楚,她真怕季明轩一时把自己气出个好歹,赶紧让人送来一杯茶,给季明轩顺气。 “王爷切莫为了这些事气坏了身子,左右我现在也是无事。” “若昨日那碗燕窝没有被发现,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吗?”季明轩低沉冷厉的声音响起,闻声者皆都打了个哆嗦,皇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小叔,又看了看坐在一边一脸担忧的衡姜。 看来以后还是应该待衡姜好些,燕王如此重视这个王妃,他们自然也不能怠慢了,燕王于大华有功,现在更是皇上的得力臣子,这次大的事要是没有燕王,只怕他们在睡梦中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季明轩握着衡姜的手又紧了两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衡姜只能小声的安慰着季明轩,许久之后,季明轩的神色才平稳下来,看着眼前跪伏在地的两人,他的眼中尽是厌恶和痛恨。 “世子有什么话要说?”季明轩没有质问地上的两只臭虫,倒是先问了自己身后的长子。 季彰闻言,走上前,跪在了季明轩和衡姜的面前,“虽然这件事儿子不知,但衡月瑶是儿子房里人,儿子有管教不严只过,儿子给父王母妃赔罪,愿意领罚。” 看到纸上的内容,季彰也大感震惊,衡月瑶平时虽然脾气差了点,却以为她不曾有这样的坏心眼,看到她在纸上说的话,想起了之前她似乎也提过这件事,季明轩知道这个口供应该是没有错了,真的是衡月瑶自己所为。 他对于衡月瑶最后的一点夫妻之情,在她对着衡姜出手的一刻,就已经化为了乌有,曾经那个天真善良,端庄贤淑的衡月瑶,不过是他一时的遇人不淑,季彰对着衡姜深深的叩首谢罪。 衡姜哪里会怪罪他,“世子快起来,这件事和世子无关,这人心生歹念哪里又是三两句话劝的回来的,良言难劝要死鬼,这终究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季明轩知道了儿子的太对,对于他的明事理,季明轩感到欣慰,但凡季彰敢在刚才替衡月瑶说一句话,他就要思考这个世子之位季彰能否担得起。 “世子只过以后再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那你说说衡氏月瑶该如何处置?” 季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衡月瑶,对方在他跪下的一瞬间,也抬起头看着他,目光里的期待不带丝毫的掩饰,但听到季彰说的那些话,她的心就已经沉了下去。 虽然眼前的人还是那副容颜,但在看到她的目光时,季彰的心里一阵恶心,“按律……按律毒害婆母者当诛,毒害未遂者当流放烟瘴之地终生不得赦免。” 季明轩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随后淡淡的道:“世子起来吧,来人,去把等在内宫门外的衡昌盛传进来。” 内侍得令出去传唤衡昌盛,等人进来时,就看到自己的老婆孩子狼狈的跪在地上,心里咯噔一下,直接跪在蒋氏身边。 “臣参见皇后娘娘,参见燕王殿下王妃,拜见长公主殿下。” 衡昌盛说完看了一眼妻女,猜到她们定是做了什么出格之事惹恼了皇后或者燕王,“不知臣的内子和世子妃做了什么事惹恼了皇后娘娘,臣在这里给替她们谢罪。” 季明轩这会儿的气也已经缓了过来,看着衡昌盛时,心里算得上是平静,“丞相还是看看这个吧。” -- 第147页 这张口供传阅了一早上,到了衡昌盛手里是上面的折痕不知多出了多少,季明轩现在也懒得和衡昌盛多说。 “丞相已经看过了,那本王也就不再耗着了,现在只问丞相一句话,衡氏月瑶您是想秉公办,还是愿意交于本王以后不再过问?” 秉公办自然是要被流放到烟瘴之地,别说路上的风险,就是真的到了那里,只怕人也活不过七日,但要是交给季明轩处理,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这对于衡昌盛来说似乎有着很大的差别。 他看了一眼自己最喜欢的女儿,又看看一直用眼神恳求自己的夫人,衡昌盛心里不断地挣扎着,不多时他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再睁开时他已经有了决断。 “既然月瑶已经嫁与王府,那生死都由王府说了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臣无权过问。” 这话的意思就明显的多了,这就是要交给季明轩处理,得到了他的答复,季明轩没有感到意外,脸上的神色淡淡的,眼中尽是鄙夷,连自己的妻女都不顾这样的人终究不是好的。 既然事情已经有了决断,季明轩也不想再留在这里打扰皇后,于是带着人回到了自己的王府,衡昌盛也拖着已经恍惚的夫人回家,一路上连连叹气,没有了女儿和燕王府的关系,他就像是一颗沙漠里的树,但要是强硬的保下女儿,反而得罪了季明轩。 现在绝不是得罪季明轩的时候,朝中也无人能再撼动季明轩的地位,只怕将来连太子也得敬他三分,看到蒋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脸,衡昌盛一股闷火上窜,要不是她窜到衡月瑶对付衡姜,他何须这般艰难。 “够了,你还嫌不够丢人吗,教养出那种心胸狭小的女儿,你现在怎么还有脸哭,身为大伯母,对二房的子嗣多般刁难算计,我不愿与你争执从未说过你,现在倒好,教的女儿竟然敢毒害王妃又是她的婆母,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 蒋氏有心想要争执几句,但现在自己的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怕是小命不保,蒋氏心灰意冷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和衡昌盛叨叨,独自依靠在车壁上暗自流泪。 衡姜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身上的疲倦显得格外明显,她让人预备了热水,洗个澡就靠在了榻上,季明轩因为处理了晋王,立了功,现在朝上也没有那么些乌烟瘴气的事,自己的王妃又有了身孕,于是直接告假在家中陪着衡姜。 ☆、第 85 章 两人用过午膳之后,躺在拔步床上歇息,衡姜看着他眼下的青色心中抽疼,“王爷昨日的事顺利吗?晋王现在如何?” “托王妃的福,昨日的事情为夫和陛下早有准备,所以进行的十分顺利,晋王今早被陛下废去王爵,幽禁终生,他的王妃和他一起幽禁,子嗣不多但也被陛下发配到了酷寒之地,想是今生都难以回来了。” 衡姜听到这些心里有些不解,即使不是储君,凭着皇上的宠爱,晋王这一生也能当个逍遥的王爷,吃喝不愁也不用废寝忘食的处理那么多的政务,为什么要为了那个不属于自己的位子,把自己的一生搭进去。 季明轩回来之后,就带着季彰去了书房,直到午膳十分才回来,衡姜猜,他们定是去处理衡月瑶的事了,但季明轩没有主动和自己说她也不会问,只是终归还是好奇季明轩会怎么处理衡月瑶。 季明轩说完,突然发现自己怀里的妻子变得异常安静,他垂眸看着衡姜,看到她变幻的神情,就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王妃就不想知道,世子妃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衡姜听到“世子妃”几个字,好奇的看着季明轩,等他自己一个答案。 “衡氏月瑶没有入玉碟,所以也算不得是正经的世子妃,季彰现在也想通了,过些时候还得劳烦长姐帮着选个正经的世子妃。” 衡姜自己是皇上钦封的王妃,上玉碟之事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当时她也没有注意衡月瑶在不在玉碟上,现在想来衡月瑶这一出出的,真是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王爷打算怎么处置她?” 季明轩看着衡姜,“王妃知道认罪恐惧的是什么吗?” 衡姜想了想,“死亡?” “不,是无尽的黑暗,和安静到只有自己心跳声的地方,本王当初带兵打仗,淝水一战险些惨白,幸好当时我们寻得一处山洞,在里面潜伏了三日,那无尽的黑暗和安静足以击溃最勇敢的勇士。” 这个说法衡姜倒是第一次听到,上一世她在暗室里,最怕的就是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但季明轩说黑暗和安静才是最可怕的,那应该比她当时的环境更吓人吧。 “王爷把她关进了那个山洞?” 季明轩闻言笑了,“她还不配本王耗费财力物力将她送到那个地方,不过是掘地三尺给她关键暗室里,本王从牢里找了一个狱卒看守她,那人经验丰富,定不会让她跑了。” 闻言衡姜一怔,衡月瑶被关进了暗室,还有狱卒看着?那个狱卒不会是…… “王爷找的那个看守的狱卒可是姓逄?” 季明轩挑眉看着身边的小妻子,“王妃怎么知道?” 衡姜:…… 前一世,蒋氏就是把自己送给了一个姓逄的狱卒,那生不如死的日日夜夜,衡姜现在想起来都是一阵胆寒,衡月瑶这算是什么?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看来是时候到了。 -- 第148页 前世的自己怎么会被送给狱卒,衡姜还是清楚的,这里面衡月瑶可谓是功不可没,重生一世,衡月瑶却走向了自己的命运,季明轩说得对,的确挺吓人。 …… 一晃眼的时候,长公主为季彰选世子妃的日子到了,衡姜最近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有些不便,但又好奇为季彰选的秀女都有谁,于是长公主只好把地点定在了燕王府。 不得不说,长公主看好的贵女倒是一个个都是极品,别说季彰了,就连衡姜看了都觉得有种垂涎欲滴的感觉,季明轩看到了她的神色,又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环肥燕瘦的秀女,脸上瞬间冷的像是三九寒冬一般。 吓得对面几个娇滴滴的秀女不敢抬头,但只有一个注意到了季明轩和衡姜之间的互动,掩唇一副憋笑的样子,衡姜看着她大大方方丝毫不畏惧的神色,对她更为喜欢了几分。 季明轩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总是看着不远处一个长得秀美,却带着一丝英气的女子,他靠近衡姜的耳畔,阴恻恻的问道:“王妃喜欢吗?” 衡姜正看的认真,听到他的话,下意识的点头,“喜欢,我瞧着穿蓝裙子的姑娘最好。” 话未说完,衡姜就吃疼的低呼一声,转头看着突然生气的季明轩,不明所以的眨眨眼,他这好好的怎么突然掐自己的手,难道他不喜欢蓝裙子的贵女当他的儿媳? 哎,那还真是可惜了…… 但这些都是选出来的,最后还是得季彰点头,要是季彰刚好和自己喜欢的一样,岂不是她们还是有机会做婆媳? “王爷为什么不喜欢那位?我看着挺好的不像是个爱生事的,再说了这是给世子选妃,咱们还是不要干预太多,你说是不是王爷,毕竟是世子的妻子。” 季明轩最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只是见不得衡姜看别的男人,现在只要衡姜的注意力不在自己的身上,他都难以接受,即便是女子也不行,他的王妃眼中最爱的永远都只能是他。 这边季彰匆匆赶了回来,在长公主的示意下,季彰站在了几位秀女的面前,季彰虽然不如季明轩龙章凤姿,但也是难得一见的俊秀郎君,前面的几位秀女都红着脸低下了头。 只有那位大胆的蓝衣女子,对视着季彰看到对方看自己,她还丝毫不惧的冲着季彰一笑,对上她的笑容,季彰的心前所未有的开始了悸动。 不自觉的耳朵都开始变红,长公主注意到了季彰的反应,笑着对身边的嬷嬷说,“世子妃选出来了,就那边的王尚书之女王蓉芝。” 衡姜激动的握紧了季明轩的手,笑的两只眼睛都带着星星,许是情绪太激动,突然肚子上一阵疼,衡姜皱眉倒吸一口气。 季明轩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看着她突然煞白的脸,紧张的将人揽到怀里,“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前面选秀的人,长公主也紧张的朝着衡姜走了过来,衡姜正要说没事,突然肚子再次一阵抽疼。 “王爷,我感觉我要生了。” 季明轩看到了衡姜眼睛里的水汽,看到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让衡姜给自己生孩子了,可是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并命令季彰赶紧去请太医,让秋山把稳婆叫过来。 王府里最近可是一口气住进来四位稳婆,都是预备着衡姜生产是用的,衡姜靠在季明轩的怀里,看着秀女被人引着要送出去,她想到王蓉芝似乎还没有拿到牌子,没有牌子总是有变数的。 “世子妃你且留下,一会儿本妃生完了还有话和你说。” 这种时候,大家都没有想到衡姜会突然说这个,王蓉芝被她一句世子妃叫的终于红了脸,跟着徐嬷嬷等在了偏厅,衡姜见人被留下,也就放心,这一放心就感觉肚子似乎更疼了。 季明轩冷着脸将人抱进了产房,不管下人和长公主怎么劝,季明轩就是不离开产房,衡姜可是等不了的,肚子一阵阵的疼,每次她都觉得自己怕是要死了,还好季明轩留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 这个孩子可不是一个好说话,从发动到现在整个过去了四个时辰,季明轩看着她越来越无力的样子,心里更是痛恨自己,要不是自己当时非要她生,她何至于如此的痛苦。 衡姜也觉得自己要不行了,她已经像是被水洗过,身上被汗打透,她颤抖着睫毛看向季明轩,“夫君,要是有什么意外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管我保住咱们的孩子,求你了。” 季明轩现在恨不能掐死她肚子里的孩子,要不是他衡姜也不会这样遭罪,“不许会说,你会没事,你还记得你自己说的话吗?你和孩子离不得为夫,为夫何尝能离得了你。” 衡姜闻言一笑,接着脑袋一歪不省人事,“太医,太医,快来看看王妃这是怎么了?!” 太医都等在外面,听到了呼喊声冲进来,见到了季明轩抱着衡姜,衡姜在已经昏了过去,太医在衡姜的嘴里放了一片人参片,随后掐着人中。 “王爷放心,王妃只是太累昏了过去,现在已经没事了。” 虽然说是没有事了,但衡姜现在还是迷迷糊糊,一点力气都没有,季明轩紧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他出生到现在感觉最无力的时候。 “姜儿,圣上前段时间说,岳父的案子已经重审了,而且还要给岳父翻案,但这个事必须你亲自接旨,不然就不给翻案了,还有啊你舅舅也要回来了,估计就是这几天的事,你就不想见见他吗?” -- 第149页 衡姜闻言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季明轩,“你说的都是真的?” “本王可是燕王,何曾欺骗过你。”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了稳婆说:“王妃用力啊,已经看到了孩子的头了。” 衡姜现在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为难的咬紧了嘴唇,季明轩见此又说一点,“当年陷害岳父的正是你的大伯父衡昌盛,圣上已经抄了丞相府,现在他们一家都在狱中。” “什么?!!啊啊啊” 衡姜这一生气,直接把孩子生了出来,这一发生的太突然,衡姜还有些怔愣,“王爷你看看我是不是生出……” “出来了,出来了,恭喜王爷恭喜王妃,生了一位公子。” 不等衡姜问完,稳婆就已经说了出来,衡姜已经脱离,听到孩子已经生了出来,靠在季明轩的怀里,松了一口气沉沉的睡去。 《《《《《《《《《《《《《《《正文完》》》》》》》》》》》》》》》 ☆、番外 小团子一出生,就成了团宠,要说小团子最怕的人那当真非季明轩莫属,最喜欢的却是出人意料,竟然是他的同父异母的兄长季彰。 衡姜到现在都记得,季彰第一次抱小团子时,整个人都僵住了,直到看到季宗朝着自己哈哈一笑,他才像是回魂一般,也傻傻的抱着小团子笑。 后来世子妃进门,更是对这个襁褓里的小叔子喜爱的不行,现在才三岁的小团子,正对着还是婴儿的小侄子傻笑,世子妃和衡姜坐在一起,给孩子们做着小衣服,有了这个合心意的世子妃,衡姜感觉日子总是十分的充实。 “王妃,门外有一个妇人,将这个包裹放在门房,说是给世孙的。” 衡姜和世子妃对视一眼,没有亲自动手而是让小厮将包裹打开,里面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而是一摞针脚细密的小衣服,大小倒是刚好,料子一般但做工十分好,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开人可有说什么吗?” “没有,那个妇人只说这个是给世孙的,还说她会日日祈祷,保佑府里的人平安喜乐。” 这倒是奇了,听起来那个人应该不是京中的大户,看着这衣服布料也不像是富贵人家,但这衣服却柔软亲肤,倒是对孩子极好,这般想着衡姜伸手翻了翻那些衣服,突然发现衣襟上有个特殊的印记,像是一朵花却又像是一个字。 “这衣服先收起来吧,等着王爷回来问问王爷再说,看着做工也是用了心的,莫得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但也不能大意的给孩子乱穿。” 世子妃也是这样想着,于是赞同的点点头,下人将包袱收了起来,衡姜继续和世子妃边说话边缝衣服,傍晚十分,季彰和王爷回来,见到两人还在一起说话,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心里却都酸的像是吃了两斤的青梅子。 见到两人回来,丫鬟们都开始摆放晚膳,衡姜也跟着季明轩回到内室帮着更衣,最后一家人坐在桌上和乐融融的用着晚膳。 用着饭,两位父亲一日未见两个小团子,吃饭时也就难免会问上几句,今天的吃的怎么样,睡了多久,有没有哭。 这边说起了孩子,衡姜和王蓉芝也想起了今日发生的事,“这就是今日那人送来的,说是专门给世孙的,还说会日日祈祷保佑府里的人呐。” 季明轩已经吃饱,就顺手接过来包袱看了看,等着看清衣服上的花纹,他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毕竟这个是关于自己的孩子,季彰也好奇的看了一眼,但只是一眼,他就红了眼眶。 “父王!这个……这个是……” “嗯,是她给你的,你收着吧,不管怎么说都是给孩子的一份心意。” 衡姜和王蓉芝对视一眼,又分别看着自己的夫君,用过饭后,衡姜跟着季明轩来到了书房,衡姜现在确定自己是那个被宠爱的人,于是对于有些事,她有恃无恐。 “夫君刚才在饭桌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那个是谁对不对?” 再没有人的时候,两人现在都不用敬语,季明轩更是要求她唤自己夫君,于是现在没有人,衡姜也就不再端着了。 季明轩知道她定然会问,所以在起身往书房走的路上,他就做好了心里准备,有些话还是应该说开的。 “认识,那个人就是世子的生母,也是这个王府的第一任王妃。” 这个消息彻底让衡姜僵住了,她想过很多,比如季彰的乳母,或者是前任王妃的娘家人,但万万没有想过回事上一任的燕王妃,不对,季明轩的前妻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季明轩看到了她惊讶的神情,见她没有生气,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试探着又看了衡姜一眼,确定对方的确没有生气,喝了口茶继续道。 “她是母后给我选的王妃,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感情,当时我一心想要去边关,所以才答应母后娶亲,虽然做好了对她负责一生的准备,但事情总是有意外,她也是被家人安排的,当时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人,但母后的懿旨下了,谁也改变不了。 后来季彰出生,她和我说她不想再留在府里,她要是再留下来会死,我当时不知她怎么会这么的排斥,府中她就是最大的主子,没有人敢为难她,知道她哭着说太喜欢的男人病了,她要去陪着他。” 季明轩虽然不爱她,但作为男人,听到自己的妻子说着喜欢别人,心里总是难受的,但当时的季明轩一心想要回到战场,不屑于和儿女情长牵扯,于是就让人安排了一场假死,来了一个金蝉脱壳。 -- 第150页 他知道外面的世道不太平,她这一走不能回到娘家,只能和她喜欢的人浪迹天涯,于是季明轩给了她很多的银钱,不久之后,身在边关的他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是王妃的死讯,一封是王妃的感谢信。 自此世上再也没有燕王妃,季彰也就成了没娘的孩子,但他自己清楚,母亲根本没有死,因为当日和季明轩谈话的内容,季彰巧合的听到了,这事儿他从未提过,直到成年那日他才和季明轩摊牌,想知道自己的母亲现在在哪里。 可是季明轩也不知道,虽然会对这个孩子感到亏欠,但他却不会不表达,直到府里再次拥有了燕王妃,这个年轻的王妃,不仅成了府中的女人,还帮着季明轩学会如何关心自己的孩子。 “那她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季明轩沉默了一下,思索了一会儿道:“可能是上了年纪,所以思念孙儿吧,但她还记得当初的承诺,这次之后她应该不会再来了。” 衡姜原本心里也有些酸,但这会儿听到季明轩的话,又有些心疼季彰,那么小母亲就不要自己,现在人回来了却没有提他一个字,而且以后怕是再也难见了。 “世子心里应该很难受吧。” “也许吧,不过现在王妃的心里可舒服了?” 衡姜不解的看着季明轩,接着反应过来季明轩说着是什么,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我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我只是好奇而已。” 说完衡姜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季明轩也不点破,低头处理起来公事,果然如季明轩所说之后直到世孙长大成人,他的亲祖母也没有出现过。 庆安二十六年,庆安帝驾崩,由太子季骁继位,因太子年纪轻,庆安帝不放心,于是留下口谕,封燕王为摄政王,辅佐太子。 太子虽然年轻,但也是成年的新帝,季明轩知道自己的该做什么,先帝圣旨不可违,但他只要做一个闲王就行,于是大家就发现,自从太子继位之后,摄政王总是三天两头请假。 王府里到处都是笑语晏晏,朝上的大臣却都有些慌,因为新帝以上位,就开始大刀阔斧的开展新政,这可把大臣们累坏了。 但这些都和摄政王没有关系,他只想一心陪着自己的儿子和王妃,朝上的事就交给那些酸腐的大臣们吧,他累死累活前半生,剩下的时间他要好好享受生活。 衡姜自然是最开心的,她拉着季明轩南下在江南小住了一个月,看尽了江南的繁华,后来又去了草原转了一圈,带回来一个新鲜的吃食,酸奶! 这可让世孙和他的妹妹开心了,两人每日都要喝上一大杯,一天不喝就像是少了点什么,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 又是一年的除夕,衡姜和季明轩坐在主位上,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带着他们的孙子孙女一起放鞭炮,衡姜嘴角压不住的喜悦,四个小团子虽然不大,却让整个府里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夫君,我从没想过,我这么年轻就可以享受儿孙绕膝的快乐了。” 季明轩低头看着她一脸不真实的样子,一个没忍住在她的脸颊偷香,世子妃和世子只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有一对儿天天秀恩爱的公婆怎么破?! 季彰像是看出了她的忧愁,忍笑握住了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