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除念师》 第一章 怨念 “总算是……” 安静昏暗的房间内，莫尤低头看向手心，漆黑瞳孔中倒映着柔和的光芒。 有一股白光在他手上浮动，看上去极为不稳定。 这白光，正是从人体内自然流失出来的生命能量，也可称为「气」。 普通人很难感应到「气」的存在，所以只能任由「气」自然流失。 感应「气」，释放「气」，留住「气」。 这个过程从来都不是一件易事。 莫尤摸石头过河，花了近一年时间才勉强控制住「气」。 这个阶段，代表着他正式迈过名为「念」的门槛。 可相较于这颇具意义的第一步，更让他高兴的是—— “初步掌握‘缠’是预料之内，最重要的是……灵魂总算同调了。” 莫尤缓缓长出一口气，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轻声自语：“已经一年了啊，时间过得真快……” 一年前，他驾车回老家。 结果在过高速隧道的时候，前方很诡异的出现一大团能见度极低的浓雾。 那时他反应不算慢，轻点刹车，同时打开雾灯。 可就在连人带车扎进浓雾的一瞬间，视野突然间天旋地转，回过神来，灵魂已经依附在这具名为莫尤·艾萨克的躯壳内。 同时，脑袋里还多出了各种支离破碎的记忆。 莫尤当时除了懵还是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且脑袋里的这些记忆碎片不仅没能让他迅速搞清楚现况，反而还让他之后的精神和身体出现各种小毛病。 更麻烦的是，最初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 所幸身体的原主人似乎是因为脑袋受创而昏迷…… 也就给了他一个失忆的由头，从而能够慢慢去熟悉环境。 随后的一年里，莫尤闭门不出，一边克服身体的各种毛病，一边学习、看书、锻炼。 然后通过各种书籍，以及消化部分记忆碎片得知自己穿越到了全职猎人的世界，便开始尝试感应「气」的存在。 直至今日，努力化作成果。 现在的他，只觉得浑身轻松，如获新生。 “但还差得远呢……” 莫尤集中精神，想象着将流露于外的生命能量缠绕在身体上。 在意识到这是全职猎人的世界后，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学会「念」。 这对他来说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后盾和保障，所以他必须更好的掌握这股力量。 黑暗的房间内，一团白光浮动，如波浪般起伏不定。 随着时间流逝—— 那团起伏不定的白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趋向于平稳。 这喻示着莫尤已经初步掌握了「缠」，能将「气」稳稳缠绕在身上。 “进展好快。” 莫尤低头看着身上平缓流淌的「气」，颇为惊讶。 从起伏不定到平缓流淌，原以为这个过程要耗费许多时间，结果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做到了。 是因为身体排异反应消失才有这么高的修成效率吗？ 答案无从得知。 莫尤也没有去纠结这个问题。 随着「气」的缠绕状态趋向于稳定后，下一个目标就是让这个状态成为本能。 到了那种程度，就相当于身上随时随刻套着一层全方位无死角的透明铠甲。 同时，日以继夜将本该流失的「气」留住并且缠绕在身上，等同于抑制住了「生命能量」的消耗，所以长命百岁完全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莫尤抬眼看向窗外的夜色，心中充满了动力。 现在，也是时候该去拥抱这个新世界了。 “嗯？” 忽然，莫尤的目光被窗沿处的一缕异物所吸引。 “那是……” 他定睛看去。 那异物却是一缕黑气，如柳絮般在窗沿上方浮动。 “黑色的气，很微弱。” 莫尤凝视着那缕黑气。 他一眼就认出这黑气是人类死后遗留下来的气，也可认为是人类死后所残留的念、死气、执念、精神，乃至于怨念。 在这个世界，死后遗留之念是一种挺常见的存在。 但普通人死后留下来的「念」通常都是极其微弱的，存在感更是近乎为零，不会对现实造成任何影响。 只有那种在临死前被「强烈情绪」所浇灌过的「念」，才具备一定程度的强度，以及现象影响之力。 不过，普通人死后留下的「念」，即使被强烈情绪所浇灌，通常也无法对念能力者造成威胁。 有趣的是，在这个任何人只要循序渐进就能学会「念」的世界里…… 绝大多数念能力者并不具备根除「怨念」的能力，哪怕它一点威胁也没有。 唯有一小撮被称为「除念师」的念能力者才拥有根除「念」的能力。 眼前这缕通体漆黑的能量，正是被强烈情绪染成黑色的念。 它一直都在，只是以前的莫尤看不到。 而莫尤现在能打开「精孔」且已经掌握了「缠」，所以能在收束于身上的「气」的帮助下看到普通人无法看见的「怨念」。 “为什么寺院里会有怨念，难道是……” 莫尤抬指抵着下巴，目露思索之色。 前身所在的家正是一座建在景区山上的寺院，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酒肉不忌的和尚老爹。 要说寺院有什么特别之处—— 除了求签和上香，以及在正殿前的放生池丢硬币许愿之外，也就是置放遗物了。 将逝者生前的遗物连同遗愿一起放在供桌上，算是这家寺院的特色之一了。 那么。 这缕怨念，很有可能就是从那堆遗物里衍生出来的。 莫尤起身，缓步来到窗户前，近距离观察着那缕黑色怨念。 强度很弱，有种一触即散的既视感。 对普通人而言，基本没有威胁，更别说是初入念能力者门槛的他了。 “咦？” 莫尤低头看向怨念的底部。 他发现这缕怨念并非无根浮萍，在它的底部竟是连接着一条更加纤细的黑色气丝。 “线？” 莫尤眼睛微眯，下意识循着黑色气丝看向窗外的院子。 从他这个角度，能够看到主殿前铺设着青色砖石的院子，在院子的正中央，是一个面积约有半个篮球场大的放生池。 说是放生池，其实里面没有活物，只有水和铺满整个池底的钱币。 此刻。 莫尤的注意力被放生池牢牢吸住。 月光映照下，放生池那平静的水面上，不知何时覆满了泥沼般粘稠的黑色怨念，散发出一股摄人心魄的气场。 阴冷、暴躁。 充满极致的恶意！ 只是将这景象收束到眼中的瞬间，莫尤就切实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开玩笑的吧……” 这闯入视野的一幕，令莫尤瞪大眼睛。 有股寒意从背脊处猛然窜起，顷刻间遍布向全身各处。 为什么自家平平无奇的寺院里会淤积着数量如此惊人的怨念？ 这绝不是一堆遗物能够催生出来的东西！ 这样的强度，普通人被稍微碰到一下，恐怕会当场死去。 可他穿越过来一年，对聚集在放生池内的大团怨念却毫无半点察觉？ 以及那些前来寺院参观上香的游客们，在往放生池丢钱币许愿的时候，可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诸多疑惑在莫尤脑袋里快速闪过。 同时，碍于这团怨念所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莫尤迅速后退，只想远离这一团极其危险的怨念。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莫尤的视线或后退的动作刺激到了放生池内的怨念，又或者是被莫尤身上的「气」所吸引。 只见那粘稠的大团怨念仿佛有了意识一般，快速收缩形体，旋即凌空扑向莫尤。 速度极快，仅一息间就飞越数十米距离，来到莫尤面前。 莫尤顿时如坠冰窖，只来得及最大限度释放出气来形成防御，就被这团怨念击中，当场失去意识。 而那团黑色怨念却没有继续攻击莫尤，只是静静悬浮在半空中。 房间内安静得针落可闻，窗外的月光悄然消失，夜色如浓墨一般，入目之处满是压抑感。 这座屹立在山顶上的小小寺院，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大约过去了三秒时间。 悬浮在半空中的黑色怨念再次显露出攻击姿态。 可就在黑色怨念扑向莫尤之际，放生池的水面上突然扩张出一个圆形洞口，如同一个掀开井盖的下水道口。 只是在圆形洞口的中间，浮现着一个冒着红色光泽的箭头直行标记。 当这个形似下水道口的洞口在放生池水面出现的瞬间，原本扑向莫尤的黑色怨念骤然间定格在半空中。 紧接着，像是有一股肉眼看不见的吸力在扯动着黑色怨念，将它拉向了放生池水面上的圆形洞口。 黑色怨念疯狂挣扎着，然而无济于事。 不过数息时间就被这股吸力拉进洞口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着黑色怨念消失，那个圆形洞口倏然缩成黑点，旋即凭空消失。 房间内顿时安静得针落可闻。 过了一会。 房间临窗的墙壁上先是浮现一个边缘散发着念力光泽的小黑点，随后扩张成一个直径超过一米的圆形漆黑洞口。 在那黑得不见手指的洞口中间，则是悬浮着一个绿色直行标记。 悄然无声间，直行标记上的绿光愈发朦胧。 随后有两道一大一小的身影从朦胧绿光中显露出身形。 大的那道身影是一个满嘴络腮胡却没有眉毛的光头中年人。 这个光头中年人，赫然是莫尤前身的老爹霍克。 而小的那道身影却是一只体积约有足球大小，长相颇为奇特的老鼠。 这只老鼠的脸上没有鼻子和嘴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几乎占据了半张鼠脸，且鼠耳上看不到耳廓，只有一圈蚊香似的纹路。 老鼠的脑门上顶着一个立体直行标记，尖长的尾巴末端处，则是凝聚着一个由「气」构成的婴儿拳头大小的怒脸表情。 霍克浑身笼罩在一层明亮的念力光芒中，从绿标直行通道出来后，快步来到莫尤身旁。 而那只长相奇特的老鼠紧跟在霍克后面，走路时落步无声。 霍克蹲下来，检查着莫尤的身体情况，确认伤势并不严重，便是松了一口气。 “莫尤，你这小子……” 霍克眼神怪异盯着莫尤的脸庞，喃喃自语道： “明明对‘念’一无所知，却能在‘神字’的压制下自主觉醒念……是歪打正着？还是天赋异禀？” 顿了顿，霍克叹息一声，脸上流露出担忧之色。 “在彻底解决‘代价’之前，你觉醒‘念’可不是一件好事。” ------------ 翌日清晨。 柔和的晨光穿过窗户，充盈于房间各处。 莫尤猛然睁开眼睛，条件反射般的从床上弹起来。 没有任何迟疑，他第一时间维持住「缠」的状态，旋即跳下床背靠在窗户旁，小心翼翼瞄向放生池。 院内薄雾弥漫，晨光穿梭其中，如梦如幻。 昨夜所见的大团怨念，此刻已然不见踪影。 “不在了……” 莫尤皱着眉头，低声自语道：“是梦吗？” 他抬手压着胸膛。 昨晚被攻击的瞬间，那种剧烈的疼痛感是如此真切。 如果真的被那种程度的怨念击中，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可是—— 身体确实完好无缺。 “可能是我太累了。” 莫尤微微摇头，将昨晚的经历归咎于噩梦，随后走向卫生间。 哗啦啦—— 打开水龙头，水流倾泻而出。 莫尤捧起水抹了把脸，旋即看向镜子。 沾染些许水迹的镜面上倒映出一张肤色白皙，五官精致的稚嫩脸庞。 13岁。 这是他这具身体的年龄。 虽然年龄小了点，但颜值很能打。 莫尤前世也有一张好看的脸，所以生活中被很多妹子追求。 但是跟现在的相貌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有时候多照一会镜子，总会怀疑自己不是霍克亲生的。 就在莫尤感叹之际，他的脑袋里毫无征兆间响起一个声音—— 「因为你的相貌尤为出众，观感对此十分满意，你的除念次数+1」 “？？？” 莫尤怔住。 第二章 令人疯狂的能力 这声音出现得突然，所叙述的内容更是有些匪夷所思。 “观感？除念次数？” 莫尤回过神来，面无表情。 作为穿越者，他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系统。 但是，这所谓的观感，真的是类似系统的存在吗？ 莫尤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兴奋或喜悦，反而不自觉间想到昨晚的噩梦。 梦中那气场尤为惊人的怨念可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这个「声音」出现的时机，实在是…… 太巧了。 巧到让身在此间的他心中存疑。 因为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可是全职猎人的世界啊。 要知道，贯穿了这个世界的念能力体系，正是一种能够将「想象力」具现化成现实，以及演化出各种千奇百怪的能力的力量。 也就是说…… 如果昨晚的梦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么—— 在不确定「能力」的前提下，不能排除怨念对自己动了手脚的可能性。 有可能自己仍在梦中尚未醒来，也有可能被根植了操作系的「暗示」。 最糟糕的可能性，就是「记忆窃取」了。 莫尤越想越多，思绪慢慢乱成一团。 正是因为对这个世界的能力体系有着清晰的认知，所以这种时机凑巧得令人生疑的变故让莫尤想得更多、更复杂。 毕竟原著中连「杀人升级」的念能力都出现过，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念，本身就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 基于这样的认知，莫尤思维不停发散…… 不过他没多久便冷静下来。 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以实际行动去探究「声音」的来源。 如果是类似系统的存在，自是最好不过。 就算不是，也要尽快弄清楚。 “系统？” “观感？” “除念？” 莫尤开始尝试着去呼唤在意识深处出现的声音。 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应。 “是方法不对吗……” 莫尤在心中自语，随后不再尝试呼唤，而是集中精神回想着先前「声音」所叙述的内容。 但几番尝试下来，仍然没有反应。 “这‘声音’到底是什么东西？” 莫尤眉头微蹙。 什么系统也好，未知的东西也罢。 世界上哪有什么天掉馅饼的好事，就算有，第一反应也不是兴奋，而是警惕。 如果不能弄清楚这个「声音」的全貌，连心安都是个问题。 不过在探究清楚之前，只要这所谓的「观感」不会对他产生不利，那就是可以接受的情况。 另外，必须尽快确认所谓「除念次数」的真实性。 这倒是不难，只需找到一点「死后之念」就能进行验证。 想到这里，莫尤稍稍整理了下心情，随后洗漱换好衣服离开房间。 来到廊道上，拂面而来的晨风夹带着些许凉意。 莫尤下意识看向院子里的放生池。 很平静，一点异样也没有。 “希望只是梦……” 莫尤在心中默默想着，随后径直去往正殿。 很快就来到正殿门外，莫尤抬脚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殿内地面铺设着红砖，入门后的左右两侧伫立着一根朱红梁柱。 位于门槛正前方的尽头，是三张供桌，而在供桌后，端坐着一尊高达四米，三头六臂的金色怒目金刚。 除此之外，殿内再无其他摆设，显得特别简单亮堂。 莫尤抬头看向怒目金刚。 每次看到这尊金刚的时候，总会想到猎人协会会长尼特罗的念能力百式观音。 也不知道以后是否会跟尼特罗这种传奇人物产生交集。 凝视了怒目金刚数秒后，莫尤转而看向左侧的供桌，上面置放着诸多物件。 有照片、棉手套、dvd光碟、挂件等常见之物。 这些物件，全都是逝者留在这里的遗物。 莫尤来到供桌前，低头看向诸多遗物，仅一眼就从中发现了几缕微弱的黑色气丝。 强度近乎为零，毫无半点威胁。 莫尤直接拿起其中一件依附着黑色气丝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打扮光鲜亮丽的妩媚女人，看着挺眼熟，好像是一个女明星。 将照片翻过来，背面写着一行字—— 「艾瑞汀.娜可，我是那么的迷恋你，可你为什么从不正眼看我一下、从不，从不啊！！！」 “呃……” 莫尤嘴角微微一下抽搐。 写下这行字的逝者应该是那种疯狂到完全没有理智和思考能力的追星族吧。 难怪能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浇灌出死后之念…… “那么，就拿你来验证吧。” 莫尤周身浮荡着念力光芒，用双手缓缓将缠绕着「怨念」的照片拢入手心里。 完成这个祈祷动作的瞬间—— 莫尤的脑袋里毫无征兆的出现了一些关于除念的信息，如同与生俱来的本能，就这样自然而然的融入进认知里—— 「除念次数：1/1」 仅有一次的使用机会，且无需承担任何代价和后果。 而且在完成除念之后，会从中提炼出一块用途多样化的「情绪碎片」。 这种遗留之物的本质，似乎就是灵魂的结晶…… 不过比起情绪碎片，无代价的一次除念，才是足以令世上绝大多数念能力者疯狂的能力。 这相当于是在念能力者的战斗中附带了一个「净化」技能，可以一瞬间解除敌人在己方身上施加的念力效果。 使用恰当的话，就是一张能够绝地翻盘的底牌。 如果没有追求，也能拿这个除念次数去换取大笔的金钱。 除念师被誉为最珍贵的职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此刻。 只要莫尤愿意，随时都能将照片上的「怨念」祛除掉。 但他自然不会将如此珍贵的除念次数浪费在一张照片上。 “使用条件是‘接触’啊……” 莫尤心中了然，将照片放回供桌。 刚放下照片，殿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莫尤转身看向殿门，只见一个身穿灰色麻布衣，蓄着络腮胡的光头男人快步跨过门槛走进殿内。 来人正是前身的老爹——霍克。 “你小子大清早的在这里做什么？” 霍克看着莫尤，显得十分意外。 “我……” 莫尤正打算随便找一个理由敷衍过去，结果刚开口就被霍克打断。 “早饭我弄好了，你待会记得过去吃，吃完把院子扫一下，哦，对了，我一会要出趟远门，可能得十天半个月才回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是不想接待游客就把大门锁了，有事没事都不要给我打电话。” 霍克匆匆交待几句，随后也不等莫尤作何反应，就直接转身离开。 “……” 莫尤心中一阵无语。 从头到尾，他都没机会回应一句。 “话说……霍克不会‘念’啊。” 莫尤目光掠向霍克的头顶，那里有一道烟状似的生命能量在自然流逝。 第三章 不可能，绝不可能！ 不懂「念」的普通人，会任由体内的「气」从头顶开始慢慢溢散。 此刻，莫尤眼中的霍克就是这样的状态。 值得一提的是，念能力者也能通过「放任气流失」的方式来伪装成普通人。 不过，虽然常态下任何人都能学会「念」，但能接触到「念」的人终究只在极少数。 莫尤理所当然的认为—— 自家便宜老爹是一个普通人。 “十天半个月吗……” 莫尤凝视着大殿外的晨光。 霍克离家半个月，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 这段时间，他肯定会把寺院大门锁上，不接待任何游客。 如此就有更多的时间去精进念能力。 莫尤没有在殿内久留，转而去厨房简单应付了一下肚子。 等他吃完早餐出来，霍克已经离开寺院，行事风格可谓雷厉风行。 少了霍克，偌大的寺院顿时只剩下莫尤一人，显得尤为冷清。 从厨房出来的莫尤看着空荡荡的院子，脑海里莫名掠过些许记忆碎片。 记忆中，兴许是因为霍克经常出远门，所以莫尤的前身曾多次请求霍克让他养一只猫或者狗来陪伴自己。 但不知道为什么，霍克每次都很坚决的驳回莫尤前身的请求，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如果寺院里能养一只猫或狗，想来也不至于那么冷清。 话说放生池里也没有养乌龟或锦鲤…… 久而久之，反而是成了许愿池，被游客丢了不少硬币在里面。 莫尤微微摇头，压下属于前身的记忆，穿过院子将寺院大门锁上，旋即拿起扫帚，以最快的速度将院子扫干净。 完成霍克的交待后，莫尤回房坐在床上，闭目开始了日常修炼。 从体内流淌出来的「气」焕发出柔和的光芒，稳稳覆盖在莫尤的体表上。 知「缠」，明「绝」，经「练」，至「发」。 这是念的四大基础技巧，全部掌握后，就能开始着手开发念能力。 莫尤现在已经掌握了「缠」，接下来理应去修炼「绝」。 可是，刚才所接受的那些跟除念有关的信息，让他对「念」的体系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于是他的心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念头—— 能否直接着手于念能力的开发，哪怕只能显现雏形也好。 莫尤睁开了眼睛，喃喃自语道：“我的念力属性会是什么系别呢，如果能开发能力，怎样的能力才是最适合我的？” 也许是受到那些除念信息的影响…… 此般一经念头浮现，便再也止不住，犹如疯狂生长的藤蔓，迅速蔓延向莫尤思绪的每一处角落。 各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只存在于想象中的画面，如同流光一般从莫尤脑海中掠过。 然后—— 晨光映照之下，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莫尤身上的「气」如水流般淌向斜落在床上的影子里，更确切来说，是融入影子里。 而吸收了「气」的影子，竟是开始缓缓鼓起一个水泡。 莫尤目睹了这个过程。 他死死盯着从二维状态演变到三维状态的影子，脑海中没来由的浮现出一个词语—— 灵魂！ 这应该也是他在这个世界里最与众不同的地方。 加上那些除念信息的影响，仅一念之间，他的能力诞生了，尽管还只是一个雏形…… “啪。” 水泡突然破裂，影子顷刻间归于常态。 从拟态到破裂，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三秒的时间。 同时。 突如其来的疲惫感让莫尤瘫倒在床上。 “刚才那是……我的能力雏形？” 莫尤默默凝视着天花板。 跨越四大基础而觉醒能力，这种事本该雀跃、兴奋。 可不知为何，莫尤此时很平静，有种理所应当的奇怪感受。 ..... 山脚下。 景区的木质阶梯年久失修，霍克沿着阶梯走下来，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咯吱声响。 “如果我们还有下一次通话的机会，那么，我希望你能在安静的环境下致电过来。” 霍克拿在手里的手机传出一道听不出半点情绪起伏的女声。 想来木质阶梯的咯吱噪音让手机另一边的女人很是反感。 “我这不是有急事吗，哪能考虑周到，不过，那么久没联系了，绮多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喜欢挑刺。” 霍克一边回话，一边走下木质阶梯。 尽管这个时间点基本看不到人，霍克的眼睛仍是习惯性随时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有事说事。” 手机另一头的女人显然不愿浪费时间。 霍克也没磨叽，直奔主题：“绮多，我需要你的帮助，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来一趟。” “……” 手机另一头短暂的沉默了。 霍克停下脚步，静待绮多的回复。 数息后，手机传来绮多答应的声音：“好。” “……” 这次换霍克沉默了。 碍于以前发生的某些不愉快，他其实已经做好死缠烂打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绮多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绮多，我很高兴你能答应帮忙，但是，你这样连问都不问就答应了，老实说……我有点害怕。” “能促使你不惜忍受着羞耻心也要厚着脸皮打电话过来求助的事情，我就算不问也能猜到。” 绮多的声音中多出了一些情绪。 有厌恶，也有怒意。 “霍克，人总是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如果可以，我希望从前该死的那个人是你，以后该死的人仍是你。” “谢谢你还愿意帮我，绮多……” 霍克并不在意绮多那带刺的言语，反而衷心道谢。 猎人协会大厦。 身为十二地支成员的绮多伫立在落地窗前，在听到霍克的道谢后，便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失态了…… 以实事求是的角度，宣泄厌恶和怒意的言语在交谈过程中并不能起到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绮多反省着刚才的行为，同时在心里告诫着自己不能再失态。 随后，她以先前那种毫无波澜的语气道：“现在道谢还太早了点，另外，请你明白一点，我是以‘职业猎人’的身份答应你的请求。” “嗯，这样最好。” 听绮多这么说，霍克反而轻松了很多。 绮多目视窗外的蓝天，继续道：“那你就按照流程发布委托吧。” “好。” 霍克应了下来，顿了顿，补充道：“还有一件事。” “说。” “莫尤在‘神字’的压制下自主觉醒‘念’了。” 霍克说完，便将手机拿远。 “不可能，绝不可能！” 手机顿时传来绮多那失态的大吼声，而霍克刚才那明智的举动挽救了自己的耳朵。 他重新将手机贴在耳朵上，沉声道：“绮多，我一开始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这世上总有那么一小撮惊才艳艳的天赋异禀之人，所以我想啊……为什么不能是莫尤？” “……” 绮多沉默。 而此刻的霍克并不知道莫尤已经显现出了一种未知念能力的雏形。 第四章 金·富力士 由「念」形成的能力效果，对普通人来说等同于降维打击。 这样的说法并不夸张。 所以，一个普通人究竟要怎样才能摆脱来自「念」的压制？ 绮多根本想象不出来。 不过，她之所以如此失态，倒不完全是因为莫尤能在「神字」的压制下觉醒念，而是莫尤觉醒念之后将会面临危险。 那是……来自某种「死后之物」的威胁。 “霍克。” 绮多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眼角余光瞥向贴在耳朵上的手机，沉声道：“限你半小时完成委托流程，之后我会以最快速度赶过去。” “行，等我消息。” 手机另一头，霍克飞快回道。 绮多闻言，直接挂掉通讯。 “可恶，明明有‘神字’的压制，为什么莫尤还能自主觉醒念？真的是因为天赋强到能冲破‘神字’的封印，还是因为‘神字’失效……不。” 将手机揣进兜里，绮多咬着大拇指。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莫尤身上的‘神字’是那个混蛋家伙的手笔，不可能出现问题。” 绮多仿佛感觉不到从大拇指传来的疼痛感，牙齿逐渐施力，深嵌指肉。 作为猎人协会十二地支的头脑担当，她很少像今天这么失态过。 “也许那个混蛋会有答案……” 绮多下意识看向刚被自己放进兜里的手机。 话里所指的混蛋，是同为十二地支成员的亥猪金·富力士，一个功绩卓越，综合能力强到令人发指的职业猎人。 只不过在绮多眼里，金是个很不着调的家伙，明明肩负着十二地支的称号，却总是缺席重要的会议。 所以绮多挺讨厌金的，但讨厌归讨厌，她从来都不会否认金的优秀。 “问问看吧，但大概率还是打不通。” 绮多拧着眉头，松开大拇指，转而将手机拿出来，拨通了金的号码。 每个职业猎人都有一个专门的电讯号码。 而这个号码，是以前某次会议上，一众十二地支成员胁迫金留下来的。 然而，从那次会议结束后，其他成员好几次给金拨去电话，却从来都没有接通过。 绮多当然也不指望这通电话能有回应，但为了帮助莫尤解决威胁，她不愿错过任何一个能够获取到信息的机会。 “嘟、嘟……” “咔哒。” 不到两秒的时间，电话就被接通了。 紧接着，呼呼作响的巨大风声从手机里传出来，让金那掺杂其中的“喂喂”声变得微不可闻。 绮多原本是不抱希望的，却没想到金仅用了两秒时间就接了电话，而且还是在相当恶劣的通话环境下接通的。 这让她不由自主流露出惊喜之色，浑然不在意所谓的恶劣通话环境。 如果霍克看到这一幕，多半要在世界上最安静的釜山图书馆里高喊不公平，以表达心中不满。 “金，你竟然接了……” 电话接通后，绮多本来是准备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的。 可开口却是这般鬼使神差的感慨。 “啊，正常情况下，我可没有接电话的功夫，但这是你在我留下号码后‘第一次’给我打电话吧？而且还是在明知道我不会接的情况下打来的……” “不至于是‘溺水者的最后一根稻草’的那种程度，而是‘死马当活马医’吧，所以我认为自己有必要接你的电话，那么，你想问什么？” 金的声音几欲被那吵闹的风声淹没，不过却不影响绮多能够精准听出金话里的每一个音节。 只是发出了「竟然会接电话」的感慨，就在一瞬之间被这混蛋摸清了意图和心理现状…… “所以，康宰他们以前多次致电给你，你都是故意不接的？” 绮多不等金狡辩就下了定论，旋即咬牙切齿道：“你这人真的是……” “喂喂，你的关注点也太奇怪了吧，另外，这种时候你还要‘说教’吗？那我可要收取咨询费了。” 手机另一头，盘膝坐在一只巨型鸟类背上的金露出死鱼眼。 高空之上迎面而来的强风，并没有影响到这两位职业猎人的通话。 “抱歉。” 绮多深吸一口气，果断道歉，随后开口叙述起莫尤和神字的事情。 听完绮多的叙述，金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真有意思，老实说，这件事同样超出了我的认知。” “连你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是的，情报有限，加上认知不足，我无法推断出原因。” 金目视前方云海，无惧于迎面而来的强风。 他的眼中闪烁着名为好奇的光芒，道：“当初你委托我设置‘神字’，本身就对我隐瞒了一些信息吧？当然，你以前不愿意说，现在肯定也不会说。” “……” 绮多不由沉默。 隐瞒「死后之物」的信息是事实，她无法辩驳。 绮多的沉默相当于默认，不过金并不在意。 “绮多，至少有件事是能确定的。” “嗯？” “那个少年身上的‘神字’确实没有失效，而一个不懂‘念’的人，也确实不可能挣脱‘神字’的封印，可这种事确切发生了。” 金眼中的光芒变得更加明亮，认真道： “那么，唯一适用的解释就是那个少年的身上发生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超出‘念体系’的现象。” “超出‘念体系’的现象……？” “哦，比如……他也许已经不是他了。” “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过‘沼男’这本书没？” “没看过。” “什么嘛，‘沼男’可是今年最热门的小说，你竟然没看过？” “能不能不要转移话题！！！” 绮多绷着脸，握住手机的手稍稍用力。 “唉，本来想跟你好好聊一下‘沼男’的……” “金！！！” “好吧，我给不出你想要的答案。” “再见！” 绮多的忍耐达到了极限，在明白金已经将话说全之后，便是直接挂断电话。 手机另一头。 金从容收起手机，眼神若有所思。 “莫尤是吗……要不是现在走不开，不然真想去实地勘察一下你。” 自言自语的声音转瞬间被狂风淹没。 远在千里之外的寺院里。 身体状态稍微恢复的莫尤，从书架里抽出了一本书。 书的封面上写着两个字—— 「沼男」 第五章 灵魂回响 莫尤曾以读者的视角俯瞰过这个世界。 现在穿越过来成了这个世界的其中一员，也并没有什么高人一等的感觉，不会自诩对这个世界了解得很透彻。 说到底，因为麻将这种东西…… 所谓的读者视角，最多也只是让他看到了世界版图的部分面貌而已，更别说是世界版图之外的那片更加广袤的未知大地了。 因此，在闭门不出的前提之下，莫尤认为有必要通过大量阅读书籍的方式来更加深入的认识这个世界。 沼男是他为了调剂心情而读过的其中一本以「灵魂」和「我到底是什么」为主题的幻想类小说。 内容的开头，是一个人在经过一片沼泽地时被落雷击中而死。 然而，落雷和沼泽奇妙的发生了反应，当场复制出了一个跟死者形体质量相同，乃至于灵魂也相同的生物。 以这种「重启」的方式作为开头从而展开故事，从而提出一个问题—— 如果灵魂的保留赋予了一个新的开始，那么我还是我吗？ 莫尤伫在书架前，翻开沼男这本书。 前段时间才看过，还留有较为完整的印象。 纤细的指尖拨过其中一页书页，旋即停留在一处地方。 “影子。” 莫尤凝视着字里行间中他觉得最显眼的一个词。 影子，是复制灵魂的载体…… 那如果不是复制而是融合呢？ 莫尤若有所思，转而看向自己的影子，念头微动。 体内刚恢复了些许的潜在气量，从精孔缓慢流淌出来，进而融入影子之内。 拟态—— 随着「气」的注入，莫尤的影子先是分离，旋即慢慢朝着立体转变，构筑出一个体积和莫尤一模一样的漆黑人形。 “这就是我的念能力，但还只是一个雏形……” 莫尤仔细打量着面前一动不动，如同假人模特般的漆黑人形，自语道： “使用能力时的负担明显减轻了很多，而且气的消耗也变少了。” 第一次用出能力的时候，影子只突显出一个气泡形态，维持时间是3秒，但几乎抽空了莫尤体内的「气」。 而这一次，莫尤只消耗了少部分的「气」就拟态出一个人形，且存续时间高于3秒。 “因为能力的思路逐渐清晰，所以能够更加顺畅的用出能力，就连‘构筑’的难度也变低了。” 莫尤大致明白了缘由。 这个跟影子挂钩的念能力还只是一个雏形，等以后「气量」和「技巧」精进后，就可以进一步完善出更多的能力效果。 但前提是他的「记忆体容量」能够容纳下开发出来的能力效果。 越复杂的念能力，越会占据记忆体容量。 通常来说，一个念能力者只是开发出一种成熟的念能力，就会塞满所有的记忆体空间。 不过也有少数天赋卓然的念能力者能毫无负担的开发出第二种甚至第三种念能力。 “就叫灵魂回响吧。” 莫尤为自己的能力取了一个名字，同时计划着等基础技巧稳固之后，就用「水见式」来测试一下自己的系别属性。 只有测试出属性后，才能往正确的道路完善念能力。 「灵魂回响」 「系别属性尚未测试」 「第一阶段能力：以影子作为气的载体进行拟态。」 「拟态的上限暂且未知，初步推算可以根据制约条件来扩充上限。」 为新能力取完名字后，莫尤开始摆弄起影子假人。 “抬起左手。” 莫尤先以操作系的思路，对影子假人下达了简单的指令。 声音落下，影子假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咦，难道我不是操作系？也不对，就算属性不对，只是一个简单的指令，不至于一点反馈也没有。” 莫尤抬手抵着下巴。 随后，他降低指令难度，只让影子假人动一下手指。 然而影子假人还是一动不动。 “不对劲啊。” 莫尤挑了挑眉，开始思考起原因。 “对了。” 莫尤看着一点气息波动也没有的影子假人，笑道：“虽然你已经从我体内分离出去，但本质上我们还是一体的，所以……” 说到这里，莫尤闭上眼睛，在意识里对影子假人下达了指令。 下一刻。 影子假人如愿抬起了左手。 莫尤随后睁开眼睛，看着保持抬手动作的影子假人，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因为还不够熟练能力，加上「气」的数量有所不足，所以才要通过闭上眼睛的方式来提高集中力。 等往后综合能力技巧变得娴熟后，自然就不用这么吃力了。 莫尤在意识里不停对着影子假人下达各种指令，就像是一个刚得到玩具的孩子一样，玩得不亦乐乎。 大概过去了十分钟的时间。 玩过头的莫尤突然眼前一黑，因为气力耗尽而晕倒在地。 影子假人随之溃散，变为常态回归。 从觉醒念到能力诞生—— 这个过程，仅十二个小时不到。 若有旁人在侧，估计只能用「特例」一词来形容莫尤。 时间缓慢流逝。 太阳从东高升，驱散了晨雾，散发出灼热的温度，后又慢慢西落。 当最后一缕余晖在远方消失，夜幕降临。 莫尤也在这时醒了过来。 “好饿。” 从腹中传来的饥饿感折磨着刚醒来的莫尤。 “不小心玩过头了……” 莫尤从地上起身，顺便将「沼男」放回书架。 “先去厨房弄点吃的吧。” 可能是气量消耗过度，莫尤第一次觉得这么饿，在黑暗的房间里摸索着打开灯。 啪嗒—— 亮起的灯光充盈整个房间。 莫尤走出房间，抬头看了眼天色。 夜空黑云密布，不见半点月光。 四周静悄悄的，远方的黑暗似是一张摄人心魄的巨口。 莫尤打开廊道的电灯。 明亮的灯光映照在周围，给人带来些许安全感。 莫尤穿过廊道，径直去往厨房。 ....... 静谧黑暗的山林中，莫名响起一阵急促的喘息声。 一道身影在山林中踉跄奔跑，眼中透着惊慌恐惧之意。 忽然，身影注意到了前方山顶上的灯火。 像是溺水者看到一根浮木，身影的眼中闪过一抹希冀。 第六章 黑夜 夜色如墨，风雨欲来。 踉跄奔逃的身影在黑压压的山林中穿梭。 这是一个相貌姣好，身材曼妙的女人。 女人脸画妆容，穿着时尚，不似附近村镇的居民，应该是从大都市过来的游客。 她在山林里奔逃，沿途随处可见的灌木丛和枝叶将她刮得遍体鳞伤。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放慢速度，仿佛身后的黑暗中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她。 而前方那越来越近的灯火，对她来说无异于黑夜中的曙光。 “快到了，就快到了……” “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女人在心中呐喊着，眼看那灯火越来越近，眼中的希冀越来越强烈。 终于，她连滚带爬跨过最后一段陡坡，来到寺院大门前用鹅卵石掺杂水泥建造的空阔平地上。 “有、有人吗？帮、帮帮我！！！” 女人几乎用尽最后的力气高声求救，同时扑倒在紧闭的寺院大门前，右手撑在老旧门板上，想推开却发现大门被拴住了。 “开、开门，快点开门啊……” 嘶哑的声音中透露着深深的绝望。 所剩无几的力气，只能在门板上拍出蚊鸣般的微弱声响。 到最后，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女人瘫软在大门前，胸膛如风箱鼓动般剧烈喘息着。 “呜、呜呜……” 她回头看向黑暗，紧咬着嘴唇，用喉咙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也许下一秒，那个「怪物」就会从黑暗中冲出来，将她拖进绝望的深渊里。 “开门啊……” 女人呜咽着。 嘎吱—— 就在女人最绝望的时刻，身后忽然响起犹如天籁一般的声音。 那斑驳破旧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寺院大门如她所愿的打开了。 女人猛地回头，从寺院里涌现出来的一道笔直柔和的灯光映照在她的鼻梁上。 随着木门敞开，那道打在她鼻梁上的光线进而扩大，充盈在她的眼中，最终笼罩住她的身体。 颤抖不止的身体在这一瞬间定格。 然后—— 女人看到了一个面容干净的少年，布满水雾的眼睛顿时缓缓睁大。 那在柔和灯光中显露出来的脸庞，就像是一个追求极致完美的画师在画布上一笔又一笔的画出来，力求掩去所有可见的瑕疵。 真好看…… 哪怕现在的形势紧迫而危险，她仍不合时宜感叹着眼前少年出众的相貌。 为女人打开寺院大门之人，自是刚填饱肚子的莫尤。 此刻，目之所及的前方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莫尤只是瞥了一眼狼狈不已的女人，就转而看向前方幽深而压抑的黑暗。 那个方向，有一团薄纱般的念力光芒在无法判断出大概间距的前方黑暗中涌动着。 “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莫尤盯着那一团在黑暗中“燃烧”的气，沉默不语。 无论是什么东西…… 既然能让这个女人如此狼狈绝望，想来也不是什么善茬。 女人这会也终于反应过来，趴在地上用双手抱住莫尤的小腿，沙哑着声音哭道：“帮、帮帮我，有东西在追我……我的朋友都被杀了……” “说清楚，是人还是动物？” 莫尤仍旧没去看女人，始终盯着前方黑暗中的那一团气。 对方一直屹立不动，那他就只能保持观望。 听到莫尤的问题，女人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我、我只顾着逃命……没看清是什么，但我听到了朋友们的惨叫声，他、他们……” 断断续续说着，女人忽然看了眼寺院里多少能带来安全感的灯光，低声哀求道：“能、能让我进去吗？” “……” 莫尤没有说话，只是侧身让出一个身位。 看到莫尤的动作，女人瞬间会意，尽管已经没什么力气，但求生意志还是让她像是一只虫子般蠕动着爬进门内。 随后，她吃力抬头看向莫尤，想要让莫尤快点把门关上。 也在这时，女人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莫尤竟然在盯着自己来时的方向。 似乎从开门之后，眼前这个少年就始终没有挪开视线。 他……看得到吗？ 女人目光呆滞，只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但为了寻求更多的安全感，她没有功夫深究，一心所想就是让莫尤快点关上大门，然后将寺院里的人都喊出来。 “把、把门锁上，那怪物快追过来了……” 女人有气无力央求着。 要不是累瘫了，她肯定不会征求莫尤的意见，直接跑进寺院里。 “如果你的朋友都被你所说的‘东西’杀了，那你认为这扇连小学生都能踢倒的破门能有什么用？” 莫尤神情冷静，语气平稳有力。 女人看着被微风推得咯吱作响的木门，说不出半句话来。 同时，她发现莫尤冷静得过分，简直不像是一个少年所应有的表现。 “那、那你将寺里的人都叫出来……” “这里就我一个。” 莫尤随口回了一句，便是看到黑暗中的那团「气」终于有所动作，正朝着这边缓缓压过来。 “为、为什么就你一个人……” 听到偌大一座寺院里只有莫尤一个，女人顿时愣住了。 一扇破门加一个年纪绝不超过十六岁的少年……怎能阻挡那在山林中将同伴们杀光的怪物？ 女人陷入深深的绝望。 莫尤可没有心思去兼顾女人现在的心情。 虽然不知道女人所说的「怪物」是什么东西，但能够确定的是，这所谓的「怪物」懂得运用「气」，也就是说，足以对自己构成威胁了。 如果这个女人没跑来这里求助，而是死在山林中，就不至于将麻烦一起带过来。 但同时，他也就不知道山林中竟然有这么危险的存在。 总之—— 从这个女人瘫倒在寺院大门前的时候，莫尤就知道自己没办法置身事外了。 所幸他现在有能够对抗「念」的手段。 “进来。” 莫尤一边观察着那团「气」的动向，一边往后退。 “可不可以扶我一把……” 女人看着后退的莫尤，哀求道。 莫尤不语，只是摇了摇头。 就现况而言，眼前这个看上去毫无威胁的「求助者」，仍在他的警戒范围之内。 女人看莫尤如此冷淡，只能蠕动着身体，努力爬进寺院。 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 灯光映照下，眼前的少年竟然没有影子。 第七章 显在气量上限+10% 这个世界，跟「念」有关的信息都是非公开的。 所以，普通民众对「念」一无所知。 即使他们亲眼见过念能力者使用过特别的能力，也只会将念能力者们视为像是超能力者、异能士、超人这等存在。 曾经由「怨念」引发出来的诸多现象，则是被认定为是鬼魂、幽灵所造成的灵异现象。 莫尤没有影子。 如果女人注意到这一点，肯定会直接将莫尤视为鬼魂幽灵之类的存在。 寺院内响起一阵脚步声。 莫尤面朝大门，缓步后退向中庭，眼角余光瞥向那个正在地上蠕动前行的女人。 黑夜，山林，怪物。 以及慌不择路逃来寺院求助的女人。 在这种客流量惨淡的景区里，可是从未上演过这种剧本。 远的不说，就是「命案」或者「意外死亡」也不曾听说过。 但偏偏就是在自己学会「缠」和觉醒「念能力」的第二天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是巧合，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莫尤在心中默默想着。 如果不是「缠」和「灵魂回响」给了他一定程度的底气，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眼下的威胁。 在「念」的面前，普通人真的是毫无反抗之力。 现在的话，倒是可以在确保后路可退的前提之下，拿这个所谓的「怪物」来练练手。 其实说是怪物…… 尽管没办法从女人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但是从「气」的规模和强度来看，对方大概率会是一个略懂皮毛的念能力者。 莫尤有了打算，一路退到中庭，他停下脚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莫妮卡·霍普。” 女人伏在地上，一边喘着气，一边有气无力的回答。 “莫妮卡是吧，我现在要你待在这里别动，你能做到吗？” 从始至终，莫尤的目光就没离开过黑暗中的「气」。 在他从前门退到中庭的这个过程中，那团「气」朝这边而来的速度明显变快了，多多少少显露出了攻击欲望。 尚未接触之际，并不能确定这团「气」的主人是专门冲着莫妮卡来的，还是单纯为了满足狩猎杀戮欲望的无差别攻击者。 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需要莫妮卡发挥出「诱饵」的价值。 做出这个决定时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毕竟麻烦是莫妮卡招惹过来的。 “什么……你、你让我待在这里别动？” 莫妮卡愣愣看着莫尤，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同伴们的凄厉惨叫声犹在耳畔，要她留在这里别动，跟送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对。” 莫尤言简意赅，旋即缓缓看向了莫妮卡。 从开门到现在，这是他的目光第一次停留在莫妮卡脸上。 无非就只有一种选择。 尽管莫尤没有开口解释什么，但求生意志强于常人的莫妮卡，却能从莫尤那种明明平静得看不到任何波澜的目光中读到些许模糊的信息。 紧接着，脑袋以一种从未有过的速度运转起来。 诱饵！ 莫妮卡顷刻间明白了自己在此般处境里的价值。 是自愿以诱饵的身份留下来，以此协助眼前这个少年去对付残害同伴们的怪物。 或是拒绝留下来，然后这个少年直接抛下她，让她像是可笑的虫子在这中庭内举步维艰等待死亡上门。 哪有什么选择可言啊…… 莫妮卡慢慢回过神来，根本不需要过问，就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艰难道：“好，我会待在这里不动。” “你很聪明。” 莫尤深深看了一眼莫妮卡。 那种哪怕是一根稻草也要拼命捉住的求生意志，绝不是无意义的摆设。 作为回应，他会在情况允许的前提下，尽可能的让莫妮卡活下来。 「你的决策得到观感的认同，你目前的显在气量上限+10%」 莫尤正准备去关掉多余的电灯，结果意识里再一次响起那一道听不出是男是女的声音。 当声音的最后一个音节消逝后—— 莫尤能清楚的感觉到从体内释放出来的「气量」变多了。 “这次是因为决策吗？” 莫尤眼神变了变。 第一次是因为相貌出众而令「观感」满意，这第二次则是因为果断将莫妮卡留在中庭做诱饵的决策得到了「观感」的认同。 这观感究竟是……？ 莫尤思绪一动，向前迈出的步伐止于眼前。 他想到了来自世界版图之外的诡异灾难，也想到了另一种他下意识否决的答案。 眼下形势也容不得他去深究，而目前能够确定的是—— 观感的存在对他有利。 将这些念头暂时搁置，莫尤以最快的速度关掉寺院里多余的电灯。 只稍片刻，除了莫妮卡所在的中庭，寺院其他区域都是陷入一片漆黑中。 仅剩的光源，如同聚焦于舞台上的灯光笼罩在无助的莫妮卡身上。 而莫尤隐匿在角落的黑暗里，静待那一团「气」的到来。 不一会。 寺院大门外响起脚步声，先是步上阶梯，随后迈过门槛—— 竟是光明正大而来。 角落里，莫尤瞳孔微微一缩。 在这浓墨般的夜色里，念力的光芒就像月亮一样显眼。 也就是说—— 先前在大门那里的莫尤能看到身在夜幕中的对方，那么对方自然也能看到伫立在大门前的莫尤。 所以，明知道这里也有一个念能力者，却还是选择从大门径直而入。 是单纯的艺高人胆大？又或者是擅长正面作战的攻守兼备的强化系？” 莫尤念头飞快转动。 数息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终于，一道浑身散发着「气」的身影来到中庭，随后径直走向莫妮卡，仿佛没有察觉到莫尤的存在。 但莫尤怎么可能天真的以为对方没发现自己。 而老实蜷缩在中庭中央的莫妮卡则是害怕得剧烈颤抖起来。 莫尤隐在黑暗中，悄然看向来人。 对方是一个浑身沾染鲜血，体态修长的男人，每走一步，就会在地面上留下血迹。 想来这些挂在男人身上的血液，都是出自于莫妮卡的同伴们。 只是比起这大量的血液，更让莫尤在意的是…… 男人身上的「气」跟之前观察到的有所不同，明显更加充沛而强大。 这也足以说明—— 对方确实知道这里有一个念能力者，所以端正了态度。 第八章 似是愉悦，又像是满足。 男人的到来，顷刻改变了寺院中庭的氛围。 由「气」所构成的气场，能最大限度的展露出念能力者的情绪波动。 此刻，男人的气场中散发着冷酷的杀意。 在这股经过杀意渲染过的气场面前，作为普通人的莫妮卡饱受折磨。 而莫尤不受影响，在暗处里尽可能的隐蔽气息，伺机而动。 男人就这样走向莫妮卡。 从踏入中庭到现在，男人的视线一直在莫妮卡身上，没有丝毫变动。 他举步来到莫妮卡面前，微笑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莫妮卡面如死灰，只能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所认为的「怪物」一步步靠过来。 被杀意气场震慑住的她，可谓完全丧失思考能力，自然不具备回答男人问题的能力。 “连猜测的余力都没有了吗？” 看着莫妮卡的反应，男人脸上的笑意更浓： “不要紧，我这人最喜欢聊天了，在接下来有限的时间里，就让我单方面慢慢告诉你原因吧，我之所以不直接杀了你，当然是因为……” 话到一半，男人整个人如同陡然间暴起的虎豹，猛地扑向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莫尤。 从这个瞬间开始，刚才向莫妮卡说出「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这句话的行为是否多余，已经不重要了。 以及「喜欢聊天」这件事是真是假也已经无所谓了。 男人想要的，是通过言语来吸引和操控莫尤的注意力，然后迅速结束战斗。 “……” 面对男人那陡然间而至的攻击，莫尤的脸上不可抑制的流露出慌乱之色。 电光火石之间，莫尤这般反应被男人看在眼里。 “原来只是一个小鬼啊。” 男人不屑冷笑着，聚集着充沛念力的右拳以最快的速度打向莫尤的要害。 致命性的攻击临近，莫尤像是被吓到了一样，为了躲避攻击而慌忙后退，结果好像绊到了什么东西，一屁股坐倒在地。 这也导致男人暴起攻来的拳势落空。 不过，摔倒在地的莫尤显然已经失去任何反制的能力。 除非他的手里有能够延长攻击距离的利器，否则等待他的，将会是男人第二回合的致命性攻势。 但莫尤手里显然是没有武器的。 说到底…… 眼前的小鬼充其量只是一个初窥念能力而不知战斗为何物的菜鸟，根本不足为惧。 “你肯定以为我是这样想的吧？” 男人骤然收敛不屑笑容，如同毒蛇般阴冷的目光直指莫尤撑在地上的双手。 也在这时，摔倒在地的莫尤顺势抽出一把掩在破布下的尖长西式厨刀，旋即猛地直刺向男人维持着出拳姿势的右手手腕。 这是莫尤能最快攻击到的部位。 只是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掉以轻心，更是第一时间察觉到莫尤的小动作，所以又怎么可能会被刺中。 躲开完全是没问题的—— 可是，为了能够更快更简洁的结束战斗，这个似乎以杀戮为乐的男人，竟然摊开右手掌，主动迎向莫尤刺过来的西式厨刀。 噗嗤！ 尖长的刀刃贯穿男人的掌心，喷溅出不少鲜血。 然而男人一脸面无表情，非但没有抽回手，反而是用力朝着刀刃往下一压。 鲜血喷溅间，整只手掌就这样从刀刃处滑落到刀柄。 紧接着，男人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用那被厨刀贯穿的血淋淋的手掌，死死握住了莫尤的持刀之手。 “我能释放的显在气量比你高出一大截，所以从我近身控制住你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输了所有，来吧，让我看看你真正的慌张。” 男人一脸从容，只要他愿意，浮荡着「气」的另一只手随时都能让莫尤安眠。 连能力都不用就能解决掉一个念能力者。 尽管是一个小鬼，但也能带来些许成就感。 莫尤尝试性挣扎了一下，可由于「显在气量」比对方还少，所以挣扎没什么效果。 不过，对方的警惕性高到让他意外，以伤势来换取胜利基础的果敢狠辣更是不容小觑。 这家伙……比明面上所看到的更加麻烦。 “原来你故意对莫妮卡说那么多废话，并不单纯是为了扰乱我的注意力，而是你确实很喜欢聊天啊。” 莫尤轻叹一声，不至于从容冷静，但也没有表现出男人想看到的慌乱惊恐。 男人凝视着莫尤的反应，冷冷道：“看来是我低估你了，下辈子就不要随便出头了，那样能活得更久一点。” “说得好像我不出手，你就会放任我离开一样，你的气场，可是毫无保留的暴露出你的劣根性。” “啧，有那么明显吗？” 男人幽幽道：“确实，在看到你的气之后，我就已经将你视为猎物。” 话音未落，便是一拳直取莫尤要害。 被控制住的莫尤避无可避，只能直面死亡。 然而就在那拳势凶猛的拳头即将碎开莫尤脑袋之际，一双不知何时出现的漆黑双手，先一步从男人脸颊两侧探出，旋即覆在男人脸上，向后猛地一折。 咔嚓！ 男人的脑袋顿时被这双黑手折得朝后垂落，喉骨随之断裂穿破肌肤，带出大片鲜血。 “嗯？”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男人的神情瞬间凝固，疑惑如同疯狂生长的藤蔓盘踞在他的脑袋里。 发生了什么？ 他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漏风般的不明声音，很快就变成一具尸体倒向地面。 而凭空出现在男人身后的影子假人则是缓缓收回双手，随后在莫尤的指令下重新回归常态影子。 先是营造层叠的假象来掩藏影子假人的存在，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刻让影子假人现身实施一击必杀。 于是战斗就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内结束了。 莫尤低头看了眼男人的尸体，心中酝酿着某种莫名的情绪。 似是愉悦，又像是满足。 “真是奇怪，我很肯定自己并不喜欢杀人，但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莫尤抬起食指抵着下巴，疑惑自语道： “是因为看到这家伙一步又一步掉进提前布置好的陷阱吗？还是因为我没费太多力气就解决掉了一个麻烦？类似游戏速通的那种快感？” “对了，我都不知道这家伙叫什么名字，还有念能力……呃，他有念能力吗？” “算了，无所谓了。” 莫尤微微摇头，随后再次看向男人的尸体。 刚才那种胜利时的感觉，一直在心间回荡。 念能力的战斗真是有趣啊，只需成功埋设一个伏笔，就能在瞬息之间结束战斗。 而且我还能变得更强呢…… 想到这里，莫尤不自觉间露出一抹笑容。 而莫妮卡看到了男人的下场，也看到了莫尤流露出来的笑容，只觉得浑身冰凉。 第九章 这个10秒啊…… 不知名的杀人狂魔死在了莫尤手中，危机就此解除。 然而，莫妮卡却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喜悦，只能如履薄冰般的蜷缩着身体，不敢再多看莫尤一眼。 那个杀人狂魔究竟是怎么死的？ 被吓得完全丧失思考能力的她，并没有目睹莫尤杀掉那个男人的过程。 只是突然间听到了喉骨断裂的声音，以及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然后循声看去，就发现那个男人变成了一具尸体。 再然后，就看到了莫尤的笑容。 本就濒临崩溃的莫妮卡瞬间意识到—— 眼前这个好看得过分的少年，也许是一个比那个杀人狂魔还要「怪物」的存在。 莫尤根本不关心莫妮卡在想什么，慢慢收起笑容，旋即盘膝坐在尸体旁。 “最后稍微复盘一下吧。” 莫尤双臂环抱，微歪着头看向死不瞑目的男人尸体，随后闭上眼睛，回想着刚才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战斗场面。 抛开念能力造诣不说，对方是一个十分狡诈的家伙。 先是假装没有发现藏起来的自己，然后主动与莫妮卡交谈，最后在说话说到一半的时候，陡然间暴起攻向自己，以此取得先机。 虽然「这里还有一个念能力者」是双方都明了的信息，但为了取得一个先手进攻时机，这个以杀戮为乐的家伙甚至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伪装机会。 “我已经提前做好会被发现位置的准备，不过最初的设想……倒是没有这个‘先和诱饵交谈’的前置过程，反而是考虑过对方会利用‘诱饵’发起先手攻击，比如直接将‘诱饵’甩过来。” “对方没有这么做，而是以戛然而止的言语作为进攻时机，不能说没有效果，只是我本身就有所警惕。” “之后我利用年龄优势来故意表现出慌乱，但作用几乎为零，而且提前藏起来的武器也被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对方很敏锐，也很谨慎。” “不过提前布置的陷阱预案，也有将这些‘最坏结果’考虑进去，所以整个流程并不会产生变化。” “我唯一的优势就是对方不知道‘影子杀手锏’的存在，只有利用这个信息差，我才能以最小的代价结束战斗。” “要说没想到的点，也就是对方以一只手掌的代价来换取控制住自己的机会，明明‘显在气量’方面占尽优势，却还要采取这种狠辣的方法来加快战斗节奏。” “但也因此……我不需要展开在对方看来也许会很拙劣的表演，自然也就不会有被对方发现‘意图’的风险。” “所以对方的决策，反而是帮助我利用‘影子杀手锏’的信息差来更快，也更加省力的结束这场战斗。” “如果是正面交手的话，因为‘显在气量’和身体素质上的差距，我肯定只会被对方一直压着打。” “或许能用‘灵魂回响’来夺回一些优势，但不排除对方也会念能力的可能性。” “综合来说，对方的气量、念力基础技巧、身体素质、力量、爆发力等方面都比我强了很多……” “可是我却能轻松取胜。” “果然，利用信息差和策略来弥补硬件差距，从而做到以弱胜强，兴许就是念能力战斗最有趣的地方了。” “我之所以能从中得到愉悦和满足……不单单是因为趣味性，也因为‘以弱胜强’本身就是一件能让人感到满足的事情。” 莫尤睁开眼睛看着男人的脸庞，微笑道： “是你让我直观的感受到了这一切，虽然我们的战斗接触时间只持续了大概‘10秒’的时间，但我能肯定，这个‘10秒’将会成为我往后念能力方向最重要的养分。” 说到这里，莫尤缓缓起身，拍打着裤子上的灰尘。 “不知名的杀人魔啊，感谢与你的相遇。” 莫尤收回望向男人尸体的目光。 赢下这场战斗，并且进行复盘。 不仅让莫尤明白了自己所想要的东西，对念能力战斗中所存在的「变量」也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刚觉醒念就能战胜一个实力不算弱的对手…… 莫尤没有骄傲自满。 因为他知道在「缠」、「绝」、「练」、「发」的四大行基础技巧之上，还存在着更高级的应用技。 能将念力缠绕在武器或外物上以此增加强度和攻击力的「周」。 隐藏念力存在，从而做到出其不意的「隐」。 将气集中在一处提高攻防力，且能够看破「隐」的「凝」。 让气以自身为圆心向外扩展，从而感知涵盖范围之内的「圆」。 将最大限度的显在气量包覆住全身以获取最高强度攻防力的「坚」。 迅速调动气的流动，从而进行快速攻防战的「流」。 将释放出来的所有气量聚集在一处的「硬」。 这些高级应用技的存在，会让念能力战斗变得更加复杂，多变。 莫尤很清楚自己还只是一个菜鸟。 为了能够更好的应对往后可能还会遭遇到的战斗，他会竭尽全力去不停提高对于「念」的理解。 寺院里重归寂静。 莫尤越过尸体，来到莫妮卡身前。 “莫妮卡，已经没事了。” 说着，他打量了一下莫妮卡身上的伤势。 衣服多处划破，血迹斑斑。 裸露在外的肌肤，被枝叶划开了很多道伤口。 如果只是几道伤口，放着不管也无所谓，但伤口数量这么多，有必要去处理一下。 “嗯？” 观察完莫妮卡的情况后，莫尤发现对方仍然蜷缩成一团，身体的颤抖幅度肉眼可见。 “被吓傻了吗？不过也能理解，毕竟那家伙可是将‘杀意’完整的倾注进气场里，普通人离得近了，就是被吓死也不奇怪。” 莫尤低声自语道。 他还不知道是自己吓到了莫妮卡。 “能听到我说的话不？现在已经没事了，莫妮卡。” 莫尤随手拍了一下莫妮卡的肩膀。 这一拍的力道分明很轻，也特意避开了伤口。 然而莫妮卡就像是触电一般，整个身体先是一僵，随后翻起白眼晕了过去。 “？” 莫尤疑惑看着晕得很干脆的莫妮卡。 第十章 念这种东西…… 深夜。 莫妮卡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单人床上。 她直起身子，神情恍惚。 今夜所发生的种种，如同幻灯片一样从她脑袋里飞快闪过。 毫无缘由对她和同伴们出手的杀人狂魔，山林间的亡命奔逃，远方出现的曙光，最后是—— 那个冷静从容的少年，以及死状凄惨的尸体。 随着脑海中的画面来回闪转，恐惧悄然浮现，化作成片阴影盘踞莫妮卡的心头上。 即使能逃过一劫—— 随之而来的阴影想必也会同阴魂一般永远的根植在她内心深处，就那样伴着她度完一生。 房间内很安静。 离床不远的墙壁上挂着一盏壁灯，柔和的黄色灯光充盈房间。 沉默的氛围中，莫妮卡缓慢的从这种情绪状态中挣脱出来，随后努力平复着心情。 此刻也许该悲伤、愤怒，但更多的，应当是摆脱了生死危机后的喜悦。 “这里是……” 努力调整好心情后，莫妮卡才有心思去打量周遭的环境。 这是一间占地约在20平方的房间，诸如衣柜和桌子的家具一应俱全，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显眼的摆设。 整个房间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简洁干净。 比较吸引莫妮卡目光的地方，则是临窗书桌旁的书架了。 书架上摆满书籍，房间主人似乎还特意对这些书籍进行了分类，以书封的颜色来决定摆放的位置。 那统一有序的颜色看上去如同复原完毕的魔方，很是顺眼。 莫妮卡盯着书架。 这里，应该是那个少年的房间吧。 “我……嗯？” 莫妮卡忽然注意到了什么，抬起手臂横在眼前。 原本满是划伤的手臂，此刻已然进行了妥善的治疗和处理。 这显然是那个少年所为。 莫妮卡怔怔不语。 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救命恩人吓晕过去，便有些无地自容。 “嘎吱——” 木质房门忽然被推开。 莫尤走进房间，一眼就看到坐起来的莫妮卡。 “醒了啊。” “谢谢你救了我……” 莫妮卡循声看向莫尤，声音嘶哑，脸上满是感激。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少年将她从生死泥潭中救出来，那她绝对会和同伴一样死在那个恶魔的手里。 “不用谢，毕竟多亏了你，我才能得到某种重要的东西。” 莫尤走到书桌前的椅子，缓缓坐下来。 得到……某种重要的东西？ 莫妮卡愣了一下，浑然不懂莫尤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莫尤也不在意莫妮卡的反应，更不会主动去解释，突然从兜里拿出一台看上去就很昂贵的手机。 这当然不是他的手机，而是他在莫妮卡昏迷的时候，从对方贴身口袋里搜出来的。 “你的手机。” 莫尤控制好力道将手机抛向莫妮卡，后者条件反射般接住手机。 见对方接住手机，莫尤继续道：“在你晕过去后，我擅作主张借用了你的手机，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我、我肯定不会介意……” 莫妮卡用力握紧手机，有些紧张的表明自己对莫尤“借用”手机这件事的态度。 随后，她很自然的想到，这座建造在山上的破旧寺院，也许没有配备现代通讯设备，所以眼前这个少年拿走手机，极有可能就是为了报警。 但事实上，莫尤虽然没有手机，但寺院里有安装一台座机。 而莫尤搜走莫妮卡的手机，一方面是为了查询外头那个男人的身份，另一方面是为了确认莫妮卡有没有报过警。 莫妮卡不知道这些，她看向随意坐在椅子上的少年，轻声道：“你……呃，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莫尤。” 莫尤闻言随口报出名字，随后平静道： “从你报警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概五小时的时间，虽然不清楚警察还要多久时间才能赶来，但应该也快了，你就在这里安心等警察过来吧。” “啊？” 莫妮卡有点懵。 看莫妮卡如此反应，莫尤便是解释道：“我翻看过你的通话记录，知道你报过警了。” “原来是这样。” 莫妮卡恍然。 她的反应很快，即刻考虑到外面那具尸体可能为莫尤带来麻烦，当即深吸一口气，表明态度： “警察过来后，我会以证人的身份替您进行具体说明，无论如何都不会给您添麻烦。” 脱离危险且冷静下来后，这个女人展露出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表现。 莫尤颇为诧异看了一眼莫妮卡，摇头道：“没那个必要了。” “嗯？” 莫妮卡闻言，瞳孔微微一缩，顷刻间脑补出莫尤在她昏迷期间将尸体进行处理的过程。 这足以说明莫尤是那种讨厌麻烦的类型。 原本她还打算通过「大额捐赠」的方式来抵免莫尤需要配合调查的义务，现在看来…… “我明白了。” 莫妮卡强装镇定道：“等警察过来后，我会以行凶者已经逃走的理由去应付他们。” “……” 莫尤沉默看着莫妮卡，明白对方大概是以为自己将尸体处理掉了。 不过，莫妮卡现在表现出来的言辞举止，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与最开始的感官相比，总觉得是不同的两个人。 “还是刚才那句话，没必要，另外，尸体还在外面。” 莫尤摇了摇头，明确拒绝了莫妮卡的提议。 他的回答反而是让莫妮卡有些疑惑。 莫尤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用一种平淡的语气道：“现有的医学案例中，有一种名为杀人中毒者的案例，外面那家伙，大概率就是杀人中毒者的典型。” “嗯？！我没听说过这种医学案例……” 莫妮卡惊讶得瞪大眼睛。 “简单来说就是无视律条约束，杀人成瘾，漠视生命的畜生。” 莫尤眼帘低垂。 其实有一种现象他没进行解释。 「念」这种东西…… 在带来超凡力量的同时，也会潜默移化放大存在于人性中的善或恶，以及更加清晰的突显出性格中的各种优点和弊端。 实际上，莫尤在觉醒「念」之后，也模糊的感觉到自己发生了某些变化。 不过他并不认为这是坏事。 而一个觉醒「念」的杀人中毒者，对整个社会而言，简直就是最棘手而麻烦的存在。 “只要稍微想一下就能明白，像这种肆意妄为的畜生，又怎么可能会有正常的身份，所以我用你手机查询过通缉犯的信息，为了缩小范围，倒是花了点时间。” “那就是说……” 莫妮卡有些明白了。 “没错。” 莫尤点了点头，平静道：“外面那家伙是通缉犯，警察过来只会……嗯？”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莫尤眼神微微一变，以最快的速度抄起书桌上的铅笔，挥手投掷。 唰—— 铅笔划破空气，打在壁灯开关上。 啪嗒一声。 房间瞬间陷入黑暗。 “有人，不是警察，安静。” 随后，莫尤以最简短的话语让莫妮卡将即将出口的疑惑给咽回去。 第十一章 太假了！！！ 莫妮卡是一个称得上细心的女人。 尽管如此，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莫尤身上的她，却仍然没有察觉到莫尤身上存在着一种违背常理的现象，那就是…… 没有影子。 早在进来房间之前，不对，应该说—— 在厮杀结束之后，莫尤做了三件事。 1，安置晕过去的莫妮卡。 2，拿到手机查找想知道的情报。 3，将影子放出去警戒。 做第三件事的动机，是考虑到「威胁」有可能不止伊恩一个。 伊恩，也就是外面那个杀人中毒者的名字。 虽然附近的山林中大概率不会有其他行凶者了，但是万一有呢？ 仅以「万一」为理由，莫尤认为，哪怕放出影子警戒是一种无用功，他也愿意去做。 就在刚才，起到警戒作用的影子反馈回来一个信息—— 有人踏过影子。 所以莫尤才知道外面来人了。 而他判断来人不是警察的根据在于脚步的轻重程度和数量。 「来人只有一个，且刻意放轻脚步。」 这样的信息足以表明对方不是警察。 关掉房间里的壁灯后，莫尤贴在书架侧边上，屏息以待。 他所在的这个位置，可以看到房门和窗户的动向。 “暂时能确定的人数是一个。” 莫尤皱着眉头。 这个时间点，会以「蹑脚」的形式进来寺院的人，显然就是动机不纯。 虽然也有可能是小偷，但这种破寺院能有什么可偷的？ 中庭放生池内那成堆的小额钱币？ 太不正常了。 相较于为了偷一堆小额钱币而深夜爬山摸进寺院里的小偷，莫尤更倾向于脚步的主人有可能是伊恩同伙的判断。 “先静观其变吧。” 莫尤飞快瞥了一眼单人床的方向。 目前最坏的结果，就是来人是伊恩同伴，且实力比伊恩还要强。 如此，莫尤恐怕连自保都有问题，自然兼顾不到莫妮卡。 “不管布置在外面的影子有没有被对方察觉到，我都要将‘影子’偷偷调度到能第一时间协助我作战的位置。” 莫尤在意识里对外面的影子下达指令，同时集中注意力观察着外头的情况。 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说明对方至少在隐蔽性这一块做得非常到位。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这喻示着对方大概率比伊恩还要棘手。 悄然无声中，时间一秒又一秒的流逝。 莫尤屏息以待，而缩在床角对现况一无所知的莫妮卡则开始感到不安。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能从莫尤的反应和表现推断出情况可能很不妙。 一分钟，两分钟…… 从关灯到现在，不知不觉过去了五分钟时间，然而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灵魂回响」的能力还只是雏形，在没有开发出「视野共享」的能力效果之前，能够第一时间警戒到敌人的脚步已是极限。 为了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作战，将「灵魂回响」调度到附近的莫尤，已然失去了探查情况的余力。 这是因为他必须将影子假人的存在感压缩到最低限度，自然不可能再拿影子去探查情况。 可惜他的「念能力」才刚入门，还不懂得运用「圆」，不然就可以将「气」向外扩展，感知外面的情况。 房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莫妮卡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承受力终究有限。 与之相比，莫尤始终沉稳冷静。 “我有点明白伊恩·阿奇尔为什么会栽在你手里了。” 敞开半边的房门之外，突然响起一阵略显低沉的男声。 听到那声音所说的内容后，莫妮卡心头猛地一下震颤。 而莫尤始终如同石头一般倚在书架一侧，望向房门的目光没有丝毫变化，已然彻底做好应战的准备。 那道男声用一种疑惑的语气继续道：“我的‘绝’虽然不至于炉火纯青，但也算十分出色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 莫尤瞳孔缩了一下，自然不可能给予回应。 同时他从对方的话里得到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先前留在外面负责警戒的影子，并没有被对方发现。 「灵魂回响」目前有两种形态。 一种是二维形态，另一种是三维形态。 前者不在物质范畴之内，所以本质更接近「气」的性质变化。 这也意味着，即使常态下的影子能和环境融为一体，在念能力者眼中，也会不可避免的留下了「念」的痕迹。 后者则是实打实的物质实体化，所以就算是不懂「念」的普通人，也能看到拟态完的影子。 如果是为了埋伏或铺设警戒网，最理想的做法就是用「隐」抹去常态影子的念力痕迹。 还有另一种做法就是将拟态影子“捏”成一张契合环境的黑色薄纱，以保护色为前提和成片影子融为一体，以此规避敌人的「凝」。 这两种，莫尤目前都无能为力，所以他铺设在外面的影子警戒网，实际上就是带有念痕迹的常态影子。 然而，房间外那个身份不明的男人，是在使用「绝」的前提下摸进来的。 那意味着，关闭精孔收起所有「气」的他，并不能看到常态影子上的念痕迹，就算踩过去，也不会有所察觉。 这个发现对莫尤来说是好消息。 但接下来的发展却有些出乎意料。 “放心吧，我没有恶意，也不是你所预想的敌人。” 外面那久久得不到莫尤回应的男人，有些无奈的道出身份：“我叫莱特·布尔沃，是一名职业赏金猎人，这是我的猎人执照。” 为了博取进一步的信任，这个名为莱特的男人，竟然直接将猎人执照精准丢到莫尤面前。 这足以表明莱特已经确认了莫尤的位置。 “你可以进行确认，但要小心点，可别弄坏了。” 丢出猎人执照后，莱特提醒了一句。 “……” 莫尤眉头紧锁，当然不可能去捡那所谓的猎人执照，仍是沉默不语。 见到莫尤仍旧如此谨慎而隐忍，莱特并不觉得奇怪，因为这是一个成熟的念能力者所应有的表现。 “我很明白你也是一个实力不弱的念能力者，为了表示诚意，接下来我会用出‘绝’，然后走进去。” 莱特说完，便付诸行动。 他关闭精孔，收起所有的「气」，然后走了进来，视线直指书架一侧。 “呼……” 莫尤吐出一口气，从书架一侧出来。 莱特看向莫尤。 在看到莫尤只是一个少年后，眼中掠过一抹讶异，旋即悄然打开眼睛周遭的精孔，稍微溢出的「气」让他看清楚了莫尤身上的「缠」。 呃…… 稚嫩，拙劣。 简直就是入门的级别。 这是莱特第一眼的判断。 当然他是不相信的。 “唉。” 莱特幽幽叹息一声，无奈道：“我认为我的诚意已经很足够了，结果你还要在我面前藏拙吗？你该不会以为仅凭这拙劣的缠就能让我相信你是一个菜鸟吧？” “这是我的真实水平，而且我目前也只会缠。” 莫尤目不转睛看着莱特。 “别开玩笑了！！！” 莱特嘴角一阵抽搐，不自觉提高声量道：“就凭这种顶多只能算是刚入门的缠，怎么可能干掉伊恩！！！” “信不信由你。” 莫尤没有过多的辩解。 莱特看着莫尤的反应，心头微微一跳。 “你真没开玩笑？” “……” 莫尤懒得开口了。 “真的真的没开玩笑？” “……” 从莫尤身上的气读出些许信息的莱特有些信了，顿时沉默了。 “太假了！！！” 他用一种丝毫不掩饰震惊之意的语气道。 第十二章 莱特狂喜 莱特是一个有追求，且功利心颇强的职业赏金猎人，一旦确定追缉目标，就会尽最大努力去完成狩猎。 在盯上臭名昭彰的伊恩之后，他收集各种情报信息，一路追踪而来。 这个过程中，猎人执照给他提供了不少便利。 比如莫妮卡在山林中奔逃时所拨打的那通报警电话，最终反而变成实际有效的情报，为莱特指明了具体的方向。 所以，莱特从警方那里接过出警任务。 虽然可以通过要求警方进行协助的方式，让警方派出大量警力充当炮灰来吸引并迅速锁定伊恩的位置。 但莱特还没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 在一个合格的念能力者面前，别说普通人了，就是还没学会「念」的奇犽都得乖乖掉头跑路。 莱特只是很直接的认为，如果让警方一同出动，等同于是自己亲手将警方推进火坑。 他不愿意做这种事情，只让警方在景区周围拉开一道警戒线，然后独自一人前来。 之所以耽搁到现在，是因为他花了点时间去掌握这片景区的情况。 地形，环境。 以及山上那座破旧的寺院和住在寺院里的一对父子。 这些信息他都已经了解过了。 所以当他追踪血腥味来到寺院之外时，最初的判断是寺院那一对可怜的父子已经惨遭毒手。 于是他用「绝」隐去气息，悄然进入寺院探查情况。 结果却在中庭看到伊恩的尸体。 惊讶之余，又敏锐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 “有高手。” 这是莱特当时的判断，并且第一时间想到情报里那个住在寺院里的中年和尚，却万万没想到—— 干掉伊恩的念能力者并非他所认为的寺院里的「父」，而是「子」。 尽管如此，他仍然断定眼前这个少年是高手。 毕竟能干掉伊恩，并且察觉到他的「绝」的人，又怎么可能弱到哪里去。 以至于在看到莫尤那拙劣的「缠」之后，莱特下意识认为莫尤是在藏拙。 这让他有些无奈。 本身他的狩猎目标是伊恩。 既然目标已死，那他肯定没有和莫尤交手的动机和理由，又不是吃饱撑着…… 表现诚意就是为了让莫尤明白他不是敌人，而是一个以追缉罪犯为本职的赏金猎人。 结果莫尤并不买账。 紧接着，莱特意识到自己又猜错了。 “怎么可能！？” 一个刚入门只懂得「缠」的新手念能力者，却干掉一个熟练掌握四大基础，并且已经开发出「念」的念能力者？ 只有念能力者才能明白，这种事情就是天方夜谭…… 那么眼前这位少年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对此震惊不已的莱特，顿时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 他很想知道莫尤干掉伊恩的每一个细节。 也在这一瞬间—— 莫尤动了，以最快速度捡起猎人执照，旋即奋力投向莱特前方的天花板。 “嗯？” 莱特脸色一变，毫不犹豫跃向空中，将那猎人执照接住。 开什么玩笑！ 某种意义而言，猎人执照可是比他的命还重要。 看到莱特护住猎人执照的举动后，莫尤眼睛微眯，握紧平时用来削铅笔的小刀，径直冲向滞空状态下的莱特。 在动手之前—— 莫尤提前预想了两种选择。 如果莱特对他丢出去的猎人执照毫无反应，那他会果断翻窗逃走。 反之，莫尤会尝试性进攻。 这也就是他现在所做的事。 冲刺，停顿！ 莫尤驱使着小刀刺向莱特的双股之间。 “！！！” 看到莫尤竟然想用小刀刺自己的皮燕子，莱特眼角狂跳。 紧闭的精孔猛然打开，释放出大量的气，转而紧密缠绕在身体任何一处角落。 这是高级应用技的「坚」。 然后—— 莫尤很果断的撤手后退。 而浑身笼罩着凝实念力的莱特稳稳落地，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意图。 哪怕莫尤刚才要拿小刀刺他皮燕子，他也只是防御而没有反击。 莱特的这般举止，也终于让莫尤确信对方没有恶意。 没办法…… 面对一个能那么迅速用出「坚」的对手，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我信了，你确实是职业猎人。” 莫尤丢掉小刀，表现出一副乖巧的模样。 莱特沉默看着莫尤，眼角还在跳动。 好家伙，真他吗好家伙！！！ 莱特深吸一口气，脸上缓缓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我也信了，你确实只会缠……” 通过刚才短暂的交锋，莫尤看出莱特确实没有恶意，而莱特也从那小刀刺屁股的攻击手法中看出莫尤确实只会缠。 所以—— 莫尤到底到底是怎样干掉伊恩的？ 莱特好奇之余，心中又有些火热。 不管怎么说，这个少年绝对是一个潜力恐怖的天才！ 如果能收了他，以后冲击「二星」的保障就有了！！！ 想到这里，莱特狂喜，也根本不在乎刚才莫尤想拿小刀刺他屁股的事情。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莱特压抑着心中狂喜，收起猎人执照，正色道： “我是莱特·布尔沃，一名职业赏金猎人，目前正在追缉伊恩·阿奇尔，也就是外面那个被掰断脖子的男人。” “哦。” 莫尤点了点头。 莱特看着莫尤，似是在等待莫尤下文。 然而莫尤在应了一声后就沉默了。 两人对视着，而缩在床角的莫妮卡一脸懵逼。 一秒，两秒，三秒…… 房间内变得尤为安静。 “？” 慢慢的，莱特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声音几乎是从牙缝挤出来的：“你……就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唔。” 莫尤沉吟一声，旋即竖起食指，平静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可以，但是在问之前，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比如先自我介绍一下？” 莱特直勾勾盯着莫尤。 来之前所收集的情报中，包括了莫尤和霍克的名字。 但莱特认为这种场合下，彼此自报家门是很有必要的一个步骤。 因为他想和莫尤做一个交易。 “我的问题是……” 莫尤无视了莱特的提醒，直接抛出问题：“既然你已经确认了伊恩·阿奇尔的死亡，那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的让情况变得复杂？” “……” 莱特默默看着莫尤，片刻后叹道：“你这人真是太不讨喜了，怎么说呢，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挺麻烦，就是……嗯，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猎人有分等级。 从低到高，分别是业余猎人、职业猎人、一星猎人、二星猎人、三星猎人。 只有拿到猎人协会的执照，才能正式成为职业猎人。 而成为职业猎人后，可以通过「功绩」来提升星级。 在猎人协会里，星级代表着地位、权力、荣誉。 所以提升星级也是绝大多数职业猎人的毕生追求之一。 莱特就是其中一个。 作为职业赏金猎人，提升功绩的途径自然就是追缉罪犯。 而莱特目前正在冲击一星，这也是他向莫尤提出交易的动机。 “哦？” 莫尤微微挑眉，对莱特的话感到意外之余，顺势问道：“你想和我交易什么？” “我需要缉拿伊恩·阿奇尔的功绩，为此我愿意支付你500万戒尼，当然，伊恩·阿奇尔的悬赏金也全额归你，如何？” 莱特坦然道出需求。 为了拿到伊恩这笔功绩，他可是追踪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加上现在又是冲击一星的关键时刻，实在不想就这样放弃。 所以他只能厚着脸皮用「交易」的方式从莫尤手里拿到缉杀伊恩的「功绩」。 听到莱特提出来的交易内容，莫尤看向莱特的眼神逐渐怪异起来。 愿意出500万戒尼购缉杀伊恩的功绩，这说明莱特对这笔功绩的需求等级很高。 可莱特完全可以凭借实力优势直接带走伊恩的尸体，然后对外宣称伊恩是自己所缉杀，如此不用花一分钱就能将功绩收入囊中。 要是作风狠辣，甚至可以在这里将他和莫妮卡杀掉，让这件事成为无人知晓的秘密。 但莱特没有这样做。 这家伙—— 是个「好人」啊。 莫尤沉默了几秒，忽然问道：“莱特，你是强化系吧？” “是的，怎么了？” 莱特很干脆的承认。 从一星晋升到二星的条件是亲自培养出一个一星级职业猎人。 他已经将莫尤视为是以后冲击二星的关键所在，自然不会在莫尤面前有所隐瞒。 要不是怕莫尤反感，他真想直接提出收莫尤为徒的想法。 “没什么。” 莫尤摇了摇头，平静道：“说回交易吧，我对伊恩·阿奇尔的2000万戒尼悬赏金归属没有异议，至于功绩一事，我有不同的要求。” “……” 莱特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 刚才刻意不提伊恩的悬赏金数额，就是为了让莫尤能够爽快答应500万戒尼换取功绩的交易内容。 但没想到莫尤竟然知道伊恩的具体悬赏金数额…… “说说看。” 莱特看着莫尤。 莫尤竖起三根手指，缓缓道：“我有三个要求，第一，500万太少了，翻一倍吧，第二，做我的陪练对象，期限是十天，第三，欠我一个人情。” 一口气提出三个要求，莫尤脸不红气不喘。 当然，他也没指望仅凭伊恩附带的功绩就能让莱特答应这三个要求，他真正想要的，是让莱特成为自己的陪练对象。 至于另外提出来的第一个500万翻倍的要求，以及第三个欠下人情的要求，也只是为了让莱特能更轻易答应下第二个陪练的要求而已。 “你的这三个要求……” 莱特一脸严肃，可心里已经在狂喜呐喊。 十天的陪练期限啊！！！ 简直就是打瞌睡送枕头。 他已经幻想着在这十天的陪练过程中展现出让莫尤崇拜的教导能力，然后莫尤主动求他收徒的画面了。 莫尤平静看着莱特，等待回应之余，已然做好剔除另外两个要求的准备。 然而—— 只见莱特郑重道：“很合理，我同意了。” 从听到要求到答应下来，整个过程都不带一点迟疑的。 “？？？” 莫尤愣了一下。 这剧本发展不对劲啊？ 第十三章 方便的猎人执照 为了让莱特留下来陪练十天，莫尤随口多提了两个要求。 在他看来，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答应得这么干脆，也已经做好后续谈判的准备。 却没想到莱特真的答应了，而且连一点迟疑都没有。 “……” 莫尤沉默着。 他从来都不相信天上会掉下来馅饼，见莱特这般干脆，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 莱特可能对自己有所图。 “你确定要以一个2000万悬赏金级别的通缉犯功绩来兑换我这三个要求？” 莫尤不动声色的复述了一遍交易内容。 “当然。” 莱特点了点头，直接从兜里拿出一台手机，认真道：“先兑现第一个要求吧，给我一个银行账户，现在就将3000万戒尼转给你。” “我没有银行账户。” 莫尤一直待在寺院里，哪有银行账户这种东西。 见莫尤没有银行账户，莱特转而提议道：“那身份识别卡呢？我拍一张照片就行，五分钟内帮你办理一个银行账户。” 不管是实时转账大额资金，还是在深夜快速办理银行账户。 只要有猎人执照就不成问题。 这也是绝大多数业余猎人想拿到执照的原因，实在是太便利了。 “身份识别卡吗……” 莫尤想到那个便宜老爹好像没给自己办理过id卡，便是摇头道：“这东西我也没有。” “这……” 莱特顿了一下，没有询问原因，而是再次提议道： “那就现金或黄金吧，不过要等到白天才能弄过来，如果你这边没有意见，我现在就开始着手准备。” “好。” 莫尤应了下来。 3000万戒尼，放在前世大概是90年代近200万的购买力。 不过相比于3000万戒尼的入账，莫尤更想要的是能在短时间内提升实力。 很简单的道理—— 在猎人世界里，有实力就不用担心没钱。 比如莱特这种职业，只要能成功逮到一个悬赏通缉犯，就会有成百上千万的收入。 实力允许的话，也可以去狩猎那些悬赏过亿的通缉犯。 值得一提的是…… 兑现的悬赏金是要交税的。 莱特没有提及此事，是为了让莫尤以后在知道这件事后能记得他的好。 这也算是莱特的一点小心思了。 在确定莫尤选择了更容易存放的黄金之后，莱特拨打了一个号码，以职业猎人的身份，三言两语就解决了问题。 “好了，接下来是外面的尸体。” 莱特收起手机，偏头看向中庭，笑道：“放心的交给我来处理吧，保证一点血迹都不会留下。” 看到莱特如此面面俱到，莫尤终于忍不住问道：“只是一个2000万悬赏级别的通缉犯功绩，应该不足以让你做到这种地步吧？” “确实，但有些时候是视情况而言的。” 莱特点了下头，自然不可能显露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而是用一种沉稳的语气解释道： “比如我正在冲击一星，目前只差临门一脚，所以对功绩的需求度非常高，这也是我愿意用这些代价来交换的原因，嗯，你知道我说的一星是什么吧？” “是一星级猎人的称号吧。” “对。” “那我明白了，难怪你这么舍得……” 莫尤露出了恍然的神情。 莱特笑了笑，抬起拇指对着中庭指了指，道：“我先去外面把尸体处理一下，之后会有专员过来接手。” “嗯。” 莫尤点头。 莱特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在心里想着： “从正式接触到现在，多数时候都表现得很老练，明明看上去还没成年，却有种不符合年龄的谨慎和敏锐，说起来……” “我以前好像也遇到一个像莫尤这样的‘同款’少年，硬要拿他和莫尤进行比较的话，还是莫尤比较出色一点。” “不过啊，终究也还只是一个孩子，真是好骗啊。” 能以冲击一星级猎人称号的理由成功在莫尤面前掩盖真实意图，这让莱特感到莫名的愉快。 他走出房间，径直去往伊恩尸体处。 却没有注意到身后莫尤正耷拉着眼皮，更没想到…… “骗鬼呢。” 莫尤不着痕迹的摇了下头，在心里自语一句。 在自己提出来的那三个要求面前，莱特这急需「功绩」的说服力明显不足。 且不说答应得太干脆，既然急需「功绩」，在时间紧迫的因素下，就不可能会答应自己提出来的「十天陪练」这个条件。 更合理的反应，应当是同意「欠下人情」，以及提高拿来交换「功绩」的戒尼数额。 “虽然不知道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能得到的东西更多。” 莫尤低着头，默默想着。 趁着莱特去中庭收拾尸体，莫尤悄无声息调回影子，恢复回常态。 念能力这种东西…… 能藏好就藏好。 “莫尤……” 床上传来莫妮卡的声音。 借着从窗外投映进来的微弱灯光，莫尤看了一眼莫妮卡，旋即走到墙壁前，抬手打开壁灯的开关。 随着壁灯亮起，柔和的灯光再次充盈房间。 “已经没事了。” 莫尤收回手，看着莫妮卡，道：“刚才莱特说等会会有专员过来接手尸体，你到时候就跟着一起下山吧。” “嗯。” 莫妮卡没有拒绝的理由，缓缓点头。 莫尤收回目光，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铅笔和那用来削铅笔的小刀，将其放回桌子上，然后轻声提醒了一句： “在你离开之前，莱特应该会找你聊一会天，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关于这场「功绩」的交易，莫妮卡全程在一边旁观。 只是莱特从头到尾都没有在意过莫妮卡的存在，想必也有办法让莫妮卡乖乖守住秘密。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 莫妮卡又怎么可能会去招惹一个职业猎人，她看着莫尤，迟疑了一下，旋即鼓起勇气道：“莫尤，我以后……还可以再来这里吗？” “只要是在寺院接待时间之内就没问题。” 莫尤说完，便是转身离开。 刚才莱特打包票说处理尸体时不会留下任何血迹。 这让莫尤挺是好奇的，在一旁观看兴许能学到些什么。 莫妮卡沉默看着莫尤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