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之王》 第一章 相逢老君庙 夏日。 午后一声惊雷,暴雨倾盆。 这是慈涧镇外的一座老君庙,矗立在山腰处,由于失久失修,在风雨中显得飘摇无比。 此刻,庙内寂静无人,只有斑驳的老君神像静静的望着前方。 “快!快!” 忽然,一阵铿锵急响,有数名顶盔披甲之人扯着战马从绵密的雨幕中冲出、一头撞进了老君庙。 “见鬼,这该死的雨,说下就下。” “就是,淋死俺了。” 气息稍定,被淋得浑身湿透、狼狈异常的几人便是一阵悻悻的咒骂。 “休得聒躁。把马牵一边去,莫碍着秦王殿下。”这时,一名面如焦炭、壮若巨熊的黑甲将军嗡声道。 手持一只丈八大槊的他,威武如神灵! “是,尉迟将军。”几名兵士连忙收声,乖乖把马牵到侧厢。 这时,黑甲将军把视线转向庙门。 那里,正站着一位英气勃勃、视瞻不凡的金甲年轻人,虽衣甲湿透,仍不减龙凤之姿。 “殿下,您没事吧?”黑甲将军上前,恭声相问。 “没事,一点雨水而矣。”金甲年轻人淡淡一笑,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目光眺向远处。 瓢泼大雨中,青山隐约,妩媚如画! “敬德。”忽然,金甲年轻人唤了一声。 “殿下。”黑甲将军微微躬身。 “你看,”金甲年轻人手指远方、神采飞扬:“这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最后,却不知鹿死谁手!” 黑甲将军咧嘴笑道:“殿下,俺不管别的,反正这辈子跟定您了。” 这粗货! 金甲年轻人失笑:“你啊,倒是心思简单。那你说说,咱们这回打王世充,能赢吗?” 黑甲将军毫不迟疑:“殿下,以您的本事,打那老狗,稳赢!” 金甲年轻人却没那么乐观:“单一个王世充,确实不足为虑。孤所忧者,窦建德耳!” 王、窦二人,俱为世之枭雄,一旦联手,可就难打了! “怕个鸟!”黑甲大将却是面无惧色:“那窦建德若是敢来,某愿替殿下将其一并宰了。” 金甲年轻人无语,不知这粗货哪来的信心。 黑甲将军却是兴致勃勃:“等赢了这仗,某等便上书请立殿下为太子。出征前,陛下不是说了吗,此战若能平王世充,殿下当为太子!” “住口!”金甲年轻人却是脸色一变,厉声道:“休得胡言乱语。” 黑甲将军委屈的闭上嘴,他平生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这位殿下心服口服,不敢忤逆。 金甲年轻人心中叹气:当太子?哪那么容易!大哥,可是嫡长子。 “咳、咳!”就在这时,老君像后突然有人咳嗽起来。 “什么人!?”黑甲将军十分警觉,立时转身,将手中的大槊指向老君像,暴声喝问。 一旁的几名士兵也立刻操刀,虎视眈眈。 刚进庙时,粗看没人,几人便也大意了,万没想到老君像后竟还藏着人。 莫不是郑军的探子?想到此处已近郑军的营垒,几人不觉便握紧了兵刃、一脸杀气。 “别紧张。别紧张。自己人。”山神像后,忙不迭的转出一人。 此人年轻、俊逸,个子不高,有些清瘦,一脸讨好的笑容,手中也无寸铁,一看就是没啥威胁的货。 不过,其装扮却是十分怪异: 秃头无髻(短发),露胳膊、腿的短衣短裤(运服动)和一双黑白相间的怪鞋(鸿星尔克)。 他叫夏雨,22岁,北大历史系学生。 因为毕业在即,他选择了李世民东征洛阳、一战擒双王的课题做为自己的毕业论文。 而为了写好论文,他巴巴的跑来洛阳市慈涧镇实地考察。 便是此处,爆发了李世民东征的第一战。 然而,他刚开始溜达,天就变了,一场瓢泼大雨倾盆而来,吓得他赶紧找地方避雨。 谁想,刚窜到这老君庙门口,天空一道闪电便劈中了他。 等他迷迷糊糊、将醒末醒间,便听见了庙里来人,还有一番让他惊骇莫名的对话—— 秦王! 尉迟将军! 王世充! 窦建德! 听着这一连串耳熟能详的姓名,措不及防的夏雨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生生吓醒了。 “和尚?”金甲年轻人打量着夏雨,有些诧异的开了口。 “……”夏雨直翻白眼:啥眼神啊,你才是和尚,你全家都是和尚! 他却忘了,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这一头短发,的确很容易让人误会。 “非也。二位可是大唐秦王殿下和尉迟恭将军?” “正是。”金甲年轻人和黑甲将军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果然是李世民和尉迟恭,我真的穿越了!还巧巧的穿越到李世民东征之战的起点! 猜想得到证实的夏雨不禁心神大乱、神情恍惚。 这也正常,谁摊上了穿越这等千古奇事,能不迷糊!? 见得对面怪人一脸呆滞,李世民微一皱眉,忽想起适才和尉迟恭的对话,却不宜外传。 想及此处,他脸色一冷,淡淡道:“杀了。” “诺。”尉迟恭更不迟疑,瞬间明白了李世民的意图,手中大槊一拧,便待动手。 至于夏雨冤不冤,他们没半点兴趣。 人不狠,站不稳,这乱世之中,哪里没冤死的鬼! “且慢动手。秦王欲杀贤士乎?”夏雨惊醒,慌忙大呼,这古代也太乱了,贤明如李世民,竟也草菅人命! “敬德稍待。”李世民一听这话,便是眼睛一亮,连忙制止了尉迟恭。 看着顿住的锋利巨槊,差点吓尿的夏雨长出口气。 这要捅上来,自己必定要多两个透明窟窿! 幸亏他是学历史的,知道李世民有种天生强迫症,那就是求才若渴,晚期的,没救了! 不然的话,出场即谢幕,他也太惨了点。 “你也算贤士?”李世民怀疑的打量着夏雨,觉得这货跟印象中的高人差距有点大啊。 夏雨心中疯狂想辙,毕竟是北大的高才生,瞬间便编好了瞎话。 大学里,演过戏剧、学过辩论的他,从容不迫的开始飚戏:“殿下可听闻鬼谷一门?” “当然,鬼谷先生学究天人,乃千古谋圣,麾下弟子苏秦、张仪、庞涓、孙膑等,亦是一时俊杰!” 李世民毕竟是一代雄主,那是张口就来,忽然心中一动,失声道:“先生是?” 夏雨整了整衣襟,肃然一拜:“鬼谷弟子夏雨,见过秦王殿下。” 怎么可能!? 李世民和尉迟恭都惊了,满脸的难以置信。 因为从秦末开始,盛极一惊的鬼谷一门便消声匿迹,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现世了。 眼前这所谓鬼谷弟子,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殿下,小心骗子。”这时,尉迟恭冷声提醒道,他虽然暴躁鲁莽,却也不是傻子。 李世民点头会意,盯视夏雨:“你有何证明?” 看着李二同志一脸怀疑,夏雨并不慌张。 堂堂千古一帝,自然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小白,但是,他有金手指啊,不怕搞不定你! 于是,夏雨一副高人风范道:“我鬼谷一门,无所不精,星相占卜也算其一。我算得殿下今日必有大难,当遭遇郑军大将单雄信。不过,最终有惊无险,安然脱困。” “准或不准,殿下试观之。” 李世民愣了愣,战前亲自探查敌情,可是他的老习惯了。 莫非,这次真会遇到危险? 小秦王心思急转,忽然笑了,示意左右道:“还不快收了兵刃,岂可对贤士无礼!” 尉迟恭等人相视一眼,知道李世民又犯病了,只好恭声领命。 李世民疾步上前,极是热切的拉住夏雨之手:“今日能与先生相遇,世民三生有幸。务请先生随世民归营,请教一二。” 言下之意是:你若说得准,必待如上宾,若是不准,后果你自己想! 夏雨也很光棍:“久闻殿下贤名,正欲前往投效,不想竟在此处相遇,岂非天意乎!?” 时也运也,现在,他想不抱李世民大腿也不行了。 正好,这根大腿挺粗的,夏雨决定,乱世英雄趁风起,李世民这根金大腿,他抱定了。 再说了,眼下可是乱世,民不聊生,不找个好饭碗,他得三天饿九顿。 当下,两位影帝相视一笑,颇有惺惺相惜之感,却各自暗骂对方一声:不要脸! ------题外话------ 阔别多年,首发新书,希望新老书友们多多支持,爵士不甚感激。 第二章 猛将单雄信 就在这时,暴雨忽散,天边弯出一轮彩虹。这夏日的天气,真是像女人的心情一样,变幻莫测。 “雨停了。”夏雨有些意外。 “先生可愿随某一探敌营?”李世民扬了扬眉,少年秦王意气风发。 夏雨语气玩味:“殿下明知有险还要去?”扫视了一下左右:“您今日带的人可不多。” 李世民哈哈大笑:“先生不是说世民有惊无险吗?何惧之有!” 他平日最傲的,便是一身虎胆。 自太原起兵,每逢敌阵,必冲锋在前,双刀骁勇、骑射无敌,不知打崩过多少名臣猛将。 所以,便是真的探营遇敌,那又如何!? 杀出去而矣。 牛逼!夏雨很服,这才是他印象中的秦王李世民! “还有某家呢。”尉迟恭也猛一顿手中巨槊,神情桀傲:“凭某手中这槊,何人可挡!?” “好,那便一起去!”激动之下,某人的中二病也适时发作了,都说男人至死仍少年,没毛病。 “来人,替先生牵马。” 当下,一名亲卫牵过来一匹空马,临阵之时,多备战马,以便不时之需,乃是常例。 夏雨翻身上马。 虽然他是现代人,马却是会骑的。 他有个同寝室的兄弟是蒙古族人,家中养着无数牛羊,他去玩过几次,也就学会了。 “走。” 庙门前,李世民一甩马鞭,一行八人铁蹄滚滚,沿着山路直奔慈涧镇。 不多时,来到镇外。 几人策马冲上一座小岗,眺望敌情。 小镇不大,只有一两百户人家,因为大战在即,百姓早已跑光,镇上一片死寂而萧瑟。 镇西,一坐庞大的军营拔地而起,围以无数拒马、沟壕,戒备严密。 营中,无数郑军士卒正在忙碌、井然有序。 李世民仔细观察,忽然瞥见营中王纛,喜道:“王世充果然亲至,甚好,孤便在这里打垮他。” 傻子都知道,平原野战,可比打洛阳坚城容易多了。 夏雨却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先生不以为然?”李世民看见,忍不住道。 夏雨调侃道:“平原野战,殿下天下无敌。但是,您小瞧了王世充,他想逃,您追不上。” “……” 众人一听,呆立数秒,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这倒是。”李世民忍俊不禁:“王世充逢战无数,常有败绩,却能屡败屡战,终克强敌。这逃跑的功夫,可是一绝,孤不如也。” 尉迟恭咧着大嘴:“没事,咱到洛阳去逮他,看他还往哪跑!” “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咱去洛阳逮他。” 几名亲卫也嘻笑凑趣。 “回吧。”亲自探查了敌情,李世民心中大定,一个合格的统帅,必须要知已知彼。 当即,一行人驰下小岗,原路返回。 眼前这路,叫做崤函古道,乃是中原通往关中的咽喉。 两侧都是危峰兀立的险峻山脉和汹涌涧水,中间的官道,只有十数米宽,狭窄异常。 而闻名天下的函谷关和潼关,便在古道的西端。 夏雨有些不安了,地形如此险要,这要被敌军缠住,可是危险的很,忍不住道:“殿下,为免意外,还是先派人回营,调兵来接应为好。” “先生多虑了。有孤与敬德在,只管安心。”李世民笑着拒绝了。 说到底,小秦王太自负了,另外,对夏雨也还不是太信任。 夏雨无语了,但现在人微言轻,徒说无益,只好闭上嘴,心中却在提心吊胆的盘算: 万一遇敌,他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不是赶紧跑路? 但这样,算不算临阵脱逃? 会不会掉脑袋? 正心中纠结着,前方来到一座宽敞的山口。 有数百绿袍红甲的郑军骑兵,忽然涌将出来,直愣愣的便与夏雨等人来了个狭路相逢。 真撞上敌兵了!李世民愕然。 “先生果真神人也!”大事不妙,小秦王却还有心情夸奖夏雨,一脸喜得贤才的简单快乐。 大哥,这不是重点啊! 夏雨却要哭了,咱们只有几个,敌人却有数百,吐口唾沫都能淹死人,还是赶紧跑路吧。 “哈哈哈!”这时,郑军阵中,忽然响起一阵狂笑,一名手持长槊的巨汉策马冲出。 “李世民小儿,单雄信在此!” 今日,他只是带兵瞎溜达,却一头撞见轻身而出的敌军主将,这可怕的运气,你敢信!? 单雄信现在的心情,跟后世之人中了五百万彩票,那是一样一样的。 还真是单雄信!李世民却越发的欢天喜地:夏先生又说准了,孤今天真是捡到宝了! 李世民的快乐,尉迟恭不懂。 他现在很头大。 单雄信可是郑军第一猛将,手中一杆金钉枣阳槊,威震天下,绝对是极难缠的对手! 更麻烦的是,敌军不仅人多势众,人、马还俱覆山文重甲,显然都是精锐! 李世民的快乐,夏雨也不懂。 他现在腿肚子正转筋,别看他先前说得豪迈,如今一看要被数百人围殴,脸都绿了。 动嘴皮子他行,打仗,他就是个渣渣! “殿下,怎么办?”尉迟恭黑脸狰狞、准备拼命了。 “冲过去!”李世民拔出背后镔铁双刀,却是毫无惧色:“我俩为先锋,其他人保护好先生。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诺。”五名亲兵奋然领命。 上道!夏雨一听大喜,觉得这货还真有点爱才如命的样子。 “先生,且拿着护身。”李世民又从腰间抽出佩剑,递了过来:“这是螭虎剑,削铁如泥。” 夏雨慌忙接过,只觉这剑沉甸甸的,而且亮如秋水、锋利逼人,心中却有点打鼓:砍人,他不会啊! “走,打垮这帮怂货!”李世民更不迟疑,怒吼一声,策马急突,真真一身是胆! 尉迟恭紧随其后。 五名亲兵各持兵刃,四面护住夏雨,也连忙跟上。 一时间,李世民、夏雨等人虽只有寥寥数骑,却也杀出了千军万马、一往无前的气势。 好胆! 单雄信勃然大怒,没想到李世民不但没慌不择路、狼狈逃窜,反而直直的冲杀过来。 这是把他当无名鼠辈吗!? “杀光他们!”单雄信咆哮如雷,这位曾经的北方绿林总瓢把子一摧战马,舞槊相迎。 郑军铁骑也蜂拥而上,杀声震天。 霎那间,两军相近。 单雄信别人看也不看,只盯着李世民,金钉枣阳槊平端在胸,疾如毒龙,猛刺过来。 李世民毫无惧色,挥动双刀,便要迎战。 “殿下先走,此贼某来抵挡。”尉迟恭却抢先一步,手中巨槊破空急刺,拦截过来。 “当!” 霎那间,两槊凶狠相撞,迸射出明亮的火星,恐怖的冲击力让两名当世猛将身形一晃。 好贼将!单雄信与尉迟恭俱各惊怒。 李世民在前、夏雨等随后,乘机越过单雄信。 这时,迎面杀来一名虬须郑将,见得李世民送上门来,不禁大喜过望:“唐儿受死!” 大胆!李世民神情一冷,右手刀剽掠如风。 这虬须郑将措不及防,被李世民一刀直接旋中腰腹,霎那间,衣甲平过,血肉横飞。 夏雨脸色一绿,便有些想吐。 这时,尉迟恭与单雄信双马相错,只凶狠的扫了眼对方,便驱动战马,直追李世民。 “贼将休走。”单雄信大怒,急勒马而回,拼命追赶。 视线中,无数敌骑凶狠杀至。 李世民不愧是帝王中的战力天花板,舞动双刀,狂呼酣战,所过之处,敌骑纷纷落马。 唐唐郑军,瞬间被杀十数人,竟无李世民一合之敌。 我操,猛男就是你了!紧随其后的夏雨,看得是热血沸腾、瞠目结舌。 这时,更大的危险接踵而至—— 夏雨几人渐渐深入敌阵,大量郑军四面杀上,李世民便是再强,却也是顾前顾不了后。 护着夏雨的五名亲兵开始死战。 只短短数十步,他们便已击杀郑军十数人,血透征袍。 这五人,能担任秦王亲卫,自然都是军中猛士,一时间,郑军虽众,竟近不得夏雨。 虽然如此,夏雨仍慌得浑身是汗,真正的战场太恐怖了,简直是血肉炼狱,他手中的螭虎剑不觉都攥出了水。 第三章 生死鏖战 忽然,一名铁盔覆面、目光冷酷的郑将盯住了夏雨—— 一身怪异的打扮,还被李世民等牢牢相护,不用说,肯定是条大鱼,宰了必是大功! 便先拿你开刀! 这郑将身形长大,挥动一只长柄大关刀,一看就是个猛将,斜刺里马快刀急,直取夏雨。 护在夏雨右侧的亲卫见状,怒吼一声,掉马舞枪,拼命拦截。 “喀嚓!” 然而,这郑将好生凶猛,大刀当空,力劈华山,竟一刀便将这亲卫连枪带人斩为两截。 血肉横飞处,此人如地狱阎罗,直逼夏雨。 杀意汹涌而来,夏雨唬得魂飞魄散,手抖得像帕金森症似的,哪还记得挥剑抵挡。 艳阳下,刀光绚美,却似催命符咒。 “先生快走!” 危急时刻,侧后一名亲兵拼命抢上,将手中长枪猛地掷向郑将。 不得已,郑将只能回刀,格飞长枪,但就这稍一耽搁,夏雨马蹄飞掠,已然错身而去。 郑将大怒,快马如电,只一刀,便将赤手空拳的亲卫斩于马下。 夏雨泪水满眶。 片刻间,已有两人为他而死,战场的血腥残酷,让从没经历过战阵的他几乎崩溃。 正悲愤莫名间,一声弓弦崩响,一只流矢正中其马头。 “咴!”战马惨嘶一声,一头栽落尘埃,措不及防的夏雨大叫一声,猛地摔飞出去。 “砰!” 瞬息间,夏雨重重落地,胸腹间仿佛被巨锤砸中,剧痛难忍处,眼前一黑、差点晕死。 “先生!” 剩下三名亲卫见状,大惊失色,立即拼命掉转马头,赶来救援。 然而,郑军多如潮水,死死缠住三人。 见得便宜,一名郑军骑兵突近,从马上一跃而下,将正要挣扎爬起的夏雨狠狠扑倒。 夏雨疯狂挣扎,想要掀翻敌人。 但这郑军十分凶悍有力,竟一手掐住夏雨脖子、死死按住,一手倒转刀柄、倒待击下。 看样子,这是想抓活的。 嗯,活的值钱。 可怜夏雨这书生,哪是职业军人的对手,被掐得是脸色酱紫、眼冒金星,几乎昏厥。 他双手在地上疯狂乱抓,想找还击的武器。 随即,他摸到了一把剑,剑柄很熟悉,正是螭虎剑,他从马上摔落时,也脱手掉落了。 夏雨大喜,奋尽余力,在敌人将要击下时,一剑捅出。 “扑!” 螭虎剑锐利无比,轻松刺破敌人甲胄、透背而出,大量鲜血淋漓而出,洒了夏雨一脸。 这郑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不相信自己被一名弱鸡反杀了。 “呕!” 夏雨猛地翻身而起,撞开敌尸,口鼻间浓重的血腥味让他再也按捺不住,拄剑狂吐。 我杀人了! 我杀人了! 一股无边的恐惧与后怕让夏雨脑子里一片空白。 “先生快上马。”这时,一名亲卫拼命杀至,牵过一匹无主空马。 虽然腹中仍在翻江蹈海,但战场凶险,瞬息生死,夏雨不敢耽搁,赶紧挣扎着上马。 然而,杀人后的应激反应让他手脚酸软,连试了两次,都没能翻上马背。 就在这时,那手握大关刀的郑将追了上来。 “唐贼休走,杨雄在此。” “先生快走!”亲卫见势不妙,挥动手中钢鞭,策马抢上,拼死拦住这叫杨雄的郑将。 然而,双方的武力值相差太大了。 只一个照面,杨雄手起刀落,这名亲卫也被连肩搭背斩于马下,鲜血与内脏洒了一地。 夏雨吓坏了。 要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一骨碌便爬上战马。 但不等他逃窜,杨雄已然掩至。 “受死!”霎那间,刀光如瀑,绚美如诗,杨雄狰狞得意的面孔仿佛恐怖的修罗恶鬼。 完了!夏雨脑子里一片空白,压根不记得手里还有螭虎剑。 更忘了去还击。 “贼将敢尔,尉迟恭在此!”生死关头,一声暴喝处,一把巨大的禹王开山槊袭来。 杨雄措不及防,被这狂暴、迅猛到世间巅峰的一槊透背而入。 “扑!” 鲜血淋漓处,尉迟恭暴喝一声,双劈发力,竟硬生生将长大的杨雄挑落马下、毙命当场。 “先生快走!” 见夏雨吓得呆了,尉迟恭无奈,只能用槊杆猛一拍夏雨马臀。 战马狂嘶一声,驮着某呆疯狂窜向前方。 就在这时,单雄信也追了上来。 他和尉迟恭一路厮杀,连战十余合,竟也不分胜负,此时,瞥了一眼尉迟恭,虽恨得咬牙切齿,却放弃了再战。 他要的是秦王李世民,这才是关键! 眼前这黑厮,再勇猛,也不值钱。 尉迟恭却不干了,暴吼一声:“贼将休走。”拍马舞槊,又似疯虎般缠了上来。 单雄信都气疯了:“你这黑厮是何姓名,为何死咬某家不放!” “某家尉迟恭。你这狗贼,休想伤害秦王殿下。”尉迟恭一向死脑筋,反正就缠着你。 当下,两大猛将盘肠大战,槊风狂暴,金铁铮鸣,骇得众郑军都不敢上前。 夏雨逃得几步,正撞上最后两名亲卫。 “先生快走。” 见得郑军骑兵又似无边无际的潮水般杀将上来,二人赶紧一左一右护着夏雨亡命突围。 山口处,血腥的战斗继续爆发。 没走多远,两名亲卫虽又砍杀数人,却已是伤痕累累、浑身浴血,几乎是强弩之末。 之所以还在坚持,不过是凭着一腔热血与忠诚。 看着仍似无边无际的敌军,夏雨叫苦不迭:今天莫不是真要挂这了?我主角光环呢? 就在这时,前方郑军一阵大乱。 一名金甲大将手舞双刀,旋风般杀来,所过之处,如破浪而行,郑军骑兵纷纷落马。 此等陷阵之威,真有如霸王再世! 来的正是李世民。 他一马当先,双刀无敌,只片刻便杀透敌阵,共斩杀郑军三十余人,溅得满脸血污。 但一回头,却不见夏雨与尉迟恭,李世民二话不说,掉头便即杀回。 虽然他贵为秦王之尊,但贪生怕死,抛弃部下与袍泽,却从来不是他李世民的选择。 见得夏雨无恙,李世民大喜:“先生快走,孤来开路。” 一转头,又见尉迟恭正与单雄信死战,他赶紧大呼:“敬德,休要恋战,快快突围。” “殿下先走。”尉迟恭暴喝一声,禹王开山槊越发刚猛,钉死单雄信。 李世民更不迟疑,他决定先送走夏雨,再回来接应尉迟恭,当即拍马舞刀,冲杀向前。 夏雨如见救星,赶紧跟上。 李世民刀如旋风,左劈右砍,郑军当者皆死,狂呼酣战处,真是有若无敌疯虎一般。 夏雨看得目眩神迷。 都说自古帝王用兵,无出李世民之右者,而战阵之猛,恐怕也只有项羽、冉闵、刘裕等寥寥数人可比。 很快,有了李世民这等超级猛将开路,数人终于杀透重围。 “独孤彦云,你护先生先走,孤去接应敬德。”李世民丢下句话,竟掉转马头,又自杀回。 好家伙,此等杀进杀出,简直视千军万马如无物,真真豪气干云! 夏雨心中激荡,回顾左右,不知何时,身边竟只剩下最后一名瘦高精悍的亲卫,余者皆已战没。 这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啊。他心中瞬间堵得厉害。 “先生,此处危险,咱们快走。”这叫独孤彦云的亲卫连忙招呼夏雨。 夏雨点点头,知道自己留下也只是拖累,一咬牙:“走,咱们赶紧回营,去找援兵。” 两人策马急奔,冲过山口,沿崤函古道一路向西。 第四章 单骑退敌 不数分钟,正亡命急奔的夏雨忽听得身后蹄声如雷,喊杀声迅速迫近。 他一转头,便见身后不远处,李世民和尉迟恭已成功突围,沿着狭窄的山道追赶上来。 夏雨大喜,他就知道,李二同志乃是天选之子,不死小强,谁有事,他都不会有事。 “休走了李世民!”单雄信怒发冲冠,催动军队,死咬不放。 这等天赐良机,错过便不再有,他可不想日后悔断肠! 疾奔中,李世民一抬头,便瞧见不远处正撅着屁股抱头鼠窜的夏雨,便是一阵牙疼。 这位夏先生,骑术也太拉胯了,逃得比乌龟还慢,真恨不得踹上两脚! “敬德,你护先生先走,孤来压住阵脚。” “殿下——”尉迟恭有些犹豫,显得不太情愿。 “这是军令。” “诺。” 尉迟恭只好领命,向前追赶夏雨。 李世民于是放慢马速,挡在最后,他将双刀归鞘,取出一张沉重的黑漆角弓。 此弓名‘后羿’,而敢如此称呼,便可知其强横,却是一张弓力达到三石的超级强弓! 能开如此强弓者,古往今来,不过养由基、黄忠、岳飞、薛仁贵等寥寥数人,无一不是千古流芳的超级猛将。 可以说,在这样的神级装备面前,任何甲胄,都是纸糊的! “砰!” 单雄信正闷头狂追,猛听得前方弓弦崩响,心中警觉,急一低头。 一只利箭‘嗖’的从他头顶险险飞过,一名郑军顿被射中左眼,惨叫一声,竟被贯颅而过,摔落马下。 霎那间,山道狭窄,乱蹄如雨,踩做肉泥。 可惜了! 李世民心中遗憾,错过了这次偷袭机会,再想射中单雄信这等当世大将,那便难了。 不过,射不中将,还射不中兵!? 李世民于是快马不停,回身左右开弓,一时间,箭如飞蝗,十数名郑军士兵应声落马。 如此神射,顿让郑军胆寒,就连单雄信都不自觉放慢了马速。 毕竟,这世上真不怕死的,能有几个? 李世民大喜,从容不迫的压住阵脚。 单雄信却要气疯了。 这该死的李世民拿他溜猴玩呢,但可惜的是,他马战、步战无不精通,唯独不善射。 你说让人抓狂不! “你们都死人吗,给我还击啊!”这位前总瓢子暴跳如雷。 郑军如梦初醒,纷纷取弓。 然而,山路狭窄异常,只容数马并行,真正能还击的,便只有追在最前的寥寥数人。 “嗖!嗖!”郑军还击的箭雨终于到来。 然而,山路颠簸,又九转十八弯,再加上射术大多平平,这些箭矢压根谈不上啥准头。 李世民又是绝世猛将,在马上闪转腾挪,竟是一一躲过。 不仅如此,这位位面之子,还时不时的还上一箭,却是箭无虚发,郑军仿佛固定标靶。 追不上三数里,郑军伏尸数十,李世民却毫发无损。 郑军大为气沮,数百猛男奈何不得一个李世民,这要传扬出去,脑袋能羞进裤裆里。 眼看着离唐军大营越来越近,单雄信真急了。 “李世民,你若是男儿,便来与某决一死战。” 李世民哈哈大笑,他又不是缺心眼,远远挪愉道:“单将军,你且追上孤再说吧。” 单雄信暴跳如雷,心中一横,猛一摧战马,独自抢上。 霎那间,便已迫近李世民三十步。 郑军见状,为免误伤单雄信,慌忙停止放箭。 来得好! 李世民神情冷厉,奔驰中奋力开弓,‘嗖嗖嗖’几乎以一秒一箭的恐怖射速,连发三箭。 霎那间,三支箭矢快若飞火流星,直奔单雄信而来。 这闪电连珠箭,可李世民的杀手锏,无论是威力亦或射速,在当今天下都是独一档。 单雄信见状大骇,奋力用槊击飞第一箭,又一侧身躲过第二箭。 “叮!” 第三箭却是避无可避,单雄信急一缩颈,只觉得头上一凉,虎头盔竟是被射落尘埃。 “咴!” 慌乱之余,单雄信本能的勒住了战马。 “单将军无须远送,他日再会。”李世民趁机远去,山路上笑声豪迈,回荡山谷。 “将军,怎么样?” “您没事吧?” 众郑军蜂拥而上,关切的看着单雄信。 “某没事。”单雄信一脸铁青的接过兵士递过来的虎头盔,却见盔缨已经被射落无踪。 一时间,他真是又臊又气,还有些后背发凉。 “将军,还追吗?”副将燕欣苦笑道,今天真是丢人丢大了。 单雄信呆立半晌,一脸难看的摇了摇头:“算了,没机会了。此处离唐营已经不远,若碰上唐军大队,咱们都得交待。” “大将军,这李世民不好对付啊!”燕欣皱着眉,一脸的忧虑。 “哼!”单雄信却不服气,恨恨道:“怕什么,这仗还有得打,我就不信他李世民毫无破绽。” “回营!” 带着满腹的遗憾、一身的狼狈,损失惨重的郑军怏怏而回。 夕阳西下,夏雨三人冲出崤函古道,远远的,便看见一座城池,还有浩大的唐军大营。 这便是唐军此征东征的前哨——新安。 终于安全了! 夏雨差点落泪,真是太不容易了,这打仗简直就是耗子在猫嘴边跳舞——那是疯狂的作死啊! “且停一下。”尉迟恭暴喝一声,三人纷纷勒马而停。 “独孤彦云,你护着先生回营求援,某去接应殿下。”尉迟恭不放心李世民,便要回转。 “诺。” 三人刚要分手,道口马蹄声响,李世民单人独骑,冲突而出。 夕阳下,那金甲披霞沐光,真是如同战神一般! “殿下!” “您没事吧?” 夏雨三人喜出望外,纷纷迎上前去。 “能有何事?”李世民一脸豪迈,哈哈大笑:“孤视郑军,不过土鸡瓦犬而已。”忽然,伸手拍了拍夏雨肩膀,一脸钦佩道:“先生料事如神,今日果然有惊无险!” 好面子的小秦王可不会说,他射得胳膊都肿了。 神弓虽好,却也太吃力气,连开三十余次,任你是什么样的猛男,都得跪下唱征服。 夏雨一脸苦笑:“殿下英勇无敌,自是不惧,我一介书生,却是如同走了趟鬼门关一般。” “哈哈!”李世民等人大笑起来。 “啧啧!”尉迟恭蒲扇般的大手,捏了捏夏雨瘦弱的胳膊,一脸嫌弃道:“瞧这瘦得,跟小鸡崽似的,先生的确该好好练练。” “……”夏雨一脸黑线:还能愉快的聊天不?还会不会说话?尉迟老黑,我记住你了。 “好了,快回吧。耽搁许久,营中该担心了。”李世民差点笑出声,赶紧招呼三人。 “对了,殿下,剑还你。”夏雨交还了螭虎。 李世民收剑归鞘,四人策马奔腾,须臾接近唐营寨门。 “来人止步!”远远的,便有一名唐军小将厉声大喝,随即,数十只弓弩齐刷刷举起。 四人大惊,连忙勒住战马。 李世民勃然大怒道:“何人狗胆,连孤也不认识了吗?” 堂堂秦王,竟连营门都进不得了,这让他脸上无光,觉得让夏雨这样的贤士看了笑话。 “放屁,休要诓我,你当某不认识秦王吗?”小将却毫不含糊的怼了回来。 这什么鬼?夏雨大跌眼镜,他瞅了瞅几人,忽然明白过来,憋住笑道:“殿下,看看咱们,别人认得出来才怪!” “……”李世民三人不解的互相打量起来。 原来,此时的几人,大战余生后,那是满身满脸的血污、灰尘,脏得跟鬼似的,别人认得出来才怪。 “哈哈哈!”几人顿时自嘲的大笑起来。 夏雨真没想到,堂堂天可汗,还有这样尴尬的往事。 千载之后,岂非美谈! 李世民无奈的摘下头盔,用衣袖使劲的擦了擦脸上的灰尘与血染:“尔再看看孤是谁?” 真是秦王!小将大骇,慌忙下令开门。 四人进了营,小将一脸忐忑的低着脑袋,不敢抬头,那模样,真是恨不得缩进地缝里。 “你是何人?”李世民勒住战马,面色如水。 “末将蓝田折冲府旅帅李海岸。”小将越发惶恐,觉得自己有眼无珠,大概率要倒霉了。 李世民却忽然笑了:“做得好。”拍了拍李海岸肩膀,策马而去。 李海岸! 夏雨想了起来,此人在历史上也是有名号的,贞观中后期,成长为大唐的高级将领。 “好好干。将来,你会成为一名将军。”夏雨也笑咪咪扔下一句。 看着远去的夏雨,李海岸有些莫名其妙的挠挠头,这说话神秘兮兮的家伙是哪个? 这口气,真神棍啊! ------题外话------ 新书上线,急需各位新老书友支持,感谢大家! 第五章 舌战群儒 夏雨等刚进营门,前方便铁蹄如雷,一大队骑兵隆隆开了过来。 领头的一员大将,20多岁,魁梧雄壮,面容俊逸,威风凛凛处,却又有几分儒雅之气。 来将一见李世民,便是大喜过望,连忙策马相迎。 “殿下回来便好!末将放心不下,正要前去接应。您这一身的血污,可是遭遇了郑军?” “殿下千金之躯,以后可不能如此。”一照面,来将便是一通埋怨。 “些许贼寇,何足道哉!”李世民却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转头对夏雨道:“先生,这位是李世绩将军,字茂公,十五岁便起兵反隋,乃世之良将。” 夏雨大吃一惊,这便是名垂青史的大唐军神,隋唐演义中足智多谋的军师徐茂公!? 果然,呃,够帅! 他赶紧见礼:“见过李将军,久仰大名。” 李世民又一指夏雨,很是得意道:“夏雨,孤新纳的贤士。来历十分不凡,乃是大名鼎鼎的鬼谷弟子。” 李世绩也是大惊。 鬼谷弟子的招牌实在太响了,哪怕相隔数百年,依然如烈日当空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不过,鬼谷一门不是已经消失许久了吗? 虽然心中疑惑,但一向会做人的李世绩连忙抱拳:“世绩见过先生,它日有空,望能讨教一二。” “将军客气。”偶像在前,夏雨哪里敢摆谱,也十分谦虚。 “对了,殿下,敢问敌情如何?”李世绩请示李世民:“诸位臣工和将军都在帅帐等侯。” “让他们再等一等,孤这一身血污,先要收拾一番。” “诺。” “对了,”李世民又吩咐道:“先生新至,你且替孤安顿一下,务必周全、不得怠慢。” “殿下放心。”李世绩一口答应。 当下,几人道别,李世绩便领着夏雨前往中军安顿。 营帐中,夏雨泡在硕大的浴桶里,一边洗白白,一边摸了摸仍自疼痛的胸口,心有余悸。 幸亏当时跑得不快,又年轻耐操,不然,这一下就得摔个半死。 就在这时,有人掀帘走了进来,却是一名年轻军卒,还捧着一身干净的衣服和一双鹿皮快靴。 “先生,俺叫张玉,李将军让俺以后跟着您。”来人十分恭敬道。 “好。”夏雨点点头,知道这便是自己的亲兵了,笑了笑道:“手里的衣服给我的?” “是的,先生,您试试看合适不?” “嗯。”夏雨起身,用毛巾擦干身子,便在张玉的服侍下穿戴起来。 李世绩是个心细的,衣服不大不小,正好合身,而且都是上好的锦缎,舒适而凉爽。 真不知道仓促之间,这位军神从哪淘来的。 张玉只一打量,便竖起了大拇指,大赞特赞:“先生这一打扮起来,真是仪表非凡!” “有镜子吗?”夏雨心痒。 “有。”张玉麻利的拿过来一面铜镜。 夏雨臭美的照着镜子,立马陷入了沉沉的自我陶醉中。 衣服应该是身文士装,儒雅而讲究。 他又是个清瘦的好衣架,这一穿上,除了发型有些别扭,妥妥一个风流倜傥的古代才子。 “甚好。”夏雨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人一帅,穿上都好看! “对了,”张玉赶紧道:“李将军让您洗漱完,便赶紧去帅帐,殿下在那里等您。” “好,前面带路。”夏雨不敢怠慢,迈步便走。 “先生,您还没穿鞋。”张玉大急。 夏雨失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光着脚,赶紧换上靴子。 不多时,夏雨来到帅帐前。 只见数十名精锐黑甲猛士昂立四周,每个人都是一脸的悍气,目光炯炯,如鹰似刀。 张玉上前禀报,守卫的甲士点点头,似乎已得交待,便将夏雨放入。 一进帐,便见里面十分宽大,足足摆放着二、三十张案几和软垫,而且已经坐满了人。 此时,正自交头接耳,谈笑风生。 几上,还放着一些肉食、煎饼,似乎正要开饭。 此时,见到陌生面孔、发型怪异的夏雨,众人都诧异的停止了交谈,互相交换着眼色。 这谁啊? 光头,莫非是个和尚? 李世民端坐正中,一见夏雨进来,连忙相身相迎。 “先生快来,孤等侯多时了。”李世民十分亲热,一把抓住夏雨之手,带入帐中。 “多谢殿下。”夏雨有些受宠若惊。 众人脸色更异:能得秦王如此亲切,此人不简单啊。 “诸位臣工,”李世民环顾左右,一脸高兴:“今日,孤给大伙介绍一位大大的贤士。” “夏雨,鬼谷弟子也!” 帐中一片寂静,几落针可闻,除了早知内情的尉迟恭和李世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显然,大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良久,有人才迟迟疑疑的发问道:“殿下,可是一代奇人鬼谷先生开创的鬼谷一门?” “正是。”李世民对‘鬼谷弟子’的震撼效应十分满意。 帐中瞬间哗然。 若是真的,那可了不得。‘鬼谷弟子’这四个字,在战国时期,那是妥妥的金字招牌。 苏秦、张仪、庞涓、孙膑,哪个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时俊杰。 甚至当时流传一句话:鬼谷出而诸侯惧,鬼谷安则天下息。由此可见鬼谷弟子的恐怖! 然而,自秦末起,鬼谷一门早消失了啊。 眼前这鬼谷弟子又从哪冒出来的? “二哥,你莫要被人骗了。”这时,一个不到二十岁,身穿华贵龙服的中二少年跳了出来。 这货一脸不爽的看着夏雨:“鬼谷一门早没了,这厮必是假的。” “休得无礼!”李世民脸色一沉,便自呵斥,然后对夏雨歉然道:“四弟年少无知,先生勿怪。” “无碍的。”夏雨嘴上客气,心中冷笑。 原来这便是大名鼎鼎的李元吉,明明志大才疏、本领稀松,却偏偏自负、骄狂得紧。 但此次东征,这货竟是堂堂副帅,谁让人家投胎好呢,不得不服! “尔等不知,今日孤探营,巧遇先生,先生一早便预言孤会遭遇郑军大将单雄信,但有惊无险,随后果然一一应验。岂非神人乎?”李世民环顾四周,替夏雨刷起了威望。 众人一听,微微变色:果然有两下子。 李元吉这中二少年却仍不服气,头铁的嘟囔道:“这有什么,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 不是没这可能啊。众人一听,也觉得有道理。 李世民有些恼火,他这四弟老是和他不对付,这大庭广众之下,莫非要拆他的台吗? 这时,夏雨冲李世民递了个眼色,示意稍安勿躁。 他早就料到,‘鬼谷弟子’的名头不是那么好用的,享其名,就必须要有对应的实力。 不然的话,迟早穿帮。 但他是谁? 北大历史系的高才生,还重点研究隋唐史。 也就是说,如果穿越是个游戏,那他就是开了上帝视角、掌握全景地图的超级bug。 hold不住? 开玩笑,不存在的! 于是,夏雨不慌不忙的编起了瞎话:“诸位有所不知,其实,鬼谷一门一直存在,只是隐在暗处。原因很简单,就八个字:不得其时,不得其主!” 解释很合理,似乎没毛病! 但还是有人忍不住插嘴道:“那先生为何现在出世?” 夏雨顺势望去:“这位大人是?” 一位50多岁的老帅哥摸了摸半白的胡子,一脸自负:“老夫封德彝。” 夏雨恍然大悟,原来是这老货! 此人在历史上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愣是让李渊、李建成、李世民都觉得他是自己人。 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登基,这老货竟然还当上了宰相。 这超级变色龙的功夫,也是没谁了! “原来是封老大人。”夏雨心中腹诽,脸上却傲然一笑:“某如今出世,当然是得其时。如今大唐新立,如日初升,将来必能一统天下,成就辉煌盛世。” “更得其主。秦王殿下世之英才,文韬武略,当世无双,某自当附鲲鹏之尾翼,誓死效命!” 我操!封德彝有些发懵:这马屁拍得,老夫、老夫自惭形秽啊! 众人也是刮目相看:就凭这口才,这位夏先生也有点货。至少,当个说客措措有余。 李世民更是发飘:夏贤士如此推崇孤,莫非孤以后真有望做上那个位置!? 见一言说傻了众人,夏雨不禁暗自得意:论打嘴炮,不是我小瞧诸位,你们都是垃圾! 第六章 地图炮开打 “马屁精!”李—专业拆台—元吉忽然冷笑一声,一脸的不屑。 夏雨暗恨:狗日的,咱等着瞧。莫忘了玄武门之变。笑吟吟道:“这位是齐王殿下吧?” 他忍不住要打脸了。 “是又如何?”李元吉正眼都没瞧夏雨,很是得瑟。 “殿下不信某,不妨考较一二,看看某这鬼谷弟子究竟够不够格。”夏雨恼火之余,言语便也充满了挑衅味道。 从小到大,他就是个不怕事的。 李元吉大喜,心道:小子,这可是你自找的。眼珠骨碌碌乱转起来。 众人相视一眼,都没有吱声,既然夏雨自告奋勇,他们也正好再称量一下这位鬼谷弟子。 忽然,李元吉阴阴一笑:“这样,此次东征,困难重重,孤想请教先生,我大唐何以求胜?” 就这!?夏雨一愣,差点笑出猪叫。 李世民一战擒双王的历史,他简直倒背如流,这不妥妥的送分题吗。 一时间,他都想给李元吉发张好人卡,这完全是点燃自己、照亮别人,太特么感动了。 “怎么,先生为难?”见夏雨一脸古怪,李元吉自以为得计,马上挤兑道。 怎么不难!? 李世民和众人都撮起了牙花,这题目太大了,他们群策群力许久,也才有个初步框架。 这可位夏先生,就只有一个人! 还没有时间。 然而,奈何某人有挂啊! “呵呵!”夏雨忽然乐了:“为难?怎么会。王世充在某眼中,不过是冢中枯骨而已。” 还嘴硬?李元吉哪里肯信:“噢,那且听先生道来。” 夏雨转向李世民:“殿下,可有洛阳周边地图及敌情?军国大事,纸上谈兵可是不行。” “当然有。来人,且替先生取来。”李世民一声令下。 古代也是有情报工作的,别小看了古人的智慧。 很快,有亲卫取来一张硕大的羊皮地图,挂在帅帐后面,缓缓展开,竟有四、五平米! 图上,标注了洛阳周边大大小小上百个城关、坞堡,还有河流、高山,敌我双方以红、蓝分色,每处兵力多少,也都有显示。 夏雨粗粗一扫,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殿下,此图是何人所制?” 李世民不知夏雨笑什么,莫名其妙道:“此为四弟领着众位文臣,耗时月余所制,可有不妥?” 夏雨一听,大喜过望,这真是想瞌睡遇枕头、再好不过。 “当然不妥。”这货一脸不屑,嗤之以鼻道:“此图在某看来,纯属小儿涂鸦,不堪入目。某七岁时的课业,都要强过此图百倍。” 好家伙,夏雨这地图炮开的,简直横扫了一大片! 然而,这并非夏雨狂妄,而是现在的制图水平,实在太辣眼了。 比例尺没有,各城池距离远近,全凭估着画,极不准确。 等高线没有,各处地形如何,哪高哪低,完全一片空白,八成要靠临战时现场观察。 城池标示,就是一个小方块,没有大小,没有几处城门,没有附近地形。 山峰也没有走向、高度等信息,只有一个小山形状,孤立而寒碜。 河流更只是一条曲线,没有长度、宽度、水文等任何信息,估计也只有临战再看了。 夏雨虽然不是军人,但他也研究过古代的很多战例。 这些战例,现代的军事专家绘制过很详细的战争走向图。 看惯了这些高水平的图上作业,再看眼下这破图,自然觉得就是一句话:垃圾!十分垃圾! “扑哧!”此话一出,武将们都乐了,彼此一阵挤眉弄眼、幸灾乐祸,觉得有好戏看了。 李元吉则瞬间脸如猪肝,发根倒竖。 毕竟,夏雨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放肆!”李元吉暴跳如雷:“匹夫焉敢猖狂,你有何本领,敢如此小视孤等!?” 李元吉很委屈。 这张图,他领着封德彝、房玄龄、长孙无忌、杜如侮等一干文臣,可着实费了些力气。 如今却被人骂得狗屁不如,泥人也得冒火! “先生这话,有点过了吧?”躺枪的封德彝也有些挂不住了。 在场臣子中他最年长,官职也最高,别人碍着李世民面子,不太好说话,他却可以。 夏雨当然知道这些人委屈。 毕竟,现在的制图水平就这样,眼前这张图,也许已经是目前图上作业的天花板了。 但那又如何? 他就是要立威,要让众人知道自己的本事。 人不狠,站不稳! 夏雨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诸位大人,有时候,实话的确很难听,但事实就是如此。” 李元吉脸色越发酱紫,直想拔出剑来,一剑捅了眼前这可恶的混蛋。 但他不敢,因为李世民会揍他。 从小到大,李世民对他这个四弟就十分看不上眼,动辄呵斥、教训。 “殿下,这图低劣,没法看。”夏雨瞅都没瞅李元吉一眼,对李世民道:“给我调个熟悉敌情的幕僚和一些工匠吧,我想晚上做个东西,保管胜过此图百倍。明天早上,咱们再议敌情。” “全听先生。”李世民一口答应。 他也很想看看,夏雨大话惊天,本领却究竟如何,他也好量才适用。 “伯褒,这事你来办。” 席下,一名三十余岁,精干、倜傥的文士起身,慨然领命。 李元吉闻言,眼中寒光一闪,决定先忍下这口气,等明天夏雨露了怯,他再狠狠发难。 什么狗屁鬼谷弟子,在他齐王面前,又算个屁! “好了,”这时,李世民一拉夏雨,笑吟吟道:“先生饿了吧,且先入座。军中条件简陋,待合适时,再为先生接风。” “谢殿下。” 于是,李世民在显眼处,离其很近的地方给夏雨安排了一个位置。 晚宴开始。 夏雨也不客气,直接大快朵颐,今晚这肉似乎是鹿肉,烤得焦香酥嫩,味道不错。 或许对夏雨都不熟悉,再加上席间气氛有点诡异,却是没人找夏雨攀谈。 夏雨也不在乎,世人都是捧高踩低,等明天,他就要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吃完晚饭,各人纷纷散去。 “夏先生,在下薛收,今晚就听凭吩咐了。”那精干、倜傥的文士笑呵呵上前招呼,极是客气。 薛收!? 夏雨大吃一惊。 此人在历史上不太知名,但却是多智近乎妖,能力还在长孙无忌、房玄龄之上的牛人。 李世民平王世充、窦建德、刘黑闼,此人才是第一谋士。 可以这么说,薛收就是大唐的郭嘉,真正的鬼才! 只可惜,此人武德七年便英年早逝,如同一颗慧星闪过,只留下短暂而耀眼的光芒。 薛收死时,李世民痛哭流涕、哀伤不矣。 昔年,曹操哭郭嘉,估计也是如此。 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依然十分怀念薛收,常对左右说:若薛收在,此人当为宰相。 “久闻先生大名,夏雨有礼。”高人当面,夏雨也收起狂傲,深施一礼。 薛收措不及防,颇有些受宠若惊。 适才的一幕,他都收在眼中。 以他的智慧,当然看出夏雨绝对是恃才傲物的那类人,一般人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而他呢,才投奔李世民不久,寸功未立,半点也不显山露水。 他搞不明白夏雨为何对他如此客气! 虽然心中疑惑,薛收却不敢怠慢,连忙回礼:“薛某惶恐,以后还要向先生多加讨教。” “客气,客气。”夏雨亲热的一拉薛收:“且去我帐中,今晚还要有劳先生。” “应该的。” …… 当晚,夏雨主导,薛收辅助,十数名工匠、文吏,像辛勤的工蜂一般忙碌了一整晚。 及至黎明,方才大功告成。 第七章 沙盘出世 清晨。 唐营聚将鼓响起,方二通,一众文武大员便纷纷赶到。 李世民治军严厉,聚将鼓三通不到,即斩!却是没人敢怠慢。 帐中一片肃寂,李世民端坐正中,扫视分立两旁的文武大员,却发现少了薛收和夏雨。 还没忙好?李世民心中疑惑。 不少人也悄悄交换着眼色,很是期待。 很快,第三通聚将鼓响起,眼看过半,李世民都有些坐卧不安时,夏雨和薛收进来了。 “殿下,”熬得双眼通红的夏雨拱了拱手,兴奋道:“幸不辱命。” 薛收回头一招手:“抬上来。” 抬上来? 众人正不解间,却见几名工匠气喘吁吁的抬着一个巨物走了进来,放在正中。 巨物四四方方,足有数米方圆,还蒙着层黑布,真是拉足了犹把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 “先生,这是?”李世民一脸的好奇。 夏雨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傲然一笑:“各位,别眨眼,看好了。”帅气的猛一拉黑布。 顿时,一个四四方方的军事沙盘现出了庐山真面目。 沙盘上,撮土成山、水银化河、筑木为城,以红旗表示唐军,以蓝旗表示郑军,一些名山、大河、重要隘口,也都有明示,甚至细致的标出了各处主将是谁,兵力多少…… 这小小一个沙盘,竟仿佛将整个中原都浓缩在这方寸之地,端的神奇非常。 如此一来,无论地形地貌、敌我详情,尽皆一目了然,比之前的地图强上何止百倍! 这可是夏雨和薛收忙了一个晚上的成果。 有很多地理和敌情信息,甚至连薛收都不知道,全是凭夏雨前世的记忆,硬生生添补进来的。 现场,李世民只一扫眼,便跳了起来,飞也似的冲到沙盘近前。 “此神物也!” 毕竟是不世出的军事天才,李二一眼就看出了沙盘在军事上的巨大价值,欣喜若狂。 之前的地图,和这东西一比,呃,确实是不堪入目! 众文武一听,也一涌而上,强烈围观。 由于人太多,夏雨和薛收瞬间就被挤得东倒西歪,只好无奈的退到一旁,相视而笑。 看来,这一晚没白忙话。 “果然是好东西!”李世绩眼光也非凡一般,叹服道:“有此物,知己知彼,一目了然。” “是啊,是啊,有此神物助力,我大唐何愁不胜?” “这位夏先生好手段啊,非胸有天下、目光卓绝之人,做不出这等神物!了不起!” 众人也纷纷附和,都是服了。 不服不行啊,就眼前这东西,在场之人,就没一个想得到,更别说一夜之间做出来了。 “夏先生何在?”李世民激动的环顾左右。 众人一阵乱找,这才发现正主被他们挤到了墙角,不禁一阵尴尬。 “先生大才,此何物也?”李世民健步上前,一把便抓住夏雨之手,激动的拉到沙盘边。 夏雨有些无奈,这古人都是什么毛病,动不动就喜欢拉人手。 两个大男人,别不别扭? “回殿下,此物叫沙盘,乃我鬼谷一门不传之秘。”夏雨扯足了大旗,傲然道:“有此一物,江山万里尽在掌握。无论是战前推演,战中调度,皆十分便利,比那地图可好用多了。”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 原来是鬼谷一门的不传之秘,这便合情合理了。一时间,竟再无人敢怀疑夏雨鬼谷弟子的身份。 “好,好,”李世民大喜,分外感动道:“先生献此神物,其功巨大,孤马上奏明父皇,重重有赏。” 李世民没有夸大。 有沙盘相助,大唐若要与人开战,庙算上就先赢了一局,不客气的说,其功不亚于攻城略地。 “谢殿下。”夏雨微笑称谢,却不动声色的抽回手:“不过,薛大人也助力不少,殿下莫要忘了。 薛收汗颜,他是个谦谦君子,却不愿意抢功,忙道:“不用,不用,某只是打打下手,全是夏先生的功劳。” “呵呵,薛卿不要谦虚,一样有赏。”李世民心情大好,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夏雨忽然左顾右盼起来。 李世民纳闷:“先生在找什么?” “噢,我在找齐王殿下。”夏雨一本正经道:“想问问他,现在还认为我是骗子不?” 装逼不打脸,快乐少一半。 夏雨一向的人生信条就是:君子报仇,十年太远,只争朝夕! “……” 众人无语:这位夏先生,的确腹有韬略,才华惊人,但这心眼有点小啊,以后可别得罪了。 那李元吉在哪? 这货正躲在尉迟恭庞大如熊虎的身板后呢。 此人虽然纨绔、桀骜,但自小就接受关陇军功集团严格的军事教育,水平也还是有点的。 一看到沙盘,这货就知道要丢脸了,哪还敢再冒头? 尉迟恭却蔫坏,这货和李元吉也不对付,一听夏雨发难,这大老黑竟一闪现出正主,乐呵呵挤兑道:“齐王殿下,找你呢?” 霎那间,万众瞩目,李元吉差点社死,臊得满脸通红,无话可说。 李世民也有些尴尬,但再怎么说,李元吉也是大唐皇室,军中副帅,不救场是不行的。 “四弟年少无知,先生不必跟他一般见识。” “对了,先生既然做出这沙盘,对此次东征必有妙策,世民不才,还望先生指教。” 不愧是千古一帝,虚怀若谷,高人当前,李世民姿态放得很低。 一见二哥转话了话题,李元吉赶紧溜之大吉,藏到人后。 夏雨心中冷笑,知道这货蹦达不了多久,也不想再跟他一般见识,便佯装没看见。 夏雨从沙盘边拿起一根木棍,以沙盘为战场,款款而谈。 “殿下,诸位,我们都知道,王世充之伪郑定都洛阳,所以,攻克洛阳,此役即胜。” “但是,洛阳不是一座城,而是一个要塞体系。” “洛阳地处中原,地形一马平川,看似无险可守,但周边却有无数雄关将其牢牢护住。” “所以,要攻洛阳,必先拔周边,以绝其粮草、断其援兵。” 李世民众人一听,纷纷点头,他们也是这般想的,这位夏先生的战略眼光的确犀利! “先生可有具体谋划?”李世民忍不住道。 “有!” “西线,我军只要打破慈涧镇,便可东出崤函古道,直扑洛阳,郑军已无险可守。” “南线,可使一将攻龙门,截断伊水,让襄阳郑军无法北援。” “北线,可令河东道派军南下,攻击河内,摧毁黄河浮桥,切断其与洛阳的一切联系。” “东线,却是有点困难。” “回洛仓、巩义、偃师、洛口、虎牢,诸要地都远在郑军腹地,我军目前鞭长莫及。” “不过,只要我等三线合围洛阳,便可再分兵东取。” “东线若再失守,洛阳便如同熟透的果子,唾手可得,我们是攻是围,都可随心所欲。” 夏雨一根木棍在手,指点江山,意气风发。 “哈哈哈!”听到这里,李世民大为高兴:“先生所想,与孤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没想到,先生与孤,真是知音啊。” “殿下雄才伟略,在下岂敢相比。” 夏雨嘴上客气,心中却在暗笑,这本来就是历史上李世民的得意之作,不一样才怪! 众文武哪知道某人开挂,也是越加敬服。 要知道,下一步如何进军,李世民至今没有透露,那夏雨一语道破,便真是大才槃槃了! 第八章 大唐军师 李世民按捺不住了。 他觉得,眼前的夏雨,就是他天定的孙膑、张良、诸葛亮! 他必须要抓住,收入囊中。 “先生大才,若蒙不弃,且暂任秦王府咨议参军、狭东道大行台右丞如何?”本能的,李世民又拉住了夏雨之手。 夏雨:“……”太糟心了,能不能别拉手! 众文武一听,分外羡慕。 要知道,这秦王府咨议参军乃是是李世民的私人智囊,仅次于秦王傅,极心腹不说,官职也达到了正五品(厅级)。 至于狭东道大行台右丞,那就更牛逼了。 这可是从四品下(副省级)的高位,专门负责纠察行台内所有官员的言行,极有实权。 补充一下,什么是狭东道大行台呢? 那就是李渊把狭西以东,所有省份的管理权都给了李世民,这可是大唐的半壁江山啊! 虽然这些地盘,目前大多还在王世充、窦建德等人手中,是个空头支票。 但是,牌面有了啊。 所以,一听这两个职务,众人便知道,李世民这是下血本拉拢夏雨了。 目下,哪怕极受李世民信任的房玄龄、长孙无忌、薛收、杜如晦等,官职都要低一些。 当然,众人也服气,鬼谷弟子吗,值得这个价。 “呃——”夏雨这时反而沉吟起来。 这是不满意? 李世心中一咯噔:是了,先生可是鬼谷弟子!战国时,那个不是出将入相,一步登天! 自己这价码,的确低了些。 但是,他现在不是皇帝,难以一言九鼎,给出的这两个职务,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了。 李世民心中焦急,越发抓紧了夏雨之手,似乎生怕他跑喽。 小秦王非常恳切道:“孤知道,微末职位委屈了先生。且忍耐一二,咱来日方长如何。” 夏雨:“……”好家伙,这求贤若渴的劲,真是把他感动坏了。 怪不得李二同志身边能聚集了史上最强开国天团,人才济济,这手腕、这诚恳,绝了。 不过,他真不是嫌职位低啊。 “殿下误会了,”夏雨连忙道:“在下不是嫌职位低,只是单纯对这二职不感兴趣。” 不动声色的,再次把手从李世民的魔爪中抽出。 啊!?李世民一愣,没想到答案竟是如此,连忙道:“那先生想任职位,只管说来。” “军师!”夏雨微微一笑,张口道来。 军师!? 李世民愕然,众文武更是一脸懵逼。 “有什么不妥?”夏雨有些莫名其妙。 “那个,”薛收轻咳一声,解释道:“先生有所不知,我大唐却是没军师这个职位。” 李世民猛点头。 军师一职,始于战国,第一人为大军事家孙膑,专职监察军务、出谋划策,跟现代的三军参谋总长类似,在军中地位崇高。 看看历史上担任军师的都是什么人吧? 孙膑。 张良。 诸葛亮。 还有荀攸。 你就该明白,这军师一职有多牛逼了! 后来,汉、三国、晋,也均有此职。但晋亡以后,各朝便没有军师一职了,大唐也是如此。 夏雨一听,却是急了。 要知道,他自小的偶像,就是孙膑、张良、诸葛亮、刘伯温这些多智近乎妖的军师。 一直梦想着,有朝一日,他也能成为这样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神人。 隋唐演义中,人家徐茂公(李世绩)军师不也是当得飞起吗? 怎么轮到他,就来个查无此职? 这不是玩人吗! “这怎么行!?” “必须得有啊!” 夏雨面红耳赤,似乎要抓狂。 “……”李世民很无语,夏雨开的价码可是很棘手,职务极高不说,关键大唐还没有。 他忍不住试探道:“这军师一职对先生很重要?” “当然。”夏雨理直气壮道:“我的人生理想,就是要超越历代先贤,当华夏第一军师!若大唐没有机会,某便回山去了。”作势要走。 当然,这货是唬人。 其实,夏雨也没想太复杂。 他并不追求高位,只是单纯的,呃,军师控而已! 只不过,这货还是低估了军师一职在古代的地位和影响力,不知道让别人有多为难! “先生莫走,孤想办法。”李世民慌了,这位‘求贤若渴症’晚期患者一把又拉住夏雨之手,死活不放。 “殿下,”这时,上前一名清瞿文士,笑吟吟道:“其实,这也不难,我大唐没有军师,殿下便上表设一个好了。” 李世民想打人,苦笑道:“玄龄莫非不知,军师一职极为尊崇,先生虽有经天纬地之才,但毕竟初来,奇功未显,恐怕父皇不会同意。” 大唐毕竟不是战国。 战国时,今日尚是布衣、明日便封侯拜相的例子,比比皆是,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那是一个百家争鸣、没那么多规矩的时代。 而现在,却是门阀当国,光一个鬼谷弟子的名头,就想一步登天,李渊恐怕不会同意。 那些门阀世家也会坚决反对。 李世民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 夏雨这时,也听出味来了:我擦,这军师一职好像在古代超牛逼的样子,咱要价忒高了? 不行,沉住气,看看风色再说。他不动声色。 “殿下钻牛角尖了,”清瞿文士却乐了:“职位先设,品级可以慢慢来吗。不妨先将军师一职暂定为从四品下,等日后立功,品级再升好了。” 夏雨眼睛一亮:我去,这不是典型的低职高配吗,这个可以有! 好家伙,这也行?众人皆目瞪口呆。 要知道,这天下的官职,对应的品级向来是固定的,哪有随行就市,搞浮动机制的? 这又不是做买卖,大唐朝庭不要面子的吗!? 李世民却眨眨眼,觉得这招堪称神来之笔。 没有先例不打紧,万事从权吗。毕竟,什么样的规矩也不如江山重要,大才难得啊! 一个从四品下的军师,就冲鬼谷弟子的金字招牌,他上表恳求,八成能行。 就这么办! 李世民下定决心,便一脸果断的对夏雨道:“此议先生觉得如何?若是同意,孤立即上表,想必父皇不会推辞。” “可以。”夏雨终于满意了。 他就知道,只要筹码够,老板也得乖乖低头。 对他来说,当不了军师的日子,简直就如咸鱼一般,毫无乐趣! “好好,那先生现在便是军师了,先前两职也一并兼着。官凭、印信等,很快长安就会送来。” 李世民长出口气,欣喜之余,还不忘将咨议参军和大行台右丞硬塞过去。 毕竟,军师可是朝庭官职,不是他私人夹袋里的,没这俩职务,夏雨被人挖跑了怎么办? 他该用什么姿势哭? “多谢殿下。”夏雨很开心,随即向清瞿文士一礼:“这位想必就是房玄龄房大人吧,适才有劳大人费心了。” 这位可是千古名相,夏雨再桀骜,也不敢托大。 房玄龄也是妙人,知道夏雨在意军师,便直接称呼:“军师客气,以后同殿为臣,还要向军师多讨教。” “客气,客气,互相讨教。”夏雨果然被搔到痒处,乐得眉开眼笑。 “恭喜军师。”众人见状,也纷纷热情道贺。 要知道,军师一职,只要设立,便是军中第三号人物,仅次于主帅和副帅,显赫至极。 可以说,但凡军中事务,军师皆可插手。 哪怕夏雨现在低职高配、有些尴尬,但谁都知道,凭鬼谷弟子的能力,这只是暂时的。 这位,绝对会是大唐炙手可热的新贵! 所以,谁敢不敬!? “好了,”搞掂了夏雨,李世民很高兴:“先生且随某来,咱们这就商议进军之事。” 当下,李世民在帅位左下首,给夏雨安排了位置。 这位置,高于所有文臣、武将,尊崇无比。 夏雨非常满意,一抬头,却与李元吉这位副帅面面相觑,视线几乎撞出了火花来。 我操! 不约而同的,两个互相不爽的人各自暗哼一声,转过头去。 李世民神情肃然,英姿勃发:“诸卿,适才军师已将孤的用兵方略言明,尔等可有异议?” “没有。”众文武纷纷回应。 “那好。今日休整一天,明天全军拔营,进攻慈溪。” “诺。” “罗士信!”李世民一声断喝。 “末将在。” 一名雄壮敦实、相貌狞恶的大将甲页锵响,奋然出列。 罗士信!? 夏雨顿时好奇的上下打量起来,这位可是隋唐演义中罗成的原型啊,妥妥的超级猛将。 但这模样和俏罗成也差太大了吧? 演义又特么忽悠我! 李世民给罗士信扔下一支令箭:“明天,你率本部为大军前锋,崤函古道险峻异常,极利伏兵,你切须谨慎。” “诺。”罗士信奋然接令。 第九章 王跑跑世充 “殿下。”这时,夏雨忽然出声。 李世民一愣:“军师有何话说?” 夏雨微微一笑很装逼:“殿下不用担心,明日进军慈涧,不会有危险,更不会有战事。” 众文武一听都傻了:开啥玩笑,王世充三万大军难道是假的? “军师何意?”李世民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很简单,因为王世充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开溜了。”夏雨神色得意的抛出了一个大瓜。 此时,他是觉得,如果手中有一把鹅毛扇,再摇上一摇,那就完美了。 帐中顿时大哗: “怎么可能,那王世充又不是泥捏的,怎会不战而逃?” “就是。慈涧扼守淆函天险,王世充怎会轻易放弃?” 一时间,说啥的都有,竟是没人相信。 李元吉一听这话,也是差点笑掉大牙。他想跳出来怼人,但想想刚才丢的脸,又有点缩了。 这货也不傻,他要看看风色。 “军师,此乃军议,休得开玩笑。”这时,一名年约四旬、相貌俊逸的瘦高文士出列,一脸的责备。 看这语气,仿佛认定了夏雨是年轻人为出风头,信口开河。 “大人是?”夏雨问。 “本官宇文士及。” 好家伙,又是名人,大奸臣宇文化及的弟弟啊!不过,听说此人官声不错,最后也善终。 夏雨一乐,笑道:“宇文大人不信?” “当然。”宇文士及觉得,我信你才有鬼。 “那好。”夏雨眼珠一转,自信道:“咱们打赌,博个彩头如何?就赌一千贯好了。” 哈哈,发财的机会到了。 一千贯! 众人吓了一跳,这可是朝庭三品大员一年的俸禄了,赌注可真不小。 “可以。”宇文士及却是一口答应。 宇文家乃北周皇室,前隋重臣,家世豪富,这一千贯虽然不少,但对他来说,却是毛毛雨。 更重要的是,宇文士及自信不会输。 在他看来,那王世充乃当世枭雄,李密何等人物,都惨败在其手中,怎会这般不济! “不过军师,这一千贯本官无所谓,你可能拿得出来?” 宇文士及觉得,神马隐士高人之类的,大多数都是和‘穷鬼’一个意思。 “我没钱。”果然,夏雨很光棍的一摊手,很厚颜无耻道:“某身上,现在一个铜板都没有。” “哈哈哈!” 众人都乐坏了,觉得这军师真是妙人,自己一文不名,竟然还敢拉着别人下重注。 一时间,不少人都以为,夏雨有点飘了。 还是年轻啊,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宇文士及哭笑不得:“军师没钱,和本官打什么赌?” “我又不会输。”夏雨却一脸理直气壮:嗯,你们尽管笑,等我赢了钱,你们别眼红。 众人又笑作一团,都不知道夏雨哪来的谜之自信。 打赌吗,哪有必赢的。 当然,这是常理,只不过,奈何某人有挂啊! 李世民一脸无奈,他也觉得夏雨判断失误了。 但夏雨刚来,他也不想斥责对方,甚至觉得夏雨太过年轻气盛,偶点受点挫折也是好事。 至于一千贯赌金,李世民已经决定自己出了。 他十分看重夏雨,怎会坐视其下不来台。 宇文士及却是有些气结,冷哼道:“军师恁的自信!万一输了呢,你拿什么赔本官?” 夏雨却满不在乎:“宇文大人放心,我虽身无分文,却腹有万金。别说一千贯,就是一万贯、十万贯,我也不会赖帐。” 神马白酒、造纸、白糖,等等,哪个不是发家利器! 堂堂穿越者,还会缺钱?笑话! 好家伙,这么狂!帐中众人都有些发傻, 要知道,如今一个大州一年的赋税也不过几万贯,可听这夏雨口气,这简直就不是钱! 就在这时,帐外有斥堠紧急来报:“殿下,紧急军情。” 李世民一愣,连忙道:“快进来。” 风尘仆仆的斥堠赶紧入内,急急道:“殿下,今日一早,郑军突然全体拔营,东返洛阳。” 帐中顿时哑雀无声,静如鬼域。 斥堠见没人理他,有些愕然,还以为自己没说清楚,赶紧又说了一遍。 李世民终于回过神,一脸古怪的摆摆手,示意斥堠退下。 霎那间,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夏雨身上,每个人都是那么的难以置信和不可思议。 没实力的狂傲,那叫傻缺。 有实力的狂傲,才叫自信。 一时间,众人看夏雨,竟仿佛有一种仰视的感觉,这真是多智近乎妖、料事如神啊! 就两字:服气! 夏雨乐了,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快,笑吟吟看着呆若木鸡的宇文士及:“宇文大人,听见了没?那个,您不会赖帐吧?” 宇文士及老脸一红,差点无地自容。 他平时也自诩智慧过人,没想到在夏雨面前,竟表现得像个傻叉! “本官服了,军师真神人也!且放心,老夫岂是赖帐之人,待回到长安,如数奉上。” 宇文士及还算磊落,定了定神,愿赌服输。 “宇文大人客气,那某就却之不恭了。”夏雨大乐,这个逼装得,简直完美。 李元吉见状,暗自庆幸。 幸亏他刚才没跳出来,不然的话,今天就要把他这个大唐亲王的脸面丢得一干二净了。 一时间,对夏雨恐怖的智慧,李元吉竟有了心理阴影:要不,先不忙着报复这厮?对,等等看,免得吃亏。 “军师,”这时,李世民实在忍不住好奇,请教道:“你怎会知道王世充一定会跑?” 众人瞬间竖起耳朵,觉得要跟高人学习一二。 我当然知道! 夏雨暗笑,嘴上侃侃而谈:“王世充此人,看似凶狠狡诈,其实色厉内茬,干大事而惜身!也就是说,只要有退路,他就不敢豪赌。” “殿下长于野战,天下咸知,刘武周、薛举等都是前车之鉴。昨天,单雄信数百人,都奈何不得殿下,王世充听闻,焉能不惧?” “所以,我判断,王世充不敢和殿下在慈涧决战。他会返回洛阳,图谋用坚城消耗殿下锐气,然后寻机决胜。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李密,就是这么输的!” 帐中一片寂静,夏雨这分析,简直把王世充扒了个精光,合情合理,让人不得不服。 当然,有挂你也厉害。 “军师真神人也!”李世民也是服了,抚掌大笑,快步走过来、又一把拉住夏雨之手,一脸激动道:“孤得军师,何惧天下群雄!” 夏雨:“……”聊归聊,咱能不能别动手动脚。 抽手,没抽动,某人激动过头,攥得很紧。 夏雨没奈何,只好道:“殿下过奖了。记得我和殿下说过吗,王世充要跑,您追不上。” 帐中一愣,随即哄堂大笑。 一时间,对王世充,众人又看轻了几分,信心更足。 李世民也差点笑得飚泪:“没事,没事,孤去洛阳捉他,这老货总没地方再跑。” 帐中又是一片欢乐。 “唉!”罗士信却是懊恼的一拍大腿:“某还以为能捞场恶仗,没想到这王世充竟是个无胆鼠辈。扫兴,太扫兴了!” “罗将军不用可惜,”夏雨宽慰道:“洛阳天下雄城,届时有得你打的。” “那感情好。”罗士信大乐,一看就知道,这货绝对是个嗜战如命的狂人。 “既如此,明日便正常行军,咱们直捣洛阳。”李世民环顾左右,意气风发。 “诺。” 众人山呼响应。 第十章 夏雨很懒 军议结束,夏雨打着哈欠出了帅帐。 昨晚熬了一宿,眼睛都快红成了兔子,他要回去好好补上一觉。 “军师。”忽然,身后有人拍了拍夏雨的肩膀。 一回头,却是一个孔武有力,满脸络腮胡,看上去就十分猛恶的将军,正冲着他微笑。 不过这笑容有点渗人,就一个字:丑! 夏雨暗暗称奇:生得这么丑,真难为他爹妈了。 “将军是?” “某家程咬金。”此人大咧咧道。 夏雨肃然起敬:好家伙,原来这货就是大名鼎鼎的混世魔王、大唐常青树程咬金啊! “雨见过程将军,久仰大名!” “哈哈,军师客气了,某这点薄弱名,不值一提。”程咬金大乐,觉得夏雨也没那么恃才傲物吗。 “对了,程将军找我有事?” “没事,没事,某就是觉得与军师惺惺相惜,所以来认识一下。” 夏雨看了看猛男一枚的程咬金,很是愕然:你一个丑鬼,我一个帅哥,你一个将军,我一个文士,惜在哪里? “程将军,”他忍不住道:“咱俩有共同点吗?” “怎么没有?”程咬金一脸理直气壮道:“军师智慧过人,俺老程也是个灵醒的,如何不像?” “……”夏雨一脑门黑线。 早知道这货是个无赖鬼,精明狡诈、脸皮厚,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不过,你丫是小聪明,我是大智慧,能一样吗? “扑哧!”一旁,有人听得大乐。 夏雨一偏头,却是一个身穿明光铠,后背熟铜锏,相貌忠厚,如山如岳的威风将军。 见夏雨看过来,此人连忙见礼:“秦琼见过军师。” “原来是秦将军,久仰大名。”好家伙,历史大牛一个接着一个,夏雨都有些麻木了。 秦琼,超级猛将,大名鼎鼎的门神秦二哥,谁不知道! 只见秦琼歉然道:“军师见谅,咬金自小就胡闹,嘴上没个把门的,您莫跟他一般见识。” “二哥,我没瞎说。”程咬金还不服气。 “嗯?”秦琼一瞪眼,鼻音冷哼。 程咬金顿时不吭声了,没办法,他虽然是浑不吝的性子,但在秦琼面前却是服服贴贴。 主要是两人关系实在不一般。 众所周知,两人是发小,程咬金还认了秦母当干娘,自小就是秦琼带他一起玩。 长大后,上瓦岗造反,秦琼对他也是十分照顾。 所以,程咬金不服谁,也不敢不服秦琼。 这真是一物降一物!夏雨心中暗笑,摆了摆手道:“没关系,以后大家同殿为臣,多亲近是好事。” 程咬金又乐了:“军师果是爽快人,有空老程找你喝酒。” “好,好,那我回去补个觉,再聊。”夏雨也是爱交朋友的性子,爽快的便一口答应。 这时,他忽然有些顿悟: 程咬金这货,绝逼是个聪明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来跟自己插科打浑,肯定另有目的。 明白了,这货是看自己前途远大,特意结交来了。 嘿,果然是八面玲珑的家伙,怪不得一辈子风声水起。夏雨哭笑不得,也是有点佩服。 这古人也不傻啊,真不可小觑了天下英雄! 双方分别,张玉迎上夏雨,二人回转。 没走几步,便见张玉抓耳挠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那模样,真是像极了便秘。 夏雨不禁皱眉道:“咋了,你有事?” “先生,刚我在帐外听见,秦王殿下给您封官了?”张玉小心翼翼道。 “嗯,封了军师,还有咨议参军、狭东道大行台右丞。”夏雨心念一转,马上便明白了。 主荣仆贵,亘古不变,谁不想跟个有前途的领导! “太好了!”张玉一听,果然喜形于色:“先生,看来秦王殿下很看中您啊。只是,这军师是什么官?“ “张良、诸葛亮知道不?” “当然知道。”张玉眼睛一亮,忙不迭道:“那是大大的贤人,故事里的人物。” “嗯,他们就是军师。” 张玉一听,更是乐得合不拢嘴,觉得自己真是跟对人了。 “好好干,以后会给你一个好前程。”做为好领导,要懂得给手下人希望,夏雨深通此理。 “先生,俺一定好好干。”张玉瞬间精神百倍。 他就是曹州(今大曹县)一个普通的农家子,若能有个前程,那无疑祖坟都冒青烟。 李世绩身边人太多,跟夏雨这样的新主,明显有前途多了。 回到营帐,夏雨刚要休息,便听帐外有人呼唤:“军师可在?” “在的,进来。” 帐帘一撩,进来一个熟人,却是独孤彦云。 “军师,”独孤彦云笑呵呵的见礼:“秦王殿下有令,让某给您送一些赏赐过来。” “原来是独孤兄弟。”夏雨连忙相迎:“你怎么来了,不是伤着吗?” “谢军师挂心,没大碍了。”独孤彦云一脸的满不在乎。 虽然他内里还裹着一圈圈的纱布,着实伤得不轻,但一听说秦王要给夏雨送东西,还是抢了这个差事。 他可不是一般人,而是出身独孤世家,这是关陇门阀中的顶流,甚至出过几任皇后。 这些世家子,自小就知道结交人脉的重要性。 如今,见到夏雨前途无限,更巧巧的有同生共死的交情,那还不抓住机会,加深一二。 夏雨自然心知肚明,但看破不说破。 富在深山有远亲,这本就是人性。 而且,这个独孤彦云后来也成长为李世民的心腹将领,是其发动玄武门事变的核心班底。 跟这样的人交好,没有坏处。 这时,独孤彦云一招手,帐外鱼贯而入好几人,都捧着一个个托盘,在夏雨面前站定。 独孤彦云面色一整,唱道:“秦王殿下赏:钱五十贯,金瓜子200粒,和田玉璧一对,玉带两条,锦服四身,鹿皮鞭三双,‘盖虎’名刀一把。” 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财物,夏雨有些发懵:好家伙,这加起来,怎么也要有一、两千贯吧。 李二同志拉拢人,还真下血本啊! “军师,该谢礼了。”独孤彦云轻声提醒道。 “噢,谢秦王殿下赏赐。”夏雨如梦初醒。 “东西已经送到,那某就不打扰军师休息了。待改日回到长安,有空再拜托军师。” 目的达成,独孤彦云识趣的便待告辞。 “等一等。”夏雨却唤住了他,沉吟道:“能否问下,昨日战死的四位兄弟如何善后?” 独孤彦云一听,脸色也有些黯然。 “有劳军师挂心,朝庭有定例,战死者会有抚恤,秦王殿下也会有赏赐。” “遗体可寻回?” “没有。”独孤彦云越发伤感:“派人去寻了,没有找到,可能是郑军羞怒,弃于沟壑了。” 夏雨一听,沉默了。 这便是乱世,人命贱如草,甚至想入土为安,有时都是一种奢望。 “独孤兄弟,”夏雨想了想道:“能否拜托你一件事?” “军师请说。” “这些衣物、名刀我留下,”夏雨恳切道:“财物你带回,托人转交给战死兄弟的家眷。他们为我而死,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众人一听,尽皆肃然起敬。 四人为国战死,朝庭自有抚恤,夏雨完全可以不管。 要知道,这些财物,可价值上千贯,如此仗义疏财,世上能有几人! 独孤彦云当即长施一礼:“军师高义,某代几位兄弟谢了。请放心,必会全部送到。” “有劳。” 须臾,独孤彦云回转,将情况禀明李世民,便即退下。 李世民有些意外,看向身边一名文士道:“舅父,此人倒有些仗义疏财的豪爽,你看如何?” 文士四十余岁,方脸温和,文质彬彬,却是大唐名臣,高士廉。 随军文臣中,他是排第三的人物,仅次于封德彝和宇文士及。 因其是长孙无忌与长孙无垢的舅舅,所以,和李世民也算是亲戚,铁杆的秦王党。 高士廉眼神微眯,抚须笑道:“殿下,臣觉得,此人可放心用。” “何解?” “世上有种人,才高八斗,蔑视权贵,但傲上而不凌下,心怀苍生,以济世为已任。” 李世民频频点头:“不错,军师看起来便是这等人。” “这等人,只需殿下待以国士,结以厚恩,便会誓死效命。而且,根本不用担心其背反。” “为何?” 高士廉意味深长的吐出一言:“因为这种人懒!懒得造反,更懒得为一已之私、祸乱天下。” 李世民一愣,哈哈大笑。 若夏雨在此,一定会听得毛骨悚然,因为这高士廉,真是把他的性格分析得入木三分。 能在乱世中出人头地的,真正无一不 第十一章 玄甲雄兵 大唐武德三年,七月二十九。 一早,夏雨醒转,只觉精神焕发,他这一觉补得十分瓷实,睡了整整半天加一夜! 饥肠辘辘的他,连早饭都吃了双份的。 刚吃完饭,李世民便派人通知他,赶往中军会合,准备拔营出发。 夏雨不敢怠慢,赶紧让张玉备马。 不一会,张玉牵了一匹马过来,竟是洁白如雪,没有半根杂毛,而且神竣雄壮、长鬃飞扬,有如白龙一般。 白马,马中贵族。 尤其是这样纯色、神竣的白马,更是万中无一。 搁现代,那就是保时捷、法拉利级别的豪车。 夏雨大吃一惊:“张玉,这马哪来的?”他便是军中高官,也不至于配这样的宝马吧? “先生。” “以后叫军师。”夏雨强调。 “好的。”张玉乖巧,连忙改口,一脸得意道:“昨晚您睡下后,秦王殿下让人送来的。” “听说这马叫‘腾霜白’,乃是秦王殿下的御马,殿下对军师可真舍得!” 腾霜白,秦王十骏之一!? 夏雨吃了一惊,这可是李世民一生中最爱的十匹马之一,没想到竟拱手送给了他。 这可真是下了血本,有了解衣推食的意思,就差顶足而眠了。 夏雨有些不快:“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叫我?” 张玉委屈道:“来人见军师熟睡,不让小人叫醒。说只是秦王殿下的一点心意,不用大惊小怪。” 夏雨愕然:不愧是千古一帝啊,这礼送得漂亮! 不把你感动得纳头便拜、死心踏地,简直不算完。 得,这辈子只能卖给李二了!夏雨暗叹李二手腕厉害,不再多说,只是一脸喜爱的打量着腾霜白。 都说宝马名车是男人的情人,夏雨也不例外。 没看几眼,这货便差点流了口水,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马儿的大脑袋。 腾霜白很温顺,虽然换了新主,却并不抗拒,反而亲热的拱了拱夏雨。 夏雨顿时眉开眼笑,一脸飘飘然道:“瞧瞧,这马通人性呢,知道我是他的新主人。” “军师,时候不早了。”张玉提醒道。 夏雨猛然醒悟,赶紧便骑上腾霜白,张玉也骑上一匹黑马,在一旁陪着,直奔中军。 一路之上,便见大军正在快速集结,后勤民夫则在收拢营地,准备跟进。 一切,都是那样的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夏雨心中感叹:这李世民不愧是战神级统帅,治军确实厉害!那支无敌天下、光耀千古的唐军劲旅,已经初具雏形! 不多会,到了中军,便见李世民和众文武已经到齐,一大帮子人正骑在马上等待出发。 “殿下恕罪,我有些迟了。”夏雨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先生前两日辛苦了。”李世民瞅了瞅腾霜白,笑道:“这马军师骑得可好?” “又快又稳,果是宝马良驹,谢殿下赏赐。” 两人这一对话,众文武便都瞅见了夏雨座下的腾霜白,无不眼馋得厉害:殿下对军师也太优厚了些,人比人,气死人啊! 尤其是李元吉,更是酸溜溜的。 他眼馋腾霜白已经许久,这可是真正的大宛宝马,求了李世民几次都没有到手,没想到今天便宜夏雨了。 一时间,心眼本就不大的李元吉看某人便更不爽了,心中冷哼一声,竟自远远的撤开。 “好了,人已到齐,全军出发。”李世民也不多说,当即下令全军开拔。 霎那间,六万唐军战兵,三、四万民夫,大军浩浩荡荡拔营,向崤函古道进发而去。 夏雨没走多远,目光就被近旁的一支精骑吸引住了。 这支骑兵数量不多,只有三千余人,却是一人双马。 每名将士都是沉默而骁锐,目光森冷,杀气凛然,战马也全都雄健骠壮,爆发力十足。 他们人人重甲,皆是十分精良的黑色明光铠(札甲)。 每个人都配有多种兵器,除了霸烈的长槊、锐利的横刀、精良的角弓这些制式装备外,不少人马旁还挂着铁锏、铁骨朵、狼牙棒、流星锤这样五花八门的重型钝器。 更让夏雨惊讶的是,便连战马都全副重甲。 马甲包覆范围也极大,从马头一直到马尾,全都包裹在厚实的甲页中,只露出四蹄。 看到此处,夏雨不禁倒吸口凉气。 这样一支武装到牙齿的重骑兵,耗费的钱财是骇人的,起码三倍于普通骑兵、十倍于步兵。 但换来的杀伤力也是恐怖的! 这完全就是古代版的重型坦克,一旦投入战场,那便是敌军的噩梦! 可以说,这是一只足以决定战争走向的强大力量! 只一瞬间,夏雨脑海中便浮现出三个字:玄甲兵! 这是一只在中国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传奇军队,他们自创建起,便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大唐的创建,它居功至伟! 平刘武周、灭薛举、擒王世充和窦建德、诛刘黑闼,他们打下了大唐一半的疆土! 东突厥草原之王,李靖亲率三千玄甲兵为先锋,一战灭国。 吐谷浑西北猖獗,玄甲兵兵锋所指,慕容伏允授首。 但谁料此战竟成了玄甲兵的绝唱,此后不久,玄甲兵被拆分,一支无敌雄师就此落幕。 然而,没人会忘记,这支华夏历史上,战功最为彪炳的铁军。 传奇永存,威震千古! “玄甲兵!” 追忆历史,心潮澎湃的夏雨缓缓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目光凝视处,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如山岳般不可撼动、如神灵般不可抵挡的巍峨身影。 或许,能和玄甲兵对抗的,也只有那支‘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背巍军吧! 听到夏雨的感叹,李世民回过头,笑道:“军师也听说过孤的玄甲兵?” “当然。”夏雨毫不犹豫,目光深遂:“我有预感,玄甲兵将和殿下一起,永成传奇!” 李世民愣了愣,没想到夏雨对玄甲兵的评价这么高。 但玄甲兵是他一手所创,更付出了无数的心血,他对其寄望甚高,也的确很有信心。 “哈哈,那便借军师吉言了。”李世民心中充满了被人认可的喜悦。 “哈哈,军师说话就是中听。”这时,一旁凑过来一人,丑丑的大饼脸笑得很开心。 正是混世魔王程咬金。 夏雨瞅瞅这货,穿戴和玄甲兵一般无二,便道:“程将军也是玄甲兵一员?” “那是。”程咬金得意洋洋道:“玄甲兵分左、右两队,秦二哥和我率左队,尉迟老黑和老翟率右队。” 夏雨顺势望去,不远处,秦琼、尉迟恭二人都笑着冲他点点头。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身形长大、美鬃威严的大将,应该就是程咬金口中所说的老翟了,也友好的向夏雨点头招呼。 夏雨知道,此人便是玄甲兵四大将之一的翟长孙。 而能和秦琼、尉迟恭、程咬金三人并列,这位翟长孙无疑也是一位三军辟易的猛将。 但历史上,其人却是如昙花一现,瞬间消失。 原因也并不神秘,就在此次东征中,翟长孙不幸战死了,死于洛阳城下的谷水河畔。 那是王世充最后的决死反扑,就连李世民都几次险死还生。 所以,别以为王世充最后败了就很菜,这要看跟谁比,此人毕竟是一代枭雄,小看不得。 想到此处,夏雨微微叹气。 将军百战死,这翟长孙若不是运气差,等李二一登基,起码也是一个国公,可惜了。 “军师为何叹气?”李世民耳尖,有些诧异的转过头。 程咬金也好奇的竖起耳朵。 夏雨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等泄露天机,恐怕麻烦不小。 李世民有些不安,能让夏雨这样的高士都犹豫不决的,肯定不是小事,忍不住道:“军师有话旦说无妨,孤绝非不纳忠言之人。” 夏雨想了想,决定还是拉翟长孙一把。 他压低声音道:“殿下知道,我鬼谷一门都懂些星相占卜之术,适才,我看翟长孙将军面相可不太好,是——” “是如何?”李世民有些着急。 “早亡之相!而且,就在数月之间。”为了合理,夏雨也只能用玄学来救人了。 李世民一听,脸色大变:翟长孙可是他的心腹重将,这还了得? “军师不是开玩笑吧?”程咬金也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说呢?”夏雨一脸的没好气:“你看我像闲得慌,逗你开心吗?” 李世民脸色阴沉,低声道:“军师可有办法化解?” 夏雨沉默片刻:“殿下,人力难以逆天,或可试试将翟将军调离玄甲兵。” 李世民目光闪动:“孤明白了。”转头瞅了一眼程咬金:“此事注意保密,你这货别口无遮拦。” “殿下,俺老程明白。”程咬金连忙点头,他可不是傻子。 一时间,因为各有心事,气氛便有些凝固,夏雨也没再多说,只是闷着头赶路。 第十二章 算帐小能手 午时,唐军平安穿过淆函古道,进抵慈溪。 郑军果然已经拔营而走,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营垒,里面,一些唐军士兵正在搜索。 夏雨和李世民等,刚来到营门口,先锋大将罗士信策马而出。 “殿下,营中空无一人,郑军果然跑了。不过,里面还剩了不少零碎,王世充这老小子跑得还真够慌的。”罗士信很是不屑。 “算他跑得快。若非昨天等军师的沙盘,孤早就杀上门了。”李世民冷哼一声:“传令三军,进营下寨,咱们也省点事。” 看李世民一脸的不爽,夏雨心中暗笑。 前天几人被单雄信堵了,险些吃了大亏,李二毕竟才21岁,年轻气盛的,哪会服气? 如今,还没等他率大队人马前来开片,敌方老大却跑路了。 你说气不气人! “诺。” 令骑四出,浩大的唐军队伍纷纷开进营垒。 夏雨看看时间还早,有些诧异道:“这么早下寨,殿下不走了么?” “天太热,让将士们多休息。而且,此处离洛阳不过三十余里,朝发夕至,何必着急?” 李世民很淡定,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夏雨脑筋一转,便明白了。 “殿下这就要分兵北攻南取了么?等有了捷报,再去洛阳找王世充的晦气?” “知我者,军师也。”李世民哈哈大笑。 “先断了王世充的南北两臂,否则,咱们早早到了洛阳城下,万一郑军三面夹击,或断我粮道,也是麻烦。” “殿下考虑周全。”夏雨点点头,也是赞同。 “对了,军师,”刚踏进大营,李世民忽然转头,吩咐道:“大军要在慈溪屯驻一段时间,你得空可与玄龄、伯褒他们多走动,熟悉下军务。” “诺。”夏雨赶紧答应。 做为军师,责任重大,自然要对唐军上下了如指掌,不然,一个睁眼瞎,迟早要出事。 营地是现成的,唐军扎营很轻松,很快,一缕缕炊烟便袅袅升起。 等吃了午饭,夏雨一刻也没有耽搁,他叫上张玉,也不管艳阳正烈,便直奔中军核心。 牛逼可以吹,但事情也要认真做,高人的人设不能倒。 须臾,到了地方,只见浩大的帅帐左右,还有好几座副帐。 毕竟,军中还有不少文职人员,需要处理的事务也极多,不可能都猬集在帅帐中办公。 “军师,就是这里。”张玉熟门熟路,领着夏雨来到一座大帐前。 帐帘掀开着,显然是为了通风,毕竟这是夏天,本就热死了,再不通风,人还能活? 夏雨迈步而入,便见里面一大群人正在忙碌。 他认识的封德彝、宇文士及、房玄龄、薛收都在,几人都是满头大汗,一边忙活,一边拿着大蒲扇猛扇。 其中,还有一个二百来斤的胖子,几乎是敞胸露怀,显得最为怕热。 嗯,风格很粗放,但很军队! 就是汗臭味有点熏人,让有些洁癖的夏应不太适应。 “军师来了。”薛收离帐口最近,一见夏雨,连忙起身相迎。 “军师。”封德彝等听闻动静,也纷纷起身招呼,官场之中,可是最重礼数。 “各位多礼。”夏雨也连忙回礼:“秦王殿下命我熟悉一下军情,不知哪位大人费心一二?” 薛收是个热心肠,忙道:“军师,某来介绍吧。” 封德彝,军中长史,统管一应文职和后勤事务,地位最高。 高士廉,军中司马,负责机要文件往来。 宇文士及,参军,负责军中匠作、车马、筑营、饮食。 房玄龄,参军,负责军饷、粮草、物资、医务等一应后勤事宜。 长孙无忌,参军,负责军中人事、民夫及战利品分配。 杜如晦,参军,负责敌情收纳和用间。 薛收,参军,负责沟通各职,及时上报,等于李世民小秘书的角色。 这是一套完整的幕僚和后勤班子。 夏雨一一见礼,这一回,他又新认识了三位历史名人:高士廉和杜如晦,还有长孙无忌。 这三位,可都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大大的牛人! 其中,长孙无忌尤让夏雨诧异,这货竟然就是那二百多斤的胖子! 看着这笑容可掬、仿佛弥勒佛似的家伙,你能相信他是历史上有名的老阴人和权臣吗!? 嗯,人前笑咪咪、背后捅刀子,说得就是长孙无忌这样的货。 夏雨暗自警惕。 “军师,”薛收又递过来一本簿子:“这是军中一应详情,您可熟悉一下。” “好,好。各位先忙,我先看看。” 夏雨找了张空位,将簿子放在案几上翻开,便自细看起来,开始深入了解此次东征的情况。 主帅是李世民,自不必多说,直管三千五百玄甲兵。 副帅李元吉,嗯,吉祥物,亲卫一千。 前军一万四千,主将罗士信,副将李君羡(至尊红颜中的那位)、段志玄。 中军二万八千,主将屈突通,副将柴绍、郭孝恪、丘行恭、窦轨。 后军一万四千,主将李世绩,副将王君廓、公孙武达。 好家伙,又是很多熟悉的名字!夏雨扬了扬眉,暗自感叹:泱泱大唐,英杰何其多也! 须臾,簿子看完,军中人事、兵力,已基本了然于胸。 夏雨抬起头,发现房玄龄等又忙得一头汗,军中上下小十万人,琐事自然多如牛毛。 夏雨暗自庆幸,幸好他这军师,只是监管军务、出谋划策。 要说当领导就是好啊,只需动嘴即可,否则,他也得整天埋于这案牍之中,劳心劳肺。 “怎么不对啊?”忽然,房玄龄有些烦躁的扔下桌案上那一堆的算筹小棍棍,厉声道:“来人!” 几名下属吏员慌忙上前:“大人。” 房玄龄扔过一本帐簿,怒道:“看看,你们怎么对的帐,为何钱、粮数字都有问题?” 几名吏员慌忙翻看,果然发现了错漏,脸色便有些惶恐。 “大人,可能算错了,我们马上再去核算。” “莫不是你们贪污了吧?”房玄龄脸色有些冷厉,怀疑的看了看几人。 近十万大军和民夫,所过钱、粮如山如海,有人控制不住贪念,悄悄伸手,也是寻常。 “扑通!”几名吏员却吓得都跪了下来,慌忙辩解:“大人,贪污军资可是杀头的罪名,小人万万不敢啊。” “实在是近十万大军和民夫,所涉帐目太过繁杂,稍有不慎,便有错漏。望大人海涵。” 这时,封德彝等人也被惊动,却只是看看。 不是他们一摊,他们也不想冒然插手,这是得罪同僚的蠢事。 夏雨正无聊,见状起身道:“房大人,帐簿我能看看么?” 房玄龄一愣,连忙道:“军师请。”夏雨可是有权监管军中一应事务,他不能拒绝。 夏雨拿过帐簿,开始翻动,很快就头大如斗。 这哪是帐簿,全是今天收入某处解来钱粮多少,明日拔付某营多少物资,整个一流水帐。 夏雨虽然不是会计,但也知道,就这种帐簿,出错真是太正常了。 不出错,那才是怪事。 “房大人,”夏雨皱着眉道:“你们这帐记得不行啊,太容易出错,也容易被上下其手。” 房玄龄愕然,忍不住道:“军师,自古以来帐不都是这么记的吗?”心道:即便你是鬼谷弟子,难道就能记出花来? “至少我鬼谷一门不是。”夏雨耸耸肩:“这样吧,我先核算一下错在哪里,然后再教你们新的记帐方式。” “军师,”一名小吏听了,忍不住提醒道:“数目浩大,您一人可算不清,两天都忙不完。” “两天?”夏雨乐了,抖了抖帐簿,不屑道:“就这点帐目,哪要这么久,我半个时辰就够了。” 怎么可能!?众人一听,都是不信:你这飞呢? 夏雨也不啰嗦:不信?干就完了。都闪开,我要装逼了。大声道:“谁有纸笔?取来。” “军师,我这有。”薛收连忙递过来笔墨纸砚。 夏雨坐下,翻开帐簿,便开始核算起来。 见夏雨不似玩笑,众人忍不住好奇,纷纷放下手中事务,围拢过来,准备看个究竟。 只见夏雨飞快的在纸上列出了一串串奇怪的符号,然后便开始核算。 不过,神奇的是,夏雨竟压根没用算筹,有时是心算,有时候则是莫名的把符号进行叠加。 反正,众人看得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懂。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时,夏雨忽然放下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开心道:“算好了,粮食支出缺了三百石,钱款有五十贯不知去向。根据这个,去查。” 众人愕然:天爷,这连半个时辰都没用啊,能准? 见众人呆若木鸡,夏雨没好气道:“发什么傻?去查啊!” 几名小吏不敢怠慢,慌忙去查。 房玄龄也没阻止,冒然得罪上级,很不明智,若夏雨还是对的,那他不是很傻逼!? 结果,有了明确的错漏,查起来就很快了,很快,几名小吏便兴奋回禀: “军师,查出来了。” “粮食少的三百石,是半月前路过狭州,殿下让拔了救济灾民。” “钱款少的五十贯,是七天前拔给了宇文大人,用来犒赏民夫。” “这两处错漏,都是事务繁杂,数目也不大,便忘了收录。” 所有人一听,尽皆大跌眼镜:竟真的又快又准,但这很不合理啊! 第十三章 鬼谷秘术 见再次装逼成功,夏雨心中得意:“怎么样,诸位大人,我说半个时辰就好,没吹牛吧?” 是没吹牛,但我们要吓死了!众人相视苦笑,只觉得满心的挫败。 这位夏军师,精通军略、洞察人心就罢了,没想到术算一道,成就也是惊人,这鬼谷弟子真就这么牛逼!? “军师,”房玄龄忍不住道:“您这是何神术,如何就又快又准?” “这个嘛,涉及的就多了,首先是阿拉伯数字,然后是统计学,接下来,还有速算。” 啥阿拉伯数字? 啥统计学? 啥啥又是速算? 众人满脸的问号,虽然半点都听不懂,但就是有些不明觉厉。 “军师,”薛收心思灵动,忽然忍不住问道:“您说的这些,莫非都是鬼谷秘术?” 夏雨愣了愣,连忙顺水推舟道:“对,对,正是如此。” 他现在越发觉得鬼谷弟子的名头好用了,反正在有啥不好解释的,就拿鬼谷一门挡枪。 保管人人深信不疑。 鬼谷秘术啊!众人一听,顿时一脸敬畏,本能的就觉得,这必定是十分了不得的东西。 “军师,”房玄龄心念一转,试探道:“您刚才说,这些秘术可以教给大家?” “当然。”夏雨耸耸肩,他是没觉得这些有多珍贵。笑道:“大家想学的,都可以听。” “太好了!”众人顿时欢呼雀跃。 要知道,在古代,知识可是极宝贵的财富,很多后世常见的典籍,如今全是世家豪门才有的珍藏。 尤其是一些著名兵书,如《孙子兵法》等,更是朝庭和各大世家严控的对象。 等闲人别说学了,连看一眼都是奢望。 所以,一听说夏雨愿意教授鬼谷秘术,众人都快乐疯了。 甚至于,就连封德彝、高士廉、宇文士及三人,别看都一把年纪了,也都怦然心动。 好东西谁嫌多? 有此绝技傍身,便是日后家业败落了,说不定后世子孙也能靠这挣个前程。 至于说向小年轻学习,丢不丢人? 你肤浅,不知道达者为师吗!? “敢问军师,何时可以开始?”清清瘦瘦的杜如晦第一个迫不及待,这位有‘房谋杜断’美称的贞观名臣,可是一位术算的狂热爱好者。 “我反正不忙。大家要有空的话,现在就可开始。” “不忙。不忙。来啊,快收拾桌案,请军师讲课。”众人纷纷表态,难得有天下掉馅饼的好事,现在谁说忙谁傻逼。 众人一阵忙碌,迅速将纷乱的桌案收好,摆成一个小课堂的模样。 课堂的最前,是一块硕大的白板,长孙无忌这小胖子还殷勤的递过来一支炭笔。 好家伙,和现代黑板白笔完全掉个个。 站在白板前,夏雨瞬间找到了一种为人师表的感觉。 尤其是眼前规规矩矩坐着的,还有一堆名垂千古的牛人,夏雨便更有一种小小的激动。 “诸位大人,我们先学一下阿拉伯数字,这是我鬼谷术算的基础。” “军师,为何叫阿拉伯数字?听起来好生奇怪。”长孙无忌奇道。 夏雨刚要解释,忽然反应过来:日,现在好像阿拉伯帝国还没成立啊! “噢,是这样的,阿拉伯数字发源于古印度,也就是天竺,后来,我鬼谷门中一位先贤到访天竺,发现了这种数字,觉得很好用,于是便加以改良。为纪念这位先贤,门中这才以其名称呼这种数字。”夏雨一本正经的鬼扯。 好家伙,他也是天才,这话圆得,简直超级无厘头! “原来如此!” 众人却是恍然大悟,觉得非常合理,就是这位先贤的名字有点怪,听起来像是山村老农。 看来,高人就是高人,连姓名都是不同凡响。 见把一群贞观名臣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夏雨差点笑出声。 他赶紧把0到10的阿拉伯数字用炭笔写字在白板上,向众人一一解释代表的意义。 所有人认真的记着笔记,唯恐遣漏一二。 等把所有的排列规则都讲清楚之后,时间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太好了。”看起来有些刻板的杜如晦高兴的一拍大腿:“有了这阿拉伯数字,记账真是简便多了。” “是啊,”房玄龄也感慨道:“以往统计钱粮,随便一个数字都要写上半天,如今寥寥数笔就行,真是绝了。鬼谷秘术果然玄妙无比!” 众人纷纷点头,显然以往都是吃够了算帐的苦头。 “军师,”还是薛收机灵,递过来一杯凉茶道:“一定渴了吧,喝杯凉茶,降热去火。” “多谢。”夏雨正讲得口干舌躁,连忙接过,一饮而尽。 味道不错,有点甜。 接下来,夏雨再接再励,又讲起了统计学。 其实也很简单,无非就是用表格来归纳、整理各种数字,以做到简单扼要、一目了然。 夏雨没学过会计,但他有笨办法。 收入一个表格,支出一个表格,两相对比,帐目便能明了许多。 虽然这很初级,但搁现在,已经很好用了,至少,封德彝、房玄龄等人都很满意。 这就够了不是。 最后,要讲速算时,夏雨却有点为难了。 心算、笔算,可能对古人有些复杂,估计一时半刻也教不会,不如教些简单明了的。 他看了看天色,好家伙,却是已经傍晚了,不知不觉,忙活了一下午。 “诸位大人,速算有很多种,我会教大家最实用的珠算,但天色已晚,咱们明日再找时间。” “那有劳军师。”众人纷纷感谢。 “宇文大人,”夏雨看向宇文士及:“麻烦你待会派几个心灵手巧的工匠给我,学珠算要有工具,这东西可比你们用的算筹强上百倍。” “好,好,军师放心,老夫马上安排。”宇文士及拍胸脯打包票。 今天他可是收获良多,别忘了,他负责的匠作、车马、筑营,同样需要跟大量数字接触。 今天学的阿拉伯数字和统计学,可是帮了他的大忙。 “那好,诸位,咱们明天见。” 众人闻言,相视一眼,以封德彝为首,竟一齐起身,以师礼相还:“恭送军师。” 夏雨措不及防,这些贞观名臣的大礼,让他愕然,慌忙道:“诸位大人,过了!过了!雨愧不敢当。” “军师大公无私,”房玄龄却一脸肃然道:“我等又岂能忘本?” “对,对。”众人纷纷点头,都是由衷感谢。 对他们来说,夏雨的授艺之恩,那是实实在在的,君子坦荡荡,岂能装作心安理得? 夏雨无奈,只好作罢。 刚要回转,忽见房玄龄桌上有很多白纸,便不客气的便拿了一大叠:“我拿点纸,晚上想想,明天如何教大家珠算。” 房玄龄忙道:“军师只管取用。若是不够,某再让人送去。” 夏雨道声谢,便即告辞。 第十四章 军师的怪癖 门外,张玉蹲了一下午,无聊的差点打瞌睡,一见夏雨出来,赶紧高兴的迎上去。 “军师,您太有学问了,那么多大人都听您讲课。” “你也能听啊。”夏雨笑道。 张玉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俺一个粗人,哪学得会?小时候家里让读私塾,俺一听就瞌睡。” 夏雨:“……”看来,指望厮杀汉搞学问,的确不太现实。 张玉瞥见夏雨手里拿着不少纸,连忙勤快的接过:“军师,我来拿吧。您拿这么多纸,回去准备做学问么?” “不是,擦屁股的。”夏雨懒洋洋道。 话说,古代如厕可是大大不便。 你敢信吗,现在是没有草纸的,下到贩夫走卒,上到皇帝老子,大家都用的是厕筹。 嗯,就是小木片或小竹片,生生的硬刮啊。 这你能受得了? 反正这两天,夏雨恶心坏了不说,连后面都是火辣辣的菊花残、满地伤,让他很抓狂。 如今,一看到这么多纸,不顺手牵羊,更待何时? 正好,现在的纸都偏软,不够挺刮,但用来擦屁股,却是绝配,那柔软舒适的感觉,一定很美妙。 张玉一听,顿时瞠目结舌。 要知道,古代的纸可金贵,一张纸换一斤米真不是夸张,要不,穷人咋上不起学呢。 所以,一听说某人丧心病狂的要用纸来擦屁股,张玉顿时不好了。 有一种人生观崩塌的感觉。 “瞧你那怂样,至于吗?”夏雨见状,一脸的鄙视:“我在鬼谷,天天都用纸擦屁股。” “扑通!”一旁,似乎有人闻声摔倒。 夏雨惊讶的掉头一看,便见一相貌俊秀得有些阴柔之人从地上爬起来,见鬼似的看了他一眼,飞也似的跑了。 “……” 夏雨一阵无语:这谁啊,咋像个神经病呢?似乎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夏雨摇摇头,懒得再想,只顾大摇大摆的回转。 帅帐中,点着牛油巨烛,照得亮若白昼。 李世民独自站在沙盘前,静静的琢磨着南、北线具体的用兵方略,目光睿智而凌厉。 就在这时,那俊秀得有些阴柔之人狗咬似的冲进帐来。 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脸惶急。 “殿、殿下。” 李世民一愣,没好气道:“慌什么,平日的沉稳哪去了?这是天塌了,还是有狗追你?” 此人叫张阿难。 他不是男人,当然也不是女人,而是一个太监。 李世民身边有两位心腹内侍,一个叫王德,掌控秦王暗卫,目前留守长安秦王府。 另一个,就是这张阿难,统管秦王府八百近卫。 单此可见,这绝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而在李世民眼中,张阿难剑术超群、懂兵略、沉稳精细,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若非宦官之身,此人足以为将。 平时的张阿难,一直隐在李世民身边,并不显山露水,如同一只藏匿锋芒的宝剑。 此时这么惶急,却是李世民前所未见,不禁心中一突:莫不是有啥祸事? 挨了骂,张阿难一脸尴尬。 他定定神,忙道:“殿下,奴婢打听听清楚了,下午,军师一直在替封大人他们讲课。” “讲课?”李世民一脸诧异:“讲什么?” 他也是听说下午文官那边很热闹,所以才派张阿难去打听。 “听说是什么阿拉伯数字、统计学,好像都是极厉害的鬼谷秘术,能将术算效率提高数十倍!”张阿难一脸钦佩道。 小秦王的嘴巴顿时张成了‘o’形,虽然半点听不懂,但似乎很厉害、很牛逼的样子。 “好!好!”终于,李世民终于回过神,兴奋的一拍大腿:“军师果然学究天人,这样的秘术,朝庭和军中必大大有用,孤要替军师请功。” 他李世民可是讲究人,夏雨能大公无私,那他又何吝重赏? 忽然,李二不解道:“这是好事啊,你刚才慌什么?” “呃——”张阿难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快说。”李世民毕竟是小年轻,耐性不够。 “诺。”张阿难只好道:“殿下不是让奴婢顺便去请军师吗,奴婢找到军师,却听、听到些话。” “什么话?” “军师拿了不少纸,说、说是擦屁股用。”张阿难硬着头皮道。 啊!? 小秦王的嘴巴又张成了‘o’形,他很怀疑自己听错了,吃吃道:“你说的可是如厕?” “嗯。”张阿难点头。 “你确定?”李世民不死心的又问。 “奴婢确定。” “这天杀的混蛋!”小秦王顿时抓狂了。 在大唐,纸是什么? 那是文教圣物,学问所载,便是皇亲贵戚、世家门阀,那也是倍加珍视、不敢浪费。 现如今,却被人用来擦屁股,皇帝也不敢这么奢糜啊! 更是赤果果的污辱文教! 这要传扬出去,非引来无数口诛笔伐不可,搞不好有些老夫子会大喊什么‘天诛国贼’,闹得要死要活。 李世民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向沉稳的张阿难慌得像只兔子了,连人都忘了请便窜回来。 真真是头痛啊! “殿下,要不要把军师唤来,申斥一二?”张阿难小心翼翼道。 李世民却犹豫了:“你个,你说,是不是鬼谷一门的习惯便是如此?生活比较优渥?” 张阿难愕然:“……”心思伶俐的他马上明白:殿下这是要给军师洗白? “奴婢好像听见军师说,他在鬼谷中,一直都是用纸如厕,似乎习惯就是如此。” “果然如此!”李世民一脸的如释重负:“世外高人吗,难免有些怪癖,可以理解不是?” 张阿难大跌眼镜:殿下,您这爱才如命,也实在太没有节操了吧? 然而,领导总是对的,他也只好一脸违心道:“殿下说的是。只是若传扬出去——” “孤会传吗?还是你会传?”李世民冷哼一声,不善的眼神瞥了过来。 张阿难慌道:“奴婢必守口如瓶。” 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那个,你再去请军师来,与孤聊点事情,顺便一起用膳。” “诺。”张阿难转身而走。 “等等。”李世民忽然迟疑了一下:“那个,你再给军师带点纸去,让他,呃,做学问用。” 张阿难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殿下,您对军师好得,真是半点节操都没了。捏着鼻子道:“是,殿下。”狼狈逃窜。 “哎。”李世民悠悠叹了口气,一脸苦笑。 以前,他一直觉得求贤若渴、礼贤下士,没什么难的,他有这个心胸,能做得很好。 但现在看来,还真不容易。 是不是人越有才,就越有怪癖?李世民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 其实,几张纸不算什么,为了拉拢人才,他可以一掷千金,他怕的是此事传出去,麻烦不小。 夏雨固然要被骂得满头包,他也免不了要吃瓜落。 但是,人家刚来,以前生活习惯又如此,李世民也不好意思指责,这会显得他很没心胸、很没格局。 搞不好,还会把大才气跑喽。 一时间,可怜的小秦王头大如斗,觉得自己这个主公真是太难了,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 第十五章 老翟要自杀(上) 夏雨回到营帐,竟有些心神俱疲,这上课还真是个辛苦活。 “军师,您歇着,小的给您去取晚膳。”张玉不说还好,一说,夏雨竟有些饥肠辘辘。 “不用了。”这时,帐中进来一人。 夏雨一瞅,眼熟,就是刚才那个仿佛神经病的家伙,不禁问道:“你是?” “军师,奴婢是秦王殿下侍卫总管张阿难,奉殿下令,请军师请往帅帐议事,晚膳也备了。”张阿难非常客气道。 太监!?夏雨一愣,怪不得看着有些阴柔。 也终于想起来为何眼熟了,他在李二身旁见过此人,当时缩在一旁,仿佛隐身一般。 不过,这名字咋有点耳熟? 猛然,夏雨想了起来。 这个张阿难别看在历史上名声不显,却是一位隐藏的大佬,在贞观朝可谓权势显赫。 此人一生侍奉李世民,忠心不二,才能卓著。 李世民对他也十分信任,终生让其担任御前侍卫统领,甚至还兼左监门卫的大将军。 可以说,皇宫安危,张阿难一人担之。 终贞观一朝,宦官出仕者,唯张阿难一人,宦官封侯者,也唯张阿难一人。 甚至于,贞观十七年,张阿难病死后,李世民还赐其陪葬昭陵。 这份殊荣,不仅是贞观朝宦官中的唯一,甚至连很多声名显赫的王公大臣都盼而不得。 可以说,这是一个郑和似的当世人杰,真正的大内第一人! “原来是张总管,”知道眼前之人很牛逼,夏雨不敢怠慢,连忙见礼:“有劳您跑一趟了,咱们这就走。” 张阿难一愣,颇有些受宠若惊。 他是个低调的人,平日在李世民身边并不扎眼,也从不恃宠而骄。 而因其宦官的特殊身份,李世民身边的很多文臣武将,要么无视他,要么嗤之以鼻。 可以说,还从末有人像夏雨这样对他平等相待。 一时间,张阿难对夏雨印象大好:军师这人,虽然生活上有些怪癖,但真是谦谦君子。 “军师稍等。”张阿难一脸如沐春风:“殿下让奴婢给您带了一些笔墨纸砚,都是陛下赏赐的御用之物,正配得上军师这样的雅人。” 要说张阿难是聪明人呢,李世民让他送点纸,他一琢磨,不行,有点太刻意,干脆,笔墨纸砚全送齐了。 夏雨很高兴,半点没察觉被人编排了,让张玉接过东西,便前去见李世民。 帅帐后闱中,李世民静静的坐等着。 “殿下,军师到了。”张阿难和夏雨鱼贯而入。 “殿下。”夏雨见礼。 “军师来了,快坐。” 夏雨入坐,却见是一大份狭西名菜‘水盆羊肉’,还有一些目下时兴的胡饼,以及一大碗凉茶。 军营之中,有这等吃食,可算得上丰盛。 两人当下边吃边聊,张阿难静静的站在一旁,仿佛又隐了身,竟似天生不带存在感。 “殿下找我,可是有事?” “是啊,有两件事,想请军师帮孤出出主意。” “殿下请说。” 李世民开口道:“第一件事,就是南、北进军。南线,史万宝将军统军一万,驻军宜阳,孤想让他直捣龙门,截断伊水。军师觉得可行?” “可行,龙门郑军无大将,史将军应可胜任。” “北线,孤打算分两路。一路,由河东的刘德威将军领兵两万,出太行山,攻击河内(怀州)。” “另一路,由行军总管黄君汉率水陆大军一万五千,驻黄河北岸柏崖,窥视孟津关,牵制洛阳北援。” “军师觉得可行否?” 夏雨想了想历史,点头道:“可行。但要注意两点。” “军师请说。” “第一,如今驻守怀州的是王世充之子王泰,此人还是有一定才能的,尤为善守。刘将军进兵,一定要兵贵神速,攻城也一定要猛,绝不能给王泰足够的反应时间。” 李世民吃了一惊:“军师对王泰也了解?” 这伪郑宋王王泰,年不过二旬,还是初次领兵、独镇一方,唐军对其并不甚了解。 却没想到,夏雨竟对其如数家珍。 “当然。”夏雨一脸神秘的装了个逼,笑道:“我鬼谷一门虽不出山,却也稳知天下事。” 李世民被唬住了,还以为鬼谷一门隐势力不小,手眼通天。 “不愧是天下奇门!孤得军师相助,何其幸也。”李世民很高兴:“那第二点呢?” “怀州与洛阳隔河相望,十分利害。怀州战事一起,洛阳必倾力北援,黄君汉将军压力不小。” 李世民点头道:“军师担心黄将军不能胜任?” 夏雨想了想道:“洛阳兵多将广,还有河阳浮桥与怀州相连,可谓占尽优势,黄将军虽然不凡,恐怕也有些吃力。” 李世民沉吟道:“军师所言有理。但行不行,打了才知道,且让黄将军试试看。若有差错,咱们随时可以增援,军师以为如何?” “可以。”夏雨笑了笑:“左右不过是局部战事,稍有迟缓也误不了大事。” “那便这么定了,孤这便连夜发出军令。”李世民奋然道,他是一个一旦下定决定,便会立即执行的果决之人。 “对了,早上,孤听军师说了翟将军之事,心中一直不安,下午便寻了他来。” 夏雨一愣,忙道:“殿下直说了?” “没有。”李世民苦笑道:“这玄学之事,怎好明言?翟将军若是不信,恐怕还会怨恨军师。” “那殿下如何说的?”夏雨好奇道。 “孤只说翟将军在玄甲兵中任职,有点屈才,想调他去独领一军,不知他意向如何。” 夏雨觉得这理由没毛病,问道:“翟将军同意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一脸苦相,竟没有说话。 夏雨有些莫名其妙,看了眼张阿难。 张阿难只好道:“军师,翟将军反应很强烈,追问是不是有小人向殿下进了谗言,怀疑他的忠诚。” 啊!?夏雨顿时脸绿:尼玛,老子一片好心啊,咋成小人了!? “说到悲愤处,翟将军竟然拔剑横颈,说他虽是薛举降将,但对殿下一片赤胆忠心,若殿下疑他,愿以死明志!” “……”夏雨愕然:我擦,这翟长孙竟然是这么个炸药性子!慌道:“那没出事吧?” 张阿难苦笑:“殿下大急,劝慰再三,直说别无它意,翟将军若是不愿,那便作罢。这样好说歹说,才把激动的翟将军哄好,劝了回去。” “……”夏雨很无语:那不是白忙活了? “军师,你说这如何是好?”李世民一脸的郁闷,遇到翟长孙这样的牛脾气,太让人抓狂了,偏偏还不好明说。 “要不,以后用兵,尽量少让翟将军出战?”夏雨也很头大,琢磨再三,出了个不是主意的主意。 “也只能如此了。”李世民叹了口气。 “殿下,”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嚷嚷:“俺老程求见。” 是程咬金的声音。 李世民一愣,不知道程咬金来干吗,便唤道:“进来。” 程咬金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咦,军师也在?殿下,您下午跟老翟说了啥?他回去后就板着脸,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某问他咋了,他说殿下疑他。再问他,便不吭声了,只一个人拔出剑,擦啊擦的,看得某毛骨悚然。” 夏雨和李世民一听,都是慌了:这货不会想不开,要自尽吧? 谁都知道,越是直人越容易钻牛角尖。 “快,快去看看。”李世民顿时如屁股着火,一阵风冲出了营帐。 夏雨三人也仿佛中箭的兔子一般,慌忙跟上。 第十六章 老翟要自杀(下) 不一会,四人杀到玄甲兵营地,冲进翟长孙营帐,果见这倔驴卸了甲、正在喝着闷酒。 手旁,还放着出鞘的宝剑。 一旁,秦琼和尉迟恭二人皱着眉、一脸的忧虑,显然是劝不住,只好寸步不离的看着他。 李世民长出口气,黑着脸走到翟长孙面前:“长青(翟长孙字),军中无令饮酒,你可知罪?” 翟长孙一脸黯然:“殿下不信某,某活着也没意思,便砍了某的脑袋吧。” 众人:“……” 夏雨也无语了:这叫劝好!?分明是钻牛角尖里,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好吧。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晏婴能二桃杀三士了。 古人有时候,实在是傻得可爱,把颜面和忠义看得重于泰山,这是现代人理解不了的。 李世民忍着火气道:“长青,孤真没有疑你的意思,玄甲兵你继续带可好?” 秦琼和尉迟恭相视一眼,有些愕然。 他俩还不知道内情,一听说李世民有把翟长孙调离的想法,瞬间便明白了某人的心情。 玄甲兵做为李世民的绝对心腹和王牌,也意味着绝对的信任。 无缘无故的,突然要将翟长孙调离,难免别人会多想。 听了李世民的话,翟长孙却倔强的没有说话,但满脸就写着两个字:委屈! 面对这样头铁无比的倔驴,李世民真没办法了,黑着脸看向夏雨:事你惹的,你来! 这家伙,这却是甩得一手好锅! 尼玛!夏雨差点骂娘,他发誓,以后再不胡乱泄露天机了,忒麻烦。 “翟将军,”夏雨只好叹气道:“你莫错怪了殿下。把你调离玄甲兵,其实是我的主意。” 翟长孙猛的抬头,眼珠有些发红,脸色更是狰狞可怖:“翟某可有得罪军师之处?” 夏雨吓了一跳。 他毫不怀疑,若不是现场还有其他人,急了眼的翟长孙会对他饱以老拳。 也许,现在在对方眼里,他夏雨就是个进谗言的奸佞小人,要挨千刀万剐的那种。 夏雨没办法了,再闹下去收不了场,还是说实话吧。 “夏某刚来,如何与翟将军有仇?之所以想把你调离玄甲兵,其实都是为了救你。” “……”不仅翟长孙,秦琼和尉迟恭也是一脸问号。 “我鬼谷一门,精通星相卦卜,今日早上,我一见将军,便发觉你面相大凶,竟是早亡之相。洛阳城下,恐是将军葬身之所。” “某素知将军忠义,心中不忍,所以,犹豫再三,才向殿下泄露了天机。我等苦衷,还望将军还能够明白。” “老翟,”程咬金也帮腔道:“当时某也在场,军师确是这么说的。” 翟长孙闻言,震惊无比,不觉死死握住了酒爵,天下之大,又有几人真能笑对生死。 秦琼和尉迟恭面面相觑:军师这都能看出来?神了! 半晌,翟长孙渐渐冷静下来:“军师真不是开玩笑?” 夏雨无奈道:“鬼谷门下,童叟无欺。” 翟长孙沉默了。 要是别人说这话,他老早嗤之以鼻,甚至饱以老拳,但夏雨这两日显露的非凡才能,他都看在眼里。 鬼谷弟子的话,他信! 但是,他不信命! “感谢军师好意。”翟长孙眼神坚定:“不过,身为军人,当死于边野、何惧马革裹尸。” “将军——”夏雨大急,还要再劝。 翟长孙伸手制止:“军师不用说了。趁利避害,非军人本色,而且,若天要某亡,逃又何用?” 他转向李世民,一字一顿道:“殿下对某厚重如山,某,愿报以一死!” 所有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这老翟真是头铁得,撞穿南墙也不回头。 不过,此等无惧生死,真男人也! 李世民怔了怔,忽然笑了:“长青真壮士也!好,孤不再说了,沙场之上,卿多保重。” “谢殿下。”翟长孙精神焕发、恍若重生。 一群人出了翟长孙营帐,不觉又是面面相觑。 夏雨看了看李世民,叹气道:“殿下何不再劝?就这样算了?” 李世民苦笑道:“这货的牛脾气,你也看到了,还怎么劝?再说下去,你信不信,他能给你来个以死明志?” 众人:“……”头铁的人,果然可怕。 “罢了,先这样吧。”李世民脑壳疼,转向秦琼三将道:“事情你们也清楚了,不要外传。此后,战阵之上,你们多看顾长青一些。这是他的一个死劫,希望老天有眼,不折忠义之人吧。” 秦琼等相视一眼,纷纷保证道:“殿下放心,某等不会让长青出事的。” “那孤先回了。”李世民点点头,便带着张阿难离去了。 夏雨呆立半晌,也叹了口气,有时候,天意如此,他便是穿越者,也无力做出改变。 “诸位,天色不早,我也回了。”夏雨一脸的怏怏。 “军师且慢。”程咬金连忙唤住,一脸陪笑道:“您是高人,给咱哥仨也看看面相呗?” 秦琼一听,顿时心动,谁不想知道自己将来前程啊。 尉迟恭眼睛也亮了,这货轻咳一声,顺杆就爬:“对,对,军师,给咱也胡乱瞅瞅。” 夏雨翻了翻白眼:“我说几位,你们是嫌我麻烦不够多吗?”又是要走。 程咬金却揪住夏雨不放,死皮赖脸道:“军师,好歹说两句,大伙欠你个人情。” 夏雨好不耐烦:“程将军,天机岂可轻泄?快松手。” “某不管。军师,就是你动动嘴皮子的事情。”程咬金却是个滚刀肉,揪住了就不撒手。 秦琼和尉迟恭也不吭声,任程咬金撒泼,只是看戏。 这两货坏得很,意图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夏雨终于知道,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苦着脸道:“真是怕你们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道理懂不?” “啊?”程咬金一愣:啥意思? “殿下。”夏雨突然看向程咬金三人身后。 趁三人一愣,本能回头时,夏雨猛地挣脱程咬金之手,一溜烟兔子似的跑得飞快。 上当了! 程咬金三人面面相觑,总不好真的追上去、死缠烂打吧。 再怎么说,军师也是上官,得知道分寸。 猛然,程咬金眼前一亮,猛一拍大腿:“哈哈,某明白了!军师说的天机,你们懂不?” 秦琼和尉迟恭面面相觑,齐刷刷摇头。 论脑子灵活,他们栓一起,都不如程咬金。 “笨死了!”程咬金一脸得意道:“军师是说,他不提醒咱,那咱们自然就是平安无事。” 秦琼恍然大悟:“哈哈,是这个理。” 尉迟恭一听大乐:“太好了,这下俺老黑心定了。军师到底是高人,这说话,云里雾里的。” “咱欠军师一个人情啊。”秦琼兴奋的搓着手。 “怕啥。”程咬金满不在乎道:“这回打下洛阳,咱多抢点东西,也分军师一份。” 好吗,这嘴脸,真正活土匪一个。 “行,就这么办。”另两货却深以为然,显然这事也轻车熟路。 “对了,”秦琼想了想,低声道:“军师会看相之事,你们不要外传。咱得懂事,别给军师找麻烦。” “对,对,军师也说了,天机不可泄露,咱别损了军师的福报。” 三人瞬间达成一致,至于真是为夏雨着想,还是有好处自己偷着乐,那便不得而知了。 回到帐中,折腾了一天的夏雨简单冲洗了一把,便坐在帐口休息。 此时,已是月末,一轮圆月高悬空中,皎洁如水。 要到中秋了啊!不经意间,夏雨想到了前世的父母,一股别样的情绪潮水般涌上心头。 自己失踪了,父母不知道会多难过? 他们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吗? 夏雨的心揪在了一起,有些不敢多想。 好在,他不是独生子,还有一个姐姐,这让他的心里多少有点慰籍:想来,姐姐会照顾好父母吧! 爸、妈,你们放心,这一世,我会好好的。 不经意间,夏雨的眼眶有些湿了,只是强忍着。 “军师,”一旁侍候的张玉见夏雨情绪有点不对,小心翼翼问道:“您想家了吗?” “嗯,别担心,我没事。”夏雨勉强笑了笑。 张玉心中叹息,从军数年了,想家的感觉,他感同身受,真的很苦! “对了,我之前穿的衣服和鞋,你收好,别丢了。”夏雨吩咐着,这些都是母亲帮他添置的,也是他穿越过来,仅有的纪念。 “是,军师。”张玉连忙答应。 …… 这一夜,一个人躺在简单的行军榻上,夏雨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也许,以后父母的容颜,也只能在梦中见到了吧。 第十七章 无敌玄甲兵(上) 七月三十,晨。 夏雨幽幽醒转,昨夜,他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至今,他的枕头仍是湿的。 爸、妈,你们多保重! 夏雨长吸口气,与前世做了告别,他不能一直活在过去,从现在起,他要开始新的人生。 大唐,我来了! 贞观,我来了! 夏雨狠狠的握紧了拳头,他要让父母以为他为荣,也要让大唐、让华夏,以他为荣。 这时,帐外忽然传来雄壮的呐喊声、脚步声,夏雨翻身而起:这是在操练!? “军师,您醒了?”张玉闻声而进,端着洗漱用的铜盆、毛巾,还有杨柳枝和青盐。 “嗯,外面是在操练?”夏雨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 “是的。”张玉忙道:“只要不行军,全军三日一操。秦王殿下军令如山,谁敢怠慢!” 三日一操! 夏雨有些吃惊,这个频率可有点高啊。 跟现代每日一操不同,古代军队的操练频率要低得多,十日一操很正常,五日一操是精锐,三日一操,那是精锐中的精锐。 倒不是古人不知道每日一操的好处,实在是操不起。 这是因为,大运动量的操练,必然要辅以充足的营养,否则,迟早要把军队练废了。 古代军中的规矩,但凡操练,必给以肉食,还要给赏钱。 但问题是,古代经济能力有限,不像现代这么富裕,所以,每日一操,你怕不是做梦。 像唐军这样三日一操,估计已经是极限了。 甚至于,只是临战前的加强集训。 洗完脸,夏雨又拿起杨柳枝沾点青盐刷牙。 好家伙,这古代版牙刷实在太low了,一不小心,就把牙龈刷出了血,满嘴的血沫。 乍看上去,有如癌症晚期般吓人。 夏雨很无语,现代很小的事情在古代都是那么不便,少不得以后他要当个小小发明家。 嗯,顺便赚点小钱钱。 吃了早饭,夏雨便想去匠作营看看,他昨晚画了算盘的图样,让几名匠人依样打造,不知道有没有弄好。 “军师,”这时,独孤彦云却进来了:“殿下有请。” 夏雨咧了咧嘴:好家伙,这李二真是片刻也离不得他,一天要见好几回。点头道:“好。去帅帐么?” “不,去校场。” 夏雨有些诧异,却还是点点头,便跟着独孤彦云直奔校场。 张玉刚要殷勤的跟踪上,独孤彦云却了摆手:“你不用去。” 夏雨越发诧异,却还是让张玉留下。 一路之上,便见数万唐军全副武装,正列成一个个军阵,热天朝天的操练着,弄得尘土飞扬,杀声震天。 那气势,虽然夏雨没当过兵,也被震得热血沸腾,恨不得冲上去吼两嗓子。 不多会,在校场一角,夏雨看见了李二,正站在一辆观战高车之上。 “殿下。”夏雨走上高车,见礼。 “军师来了。”李世民笑着回过头,一脸面前道:“且来看看我大唐雄师战力如何。” 夏雨一扭头,便见面前列了两个军阵。 三千五百名玄甲兵为一阵,分左、右两队,另一面,却是一万多步、骑混合军阵。 近两万大军一片静默,杀气冲天。 夏雨不禁赞道:“军威赫赫啊!殿下,这是要实兵操演?” “是的。”李世民笑道:“军师刚来,对我军还不熟悉,孤便想着给你安排一场实操,让你了解下我大唐雄师的战力与战术。” 夏雨点点头,深以为然。 熟悉历史,只能让他长于战略,但临阵微操、指挥一支古代军队实战,可不能纸上谈兵。 不对军制、军容、后勤等做详细的考究,根本不成。 一些小说中,主角刚穿越,便无师自通,领兵大杀四方,那纯粹是扯蛋,真当读者都智商欠费呢。 也怪不得不让带随从,可能有些东西需要保密吧。 李世民详细介绍道:“北侧玄甲兵,共分左、右两队,两队又分前军与后军。前军一千五百,为突击主力,后军二百五,除做为预备队之外,还负责看护后备马匹。” 夏雨点头道:“很合理。” “南侧步骑,共一万四千人,为我大唐一个完整兵团。” “其中,轻骑兵四千,分左右两翼,共80小队,每队各50人。他们负责拱卫大军两翼,避免敌方侧击,追击时,也是主力。” “中军一万,俱为步兵。其中,轻步兵四千,重步兵六千,共分200队,每队也是50人。” “中军之中,又分前队和驻队。轻步兵为前队,重步兵为驻队。敌军攻击时,轻步兵负责先以弓、弩压制。” “待敌军迫近,前队后撤,驻队顶上肉搏。” “前队撤退后,迅速换刀、斧等长兵,若驻队顶不住,则上前增援,若驻队击溃敌军,则先行追击。” 说完,李世民目视夏雨,一脸傲然:“军师以为如何?” 夏雨长吸口气,李世民短短数语,透露的东西太多了。 不仅有唐军的编制、兵种,还有具体战法,让他得以一觑这只千古强军的真实面貌。 “果为世之劲旅!不知南侧何人领军?” “屈突通老将军坐镇中军,左、右两翼是柴绍和丘行恭。” 好家伙,这将领也不弱啊!夏雨扬了扬眉,问道:“殿下这是要让玄甲兵以一敌四?” “军师以为不行?” 夏雨想了想,他在盘算。 玄甲兵战力恐怖,领兵的尉迟恭、秦琼等,更是当世猛将,其中,还有三个凌烟阁功臣。 但另一方也不差啊。 兵力四倍于玄甲兵不说,屈突通、柴绍,那也是凌烟阁功臣之一,武力值也很可观。 剩下的丘行恭,虽然并不在凌烟阁功臣之列,但也是史上有名的悍将。 洛阳城下步行救主,浴血砍杀数十人,生生将李世民救出重围,此一役,便名垂千古。 更悚人的是,这货杀性极重,曾有生啖敌将人心的壮举。 这样的凶神,你觉得好惹不? “殿下,”夏雨开口道:“我觉得五五开吧。唔,可能玄甲兵胜算稍大,但就算赢了,估计也是惨胜。” 嗯,他觉得这样说,很稳妥。 李世民却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那军师且看结果。来人,传令两军,操演开始。” “诺。”一旁,张阿难突然冒了出来,恭声领命。 夏雨吓了一跳,他刚才都没注意到高车上有张阿难,这货莫非天生自带透明属性? 真尼玛神出鬼没啊! 高车上,张阿难挥动手中令旗,发出了号令。 原来候立的众玄甲兵见令,甲页铿响,齐刷刷上马,真是万众如一人,赏心悦目。 阵前,尉迟恭长槊一指,很是嚣张道:“儿郎们,随某冲阵!让对面的怂货瞧瞧,什么才是强军。” “杀!” 只见尉迟恭、翟长孙二马当先,玄甲兵右队一千五百人紧随其后。 霎那间,铁蹄翻腾,踏地如雷,这一千多骑,有如黑云蔽日、洪流倒泄,杀奔向前。 夏雨变色,原来,骑兵冲锋的威势是如此骇人! “殿下,”他忍不住道:“这般演练,不怕伤亡么?” 李世民却面色平静:“军师放心,兵刃都是末开锋的,但些许伤亡,也是在所难免。” 夏雨暗自叹气。 他知道,军队就是军队,哪怕是平时训练,也是有伤亡指标的,更别说现在是乱世了。 慈不掌兵,可不仅仅是说说。 于是,他沉默了。 校场上,见得玄甲兵开始出击,南军步骑也动了。 轻骑兵纷纷上马,守住两翼,刀盾兵顶在最前,压住阵脚,轻步兵拿起弓、弩,准备攒射。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尉迟恭并没有正面硬刚。 离敌百五十步时,尉迟恭呼喝一声,竟率军绕了个大圈,气势汹汹,扑向南军左翼。 玩侧击?夏雨笑了:这倒是聪明的办法。 坐镇左翼的,正是悍将丘行恭,此人并不高大,却十分壮硕,而且虬须满腮,十分猛恶。 一见尉迟恭杀来,丘行恭不但不惧,反而大喜过望。 你一千五,我二千,谁怕谁啊! “儿郎们,尉迟老黑来了,给某揍死他们。冲啊!”生性嗜杀的丘行恭咆哮一声,也是率军抢上。 只瞬间,双方锋线已抵近百步。 不自觉的,夏雨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 第十八章 无敌玄甲兵(下) 忽然,尉迟恭长槊一挥,身后一千五百名玄甲兵齐刷刷取出黑漆漆的角弓,搭上箭矢。 先来两波箭雨再对砍?夏雨猜测道。 果然,相距八十步时,玄甲兵放出了第一波箭雨。 半空中,立时黑压压一片,连阳光都为之一暗,古人说的箭幕,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嗖嗖嗖——” 无数箭矢尖啸着,雨点般密集坠落。 只穿着轻便皮甲的南军轻骑虽然努力用圆盾上下遮挡,但还是有很多倒霉鬼中箭。 虽然箭头无锋,但中箭者还是骂骂咧咧的被迫勒马、退出了战斗。 只这一波,损失便不下二百人。 夏雨忍不住道:“南军骑兵何不还击?” “没用。”李世民淡淡道:“玄甲兵全身重甲,除非是大型弩机,寻常弓弩难以洞穿。” “而玄甲兵所用,却是一石二斗的强弓,除明光甲,皆不能挡!” 好吧,这玄甲兵妥妥的美帝范啊。夏雨耸了耸肩,很是同情南军。 丘行恭的确很恼火,但装备上的差距,他无能为力,只能加快马速,准备和敌人近身肉搏。 五十步时,玄甲兵第二波箭雨又至。 南军轻骑又遭暴击,再次损失二百人。 丘行恭越加抓狂。 身为高级将领,他自是穿着明光甲,不怕箭矢,但如果部下都死光了,他还打个屁! 然而,就在两军相距三十、即将肉搏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尉迟恭这位猛将兄一拔马头,率领部下斜切而走,竟然是溜之大吉了,那是半点武德都不讲! 而且,玄甲兵一边转向,弓却不停,转眼又放出了第三波箭雨。 迫近的南军又被暴锤,锋线几乎被密集的箭幕扫荡一空,校场上一片骂天骂地之声。 丘行恭气得暴跳如雷,放声大骂:“尉迟老黑,你算什么英雄,有种别跑!” 尉迟恭却只当没听见,头也不回。 不仅如此,一千多玄甲兵顺利转向之后,转眼又回身射出了第四波箭雨,于是,南军轻骑又悲剧的挂了一片。 校场上,丘行恭又是气得哇哇怪叫,真是被虐得欲仙欲死。 “扑哧!”夏雨看得大乐:“尉迟将军这战术,有点猥琐啊。” 嗯,像极了若即若离的渣男。 另外,跟后世纵横欧亚的蒙古骑兵‘曼古歹’战术,也有一点相似。 李世民也是莞尔:“这才是聪明人的打法。敬德虽然粗豪,战阵上,却也知道发挥自己的优势。” “军师别急,后面更精彩。” 夏雨来了兴趣,于是静观其变。 校场上,尉迟恭一路后撤,转眼间又放出了第五波箭雨,似乎要将猥琐进行到底。 而经历了五波箭雨的蹂躏,南军左翼轻骑损失非常大。 原来的两千人,竟只剩下千余,更糟的是,士气被射崩了,阵型乱作一团,进退两难。 夏雨见状,却是一点也不奇怪。 在古代,拼到全军覆没、也血战不退的事情,其实很少发生。 大多数情况下,军队伤亡达到一成,就会崩溃,伤亡达到三成才败逃的,那是精锐。 只有极少数王牌劲旅,才能忍受更高的伤亡比率,比如玄甲兵、岳家军、戚家军,以及现代那支用钢铁意志武装起来的人民军队。 毕竟,古代的士兵缺乏信仰,大多只是当兵吃饭,你指望他们拼到最后一人,想啥呢? 也就是说,伤亡近半才崩溃的丘行恭部,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然而,尉迟恭却还要落井下石。 见时机成熟,这货一拔战马,又兜了回来,一众玄甲兵默默收起角弓,拿起无锋的长槊。 这是要趁机收割胜利果实了。 南军左翼完了!夏雨半点也不怀疑,他现在关心的,只是屈突通和柴绍如何来应对。 电光火石间,尉迟恭率军突入敌阵。 以玄甲兵的恐怖战力,蹂躏一只士气崩溃、阵型混乱、人数还处劣势的敌军,有难度啊? 答案是:没有。 只见玄甲兵所过之处,如破浪而行,敌骑要么落马、要么溃逃,毫无半点招架之力。 转眼间,骁勇无比的尉迟恭率军便杀透敌阵。 他一回头,校场之上,南军左翼两千众,竟只剩下不到二百,而玄甲兵,损失寥寥。 看着身边仅剩的小猫三两只,丘行恭这个唐唐悍将,欲哭无泪。 尉迟恭太缺德了,就知道用装备欺负人,好不容易两军肉搏了,竟还无耻的躲着他打。 他想报仇,都没有机会啊。 远远的,尉迟恭勒住马,疯狂的嘲笑丘行恭:“老丘,你是自己投降呢?还是某家送你一程?” 丘行恭气得发疯,破口大骂:“尉迟老黑,你个遭瘟的孬货!有种放马过来,某家砍不死你!” “有种!兄弟们,送丘将军一程。” 尉迟恭一声令下,众玄甲兵欢呼一声,泰山压顶般碾了过来。 结局毫无悬念。 残敌二百人瞬间死得死、逃得逃,丘行恭也被尉迟恭和翟长孙两大猛将围攻,战不数合,便被某无耻男一槊捅下马来,光荣‘战死’。 看着丘行恭站在地上愤怒的跳着脚,骂天骂地,夏雨忍俊不禁。 “殿下,丘将军倒是勇气可嘉,宁死不降。” 李世民也笑了,点头赞道:“行恭忠勇,孤一向知道,但实力差距,非个人所能挽回。” 夏雨点点头,绝对的实力碾压,是最让人憋屈的阳谋。 但是,看着南军一动不动的中军和右翼,他有点奇怪:“殿下,屈老将军他们怎么不为所动?就这样坐视丘将军被歼灭?” “怎么动?”李世民反问。 是啊,怎么动?夏雨也语塞了。 尉迟恭和丘行恭对磊,那是骑兵间的战斗,屈突通中军可都是两条腿的步兵,怎么帮? 跟后面吃灰吗? 要知道,步兵对抗骑兵,最大的倚仗就是严整的阵型。 步兵一旦轻动,乱了阵型,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土木堡之变中,大明战神朱祁镇就是这么挂的。 柴绍右翼倒是骑兵,但问题是,他敢动吗? 别忘了,秦琼、程咬金还率玄甲兵左队押阵呢,柴绍若是敢动,便是丘行恭第二。 夏雨叹了口气:“虽然很残酷,但屈老将军他们不动却是对的。” 见夏雨头脑清醒,能觑破战场虚实,李世民暗自点头。 如果夏雨只是长于战略,那便用其谋划,但如果还有统兵天赋,将来或可独挡一面。 量才适用,是一个英明统帅最基本的素质。 这时,歼灭了丘行恭所部的尉迟恭却没有冒然再战,一拔马头,便返回了己方军阵。 “尉迟老黑,老翟,干得漂亮!”远远的,程咬金便兴奋的大声嚷嚷。 “哈哈,老丘被某揍得灰头土脸。”尉迟恭很得意:“秦兄弟,老程,下面看你们的了。” “好嘞。二哥,咱们冲吧?”程咬金磨拳擦掌,已是按捺不住。 “好,兄弟们,咱们找柴驸马晦气去。”秦琼也挺起长槊,呐一声吼,率左队蜂拥而出。 尉迟恭则招呼着:“兄弟们,换马。” 右队之人立即换上备用战马。 要知道,玄甲兵人、马俱穿重甲,冲击力固然恐怖,但对马力的消耗也是很惊人的。 一轮冲锋下来,就必须换马,否则,随时会趴窝给你看。 换好马后,右队立即接手左队掠阵任务,随时准备再战。 看到这里,夏雨心中已是洞若观火,微笑道:“殿下,秦将军他们这是要如法炮制啊!” 这时候的他,已经汗颜的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玄甲兵的强大。 只要如法炮制,逐步蚕食,屈突通一方,输定了。 李世民也笑了:“是啊。打仗吗,本就是要抓住敌人的弱点,毫不留情的杀死他们。” 这话很残酷,但在战场上,这是真理。 果然,帅气的柴昭柴驸马,在秦琼、程咬金凶狠而猥琐事的战术下,很快也顶不住了。 只吃了四轮箭雨,柴昭部便趋于崩溃。 这时,屈突通忍不住了。 如果坐视柴绍也被歼灭,那他这一万中军,在玄甲兵面前,便丧失了任何的主动性。 玄甲兵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慢慢吃掉他。 他打不过,也跑不掉。 但屈突通也是堂堂传世名将,这位老将军显然不能接受窝囊死的结局,他要搏一把。 哪怕是输,也要输得硬气。 于是,他派出了手中最强悍的王牌——陌刀军! 第十九章 玄甲战陌刀(上) 校场上,一阵令旗挥动,屈突通的驻队动了。 有一千名重甲步兵迅速离开中军,向右翼集结,看架势,似乎要按队结成20个小阵。 要反扑?夏雨眼睛一亮:很好,有来有往才有意思吗。 只是,有用吗? 视线中,只见这些重甲步兵竟是一水的彪形大汉,个个都在一米八以上,雄壮异常。 这样的身体素质,在营养不足的古代,绝对是个奇迹。 更让夏雨吃惊的是,这些人的重甲,同样是最为精良的明光铠,与玄甲兵一般无二。 除此之外,他们还装备了面甲,只露出两只杀气四溢的眼眸。 这可是连玄甲兵都没有的装备! 最后,这些人手中的兵器,也是与众不同,竟是一水双面开刃、长近三米的恐怖巨刀! 夏雨倒吸口凉气。 看着这样一群武装到牙齿的凶猛巨汉,他猛想起了历史长河中,那支威震千古的雄兵! “陌刀军!”夏雨一字一顿,脸色凝重而狂热。 大唐极盛时,曾有两大王牌:第一是所向披糜的骑兵,第二便是强横无匹的陌刀军。 史载:陌刀军出击时,手持百炼陌刀,如墙而进,当者皆碎! 他们是步兵中的王者! 他们是骑兵的克星! 唐军横推四方之时,不知道有多少强敌,都绝望的倒在陌刀之下,人马皆碎、死状惨烈。 只可惜,陌刀军的组建,实在太困难了。 这需要最勇猛的士兵,最精良的铠甲,最犀利的兵刃,如此苛刻的条件,只属于盛世。 安史之乱后,大唐国力衰落,陌刀军便消失于历史长河。 而由于陌刀炼制困难、十分贵重,大唐禁止陪葬,所以,泱泱华夏,竟无一柄陌刀传世。 现代,不知有多少人追忆历史,想亲眼一睹这样的神兵而不可得。 可如今,真正的陌刀军就在眼前,这让夏雨如何不激动异常。 “军师也知道陌刀军?”听见夏雨说话,李世民一脸的诧异。 “当然。”夏雨一脸狂热:“我是陌刀军狂热的铁粉!没想到,今天终能一睹其雄姿。” “铁粉?”小秦王一脸茫然,军师的话好深奥,他听不懂。 夏雨汗颜:咋一不留神,把后世的网络用语都整出来了。连忙解释道:“就是疯狂的仰慕者。” “是吗?”李世民一脸的古怪:“可这陌刀军,是孤月前刚刚组建,还没有实战过,军师如何得知?” 夏雨:“……”我操,又说漏嘴了!咋圆?在线等,挺急的。 “啊,是这样的,”夏雨赶紧想辙:“我这平时也好琢磨战阵之事,正好和殿下英雄所见略同。这陌刀不是脱胎于汉时的斩马刀么,杀伤力巨大,正好是骑兵的克星。” “屈老将军的决断是对的,眼下之局面,派出陌刀军,是他唯一能反败为胜的机会。” 李世民笑了笑,却不置可否。 他是绝顶聪明的人,自然听得出夏雨纯属扯蛋。 英雄所见略同? 有可能。 但是,‘陌刀军’的名字可是他一个月前才定下的,这支军队,他也一直严格保密。 这英雄所见,会默契到这个地步? 或许,鬼谷一门的隐势力,比他想像的还要强大。 甚至于,在朝庭、在军中,都有不小的势力。不然,没法解释这点。 只一瞬间,李世民心中便闪过千百个念头。 要说,人太聪明也不一定是好事,夏雨只是不经意说漏了嘴,有人就脑补了一大堆。 不过,虽然想得很多,李世民也没揭穿什么。 贤明的君王海纳百川,只要有才能,只要效忠他,什么出身,什么来历,都不重要。 谁都有私心,谁都有秘密,无须深究。 见李世民没再怀疑,夏雨心中庆幸:以后这嘴可要把点门,别一激动又捅出篓子来。 就在这时,正掠阵的玄甲兵右队也动了。 尉迟恭一马当先,翟长孙随后,挥军突然出击,似一阵狂风,直直的杀奔向陌刀军。 显然,陌刀军的强大,尉迟恭一清二楚。 所以,他绝不会坐视陌刀军去支援柴绍,否则,秦琼、程咬金的左队恐怕要倒大霉。 “尉迟将军把握战机的能力很强啊!”夏雨眼睛一亮。 李世民脸色傲然:“孤的麾下,向无庸将。不过,军师以为,敬德会如何应对?” 放箭?没用。 陌刀军全副重甲,就露个眼球,你以为人人都是神箭手哲别吗? 硬刚?蠢主意。 陌刀军可是骑兵的克星,玄甲兵再强大,在这天生的属性克制面前,恐怕也要吃大亏。 搞不好,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夏雨左思右想,仓促间也没有好主意。 当然,若是给他充足的时间,以他的本事,弄些炸药包、铜火炮,一点难度都没有。 那时候,陌刀军就算再多穿一层重甲,堆成个铁罐头,一样炸烂了你。 当然,这等降维打击,极为无耻,纯粹是欺负人。 “殿下,我想不出。”夏雨苦笑着摇摇头,陌刀军要是那么好对付,还谈什么横行天下! “孤也没想到。”李世民也是一乐,却很自信道:“不过,孤相信敬德会有办法,不会蠢的硬来。” 真的吗?夏雨将信将疑。 说时迟,那时快,玄甲兵右队瞬间已迫近陌刀军,距离已不足百步。 此时,将近崩溃的柴绍部,见得陌刀军准备增援,如遇救星,正拼命的想靠拢过来。 然而,秦琼和程咬金不干了。 他们放弃了用箭雨继续杀伤敌军,当机立断,挥军直接冲杀过来,将柴绍死死咬住。 绝不能让陌刀军和柴绍部会合,这是秦琼和尉迟恭的默契。 尉迟恭见状,心中大定,没有别人骚扰,他就能慢慢的和陌刀军玩一把猫戏老鼠的游戏。 迫近六十步时,尉迟恭将左手伸进嘴里,竟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这调调,就仿佛后世流氓调戏美女的劲头。 “……”夏雨大跌眼镜:尉迟恭,没想到看似憨厚的你,竟然骨子里那么的不正经! 然而,他想错了尉迟恭。 听见哨声,玄甲兵右队纷纷取出了一样东西,竟是两根绳索、中间还夹着一个皮套。 “投石索!?”对古代兵器很有研究的夏雨大吃一惊,一眼便认了出来。 这玩意,可是人类最早的远程投射兵器,甚至比弓箭还要古老。 而且,也千万别认为这东西十分简陋,就不可怕。 事实上,投石索的有效射程,不仅远远超过了骑弓,甚至可以和步兵的长弓相媲美。 其杀伤力,也非常的惊人。 通过圆周运动蓄能,再用绳索提供初速,其动能可以轻松达到400焦耳,不亚于手枪! 西方著名的罗德岛投石兵,可是古希腊人的王牌兵种。 在对抗波斯人的血战中,罗德岛投石兵发射的石弹,可以击松击碎波斯人的盾牌和重甲。 也就是说,在对付重甲和坚盾方面,投石索比弓箭好使。 尉迟恭这么有脑子么?夏雨一时难以置信。 他转过头,看了看李世民,小秦王也一脸的愕然,显然也被尉迟恭的骚操作闪了腰。 毕竟,投石索这玩意,中原王朝的军队几乎就没装备过,在东方,几乎是草原游牧民族的专属。 当下,两人侥有兴趣的相视一眼,都很好奇:这小东西,真的能对抗陌刀军的重甲? 要知道,明光甲的防御力,可是十分惊人的。 第二十章 玄甲战陌刀(下) 校场上,玄甲兵右队很快发动了第一轮投石攻击。 投石索旋风般舞动处,一块块拳头大小的石弹呼啸着窜入半空,重重砸向了陌刀军。 这是啥玩意? 众陌刀军懵了,他们也是活久见。 但他们懵,石块可不懵,眨眼之间,无数石弹雨点般掩至。 此时的陌刀军,刚刚整队完成,为了对抗骑兵,他们阵形严密、仿若一道巍峨长城。 但这就意味着,这是一群膀大腰圆、难以机动的大号标靶! “啪啪……” 只见一块块石弹重重的轰击在众陌刀军身上,尘土飞扬处,伴随的是一声声的惨叫。 事实证明,明光甲的防护很给力,并没有破碎。 但是,石弹巨大的动能透甲而过,仍然给陌刀军不小的伤害,很多人都被乱弹击倒,口吐鲜血。 一时间,陌刀军严整的阵形不复存在,乱作一团。 钝器对付重甲的天然优势,显露无遗。 好家伙!夏雨和李世民相顾骇然:真的行? 两军相距三十步外,尉迟恭领军斜切而走,绵密的石弹却一直保持着对陌刀军的痛击。 半空中,怪啸连连,若天降正义。 等尉迟恭在百余步外勒马止住,准备第二轮冲锋时,陌刀军第一排200人,大半已经倒下。 “哈哈哈,”尉迟恭一脸的得瑟:“兄弟们,走,咱们再来一轮。” “好。” 右队欢呼一声,铁蹄如雷,又似凶神恶煞般扑将上来。 陌刀军阵中,领兵的屈突通长子屈突寿却是气炸了肚皮:这尉迟老黑,太卑鄙了,不敢堂堂一战,就知道耍诡计! 可怜他陌刀军,战力惊人,却毫无用武之地。 尉迟恭却是不管,见投石索管用,那便照方抓药,抵近敌阵,又来了第一波石弹覆盖。 这下,陌刀军更惨了,有近三成已经负伤倒下,队形更是一塌糊涂。 要知道,此时的陌刀军刚刚诞生,他们还没有横推东亚、用无敌来装饰自己的骄傲。 在这样的劣势下,他们还能坚持在阵列中、不溃散,已经是难得了。 “殿下,”夏雨忍不住道:“胜负已分,停止吧。” 这石弹可没有开不开锋一说,陌刀军受到的伤害是实打实的,很多人少不得骨断筋折。 而几天前,他还只是一个大学生,做不到职业军人那般冷酷无情。 “不急,再看看。”李世民却是波澜不惊。 陌刀军有弱点,他并不奇怪,世界上就没有一支军队,是毫无弱点的。 他只是想要看清楚,陌刀军的弱点究竟有多大,这样他才能知道,后面如何去改进。 为此,有人受点伤,这不算什么。 还是那句话:慈不掌兵! 夏雨无奈,他猜得到李世民的意思,只好作罢。 校场上。 玄甲兵右队正准备发动第三轮冲锋。 此时,玄甲兵左队与柴绍部的战斗也已接近尾声,依靠战力的优势和装备的碾压,胜负并没有悬念。 只不过,因为较早的投入肉搏战,玄甲兵左队比右队的伤亡要大一些。 但这也是获胜该有的代价。 这时,中军阵上,须发皆白的屈突通有些抓狂。 这该死的玄甲兵,也太强悍了一些! 这该死的尉迟恭,外表忠厚,没想到这般奸诈! 老实说,其实现在胜负已分,然而,屈突通是真正的军人,不到最后关头,他不服输。 “来人。”老将军一脸铁青,孤注一掷:“调两千重步兵出阵,突击玄甲兵左队,掩护陌刀军整队。” “诺。” 中军后阵,两千身穿普通重甲、手持三米长枪的重步兵开始整队出列,参战的意图非常明显。 夏雨有些惊讶:“屈老将军还不服输么?” 李世民却微微一笑,一脸追忆道:“老将军却是这个性子!昔年孤与父皇晋阳起兵,老将军一路死战,就是不降。直到长安陷落,部下把他绑至御前,才终于认输。” “哈哈,这老头这么倔!?”夏雨大乐。 李世民也是莞尔:“老将军用兵还是保守了点,如果一开始就动用陌刀军支援丘行恭,玄甲兵想取胜,会难得多。” “陌刀军未经实战,可能老将军还是不太信任吧。”夏雨表示理解。 这时,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了北侧、玄甲兵驻留的五百后军身上。 现在,这支预备队该动了,粉碎敌人最后的倔强与幻想。 果然,见敌军还要垂死挣扎,一名20余岁的玄甲兵小将站了出来,奋声大呼道:“兄弟们,屈突老将军还不服输,你们谁敢与某同去?” “我等愿往。”五百玄甲兵齐声呼应,无一怯阵。 “好,随某来。”小将一声令下,一马当先,五百玄甲兵后军隆隆出阵,直奔敌阵。 见小将英勇,夏雨惊讶道:“殿下,这是何人?” 李世民脸上露出笑容:“侯君集。” 我去!? 夏雨大吃一惊,大唐真是名将辈出,谁想今日一个不起眼的小将,将来可以翻云覆雨。 从灭吐谷浑。 独亡高昌国。 唐初名将谱中,侯君集也是一颗不容忽视的耀眼将星,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他当之无愧。 只可惜,这货最后行差踏错,晚节不保。 却说侯君集,挥军绕了个圆孤,直切屈突通后阵。 两千长枪兵刚整队完成,还没来得及出战,侯君集已然狂风般掩至,有如凶狠狼群。 这货用兵也是十分勇悍,亲自开弓、当头便是两通箭雨,毫不讲武德。 长枪兵纷纷中箭,咒骂声中,当即退出。 看来,若没有明光甲,想与玄甲兵对战,太吃亏了!夏雨摇头道:“有侯将军牵制,这些长枪兵,动不了。” “若他们也装甲了明光甲,侯将军人少,或者还能打一打。” “没法子。”李世民苦笑:“明光甲制造繁琐,价格高昂,以往都是给将领专配。能装备玄甲兵和陌刀军,已经是我大唐的极限了。” 夏雨咧咧嘴:的确,穷,任何时候都是大问题。 趁着侯君集缠住敌方长枪兵,尉迟恭放心的发动了第三轮冲锋,但这回却有了新变化。 在又一轮凶猛石弹后,陌刀军的阵形已经越发混乱。 尉迟恭又一声呼哨,玄甲兵右队纷纷收起投石索,竟又取出了一条接一条的套索来。 好家伙,又是一种草原游牧民族常用的武器。 趁着陌刀军混乱,无法主动出击,一条条套索甩了出去。 不少陌刀兵措不及防,顿时被套中,随即,便被在阵前十数步斜切的玄甲兵借着强大马力拖翻在地。 若是在真实战场上,这些被套中的陌刀兵死定了,等着被补刀吧。 而玄甲兵在拖翻这些陌刀兵后,却是直接放手,口中哈哈大笑:“你们死了,赶紧撤开。” 屈突寿在阵中暴跳如雷:“尉迟老黑,你卑鄙无耻,有种过来,咱俩单挑!” 尉迟恭哈哈大笑:“狗屁!你追上某家再说。”却是头也不回。 场边,夏雨和李世民面面相觑:这尉迟恭打仗这么花?陌刀军可是被他活活玩死了。 的确,被尉迟恭蹂躏了三圈,能站着的,已经不足半数。 更重要的是,阵型彻底乱了。 就在这时,右翼战场上,玄甲兵左队和柴绍部的战斗已经分出了胜负。 柴绍部全军覆没,大部‘战死’,少量溃逃。 柴附马硬气的选择了死战。 逃跑? 他丢不起这个人。 结果,战不三合,秦—猛将兄—琼走马将柴绍生擒,随即哈哈大笑着又放回了地面。 “驸马爷,不好意思,某家赢了。” 柴绍很是灰头土脸,他没像丘行恭那样没素质的跺脚骂人,只是苦笑着说了一句。 “你们这帮狗日的,真是太狠了!” 秦琼、程咬金,还有一众玄甲兵哈哈大笑。 仗打到这里,真是一点悬念也没有了,玄甲兵大获全胜已是定局,无非是付出代价多少的问题。 夏雨看了看李世民。 李世民也觉得没必要再继续了,喝声道:“来人,传令收兵,令两军主将来此见孤。屈突寿也来。” “诺。” 张阿难又鬼魅般冒出,挥动令旗,号鼓响起。 第二十一章 假的大唐 须臾,参演诸将汇齐场边,李世民见状,和夏雨从高车上走下。 “殿下。” “军师。” 众将纷纷见礼。 “雨见过诸位将军。”夏雨毕竟资历浅,也没托大,客气的回礼。 此时的诸将,脸色两极分化: 秦琼、程咬金、尉迟恭、翟长孙四名玄甲兵主将,大胜之下,无不是志得意满,喜气洋洋。 屈突通、屈突寿、柴绍、丘行恭,都有些灰头土脸,显然输得很憋屈。 “诸卿辛苦了。”李世民首先慰问。 “谢殿下。”众将称谢。 “今日实操,一为检验诸军战力,二来,军师新至,也是让他熟悉一下我大唐雄师。” “今日玄甲兵表现上佳,孤心甚慰。” 秦琼几人顿时一脸骄傲,军人以强者为尊,就是这么单纯。 “敬德,”李世民走到尉迟恭面前,啧啧称奇道:“今日你的表现,让孤真是刮目相看。往日只知你是勇将,没想到却有神来之笔。” “那投石索和套索,你是怎么想出来的?竟将陌刀军克得死死。” “嘿嘿,”尉迟恭憨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殿下,其实,这不是某的主意。” “嗯?”李世民一愣。 尉迟恭一指程咬金,夸赞道:“这是老程的点子,他脑子一向灵醒,某可想不出来。” 众人的目光顿时移向程咬金。 程咬金顿时挺胸凸肚,乐得合不拢嘴:“哈哈,某也就是看过陌刀军操练,灵机一动,才有的主意。没想到,今日真用上了。” 好家伙,你丫怕是一直憋着坏,就盼着这机会露脸吧!? 众人纷纷投以鄙夷的目光。 这样阴损的主意,的确不像是尉迟恭这种傻大粗的手笔,但若是程咬金,便很合理了。 “干得好!”李世民眉头一扬,狠狠拍了拍程咬金的肩膀。 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 夏雨也是大感意外。 在现代,程咬金留给后人的形象,颇有些无赖和滚刀肉的意味,战功似乎并不如何。 但适逢其时,他才深切的感觉到。 这些能在乱世中出人头地,成为一时人物的,真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 “老将军,”李世民又看了看屈突通,安慰道:“今日之败,非战之罪。毕竟,玄甲兵,天下只有一支!” 这话一出,屈突通、屈突寿、柴绍、丘行恭,脸色都好看了许多。 也是,输给天下第一强军,好像也不算丢人。 夏雨听得暗赞:瞧瞧人家这说话艺术,面面俱到,妥贴! 李世民又拍了拍屈突寿:“小将军也不必灰心,孤相信,若对敌的不是玄甲兵,陌刀军不会输!” “殿下如此宽容,末将汗颜。”屈突寿一脸羞愧。 古人刚烈,自尊心可是很强的。 “这不是宽容,是事实。”李世民强调道。 “殿下说得对。”夏雨这时也插嘴道:“换了其它敌人,不可能有玄甲兵这般强悍。想如法炮制,也要看我大唐骑兵答不答应。” “不过,陌刀军的防护仍有不足,的确是个潜在的威胁。” “军师有主意?”李世民心中一动。 夏雨想了想道:“短期可加层内甲应急,但最好的办法,还是改进明光甲的品质。给我一点时间,应该没问题。” 他追溯过中国的钢铁治炼史,可是真有货的。 “太好了。孤得军师,幸甚。” 李世民大喜过望,若真能如此,那陌刀军真就无敌了,便是玄甲兵也不敢正面硬刚。 “军师厉害。”众将也是纷纷竖起大拇指。 此时的夏雨,在众人的眼中,简直充满了无比神奇的色彩—— 不仅精于军略、料事如神,还懂星相卦卜,能做沙盘,精于术算,如今连炼钢都会。 这才是短短几天啊!众人不敢想,还有什么是夏雨不会的。 不过,这很鬼谷不是吗? “对了,”夏雨忽然看向玄甲兵诸将,告诫道:“今日玄甲兵大胜,的确让我所料末及。不过,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们千万不能骄傲自满。” “在我看来,玄甲兵的强,不是现在的强,而是不断进取、永不自满的强。” “是,军师。”秦琼等人连连点头,这道理,他们懂。 李世民也暗竖大拇指:军师这话中听,有劝勉,更有激励! 夏雨看向李世民,实操结束,是不是该散了? “不急。”李世民却笑得有些诡异:“军师瞅瞅,选个老师吧。” “……”夏雨一愣,啥?他咋听不懂呢。 “今日请军师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你挑一个老师,好好锤炼一下武艺。”小秦王图穷匕现。 夏雨都懵了:“殿下,我是文人!” 文人不是应该稳坐中军帐,动动嘴皮子就行了吗,为啥要练个劳什子武艺,苦哈哈的呢? “孤知道。”李世民却一脸理直气壮道:“没想让军师冲锋陷阵,只是让你可以自保。军中随时会有意外,靠别人,永远不如靠自己妥当。” “再说了,我大唐男儿,怎么能半点武艺都不会呢?那也太寒碜了点。” 李世民可是没忘,夏雨这货,不但手无缚鸡之力,连逃命都不够快,太让人操心了。 夏雨:“……”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众将闻言,都憋着笑:没想到啊,军师也有这么菜的一面,竟连半点武艺都不会么!? 要知道,现在讲究君子六艺,便连翩翩文士,往往骑马射箭、舞刀弄枪也不在话下。 唐唐诗仙李白,便有个外号,叫做‘青莲剑仙’,可见一般。 “殿下,军中文人那么多,都会武么?”夏雨却还要垂死挣扎。 只要别人也弱鸡,那他不想学,就情有可原了吧? “当然。”李世民回头,一招手道:“玄龄,辅机,你们正好在,过来给军师演示一下。” “诺。”一旁,笑呵呵走来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二人。 夏雨一愣:这两货什么时候来的? 只见房玄龄也没废话,四下寻摸了一番,发现校场边,放着一些石锁、石担子之类打熬身体的器具。 其中一只中号石锁,看起来足有四、五十斤,貌似清瘦的房玄龄竟轻松的一手提起。 “军师,看仔细了。”房玄龄微微一笑,猛一发力,便玩起了石锁。 什么正掷、反掷、跨掷、背掷,这些常规动作,无不十分娴熟,就连手接、指接、肩接、头接这些花色动作,也玩得丝滑无比。 看着那一只石锁在半空中上下翻飞,有如杂耍一般,夏雨目瞪口呆。 我尼玛,这老房以前莫不是江湖卖艺的? 大力丸有吗? “好,玄龄这石锁,玩得不错。” 一旁,众将纷纷竖起大拇指,虽然他们能玩更重的,但文人吗,有这水平,已经可以了。 须臾,房玄龄一套石锁耍完,归于原位,竟是面不红、气不喘。 “下面该我了。殿下,借你的剑使使。”长孙无忌这时走了上来,向李世民伸了伸手。 李世民笑着将螭虎剑拔出,竟一把抛了过去:“耍得漂亮些。” “好嘞。”长孙无忌娴熟的接住剑,长吸口气,一个二百来斤的小胖子竟真的耍起了剑法。 校场中,剑随人走,剑光渐起。 长孙无忌身若矫龙,步伐越来越快,螭虎剑也越来越快,剑风也从一开始的若隐若现,变得呼啸渐起,随后又变成了啸若惊雷。 一时间,校场上竟满是剑光,差点吞没了长孙无忌的身影。 “长孙大人好剑法!”众将纷纷喝彩,就这手剑法,上阵时,砍死十个八个贼人不成问题。 夏雨目瞪狗呆,他完全无相信,眼前这个灵活的死胖子是个文人! 大唐洪金宝就是你了。 须臾,长孙无忌一套剑法耍完,轻松收剑,竟也是气定神闲,将螭虎剑又扔还了李世民。 “军师,如何?”小秦王笑咪咪的看着夏雨,一脸的调侃。 夏雨要抓狂了。 房玄龄是肌肉猛男,长孙无忌是剑术高手,你敢信? 这书上没写啊,难不成他学的历史都是假历史?还是他穿越的大唐是个魔法世界? 古人尚武,真就尚到这个地步? 传说,大唐文人经常上阵砍人、一点也不含糊,他总以为是艺术夸张、难不成是真的? 一时间,夏雨感觉到现实对他满满的恶意,脑子里乱得跟浆糊似的。 第二十二章 李元霸原形 “军师?”见夏雨一脸的呆滞,李世民又唤了一声。 夏雨从懵逼中还魂,事已至此,他还有何话说?只好苦着脸道:“好吧,臣认命了。” “这就对了。”李世民很高兴:“堂堂男儿,怎么能娘们唧唧的!” 夏雨张红了脸。 他很想反驳,证明他是纯爷们,但想想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的武力值,又颓丧的闭了嘴。 事实胜于雄辩啊! 好吧,为了让自己做回男人,他拼了,不就是练武吗,谁怕谁! 程咬金这货一向脑子快,马上嚷嚷道:“军师,跟俺老程学吧,要不了三、五个月,保管你杀人放火,不在话下。” 好家伙,这调调,不愧是造反的土匪出身! 尉迟恭嗤之以鼻:“拉倒吧,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不要耽误了军师,还是跟某学的好。” 程咬金大怒:“尉迟老黑,咋的,不服气咱俩比比?” “比就比,好像你赢过我似的。”尉迟恭也不含糊,程咬金虽然猛恶,但论武艺,他还是要略胜一筹。 “行了,你俩别吵吵,让军师自己选吧。”李世民一瞧这两糙货又要闹腾,赶紧制止。 “哼!”两个猛男怒视一眼,各自扭头。 军人吗,本就各不服气,啥事都要争一争。 更何况,能教夏雨武艺,就等于是半个师傅,这人情加交情,是个人都知道合算。 便连未出声的秦琼等将,也是颇为心动。 只不过,其他人脸皮薄,没太好意思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罢了。 选谁呢?夏雨犯了难,不知道谁适合自己,要知道,并不是武艺越高,就越会教徒弟。 “要不,我来教军师吧?”一旁,忽然有人出声。 众人一听大怒,军中最勇猛的大将几乎都在这了,哪个不知死的,敢来老虎嘴里抢食? 莫非是罗士信? 但转头一瞧,便连程咬金、尉迟恭这两个刺头都沉默了。 来的并非罗士信,而是一个银甲小将,面相非常年轻,最多十七八岁,却是生得俊逸剽悍、英气勃勃。 看着此人,夏雨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一个形象:常山赵子龙! 李世民哈哈一笑:“罪过,却是忘了堂弟。你与军师年龄相近,功夫也潇洒飘逸,确实很合适。” 夏雨很好奇:这是谁啊?堂弟,这是李唐宗室? 李世民于是向夏雨介绍道:“军师,且来认识一下,这是孤的堂弟,淮阳郡王李道玄。别看他只有十七岁,却有万夫不当之勇,堪称军中第一猛士!” 夏雨大吃一惊,这个李道玄,他太知道了。 李唐代隋,涌现出众多宗室名将。 像李世民这样的天选之子自不必多说,而李建成、李孝恭、李道宗也都是一时之选。 关陇军事贵族的强悍底蕴,令人恻目! 然而,却有一人,不让李世民等专美于前,那就是李道玄。 甚至于,单论武艺,李道玄之强,不仅胜过李世民,也胜过唐军中所有的名将、悍将。 隋唐演义中,神勇无敌李元霸虽是虚构,但原型就是这李道玄。 只可惜,在征刘黑闼一役中,战死的不仅有大将罗士信,还有这位淮阳郡王李道玄。 如此盖世猛将,才稍露锋芒,就像流星般划过天空,实在令人扼腕。 所以,夏雨一直坚定认为,隋末诸反王中,最强的是刘黑闼,而不是名气更响的王世充、窦建德。 有这样一位牛逼普拉斯的师傅,夏雨很满意,顶配了啊。 而且一看就知道,李道玄的功夫很帅气,这很符合他的气质有没有! “雨见过郡王殿下,”夏雨深施一礼:“以后就有劳了。” 李道玄却有着年轻人的羞涩,慌得连忙回礼:“军师客气了,孤也有很多东西要向军师请教。” “好了,堂弟,”李世民笑呵呵道:“那军师就交给你了,严加督促。” “诺。” “诸卿,咱们走吧。”李世民招呼着:“别打扰他们。” 众文武纷纷告辞,本来志在必得的程咬金和尉迟恭也一脸泱泱的闪人,并没有吵闹。 没办法,李道玄太猛,实在打不过,不服不行。 “好了,军师,咱这便开始吧。”李道玄很有点年轻人的雷厉风行。 夏雨一愣:“这么急?要不,明天再开始吧?”苦日子要来了,他还想能舒服一天就舒服一天。 “不行。”李道玄一口拒绝:“军师毫无基础,正该争分夺秒。而且,孤也答应堂兄要严加督促的。” 这小兄弟挺认真啊!夏雨没办法了,只好道:“那行吧。” 菜鸟该如何炼成呢? 绝世高手李道玄琢磨了一下道:“军师这年纪,现在才练武有点迟了,难有大成。不过,好在您是文人,只须自保即可,这个倒是不难。” “咱们抓紧点时间,三个月打打基础,半年便可速成。届时,等闲对付五、七个贼兵不在话下。” 李道宗说得很自信。 武道一途,他的天赋,千年一出,当世无双!有这样强到逆天的师傅,教出的徒弟想菜都不行。 夏雨一听也乐了。 半年对付五、七个贼兵,他很满意了好不好!起码让他从弱鸡,迅速升级为好汉了。 至于动辄能砍几十、上百人的猛将兄,他这辈子是不敢想了。 “对了,军师喜欢什么兵刃?”李道玄问。 夏雨精神一振,他以前怕吃苦,就没学过武,但男孩子吗,小时候都有过武侠梦。 演义小说中,那些神兵利器,更是一直以来的向往。 “殿下,赵云的龙胆亮银枪你会吗?”夏雨做啥,就讲究一个帅,没办法,闷骚型的。 李道玄一呆:啥,什么鬼? “不会?” “那凤翅镏金镋呢?” “擂鼓瓮金锤?” “方天画戟?” “丈八蛇矛?” “青龙偃月刀?” 夏雨说得神彩飞扬,口沫横飞。 李道玄却是脸越听越黑,连忙打住道:“停,停,军师,你这些乱七八糟的兵器都从哪听来的?” 夏雨一呆:当然是《三国演义》、《隋唐英雄传》之类的了,难不成都是作者虚构的? “殿下,我也是道听途说,莫非没有?” “部分有,有的某也没听过。”李道玄一脸无奈:“不过,就算有,你也练不了。” “为何?”夏有点不服气。 李道玄无情的泼以冷水:“这些全是重兵器,没有五、七年苦功,难有成就,而且,也需要天赋。” 言下之意是:你个弱鸡,咱现实点好不? 夏雨大为沮丧,没想到,他想装个逼、学个花架子都不够格:“那殿下觉得我学什么好?” “刀吧。都说一年刀,十年剑,一辈子枪。想速成,唯有刀。” “无论步战,还是马战,都很实用。” 李道玄给出了最专业的意见。 “行,那就刀吧。”夏雨脑补了一下,自己横刀立马、敌军不敢上前的威猛形象,觉得也还能接受。 “那好,咱们先练体能和骑术,然后就是拳脚和刀。这一套下来,只须半年,大多数情况下,军师都能自保。” “不过,军师要做好一种准备。” “什么准备?” “吃苦的准备。” “放心吧。”夏雨拍着胸脯。 他是觉得,怎么也要赢过房玄龄、长孙无忌吧? 打不过猛将,他可以接受,毕竟人家是专业的,但文人中还垫底,他也要脸的好不好。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夏雨中二少年的热血劲头又上来了,毫不迟疑的发了誓。 “那好。那边有石锁,最小的有十斤,您一手拿一个,然后蹲马步,先来半个时辰吧。” 李道玄图穷匕现,露出了狰狞的本来面目。 “啊,半个时辰!?”夏雨傻了,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军师莫不是要反悔?”李道玄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粗壮的马鞭,很是不怀好意的甩了甩。 “我马上去。”夏雨立时认清了形势,飞快的冲了上步。 提石锁、蹲马步,夏雨炼狱般的练武生活开始了。 “啪!啪!”校场上,每当某人筋疲力竭,想偷懒时,凌厉的皮鞭声和惨叫声便即响起。 不少路过的兵士,纷纷投以鄙夷的目光:这谁啊?这点苦都吃不了?弱鸡! 第二十三章 郡王之野望 中午。 营帐边,张玉光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的肌肤和精壮的上身,正挥动着一柄锐利的横刀。 这是军中制式的刀法,精炼而霸烈,真正的杀人技! 张玉已经练了许久,遍体细密的汗珠。 做为亲卫,他的职责就是捍卫家主,哪怕舍弃生命,所以,只要有空,他便勤练不辍、不敢懈怠。 忽然,有几名军士抬着一位哼哼唧唧、满脸痛苦的文士,快步走了过来。 张玉随眼一瞅,竟是夏雨,吓得刀都掉了,慌忙迎将上去:“军师,这、这是咋滴了?” 不是去见秦王殿下吗,为啥弄成这样? “兄弟不用担心。”为首的一名军士笑呵呵道:“我们是淮阳郡王的亲卫,你家军师是练武累的,没事,歇歇就好。那个,营帐在哪?” 张玉慌忙引路。 几名亲卫抬着夏雨,放到行军榻上,这才告辞。 “军师,这咋回事啊?”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夏雨,张雨急得团团转。 “唔唔!”见没了外人,夏雨哭了,发出了血泪控诉:“秦王殿下忽悠人,非要我去学武。那李道玄更不是人,他让我举了半个小时的石锁啊,差点把我屎都累出来。” “这还没完。我都没休息一刻钟,他就把我绑在马上,说是要让我尽快习惯马上平衡,然后生生让战马驮着我狂奔了大半个时辰啊。颠得我吐了几次,裤裆都磨破了。” “这货简直就是魔鬼!” “……”看着某人咬牙切齿,呼天抢地,张玉一脸黑线。 “军师,其实,这点强度不算啥,军中操演,大伙可都是顶着几十斤的甲胄、兵器,无论严寒还是酷暑,都要操练一整天的。” 夏雨愕然:你丫这是安慰人?分明是污辱我好不好!我几天前还是大学生,哪像你们古人那么耐操啊。 一时间,连自己的亲卫都不站队自己,某人便觉得悲从中来。 再一想到,这样的苦逼日子还要持续很久,夏雨更是觉得生无可恋、前途灰暗。 “军师。” 忽然,帐口光线一暗,一名身穿便服、英姿飒爽的年轻人健步走了进来,正是李道玄。 “殿下。”张玉连忙见礼,军中第一猛将,自然无人不识。 李道玄礼貌的微一点头。 夏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扭过头不理他。 张玉一脸尴尬。 自己这家主,智慧那是真过人,但在武道一途,却是弱鸡得不行,还一点苦都不能吃。 见夏雨还在恼火自己,李道玄也没生气,只是回头道:“来人,抬进来。都小心一点。” 马上,有四名亲兵抬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木桶走了进来。 小心翼翼的放好后,四人退了出去。 夏雨:“……”啥情况? 李道玄适时解释道:“军师想必身体乏得厉害,为免暗伤,孤给您准备了一桶药浴。孤幼时习武,也都是泡得这个。” “军师不知,这药浴用了很多上好药材,极为珍贵,不仅能有效缓解疲乏,还能熬炼筋骨,让习武事半功倍。” “等泡过了,孤再给您用师门秘法按摩一番,解乏效果会更好。孤之一番苦心,还望军师能理解一二。” 马杀鸡? 我喜欢。 夏雨眼睛一亮,气也就鼓不起来了。 不管怎么说,李道玄也是唐唐郡王之尊,大唐一代武宗,能这般对他用心教导、呵护倍至,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他若还不识好,那还算个人? 古人手段厉害啊! 夏雨服了,叹了口气道:“郡王殿下,咱都是聪明人。你有啥想法,就直说吧。” 李道玄脸上露出一丝小得意,却道:“这个不急。军师先进去泡着,若是凉了,会影响药效。” “好吧。张玉来帮忙。” 当下,众人帮着,把夏雨脱得精光,架进了浴桶里。 马上,黑褐色的药水便浸没了夏雨全身,滚烫之中,无形的药力迅速侵入他的肌体,只一瞬间,便舒服的呻吟起来,疲惫立减。 “效果不错吧!?”李道玄开心的扬了扬眉,很有些年轻人的跳脱。 “好了,郡王殿下,咱们捞干的吧。”夏雨抹了抹脸上的水汽,惬意的靠在了桶边。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不搞清楚了,他可泡不安心。 “是这样的。”李道玄到底是年轻人,没那么多心眼,便直爽的道:“孤自幼时,便一直想当一名驰骋疆场的大将军,只可惜,晋阳起兵时,孤才十三,上不了阵。” “大唐建立,孤毫无寸功,陛下却封了我做郡王。想及将士们出生入死,也混不上一个将军,孤便倍感羞愧。” 夏雨闻言,也很无奈:有时候,投胎的确是个技术活,不服不行! 不过,这位小郡王挺有上进心啊,这是好事。 “去年,某十六了,便央着陛下让孤上阵,帮二哥去打刘武周。”李道玄继续道。 “陛下同意了?” “同意了。” “可有功勋?" 李道玄一脸尴尬:“孤到了军中,二哥却一直认为某还是孩子,老是藏着护着,结果,大仗、恶仗一场没捞着,就是最后决战时立了点小功。” 夏雨听了,有些想笑。 这很正常吗,谁家放心十六岁的半大娃儿去冲锋陷阵,生瓜蛋子都超莽,很容易出事。 但就这样千防万防,这位郡王爷最后还把自己给莽死了。 武德五年,征河北时,面对刘黑闼亲自统帅的数万敌军,李道玄只率千人便奋勇冲阵。 结果,后援不继,这位盖世猛将在毙杀上百人后,卒! 看夏雨一脸憋笑的表情,李道玄越发委屈:“咋,军师您也觉得孤年纪轻轻、不行么?” “没有。没有。”知道年轻人自尊心强,夏雨连忙摆手。 “您就是这么想的。”李道玄却不好糊弄,愤愤不平道:“孤一身武艺,万夫难挡,凭啥大家都看不起孤?” “这个,领军打仗,个人武勇只是其次,统兵能力、沙场经验才是首要。你太年轻,秦王殿下对你不放心,也是正常。”夏雨安慰道。 “可二哥也是十六岁就统兵了,不给俺机会,俺如何证明自己!?”李道玄急了,家乡土话连绵而出。 夏雨无语了:大哥,人家李世民是天选之子,自带危险免除bug的,你能比吗!? 年轻人啊,总是觉得别人行,我也行。 错觉害死人啊! 夏雨有些头痛,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个头铁无比的小郡王,想了想道:“殿下说了那么多,到底想要什么?” “嘿嘿!”李道玄一脸讨好的笑容:“军师,我瞧二哥对您言听计从的,有机会,您带孤立立功呗?” 噢,在这等着我呢! 我就说吗,天下没白吃的午餐。不过,年轻人知道曲线救国,也还是挺机灵的嘛。 夏雨恍然大悟,却是爽快的答应道:“行啊,只要机会合适,我会推荐的。” 有他照看着,估计这位小郡王也捅不了大篓子。 “谢军师。”李道玄大喜,却又欲言又止。 还有?夏雨头大了,这人情不好欠啊。苦笑道:“殿下,还有什么想法,一并说了吧?” 李道玄讪讪一笑:“军师,孤这带兵差点意思,军中操演,老是输给那些老将。您是鬼谷弟子,必定精于兵略,能不能指导一下孤?” 夏雨松了口气,这却问题不大。 他在现代,经常混迹于铁血、西陆等各大军事论坛,古今中外无数经典战例研究得透熟。 虽然都是纸上谈兵,但水平着实不低,算是颇有名气的民间军事专家。 “殿下现在带的什么兵?数量多少?” 李道玄一脸沮丧:“二哥就给了某五百轻骑兵,在郭孝恪将军麾下。” 轻骑兵? 夏雨想了想道:“倒是有点办法,有快的,有慢的,殿下想将战力提升到何种程度?” 李道玄一听,精神大振:“军师,俺要求不高,能和玄甲兵差不多就行。” “……”夏雨差点被被噎死:尼玛,这要求还不高?哭笑不得道:“殿下,你莫开玩笑。玄甲兵的兵员、马匹、装备和将领,都是优中选优,又千锤百炼,才得此雄兵。你让我咋给你整去?” “军师,其实也没那么难。”李道玄却不死心,软磨硬泡道:“就说将领吧,谁有孤勇猛?马匹和装备,二哥不给,俺就找陛下要,陛下最疼俺了。” “兵员吗,是稍差点,但也都是府里的老家兵,弓马娴熟,做战凶悍。再说,不是还有军师您吗?您一定要有办法的。” 夏雨眨眨眼,这样的话,好像还能试试。想了想道:“那你先把马匹、装备备好,这两天我琢磨一下。” “好嘞,谢谢军师。”李道玄乐得合不拢嘴,觉得自己真是太灵醒了。 “对了,”夏雨想了起来,嘿嘿一笑:“我这帮你劳心劳心的,练武时,殿下能放点水不?” “不能。”李道玄立即变脸,小郡王很有原则,一脸认真道:“军师,孤是为您好。再说,二哥也盯着呢。” 夏雨顿时扭过头去:你是坏人,我不想理你。 李道玄却当没看见:“军师,泡差不多了。出来吧,某帮你按摩,松松筋骨,下午还要继续呢。” 马上,营帐里响起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 第二十四章 奸臣许敬宗 晚上。 夏雨躺在床上,折腾了一天,只觉得骨头架子都要散掉了,那种感觉,怎一个欲仙欲死。 他都不知道今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还是中午泡了个药浴,还松了松筋骨,不然的话,他估计直接就可以往生极乐了。 “军师,吃饭了。”张玉端了晚饭进来。 “没胃口。不想动。”夏雨有气无力,仿佛癌症晚期。 “您还是吃点吧,不然明天哪有力气。”张玉劝道:“知道您练武辛苦,秦王殿下特意吩咐伙营,每天给您囤只鸡。” 夏雨一愣:“鸡,哪来的?” 因为打仗,附近的老百姓早跑光了,莫非后勤还养着活鸡吗? “是秦王殿下专门派人去附近山里打的野鸡,就给您一个人留着。殿下对您可真好。” 张玉一脸的自豪与羡慕。 夏雨却是苦笑:这好,可要命啊!君待你以国士,你准备如何回报? 嗯,当牛做马考虑一下! 不过,野鸡可是好东西,在现代可是保护动物,想吃都吃不到。 想到这里,夏雨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流出,挣扎着坐起身,一脸正色道:“端过来吧,不能浪费了秦王殿下的一番心意。” “哎。”张玉很高兴,连忙端过来案几和晚饭。 果然,是一整只肥鸡,放在陶罐里囤得稀烂,清香扑鼻,还有一大碗粟米饭,两块麦饼,两份酱豆子和咸菜。 这在军中,简直就是帝王待遇。 夏雨二话不说,忍住胳膊剧烈的酸涨,便将肥嫩的鸡大腿扯了下来,一股浓郁的异香顿时充满整个营帐。 张玉顿时吞了吞口水,人比人,气死人啊。 夏雨刚迫不及待的将鸡大腿送到自己嘴边,胳膊猛一阵酸麻,鸡大腿‘啪嗒’掉在了案几上。 张玉:“……” 夏雨:“……”一时悲从中来:尼玛,快被整成废人了,连吃饭都费劲。 “扑哧!”帐门处,传来一声轻笑。 夏雨一扭头,却见进来两人,为首的是房玄龄、另一人却是不认识。 “好笑么?”夏雨一脸的没好气:要不是你房玄龄卖大力丸似的杂耍,老子会到这地步? 房玄龄连忙忍住笑:“军师,听说鬼谷一门无所不精,难道没有武学么?” 有时候,看着天才吃憋,心情真是美美哒。 “当然有。”夏雨哪肯露怯,兀自嘴硬。 “那你为何——” “因为我懒好了吧!?”某人气急败坏,怒目而视:这房玄龄真是坏透了,逮着人肺管子使劲捅! 见某人已经恼羞成怒,房玄龄赶紧明智的转移了话题。 “对了,军师,您托匠作营做的东西已经好了,宇文大人让我拿给您瞧瞧,是否对路?” 说着,房玄龄从身后之人手里接过一物,递了过来。 算盘好了? 夏雨连忙吃力的接过,上下打量了一番。 模样吗,跟图纸完全一致。 不过,可能是时间较为仓促,工艺略显粗糙,外表也只是刷了层清漆,算不上精致。 不过,军中所用,已经足够,又不是贡品。 “没问题,能用。”夏雨很满意。 “那就好。”房玄龄很高兴:“敢问军师,此物怪模怪样,叫何名称?比起算筹,又有何妙用?” “此物叫算盘,运算速度十倍于算筹。” 房玄龄的来意,夏雨心知肚明。 “此物的运用,共有加、减、乘、除四大口诀。有了这些口诀,这算盘才能发挥作用。” “可是你看我这模样,连吃饭都费劲,哪有精力整理口诀?” “明天又要练武,要不,咱们等等再说?” 房玄龄一听就急了,好东西最怕等,说不定等着等着就黄了,要不,他大晚上巴巴跑来干嘛。 当下,这位未来的千古名相很鸡贼道:“没关系,某等同僚知道军师辛苦,特意派了一位俊彦过来给军师打下手。军师不用动手,需要整理啥,只管吩咐他即可。” 夏雨:“……”尼玛,老房,你们这帮人也太狠了吧?周扒皮也没你们这么用人的? 见夏雨一脸呆滞,房玄龄也感到不好意思。 不过,鬼谷秘术啊,多么高大上的货色。相比起来,脸皮又算个啥,值多少钱一斤? 帐目之苦,他可是深受其害。 “军师,您就好人做到底。我等同僚,深感盛情。” “那个,延族,快来见过军师。” 也不待夏雨诉苦,房玄龄便来了个霸王硬上功,显然,这货深知脸皮厚、吃个够的道理。 “下官杭州许敬宗,现任秦王府学士,狭东道大行台户部郎中,见过军师。” 房玄龄身后之人连忙上前,非常恭敬的一躬到底,却是个二十多岁、儒雅有须的年轻帅哥。 许敬宗! 听见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夏雨手一抖,‘啪嗒’算盘掉在了案几上。 众人:“……”不知所以的他们,纷纷心下同情:可怜的军师,这是被淮阳郡王练废了啊。 夏雨仔细打量着许敬宗。 万没想到,历史上,这被称为唐朝第一奸臣的人竟是仪表堂堂,甚至还一脸的正气!? 看来,奸臣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起码,你的外表就得有迷惑性,那种一看就是坏到流脓的货色,想忽悠人,估计难。 见夏雨打量着自己,面色古怪,许敬宗心里一咯噔。 军师这是不满意自己? 不能啊。 自己刚从涟州调来,和军师也是第一次相见,没理由会厌恶自己吧? “军师?”许敬宗心中忐忑,小心翼翼的又唤了一声。 “噢,噢。”夏雨回过神,不动声色道:“想了点事,走神了。那个,许大人就留下来吧。” 虽然心中警惕,却也没放在心上。 左右不过是帮着整理点口诀而已,以后尽量少跟这等没节操的家伙打交道也就是了。 亲君子而远小人,没错的。夏雨给自己怒点一百个赞。 房玄龄松了口气:成了。 许敬宗更是大喜。 他刚到,就听说军中来了位鬼谷弟子,是个无所不通的奇人,秦王殿下对其言听计从。 许敬宗功利心很强,一直卯足劲向上爬。 所以,一听见房玄龄等商量给夏雨找个助手,早点把鬼谷秘术学来,便立刻毛遂自荐。 他觉得,这是个机会,攀上夏雨这个大红人的机会。 现在,他终于抓住了,这是个极好的开头。 当下,心愿达成的房玄龄便告辞了。 夏雨看了看许敬宗:“那个,许大人,我还要吃饭,你且稍待。来人,给许大人看座。” “诺。”张玉便要给许敬宗拿张坐垫。 “不用。不用。”许敬宗连忙摆手,一脸诚恳道:“军师高义,授我等秘术,对下官来说,便有如恩师一般。恩师用膳,下官当如古人程门立雪,在旁侍候,怎敢落坐?” 夏雨浑身一个哆嗦,只觉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尼玛,太肉麻了! 这般马屁功夫,造峰造极了有没有?怪不得古代皇帝都喜欢奸臣,说话太好听了啊。 他呆滞了片刻,无奈道:“你愿意站着就站着吧。” 这是人家自愿的,勉强不是幸福。 当下,夏雨吃饭,许敬宗真就恭恭敬敬的侍立一旁。 若非只有一双筷子,估计这货能殷勤的帮夏雨把野鸡撕成一块一块的,好方便‘恩师’下咽。 等夏雨吃完,刚放下筷子,张玉正准备收拾,许敬宗却一个箭步冲上前:“且让下官来。”竟抢着收拾起桌案,丝毫不顾及油腻腻的鸡骨头之类。 “……”张玉大跌眼镜:尼玛,我一个下人的活你也抢? “……”夏雨也是一脑门黑线:许大人,你节操呢,好歹你也是个官啊,能不能别这么狗腿? “许大人,何至如此?张玉,还不快帮忙。” 张玉如梦初醒,赶紧上前:“许大人,还是小人来吧。早点忙完,也好让军师休息。” 许敬宗一听,这才罢手,兀自一脸客气:“那就有劳小兄弟了。” 我擦,这奸臣做得,让人如沐春风啊。夏雨那叫一个服气。 第二十五章 许敬宗要拜师 洗了手,许敬宗恭恭敬敬的站在帐中,那架势,真正有如弟子侍候恩师一般,挑不出半点毛病。 夏雨越发头大,这般殷勤倍至,他脸嫩,可吃不消啊。 还是赶紧打发这家伙走。打定主意,他连忙道:“许大人请坐。张玉,笔墨纸砚侍候。” “诺。”张玉连忙将东西摆好。 许敬宗麻利地磨好墨,铺好纸,执笔在手,一脸郑色道:“军师,下官准备好了。” “很好。我说,你记,一字不得遗漏。” “诺。” “珠算口诀共分加、减、乘、除四类,俱为十进制。咱们一一细表,先说加法口诀。” 夏雨躺在行军榻上,强忍疲惫,凭记忆缓缓道来。 许敬宗运笔如飞,一丝不苟。 不多会,加法口诀说完,夏雨坐起身,伸手道:“先拿来我看,没有错漏,咱们再继续。” 许敬宗连忙放下笔,恭敬的将写好的纸张奉上。 夏雨只扫了一眼,便失声道:“好字!” 只见这许敬宗竟写得一手好楷书,字体严肃端庄,笔划平稳凝重,结构严谨,法度森严。 可以说,这绝对是登堂入室、大家风范。 都说看字识人,可谁又能想到,写出这一手好字的,竟然是世人眼中大大的奸臣呢。 听得夏雨夸奖,许敬宗心中窃喜。 古人极为重视书法,谁能写得一笔好字,都会让人高看一眼,也不枉他幼年下的苦功。 “军师过奖了。” “下官这点身外旁技,与军师学究天人的大智慧相比,便如萤火与日月争辉,不值一提。” 虽然心中得意,许敬宗面上却依然毫无喜色,反而越加恭敬。 夏雨愣了愣,心中失笑:好家伙,此人倒是喜怒不形于色,却又时刻不忘拍马屁。 跟这样的人相处起来,绝对很舒服。奸臣的天赋技能满满。 “许大人过谦了。我平日也喜欢书法,改日空闲,可以叫上房大人他们切磋一二。” 夏雨是真喜欢书法,自小就练得一手好颜体,楷书也有一定造谐。 此时,一见好字,难免见猎心喜,对这许敬宗也没那么排斥了。 许敬宗大喜过望,如此一来二去,这交情不就攀上了么,连忙道:“下官悉听军师安排。” 夏雨没再多说,扫了一眼笔迹,发觉并无错漏,便自继续。 等四部口诀全部记录完,夏雨又强撑着身体,拿起算盘为许敬宗做具体的演示。 结果,夏雨只简单演示了一两遍,这许敬宗便说懂了。 夏雨将信将疑:“那好,你自己写一些数字,核算我看。” 许敬宗连忙答应,提笔在纸上写了几组准备核算的数字,然后算盘珠子便拔得飞快。 不多会,这些数字便核算完毕,效率之高,令许敬宗欣喜若狂。 “军师,这珠算之术,真是妙不可言!胜算筹多也!” 一抬头,却见夏雨一脸见鬼的表情,许敬宗心里一咯噔,连忙道:“军师,下官可有不妥?” 夏雨愕然道:“你都不看口诀的么?” 这货演算时,两眼瞅都没瞅抄在一旁的各类口诀,竟是如老手一般,运用十分纯熟。 “噢。”许敬宗松了口气,略有得色道:“下官自小便过目不忘,刚才记录一遍,便已倒背如流。” 夏雨有些懵逼。 过目不忘啊,这真是很牛逼的技能。他这北大的高才生,也没这等本事啊。 不得不说,这能做奸臣的,绝对都是聪明人,而能做大奸臣的,更是绝顶的聪明人。 “许大人真是奇才啊,这以后,必然大有前途。”夏雨真服了。 “军师过誉了。下官这只是小聪明,难登大雅之堂。” “好了,事情已经忙完,明日许大人便可以将珠算教与大伙。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言下之意,便是逐客了。 许敬宗连忙将口诀收拾好,放入怀中,起身后,却是一脸犹豫不决的样子,只是不肯走。 “许大人还有事?”夏雨一脸的奇怪。 “扑通!” 忽然,许敬宗竟是双膝跪倒,给夏雨结结实实的来了个大礼。 “……”夏雨大骇,顾不得浑身酸软,连忙上前搀扶:“许大人为何如此?快请起!” 要知道,唐时风气开放,哪怕是面见皇帝,也是无须跪拜的。 这许敬宗突然给夏雨来这一手,可是把他吓得不轻。 许敬宗却不肯起,反而一脸狂热与激动道:“军师学究天人,下官十分仰慕!若军师不以下官浅薄,敬宗愿拜您为师,早晚聆听教诲,还望军师垂怜某一片赤诚向学之心。” 我尼玛!夏雨顿如五雷轰顶。 许大人,我的哥,你年纪比我还大啊! 拜我为师? 你这膝盖怎么跪得下来? 夏雨哭笑不得,他是真服了,奸臣就是奸臣,为了向上爬,真是半点节操都不要了。 这见缝插针、顺杆爬的本事,一般人是万万不及。 “许大人,这可使不得。”夏雨连忙拒绝:“你年纪比我还大,怎能拜我为师?莫开玩笑。” 许敬宗却不死心:“军师,自古达者为师,圣人尚能拜七岁项橐为师,某又有何不可?” “这、这,别人会笑话的。”夏雨哪肯答应。 “下官不在乎。”许敬宗依然十分头铁:“只要军师愿意垂怜,某又何惧他人流言。” 哎呀,我操,这是赖上自己了啊!夏雨一个头,两个大。 别的事情还好说,但这事他万万不敢答应啊。 万一到了后世,史书上说许敬宗是大大的奸臣,那做为其恩师的夏雨,不是要被喷成翔!? 相起自己一世英名,将毁于一旦。夏雨便激零零的打了个寒颤。 不过,怎么拒绝呢? 有了! “许大人,”夏雨一脸难色:“其实,你资质也算不错,但是,你莫忘了,我是鬼谷弟子啊。” 所以呢?许敬宗眨眨眼:你若不是鬼谷弟子,我用得着这般死乞白赖么? 夏雨叹着气:“鬼谷一门,收徒有三不收:一、非惊才绝艳之人不收,二、非品德端庄之人不收,三,非幼年之人不收。” “便是出师,也有两不允:一、课业不合格,不得出师,二、末得其时者,不得出师!” “这三不收、两不允,已经流传近千年,我是实在不敢破例啊。” 看着夏雨一脸爱莫能助的模样,许敬宗绝望了,他没想到,鬼谷一门的规矩这么多。 不过,莫非如此,也难享千年盛名! “看来,敬宗与大道无缘啊。”许敬宗目光含泪,有些哽咽,这演技飚得令人同情。 “是啊,是啊,许大人请回吧。” “咱们来日方长,做不成师徒,也可做为朋友,经常切磋吗。来,来,赶紧起来。” “既如此,下官便不打扰军师休息了。告辞。”许敬宗一脸的怏怏,白忙了。 夏雨连哄带骗,终于把这瘟神一般死缠烂打的家伙忽悠走了,不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太尼玛不容易了! 以后得离这家伙远点! 沾上就是一身臊! “军师,”一旁,一直看得目瞪口呆的张玉感慨道:“这位许大人还真是不要面皮啊。” 夏雨嘿嘿一笑:“别说,人家这也是一种本事,咱都学不来。” 张玉一听,咧嘴大乐。 其实,在夏雨看来,许敬宗这奸臣,也并非那般十恶不赦。 这人的奸,主要体现在逢迎拍马、体查上意,也就是很狗腿,而非弄权误国、残酷虐民。 这人还是有几份实干才能的,当宰相时,也并非毫无建树。 之所以后世被列为大唐第一奸臣,主要还是因为这货舔得是武媚娘。 牝鸡司晨,你还敢帮凶? 对儒家来说,这便是不可饶恕之大罪,不把你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那就不算完。 不过,路都是自己选的。 夏雨帮不了他,也不想帮,他现在唯一想的,便是赶点休息。 第二十六章 得瑟的某人 八月初五。 在被残暴蹂躏了五天后,李道玄看夏雨实在疲惫,终于大发善心,给他放了一天假。 练武也得劳逸结合,不然,人都可能练废喽。 夏雨真是如遇大赦,一个懒觉发力过猛、直睡到了日上三竿,然后才悠哉的起床洗漱。 “张玉,还有早饭么?” 军营之中,可是没有小灶的,伙房做饭都有固定的时间点,错过了,你就只能饿着。 “有,我给您拿了,就是凉了。” 张玉做事还是很细心的,夏雨很满意。 “没事,拿来吧。现在是夏天,凉了反而清爽。” “诺。” 夏雨正吃着早饭,忽然,帐口一暗,有人进来,他一抬头,便却是大总管张阿难。 “哟,张总管。真是稀客。可是殿下召唤?”夏雨连忙相迎。 张阿难笑容可掬:“军师才起?这小郡王可真是不懂心疼人啊。是的,殿下找您有事。” “稍等,我吃完就去。” 夏雨还指望能休息一天,没想到老板马上来找,这古往今来,老板真是见不得员工歇着。 周扒皮,不,李扒皮! 不多会,夏雨来到帅帐,一进门,李世民便笑呵呵的召呼:“军师来了,恭喜恭喜啊。” 嗯?夏雨一脸懵逼:他一穿越者,在大唐举目无亲,能有啥喜事。 总不会喜当爹。 “军师,孤的奏表父皇已经批下来了,你的一应官职,父皇尽皆允准,吏部也已通过。” 李世民笑呵呵的解释。 “这么快!?”夏雨吃了一惊,前后不过一周时间,大营离长安可有好几百里地呢。 这真是飞一般的效率! 李世民一脸得意:“军师大才难得,父皇当然特事特办。” 夏雨暗自点头。 不愧是开国太祖,李渊大事还是拎得清的,朝堂上,他的任命肯定不会是一帆风顺。 但是,李渊做到了,而且极有效率。 这便是帝王之才。 夏雨也暗暗松了口气,幸好一切顺利,要是朝庭不同意,他这个军师可就挂天上了。 李世民又一指案上:“这是军师的官服和印信等物,且收着吧。” 夏雨这才注意到,桌案上放着三个官印盒,还有朱红色的官服,以及金腰带、银鱼符。 夏雨大喜:现在,俺也是有编制、吃皇粮的人了。 以往,他也瞧不起那些官迷,但现在,夏雨表示:啥官迷?俺只是想为大唐添砖加瓦。 对,就是这样,这是何等纯粹而伟大的理想! 这货连忙招呼张玉进来,将东西收着,正要告辞,李世民又冲帐角一招手:“尔等过来。” 夏雨一愣神,这才发现帐角还站着二名年轻文官。 “下官见过殿下。” “见过军师。” 二人疾步上前,恭敬见礼。 “这是?”夏雨有些疑惑。 “军师官职已定,便有公务需要处理,虽然目下事项不多,但你一人也是忙不过来的。” “这二人便是孤亲自为你挑选的佐官,你且认识一下。” 夏雨恍然大悟,这李二同志还真是贴心,想得蛮周到。 “这位是裴玄裴子寂,现职军师参议、狭东道大行台右丞郎中。”李世民指着一人道。 “裴玄见过军师。”这位二十余岁,相貌俊逸,很有些风流才子的味道。 “裴玄?”夏雨略一沉吟:“河东裴氏?” “正是。” 夏雨眉毛一扬,有些吃惊。 河东裴氏,可是古时有名的世家大族,终唐一代,竟出过17位宰相,号称宰相世家。 “这位是杜秋杜行敏,和裴玄同职。” “杜秋见过军师。”此人却很健壮,有武人之风,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显得颇为精明。 夏雨又是一愣:“蓝田杜氏?” “正是。” 好家伙,又一个世家大族,蓝田杜氏在唐时也是极盛,号称‘城南韦杜、去天尺五’! “那杜淹和杜如晦是你——” “前者是下官父亲,后者是下官族兄。” 都自己人?夏雨冲李世民使了个眼色。 李世民心领神会,微微点头。 夏雨瞬间如沐春风:“雨能得二位俊彦相佐,真是三生有幸,以后还要辛苦二位了。” “军师客气,愧不敢当。”这二人并无世家子的跋扈傲慢,十分谦虚知礼。 “你二人且先安顿着,营帐和公帐,孤都已拔好。” “军师近日忙于习武,一些小事,你二人自行处理,但有大事,当及时向军师报请。” 李世民心细,一一安排。 “诺。” 打发走了裴玄和杜秋,看着二人年轻的背影,夏雨略有些疑惑:“殿下,为何全是世家子?” 朝堂之上,若被世家子弟充斥,可是极其危险! 国家大权,必会旁落。 他相信,英明如李世民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唉!”李世民微微叹气,一脸无奈道:“军师担心,孤也知道,但如今着实缺人。” “且我大唐起兵,多赖世家大族相助,目下根基未稳,却也不好翻脸。” “这二人吧,还算一时之才,且先用着看吧。” 夏雨点点头,李世民的难处,他很理解。 如今世家大族充斥着社会的方方面面,仿佛一只巨型蜘蛛,织网天下,你根本逃不开。 皇权打压门阀,那是必须的,但不能是现在。 “还有,军师献沙盘之功,也快了。”李世民又笑道:“孤估摸着,至少一个爵位。” 封爵!?夏雨开心得几乎飞起。 回到营帐,夏雨马上按捺不住:“张玉,快,伺候我更衣,我要试试穿官服啥滋味。” 官迷嘴脸,暴露无疑! “哎。”张玉也很高兴,家主飞黄腾达了,他也风光不是。 七手八脚的换上朱红色的锦缎官服,胸前胸后,一只云雁栩栩如生,更添几分文气。 衣服很贴身,就是大夏天的,多少有一点热。 再系上金腰带,扣好银鱼袋,一位热得发烫的朱紫大员便诞生了。 “快,快,镜子!”夏雨迫不及待。 张玉连忙拿过铜镜。 夏雨左照左照,上照下照,只可惜,铜镜太小,根本看不见全身,难免有些美中不足。 但总体来说,还是很威风凛凛、官气侧漏的。 就是古代官服,配上一头短发,多少有点不搭。当然,一点小瑕庇,可以忽略不计。 “要是有面全身镜,就完美了。”夏雨叹了口气,有些遗憾。 他有两大爱好:早上一定要照镜子,要确保够帅,晚上一定要洗澡,还是要确保够帅。 不帅的人生,是不完美的。 “军师,”张玉一听,咋舌道:“全身镜可贵呢,要用上百斤铜,价值数百贯,寻常人家攒一辈子也买不起。” 夏雨愣了愣,这才想起,古代没有玻璃境,只有铜镜。 而铜是什么,那是钱啊! 一面全铜的大境,足够让一户中等人家倾家荡产的,即便是门阀大族,那也是奢侈品! “没事。等打完仗,回了长安,咱也买一面。” 几百贯而矣,他买得起,堂堂穿越者,不可能为钱发愁。 “好了,去备马。” 张玉一愣:“军师,您今日不歇着么?” “啰嗦。”夏雨一板脸:“本官身为朝庭命官,怎能懈怠?快备马吧,咱们去巡营。” 前军营地。 夏雨一身崭新官袍,骑着腾霜白,很是招摇过市。 几天下来,很多人已经认识了这位红得发烫的军师,碰上面,纷纷恭敬的打着招呼。 军中三把手,谁敢怠慢! 张玉这时也回过味来,什么巡营,分明是鲜衣怒马,臭美的炫耀来了,不禁嘴角抽动。 咱这位家主,有些爱得瑟啊! 不过,看着众人恭敬的目光,听着恭维的话语,张玉也不禁挺胸凸肚,很是与有荣焉。 夏雨正炸着街呢,迎头正碰上巡营的罗士信。 “罗将军,巡营呢?”夏雨热情的打着扫呼。 罗士信连忙见礼:“见过军师。是啊,闲着无事,便四下看看,免得有什么不妥。” “呃,军师如何在这里?可是寻末将有事?” “没有。没有。我也是巡营,溜达着瞎转。”夏雨笑咪咪的摆手告辞:“那个,回见。” 夏雨走了,五大三粗的罗士信却有些风中凌乱。 巡营? 文官巡营? 咋听着这么别扭呢! 罗士信不解的挠挠头,虽然说军师有监察军务的职责,但巡营一般不都是武将的事么? 可怜夏雨,一番媚眼,全抛给了瞎子。 中二少年的快乐,罗士信不懂。 第二十七章 新型投石机 夏雨继续晃荡,从前营晃到中军。 此时,已近中午,虽说早已入秋,但太阳依然很烈,热得一身臭汗的夏雨却乐此不疲。 张玉一脸生无可恋。 他是看出来了,军师今天不把整个大营逛一圈,八成不算完! 可怜的他,都快晒死了。 正走着,前方又撞着一将,却是柴绍。 “哟,柴将军,巡营呢?”夏雨又是热情招呼。 “见过军师。您这是?”柴绍身为世家子,大唐首席驸马,那是涵养极好,连忙回礼。 “噢,巡营,巡营。您忙,我溜瞎哒去。” 巡营!? 柴绍也是一脸愕然。 再看夏雨一身崭新官服、捂得严严实实,而自己却是一身凉爽的便衣,便是恍然大悟。 “好,好,军师自便。”柴绍心中暗笑,拱手相送。 看柴绍会意的眼神,夏雨便知道,柴绍懂他,开心的告辞。 帅帐中,李世民正处理着公务,近十万的大营,哪怕只是拍个板,每天的事情也不少。 桌案上,放着一大壶凉茶,一旁,还有亲卫帮忙执扇。 这大热天的打仗,也是遭死了罪。 “殿下。” 这时,帐口一暗,张阿难仿佛幽灵一股,悄无声息的飘了进来。 “有事?” 李世民头也没抬,但他知道,要是没事,张阿难不会吭声,只会恰到好处的猫在一旁。 “呃,奴婢刚看见军师了。” 李世民抬起头,有些莫名其妙,都一个锅里捞马勺的兄弟,这经常看见有啥稀奇的!? 营中撞见郑军,那才是大事! 张阿难脸色古怪道:“军师穿着官服,骑着腾霜白,从前营逛到中军,说是巡营。” 李世民:“……” 做为聪明绝顶的千古一弟,李二立马明白某人得瑟的小心思,神情便有些哭笑不得。 “罢了,军师高兴就好。” 李世民忍着笑,年轻人吗,可以理解的不是?或许,这样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呃,给军师送点凉茶去。天太热,别中暑。”他补充道。 张阿难闻言,差点笑出声。 张玉猜对了。 夏雨从前营逛到中军,又从中军逛到后营,果然是打着要把整个大营量一遍的心思。 “军师,要吃午饭了。”热得不行的张玉忍不住道。 他是想着:咱得瑟一会就回家行不!? 然而,却不见夏雨回答,张玉一转头,却见夏雨正瞪大眼睛,一脸惊喜的看向前方。 原来,前方一块空地上,正矗着一个巨大的、怪模怪样的木制器械。 一旁,还围着一群人,领头的是宇文士及和李世绩,其他人则是穿着粗布葛衣的工匠。 张玉有些莫名其妙:投石机而已,军中常见,有啥稀奇的么? 古代投石机! 夏雨却是两眼放光,一摧马,就欢快的跑了上去。那模样,有如看见玩具的三岁小孩。 “军师,不吃饭了?”张玉还不死心。 “等等再说。”夏雨头也不回。 他对古代的各种兵器,一向很感兴趣,如今,能够亲眼一睹最真实的古代投石机,吃饭啥的,算个屁! 听见动静,宇文士及和李世绩扭过头。 只见夏雨一阵风似的杀将过来,跳下马,便目光炯炯的绕着投石机上上下下、左看右看。 两人不禁乐了,宇文士及笑着招呼:“军师!军师!” 连喊了两声,夏雨才回过神,歉然道:“宇文大人,李将军,见笑,见笑,看入神了。” “军师也对这投石机感兴趣?”李世绩道。 “当然。”夏雨眉飞色舞:“俗话说得好,好马是男人的情人,武器是男人的浪漫!” 宇文士及、李世绩:“……” 这话,他们却是没听说过,只不过,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简直说到了大伙的心坎里。 “军师妙论。”二人只能竖大拇指。 “对了,”夏雨很感兴趣道:“二位在这里,是在研究这东西么?” “正是。”宇文士及道:“洛阳乃天下雄城,城高且厚,易守难攻,我们琢磨着投石机会有大用场,所以,正想着改进一二。” 他负责着匠作营,改进投石机,正是他的职责。 夏雨点点头,这话没毛病。 在古代,攻城可是一件苦差事,尤其是进攻洛阳这样天下有数的雄城,更是难上加难。 投石机,做为火炮出现之前,杀伤力最大的远程兵器,自然被寄予厚望。 如果投石机能够迅速摧毁洛阳城墙,那唐军不仅可以少死很多人,战事也能早点结束。 “两位高见。那么,可有所得?” “还没有。”宇文士及一脸遗憾:“老夫召集了营中最好的工匠,琢磨了有一阵子了,但还是没有好的思路。” “今日想着李将军一向足智多谋,便拉了他一同来参谋。” 夏雨毫不奇怪。 据他研究,投石机从战国时就有了,但直到隋唐,花了近千年的时间,才渐渐成熟。 一件重要兵器的重大革新,哪那么容易! “宇文大人,你欠考虑了,要改进投石机,找我啊!”想到这里,夏雨便是一通埋怨。 宇文士及一愣:“军师也懂投石机?” “那是。”夏雨得意洋洋道:“我鬼谷弟子,机关技巧,奇门遁甲,那是无一不精。” 虽然又拿鬼谷一门挡枪,但投石机,他真的懂。 从战国至隋唐,虽然东方的投石机日趋成熟,但一直都是单梢式,利用杠杆原理发射。这玩意结构简单,但高大笨重,而且射程有限,也就一百五十步(230米)。 一直到十三世纪蒙古东征,才引入了西方的配重制投石机,也就是历史中的回回炮。这种新型投石机改进极大,不仅投掷力更强,射程也更远,可达三百五十步(530米)! 但接下来,就没然后了。 火炮的迅速兴起,没有了任何优势的投石机被残忍淘汰。 宇文士及一听大喜:“愿听军师高论!” 李世绩和一旁的工匠们也连忙竖起耳朵,鬼谷一门的绝学,那可是好东西,赶紧偷师。 夏雨瞬间又找到了好为人师的感觉,得瑟的侃侃而谈。 “投石机这东西,不仅我华夏有,万里之外的西方夷国也有。” “我们一直是这种单梢式、杠杆原理发射。西方夷国却不一样,他们用的是扭力式。” “也就是用动物兽筋或扭绞绳索做为发力之源,结构更轻便,但工艺复杂。” “两者谈不上谁高明,更有所长吧。” 天爷! 一群人听得是高山仰止,军师真是学贯中西,连万里之外的夷国兵器都有深厚的造诣。 鬼谷一门,真是太恐怖了! “不过,”夏风话风一转,得意洋洋道:“我鬼谷一门另辟蹊径,却是做出了重要革新。” “这种新型投石机叫配重式投石机,不仅投掷力更强,射程也加倍。” “发射起来,声若霹雳,石弹落处,城塌屋陷、地动山摇,所以,又称为‘霹雳车’!” 我操!众人一听,眼睛瞪得牛大,这么厉害! “军师,”李世绩一听,比宇文士及还激动:“这啥配重式投石机,您可有具体图样?” “有。一切尽在脑海。”夏雨一副智珠在握的得瑟模样:“速取纸笔来。” 宇文士及大喜:“军师愿意将其献出?” “当然。”夏雨很是牛逼哄哄道:“这玩意对我鬼谷一门来说,算不上啥好东西。” 众人暴汗:大佬,您这样说,很打击人的好吧? 宇文士及却不在乎:您看不上,我中意啊!很是急不可耐道:“太好了。快,桌案、笔墨纸砚侍候。” 第二十八章 您是魔鬼吗 马上,桌案摆好,纸墨纸砚端上。 本来就是备着,防止随时有灵感的,速度当然快。 夏雨大刺刺落坐,刚要提笔,却觉得头顶太阳正烈,又穿着一身官服,捂得一头臭汗。 “尼玛,这鬼天气,太热了!” “快,没见军师嫌热吗?赶紧撑伞!扇子也拿来!”宇文士及赶紧殷勤的四下吆喝。 这位老大人为了偷师,也是毫无节操,狗腿得很。 马上,伞拿来了,撑好,扇子也呼啦呼啦卖力的扇起来,夏—装逼—雨终于满意了。 他提起笔,将配重式投石机的大致模样画了出来。 不过片刻,乃成。 一抬头,便见四周围得水泄不通,人人眼珠瞪得溜圆,似乎恨不得将图纸给吃了。 “图样就是如此,原理也很简单。” “就是在杠杆原理上作了改进,在杠杆的一端加上数百斤,甚至上千斤的配重,做为力源。” “发射前,利用绞盘将配重升起,然后用机刮将配重固定。” “在另一端装上石弹后,用锤将机关砸开,巨大的配重猛地下坠,便会将石弹发射出去。” 夏雨心中得意。 这东西,说破了很简单,但是如果没人挑明,嘿,足够世人再琢磨个好几百年的。 但现在,这玩意属于他了。 上帝也抢不走。 “妙啊!” 宇文士及猛一击掌,欣喜若狂道:“原来如此简单,我们这些猪脑子咋就想不起来呢!?” 夏雨呆了呆:现在就用猪脑子形容人笨了吗? “军师真是有神鬼之智,我等不及啊。”李世绩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也是个自负的人,任何事不落人后。 但是,数百年来,让无数人抓头的难题,在夏雨手中,却是轻轻松松、眨眼就解决了。 这智慧上的碾压,让李世绩颇有些挫败感。 “哪里,哪里,雕虫小技而已。”夏雨很谦虚,但这个逼装得,已经可以打满分了。 宇文士及拿起图样,交给工匠们:“马上依图制作。记住,要快。” “诺。” “还有,此乃鬼谷绝学,天下至宝,尔等都是朝庭心腹,一定要严格保密。有敢泄露者,夷三族!”宇文士及声色俱厉。 “诺。”众工匠凛然。 夏雨没吭声,他知道,宇文士及是对的,任何新型武器,能多保密一天,好处都是巨大的。 众工匠刚要散去,夏雨忽然又想起一事:“等等,都别走。” “军师还有吩咐?”宇文士及忙问。 “是的。”夏雨挠挠又变长的头发:“武器固然重要,弹药也不可忽视,你们以前都用何弹?” “军师请看。”有个年轻工匠连忙取过一个圆滚滚的石弹来。 夏雨接在手里,只觉一沉,似乎有个五、六斤,不禁有些诧异道:“只有这一种吗?” “是的。”宇文士及道:“方便时用石弹,紧急时,泥弹亦可。” “你们啊,毫无想像力。”夏雨一脸责备。 “呃,请军师赐教。”宇文士及老脸一红,虽然有些丢脸,但是学问一途,达者为师。 技不如人,不谦虚还能咋的! “我教你们几种。” “第一种,石火弹。给石弹涂上一层桐油,发射前点燃,这样,除了杀人毁城,还能纵火。” “第二种,纵火弹。用窄口陶罐,里面灌上桐油,罐品塞上稻草。” “发射前,将稻草点燃。陶罐落地,瞬间就会炸裂,不仅碎片可伤人,还能将四周变成一片火海,难以扑灭。” “第三种,毒烟球。可以将硫黄、草乌、巴豆、狼毒、砒霜、沥青等一应剧毒、易燃之物捣合成球,外面裹上浸了桐油的麻绳。” “发射前,将其点燃。落地后,其毒烟四起,闻之必剧咳不矣、口鼻流血,战斗力大减。” 看着夏雨说得唾沫横飞,众人眼中的惊恐之色溢于言表。 军师,您是魔鬼吗? 这么毒辣的弹药,您是一个接一个!这心得黑成啥样,才能想得出这么恐怖的东西来? 谁要做了您的敌人,那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嗯!?”夏雨也感觉出了不对,为啥大伙看他的眼神,都是一脸见鬼似的惊恐呢? “咋,这就怕了?”他有点莫名其妙,一脸不屑道:“我跟你们说,那些西方夷国的人,还有更狠的。” “他们会把腐烂的尸体,最好还是得了鼠疫、天花这样恐怖疫病的,用投石机射入城中。” “这样一来,城中很快就会疫病四肆。有时候,甚至无须强攻,整城的人就会死得精光。” 狠! 太狠了! 毫无人性的狠! 听到这里,众人只觉得浑身发冷,后背凉嗖嗖的厉害,甚至有人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夏雨却有些好笑。 这单纯的家伙,一时还以为自己是在现代,是在单纯的讨论、切磋军事学术问题。 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然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他的随口之言,将会被无数人一一利用,更会有无数人为之丧命。 “瞧你们吓的,跟你们开个玩笑罢了。”夏雨一脸恶作剧的哈哈大笑:“这种传播疫病的方式有伤人和,当然不能轻用。” “而且一个搞不好,不仅敌人搞死了,自己也完蛋了。” “好了,时辰不早,东西教你们了,我也该功成身退了。”夏雨起身,伸了个懒腰。 过完了好为人师的瘾,他也该回去吃饭了。 话说,穿着这官服,真他娘的太热了! 宇文士及回过神,这位老大人郑重的躬身一礼:“军师革新投石机,与国有大功。待老夫试制成功,必为军师请功。” “无所谓,老大人看着办。” 夏雨兴趣缺缺的摆摆手,别人视若珍宝的东西,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万千金手指之一罢了。 “好了,诸位,告辞了。张玉,咱们回吧。” 看着夏雨上马,欢快远去的背影,李世绩嘴角抽了抽,感慨道:“都说咱武人狠,可比起军师来,咱简直算得上纯良!” “……”宇文士及呆了呆,失笑道:“茂公,你纯良?” “据老夫所知,你17岁就起兵造反,杀人放火、劫道掳掠,20岁便已是瓦岗大将,雄镇一方。” “你若纯良,那老夫简直是小白兔了。” 李世绩:“……”骂人能不揭短么,某家造反,不也是乱世逼的么? “我说老大人,”李世绩斜着眼,有些想骂娘:“你若再讥讽某家,朋友也没得做了。” “某家不是好人,你宇文家也好不到哪去!嘿嘿,你那哥哥宇文化及——” 宇文士及顿如被蜜蜂蛰了屁股,连忙讨饶道:“茂公,打住,打住,老夫失言!失言还不成吗?” 宇文化及逼死隋炀帝、造反篡位,那可是大大的奸臣! 大家互相伤害的话,明显宇文士及更吃亏一些。 “哼!”李世绩得意的冷哼一声:乱世之中,大伙都是为了活着,谁又比谁白一些。 宇文化及赶紧转移话题:“不过,茂公你说得对。”他压低声音话:“我也感觉军师惹不得。若是与其为敌,老夫恐怕半夜睡觉,都得睁只眼睛。” “同感。同感。”李世绩心有余悸:“军师多智近乎妖,简直深不可测。只能交好,不可交恶。” 当下,两只千年狐狸、惺惺相惜的点了点头。 “军师,”回去路上,张玉忽然道:“咱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啥事?” “午饭。”张玉看着日头道:“我觉得,如果咱们不赶快一点,中午就要饿肚子了。” “……”夏雨恍然大悟,一阵汗颜,都是他忙着装逼惹的祸。 “没事,你跑得快些,应该还来得及。”夏雨一脸亲切的关怀,仿佛这锅和他没关系。 “……”张玉心中无语:果然,家主永远没有错,黑锅都是下属背。 “呃,你还不去?” “诺。”张玉抬头看了看毒辣的日头,心中衰叹一声,只好认命,打马就窜了出去。 夏雨满意的点点头,勇于为老板背黑锅的下属,才是好下属。 第二十九章 中秋明月夜 转眼间,中秋到了。 唐军依然囤驻慈溪,保持着对洛阳的威压。 而经过了‘武痴’李道玄半个月的地狱式训练,夏雨黑了一层皮,也壮实了一大圈。 现在的他,气力大涨不说,骑术也很有长进。 如此进步,让李道玄都啧啧称奇,直夸他很有武道天赋,只可惜,就是入行太晚了。 这天上午,夏雨刚被李道玄蹂躏了一轮,正大汗淋漓的坐着休息。 此时,经过这半个月的痛苦适应,他渐渐习惯了这非人的强度,要不说,年轻就是好呢。 “我说,郡王爷,”夏雨一脸生无可恋:“咱啥时候能练练拳脚和兵器?” “天天熬力气、练骑术,人都快搞傻了,就不能换换口味?” “你急啥!?”李道玄一脸的嫌弃:“还没会走,就想跑!?现在给你刀,你耍得动!?” 夏雨:“……”你诽谤,你污辱我! 忽然,有几名锦服文士在远处走过,领头的却是张阿难。 他有些奇怪,转头问李道玄:“殿下,这几人有点眼生啊,是长安新调来帮忙的么?” “不知道。”李道玄毫不关心的耸耸肩,他只喜欢打仗,其它的没兴趣。 “军师,俺知道。”这时,身旁一个大嗓门响起,夏雨一扭头,却见是程咬金这货。 “原来是程将军,快坐。” 程咬金一屁股在夏雨身旁的蒲团上坐了下来,低声笑道:“军师,这些人都是信使。” “信使?” “不错。我大唐大兵压境,王世充龟缩不出,伪郑下面很多人便有了异心,你懂的。” 程咬金给了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夏雨乐了:“看来,这王世充不得人心啊。仗还没怎么打呢,就有点树倒猢狲散了。” “可不。要不然,俺老程也不会投奔殿下了。”程咬金也一脸轻蔑。 夏雨猛地想起:“是喽,你和秦将军都在王世充麾下待过,当时为啥就待不下去了?” 程将军一脸愤愤:“此人任人唯亲,只相信王家子弟和一些逢迎拍马者,真正有本事的,都靠边站。而且刻薄寡恩,毫无信义。我和二哥都觉得跟这样的人没前途,便一起跑了。” 夏雨大乐,拍拍程咬金肩膀:“你是对的,秦王殿下才是明主。” “那是,俺老程一双照子毒得很。”程咬金一脸得意,从怀里摸出一物,就是一大口,嘎嘣脆。 “黄瓜!?”夏雨眼睛一亮:“哪来的?” 程咬金啃的,竟然是一根水嫩嫩的大黄瓜,顿让夏雨垂涎欲滴。 要知道,军中清苦,不是肉干,就是咸菜、酱豆子,全是易保存的东西,滋味就更别提了。 想吃点新鲜的肉食和蔬果,只能就近采买。 但问题是,一旦打仗,附近的百姓往往跑得精光,你就算有钱,往往也没地方买去。 “嘿嘿!”程咬金笑得一脸得意:“早上某出去溜达了一圈,遇到一户胆大没跑的百姓,就买了点。” “这黄瓜,嘎嘣脆,军师来一根不?” “还有?”夏雨大喜。 “当然。”程咬金从怀里又摸出一根,一脸的炫耀。 夏雨刚想拿过来解解馋,一旁,却有一人手疾眼快,一把抢过黄瓜,嘎嘣就是一大口。 “唔,美滴狠!”正是李道玄,这货吃得眉开眼笑。 程咬金:“……” 夏雨:“……” 好吧,脸皮厚,吃个够,小郡王深通此理。 “你俩啥表情?一根黄瓜至于吗!”李道玄振振有辞道:“等回了长安,孤送你们一车。” 送你大爷!程咬金和夏雨直翻白眼:回了长安,谁还稀罕这玩意! 但东西进了狗嘴里,抠是抠不出来了。夏雨只好巴巴的看向程咬金:“程将军,还有吗?” “某就买了三根。”程咬金一脸肉痛的拿出了最后一根。 夏雨一把抢过,嘎嘣也是美美的咬了一大口,开心道:“清爽!天天吃肉,腻死了。” 就在这时,有秦王亲卫快马掠过,大声传令: “秦王殿下有命:今日中秋佳节,犒赏三军,晚上酒菜管够。大伙敞开肚皮、可劲造啊。” 四下里,顿时欢声雷动。 军营中,规矩森严,平时很是压抑,只有遇到重要节日和胜利,犒赏三军,大伙才能难得放肆一次。 “哈哈!”程咬金欢喜的一拍大腿:“半个多月没闻到酒味,可馋死老程了,今晚可得喝个过瘾。” “对,对,孤也憋死了。”李道玄也欢天喜地道:“军师,今天中秋佳节,咱就不练了,等着喝酒。” “好,好。”夏雨也开心:尼玛,终于又能休息了。拉磨的驴都没咱这么辛苦的。 …… 午后,浩大的军营便热闹起来。 后勤伙营杀猪宰羊,美酒也一坛坛的搬出来,近十万人的盛宴,需要的物资可是天文数字。 全营都在殷切的期盼着夜晚的到来。 入夜,中秋盛宴开始。 浩大的唐营,无数的唐军士兵围绕着篝火,喝酒吃肉、划拳喧哗,真是好不热闹。 帅帐中,也是挤满了人。 做为主帅,李世民当然要宴请一应文臣武将,以示与民同乐。 夏雨坐在席中,看了看面前的案几。 好家伙,除了大坛的美酒,还有鹿肉、羊肉、鲜鱼、水果、菜蔬,真是丰盛得令人吃惊。 军中后勤为了这次犒赏,估计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诸位臣工,”李世民意气风发:“自出兵以来,咱们还没像样的聚过。今日中秋佳节,孤与众卿同乐。来,全都满上,今晚不醉不归。” “好。”一阵鬼哭狼嚎之声,众人纷纷自行斟酒。 夏雨也给自己斟了一碗,酒液倒出,竟然是淡绿色的,上面还浮着一层细密的泡沫。 “殿下,这酒?”夏雨一愣,这绿不拉叽的玩意是啥鬼东西?咋像饮料呢? “军师没喝过?”李世民笑了:“这酒可是天下闻名的新丰绿蚁酒,我大唐的贡酒之一。” 新丰绿蚁酒!? 夏雨当然听过,他只是没料到,古代的酒真实模样竟然是这般,跟现代的白酒完全不同。 忽然,他心绪一动,便是脱口吟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帐中瞬间哑雀无声。 夏雨感觉不对,一抬头,便见众人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不禁愕然:“呃,大伙这是咋了?” 莫非,他哪有不妥? “啪!” “好诗!” 猛然,李世民兴奋的一拍桌案:“军师果然才高八斗,脱口而出,胜过曹值七步成诗。” “是啊,美酒与知已,二者俱得,人生足矣。”封德彝也笑着附和:“军师这诗,意境美甚!” 一时间,众人也纷纷附和,赞誉如潮。 夏雨恍然大悟。 他如何能忘,大唐可是诗的时代,诗的王朝,一个杰出的诗人,那是全民崇拜的偶像。 诗仙李白、诗圣杜甫,无不在这个时代得享盛名。 “哪里,哪里,随口胡吹几句而已。”夏雨有些不好意思,他这可是当了回文抄公。 “军师恁的谦虚!”程咬金大嗓门又嚷嚎起来:“这诗俺一个大老粗都觉得甚妙,那叫啥来着?对,耳目一新。” 房玄龄闻言,忍不住笑道:“程将军竟然会用成语了,真是可喜可贺。” “哈哈哈!”帐中哄然大笑,尤其是一帮文人,笑得最大声。 程咬金这糙货,手指头比萝卜还粗,平时斗大的字写不了一筐,今天竟能扯上成语,的确稀奇。 程咬金老脸一红,愤愤不平道:“俺是武人,要那么多学问干啥?在俺老程看来,学问越多,心眼越多,嘿,这可不是好事。” 好家伙,这话,夹枪带棒的,把一众文人都损进去了。 历朝历代,文臣武将就少有能尿到一个壶里的。 “程咬金,你这匹夫,损谁呢?” “就是,夏虫不可语冰,粗俗!” 这一下,众文臣毛了,纷纷对准程咬金开火。 众武将却没人帮腔,都在乐呵呵看戏,显然不想搀和这破事。 程咬金被喷急了,牛眼一瞪,无赖气勃发:“咋嘀,想咬人不成?来来来,别仗着嘴皮子利索,裤裆里有鸟的,便来与某大战三百回合!” “呸,粗俗,哪个跟你一般见识。”众文臣气焰一滞:尼玛,哪个傻了,跟你一个武将殴斗,那不自找晦气么!? 见程咬金独战众文臣,却毫不落下风,夏雨大跌眼镜:尼玛,这嘴皮子,这混不吝,牛逼! 第三十章 诗才惊天下(上) 李世民很头大。 聊得好好的,咋就吵起来了?一帮混帐,没一个省心的。 眼见得再不管管,估计就要真人pk了,李世民只好脸一板:“行了,都给孤闭嘴!” 老板生气了。没人敢再吵吵,却仍是怒目相视。 “中秋佳节的,也不嫌丢人。哪个敢再失礼,孤就让人把他丢出去,看他害不害臊。” “军师新来,尚未接风,今晚大伙多敬几杯,便权当接风了。” “殿下放心,这没说的。”众人纷纷附和,关于这一点,众文武很轻松就达成了共识。 “来,咱们饮甚。”李世民端起酒碗,小半斤酒液,竟是一饮而尽。 酒一下肚,小秦王脸色顿时狰狞起来,一阵吡牙咧嘴后,长出口气,脸色缓和下来。 “饮甚。” 众文武纷纷附和,也是一饮而尽,随即,个个也是一脸狰狞,嘿哈半天,才慢慢恢复。 “好酒!” “美滴很!” 一群人纷纷拍案大赞。 看众人痛苦的表情,夏雨有些发懵:我操,这酒莫非度数很高?那你们这般豪饮,不怕喝死? “军师,你怎么不喝?”看夏雨不动,李世民有点奇怪。 众人诧异的目光也投了过来。 古代可没有啥娱乐节目,喝酒,就是唐人最喜大普奔的全民娱乐。 酒量好的,便是好汉,你若喝不了酒,嘿,简直都不算男人,那鄙视的目光,便能把你臊死。 “噢,马上喝。”夏雨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端起酒碗。 有很多场合,男人都不能说自己不行。 但酒液刚一入口,夏雨的脸色就变了:我操,这酒劲,绵柔得跟啤酒、米酒有一比啊! 是的,这新丰绿蚁酒,竟只是十来度的低度酒! 你敢信? 阿西巴,吓死宝宝了!夏雨瞬间心里有底,于是,咣咣咣,便将一碗酒喝个干净。 而且,竟是面不红、气不喘,毫无异状。 众人见状,俱各愕然。 李世民小心翼翼道:“军师,你没事吧?”没道理啊,这么烈的酒,军师喝下去,咋面无表情呢? 夏雨一听,差点乐出声来。 开玩笑,他出生于中国白酒之乡—江苏淮安,世人戏说,淮安的小麻雀都能喝二两,何况他一壮小伙? 夏雨的酒量,斤把高度白酒都妥妥的。 此时,以一个久经高度白酒考验的胃,来喝新丰绿蚁这样的低度酒,不要太轻松噢。 “没事啊。”夏雨一脸意犹未尽,装逼范拉到天际:“这酒——寡淡!” 是的,太寡淡了! 明代以前,中国都没有蒸馏酒技术,酿不出高度酒,很正常。 可就这种酒,眼前这帮人还喝得吡牙咧嘴,一脸痛苦,古人的战斗力,还真是渣渣! 也怪不得李白动辄斗酒诗百篇,武松连喝十八碗还能打虎。 就眼前这新丰绿蚁酒,别说十八碗了,夏雨自信能喝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听着夏雨的狂言,众人大跌眼镜。 寡淡!? 你莫开玩笑噢,这新丰酒的酒劲可是相当猛烈,也就比三勒浆这天下第一烈酒差点。 说它寡淡,只有一个解释,军师海量啊! 只一瞬间,众人肃然起敬。 “看来,军师海量啊!”程咬金大乐,很不服气道:“来,来,俺俩切磋一下,咱老程先干为敬!” 倒满一碗,咣咣咣,程咬金豪迈的一饮而尽,脸色又是一阵狰狞和扭曲。 “程将军爽气!”众人喝彩。 夏雨毫不推辞,也是满上,那是端碗即干,然后气定神闲的冲着众人将空碗亮了一亮。 实力,就是最好的装逼! “好汉子!”众人顿时欢声雷动。 尤其是众文人,更是兴奋,以往拼酒,老是被武将压着一头,现如今,总算有可以扛旗的了。 “军师,某来敬你。” “军师,咱俩也来一碗。” 众文武见夏雨豪气,纷纷起了较量之心,抢着敬酒。 夏雨也拿出了‘酒霸’的气势,来者不拒,那是一碗接一碗,转眼之间,又是连干八碗。 更牛逼的是,夏雨也只是面色微红,依然十足清醒的淡笑风生。 我了个去!李世民等人都看傻了。 程咬金一脸见鬼的表情,喃喃道:“这酒量,俺老程服了。连干十碗,不动如山,这是酒仙附体啊。” 军人素以酒量豪者为尊,夏雨小露一手,威望顿时如日中天。 “哈哈哈!”长孙无忌一脸张狂“程老匹夫,以前你老是仗着酒量好灌人,现在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 “以后,敢在咱文臣面前跳一个试试?” “对,对,军师喝不死他。”众文臣纷纷起哄。 显然,以往程咬金的无赖作风可是让不少人深恶痛绝。 “干嘛!干嘛!”程咬金一瞪牛眼,匪气又来了:“有本事你们自己能喝啊,别拿军师来挡枪。你们臊不臊?” “就是。俺服军师,又不是服你们。”尉迟恭、李道玄等人也嚷嚷着帮腔。 眼见得文武又要干起来,李世民一脸的晦气:“都闭嘴。喝上二两马尿又不知道是谁了。” 老板一出场,骚乱立时偃旗息鼓。 李世民没好气道:“行了,先别和军师拼酒。咱们还是老规矩,文人作诗,武将演武,各选优胜,奖以彩头。” “好。”众人顿时又激动起来,纷纷道:“殿下,今天是什么彩头?” 李世民笑道:“今天好日子,礼不可轻。这样,文臣奖御马一匹,武将赏宝刀一口。” 众文武大喜,纷纷磨拳擦掌:彩头是小,面子是大,哪个不想高人一头? 夏雨一听,也是颇感兴趣,古人也是很会找乐子的吗,这的确比干喝酒强多了。 要不,自己也凑凑热闹? 不是他嚣张,论做诗,唐诗三百首倒背如牛的他,一只手都可以吊打全大唐的文人。 就是这么牛逼,不解释。 “那便开始,文臣先来。”李世民转头,笑对夏雨道:“军师,要不,你先起个头?” “不急,不急,大伙先来。”夏雨笑着婉拒。 所谓大将督后阵,着急啥呢,他要是先吟了,恐怕其它人会被打击得再无作诗的勇气。 那还怎么装逼? “好,那老夫便起个头。”封德彝这位老帅哥捋须一笑,琢磨了一番后,便缓缓吟来。 随后,房玄龄、长孙无忌、薛收、杜如晦、宇文士及等也纷纷跟上。 唐人爱诗,爱到了骨子里,无论文武,皆是如此。 一时间,帐中气氛越加热烈,每当有人吟诗一首,众人便是山呼喝彩,然后浮一大白。 夏雨一边喝酒吃菜,一边笑吟吟听着。 老实说,虽然唐人爱诗,但唐初确实没有什么像样的大诗人,唯虞世南能勉强一看。 所以,众人的这几首诗,在夏雨看来,也只能算平庸之作。 慢慢的,自忖有几分诗才的都做完了,余下的也不敢献丑,众人的目光便看向了夏雨。 “到我了?”夏雨放下酒碗,心中高兴:装逼的时候到来了! 帐中十分安静,适才,夏雨小露一手,便是才华横溢,如今郑重其事,想必还有佳作。 夏雨略一思索,便决定拿出一首狠的。 “今日中秋,便以此为题吧。题名:望月怀远。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开头只一句,气魄之雄浑,已是震惊四座!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一诗念完,哑雀无声。 良久,许敬宗才喃喃道:“这诗,意境雄浑,骨力刚健,却又情真意切、感人至深,真真妙不可言,堪称千古绝唱啊!” 一席话打破宁静,众人也纷纷附和: “不错,果然是绝妙好诗,尤其是头两句,更是千古佳句。” “军师大才,某等望尘莫及啊。” “这彩头非军师莫属,其他人,某不服也。” 在张九龄的这首《望月怀远》代表作面前,所有人五体臣伏,没办法,咖位相差太远了。 便是在旁,一直没太吭声的李元吉,那也是一个服气。 这货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夏雨,心中郁闷:娘的,这鬼谷弟子真就这么牛逼,啥啥都会!? 老子想打个脸,咋就那么难!? 第三十一章 诗才惊天下(下) “军师,孤敬你一碗。”李世民一脸喜悦的端起酒碗,由衷道:“军师大才槃槃,孤得军师相助,幸甚!” “殿下过奖。”夏雨端碗相应,心中大乐,他就知道,赢得没悬念。 至于什么文抄公,好不好意思,某人表示,没这概念。 喝完酒,李世民兴冲冲扫视众人:“今日比诗,孤以军师为最佳,诸位臣工可有异议?” “没有。没有。” “军师当为魁首。” 众文臣纷纷表态,实力相差太大,不服你上啊。 “那好,”李世民笑道:“军师,御马便归你了。明日一早,孤让人给你牵过去。” “谢殿下。”夏雨很开心,又挣一匹好马。 “对了,”李世民话风一转:“军师,孤还给你准备了一些礼物。阿难,让他们进来。” “诺。”一旁,张阿难鬼魅般闪现,匆匆出帐。 夏雨和众人顿有些好奇,大家都伸长了脖子。 不多会,张阿难竟领着十名孔武有力、一身悍气的青衣武士走了进来,纷纷见礼。 “臣等见过殿下。” “免礼。”李世民回过头,笑道:“军师新来,乏人听用,孤从长安亲卫中精选了十人,都是忠义勇武之辈,便送与军师。” 众人恍然大悟。 的确,以夏雨如此高位,身边似乎只有一人听用,着实寒碜了一些,遇事也非常危险。 更让人羡慕的是,赐与亲卫,可是代表了李世民的极度重视。 在座众臣,可是无一人有这等礼遇。 夏雨一听,也是十分高兴,如今既是乱世,还在打仗,有这些好手,他可是安全多了。 “殿下有心了,雨十分感激,便不客气了。” “理当如此。”李世民很开心,夏雨越不客气,就越说明对他无条件的效忠。 他又看向十名亲卫,一脸正色道:“尔等追随孤多年,都是孤十分信任之人。今日将尔等赐与军师,当见军师如见孤,誓死效命。若军师有半点差池,孤必定斩不饶。” 说到最后,已近声色俱厉。 “诺。”众亲卫肃然领命。 “阿难,你让人带他们去安顿一下,所需物品,不得短缺。” “诺。” 张阿难带着亲卫们退下。 夏雨此时是真服气了,身为天潢贵胄,堂堂秦王,还能做到这般礼贤下士,活该得天下啊。 “殿下,”这时,程咬金挤眉弄眼道:“其实,军师还差一样东西。” 李世民一愣:“还差什么?” 程咬金嘿嘿一笑:“军师大才,却是孤身一人,自然还缺一名红袖添香的美女佳人啊。” “哈哈哈,是极,是极!”帐中一片暧昧的哄笑。 夏雨顿时慌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是军中,可不能有女人。” 李世民笑道:“军师说得对,军中的确不便有女眷。不过,咬金说得也有道理,待班师回了长安,孤替军师安排几名美貌侍女,再充个媒,帮军师寻一头好姻缘。” “哎呀,军师好福气啊。”众人一听,大为羡慕,秦王殿下亲自保媒,这是多大的面子。 夏雨脸嫩,顿时羞红一片,忙道:“殿下客气,这个不用、真不用。” “军师不用推辞,大丈夫岂能无家?就么定了。”李世民却是大手一挥,不容拒绝,忽然笑吟吟道:“今日军师可是大赢家,要不,就再做诗一首?不然,大伙可是不依,对不对?” “对,对,再做一首。”众人赶紧起哄,好诗吗,一百首都不嫌多。 夏雨推辞不过,只好答应道:“那好,某便再来一首。不过,诗做过了,换首词吧。” 词?众人一听,略有些失望,唐人还是更喜欢诗一些。 夏雨见状,傲然补充道:“此词一出,当盖压千年,中秋诗词,将莫有敢与争锋者!” 众人一听,无不愕然。 盖压千年,莫敢争锋! 这话的语气,已经不能用狂来形容了,简直是傲气冲天、睥睨八荒。 古往今来,还没有哪个文人敢这般自夸的。这该是什么样的神级佳品?众人一时心痒难耐。 房玄龄肃然拱手:“请军师赐教。” 帐中立静寂静下来,众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停止了。 夏雨微微一笑,便将苏东坡千古流芳的不朽名篇《水调歌头》缓缓吟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清弄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沉默,无边的沉默。 帐中所有人,都陷入了词中绝美的意境,无法自拔:大军远征在外,家中的亲人、妻子,可还好吗? 夏雨没有出声,只是给自己斟了一碗酒,悠然地细品着。 他知道,这些人,估计要陶醉一会呢。 现在可是唐初,中华的文化盛世刚刚开启,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皆末出世,他却一下祭出了《水调歌头》这样的千古绝唱,可想而知,带来的震撼会有多惊人! 这是核弹级别的降维打击!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良久,李世民才从绝境的意境中醒来,喃喃自语之后,猛一拍桌案,奋然道:“真绝妙好词也!军师之才,当为一代文宗!” 一向话语不多的高士廉闻之感叹道:“殿下所言甚是。古人曾说:天下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以老夫看,当今之才共一石,军师独占八斗,当得一代文宗。” “军师出山,当为我文坛盛事。”封德彝也按捺不住,慨然道:“某当立即修书长安,为军师扬名。” “理当如此。” 众文臣纷纷呼应,五体投地之余,却也颇受打击: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军师这文韬武略,样样神鬼莫测,鬼谷弟子,果然名不虚传! “诸位过誉了。诗词,小道耳,岂能劳诸位如此推崇。”夏雨这时却装起了谦虚,心中却乐开了花。 嗯,弄个千古第一军师,再弄个千古第一文宗,啧啧,人生无憾,美滴很! “军师,”程咬金忽然眼珠转了转,嘿嘿笑道:“那个,您这刚才出山,还没有弟子吧?” 一听这话,夏雨就是一哆嗦,颇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 前些天他才被许敬宗惊吓过,这程咬金莫不是也打这主意吧? 还没等夏雨说话,杜如晦就讥笑道:“咋滴,程将军要拜师?说句不中听的,你学得会吗?” “哈哈哈!”众文臣捧腹大笑,纷纷开炮:“就是,要拜师也轮不到你们武将啊。” 程咬金大为恼火,瞪大了牛眼道:“都他娘的少放屁!俺老程偌大年纪可拉不下这个脸,俺是为我儿处默求的。” “军师,”程咬金陪着笑脸:“我儿处默年方九岁,生得聪明伶俐,您若不弃,回头让他拜个师。” 我操,程咬金,你竟然打这主意,太奸诈了!众文武一听,都是大跌眼镜。 “扑哧!”长孙无忌却是笑喷,连忙道:“军师,你莫听这老匹夫胡扯。他家程处默生得黑傻蠢笨,你若收他,能把你气出病来。” “对,对,”房玄龄连忙附和:“军师不妨考虑下我家遗直,现年十五,勤奋好学,绝对是个读书种子。” “我家冲儿也不错,虽然才七岁,但机敏过人,举一反三,定不会让军师失望。”长孙无忌暗骂房玄龄厚颜无耻,竟然抢先,也赶紧跟上。 “军师,我家儿子也不错,考虑一下。”众文臣一见便宜,仿佛捅了马蜂窝一般,纷纷毛遂自荐。 要说,这帮文臣真没一个傻的,个个猴精。 眼瞅着夏雨有神鬼之才,必是大有前途,若是能让自家子弟拜个师,肯定大占便宜。 众文臣这一抢,本来也想跟风的武将们不敢吭声了。 论嘴皮子,他们可不是文臣的对手,没瞧见程咬金被喷得跟鬼一样吗!? “哇呀呀!”眼见得自己如意算盘被砸得稀烂,程咬金气得暴跳如雷:“你们这帮瓜怂,老夫不提,你们不提,还算个人?来来来,且与老夫大战三百回合。”四处寻摸,便要抄家伙干架。 眼瞅着又要莫名其妙的发生殴斗,李世民勃然大怒:“够了,都给孤安份一些。鬼谷门下,何等尊荣,岂是你们想拜就拜的?”转头安慰夏雨道:“军师莫跟他们一般见识。” 夏雨正被吵得头晕脑涨,闻言如听救星,连忙道:“对,对,我鬼谷收徒,极为严苛,只待有缘。而且,我刚出山,也不到收徒之时,咱们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众人顿时大为泄气:得,白吵了。 李世民却被提醒了,暗自琢磨:军师大才,旷世难寻,要不,改天找机会,让我儿承乾拜个师? 鬼谷一门才俊,收徒肯定极严,军师不会拒绝吧? 嗯,得找个法子,让军师婉拒不了。 第三十二章 颜体出世 小秦王正打着小九九呢,忽然,有个士卒跑进来,拿着一套文房四宝递给了许敬宗。 “……”众文武一愣:啥情况? 只见许敬宗笑呵呵起身:“秦王殿下,诸位同僚,今日军师连做三首绝妙诗词,真乃文坛盛事,必可明载史册。” 所有人眼睛一亮:好像是这个理,那大伙岂非青史留名了?一时间,人人都是喜形于色。 许敬宗话风一转:“此等盛事,岂可不纪念一二?不如请军师将三首诗词写下,千载之后,必为瑰宝。” “对,对,理当如此。”众人一听,纷纷大赞。 李世民也非常开心道:“来人,速给军师重备桌案,请其留下墨宝。” 夏雨有点发懵:我操,这马屁拍得,很许敬宗啊!不过,真泥马拍得舒服啊,奸臣兄,有前途。 很快,有秦王亲卫端来坐垫和桌案,夏雨也不推辞,直接落坐。 许敬宗连忙奉上文房四宝,正要再献一点殷勤,房玄龄、长孙无忌、薛收一涌而上。 “军师,某帮你磨墨。”房玄龄。 “军师,某帮你铺纸。”长孙无忌。 薛收一看急了:咋没我事了呢?连忙给自己强行加戏:“来人,拿扇子来,天太热,某给军师执扇。” 只瞬间,这三个货就把许敬宗挤到了一边去。 许敬宗:“……”心里一句mmp不知道当不当讲! 众人:“……” 房玄龄三人的小心思,谁不明白? 今日中秋晚会,必为文坛一大盛事,千古传涌。 夏雨慷慨执笔,房玄龄磨墨、长孙无忌铺纸、薛收执扇,后人得知,当为何等雅事? 想不青史留芳都不成。 这三个货,摆明是来赠便宜、得名的。 一时间,众人看许敬宗的眼神,便充满了同情:主意这娃想的,便宜却人家占了,可怜啊! 许敬宗泪满流面。 但是,房玄龄这三个货,不仅是秦王心腹,特么的,官还比他大,你说,他能咋办? 夏雨也有点懵,这狗腿的架势,他受宠若惊啊。 一个惊世鬼才执扇,两个贞观贤相磨墨、铺纸,你敢信? “诸位大人,何须如此?某自己来,自己来。”夏雨一个劲的推辞。 “军师安坐。”三个二皮脸却不由分说,一把按住夏雨,然后房玄龄飞快地将狼毫吸满了墨,递到他手中:“军师请。” 好家伙,这架势,真是便宜占定了,谁敢反对就跟谁急。 夏雨:“……”古人太鬼了,他也想骂mmp了。没奈何,只好硬着头皮,执笔开动。 夏雨从小便苦练书法,临摹各大家真迹。 再加上专业需要,经常查找古籍,所以,他对古汉字很熟悉,书写起来没有问题。 而他写的,正是最擅长的颜体。 中秋问知己。 夏雨给新丰酒小诗重新起了个名,谁想刚把诗名写完,四周便响起一片吸气之声: “咝,这字,绝了啊!” “不错,这字形顾之簇新、法度之严峻、气势之磅礴,简直闻所未闻,足可开宗立派。” “没想到军师还是一代书法大家,厉害!” 夏雨一抬头,便是吓了一跳,便见四周里三层、外三层围的全是人,个个一脸的狂热。 显然,横空出世的颜体字吓着了大伙。 “见笑!见笑!”夏雨心中得意,嘴上谦虚着,手中运笔如飞,不多一会,便将新丰酒小诗写完。 众人一觑完整作品,一股端庄大气、伟岸饱满之风扑面而来。 “妙极!果然是足可以开宗立派的新字体,军师大才啊。”李世民劈手抢过,看得是如痴如醉,手舞足蹈。 这货可是狂热的书法爱好者,一生收藏了无数的好字帖,比如王羲之的《兰亭序》等,自己也写得一手好飞白。 如今看到大家风范的颜体,那真是黑眼珠见了白银子,哪还拔得出来。 其他人,尤其是一众文臣,顿时急得抓耳挠腮,只可惜,李世民是老板,大家不敢抢啊,只好巴巴的再等下一首。 夏雨心中暗笑,笔下不停,又将《望月怀远》刷刷写完。 结果,刚一落笔,便被迫不及待的众人一把抢去,纷纷传看,眉飞色舞之余,好评如潮。 夏雨无语,古人对书法的狂热爱好,真是让他吃惊不小。 摇摇头,见大伙都挤着看写好的作品,只好自己铺了纸,将最后一首《水调歌头》奋然写来。 这是一首不朽的传世之作,夏雨练习过无数次。 再加上酒劲上涌,气氛哄托,夏雨不禁笔下有神、走如龙蛇,毫不停歇,便一气呵成。 当落笔细看时,不禁点头,这却是他有生以来,写得最好的一部作品。 比不了颜真卿颜大家本人,但也算登堂入室,小有成就了。 正当他自得时,回过神来的众人又是劈手抢去,一看之下,便大呼小叫:“这篇写得更好,遒劲有力,盛世气象!” “我看看。我看看。”人头攒动,你争我夺。 一时间,众人都忙着欣赏作品,竟无人理会夏雨,他心中凌乱,有种被渣男始乱终弃的感觉。 无奈的摇摇头,夏雨回到坐位,悠闲的又自斟自饮起来。 “且住!”现场混乱了一会,忽然,有人大吼一声:“都别乱,都别抢,都给孤回去坐好。” 正是小秦王李世民。 只见这货被挤得盔歪眼斜,一脸臭汗,怒气冲冲的便是破口大骂:“都他娘挤个锤子啊!” 老板发火了,众人一吓,赶紧纷纷作鸟兽散,归位坐好。 李世民松了口气,手中还死死抓着《中秋问知己》,适才混乱中,差点被人混水摸鱼。 他虎视眈眈的扫视众人:“适才军师写了三首诗词,还有两首呢?”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不知道啊。刚房大人拿了一篇。” “胡说,后来封老大人抢去了。” “不在老夫这,老夫看完,就给宇文大人了。” “也不在老夫这,混乱中,不知被谁抢去了。” …… 一时间,众说纷纭,竟是没人承认拿了另两篇诗词。 “……”夏雨大跌眼镜:好家伙,这是在装傻,想把好东西昧了啊。 可惜,你们太不了解李二同志了。 这货对书法的狂热,不是你们能想像的。 史载,李世民临终前,可是一再交待太子李治,要将他最喜欢的书法作品全部带入昭陵陪葬。 这种死了都要霸占的凶狠,你们还想私吞,做梦呢! 果然,见众人无耻,李世民气歪了鼻子,恶狠狠道:“识趣的乖乖拿出来,不然,孤可要命人搜了。” 众文武面面相觑:殿下这是要独吞啊,也太不讲究了吧? 然而,人家是老板,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没奈何,薛收只好一脸晦气的从怀中掏出了《望月怀远》,在众人鄙夷和幸灾乐祸的目光中,交还了李世民。 夏雨嘴角抽了抽:好家伙,不愧是鬼才,乱军之中,竟然还能占得便宜,有一套。 “还有那啥《水调歌头呢》?”李世民目光凶狠,寸步不让。 没人吱声。 “来人,给孤搜。”李世民急了,这可是最好的词、最好的书法,当下也不管吃相了,便要赤膊上阵。 “别,别,二哥,在我这。”一旁,李元吉连忙出声。 只见这货一脸不情愿的从怀中掏出了《水调歌头》,肉痛无比的递给了李世民。 夏雨大跌眼镜。 众人也是愕然。 谁都知道,这位齐王殿下和夏雨一向不对付,平日也不往来,没想到,下手比谁都黑,直接就想昧了最好的。 齐王殿下,没想到你竟是这样口是心非的人! 众人怪异的目光下,堂堂齐王羞臊得差点社死。 “咳!”三副佳作到手,李世民终于满意了,装模作样道:“军师,这三副作品且放在孤这欣赏几天。呃,诸卿若是想看,便来寻孤。” 众人一脸鄙夷:老大,咱能要点脸吗?私吞就私吞,到了你手里,咱还能再见着影吗? 夏雨见果然不如所料,差点乐出声来。 第三十三章 群魔乱舞 面对众人鄙夷的目光,李世民却是视若无睹。 这货充分发挥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心态,若无其事道:“那个,继续喝酒。下面是啥来着?对,对,武将演武,哪位爱卿先来。” 李世民不动声色的回到岗位,又不动声色的将三篇作品递与张阿难手中。 (这货什么时候回来的?夏雨诧异。) 张阿难也不动声色的瞬间消失。 一切,都仿佛是那么的自然,众人只好眼馋的暗自叹气。 “殿下,某家先来。”尉迟恭第一个跳了出来,适才都是文人出风头,他一介武夫可憋坏了。 “好,好,且看敬德大展神威。” “来人,取某的钢鞭来。” 有尉迟恭亲卫取来一对竹节钢鞭。 夏雨一看,这鞭约摸七、八十厘米长,三、四厘米粗,通体漆黑,似精钢铸成,估计着有二十来斤。 这么轻?惊愕之余,夏雨有些失望。 在一众演义中,那些盖世猛将,所用的兵器哪个不是动辄七、八十斤,一两百斤的。 尉迟恭这鞭,有点不够看啊。 只见尉迟恭走到帐口,有亲卫把宽大的帐帘都撩起来,让众人的视线可以毫无遮挡的看到外面。 “诸位,献丑了。” 尉迟恭虎吼一声,身随鞭动,沉重的鞭影呼啸着横扫、劈击,凌厉的劲风将衣袍鼓起,烈烈作响。 渐渐的,众人只觉漫天鞭影,雷声滚滚,几乎将尉迟恭身躯吞没。 “好鞭法!”众文武都是懂货的,纷纷喝彩。 夏雨有些忍不住,问李世民道:“殿下,尉迟将军鞭这鞭,好像不太重啊。” “军师嫌轻?”李世民愕然:“你可知,尉迟将军这鞭,单只重达22斤,已是天下鞭王?” 夏雨吃了一惊:“不是吧,鞭王这么轻?我听传说中,什么项羽的霸王枪、关羽的青龙偃月刀,都是动辄百八十斤的。” “扑哧!”李道玄一听,乐出声来:“军师,你又扯啥传说?那都是胡吹的。孤告诉你,一般的重兵器,如长槊、流星锤等,都不超过20斤。” “能用20斤以上重兵器的,无一不是神力惊人、威名传世的猛将。某手中长槊,天下最重,也不过28斤!” “军师,郡王殿下说得对。”秦琼笑着插话道:“便如某的熟铜锏,重24斤,已是天下锏王。虽然比敬德的鞭重了些,但某是单锏,他是双鞭,难度不同。” 演义又骗我!? 夏雨有些发傻,兀自不死心道:“诸位将军都是世之猛将,再重些的兵器也拿得动吧?” “我的傻军师哟。”李道玄一脸无奈:“拿得动和使得动是两回事啊!便如孤吧,双臂一开,五、六百斤力气是有,但是,给你五、六百斤的兵器,你抡得动吗?又能抡几回?” “是哩,军师,打仗不是比力气的一锤子买卖。这两军厮杀,动辄从早杀到晚,咱得考虑长力。若兵器太重,你能抢几回,累也累死了。”程咬金哈哈大笑。 “可怜,某手中槊只有十八斤,丢人啊。”李世绩挤眉弄眼道。 “嘿,某的长刀只有十二斤,那不更丢人?”丘行恭也凑趣。 众武将哄笑起来,难得军师有不懂的,纷纷调侃起来。 众文臣也是莞尔,感觉这时的夏雨才仿佛从神到人。 演义误我啊!夏雨大为尴尬,连忙讨饶道:“得,得,诸位将军,我知错了,嘴下留情。”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就在这时,尉迟恭一套双鞭耍完,雄纠纠、气昂昂的回到帐内,得意洋洋道:“诸位,某这套鞭法如何?” “马马虎虎吧。”程咬金一脸不屑:“刚才军师还说——” 夏雨一听不好,连忙道:“我刚才还夸赞敬德鞭法了得。”给了某人一个警告的眼神。 程咬金嘿嘿一笑,不吱声了。 “是吗,多谢军师夸赞。”尉迟恭不明所以,还在大乐。 众人暗自憋笑。 “诸位,轮到俺老程了。”程咬金大呼一声:“来人,取某家槊来。” 一名亲兵扛着一支丈八大槊,雄纠纠的走了进来。 却见此槊,通体漆黑,散发金属光泽,巨大的槊尖寒光逼人,真是好一只杀气腾腾的巨槊。 程咬金端起酒碗,咣咣咣一口气喝光,然后抄起大槊,雄纠纠走向帐外。 夏雨好奇,便问众人:“程将军这槊好生威猛,有多重?” “老程这槊,叫平戎破军槊,重二十四斤,只比某的禹王开山槊轻一斤,也算难得了。” 尉迟恭嘿嘿一笑,表面夸赞程咬金,其实却是在夸自己。 夏雨诧异道:“这槊看起来如此巨大,为何这般轻?” “军师有所不知,”老将军屈突通笑道:“这马槊只有槊尖是精钢,槊杆却是木的。若全是精钢,怕是有百八十斤,神仙也使不动。” “木的?”夏雨一愣,看起来不像啊。 “说是木的,其实是复合杆。”屈突通解释道:“先选用上好的柘木做基材,此木硬而韧,耐刀砍。” “然后将柘木削成众多蔑片,用桐油反复浸泡、晾干,如此一半年后,再用生胶将蔑片粘成长杆。” “接着,便是涂生漆、缠细麻绳,再涂生漆、缠葛布。如此往复至少三次,大约又要一年半,槊杆乃成。” “这时的槊杆,望之有金属光泽,砍之有金属回音,不断、不裂。这才算得上是一只上好的马槊。” “原来如此。”夏雨长见识了,没想到制造一只马槊竟然要三年之久! 不过,这玩意虽然制造繁琐、价格高昂,但破甲的威力也是刚刚的,在快马长槊面前,任何甲胄,哪怕是明光甲,也当不得正面一击。 就在这时,帐口槊风猛烈,却是程咬金已经开始舞槊。 程咬金本就长得人高马大,壮若熊虎,再加上长槊这样的重兵器,一旦施展开来,简直如狂风暴雨,猛烈的槊风呼啸如雷,刮得地面飞沙走石,帐口的秦王亲卫纷纷骇然退却。 “好!”帐中一片喝彩之声。 程咬金这人虽然惫懒无耻,但这一身武艺的确甚是了得,放眼天下,也算是难逢敌手。 夏雨看得心中羡慕,这样的猛男,估计他这辈子是别想了。 就在这时,程咬金槊法忽变,原来还是有板有眼、有章有法,现在却突然飘忽狂乱起来。 那架势,仿佛酒神附体,醉意大发,使起了乱披风槊法。 “不好!”帐中,顿时有人惊呼一声:“老程又要发病。” 此话一出,众文武仿佛被捅了马蜂窝一般,脸色大变,纷纷离座,向两侧帐底逃去。 主位上,便连李元吉也一溜烟逃之夭夭,仿佛狗撵一般。 “……”夏雨不禁莫名其妙:这啥情况? 他想问李世民,谁知一转头,却见小秦王面色凝重、身体紧绷,仿佛如临大敌一般。 两人身后,更不知何时多了几名秦王亲卫,个个手拿盾牌,一脸的紧张。 “殿下这——” 搞什么鬼啊?夏雨有些抓狂,刚开口想发问,便听张阿难猛地断喝一声:“军师小心!” 啊,小心啥? 夏雨正一脸茫然,眼角余光却猛地瞥见,舞得兴起的程咬金突然大喝一声,手中大槊呼地脱手飞掷、似天外飞仙一般射入帐中,不偏不倚,直奔夏雨而来。 那架势,仿佛要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 我的娘! 夏雨顿时唬得魂飞魄散,他哪见过这阵势? 危急时刻,张阿难手持盾牌,猛地抢上两步,奋力挡在了夏雨面前。 “砰!” 电光火石间,势大力沉的长槊带着恐怖的惯性,重重轰击在盾牌上。 只一瞬间,盾牌炸裂成无数碎片,张阿难倒撞而回,将吓得呆若木鸡的夏雨带翻在地。 “军师!”帐中一片惊呼。 一大群人蜂拥而上,七手八脚的便来扶夏雨。 夏雨被撞得眼冒金星,差点背过气,好不容易顺过来,惊魂初定道:“我、我没死!?” “没有。没有。”李世民慌忙安慰:“刚才那槊,被挡下来了。” 夏雨这才看见阿张难瘫坐在一旁,面色煞白,嘴角流血,显然被这天外飞槊伤得不轻。 “张总管,真是谢了。”夏雨感激莫铭,他刚才真是吓尿了。 “军师不用客气,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张阿难笑得有点难看。 猛然,夏雨想起了罪魁祸首,他忽的跳了起来,破口大骂:“程咬金,你个狗日的,你要谋杀不成?给我死过来。” 众人纷纷看向帐口,让人愕然的事情发生了:那程咬金一槊掷出,竟然酒劲上涌,一头栽倒,呼呼大睡起来。 众人:“……”尼玛,老程,你闯那么大祸,还睡得着? 夏雨抓了狂,气得话都说不囫囵了:“这、这,这混帐——” “军师莫恼。”秦琼一见不好,赶紧替老兄弟开脱:“这老程酒一喝多,就容易失控,咱都被他吓过不少回了,倒不是有啥坏心。” “对,对,刚才就瞅见他一碗接一碗,喝得贼畅快。” “这货可是酒鬼,见酒不要命,军师海涵则个。” 众武将也是一阵七嘴八舌,帮着程咬金说情。 夏雨一听,顿时蓝瘦香菇:尼玛,敢情你们都知道情况不对,就欺负我一个新来的。 一腔怒火发泄不出来,差点把他憋得炸了。 就在这时,李世民黑着脸,大吼一声:“来人,还不快把这混帐抬回帐去,丢人现眼!” 几名秦王亲卫抬着死沉的罪魁祸首,飞也似的去了。 “军师受惊了!”李世民转过头,一脸愤愤道:“明日,孤就让这混帐向你赔罪,不狠狠敲他一笔,绝不算完。” 夏雨:“……”他不是傻子,李世民明显是在为程咬金开脱,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一个醉鬼,无心之失,你又能咋办? “谢殿下。”某人咬着牙,恨恨答应。 差点弄出人命,众人哪还有心思再喝下去,只能一哄而散、草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