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查收您的七分糖前任》 第一章 女追男犯法吗 “管津文，我在b市。” 林零站在b市的高铁站出口，冽风喧嚣，她把冻得通红的脸颊藏在风衣的领子里。 这串烂熟于胸的号码，她已经两年没有拨通了。管津文，也是她接近两年都缄口不提的姓名了。 “怎么突然想起来打电话给我。”听到林零的声音，管津文皱眉，他不记得这个前女友这段时间有联系过他啊。而且这个号码......要不是显示是本市号码，他差点就当诈骗电话挂掉了。 等等，本市？ 她从a市毕业之后，来到b市了？不是说毕业以后要出国去读研究生吗？ 也对，她是去伦敦大学学院读的研究生，学制只有一年。而且以她一贯的能力和成绩，在号称魔都的b市找到一份工作或许并不比同期的毕业生困难。 所以她来b市干什么？ “追你啊。” 作为两年未见的旧识，现在又是同城，管津文和林零还是决定吃一顿简餐，简短会面。可是当林零字正腔圆地把这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管津文不淡定了，一口咖啡差点喷了林零一脸。 “咳，咳咳。”管津文用最后一丝清醒的神智把咖啡咽下去，还是抵挡不住一阵呛咳。“别闹了，我们都分手两年了。而且虽说我们现在不是情侣，我还是不希望你这样卑微的，我是真的希望你对自己好一点。不要说这种话了。” 林零睨了管津文一眼，慢条斯理地切着黄油土司，“管先生，” “怎么了？” “您单身吗？” “噗，”这回真的喷了。现在的小姑娘怎么回事，出去又读一年书回来就变得这么喜欢投直球了吗？！管津文扶额，“你不能......虽说我的确，但是......” “单身就行。”但是个头。 管津文:“......” “管先生，那在b市，女生追男生不犯法吧？”林零眨着她那双人畜无害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管津文，像一只盯上猎物的小狐狸，信心洋溢的同时萌态尽显。 呃......她说的也对。 记得从三年前刚认识林零的时候，直到两年前和她分手，林零都总是戴着一副呆呆的圆框眼镜，遮住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现在的她摘下眼镜，画着淡妆，睫毛像雏菊的花瓣自然绽开，眼波流转，倒也格外好看。 “女生追男生哪里卑微啊？我可不觉得哦。”林零切下一小块吐司，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管津文抿一口咖啡，默默地点一下头，算是认同她刚刚的那句话。他的确是想得片面了。 “所以呢，”林零对管津文郑重地说，“我来到b市，会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能对自己好的，这点不劳您操心。至于我要追你这件事，我就是通知你一下。您不用太往心里去。” 林零从包包里拿出口红，飞快地补了一下唇妆，提起手提包就走。“已经付过了，慢用，拜拜。”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管津文很凌乱。 关于对林零的记忆，还停留在分手那天林零在电话里哽咽着说自己依然喜欢他的那天。 没错，他们当时是异地分手，连面都没见上。彼时管津文还是一只b市初出茅庐的九九六社畜，整天连轴转，压力山大的同时已经从这段异地并且难以沟通的感情中看不到一丝希望了。所以管津文还是提出了分手。 天知道林零为什么这个时候又回来了？ 还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地大变样了。 追他？通知他？ 他好像连句话都插不上。 第二章 打工人打工魂 “这边就是你租住的房间了。”林零推着行李箱在房间门口驻足。房东离开，林零开始打量起自己的出租屋。还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本身就是一个人住，也不需要多大的房间。而且离自己的单位近。 离管津文的单位也近。 嗯，挺好的。 林零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瘫在床上。翻着手机，从三年前开始的聊天记录，她一条都没有删。相册里还躺着他们的合照。 管津文完全不知道的是，他一直都是林零的光。 今天她的突然出现，一定把他吓坏了吧。林零想起今天管津文听到她要追他的表情，嘴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扬。 必须要把管津文追回来！管他什么四七二十八五七三十五。 这么琢磨着，时间也走得格外地快。入夜以后，林零打开抽屉，取出自己临睡前必须要吃的药。药盒上“精神药物”的字样格外刺眼。 那是阿戈美拉汀。 每次医生都哄着她说再吃最后一个疗程，每次都会给她继续开药。她已经习惯了。 这个抑郁症好不好的，其实她几乎已经看淡了。假如管津文能够回到她身边，一切似乎就可以迎刃而解了。至少她过往的经历告诉她，会是这样的。 次日清晨，林零比闹钟醒得还早。她已经习惯这种短暂的浅眠了。在药物的帮助下，她至少可以强迫自己早一些入睡。 今天是她第一天去单位报到。 她拿到的是b市最大的自媒体平台——灵感传媒的offer，负责新媒体运营与文案策划。文字相关的工作，她很熟稔。 “早啊林零。这是负责带领你熟悉工作的bella。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去问她。”部门主管给林零交代起她的安排。 “好的，谢谢主管。bella姐你好。”林零和bella打着招呼，bella对她回一个友善的微笑，两颊的梨涡更衬得她恬静。 “来，小林，我和你交代一下。”bella把林零带到她的工位。“如果是刚刚入职的话，第一个月主要负责的工作是文案的审核和排版，工作负担不会很重的。不过公司最近有在对接几个重点的商用广告项目，我也在负责其中的几项。”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和林零说:“如果你想工作以后尽快上手的话，我可以把策划书用公司邮箱以外的联系方式私发给你。有问题你可以找我问。”她冲林零悄悄眨眨眼睛。 林零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使吧。这也太靠谱了，有这么一个师傅带着，走出新手村简直分分钟啊...... 稀里糊涂地在工位坐下，完全是机械地按照条件反射在完成一天的工作。索性今天的任务也不多，从前大学实习的时候就已经能把这些做得滚瓜烂熟。 手上的操作倒是没有失误，神思早就从小脑瓜飞到九霄云外。今天该找个什么理由和管津文出去约会呢？ ...... 管津文今天一天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这款软件的设计细节...... “追你啊。” 这组代码怎么跑不动啊...... “追你这件事我就是通知你一声，您不用太往心里去啊。” 客户对接的事...... “女生追男生不犯法吧。”...... 林零这人，有毒吧。管津文跟自己说，我现在应该在工作，我要工作，我要工作...... “女生追男生哪里卑微啊？” 管津文“砰”的一声把电脑合上了。 什么情况？！还能不能好好工作了？管津文想着刚刚敲了半截的那组狗屁不通的代码，内心是抓狂的。他的代码什么时候狗屁不通过？！ 从读本科到读完研究生，他一直都是同系同学口中的“管爷”，别人在挂科边缘疯狂挣扎，而他拿a拿奖学金拿到手软的时候，还能抽出空来跟学院里的博士生学长学姐和博导一起做做项目数数工资。以至于当他发现林零连三位数的加减乘除都算不清楚时，他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才会找这么个女朋友，这丫头是怎么只靠语文和英语两科，拖着不及格的数学成绩就考上a市的重点大学，还拿到交流生名额的...... 以前他总认为自己和文科生道不同不相为谋。 此刻，他只感觉自己的理工科功底快要退化到和林零差不多了。 一转眼都下午了，竟然真的一点进展也没有。 更要命的是，手机竟然偏偏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了。 “喂，管津文。” 第三章 请你吃麻辣香锅 “我在忙。” “我今天请你吃麻辣香锅。和您通知一声，您继续忙。”嘟，电话挂断了。 ？？？？ 管津文一百个蒙圈。 又是通知？怎么办?那去不去？ 管津文理了理自己的西装领结。他重新打开电脑，佯装淡定地继续修补那串代码。虽说他内心真的开始腾起一丝躁郁和纠结，但他总不能拿出一朵玫瑰，一瓣一瓣地数着去还是不去吧。他一世英名还要不要了？！ 那就......数分号？ 管津文一本正经地，默不作声地一边检查代码一边数分号。 去，不去，去，不去......去。 哦。 管津文出现在他公司楼下的时候，林零已经等在那里了。她的长发在风中如同被涟漪撩动的水藻，轻轻地摇曳着。那抹有些瘦弱的背影，曾经有一段时日也无时无刻不锁定着他的视线。 现在那抹身影褪去太多青涩，却依然保留着那道纤薄易碎的轮廓。 “走吧。”林零回头，看到管津文以后向他招招手。管津文微微颔首。 b市的麻辣香锅店屈指可数，因为b市人很少吃辣。不过管津文和林零都属于嗜辣重度患者，驱车来到一家麻辣香锅店，一进店就点了爆辣锅，蔬菜和肉都是选的稍微翻炒就能吸饱麻辣汤汁的种类。 “今天我们均摊吧，”管津文吃着吃着突然开口道，“你也才刚刚来b市，无论是作为校友还是同城的旧识，我都算是你的前辈。”怕林零不同意，他还补充道，“上次就是你买单的。” “不要紧，我的就是你的。”林零一句话把管津文噎个半死。 “林零，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管津文板起脸来。 “不好意思。”林零还知道见好就收，她继续埋头苦吃，但是她冷不丁冒出下一句话还是把管津文吓了一跳，“和你在一起挺久的，就习惯了。” 管津文低着头暗暗思忖:和林零吃饭怎么跟坐过山车一样？！ 林零用筷子戳着藕片上的小洞，并没有在意管津文的动作和表情。不就是投直球嘛，对于外表理性高冷，但是内里还带着点天然呆的纯理工男管津文来说，投直球这招必然无往而不利。 再说了，她此刻投直球，本来就无可厚非嘛。两个人单独出来吃饭，又是麻辣香锅这种简朴的饭局，而且纯粹是私下会面没什么公事可谈......怎么看都隐约透出点老夫老妻的味道。情绪到位了，告白冲口而出其实也没有什么吧。 沉默，两人都继续埋头苦吃一阵。 “不好意思，我说话比较直接，管先生您不介意吧。”要不然......找补一下？ “没事的。我去付账。”我还是赶紧溜吧。 “我付过了。” 管津文看向林零的时候，眼里浮现出一丝愕然。她又买单？ “我说过我请你的啊，再说了是我在追你诶，我请你吃饭不是很正常吗？” 也......也对？？ “其实我就住在玉钥区，走几步就能到，不用送了。”林零说。 “没事，我也在玉钥区。我正好要把车开回去停着。”管津文说的是实话。 “也好。”林零倒也不再跟他客气，拉开车门上车了。 其实只是想趁机告诉他，她住得离他很近，如此而已。 可当他们一路各种顺路，直到管津文把车停到居乐园地下车库的时候，轮到林零惊掉下巴了。 她只知道居乐园离管津文所在的超芯公司的b市总部还算近，比较方便对管津文下手。但是她不知道管津文也住在居乐园啊？！ 这算是老天也在帮她吗？ 林零下车之后，感觉自己整颗心都在飘浮。 只要是可以让她更贴近管津文的事，好像都可以令她格外安心。 既然没法回到从前，那我们一起开启一段新的故事好不好。 这样想着，林零步伐轻快地往回家的方向走。 身后突然出现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光束。是管津文。他默默地走在她身后，因为比她高出不止一个头，他手里的手电筒光束可以正好投射到她身前一段距离，照亮她眼前模糊的夜路。昏黄的路灯灯光下，二人默默地，一前一后地走着，没有牵手也没有拥抱，却莫名地很像一对情侣。 第四章 你好新邻居 一个拐角又一个拐角，穿过一栋又一栋楼，管津文始终在林零的身后，既不上前站在她的身边，也不离开。 好像之前他也是这样。 那时候两个人还是在美国，作为校友相识的。管津文在追林零的时候，约她一起吃饭。饭桌上二人相谈甚欢，从天文地理经史哲学，到人生规划三姑六婆，好像话匣子一打开就再也合不拢了。之后饭馆打烊，两个人就转场到一家咖啡厅，继续开始漫无边际的谈话，直至夜深。管津文就是这样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着，在深夜把困得稀里糊涂的林零送回宿舍楼下的。没有牵手，也没有拥抱，只是互道晚安，那声晚安里却氤氲着浓浓的相见恨晚。 现在呢？林零将思绪一点点拉回。 所以现在管津文是在跟着她，送她回去吗？ “管津文。”林零突然停下脚步，身后的那束灯光晃了晃，也停在那里。 “怎么了？” “你是要送我到楼下吗？” “我也要往这边走啊。” 好......吧？林零看着眼前已经特别醒目的五号楼门牌，有点难以置信。“这......你也住五号楼？” “......我不可以住在五号楼吗？” “不是不是！”简直要乐疯了好吗。林零突然感觉这整个小区在她的眼里都变得特别可爱。“那我们上楼吧。” 所以...... 两个人又同时在六楼停下了？！林零和管津文又双叒叕顺路？！林零是住在六零一，那么管津文就住在六零二？！ 管津文拿出六零二的钥匙，打开房门。林零的钥匙就好像丢了一样。她在口袋里摸索一半天才勉强拿出对她而言滑得像泥鳅一样的钥匙。 二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还搞不定这种小鹿乱撞一样的悸动，手抖得连个钥匙都拿不住。林零在心里暗骂自己。 所以管津文是自己的邻居？！ 林零偷偷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在玄关打开灯，随后关上房门的管津文，整个人还是处在一种懵懵的状态。林零拍拍自己烤芋头一样滚烫的脸颊，也迅速把门关上。 从刚刚恢复联络的，最熟悉的陌生人，突然就变成邻居了。好像也挺不错...... “小林......小林......”bella轻拍着林零的后背，“你还好吗？黑眼圈这么重？” 林零的黑眼圈的确挺重的，昨夜明明有按时服药，可一想到隔壁是管津文，就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刚刚她的脑袋差点就砸到键盘上了。 “啊我，我没事的。”林零感到很抱歉，一个激灵坐直身子。幸亏是bella，如果是主管大人抓到她上班第二天就敢摸鱼，估计能带着和善的微笑拿开水烫掉她三层皮。 “你小心一点哦，这个时间主管有可能会经过这边。”bella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她身上的香水有一股淡淡的奶香，从她的发梢幽幽地弥漫到林零的鼻尖。林零逐渐镇定下来，果然瞥见不远处出现了主管的身影，一晃又离开了。 太刺激了。 “谢谢你bella姐。”林零很真诚地感谢bella。入职以来，bella小天使对林零，简直是教诲之恩叠加救命之恩，恩上加恩啊！ “不要紧啊，”bella摆摆手，“我也是从新人过来的。” “哦对啦，昨天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啦？本想着把这几份策划案私发给你，你可以好好学习一下，你现在的状态还好吗？每天可以抽出时间来学这些吗？”bella其实感到挺莫名其妙的。昨天还一切正常，工作上也没出错的小姑娘，今天突然就变得浑浑噩噩的。 “我其实状态还好。昨天喜欢的剧突然更新了，加上之前多囤了几集，一不小心看到深夜。”林零打着哈哈，此刻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嗯，那我们加一下微信。”bella倒没有在意，她把自己的微信打开，和林零互换了微信。 bella的头像是自己的照片。她戴着一顶纯白色的宽沿遮阳帽，穿着浅色的碎花长裙站在海边。海风吹拂着她微鬈的发丝和柔软的裙摆。她带着清甜的笑意站在画面正中央，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林零点击了申请添加，不出一分钟，bella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几份已经完成好的，非常详实的策划案立刻蹦到聊天窗口里。紧随其后的是一条简短的文字信息。 “备注，沈凝。” 沈凝真的是一个集干练与温柔于一身的存在，林零笃信这一点。尽管她们才认识不到两天。但是沈凝举手投足之间那种大方优雅还有温暖的善意，已经把林零圈得死死的。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管津文，刚巧自己还是个男生的话，林零肯定会爱上沈凝的。 第五章 僚机上线 回到家之后，林零继续维持着苦学模式，把管津文都暂时丢在一边，仔细地读起沈凝发给她的策划案。 商务推广细节，广告的推出和前期后期的宣发，沈凝真的算是把细节落到了极致。林零读着这些策划案，脑海中竟然清晰地浮现出这些商业广告的推广效果。一直以来自诩写作能力优异的林零，很真切地体会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感觉。或许真正优秀的写作者就应该达到沈凝这样的水准吧。文字可灵动亦可沉稳，指尖在键盘飞舞的时候，一幅幅只能暂存在脑海当中的蓝图，竟能够这样轻松从容地用语言勾勒出来，令读者一目了然，让资方豁然开朗。 以林零对管津文的了解，管津文在他的领域里，也必然是很优秀的人。他总是对自己有着严苛的要求，并且尤其在学业和事业上充分贯彻自己处女座的属性——力臻完美。如果稍有令他感到不满意甚至焦虑的地方，他就开始感到不安。尽管他会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维持冷静的形象，但是他实在不能算是一个极善于隐藏的人。 所以当他自己一个人直面孤独和压力的时候，他究竟是怎样一步一步坚持到如今的呢？在这座霓虹绚烂的，冰冷的都市里？ 也许，只有林零自己在孤独中强大起来，才能有足够的底气拥抱另一个孤独且强大的灵魂。 思及此，林零好像更有动力了。虽说她已经哈欠连天，眼眶里蓄满了水汽，但还是给自己定了一个小时后再吃睡前药的闹钟，继续研读起这些策划案。 如林零所料，此时，处女座的管津文依然坐在电脑前加班赶工。 他的手机突然开始振动。 “喂，管爷救我。” “又怎么了？”管津文听到这个声音就头大。这周钦，早不找来晚不找来，又是大半夜的开始喊救命？ “你帮我把这组代码过一遍，我管你叫爸爸。好不好嘛爸爸......” 管津文扶额。 周钦在美国的时候就是个整天吃喝玩乐，遇事都不带往心里搁的主，遇到管津文之前没少体会挂科的痛苦。所以，“从天而降”的管津文对于当时的他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惊喜。有管爷一路带飞，加上周钦在计算机上也还是有天分的，他后期还真的有了不小的起色，如今在b市的另一家公司任职。 只是，比起管津文，周钦只能算是一个十足十的职场菜鸟，有很多比较有难度的任务，他还是经常给管津文打电话，找他的管爷把把关。 “呃......我今天也有不少事情，我和我的徒弟明天一早还要落实一下，所以今天必须做完。”管津文蹙着眉，看着电脑屏幕上虽然平稳运行，但是经过检验依然存在漏洞的代码。 周钦，你找来的不巧啊。 “啊......”周钦的声音带着哭腔，委屈巴巴地和管津文诉起苦来，“管爷你也知道我写代码远远不如你的嘛......毕竟这个项目明天就deadline了......” “你又拖到快截止了才来找我！”管津文叹气，声音里隐着一丝薄怒。“发我吧。不过我只能帮你扫一眼给你，没法看得很细。” “啊太好了！还是管爷最靠谱！爱你哟管爷！”周钦这头很仓促地挂断了电话，生怕管津文会反悔。 管津文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林零，周钦......最近这几天这些人来回地出现在他眼前，他倒感觉自己好像回到在美国的时候了。 第二天清早，管津文拉开门把手，发现门口报箱的上面立着一杯咖啡。拿近看才发现是林零点给他的一杯少冰的拿铁。咖啡杯上还粘着一张便签。 “你好呀新邻居。我记得你从来不喝美式，不过每天清早就要去上班，还是来一杯这个提提神吧。” 管津文提走咖啡，把便签放进胸口的口袋里。 微信里，周钦给他发了一大串磕头跪谢的表情包。 哦，是因为昨天深夜也开着灯，所以她也没能睡好，知道自己在刷夜吗？ “昨晚在刷夜，打扰你休息了。抱歉。谢谢你的咖啡。”林零的手机里突然弹出一条消息。两年了，管津文第一次给她发微信消息。林零端着一杯热奶茶，窗外萧瑟的冷风吹得行道树的树冠偏向一旁，但是此刻她的心里和这杯热奶茶一样，蒸腾着热气。尽管听上去还是很客气疏离，不过没关系，这条消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阶段性的成功吧。 林零，不要气馁。 第六章 这才叫标准壁咚 “不客气。其实昨天我也在刷夜。不要紧的。”林零刚刚复完邮件，正准备一字一句地回复起早晨收到的那条微信。犹豫半晌，却还是一字一字地删除。 她是不是太主动了？太主动会不会反而对自己，对管津文造成困扰呢？林零放下手机，还是选择把自己埋首在工作里。 从清早开始工作到现在三个小时，管津文第六次打开手机的锁屏，发现微信里并没有新消息。他放下手机，继续手头的工作。屏幕上跳动的字符让他感到一阵头痛。他暂停手头的工作，手指轻轻按压着太阳穴。不多时，他拿起桌上的半杯拿铁，抿一口，继续敲着键盘。 周三，周四，周五。 林零和管津文像极了友睦邻里点头之交，偶然在楼道碰见会打一声招呼，但也就仅仅是打一声招呼。林零不再打电话给管津文，也不再变着法地把管津文骗出来约会。管津文也一切如旧，高强度的工作搭配出色的业绩，以及表面依然无比淡定，但内里疲惫不堪的身体。 他们之间的关系仿佛一只生锈的钟表，指针难得走两步，却卡在某处，停摆，再也没有任何前进的预兆。 倒是沈凝看到林零最近的状态不错，工作态度也很积极，对于商业广告也秉持好学的态度，很是欣慰。于是乐呵呵地批准她周末全休，不需要做任何任务。林零不敢放松自己，还是提出继续啃一啃已经成型的策划案，甚至可以把新对接的项目拿过来练练手。 “凝姐，我会注意休息的。倒是文案写作只要稍稍耽搁，那脑子必然是会生锈的。”林零向沈凝保证自己会好好休息，但是驳回了周末全休的提议，“我趁着周末还可以再多学一点，而且那个零食单品推广的推送，我也想试着去做做看。如果有不妥的地方，还想等到周一和你请教一下呢。” “你倒是好学。我就是想起你那天顶着一对黑眼圈的样子就有点后怕。”沈凝也不强求，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林零，“你能做多少就去做，有问题随时可以找我。” “好的，谢谢凝姐。” 林零毫不含糊，继续手头的工作。沈凝看着面前手指把键盘敲得噼啪直响的林零，感觉自己那天撞见顶着黑眼圈的林零，一定是因为看花眼了。 这孩子……明明就有着成为五星级劳模的潜质啊……嗯，应该就是看花眼了。 下班之后刚走到楼道，林零就碰到管津文。 准确点说，是呆呆地站在门口的管津文。 “好巧啊，你也刚下班吗？”林零心脏怦怦乱跳，但是面上却极自然地在打招呼。 “不巧。”管津文斜倚在门口，深邃的眼瞳透过厚重的镜片注视着林零。“我有事情和你说。” 啊？会是什么事情？ “喏。”他从背后拿出一杯冰美式。林零走上前接过，咖啡杯上的标签写着无糖多冰。 管津文竟然还记得。 所以已经下班了这货突然给她买咖啡干什么？晚上不睡觉的吗？！ “谢......谢谢？”林零被这一套操作给弄傻眼了。 “这个打包好的密封杯，放在保鲜层可以存放得久一点，”他开口解释道，“不需要你立马喝光。这一周工作辛苦了，下周的周末我回请你吃顿饭吧。” “在b市工作生活遇到任何问题以后可以微信找我。我看到消息会回复的。电话我有可能没法及时接听，下周我会更忙，请见谅。” 咖啡？饭？他是在把她当成生人还人情吗？ 开什么玩笑，她可是在追他诶！ 不知道哪里积蓄起的一股勇气，林零把手支在管津文倚着的门上，与他四目相对。她很想从管津文的视线中侦测出一些对她的留恋或者动摇，但管津文的双眼只是平淡无波。 良久，林零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 “你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该死！刚才明明和你的脸靠那么近，我都要破功了，你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看着我，还抛给我这么尴尬的问题......好！这可是你自找的！ “管先生，我刚刚在给您示范标准壁咚。”林零做出一派比管津文还要淡定的模样，“我记得您壁咚的悟性不高，所以特地一对一亲自指导一下。” 管津文:？？？狠人啊。 标准壁咚，嗯，挺标准。 不过说他之前，壁咚的悟性不高么...... 好像没有吧？ 需不需要他证明一下？ 第七章 周末不许谈工作 “有这回事吗？”管津文小声嘀咕。他不记得他壁咚很糟糕啊。 “啊？哪回事？”林零刚刚也是随口一说，她自己都不知道管津文竟然突然合计上这件事了。 “没事。”管津文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总之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林零，下周末抽空回请你，还有，这周尽可能不要和我通话了。”他回身关上房门，走廊又一次恢复了寂静。 管津文！你这样一直冷冷的！我很难办诶！！ 林零只敢愤愤地腹诽，毕竟走廊也不怎么隔音。 管津文回到房间，打开电脑，满屏的微信通知和各种待接收的文件撞入眼帘。 傻瓜，我是真的很忙啊。 在他微信置顶的家庭群里，管父发的最后一条消息还挂在对话框的最上面，“哪有老让女孩子请你吃饭的。” ? 周六的时候，林零早早地看完了手头的策划案，单品的推送也很快很高质量地完成了。看来周日是真的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管津文还是不要找了，那应该找点什么事情去做呢？ 刚巧林零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沈凝的消息弹出来，“在吗？” 林零的第一反应是吓了一激灵。周一到周五沈凝做什么在她的心目中都是天使，但是周末突然发消息……林零后背一凉。虽说她的主观意愿也是想要成为工作勤勉的优质青年，但是在她已经肝了一个周六的工作的客观现实面前，她还是期望周日能够毫无负担地做一条咸鱼的。 林零正踌躇到底是回消息还是把手机丢到一边装死，另一条消息又弹出来，“出来喝下午茶吗？放松一下^^” 林零觉得自己简直罪该万死，刚才纯粹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的沈凝小天使怎么可能做出周日给她布置任务这么残忍的事情！ 不光不给她布置任务，还主动和她约会。相形之下，管津文连沈凝十分之一的贴心都没有。 还是沈凝小天使最好了。 走近沈凝发过来的坐标，林零看到一家咖啡厅，好像正是附近生意最红火的一家，取餐的长队快要排到门外了。 然而沈凝却早就闲适地在靠窗的二人座位等着她，今天的她依旧一袭长裙，长发微鬈，皮肤白净得宛如月光。桌上已经摆有两块提拉米苏，和两杯这家店招牌的苏打水。 林零拼命脑补沈凝排在大长队里不时张望的样子。但是面前这个过分优雅的女人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其实在刚刚认识沈凝的时候，林零也曾经试图想象这样一个精致的淑女会不会有在家里蓬头垢面的时候。奈何她能想象到的，只有沈凝端坐在梳妆台前敷着面膜涂颈霜的样子...... “嘿！小林！这边这边！”沈凝冲林零招手。 林零穿过盘踞在店内的，长且稠密的队伍，来到沈凝所在的座位。天知道沈凝究竟提前了多久过来，还找好座位，提前买好了甜品。 第一次和师父一起出门，怎么好让师父买单呢？林零企图在餐桌上不着痕迹地瞥一眼小票，回头给沈凝转账发红包什么的，可是桌上偏偏什么也没有。 “凝姐，”那就硬着头皮问吧，“我入职以来你一直很耐心地带着我适应工作，今天还是我来买单吧。” “那可不行哦。”沈凝一口回绝，“我今天只是想约新朋友出来喝下午茶，今天是周末，咱们不谈工作。” ！！！ 林零被沈凝的温婉贤淑大方体贴震惊到了。 “嗯，好的。”刚好她也完全不想谈工作。 “尝尝看。我之前来这家吃过，味道挺好的。” 林零尝试了一口提拉米苏，果然入口即化，还有很馥郁的咖啡香气。气泡水没有过分的甜味，倒是很有新鲜莓果的清新感。 “确实很好诶！”这个提拉米苏和气泡水的搭配的确挺梦幻的。 “我周末的时候经常出来探店，下周我们也一起呀。” 沈凝邀请自己下周末也和她一起喝下午茶？！ “可以啊，下回我来请客！”沈凝这种完全不把她当成徒弟而是当成朋友的相处模式也太暖心了。如果下次一起出门林零是作为朋友回请，那么她们之间的相处就会减少许多不必要的包袱与隔阂。 咖啡厅里的暖气开的很足，加上窗外碎金般的阳光正淋漓地落在二人的衣襟上与桌上，让人啜饮着气泡水的同时几乎忘记了初冬的来临。 这座城市总是这样。人们被裹在快得惊人的生活频率中，每天面对的就是人潮汹涌的地铁站与四四方方的格子间，甚至忘却了四季和日期，只本能地记得周末和工作日的分别。林零才刚来不久，竟也趋向于形成这种被疲惫填满的状态。 沈凝这时候把她约出来，倒是让她多少嗅到一丝生活的气息了。 第八章 嫂子救救我 林零从来没有料到自己和沈凝会有这么多的共同语言。 研究生的阶段是同校的校友，甚至曾经听过同一位教授的课;她们都讨厌学校里糟糕到离谱的伙食，都特别喜欢去学校的礼堂看免费放映的电影;她们的歌单也有着惊人的重合度，而且连阅读时的偏好，吃饭时无辣不欢无肉不爽的口味都一模一样。 林零发现沈凝除了比她大两届，简直就是世界上另一个高配版的自己。她激动地就差没拉着沈凝拜把子了。 直至黄昏时分两个人才道别。沈凝临别时还和林零絮絮地说着下周末要继续一起探店的事。 林零一回到自己的小卧室就赶紧用被子把头蒙住。 工作日之外的余暇也太短暂了。 她多希望自己可以是一只随时能把脑袋缩回壳里的小乌龟，不需要周一上班，不需要写文案，也不需要面对令她头痛的感情问题。 这时候，她的手机振了一下。 林零迅速探出一只手把手机拽进被窝。 “嫂子你什么时候把我删了啊，我是周钦。”原来是周钦的微信好友验证。 等等。 嫂子？！ 他是完全不知道，还是忘记自己已经和管津文分手了？！ 林零只觉得自己完全在状况外。她开始犹豫要不要通过。虽说当时她和管津文分手没有闹得歇斯底里人尽皆知，但是他们之间再没有什么互动，也不再有任何公然秀恩爱的举动，身边的朋友应该都是可以察觉的啊。 如果有那么一丝蛛丝马迹，能让身边的朋友以为他们依然在一起...... 那就只能是头像！ 她怎么从来都没注意到...... 果然，管津文和她都没有换头像......两年了，他们竟然始终像两个没事人一样，在用之前挂着的情侣头像。 林零之前看着她和管津文的聊天界面的时候，竟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 史诗级的离谱。前任男女朋友分手两年以来一直挂着情侣头像。 管津文对她还有想法？那好像更离谱。 提醒他把头像换掉？她也舍不得啊。 那，周钦喊她嫂子这件事情，要不要解释一下？ 还是先通过好友验证再说吧。 “嫂子你可算通过了！”周钦在这句话后面还加上了一个委屈巴巴的悲伤蛙表情包。 ...... “嫂子救救我啊......我的女朋友最近也打算读研，正在考虑要不要也尝试着申请海外的研究生或者做交流生呢。” 你问管津文啊！他不也是国外读研的...... 找我干嘛...... “然后她说她也很喜欢你读研的时候所在的那所学校，并且那所学校里她所申请的专业排名也很好。她想多了解一些申请和面试的经验。” 哦，原来是这样。 “你女朋友大几了？” 那就速战速决？ 一时间， 林零无心八卦周钦什么时候突然恋爱了，对方还是一个小他几岁的学生;也无心关注他嫂子长嫂子短的称呼;更没在意他们这么久没联系，微信早就删除了，他是从哪里得知自己去英国读研的。她只想尽快把他的问题解决了。 毕竟是他的朋友，她现在和他们有太多交集也不合适吧。 “大四。” “文书准备的如何？”林零怕打字说不清楚，就大致理了下思路，给周钦发了几条语音消息过去。 “收到！谢谢嫂子！”几分钟后，林零收到周钦的回复。 嗯。总算搞定了。 等等...... 她真的不是嫂子啊喂！ 但是再特地发一条消息过去解释会不会太矫情了...... “管爷你说的太对了，一找嫂子问题就解决了。” “说来也奇怪，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啊......好像跟你说的什么分手了不怎么联系了完全不是一回事啊，我喊她嫂子，她一点也不反驳我。” “你们两口子怎么奇奇怪怪的......” 管津文的手机屏幕亮了又亮，他拿起手机，看到周钦发过来的消息。看见这些文字，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笑意陡然爬上他的嘴角。 或许，如果此刻周钦突然发给他“你们肯定还互相喜欢吧”之类的话，他也不会反驳。如果周钦就在他面前问出这样的话，他也并不会摇头。 本来就不是因为不喜欢才分开的。 至于说他们两口子奇奇怪怪...... “嗯。”他也懒得解释了。 他爱怎么说都行。 第九章 回温 又是周一。 俗称忙day。 林零也不想上班啊，可是即便她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此刻她也还是坐在工位上，心不在焉地任手指在键盘上劈里啪啦地敲着。敲出来的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文字，她自己都不知所云。就这样神游许久，她再回过头检查刚刚打出来的这一段文字，竟然读起来挺流畅，和提纲里面的预期也相差无几，索性稍微改动一下就继续做起了排版。 坐在她身边的沈凝暗自思忖，这孩子刚刚看上去明明快要睡着了啊……真的是骨骼清奇。 “bella，听说你最近有接到with的食品推广啊，”坐在沈凝对面的一位齐耳短发女生微微起身，把头探过来压低声音对沈凝说，“那可是个大项目诶，希望你可以一战成名，尽早升职，以后我们就靠你罩着啦。” “谢谢你mariah，”沈凝对这个叫mariah的女生回以恬静而礼貌的微笑，“希望这个大项目可以在我们组的人来主要负责的情况下圆满成功，到时候大家都可以有所受益就更好了。升职这种东西，急不得的，我倒没抱什么期望。” 满分回答。 林零就在一边默默地听着，但是在心里已经悄悄给沈凝搭起一个掌声雷动的小礼堂了。这无懈可击的措辞，既不得罪同事也不会暴露野心。 在情商这方面，林零和沈凝比委实差了一大截。林零在公司里和其他所有同事交流都很少，沈凝几乎就是她的整个社交圈了。而且林零每天一大早领好任务往工位上一坐，裤子和凳子就像粘在一起一样，直到午休或者下班才分开。 管津文也在超芯度过他的忙day，或者说是忙死透了day。 整层楼都没有人在交流，连茶水间都没有说话的声音。倒咖啡的人呆站着排队，队里的人正偷着空发愣，正在倒咖啡的人却只想赶紧倒好赶紧回到工作中去。 但凡时间像钟表那样可以根据人的意志停或走，大家也不至于一副灵魂被抽出躯壳的样子。 因为实在是疲乏得难以支持，管津文也走向那条静得可怕的倒咖啡的队伍，利用这点短暂得可怜的时间，站在队里放空自己的大脑。 他周末是不是要请林零吃饭来着？ 附近有什么特别好吃的…… 要不然问问周钦…… 身后好像有个男生拍了拍他的肩。轮到他倒咖啡了。管津文默不作声地上前，倒好一杯纯黑的咖啡，绷着脸一派高冷地走回自己的座位，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两袋糖包…… 他正在加糖，突然手机里弹出周钦的消息，是很多条不同餐厅的详情页。 “管爷，就这么放着你不管的话，我感觉你周末能在家里宅到死。给你多推几家餐厅，你可以带着嫂子出去吃。/斜眼笑” 欸？ 管津文感觉周钦肯定是在他的脑子里装监控了。 这几日，b市在冬季来临之前出现很反常的回温。林零前两天还穿着毛衣甚至披上了风衣，这两天几乎要穿回短袖短裙了。中午的时候阳光尤其炽烈，晒得人每一寸皮肤都发烫。 “b市从来都没有过秋天吧。” 透过窗，阳光直接投射在林零的身上，暖烘烘的阳光把林零照得迷迷糊糊的。她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并表示对这个总在夏天和冬天之间来回穿梭的城市非常不满。 这回温攻势也太猛了，不仅超出预料，而且猝不及防。 不仅可能会让人晒得更黑，而且会让衣柜的打理和衣着的拣择变得空前困难。 是啊，搭配衣服，永远是令女生最头痛的问题。 工作日的话，作为一名底层打工人，粗糙一点好像也无所谓，并没有人在意。 可现在又到周末了啊。 周末该怎么办？周末她还答应了沈凝，要美美地出去喝下午茶呢。 这时候手机偏偏非常不识时务地振动了起来，而且是连续不断地在振动！ 是语音电话！ 肯定是自己睡昏头了，手机又开了免打扰，沈凝可能因此找不到自己。 完了！沈凝不会又在一家店里等了自己很久吧！还是在已经约定好的情况下！ 林零清了清嗓子，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清醒，而不像是刚刚睡醒。 然后拿起手机，看向来电显示。 不对。 怎么是管津文啊？！ 林零接起电话：“喂？” “今天晚上可以吗？” 什么今天晚上？可以什么？ 第十章 军师和敌军的鸽子都放不得 林零一头雾水。她已经整整一周没有联系管津文了。她记得管津文和她说过这周他会很忙啊。 “喂？你还记得吗，周末我请你吃饭。”电话那头愣这么久，那人八成是忘了。 “哦哦。那可以啊。”好像也行。毕竟从这周末开始到现在，林零和沈凝之间暂时还没有联系。可能沈凝正在忙，如果还是想约下午茶的话估计也要等到明天了。 “我们六点在楼下会合吧，我把车开出车库，然后你下楼。” “好。” 挂断管津文的电话，林零关掉手机的免打扰，发现除了管津文发过来的消息意外，还有沈凝的消息。 她点进去一看，沈凝竟然刚刚给自己打了语音电话，而且刚好还是在自己和管津文通话的时候打进来的，所以显示的是自己正在忙线中。 那怎么办？ 看来今天要赴约两次？？ 根据上一次她和沈凝约下午茶的形式来判断，如果初步估算沈凝拉住她说体己话所需要消耗的时间，她肯定是做不到下午六点钟准时回到楼下的。 那就说自己有急事，需要早点回家，嗯。 林零把电话回过去，和沈凝确定了今天准备去的店的名称以及地址。 “凝姐，你找好座位就好了。这家我记得可以在线上下单的。今天说好的我请你，你把你想点的发给我吧，我点好之后立刻过来。”林零一边打着电话，一边飞速用目光筛选着和自己手里的这件短袖衫最搭配的裙子。 “好的，那我等你。” 这边和沈凝的通话一结束，那边林零就继续以惊人的速度拾掇起自己来。她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今天应该怎么穿，就凭着一直以来的直觉和习惯把今天的衣服搭配一下，头发梳一梳，做好线上点单之后就冲出门了。 沈凝今天挑了一家轻食店，主打的不是甜点而是一些炸物和小吃。 林零看着面前比她想象中分量要大的一盘洋葱圈和柠檬鸡，半天都没有拿起叉子。 “小林你不喜欢这种吗？”沈凝可能是打定主意不吃晚餐了，她的叉子一直没有停过。 “呃……凝姐，我今天下午的时候还有件急事，所以可能需要早点回去。”林零心虚地把头埋得很低。 而且也不知道晚上管津文会点些什么吃的，所以下午茶不敢吃很多。 林零端着自己的红茶，象征性地又呷了一口。 “哦我明白了，”沈凝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们小林这是有行情了？懂了懂了，没有关系的，不会耽误你的私人时间。“她冲林零眨眨眼睛，一副很了然的样子。 林零被口中的红茶狠狠地呛到了。也不知道是被呛得还是怎么了，林零的脸登时变得通红。 “这有什么嘛，“沈凝替林零顺着后背，“你晚上应该是准备出门吃正餐，而且说起这件事还是这种神情，那八九不离十，肯定是有情况。” ？ 林零怎么一点都没有发现沈凝的体内隐藏着一条燃烧的八卦魂？ “放心，恋爱方面姐姐我也是个中高手。你要是信得过，到时候你们约会或者进展的时候遇到任何难题都可以问我。我周一到周日随时答复。“沈凝非常自信地撩了一下头发。 倒是从没见过沈凝还有这样一面的林零，多少有一点汗颜。 “不用啦凝姐，“也不是不愿意相信沈凝，只是林零觉得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就好，“我对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了解？”沈凝听到这句话有点不淡定了，“你不会在追你前男友吧？” 咦，沈凝的副业难道是算命吗？ “一，他是你觉得你足够了解的人；二，当准备和他见面的时候你又感到很紧张，没有办法做到放松，那大概率只能是你前男友了，”沈凝倒是说得头头是道，“如果是你的发小或者老朋友在和你发展感情，你可能很了解这个人，但是也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那可不。 林零一直在喝茶缓解紧张。她差点就要把沈凝那杯也端起来喝光了。 “哎，前任这种生物吧，”沈凝蹙着眉看着林零，一脸恨铁不成钢，“其实没有什么好留恋的，都是过往云烟了。不过我也看得出来你是很认真地想和这个人重修旧好，那我不妨传授几个秘诀给你。” 林零：？？？ 还有秘诀？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林零感觉自己好像一个武林当中初入师门的小学徒，在沈凝这位得道高人的指点下获益匪浅，茅塞顿开。听了沈凝精准的分析，高超的判断以及为应对意料之外的情况所设计的，滴水不漏的对策，林零感觉自己仿佛正逐渐走向更高的境界，好像管津文对于她来说已经不在话下了。 “凝姐，我真的好佩服你啊，”林零想给今天下午恶补的这节恋爱课程打一个五星好评，“凝姐也是这样去处理自己的恋爱吗？” “不啊，我单身。” ？？？ 第十一章 有谁能拒绝烤肉呢 林零可不可以把沈凝刚才跟她说的那一大通话全部理解为诈骗？ 自己还是单身，竟然辅导起别人来了。 可是竟然听上去很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小林啊，我单身恰恰说明我洞悉了爱情的方方面面啊，”沈凝语重心长，“正是因为我识人有方，才不轻信，不将就。” “凝姐，我可以相信你吗？”林零感觉自己已经要被沈凝忽悠傻了。 “当然啦。”难道沈凝会说不吗？ “好，那我相信你。”我还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从店里走出来，刚好五点半左右，时间还算比较充裕。 “小林你记住，投直球是没错，但是要搭配我教给你的独门绝技使用哦。”沈凝特地交代了一下林零，“祝你好运，记得随时跟我汇报战况。我看好你哦！” 林零：…… 她现在应该说句什么？师父，徒儿记下了？ “知道啦凝姐。那我先回去了，周一见！” 半小时之后她就要赴管津文的约了。上一次他主动约她，距离现在大概很久远了。虽说这次管津文主动提出来约她，应该只是为了还她的人情，是抱着很疏离很客气的态度的，但林零还是坚定地认为只要有一丝希望，就要尽百倍的努力。 万一呢？万一这次约饭就是两个人关系转折的契机呢？ 万一他们经过这次约饭就重新在一起了呢？ 一路上胡思乱想着，脚步已经停驻在五号楼的楼下，而管津文也恰好把车开出来。 林零上车之后，管津文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从小区外面进来的？她出门了？ 难道她开始和别人约会了吗？ 林零没有注意到这么多，她系好安全带，在副驾驶乖乖坐着，一言不发。 空气当中开始弥漫浓重的尴尬。 管津文点开车载音乐，音响里流出的歌声总算把车厢里的尴尬填满。林零搓了搓手指，两片唇瓣开了又合。她想找点什么话题随便说两句，至少他们俩不至于沉默得像出租车师傅和乘客一样。可是听到音乐声之后，她又开始纠结是否还有这个必要。 “周末也还在忙吗？我看到你今天下午刚刚从外面回来。”还是管津文率先开的口。 啊？是在问她吗？ “不是在忙啊，”林零答道，“和小姐妹在喝下午茶。” 管津文好像倏忽间松了口气，他的肩头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下来。林零能感觉到。 什么情况？他以为自己下午是和其他的男生在约会吗？ 他好像……还挺紧张这件事的？ 林零正打算窃喜，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沈凝今天下午才和她说过的一句话，“不要把他还喜欢你或者在意你当作胜利，要把他决定要跟你在一起，当成最终极的目标。” 嗯，淡定。 管津文选了一家并不拥挤的烤肉店。而且他一进店大手一挥，要了好几份猪五花、牛肋条和牛肠，还给自己加了两瓶烧酒。 管爷今天心情不错？这是打算敞开了吃了？ 管津文这回还真的挺有诚意，毕竟林零对烤肉的挚爱天地可鉴。 不过他这也可能是在强行把林零的注意力从谈情说爱转移到吃上。 林零对此表示深刻怀疑。 果然，当五花肉在烤盘上滋滋冒油的时候，林零的信念瞬间动摇了。 吃好喝好就行，这回出来吃饭如果两人没什么进展的话，那就下次再努力吧。 管津文很熟练地把烤盘上的烤肉剪成一块一块的，然后把熟的正好，并且边缘烤的微微焦黄的肉夹进林零的盘子里。林零也不客气，他夹，她就吃。 跟之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吃烤肉的流程一般无二。 林零又从管津文手边掳过来一瓶烧酒，直接拧开，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杯。 脂香四溢的烤肉，只要裹上一层干辣的粉料，叠上一层蒜片，再裹进生菜叶里往口中一送，一嚼，口腔就会瞬间被喷涌的汁水占领。再配上口感有些微灼的烧酒，简直是极致享受。 尽管管津文不停地念叨着“你少喝一点”，林零就像失去了听觉一样，依然我行我素，一口肉配一口酒。后来他把烧酒瓶子硬拿回到自己手边，林零却又伸着小手把酒瓶够过去抱在怀里，一不留神，半瓶酒直接下了肚。管津文当时看到那架势都不敢继续烤肉了，赶紧开始飞速地解决自己面前这瓶，生怕林零还不知死活地抢走继续喝。 于是不知不觉间，平时闻到酒精就会头晕的林零很自觉地给自己灌了不少烧酒。 两年过去了，林零还是对自己的酒量一点数都没有。 “老管，还有肉没有？”林零的脑子已经混沌起来了，连在一起时的称呼都挂在嘴边，“再给我烤点，我喝的头都发蒙，我吃点肉解酒。” 管津文：…… 在看看桌上，眼见肉是被这丫头吃得一点都不剩了，要不然就再加点？ “牛肋条还有没有？”林零一手支着下巴，嘴巴里叽叽咕咕地念叨着。 “有。”那就加一盘牛肋条。 第十二章 那你就睡在我那屋吧 这一餐烤肉，林零是走着进烤肉店，再被管津文扶着出来的。 一方面是因为她确实吃了很多，另一方面是因为她也的确是喝得挺醉的。 管津文架着她的胳膊把她扶上车，而林零上车之后，一歪头就睡熟了。 她的两颊酡红，两手随意地搭在车门一侧的扶手上，侧对着车窗睡得酣沉。 代驾师傅在前面开着车，管津文坐在后座，提心吊胆地留心着林零会不会一转眼就吐在车上。 好在并没有。 停好车，管津文继续架着林零的胳膊，一路走到五号楼下。五号楼并没有电梯，管津文只得背起林零，走楼梯上六楼。林零伏在他的背后，一呼一吸中还带着淡淡的酒气，滚烫的脸颊还时不时会触碰到他的耳朵。 楼道里灯光昏暗，整个空间都好像被浸泡在一种以静谧为底色的暧昧里，四下只有管津文自己的脚步声，还有不知是他的还是林零的，急促的心跳声。 在六零一室门口，管津文把林零从背上放下，扶着她站稳。 “林零，你的钥匙在哪？” “钥匙……钥匙……”林零一脸茫然地把手伸进自己的包里摸索，把每一个夹层，有拉链没有拉链的口袋都找遍了。 “老管，我钥匙呢？” 管津文：……我怎么会知道…… “老管……钥匙不见了……” 林零抱着自己的包，沿着墙根坐下来，一只手还在包里翻找着。她仅存的一丝清醒的意识告诉她，钥匙应该是在今天出门的时候，因为走得太急落在屋里了。但是她一想到自己已经做出了这么稀里糊涂的事，就又气恼又委屈，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面前突然出现一束灯光，是从隔壁的方向照过来的。 是管津文推开六零二的门，打开了玄关处的灯。 “我扶你。”管津文把蹲在地上蜷成一团的林零拉起来，扶进六零二。 不得不说，管津文的确是一位异常典型的处女座，整间屋子的角角落落都被他打扫得一尘不染，倒是他们俩进屋之后把屋子染上了一股酒气。 “你先在我这对付一晚上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管津文也顾不上林零还能不能听得进他说的话，握着她的肩膀对她说，“床单和被套都才换过没多久。我今天就睡在沙发上，有什么事情你叫我。” “你怎么能睡沙发啊？”林零扯住管津文的衣角，“你不要睡沙发，你整天都坐着面对电脑，睡沙发对后背不好的。” “没关系。”我能怎么办啊大小姐？难道我现在让你卷铺盖滚蛋吗？ “你看啊，”尽管林零已经摇摇晃晃，双眼迷离，但是她说话还挺利索，“我把你的卧室占了，实在是我的不是。要不这样吧，我那屋就给你睡，以后都给你睡，你看看这样行吗？” 管津文：？？？ 大小姐，您猜猜您为什么现在霸占了我的床？ 您倒是批准了我去睡你那屋，那你能把钥匙变出来给我吗？ “好吧，那我去你那屋睡了，晚安。” “拜拜！” 林零还挺自得地冲管津文挥挥手，之后就一头倒在床上。 第二天林零按着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幸好今天是周日不是周一。 她的头就好像被一本最新版的朗文英汉大辞典从后面狠狠地敲了一下，痛的同时，还有一种神奇的震颤感。 一股煎蛋的香气径直往林零的鼻子里钻。 管津文正在准备早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份铺着煎蛋的挂面。此刻他正在冲豆浆。 “醒了么？”“嗯。” 很难用语言去形容两个人此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这种状态。他在准备早餐，而她可以稍稍晚起，之后不需要刻意打招呼，很自然地开始一天当中的对话。 这种感觉，似乎很微妙。他们中没有人正在说满含爱意的字眼或者做出任何暧昧的举止，但是像这样的事情，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也并不会和他们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去做。 林零从柜子里翻出来一套新的洗漱用品，简单地洗漱一下之后在餐桌边坐下。管津文端着两杯豆浆走过来，坐在她的对面。 屋子里只剩下吮吸面条的声音。 宿醉，还有不经意间使用了过去的称呼……昨日种种，好像被心照不宣地遗忘了一样。 林零嗦完这一碗挂面，捧起豆浆。豆浆微微高于掌心的温度，好像可以沿着她手掌的肌理一路向上，渗进她的心。 她好像一只坠入万花筒的瓢虫，在晕眩之中化作一片星空。 而他是始终注视着星空的人。 第十三章 林零才是猎物 早餐之后，管津文问过房东，帮林零联系好一位开锁师傅。费了好一番功夫，可算是找到了林零屋子里的钥匙。 “谢谢你。”林零站在六零一门内，面对着管津文挥了挥手里的钥匙。 “小事。”管津文微微颔首。 关起房门，管津文和林零之间，仿佛再次从能够温情脉脉地同桌用餐的亲近关系，瞬间降温回到所谓的“邻居”关系。 但昨天酒醉之后的朦胧记忆，还会偶然间像冬日湖面上的浮冰，零零散散地漂浮在林零的脑海里。 管津文，昨天我们靠得很近的那些瞬间，你心动了没有？ 这个周末之后，气温最终还是骤然降下来了。b市的冬天正式造访起每一条街道，冷却了所有的高楼大厦，以至于这些大厦里进进出出的人们都瑟缩着裹紧外衣。 林零早些时候以为b市没有秋季，现在把如今的天气和她初来时的天气做个对比，倒觉得半个月前的情状，勉强可以算作秋天了。 本来想着周一午休正是精神最不济的时候，适合打个盹，谁料沈凝趁着午休的时间，悄悄把林零拉到茶水间，开始盘问起林零周六的约会情况。 沈凝之前把自己的八卦魂掩藏得实在是过于完美，林零隐隐感觉自己以后的周一午休可能都难以保障了。 “你有没有和他说什么？告白了没有？” “没有啦凝姐，我们真的就出去吃饭而已。” “他约你吃的什么？很正式吗？” “还好吧，约我吃的烤肉，以前也常吃的。” “以前是说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吗？” “对啊。” ...... “那这就好办多了，”沈凝一手捏着下巴，沉吟道，“我总感觉他在有意无意地勾起你对过往的回忆，说明他对你还是，咳咳，你懂的。” “真的假的，”林零听沈凝这样说，心底的希望也开始熊熊燃烧，但还是不敢百分百地确信，“但万一这只是巧合呢？” “哪有这么多巧合！”大淑女沈凝竟然差点要大嗓门骂出声了。好在她立马收住声音，才没引起其他同事的注意，“你想啊，你们分手又不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他不可能对你完全失忆的。如果他对你彻底只有负面印象，只想逃离，作为陌生人相处的话，他首先就会从这段感情里彻底走出来，甚至进入新的感情，斩断和你的交集;即使在特定情况下必须请你吃饭，他完全可以选择精确地躲开所有和过去记忆重合的点，客气疏远地请你吃顿饭，然后that's it......可是他没有！他带你去吃你们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吃的食物！还在用以前的那种相处模式和你一起吃饭！客观说，我反而会觉得他在有意无意地心理暗示你！他想让你的记忆复苏，然后他好对你下手......” 沈凝慢慢把脸凑到林零的耳边，带着温热的，有着蛊惑意味的吐息在林零耳边笑她，“某只小绵羊，要被骗进虎口了还没反应过来呢。” “不可能不可能！”林零对沈凝的推理持绝对否定意见，“我态度很鲜明了，我甚至提出过我就是要追回他，还叫他不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也只是不咸不淡的啊。”明明他没有想要和自己在一起的意思啊。 沈凝不知道自己应该拿什么拯救这个孩子了。追男生投直球把自己也投成钢铁直女了。 “他不咸不淡，只是因为他在控制节奏和分寸，”沈凝解释道，“总之你还是要去把这些正向的信息仔细消化一下，不要太过于消极啦。” “好的凝姐，谢谢你的安慰。” “我这不叫安慰，”沈凝挑眉，“我这是在分析。” 捱着捱着，可算是到了下班的时间。 晚上回去也没有什么任务要做，不如在附近找个地方逛一逛街好了。 林零独自一人搭乘地铁，来到玉钥区夜晚最繁华的商业街。 黄昏中，路灯和楼栋上的霓虹次第亮起，美食街支起的一顶顶棚子上挂着的金色小灯也纷繁地闪烁着。林零买了小吃提在手里，一边跟随人潮向前，一边留意着哪栋商厦里有自己很想去逛的店铺。 无意间，林零瞥见一个灯牌上的商标。 好像是管津文很喜欢的一个运动品牌。 第十四章 情侣装的乌龙 林零走进这家店，发现店内的衣饰风格真的很“管津文”。 当然，这个“管津文”不是现在每天朝九晚六，西装革履的管津文。 而是从前在美国的时候朝气洋溢，富有少年感的管津文。 林零在店内徘徊着，橱窗里那些穿着这个品牌的运动服的模特，背影都和他的多少有些相似。 她在不经意间走到其中一个橱窗前，伫立良久。里面的模特身上穿着一件烟灰色的连帽卫衣，跟管津文的很多件衣服都属于同一种风格。 “小姐姐在给男朋友选衣服吗？这款最近卖得很好的！”一位很热心的销售走到林零身边，打破她的沉思。 “不是。” 男朋友？林零听到这样的字眼，心里不免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酸楚。 他并不是。 “我只是觉得这件卫衣挺好看的。” “小姐姐你眼光真的太好了！这款卫衣也有女款的，小姐姐你要不要试一下？”这位销售倒是热情不减，看到林零没有反对，就立马趁热打铁，“你穿肯定好看的，我去帮你拿。” 林零：…… 店里明明人满为患，但是销售却拿出了不拼命下一秒门店就会倒闭的架势服务每一位店内的顾客。不出一分钟，一件女款的烟灰色卫衣就被送到林零的手里。但是因为店内人实在太多，想要使用试衣间都需要排队。 “小姐姐要不要喝杯热水，到休息区等待一下呢？”销售叫住在队里傻站着的林零。 “不用啦，谢谢你。”看这情形，在休息区呆着只会眼睁睁看着队越排越长。不过林零也在思索，如果自己平时工作也拿出这位销售这种十万分热情的劲头，说不准不出两个月就能开始升职加薪了。 试了下这件卫衣，嗯，挺合适。 林零拎着新卫衣回到自己的小窝。把装着卫衣的纸袋往桌上一放，拉开凳子坐下，盯着纸袋子开始漫长的发呆。 明天究竟要不要穿新衣服呢？穿，好像没问题，又不是什么特别招摇艳丽的衣服，上班完全可以穿；不穿，好像也有道理，这种运动风格的卫衣穿在身上太学生气了，有失她上班族的气质…… 思来想去，林零还是决定明天穿上新衣服去上班。 卫衣套秋衣，长裤配秋裤，想要每天像学生一样每天元气满满，就先从衣着开始。 然而事实证明，改变衣着的心理战术作用不大。 林零工作的时候依然会困于事务的絮烦，而她的好心情仅仅在出门前照穿衣镜的时候苟延残喘了几分钟。每当她好不容易做完一个任务，感觉可以休息几分钟时，就总是会有新的，不断堆叠的任务像大山一样压向她，让她完全喘不过气。 所以当她可以下班，做好任务合上电脑的时候，她只觉得空气都是静止的，而她终于有权利感知自己的呼吸了。 回家的时候，林零在楼下碰到了刚好下车的管津文。 “你也刚到啊。”“嗯。” 林零只觉得世界真小。 这个世界不光是指物理层面的世界。还有美学层面的世界。 管津文的眼光还是没变，一点都没变。 因为他穿着和林零一模一样的烟灰色卫衣。 他会喜欢这种款式的卫衣并不奇怪，可是，喜欢在工作日穿的很正式的管津文，今天竟然选择穿着卫衣去上班了？ 他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二人谁也不提卫衣撞衫的事情，只低着头默默往五号楼走。林零的脑子里开始有各种声音像烟花一样噼啪作响，甚至还有剧版红楼里林妹妹的声音在360度环绕声地重复“早知他买，我就不买了，”魔性得莫名其妙。 谁敢在这么尴尬的时刻开口说话啊。 可能也只有一楼正准备出门丢垃圾的房东了。 房东的眼睛瞪得溜圆，看着穿了同款卫衣的林零和管津文，一同走到五号楼门口。 “什么情况？情侣装啊？我的乖乖，”房东挠挠头，一面走着，一面嘀嘀咕咕地把自己那点小心思都倒出来，“看来我的房子风水就是好，之前从六零一六零二搬走的，现在娃都生了两个了。乖乖，我回头就给我的租房广告把这条加上。”这房东还特地低下头，脚底抹油似的迅速开溜了，生怕耽误管津文和林零继续“联络感情”。 …… 误会大了。 林零巴不得连夜收拾好行李从这里搬出去，搬到城郊都行。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窘迫的滋味。 而且她最害怕的其实是管津文会误会她，以为她可能是见到他穿过这件卫衣，甚至是那天在他家里的时候私自打开了他的衣柜看到它，才故意想要买和他一样的衣服。 那样的话她估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好在管津文满脸的云淡风轻，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第十五章 复诊 被史诗级乌龙带来的，疾风骤雨般的尴尬狠狠地洗刷一番过后，林零发觉和管津文同路爬楼梯的过程好像被无限拉长了。 此刻的林零很希望能一秒就冲上六楼，然后迅速进家关门，更希望刚才的大尴尬事件可以在明早一觉醒来从她，管津文，还有房东的记忆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然而并没有。事实是林零并没有什么超能力 台阶只能一级一级地去爬；期间二人的目光都在极力回避对方身上的卫衣，失忆的愿望也必不可能了；好不容易爬到六楼，声控灯都喊了三声才亮，就连唯一有可能实现的，一到六楼就迅速进家关门的希望也落空了。 这算什么？倒霉起来喝凉水也塞牙缝？ 更要命的是，到家之后，林零发现自己的阿戈美拉汀已经吃完了。 怎么办？周末再去看诊开药吗？ 可是这几天该怎么耗下去啊，没有抗抑郁药，林零就要整夜地失眠，还要凭一己之力扛住恐怖的躯体反应的同时应付着工作。 那肯定不行。 看来只能牺牲一天的工资，请假去看诊了。 她记得来b市之前，负责为她看诊的刘大夫给她推荐过b市三院的一位姓王的心理门诊大夫。二人好像还是在b市同期培训过的旧识。 林零在手机上提前挂号，预约了王大夫的心理门诊，之后再请了明天的假。 吃完药盒里的最后一片药，所有的情绪在缓慢到来的睡意中退入幕后。 王大夫和刘大夫一样，满面风霜，须发斑白，而且声音还有些沙哑。 “林零是吗？老刘头跟我交代过，”王大夫粗糙褶皱的手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阿戈美拉汀吃着怎么样，有没有过不舒服？不舒服就给你换药。” “我还好，”林零还惦记着早点看完诊有没有可能下午回去上半天班，“您继续帮我开阿戈美拉汀就行。” 王大夫察觉到林零只是着急开药，他不认为这样做对林零的治疗会有任何好处，“小姑娘，我建议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查一下脑电图，你这个病拖这么久也不好，不能总是靠吃药硬压，这样治标不治本。你先去查查身体状况，工作可以请假，身体才是第一位的。” 林零拗不过，只好接过他开的单子，去了脑电图室。 “2130号，林零患者。” “你这个脑电图的波幅一直这么低吗？”王大夫摘下老花镜，眯着眼睛细细地读着林零的报告单，“你之前确诊时候的单子还有吗？” 林零从包里拿出一打确诊时留下的全部资料，从里面翻出大约一年多以前的一张脑电图报告，递给王大夫。 今天测出的波频，竟然比之前测出的还要低。 “之前你确诊的是中度是吗？”王大夫眉心紧皱，这病情怎么还越来越严重了呢？“小丫头，你不能再以为每天吃药就能万事大吉了啊。”你这再放任发展下去，怕是要从中度变成重度了啊。 “好的大夫，我知道了。” 林零自从来到b市，开始更高强度的生活之后，越来越容易感到疲乏，工作时精神难以集中，生活当中则会被各式各样的人际关系难住。 很多时候，比起面对生活当中出现的问题，她宁愿选择逃避。长久以来，她唯一能够稍稍坚定心志继续进行的事情，无非就是强迫自己适应两点一线的工作生活。 还有，喜欢管津文。 吃药就可以万事大吉？她好像从前还真的是这样认为的。一粒药吞下肚，睡意就会定时袭来，头脑也会在药物的作用下陷入一种难得的镇静。 那是林零一天里最轻松的时间。在那期间她可以在药物的辅助下，任性地把自己从这个糟糕透了的世界里抽离出来。 好累啊。 林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她现在的状态就好像一个尚未溺亡但早就浑身湿透的人，生活无味，内心疲乏。不至于完全绝望，但是能让她重新焕发活力的希望也同样遥遥无期。 王大夫不建议林零下午继续去上班，而是提议她在家好好休息。 “你甚至可以请一个稍长的假。你太需要松弛下来了，你要留给自己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消化自己的情绪，而不是依赖吃药。” 走出诊室，林零还是听了王大夫的建议，直接回到家里。 不想下厨，索性就叫一份外卖，躺在被窝里，耳机往耳朵里一放，不闻世事。 那就继续做一潭死水吧。 王大夫交代说要消化情绪。她有什么情绪呢？ 多彩和丰盛或许属于其他人，但她并不在其中。 一个灰黑色的世界，往往连悲伤都没有咸或淡的滋味。情绪被丢进这样的一个世界，就如同小石子被丢进一汪湖泊，激起一串涟漪之后就再无踪影。在这个没有灯光，无忧无喜的世界里，林零已经度过将近四年的时光。 今天看诊时收到的建议，迫使着林零不得不去正视自己对于药物的依赖。 如果只是依靠药物去粉饰太平，那么她就永远浸淫在这片灰色当中。 起初她不断渴求找到一个光源，把她世界里的灰色割裂并照亮;如今她却开始因为药物的存在开始逐渐放弃抵抗。 第十六章 开始休假 林零破天荒地请了一周的假，因为她的确病情严重，部门里是批准的。 但林零的同事们却不知道林零为什么请假。有同事关心问起，林零只是说自己生病需要休息，但是并不严重，谢谢他们的关心。 沈凝单独在微信给林零发了消息，“如果不方便说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也没有关系，只是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这一周千万不要想任何工作有关的事情了，把身体养好才是第一位的。” “好，谢谢凝姐。” 回复完消息，林零阖上双眼。 倘若沈凝或者管津文知道了自己有抑郁症，他们会怎样想？ 也许会出于同情和善意安抚她，但始终还是会有芥蒂的吧。 那种消极的，黑洞一般的磁场，一旦被察觉，身边的人就会落荒而逃的。没有人有义务始终陪伴，能做到临行前挥手致意就已经足够坦诚得体。所有人都一样。管津文和沈凝也一样。 所以管津文和林零还在一起的时候，林零从没向管津文提过她的病。 她惧怕管津文的离开，任何时候都是。这种情愫里有眷恋也有依赖，她理不清。 那时候管津文就总是看到她无法集中精神的时候，呆呆的，懒懒的样子。 “林零，你怎么那么可爱啊。” 他会忍不住轻轻亲一下她的额头，也可能会用手指戳一戳她的脸颊。 但其实彼时的林零可能思绪都是恍惚的，甚至都没能留意管津文在说什么。 而每当她产生躯体反应，头痛胸痛的时候，如果碰巧管津文在身边，她是一定会尽力隐瞒的。无论是悄悄背过身去还是强撑着舒展眉头。 她完全不想让管津文对她的病情有丝毫察觉。 所以很倦怠。 管津文......那时候的他，应该已经尽全力去维系这段感情了吧。但是两年前感情走到尽头的他们，谁也不能救赎或依靠谁，好像关系破碎会是个必然的结果。 林零花了很长的时间去接受这个结果，约莫一年，每日每夜。 管津文在关怀她的时候，他的感情细密得像一场小雨，温和地冲洗她的伤口。当她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人被从自己的世界抽离，昔日的旧伤，自然会没出息地汩汩流血。 “bella，小林她不要紧吧。”mariah趁着在茶水间的间隙，悄悄问沈凝林零的近况。 沈凝摇头，“她也没有告诉我，希望她一切都好吧。” “小林直接一次性请了一周的病假，而且上面的直接就给批准了，看起来有可能还挺严重的，”mariah抱着胳膊思索起来，“我总是有点担心，总感觉小林有可能严重到住院了。bella，咱们平时在公司经常接触，关系也都很融洽，这时候如果小林去住院了，我们作为同事完全不问也不去探望，会不会很不合适啊？” 沈凝被mariah说动了，从茶水间回来以后就给林零新发了消息，“小林，我忽然想起你是请了整一周的假，这周都不会来公司。要不这周我过来看看你啊。” “不用了凝姐，正因为我们都是朋友，就不必这么客气啦。而且我希望这件事尽可能不要引起别人的关注，如果大家都很担心，我也会有负担感。” 沈凝看到林零的回复也只能作罢。mariah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起自己的工作。 下班的时候，mariah主动约上沈凝，“嘿bella，都是一号线不是吗？一起搭地铁吧。” “好啊。”因为还算顺路，当下班时间差不多一致的时候，沈凝就会和mariah一起搭地铁。她们都需要乘坐一号线，只是沈凝在三站路之后需要换乘。 “我们走吧。” 第十七章 Mariah的想法 二人一同走到公司外。 “要不要喝奶茶？”mariah在手机上找出点奶茶的小程序，“就在地铁口旁边，我们现在点好的话到地铁口正好可以自提。” “那我喝一杯奶青吧，三分糖就可以。”沈凝也拿出手机，“你下单好之后我转给你。” mariah退回了沈凝在微信上给她的转账，沈凝看到转账被退回，有些不解，“mariah，我把奶茶钱再转给你一次，你收一下吧。” “没关系啊，”mariah直接把手机放回包里，并不准备再接收沈凝的转账，“一杯奶青嘛，我请你喝吧。你就别推辞啦。平时你是我们组的业绩担当，我们组的成绩可是生生被你拉高的。而且工作上的事情你也经常帮到我。请你喝奶茶是应该的啦。” “我们经常下班顺路的，”沈凝微笑着看向mariah，“算是很熟悉了，你不用这么客气的。” 说完之后她又补充一句，“下回我回请你吧。” 沈凝其实不想和mariah牵扯上过多人情方面的事情，毕竟mariah和她是同期加入公司的员工，她们之间横叉着不可避免的竞争关系。如果两个人私交过密或者关系过于亲近，难免会引起一些其他同事的猜测和意见;而万一二人的私交不好，或者只是表面上的和谐，都有可能对沈凝的业绩甚至全组的业绩产生消极的影响。沈凝想要做好为人处世，却厌恶勾心斗角。 今天这杯奶茶，虽然表面上是小事，但实际上沈凝因此而被动地欠下一个人情。在这之后，她还要想出一种无可挑剔的方式把这份人情还掉，至少一定要看起来真诚不做作。 沈凝想到这个只觉得头大。 相比mariah，她还是更喜欢和林零这个小徒弟相处，不知道是因为二人本就是校友，还是因为林零身上更多的是初入社会时的自己曾同样拥有的，无害的、纯粹的稚气。 “到了，我去拿奶茶。”mariah看到地铁口的奶茶店，径自去取奶茶。沈凝在mariah的身后慢慢走着，忽然想起林零。 也不知道她今天有没有好一点。 “给，你的三分糖奶青。” “谢谢。”沈凝的思绪被mariah的声音打断，她接过mariah递过来的奶茶，小口地啜饮着。 二人还没有走到地铁站内的电梯，耳边就隐约能听到地铁呼啸而来的声音。可惜站内人潮汹涌，等她们好不容易走到等待区，却只能等下一班了。 “bella，”mariah耸耸肩，“我从来不敢寄希望于在b市的任何一个地铁站进站两分钟之内就能坐上地铁。” “是啊。” “啊对了bella，”mariah突然想起什么，“你这周可能更难赶地铁了吧。” 本来沈凝是需要负责指导林零，每天都有一些收尾工作要做，所以自从沈凝开始带着林零，下班总是比mariah他们晚一点，赶车的时候车站里的人反而略少一点。 这一周林零请假，她只需要独立完成自己的工作，和林零共同负责的项目也全部暂停，下班倒是早了，不过地铁更难等一些。 “的确是，”沈凝望着地铁站里的电子屏，“这周林零不在，不过我倒是好久没有在这个时段等地铁了。” “嗯，”mariah接着沈凝的话问道，“那你和她一起负责的一些project怎么办啊？” “全部都暂停了，”沈凝叹了口气，“等她下周来再继续做吧。” “很着急吗？”mariah问道，“要不然我先按照规定的工作量替她做着？这样进度也不至于落下。一周之后把工作再给林零交接回去，也不耽误她继续学习。这样的话我们干脆从明天开始一起在你之前那个下班时间出公司坐地铁，正好还不用天天被挤成肉饼。”她半开玩笑似的提出这个提议，也是希望沈凝不会她主动提出帮忙有任何的思想负担。 “还是算了，”这样肯定不合适，“mariah，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这个是林零的分内工作，于情于理都不适合由你来暂为负责。这样会凭空给你增加工作压力。” “不会啊，”mariah倒一副完全不介意的样子，“我入职这么久，手里负责的都是一些很小的任务。虽说我们是同期入职，但是我的资历其实是远不如你的。这个星期我还想要麻烦你像平时带林零一样带着我呢，怎么可能因为那一点点工作压力就推脱啊。”说着，mariah还冲沈凝嗲兮兮地喊了一声“师父”。 啊这...... 沈凝以前只觉得mariah还算是好相处，也不怎么爱掺和是非，工作能力不上不下，偶尔会热心肠。今天才发觉这姑娘不光会很认真地记得你的好，而且还是个逗比。 也许，她对mariah的戒心，过于重了？ “那就麻烦你啦，”沈凝见她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所以这几天你的午饭我来包了哦，感谢你的奶茶和你的帮忙。” “好啊，谢谢师父！”mariah冲沈凝眨眨眼睛。 入职这么久以来，沈凝一直和同期的同事很友好客气，但也很疏离。她的工作能力和业绩一骑绝尘，这是整个组都认定的事实。 而虽然mariah也不喜欢原地踏步，她也想做得很好，却总是回响平平。她很迫切地想要蜕变，至少不要永远无功无过地在办公室躺平，永远平庸如斯。 要是能像沈凝那样就好了，mariah如是想。 第十八章 我考虑两年了 林零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脑瓜子总是嗡嗡的。 也不知是药物副作用还是躯体症状，这几天她间歇性地感到头痛和耳鸣，还伴随有眩晕的症状。她也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需要些什么，需要做些什么。 这几天连续地放空自己，和外界隔绝，她虽然会感到身心变得松弛，但依然没有办法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也没有恢复继续上班和继续生活的动力。 想硬撑，似乎也能硬撑。 只是她的身体和她的心在呼救。 而且呼救声越来越清晰，清晰到她无法忽视。 林零拿起手机。想找到一个她信任和依赖的人说说话。 这一周以来的第一通电话，林零想打给自己的家人，可是林零又很不希望他们会因此担心自己，担心到几乎茶饭不思。 毕竟他们没办法立刻赶到b市来看她，而她也不可能什么也不思虑，毫不犹豫地回家，因为很快她又需要投入工作。 那么，打给管津文？ 那他会不会在忙？ 林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会在很紧急或者很困难的时候想到管津文，更说不出为什么自己潜意识里会认为管津文对自己非常了解，并且他一定能够解开她内心很多囤积的死扣。 他是像阿戈美拉汀一样的存在。 所以，要打给他吗？ 管津文看到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拿过来发现手机上有微信语音电话打进来。 他以为会是工作上的事情，以至于看到显示的是林零的名字时难免有一点惊讶。 “喂？” “老管。” 她怎么......她突然这样称呼自己？用以前在一起时的称呼吗？ “嗯。”管津文没有纠正她。电话那头的女孩的声音压抑得像是冬日荒芜寥廓的旷野，面上覆着皑皑白雪。管津文的直觉告诉他不要让任何一句可能对她造成伤害的话脱口而出，她现在是无助的，易碎的。 “回来吧。” 管津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回来好不好。” 他心中的顾虑还是没能完全消除的。他和林零在这座城市的生存能力，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达成协同，而且从之前的相处来看，也不知为什么，林零有时候会很难和自己的情绪和解，他们彼此的性格也有太多需要磨合之处。 如果再和她在一起，究竟是破镜重圆，还是给彼此的二次伤害？ “我们都再考虑考虑可以吗？”管津文想到电话那头林零的状态，害怕林零只听到这句话会认为他在一味抗拒她，之后更加多心忧虑，于是补充道，“我不是为了让你暂时不提起这件事才找出一个拖延时间的借口，我是真的希望我们都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我们之间有很多问题等待解决，不是说只要我们都感情用事，之前导致我们分手的那些问题就会凭空消失的。” “我已经，考虑两年了。” 林零的声音甚至掺进一丝沙哑。一股疲惫从脚底蔓延到四肢，她瘫软了，她很像放下手里的手机，这个通话只让她感到钻心的难受。 管津文仔细的解释对她来说并不能算是宽慰，倒是提醒了她——他们之间感情的余温能否支持他们翻过面前的无数座高山都是问题。 “你没有感觉到我在很努力地成长和改变吗？你明明知道的。” 他一定知道。可他还是不想回来。 为什么呢？自己明明应该感到失望的，但是却难以对他产生任何苛责或放弃的念头。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短促而有力，大概是管津文清瘦的指节叩在门上发出的声音。 第十九章 假装无事发生 林零打开门。 管津文静静地立在门口，一手扶着门框。他深邃的眼睛里映着林零的脸。 那是一张布满泪痕的脸，脸上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清澈得宛如一汪湖泊，而眼睛下方，两片微微发紫的唇瓣轻微地颤动着，像是秋日里即将凋零的花瓣。 她怎么了？ 在和林零没有见面的，接近两年的时间里，管津文有时会偶然梦见林零。梦境里的林零可能会呆呆地盯着自己，也可能在出神地想着什么事情;可能依然如记忆中那样带着圆框眼睛，抱着一摞书;或者是坐在长椅上，微笑着冲他招手;也可能，她正在一盘烤肉，拉面或者烩饭前大快朵颐，眼角眉梢都是幸福，嘴角还沾上了汤汁。 总之不是现在的样子。 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他都不曾见过林零的这幅样子，颓然无助，双眼被害怕和迷茫填满。 可以抱抱她吗？ 管津文还没有想好，他的双手就已经替他做好了决定。 林零瘦了。抱在怀里的时候，几乎等同于抱着一个冰凉单薄的骨架。 此刻，这个女孩正委屈地把脑袋埋在他怀里，嘴里还不知一直小声地呢喃着什么。 他不敢抱的太紧，生怕一不小心扼住这个孱弱的身体的每一次呼吸。 “管津文。你好久没抱我了。” 怀里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弄丢了自己心爱的玩具熊。 管津文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林零抬起头。 面前的管津文没对她说任何一句问候的话，可是他满脸的担心根本无处隐藏。那双手臂环抱她的感觉，即使已经离开她整整两年，在它突然回归的那一刹那，她却发现这种感觉于她而言，依然是那么熟悉。 她的手抚上那双手臂，并沿着那双手臂，落在他的后背上。 她也好久没有抱他了。 而且...... 林零踮起脚尖，吻了管津文。 一个很长很浅的吻。 林零的唇瓣冰凉得像覆了一层霜，很冷，不过管津文并没有躲避。 躲避也无法阻止他心底的思念和温存作祟。 当下他感受到的林零，他从没有见过，也从没感受过。 在管津文的脑海里，林零永远干净真挚，至少不会像今天这样，脸上堆满忧伤。 那样的林零，和两年前被生活压迫得无法喘息的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如今她的样子，倒让管津文感到陌生。 是因为她刚刚来到这座城市，还没能适应好快节奏的生活？亦或是她已经忍受了很久像今天这样的精神障碍，只是一直在极力地隐藏自己？ 管津文不认为林零会是前者。她的能力不像是会轻易被这座城市击败碾碎的水平。 那么......是后者？ 管津文的心猛地纠痛了一下。 他退后一步，结束了这个暧昧不明的吻。 “你......”管津文凝视着林零，他其实很想知道这两年林零究竟在想什么，经历什么，竟然染上这种本不应该属于她的忧郁。 “刚才可什么都没发生啊。”林零连忙摆手后退，她以为管津文是想质问她刚刚为什么突然亲了自己。 管津文看着抬手抹去脸上泪痕，所有的脆弱顷刻从脸上消失不见的林零，感觉心疼又陌生。 似乎，林零有什么从未对他提起过的秘密。 “不开心吗？”管津文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在林零面前晃了晃，“要不要出去转转？” “好啊。”林零点点头。 管津文特别清楚她喜欢吃什么和去哪里玩。 林零选择无条件相信他。 管津文开着车，林零望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路旁的灯光因为车在飞速疾驰而粘连成一条耀目的光带。 “带你去猫咖怎么样？” 好耶！ 林零作为猫咪的骨灰级热爱者，对于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有着很深的执念。 刚来到b市的时候，她的终极理想就是能够攒钱买一间小公寓，然后有一只猫陪伴她。 对，你没看错，管津文排在猫后面。 林零在美国读书的时候，也曾经养过一只猫，名字叫拌饭，小名饭饭。 管津文那时候还开玩笑说你那么喜欢吃五花肉，干脆叫它五花肉得了。林零说五花肉听起来不够文雅，不符合她文绉绉的气质。管津文觉得拌饭也没好到哪里去，可还是“饭饭”“饭饭”地唤着这只小猫咪。 饭饭是一只美短，灰白相间的毛色，聪明的同时又有一些调皮。聪明之处体现在林零刚把它接到寝室那天，还是只幼猫的它就无师自通地开始使用猫砂盆;而调皮则体现在它三天两头就会手痒打翻垃圾桶，还有林零把他抱到管津文的宿舍去陪他玩，结果把管津文的电脑显示屏抓花等一系列罪大恶极的事迹上。 林零舍不得训它打它，变着法地给它买各种口味的精制猫粮，在它成年之后更是时常喂给它不同种类的鲜肉做成的猫罐头，买给它各式各样的猫咪玩具。 有洁癖的管津文但凡亲眼看到饭饭打翻垃圾桶就会头大，恨不得揪着后颈皮拍它的小脑袋。可是这小家伙也特别有眼色，一看到管津文脸黑着就立马爬到管津文的身上，温顺地蜷成一团，一副“乖孩子”的做派。 第二十章 组团养只猫呗 每当饭饭突然开始卖乖，管津文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那声软绵绵的“喵”，还有那对搭在他腿上的绒呼呼的爪子和粉粉的小肉垫，他根本招架不住。 对没错，尽管他依然摆出一脸怒色，可是他完全招架不住，手掌已经很老实地抚上饭饭温热柔软的皮毛了。 林零和管津文都很喜欢饭饭，也想过回国以后继续一起抚养饭饭。 但是毕业返程机票总是一票难求。好不容易买到回国的机票，所属的航司却不允许携带或托运宠物。 那时候林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但也只好到处联系合适的人选，把饭饭托付给别人抚养。 万幸那时候有一位老师刚好有意愿养猫。她长期定居在美国，对动物很有爱心和耐心。于是管津文和林零才放心把饭饭交给她。临走前林零还专门给饭饭买了一大袋猫零食和猫玩具，整理了一份超长的养猫注意事项发给老师。 ...... 不知不觉间，和饭饭也是很久没见了呢。 管津文将车停在商城的地下车库，然后陪着林零一起坐电梯去五楼的猫咪咖啡厅。 电梯门刚合上，林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迅速偷亲了一口管津文的左脸。 “又要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吗？” “我刚刚没亲够。”林零摊手。 “电梯里有监控。” “没事，亲一下自己喜欢的人一点也不丢人。”林零继续直球出击。 管津文：......哪还有半分阴郁的样子。 这丫头，还需要去猫咖吗？ 不过来都来了，管津文还是带着林零去了五楼的猫咪咖啡厅，在门口简单消毒之后，管津文点了两杯热奶茶。 “先生，一共三十块。”收银台的小姐姐给管津文报价，“请问您怎么支付？” “我是说点两杯热奶茶，”管津文皱眉，“你是不是少算了一杯？” “没有啊先生，我们一直都是实行情侣半价优惠制的。” 管津文和林零谁也没吱声。 倒也不是突然想复合了，主要是谁会跟半价的奶茶过不去啊。 在窗边落座之后，林零身边立马围过来一只布偶和一只银渐层。它们一左一右，颇为热情地蹭着林零的手，弄得林零非常纠结不知道要先抱哪只好。 最终林零还是先搂起那只银渐层，因为它就差直接跳到林零的腿上了。 小家伙，不，是大家伙，在林零的怀里懒洋洋地缩着爪子，还把脸埋在林零的胳膊里，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撒着娇。 “它好粘人啊管津文，”林零感到很惊喜，但同时她也低声抱怨道，“可是这孩子一天究竟要吃多少啊，怎么这么重呢......” 怀里的银渐层听到以后好像能听懂一般，立马转过脸去，扭着身子想从林零的怀里跳开。 林零被这只银渐层弄得哭笑不得，奈何它真的脾气不小，一双小短腿在不断地晃来晃去，林零只得把它放回到地上。 小家伙一溜烟地就跑走了，还赌气似的跑到猫粮碗边上大口吃了起来。 哼，我就是胖，你有意见？ 林零和管津文的奶茶很快被端了上来。店家为了防止猫咪肆意把爪子伸进奶茶杯里，还专门给他们拿过来两个杯盖。 林零环视着店内的猫咪们，突然发现猫爬架的背后有一间很小的玻璃柜，里面是一只非常稚嫩的小奶猫。 “好小的猫猫诶。”林零走过去瞧，那是只奶牛猫，脸的中心有两点黑色，好像蓄起了两撇小胡子;两只前爪不知为什么有一点点外八字;而它的前小腿和后小腿都是纯黑色，肚皮却是白色，活像是套了两条纯黑色的秋裤。 “它好可爱啊。”林零忍不住伸出手指隔着玻璃柜逗它，小猫也用前爪跟随着林零的手指半站起身子，奶声奶气地喵喵叫着。 “这是等待领养的幼猫猫崽，”店里的员工介绍道，“和它一窝出生的小猫们都被领养走了，只有它还留在这边。” “管津文，咱们组团养只猫呗。” 第二十一章 零零还是文文 “林零，你脑子没坏吧。”管津文听到林零的提议，用一脸看见弱智的表情望向她，“我们都要上班，就算你想养，你每天能有多少时间照顾它，陪着它？” “没有那么麻烦的！”林零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猫猫每天就是需要你给它准备好猫粮和干净的水，早起帮它清理好猫砂盆就ok啊。晚上下班回来，刚好陪它玩，还可以搂着它睡觉。周末可以给它洗洗澡，掏掏耳朵剪剪指甲......”林零掰着手指合计着，“挺好的啊。”她倒没觉得有什么毛病。 管津文觉得自己这时候需要给林零泼一盆冷水，“那你不担心这只小猫，咳，”管津文咳嗽两声强掩尴尬，“和饭饭一样顽皮么。”他想起被饭饭抓坏的那个显示器，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不会的，这只小奶猫乖巧得很，即使让它在屋子里跑动，它也不会乱抓乱碰的，”没想到猫咖的店员迅速站出来替小猫说话，“我们都可以作证的。” “管津文，看到没有，”林零也用她那对水汪汪的眼睛巴巴地望着管津文，“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管津文:...... 他还真就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那个，领养的话，需要付费吗？”管津文掏出手机，准备把付款码打开。 “不用的，这边都是有责无偿领养。”店员解释道，“您只需要在店内为小猫咪消费一笔猫咪产品，然后直接领走产品和猫咪就可以的。” “太好了！给猫猫买东西......我最擅长这个！”林零听到猫咪产品，突的一下跳起来，“你们这里有xx品牌的幼猫粮和羊奶粉吗？还有xx品牌的猫砂，xx品牌的猫玩具和指甲剪......” 林零喋喋不休地说着，店员带她走到咖啡厅仓库里翻找了好半天，把她点名指出的几种产品找了个七七八八，没有找到的也用店员推荐的品牌代替。 抱出来的猫咪用品在桌上摞起了一座小山，围观的两个店员用同情的目光看向管津文，不知道是应该可怜管津文的钱包还是他即将用来搬东西的手臂。 这时候，林零主动提出来要和管津文均摊花在猫身上的钱，付完账之后又上前搬走了几乎一半的猫咪用品。管津文也拿着剩下的东西，提着猫笼跟在林零身后。 因为已经决定带走小奶猫，林零和管津文就准备赶紧回去安顿一下猫咪，也不在咖啡厅多做停留。 店员们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感觉自己刚刚的心疼实在是有点多余——林零实际上和她看上去可能会特别小鸟依人，特别依赖男朋友的甜妹形象，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其实他们都没想到，这俩人压根就是搭伙养只猫，连男女朋友都不是。 就比如现在，两个人就在管津文的客厅因为猫咪的命名问题起了争执，双方互不相让，哪有半点他们脑补出来的粉红泡泡可言？ “为什么不能叫零零啊?这明明是我提出来要养的小猫！” “那它凭什么不能叫文文？我又出钱又出力，这只小猫叫文文一点也不过分。再说了，文文多好听。” “不我不管！我是它的妈妈，它就要叫零零！” “那我还是它爹呢！” ...... 意识到话题的走向好像不太对，管津文清了清嗓子，黑着脸逐客，“明天一早我还要上班，你也先回去休息吧，东西我都会用，名字的事明天说。” “不行！”林零感觉这个话题有必要据理力争一下，“它就叫零零呗......你看，我喊它零零，它还会转头看我呢。” 管津文扶额。 “嗯。” 这算是答应了？ 好耶！ 林零冲过去把零零抱起来转了一圈，“零零，零零！你喜不喜欢这个新名字呀？” 零零被晃得脑袋晕乎乎的，小胳膊小腿一蹬一蹬地，想从林零的手里钻出去。 林零把零零放在地上，小家伙晕头转向了好一阵，才找回自己的猫窝。 “行，那我走啦，我屋那边我也会依样给小家伙布置好的，”林零走到门口，依然望着屋内对管津文说，“那就说好啦，周一到周三你来，周四到周日我来，非监护时间想要探望需要提前打电话预约哦，明天下班我再来接它。” 管津文比了个ok的手势，林零刚好能看到，于是放心地关上门离开。 第二天，管津文又开启了久违的铲屎官模式。从前照顾饭饭的时候积累起来的本事，如今该重新拾起来了。 先是给零零盛了一勺幼猫粮放在它的小饭碗里，然后给它的猫咪饮水机蓄上新鲜的纯净水，铲屎，给猫砂盆喷好除菌喷雾，出门上班。 刚要走，小家伙拿爪子勾住他的裤脚，小脸在他的脚踝蹭啊蹭。 好像在说，再陪我玩一会嘛。 管津文最没法应付这样的局面。以前饭饭撒娇的时候，他也是完全没有办法，把它抱在怀里继续用电脑，然后显示器就被饭饭挠了一爪子。 总不能带这个小家伙去上班吧。 可是这小家伙湿漉漉的眼睛和软软的爪子...... 算了，再陪它五分钟就出门...... 于是万年劳模的管津文，在一个空前绝后的早晨狠狠地迟到了。 “你怎么回事？自己都当了mentor了，到的比你徒弟还晚？” “抱歉，今天早上路况实在不好，以后一定不会了。”管津文在心底赌咒发誓，以后一定不能再纵容零零了！ 第二十二章 心术不正的人 “小林的这些我也做好啦！马上发你哦！”mariah对沈凝说道。今天是林零请假的第四天，很快就又要到周末了，mariah这边暂代的工作也即将告一段落。 “太好了！谢谢你mariah。”沈凝收到了邮件点开，发现了mariah发过来的附件。 不得不说，做新媒体和写文案，很多事情真的需要看悟性。沈凝仔细浏览了一下，发现入职时间和自己相当的mariah做出来的文案，和入职不满一个月的林零做出来的文案质量出入不大。 当然，沈凝不希望打击到mariah，所以当然对她给予鼓励，“这个文案质量真的很优秀，等林零回来我一定会告诉她也要向你多多学习。” “过奖啦过奖啦，”mariah低垂着头浅笑，“林零跟着你学，肯定会发展得特别好的。” 二人继续闲聊了几句，之后便继续各自埋首于工作。 午休的时候，沈凝再次主动约着mariah吃饭，“说好的这周你的午饭我承包哦，走吧。” 这几天，沈凝因为mariah的确帮了自己不少忙，常常主动请她吃午饭。mariah大概也是觉得这种事情没必要拧着，就答应沈凝的邀请。 但是今天，mariah提出了拒绝。 “我好像肚子有点不太舒服，想在办公室坐着，不是很想走动，”mariah忽然伏在桌子上，“你先去吧。” “那好吧。” 沈凝离开以后，mariah起身，拿起桌上的u盘，看到四下里的同事不是在打盹就是已经出去吃饭了，就悄声走到沈凝的位置上。 她打开沈凝的电脑，找到了with项目的全部文件，导入到自己的u盘里，之后将沈凝电脑里面with相关的全部文件，一起拖进个人使用的公司加密云盘里，将电脑里的原文件删除。 她非常从容地合上沈凝的电脑，走回自己的座位，打开这周二人共用的云盘，把云盘里with相关的全部文件一键删除。 沈凝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mariah正伏在办公桌上，肩头一耸一耸地抽泣着。 “怎么了mariah，”沈凝赶紧走上前拍了拍mariah，“你还好吗？” “我刚刚......我刚刚一不小心手滑把我们辛辛苦苦做的with从云盘里删掉了......”mariah看上去很自责，“我们还有小林，这些天的努力全部都白费了......” “说什么呢傻瓜，”沈凝伸出手扶着mariah的肩膀，“我会实时更新自己的本地文件，所有的东西都还在里面呢。” “真的吗？”mariah抬起头望着沈凝，泪水还在她的眼眶里打转，“你留着备份的吗？” “唉，那当然啦，”沈凝坐回自己的座位，打开电脑开始翻找，“你也入职这么久了，这个好习惯可一定要养成哦。万一以后你自己做什么project的时候丢了文件可怎么好？” c盘......d盘...... f盘都找完了，沈凝还是没有看到自己的备份。 “不对啊，不应该这样的，”沈凝又重新很仔细地看了一遍，发现真的没有with的任何相关文件。 再看mariah，依然趴在桌上，低低地啜泣着。 沈凝只觉得头疼。这么倒霉的情况，偏生遇上个心理素质差到极点的队友，这可怎么办？ 办公室里突然掺进哭声，难免有些引人注目。路过的主管好像听到mariah的声音，于是径直向mariah走过来。 “工作时间不要分神，”主管忍不住蹙眉，“有什么事下班再解决。” 主管本人就非常干练，她一贯欣赏的是像沈凝这样工作能力极为出色的员工，不矫情不做作，情商很高却不热衷于溜须拍马。而mariah这种员工一直是她比较头痛的类型，倒也没什么过分的差错，只是方方面面的水平，实在是很一般。 非常一般。一般到平时她根本不会关注一眼。 只听到把脸埋在桌上的mariah一直絮絮地念着。 “完了，全完了，都怪我......” 第二十三章 这件事全怪我 “这件事全都怪我......”mariah的眼泪好像决堤一般，她一面从办公桌上拿起很多张抽纸掩在脸上，一面继续念叨，把旁边几位同事的目光全部吸引过来了。 “bella，什么情况？”主管把脸扭向沈凝。 “主管，不关bella的事！”mariah瞬间收住自己的哭腔，打断主管的话，那模样，生怕主管察觉到什么似的。 主管犹疑着，再次把视线放回mariah身上，mariah迅速低下头，活脱脱一副歉疚委屈至极的小白花模样，“是我，是我把我和bella一起做的with项目的文件，都给弄丢了......”说着又哽咽上了。 “别哭了。你等会，”主管有点被整蒙了，“bella，这不是你和林零负责的项目吗，mariah怎么会有文件？” ...... 沈凝的涵养告诉她这个时候不可以抱怨，也不要克制不住怒瞪mariah这个猪队友。她要尽快平复好情绪，也要立刻平复好主管的情绪。 “是这样的主管，因为下周三就需要做这个项目的第一次汇总了，这周林零请假，所以进度上的安排需要及时做出调整。我也是因此才临时找到mariah帮忙的。” 沈凝把这件事描述成自己主动找mariah。 希望这样主管可以少归责给她吧。 看mariah梨花带雨的样子，沈凝的喉咙好像被棉花堵住，竟然说不出任何责怪她的话，还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唉......”主管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bella，你有这些文件的备份吧，你和林零下周尽快把这个任务补好，不要再惹麻烦了。”这句不要再惹麻烦，主管是瞥向mariah的方向说的。 “主管，我，”沈凝觉得这种失误隐瞒也是没有意义的，一意孤行地隐瞒恐怕迟早露馅，“我把备份也遗失了，我会尽快向林零确认，问她那边有没有其他的备份。” 主管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愈加阴沉。 “bella，你以前从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是的，非常抱歉。” “所以with的项目交到你手里这么久，进度依然是零，是吗？” “是的，非常抱歉。” 沈凝的内心被凉意包裹，她一向有着很强烈的危机意识，因此她深刻地意识到这一次的重大失误轻则让主管对她印象大打折扣，重则能够直接让她永远离开这家公司。 明明是做了备份的。 明明这个项目的每一个文档，每一篇文案，她都是仔细检查和斟酌过的。 虽说mariah并不出色，但是她交给mariah的，都是一些mariah力所能及的内容，她也复检过。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沈凝今天已经把整个项目都梳理得差不多了，除了一些最后的收尾工作，周五和下周一基本上就没剩什么事情需要做了。 现在一切都被打回了原点...... 这时候，mariah的电脑屏幕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是一封邮件。mariah把电脑桌面打开，正准备登录邮箱，主管却拦住了她。 “这桌面上不是有with的文件吗？”“不是的主管，这个不是客户直给的邮件，是我这一周以来做的文案的备份。” 打开一看，果然只有几篇文案，还有大致的排版。但并没有策划案和原文件的踪影。 “那，”主管的耐心已经被with的事情消磨殆尽了，“有点东西总比没有好，”她扫了沈凝一眼，眼底尽是沈凝从没有见过的失望神色，“等林零回来也太迟了。这部分的工作，是你自己做的，你自己把它总结好，然后给客户做阶段性反馈。总好过眼下两手空空吧。到时候你写的总结部分先给我看一遍，我亲自盯，先把客户哄住再说后面的事。” 主管交代完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bella，实在很抱歉。”mariah等到主管走后，上前一步，轻轻扯了扯沈凝的衣角。 “你也不是有心的。”沈凝一句多话也不想和她说了，“你就把你那部分做好吧，我和林零负责的那部分，就不需要你帮忙了。”您可快离我远点吧。 下班的时候，沈凝和mariah互相不痛不痒地道了别，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一起乘地铁的事情。沈凝离开办公室，mariah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她捏着手里的u盘，那里面有沈凝加班加点做了一周的with项目的全部内容。 mariah把这个u盘放进左手边的抽屉，之后在下一层抽屉里找出一支鲜红色的口红，涂抹在唇上。 再照照镜子，依稀有三分职场女强人的气质了。 那么等下周三客户来了，就涂上这只口红去做总结报告吧。 她可是，准备好要一鸣惊人了呢。 第二十四章 零零干的好事 管津文下班的时候，看到了蹲在六零二门口的林零。 “怎么了？”他一面问，一面从包里拿出钥匙。 “我来接零零啊。” 嗯，他们是约定好今天管津文一下班，就把猫交给林零的。 “好，你等我一下。” 管津文走进屋，把零零抱出来。 “零零，想没想妈妈啊。”林零看到零零之后立马接过揽在自己怀里，还颇为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零零的小脑袋。 “对了，你怎么样啊？最近几天没有看到你上下班。你不要紧吧？” “是啊，我请假了，”林零用指尖抚摸着零零的小脑袋，“楼道里冷，你看零零冻得，我先回去啦。” “你真的不要紧吗？”管津文脑海里满是林零昨天那副阴郁的样子。 “我真的没事，”林零挑眉，“你要是还想再陪零零玩一会就直说，你现在再陪它属于探望，要到我屋来，抱它也要经过我同意。” 管津文:...... 管津文跟着林零走进她的屋子。 小家伙到了林零的屋子里就开始撒欢，东嗅嗅西瞅瞅，还来回兜着圈子。粉嫩嫩的小肉垫急不可耐地踏遍屋子里的角角落落，在各处留下自己的气味。 “它刚到我屋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好在它不算顽皮，晚上趴在猫窝上，不会随意跳上床，白天总体来说也很懂事。”管津文说。 “嗯。其实看它那天对我们很热情的样子，我就能感觉到它一定很迫切地想要被关心和疼爱，”林零望着不远处还在溜达的零零，“所以它会是懂事的，会珍惜被我们照顾和关心的机会的。” “所以你，最近真的不要紧吗？连续请了一周的假？”管津文还清晰地记得林零昨天那双雾蒙蒙的泪眼，那双泪眼唤醒了他脑海最深处想要呵护她的强烈冲动。直到此刻，他依然很挂心。 “我还好，就是一点小问题，医生暂时不建议我上班而已，”林零其实知道管津文是在关心她，她的内心深处也很需要管津文的陪伴。 可真当她感受到管津文正在凝视她的脸，等待她的答案，她的目光又开始下意识地在闪躲，避免和管津文的视线有任何的接触。 “真的吗？” “真的。” 沉默。 林零始终不愿意给管津文透露任何与自己病情有关的信息。哪怕他主动问起来。 只听书桌那边传来“啪嗒”一声。 零零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书桌上，小爪子在书桌侧边的抽屉那里磨蹭了一阵，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摔进抽屉里去了。 “这小家伙，是我高估他了，”管津文快步走过去，“和饭饭真是难分伯仲。” 书桌的抽屉......零零刚刚不是还在客厅悠达吗？跑到那里去干什么？！完了完了！ “诶等等！” 林零想要叫住管津文，奈何管津文已经上前把零零从抽屉里抱了出来。而抽屉里面，阿戈美拉汀的药盒也已经一览无余。 “这个是你吃的药吗？”管津文把零零放回地上，拿起抽屉里的药盒。 林零的脑子里就好像“轰”的一声炸开了一样。 怎么办？被他发现了！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明明自己有着这样的病，很容易伤害和连累到身边的人，却一心只想着让管津文回到自己身边。为了得到他，还专门到b市工作，在离他近的地方住下，出现在他生活的角角落落...... 林零突然被某种激烈的思考裹挟着。 我太自私了，我什么也给不了他，却一心想得到他，想索取，想要求他来救赎我...... 我在做什么啊...... “对不起对不起......”她很慌乱。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同时又焦虑地揣测着管津文看到这些究竟会如何看待自己。想要远离她？对她之前的告白印象完全翻盘？还是短暂地同情之后对她感到陌生，不期望再和她有任何交集？ 无论是哪一种，好像她都应该退场了呢。 “为什么道歉？” 林零蓦地停止刚才的胡思乱想，只定定地望着管津文。 “我明白了。” 他明白什么了？ 看着林零愣愣的神色，管津文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了你的情况以后，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明白了林零为什么以前有时候会心不在焉，会一副呆呆的，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明白她为什么有时候完全没有办法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明明大多数时候都能把很多的温柔和宽慰带给他，但还是偶尔会拼命地宣泄自己收不住的情绪，表现出对他的不理解和强烈的依赖，甚至完全漠视他的繁忙，和她体贴的时候判若两人; 更明白她昨天，为什么会泪眼朦胧。 管津文明白了。 如果她好起来，他们一定会很幸福。 “我不是故意想隐瞒你的......我只是......其实我......”林零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她很焦躁，只感觉眼前这件事情恐怕是要被她越描越黑了。她也没法完全地讲清楚自己内心的全部想法。只一点，现在她既害怕管津文离开她，也害怕管津文不离开她的话，有可能会伤害到他自己。 第二十五章 你在害怕什么 “你在害怕什么？” 林零从乱如麻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的时候，管津文的手正握着她的肩膀。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止不住地颤抖。 “我......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我来找你也不仅仅是想利用你疗愈我自己......”林零闭上眼睛，泪水又开始不断地冲刷她的脸。 她总是陷入自我怀疑。就比如现在。 她经常被纷乱的情绪和思绪反复折磨。她的睡眠，她的生活，她的感官和判断，全都被疾病撕咬得粉碎。 在这种时刻，她更愿意接受，堕入深渊的只有她一人的这种结局，她不希望身边的更多人冒着受伤的风险把她从深渊的边缘拉回来。 心口那种熟悉的痛症又找上她。 数不清多少次了。 痛得她全身都不受控制地痉挛和颤抖。 是的，当下的她，倒是宁愿他就此走开，“你，不要碰我。” 管津文松开手，满面诧异。 她为什么，明明很需要自己，又执意推开自己？她明明有一脸的委屈和受伤，但还是坚持把对他的依赖全部藏起来？ 像是一只刺猬，把柔软的身体裹在一层坚韧的刺里面，抵御外界的危险侵袭，但也会担心自己身上的利刺会伤及同伴。 因为零零意外地掉进林零放药的抽屉被管津文发现，林零现在的情绪非常不稳定。管津文知道此刻的林零正在对抗躯体症状，思绪必然是比平时更加混沌的，他无从安慰起，却揽着她的肩膀，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沈凝回到家之后，想起今天的事，越想越郁闷。 她这周算是遇到入职以来最大的一个坎了。 mariah不靠谱也就算了，难道自己脑子里也长泡了？竟然一直没有在电脑里保留好with的文件备份吗？ 不，必不可能。 那么，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就实在有些蹊跷了...... 为什么mariah偏偏就在今天不和她一起吃午饭？又偏偏就在她吃午饭的那一小会功夫就好巧不巧地弄丢with的所有文件？ 明明私下可以先想想办法的事情，非要那么沉不住气？哭哭啼啼地把主管和同事全部吸引过来？ ！！！ 沈凝这才意识到自己掉入了一个圈套。 而mariah，凭借着自己撒娇讨好，溜须拍马，扮演弱者的那一套，不费吹灰之力就捞走了自己辛苦准备了许久，本来应该和林零协作完成的项目！ 或许下周三的时候，和客户坐在同一间会议室的，就会是mariah，而她会充分压榨沈凝做好的那部分的剩余价值，一鸣惊人，大展她的宏图。 那时候的沈凝，就差没被公司扫地出门了，很可能之前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声望和信任，全部毁于一旦。 一周！这才一周！ 一向在人际上自诩谨慎的沈凝，就这么被mariah摆了一道。 看上去这么平平无奇的mariah，实现了一场由蛰伏到突袭的职场胜利。尽管胜之不武。 不过像她这样的人，可能做事情本来就是不择手段的吧。入职这么久，能力没怎么提升，倒是一直留心着这样的机遇伺机而动。 沈凝又能说什么呢？备份都被别人删光了，汇报的任务也早就落到人家的头上，有苦只能自己咽了。 更要命的是，林零现在还病着，这件事林零是迟早要知道的。 ...... 比起林零完全不知情，周一来上班了才知道这个消息，再因为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细枝末节和背后利害行差踏错，倒不如就在这周末，如果她身体好了一些，就事先告诉她。 打定主意之后，沈凝想着现在继续为mariah的事情生气也无用，还是放下愤怒的情绪尽早休息吧，毕竟明天一早还要上一天班。 有什么气，等周末再生也行。 实在不行，如果林零好了，就约她出来，一起痛骂mariah这个两面三刀的女人。 可惜事实不会永远按照预期的方向发展。沈凝本来计划着十点半就入睡，结果一向温和的她竟然被mariah这副不地道的做派气到半夜还在翻来覆去地持续失眠。 干脆从床上坐起来。 沈凝发自内心地觉得，with这么大的一个项目，自己辛辛苦苦做完，可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拱手送人。 不行，绝对不行。 想想，想想办法...... “这么着急找我出来，什么事啊凝姐？”一到周末，林零就被沈凝紧急召唤到一家藏在街角的咖啡厅。 稍微，人迹罕至了点儿。 毕竟是紧急且秘密的会议。 今天的林零好像状态还不错，至少穿着很精神，面上也很精神。 沈凝当然不会知道林零自从那天被管津文发现了病情之后，两个人之间又离奇地将近两天没有丝毫联系的事情。 可能是管津文觉得尴尬，也可能是林零很抗拒再联系他。 不过目前这些都不重要。 面前的沈凝内心的那股熊熊燃烧的复仇小火焰，已经发出劈啪作响的火光了。林零能感受得到。 此刻沈凝脑海里的主要矛盾就是把with夺回来，还必须得让mariah这个女人多少为她的行为付出点代价。 而林零必然会和她站在统一战线，沈凝非常笃信这一点。 第二十六章 让她输得裤子都不剩 沈凝把“周四事件”的来龙去脉，包括mariah是怎么巧扮白莲花有目的地接近自己，自己是怎么受她长久的蒙骗，还有主管当时如何地疾言厉色，全部声情并茂地说给林零听。关键的情节还辅以手势甚至表演。 林零直接呆住了。 不是那种精神不济时的神游，而是真的被职场的尔虞我诈吓愣了。 真的会有这种人吗？ 她也一直以为mariah只是一个工作能力一般，但总体而言很友善的一位公司前辈啊。 平时偶尔能聊上一两句，工作能力虽然没有沈凝那么强，但是如果林零有问题需要请教的时候正好遇到她，她总是很热心。 她会在工作的时候敲着敲着键盘把滑到两颊上的短发别到耳后。每天她都会在下班的时候和林零打声招呼，明朗的眉眼里哪有半点算计的影子。 “mariah？哪个mariah？” “咱们组还有哪个mariah？”沈凝正说在气头上，差点把矛头转向林零，“小丫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我在听我在听，”林零看出沈凝的确被气得不清，“我只是很意外。” 非常意外。 这个人忍和演的功底都挺惊人的。工作能力入职这么久也没怎么见长就挺惊人的，盯上她们的项目之后毫不顾及昔日的一点点同事间相处的情分，也挺惊人的。“我这里有我负责的这部分的全部备份，我和你共享的云盘里，你做的一些主要文件也都还在。”林零提醒道。 “然而汇报的机会已经被她抢去了。更要命的是，她只需要给主管过一眼文案，就能单独顶上去跟客户汇报，”沈凝的眉心都快拧成麻花了，“东西她那里全都有一份呢。唉，她还真是恬不知耻。” 都值得一座奥斯卡影后了。 “这样就更棘手了，”林零试图强迫自己的大脑飞速运转，“要不这样......”她凑到沈凝耳边说了些什么。 “这样不太合适吧。”沈凝听到，表面上这样说着，其实嘴角已经不着痕迹地挑起。 周六周日总是过得飞快，之后酷刑一般的周一就会如期而至。 mariah当然知道沈凝和林零不是傻子，她周四的所作所为，几乎是赌上自己在公司的声誉向她们宣战了。 所以当她看到沈凝和林零先后面色自然地给自己打了招呼，她都在想自己是不是把自己周四要干啥给忘光了。 迅速地check一眼自己的加密云盘，嗯，东西都在。 那这俩人是怎么回事？！ 再看林零，气定神闲地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在以自己这个入职很久的老人儿现阶段码字速度的1.25甚至1.5倍速稳定输出;而沈凝也始终专注于自己的工作，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波澜。这俩人疯了？ 现在不正应该趁着大家都在，而且是周一早上这种心里正烦闷的时候，大吵一架扯头花吗？ 然后她可不就正好看她们无凭无据地冤枉她，正好把委屈得“柔弱不能自理”的人设彻底立稳吗？ 怎么看这两个人都像是失忆了一样。 不要紧，敌不动我不动。 今天一天，mariah和沈凝林零之间都相安无事，mariah安安心心地准备着自己的汇报工作，沈凝和林零也继续各忙各的。 不会真的要把这个哑巴亏吃下去吧？ 林零上周一直病着，沈凝有可能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那沈凝自己呢？ mariah反复地告诉自己不能沉不住气，越是这样越没法弄清对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一切还是要等周三大局已定了再从长计议。 沈凝和林零当然深知鱼儿不会轻易地上钩。就从“周四事件”来看，以mariah的秉性，她绝不会轻易地被她们表面对with项目的丢失泰然处之的样子所迷惑。 她大概会把全部的希望，都押在周三的发挥上。 那就，把这些希望，都押上去吧。 如果沈凝和林零的计划能够平稳地施行，那么估计这周三，就会是mariah职业生涯中，唯一的高光时刻了。 第二十七章 你们公司都是人才 周一的下午，mariah的文案和总结稿就已经通过了。 现在的她，虽然不敢把“小人得志”四个字大喇喇地写在脸上，但是内心的那股欢欣鼓舞的劲儿已经有点刹不住了。 就比如周二的上午，mariah非常反常地化了浓妆。牛血色的口红搭配细长的眼线和浓重的眼影，这样的妆面和她清淡的五官实在是有些不协调。她还特地穿着一身套装，企图和自己脸上的浓妆艳抹打配合，但是怎么看都只能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孩，带着面具穿着戏服，妄图伪装一名职场精英。 林零和沈凝看明白了，mariah这副打扮，估计是想给自己凭借with项目青云直上做点铺垫，让组里的同事们习惯她风格的转变。搞不好这种风格的打扮，就会是她明天面见客户的时候所要采用的。 现在还不是叫停她的美梦的时候。 周三还是要先让她吃到点甜头，这之后登高跌重，沈凝和林零才好从她身上收回点利息。 嗯，不急。 事实上，因为with项目本身经手的人不多，所以对于mariah和沈凝，林零之间关系的微妙变化，大部分的同事还是不明就里的。 必须等时机成熟，找到绝佳的机会，让大家都看清mariah的真面目，在全组甚至全公司让mariah颜面扫地。 mariah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来了她梦寐以求的星期三，她满心地认为能够改变她命运的星期三。 客户已经坐在小会议室，手里正翻看着她根据沈凝的劳动成果缝补改制出来的二手货。 客户脸上的表情很轻松愉悦，mariah也跟着舒一口气，嗯，好在自己把文件做的天衣无缝。 见到情势大好，mariah更加自信了，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进会议室。 “您好。” “你就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吗？”客户打量着mariah，“能烦劳你跟我详细说一下目前的进展吗？” “不麻烦。”mariah又把她的短发挽到耳后，看上去倒真有几分干练了，“是这样的，目前我们的项目呢，主要是从这几个方向入手......” mariah也不枉之前自己熬的几个大夜，硬是把是自己做的和不是自己做的部分都大略地说清楚了，客户的脸上也没见有任何失望的神色，说明今天这次汇报，mariah还算是无功无过地接住了。 她不知道的是，客户心下正犯着合计。 这正在汇报的小姑娘，语言谈吐和气质，怎么也不像是能写出这样报告的人。 可能平时做得汇报不多，但实际上是比较实干型的员工？又或者是工作能力不怎么样，但是因为一些利害关系成为了公司力捧的新人？ 也罢，这是灵感传媒内部的事，他也不关心，只要with的项目质量可以保证就行。 目前来看，质量倒是不会出什么岔子。 可以说是非常好。 除了里面几篇文案实在是文笔平平。 不过瑕不掩瑜。 客户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对走过来的主管点点头，“嗯，这个项目目前进展很好，很期待与贵公司接下来的合作，”之后还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你们公司，都是人才。” 主管回应道，“赵总您过奖了。我带您到总裁办公室旁的贵宾休息室稍坐，总裁会后就来。这次灵感能和您合作真的很荣幸......” 二人轻声客套着走远，留下一脸嘚瑟的mariah走回自己的工位。 沈凝和林零对视一眼。她们隐约听到主管和赵总的谈话。 看来，她们的计划可能进展得比想象中还顺利。 with的项目，是with的赵总亲自来盯，可见这个项目有多受重视。不仅灵感传媒在重视，对方也同样重视。 而能成为with的总经理，赵总必然已在食品经销领域久经沙场，相信mariah和很多同事看不出来的事情，他能看得出来。 mariah汇报的表现，和汇报当中呈现的内容，就算她再怎么努力预演过多少次，像赵总这样的人物不说一眼就认定货不对板，至少心里会存一个疑影。 他现在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非是因为目前项目的进展还很乐观，一些杂事并不会影响大局。 然而，主管对mariah拿什么东西去做的汇报完全不知情。一旦主管把赵总的肯定放在心上，with的整个项目很可能完全落在mariah的肩上。 到时候，mariah就自求多福吧。 沈凝和林零当下决定顺水推舟，在她们的计划当中再添一笔。 如她们所愿，主管当着整个组的面，把mariah当成潜力股一般狠狠地夸了一番，然后郑重地把with项目全权交给她了。 mariah很得意，沈凝和林零也开心坏了。 尤其是沈凝。 她还记得很多with项目里的一些细节。这个项目虽然说她几乎完成了大半部分，但是里面确实还有几块硬骨头要啃，第一次汇报只需要做大体框架式的汇报，所以她并没有把那些细节全部落实下来。 这些地雷，mariah接下来几天，会一个一个踩到痛快。 第二十八章 所谓一周年魔咒 “管爷~” 任凭周钦再怎么嗲声嗲气地在电话那头撒娇卖萌，管津文也不想接受他的求助。 “你这个也......”太繁琐了。 这是一组完整的程序设计代码，管津文根本没时间看，他手头的事情能在十二点之前做完就谢天谢地了。 “管爷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周钦快要哭出来了。 “这样吧，你不是后天deadline吗？”管津文终于松了口，“我明天尽量想办法，给你看看。” “管爷万岁！”周钦激动得有点破音，“我一定请你吃饭。” “这是你第十次说请我吃饭了。” “我是认真的！这回必须安排上，”周钦的语气不像有假，“之前也是因为你忙，工作日不可能约得到你，周末的时候......”你要么要宅在家，要么和林零待在一起，我就没喊动你过。 “好了我知道了。就这周末。”管津文抬手就准备挂断电话。 “等等管爷，我还有个事问你。” “嗯，你说。” “嫂子最近两天怎么不回消息啊？我这两天还想替我女朋友问她点留学申请的事儿，她一直没有回消息，你和她怎么了吗？” 管津文:我也很想知道...... 那天傍晚，虽然管津文一直陪在林零身边，可当林零情绪逐渐恢复平静之后，就再也没有和管津文说过一句话。 “你好一些了吗？”管津文问道。 林零只是点头，面上平静无波。 “我......我们......叫外卖吗，我陪你吃过晚餐再回去，正好我也没吃。”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可是管津文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接住林零那颗很敏感很脆弱的心，只好东拉一句西扯一句，并且尽可能地延长和林零相处的时间。 林零摇摇头。 管津文还是不放弃，“你想吃点什么吗？” 林零依旧摇头。之后她就好像当管津文不在屋里一样，走到书桌前，往手掌上放一片药，用水送服，最后木然地走到床沿坐下，躺下睡着了。 管津文看她睡得酣沉，想来应该是药物的作用。 他现在的身份，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面对她熟睡的样子。 所以管津文脚步很轻地离开了林零的屋子。 只要把她的门带上，他就被锁在了门外。 没办法后退，只能回到自己的屋子。 于是他和林零之间，又隔着两道门。 下周一吧，下周一他就可以把零零接回来，到时候也可以见到她，看看她有没有好一点。 所以从上周四一直到这周三，管津文和林零之间都没有互相发过消息，打过电话，甚至连在楼道都没有遇到过彼此。 林零在管津文的世界里，突然像蒸发了一样...... 她还好吗？应该找个理由主动关心她一下吧...... “管爷，管爷？” 周钦的声音逐渐把管津文的思绪拉回。 “你说，你们现在这样，是不是因为你的一周年魔咒啊？要不然你和嫂子肯定还能在一起很久的。我看你和她互相之间都很喜欢，没道理就这么分开了，然后现下复合的事儿一点进展都没有吧？” 一周年魔咒？管津文本人都没听说过。 “咳，”周钦想着当事人可能对这种关于自己的八卦并不知情，“我给你说说？” 大体就是管爷在工程学院里因为成绩太优越，多少有点被神化的意味。大家难免好奇他的情史。之后有心之人就发现管爷的感情史，包括林零在内一共有三段，每一段都很难活过一周年。 于是就开始疯传所谓的“一周年魔咒”。 周钦的想法虽然很邪门儿，但是好像也不全是一点道理也没有。 若说感情基础，管津文感觉林零真的和他很合拍，他也对这段感情非常的认真。结果偏偏就在这两个人快要一周年的时候，管津文成倍增长的工作压力，和林零一直异地恋，林零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很多因素都像失控了一样，拖得两个人越来越疲惫。 以至于当时两个人分手，他们的共同好友其实还是略有察觉的。 唯一的区别是，以前管爷分手了也就分手了，再怎么难过也改变不了他学习狂魔加工作狂魔的秉性，生活还是必须要走在正轨上的。 和林零分手却足足令他消沉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 这件事情别人并不清楚，只有管津文自己知道。 还有就是，一直没舍得换掉的情侣头像。 第二十九章 管津文的两年 那对情侣头像，还是林零选的。 彼时的管津文嘴上不断地强调自己认为用情侣头像很幼稚，他一点也不喜欢；之后等林零把自己选好的一组情侣头像发给他的时候，他二话没说就换上了。 “怎么样，好看吧？大家一看头像就知道我们是情侣诶。” “嗯，好看。”真香。 换上情侣头像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学校里散着步。林零个子小小，但还是努力踮起脚尖，把手搭在管津文的肩膀上向下压。管津文的手随着林零的动作被压低了些，林零也就正好看到管津文新换的头像。她脸上的笑意很炽烈，烧得管津文的耳根也跟着微微泛红。 这之后一年左右的时间，他们始终用着这一组头像。 提出分手的时候，其实管津文的内心很挣扎。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两个人不分手？ 答案是并没有。以那时候两人的状态，继续在一起，二人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做到打破自己目前的生活模式和思维模式，那么两人之间的壁垒还是会越筑越厚。 那将会是一个恶性循环。 分手之后的第一天开始，他和林零就断绝了一切联系。 看上去，他们都准备翻篇了，都一副很绝情的样子。 即使他提出分手的时候，很真切地听到了电话那头的林零的哭泣声。那种哭泣声令他的心在一片死寂中碎裂成不规则的块状，渗出的苦涩的眼泪最终从他的眼角滑落。 那种强烈的不舍，就像戒断反应一样，在不断地剜着他的内心。 理智却偏偏告诉他，不可以。 所以不联系。 但好像冥冥中有一种实感把二人连接在一起。管津文能够清晰地感触林零的悲伤，并且自己也会体会同样的悲伤。不联系的时候，管津文的顾虑，还有林零不肯低头的骄傲，也同样被管津文的直觉敏锐地体察并且真切地感受着。 他始终没有换掉头像，在这个每天手机不离身的时代，这个头像的存在能够给他制造一种他们其实还没有分开的幻象。 林零或许对他给她造成的伤害感到很伤怀吧。那时候的管津文总感觉林零会很快换掉自己的头像。刚分手的那段时间，他总是忍不住点开她的微信主页，但是又不敢点击她的头像，怕点开以后，系统自动刷新，头像会变成林零更换以后的某个新头像。 还记得那年，可怜的周钦，动不动就会被管津文拉出来喝酒。 “管爷，”周钦看到平时酒量很一般的管津文在拿酒猛灌，真怕他把自己喝伤，“要不咱点两个菜吧？您好，我想加两个菜。” “你自己点吧，我喝点酒就行。” 管津文的喝酒水平，和林零喝尚且能略胜一筹，不过也几乎算是半斤八两。他如果照这种喝法，不多久就会醉的不省人事。 别看他现在一副很冷静清醒的模样，手里一杯接着一杯地灌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千杯不醉。实际上，如果不尽快控制局面，周钦就得架着管津文把他拖回家了。周钦可不想拖着管津文回家，“这样吧，我点两个菜……” 这种情况，在管津文和林零分手之后的几个月里，频繁地出现。 好不容易管津文不再喊周钦出来喝酒了，周钦还以为管津文终于和之前分手之后一样，能让自己很理性地回归到按部就班工作生活的状态了。 其实并没有。 管津文也是自己经常无意识地透过网络，在不能见面也没有联系的情况下，不自主地继续关注着林零的生活。 她读研究生了，去了英国。 会不会，在那个有着很多和国内长了不同风格的脸孔，讲着不同语言的人的国度，她既不会看到任何一抹和自己相似的身影，也不会想起自己？ 再后来，她回国了，脸上的笑容依然很炽烈。照片上的她拖着行李箱站在机场，依然很单薄的身影很像是一朵粲然开放的野百合，不美艳，但是却隔着屏幕散发出一种幽渺的香气。 很不可思议。 这么久了，还是会留意，会想念。 她明明不在，却一直都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这种感觉很奇妙。以至于后来林零来到b市，还提出来要把他追回来的时候，他明知两人已经太久没有联系，却还是莫名地无法把自己真正摆到“两个人已经分手了，都是陌生人”这样的位置。 怎么来形容林零的特殊呢？ 那大概就是，她和他之间，好像再也不可能变回陌生人了。 第三十章 奶茶不喝白不喝 周四的清早，林零提前来公司打卡，在工位坐下。 这一周以来，她都尽量早出晚归，一方面是不想拿出精力和路上可能偶遇的同事社交，另一方面她也在回避管津文。 结果今天一早，她发现mariah也很早就坐在了工位上，正奋力地敲击着键盘。只是她和沈凝林零的文思泉涌不一样，她改了删，删了改，进度上吞吞吐吐。 林零想了下也对，mariah从前对工作上的事不上心，乍然撬来这么大一个项目，必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为了弥补这个天坑，让自己能在职场中顺势爬上来，mariah从此刻起，不得不付出巨大的时间成本，硬啃这个项目。 呵，时间成本。 怎么可能只让你付出点时间成本呢。 …… “小林，这么早啊。” ？她有病吧。 林零走进这个办公室至少得有五分钟了，mariah冷不丁冒出这句话,她都不知道该从何接起。 “mariah姐，你也很早啊。”林零的笑容无比和煦，倒是打消了mariah心头的不少顾虑。 没准林零和沈凝真的没有她想象的那样走得很近，林零也不太清楚with项目为什么突然就被交给她了呢？ 那正好…… “啊……清早上班的时候总是犯困。我的奶茶瘾又犯了。陪我喝杯奶茶呗？我请你呀。”mariah继续试探。 嗯，清早上班的确很困。茶多酚很解乏。 不过已经见识过mariah真面目的林零，感觉这件事肯定不简单。 凝姐说过，mariah买奶茶，肯定没好事。 那，要不要答应呢？ “好啊mariah姐，”林零一脸乖巧，“那就麻烦你啦，但是让你请怎么合适啊，我把奶茶点好以后，就把奶茶钱转给你吧。” “没关系的。你是bella的徒弟嘛。我和bella也是同期入职，一直都是相对的座位，关系也很好，你不用跟我客气啦。” 和沈凝关系好？ 好个头。 还挺会瞎套近乎。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林零也就客气一下。她大致感觉到mariah为什么无事献殷勤了，不过这奶茶倒是不喝白不喝。 奶茶已经送到的时候，办公室里也只是稀稀疏疏地坐着几位一贯早到的同事，沈凝也还没有到。 mariah看时机正合适，把抱着奶茶的林零带到自己的座位跟前。 “小林，你看看这个，”mariah把文档划到策划案的其中一部分，上面是with食品项目的前期宣发的宣传片拍摄部分。 她做完了在检查？还是梳理了一半天才做到这？ 不出意外的话，林零感觉应该是后者。 客观来说，拍摄周期，拍摄预算，脚本方向都没有什么问题，可就是毫无新意。如果宣发都按照她那种方法来做，那客户的大笔广告费投入到项目当中也只能是杯水车薪。 “我之前接手这样的策划不多，所以到这里有点走入瓶颈了，”mariah看着林零抱着奶茶心不在焉的样子有点恼火，但面色一切如常，“平时组里你和bella负责这样的策划会比较多，你帮我提点建议呗。”她用手指戳了下林零的手臂，林零都差点以为自己和她很热络了。 “嗯，我看一眼哈mariah姐。”林零还真就装模做样地滚动着鼠标，开始翻看mariah写的文档。 不知道是怕林零看穿自己能力不济，还是怕林零心里对自己突然拿走了这个项目多少有点意见，在林零翻看这个文件的时候，mariah始终心虚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林零大致扫了一眼。 确实是没什么亮点，说是一个刚入职的新人写的，都会有人相信。 宣发全部套用的是些林零上学的时候帮校会做活动就用厌的套路。后期的持续推广，with一共外包给灵感七篇稿件，mariah可能是因为接过的大项目实在太少，经验匮乏，对不同自媒体平台的特点了解甚少，主要由她去完成的稿件都差强人意，毫无吸睛的两点，只有基础的双微稿件还勉勉强强。 总结下来，她现在就是在吃老本，而且连老本也没吃明白。 “mariah姐，你知道的，我也才入职没多久。其实我感觉你这个策划写得还不错啊，是很规范的模式，我现在也还在练习写这种模式的阶段呢。” 扮猪吃老虎谁不会？ 我是个新人。我完全可以说自己连这点中规中矩的东西都还没学明白。你想一杯奶茶收买我，替你把这个策划案做出花来？门都没有！ 我说我做不好，你能把我怎么着？把刀架我脖子上？ mariah看林零这副模样，料想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不过她刚才说自己写的还不错，无论是出于礼貌随口说说，还是以她目前的水平真的觉得已经很好了，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mariah是不敢相信的。 她自己写出来是什么水平，她能不清楚吗。 第三十一章 噩梦的开始 那看来，林零是指望不上的？ 明明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个草包啊…… mariah倒不是觉得刚刚多花的那杯奶茶钱让她很肉痛，只是她感觉现在想要让这个宣传片拍摄部分，甚至是整份策划案的终稿都能够一鸣惊人，怕是不可能了。 她还心存侥幸地想着林零有没有可能帮她一把。 但是现在看来，她连林零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帮她或者是否愿意帮她都参不透。 mariah可不认为自己真的有能力自己把这个项目做出来。她虽然内心很慌张，但还是只能先强压下心口的压力，平稳呼吸，调出除了这个项目以外的其他事情先做着。 她如果想继续推进这个项目，就只能把从沈凝那里偷来的私货找出来反复研读，才有可能再稍微磨出点什么。因此，她现在只有收手，先做其他的。万一打开沈凝的文件被办公室里其他任何一个人看见，那岂不是很点眼？ 这也就是为什么，mariah的眼圈黑得非常迅速。with项目真正的进度都把她来之不易的休息时间撑满了。 “早啊mariah。” mariah听到这个声音，吓得差点把耳朵捂起来。 沈凝来了。 “今天来得挺早啊。”沈凝倒也懒得跟她多废话，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现在是上班时间。有同事正踩着点急匆匆地闯进办公室，也有人已经开始一天的忙碌。 主管走到mariah的位置旁边，用仅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通知mariah：“今天带着你的项目进度来我办公室。宣传片和后面外包给我们的七篇都是大头，你应该是有数的。” mariah：？？？ 什么？！这么快就要汇报，她哪里做得完？ 可能经历了上次的汇报，主管还真就认为她做得完…… mariah等主管走远之后，悄悄地打开自己的with文件，把这些文件快速地瞄了一眼。 这样的东西是断然没办法交差的。 可是，如果直接把沈凝的原文件拿去用，就算主管完全没见过这份文件，mariah自己也未必能把这些文件给理清楚讲明白。还是会露怯。 还让不让人活了？ mariah突然发现，自己把从林零请假开始撬走沈凝项目的每一环都算计的天衣无缝，可唯独一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是自己的。 她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于是现在的局面很僵。 她可以选择硬着头皮凭自己的能力去做这个项目，拿着自己的文件去面对主管。主管大概觉得上次汇报只是她瞎猫碰上死耗子，把项目重新交回给沈凝；也可以选择冒着被看出来的风险直接拿着沈凝的文件用，虽然很不要脸，但毕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而一旦被发现了的话，mariah可能从此在公司能力和诚信度被双重否定，大概率是没脸呆在公司了。 mariah抬起头，突然看见林零戳了一下沈凝的胳膊，之后两个人一起默默地拿起水杯走向茶水间。 也对，这些名校毕业的学生，总是更容易相熟些，而且优越的资源和千里挑一的机遇总是向他们招手。 而像自己这样学历背景平平的，每天都会被这座城市反复地碾压和否定。 mariah认定，自己想要成为甚至超越他们，只思进取是没有意义的。必须要动点歪脑筋。 她似乎早就忘了自己踌躇满志来到b市的时候，相信自己可以有毅力加强自己的能力，胜任自己最神往的职位。也忘了自己的邮箱里突然跳出灵感传媒的offer的时候是多么惊喜。 曾经面试她的hr甚至都可能依稀记得这个女孩身上的朝气和潜力，而她却深陷自己在内心为自己增设的魔障。 所以现在的mariah想着，不行，我必须赌一把。 她们，好得意。 凭什么她们能够这么得意。 我要超过你们。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毁掉你们。 所以下午的时候，mariah真的就带着沈凝的文件为主，杂糅了不足一成的自己做的内容，然后就拿着这些走进了主管的办公室。 “来了。”主管开门见山，“先把with的宣传片部分过一下。” mariah打开沈凝的宣传片部分，这部分她是看过的。沈凝选用的广告创意有种浓重的英伦风，推广产品是在一个有点冷的幽默段子里轻松不着痕迹地进行的，不会有过重的商业气息或过分夸张商品质量的桥段引起观众的反感。同时，她还成功避开了所有对某个社会群体的刻板印象等可能令部分观众很敏感的内容。宣传片的主角是一家人，也恰到好处地暗示了产品老少咸宜的属性，从而避免使用广告市场里一众男女主角走感情线的，被滥用的题材。 只是，沈凝的宣传片策划部分，只写了一个大略的开头，没有任何细节的填充。 mariah紧赶慢赶，把这个部分写出了一个初稿。 “mariah，你的创意很好啊，为什么内容写得这么苍白呢？” 第三十二章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经过了这次汇报，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哦，”主管提醒着她，“这么好的机会，不要白白放跑了。” mariah：我能不知道吗？！我这几天熬大夜快要熬疯了。 “好的主管，我知道了。” “看看你推送表现得如何？” “好……好。”mariah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把with外包给灵感的七篇文案打开，主管一篇一篇地大致看过。 这几篇推文，沈凝的旧文件里只有双微是写完的，其他的都只写了题头。 不得不说，沈凝真是把这个项目的重难点全部都给mariah留好了。就好像挖了一个无比精准的大坑，就等着mariah笔直地跳进去。 mariah以前没有和沈凝一起负责过大项目，自然不知道沈凝先整体后局部，先易后难的习惯。她不是一个一个板块顺延着去做，自然也就在她的文件里留下了一些暂时没填的坑。 沈凝做项目的这个思路是对的，它能够很好地贴合每一次给客户汇报的进度，也能时时股权项目整体的大局，不会因为顺延着去做不同的板块而导致整个策划前后的调性不统一。 mariah此刻很想狠狠地表示，我学到了，放过我吧。 很快地，主管已经把她写的文案看完了。 只能说mariah虽然算是一名合格的自媒体写手，但是with的项目交给她来打理，还是太难为她了。 “mariah，你是不是很少写资讯和大众点评？” 食品类的推广，逃不过这两个平台。这两个平台文案的特点就是排版简单，文字可以简朴平实，但必须要迅速切入正题，而且要精准地利用好图文配比，不能全是枯燥的文字，也不能全是没有信息点的配图。图文的配比达到科学合理的比例，加上发送时间选取得当，推广的效果才能理想。 mariah的图文配比倒没出什么大错，只是二级标题，段落和图片之间的空间分配太单一，一段文字一张图片，没有变化，这样的排版在实际阅读过程中观感并不好，没有主次。 “但是我们新人培训的时候就反复强调过这些，你是不是有点手生了？这一篇的开头还是可圈可点的。” 从进办公室这一刻起，mariah感觉主管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向她的脸上打巴掌。虽然并没有真正的巴掌落在她脸上，但她的脸上腾地升起一阵燥热。 沈凝的创意很优秀，她填进去的内容很苍白。 沈凝的开头可圈可点，她的后文读起来像是手生了。 她甚至有点恍惚，主管是不是察觉到现在的成果是她剽窃来的，因此在内涵她，奚落她？其实细想想倒没有这样的可能，毕竟with项目很关键，主管不会怠慢分毫，真的已经发现了怎么可能和她在这浪费时间？ 沈凝，你怎么偏偏把这些地方空着？ 妒火中烧的mariah把这些内心的不平衡全部加诸于沈凝。 “mariah？mariah你在听吗？怎么又心不在焉的……”主管的声音逐渐把mariah从胡思乱想里拽出来。 “啊主管，我在听。” “你和bella都是我很看好的。当时虽然直接负责新人招募的不是我，但毕竟是给我的组招新人，所以你们的情况我都是了解的。” mariah默然。 “你本科阶段虽然不是来自国内或者海外最顶尖的学校，但是你的实习我是非常看中的，”主管很认真地看着mariah，“所以我力排众议，提出一定要把你招进来。” “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留心组里每一个人的工作态度和成长，但是我总感觉从某一天开始，你突然就安于现状了，就好像进入灵感传媒，你就知足了，就不想再有任何进一步的发展了一样。这不像你。 mariah，并不是所有的机会和责任都应该自然而然地落在那些高学历的，看上去有天赋的人身上的。你是有权力选择自己想要的东西的。你有为你想要的未来而奋斗的自由。” 是么？欣赏她？期待她的表现？ 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些？ 现在她已经放纵自己太久，而with项目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还有机会反悔吗？ “主管，谢谢您如此器重我。我很抱歉，之前的松懈让您失望了。” “你现在就有一个补救的机会。” 什么机会？ “那天的汇报就是一个开端，我现在相信你，我一定没有看错人。”主管合上mariah的笔记本，直视她，“我希望你三天之内，把with宣传视频的部分改好给我，无论最终能不能百分百把你的创意落实到位，我希望能见到一份完成度很高的初稿，可以么？”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mariah只能认栽，她这算是自己给自己摆了一道，这个事情真的没法怨到沈凝头上。 当然，她也可以选择现在和主管坦白自己力不从心，甚至把项目还给沈凝。只不过，如果想要继续把with握在手里，她就必须在接下来的三天继续没日没夜地面对这个难做的宣传片策划，不能求助任何人。 …… “可以，主管您放心。”mariah低垂着双眼，睫毛在脸上打下一层浅浅的阴影，刚好掩住她眼下的乌青。 第三十三章 你怎么背着我藏男人 “小林小林，喝不喝咖啡？”林零手头的一篇文案做了个七七八八，沈凝刚好把脑袋凑过来。 “行啊，最近工作量还行，整个人都轻松不少，”林零用刚好mariah也能听到的声音回应沈凝，“我们下班之后去咖啡厅慢慢坐着喝都可以。” “还有几分钟，”沈凝看了眼时间，“我这边做完了，你加油哈。话说你想去哪家？” “要不去轻食那家？晚上会有点饿，我们顺便吃点东西嘛。” “好主意。” 一到下班的时间，沈凝和林零就光速开溜，没有半分犹豫。 留下mariah揉了揉酸涩的双眼，继续孤独地钻研with。没办法，谁叫她上周“力挽狂澜”，直接被主管从庸才认定为天才了呢？没办法，担着天才之名，就得行天才之实。 “我为什么会感觉这一家的沙拉味道变了？”林零抱怨道，“之前那一次点的沙拉明明很好吃啊。” “因为你是个肉食动物啊，”沈凝耸耸肩，“也不知道是谁上回把沙拉里面的鸡胸肉全部挑出来吃得一干二净……今天鸡胸肉是放得少了点。” 哦。 所以林零评判一样东西是否好吃的结论，和这道菜品的含肉量是正相关的。 “怪不得我觉得这个这么好吃。” 英式早餐拼盘，大量的熏培根配煎香肠和煎蛋。 “那你多吃点儿。” 沈凝把这满满一大盘肉推到林零面前。 “你也吃嘛。”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难道你们这种仙女平时都不吃肉，只喝露水的吗？ “嗯嗯，我也吃。”不过这好像是你自己要点的。 其他几样甜点和小吃也陆陆续续地上了桌，沈凝和林零一边吃着，一边漫无边际地闲聊，从mariah的“周四事件”和with项目，聊到最近麦当劳又出了某种新口味的冰淇淋。 “哎对了，你和你那个男朋友怎么样了？” 沈凝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男朋友，什么男朋友？”林零的脑子还没转过来。 “你那个，那个。” 哦，是在说管津文。 “时断时续地在联系吧。” 林零正打算打个马虎眼过去，没想到沈凝还兴致勃勃地继续问，“那你们最近有什么进展没有？有什么问题要请教我的吗？” 请教你？你自己的男朋友呢，姐妹？ “没有啦，我们也就那样吧，我觉得现在这样也还好啊。” “也还好？这样还好？事情只会越拖越难办，”沈凝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你啊，就是太怂了，你需要一架靠谱的僚机。” ？？？ “凝姐，你展开说说。” “你想啊，如果有个人始终热衷于八卦你们的事情，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会起哄，兴奋得像嗑cp一样，还随时帮你一对一单独辅导情感问题，那你们之间的暧昧值，肯定会噌噌噌往上涨，对不对？” 哪来那么多的歪理。 “真的管用吗？” “必须啊。以前读书的时候，我如果遇到喜欢的男生，又不太敢主动去追人家，就经常会拜托我的朋友，这很正常，”沈凝还特地给林零喂下一颗定心丸，“屡试不爽哦。” 这么厉害…… 可是，她和管津文的关系好像比沈凝想象当中要复杂得多？真的能像学生时代那样一句表白表明心意之后就毫无顾忌地在一起，也不现实。 不过，会不会，找沈凝这种情商王者给自己当僚机，能让他们复合的脚步稍稍加快一点？虽说她和管津文之间的现实问题需要他们自己解决，但是感情培养这方面，气氛哄到位，肯定比两个人总是各自纠结有效率得多。 “那……”要不试试？ “别这啊那的了，”沈凝说，“你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倒是大实话。 聊着聊着，时候也不早了。 管津文应该已经到家了。 今天是周四，还要去接零零呢。 “凝姐，我可能要回去啦，我的猫咪还等着照顾呢。” “好啊。我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养猫呢。好想看看你的猫，你拍点照片视频什么的发我嘛。” “没问题啊。” 告别了沈凝，林零快步往家赶，果然在楼下就看到管津文屋里的灯亮着。 她爬到六楼，反复地深呼吸之后，敲响管津文的房门。 “来接零零吗？” “嗯，它这几天都还很乖吧？” “挺好的，你带它过去吧。” 林零拎起猫笼就走，管津文的话还堵在喉头。 记得把你和猫都照顾好。 林零几乎是逃也似的躲回自己的小窝。真的看到管津文，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于她的情况被察觉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处于怎样的状态，林零心里一点谱也没有。 他会怎么想？自己会不会成为负担？ “喵~” 糟糕，把零零落在笼子里了。 林零赶紧把小家伙从笼子里抱出来。小家伙颇带着点怨气地“喵喵”控诉着，小爪子扯着林零的毛衣衣袖。 虽说看上去很委屈，但是也挺可爱的。 林零记得自己答应沈凝给她拍猫咪的照片，于是就对着猫咪拍了几张，给她发过去。 沈凝果然看到猫咪就很激动，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果然也是猫咪狂热爱好者啊。 可是接起来的时候，林零听到的话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小林林，你怎么可以背着我藏男人？！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呜呜呜……” ？？？ 第三十四章 谈个恋爱这么刺激 “凝姐淡定，”林零赶紧打断沈凝的哀嚎，“没有男人啊。” “你难道平时喜欢带男式表？” 男式表？哪里？ 原来零零不知道从哪里叼来管津文的手表，刚才的照片里，小家伙还把手表挽在自己的小爪子上，现在它正拿着自己尖尖的牙齿咬着表盘。 这小祖宗，是把手表当成自己的玩具了啊。 林零刚才把注意力都放在零零委屈的小表情上，还真就没看到零零偷来的手表。 “不要咬啦！”林零赶紧阻止它。零零还挺倔，小爪子死死地扣住管津文的手表，怎么都不肯松开。 “不要再玩啦！不是给你买了玩具吗？听话！”你玩坏了我还得出钱赔呢。 这手表，怎么看也不像林零能赔得起的样子。 “是不是你男朋友的手表啊？” 林零正在和零零周旋着，没能听清沈凝在电话那端说些什么。 “难道说，真的是他的手表……还在你的屋里？天哪……”沈凝已经脑补出来林零“金屋藏娇”，晚上和某男子共赴巫山，翻云覆雨，之后白天两个人又迅速恢复沉默，谁也不提彼此之间的关系，但是心里明明就有对方的戏码。好像在某些都市言情小说的开篇，都会有这样的桥段。 之后好巧不巧，这个某男子把手表落在了林零家里。 嗯。大差不离，肯定是这样的。 现在的年轻人，谈个恋爱都这么刺激。 “林零！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我挂电话了！”电话那端的沈凝满脸姨母笑，“气鼓鼓”地挂断电话，之后开始反复端详这张说不出来为什么，但就是看起来很暧昧的照片。 可以嘛小林，竟然学会谎报军情了。 等等……那是个什么东西…… 猫笼子的深处，好像还隐隐约约有个带状的东西。 是一根皮带。 …… 沈凝感觉自己已经脑补不下去了。 林零好半天才抢过来这只手表，又发现了被零零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拽进笼子里的皮带。 好不容易零零才安分点，林零赶紧拿起电话。 “凝姐，你还在听电话吗？” 沈凝老早就挂断了。 完了。这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看着皮带上面浅浅的压印和表带上松动的螺丝，林零真的很想把零零骂一顿。 可它也得能听得懂啊。 林零直呼自己倒霉。先是饭饭，后是零零，怎么调皮的猫咪，全都被她带进家了？ 那家猫咖算不算是诈骗？ 不管怎么样，先把东西交给管津文吧。 唉，又是管津文。 管津文开门的时候，面色极其阴沉，和一分钟之内就会下大暴雨的天空有一拼。 应该不是代码卡了就是脑子卡了。 “你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啊那个，你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林零小心翼翼地提醒着，把被零零折磨得有点损毁的手表和皮带藏在身后。 “什么东西啊？” 啊？他一点都不知道？ “你的手表和皮带，被零零……呃……叼进笼子里当成玩具了。”刚才差点误会大了。 “嗯。现在就在你手里吗？” “对啊，给你，”林零把手表和皮带交给管津文，“下次一定要检查一下猫笼子哦，小心它乱拿东西玩，刚刚真是……”误会大了。 还好林零没把这么糗的事情说漏嘴。 不过面前管津文的神色，倒是逐渐放松了。 刚刚好像隐隐约约听到林零应该是在讲电话，电话那端的女生很激动地在说什么，林零屋子里有个男人？林零重色轻友？如果他没听错的话。 可能出租屋本身的隔音不怎么样，加上对方声音的确很激动，所以他还是听到了，并且在听到的那一瞬间脸就黑了下来。 倒不至于相信林零现在迅速开始了下一段恋爱。 只是不管是谁，以什么理由，在这个时间能出现在她身边的，对于他来说，一定是对手。 呼，吓了一跳。 搞了半天，说的估计是他自己。 整天在紧张些什么呢。 第三十五章 零零又闯祸了 “嗯，那你早点回去休息。”管津文拿着自己的手表和皮带，往屋内退了一步，却没有关上门。 “好。”林零应着，却没有往回走。 两个人相对而立，楼道里的声控灯已经熄灭，林零依旧站在和管津文一步之遥的门外，很专注地望着他。管津文从她的眼睛里，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影子。 此刻的林零，眼眸清澈，不像被他发现抗抑药的那一刹那，眼睛里只有慌乱和灰暗。 这样就很好，至少她在缓慢地释怀，和自己和解。 当林零真正放下心结的时候，他就能够做她最坚定的支持。 相信一切都会慢慢走回正轨。 管津文抬手，很轻柔地抚摸着林零的头，手指小心翼翼地揉着林零的发丝。温柔的力道让林零舒服得眯起了眼睛，但是嘴上还是很倔，“不要摸头，头发都揉乱了。” 管津文看得出她很喜欢，所以没有把手拿开。 “感觉得出你其实在慢慢变好，我很替你开心。” “你要是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就能变得更好，你还能更开心。”林零半开玩笑地说。 管津文：…… 果然，某人只要一给点好脸色看，马上就会蹬鼻子上脸。 “哎呀不逗你啦，”林零赶紧止住话题，她当然知道现在这件事不应该继续说下去，只是她很迫切地，想给管津文传达她依然决定坚定选择他的信号，“那我回去啦。” “嗯，晚安，”管津文看到林零转身离开，喃喃道，“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嗯，我知道啦。”林零突然回头，笑的时候脸上有一对甜甜的梨涡。 诶？被听到了？ “回去休息吧。”他脸上的笑意带着温度，把他们之前的隔阂一点点消融。 林零回到自己的屋子之后瞬间崩溃了。 “零零，你在干什么！！” 零零不知道使了什么方法，把电视机的电线从插座拔了下来，还碰倒了林零放在书桌上的台灯和水杯。 这么巴掌般大小的小奶猫，是怎么做到破坏力如此强大的？！ “零零？！” 零零跳到林零的床上正在来回踱步，小爪子在松软的床上踏过来踏过去，听到林零很焦急地喊自己的名字，小家伙意识到自己是被抓包了。 “嗖”的一声，它就躲到了窗帘后面，一瞬之后，窗帘就恢复了静止，零零的身形被完全掩盖在窗帘下。 “零零？到哪里去了……”敢做还不敢认，再这样信不信我没收你的猫粮。 看不到零零，林零只好先收拾起乱糟糟的屋子，窗帘里的零零听见主人走远，又悉悉索索地响动起来。 林零刚好收拾得差不多，把躲在窗帘后的小家伙抱出来。 她把零零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小家伙用湿漉漉的鼻尖触了下她的膝盖，之后把它的脸蛋紧紧贴在林零的大腿上，还故意蹭了蹭。 嗯？想萌混过关？ “零零啊，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哦，”她用指尖点着零零的脑袋，“我很认真地照顾你，你也一定要乖乖的，不要总是这么调皮。”零零发出很轻的嘤咛声，像是在答应林零的话。 零零和林零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个晚上。 但是！！！ 但是第二天零零又双叒叕闯祸了。 这次是它吃饭的小碗。小家伙不知道哪里来的洪荒之力，直接把自己的小碗打翻了，猫粮颗粒散落一地。 林零早起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是崩溃的。这孩子不会在管津文屋子里的时候也这么闹腾吧。还能怎么办呢？自己选的崽崽，跪着也得继续宠啊。 因为要跪着宠，所以此刻林零只好跪伏在地上，收拾着随处可见的猫粮颗粒。为了防止颗粒卡在地板的缝隙，林零还不得不尤其谨慎，不敢收拾得太快。 零零像只没事喵一般，绕开案发现场，继续清晨的散步。 留下林零一个人面对这烂摊子。 唉，毕竟是只小猫咪，怎么会真的听得懂她说的话，还按照她说的去做。 因为零零，林零差点就迟到了。她火急火燎地踩着点冲进办公室，在打卡之后站在原地平复了半天的呼吸，才勉强感觉自己的状态好了些。 她刚刚坐回自己的位置，手机上就弹出一条消息。 目前很安全，同事们都才刚刚开始工作，主管也不在。 林零迅速地瞄了一眼。 是沈凝。 林零必须承认，在看到消息内容的那一刻，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年轻人啊，平时还是要注意节制。你看，差点就迟到了吧。” 第三十六章 自食其果 林零愤愤地在手机上回复道，“才没有呢！是我的猫！” 明明是零零把屋子弄得一团糟，才导致她上班差点迟到的！ 看来今天必须得找个机会跟沈凝把手表和皮带的事情解释一下，这误会，简直是越闹越离谱了。 mariah一如既往地在愁她的with项目。三天，她需要做好整个宣传片的策划，同时还必须兼顾到那七篇不同平台的外包文稿。 七篇啊七篇，还都是不同平台的文稿，风格特点侧重点什么的都各不相同。一旦写稿的时候脑子混沌，那么写出来的稿件视觉效果肯定会不理想，不要说后期的推广和完阅量了，能不能过稿都是个问题。 其实之前mariah在工作中也常遇到每天要处理不同平台的多种文稿或者图文的情况，但是负担一个比较大的项目的话，压力的确增加了不少。 不管下周一之前能不能如期做好眼前的这一大摊事儿，已经答允过主管的她，早就没有退路可言了，必须硬着头皮，睁大那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继续死盯着电脑屏幕做下去。 “mariah，你还好吗？我帮你去茶水间捎杯咖啡过来？”坐在mariah邻座的同事看到mariah的脑袋已经摇摇晃晃就要垂下来，眼底的红血丝已经肉眼可见，所以有些担心。 “不用啦，谢谢你。”mariah由端出她一贯的温婉可人的笑，不过她实在难以抵御自己眼底的疲惫，因此这个笑容看上去实在是有些勉强。 她实在不想再闻到咖啡的气味了。 其实她这几天为了在深夜尽量多工作一会，没少喝咖啡。 这种苦涩的饮料，无论是速溶，听装，手冲还是杯装的外卖，她已经喝了无数杯了。 现在，因为食用过多，咖啡对她的作用已经消退到极其微小的地步，她再喝也感觉不到任何提神的效果。她不得不直面她身体正在忍受的，愈发严重的倦怠，和她眼下逐渐加深的乌青。 邻座的同事摇摇头离开位置。mariah盯着电脑上闪烁的光标，内心是崩溃的。 寸步难行。 mariah第一次感觉自己是一个在沙漠中顶着烈日炙烤行走的人，明明连呼吸都是负担，却偏要拖着绵软无力的四肢去寻找绿洲。 这片沙漠，这轮烈日，还是自己给自己寻来的。 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慢慢地，逐字在键盘上打出自己能够想出的内容。 mariah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在抗议，想要先停止高强度的工作了。可这份工作真的拖不起了，到现在为止，她还在反复地删改和琢磨宣传片的情节设计。 从前，万一她真的接到了这样的苦差事，有什么问题还可以求助沈凝。 说不上是歉疚，也谈不上不甘，mariah倒是很深刻地感受到一阵失落。 这算是自食其果吧？ 这样的情形，本该在自己决心从沈凝手里把with项目抢来的第一天，就料想到的。 耳边始终充斥着大家敲打键盘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周五的工作时间又要接近尾声了。 所有的同事都在心底欢呼周末的到来，毕竟他们在周末可以暂时从工作中抽身；但这个周末对于mariah来说是尤其残酷的，特别是她刚刚写完一个并不算很理想的策划初稿，周末还不知要投入多少时间在这份初稿上面。 “mariah，现在忙不忙？” 是沈凝。 “我还好，怎么啦bella？” 现在最令她煎熬的就是，明明内心满是不安和愧疚，还偏偏要时时佯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如往常地和沈凝说话。 “来茶水间吧，我想问你一点事情。”沈凝把声音压得很低，明显不像是要高调地兴师问罪。 以沈凝一贯的作风，她也不会。 那是要做什么？ “我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不过我并不想和你撕破脸，我们组内一向是很团结的。” 我没有必要因为你的一次剽窃就公然在组里掀起一场矛盾，给组里增添是非。 “bella，你听我解释……” “不必。我很清楚这件事情能发展到这个地步，你都在背后做了些什么。” 连细枝末节都了然于心。 “那你想和我说什么？” “很简单，我是否原谅你这次的所作所为，全部看你的表现。” 原谅？她想做什么？ “我可不喜欢使诈，”沈凝直视着mariah的眼睛道，“所以我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有效的。听好，只要你接下来在with项目中使用的所有内容都是你自己独立创作的，那么我们关于这件事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一旦你使用了本身由我原创的任何内容，那么我就会把你盗用我的原创内容的事情公开。不要以为我会没有凭证，没有方法。” 原来是想要谈条件。 她还有两天就必须把主管规定好的部分上交，正是火烧眉毛的时候。 沈凝这回对她的作为无疑是真的很愤怒。如今她终于摊牌，正式摆出自己的条件，mariah反倒释然了些。 她的时间卡的也很精确，不给mariah留丝毫余地。 而且如沈凝所预期的那样，达成这个条件，的确可以让已经疲惫不堪的mariah付出不小的代价。 第三十七章 这算不算是约会 沈凝她，很沉得住气。 一直没有揭穿她，也一直没有发作，大概就是希望此刻能够给她这样的迎头痛击。 “好的，我记住了。”mariah应了下来。 沈凝听到后没有半分的犹疑，直接走出茶水间。 懒得跟你啰嗦。 林零看到沈凝从茶水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之后，mariah才开始满面消沉地拖着步子往回走，于是给沈凝发了一条微信。 “现在吗？你是不是和她说了？” “是的。这个周末做完所有这些可够她喝一壶的。”沈凝也很快回给她消息。林零抬起头，和沈凝迅速地对视一眼，正准备给手机锁屏，却看到和沈凝的对话框依旧是“对方正在输入……” “她的资讯和大众点评，还有一些主流浏览器的商用文稿功底都很一般，而且如果她宣传片策划的部分也需要全部打翻重来的话，换谁周末都做不完。” “嗯嗯。”林零本就对两人的计划心知肚明。 如果mariah还有几分希望正面解决这件事的想法，那就自己想办法留住这个项目。不过她本来就是采取不正当的手段抢夺这个项目，如今能力不济，项目大概率是会回到沈凝手中的。当然，如果她执迷不悟，那沈凝和林零就不得不搬出planb了。 “走吧，下班。” “才几点啊凝姐？”林零还准备提前把下周的一些选题整理好，这样一到下周一就可以立即报题，会很有效率。 “已经六点过啦。”沈凝拍拍她的肩膀，“第一次见到工作还会上瘾的。”“六点过了？！”正好是下班时间，现在回家正好给零零把猫粮再添点。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变到家里窗帘被单地板到处一团糟的那种。 林零见识过零零的好本事，所以还是赶紧回去看着它为好。她合上电脑，把桌上简单地收拾一下，挎起包就准备走。 “凝姐，我准备回去喂猫啦。” “啊好，”沈凝也准备往公司门外走，只是和林零家不算是顺路，“那我们回头微信聊哈。” “ok。” 林零在心底默默祈祷，希望零零没有在屋子里闯祸。 还好。 回去的时候，零零正在猫窝里四爪朝天的睡着，白花花的肚皮仰着，四只乌黑的，像套着秋裤的腿正懒散地耷拉着。 还好，不是在捣乱就行。 林零给它添上猫粮，又清理过猫砂盆，正准备趁着零零熟睡给它剪剪指甲，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 “晚上一起吃饭吗？” 肯定是沈凝。 这家伙自己的饭量就没有多大，还总是拉着她约饭。 没办法，毕竟沈凝小天使平时在工作上对她那么照顾，又是她来到b市结识的第一位朋友，她想要周末约饭，林零当然不会拒绝。 “当然可以啊。” 消息刚发出去，林零就隐隐地感觉到不对劲。 这头像…… 这不是管津文吗？！ 那她回了“当然可以啊“…… 好像也没毛病。本来林零走的就是直球女王的路线，管津文邀约，肯定要落落大方地接招，之后一套丝滑的连招杀的他片甲不留。 “快点哈，我在门口。“ ？！她刚准备打开衣柜，挑一身魅力四射的“战袍“，结果他直接催上了。 什么好吃的需要这么着急…… 林零随便换了身衣服，挽了头发，推开门就看到管津文。 “走吧。”他也穿得很随意，卫衣配条运动裤，可能里面还藏着秋衣秋裤。 嗯？怎么是这一件？ 管津文竟然和她又穿着同款的烟灰色卫衣。 ……行吧。 这次是一家人气爆棚的火锅店，店外都还摆了一排凳子，有些人还坐在店门外等位置。 “两位吗？”服务员看到管津文和林零过来迅速地在店内扫了一眼，“两个人的位置好像还有，请跟我来。” 也对，两个人出来吃火锅的还真不多。 在美国的时候，因为管津文和林零都属于无辣不欢型，所以很少有机会吃到正宗中餐的他们，经常会自己下厨。无论是管津文的橱柜还是林零的橱柜，打开之后就是一个壮观的辣椒博物馆。 从新鲜的袋装青红辣椒，到从亚洲超市买来的各种品牌的辣酱，瓶装的干辣椒、红椒粉以及罐装的各种剁椒泡椒，他们全部都有，并且做饭的时候会毫不吝啬地丢进锅里。 所以他们都喜欢火锅。食材在滚热的辣锅里烫熟之后，还可以裹上加了辣椒的蘸料，好像双倍的辛辣能够扫平每天的不快和焦虑。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来的这家火锅。感觉应该不错，刚走进店门就闻到一股蛊人的香气。 “管津文，我们算不算是，在约会啊？” 第三十八章 那不然呢 林零刚说完就后悔的想抽自己一嘴巴。 撩得好尴尬。在这么嘈杂的，满屋子油烟加辣椒味的火锅店里，和她的，不知道为什么又撞衫了的前任。 可以说这个直球投的，水平一般。 林零深深地低着头，握着店员倒给她的热水，企图无视自己刚刚说的话，也做好了管津文同样无视这句话的准备。 “那不然呢？” 林零抬起头。 管津文很生硬地抬起自己面前的那杯水，要喝没喝，还不知道要不要再放回桌上，于是就僵在半空。 他可能也被自己说的话尬住了，尬得耳根泛红。 因为管津文的皮肤很白，所以连脖颈都泛着轻微的粉色。他的喉结不断上下滚动着，连带着那一片粉色也跟着上下浮动。 …… “怎么了，在看什么？” ！ 林零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专心致志地盯着管津文的喉结。 “啊没事没事，”林零差点把自己手里的水杯打翻了，“锅底还没烧好，你要不要去调个蘸料，我在座位上等你。” “行。” 管津文超级自然超级顺手地把他们俩的碟子都拿走了。 林零：…… 管津文几乎比林零还清楚她爱吃什么。 她很喜欢吃火锅的时候食材上沾上菌菇的香气，给她加一大勺菌菇牛肉酱；火锅汤的辣度对于她来说绝对不够，加一勺海椒；香菜使劲放就好了，还有麻酱，香油…… 管津文端着两盘蘸料回来，林零一眼就认出给自己的那盘。 因为管津文不吃麻酱。锅底也刚好在这时候被端上来。一开火，浮着一层红油的汤锅就逐渐翻滚起来，奶白色的骨汤先是被掀起，继而和红油融为一体。 林零端起一盘肉片，准备用公筷把他们全部薅进汤锅里。 “等一下，”管津文拦住她，“鲜切的肉不要这么烫。” 这孩子可能是出去读书读傻了，这么重要的技能都能丢。 不过问题不大，烤肉涮肉这些小事情，以后都由他负责也可以。她安心吃就好。 管津文用公筷夹起几片，放在漏勺里，只烫过几秒肉片就已熟透。他把肉片夹出来，挑掉上面的花椒粒，放进林零的蘸料里。 林零：？？？怎么有种记忆苏醒的感觉。 “谢……谢谢你啊。”林零愣愣地盯着面前的牛肉。 “放冷就不好吃了。” “哦。”她心不在焉地把牛肉裹上蘸料送进嘴里。今天吃火锅的氛围好奇妙，很像那天吃烤肉时的氛围，既熟悉又陌生。实际上，他们的确是在用陌生的身份做一件熟悉的事情。 管津文和林零共同认定的事实是，他们在约会。 那么就。 继续约会吧。 没有什么需要感到不自然的。林零尝试着去适应和接受这种奇妙的氛围，不再愣愣地看着管津文夹给她的菜，她尝试着去找回从前在一起的那种相处模式。 享受他的照顾，同时也关心和照顾他。 对，就是从前的那种感觉。 林零端过一盘丸子，拿过公筷轻轻拨进汤锅里，“丸子需要煮很久，我们先放进锅里慢慢煮着，过一会再烫肉。” “好。” 通身还粘着冰粒的丸子下入汤锅之后，火锅汤的翻滚乍然停止。 等汤锅重新煮沸的间隙，应该做些什么呢？ …… 以前怎么做，现在也怎么做吧。 “嘿，我跟你说，我今天看手机的时候刷到这个，特别逗，”管津文拿出手机给林零转发了什么，林零点开一看，是一位她正在关注的搞笑博主。 “我也经常看他发的东西诶，我每天都会定时看一眼他有没有更新，他有一期做的视频太绝了，我现在想起来都哈哈哈哈……” “哪一期？是那个，‘我命由我不由爹’那期吗？” “对啊我真的笑得不行，关键是那期更新的时候因为视频爆了，而且我也在关注他，所以有推送信息发到我手机里。我当时正在上班来着，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偷偷点开看，之后为了不笑出声只能拼命掐自己大腿。” “我知道，那期确实很好笑，我记得特别清楚。” “那可不嘛，催婚这个梗，本身就特别有梗。” “哎，是啊，我看那期就感觉特别有共鸣。” ？共鸣？ “怎么，我们管学长也开始被家里催婚了？”你要不要考虑把我娶回家交个差？ “是啊，我爸上次还说让我早点带你……” 呃。 好像这对话有点自然过头了。 林零：？？？ 带她干什么？什么情况？ “啊我……”管津文暗恼，百密一疏啊。刚才他甚至朦朦胧胧地感觉，他和林零是依然在一起的...... 而现在，汤锅又沸了。 第三十九章 什么时候见家长 “好……好像又可以烫肉了诶……”汤锅一沸，林零的实现又完全被面前的鲜切肉和翻滚着的汤锅吸引过去了。 现在可以烫肉了！而且丸子估计再等等就熟了…… 管津文刚刚在说什么来着…… 管津文松了口气，果然林零的注意力很容易转移到吃上。 他继续烫着肉，林零只要一看到盘子里出现烫好的肉，就迅速动筷解决。明明几秒就能烫好肉片，可管津文发现自己烫肉的速度还没有林零吃肉的速度快。 正当管津文以为自己可以抛开刚在说漏嘴的话，准备松口气的时候…… “管津文，你刚刚说你爸让你带我什么啊？“ ……好吧她没忘。 “见家长。“管津文强作镇定，手上继续烫着肉。 “哦哦。“原来真的是这个意思……难道他家里不知道他和自己分手的事情？什么情况？ …… “诶你一片肉烫这么久，肉不会老吗？“ 管津文低头一看，的确，他把这篇肉浸在汤锅里太久，夹起来的时候肉片微微蜷缩着，看上去都很难挑起人的食欲了，于是干脆夹到自己的盘子里。 不久之前，管父还和管津文提到林零。管津文刚才就是在为这件事出神。 “喜欢就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留住。感情本来就不会是一帆风顺的事情。“管父当时是这样说的，管津文深以为然。 林零刚到b市的时候，管津文就和管父提到过这件事。他和管父说林零是如何“通知“自己要把他追回来，还请自己吃饭，弄得有模有样，管父还提醒他哪有让女孩子请客吃饭的。“我看你们能成，干脆你回请她吃饭，看看她是什么想法；下回也问问人家家里是怎么想的，见见家长，早点把婚事定下来吧。“ 管津文：？？？您是不是思维跳跃了点？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管津文要是有完全遗传到管父的雷厉风行，哪里还需要自己闷着纠结吃醋？ 诶？管津文忽然看见自己的盘子里也多出一些丸子和烫肉，还冒着热气。 “快吃嘛。老是我一个人在吃，你吃不饱怎么办？“ 管津文望着坐在对面的林零，过去曾发生过的许多温馨的瞬间，和与之相隔两年的此刻，竟然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 突然有种，这段感情，劫后余生的感觉。 “林零，吃完饭想去哪里转转吗？“ “我都可以啊。“ 管津文把林零带到他的公司楼下的一家书店，在这里可以自己挑一本试读本或者买一本书，之后在休息区点杯咖啡，就可以度过一下午。 “我刚到b市的时候，周末最喜欢来这里。“ 林零正挑着书，听到管津文的话，手上找书的动作不自主地放缓许多。 她也很想知道，自己不在管津文身边的时候，他的生活会是怎样的。 “那时候，在职场需要和大家保持社交，工作上也有很多需要学习和提升的地方，甚至连周末都要投入一部分时间给下周的工作做准备，“管津文一面说着，一面拿下一本历史小说翻看着目录，“和现在的你差不多。” “每天从清早开始，就要一直盯着电脑，一看就是一整天，回到家里只想把眼睛阖上，不想打电话，不想回消息，甚至不想思考。” 啊……是这样啊…… “如果很幸运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周末，那我一定会来这里，不需要看发出荧光的屏幕，不需要社交，不需要写代码。在这里，任何事情都可以被放在白纸黑字之间。我很享受这种简单。” 原来是这样。 “的确，这样的日子很可贵，”林零的指尖从面前这层书的书脊逐一掠过，“我很感谢它们，在那个时候，可以陪伴你。” 嗯，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我其实更希望是你在陪伴我。” 他以为她厌倦了，那时候他没有时间过多地关注她，而一旦和她发生任何交集，就总是感觉到她的不耐、疲惫、悲伤。感受到她一切消极的东西。 “从现在开始，我振作起来，你也不再离开，对于彼此而言，算不算是一种弥补？” 林零挑好了书，递给管津文；管津文顺手接过，是一本《栗树街》。 她好像永远爱读这样的书。她总是理所当然地认为笔者笔下的世间万象都应该色彩斑斓，生动可爱。 而他手里则拿着一本《道德经注解》。 他总是乐于思索如何认识和理解这个世界，如何在认识和理解这一切之后，还能使内心归于平静。 林零走近他的世界，就好像一潭沉静见底的水，突然在底部生出各色的鹅卵石，也有了活泼鱼儿在水底遨游，还有清冽的月光和灵动的涟漪在水面浮动。 而管津文之于林零，则是无边黑暗之后的黎明。 他可以照亮她，她则能够让他的生活变得诗性且美好。 第四十章 看来是她写的 周一的时候，林零和沈凝都不算是提前到达办公室。 但是直到打卡的时间已经过了，mariah仍旧没有出现在自己的座位上。 难道说她真的有反思自己的错误，结果因为周末全部由自己赶工，赶得太过所以睡过了打卡时间？ 那倒未必。 “bella，mariah今天一早请了假，今天的汇总表就暂时不需要收她的部分了。”主管走过来通知沈凝。 ？？？ 什么情况？！ mariah病了？！！ 看起来比睡过了还要严重，沈凝和林零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捕捉到一丝慌乱。虽说mariah的小人行径的确很可耻，但是如果真的因为她们的“反制措施”生病了，她们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沈凝的手机里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凝姐……我们要不要考虑……原谅她？现在来看，她已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一定的代价了。这项目以她目前的能力也负担不来，想来很快主管还是会把它交还给你的。” 是林零。沈凝读完消息，发现林零已经放下手机开始专注工作了，就先把手机放在一边。 林零说得也有道理。 沈凝和林零虽然想起mariah之前一副绿茶的做派明目张胆抢项目的样子就很厌烦，但二人想到这个项目迟早要物归原主，mariah也算是吃了苦头，之前恨恨地说出的那些话，此刻也预备抛向脑后了。 一直到中午，整个组的成员都在专注工作，一切风平浪静。 但是午餐时间结束之后，本应该全员继续投入工作的小组却突然炸开了锅，不少同事都伸长了脖子想留心外面的动静，还有人开始小声地交头接耳。 “诶你看你看，那是不是with的赵总，我记得上上周他好像才来过。” “是不是with的那个项目还在推进度啊？不过mariah不是不在组里吗，那主管会派谁去做汇报啊？” “谁知道呢，可能mariah把做好的部分递交过了，也可能今天他来是有别的事情吧。” “天呐，赵总好帅啊……”有的小姑娘开始不淡定了。 …… 沈凝也看着和办公室仅仅隔了一层玻璃门，从门外走过的赵总。 有一说一，是挺帅的。 本来还可以是她亲自接待的客户，现在可好了。思及此，沈凝看向赵总的目光流露出浓浓的遗憾。 怎么形容这种遗憾呢，虽然说这样形容可能会有点诡异，但……沈凝的眼神，确实和林零看向管津文的那种眼神有点雷同。 所以，林零察觉到沈凝神情的异样，她带着一脸发现了惊天大八卦的，神秘兮兮的表情戳了下沈凝的胳膊问她，“凝姐，怎么，你们认识？” 沈凝：…… 八卦魂这种东西，是会在师徒之间一脉相承的。 “小脑瓜子别瞎猜，”沈凝小声提醒着，“我倒是希望我跟他认识。” 那可不就是差点认识了，又被mariah给截胡了吗？ 主管从她的办公室走出来迎接赵总，“赵总，总裁说您会亲自过来，with项目的文件负责人已经做好了，她今天身体状况不好，但是她把要点已经发给我了，请您在会议室稍候。” “还劳烦您亲自做汇报。”赵总颔首。 “不麻烦，能够和with合作是我们的荣幸。” 赵总走向会议室的方向，主管回去拿上准备好的纸质材料和u盘，也向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赵总离开以后，办公室重新恢复安静。但是林零和沈凝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凝姐，我有点好奇，你说mariah到底会不会真的按照约定好的去做啊？” 林零把沈凝心底同样存在的疑问给问出来了。 “主管没有换人，而是直接代替她做汇报？”沈凝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那估计她不光做完了主管要求的部分，还把汇报需要的要点也整理了一份出来。” 这不是扯吗？把这些东西全部靠自己的力量在一个周末做完，而且能把质量做到主管看一眼都觉得没有问题，可以用来汇报，她沈凝都做不到。 “肯定有问题，”沈凝说，“不行，我要过去看一眼。就当我是去茶水间手冲咖啡了。” “嗯，好，凝姐你放心。”林零尤其郑重地点点头，with项目是她入职以来亲眼见到的，最大最有含金量的项目了，事关她和沈凝共同的生死荣辱，她一定要做好沈凝坚实的后盾。 沈凝很快溜到小会议室附近，找了个光线微弱，不易被发现的地方站着，主管正站在会议室正前方做着汇报，赵总坐在会议室左边的座位，助理们正做着记录。 大屏幕上投放的，正是沈凝之前写好的宣传片故事梗概。 不能说是套用抄袭，只能说是原封不动。 其实从赵总的视角，他可以瞥见门外一个有点偏的位置站着一个姑娘，她的表情逐渐从震惊演变为愤怒，此刻可以说是阴云密布。 搞了半天，看来是她写的啊。 第四十一章 偶遇赵瑾瑜 沈凝就不应该对mariah这个女人抱有一丝一毫的信任！ 人类竟然真的可以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剽窃人家的东西不说，竟然还有心思想着装可怜博同情，企图骗取被剽窃者的原谅？！ 果然，每个人的思想世界天差地别。 沈凝握着拳，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她的身体都控制不住有些轻微的发抖。 从赵总的角度，其实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沈凝的一举一动。 同样的事情，也曾发生在他身上。 他那年还在美国读博，博士阶段的第一学期还有几门零零星星的必修课需要按照授课制的要求完成，因此他还需要像本科阶段那样时常去教室听教授讲课，也需要按照教授的要求做一些小组作业。 那时候他还很天真地认为，都已经进入博士阶段了，班上的学生应该都有很强的学术能力，小组成员之间只需要简短地开个会分配一下各自的任务，之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把这项作业搞定。 然而他组员们的操作，实在是把他恶心到了。 会议照常开，任务照常分配，可所有人在接到任务之后，都不再有进一步的行动。 他把自己的部分做完以后，在小组的群里发了消息询问大家的进度，没有收到任何的回复。 于是狠下心来在图书馆通宵，愣是把全组人的所有部分都做完了，无论是演示文稿，引用材料，还是最终汇报的时候需要的各种文稿，一切七零八碎的东西，他就这么一个人扛下来了。 等到小组汇报的那天，所有人面无愧色地拿着他做好的东西在台上磕磕巴巴地做完了汇报，最后还因为他做的内容质量很高获得了不错的分数，一个个地在群里相互道贺……、 这个社会嘛，形形色色的人都会有的。 这个小姑娘面临的情况，比他当时的还要严重。这是在拼杀而不见血的职场，这里不光牵涉到一门课程或者某个阶段的学习成果，在这个项目背后，牵连着鲜花、掌声、名望和利益，一切可以使她的人生熠熠生辉的东西，就这样被一个她轻信的人给夺走了。 沈凝的眼角泛着泪光，会议室外在幽暗的走道里，她的眼角，好像坠着两颗微弱的光点。 赵总大概猜测到事情的始末，也对mariah为什么今天请病假不来汇报心中有数。 却又不方便捅破这件事情，尤其是目前with的项目只有一份，连mariah剽窃的凭据都抓不住…… 沈凝走进茶水间，现在茶水间里没有同事，她背对着门外，手上冲着咖啡，眼泪不断从眼角滑落。 真当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被别人当作自己的使用时，她很想站出来说些什么，却被理智拉住。她明白知道和在意这个事实的只有自己，所以即使说出来也是毫无意义的。 这种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突然，沈凝感觉自己的左肩好像被拍了一下，她偏头，左边却没有人，但是左边的桌上放着一张名片。 赵瑾瑜。 楚辞有云，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或许这名字的主人，也曾经历过默默无闻的愤怒，也承受过怀才不遇的压力。 他好像，对这件事情的原委是清楚的。 沈凝收起这张名片。 很荣幸认识您，赵总。 沈凝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但是回到座位上满脸的浑浑噩噩实在藏不住。 “凝姐，难道她真的？“林零凑过来小声问道。 沈凝点头。 ？！mariah也太不要脸了吧。 林零差点就直接骂出声来了，她竭力压下自己叫出mariah的名字并且呐喊“为什么“的冲动，继续压低声音安慰沈凝，”凝姐，你不用担心，我坚定地站在你这边。“ 孰是孰非，林零是见证了全过程的人，她当然会毫不犹疑地和沈凝站在同一战线。 “谢谢你小林。“ “帮理也帮亲嘛。再说了，她工于心计，我们就不能智取了吗？想靠这些小伎俩来抢走别人的东西，感觉她的事业也不会走得长远。“ 林零说的也是。看赵瑾瑜就能明白。 一个能力极强，擅长察言观色的领导者，可以和她一个小小的员工共情，看来他也很可能有过类似的经历。 所以才会明白她当下的感受，也洞悉mariah之流的套路。 而赵瑾瑜最后，是成功的。 那么沈凝，此刻也不必怀疑自己。mariah或许指着倚仗自己工于心计的特点平步青云，可是就如林零所说，能够走得多长远呢？ 沈凝的心情，稍稍安定了些。 下班的时候，林零着急忙慌地要回家把猫交给管津文，沈凝独自搭地铁回去。 买杯咖啡带回去放冰箱，明早睡醒了正好喝。 自从mariah的“周四事件“之后，沈凝感觉自己连奶茶都开始反感起来，干脆把奶茶戒了。 在咖啡厅排队的时候，前面有一个身影感觉很眼熟。 诶？那是赵瑾瑜吗？ 第四十二章 偶遇赵瑾瑜后续 怎么办？什么情况？ 沈凝有种在读鸡汤文的感觉。 不是总会这样，在路上帮某位看上去其貌不扬的人买了面包或者咖啡，或者说偶遇对方帮了一个忙，之后因为人品值得信赖被录用甚至器重吗？好像是会有这样的场景来着…… 不过，赵瑾瑜大概是认识她的。所以这样的桥段目前大概是和她无缘了。沈凝也不至于神经大条到相信给赵瑾瑜买杯咖啡就真能把with项目拿回来。 所以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下午在茶水间的时候，赵瑾瑜走到她身边，把名片留给她，应该是希望她主动联系他的意思。 以沈凝的推测，赵瑾瑜对于他们这个新媒体组完全不熟悉，也不会知道或者有必要了解每个人的能力水平，以及这个项目本应谁来负责这些琐事。 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在mariah第一次汇报的时候就对她的能力，至少是做汇报的能力存有疑虑，而第二次他坐在会议室的时候，发现了正在偷听的沈凝。 因此，赵瑾瑜也勉强可以算是“周四事件“的知情者。 那…… 上去打个招呼？还是怎么办？ 回家之后，毕竟是别人的非工作时间，去联系不太礼貌；明天再联系，with的老总被她一个小小员工弧到明天，好像更不合适。 算了，买什么咖啡。 一向业务能力出众，也算是做过一些大项目，颇有些见识的沈凝迅速地做出判断，放弃买咖啡，直接上前打招呼。 “赵总您好，我是灵感传媒新媒组的沈凝。非常荣幸认识您。今天下午收到您的名片，正想尽快联系您，没想到这么巧。“官方语言一套一套的。 “我知道你。“赵瑾瑜言简意赅。 就……就这样？ 沈凝被弄糊涂了，但是也不敢多问。眼下她瞄了一眼咖啡厅里快要排到门口的长队，心急如焚。 “你要喝什么，我请你。“ “不不不，这怎么合适，“沈凝赶紧推辞，”我只是看到您在店里，所以想和您打声招呼，感谢您今天递名片给我。“ “你刚才明明就站在后面。“ ？？？ 他后面长眼睛了？ “告诉我，我顺手就买了。这里人太多太吵，不适合说话。我有事情和你说，你等我一下。“ 那...... “焦糖拿铁不额外加糖，去冰，谢谢您。“ 沈凝说完之后就老老实实站在门口等着。 头一回见到领导用命令的语气，要给下属买咖啡的。 等了好一阵，赵瑾瑜提着咖啡走出店面，把右手上提着的焦糖拿铁交给沈凝。 “我的车在车库。” “哦，哦好。”沈凝直接跟上赵瑾瑜的步伐，向车库走。 二人一路沉默不语。返回公司，坐电梯，到达地下车库，找到赵瑾瑜的车。 “上车。” “哦，哦好。” 对方气场过于强大，沈凝感觉自己好像完全是在听从对方的命令行事。 赵瑾瑜一开口，就是沉稳笃定的祈使句。不容人拒绝。 沈凝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 “安全带。” “啊对对对......不好意思。”沈凝赶忙把安全带系好。 “说个地方。” 啊？ 什么地方？ “算了。”赵瑾瑜看她愣着，也不再问了，直接驱车前往一家餐厅。 整间餐厅几乎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那种。 这个排场沈凝也很少见。 秘制牛排，搭配鹅肝和鱼子酱的点心......端上来的菜品尽是些沈凝平时绝对不会想起来去吃，吃了之后就只能吃土的那种。 赵瑾瑜很熟稔地端起红酒杯抿了一口。 聪慧如沈凝，也立即拿出自己察言观色的看家本领，描葫芦画瓢似的用同样的姿势端起酒杯品了一口，同时在心底暗暗感叹自己一直以来端红酒杯的方法，竟然都是错的。 赵瑾瑜端红酒杯的方式很考究。他很稳地用手指握住红酒杯细长的杯柄，而尽量不让手指去碰到上半部分的杯身，这样一来，红酒的口感就不会受到他指间的温度的影响。 这样拿着酒杯稍微费力一些，不过这样才算是标准的。 沈凝感觉，平时可以随便拿各种不同的杯子品红酒，甚至是聚餐的时候可以拿红酒杯直接盛各种不同的饮料喝的自己，和赵瑾瑜来自不同的星球。 “尝一下牛排，放冷了不好吃。” “哦，哦好。”沈凝感觉经过这次和赵瑾瑜的独处，她以后的口头禅可能都会变成“哦，哦好”了。 她切下一小块牛排，发现的确口感很不一般。 “那个......赵总，您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的吗？” “你把with这个项目，接下来预备怎么做，汇报给我，越详细越好。” 第四十三章 统一战线 果然是一位说话直截了当的明白人。 沈凝很钦佩赵瑾瑜的果断，也欣赏他在言语上的直截了当。想来他一定是一个不屑于玩弄心机或使用各种弯弯绕绕的人。 尽管他可能在很多不得已的场合，需要用高情商应付一些必要的社交。 沈凝的思维逻辑也属于这一种，只是她见到赵瑾瑜之后，发现赵瑾瑜的实力与段位都高出自己不少。 “是这样的，”沈凝也丝毫不拖泥带水，“项目基本的框架您已经看过了，总体而言，本项目核心的理念在于创新，以及项目宣发与流量数据时代新媒体的运营特点相适应。” “讲讲宣传片和外包的七份稿件。”理念的方面，虽然汇报的时候mariah不够细致，没有对这一方面做好简介，但是睿智如赵瑾瑜，还是很轻松就能洞察的。 他想听重点。 “好的。宣传片的部分，主人公是一家人，因家庭中的小孩子有着成为导演的梦想，而给孩子搭建了一个迷你的‘拍摄场地’，并且给他准备了‘拍摄设备’。孩子在提起兴致，准备拍摄一个美好的童话故事时，家庭当中的每个年龄段的成员依次品尝了with品牌的食物，对于故事产生了不同的美好畅想。这样既可以凸显with食品老少咸宜，也可以彰显出食品本身口感层次丰富，能够让不同品尝者产生截然不同的感受。除此以外，当时设计的时候还在落实具体细节的时候融合了一些喜剧元素和黑白默片拍摄年代的复古风元素。故事背景设定在二十世纪。文艺复古，轻松幽默，可以不生硬地，有故事性地宣传食品。” “很好，大纲有吗？” “整体大纲和分场大纲已经遗失，但是我对这个故事的架构印象深刻。项目时间紧迫，我明天就可以发给您。”沈凝对于工作的事情永远十二分的认真。她不囿于对名利的争取，但是总是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很高质量地完成工作这点，使得她在同组同事当中不可避免地成为佼佼者。 她说自己明天可以发给赵瑾瑜，那就一定是在明天下午之前，可以把一份完成度很高的初稿交给他。 “行，那我们加一下微信。” 沈凝：？？？ 为什么加微信啊？他的名片上面不是写了工作邮箱吗？ 何其......荣幸？ 再看赵瑾瑜，完全没有要解释为什么突然要加微信的意思，只是打开自己手机里的微信，把二维码找了出来。 ...... “哦......哦好。”沈凝拿出手机，扫了赵瑾瑜的微信。 给她自己的私人联系方式，可能是出于惜才，也可能是同情她的遭遇，想要留给她联系方式，以体现对她能力的欣赏，借此宽慰她。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才是真正能够with项目完成得很好的人，赵瑾瑜可能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想要和她建立更便利更高频的对接方式。 那么，赵瑾瑜这样做，也就是决定了起用沈凝为他做好这个项目吗？那灵感传媒那边？ “继续。” 赵瑾瑜的话掐断了沈凝的胡思乱想，她很快调整好思路，继续说起她对于七份稿件的安排。 “七份稿件里有给整体流量打基础的双微，也就是微博文章和微信公众平台，还有商业化平台资讯和大众点评，此外就是看点，专栏和多账号同时在浏览器循环推送的文稿。双微主要的特点是发送24小时内阅读点击量会激增，因此多图，多信息的简洁文风和排版能够尽快帮助with吸引到第一批顾客;资讯和大众点评的图文配比则需要更精准的安排，因为关注特定商业领域的用户多，所以尽量要用不枯燥的排版方式提高文章完阅率......” 赵瑾瑜始终平静地注视着沈凝，仔细地听她所说的每一个字。 她的理论基础扎实，实践经验感觉也很丰富。 难怪。 “这七份稿件当中，我的同事林零还保留着部分的底稿。”沈凝学不会mariah抢功的那一套，而且这些稿件她做的时候的确也让林零跟着完成了不少。 林零那里还有专栏，大众点评和资讯的粗制稿件，是在被截胡之前她们二人共同留下，准备改好就交的一版。眼下再重新改一遍，应该需要稍微花点时间。 沈凝低下头，脑子里飞速估算着完成这些一共需要落实哪些细节，一共需要消耗多久。 “今天是周一，我本周内一定在工作日之内交给您。”沈凝说出一个她认为比较保守的时间。 第四十四章 很好而且非常好 “嗯，很好。”赵瑾瑜很满意，“其实也不必操之过急，你也知道，with这次推出的这些主打款消费旺季是往长期去发展的。合同上写的时间跟你没有干系，你保质保量地好好做就是了。多斟酌，下周一我能见到初稿吗？” “当然可以，您放心。” 这是说，mariah才是代表灵感传媒履行合同的负责人，而她是赵瑾瑜单方面拜托的，时间上可以很宽限吗？ 沈凝感觉到了赵瑾瑜对mariah之流深深的看不惯，也确信刚才自己的表现可以令赵瑾瑜认为自己是值得信任的。 “很好。” ...... 所以，桌上的菜已经冷掉了，还要继续吃吗？ 刚才赵瑾瑜说起项目的话题，沈凝也把精神集中到这个话题上，所以桌上的菜完全被冷落了。 赵瑾瑜的确是不好在公司附近直接找到她来了解项目实情，比较点眼，也可能打乱灵感传媒本身的安排，干脆到这里单独说清楚。 只是吧，就算是沈凝这样以保持窈窕身材为要义的美女子，也是会饿的。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动辄上千的菜和红酒暴露在空气里，被风化掉本身完美的口感与质感。 沈凝的内心和她的胃都很想咆哮，不过面上依然需要维持得体的微笑。 赵瑾瑜拍了下手，有一位服务生走出。赵瑾瑜抬手示意，服务生就把面前的菜品一道道撤下，很快又有新鲜的菜品和新倒好的红酒把桌面上的空位陆续补齐。 沈凝听到自己吞口水的声音，很窘，不过赵瑾瑜表现出一副没有注意到的样子，倒是缓解了不少尴尬。 “今天with项目的第一次正式汇报，沈小姐做的非常好，辛苦了。今天这顿便饭聊表感谢。” 沈凝：你管这叫......便饭？ 赵总很有领导者的气势，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饭，都能生生吃出一种公司开年会的感觉。 见赵瑾瑜说完以后缓缓端起酒杯，一副要敬酒的样子，沈凝抓紧端起酒杯，在碰杯的时候把自己的酒杯压得很低，充分表示出对赵瑾瑜的尊重。 再一看桌上的牛排，鹅肝烩饭......全部都采用了昂贵的辅料，菜品的滋味不算浓郁，大概是烹饪的时候主厨主要把发挥集中于突出食材本身的鲜美上。 味道很不错。 平心而论，沈凝觉得高价餐厅没有平价餐厅吃起来畅快，但是今天赵瑾瑜确实算是给她的味蕾打开了另一道新世界的大门。 “！凝姐，真的假的？” 林零听到沈凝和她说起今天赵瑾瑜把with项目重新私下交给她们两个，并且继续由沈凝主要负责的时候，既惊喜，又发自内心地替沈凝高兴。 当然，也感到有点意外。 “当然啦，我们就继续按照之前说的，把文稿和宣传片的部分完善好，然后直接和赵总对接。” “okok。” ...... 两人在微信上用打字或者语音互发消息，因为本身就是她们在做，所以她们很快就能在现在手头资料和底稿非常有限的情况下，利用很短的时间就能梳理好大致的思路。 二人商量好如何分配任务和每个任务在不同阶段的小目标，就结束了这次对话。 接下来的几天，沈凝和林零都会在午休时间抱着笔记本到公司楼下的咖啡厅，找一个靠窗的二人座位去集中处理with相关的事情。mariah因为自己也在担心拖累公司导致违约的事情，所以根本无心关注沈凝和林零，继续自己做自己的。 至于赵瑾瑜，在认识沈凝并布置好with的细节之后，每次来灵感传媒开短会听mariah的汇报，既不会说重话，也没有任何对mariah做的工作很欣赏的意思，弄得主管不得不不断敦促mariah。而mariah则像热锅上的蚂蚁般焦急，毕竟以自己的实力拿不准这个项目，而且对于赵瑾瑜的态度完全摸不清，因而投入更多的心力在这个项目的精修改和最终定稿上，自己平时需要日常报题和汇总的稿件质量不断下滑，后续的奖金提成之类注定要泡汤了。 沈凝和林零把进度卡得很好，周五就做好了和赵瑾瑜约定好的全部任务。 沈凝把完成好的内容全部传送给赵瑾瑜。 没过多久，赵瑾瑜就回复道，“非常好。” 简短的极高肯定。 赵瑾瑜坐在自己的书房，翻看着沈凝交给他的全部文件。他虽然不是新媒体出身，但毕竟负责过项目的对接，还亲眼看到过mariah汇报的内容。这两版放在一起，高下立判。 第四十五章 别担心，问题大了 沈凝和林零交给他的内容，几乎是免检产品了。 二人的配合堪称完美，沈凝主要做总体框架的设计，林零则因为比较擅长文案的撰写，帮沈凝分担了几篇稿件。 整个看下来，目前的稿件就已经很符合赵瑾瑜对于这次推广的期许，几乎不需要退回文件让她们做什么改动。沈凝的实力强他丝毫不会感到意外，不过林零作为一个新人，她的潜力和目前的能力倒是很令他吃惊。 这个项目由她们完成，就刚好。 灵感传媒那边，喜欢滥竽充数的那位，大概还在绞尽脑汁，打肿脸充胖子吧。 只是赵瑾瑜细想，灵感传媒毕竟是自媒体和商业宣发界口碑出众、实力雄厚的公司，日后可能还会有其他的合作。最好还是要正面点出mariah的问题，想办法用上沈凝她们的稿件，还不和灵感传媒之间生出任何芥蒂。 ……看来，和灵感传媒那边的沟通，还需要做更多的考量。 终于，在沈凝和林零提交完她们做好的项目一周之后，赵瑾瑜再次出现在灵感传媒新媒组的门口，依然是主管和mariah负责和他直接对接项目的内容，而他亲自去会议室听项目汇报。 “专栏的这篇文稿，感觉内容安排尚可，但是读起来了无新意，不能很好地吸引我的眼球。非常抱歉，如果我是一名读者，很可能会随便扫一眼就推出这篇文章，”赵瑾瑜打断正在发言的mariah，“请问，如果我把款项全部结给灵感传媒，而灵感则给我使用这样一篇套模板一般的，平平无奇的文章，那我的产品怎么办？” mariah确实状态欠佳，因为自己急功近利揽下这一兜子事儿，精力不济，写出的专栏二稿质量甚至不敌自己的初稿。 “非常抱歉，赵总，今天是周五，我下周一之前……”mariah赶忙把头深深低下去。 “mariah。” 啊？ “按说我们with的项目工作量至少是需要两个人，甚至是一个组才能很好地完成，不过你是让我和你们主管眼前一亮的人，”何止是亮，这手段，这城府，简直要把赵瑾瑜的双眼刺瞎了，那可真是没眼看，和他在美国读博时候遇到的那些躺平怪和作弊狂一副嘴脸，“虽然我们相信能者多劳，不过这个工作量就这样压在你身上，肯定也会给你不小的压力。”赵瑾瑜状似不经意地讥讽着，mariah的神色瞬间多云转阴。 没办法，做第一次汇报的时候，mariah没花多少时间和心力就可以把偷来的东西交出去，必然感受不到大项目的毒打，只会尝到甜头。 然而，现在这个项目不能再这么拖了，否则灵感和with都会一分钱也见不到。 主管听到赵瑾瑜这样说，也终于深信自己的信任错付。 不过当时考虑到组里能力最出众的沈凝在做这个项目的时候竟然犯下丢失备份的重大错误，她也实在犹豫，在看到情况不是很好也不敢把with项目立刻交回去。 给mariah加派人手，继续由mariah主要负责呢？主管也并不是没想过。 林零作为很能干也极少有怨言的新人，自然是助手位置的第一人选。可林零是因为什么请过一周假，作为批假人，她是知道的。她不确定林零可不可以强打精神帮着做这个项目。至于组里其他人，各个资历都不低于mariah，随机指定其中的任何一位给mariah做助手，都有可能会惹人多心。 看mariah的第一次汇报那种仿佛被新媒体之神附体的状态，应该也许可能……她自己solo也没问题？ …… mariah硬撑到现在，不得不说，算是个奇迹。 赵瑾瑜能想到主管会有哪些顾虑。 “是这样的，项目前期进度没有大的纰漏，基本还是很流畅地进行着。只是说现在进入了瓶颈期，项目也无法随意中断。贵公司指定mariah作为负责人，必然有你们的考量。但也请注意，按照合同，现在距离项目截止只有三天。mariah，刚才主管和我指出了稿件里的一些问题，你的稿件提升空间还有很大。”我不认为你三天之内可以全部做好。 赵瑾瑜看向主管。 从不失手的灵感传媒，这回差点要被一个德不配位的心机女把大项目搅黄了？还面临违约金风险？ 这传出去，可不好听吧。 “mariah，你这边的汇报结束了，抓紧回去按照赵总和我的建议修改吧。”主管赶紧把mariah支开，让这个做出来的项目不尽如人意的负责人尽量远离客户的视线。她要尝试着和赵瑾瑜谈妥，尽最大的努力不要让整个新媒组都触了霉头。 “赵总，非常抱歉，这次项目本应进展顺利，但第一次汇报之前出现了突发状况，这才导致项目进行到现在效果并不理想。我对这件事负有主要责任。”没办法，必须有一个人站出来。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这名主管是在面对已知的情况，尽量去保证了项目的进度，“如果因为一次失误就完全否定灵感传媒的新媒组，实在是太冒进了。” “不如我们换种方式，继续履行原本的合同？”赵瑾瑜主动提出一个可行的方案，“灵感传媒依然是我们的宣发合作伙伴，合同上的款项也按照约定结算，但是……” 宣传片和稿件的版权合同，全部都要大改。 第四十七章 工作室开张 “嗯，您说。” “是这样的，如果灵感也感到很棘手的话，b市就真的难以找出可以在新款上市之前把宣发就能把宣发做好的公司了。” 确实是这样。 “所以，基于目前项目的进展情况，with准备请其他的公司或工作室和贵公司协同完成宣发的策划部分。” 共同完成？可是灵感传媒签订的是全部包揽宣发的合同啊？ “那您现在……”主管很忐忑。 “with近期可能会尝试联系外市其他工作室或公司，来继续完成宣传片的策划和稿件，继续以灵感传媒提供的策划案框架推进项目。合同上所写的灵感传媒是with宣发阶段的唯一合作伙伴依然生效，只是我们后续整理版权合同的时候，会有变动。” 有合作伙伴挂名，但没有版权合同？这是要用他们的牌子，不用他们的稿子了？ 主管很纳闷，赵瑾瑜究竟请来了何方神圣，直接准备把灵感传媒的稿子全抛了？还是月底之前全部结束？这能做得完？ 尽管mariah不像沈凝那样出色，但是主管相信灵感新媒组的整体水平完全可以称霸b市甚至本省。 谁知道呢。说不准人家还真就突然挖到宝了？ 不耽误公司收款，也不影响合约。挺好。主管当然不知道沈凝和林零已经悄悄把这个项目做得差不多了，完全不会耽误with新款的上新，而且她俩目前并没有合约在身。 “赵总思虑周全。感谢赵总对灵感传媒的重视，对于给您造成的不便，我非常抱歉。”主管面上极认真地道着歉，心里想着幸亏合约没丢，赵总这时候还出乎意料地好说话。 主管应下赵瑾瑜提出的变动要求，就等于接受了不得不当即放弃灵感传媒后续可能拿下的全部版权合同。也就是说，mariah这些天写的涉及到版权的，策划或稿件之类的内容，全部打水漂了。 “公司利益面前，只能做出这个无奈的决定，”主管找到mariah单独谈话，“你这段时间也辛苦了，我会向上面申请，这个月你的奖金多发，并且本月你的汇总表格里的文章数是不够拿提成的，我也会想办法申请给你补上。” mariah走出主管办公室的时候简直要怀疑人生了。 发钱让她闭嘴？ 她好不容易等来的一个大好机会，最后把自己虚耗透了就换回一场空。 沈凝则是在第二天突然收到一条赵瑾瑜的微信通知，让她尽快以个人的名义成立一间工作室。 “是你们的东西，就要落你们的名字。擅自抢走别人功劳的人，不应该因为剽窃来的东西收获任何的利益。” 沈凝看着赵瑾瑜发过来的话，直觉告诉她，赵瑾瑜之前肯定也有被人剽窃工作成果的遭遇。不然怎么会在了解实情之后这样替她们周全。 工作这么久，头一次感受到千里马遇上伯乐是什么感觉。 成立工作室，可以最大程度地保护好她和林零的著作权益。 不需要注册资金，不用离职，有资格签版权合同，而且第一单版权合同就是和with这样的大公司。 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好的赵总，我一定尽快完成。” “ok。” “对了赵总，您这边项目还有什么需要再调整的地方可以随时返稿给我们的。” “没必要了。” 呃。 赵瑾瑜应该是在夸她们做的好……吧。而且夸得很高妙，明明是在夸人，句子里可以一个褒义词都没有…… “好的，谢谢赵总。我们会继续努力的。”要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林零。 紧接着，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六下午，林零正睡着午觉突然被沈凝的语音电话吵醒。 “凝姐，什么事啊？”林零的声音迷迷糊糊的，一副随时又可以睡死过去的样子。 “小林小林，我们要有工作室啦！” 第四十八章 凝零七工作室 “啊什么？什么工作室？”林零有点懵，她们不是已经在灵感传媒工作了吗？怎么忽然又要做工作室了？ “是啊小林，还记得我们帮赵总做的项目没？” “啊？”那跟成立工作室有什么关系？林零更懵了。 “你想啊，因为之前mariah动了手脚，我们丢掉了整个项目，”沈凝解释道，“而且以灵感传媒和with的规模，一旦基本定好了合作，合同本身原则上不会有大的变动了。项目投入进程之后，负责人也不会轻易调换。可是赵总考虑到这段时间，文稿啊，宣传片策划啊这些涉及到版权的部分，其实是我们完成的……” “那就是说，不需要惊动灵感的高层，就把我们完成的部分的版权合同以工作室的名义拿回来？”林零反应了过来，她突然感觉好像有一大桶冰美式直接流进自己懒怠的血液里，瞬间就特别精神。她几乎从床上直接弹起来，然后开始在屋里兴奋地踱来踱去。 “对啊。”沈凝听到电话那端传来林零的拖鞋发出的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不难感受到林零此刻和自己同样激动的心情。 幸好。 失而复得。 “那我们工作室接手的第一个项目，就是with的文稿撰写吗？”也太有面子了吧！ “当然啊。” “啊啊啊我现在好幸福啊凝姐……” 电话那头的脚步声越来越快，林零大概是激动到要在屋子里跑圈了。 “好啦好啦，”沈凝打断她，“要不要出来吃顿庆功宴？赵总那边不准备让我们继续改稿，可以定稿啦。我们的第一个项目完美收官哦。” “好耶！！” 林零的欢呼声太大，沈凝赶紧把话筒拿得很远。 她们约在那家常去的轻食店，在那里很多肉的分量比较大的菜品可以让林零一次性吃到爽。 果然，林零坐下就点了一份英式早餐拼盘，还有一篮炸食。 “小林，我发现你……“一直都沉迷吃肉，”多吃一点蔬菜水果会比较健康。“ “我实在想吃这两个……“林零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沈凝，沈凝老是惯着她，倒也不差这一回。她点了果汁和蔬菜沙拉，不过意义不大。 林零又不会吃，她就知道往嘴里塞肉。 果然，那一篮炸食一上桌，林零就左手一直鱿鱼圈，右手一个鸡翅，大快朵颐起来。 沈凝很想假装不认识她。 但还是硬着头皮和她说道，“小林，你觉得我们工作室，应该叫什么名字啊？“ “嗯……”林零佯装思索，但是手却无比精准地把捏着的半只洋葱圈丢进口中。 “问你呢。” “哦哦，”林零不再惦记着她手里的肉，“要不叫，凝零七？” 凝零七？零零七？ 听起来怎么不太像做传媒的，像收集情报的？ 而且，这样把她们的名字都直接凸显在工作室名称里，不会被一眼认出来吗？主管如果在宣传片结尾看到她们工作室的名字，怕不是要觉得这俩人可真是翅膀硬了，直接把她们开了？ 沈凝刚想否决，林零就提出她自己的看法。 “我这个名字可不是随便起的哦。凝零七，既有你的名字也有我的名字，而且听上去特别酷，大片的那种格调一瞬间就出来了。” 的确……挺有大片感。 “不过很容易被认出来不是吗？宣传片试放映之前会在部分商圈投放，那个版本里是会有所有合作方的署名在结尾集中鸣谢的，而且试放映的时候灵感的人也会在的。” “不要紧啊。我们是文字版权署名，同一板块下没有其他的公司，等到试放映到我们的名字，我们就只公开商标不就可以啦？” 这样好像也行？反正工作室和with的合作是有合同佐证的实绩，不会因为试放映的时候没有名字就被质疑。 “那就叫凝零七工作室，听你的。”沈凝举起果汁，和林零碰杯。 在这个周末，不止林零沉浸在准备做新工作室的喜悦里，管津文也很愉快。 难得有一个真的能够好好放松一下的周末。手里破天荒地没有任何和工作相关的事情，甚至没有任何需要操心的事情，管津文终于算是有了属于他自己的时间。 他不需要再靠一杯咖啡吊着精神去处理繁琐的事务，但是他已经习惯了每天一杯咖啡。 昨天才取到新买的咖啡机，可以试试。 管津文把咖啡粉放进咖啡机里，很快屋子里就盈满了咖啡豆被烘烤后散发出来的，隐隐有些发涩的香气。 渐渐地，咖啡杯里被腾着热气的咖啡填满。 管津文从冰箱里取出一盒冷牛奶，缓缓地注入咖啡杯。 牛奶在咖啡里荡出丝绸一般顺滑细腻的纹路，并逐渐将深褐色的咖啡液体掺入纯粹的奶白色。 管津文本来很厌恶咖啡的苦涩，因此总是在喝咖啡的时候加很多糖，或者干脆买很甜的咖啡饮品。但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喝拿铁。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使用新的咖啡机，会想到喝拿铁。 好像在他知道林零是邻居的第一天，林零给他在报箱上面放了一杯拿铁。 她以前说过，喝咖啡如果完全没有咖啡的香气，只剩下甜味，那何必去买咖啡呢？ 管津文尝了一下手里的拿铁，牛奶让苦涩变得很顺滑，很好入口，而且咖啡的香气的确很独特。 他还是第一次，不带一丝反感地去接近那种苦涩,这么认真地研究咖啡究竟是什么滋味。 第四十九章 他俩竟然认识 请假实在是登天难的事，沈凝左思右想，实在找不出合适的借口请假。 林零也没辙，她又不是已经在灵感传媒非常稳定的老员工，而且她之前才破例请过一周的假。 可凝零七工作室的资料还需要交给赵总过目，而且版权合同必须要面对面签订。不在工作日去with，难道下班之后和周末with还能单独给她们开门？ “凝姐，你有赵总的联系方式，要不你先发个咱们工作室资料的电子档过去，然后顺便问问合同的事情。”林零记得版权合同必须本人到场亲笔签字，不过目前的确很难办到，于是在微信里戳了下沈凝。 “好。” 沈凝理了理思路，很快给赵瑾瑜发了封邮件，“赵总您好，我是沈凝。附件中是工作室的资料，请您查收。目前我和林零都还在尽快想办法赶到with和您面谈版权合同的事情，感谢您的包涵和等待。”落款沈凝，附上工作室的资料，主题是凝零七工作室基本资料。 五分钟之后，沈凝的手机响了下。 还以为是赵瑾瑜回复了邮件。 竟然是一条微信…… 好吧，赵瑾瑜发来了一条微信。 “以后直接微信，我更经常看微信。” 沈凝：？？？ 说自己经常看微信，然后光速收到了邮箱，看完以后非要用微信回复她？ “好的，我记住了，非常抱歉。” “没事。” …… 沈凝还是很自觉的，她现在明白，赵瑾瑜算是她和林零的客户，而且从这个项目对于她们这个小小工作室的含金量而言，说赵瑾瑜是她们的boss都不过分。 不敢忤逆。 “你们现在过不来，也脱不开身。这样吧，你们派一个人来就行。” 沈凝收到这条之后，看着屏幕顶端的“对方正在输入”，不知道赵瑾瑜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你过来，下班之后，还是那间咖啡厅。” “好的，我记住了。” 沈凝真是怕了赵瑾瑜了。上次和他单独相处，那种强烈的压迫感让她很难不按照赵瑾瑜口中蹦出的每一句话做事。而且，他时刻挺直的后背还有看上去就很规矩很考究的一举一动，让坐在他对面的沈凝像被扼住了鼻息一样难受。 这次又是这样。 “嗯。想不想吃海鲜？” 啊？在问她吗？ 发错人了吧。 “人呢？” ！ 搞什么？真的是发给她的？又请她吃饭？ “您实在太客气了，帮助我们把项目的著作权要回来，应该是我们感谢您才对，怎么好叫您请我们吃饭……” “事先和你们说过的，和灵感的原合同款项不变，没有额外的钱拨给你们。” 请吃饭当工资啊。原来是这个意思。那为什么不叫上林零啊？ 这话沈凝不好开口提，让人家请吃饭两次已经挺过分了，难道还去问他能不能加双筷子？ “你回头把林零在公司楼下的邮箱号码报给我，你的也一起发过来。” 嗯？还有礼物？她们俩都有？ 那她再被请吃饭是不是不太合适？ “工作时间以外，我只处理工作之外的事情。” 赵瑾瑜紧接着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所以说，签合同是工作行为，不得已放在下班之后；带沈凝吃饭不属于工作行为，是赵瑾瑜自己的事情？这都哪跟哪啊？ 沈凝有点把自己绕晕了。赵瑾瑜怕不是有钱烧的慌。 也难保他不是在为了给自己的其他项目物色策划方面的备用人选。本质上还是工作相关的事，并没有什么工作之外的交情可言，但他想让自己听起来......平易近人？ 总之，比起直接跟赵瑾瑜对着干，沈凝还是觉得后面给赵瑾瑜回赠礼物或者回请吃饭比较靠谱。 下班之后，林零和沈凝走到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门口。 刚准备分头行动，林零往咖啡厅里一瞥，差点惊掉了下巴。 那不是管津文吗？！ 赵总她也在公司里见到过。 这两个人怎么站在一起啊？！ 第五十章 住在一起装不熟 管津文正和赵瑾瑜聊着，赵瑾瑜的手还搭在管津文的肩上。 看起来，二人很相熟。 沈凝倒没察觉出什么，林零直接傻掉了。 在他们同时发现自己之前，快逃吧。 她实在无力在一瞬间就反应出应该怎么在自己的boss面前面对自己的暗恋对象。 呃，明恋对象。 “那什么，凝姐，我先走了哈。”林零正准备推开咖啡厅的门开溜，管津文却发现了她，“林零。” 声音不大，但是她恰好能听到。 溜吗？ 林零隐约感觉自己的背后投来的是来自管津文、赵瑾瑜和沈凝三个人的视线。 好像没法装听不到哈。 于是只能强掩尴尬地回过头，拉上沈凝走到他们面前，“啊好巧啊，”之后还对着赵瑾瑜飞快地补充一句，“赵总好。” 沈凝也和赵瑾瑜互相点头致意。 赵瑾瑜看到站在沈凝身边的林零，瞬间就明白过来她是谁，“津文，你们认识？” “嗯，”管津文看了眼林零，“是朋友。” 朋友？ 可是沈凝悄悄看向管津文和林零的时候，那神情明明就是公司里的小姑娘在八卦的时候才会有的神情…… 赵瑾瑜拍了拍管津文的肩膀，“津文，你加油。” 前面有人点好了咖啡，队伍向前挪动了些。赵瑾瑜和管津文向前走了走，站在队外的沈凝和林零也一起跟上。 就在这空当，管津文凑到赵瑾瑜耳边，低声说了句，“谢谢，我会的。” 林零还不知道自己被这俩人给合计得明明白白，满脑子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而沈凝之所以满脸八卦的神情，是因为发现管津文的手腕上带着那天被她在零零照片里发现的手表。 哦，看来是这位。 “马上就排到我了，你们想喝什么？”赵瑾瑜看向沈凝和林零。 虽说是下班之后在咖啡厅，但是她俩此刻比主管站在身边感受到的压力还大。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您。”沈凝和林零连忙拒绝。 “嗯……赵总，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差不多要回去了，”林零不喜欢这种领导和管津文同时在场的尴尬，“因为家里还有点事情。” “好的，你回去吧。”赵瑾瑜点点头。 “嗯，那各位，我就先走啦。”她很仓促地打了声招呼就要离开。 “你在门口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回去。”管津文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而后立马改口，“……我送你回去。” 可是沈凝和赵瑾瑜都听得真切。管津文说要和林零一起回去。 这俩人八成是住在一块的。嗯。 难道说他们都结婚了？或者说至少是交往很久了，要不然干嘛住在一起。 好家伙，装得跟不熟一样。 赵瑾瑜拿手肘轻轻碰了管津文一下。你可真不够兄弟。 管津文瞥了他一眼，对此不做解释。 林零则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到咖啡厅门口站着等。咖啡厅里面她可是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终于，管津文拎着两杯咖啡走出来，递给林零一杯摩卡，“怕给你买美式你会睡不着。” “啊……谢谢。”林零正打算责怪他说话不小心，但心头的火苗转眼就被这杯摩卡浇熄了。 自己是不是，太容易被收买了？ 二人并肩走着，却是往灵感传媒的地下车库走。 “我们不回去吗？” “我的车停在你们那边，”管津文似乎对灵感传媒很熟悉，“所以要去地下车库开车。” “那个……冒昧地问一下，你是怎么认识with的赵总的啊？” “美国那边的学长，他修过计算机的辅修学位，我和他有过一年的交集，帮着他一起做过大作业，”管津文看了眼林零，“好像你一入学，他就毕业了，我也刚好升研究生。” “你还在读本科，怎么会和他同一节课？” “嗯，我当时反正打算在本校读研，必须要修一门高阶的选修，就选一门学着玩。” ……学着玩。林零读研的时候学的是电影研究，既有拍摄又有写作，不是扛着机器到处取景拍摄，就是坐在宿舍里读十几甚至几十页的资料、拉片或者写论文，一待就是一天。 读完研出来，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管津文竟然本科就在修高阶课，还说自己学着玩。 林零感觉自己受到了降维打击，干脆换个话题。 “那你怎么会到我们公司啊？” “和瑾瑜一起过来的。” ？！不是偶遇？“你们本来就是一起过来的吗？” “是啊，with那边有软件需要我设计。”管津文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解锁。 ！！赵瑾瑜也是他的客户？！ 林零拉开车门坐上去。 “你也在接赵总的单子啊，”管津文这句话好像把林零的话匣子撬开了，“我跟你说，你别看他人特别威严气场特别难以接近，其实是个非常好的人。” “我和凝姐之前这个单子差点被同事……哎，不过赵总好像第六感超级准，他真的能感觉到那个同事做出来的东西货不对板，还发现这个项目主要是凝姐完成的。” 管津文：……那当然，要不然他凭什么会是总经理…… “嗯嗯，“瑾瑜是很出众的领导者。他一向做事很果断，判断也异常准确，我们跟着他做事都很安心。” 跟着他做事？ “你不是说你帮他做软件设计？”他不是你的客户？难道说…… “我是他的员工。我在with的it部门做软件设计。因为比较熟悉了，所以瑾瑜也很乐意交给我这份兼职。” …… 幸好刚刚林零没有说赵瑾瑜的坏话。就算管津文不会出卖她，可他到底也算是with的员工，到时候得罪赵总的风险绝不可能是零。 …… 赵瑾瑜喊沈凝下车的时候，沈凝已经在副驾驶昏昏欲睡了。 眼前是城郊，不远处有一家装修很极简风的小屋，楼顶有一个平台。 沿着楼梯走上平台，才是赵瑾瑜预约的位置。 第五十一章 车虾管够 平台布置得很温馨，一张铺着格子桌布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不少精致的菜品，餐桌周围的空旷处还扎了秋千，摆着软椅。平台的四周围着栏杆，上面还坠着金色的小灯，有些忽明忽灭地闪烁着，看上去极像夜空中的星辰。 赵瑾瑜为沈凝拉开一张椅子，沈凝一面道谢，一面坐下。 面前摆满了各式海鲜。 有红酒玫瑰盐焗龙虾，还有青口贝配奶油意面。 不过迅速吸引她视线的，还是车虾寿司。就在她的左手边。 好大……的车虾。 车虾的质量往往在三十到一百克不等，这盘车虾差不多就是车虾plus。 每只虾都有至少九十克的质量，从中间剖开烹熟之后自然呈现出鲜红的色泽，大片大片地盖在手握的饭团上。 “尝尝。” 沈凝拿起一只寿司，化开一块芥末，蘸了一点酱油。 嗯。 作为一名忠实的车虾爱好者，沈凝认为今天吃到的车虾可以给满分。 “味道很好，这个应该不是养殖的车虾，而是天然的。”毕竟肉不只是丝滑细腻，而且很筋道。 “你喜欢吃？” “嗯。” “以后车虾管够。” 啊？他说什么？ ...... “咳，凝零七工作室如果愿意长期和with合作，我们就按照市场均价的120%起，购入你们高质量的稿件。” 哦哦，原来是要给她们结很多尾款的意思。 一会说自己下班之后从不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一会又开始谈工作。话都让他说完了。 他就是在给接下来其他的策划项目物色人选，还不想直接提，一副要和你“交个朋友”的样子。怪生硬的，鉴定完毕。 沈凝又拿起一块车虾寿司送进嘴里。 赵瑾瑜慢条斯理地吃着，目光一直停留在沈凝的身上。 第一次见到她，她站在会议室的门外，整个身体都藏在暗处，但是蓄满泪水的眼睛里写满了不甘和懊悔。把她的东西，换上自己的名字邀功的那个人，一定曾经或多或少骗取过她的信任吧。 那个人可能看上去很安分，也可能愿意投入很长时间去蛰伏而不露出马脚，总之，沈凝看起来，失望透了。 他看到她倚着门框，依然充满留恋地看着会议室里的屏幕。那原本是属于她的东西。 现在，她内心毫无负担地在享受下班之后的时光，吃美味的料理，有自己的工作室，拿回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成绩。 她现在很快乐。 赵瑾瑜感觉自己看到沈凝，就很像坐在一扇窗前望着外面，阴云密布的时候总在盼望天晴；天朗气清的时候，他也跟着舒快起来。 深夜，管津文依然在刷夜。超芯和with的工作内容，他都会投入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因而总是不知不觉间就会工作到夜深。 更要命的是，作为一个典型的处女座，只要代码里还有一个bug，他都不想休息。 林零倒是把手头的事情做好就早早休息了。 只是睡得不踏实。 明明吃过药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被困在半梦半醒的状态。 懂了。 “零零！”林零硬是坐起身，顶着吃过药以后变得尤其沉重的脑袋，拖着步子四处寻找零零。 怎么这么难闻？这孩子不会……在猫砂盆以外的地方“公然作案”了吧。 零零没有撒野，而是在猫窝安然睡着，小小的鼻子里竟然会传出均匀的鼾声。 猫砂盆周围和屋子的其他位置都没有找到“作案痕迹。” 林零凑近猫砂盆一瞧。 熏得眼睛都睁不开。 这孩子，竟然闹肚子了。 虽说猫咪体质本来就娇弱，会时不时地软便。但是零零还是幼猫，林零很不放心。 索性给管津文发条微信，万一他醒着呢。 “在吗？睡了吗？” …… “什么事？” 第五十二章 大半夜折腾你 “零零好像是病了，它有软便。” “我看看附近有没有宠物医院，挂个急诊，马上开车和你们一起去。”管津文回完消息就立即开始查找附近的宠物医院，林零也赶紧把熟睡中的零零摇醒，小家伙迈着小短腿在猫窝上没精打采地踩了两脚，就又把身子一歪，倒回猫窝了。 唉，估计不是犯懒，可能肠胃正不舒服呢。 林零把它小心翼翼地抱起来，在猫笼里给它铺上一条小毛毯之后，才把它放进去。 这猫砂盆…… 如果现在不立即处理，等带零零看完病回来，这屋子可就彻底没法呆人了…… 林零往自己的鼻孔里塞上纸团之后，还是能隐隐地闻到那股呛人的味道，把表层的猫砂掀开以后，那场面简直惨不忍睹。 “小祖宗，可真有你的。”林零冲着零零的方向抱怨一句，零零现在蔫蔫的，倒也懒得回应她，只隔着猫笼门口的缝隙伸出一只黑黑的小爪子。 …… 收拾好猫砂盆，林零拿着除臭喷雾在猫砂盆和猫窝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喷过一遍，又打开窗，这才把零零拎下楼。 管津文的车已经停在楼下了。 零零刚上车就开始不老实了。 小爪子伸出尖且细的指甲，在猫笼的门上挠来挠去。 “零零！” 小家伙还是很执着地挠着笼门，尤其是管津文发动了车子以后，它挠门的动作变得更频繁了，不时还委屈地“喵呜”叫着。 “它会不会是害怕？” “诶？”管津文说得也对。 林零扭过头，竭力伸手去够猫笼的门。门刚刚打开，零零就拽住林零的胳膊不松手。林零把零零揽到怀里，发现它的身体一直在发抖。 “误会你啦宝贝，你就在我怀里呆着吧。不要害怕了哦。” “没想到它竟然害怕坐车。之前饭饭就不……”管津文赶紧刹住这个话题，在打转向灯的间隙飞快地瞄了一眼林零。 “是啊，饭饭天不怕地不怕的。”林零似乎并不介怀，她看向车窗外，手依然轻轻安抚着零零，“我刚开始领养饭饭的时候，我是抱着必须把它一直养下去的决心的。”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是抱着决心的。 这一次我必须证明，决心是有意义的。 “我也是。我本来不喜欢也不懂养猫。是你和饭饭让我改变主意的。” 是么？ “真的吗？”林零还以为管津文一直特别希望可以养猫。 “我最开始只是看别人养猫觉得有趣，不过这些事摊到自己身上会感觉很麻烦。你带着饭饭来看我的时候，虽然我和饭饭亲近它不拒绝，但是它和你明显更熟一些。我那时候就发现，如果想让一只猫咪很信任很依赖你的话，还是亲自照顾它更好。” …… “搞了半天，你答应和我一起照顾饭饭，是为了和我争宠？？” 虽然但是，“差不多吧。” “管津文！” 林零怀里的零零被吓得一哆嗦。 “对不起宝贝，对不起对不起……” 终于赶到宠物医院，管津文拿出在网上挂好的号，林零抱着零零，跟他一起走进急诊室。 “小可爱怎么啦？”大夫精于照顾小动物的情绪，零零在面对诊室里的白色灯光有点瑟缩，但是大夫温柔的声音让它一下就松弛下来了。 甚至很放松地伸了个懒腰，把白花花的肚皮和四肢黑不溜秋的爪子都暴露在大夫面前。 林零啧啧称奇，这就是专家的力量吗？ 大夫极其娴熟地，趁着零零四脚朝天的功夫，用听诊器帮零零做了听诊。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平时的膳食里益生菌含量太少了。它的体质偏弱，所以反应会明显一些。” 林零和管津文松了口气，没事就行。 “那需要给它吃什么药去调节吗医生？” “药倒不用，我给它开两盒益生菌粉末，平时和猫粮一起拌着给它吃就可以。” 虚惊一场。两人走出宠物医院，这里离他们停车的位置还有一小段距离。 “原来是这样，早知道就不大半夜还折腾你了。” “没事。折腾都折腾了。” 两个人都没发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从他们身边路过的一位清洁工大爷一脸不可置信地扫了他们一眼。 现在的年轻人，一点节制都没有…… “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一点节制都没有……”第二天，在茶水间，沈凝看到只有她和林零两个，又开始日常调侃林零。 林零还真不算是熬夜体制，稍微有一夜没有睡好，黑眼圈就会非常明显。 “不是不是！昨天零零它病了，我们就带它看病去了。” “你们？！” “我！我自己……”越描越黑，林零直暗骂自己晕乎乎的，说话都不带脑子。 第五十三章 每回都算约会 “行了吧你，我昨天可是听的真真的，你们都住在一起了。我看你们根本就是在一起很久了，你都不肯告诉我。”沈凝抱着林零的胳膊摇了摇，她比林零高挑的多，所以当她冲着林零撒娇的时候，林零感受到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唉真没有，”她只能疯狂摇头，“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行吧行吧，放过你了。”沈凝松开林零的胳膊，可是还不忘跟她强调，“有情况可不许瞒我啊。” 沈凝的八卦能力林零还是很服气的。如果要是真有什么，她想瞒也瞒不住啊。 管津文一向熬夜熬惯了的，所以他倒不会像林零那样顶着一对乌黑的大眼圈。他依然神色如常，思路清晰地敲着他的代码。 “津文。”赵瑾瑜在微信里找他。 管津文瞥了一眼，继续敲着代码。 “管爷！”周钦也同时找他。 估计又是编程相关的事情需要他帮忙。 管津文瞥了一眼，继续敲他的代码。 “嘿，在不在啊？” 是林零。 管津文把手头的事情放在一边，拿起手机回复她，“在的，什么事？” “今天是周五！下班之后要不要出去玩！或者明后天都行！”配了一张小狐狸摇尾巴的表情。 班还没上到一半，就开始想着出去玩了。 刚来b市的时候，周末偶尔还会亮着灯刷夜，事业心还挺重的。 看来目前对b市的生活节奏适应得还不错，而且爱玩的本性又一点点苏醒了。“都可以，你想去那里？” “我我我，我不知道欸。” 糊里糊涂的。之前就老这样，每次出去约会都是管津文找好地方，管津文做好攻略，林零只负责坐车。 管津文干脆看都不看电脑一眼，直接和林零发起消息来，“要不然，去看电影吧。” “看看看！我去找找最近新上映的电影的评分！” 林零看电影比较挑剔。评分太低的不看，爱情题材的电影没兴趣，遇到不是很感冒的导演或者演员也会直接pass。 看来得等她一会了。 她会想看什么电影呢？让她自己慢慢找，找好了他来订票就可以。 管津文看着已经自动熄灭的电脑屏幕，也没心思打开。 干脆回一下赵瑾瑜和周钦吧。 “瑾瑜，我下午把新程序的代码编写好，能正常跑的话，就直接交到你们这边了。” 好，接下来该轮到周钦了。 “我在忙，回头说。” 林零发过来几张电影宣传的截图。 “你不是喜欢看这个的原著吗？电影版应该很不错，这个阵容，完全是顶配了吧。” “你确定看这个了吗？”确定我就去买票。 “嗯嗯。” 一分钟之后，林零收到管津文买好的电影票的取票码截图。 这效率。 林零有点压抑不住此刻心花怒放的小情绪，这么有执行力的男人，必须得撩一下。 “那……我们这次去看电影，也算在约会，对不对？” 配图依然是一只毛茸茸的狐狸，不过它正在抛媚眼。 “对。” ？ 秒回？ 林零愣怔着，看到对话框的上面依然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每回都算。” 管津文吃错药了吧？！ 林零差点一激动从工位上蹦起来了。 幸亏她手上还抓着自己座椅的把手。 呃……突然不知道该回复什么了。心脏一直突突地狂跳，好像要把她的胸腔撞碎。 激动得……心口作痛。 林零的手在包里翻找着，找出一板随身带着应急的药物，把手藏在包包里，挤出一刻药片，然后迅速丢进嘴里。 大口大口地灌水。 直到感觉药片已经被彻底咽下去，心跳逐步恢复平稳，林零才勉强坐直身板，把手机放到一边接着干活。 …… 就是控制不住，脑海里会想起管津文的声音。 “对。” “每回都算。” 他明明是打字发过来的，可是林零脑海里却是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声的语音。 啊啊啊管津文你闭嘴！林零在心底冲那个正在说话的管津文大喊。 神奇的是，突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可算能继续，清清静静地写她的文案了。 在耳朵被噼里啪啦的键盘声磨出茧子之前，林零可算是下班了。 她走到公司门口，手机里收到一条消息。 “还是在地下车库。”管津文已经到了。 第五十四章 不能老赊着 “你怎么这么快就到啦？”林零拉开车门坐进来。 她记得管津文和自己下班的时间差不多，为什么会有空提早把车开到这边？ “嗯，周五事情少。” 他做完事情就提前溜出来了？为了陪她看电影？ 林零好像买刮刮卡刮出了头等奖一样惊喜。 他们好像真的成为了更适合在一起的模样，每天都有了相近的工作和生活模式，都住在同一座城市，都还愿意迁就和牵挂对方。 好喜欢，也好适合。 “那你……周六和周日事情多不多？”林零悄悄观察着管津文的表情，却只能看到他非常严肃的侧脸。 “怎么了？” “啊……我就是问一下，如果你周末有安排了，我就不找你啦。” “找我什么事？” “追你啊，”林零急了，“我在追你呢，我要喊你出去约会，你是不是傻啊？” “嗯，那我周末没事。”把周钦赵瑾瑜他们那些杂七杂八的琐事都堆到周一再说，好像问题也不大。 周钦无非就是工作上遇到的麻烦需要他“江湖救急”，可能会占用他两三个小时；赵瑾瑜那边要的程序他已经跑过两遍了，除非明天以后太阳都打西边出来，赵瑾瑜短期内都不会再有什么事找他了。 “啊……你周末没事就好，那我们就可以出门转转啦。”林零用手机搜索起附近吃喝玩乐的推荐。 …… 她总是会看到很多灵感旗下账号的推送，或是某些一眼就能看出是背后有公司在运营的账号发出的稿件，甚至偶尔还能刷到自己写的稿件。林零很纳闷，“唉，都是广告，大数据时代，连真人发的帖子都找不到。” “流量为王，最好的流量资源都被大公司整合和占领了，其余的自媒体用户可发展空间就会很小。” “的确。”林零点头，“话说你还会知道这个啊？”这不是她以前学的东西吗？ “这不是以前某人自己跟我说的？说想自己做自媒体太难了，以后八成还是要进公司搬砖的。” 对哦。明明是林零自己告诉他的。 已经两年过去了，管津文还真是记忆力惊人。 一语成谶，林零现在果然在搬砖，今天给灵感传媒搬砖，明天又给with搬砖。她和沈凝的工作室，目前连起步阶段都谈不上，不过是刚刚成立而已。 “你不也在搬砖吗？”谁也没比谁强到哪去。 哦？在搬砖？ 管津文的嘴角噙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嗯，她也可以认为他是在搬砖。 他具体在做什么不重要，够养活她就行。 周五的路面总是格外拥堵。前面又是红灯，林零顶着红绿灯上缓慢减少的数字，心里又腾起一阵躁郁。她小声抱怨着，“电影万一赶不上开头可怎么好。影评都说这个超级烧脑的。” “你很想看这部电影？” ？？要不然呢？要不然干嘛买票？ “你喊我出来，就是为了看电影？林零，你自己刚刚说的话还算数吗？” 管津文这话问得莫名其妙。林零琢磨着不是去看电影，难道去影厅里坐着啃大肘子吗？ “嗯。”林零含糊地应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红灯上的数字。这个数字并不被林零的意志所动摇，只是悠哉游哉地倒数着。 万一后面都是这种红灯怎么办？万一每一个红灯都几十秒怎么办？ 管津文解开他的安全带。 干嘛啊？有什么事情需要下车吗？ 林零猜错了。 管津文直接把身体俯向林零，吻了上来。 他用修长的手指扣在林零脑后，炙热的呼吸毫无保留地扑到她的脸上。林零周身被暧昧的空气包裹着，逐渐感到晕乎乎的，双眼也慢慢阖上…… 绿灯了。“唔！”林零在眼睛完全闭上之前，迷迷糊糊地看到绿灯，在管津文的后背上拍了一下。管津文猛地起身，下巴不偏不倚地撞上林零的额头，还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你先开车，开车。”林零催促着，前面的车陆续启动了，管津文迅速系上安全带，以便于在后面的车开始疯狂按喇叭之前把车子启动。 好在，安然度过了这个路口。 “你刚才……你干嘛？”林零不明白管津文为什么要突然吻上来。她的手还揉着自己发痛的额头，“你……下巴没事吧？” “没事，”管津文又恢复满脸严肃，“我只是提醒一下你，今天你为什么喊我出来。” 不是看电影吗？ “你自己说的，我们是出来约会的。” 哦。因为是约会，所以要接吻。 “那你好像还说过我们每回的见面都算约会来着……“林零嘀咕着，脸涨得通红。 要是约会就要接吻的话，你还欠我好多回呢。我刚来b市，就老请你吃饭……这你怎么算？ “哦？“管津文闻言挑眉。 糟糕，被听到了。为了不显得很不矜持，林零马上转移话题，“咳咳，是不是快到了啊？“ “嗯，你看看地图。“ “好。“林零瞟了一眼地图，突然被地图上的一片红吓到低声惊呼，”以前只知道b市堵车，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那当然，今天周五。“管津文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还有几个路口到影城？“ “还有……好几个？“那能怎么办？这已经是玉钥区里离灵感传媒最近的一个有巨幕厅的影城了。无论有多少个路口，都只能慢慢熬着。 “哦，那就好。“ “啊？“堵车都能堵到天黑，哪里好啊？ “是，是我自己说的每回见面都算约会，“管津文解释道，”欠你几次来着？我可不能老赊着。“ 第五十五章 你在明知故问 林零下车的时候，走路都有点晃晃悠悠。 她好像，被亲到脑子宕机了。 “还来得及，还有不到十分钟开场，电梯在那边。“管津文抬手看了眼表，向电梯快步走去，跟刚才车里和林零热吻的时候判若两人。 ……衣冠禽兽。林零腹诽着，迈开有点发软的双腿追上去。 他的吻很有力道，可以吞噬她的理智，搅乱她的呼吸。 这种吻带来的后遗症就是，林零坐在影厅里面，扣人心弦的情节和完美质感的镜头都无法吸引她，她根本就集中不了精神，只是坐在那里而已。一直到散场，她都没有很能注意到电影究竟讲了些什么。 以往，勉强能算是半个电影人的林零，在看电影的时候精神永远高度集中，并且会在脑子里全程拉片，对镜头和台词止不住地思索。 今天她大脑一片空白。 电影票好像被浪费了。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说，这个电影票买的也挺值的。 正准备上车返回，管津文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塞到林零怀里。 “密码没变，如果有人发消息给我，告诉我一声。“ …… 他依然像之前那样，在开车的时候，直接把手机交给她保管。似乎很多很细小的，从前的习惯，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升温的同时，也在慢慢复苏。 林零输入密码，是管津文自己的生日。 嗯……随便看看？ 锁屏解开之后，所有的内容都清晰地出现在她面前。 管津文不经常用社交软件，所以随便点进哪一个，里面都是冷冷清清的没有消息。 林零点开他的微信，看到自己被他置顶，而且备注并不只是她的名字。 旁边还有一颗爱心。 那还是他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林零说很想让管津文给自己的备注后面加一颗爱心，这样的话她会在他的列表里看起来独一无二。 原来他一直都没有换掉这个备注。 “差不多得了啊，车里没有灯，老盯着手机伤眼。“管津文一面开着车一面提醒她。 林零的视线忽然被泪水冲得模糊。 原来在对的时间遇到不对的人，是那么煎熬的事情。分隔两地，隔着一道屏幕遥远地和那个人联络着，匮乏的共同语言让他们无法产生任何的共鸣。 就这样死死地抓住内心里将涸未涸的执着，不知不觉间就走过两轮春夏秋冬。 他们都一样。 两年里，管津文把一个每天都不会和他互发消息的女孩，一直置顶；而在同一个两年，一直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永远都不会主动追男生，更不会回头找前任复合的林零，不断地在心底劝自己，要把他追回来。 “管津文，“林零脸上还挂着泪水，说出的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复合吗？“ “啊？“管津文没明白过来，”我们没复合吗？“ 林零：？？？ “你没有说！“林零委屈得鼻涕泡都出来了，”你刚刚只是亲了我一下。“ “一下？“ “……“好吧当她没说，”可是你就是没有正式地跟我提出复合。“ “嗯，复合。“语气平淡无波。 “能不能稍微有感情一点！“要不是管津文正在开车，林零很想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晃一晃。 她很想要那种诗意一点的告白好不好。 “林零，和我复合吧。我……“让理工男做诗意的告白可能真的有点困难，”这会也不早了，去吃宵夜？“ 服了。 “你能不能……就是稍微多说点，然后我就含情脉脉地答应你，“林零还是执着于仪式感，”就比如提一提我们分开的时候你有没有想我啊，你喜不喜欢我啊这些……“ “林零。“管津文打断她。 “怎么啦？“ “你在明知故问。“ 第五十六章 爆炸性新闻 他说，她在明知故问。 林零细思，的确，她深知这些问题的答案。 而有了管津文的这句“明知故问”，他刚才无比生硬的告白，竟然也莫名地变得很诗意。 那好吧，暂且饶过他。 “所以，要不要吃夜宵？” 以林零对管津文的了解，只要他主动提出“要不要吃什么”“你饿不饿”之类的问题，那只有一种可能——他自己饿了。 “可以啊，你想吃什么？”林零轻车熟路地给他台阶下。 “附近会不会有红汤面馆？现在天气冷，热乎乎地喝一碗红汤面，会比较暖和。” 看来他想吃红汤面了。 “没问题啊，我也好久没吃了。” 不远处的路边就有一家红汤面馆。林零提醒着管津文，“那边有一家，我们要不就近停车吧？” “好。” 面馆里并没有很多顾客，可能是晚饭的时间差不多已经过去，而且这家面馆的位置也不算是闹市区。 店里只有店主，管津文和林零三人。 “吃点什么啊孩子？”店主是一位面容很和气慈祥的老奶奶，她的身体还很硬朗，特别麻利地从柜台抽出两张菜单，递给林零和管津文。 “我不用看啦，我就吃红汤大肉面。”林零不假思索地选择肉最多的一种面。 “我也一样吧。” “好嘞。”店主收走菜单，转身就去后厨忙碌了。 “老管，”既然已经复合，林零也用回了之前的称呼，“我好奇一件事？” “你说。” “你为什么，”林零突然顿了顿，她蹙着眉组织了一下语言，“你为什么突然又想到要和我复合了啊？” “因为喜欢。” 就这么简单吗？那……之前分开的那两年，难道是因为不够喜欢了吗？ 林零本来还满面期待地望向管津文，现在眼色却一点点黯淡下来。她没精打采地拿手撑着下巴，店主都把她的大肉面端上桌了，她也只是被肉香勾引得深深吸气，但是迟迟不想动筷。 不高兴了？是不是没理解他的意思？ “我总认为自己是个很冷静，很理性的人。” 管津文认为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 “那时候，我们总是吵，总是很疲惫。我认定分开就是及时止损，那时候我无法预知我们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会不会更痛苦。” “但是在你出现在b市的那一天，在我再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发现我的理智没有任何意义。” 那份喜欢，它就明晃晃地在那里。你一出现在我面前，它就一定会冲破我内心的防线。 “有些感情，不是我能够左右，能够压抑的，所以，我们再试一试吧。这次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 林零怔住了。 她从来没有听管津文对他们之间的事情，说过这么多。 她会怄气，会伤心，甚至在想要找回管津文的中途不断地动摇，在异国他乡想到过放弃，在不得不独自面对一切的时候，强迫自己在没有管津文的时候自我疗愈。 但是好像在她独自一人情绪几乎降落到谷底的时候，常常是管津文和她之间的回忆，或是管津文曾经对她说过的一些很有力、很温暖的话语，把她每一片正在坠落的情绪碎片稳稳地接住。 因而时断时续地思念，始终没能彻底割舍。 的确。不是想左右就可以左右，想压抑就能够压抑的。 二人的面都上桌了。他们隔着面汤蒸腾的热气，凝望对方朦胧的脸，却可以感受到彼此眼里清晰的爱意。 吃完面，回到住处，分别之前，管津文叫住林零。 “你周一几点上班？我送你。” “九点打卡，要不八点十五出发？我们都不会迟到” “嗯，差不多。” “那，晚安？” “晚安。” 灵感传媒新媒组在周一迎来一条爆炸性信息。 林零竟然被某陌生男子开车送到公司，而且陌生男子还可以直接开进灵感的地下车库，和内部员工的待遇一般无二。 神秘男子其实是老董事长的儿子，林零就是依靠和他的恋情才混进公司；神秘男子投资了灵感传媒的巨额项目，因此可以随意出入公司但鲜少在公司露面；林零其实是富家千金，神秘男子是林零养在b市的情人，但是她自己也没料到今天出行的时候会曝光…… 果然都是传媒人，传的版本一个比一个有爆点。 也确实，一个比一个离谱。 管津文的工资可是她的两倍不止。想到那些谣言里还有说自己养着管津文做小情人的，林零得瑟得腰杆直了不少。 林零走向自己工位的时候，必然会经过mariah。 mariah自从自己惹上事之后，就一直蔫巴巴的，既没有来祝福林零，也没有精神阴阳怪气。 等到林零坐到工位上的时候，邻座的沈凝贼兮兮地凑过来，“成了？” 林零冲她眨眨眼睛。沈凝会意，但是表情却不那么美妙了。 手机突然振动了两下。 其中一条是沈凝的微信。 “唉，一想到你以后可能下了班或者周末都要去和他约会了，我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anyway，祝福你啦。” 林零怎么嗅出一股醋味呢？ 第五十七章 粉晶还是白晶 另外一条短信，是一个快递。 诶？她不记得自己需要接收什么邮件啊？ 赶忙去取件箱看了一眼。 快递包裹不大，是一个小盒子。上面标注的物品类型是首饰。好像是本市内的当日达，寄件人是管津文。 ？？？ 为什么要突然买首饰？ 林零感觉现在拿上楼难免太显眼，万一吸引过来同事的目光不太合适。她今天已经是公司内的话题热度女王了，此刻应该识时务地避开这些风头。 那么，暂时把这个快件放回取件箱，等到下班以后再拿？ 不对，管津文明明可以下班之后顺手捎给她，可是现在就急吼吼地把它寄过来…… 应该是希望她带着这个首饰。 林零往衣服上的口袋里一摸，幸好，钥匙是在的。她用钥匙划开快递盒子表面粘上的胶带纸，把快递盒拆开丢掉，拿出里面的首饰盒。 是一枚戒指。 戒指是银质的，上面镶着一圈细小的水晶颗粒，不是很招摇，平时戴也正合适。 ……只是一枚好看的戒指而已。 这种款式简单的戒指，一般都是通号吧，这种情况下女士戴在食指上应该就正好。 林零把戒指套在食指上，很明显大了一圈，松垮垮的。 “管津文怎么回事啊，”林零被管津文弄得很无语，“他不会把他自己的戒指寄给我了吧？” 可是这个戒指的宽度和设计，很明显就是女式戒指。 每根手指挨个试试吧。 最终，林零确定，这枚戒指戴在中指上大小正好。 因为吃饭写字林零惯用右手，所以就先把戒指戴在左手中指上了。 戒指并不夸张，而且被戴在了办公室里任何一位同事看向她的工位时，都很少会注意到的左手上。林零今天也就暂时躲过了一波八卦。 下班之后，管津文又准时出现在公司楼下。 林零很心虚地避着同事们或欣羡或好奇的目光，和管津文并肩走向地下车库。 上车之后，管津文突然拉过她的右手，没有看到应该出现在中指上的戒指。林零赶忙献宝似的伸出她的左手，告诉管津文她有在乖乖地戴着戒指。 管津文皱着眉把戒指从林零的左手中指上摘下来。 “你戴错了。” 啊？这个有什么讲究吗？ “左手中指带戒指，说明你现在极度渴望一段恋情；只有带在右手中指上，才表示你现在正处于一段感情当中。”管津文伸出自己的右手，“就像我这样。” 同款的戒指，不过戒指的环形设计更宽了一些，能明显看出来是男款。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又不会被别人拐跑，他在瞎担心什么啊？ “戴这个戒指，我的手都感觉不是很方便了。”林零调出一种她需要撒娇卖萌的时候惯用的柔软声线，企图让管津文不要太纠结戒指佩戴的问题。 她现在已经感觉到有点不习惯了，常用的右手的中指上有个什么东西一直硌在那里。 不是很舒服。 “不舒服？” 林零疯狂点头。 “你习惯就好了。” ？？？就这样？ “我每天也要打一天的代码，我都戴着呢。”管津文晃了晃他的右手。 看来没得商量了。 林零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你开车吧。”不想和你讲话了。 管津文也不言语，自顾自地开车。 他特地挑了银质的，镶有白水晶的戒指。因为银质的饰品戴起来质感好，而且看起来低调；佩戴白水晶有帮助人振奋和集中精神的作用，林零很需要。 当然，也有一部分的原因其实是—— “先生，白水晶的戒指也可以和粉晶的戒指配成一对哦。很多女孩子和男朋友来买的时候，都会选择自己戴粉晶的款式。先生要不要考虑一下呢？” 一样的价格，粉晶的款式的确看起来更少女一点。 不过，一方面林零不喜欢粉色，另一方面…… 管津文曾经道听途说，好像粉晶可以……招桃花。 哼，看来，还是不要买粉晶为妙。 林零的世界里，有他这一株桃花，足够了。 林零当然不知道管津文的这些心思，她甚至完全不识货，还一度把这枚戒指当成了普通的时尚款，就是合金镶嵌玻璃的那种…… 第五十八章 对于单身贵族的关怀 按照管津文的强烈要求，林零第二天非常老实地把戒指套在右手中指上去上班了。 她自己不知道这个戒指这样去戴，和昨天自己的戴法有什么区别。 但不代表有些热衷八卦的同事会不知道。 “林零，你来真的？”有同事甚至自己跑到林零的工位上来问，还把脸凑上前想看一看戒指究竟长什么样子。 “什么来真的？”林零一头雾水。 “你这是对戒啊。难道说你准备订婚了？”还没等林零回答，这个同事就落寞地转头离开，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么年轻的新人都学会挤出时间恋爱了，我却还只会对着四四方方的屏幕掉头发……唉。”她坐回自己的工位，拿起桌上的一个小化妆镜，对镜自怜起来。直到坐在她邻座的另一位同事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她回头看到几乎要走到门口的主管，这才讪讪地把镜子收起来。 主管在办公室门口向内看了眼，叫走mariah之后就离开了。 …… 林零想不通，自己只是把戒指换了个位置戴而已，怎么大家突然之间……会那么关注这枚戒指，并且还能一下就看出这是枚对戒。 什么情况？ 实在无法按捺住内心的好奇，林零用手机对着手上的戒指拍了一下，再各大网购平台上搜索。 的确是对戒……而且价格不低，销量没有很高，热度却不小。 网上无数关于这款戒指的帖子和热评瞬间把林零淹没，好像有无数人隔着这道屏幕告诉林零，全世界只有她自己不了解这款戒指。 …… 林零突然有种自己写了张“我是管津文女朋友”的字条，然后大剌剌贴在脑门上的感觉。 沈凝的心情也很复杂。按说朋友现在不再是单身，而且是和自己一直以来很喜欢的人在一起，她应该替朋友开心才对；但是林零之后可能就不会用很多的时间来陪她了…… 嗯，她心里不平衡，而且有点吃醋。 “小林，”她轻轻地用指尖戳了下邻座的林零，“你说我以后周末还能约你出来吗？” 天呐，她感觉自己听起来也太卑微了。不由得连眼神都转换得尤其惹人怜爱。 林零有点受不了被她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一直这么盯着，随即应道，“当然啦，我不会做出重色轻友的事情的。” “真的吗？周末我约你你都会把时间留给我吗？”周一到周五全都留给你们应该够了吧，就把林零留给我一小会儿总该可以吧？ 林零很认真地点头，沈凝的内心刚刚萌生出一丝雀跃，就差点被林零说出来的话给整吐血。 “我尽量。” 沈凝：？？？ 这算什么？女大不中留？ “凝姐，”也不知道林零是不是故意的，她拉起沈凝的手，还在沈凝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其实你也可以考虑找个男朋友的。” ……她倒是轻声细语，轻描淡写的。 这又算什么？对于单身贵族的关怀？ 沈凝苦笑着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不想过多地坦露出自己内心的不平衡让林零不自在。 实际上，她还真的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反应出一个潜在的，可以发展成男朋友的对象。而林零却是已经恋爱了，和她单独相处的时间就必然会骤减。 唉。小林幸福就好啦。 mariah推开主管办公室的门走回自己的位子。她的脸上几乎一点血色也没有，每天坐在位置上就永远沉默，中午也不再和和其他的同事一起吃午饭。 大概率是她已经得知自己这边无法帮公司签下任何一份版权合同，而且还没有资格参加with宣传片试映式了吧。事业和人际同时打水漂，这么缺心眼的事情一般人还真做不出来。 林零和沈凝往她座位的方向睨了一眼，她们的眼神当中甚至还带着深切的同情。 就在这时，沈凝手机响了。 是电话。 “喂，赵总。” “嗯，明天下午三点在万象影都，试映式。”赵瑾瑜言简意赅地下达着通知，“凝零七工作室的代表就坐在e7e8的位置，准时到场。” 好家伙，一共工作室就两个人，还给她们生生腾出两个座位来。 “赵总，明天应该是周三，我恐怕……”要不您帮我给灵感传媒请个假？ “明天你们新媒组，全体放假。” “您在说什么？”这种事情难道还能你说了算？ “对，放假。”赵瑾瑜的口气很笃定，“我需要提前感到试映式那边，所以不能接你到万象这边，你和林零自己过来。结束之后我送林零回去。” “谢谢您。”我可真是谢谢你了，你要送林零回去，我难道从万象走回去？ “你跟着我吃晚饭。” 诶诶诶？ 为什么老是她？ 第五十九章 应该站在哪边 “你想吃什么？”赵瑾瑜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但问的却是个非常人性化的问题。 “那个……”沈凝掂量了一下，发现再不婉拒赵瑾瑜的话，以后想要还他的人情就只能靠卖掉老家的房子了，“赵总，非常感谢您的盛情，只是我们工作室这次去做with的这个项目，本来也是分内的事，您不必……” “我说过我不在工作时间以外处理工作相关的事情。” “可是……” “不要拒绝我，”赵瑾瑜态度很强硬，“你到底想吃什么？” 呃，还不能不吃？ “赵总，”沈凝实在没招了，“我好久没吃泡面了。” 她就不信堂堂的赵总，会无聊到陪她去超市买泡面吃。 那边果然沉默了。 但过了一会，赵瑾瑜给了沈凝一个让她更加绝望的答复。 “知道了。” 啊？？？ 泡面……真的可以用来约饭吗？ 没办法，赵瑾瑜答应了，她到时就只能硬着头皮赴约。 准确地说，因为她签的是版权合同，所以最好在with的合同中提及的，她们的文稿彻底下架之前，不要得罪赵瑾瑜。 一般情况下，版权合同都是三年起步，十年封顶。 她们签了五年。 行吧，不就是和with的总经理面对面嗦泡面嘛。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一定是他。 …… 今天，办公室里的所有人似乎都各怀心事。林零做着手头的文案，偶尔会心虚地瞥一眼沈凝或者摸一摸自己右手上的戒指；mariah则始终一副阴恻恻的状态，无论是坐在电脑前工作还是离开座位走动的时候，那情态跟行尸走肉一样毫无生气；沈凝则不时往主管办公室的方向偷看一眼，好像预感她会走过来宣布什么消息一样。 如她所愿。 “明天灵感传媒的新媒组放假一天，不会扣除大家的薪水，因为文宣部门有一些紧急的事务，征用了我们组的部分负责人，我明天也无法到我们组正常工作，所以新媒组只能暂时停工一天。” 新媒组只是隶属于文宣部门的其中一个小组织，而文宣部门除了新媒组所需要负担的，为甲方的项目做好新媒体宣发以外，还同时管理着与甲方合同息息相关的一些法务、人事与技术工作。总而言之，新媒组虽说能起到核心作用，但也只是整个文宣部门的冰山一角，文宣部门才算是灵感传媒当中一个完整成熟的部门。 也不知是什么天大的事情，新媒组直接停摆了？按说with的项目，灵感传媒没有版权合同在身，只需要派出一到两位代表去放映式露一下面就可以，何至于整个新媒组直接休假？ 更诡异的是，休假的事情直接被赵瑾瑜给说中了。 沈凝对这件事留了个心眼，她下班的时候特地叫上林零，说是想去她们常去的那家轻食店买点小吃带回去。 林零看到沈凝严肃的神情，感觉应该不是件小事。她和管津文打好招呼，让他下午不必来接自己，之后便直接和沈凝一道去了轻食店。 沈凝没有打包，她随便点了饮品，就在店内坐着。林零看她眉头紧锁的样子，就在她对面位置坐定，总感觉她接下来有什么大事需要和自己商量。 “小林，”沈凝缓缓开口，“明天下午三点在万象影城会员影厅，e7e8，是留给我们俩的位置。” 哦，这件事啊。正好明天不上班，灵感没有版权合同，大概也不会派新媒组的任何负责人去。 “又不会被组里发现我们私下的工作室，也不用担心需要上班的问题啊。我们一起去呗。” “不是这件事！”沈凝抓住林零的手，把脸凑近，林零也把自己的脸凑得离她近些。沈凝低声道，“我心里正纳闷，不过我总觉得多留个心眼比较好，这事咱俩私下还是要知道的。” 林零点头，沈凝便继续说着，“赵总来通知我明天试映式的事情时，很笃定地说我们明天会放假。” “啊？”他不是我们公司的，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我正奇怪，惊动整个文宣部门，让新媒组直接停摆的，会是什么事情，”沈凝继续她的推理，“联想到赵总的话，我感觉很可能，这件事和with有关系。” “嗯，”的确，“凝姐你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吗？” “只凭这点有限的线索，我们这些小员工肯定是很难了解到什么的。”沈凝摇头，“但是我们的立场，和公司其他同事的并不完全相同。” 对啊，她们还有工作室…… “以目前的情况，with和灵感之间究竟是敌是友，还很难说，我们也无从得知。” 这个问题的确很关键。 从表面上看，她们只是灵感新媒组的员工，她们只要时刻站在灵感传媒的立场上思考问题就可以。但她们现在还有工作室。凝零七工作室的命运则是和with接下来整个项目的存亡拴在一起的。 假如赵瑾瑜只是因为和灵感这边渊源很深，关系很好，所以对灵感的一些安排略有了解的话，倒也没什么；万一with的灵感之间虽然有商业上的往来，但是内里却存在着某种敌对关系，那她们又该怎么应对呢？后期一旦工作室真的运作起来，会同时被两边当成弃子吗？ b市从来都不缺少学历和能力出众的，能够做好新媒体工作的年轻人。稍微磨砺几个月乃至一年的时间，就又能变成下一个沈凝或是林零。 ...... 林零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甚至打了个寒噤。 第六十章 宣传片试映式 “小林，你不必太担心，”沈凝看着林零的样子，感觉自己可能是把话说得太重了，“其实情况也未必这么糟糕的。他能起用我们，还和我们保持密切的对接与联络，说明他对灵感传媒的人，也没有什么戒心，应该不会是敌对的关系。” “那有没有可能，他对我们新媒组的业绩是有了解渠道的，鼓励我们成立工作室是为了一步一步把我们从灵感逐步分离出来？” ？！ 她和林零只是开始。接下来with还会继续这种“挖人”的操作，一步一步摆脱宣发方面需要长期求助于灵感的局面。 这样一来，灵感传媒算是遭到了迎头痛击，彻底失去了一个大客户，毕竟with唯一可能需要和灵感传媒长期对接的大项目，就只有宣发相关的。而with在进行一定规模的“挖人”动作以后，后续的很多宣发都可以下放给她们这样听命于with的工作室，免除了外包的麻烦。 在这一步完成之后，with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拥有了有绝对优势的市值，也打压了灵感传媒，间接解决掉一些她和林零想象不到的……公司间的究极矛盾。 是不是……有点阴谋论了？ 好像也未必，商业界的腥风血雨，她们哪里懂。防着点总是好的。 “那，我们之后应该注意点什么啊凝姐？”林零对这些人际的事情敏感度不高，她还是指望着沈凝可以拿个主意。 “按兵不动，假装对这个巧合没有任何察觉。然后，无论是灵感还是with交给我们做任何项目任何任务，塞给我们就做，不要忙着冲业绩，不塞给我们甚至说被人截胡的时候，不要有任何的反应。不要碰任何过于重要的大项目。“ “平时和任何同事，或者和赵总交流的时候，不要做任何关于工作问题的表态。我们现在要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后观察形势。”沈凝如是说。 “嗯，我们都小心一点。”林零也很认同。 “那明天试映式还是要去的吗？” “嗯，赵总说让我们准时赶到。” 周三下午，沈凝和林零准时感到万象影城的巨幕厅。林零想起来自己上次和管津文看电影，也是在这个巨幕厅。 他们当时的座位就是e7e8。 假如说管津文和赵瑾瑜根本就没法像内部员工一样随意进出灵感传媒，也完全不认识对方，那林零还有可能认为这些就纯粹是巧合…… 林零甚至感觉事情在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了。难道管津文也是个究极大反派？ 没道理啊，怎么可能有这么无厘头的事情……到底什么情况啊？ 林零表面上在发呆，实际上脑袋都快想破了。 沈凝当然不知道管津文和林零一起出去看电影的事，还对这个座位挺满意的，“！！小林，我感觉这种在影厅正中间的座位最难抢了，我还老跟你吐槽来着。” “是啊。”今天你好不容易坐到这个位置，却只是为了看个宣传片...... 不过…… 林零看着沈凝满脸的兴奋，心情竟逐渐放松下来。 虽然只是一个简短的宣传片，但宣传片的故事却是沈凝亲自设计的。 能坐在影厅正中央，观看自己的作品，并且亲口听到项目的牵头者，宣布这部宣传片会出现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商圈，每一个充满烟火气的角落。这是一件多令人有成就感的事情。还要纠结那些未知的因果吗？ 至少此刻，享受当下吧。 且不说她们这些小员工会不会不幸被裹挟进那些大人物之间的恩恩怨怨，就连所谓的恩恩怨怨是否存在都还另说。目前她们的很多推测，都只是捕风捉影罢了…… 坐在她们斜后方的赵瑾瑜，看到沈凝兴奋得像第一次来到电影院的孩子，也不由得嘴角上扬。因为她开心，而感到开心。 他在一片黑暗中走出影厅，用手机给管津文发了一条信息，“津文你说的对，她的确喜欢做正中间靠后一两排的位置^^下回我还买这种位置。” “那必须，这可是第一手情报。”这可是林零和他聊天的时候无意间泄露给他的“高级机密”，不过为了好兄弟的幸福，管津文转手就把这个“机密”透出去了。 这个位置的视野不远不近，而且听到的音效也是非常好的。 “津文，为什么我经常找各种机会见她，但是感觉她对我没什么感觉，还很怕我？” ……“那您把您那个赵总的范儿收收。” “我没有t^t” “就用你和我说话的语气和她说话，千万不要让她觉得陪你吃饭是工作。”管津文大致都能猜到赵瑾瑜是怎么约沈凝陪他吃饭的了。 “好的，我知道了。马上要开始试映了，我先回放映厅。” …… 刚跟他说完要把工作狂的那副样子收一收……又被工作把魂招去了。 商学院的母胎单身赵瑾瑜，果然名不虚传。 但凡他能拿出私下跟管津文聊天的时候十分之一的轻松自然，沈凝也不会每回跟他出去吃饭都觉得是要被领导训话似的。 第六十一章 那就各自约会吧 宣传片放映结束，影厅内灯光亮起。赵瑾瑜代表with宣布了接下来品牌的新产品正式上新以后的各项宣发细节，并且对在座的媒体人表示感谢。 试映结束，林零拿出手机，很想和管津文发消息。 却又有点退缩。 沈凝的话的确让她莫名地有些警觉。 灵感和with究竟是什么关系，凝零七工作室之后应该怎样发展，它的发展会受到谁的主导？ 思绪纷乱中，管津文偏偏主动发来了一条消息。 “你还在万象影城吗？” ？？？ 啊？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万象影城啊？ “我过来接上你，带你去个地方。” “嗯。” 管津文不仅对自己的行程非常了解，而且丝毫不避讳这件事情。 根据沈凝的描述，赵瑾瑜也是对灵感传媒的内部消息一清二楚，而且直接就说出来了。 沈凝和管津文之间没有联系，而且她是乍然发现赵瑾瑜对灵感传媒很了解。她有这些谨慎的思虑很正常。 只是把管津文和赵瑾瑜的行为一串并，沈凝提到的那种可怕的可能性完全可以推翻。 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按照沈凝提出的假设，with和灵感之间有什么利益瓜葛，然后她们是with的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步棋…… 但若是真有像她所联想到的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情，赵瑾瑜和管津文他们偶然暴露出一两个很细微的细节也就罢了，根本不会常常对着她们两个小员工暴露出自己“对灵感传媒很关心很了解”的事实......哪怕她俩有一个不成气候的工作室。 再看管津文刚才发给她的消息…… 他们对她们完全是直勾勾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式明目张胆的关怀啊？ 跟什么一步一步密谋搞垮灵感传媒，简直就是两个路子。 综上所述，他们对她们行程的关注，很大程度上就是冲着她们俩，针对性极强。 而且，他俩似乎都认为，知道灵感传媒的一些小道消息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目前林零能想到的，大概也只有这些了。 嗯......算是暂时解除警报吧。 “你今天也不需要上班吗？”林零回复道。 “嗯，今天灵感那边，和c市的影厂在过一些文宣上的项目。估计很快会有新的项目需要你们组来做。所以趁着今天不上班，你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行吧，林零这次彻底脱敏了，这下管津文和赵瑾瑜知道再多灵感传媒的事情她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因为影厂和新片宣发的事情，她自己都还不知道。 虽说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但是能排除危险就好。 林零直接给管津文打了语音电话。 “喂。”他接的倒挺快。 “你with和超芯那边都没有事情要做了吗？” “超芯那边我忙完就走了，with最近没什么事。” “我快到万象的大门口了，你在哪边？” “我看到你了。” 管津文竟然已经到了。 林零坐上车之后，悄悄把手机的屏幕亮度调到最低，给沈凝发了一条，“完全不需要担心啦，我的那位不是也经常来公司吗？他们俩好像都挺了解灵感的事情的，而且他们都是完全不避讳他们知道这些事情的事实。我感觉他们不像是你说的那样。” “真的吗？可是我还是感觉很蹊跷，我们那天临时放假是公司内部的事情，跟with的试映式没有联系。那with的人怎么会了解那么详细？你那位又是怎么知道的？” 呃，沈凝不知道管津文也在帮with做事...... “当然是真的啊，我的那位也帮with做一些事情，然后和赵总还挺熟的。他们还知道一点我们公司接下来的项目安排，是还没有被派到我们组的那种。所以......只能说with接下来可能还会和灵感传媒保持很密切的联系吧，没感觉到敌意，而且不会威胁到我们这些无名小卒的安全哒。” …… 大概率就是文宣部门和with又在某个萌芽阶段的项目碰上了，估计就是那部影片的某些宣发或者食品广告植入的项目。 至少，管津文和赵瑾瑜都觉得透露出自己了解灵感传媒的动向，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 亏沈凝还傻乎乎地忧心忡忡了半天，还挂念着她们那个像小纸船一样脆弱的工作室会不会被莫名卷进某场商业界的风云大战。 …… 沈凝可能是研究生阶段学电影研究学迂了。在她知道是自己的内心戏太多，白操心一场的时候，她甚至略带失落地叹了口气。 她对于小小工作室在几大公司商业大战的时候夹缝生存的惊险情节，还是莫名的，隐隐有些期待的......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坐在驾驶座上的赵瑾瑜听到叹气声，偏过头来看着沈凝。 “没事没事。”沈凝立马坐的笔直。 “安全带。” “哦哦，好。” 第六十二章 泡面约会后续 “你昨天是说，要吃泡面吗？”赵瑾瑜一本正经地和沈凝确认着。 “嗯......对。”她总不好说自己是为了不和他一起出去吃饭，才这样随口一说的吧。 “好，”赵瑾瑜点头，“那我带你去吃。” ？？？ 真吃泡面啊？ 沈凝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西装革履，高大帅气的赵瑾瑜，开着现在这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车停在便利店的门口，之后走进去只买两桶泡面的场景。 不对，以赵总的财力，至少还得加两根火腿肠。 沈凝想笑又不敢笑。 “对了，”赵瑾瑜及时把沈凝从不断膨胀的脑洞里拉回来，“今天试映式，感觉怎么样？” “很好！摄制组把故事还原得特别好，而且......而且您给我们工作室安排的位置也很好，视听体验都满分！”沈凝说起那个位置就很来劲，那绝对是她心目中的超级vip座位。 赵瑾瑜的脸上有笑意闪过，沈凝余光所见，还以为赵瑾瑜因为她激动的样子有点失态才没忍住笑出来。 “不......不好意思赵总，我太激动了。总之非常感谢您给我们工作室安排这么好的位置。”她当然知道位置是赵瑾瑜安排的。 可是她没猜对赵瑾瑜为什么笑。于是赵瑾瑜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沈凝很窘，只好扭过头看向窗外。 ...... 沈凝对赵瑾瑜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竟然真的找到一家可以吃泡面的饭馆，而不是她以为的便利店。 这家小店在大学城的附近，是近两年比较流行的一种店面——泡面博物馆。这种店面主打各种来自世界各地的泡面，配菜和口味都可以随意选择。 沈凝点了一份网红泰式冬阴功拉面，加了几只车虾。赵瑾瑜随意点了一种店里推荐的某个招牌组合，把泡面按照豚骨汤面的方法烹饪后配上叉烧肉片。 沈凝正准备抢先一步付账，结果赵瑾瑜一掏出手机就显示的是付款码，“滴”的一声，沈凝想要稍稍还赵瑾瑜一点人情的愿望又双叒叕落空了。 本来还想着要说点什么感谢的话，顺理成章地付完款啊什么的，结果赵瑾瑜还是抢先了。 沈凝咂摸着林零刚才发给她的话。林零说不用担心赵瑾瑜他们会对灵感传媒或者凝零七工作室怎样。可赵瑾瑜他这么动不动请自己吃饭，明明就变向增加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嫌疑啊。 这边沈凝六神无主地嗦着面，赵瑾瑜坐在她对面，也很斯文地吃着，斯文到喝面汤都不会发出声音...... “那个。” 赵瑾瑜吃到一半突然要开口说什么，沈凝差点被面给呛到。 “我之前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偶尔也会吃泡面。那个时候我可能会有一些小组作业或者结课论文，有的时候我会熬到连图书馆的自习室都不再对外开放了，没有办法，就只能回宿舍。很饿的时候，有泡面吃就很好。” 嗯？在说自己的过去么？ 同样曾是留学生，沈凝对赵瑾瑜的描述也很有共鸣。 “是啊。特别疲倦的时候没有力气做饭，夜深了也没有外卖在营业，所以会为了省事囤很多很多的泡面。” ...... 吃一碗泡面的时间，沈凝对赵瑾瑜有了全新的认识。尽管他表面上总是一副很光鲜也很有威严的样子，但是他在美国留学的经历同样布满荆棘和皱褶。尤其是他讲到自己做博士期间在小组作业的时候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让她深刻理解到为什么他会在发现自己的项目内容被剽窃之后，对于维护她的劳动成果这么执着。 “赵瑾瑜，”沈凝吃好以后，把筷子放在桌上，抬眼平静地望向赵瑾瑜。她第一次不带有一丝怯懦地望着他，也是第一次在赵瑾瑜表示“工作时间以外不处理工作相关事物”之后，直接喊他的名字，“交个朋友吗？” 第六十三章 不会持续太久 “之前还不算是朋友么？”赵瑾瑜扶额，“不过你总算听得进我说的话了。非工作时间，尽量不要关心工作上的事情。” 之前？之前她也很想听进去这句话，实在是没有今天这样看起来足够“非工作时间”的氛围。 “明白，我也不喜欢下班以后聊工作的。”沈凝显然不再紧张了，“之前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感觉气压很低，因为你可能是习惯用那种管理下属的语气说话......” 好吧，看来管津文说得很对。 他就是会不经意间把自己工作中的那副样子也带到工作之外。这种习惯几乎没治了。假如今天管津文没有给他任何提醒，或者他和沈凝今天依然没能发现什么共同话题的，那么他就依然在原地踏步。 赵瑾瑜的恋爱头脑，已经贫瘠到需要让管津文这个一点也不浪漫的纯理工科直男，给他做全程恋爱指导的地步。 经过了好几次以各种蹩脚的借口主动找沈凝出来吃饭，目前的进度还只是，沈凝主动提出要和他做朋友。 而且还差点被人家沈凝误会成阶级敌人了。 ...... “抱歉，我其实并不是有意要这样。”赵瑾瑜是真的感觉很抱歉，可是说着说着还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我知道的。”沈凝表示理解。 每个人的精力都有限嘛。太多的精力放在管理公司和职场交际上，在私下尝试接触一些新朋友的时候就有可能会力不从心。 “所以你研究生和博士都是在美国读的，那真的很久啊。” “对，研究生我按照满课去修，两年的学制最多只能压缩到一年拿到学位，博士硬生生读了五年。商学院的导师拽着不让毕业，我为了学位证，也只能耐着性子在他手下做事。” “好在你读完以后，的确找到了本专业的用武之地。”沈凝听着他讲述自己的学习经历，对他还是很钦佩的。能把with运营得风生水起完全是情理中事。 “对啊，现在我就是在管理公司，这几年的书也不算白读。” 何止没有白读，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尤其出色了。 “这两年我把重心都放在了with上面，因此还转出了一部分灵感的股权。” 诶诶诶？ 沈凝怎么就愣没想到，有可能with和灵感都是他的？ 虽然沈凝此刻很不想承认，但是她的确在震惊之余，发现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 “我入职已经快要两年了，可是从来没听说过灵感的董事会有……” “有我是吗？”赵瑾瑜轻叹一声，“那时候我就已经转出去一部分股份了，也不再亲自管理灵感传媒，而是把更多精力和资金放在with上面。” 哦，原来如此啊。 沈凝之前是做过with的项目的，with主打休闲类食品，说白了就是零食。零食的可运营和推广范围还是非常可观的：影视剧或者影片内的广告植入，各类电视节目赞助，电视广告投放，商城的门店入驻，网店营销等等。 可以说在这个生活节奏很快的城市，休闲类食品无孔不入。 尤其是在当下，因为城市居民工作生活的节奏都很快，便利店文化兴盛，如果with再引入便利店自营品牌，再推动线下加盟的发展……那么本来已经成长势头很猛的with，将会继续青云直上。 …… 这份眼界、见识、能力和财力，在沈凝眼里不知高出自己多少。赵瑾瑜有心和自己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在她看来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不过从赵瑾瑜的视角看，沈凝和他成为朋友倒也算不上“幸运”这么夸张。他亲历过校园和职场当中一些乌烟瘴气的情况，也常常不得不解决无数由各种人事物导致的烦恼。久而久之，他的核心的社交圈，反而简朴至上。管津文、林零和沈凝他们都简单务实的让人安心，所以才有可能和他逐渐熟络起来。 多余的，无意义的社交与枝桠纷乱的树木无异，赵瑾瑜会选择性修剪。 “赵瑾瑜，我们今天才算是重新认识，对不对？” “嗯。”确实差不多。 “所以，”沈凝这回可算是有立场把这句话说出口了，“作为朋友，总是你请客吃饭是不是不太合适啊？我也要会请你的嘛。” “不会太久的。”赵瑾瑜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不会太久？ “我们做朋友的这种状态，应该不会持续太久。”他缓缓抬起头，很坚定地望向沈凝的眼睛。 …… “诶？怎么这会有快递送到我公司啊？”林零看着手机里的取件短信，“我不记得这几天自己买了东西啊？” “搞不好是瑾瑜给你们买的。你们的版权合同不是没有款项吗？”管津文把车停好，“下车吧。” “哦哦，也有可能。” 她都懒得问管津文是何时，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琐碎的事情了。 即便管津文事事都知晓，她也没有赶到不自在。 他不干涉任何，也并不伤害她。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一种身后不远处有一道身影在默默守护自己的感觉。 时不时会吃痛的那颗心脏，被一双温热的手牢牢托着。 “这是哪里啊？”林零跟着管津文走出地下车库之后，看着眼前的景象有点发愣。 “你真不认识了？” 啊？说得好像她就应该认识这里一样。 林零仔细甄别着这儿究竟是哪里。他们此刻站在一座人潮汹涌的立交桥上，面前是林立的大厦，大厦表面附着一层冰蓝色的玻璃，反射出星芒状的日光。 林零之前是来过b市的。 去美国和去英国留学之前，都是来这里办理的签证。 这几栋楼，是她下地铁以后，在步行到签证办理处的路上必须经过的几栋楼。 因为这些楼宇很高大很漂亮，所以当时林零还在这个立交桥上让同行的同学给自己拍了背影照发在朋友圈。 配文是，“在这座每一处都熠熠闪光的城市，我渺小得像蜉蝣，也像随风渺小的微尘。” 大概是被这样一座庞大的、繁华的城市震撼到了，林零还非常矫情地把自己当时的微信名字改成“微尘”，用了很久。 “啊，原来是这个地方。”林零扶着立交桥的栏杆，眺望那几幢从前总感觉遥不可及的高楼。 “你看那边，从我这个角度看。”管津文把她揽在怀里，握住她的手，食指指向几幢大厦当中的一幢，不是非常高，但是对于林零来说，很眼熟。 “灵感传媒？！”灵感传媒竟然就和这几幢高楼挨着！换作林零每天去上班的那个视角，还真有些认不出来了。 “还觉得自己是微尘吗？”管津文从背后搂着林零，把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 岂会是微尘呢？ 事实证明，林零不是微尘，她虽然很渺小，却是一颗能够在b市生根的种子。 只要她奋力地破土，当下的许多困境，都不会持续太久的。 “管津文，谢谢你。” 第六十四章 魏澄大可爱登场 周四下午下班之后，沈凝和林零非常低调且迅速地潜进公司楼下的收件箱取走了赵瑾瑜买给她们的“项目报酬”。 要不是她们手里就拿着各自取件箱的钥匙，从监控的视角来看，真的很像两个小偷。 回到家以后，林零收到沈凝发来的图片，赵瑾瑜给她买了一个链条包，是那种浅浅的米色，和沈凝日常的淑女风穿搭契合度极高。 只是发来了图片，没有发过来任何文字消息。 按说沈凝对穿搭还是很有追求的，收到这么适合的包肯定激动得不行了。 没准是激动得把手机扔了呢。 林零也拆开自己的，是同一个价位的链条包，不过外层不是亮面的皮革，而且是深咖色，倒是也很百搭。 嗯，给她买的是百搭款。 啧啧啧，有情况。 给沈凝买的是适合她的款式，给林零买的则是比较百搭的款式，说明赵总很留意沈凝嘛。 林零还记着沈凝之前总是各种八卦她，现在是时候反击了。 “凝姐，这个包好适合你啊，跟你的好多身衣服都特别搭。” “赵总好像对你很关注嘛。” “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哼，这么具有攻击性和穿透力的三连问，她就不信沈凝的防线不会被攻破。 谁叫她之前八卦林零来着。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是的啊。” 林零万万没想到沈凝很干脆地就承认了。 她好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没有收获任何料想中的回应。体验感极差。 “凝姐，赵总和你表白啦？” “是啊。” 为什么总感觉沈凝虽然收到了赵瑾瑜的告白，但是却并不开心呢？ 林零琢磨不出来。赵瑾瑜明明很好，和沈凝也接触一段时间了…… 不过沈凝一直给她这样极短的答复，明显是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林零感觉得到，也无意为难她。 沈凝盯着手机屏幕上林零发来的话，赵瑾瑜提到的“朋友关系不会持续太久”依然在她耳边萦绕。他说得很直白也很坚定，可是沈凝听到时却是恍惚的。 赵瑾瑜的方方面面都和自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这个人家境殷实，学历能力外貌综合起来看，完全是顶配版的社会精英，并且在他的名下还有公司。他对于公司的规划又是很有前瞻性的，他不是个坐吃山空的富二代，相反，他完全有可能做出超凡的成绩。 她自己呢？ 研究生毕业以后在b市工作了接近两年之久，作为一个来自工薪家庭的孩子，她的学业和工作已经都做得不错了，能在b市渐渐拥有自己的生活，拿着固定的薪水，时不时因为工作做得不错被领导肯定，这些就是她生活的全部了。 如果她选择和一个每天在商业界运筹帷幄的男人在一起，他们之间或许根本不可能做到彼此理解，更不可能长久地对对方维持着吸引力。等到赵瑾瑜发现自己在商界驰骋的时候，眼见之处根本不再有她，但他出于某种责任感选择和她继续耗着，抑或是选择和她分开，沈凝都会很受伤。 扪心自问，她不是对他一点好感也没有的。只是这样一个周身都是光环的人，能够令她产生好感再正常不过。那么自己，又凭什么赢得他的表白呢？她看上去，似乎和他不是完全地匹配。 沈凝得出的结论是，赵瑾瑜的表白没有意义，她最好还是不要当真，直接把它略过去。所以她把这只米白色的，还未剪掉标牌的链条包，直接放进了衣柜里。 灵感传媒在这一周的工作日的最后一天，迎来了一位本科在读的实习生。 “大家好，我叫魏澄。今年大学四年级刚刚结课。很荣幸可以来到灵感传媒实习，还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 林零听到这句话，蓦地抬起头。 诶？难道是周钦的小女友？ 这个姑娘怎么到这边实习了啊？不是说要准备申请研究生出去留学吗？ 魏澄扎着高马尾，柔软的碎发搭在她的额角和耳边；她的发色和瞳色好像比其他人都要淡一些，是微微泛着栗色的灰，而非乌黑的颜色。这样的发色和瞳色配上她白皙地像水豆腐一样的皮肤，以及还没有完全褪去婴儿肥的脸颊，显得她精致得像是橱窗里的洋娃娃。 果然，魏澄刚做完自我介绍，办公室里就从各处响起低声的私语。 “年轻真好。” “长得好漂亮啊，还有一点混血儿的感觉。” “我大四的时候怎么就不能长这样啊……” …… 魏澄被安排在离沈凝座位很近的一个空位置，就在她座位的斜后方，与沈凝相背而坐。这样她有什么问题的时候，能够很方便地找沈凝请教，林零也可以稍稍帮到她一些。 午休的时候，魏澄主动找到林零。沈凝不知道她们有什么事情要说，就说先去餐厅等一会林零。 “你好，你是林零吗？”魏澄看着林零的眼睛就像圣诞夜礼品店里的水晶球一样剔透，也一如她的名字，非常澄澈。 “是啊。”林零对着魏澄点头微笑。她还是第一次尝试这种，公司前辈对新人表现和善时需要露出的“以后我罩你”式微笑。 她自己进入公司，成为全组最新的新人的那一刹那，还历历如昨。 唉，长江后浪推前浪。 “那……那你就是周钦说的，管学长的老婆吗？”魏澄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好奇。 “还不是老婆。”周钦你死定了。 “哦哦，那就是快了。” ……这孩子，怎么跟周钦一样喜欢撮合她和管津文啊。 “也不是快了，”林零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她觉得应该找点正经的话题聊一下，“你为什么会想着到这边来实习啊？学校的事情都忙完了吗？我听说这边实习生一般都是半年起步的，轻伤不下火线，万一你学校里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那就不太妙了。” “我的毕业论文已经提前写好定稿啦，课也结束了，目前就是实习和答辩，”魏澄的口吻里还是满满的学生气，回答她就像是一名学生在回答老师。“申请学校的资料投递了一部分，也拿到了offer。但是梦校的还没敢投递。” 第六十五章 全自助式免费留学辅导 “梦校？我记得你的梦校是伦敦大学学院？” 魏澄疯狂点头。 …… “所以你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投递呢？”沈凝问魏澄。 在餐厅里，林零和沈凝一同坐在魏澄的对面。林零大致地介绍了一下沈凝和自己是同系学姐学妹的关系，之后就开始热心地帮魏澄复盘她的申请。 …… “所以说你的院校背景和本科阶段的成绩都很好，但是对自己的文书和实习不是很自信吗？”林零把魏澄的描述大致总结了一下。 “嗯，差不多。我大学四年以来没什么实习经验，简历都空荡荡的。文书的话学校只是说要求一千词，没有给什么具体的要求。我也不知道分段和内容的安排应该怎么把握……” 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已经被揪出来，那就好办了。魏澄是周钦的女朋友，周钦又是管津文的老朋友了，魏澄申请留学这件事情，林零认为自己还是很有必要伸出援手的。 “魏澄，你的梦校是滚动录取制，现在已经快到年末了，搞不好招生办还要放个圣诞假，到时候你就更难办了，所以我们一定要尽快。”林零提醒道。 “我们之前都是申请的传媒类，只不过是学的电影方向。文书的底稿我回头找找，也是一千词，你有时间可以看看呀。”沈凝也出来支招。 “现在虽然你才刚刚开始实习，但是你可以申请先开一个实习生证明，做中英文版本盖章，简历上再补一些你在学校里拿的奖学金什么的，把简历丰富一下，”林零做了个补充，“就是给自己立住一个‘虽然我没有很多实习经验，但是我成绩很好能力也很强‘的人设。” 魏澄突然感到茅塞顿开。 这就是所谓的，全方位自助式免费留学辅导吗？ 周钦说嫂子神通广大，的确所言不虚。 “好的我记住啦。谢谢你们，要是能做你们的学妹就太好了。” “你没问题的魏澄，相信你自己。”没错，打鸡血就是给申研人注入灵魂的最后一步。 …… 果然，下午的时候魏澄就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学起文案、策划、视频音频制作还有各个平台的运营等杂七杂八的知识，而且完全不知道累。沈凝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丫头一下午连茶水间和洗手间都没去过。 甚至在下班前的最后一小时做起了文书…… 沈凝悄悄跟林零咬耳朵，“你们a大的，都是永动机吗？” 魏澄和林零都是a大的学生，她可能参加了同一个去美国交流学习的项目，那时候周钦应该还没有回国，他们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还别说，魏澄极其专注地投入工作的状态，和刚到公司时渴望学习一切的林零，还真有点相似。 林零看着这么年轻美貌且上进的魏澄，竟然栽在周钦这条咸鱼的手里……尽管周钦是管津文的朋友，她应该站在周钦这边，但她自己都有点替魏澄惋惜。 要她说，魏澄这么能干，就应该走沈凝那个路子，名校毕业之后在大厂稳步上升，最好也自己做一个工作室，当个又美又飒的老板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我听周钦说”，“周钦跟我说”的。 周钦他能知道什么，他只知道跟管津文喊救命。 当然这些话，林零最多也就在心里想想。 下班之后，管津文依然和之前一样，准时到公司楼下接林零。 奇怪，这个加班狂，竟然每天都能按时到她的楼下接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把手头剩余的事情，都留给夜晚了。 林零一坐上车就和管津文说起魏澄，“周钦的女朋友，魏澄，到我们公司来实习了。” “啊？”管津文自己都不知道。没听周钦说过啊。 “她也是a大的，成绩特别好，”林零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她正打算申请学校，然后想丰富一下背景，所以来实习的。” 哦。这样啊。周钦那小子可没提过。 “她是不是需要你来带着？每天工作量需要增加很多吗？” “那倒没有，她也是凝姐在带着。” “嗯，”管津文沉吟一声，“你注意休息就行。如果她需要你们帮助的事情太多，你实在应付不来，又不好意思找你们主管，直接告诉我。” 第六十六章 当季潮流单品 “好，我知道啦。”林零习惯了管津文的“神通广大”，所以只是简单应下他的话。 “记住就好。”管津文用骨节清晰的手指揉着她的头发，她笑着躲开，“头发都被你揉乱了。” “去你那看看零零可以吗？” 今天是周五，零零在林零的房间里。 “哦，可以啊。” 管津文跟着林零一起走进她的房间，毫不意外地发现零零这孩子果然永远都安分不了。 它不肯吃益生菌，把给它冲泡了益生菌的那碗宠物羊奶推到了屋子的边角，在它推过的路线上，还洒了一大片羊奶。 “你去坐着吧。”管津文把自己的包往林零的床角一放，就开始找擦地用的抹布。 好不容易找到一条，正要打湿去擦地上的羊奶，这个熊孩子又从猫砂盆里刨出几颗猫砂，明晃晃地露在地板上。 它此刻正无念无想地窝在地板上，翘着脚丫，舔着自己的后爪。 “零零！你这孩子！”林零很不忿，帮着管津文扫完猫砂之后，把零零的猫粮碗一把拿过，高举过头顶。 零零踮着脚尖，伸长了前爪去够。奈何它的个头实在感人，完全不可能够到高高在上的猫粮碗。 唉，谁让它调皮呢。 不过管津文和林零都没料到，小家伙还留有后招。 必杀技——电眼卖萌大法。 只见小家伙松开箍着林零小腿的双爪，状似乖巧地蹲坐在地上，抬起它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乞求林零的原谅。 ......行，还是你厉害。 林零对这种攻击还是没有抵抗力，只能放下猫碗，看着零零火速冲上去，大口干饭。 “老管。” “嗯？” “你看这孩子，把肚皮吃得圆鼓鼓的。” 的确。 肚皮都快碰到地上了。 零零每天除了造反，就是干饭。无论是幼猫罐头、幼猫粮、冻干还是猫条，它都照收不误。只有不会令它发胖的羊奶，被它喝絮烦了，怎么喂都不肯再喝。 林零记得羊奶是能够最直接地给猫咪补充生长和发育所需的蛋白质，以及钙等微量元素的。加上医生说它肠胃不好，它必须要每天喝下定量的益生菌冲剂，用羊奶兑效果才是最好的...... 可惜了，林零又不能把这些道理跟零零讲明白，孩子又听不懂中文。 林零和管津文每天坚持给零零喂羊奶，有时是羊奶泡粮，有时是奶和粮分开，总之，现在它无论如何也不肯喝了。 “老管，你看，老是这么着，羊奶都浪费了。” “是啊。” 当父母，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我问问看，我记得我有朋友或者同事是养猫的。”管津文低着头认真思索着，恰巧这时候林零想到个更便捷的方法，“我们楼下不是就有宠物店吗？零零快过了四月龄了，有一部分成年猫的食物也可以带着吃一些了。” “所以呢？” “直接去楼下问啊，”林零扯着他的袖口，“问哪些零零已经可以吃，而且卖的比较好的，到时候混着益生菌粉和奶粉喂给它。” ......也是个办法。 小怪胎，又能吃又挑食。 两人走进宠物用品店，店主正侍弄着自己的猫咪。 那是一只非常傲娇的布偶猫，正甩着长长的，毛茸茸的尾巴，看到店里有人进来完全不在意，连个眼神都不屑施舍给客人。 “啊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店主看到有客人过来，就暂时没有去管这只布偶。布偶有些负气地从鼻孔里轻嗤一声，从柜台上跳下去慢悠悠走开了。 还真是个不好伺候的主。 “是这样的，你们这里有什么三四月龄的小猫就可以吃的猫零食？可以混着益生菌和奶粉喂下去的那种？” 店主突然凑近，跟林零低声说道，“你家的那位主子是不是也不爱吃这些？” 可以，这是怕猫主子爬到骨子里了。这很猫奴。 稀奇的是，走到不远处的布偶像是能听懂一般，没好气地朝着他们睨了一眼。 “我这里有很适合的，”店主像献宝一般拿出一盒猫条，“包装上写的是四月龄以下每天可以喂食一条，我家是布偶猫，肠胃很脆弱，它是每天都要来两根的。” 来两根，说得跟抽烟一样。 “那我买一盒试试吧。” “好。” 接话的是管津文。他已经把付款码打出来放在店主面前了。 店主扫完付款码，把猫条打包装好，还非要送给林零一根逗猫棒。理由是希望他们常来，以及他们养的猫体质太相似了，他感觉和他们很有共鸣。 ......把逗猫棒交给零零，零零真的不会在逗猫棒到家的第一天，就把它肢解了吗...... 不过盛情难却，林零把逗猫棒收下了。 回去之后，林零试着用猫条引诱零零，还趁机把益生菌和奶粉都洒在猫条的包装袋袋口，零零都乖乖吃下了。 嗬，还挺管用。 看来“当季潮流单品”什么的，还是有一点可信度的。 第六十七章 当季潮流单品之人类篇 猫条计划首战告捷。 零零很受用，全部吃完以后还意犹未尽地在包装袋上舔了两口。 嗯，这舔的两口很有灵魂，算是对猫条的最高评价了。 “果然，潮流的东西是有成为潮流的理由的。”林零称赞着这款“神奇猫条”，之后迅速地把它放到就近的一个柜子里，合上柜门。 生怕零零一贪嘴一高兴，把一盒都给糟蹋了。 “这小家伙，害得我们整天就操心它了。”管津文看向零零的时候，毫不掩饰自己满脸的嫌弃。 “那你还屁颠屁颠地过来看它。”林零小声反驳。 “我哪有屁颠屁颠......”管津文扶额。 他走上前把零零正恋恋不舍地在舔舐的包装袋一把拿走，丢进垃圾桶。零零一脸幽怨地看向他，他只能摊手，解释道，“已经吃完了，你再舔也只是能舔到一点味道而已。” 零零依然满脸的幽怨。 “唉你不和它计较了嘛，”林零看这爷俩都那么较真，也跟着头疼起来，“孩子还小，你说了它也听不懂。” 看这情形，再长大些也很难听懂吧。 ...... “林零。” 诶？喊她干嘛？ 林零刚把脸转向管津文，就被他猛地捧起脸，在嘴唇上亲了一口。 很用力，还发出“啵”的一声。 “你......你干嘛？！”林零被这突如其来的操作震惊到了。 莫名其妙地就亲别人。 “本来就是想和你多待一会的，”管津文一脸的理所当然，“可是这个小家伙太耽误我和你独处了。我要亲你一口才能弥补被它浪费掉的时间。” 哦，好像也对。 直到管津文离开，林零都还是懵懵的。 可能被管津文亲，会降低智力。 第二天林零来到办公室稍早了些，刚进办公室就被一股甜香气绊住了步子。 是一股浓郁的，有点像枫糖和奶油混合才会有的气味。 不过既不是枫糖，也不是奶油。 魏澄，mariah，沈凝她们，人手一个。 是烤红薯！ 冬季潮流单品！！ 反正离正式上班还有几分钟，她何不下楼买一个？ 正准备下楼，魏澄叫住她，“林零姐。” “啊？怎么啦？” “你看看楼下。” 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把林零的眼睛都吓到脱眶。 好多人啊。 密密麻麻地快要排到街道上去了。 看来是吃不到了。 这寒风冽冽的天气，如果能来上一只烤红薯，那还要什么自行车。 林零企图靠近沈凝的那只烤红薯，想蹭一口。没想到平时动不动就主动提出请她吃饭的好姐妹沈凝，此刻竟然把她的烤红薯牢牢保护起来，一口都不愿分给她。 “不许吃！要吃自己买！”我这可是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 “哼！凝姐真小气。”林零尝试使用激将法。 沈凝充耳不闻。 “呜呜呜她们都有烤红薯就我没有！”林零给管津文诉苦。 管津文看到林零不断给自己发微信消息，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原来是烤红薯。 “给你叫外卖。” 啊？这也有外卖？ “好像可以配送到灵感楼上，给你点了，芝士流心的。” 好家伙，红薯竟然还可以是芝士流心的。 外卖送到的时候，不光林零，整个办公室都跟着长见识了。 这红薯，竟然还能这么做。 校园里内卷，职场也内卷，现在连街边的烤红薯都开始内卷了。 红薯是有店面的烤红薯专卖店做的，被放在印着商标的食品包装盒里，上面盖着满满一层芝士，用叉子戳开，中间还有炼乳的流心。 ......叹为观止。 “哇，林零的烤红薯看起来好厉害，我下午就点！” “小林，你这是背着我们憋大招啊。” ......这就卷上了？ 先不管了。先尝一口再说。 好烫。 上面盖着满满一层芝士，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什么热气来。真的咬一口，那热气直接喷涌占领整个口腔，而且还把舌尖灼烧一番。 甜是很甜，就是舌尖疼的像被开水烫过一样，弄得林零很不自在。 好巧不巧，管津文还发消息来问，“好不好吃？” 呃，好吃。 “好吃。”两个字下面，掩藏了多少“血淋淋”的真相。 第六十八章 红薯禁令 林零心惶惶的。 直接一口接一口地吃的话，这个芝士流心的红薯，未免也太烫了一些；可如果把它放在办公桌上面晾凉的话，估计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沈凝不会放过它的，至少会趁她不注意用她的叉子挖走一大口。 ……那就在手里拿着，边吹边吃？ 林零把盛着红薯的餐盒端在手里，一边吹着粘连着芝士丝的，滚烫的红薯，一边承受着同事们毫不掩饰嫉妒的目光，还要同时注意主管有没有可能突然杀进办公室。 万幸，她安然地解决掉了这只红薯。 吃完以后，她的上牙膛都还热烘烘的。 现在就算有一个人告诉她，这个红薯里面其实放了一吃就上火的辣椒粉，她也会深信不疑。 吃饱喝足，干活！ 然而林零的干劲只持续了半个小时。 因为半个小时以后，她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凝姐，你饿不饿？”林零戳了戳沈凝的肩膀，沈凝一回过头看她，她就凑过去小声问沈凝。结果林零的胃实在不争气，“叽叽咕咕”地响了起来，把她问话的声音都盖住了。 甚至盖过了办公室里大家敲键盘的声音。整个办公室都听到了。 …… 这还只是开始。 办公室里陆陆续续有其他的同事，肚子开始“叽叽咕咕”地叫。他们都在半个小时之前吃了红薯。 这就是传说中，能让人饱得快，饿得更快的粗粮吗？ 本来只是想买只暖烘烘的烤红薯捂手，现在看来，不买的话可能还不会那么早饿肚子。 大家“叽叽咕咕”的奏鸣此起彼伏，甚至惊动了主管走到办公室门口。 “大家安静一下。” 大家：这个我们也没办法啊…… 主管都不需要仔细辨别，就能感受到屋子里扑面而来的红薯味。“以后大家尽量克服一下，不要在工作时间吃红薯。” ？！这才第一天吃红薯，办公室就被下了红薯禁令？ 不过大家也的确没料到贪食红薯的副作用。吃多了红薯的确对办公没什么好处，大家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理由“公然抗旨”。 可是想想方才楼下那个夸张的长队也知道，烤得外皮爆开，糖浆直流的烤红薯，究竟对寒冬中的人们有多大的诱惑力。 既然上班不许吃，那干脆下班约着一起吃？ 沈凝非常迅疾地拉了一个叫做“灵感新媒红薯局”的群，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被拉近群聊。 ……看来这个红薯，大家都是吃定了。 “离午餐时间还有很久诶，现在八成是没法吃点什么补充能量了。” “对啊，尽管这是红薯造成的，但是潜意识里就是觉得冬天就应该吃红薯。” “之前公司里还没有这个禁令的，因为去年这个卖红薯的小推车，还没到这边来呢。” ……群里还挺热闹。 不出五分钟，群友们就强烈要求林零共享她买的那家芝士流心红薯的店家链接，他们准备下午下班之前踩着点叫外卖，正好出了公司就能吃上。 还真是未雨绸缪啊。毕竟谁能拒绝这么美味暖心的当即潮流单品呢？ 林零把链接放到群里以后，大家又一水地道谢。 沈凝刚递交完一份账号调研，随手翻看着群里的聊天记录，发现各位的注意力本身都只是集中在红薯本身，可是后面视线都渐渐被林零早上吃的那款比较新颖的芝士流心红薯所吸引。 有新意，而且新意是被运用在有固定的、庞大的消费者群体的产品上。 这样好像可以帮助食品品牌打开关窍，同样是卖这个产品，懂得添加新意的品牌能够吸引很多目光，无论在原产品基础上创新出来的产品，最终是否能收获大多数人的认可，在新产品刚刚上市的那段时间，品牌是注定会收获很惊人的流量的。 把握好流量高峰期做好宣传，这对于品牌来说，是个绝妙的机会。 …… 下班之后，沈凝状似无意地，拍了一张盒装的芝士流心红薯的照片，发给赵瑾瑜。 “现在的烤红薯，还可以这样吃了吗？” “看来with的零食，也是时候做一轮革新了。” 他两句话就把沈凝想提的点透。沈凝看话已到位，就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继续吃她的红薯。 “凝姐。” 是林零。 她从沈凝背后突然冒出来，眉眼当中流过一抹狡黠，“我看到你在和赵总发消息哦。” 可恶。她一般都不会和赵瑾瑜发微信，怎么一发消息就会被人看到啊…… “嗯，我只是碰巧对with的策划有点想法想要补充。”的确就是正事啊。 “是吗？你这是对赵总有想法了吧？你们这叫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林零竖起一根食指，在沈凝面前晃了晃，“你刚刚在跟他发你吃的红薯。都分享日常了，还不承认自己喜欢人家。” …… 那林零还真是误会了。 “我真的只是想到，这个红薯的做法很有意思，如果with后续产品的创新可以跟进的话，流量的效益也能起来。这不是和我们工作室的工作内容相关吗？傻丫头。”她用手指戳着林零的额头，林零还很不服气。 “你那也可以解释为替with做打算啊，说不好，你还是with未来的老板娘呢。” 第六十九章 看破不说破 “别闹！胡说什么呢！”沈凝一贯恬静的脸上染上一层薄怒，只是这薄怒竟然含了一丝娇嗔的意味，因为她脸上就好像沾了两片云霞一般，呈现出和害羞脱不了干系的绯红色。 “行吧行吧，不逗你啦。”行吧行吧，你不承认就算了。 管津文也是这副样子，自己刚开始提出要追求他的那段时间，他就口头上各种否认自己有想复合的想法，但是林零每次接近他，他一点也不抵触。 想让这些口是心非的人主动一次，比做出江苏高考卷数学的第二十道大题还难。 也罢，林零知道自己不应该过多干涉，反而破了这局面。起码现在沈凝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关心赵瑾瑜和他的公司了。她会自发地，无意识地牵挂那人，说明那人的表白，她还是很受用的。 嘿嘿，看破不说破。 林零和沈凝道别以后，就走向公司的地下车库了，沈凝也默默地往另一方向的地铁站走。 管津文依然准时等着林零。 “哈喽。”林零上车之后很顺手地就把安全带扣好，她只是看着安全带的带扣，而没有看向管津文，这样口头问候一声就算是打了招呼了。 扣好安全带之后，林零坐正，却始终没有见管津文把车发动，而是一直看着自己。 “怎么了？车子出什么问题了吗？” “没有。”管津文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零，“我只是感觉这样的情形，好像在我的梦里出现过。” 梦里？那之前几天管津文天天开车来接她的时候，难道都是睡着的吗？ “我们这几天都是一起回家的啊？” “我不是在说一起回家，我是说，梦里你会像刚刚那样？” 她刚刚怎么了？ 林零看到管津文的眼底，有什么很晶莹的东西正在反光。 她正想稍微凑近些，看清管津文的眼睛，管津文却突然很用力地把她揽进怀里。 “在梦里你也是这样，就是这样很自然地坐上车扣好安全带，然后很随意地和我打招呼。” “林零，你知道吗，我突然有一种我们在过日子的感觉。” 过日子的感觉吗？ 管津文的手就像两把铁钳把林零很用力地箍在怀里，林零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他的语速很慢，声音里透出浓重的鼻音，里面饱含着长久的等待为他蓄起的疲惫。 林零抬起自己的手，轻拍着管津文的后背。管津文很沉默，同时他很高大的身体，在轻微地发抖。 等车开回居乐园，两人手牵着手慢慢走到五号楼六楼，管津文还是不愿意把手松开，甚至掰开林零的小手，和她十指紧扣，就这么轻轻摇晃着她的手。 然后楼道里的声控灯就灭了…… “那个，你放我回去吧。” 说得跟管津文就是个会吃人的妖怪一样。 今天是周五，按理说他们出去约个会也完全有时间。可是两个人实在想不出什么特别感冒的餐馆或者电影，也没有很想去什么猫咖啊书店啊之类的。 …… “我和你去看看零零。” 又来？ “你上次已经自己把这个借口推翻了。”林零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我脸皮厚。” 嗯，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不过管津文这么一说，林零确实是服了。 “那跟我来吧。” 林零打开六零一的房门，发现今天室内还算是一片祥和。 零零也没有惹麻烦，老老实实地卧在猫窝里，见他们来还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可林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打哈欠，说明这熊孩子已经调皮了一通，此刻正准备歇口气缓缓呢。 嗯，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林零把屋子的各个角落迅速地排查了一遍，然后快速锁定浴室。 对，今天遭殃的是浴室。 “零零！”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不光能上房揭瓦，这小祖宗还惯会用巧劲。竟然把洗手台上面的各种化妆水乳霜洗发液全部打洒了，留了不少进洗手池。 林零倒是不会特别肉痛，毕竟她是平价产品主义者；可是这么多还没有用，就这么浪费掉也是很让人心疼的。 最最要命的是，这些都是含有起泡剂的产品。林零只要一开水龙头，想清理洗手池，这些洒出来的产品就会在被水淋之后，生出越积越高的泡沫。 林零反复尝试，皆是如此。 第七十章 紧张刺激的大决战 林零很崩溃。 她很想骂零零一顿，之后让它在猫砂盆旁边罚站以示警告。 不过零零是不可能听得懂的。 它现在毫无愧意，还有闲心在猫抓板上磨着自己的爪子。 指望这个熊孩子静思己过，怕是指望不上。林零准备用抹布试一下。 她用抹布擦去了洗手池里面的大部分残留的洗手液，洗发水等等各种黏糊糊的膏体，之后把这些膏体的大部分都扽进马桶里冲走。 这样一来，抹布上只残余了没办法甩出去的一点点。 剩下的应该就好办了。 ...... 好吧，林零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哪怕抹布上只是有一点点残余，各种气泡剂的混合物威力还是很惊人的。 只要一接触水，抹布上就会迅速结起蓬松的白色泡沫块，即使林零关上水龙头，这个白色泡沫块还在不断地膨胀，直到形成一扎宽的大泡沫，坠进洗手池里。 “你要不......还是放弃你那条抹布吧。”管津文一边劝着，一边拿拖把拖着刚才从洗手池里溢出来的水。 林零依言把抹布丢进垃圾桶，抹布在被丢进垃圾桶之后还发出一阵泡沫被挤压才会发出的“嘶嘶”声，可见就在刚刚，抹布里仅剩的那点水分，还在和抹布表面的那些黏液融合成新的泡沫。 林零心一横，把垃圾袋扎起来。 “走，下楼丢趟垃圾。” 直接把整个垃圾袋都扔到楼下的大垃圾桶去，一了百了。 对，说走就走。 二人麻利地下楼把垃圾袋丢掉，却未曾想，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还能看到更加令他们崩溃的场景。 浴室里的地面虽然被管津文用拖把仔细拖过，但因为水分没有全干，加上林零扔抹布的时候有些混合着气泡剂的水滴落在地上，浴室的地板上也迅速浮起一层细密的泡沫。 不巧的是，零零也看见了满浴室的，好玩的泡沫，于是一头扎进去，在里面很欢脱地打着滚。 ...... 林零气得连额头上的碎头发都能全部竖起来。 这个逆子！ “真是一刻都不能离开！整天就知道皮！”林零怒斥着，零零看到林零生气也害怕，它感知到情势不妙...... 于是直接绕开林零和管津文，飞快溜出了浴室...... 小爪子在浴室外的地板上踩出了一大串有着白色边沿的脚印，它身上还不断地滴下粘有泡沫的水珠。 越弄越糟糕了。 “你浴室的柜子里有没有新浴巾或者新毛巾，我给零零擦身子，你直接就屋子里的空调打开抽湿模式，然后把外面的这些脚印用抽纸先吸干。” “好的好的。” 还好管津文比较理智淡定。 就这样，管津文先徒手“控制”住正准备继续流窜的零零，林零递给他一条新毛巾，他给零零擦干身体，用猫咪湿巾给它又擦了一遍，就先关在猫笼子里。 先把它暂时放在里面，现在这情形可不适合放它出来四处走动。 林零打开空调的抽湿，很快屋子里就逐渐干燥起来，浴室外地板上的水渍也还算易于清理。 现在，就剩一片狼藉的浴室了。 零零被关了禁闭，小家伙还挺不服气的。尖尖细细的指甲一直抠着笼门，发出很尖锐的声音。 “再等等才能放你出来。”林零瘫坐在地上。她实在是被这孩子给折腾得身心俱疲了。 “现在虽然收拾不了浴室，但我们可以先把零零可能打翻的东西都找出来，放在柜子或者可以上锁的抽屉里，等浴室的地面慢慢干掉，然后那条新抹布擦一遍。”管津文继续部署着接下来的安排。 嗯，林零就只需要根据他的安排来做，这样既能一定程度上解决猫咪捣乱的问题，也能把浴室地面的问题给摆平。 她的老管，还是蛮靠谱的嘛。 今天因为零零，两个人忙前忙后像打仗一样。 零零这么顽皮，要想让它一朝一夕就变得乖顺，然后就可以永远不用担心家里被它弄得一团糟，那是不现实的。 只能说，能避免一点就避免一点，能管着些，就管着些吧。 零零接下来还要陪伴她和管津文很久呢。 遇到问题，那就两个人一起解决吧。合力面对总比一个人担着好一些。 “感觉地板被吹干还要很久。你饿不饿？”管津文问道。 得，他肯定是自己饿了。 “今天辛苦老管帮我擦地和管教零零啦。”林零很识时务，“我来叫一点烧烤外卖吧。我们等到地板干了就尽快把地板擦好，省得它彻底干透晾了太久又会打滑。” 嗯，也可以。 “不过管教零零不存在什么帮不帮的，这也是我该做的，”管津文纠正她，“我也是它的监护人。” 第七十一章 当爹的潜质 好家伙，自我认知相当清晰。 “嗯，那我更正一下，今天我请客吃烧烤，单纯就是因为我的男朋友饿了。”林零笑得眼睛弯弯。 “还是说错了，是你的未婚夫饿了。”管津文抬起手，晃了晃手上明晃晃的戒指。 呃，好吧，还有定情信物呢。 “对，我的未婚夫饿了。”林零又纠正了一次，“那么请问我亲爱的未婚夫，您想要吃点什么呢？” “烤脑花烤苕皮烤土豆片金针菇五花肉掌中宝，再来俩开花肠。” ......好具体。 “行......”林零把管津文的点好，自己纠结了很久都不知道该点些什么，不过看到管津文时不时地瞅过来，还隐隐有吞口水的声音传过来，林零知道自己不该再耽搁了。 再耽搁，她的未婚夫就要饿傻了。 这个闷骚，明明很饿还不愿意催着她下单。 林零刚下单好，管津文又拿出手机，“吃烧烤要不要搭配奶茶。” 烧烤配奶茶，高热量的“自暴自弃”组合，昭示着选择这个组合搭配的人放弃身材管理的决心。 “好。”林零也觉得刚才都那么折腾一番了，就这么破罐子破摔一回也挺好。 于是管津文又请客，来了两杯加料的超级豪华版大杯奶茶。 地板差不多干透了，林零刚要进去擦地，在门口就被狠狠绊了一跤。 没有什么言情剧里的惯有桥段，比如男主角接住女主角，二人深情对望云云。 现实就是，管津文听到浴室里“咚”的一声立刻回头，准备冲进浴室里看一眼林零。 结果紧挨着她，也摔了个膝盖磕地。 这，才是血淋淋的现实。 管津文和林零跪在地上，两相对望。 就，挺尴尬的。 为了化解尴尬，林零干脆笑出声来，因为这场景确实挺好笑的。 管津文也朗声笑着。他上一次摔得这么狼狈，大概已经很久远了...... 他们干脆跪趴着把浴室的地面擦了一遍，等没那么滑溜了刚好勉强能站起身。 外卖也到了。 林零接过外卖，一路雀跃着走到书桌旁边，准备把烧烤在那里摆开。 管津文暂时没有管烧烤和奶茶，而是像猫笼子走去。 “吃饭啊，还干嘛？”林零回头，发现管津文打开猫笼子，把已经睡熟的零零捞出来，放在猫窝里。 差点把这孩子给忘了。 管津文也太细心了。 很有当爹的潜质。 “它刚才叫了一阵就在笼子里睡着了，我还差点就把它忘了。” “你就是把它忘了。”管津文补充道，“睡在笼子里它可不舒服。现在能被它糟蹋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它以后应该不至于总把屋子弄得这么乱了。” 唉，一回两回的，老是不甚在意。 这回这小家伙捅出这么大的娄子来，正好提醒他们，把屋子里可能存在的“隐患”们集中处理一下。 他们还是高估了零零的自制力，也低估了它究竟可以有多顽皮。 “好啦，来撸串吧。”林零已经开吃了，嘴里嚼着肉，说话都含糊。 “来了。”先喊饿的管津文在屋子里四处扫了一眼，确认目前没什么事情需要做了，才走到书桌前陪着林零一起吃。 “老管。” “嗯？” “你好细致啊，比我爹还细致。我觉得你以后能当个好爹。” 管津文：...... 可是林零的确是发自内心地在夸他。管津文帮她一起处理零零惹的乱子不是一回两回，几乎每回都是他出力更多一些，同时他又的确很细心。 林零目前为止总共有两段养猫经历，但她都不认为自己可以做到这么细致。 “你真的这么觉得？” “嗯......怎么了吗？” 管津文接下来做的事情让林零有些后悔夸他了。 林零手里正拿着肉串，打算往嘴里塞一口，管津文却突然把她抵到书桌背后的那堵墙上，捧起她的脸吻下去。 嗯，烧烤味的。 管津文的唇落在她的唇上，而他的唇瓣稍稍张开，就可以含住她的。 所以这两个嘴唇油得都能反光的人，就这样贴着墙根接吻...... “干嘛啊干嘛啊......”林零用手推开管津文，十分不自在地把脸别开。 “我么？” “不然呢？”林零的脸涨得通红。 “哦，”管津文把脸凑到林零的耳边，他压低声音在她的耳边说，“你不是说我有当爹的潜质吗？” 嗯，所以呢？ “我就是，感觉应该演练一下，当爹之前的准备工作。” 第七十二章 二十三岁未成年 管津文说完这话，又再次像林零靠近了…… “别别别！”林零伸出手，捂住管津文的脸。 管津文：？？？ “我我我……我还未成年呢！你不可以欺负小朋友！”林零缩回手，双手在胸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 唉，又是这个借口，用都用滥了。 不过也不要紧，他本来也只是逗逗她而已。 现在不可以，不过在不久的将来嘛……她大概不会再有理由说不可以了。 “二十三岁的未成年人？”管津文口头上还想逗逗她，身体却向后撤了一步，害怕她再紧张。 “嗯嗯，我当然是未成年人。”林零还是很警惕的盯着管津文。看他那个表情，那个眼神……现在暂时不能解除警报。 为了把自己“保护”起来，她把手交叉在胸前，牢牢抱着自己的肩膀。 呃……自己看上去有那么可怕么。 管津文不自知。不过如果他此刻面前刚好有面镜子的话，他大概就不难发现自己盯着林零的眼神，很像猎豹盯着猎物的眼神。 林零只是单纯地自我防卫而已，她也怕自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可能也许或许，自己现在的状态，确实有点吓到林零了。 …… “烤苕皮要放凉了。”管津文主动退开，重新走到书桌的另一个方向，吃他的宝贝苕皮。 他的目光极力回避林零。 强行压抑的火苗，如果再次沾惹到易燃物，就很可能再次燃烧起来。 “我不吃苕皮。都给你。”林零看他突然躲远了，没弄清楚究竟的她只能随便找句话和他说，确认一下他有没有在生气。 “嗯。”管津文依然不看她，“我知道了。” 好像真的在生气？ 要不怎么说无知者最不惧天高地厚，林零这个不怕死的又走到管津文身边，略微低下头，尽量和正低着头，一脸幽怨地盯着烧烤的管津文目光平齐。 她是想说几句软话，让管津文不要生气来着。 可是她的身体，尤其是某些有曲线的部位，在她走近的时候，已经碰触到管津文还没有完全放松下来的，紧绷着的手臂。 所以林零还没有开口，管津文又把她圈进怀里。 吻劈头盖脸地就落下来。 对，劈头盖脸。 唇瓣，唇角，两颊，眼睫，脖颈，舌尖……管津文都要问候一遍。 林零毕竟不是真的未成年。 她迟钝的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个男人尽量不要惹。他没有生气没有不高兴，只要她不惹他，那么她就安全了。 野兔看到猎豹，也需要避开视线绕着走；同理可得，林零也要绕开管津文，让他自个冷静冷静。 “那个什么！”林零没头没脑地大喊一声，管津文果然停下了动作。 嗯，很好。下一步，开溜。 “我要喝可乐！”林零的目光指向外卖口袋，里面除了烧烤空无一物。 “有奶茶。”管津文又想把脸凑过来。 不好意思林小姐，真的有点控制不了。 而且还是你自找的。 “我我我，我真的想喝可乐！”林零一边想用很生硬的姿势从管津文的臂弯里钻出来，一边依然用这个借口“负隅顽抗”。 管津文惯着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也不差这一回。 “嗯。”他应着，“我下楼去买，你继续吃。” “哦哦。” 这样就算是饶过她了。 管津文走到楼下，冷风一拥而上，围绕他的全身。 b市的妖风，永远精准冷冻，永远无孔不入。 他身体过高的体温在和室外的低温抗衡，他的思绪也逐渐在寒风的包裹当中冷却下来。 林零不是第一次把他撩拨得情难自抑，虽说每次她都不是故意的。前几次他选择直接用冷水洗把脸，但是那个强行灭火的过程……实在是有点煎熬。后来他再发现情况不对劲的时候，干脆自动屏蔽林零的存在。 他自己缓一缓，总行了吧？ 偏偏今天林零还特别没有眼力见。 就快要走到超市门口时，管津文感觉自己已经被冷风吹得很清醒了。 等他回来把可乐递给林零，林零接过可乐，绝口不提刚刚发生的事情，屋子里刚刚还弥漫着的暧昧也暂时隐匿。 在开着暖空调里的房间来一杯可乐是极致享受，不过刚从室外回来的管津文对可乐一点想法也没有，只是脱下外套，站在空调的暖风口。 ……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 “回头你记得把你的奶茶带回去喝哦。”林零认为有些事情装一装傻，或者扯一个别的话题，也就彻底糊弄过去了。 “好。”迟早是他的，管津文不急。 第七十三章 第三代劳模魏澄 魏澄如果在灵感的新媒组论资排辈，可以算是第三代劳模。 具体的排序是一代沈凝，二代林零，三代是她。 魏澄因为还在熟悉业务的阶段，加上本人也很上进，所以她每天都在用各种任务将自己的时间填的满满当当。 林零曾经问过魏澄她是不是不想活了，毕竟下班以后还要回家肝文书；魏澄只是依然挂着不谙世事的笑容，告诉林零如果这段实习她能够多学会一些视频拍摄制作或者媒体相关的，和电影研究基本能接轨的知识，再尽量积累点比较有价值，值得写进简历的经历就最好了。 嗯，她只是把解释说得很冗长，不过这样看来她的确是不想活了。 灵感的新媒体实习生要做的事情很杂，很难有机会接触到她想要给自己增添的那种经历；并且，实习期一般是三个月左右，说短不短，却也不够她完成那种很理想化的深度学习。 即便是按照魏澄目前的这个拼法，等到她实习期结束，也未必能实现全部的目标。 林零不忍心给魏澄泼冷水，小可爱这么努力，还是多多鼓励吧。 “橙子加油哦，我相信你来到这边锻炼一段时间之后，一定会有很大的进步的。”不能给她太高的预设，不过还是要帮她树立信心。 魏澄想要做沈凝和林零的学妹，那么在实习这一方面确实还要下苦功夫。 不能劝阻魏澄停止努力，只要她不要太过于纠结这个实习能给她带来什么，放开手去做，在离开公司的那天依然能够拥有这样纯真的微笑，就很好。 沈凝在和魏澄接触之后，对这个“准学妹”的表现很期待，但是也和林零持同样的态度，不希望她给自己过多的压力。 所以，沈凝和林零只是在魏澄有问题的时候给她解答，并不会主动要求她去学什么或者做什么任务，偶尔看到魏澄想要主动给自己揽太多任务，还会劝她不必这样拼。 魏澄的冲劲有点超乎她们的想象。 每天必然比规定的时间早到办公室；公司的各个平台的作品，尤其是商用广告、或者公司承接的短片、宣传片纪录片等等，凡是与荧幕理论相关的，这孩子都会当成教材一样挤出碎片时间认真学习。无论是文稿、策划还是拍摄，她都想跟，而且只要她在跟，就一定在同事身边忙上忙下，可以帮到组里的同事不少。 “橙子，这边有一个资讯的稿件，感不感兴趣？你把排版做好，正好够填你今天的实习生汇总表。” “橙子，外拍！” “橙子，棚拍！” …… 魏澄好像是组里的团宠，人人都很亲昵地喊她橙子；各位前辈心照不宣地不把重活交给她，同时也很乐意让这个又踏实又单纯的女孩子多学习点什么。 组里难得有这么可爱的实习生，枯燥的新媒组好久没有迎接到这样一缕纯天然无公害的学生气了。 令人头疼的是，有人体谅，就会有人搞事。 “橙子。”mariah看到午休的时候魏澄依然守在电脑前面，走上前轻声喊她。 “怎么啦mariah姐？”魏澄抬起头，看到mariah手上拿着一叠资料。 这是一摞非常新的资料，mariah递给魏澄的时候，魏澄手里还能感觉到纸页带着打印机的温热。 “你看看这个，来到组里很久了，有没有接触过这种纪录电影的策划？” 还真没有。 这个纪录片，一眼扫过去，依然是具有商业目的的那种脚本，他们公司一贯地是要接这种商业推广的。是旅游相关的拍摄，不过主推的度假地点、景点等等，其实都是甲方爸爸。 要把这种拍摄以后需要审校并上架到不同视频平台的商业纪录片拍得毫不做作，脚本的校对工作堪称整个拍摄制作过程中的，大动脉一样的存在。 “你如果有时间的话，要不要考虑看一看这个脚本呢？” 嗯……虽说每天魏澄给自己加了不少事情做，不过只是扫读一下这个脚本，那也花不了多久。 “好……好啊，谢谢mariah姐。”魏澄把脚本放在自己桌边，又对mariah露出那种人畜无害的笑容。 “嗯，你慢慢看着，这个还是初稿。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我说。”mariah说完以后，就准备去餐厅，“我先走啦，你也要注意休息啊。” “好，我知道啦。”魏澄想着先把手头的事情做完，再找时间看脚本，于是继续敲着键盘。 mariah姐真是雪中送碳，魏澄想着，自己如果对这个比较大的项目的脚本有了一定的了解，说不准还真能争取到一个机会，协助这部纪录片的拍摄呢。 还真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啊，正愁没有什么特别能给她简历增光的经历呢，机会就这么砸向她了。 第七十四章 离间 魏澄把整个纪录片的脚本从头至尾浏览了一遍。 总体来说，这个脚本的完成度还是很好的，每一处衔接都很巧妙很光滑，并没有任何一处广告的植入看上去生硬，或者容易引起观众反感。 是一本很出彩的脚本。魏澄看得有点入迷，于是又反复地翻阅。 这个会是mariah姐自己写好的吗？那她真的好厉害啊。 魏澄还琢磨着，林零和沈凝已经从餐厅回来了。 “橙子啊，你还没有吃午餐吗？” 这孩子估计是又找到什么事情做，做得走火入魔了，午饭估计也还没吃。 “我没事，我有咖啡。”魏澄拿出自己的保温壶打开给她俩看，里面还勾着一包挂耳咖啡。 ......咖啡当饭吃？！ 孩子的身体不能饿毁了，林零从工位上起身，拉起魏澄就往外走，“午休还没结束，你先去餐厅吃点什么吧，这样下去身体哪受得了。” “没事的零姐，”魏澄还满不在意，“我老见周钦工作的时候遇到瓶颈，就干脆拿咖啡代餐呢。” “他什么体型你什么体型，”林零想起周钦，不能说肥头大耳，至少也称得上人高马大，“你还跟他学，没学点好。” 等到了餐厅，魏澄的食欲倒是被餐厅里的气味激活了。刷完工卡，取好餐，坐下就低头开吃，也不再和林零说话了。 这么大的姑娘，竟然跟一只小奶猫一样，不喂就好像完全不知道饿。 唉，周钦自己也是老这么糊里糊涂的，他们俩平时相处的时候，估计也怪费劲的。 也难怪，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林零陪着魏澄在餐厅吃着，沈凝回过头，一眼就看到魏澄放在桌角的脚本。 奇怪，这不是自己这几天辛辛苦苦赶出来的吗？怎么会在这孩子的桌上？ 她如果想学纪录片方面的东西，完全可以自己来找她问问题，甚至找她要材料。这些东西她是怎么弄来的？ 而且，为什么是这部？ 这个旅游纪录片脚本，显然不是魏澄需要掌握的难度，而是她毕业以后可以尝试着学习的题材。魏澄要是直接找沈凝要这个脚本，沈凝未必会直接把这个脚本给她，不过如果知道她对这方面感兴趣，肯定会大大方方教给她的。 ......她想偷师吗？是因为想在实习期间做些成绩出来，太迫切了吗？ 可就在前两天，主管还私下加了魏澄的微信，和她说实习期间做得很好，到时候公司会在开给她实习证明的同时帮她写一封推荐信，等到她毕业，如果考虑回到灵感工作，可以直接转正。 这件事，她和林零也都知道。 相当于，魏澄把实习期熬过，她们就是半个准同事了。 她的学习能力和学习积极性都摆在那里，公司开给她的条件也足够优厚了，何至于去做这些小偷小摸的事情呢？ 并且，为了不在工作时间在电脑上看这个脚本，引起坐在周围的同事注意，还专门把材料打印下来，午休的时候自己看？ 还有，这个脚本她从哪找到的？ 虽说这件事情并不严重，但是沈凝还是感觉，通过一件小事，有可能窥见一个人在无意识中暴露出的本性。 可能，魏澄会因为给自己预设了太高的目标，压力过大，所以需要用一些......不是很合适的手法，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她很想提前熟悉这个脚本，最好可以争取到机会辅助拍摄和制作，这样写在简历上应该还是很添彩的。 至于谁和她对接，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熟悉脚本的，主管也不会过于关心。 ......沈凝心里很不舒服。 她装作不知，继续在自己座位上整理着工作。 林零和魏澄回来的时候，已经要到下午上班时间了，所以三人也只是匆匆打过招呼，继续各忙各的。 只是三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下班之后，林零知道魏澄不喜欢麻烦她们，所以干脆主动关心她申请的事情，“橙子，你的文书现在感觉怎么样？进行到哪一步啦？” “我现在其他的部分完成了，只是有一个段落需要大致描述自己的专业相关的实习经历。在灵感实习的时候我做了很多记录和整理，不过暂时还是没有把它写好，因为还缺少一点特别亮眼的内容。我想尽快把这一块补足。” 魏澄只是深色如常地说着，但是沈凝听到她这话却把眉蹙得很深...... 周钦加班是常事，魏澄准备自己坐地铁回去，沈凝也要坐地铁，就和魏澄一道离开。 第七十五章 我想想办法 沈凝和魏澄一起坐地铁回家，魏澄下班之后竟然还蛮有精神的，一直想要和沈凝聊天。 她很好奇伦敦大学学院究竟是一所怎样的院校，校园生活是怎样的，她的眼睛里满是对未来的期盼。 沈凝却怏怏的，随口回答着她的问题。 在魏澄心目中，沈凝姐永远是最随和最温柔的。她没感觉到什么异样，只当沈凝姐现在是因为工作了一天，太疲倦了。 下班之后，mariah也是要坐地铁的，只是with项目偷鸡不成蚀把米，和沈凝也闹僵了。她就会在办公室里坐得晚一点，再去坐地铁。 在地铁上睡意昏昏，差点错过站。 做了将近十站，才到她租的房子。 离公司不近，楼层不高，是在一个比较老的小区里面。 mariah上楼之后，第一步就是拉开窗帘，打开窗，散散屋子里的霉味。接下来还要检查一下屋里各处有没有漏水，打开水龙头看看小区里有没有突然停水，打开煤气，烧上热水。 这时候手机响起来，是她的妈妈。 “喂，妈。” “孩子啊，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我最近吗，最近正在头疼。公司里又新进一个会来事的，本科还没毕业，一个小毛孩子，惯会出风头。我听有风声说，她这边如果申研都很顺利，回来之后还想进新媒组的话，可以直接从正式工做起。” “那很好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喜悦，“有年轻人帮着稍微分担一点组里的任务，我的好女儿也能有更多的机会好好休息了。” “妈，你根本不懂。”mariah很无奈，“她的出现不是件好事，沈凝现在是我们组的核心，她有可能很快就会有机会升迁到文宣部门，林零身体一直不好，我本来是有机会去成为这个新的核心人物的，我不能再允许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那你想怎么办啊？”mariah的妈妈听得云里雾里。 “至少不能让她和沈凝走得太近，这样她的实习和申请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顺遂了。”mariah如是说，“最好能让她退缩，不要想着可以回来就进新媒组。在这期间沈凝尽快升迁，或者跳槽，那样我才有机会。” “女儿，我不喜欢你这样。”mariah的妈妈并不认同她，“妈妈只想你健健康康的，快快乐乐的，你能在灵感这样的大公司，哪怕只是做一个普通的员工，妈妈已经很为你骄傲了。” 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妈，我今年已经要满二十五岁了。”mariah语气平淡，但道出的却是她满心的酸楚，“我想有点事业上的追求有错吗？她们名校学历，她们一点就透，所以她们就理当享有全部吗？我不喜欢那种和她们处在同一个圈子里，但是方方面面都不如她们的感觉。” 何止不喜欢，简直恨透了。 “我就不能想要得到她们想要得到的东西吗？既然都是同事，那就都有机会。我现在处处被沈凝压着一头，明明是和她同期进入公司的，现在看起来完全就是比她窝囊的样子。妈，我不服。” “孩子，我真的不希望你像现在这样，每天被这些事情困着，你都不像你自己了。” 变得狭隘，自私，工于心计。 “我必须要争，你自己口口声声说，希望我健康，快乐，难道我永远住在这个又远又小的出租屋，永远坐在新媒组的格子间里，没有任何的变化，用着那点在b市想要获得高生活质量，完全不够的工资，我就健康快乐吗？难道我要看着同期入职的同事走的走，升的升，只有我像块垃圾一样被剩在那里，我就会是健康快乐的吗？会吗？！” ......电话那端陷入沉默。 “......对不起啊妈。”她的确是把话说得太重了。 “没事，妈妈只是，不忍心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只要你能够开心，你想要怎样，就怎样去做吧。” mariah闷闷不乐地挂掉电话，外面天色渐暗，她走过去关窗，打开灯。 灯光昏黄。 为什么，同样是走在海岸，只有她看不到前方的灯塔，只有刺骨的海风侵蚀她的肌肤。 这座城市，好像在释放着各种否定她的信号，是她自己，倔强地赖着不走。 要一直执拗吗？哪怕把自己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屋子里的霉味和她身上的戾气一样，今天的晚上没有散尽，明天的清晨又继续累加。 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让自己能够在这座城市，以一个体面的姿态生活吧。至少此刻，她还不想认输。 第七十六章 差点被炒鱿鱼 在mariah的一套操作下，沈凝和魏澄在公司里的交流次数，肉眼可见地，骤减。 魏澄开始还是一有问题就去找沈凝和林零；可是沈凝总是语气不咸不淡的，或者脸色不太好看，却也没有说出魏澄有哪里做得不好，看起来是一副一味想要疏远她的架势。 林零压根不知道这俩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着她们都是自己的朋友，非常头疼。 这一碗水，也弄不清到底应该怎么端才好。 沈凝终归还是不想和魏澄挑明拿脚本这件事，感觉好像也没必要和这么年轻的实习生撕破脸，人家的本意也不是要伤害她或是怎样，不过亲眼看到魏澄桌上有脚本，加上这之前她完全不来征求沈凝的同意，沈凝开始对魏澄设有防备；魏澄一直以为脚本是mariah的，反正看到沈凝和林零每天已经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了，这种只是拿一份copy让她随便看一看的小事，应该没有必要报备吧…… 总之，目前这个状况相当尴尬，林零被夹在中间，沈凝疏远魏澄，可魏澄不明就里。 很快，如mariah所料，沈凝的疏远，会迅速削弱魏澄的实力。 “这个排版，配色是不是不太合适，美是挺美的，可是题图的标题都不醒目，那这篇文章是不是就白写了？”主管偶尔会抽查一下实习生汇总表，一点开魏澄的第一条链接，就发现有问题，“大家都很忙，你遇到问题，就只能自己去问。沈凝和林零就坐在你旁边，也没交多重的任务给你。唉。” 主管这一声叹气，让魏澄的心都沉下去了。 “我很少抽查，这只是你表格里的第一条链接就开始出问题。我还需要把接下来所有的链接挨个看一遍，挨个帮你改吗？” 被主管批评，魏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强忍着泪水摇头。 “抓紧吧，回去把这些都看看，该改的改，该问的问。在你实习期结束离开之前，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了。” 一句话，把魏澄开始实习以来的成长和努力，全部清零。 实习期之前，不要再有这样的失误，还能拿着实习证明体面离开；再这样就只能被扫地出门，什么后面的读研还有回国以后直接回公司之类的，想都别想。 魏澄耷拉着脑袋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林零赶紧转过身想安慰她，却看到沈凝继续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看都没有看魏澄一眼。 对于此刻的沈凝来说，魏澄充其量就是个普通同事，她没有立场，也没有义务现在放下工作来安抚她的情绪。 ……她们到底怎么了？ 沈凝又不是不讲道理，没有同理心的人，按以往，她一定会关心魏澄的。 大概，她们之间真的有很难调和的矛盾？或者必须生疏彼此的理由？ “橙子，不难过。”林零实在看不下去，魏澄一直伏在办公桌上，哭泣也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看到她的肩膀不断抽动着。 林零轻拍着魏澄的肩膀，她渐渐安静下来。不出半分钟，她就抬起头，对林零轻声道谢，抽几张纸巾随意擦把脸，就打开自己的表格，开始一篇一篇从头检查最近自己经手的文稿。 可怜的孩子，明明很伤心，还在强迫自己振作。 最近这几天的稿件，如果想要找沈凝把关的话，就必须要面对和沈凝相处时的低气压，魏澄心底里还是有些怯怯的，所以找沈凝的次数不多，也就积累下来不少做得不合格也不老道的地方。 她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或者什么时候得罪了沈凝。可是直接问沈凝太莽撞，绕开沈凝去问林零又感觉像是在搬弄是非。 干脆自己一点一点做吧，就当利用这次机会集中反思一下，把最近学到的、业务相关的内容查漏补缺。 沈凝那边……趁沈凝拿定主意要和自己彻底疏远之前，小心翼翼地和她相处吧，看看有没有机会把目前的局面缓和下来。毕竟沈凝是组里能力最强的，如果能在大多数时间由她亲自指导着完成实习，那么这次实习就必然能有不小的收获。 能让沈凝多带带她，就尽量让她多带一带吧。 在这一天之中，魏澄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少问沈凝问题了。可还是会有实在需要帮忙的时候。沈凝可能会给她一个很笼统的答复，林零能给她稍微讲得细一点，只是没有沈凝那么经验老道。如此，魏澄即使问出一些正在困扰她的问题，在得到解答以后也还是要回到座位上琢磨一半天。 所以下班的时候，她的表格只检查完了一半。 好在主管今天之内暂时没有提出要再次检查，她把修正好的部分重新在后台也更新过之后，才离开了公司。 那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周钦都已经下班了。 “宝宝，你怎么刚刚下班啊？我来接上你吧。” 第七十七章 油焖大虾 周钦正准备离开公司，看到魏澄给他发信息说自己今天刚刚下班，问他在哪里。 所以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我今天想着多做点事情，所以在公司里留了一会，”魏澄含糊其辞。 “你又不是正式工，有些事情帮着做做就好了，”周钦一心疼起自己的宝贝女友，就会变得很啰嗦，“你啊，来这边实习是为了申请研究生的，到时候安安心心把研读好，再想正式工作的事情呗。” “知道了知道啦。”正烦着呢。 “你就在灵感楼下的咖啡馆等一等，我给你转钱，自己先买杯咖啡，外面冷，我马上到。” 周钦这边刚挂断电话，果然就给魏澄发了一个红包过来，魏澄买了热摩卡，坐在窗边等他过来接。 其实从小父母宠着，长大以后，男朋友对自己也是百分之百的宠溺和爱护，导致魏澄的心思过于单纯了些。待人接物的时候，难免不知道设防，人际交往中的很多事情也没有办法自己处理。 …… 看到周钦开车过来，魏澄走出咖啡厅，上车以后，周钦问她，“宝宝，饿不饿？想吃我做的饭，还是在外面吃，还是逛街？” 魏澄只是闷闷地盯着窗外。 “几天不见，我的大橙子怎么不开心了？”周钦伸出手，揉一揉魏澄的脸蛋，可是魏澄只是懒懒地“嗯”了一声。 “有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可不可以和我说说？” 魏澄转过头看着周钦，水汪汪的眼睛里写满了委屈，“我……”她眨眨眼睛，一直吞吞吐吐道不出原因。 可能今天主管对她说了重话，这些话于她而言已经很有威慑力了。她明明很努力，却还是因为做得不够好收到了批评，加上和沈凝的关系也不知怎的变成现在这样。她对自己实习期的最终结果，心里很没底。 “没事没事，我们不委屈，”周钦揉揉魏澄的头发，“我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油焖大虾，再给你装一份带回去好不好。” 要不怎么说魏澄特别孩子气呢。听到“油焖大虾”的字眼，立刻又不委屈了，笑起来眼睛晶亮。 得，先哄好再说。 虽说周钦敲代码这一方面可能不如管津文，但是周钦更“全才”一些——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总有办法把魏澄哄开心，还会敲代码。 现在，周钦端出一盘他的“招牌油焖大虾”，搁在桌上，对魏澄说，“锅里还有很多，我先用我的饭盒给你装一点。你带回去放冰箱里，想吃的时候热一下就行。” “好！”魏澄的声音元气十足，想来被油焖大虾的香气治愈了不少。 忙活了半天，周大厨可算是把一桌菜都烧好了，“开饭开饭！” 魏澄坐在周钦对面，看着他把围裙解开搭在凳子上，“哥，我有事情想问你。”魏澄私下都是这样喊周钦的。“怎么了？你说。” “就是我和公司里的一位前辈，明明关系特别好，她也总是带着我，我对她也很礼貌。最近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就和我疏远了。” “林零？” “不是不是，”魏澄连忙摇头，“真的是林零姐的话，我倒不会这么犯难了。但是那个前辈是林零姐的一个朋友。她人很好，就是从某天开始突然就疏远我了。因为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我，我有很多问题都堆积着没法解决，这几天的实习也做得不是很顺。我想过以后多问问林零姐，可是林零姐到底来公司的时间不长，我不能把自己这边的事情一股脑都压到她身上。” 原来是因为这个不开心。“会影响到你现在的这段实习吗？” “差一点嘛。今天还被主管训了的。”魏澄很小声地嘀咕着。 周钦感觉魏澄这样委屈巴巴的样子很可爱，不过知道她正难受，也不敢逗她，而是提议，“你仔细回忆一下，你和那个前辈，是从哪一天开始莫名地疏远的，可能是因为那一天发生的哪些事情疏远的。很多时候，别人不提是感觉把事情挑得太明可能会伤体面，而且认为你做出的这件让她不舒服的事情应该是有意为之。” “你要想消除误会，也尽量用不挑明的方式，不要让对方感到不适。但是一定要尽快把能想到的，有可能给你们的关系埋下隐患的问题都找出来，依次尝试。” 第七十八章 福尔摩钦 魏澄托着腮帮坐在桌边仔细想，周钦也不催她，从盘里夹起一只油焖大虾，手法娴熟地帮她给虾剥壳。 他不需要弄得满手油渍，而是用两只筷子，很迅速地就可以把虾壳完整地剥脱，并且还可以连带着把虾线一并去除。 这可是为他的魏澄特地练就的一手绝活。 眼见他碗里的虾仁已经越堆越高，几乎要漫出碗沿了，周钦用汤匙给满满一碗虾仁浇上菜汤，之后将碗放在魏澄面前。 魏澄还是没有想通。她右手拈着筷子，像高中生听课的时候转笔那样转着筷子。 “有没有想到什么？”帮你出出主意？ “......还真没有。”魏澄犯了难，“你知道的，我虽然没有什么职场社交经验，但是我就是按照你说的，有礼貌，待人接物要温和，请教问题要礼貌谦恭啊。我不光对凝姐，对所有同事都这样。” 那还能是什么？魏澄只是一名实习生，和沈凝没什么特别要紧的利益冲突，她的态度和品行也没有问题。 沈凝他不了解。 “或许只是你那位前辈自己人品不好，看到你进步的很快，心里发酸呢，”周钦自己提出这种可能都觉得蹩脚，可一时也想不出其他，“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嘛。” “不对啊，”魏澄不认同，“林零姐和她走得很近的，要是真像你说的......”沈凝要是真的动不动就酸别人，她也必不可能和林零走得很近啊？ 好吧，那就只剩下最坏的情况。 在魏澄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和沈凝被离间了。对方意图很明确，想让魏澄趁早走人。 不过魏澄只是个小小实习生，组里除了她全是正式工，她能招惹到谁？ 魏澄难道会对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构成威胁吗？ “橙子，”周钦感觉这个问题还是要好好解决一下，这多多少少和魏澄的实习期能否平安度过有关联，“你们办公室，和你打交道比较多的，对你很关心的前辈，除了你说的那个人和林零之外，还有谁？” 如果他没搞错，除了林零和沈凝，魏澄只要还能毫不犹豫地说出第三个人的名字，那大概率就是这第三个人在背后陷害他的橙子没错。 主管的座位安排，摆明就是想让组里能力最强的沈凝和林零抽空多带带她。其他组员可能会跟着一起关心她，但不至于做得很多，做到几乎要和林零沈凝她们比肩，能让魏澄单独拿出来说的程度......那就显得有点过于殷勤了吧。 “mariah姐啊。”魏澄还记得，“其他的前辈偶尔会给我的汇总表把任务排开，我也正好帮他们打打杂，不过学习的都是比较固定的，文案策划拍摄这几个板块里面的助理工作。mariah姐不一样啊，她直接塞给我一个她正在做的脚本，是纪录片诶。” 嗯，是纪录片呢。 小丫头，你怕不是被坑惨了。 “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突然给你个脚本？” “让我学一学嘛，说不准会在帮她拍摄的时候有什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我呢？” ......他服了。 周钦在反思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惯着魏澄。他甚至担心起魏澄会不会走在街上被陌生人的棒棒糖就能骗走。 魏澄还很臭嘚瑟，“要是真的能跟mariah姐一起拍纪录片就好了。” ...... “我不知道你那个圣母玛利亚同事安的是什么好心，不过你最好小心一些，她对你好未必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 “为什么对别人好就非要图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啊，”魏澄含着虾仁，含含糊糊地说着，她心底里始终是整个世界纯真美好宛如童话的那一套，“啊不过，好像bella......凝姐她真的是从我收到脚本那天开始疏远我的......” 周钦快累死了。 总算能自己想通了。 “你说的bella和林零，一则是我和林零认识，她自然算是和你认识;你那位bella前辈既有林零的原因，也有公司安排的原因，主要还是把你当做准同校学妹去照拂的。她们对你好，虽然不是出于什么自私的目的，但当然不是做慈善。” “至于那个对你不怀好意的前辈，大概率也是觊觎bella的位置，同时也害怕你和林零有任何机会压她一头......你们主管有没有和你提过转正或者毕业回来还能继续从正式工做之类的优惠？” 做得好，领导也就会相应地给员工开出利好条件嘛。 “嗯。”又被他说中了。 “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啊？”魏澄依然睁着那双杏眼干巴巴地瞧着周钦，心里半点主意也无。 “你这样......” 第七十九章 旧仇未了又结新怨 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屋，魏澄把周钦给她装好满满一大盒油焖大虾放进冰箱。 坐在沙发上仔细回顾了一下周钦给她总结的方法。 嗯，有道理，明天就实施。 第二天，计划准时开始。 “凝姐，”魏澄把手头的某份工作做到一半，看到对面mariah刚好起身要去茶水间，就回头找沈凝，“我想请你帮个忙，你现在方便吗？” “稍等哦。”沈凝语气依旧很温软，只是她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看都不看魏澄一眼。 “是这样的，”魏澄把脚本主动拿出来，上面还有一些圈点勾画的笔记，“前两天mariah姐有把一个纪录片的脚本塞给我，也没说是咱们组以前的还是现在正在做的，就说感觉我会感兴趣，让我扫一眼好好学习一下。我做了一些笔记，也整理了一些问题。我看她好像不在，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看一看......” 抖了个机灵，佯装不知这个脚本是否已经拍摄完成，洗清自己急功近利，想帮忙拍摄所以背着沈凝偷拿脚本的嫌疑。最重要的是，状似不知情，然后直接通知沈凝—— 凝姐你想多啦，东西是mariah给我的。 沈凝接过脚本，有点恨恨地瞪着mariah的空座位。 不是吧，又来？ 还真是旧仇未了，又结新怨啊。 怪道她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魏澄还背着她偷偷找出这个脚本去印，还怀疑她平时和自己相处的时候都在留意什么，有什么居心。 mariah就不能踏踏实实上一天班么...... 话说回来，如果魏澄很喜欢纪录片这一块，只要她主动提，沈凝肯定会找机会让她在有限的实习期里多学。 本来她还没达到，可以做这个旅游纪录片的那种水平的......所以如果在魏澄拿到脚本之前去和沈凝说，沈凝有可能会给她找点什么别的。 这个旅行纪录片甲方多，体量大，分厂脚本和后期制作都偏复杂一些。 不过，魏澄的“预习”做的很到位，笔记密密麻麻，却很工整，也基本都写在了点子上，问的问题也一眼能看出，是仔细拣择过的。 魏澄当然不可能告诉沈凝这是自己昨天根据前面翻来覆去读这个脚本的心得，现补的。 沈凝随意翻了翻，越来越认定魏澄已经具备资格，能够跟着她“跳级”学习了。 mariah从茶水间接一杯咖啡回来，看到沈凝正一如往常，无比耐心地给魏澄解答着各种问题，而且手里翻的......好像是她从沈凝电脑里找出来的，给魏澄的脚本的copy...... mariah：这么尴尬的么...... 这诡异的气氛，mariah竟然有点莫名发慌。 本来因为自己做得还算隐秘，而且确信魏澄这人虽然落落大方，但毕竟年轻脸皮薄。沈凝一旦瞥到她桌上的脚本，心里肯定会不舒服;魏澄看到沈凝这边不对劲，绝对不会好意思问她工作上的事，尤其是这个脚本这种，不是她分内应该去做的事。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两个人怎么会像没事人一样？沈凝还给魏澄讲解起来了？前两天好不容易才把两个人离间出来的微妙气氛呢？ 魏澄昨天不是还抽查不合格，又修改了一整天才勉强糊弄过去吗？这才一天，又开始有人帮着她带着她了。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让主管对她的印象分断崖式下跌，把之前给她开出的条件一次性收回的。万一魏澄这又一切顺遂了，那她不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头疼。同期的处处压她一头也就算了，新人一个二个的也想越过她去不成？ 不成，真的不成。 林零全程听到了沈凝和魏澄的对话，也看到二人和好，对这件事情也大致有了了解。 唉，就说这两个这么可爱的小天使，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变得水火不容嘛。 中午，她们三个又恢复了一起去餐厅吃午饭的习惯。三个人并肩走出办公室，把mariah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大橙子，这两天申请怎么样？还顺利吗？”沈凝认定魏澄没有多少心思，不懂mariah的那些弯弯绕绕，也不便一次性和她说太多。干脆把前两天和她相处的那些疙瘩先抛开，帮着她处理眼前的事情。 “我递交啦。”魏澄点点头。 第八十章 第一次跟拍纪录片-启程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每一件都在mariah的意料之外。 在沈凝和魏澄的关系复原如常以后，魏澄的业务又自然而然地做得好些了，主管也时常毫不掩饰地表露她的欣赏。 更离奇的是，沈凝主动提出来，要让魏澄跟着她一起拍摄纪录片，甚至把花絮整理和初稿剪辑的任务都直接分给她了。这一次组里担纲拍摄的另外两个同事在和沈凝商量之后，也一致认为魏澄能够做好这些，就直接把任务分配汇报上去了。 mariah：？？？折腾半天，跳梁小丑又是我自己？ 魏澄从来没有跟过纪录片拍摄，更没有和前辈共同承担拍摄周期工作的经验。以前的她跟前辈拍摄的时候还是打杂为主。不是不让她做，而是她没有毕业，技术上未必熟练，没办法轻率地交给她。 这回不一样。这回魏澄可是托mariah的福，提前见到了脚本和分场脚本，把这个纪录片的情节和拍摄的时候需要落实的所有细节都提前了解了。况且魏澄好学，进步也很快，组里都认同，所以就直接把拍摄流程当中的一小部分环节交给魏澄，全权管理。 “啊？那宝宝是不是不要我周末陪你逛街了啊？”作为一块称职的“望妻石”，周钦听到魏澄这周起要和沈凝一起外出拍摄，心里是很纠结的：又替魏澄高兴，又不想周末的约会计划泡汤。 “嗯……可是这是我第一次去拍纪录片诶。虽然也是为了给甲方爸爸做商业推广，但是这个机会很难得啊。” 好吧，只要魏澄觉得这个机会对她很有价值，那就去尝试吧。 “那宝宝你就跟着前辈们一起去拍摄吧。”周钦其实恨不得每天下班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见到魏澄，因为毕竟魏澄还在a大读书，本来应该留在a市的，只是因为实习才能暂时和他待在同一座城市。加上周钦还时不时地想到魏澄接下来要继续出国念书，对他和魏澄可以面对面相处的时间，就更加珍惜了。 哪怕是魏澄争取到了两三天的外出拍摄，他听到都感觉很肉痛，尽管他也会真心替魏澄高兴。“啊对了，那个……某位前辈，她不会跟着你们一起去吧。” “那倒没有。”魏澄当然知道周钦指的是哪位。 在听完周钦给她的分析那天，魏澄就深刻意识到必须对mariah敬而远之了。 “嗯，那就好。不过无论她最终去与不去，你一定要记得你此行是为了锻炼自己的能力的，不要因为一些可能影响你心情的事情，搅乱了自己原本对于这次行程的规划。” “好。”魏澄点点头。她额前毛茸茸的，有许多碎发，两颊还稍微有一点婴儿肥，白白嫩嫩。周钦忍不住上手捏了捏，感觉捏了一手的胶原蛋白。 唉，他这算不算是老牛吃嫩草啊。 害，管它呢。要说老牛吃嫩草，管津文读研的时候，也没放过本科还没毕业的林零啊。 想起管津文，周钦在心底对自己的谴责，不免减轻了许多。 魏澄下车以后走进自己的小区，到家之后第一时间打开手机，看到周钦给她整理了一份事无巨细的行李清单+出行注意事项。 嗯…… 魏澄有的时候真的会产生一种，周钦和她的相处方式，跟她爸爸和她的相处方式一模一样的幻觉。 她换成平板登录微信，把这个清单打开。 真的好详细，满满两页纸，每一条前面还标有序号。 在看这份清单之前，魏澄本来是完全没有主意的，但是照着这份清单收拾起行李，不出半小时，她就全部打包整理好了。 而且她把行李箱拖到卧室门口的时候还努力回想着，还有些什么需要带，却再也想不出来了；神奇的是，她本来准备带一只行李箱，一个容积大一些的双肩背包去的，结果现在按照周钦的清单收拾出来，只刚好装满了行李箱，贵重物品找一个小包装起来随身带着就刚好。 可能是爱情的力量太强大，周钦在魏澄的面前，永远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魏澄第二天定了闹钟，闹钟在她的床头吱哇乱叫，她关掉闹钟之后，非常利落地就起床了。 毕竟才结课没多久，上“早八”的习惯还是跟在她身上的。为了早上八点之前能稳稳地坐在教室，还得洗漱好，吃早餐，找一个不会在教室最前排需要和教授四目相对的好座位……为了完美的完成这一切，魏澄在有“早八”的时候，必须早起。这个想起来极其刺耳聒噪的闹钟是她的早起神器，她感觉说不准什么时候会需要早起，果然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她感到公司楼下，沈凝他们已经带着设备在楼下等着她了。 除了沈凝，还有泡芙和糖豆一起参与这次的外拍。 灵感的工牌上面的署名很有趣。 不同时期进入公司新媒组的成员，工牌上都会有不同的署名，署名是可以自己随意填写的。大家最多就是刚进入公司那天自我介绍的时候讲一下自己的真名。等到工牌一发下来，互相之间为了更快熟络起来，也不想总是回想刚认识的同事的名字，经常照着工牌的名字来念，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灵感传媒的理念是，即使是做商业推广相关的一些新媒体工作，也要将艺术很好地融进生活和商业。既然在座的各位都是艺术家，那怎么可以没有艺名或者笔名呢？ 于是大家都会给自己的工牌取一个自己喜欢的署名。 泡芙和糖豆都是同期进入公司的，他们这一期职员都会想找出一个像是能够代表自己的代号一样的名字印在工牌上。 沈凝和mariah这些使用英文名的职员是同期的，她们考虑的就少一些，只知道署名可以自己定，所以干脆新人培训的时候，心照不宣地提交了自己的英文名。 林零和魏澄两个孩子实心眼，直接把自己的本名又报了一遍…… “你来啦，我们准备出发吧。”沈凝招呼着魏澄。 ……魏澄看到沈凝连眼线都画得毫无瑕疵，肌肤都细腻得看不到毛孔的妆容，发现自己的早起能力简直不值一提。 画上这么优雅精致的全妆，还比她早到，在公司楼下等着她…… 惭愧惭愧。 第八十一章 跟拍纪录片-拍摄 泡芙人如其名，是一个像奶油一样皮肤雪白，而且性格很软的女生；糖豆性格很外向，思维也跳脱，一路上总是给她们讲各种好玩的笑话，是个很爽朗的男生。 沈凝负责开车。她今天虽然妆容很精致，但是因为需要开车还有外景拍摄的缘故，她并没有穿飘逸的长裙，也没有穿高跟鞋，而是换上一身运动套装。尽管穿着运动装，她也还是由内而外持续散发出她的淑女气质，并不会给人她摇身一变成了运动型女生的，惊喜的感觉。甚至说，如果你没有刻意去留意她今天的服饰，你可能依然会觉得她穿着的是长裙。 不得不说，沈凝的车技很好，中间明明需要经过一小段盘山公路，但是她很平稳顺畅地就开过了。 魏澄偶尔会用手机把窗外的风景拍下来，发给周钦。周钦可能正在在公司忙得不可开交，不过他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一条一条地回复她。 泡芙看到魏澄时不时地会拿起手机，有时候还盯着屏幕吃吃地傻笑，她哪还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于是也不自主地露出“姨母笑”，一对甜甜的梨涡挂在她的两颊。 作为标准直男的糖豆，以为她们俩听自己说话很风趣所以开心，于是也很有兴致，继续从自己的记忆库里翻找有意思的事情说给她们听…… 抵达度假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按照纪录片大体的拍摄日程安排，今天在甲方的度假村落脚就可以了，没什么拍摄任务。不过趁着天色好，几人还是把摄像机架起来，拍了一些落日延时和分镜脚本里黄昏时分的空镜。 因为脚本主体是关于某地的旅游分享纪实，所以总体来说氛围是轻松愉快的，空镜的部分用自然光拍摄就很好。 大概在外拍摄了不到一小时，天色也渐渐暗下来，他们一行人也就走到甲方名下的度假村落脚，并且和甲方派出的，需要参演的人员对接。 第一天外拍的劳动量不大，所以魏澄也适应得很好。她不需要操作大摄像机，但是有一套单独给她配好的设备，她可以带着拍点花絮。 如果说第一天的工作量还是微风拂面的话，第二天那就纯粹是渡劫了。 第二天的外拍，既要抓一些空镜的外景素材，也要给一些衣食住行，或者带有人文元素的物品、人像安排大特写，还有人物的参演。 从天蒙蒙亮，在度假村扛着设备边赶路边按照行程划分去拍摄，一直到夕阳西下，所有人没了力气，肚子也饿瘪了，但是分镜脚本里面，还是有很多条本应今天拍摄的没能按时结束。 甲方派出的参演人员似乎不是专业演员，可能很不适应这种根据行程安排镜头的拍摄模式，还以为是按照脚本从头到尾依次拍摄，所以状态并不好，每一条素材都需要ng好几遍。 不过这些都是甲方指派的人，他们肯定有他们的商业考量，沈凝这一行人，也不好流露出任何一丝不满。 他们还剩一天的行程。这剩余的一天，时间安排也会因演员今天并不理想的表现而不得不变得更加紧张，如果说第三天依然找不到状态，那他们拿什么跟公司交代？ 所以…… 沈凝拿着签字笔，在分镜脚本上“唰唰唰”做着记号，魏澄，泡芙和糖豆都搬着小马扎，围坐在她身边。 “编剧大人，您有什么安排？”糖豆碰了下沈凝的肩膀。 “我们明天八成是来不及了，”沈凝继续两下对比着分镜脚本和脚本的原稿，手上没有停，“看一看哪些部分还可以再裁一裁，或者改一下，这样明天就不至于任务太重。” 魏澄，泡芙和糖豆都认为沈凝说得在理，干脆也一起帮着她看脚本，删删改改，忙碌到深夜。 第三天，除去已经被去掉的部分，沈凝一行人刚好踩着准备返回的时间，把素材全部拍完。魏澄拍完以后一看时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凝姐也太料事如神了吧。 泡芙和糖豆倒还蛮习惯沈凝的干练，他们两个比沈凝还要早入职的，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第八十二章 自助餐 任务还算是圆满完成，目前需要的素材已经拍摄完毕，就看后期的剪辑制作和花絮的放出引流了。 主管表示各位表现很好，可以替他们申请月末奖金翻倍。 泡芙和糖豆本来的工作重心就是拍摄，靠跑外拍棚拍，做图拍片子这些拿奖金早就习以为常了。沈凝平时只要是写策划，偶尔会接一下脚本，这笔奖金可以算是意外之喜。 魏澄听到奖金的时候还有点懵懵的，完全没有概念。 她的工资是按天去结算的，每天的日薪逐渐累加，最终在月末一并发给她。这样一来她请假会相对自由，但还是要保证工作日至少每周的五天之中有三天出勤。 ......并没有奖金的说法，连发送稿件或视频带来的后台受益，都不可能给她增加任何的提成。因为主创都是正式员工在做。 那，现在这笔奖金？ “橙子还是实习生，” 魏澄的心直接提到嗓子眼了，没有给实习生发奖金的规定，是不是说她跟着出去跑了一趟以后，没有额外的报酬啊。 “不过还是按照和你们同样的金额发放奖金吧。她这次分担了拍摄和剪辑，已经超出一名实习生的指责范围了。” 天呐！ 要拿到奖金了吗？ 魏澄兴奋得想要蹦起来，不过这是在主管面前，最基本的淡定还是要有的。 “橙子，是和实习工资一起打给你支付宝，还是让财务带你看一下，办一张工资卡？” 诶？工资卡吗？ 是说让财务给她也准备单独的财务编号吗？ 之前她就在求职网上看到，灵感的新媒体运营是比较灵活的，有远程兼职，远程实习等多样化的岗位安排。 她即将学习电影研究，新媒体涉及到影音创作，是一个很好的发展机会。如果可以实习转兼职，回国以后做全职，那就......很顺利，很丝滑。 嗯......总感觉主管在暗示自己什么。 魏澄回到座位，完全看不到在她背对着的某个位置，mariah脸色铁青。 她暗暗攥着拳，细长的指甲扣在皮肤里，扣得手心的皮肤红得发青。 林零这个病秧子，随她怎么发展自己的业务能力，一时半会还成不了气候。 沈凝肯定不是她能望其项背的。只能慢慢熬着，看她什么时候往上升职或者离开这里。 泡芙糖豆那些人生活纯粹简单，几乎是与世无争的状态。 就只有魏澄。 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选手。 她那么拼干嘛？满脑子想着转正，哪天好把她一并顶下去？ 看她冲着主管笑，一双水波潋滟的眼睛眨啊眨的，就烦透了。 她最好别也考上个什么伦敦大学学院，虽然不是牛津剑桥，但是也怪碍眼的。 mariah正愤愤地犹自琢磨，魏澄这个没心眼的傻孩子突然开心的嘴都合不拢了。 尽管她努力把声音压低，但还是很明显地能够听到她发出的欢呼声。 沈凝和林零赶紧凑过去瞧，看到她电脑屏幕上那封刚刚收到的邮件，直接激动到抓起她的胳膊，摇晃着。 她们虽然在拼命克制，不想打破办公室的工作氛围，但是一直在暗中留心她们的mariah却看得真切。 屏幕的右上角是ucl的logo。 她还真被录取了。 ...... mariah：我只是在心里暗戳戳地骂，竟然就成真了么？？？ 下班以后，沈凝，林零和魏澄果断约一顿自助餐。 “必须给大橙子把庆功宴安排上。” “对，要吃就吃顿好的。”不能亏了孩子。 魏澄准备征求下意见，“海鲜自助行么？”“什么都行。”你要月亮我们都给你摘下来。 于是管津文和周钦都被遗忘在角落。三个即将成为同系师姐妹的姑娘跑到玉钥区唯一的一家海鲜自助。 嗯，要排队。 “橙子我跟你说，”沈凝拉着魏澄的手语重心长，“海鲜自助这个世界生意最火爆的，而且自选区很多现成的菜品，等下一炉往往要等很久，这也意味着我们这些等位置的人要等很久。下回记住了哈。” “嗯嗯。”魏澄乖乖点头，林零却低呼，“凝姐，看不出来，你吃自助还蛮有经验的嘛。” 其实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沈凝这种仙气飘飘的女神，想请她吃自助餐的男生说不定能从这里排队排到法国，她很有可能会接受其中某些人的邀请啊。 就像她之前接受赵瑾瑜的邀请那样。 头疼，这俩人最近什么情况啊，一点进展都没有。 “嘿，凝姐，”林零凑到沈凝脸旁跟她咬耳朵，“你和赵总最近还联系吗？” 林零也说不出来哪里古怪，但是就是感觉，之前还会在微信给赵瑾瑜发照片分享生活，还被自己抓包了的沈凝，突然就再也不提赵瑾瑜了。 不正常。 “联系。” 嗯？这么平淡？ “赵总最近在忙。” 啊......这样啊。 “凝姐，恕我直言，这种满脑子只有事业的男人，你俩要是实在没能成，也不是很可惜。”满脑子都是工作，这种男人能花多少时间关心你？实在不行就不谈，哼。 “不是，你误会啦，上次是我拍照跟赵总说，就是你那种烤红薯挺有新意的。因为他正在准备把经营的重心放到零食上面，做自有品牌。我就想着如果后面可以每个季度都推出创新元素比较多的零食会利于品牌的热度。” “哦。” 敢情是两个工作狂，正好凑一对。 第八十三章 有没有能打的 沈凝她们拿着号码牌走进餐厅的时候，赵瑾瑜还在公司看着堆成山的策划案，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今天要把这些看完吗？ 沈凝之前跟他提出的的确很对，加入一些新颖的、别人复制不来的创意，with这个品牌的热度绝对会暴涨。 现在的问题是，这些策划案看下来，每一份的作者都还不够有创意。 赵瑾瑜无意深责，只是感到头痛。这不是这些策划案的作者的水平问题，好创意这种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 到底有没有一个能打的策划案啊？只要有一个像那么回事的方案或者创意，哪怕只是初具雏形或者还很潦草，都可以先拿来做备选。 再看看桌上剩余的一些方案，还剩一小打。 干脆把它们都读完再离开公司吧。 没办法，他从自己父亲的手中亲自接过这个公司，全家人的期望都压在他的身上，他必然要尽可能地把with这边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顾好，不能让他们失望的同时，他也想在这个平台上做出些成绩。 刚从美国回来的时候，还曾经脑子一热，用自己在美国拿的funding，工资加上学费之外的奖学金，注册了灵感传媒。考虑到纯做新媒体的公司正迎合目前国内经济高速发展的商业界发展所驱，会有很好的前景，他本想专门做自己也还比较感兴趣的新媒体。 但是赵父必然不会同意，即便灵感传媒短短几年就开始对接重量级客户，做得风生水起。 “你折腾什么？家里有现成的公司你不做。我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你正好帮我照看着些，家里就你一个孩子，你明白自己的责任所在吗？” 得，动不动就扯责任。 于是赵瑾瑜广拉投资人，还把自己手头的大部分股份转给了商学院的另一位挚友。 之后就还是专注于with...... 所以到底还有没有能打的策划案了？！ ...... “瑾瑜，”沈凝看到赵瑾瑜坐着的位置，也走过去落座，“找我有什么事情？” 赵瑾瑜把沈凝约在她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老早就点好两杯咖啡等着。 焦糖拿铁不额外加糖，他也没问沈凝，只是记住了沈凝每次都会喝的款式。 “我有点郁闷，想找朋友出来聊一聊。” 呵，还朋友。 他就差没把“我想你了”写张字条贴自己脸上了。 沈凝端起拿铁啜饮一口，赵瑾瑜全程很认真地看着她，看得沈凝都有点不自在了。 所以呛得直咳嗽。 赵瑾瑜本来就一直盯着她看，一看到她被呛着，脱口而出“你没事吧”，一时之间两个人都很窘。 “嗯......你在郁闷什么......咳咳......”沈凝抚着胸口，同时想着说点什么转移话题。 “郁闷公司的企划啊，”赵瑾瑜正色道，“从前我总觉得自己有本事指点江山，现在看来我还是不够强大。”偏偏这时候自己的亲爹完全放手不管了，在这个节骨眼锻炼他。 他看起来像是那么经得起锻炼的人吗？ 沈凝也预感到，创意这东西，说起来容易，实践起来比登天还难。 赵瑾瑜估计从策划案阶段，就遇到了瓶颈。 “不知道赵总有没有兴趣，把with零食创意的策划案外包给我们凝零七工作室呢？” 沈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鬼使神差般冒出这么一句。她脑海里甚至半点灵感都没有。 “可以啊。交给你们，在圣诞季之内，我们再上新，也算是为你提出的理念试试水。” 赵瑾瑜答应的倒是干脆。 好，就这么定了吧。 赵瑾瑜的直觉告诉他，沈凝肯定可以给他一个足够能打的策划案。 虽说不知道这种相信最终能不能靠得住。可能是因为手里有with的一大摞策划案在保底吧。 目前他的想法还不成熟，所以很难和其他专营新媒体和策划的公司谈合作，这时候就得自己人先顶上。即使是灵感也不行，现在他掌握的股权和发言权，很可能拿不下来。 但是有沈凝的提议，他和直接与灵感传媒谈到了合作，没什么太大区别。 第八十四章 不是老板娘，是老板 沈凝答应赵瑾瑜，替他做一份策划，赵瑾瑜便安心不少。 尽管现在还没有见到沈凝做好的策划案，但是灵感传媒新媒组扛把子的策划案，绝对值得好好期待一下的。 其实，沈凝的内心也不是百分百有底。不过既然赵瑾瑜现在也只是在观望和摸索，还没底气出去找合作方，她正好可以趁这个空当多揽点活，给凝零七工作室寻觅一点发展空间。 试试呗。两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 “现在还郁闷吗？”沈凝想，多一个人帮着策划，应该能稍微少点焦虑吧。 “嗯，郁闷。” 沈凝：？？？这人怎么这么多事儿？做公司高层的，都这个样子吗？ “你还郁闷什么啊？” “我在郁闷，今天我们依然只是朋友。” ……原来是这件事。沈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她不敢直接提出来心里的那些顾虑，二人悬殊太大，即使真的在一起恋情也会无疾而终……这些话她断然不敢直接和赵瑾瑜说。赵瑾瑜现在不是灵感传媒的主要股东，但毕竟是创始人；他也是with的管理者，是很多重要项目的拍板人。 沈凝如果拒绝得太干脆，还拿出一副要和他划清界限的架势，那势必会让赵瑾瑜和她的关系变得很尴尬。 很可能因为她拒绝的时候说了什么话，有什么行差踏错……自己倒不至于一下子丢了工作，只是因为两个人关系尴尬，她有可能会丧失不少和赵瑾瑜相关的机遇。 直接接受他的话，又不符合她自己目前的意愿。 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继续和他做朋友，不要有任何逾矩的举止，等他对自己没有了兴趣，大家相安无事。 理论上来说，这个方法还是很好的，只是目前看上去，还没有奏效。 赵瑾瑜不可能是真傻，那八成就是在装傻，一副没有看明白她用心的样子，故意提起这个话题。 得扯开话题才行。 “瑾瑜，策划案你什么时候要来着？” 答非所问，就是拒绝。 “就是刚刚说的那样，赶在圣诞或者跨年。你自己看。有好的策划出来，我这边就上新，试试水。”赵瑾瑜接过她的话，可看向她的眼神，没有半分准备退却或放弃的意思，反而带着更多的好感，甚至是胜负欲。 一个偌大的公司他都能搞定，对于搞定沈凝这件事，他还有很多的耐心。 “好。”沈凝准备起身离开，“瑾瑜，我先回家了，这边离我家很近，就不麻烦你送啦。” 呃，他脸上的动机很明显。 再和他独处下去，就要乱了套了。 “可以。” 他答应得很干脆？ 沈凝来不及想这么多，拿起包包就撤。赵瑾瑜的事，能逃避一天是一天。 赵瑾瑜看着她推开门离开，不紧不慢地把手里的咖啡喝完。 看来现在她还对他有点警觉和抵触。先放她一马。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放弃对沈凝继续软磨硬泡。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 策划和沈凝，他都要。 ……好吧，一杯咖啡灌下肚，加上之前坐在办公室读了一天不同人上交的策划案，赵瑾瑜只感到一阵眩晕。 沈凝回到自己的住所之后，冲了个热水澡，直接往床上一瘫，连面膜都没力气敷。 今天之内，上了班，刚下班就陪林零和魏澄吃自助，之后又被赵瑾瑜喊来喝咖啡，现在才能回到家。 因为摄入了不少咖啡，沈凝感觉自己没有任何睡意，但是身上的疲惫却把她的手脚箍住，她动也不想动。 明天正好周末，把林零喊出来，商量商量工作室的新任务。 今天先放过自己吧，什么也不要想了。 …… “凝姐，我来啦。”林零赶到的时候，沈凝正站在房间的门口冲她招手。 这是一间在灵感传媒对面的写字楼里的一个房间。里面配有两张办公桌和办公椅，简单装修过，室内还算是明亮整洁。 “这个是人家转让的一间工作室，我感觉现在差不多时机成熟，我们工作室可以就布置到这里，尝试着去接单看看。”沈凝走进这间办公室，四处检查着设施。 “看上去是很好，”林零也跟着走进来，把门带上，“可是凝姐，我们怎么接单啊？” 凝零七工作室是为了让她们拿回with项目里属于她们的那部分创作版权而临时成立的，真要说出去谈项目，这规模小的可怜的工作室，估计会直接被那些大公司当空气。 “with的策划啊，”沈凝说，“先从这个开始吧，赵瑾瑜目前是有意向在圣诞或者跨年上新的，我们最好这周做点东西出来，把这一单先拿下。” 又是赵瑾瑜的事情。 “好好好，我知道啦。”林零是有印象的，昨天吃火锅的时候沈凝还和她提过，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决定落实了。 ……等等，她怎么现在都开始，直呼赵瑾瑜的大名了？！ “with的老板娘有命，在下必然遵从。”林零贼兮兮地提醒沈凝，她可是听到了沈凝对赵瑾瑜直呼其名哦。 你们挺熟嘛。 沈凝很淡定地伸出一根食指，在林零眼前晃了晃，“我可不是with的老板娘，我是凝零七工作室的老板。” 第八十五章 嫁给它算了 因为凝零七工作室一共也就沈凝和林零两个人，所以她们之间很快就协商好了。工作日下班之后，从公司步行到工作室，工作两个小时，期间想吃晚饭什么的也都没问题；周末就周六早九晚六，周日休一天。房租水电两个人均摊的话也能够负担得起，到时候拿到单子，签下合同之后获得的收入，她们也正好对半分。 堪称完美。 “怎么样，就租在这里？咱们努把力，把工作室做起来。”沈凝难得有这么热血沸腾的时候，她的双眼神采奕奕地看向林零。 未来的日子里，她们要有新的追求和目标了。 目前已经拥有的，她们也不需要放弃。 虽然更辛苦一些，不过能兼顾已有的工作和自己的创业，她们已经很幸运了。 “好啊。”林零也没有想到，她还能有自己出来做工作室的一天。 就像管津文说的那样，她并不是微尘。 她们是年轻鲜活的，带着希望的，她们可以尽情地仰望天空，呼吸这座城市清晨的空气，在这里办公和生活，可以像一颗具有活性的种子，就在这里生根发芽。 “凝姐，这个地方设施都还挺齐全的，他们是整体转租吗？” “对，我们不需要置办什么……要不然还是装饰装饰？”沈凝话说到一半就刹车，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间小办公室看上去还是和公司里一样的氛围，跟格子间一样冷冰冰的，感觉像是把她们在灵感传媒的办公室挖下来一块，放在了这里。 仔细看来，墙被刷成惨白，灯光也是惨白，黑色的办公桌椅，没有任何装饰。 那可不行，她们自己的工作室，装修得有些生活气息才好。 “凝姐，咱们可以在这边贴上墙纸，把灯光换得柔和一些，在办公桌上放台灯就可以。窗台还可以放几盆多肉绿萝什么的。” 可还是感觉很枯燥，没有工作室的那种调调。 “或者，每周四到周日，我把我的猫接到这边住吧，把它的那一套生活用品都搬来，然后用猫包把它带过来，周一再给老管送回去。”工作之余还能吸猫，岂不美哉？ ！！对啊！ 哪个工作室没有一只噬元兽坐镇呢。 “好啊。”沈凝也想亲自看一看这只毛茸茸的小家伙呢。 说干就干，第二天林零和沈凝就把零零的一切“家当”都搬过来了，还把零零也放进猫包里带了来。 林零她们把东西都放好，刚一拉开猫包的拉链，小家伙就把毛茸茸的脑袋钻出来，沈凝的心直接被萌化了。 “它好可爱啊！” “呃……是的。”现在看上去是还挺人五人六的。 而且零零这孩子听到沈凝大美女在夸它可爱，可能是因为俘获了美女芳心，有点飘。它还很做作地凹出特别幼态的嗓音，又“喵呜”叫了一声。 “天呐，它好可爱，我好想嫁给他。”沈凝已经完全沦陷了。 她把零零直接从猫包里抱出来，用脸蹭着它柔软的身体。 零零丝毫不排斥沈凝的蹭蹭，而且相当主动地把自己的小脑袋往她的脸上伸。 哼，渣猫。 零零其喵，本身也是只男孩子。 林零对零零主动献媚的行为嗤之以鼻，真是美色面前，一点节操都没有。 “姑娘若真诚心要嫁，还记得带点猫罐头做嫁妆。”林零准备趁火打劫。 “可以啊，没问题，”沈凝果然上钩了，“每种口味都给我们宝贝安排上，好不好呀？” ……这一人一猫的，也算是双向奔赴了。 就让他们多待一会吧，明天周一，猫咪还是暂时要放在管津文那边，毕竟之前说好的。 今晚，零零先睡在工作室。小家伙走到角落，用爪子踩了踩猫窝，嗯，还是像之前那么柔软舒适。 它心很大地，直接团成一团，伏在猫窝上睡熟了。 “走吗？不用担心它。工作室里没有什么它能打的翻的东西，它应该不敢造反。”林零关心的是这熊孩子会不会上天入地，把工作室搅得一团糟。 “不想走，还想再陪它一会。”沈凝已经完全变身成“恋爱脑”，只想一直陪着零零不离开，林零拉着她的一角她都不肯走，恋恋不舍地看着零零的猫窝。 ……不知道赵总看到眼前这画面，会不会直接气得把“情敌”附近的所有宠物用品店全部盘下来，然后一个猫罐头也不卖给它。 第八十六章 自热奶茶火锅 既然工作室已经正式开始运作了，林零和沈凝也准备就在工作之余，从with的圣诞节再上新的策划做起。 第一天，下班之后，沈凝和林零把各个平台需要走的常规做了一个基本的规划，给策划案打了一个主体草稿。 第二天，沈凝和林零网购的墙纸和猫爬架到货了，两人贴了墙纸，装好了猫爬架。 第三天，网购的绿植也到了，沈凝和林零给这些绿植培了培土，用安放小花盆的支架把它们固定在窗台上。 第四天，魏澄正好问她们去英国有哪些注意事项和省钱秘诀，她们干脆整理出来一份详实的攻略，然后打包发给她。零零正好也被接来公司，她们正好可以吸猫。 第五天，吸猫。 呃……五个工作日下来，她俩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只是给策划案打了一个毫无内容的框架。 “唉，头疼啊，”沈凝不禁开始怀疑人生了，“这样下去怎么行，离跨年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按照以往的经验，至少下周就要把初稿给他。” 她还是低估了这个项目的难度。 “嗯嗯，”林零托着腮，“框架我们都打的很熟练了，不过内里的理念和创意怎么填啊？有了这些东西，写一份初稿那都好说。” 现在可不就是没有这些东西嘛。 “我们不能继续耽误了，还是集中时间，构思一下。” 圣诞季……圣诞节和新年…… “我们把圣诞节以及新年会涉及到的一些文化、色彩相关联的元素拉个表格，排列整合一下，看看能不能生成比较有趣的创意？” 林零刚准备拉一个表格，就被沈凝打断，“估计赵瑾瑜之前也没少看过用这种方法做出来的策划案了。” “我们现在做的这个策划，虽然是针对节日限定的产品，但又不能囿于节日元素本身，那样放在同期的产品中间，还是一样的没有新意。”沈凝补充道，“我之前看到你买的烤红薯外卖，就发现它只是在原产品性质不变的基础上对口味做了翻新，而不是给产品的概念做过多的修饰。顾客往往是被产品本身的新形式或者新的使用体验所吸引的。不是被宣传本身所吸引的。” “啊？”林零感觉沈凝说的话，不是很好消化。 “就比如，”沈凝直接给她举例，“大家之前都没有想到烤红薯可以和芝士流心结合在一起，所以目光会被吸引住，他们认为这种红薯口味很新颖，应该会很好吃，于是就跟风购买。他们的购买行为，跟烤红薯本身是不是什么冬季必买啊，立冬限定啊什么的，都没有必然关系。” “哦哦，所以说我们就得完全抛开圣诞节、跨年这些元素，专注于产品本身？圣诞和跨年只需要捎带着，作为给品牌增加流量的一个契机？” “对。”应该是要这么去理解的。 当下，两人就决定，今天对自己狠一点，大体的思路必须定下来了，下周要按时把初稿都打包发给赵瑾瑜。 调整好思路以后，沈凝当机立断，登上with的官网开始做适合冬季增加营销的、已有的单品，拉出一个表格；林零则去做品牌调研，整合其他有名的零食品牌在往年曾经爆红过的产品，把产品特点和营销套路写一份报告出来。 为了不耽误接下来的进度，今天即使是休息日，她们也必须要把前五天摸的鱼一并找补回来。 三个小时之后，沈凝和林零开始进行新一轮的探讨。 “我发现这个泰迪小熊家的冰淇淋蛋糕还挺有典型性的，是做成冰淇淋甜筒形状的蒸蛋糕，口感上模仿了冰淇淋的绵软细腻，并且是冷加工产品；不过比起传统的冰淇淋又易于保存。好像是一二年的儿童节限定了。”一二年，那个时候自媒体还不如现在发达，就在那样的情况下也能让一款产品风靡全城，说明还是很又亮点的。 “冬季可以加大力度去发售的产品，我整理出来的有这个称重的小包装姜饼，速食的自热火锅，姜撞奶布丁……” 两人把自己的发现大致汇总了下，发现努力的方向还是有的：可以选择将即将推出的产品与另一种和它还算契合的产品的特点结合，让新产品兼有二者的优点和口感；也可以从改良已有产品的角度出发，集中发力，改进一批用于冬季维持销量的产品，然后统一宣传售出；或者……直接推陈出新。 第三种过于费时费力，她们决定把范围缩小到一二两种。 再看一眼沈凝整理出来的产品清单，她们认为有必要再慎重地筛选一轮。 于是翻找出沈凝列出的这些产品以前的一些宣传文稿和官网介绍，看看它们都经历过哪些促销活动，产品本身有哪些特点…… 最终还是把目光锁定在自热火锅、散装的姜饼和姜撞奶布丁上。 “现在with本身发售的自热火锅即将迎来旺季，咱们这个节骨眼推广这个正好。” “它目前市面上有麻辣牛肚，番茄牛肉，酸汤鱼片……”林零在官网上翻找着，“主要就是这些。” 总体来说还是很求稳，很主流的，口味和选材都很基础。其他品牌的自热火锅，无非也就是主打这些。 ？！“凝姐，” “诶？”林零想到什么了吗？ “快到中午了，要不咱先点杯奶茶垫垫？” 沈凝：…… 哦对，奶茶。 “今年不是刚流行起来奶茶火锅吗？我们要不查一查那个？” 自……自热奶茶火锅？ 第八十七章 不吃辣毋宁死 自热奶茶火锅……倒是真的没有见过。 “产品本身可能和冲泡的奶茶差不多，就是奶茶粉加红豆椰果这些。不过如果把自热包改良一下，可以开盖长时间炖煮的话，不就和市面上的奶茶火锅一样了吗，还很便携。因为不需要包装茶汤，可以直接用奶茶粉代替，还能省出不少空间，在包装盒里加一些真空包装的芋圆、补丁、炼乳奶盖之类的。”这个思路既没有过分标新立异，也算是应了时节和当下的甜品流行趋势。 沈凝还全身心地关注着改良奶茶火锅的事情，林零已经在手机上点奶茶了。 “不加炼乳吧，我还是想加点血糯米……”林零跟沈凝不在同一个频道上，犹自给奶茶选着小料，“要不要喝抹茶呢……” 好吧，往常在工作日，也应该到了午休的时间了。今天到底是周末，孩子都饿成这样了，还能苛待她不成？作为老板的沈凝，默许林零点她的奶茶，不过自己还是继续守着with的官网，看一看另外两款产品可以做哪些改良。 姜撞奶可以和自热奶茶火锅捆绑销售，比如补丁丢入奶茶火锅以后可以解锁新口感之类的，往这个方向去宣传。 姜饼的话，配方是很难大改的，但是这种单品就比较适合往圣诞季这个主题去做文章了。 当然，重心也不会只放在宣传上面，而是放在姜饼的制作工艺上。 “凝姐，我们要不也叫份外卖吧，我好饿啊。”林零又打岔。 不过话说回来，林零一提，沈凝的馋虫还真被勾起来了，她们整个上午都在寻摸思路，现下好不容易拿住了灵感，是可以小憩一下。 “你看着点吧，我现在有点饿，但是不知道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林零不知道从哪里扒出一家评分很高的过桥米线。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端着外卖盒嗦粉，米线汤金黄，汤里肉类配菜溢出鲜美的油脂，在汤的表面浮起一个一个透明的光圈。 此刻的办公室里，只有嗦粉的声音。 “完了，吃了一半才想起来辣椒油包没放。“林零一拍脑门。 “……林零你完了。“刚才林零摸鱼点奶茶叫外卖，她觉得午饭时间到了，还是要人性化一点，愣是没管；现在林零忘记给她辣椒油，她登时就恼了。 谁也别想剥夺沈凝的吃辣自由。 如果米线本身就是不辣的那还另当别论。 有辣椒油包，你不一起递给我？那我可要生气了啊。 林零从外卖口袋的底部把两个辣椒油包找出来，递给沈凝一个，“好啦，我这不也陪着你，没有捞着吃辣么？“ 沈凝收起她佯装恼怒的小表情，把辣椒油包一股脑全部倒进米线里，林零也这样做，于是办公室里除了充斥着嗦粉的声音，还被辣椒油浓烈灼热的气味灌满，呛人得很。 “开会窗吧。“沈凝一边收拾着外卖盒一边吩咐着。 林零把窗打开，二人又继续抱着奶茶聊起刚才进行到一半的零食创意。 …… “这个自热奶茶火锅听起来靠谱，如果上新了，我自己都想囤一点。“林零明显很心动，”而且凝姐，我说实话，我感觉你提出的那个把姜撞奶布丁跟自热火锅捆绑销售的创意真的绝了，这样一口气打开两款产品的销路，赵总之前看过的策划案，未必会有这个。“ “那这个姜饼，我们已经选出来了，还要继续做下去吗？“沈凝在只做火锅和布丁，还是捎带上姜饼一起做这次的上新策划之间举棋不定。 像这种集中的上新营销，捎带的产品多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增加销售额的；不过姜饼的出售，很难和目前她们理出的这条路子糅合到一起去。 “做啊，怎么不做？“林零好像萌生出一些想法。 第八十八章 魔都圣诞狂欢夜 “姜饼人不是圣诞节专属的食物吗？和自热奶茶火锅，布丁，能够同时呼应上。” “展开说说呢。”沈凝被挑起了兴趣。 “节日元素的话，姜饼本身，就算是圣诞节的节日元素；因此在圣诞季，很多商家会趁着姜饼这单个商品的旺季集中将它推出。在这期间如果还是干巴巴地卖常规款式的姜饼，那就算像with这样已经有一定消费者基础的品牌，在这轮拼杀当中也很容易泯然众人。” “像姜饼这种配方很固定的零食，可以动脑筋的地方，大概就是它的外形和吃法了。这两者还算是和食品本身联系密切，是像你所说的，能够跳出对宣传的依赖的。外形上的话，我在想可不可以做一些不同职务的简笔画，给它们加上圣诞帽然后去作为姜饼的设计。往年所有商家都会推出圣诞老人、驯鹿、拐棍塘之类的图案，把节日文化当成主体，却没有人想到把这座城市的文化和节日的文化做一个整合。” “带着眼镜敲代码的程序员，系着围裙的咖啡师，带着照相机的摄影师......我们可以收集不同职业的群像作为原型，设计好的姜饼随机放入包装里面。” “咱们b市不是有着‘魔都’的外号吗？就是因为我们城市生活节奏快，大家工作压力很大。就要到年末了，为什么不策划一场年末圣诞夜狂欢呢？把姜饼做成圣诞职场人限定，然后自热奶茶火锅和布丁活动不变，不过作为冬季美食可以打包宣传，把圣诞、魔都、职场人、狂欢这些字眼都落到位，应该还是能吸引不小的流量的。” ...... 林零滔滔不绝说了半天，沈凝几乎要看傻了，一双纤纤玉手抱着奶茶，半晌都没有喝一口。 “这都......你什么时候构思出来了？”沈凝现在直有种自己亲自教导的徒弟可以出师的感觉。 “没有啊，就是刚刚......呃......我那位给我发了条消息，他不是软件工程师来着？我的脑洞就这么突然打开了。” 呃。 沈凝这算不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林零和管津文交往这件事让她蛮受伤的，甚至有点吃醋，感觉是管津文抢走了林零，结果她方才一问，林零又提醒了她这件事。 “好的，那我们就这么定了哈。”沈凝苦着脸硬扯出一丝牵强的笑意。此刻对于这个项目，她怎么一点拨的云开见月明了的成就感都没有呢？ 仿佛管津文真是她的情敌一样。 “初稿咱们把自媒体平台的文稿分分工，下周三之前尽量把初稿做好，总策划案咱们商量着办，这周五去复命，你看如何？”林零光速岔开话题，沈凝木木地点头。 呵，林零等的就是这一刻。 “所以，”林零把手搭在沈凝肩上，手指稍一用力，轻轻地在她肩头抓了一把，使得沈凝猛地一回神，“周五复命这件事情，还要拜托我们凝零七的老板，兼with的老板娘亲自出马啦。”“什么with的老板娘，”沈凝把林零胡作非为的手指一根一根和自己的肩头分离，扭过头来瞪着她，“注意影响。” 林零不以为意，她用手指指沈凝，复又指指自己，摊开手，耸耸肩。就我们两个而已，注意哪门子影响。 大致定下努力方向之后，二人又各自埋首工作，直到夕阳西沉，管津文给林零打来电话，说要去拉面馆吃汤面。 林零都已经离开办公室，沈凝还没有感觉很饿，也暂时不急着回家，干脆继续在电脑前忙碌。 寒风卷着街角的枯叶残骸沙沙作响，路灯探照着冰冷的路面，整座城市仿佛被白日抛诸脑后一般，躲在太阳找不到的角落。车辆在路面上飞驰而过，前往地铁站的人流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稀疏。 瞥一眼手机，八点了。 要不要回去呢？ 零零正趴在猫窝上酣睡，沈凝也不忍心叫醒它“强行吸猫”。 回去休息吧。 晚班的地铁还没有停运。地铁站里满满的皆是苍白的灯光，大屏幕上的倒计时机械地走着，提醒着下一班车还有多久会到。 在这样索然无味的地下车站，困意毫不客气地袭来，沈凝打了个呵欠。 “嘿。” 好家伙，沈凝直接被吓了一个激灵。 面前这人面上也写满疲倦，眼神惺忪迷离，可偏偏领带依然打得齐整，身上的西装也尤其周正。 是赵瑾瑜。 第八十九章 立刻提上日程 “瑾，瑾瑜。”自从赵瑾瑜更清楚地挑明，自己对沈凝志在必得之后，沈凝就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赵瑾瑜了。 拒绝的话，她说不出口。 她给自己找到的借口是，赵瑾瑜和她不合适，所以赵瑾瑜的告白会给她压力。只是，盲目的拒绝，处理不当反而有可能耽误到她自己的前程。 就这样自我催眠着，沈凝自己都要相信了。 我肯定，是不会喜欢他的对吧。 理智上，我已经认定他和自己不合适了。 所以我和他之间，是不可能有故事的。 ...... 穿着笔挺的高定西装的赵瑾瑜，显然和这个地铁站有些格格不入。他看上去，过于精致华贵了些。 他很高，身材已经足够高挑的沈凝站在他面前，也要矮去半个头的高度。 赵瑾瑜往前走了两步，走到沈凝的近前，沈凝想退，可是步子却不听使唤。她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面前赵瑾瑜棱角分明的脸一点点靠近。 他俩谁也没注意到身后有一辆一号线的班车已经关上门发车了...... “啊！这是我要坐的方向的车！”沈凝很焦急，可是关上门的列车不会停驻在那里，而是飞快地冲出去了。 大屏幕上的倒计时，从零秒复原到十分钟。 “现在不是下班高峰期，所以大概是十分钟一班。”赵瑾瑜望着站台上的大屏幕，丝毫没有注意到沈凝满脸吃惊的表情。 “你......”你经济条件很好啊，在b市应该每天都开私家车吧。怎么会对b市地铁的营运时间这么了解啊。 “我刚回到b市的时候，想自己从零开始，做好一个公司，也就是那时候主要还有我来管理的灵感传媒。因为没有像家里要钱，自己拿着读博时候攒下来的积蓄，又要腾出灵感传媒初始的注册资本，平时就自然要节衣缩食一些，常常乘地铁或者公交车。” 对啊，赵瑾瑜刚刚回国的时候，是想靠自己创业来着。 “那你今天......”你今天脑子又是哪根筋搭错了？天天开车下班，今天突然要坐地铁？ 赵瑾瑜不急着答，只是看着车站上的那块正在倒计时的电子屏。 沈凝也看向它。 “你看，还有将近十分钟。” 所以呢？ “这十分钟，我都可以站在你身边，和你随便聊点什么。能让你多了解我也好，对我萌生出一星半点的好感也罢，只要类似这样的事情在这十分钟里发生了，我今天，就没有白来。” 他望向地铁即将驶来的那个方向，“你要做一号线做三站，然后换乘是么。” “啊......嗯对。”沈凝木木地点头。 “那看来我没记错。”赵瑾瑜拿出手机，又瞧了一眼电子地图，低声打算着“我往这个方向坐三站也不算绕的远，当是顺路。”之后又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对沈凝说，“我正好也要坐一号线。” 沈凝：？？？ 您自己先进了地铁站，然后径直来找她，再现打开手机查看自己需要做哪条线？这不就是缺根筋么？ “啊......这么巧哈。”沈凝很尴尬地点点头。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可算是等来了下一班一号线，于是匆匆上车。 尽管已经是晚班车，可是车上连个座位都没有。沈凝和赵瑾瑜只能紧挨着彼此，拉着车厢内的悬挂把手。 地铁虽然总体而言，运行还是比较平稳的，但起步的时候，往往也会伴随着一股令人头痛的惯性。 沈凝今天倒是没有穿特别不方便的高跟鞋，但是这个惯性作用在纤瘦的她身上，还是稍微明显了些。她几乎要完全不受控制地倒向赵瑾瑜的怀里，赵瑾瑜有力的手掌刚好稳稳扶住她的肩膀。她披肩的长发略过赵瑾瑜的下巴和衣领，赵瑾瑜的心底，闪过一丝慌乱。 是不是......有一点太近了？ 沈凝倒也没有闪躲。 赵瑾瑜等车开得平稳，就把停留在沈凝肩头的手松了松，并不再贴着她的肩头，而是隔着一点距离，护着她。 以防万一地铁再次出现一些不稳的状况。 沈凝只是松了口气，对身后的这只手竟全然无觉察。 说起来，这三站路，听上去不远，可三个站彼此之间都不近。所以这三站，还是需要在地铁上坐很久才能坐到的。 实在拎不出什么话题，又感觉两人停止交谈的时候尴尬地想要从车厢逃出去......沈凝干脆就讲起她今天和林零做出“魔都圣诞夜狂欢”这个创意的心路历程。反正细节迟早是要上交给赵瑾瑜的。 赵瑾瑜听得津津有味，末了来了句，“提上日程吧。” 第九十章 中病毒了 就……这么草率地就通过了？ “那……那我们工作室这边……“幸福来得有点突然，如果赵瑾瑜确实觉得这个项目可以直接拍板，那她们是不是只需要落实剩下的一些宣传工作就可以了？还没能写完的总策划案本就难啃，现在项目的大方向他都准备定下来了，她们是不是也……不用写了？ “直接把各个平台的第一轮稿件初稿做出来。“ 第一轮？ “我们在下周的周末的阅读量高峰做首轮预热；圣诞节不是在月末吗，那再之后的两周，等第一批新品改出来，再做一轮实物海报的宣传……先不说这个了。“看来赵瑾瑜对沈凝和林零这回提出来的方案很满意。 只是下班之后，再提起任何工作相关的话题就会头疼，再不刹住，太阳穴又要开始突突直跳。 “好嘞，收到！“沈凝也适时打住。 免去冗杂的总策划案，任务几乎轻了一半，沈凝美滋滋的，有点喜形于色。想到身后是赵瑾瑜，还是把脸上的笑意收敛不少。 她想悄悄看一眼赵瑾瑜是什么表情，却在转头的瞬间无意间瞥见他护着自己肩膀的手。 那只手和她的肩头有一点距离，不过每当车厢有轻微的晃动，这只手就会离她的肩膀更近一点。 沈凝说不上来自己看到他的手几乎一直在身后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不自在是有的，但是她也并不打算挪开步子站到别处去，那样只会把此刻的尴尬继续放大。 终于，到站了，沈凝正准备在这里下车。 “等等。“赵瑾瑜依然走在她身边。 他看着沈凝满脸疑惑，倒是沉着，“我从这里出站。“ 那好吧。 在通向出站口和换乘处的电梯口，赵瑾瑜要出站，沈凝准备换乘。 她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还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在回家路上，内心是完全松弛的。 可以允许自己迟钝一点，把自己生活的 所有和生活工作有关的事情，先卸下再说。在路上的时间，谁也不能占用，她也不需要顾及任何人，耳机里可以放自己的歌，脑海里可以漂过任何天马行空的事情，或者一片空白。 “晚安。“赵瑾瑜说完之后，转身走向出站的方向。 呼，他离开了。 这一刻，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很舒缓，甚至开始渗透出一丝暖意。 接下来，是沈凝可以尽情放空自己的时间。倒不是说和其他任何人的相处会让她有多为难，只是说一个人回家的路上，她的情绪，这个世界，好像在这个时间段里，才算是真正属于她的。 拿出耳机戴上，放自己喜欢的歌曲。 周日的时候，沈凝把自己提前透露了一点项目大致设计给赵瑾瑜，却意外地直接得到对方首肯的事情告诉林零。 “这么说不用废大力气写总策划案了？“林零的反应和沈凝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差不多，”好耶！“ 项目听一遍就能过，可见这个创意还是很优秀的，而且也说明她俩的工作能力也值得信任。 她们现在坐在一家手作馆，闹中取静。 说是闹中取静，是因为她们现在就在玉钥区商厦最集中的商圈，人流密集，可偏偏这家手作店里很安静。 林零尚沉浸在沈凝说的不用写总策划案的喜悦里，手上做拼豆的动作也加快不少，兴致很浓。 像这种把小塑料豆在固定板上拼出图案之后，再用熨斗使其粘连成一个整体的手工制品，高中生可能都没什么心思玩了，林零却玩得津津有味。 沈凝坐在她对面，手上做着毛线织物。 …… 拼豆就剩几颗就要拼好的时候，林零感觉直盯着这固定板看得眼疼，抬起手揉揉眼睛。 这会功夫，她看了眼沈凝，手上的织物已经做得有模有样了。是一只毛线编的兔子玩偶，把毛线都交给林零的话她学一个月也织不出来的那种。 沈凝还给兔子玩偶编进去两颗乌黑的眼珠。明明是用毛线去固定的，可偏偏沈凝目测的极准确，两只眼睛刚好对称，高低也很合适。在自然光下眼珠还有轻微的反光，看上去怪有生气的。 林零的注意力被兔子吸引住，她看着专心致志做兔子的沈凝，又看了眼兔子的眼睛，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今天我们出来玩，那今天肯定是周日，“她把工作室和公司上班需要的时间一合计，”昨天是周六，咱们在工作室做了一天项目不是吗？难道说……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和赵总去约会了？“ 林零把脸凑得离沈凝太近，沈凝都被她盯得有点心虚，“谁说的，我昨天把宣传文稿都排出来两篇才离开工作室的，就是……“ “就是什么？“林零近乎是逼视着沈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做什么刑讯逼供。 “没啊，就是在地铁站偶然遇到。“ “你还真以为是偶遇啊，“林零急了，还真是当局者迷，”他怎么可能没事干去坐地铁啊，哪怕是再晚，b市的地铁你又不是不知道，未必能有座位坐的。“ 沈凝当然也想到这一点了。 所以当赵瑾瑜昨天和她说“充分利用十分钟“的理论的时候，她都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当然，她也不好意思和林零提起这个。 感觉他是在用一种有规划的、不达目的不罢休，甚至还掺着点强迫症的那种态度在追自己。 呃，当一个平日里极其有气场又极其严谨的工作狂突然感受到爱情，并且开始追求爱情的时候，可能就会做出个别像他突然来地铁站等地铁这样奇怪的举动。 就像本来正常运转的计算机，中了病毒一样。 第九十一章 人气爆棚的姜饼 昨天赵瑾瑜之所以会跑到地铁站，跟管津文私下兜售情报脱不开干系。 没错，兜售。 “你怎么傻乎乎的，这都几点了才肯从工作室出来，知道这个项目值钱，但是也不用这么拼啊。“昨天林零一上车，管津文就开始”数落“她，”你还好吗，肚子是不是饿坏了？“ 对于管津文这种听上去没什么好气的“爹味“关怀，林零倒还蛮受用的。 他们之前在一起的时候，管津文就老是把林零定义为“一个很可爱，但是长不大的小孩子“。 现在也是一样。 “我还好啊，凝姐才是真的拼呢。我走的时候她还在办公室坐着，还说准备不做到八点钟不回去。“ 哦？ “八点钟？八点钟也好，开车不会堵。“ “哪能啊，凝姐不开车。她自己每天坐地铁回去呢。她说是很近，一号线就坐三站。可是那三站中间的距离超级无敌长。我还问过她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租房子住，她只说她选的那里比较安静。“林零感觉自己和管津文之间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干脆在背后吐槽沈凝。 选的住处也太远了吧，而且预算一点都没有降。难道就图个僻静？ 为什么不干脆搬到离她也很近的社区啊，还方便一起约着出去玩…… 想不通。 林零想不通的同时，管津文光速捕捉关键信息，然后在出发之前给赵瑾瑜发了条微信，“不是正愁找不到特别合适的理由和她见面吗？她要是来交稿件啊什么的，你们一聊工作又白搭，干脆你今天晚上八点去灵感路对面的地铁站等一号线试试。“ 之后赵瑾瑜非常爽快地给管津文转了一个红包。 管津文当然不会收。只是—— ……就这样，沈凝又被卖了。 而两人见面的时间里，仍然有一半左右的时间，哪怕只是闲聊，也还是扯着工作相关的话题。 聊到赵瑾瑜都直接明白了这次上新的营销和宣传梗概，把策划直接批准了。 按照管津文的说法，他俩把这次见面机会又浪费了。 管津文都替赵瑾瑜愁得慌。 ……当然，这些都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沈凝和林零都不知情。不过林零好像猜出了十之七八，至少她能断定赵瑾瑜是故意的。 她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就把沈凝卖了，或者说到底是不是因为她，赵瑾瑜才会知道沈凝在哪里。 假装制造偶遇这招，怪老套的。可能就是因为老套的有点过头了，作为当事人的沈凝才硬把这场偶遇归结为“真偶遇“？ 沈凝才不会把赵瑾瑜和她说了什么直接告诉林零，她预感林零猜想到她多次听着赵瑾瑜的告白以后不敢拒绝也不敢答应的怂样，会直接捶她的头。 “我是怎么以为的，到底是不是偶遇，这些都不重要，“沈凝要强行岔开话题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在下下周之前，就必须做好品牌的预热。第一批宣传文稿就需要先发出去。“ 嗯，这确实是个正经事儿。 林零强压下内心对于沈凝的八卦的渴望，迫使着自己把注意力转到文稿上来，“两周快得很，咱们各自的优势刚好可以打配合。现在暂时还没有上新的食品实物，宣传食品和海报可能暂时没有办法，咱们把自媒体平台的热度炒起来，做足神秘感还是可以的。“ 她们二人以最近很时兴的“盲盒“作为宣传的概念，把姜饼在宣传文稿里写出一种”待解锁的职场人姜饼盲盒“的感觉，再配上圣诞色调的排版，”with年末品牌新品钜惠“的大标题做得醒目。 各份文稿通过with的认可以后，再各大平台一经发出，本身就很吸引人，加上周末的下午到晚上是阅读量高峰，预热文稿的点击率和完阅率直接“杀疯“了，后台的数据几万几万地蹭蹭直涨。 评论区最开始是有些吃瓜群众表示对新品很期待，后来突然就有一些自媒体作者看出了with新品背后的流量潜力，找到了“流量密码“，一个个顶着认证过的头像在评论区表示自己是with这个零食品牌的”老粉“了，想在评论区蹲一个预售链接；也有一部分自媒体博主走的是另一个路子，他们做起了with零食的单品测评，也收割了一小波流量。 当然，这一切的最终受益者，还是with本身。 第九十二章 官方亲自下场 网友和很多大v纷纷在评论区蹲预售链接，with的宝藏零食测评也瞬间火起来了。这些都算是对品牌正向的舆论影响。 不过，常言道“人红是非多”，品牌也是同理。 在各大自媒体平台，也同时涌现出一批无孔不入的with的“黑粉”。沈凝和林零早有心理准备，可谁也没料到，这些“黑粉”带节奏的威力会这样强大。他们大概是深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道理，随便编造点什么with的坏话，很快就会有无数好事的“吃瓜群众”助推这些负面言论的传播。 “with的小包装的冰糖草莓和盐津桃肉，纯粹就是糖精外面又裹了层糖精，齁得不行。我甚至尝出来一股塑料味。”某个“美食博主”专程买了几袋with的单品，一袋一袋在镜头前吃，每吃一口就连连摇头，还满脸想要干呕的表情。 “凝姐，这破视频以假乱真的，骂人比试吃的时间还长。这真的不是在‘尬黑’吗？”林零继续看着这条视频，表示非常不解，“这种视频怎么会被推上首页啊？审核员都是怎么想的啊……” 这条视频在短短二十四小时以内就收获了几万的点赞和收藏，以及数十万的播放量。 评论区更受夸张，十条里面七八条都是跟风在黑。一群头像不同，用户名也不同，但是注册日期能明显看出是“水军”的账号，一股脑地在评论区进行无根无据的发言： “这家的零食死难吃，做这么好看的包装就是浪费。” “博主，我也吃过你说的这些。我支持你，你测评的这几款就是无敌难吃。” 还有些人在评论区公然抖机灵，不过目的也是黑with这个品牌： “我还以为博主也是要无脑吹with的，四十米大刀已经误伤友军了，还是厚葬吧。” “最近with又开始灌水式营销了……我反手就是个举报……哦是友军啊不好意思。/狗头” 在电脑前浏览着with话题的两人看不下去了，关闭了这条视频。 “审核岗和我们职责不同，只要符合网络社区规定，又能收获大量热度的视频，他们就可以帮忙推广。”沈凝解释道，她拍了拍林零气得鼓起来的腮帮，“好啦，不生气啦。” “我要举报这条视频，让它乱抹黑。这回的营销可是要大爆的，不能就这么被它搅黄了。”林零这就要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准备用自己的账号把这条视频举报了。 “算了吧，这条视频到现在也没有下架，而且涌进来的水军越来越多，说明这条视频并不处于违规视频的范围，就算我们以肆意抹黑攻击他人为由举报它，举报申请也有可能被驳回。毕竟这条视频里的主人公是先试吃后开喷的，表面上洗清了抹黑辱骂之类的嫌疑。”到底还是沈凝冷静些，“你容我想想。现在不知道水军背后是不是其他的竞争对手，但是我们要先稳住。” “光是稳住稳住，真要他们这么带节奏下去，好不容易造起来的势，万一被他们生生扭转了可怎么办啊……”林零还是第一回给一个项目做主要负责人，面对这种情形，气愤和委屈都难免。 沈凝还停留在with的话题界面，看支持和抵制with品牌的两股势力在主页难分伯仲，各自有着自己点赞播放量很多的视频。 想在这个情形下出奇制胜，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看这情况，咱们手里的官方账号老是端着一副官方的架子可不行。要不要亲自下场，给这些抹黑我们的言论辟辟谣？” 林零：？？？高啊。 说弄就弄。 争得赵瑾瑜的同意很容易，把把目前的大致情况和她们的构思整理好上报，很快就可以收到答复。 在收到肯定的答复以后，怎么去进行这个“下场”，而且要把这个“下场”做得非常接地气且令人信服，就成了她俩需要共同面对的下一个难题了。 做街头采访？那黑子们只会说被采访者都是with找的托； 自己亲自录一期澄清的试吃vlog？感觉评论区保不齐会有很多“杠精”伺机而动； 主动联系一些vlog博主，和他们去谈商业合作，然后很自然地……植入点广告？ 不行不行，那样预算很高，而且现在的观众也不是傻子，一旦被看出来，更尴尬。必须要由官方亲自来澄清才行。 …… “凝姐，要不然咱们做一期‘工厂访谈录’，专门记录这些零食，尤其是几款争议很大的热门零食的生产流程？” ？！ 林零这孩子的灵感怎么像爆米花一样。平时倒没有那么惊艳，偶尔“砰”的一下，还真能迸发出很独特有新意的东西来。 “我觉得妥，最好拍摄得自然一些，写个大纲就成。” …… “凝姐，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零食加工厂呢！” 成桶的巧克力浆被机器倒入搅拌池当中，整间厂房里都飘满醇厚温暖的香气；姜饼排排坐，整齐地铺在巨型的烤盘上，机器的倒计时一结束，已经烤好的一盘姜饼就会被滚动到履带上等待分装，浓重辛辣的姜香混合着砂糖的甜蜜，只要深吸一口气，就能感受到这些零食绝对是真材实料；恰恰在这时，新的一盘待烘烤的姜饼也会被送进烤炉。烤炉的表层是钢化玻璃制成，烤炉内还有暖色的灯光，可以看清烤炉里烘烤过程中的细节。 网上天天被黑粉叫骂的冰糖草莓和盐津桃肉也在同一个生产车间，明明材料都很新鲜，制作过程看上去也很诱人。 如果把这些记录下来，剪辑成一条朴实无华的宣传视频，那些黑粉肯定会被啪啪打脸。 第九十三章 自己都没有抢到 好的，说干就干。 沈凝和林零拿出便携的vlog拍摄设备，直接开工。 不需要过多的修饰，什么昂贵的设备，高级的镜头，这些多了反而会显得做作累赘。 就很直接地把生产流程和工厂内景记录下来，包括墙面上和食品包装过程当中会出现的品牌logo都拍到位，尽量是一镜到底的长素材。让网络上所有的键盘侠无话可说，就是王道。 于是她俩非常“简单粗暴”地拍好了原始风味十足的视频素材，做好就开溜。 剪辑的过程当中，她们也是尽量少做转场或画面调色，尽量保证原画的质感，给观众一种“生产车间直播”的既视感。 调音方面，她俩没有做单独的背景音乐，而是直接调整了素材当中本身的音轨，通过对音质和音量的精修，让视频从视听上都能很直观地彰显出食物的选材优质、生产过程卫生严格还有食物极具诱惑力等特点。 画面的主体风格给观众营造出一种实景内工作人员随手一拍的感觉，一点也不矫饰，不过该展示的内容正片里都涵盖了；在这个基础上，音频营造出零食工厂那种香气扑鼻的氛围，好像隔着屏幕都能被这些零食深深吸引。 搞定。 用官方账号，在各个视频平台发送。 文案就搭配“所谓糖精外面裹了糖精的假冒伪劣零食生产厂”。 相当洒脱地回应了黑粉的说辞，并且用零食生产的现场视频让他们想钻地缝都找不到。 视频发出去还不到一分钟，就出现了一大批点赞和转发。还有海外的朋友把这条视频以“治愈系美食视频”为标题，搬运到youtube，很快也火的一塌糊涂。 不知是视频平台收到了太多的实名举报不得不处理，还是那些黑粉心虚，之前刚刚把热度吵起来的一些黑with这个品牌的所谓“理性中肯客观”的零食测评视频，纷纷被删除或者下架了。 “嗯，这还差不多。”林零拍拍手。 “这还只是第一步呢。” “知道啦。现在只是预热，我们还需要准备两周以后正式预售的宣传稿呢。” “不只是这些哦。”沈凝看向林零，她冲林零眨了眨眼睛，在期待着她能想起点什么。 林零：？？？ 键盘侠的风波暂时平息了，现在可不就是要准备正式预售的宣传了么？ “我倒是感觉，现在趁着这个新视频热度居高不下，我们可以再加大力度吸引一点品质粉，就是追捧产品质量的客户群。”沈凝的思路很活络，不局限于一板一眼地推进项目进程。 于是接下来接近一周的时间，林零用在工作室办公的时间，紧赶慢赶地写着初稿，而沈凝则负责在多个官方账号不断“下场”评论，解答粉丝的疑惑或安利with的产品，主要从做工用料这些角度入手，“收买”了不少“死忠粉。” 整个项目，做得倒不完全顺风顺水。期间稿件有被退回来修改过，不过总体的进度还是推进得比较平滑流畅的。 沈凝甚至感觉，如果林零能够保持任何时候都能调动出这么强大的灵感，只怕不超过两年，业绩就可以赶超现在的自己。 在凝零七工作室全体员工和老板的共同努力下，预售的宣传已就位，预售活动也可以如期开展。第一批圣诞节限定的新品也即将在平安夜的零点开售。 此刻，沈凝和林零都抱着电脑，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并且疯狂刷新。 作为策划人，她们自己都很想抢到这批预售的零食。 可偏偏到了零点的那次刷新，网页一片空白。等到加载出来的那一刻，全部售罄了。 说来也好笑，作为整起销售活动的策划者，她俩连一份预售都没有抢到。 第九十四章 平安夜与初雪 “唉，都怪这破网，”林零急得想捶电脑，“这个网页设计还是我们做的呢。” 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难免的嘛，”沈凝也同样没有抢到，“网页限流太厉害了，这回来抢预售的人数比咱们预料之中要多得多。” 多到一点进网页，界面就一片空白，一个字都加载不出来的程度。 ……“不早了，抓紧睡吧，明天平安夜呢。晚安姐妹。” “好啊，凝姐晚安。” 两人挂断了语音电话。林零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床上，还没有服过药，即使时间已经过了午夜零点，她依然没有困意。 她对今夜的预售抱有这么大的期待，还以为预售的名额有可能到明天早晨还有存余。 谁知道现在的城市消费群，对零食的需求量竟然会如此之大。 也对，暖烘烘的自热奶茶火锅，搭配脆脆的姜饼，谁能拒绝的了？ 还是老老实实蹲接下来一周的正式发售吧。 年末了，灵感传媒接了几个大的project，不过目前还没有被下放到新媒组的任务，很多在文宣部门就已经被消化掉了。新媒组就还是一些日常的运作而已。 把with上新的事情搞定之后，沈凝和林零就基本算是闲下来了，周一到周五任务不多，周末也可以完全清净地休息了。 在with的这批文稿和策划暴风骤雨般的洗礼之后，现在终于可以和自己软绵绵的大床厮守的林零，既不想起身吃药，也无法靠着自己目前的体质入睡。 好喜欢这种，已经预知“接下来都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做，所有的时间都属于你自己”的那种自由和畅快。 打开手机，开着床头的台灯，手指随意在屏幕上滑动，发现并没有许多新的内容被更新出来。 在现实世界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网络上的世界也会同步地恢复平静。 这时候，一篇刚刚发出，也还没有点赞和转发的帖子突然闯进林零的首页。 这很正常，现在新发帖的人数很少，没有什么数据也能被推送到首页都是有的。 林零点开这篇帖子，屋顶和草坪皓白一片，还有一张抓拍，无数纯白的冰晶纷纷扬扬从高空落下。 标题很简单。 初雪。 这个人的照片，看上去应该是手机拍摄的，没有什么独特的技巧，照片也没经过任何精心的修饰，拍下来的皆是自然，是初雪趁着这座城市陷入短暂沉寂的刹那，穿梭而过的倩影。 林零很喜欢，把照片保存下来。 发给管津文吧。 这样他第二天早上醒来，就可以看到初雪还没能在地上积起厚厚一层的时候，很新鲜轻盈的样子了。这种别样的美，她很想第一时间分享给他。 正准备给管津文发图片，林零自己的手机就连着收到好几条微信消息。 点开一瞧，竟然就是她刚刚保存的几张初雪的照片。 “下雪了。”他说。 …… “现在估计在睡觉吧。晚安。”他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没睡没睡。”林零把消息回过去。管津文肯定想不到自己今天没有按时服药，就为了蹲一个预售吧。 “那就抓紧睡”。没有任何表情符号和标点，管津文好像是有点生气。 怎么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明明还在服药期间。老是惹人担心。 林零察觉到管津文不希望她现在还在熬夜，索性发过去“睡了睡了”搪塞他。不过她还是想着难得这么安逸的休息时间，实在不舍得交给睡眠。 从开着空调的房间的窗台向外看去，白雪皑皑的世界好像也是温暖的，兴许空中的雪花都是砂糖的味道。 就这样呆坐在飘窗上，不知不觉，天边都开始出现一抹粉紫色的朝霞，原本漆黑一片的天空，也开始逐渐明亮起来。 竟然就这么通宵了。 林零正在纠结要不要回到床上躺一躺，却发现天亮的速度愈发快了。 上一刻还天色混沌，下一刻太阳就露了头，再过一阵，就已经能看见朝阳的全貌。 算了，反正也是睡意全无。 就这么躺着，眼睛睁得溜圆。翻翻书，刷刷手机，抱着一袋零食，或者倒一杯养生的温开水…… “出去过圣诞节吗？” 管津文和沈凝同时向她发出邀约。 呃……要答应哪一边比较好呢？ “我们昨天是在蹲预售来着。熬夜熬得太晚啦，我想睡个回笼觉。”对不起啦老管，平时经常和你腻在一起，今天我还是和姐妹一起过节吧。 “没问题。”管津文回复道。 欸嘿。 “凝姐，咱们什么时候，约在哪里？”林零已经开始提前雀跃了。 “你知道咱们市中心那棵，巨大的圣诞树吗？就是前几天就搭起来了的那棵？去打卡不？”沈凝看到林零没被管津文“横刀夺爱”简直不要太开心。 “走走走。咱们在哪集合？” 俩人都兴致勃勃的，好像小学生准备出去秋游。 第九十五章 一人带走一个 林零和沈凝说好早晨七点半就在公司门口集合，因为怕去得晚了，被堵在圣诞树百米开外的地方，保不齐连圣诞树的影子都见不到。 沈凝依然是清早就妆容无比精致。口红眼线这些高难度的部分都丝毫不乱。 可能她的效率也归功于她本身的五官底子就出众。她的眉毛只需要按照自己原生的眉形画出来就很美，眼线依着眼型去描就刚好合适，口红按照唇形去填色就很完美。 林零没有化全妆的习惯，涂上隔离防晒和口红，描描眉就出门。粗看还以为是刚放学的学生。 刚刚来到b市那会，不擅长化妆的林零还特地从网上扒了很多美妆博主的“通勤妆”、“快速出门妆”的视频，专程学习。一是为了适应职场生活，尽量拾掇得好一些去面对新同事和领导；而也是打定主意要用新面貌把管津文追到手。 现在也不知道是和管津文复合了还是工作越做越顺利的关系，幸福指数越提高，林零化妆就越敷衍。 ……她们碰头之后，走到地铁站才发现，早到了这么久都没有意义。 还站在地铁站门口，就感觉地铁站里的人群都要溢出来了。 雪天路滑，坐公交、开车或者骑车多有不便。无论是不是要去市中心打卡举行圣诞树的人，只要需要出门都会选择地铁。 能在温暖的地铁站等车不说，在地铁站内的通道步行不需要像在室外那样一步一滑。 林零和沈凝，看来是要等很久了。 不多会，雪花又开始漫天飘。气温骤然降下来，而她们还没能走进地铁站里面。寒风裹挟着稀疏零碎的雪花飘进地铁站的入口处，她们刚好就站在那个冷得尴尬的位置。 “凝姐，要不然我们……阿嚏。”林零大概是受凉了。 “可是现在想出去的话……”沈凝回头看了眼，她们来时的路，已经被新的蜂拥而至的人群给堵死了。 终于，人潮又稍向前挪动了些，她们也可以再往里走走，基本上避开了寒风。 再过一阵，人潮突然恢复了很高的流速，她们很轻松就刷卡进站了。大概率是前面刚来了一班地铁，有不少人坐上地铁之后，给地铁站里腾出空间，不过下车的乘客相比上车的乘客少得多，整个地铁站登时就显得空旷不少。 林零好像真的感冒了。 她不断地吸着鼻子，而且喷嚏不断，连打喷嚏的时候都带着浓重的鼻音。 本来体质也不怎么样，昨天又很任性地断药，也难怪。 沈凝看着她穿得明明很厚，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可还是一会功夫就着凉，不免有点担心。 “你是不是体质不太好啊，早知道你很容易受凉，我就不该约你出来的。”沈凝眉头紧皱，看到外面立刻又涌进来把空间填满的人群，又后悔又着急。 “没事凝姐，小场面。”大不了就每天再加一剂感冒药吃上几天，不出一周也就好了。林零倒觉得无所谓。 这么几经周折，都到了午饭的时间，二人才挤出地铁站，看到面前这棵硕大无朋的圣诞树。 圣诞树并不是真正的松树，不过细节做得很逼真，连树叶的位置都是仿着松针做出来的，树干上还有做工非常自然的褶皱。圣诞树的每一层树枝上都挂着礼物盒造型的装饰还有金色或银色的铃铛，也有一些驯鹿玩偶。树顶拴着一颗巨大的星星吊饰。 “凝姐，你说这个小鹿会不会在商城里面也有卖的？”林零和这几丈高的树还隔着一段距离，注意力就全被驯鹿玩偶吸引了。沈凝正准备拉着林零自拍两张，发现林零的视线完全集中在树上。 这孩子，真是愁死人了。 “你先陪我自拍，等我们可以走到商城里面的时候，我陪你逛。” 沈凝连哄带骗地让林零陪自己拍照，然后又给圣诞树单独拍了一组“写真”。 “真是大手笔……这优秀的复刻技术……”沈凝还在啧啧称赞，林零踮起脚尖，想透过人群，把树枝上的玩偶看仔细。 “诶。” 沈凝感觉自己的肩头被人拍了一下。 ？！赵瑾瑜？ 林零感觉好像有人在拼命戳自己的后背，于是猛地回头。 “赵总！”林零脆生生地打着招呼，之后迅速发现赵瑾瑜身旁站着的……管津文。 “你不是说你再睡回笼觉么？” 第九十六章 减肥就得吃烧卖 ……尴了个大尬。 林零想起之前回复管津文说，自己准备睡回笼觉来着。 现在却在推掉他之后，和沈凝一起跑出来过圣诞节，结果又碰巧遇到。 “我我我……我是在睡回笼觉的来着。这不是一睡醒凝姐就发微信过来嘛，我们就一起……一起过来打卡的。” 管津文：？？？ 这路面上的雪即使已经被扫雪车推走，路面上仍然容易打滑。地铁站又那么堵。她是怎么做到现在这个时间和沈凝一起出现在市中心的？坐火箭吗？ 惯会察言观色的沈凝，一看这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就猜到林零大概是为了约会自己把管津文的约推掉了。就冲这份义气，此时此刻沈凝也合该帮林零一把。 “啊对，”沈凝接话，“我作证。” “你们坐火箭来的？”赵瑾瑜直看着沈凝。 嗯……情况好像不太妙啊。赵瑾瑜出来拆什么台？ 大概是沈凝推掉了赵瑾瑜来找林零，林零收到沈凝的邀请一口答应，之后她也推掉了管津文。 也就是说今天她俩都找了借口拒绝别人，且借口相当拙劣，明明是节日期间却出于各种理由不想约会这个动机已经坐实了。特别是林零…… 现在怎么解释也站不住脚，既然都这么偶遇了，那接下来就还是老老实实约会吧。希望二位男士可以很绅士地给她俩台阶下。 林零识时务地走到管津文身边，用极其同情的目光看着沈凝。 等到沈凝再向她投出无数道“求救”的视线的时候，林零不得不刻意避开沈凝的目光。 凝姐，我也救不了你了，我也是翘掉约会被抓包的。 ……于是四个人的两两分组，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变化。 恰巧，前面拥堵的人群稍微挪动了些，趁着这个时间，管津文搂着林零的肩膀就没命地往人群的前面冲。沈凝和赵瑾瑜刚好落单。 沈凝：刚刚那是什么在面前“嗖”的一下就消失了…… “你早说你要忙的要紧事是来打卡这棵圣诞树的话，我就陪你一道坐地铁过来了。” 听到赵瑾瑜的声音，沈凝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疼。 圣诞节能有什么要紧事。借口找的拙劣也就算了，还偏偏遇到被拒绝的当事人。 赵瑾瑜阴阳怪气的本事还真是一绝。一句话听起来不轻不重的，倒是把沈凝拿“要紧事”搪塞他的事情内涵得彻彻底底。 他就想不明白，自己只能告白得那么明显了，绝不可能对沈凝有任何恶意啊。沈凝就算一时还没有确定要跟他在一起，哪怕是酝酿着要拒绝，也不必躲瘟神似的吧。 “啊这不是想着雪天不方便嘛。而且估摸着这边人会很多，拉着你陪我排队好像不太厚道。”沈凝迅速组织出一个滴水不漏的说辞，还真把这话就圆过去了，故作听不懂赵瑾瑜的话里有话。 “……中午了，你饿不饿？”我带你吃饭去吧。 “啊没事，我不饿，我减肥。”沈凝下意识就接了句。 好像不太合适哈。 “不麻烦你啦。不过这边商城里面吃的蛮多的。或者你在这边排队进去吃，我......我打卡了这个圣诞树，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啦，可以回去了么？”沈凝越说越没底气，说到最后，甚至感觉很不好意思。 她倒不是故意想甩开眼前这人。 她对他的情绪有点复杂，不过至少这些情绪当中的百分之八十三点五，是担心自己会喜欢上他。 从认识以来，沈凝是对赵瑾瑜有好感的，而且好感很强烈。 不过孩提时代大家就诵读过，高处不胜寒。 赵瑾瑜所站的高地，她也应该站上去吗？可同时赵瑾瑜，是她能够拒绝、或想要拒绝的吗？ “又想跑。” 赵瑾瑜不给她想清这个问题的机会。 他拉住她的手。 “不许跑。”他替她做出选择。 “哦，哦好。” 沈凝脑子还晕乎乎的，赵瑾瑜手心的温度一直传向她的手心。她好像太久没有关注过自己的感情生活了，这种牵手的触感甚至让她感觉到一丝陌生。 那个人掌心的纹路，从手心到指尖每一处的体温，她都能感受得到，而且比她冰凉的手要温热许多。 而且，她还看到，赵瑾瑜在......笑？ 他笑起来比板着脸的时候好看很多。不笑的时候他只是看起来很像商界杂志或者画报封面上的某某行业领军人物的大照片；笑起来的时候，他又确乎是阳光的，爽朗的。鼻梁英挺，剑眉星目，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于是沈凝她，多看了很多眼。 几乎是从赵瑾瑜眼角带着笑意开始，就禁不住一直在看的程度。 “还看。”赵瑾瑜出声提醒。 沈凝立马回过神来站直。 他们随着人潮向前一点一点挪动，终于赶上在饭点挤进了商城。 赵瑾瑜直接带着沈凝到四楼的一间小茶社。 “开来瑾瑜你经常来啊，对这里还挺熟悉的。” “我爸爸也是这个商城的投资人，和这里的董事经常一起吃饭的。是我爸告诉我这家好吃，他也来过的。” ......世界真小。 赵瑾瑜按照服务生的推荐，点了油糕，烧麦，蟹粉面之类，几乎点出了三人份的量。 末了，合上菜单还问对面的沈凝一句，“够不够？” “我......”沈凝确实是诚心有减肥的想法，赵瑾瑜点的实在太多，“我是真的想减肥来着。” “嗯，那松子烧麦就换成和荠菜双拼的吧。荠菜烧麦多好。减肥就得吃烧麦。” 第九十七章 租个两室一厅 沈凝：？？？ 真的假的？吃烧麦会减肥？鬼才会信？ “你很瘦了，因为瘦，所以冬天手心才会这么冷。”赵瑾瑜在服务生离开之后，对沈凝说，“相信我，你完全不需要节食。” 他怎么又提起刚刚牵手的事情？ 沈凝把头深深低着，指尖轻轻地摩挲着刚刚还在和他牵手的掌心。 他很细心，很仔细地在留意她掌心的温度。也会注意到她体质纤瘦，不允许她节食。 凭他，真的只是一时兴起，完全可以一掷千金，时不时地送礼。名牌鞋子包包狂轰滥炸，再加上香水玫瑰等等形式主义的浪漫加持。 赵瑾瑜偏不如此。 他可以陪着沈凝等地铁；因为沈凝随口一说想吃泡面，就专门搜罗出一家店陪她去吃；愿意向沈凝分享自己的经历，生怕她没有办法了解自己。 沈凝实在找不出任何破绽。 任何，赵瑾瑜对她只是一时兴起的那种破绽。 种种迹象表明，他是认真地要和自己在一起。 这样一来，沈凝反而更慌张了。她怕的就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原本预想着对方对自己的热情很快就可以消散，这样她就算是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至于他为她付出的时间和金钱，她可以在两人关系已经自然地脱离那种暧昧感以后，大大方方地归还。 赵瑾瑜老是这样，她很难办诶。 就像刚刚牵手的时候，她心动得都开始自我催眠了，“我如果和赵瑾瑜实力旗鼓相当的话，那我必然要选择和他在一起，那样是不是会很幸福？” 不过真冷静下来一想，脑海里的粉红泡泡还是会通通破灭。 赵瑾瑜只顾着喜欢，沈凝只顾着后退。 ...... 一会子功夫，菜就全部上齐了。 沈凝亲眼看着赵瑾瑜拿筷子拈起一直烧麦，之后烧麦在笼屉上铺着的油纸表面留下的一个圆形油渍就清晰可见。 ......这么多油？ 沈凝心底直打退堂鼓。 “嗯，好吃。” 赵瑾瑜吃得时候一脸上头的表情，更加佐证这个烧麦吃了绝对会发胖。 只要是吃上去会让你享受到欲仙欲死的食物，绝对有诈。 “你试试。”赵瑾瑜向沈凝发出来自地狱的“恶魔”邀请。 吃？坚决不行...... “好香啊。”沈凝又拈起一只烧麦，皮薄馅大的烧麦咬上一口，细腻的内馅会直接把香气盈满口腔；她碗里还挑了不少蟹黄面，细腻的面条裹着油亮的蟹粉直接滑入口中，登时满口蟹香。 赵瑾瑜他爸说得对。 真好吃。 那边沈凝和赵瑾瑜圣诞节在中餐馆约会，这边管津文拎着林零在家居商城逛家具。 “这个小茶几还蛮好看的吧。”管津文指着面前的一款木质茶几。它占地不大，不过看上去挺轻便也挺美观，茶几不需要太大。 “嗯嗯。”林零点头，“要不要铺一层格子的小桌布，感觉这样搭配起来会很好看。” “可以啊。” 二人在楼上楼下来回转了两趟，购物车里面的商品也越积越多。 “差不多就是这些了吧，如果还是不够的话，我们回头再回到这边来买嘛。”林零看着满满的购物车，觉得是时候制止管津文一下了。 “唔，也好。”管津文倒感觉可能还要添一些东西，总想把屋子里从头到脚翻新一番似的。 不过既然林零都说了，管津文就推着购物车走向结账台。 林零看着结账的时候机器里吐出的那张长长的小票，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管津文倒是眼睛眨也不眨地就付了款。 “走，去找房东拿钥匙。” 管津文打算和林零合租一间两室一厅。 第九十八章 搬家 管津文开车带林零到他们即将租住的新家那里，房东看到管津文，直接很热情地对他打招呼，“管先生，今天准备搬过来了吗？” “是的，我们今天先把屋子里大致布置一下。” “基本上前一位住户搬走的时候，已经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过了。那些容易落灰的位置，我前两天又重新擦过，给它们罩上了防尘罩。”房东很是仔细。 “辛苦了。” 林零：？？？什么情况？ 她是今天才知道管津文打算和她合租这间房子的。以她的视角来看，管津文和房东……也太相熟了一些？管津文一个人事先过来看了房子？ 如果说和她复合之后有想合租一套房子的打算，直接和她商量着看房不就好了…… “这位就是林零小姐吧？”林零还懵着，怎料房东忽然问起她来。 “嗯，是的。您怎么会……”您是怎么知道我的？我今天才刚刚知道他要合租啊？ “管先生大约半年之前就在看这附近的房子，最后是决定在我这里租的。他想一次性租两室一厅，我这边需要预留两个人的名字。当时他留的是你的名字。” 半年前？那时候林零根本就还没有来b市吧。可能她才刚刚从英国回来没有多久。 林零满面疑惑，管津文却是直把她往屋里推，“这边我们来整理就好了，麻烦你了，还帮我们把东西搬上来。” 确实，他们在家居商城买的东西，七零八落的，还散在门口的走廊里。 “没事没事，那我先走啦。”房东也不知道为什么林零的表情不太对劲，干脆火速撤离。 …… “半年前你就在准备现在租房子的事儿？为什么要用我的名字租房子啊？”管津文到底是怎么想的？ 管津文走进屋，把大件家具上面的防尘罩一一揭开，“你回国了。我给这套房子预留了半年的时间，也是给我们预留半年的时间。” 所以他那时候，就预定了这里的房子？ “你到b市来，我就把票退掉了，这个房子的预订我一直没退。” 还有票？“是什么票啊？” “去a市的高铁票啊。我那个时候，只要结束了工作，一静下来就止不住地去想，假如说一直到这个车票就要发车的日期了，我们都还一直犟着，谁也不联系谁，那我就坐车来找你。万一没有赶上车呢？赶上车以后能不能见到你？见到你之后说点什么？我见到的你会是什么样子？结果你很快就出现在b市了，而且刚到就给我打电话，我……你把我计划全打乱了。” 林零：？？？ 这种事都需要计划，处女座的人真可怕。 今天在管津文亲口说出这些之前，她完全不知道管津文还预定了房子，买了车票，计划过这么多事情。 “那你买的是什么时候的车票？”林零很想验证此刻她心底的某个，有点令她毛骨悚然的猜想。 “我是在订租房的那天，买了一张十一月末的车票，就是我们三年前在一起的纪念日。” 得，还真是。她服了。 管津文继续把大件家具上面的防尘布依次揭下来，林零也过去从屋子里翻出来一包还没拆封的清洁抹布，打湿之后开始擦那些大件的家具。 ……等他们把整间屋子完全清理出来，已经是黄昏了。 “差不多了，我们再回居乐园，把东西都搬出来吧？” “好。” 他们又开车到居乐园。其实两处社区几乎紧挨着，只是他们要带去的行李应该会很多，还是开车比较方便。 还钥匙的时候，那位房东看到两个人要一起搬走，还带着这样多的行李，也很是了然，“你们房租也刚好是交到十二月底的。把钥匙放在这里就好啦。房间里大致清扫过吧，不要落下贵重物品哦。” “清扫好啦。”林零背着个双肩背包，拖着一只行李箱，看上去乖巧得像个学生。 “唉，你们要搬走，我就得继续把这套房子挂着，”房东叹了口气，不过看他的神情，似乎也不是很愁没有新的住户，“好在啊，我这个房子，能带来好姻缘，肯定会有很多人来租的。“ 呃，房东之前好像是说过，在他们之前，也是有一男一女分别住在六零一和六零二。 人家现在，娃都有两个了。 ……看来这房东是打定了注意，要用这个做宣传的噱头，把他的房子继续出租了。 告别之前的房东，管津文和林零把行李都搬上车，再开回新的小区。 下车以后，管津文从后备箱和车的后座一共取出来四只大行李箱，还有几个大大小小的背包。 推着箱子拎着包，乘上电梯，不多会就到了两人的新住处。之前还摆在走廊里那些未拆封的小家具都摆进屋里之后，走廊的空间大出不少。他们两人干脆暂时把行李箱摆在走廊，先开门进屋。 “两间卧室，你先选。“ 管津文都发话了，林零自然要分别进两间卧室看一眼。 额……有什么区别吗？ 依然是床、置物架、书桌还有飘窗。和她之前在居乐园住的那间，布局上也没什么区别。 第九十九章 邻居变室友（一） “我……哪间都行。“这两间房间除了一间在左边，一间在右边，它们到底有什么区别？ 管津文好像也有点选择困难症，“……还是你先选吧。“ 他还谦让起来了。 “男左女右，就这么定了吧。“林零想着何不如干脆点，直接把房间分配清楚。之后走回走廊开始拿她的行李。 背包倒很好办，往肩上一挎就是；只是这行李箱最好还是徒手搬，屋子里到处铺着木纹地砖，而且今天好不容易打扫出来，万一被行李箱的轮子留下灰尘痕迹，那他们今天的大扫除也是白做。 林零走到屋门口准备拿行李。她握住行李箱最上方的把手，卯足劲向上一提。 好家伙，纹丝不动。 “我来吧。“管津文走上前，动作极是干脆，一手提着一只行李箱就进屋了。 林零：突然感觉自己很没用…… 他们分别拖走自己的行李，简单打整一番。零零的用品，还有零零本尊，都安放在客厅。 收拾得差不多之后，管津文从他的屋子里探出头，发出一句灵魂拷问，“林零，你饿吗？“ 做好手头的一切，林零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胃在这一刻卸下所有的防备，疲乏不堪，并且尤其渴望美食的爱抚。 她被管津文拽过来搬家搬了一天，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每一块肌肉都近乎挤不出一丝力气了，只能软绵绵地回他一句，“饿啊。“ “出去吃还是叫外卖？想吃什么？“ 管津文倒是事事都很照顾林零的想法。只是林零现在脑细胞都在集体罢工，一时半会也得不出什么很精确的结果。 “随便叫一家外卖好啦，我好累，我走不动的。“ 卧室门口传来管津文敲门的声音。 “你进来吧。“ 管津文不作声，走到床边坐下。 “怎么啦？“ 林零瘫软在床上，就像一块懒得翻面的铁板年糕，根本没有办法抬起头来，也不知道管津文坐到了自己床上。 然后，她感觉到有一双手，在她的小腿上轻轻揉捏。 这个力道刚好，让她腿上的酸痛缓释了不少，而且也没有过重，林零舒服得快要昏睡过去了。 “老管，你叫外卖了没有呀？“她迷迷糊糊的，倒是还在惦记着外卖。 也没办法，谁叫她的肚子一直在咕噜咕噜地叫呢。 “叫了，全部都是你爱吃的。“管津文哄着她，手上的动作仍旧不停，让林零本来还很僵硬无力的小腿完全松弛了下来。 林零就这样一直半梦半醒地伏在软绵绵的床上，舒服地眯着眼睛，连过了一阵管津文出门去拿外卖都没有察觉。 “林零，起来吃饭。“管津文怕直接吵醒林零她会不高兴，他轻轻地把外卖放在林零屋里的桌子上，然后把林零扶起来，圈在他怀里，用指尖戳着她的脸颊，”再不起来，一会就要被管津文吃光了。“ “嗯？“林零悠悠转醒，不过她是因为桌上飘来的饭香味醒过来的。 “外卖到啦。“管津文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一下，走到书桌旁边打开外卖。 ？！ “你点了拌饭！“林零眼睛都亮了。 “嗯，你说了随便点，我就凭感觉点了。“管津文看到林零一脸痴迷地顶着桌上的拌饭，就知道自己的决策无比高明。他又补充一句，”五花肉拌饭，里卖弄还有韩式辣酱。“ “太好了，你真的好懂我！“林零踮起脚，在管津文脸上”啵唧“亲了一大口。 “快点吃吧，一会要凉了。“管津文面上还是一派淡定。 心底雀跃。 林零作为称职的食肉动物兼干饭人，一份拌饭三下五除二就被她吃干刮净了。肉的香气还飘向屋外，引得零零也跟着馋林零碗里的五花肉，小爪子拼命地拍着门。 “可惜了，这个肉放了盐，不能给它吃。老管，咱们要不过会喂它只罐头吧。零零今天也算是舟车劳顿了呢。“ “好。“管津文答应下来。 于是在本不应该发罐头的周六，零零同学的饭碗里多出了一整只金枪鱼罐头，那是它最喜欢的口味。 第一百章 邻居变室友（二） 林零清晨就听到厨房隐隐约约有响动传来，于是干脆坐起身。 掀开密不透光的厚重窗帘，外面天已经大亮了，楼下的街道已经开始有车辆和行人不断经过，尽管路面上的雪还没有化完，他们的行动也不是非常顺利。 那条街道刚好是她每天去上班的时候需要经过的。现在目测下来，从这里到单位的距离从步行二十多分钟，开车十多分钟缩短到最多需要步行十多分钟就能到了。 住进这个小区，他们去上班的距离，都变近了不少。 林零推开卧室门，管津文正在厨房里做早午饭。 “醒啦？你要不要尝一尝我刚刚炖的鸡。”管津文还在继续忙活，手里的厨具叮当作响，头顶的抽油烟机也一刻不停地运作着，“我再简单炒两个菜吧，你昨天有带些什么来吗？” 昨天……昨天…… 林零找到冰箱和橱柜里她带来的一些东西，除了几袋不同口味的泡面、芝士片、水饺，就是一些超市里那种已经切好，分装好的鲜肉，蔬菜调料之类的都寥寥无几。 她把其中一些抱出来，放在厨房旁边的餐台上，“喏。” 管津文只扫了一眼这些不健康的速食，就把它们一票否决，“你要不还是把它们收回去吧，就留一盒猪前腿肉在这就行。” ……行吧。都遵从大厨的安排。 有了管大厨掌勺，再加上案板上放着的配菜都已经是洗净切好的。林零在餐厅踱了一圈，发现自己不仅帮不上什么忙，而且还蛮碍事的，只能老老实实坐在餐台旁边，盛几口炖鸡出来尝尝。 这份炖鸡不是用清汤炖煮的，而是用奶油炖煮出来，佐以口蘑片。奶白色的汤汁夹杂一丝咸味，鸡肉炖的酥烂，并且已经吸饱了汤汁，吃起来既有鸡肉的浓郁也有口蘑的鲜甜。 “老管，你做饭好像更好吃了。” 这是和之前相比较的。 还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管津文也会下厨做菜给林零吃。只是像今天这种色香味俱全的“硬菜”，以前还并不在他的掌握范围之内。 “就是从独居开始一点一点学起来的。总得要让自己吃得好些，不能动不动煮泡面吧。” 林零感觉自己好像有被管津文内涵到，她还很不服气地拿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面前的炖鸡。 她明明很营养搭配啊。如果是煮了泡面的话，肯定会从冰箱里取一些鲜肉，切片腌好，和泡面一起下锅啊。 还不够营养么？ 至于蔬菜，感觉吃蔬菜完全不能让我获得饱足感，那我为什么要放？ “来，尝尝这个。”管津文拿她带来的猪前腿肉做了一盘青椒肉丝。 不多久，他又端上一盘水煮鱼片。 等林零都要吃得肚皮涨鼓鼓的了，管津文才刚刚清洗好灶台，拉开她对面的凳子坐下。 “味道怎么样？” “太好吃了，你看我的肚子。”林零还特地捋了捋衣服，把自己吃得都凸出来的肚子给他看了眼，管津文无奈地笑着摇头，“真的这么好吃吗？难道不是某人太贪睡，饿到了中午才醒过来的原因吗？” …… “才不是呢，”林零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之后她蓦地停住，带着几分嗔怒瞪着管津文，“夸你你还不领情。“ “好，你觉得好吃，我以后就多做。“管津文抬手揉揉林零的头发，她给的情意，他当然得领。 这是他们第一天正式地成为合租室友，而他们在第一天，就得在屋子里和彼此相处一整天。 屋外的雪还没有化，出去活动不太现实。今天也不是工作日，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做。 吃完饭以后，林零想着管津文做饭忙活了半天，干脆把碗筷全都收拾好，在水池边洗碗。 她倒是带了个好用的洗完手套过来。只需要戴上手套，在手套上面挤少量的洗洁精，搓搓手心，洗碗手套上面就会生出厚厚的一层泡沫来。 林零戴上手套刷着碗，口中还哼着小曲。 管津文坐在沙发上，看着林零在水池边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他曾经期待过的，温馨美好的生活，好像真的如他所愿，在一点一点地实现。 他一切都好，林零也在他身边。 现在的这种生活方式，能够给他们很扎实很稳定的幸福感，在这座每天飞速运转的都市，他们能够始终相互陪伴。 正出神，林零洗好了碗，她用自己脱下手套之后也依然沾着水的双手，故意甩出些水珠到管津文的脸上，“发什么呆呐？“ 管津文被这些水珠激得猛一闭眼，等他再睁开眼时，便用自己修长有力的手把面前的林零一把拉到怀里。 林零还不及反应，管津文就已经吻了上来。 又是绵长的吻。林零感觉有点晕眩，两只手急急地抱住管津文的脖颈，可还是完全无法调整自己的呼吸。 第一百零一章 大无语事件 良久，林零才感觉到唇上的那股热烈的温度和绵软的触感已经离开了。 她现在呼吸很急促，需要缓一缓。 管津文揽着她的肩膀，用鼻尖抵着她的额头。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沉，会伴随着炽热的呼吸惹得她面颊酡红，“不要这么调皮。“ 好的，她知道了，她再也不敢了。 “那个，你……你先放开我一会，我要去洗澡。“林零扭着身子想从管津文怀里挣出来。 “……怎么了？很喜欢这个吻，想继续延伸一下？“管津文故意逗她。 “不是不是！你没听说过吗？刷牙意味着不再吃饭，洗澡就意味着不再出门了啊。我今天要专心宅在家里了。“林零不接他的茬，继续试图徒手掰开管津文的手臂，脱离他的怀抱。 管津文松开手，林零就立刻像只怕生的松鼠，直接逃窜到自己的卧室里去，拿好了浴巾，又迅速冲出卧室，冲进浴室，把门“啪嗒“一锁。 林零好像的确一直也坚持着这个习惯的。洗了澡就不再出门，刷了牙就不再吃东西。管津文在美国的时候想要追她，少不得以各种美食“勾引“她。 那时候他的厨艺虽然没有现在这样精进，不过也能研究出一些勾人馋虫的美味来。 比如说，某天他烤了只整鸡、或者做了炸物，都会拍照片发给林零，“要不要给你带一点，你放着慢慢吃？“ 林零先是会特别捧场地发给他“哇！你好会做饭！“之类的消息，附上各种看起来很馋的表情包，紧接着遗憾表示，”可是我今天刷牙了，下回吧。“ …… 或者管津文和朋友出去登山、去湖边野餐的时候准备叫上林零，林零也可能会对他说，“我今天洗澡了，所以要一整天都呆在宿舍，不好意思哦。“这样之类的话。 刷牙和吃东西，洗澡和出门，好像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但是又似乎是相关的。 没有心思去继续琢磨林零那些奇奇怪怪的逻辑，管津文站在窗边，看向外面。 人行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脚印，或深或浅，刻在路面残余的那层薄雪上；车辆的行道倒是已经被清理得很彻底，只是不知是否有气温过低的缘故，路口的车辆在路面起步的时候，还是偶有打滑。 这架势，估计明天雪也未必能够全化，开着车出去万一一路打滑倒不安全。还是和林零商量着，不能起得太晚，要尽量早些出门，留足时间步行去上班。 正想着林零，浴室里就传来林零的声音。 “老管！这个淋浴怎么坏掉了？“ 怎么会？才刚搬进来淋浴就会坏掉？ 那……他去看看？ 听到管津文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浴室里的那位又补充一句，“等一下！我马上，马上你就可以进来了。“ 隔着浴室的门，管津文隐隐约约能瞧见林零正在手忙脚乱地给自己裹上浴巾。这之后，她才拉开浴室的门。 “你帮我看一看，我想用这个小的水龙头，为什么总是这个大的水龙头在出水啊？我想靠近点洗，它水流太大，浇了我一头一脸。“ 管津文顾不上看林零委屈巴巴的表情，直接走到淋浴间里查看，“是这个开关没有按吗？按了之后应该水流就变了。“ “我按了，可是它还是这副样子。“ …… 管津文又按了下那个控制出水的按钮，这回按钮又被他按下去了一些。 再打开水，水流就从小的淋浴头里流出了。 “……你没能把它完全按下去。“管津文向林零简明扼要地传达了她没能用上小淋浴头的原因。 “哦。“林零垂头丧气地准备走回淋浴间。 然后这姑娘迷迷糊糊的，完全不记得淋浴间和外面的地砖是干湿分离的，所以淋浴间的门框要高出地面一些。 “啊！“林零惊惶中险些跌倒，管津文抓住她的手臂。 浴巾差点就散落了，好在她另一只手还抓住了浴巾的领口。 “谢谢。我去洗啦，你可以先出去吗？“ 嗯，看上去她是有惊无险。只是…… 她光顾住了领口，背后的部分却没能兼顾。浴巾经她脚下这一滑，已经褪到了腰间，露出一大片雪白的后背。 而管津文抓着她的手时，刚好也是面对着她的后背 她就这样，大剌剌地要回到淋浴间里，在管津文还没有离开的时候，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后背，都裸露在他眼前。 第一百零二章 跨年计划 管津文不敢再停留。 他的视线如果再这样牢牢粘在林零的后背上不挪开，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所以迅速拉开浴室门，直接躲进自己的卧室，关上门，闭上眼睛，努力忘记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 心理学上有一个理论叫做“白熊效应”。当你努力说服自己，希望自己不要去想一只白色的小熊时，你脑海里必然会浮现出一直白色小熊的身影，而且那抹身影即便你不断在心底加强“不许去想”的心理暗示，也会挥之不去。 管津文现在正极力忘记林零的后背。可越是这样，林零的后背就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的后背有着尚年轻细腻的肌理，因为在浴室里洗了一会才仓促裹上浴巾，靠近脖颈的位置还有许多细密的水珠没有蒸发。浴巾就这样褪在她的腰际，腰肢和下半身的交际就在浴巾停留的位置若隐若现…… 他很僵硬地拿出手机，想随便刷两条视频或者新闻什么的分散注意力，结果林零的后背还是飘飘悠悠地“晃”在他面前。 林零走进淋浴室，手刚一松，浴巾就完全掉落到地上。 她原以为自己的浴巾在背后是有一个纽扣，刚才滑的那一脚只要护住胸口的位置就好，眼下脱下浴巾也不可能一松手就掉在地上，毕竟背后还有个纽扣要解。 林零：？纽扣呢？？ 把浴巾拎起来一查看，哪有什么纽扣，只剩下一个线头的“残骸”。 纽扣在她差点摔倒的那一刹那，也被摔到了地砖上。 诶？ 所以管津文他，不会看到了什么吧…… 应该不会，以他的秉性，他如果真的看到点什么，她怎么可能安全地走进浴室？ 这样想着，林零心安不少，继续洗澡。 等到林零洗完，换上睡衣从蒸汽缭绕的浴室里走出来，发现管津文正在无比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捧着一本《道德经》。 “呃，你怎么了？”他没事吧？ “没事，就是打开眼界，多思索一些有关于万事万物的哲学问题。”然后忘掉一些不该想的。 “嗯，挺好，”林零摆摆手，“那我进屋啦。” “等会。” 还有什么事情么？ “这个元旦你准备怎么过？” 对哈，元旦要放假。 “你准备怎么过啊？正好是周五周六和周日连休，而且也没有调休。要不然我们就近找个地方出去玩？”说到放假，林零还是比较来劲的。 “出去旅游吗？元旦？”管津文的眉心都要拧成麻花了。 赶着元旦这个旅游高峰期去外地，在人山人海的旅游景点被迫排队，辛苦赶了一天行程之后，可能还要在旅游景区附近吃一些味道一般、价格死贵的菜品。 不行，不明智。 林零一打眼就看出管津文对元旦旅行发自内心的恐惧。 “那要不……你看看能在本市进行的一些游玩项目，哪些你比较感兴趣？” “咱们一块看看吧。” “行。” 半个小时过去，两人愣是没商量出个结果来。 就好像，每天的日程都已经被工作塞满了，而周末的活动范围小，用于娱乐放松的时间也不会过多，只是想要睡眠，想要养精蓄锐；这突然来了个正式的假期，好像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一样，反倒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才好。 “老管，你看这个！”林零突然献宝似的把手机伸到管津文脸前。 她找到了一家小众博物馆。 “这个是什么博物馆啊？”管津文把她的手机拿过来，仔细翻阅。 是一个介绍当地的作家协会和作品的博物馆。b市有很多有名的作家，其中有不少都已经加入了当地的作家协会。他们出版过短篇或中长篇的小说，林零还是其中一部分作家的忠实粉丝。 “我高中的时候每天都会看她写的书诶。不知道在博物馆可不可以淘到她的签名本。”林零已经开始自己对于幸福的憧憬，管津文却在内心暗道，这么喜欢读这些，难怪高考数学会不及格。 “你知道吗，在我高中晚自习做数学题做得头痛的时候，只有这些书可以救我于水火。”林零还在热情洋溢地跟管津文分享自己的过去，管津文却腹诽着，这孩子怕不是一拿出书就看了一个晚自习，以至于数学作业都没写完…… “既然你喜欢，那咱们就去，”管津文觉得没什么问题，“这最多只能填满一天的行程啊，你看看还有哪些地方你比较想去，咱们一并都去了。” …… 这又半个小时过去，他们才大致把行程给定下来。 第一天去那家博物馆；第二天先去打卡市中心的一家网红烘焙坊，在那里淘一些点心，然后再就近逛逛；第三天他们准备去b市的野生动物园。管津文对这种小朋友们排着队秋游才会选的地方已经失去兴趣了，不过林零好像对一切毛茸茸的可爱生物都没有抵抗力，那他就依她。而且动物园所在的位置靠近城郊，竟不是什么热门的旅游景点，估摸着人流量不大，可以放心去。  第一百零三章 跨年计划（二） 好像还挺靠谱的。 “那就这样决定了吧，”实干家管津文准备起身进屋，“我去把博物馆和动物园的票给订好。” “嗯嗯，我也回屋。”林零打着呵欠把自己的房间门带上。 这大好的中午，室外阳光晴好，地上的积雪把阳光映得更强烈了些，照在窗上更是花白的一片。 林零把窗帘紧闭，房间里没了刺目的阳光，安静昏暗得像在夜晚。 她很想随意瘫倒在床上，扯过被子裹住自己，不过这一天还剩余大把的时光，现在就沉沉睡去，弄不好到了深夜该休息的时候，偏偏翻来覆去睡不着。 要不要找点事情做呢？ 这才刚刚中午欸。 林零盘着腿坐在床上。她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看到或着想出任何想做的事情。 甚至懒怠动。 人真是奇怪，工作的时候感觉自己只想要自由和休息；一旦真的获得了这样的机会，就变成了一只发条已经转到尽头的玩偶。不是在犯难究竟怎么规划这份自由，就是对根本无法弥补自身疲劳的休息时间产生无尽的无力感。 上班的时候忙里偷闲很起劲，可现在想个元旦的安排，林零的脑细胞都快死光了。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 睡觉的话就吃一片药；清醒着的话就喝一杯咖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林零如果想要一个上午都保持大脑完全清醒精神的话，就必须要喝呗咖啡。 刘大夫在给她初诊的时候，是劝过她，要她尽量少喝咖啡的。林零倒是时刻谨记，只是有些时候实在需要非常集中精力工作，不借助这些饮料，她根本没有办法把注意力给集中起来。怎么说呢，那时候她的状态，就是脑袋空空。 工作能为她带来薪水，和朋友聚餐、男友约会或者和家人通话会给她快乐，可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感觉每天真正能够靠自己沉下心来认真生活的时间少之又少。 当她察觉到自己的这种状态以后，为了调整，她尝试着喝咖啡或者茶，这些能够刺激她，令她兴奋，帮助她维持正常生活的饮品。 医生说少喝，那就先在工作量大却很难应承的时候，喝半杯吧。 她以为自己可以遵守和刘大夫的约定，每天少喝一点，然后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可谁知，喝饮料的时候精神状态能恢复一时，但是离开了饮料之后，她又只想发呆，或者想睡觉，并且睡不着。 怎么办呢，一直这样的话，就只能多囤一些饮料了吧…… 工作和生活都还是要继续，生活不止有大都市里的浪漫理想和纸醉金迷，还有房租水电、一日三餐和家里人的期盼。 她已经很好了，只是需要每天上上班，重要的人都陪在她的身边。 更何况喜欢喝饮料这种事情，只是她在服药期间，一点小小的异常而已。 上班嘛，肯定会越来越容易疲惫的，她尽量少喝一点就是了。 逐渐地，林零好像完全无法戒掉这些饮料，即便想要控制摄入，也必须得用含有能够使自己兴奋的成分的饮品，只是纯度不会太高而已。 比如必须有茶底的奶茶，加奶或奶油的咖啡，果味的功能饮料。 她可以自我催眠，我没有在喝医生禁止的饮料啊，现在需要上班，当然是上班更重要，喝一口也没什么吧…… 现在，以她的状态，醒着的时候上午一杯下午一杯，一天也能就这么撑下来。 林零下床，从自己带来的行李箱里找出一罐浓缩的意式咖啡，又从书桌的抽屉里面拿出药片。 该选哪个呢？ 还没想明白，她就神思飘忽，又愣在那里。 左边是一罐新咖啡，右边是一盒药。 都在她的面前摆着，她却无所动作，和一只布娃娃无异。 等她回过神，注意到自己面前的咖啡和药盒，已经接近一个小时过去了。 空中的云都一群接一群地飘远，她还只是原地散发着呆气。 幸好现在不是在上班。 元旦还是快点到吧。管津文在身边的话，走到哪里做什么事情，她都有兴致，去旅游，去打卡，去做任何她想尝试的事情。 独自闷在房间里，头顶是会长出蘑菇来的。 趁现在自己没有开小差，选择一下吧。 林零闭上眼睛，伸手一摸。 是药片。 她倒一片药在手心，仰头吞下，把咖啡推到桌角，回到床上蒙头大睡。 晚上林零是被管津文的敲门声唤醒了。 “还以为某人要睡成猪头了，”可能是因为敲门敲了太久都没人应，管津文摆着张臭脸，“出来吃饭。” 林零委屈地像个挨家长骂的小学生，拖着步子往餐台走。 “还说要跟我一起出去玩，我都怀疑等到元旦那天，我根本没办法叫醒你。” “刚刚不是叫醒了嘛，”林零拿起筷子，面前又是一大桌菜，“你到底是烹饪专业还是计算机专业的？“ “你可以当我是双专业的，我感觉计算机和烹饪我都稍有涉猎。“他倒没谦虚。 ……沉默。 “好神奇。“林零忽然叹道。 管津文抬眼看她。 “没什么，就是感觉这个世界上，好多事情都挺神奇的。” 原本还好像要永远形同陌路的人，有一天开始在同一个餐厅吃晚餐； 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对生活已经恹恹的，也能因为某个人的一句提议，特别想和他一起出门。 “就比如说这个手撕包菜，你吃这个菜里的干辣椒倒不觉得辣，但是你尝一片包菜试试，超级辣。是不是很神奇？”林零找了件“神奇”的事情给自己稀奇古怪的发言做注解。 管津文：…… “你是不是嫌我把包菜炒老了？” “我没有！管大厨超级厉害！” “你明明就是在嫌我把包菜炒老了……包菜都炒入味了，辣椒都炒没味了……”处女座的管大厨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没有没有，明明就很好吃！”林零又多加几片包菜放进碗里，疯狂扒饭，之后一面咀嚼着，一面含含糊糊地说，“还特别下饭。” 管津文：难道还炒咸了？ 第一百零四章 碎了一地的跨年计划 可能是因为元旦将至，也可能是寒冷的天气里，办公室里暖气却开得很足，大家都懒洋洋的没什么干劲。就连沈凝这种扛把子和魏澄这样元气满满的年轻人，都开始摸鱼了。一空下来，大家有的互相约奶茶或者咖啡的外卖，也有人刷着手机聊着微信，或者有人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提前跑到餐厅去吃饭的都有。 主管保不齐都在摸鱼，因为她从来不指责他们。 魏澄和林零上班时间带薪谈恋爱，在微信上和自己的男朋友互发消息；沈凝懒得顾这些，她自己也还忙着和赵瑾瑜周旋。 mariah到了年末可能也很想放过自己，她的大脑或许也进入了某种冬眠模式，这种模式甚至会让她对勾心斗角也丧失了兴致，每天见到林零她们也如常地打招呼，倒真像大家什么过节都没有似的。 整个办公室唯一恢复活力的刹那，就是元旦假前下班的那一刹那。 所有人都急匆匆地收拾着自己桌上的东西，和办公室里的同事随口道一声“元旦快乐”就开溜，如果电梯一半天没等到，甚至迫不及待地走楼梯。 就是爬楼，也要抓紧离开这栋每天抽走我灵魂的这幢大楼。一定要回去好好逍遥几天。 沈凝和林零透露过自己的元旦计划。 大致内容就是，每天一定要从早睡到晚认真补眠，坚决不想任何与灵感传媒、with或者凝零七有关的工作内容，如果要吃饭，那就下床煮一包泡面。 泡面的口味具体到酸辣豚骨面和藤椒牛肉面。 呃，可能沈凝本人是真的喜欢吃泡面的…… 透过沈凝极其缜密充实的元旦计划，林零充分认识到了沈凝这个女神对于宅家和放松的渴望。 林零也随便提了提她的元旦计划，因为不方便提第二天复诊的事，她就谎称自己前两天有日程安排，第三天也打算宅在家里。 “唉，有男朋友了，就是不一样。放个元旦假都有这么多日程……”沈凝酸溜溜地摇着头。 “你也快有男朋友了。”林零不遑多让。 果然，她此言一出，沈凝马上就消停了。 …… 元旦那天，林零和管津文如约打卡了b市的作协博物馆。 好巧不巧的是，林零刚好碰到她高中时期最喜欢的作家在博物馆的第三展厅做签售会。 “哇！我要去看看！”林零拉着管津文去排队，排到了林零说的，她高中的时候天天在晚自习看的某本书的典藏版签售本。 “是典藏版的签售本！”林零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现在市面上都已经是典藏版了，我那时候读的还是印刷和封面都更简朴一些的原版来着。” “诶？那你连原版都读过的话，应该是我的老书迷了。”林零的话吸引了作者的注意。 “您好您好。我真的读您的书很久了，每次读都爱不释手。”林零重又走到这位作者的身边。 果然，长久写作的人可能都会带着一丝处变不惊的恬淡气质，这位作家一本一本，不骄不躁地接过书迷递来的书签名，面上始终带着娴静的微笑。 “你现在是还在读书吗？”作者问。 林零看上去可能的确比同龄人显得稍小一点，倒也不至于看上去像个学生。 “不是不是，我已经工作了，在做新媒体方向的写作。” “有兴趣转小说吗？”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写好小说呢。” “新媒体倒是也不好写，需要抓热点抓时效，文字功底也不能落下，”作家抬头，微笑着看向林零，“你如果感兴趣的话，肯定也是能做好的。” 受到了偶像的鼓舞，林零颇为感动，“我当时在准备高考，或者准备出国留学心里很焦虑的时候，都是看您的书才能静下来。您的书很耐读，对我现在的写作也启发不少。” “听到你说我的书曾带给你力量，我真的很荣幸。我今天签售了很多本书，你是追我的书追得最久的书迷。希望你接下来也一直一切顺利。请多期待我的新书。” 林零直到走出展厅，还完全沉浸在偶像的温柔里。 她的温柔和沈凝那种温柔还不一样。她的温柔不同于沈凝那种干练的、带着力量感的温柔。她的温柔纯粹是儒雅的，如潺潺流水沁润人心的。 “老管，咱们这趟来的太值了。” 按说第二天他们应该去烘焙店打卡来着。 可是第一天晚上临睡前，林零却发现自己的药盒里只剩一片药了。 哦。大概是那天她早晨多睡了一觉，也就多吃了一颗。 今天中午心突突地跳得难受，又掰了半颗先压一压，另半颗还从手里滑落找不到了。 可能这个月也出现过几次类似的情况，药就这么“挥霍”到只剩一颗了。 她又走出房间，敲了敲管津文的房门。 “怎么了？”管津文推开门。 “我……”林零把手里空空的药盒举起来，“我的药没有了，可能明天要临时去医院复诊一下。” “哦。”管津文点点头，“我陪你去。” 啊？陪她去？ “不是不是，”林零摆摆手，“我只是去把我每天要吃的药开一下，我自己去就行，去完很快就回来。可能中午还没到我就回来了呢。” “还是我陪你去。”管津文很坚持，“你之前始终瞒着我你的病，现在我只想好好关心你不好吗？” 也没有不好，可是…… “我，我一个人面对心理医生的时候，心里面不会有什么压力。而且别人关注我的病，我会很不自在。”林零把脸撇向一边。 “我在，你也会不自在么？” 管津文还是很自信的。毕竟爱情关系是独一无二的，他认为他对于林零来说，应该是特别的，没有芥蒂的。 “我……” 林零倒也不是排斥管津文陪她一起复诊。 说不上来为什么，想起自己有抑郁症这件事，林零会有病耻感。她不想被关注，想尽可能让更少的人知道自己的情况。 管津文知道自己有这样的病，自己也会因为和管津文在一起，能感受到爱意和温暖而感觉到症状和心疾的缓释。 但还是不想自己看诊的时候，管津文在旁边。 有一种自己最脆弱，没有丝毫修饰和伪装的一面，被另一个人透视的感觉。 “我尽可能不说话，医生需要我离开诊室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离开。”管津文承诺道。 “嗯……好的，不过现在再约明天上午的门诊，可能只会剩下比较早的时间段了，你陪着我早起吗？”林零不是不想拒绝管津文，而是也想不出理由拒绝管津文。心底拧巴着，还搬出“早起”这种完全不可能让管津文放弃陪她一起看诊的微小阻碍。 “好，那我明天叫你起床，你自己记得提前挂号。” …… 理想中是满屋甜香味的烘焙坊，现实中确实消毒水味直往鼻腔里钻的医院。 一个多月未见，王大夫看到林零，脸上原本还带着笑，等林零走到他近前坐下，他脸上的笑意却生生敛住了。 怎么回事？这才一个多月，林零的眼窝竟然有些陷进去的症状。 他面前的林零，脸上倒是笑得舒快，很正常地和他打着招呼，“王大夫早。我来开阿戈美拉汀。” “你状态怎么不太对劲呐。”王大夫推了下自己的老花镜，“最近的身体情况真的还可以吗，情绪还反复吗？有没有擅自断药？” ……？ 面色不好，有吗？ “我？我都还好啊。”林零直感觉莫名其妙。 “你还是再测一下脑电图，我看你这样子，给你开药恐怕还是要再斟酌。” 啊？什么情况？又测？ 林零现在满脑子只想着，第三天行程可千万别泡汤啊。 一共就三天假期，两天都因为这病打了水漂，紧接着又要上班。 想想就头大。  第一百零五章 尽早住院 虽然有着这样的顾虑，林零还是乖乖把脑电图给测了。 她把结果交给王大夫的时候，王大夫来回看了几遍，又摘下老花镜，一会凑近瞧一会拿远了瞧，看得林零和管津文都心惴惴的。 “医生，什么情况啊？”林零的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你……为什么明明一直吃着药，情况还会越来越严重啊……”王大夫苦着脸，“你这个检测结果，和重度的病人数值差不多啊。” 重度？！不会啊。 “我……”林零的喉头好像被一块湿润的棉花堵住，她想要问这是不是真的，又深知医生不会看错。她以为自己状态很安稳，药也几乎每天都在按时吃，怎么会是在恶化呢…… 管津文赶忙解围，“你会不会是报告单拿错了？” 怎么可能。 报告单上赫然写着林零的名字。 “这样吧，我再仔细问问看。孩子，你最近精神状态还好吗？” “还可以。” “是说自己本身精神状态还可以，还是说需要借助其他的外力？比如需要借助咖啡、茶之类的饮料才可以吊住精神，如果一天不喝注意力就很难集中？而准备休息的时候，不服药就完全没有困意？” 林零被问住了。 她的确遇到这些问题。 为了能全神贯注地工作，她总是在不能集中精神的时候，求助于这些医生让她忌口的饮料。最初还牢记着医生嘱咐了尽量不要去喝，还只是偶尔实在支持不住才会喝一两杯；后来精神愈来愈难以集中，逐渐也就成了每天一杯，甚至只要需要集中精神做事的时候，手边就一定要放一杯饮料。 她在办公室里的纸篓，没两天就会被各种被喝完的饮料的瓶瓶罐罐所填满。 倒不是她不遵医嘱，非要喝咖啡、茶这些，只是她如果不喝，就很难维持自己的精神状态，明明想要把事情做好，却永远感到精力不济。 症状也很繁复。大多数的时候头痛目眩，少数的时候没有胃口，很想呕吐，以至于她有时会选择在公司午餐的时候减少食量。也会有莫名地流鼻血，耳鸣之类各种奇怪的症状，不过这些比较严重的症状一般会出现在她独自一人坐在卧室的时候。 当时林零也未细想这些症状和自己的病情是否有关联，再加上这些症状发生的频率实在不高，她也就不甚在意。 “我的确是这样，”林零点头，“不过我这个疗程的药也没有吃完。” 这话听起来像是狡辩。林零的意思是自己的药还没吃足疗程，所以症状未消退实在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说你精神状态还可以……”王大夫手上依然翻着那张脑电图报告，“那你情绪呢？情绪稳定吗？” “还……还蛮稳定的。”林零对自己近来的心绪稳定程度倒是比较自信，尤其是管津文提出和她复合以后，那期间，她倒是发自内心认为自己的感情生活和生活都是充满希望的。 “其实，太稳定了也不行，”王大夫的眉越蹙越深，“如果对生活毫无欲求，或者情绪几乎无波动，伴随着记忆力、注意力的下降，这些也都是抑郁症加剧的体现。” 他抬手，示意管津文先走到诊室外回避一下。 “你最近开始产生自杀自伤的倾向了吗？或者有感觉生活和生命毫无意义的想法吗？” 林零不敢保证自己百分百没有。 平安夜那天，她自己故意断药，就是因为感觉到每天的生活都没有丝毫意趣。所有的时间都被工作和生存带来的、源源不断的困扰填满。她好像，并没有真正完全属于她自己的时间或者空间，偏偏那些都是她最渴望的。 她很希望有小小的一隅，可以让她把自己短暂地安放在那里，没有苦恼也没有任何焦虑或隐忧。 哪怕和管津文、沈凝他们相处的时候，好像也有永远思考不完的，关乎未来、关乎他人的太多事情。 于是她勉强把第二天没有太多事情要忙的平安夜凌晨，当作自己喘息的契机。 她想和自己相处一会。 可当她意识到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这所谓的“自由时间”，其实对改善她在生活中积压的无穷无尽的疲乏感，不过扬汤止沸罢了。 四四方方的小房间，短短的几个小时。 那一瞬间，她在想，世界静止吧。 …… “有没有自杀自伤的想法？”王大夫重复道。 “也不算是吧。”林零嗫嚅着。 “你自己都无法定义，对不对？还是有突然觉得生活没有意义的时候，”王大夫翻开林零的病历，在上面写着什么，“这里我补充一下，并不是只有下定决心要离开世界的那一刻，你才算是有自杀自伤的倾向。” 林零沉默着点头。 “你现在出现这样的状况，并不奇怪。你的心理状态比心理健康的人要脆弱得多，加上你一直有神经衰弱……我相信你很积极地想要尽快摆脱这个病，也知道现在你身边有重要的人时时陪伴，你的总体体验还是比较宽慰的。但就只是从诊断结果来看，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很不好，这很可能是你内心的能量由于你上次没有休整好就强行恢复正常生活，而不断弱化导致的。小姑娘，你介意住院观察吗？”  第一百零六章 可不可以不住院 也就是说，林零可能需要在精神科办理住院手续，进行一系列有针对性的、加大力度的心理治疗。 虽说医生的口气已经尽可能很委婉了，但是林零还是一时感到难以接受。 高昂的住院费，搁置的工作，惹父母亲友担忧，给他们增添无穷的麻烦…… 一句住院背后，有太多她不愿面对的后果。 她下意识地回头想找到管津文的身影，而管津文并不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那一刻，她眼底写满慌乱。 那种感觉，就像被迫视自己满目疮痍的内心。 那里处处都是断壁残垣，即便有阳光照进来，也只能温暖一时，待到日落，就只有满目的苍凉。 她不想正视自己。 林零，最近是元旦假啊，马上就要过年了，城市里的年味也越来越浓……林零啊，你不许想让自己心情低落的事情，你要告诉自己，你已经是一个很阳光的林零了，那些药片只是糖丸而已…… 你看，你身边是不是有很多很在意你的人呢？你明明很幸福，为什么一定要被自己内心的压力挟持呢？ 林零试着，一句一句在心里默念，她必须说服自己，自己现在很好，自己没有问题，她听到什么都能支持得住。 殊不知，她每这样心理暗示一次，她的情绪会承受比健康的人还要严重的负荷。 mariah撬走了她和沈凝的项目，她要稳住，要迅速把所有的不快和无措收起来，和沈凝统一战线，拿回属于她们的一切； 管津文和她之间的感情还没有弥合的时候，她对他们之间的未来会怎样，以后要怎么生活，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可又不敢放弃这段在自己心目中分量极重的感情； 工作室成立之后，她明明感觉工作量的加大会让自己更加力不从心，但是看到沈凝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工作室做起来，她又不想沈凝失望，她应该陪着沈凝一起把所有接手的项目都做好； 这个月有奖金，月底可能没办法回家看望父母，他们总是惦着自己，尤其是自己的病情，还是给他们寄些钱回去，告诉他们自己过得很好，让他们务必放心； 没关系，我不能倒下，这些都是小事……大家都可以，我也必须可以…… 一日复一日，林零把自己当成一个完全健康的普通人，揽着一兜子事，命令自己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和处理自己的情绪，在这期间，她还不注意医生提过的忌口和休息，就这样逐渐虚耗成现在的样子。 “我，我觉得我的工作……”她实在没办法暂停眼前的事务，即便公司里不忙，她实在不想，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暂停现在的工作，然后动用家里的钱去住院。 这简直太荒唐了。 “我早就告诉你，你要好好休息，你也没听进我说的话。”王大夫很是无奈。 是啊，早先王大夫就提醒过，她需要好好休息。 她的确请了一周的假，这一周还没能摆脱浑浑噩噩的状态，又继续强打精神回公司去，后来又和沈凝做工作室。 …… “要我说，你之前是最好可以回家休整，或者安排一次旅行之类的，可以充分放松身心的活动。你倒好，你就在家里囫囵宅了一周。” “我不能真的抛下我的工作，我的生活和感情不管啊。”林零也很委屈。她也没料到这么个消极的复诊结果会突然砸向她，而且一瞬间把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积压的所有负面情绪又全部勾了出来。 一周的假对于一个b市在公司底层还是新人的职员，已经是很夸张的假期了。 说得直白些，就算你情况再特殊，也没有资本任性。 如果说你的病情真的已经严重到无法胜任你自己的职位了，那你只会被淘汰，这个公司和这座城市连一秒钟的疼惜都不会有。难道要灰溜溜从b市回去么？那她自己关于创作的梦想呢？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大城市的生存资格呢？ 她还很天真地以为，忙起来就好了，朋友和重要的人都在身边就好了。 “王大夫，”林零还在挣扎，“其实我感觉我自己状态还好的，生活也都正常，您看能不能只加药，然后我先不住院啊？” “我跟你说过，不要想着光靠吃药就能好，”王大夫急了，“你就老不把自己当回事。还这么掉以轻心的。这个病不在你身上，在你心里。你就这么放任它蚕食你的生活质量，你自己还满不在乎的，还想着吃药吊着，那我也拿你没办法了。” 继续把自己抛回紧锣密鼓的生活里面，继续承受这种恶性循环，林零可能会面临很严重的后果。 可是突然把滚得这么大的雪球，抛给自己身边那些亲近的人，然后自己什么也不再过问，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只专心治病的话，林零又逃不过内心的愧疚。 “擦擦。”王大夫递给林零几张纸巾。 她思绪纷乱之间，鼻血又控制不住地流出。  第一百零七章 崩塌的瞬间 林零攥着王大夫递给她的纸巾，一下一下地擦拭着脸上的鼻血。只是鼻血好像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即便林零仰起脸，还是从她的鼻腔不断流出。她每擦拭一次，另两条新鲜的、赤红的鼻血痕迹又会迅速出现。 王大夫直接拿起桌上的手机。 他走出诊室，路过坐在诊室门口的管津文，在楼梯间里才拨通刘大夫的电话。 “老刘，欸是我，”王大夫回头看了眼诊室的方向，“是你上次说之后我来负责问诊的那个姑娘，她现在病情反而有点加重了。” “你给她开的处方是什么样子的？” ……“我看她第一次来找我复诊的时候病情不像现在这么严重，出于谨慎，我就继续让她保持之前的用药。可是她这次来，我就感觉她状态不好，让她又测了一回脑电图，结果不理想。” “小姑娘可能自己还觉得自己挺好的，估计是想开了药就走。可是我打眼看着就很明显，她上次来眼窝没有很深陷，这个是最显著的变化。”王大夫详细地把林零目前的大致情况交代给刘大夫，“之前是你在一直给她看诊，所以可能还是你来说比较有用。她的情况本来是应该能逐步好转的，但是她太不把这种心理上的疾病当一回事，一味依赖药物不说，遵医嘱也做得不好，同时病耻感太强，思想包袱又重。今天一查，竟然这样了，你快好好劝劝。” “我来说说看，你先把电话给她。”刘大夫答应下来。 …… 王大夫揣着电话，疾步往回走，管津文刚想迎上去了解下情况，王大夫已经一阵风似的进了诊室，还顺手带上了门。 他一则希望尽快刘大夫能尽快和林零通上话，但愿林零能听劝；二则也是感觉林零听到住院一词，无端端地又开始给自己添设心理负担，鼻血一直止不住，他也跟着焦虑，想着赶紧回诊室，先给她大致整理好住院的安排，等她想好刚好可以办理住院，早进住院部早安心。 “来，是刘大夫有话和你说。”王大夫把电话递过去，就忙不迭做回自己的位置，拿着她的病历在电脑上帮她先大致填写一下住院安排。 “刘大夫。”林零说话时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林零啊，”刘大夫和她算是比较熟悉了，在林零还在a大未毕业时就帮她看诊，“最近按时吃药了吗？”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再由刘大夫负责病情了，他其实本没有义务这样关心她。林零很是感动，“我按时吃了，可是……”她好像并没有如自己预期那样好起来。 “我都知道，”刘大夫说，“其实像抑郁症本身就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就算你吃着药，药也只是能缓解你身体上的症状，不能根除你的心理问题。如果说你没有充分地放松或者疏解压力，还是固执地认为自己没有理由停下就一刻也不停下，用你还不足以应对压力的精神状态去面对工作生活上的各种事情，那你怎么可能好呢？” “你千万记住，好好配合王大夫，早点痊愈。这是我们所希望的，也是所有在意你、关心你的人所希望的。” 刘大夫这样说，林零终于开始有些动摇了。 要不然还是乖乖住院？ 可还是有些犹豫。 “刘大夫，王大夫建议我住院，可这样的话后果很重，长时间的病假，费用我自己无法负担，还是要靠家里支持；而且很可能因为这漫长的病假，我连工作都会丢掉……” “工作可以再找，父母关心你必然胜过关心住院费千百倍。你就放宽心，不要再想东想西了，好吗？” 也好，眼下也只有这样了。 “王大夫说你脸色不太好，而且眼窝有些深陷。你和你身边的朋友可能都很难察觉到这些日积月累的细微变化，不过这些变化至少这说明，你继续保持一贯的工作和生活状态的话，完全不利于你恢复。” 对，完全。 随便某件事就可能抽干林零的气力，可她又必须继续被这个极快的生活节奏裹挟着，人情世故、工作业务，她还要一一招架。能够休息的时间远远比不上她用来压榨自己的时间。 “好的，那……那我先办理住院吧。” 刘大夫劝动林零之后，就先挂断了电话，刚好王大夫看到林零同意住院之后，也把住院缴费的表单立刻打印下来，递给林零。 “但是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呢？和家里的人说自己在住院倒没什么，可是公司那边……必须要请假之后一层层地批假。上回我就请了一周的假，这次又是请长假……”恐怕有些好事的同事不难“追根究底”，扒出她到底是什么原因住的院。 她不想让周围的人发现自己的病情。 会被认为是糟糕的人吧。 都不需要暴力和病毒，她就能被击倒。  第一百零七章 决定住院 “该请假就请假。”王大夫的意见极其鲜明，“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不要有病耻感，不要老是自责，这些都是我最常和我的病人们说的。” 也行，假这种东西，心一横就请了。 等批假之后，假期一到手，时间就算是回到了自己手里。 “嗯，那，那好。”尽管林零答应得还是有点勉强，不过至少目前针对她的治疗算是找到一个明确的方向了。 林零拿着单子走出诊室，管津文看到她出来，第一时间走到她身边。 “你怎么样？”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我……我可能……” 刚刚医生说过的话，又被她抛到九霄云外。病耻感从她的脚尖蔓延到全身，她连说出口的那一股勇气都没有。 “怎么了，来，我看看。”管津文想从林零手中拿过她的单子，而她猛地松开他牵着自己的手，只用一瞬就将双手牢牢背在身后，快步向缴费处走着。 “和我也不能说吗？”管津文很纳闷。 他也快步上前，拉住林零。 微微低头，把脸凑到她面前。 “你可以在我耳边小声说。” 这样也可以的话…… 林零凑到管津文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因为确诊是重度那什么不是嘛，比较严重的中度，或者是重度，都是需要住院的。” “那我也请假，我就在住院部守着你。” “不了不了，你继续忙你的工作，我自己可以的。”其实林零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能不能适应好住院的生活，她对接下来加大药量和加大心理咨询频率这些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可是拒绝给别人增添任何麻烦的决定，她总是脱口而出。 “我本来就不忙。”管津文为了让林零答应自己留下来照顾，开始撒一些不着边际的谎。 他自己在超芯已经有一份固定的工作，同时因为和赵瑾瑜走得很近，也经常需要估计到with甚至灵感传媒这边的，一些软件设计相关的事务。 客观来说，管津文每天的工作量比林零大出许多，薪水也高出不少。他停下工作来照顾林零，很难说他们还能不能负担接下来的房租…… “我先跟超芯那边把假请了，然后就帮着瑾瑜做些事，拿的工资也能对付对付……” 对付？怎么个对付法？ “这样一来，差不多我每个月的工资，可以把你的住院费和咱俩的房租付清，只是生活费结余不了多少。好在我还存了一些，你放心。” 林零：？？？ 管津文到底是存钱罐还是哆啦a梦？ 只是赵瑾瑜那边的兼职，就能给他带来这么多收入。那超芯的岗位还是全职，他又是他们部门里的翘楚，他如果正常上班，然后下班做点软件设计什么的，怕不是能赚翻了。 想想她那点可怜的底层员工薪资，哪怕加上奖金，再加上凝零七工作室得到的稿费，她也没办法填补和管津文的收入水平之间差着的一道鸿沟。 尽管管津文很自然地提出要包了她的住院费，但她还是想到这样不太合适。他关心自己是不假，可挪用他的工资然后自己心安理得住院，怎么想也不合乎情理。 所以林零还是执着地联系父母，把自己的情况告知以后，先缴纳了半个月的住院费。 “你先去住院部休息，回头把病房号码发给我。我把你的东西都收好带过来。后天我带你把假请好。”管津文永远百分百地沉稳靠谱，林零很安心。 住院部的护士带着林零走到823病房，和她确认了一下住院环境，并且确认她是有人陪护的。护士带着她做好写有名字的患者手环并换上病号服，之后就离开了病房。 管津文带着大包小包找到823病房的时候，林零正在怔怔地望向窗外。 “又在发什么呆呢？”管津文戳了下林零，林零怏怏的无甚反应。 看来现在正是她精力不太集中的时候。管津文也不再喊她，帮她把给她带来的物品大概归置好，再回到她身边的时候，她竟然还是神思飘游着，双目无神，眼睛大概依然是看向窗外的。 她还好吗？ 第一百零八章 开启养老式住院生活 半晌，林零才悠悠回过神来。 “老管，”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饿。” 看这时间，也是接近正午了，难怪她饿。 “想吃点什么？” “我不知道。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林零用手支着下巴，好像又有要出神的架势。 “那你要不要吃土豆炖牛腩，西芹炒香干还有咖喱猪排？”管津文赶紧说点什么，试着抓住她的注意力。 林零：？？？ “我都可以。”他到底是怎么不假思索地报出这些个菜名的...... “那我们走吧。”管津文拉着林零就准备出发。 “走？去哪？” “你看你病床对面。” 原来......住院部还有单独的食堂...... 除了每天都会更换午餐和晚餐的菜单以外，还会给需要清淡食物的患者准备养胃的粥。每天有不少陪护的患者亲属去买饭。 林零的病床对面正好贴着今天的菜单。 土豆炖牛腩，西芹炒香干，咖喱猪排。 好的，每道菜都涵盖了她喜欢的食材。今天的菜单倒蛮会投其所好的。 管津文和林零到了食堂之后，食堂门口的一位护工帮他们换购好餐券，之后他们就可以排队了。 “这里好像学生食堂诶。”林零看着眼前长队里或拿着餐盒或端着餐盘的人们，好像隐隐约约被唤起了学生时代的记忆。 眼前一位打好饭的大叔正好以相反的方向和整条队伍擦肩而过，林零看着大叔盘里的饭，又被狠狠地打回现实——她在住院。 因为在学校的时候，食堂里打饭的阿姨总是带着高超的演技表演“帕金森”式打饭，一勺菜抖成半勺，还面不改色地按照一份菜的标价收费。更叫人委屈的是，荤素搭配的菜，阿姨总有办法把勺随便抖一抖，就让菜里本就所剩不多的几片肉全被抖落回锅里。 看这个大叔的餐盘，每样菜都巴不得被堆得如山高，盘里的米饭看上去是用饭勺压紧实的；咖喱猪排铺在餐盘上，几乎要覆盖了大半张餐盘的表面积，而冒着热气的咖喱的汤汁，还在不断渗进米饭里。 林零好像，突然不那么讨厌住院了。 呃，可能是因为现在很饿，所以看到满满一盘午餐会感觉很养眼；不过万一躯体症状不打招呼就找上来，又会很想呕吐。 那就，稍微节制一点。 “你好，帮我打一份午饭，饭菜稍微少一点，打多了我可能会吃不完。” 这句话林零之前在公司食堂也常常会说。遇到令她不太舒服的事情，心里郁结着，哪怕只是天气不太好，她也不敢吃多。吃饱都危险。 因为消化不了也说不出来的心结，很有可能会转化成呕吐的冲动。 就像今天，她来住院的第一天，因为住院不是她所期待的，所以心里会别别扭扭的。 保险起见，少吃。 然而打饭的师傅热情不减，直接给她打了满满一盘。林零端着都觉得胳膊有点颤巍巍的。 管津文也受到了同样的热情招待，满满一大盘，比林零的还夸张。 在人群中找到一个空位置坐下，林零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起猪排咬了一大口。 咖喱汤汁微咸。 “没有你炸的好吃。”林零冲着管津文撇嘴。 “懂了，明天我回家一趟，给你做一份便当带过来。”管津文反应很快。 林零对这个答复很满意，说不上什么原因，她就是很喜欢管津文做的菜。 其实医院食堂伙食已经很好了，既注意荤素搭配，味道也不错。牛腩炖得软糯，林零空口吃了大半份。 ！好像一不小心吃多了。 ......管津文几乎是搀着林零回到病房的。 林零一沾床，就仰躺着再也不想动弹。 管津文就坐在隔壁的空床上，只守着她，也不睡午觉。 “我没关系的，”林零呆望着天花板说，“你如果需要午休的话，就睡一会吧。” “我不睡，”管津文把脸转向林零，“我得看着你。” “我不用你看着。”林零被管津文瞧得浑身不自在，索性转身，把脸冲着门，背对着管津文睡。 管津文慢条斯理地扯过来一张凳子，坐在门口，继续看着林零。 林零恼了。 “你干嘛啊？”她干脆直接掀开被子坐起来。 “看护。”管津文答得理所当然。 怪道管津文之前会说自己脸皮厚，看来的确如此。 他好像丝毫察觉不出林零的不耐烦，也不知从病房的哪个角落里翻出几张报纸，看得特别起劲。 “想下楼晒太阳就告诉我，想拿什么也和我说。” ...... 他还真把自己带入看护的角色了。 就好像林零只能卧在病床上，一举一动都无比费力似的。 林零面上不耐烦理他，心里却还有些难以抑制的，飘飘然的幸福感。 在看坐在她面前，面无表情翻着报纸的管津文，林零的嘴角偷偷上扬。 总体来说，医院食堂分量很足，菜色多样，不想吃的时候管大厨随时待命；病房还有单独的卫生间，淋浴也都一直有热水。 林零用着b市的医疗保险加上家里的贴补，除了每天要在医生护士的监督下定期吃药和接受心理检查，这生活待遇几乎没得挑了。 “苦。”医生给林零新开的药里面，有一味中药的药汤，是什么九味镇心汤，用来稳定心绪和安眠的。 最是难喝。 林零就算捏着鼻子一口闷，也抵御不了那一个劲往喉咙外冒的，腥苦的余味。 “快喝点温水。”管津文端给她一杯温水，林零三两口就喝到见底。 “看这药，把你苦的脸都蜡黄。”管津文从林零手里接过水杯，林零还被苦得直抚胸口。 “又苦又腥，偏偏早中晚都要喝。”林零的眉蹙出深深的纹路。她是真的厌极了这种苦药汤子。 “哦对了，明天带你去请假。” 管津文随口一说，倒把林零最愁的事情给勾起来了。 这假一请还不知要多久，工作能不能留住都两说。 好不容易才在b市把工作逐渐稳定下来，也正规划着和管津文有个小家。 现在一切都成了未知数，还有着需要从零开始的风险。 ...... 林零“哇”的一声，把刚刚吃进去的药，全部尽数吐到了床底。 “没事没事了，”管津文赶忙上前轻抚着她的后背，“有我在呢。” 林零逐渐平复下来。 她很平静地看着一地的呕吐物，眼神无波。 “我知道你在，可我不能事事依赖你。”林零把手扶在床沿，强行支起自己的身子。 “你先歇一歇，等你好一些了，我陪你去洗手间漱漱口。” 管津文洗了拖布，独自清理着一地狼藉。 林零嘀嘀咕咕地说着，“又惹麻烦，又要让别人收拾......” 管津文隐隐约约能够听到。 原来私下里，他没注意到的时候，她竟会这么厌弃自己么...... “林零。” 林零还神思恍恍，继续絮絮地说着。 “林零。” 林零回过神来。 “怎么啦？” “不麻烦的。”管津文一遍遍地拖着地，他的话算是给林零的碎碎念一句诚恳的回应。 说实话，真的不麻烦。甚至可以说，管津文本人乐意之至。 可刚才林零的每一句自责，落在他心里都是一下实实的刺痛。 “我明天要去请假。”林零给出的回应驴唇不对马嘴。 或许她认为，尽早请假专心医病，才能尽可能给身边人减小负担，这样说也是想他能够放心。 他不再说什么刻意宽慰的话，只要她心里能舒服一点，她怎样想，或是怎样说，他都选择尊重和理解。只期望她从此刻开始，尽可能地不要伤害自己。 林零大概是在临睡前的每一刻都想着如何做好心理建设，以至于第二天准备去请假的时候，无比淡定，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管津文一度怀疑他昨天是看错了。 林零的请假手续倒不难办，毕竟她已经办理好了住院，各项病假的证明材料全部齐全。之前为她批假的人员，包括她本部门的主管，也都对她的病情有所了解，完全没有理由不批她的假。 “小林。”主管喊住她。 “什么事啊主管？” “你是咱们新媒组里面，文案这个方面能力很出众，客户对接方面业务也比较熟练的员工，算是个老人儿了，”主管完全不掩饰语气中的惋惜，“你现在暂时离开，文案这一方面总不可以一股脑地压给bella......总之衷心祝福你早日康复，我们都等你回来。” “好的主管，谢谢你。” 得到主管的认可固然好，不过眼下的难关不得不渡。 批假倒是按照林零提供的证明材料，批了一个月的，不至于让林零必须离职，只是先取消这个月的薪资。 可实际上，林零自己都没得到任何关于住院期限的答复。 王大夫的意思是，先住一个月观察。换言之很有可能还有第二个月，第三个月......林零不敢想。 这些事她也必然不敢告知主管。她很害怕眼下这份工作因为过分的请假请求，被提前判了死刑。 第一百零九章 你倒是心疼她 告别过主管，林零还需要把自己工位上的物品大致收拾一下。 毕竟，很有可能她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个公司了。 在工位上摆几件显眼一点的杂物，做做样子能拖住一时是一时，也好让主管和组里的成员相信自己很可能不多久就要回来继续工作。 留下一个小台灯吧。抽屉的钥匙就丢在抽屉里好了，这样到时候要是有什么差错来不了公司，也不用亲自跑进办公室归还钥匙；桌面书架也留着吧，至于其他的...... 林零东一样西一样地翻找归纳着，把自己工位上的物品收走了七七八八。 沈凝眼睁睁看着林零桌上的物件一件件消失在林零手边的收纳箱里，心里很焦急地想要知道林零是否办理了离职，以及她最近的状况；不过林零的神色透露出的信息量太少，她不敢贸然地问或者宽慰，只怕反倒惹得她伤心。 魏澄听到身后一直有收拾东西的响动，也回过头来瞧，不想是林零正在收拾东西，动作还挺利索，大半个桌面眼见就要被搬空了。 魏澄可不像沈凝，她的心里藏不住事儿，脱口便问道，“林零姐，你？” 可她毕竟也知道林零现在无论是离职还是什么，这样的问题还是不要随便问出口，没得惹人家伤心的，于是她的问句到“你”字就结束了。 “我请了几天假，”林零答得倒也不算是假话，“过几天再见啦。” 也不知要过几天，也不知能不能再见。 mariah偏偏在这个时候瞄准了这个话头，“小林，上次你请了一周的病假，这次也是同样的原因请了假吗？你可一定要保养好身体哦，健康是最重要的。” 呵，打着关心她的旗号，说话的声音倒不小，整个组都能听到，也都注意到正在收拾东西的林零。 mariah的话正提醒大家，林零的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久也不见好，这次又是请假，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mariah还欲开口说点什么，甚至想蹬鼻子上脸，作势要帮林零搬东西收东西，被沈凝直接瞪了回去。 现在这时候偏要帮林零，是想弄出多大的动静，生怕组里的诸位看不到林零离开的场面吗？ 落井下石倒也不必这么上赶着。 mariah她看到沈凝那个眼神，知道她是真恼了。沈凝这人虽然注重职场交际，可自从项目的事情两人闹掰了，沈凝也不再给mariah什么好脸色看。 说到底还是她行事磊落，不屑再与mariah交际。 mariah回到座位上之后，林零继续收拾着东西，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各自都有工作，也不再过多关注林零这边。 林零耐受着在自己朝夕奋战了数十天的岗位清理掉绝大多数和自己有关的痕迹的那种煎熬，并且在所有人手上都做着工作的时候，甚至不能和沈凝、魏澄她们好好道个别，就要仓促离开。 管津文的车就停在楼下。 林零把装着自己无数家当的收纳箱丢进车后备箱，上车以后就用手指紧紧捂住自己的双眼。 管津文还和她絮絮地说着家里的事情。 “今天我给零零清理了猫砂盆，倒好了猫粮才来接你的。” “我刚刚联系了瑾瑜，接了他们的一个app的程序改良。” 林零没有任何的回应，管津文心底一沉。 等到了医院的停车场将车停稳，管津文看向林零，发现她依然保持着手指紧紧捂住眼睛的姿势。 泪珠不断从她手指和脸颊中间的缝隙渗出。不少泪珠就挂在她的下巴上。 她就这样几近无声地低泣，把所有的委屈不甘都藏在挡住眼睛的手指背后。 管津文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事情其实远没有那么消极。你只要好好配合治疗，很快就可以回去工作了。而且即使这份工作真的不要咱们，咱们也能找个更好的。” 他不说什么倒还好，他这么一说完，林零更委屈了，抽抽搭搭地缩进他的怀里。 林零的担心是很有可能成为现实的。 没有一个公司会等一位普通的职员这么久。 而招募和安排岗位这些层面的事，他和赵瑾瑜都没法给林零提供实质性的帮助。 只能寄希望于林零尽早康复出院。 以凝零七工作室目前的规模，哪怕是连轴转地接单写文稿，林零的薪资也很微薄。 而灵感传媒因病离职的话，一则在b市内实在很难找到像灵感传媒这样服务客户多元、水平领先技术优越的传媒公司和她专业基本对口的工作了；另外，因病离职这个离职缘由，很可能让其他的公司也不信任林零的健康状况，找新工作也会是大难题。 这些事，管津文眼下是不能和林零贸然提及的。 他搂着林零，想着用更有说服力的话让她宽慰一些，“你的写作能力，对视频制作或者说对影视的领悟力，完全可以保证你不愁工作的。想想你刚来b市的时候，那种自信和朝气。那时候可以，现在也可以的。” 可以么？ 那时候林零还是新鲜热乎的应届研究生毕业生，而且还是带着莫大的，要在b市安家并且追回管津文的决心来的；现在的她早就被在b市的这段经历折腾得偃旗息鼓，那还有那时候的自信和朝气。 即便有，也会因为偏头痛耳鸣等各种不适大打折扣。 ...... 请好假之后，林零眼下除了安心在医院住下去之外，别无选择。 每天就是百无聊赖，偶尔出门晒晒太阳，时不时会有大夫来为她做心理诊疗；药还是按时去吃，加大药量之后林零总是昏昏沉沉地想睡；在管津文和住院部食堂的协同合作下，林零的胃口稍稍恢复了些，呕吐的症状更加少了，毕竟每天的伙食都绝对不重样。 转眼到了周末，林零的病房里迎来两位客人。 沈凝和魏澄。 “小林！”沈凝提着保温盒就走进了病房。魏澄则是提着三份打包好的果茶。 她们倒还真是实在。从前只见过探望病人带鲜花或者果篮的，直接带吃的来，林零真的是头一次见。 沈凝太了解她了，给她带了她们常去的那家轻食店的几款烧肉；魏澄带的是不含茶底的水果茶。 接下来，林零左手抱着大杯水果茶，右手用筷子夹着烧肉，耳朵里满是沈凝和魏澄的念叨—— “小林，上回你请了假，我就很担心你，可你既不告诉我你怎么了，也没让我来看你。你可真是的，无论是什么病都不可以马虎，也不要害怕告诉我们。我们都很关心你的近况。”沈凝还记得上次林零请假，不愿告知她原因的事。 “主要是感觉会给身边的人添麻烦嘛，”林零摊手，“而且这种精神障碍一类的疾病，其实挺难说出口的。” 这倒也是。 三人就这样左一句右一句地聊着，还说起了魏澄准备去伦敦，行前租学生公寓之类的琐事。 “诶对了，小林你这回大概是要请多久的假啊？”看着气氛哄得差不多，林零现在的心情也还算是放松，沈凝问出自己心底的疑惑。 “我自己也不知道。”林零如实说，“所以我有点担心灵感那边的职位。我走之前主管找我谈话，大体的意思是不希望我请太久的假。” “应该会是这样，”沈凝不感到意外，“主管本人很惜才不假，可她也时时关注着新媒组结构的完整性的。如果我们组里擅长文案者的这个位置长期空缺，也难保她不会去舍弃你，物色新人选......总之你现在啊，什么也不要想。养好身子，尽早出院，大家才皆大欢喜呢。” 林零只好先木讷地点点头，至于她的住院生活什么时候可以结束，目前也没有人可以给她明确的答复。 从林零的病房走出来，魏澄和沈凝需要乘坐不同的地铁线路。魏澄正是玩心重的时候，周末难得偷闲，必得去商圈逛逛，买衣服鞋子；沈凝则只想尽快回家。 可赵瑾瑜似乎不会同意。 “周末有空吗？” 沈凝收到这条微信。 赵瑾瑜倒是蛮坚持不屑的。 换做是财力能力等方方面面和自己恰好处于同一层次的男生，沈凝估计已经答应了对方的追求。 可惜，赵瑾瑜情况特殊。 “抱歉啊瑾瑜，我今天需要去看望林零。她好像是身体不太舒服，这几天她都请了假没来上班。”沈凝不假思索拉林零出来挡枪，彼此体面不说，听上去还非常合理。 “......你倒是心疼她。” 沈凝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赵瑾瑜的委屈。 赵瑾瑜不清楚具体情况，可能以为林零是感冒发烧之类的轻症，想到自己的优先级排在林零之后，所以有些懊恼。 “抱歉啦。她好像身体状况一直都不是很好，我和她是朋友，当然要去看一看的。”她倒还说得像模像样的，仿佛她现在正在去看望林零的路上一样。  第一百一十章 小说写作初尝试 “嗯，我知道了。”沈凝已经这样说，赵瑾瑜接下来的邀请也没必要出口了。 看起来赵瑾瑜并没有继续坚持要约沈凝出门的意思。沈凝松了口气，把手机丢回包里。 其实赵瑾瑜为了这场约会做足了功夫。他专门找到一家车虾做得很有名的海鲜馆，还预定了座位，想着带沈凝一起来吃。 当然，他也做了沈凝会拒绝他的心理准备。 ......不过她今天说，林零住院了？ 管津文倒是如常在他身边做着兼职，没有主动开口提过林零住院的事情。 凭赵瑾瑜对管津文的了解，自从管津文林零复合了之后，他经常有意无意地会提起林零或者和林零有关的事。而这次住院的事，就在刚刚，赵瑾瑜却是通过沈凝知道的。 或许他暂时搁置了超芯的工作，做着兼职的同时照顾林零，因为with这边的工作一切如常，也就不需要特别向他提及了。万一提出来赵瑾瑜到底要不要去看望？要不要考虑两个人的朋友关系，给他酌情协调一下兼职的工作量？ 管津文大概是思虑到这些麻烦事，所以才没有说。 赵瑾瑜给餐厅打去电话，取消了今晚的预定，又想着既然自己已经知情，还是要和管津文问候一番，遂编辑了一条微信发过去。 “津文，我今天联系沈凝的时候，她说林零正在住院。希望她早日康复。如果你照顾她感觉眼下工作的压力过大的话，我们就尽可能把事情往下分配，这样需要你亲自盯着的事情会少一些，负担能稍小一些。结算的话还是按照咱们约定好的来。”他估摸着管津文暂时选择了保留工作量稍小一些的兼职，以保证每个月还会有一定的收入维持生活，同时还能空出大量的时间照顾林零。 “太感谢你了瑾瑜。我是考虑到不要再给你增添困扰，接到手的工作无论如何都要认真做好的。”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我既然知情了，就必然会替你考虑到的。” “好的，还是要谢谢你的体谅。” 管津文不曾主动提起自己最近正在经历的压力和难处。 既如此，自己何不顺水推舟，主动提出给他缩减工作量，薪资不变？ 管津文的能力在整座b市市内，现在都是可以排的上号的，炙手可热的人物。这一点赵瑾瑜早就了然。二人毕竟同校，那时候管津文的学业水平，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彼时计算机系的系主任还想挽留管津文留校读博，可管津文对学术方向没有那么感冒，只想着尽快回国积累工作经验，期望着趁自己年轻，能在做软件的领域小有成绩。 于是他回来就直接瞄准超芯这样的大厂，而凭他，自然是一击必中。 留在大厂并不意味着成功，不过是个开端罢了。 管津文昼夜连轴转，加班熬夜，做底层员工的时候接触不到他脑海里的那些宏图伟业，只有一些最基础的工作。 就这样熬着，加上工作没多久就和林零分手，实实是情路不顺，工作也没什么起色。 出色的人才被抛进乌泱泱的人群里，也同样是很容易被埋没的。 赵瑾瑜算是管津文的伯乐。赵瑾瑜回国以后，无论是新媒体公司创业还是食品公司的接管，他都认为自己急需要在软件设计层面能力很强的人。 他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管津文。 两人算是在正式建立了“同事”关系之后，才开始真正相熟的。 最早的时候，赵瑾瑜的意思是把管津文挖到自己的公司做首席软件工程师。毕竟现在是大数据时代，无论是食品宣传销售，还是新媒体方面，软件的开发推广都很重要的。管津文如果愿意来，那自己必然会开给他很高昂的月薪。 可作为一个血液里都流淌着代码的程序员，管津文对大厂也有着同样难以免俗的执念和归属感。好不容易才拿到大厂的入场券，不熬个三年五年的，怎么会甘心离开？ 几次三番协商之后，管津文才答应赵瑾瑜，给with和灵感做软件设计顾问，也就是目前的兼职。赵瑾瑜为了留住管津文，特许他不必坐班；只是凡是与with和灵感传媒相关的，软件设计层面的细节，他都要亲自参与，用碎片时间为赵瑾瑜做好这些工作，并且依照他的工作量为他结算。 赵瑾瑜虽然之后抛出不少灵感传媒的股份，全身心管理with，不过灵感传媒的新任核心人物乔沥也是他的朋友。即便他无权再干涉灵感传媒，他和灵感传媒谈合作总还是顺畅愉快的，管津文在灵感传媒的顾问职务也是经赵瑾瑜特许而一直保留着。 眼前这状况，管津文倒是极有可能得一直看护着林零。 林零在灵感传媒的工作，还有他在超芯的工作，都可能会因为林零的病假拖得太长......且不说除去管津文的兼职收入，现在两个人都是请假状态，只能拿到底薪的六七成作为每月的固定收入，勉强付完房租水电就谢天谢地了，不太可能有足够冗余的生活费；一旦林零的住院时间真的要延到一个月开外，他们都可能会有离职的危险。 私心里最希望管津文可以来with做首席软件工程师的赵瑾瑜，肯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向管津文表明自己的诚意。 硬劝管津文放弃大厂情节直接来with加入自己，会显得有些强人所难，但这次如果管津文真的离职而正式加入with，对于with会是大有裨益的。 病房里，林零抱着从家里带来的笔记本，正在敲键盘码字。 “在写什么？”管津文注意到林零正一直不停地在打字，不免有些好奇，“医生叮嘱过不要太劳累的。” “我就是在当休息啊。”林零停下正在码字的手，把电脑推到管津文的眼前。 “第一章？”管津文念出了电脑页面顶端居中的标题，“你在写小说吗？” “嗯嗯，之前墨鱼不是鼓励我写小说嘛。我最近正好也是闲着不用工作，就自己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做。”墨鱼全名是麻辣墨鱼仔，也就是上次林零去作协展馆碰到的那位作者的笔名。 “你这个......写的好像是推理小说啊，”管津文细细一读，倒有点停不下来了，“读到这里都感觉蛮有意思的，这是第一章的全部吗？” “没有，第一章暂时还没写完哦，”林零把电脑转回来继续写，一面打字一面和管津文说着话，“怎么样，我第一回写小说，自己写的读不出好坏来。” “我觉得挺好的，”管津文点头，“这个人物设定挺有意思的，警察和小说作家？” “是啊，冷静沉着的警察配上文采斐然的，又文艺又温柔的小说作家，是不是超级浪漫？” “我也觉得。”管津文很认同她的看法，“不过我怎么感觉这两个主人公的形象是以我们为原型的？” 一个理性一个感性，一个充满执行力而另一个富有文艺气质。 “我第一次写小说嘛，填不出什么特别独特有记忆点的人设，就只好先写自己和身边的人啦。”林零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第一章的内容只简洁地交代了背景，女主人公是一位资质平庸的小说家，写出的小说销量和读者数量都不太理想，男主人公则是业绩绝佳的一位刑警。 二人是在某个凶案现场相遇的。女主为了收集更多与真实案件相关的信息，写出一鸣惊人的推理小说，于是很早就来到凶案现场附近徘徊。可现场外已经被警戒线包围，她根本不能靠近现场。 这时候男主人公出场，在警戒线外，女主正当要离开的时候刚巧碰到准备进现场的男主。男主请女主远离凶案现场，女主只得离开。 可事后关于这起案件的一些新闻相继播出，女主看着新闻里的内容，突然想起些什么......于是连忙赶往警局，要把自己所了解的一些情况汇报...... “他们是会在后面一起整理线索找到凶手吗？一个凭警察的专业能力，一个凭写作者对于人性的直觉和体察？”管津文猜测着。 林零没有急着回答他，只是神秘兮兮地说，“你接下来慢慢看嘛。” “写着玩可以，不要耗费太多心力，”管津文张开双臂把林零圈进怀里，“写完这章就休息一会好不好？我陪你下楼晒晒太阳。” 也对，医生是特别叮嘱过不许她思虑过多或者工作过多的。 这么些天坚持下来不饮咖啡不饮茶，加大药量的同时每天都接受大夫的心理疏导，还是初有成效的。现在不依赖饮料，每天也会有个把小时能够集中精力，找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并且也逐渐恢复早睡，比前段时间动不动就感觉生活灰暗无趣的状态好转了些。 在管津文面前，在宽敞的病房，没有了繁杂的工作或者人际，可以随自己新意找点感兴趣的事做，也逐渐接受了自己应该好好治好眼下的病症的事实，这样的林零，总算是真正放松下来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永远都不要回来 mariah每天上班时，看着自己斜对角空着的林零的座位，心里暗爽。 她仅仅是寄希望于林零身体不好难以成器，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惊喜。 这次她匆匆忙忙收拾这么多东西离开，说不准就再也不回公司了。 哼，这小丫头最好再也不要回公司。 如今mariah称心了，竞争对手少了一个。她每天上下班都有点昂首阔步的意味。 沈凝怎会不知她心里的那点盘算。竞争不过她，就紧盯着在自己之下的那个位置。魏澄和林零与她之间，明明可以是寻常的同事关系，非要把她们当成假想敌，眼中钉肉中刺一般。 何必呢。 尤其是魏澄，人家一个还未毕业的孩子，就因为被主管许诺了转正，就开始设计离间她和魏澄，害得魏澄一连几天的工作都没有人带着她做，险些丢了实习。 mariah总是带着敌意窥伺一切，永远只能从身边的人身上嗅出威胁的味道。 就比如今天，她又想出一些什么幺蛾子来。 两人毕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所以即便关系不怎么融洽，沈凝和mariah一直没有互相删除联系方式。 午休的时候沈凝正在刷朋友圈，刷新出来之后好像看到更新出来的第一条朋友圈是mariah发出的。可还没待沈凝把mariah的头像和备注名看仔细，mariah好像又把这条朋友圈秒删了。 或许她在抱怨工作，忘记屏蔽同事和领导就发出来了？ 沈凝没有在意。这种事儿精，爱发什么就发点什么好了。反正都与她无关。 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沈凝神色如常地继续刷着手机，mariah松了口气。幸亏自己手快，删除的也快。 应该是没被沈凝发现，否则只怕沈凝根本不会像此刻这么淡定。 那条朋友圈，她设置了仅一人可见。 对林零可见…… 今天清早，mariah还没有走进办公室时，和她同乘电梯的主管也正要往办公室走。 当时，主管接起了一个文宣部门打来的电话。对方打来电话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林零现在有没有时间，部门有一些影视号，想加派给她写一些影评的稿件。 “林零请假了。我看看新媒组还有没有其他比较偏文案方向的员工先顶上你看可以吗？” “这一周之内，可能需要新媒组陆续出好几篇影评，上推荐用。今天她请假的话，这周剩下几天的文稿如果可以，还是尽量让她来写吧。”文宣部对林零的文案能力颇为信任，因此也尽可能想让林零来主笔。 “林零真的不在，她目前请了一个月的病假。”主管很无奈。 呵，人都不在办公室，还非要点名让她写稿。她写的东西就那么好？mariah听见主管的话，猜到电话那端大概是执意想把写稿的事交给林零，心头窝火得很。 没准……先站在门口听一听，能听见关于林零请假的一些隐情？ 透过玻璃门，mariah看见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发出任何声响，却把全部精力都用来留意和她之间隔着一段距离的，同样站在办公室门口的主管。 听声音，主管大概是用肩膀和脸颊夹住电话，一手拎着包，一手还在包里翻找着办公室的钥匙。 “她到底怎么回事啊，请了一个月的假？她还好吗？” “说实话我也挺意外的。她来请假那天带了材料过来，应该是重度抑郁，而且开始产生自杀自伤的倾向了……我瞧着她平时挺开朗啊，工作也还勤谨，怎么会有这种病呢？但是吧，这事情不能马虎，我就把假批了。你竟然不知道？批假不是也要经过你的吗？”主管还以为文宣部都是事先知情的。 “我当时手上都是事，就没细看，材料齐全就批准了。”文宣部那个负责人也惋惜，“难说呢，可能有文才的人都自带一层忧郁气质吧……希望小姑娘没事。一个月的假，问题不大。” “是啊，问题不大。就只怕她一个月之后还是不能回来上班。那样的话上面要是有‘身体条件不足以支撑当前工作’的说法，准备直接辞退她，我们也很难保住她。” 哦？抑郁症？ 这件事也完全出乎mariah的意料。 如主管所言，林零的确是个看起来很开朗的人，甚至有点没心没肺。 这样的人，竟然有抑郁症。 ……既然有抑郁症，那还是不要回单位工作了，安心住她的院吧。mariah默想着。 …… 吃过午饭，林零正坐在病房里码着字。 她敲击键盘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管津文就坐在她旁边的空床上，听到她敲键盘的声音，竟平白生出一丝困意，脑袋一晃一晃地就要低下去。 嘴里还瓮声瓮气地嘟囔着，“写完一章记得要休息，别把自己弄得太累。” “知道啦，我这就写完啦。”林零刚好写完一章的末尾，拿起手机想要随意刷一刷。 mariah的朋友圈瞬间就吸引到她的注意。 同样是出于工作的原因，林零加上mariah的微信之后，并没有拉黑或者删除过。 那是一篇转载的话题贴，标题是“你有没有和抑郁症患者相处过”，而mariah的配文则是“最近感觉自己总是意志消沉，睡眠也很糟糕，是否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了呢？”配上一个流泪的表情。 这篇帖子的标题之于林零，有着磁石对铁一样无从抗拒的吸引力。林零立刻点了进去。 有丈夫在抱怨自己罹患抑郁症的妻子，性格太古怪完全无法沟通；也有职员在抱怨自己的同事不喜欢和人交流，很沉闷，和这种人共事心情都会变坏；还有些来自抑郁症患者的至亲，朋友等各种视角的跟帖。 在那篇帖子里，所有人都尽情发泄着自己对于患有抑郁症的人积压已久的意见，评论区更是充斥着不堪入目的恶意。它们是没有可视锋芒的利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刺穿林零的内心。 她在浏览这篇帖子的同时，也为这些令她后背发凉的文字胆寒。 她在这个世界眼中，竟然如斯不堪。 身边似乎陡然升起几堵高耸入云的墙壁，把林零牢牢地困在这些墙壁的中央。 “不要和有抑郁症的人结婚，毕竟临床上本身也不提倡”，“抑郁症的人偏执且自私，我之前就遇到过”，“这些有抑郁症的人，如果很想去死的话，就让他们去死啊。他们留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的价值，我们却要受着道德的钳制，一而再地浪费精力劝他们振作起来。” …… 林零有些恍惚。 究竟是她令人讨厌，还是这个病令人讨厌，还是躲在屏幕之后肆意发泄的鬼魅更加讨厌？ 头疼欲裂。 当她把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开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手舞足蹈，整个天地，化成一位醉翁，苦涩潦倒。 视野里开始出现青黑色的斑块，渐渐地，完全无法看清眼前的事物。 管津文和沈凝会怎么想她？她的所有的亲人，朋友会怎么想她？她请假的时候，正在批假的主管又会怎么想？ 这个世界上，还有可以容得下她的所在吗？还是说，一旦染上抑郁症，她的存在，本身就成了不合理的，成了招致厌弃的？ 林零的手指紧紧捏着手机，她的身体有些轻微地发抖。耳鸣的症状也开始出现，有类似于电流的声音不断贯穿着她的耳膜。 这些人……她的病…… 心脏突突直跳，林零甚至感觉到又有猩红的液体从自己的鼻腔内流出。她想拿床头柜上的纸巾擦一擦，却猛地一下栽倒在床下。 管津文听到身边传来一声闷响，看到林零摔在地上，脸急得煞白，手还兀自在地面上摸索着什么。 鼻血不断地顺着她的鼻尖，滴落在病房的地砖上。花白的地砖，瞬间就浸染了格格不入的鲜红。而此刻林零的双目无神，木然地只看着某个方向。手胡乱在地上摸索，有些鼻血还滴到自己的衣袖上。 “快起来好不好，地上凉。”管津文的第一反应是想把林零抱起来。可林零却没有任何的反应，竟完全是让管津文生拉硬拖着才勉强站起，即便是站起来，脚底也像踩着棉花一般，没有丝毫的力气。 可能是又流了一些鼻血，难免有些目眩，脚也踩得不是太稳。 管津文就像抱着一只巨大的布娃娃一样，把呆怔着的林零抱起来放回到床上，给她抽了几张纸，仔细地擦拭着她脸上的鼻血，“仰一下头。” 林零还很听话，乖乖把头仰起来。 管津文看林零安稳地躺在床上，这才放心去清理地上的血渍。 仰躺着的林零眼睛都不眨，真的像极了没有神采也没有生命的娃娃。管津文不敢问她怎么了，怕又让她回忆起刚刚刺激到她的事情来，只默不作声地继续在一旁清理。 不只是眼睛睁开太久，还是实在太难过，林零的眼角不断有泪水滑落，一颗接着一颗，好像丧失了重力一般迅速地滑落到枕头上。没过多久，她的枕巾就被浸湿了一大片。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到底怎么了 管津文收拾好地上的狼藉，发现林零面如死灰地仰躺在那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她，或者应该说些什么，只好把她的身体揽起来，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他动作极轻地抚着林零的后背。此刻林零的身体，好像仅仅是因为由一层纤薄的肌肤包裹着，才暂时看起来是一个整体。只要他稍不留心，这具已经轻飘飘的身体，就会倏忽间变得支离破碎，且每一块随便都沾着湿漉漉的感伤。 林零的潜意识里是想埋在管津文的怀里，然后放肆地把她的委屈和不解都哭出来的。 她抬一抬手，想要抱住管津文。然而那只手最终还是僵在半空，旋即落下。 那些尖酸的文字，撕扯啃啮她的心，即便她的双眼已经不再盯着写满它们的屏幕，它们却依然不放过她，直击她的痛点，并发出猖狂的回响。 就这样，从某一个瞬间开始，林零没来由地怀疑着一切。 是不是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没有表面上那么美好呢？难道说，管津文不在她身边的时候，也曾经在某个瞬间，会因为和自己相处起来有些费神而讨厌自己吗？也会产生这些需要躲在背后肆意发泄的情绪吗？ 管津文在她眼前担忧得眉头紧锁的样子，突然就变得有些不真切了。 林零甚至想要尝试着去捉摸，这个皱眉的表情，究竟是关心还是不耐烦。 “……我没事。”沉默了这么半天，林零才机械地从齿缝里挤出这一句来，还捎带着浓重的鼻音。 管津文依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轻轻地安抚她。 他并不清楚他这样做能不能增加她内心的安全感，但他知道如果这时候他不把林零抱在怀里，而是真的听信了她所说的“没事”，那必然是会降低她内心的安全感的。 尽管管津文还是一言不发地搂着自己，林零内心深处那种汹涌的猜忌却很难以平复。 她的手指，正在一点点用力，试图掰开管津文的手。 “我……我想自己躺着。”你先放开我。 ……她是真的想要自己躺着？ 管津文依言松开林零，林零缓缓躺下来，却因为刚刚才流过鼻血，这样躺平之后，一阵未消散的腥气还停留在鼻腔。她又猛地坐起来，不断地打喷嚏。 “来，还是坐起来吧。坐起来好不好？”管津文又是想哄骗一个孩子一样，试图哄着林零坐起来。他张开双臂，只等着林零重新靠在自己怀里。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林零并没有靠过来，反而向病床的另一角缩了缩。他想去揽她的肩膀，反而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我让你坐起来，是坐过来，到我怀里来，我抱着你。”管津文也不恼，就这样一脸宠溺地看着林零，“我想抱你一会，这总可以了吧？” 林零依然缩在床的另一角。她抱着自己的双腿，紧紧地抿着唇，把下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 这么难哄啊。 “现在是下午了，你想不想吃点甜品？吃一点甜甜的东西心情会变好喔。” 管津文抛出这句话的时候，林零的眼睛稍微显现出一点光采。可那也只是一瞬，在那一瞬之后，林零又继续对他不理不睬，好像一只看穿了陷阱和诱饵之后回身就跑的小兽。 实在想不通自己触了什么霉头，管津文弄不明白为什么林零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之前她是会间歇性地很消沉很脆弱，甚至糊里糊涂的，但都不会这么排斥自己啊。 ……无论如何，看护抑郁症的病人，一定是要格外耐心且仔细的。管津文坚信这一点，所以眼下也不想过多地纠结这些，只想一直陪着林零。 可他还是低估了这样的刺激，会对林零造成的伤害。 林零的病情肉眼可见地恶化了。 早先林零的诊断结果当中就有神经衰弱一条，所以给她开的药物会有助眠的功效。林零每天临睡前服下药物，是能够在半个小时之内安然入睡的。管津文为了确保无虞，每天都是先和医生监督林零服药，等医生走后，他必须确认林零睡熟了，自己才离开。 今天林零倒是也按时服药，可服药之后的半个小时，她一直都没有睡意。 林零先是阖上眼睛想要尝试着入睡，一段时间后又坐起来直直地盯着前方，几分钟后再度躺下，尝试入睡无果。 等到差不多要到半个小时，也就是以往林零就要睡熟的时间，她又阖上眼睛侧躺着。 不过管津文一直留意着林零这边，他很清楚地知道林零没有睡着。 这实在古怪。以往这个时候，哪怕是纯粹依赖药物的作用，林零都应该已经睡着了。眼下是什么情况？ “睡着了吗？”管津文下床，蹲在林零床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零不应。 睡着了？没睡着？ 管津文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还没睡着吧？平时你睡着了之后，呼吸都是很慢很均匀的，你醒着的时候并不能做到这样。”的确，林零醒着的时候，呼吸明显急促的多，就像现在这样。 “有什么心事吗？可不可以告诉我？”管津文试着去引导她把今天的心结说出来。毕竟从今天上午开始，他就觉察出林零的不对劲。 “我没事。我好困啊。”林零凹出一种很慵懒的语调，背对着管津文说自己很困。 这样说不准就能把他打发了。 实际上，林零此刻的清醒，连她自己也感觉很无措。 “真的很困吗？”管津文站起身，犹豫着要不要上床休息。 “嗯。”林零胡乱回应着，好像她真的已经开始犯困了一样。 “那我明天一早再来，晚安。”管津文还是俯下身，在林零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之后才很轻声地带上病房的门。 关上灯之后的病房，只余林零一人。 她并没有温厚的体质，因此尽管裹着被子，病房里还开着暖风，手脚却是冰凉的。 空荡荡的病房没有其他任何人的气息或者温度，只有冰凉的月光流泻到隔壁空床苍白的被单上。 之前几天，这样孤清的时刻，她还可以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今天却不能了。药物也无法催她入睡，她只有乱麻一样的思绪还堵在脑海里。 她还处在难以名状的惊愕当中。 真的吗？ 真的会有人因为身边特别亲近的人有抑郁症，而讨厌这个明明应该很亲近的人吗？ 不，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是憎恶。 很麻烦吧，和这种人相处，需要时刻小心翼翼的。 林零此刻真的很煎熬。 她是很想相信身边所有和她最亲密的人的。可是她又很难说服自己去发自内心地反驳网上这些恶意满满的发帖的真实性。 可能在屏幕背后暴露出来的人性黑暗面，才是真正未经修饰的，客观存在的。 哪怕她不想看到。 很奇怪，明明是一些和自己素不相识的人在互联网上发帖，为什么自己的思维就好像被绑架了一样。 就是在浏览完这篇帖子以后，来自身边所有人的一切关心，在自己的眼中都莫名地变了味。 她很想摆脱这种令自己感到痛苦的思维模式，可惜人总是恋痛的。她还是不断地，反反复复地质疑。 质疑管津文，逃避管津文。 以及质疑和逃避所有奔向她的好意。 现在，她需要独自面对这个漫长枯燥且无意义的夜晚了。 这一回，不是她主动地选择熬夜，而是被动的。完全睡不着，深知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都会是空白的，没有意义的，是在这种情形下的失眠。 除此以外，除她自己之外，这世上所有的人事物，在她眼中都被蒙上一层淡淡的猜忌和恐惧。 夜渐深，这种毫无困意满腹心事的失眠状态，林零并没有找人倾诉的打算。 别说给别人听了吧。 别人听到以后，万一只会生出厌烦来呢？ 那不是给其他人徒增烦恼么？ 病房里除了一些基础的生活用品，许多东西都是管津文随身带着并保管的。比如说她之前所有囤着的听装咖啡饮料和挂耳咖啡。没有了咖啡，她就只能放弃破罐子破摔，喝点咖啡支着精神然后干脆通宵的念头。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完今晚吧。 世界静止吧。 …… 管津文第二天一早赶到林零的病房，发现她正在洗漱。 以往都是要他早起过来喊她，她才会起床的。药物会使得她进入深度睡眠的状态。 今天反常，太反常了。 “林零，你到底怎么了？”管津文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是昨天没睡好吗？” 她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今天早上突然比平时早醒了一些，所以就先起来洗漱了。”林零用清水洗了把脸，正在用毛巾擦着。 不会，绝对不可能。 “你之前都不会这样的。”吃过药之后，依然没法按时入睡，这种情况还是林零住院以来的第一次。管津文可不想把这件事当作一个小问题轻易放过。 果然，林零转过身想快速地和他擦肩而过，但是他还是看到林零眼下的一片乌青。 第一百一十二章 被丢弃的药丸 “你昨天没有睡好。” 管津文说出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林零对于他说得并不急于否认。她只是停下脚步瞥了管津文一眼，又继续回到床沿坐着。 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话。 更不确定自己是否要收回像之前那样对他的依赖。 病房里的气压陡然降到极低。 管津文看着林零的方向，一直站在洗手间的门口一言不发。 两相僵持着，彼此都没有要说句什么的意思。 良久，林零才打破这段令人窒息的沉默，“现在还早，我们去吃早饭好不好？” 就这样，用很自然的口吻提起一件他们眼下就需要做的事情，这不会令人感到讨厌吧？ 林零并没有刻意疏远管津文，或者成心想要令管津文感到莫名其妙的意思。她只是认为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做出的每一个行动，都必须经过严谨的多重思考。她生怕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人对自己的耐心和爱意逐渐冷却，最终甚至和自己之间萌生出龃龉和恶意来。 可惜，抛不开自己心底那道隔膜，林零并没有勇气把自己昨天的所见所感悉数分享给管津文。 ......“走吧。”管津文面露不悦，但还是主动牵起林零的手。 在他看来，林零从昨天下午开始的所做所为，有些任性了。 隐瞒自己的心事，对他也不理不睬。因为林零乍然的情绪波动，他多少积攒了些不快。 好像，两年以前他们的分手，也是这样一个又一个的小隔阂，在无暇细细体味的、贫乏枯燥的日子里筑起的。 只是林零刚才说起要和他一起吃早饭，他的那点怨气又瞬间消散了。 他是在和林零恋爱，又不是在和她的抑郁症恋爱。 现在，医好林零的抑郁症是他自己所期望的结果，那在这个过程中可能需要面临的一些冲突或摩擦，他都要一力承担。 去和自己遇到的一切不适和不快抗衡。去尝试理解林零正在承受的身心煎熬。 因为林零的一句话，管津文就可以给她准备十个台阶下。 林零一连数日没有来上班，新媒组一时之间也没有迎来新人，沈凝身边的座位，就这样日复一日地空着。 无念无想地坐在电脑前面工作，偶尔帮着魏澄看一看她实习上遇到的问题，沈凝发现每天的时间都无比枯燥，且流逝得飞快。 于是干脆和魏澄约定着，什么时候一起再去看一看林零。 左等右等，可算是捱到周末。 只是沈凝和魏澄这边主动问起去看林零，林零只是不断推辞。 什么太麻烦你们了，我最近能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说辞，倒显得林零和她俩颇为生疏似的。 沈凝直接以我们都想你了，并且最近的工作生活委实太枯燥，只是就是想要找她说说话为由，击穿了林零的各种推脱。 我们就是单纯想你了，你要是明明状态很好，想让我们放心，却又避而不见，是不是不够朋友？ 林零眼见再拒绝下去实在不合适，终于还是答应下来。 按说像沈凝和魏澄这样坦诚热情的朋友，林零实在不应该用人性阴暗面的那一套去揣度她们对自己的感情的。 可mariah转发到朋友圈里的帖子，就好像给她植入了心魔一般。尤其是她本人就患有抑郁症，精神脆弱的同时代入感也会增强。 无论是对什么人，林零都保留着一层距离感。 沈凝和魏澄来看望她的那天，病房里难得有一丝热闹的气氛。 即便林零和她们打过招呼之后就枯坐在床上，话也少，但是魏澄一直在很努力地活跃气氛，沈凝也帮着在找话题。 可林零依旧讷讷的，偶尔软绵绵地应和她们一声。 林零实在话太少，管津文也在病房坐着，沈凝和魏澄为了缓解尴尬甚至需要和他寒暄几句才不至冷场。 管津文告诉她们，林零近来情绪总体还是稳定的，只是话少，睡眠一般。可她至少还很有在户外活动的欲望，每天一定要出病房，在住院部楼下的院子里晒晒太阳，顺手就更换了床头的垃圾袋。 “那你每天还会陪小林下楼走一走吗？”沈凝问。 “我倒想陪着她下楼，可她却要求独自一人。” “你看看，人家想陪你一起下楼散步，你得给人家一个机会嘛。”沈凝还是秉承“万事皆可八卦”的原则，拿管津文的委屈和林零的冷酷无情做文章。 “也没有。其实我也怕楼下气温低风大，不能站多久的，相当于只是顺手丢个垃圾。” “垃圾我来丢不就好了。”管津文有种自己的活被抢了的感觉。 “没关系。我就是想下楼走走。” ......由着她吧。谁让林零现在是他们的“重点看护对象”呢。 “所以你现在也是不上班陪着她吗？”沈凝和魏澄已经开始偷偷脑补管津文无微不至地照顾林零的日常了。 “不做全职，一边兼职一边在这里陪着她。” ...... “时间也不早啦，我们先走啦，拜拜。”又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沈凝和魏澄准备起身离开。 “实在抱歉，我就先不相送了。”林零精神怏怏地窝在床上，管津文不好离开她。 “没事的没事的，你陪着她好了。”魏澄和沈凝连忙摆手。 “啊......那个，等一下，”魏澄顿住脚步，“我刚刚......我手里这个，可以放在这边的垃圾桶里吗，差点就要攥一路回去了，不好意思啊。” b市一直在施行垃圾分类，往往隔着很长一段路才能遇到一个分类垃圾桶。来的路上，魏澄从包里打开两袋小零食，结果吃完之后，一直到走到林零的病房近前，她二人都没再找到一个垃圾桶。 现在那两个零食包装袋，还躺在她口袋里。 “没问题啊。”管津文当然会让魏澄进来，只是谁都没注意到，林零的眉眼间流过一抹紧张。 当魏澄把垃圾桶抽出来，把零食的包装袋扔进垃圾桶的那一瞬间，林零的心脏剧烈地撞击着她的胸腔，好像要奋力从她的胸口跳出来一样。 好在只是一瞬间，魏澄丢好垃圾，离开了。 呼，幸好。 “凝姐，我今天怎么感觉，林零姐好像状态还不如我们上次看她的时候要好呢。”走出住院部，魏澄才小心地说出自己的疑虑。 “其实我也是这么感觉的。而且，她的男朋友似乎也是有同样的感觉的。”沈凝和魏澄的担心差不多，“我也说不上她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可她真的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不对劲来。没精打采的。” “上次我们来看她的时候，她还有兴致说话。我们带了吃的喝的，她的胃口也很好。可是今天大多数时候，几乎是连管学长都参与进我们的谈话。她自己，好像跟我们完全不熟一样。” ......太奇怪了。 “她要是真的有感觉到身体不舒服，情绪低落之类的，越是闷着不说，只怕会越难受。” “是啊，可是管学长都说她不怎么说话，出门和下楼也总是想自己一个人......如果她愿意和我们倾诉的话，我们或许还可以想到一些方法宽慰她。”现在她这个状态，魏澄和沈凝还真不知该从何关心起了。 也罢，这件事越提它，心里越是一团乱麻，二人索性掐断了这话题，暂时缄口不言了。 病房里，管津文已经不知第几次向林零提出要和她一起下楼散步了。 “我陪你在楼下转两圈好不好？你每天是应该多下楼活动活动的。如果走着走着你觉得冷了，我正好把外套脱下来给你。” 林零对管津文的好说歹劝只一味地油盐不进。 “我自己下去，几分钟就回来。” 好吧，又是劝说无果。 “过来。” 林零穿上厚绒的外套，把自己裹得像只还没拆开捆线的大粽子。 听到管津文喊自己，于是乖乖站到他面前。 “站好哦。” 管津文发动了自己“老父亲”属性驱使下的主动技能——以极快的速度，帮林零带好了一只针织毛线帽，一条围巾，一对耳套和一对手套，而且都给她带得很仔细，捂得严严实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的那种。 “嗯，去吧。”他可算是肯放林零走了。 林零拎着垃圾袋，走到门口，就迅速地把门带上。 她把垃圾袋举起，小心翼翼地到处查看了一番。 嗯，今天的垃圾袋也没有破损，刚才也没有被魏澄发现什么，只要她一路护送着垃圾袋，保证垃圾袋被顺利丢掉就可以了。 ...... 不出几分钟，林零就又从楼下回来。这室外的寒潮实在是威力猛了些，尽管林零出门前裹得很严实，外面也还是晴天。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还抽出好几张纸来擦鼻涕。 刚刚换上新垃圾袋的垃圾桶，底部又铺上一层用过的面巾纸。 “来，喝点热水吧，把药也吃了。王大夫一会就过来。” 林零接过水杯，却是借着仰头吃药的动作的掩饰，稍一用力，就把掌心当中几颗药粒尽数溜进了袖口里。 她还刻意抿了口水，做出吞咽的动作，让管津文以为自己已经把药吃下了。 汤药也是被她含在口中，药液还没吞下她就冲进洗手间。 管津文只知道她认为药苦，却不知道她扶着洗手池，把药液全部吐进了洗手池里。 从洗手间走出来后，林零趁着要爬上床的间隙，把袖口对准垃圾桶。她上床的响动刚好盖过药片从袖子里滑入垃圾桶的响动，而那些掉进垃圾桶里的药片，又刚好被垃圾桶里散的七零八落的面巾纸盖住。 第一百一十三章 病危通知书 这已经不是林零第一次悄悄丢药了。 算上今天，她已经瞒过管津文，瞒过王大夫，瞒过身边的所有人，丢了一周的药。 这一周里，因为回避吃药，她每天都只能拥有两三个小时的浅眠。 管津文每天是看着她已经很安分地阖上眼睛，判断她基本上有睡意或是快要睡熟了，才会离开病房。 孰不知，在他带上病房门的那一刹那，林零就坐起身子。没有药物的加持，她完全没有睡意。 明天么，明天还是要继续被困在这间病房里，吃着管津文带来的便当或者住院部食堂的饭食，百无聊赖地码着字，继续推进她那本毫无营养，并且也没有编辑来收她的稿件的扑街小说。 明日复明日。 怎样都是个蹉跎。 连阳光从窗外照进室内的角度，也总是一成不变。 每天，都必须要面对那些看起来再熟悉不过，却又好像十分陌生的脸。 比如说王大夫和管津文。 熟悉之处在于林零潜意识里对他们很信任也很依赖；陌生则是因为她有着一颗疑窦丛生的内心。 可不可以，钟表停摆，空气的流动也放缓。 候鸟在高空中悬浮，云朵接住它们疲乏的翅膀。 而她也不必再因为担着失去工作的风险，以及现在的病症而讨厌自己、质疑自己。 当然不可以。 钟表们冰冷的齿轮一丝不苟地转动。窗外没有缓缓流动的空气，只有猎猎的寒风。 候鸟为了生存，须得时时疾速地拍打它们的翅膀。 而她确实是病了，不知道何时可以病愈，不过眼下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会是身边人的累赘。 所以林零下意识地折磨自己。 这大概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破罐子破摔吧。 “诶？”今天早上管津文赶来病房的时候，依然看到林零正在洗漱。 她都不需要自己来喊她起床的吗？不是说这个药药效很好，吃下去以后是会进入深度睡眠的吗？ “外面阳光很好，我清早就醒了哦。”林零从毛巾架上取下毛巾揩着脸，用很轻松的语气主动说起自己早醒的事。 你看，我状态很不错嘛，只是外面天一亮，我就自然醒了而已。 管津文也说不上来她哪里不对劲，心里存着疑问时，面前迎上来一张林零的笑脸。 “走嘛，吃早餐。”她来牵住他的衣角，轻轻摇晃着。 不知不觉间，管津文想起那个煞有介事地化着全妆，披着风衣，站在b市的高铁站等他来接的林零。也是一看见他，就下意识地牵起他的衣角。 管津文对对他主动的林零，防御力为零。 早餐林零吃得很舒服，豆浆油条，很朴素很相配。 “嗯，吃得胃里暖暖的好舒服啊。”林零很满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还想不想喝点茶？不是茶叶，是养身的药茶哦。” 管津文从自己的包里摸出一只他这些天随身带着的保温瓶。 听说经常抽烟的人可以在想要吸烟的时候，含一颗糖果来缓解烟瘾，从而戒烟。那像林零这样因为精神不济依赖咖啡和茶的人，是不是也可以采用类似的方法，来戒掉目前对她身体有害的饮料呢？ 比如说，用药茶代替普通的茶？ 管津文研究起中草药来，变着花样地给林零泡一些对她身体有好处的养身茶：安神的玫瑰洛神茶；补气的枸杞当归茶；能消除水肿帮助排毒的红豆薏米茶......还有用各种水果切片泡出来的果茶。 林零每天多少会喝一些管津文带的药茶，而病房里，每天都是绝对禁止她喝任何的咖啡或茶类饮料的。房间里不准留，外来的人不准带这些到病房。一来二去，林零每天摄入的饮水或者饮料都是很健康的。 只是管津文实在想不通，他事无巨细地按照医生的嘱托看护林零，为什么林零的黑眼圈还是越来越重，精神状态不见好转。 现在，林零正在抱着他带来的保温杯，小口啜饮着杯中的药茶。 “好喝吗？今天炖出来的茶汤有点苦，我就也熬了冰糖进去，不知道味道有没有好一些。” 林零点点头，依然小口啜饮着杯里的茶汤。管津文看她很愿意喝，也就放心了些。 今天给她炖的，是专门用于预防风寒的金银花柴胡茶汤。刚炖出来的时候，管津文自己先尝了一口，感觉味道着实有点古怪，干脆丢进去几颗冰糖，好像等冰糖化在里面，药汤的味道就稍微鲜甜一些。 没过多久，林零不声不响地把这一大杯茶汤都喝光了。她把保温杯往桌上一放，又开始自顾自地继续拿出她的电脑码字。 管津文正好也要开始继续看他兼职的那些工作任务，于是从包里取出电脑，就在林零身边的空床上瞧他的代码。 两个人，两台电脑，阳光透过窗户直直地照进病房，倒是一派岁月静好。 管津文这边做着工作，手上动作迅捷，集齐娴熟地整理着代码。 with的几款软件和后台插件的相关业务，他已经很熟稔了。这些活一直以来都是由他一个人挑大梁。眼下尽管赵瑾瑜已经很体谅他，给他分摊出去不少工作量，还维持了原薪资；可是软件设计的主体部分依然是只能全部交给他，这样一来管津文每天要忙活的事情严格来说并不算少。 林零忙活了两三个小时，才差不多把今天需要写的内容都更新完毕。她合上电脑，揉了揉眼睛，抬起头的瞬间发现管津文依然在工作。 他的手在键盘上翻飞。他的唇抿着，一脸的严肃。阳光下他的侧脸以及他鼻梁上的眼镜架都被很自然地镀上一圈金色的光泽。 像雕塑一样。 林零又禁不住男色的诱惑，用手支着下巴趴在床沿看他。 其实管津文并不是赵瑾瑜那类的，外貌非常美型的男人。他是属于标准的理工男长相，表情严肃无关板正，戴着副眼镜。只是，他的脸偶尔会从某个角度惊艳别人一小下。 这个“别人”不是别人，正是指林零。 “再看？再看就过来替我把这组代码写了。”感觉到林零的视线，管津文这写代码的手多少有点不自在，而且他也会感到自己有些心不在焉。林零喜欢管津文，可这不代表林零也会爱屋及乌喜欢计算机。 读本科的时候，林零可是个计算机差点就挂科了的主。 全系一共有五个奖学金的名额，她偏生因为这门拉跨的计算机分数，被拽到了全系第六名。错失了拿到奖学金的良机。 尤其她当年上计算机课，就是在课上学的编程。 以至于她现在一听到“计算机”“代码”“编程”这样的词汇，都会有点发怵。 所以管津文这句“威胁”百分百管用，林零立刻就不再盯着管津文看，而是淡淡地转开视线看向窗外。 管津文继续做他手头的工作。林零盯着窗外看了会，不想打扰他工作，却也想不出自己独自一人坐在床上可以找件什么事情来做。 不要打扰他，自己在病床上静坐一会，说不准等他忙完正好差不多该吃午饭。 林零拿出手机，想要随便翻找一些有意思的内容看一看。 热搜榜上挤进了一个新词条，竟然是关于她的病的。 林零点进这个词条纯粹是因为好奇，可是她没想到，这份好奇会给她带来一场可怖的噩梦。 词条的内容是，“抑郁症的患者都是如何自愈的”。 听起来很正能量，也足够吸睛，对吗？ 事实并非如此。 热搜的话题讨论区，一派乌烟瘴气。 画风基本上和林零那天打开的mariah转发的帖子如出一辙。 真正在发帖分享自己自愈心得的真抑郁症病人少之又少。绝大多数人不是在幸灾乐祸就是在站着说话不腰疼。 作为每天的的确确受到来自抑郁症的严重伤害的林零，看到这些人的发言，直接感觉自己愤怒到血压飙升。 还伴随着耳鸣。 是的，又是非常明显的耳鸣症状。 左耳处只能够听到持续不断的，刺耳的电流声。 紧接着，右耳也开始出现同样的症状。 再后来，天旋地转，头昏眼花。 林零身体里的全部力气好像被一只抽水机全部抽干了一般。多日一来睡眠的匮乏加上今天再度受到精神上的刺激，她的四肢已经像灌满了吸饱水地棉花一样柔弱无力。 同时，她的心脏又在拼命狂跳着。那架势，真像是有颗烙铁铸成的坚硬滚烫的心脏要把她的胸腔撞裂一般。 倏忽间，心率快得骇人。林零都不敢大口地呼吸，可整颗心脏依然尤其地不安分。 她想要抬起自己的手抚住心口，可是连把手抬起的气力都没有。 “老管......”她张口想要呼唤管津文，却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细弱蚊鸣。 好在管津文察觉到她的声音。 管津文......可以是她的救命稻草吗？ 林零眼前一黑，在看见管津文转头看向自己的前一秒，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 管津文守在抢救室的门口，当大夫从抢救室走出来的一瞬，他以为林零已经没事了。 结果，大夫只是满面凝重地递给他一张病危通知书。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九十八点九七 急救室里惨白的灯光透过门上的玻璃，带着一种令人揪心的钝感，折射到急救室外的走廊上。 对于管津文而言，林零昏迷得太突然。这份病危通知书狠狠地砸在他心头，是他未能预料的。它更像是一剂预防针，来提醒他，他随时都有可能失去林零。 从现在起，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处在炼狱当中一样煎熬。 他有时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安静地守在抢救室门外；有时又忽然站起身，在抢救室门口来回踱步。 这样的焦灼和无措，他还是第一次亲身体会。 他甚至连拿出手机确认一下时间的心情都没有。 医院的走廊里倒是有一块电子挂钟，上面的数字由鲜红的线条组成。 管津文时不时就要抬头看一眼那些数字，不免眼睛酸胀，甚至那些鲜红的线条也渐渐生出重影来。 良久，一位大夫从急救室走出，管津文立刻迎上去。 “她是因为重度抑郁症到的我们住院部对么？”大夫向管津文确认道。 “是的。”这还能有什么疑问吗？ “一直是你看护？” “一直是我看护。” “看护多久？” “早上来喊她起床，晚上等到她睡前服第二次药，睡着之后才离开病房。” “那你知道她已经私自连续断药一周，并且这一周几乎没有睡眠的事情吗？” ？！ 管津文确实完全没能料到。 过去的一周，林零都是当着他的面，白天服药一次，晚上临睡前服药一次，王大夫还会过来看望她，她也表现得情绪稳定。 那她的药呢？到底都到哪里去了？ 管津文焦急地几乎要大喊出声。他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没头没尾。可想到这是在急救室的走廊，他又只得按捺下这种冲动，拳头攥得隐隐发白。 “对于这种重症病人，她产生自杀或自伤倾向的时候，不一定会采取很激进的跳楼或者割腕的方式，也很可能就是采取断药这样的方法，消极求死，”医生解释道，“所以即便你让她和一些危险物品或场所隔绝，她的倾向还是没有消除的话，总是有办法寻死的。” “她……她最近情绪都还是比较稳定的，药也是在我的面前吃下去的。”管津文还是在反复回忆着之前照顾林零的每一个细节。 的确，他已经做得很好了。可林零自杀的决心仍旧是防不胜防。 而这起事件的导火索，正是mariah转发的帖子，还有林零后来在网上亲眼看到的内容。那种冲出屏幕的恶意，换作一个心理健康，内心强大的普通人，大概率也就一笑置之了；可是放在林零那里，事情就严重起来。 她本来就容易猜疑多思，现在偏又看到这些消极的消息。 她自己就是做新媒体的，她太清楚没有足够的点击率和关注度，不会满屏凭空生出这许多水军来，更何况这样的话题不涉及什么经济利益，没有人会丧心病狂地在这种话题下面注入水军。 只有一种可能性，人们的确对这个内心极度脆弱敏感，明明没有什么严重的身体疾病，却很可能需要吃药住院的群体积怨已久了。 不能当着面抱怨，那就在网络上。 披着匿名的马甲，放肆地把内心的意见宣泄在这里。 这样说来，林零还真就是被厌弃的群体之中的一员。 没有工作，整日地躺在病房，而且还招致他人的厌烦。没有人给她何时能够摆脱眼下局面的准确答案，只一味地敦促着她服药治疗……与其这副样子，真还不如把药断了，或许总有一天，世界就可以静止了。 她也就不会再拖累任何人，也不用为各种无法熄灭的怀疑而忧虑或者否定自己了。 管津文，沈凝，她的父母，也会为她的事情感到很头疼吧，和躲在屏幕背后发表恶评的人，心情大抵是相通的。 只是不曾直接和她说过而已吧。 都在心底，一点一点积压着吧。 想到身边最最亲近的人们可能正怀着自己最恐惧最厌倦的情绪，林零周身散发着无力感。 要不算了。 都结束吧。 …… 管津文的眼角猩红，他很悔，很急迫，也害怕急迫之后，是一个他不想要的结果。 “大夫，”他强自镇静，声音却仍在隐隐颤抖，“危重病人的生还率，大约是多少？” “百分之九十八点九七，”医生说，“不要过于紧张。她现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她的身体状况很差，连日缺失睡眠的话，精力是透支的，心率也很不正常。需要在转移到重症监护室，至少观察一周，知道她各项指标都恢复正常水平，才可以送回普通病房。他们给她带上心电监测仪，就把她推到重症监护室。” 重症监护室？一周？ 接下来的一周，他都无法在林零的身边陪护，而林零很可能会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甚至随时都会再度面临生命危险。 即使九十八点九七这个数据能够稍稍让他心安，可另外的百分之一点零三呢？ 林零在他全天候的看护下都出了意外，他该怎么做，才能消除内心的自责？ “大夫，接下来这一周，她必须要呆在重症监护室吗？”怀着一丝侥幸心理，管津文还想着如果林零可以留在普通病房的话，他这一周，必要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边，不知能否稍稍弥补一些。 “是的。她现在心率异常，意识也不清醒，这一周之内如果恢复得并不好，随时都还有休克的危险。”医生把他心底的那一丝侥幸彻底掐灭了。 “嗯。好的。还麻烦大夫多多关照。”既如此，管津文也只能接受这唯一的选择了。 急救室的门打开，林零的右手无名指和小拇指上都带着心电监测仪。脸色苍白如纸。 医护人员把她推往重症监护室的方向。 “每天的下午四点到四点半，你可以进去看望她，”医生交代着，他拍了拍管津文的肩膀，“我相信你尽力照顾她了，不要自责，问题应该不大。差不多一周以后就可以离开icu了。” 应该。差不多。 连医生都不能笃定她肯定能够脱离危险，管津文愣在原地，看着林零被一点点推远，所有的医护人员也都离开了急救室。 他依然站在那里，在消化着这件今天中午突如其来的事故。 他站了太久，久到腿上的酸软都提醒着他，不要继续站在那里了。 因为重症监护室的住院费用比普通病房的住院费用贵出不少，管津文就到缴费处，为林零交了一周的重症监护室费用。 那这之后呢？他要做点什么吗？又应该去哪里？ 管津文漫无目的地在医院里走着。不知不觉间，他穿过门诊部，路过一处空旷的院子，进入住院部的大楼，拉开了八二三病房的门。 林零当然不在床上。 房间空空，处处都是她生活在这里的痕迹，却处处都没有她的气息。 管津文走到窗边，那里可以看到医院外侧的一道篱笆，再往外就是街道了。 林零经常会坐在病床上，往窗外的方向眺望。 她也很希望自己是健康的，希望自己能够离开这里吧。 然而始终没有人给她一个百分百确信的答案，告诉她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间病房。 只有一句先住院一个月观察观察，之后就是每天不间断地服药治疗。 她的工作，她的规划，她脑海里那些待办的事务，目前全部出于搁置的状态。 她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所以这次的住院，她可能也在因为害怕成为身边人的累赘而苦恼着吧。 他在竭力地思索，可还是找不到任何线索。 她为什么会断药？从哪一刻开始断药？又是怎么在他的面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放弃吃药的？ …… “橙子，今天我想去楼下咖啡厅排一杯抹茶，你是和我一起还是你自己先走？”林零住院之后，本来沈凝、林零和魏澄会常常互相约着对方一起下班或者周末出门，现在也只剩下沈凝和魏澄两个人了。 “凝姐，我正好想喝新出的榛果拿铁，我们一起嘛。” 下班后的两人，一起来到楼下永远排着长队的咖啡厅。 听说这个咖啡店的牌子还算是什么网红品牌。 可能是她们天天都在这家咖啡厅的楼上上班，每天都能看到这家咖啡厅，就不觉得稀奇了。而且这家咖啡的口味也不算多惊艳。大家都来买咖啡，不过是出于就近原则罢了。 沈凝和魏澄站在队伍的末端，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那好像是赵瑾瑜？！ 队伍一眼望不到头是真的，沈凝一眼就看到了队伍里的赵瑾瑜也是真的。 他又来灵感传媒？是有项目要谈还是什么？ ……他站在队伍的前面，应该不太能注意到她吧。 ……万一他真的看到她了怎么办啊？ 胡思乱想之间，沈凝已经把身子完全侧向魏澄的身后。魏澄想拉着她说说话，都只能完全转过身来，才能听到她在说些什么，而且只能听到她心不在焉的答话。 终于，在沈凝第七次用“嗯”，“哦”这样的字眼来敷衍她的时候，魏澄有点小情绪了，“凝姐，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你有没有听我讲话？你在看……”你在看谁？魏澄还没把话问出口，就发现沈凝正在暗中关注某个方向。 魏澄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果然，人群当中有一个格外亮眼的男人。 他的西装看上去是高定款，连布料的光泽都无与伦比，打眼看起来就价格昂贵。 但是这都不重要。 好家伙，他的脸也太好看了吧……像是漫画或者立绘里面才会出现的五官和脸型。 然后神经大条的魏澄就爆出一句神发言，“凝姐，你在看他啊？你是不是在想他有没有做过整容？” 沈凝：？？？小丫头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和赵瑾瑜一起出去吃过饭的时候，丝毫没感觉他的脸上有任何斧凿之痕。完全是一张如同谪仙的妈生脸。 沈凝严格来说绝对算是位美人，可是坐在赵瑾瑜对面吃饭的时候，还是挺有压力的。 果然，这种人群中过分出挑的美男子，很容易吸引女生的注意。 一个小女生含羞带怯地走上前来，连咖啡也不买了，队也不排了，只想要赵瑾瑜的联系方式。这姑娘沈凝和魏澄都没有见过，大概率不是她们公司的。 “小哥哥，不好意思，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魏澄反正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竟然有闲心看着他们读起了唇语。 “不好意思小姐，我有女朋友了。”魏澄为了刻意模仿出和赵瑾瑜对应的男音，还特地凹了个粗嗓门。 ……什么？赵瑾瑜有女朋友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五章 哪来的女朋友 信息量有点大，沈凝的脑子直接卡住了。 女……女朋友？ 他不是挑明了要追她的吗？怎么突然就有了女朋友？ 如果想要拒绝的话，直接说不好意思不可以加联系方式什么的，别人又不会硬拉住他不放。他根本就不需要说什么自己有女朋友啊？还是这么不假思索地说自己有女朋友…… 最近交往的女朋友？还是说，其实他一直都有个未曾露面的女朋友？ 不管是哪种情况，沈凝的心里都非常不是滋味。 倒不至于拈酸带醋，只是感觉赵瑾瑜可能没自己想象的那么专一且优质。本来只是感觉自己答应他的话，会有点高攀的意味。现下倒觉得幸亏自己没有答应他，此刻她只感觉好像吞了只苍蝇一样，膈应得不行。 呸，渣男！ 沈凝感觉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和魏澄提了。一来魏澄入职以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赵瑾瑜；二来她太天真单纯了，即使现在她谈着恋爱，她男朋友估计就是一味地宠着她惯着她，所以她还是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跟她吐槽这些，意义也不大。 林零现在这情况，估计更听不进她那些烦心事。 ……忍吧。 根据沈凝目前的判断，她面临的情况就是，闺蜜住院没有精神听她吐槽渣男，而渣男又是自己得罪不起的高层人物。怎样她都犯难。 唯一值得她庆幸的一点，就是从此刻起，她再看到赵瑾瑜，就知道这么一张帅脸的背后，究竟包藏着怎样的祸心了。 还好没答应跟他在一起。沈凝暗自发誓，以后坚决不能方寸大乱，不能有一丝丝的动心，要用绝对冷静的头脑规避渣男的伤害。 一时间，沈凝的眼神从惊诧到愤怒到冷淡，都被魏澄尽收眼底。 魏澄：不会吧，凝姐知道这个男生有女朋友之后，竟然这么受伤？所以这个男生到底有没有整过容啊…… 赵瑾瑜已经买好自己的咖啡，却没有立刻离开咖啡厅，而是走到队伍的旁边，一边抱着咖啡一边四处张望。 每当有人从咖啡厅门口走进来，赵瑾瑜就会看向门口，但每一次他看向门口之后，又都悻悻然把目光收回。 她最近一直都不来喝咖啡吗？ 那他今天是不是又没来对时候，白等了这么久？ 沈凝依然半躲在魏澄身后，赵瑾瑜没有离开咖啡厅，她是知道的。 呵，别不是在这里等着女朋友呢吧。 沈凝愤愤地想着。 不过，事情的发展走向似乎越来越奇怪了……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赵瑾瑜只是抬手看了眼手表，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哪怕咖啡厅里面依旧拥挤，他只能站在那里，连个座位也没有。 他到底要干嘛啊？他女朋友也太不守时了吧…… 这下好了，轮到她点咖啡了。 “抹茶。不额外加糖。”沈凝飞速地点好咖啡，准备付账之后走到等餐区，心里则是一直在默念“渣男看不见我，渣男看不见我”…… 魏澄却发现那个长得有些过分漂亮的男生，他站着的位置和她们隔着一小段距离，而他却能一下在嘈杂的咖啡厅分辨出沈凝的声音，然后迅速转头看向沈凝的方向，眼中满是惊喜。 难道说，他俩有故事？ 魏澄不及细想，就看到沈凝付好账走到等餐区，于是自己也过去点了杯摩卡。等她点好摩卡，沈凝也刚好拿到她的抹茶。 “我去门口等你哈。”沈凝准备规划一条可以绕开赵瑾瑜的路线，然后在咖啡厅的门口等魏澄。 “啊……好。”魏澄乖乖站在等餐区，之后发现她刚刚看时还在关注着沈凝的那个男人，已经追出咖啡厅了。 ……她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刚才这个男人脱口便称自己有女朋友了。 敢情是凝姐的暧昧对象啊。 那凝姐可真是当局者迷了，就因为他说自己有女朋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赌起气来了。 毕竟爱情使人盲目。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男生挺高大帅气的，跟凝姐这种大美人还蛮搭配的…… “您好，您的摩卡。” 正好，摩卡也打包完成了。 魏澄接过摩卡，却故意不走正门，而是从咖啡厅的小门绕进公司所在的大厦，再从大厦的正门离开。 开玩笑，她可是有男朋友的人，坚决不当电灯泡的好么？ 果然，赵瑾瑜在门口成功拦截沈凝。 “你也在这啊？”说“好巧”的话听上去实在太做作，赵瑾瑜换了一种听上去稍微不那么做作的说辞。 好吧，听上去还是很做作。 沈凝现在一点都不想搭理他，可还是强扯着一丝假笑，“瑾瑜。”她也硬生生把那句差点条件反射说出来的“好巧”给吞了回去。 “你吃……你……最近工作室还忙吗？” 赵瑾瑜差点就又要开口约饭了。可是“你吃没吃晚饭”这种话实在目的性太强，沈凝目前就没有和他发展关系的念头，提出来大概率就是等着被拒绝。 算了，随便闲聊两句，然后瞅准机会再邀请她吧。 被沈凝在心底里默默贴上渣男标签的母胎单身赵瑾瑜，发现追女生可真是个令人头疼的事情。 “我还好。最近林零不在，我在工作室偶尔坐一坐，零零碎碎地接了一些公众号啊，浏览器推送啊之类的散单子，拿点稿费贴补着。” 工作室确实不好做。目前沈凝也只是在起步阶段，对于如何运营和扩大一个工作室，她还没有什么具体的思路。 她的业务能力强，稿件的质量也确实很高。这使得她完全有这个竞争力，去靠着写稿子挣回来一些外快。毕竟以她的水平，试稿通过的话，稿酬一定是很可观的。 在新媒体这样的行业，文案方面的分化还是巨大的。有些新人作者可能辛辛苦苦码出一篇来才能拿到几十上百块，还没有资格署名，没有文章的原创版权；甚至有些新人实习生还需要再放低姿态，为了一纸有含金量的实习证明，白给大公司或者是一些大的平台写稿子，一写就是几个月，直到对方愿意提供实习证明为止。 而对于沈凝这种水平比较高的老手，路就相对好走一些。以她的水平和工作经历，哪怕离开灵感传媒，天天坐在家里写新媒体，无论是写文案还是策划案，她都能在b市吃喝不愁——她基本上是千字好几百块的水平，每天都自己写稿的话，不仅不需要愁房租水电，而且还能多出不少生活费。 所以她说的“贴补着”，就是说除了工作室的开销她都可以全包之外，她能攒下来的经费不多。并不是工作室经营不善，运营很勉强的意思。 沈凝对于凝零七工作室，还是有一点小小的野心的。 “你呢？你最近怎么样？”魏澄那丫头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沈凝不敢明目张胆地四下里找，只能干巴巴地继续和赵瑾瑜的对话，等着魏澄。 “我最近还好，with上一回的那一批新品，原定圣诞节一周之后就停止售卖的不是么？结果因为产品的反馈还不错，很多客户都要求再贩，我就继续增量，重新上架了。现在在零食铺子和网购平台都还有这次冬日限定的产品。” “嗯嗯，前期整体的运营和宣传效果好的话，后面的后劲应该也会很足。”沈凝口头回应着，心里却是越来越急躁。 不应该啊？ 魏澄人呢？ “是你们给我做的宣传策划的创意好。”赵瑾瑜觉得现在这时机约沈凝正好，“咱们不要站在风口了吧，我开车过来的。走吗？去吃个便饭？” 沈凝还是挺紧张赵瑾瑜请她吃“便饭”这种事情的。毕竟他的“便饭”花销也都不低。 人情不好还。上回她给赵瑾瑜回赠了一只奢侈品牌的钱夹，并直接邮寄到他的公司，那钱夹的价格，简直让她“出血”了一把。 照这么下去，沈凝必须每个月卯足劲，攒够钱送他点什么，她才能勉强感觉不亏欠他什么。 眼下，她又笃定赵瑾瑜是渣男。 好像更没有必要浪费时间跟他一起吃饭了？ “不好意思哈瑾瑜，我今天有点事情，我在等我一个朋……”沈凝左顾右盼，连魏澄的影子都没瞧见。 被男朋友接走了？ 因为咖啡厅人太多而跟她走散……了？ 这也消失太久了吧？! 总不会是看到她和一个男生站在咖啡厅门口聊天，然后招呼也不打就开溜了吧？ 过分。 太过分了。 借口也落空，沈凝只能噤声了。 “走吧。”趁着沈凝还在愣神，赵瑾瑜拉起沈凝就走。 并且在心里默默感谢很识时务的魏澄。 管津文说过，不能太强势，不可以让女生压力太大。那他就不强势，不强制。 结果呢，他的邀请态度软下来了。沈凝干脆开始找各种理由拒绝他了。 上次去看望林零的事，赵瑾瑜完全可以理解。可是不止那一次，几乎最近的每一回，沈凝都有杂七杂八的事情不能出来吃饭…… 那可就是小概率事件了。 看来管津文的经验也未必时时处处都奏效。 今天可不能再让沈凝跑了。 他可是在这间咖啡厅连续“守株待兔”好几天了。几乎每天都来点一杯咖啡，然后在这边等半个小时左右。 灵感传媒来排队买咖啡的人那么多，说不准沈凝就会过来。 他的恋爱导师管津文还说过，一直约不出来的话，就想办法制造偶遇试一试。 终于，沈凝在今天出现了。 沈凝的手腕直接被赵瑾瑜抓住，她的脸上不知是被冷风吹到还是因为羞涩，爬上了两朵红晕。 她突然有一种，自己是要被抓去当压寨夫人……的错觉。 赵瑾瑜的车依然停在灵感传媒的地下车库，沈凝刚要拉开副驾驶那一侧的车门坐上去，突然脑子一抽问了句，“你女朋友介意其他人……呃，坐在你的车的副驾驶吗？” 赵瑾瑜：？？？ 她听谁说的自己有女朋友？ “我哪来的女朋友？”他也脑子一抽，灵魂发问。 第一百一十六章 林零，我想和你说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被谁给编排的？ “我怎么可能有女朋友啊？”赵瑾瑜一头雾水。 我不是在追你吗？我追你的时候怎么可能还谈着一个女朋友？我脑子坏了？ 可沈凝也同样很不解，“你自己说的......”她意识到自己冲口而出的话，就要把在赵瑾瑜身后默默关注他，目睹他拒绝给女生联系方式的全程这件事给暴露了。于是她立马刹住。 她才没有关注赵瑾瑜。 搞得好像她喜欢上他了一样。 可赵瑾瑜仅仅只听到这半句话 还是立刻就明白过来，沈凝的误会是怎么来的。 他今天才在咖啡厅拒绝了一个女孩，按照他遇上她的时间，不难想到，那时候沈凝估计在他的身后某个位置排队。 “哦那个，”他倒是不准备揭穿沈凝究竟为何会产生这样的猜测，“可能有人会八卦我，以为我有女朋友。” “因为我有时候会直接拿已经有女朋友当做借口，拒绝其他向我示好的女生。这样清楚明了地拒绝他人，我和对方的烦恼都能即刻解决。难道不好么？” 嗯，的确可以解决烦恼。 不过仅仅是为了解决烦恼吗？ “哦，那看来你已经用惯这样的借口了。有不少女生找你要联系方式吧......” ！ 沈凝真想敲敲自己的脑袋？！她的智商今天是下线了吗？怎么有这种奇怪的疑问，还说出这么奇怪的话？ 她这是在......吃醋？ 完了完了。她可没有，她可不能自己给自己挖坑跳。 赵瑾瑜偏偏这时候嘴角的笑意完全藏不住。他观察着沈凝比苦瓜还苦的神色，不敢笑得很开怀，但是他真的高兴坏了。 努力没白费。 开始为他吃醋了。很好。 ......赵瑾瑜那一脸呼之欲出的嘚瑟劲，沈凝尽收眼底。 “我只是随便问一下，给不给她们联系方式都取决于你。” 完了，酸味更重了。 沈凝只是想说句话找补一下，不想让赵瑾瑜觉得她在吃醋而已。 结果越描越黑，甚至她说出每个字眼的发音都夹杂着一丝阴阳怪气。 “我不给。”赵瑾瑜把他的帅脸凑到沈凝面前，“对我有好感的女生想要联系方式，我一概不给。你的联系方式，还是我主动加的。” 呃，说这个干嘛？ 沈凝有点懵。赵瑾瑜的脸靠得有点太近了。 难怪魏澄会问出赵瑾瑜有没有整过容这种离奇的问题。想要长出这么一张脸来，确实难度蛮大的。 明明应该是快到三十岁的人了，看上去却跟荧幕上那些冻龄的男演员一样。五官深邃得不像话不说，睫毛还又密又长，长到沈凝都有点嫉妒。 如果说他的这张脸上，一定要找出什么能彰显出他是个成熟男人的特征的话，那就是他在下巴上留下的一些胡茬了。虽然很容易看出他精心修理过这些胡子，不过他的胡子却还是隐隐有着露头的趋势。 嗯，好看。 沈凝不得不承认。 还对自己这么认真上心。 铁秤砣都该被融化了。沈凝还在严防死守。 并不是不心动，只是担心之后会发生不愉快的散场。 总不能，他以后在商界叱咤风云，她还是个平凡渺小的新媒体作者吧。共用语言从哪来？感情还怎么维系？ 沈凝很会给自己泼冷水，也容易很轻易地对赵瑾瑜有误会。 好在赵瑾瑜始终对她有充足的耐心。 “你介不介意别人坐我车上的副驾驶？”赵瑾瑜问。 沈凝：？？？ 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 “你不是说，女生会介意有其他女生坐在自己男朋友的副驾驶吗？你要是介意，这个位置就一直给你留着，谁都不可以坐。” 啊，原来是在指这个。 “我......我其实......”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呗...... “我可以介意一下吗？” 沈凝的嘴和脑子现在一定在打架。 她自己都不敢想象如果她亲眼看到另一个女生坐上赵瑾瑜的副驾驶，她会是什么心情。 算是对他有一点私心吧。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赵瑾瑜一口答应下来，明明沈凝现在还不是他的女朋友，他却好像在应允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沈凝扭过头去看向窗外。她保持着优雅的坐姿，却不敢面朝赵瑾瑜。 否则自己控制不住要上扬的嘴角迟早会暴露。 好吧，她应该的确是喜欢上他了。 只是，一段成熟稳健的感情，不能仅仅凭喜欢。 正式在一起之前，她想奋力追赶上一段他们之间的差距。至少，先把工作室做起来。凭借自己的努力，尽可能默默缩小两个人之间的差距。 这样之后，他们的感情，也就可以多一重保障。 沈凝暗下决心，确认是喜欢的人，还是不要留遗憾。 “走？去吃饭？”赵瑾瑜征求沈凝的意见。 她都已经很明显流露出对他的心意了，还一味推拒的话，难免有些过了。 “好。” ...... 林零在重症监护室里始终昏迷着，直到第三天才悠悠转醒。 管津文每天下午的四点到四点半，都会过来看望林零。 他来探视的过程还是较为繁琐的。 毕竟是重症监护室，里面住着的都是危重病人，体质虚弱。为了防止一些交叉感染的发生，每位病人每天只允许一人来探视，探视前要做好信息登记和消毒，带上医用手套、医用口罩和鞋套之后，才可以进入病房。 一连三天，管津文看到林零的时候，她都是极安静地平躺在病床上，呼吸的幅度都很小，脸白得没有血色。 管津文每天只有半个小时能够守在她身边，不过她目前病情这样严重，再想见到她，也只能按照重症监护室的规定来。 终于，林零被送进重症监护室的第三天，管津文得到了林零已经苏醒过来的好消息。 他从今天下午两点开始，就已经完全没有精力消化和处理任何事情了。只盼着时间能迅速地流逝，三点半的时候，他就可以赶去医院了。 他想 醒来以后的林零，一定很期待和他说说话吧。 “零零，妈妈已经醒了，爸爸等会去医院看妈妈，你在家一定要乖乖的。”管津文很激动，他直接把零零搂紧，两手不断揉搓着零零越来越富态的身子。 零零听不明白管津文在说什么，只是从他的语气当中判断出他心情挺好，于是趁势撒个娇，想讨个罐头吃。 它在管津文的怀里，用自己绒呼呼的脸蛋反复磨蹭着管津文的手掌，还嗲声嗲气地“喵喵”叫着。 换做以往，管津文必然牢记罐头不能喂多，猫咪的体型需要控制。 可现在他心情正达到一个这几天以来前所未有的高度，零零这么一撒娇，他必然同意。 “好好好，想吃罐头了是不是啊宝贝？”管津文特别干脆，“那好，爸爸给你开一个罐头！” 管津文从橱柜里拿出一只猫罐头来，零零听见罐头被拿出来的声音，屁颠屁颠地就黏着管津文的脚步。当管津文拉开拉环，罐头里的肉香味飘出来的时候，零零直接用爪子扒拉起管津文的裤腿。 快给我吃一口！ 管津文把罐头倒进它的小饭碗，零零的注意力就全被罐头吸引开去，跑到饭碗旁大快朵颐起来。 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要到了，管津文也出门，准备去看林零。 依然是经过一系列繁琐的步骤，管津文才被允许进入icu病房。医生告诉他，尽管林零已经苏醒，可是心电监测依然要继续，直到确认她完全脱离生命危险为止。 也就是说，林零还是需要在icu住满一周。 管津文暂时没有把林零被下病危通知书的事情告诉其他任何人。他就在这里时时照顾到林零就很好，告诉其他人，也没有办法立时解决林零的问题。 特别是林零的父母。他们不在b市，这件事让他们即刻知道只会让他们徒增担心。他们并没有办法即刻赶到b市。icu也不会允许他们长时间地陪护。 与其如此，暂时不告知还能让他们少些担心。 这些天产生的住院费用，以及替林零紧张的精神压力，都是管津文独自撑下来的。 幸好，林零没有辜负他的期盼，总算是苏醒了。 只求她能安然度过整个危险期。 管津文走进病房的时候，林零已经勉强可以坐起身了。 这两天她都处在昏迷中，没有进食，都是靠注射葡萄糖维持生命，所以还恍惚着。 她坐在床上，因为腰肢还是酸软无力的，所以她这个姿势与其说是坐着，倒不如说是半仰卧着。 她看见管津文的那一刹那，眼睛里明显划过一抹兴奋的神色，可很快，她的眼底又恢复到冷淡无波。 还是恐惧。 还是介怀。 管津文走到近前，想拉起她的手。她却只想躲开。 “对不起。”林零把头埋得很低，“我是不是又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我一定是你的累赘，对不对？” 她为什么，竟没有死在那个下午呢？ “林零，我有话想跟你说。”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向你保证 “我谨代表管津文本人，向你保证，林零绝对不是管津文的累赘。”管津文以极其认真的神情凝视着林零。他直视着她的眼睛，生怕她会错过自己脸上一丝一毫的诚恳。 因为从他听到林零说自己是累赘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觉到，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林零又开始给自己无端地增添思想包袱。 他需要即刻带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所以他摆出自己所有的诚意，让她相信她并不是什么所谓的累赘。 “我每天都需要你的照顾，”林零很意外，“而且你因为我还暂时搁置了自己的工作，你都不会感觉到厌憎吗？” 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时间去陪伴她，而且长时间的陪伴并不能立即换来她的康复。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在她彻底痊愈之前，持之以恒地悉心照顾她，时刻照顾和安抚她的情绪。 这样明明很累啊。 怎么可能丝毫不认为她是累赘呢？ “你在想什么？！”管津文从前从没察觉到林零还生出这样的想法，“你怎么会......你从哪里来的这些想法啊？” 简直猝不及防。 林零这样揣测他的想法，他很受伤。心口猛地感受到一瞬真实的刺痛。那是他从不曾体会过的，不被信任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让林零对他的信任这样轻易地土崩瓦解了呢？ “你最近，有遇到什么让你心情非常烦闷，或者我有哪里做得......不够好吗？”管津文的问句使用得很克制、很小心。 好不容易二人才把感情修复到这一步，他真的不想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像泡沫一样轻易地飘散破碎。 林零垂着眸子，不忍直视管津文。 是啊，她怎么不去留心近在身边的那人，而把内心的防线，毫不保留地交给隔着一道屏幕的无数陌生人呢？ 方才管津文的语气里，她听出的只有心疼、小心翼翼，甚至还有一丝卑微。 原来最伤情的，竟然是她心底的敏感猜忌。 “其实......”其实他做得很好了，对她的照顾永远无微不至，和她说话的语气永远温柔宠溺。 “你做得很好了，是因为我......”心里存有疑影之后，无论他做什么，无论他怎样做，好像都变了味。 “是我想法太多。”她终于给这件事情，做出了最终的定论。 “究竟是什么事情，给你带来了这些想法？让这些只会伤害你的想法始终缠绕你，甚至让你到用断药这样的方式屏蔽一切？” “是......”林零还在犹疑要不要向管津文坦诚自己最近在网络上看到的动态之类的那些事。 “告诉我好不好......无论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遇到了什么人，我都陪你一起面对好吗？我只是考虑到你自己一个人去面对这些的话，你应付不来的。” ......林零看着管津文眼角将要溢出来的疲惫，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找不出任何理由对面前这人表现出任何的不信任。他因为需要照顾自己，状态已经逐渐变得很糟糕了。 她如果继续把他推远的话，以后他们还能继续一起走多远，又会变成未知数。 既然选择要和他一起走下去，就还是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任。心结亟待解决，她只有提出来，他们才好共同面对。 “......我是在前一段时间，看到了这些......” 管津文接过林零的手机翻看，的确，这些人言之凿凿，字里行间都是对抑郁症病人的厌弃。 如果是林零这样的抑郁症患者刚好读到这种帖子，那心情自然会很低落，对自我的怀疑也会即刻加强。 毕竟这些人会直戳她的痛点。他们以抑郁症患者的至亲、挚友、爱人这样的身份，做着表里不一的事情。 管津文浏览着这些回帖。回帖者的嘴脸只会令他感觉到无比恶心，若换做是林零看到这些内容，在她内心极为脆弱，思想摇摆不定的时候，大概只会怀疑她自己在身边所有人心中的位置，而后逃避一切吧。 所以，也就有了断药这一系列的事情。 这其中，林零的朋友圈里mariah转发的帖子时间略早一些，算起来正好和林零擅自断药的时间倒是紧挨着。 呵，还真是为祸不浅。 管津文在她的朋友圈随便扫了一眼，发现发的都是一些再寻常不过的日常或者照片。这一条帖子的转发，放在她一众朋友圈之间，画风格格不入。 不知道她是怀着怎样的目的，发出了这条朋友圈。 “这个人，你和她熟悉吗？” “不算熟悉，甚至之前还有些过节，”林零回忆着，“可是她从来都不知道我有抑郁症的事情，她不可能这么精确地找到一些可以中伤我的内容的。” 这件事她倒不相信会是mariah刻意做的，毕竟组里除了沈凝，魏澄和主管，就再没有其他人知晓她的病情了。 这三个人，不太可能，也没有必要把她出卖。 “既然有过节了，她又怎么可能不趁着你生病住院的节骨眼在你背后想方设法地捅一刀呢？” 说不准，她的心里正默默期待着林零永远离职，永远都不要回来...... “她怎么会......她从哪里能打听到我离职的原因？”这也过分离奇了。 “无论是她怎样旁敲侧击地打听来的，还是她从哪里偷听来的，从她发这条朋友圈的动机去推断，她已经掌握了你是因为抑郁症住院的事实，并且她期望着你可以就此离职。为了让你再不能回公司，她甚至可以采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管津文已经把话说的如此清晰明了，林零却还是对这个结论很难以理解，“我已经出去住院了啊，很有可能就要因此离开公司了。她怎么还是揪着我不放啊？” 蓄意接近沈凝，想要撬走她二人共同推进的项目；假意帮助魏澄，其实是在离间魏澄和沈凝之间的关系...... 险些因为这样一个对于自己而言只能算作是位过客的人，因为她的一些卑鄙的小动作，抛弃了自己的性命。 何必呢。 林零就算是想破脑袋也实实想不出自己得罪到她哪里，又威胁到她哪里。 倒是按照mariah一贯的作风，但凡资质尚佳的，工作也勤勉，有着很强的前进势头的同事，都可以是她的假想敌。 她不会考虑到自己去努力拼搏。她所想的一切 无非就是使用卑劣的手段，把自己脑海中的“假想敌”挨个馋除，以减轻自己在职场的竞争压力。 首先是沈凝，继而是魏澄，现在终于开始针对她林零了么？ 林零感到一阵恶寒。 整件事情的始末，她终于能够打破自己混沌的思维，将里面的每一个可疑的细节都拎出和看清。 ......更何况，任凭那些键盘侠在自己至亲的背后嘴脸如何丑恶，她自己又怎会不了解管津文是什么样的人呢？她当时，怎么会这样糊涂呢？ 她拖着依然很虚弱的身体，张开手臂，想要搂住管津文。 她欠他一个迟到的拥抱。 管津文看到她吃力的样子，心口蓦地一疼。 他主动上前，把林零揽在怀里，却又不敢抱得太紧，生怕怀里这刚刚得以苏醒过来的，有气无力的身体，被自己用力一抱，反倒会喘不过气。 终于，冰层消融，他们也共同走向了和解。 在icu住到第五天的时候，大夫才批准林零回到普通病房去住。 “只是这两天暂时还是要注射葡萄糖，这之后还需要再吃一周左右的流食。她上次休克之后，肠胃的机能还没有完全恢复。饮食上你要多关注着些。还有，抗抑药暂时不慌给她加回去，这几天她要以输液为主。抗抑药对心脏副作用虽然是有受剂量上的严格控制的，但对于目前还没结束的输液治疗可能会产生消极影响。助眠方面，输液当中有一些镇静的成分，不过还是需要你多费些心力，晚上确认她熟睡之后再离开。第二天尽量早晨九点赶到，她需要输液。” 医生交代得详细，管津文也仔细听着。 这一回可千万不能出差错了。 虽说经过了坦诚的交谈，也终于弄明白了林零的心结所在，可这并不意味着，接下来照顾林零的事情就会变得简单。 “老管，我好饿啊。”在还需要打葡萄糖的最后一天，林零饿得有点扛不住了。 主动吃下食物，和被动地依靠输液获取能量比起来，体验感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喝口白粥都行。”她捧着自己几天以来已经快瘦脱形的下巴，泪汪汪直勾勾地盯着管津文。 管津文其实对这种眼神没什么抵抗力。 可是医生交代在先，他又不得不遵。 “咳咳，白粥也不行。” “可是我饿了嘛。”林零索性往管津文的怀里钻。这两天来她恢复得还算不错，不光有了些气力，还开始产生饥饿感了。 不过越是这时候，管津文越担心功亏一篑。 不能掉以轻心。 第一百一十八章 乔沥 “不行。”管津文以极其强硬的态度和冷酷的口吻，回绝了林零的请求。 尽管他内心颇为挣扎。 “好不好嘛，”林零仰躺到管津文的臂弯里，“求求你。” “医生交代过的。”管津文在破功的边缘，依然紧绷着他的神经。他现在必须要坚持的就是，今天林零绝对不能过早恢复正常的饮食。 “那我们问问医生呗。” 嗯……好像也不是不行？ 于是他们询问了林零被抢救时的主治医师。 答案当然是不能的。 “你现在任性吃东西，到时候很可能会呕吐腹泻，反而延长自己的恢复期。”医生解释得有理有据，倒是彻底打消了林零的念头，“我们今天给你提供的输液，是可以保证你这一天的能量补给的。你如果的确饥饿感很强的话，可以喝点温热的水增强饱腹感。明天就没事了。” 保险起见，林零今天依然什么都不能吃。 医生一走，林零就瘪着嘴，抱着胳膊缩在床角，再不和管津文腻歪了。 “给你倒点水？”管津文看着林零，也觉得她实在可怜。 “嗯……”条件艰苦，林零不得不克服一下。 管津文烧了壶水，拿开水和凉水兑出杯温热的来，递给林零。 林零现在这昏迷多日、几近虚脱的小身板，连完全坐起身来都费劲，管津文还必须要扶着她些。 杯沿一碰到她的唇边，她就大口喝着。满满一杯温水，很快就见了底。 看来是真饿坏了，起个身都还弱柳扶风的，喝个水倒能喝出梁山好汉的架势来。 喝完水，林零又缩在床角，闭着眼睛装睡。嘴里还念念有词，“我睡着就好了，睡着了就不饿了。” “我再烧些水备着，”管津文也不想林零时时为了口腹之欲这么惆怅，干脆抛出诱惑，“明天你可以正常吃饭了，医生交代过只要是流食就可以。我给你熬点南瓜粥，你知道的。” ！南瓜粥！！ 神隐多年的管师傅，终于重出江湖，带来他隐匿配方多年的南瓜粥？！ 很好，她很期待。 …… 作为一位高学历高薪资的优质男青年，赵瑾瑜突然开始迷信“水逆”了。 的确存在这种水星逆行的天体运动，不过这样的天体运动，往往被强行和人们感觉到做某件事情很倒霉而联系在一起。 本来这些说法只是一种娱乐，可赵瑾瑜偏偏没办法自己说服自己不去相信这些。 因为，实在是太巧合了啊…… 明明前段时间，他也觉察得出沈凝对自己有好感，可偏偏怎么约沈凝，沈凝都能找到各种借口推脱他的邀请。无论是她真的回回都有事，还是她回回都没有心情和自己约会，都只能算是……小概率事件？ 偏偏所谓的水逆期一结束，他想约会沈凝，就突然变得很轻松了。 这是感情运不顺到了极点，然后触底反弹了？ 就比如今天。 沈凝一口答应陪他出去吃饭，地点随他选。 只一条，必须由她来请客。 “一定要是我请客哦。”沈凝发来一条语音。 也好，既然她特别提出来，那就让她回请一次好了。 赵瑾瑜开始看附近有哪些价位并不算太高，但是评价很好的餐馆。果然发现一家。 傍晚，赵瑾瑜接上沈凝前往餐馆。 “怎么突然想起来请我吃饭啊？” “因为最近很惊喜地接到了一个长期的合作，合同和定金都已经走过啦，”沈凝今天打扮得光彩照人，心情也格外畅快，“瑾瑜你也是我们工作室的发起人之一嘛，当然要答谢你啊。” “是什么合作？” “是b市当地的白棋影业。我平素写影评不多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偶然为白棋写了一篇稿件，白棋影业竟然立刻同意签下我，让我作为他们的专栏作者创作一年。主讲情感类的电影。” 白棋影业？ 赵瑾瑜手下的with，倒是没少和白棋影业合作过。 白棋倒算是b市影视公司之中的翘楚，曾投资和制作过多部脍炙人口的作品，包括前一阵和with的有广告植入合作的一部院线电影。 那天为了协商这项合作，以及对接好事先外包给灵感传媒的宣发，灵感传媒的各个部门还暂停了一天的工作，临时休假，把文宣部门的主要管理人员都集中到白棋开会。 就是那天，沈凝还对赵瑾瑜产生了不小的误会，对他得知她公司将要放假的事情怀有戒心。 白棋影业正是乔沥的公司。而乔沥，是当今灵感传媒的主要股权持有者，沈凝的顶头上司。 都说传媒影视不分家，乔沥现在正在传媒与影视的圈子里做得风生水起。 说起来，赵瑾瑜和乔沥都是旧识。否则赵瑾瑜也不会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在无法把大部分精力继续放在灵感传媒的情况下，把灵感传媒的大部分股权转让给乔沥。可见乔沥的商业头脑很得赵瑾瑜认可，赵瑾瑜本人对他也是很信任的。 其实除去在工作上必须公事公办，灵感传媒相关的事，赵瑾瑜不好再多过问；平日里，二人的私交还是很好的。 乔家和赵家交情本就很深。乔沥比赵瑾瑜年幼几岁，始终把赵瑾瑜当作兄长和榜样看待。 “挺好的，我之前也和白棋影业那边合作过。白棋和灵感的董事长还是同一人。你在灵感本来就颇受器重，文笔一向很好，如果白棋那边和灵感信息互通的话，白棋自然可以放心用你的稿子。” “你是说乔沥吗？他是我的校友。” ？！ 沈凝竟然和乔沥是校友？ “英国的话只要具备学士学位，就有资格同时申请硕士或博士学位，乔学长是直接来读博的学生，和我同专业，读的是三年制博士，然后我和他是同年毕业的。以前我还和他上过同一节高阶课。” 原来是这样。 “我和他也是多年的好朋友了。” “我知道啊，我们公司都大概知道的。因为之前你来我们公司，乔学长每次都会亲自接待你或者专门等你忙完见你啊。” “嗯嗯。”那倒也是，“果然你们学校毕业的能力都不一般，做领导者的在行业内指点江山，做职员也能成为组里的核心成员。” 他是发自内心地感觉自己捡到宝了，乔沥，沈凝和林零都是同一所学校毕业，业务能力也都相当出色。 “也没有啦，哈哈。”沈凝干笑着，把脸转向车窗的方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赵瑾瑜感觉可能是自己一直在聊沈凝和乔沥认识这件事，会给她一种他以为沈凝取得如今的成绩，包括今天的合作，都是靠着认识乔沥这层关系。 是该及时刹住这个话题了，再聊下去沈凝恐怕无法做到完全不介意。 那可就太破坏今天约会的气氛了。 “总之，恭喜你和你的工作室，”赵瑾瑜对沈凝给予最高的肯定，“有你的文稿，白棋旗下账号的订阅和粉丝量数据肯定会飞涨的。从你上次帮我做的策划就可以看得出来，你对于如何去引流，如何吸睛和提高数据是有非常清晰的思路的。”这倒都是实话。 “谢谢。”沈凝还是看向窗外，赵瑾瑜只当她心里还是有些被误会的不畅快，只得收住和乔沥有关的话题继续专心开车。 乔沥…… 他知道沈凝在白棋影业试过稿之后，看稿子的质量过关，当即把全年的稿件全部签给了沈凝的工作室。一般情况下，影视公司可能会雇佣文案组或者使用自己专门成立的图文组去写稿，只有极少数专题稿件会使用外来笔者的稿件。所以一口气签下沈凝一年的供稿，是很反常的。 沈凝知道这件事必然收到了乔沥的授意，可她并不打算去联系乔沥，无论是答谢，还是推辞这份差事。 不想找，也不想删。他的联系方式就这样一直躺在她的列表里面，像是秘密花园里的一块禁地。 就应承下这个项目，硬着头皮写稿吧，兴许并不用见到他。而且也是用劳动力换来金钱，不算是受嗟来之食。 幸好，乔沥也没有找到她。过合同的时候，他也不必亲自出现。 就在刚刚提起乔沥的时候，沈凝还在条件反射地称呼他为乔学长。 刚刚认识的时候，沈凝出于礼节，总是称呼他为乔学长。 一年以后，当沈凝下定决心要离开乔沥的时候，乔沥苦苦挽留，“还可以继续做朋友吗？做朋友也可以。” “那我还是称呼你为乔学长好了。”好像变回从前的称呼，一切都可以回到原点。 ...... 因此，提到乔沥、乔学长这样的字眼，沈凝的内心深处，总是久久难以平静。 她刚来到b市海投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最终又在乔沥的公司任职。 长久以来，她很少听到关于乔沥的任何消息。也许，灵感传媒的董事长极其低调神秘，大家都对他了解甚少。 不过他现在过得好与不好，都和沈凝无关。 沈凝只相信，即便他陷进愧悔和思念里，他的那所谓的愧悔与思念，也绝不可能与她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第一百一十九章 直球灵魂苏醒 盼星星盼月亮，林零可算等到被允许进食的这天。 管津文还真就给林零带来了南瓜粥。 林零的魂都快饿出窍了，看到管津文拎着的保温盒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目光完全移不开。 今天她终于可以开始吃饭了。 管津文看她专注地盯着保温盒，眼睛眨都不眨，不免有些好笑，“又不是不给你吃。” “我......咕嘟。”林零刚想回敬管津文一句什么，结果发出了一声极其清晰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她的一世英名啊。 就这么碎了一地啊。 “好了好了，”管津文无意为难她，“趁热喝一些吧，饿了好几天了。” 林零接过管津文帮她打开过的保温盒，咕咚咕咚几口就饮下大半，还差点把自己呛到。 “慢点慢点。”管津文轻抚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小猫。 “我饿了嘛，咳咳。”林零还没有缓过劲来，紧接着又想把碗端过来继续喝。 看给她急的。 管津文对自己做南瓜粥的手艺还是很自信的。 他不是把南瓜切块在汤锅里炖煮，而是把南瓜加入牛奶和炼乳，再放进料理机打成顺滑浓稠的浆。南瓜的甜香和牛奶的口感丝丝入扣，最是一绝。 所以林零一口也不给他留。 倒是也没有什么，本来就是特地为她做的。 “怎么样？有没有吃饱？”就林零昨天那副能吃下一头牛的架势，管津文都担心自己今天带过来的一大罐南瓜粥不够她喝的。 “嗝。”林零打了个悠长的嗝，“扑通”一声仰躺在床上。 “我现在感觉，我就是一只胀鼓鼓的气球。”看来粥带够了。 “老管，你怎么那么会做饭啊？”林零想起自己，做饭的时候必须一条一条对着食谱来，而且常常把握不好火候，就自惭形秽。 毕竟她可是用烤箱烤板栗，都能把厨房弄得烟熏火燎，还差点把烤箱弄炸的女人。 还是在她刚刚认识管津文的时候。一起聚餐的还有很多同学朋友。 真·大型社死现场。 当时组织聚会的那同学直后悔不该把板栗交给林零。在这之后，林零身边没有任何人敢把烹饪的任务交给她。 ......“你又不会做饭。”管津文瓮声瓮气地答着林零的话。 确实。 他们俩，总得有一个人会做饭吧。 “老管，你好贤惠啊。”林零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撑着下巴，看着管津文。 管津文被她盯得心里发毛。 这孩子，琢磨什么呢......这个形容词也听起来有点...... “老管，好想把你娶回家哦。” 管津文：？？？ 她哪根神经搭错了？她的直球灵魂苏醒了？ 她娶他？应该是他娶她才对吧？ “嘿，你们老家那边要多少彩礼啊？我看看我需要攒多久......”某人还真就得寸进尺起来了。 “我们老家那边么，”管津文干脆接下她的茬，和她打起了“配合”，“不收彩礼，就 把整个人赔过来就行，我还倒付给你钱。” 诶？怎么听起来这么古怪？ “啊？真的假的？”林零以为管津文说的是真的，“那你们那边会倒付给我多少钱啊？” “这个么，”管津文准备卖个关子，顺带讨点好处，“你亲我三下，我就告诉你。” 林零：...... 某人还真是自我认知很准确。脸皮挺厚的。 “怎么亲？”林零这谈条件的语气，不知道还以为是黑帮在谈交易。 “左边脸一下，右边脸一下，嘴上亲一下。” 嘿，这人要求还挺多。 林零看着管津文气定神闲，坐等被亲的模样，真恨不能把他暴打一顿。装什么假正经，坐得还挺端正。 那好吧，那就勉为其难地...... 林零离管津文的右脸更近一些。她先亲了管津文的右脸，而后是左脸。 她本准备蜻蜓点水式地轻吻一下管津文的嘴唇就好。可是管津文看到她把脸凑过来，抱住她就在她的唇上重重地啄了一下，还发出“啵”的声响。 “好了好了好了，”林零只想赶紧亲完赶紧知道答案，“快点告诉我你们老家彩礼是怎么个说法，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被娶的人自己交彩礼呢。” 没准不同地区的文化风俗真的不一样呢。林零如是想。 “重来。” 啊？什么重来？林零有点懵。 “你顺序亲错了，全部重来。左脸，右脸，然后是嘴。” ！ 她先亲的是右脸！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林零特别想给管津文一拳。不过她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力气也小的很，那一拳落在管津文的身上一点威力都没有，甚至她的拳头还没落在管津文身上，就被他牢牢抓住。 管津文的手稍稍用力一拉，很轻松地就把她拉进怀里搂住。他亲了一下林零的左脸，然后是右脸，最后一吻落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你要这么亲。”他说话的声音就像将沉未沉的夕阳，散发着热烈的温度和暧昧的颜色，“像我这样亲，亲完我再告诉你。” 被猛地拽进管津文怀里，林零的脑袋还晕乎乎，丝毫没反应过来去计较管津文“吃豆腐”的行为。管津文一说，她也就跟着照做。 她瘦弱的手臂环住管津文的脖颈，轻轻地在他的左脸和右脸各亲了一下。 这之后，管津文就急不可耐地吻上她的唇瓣。 他湿热的舌尖撬开她的唇齿，在她的一呼一吸之间打下滚烫的烙印。 林零的手还环在他的脖颈上。她的意识此刻在悸动和眩晕当中不断地旋转和翻滚，无意识地，她的双手把管津文越搂越紧。 “唔......可不可以告诉我了？”林零的反射弧可算是咂摸过味来，她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现在在吻管津文了，于是松开搂住管津文的手，把脸扭到一边。 “好，”管津文的声音里像掺进了一捧细沙，细沙颗粒摩挲之间，声音也显得尤为低沉且富有颗粒感，“取决于你老家那边一般要收多少彩礼。” 诶？ 诶诶？ 搞了半天，被套路的还是林零自己。 管津文这意思，可不就是必须由他来娶林零么？ 亏得她还好奇一半天。 难得今天有心情想着“调戏”管津文一回，结果还是被人家反将一军。 “......哦。”纵使林零心有不甘，也只能先把这被套路的不甘咽下了。 毕竟，她刚刚从管津文的声音里，听出一丝意乱情迷的味道来。 这种情况下的管津文，她可千万不能招惹。她现在感觉身边好像埋伏着一只吐着信子的蛇，稍有不慎就会成为被捕的猎物。 管津文抿了抿他的唇，好像林零还在他的唇畔留下了她的温度。 意犹未尽。 她的嘴角，还散发着南瓜粥的甜香气。 “没亲够，过来。” 嗯？ 林零还没反应过来，管津文就又亲上来...... 林零还没准备好和管津文产生再进一步的身体接触，可是管津文亲吻她，她却是早就习惯了的。 虽说管津文“亲够”的标准，可能稍高了一点。 稍高了......亿点。 第二天王大夫来查房的时候，看到林零领口里面，脖颈上有好几处吻痕，嘴唇的血色明显是充血的状态，于是他当着林零的面，歪过头来提醒管津文： “房事得节制啊，她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哪能做这些。” 噗。 林零差点把刚刚送药喝下去的水又给喷出来。 “我们没有。大夫放心。”管津文倒像个没事人一样，仿佛林零身上的吻痕是蚊子盯出来的。 他们倒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管津文昨天......林零也挺疲惫了。 他昨天的状态，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大多数的时候，他的亲吻是温柔的，她会从他的一举一动里体会到浓烈的爱意；但有些时候，他的动作又似乎夹杂着隐忍的怒气，大抵是对之前她胡思乱想疏远他，甚至擅自断药的事情还很有意见。 “嗯，记住了啊。”大夫半信半疑地乜了管津文和林零一眼，走的时候还直摇头，“现在的年轻人......” 管津文和林零等他离开，对视了一眼，林零绷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这误会可大了。 不过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们本来就是情侣。 “你看，都落人口实了，”管津文挑眉，“要不咱们亲身实践一下？” 只要林零在他的身边，他就很容易被勾起这样的念想。 因为喜欢，所以很难对这个人的身体，不产生一丝一毫的冲动。 想保护，也想据为己有。 “我么，我有点害怕。” 她总是说害怕。她也的确害怕。 林零很难面对这种会让她心率加快到有些无所适从的事情。 看惊悚片，尝试极限运动是如此，肌肤之亲亦然。 神经衰弱使她注定不能和这些刺激的事物产生任何的联结。 “没关系。我会陪着你，我会一直等你好起来。” 至少现在林零在一点一点变好，不是么？ 那样就已经很完美了。 一切，来日方长。  第一百二十章 你是在惩罚我吗 心电监测仪被撤下，林零的饮食作息也逐渐恢复了正常。管津文除了每天监督林零的饮食起居之外，还着意增加和她聊天谈心的频率。 毕竟她思虑比较多，管津文还要多留意，防止她脆弱敏感的内心再被某些外界的信息冲击。 必须要提防mariah这样居心叵测，为了确保林零离职不择手段的人。 林零白天仍旧是无念无想地码着字，管津文陪在她身边的时候，不再会坐在一旁的空床上，而是就坐在她的床沿。 他手头忙着自己的工作，却也分出一小部分的精力，留意林零的情绪波动和状态。 林零需要吃药的时候，管津文比从前更加小心谨慎。 他经常亲自喂药。 “我记住啦……我会自己好好吃药的……”有了之前擅自断药的教训，林零现在不再有断药的念头了。 甚至这几天她看到管津文手里捧着药丸的时候，她还回忆起出icu之前的那一天，管津文看向她时，心疼和酸涩将要溢出的表情。 以她和管津文总共交往了一年多以来的了解，管津文只有真的遇到很令他焦灼或无奈的事情时，才会有可能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在确认得到他毫不动摇的选择和毫无保留的爱护时，总算完全屏蔽掉外界嘈杂的声音，以自己的思考和判断，认定管津文是不会让自己失望的、可以信任和依赖的人。 “不要紧，在你被允许出院之前，我来喂你吃药。”有了上一次惊险的经历，管津文对任何与林零相关的事情都尤其谨慎。 他把药丸一颗一颗喂给林零，之后才把水杯递给她。 林零也乖乖地喝水送药。 把水杯从林零手里拿回来的时候，管津文还特地检查了下水杯里的水有没有减少。 他可是真的被林零偷偷断药的事情吓怕了，都变得有些神经质了。当然，万事小心为上，管津文本人倒不以为意，看起来神经质一点怎么了？ 林零依然在恢复当中，而在冬季，公司一般不会单独安排大规模的社会招聘。新媒组连个新来的实习生都没有，文案方面的工作量主要还是沈凝自己顶上，魏澄会帮着打打下手。 mariah冷眼瞧着整个组各自奔忙，又想起上次文宣部门影视号的负责人点名让林零做影评的事，心下一万个庆幸。 幸亏自己留了个心眼，还出手“巩固”了一番林零的病情。 她可是多番查阅抑郁症相关的资料，再精心挑选出这篇帖子，转发到自己的朋友圈。 简直是天衣无缝。 那条链接，是她用新媒体编辑器直接照搬原帖的内容之后生成的预览链接，而非原帖。 所以，当她看到这条预览链接的阅读量从零变成了一，心里的大石头也就落了地。 忧虑，多思，却又止不住地对抑郁症相关的话题产生好奇；害怕失去身边人的关怀，害怕自己的人生失去意义……这些都是抑郁症病人的通病。 林零啊，你最好把这篇帖子再反复多读几遍。 心像被刀剜一样痛苦的时候，你就能体会我在组里永远低声下气做一个边缘人物的痛苦了。 mariah自认为自己的决定无比英明，至少她坚信，连林零这样工龄还不如自己的职员都更加收到重用，甚至引起文宣部门的注意的话，那她的出头之日，就更加遥遥无期了。 就让她一直住在医院好了。 mariah有着自己的小九九，沈凝和魏澄则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魏澄在沈凝的一手提点之下，已经对一些基础的文案写作很熟悉了。平时有些需要提交的文稿，从选题到排版，魏澄都能够自己独立完成了。 起初，主管知道沈凝准备破格让魏澄提前负责文案撰写的时候，还有些不放心，是不是还要把魏澄的预览链接要来查验一番才许她发；而现在，魏澄的文稿已经进步到在主管那里是“免检产品”的程度了。 “以后不要擅自接难度过高的宣传文稿就好。你做得很好，不用都交给我看了。还有问题的话可以去问bella。” “好的，谢谢主管！”魏澄一双褐色的眼瞳澄澈得像是刚刚解冻的湖面，她眨了眨眼睛，那目光就好像湖水上泛起的涟漪。 主管也愈来愈欣赏这个长得像洋娃娃一样又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做起工作上的事情永远都是专注认真的，不知是否是她还未毕业的缘故，她的一言一行还带着校园里模范生的那种调调。 无论林零能否在一个月病假之后如期回来工作，像魏澄这样脚踏实地的孩子有朝一日正式成为新媒组的一员，对整个组都会是大有裨益的。 …… 展眼到了周五，上午沈凝和魏澄把今天需要完成的文稿分工，分头作业，下班之前二人几乎是踩着点才把这一天的工作尽数提交汇总。 “凝姐，我的手指都已经没有知觉了，”魏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每一根手指都酸软无力。她又按了按自己手上的各个关节，每一个都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你听，我的手都要废了。” 她这一日，几乎是按照万字工作量的基准在做，也难怪她不适应了。 “累坏了吧，”沈凝宽慰道，“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见喔。” “凝姐你不和我一起坐地铁回去啊？”魏澄手上收拾着东西，嘴角却挂着委屈。 凝姐怎么回事？催自己先回去……明明之前基本上每周五都约着一起坐地铁回去的。 难道……是之前咖啡厅遇到那个男人在追求她，所以凝姐今天有约会？ 好的，懂了。 身边的姐妹恋爱之后，沈凝可能会吃醋，魏澄却是喜欢成人之美的。 那个男人看起来和凝姐很般配诶。 魏澄随意收拾了下桌面，背起包就出了办公室。她打定主意，坚决身体力行保护好沈凝的这段桃花运。 沈凝却是让魏澄的心愿落空了。 魏澄离开办公室之后，沈凝步行到对面的写字楼，用钥匙打开工作室的门。 前阵子她接的单子少些，所以干脆周五给自己放个假，不必来工作室，等到灵感传媒那边下了班就直接陪着魏澄一起等地铁。 从这周起，她必须恢复每天都要泡在工作室的习惯。 白棋影业交给她的任务并不少。尽管开出了千字千元的，市面罕见的高稿酬，但是对她的发布频率也有着严格的要求。 每周至少要为他们的三个不同平台做好报题和写作，由他们的人去校对和发布。 “这么多的话，不每天呆在工作室仔细打磨，根本没法做出来高质量的稿子啊。”沈凝愁得抬手揉着她的太阳穴。 周五了，一周过去了大半，稿子只交了一篇，还有两篇连报题都还没想好。 和之前灵感传媒的文宣部门想要交给林零负责的那种影评类文章不同，沈凝写的文章不是仅仅靠卖弄文笔为账号引流的。 她的文章，必须要专注于推广白棋影业的产品，即白棋参与投资或制作的电影、电视剧、综艺节目等，或者白棋影业产出的人物ip等。只有她的文章完阅量高，才能帮助白棋影业这个专注于影视制作的工作在影视市场收获更火爆的人气。 今天再不把选题的问题给解决掉，周末还不知道能不能完成本周的指标。 沈凝这边专心致志地做着选题，完全忘记关注时间。 等她忙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而她连晚饭都还没有吃。 报上去的选题一个是围绕白棋的一个经典ip，另一个则是专门写白棋参与制作的一个近期正在更新的热门综艺。 写这个综艺不为别的，而是她碰巧灵感火花迸现，找到一个有点刁钻，却很有希望冲击热门的写作角度。 参演这部综艺的一位嘉宾出现了品行不端的“塌房”事故，最近很多他的粉丝意见一致，纷纷“脱粉”。趁着这个当口，如果专门撰写一篇文章，深挖这档节目当中的某期这位男嘉宾暴露自己人品缺陷的一些“蛛丝马迹”，那完全有可能帮助白棋趁着这个男嘉宾成为大众目光焦点期间，再收割一波来自吃瓜群众的播放量。 好了，报题一交，就等反馈下来之后把文章一气呵成地写出来了。 她正准备离开工作室，手机里却突然弹出来一条微信。 是……乔沥。 “这个综艺不要写。” ……？ 每个报题都是他亲自在看？ “为什么？”媒体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报题写完之后，热度肯定可以疾速上升。她对于这个报题比对于那个干巴巴只写介绍某电影人物ip的报题还要自信。 所以下意识地想要追根究底。这报题到底哪不好了？ “没有为什么。” “我不会通过这个报题的。” 他只发来这样两条消息。 他是故意的？在惩罚她？因为现在是她的客户，又对当年她提分手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借此发作么？ “好的。”沈凝万没想到每个报题还需要获得乔沥首肯。早知这么麻烦，她就是先停运工作室一段时间，也不会接这种难缠的单子。  第一百二十一章 都是字面意思 “究竟是什么意思？”沈凝觉得这个报题完全可以抢救一下。 难道这种报题只是单方面不符合乔沥的口味？他个人不喜欢这种，所以要驳回？ 可乔沥却不再回复了。 ……给老板打工就是这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更何况，眼下她不得不顺从的甲方爸爸，是和自己积怨已深的前男友。 再想一个报题好了。 夜渐深。待到沈凝又做好一个还算是中规中矩的报题，已经将近深夜十一点钟了。 最后一班地铁，估摸着是赶不上了。 乔沥和他的公司绝对已经休息了，一时半会也不见得就对她的报题做出回复，不过她认为这样一篇比较常规的影评报题没什么好驳回的，明天早起先沿着这两个报题去码字就好。 实在不行，干脆打车回去吧。 沈凝正拿出手机要打开打车软件，一个陌生的本市电话突然打进来。 “喂，您好。” “我是乔沥。” 沈凝的整个身体蓦地僵直，恍若置身冰窟。 这么久了，她以为凭借自己和他之间的芥蒂，再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她会是淡然的、内心毫无波动的。 事实证明，她做不到。 “什么事？” “第三个报题没问题了。” 就是为了通知她这个？“那您大可不必特意打电话来。乔先生，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挂了。”她搬出称呼甲方时的客套语气，用冰冷的疏离感想要尽快切断这次堂皇的通话。 “沈凝，你就这么厌恶我？”电话那头的声音也同样没有温度，“我在你楼下。你现在下楼，我有话告诉你。” 沈凝真闹不明白。一个合格的前任难道不应该彻底从对方的世界里消失吗？为什么他偏要这时候突然在她的世界里“诈尸”一下？ “非常抱歉。我现在已经回家了。” “你五分钟之前才把报题发给我，”对面的声音听上去倒是胸有成竹，“而且你必然在工作室发送的邮件。你的邮件没有做特殊加密。” 公对公的邮件，都有固定的格式抬头信尾，而且也只有标准加密。 乔沥若有心查，还真就可以知道沈凝在哪里。 “我，我打车了。”沈凝的语气当中闪过一道慌乱。 “我没有看到你打车。” 乔沥开了车，就在沈凝所在的工作室楼下等着她。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他向车窗外接连吐着烟圈，车内的坐椅旁摆着一只盒子，里面已经攒起很多只新鲜的烟蒂。 他深皱着眉，目不转睛地留意着那栋楼唯一的正门。 他知道自己看上去有些焦急了。可是他等待再见她一面的机会，已经等待了太久。 那次吵架吵得天翻地覆之后，沈凝和他冷战了整整一周，即使是见面也对他像陌生人一样，招呼都不打。 再之后，就是极其冷静地对他提出分手。 他没有力气辩驳，也不知道该怎么留住对他已经失望透顶的沈凝。 “好。”他只能答应她。 “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吗？你还称呼我乔学长就好。”他的心底有某一处一阵揪痛，但站在她面前的沈凝，漠然地让他感觉到陌生。 “好。”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和他擦肩而过。 乔沥是在沈凝离开他之后，才学会吸烟和酗酒的。 就像现在一样，每当遇到令他发愁的事情，他就必然选择抽烟。 沈凝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他视野里。 还是像他印象当中那样，美得像是油画里光影交织之间的曼妙肖像。她在毛衣外只是套了件风衣，凹凸有致的身段隐约可见。 他的目光，根本移不开。 “上车。”乔沥把车窗摇下。 沈凝拉开车后座的门，根本就没有要坐上副驾驶的意思。 “你不坐前排吗？”乔沥问。 沈凝置若罔闻。 “主要是刚才，那个男艺人不能用于报题的事情，不方便跟你在电话或者微信里说。所以亲自来告诉你。”乔沥解释道。 “好的。”沈凝回答得很客气，语调不咸不淡。 “除了这个男艺人，还有几位白棋的旗下艺人，你都记一下，这之后不要写和他们相关的稿件了……” 乔沥说出几个人的名字，沈凝一一记在脑海里。 “这几个人，你切记，不要写，不要碰。他们做了影响不好的事，很快就会接受相应的处理。你公然把他们作为话题提起的话，会对你的工作室造成不好的影响。” “好的。谢谢乔先生。”她只是把这些话当作甲方的叮嘱记下。她并不认为乔沥告诉她这些，说出于对她和她的工作室的保护。 他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绝不会是她。 沈凝拉开车门要离开，乔沥喊住她，“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沈凝依然准备下车。 “现在这个时间点已经没有地铁了，”乔沥继续开口挽留，“我送你。” 沈凝关好车门，继续坐在后排的座位，给乔沥报上自己的地址，并很客气地说道“谢谢您。” 乔沥开车到沈凝的住处并不需要多久。而沈凝在小区的门口就匆忙地让乔沥停车，“就停在这里就好了。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回去。谢谢您。您交代的事务我会记住的。” “我交代你什么了？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自然是指他刚刚提出的，以后报题要避开哪几个人的事情。 乔沥看她回手就准备拉开车门，随时都想要下车的样子，以及她不愿意跟他多呆一分钟，也对于怕他知道她更具体的住址信息的那种避而不及的态度，只得停下车来。 沈凝直接拉开车门下车了。 车门一关，沈凝头也不回地就冲进小区。 她刚刚说，会记住他交代的事务。 她自动地把他出于关心而告诉她的这些信息，理解为他作为甲方交代给她的事务了。 其实这样的报题，如果一定要写，对白棋而言只是收获了热度，最终文章可能会被屏蔽或下架；但对于凝零七工作室来说，因为工作室才是文章版权所有者，沈凝有可能就会收到平台很严肃的处理，甚至之后她能接到的合作项目数量都会锐减。 乔沥之所以卡这个报题，纯粹就是在为沈凝着想。 沈凝不会不知道。她只是不愿再接纳来自他的任何好意了。 半晌，乔沥仍在怔怔地盯着沈凝离开的那个方向，直到手机的铃声让他回过神来。 他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赵瑾瑜。 “赵哥。” “在干嘛？有个事情想问一下你。”赵瑾瑜正在卧室里休息，只是刚刚接了通家里的电话，于是立刻打电话来联系乔沥。 “又是咱们两家有什么事情要打商量？这么紧急？”乔沥一听赵瑾瑜这语气，加上来电的时间点，立刻就猜出了个大概。 “伯父的意思是，白棋你就先不要继续做了，超芯现在已经在崩溃边缘了。资金周转只能维持一下虚假繁荣，因为长期缺乏管理者的留意，技术部门的人才流失太严重了。伯父知道你喜欢传媒行业，但是你如果一直任性放着超芯不管，后果不堪设想。” “他大可以自己去管。”乔沥还是比赵瑾瑜年轻几岁，做事情的时候可能更多地考虑到自己的感受，而非家中长辈的意愿。 他的白棋影业和灵感传媒的市场估值也很高，为什么不可以转入传媒行业？他的个人能力也并不差，手里的两个公司完全可以在他的管理下发光发热。 他倒是反而在心底里有点瞧不上赵瑾瑜。因为父母的意见就放弃了自己很热衷的新媒体领域，把自己一手坐起来的灵感传媒几乎直接就交给了他，回去做食品生产这种稳妥但也不会有什么巨大突破的传统行业了。 “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赵瑾瑜耐着性子劝他，“你也知道的，娱乐圈里不是随处都风清气正的。有些人做出来的事情，可能连带你都会收到负面影响。万一哪一天，公司彻底无力运转，你预备怎么办？信息技术的市场目前情况还算稳定，也不容易发生很多的丑闻或骗局，伯父也是为你的安全考虑。” 的确。眼下的娱乐圈鱼龙混杂，乔沥所经营的公司无时无刻不在和这些人打交道。照这个情势发展下去，等到有一天这个行业开始呈现出弱势的时候，首当其冲的就是乔沥所经营的这类公司。 但是乔沥偏偏看重的就是娱乐和传媒行业的超高收入和自来流量。一次次点击率和关注，就可以给他拉过来无数赞助和利润金，不仅能养活旗下的艺人与公司的各个部门，还可以给公司在行业内塑造极高的名望。 眼下抛掉这两个公司回去管超芯？逗呢？ 乔沥不屑于做赵瑾瑜那样的人。他有自己的主意。 “我不。赵哥，我不会回去。” “伯父说最近不好联系上你，所以才来问我，让我告诉你，明天一早去超芯见他。”估计老爷子今晚才查看了超芯的人员流调，股市涨跌这些信息，老辣的眼光一下就瞧出乔沥这孩子这段时间心思完全不在超芯上面，整日地捣鼓自己的传媒公司了。 灵感传媒的事情，赵瑾瑜和乔沥也兜着不敢告诉乔老爷子。 “行，明天我去一趟。” 一百二十二章 开到前女友头上了 乔沥挂掉赵瑾瑜的电话之后，心里腾起的那阵不耐烦一直压不下去。 他很讨厌乔父和赵父一样极其老派的作风。 自己开了公司，儿子就必须要接管？这是什么道理？ 他乔沥自己开的公司，又不是颗粒无收的荒地。那明明是一块大有油水可刮的沃土。 真的很反感，什么都听他的，是不会出什么大差错。但他想自己出去闯荡，又不是没有这样的实力，为什么偏偏不许？ 尽管内心一万个不乐意，第二天乔沥还是准时出现在超芯的总裁办公室门口。 因为不是工作日，整条走廊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乔父回回有要紧事找他，从来都是约在办公室，这是乔沥极度反感但也约定俗成的一件事。 他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一声沧桑沙哑的“进来吧“。 推门而入，乔老先生坐在办公桌前，面色凝重阴郁得能滴出水来。 “跟你说过一万次，超芯以后是要交到你手上的。你就当儿戏一样的，自己过来看。“乔老先生把超芯这最近一个月以来的财务报告重重拍在桌面上，纸页落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啪啦“声。 整间办公室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您是说了，“不同于往常在自己公司处理事务时的沉稳持重，乔沥昂着脸，有些不以为意地勾起嘴角，脸上竟写满了反骨，甚至是痞气，”可我也没答应啊。“ “你。“乔老爷子很气，但是又不知该怎么说他。 毕竟，这孩子跟自己年轻的时候那股叛逆劲，还真有得一拼。 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是一鼓作气，把超芯从一间小小的办公室，带领到成为如今这样规模巨大的公司。 可如今这情势，他这儿子可不是一鼓作气，那是一鼓作死啊。 他早就听说，现在娱乐行业和传媒行业的各位，其他领域还好，只是影视领域，大有如履薄冰之势。 眼前看着利润是很喜人，可是有个别艺人企图只手遮天，甚至做出缺德违法的事情来，连累自己公司的行情。这几年流量为王的时代，人心更是浮躁。 这样的风险，乔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去担。 “你想做传媒这些，我也不拦着你。只两条你要记住，一，自己手底下的艺人，自己管理清楚；第二，我年纪大了，超芯还是得托付给你照看着些。“你不能完全不管。 乔老早就听说乔沥公司艺人前几天还乐呵呵地录综艺，这两天就突然“塌房“了。白棋的王牌艺人突然陷入需要紧急公关的局面，他也难免跟着着急。 白棋的市值涨跌，全看这次公关危机的成果。 如果说公司即刻和这个艺人解约，把自己择干净，那还可以尽快挽回公司市值暴跌的局面；反之，如果公司执迷不悟，只看着眼前一时之利，硬要花大代价保住这个出事的男艺人的话……做得好了公司能正常运营，甚至艺人都可以无风险付出；而做得不好的话，艺人会被官方封杀不说，公司也能从被众星捧月的对象一夜间跌下神坛，成为过街老鼠。 老爷子年龄在那里，又实在拗不过儿子任性，所以对他平时为了白棋影业奔忙的事情，他都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甚至，超芯这边，他一直都是帮乔沥把着关的。 就连这个月的财务状况不佳，也还是乔老掌控在合理范围内的状态，丝毫不会影响超芯的整体运营。 不过是以此为由头，急急地把乔沥喊过来，为了白棋影业的事情敲一个警钟罢了。 他必须带着乔沥耐着性子去熟悉超芯的管理事务，否则万一哪天白棋真的出了什么状况，乔沥的手下没有任何产业，他可怎么放心啊。 就这么一个儿子。 听着乔老爷子商量的口吻，乔沥有点后悔自己方才怠慢的态度，也揣摩到老爷子的真正用意。 “好的爸，我记住了。白棋那边的事我会处理好，您不用操心。“ “话是这样说，谁知道你这孩子到时候怎样去做呢？一天到晚倒挺有自己的主意，我一句也说不得……“ 乔沥受不住自己的老爸这样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声的说教，借口自己要去灵感处理一些公司内部的事务离开了。 刚走到超芯楼下的停车位，他就撞上了赵瑾瑜。对方冲他点头示意。 “赵哥，今天来超芯有什么事情么？“ “不是要来超芯的，是去隔壁的。“ 超芯的“隔壁“是距超芯不远的一栋独栋商厦。装修风格还算低调，内部的商铺也不多。但是它之所以经久不衰，是因为它朴实无华的外表下，有着非常华丽的内容——内里的店面都是些高端奢侈品牌和高价位的餐馆。 平时虽然人流量不大，毕竟里面的店面鲜少有人可以消费得起；但是仅凭b市可以在那里消费得起的那一小撮人，就已经够支撑这栋商厦的运营了。 “赵哥去那？有约会？“ “嗯。”赵瑾瑜似乎很心急。车门都差点没关好。 好家伙。 铁树这是要开花了。 “哥你不是读博了都没找吗？这时候怎么突然想起来了？”赵瑾瑜这样的外貌品行加能力，绝不可能没有行情。乔沥还只当赵瑾瑜对恋爱和婚姻全然没有兴趣。 甚至还一度以为他喜欢男性，明确地和他表示“哥你别打我的主意”，还被捶了一拳。 直男不是很喜欢被这样误会，乔沥也懒得继续打趣他了。 哪想到最近一段时间赵瑾瑜居然凡心大动。也不知是何方神圣。 “先不和你说了。改天约。”赵瑾瑜往商厦的方向看了一眼，径自向那里走过去，应该是人到了，已经在那边等。 是何等沉鱼落雁的美人，把赵瑾瑜都弄得五迷三道的？ 乔沥好奇地往赵瑾瑜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前往的方向一瞧，傻眼了。 那不是沈凝吗？ 不像他料想中那样美得惊心动魄，不过格外地优雅婉约。 她看到赵瑾瑜的那一刹那，露出一个很得体的，不过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微笑。 讽刺的是，曾经他还能在她的面前欣赏这样的笑容，如今却只能遥遥观望。 她挽着赵瑾瑜的手臂，和他一起走进商厦。 没有任何过分亲昵的举动，但二人脸上的情意不言而喻。 沈凝。 竟然是沈凝。 铁树开花，开到他前女友头上了。 乔沥坐回到自己的车里。他完全没意识到刚刚自己带着气恼重重地关上了车门，还用拳头在方向盘上大力捶了下去。等他逐渐反应过来，他的右手已经震得发麻。 赵瑾瑜可能不知情，沈凝又不是傻子。 她和赵瑾瑜接近，究竟是为了什么？刺激他吗？ 看来她还是在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必是如此。 乔沥负气地驱车回到白棋影业。灵感传媒的工作都还算常规一些，而影视相关的工作需要接触太多人脉和资金，必得他亲自盯着。 果然，陈陌正在他的办公室里守着。他很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随意搭叠在一起，桌上搁着他的墨镜。他指间夹着一只名贵的雪茄，此刻正在乔沥的办公室里吞云吐雾。 “惹出事来了还在我办公室抽烟，”乔沥冷声道，“给我掐了，不掐赶紧滚。” “不能啊乔总，”陈陌尽管习惯抽烟，却总是抽最金贵的名烟，他那一副好嗓子还是要小心保护着，毕竟他也是时时需要保护好台词功底的腕儿。果然，他一开口，就是醇厚的、训练有素的嗓音，“这回你可得保我。” 说得倒是理所当然。 “你自己算算，你犯了多少桩事？缺德的事情硬要盖过去，你熬一熬再复出可能还有戏，这犯法的事你也沾，还做得那么过火，”乔沥的语气平淡无波，却着实暗藏着汹涌的怒气，“你这是找死。” “乔总，这贺岁档的新戏杀青了不说，开春还有两个剧组，都是跟我过了合同的。你说我又有公司又有经纪人的，这么几块肥差，我也不好说丢就丢。这不是来向您请命了么。” 尽管陈陌德行有亏，这次的黑料还涉及了犯法的事，眼下铁定是保不住了。他之所以能够毫不慌张的一屁股坐在乔沥的办公室和他讲条件，无非就是吃准了乔沥舍不下他给白棋带来的这么多经济利润。说不准还能为他多拖延一阵，等他捞够了钱再交出证据入狱不吃。等到出狱之后余生也能过得富足。 毕竟，如果陈陌只是一个穿梭于各个剧组之间单打独斗的艺人，那么他的死活和白棋影业毫无关系。偏偏他是白棋的签约艺人，接下的一切通告都是和公司分成的。他一个人能给公司带来的收益，几乎可以抵得上公司里的大半艺人加在一起才能为公司带来的利润了。 “乔总，这么着吧，我自己折点，你说个数。”陈陌显然没意识到违法犯罪是件多么严重的事情，还在底气十足地等着乔沥发话。 “……疯了吧你。”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来给你发稿费 陈陌怕不是失了智。 这不是蓄意想让乔沥包庇他吗？哪怕只是替他暂时抵挡风声，延缓事情败露的时间，也还是包庇，这也同样是违法的，不是吗？ “协商解约，我把合同拿过来，咱们仔细读读？”乔沥并不认为陈陌对于他来说有任何的威慑力。陈陌依然坐在沙发上，乔沥走近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协商解约，就是要私了，大家好聚好散，而陈陌老老实实去自首。 仔细读读合同，那就是按照陈陌还未到期的艺人合同，一板一眼地执行违约金的支付。尽管陈陌如今已经算是颇具名气，身价也水涨船高，可严格按照合同去执行的话，他所需要支付的金额必会令他大出血一把。公司还会迅速将他“被解约”的事情公诸于众，撇清和他的任何关系。约等于给他入狱的事情添了把柴。 陈陌不仅不回应，甚至悠然地吐着烟圈，完全是目中无人的狂傲态度。 更过分的是，他还干脆把脚，翘在面前的茶几上。 乔沥不再说话了。他保持沉默的原因有二。一来是他还在竭力控制住自己逐渐无法遏制的暴怒情绪，害怕冲动酿大错；二来他稍稍沉下心一想，发现陈陌这人，还真是轻易动不得。 以陈陌的收入状况，一旦他离开公司，公司的市值势必会暴跌。 陈陌的手里，还捏着股份。 起初公司只是出于他个人事务较多，通告繁忙的缘故，给他独立注册了工作室。再后来，虽然资金出自工作室，工作室也还在公司名下，但显然已经随着陈陌财力的不断强大，慢慢被他自己的人脉吞并。 陈陌，白棋最得意的敛财工具，也是白棋的半个股东。 如今他出了事，白棋影业伤筋动骨，也不知多久才会真正有所好转。 乔沥无视嘴上客客气气，行动上却嚣张猖狂的陈陌。他重新走回自己的办公桌旁，坐回到自己的座椅上思忖着。 嘿，有门儿。 陈陌几不可察地舒了口气。 他就等着乔沥松口的那一刻。不过眼下他倒是十拿九稳，所以依然吊儿郎当地赖在乔沥的沙发上不走，还继续叼着雪茄。 直到他一根雪茄都要燃尽了，乔沥才表态，“网上的传闻扑朔迷离，你自己注意甄别，工作室辟谣也要运作起来。不过，如果真的有海量的实锤证明你确实犯了这些个事，那公司这边也爱莫能助。” 这是允许他动用自己手下的人先拖延时间盖住了。 而且证明他确实有犯罪行为的一些证据不会从他乔沥手下流出。 乔沥的话防他防的滴水不漏，不过松口的意味也足够明显。 陈陌也算是得到了一句满意的答复，起来拍拍屁股走人了。 乔沥在他走了之后，没好气地把茶几上烟灰缸里的所有烟灰弹进垃圾桶。此刻，他恍然间发现，自己可真是够窝囊的。 竟然因为考量到一个艺人可能带来的收益，被卷进一件违法的事情里。要知道，包庇罪也是罪。他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一个什么性质的决定。 这种事情，一旦答应了陈陌要去捂，就必须得彻底捂死。公司、工作室以及他本人必须一口咬死，一致对外，坚决否认陈陌做过任何违法的事情。 甚至可以假模假式地发一个工作室声明，说再有“诋毁”、“造谣”陈陌的行为，公司有权起诉。要的就是个道貌岸然，贼喊追贼。 总之，现在还不是时候把陈陌给卖了。 等到陈陌挣够了自己的养老保底，不再贪多贪足，又或是其他的个人或组织还掌握着其他证据把事情彻底捅咕大了，白棋也就不会再捂着这件事了。 待到那时，白棋再出来撇清自己毫不知情，当即和陈陌解约，严正表示不会再与陈陌有任何合作，自己也是受害者云云，这出戏也算是唱圆了。 乔沥也舍不得陈陌即将给公司带来的利益。 光是贺岁档影片开给他的，就已经很诱人了。 再加上开春的两部剧，仅是这笔钱能进公司账的部分，就够整个公司上下运转多年。 这笔钱，也将会是乔沥继续脱离他的原生家庭，靠着自己去闯天地的底气。 林零的小说不知不觉已经更新了大半个月，零零碎碎地写了也有近十万字了，只是一直没想好要不要投稿，哪里的编辑会收。 她试着在几家开放投稿的平台注册了账号，按照章节一章一章地更新，期待着有看中她小说的编辑找到她。 几天过去，林零仍是一条消息也没有收到。 估计这篇小说是要石沉大海了。 也罢，她一个新媒体作者出身，研究生阶段学习的不是创意写作或是中文，而是电影研究。怎么也不像是写小说的苗子。 那，还要继续写么？ 林零歪过头去瞧了眼正在她身边一丝不苟敲着代码的管津文，决定还是把这个小说写到完结吧。 哪怕只是写来自娱自乐，她也不忍心舍弃这本小说的灵感。毕竟男女主角的塑造灵感，来源于她和管津文。 自己打着字欣赏一次元的自己和男朋友在一个平行世界一样的存在里恋爱，还挺有意趣。 顺便打发时间，提升文笔。 不得不说，林零坚持着写这本小说，还真就是明智的决定。 翌日，林零终于收到了人生中第一条来自编辑的私信。 对方和她商量完稿费的事宜后，同意签下她的小说，并且让她记得邮寄合同。 “老管，你知道附近哪里有打印店吗？” 等林零进洗手间换下病号服，穿上日常的服装，管津文看出她身体瘦削了不少。这住院之前的衣裳，竟然穿在她身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她下巴尖尖，骨骼的线条也比从前清晰了些，而且肩膀薄的像一株枯树，那骨架似乎要把衣服的布面刺破。 平时穿着宽松的病号服，竟完全看不出，住院这段时间，她瘦了这么多。 这段时间的遭遇太熬人，她才经历过心理上的创伤，也才从icu出来没有多久，本来就瘦小，这又输了几日的营养液，吃了几日流食，愈发枯槁了。 “……走吧。”管津文强作淡然地转过身，其实是不忍心看林零现在的状态。 说得难听点，眼下这个状况，她势必不能在住院一个月就成功出院了。 情绪会反复，睡眠质量还是依赖药物，前不久住进icu的事情也证明她的自杀自伤倾向完全没有消失。 超过了一个月的病假，灵感传媒会不会继续宽限她，还两说。 总之，目前的形势，对林零很是不利。 管津文不想提起这个话题让林零忧心，只自己暗自思量。 不过几分钟光景，管津文就牵着林零走到楼下的打印店。 林零把合同的电子稿上传到打印店的电脑里打印，结果一打就是厚厚一沓。 “哪来这么厚重的合同？”管津文蹙眉。 “我也不知道，编辑只是交代了按照要求打印多份，每一份都必须签字邮寄过去，”林零的眼瞳好像黑曜石一样，通澈得缀满了细碎的光斑。她的眼神永远干净，很能打动人。“老管，我是第一次签这种合同诶。以前写文章的合同不会这么厚一沓，而且有些文章只需要在线上填写原创声明就好了，根本没有合同。” 她捏着这些刚从打印机下方取出来，微微发热的纸张。那神情，像极了第一次见到雪的孩子。 管津文知道她觉得新奇，看到她难得发自心底地这样开心，也为她高兴。 他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不要摸脑袋，摸脑袋会长不高的。”她嗔道。 在准备寄出去之前，林零忍不住翻开合同，她实在好奇，小说的签约合同和自己一贯写文案的时候过的合同，究竟有哪些不同。 版权上更丰富，分成也更细化。 底薪更低。 相比起林零之前在灵感传媒可以拿到的工资，还有她在b市吃穿住行的花费，这每月的稿费，确实是寡淡了些。 林零合上合同，脸上又没了表情。 “怎么啦？”管津文揽过她的肩。 “我本来以为，写小说真的可以做一份副业的，”林零木木地昂起脸来问他，“是我对自己期待值太高了吗？” 也不怪林零。 尽管林零现在写小说这方面算是新手，可她写文案也写了很久，对于稿费的预期肯定不会太低。眼下这个结果，也难怪她会有点小失落了。 她难免会琢磨，自己写的几千字，和自己写的几万字，怎么会是等价的呢？ 这样一来，她反而有点动摇了。 “不会的，”管津文赶忙宽慰她，他正希望她能找到件事情疏散疏散心结，不要耽溺于病情。他当然不希望林零放弃写小说这件事。哪怕最终她不能变成个作家，写小说这件事本身能够治愈她一时也是好的，“我喜欢看你的小说，我来付给你稿费。” 他那日读了些林零写的小说，也是真的喜欢看。总能从男女主人公的身上，看见他俩的影子。 至于稿费嘛，问题不大。自家的媳妇自己宠，他对林零，向来是不计较金钱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史无前例的骚操作 管津文答应了林零要承包稿费，还真就说到做到。 寄完合同回到病房，林零就发现管津文给自己转了笔钱。 “你这什么情况？”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林零警惕地瞄着坐在床边的管津文。 “我不是说了给你稿费？先买几章读一读。”管津文抱着胳膊，丝毫不回避她的视线。 呃，她可不可以告诉他，稿费不是这么结算的？ “这个稿费不是这么算的啦。而且你不用给我稿费的。”她抬抬手指，准备退回管津文转给她的钱，结果手机被管津文一把拿走了。 “把手机还我！”林零想上去夺，管津文却有意逗她，一会把手背在身后，一会刻意把手举高。 林零怕自己一不留神再扑到管津文怀里去，干脆不情不愿地坐回到床上，只是一双眼睛还满含幽怨地望着管津文藏在背后的手机。 “那你说，稿费怎么结？”管津文还腾出一只手来，饶有兴味地挑起林零的下巴。 “稿费，稿费不是你这么算的。”林零窘迫得脸上晕开一层粉红色，她总感觉管津文这个挑她下巴的动作，以及他说到“结稿费”这个字眼的语气，还暗含了一层别的不可言传的意味。 “稿费的话，连续每天更新会有一笔底薪，每更新一千字还要另外根据字数结算，都是下个月的中旬才发呢。”反正不是按照一章一章去结算的。 “好，那我这算是上个月的，这个月的下月十五号给你。”管津文了然，“我刚刚都说了我会多转点’稿费’给你。你现在暂时不能去上班，如果真的能把写小说发展成副业也会很好，我不想打消你的积极性。” 现在林零这个状况，基本上不可能满一个月就出院。毕竟距离林零请假一个月，也就仅剩几天了，可医生每每问诊之后，并没有减轻她的药量。也就是说，尽管林零面上看起来还好，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好转到能够出院的地步。 先让她找点其他的事情做一做吧。 或许，林零真的把写小说的技能培养起来，还能帮她自己把这段最难熬的日子度过去。 “我总有种我在敲诈你的感觉。”林零拿回自己的手机，点开转账，但是暂时还没接收，也不知道管津文到底转给她多少钱。 “不算敲诈，自愿赠予。”管津文指了指转账的页面。 转账下面加了一条备注，上面写着“自愿赠予”。 ……他都这么说了，林零也不好把他的心意一直往外推。 点开转账，那数字倒是把她吓了一激灵。 一三一四零。 一三一四，后面还有个零。 如果说发个一三一四，林零还能当作是管津文偶尔给她准备一点小浪漫。可是这个一三一四零有点太壕了，林零光看这个数字，还以为是灵感传媒在给她打工资。 “老管，”林零盯着手机屏幕，感觉自己浑身都有点不太自在，“太多了。” “多吗？”管津文挑眉，“我感觉还好。或许很快，你靠着写小说，也能获得这么多的收入呢？” 是么？ 这个问题林零倒真没有仔细想过。她开始写目前这本小说，无非就是住院期间闲来无事，又因为偶像的一句鼓励脑子一热罢了。真让她寄希望于写小说一鸣惊人，甚至能把小说写作作为稳定工作，她感觉也悬。 不过细细思量一番管津文提出的假设，林零认为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量变引起质变，她肯锲而不舍地写，就必然有可以转保底稿费，挣得和之前的工资一样多的一天。 目前，为了攒够保底稿费所必须的完本门槛，第一本小说，她必是得咬着牙写完。 林零抱着电脑写得热火朝天，一直到以往午休的时间到了，倦意上来了，才肯合上电脑躺一躺。 而这时，因为刚好是午休时间，沈凝正在摸鱼。她拿手机刷着微博，魏澄也把座椅转了个向，抱着她的胳膊陪她一起吃瓜。 依然是陈陌。 只不过这回不再是铺天盖地的黑料，而是他的工作室，发出了严正声明。 一纸加盖公章的声明，迅速冲上了热搜，连同白棋影业的官方微博都立即转发。点赞评论人数在短短一小时内，接近百万。 声明坚称陈陌绝没有做任何私生活混乱，违反道德甚至法律的事情。网络传言子虚乌有，还警告广大网友不要以讹传讹，造谣者必须要负担相应的法律责任云云。 沈凝随手点开一条热评，发现许多网友依然在自发“盖楼”，痛骂陈陌。 “你们以为他真的和荧幕上那副谦谦君子的形象一样呢？得了吧。现在理智粉谁还不连夜打车跑‘脱粉’他啊，这种声明，傻子或者脑残粉才会信吧。” “@白棋影业，碍着你赚钱了？是非黑白都不分。有本事别撤热搜啊。” “嘿各位，我保留了当时他刚出事时候的微博热搜截图，求转发，让更多人看清这个渣男！”这条评论还真就配上了一张图片。沈凝点开一看，竟然是很多张截图拼成了一张，为了防止被官方屏蔽，发图片的人还特地把整张截图倒过来，上面加上多处半透明的水印。 看来陈陌这回声明，只是把自己的过错欲盖弥彰，起不到什么好反响。 他这是，激起民愤了啊。 不过，别看陈陌一表人渣，还是有不少“脑残粉”甘愿追随他，蛰伏在评论区默默给他净化黑评，和来自四面八方的反对的声音争辩。 “我们哥哥演技这么出众，又才在电影节获得了提名。他明年的通告又这么赶，怎么可能还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琢磨这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别看了，那些刷恶评的肯定是对家的。哼！我们哥哥就是有提名，酸死你们。” “是谁身高腿长如此的优越？是谁成为了内地最年轻的a类电影节最佳男主角获得者？是谁被官媒赞为“标准建模脸”？是谁电视剧电影综艺连轴转依然维持着超高口碑？哦，原来是我们完美到无懈可击的天才演员陈陌！向黑热搜说no，向黑粉说no！再黑我家哥哥你担糊穿地心哦~” ......沈凝和魏澄看这手机上两极分化严重的评论，发出一声来自吃瓜群众的喟叹。 “凝姐，其实之前网上扒出来的那些，已经很明显能看出事情是他做的了。可是这今天能硬生生地洗白，估计也是暂时没有暴露什么关键的直接证据。罪定不下来，他死鸭子嘴硬， 把观众当韭菜能割一天是一天呗。”魏澄做了个总结。 的确如此。 沈凝忽然回忆起，陈陌就是她当时准备写的那位男演员，当时乔沥还在阻止她，害怕这样的文章影响到她的工作室。 的确，涉及到违法人员的问题，还是比较敏感的。 不过如果真的写，能赚足热度倒也是实情。 有些公司甚至靠着和自家劣迹艺人撇清关系的黑通稿，还狠狠打了个翻身仗。 乔沥怎么也不肯让她写，说是为她着想。实际上呢？ 魏澄这样一挑明，背后的道理再浅显不过。 他舍不得放弃陈陌这棵摇钱树，因此不惜冒着违法的风险包庇他；而对于她，他不过是想要阻止这篇文章的发出，防止“官方也放弃陈陌”这种猜测的产生，顺便再在她面前卖弄深情罢了。 思及此，沈凝自嘲地笑笑。 幸亏她并不觉得，乔沥对自己会有任何的情意。 因此想清这个事实的时候，也不会感到多余的失落。 现在，她再想起之前自己和白棋达成的合作，感觉就像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 从前她顶多会觉得乔沥是一个心里对她丝毫没有感情，面上却对她非常深情的虚伪男人；而经过了陈陌这件事，沈凝还发现他是个可以为了眼前的经济利益徇私舞弊的伪君子。 人与人之间，最怕的就是对比。相形之下，赵瑾瑜比乔沥陈陌之流要坦率磊落得多。 可惜，合同早已达成，沈凝不可以毁约，接下来的每一篇影评，还必须按照约定完成。 她心下有气，碍于在办公室不能发作，只好端起水杯大口大口地灌水。 赵瑾瑜怎么会跟这种人走得这么近？ 沈凝正在气头上，连带着赵瑾瑜都不想理了。 偏巧这时候，赵某人一条微信弹出来，极其壮烈地撞在了枪口上。 “晚上一起吃饭吗？” “加班。” 两个字，言简意赅，极致冰冷。 坐在办公室里的赵瑾瑜差点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 这女人，怎么还弄若即若离那一套...... 啧。 拙劣的借口。 没听说最近灵感传媒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加班。工作室的事情也没有多到连约饭也不可能。 不过他还是回了句“好的”。 她就是随便找个借口搪塞拒绝。他明知道，可又绝不越界。 以后的事情，都交给以后。此刻，他不希望自己给她造成任何的不快。 沈凝冲动之下回完消息，情绪平复之后，又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发出去的消息。 然而消息发出已经超过两分钟，无法撤回。  第一百二十五章 面和心不和 沈凝盯着赵瑾瑜发来的回复，一时间感到很无措。 她明明只是厌恶乔沥一人，结果因为赵瑾瑜和乔沥关系亲近，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家连坐处置了。 赵瑾瑜会真诚地关心她，设身处地地为她考虑。她却不是在误会他，就是在疏远他。 这又往人家心口扎了一刀。 眼下沈凝正为自己贸然发出的拒绝内疚的不行。赵瑾瑜想了解到灵感传媒的工作安排倒不难，推辞很容易被戳穿，而赵瑾瑜直观感受到的，只会是沈凝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她用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反反复复地瞧着刚才的几条消息。 思来想去，还是给赵瑾瑜再发过去一条消息找补一下，“对不起，因为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心烦意乱，怕和你一起吃饭会影响到你的情绪。” “没事的。你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就一起吃。”赵瑾瑜秒回。 看来他八成也是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很专注地等待沈凝的回复。 那……既然他都已经这么迁就自己了，干脆就顺着台阶下了，答应赵瑾瑜？ 沈凝正打着字，赵瑾瑜又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 “其实你有不开心的事情，可以告诉我。我不担心你会影响到你的情绪。” 因为我还是担心你更多一点。 读到这条消息，沈凝的所有负面情绪，都被他稳稳地接住了。 不像乔沥，乔装成对她深情的模样，可回回都只能让她失落和伤心。哪怕已经分手了，也还是这样。落在沈凝眼中，他就是彻头彻尾的自私虚伪。 嗯，虽说不知道为什么赵瑾瑜还在和乔沥结交，但是至少赵瑾瑜还是很靠谱的。 沈凝相信他。 甚至下午工作的时候，她都开始在心底悄悄期待和赵瑾瑜的见面。 魏澄坐在和她相背的位置，都不止一次听到沈凝的位置那边传来拿起手机的声音。只不过很快她又会听到手机放回的声音。 实际上，几乎每隔几分钟，沈凝都会打开手机看一下时间，然后失望地发现只是过去了几分钟而已。 下班的时候，沈凝先是一路小跑着上了电梯，之后又快步往公司大楼的门口冲。只是快到门口的时候放缓了步子。 真要急吼吼地走到他面前，显得多不矜持。 沈凝先是用手捋了捋头发，继而用手机的前置镜头检查了一下脸上的妆，最后才使用一贯的优雅步调走出大厦的正门。 她原打算按照和赵瑾瑜的约定往灵感传媒的地下车库方向走，可公司楼下停着的另一辆车显然也是在等她。 乔沥打开车窗，直接对上沈凝的视线，让她避无可避。 他虽然是灵感传媒的董事长，却不怎么露面，加上他坐在车里面，过路的员工基本上没认出他来，也就继续自顾自地走开。 沈凝一定是认得的。连他的视线投放在她身上那一瞬间的直觉，她都是很熟悉的。 可是她不想跟这个人再有任何多余的交集了。哪怕是想到自己现在正在和他呼吸同一个空间的空气，都能勾起一堆不愉快的回忆。 “乔先生。”沈凝打完招呼以后立刻转移视线，步子也不自觉地加快。 “等等，沈凝，我有事情和你说。” 沈凝随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乔沥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有的只是回避、嫌恶与不耐烦。 “……是工作的事情。”乔沥的目光黯下来，无神得堪比两潭死水。 “嗯。您说。”沈凝抱着胳膊站在车门外。 你抓紧说完，我就可以抓紧走。 “三两句话也说不清。车外冷，你先上车好不好？”乔沥的语气完全软下来，和之前跟乔老爷子据理力争的模样判若两人。 沈凝拉开车门坐进车后座，并且坐在乔沥斜对角的位置，和他保持着好大一段距离。 “那个，我真的有事情找你，”乔沥苦着脸，“你坐副驾驶可以吗？” 沈凝继续保持缄默，按照他的要求坐到副驾驶上。 “我想和你解释一下陈陌的事情。” “您不需要向我解释，”沈凝平静地正视前方，对乔沥凝望自己的目光没有任何反应，“选题有通过，就会有否决。我报了题，您这边给我反馈，合适我就写，不合适我就换，天经地义。” “我……我还是想跟你道歉，其实这件事我也有我自己的苦衷。” 乔沥原本是真的考虑到沈凝一旦写这么一个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她的工作室可能也会被推到舆论漩涡的中央。毕竟文章的原创声明是属于凝零七工作室的。这篇文章产生的后续影响，都是和工作室直接挂钩，而后才是白棋影业。 现在陈陌工作室的声明一出，沈凝当然会觉得乔沥是担心她影响了自己的“洗白”计划，又不肯把包庇犯罪这样的事情拿到台面上来说。 在她眼里，乔沥是一个为谋私利不择手段的商人，和他在一起，哪怕不是恋人而是合作伙伴的关系，都是件很丢份儿的事。 乔沥深刻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即便他的右手有拉住沈凝手腕的冲动，也不得不克制住，只能用指尖重重摩擦着掌心。 想牵她的手，想凑近她的耳边和她一一解释之前二人间的误会。想和她重归于好。 或者时光倒流，回到他们初识的时候也可以。 显然，这些都无法实现。沈凝对他的最后一点耐性，大概都在上次他约她在工作室楼下见面的时候，消磨殆尽了。 如果说上一次见面沈凝还把他视作久未见面的故人和暂时性的合作伙伴的话，那么这回，沈凝不过是把他当成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施舍给她。 乔沥张了张嘴唇，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徒劳的解释。 他有些颓然地仰着身子靠在车座上，又想拿出根烟来抽，可他意识到身边还坐着沈凝，只得把烟塞回口袋里。 他现在恨自己的窝囊，窝囊到自己手下的公司的命脉竟然还收到其他人的掌控，窝囊到和自己心爱女人之间的误会都无从解开。 “......没事了，”乔沥转头面向车窗外，“你先走吧。” “好的。乔学长再见。” 沈凝已经关好车门走了很远，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没有喊乔沥“乔先生”，而是按照刚认识时和分手后约定好的习惯，喊了他“乔学长”。 不知道这样的称呼他会不会留意，会不会引起他不必要的遐思。 沈凝很头大，偶遇乔沥这件事算是把她一下午攒起来的那点好心情全部拍散了。 赵瑾瑜的车依然在地下车库停着，而赵瑾瑜正对着汽车的后视镜比比划划，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沈凝老远就眺到他的举动，难免好奇，这人半天没能等到自己，也不打电话来催，到底在琢磨些什么。 她着意放轻了脚步，还绕开容易在后视镜里被发现的位置，一点点挪着步子挪到赵瑾瑜的窗边。 原来这家伙，正在练习魔术。 很基础的小戏法。摊开手掌的时候手心空空，但是一反手，袖子里藏着的东西就会掉出来。 是一条项链。铂金的链条，白水晶的吊坠。项链的从雕工和设计上，能一眼看出这个项链应该属于某个名贵的品牌；只是它的选材和整体构造比较低调，没有太浮夸的配件或者成本过高的原材料。 沈凝凑近了些，她的面容就清晰地映在了车窗玻璃上。赵瑾瑜又演练完一遍这个“魔术”，余光发现了站在车窗旁边的沈凝，当下愣住了。 这未免也太尴尬了。 “哈喽，”沈凝落落大方地拉开车门坐下，“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事。”赵瑾瑜的喉结滚动着，面上迅速恢复一贯的沉静和霸气，“这个送给你。” 他直接拿出这条项链。变魔术的惊喜已经不可能实现了，毕竟刚才他的“练习过程”都被沈凝偷看到了。 “谢谢你的礼物。不过今天也不是节日，我最近也没有为你帮上什么忙，实在不好意思让你破费给我买礼物。” 最近沈凝一个人单打独斗，白棋影业一个大单都有些吃不消，更别提和with继续做其他的深度合作了。所以她说最近没能帮上赵瑾瑜什么忙，的确也是如此。 “不要紧，你收下。”他用半命令式的语气。 “哦哦，好。谢谢你啊。”赵瑾瑜一拿出“赵总”的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沈凝还是会在气场压迫之下按照赵瑾瑜的要求和意愿做事。哪怕他们现在已经算是比较熟悉的朋友了，赵瑾瑜的“赵总病”偶尔还是会发作，沈凝也还是改不掉自己被赵瑾瑜吃得死死的小毛病。 她刚想伸手从赵瑾瑜那里接过项链，赵瑾瑜却突然凑近。 他解开项链背后的锁扣，双手环到沈凝的脖颈后，脸也和她的离得极近。 因为此刻赵瑾瑜正专注地帮沈凝戴项链，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沈凝羊脂玉一样白腻的锁骨上。沈凝自然发现了这段灼热的视线，因此她的耳根也开始有些微微泛红。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又是周末出差 赵瑾瑜仔细地替沈凝带好项链之后，还把项链上坠着的那颗水晶，替她调整到脖颈中央的位置。 期间他的指尖无意之中触碰到沈凝的肌肤，所触之处，温度骤升。 “咳咳。”沈凝把脸转开，干咳两声掩饰尴尬。赵瑾瑜替她整理好项链，也迅速地把手收回。 可能也有地下车库光线昏暗的原因，赵瑾瑜替沈凝戴项链这个举动被衬得过分暧昧了些。 他们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赵瑾瑜自己显然也还沉浸在这种周遭满是粉红色泡泡的氛围里，连发动车子都忘记了。 “瑾瑜。”最终还是沈凝率先开口。 赵瑾瑜听到她喊他，飘散的思绪瞬间收回。他手忙脚乱地发动着车子，换回往常习惯顶着的严肃表情。 “你......魔术变得很好。”沈凝意识到自己是在没话找话，但是她不故作轻松地扯出个话题来，他们之间萦绕的那种微妙情愫好像就会一直弥漫。这样的情愫，会无端打破他们目前舒适自在的相处模式。 “嗯，本来是想给你变一次的。”这不是还在排练，就被你发现了么。 “对不起哈，”沈凝轻声笑着，“我也算是看到你的魔术啦，我很喜欢。项链我也很喜欢。” 呵，什么都夸一遍，就是不夸他。 赵瑾瑜不是个喜形于色的人，但是这会儿倒面露不悦，“那我呢？” 他语气里似乎冒着寒气，寒浸浸的。沈凝看他一眼，感觉这种不悦放在他这张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脸上，难免会给人以压迫感。 “你......”沈凝也拿不准要不要现在就把“我也喜欢你”这样的话直接说出来。 “我和这个魔术比起来呢？和项链比呢？”你喜欢吗？ 赵瑾瑜的神情倒是挺高冷，不过他问的问题，怎么听都有种孩子急于获得肯定的，撒娇的意味？ 沈凝偏过头，看着这马上就要三十岁的“孩子”，终于还是妥协了，回应道，“我更喜欢你。” 嗯，这还差不多。只是...... “喜欢我还不和我交往。”赵瑾瑜还是不满意。 沈凝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个在生意场上永远谈笑风生、成熟稳重的大男人这么矫情的一面。关键是他矫情起来，还真就挺要命的。 “喜欢是喜欢，”沈凝承认，“正因为喜欢，所以不能轻视这段感情。我现在......还有很多需要努力的地方。” 我想，再靠近你一点，再优秀一点，和你一样。 “其实你很好，”赵瑾瑜坦白，“不是说一定要拥有很多的财富，或者扮演领导者的角色，才能算是优秀。那样去评估一个人的价值，太片面了。你在你所擅长的领域工作能力很出色，而且你的秉性和职场里那些阴暗的角落不相干。在你身边的时候，我会有一种，被治愈的感觉。” 沈凝垂着头，嘴角弯了弯。她能从赵瑾瑜的话里收获一点价值感，只是客观来说，只有增加两人的共性，才能给她更多的安全感。“额，其实我自己对于经营工作室也蛮有兴趣的。我也想锻炼锻炼，没准真的能和你一样成为一个很优秀的领导者，运营一家自己名下的公司。”她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可以逐渐把凝零七工作室发展成一间小公司，她也一直以此为目标给工作室做着规划。 “难。” 沈凝不服，刚想开口辩解，发现赵瑾瑜的脸色又晦暗了些，只得打消开口的念头。 “你的性子，真的不适合坐上领导者的位置，”赵瑾瑜真不是刻意打击她，“你虽然工作能力强，但是我也说过，你本性纯良，遇事也容易心软。你如果做一间小规模的工作室完全没有问题；可是想要经营一家有一定规模的公司，就必须要直面职场和合作当中各种你不得不面对和处理的，涉及到人性灰色地带的一些事情。而且管理一个结构复杂的公司，你必须要有强硬的手腕，让手下的人都服从管理，不生异心。” 沈凝默然。这些的确是她一时之间难以克服之处。她一味想着做好业务，拓展业务，却没意识到，自己的思维模式，依然是一个员工的思维模式。 如果真的想把工作室拓展到公司的规模，成为合格的领导者和管理者就势必会成为她的必修课。到那时候，她如果还是不能打破自己的思维壁垒，那么她即便真的把工作室暂且拓展到一个公司的大小，也未必能打理妥善。 赵瑾瑜一针见血，指出的都是实际存在的问题。只是他的提醒，让沈凝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计划和野心，有些乱了。 “想什么呢？我是不是话说重了？” “没有，你说的是实情。只是我本来想要去走某条路，现在看来，那路却未必适合我。”沈凝耷拉着眼皮，没精打采。 看来某人刚才听到自己的话，有些受打击了。 “不要紧，你如果真的想，有什么事情拿不准可以来找我。我教你。with这边如果有项目需要媒体宣传，我先找你。” 这是在给她吃定心丸了。 他语气平平，她却听出实实的宠溺。 哪怕明知不适合，只要她真的想做，他就尽全力支持她。 “......谢谢你。”她只说了谢，毕竟没法做到没心没肺地直接接受他的帮助。说到底，还是不想亏欠他太多。 “下车吧。”赵瑾瑜把车停好。面前又是一家他们没有一起来过的餐厅。 沈凝感觉赵瑾瑜追她这期间，几乎带着她每回都不重样地把b市的高档餐厅都吃了个遍。 ...... “哥，你怎么又要出差啊？”魏澄实在想不通，程序员不是也绝大多数时间都坐在格子间里守着电脑吗？为什么她家周钦动不动就要出差。 “因为这回实在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外派员工，我也在被外派的人员名单里面。”周钦自己都没吃，光顾着往魏澄的碗里夹菜，“这个好吃，你多吃点。” “我没什么胃口，”马上就周末了，也想不明白这差有什么好出的，“怎么出差这种事还老碰上周末？上回我因为纪录片的事情出差就是周末，这次你被外派也是周末。”她撇了撇嘴，表示不满。一双大眼睛里氤氲着浓浓的水汽，加上她长得就像洋娃娃一样精致，看起来委屈极了。 周钦最看不得她这副样子，赶忙放下筷子，坐到她身边来，一把把她揽进怀里，“对不起宝宝，我实在推脱不开。这回去出差，给你带礼物回来好不好？保证你会喜欢。”一面说着，手上还轻抚着她的发丝，安抚着。 “没关系。我知道你工作很辛苦。我也每想过要什么礼物。我只是想到你这个周末不能陪我，有一点点委屈。一会就好了。” 魏澄越这样懂事，周钦越是心疼，搂着她不松手。 “哥，勒太紧了。” 周钦：...... 魏澄从他怀里钻出来，面对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菜，胡乱扒了两口饭，又搁下筷子不想吃了。 唉，周钦知道，他家小祖宗黏他得很，哪回听到他要出差，不是垮着个脸？ 不过出差究竟去不去，这本也不是他可以决定的啊。 若是旁的事，他或许还真能推得掉；可偏就是，没了他不行的事...... 女朋友这边，也就只能哄着了。 周六清早，周钦就赶到机场。 天色还暗沉着，通过安检之后，候机厅里的各种商店灯火通明，只是还没有什么人。 周钦在一家咖啡店点了杯咖啡，带着登机箱捧着咖啡，坐在店内吧台的转椅上等人。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不远处，另一个人也拖着登机箱走近，“让您久等了。” 周钦颔首，那人也在周钦的旁边坐下，随意点了杯黑咖啡。 “还有一小时起飞。你也不算是迟到，只是我提前一些赶到而已。我这人随意，带手底下的人也一向是宽松的。你不用紧张。” “我知道您是很随和的，不过这一次难得有机会和您一起出来一趟，肯定还是会担心自己有做得不周全的地方。”那人附和着。 “周不周全，不在这些琐碎上面。”周钦啜了口咖啡，一改往常那副不靠谱的面貌，眼神倒是映出几分冷峻，“而是在于这件事儿，究竟能不能成。如果事情没成，其他的鸡零狗碎，你做得再好，也没有任何意义。” “好的，我记住了。” ......两人继续喝着咖啡，只是没什么话说了。周钦还打开手机，给魏澄发了早安，而后刷起了早间新闻。 终于，通知登机的广播响起，周钦和那人起身离开座位。那人还想帮周钦拖着登机箱，周钦用手挡开，那人只能讪讪收手。 “不用你来。这个箱子里的东西是我答应了别人，必须要我由自己来护送的。就不经你的手了。” “好。”那人也不多话。 周钦说箱子不经别人的手，就绝不能经他人之手，连把箱子放在行李架上的时候，也不让那人碰到他的箱子。 那是管津文，特意交代过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培训个新人 考虑到在飞机上还要熬十好几个小时，周钦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戴上眼罩之后，就不再言语，阖上眼休息。 同行的那人生怕打扰了他休息，也不做声，只是在起飞前拿出手机给某个人发了条消息。 “女士们，先生们，感谢您乘坐本次航班。本次航班由......飞往洛杉矶。飞行期间，请将手机调至飞行模式。” 感受到飞机轮毂的震动，那人亦赶忙将手机调节成飞行模式，连对方是否回复消息都未曾看清。 其实周钦了无睡意。不过他似乎对于这种跨境出差的模式，已经相当熟稔。 为了能够更好的适应落地后的时差，他会选择在登上飞机的那一刻，无论是否有困意，都强制自己进行几个小时的补眠。 也不知道魏澄在自己不在身边的时候，有没有乖乖照顾好自己？会不会总是很没出息的惦记自己？ 飞机已经升至高空。气压所带来的不适感，令周青感觉自己的耳道像被湿棉花堵住一样。 “你有没有口香糖？”周钦碰了碰坐在自己身边那人的胳膊。 “带了带了。您等着，我给您拿。” 周钦只是提出个小小的要求，那人却像得了道圣旨。飞机还在气流中轻微地颠簸着，他倒是没有知觉一般，从行李架上取下他自己的背包，给周钦翻找出一盒口香糖来。 “谢谢你啊。”周钦随口道。 “不客气，您慢慢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周钦对这人这副点头哈腰的样子生出些反感。可细细想来，以自己在组织当中今时今日的地位，这样被手底下的人对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况且他是个新人，刚加入这种组织的新人，哪个不是对前辈战战兢兢，想要多得些照顾？于是也不再多言。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服务。 飞机经过之处，天色由明而暗。等到再一次破晓，天际一抹金色粲然盛放的时候。周钦和那人也终于抵达了洛杉矶。 “林零病着，管爷要照顾她。这次例会自然来不了了。所以接下来例会当中的事务，你我一定要谨记。到时候切不可影响咱的业绩。” “好的，我记住了。”那人也只有唯唯诺诺的份儿。 周钦没怎么关注他，只是拿出手机，拨打了某人的电话。 接起电话的是个美国人，话筒那边传来的是英语。 “我确认好了，司机马上就会过来接我们。boss把我们就近安顿在了希尔顿酒店，之后的两天，都是由他来接送。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好的，您放心。”那人颇识时务。司机刚刚赶到。他就立即拿出已经在口袋里准备好的几张美金现金。放在司机的手心里，作为小费。 司机看见小费，面色和悦了不少。在酒店门前，还主动帮两人搬行李。 办理完入住之后，周钦第一时间给管津文拨了电话。 “喂，到了吗？”管津文瞥了眼身后，“我现在还在住院部。” “我知道，你这回铁定来不了。就是和你汇报一声，我已经到洛杉矶了。” “我知道了，”管津文端了杯热水，给林零捧着。林零小口呷着杯中的热水。管津文不紧不慢地看着她喝了大半杯，才推开病房的门，站在走廊。 “还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的吗？” “管爷，早先开例会的时候，你都是和我一起赶来的。还是第一次，你不在的时候。我独自来这边开例会。总感觉少点儿把握。” “你不必妄自菲薄。我信得过你。” “可你才算是咱们这儿的主心骨啊。你那叫子承父业，我最多算是个做外联的。”周钦揉了揉眉心，似乎一想到接下来要应付的事情，就头脑胀痛。 “做生意怎么可能不需要外联呢？不要低估自己的价值。”管津文沉声道，“总之，这两天这边就拜托你先应承着。等你回了国，我请你吃饭。不说了，我先挂了，媳妇儿那儿一刻也离不了我。”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平时一副闷骚的死样。谁知人家背地里，连媳妇儿都叫上了。 周钦自己在背后称呼魏澄，都还是喊“宝宝”，“我们家宝宝”呢。 本来心里没谱，想打个电话求兄弟安慰。不料却被塞了满嘴狗粮。 行吧，既然这差事都接了，那他周钦也只能好人做到底。 当天下午，依然是同一个司机来接周钦。 可能是随行那人塞的小费过多了，司机一见到周钦就热络的不行。洛杉矶街道上车速快得骇人，司机却很有闲情。一面开着车，一面和周青漫无边际地东聊西聊。 好在周钦留学的时候就已把口语锻炼得相当纯熟，所以和这个老外侃了许久也没有丝毫压力。 今天车况不错，约莫半小时，司机就把周钦送到例会的地点。 依然是林立的高楼之中，一间完全不引人注目的小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设着指纹锁。 周钦将拇指覆上门锁，门随即打开。一位身着正装的中年男人坐在办公室最内侧的一张办公椅上，背对着周钦。 “来了。”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快速地打量着进门的两个人，因不见管津文的身影而眉头紧锁。 “管有事不能过来，我以为他向您请示过。”周钦迅速低下头。 “......不要紧，他要是实在来不了，开完会你向他转达也不是不可以。”那男人十指交叠，身子向前倾了些，目光落在周钦身侧跟着的那人，“你是新来的？脸生得很。” “是的。”那人立刻上前一步，毕恭毕敬道，“您好，我是0630。” 也就是说，他是组织里第六百三十位新招募的黑客。 “咱是做白帽的，规矩你都懂，”男人又看向周钦，“周，你给他交代过吧。” “碰面之前都说过了。”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男人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座椅，示意周钦和0630坐下。 周钦和0630拉开两张办公椅就座。他们把管津文特意交代过的那个登机箱也抬到桌上。 “打开。”男人说。 周钦把箱子转向自己，输入密码打开箱子之后，又用手指着意将密码拨乱，这才放心拿出箱子里的东西。 看上去就是台普通的电脑而已。平平无奇。 “开机。”男人命令道。 这是要验收的意思。周钦了然，打开电脑，按照管津文事先和他说过的，输入电脑的密码。进入桌面之后，可以看到几个txt文件，文件名都是杂乱无章的乱码。 男人却一眼瞧出他第一个需要查看的是哪一个文件，指着桌面上的一个txt文件道，“打开这个看一眼。” 周钦照办。打开文件之后，里面一行一行的代码繁复无比，男人却一目十行，把这些代码几分钟就过完了。 “这可是好东西，即便是加密发送也拿不准有同行出来截胡。”说到“同行”，男人敛着面上的冷意，“还劳烦你专程把东西带了来。只是上回明明做了严密的加密，还是被黑帽截了，客户提醒我们小心些。这才有了这次的紧急修复。” “小事儿。写代码这种事情，我和管爷比起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但是接洽客户，商谈和善后这些，您交给我就成。”周钦很会找准自己的优势。 准确地说，是管津文发掘了他的优势。 他本身是个手里有些闲钱的富二代，脾气叛逆，父母渐渐地也不怎么过问他了。大学的时候跟自己要好的朋友跟风报了计算机专业，远赴大洋彼岸留学，却凄然发现这专业压根不适合自己。 管津文就好像从天而降的神祇，捞了他一把，课业上格外扶助他，辅导他高分通过多门课程，还顺利重修了曾经挂掉的课，按时毕业了...... 之后，他才明白，管津文在计算机上并不全是天赋惊人，他也是受到家中的熏陶。他帮衬自己，是看重自己在从商之家耳濡目染，接洽客户的事情上高超的情商刚好能派上用场。所以他想请自己，来到总部设在美国的华人黑客组织，为他们做外联人员。 管父是组织的成立者0001；而这个正在验收代码的男人，是管津文的堂兄管烁。 “可以了。管不在，我来操作，回头你去复命。”管烁开始在那台电脑上操作。0630在自己位置上坐得板正，管烁有些不悦，“新人坐过来，要多看多学才行。” 0630连忙把椅子拉近了些，看着管烁操作。 只见电脑屏幕上的代码不一会就全部被实际应用到一处网页，原本还运行不畅的网页，转眼就全部恢复了正常。 “这一处修复好了。”管烁转头看着0630，“新人，你的培训结束了，以后找个安全的地方，确保自己的ip信息不会随客单泄露，就可以根据组织的分配接单了。分成都会按规矩来，并不会少了你的。” 0630闻言退出了这间办公室。 管烁又和周钦交代了接下来一些重大客单的注意事项，把不能在网络留下痕迹的一些纸质文件和带有重要数据的设备亲自交到周钦手上，这才放心结束例会。 “哦对了，津文现在base b市，主要做国内的一些业务。家里的意思是让他不要全职做，管理和引导好国内的人手就好。他可找了点什么事做么？”管烁问道。 “在超芯随便找了个组呆着。平时偶尔帮他在美国读书时候的同学做做软件设计。”周钦回应道。 其实管津文在超芯，的确如周钦所说，算是随便呆着。管津文这种段位，进超芯这样举国闻名的互联网大厂，易如探囊取物。 “也好。我们的对手，主要蛰伏在国内。津文是国内的负责人，为了很好地应付这些暗处的敌人，自然要想办法另找份工作，平日里尽量用另一个身份生活，也是保护他自己。”管烁顺手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工作太忙，我都许久没有关心过他的生活了。他和他女朋友还好吗？” “因为这边太忙，那边的工作又得做得像那么回事，实在招架不住，还和他女朋友分开过一阵；前段时间他超芯那边升职加薪了，这边......那阵子也过去了，两人也就和好了。只是他女朋友住了院，他才没能过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定下来就是她了 “嗯，的确，”管烁细细回忆着，“那时候和对家在网络上酣战，津文需要处理的事务都要堆成山了。” 家族荣辱面前，岂能一味顾着儿女情长。 “那时候管爷每天都忙得昏天黑地，嫂......他女朋友和他好像时不时就会吵。管爷当时和我说，他们俩分开和继续耗着，都不会好受。” 也只有彼此一直心系着对方的情况，才有可能让他们重新走到一起了。所以，管津文和林零如今能够复合，实在是不容易。 管烁对周钦差点脱口称林零为嫂子的事情，倒平白生出几分兴味，“怎么？他们定了？” 管津文可不喜欢身边的兄弟朋友在他还没有拿准的时候，就对自己的女朋友使用这种暗含几分笃定意味的称呼。他之前在管津文还和自己的前女友在一起的时候，开玩笑称呼她是自己的弟妹，还被管津文用极其严肃的口吻制止了。 他说，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哪怕是开玩笑，也不要随口说。会给他和女方都带来很大的压力。 到了林零这儿，这说法又不做数了？ 管烁对自己这个双标弟弟不予置评，周钦倒是在一旁做着补充，“我前不久才和他通了电话，他称呼林零的时候，就是直接喊的媳妇儿。” 哟。 这么有意思。 “是叫林零吧。她现在是不是也在b市？” “是啊。现在她住着院。不过之前她是在超芯附近工作的。” “在超芯附近？”管烁有种预感，难道这位弟妹，是主动来b市追管津文的？ “是啊。这俩人分手两年，谁也没有把情侣头像换掉。嫂子一回国就来找管爷，我就知道这俩人迟早还是要在一起的......咳咳，烁哥，你这儿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么？”周钦意识到话题跑偏得有些久了，赶紧又扯回正题。 “就是我交代你的那些，”管烁笑声低沉，透出些矜贵的味道，“做好就可以。纽约那一单是个硬骨头，和那边多磨一磨。技术上我们这边肯定是要想办法为他们摆平的，只是这个预算上，还得商榷一下。” 他还真是，越来越有管理者的气场了。 “没问题烁哥。”那他这个未来的外联总监，也要拿出总监的样子来，“包在我身上。” 下午周钦返回酒店的时候，0630已经遵照管烁的吩咐，经历过新人培训就提早离开了洛杉矶。 能被ksl这个组织选中的计算机操纵者，都是从世界各高校发掘的，对网络这一方面悟性极高，专业成绩顶尖的人才。之所以在新人期会安排他们到洛杉矶和管烁碰面听例会，不过是让他们熟悉一下接下来的业务操作。这种涉及机密的内容，远程教学多有不便，为了更加妥帖，还是会安排在管烁的办公室现场教学。 0630通过层层筛选正式加入ksl，又亲眼目睹管烁操作了一个客户委托的网页漏洞修复。这之后，他本人也就具备了从组织接单的能力。 ksl就是以这样独具慧眼的选拔模式和高效率、私密性强的新人培训方法，在黑客领域始终处在世界领先的位置。 当然，ksl做的是白帽，也就是只负责接受客户委托，为他们维护网络平台的安全。对于靠破坏网站牟利的黑帽手法，ksl一向是很不屑的。 可这样一来，ksl在明，那些黑帽在暗。有些时候，客户交代的事情繁重加上藏匿在互联网角角落落的“对家”带来的压力，也会让ksl的成员们多少有些吃不消。 像管烁和管津文，都是ksl新一代的领军人物。 他们日常的身份，都只是位于上海和洛杉矶的互联网公司的职员。只有平日里他们维持着正常生活，对家想要锁定他们的个人信息，才会难如大海捞针，组织才能得以庇护。因此，从ksl那接的活，他们都是昼伏夜出地在做。 若说管津文只需要负责做好管理者的角色，那么他和林零提分手的那年，工作量倒不至于这么骇人。 偏偏管津文刚毕业的那年，管父还不急着把ksl国内的部分直接交给他全权管理，而是让他以ksl普通黑客的身份历练历练。 那一年，恰逢互联网上掀起的那场腥风血雨。管津文是亲历者之一。 那场博弈，双方都损失惨重。ksl全力一搏，还是被对方趁虚而入。只是对方在网页动的那些手脚，也被ksl利落地铲除了不少。双方的经济损失和技术损失基本持平。 令人头疼的是，黑帽这些见不得光的货色，无孔不入是真，逃遁之后踪迹难寻也是真。ksl除了加强防范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有效的应对措施。 “今天他交代了什么？”洛杉矶时间当晚，管津文给周钦打来电话，询问例会的事。 “没有新的单子要做，带了个新人，然后东西也交给他了。这边他也给我带了东西，让我亲自带给你。我回来之后直接交给你。”周钦说得很隐晦，不过管津文听明白了。他们最近正在对接一家公司最新推出的搜索引擎，主要负责帮这个搜索引擎做一些基本的安全测试。等到这个搜索引擎完全可以通过各项测试，公司才会将引擎的链接设为公开，供网民们使用。 周钦应该是要带回一些订单上详细的测试内容、合同原件以及搜索引擎的一些后台数据信息。 搜索引擎将会推出中文版和海外版两个版本，管津文和管烁也必须同时做好两个版本的安全测试。 “嗯，我懂。目前没有什么差错就好。我就继续推进了。” “嗯。啊对了，你哥今天还问起林零的事儿呢。他问你是不是定了。”既然来之前管津文交代过，会议内容要尽数转达，周钦也觉得这没什么可瞒的。 “对，我很确定是她。”管津文的唇角弯成一道初升的新月，所有的明朗和欢欣都聚在那里，“现在我就是想守着她，不想她再出任何一点意外。等到她好起来，我就娶她。” “我们可以一起攒攒钱，在b市定居下来。我工资高，我想她应该不需要等上太久。我们可以在新家里的阳台上给零零安装两个足够高大的猫爬架，到时候阳台就是它的乐园......”管津文憧憬着。他的眉目深处漾着温柔。 周钦也说不上来自己这算是幸运还是命中注定，成为在工程学院都被奉为神话的管爷的至交，他和林零提分手之后闷不吭声喝大酒是自己陪着；林零找到b市主动追求他，他硬是要傲娇不妥协的样子他也见过；现在他俩和好了，同患难规划未来，他还是见证者。 搞不好，等他们真的结婚办酒那天，他还得把自己和魏澄给他们的红包一起包了。 “管爷，你们这样也好。”兜兜转转，舍不得分开的人，还是不会分开。 “嫂子知道你干这行吗？” “我没有告诉她。告诉她没有任何意义。我的这个身份必须是保密的，甚至是透明的。所有组织这边的事情，即便是我和她已经完婚了，都不可能在她的面前做。”管津文不疾不徐地开口，“我现在也是在病房外和你打的电话。其实我倒希望她永远都不知道我还有这样一重身份。现在坐到管理者的位置上，工作压力没有以往那么大，自然就更不必向她报备了。我们这些奔走于各个大型企业甚至官方机构的网络平台的人，牵涉的利益和面对的对手，那都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我怕她担心。” “也好。你有自己的打算就好，我跟着你干就是。接下来一个月也是如此，我继续和那几位比较棘手的客户慢慢磨，你就还是多指定些人，在下次例会之前把这个大单料理了。平日里，咱们该工作工作，一切照旧。” 该工作工作，某人还好意思提。也不知是谁明明写代码水平一般般，原本不适合做计算机相关行业的，偏偏被组织发配到b市来，刚毕业只能硬着头皮刷题去应聘计算机相关的专业对口岗位。 写代码这事，管津文还是看着周钦组织的外联工作上发挥关键作用的面子，给他帮衬了不少。否则，周钦怕是早就要被开了。 ...... mariah原本计划着周末到玉钥区随便找一处不算拥挤的商圈逛逛街，不料在地铁口，撞上一个莫名眼熟的人。 男子披着厚厚的长款咖色风衣，带着宽大的墨镜和看似御寒，其实应该是用于刻意遮住五官特征的棉口罩。 尽管他的脸已经被挡得严严实实，mariah还是隐约能感觉出，这人气质不凡。特别像自己之前追的一部民国背景的电视剧里，那个高大帅气，正义凛然的男主。 这身高、身形、甚至走路的姿势，都像极了。 那个男演员叫什么来着？陈陌？ 第一百二十九章 落魄的大明星 陈陌不是很有名的一线男艺人么？怎么可能出行的时候，身边连随行的人都没有…… mariah有些不确定，站在原地目送着这个裹着风衣的男人一步步走远。 可能真的是长得很像的人呢？ 那男人把脸上特征遮得严严实实，再加上身边一个跟着的人也没有，周围的人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一点明星的气场。所以纵使有部分路人感觉他很眼熟，也并没有走近他或者围住他。 男人顺利地通过地铁站的入口，疾步走向二号线的入口。 mariah还呆站在那里，眼见男人就要乘电梯下楼了。 二号线在b市，算是个蛮鸡肋的存在。它也从市中心的繁华地带穿过，但是总体而言并没有经过什么非常关键的地标，因此平时乘坐二号线的人不会很多。 mariah也是了解到二号线经过的这个商圈不算拥挤，所以今天才会来到这里。 不过人们平日里不会过多关注的一点是，二号线经过的某站，下地铁之后步行五六百米，就可以到白棋影业。 这个路线步行距离长了些，所以需要前往白棋影业的人，一般不会选择这样的路线。 等到mariah回过神来，男人的身影早就无迹可寻。她揉了揉眼睛，冰凉的指尖掠过双眼。就在这一瞬，地铁站的方向早就换了一批行人。 走吧，估计是认错了。 ...... 陈陌在地铁上不是旁若无人地刷着手机，就是在座位上垂着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他这么泰然自若，通身散发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倒叫身边有些已经认出他来的人感觉自己是认错了。 就这样，陈陌靠着精湛的障眼法，没有被任何人问起自己的真实身份，顺利下了地铁。他特地选择这条不寻常的路线，就是避免引起关注。 很快，他就出现在白棋影业的公司内部，并径自走进乔沥的办公室。 乔沥正在会议室里听手下人汇报灵感和白棋两边的事务，眼下他人并不在办公室。 陈陌熟门熟路地坐在乔沥的沙发上，还顺手拨了通内线电话，使唤起乔沥的助理，“宋特助，帮我带一杯伯爵红茶上来。” 宋特助还没来得及说话，陈陌就把电话撂下了。 仗着自己收入不菲，在公司里成天横着走，连老板的特助都随口使唤。真是狂傲得不行，一点规矩都不懂。 当然，这些话宋特助也只敢在心里抱怨。 没有乔总的默许，他哪里敢做得这么过分？不忍气吞声，又能怎么办呢？ 宋特助没那个怨声载道的功夫。他不得不第一时间找到附近的轻食馆或者咖啡厅，给乔总办公室里坐着的那位大爷把伯爵红茶买了。 还得是半糖，少一分糖那位大爷还要皱眉头。 乔沥总算开完会，手里提着公文包，里面是一大摞文件和他自己的电脑。他火急火燎地冲进自己的办公室，发现早上还收拾得无比齐整的办公室，被陈陌折腾得乌烟瘴气。 这祖宗偏偏还正吞云吐雾，腿就直接翘在茶几上面，快意得了不得了。他还不知从哪弄来一杯一杯外带伯爵红茶，大剌剌地搁在乔沥的办公桌上。 “陈陌。”乔沥沉声道。 “乔总。”陈陌喊着尊称，语气中却不含丝毫敬意。他不光不从沙发上站起来，甚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看来你也是为那事儿来的。”乔沥在桌上搁下手里的公文包，回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严。 “乔总，我的事儿上，你说话到底算不算数？”陈陌的脸上写满了怀疑。 “你怀疑是我？”乔沥不太淡定了，“天地良心，是谁也不可能是我啊。我们之前都商定清楚了，个中厉害关系你我也都明白。我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谁知道你会不会因为其他人许诺了更多的利益反咬我一口。”陈陌大概也是得知了消息正在气头上，什么伤人的话都说得出来。 “你......行了行了，就是你有这个闲心在这里闹内讧，我也懒得奉陪。”乔沥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拿出手机点开某个网页丢给陈陌，“你自己也知道这件事，我就不多说了。刚想通知你，你就自己过来了，我们就这事商量一下。” 陈陌差点被手机砸到，他也顾不得那么多，抓起乔沥的手机就开始从头到尾阅读那个网页，生怕错过什么细节。他那个认真劲儿，比在剧组钻研台本的时候还要强上十倍。 这是“西瓜味草莓”的微博主页。这个西瓜味草莓好像是最近才注册的微博账号，就在陈陌的黑料被压下来没多久，突然就跳了出来，声称自己的手里捏着陈陌违法犯罪的实锤。等到这件事的关注度预热得差不多了，就直接把所有实锤一股脑放出来，给陈陌来个毁灭性的打击。 陈陌看着这人言之凿凿，又因为自己确实是做过了亏心事，越翻看脸色越难看。 “这......可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个西瓜什么的，怎么会这么笃定有我的黑料？这事真和你没有关系？”陈陌狐疑地盯着乔沥。 “那是自然。现在要想抹平这件事儿，还得和这人取得联系，看看他手里是不是真的握着什么才行。” “我去让我的团队联系？”陈陌现在很迫切。 “疯了吧你，”乔沥不假思索地制止，“你去找，那可不就是此地无银么？” 有人在网上说你有问题，你直接急得跳脚去找那人对质，那不是上赶着承认自己有问题，落人口实了吗？对方要是po出聊天记录之类的，那就更加增加他手里即将放出的实锤的可信度。 “那怎么办？这人我总得联系一下，探探虚实啊。万一他手里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陈陌又点上一根烟。他现在看上去尚且能摆出一副大腕的架子霸占着乔沥的沙发，可他究竟有多焦虑，只有烟灰缸里的一大把烟头能昭示一二。 “联系是要联系。”乔沥的头脑飞速运转。要知道，能多保住陈陌一时，也是保住白棋影业的利益一时。而且，只有他和陈陌这出戏唱圆了，他才能免得沾上包庇罪，全身而退。 所以现在，他几乎和陈陌一样焦急。 “是得要联系，但肯定不是你那么个联系法，”乔沥解释道，“你这么一去，打草惊蛇不说，还变相给对方亮出了我们的底牌。你在剧组呆了这么些年，这点人情事故不可能不懂。” “我也是太急切了，刚刚说话不带脑子。乔总您多担待。”陈陌伸出纤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按压着太阳穴，“你说说这事弄的，搞得咱们乱了阵脚。” 乔沥在心底里给陈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呵，要不是你自己作死，私生活混乱，还敢在金钱的事上动贪念，做出够蹲好几年牢的恶行来，哪里会有这些麻烦事。 “可行的解决方法，倒也不是没有。” “您说说看。”陈陌眼睛一亮。 “可以用后援会，或者是其他的媒体，站在你的立场上发言，刺激一下他。看看他怎么回应。”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乔总到底是乔总，这步棋高妙啊。”陈陌嘴上从来不放松溜须拍马的那一套，“这么一来，那人给出的反应肯定就更有参考价值，咱们也不用担心暴露了。” “话是这么说，”乔沥也还没有想好全部的细节，“咱们现在一定要找到那个比较稳妥的发声者才行。说实话，我感觉找你的后援会都不够有说服力，最多能留住你的死忠粉。这件事，一定要找看起来和我们八竿子打不着的媒体公司或者媒体人来做，动静还不能闹大。我们得做给广大的观众群体看。这件事情必须得万无一失......所以联系别人替你发声的事儿务得仔细。” “得。乔总您这么说，我是放了一万个心了。”陈陌又想把担子撂到乔沥身上，“那这事儿就还是拜托你了。做媒体号的那帮人我也不熟。”说罢，起身就想走。 “你等......”乔沥话还没说出口，陈陌就拉开他办公室的门溜了。剩下一烟灰缸的烟头和剩了半杯的伯爵红茶。 唉，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个大爷。挣钱倒是挣得多，惹起事儿来一点都不含糊。 捅了娄子知道着急，可是收拾烂摊子的时候永远不见他人影。 乔沥把他剩下的半杯茶丢进垃圾桶，把烟灰缸里的烟头和烟灰也尽数磕进垃圾桶里。他拉过办公椅坐着，手上翻着手机通讯录，看看有哪些媒体人是可联系的。 发声这种事绝对不能交给灵感传媒的文宣部门。虽然这个部门和影视行业很有渊源，可到底也都是他自己手底下的人。这个事交给了灵感传媒，必然会有网友顺藤摸瓜把他包庇陈陌的事情翻个底朝天。 只能从公司外找人，找可以顺利开条件合作，但是又不会惹吃瓜群众怀疑的那种人。 第一百三十章 出院无望 陈陌拍拍屁股走人，独独留下乔沥。他有些颓然地任由自己的身体陷进办公椅里。 无论是找出这个“西瓜味草莓”账号的幕后操作者，还是找到一个靠谱的媒体人帮着白棋影业敲山震虎，都不是易于操作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人，非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跟他过不去？ 乔沥可以保证，除了自己公司内部比较信得过的心腹，还有自己和陈陌本人以外，其他人应该不会有陈陌工作室违法偷税的一系列证据。 只要先转移开大众的视线，把事情强压下来，陈陌还是可以继续为公司吸金的。 陈陌和乔沥一致认为陈陌现在手里正捏着的几则通告开价非常诱人，到手的肥肉不应该舍弃。所以陈陌要先稳妥地把这几个通告都做好。至于后面他的事情会不会露出更多的马脚导致他必须伏法，公司如何保全自身，那还是几个月之后白棋影业才需要关注的问题。 现在，乔沥就是要全力护住他，把他的剩余价值尽可能榨干。陈陌也不是傻的，他也在算计怎么样使自己交完罚金甚至坐完牢，在失业的状态下还能够保证后半生无虞。 ......这就奇了，既然大家一心地想要替陈陌遮丑，那又怎么会出现这个“西瓜味草莓”呢？这个用户完全不透露一点身份信息，而且还拿出跟陈陌要鱼死网破的架势，实在是令人有些悚然。 难道，公司里出了内鬼？ 乔沥不想浪费时间擅揣，转而去想联系哪位媒体人比较合适。 这时候绝不能广撒网式地联系，媒体人之间也会互相联系，保不齐“白棋影业的老板正在紧急联系媒体人，压下微博事件”马上就会传开，倒显得乔沥他们露了怯。 还是得找出最合适的，一次性把问题处理到位。 要把条件和流程谈妥，在大众面前展现出“陈陌本人是清白的，某知情媒体人自发发声抵制‘西瓜味草莓’，‘西瓜味草莓’的谣言不攻自破”的效果。 在联系人列表里找了一个遍，乔沥最终锁定了一位资深娱乐记者。 之前就和这位记者合作过多次。他的通稿写作能力并不是行业最顶尖的，可他却在行业内非常受捧。归根结底，还是他口风紧，绝不对外泄露自己在谈的合作，而且一般价格到位就很好商量通稿的细节。 乔沥稍稍组织了下语言，之后当机立断给他本人的私人电话号码打了过去。他现在直庆幸自己和记者合作的时候要到了对方的私人联系方式，否则通过他的工作邮箱、办公室电话之类的联系方式去找他，还不知道联系他一次会不会有其他人经手。 “喂。”电话打通有一段时间之后，记者才接起电话。 “请问是覃先生吗？”确认过记者的身份，乔沥把事情的梗概和希望覃记者发布的内容告诉了他。这起事件的具体细节他不方便透露，不过覃记者也不会多问。兴许他知道了文稿要求和白棋的开价，就可以着手去写了。 “我明白了，您是想我发一篇文章，最好是个有一定关注度的大号，表个态，站陈陌。” “正是这个意思。”乔沥就喜欢覃记者这样人狠话不多的。 他刚预备和对方商量自己的预算，谁知覃记者开口拒绝了他。 “不好意思，乔总。您这单啊，我还真不敢接。” “请问您方便透露原因吗？”到底是有求于人，乔沥哪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要先稳住问清缘由。万一还有转圜的余地呢？ “您知道的，只要稿酬上说得过去，我几乎什么都接，没什么偏向也没什么立场，就图一个合作爽利。可这事儿咱不能接。这个西瓜味草莓的事情我听说了，这背后可是涉及违法犯罪的。我劝您呐，最好自己也不要趟这趟浑水。这种事情，万一它就是真的呢？沾上了就是个包庇罪，这可不是写着玩的八卦，马虎不得。我这人虽然拿钱办事，但是咱们心里也有谱，离谱的事咱不能接。您放心，您联系我的事情，我一定保密，可这稿子啊，我真的接不了。”那边说完话就把电话撂下了。 乔沥在他提起“包庇罪”这三个字的时候，后背不断地渗出冷汗。直到对方把电话挂断，他还久久地愣着，好像被雷击中一般。 原来，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做好担着被查出包庇罪风险的心理准备。他只是被运营公司的需求浸泡得太麻木，眼里只剩下关于盈利的冰冷数字。 其实他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个有些理想和抱负，同时也了解道德与法律的年轻人。 他原本，是打算催促陈陌去自首的啊。 原本，公司里最近的运营，包括各种通稿，都开始尽可能避免提及陈陌。乔沥，是想过着手撇清和陈陌的关系的。 包括那天，他特意叮嘱沈凝，把和陈陌有关的选题换掉。白棋需要彻底撇清和陈陌的关系，凝零七工作室也不犯如去写这样一个敏感的话题，一个不慎减少了可拣择的合作方，耽误工作室发展。 他以为自己，下了莫大的决心，陈陌离开公司的事，是势在必行。 可是当陈陌出现在他办公室的时候，他又不得不承认，陈陌对于他，是有一定威慑力的。甚至，在看到陈陌堂而皇之地在他办公室抽雪茄的时候，他都开始怀疑自己一开始的想法，是不是太青涩太任性了。 按照法律程序，向警方提供和陈陌相关的一些关键性证据，没有任何问题。陈陌本就应当接受惩处。不过这世上也不是只有白纸黑字的法律，还有随时可能暴跌的公司股价，有陈陌规模庞大的个人工作室，有他不想选择加入的计算机行业，还有近在眼前的，已经被陈陌搞定的几单一线通告。 覃记者好心提醒，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做出了和自己的本意相反的选择。他在做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的事情。 可悲的是，现在已经没有机会回头了。陈陌的第一轮公关已经进展顺利，而官方声明那步，乔沥已经脱不了干系。白棋影业官方出面支持陈陌工作室的“澄清”声明，就说明乔沥早就和这摊污糟事缠上了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 他已经构成了包庇罪中为犯罪者藏匿犯罪证据，面向公众替其做无罪伪证的罪行。 除了解决“西瓜味草莓”这件事，乔沥只能选择陪着陈陌一块自首，然后在法庭听取审判。 没有退路了。发通稿的事，另找位媒体人联系看看吧。 他必须忍住抵触，在泥淖中，趟出条路来。尽管自己的心里，也对这件事很抗拒很厌恶。 ...... 今天是林零住院满一个月的日子。 管津文清早刚刚来到病房，却发现林零早就起床了，正在病房里自顾自打包着行李。 光是洗手间里的日用品，就被她收起来一半不止。 “这么早就醒了？”吃药之后睡眠应该很沉，怎么可能清早不用别人喊就醒来，还这么精神。“你就别费神了，去床上再眯一会。” “今天当然要早醒，”林零继续自顾自收拾着，“今天得出院啦。我特地把日历和闹钟设置了提醒。今天一大早开始收东西就是怕回头都交给你做你会辛苦。” “等一下再收吧。出院之前还要去王大夫那边让他再检查一下，等检查完我们再慢慢收好不好？”管津文想哄着林零去床上再躺一躺。他其实对林零住满一个月就能出院这件事没报多大期望。 “好吧。”林零把手里拿着的洗面奶先放回了洗漱台，不情不愿地拖着步子走回床边，像一只没有感情的布偶直僵僵地躺下。 管津文走到她身边，极耐心地用手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发丝...... 上午十点左右，管津文带着林零，按照王大夫的要求做了一回比较系统的复查。 “嗯，各项指标都大有进步。”王大夫很是欣慰，“这一个月来饮食作息和服药上总体上都是按我的要求来的，所以恢复了不少。不过距离出院的指标还有一定差距。小姑娘，咱们再留在住院部，观察一段时间可不可以啊？” 他语气上是温和的商议，不过是为了不去刺激林零的情绪。实际上，林零就算是后半个月有了显著的好转，但是医院也不建议她出院。 “不要吧，”林零不甘愿地撇着嘴，“我还要回去上班呢。”再不回去，这份工作可能真的就保不住了。 “小姑娘，身体是工作的本钱啊。” “我真的得回去工作了。”林零说着，已经从座位起身，准备离开诊室了。 王大夫眼神示意，管津文会意，上前轻轻按住林零的肩膀，让她缓缓坐回到座位上。 “姑娘，你现在状态好了些，药量我就给你适量减少了啊。毕竟咱们这些个精神药物，还是会有一定副作用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百密一疏的出逃计划 后来王大夫再说什么，林零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听了。不管这个老头子叨叨些什么，现在她满心满眼只有一件事——出院！ 现在，立刻，马上，必须，出院！！ 这要是再请上一个月的病假，恐怕假还没批下来，主管就要找她谈话，商量商量让她结工资走人的事情了。 让她离职的理由，铁定是她被认定为“身体状况无法胜任目前的工作。” 她明明能吃能睡的好吗？而且她还每天坚持不懈地码字来着。 抑郁症还真是为祸不浅。之前惹得她寻死觅活的，现在想走出住院部都难。工作还可能会因为它而丢掉。 林零在诊室里环视一周，和王大夫聊出院铁定是没得商量的。要命的是，管津文也一味听王大夫的。 刚才可不就是么，王大夫一个眼神示意，他就上来把她按回到座位上，生怕她嗖的一下就冲出诊室，逃离医院似的。 就连现在，管津文的大手也依然按着林零的肩膀，迫使她的身体向着王大夫的方向，听王大夫啰里吧嗦地将后续安排她继续住院的一些嘱托倒豆子似的交代给她。 ......灵感传媒的工作可怎么办？她下了莫大的决心，一定要和管津文在同一个城市，一起认真生活的。她没了工作，哪还有生活可言？生存都费劲。 现在这王大夫和她在a市看的刘大夫，那还真是串通一气，在把她困在医院里这件事上，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王大夫，咱能不能商量商量，先让我出院一段时间啊？你看我生活上也能自理，最近也好转不少了，对不对？”林零的语气放软不少，甚至掺进点撒娇的意味。 “这个啊，那还真没得商量。”王大夫一点也不让步，“再放你出去上班，你接着天天喝咖啡？还是前不久你才私自断药，差点闹出生命危险来，我就这么不负责任地让你出院？” 王大夫这么一说，林零也蔫了。 确实，她自己主动替出院这个事儿，她自己都不占理，也只能老老实实地闭嘴了。 要不然，试试看能不能劝得动管津文？别看他现在坚定地听王大夫的，但估计她只要撒撒娇，她家老管也拿她没有办法。 刚走出诊室，林零就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去碰管津文的胳膊。 管津文扯住她的衣袖，“是不是饿了？” 林零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她还是碰了碰管津文的胳膊。管津文干脆把胳膊伸给她抱着，她却又不要。 “上次给你带的曲奇饼好不好吃？” 跟曲奇饼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林零撇撇嘴。 管津文知道她是想出院，可他偏偏不挑这个话头。王大夫说了她不能出院，他绝不能让她的病情再冒任何一点风险。 “不行。” 管津文没有明指自己说的是那件事情不可以，但是二人对此心照不宣。 “为什么？”林零急得直跺脚，甚至眼眶里都开始泛起一层层的涟漪。 “带你回住院部。”管津文不给她任何的解释。“房间肯定被清扫了，说不准我的东西都被丢到走廊里了。”她又没有续住院费，房间估计被人清空了。 住院这种事情，她要偏不住，而且也没有缴费，那大夫的话也只能是建议。 跟自己在b市好不容易看到点未来的、相对稳定的事业道路比起来，违逆王大夫一回成为了她的第一选择。 “不可能。”管津文戳破她的最后一点幻想，“我把你下个月的住院费交过了。” 林零不再言语。 一路走回住院部，一直到她坐在病床上，她都不言语。 管津文不过用了几分钟，就把林零上午收拾出来的那点行李全部物归原位了。 他看她不说话时那个神情，不像是在发呆，倒像是在赌气。 他也不去惹她，只是默默地把病房里四处收拾整理了一下。 “不用管它。”林零终于开口，却是阻止管津文继续收拾东西。 收拾得这么仔细做什么，弄得好像她还要在这里住很久一样。 管津文放下手里的东西，进洗手间洗了洗手，又坐回林零床边，把她圈到自己的怀里。 也不知是林零住院以来比之前清瘦了点，还是管津文和林零复合有一段时间了的缘故，管津文把林零揽到怀里的动作，做得越来越顺手了。 “我不要抱抱。”林零的怒气值被管津文的动作浇灭了大半，不过手脚还是不安分地挣着，想从管津文的怀里离开。 “那你要什么？要亲亲？”管津文的执行力没得说，没等林零回答他就把脸俯下来，想要亲上去。 “我都不要，不许碰我！”林零像一只随时要炸毛的小狐狸，在管津文怀里蜷缩成一团，用手把自己的脸牢牢护着，生怕管津文得逞。 管津文也不挑，倒不是非得亲脸。他在林零挡着脸的手背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不生气了好不好，我们乖乖把病看好。” “我会乖乖看病的！”林零仰着头看他，“我会按时吃药啊。可是我真的不想住院。” “不住院怎么行？你自己想一想，你没有住院，在工作的时候，身体好转了吗？不彻底根治，你怎么去做好你想做的事？”管津文把林零箍在自己怀里。她现在必须要看清现状，逞强的事情一定不能做。至少他绝不会放任她去做，他现在清楚她的境遇，就必须要尽全力把她呵护好。 “我......我如果真的把灵感传媒的工作丢掉了，接下来就没有机会用应届毕业生的身份找新工作了。我怎么才能在b市找到工作啊......因病离职，其他的单位都会把我的简历丢进垃圾桶的......”我总不能当个大累赘，一直缠着你啊。等到写小说写到能拿保底稿费的那一天，还是很遥远的，远没有在灵感传媒坐班来得实际，而且灵感传媒开给她的工资在b市付完房租以后，温饱都没有问题。 至少现在，她还没有资本考虑全职在家写作这件事。 她实在舍不得白白丢掉这次机会。 “不怕，我打好几份工呢。”管津文揉了揉她的头发。养你问题不大。 “我不想就你一个人那么累。我不能拖累你。”林零说着说着，语气中带着些哽咽。 “没关系。我习惯了。”管津文用指尖一点一点梳理着她的发丝。 他倒不觉得累一点有什么所谓。只要他还忙得过来，那就多做一点，这都没什么。 为了组织的稳定，作为管理者之一，以后他必须要长期地留在b市。他需要尽快攒钱，给他们在b市安一处小家。 ...... 管津文好劝歹劝，林零下午的时候倒不像上午那么气了。 只是管津文没有想到，林零经他和王大夫这么一通劝，依然贼心不死。 她倒是意识到住院很有必要，但是她还是想偷偷出趟门，最好能赶在明天管津文陪她去灵感传媒再请一个月的假之前。 她想把一个月的假，改成半个月，自己先偷偷把申请材料交了。 现在，距离她主管下班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怎么才能把老管支开，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去趟公司？林零犯了难。 正是下午工作时间，管津文无念无想地继续敲着代码，人和电脑都快要合为一体了。 这时候如果直接换上平常穿的衣服离开病房，管津文绝对能注意到；如果穿着病号服，那肯定还没等溜到住院部门口就会被截住。 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还被困在原地的林零，心情无比焦灼。 “老管，我想吃便利店的三明治，蛋黄金枪鱼的那种。”最好他自己去，还是二话不说直接走的那种。 “手机在这，密码你知道，自己叫个外卖。”管津文头都不抬。 林零：...... “我我我，我想吃便利店里那种，用微波炉一转，特别好吃。”她尝试引导。 “我知道，你选个外卖跑腿服务，然后备注一下三明治需要加热，”他的手指就像粘在键盘上一样，“现在忙。” 哦。现在忙。 那是不是她现在溜出去，管津文也未必注意得到？ 再请半个月的假，没准有希望回到灵感传媒去。林零预备再给自己留半个月的时间恢复。病假总时长不到两个月，灵感那边也不太可能辞退她。完美。 等到明天，她本人已经请了假，并且开始走批假程序的话，管津文也最多就是送她去公司再接她回来，什么都做不了。 对，就现在。 林零丝毫没察觉出，她自己找出一身平时穿的衣服，准备溜进洗手间换的时候，管津文挑了挑眉。 等林零把衣服全部换好，准备出门的时候，管津文清了清嗓子。 林零心头一跳。 好在那家伙只是清了清嗓子，并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 林零伏在门口，仔细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直到她确认自己不再那么紧张了，才终于准备拉开门把手。 这时候，另一只手突然覆上她的。 林零只听得耳后传来清冽醇厚的男性声音，“想跑？” 第一百三十二章 达成秘密的协议 林零回头，发现管津文刚好两手支着门框，很轻巧地就把她抵在门边。 看来，还是被发现了啊。 “你......你继续忙，我下楼买三明治。”幸亏她这会儿脑子转得快，把之前自己提出的要吃三明治这个借口抬出来。管津文总不至于连个三明治都不让她买吧。 “非要下楼买？”管津文一做挑眉的动作，林零就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好像被他洞悉了内心所想。 “我......我刚刚说了我要吃楼下便利店卖的那种三明治！便利店就在楼下，不需要叫外卖的。就......就之前你带我打印合同的时候，咱们进去逛过的！你都不仔细听我说的话。”林零话头一转，稳稳地占据了这段对话里的道德高地。 哼，你整天就知道工作，一点都不关心我！还不抓紧放我走？ “哦。那你说你喜欢吃什么味道来着？我记下来，下回我不忙的时候，我下楼给你买。” “我要吃海苔肉松的。” “不吃金枪鱼蛋黄了？”管津文唇角微扬。 ！竟然被诈了。 纵使林零此刻内心一万个不服气，她也万不能在这时候表现出被拆穿的样子，否则她的计划就要全部泡汤了。 “我，我都买！”林零实在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她越是表现出一副铁骨铮铮，坚决不招的模样，管津文越想发笑。 “唉，算了。我手上的事情再多，也不如你重要。你要是这么想下楼买，我陪你一起。”谁怕谁呢。 “我......那我不去了。”林零的脸涨得有些泛红，转瞬间就透出均匀的粉白色。 “是不是想背着我销假？上午怎么和你说的？”管津文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腹轻轻揉着她的脸颊。嗯，软软的，像游乐园门口贩卖的那种棉花糖。 “我没有想要销假。” “那你还非要出去，”管津文收回手，凭比她高出一头的身高俯视她，“我现在为了你暂停了手上的工作，你乖一点好不好，不要乱跑了。” 林零也不清楚管津文现在手头忙碌的工作到底有多么重大，她只能从管津文非常严肃的面部表情中判断出，她想跑出去这件事，让他很不开心。 “我真的不是去销假，”她叹气，“我只是觉得，提前一点去把请假的手续交好，明天或许可以不用劳动你跑一趟。” “......林零，咱们恋爱一年多了。你是不是在说谎，我从你的头发丝都能看出来。” ？！这么神奇么...... 林零不得不丢下扯谎的念头，将自己的“作案动机”如实道来，“我是准备提前去公司请半个月的假……”她忙趁着管津文开口之前又迅速补充了句，“因为从我这次检查结果来看，我已经恢复很多啦。我给自己留半个月的时间准备出院，也尽可能地挽留灵感传媒给我的那份工作。” “你知道的嘛，我是用应届毕业生的身份找到现在这份工作的。一旦因病离职，我应届生的身份没有了不说，之后再想找其他工作也会因为因病离职这一条，被许多公司淘汰。没有工作的话，怎么和你一起在这里生活啊……” 她在病中，也还为他们共同的未来思虑着。为了不成为他的拖累，她一直在竭尽全力尽快回归到正常的生活模式当中去。 林零垂着头，不敢直视管津文的双眼。她始终能感觉到来自管津文的两道视线，正落在她的头顶。她以为那是对她撒谎的审视，其实更多的是心疼。 “我知道了。“ 诶？没有立刻否定她？ 林零怀着一丝希冀，仰头望向管津文。其实从管津文的视角来看，林零个子小小，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和受伤的小动物一般，怪让人心软的。 不过管津文最终还是没有松口，“不许去。“ 他的胳膊还越过林零的身体，“吧嗒“一声把门锁起来了…… 林零：…… 由于林零的出逃计划百密一疏，第二天她只能在管津文的眼皮子底下，向主管提交了再请一个月病假的申请。 “唉你这，”主管纵使心底里是向着林零的，看着她的请假申请也还是发愁，“加上上个月……”就是两个月的病假了。她倒是想要留住林零，到底林零的文案水平在整个新媒组都是冒尖儿的，她也舍不得林零离开；眼下林零这一走两个月，还是连续请假，已经无法证明她的身体状况能够胜任目前的职务了。 主管的话凉在半截，林零早就听出其中深意，尴尬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这样吧，我先给你批半个月。这样就算人事如果有疑问，我们也暂时不怵他们。你也在我手下做了很多事了，这件事我会尽量帮你担着的。”主管拣着不会让林零难受的话说，可她内心深处却是深知，如果林零真的需要把病假请满整整两个月，到时候就连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林零很惊讶。她没有料到主动提出给她减短病假的人，会是主管。 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够接触到一些大的项目，全都是沾了沈凝的光；她从没意识到，其实单凭自己的实力，她也能够发光发热，还会让领导欣赏她，期望能留住她。 “谢谢……谢谢主管！我会努力工作，努，努力康复的！”她一激动就嘴瓢。 “好啦。还不是趁你男朋友在办公室外面等着，咱们私底下想想办法么？你啊，倒是真的要好好恢复，早日痊愈。现在文案这一块的苗子还真不多，你要是给我弄丢一个，公司的损失你可怎么赔？” 主管半开玩笑的说着，林零的心情倒是有了云消雾散的势头。好像接下来至少半个月的住院生活，听上去都不再那样沉重了。 “请好假了么？”林零走出办公室，管津文还在公司门外等着，“我去和你们主管打过招呼，假请好了？” “请好了。”人家跟我才是一个战线的，你打招呼也没用。 “走吧。你的桌子上还有些闲置的东西，我也先替你都收起来了。”管津文是在给自己，也是给林零打一剂预防针，她真的有可能随时“被离职”。 林零带着心口惴惴的，忽明忽灭的希望，和管津文一起离开。 新媒组的办公室在管津文替林零收拾东西离开的短暂骚动之后归于平静。键盘啪嗒啪嗒的声响依然充满了整间办公室，有些人剪着视频，有些人排着文案，所有人都一如往常。 如果不是办公室里有一个醒目的空座位，这间办公室几乎要完全抹去林零存在过的痕迹了。 午休的时候，魏澄约上沈凝去公司的食堂，或许她们的话题当中，还不乏林零的身影。 可是，那也没有什么意义，不是吗？mariah沾沾自喜着，连正在码字的手都快了起来。 好久没有这么利索和畅快了。 看来又一个潜在的威胁即将离开公司，桌面上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看来是不可能再回到这里了。一想到这些，mariah感觉窗外的天都更晴好了些。 心情爽快的mariah手脚很爽利地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在下班前一个小时就做好了她今天一天的工作内容汇总，盯着表就等下班了。 可巧刚赶到地铁站，一班她需要乘坐的方向的地铁刚好停在她眼前。 这一天到晚，真是在不断地撞大运。 mariah兴冲冲地正要走上地铁，余光所及之处，上次她看见的那个“像陈陌的人”又一次出现了。 ……不对，那人绝对就是陈陌本人。他身上穿着的长款保暖外套是之前机场图里的那一款！尽管他搭配了另一条裤子，还用口罩和墨镜把自己挡的严严实实，可mariah到底是个观察力和直觉都很过硬的媒体人，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不是说他春节档的那部电影正在拍摄中吗？他竟然不在剧组？是有什么特殊情况，还是说他私自轧戏？ 好奇心使得mariah的脚步都开始不听使唤，她退出地铁车厢，紧紧追随着陈陌的步伐。她跟着他在站内穿过一段距离，坐上了二号线。 她站在车厢的角落里，默默关注着陈陌。陈陌的举止始终很自然，和车厢里的素人们一般无二，加上他化装得还算是到位，车厢里依然没有人认出他。 不过大明星本人的直觉倒也是真的敏锐，从上车到下车，地铁站里人潮汹涌，他却看出mariah一直在跟着他。 “你也不拍，一直走在我身后干什么？”陈陌用只有他和mariah可以听得清的声音，对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mariah说。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狗仔。”mariah见陈陌回了头，看清他清俊的正脸，不免有些难为情，“虽然我做媒体做了很多年，但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您这个咖位的明星本人，所以很好奇，不由自主地就跟过来了。” “……你是做什么的？做媒体？”别的陈陌都不甚在意。出道这么些年，私生粉、跟踪狂，什么样的人他都见过，这都是小场面。他只是惊异自己竟然坐个地铁恰好撞上个媒体人。 或许，机遇就是这样可遇不可求。没准，眼前这位有办法替他解燃眉之急呢？ “是的，我现在在传媒公司工作。” “哦，那你现在方便吗，我有事想问问你……” 第一百三十三章 相谈甚欢 “嗯，你说。” “我其实比较好奇，就是从事媒体行业的朋友，特别是从未见过或采访过我本人的媒体人，对我的印象大致是什么样子的？” mariah只当他眼下没什么急事，又觉得她虽然一直跟着他，却没什么不轨的举动，就扯着她聊两句闲话。她略一思忖道，“别人我不了解，我对你的印象还是很好的。毕竟你一直以来都是一线男艺人的代表，经常出席知名电影节。你的演技啊，形象啊也和你在演艺圈的定位蛮符合的……” “等一下。”陈陌立刻打断她，他现在可没心情听这些套话。 她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是也没有像粉丝那样对自己反应热烈。陈陌正是想从这种认识自己，和自己的行业也有些渊源的路人口中，听到一句对他最近名誉事故的评价。 现在切不可对面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做出任何透底的行为，不过套套她的话，还是可行的。 就算陈陌此刻很迫切地需要有个媒体人站出来拯救自己，而眼下又没人愿意站出来帮他，他也还是不能草率地流露出需求感。能不能寄希望于把洗白他的事情交给她，需要经过缜密的观察。 陈陌暗自盘算着，继续刚才的话题，“我是想知道，最近......有很多关于我的说法，都不是很好听。这些事，会不会让大家感觉自己把喜爱交给了错误的人？我会不会，很快就被剧组抛弃了......其实这么些年以来，演戏是我的工作不假，但是我对这份工作，还是挺有感情的。” 他不必用什么“演戏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这些假大空的话来尝试打动她，那样八成只会适得其反。他这个感情牌，打得恰到好处，一副热爱事业的敬业艺人的做派。问出的话倒也不唐突，甚至还有点“圈粉”的味道。 “啊？”mariah并没有像陈陌料想中那样被打动。相反，她很懵，“我茶余饭后也会和同事一起吃瓜，我们还以为是你的对家在搞事情呢。” “对家？” “是啊，和你撞型的，总是和你竞争资源的艺人总该有吧。看你红了，嫉妒也是人之常情。人家在背后动了手脚，你这边就得即刻辟谣。诶，你不是澄清过了吗？最近网上有个什么西瓜味草莓的，再怎么跳脚，相信他的也是少数。不知道他从哪找来这么多水军，竟然营造出网友们纷纷倒戈又开始怀疑你的那种氛围......”在mariah的世界观里，嫉妒确实是人之常情。 和他撞型的，常抢资源的男艺人不在少数，陈陌也很难立刻反应出对方是谁。 倒是mariah一语点醒了他。看来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并不相信他真的做出了违法的事情，而认为这是一场由对家发起的炒作。mariah自己也是做媒体的，她应该会自信自己对于媒体上这些信息的直觉是准确的。外行人未必有这样准确的直觉，可能思想还会随着信息的更新而摇摆；但做媒体的人，对这件事情能形成自主判断，而且直觉会更接近事态表面上呈现出的效果。 说到底，陈陌自己真做了亏心事，杯弓蛇影，便也把所有事都往网友不信任他的、消极的方向去猜测。乔沥也同样如此。白棋影业公司上下，近来也是格外关注和放大和陈陌相关的所有事情。 陈陌是有些城府，也因为面相俊美得有几分阴柔气接过个别外貌优越的反派角色。谁知戏里他都懂得扮伪善，戏外就藏不住了，一点风吹草动心里便慌得不行。 mariah的话倒是给他提供了很好的公关思路。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对家做的，直接把祸水往对家那里引不就得了？这种事情，白棋影业官方亲自下场来做都不会跌份儿。在外界看来白棋亲自下场发言不会显得陈陌心虚，只会衬托得他好像洞悉一切，睥睨一切了似的。顺道能踩上对家一脚。 一箭双雕的事情，傻子才会不做。 陈陌茅塞顿开，心道还是当局者迷，自己把自己放在了弱势地位。 “......是么？我还担心，大家看到这些谣言会不再信任我了呢。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现在，陈陌不再把自己放在弱势地位。他摆正自己的位置，然后精心地扮演起弱者的角色。 “你不必这样想。其实我还有我身边的一些朋友啊，同事什么的，大家都经常追你的剧。当时你不是发了条澄清微博吗？我可巧就在刷微博，还给你转发了。当时我的那条转发有好几百点赞呢，说明大家都还是支持你的。” mariah尽己所能宽慰着陈陌。这种感觉很神奇，一个平日里只能在荧幕上看到的人，竟然被自己在生活中遇到两次，而且这明星日常出行没那么大阵仗，路人都没怎么认出他。她也因此有种，捡到宝藏的感觉。 所以面对眼前这个说不上熟悉也说不上陌生的男人，mariah还是很客气很真诚的。 一条转发就几百赞？是么？ “我不太清楚，素人的微博一般的赞数也可以达到几百么？”他状似随口问着。 “不是啊，只是工作之余，我也有个自己的认证账号，”mariah解释着，“我在入职之前是做博主的，有一点粉丝基础。” ......几百赞，推算下来，她至少得有个几千上万的粉丝量。 看来她发布一些什么，也会引起不小的水花。 “博主？是那种美食博主吗？听起来你的账号做得很厉害。” “本来是做插画和修图的博主，在网上带着马甲接单嘛。后来实在不怎么赚钱，加上找到了稳定的工作，就不怎么登那个账号了。偶尔发点东西倒也有人看。” 插画博主，和影视圈影迷圈不相关；匿名，不用顾及她现在的公司和白棋影业之间是否有利害关系。这样的账号如果在他需要公关的时候可以拔刀相助，既能保障一定的热度和流量，还不怕被人说了闲话去。因为她的账号的马甲，决定了她说出的话对于评判演艺圈的某位艺人而言，必是公正的、客观的。 陈陌心里有了谱。 他暗叹自己幸运，可遇不可求的事情，还真就让他遇上了。 顺着mariah提供的思路，他可以选择一面请mariah帮忙发声，一面请公司出面，让大众以为是对家眼红陈陌资源好，出来造谣冤枉人的。 环环相扣，力度很到位，形式很自然。堪称完美。 “谢谢你，有了你的宽慰，我觉得舒服多了。” 二人说话间都放缓了脚步，可也还是将要走到白棋影业的楼下。 “嗯......你是不是已经到公司啦。那你上楼吧，我就不打扰你啦。” “怎么算是打扰。今天和你聊得很愉快。” “嘻，”mariah有些羞涩地轻笑出声，“我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有机会和大明星一起聊这么久。”竟然还聊得很投机。 二人和彼此道别。陈陌自是上楼赶往公司，mariah转身搭地铁返回。 刚一到家，微博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提示，说她有了一位新粉丝。 曾几何时，她还凭借着这个账号的认证和数据，在同期的灵感传媒应聘者中杀出重围，挤进最终面试。这也是为什么尽管她的学历不甚出彩，主管也一眼看中她，认为她能力出众。 其实做这个插画博主纯粹是偶然。她的插画水平也不算多么出挑，不过是风格鲜明，呈现自己感性的一面罢了，竟也一度吸引不少粉丝。 说起来她进入灵感传媒这回事，倒还有一点碰运气的成分。果然真进了公司，各个都压她一头，弄得她又是生气又是憋屈。 有了稳定的工作，这种为爱发电的账号就渐渐搁置了，粉丝数也是缓慢地往下掉，微博文都只是佛系更新了。 至于涨粉，似乎很久没发生过了。 对方点完关注之后，立刻发来了消息。 “是我。” 我什么？“我”是谁？ mariah以为是卖僵尸粉的广告账户，满是字母和数字的id本身也很可疑。正要移除粉丝，对方又发来第二条消息。 “我是陈陌。这是个小号。我从我的话题热门里找到你的，爱插画的小姐姐。” “你备注季筱就好。” ...... 季筱没有再回复。把手机搁在一旁。 直到晚上她都准备休息了，手机里面忽然又弹出一条微博私信。 “晚安。” 他也这时候休息啊，还真是巧。 第二天清晨，季筱再次收到一条私信。 “早啊。” 正在刷牙的季筱直有种自己的房间里被安装了摄像头的错觉。 “我刚醒。”那人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季筱松了口气。她差点以为自己被监视了，这人和自己生物钟的重合度还挺高。 中午的时候，陈陌又给她无缘无故地发了张照片，是他在白棋影业餐厅里吃的午餐。 配文是“今天还在料理谣言的事情，所以就在食堂吃了饭。你在忙什么呢？” 如果说微博里整天有人用私信对自己狂轰滥炸，季筱会把这当作骚扰；但这种说法不绝对，就像现在，对面是一位帅气逼人的明星的话，季筱只会心动得一脸潮红。 “mariah，发什么呆呢？恋爱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突发状况 “谁说的，我可没有。”季筱连忙否认。这么个大帽子突然扣到自己头上，她可受不起。 不过同事这样一揣测，季筱倒是联想到同事所怀疑的，和她坠入爱河的对象，是陈陌。 高大帅气的男演员，谁能抵抗得了啊？ 他昨天，还是主动加上自己微博的来着…… 季筱越想越有些飘飘然，她身体里的每个细胞似乎都被恋爱病毒击中了，总有种“大明星和素人恋爱”的剧本照进现实的预感…… 于是，尽管她否认了自己正在恋爱这一说法，她脸上那种既羞涩又紧张的神态还是让同事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到底有没有嘛？唉你就说说嘛，告诉我呗。”同事经她这么扭扭捏捏地一否认，反而更有八卦的热情了。她端着餐盘，坐在季筱身边，“mariah，上次bella差点就发现你没做完你那部分的组内指标，还是我帮你拖延了时间呢。” 这可是大恩德。 “其实，也不算是在恋爱。不过我对那个人还是挺有好感的。等我真的和他在一起了，肯定不会瞒着你的。”季筱搬出套模棱两可的说辞。她和陈陌的确离在一起还远着呢，准确地说，只是她单方面对他很花痴而已，后面怎么样都很难说。 “哦哦，那你加油。”同事顿时失了兴致，转而专注于餐盘里的食物。 季筱松了口气，随即打开手机，也拍了张今天的午餐，发给陈陌。没有配任何的文字。 回张图片是出于礼貌，至于为什么不发给他文字么……吊足他的胃口。 管他对自己有没有想法呢。女孩子矜持一些，总是没错的。 没有办法，这个社会对于女性的刻板印象就是女性应当是矜持的。其实矜持并不适合任何人，它甚至可能会给女生带来煎熬和痛苦。就比如现在，季筱饭也不能专心吃，手机老是停留在微博。她表面上只是在刷微博，其实就是在等陈陌的下一条信息。 她一面期待着，一面又不断地对自己说，绝对不能给他再发消息了。很是矛盾。 餐厅里的同事陆陆续续离开，她还独自坐在位置上，“刷着微博”。 处在暧昧氛围里的女生，总是容易敏感多思。 他是个大明星，怎么可能因为我这种收入外貌都一般的素人凡心大动呢？季筱想。 自己就不应该给他这么多的期待。 不然把微博消息通知关上吧。没有期待就没有失落，也不会显得自己那么自作多情了。 她刚点开微博的设置，陈陌这时候刚好给她发来消息。 “刚刚吃完饭。公司的高层找我谈话，还是操心我网络传言的那些事。正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他们也挺替我发愁的。我还以为自己可以照顾好身边的所有人。没想到现在我却在给身边的人们惹麻烦。” “下午还要和经纪人一起出去跑一个小通告，我就先撤啦。” 他一连发过来两条消息，一条是倾诉自己的内心想法，一条是报备自己下午的行程。 这让季筱刚刚差点就熄灭的粉红色小火苗，倏忽间又烧得热烈。 倾诉和报备行程，若说一点都不会让人浮想联翩，那绝不可能。 季筱心情一好，连带着看办公室里的同事们都顺眼多了。尤其是沈凝，下午小组会的时候需要让季筱汇报一个项目的进度，沈凝不放心一些项目细节，多问了几句，她面色上没有流露丝毫的不悦。 甚至还挺高兴。 这就怪了。往常也会有这样的情况，季筱表面上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但是总是不经意间做出些不大快意的微表情。在她和沈凝闹掰之前，沈凝会想着毕竟是同事，尽量把问题都再精简些；闹掰之后，沈凝也不屑于照顾她的想法，该怎么问就怎么问，她再不爽也只能压下去无法发作。 所以今天这是哪出？她段位又提高了？ 沈凝懒得研究这些，做好手上的项目才是正经。所以她也就忽略了季筱一个下午还是动不动就打开手机，翻一翻微博私信的那些小动作。 对于季筱来说，这两天的经历，也只能用魔幻来形容了。昨天的上午，她还是b市万千白领当中最最普通的一个，而且绝对单身，对于异性基本上无念无想；谁知短短二十四小时，她竟然可以被一个通常只能在荧幕里见得到的明星撩得心旌摇曳。 荷尔蒙的攻势比爱情还要猛烈，她现在早就头脑混沌，工作的效率也慢下来不少。 以至于她注定要留在公司加班，把今天的任务做完。 “你怎么没有回复我啊？在吗？到家了吗？” 陈陌大概是事情忙完了，消息都给她发来了，她还守在电脑边磨洋工。 可算是提交完了今天的汇总表格，季筱这才打开手机，点开陈陌给她发的消息。 “不好意思啊，今天加班，刚好做完手上的事情。”正好在他面前打造出一个拼事业的、新时代女性的人设。没准像他这种高收入者，会对事业心强的人更心动一点。 “辛苦啦。”陈陌秒回。 “不辛苦，习惯了就好。“她趁势再卖弄一番。 “你经常这么晚回家，女孩子一个人还是不太安全。我安排人来接你好了。”陈陌回复道。 虽然说他擅于隐藏身份，可再怎么说也是个公众人物。偷偷出行多少有被认出的风险，而以他本人的身份外出，开着自己的车，车牌怕是早就被跟拍的私生饭背得滚瓜烂熟。他这边出发五分钟，那边就会被人惦记上。 所以安排别人来接季筱，已经是给她最大程度的照顾了。 “哦没事没事，”无功不受禄，季筱的第一反应是推辞，“我乘地铁两站就能到。” “车牌号尾号是187，你注意看一下。” 季筱：…… “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的，记得告诉我。毕竟现在天也不早了。玉钥区不比市中心，还是没有那么安全。”陈陌已经替她安排好了车，还交代着安全的问题。 这么絮叨，还真有点男朋友的意味。 等到把桌面上的东西收拾齐整，到达公司楼下的时候，尾号是187的那辆车，刚好就停在公司门口。 她拉开车门，坐上后排的座位，和司机打了声招呼，“您好。” “您好。您要到哪里？” 季筱报了地址之后，极其不自然地紧抿着唇。 这样偏远的地方，又是个老旧的小区，说出这个地址，会让她没来由地自卑。 “好的，您系好安全带。”司机的态度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季筱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路途遥远，好在现在不是高峰期，道路并不拥堵。一路上也算是畅通无阻。 “到了。您早些休息。晚安。” “好的谢谢。”季筱一下车，就赶忙给陈陌发了道谢的消息，“谢谢你今天安排人送我回来。” 陈陌没有回。 太累所以睡着了？还是现在依然在忙？ 总不会他还会对别的女生这样，所以此刻正在和别的人热聊吧？ 陈陌不过三五分钟没有回复消息，季筱的内心竟然波澜起伏。万千种猜测不断在她的脑海里盘旋。 直到她临睡前，陈陌也没有像昨天那样给她发晚安。 季筱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彼时的陈陌，还没能入睡。他就像检查着一本剧本一样，浏览着今天一天和季筱的聊天记录。 很难确定对方对自己的好感到达了什么程度。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季筱不排斥他。 很好。这个进度就很好。 陈陌是个情场老手。他有自信，不出一个月，季筱就会主动提出来，替他在互联网上发声。他到时候只需要一面半推半就，一面安排公司辅助着把她的发言助推到关注度的顶峰就可以。 这期间，白棋影业就继续拉踩他的各路“对家”，广撒网，做做预热。 这几天以来，“西瓜味草莓”的热度还是居高不下。他只是一直拖沓着，发言很尖锐，却一直不放出实锤。不好捉摸，不过好像立时三刻也没有打算拿陈陌怎么样。 他越拖，陈陌的底气越足。 …… 可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砸向了陈陌，砸向了白棋影业。 “西瓜味草莓”今天突然更新了一条重量级的微博，内容是“你就真的不怕我把这些都挂到网上？你的脸不要了？大家就一点都不好奇这个烂人私下是什么样子的吗？”配图是手机相册缩略图的截图。 图中的人脸、文字之类的信息都无法看清，可陈陌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些的确都是证据！ 事情远比他想象得要严重的多。这个人，怎么可能会有证据？而且，和他与乔沥手里共同掌握着的，竟然一模一样！ 他把微博里的图片保存下来，转发给乔沥。 “这个，你怎么解释？” “我也看到了，你现在来公司一趟。”乔沥看到消息就立即回复了，显然也正在网络上关注着这条微博。 评论区里有很多人表示“有锤就放锤，不要故弄玄虚作秀，否则我们不会相信。”但实际上，这件事情的当事人们，思路已经完全凌乱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真正的公关危机 陈陌这回是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乔沥办公室的。 他直接门也没敲就冲进来，两手撑在乔沥办公桌的桌沿，直喘着粗气。 乔沥都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急得这么不修边幅。外套和裤子像是随便从衣柜里扯出的两件，搭在一起有着浓浓的违和感。看他凌乱的发型，就能想象出他刚才在步行的那段路上，冒着寒风跑进公司的画面。 唯一一丝不苟的，就是他脸上把五官遮挡起来的厚棉口罩和大大的镜框。 陈陌扯下口罩，拿掉脸上的镜框，花了好半天才彻底平复了呼吸。 乔沥打个电话给助理，叫她带杯伯爵红茶上来。陈陌熟门熟路地坐在乔沥办公室的沙发上，别人给他叫了饮料也不道谢，独自刷着手机。 “怎么样？有头绪了吗？”乔沥现在没有精力和他置气，直接开口商量正事儿。 “没有。我已经把他的主页全部看了一遍，什么线索也没找到。” “这便是他和我们相比，他的高明之处了，”乔沥的眼神忽明忽暗，他在刻意压制住自己内心的紧张，“他在明我们在暗，连对方的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说对方就是存心要毁了你，那我们也实在是回天无力。” 准确地说，乔沥还有一丝可能脱身，毕竟他背靠公司。这公司内部能接收到和放出的信息错综复杂，他完全可以选择弃车保帅。就像他们之前商定的“陈陌延缓自首”计划一样，表面看上去陈陌伏法，公司和乔沥不受任何损害，陈陌出狱之后正好隐退、吃喝无忧。 只不过因为现在这个搅局者的出现，可能乔沥需要把进一步的操作提前。 “乔总，咱可不能把之前商量好的事情，就这么不作数了啊，”陈陌刚巧在这时候这样说，像是在揭穿乔沥心底里打的小算盘，“咱们现在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他还着重地从齿缝里挤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几个字，似是在警惕乔沥不要心存舍弃他的想法，他如果现在名誉翻船，那么乔沥必会被他反咬一口。 乔沥不由得皱了下眉头。这人品的溃烂是由里及表的，陈陌肯定是烂完了，装都懒得和他装，干脆用上了威胁这种最卑鄙最下作的方式。 “我知道。我在想办法。”乔沥在发火的边缘极力忍耐。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还是没有足够的底气，和陈陌彻底撕破脸。 “我们一起看一看，看看到底能不能从他已经发过的博文里面找到点线索。” 二人再次耐着性子把“西瓜味草莓”的主页翻了个底朝天，依旧一无所获。 “你确定这些图片就是……”乔沥怎么也想不通，这些证据明明只被他二人攥着，怎么就莫名其妙地从他的手机里冒出来了？ “基本上确定。他把图片上都打了码，我也不敢一口咬死；只是虽然这图片模糊，可轮廓上看起来，的确就是那几张……”陈陌的额头上都开始渗出冷汗来，“怎么办，怎么办……”他喃喃道。往日那高傲的，事事都不放在心上的做派，他是再也拿不出了。 “马上，”乔沥有了决策，“把你的工作室里，所有负责艺人宣传和艺人公关的，都叫过来。” 千万不能把这件事交给大批人同时处理。一旦在白棋影业甚至灵感传媒内部大范围地、兴师动众地集合以应对此事，那么这件事的进展情况被外传的风险就会增大，公众的疑心也会被调动起来。 为了减小影响，哪怕无法收获最高的效率，也要尽量把处理这件事的人员范围缩到最小。 只起用陈陌的工作室，然后集中开会，有针对性地一步一步见招拆招，是现在看上去最可行的方案了。 …… 季筱今天一天都没再收到陈陌的消息。她呆望着手机屏幕，猜测着他会不会正在跑通告，是否正在和美艳的女演员相谈甚欢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在她第无数次用指间点亮屏幕，看到聊天界面依然没有新消息弹出的时候，她把手机锁屏了。 呵，真无奈。 他和她之间，只有微博这一个联系方式。 明明从严格意义来说，二人只有一面之缘，并不存在什么感情上的羁绊的。 可是他确实牵动了她太多的念想。 这种相处方式，和费力想要抓住水面的无根浮萍一样，不实际，容易失望。 季筱就算意识到这点，也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那种煎熬。时而赌气时而怀抱希望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 他不是说过，他还在为谣言的事情发愁吗？也许他的公司和他都在为这件事情发愁，希望尽可能把这件事情的影响缩到最小呢？再怎么说，被谣言缠绕对于他接下来的演艺活动也会有一定影响吧。 他会被一部分甚少关注娱乐圈的网友用惯性思维打上不好的标签吗？会因为关于他的谣言的讨论度高于他的作品的讨论度而苦恼吗？ 季筱得不到陈陌的消息，只能凭空猜测着。 其实陈陌今天不再找她的因由很简单。他只不过是想示好，引导她主动利用自己的流量帮他洗白；今天他一时忙着，自然会完全把她抛诸脑后。除此以外，他对她冷处理，也是因为现在他怀疑“西瓜味草莓”手里真的拿着他的命脉，如果真让季筱出头，反而有可能把事情激化了。如此，就更加不能联系她，让她接收到任何与替他发澄清微博相关的暗示了。 他并不知道季筱此刻对他的牵挂，以及她迫切想要帮助他的冲动。 要不要替他发声呢？自己的力量很薄弱，流量也算不上有多大。但只要她尽力一试，说不准会对解他的困局有些助益。 季筱正打开笔记本，编辑着新的博文。她矛头直指“西瓜味草莓”，表示该播主恶意抹黑陈陌，一再扬言对方做出了违法的事，并声称自己有实锤，现在却只敢躲在屏幕后面，发出一些打了马赛克的图片虚张声势。她还表示自己不是陈陌粉丝，只是位互联网十级冲浪选手，路见不平罢了。 “陈陌有没有犯法，我们都不知道。倒是你要注意一下，造谣确确实实是犯法的。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请您慎言！”季筱写完微博的结尾，正在挑选配图，这时候陈陌的消息终于弹了出来：“今天早上正在开例会，我还要一一汇报最近接的通告。你知道的，艺人通告都是需要公司知晓，做主和筛选的。忙到现在才有时间给你发消息。有没有乖乖吃午饭？” 季筱正在敲微博的手，顿住了。 他一切安好就行。现在也不必自作主张趟这一趟浑水。看来他和他的公司，现在也不再忧心这件事。就让那人造谣不见实锤，在互联网上人见喊打，热度逐渐冷却即可。她这时候发生反对是能有人来支持陈陌不假，可也算是在给那人间接地添热度。犯不着。 …… 事实上，陈陌也是刚刚才开完公关会议。大家目前商讨出来的结果就是，先把“西瓜味草莓”的热度强压下去。 比如说，时刻盯着他的主页和相关话题，发动财力，看见他的词条热度上涨，快要到热搜的程度就往下压；雇用多台设备，给不同的，与陈陌不相关的或者仅正向相关的话题使用浏览器的无痕浏览功能刷流量和热度。 因为就仅从表面看，对方身份扑朔迷离。陈陌又实在没有什么水火不容，为了毁他可以不择手段的仇家。 那么对方不是为了财，就是想火。 既然确认了他手里实实在在地有东西，而不是单纯在网上跳脚唬人，那么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降热度是最常见的公关手段。 陈陌能做的，也是如此。 降热度。 他可以采取的措施有很多，比如说，拖住季筱，这个本来他联系来用于不时之需的自媒体人。 可怜季筱还真的以为他刚才真的是在向公司汇报工作，还因为看到了他的消息，终于安心了些。 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可她还没有心情吃午饭。现下总算是有心情，却翻遍冰箱也没找出什么可用的食材来。 还是从抽屉里顺手拿出一包泡面，随便对付一顿吧。 “我吃啦。今天上午辛苦啦，记得好好吃顿午饭犒劳一下自己。”季筱烧着开水，还不忘给陈陌回复消息。 此刻，陈陌就坐在车里，手上握着手机，也看到了消息。 可最近，不那么需要她了。也懒得分给她精力。 干脆等下午什么时候有兴致，再回复她一句吧。 季筱看那边没再有回复，只当他是很听话地去吃午饭了。她关掉电磁炉，用烧开的水泡上一桶泡面，心里还美滋滋的。 …… 林零的小说正好在月底之前拿到了满勤，看来下个月的月初就可以拿到第一笔稿费了。 “等拿到稿费，我就请你吃饭，”她很自得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可以叫外卖哦。你想吃什么都可以点。我的稿费虽然少，但是请你一顿饭完全没有问题哦。” “是么，”管津文微微笑着，“应该是我做一个爱心便当，犒劳犒劳你才对。” 第一百三十六章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那我中午请你吃外卖，晚上你做便当带给我，”林零很认真地掰着指头盘点自己喜欢吃的菜，“我想来一块炸鸡排，上面铺一个溏心的煎蛋，南瓜粥也想喝……” 管津文也不打断她，只静静听着。等她终于报完一大串菜名之后，他把她抱起来颠了颠。 “嗯。”重了一些。 林零的体重和食欲都开始恢复，看来她离康复出院已经越来越近了。最近她都在很安稳地服药，咖啡、茶之类的饮料照旧完全不碰。季筱早就不紧张她是否出院的事情，也没功夫背后阴她一把；身边的人都在不断地给她传递积极的、希望她康复的信号，她也一天一天开朗起来。 “我是不是变重了？”林零捏了捏腰际，好像真的更有肉感了。虽然她是被抱起来的那个，但是她可以隐隐感觉到管津文抱得比之前更用力了些。 可不就是她长胖了？ “那……那我要不要少吃点？“林零嗫嚅着。 “不用，”管津文捏捏她的脸颊，嗯，比之前更有肉了，“不重。你本来就应该长几斤。之前有一阵子天天吃流食，那时候估计饿坏了吧。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好。”林零伏在他怀里，像一只乖顺的猫儿。 她预感自己接下来会暴食一顿，因此内心萌生出浓浓的罪恶感。可是，管津文跟她说“想吃什么都给做”的时候，她怎么会这么开心呢？ …… 难得有个惬意的周末下午，季筱却感受不到往日的惬意。 季筱左等右等，陈陌都没再给她发来新的信息。 她把手机随手一丢，手机就无声地陷进沙发里。 这种时候千万不能让自己闲下来胡思乱想，否则情绪会变得更加糟糕。她抱起笔记本，随意扫了眼自己这周做的几个文章，也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想要点开它们。 慢慢地，她内心的失落被自己不间断地找事情做的状态冲淡了不少。她开始静下心来找出些文章来读。不知不觉间，竟然就把下周才需要完成的一份地产客户需要的账号调研给做完了。 她刚准备继续找点什么事情做，陈陌冷不丁地发过来一条“在干嘛？”，她好不容易调整过来的心态就瞬间被打回了原型。 她输入又删除了好几次“我”字，最终还是把手机抛回到沙发上。 实在没有心情去回复。任何人都会讨厌局面无法掌控的感觉吧。陈陌对于季筱来说是无法掌控的，他的忽冷忽热，不能带给她安全感。 此刻，季筱的心被错综复杂的情绪啃啮着，她倒也不是对陈陌这人生出了反感，只是在逃避自己阴晴变幻的情绪。 ……继续，再找件其他的事情做，先不去管他。 季筱算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控制住自己对陈陌“上瘾”的迹象，不要把他看得那么重要。这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情绪的主宰权拱手塞给他人，她自己也意识到不合适了。 如果最终没能和他走到一起，还弄得自己伤心失落，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要不，找部剧看一看？ ……各大视频app的首页，都会有陈陌的身影。在修图师的过度加工之下，海报里的他看上去还没有本人好看。 找个综艺么……最近的大热综艺里，他不是常驻嘉宾，就是某一期的特邀嘉宾。封面海报上都会添加陈陌的照片作为噱头。 真闹心。怎么哪里都有他。 最终，季筱选定了一部陈陌不会出现的冷门综艺，准备自己看两集对付对付。全部看完以后如果他又发了消息就回复一条，没有再发消息那就不回。 她也不是刻意想做这种小学生式的怄气，只是想要从自己对对方的冷遇当中，找补回来一点心理平衡。或许这样，可以摆平自己和他的位置。 当然，这样做的结果并没有百分百如她所愿。她根本没办法注意听屏幕里的人在说些什么，甚至看了大半个小时，连这个综艺讲的是些什么都还不清楚，倒是把手机的锁屏打开，多次确认微博是否有新消息。 自然是什么都没有。 季筱只觉得自己有些无厘头，又有些委屈。 明明最开始献殷勤的，关怀备至的是别人，怎么现在自己会这样牵挂？ “在忙吗？是不是不开心了？我今天正好出去看景定妆，之前贺岁档才杀青不久，这个剧集我还得去。这几天太忙，没有照顾好你的感受，对不起啊。” ……？！他竟然主动道歉了！ 季筱诧异半感动半，当然也有一成是后背发凉。他好像很了解自己在想些什么，然而他们并没有认识很久。 不过她那些七零八落的、感性的思绪，还是被他轻巧的一句话就泡得绵软。 就这么呆坐了几分钟，季筱拿起手机回复道，“刚刚在做账号调研，所以就一直没有看手机。” “哇，周末也在辛苦工作啊~是不是应该给你加几个鸡腿~”句尾缀上了一个爱心的表情，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还好啦。”季筱语气平缓地回复着他的消息，装作她之前的那些纠结和赌气都没有存在过。 当然，她也选择性忽视了那颗句尾的爱心。她有意识地克制自己不要去对陈陌要做和已经做过的事有过多的解读和过高的期待。 “不管怎么样，你要记得好好休息哦。珍惜周末，明白吗？像我的话，工作时间完全是不规律的，随时都有可能被安排着赶通告、去公司，永远都有做不完的事情，而且也没有生物钟，可能忙到凌晨，然后用第二天的上午去补觉……你一定要注意休息，我说这么多，只是不希望你会像我这样。” 如果说刚刚季筱回复陈陌消息的时候，多多少少还带着点气；现在她的气，早就完全消了，甚至再一次没出息地心疼起陈陌来。 “好。我知道啦。谢谢你。” 陈陌此刻也正在自己的沙发上懒散地躺着，他一贯喜欢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身子向后一靠，两条大长腿往茶几上一翘，手里再捏着根雪茄或者捧着杯伯爵红茶。 他瞥了眼季筱回复过来的消息，脸上的痞笑颇有些十拿九稳的意味。 一句话不就哄回来了？ 对于征得女生的芳心，陈陌一直是很有自信的。别说他身材和外貌都是一等一的出众，就算不靠这些，只是隔着屏幕和人家聊天，他都有本事把人吃得死死的。 其实今天他哪里有什么事情需要做呢？贺岁档早就杀青，过几天就要上映，根本不可能现在还需要他参与任何收尾工作；至于那部剧集，也还没有开机。他平时偶尔接一些零零碎碎的广告，不过今天的确没有安排拍摄，公司那边也没有事情找他。 就是单纯地怕把她招惹过火了，所以蓄意拖延，晾着她而已。 这不也是为她好么？自己可是刀被架在脖子上，不知那天就得入狱的人。离她远一些，对她自然是好处大于坏处。陈陌自己在心底替自己解释道。 在他的工作室和白棋的几位高层齐心努力之下，“西瓜味草莓”那条博文的数据远不如之前的几条，明显没有能够炒作起来的潜力。 同样是今天下午，乔沥第一时间把“西瓜味草莓”的数据转发给他，也是通知他，自己是在尽力帮助他了，“这些天可以稍微放宽心了。不过依然不能放松警惕。我们需要继续发力，找出来他为什么会有这些证据、从哪里得到的这些证据。万一他背后还有个主使者在撑腰，那我们处理这件事情的工程量还会变得更大。” “好。我明白了。我回头去问一问。”陈陌随意敷衍着。他可没什么门路查出这个人究竟从哪里弄来的这证据。光是之前浏览他的微博主页，陈陌都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他现在侥幸地想着博文的热度能压下来就好，至于后面的事情，他巴不得尽数交给自己的工作室，坐享其成才好。 相比继续调查，他更关心洗白和接下来跑通告这些眼前的利益。 乔沥之前替他联系了一个媒体人，结果吃了闭门羹；连覃记者也拒绝他们的话，继续联系其他影视界的媒体人尝试洗白，结果也不会多么理想。 他的计划是利用好季筱这个偶然得到的资源，只是具体何时起用，取决于乔沥他们调查的结果何时出来、结果究竟是什么。心里有了底，季筱又对他有好感，那么到时候如何安排，就比较明了了。 正胡思乱想着，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本市号码。 接通以后，对面是很低沉的男声。男声听起来很蹩脚，像是使用变声器之后的效果，“陈陌，你不要妄想逃避了。只要我想，你就绝对不可能逃过坐牢的命运。而且你什么时间去坐牢，还得是我说了算。你知道吗，这种掌控你命运的感觉，我真的很享受，哈哈哈哈哈……” 对方狂妄的笑声太刺耳，陈陌只觉得烦躁，“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告诉你，你永远也别想知晓我的身份。你永远，永远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出的事，而我则可以从伤害你这件事上获取快感。是不是很有趣？” 陈陌还没等到对方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他再次打过去的时候，听筒里却只有客服的声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第一百三十七章 空前惨淡的春节档 听对方的语气，对方分明是个对自己恨之入骨的人。 对方充分享受拿捏他命运的感觉，并且主动地、迫切地想要毁灭他。那人甚至对亲自送他进监狱这件事十分热衷，还自信陈陌不可能找到他。 这会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陈陌即刻向乔沥汇报了这件事，乔沥对陈陌的分析还做出了补充，“我认为这个人甚至可能是表面上和你关系还很和睦的熟人。否则的话，他应该不会这么自信你找不出他来。正因为这个人的身份会完全出乎你的意料，所以他才有底气这么和你说。” “和我平时相处和睦的熟人，这个范围也不小。”陈陌到底在演艺圈摸爬滚打那么些年，顺水推舟的人情没少送，襄助他人的事情也没少帮忙。除去外形能力的优势之外，他也或多或少凭借了这些，这才在业内混得风生水起。 所以要说和他和睦相处的熟人，还真就是一抓一大把。除去很相熟的，还有些趋炎附势，想要巴结他的新人或者其他大大小小向他递来合作橄榄枝的公司，也都有不少。 “这人换了个号码。但是能够取得你手机号的，估计不是在你的通讯录，就是在你的黑名单。”通讯录里是同行，黑名单里大略就是不择手段拿到陈陌的号码之后，多番给陈陌拨打骚扰电话的私生粉。 也只有这些人，有可能和陈陌牵扯上最实际的利益关系。 “也对，”陈陌表示认同，“我记下了。马上就去查通讯录。” “好。你和你的经纪人一起，回忆和筛选一下，拟出一个大致的范围。” 陈陌心领神会。二人刚结束这通电话，他就迅速打开自己的通讯录。 话都没说过两句的直接排除。 接下来马上就要合作的，而且已经谈好合同的也可以排除。真要撕破脸等合作结束了过河拆桥它不香么？ 还有那几位好聚好散的前女友，排除…… 后援会的主要负责人和从他刚出道就追随他的死忠粉，排除。 ……把整个通讯录和黑名单做完初步的筛选，竟然名单里还有好几百人。 陈陌：照这么看下去，对方都把我的那些破事儿全部抖搂出来，我还没能确定他是谁，而且我的眼到时候估计也看花了…… 他赶忙通知经纪人过来陪着他一起筛，连同经纪人通讯录里可能的人选都拎出来放在一起筛。结果这一下午查来查去，“可疑人员”的名单上，依然躺着几百来号人。 陈陌这时候才起了悔意。他怎么就非要手贱去碰那偷漏税的事儿呢？那么多演员合同，片酬何曾少过他一分？他偏是不满足，非要连那点油水都不放过。 本来想着能挣得盆满钵满，哪怕是坐牢他也不在意；什么法律什么道德，在利益面前他都能视若无睹。可现在为了多跑两单，这东匿西藏的竟然有这么多讲究。他才开始有点身心俱疲、报应不爽的体会了。 想来在这几百号人的名单里，找出那个身份、年龄及性别均不明的“西瓜味草莓”来，犹如大海捞针。 白棋影业这边，乔沥也在为陈陌的事着急。连沈凝的工作室、还有和其他多家公司及工作室的合作事宜，他都下放到其他部门，没有精力亲自来盯了。 他当下的感受，同样是后悔莫及。 他后悔的是，早知道当时就该坚定点让陈陌去自首，省得现在惹得一身腥。钱是挣了不少，可是总感觉那铜臭味刺鼻得很。 …… “你注意凝零七工作室那边的报题，看仔细一点。该卡的就卡。”他不希望沈凝再出事，就和公司艺人宣传的相关负责人交代一声。对方是他一向很信得过的。 其他几项工作也依次布置下去了。之后这一段时间，还是做好加班加点，料理陈陌那件事的准备吧。 陈陌带着压根望不到头的名单来找乔沥的时候，乔沥差点惊得从办公椅上直接站起来。 “我不是让你筛选吗？” “我筛选过了啊。”陈陌眨了眨他那双极具蛊惑力的桃花眼，很是无辜。 ……用这名单，怎么可能在几天之内，把那人揪出来啊？ “真的没法再筛了？” “真的没法再筛了。”广结人脉此刻竟成为了一件错事。 “没关系。这个精简过的通讯簿留着也好。等我们理清思路了方便第一时间翻出那人的联系方式，无论是对质，还是协商，都可以推动我们后续的解决。”眼下从这里开展调查很难推动进度，乔沥认为他们需要转换思路，“那人用来给你打电话的号码，后面就再也联系不上了吗？” “是这样的，”陈陌回忆着，“我给他打回去的时候，它并没有显示是空号，而是一直提醒我对方已关机。” “看来手机号还在对方手里。对方目前还没有用其他的手机号打给你？” “没。那是个本市的号码。不过参考价值不大。基本上这个行业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来b市的经历，甚至有些人会短暂定居。有个b市的号码不能说明什么。”陈陌把那个打电话的神秘人相关的一切细节，包括电话号码所属地都回忆起来，不过依然没有什么新的收获。 还真叫那人说中了，陈陌还真就没能找出他的身份。 “年初，就那个事儿被其他的媒体捕风捉影炒上热搜，后又因为证据的缺失作罢的前后，你都接触了哪些资源？” 乔沥提出的这个问题似乎有点遥远了，陈陌本人也很难追溯到具体的时间点。 “只记得当时这个事儿出来的时候，我还在剧组。然后你吧，公司里的事情亲历亲为的时候多，就也掌握了一些我这边的证据。再后来嘛，我不就只能老实跟你交代了……那时候我是在一个古装的剧组。剧挺扑的，到现在也没有开播。剧名是什么我还真的没太有印象了。倒是被拍的时候是什么情形我记得很清楚。” “那人没有任何证照，场记也不拦，或者是根本就没发现她。一个女孩，抱着那么沉的摄像机，一声不吭地隐在草丛里拍我和我助理私下谈话的场面，还有……还有我们拿出了东西的场景。” 陈陌话里的东西，自然是他偷漏税的时候擅自篡改的纸质文件。 “女孩？” “是啊。我瞥到她，她簌的一声就从草丛里消失了。我和助理在附近都找了，实在没有找到。她拍完我，不出一个小时，我们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各个娱乐相关的账号就公布了同样的、同角度拍摄的一组照片，应该是出自她手。” “可见是她蓄意贩卖这些照片，想让你名誉扫地，”陈陌的经纪人说，“这件事大概率是在她潜入剧组拍摄之前，就已经和各路媒体商谈好价格的。” “那你当时怎么不和我具体聊这些事儿？”乔沥指责道。 “她当时离那么远，她拍下来的那些东西怎么都不可能算作证据。我就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你说的这个女孩偷拍你和上传照片那巴不得你出事的狠劲，跟这个‘西瓜味草莓’倒是如出一辙，”乔沥边思索着，边用指尖摩挲着下巴，“如果真的是这个人，那她又是怎么……”又拿到了陈陌犯案的实际证据，又获取了陈陌的联系方式。真就这么神通？ 陈陌和乔沥这头是哑巴吃黄连，私下捂着这件事，苦苦寻求解决的方法。正是这几天，春节也到了，陈陌的贺岁档新片倒是如期上映。 贺岁档的影片都有个共同点，以温馨喜庆为主，喜剧居多。陈陌的那一部也不例外。他出演的那部的班底还非常优越，国内著名一线导演加上写作过多部高分剧的资深编剧，还有其他几位科班出身的优秀演员出演其他角色。这部影片，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该是无懈可击的。 可就是这样一部精制的电影，偏偏在这个时候票房惨淡，还没能竞争得过一部受众并不广泛的动画电影。 “陈陌票房史低”登上了热搜。 这对于陈陌来说，完全是赤裸裸的羞辱。 在这一次，互联网上开始出现更多反对陈陌、甚至抵制陈陌的声音。 “资源咖吧。这违法犯罪的事情都被人抓住实锤了，这么些天除了发了一纸不痛不痒的声明，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真要觉得自己冤枉就报警啊。贺岁档电影接着圈钱我是没有想到。” “片子没有达到期望值，不会推荐朋友家人去看。更重要的是，这部片子里的主演有cm。” “每天一问：cm到底什么时候坐牢？” “我这里有cm大瓜，pdf文件，快点私聊我来吃瓜。” ……网友们把陈陌的名字缩写成cm，好像提起他这个人的名字，本身就是件违法犯罪的事情一样。 这部片子一扑再扑，豆瓣上面的分数一度跌到一点几。 清一色的一星差评，中间偶尔夹杂了几条好评，都会被网友毫不客气地围攻。 第一百三十八章 新岁（一） 本来最有潜力提名下一代影帝的一线男演员，声誉竟能够一夕之间被毁的如此彻底。 陈陌读着一条条网友的评论，心底被寒意浸透。他还以为自己在罪名被彻底公布之前，公众对于他都还是较为认可的。毕竟从外形到业务能力，他都优越得无可挑剔。 他一度认为，即便自己的罪名真正公开了，网友们的画风也应该是这样的—— “好可惜，本来演技也挺好的。要是能够踏踏实实地好好演戏该多好？” 他曾经被网友碰上云端，在最膨胀骄纵的时候没能守住自己的理智和底线；现在登高跌重，他竟还妄想网友能对他像从前那样宽容和欣赏。 陈陌明白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失去人们的喜爱和支持的。他本以为是自己锒铛入狱的那天，谁料这一天竟会来得这样早，还来得这么不巧。 正好赶上他的影片在上映，因而这部影片，从票房到口碑，都烂得一塌糊涂。 原本还指望着入狱之前可以侥幸多工作几天，把后半生的吃穿用度攒一攒，出狱之后隐姓埋名倒也还有条活路。 “之前舆论还没有这样一边倒的苗头，可你的片子一上，舆论的风向突然就转了……你看，这么多主页空空的小号，还有娱乐八卦方向的黄v账号，那人恐怕是下了血本买水军反向营销，想要断你的财路。这人逼得你走投无路，你就只有投案自首一条路可以选了。” 陈陌当即决定先和乔沥取得联系。而乔沥这边也拿到了他这部影片首周的成绩，心下也有了计较。 “的确，这部片子票房成绩不理想，接下来的好几个通告都可能陆陆续续地把我换下来。我这部影片的片酬还是小数目，后面的剧集才是重中之重。”陈陌甚至有些佩服那个人的狠辣。 “对方下手早，舆论已经被煽动起来了，豆瓣分就是佐证，”乔沥捏了捏眉心，“我们也得发力了。前期效果可能不是很理想。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先不要外出，也不着急接通告，等我通知。” 乔沥的指令下来，陈陌木然地点点头，也没反应过来乔沥和他在通电话，不知道他正在点头，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沉重的打击，所以他的意识都渐渐地开始麻木。 他不能，也不应该对置身网络环境里，本身也带着生活压力化成的戾气的那些人，抱有任何期待。叫骂和对喷是相当一部分人的常态。而他一个违法的人，也确实没有资本，要求他们长期喜爱或支持自己。那些脱粉的粉丝也是如此。 刚才乔沥说了什么来着？让他不要出门，也不要再接通告了？ 那必须的啊，出门万一被眼尖的路人看出来，那就不是像季筱那样悄悄跟在他身后那么简单了。没准所有的路人都会围过来，咒骂的咒骂，扔东西的扔东西。他的脑门不被臭鸡蛋砸出个坑来都算好的。 通告更是不能接了。现在别说没人主动来找他谈合作了，就算是他为了挣钱拉下脸来自己出去找人谈合作，那也多半会热脸贴到冷屁股，被人奚落和拒绝。 陈陌打开冰箱，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拉开拉环，猛地灌下一大口。 果然，还是只有酒精的滋味才能催化他彻头彻尾地抛却恼人的事情，让他的器官和肢体都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休眠。 这样大好的时光，不能接通告也就是浪费了。那么，酗酒吧。 …… 宿醉的代价是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 陈陌伸手往枕头和被子上摸了摸，却没发现手机的影子。他强忍着头痛睁开双眼，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丢在了地上。 好在他在卧房里铺了一层厚实的绒地毯，手机落上去倒也不会摔坏。 他解开手机的锁屏，发现主界面空空如也。 没有一个人给他打过电话，或者发过信息。包括他的父母。 从前显赫的时候，所有人都恨不得和他多打交道，好像和他走得越近，就越能彰显他们的身份；现在这番光景，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再理睬他了。他过得怎样，不会有人在意，因为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一心想着和他撇清关系。 而作为在陈陌非常年幼的时候就已经离异了的陈陌父母，从前就不怎么在意他的感受，不想照顾他、关爱他，他出了事，他们也同样保持这种无所谓的态度。 陈陌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对孤独生出恐惧。 这种无所依靠的感觉，很糟糕，很冰冷。 他正犹疑着是要从冰箱里继续拿出酒来酗酒，还是随便找点素食热来吃，忽然记起自己还有个软件里面的私信没有查看。 微博。因为他还有一个工作号也需要登录和运营，流量大得惊人，所以给微博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那个女孩好像是叫季筱？她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总是格外顺着他的情绪。凭借他的经验，他很确定，这个女孩现在应该已经对他积攒了一些好感。 不知道她，会不会在他出事之后和其他所有人一样，和他划清界限呢？ 打开微博的主界面，陈陌被后台的私信数量震惊到了。 除去个别几条新闻和广告推送，季筱这两天给他发了超过九十九条的消息。他们未点开的对话框上，显示九十九加。 “陈陌，早安。” “是不是还在忙啊？” “之前你总是一忙就好几个小时不看手机，不过我能感觉出来，你很希望有一个了解你，愿意和你互相分享日常的朋友。那个，虽然我们还不是特别熟悉，但是我很想做你的朋友。你愿意和作为素人的我交个朋友吗？” “你知道吗？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总是看不到你的消息，我会有点不太开心……” “嘿，我看到热搜啦。不过你记得打起精神来哦。我相信你。”…… 除了各种碎碎念，她把这几天早午晚餐的照片，好看的晚霞，可爱的小狗，点点滴滴，全部都发在给他的微博私信里。 原来已经不是有点好感的问题了。季筱大概率是已经沦陷了。…… 新岁将至，赵瑾瑜本家就在b市，自然是要回家过年的。 赵老爷子见到赵瑾瑜，第一件事竟不是上来问候他。 老爷子戴着厚重的眼镜翻着报纸，开口就问起乔沥来，“乔沥这孩子，怎么也没见和你一起来啊？不是说年三十来我们这，初一带你过去拜年呢么？” 赵乔两家，有着极深厚的交情，而且赵家夫妇似乎更偏爱乔沥，乔家夫妇反而更喜欢赵瑾瑜。 “他说他公司忙着。”赵瑾瑜看赵老爷子脱口便问起乔沥，脸上的喜色“唰”地褪去一半。 “你看看人家乔沥，工作上的事儿这么上心。” 赵瑾瑜补刀：“您那叫偏心眼儿。” 他自己也奇怪，这陈陌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会不会对乔沥的公司产生很大的影响？他最近都很难联系得上乔沥，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事，他也不是非常清楚。 赵老爷子从公司管理者的位子上退下来之后，with的担子全落在他一个人身上。他潜心于with这种大型食品公司的管理，乔沥所需要处理的影视圈内部的那些事务，他也提供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这平时工作上，你们互相帮扶着，你替我看好with，我就安心了，”赵老爷子放下手里的报纸，严肃道，“当然，你要是早点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我和你妈更安心。” 赵瑾瑜：…… 沈凝家不在b市，他们到目前也还没有确定关系，自然是要坐火车回自家过年。 她这两个月以来，在灵感传媒的工作照旧，工作室也陆陆续续接了几个小单。白棋影业的合作照旧进行着，也算是积攒下来一些资金。 等到新春假期结束，她可以尝试着去谈一些更大的合作了。比如说用于国际网络平台投放的商业广告，与境外企业的合作等等。她有出国留学的经历，语言能力也很出色。只要积攒了足够有含金量的国内客单，慢慢地走出国门也是很有希望的。 他有耐心去等，并且相信他自己不需要等待多久。 她的能力很出众。可能短期内，她不会和他一样，成为成熟的公司管理者。但是她把自己的工作室做出彩，获得足够的自信和他在一起这件事，应该很快就可以实现。 “我尽快。” 人选已经定了。是个养成系的女友，应该很快就能带回来见您。 “孩子们来啦~”赵母听到客厅的声音赶忙迎出来，在看见客厅只有赵瑾瑜一个人的时候，脸沉下来一半，“怎么就你一个啊？” 看，这区别对待，都不遮着掩着了。 “乔沥说他公司忙着。”赵瑾瑜把他刚说过的话又拿来重复一遍。 赵母在厨房忙上忙下，赵瑾瑜和赵老爷子说了下自己决定过完初三就回公司，把后续以元宵节活动为契机发布自有便利店食品品牌，并逐步扩张旗下便利店网络的想法。 “想法倒是不错。那你这宣传推广，是不是要挖几个人过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新岁（二） “您放心，这些事情我一定妥善处理好。和您事先说这件事，主要是为了向您请示。”虽然赵老爷子不再把着公司，赵瑾瑜也深谙“姜还是老的辣”的道理。和自己的父亲商讨工作上的事情时，他总是格外谦恭。 “不必请示。我说真的，你的能力我还是很信得过的，”赵老爷子一脸骄傲地看向自己能力上毫不逊色的儿子，“毕竟虎父无犬子嘛。” ......得，这才叫说话的艺术。任何时候都不忘暗捧自己一把。 “您说的是。”赵瑾瑜应下他的话来。只要父亲大人点头，就说明他的想法还是比较成熟可行的，可以尽快规划和实施了。 唯一麻烦的事情是，策划和宣传没办法全权交给公司现有的宣传部门，却也不能尽数塞给沈凝林零她们。林零住着院，给她布置工作姓管的必然会心疼；沈凝的工作室最近正处在上升期，加上她公司原本安排给她的工作量，有太多的稿件需要请她来写。 争取和灵感传媒合作的话，还是需要联络乔沥。 乔沥最近基本上是自顾不暇了，灵感传媒的事应该是交给手下人代他盯着。可以试着问问看...... 以with在行业内的地位，就算不靠着他和乔沥的私交，灵感那边也会对with格外重视。不过他也尚不明确，除了沈凝林零之外，灵感传媒的新媒组还有哪些拔尖的、可堪重任的人才。 所以赵老爷子提的，发掘宣传和策划工作相关的人才这件事，他还真的需要格外留神。 “吃饭啦。”赵母招待着他们父子，可语气中却不见多少热情，“昨天特地买了芦笋和火腿，想着阿沥喜欢吃芦笋火腿炖鸡。结果现在倒让你们俩沾了光了。”她半开着玩笑，也是毫不遮掩自己对乔沥的偏爱。 赵母直接把她亲手炖的、滚热的火腿芦笋炖鸡煲放在餐桌正中，搭配上一整桌丰富的菜品格外养眼。 “我来盛。”赵瑾瑜拿起汤勺，给一家三口的汤碗都盛了满满一碗鸡汤，更是给自己的父母一人盛了一只鸡腿。 一家三口围坐着吃年夜饭，和乐温馨。 ...... 沈凝就知道自己回家之后，必会被亲戚们“盘问”一番。逢年过节少不得串门的礼节，有亲戚到访，她也不得不客套。 “凝凝啊，这么漂亮的姑娘，再不急着找男朋友啊，就该过了抢手的年纪啦。” “舅妈，我也在担心这个事儿呢。您这么关心我，可以拜托您给我推荐合适的人选吗？”沈凝彬彬有礼地微笑着，俨然一副乖巧后辈模样。 “好啊，那我回头帮你物色......” “我的要求也不高。您看这样可以吗？”沈凝直接把她舅妈的话接下来，“我希望对方和我共同语言多些，可以要求对方学历同为研究生吗？最好也在b市有稳定工作，这样我们都不需要为异地恋苦恼了。对方的薪资不需要和我完全在同一个水平，我岗位上的收入加上工作室的盈利一共两万左右，对方月入一万六七我也可以接受。长相身高什么的，我也不是以貌取人的人，更不敢太挑拣。只要和我的外形气质风格差不多就好。” 沈凝提出的要求，一条也不过分。学历和思想上相当，收入水平相当，居住在同一城市，外形上相差不大，这些都是非常常规的择偶条件。 可细细数下来，把这所有条件全部拢在一起，以沈凝的舅妈的人脉，还真无法立时三刻找出个符合条件的人选来。 “小姑娘家家的，找个对象这么挑拣做什么？趁着年轻安安稳稳嫁出去才是正经。”舅妈仍不放弃，继续给沈凝灌输自己的歪理，“别看咱们这个县城小，可是又安稳，离家又近。你在哪开那个什么工作室不是开啊？非要在b市跟那些人尖尖竞争得头破血流？你回来，舅妈认识很多踏实顾家的好人选，都可以先紧着你。” 踏实，那就是不求上进所对应的相亲界“黑话”，而顾家，大概就是特指那些没有主见、事事全盘听从父母安排的男人。 沈凝自然不能上这个当。 何况她早就心有所属。 只是，和亲戚，尤其是长辈，总是不好撕破脸的。 “舅妈，我的工作室注册地址就在b市，我工作室里的同事也长期住在b市。她工作做得很出色，是在b市这种人才密集的地方都很出众的那种潜力股。我总不好把工作室搬来搬去，手续麻烦不说，离了她这工作室经营起来也不那么顺畅。再者，我现在好不容易在b市稳定下来，回来反倒也没有那样容易。就业，升职加薪，这一切我都必须得从头开始。现在我在b市的生活状态也很不错，回来这边未必适合我，您觉得呢？” 沈凝的脸上仍旧是恬淡如茉莉的笑意，温柔中渗透着绵软，看上去温驯有礼极了。哪里有半分忤逆长辈的样子。可她每句话，又都实实在在地把舅妈踩在她雷区的每句话都怼了回去。 舅妈噎住，败下阵来。坐在沙发上，刚从茶几上的茶点盒里抓了把瓜子的沈凝舅舅赶忙插句嘴，“你舅妈也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出去留学上了个什么名校，是镀了层金不假，回来之后还不是净和长辈顶嘴？也不知读个研究生学习都学哪去了......” 这话就显得有些针锋相对了。 “舅舅，我自认能力不算出众，不过在外留学一年，我除了拿到本专业的优秀毕业生认证，还更深入理解了开拓眼界的重要性，也对自己希望以后怎样发展形成了初步的规划。这些都为我回国后在b市工作，给自己找一个更有竞争力和挑战性的平台打了基础。”沈凝的口气很官方，话里的含义却同样尖锐。 我好好学习，就是为了逃到另一个经济更发达一些的城市去，少和你们这种人产生交集。 沈凝的舅舅舅妈每次大年夜都是和沈凝一家聚在一处的。沈凝的父亲娶了沈凝母亲之后，和她一起来到这个a市治下的县城安家。基本上绝大多数的大年夜，沈凝一家都守在家里过年，很少去沈凝父亲家。这时候，同市的舅舅舅妈就也常在年夜来吃饭。 沈凝的外公外婆过世之后，这大年夜闲话的时候，连个使眼色、控局面的长辈都没有，沈凝的舅舅舅妈八卦起来也更肆无忌惮了。 好在沈凝早就练就一身好本领，真金不怕火淬炼，她见招拆招，半点亏也不吃。 就这么一通怼下来，她舅舅连同舅妈上饭桌的时候脸色都难看极了。不过沈凝的父母显然没有怪责她的意思，反而......像是在拼命忍住笑？ “新年快乐！” 零点的时候，窗外到处是色彩斑斓的烟花，寂寥的夜空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绚丽夺目。赵瑾瑜也给沈凝发来了新年祝福。 她正欲回复，就发现消息的下方又弹出一笔转账。 赵瑾瑜紧接着又追加了条信息，“给你发笔压岁钱。” 沈凝“噗嗤”笑出了声，引得客厅里另四个人都齐刷刷看向她。 “啊......我朋友。”沈凝解释着。 四张脸上都堆满了不相信。 “我男朋友，”只能这么说他们才会信吧，“前两天还吵架，所以没带他来见你们。” 四张脸上的表情显然舒展了不少。接下来，这四人总算转移开了注意力，开始各忙各的。 “我不需要。我都这么大个大人啦，怎么会需要压岁钱啊。”沈凝回复着。 “没关系，你先收着。年后我还有事情要拜托你呢。” 他都这么说了，再一味拒绝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沈凝点开这个转账，接收了这笔五千两百块的“横财”。 小半个月的工资，一步到位了。 沈凝脑海里莫名冒出来一个词汇，叫做宠溺。 赵瑾瑜现在对自己的态度，也开始捎带着宠溺的意味了。 ...... 林零的新年只能在病房度过了。管津文也和家里人说过有事不能回。 “对不起。本来你还可以回家过年的......”都是被我拖累的。林零垂着脑袋，郁郁地没有精神。 “没关系，区别不大。”管津文对此毫不介意。 不过......区别不大是什么意思？ 管津文见林零满脸迷茫，有些忍俊不禁，“本来也是要陪着你一起过年的。你想啊，我带着你一起回家见我的父母，也是需要一直陪着你、守着你的，对不对？” 见......见家长？ 林零的两颊顿时“腾”地被点着了，红得像两块炙烈的炭火，“我......你要带我见你的爸爸妈妈？” “对啊，”管津文的反应极其平淡，显然这是他蓄谋已久的事情。他在林零病床的床头摆放着餐盒，每一层餐盒都盛满了他亲手准备的菜。这就当做是他们的年夜饭了，“现在没有办法当面拜访了。就只能等他们打视频电话过来了。” 视频电话？！ 林零还愣着，管津文的手机恰巧响起来了，刚好就是管父打来的视频电话。  第一百四十章 你喊我爸也行 “怎怎怎......怎么办啊？”林零的神经刹那间崩得很紧，口齿都有些不清晰了。 “没事，你先不慌。我来和他说。”管津文稳住林零，用食指挡住唇，示意她不必出声。 林零点点头，走到床沿坐着，连呼吸都生怕发出能被听筒另一端听到的动静。 “喂，爸。过年好。” “过年好，过年好。小林呢？小林怎么样啊？”管父上来就直奔主题，管津文都怀疑管父那两句“过年好”存在的必要性。 他是打心眼里认可林零这样本性纯善，而且很有上进心的准儿媳的。这样的性子，和管津文也很是般配。 “林零她正在休息呢。我跟您说过，她工作太累的，身体不是很好。我在住院部陪着她，所以年底就不回来了。”管津文看着视频通话那一头的管父红光满面，他气色很好，看起来心情也很舒畅。管津文亲眼见到管父一切都好，即便自己今年没能回家，看着至亲也能宽慰些。 “儿子，你等她醒过来，记得代我跟她打个招呼。”管父眼睛里的欣喜就快要溢出来。他此刻大抵是返老还童了，对于管津文终身大事的期待，就像是孩童期待着吹糖人的老师傅出现在自家门前。 “她现在醒了，”管津文依然一本正经地绷着脸，说出的却是让林零心头一跳的话，“您可以和她说。” 林零：？？？ 管津文啊管津文，队友可不是你这么卖的。 “叔叔好。”林零从管津文手里接过电话，脸上的笑容既客套又干巴，还很蹩脚。 林零从视频聊天框里能看到自己憔悴的容颜和诡异的表情管理，却又实在丢不开手机，只得在心底谴责管津文。 “小林啊，最近怎么样啊？”管父询问着她的近况，顺便也探听一下他们什么时候准备安定下来，见家长办婚礼。 在结婚这件事上，长辈永远比晚辈更着急一些。 “不用担心的叔叔，我最近已经好了很多了，马上就能出院。”林零脸上依然挂着尴尬腼腆的笑。 接下来，大致就是管父问一句，林零答一句。无非是旁敲侧击，把她对于未来的打算和关于结婚的规划，都提前了解一遍。 “你们都还年轻，却也都很有自己的主意了，很多事情，你们自行决定就好。有什么我可以为你们做的，记得告诉我。”管父越看越觉得管津文眼光不错，林零和管津文也非常相配。他甚至憧憬起这两人大婚的那天了。 “呃......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叔叔。”林零难以招架这么热切的长辈，甚至感觉有点词穷了。 “没事。你喊我爸也行。”管父甚至怂恿着林零改口，“今年春节，爸爸应该给你笔压岁钱才对。回头叫管津文转给你。你到时候，让他把我的微信名片也推给你。记着哈。” ......连改口费都急着要用“压岁钱”这个借口打掩护，塞给林零了？看来管父对这个准儿媳已经是百分百满意了。 “您真的太客气了......”我怎么好意思收下呢？叔叔的好意我心领了。等我出院之后，一定会来拜访您。 这些客套话林零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管父就急急地向管津文也确认这件事，“你也记着啊，小林的红包你不许私吞。” “是，您放心。”管津文答应着，语气平静如水。他好像已经为自己和林零往后余生的事规划了太久，以至于管父提到他二人的婚事，他都没有任何吃惊或者不好意思的感觉了。 总算是挂断了管父的电话，管津文只和林零简短地打了句招呼，“注意微信里的转账。” “咱们不收了吧，”林零左思右想，还是感觉不太合适，“会不会不太好？” “为什么会感觉不太好呢？因为还不是很想吗？”管津文仔细地问询林零的意见。他把她当下的感受置于第一位。 “我当然想和你在一起啊，甚至我从很早以前就预感嫁给你是迟早的事，”林零坦诚道，“叔叔也是特别好的人。只是我总感觉，我们这样好像进展得过于快了。我还没有准备好。” “怎么会，”管津文揉了揉她的头发，“相亲几个月就定下婚期的也大有人在。只要你想，我可以去把其他的事务都安排好。订婚仪式可以再补给你，戒指我陪着你到店里亲自挑。求婚、婚礼，我都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 “不是啦，”林零躲开他的手，整个人都缩在床边，把脑袋枕在膝盖上，“你知道我说的我没有准备好，是什么意思的。” 原来她说的是自己的病。 “没关系，这些苦恼都是有尽头的，但是后面我们需要一起度过的生活是没有尽头的。我清楚这一点。” 管津文看了眼亮起的手机屏幕，果然看到管父转账过来。转账备注上还写着“交给林零。” 果然是亲爹。 管津文把转账收下，按照数额原封不动地转发给林零。而当林零在点开管津文代管父转给自己的这笔转账时，还是惊呆了。 十万块。微信当日转账限额。 她怎么感觉是微信的转账限额限制了管老爷子的发挥呢？ “天呐，这么多。我真的不能收。”如果是几百上千元的红包或转账，这人情攒下了也可以靠送礼物或者为对方效力的方式归还。 偏偏是整整十万块。一个林零拼命工作攒一年也攒不下来的数目。 这要是收了，林零除非长了三头六臂，一天打八份工，否则绝没有希望还得起。 “没事，你收着。”管津文对这笔钱如何用有着具体的安排，“这是改口费，是为了你可以喊他一声‘ 爸’。在这笔钱上，数目和诚意一定要到位。” 话是这么说，可这十万对于林零这样一个消费水准一般的、迷迷糊糊的女生，也的确会有令人头疼的一面。 “我明白你的意思，”林零点点头，“可是这个数目的确不是开玩笑的。咱们毕竟还没有正式结婚，这样直接收下你爸爸寄来的钱不太合适。更何况是十万之数。” “没关系的，”管津文宽慰道，“我爸真的只是看过年了给你发个红包而已，说出想让你改口、让你我早些确定婚期这些话，都是他看好你的表现而已，你不必有压力。” 林零白了他一眼。哪有新年红包塞这么多的。 看林零不受忽悠，管津文极其从容地补了句，“你放心，老爷子真的只是想给你包一些零花钱。再说了，媳妇的人情，儿子可以代替她还啊。” 林零白了他第二眼。 她感觉自己的薪资水平好像被鄙视了，但是她找不出证据。 十万块当零花钱。看来管家还真是藏龙卧虎，管父也是高收入群体的一员，只是不知道在从事着什么高薪的工作。 既然管津文已经发话让她不要纠结还人情这些事，林零也就暂不推辞，收下了这笔转账。 “收了就行。”管津文的唇角扬起，“某人不要光收钱不改口。” 林零：？！ 明明老爷子本人都暗示那笔转账是改口费，她却又双叒叕被管津文三两句话就带跑偏，完全被忽悠住了。 “以后年节的时候我再打电话过去，你记得改口，”管津文的口吻淡定得像是林零已经嫁到他们家去，合该改口一样，“还有，我们有了订婚款对戒，名义上你就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不属于八字还没一撇的范畴。” 准确地说，可以算是八字的那个捺就差最后一哆嗦的那种范畴。 毕竟他们未婚，就已先有了共同的财产。 零零，他们共同抚养的无价之宝。 管津文已经筛选好，准备过渡到林零名下的，ksl内部的一些安全的资产。 如果管津文日后真正坐上ksl国内一把手的位置，那么林零自然也就算是ksl的老板娘，帮着打理财务再寻常不过。 那将会是很多很多个十万。林零这个数学白痴按着计算器都未必能算明白的，很多个十万。 还有管津文在b市这几年攒下的，依靠着全职、兼职和ksl目前管理层的基础工资，很快就可以在b市购置的，属于他和林零共同的房产、车。 ......这些一直都准备着，只是这些都属于新婚礼物的范畴，所以也一直没有对林零公开。 于是，在林零的认知当中，管津文是一个虽然同时能做好两份工作，工资也比自己高出两倍不止，但是因为自己的病还有一些其他的花销，被生生拖成了月光族。 “嗯。我记住了。”改口就改口，反正平时也不会联系很多次，拿钱办事嘛。林零也还是很懂得规矩的。 “老管，这些钱，你拿出一部分给叔叔买礼物和补品寄过去，另一些就补你替我交住院费的空缺吧。叔叔这样做，我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管津文否决了她的小心思，却并不解释为什么。 现在还不适合让她知道ksl的事情。  第一百四十一章 隐患的爆发 “那些钱你先自己留着，平时可以试着做一些财产的规划和打理。这个也给你，这两笔钱你可以随意使用和支配。如果有什么和这两笔钱有关的，需要商量的事情，直接告诉我就好。”管津文又拿出一张卡，搁在林零的床头柜上。 “这个又是什么？”林零今天算是被红票子砸得脑门生疼，这又来了张银行卡，她就更懵了。 他们父子俩是商量好了今天一起做慈善吗？ “这个是我每个月工资的一部分，已经攒了两年多。都是准备给你的。”如果我们还能再在一起的话。 现在，他正式把这些赠礼转交给她。这张银行卡，还只是赠礼当中的一小部分。 “哇。”林零低低地发出一声惊叹。 她没有办法把这个每件事都把她放在心尖、为她着想的管津文，和她刚来b市的时候冷冰冰的那个管津文联系在一起。 她也说不上来究竟是现实生活太魔幻，还是管津文本人的傲娇属性超了标。 这种反差萌，林零还挺受用的。 “谢谢你，不过我其实平时自己工作也完全够房租和生活费的。我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嘛，不是很需要这些的。叔叔的红包我就收下啦，这个还给你好不好？”受用归受用，林零实在不忍心把管津文辛辛苦苦存的钱一把没收，哪怕他是自愿赠与。 “你先收下，”管津文用指尖点了点床头柜上的银行卡，唇角的笑意不减“本来也是想今天给你的。这也是我的诚意。你未来是我们的小家的女主人，财务大权交给你。” 他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再推辞就显得情意淡泊了。林零把银行卡收下，脸颊羞得如火烧云一般。 她脸红倒不仅仅是管津文的话让她听着有点害羞，更是因为这两笔“意外横财”让她有点血脉贲张。 不行不行，赶紧冷静下来。 还是不要辜负老管的深意。他把她当作他们共同的小家的未来女主人，她是应该把这些钱谨慎打理的。这些钱，是断断不能拿来挥霍的。 林零用手掌扇着风，让那一点点几不可查的风给自己红彤彤的脸蛋降降温。 管津文偏要在这时候，捧着林零有点烫手的脸蛋，“啵唧”亲了一大口，“好啦，我们吃饭。” 亲得很响亮。 林零的脸红得都快要滴出血来，管津文这么逗她只会“火上浇油”。 ...... 大年初一，陈陌都还把自己反锁在家里，眼见冰箱里最后的食物都快要被他吃空了。 他不敢叫外卖，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或者对方送外卖的人和店家的其中一人多留个心眼，他的住址就会暴露。 他住的这片住宅区的房产价位，在寸土寸金的b市，算是标准的富人住宅区价位。这也是为什么他一般都会提前托他自己的助理帮他在高端超市买好各种生鲜和速食。不需要出门的时候，冰箱和橱柜里还会一直有库存。 就在他风评崩盘的那一天，他发现自己发出的消息，助理都已经不再回复了。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大抵如此。 他的助理还是位在校学习表演专业的学生。助理其实现在不搭理他，他也没资本挑人家的错处。 如果到时候陈陌在这场舆论战中侥幸存活，助理可以借口自己之前学业紧张或者声称自己在公司帮他处理舆论上的事情；如果陈陌这次真的彻底毁了，进监狱了，那么这正好是助理跟他撇清关系的第一步。 算了，没有饭吃，也不好出门，那么就继续酗酒好了。 他找出一听啤酒，拉开拉环，乳白色的泡沫就从杯口冲出，带着“嘶嘶”的声响。 “早安，我刚刚醒。”他随手给季筱发去一条消息。 这两天，他和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季筱。这个傻姑娘时而不时地还会给他发来消息，他也有一条没一条地回复着。 她说，她见过他因为谣言而苦恼甚至绝望的样子，所以她可以坚定地相信，他是无辜的。 陈陌发完这条消息，有些自嘲地摇头笑着。 他演技还真不赖，玩弄人心的那一套功底也还在。 “昨天有没有乖乖睡觉？不许酗酒哦~酗酒不会解千愁，只会让人头痛的。” 季筱的消息几乎是下一秒就发了过来，好像从陈陌在对话框里开始输入字符的那一刹那就按捺不住了。 “没有酗酒，很早就睡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看一看你现在的样子吗？我很担心你。”她小心翼翼地征求着他的同意，倾慕中还掺着一些卑微。 “好。”陈陌也不知为什么，或许真的因为断了和外界的联络太孤独太无助，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季筱的请求。 他下意识地就把茶几上的啤酒瓶和凌乱的速食包装藏在沙发背后，伸手理了理额前的发丝，这才拍了几张照片，选出一张给季筱发了过去。 “诶？现在快要到中午了，你都还没有准备吃饭吗？”茶几上空空的，餐桌上面也堆满了各种杂物，哪里有要把饭菜摆上去的样子？ “我马上吃。” “陈陌，无论任何时候，都请你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隔着屏幕，陈陌都可以感觉到季筱的严肃和她心头那股克制的怒气。 “我真的准备吃饭啦。”他的语气带着点哄的意味。在这种节骨眼上，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还愿意关心关照自己的人，都是他理当去珍惜的。 季筱没再回复他的消息。也不知她是还在气头上还是有别的事情要忙。 陈陌还真的乖乖走到冰箱前，仔细翻找了一下究竟有哪些东西可以吃。结果，他只发觉这冰箱比自己想象当中还要空。 完蛋了。乔沥这时候分身乏术，这世界上的其他一切人包括他的至亲都对他不闻不问。 难道今天真的要饿肚子了？ 本来还完全沉浸在名誉倾塌的绝望情绪里，陈陌此刻感受到饥饿给他带来的焦虑明显占了上风。 什么不想活了，什么只想酗酒茶饭不思，都是空话。 胃比你更了解你现在的状态。 因此，即便陈陌的心情已经糟糕透了，他还是屈服于开始咕噜咕噜叫个不停的胃。 “季筱，我好饿。” ......？ 这出其不意的，小奶狗一样的撒娇口吻是怎么回事？ 季筱刚刚其实正放下手机准备午饭。她也是从冰箱里取出食物，只不过想比起陈陌，季筱确实更擅长烹饪一些，拿出的食材也都是些新鲜的、荤素搭配的几种食材。 她正片着一只洗好的西葫芦，瓷碗里还盛着温水给一袋鲜肉末化冻。这时候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即刻放下菜刀，看待陈陌矫情兮兮的消息。 给他叫外卖是不成了。就是叫了外卖送到他楼下或是家门口，只要需要他亲自开门拿外卖，都不是多安全。 那......“给你做份饭带过去？”季筱思来想去，怕也只有这个方式处理这个问题最方便有效。只看陈陌会不会选择信任她，让她来送饭并利用他作为业主的口头证明，让这个高档小区门口的守卫允许她进入。 “好。”从回复间隔的时间来看，陈陌对季筱想给他送饭这件事一点都不排斥。 他紧接着发了一串地址和一个电话号码给季筱。季筱输入电话号码，查询到了陈陌使用自己个人手机号注册的微信，添加后也是没有多久收到已成功添加好友的信息。 她在餐台和厨房大致扫了眼，西葫芦熘肉末，小米椒煸豆干，冬笋鸡汤，鱼香茄子还有醋溜土豆丝，她每样菜多做一些，再给陈陌单独装一盒带过去就正好。 就这样，左边的炉子上炖着鸡汤，右边的炉子上支起一口炒锅，爆炒着西葫芦。季筱的水平还真不一般，不多会儿厨房里就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大约过了大半个小时，季筱总算是做好了便当，以及自己保留给自己吃的一些菜。 她也顾不上自己先吃了，干脆直接打了个车，给师傅报了地址。师傅看了眼其貌不扬的季筱，根本掩饰不住满脸的惊讶。 这姑娘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年纪轻轻竟然可以住在那里。看来这姑娘家底不一般，以后也必然成器。 有了这么些初步的判断，出租车司机这一路上都是格外地健谈。季筱临下车的时候，司机师傅还特地从后备箱里挑出几只水果来，说什么也要塞给她。 季筱大致明白司机的小九九，也没拆他的台，直接把水果大方收下了。这样一来，正好把饭菜和水果一趟给陈陌送去。 ......所以，富人区的地形都这么复杂的吗？ 季筱还以为自己到早了，不想靠着步行和步行导航找到陈陌所住的那栋楼还颇需要花些力气。 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又是敲了半天门才有人应。 陈陌来给她开门的时候，身上还是沾了一些酒气。 哼，可真是一点都不听话。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就是要毁掉你 幸好季筱进入陈陌所在的住宅区的时候，在大门外的一个便利店买了一小袋醒酒药。 陈陌所在的这处高档社区，算是闹中取静的典范。在这座社区的近旁，就有一处集饮食、娱乐和消费为一体的商圈。季筱就是在那个商圈的范围内找到一家连锁的便利店。 可真正通过严格的门卫，完成非业主的来访信息登记和来访原因确认之后，季筱才发觉这处社区和大门以外的商圈，其实是万全隔绝的。 不得不感叹财富的力量。季筱还从未见过这种移步换景的社区。处处绿植葳蕤，生机盎然，还有多处经过精心设计的景致，带有中式园林的风格。每个住户之间都隔有一定的距离，这也充分保证了住户的隐私。 也就是说，这里的住户在家可以享受优美的风光和闲适而不受任何打扰的生活，出了社区就可以在商圈里自在地消费和娱乐——那地方看似与其他商圈一般无二，其实也暗藏了不少高奢的专门店。 这来送一趟饭的功夫，季筱倒是感觉自己闯入了一片从不曾对自己敞开的世界。这里有她永远都想象不到的财富堆砌而成的生活模式，若不是托陈陌的福，通过和陈陌沟通确认，让门口的保安放行，季筱怎么可能有机会来到这样的地方。 真要仔细算下来，以她的工资水平，要是真的想要成为这里的业主，弄不好要从唐朝就开始打工，还要不吃不喝才行。 ......“我给你带了解酒药，就猜到你又在喝酒。”季筱嘟囔着，陈陌随手给她找出另一双男式拖鞋，她也不介意。她踩着那双男士拖鞋，趿拉着步子就进屋了。 陈陌开门时身上的酒味和戾气过重，导致季筱不得不把屋子里面的窗户都打开，通通风。 “你先把药吃了，然后看看饭还热不热。热的话就趁热吃吧。如果不是很热了，记得喊我帮你热饭哈。这橱柜怎么乱兮兮的......”季筱很自然地就开始关照起陈陌的起居。 陈陌目前所面临的首要问题是饥饿，他也没有回答季筱的话，更没注意饭盒里的饭温度如何，直接抓起筷子就大口囫囵起来。季筱还没有收拾好第一层橱柜，他就把便当盒里的食物一扫而空。 “很好吃。”他夸赞季筱做的饭菜，但是因为还没有结束咀嚼，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模糊。 “怎么啦？不好吃吗？”季筱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陈陌双目无神地盯着他面前的空饭盒。 “好吃。”陈陌这句话呆呆的，两个字眼都像是自发从嘴唇中间蹦出来的，听上去没什么感情色彩。 “啊......你觉得好吃就好啦。”夸得这么没有真情实感，也许只是和她客气一下吧。 季筱不知道的是，陈陌这两天没出门也联系不上别人，饭都没有怎么好好吃。这三魂七魄饿走了一半，方才狼吞虎咽一阵，才算是勉强回了魂呢，哪还有什么精力真情实感地赞赏她。 吃了这么久，陈陌只觉口干，又想从手边拿那半罐还没有喝完的啤酒。 季筱眼疾手快，直接没收了他的啤酒。陈陌盯着她手上的啤酒，像是幼儿园课上被老师没收了玩具的孩子。 “不可以继续喝了，”季筱坚决拒绝把啤酒还给他，“喝多了头会更痛。解酒药有没有吃？” 陈陌茫然地摇摇头。他刚才一心想着打开饭盒先充饥，哪里注意到桌上还有一袋解酒药...... “来，吃点解酒药，先睡一觉好不好？”季筱把袋子撕开，喂给他一粒药，又端着啤酒罐离开，换了杯凉开水给他，以便将药送服。 “你直接拜托你的助理给你多买些菜和肉囤着，偶尔做做饭嘛。不想做饭的时候，可以叫外卖啊。”季筱建议道。 “助理把我拉黑了。虽然说我们这个小区安保很好，但是现在我正处在舆论的最低谷，万一，我是说万一......在我很小心，装扮很低调也没人跟着的前提下，这个街上依然有和你一样能认出我的路人，那我就不会经历被打招呼要求合影之类不痛不痒的事了，而是可能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甚至被路人大打出手。再者，叫外卖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被私生饭发觉，并且被私生饭乔装成外卖员的模样堵门的经历，我不想再来一次了。” 看来，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这么一群毫无公德心可言的私生饭，自称是某艺人的粉丝，为了接近艺人不择手段。像这种花大价钱在社区门口买断外卖员，乔装送外卖堵门的还不是最过分的。那种千方百计要来明星的手机号，然后不断在深更半夜给明星打骚扰电话，不接电话就发短信威胁恐吓的、探听甚至偷窥艺人私生活的，这些才最是过分。 “知道啦，你也有你的难处，”季筱学生时代也追过星，在讨厌黑粉和私生粉这件事情上，她和陈陌绝对是站在同一战线，“那么这一周，我就先每天给你做饭和送饭吧。我会格外注意是否有可疑的、打探你住处的人，保证我出入这个社区不会给你带来暴露地址的风险。你看可以吗？” “嗯。谢谢你。麻烦你了。”其实现在陈陌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了。 “不麻烦的。”其实我还挺乐意为你效劳的，季筱在心底偷偷地补上后半句。 这就意味着，总共也没有几天的年假，季筱每天都要牺牲一部分时间为陈陌做饭和送饭。她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因为可以和陈陌多接触感觉到一丝雀跃。 “如果太麻烦的话，你每天来一趟就好了。我就吃一顿，不至于饿昏过去就很满意了。”陈陌的话有些凄然。 他当下的处境实在是不乐观。他自然不敢奢求季筱一次性为自己付出太多。 他撩季筱，引导季筱对他产生好感度甚至依赖，这些都是不需要多少情感和金钱成本的。那么相对应地，季筱对他的感情也是可以随时收回的。 现在，他不敢让季筱对他付出太多，透支了她对他的那些好感。在这段至亲也把他当成空气的灰暗时光，只有季筱还对他保有一定的真诚。这份真诚对于他来说，就像沙漠里的一抔水，每一滴都如宝石般珍贵。 ...... 又是一条全新的新闻热搜。 这条热搜直接令陈陌的名誉事故雪上加霜。 乔沥刚刚听完灵感传媒的工作汇报，心情稍好了些，转眼就看到这条旁边标着“爆”字样的热搜。 标题是“陈陌 案情细节”。 他有些忐忑，纠结着要不要点开这条热搜，以及要不要会白棋影业开个紧急短会，给热搜降温或者砸钱撤热搜。 没想到这个“西瓜味草莓”，动作还真是快。 “陈陌，我就是要毁掉你。你还记得你做过的那些伤害他人的事情吗？现在在荧幕前冒充玉面君子，实际上你就是个衣冠禽兽！”这人骂起陈陌向来是毫不留情，乔沥也十分清楚，因此他把重点都放在了这条博文的配图上。 乔沥点开配图，发现配图是一堆被文字填满的长截图。上面好像写了些很了不得的东西，每张截图都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字。 只是这些长截图，内容都是高糊的，无论乔沥再怎样放大图片，都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字的轮廓，无法看清截图内文本的具体内容。 或许，“西瓜味草莓”正在和他们一起享受一场猫鼠游戏。这个“西瓜味草莓”永远不正面回答自己到底有没有掌握陈陌的犯罪证据，而是时不时地透点底，给乔沥和陈陌制造焦虑，也给自己炒足热度。 他这个举措很有成效。现在只要他一出现，人们的第一反应已经不是“这个人怎么又来蹭陈陌热度了”而是“这个人又有什么猛料要曝光”。甚至，这个“西瓜味草莓”都已经比陈陌还要火了。 他到也不全是靠故弄玄虚来吸引眼球，这些证据他手里应该是也有一份的，那个手机相册的页面截图做不得假。 这突然放出一连串高糊的截图，有几张是聊天记录，另外几张是手机自带便签的截图......他又要做什么？ “西瓜味草莓”极其擅长吊网友们的胃口。对于截图很糊的质疑，他回复到“不好意思，我也没有注意到画质就截图了。下回给大家放原图，一定哦。”还有网友好奇来问“西瓜味草莓”是不是认识陈陌本人，他的回答也是模棱两可的，“我也很难界定这种程度算不算是认识。应该算是吧，不认识又怎么会掌握着他犯罪的证据呢？” 打得一手好太极。 无论“西瓜味草莓”在这条博文下怎样措辞去回复那些网友，乔沥每一条回复都有仔细看。 就在“陈陌 案情细节”依然在微博热搜榜居高不下的时候，“西瓜味草莓”乘胜追击，又发了一条致命的微博。 “截图太糊了，我研究研究怎么弄出清楚的长截图，一个半小时后见。” 第一百四十三章 名誉战的最后一刻 这就相当于，这个叫“西瓜味草莓”的博主，现在成为了一颗定时炸弹。 这人手里捏着可以让陈陌身败名裂的实锤，而且有能力一出手就请水军把陈陌的名声和票房搅和得一塌糊涂。或许，他毁掉陈陌，真的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在他们怀着侥幸心理，能过一日算一日地拖延的时候，别人只是在享受着戏耍陈陌，拿捏陈陌命运的感觉而已。 乔沥想起这些，直感到后背发凉。 陈陌呢？这时候了，他没有贸然出门甚至接通告吧？ 一连数日忙碌得焦头烂额的乔沥，此刻不得不放下手头的一切事务联系陈陌。 一个半小时，倘若没有被好好利用，那么对于濒临毁灭的陈陌，这一个半小时也就相当于一瞬间。 “喂？”陈陌的声音慵懒里填满颓废，隔着听筒，乔沥都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股烟酒的气味。 “振作点，”乔沥微恼，“你有没有在看微博？” “没有呢。”陈陌身子往沙发上一歪，季筱给他带完饭离开之后，他的屋子也因为季筱顺手拾掇了而变得整洁不少，沙发的杂物全部归整好，都够他躺了。 “你不知道？那个人已经在网上叫嚣着一个半小时之后，要把模糊的图片，全部换成清晰的？这人声称因为图片文件大，上传了模糊的图片，一个半小时之后就修正。”乔沥一字一句重复着刚才发生的事情的细节。电话那端的陈陌听起来对自己的事都完全无所谓，乔沥耐心有限，只求尽快激起陈陌的紧张情绪。 乔沥无论是出于对预估损失还是对自己可能承担的刑事责任的考虑，都不会放任他继续保持现在的这个状态。 谁知陈陌还真就对一切都不管不顾了，“哦。” 就只有一个不带有任何语气的“哦”字，好像乔沥说的陈陌只是和他同名同姓的另一个人。 “陈陌！”乔沥的火气彻底被陈陌的态度点着了。 “他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电话那端传来液体流动和吞咽的声音，陈陌独自一人还在客厅继续饮酒。 “行了，跟你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垃圾罪犯说什么都没有用。我马上还有个会，都是些你的破事儿。你爱来找我解决就来找我解决，不想来就给我好好窝在家里。”乔沥正在气头上，陈陌这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属实让他血压骤升，难免有些口不择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陌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嘲。 是啊，烂泥扶不上墙，罪犯，垃圾。这些词说的可不就是他自己吗？ “乔总，您不是也一样吗？离了我，你这几个通告派出别的艺人都未必能拿下来。为了公司的营收，你不还是得包庇我这个罪犯，和我一样触犯了法律？乔总，你又多有出息？你就不是垃圾？”他也开始专找乔沥的痛处进攻，每一句话都给乔沥带来十足十的伤痛。 乔沥那一头一句话都不再说，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早知会有撕破脸的这一天，之前的那些曲意逢迎，表面和睦的合作，还有必要吗？ 陈陌把喝完的啤酒罐随手丢在地上，走到洗手间照着镜子，看着已经两天都没有洗脸，下巴上也长起胡渣的自己，和乔沥口中的“垃圾”还真是一般无二。 算了吧。 都已经这样了。 家人从不曾和他真正意义上地一条心过，职场上又是没有尽头的人情世故、尔虞我诈；现在他又得遭受所有人的轻视和唾弃。憎恨自己的人，拿捏着足够让他一生都带着污点生活的把柄。唯一的一个愿意接近他，体贴他的人，还是他所不熟悉的，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活着可真没意思。 乔沥爱怎样怎样吧。 他已经不想再管了。 无论这个人是因为包庇罪坐了牢，还是成功脱身，陈陌都不是很在意了。 这些都无所谓了。 他之前把后路想得太过于轻松容易，却没料到各种可能出现的变数。比如突然冒出一个千方百计想要毁掉他的人。 好吧，那就如你所愿。 陈陌打开窗，外面天气晴好，空气也是格外地新鲜。他很喜欢，心头却不畅快。 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都变得索然无味。 关上窗，最后看一眼天空，用目光做一场简短的道别。 在强大的对手面前，陈陌认为还是用逃避解决问题可以稍减痛苦。 ...... 季筱忽然想起来，忘记给陈陌买水果了。 他整天宅在屋子里，饮食结构也不健康，如果不及时吃水果补充维生素，估计体质更是要下滑。 要是最终谣言的事情解决了，人却身体大不如前，那该多划不来。 她在鲜果店里挑选了好久，才选择了几款维生素含量算下来非常可观的水果拼盘，准备打包带给陈陌。 “突然想起来，如果你能每天按时吃水果就更好了，所以就给你买了水果便当，现在给你送过来哦。” 陈陌没有回。 一直到季筱折返，已经到达陈陌小区门口的时候，他都没有回。 保安认得季筱，季筱解释了一番之后，虽然陈陌没有主动打电话或者发登记信息申请让季筱进入社区，保安还是放行了。 她走到陈陌的门前，敲了半天都没有人回应。 倒是他屋子的门缝里，一股浓重的、炭块被烧焦的气味直接钻进季筱的鼻腔里。 ！他不会在做什么傻事吧...... 季筱顾不上手里拎着的水果，第一反应就是拼命拍门，“陈陌！陈陌！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并没有收到任何一句回应。 不久之前，陈陌把旧时在屋子里堆放着，也没怎么取用过的果木炭盛出来不少，然后等炭块还没开始充分燃烧就扑灭了炭块上的火苗，任炭块上生腾出的炭气令他逐渐窒息。 这盆炭将一直燃烧，直到陈陌陷入窒息，直到他的血液彻底停止流动。 “陈陌！”季筱还在门外拼命地拍着门。 而屋内的陈陌早就已经神思恍惚，意识模糊了。他侧卧在沙发上，双眼阖着，像是已经沉沉睡去了。 ......季筱看着依然从门缝里不断冒出来的烟气，想到屋子里的陈陌可能性命正在不断流逝，就有些头皮发麻。 “喂？请问是玉钥区长治街道派出所吗？我需要报案......” 陈陌被警方救出，并送往医院就医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完全昏迷了，而且从他当时的状态来看，他可能是已经失去了自主呼吸的能力，脸庞涨得微微发紫。 很快，在警方公布陈陌正在医院接受救治、季筱也发博加热“陈陌蒙冤以死自证清白”这件事的时候，距离“西瓜味草莓”所说的一个半小时之后的那个时间，刚好还有五分钟。 “陈陌这是要以死明志了。这么大一盆没有烧透的炭，就这么关着窗丢在屋内。他这是觉得冤屈，铁了心要寻死啊......” “那个西瓜味草莓究竟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这么针对他？现在陈陌出了事，这人又没影了？” “之前网上不是盛传有pdf文件，里面都是和陈陌有关的关键证据？我还特地找了个人淘来了这个pdf，打开之后文件是空的......” “这西瓜味草莓不会是个假货吧，之前就这么三番五次地出来骗网友，每次都说自己有可以让陈陌进监狱的致命证据，其实什么都没发过。” “陈陌这回吃了不少苦头。本来听说这两个月还有不少通告要接呢。这么一折腾，他身体成了这副样子，哪里还能立刻就能有很好的状态去接通告呢？西瓜味草莓这个用户还真是害人不浅。” ......网友们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墙头草做派，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改变自己的看法。与其说他们没有立场，倒不如说他们永远保有一个夹带了恶意的立场。无论对象是谁，他们必须得借用网络这个平台，以匿名的方式，发泄自己在生活中积攒下来的所有负面情绪。 说实在的，陈陌如何，西瓜味草莓又如何。这些人和他们有什么干系呢？可他们偏偏就要在网络上和这些是是非非纠缠，把一件本来就很狗血的事情顶到风口浪尖去。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网上的风向又迅速倒转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具体原因，“西瓜味草莓”再度爽约，答应好网友会准时放出的高清图片，一张都没有发出。 “狼来了”的故事永远都在世界的不同角落重复上演。网友们好像更确信“西瓜味草莓”是个骗子，喷得更加肆无忌惮。 谁能料到，陈陌原本是真的感到无力，想要放弃生命，没想到偏偏还救了他自己一回，在舆论上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不少网友还提出趁着陈陌的片子还有排片，在这几天赶紧去补，还说希望陈陌早日恢复什么的。这些情意真假难辨，只是一股脑地涌向陈陌罢了。 陈陌卧在病房，尚未恢复意识。他还不知道自己竟没有死，还实现了绝处逢生。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完美翻盘 陈陌在病房中张开双眼，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他肺里本来就吸入过不少炭气，尤为不适，因此他忍不住呛咳了一阵。 “你醒了？”乔沥就站在陈陌的床边，手里还拿着份厚厚的资料。 陈陌估摸着，这又是公司里递给乔沥的一些公关需要的文件。只等陈陌苏醒，乔沥就要立刻和他继续探讨公关的话题。 “我好累。我可以休息一会吗……咳咳。”他抚着胸口，一阵一阵地嗽着。虽说他的意识已经完全恢复，可他还是选择用精湛的演技先换取一时的躲避。 “也好。你自己在这里休息吧。住院的费用记得上报到我这边。”住院的相关证明，白棋影业和陈陌的工作室也要各保留一份。公关当中的重要一环，就是大肆渲染陈陌目前自杀未遂住院的事情。 这个“西瓜味草莓”虽然在这个突然的变故来临时，不知具体出于什么具体原因，不再为难陈陌；但保不齐什么时候他一横下心来，又会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公司现阶段就是准备大力宣传陈陌的苦楚，占据舆论高地。真等到“西瓜味草莓”又打起玉石俱焚的主意，在网上做出什么预热或爆料的操作，网友的观点也不至于千篇一律地倾向对方。在正式被逮捕之前，陈陌没准真就能按照原定的计划吸金。 乔沥走出病房的时候将门带上，陈陌见其离开，立刻就从床上坐起，看上去显然已无大碍。 他的住宅宽敞。即使他当时突然得知那一个半小时的倒计时，本来还保有一些求生欲的他动了真格想着自杀，并烧了一大盆供客厅壁炉使用的果木炭，那炭气也扩散得比较广。他真正吸入肺中的炭气，其实也并未致死。 这歪打正着的事情，正好叫他躲过这一劫。 现在他又有了喘息的机会，甚至舆论的风向都开始扭转，他又哪里会继续求死？不过是拿着之前的寻死觅活做文章罢了。 可见人心之恶，永远没有尽头。别说是算计暗害他人了，就算要拿曾经自己吃的苦受的罪给自己做垫脚石，那也毫不含糊。 就比如现在，陈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拍了一张自己正在挂吊瓶的手臂的照片，发给了季筱，配文是“我已经醒了。没事了，你放心。” 果然，她立刻回复道“我马上过来”。 看，这博取同情的招式，屡试不爽。 季筱不出一刻钟就赶到了病房。网上早就把陈陌住院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陈陌还特地拍了张可以看清病房号、床单上的医院名称和病床号的照片传给她，她自然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他身边。 “有没有好一些？身体还很不舒服吗？”季筱满心满眼都是陈陌，她顾不上其他，从进病房的那一刻，目光就不曾从陈陌的身上离开。 “我挺好的，已经没事了。”陈陌故作吃力地把手臂抬起来，季筱立刻抓住他的手，“不要再动了！你就静静地躺着。我来得急，也没有带什么东西。需要什么直接叫我就可以了。” “又不是瘫痪了，哪里需要这么紧张。”陈陌挤出一丝笑意来，“强打着精神”安慰季筱。 “你可是差点要吓死我。”季筱仍埋怨着，“那人就算做出再过分的事情来，你也不必做以死明志的那一套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的家人、朋友，不都是会担心的吗？” 从她认识陈陌的那一刻起，在她的认知和印象里，陈陌就是无辜的。 这一次她在陈陌出事的事情曝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发了一篇长文，为陈陌以死明志的行为感到不值，还顺便暗踩了一把西瓜味草莓和最近一直在攻击陈陌的网友。 文章的热度不知不觉间上涨到可以登上热搜榜的高度。几分钟之后，这篇长文就被疯狂传播，顶到了热搜榜的高位。 “这才是正常的路人发言吧”，“陈陌最近被黑得那么惨，我其实一直都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人家不是早就澄清过的吗？”……在信息不断更换交织期间，陈陌再次回到舆论宠儿的宝座上，俯瞰着曾经发誓再也不想看到他，希望他抓紧滚出娱乐圈的那些人。 只能说，陈陌的自杀，和季筱的发声，以及白棋影业的辅助，默契地成就了彼此，陈陌这才得以实现这场完美的翻盘。 “季筱，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季筱还在清洗着病房里的暖水瓶，突然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就知道他指的是自己替他在微博发声的事情。 她笑得很腼腆，“我也不知道可以为你做什么，只是感觉你被那个人逼得太绝望了。” 绝望么？好像还真没有。更多的好像是什么都不重要，什么也无所谓了。 不过现在，他很乐于暴露出一种绝望的情绪，“那我怎么办呢？曾经支持自己的人这么容易动摇，就连自己的至亲，在自己出事的时候都不闻不问。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有人真正地相信和重视我，那我的存在，也就真的没有意义了。” 季筱停下手头的事情，很认真地看着陈陌，看着他每一点被悲伤浸染的微表情。 “我相信你。否则我不会主动站出来支持你，不是吗？你怎么会感觉所有人都不相信你、不重视你呢？”她有些失落，她以为自己对于他的情愫，他一直都是有所察觉，并且也算作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的。 “抱歉。”他也不正面回应，只是道歉。 季筱也不知道还能和他说些什么。他这样消沉，她也害怕再说错话刺激到他。 于是她只是默默地在屋子里随便找些事情做，把屋子里的东西随手整理了一下，看着陈陌输液，自己不再主动找话题和他聊。 “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就离婚了。”陈陌突然开口。 季筱明白他准备说起自己从前的经历了，于是坐在床沿专心地倾听。 “我很讨厌这种只有妈妈没有爸爸的生活。每次家长会的时候，别人都是爸爸妈妈一起陪着，我就只有妈妈，一个根本就不在乎我学习好不好，每天开不开心的妈妈。” “在我读书的那几年，我妈妈每年主动和我说过几句话，我掰着手指都能数过来，”陈陌在忆起那些往事的时候，眼底的失望都很真切，“在她眼里，我就是一个阻碍她寻找幸福的拖油瓶，在我爸那里，我是个他费尽心思才甩掉的累赘。” “考上表演学院，我未来的工作方向基本上也就确定了下来。我妈我爸，既没有祝贺我，也没有过问我。我读大学之后，就直接从家里收拾了行李搬出来。他们两个，一个都没有问我要去哪，会不会常来看他们。” “在他们眼里，我在做什么，以后准备怎么发展、怎么生活，他们根本无所谓。他们唯一希望的，就是我永远都不要在他们的眼前晃悠。我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他们之间有一段残破失败的感情，我就是这段感情的产物。” “你知道吗？其实我在出事的这几天，最想接到的就是来自他们的电话。可是他们一个也没有打电话给我。一个都没有。” “我只觉得我自己没什么可牵挂的了，又实在算不上成功，唯一的一点成就经别人动动手就土崩瓦解了。实在没什么可指望的，想不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所以才会想到死。这是陈陌带给季筱的解释。 事实上，这些都是他自己的亲身经历。他虽然对季筱的情感里有着算计的成分，可实际上，在他说出刚才的那番话之后，他自己都很难辨别这些话里有几分是用于打动季筱、让她替自己效力；又有几分是把她当作了当下唯一可以在情绪上依赖的人，因而不自主地向她倾诉。 “我知道他们对你很重要，”季筱的眼眸好像覆上了一层薄霜，里面透出的神采很是黯淡，“可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我的父母确实是重视我。这么多年以来，他们永远事事以我为重，把所有的爱和关心都给了我。可是后来怎么样了呢？我的压力，全部都来自于他们。” “你知道吗？其实我能力很平庸，平庸到根本不足以在b市，还是在灵感传媒这么大的公司，工作和生活。但是我没有办法。我无法承受他们在说起别人的孩子的时候，永远都带着羡慕的眼神，在说起我的时候，又是一脸不舍地说什么希望我平安开心就好。” “我也是一个敏感的人。敏感自然就会以细腻的心思去体察情绪。因此，即便我很累，我感觉我所面对的任务或者我所想追求的目标根本就无法完成和实现，我也根本无法说服自己停下。即使我很疲惫，我烦透了，我也没有那个勇气。因为我永远都不可能脱离这个给我带来压力的家庭，父母以关怀和在意我的面貌出现在我面前，我也永远都不忍心对他们说出任何绝情的话。我就活该挤破头来到这里，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和想要的是什么。” “我喜欢和想要的一切，都是从他们用欣羡的口吻说起什么的时候听来的。那些都不是我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季筱的过往 陈陌凝视着季筱。 这个女孩，和自己成长的遭遇完全不同，但是也不快乐。 在童年，他还天真地认为，只要自己和其他孩子一样获得了父母的爱，就必然会快乐许多。 可从季筱的经历看来，带着压迫感的爱，并不会使人快乐。 “或许，当你想起你父母对你的关爱和照顾，可以稍微好受一些。”陈陌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天下的不幸各不相同，很难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彼此共情。 “或许吧。但也可能只会给自己徒增痛苦。父母给自己带来的伤害都是无心的，他们爱你，因此主观上不会想要伤害你，在他们给你间接地带来实际伤害的时候，你都只能把所有的伤害归咎于你自己。”这样并不会好受多少。 在很久很久之前，季筱还是一个每天穿着校服、晨起上学的学生时，她还是渴求过简单的快乐，还是倾向于保有善良恪纯的性子的。但是作为一个正处在青春期的、心思敏感细腻的小女孩，每每父母提起街坊邻里谁家的孩子考取了名牌大学，在大城市工作定居的时候，那种藏不住的羡慕，甚至是神往却不敢奢望的语气，对她而言都像柔韧的尖刺，扎得她的心隐隐作痛。 她自己都记不起来自己具体是从哪一天开始，迷恋上了攀比，贪恋超过他人，把他人踩在脚下的快感。在这种畸形的快感之下，她在本来应该休息的时间在被窝里偷偷打着灯学习，终于以年级第一的成绩考进本市唯一的省重点高中。那时候的父母，好像也没有很在意她一脸的倦态，反而是每逢街坊邻居就“无意中”透露出季筱考上了重点高中的消息，然后在别人的一声声恭维中，“勉为其难”地道一声过奖。 关起门来，季筱父母的说教仍然是不变的套路，总叮嘱她“对她没有要求”，“平安幸福就好”…… 经过了这一回，季筱不会再选择相信父母口头上教育她的话了。她基于这次中考的结果和父母的反应，透过现象看本质，得出了结论—— 嗯，看来我做得没错。这就是爸爸妈妈想要的。 爸爸妈妈这样爱护我，我无论再累，都一定要让他们满意。他们都不敢要求我什么，但是凭我的努力，我可以争取到他们想要得到的。 这些思想，逐渐从季筱的一点思考，演变成她的信条，深植在她的脑海。 即使她高中的时候实在跟不上学校的步调，她也不肯退缩，坚决不肯转校；硬着头皮读完了高中三年，勉勉强强挤进一所本科，被调剂到了在那所学校里并不强势的广告学专业，这才接触到了新媒体。 从一所重点的高中，来到了不再有那么多光环的学校，以及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专业，即使暂时远离了父母，季筱自己也养成了事事要强的思维惯性。她心理不平衡，继续在身边很多人只求科科通过的时候，苛刻地要求自己的学习成绩，同时社团学生会一样不落，甚至把自己难得用于休息的碎片时间也投入到摸索自媒体账号上——那时候她开通了自己的插画博主账号，并且吸引了第一批粉丝。 要说她这样不断劳碌，得到的最大的实际利益，那就是让灵感传媒新媒组的主管在校招的时候，从一众学历出挑的应聘者中，一眼发现了她。 可那又怎样呢？在b市的车水马龙之中找到自己的栖息之所，在激烈的竞争当中艰难求生，她很久没有真心实意地开心过了。 和同事争夺晋升加薪的机会，平日还要伪装成与世无争的老实人模样以免被排挤，在生活中一点点精打细算地节省着花销，没有办法像家境殷实的同事们那样，在周末大手大脚地购物或者娱乐。 平心而论，她很想回到自己出生成长所在的那座城市。比起b市，那里的生活节奏慢上许多，工作和生活上能够稍稍闲适一些。 她留在这里唯一的动力，就是她每当回到家里探望父母的时候，总会有些亲友打着接风洗尘的名义款待她，在席间各种夸赞她懂事、有出息，以后等亲友们家里的弟弟妹妹到了找工作的年纪想要去b市发展，还要请她帮衬云云。 她在那时候就知道，什么“你平安开心就好”，都是假的。 满足他们的虚荣心，才能够真正地取悦他们。 季筱不得不取悦他们，她不喜那种没能满足他们的虚荣心时，独自面对他们的压抑感。 ……“你还好么？” 季筱把思绪从过往的回忆中抽出，她看到陈陌的手落在她肩头，一下一下地轻拍着。 “我没事。”她没有拂去陈陌落在她肩头的手，故作不察。 “你看，我们多合适。”陈陌随口一说，季筱却紧张得浑身都绷紧了，“啊……什么？” “你看，我从小都没有得到过父母的关爱，你从小被所谓的‘关爱’包围着，可我们都不幸福。我们的生活经历看上去很互补，然而我们又都是悲观主义者。你说，是不是很相配？” 陈陌的每个字眼都没有在挑明情意，但是这种若有似无的，撩动情愫的暧昧意味浓，恰恰是季筱最招架不住的。 他说完还不算，手指还状似无意地勾着季筱的发丝，替她一绺一绺地整理着。季筱一直没有蓄长发的习惯，留着齐耳短发，整体的气质也更显清纯些。 此刻，季筱的脸上腾起一阵燥热。陈陌指间的温度，有一下没一下地掠过她的脸颊，痒酥酥的感觉，从她的脸颊一路蔓延到她的心尖。 “你说是不是？”他还把脸凑近来问。 季筱偏过脸，第一眼就看到陈陌那张扛得住超清摄像机镜头的标准演员脸。就算是在家里邋遢了几日，这又住院，换上了病号服，他也依然俊秀得不像话。 这样一张脸，此刻正把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期待着她的回答。 “我去给你打点热水。”季筱抱起暖水瓶就跑，两颊直发烧。 …… 白棋影业的高层以及陈陌的工作室上下，总算是能够短暂地休憩几日了。 首先感觉到轻松的就是乔沥。他是陈陌犯案的知情者，自己也涉嫌包庇。如今他和陈陌都暂时逃离了大众的质疑，可以多苟延残喘一阵，甚至他们还借着陈陌自尽未遂的契机，重新占领了网络上的道德制高点。还能有比这样的翻盘令让人感到硬气的么？ 乔沥时时刻刻盯着的股价，现在也如他所期盼的那样，从某一转折点开始，就涨得一发不可收拾，逐渐向下跌前的价格靠拢，甚至还多涨出了一些。 为着这涨回的股价，乔沥作为白棋影业的总裁，自然要再次亲自探望陈陌。这次他自杀，无论是存心为之还是刻意作秀，他都吃了不少苦头。理当看望他。 乔沥来到病房的时候，迎面正碰上季筱带着饭盒要走进了病房。 “乔总，还劳烦您亲自来医院看我。“陈陌作势要从床上坐起来，乔沥摆摆手，他也就不客气地躺回去了。 倒是季筱，想着白棋影业和灵感传媒算是一家，自己到底也算是乔沥手底下的员工，哪怕人家根本对自己没有印象，甚至没有见过自己，也还是应该恭谨地打个招呼，“乔总您好。我在您手下的灵感传媒工作。“ “你是？我感觉你看起来眼熟……“ “我是灵感新媒组的季筱，英文名字是mariah，我进公司最后一轮面试的时候有幸见过您一次。“季筱一板一眼地套着”和领导交流的标准答题模板“，谦恭之余又不能显得很不自信。 陈陌还是不久前听到季筱说起，才知道季筱是灵感传媒的员工。他原先还觉得公事公办地在灵感传媒挖人，替他专门料理那些糟心事，搞不好找的人不合适，什么话往外一说，动静反倒给闹大了。找其他的自由媒体人也是这样的道理……若说遇上季筱这件事巧，那么兜兜转转发现她就是灵感员工的事，那才真是巧上加巧。 “嗯，我记得你。你很不错，“其实乔沥亲自的员工太多，他还真没想起来，不过是避免尴尬，”你可别和陈陌走得近，他这人花花肠子多，我见到他就头疼。“他半开玩笑地提醒着自己手下的员工远离这么个花花公子。 很显然，这姑娘已经被陈陌招惹得七荤八素了，哪里还能意会到他的深意？ “我在这里，二位聊天也不是很方便，我就在门外。“她退出病房，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经她这么一说，好像她正是陈陌的女朋友，要留下来照顾他似的。 “你长本事了？“季筱刚刚离开病房，乔沥就没好气地斥着陈陌。 “如你所见。这替我说话，为我的网络风评实现大逆转的文章，可就是出自她手。“陈陌挑眉，”乔总，你的公司里，还真都是些人才。“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有趣的地方 靠着和别人玩暧昧，不需要付出什么成本就得到对方的付出，他还对自己的手段很得意。 “不喜欢就不要随意招惹。”乔沥沉声警告道。新媒组是灵感传媒一个职能很关键的部门，每一个员工的工作量，客观来说都是巨大的。他不希望陈陌一搅和，把其中一个职员扰得无心工作。 帮忙撑腰的媒体人，他可以帮着去找，他们的预算很充足，只要股价不跌，陈陌后面的几个通告不丢，那就都好说。可陈陌自作主张，还找到他另一个公司手下的员工那里去，这一点就很令他不满了。 乔沥满腹狐疑地看着陈陌，在思索陈陌有没有可能在自己手下的两所公司干涉事务，广结人脉。 他财力再雄厚，说到底也只是白棋影业的一个签约艺人，是乔沥手下的员工。他当然没有资格去做这种僭越的事情。 “乔大老板，”陈陌依然倚靠在病床上，病容反倒给他的脸增加了几分易碎的美感，“她喜欢我，我也挺喜欢她的......她这个文章也不是我唆使着去写的，用的这个账号也与你的两个公司都无关。甚至于我前两天才知道她是你手下的员工。我和她刚认识的时候，只知道她是个做媒体的。” 他语气轻佻，听上去还颇带着几分自得。 这些都是她自愿所为，我可没兴趣沾带你公司的那些事务。我就是有本事，让她喜欢我。 “随你，这件事情处理到目前为止，你我都还能够安然无恙，已经很难得了。接下来你先好好休养，我们都还无法确认对方到底有没有放弃爆料你，这个‘受害者’的位置你一定要坐稳。舆论偏向于我们，这个底气我们不能再失去了。”乔沥想着事务交代得差不多，屋外还有个恋爱脑的小姑娘巴巴地等着他们谈完话再回到病房，于是干脆准备离开，“这些营养品放在你这里，吃不吃看你，就摆在这个桌子上，不必收起来。那样你用着也方便。” 这是在指示陈陌用心作秀，一心一意把自杀住院这件事无限放大了。可见后面，乔沥可能会安排其他自媒体甚至娱乐记者来介入他住院的这件事。他得迅速进入一个羸弱的病患的角色，不能演出破绽才是。 乔沥离开之后，季筱又继续回到病房照顾他。陈陌看到她进来，再次拿出那副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伏在床沿上猛咳了一阵。季筱赶忙冲上去替他顺着后背。 “刚才乔总进来和我叙了一会，我总感觉喉咙里干痒得很。”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听上去还黏糊糊的，像是喉咙里爬满了血丝才会发出的声音。 “肯定的啊。你之前不爱惜自己，吸入了这么多炭气，现在嗓子和肺肯定是很脆弱的。”季筱替他顺完了后背，又给他倒了杯温水，把杯口递到他的唇前。 陈陌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季筱又是心头一热。 “你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陈陌只要稍微示好，哪怕只是无足轻重的一点点示好，季筱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多关心他一些。 “我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你还是快回去休息吧。”陈陌却准备让季筱离开，心里琢磨着陈陌刚才交代他的话。 过几天等乔沥准备得差不多，不少娱乐媒体肯定会派出人手来医院了解他的情况。等到那时候，季筱可绝对不能出现在这里。 这件事，得等到乔沥通知过他细节的安排之后，才好把季筱应该什么时间出现、什么时间消失，都给安排妥帖。 可千万不能被媒体抓包了，他又没有打算认真和季筱恋爱。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就得留意，试探季筱对他的服从度和信任度究竟有多少，便于他后续的操作。 一来，不能因为要应付媒体乍然冷了她，这后面可能还有事情需要她的流量襄助；二来，也不能让她太黏自己，想支走还能随时支走，省得媒体拍到点什么他一张嘴说不清。 “不麻烦的。你要是觉得我打扰了你休息，我现在就可以回去。只是我担心你不好好吃饭。我在这里陪你吃好饭再走可以吗？”季筱很顺从，就算想着多呆一会儿也是先征求他的意见。 很好，现在这样他就很满意。 “没事的，我自己可以。就不麻烦你了。” 季筱点点头，也不再多停留。 ...... 年后的复工，对于打工族来说与噩梦无异。 好不容易在家里享受了几天休闲的日子，转眼又要回到自己的工作单位，面对永远也做不完的工作。 由奢入俭难呐。 沈凝就是个例子。 长日漫漫，工作状态很难找得回来。人是在办公桌旁坐着不假，可是脑子里根本装不进工作的事情，想着的都还是过年的时候那般自由自在。 “大橙子，喝不喝奶茶？”她只能号召魏澄陪着她一起摸鱼。 “好啊凝姐。”只要有好吃好喝的，魏澄都不会拒绝。 本来就满满都是胶原蛋白的脸，回家过了几天的年，吃得愈发圆鼓鼓的。现在在公司待久了，也渐渐地知道不花蛮力去拼工作了。该完成的就完成，手上的事情可以做完，摸摸鱼也无伤大雅。 这样才像话。回想她刚进公司的时候那个废寝忘食的劲，勤勉得都让沈凝发慌。 “喝什么？我请你喝一杯。” “不用不用，我自己点，我和你一起下单，过会一起拿外卖。”魏澄只盯着自己的手机。 这么客气？之前不都是今天你请我，明天我请你跟你的么？ 她悄悄转过身来，扫了一眼魏澄的点单。 好家伙，这姑娘不光点了一杯加了一大堆小料的大杯奶茶，还买了那家店里的一大堆甜品。 估计是孩子怕被自己发现她吃的多，或者觉得让自己请她吃这么多心里过意不去，才不和自己一起拼单点...... 好吧，灵感传媒附近的美食确实式样多了点。楼下就是咖啡厅，附近的奶茶店、蟹黄饭、肉骨茶之类各种店和各种外卖一应俱全，就算是对身材管理有执念的沈凝，也会时而不时地叫外卖，只是点得少而已。 像魏澄这种馋嘴的学生党，估计就很难逃得过了。 也罢，沈凝只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继续忙她的。 等到取外卖的时候，沈凝提走自己的一袋奶茶，魏澄则拿起两大口袋的外卖，笑得很是不好意思。 “所以就没让凝姐你请了。”她的一对笑眼格外明媚娇俏，配上她婴儿肥迟迟未消退的脸型，真的很像橱窗里的洋娃娃。 “你啊......”一个甜品杀手魏澄，一个无肉不欢林零，沈凝作为朋友，也无力规劝她们和自己一样追求一定程度的饮食自律，“偷吃的时候看着点主管。被抓住了神仙也救不了你。” “嗯嗯，我心里有数。”魏澄刚说着，就从甜点的口袋里掏出一块马卡龙送进嘴里。 沈凝：...... 做一个有节制的吃货，真就这么困难吗？她唆了一口自己买的，没有加任何小料的少糖奶绿，瞄了一眼趁着主管没来正在狼吞虎咽的魏澄。 恰巧这时候她的手机屏幕一亮，是赵瑾瑜发的消息，“在摸鱼的话回个1”。 她习惯了赵瑾瑜这种和她之间超随性的聊天方式。现在她和赵瑾瑜早就算是很熟的朋友了，时而不时地就要出去约个饭，微信也基本上天天都聊。 就只差确认关系这么一步了。 沈凝感觉这个日子不会太遥远。再怎么说现在她的工作室也是处在蒸蒸日上的一个状态。 这会儿找她，估计是晚上想安排什么活动。 “1”。 “晚上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 啊？什么？ 什么有趣的地方？游乐园？滑雪场？ 完了，赵瑾瑜这么一撺掇，沈凝更没心思工作了。满脑子都想着下班之后赵瑾瑜会带她到哪里玩。 看来新媒组的扛把子，在刚复工的时候，也是会心不在焉的。 魏澄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三不五时地偷吃，终于还是被主管抓包了。 好在那时候还有十来分钟就下班，魏澄也把手上的事情都做好汇报了，被主管抓住的时候她还让她隔壁桌的小姑娘掰走了小半块欧包。 “小丫头，你就不能等过几分钟下班了吃啊？”主管还是挺喜欢魏澄的。要不是这正让她抓了个现行，她都不忍心批评。 魏澄赶忙把口袋收起来，她的嘴角上还沾着甜点渣子，满面的娇憨，看起来像只贪吃的小浣熊。 “工作时间呢啊。”她也没说什么重话，把需要交代的事情和办公室里的职员们通知了一下就离开了。 魏澄还没心没肺地找沈凝咬耳朵，“凝姐，你说主管是不是生气了呀？” “生气倒不至于。就是你工作时间吃零食，她必须得说你两句。这回你要是没有被说，大家都看着，那大家不就默认工作时间可以随意放松了吗？到时候整个办公室就不好管理了。” “嗯，有道理。”魏澄也回过味来了，“凝姐，还是你看得清。” 沈凝：......还不是你这丫头太单纯，太没社会经验了？ 最后十几分钟的功夫，沈凝把手上的工作草率地收了个尾，就急匆匆地往地下车库赶。 赵瑾瑜果然早早就到了。 “怎么了？我就在这里等你，又不会提前走了，跑这么急做什么？”他给沈凝递了瓶矿泉水，“刚才来的路上顺手买的。” 沈凝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才问他，“不是说要带我去有趣的地方？是哪？” 原来是为这个啊。赵瑾瑜忍俊不禁，“没想到沈老板也会有这么贪玩的时候。” “所以到底是去哪啊？” “亚宠展。” “哇！那岂不是会有很多小猫咪小狗狗~”沈凝的声音都不自主地扬了起来，“你怎么会突然想去那里啊？” “你不是经常念叨羡慕林零有只猫咪么？我也带你去买一只。” 沈凝总是无意间提起自己羡慕林零有那么一只活泼可爱的猫咪。她总是说，要是每天早上有个毛茸茸的小家伙来叫自己起床，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赵瑾瑜很难认同。因为他自己并不是很喜欢照顾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有可能有气味不说，还难以打理。 不过，只要是沈凝喜欢的事情，他也不介意试着接受。 从灵感传媒，到亚宠展的展馆，大概有接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叙着话，聊着各种他们都感兴趣的话题，时间竟也一晃就过去了。 展馆非常宽阔，有品种繁多的小猫和小狗等待着找到主人。展馆内也有很多不同品牌的宠物用品等待售卖。 赵瑾瑜带着沈凝一路逛着，忽然发觉沈凝停下了脚步。 笼子里是一只特别慵懒的英短蓝猫。它的眼瞳是米黄色的，通身的毛都很光亮细腻，看上去应该是只血统优质的纯种猫。 他也陪沈凝一起瞧着这猫，猫却懒怠搭理他们，趴在那里怔怔地盯着自己的饭碗，一动也不动。 “嘿。”沈凝把脸凑近，轻声地和它打着招呼。它似乎是听到了，耳朵动了一下，尾巴没好气地摆了两下。 “真敷衍。”沈凝有些失落了。“我们走吧。” 猫咪好像能听懂似的，为了防止二人离开，它站起身来，用圆滚滚的脑袋，隔着笼子蹭了蹭沈凝的手心。 它的绒毛，搁着笼子的间隙触到沈凝的皮肤。这种触感真的会上瘾。于是沈凝又拉着赵瑾瑜在这里守着它。 小家伙大概是自信自己可以把这两人吃得死死的，又坐回到笼子里去，不再理人了。 “这只猫连个好脸色都没有。咱们要不去看看其他的？”赵瑾瑜劝沈凝不要自讨苦吃。 “不要紧啊，就这么安静地在家里坐着多好。零零就是太顽皮了，这只猫正好没有这样的缺点。”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人形猫砂盆 “那么你，”赵瑾瑜看着笼中的猫，笼中的猫特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你确定你想要这只？不再看看了？” “再看看也好啊，我也还没有决定下来。”沈凝也感觉在这只猫这儿停留太久了，打算转身离开。那猫儿倒不依了，扭着圆滚滚的身子站起来，闹出“嚯啷”一声响动。 正准备走远的沈凝回过头，正瞅见那小家伙卖力地拿自己丰满的身体蹭着笼门，还把肉乎乎的爪垫透过笼门伸出来，似是有挽留她的意思。 “早干什么去了，现在倒是殷勤的很。”赵瑾瑜看不惯这只大肥猫，走在沈凝身边小声抱怨。 “没关系嘛，我们再逛逛看。”沈凝倒没有灰心，依然寻找着下一只可以俘获她芳心的小猫咪。 亚宠展的猫咪，和林零管津文当时收养猫咪的咖啡厅里的猫咪，在性格上大相径庭。能够参与展出的猫咪，无论是待售的猫咪还是准备参加猫咪品相竞赛的赛级猫咪，都血统纯正，外貌优越，吃着精制的猫粮甚至价格高昂的可食用生肉，自然就更傲气一些，非必要情况下都不怎么搭理人。那个蓝猫不过是其中的一只罢了，其他的猫也都大差不离。 沈凝想着要不和赵瑾瑜提出用领养代替购买好了，可是看赵瑾瑜板起脸来，在一众美貌的纯种猫咪当中依然精挑细选的样子，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都主动提出帮她买只猫了，还这么尽心，她要是说出看这些猫还不如领养一只这样的话，怕是也拂了他的好意。 领养来的猫咪更热情粘人，购买的品种猫咪则性子更温和一些，观赏性也强，各有各的好处。 看了一圈下来，都没有和沈凝十分投缘的猫，就除了刚才的那只蓝猫，还愿意给沈凝一点好脸色看。那只的品相和毛色，也是一等一的出挑。 “想不到兜兜转转，最后定下来还是这一只。”沈凝主动把猫咪的笼子接过来拎着。猫儿静坐在笼子里也不闹，只是环视着周围不断流动的人群。 “嗯，是啊。”赵瑾瑜却显然没有很开心。已经替沈凝买下了猫咪，他现在突然有一点反悔了。他还是没有办法避免自己内心深处对于猫咪的抗拒。 不出意外的话，沈凝即将成为他的女朋友，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还很有可能结婚。那岂不是……天天都要面对这只毛孩子了？ 满地的猫毛，打翻的猫粮碗，臭烘烘的猫砂盆……想想都很抓狂。 他很机械地转过头看了眼沈凝，发现对方的心情很美妙，从嘴角的弧度便可窥见一二。 算了。又不是多大的事。她如果想自己亲力亲为照顾猫咪，自己就陪着她照顾；她如果之后觉得照顾猫咪太繁琐，那就花钱请专人帮着照看猫咪，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其实沈凝真正开心的地方，并不在于她今天如愿得到了一只猫咪，而是因为赵瑾瑜会把她在意的事情也一直放在心上。 当时她还在英国留学的时候，还和乔沥在一起。那时候她就很明确地向乔沥表明过自己想要和他一起养一只猫的愿望，可是乔沥从来都不会放在心上。细细算起来，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每一次约会的行程，还有他们在未来的工作、发展上的规划，乔沥永远都只按照自己的想法，想当然地提出一些方案，并且不会容许沈凝的反对。 他太强势，太漠视她的想法，这也是为什么这二人会在回国之前不欢而散。 赵瑾瑜对她，一直都是细致入微的。 即便她没有主动提过，他也可以从二人相处交流的一点一滴，发现她所需要的，并且不是非要在某个重要的节假日，平时也可以作为一个惊喜送给她。 并不会因为不是节假日，就停止对她好。赵瑾瑜的喜欢，是一种不流于表面的，渗透着细节的喜欢，这就非常暖心。 上车之后，沈凝提议把猫咪放出来一会。车程太远，猫咪老被困在笼子里也不自在。赵瑾瑜同意了。 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猫咪最开始还在后座上端坐着，时不时地昂着小脸看向窗外的夜景，一派岁月静好；才不过几分钟，这孩子也不老实了，开始在车的后座来回踱着步子，甚至伸出尖而细的爪子在后座坐垫上磨着自己的爪子。 赵瑾瑜虽说也不是很心疼自己车后座的坐垫，但是猫儿的爪子在座垫上摩擦的声音，听起来属实令人后背发麻。 “沈凝，要不你把它抱到你怀里来。它好像……没有你形容的那么安分。”赵瑾瑜还需要专注开车，这看管猫的事情，就必须由沈凝来做了。 “好的。”沈凝把猫儿抱起来，“这孩子还有点沉甸甸的呢。” 英短蓝猫多半馋嘴贪吃，这一只同样如此，腮帮和肚皮都吃得圆鼓鼓的，沈凝拧着身把它抱到前排来，着实花了一番力气。 沈凝好不容易把猫儿放在自己膝上，它又想偷偷溜走。没办法，沈凝只能在它每次准备起身的时候，把它的身子按回之前坐着的位置。重复个三五次，猫儿也就乖顺地伏在沈凝的膝盖上了。 这猫与其说是丰腴肥美，倒不如说是有些臃肿。沉就不说了，它的体积还不小，身上每一处肉都只散漫地堆着，它的屁股和尾巴，都快伸到赵瑾瑜的腿上了。 沈凝也没有仔细看猫咪的坐姿，只要它乖顺不添乱就可以。 未曾想，这孩子还真是来添乱的。 “怎么回事？”感觉腿上有一股“暖流”正在扩散，赵瑾瑜当即就皱紧了眉头。 紧接着，一股浓重的、刺鼻的气味在整个车厢里弥漫开来。 赵瑾瑜无奈道，“沈凝，你先帮我把车窗打开。打开你那边的就行，通通风。“ 这小家伙完全没有对自己刚刚的“偷袭“行为生出丝毫的愧疚，依然气定神闲地伏在沈凝的膝盖上，一脸“我是你大爷”的表情。 它这是把赵瑾瑜当成了一个人形猫砂盆，肆意妄为呢。 客观来说，它弄坏的这条西装裤，是卖掉十个它也赔不起的。毕竟是一款高定的西装。 更加可惜的是，这西装裤只有一件对应的西装上衣，和一条配套的西装领带。它们都是同一色系，同一设计理念之下的作品。 如果这条西装裤……经过了这样一番操作，就算是基本报废了的话，那么连同这身衣服的上衣，外加这条领带，都算是报废了。这几件单品，随便拎出来一件和其他的常规西装搭配，都会显得有点违和，也就失了格调。 这猫咪顽皮，竟然一瞬间就毁掉了价值自己身价五十倍的一整套西装。 “对……对不起，”沈凝愧疚得直把头低了下去，“这套西装一定很贵吧，我想办法帮你清洗。如果没有办法清洗的话，我就赔一套给你。” “不用，也不是很贵。”还是别让你赔了…… “这多不好。这件事，再怎么样也是因我而起的。” “真的不要紧，这套西装本来就是我随手找出来穿的，价位一般。你也不是有意的。” 但猫可不像是无意的。 下车之前，赵瑾瑜趁着沈凝不注意，用那种他身为赵总惯用的，颇具威慑力的眼神，警告了猫咪。 想不到猫咪竟然丝毫不惧。 他从猫咪轻蔑的眼神当中读出了一道信息： 哼，你的西装贵，我就不金贵了？ 甚至，除此以外，还有另一层意味——这猫咪看他的眼神，怎么看都带着一点攻击性……像是，在盯着情敌？ 怎么可能？！ 这猫才刚到沈凝家一天，表面上看也不见和沈凝多么亲热，竟然就吃起他的飞醋来了？？ “瑾瑜……实在很抱歉，猫咪把你的裤子弄脏了。不过可能还是需要麻烦你……”猫笼子，猫粮猫砂，每一样都得搬上楼去，沈凝一个人肯定是办不到的。 “没问题。”沈凝话还没有说完，赵瑾瑜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下车之后把后备箱里的不少东西一把拎起。 赵瑾瑜帮着沈凝把猫砂和猫粮这些都尽数布置好，这才离开了沈凝这边。 赵瑾瑜一走，这猫咪就像变了只喵一样，竟一改在亚宠展上的高冷模样，一门心思地黏着沈凝。 沈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它就跳到沈凝的膝上，虽说它的体重会踩得沈凝有些吃痛；沈凝想吃点零食，离开了沙发，它也一路跟随；就算是沈凝要去洗手间，它也一直坐在洗手间的门口收着，好像沈凝无论去哪，它都必须跟到哪。 沈凝：这和我预想的，真的是同一只喵么？ 她晚上都准备睡觉了，猫咪偏不睡猫窝，非要挤到沈凝的被窝里去。那个柔软顺滑的触感，比床上的丝绒被还舒服。沈凝正准备搂着猫咪就寝，又想到它在赵瑾瑜的裤子上“作恶”的事情，有点不是很放心让它上床，就还是决定把它放回猫窝。 可这猫咪性子也倔，沈凝一连三次把它放回到猫窝里去，它三次都从猫窝里爬出来，悄摸摸地就跟在沈凝身后溜进了卧室。 沈凝想着，这样聪明粘人的猫，也许是因为从它的视角看，赵瑾瑜一直对它摆着臭脸，所以才会想到要对他撒气的吧。 虽然这件事，实在是猫咪做得不对，不过把猫咪放在床上，让它睡一晚，应该是不会出事了。 沈凝搂着猫咪，和它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晚。 第二天，猫咪果然还很安稳地睡着，没有捣乱也没有调皮。 这就好。沈凝长舒了口气，这总比林零家里养着的那位强上许多。 她甚至庆幸幸亏这猫儿昨天得罪的是赵瑾瑜，不是她的上司、领导，否则就是真把她的身家加上猫都卖了，都铁定赔不起。 “小林小林，我也有猫啦！”沈凝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和林零分享她的喜悦。 “恭喜啊凝姐。”林零还在住院，手机不怎么离身，回复消息也就出奇地快。 “我这只猫特别粘人呢，而且一点都不会捣乱，像一个小大人似的。” “这么神奇？”林零在回复消息的同时，还偷偷瞟了一眼管津文，“可是我今天上午还听说，赵总跟老管吐槽猫的事儿呢。老管劝了他好一阵，说猫咪都会调皮，忍忍就好了。” 沈凝：…… 她也不知道，一只猫咪竟然会双标啊。 “你说这猫咪，究竟叫什么名字会比较好啊？”刚刚养猫咪的人都是这样，会想着给猫咪起一个好记又好听的名字。 “这个啊，你去问问赵总。”林零建议道，“猫咪的名字啊，让购买它的人来决定名字，不是正合适吗？以前都是你在给赵总提案，这回也让他给你几个提案，你来建议，你们俩定？” 沈凝细细想来，这样合情合理，可怎么听，怎么都感觉有些奇怪呢？ 他们俩一起给猫咪定名字的话……怎么那么像父母在给小孩取名字？ 沈凝正在犹豫要不要去找赵瑾瑜说这件事情，毕竟再怎么样，他们都暂时达成了共识，还没有开始交往。她也在纠结要不要提，怎么提听上去才自然且合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地铁社死事件 “？” 沈凝最终还是组织好语言，给赵瑾瑜发了条微信，询问他有没有兴趣给他亲自买回的小猫咪取一个名字。 不同于从前对沈凝说的每句话都仔细回复，赵瑾瑜这次只发给她一个问号，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说。 沈凝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想法。是不想给猫咪取名字？不知道给猫咪取什么名字？还是觉得取名字的行为有一点幼稚？又或是别的什么？ “你自己决定就好。我现在需要去开会，回头聊。” 哦，原来是在忙。 沈凝也不再继续发给他消息。把手头的文案继续进行下去。 谁知赵瑾瑜根本就没在准备开会的事情。他把手机搁置在一边，用手扶额，陷入了昨天那段不愉快的回忆。 ......回忆的主要组成部分，是一只很没礼貌地在他身上留下记号和气味的猫咪。 最邪乎的还是那猫咪的眼神。赵瑾瑜从那双米黄色的、晶亮的眼瞳里，很明显地察觉出了像是嫉妒和厌恶这样的情绪。 这就奇了，他并没有招惹它，怎么就把它得罪了呢？ 总之，想起这只猫咪来，赵瑾瑜的心底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畅快。沈凝提起这只猫儿的时候，他也总感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赵总，c市那边的广告策划案已经定稿了。具体的预算和拍摄计划已经汇总完成，请您过目。” 秘书送来了with做自有食品品牌和便利店网络的宣传片拍摄规划，赵瑾瑜点点头，秘书退出办公室。 他拿起已经被精简提炼过的汇总文件，从头至尾浏览过一遍，确认了多处细节，认为这总体来说还是一份很周到的，思虑成熟的宣传片规划。 宣传片只拍摄一次，按照一分二十秒、四十五秒和十五秒三重标准去剪辑制作，可以压缩拍摄成本、用使用重复镜头和有设计过的经典广告词加深大众对于品牌的印象。一分二十秒的广告可以用于电台及本地电视台的投放；四十五秒长度的广告可以投放到商圈的影城、视频平台或自媒体平台；十五秒的广告则可以在每日的流量高峰期在短视频软件里进行加热，或者投放到商厦外侧或电梯内的电子广告屏。 每种版本，都必须确认含有设计好的标志性广告词，“with，你的城市能量补给站。” 广告的剧情充满未来感的概念，主要是为了迎合未来几年可能会流行的，未来感、科技感的概念。广告片的故事背景是未来，在那里人们早已发明出更加高效便捷的方式进行消费和购物，也早就开始用更新、更发达的技术来完成工作。可是在这种更加夸张的，高速高压的生活状态之下，人们的生活质量反而逐步下跌。 这时候，with的连锁便利店和with食品就体现出了它们的价值——作为城市随处可见的能量补给站，随时以最便捷最有效率的方式，给予人们最温暖贴心的能量。“不错。”赵瑾瑜本来对广告策划案这方面并没有抱以特别高的期望。然而定稿之后，效果他还是挺满意的。 他又把这策划案多处他比较担心不好落实的点，尤其是和投放计划的实施、拍摄的预算这些牵扯到资金和多方合作的相关细节都再单拎出来检查了一番。令他惊喜的是，这个策划案的确比他预期的还要出色。 其实他要策划案要得急，这个项目的工程量也是很大，他本来都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若是广告策划定稿的时候不算很出彩，但也无大过错的话，第一笔宣传费用用来给项目做一个前期预热，也不算亏损了多少。 以目前定稿的效果来看，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可见c市的沐川传媒，也完全不乏业务能力出众的宣传策划者。 “回来取走文件。我看过了，就按照定稿结果开始执行。”他通知自己的秘书取走文件，紧接着还有with各平台网店的负责人需要将最近一个月和第一季度的销售规划以及目前的销售状况向他汇报。 ......从抵触给猫起名，到真的忽然之间忙起来以至于没有时间给猫取名，赵瑾瑜今天一天完美错过了给猫咪取名的这件事情。 沈凝这一天的工作也是把她的时间填的满满当当。灵感传媒派给她的文案，她和泡芙搭伙的一条视频，还有白棋影业那一单今天的报题......从工作室里离开，地铁只剩下最后一班了。 就算明知道时间上很赶，沈凝也实在是走不动了。她用手撑着自己的腰，每走几步，都会感觉腰、胯还有颈椎都在隐隐作痛。 这大概就是久坐的上班族的后遗症吧。 从清晨起床、到公司打卡上班，随意吃个质量并不高的午饭和晚饭，在工作室泡到深夜再赶最后几班地铁离开，便是沈凝自工作室正式成立以来的常态。 现在她几乎是个光杆司令，工作室里的每一单都是她亲自在做。以她的资金基础，暂时还不能雇用他人帮助她分担事务。就比如白棋影业和她谈的撰稿合作，每一次报题还有写作、选素材，甚至做图做封面排版这些，处处都是她亲力亲为，连合同上面也都是只签了她一个人的名字。 最累的时候，沈凝往往会很盼着林零早日康复，早点回来。 除了可以帮她分担掉不少工作，林零在沈凝心目中一直是个以灵性为主导的“天才型”选手，她偶尔迸发出的灵感火花，往往能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她有着提出非常有心意的、独一无二的创意的潜力。之前with圣诞节上新策划的那一单就是个例子。 不过林零现在没有办法出院，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沈凝差点就和今天的最后一班地铁擦肩而过，好在她在地铁关门提示音想起的那一刻，两脚刚好踏进车厢。 这脚步走得急，就难免扯得肩颈和腰那一块酸痛异常。更要命的是，作为都市白领，踩着高跟鞋穿着ol风格套裙或者淑女风服饰是沈凝穿搭的常态。这高跟鞋穿了一整天以后，脚掌和脚后跟都像被火燎了一样...... 各种痛症纠集在一起，沈凝的额上渗出些细密的汗珠，脸上的表情也尤其痛苦，眉头都拧在一处。 “小姐姐，你坐吧。”在拥挤繁华的b市，晚班的地铁上也都很可能没有座位。沈凝今天偏巧遇上。夜深了之后，车厢不至于那样人挤人，但所有的座位都已经有人坐着了。这时候，一个本来暂时坐在安心专座上的小姑娘突然起身，主动给沈凝让座。 “我没事。你继续坐，我几站就到了。”沈凝的确就只需要坐个几站，就这几站都坚持不了必须要找个座位，好像也不犯如。 “小姐姐你现在这样不方便的，你坐我这里吧，不要紧的。” 不......不方便？ 哪不方便了？ 沈凝低头看了眼自己现在的站姿，瞬间就明白了。 她现在正一手扶着腰，一手抓着地铁的扶手。她那扶着腰的姿势，的确有点像孕妇的标准姿势...... 她其实只是感觉腰上很酸胀，走路的时候有些迈不动步子，没想到竟然会被这样误会了。 “那好，谢谢你小姐姐。”不过沈凝还是没有拒绝那个好心的小姑娘，反倒更加卖力地扮演起一名“孕妇”，还象征性地拿手揉了揉小腹，慢吞吞地挪到那女孩座位所在的位置坐下。 要不是这一天天的真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劳动量，沈凝也不会硬着头皮认下这个乌龙。 果然，坐下来之后，至少脚没有那么痛了，地铁的座椅也比办公室的座椅矮一些，同样是坐着，腿部和腰部却更放松了些。 沈凝舒服得都要直接阖上眼眯着了。一向很注重形象的、女神级别的沈凝，在这种高压模式下也是不得不屈服于自己的困意，在地铁上垂着头，脑袋一晃一晃地就要睡着了。 突然手机振动了一下，沈凝猛地睁大了双眼，把手机打开查看是不是工作相关的信息。 “别坐过站了。该下车了。” 是赵瑾瑜。 沈凝一抬眼，发现赵瑾瑜竟然跟她就在同一个车厢。 那岂不是......刚刚她接受小姑娘的让座时现场假装孕妇、不顾及形象在地铁上就要睡着的样子，都被他看见了？ 不是吧......他今天突然坐什么地铁啊...... 还真是巧了，赵瑾瑜今天也是加班到很晚，赵老爷子要去打高尔夫，二话不说就把赵瑾瑜停在公司的那辆开走。打完高尔夫，老爷子任性，又直接开了车回去，也没从家里派车和司机去接。 这种操作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所以不同于一般出行都使用私家车的高薪人群，赵瑾瑜对公共交通系统算是比较熟悉了。 就像沈凝所想到的那种情况，她不希望赵瑾瑜看到的情形，赵瑾瑜全部都看到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正式成为“情敌” 沈凝悄悄抬眼，不想正好和赵瑾瑜对视了。 对方的目光当中只流露出偶遇朋友的亲切感，可这种自然的亲近感并没有减少沈凝心底的尴尬。 假如方才这一整车厢都是陌生人，那么她将错就错一回，在身体累得都快瘫了，有碰巧有人误会让座的时候，坐上老弱病残孕的专座，本身也无可厚非；可赵瑾瑜不是陌生人，一想到自己在赵瑾瑜的面前......那样一番操作，沈凝都恨不得自己瞬间能从车厢里消失。 好在这就要到站了。 她对着赵瑾瑜尬笑着点点头，然后选择在手机上给坐在对面座位的赵瑾瑜发消息。 “我这就到站啦。拜拜，晚安。” 地铁到站的提示音就像是救助她的信号，沈凝早早从座位上起身，也顾不上脚后跟和腰上还痛着，特别溜索地走到车厢门口，门一开就头也不回地下车了。 赵瑾瑜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眼底的笑意越酿越浓。 偌大的车厢，没有一个空座位。打眼看去，也只有她的站姿......最可疑，看上去像是最需要爱心专座的那一位。 他还以为沈凝这种把淑女形象放在第一位的姑娘，会婉言谢绝给她让座的小姑娘，哪知她倒没有，还在车厢里不得已贡献了自己的年度最佳演技——就差没说要代表肚子里的“宝宝”给人家姑娘再吃力地鞠一躬道谢了。 看来，就算已经是朋友，还渐渐成为了比较熟悉的朋友，都不能了解到她最真实的一面。 只有在陌生人的视角，才有可能了解到她完全没有经过遮掩和修饰的一面。 话说，这一面，还有点可爱。 ......沈凝赶到家，已经关上房门，却还是无法停止回想方才的尴尬经历。 猫咪似是察觉了她的情绪不太对劲，从猫窝里走出来，懂事地蹭了蹭她的脚脖子。 沈凝把它抱起，陪着它一起靠在沙发上，“唉，你说应该叫你什么名字好呢？赵瑾瑜把这件事的决定权丢给了我，那就还是得由我来给你取名字......” 她有些发愁，不过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个相对合理的法子——她想出几个适合给猫咪用的名字，写在不同的小字条上。然后把小字条们在地上摆成一个圈，把猫咪丢在圈的正中间，让它自己“抓阄”，爪子先碰到哪张字条，就用哪张字条上面所写的名字。 就这么办吧。 总算是把一切都布置好，猫儿却一屁股坐在了圆圈中间，仰着脸蛋瞧她。 “选啊小猫咪，”沈凝指着它身边的一圈小纸条，试着引导它，“给自己选一个名字吧。” 猫咪一动不动。 沈凝觉得奇怪。平时这么有机灵劲儿的猫咪，怎么这会儿显得这样迟钝？ 沈凝走到它面前，展开了其中一张字条。 猫咪这才表现出一些兴致来，凑上前瞧了一眼纸条上的文字。 或许......猫咪是对人类的文字感兴趣？沈凝把所有的字条全部都展开，铺平在地板上。 接下来的一幕堪称奇观。猫儿在这些纸条之间小心翼翼地踱着步子，不碰到任何一条纸条，目光的走向却像是把每张纸条上面的字都浏览了一遍。 它好像能够读懂人类所使用的文字一般，有的会多看两眼，有的却只是随意扫一眼，就略过去了。 小家伙有模有样地选了一阵名字，最终把肉呼呼的爪子郑重地按在了写有“饼干”两个字的字条上。 沈凝都看呆了，“你想用‘饼干’作为你的名字是么？” 小家伙冲她眨了眨眼睛。 “好啊。那以后就叫你饼干啦。”沈凝很满足地揉揉它圆鼓鼓的脸颊，饼干很顺从地把脸贴在沈凝的手心，发出“喵呜”一声。 ......第二天清早，沈凝自己定的闹钟还没醒，倒是被门口快递员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脚上的拖鞋都差一点穿反，勉强才打起精神，签收了这份她自己都不知道来源于哪里、何时下单的快递。 对着快递盒表面黏贴的订单细细一看，果然不是自己购买的快递。收件人上面的名字是赵瑾瑜，只是地址留的是她这里的地址。 沈凝记得自己刚刚接饼干回家的时候，还拜托赵瑾瑜帮忙搬猫咪用品上楼，大概就是那时候，赵瑾瑜记住了沈凝的地址。 快件还购买了加急的服务。里面究竟是什么要紧的物品？沈凝用美工刀拆开了快递的外包装，发现很多非常实用的物品。 隐形防水创可贴，高跟鞋专用的脚后跟放防磨损贴纸，还有可以发热，舒经活络的艾叶贴，隔着秋衣贴在腰背的位置，上班久坐也不会这么难熬了。 还是他想得周到。估计他购买快递加急也是怕快递没能赶在今天她出门上班之前送到，她也就因此又辛苦地熬过这一天。灵感传媒日常派给她的工作量，加上凝零七工作室的任务，是格外繁重的。 就算沈凝偶尔在工作之余稍稍休息，她这样一天绝大多数时间还是消耗在了办公桌前，积劳成疾的隐患始终都是在的。 既然赵瑾瑜对她这般照顾，那么沈凝也应该暂时抛却昨晚的尴尬，给赵瑾瑜发消息感谢，“谢谢你寄来的礼物。我复工以来的确没有特别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的变化，不过你的礼物对我改善现状都很实用，真的特别感谢你。”有太多感谢不知应当如何说出口，沈凝最终还是用自己最熟悉的、有些官方的语气给赵瑾瑜道了谢。 “不客气。平时工作也不必拼得太过了，毕竟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其实赵瑾瑜都希望沈凝要不然干脆就“不思进取”些，少奋斗些，也不至于发展出一身的职业病来。他的收入别说照顾沈凝，就算把她的房租、猫的开销，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包圆了，对他而言也并不算是什么。 事实上，他并不会主动提出让沈凝“少奋斗”这样之类的话。沈凝是为了能够和他长久地在一起，才倾尽自己之力，在工作上拼命发掘和发展着自己的潜力。她有这样的想法，以他的立场，自然是要全力支持。 至于她辛苦疲惫，需要照顾的话，这时候就需要他来心疼她、照应她。 为此，赵瑾瑜劝沈凝的话语里就绝不会含有期望沈凝暂时放下工作甚至放弃工作的内容，有的只是希望她不要太过于拼，伤到了自己。 沈凝刚准备关掉对话框，忽然记起猫咪给自己选定名字这件奇事儿。这段趣闻，怎么说也要和赵瑾瑜这个真正意义上的猫咪主人分享一番吧。 沈凝满以为赵瑾瑜会感觉这件事很有意思，也会认为这只猫咪聪明有灵性。谁知沈凝说了这么久，打了很多段信息和语音条发过去，把这只猫咪如何看起来像是只识得字的，自己是怎么想到把字条一一展示给他看的，全部都和他讲述了一番。 “这就很有意思了，”赵瑾瑜认为这件事还是很有趣、甚至受沈凝话的启发，可以考虑给with广告原定的一个猫咪角色添加一些“聪明伶俐”，“能够与人类正常交流”之类的设定，“好想亲自瞧一眼，看看饼干究竟可以有多么聪明。” “好啊。你要是感兴趣，我今晚就可以给你拍点它看到字条的反应的视频。你一看到视频，就一准明白我所说的意思了。”沈凝对饼干的本领还是蛮自信的。 二人约定好以录制视频的形式，看一看饼干这只小家伙，究竟有多么像一个小大人。 沈凝从工作室回到家里，又是拖着满身的疲惫。纵然赵瑾瑜已经帮她买了一些可以缓解现状的产品，工作了一整天的疲惫也并不会凭空消失。 她打起精神来，把镜头对准了正小跑着冲向她，准备准时给到她最贴心的温暖的饼干。 未成想饼干自己私下里懂事，但一看到镜头，就怯场地忽然像换了只喵似的。它连上来和沈凝亲昵的步骤都省去了，躲在猫窝里缩着脑袋不肯出门，更不要说配合沈凝录制证明它可以识字读懂人心的镜头了。 计划失败，沈凝只好给赵瑾瑜发了条语音，对方表示一时没有路程也不要紧，这些小事都可以改日再说。 当然，赵瑾瑜特别指出，他非常怀疑这只聪明异常的猫儿，预感到了沈凝刚才想录的视频是准备发送给他看，或是和他有关的。而它对他带着浓重的敌意，因此才这般不配合。 这也太夸张了吧。 再怎么说，饼干也只是一只猫咪，怎么可能真的像赵瑾瑜的阴谋论里臆想出来的那样啊...... 不过，在刚刚录视频失败后到联系赵瑾瑜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沈凝收起手机，不再录制的那一瞬间，饼干还真就恢复了往日的黏人属性，也没有任何疏远沈凝的意思，只是会避着些手机的摄像头...... 难道说，他们，还真有着什么可以令他们对彼此不共戴天的情节？ 饼干再怎么说也是只小动物，有一定几率对赵瑾瑜天然地没什么好感；不过她怎么感觉，赵瑾瑜对饼干，也称不上多喜欢呢？ 他俩这是把对方当情敌呢？ 第一百五十章 便利店试验 真的会这么邪门么？饼干难道能够未卜先知，猜到自己是想拍视频发给赵瑾瑜，于是对着屏幕另一端的“情敌”没有半分好脸色？ 这怎么可能？ 怕不是赵瑾瑜因为饼干弄坏他西装的事情，对饼干这孩子有了心理阴影了吧？ ......不对，赵瑾瑜的怀疑，并不是空穴来风。 在她准备用微信自带的录制功能给饼干拍视频之前，还真的有不小心点开了一条赵瑾瑜发给她的语音消息......但是最多也就几秒钟而已。 难道说饼干这小子，是因为听到了赵瑾瑜的消息，所以才这么抵触在镜头前表现自己的么？ 这猫咪，这是要成精啊...... 从初遇起，这孩子就暴露出两面派的属性——只会讨好沈凝，但是对赵瑾瑜不冷不热；愿意被沈凝抱着，却故意弄脏赵瑾瑜的衣服；知道自己选择自己喜欢的名字，可是听到赵瑾瑜的声音，就瞬间无法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热情了。 还真是邪性。 巧的是赵瑾瑜每每提起饼干，或者沈凝每每在他面前提起与饼干相关的任何事，他也总是不乐意把话题进行下去，好像和这只猫儿之间有什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龃龉。 ......好吧，这已经不是莫名其妙，这是有点细思极恐了。 一只余生都将由自己亲自抚养的猫咪，还有一个不出意外将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自己男朋友的人，还都是男生。 这俩互相瞧对方不顺眼，且互相吃飞醋。 好像说不通，但是也没什么毛病。 沈凝有些头痛，索性决定先尽可能地让这俩少接触到彼此，至于等到他们不得不和彼此接触的时候，再慢慢正向培养感情就是。 …… with迅速地把设计好的视频广告进行了拍摄制作，并且成功在年后的一周之内就进行了四十五秒和十五秒长度广告的投放，仅剩一分二十秒的广告还在进行最后的修正和精制。 从投放和试运营的效果来看，with便利店的顾客群体庞大，理念也受到广大年轻人的喜爱，营销策略总体而言是非常有远见的。 之前火爆的圣诞节系列，也借着with便利店大面积上线的契机，开启了再贩。这样一来，冬季产品的余热尚未消退，人们对于圣诞季系列的热情还没有散去，这些圣诞季产品带来的利润也可以为便利店系统在城市扎根的第一步打一个坚实稳固的基础。 说起圣诞季的产品，还要感谢沈凝和林零，为他提供了明智的思路，绝佳的创意以及成熟的宣传策划。 现在的便利店网络逐渐初具雏形，其中不少前期资金，就是圣诞节期间积累到的收益。 “赵总，您的会议时间在下午三点整，这是会议当中涉及到的主要项目信息。”赵瑾瑜的秘书做事麻利，距离会议开始还有小半天的时间，就已经把详细的纲要和项目进展的概况已经尽数整理完毕，放在赵瑾瑜的桌上。 “好了，你继续忙。”秘书离开之后，赵瑾瑜翻看起这份文件。 这是关于一分二十秒版本广告的投放合作。投放并不是在视频平台、电视台或者广播电台进行的，而是在b市市中心和新城区繁华地段的大屏。 这次会议的内容，就是需要赵瑾瑜亲自和b市几幢地标性商厦的重要投资人，共同商议with便利店入驻商厦与广告投放的事宜。 为确保这些商界巨鳄能够认可with，答应让with的广告在商城大屏上投放，并同意with的分店入驻商城，就必须要毛遂自荐，主动推销with创新的、充满未来感的经营理念，并且拿出过往的产品成绩，让他们认定这次合作必然是值得的，这样的合作注定会是双赢的。 即便是已经非常熟悉的、自己一直亲自在盯的项目，赵瑾瑜也依然把秘书递给他的资料格外仔细地反复阅读。 会议上，赵瑾瑜成竹在胸，对于项目的相关规划和便利店理念的介绍，任何细节之处他都能够自信洋溢地道出。他在会议室的最前方侃侃而谈，座上的各位也都对他赞许有加。 在这样的氛围下，赵瑾瑜对自己正在介绍的项目越来越有把握，表现得也是更加自在洒脱。十拿九稳谈不上，不过至少从会议室里其他人流露出的赞许的目光来看，有戏。 在会议正式结束之际，受邀来参会的商界人士当中，有好几位明确流露出了合作的意向，并且私下里和秘书预约了正式过合同签约的时间。 可见这次的交流会议，成效显著。 当然，商界中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时时干净利落地决定一场合作。还是有几位关键的人物不肯松口。市中心的那块大屏拿不下，b市的推广效果，至少会缩减四分之一。更要命的是，如果with的便利店无法入驻b市市中心的商厦和商圈，那么销售额也会明显地打折扣。 没有办法，宴请款待也好，频繁造访送礼也罢，只得软磨硬拍把他们逐一击破。 这开了一次交流会议，就已经搞定了好几位商界大佬。赵瑾瑜相信，只要自己不轻易言弃，就还是很有希望的。 这一场便利店试验，并不能寄希望于一蹴而就的成功。相反，它是场拉锯战。 市场是瞬息万变的。谈合作和实际运营可能遇到的各种阻力，都是赵瑾瑜需要逐一击破的难题。 市中心的首光中心，是赵瑾瑜目前需要攻破的重中之重。之前在圣诞季的时候，首光中心门口摆了一棵圣诞树，那树就摇身一变成了网红圣诞树，吸引数万市民前来拍照打卡的网红树……足见首光中心在b市一众商厦里的分量。 相比起玉钥区，也就是with、灵感传媒、白棋影业这些公司所在的新城区内部的商圈，赵瑾瑜会更多地把目光放在市中心的宣传投放。那里的人流量是巨大的，只有在那里的大屏投放广告，才会真正意义上地让with新推出的便利店的曝光率达到峰值。 首光中心的梁总，在交流会上对赵瑾瑜提到的合作细节，展现出极大的兴趣，可他就是不肯松口。 “赵总，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再找个机会吃一顿简餐，详细聊一聊合作的事宜。”他只提出了私下里一起吃饭的请求，却不说明他提出的这个要求与合作是否有关。 “当然。您近期什么时候比较方便？我来让我的秘书安排。”赵瑾瑜不会放过任何一丝促成此事的机会，自然不可能拒绝。 “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何不如今晚，就我们两个人，也不需要秘书跟随。我今日得见赵总，发现赵总是很有远见卓识的人，丝毫不比我年轻的时候逊色。因此很想和赵总交个朋友。赵总，您不会怪我唐突吧？” 这时候，又是这种场合，提出一起吃饭的要求，哪怕梁总明面上不说清楚，也绝对不可能真就和刚才会议上谈到的合作无关。不让秘书跟随，说是“不聊工作”，那么大概率就是他对于这个合作，有一些条件需要提，而且不方便当着秘书的面罢了。 梁总是商圈的前辈，身价和手中持有的资产都是赵瑾瑜难以望其项背的，赵瑾瑜必不会冒险得罪；他唯一的担心就是梁总提出的条件太过分，他应该怎样拒绝？原计划中预期的利润达不到，又该怎样去填补这个缺漏？ “梁总，您是前辈，能和您共进晚餐，晚辈荣幸之至。”赵瑾瑜先是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接下来就是让秘书去安排吃饭的地点和预订。 …… 当晚，梁总和赵瑾瑜同时抵达餐馆，偌大的包间里，只有他们二人。 “梁总，今天感谢您赏光，亲自来到with参与商业交流会议。”赵瑾瑜率先恭恭敬敬地敬酒，一则是体现礼节和诚意，二来也是暗点梁总，他还是希望这顿饭能给首光中心和with合作的促成贡献一点进度的。 “这里又没有什么外人，叫我梁伯伯都可以。我啊，和你父亲也认识得早，只是你对我的印象没有那么深罢了。等你长大了些，就很少见到我了。”梁总却转移了重点，把注意力挪到了赵瑾瑜对他的称呼上。 不过，这称呼上更亲近，没准合作也更加好谈了。赵瑾瑜陪笑着，心里暂时没有往过于消极的层面去理解梁总的话。 闲谈之间，菜已经呈上几例。梁总始终不开那个口，而是说道，“先吃菜。这个黑金鲍浇汁或是熬粥的做法都完全不破坏它的鲜味。瑾瑜果然是用心招待伯伯了，你也趁热吃。” 赵瑾瑜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对盘子里的菜肴提不起什么兴趣，但也只得囫囵吃几口。 梁总显然是商界的老油条了，他的态度实在难以捉摸。若是他真的当赵瑾瑜是很欣赏的晚辈，现在他拖拖拉拉不谈合作，就是在考验赵瑾瑜的耐性；而如果他只是口头上的客气，私心里暂时还没有和with合作的打算，除非赵瑾瑜答应他什么过分的条件的话，赵瑾瑜还是需要观望，套出他需要的条件到底是什么，也同样急躁不得。 总而言之一句话，梁总既然提了要先吃菜，那么他就先照做就是了。 赵瑾瑜满腹心事，却还要强作镇定、装作毫无思想包袱的样子，继续陪着梁总用餐。 推杯换盏之间，一瓶名贵的红酒已经喝下去不少。 赵瑾瑜没少谈过合作，也频频遇到需要饮酒的场合。 不知怎的，今日喝的酒不算很多，怎么头这样晕…… 第一百五十一章 寻求商量的余地 赵瑾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精神却越来越难以集中了。 这酒，恐怕有什么不妥。 他抬眼，用警惕的目光看向梁总。可惜此刻他意识模糊到眼睛都无法全然张开，他那警惕的眼神对于梁总而言，也没有丝毫震慑力。 “瑾瑜啊，梁伯伯不是故意要为难你，”梁总这才道出自己真正想要同赵瑾瑜提出的“合作条件”，“想来你这样出众的社会精英，身边也不会缺那一两个女人的。对不对？如果你有需要，伯伯可以给你安排好的。高材生、名媛或是女明星，只要你点头，伯伯都给你安排。” 原来他想动的，是沈凝！ 赵瑾瑜很想抡起拳头打这个禽兽，可是他现在身体的气力在逐渐地丧失，连把手攥紧成拳头都不能。 梁总手段卑鄙，竟然不顾他的意愿，使用这样肮脏的手段强取豪夺。 “你啊，就在这里休息两个钟头。等我这里结束了，你自行离开就好。伯伯先走一步。” 还自称伯伯！赵瑾瑜听到他的声音都反胃。 灵感传媒和with公司相隔并不远，在二者的中间位置，还有一处外观装修低调，内里却尽是高奢品牌的商厦。赵瑾瑜约过沈凝在那里逛街。 那天，除了乔沥亲眼看到二人在商场门口碰面之外，梁总也在商场内见到了他们。 这小姑娘俏生生的，身段尤其高挑，脸蛋也精致得很。最关键的是，她看起来既文气又温柔，走在赵瑾瑜身边还有些羞涩的模样，看见商场里都是高端奢侈品之后还有些怯生生的，赵瑾瑜好像有给她买礼物的想法，这姑娘也是想尽办法各种扯开话题。 这显然还是个聪明却单纯，生涩尚未褪尽的姑娘。连她那个文质彬彬的气质，也衬得她本身就很优越的外貌和身段，散发出清冷的气质。 梁总生性好色，即便是人到中年，身边仍是莺莺燕燕不断。他财力不凡，自然乐于用大把的钱取悦他的情人们。当时他正陪着他的一位情人在这个高奢聚集地大采购，一眼就相中了沈凝，目光怎么都移不开了。 知情识趣的魅力女人，他交往过太多，梁总也想尝试纯情一些的小白领。 他正好换换口味，沈凝也可以从他这里获得工作很久都未必能够得到的金钱利益。 大家都不吃亏。他这样在心下合计着。 他的手臂还揽着当时的情人，心却早就飘到了站在赵瑾瑜身边的沈凝那里。 这次合作，可以算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管用什么卑劣的方式，只要他能够吃到那口天鹅肉，那就不枉他所做的一切算计。 这世界上有这么多女性，他就不信赵瑾瑜还会为了沈凝，得罪他并且放弃这么一个划算的交易。 当然，为了防止赵瑾瑜出手保护沈凝，他还留了后手——那药的剂量，足够他玷污沈凝之后返回原地。到时候，以赵瑾瑜顶尖的商业头脑，自然能静下来想明白沈凝和with的推广，哪个对他更加重要。 梁总撇下已经趴倒在餐桌上昏睡的赵瑾瑜，走到包厢门口，与在那里等候他的司机汇合。“您要的信息我早就已经全部查好了，”司机谄媚地凑到梁总面前，“这个女人叫沈凝，是灵感传媒新媒组的职员，也是他们主管最重视的新媒组成员。她自己还经营着一家工作室，叫凝零七工作室，地址就在灵感对面的那一幢大厦。” “你是怎么把她约出来的？” “我以首光旗下的随意一个彩妆品牌为由头，找她约了推广方面的合作洽谈。您交代过的，不能直接以首光的名义把她约出来，太扎眼了，而且万一没成事儿，后面料理不干净。”司机一五一十汇报着自己做事的进度，不时还趁机表个忠心。 “你做得很好，”梁总很是满意，“她是已经到了约定好的地点吗？” “是的，我就约在了beautysense的公司会议室，她也没做他想。直接就答应赶来了。”beautysense就是首光旗下的一个小彩妆品牌，目前还在试水阶段，属于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 沈凝最近确实是忙得晕头转向，但是接一个小公司的推广还是可以的。这些推广可以先定好合同，然后再根据被推广方的具体需求，灵活地预留时间去安排这份合作。 这样的话，这一单合同完全可以签。同样是约定在合作方公司内洽谈，并且在公司直接过合同，程序也很正规。沈凝就这样答应了。 她还不知道，她即将迎来的，是一只贪婪的豺狼。 司机开着车，载着梁总，很快驶出玉钥区，逐渐向市中心的方向靠近。 沈凝早就到达了beautysense公司，因为梁总暂时还没有到，她就被这家子公司总经理的助理带到了休息室。 助理也不清楚为什么今天首光的梁总会突然要赶到这里，不过她相信遇到这样特殊的情况，面前的这位女士一定是非常有头脸的人物，千万不能怠慢。 她时不时地往休息室里送些茶点和杂志，弄得沈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梁总赶到的时候，沈凝正一手翻看着杂志，手里还端着一杯咖啡，看上去娴静优雅至极。 真好。这正是他想要的。 他在门口的位置站住，反复打量并欣赏着这个文静的可人儿。 马上你就会为我所有了。梁总如是想。 沈凝率先抬起头，目光和梁总交汇。她立刻起身，极得体有礼地和梁总打着招呼，“梁总您好，我是凝零七的沈凝。接下来贵司的推广业务合作将由我和您商谈细节。很荣幸认识您。” “你好。”梁总上前握住沈凝的手，犹犹豫豫的不肯松开。 沈凝干笑了两声，梁总也不好立马就做得太过分，于是松开了她的手。 “来，我们具体的细节可以到会议室进行一个整体的梳理。”梁总故作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沈凝起身，径自走向会议室，显然是对梁总有着揩油之嫌的动作很不满。 呵，反正是迟早要到手的猎物，这些都不足以令梁总介怀。 他依然满面笑意，跟着沈凝的脚步就走进了会议室。 之后，他顺手就把会议室的门锁，给锁上了。听到“啪嗒”一声落锁的声音，沈凝蓦地心慌，“梁总，您不需要把门锁上的。这个合作内容我给您简短介绍即可，不会涉及到贵司的隐私的。”她回想起梁总刚刚握住她的手迟迟不放，还故意用大拇指摩挲她手背的样子，就很反感很不安。 “沈小姐，其实我早就听说过你的才情，也知道你曾经和多家公司谈过合作，你的文案和策划案的质量在一众工作室当中都算是首屈一指。”梁总对沈凝提出的不要锁门的要求无动于衷，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不知道，沈小姐是否有着很多追求者啊？” “梁总，我们闲话少叙，还是先展开谈一谈您比较关心的beautysense品牌推广问题吧。”她着重强调品牌推广是梁总最关心的问题。 不是你请我过来聊工作的吗？扯东扯西的究竟意欲何为？ “我请沈小姐来这边，其实并不全是为了这次的合作。像沈小姐这样在行业内已经有一定影响力的存在，别说是和beautysense这样的小品牌了，就是直接和首光谈宣传推广的合作，都是完全具备资质的。”梁总给沈凝扣了个高帽子，紧接着开始了他的游说，“像沈小姐这样才貌出众的人，是我所钟爱和倾慕的。不知道沈小姐有没有可能，考虑和我交往？” “沈小姐可能会认为这有些唐突。但是请您相信，我对于沈小姐是很早就开始关注和了解的。我目前是单身，并不会为沈小姐带来任何的舆论负担。如果沈小姐愿意和我交往，我将尽我最大的努力给你充分的关心和照顾。”承诺他是张口就来。 充分的关心和照顾，无非就是愿意给她花钱而不动真感情，目前是单身，大概就是没有把他的那些情人当作正式的交往对象去算。沈凝如果真的糊涂了，答应了他“交往”的请求，无非也就是成为他多个情人的其中一个。而等到梁总再出去沾花惹草的时候，他也可以以“这些都不是我的正式交往对象”为理由开脱。 沈凝哪里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梁总年富力强，自然能够找到心仪的伴侣。可惜我只是一个小工作室的负责人，并不适合您。”她只想尽快甩开这个油腻的男人。 “沈小姐，您有充足的时间慎重考虑的。”梁总完全没有放她走的意思。 他们二人这样僵着，沈凝看着就站在自己面前的梁总，心下计较着怎么才能成功脱身。 这个男人，保不齐满脑子正想着占她的便宜，甚至要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来。 “虽然很感谢您对我的欣赏，但是我真的没有这样的打算。梁总，我可以去一下洗手间吗？”沈凝试着抓住每一个可以逃离这间会议室的机会，同时也想看看梁总这一锁门的举动背后，究竟有没有更加猥琐的动机。 她甚至都想好了要呼救，要报警，可梁总很干脆地同意了她的要求。“好的，是我冒犯了。洗手间就在出门右手边。” 想报警？我放你走了啊。报假警作什么？ 联系赵瑾瑜？那你也得联系得上才行。 而且很快，你也会和他一样，不省人事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请你放尊重些 沈凝给赵瑾瑜打了电话。 对面却是迟迟没能接起电话。 伴随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沈凝内心深处的紧张逐渐积聚。 怎么会这样？ 沈凝继续尝试着拨打赵瑾瑜的电话，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她的心头，像是一阵遣不散的阴云。 赵瑾瑜不会也出事了吧…… 往常，如果沈凝有事情需要即刻联系到赵瑾瑜，哪怕他正在工作甚至开会，不出一分钟也会给予她回应。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接她的电话，不给她任何的回应。 明明没有喝酒，沈凝却脸色酡红，双脚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整个身体轻飘飘的。 莫非……休息室的水，也是他手下的人动过了手脚，或者早就经了其他人的手？ 殊不知，在休息室为她服务过的助理对此事并不知情。她只是记住了梁总交代的，要给贵客准备由梁总预先带来的、他亲自收藏的茶叶所制成的茶水，千万不能出了差错。 助理也只是依令办事，并没有暗害沈凝的意思。或许她自己也未曾料到，自己规规矩矩做事，竟也会伤害到他人…… 一阵眩晕，沈凝用仅存的最后一丝气力扶住洗手台。 难怪梁总会同意松口，让她独自一人来到洗手间。这是吃准了她会栽在自己手里。 她被平安无事地从会议室放了出来，第一反应很难会是报警或是逃离，因为尚未意识到危险性。相反，她会想到主动联系赵瑾瑜。毕竟赵瑾瑜在商业界人脉广博，他可能对梁总的为人多少有些了解，问一问他，就算不必要寻求保护，也会对接下来和beautysense的合作是否要继续进行下去有了数。 就趁着她联系赵瑾瑜拖延时间的这个空当，那茶叶里的东西，就开始在她的体内肆虐。 ……沈凝的视线已渐渐模糊，她吃力地聚焦着自己的视线，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给自己唯一能够想到的那人，发去了一条消息。 …… 乔沥最近的例会一场接着一场，为着陈陌这件迟迟没有尾声、无法彻底安下心来的事，他还需要不断地带领陈陌和白棋影业最核心的成员商议，并调整接下来的公关策略。 他正在听取陈陌工作室艺人宣传部门负责人的汇报，手机里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 在会议上，乔沥的手机永远开着静音。因此当这条消息发到他手机里的时候，他只会感受到口袋里极轻的手机振动。 可能是有人给他发了消息过来吧。乔沥没有放在心上。 大概过了两分钟的样子，负责人结束了自己的汇报，乔沥拿出手机随意瞥了一眼，消息内容是一个人发起了位置共享。 是沈凝。 他霍地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直接把接下来会议上需要做和着重听的，几句话就交代给宋特助。 宋特助还没有后半程完全替乔沥听会记录的先例，可是上级已经有了安排，他就只能硬着头皮坐回座位上，准备另起一页做更加细化的后半程会议记录。 陈陌工作室的几位负责人，眼睁睁看着乔沥抛下整个会场里的人，疾步冲出了会议室。 沈凝出事了！ 乔沥的脑海里只有这五个字眼不间断地盘旋。 他坐进自己的车内，把手机放在余光可以瞥到的位置，直接开着车扬长而去。 沈凝的位置在地图上不断地闪烁和变化，整体上来看，是在位于市中心的beautysense附近。 beautysense……乔沥对这个公司印象不深。 听起来，像是美容行业的公司？ 沈凝是谈合作遇到了瓶颈，还是她本人遇到了危险？ 由于只收到了一条位置共享消息，乔沥更倾向于相信是后者。 只要没有受到红灯的阻拦，也没有和前面的车距离过近，乔沥基本上都保持着高速的行驶，完全顾不上是否会吃罚单这些小节。 终于，他把车顺利地停在了beautysense附近的某处收费停车场。 即便是他总是在很多主干道超速行驶，在他到达公司的时候，距离沈凝发给他消息的时间，也已经过去了至少一刻钟。 他手动放大了手机上的光标，发现沈凝的位置已经离开了beautysense的大楼，出现在楼下一角的位置。 这个位置很是偏僻，乔沥绕着beautysense 这整栋公司大楼绕了一圈才找到。 沈凝已经不省人事了。她的身体完全倚靠在梁总的身上，胳膊被搭在他的肩头。凌乱的发丝遮住她已然阖起的双目，透过发丝间的空隙，还可以隐隐看到她两颊的潮红。 “乔总。沈小姐和我约好来我旗下的美妆品牌谈一单推广，”梁总和乔沥迎面撞上，大言不惭地扯着谎，“我们才在附近吃了顿饭。沈小姐喝醉了。我来送沈小姐回去。” “梁总的车停在这么？”乔沥抱着胳膊，目光中已含着几分厉色。 从沈凝的位置共享的动态变化来看，他们明明就是一直都在beautysense的大楼内部。梁总这个欲望熏心的衣冠禽兽，对沈凝使用了药物之后，无法在公司里众目睽睽之下带走她。电梯口人流密集，干脆就拖着她从这栋楼位于监控盲区的楼梯间下楼。 这也刚好稍稍延长了乔沥发现她的时间，好在沈凝尚未遭遇不测。 “沈小姐是我手下的员工。此外，我与她是旧识，也是校友。”乔沥继续说着，“沈小姐刚刚回国并且决定来b市的时候，我与几位校友曾经在沈小姐的住处小聚。梁总如果放心，大可把沈小姐交给我。我会把她安全送达的。” “这怎么好麻烦乔总。”梁总赖着不肯松手，“我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就不必麻烦乔总了。” 他哪里开了车？不过是想要支开乔沥，把沈凝带到附近的酒店。 他可不想乔沥出来坏了自己的好事，正在心里默念着，乔沥啊乔沥，你能不能不要多管闲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离开不就好了？ 如果是其他的女人，乔沥可能真的就不再过问了。可那个人，偏偏是沈凝。 “请你放尊重些。想带走沈凝，需要先经过我的同意。”情急之下，乔沥的语气已经透出警告的意味了。 “是么？看来乔总对沈小姐也很感兴趣呢。希望乔总一片真心，没有所托非人啊。”梁总曾亲眼看到过沈凝和赵瑾瑜在一起，所以阴阳怪气起乔沥来，语气中的嘲弄都要溢出来。 “沈凝和我的关系，瑾瑜也知情。我最近忙得抽不出身，瑾瑜也是偶尔代我给他自己的弟妹购置一些服饰和包。我们都是知情的。平时我可不舍得麻烦瑾瑜。”他说起这些的时候，眼底尽是苦涩。可是他必须要压下心口沸腾的痛楚，把沈凝从恶魔的手中夺回来。 说起来，白棋影业和灵感传媒虽然体量不大，但在它们的口碑和职员的业务水平在娱乐传媒行业地位颇高；首光中心又是b市规模最大，营业额度最惊人的商圈，首光公司的旗下又有着门类各异的多个品牌。白棋需要首光的资金支持，首光旗下的品牌需要各种硬广软广的宣传，二者之间的合作关系，恰恰是最密切、最难以割裂的。 “如此看来，乔总和沈小姐是良配。那么由乔总亲自送沈小姐回去也更加合情理一些。我就不做这个滥好人了。麻烦乔总了。”梁总对沈凝也不过是一时新鲜劲上了头，若真是和乔沥剑拔弩张，那也是不值得。 他不甘不愿地把沈凝交给乔沥，心下合计着这女人还真是个狠角色，竟然同时和食品界的佼佼者with的总经理以及娱乐行业的佼佼者白棋影业的董事长、互联网行业大厂超芯科技的继承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此种种叠加在一起，沈凝从一个他可以借合作为契机“尝一尝鲜”的猎物，变成了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存在。 梁总见乔沥赶忙把沈凝揽进怀里，轻嗤一声，独自离开。这样为情乱智的两个男人，还如此年轻。尤其是和他频频合作的乔沥，他更是得罪不起。 乔沥直接把沈凝打横抱起，向他停车的位置走去。 他把她轻轻地放在车后座，沈凝就像一只没有灵魂的布偶，他一松手，她就瘫软在后座上，连呼吸都细微得难以察觉。 “你还是无法忘记我。”他捏了捏沈凝的手掌，微妙的笑意在他的脸上转瞬即逝。 如果忘记了，又怎会在这样危急的时刻，想要求助于他？ “凝凝，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失望了。相信我。” 乔沥驾驶着他自己的车，带着沈凝在白棋影业的附近找了一家五星级酒店，暂时把沈凝安顿在那里。 这段时间，乔沥几乎是吃住都在白棋影业，灵感传媒那边都没有办法分去多少精力，更不用说回家休息了。于是他没有把沈凝带回自己家，干脆就让沈凝暂时在白棋附近休息，他也方便照顾和安排。 …… 直到暮色将近，沈凝才悠悠醒转。药物的效用褪去之后，她的头感受到撕裂般的疼痛。 面前模糊的视线，逐渐恢复。 这是哪儿？！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们之间，不必如此生疏 房间的布置和配色都是温馨的风格，但对于沈凝来说，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无比冰冷和陌生。 意识不断清醒的同时，沈凝再度确认，这个地方，自己从来没有来过。 心头一惊，沈凝下意识地就看向自己身上的衣物。 还好，身上的衣物都很完好，看来那个禽兽并没有得逞。 她蹑手蹑脚地下床，在整间套间里到处瞧了瞧，并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存在。 就连套间自带的厨房和洗手间，也都开着门，门内空无一人。 正准备开一瓶厨房小冰柜里的咖啡，却发现床的方向有手机铃响。 只是，这手机的铃响，听起来很耳生。 沈凝的手机铃声是她自己设置的，她绝不会记错。这并不是她的手机。 她走到床边，掀开被褥，那手机立刻暴露在她的视野。这好像是……乔沥的手机？沈凝记得她之前被乔沥喊出来单独见面，要毙掉和陈陌有关的那个选题的时候，她见到过这个手机。 ……呃，这铃声，好像是《永不失联的爱》。 他用这么……矫情兮兮的铃声干什么？ 沈凝思虑再三，想着以下属的口吻，先替他说一声乔总不在，暂时不方便接电话也是好的。省得那人不清楚状况，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电话给乔沥。 她拿起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脸上被惊愕与无措占据。 来电显示的名字标记是“凝凝”。 看来那人是收到了位置共享，把自己送了回来，却在送自己的途中太匆忙，把自己的手机和他的手机拿混了。 ！那样岂不是非常的尴尬…… 沈凝想起些什么来，愣愣地站在那，手僵僵地拿着手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尽管造诣分手，乔沥他还是留着她的手机号码，并且备注还是交往期间的称呼，还有这手机铃声……当然更令沈凝头疼的是，她的手机设置了锁屏的密码，是乔沥的生日…… 她可以对天发誓，密码绝对是输入太多次习惯了并且懒得改，才会保留的。可这个在乔沥面前解释，就感觉有点像是在强行挽尊了。 他可以顺利拿着她的手机打电话过来，那么就说明他已经试出了手机的密码，这才把电话打给了自己的手机…… 就这样，电话生生响了一分钟，沈凝都没有勇气接起。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位身着正装，外表看起来非常成熟干练的社会精英，但其实偷偷穿着小熊袜子，结果被人抓包了一样尴尬。 当这个手机第二次响起的时候，沈凝连连深呼吸了三次，才鼓足勇气，接起电话。 “谢谢你。”沈凝先开口道谢，预备着直接把叙旧式尬聊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从道谢到换回手机、然后继续恢复陌生人的关系，水到渠成，纵享丝滑。 “没关系。在那种时候，我自然是需要伸出援手的。再怎么说，我们也依然是朋友。”乔沥的眷恋全然融进他的语气里，从沈凝的角度听来，他绝不是仅仅要做朋友这么简单。 不会真的是她还没有改的手机锁屏密码，带给他一些想法了吧？ “乔总相助，我会一直感念在心。以后有媒体宣传或者撰稿方面的事务有我能够帮得上忙的，乔总也可以交给我。这一回给乔总添了不少麻烦，酒店的费用还请您直接发给我，我好转回给您。我现在就准备退房前往酒店大厅，到时候咱们在酒店大厅把手机换回，您看可以么？”不想欠你钱，更不想欠你人情。沈凝这一番话，客气疏离得不含有一丝个人情感。 “你不需要这样。”电话那端乔沥的声音，稍稍有些颤抖。 沈凝不语。 “你能在自己很危急的时候想起我，想到让我为你做些什么，我就已经很感谢了。”乔沥的嗓音好像硌进了一些沙砾，低哑得不像话，“所以，你不需要感谢我什么，是我要感谢你。” 乔沥在发现手机拿错的时候，也在犹豫要不要打开这个手机，再用这个手机给沈凝打去电话。 尤其是当他发现，沈凝的手机依然有着锁屏密码的时候。 会是什么？是她自己的生日？改成了赵瑾瑜的生日？ 无数种可能性撞进他的脑海，他被这种忐忑压迫得窒息。 思虑再三，他用控制不住发抖的指尖，开始一个一个地去尝试可能的密码。 既不是她自己的生日，也不是赵瑾瑜的生日……竟然是他的生日？！ 在输对密码，进入沈凝手机主界面的那一刻，乔沥的紧张，似乎一瞬间就如泡沫般解体消失了。 她最挂念的还是自己。他们之间，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打电话给沈凝的时候，一字一句间，深情几乎要溢出来。 “我们虽然是旧识，可是就这样心安理得地接受您的帮助，我会感到很不安。”沈凝把乔沥脑海里的粉红泡泡尽数戳破，并且重又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义成“仅是旧识”。 “凝凝，你不需要还我什么的。这个酒店的预约名额，本来就是我办理信用卡之后，每年都会赠送的。” 确实，高端信用卡常常会赠送用户各式各样的服务，包括五星级酒店套房的免费试住甚至免费升级换房。乔沥现在最常用的信用卡，也的确有一家对应的合作酒店。 只不过，乔沥这次安顿沈凝的酒店，并非他的信用卡可以兑换免费试住权的那一家。 他不想沈凝再继续计较这笔钱的事了。她每用冷淡的口吻提起一次，他就会感觉还未愈合的旧伤才长出一块薄如蝉翼的疤痕，就被沈凝揭开，还撒上了一把盐。 “先不说了，乔总。那么我们在大厅见。”沈凝挂断了电话，把自己的随身物品检查了一番，就直接带着房卡下楼了。 在大厅，经过她的询问，前台告诉她房费已经由一位先生结算过了，她只需要退还房卡就好。 乔沥不多久便赶到了酒店，迎面就瞧见沈凝的冷脸色。 “凝凝。” 能不能不要喊得这么肉麻？沈凝腹诽道。 “乔总，这一次实在是情况紧急，险些被他人陷害，不得已才请您帮忙。”沈凝认真地解释着主动联系他的原因，“前台已经告诉过我您是支付了房费的，所以还是请您把房费明细发给我。这笔费用，我不应该亏欠您的。”她这样坚持，又一次面无表情地重复自己的想法。乔沥不想和她拗，只能说了个远低于套间房价，却也不会低得过分的数字给她。 沈凝当下就拿回自己的手机转账给他，他收下这笔转账，脸上的笑意僵住。 “好了。您收到了吗？”她的脸上挂着公式化的职业假笑。 “收到了。”乔沥微垂着头，语气中的情意稍稍收敛，不敢太过放肆。 “好的。今天的事情感谢你出手相助。乔总，您是我的上级，也是我的学长。除了像这次，我们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单独见面了吧。这样不合适。” 原本乔沥还以为沈凝的手机密码是一个积极的信号，还想借着这一次见面的机会和她互诉衷肠。哪想得到对方会是这样的态度。 他内心的希冀，又变得十分微渺了。 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默默转身离去。他并未看到，身后的沈凝，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 林零第一次接到一周之后大概率可以出院的通知。这对于她来说，是今年以来，最大的一个好消息了。 “小姑娘啊，这个苦药汤子可以先不喝了。咱们最近状态很好，那就可以稍微减轻药量了。等达到出院的标准，我们就准时办理出院。”王大夫这句话一出口，林零甚至都久违地感觉到很兴奋，“太好啦！老管！我是不是可以出院啦？”她还以为自己听岔了，赶忙向管津文确认。 “是的，最近你恢复得很平稳，很快就可以出院了。”管津文也很替她高兴。 如此，林零只比原本预期的半个月假期多出一周，并没有达到两个月长病假这么夸张。回到工作岗位也不会受到太多上级的压力和阻碍。 写文稿，拍摄广告短片，设计海报和宣传方案......终于可以在不久的将来，做回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了！林零高兴坏了。 正好在住院的这期间，她还囤了不少小说的稿子。等到正式恢复上班以后，她可以利用下班之后的零碎时间继续更新，发布可以先从存稿开始。 这才是，生活逐渐步入正轨的样子。 因为恢复情况获得了王大夫的认可，林零比之前还要更加精神了。她每天甚至都会抽出时间来下楼，在住院部的院子里跑上两圈。 最近正好要立春，天气回温，阳光也和暖。等到她中午吃饱以后再过一小段时间，管津文就会允许她到楼下跑一跑步，放松一下身心。 林零从不辜负管津文的期望，只要跑步就必然是认真跑，跑到满额汗珠才肯上楼。 第一百五十四章 预备出院 “你看你，每次都跑得满头大汗，”管津文用纸巾拭去她额上的汗水，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有些担心，“这跑得直流汗，等到突然静下来，把汗一晾，只怕容易感冒。” “阿嚏！”正说着，林零就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鼻音还浓重得很。 “唉。我就说吧。”管津文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无奈。 林零唯独不喜欢管津文的一点，就是他关心人的时候，会时不时带着爹味十足的语气，“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还不是为了可以尽快出院，保持心境开阔，才慢慢开始增加体育锻炼的么。 这不是……跑步确实会改善人的心态，所以对跑步有点上瘾嘛…… “这可不是故不故意的事儿。”管津文的语气柔软下来。他又抽出一张面纸，擦拭着林零刚刚打喷嚏激出来的鼻涕泡儿。他很仔细地替她擦拭着，脸上没有露出半分的嫌弃。 这才刚刚立春，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换季期间感冒最容易找上门来，林零这么大个成年人了，还是这样不当心。管津文怎么可能不着急。 “我不是要训你。只是可别再发了烧，又要输液。你自己也很想出院的，对不对？”管津文劝道，“接下来几天可千万不要受凉了，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就当帮我个忙。” 他已经说的这样恳切了，林零也就乖乖地坐回到床沿，把他递过来的热水喝了大半杯，还把刚刚脱下的牛角扣毛衣披回了身上。 她必须要争取尽快出院。 林零的思路，在管津文的精心陪护和王大夫的疏导下，可算是扭转到正常的轨道上——从执着于上班，到现在积极地想着要尽快康复，才能以更好地状态尽快恢复工作。 会令自己心情阴郁的舆论、新闻和文章，从看清标题的那一眼就坚决不点进去看；每天坚持认真服药，保证充分的睡眠，让身体的机能向正常的指标靠拢；不强求自己立刻恢复，不用迫切的心情给自己制造压力……自从经历过被形形色色的言论困扰，极度缺乏睡眠甚至住进重症监护室的痛苦，林零的心态也经历了潜移默化的蜕变。 有过这次经历，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添加的思想上的羁绊，也可以是致命的。她更加体会到，身边又可以信任和可以依靠的人，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当然，她最终的心愿，还是能够不再需要依赖他人，重新找回患抑郁症之前开朗自信的自己。 最后一周了，她的确应该听进去管津文的劝告，身体不要出任何的差池。 再坚持几天，很快她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了。在b市工作和生活的理想依然近在眼前，让父母亲友担心的现状也会得到改善。 …… 王大夫对林零最后一周的康复提出了新的建议，希望她在住院期间服药、保持医生建议的良好饮食作息习惯的基础上，每天单独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集中锻炼自己的集中力和记忆力。 抑郁症患者不同于大众想象中的，仅仅是情绪低落。伴随着几乎无起伏的阴郁情绪，抑郁症患者的记忆力和注意力都会呈现出不同程度的衰退，并且对外出和社交等需要与他人交流的活动丧失兴致。 林零属于恶化到重度抑郁症，正在逐渐向轻症恢复的患者，所以也需要把康复训练的重心放在这一方面。 从脑电图室走出来，林零把报告单大致扫了眼，之后就走进了王大夫的诊室，脸上的欣喜藏不住。 “王大夫您看，”久病成医，林零都可以一眼看出，自己的报告结果比住院之前改善了不少，“这个脑电图的测试结果，是不是基本上够得上出院的标准啦？” 王大夫还是找出他标志性的老花镜戴上，把脑电图的测试结果细细阅读过，也点点头表示认可，“的确，所以这一周我交给你的任务，你一定要好好地完成。” “好的，我记住啦。”林零继续坐在诊室里听了王大夫的叮嘱，直到把出院阶段需要注意的各个事项也提前确认了，才和坐在她身边旁听的管津文一同离开王大夫的诊室。 “那接下来，我就负责帮你训练注意力和记忆力，然后你就好好配合。”管津文抬起手，揉了揉林零的头发。 “好啊。”林零当即干脆地答应。 不过，这康复训练实际操作起来，可并没有林零预想中的那样容易。 在林零第五次不由自主的发呆的时候，管津文用手指轻轻点着她的额头，林零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这才不到半小时，”管津文扶额，“你今天的目标是集中注意力一个小时，现在坚持了一半时间不到，你已经失败五次了。” “不要打击我的自信好不好，拜托你。”被说中了，林零自然是有些心虚。谁会喜欢被打击自信呢？ 她是个写手，靠一双能拿笔能打字的手吃饭的人。无论是写新媒体文稿还是写小说，都需要她在写作期间时刻集中注意力。 如果不着意恢复集中注意力的能力，她就只能像刚刚开始工作那样，容易走神，凭借着条件反射般的文感码字；或者是不断地给自己灌咖啡或茶吊着精神，致使病情恶化。或者最糟糕的情况，是她住院期间写小说的时候，每天能够完成的字数并不多，写一小段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长时间地集中注意力，林零时不时地会感到头痛或者耳鸣。 集中注意力的能力，她必须从零开始锻炼。只有保证她能够长时间地集中注意力，才能确保她可以在不伤害自己身体健康的前提下，恢复工作。 “来，我们尝试找一件需要集中注意力的事情做。”管津文找出一本书，“读书，这个你应该不太容易倦的。” 林零的确是书迷，不然也不会有钟爱的作者和跑签售会、逛书展和作家博物馆的爱好了。 “遥想昔日盛世，先帝乃众望所归，民心所向……”林零读着这一本架空的历史题材小说，她的手捧着书，读得极是流利，连同个别生僻字甚至原书作者引用的古体字，她也不磕不绊，读得挺利索。 果然她还是更喜欢看书。 管津文的视线刚好跟上林零阅读的速度，正准备翻页时，却发现他还没来得及翻页，林零就已经自顾自念起下一页上的内容了…… “孤敬您为长兄，您却做出此等令孤失望至极之事……”林零都念起了人物的对白和肖像描写来，完全没有注意到管津文根本就没有翻页这件事。 “咳咳……咳咳。”管津文先是清了清嗓子，林零似无知觉一般背着书，而后管津文又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林零又是一激灵。 “唉。”他怎么就没料到，林零这个天生的文科脑子，翻来覆去读的、爱不释手的书，是能够都记背下来的呢？ 所以，她的记忆力，还需要恢复么？ “今天早上我们有没有吃水煮蛋来着？”既然注意力现在训练起来还很是困难，管津文干脆换了个目标，先考察起林零的记忆力来。 “你不要着急回答我，你仔细想一想。”管津文先提出个简单的问题来，希望林零能够从简单的问题回忆起，不要排斥思考的过程。 “……我们早上吃早饭了吗？到底吃没吃……我好饿啊老管……”琢磨半天，林零只磨磨蹭蹭地说着自己饿了。 管津文：…… 书愿意背，生活中的事转眼就忘。 这可怎么训练起啊…… 王大夫布置的指标，他必须要在一周之内尽可能完成。这一周七天，每天就只有二十四个小时。就算是为了林零，他愿意多费心，从目前来看，这时间安排很是紧凑。 “林零。”管津文直接捧起林零的脸，看着她的眼睛。 “怎么啦？”刚刚说着饿，林零看着管津文，还吞了吞口水。 “你刚刚说了什么？”管津文问道。 “我刚刚说我饿啊……我是记忆力不那么好了，可我又不是金鱼……” “给你五分钟，仔细想一下早上我有没有吃水煮蛋。注意，是我，不是你。” 林零的脸被他控制着，除了他的眼睛哪里也不能看。管津文这么直勾勾盯着自己，林零也不是很自在，没有办法理所应当地开小差，就只好静下心来去思考管津文的问题。 “……你好像是吃过了？” “嗯。”这大半天的折腾，总算是有点收获了，“你昨天下午，有没有和我说过，你今天晚上需要做某件事情？” “昨天……对对对，我昨天是要去取快递来着。有一份纸质文件，公司那边寄给我了。” 这不就有效果了嘛。 “那我五分钟之前跟你说了句话，你还记得么？” “五分钟之前？”那是哪句啊？这就有点为难人了…… 林零还琢磨着，管津文手上稍稍一用力，林零的脸蛋就被他用力带向他的方向。 他很小心地把林零圈在怀里，吮吻着她的唇。 “我说，我要亲你。你刚刚没有听到么？”反正你也想不起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哈喽，好久不见 “你明明......”明明是在忽悠人，借着帮忙锻炼记忆力的由头，占了她的便宜。 林零愤愤地抬起手，故意在自己的唇上擦了擦，像是要把管津文在她唇瓣上吻过的痕迹全部擦除一般。 “我们做记忆力和注意力的训练也有一会了，放松一下怎么不行？”管津文还挺有一番自己的道理。 林零：...... 接下来，管津文依然按照王大夫之前的要求，变着法地带着林零继续锻炼注意力和记忆力。 记忆力方面，主要就是让林零恢复短时记忆的能力和对于日常生活中各项事务的记忆能力；注意力方面，就是不断延长她能够集中注意力做一件事的时间。 前三天的康复练习都是很煎熬的。无论是管津文还是林零，都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从前怎么就没觉得，这集中注意力竟然会这么困难呢？”林零在第三天终于完成了连续集中两个小时的注意力之后，趴在床上直揉自己的腰，“一集中心神做事，腰也酸头也痛。” “好在你这两天还算是进步显著。”管津文对她的表现已经很满意了，“对于你来说，不借助任何外力，能够集中注意力这么久，已经不容易了。” “我现在感觉眼睛有点花，不想思考，也不想说话。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好不好？”林零把脑袋埋进枕头里，管津文却将枕头拿开，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直，“不要把头闷着，呼吸不畅的话会更不舒服。” “可是我就喜欢枕头软软的，把脸埋进去一会，头痛就好了。”林零解释着，伸手去够被管津文“夺走”的枕头。 管津文自然不会还给她。他把林零的枕头背在身后，林零和他争抢之间，一个不小心就扑进他的怀里。 他把枕头搁在身后，把手臂伸向身前收拢，林零就只能乖乖倚在他怀里。 “我的毛衣也软软的，还用你放在洗衣机上面的留香珠洗过。你闻闻看，是不是和你的毛衣有一样的味道？在我怀里待一会，我不会和你说话的。不要把脸闷在枕头里了，好不好？”管津文用手指拨弄着林零的头发，放任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不，你怀里没有枕头舒服。”林零反驳道。 管津文：一片好心打了水漂...... “你的胸口太结实了，硬梆梆的，所以就算毛衣很软和，我也觉得不舒服。”林零在管津文怀里呆了还不满一分钟，就开始不安分，手在管津文胸口一推再推，不断地想从他怀里挣开。 ？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理由？ 管津文作为一个天天敲代码的理工男，手臂的力气却不小，林零折腾来折腾去，也没能从他怀里钻出去，更别说拿到他藏在身后的枕头了。 “多少女生都希望自己有一个身材好的老公，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管津文戳了戳林零的额头，被她恶狠狠地瞪回去了。 “你不是我老公。”准确地说是目前还不是，不过这种小小的口误并不影响林零反驳管津文时的气势。 “好的，我纠正一下，”管津文把林零的右手握住，“是准老公。这样总可以了？” 林零看着自己的右手中指上和管津文右手中指上的对戒，陷入了沉思。 嗯，好像说的挺有道理。 不过气势可不能弱下去，毕竟赶紧从管津文的怀里挣脱出来，抢到属于她的绵软的枕头才是正经。 “准老公也不是老公。”抠字眼谁不会啊。 “走？领个证？”管津文眉尾一挑。 喜欢玩文字游戏？那何不如将计就计一下？ 完了。林零心下暗道不好。这不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么？“我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为了一只枕头，把自己都嫁出去了，倒也还不至于。 好吧，姑且“忍气吞声”一阵，安安静静地缩在管津文怀里。 她还是感觉刚才的注意力训练有些损耗心神，所有头有些痛。管津文知道她真的很需要安静休整，就替她轻轻揉着太阳穴。 这力道正正好，林零伏在管津文的怀里，不久之后竟进入了浅眠。 管津文慢慢地扶着她躺下，替她掖好被角。 …… 有了前几天打好的基础，林零的记忆力和注意力都已经有了显著的提高，后面几天恢复的速度几乎是直线上升。 还没有满一周，王大夫就已经建议她出院了。 “比我预想的还要好，”王大夫脸上的笑纹都一缕一缕地舒展开来，“其实你现在这个状态，出院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你要记得，有什么事情让你感觉意志消沉的时候，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和苦恼都闷在心里，你可以和他说。你要相信他，他还是很懂得平复你的情绪的方法的。”王大夫又补充道。 这个他，自然是指管津文。 林零之前和管津文分开的那段时间里，也会有这种强烈的感觉。管津文是她独自在外求学和打拼的时候，可以充分依靠和信任的人。 她还曾经把他的备注，改成当时正在服用的药物的名字。 阿普唑仑。 果然，他在她身边的时候，的确是能够疗愈她的。 哪怕知道她多少带着希望他在身边能够治愈她的目的，希望和他复合，他也不认为有任何不妥，不会为此对她产生反感。 现在，就连王大夫都认定，管津文在帮助她恢复这件事上的贡献是巨大的。 这一次，她再也不会和他之间有任何的保留，不会再藏匿自己的想法和委屈。 不会想方设法隐瞒自己的病情，或者在无法处理好自己的情绪时不做任何的解释，把伤害都加注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好的，我记住啦。”林零语气郑重，在这一刻把管津文放在内心深处几乎和亲人同样高的位置。 希望日后，真的能够成为相伴相守的亲人吧。 收拾行李出院的时候，林零的情绪不光是一扫阴霾，甚至还有些高涨。 管津文都被她那股得瑟劲儿给感染了，平时表情总体都很严肃的他，这个下午也笑了很多次。 与其说管津文是治愈林零的药，还不如说林零是管津文的小太阳。林零笑起来，右侧还有一颗尖尖的小虎牙，眼下还有肉乎乎的卧蚕，虽然没有过分惊艳的美貌，可是总感觉她的笑是有温度的，是暖融融的。 唯一的不完美，就是这样的笑容，和她的病情并不相悖。如果可以的话，管津文更希望她能早些摆脱她的病情，这样她的笑容也就更加纯粹。 管津文喜欢看到她笑，尤其是想到她笑是因为她可以出院这件事情，就更加替她高兴了。 …… 刚巧赶上周末，管津文陪着林零在家里宅了两天。在这个周末之后，一个崭新的周一，林零终于可以恢复上班了。 第一天恢复上班，林零特别害怕自己睡过会迟到，特地定了三个闹钟，结果比闹钟醒的还早。 她正盘腿坐在床上揉着自己的头发，管津文就走到她的门口扣了下门，“醒了？” 他多半也是每天醒的很早，或者是事情太多需要刷夜，所以才会听到她屋子里一点点轻细的动静就觉察出她醒了。 “你也没在睡啊，”林零打了个呵欠，一双满是睡意的眼睛里蓄着打呵欠时生出的水汽，“还有很久才到上班的时间呢。你回去睡会呗。” 管津文也没有答话。林零在屋里听来，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应该是听到她的话离开了。 林零躺回到床上，拿被子把自己紧紧地裹起来，准备防空思绪，尝试着再睡一会。 ……还真挺费劲的。 对于她这种抑郁症和神经衰弱还没能完全康复的人来说，一旦醒了，再入睡是件比较困难的事情。 五分钟之后，林零在自己的被窝里，把眼睛睁得溜圆。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早。 再翻个身？试试看。 又五分钟过去了，睡意没能增加，反而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了。 ……算了，换身衣服去客厅坐坐吧。正好可以陪零零玩一会。 他们“母子俩”，已经很久没能见面了。 林零刚推开门，就发现管津文根本没在自己房间里。他也在客厅，零零很温驯地在他的膝上卧成一团。 “你……你没有回屋睡啊？” “你先抱着它玩一会吧，面条应该快煮好了。”管津文把零零从他的膝上挪开，向厨房走去，“今天的早餐是清汤挂面加荷包蛋，你一睡醒估计就很难再睡着了。我就先把早餐做了。” 看来管津文还是很熟悉林零的体质和习惯的。 难怪可以直接预判她接下来会做些什么，需要些什么…… 吃完一碗热乎乎的汤面，林零和管津文在客厅逗了一会猫，就一起下楼去各自的公司上班。 季筱看到林零在一个月零三周以后，再次出现在公司的那一刹那，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没瞪出来。 她不是病情挺严重的吗？竟然还能回来？ “哈喽mariah姐，好久不见。”林零依然是刚入职的时候那样一副没心没肺的表情，却是首先和季筱打了个招呼。 季筱心虚之余，甚至都开始怀疑面前这个林零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开始清算 “小林，你终于回来啦，”季筱笑得比哭还难看，连打招呼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一丝古怪，“咱们这整个组上上下下需要配合，文案方面要是你不在，还真是会感觉差了点意思。” 她是想内涵林零缺席工作这么久，耽误了组里不少进度，竟然还有脸回来并且不用受任何处罚。顺便还可以借着这句话，表面上捧高林零，实则挑拨一下沈凝和林零的关系。 言下之意就是，沈凝，现在林零在新媒组已经有了一席之地了，你要是不警醒着些，你的好徒弟马上就越过你去了。 “哪有，mariah姐才是组里的中流砥柱啊。”林零皮笑肉不笑地给季筱来了这么一句。 要是这话没有任何特定的语境，那最多就是两个普通同事在互相客套；可放在林零和季筱这里，显然就成了两下里阴阳怪气。 “小林你看邮箱，”沈凝貌似开启了另外一个工作相关的话题，“里面是今天需要梳理和排版的内容。你先看一下，晚些时候咱们分一分新的项目。” 但实际上，她是在说给季筱听。她们两人各有所长，配合默契，就算是季筱使出浑身解数想实践什么歪心思也无济于事。 季筱立刻噤了声。 林零给沈凝投去赞许的目光，护短这一块，还是凝姐最在行。 一个半月没有见面，回头还要找个机会好好和沈凝魏澄她们叙叙旧呢。 当然，也要和某人，好好清算清算了…… 大家开始工作没多久，主管就来办公室叫走了林零，和她确认了销假。 “回来了啊，小林。”主管笑盈盈的，和林零印象中，那个向来在工作上对大家都要求很严格的主管，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她不知道，就在她请病假的期间，文宣部门不止一次来打听林零在不在，希望新媒组可以帮着文宣部门分担几篇影评风格的通稿。 她不在，沈凝虽然文稿实力也很出挑，但是效果却不如她在时。毕竟沈凝自己要忙的已经有很多，文宣部门也不可能一次分配过多的任务给她。 林零专攻的，就是长文的撰写。她的文笔和行文风格，放眼整个灵感传媒，都是无可指摘的。 现在她人已经回来了，文宣部门的指标也不会这么紧张了，主管自然也跟着喜上眉梢。 “……谢谢主管。”林零鲜少见到主管对她这样，比起之前实在是过分热情了，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销假的材料我已经签过字了，你拿着，到文宣部门再去报个到。”主管巴不得她立刻到文宣部门去，早点把那些文宣部门一天催到晚的任务都给领走。 “好的，麻烦主管啦。”难得主管亲和到这种程度，林零的心情也跟着飘飘然，全然不知一场暴风雨正在等待着她。 她抱着手里的材料，无念无想地就走到了文宣部门主管的办公室门口，想着赶紧销完假就可以离开了。 ……结局是她在被销假的那一刻，被塞了三篇通稿，还必须要一天之内完成。 起因是灵感传媒的文宣部门需要帮助由灵感传媒参与投资、白棋影业负责制作的一部国际参展影片做好在院线上映之前的预热，可现在因为白棋影业正在忙不迭地处理陈陌的事情，乔沥没办法同时兼顾太多，只好先争取给影片推了档，应一应急。 两头都是他的公司，两件都是极其重要的事务，要他取舍是不可能的。唯一可行的，就是给这两件事的处理排出个更合理的先后顺序。 这样一来，灵感传媒和文宣部门，连带着灵感传媒，都得跟着拉长战线，继续做这部电影的营销，直到它参展归国，成功在院线上映为止。 文宣部门的老大，早早就盯上了没有沈凝那么忙得不可开交，但是也同样是电影研究专业毕业、文案还写的不错的林零。 ……无奈，领导发话，总不能“违抗圣命”吧。林零只好把苦咽下，回到工位上一坐下，就开始一刻不停地码字。 幸亏正式上班之前，她每天还尽可能提前多写了一些章节。今天只需要放出一些“存货”就好，四篇通稿的工作量暂时不会影响到今天的更新。 四篇啊！四篇！ 如果说灵感传媒是一个压榨花生油的工厂，林零就是工厂里一只白白胖胖的花生。 她连抱怨的时间都没有，本来计划着要和沈凝和魏澄一起约个午饭，眼下也是绝不可能了。 不光约不了午饭，晚上大概率也不能按时下班了，可能还会加班到很晚。 看着林零刚刚回到公司就可怜巴巴地守着电脑，一刻不停地码着字，沈凝和魏澄都心疼她，还给她从公司的餐厅打包了一份饭。 当时正好赶上林零文思如泉涌。按照她的习惯，她是绝对不会在行文思路通畅的时候，停下来去做其他事情的。所以沈凝和魏澄带给她的饭，她先搁在一边没有碰。 等她终于把两篇影评的初稿写了个七七八八，只差配图的时候，饭已经凉透了。 主管不在办公室，林零打开饭盒，随便扒了两口冷饭。看了眼水杯，里面的水在上午就被她喝完了，可是她连茶水间也不想去，就不理会那空杯子和干渴的嗓子，继续在那里守着电脑工作。 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林零算是初步完成了各个影评的初稿写作和选图，但是排版和稿件的润色，还需要她继续投入大量的时间去做。 初步估计，晚上七点钟，能够完成就很不错了。 六点钟是平常的下班时间，林零毫不例外地留下来了。 同样留在办公室里加班的，还有沈凝。 “凝姐，你还有多少事情要做啊？”林零剩的收尾工作也不多了，想着今天还没怎么和沈凝说话，也不知道她最近怎样，就想着要不和管津文说自己晚些回去，和沈凝约个饭，“晚上一块吃饭吗？” “可以啊，只不过我的时间会比较晚，我想想……七点可以吗？”沈凝问道。 当然可以啊！太可以了！这不巧了吗？！“没问题。“确认好沈凝的时间，林零先和管津文发了微信，说自己需要晚些回去，而后就继续专注地工作。 住院期间的恢复果然很有效果，当然也可能是文宣部门施加的压力让林零保持着高度集中，这一天下来，林零感觉到精力难以集中的时候屈指可数。 约莫六点五十几分，两人几乎同时做好了手头的任务，就还是约在她们最好去的那家轻食馆。 …… 二人等菜闲聊的时候，互相分享和吐槽了最近没能见面的日子里的日常。林零除了住进重症监护室的那一段瞒了下来，也和沈凝分享了自己恢复期的心路历程和身体状况的改变。沈凝则和林零说起了她们共同拥有的工作室，以及现阶段工作室做出的成绩。 “凝姐，你好历……“”害“字还没说出口，林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好像太过于激动了，所以赶紧把自己的声音压下去，”你还和乔总手下的白棋影业合作呐。你这个……也太有排面了吧。“ 别人是在自己老板的手下打工，沈凝是以平等的身份和她自己的老板谈合作，怎么看都觉得很有排面。 林零的双眼里写满了崇拜，沈凝却认为自己还有很大的可努力空间，“这个工作室目前规模很小，这一段时间我自己做下来，感觉经营一间工作室、筛选合作方还有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这些，都还是需要我付出很多努力的。小林，我们的工作室一直都很需要你，现在你终于出院了，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你愿意帮我分担一些工作室的工作吗？“ 其实从林零回到办公室的那一刻开始，沈凝着实替林零松了口气，为她不用离职而替她高兴，同时也想要征求她的意见，看看她愿不愿意回到工作室来。毕竟只靠着白天还需要工作的沈凝一个人撑着，不是长久之计。 不过她也在犹疑，林零才刚刚出院，现在让她回到工作室，会不会不利于她的健康？她是否会选择接受沈凝提出的邀请？ 所以，沈凝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还夹带着犹豫和歉疚。 “可以啊凝姐，“林零倒不觉得有什么，”等我把一天好几篇影评的、最忙的这一阵子熬过去，随时都可以复工。到时候一切听从沈老板安排。“她也不知道文宣部门带给她的疾风骤雨什么时候会结束，但是她希望沈凝明白，她也很希望能为工作室做出些贡献来，而且她并不会因为沈凝主动提出让她回到工作室工作，而深责沈凝。 “好的。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多了……诶对了，我记得你原先和我提过你只需要住院一个月，是因为什么原因，又延后了整整半个月呢？你最近身体状态到底怎么样？如果还是不太理想，那工作室这边你什么也不需要做，然后灵感传媒交给我们共同负责的事情，我就多做一些就是了。“ “不是这样的凝姐，“林零的眼神中，难得地出现了厌烦与憎恶，“我迫不得已延长了住院时间，也是拜某人所赐。这件事，我要和她好好清算。” 第一百五十七章 畅快淋漓的清算 沈凝简直无法更认同。 自从with的项目被她夺走，沈凝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识人上的重大失误而感到懊悔。季筱在她心目中安静和安分的印象也彻底扭转了。 明明就是活脱脱一个绿茶婊啊。 林零提出来要和季筱清算，沈凝不仅仅要为林零摇旗呐喊，还很热切地希望能够加入她，“我太喜欢现在的你了，小林。我可以加入你么？”她的眼神里甚至还带有一丝崇拜。 “当然没问题啊。所以你为什么会很喜欢现在的我啊？”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你现在有一点小说里的大女主，在经过磨砺之后，涅槃重生的那种感觉。” 林零：...... 当下二人达成了共识，把和季筱清算这件事，虽说没有刻意放在多么重要的位置，可也认真地当成了一件务必执行的事情。 林零还和沈凝讲了季筱在自己住院之后依然动小手脚的那些事，只是没有把自己擅自断药，甚至住进了重症监护室这些细节告诉她，怕惹得她忧心。 “这么过分！”饶是沈凝这种淑女，听见了林零道出自己延缓住院的真正因由，也气愤到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搁回桌上，“前两周我和魏澄也一直想着再来看你一趟，你还一直不肯让我们来。原来是她在背后使了这些损招，才害得你没法出院。” 林零轻抚着沈凝的肩膀，“凝姐，为这种人生气实在不值得。她做了哪些坑我们的事情，我们从现在起和她一一清算，也不晚啊。” 理是这个理，可是她做下的那些事，哪件想起来不会令人愤恨呢？ 碍于在同一个办公室，还不能轻易撕破脸。这些事说小绝不小，可往大了说，也不算是动摇公司根本利益的大事，充其量算是员工之间的纠纷和对于升职资源的争夺。 就算是撕破脸，把事情告知上级领导，季筱也绝不可能因此而离职。相反，和季筱撕破脸之后，林零和沈凝还被迫沾上了搅扰同事之间的和睦这样影响不好的事。 ......为了一个季筱，犯不着。 她们虽然不能明面上和季筱公然站在对立面上，可谁也没有规定她们二人没有权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良久，二人总算是商议出一些成果来。 “那就这么定了，”沈凝看来是对这一会商量出来的“作战计划”很满意，满眼都是期待，“那我们就把之前都已经布置好的局，尽快启动。忍让了这么久，这回可是绝对不能忍了。”竟然打着让林零病情恶化而后离职的主意。 抢项目，那最多只能用野心大，心术不正来形容。可沈凝在回味季筱发分组朋友圈还故意编辑了网页和文案，就是为了引得林零情绪敏感病情加重这回事的时候，就感觉季筱这人不是简简单单地野心大和心术不正。 她还挺恶毒的。 好在林零是平安出院了。抑郁症患者的情绪很需要被照顾，经她这样着意刺激，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呢？那季筱她，岂不是相当于手上没有沾惹半分血腥的凶手？ “好的，那我们就竭诚配合，相信，新媒组的大家都会很配合我们的。”林零笑着，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 季筱住得离公司比较远，因此每天都需要赶早班的地铁。这样一来，有时候她就会在正式开始工作之前，在楼下的咖啡厅或者早点铺买些早餐，带到工位上吃。 从前，同事们相互之间，自然是很理解很包容这种情况的。毕竟大家都是一起工作的，互相之间合该照应一下的。 所以每次季筱带早饭到工位上来，或者在工位上打电话叫了什么外卖，坐在她邻座的那个姑娘如果已经到了办公室，就一定会帮她放风，看看主管有没有走到这边。 主管极其反感有职员在位置上吃东西。按照组里的规定，除去午休时间以外，任何时候在工位上吃东西，都和上班迟到一次执行同样的处罚——扣除当天所有的工资，包括奖金。 在b市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一整天都没有收入的话，其实等月末工资下来的时候，还是件蛮令人头疼的事情。 本来大家就几乎都是月光族，高消费水平导致打工族都存不下多少钱；这要是再扣除一整天的工资，那简直是雪上加霜。 尤其是对季筱这种本来也常常捉襟见肘的。 今天，季筱也是赶地铁的时候不巧错过了一班，就不得不多等一阵。所以她在公司楼下买了一纸袋现烤的可颂和一杯热牛奶，准备作为早餐。 她一路看着有没有领导出没，护送着自己的早餐来到办公室，成功打卡。 清早就得爬起来赶地铁，每天都带着倦怠来上班，再带着疲惫回家，季筱也很讨厌现在这样的生活方式，在办公室吃早餐更是不得已。 她算过，她如果在家悠闲地吃了早饭再来，那几乎是完全不可能不迟到的。 但是放弃早餐，不吃的话，又实在饿，体力根本支持不了撰写文字、编辑图片之类劳心费神的脑力劳动。 很难去找到一个完美的方案，相对理想的方案就只有把早餐带进办公室了。 以前带早餐进办公室的时候，沈凝和林零还偶尔会帮她放个哨，让她安心吃；她还会把自己的早餐或者交的外卖拿出来和她们分享或者安利。 留给沈凝和林零的印象自然就是非常温和好相处的同事。 可现在不同，她们现在这关系，导致季筱除了需要防着领导、确保自己是在背着领导吃早餐。还要防止她俩，省得平白送了个自己的把柄给她们。 她用手谨慎地把纸袋里的可颂面包撕成碎块，然后一小块一小块地送进嘴里，手指还尽量不去碰到纸袋，防止发出夹在键盘声音中极不和谐的“沙沙”声。 季筱邻座的姑娘察觉到她又在偷偷吃早餐，也不言语，时而忙着工作，时而向门外的方向看一眼。 季筱认为这是那姑娘自觉地在帮她放哨，防着主管呢。她之前也老拜托邻座的姑娘为她看看主管什么时候来，所以在季筱看来，她二人之间，应该多少还是有些默契的。 姑娘瞧了两眼门外，过了一阵就凑过来，小声问起季筱纸袋里的可颂，“mariah，这个可颂是楼下的那家咖啡厅的么？看起来好酥好软，应该是现烤的吧。” “是啊，说起来我也是运气好，竟然正好在今天早上赶到一批今天新出炉的可颂呢。刚好买了一点做早餐。你要不要尝尝？” “我就不啦，我早上吃过早餐来的。”邻座的姑娘把视线收回到电脑上，继续忙她的工作。 季筱也不再劝。她正要拈起另一块面包送入口中，却突然被主管的说话声唬住了，“mariah，上班时间你在找别人闲聊，还吃东西。我强调过多少次撰写文案需要绝对的精神集中和灵感的发掘。这就意味着你一定不能开小差。无论是吃还是什么，这些与工作无关的事都不可以做。你难道是第一天来公司吗？跟我出来。” 主管疾言厉色，季筱心里委屈，明明刚刚邻座姑娘也在问她面包在哪买的，怎么就没逮到她违纪呢？ 看来今天一天的工资和月末的一小部分奖金，要被尽数扣除了...... 季筱跟着主管离开了办公室。她不知道此刻沈凝和林零已经确认了胜利的眼神。 哦不，这只是阶段性胜利而已。 当天下午，新媒组又接到了商业推广的微电影单，在组内需要多位成员协同完成定脚本、拍摄和微电影推广以及投放的任务。这个项目的完成不仅仅是工作能力的证明，会有可能在组内甚至部门内加速争取到上升空间。同时，大的项目，公司奖金也是丰厚得没得说。 泡芙和糖豆依旧是拍摄方面的主力军。这次主管没有指定文案撰写和做脚本的人选，沈凝林零她们这些平时任务更重的，自然就不会主动接这个项目了。 能者多劳，她们俩每天已经要处理不少工作了，哪里还有精力出去跑拍摄？ 季筱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泡芙姐姐，”她嗲里嗲气地蹭到泡芙身边去，“姐妹，我这个周末刚好空着。你们一起做这个项目，估计每个人分到的任务也重。要不我来帮你们分担分担？正好我也好久没有跟过外景了......你看可不可以嘛......”她讨好地拿起泡芙的水杯，想要到茶水间帮泡芙接茶水。 “你太客气了mariah，”泡芙的声音和口吻仍旧是软软糯糯，“其实我们也能做得过来的。之前我们也是只有两三个人的小制作团队，但是规定时间要把成品交出来。我们已经习惯啦。” 拒绝完季筱，泡芙招呼也不打，直接起身离开工位，走到糖豆桌前，和他小声商量着什么。季筱仿佛就是空气。 季筱隐隐地有些不爽。她万没想到自己以前嘴甜一点，就能拿下的蹭奖金的机会，今天竟然很不给她面子。 她今天，居然让泡芙这种没脾气的软妹给她碰钉子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有点堵心 季筱心里有气，可又强撑着想要维持她一贯温柔谦和的小白花形象，在被泡芙拒绝之后，只能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哪怕此刻她正在心底责怪泡芙外拍不肯带着她，她也不好说什么和自己精心塑造的“人设”不相符的话来。 看着季筱那副憋屈得表情都不甚自然的模样，正在讨论着周末外拍事宜的糖豆和泡芙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继续忙着商量外拍的行程和费用安排。 他们交谈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够被季筱听到。 季筱的脸色更难看了。 而一向和她走得还算近的邻座女孩，这时候也像是完全没了眼色似的，并没有上前关心她一句。 这办公室的气氛，多少有几分诡异了。 季筱的直觉告诉她，这一整个办公室的人，貌似都对她有点意见。 没道理啊。季筱甚至都有点自我怀疑了，可这整间办公室透露出的气氛的确令她不得不产生这样的猜想。 她再三在内心深处反思和确认，自己今天的言行都一如往常，没有做出任何与她“能力不是最顶尖，但性格很好”的行为。 今天组里的任务也不是特别多啊，她不相信大家都是工作压力大才会脸色不好。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在下班之前，还有几篇稿件需要做。季筱也不想耽误过多的时间在开小差上，只好先把这些事先抛开，让注意力回到自己的工作上。 下午六点钟下班，可季筱最后一篇的排版还没有完成，眼见是要晚几分钟下班了。 “拜拜，明天见。”以往总是会主动和季筱打声招呼再离开，和她还算是要好的那位邻座同事，今天直接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就要起身离开。因此，反倒是季筱自己先和她打了声招呼。 “拜拜~”同事也对她挥了挥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她怎么不那么热络了？ 早上先是她明明已经看到主管站在了门口，却不提醒季筱，让季筱因为在办公室吃了早餐被罚去了一整天的工资；上午又有泡芙和糖豆不肯带她一起外拍；这临下班了，又遇上这么个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可是就是很堵心的事儿。 今天的同事们都吃错药了？ 季筱在自己心思太敏感了与自己被排挤了之间犹疑着。她拧成一股乱麻的思绪，导致本来还剩几分钟的工作愣是占了她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走出公司的时候，暮色已笼罩了整座城市，最拥挤的那一班下班高峰期地铁也恰好与她擦肩而过。 陈陌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季筱也没有心思回复。 “还在忙吗？” “下班了吗？” “今天是不是加班了？辛苦了哦，到家记得和我说一声。” ...... 季筱正在为着今天突然疑似在办公室受到了一众同事的排挤这件事而郁闷，连手机里有没有消息都没心思去关心。 她的目标就是让自己性格好、与世无争且易于相处的那种形象在整个新媒组深入人心之后，争取稳步走向新媒组的第一能力者乃至主管的位置。 这过程当中，如果组内除了和她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沈凝，还有其他人对她产生了意见，甚至要站在她的对立面上的话，那她的目标就会变得相当难以实现了。 所以即便是已经回到了家，季筱也还没有把微博打开来回复消息，而是尝试梳理着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 越是反复琢磨，季筱越确信泡芙和糖豆，甚至包括之前和她还算要好的邻座姑娘和坐在周边的其他几位同事，连同一向对所有人都甜甜笑着的魏澄，好像在她面前呈现的脸色，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样的事，越想越焦虑。 她下意识地拿出手机准备随便看一些什么分散一下注意力，可算是发现了陈陌发给她的消息。 看起来，他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给她一条消息。 自从陈陌经历过那一整轮网络暴力，“草莓味西瓜”在他做出自尽这么严重的事情以后突然莫名蒸发。可白棋影业上下，谁也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随时又从哪里冒出来，再给陈陌一个致命一击。因此，公司仍旧不允许陈陌擅自接通告，只是在网暴的风声稍稍淡去一些之后，允许他出门了。 陈陌现在约等于是个手头尚且宽裕的“无业游民”，整日也没有工作要做，想起季筱的时候，还经常会发送消息给她。 “我已经到家了。”季筱随意回复了一句。 “辛苦啦。你今天还有什么安排？” 诶？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我带你去冰场。想去吗？” 节气虽说早走进立春，可气温丝毫没有步入春季的意思。大家都期望着暖融融的春季拥抱他们，可是寒意却迟迟不肯退去，在城市之中穿梭流连。 冰场，仍旧是大家在下班后娱乐休闲，常常会选择的场所。 陈陌带着季筱赶到的冰场，是一家规模很大的私人冰场，放眼望去，冰面光洁，空无一人。 看上去，陈陌是提前把这一片区域包下来了。这样也避免了和他人公用冰场而被认出等潜在的问题。 “怎么突然想起来约我到冰场？”季筱换上一双冰鞋，她穿鞋的手法无比熟稔，陈陌都看得微微吃惊，“你不会学过滑冰吧？”陈陌讶然。 “我的确学过滑冰，”季筱点点头，“但也只是能够不摔倒而已，不算是系统学过的。” “这么谦虚，”陈陌干笑着，“我不会滑。” 季筱一脸莫名其妙地睨了他一眼。 她第一次由衷地怀疑这个令自己生出许多好感的男人，会不会是个神经病。 不会滑冰，也不确定她会不会滑冰，竟然把她约到冰场，还直接提前把冰场包下来。 这是要干嘛？比谁摔断的骨头多吗？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陈陌还委屈上了，“我这不是觉得，我扶着护栏，牵着你，这样一圈一圈地慢慢滑很浪漫么......” 他这样一说，该换做季筱不好意思了。 他话里的那一层含义，仿佛已昭然若揭。 看来，倒是她方才的想法有些直女、不够浪漫了。 “我认可你的说法，”季筱故意试探，“怎么，你要和我这个朋友练习边滑冰边牵手，然后再约会你自己喜欢的人么？” 谁知陈陌却又避开这个话题不聊了，“我就是感觉这种方式很浪漫，而且有了这个设想之后，这项运动好像都变得浪漫了。” 季筱发现套不出他的话来，有些丧气，再加上白天累计起来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儿，心情更是烦躁，直接没有理陈陌，踏着冰鞋走进冰场，自顾自地一圈一圈地滑行。 陈陌不知道几天一天季筱究竟经历了哪些事情，还当她只是在赌气，无奈地摇头笑笑。 随后也走进冰场。 他扶着护栏，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滑行着，姿势极其蹩脚。可季筱根本就没看向他这边，看上去好像根本就不在意他到底会不会滑，一个人这样呆在冰场安不安全。 为了引起季筱的注意，陈陌脚步刻意向前打滑，整个人重重地坐在冰面上。 他摔倒的那一刻，无论是姿势还是神情，看上去都很狼狈。于是他成功吸引了季筱的注意。她抄着近道快速地滑回到他身边，把他扶起来。 已经把人扶起来，被扶的那人却非要倚在扶他的人的胳臂上，赖着不肯松开。 “好了，你站稳，不要抱着我的胳膊了。”季筱还是很不悦。 “你生气了。没把你哄好，我就一直抱着。”陈陌哄女生还真是有一套，无论是甜言蜜语还是实际操作，丰富的感情经验早已赋予了他无与伦比的爱商。作为暧昧对象，季筱和他相处，大概率只会感受到无比的舒适。 “我没生气。”当下季筱是还在嘴硬的。 “你就是生气了。说好了滑冰要牵着手，可你都直接跑进冰场按照自己的路线滑了。你不管我......”陈陌说着说着，语气听起来还怪可怜见儿的。 “我没有。我就是考虑到在冰场滑冰各自练习的话，学的会快一点，也能练得更熟练，这样，我们滑冰过程当中的安全性也会增大。你要知道，毫无章法地扶着护栏滑，其实远不如自己掌握滑冰技术更好。你刚刚不就是这样摔的么？”季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开脱。 陈陌则是态度鲜明地认为季筱就是在生气，并且好声好气地哄着，“季筱，如果是我想要牵你的手呢？你还要独自回到冰场上继续滑吗？” 果然是实力派男演员，这些言语听上去感情是如此丰沛，季筱还是败下阵来。 二人在冰场上手拉着手慢慢滑。很快，季筱已经没有那么浓重的负面情绪，甚至还不经意间把自己今天工作期间碰到的同事间相处的疑虑向陈陌吐槽。 陈陌就只是安静地聆听，等到季筱把每一件她感到不顺心的事都细细地说完以后，他才徐徐开口。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世纪难题 时间流逝的速度总是惊人的。 等到季筱絮絮地倾诉完自己今天遇到的那些事，二人已不知在冰场上并肩滑过了多少圈。 “季筱，这些事情，我可能不能帮到你什么，”陈陌耸肩，“不过，如果你需要一个人听你把这些事情说出来，我可以做这个人。” 陈陌工作中所遇到的社交环境，与其说只是单纯地比季筱所面临的社交环境更加复杂，涉及到的人脉更广，倒不如说性质完全不同。 不断地和不同的剧组与合作方打交道，和固定在一间办公室当中，每天面临着同样一群人，相处方式是不同的。而且陈陌回想着自己的社交经验，他一向自诩圆滑，算是个精于社交的人，可在落魄的时候同样是无人问津的。 他到底算是善于社交么？又能帮到季筱什么？ 他自己都心灰意冷，对自己的一向崇尚的社交之道生出了怀疑。甚至社交本身究竟是否有意义，对于他来说都已经成为了一个世纪难题。 如他所言，他只能够做一个倾听倾诉的人。 “谢谢你，”季筱说，“你愿意倾听我倒的苦水，我已经很感谢了。” “当然，只要你的心结不会累积起来，如果把这些事说出来能够让你好受一些，那也是很值得的。”陈陌开解道。 季筱听到他的话，一种被保护被理解的感觉，逐渐在心底蔓延开来。 她好似总是在带着探索欲和好奇，尝试着不断接近这个总是在荧幕里闪闪发光的、光鲜俊美的人。接近他的路途，带给她的感受，就像是在一片寥廓的荒原，嗅着隐约的曼陀罗香气，顺风前行。 偶然间认识了以后，被他接近是惊喜的。哪怕他带着什么目的，哪怕她一直无法探明他的心迹，她也义无反顾地去力逼自己，迫近那个目前在她的世界里出现过的，最为闪闪发光的人。 她不得不承认，即便陈陌的态度总是这么不明朗，而且接近她似乎是带着利用她的目的，她也还是渴望接近他，在此过程中的所有消极的情绪和积蓄起来的脾气，都是会在见到他和听到他消息的刹那，就能够很快淡去的。 也许她自己学历和工作的平庸，对于他而言除了一个有一定粉丝基础和影响力的媒体账号，可以作为他低成本却高失效的媒体人资源以外，没有任何的价值；她会因此自卑，为此在和他的相处过程当中感到很不自信。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拼命地想要找机会对他付出，反复地想办法确认他对自己的感觉，并且对他的任何一点点动静和言语产生无限的遐想。 ……结束了在冰场的活动，陈陌联系了司机，接上他的同时，也正好可以送季筱回去。 “你为什么会想到要来冰场呢？” “我很需要冷静。无论是我被浸泡在这个喧嚣的世界里，名声大噪的时候，还是濒临绝境的现在，我都需要冷静下来。这里的温度和气氛都很好，没有比这里更适合让我冷静的地方了。” “那你，为什么会想到约我来这里陪你滑冰呢？” “就是我说的那样啊，我扶着护栏，牵着你滑冰，不是很浪漫？”陈陌笑起来的时候，稍带着阴柔气质的精致五官，总是赋予他一些痞气甚至邪气。 可拉倒吧。“我问你真话呢。到底是什么原因啊？” “我说的就是真话。”他一张俊脸，表情意味不明，看不清他的眼底究竟有着哪些感情色彩，总体看上去还是隐隐地透出一股亦正亦邪的味道来。 ……季筱回到家里之后，脑海里翻来覆去的还是在车上发生的那段对话。 这早上发生的事情还没有想明白，下班之后又徒增些烦恼。 不过和陈陌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下来，季筱已经逐渐认准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在揣测陈陌的心思这件事上虚耗自己的精力。 唉，正可谓是恋爱和事业的道路上都实在不算顺利，要不怎么会这么堵心呢。 即便陈陌突然把自己约出来见面这件事能让自己的情绪稍稍回升，满腹心事的季筱今晚睡得也不是很安稳。 第二天一早来到办公室门口，她一眼就看到泡芙和糖豆喊上了魏澄在说着什么。 似乎就是在商量这周末出去外拍的事情。 她昨天才被他俩拒绝过，此时若硬凑上前，徒增尴尬而已。 倒的确是印证了她昨天生出的那种不好的预感——这个办公室里的同事，似乎从某个时候开始，都一致对她生出了反感的情绪。 包括和她走得还算很近的邻座，今天看到她就像看到了空气，招呼也不打一个。 她还没有下手去抢沈凝的项目之前，连和沈凝的关系都处理得相当融洽。她们之前偶尔会约着一起坐地铁、叫外卖，因为同期进入公司，平时在工作上的事情也会互相打个商量。 在她盯准了with的一个分量足够大的项目，下手并且和沈凝闹掰之后，她还答应沈凝项目撬走以后，用自己原创的内容而不是盗取沈凝做的内容上交，这样她二人的恩怨便能一笔勾销。 她盗用了沈凝的内容，不过收获甚微，想来沈凝不可能不知道她没能够拿下with的版权合同的消息，估计那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以季筱的视角来看，沈凝是对自己盗用她的东西的事情绝不知情的。沈凝和她的关系绝不会恢复如前，不过应该不会专门针对她，找她算账之类的。 所以季筱反而首先排除了和她之间关系尴尬的沈凝。 究竟是谁，在这个办公室里挑起这么一阵风潮，开始挤兑她呢？ 思来想去，季筱认为最可疑的，当属糖豆和魏澄。 只有这两个人，有比较充分的动机。 新媒体方面的工作较为繁杂，整个组里的每个人虽说理论上要尽量精通多项技能，可是其实每个人又都有尤其擅长的领域。有些人文案方面见长，比如林零；也有些人精于策划，比如沈凝；还有些人善于拍摄，可以经常跑外拍，比如泡芙糖豆他们。 季筱的文案还算是不错，作图和脚本也可以，只是她技能广而不精，所以不及沈凝、糖豆和泡芙那样受到重视，不过她多少参与过一些项目，也算是新媒组里比较常出风头的成员之一了。 季筱之所以怀疑糖豆，主要是因为他算是拍摄这一方面的领头羊，符合新媒组主力军里“某一领域能力尤其突出”的标准，是除了沈凝以外有潜力升入主管位置的另一个富于潜力的人选。 除此之外，糖豆本人一向是以幽默外向的面貌示人，不排除他是在彰显自己的情商，为了自己日后的升职铺路。 他在这个组里人缘很好。只要他有心提防她，说了些什么，还是很容易凝聚人心，让大家齐心排挤她的。 至于魏澄么……外表看起来单纯无心机，工作能力也进步得飞快。可谁又能推知她究竟有没有城府，有着怎样的野心呢？ 带着这样的猜忌，季筱坐在工位上，却无法十分静下心来专注工作，而是分出了一些精力去关注她怀疑的两人。 当她正在满腹猜疑的时候，魏澄和泡芙、糖豆他们，已经高效率地把一起外拍的事宜全部都安排好了。 “那就说好啦，我们周六出去拍素材~脚本是沐川传媒的脚本，橙子咱们把分镜脚本分一分，然后糖豆大哥来掌机！”泡芙把时间安排和费用分配整理好之后，和魏澄商量着任务分配。 “太好啦！上回我只负责了幕后花絮的部分，这次的商业微电影我可以参与到分镜脚本和镜头拍摄了！”魏澄很兴奋，不过与此同时她也有点担心，“可是，泡芙姐，我还没毕业，业务能力也不怎么出挑，我怕给你们拖后腿。”她紧咬着下唇，看上去很不安。 又可以出去外拍了，她自然是高兴的；可是这一次就不再是跟着前辈们一起出去玩了，这次她真的需要对最终要提交的内容负主要责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放一万个心，”善解人意的泡芙安慰道，“你正式需要历练的时候呢，不要有太多顾虑，珍惜这次机会就好。我们肯定是看到你的能力没有问题才会选择你，不可能贸然来找你啊，对不对？” 听到泡芙的话，魏澄重新高兴起来。 季筱就这么冷眼瞧着，手上的文稿愣是没憋出几行来。她越看着自己怀疑的对象走得近，心头就越不爽。 依她看，这些人越是要抱团，她之后在办公室，就越是无出头之日。 当下他们正是一条心，还在组里常常接到极具含金量的项目和任务，这些统统都对季筱累计资历，以及她升职加薪的目标是非常不利的。 季筱看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很着急，可是她也只能装作无所谓的、专注于自己工作的样子。毕竟她非常清楚，她现在暴露出任何一点不甘心，或者还没观察清楚形式，就采取一些行动，都是非常愚蠢的。 第一百六十章 碰壁 季筱怎可能甘心眼睁睁看到他们三个达成合作的关系，可碍于她观察到整个办公室目前没有任何人会和她站在同一个立场，她只能亲眼见证魏澄、泡芙和糖豆把周末外拍的安排和计划整理出来，送到主管的办公室。 足见这项目，自己是没有机会接触了，因为已经被他们三人包圆了。 “听说d市有一条特别著名的网红美食街，还有很多茶餐厅什么的。到时候如果咱们取完素材之后还有时间的话……可以去那里打卡吗？”交完材料从主管的办公室回来，魏澄就已经开始惦记起d市的美食来。 他们这次要去d市拍摄，时间安排虽然也很紧，但并不代表完全没有可能去那里打卡。 泡芙看着魏澄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招架不住，很快便缴械投降，“我不敢保证一定有时间去，但是只要我们提前完成了任务，就一定带你去。” “好耶！”魏澄到底是个还没毕业的孩子，她平时学习这些实习上面的事务，就已经耗费了不少心神，这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在外市出公差的机会，虽然她也抱着要好好跟着前辈学习、积攒经验的想法，但是她的心思势必绕不过“吃”和“玩”这两个字眼。 有了上一次作为实习生就被前辈带领着在外市外拍的先例，魏澄虽说还不至于是个“老油条”，但是和办公室里的前辈们已经相处得很熟悉了。她的状态越来越干练和松弛的同时，节约出来的时间自然就留给了放松玩乐。 以现在的她的能力，她可能会在口头上对前辈们谦虚，说希望不会拖前辈们的后腿；可实际上她有着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能够出色地完成外拍行程当中分配给她的一切任务。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壮着胆子提去美食街打卡的事，可泡芙和糖豆都不会责怪她，反而由着她的本质原因。 季筱可不会往这样的方向去解读这个问题。在她看来，魏澄仗着和他们走得近，已经有些无法无天了。哪怕是跟着蹭外拍的项目，一路上又是吃又是玩，另外两个人也没有什么意见。 思及此，季筱看向魏澄的目光里，挟带着几分淬毒的怨恨。 做出一副天真无暇的样子干什么，假惺惺得让人作呕。 季筱巴不得魏澄可以从办公室里原地消失，不要拿到实习证明，也不要妄想着毕业了之后再回到这里来，妄想着晚来两年还能和她站在同一个平台竞争升职加薪的机会。 而残酷的事实却告诉她，现在魏澄他们才处在上风，她要是急于改变现状，反倒有可能情急之下不小心致使状况向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还是运用自己一直以来惯用的招式先对付一阵吧。 先蛰伏吧。 季筱尽管很不爽，可硬是把自己的注意力拉回到工作中，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控制着自己不去看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她不知道，自己的每一个微表情，甚至连大体的内心活动，都被坐在对面的沈凝尽收眼底。呵，之前偷窃别人的劳动成果，不是做得很开心么？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慢慢品味自己理当承受的后果吧。 ……事实上，在前天，快要下班的时候，沈凝就在去年冬天办公室里单独拉的那个“灵感传媒红薯局”群聊里，发出了季筱盗用她和林零劳动成果的一些铁证，还有特别标注自己的原文件以及季筱使用的文件的对比图。 季筱不在这个聊天群里。毕竟那时候她和沈凝的关系已经很尴尬了。 接下来，她使用和林零聊天的口吻，发出一些提醒林零要小心个别居心叵测的前辈，此事你知我知之类的话。不出半分钟，消息就都被撤回了。 像极了前辈好心提醒自己器重的后辈，结果手滑发错了消息。 那时候正是下班之后一个小时左右，大家都是手机不离身，并且难得休息，办公室的群突然发来消息，必然会引起他们格外的注意。出于对是否有额外的工作或加班安排的留意，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点开消息，而那时候…… 季筱究竟做了什么，是当时大家都以为的粗心错漏但临时受命救场，还是另有隐情，就一目了然了。 而沈凝，既没有谣传捏造季筱做了什么，也没有恶意人身攻击季筱。她充其量就是工作太久昏了头，手滑发错消息而已。 更何况她还及时撤回了。 至于季筱猜忌的，这件事和糖豆、魏澄他们有关，压根就是凭空臆测。 得罪她沈凝在先，不顾同事的情分，设计病重的林零在后，沈凝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让她付出自己理当付出的代价。 …… 赵瑾瑜被试营业期间的成绩给震惊了。 他预想过可能会不太理想，没想到会这么不理想。连最基础的品牌效应加成都收获甚微。 准确地来说，这并不是前期宣传的问题。 因为试营业期间的盈利，是从某一个节点开始，呈断崖式下跌的。 基于这一次的碰壁，with的各大官方平台即刻发出了暂停试营业，延缓开业并集中进行整改的声明，宣传主要以图文推广开业后促销活动预热的形式，在线上进行。 这背后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他务要尽快调查清楚。 “究竟是产品质量的问题，销售模式的问题，还是线上线下的品牌舆情问题？”赵瑾瑜迅速召集with的各个部门负责人开一场短会，集中解决目前试运营的问题，争取尽快地恢复平稳运营。 “产品质量方面，我们的原材料货源一直十分稳定，零食和速食的质量和安全性也都是以国内最高等级著称。” “销售模式上，我们一直主张试运营期间各个分店加大活动力度，推行充值会员制和免费办理积分会员制，部分产品还有捆绑销售优惠，确保各分店正式营业之前，能够吸引到大规模且相对稳定的客户群体。” “舆情方面，各平台的阅读量，帖子和视频的点赞数、回帖数都是非常可观的，总体来看，支持我们品牌的食品消费者占据大多数。探店博主的引流推广也在持续进行。” ……听他们这些报喜不报忧的汇报，赵瑾瑜耳朵都起茧子了，“我不想知道这些。我想知道的是，with便利店在试运营的过程当中，究竟出现了哪些问题。没有任何问题的话，目前的形势下便利店的运营形式，不可能落到如此地步的。我是要你们如实地上报你们遇到的问题！”他把手掌重重地压在会议室的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座位上的各位负责人听见这声响，也自然能体会到赵总克制在内心深处的焦躁和恼怒。 他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怎样去说。 公司规模大之后，同样是有利有弊。利在于公司本身经营已久的业务，公司上下只需要循以往的惯例，按部就班把各自的事情做好，公司在资金没有出现断链的情况下，很高效地就能够行成平稳运行的模式；而弊端则在于，一旦公司的高层下达了新的指令，寄希望于公司把业务拓展到全新的领域，公司上下就会在前期规划阶段出现小毛病卡壳的时候，因为责任太过分散，人人都不能引起充分的重视。各位负责人们，为了保住自己在部门里一把手的位置，真的出现了什么隐患，也会倾向于隐瞒而非上报。 此刻，这弊端，就充分显现了。 赵瑾瑜环视着整间会议室里的人们，面上冷静的同时，眼底早就盈满了冷意。 这些人，还真以为自己没有点手腕了么？ 一个二个的坐在会议室里，面上一派恭顺，心里究竟想些什么，又在害怕什么，真以为他不知道么？ 座位上的各部门负责人似乎已经经历完了各自的心理斗争，然后出奇一致地选择用无辜的眼神看向赵瑾瑜，像是在彰显自己已经力臻完美了，如果真的出了问题，那肯定不会是我的问题，你不可以撸掉我的职位。 赵瑾瑜心底暗哂。看来这些“两朝元老”，打心眼里还是只服老赵总的管理，打量着他没有这个能力把他们的隐疾一个一个揪出来呢。 再怎么说，他也是灵感传媒转卖股份前，真正意义上的创始人。再加上他从小耳濡目染与出国深造的经验，他可不是公司管理方面的小白。 正好，借着with拓展商业版图的契机，他也该好好规整公司上下的人员，也将人心归拢一番。 “你们的确没有什么话要说，是么？”他的声音仍旧是清冷中透着威压，说出的问句会让人不自禁地立刻回答，说出的请求会听上去像是命令，且让人禁不住地自发执行。 可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这座上的各位，至少都入职多年，也是在老赵总的手下做过几年的事情，怎么会被这些给唬住呢？ 当下，各位就纷纷表示自己真的没有任何业务上的失误，死死地护住自己的部门和部门内部的业绩。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力整治 好啊，既然大家都想要做“官官相护”这一套，那么他也不需要再给这些人保留所谓的情面了。 “在座的各位，若论资历，都是我的前辈，”赵瑾瑜微微颔首，面上满是谦恭，“所以我坚信以各位的工作能力，肯定都已经做到这个项目所能达到的最佳状态了，对吗？” 他的语气温柔，并不是非常犀利。可这个问题放在这里，却实在是有些微妙了。 这个问题，若回答是，那就是在座的每个人承认了自己的能力已经在这个项目上发挥到了极限，出现现在这种项目进展不顺的情况，是因为他们能力实在一般；若回答否，那便是变相和自己之前的说法形成矛盾，承认了自己的确在项目进展中没有尽全力推进项目，这才导致眼前的局面。 一时间，座上的各位回答是也不是，否也不是。 所有人就这样被赵瑾瑜的话给噎住了，大家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从外貌上看，还算是很年轻的领导者。 谁能想到，真正到了关键的时刻，比他们在场所有人都还要年轻一些的赵瑾瑜，可以做到如此沉着地在会议上切中要害，并且一句话就能不失方寸地驳得他们所有人哑口无言。 整个会议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屏息凝神，静待着赵瑾瑜的下一句话，像从前在赵瑾瑜的父亲手下做事一样，带着几分战战兢兢的心绪，时刻预备好听从和遵循领导者的安排与要求。 “从现在开始，”赵瑾瑜徐徐开口，所有人都即刻全神贯注地听，“我希望每个周五，所有的部门，整理一份具体的工作报告给我。每个部门的所有人，从今天开始，必须在上班时间打卡和工作之余，把自己做了哪些工作内容，精确到每一项是什么，从什么时间到什么时间在做，全部都汇总好交给我。除此以外，每周的例会照旧。”他就不信，由下而上这样一级一级地整改好公司，接下来with便利店网络的铺设和经营还会做得一塌糊涂。 这件事情布置下去没多久，各部门的负责人倒是很快就传达到位了，各位职员也都领会了上面的意思，开始按照赵瑾瑜的要求去执行。 寻常情况下，一位公司的管理者用这样笨拙的方法去监督员工们的工作，实在是多此一举。可是with的情况还比较特殊。从前大家都是按部就班地固守着老的产品以及老的客户群，只要每人做好已经做得非常熟练的那些工作，公司运营其实是不会有任何差错的。现在公司开始做便利店，等于是开辟了一个全新的领域，公司上下如果还是从前那副得过且过的态度，with品牌名义下的各个便利店自然是不会出现理想的经营结果的。 赵瑾瑜这一次正是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些挤压已久的问题彻底解决掉。 从前不得不舍弃灵感传媒，是迫于家族内的压力；现在他在赵家一向专注的领域想到了可以实现新突破的契机，为了抓住契机和实现成就，他绝不能容许自己也和这些散漫的员工合流。 第一个周五近在眼前。在赵瑾瑜的要求下，虽然他下达工作报告的指令未满一周，但是这几天按照首周来计算，也是为了试验大家的执行情况如何。 赵瑾瑜刚刚听完另一个项目的会，走进办公室，就发现自己的办公桌已经被厚厚的好几摞报告给占据了。 这原是他预料之中的事。with公司算是传统行业的老牌大公司，各个部门之间的关系就像参天大树的枝桠一样错综复杂，而员工的数目又像是树上的树叶那样繁多。 他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深呼吸一下，做好了今天必须要加班加点的准备，之后就翻开了第一册工作报告。 总体来说，在这种监督体系之下，各个部门的工作态度大体上的确认真了很多，赵瑾瑜翻过几页，发现大家都还是把工作时间安排得很充实的，工作的任务数量和质量都是很可观的。 当然，这也不排除他刚刚提出这项要求，底下的人执行的时候三分钟热度，或者也可能出现问题的人并不在他看过的这些当中。 工作上的事，赵瑾瑜总是做得很严谨的。为了防止任何一个部门的任何环节出现疏漏，他还要把其他的工作报告全部看完。 这件事，他必须亲自来做，且做得仔细、做得好。公司里那些老狐狸仗着自己的资历不作为，他作为年轻的领导者，一定要让他们认可并信服自己。接下来他的商业版图，才好在with的平台上进一步拓展。 果然，再多读几页，就发现了端倪…… “诸位是不是对我提出工作报告这件事背后的用心，产生了一些误会？”他双手撑在桌面上，整个上半身也因此而前倾。那些负责人们看着他一脸严肃，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赵瑾瑜，还真是邪性得很。 他们所有人都在轻看这个年岁上比他们年轻，却能够坐在领导他们的位置上的人。但是这个人偏偏还就遗传到了他父亲的强大气场，在会议上完全能够镇得住场面。 他的眉眼间没有喜怒，可是恰恰是这番镇静能够威慑人心。 所以，这一次，又是没有人敢言语。生怕一开口就说错做错了什么。 也许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开始对这位领导者产生了下意识的信服。此刻他们心底正盼望着赵瑾瑜能够立刻下达什么指令，然后明确地告诉他们他们需要做些什么，这样他们就不必坐在会议室里承受来自赵瑾瑜的压力。 这可不就是信服的开端么？ “各位交过来的所有工作报告，我已经，全部仔细地阅读过一遍了。” 赵瑾瑜字字掷地有声，他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够被整间会议室里的所有人清楚听到。 “没有人有什么想要说的么？” 这句话听进耳朵里，就让人感到很有压迫感了。 说什么？需要说什么？有什么可以说一说的？会议室里的大家，脸上的慌乱精彩纷呈。 “所以，网店宣传组，一个很常规的报题需要耗费你们两个小时的工作时间么？” “产品研发组，产品的细节填充，这个任务好像我是按照一天半去给组内布置的吧。怎么有些组员，可以把这个任务分别写进三天里？” “至于公关组，你们的任务量究竟是多少，负责人你一定是非常了解的。这上交给我的工作报告里，怎么会有如此多条加班记录呢？” ……赵瑾瑜言辞犀利，把他在工作报告上读出的疑点，细致地一一指出，每个组出现的工作态度上的细小问题，他全部一览无余。 “所以，你们明知道自己的部门出现了问题，却自信我不可能舍得花这么多的精力把每一份工作报告都仔细读完。于是你们决定，先把每份工作报告大致扫一眼，把自己部门里做得比较好的几份放在最上面，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 “你们以为这样去操作的话，哪怕你们所负责的部门内部的业务，恰好是我所熟悉的，我也会因为看了前几份质量好的工作报告，而判定这个部门是没有问题的……殊不知，你们这些侥幸心理，才是我们公司目前最核心的问题。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 赵瑾瑜一席话毕，满座皆感觉背后起了一股冷意。 这点小技俩，丝毫逃不过他的眼睛。 在他们原先的认知当中，一个领导者可能很擅长人事变动和公司整体管理上的协调，但却不见得擅长公司各个部门的业务领域，能够做到较为了解其中的一到两个领域，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赵瑾瑜的能力却是远远超越了他们的想象。他精通整个公司运转所需要的各个部门的业务，并且可以精确地布置和估算各项工作所需的时间。这样一来，想在他面前再打马虎眼，简直是痴人说梦。 更可贵的是，作为一位领导者，他有着格外出众的耐性，每一份都仔细看过，而不是如他们所期盼的那样，只是粗略地扫一眼每个部门放在最上面的那几份。 经历了这件事，公司上下的所有人都将深刻记住，赵总的能力和治理公司上下的决心都是强大的。他们这一回，务必要戒除身上的惰性和依赖旧的工作模式的惯性。跟着赵总的步伐闯出一番新天地来，或许还能有条出路；可如果继续这么下去，那甚至可能直接被赵总狠下心来淘汰出局。 这样的结局，会议室里坐着的这些各部门的“元老们”，自然是极不希望其发生的。 几个人当即就咬咬牙，狠下心来，向赵瑾瑜保证下周绝不会再出现这样的错漏。 赵瑾瑜点点头，可走出会议室的时候，看向他们的眼神，还有些半信半疑。 像是在对他们使用激将法。 哦？你们的保证，真的很可信么？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负众望 会议室里的众人听到这样的话，面色微变。 他们的脸上直感到火辣辣的。 很久都没有人用这样老辣的口吻，狠狠地鞭策他们了。 他们都算是自己领域内的强者，否则也不会有实力一步一步发展到如今，坐在今天的位置上；可在这样一个发展完善的公司内部，长期处在安逸的工作模式下，他们的野心和斗志都被磋磨得所剩无几了。 赵瑾瑜的话里好像带着细密的尖刺，把他们想要做出些什么来印证自己确实是能力者的决心给激出来了。 “赵总，请您放心，我向您保证产品研发部门下周一定不会再出现同样的问题。”其中一位负责人率先站起身，向赵瑾瑜做出保证。 其他几位刚刚被他点名指出部门内部有问题的负责人也纷纷表态，无一不是言辞恳切，能让人听出几分想要证明自己的迫切。 赵瑾瑜很满意他们的态度，却还是沉吟着，故作一副很勉强的样子，“那既然各位前辈都这样表态了，我就再给各位改进的机会。一周为期，但愿这次不会再产生这些问题，”末了他还添油加醋地来了一句，“前辈们一直在领导各自部门里的事务，你们的业务能力是整个部门的门面啊。” 这一套激将法下来，每个部门的负责人的心，都被赵瑾瑜收的服服帖帖的。 先是展示自己的能力和手腕给下属们施压，再以激将法引导和刺激下属们重视业绩，赵瑾瑜管理公司的头脑，就体现在这里。 ......很快，他实施的这一套方案，就奏效了。 尤其是他的办公室开始常有人出入，他的会议这几日也逐渐多起来的时候。 赵瑾瑜说停，却只是暂停了with便利店的试营业活动，其他的合作和销售都还是如常进行的。他的会议和办公室有人出入的次数同时增多，说明各个部门在公司的其他业务领域勤快起来了。有时候，赵瑾瑜甚至一天之内有三四场会要开，五六份合同需要看。 这很好，大家的工作积极性，都被彻底点燃了。 with作为在b市零食行业独占鳌头的大公司，员工的业务水平自然能够不负众望。当然，有一位出色的领导者来统筹规划和激发员工潜能，也是至关重要的。 在取得这项阶段性成果的时候，赵瑾瑜也在观察着一个合适的时机，等到大家的状态都调整到最佳，便利店这块沃土，他们还需要继续开辟。 刚刚结束一场会议，赵瑾瑜整理了一下稍稍松散的领带，忽然想起了沈凝。 她不是说，想要把自己的办公室逐步拓展成一个公司么？ 沈凝的理想，赵瑾瑜自然会放在心上并予以重视。他这次初步在公司内部实践人员管理的方案，就可以和沈凝聊一聊，说不准她日后也可以用的上。 “今天有没有时间啊？一起出来吃饭吗？” 最近赵瑾瑜为了治得公司里的那些个负责人对他信服，整天忙得团团转。别说约沈凝了，他自己好好吃一顿饭都是奢侈。 所以两人也是有一段时间没有约对方见面了。 “可以啊，我没问题。”沈凝今天正常上下班，工作室的事情也都做得差不多了，想要约饭也可以。 赵瑾瑜还是带沈凝来了那家车虾做得特别好的海鲜料理店。 沈凝果然一见到车虾，激动得眼睛里都闪烁着光点。或许她保持皮肤细嫩的秘诀之一，就是喜欢且常吃鱼肉和虾肉。 不过赵瑾瑜这回带她出来吃饭却是有正事要和她讲。他不打断她，静静地看着她把一整份车虾寿司都一扫而空后，才开口道，“你不是一直想把工作室发展成公司吗？” “嗯嗯，怎么啦？”沈凝还以为赵瑾瑜又要劝她不要非得挑战不适合自己的事情，于是补了一句，“不过我其实也感觉自己不是很适合管理一个公司，所以久而久之好像也没有那么想让它成为一个公司了。” 她倒是没料到，赵瑾瑜接下来一本正经地给她复述了一遍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做公司内部整改的事。 并且，他还问她，“你对于这件事有什么想法吗？有没有感觉受到什么启发？对你现在这个阶段会不会有一些帮助？” 诶？原来是为了鼓励自己继续完成自己的理想？ “那以气场和自身能力压制之后再施加激将法，对于新成立的公司也会试用吗？”作为公司管理方面的“学生”，沈凝向赵瑾瑜提问道。 “你看，你还是在用一种员工的思维模式去解析刚刚我告诉你的事，”赵瑾瑜却没有直接去回答她的提问，反而指出了她的问题，“你只想从我这里得到解决问题的方法，或者是一个指令。你并没能从这件事里，得到真正的感悟。这也是我为什么认为你还不能够做一名公司的领导者的原因。你的工作能力很好，但是你执行的多，思考的少。” “的确。”沈凝承认道。 尽管赵瑾瑜这番话说得挺钢铁直男的，但是他是真心希望自己的理想能够实现，并且认真支持她的。沈凝对他和她说的话并不会生出任何反感来。 “所以，你可以再仔细想一下，我希望我的经验、我的能力和人脉都可以给予你实际意义上的帮助。”毕竟我是很认真地想要和你在一起的。 沈凝点点头，把赵瑾瑜的话牢记在心。 赵瑾瑜所言不错，沈凝若真想要成为自己公司的管理者，第一个需要改掉的毛病就是按照听从和执行的那一套思路去思考问题。这些都是员工所需要做的。听从上级的领导，依照对方的要求去执行自己应做的事，这正是员工办公的逻辑。可真正意义上的领导者或是管理者，哪会和打工人公用同样的工作模式呢？ 沈凝认真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是吧她的话给听进去了。 她既然有这份悟性和决心，赵瑾瑜也可以放心些。他需要转达的意思都说到了，此刻也终于开始细嚼慢咽地吃晚餐。 明明是男性，但是用餐的时候，动作有种说不出的优雅。沈凝第一次被赵瑾瑜喊出来吃饭的时候，便对此深有体会。 他会把餐巾对半叠好，仔细地铺在膝上。使用刀叉的动作，也像是联系过一般，标准且养眼。 有这么一个有成熟又有气质的男人坐在自己对面，并且自己最喜欢的一道菜品，已经消灭光了，沈凝也就没什么太大胃口，表面上是盯着面前的餐盘发呆，余光却在悄悄看着赵瑾瑜进餐的样子。 真养眼。 赵瑾瑜慢条斯理地吃着，并且还时时注意着自己的领带是否还足够整齐。 诶？他这身西装......这颜色......怎么和接饼干回家的那天穿的那身颜色一模一样？ 领带好像也是同一条？ “瑾瑜，你这身西装......”沈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不会是他自己实在太喜欢那一身西装，又另外高价购买甚至定做了一套一模一样的了吧...... 之前那身西装，再怎么说也是沈凝的猫弄坏的，既然他已经重新买好了，她把这套西服的钱补给他，也算是替饼干请罪了。 “哦，我一直以来都喜欢这种色调的西服。”并不是纯黑的西服，而是深色中透着一点枣红色。赵瑾瑜的肤色本来就很白，加上这种颜色的衬托，的确会显得更贵气一些。 既然他喜欢，那就肯定会不只有一套这种颜色的衣服。领带大概也是同理。 沈凝暗自懊悔，自己怎么就自作聪明，把这两件事想到一起去了呢？她这一提，赵瑾瑜自然就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了。不提还好，一提倒叫赵瑾瑜把这事彻底想起来了。 那可真不算是段愉快的回忆。 “那只猫咪你最后取了什么名字来着？”他蹙着眉。 沈凝看到他脸色不好，都不敢再开口了。 可是这种答案很简短的问题，她又没有理由去回避。 “叫饼干。我和你说过的，它......”还是不夸它自己抓阄选名字那茬了，越是夸它那股聪明劲儿，它之前得罪赵瑾瑜那回事儿，就越像是故意的了。 “哦。”赵瑾瑜又不说话了。 沈凝此刻还是有些抓狂的。她正在不断地在心底责问自己，平时情商还算高的，怎么到赵瑾瑜面前，不是大脑宕机，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饼干它是纯种猫，体质可能更娇贵一些。我给它，咳咳，我给它买了一些鸡胸肉冻干和进口的生骨肉，你回头带回去给它。一次不要喂得太多。” 沈凝：？？？ 赵瑾瑜对饼干，竟然还有这份好心？ 她倒不至于觉得赵瑾瑜会残忍到直接在他准备的生骨肉和冻干里面给饼干下毒，只是对他带着点示好意味的这份好意有点措手不及。 “它......我平时都给它喂鲜肉罐头呢。吃得好着呢，不用，你......”不对啊，这买都买了，给猫咪吃的东西，难不成客气两句让他自己留着吃？ “我就是想到它好像......有点讨厌我。我贿赂贿赂它。”赵瑾瑜如是说。 第一百六十三章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诶？ 沈凝还是头一次见到一个大男人，为了讨好一只小猫咪这么低声下气的。 这也太不“赵瑾瑜”了吧。 沈凝都感觉赵瑾瑜对饼干的态度，快要比对她还好了。 对此，赵瑾瑜的解释是“饼干以后肯定是要和你长期生活在一起的。想要追到你，就得搞定它。” “……我平时真的给它吃的挺好的，不需要麻烦你啦。”不过对于可以但没必要的事情，沈凝通常会选择拒绝。 再说了，饼干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冻干和生骨肉，都是谁买的啊……要她说，就不该操这个心。 “我心里有数的。不会买很多。主要就是心意。让它知道我对它是很友好的，这样它至少……”至少不会再尿在他的裤子上面。 赵瑾瑜都说到这份上了，沈凝也有些不好意思。 是啊，饼干对赵瑾瑜，可还夹带着一些恶意呢。 除了做出这种尝试，好像也没有其他方法，可以缓和他俩的关系了吧。 就这样，俩人原本是要共同探讨如何经营好一个大公司的，却因为一个话题不慎跑偏，生生变成了服务于饼干的大采购活动…… 赵瑾瑜嘴上说着不给饼干买太多，实际上等他们买好东西之后，后备箱已经几乎要被塞满了。 沈凝：……自己说了不会买太多的。 赵瑾瑜面无表情地往后备箱里面一件一件地塞着东西，看上去依然是一副孤傲模样，可是一整个后备箱的猫咪主食和零食又昭示着他想要笼络猫主子的心情。 这些生骨肉……毫不夸张地讲，沈凝感觉这些生骨肉如果论斤称一下，可能比自己回家过年买的生肉都要多。 何况这还是经过特殊杀菌技术处理，比常见的生肉还要昂贵的生骨肉啊！ 饼干，你这要是再对赵瑾瑜有意见，那可就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了啊。 等到了沈凝的公寓门口，沈凝自然是没有办法把这么多猫咪的食物一次性扛上楼，所以赵瑾瑜还是要帮着她。 “等会你上楼，让饼干闻到你衣袖上生骨肉和冻干的气味，再着意喂它一些，它大概就明白过来是你买给他的了。”沈凝出着主意，心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是饼干捣乱，还给赵瑾瑜摆臭脸，赵瑾瑜何至于下这么大功夫来哄它？这又是一身昂贵的西服，这么一折腾就被宠物食品的气味给渗透了，不知道得晾多久才能恢复过来。 赵瑾瑜只是点点头，直接去扛后备箱里的猫咪食品。他肩上扛着一袋一袋的，西装都挤出了褶皱。 沈凝：……这人是没有高定西装以外的衣服么？ 她赶紧先拎了几袋帮赵瑾瑜分担，然后快步往回走。 她要迅速地确认家里的那位小祖宗现在情绪如何，从她身上嗅到一丝和赵瑾瑜相处过的气息之后，会不会暴跳如雷……可别再把赵瑾瑜的这一身西装也给抓花了。 哦。还好。 饼干睡梦正酣。它的小脑袋耷拉在猫窝的边沿，甚至还有发出很均匀的鼾声。 这样才好。这样省得赵瑾瑜再和它起矛盾。 不过……它睡得这样熟，可怎么让赵瑾瑜喂它，刷好感度呢？ 沈凝先把这些食物都放在储物柜或者冰箱的夹层里，然后准备把饼干叫醒。 可巧这时候，赵瑾瑜就来了。 沈凝给他开了门。 可能是“敌方”的气味非常浓烈，饼干一瞬间就苏醒过来，眼神很犀利地盯着赵瑾瑜走进屋的那个方向。 真可谓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啊。 “饼干。”赵瑾瑜干巴巴地喊了它一声。 饼干根本就不搭理，甚至还很傲慢地甩着尾巴。它走到沈凝的身边，还牢牢抱住她的小腿。 沈凝俯下身来抱起它，饼干就特别妈宝地在沈凝的颈窝里蹭来蹭去。 给它买了很多很多食物的赵瑾瑜，竟然就这么被它当成了空气。 赵瑾瑜也不急，他又走得离饼干近了些，再喊了它一次，“饼干。” 可谁知走得离饼干近，也就是走得离沈凝近。饼干此刻可就在沈凝的怀里呢。 所以饼干瞬间就“炸毛”了。它张大嘴，露出尖尖的牙齿，对着赵瑾瑜哈气。这是猫咪愤怒的表现！ 它好像是在说，离沈凝远一点！ 赵瑾瑜倒是不至于害怕一只猫。他再上前一步，直视着饼干。 沈凝比较了解赵瑾瑜，知道他平静的时候，眼神就会是这个样子，并不代表他很愤怒或者说他有什么恶意；可对于饼干来说，这个眼神，就很接近逼视了。 所以，这小家伙反倒先怂了。 它缩着爪子，头也垂下来，再没有那么大的威风了。 “......我这是把它吓到了么？”赵瑾瑜的声音依然清冷，丝毫听不出感情。 他语气就是永远这么波澜不惊。沈凝知道他心头的疑虑，却也不好说出让他灰心的话来，只能硬着头皮拣好话说，“肯定是饼干感觉到你对它的好意了，所以也对你更温和了呢。” 赵瑾瑜自然不相信这话会是真的。他继续上前一步，伸出手摸了摸饼干的脑袋。饼干通身都长着蓝色的绒毛，摸起来的手感相当顺滑。 它一开始看到赵瑾瑜的手要伸过来，还往沈凝的怀里躲了一下；可沈凝的怀抱空间也是有限的，在它避无可避之后，饼干还是被赵瑾瑜结结实实地揉了几下脑袋。 沈凝看着他们这样，全当做他们的关系有了初步的缓和。于是她继续鼓励赵瑾瑜道，“你可以试着喂它点东西啦。” “好。”赵瑾瑜拿了一袋冻干，打开包装，喂给饼干一块。 饼干好奇地嗅了嗅赵瑾瑜的衣袖，手掌还有新鲜的冻干，不知是领会到了赵瑾瑜的好意还是受不住美食的诱惑，它用两只前爪抱住了冻干，喀嘣喀嘣吃得很香甜。 就连赵瑾瑜抚摸它脑袋的动作，它也不回避了。 这一块吃完，小家伙还不满足。它伸开爪子，还把爪子高高举过头顶，像是在举手示意赵瑾瑜，再给我一块尝尝。 赵瑾瑜依了它。它抱着另一块冻干，同样是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之后还不忘舔舔嘴唇和爪子，似是在回味方才那一顿飨宴。 “看，它多开心。”沈凝很满意。赵瑾瑜也很满意。 沈凝正在为赵瑾瑜和饼干“闹僵”的这件事终于圆满解决而放下心来，下一秒饼干却又让她把心悬了起来——它昂着脑袋，瞪了赵瑾瑜一眼，虽说没有刚才又龇牙又哈气那么过激，可终归是不太客气。 这小没良心的东西。沈凝真想拍拍它的脑袋，可她也实在不好在赵瑾瑜和饼干共同在场的时候，做出任何疑似偏心其中一方的举动。 只能等到赵瑾瑜离开以后，第一时间给自己的好闺蜜林零打个语音电话诉诉苦。 “你是没看到他们那个剑拔弩张的样子！”沈凝的语气很生动，几乎是在给林零一比一还原方才的场景，“弄得我的心惴惴的。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哪料到林零竟然对此一点都不意外，“我觉得......这很正常啊。” “哪里正常啊！”沈凝还是感觉到很诧异，一人一猫，怎么可能一见面就闹不和，简直太匪夷所思了，“这明明就很奇怪啊。他俩根本不是一个物种，也根本没什么利益冲突好吧......更何况，瑾瑜对饼干只能这么好了。”还很有耐心地想要和它相处得好一些。虽然这也是看在了沈凝的面子上。 “这你就需要我给你好好科普一下了吧，”饼干的表现显然涉及到了沈凝的知识盲区，林零解释道，“你真的以为猫都清楚自己是猫吗？你错了。猫咪大多对自己是什么物种，其他物种分别是什么没有很明确的概念。所以，在它的脑海里，你顶多就是比它体积大一些的生物而已。它很喜欢你，所以可能把你当成了它唯一的玩伴。赵总他，可能被饼干当成和它抢夺玩伴的存在了。” 就是这么简单。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赵瑾瑜掏心掏肺地对饼干好，饼干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那为什么零零......”为什么零零不会这样子呢？ 零零作为管津文和林零共同抚养的猫，竟然不会只喜欢其中一位而反感另一位？！ “一个是因为零零属于外向活泼型的，比较亲人；另一个就是我和老管之前就拥有过一直和我俩都很亲昵的猫猫，老管身上沾带着其他猫咪的气味，零零会觉得亲切。你这只猫是纯种猫，本身就娇贵一些，再加上它可能也算是有点内向的猫咪吧，所以认定你就很难给其他人好脸色了。” 原来如此。“那我应该怎么让他们和谐共处啊？毕竟......哎呀你知道的。”毕竟他们还是想要在一起的。饼干和赵瑾瑜不可能就这么永远不见面吧。 “你刚刚说的做法就很可行啊。”林零鼓励道，“你再多做几次类似的尝试，说不准日积月累的，他们的关系，还真的可以变得很亲密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老板亲自巡店 “是么？”沈凝回想了一番，好像饼干的态度的确算是好转了……一丢丢。 看起来，让他们完全能够做到友好相处，还需要长期的实践才行。 …… 果然，在第二周，赵瑾瑜再次详细查看了上交的各份工作报告，这一回，大家的状态都有了明显的回升。 看来激将法确实是奏效了。所有的工作报告都写得非常细致。很多员工还着意增加了一些自己的工作量，把工作效率奋力提了上来，只为自己的工作报告比其他部门提交的表现更加优异。 除此以外，每一个部门都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件事——反思前一段时间便利店试运营期间出现的问题。 前期做宣传铺垫的时候，有的职员敷衍工作，为了提前一会下班，没有在流量高峰期的时间段发出相关的稿件，导致宣传效果大打折扣；便利店试营业期间，有些分店的店长及店员的前期培训都落实得不够到位，可为了营造各个分店都已经成功投入试运营的虚假繁荣局面，人事那边就让那些尚未通过培训的店长和店员硬着头皮上去经营分店，导致很多顾客不太满意…… 怪道之前出现了这么严重的问题，原来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样一个计划周全的项目，因为每一环上都在有人出纰漏，才会不得不停滞。 整理了一番思路，赵瑾瑜最终决定把这些工作报告当中出现过的问题全部汇总，在即将到来的例会上公开向各部门的负责人征集解决方案，快速恢复各个分店的试运营。 ……“关于工作报告当中，已经被我们各个部门的职员明确提出的，便利店宣传阶段和试运营阶段出现的各种问题，我们接下来将重点商议，逐个击破。大家都没有异议吧？” 他没有特别拎出某些部门点名批评，大加责怪，也没有忽视已经出现的问题，而是和大家用商量的口吻，寻求机会让各个部门通力合作，解决当下的问题。这样的处理方式，各个部门的负责人自然不会拒绝。 “好的。赵总您这边任何的工作安排，我们都会尽全力完成。” “在with工作多年，这一次也不希望自己的部门给with拖任何的后腿。要是能够帮得到赵总就再好不过了。” “赵总您放心。产品研发方向已经在做恢复试运营的前期准备，提前在规划另两批商品的生产和发售了。您这边只要宣布恢复试运营，我们可以尽最快的速度把那两批产品上架。” ……大家都纷纷表态，争相保证自己的部门这一次恢复试运营绝对不会再出任何问题，甚至还表起了衷心，宣称自己的集体荣誉感。这就让赵瑾瑜有些意外了。 看来气场压制再加上激将法这套组合拳，比他想象中还要实用。 所有人都一次性达成了共识，这场会议也最终以高效率地商讨出如何实施好恢复试运营的计划而圆满结束。 一时间，with预计在三天内重新恢复便利店试运营的消息，传遍了网络。 本来还在唱衰的网友，态度竟在一夕之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扭转。很多人都表示自己本以为with只能做好零食，根本不可能经营好便利店，没想到with这回真的下了很大的决心，便利店试运营出现了问题就积极地整改。就在所有人都以为with应该是打算放弃便利店这条线的时候，with竟然又重振旗鼓，恢复了试运营。 有很多吃瓜网友纷纷表示作为with零食的老顾客，这次试运营恢复过后，依然要去支持一波。 试运营的第一天，很多分店就已经爆满了。 第二天，因为这次货源充足、宣传到位，加上各分店的店主和店员也培训得很充分了，所以依然爆满，顾客数量不减反增。 很多新的合作商纷纷找上门来。with的便利店计划，总算是进入了一个良性循环。 不过维持这样的良性循环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赵瑾瑜这两天因为有不少合作得要亲自去谈，所以已经忙得找不着北了。 本来首光的梁总也舔着脸来主动上门找赵瑾瑜合作。可是想到梁总之前想要伤害沈凝，赵瑾瑜就一点要和他合作的心情都没有。他坚决不会让这个伤害沈凝的人通过与他的合作谋取到一丝利益。所以，这一次他直接拒绝了梁总提出的合作要求。 不过这也仅仅替他免去了一单合作而已。其他的还是需要他亲自出马来谈。很多合作都是来自不同的领域，一场场会面下来，赵瑾瑜都感觉有些头昏眼花了。 所以到了下班的时候，他感觉又饿又渴，浑身上下甚至已经没有力气支撑他开车回家了。 他之前在海外求学，习惯了凡事自己来做，因此从来不会聘请司机。 当然，他所住的宅子比起主城区实在是有些偏，一般情况下也打不到车。 要不然就是上班的时候把车停在地下车库，直接开车回去；要不然就是把车停在他之前购置的另外一个车位，下班之后先坐几站地铁…… 他疲惫得连句话都不想说了，肚子又饿得叽叽咕咕得叫着。 很尴尬，很狼狈。 他暂时没有去车库开车，而是先走了几步，看到街对面的商城有家便利店，就准备进去买一些东西吃。 在拿了一大堆吃的、准备结账的时候，结账的那人还用非常柔和的声音问他，“赵总，这些食物需要帮您加热吗？” “麻烦你帮我加热一下吧。”赵瑾瑜随意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店里售卖的所有食品，以及店员的工作服，怎么有点眼熟……以及那个店员为什么会这么自然地称呼他赵总。 他坐下，先是打开已经加热好的盒装泡面喝了一大口汤，被累丢了的三魂七魄瞬间回来了一半。 接下来，他也顾不上继续维持平时的斯文了，把桌上所有的食物以风卷残云一般的速率全部解决了。 正在收银台守着的店员，通过玻璃的反光，看到赵瑾瑜正在狼吞虎咽的样子，被惊得目瞪口呆。 赵总……这是几天没吃饭了？ 赵瑾瑜走进的这家便利店，正是with便利店的其中一家加盟店。 在便利店这一条路逐渐走上正轨之后，加盟通道也迅速开启了。已经装潢好的店面，如果被加盟方租下想要开一间with便利店的加盟店的话，两天之内就可以按照固定的with便利店室内装修风格安装好货架，并做好店内布置。只要加盟方的店长和雇用的店员都通过了培训，就可以正式上岗了。 with这一次把便利店做得很成功，开业没有多久，就已经在分店的基础上，又衍生出了加盟店。而刚刚帮赵瑾瑜结账的人，正是with总部派出给这家加盟店做店员培训的职员。 也难怪赵瑾瑜连这家店都没有认出来，这个店员却把赵瑾瑜认了出来。 他总算把桌上的食物全部吃完，这才把注意力从填饱肚子这件事情上转移开来，一眼就发现了桌上食物的包装袋上面，通通印着with的logo…… 哦，这是丢人丢到自家地盘了。 他怎么对这个店址一点印象都没有？新的加盟店？ 赵瑾瑜坐直身板，回头确认一眼店员是否认识自己。 结果一眼就认出正是自己公司的职员，不是加盟方的人。 对方还毕恭毕敬地问他，“赵总，您还需要一些什么吗？” 对哦，人家小姑娘刚刚好像就在称呼他赵总。 完了，他平时永远都是西装笔挺，然后满脸对着难以靠近的高冷气场。这一回，他这高大的形象，怕不是在自己麾下的职员面前，轰然坍塌了？ 赵瑾瑜从座位上站起身，修长的手指拿着桌上已经空掉的包装袋放进垃圾桶，理了理胸前的领带，之后迈着如往常那般矜贵的步伐，走到店员的面前。 可以说是和刚才狂吃的模样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能让店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的程度。 “我就是过来随便看一眼，顺便来巡店。做得很好。”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沉着，丝毫没有被员工看见自己暴食的那种尴尬。 员工心里掂量着，嗯，这么冷冰冰的才像是赵总。刚才的那个样子……如果她真的没有看错的话，那是不是也太接地气了点？ “哦。好的，赵总慢走。”店员都有些迷糊了，赵总真的是来巡店的？也来不及细思考，先把这尊大佛送走再说…… 赵瑾瑜离开了这家便利店之后，总算是松了口气。 因为吃得很多而涨鼓鼓的肚子，也因为他松了这口气瞬间就原形毕露了。 呃……裤腰带有些紧。 他快步走回到自己的车里，车门一关，然后才把裤腰稍微松了松。 接下来的一周，可不能再这么折磨自己了。多接合作确实能够证明公司的行情很好。可是谁又能受得了老是在过度疲累和暴食之间反复横跳呢？一想到还有在自己的员工面前无意识地形象尽失的风险，就更加不想给自己增加过大的压力了。 不行，下一周坚决不可以这么来者不拒了。有一部分可有可无的合作单，就还是婉言拒绝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奇葩频出的招聘 赵瑾瑜这几天忙得不得了，沈凝也在为扩展自己工作室的事情奔忙着。 因为赵瑾瑜事先给她提供了一些怎样管理公司的宝贵经验，她现在正准备自己亲身实践一下。正好最近几个项目做下来，加上手上攒着的工资，完全够她先为工作室雇两到三位新成员了。 沈凝专门找林零征求了一下意见。毕竟招新员工这件事也非同小可。新员工加入工作室之后，她们就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直接把做项目获取的酬金分了。还需要考虑到给工作室其他的员工发放每个月的固定酬劳。尽管更多的人手能够负担更多的项目，沈凝还是感觉这件事情需要经过林零的同意。 “当然没有问题啊。凝姐，你才是我们工作室的老板，而且我住院的那段时间，你操心了这么多，这件事情你本就可以全权决定的。”林零答应得很干脆，“要不然这样吧，以后我也按照员工的待遇就好了，工作室的财政大权就都把持在你手里吧。这样我也很放心，你管理起来也很方便。” 林零这样体谅，沈凝也感觉很有动力。她向林零说出自己初步的规划—— 整个工作室先粗略地分成摄制组，文案组和外联组。每个组别由两个员工组成，外联组就主要负责对接新的合作项目，并且对项目进行甄别和筛选，和合作对象进行洽谈。摄制组和文案组，自然就是各司其职，把项目给依次完成。 至于月薪，就按照一般新媒体岗位的平均工资数目去发放吧，这样一上来不会给工作室太大的压力，也不会让应聘者觉得待遇不行，不考虑加入。 就这样，两人打着商量，把招聘启事整理出来，发布在了网络平台上面。 沈凝早就有心理准备，她感觉第一天很可能一个来咨询的人都没有。果不其然，即便是已经接触了with的大项目这样的工作室，因为注册资本太低，也很容易被平台和应聘者忽视。 所以第二天，沈凝调整了战略，开始主动联系一些个人主页上重点标出了新媒体技能的个人用户，问他们有没有意向加入凝零七工作室。 一天下来，一共有十多位个人用户同意参加凝零七工作室的招聘。 为了迎接这些主页上声称自己各有所长的招聘者，沈凝还精心设计了笔试题目。应聘摄制组的需要提交自己原创作品的链接，完成一个关于专业拍摄知识的问卷并且正答率达到百分之八十五以上；应聘文案组的则必须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提交一篇沈凝规定好的商业策划类命题文案，排版作图行文都要独立完成。文章质量不合格以及二十四小时内没有作答完成的都会被直接淘汰。 林零知道沈凝要以这种严格的方式筛选新人的时候，都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凝姐，咱们这样......会不会有点过了啊。咱们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工作室，这一上来就提要求，会不会被应聘者嫌弃啊......” “当然不，”沈凝倒不会这样认为，“一来是我们从来不会随便接单，做的项目都是很有分量的，完全有资本和底气这样做。二是只有经过了严格的筛选，应聘者们才会珍惜这个岗位，我们也可以对他们的真实水平有个摸底。” 林零细想想觉得也对，于是不再反驳沈凝的意见。 谁知道他们这条笔试面试的要求一发布，竟有几位应聘者临时要求退出。 “你们怎么突然来这么一项规定啊？弄得人猝不及防。有你们这么招人的吗？” “我可是顶尖院校毕业的硕士，排队要招我的单位有一大把。要不是你们主动来私信的我，哪还轮得到你们？竟然耍我......别的没什么好说的，那就祝你们一个人也招不到，早日关门大吉好了。” ......这一个个气急败坏“破防了”的样子，看得沈凝和林零都一愣一愣的。 还真是一群奇葩。自己能力不足，还抹不开面子，不肯承认。 学历并不完全等同于能力。永远只会拿学历来当作自己的唯一竞争力，靠标榜自己的学历想要获取职位，而非正常提交简历后大方展示自己能力的人，多半是能力和学历不完全匹配的人。或许擅于读书，但绝不可能能做好工作与实践。 沈凝并不会为这种“人才”的流失而感到惋惜。她稍一平复心绪就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并且和另外几位确认要走笔试面试程序的应聘者核对了时间。 剩下的人当中，有七个人都通过了笔试，其中有四个人做得非常突出，沈凝还很仔细地在名单里先把他们标注出来，列为面试过程中的重点观察对象。 第二天就是面试的日子。沈凝没有办法在灵感传媒上班期间跟他们对接，就只好提前知会他们，在她午休的时间进行面试。 到了中午，沈凝连午饭都没有吃，在楼下咖啡厅买了一份吐司，随便咬了几口就当是吃过了。这之后，她就迅速地赶往对面楼栋，用钥匙打开工作室的门。 那时候，门口已经有两位应聘者在等着了。 沈凝请二位先进办公室坐下。这两位里，有一位看上去还非常的面熟...... “宋特助。”沈凝喊出他的名字。 宋谦微微颔首，“沈小姐。” 原来是乔沥的特助，全名是宋谦。沈凝只和他见过寥寥几面，并且从来没有说过多话，只是听到过乔沥称呼他，因而知道他姓宋罢了。 难不成，他也是位兼职党？身有所长不想荒废，所以干脆也来应聘？ ......等了几分钟，那其他几位应聘者迟迟不来，不知是睡过了头还是连午休的时间也舍不下而放了鸽子，这些都无从得知了。沈凝必须要先把这一场面试按时进行。就不再等他们了。 “好的，那我们先开始面试吧。”沈凝正色道，“虽然这一场面试目前是只有两位来参加。但是想来你们也事先了解过我们工作室。我们工作室主要会接一些分量比较重的合作，合作方也以大型公司为主，所以绝对不可能出现草率录用的情况。还望二位知悉。接下来我们的面试程序也将按照原定的计划进行。” 这就是说他们并不会因为少了竞争对手，而直接被免试录取的意思了。 在整场面试的过程当中，沈凝仔细提问，他们解答得也比较令人满意。在这段时间里，沈凝了解到了宋谦的求职和从业经历，内心五味杂陈。 宋谦应试的是摄制组。他在本科阶段，学习的就是摄影专业。当时，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可以拍摄电影，在剧组工作。可惜毕业的时候，他醉心于钻研拍摄，却没能复习好用于研究生考试的理论课程，保研失败，去剧组或者影视公司找工作，也会因为将将毕业没有什么人脉和背景而碰壁。 好在他遇到了乔沥。 乔沥有一双伯乐的眼睛。他能够准确地发掘到每一位前来应聘他的任何一个手下的公司的应聘者的潜力。宋谦当时提交给他的作品集，就颇受到他的赏识。他当时给出的评价是，“这个作品很有纪录片的厚重感。镜头的构思和脚本的构思都是巧妙的、无与伦比的。” 然而那时候白棋影业的摄影岗位要求大于等于三年的从业经历加硕士生优先，宋谦大概率是会被刷下去的。乔沥为了保住他，才招纳他以特助的身份工作。 事实上，乔沥很是照顾宋谦的理想和追求。宋谦可以跟随他出入剧组，并且加入到摄影师助理甚至摄影师的行列当中。宋谦的名字，还多次出现在多部白棋影业出资的影片的工作人员名单当中。 这也是为什么宋谦对乔沥格外感激。 “所以，你是想要来兼职吗？”沈凝问道。她必须要弄清楚每一位准员工可以留给工作室的工作时间。 “不，我全职。”宋谦的口气很淡然，仿佛刚刚叙说的故事和自己无关。 “是因为什么原因从白棋影业离职了呢？”对于这一点，沈凝就是单纯地好奇了。既然这么感激，怎么会说走就走？ “乔总劝我离开。他说公司里陈陌的事情，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牵连到整个公司。他的几个心腹，前段时间都在他的劝说下请辞了。我知道沈小姐您对乔总的意义非比寻常。所以我来为您工作，或许也算是能够回报乔总一二了。” 沈凝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他才好。 在她的认知当中，乔沥绝对是一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好像从来没有认真爱过沈凝，如果做出了为沈凝好的事，里面多半是有关于他自身利益的考量。沈凝很难相信他有这么惜才爱才的一面，更难以相信在他的手下的眼里，自己对于他来说，竟然是一个无比重要的存在。 一百六十六章 保护好她 “我和乔总，之前同是一所学校的校友。毕业以后，我正好来到乔总的灵感传媒工作，所以才又重新建立了联系。乔总确实是重情重义的人，宋特助你也是。”沈凝很谨慎地措着辞，希望能够在宋谦面前澄清自己和乔沥的关系。 “没什么的沈小姐。以后你就叫我宋谦就可以。毕竟我已经不是乔沥的特助了。”宋谦谦恭地说道。 “好的。请问您是杨朗吗？”结束了和宋谦的寒暄，沈凝转脸看向另一位面试者。 “是的。我是来应试外联的。”这位剑眉星目，外貌俊朗的年轻男人点了点头。 看上去……“您是刚刚毕业来参加招募的吗？”真的好年轻啊。 “我的确是刚刚毕业，”杨朗也不回避，“不过请您相信我，我并不缺乏工作经验的。” “你可以展开说说。”沈凝本来是打算和两个人都简短地打个招呼，之后从宋谦开始面试的。谁知道杨朗这句话，倒是让她有些感兴趣。 “是这样的，”杨朗略微顿了顿，想要快速地整理思路，使语言更加精炼，“我在大学里一直担任学生会外联部的部长，也是连续几届以来，第一个从大一开始就可以被委任为部长的学生会成员。一直以来，所有需要寻找商家和合作方的外联事务，都由我来主要负责。也正因为这些经历，我对于外联和对接的这个方面越来越感兴趣。在上课的期间，还把碎片时间用来做线上的远程实习，谈合作，拉拢kol，这些工作所需要的话术和技巧，我都做得较为成熟了。之前投给您的简历里面有提到我的几段实习。” kol就是关键意见领袖，可以是个人或者公司。总而言之，kol一定是达成合作后对于本公司的业务会很有助益的存在。杨朗这样表述自己的能力，沈凝感觉有些不可思议，“那样一边学习一边工作，不会特别辛苦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杨朗耸耸肩，无奈的表情稍微有些夸张，好看的五官几乎要挤挨在一起，看起来有点好笑，“现在所有的单位都要求有工作经验优先。这不是个悖论吗？我们这些毕业生，毕业之前肯定是天天都在上学啊，哪里有机会积攒工作经验？可偏偏每家单位都是这么要求的……照这样下去，我们根本就没有可能找到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啊。所以，只能在毕业之前，尽量多找几份实习工做一下，到时候说不准可以找到正式岗位呢。” 他一脸的愁容让沈凝不由得想起了刚刚毕业的自己。回想起来，还真是不得不感叹“少年不知愁滋味”呢。 年轻人总是倾向于认为找到工作之后人生就充满了希望，经济也走向了独立，就实现了大成功。尤其是来到b市这样的大城市打拼的年轻人们，常常会产生这样的误会。 对于这种想法，沈凝只想表示自己刚刚毕业的时候也有过，后来才发现，找到工作以后才算是噩梦的开始。“现在，你已经进入一份工作的终面啦。就不要那么惆怅了嘛。”沈凝宽慰道。 “是啊，之前我海投的时候，还在各种碰壁呢。”到底是年轻了一些，杨朗还不是很能够适应好这个社会的生存规则，遇到一些挫折就会想要条件反射地抱怨，“不好意思，您继续说。” 沈凝又问了他一些业务方面的问题，并请他更细致地分享了一番他自己过往的工作经验，发现杨朗能够对答如流。整体而言，他只是还没有在职场历练多年那么成熟老练，可是业务能力和悟性也都是有的，算是达到了沈凝这次招聘的预期。 “好的，那么今天你的面试就先进行到这里。感谢你的宝贵时间，”作为面试官，沈凝基本已心中有数，却也不好提前流露出录用与否这样的信息，毕竟那样会使整场面试看上去不够严谨和审慎，“宋谦，请问你现在准备好面试了吗？” “我没问题。” 沈凝虽然把工作重心放在策划案的撰写上，可是文案写作、视频拍摄之类的，也并不是她的弱项。因此，她可以想到很多专业性极强的问题来提问宋谦。宋谦流畅地回答着她的问题，心底里也在为她的能力惊叹。 这样方方面面没有明显弱点的全才，实在是不可多得。性格温和不骄矜，能力拔尖，气质温婉，这样的女人，的确很适合做乔总的白月光。 刚刚她在面试杨朗的时候，宋谦的这个想法还没有如此强烈；这会她提问到他最擅长的领域，宋谦才意识到，沈凝方方面面的能力，都算是很突出的。 宋谦甚至在心底感激起乔沥来。以后跟着沈凝这样的绝对能力者工作，以后的出路一定不会糟糕。 ……“陈陌的事情就是个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会爆发的。对方不图钱财，就是深恨陈陌，以拿捏陈陌的命运作为自己快乐的来源。我们在明，对方在暗，而我之前帮助陈陌隐藏罪证的事情已经是既成事实。我已经不可能脱身了，毕竟帮他隐瞒的这段时间里，参与此事的不止我和他二人，而其他人又不对这次的包庇负主要责任……你与其跟着我受罪，不如我帮你寻一条其他的出路。”乔沥当时是这样交代宋谦的。 “不，乔总，这件事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您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可能就这样离开公司。”宋谦下意识地就像拒绝。 “你先离开白棋影业，也不要跟灵感传媒直接沾带任何关系。远离我的公司，给自己一重保障。”乔沥惜才之心是真，“不过我这里可能还有事情，需要拜托给你。” “……您说，我一定竭尽全力去做。”对于乔沥的每一项要求，宋谦都是习惯于听从的。 “去凝零七工作室。就是我们现在有合作的一家工作室。你去沈凝的手下做事。他们那里最近正在招聘。看来是准备给工作室扩容了。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对公司的管理和人脉上的操作也耳濡目染，希望你到那里可以为她做一些实事。保护好她。”乔沥又想起上次沈凝差点落入梁总虎口的事。真是替她后怕。 “好的，我知道了。”宋谦那时候虽然很不舍得离开白棋影业，可是乔总交代在先，他还是要严格遵照乔总的安排去执行的。 同时，他也十分想不通，为什么乔总时时处处为沈凝着想，沈凝却一直对乔总没有什么感觉呢…… …… “二位的面试到这里就已经全部结束了，”沈凝作结，“面试的结果稍后会通过电话通知二位，辛苦了。” 宋谦和杨朗离开。此时沈凝的午休也不剩几分钟了。她只能飞速地往公司赶，并且铁定是没有机会午休了。 按照目前这个形势，杨朗负责外联，和客户进行对接，宋谦负责摄制，林零负责文案。这样人手暂时也还够，预算还节省了一半。 也是，这样一个规模小小的工作室，一口很难吃成个大胖子。沈凝也就不再纠结其他放了鸽子的应聘者，预备着整理思路，规划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了。 首月，所有人的工资可以按照她的预期按时发放。指标的话，她希望可以定在完整地接下来并完成两单完整的项目。项目的方向上，她不会给出任何死板的规定。 这样就不至于把大家都框定在某个固定的范围之内去发挥，沈凝也就有机会发现整个工作室的发展方向更偏向于哪里。 第一个月，沈凝决定给自己的员工们更多的自由。 她把自己的想法和林零说过之后，林零大赞道，“凝姐，你真的越来越有模有式了。” “怎么样，这个策略还算是靠谱吧。”沈凝其实自己也还对这个规划比较满意。 第二天一早，她就分别电话通知了宋谦和杨朗，恭喜他们已被录用，并且把他们的微信拉进一个工作群，方便随时联络。 工作室的运营不比公司，规模小了很多，整个工作室只需要一个小工作群就可以建立联系了，平时往来也非常方便。 “本月的指标是完整完成两个项目，项目的方向和合作方的范围都没有要求。只一点，项目进行当中的细节一定要按时向我汇报哦。大家加油！相信你们都没有问题的。@全体成员”沈凝在工作群里发出了消息，后面大家都有在积极地回复“收到”。当天下午她就收到了杨朗发来的关于已经联系到的合作方的意见征询。 她对这些新人的工作态度很满意。 沈凝手上已经有的工作项目，多少都做了一半左右，不好再丢给其他人，还需要自己完成。因此招新这件事，对减轻沈凝目前的工作总量意义不大。 但是现在有了其他的职员帮她分担之后，凝零七工作室还可以去谈和接更多的项目，所能收获的利润和客户也会更多，这对于沈凝把凝零七工作室发展壮大的理想，还是有颇多助益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被揭发 沈凝对于自己工作室职员的纪律要求非常松泛。每天大家只需要把自己做了多少工作内容做一个汇总发到群里即可，不强制要求坐班。毕竟沈凝自己也做不到全天坐班。当然，如果有需要到工作室工作的，沈凝也把已经更新了密码锁的办公室门锁密码发在群里，方便他们到办公室使用。 只要每天的工作进度都是合理的，工作内容的质量都是有保证的，那就没有问题。沈凝不认为在太多方面对自己的员工过分苛责，会对整个工作室的发展有任何的好处。 宋谦杨朗他们对于这样的工作模式很满意。他们本来就得益于沈凝，目前在从事自己最热爱的领域，加上每天不需要为了各种奇葩的公司规定而苦恼，每天的工作产出反而多得惊人。 严格地筛选人才，不过分地拘束这些人才，这样正好可以让工作室在自由的氛围中快速成长起来。 在管理和扩容工作室这件事情上，沈凝果然是越来越上道了。连赵瑾瑜都大赞她，说自己低估了她，感觉沈凝比自己刚刚入行的时候有悟性多了。 “赵总谬赞啦。”沈凝假意谦虚一下，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做得好就要表扬。累坏了吧，今天带沈总出去吃顿好的犒劳一下。”赵瑾瑜很自然地又把话题引到两人今天的约会上。 “今天轮到我请了吧。”沈凝提醒着。 “这是什么话，”赵瑾瑜不乐意了，“公司管理这个方面，你算是我的学生。学生取得了好成绩，所以老师鼓励学生。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口头鼓励就行。”沈凝还想挣扎一下。她今天如果不主动请客，那么赵瑾瑜都要连续请三次客了。 就算赵瑾瑜再怎样在她面前大方请客，她这样一直被请，好像也不是很合理。 “沈凝，你现在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定位么？”赵瑾瑜把一只手搭在沈凝的肩上，他的脸忽然靠近，沈凝紧张地向后退了些，差点就撞到车门上了。 “你迟早是我的女朋友。我提前一点疼自己的女朋友，很奇怪么？”他甚至靠得更近了一些，和沈凝之间的距离仅仅几公分而已，“而且我感觉你进步神速啊，估计很快我们的愿望就可以实现。我很期待。” 赵瑾瑜的语气似乎很淡然，可他的用词虽有分寸却不失暧昧，把沈凝关于他们之前互相表白过的回忆全部勾起来了。 可不就是么，人家现在在提前关爱自己的准女朋友，这道理一点问题都没有。 沈凝被他的话撩拨得脸颊通红。她以极其蹩脚的姿势避开了赵瑾瑜落在她肩头的手，然后扭过脸看向车窗外。赵瑾瑜状似不在意地收回手，可是发动车的时候，笑意还是在他的唇角蔓延。 这氛围温馨得正好，但偏偏被一段电话铃声给打断了。不知是谁打给赵瑾瑜的电话。 赵瑾瑜按了下蓝牙耳机接听电话，乔沥的声音被公放出来，“喂，赵哥。” “是什么事？”“哦，是这样的，”乔沥的声音就像被浸湿的棉花一样沉重无力，“我有些事情可能需要拜托你。是我公司里的事情。实在是不好意思，竟然麻烦到你这里了......你现在方便吗？我来找你。” “我现在可能，”赵瑾瑜用余光注意着沈凝的方向，发现她紧抿着嘴唇，全身都很紧绷，“我今天晚上有事情。有什么事情？很紧急吗？我明天早上联系你可以吗？” “确实很紧急，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我今天还能见得到你吗？”乔沥厚着脸皮继续问他，迟迟不肯挂断电话。 看来是相当紧急的事情。 不然世故如乔沥，怎么会一点眼色都没有，明明赵瑾瑜说了自己有事，还硬着头皮争取见他。 这时候沈凝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胳臂。刚巧前面的路口是红灯，赵瑾瑜看到沈凝冲着他做了个摇头的动作，她的手指向车窗外。 意思是不要顾着她了，先去处理乔沥的事情。 “那我先送一位朋友回去，稍后就过来。你在哪里？”红灯结束，赵瑾瑜发动了车，一边开着车一边和乔沥说着话。 赵瑾瑜说的这位朋友，大概率是沈凝。乔沥现在完全没有心情思考任何与沈凝有关的事情，一心只想抓紧见到赵瑾瑜。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我等着你。我在白棋主楼的会议室。” 会议室？ “嗯，那你先开你的会。你放心，我这边忙完，立刻过来找你。” “我没有在开会，”乔沥的声音甚至有一点哽咽。在赵瑾瑜的车载蓝牙播放器里，他的声音里每一处细节都会被放大，连呼吸听上去都非常局促，“我自己一个人。” 乔沥听上去太消沉，赵瑾瑜嘱咐到，“我知道你现在有很紧急的事情。我尽我最快的速度赶过来，现在这段时间，你不要胡思乱想，放宽心。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能够帮到你的，我会尽全力。” 他做出这样的保证，一是为了他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二也是因为他无暇管理灵感传媒的时候，是乔沥接过了灵感传媒，并代他将这个潜力巨大的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 对于乔沥来说，赵瑾瑜永远是那个既优秀又照顾他的兄长。赵瑾瑜在乔沥眼里，似乎永远是一位完美的兄长，他们是关键时刻可以相互依靠的人。 但也只是似乎。 赵瑾瑜同样喜欢沈凝，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从小的交情，随时都可能因为沈凝的存在而产生裂痕。除非其中的一人主动放弃。 乔沥记得赵瑾瑜对他和沈凝的关系并不知情，这对于他自己还是比较有利的。 意味着接下来的事，赵瑾瑜必然可以不遗余力地帮他...... 赵瑾瑜赶到白棋影业的时候，在会议室里，看到了一地的酒瓶。 乔沥大概已经喝得不省人事了。他的脸颊和耳根通红，头随意地枕在手臂上，眼睛阖着，嘴还时不时地微微开合，好像在说着什么。 “你还好吗？”赵瑾瑜赶忙走上前，轻轻摇晃他的肩膀。 在赵瑾瑜的印象里，乔沥就从来不是个能让人省心的主。他虽然说能力一直都很强，学习、工作还有社交这些事情上似乎都毫不费力，可是他似乎天生就有反骨。父母的建议他总是很排斥，而他自己看准的人或事他就必须要拿下，谁也拦不住。 赵瑾瑜做不出违背父亲的意思，坚持运营灵感传媒这样的事；乔沥却能逆着父亲的意思，不肯接手利益巨大的互联网大厂超芯科技，非要自己成立白棋影业，去闯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他们虽然相识多年，可是乔沥烂醉如泥的样子，赵瑾瑜还是第一次见。 他把乔沥扶起来，想要把他拖回办公室，那里至少还有张沙发，他可以先躺下休息一下。 “哥我没事，我现在和你说说我的事......”乔沥站都站不稳了，迷迷糊糊地还在和赵瑾瑜说着话，话题自然是他遇到的急需解决的问题。 “你都喝得站不住，我怎么相信你可以说清楚你的事？”赵瑾瑜紧皱着眉，“你跟我回办公室好好休息，等你酒醒了再说。出再大的事，都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你如果身体都出了问题，就更没有人替你扛了。” 乔沥苦笑着，赵瑾瑜架着他走一步，他就尽力向前卖一步。晕头转向之间，他的腿脚也不怎么听使唤，老半天才走出去几步。 一股酸腥的气味直往喉头涌，乔沥扶着墙，强压着胸口的不适对赵瑾瑜说，“哥，我先去洗手间吧。” 赵瑾瑜：...... 他先是扶乔沥去了卫生间，等乔沥从卫生间出来以后，又扶着他回了办公室，让他在沙发上躺好以后，还给他盖上了毛毯。 他自己平时都忙得找不着北，如果不是乔沥，他哪里会有那个耐心去仔细照顾。 半小时之后，乔沥吐过，又浅眠了一阵，精神稍微好了些，就听到了赵瑾瑜的责怪，“出什么事也不可以喝这么多。身体弄垮了问题就只会积压起来，没有人会替你解决。” “哥。”乔沥不正面回应，只是喊了赵瑾瑜一声。 “好了，现在你说说你自己的事吧。”赵瑾瑜走到乔沥的椅子上坐下，看向乔沥。 “我公司的艺人，陈陌，被揭发了。” “什么事？” “他的工作室偷漏税，证据确凿。警方目前没有全文通报，因为顾及到他的社会影响。” “他犯了罪就应该入狱，这件事不是你我可以置喙的。” “我知道。可是哥，我完了。他是我旗下的艺人，他的工作室最开始也是我出资建立的。他身陷犯罪传言的时候，也是我命令公司内的宣传部门发文力挺他的。我为他做了太多的事，我太信任他，也太希望他能为公司带来经济效益了......所以现在，我的包庇罪名，应该是很难洗清了。哥，我不想坐牢，我该怎么办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寻求出路 乔沥打定了主意，这一次他不可以出事，坚决不可以。 之前一直想要揭发陈陌罪行的那个名叫“西瓜味草莓”的微博用户，最近竟直接把陈陌的犯罪证据整理出来，之后悄无声息地递交给了b市的警方。 没有在网上大张旗鼓的宣告，甚至连账号都已经自行注销了。 陈陌在从大众的视线当中隐匿的这段日子里，一直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因涉嫌偷漏税被b市的警方拘留。就在前天，b市的警方找到了陈陌的住处。起初陈陌还心怀侥幸地想着只是传唤就好了。哪想到警察一进门，就把拘留通知书拿出来给他看。 “陈陌，你涉嫌偷税漏税，现需即刻拘留你。请你配合我们。”警官用着“请配合”这些客气的词汇，动作却丝毫没有心软的意思，很利落地在陈陌做出大幅度的反抗之前，就把他的双手用手铐铐了起来。 拘留通知书，一定是警方掌握了陈陌犯罪的确凿证据，才可以下答拘留通知。 看来，那个人还是行动了。 他连对方究竟是如何抓住自己的罪证都没能摸清头绪，就已经被对方给置之死地了。 陈陌摇摇头，嘴角含笑，是无奈也是自嘲。 虽然警方已经拿到了陈陌犯罪的确凿证据，拘留只是走个程序，他即将入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不过是等他一句口供罢了。可是真正看到陈陌脸上那一丝诡谲的笑，警方才深刻地感受到，这人太邪性，和荧幕上那道貌岸然的假面目竟生生割裂开来。 之前究竟做了哪些违法的事，陈陌自己心底也门清。所以在被带到警局的路上，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甚至可以说，他淡然得像是早就为这一天做了无数遍心里建设。 唯一可惜的是，自己没能在被逮捕之前，多捞点钱，没能在赔完税款后再给出狱以后很难回到娱乐圈工作的自己铺好后路。 算了，本来就做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打算。既然审判已经提前到来了，那么就迎接它好了。 ......陈陌被警方带走的当晚，乔沥就接到了消息。他深知这一次那个宣称要玩弄陈陌命运的人是动了真格，所以这一回，陈陌是没戏了。 一股寒意直接裹住乔沥的身体。 陈陌的事情，不会牵连到他吧......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乔沥就意识到想着怎么继续隐瞒，让陈陌混过拘留的二十四小时再出来是完全没有意义的。能保住他自己，保住自己的公司，那就谢天谢地了。 他感到霎时间的茫然。原定的计划是“西瓜味草莓”公开爆料陈陌，他好做出一副丝毫不知情的样子，发布公开声明和陈陌直接撇清关系，这样公众的节奏很容易就能被调整回来。警方也未必会过分注意到白棋影业这家公司。 现在，谁也没想到“西瓜味草莓”换了个套路，闷不吭声地就把陈陌的事直接透给警方了。警方没有公开处理此案，就是希望陈陌作为公众人物，不要给社会带来太多的负面影响。现在白棋影业再发声明，违背了警方的意愿不说，警方没有公开案情，白棋影业抢先澄清自己，不就成了此地无银？ 可是不发声明，警方怕是迟早会摸着线索，找出乔沥替陈陌隐瞒犯罪事实的一些证据。 聊天记录，通话记录，特助还没来得及销毁，在公司也有存档的部分会议记录，每一样都是特别有说服力的直接证据。 乔沥现在的最优解，反而就是不做出任何行动。 同时，尽可能靠拢一些有社会影响力的人，让他们相信自己是迫于无奈或者不知情的情况下才会产生“替陈陌包庇”这样的行为，让他们成为自己关键时刻的人证。 这样，才有可能避免被量刑，保护自己的公司。 他想到的第一个人，自然是赵瑾瑜。 “我......我自然相信你，”就像乔沥预料当中那样，赵瑾瑜丝毫不会怀疑乔沥是无辜的，“如果有任何人调查到你，我愿意帮助你做人证。只是你需要告诉我，你在陈陌的引导下都做了些什么，都是因为哪些原因。” 乔沥的酒还没有醒透，却可以很熟练地把自己脑海里早就构思清楚了的那一套说辞，一字不差地告诉赵瑾瑜。 本来他买醉也只是营造出心情郁闷到无法思考的假象，让赵瑾瑜相信他说的都是实情；可实际上，他的这套说辞太缜密，早就不知道自己在脑海里排演了多少遍。 赵瑾瑜把乔沥的话听完记下。他点点头，向乔沥承诺道，“你放心，无辜的人不会被波及的。警察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只会让恶人接受惩罚。” 他的本意是安慰乔沥，谁知乔沥正心虚，听到这么句话，心头更是堵得不行，一股酸意又只涌向喉头。 赵瑾瑜赶忙把垃圾桶给他拎到近前，拍着他的后背。 乔沥想的却是陈陌实在是耽误人，害得自己身体受着这么大的罪，还要演这么一出去博人同情。 ......赵瑾瑜好说歹说安抚好乔沥，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夜已经深了。他一身的西装，早就因为一直呆在乔沥身边，被染了浓重的酒气。 赵瑾瑜没有喝酒的习惯，他闻到衣襟上的这股气味就想呕吐。想到在车上一直紧闭着车门可能会把车里也染的满是气味，他认为还不如去坐地铁，至少车厢的空间大很多，不用烦恼这股恶劣的酒味。 可巧刚刚走进地铁站，他需要乘坐的方向，就来了一班车。 走上地铁，他的对面，坐着一个面容憔悴的短发女孩。 正是季筱。 季筱的两颊还挂着泪痕，手指无力地拨着碎发，眼底爬满了红色的血丝。 她昨天下午还想着去看一眼陈陌，没想到迎面撞上陈陌被警察带走时候的样子。 他的表情太过于从容，以至于她以为自己是看错了，还揉了揉眼睛。 陈陌不是无辜的吗？他脆弱的一面，只会展现在她面前的那一面......难道都是梦幻泡影么？ 陈陌也回头看到了季筱。只有那一刻，只那一刻，他脸上那种被捕完全在意料之中的表情才有了片刻的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慌乱。 他不想她看见自己如此落魄的模样。 但很不幸的是，他们对视了。 本来可以成为一个忽然消失的陌生人的。 现在，他在她的心里，一瞬间就烂透了。 陈陌把自己的头扭向另一边，控制住自己不去看季筱。 算了，只是萍水相逢的过路人，偶尔有几次交集罢了，不值得放在心上。更何况，这个过路人已经把自己的价值提供给他使用，他就更没必要在意和这个人接下来还会不会有其他的缘分了。 他们的缘分到此为止，就刚好。 没有任何一句话要说，没有告别也没有等待。他们擦肩而过，就像是第一次遇见时的样子。 只有季筱知道自己的嘴唇抿得没了血色，内心也被意外和伤感铺满；而陈陌被手铐铐住的双手，紧紧地攥成拳。 他们只知道自己内心的挣扎，却都以为对方可以很轻松地放下。 毕竟他们也不算是很熟，对吧？ 季筱失魂落魄地在街上走着，街上无数陌生人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都带着冰冷的风。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在从无数个透明的灵魂之间穿过。她好像很悲伤，弄不清自己此刻最需要的是什么。 当然，也可能她此刻最想要的是陈陌，但是她没有机会得到了。 幻灭的滋味固然痛苦，但是对陈陌的眷恋还是占了上风。季筱也不想被陈陌迷的七荤八素的，可事实上就是等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步行到一个她并不熟悉的街口时，他还发现自己脸上的泪痕已经被风干了。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在酒店开了房间，糊里糊涂住了一晚，第二天糊里糊涂地去工作，现在又在糊里糊涂地坐地铁。 季筱因为陈陌的事情心绪低迷，坐在她对面的赵瑾瑜只挂心乔沥。 他倒是一眼认出季筱来，不过他对于她盗用沈凝的项目材料企图邀功的前科还有着很深刻的印象，所以心底生出一股厌恶来，不想和她打招呼。 正好这时候季筱也失魂落魄的，没有什么心思关注身边都坐着哪些人。等到需要换乘的那一站，她双目无神地，就随着人流走上了电梯口。 ...... 林零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月的稿费竟然还可以创新高。她以为像这种推理类的小说，在网络上应该不是主流，谁知道竟然点击量和订阅量都大得惊人，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原来订阅的分成还能有这么多，”林零看着自己手机上的稿费到账通知，都乐得合不拢嘴，“看来我还是挺有潜力，可以写得好小说的。老管，你说是不是？” 管津文还在厨房里洗着菜，透过哗啦啦的水声，林零还是清楚地听到他“嗯”了一声。 第一百六十九章 今天你码字了吗 洗好菜之后，管津文围着围裙，拿着炒勺，还挺有家庭煮夫的风范。 林零看着他的背影，幸福感都快要溢出来。 得夫如此，妻复何求啊。 她已经被管津文娇惯得习惯了他每天下厨做饭，并且菜色丰富，从不重样。 不过人的口腹之欲是很难达到完全满足的。纵使管津文厨艺过人，林零也还是会各种“挑刺”——其中她抗议最多的，是责怪管津文把她的胃口养刁了，都吃不进其他的食物了。 管津文：？？？要不要我饿你两天？ 今天，为了奖励林零在月度稿费上再创新高，管津文特地给她炖了东坡肉。 东坡肉在林零的认知里，绝对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硬菜。明明是咸香的红烧肉块，可不知管津文使用了什么巧宗儿，这炖肉总是能散发出一股迷人的奶香味。除此以外，这肉炖的酥烂，瘦肉嫩而不柴，肥肉肥而不腻，两种肉质的口感都经过烹调的处理，达到了自己的最佳状态，这就是管津文烹饪技术的高超所在。 林零还一度怀疑过程序员都会同时擅长烹饪，毕竟周钦曾经也在他俩面前“卖弄”过一番厨艺，魏澄也是对他的厨艺赞不绝口。 不过管津文无情地反驳了林零的这种猜测，给出的理由在林零看来，多少是有些伤人了...... “周钦厨艺好，肯定和敲代码没有关系。就他那个水平......”管津文似乎一提起周钦，就浑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嫌弃。 当时林零就很果断地把这个话题撂下了。也是，在敲代码这件事上，她好像从来没有遇到过谁可以挑战他的权威。 ......按照管津文的逻辑，他的厨艺好完全是因为他自己在烹饪上有超凡的悟性，和他的本职工作无关。林零熟悉他傲娇的性格，平时交流的时候也不吝自己的赞美，这导致管津文做饭的积极性很高，下厨也很频繁。 一会的功夫，东坡肉还有瑶柱炖冬瓜都上了桌。今天他又是做了满满一大桌的菜。 林零拈了一筷子鲜辣爽口的拌菜，第一口就被惊艳住了。 管津文看她的表情这么夸张，还以为自己放错了调料，也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 嘿，味道还不错。 “吃点东坡肉。我炖了一个多小时，多吃点。”管津文直接夹起一大块放在林零的碗里。他本就给她盛了一大碗快要冒出来的米饭，现在这大块的东坡肉铺在表面，就更加有“摇摇欲坠”之势了。好在管津文放得很小心，肉块竟能稳稳地在碗里立住。 为了让碗里的东西不要洒出来，林零迅速地扒了几口饭，还咬了一大口东坡肉。咸香浓郁的汤汁还有酥烂的猪肉口感，直接填满了林零的口腔，把味觉感官拉满。 “这个唔呜哇......”林零一边咀嚼着，一边还想夸一夸这东坡肉，结果一句话都说得含混不清。 “好了。我知道你喜欢吃，都是按老方法炖的。”管津文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老方法，自然是指他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管津文给她炖东坡肉用的那种方法。 林零想起管津文和她，是经历过感情上的挫折之后重又在一起的。那么这个用绝密配方炖出来的东坡肉，是不是也属于她失而复得的事物当中的一部分呢？ 想起这一茬，林零有些庆幸，甚至连嘴里的食物都还没来及吞咽就绷不住偷笑，还被呛了。 她强撑着把食物吞咽下去，之后就开始剧烈地咳起来。管津文被她弄得有些不明就里，看到她咳嗽只好先是扶着她坐正，再给她盛了碗瑶柱冬瓜汤，让她喝口汤顺一顺。 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呢。管津文在心底悄悄腹诽道。 看来她还真是离不开他了。这么爱吃自己做的菜，平时还傻兮兮的，很容易出点小差错惹得他头疼。 这样也好，就这么在他身边做个小笨蛋，只要不会被别人拐跑了，怎么着都成。 林零“咕咚咕咚”喝下去一大碗汤，咳嗽瞬间就被止住了。她还不忘赞一下管津文一向发挥稳定的冬瓜汤，“你这个汤，真的很好喝。完全就是免检产品啊。” “不许再这么冒冒失失的了。”管津文不接她的话茬，而是在她的额头上浅吻了一下，提醒她不要老是这么冒失。 林零的身上有一股青柠留香珠的气味，清爽里带着一股酸甜。管津文凑近吻她额头的时候，那香气就溜进他的鼻尖，勾引着他。 于是林零在管津文眼中，俨然变成了一颗香甜诱人的水果。 好想剥开她的外衣咬一口。 管津文或许有那么一瞬间对于自己在餐桌上竟然产生了这种想法很有罪恶感。然而下一秒，他的冲动把这种罪恶感瞬间碾碎了。 他的头不受控制地低下去，含住林零的唇瓣，轻吮着。 嗯，好甜。 林零有些错愕。 诶？他怎么了？ 她先是愣怔，再之后就是被管津文有些急促的呼吸惹得脸色通红。 她怎么也想不到就是昨天洗衣服的时候顺手丢进去的、新开封的留香珠惹的祸，还以为是自己刚刚吃个饭能把自己呛着实在是太蠢了，管津文正在“提醒”她凡事要注意些呢。 等到管津文这个吻开始变得没完没了了，林零在感觉到非常强烈的不对劲。 管津文不断地吮吻着她的唇瓣，两手紧紧箍着她的腰，完全就是爱不释手的样子...... 渐渐地，管津文的手，甚至开始隔着薄薄的一层睡衣，在她的身上游走...... “唔！”林零抗议着。 管津文还以为林零是不想他继续吻她，于是就把唇瓣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林零还没来得及反应，管津文就在她的脖颈上留下了一处吻痕。 他一边用唇瓣深吻，一边还用舌尖撩拨着，林零的肌肤都快要被他点燃了。 “老管......我好饿，你放开我......还没吃饱呢！”林零的身体都软绵绵地偎在管津文身上，但是依然嘴硬地想要反抗。 “......知道了。”管津文放过她的身体，重新走回餐桌边坐下。 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她也比较抗拒过分亲密的身体接触。他体谅她，在她喊停的时候，他绝不会再继续。 他们在一片静默中继续吃饭，只是刚才那股暧昧的气氛，一直在餐厅内停留。 林零很不自在地低下头，脸都快埋进饭碗里了。 管津文干脆拿起手机东翻翻西看看，最近的新闻和热搜，好像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吸引眼球的内容。 所以他就只是捧着手机干瞧，一行一行的文字根本就没能被他看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两人都只能听见自己进餐的声音和久久不能恢复正常的，快速的心跳声。 终于，林零率先吃完，收好了碗筷，打算进屋休息，结束这场在整间屋子里肆意蔓延的尴尬。 “该更新啦！今天你码子了吗？”编辑这时候来催搞了。 林零这才记起来自己高兴过了头，日更的内容还没有发。 更要命的是，电脑里还刚好没有库存了。 她赶忙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全勤还要不要了？半年奖还想不想领了？还不抓紧码字？ 算了，现在开始码一章满足日更字数的章节，也还来得及...... 林零刚刚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重新打开，正准备把今天的日更写完再睡，沈凝又给她发来了一条微信，“宝贝你看看咱们工作群。开始接项目啦，有一个项目的文案我分给你了，你看一下需要做的有哪些，注意截止日期。辛苦啦！” 得，又来了个任务。 林零感觉自己在短短半分钟之内，头围整整大了两圈。怎么一时间，全世界的人都在问她今天她码字了没有？ 虽说作为一位文职人员，这种现象的发生很正常，可是遇到这样的现象，是谁都会很头疼啊！ 哪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工作狂啊？！ 幸好灵感传媒那边没有再给她临时通知些什么任务，不然她真的要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瞄了眼凝零七工作室的工作群，项目的任务不少，不过不需要今天立刻动工。那就还是要先把小说的日更写好交上去，其他的暂时不着急。 她带上耳机，选了首比较有助于集中精神的、节奏感很强的音乐，开始了自己的漫漫码字路。 进入了上架的部分，一些关键的线索已经开始逐渐浮出水面，诱导着男主人公对案情进行进一步的侦查。每章的订阅成绩都很喜人，可见林零目前在每章末尾的伏笔，都还是埋的很到位的，能够充分吊起读者的胃口。 她在钻研自己的专业，也就是电影研究的时候，就常常看一些悬疑或推理类的电影。这些电影无论是情节还是人物设计都很吸引她。她也会很享受跟随主创团队的思路一起沉浸在故事当中去推理的这个过程。 因此，她的文风受到了自己所喜爱的作者的影响，情节和角色设计又受到了自己喜爱的影片的影响。总体而言，她的小说得益于她所欣赏过的作品，在一众新书当中，成绩还算是突出。 第一百七十章 释放 好不容易把今天这一章码完，林零瞥了眼后台的数据，每一章的均订都还是比较稳定的，说明她现在已经有一小撮固定的读者了。 好吧，就算是为了这一批每天都在期待着她更新的人，她也应该坚持把这本小说写下去。工作确实辛苦，倒也不至于一点用于写作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为了保证每天都可以完成规定的更新字数，林零决定在每天晚餐后，固定使用一个半小时用于小说的更新。这样既能保证字数，也不必担心耽误到白天的工作。 现在，她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小说在后续更新的过程当中，依然可以保持住这个好势头。 ...... 令乔沥没有想到的是，陈陌的事情一出，警方竟然会这么快找到自己。 “您好，b市警方。我们最近正在处理艺人陈陌偷税漏税的案件，涉及数额巨大。因为他是贵公司艺人，所以请您方便的时候来这个地址......协助我们的调查。” 好在是以打电话的形式找到他这里的，语气也很温和，并不是要拘留他，只是简单问询而已。 他只需要做出一副“配合但并不知情”的模样就足够了。陈陌应该是没供出他，报案那人也无意于针对他，只要这回传讯的这一关安然度过，后面大概也不会遇到什么问题了。 真有什么突发状况的话，只要他绝口不认，像赵瑾瑜这样他早已提前联系过的一干人等也愿意替他做人证、并且表示即使他本人收到了舆论影响，也依然能够接受和他保持合作关系......有了这些保障，乔沥还是非常有底气的。 “这样吗？那......好的，这都是应该的。我稍后就到。”乔沥先故作事先并不知情，然后很干脆地答应下来，态度和语气都极其诚恳，俨然一副配合调查的无辜市民的模样。 “嗯，谢谢您的配合。”警方也不多话，确认他会来，简单道谢之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乔沥按照警方提供的地址，驱车赶往派出所。 “乔先生是吗？”一位警官接待了乔沥，还给他准备好了温热的茶水，“您先休息一会，稍后我们会有一些问题需要问您，希望你能够尽量为我们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乔沥接过茶水，发现这茶酽得很，轻轻呷一口，整个人都瞬间精神了不少。 难怪都要说被警方请来喝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呢。虽然警方也可能是客客气气的请你来协助调查，但是为了让你保持很好的精神，你还是需要喝下一盏酽茶。酽茶苦涩不说，还能让你在无限地接近于疲倦的清醒下，依然因为茶叶中的茶酚而被动地亢奋者。 乔沥在心底暗暗发誓，他这辈子都不想在喝茶了。这一次为了“配合”好警察，当然也是为了自己不要露出马脚，他豁出去了。 “乔先生，陈陌和您是哪一年签署的艺人合约？一共签署了几年？”几分钟之后，一位警察开始了对他的问询。 “他并不是在白棋影业出道的，而且他的合同当时并不是由我亲自对接的，而是我的助理出面和他谈妥的。我的手下有两个公司，事务特别繁杂。你说说这......” 乔沥所述的的确也是事情，陈陌是在另一家公司出道，不温不火，之后才过渡到白棋影业的。当时签约的时候乔沥也的确不在场。不过陈陌的潜力他心中有数，当年签约的时候怎么可能毫不过问？不过是敷衍警方罢了。 “那么当年他的工作室是有您出资扶持建立的，对吗？”警方抛出了一个有些锐利的问题，算是直逼乔沥的要害了，“当时他在工作室对外建联和合作期间，多次篡改合同，未依法纳税，您当时有没有察觉？或者说他当时有没有刻意隐瞒工作室的账目？有哪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些问题回答起来，就很需要技术含量了。 警方运用的说辞很有技巧，不过乔沥答的时候务必谨慎。他要是真无辜还好，但现在要命的就是他的行为实际上构成了包庇罪，他需要依靠隐瞒来保护自己。 稍微说错一句，他没准就会被警方掌握一些不利于他自己的信息。 “是这样的警察同志，”乔沥不敢做太久的停顿，那样会显得他是在刻意组织语言，“因为陈陌在加入白棋影业之后，他所创造的收入的确是公司内最高的。为他单独开设工作室是因为他的事务确实更多更繁重一些，做这个决定也是为了方便公司的管理。” “在这之前，他的工作室因为主要是我们公司出资为他成立的，虽然挪用的是他为公司带来的创收，不过工作室到底还是隶属于白棋影业，并没有单独的报账。” 几句话，把责任撇了个干干净净。 我可是有正当理由才给他建立了工作室的，而且因为他的工作室属于我们公司，所以账务都是和我们的放在一起算，陈陌工作室的每月收支明细我也回忆不起来。 解释了半天，等于说了一席废话。 “那么他作为主要的创收人员，和公司的高层领导应该还是有机会密切往来的。那么您对他印象如何呢？您身边的同事或者说您的助理，对他印象如何呢？”警察还是不肯放弃，希望继续从乔沥这里挖到些什么。 警察的推断不无道理。陈陌是主要创收人员，自然会比其他的艺人或职员有更多的机会和公司里的高层密切联络。所以他一开始就抛出这个观点，希望乔沥能在承认这个观点的前提下，说出来哪怕一句有用的信息。 乔沥知道这警察的专业素养高，老是随意敷衍肯定糊弄不过去。可是他又不得不打太极......这可怎么处理呢？ “其实要不是你们通知我他出了事，我还一直都是很欣赏他的。”乔沥先是强调自己对陈陌的事完全不知情，然后有条不紊地梳理起他和陈陌的关系来，“我和陈陌经常会在影片的发布会上遇到，他签约的影片或剧集，分量和档期一般都很好，我经常会代表我们公司出席我们参与到投资的一些作品的发布会。他的情商很高，也很健谈，能够把粉丝和合作方的心都笼络住。因为我也没有和旗下艺人深入交往的习惯，并且我手下有两个公司，我需要分散自己的精力同时管理两头的事务，所以我除了觉得他很圆滑，很通人情世故之外，对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印象。倒是我的特助，之前向我提过他火了以后，偶尔会很僭越，指使他做事之类的。我的特助是我亲自面试和发掘的，这两年来在我身边尽职尽责。我也不忍心让他受委屈，比起半路挖来的一个艺人，我还是珍惜他更多一些。所以自从我的特助向我反应过这个情况之后，我对陈陌就更是敬而远之了。” 乔沥牢牢地把握住这次传讯的节奏，警察越问，他就越是仔细回忆，回答详细。可实际上，从他口中流露的有用信息却是越来越少，警方问起话来也越来越吃力。 警方还疑惑，怎么越是问，这人肯透露的就越少，和陈陌的社会关系也被他描述得越来越疏远了？ “您稍事休息，我这边有一些紧急事务，可以麻烦您在这里等一下吗？我们还有一些问题，可能需要等到全部问询结束，你才可以离开。”警察暂时离开，不过乔沥并没有被获准离开派出所。 乔沥隐隐感觉得到，对方不是真的有什么紧急的事务，毕竟也没有同事来找过他；实际上，对方很可能是感觉这样的问讯收效甚微，准备“搬救兵”去了。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另一位看上去更加稳重的警官坐到了他的对面。 “你好，我是b市玉钥区公安局的副局长，我姓姜。” “姜局您好。”乔沥很生硬地和他握了握手，并且打量了姜局长一眼。他的肩章和领口佩戴的徽章，无一不在显示他出色的侦查能力。 看来还真是搬来了救兵。 原来，警方一开始就是对他持有怀疑的态度的。要不然刚才那位警官没有能问出什么也就罢了，何必这么大动干戈？ 实在是他的身份和之前公开替陈陌澄清的态度很令人起疑，再加上陈陌作为公众人物，行径实在恶劣，警方绝对不会姑息任何一桩案件，自然会重视这一次传讯。 警方和乔沥，都是在故作轻松罢了。 “是这样的，您和陈陌往来不多的话，为什么几乎每一部他参演的作品，你都会参与投资？有些作品，你们公司还是主要的投资方？” 真是奇了。不熟为什么要花钱？不熟你为什么偏要捧他？干捧？ 对于这件事，乔沥当年是有着自己的主见，并且无论是知道陈陌犯法之前还是之后，他都是这样去操作的。 但怎样解释才能把自己从这烂摊子里面择出去呢？乔沥这一次沉默了。 果然是局长，抛出的第一个问题都这样毒辣。他都开始担心，自己今天还能不能被平安释放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逃过一劫 乔沥眉心一紧，双唇开了又合，却是半晌都没有说出些什么来。 他这一犹豫，反倒一瞬间就把自己摆在了一个极危险的位置——随时都可能暴露他自己包庇犯罪的实情，把他自己也一连送进监狱。 起初，姜局长还有之前的那位警员联系到乔沥，一部分的原因是怀疑他蓄意包庇，但是本着“疑罪从无”的专业原则，更多地还是认为陈陌的事情和乔沥利益相关，乔沥从他们那得知这件事之后，担心对自己公司的经济效益影响不好，所以什么都不肯说。 现在，再看他这副字斟句酌甚至完全没有胆量开口的样子，眼光老辣的姜局长感觉事情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这个问题好像并不涉及您的个人隐私吧？非常难以回答吗？”依然是礼貌的语气，逼人的压迫感。 “是这样的，”乔沥觉得再不开口，这个冷场就有些尴尬了，警方势必会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上面，“我主张在陈陌的影片上投资，主要是因为他签约白棋影业的时候，不算是新人了。他在演艺行业有一定的工作经验和人脉，反倒我算是个初出茅庐的影视公司老板。我可能会有一定的资本，但是前期的收益，主体上还是要依赖于陈陌。” 他也不知道这样说算不算是把话说圆了。其实，他大脑宕机的那段时间太长，就算是编借口，也可以编出一个更像那么回事儿的。问题就在于，刚才的那段时间，他被问住了，完全无力思考。 姜警官继续推进他的询问，“这算是什么难言之隐吗？乔先生何苦思考这么久？” 乔沥开始面露难色。 因为讯问过程当中一些主观性过强或者与案情事实联系不够紧密的话语不能够作为直接证词，姜局在摸清乔沥的心理防线之后，就不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个问题上，而是快速切换了话题，“乔先生，贵公司在陈陌最近的一部作品里投资了多少？您还有印象吗？请即刻回答我，咱们尽量节约时间。”姜局提出要求，让乔沥迅速地回答问题。 “我们公司投了五百个，主要是投在摄制和后期那一块。”一共做了五百万的投资，其实主要是为了给陈陌打点。姜局要求他立即回答，陈陌没有充分的反应时间篡改出一个完美的用于回答的数字，只好把这个款项先报出来，然后定义为用于摄制和后期这些事务，以澄清白棋的投资和陈陌本人以及他偷税漏税的犯罪事实没有关系。 不过，他显然忘记了一点，陈陌参演最近的一部戏，这个时间节点是很微妙的...... “是么？您确定您是投资了五百万给剧组？是他在被捕前最后一部上映的作品？贺岁档的那部影片？”姜局长不继续深入地问，只是确定一些细节。 “是的。”乔沥感觉自己的回答应该是没有漏洞了，于是也就承认了下来。 “所以......您投资了五百万给这部影片，其中导演制片后期等事务，贵公司都没有派出专人来负责。整个剧组里，能够通过这部影片获得实际收益的，只有演员陈陌。根据陈陌提供的，他当时偷漏税所签署的阴阳合同，阳合同上只有四百万的片酬。您说您不知道他偷漏税玩阴阳合同的事，那您怎么会答允这件会使您的公司亏损一百万的片子呢？” 这你该怎么解释？ 投五百万挣四百万，不管你的钱是投在了哪，这不是傻子才做得出来的事吗？ 除非他一早就知道陈陌的实际片酬远远大于四百万，所以才大胆投资了五百万。 眼下乔沥要想洗白自己，要不然就迅速编出一个可信服的理由，要不然就真的承认自己是个大傻子。 “......其实我，最开始的时候没有准备，没有......没有五百万那么多的预算，我是想着陈陌已经发展地比较成熟，演技和形象也都很牢靠了，实在是没必要带资进组。但是，当时那部片子的制片，和我实在是非常要好的旧时同窗......那部片子实在缺了一些资金，需要多部影视投资公司一起支持。我问了他还需要多少，我这边可以尽量帮他凑齐。凑来凑去，最终还是有很大的空缺。老同学对我说这部片子还准备评奖参展，对于他和总导演来说意义重大。我研究生阶段学习的也是传媒方向的一个专业，知道机遇对于从事台前幕后工作的人都太重要了。最终，我还是决定慷慨解囊。” 他的这段陈词太富于感情色彩，而且提到的事实也很难以查证。涉及到另一个人，就很容易形成串供。 姜局对这番话难以尽信，可是乔沥的说辞狡猾，他还需要仔细寻找一下实质性的突破。 “姜局长，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些饿，请问你们这边有吃的吗？”乔沥问道。 依照法律，传讯的时长不可能超过二十四小时，期间他需要吃饭，去洗手间或者休息之类的诉求，警方都是应该满足的。 “好的，你等一下。”局长走出了办公室，不一会给他端了一碗拉面，上面还有几片叉烧肉和半枚溏心蛋。 乔沥现在的身份是无罪身份，警方对待他的态度自然不可能像对待罪犯一样。所以还特地给他在派出所的对面一家面馆买了面，而不是从寡油少汤的食堂给他带了食物。 “你先吃，传讯还没有结束，还得麻烦你多待一段时间。”姜局长虽然隐隐地从乔沥身上嗅出了包庇罪的气息，但是因为目前暂时还没彻底击溃乔沥的心理防线，所以他很客气，特别客气。 乔沥还是不好放松警惕。事实上他也并不饿，只是想拖延被传讯的时间而已。 以姜局长这个问讯的进度，估计再过一两个小时，就能把他问得方寸大乱。现在这时候还是不要应对他，吃碗面调整一下精神，顺便理一理思路才是正经。 这面条里放着太多的红姜丝，乔沥不喜欢这些，就很有耐心地把它们一根一根用筷子挑到桌上。 他连红姜丝被泡在汤里的辛辣味道都很排斥，所以一根都不想放过。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吃红姜丝，我应该事先问问你的。”姜局长抱歉地说道。 “没事，红姜丝本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乔沥继续一根一根地挑着。 “我和你一样，不喜欢吃的配菜就一口都不想吃；狡猾的犯人我也必须都抓住，因为我一个也容不下。” 姜局长说到这一句的时候，乔沥禁不住后背发凉。 总感觉姜局长......好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乔沥的指尖都在微微发抖，可是他不能在这时候露怯，还是用了些力气稳住乱动弹的手指，把筷子捏住，挑起了几根面条。 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他放下面条，喝了几口汤，又吃了一块叉烧肉，油光光腻乎乎的，吃得他浑身不自在。 本来十几分钟就可以吃好的面，他磨磨蹭蹭吃了半个小时。倒也算是达到了他原本的目的。 乔沥还是舍不得这碗救他于水火的面，已经吃完了还小口小口地喝着面汤。姜局长也不催，就这么一直坐在他的对面。 你随便耗，我陪着你耗，反正我们还有十几个小时可以慢慢熬。 姜局长作为资深警员，这种长达二十四小时的传讯他并没有少做过。现在刚好到了午饭的时间，乔沥吃了一碗面，他却不是很饿。 他当然可以选择吃饭，不过对于工作就是生命的他来说，问讯没有突破性进展的时候，他都很难有什么食欲。 乔沥总算把面碗给放下了。姜局长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突然有警员汇报，市中心有一起尚未破获的案件有了突破性进展，嫌疑人在本市某确定位置现身了！逮捕可以即刻进行！ 这固然是个好消息，可是警员也说，那个片区的警员今天做了人员调整，所以警力不足，需要玉钥区的刑侦支队就近增援。 这样一来，姜局长还有其他几位警员都不得不临时离开派出所，乔沥又可以躲过好几个小时甚至小半天的问讯了。 乔沥自然不敢面露喜色，依旧很沉默地坐着。姜局长看着他很是头疼，但是面前这桩案件迫在眉睫，是绝不可以置之不理的。 也罢，先处理那起恶性案件，实在没办法在今天之内搞定乔沥这个滑头，也只能在不能立案的情况下继续推进调查了。 陈陌的罪证，也不可能通过乔沥来收集，只能再尝试联系更多人...... 姜局长不敢多耽搁，快步走出屋门，不做一秒的停留。 多亏姜局长这次遇到了紧急事务，乔沥之前也没有泄露任何可以直接等同于认罪口供的言辞。就算现在警方不光感觉他的话没有营养，而且还很不对劲，那也没有用。二十四小时一到，他就可以立即离开派出所，并且他作为案件相关人已经被传讯过一次，回答了很多警方的问题，警察也没有权利再随意传讯他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意料之中的落魄 从派出所走出来的那一刻，乔沥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是一股拉面的香气。 原来那家拉面馆就在路对面。 当内心的压力尽数消散之后，身心的松弛会让知觉重又恢复到敏锐的状态。乔沥坐在警官的对面时感受不到饿，中午吃过一碗面就再没有什么食欲，一直到姜局长他们都出警了，乔沥也还是呆坐在位置上，浑身都是紧绷的。 那时候，别说是想要吃饭了，就连自己是否还在正常地呼吸，他都没有精力在意。满脑子都是等他们出警回来之后，到他可以被批准离开派出所的最后几小时里，他可能会遇到什么样的问题，应该怎么样去回答...... “这就是反侦查能力啊。”林零合上了电脑，结束了今天的码字。 管津文作为她的忠实读者，在她抱着笔记本在客厅写的时候，就坐在她身边用手机app追读前面的一些章节，时不时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几句闲话，其中就聊到了人物角色的反侦查能力的问题。 林零的解释是，只要是嫌疑人在预判警方的计划和行为上所体现出来的能力，就可以统称为反侦查能力。 “那这个女主人公，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她的这些行为，算不算是很有反侦查能力？”管津文问道。 林零对管津文思维清晰这一点很是吃惊。 她特意设计了女主人公是犯罪者，和身为警察的男主人公陷入爱情，不过最终女主人公还是被男主人公亲自逮捕这个情节。有些悲剧色彩，不过最终还是邪不压正的主题。 林零原来没有准备让女主过早地暴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只是在文章当中埋了一些伏笔，基本上只有读到本书的后一半，才能和前面的伏笔呼应上，女主的真面目才会逐渐浮出水面。 没想到管津文的心思居然这么细腻，直觉也是准得惊人，竟然还在读前面的章节，就看出女主的问题。 “哎呀，不能跟你剧透嘛。”林零鼓起腮，准备撒个娇萌混过关，“我还会写呢。你读到后面才知道！” “好~我读到后面才知道，可以吧？现在我只是找到了一些线索，主观臆断而已，预知后事如何，还要等作者大大更新呢。” 这还差不多。林零坐得挨管津文更近了些，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这才乖嘛。” 管津文平时绝大多数的时候，面部表情都是非常严肃的，就算有表情，绝大多数时候也是浅淡的笑意或者是满脸嫌弃。前者经常属于林零，后者则多半是送给周钦的。 林零拿指尖一挤，管津文两颊的肉就都被堆到她的指隙里了。手感一般，不过挤出来的表情特别有喜感。 管津文大概是不喜欢林零这么闹，所以就把眉头皱成一团。这不皱眉头还只是有点可爱，一把眉头皱起来，竟然有种很难以言表的、丑萌丑萌的感觉。 “噗。”林零绷不住笑了。她真该庆幸自己刚刚没有腾出一只手在喝水，否则搞不好要喷管津文一脸。 真有意思。林零开始在管津文的脸上“即兴创作”，戳戳他的嘴角，摁摁他的鼻子。管津文的眉头一直深皱着，所以林零创作出来的每一个表情，都有一点皱巴巴的，好像特别生气。 不过管津文一直都没有发作，任凭林零为所欲为，直到她笑得肚子疼，暂时松开了他的脸。 管津文：......皱了个眉头而已，至于这么好笑吗...... 他不知道的是，从林零的视角来看，的确特别好笑。 平时一张那么严肃的脸，突然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张“生动”的脸，这种强烈的反差难道还不够惹人发笑吗？ 林零还是一手捂着着肚子笑个不停，甚至笑岔气了的时候还用另一只手撑着腰。 还笑？就这么好笑？真是无法无天了...... 管津文一把抓住林零的手腕，轻轻一用力就将她拉进怀里，对着她还在漾出笑声的、微张着的唇瓣，就吻了下去...... 林零还在肆无忌惮地傻乐，一下子就失去了重心跌进管津文怀里，随后连自己的唇瓣也没能守好。 被管津文吻着，林零一瞬间就老实多了，知道挣扎只会被吻得更深，于是安安静静在他的怀里呆着。 “......还算识时务。”管津文松开了林零，继续板着张波澜不惊的臭脸。 ...... 凝零七工作室目前的业绩处在稳定增长的状态，除了沈凝还在做的那份和白棋影业的合作以外，杨朗还接到了两单合作，一份是美发产品的，一份是在市中心又一处新开的商圈。两单合作目前都已经谈妥，过了合同，所以都进入了推进的阶段。每个人各司其职，处理起这些业务来，效率比想象中要高很多。 “凝姐，客户今天的对接已经完成了，尾款在月底结清。现在我还需要联系新的客单吗？”杨朗把目前联系到的那两单的具体细节都商议到位之后，向沈凝征求意见。他也拿不准是不是需要继续联络更多的客单。 沈凝说本月的指标不求高额利润，只求有两个项目能够圆满完成。如果说仅仅是为了完成这项指标的话，那么杨朗前期沟通阶段，就不可以只联络两位客户，这样是很冒进的。 万一月底之前没能全部完成，那岂不是等于所有人入职的第一个月就业绩不达标？ “你不要再联系其他客户了。”沈凝直接下达了死命令，遏止住杨朗的这个想法，“就是这两个项目。接下来你和两位客户保持联络，大家做好各自岗位上的工作。我要看看你们能够发挥到什么程度。” 好吧，领导放了话，那就只能遵命了。 杨朗继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回复那些客户们的邮件。 林零早上需要打卡上班，晚上回家还要更新自己的小说。可以留给凝零七工作室的时间实在是比较有限。为了克服困难，每天坚持完成好沈凝交给她的指标，她干脆下载了一个手机版文档编辑器，连上下班坐地铁、坐车或走路的时间，甚至在公司餐厅吃午餐的时间，都全部用来码字。 管津文看她从早到晚都忙个不停，特别担心她的身体情况，永远都在叮嘱她注意休息，感觉集中精神很困难的时候就放松放松，不许断药不许喝咖啡之类。林零每一回头都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以免管津文不放心。 其实林零这段时间工作强度虽然逐渐叠加了起来，但是她恢复的势头很好，每天都还是可以集中精神很久的。算下来，她每天完成自己计划当中的工作，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这段时间，因为刚好在给美发产品的广告写脚本，林零每太接触过这类产品，还是比较头疼的。为了把全新的脚本写出彩，她只好搜罗到各种美发产品的广告，期待着能通过它们找到一些灵感...... ...... 沈凝的工作室现在已经做得有模有样，乔沥的公司却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浩劫。 陈陌被捕，罪证确凿，永无翻身的可能。而他们公司里这么多时时聚焦于此事的人，到现在了连“西瓜味草莓”的真实身份都无法确认。 最当红的艺人乍然离职，业界未必了解详情，却多少是知道些风声的。这样一来，白棋影业的股价暴跌，很快就创了历史新低。 这是乔沥意料之中的落魄，只是来势比他想象之中的模样还要汹涌。 每次他以为股价已经是跌进谷底的时候，就会有另一个新低冒出来，刷新他的认知。 这也太夸张了？陈陌的效应真的这么大吗？ 乔沥再度浏览了一遍各个社交媒体，的确没有找到任何陈陌被逮捕的公开消息。 换言之，陈陌只是从大众眼中消失一段时间，不需要别人揣度或者曝光他在哪里，白棋影业的股价就会像被上了发条那样拼命下跌。 “小宋，你这两天忙吗？我有事情需要问问你。”乔沥看这些丧气的财务报告和股价变动汇总就头大，于是打了一通电话给宋谦。 “乔总，我这边无论遇到什么情况，我都把你的事情放在第一位。只要您需要我，我随时可以和你见面。”宋谦对乔沥的任何请求，向来都是答应得很干脆。 宋谦绝不仅仅是乔沥的特助那样简单。他可以称得上是乔沥在公司内部的智囊，在重大事务发生的时候，可以尽快给出非常有效的提议和计划。这一次，乔沥主要是请宋谦帮他一起分析这次股价的暴跌背后，除了陈陌这件事之外，还有什么潜在的原因。 一般情况下，宋谦找乔沥，并帮助他是一件可以在短时间之内，让乔沥调整好思路以应对各种状况的事。这一次也不会有很大的例外。 乔沥和宋谦约定好，在玉钥区一处比较僻静的咖啡厅见面。 第一百七十三章 商议对策 “陈陌出事了。”一碰面，乔沥就压低声音，告诉宋谦目前的情形。 一听说陈陌出事，宋谦瞬间就领会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说陈陌是白棋影业的主要收入来源都不为过，而这个主要的收入来源已经进了监狱。哪怕消息再封锁，那些曾经投资给陈陌的、准备和陈陌合作的商界大佬，怎可能看不出这个人还有没有扶植的必要呢？ 这么久不见消息，不是被雪藏了就是遇上了什么需要他长期离开演艺圈的事，这其中包括但不仅限于坐牢。不说大佬们消息灵通了，就算他们真的完全不知道陈陌因偷税之事属实而被捕，他们的目光也是一杆精准的称，能够准确测算出陈陌暂离娱乐圈之后，白棋影业还有哪些可靠的资源，以及等到陈陌还有机会再复出的时候，他的商业价值还有多少。 白棋影业的股价，正在因为大佬们心中对陈陌的商业价值估值的波动，不断地下跌。 “我最近就按照您的要求，在沈小姐的手下做事，已经开始接触和推进一些新的项目了。一个是美发产品的广告，还有一个是新建商圈的宣传。或许……您可以注入少量资金？这两个项目目前来看，前景都是很好的。我们这个项目月底就结尾款，您如果投入一些资金，下个月就可以初见成效了。或许能帮白棋影业周转一些。”宋谦时时感念乔沥对他的知遇之恩，所以也是设身处地地为他考虑，想方设法地让白棋影业的市值回暖，“还有，我离开白棋影业之后，凝零七工作室没有上班打卡的要求，工作之余，我也私接了项目，积攒了一些尾款。我都可以给您用于白棋的周转。” 宋谦比乔沥预期当中的样子还要热心。可是乔沥并不是希望宋谦在钱的事情上接济他，而是想要一个能够停止目前这种糟糕的情况的策略。 “你能想到这些，我真的很感动，”乔沥说道，“不过这些方案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就算资金一批一批地涌进公司，我们不再有像陈陌那样强势的创收者，其他重头的投资人都不再考虑我们，还是没有用的。现在如果稳不住股价，我们还反而把精力转移到调集资金这些事情上面，只能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您确定现在暂时不调集资金吗？”宋谦很担心乔沥，也担心白棋影业的安危，“不去累积资金，继续吃老本，风险还是很大的。” “我们还是要找到合适的方式，挽回这些投资人的心，或者争取到一些新的投资人资源。”乔沥却很坚定，他一心只想着让公司尽快恢复从前的投资规模，不论其他。 和投资人洽淡之类的场合，在必须要乔沥亲自出马的时候，乔沥一定会把宋谦带在身边。因此，在乔沥需要整理人脉和调整吸引资金的思路时，宋谦是能够直接帮助他的唯一人选。 “投资人里，赵总肯定是会长期协助我们的，这点毋庸置疑；除了赵总，其他的人绝大多数都是靠不住的。但是细细算起来，财力最雄厚的当属首光集团的梁总，人脉最广的还是千一公司的邢总，这些人，您也要先笼络住。”宋谦反应的快，不到半分钟就想出三个关键的人选了。 乔沥想了想，赵瑾瑜和他一向交好，只是只有他一个人支持还不足以扭转目前急转直下的局面；梁总之前对沈凝不利的时候，他就已经和梁总生出了龃龉，这次估计是没有办法谈拢合作了。至于邢总，他自己人脉好的原因，多半也是因为千一公司的原始资本积累来自于他的父辈，他自己能力一般，却有着厚实的家底，这才吸引了一众人奉承巴结。事实上，他本人情商并不算高，和他交流总是不大畅快，想让他许诺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还有其他人选吗？”乔沥不认为这样的三个人非常靠得住，“你再想一想，看看还有谁是可以考虑的？” “这……”宋谦也犯了难。 “有想到谁了吗？可以直接和我说，剩下的交给我来判断。” “我……我想到了……乔总……”宋谦有些支支吾吾。 他所说的乔总，自然不是指乔沥本人，而是指乔沥的父亲，互联网大厂超芯科技的总裁。 这些年，乔父年事渐高，在管理超芯科技这件事情上没有办法投入太多的精力，只能寄希望于让乔沥提早接手。 然而乔沥正看到灵感传媒和白棋影业都蒸蒸日上地发展着，怎舍得半途退出？他又是个任何事情都一心要自己做主的人，父亲越是劝他回到超芯去，他就越抵触超芯的事务。现在超芯在行业内的日子也不算好过，颇有种“英雄迟暮”之感，名气和盈利额都不如前几年那么优越了。然而无论怎样，超芯至少还是在常规运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乔沥向自己的父亲低个头，兴许就能让白棋影业好起来。 “不不不，”乔沥下意识地就想回绝这个提议，结果却发现自己今时今日，早就没有那个底气去拒绝采纳这个提议了，“……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回头想想办法。” 乔沥想到自己此刻正在向自己的父亲承认曾经的轻狂和幼稚，自己需要恳求父亲为了曾经的错误和不成熟买单，心里就莫名地感到一阵屈辱。 可是如果不做，那么白棋影业就会彻底崩盘，更大的耻辱还在后面等着他。 …… 于是乔沥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回到家里，准备主动和乔父提及此事。 “回来啦。”乔沥的父母看到他回家，没有过多的言语。 乔沥走到餐桌边，等到父母都落座之后，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从前他经常和乔父置气，永远不会在上餐桌之前礼让他们。他骨子里就认为这些所谓的孝悌，都是繁文缛节，没有任何的意义。他的事业发达了，已经越过了他的父亲，那么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先落座。 这种离经叛道的思想，在乔沥的脑海里，是时时都可能出现的。他坚持自己，同时和乔父逆着干。或者对于乔沥来说，坚持自己，就等于和乔父逆着干。 今天，他不准备再继续这么做了。 对于乔沥的改变，乔父和乔母谁也没有说什么。他们像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一天一样，淡然地坐到座位上，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的起伏。 乔母还是像往常一样，在用餐之前，要顺手给乔沥盛一碗汤。 “今天炖的是芦笋鸭汤，饭前来一碗暖暖胃。”她拿起汤勺和乔沥的饭碗，正准备给乔沥盛上一碗汤，却被乔沥拦住，“妈，你们先吃，我自己来吧。” 乔母这才坐下，和乔父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预感到，乔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求着家里帮他做，所以今天对家人的态度和缓了不少。 乔父收到乔母的眼神，心领神会。孩子最终还是准备收收心，为家族效力了。这就是好事。 作为父亲，他必须稳住，让乔沥主动把自己经历的事和诉求说出来。 整个餐厅当中，除去餐具的声音之外，徒有静寂。 “爸，我想和你说件事。”半晌，乔沥开口。 “嗯。”乔老爷子依然不急不躁，等着乔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是这样的……”乔沥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双亲都在场的话，面子上实在有些抹不开，嗫嚅着半天没有说出口，和他平时在公司的样子判若两人。 乔母觉出他神情的尴尬，收拾着碗筷离席了。 “爸，白棋影业那边，陈陌出事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些问题！防人之心不可无！”当真听到乔沥亲口说出是他自己自作主张要做的公司出了问题，乔父还是怒了，“你看看，这个人靠得住吗？你偏要护着他，偏要捧他。如果你事先对他的人品和能力知根知底也就罢了，这现在你看看……” “爸，我已经和他解约了。”陈陌入狱，按照艺人合同，乔沥确实有权单方面解除和陈陌的合约。他也只好用这种温和的说法，硬着头皮鼓动他父亲出资，继续支持白棋影业开下去，“现在公司内部其他的运营都还一切正常，但是股价不是很理想。所以……” “不是很理想？什么叫不是很理想，那明明叫很不理想！”乔父也不想吹胡子瞪眼，可是这么聪明的儿子，这时候却给他添了这么大的一个麻烦，他怎能不急，“你以为我没有在关注白棋影业？再怎么说，我不关心这公司，我也关心你。你说说，这个股价跌成这样，我怎么放心你继续做这个公司？” “乔沥，我不是不愿意帮你做自己的公司，我只是担心你吃大亏。我是你父亲，当然会一心为你着想。我可以选择帮你填了这个坑。可后面呢？后面你又打算怎么做？你确实在这个领域有突出的能力，但是你没有初始人脉的积累。你凭着自己的直觉去摸索，就时刻都有遇上下一个陈陌的风险……”乔父说着说着，心口突然感到生疼。 第一百七十四章 舍车保帅 “爸！爸你怎么了？！”乔沥也慌了，他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年纪大了以后偶尔会晕眩，眼睛稍微有点花。在他的印象里，父亲的精神一直都是很好的。 怎么会突然这样？面色苍白，捂住心口，这都是之前从未发生在父亲身上的症状。 “老乔！”乔母注意到餐厅的动静，立刻跑回餐厅，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帕，仔细地擦着乔父额角渗出的汗。 乔母平日里没有随身带着手帕的习惯。莫非是因为乔父的病症，乔母才随身带着手帕，方便为他擦掉额上的冷汗？ “妈，爸这样的症状有多久了？” 乔母走到客厅，从乔父的皮包里拿出一只药瓶，倒出两粒，喂给乔父。“他这个毛病说时间长，也不算长。就是在你……就在你上一次因为不愿意回到超芯的事情和他吵，他气极了，后来才开始产生这种心脏痛的症状。” 听到这些，乔沥再看向嘴唇已经有些微微发紫的乔父，终于开始反思自己之前一意孤行的决定。 他的确做得太过了。 至少，那时候有些话，是可以心平气和地和自己最亲的人说的。 即使他已经让自己的父亲失望、生气，可是他的父亲还是能够很坚定地告诉他，他希望自己的儿子一切都好，会为自己儿子的事情担心。 如果他当时对父母不那么抗拒，态度不那么强硬，现在的局面至少不会是这样的吧…… “爸，我来帮您联系医生。”他虽然现在公司做得不景气，但是这并不代表其他的领域他就没有了熟悉的朋友。 说起乔沥的医生朋友，还真有那么一位。高中的时候去读了八年制本硕连读的临床医学，后来正好成为了一位内科大夫。 “就不折腾了。我吃完药，已经好一些了。”乔父嘴上说着自己没事，实际上心口一直很疼痛，他还一下一下地抚着自己的胸口。 “您还是去看一下吧。毕竟我难得认识一位内科大夫。我去问问他他的专家号在几号还有剩余，我挂一下号，到时候带您过去。”乔沥坚持认为，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能减轻一点自己内心的歉疚。 “也好……无论你信不信爸，爸这次都要给你一个忠告：白棋影业千万不要做下去了。以我在商界多年以来的经验，股价跌势达到这种程度，这个公司是的确做不下去了。你还是找准时机，尽快把公司的股份转让出去吧。或许，公司易主以后，还有一丝希望争取到很好的发展……” 乔沥最害怕的就是乔父给他这样的建议。果然就是顺势让他放弃白棋影业，把股份出售之后，带着资金重又回到超芯科技。 他很焦急，他特地低声下气地来游说，绝不是为了这样一个结果；然而现在乔父病着，乔沥真生怕自己说出什么话又刺激到自己的父亲。因此，就算他对今天谈话的结果很不满意，也只能作罢。 没了父亲的支持，目前能够触达的其他合作方也都很鸡肋。 已经拜托了赵瑾瑜在陈陌的事情上维护自己了，现在再让他在白棋影业的事情上无条件帮助自己，就欠了他太多人情，做得太过了。无论情况再危机，“凡事留一线”的社交原则还是需要秉持的。 受到各种条件的限制，乔沥现在被推往一条很极端却不得不走的路——舍车保帅，舍弃白棋影业，留下灵感传媒，还要把事业重心逐渐往超芯偏移，预备着接手超芯科技的所有事务。 为了方便管理，乔沥需得用超芯科技的名义，把灵感传媒收购，作为超芯的一个媒体相关的部门运作。这样既方便他统一集中管理，也可以促成两个公司的利益联合。 从前在他全心经营灵感传媒和白棋影业的时候，因为这两个公司分别管理更有助于扩大客户面，并且公司的规模都不是很大，所以就没有考虑过合并的问题；而一旦把白棋影业换成超芯科技，情况就大有不同了。超芯科技是在全国各地都有多家分公司的互联网大厂，分量与灵感传媒和白棋影业显然不是同一个量级。 “好的，我记住了。我一定会做好超芯科技的事务。只一点，灵感传媒这几年的盈利和发展还是比较稳定的，我打算以超芯的名义收购灵感，方便我合并管理，也好扩大灵感传媒的全国客户群。” “你自己看吧。”乔父服过药之后，明显有些疲倦，脸上的怒容消失不见，甚至还阖上了眼睛。 “实在累了就进屋睡吧，在这里睡觉，被子也不盖，最容易着凉。”乔母哄劝着乔父，扶着他走进了卧室。 …… 季筱最近几天的工作状态极度糟糕。她不仅因为被抽检的工作内容质量不好被主管反复地点名，还在工作时间伏在办公桌上睡熟，被主管发现三次，其中两次主管都喊了很多次才喊醒她。 “你到底怎么回事？你还想不想做这个工作了？”作为部门的总负责人，主管永远都不会浪费精力在关心下属究竟因为哪些私事耽误了自己的工作上。发现下属有一次工作力不从心，她可以随口劝一劝，算是提供点情绪价值；但是如果下属一而再，再而三地不上道，她的耐性被磨光，自然就会严肃提醒。 “我没事。不好意思主管，这段时间没能做好手上的工作。我马上就回去修正您指出的问题。”季筱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空洞得有些悚然。 “……你等等，”主管看着季筱的眼神心底都发慌，赶忙叫住她，“你最近都没有睡觉吗？” 黑眼圈也太重了。 季筱应该是在全脸使用了素颜霜，肤色在视觉上很匀很亮。可即使有素颜霜的遮挡，她脸上的黑眼圈依然清晰可见。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有的只是膨胀的红血丝。 “……我睡了。” “睡了是这个状态？”主管对她逃避的态度不是很满意，“季筱，希望你能够认真地对待工作。你是很有潜力的职员，如果你因为一些什么事耽搁了自己的发展，拖累了整个新媒组，我会替你感到不值，也会替其他的职员感到不值。” 季筱表面上认真地点着头，内心却想着，哦，就这样啊。 依然是那套认为你很有潜力，很看好你的“鼓励性”话术，话内的意思，无非就是你现在的能力不行。能力不行的人，发展空间永远比其他人都要大。 除此以外，就是告诫她不要因为自己的一点点私事忽略集体的利益，成为一个拖累吧。 “好的，谢谢主管关心。”她营造出一副主管关心之下的告诫特别有用的样子，应付完主管就匆匆退出了办公室。 不想与她多费口舌。 季筱认为，谁也不了解自己此刻正在承受的痛苦。 那个之前还离自己很近的人，一个明明高高在上，却对于自己而言近在眼前的存在……那样一个，有着俊朗外表，亲和性情的人；对自己会贴心关怀，会邀请自己一起约会的人；在遇到难处的时候，也会希望自己给予关怀的人…… 这么一个人，这样一个令人倾慕的形象，竟然可以如此不堪一击。 原来他也可能会被戴上冰冷的手铐，脸上挂着那种很邪性，甚至藐视道德和法律的笑容。 一直以为遇到了爱情，没想到是遇到了恶棍。 自己还满心地以为对方最多就是想要她以媒体人的身份维护一下自己，这样的利用似乎无可厚非……哪想到对方是隐瞒了自己的犯罪事实，在没有媒体人愿意帮助他的情况下，发现这个偶然遇到的女孩不仅是个媒体人，而且精神和头脑都很操控。 他会不会，不仅从来没有喜欢过她，还把她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他会不会，就连受到她的帮助和关心的时候，都没有感谢过她、依赖过她？ 在看到陈陌的真面目之后，季筱的内心五味杂陈。她一面为自己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感到伤感，一面对陈陌的真实面目感到厌恶甚至痛恨。当然，她也是心慌的。她当时用自己实名认证过的微博黄v账号发文力挺陈陌，就算她没在微博上公开过自己的姓名，可网友不知道不代表警方不会知道，毕竟她为了申请黄v完成了实名认证，后台都是保存了数据的…… 为着这所有的情绪，季筱的情绪内耗极其严重，已经一连几天都没能睡好觉了。 她知道陈陌在她的心中早就占据了一定的地位。可是她没能预料到，陈陌的离开，这样形式的离开，竟然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后劲。 非要追溯原因的话，只能说是因为很喜欢吧。在喜欢还没有消灭的时候，部分的喜欢转变成恨，两者攀扯着彼此，无法分离，在季筱的心底折磨、肆虐。 陈陌此刻在她心底留下的印象，完全是割裂开来的。有时候，季筱容易回忆起戴着手铐，满脸戾气的陈陌；有时候她也会回忆起那个言行举止都温柔得让人心疼的陈陌。 第一百七十五章 替你不值 每当回忆起陈陌温柔的那一面，泪水就会模糊季筱的视线。 多希望那样的他才是真实的。至少那样的陈陌，是值得爱的。 坐在电脑前面，季筱又一次愣怔住了。整整五分钟，她的文案一个字都没动。 她的这种工作状态，放在整间办公室里的确是出奇地突兀。不过同事们都积极地希望在下班时间之前就把所有的任务都完成，能不加班就尽量不加班，所以谁也没有额外的精力去注意季筱此刻在做什么。 当然，就算他们此刻一点都不忙，也懒得去在意季筱的状态。这样一个把自己的荣誉和晋升建立在同事痛苦之上的人，谁也不敢相信，也不可能会选择和她走近的。 季筱的确没能避免加班。她浪费了大把的时间，到下班的那一刻，她还剩着至少两个小时的工作要做。 这么算下来，她实在是太拖沓了。 下班的时候，同事们陆续离开。她想起这段时间没有同事愿意和自己交好，工作的时候还常常需要加班，下意识地就想打开微博，给陈陌发一条私信。 她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陈陌已经入狱，再也联系不上的这件事，就发现自己辛辛苦苦运营的黄v账号，已经被封号了。 很多讨厌陈陌的人，看到陈陌销声匿迹之后，就尽情揣测陈陌已经入狱，或是做了什么其他不道德的事无颜面对大众，并坚信季筱的这个账号是潜伏已久的陈陌粉丝或者由陈陌公司运营的账号……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即刻成立。在众多网友的齐心举报之下，季筱的账号彻底没有了。 别说此刻压根联系不上陈陌了，就算是真能试着去联系，季筱的这个账号也没有私信的功能了。 被永久禁言了。 好在消息列表里，依然可以找到陈陌的那个小号。季筱点开那个对话框，他们之前的聊天记录都还可以看得到。 她像是极力想要留住什么，把他们两个人所有的聊天记录，从头到尾，每一天的聊天内容都截图了下来。 在做这件事的时候，豆大的眼泪簌簌地滑落，而后重重砸在手机的屏幕上，把屏幕的字都晕得变形。渐渐地，季筱自己也有些恍惚。这些事清晰地就像是发生在昨天，可是自己和隔着一道屏幕的那个人，为什么就再也联系不上了呢...... 她依然清醒地知道自己手头仍旧有堆积成山的工作，但是现在她的泪水像是增加了成倍的重力，拼命地排着队沿着她的两颊向下跌。她的心口痛得紧缩，根本就不可能集中精神做好面前的工作。 “你怎么了？”好像有什么人在喊着季筱的名字。季筱抬起头，才发现沈凝今天也需要值班，一直坐在她的对面。刚才她失控哭泣的模样，沈凝一秒也没有错过。 “我没事。”季筱吸了吸鼻子，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抹去眼泪，就预备继续做今天的工作。“你的状态不好，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其实沈凝需要加班，主要是因为凝零七工作室的一些事物需要她尽可能长时间地保持在线，在工作群当中处理。比起特地再跑到工作室一躺，现在她的工作室如果遇到相对紧急的、难以敲定主意的事情，她就在办公室多留一阵，直到她的部分都完成为止。 沈凝固然厌恶季筱的作风和品性，但她对于自己的同事，也做不到一分共情力都没有。她看到季筱特别无助地低声抽泣，眼泪滴在手机屏幕上还发出“啪嗒”的响声。 她能感受到，季筱正在经历让她自己极度失落的事情。否则她也不会浑浑噩噩至此，被主管训话之后，还是做不好接下来的事。 沈凝深知季筱的能力不及她，不过她能力范围之内的事从来都是按时完成且不会出大差错的。今天这个情况，必然是她状态上遭遇了巨大的变动。 既然如此，她手上的事情都基本搞定了，倒是可以帮她解决一点工作量，省得她入夜了才离得开公司。 沈凝自己也是租房，每天早起赶地铁来上班的万千打工族之一。就算她现在是一间工作室的老板，她的财力也不能支撑她在b市购置一套房一辆车，实现经济自由。 她是能够理解季筱的处境的。看着她黑眼圈这样重，心事根本放不下，明早还必须照旧要早起上班的无奈与绝望，沈凝选择出于人道精神向她提供帮助。 “不用了，谢谢你。”季筱说话的声音微弱中有一点沙哑，刚刚的啜泣带给她的不适感明显还没缓解过来。 “mariah，”沈凝还尝试着劝导她，“如果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集中于工作是一个可以很好地帮助你暂时放下它的机会。如果你实在很疲劳，求助于他人并不代表你放弃了原定的计划和目标，而是意味着你为了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做出了更利于自己的选择。” 季筱暗叹沈凝的格局和气量，不过因为两人关系尴尬，出于警惕心理，她没有理由坦然接受沈凝对她的好。 万一她是言语上大度，实际上还是与她针锋相对呢？ “真的不用，我还差一个排版就结束了。待会儿一起坐地铁回去吗？”季筱的口吻好像是在和一个特别交好的同事，商量着下班之后一起去乘地铁的事。 她很早就怀疑自己在办公室收到排挤，是因为糖豆和魏澄。 这些在办公室里发展势头很好的同事，在排挤她，而她处在一个被整间办公室讨厌的被动局面。办公室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得罪不起，那就只好尽量谁也不得罪，为人处世上小心些、礼貌些。 “没关系的，这不是什么特别大的大事。工作努努力就可以做好了。”季筱拉开抽屉，从里面找出一袋挂耳咖啡。她打开包装，冲了一壶滚热的咖啡，“你需要也来一杯吗？这个挂耳咖啡提神效果和味道都很好。”季筱夸着手里的这份挂耳，心里则是希望她可以不用修整，把一切让她难过的事，包括在岗位上精神不佳，频频出错被主管警告等让她情绪持续低迷的事情先抽出脑海。 不幸的是，沈凝始终坐在她近前，就算是她好心开导自己甚至提出帮她处理一点工作，她的脑海里依然还是会回忆起令她印象更深刻的、现在偶然想起都会浑身不自在的，关于最早的那个抢来的项目的事情。 在没有得到明确正向回应的情况下，沈凝没有反复对一个人示好的习惯。季筱没有请求，那么沈凝也只好看着自己手边的事全部都解决了之后，直接离开办公室。 ...... 季筱不领情，沈凝心一硬，一刻钟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连招呼都不再和季筱打了。 沈凝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还轻轻带了一下门，这回，整间办公室就真的只剩下季筱自己一个人了。 沈凝说得很对，说不准忙一忙就把不开心的事抛开了，又或者是求助于合适的人选，可以给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去调节心理状态。 作为曾经和自己之间发生过糟糕的社交关系的沈凝，姑且还在替季筱不值。相比起沈凝来，现在已经入狱的陈陌一没有责任感，二来欺骗她的感情，从头至尾对她都利用大于关心。再过分留恋就只会体现得自己肤浅无聊。 奇怪，沈凝站在客观的角度劝导几句，季筱居然能像任督二脉被打开一样，很快就把最近的每一件事都捋顺了。 亏得她此先那么感性，稀里糊涂地就开始疯狂地情绪内耗。 经历了这件事之后，季筱好像也能够更好地捋清自己和沈凝之间的社交关系了——沈凝是典型的“就事论事”者，你做得不好的事她会反击，并没有损伤她利益的事，她不会干涉你，甚至很可能会帮助到你。 说得好听一些，沈凝是客观清醒的；说得不那么好听一些，沈凝这个人，得罪了就彻底得罪了，拉拢却也很难拉拢...... 等到真正结束自己的工作，天又一次黑尽了。 一路上，季筱仍然会有意无意想起和同事们相处的点滴，勾心斗角或是互相帮扶的一面。她隐隐地感觉，自己的思维定式，真的会带给自己太多痛苦。 她思索任事或人，总是追求一种非黑即白的状态。 陈陌不是喜欢她就是仅仅在利用她；沈凝不是在照顾她就是在介怀她所做的事；办公室里的大多数同事一定是在排挤她，一定是厌极了她...... 现在想来，自己的情绪化，处理问题时候的欠思考，把许多事直接下一个极端的结论，都是她的挂念里认为所有人和事非黑即白的表现。 她一度认为自己是心机城府太深，正在一步一步跌进深渊；今天她却是稍稍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发觉自己认识人和事的思维模式，可能从来都是不够成熟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决定放弃 走投无路的乔沥，最终只能依照父亲的建议，尽快把白棋影业转让出去以降低损失。 他有心要出售白棋影业的股份，可是并没有人接他的茬。 大家又不是傻子，白棋影业股价一落千丈，没有人会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 “乔总，顾总也拒绝了我们的请求，不愿意收购白棋的股份。他说，要收可以，但是希望股价能够出现些微的回升，让他看到公司还具备重新回到发展正途的可能性。”乔沥现任的助理又给他带来一个不妙的消息。 “这就是婉拒了，不必再继续联络。”乔沥对这件事情迅速做出判断，助理得到指令离开。 白棋影业的股价哪里还有上涨的可能？没有直接宣布破产，都已经算是吃到了最近影视行业的市场红利了。 对方提出可以上涨再买，就像是商人对农户提出秋冬被霜打了的茄子，要是开春还能变得很肥厚，他们就同意进货一样，简直是天方夜谭。 其实这个市场里，不乏白棋影业这样规模并不算大的影视公司。他们主要仰仗一个知名度最高的艺人来吸纳收入，其他的艺人知名度一般，不过因为最有名的那一位收入最可观，所以整个公司运转起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难度。 这样的公司，只要平稳运行，同样可以让公司上下获取极大的利润；而一旦他们的王牌出现任何意外，后面就很难再东山再起了。 现在白棋影业连个愿意收购的买家都寻不到，可见晚景凄凉。 早知如此，当时在陈陌偷税漏税，玩阴阳合同那一套的时候，就应该警醒着些。他索要天价的片酬，然后依照合法合理的“阳合同”走流程缴税，却收的是“阴合同”的总金额……这样去执行不光对于同行不公平，同时也违反了法律。 他明明知情，却一味地宽纵，把钱拨进公司，现在不光丢了陈陌这个公司主要的收入来源，还要因为害怕包庇罪被发现随时惴惴不安。 究竟会有谁来收购白棋影业啊……有人能来买下白棋的股份，他就已经很感激了。 …… 和乔沥从小一起长大，胜似亲兄弟的赵瑾瑜，对乔沥目前所面临的困境也很担心。不过若说让他替乔沥承担风险，一举将白棋影业买下，他也不敢贸然行动。毕竟他现在正在忙于with的销售领域扩展，自己也是很繁忙很心乱。 不过，既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赵瑾瑜不可能放着乔沥不管。 就在前几天，他还答允了乔沥如果白棋影业需要任何的资金援助，自己随时愿意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他；现在乔沥决定了要放弃白棋影业，他虽然没办法亲自替他收购白棋影业，却很乐于为他想办法。 “我很想帮一帮我的那个朋友，”赵瑾瑜想着沈凝精通宣传策划方面，说不准通过很成功的宣传，能够把白棋影业整个公司找到合适的人选交出去，所以找到了她，“或许……有没有什么可能去吸引别人收购？以及被收购了以后，白棋影业的发展可以直接回暖呢？你现在也是白棋影业的合作方，我想着没准你对于他们的公司文化和解决这个瓶颈的突破口会有什么想法，所以我来问问你。” 沈凝最初接到白棋影业抛出的橄榄枝时，赵瑾瑜还恭喜她接到了一个很好的项目；现在公司人去楼空，尾款也只结了前几个月，合作终止，她对这些事情是有所察觉的。 她也想过去联系乔沥，毕竟他之前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也出手搭救过，这个人情无论如何都应该还。 但是后来，她还是没有选择联系他。 怕语气掌握不好，被他听去了当成是落井下石，毕竟他一向很敏感脆弱；也怕联系他之后，他会多想。 现在赵瑾瑜主动来问，正好可以作为一个契机。如果能给他一些帮助，也算是还清了上次的人情。 “依我来看的话，如果白棋影业失去了一个很有经济效益、很有知名度的存在，那么最快、最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找到另一个类似的存在。失去了陈陌，白棋影业濒临破产，或许乔学长……他可以另外找到一个这样的存在，来顶替陈陌的位置。” “这种影视公司的结构，一般是一个艺人的创收来带动多个艺人，陈陌出事，公司里就形成了巨大的空缺。乔学长可以选择自己亲自再选一位陈陌的替代者，也可以为了规避风险，选择把白棋影视先出售给一个和陈陌一样具备一定声望的人，把公司的名头重新炒热，等到他筹集到足够的资金，再将白棋影业买回也是可行的。他不需要太过于担心这段时间的损失，因为只要他时刻清楚地知道他的公司要怎么运营下去，他的思路清晰，就迟早会从盈利当中收回自己曾经的亏损。” 果然还是要来问沈凝，说她冰雪聪明，都感觉形容得还不够到位。她对于整个传媒影视行业都有着自己的观察和见解，视野和格局也丝毫不局限。乔沥要是有她这份胸襟和稳重，可能早先也不会在公司和艺人的管理出现什么致命的错漏。 “看来我还真是问对人了。你不知道，我那个朋友，他的父亲还在劝他不要继续做这个影视公司呢。你这样一说，我倒是觉得，他那个公司，完全是可能恢复正常运转的。”赵瑾瑜赞道。 “他父亲说的也没错，”沈凝很不自然地把目光转向一边，“他这样去做一个公司，风险肯定是不小的。他的父亲也是担心他。毕竟他会遇到大量需要和人打交道的事，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 所以她从前就经常劝乔沥不要在没有九成的把握之前，就头脑一热准备开影视公司。尤其是毕业之后立刻创业，有任何一处做得不好都只会获得很惨痛的教训。 既然他的父亲手里有超芯，为什么不在攻读了学位之后直接接替父亲呢？那将是一条又稳定又安全的路。 乔沥是不听劝的。她一旦这样劝说他，他们之间就必然会爆发一场争吵。 总之，在一起的时候，沈凝就必须要顺着乔沥的意思说话。她不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如果有，就一定会被他无情地否定。 “你这样想是不对的”，“你根本就不懂我”……乔沥听到沈凝说些什么和他意见相悖的话时的第一反应，永远都是否定她。 只要你和我不一致，你就是错误的。 沈凝每次想起乔沥，都会想到这些令她不愉快的事，她很辛苦，很疲倦，所以在回国之后，当乔沥再流露出他自己对于她的情意时，她永远都只会下意识地躲避。 “所以，我需要把这些原话转达给他，让他自己定夺，对吗？”赵瑾瑜确认到。 “也不是。他父亲的建议很中肯，可以很好地保护他。你可以建议他，寻找可收购白棋影业的人选时，可以考虑一些知名度比较高的，可以直接带动白棋影业的经济增长的人物。比如说艺人、专栏作者编辑、时尚行业的人士等等。对方出价只要达到他的心理预期，都可以抛。至于后面他想不想收，需不需要收，他可以自己定夺。”沈凝思索了一番，给出这样的答复。 就算是为了报答他当时救了自己，让他选择一个风险更小的方案吧。 “好的，我知道了。”赵瑾瑜其实自己也不希望乔沥再冒着巨大的风险，等着白棋影业的行情回春了。他也希望乔沥就按照沈凝说的那样去办，只是把找合作对象的视角和标准换一换。 …… 乔沥这样去调整过思路之后，果然找到了一位行业内很知名的文学编辑，对方表示自己愿意出价收购白棋影业。 “我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我很抱歉，”这位编辑说道，“其实我一直对于白棋影业的印象是很好的，我们文学行业也普遍对于白棋影业有良好的印象。因为白棋影业投资的所有影片都是精良的大制作，而且主推的艺人陈陌但就演技而言，还是很出众的。我想，如果没有陈陌的突然离开，白棋影业的发展势头，依然会是很好的。” 这位编辑说出了绝大多数文学从业者的心声。比起能挣多少钱，他们更加关心不同作品之间的质量差异，他们当中的很多人的本职工作，就是做影视评论或为影视公司筛选可用于拍摄的脚本。他们对于长期坚持高质量产出的公司，往往更为欣赏。 倘若这位编辑可以以一个合理的价格收购白棋影业，那么白棋影业还能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甚至可能回到从前的巅峰状态。 “我们草拟了合同，请您过目。”助理把合同拿过来，递到这位编辑的面前。 她看到合同上面的款项，不由得蹙了蹙眉。 “这个价位，有些超出我的心理价位了。我做了这些年的文学策划和签约作家，虽然有一定的积蓄，但是以这样的数额去购买贵公司，有些超出我的心理预期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第一百七十七章 艰难的谈判 编辑话音一落，她和乔沥之间，隐隐地形成一种对峙的局势。乔沥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编辑，丝毫没有要在价格上松口的意思；编辑也不肯让步，她已经说过自己留给白棋影业的预算不多，就不可能再接受合同上的这个数字。 她是一个编辑，又不是一个有钱有势的老总，凭什么必须要给白棋影业的烂账买单？谈合作的时候态度可以很温和，不过一旦合同上的数字让她不痛快了，她也可以立刻狠下心来拒绝这次合作。毕竟有求于人的是白棋影业，而她不接手白棋影业，也不会产生多大的损失。 这次谈判，对于乔沥而言，注定是一场艰难的谈判。 考虑到这个公司需要尽快转让，而且再联系适合的合作方又是一件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成本的事，乔沥先妥协了。他问道，“那么您可以接受的价位大概是多少？您方便告知吗？” “如果可以按照合同上九成的价格来结算，那么也就比较符合我的心理预期了。实在很抱歉乔总，我的预算比较有限，并没有刻意为难您的意思。”编辑可能是认为自己的确砍价太过，有些过意不去，所以连忙收回刚才稍显锐利的眼神和语气，向乔沥道歉。 九成？！她还真能说得出口。 这不是在市集上买一件小商品，这是在买一家公司！虽然说是白棋影业有求于她，但是她张口就这样议价，未免也太不尊重人了！ 乔沥强压下心头的火气，表情上不见任何起伏。可事实上，因为愤怒，他的脸都有些微微发白。 编辑提出的这个价格，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 “这样吧，因为我们影视公司，常常会面临出现大额项目的情况，也不是每一单合作都是需要一次性结清的。您说这个数额超出了您的预算，我们也能够理解您。这样吧，我们按照合同去走，但是是按照定金尾款的形式来做这个流程，公司股份的所有权可以在定金预付之后提前让渡给您。一切以合同为准，您看可以吗？” 乔沥显然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他的本意是希望可以尽快见到全款的，可是编辑要拿预算不够这样的说辞挡他，这样一来，他不希望降价，就只能宽限对方分期付款。为了防止对方反悔，乔沥还抛出公司所有权可以提前让渡给她这项大福利，只希望她可以干脆地按照合同上的数目接下公司。 “我想，您刚才可能是没有理解我的意思。”这位编辑并不急于答允乔沥提出的条件，而是仰靠着沙发靠背，不骄不躁。 她就是铁了心的要降价，大不了不合作。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想要利用她为白棋影业重新打造出一个响亮的名头，再等她把白棋影业运营得小有成绩的时候，再把她的成果半路收购回去不是么？这些有钱人还真以为她是傻子么？ 编辑的情绪很稳定，思路也特别清晰。不管乔沥的计划究竟是什么，她一定要在这件有利可图的事情上好好赚一笔。她才不要做冤大头。 乔沥心道这件事情变得棘手了。预算不够顶多是个由头。人家要的就是他降价再降价，日后万一准备将公司买回的时候，对方还要涨价再涨价。 想让她来救起白棋影业，好处必须要给到位。 已经知道这是位不容易搞定的合作方，乔沥只能选择把态度先软下来，不过他不可以让步太多，“这样吧，我们作为合作方，相互理解互助共赢是原则，我们各退一步，按照合同上数额的百分之九十五走流程可以吗？我现在就让助理去修改合同，”他生怕这位编辑又提出什么难为他的要求来，就赶忙把助理支开落实合同，算是为了堵上编辑的嘴。 这编辑看到乔沥的助理小跑着离开，面露不悦，可是乔沥已经破格降价了，于是也不好说什么，“好的，感谢乔总的理解。既然我们都已经协商妥当了，那就按照百分之九十五来吧。” 她说话的口吻不情不愿，乔沥怎么听怎么膈应。但是他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商业微笑。没办法，谁叫他此刻有求于人呢？ …… 乔沥总算和这位编辑签订了最终的合约，以之前的合同上所写的百分之九十五的价格，把白棋影业出售给了她。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目前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乔沥联系到沈凝，恳请她为白棋影业易主的消息做一个额外的宣传，把知名编辑兼签约作家邹虹是如何看重白棋影业的潜力、如何认定白棋影业值得投资，并且为什么白棋影业值得大家继续支持的这些细碎的观点和言论作为切口，在各大平台上大力宣传，逐渐将陈陌和白棋传媒剥离，并且把邹虹和白棋传媒捆绑在一起。 “这件事，你不如去联系林零。”沈凝回复道。 “林零是？是你的同事吗？” “是的。她是我的朋友，我可以把她的联系方式推给你。她很喜欢邹虹老师的作品，之前还参加过她的书展，和她谈过话，应该对邹虹更了解一些。” 原来是这样。 “那好，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了。你今天事情多吗？如果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吃饭，在我公司的这件事上还要感谢你的帮助。” “谢倒是不用。不过希望你在把这件事委托给林零的时候，注意工作量的安排，她的身体不是特别好，平时工作的压力也不小。”沈凝已经打算好，让林零把工作室这边的事情暂时停掉，由她来替。这样凝零七工作室的项目也不算耽误，乔沥这边需要帮忙的事情，也能够很好地顾及到。 “好的，我知道了。”乔沥答应下来。 林零在看到乔沥的好友请求的时候，整个人脑子都发懵。 这不是乔总吗？自己公司的总裁为什么会突然跑来加自己？！ 如果是灵感传媒工作上的事，不就是一个命令的事儿吗？他下达到部门，部门在下达给她，这不是很有效率吗？！ 领导，尤其是公司最高级别的领导，突然跑来加自己，这样真的会让人很紧张的好吗！ 好在这时候，沈凝给她发来了一条消息，把乔沥有事找她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她，让她放心加，不要慌。 闹了半天，原来不是灵感传媒内部的事情，而是大老板的私事儿啊。 “好，收到！放心吧凝姐。”林零这边回复完，那边赶忙通过了乔沥的好友请求。 “最近这段时间，工作室的事情就可以先停一停了哈~你专心忙你的，你的事情暂时由我来做。好好干，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早点休息。明天下班了我请你吃饭！”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都这么熟了，林零才不会和沈凝假客气。 第二天，林零正常到公司上班，乔沥没有交给她过多额外的任务，只是把目前的情况告诉她，让她仔细做一做粗略的选题。 大老板对她还是很仁慈的。这样算下来，林零需要处理的事情并不多，下班时间之前就已经全部解决掉了。 “走吧小林，带你去吃好吃的。” 期待了一天，这一刻终于到来了。林零抓起早就收好的包离开了座位，跟着沈凝一同离开办公室。 “这家别的都好，就是排队要排很久。不过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吃这个的……你现在饿吗？如果还能坚持的话我们不如再等等。”沈凝望着店门口长长的队伍，想着先征求一下林零的意见。 “我都没有问题的凝姐，”林零看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自己也拿不定主意，“这样吧，我去前面叫个号，看一看有多少桌排着。如果这个数字小于等于五，那就是差不多半小时之内，那咱就等。你看可以不？”还算得挺精确。 “没问题啊。”沈凝刚刚同意，林零一溜烟跑到前台叫了一个号。 沈凝：……看得出你很想吃这家了。 “凝姐，我们刚好是五号诶！”林零乐坏了，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那正好，我们等一会估计就叫到我们了。” 事情没有想象中那样顺利，半个小时过去，她们俩在附近逛了一圈，还各买了一杯奶茶。奶茶都见了底，叫号的也还没有排到她们。 “难道说前面的人都是人多的大桌，我们这样的小桌还是爆满着的，并且没人准备离开？”林零抓住沈凝的一脚，满脸的委屈。 沈凝看到一个人从靠近这家店的电梯上来，刻意地转过头回避，却不想还是被对方认了出来。 乔沥今天碰巧也要过来，再网上一个楼层有一些高档位的餐厅，他今天要到那里去商谈对接超芯科技的事情。 他也看到沈凝，可是沈凝的边上站着林零，所以他也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去打招呼。 沈凝率先把头别开，躲避他的视线。那么他也没有必要自找没趣了。 乔沥向沈凝她们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是继续踏上了向上的电梯。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山难容二虎 “凝姐，你怎么啦？”林零注意到沈凝突然扭过头的这个动作不简单，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沈凝仓促地回答着她，头依然使劲地向与人群相反的方向转。 林零好奇地冲沈凝极力回避的那个方向瞧了一眼，果然就看到一个男人，先是看了沈凝一眼，而后也轻飘飘地移开了视线。 “凝姐，那是谁啊？”林零没有见过乔沥本人，只是知道那人气质不凡，看着穿着打扮也像是很有财力的样子。 “乔总。”总不能说成是前男友吧。 “哦......难怪。诶不对......你怕跟领导打招呼，那领导干嘛怕你啊？”林零一头雾水。 “谁知道，可能我看起来太可怕了吧。”当人找不到借口和托辞的时候，能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只会无比离谱。 沈凝这种大美人，谁看也不会觉得可怕啊...... “他不会是追你没能追到吧？”林零继续不死心地打听。在她的心目当中，沈凝又是高学历，也有着不低的薪资，外貌气质性格都没得挑，属于内外兼修的精英女性了。如果说真像林零猜想的那样，是乔总追她，林零完全不会觉得奇怪。 不猜沈凝追乔总这种情况的原因主要是，据她观察，沈凝从理念上到行动上，都没有主动追一个男生的倾向。她是绝对的被动型。 “额，不是。”差一点点就被你说中了。 “就是之前咱们被mariah撬走的那个项目，你知道吧。乔总他......不是很清楚内情，所以对我的工作不是很满意。嗯，就是这么个事儿。” 当人撒谎的时候，总是会说一些带有肯定含义的词句，以增强自己对于谎言的自信。 林零清楚这一点，却也明白“人艰不拆”的道理，点点头，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 凝姐现在还很安稳地在灵感传媒继续工作，而且在组里很受重用，乔总应该不会太针对她、难为她的。 林零放下心来。这时候正好前台叫号叫到了她们。她们刚好可以进去吃晚餐了。 ...... “凝姐，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饼干呢。你有没有它最近的照片啊，我好想看看它。”两人吃得很饱，林零瘫在座位上，没话找话说。 “看照片？照片么......不如你直接到我家来玩？我带你看看它？” “算了吧，你还要早休息呢。”这怎么合适，林零想也不想就是拒绝。 “没事啊，你过来坐一会。这猫咪整天地就只是在屋子里悠达，没有事情做。你正好过去看看，还对个人陪他呢。”沈凝依然坚持着热情邀请。 “那......那我跟你过去，你要休息的时候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不耽误你休息哈。”试问谁能拒绝喵星人的诱惑呢？林零就抵不过猫咪的魅力，也不再客气，准备好过会去沈凝家坐坐了。 饼干果然很好客。除了面对让它感受到“威胁到它在沈凝身边的地位”的存在，比如赵瑾瑜，其他人它都还是有心去好好相处的。 林零刚刚走进屋，这孩子就没皮没脸地拿着毛茸茸的身体在林零的裤脚蹭来蹭去。林零看着它可爱，直接把它抱起来，发现它身上的肉肉还挺多，很沉，不好抱。 “凝姐，做你家的猫猫，伙食还不错呢。”林零打趣道。 “就是在发愁这个事呢。长得太胖对它的健康也没有什么好处。”沈凝为饼干超重的事正头疼着，“它吧，就是嘴馋。我也不知道怎么样去给它控制食量，会不会饿到他。” “猫咪啊，每天添一碗粮或者分两次，每次添半碗粮，然后每周喂一只鲜肉罐头就好。如果是坚持喂鲜肉的话，就是每天一罐，猫条肉泥之类的零食不要多吃。”林零说道，“饼干的身量，一看就是只成年猫了，你一点一点减少它的食量，减到正常量，美天用逗猫棒之类的玩具鼓励它去运动就好啦。问题不大。” “嗯嗯，好。我记住了。只是这样的话前期会不会饿到他啊？”沈凝就像是一个会溺爱自己孩子的母亲，让猫咪受一点委屈都不肯，哪怕是为了它的健康。 “你这样可不行啊凝姐，”这样下去猫咪不胖才奇了，难怪饼干都长出五花三层来了，想必是沈凝一听到它嚷饿就忙不迭地去喂，“你要对它的身材和健康负责！这才是重点！” “好了，我知道了。”沈凝口头上是答应了，可是她的表情还是别别扭扭的。 “你要狠得下这个心来才行！”林零严肃道，“这可关系到它后面一生的健康状况呢。过度肥胖的猫咪更容易生病的。” 沈凝为难地看了一眼饼干，发现饼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到了猫抓板那里。为了吸引饼干用猫抓板磨爪子，而不去沙发、窗帘那里捣乱，沈凝把一袋猫薄荷的粉末都均匀地撒进了猫抓板里面，用猫薄荷的气味吸引饼干使用它。 此刻，饼干正在如痴如醉地磨着自己的爪子。它这一脸欲仙欲死的表情，就好像这个带有猫薄荷的猫抓板摄取了他的灵魂一样。 “饼干！”林零害怕它老是懒着，拿猫玩具逗弄着它。饼干似乎一点兴致都没有，继续懒洋洋地蹭着猫抓板，磨着自己的爪子。 一副凡尘琐事，与己无关的清高模样。 当然，这样子看上去也是懒得出奇。 “饼干......”林零感觉饼干聪明是聪明，就是太懒了。就在刚刚，它还一脸鄙夷地看了一下这些猫玩具。 仿佛在说，呵，愚蠢的人类，就凭这些幼稚的东西就想吸引我？ 林零服了。这只大猫怕是早就被沈凝惯成了一个大爷。它爱怎样就怎样吧。 “诶对了，”沈凝忽然想起什么，“你家零零呢？好久不见它了，我还怪想它的。要不然周末吧，周末你把它也抱来？我正想着看看它呢。” 这倒是个可行的主意。 林零认为，这个想法比让饼干对猫玩具感兴趣要靠谱。没准两只猫投缘，在屋子里溜达玩耍，也能消耗一些体力呢。 有稍微安静一些的饼干大佬镇住场子，谅零零一只喵也不好意思太浪。 两人商议好周末林零带着猫咪来沈凝家做客 紧接着她们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期待周末了。 谁也没能预见，一场世纪大战正在悄然酝酿...... “你准备带零零去见其他的猫？”管津文听到林零说起这件事，一万个不放心，“万一另外一只很不友好怎么办？万一很凶怎么办？听你的描述，还是只胖猫。那揍起架来，我们零零不是输定了？” 林零：......？ “揍架？为什么非要揍架啊？” “我是说万一......零零一直是我们亲自养，家里又没有其他的猫，它身上的气味和与一群猫整日朝夕相处的那种猫咪的气味不同。沈凝的猫也是这样。它们问道彼此身上气味的时候，大概率会因为陌生感产生敌意。”管津文有条有理地分析道。 “可是我今天才见了饼干，可乖可安静了，还很聪明。一看就是一只很知礼的乖宝宝。它们一起相处，肯定不会有问题的。”林零口头保证着，虽说她也被管津文说得有点动摇，可是这回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毕竟之前都和沈凝约定好了。 ...... “嗷！”零零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般，吃痛地嚎叫着。 饼干咧着嘴，露出两排尖牙，对零零哈气。 原来是零零嗅了嗅饼干的食盆，饼干起了戒心，就在零零的前腿腿根咬了一大口，隔着绒毛都留下两排浅浅的牙印。 现在，林零和沈凝都在后悔她们之前草率做出的周末约会的决定。 真是造孽啊，这俩猫怕不是八字不合。 零零估摸着是在想“惹不起我躲得起”，准备绕开任何有饼干留下的气味的物品，走进客厅。谁知道饼干是真的单方面看它不顺眼，一路追着它，喉咙里还发出那种类似于警告的低哑声音。 “这可怎么办啊？”沈凝问道。 饼干和零零分也分不开，这两只猫总是一只跟着另一只，可是它们关系又老是处不好，没准什么时候一只就会伤到另一只，真叫人头疼。 “呜呜呜......”饼干的喉咙里一直发出这种低沉的怒音。 “饼干！”沈凝尝试着去喝住饼干，可是饼干就像着了魔一样，不光不停止发出这样的怒音，还把后背也拱了起来。 零零的气势也不低。它的爪子摩擦着地板，尾巴完成钩子状，那也是愤怒的猫咪才具备的特征。 林零这时候才幡然醒悟，管津文说得对，一山难容二虎啊！ 没办法，谁也不敢担保上前制止会不会被误伤，林零和沈凝就只能站在一边，对着对峙中的两只喵不断地耐心劝哄，辅以零食诱惑。 猫条都撕开了，两只吃货喵的示威大战刚好进入到白热化。而猫条，竟然被冷落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山难容二虎（二） “饼干！”“零零！” 沈凝和林零同时大声喊出两只猫咪的名字。终于，它们停止了对彼此的“示威”活动，愣了几秒之后，虽然仍坚持互不理睬，但至少不再那么凶巴巴的了。 果然，训孩子还是得靠吼。 没过多久，零零嗅到了林零手里的猫条气味，迈着轻快的小碎步就想要来吃。 林零很自然地放低手里的猫条，零零把温热的舌尖伸出，一下一下地舔舐充满了肉香和油脂香气的猫条。 与此同时，这香气也钻进了另一只小猫咪的鼻子里。饼干一闻到食物的气味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它不甘心地“喵呜”叫着，同样小跑着，巡着猫条的气味就走来了。 林零正打算给零零喂完一根之后，也给饼干撕开一根。谁知道这猫咪心思还挺多，气性也大。看着零零在“吃独食”，它显然是记恨上了。 这只体型肥硕的蓝猫，用自己宽大肥厚的躯体，猛地撞了零零一下，差点让正在集中精力品尝美味的零零摔了个底朝天。 “喵呜！”零零被挤到一边，自然大声抗议。饼干对它不理不睬，很理所当然地走到林零身边继续舔食袋子里还剩余的半根猫条。 它的身体结实肥胖得像一堵肉墙，无论零零怎么撞它、挤它，它都稳若泰山。 这下好了，本来只是处理一下刚刚为了劝架才打开的猫条，现在这两只喵星人却彻底为了猫条结下梁子了。 本来按照沈凝和林零的预期，应该重归于好的小猫咪，这回彻底闹翻了。它们都吃好猫条了以后，就一直在打架。零零的腿比较短，擅长使用“佛山无影爪”，不断高频率地出击，拍打饼干的脑门；饼干的身体质量大，能够把“泰山压顶”做得出神入化，只要它用力一挤，零零就有八成的概率摔倒在地...... 它们“杀红了眼”，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尖牙和指甲去攻击对方。 在这长达半个小时的鏖战里，林零和沈凝最初是非常慌张的，因为她们都担心两只猫咪会因打架而受伤；后来她们显然已经看出零零和饼干最多算是“菜鸡互啄”。最后她们甚至还开始吃起了零食，聊开了闲天，连猫咪在哪都未多留意。 在两只猫咪的激战终于结束之后，林零和沈凝听到屋子里那些动静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在猜测着会不会是它们决斗了，其中一方会被胜者直接ko？ “不至于吧。这太扯了。虽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哈。”沈凝提出“两猫决斗”猜想，林零认为这个不靠谱，不过之前两只喵对彼此疯狂的恨意她是见识过的，因此对沈凝的猜测保持怀疑态度。 她们都想多了。 这两只喵也可以算是“不打不相识”，一番较量之后决出了胜负，现在已经基本进入到和谐相处的模式了。 “它们......这是在拜把子吗？”沈凝很疑惑。 饼干把零零搂在怀里，仔细地舔舐零零脑门上的绒毛，一脸......宠溺？ 刚才不是还在打架？突然就可以变得这么友睦了吗？ “不是拜把子，”林零解释道，“只是饼干打赢了零零，现在正在帮它舔毛。在猫科动物的观念里，只有强者为弱者舔毛的惯例。” 说不准，零零此刻根本就不服饼干，但自身的身体素质不足，就只能暂且屈服于饼干的“淫威”了。 “那......看来我们刚才盯着它们、不许它们打架，对于零零是可以起到保护作用的？” 沈凝只是单纯地好奇，但是林零却隐隐觉查出这个问题多少还是有点伤害到零零的自尊了。再怎么说，零零也是个有自尊的男子汉。 “额，算是吧。”林零原本打算说点什么来维护零零已经碎了一地的面子，但是看到零零缩在饼干怀里，一脸生无可恋放弃一切的表情，她就也无所谓了。 “原来是这样啊，没想到饼干整天这么好吃懒做的，竟然还会打架。” 零零的心理暴击又增加了一万点。 无论怎么说，从表面上看，打架这件事真正爆发之后 反而遏止住了两只猫的矛盾。一个靠着武力压制，一个凭自己能屈能伸的性子，算是暂时能够和平共处了。 林零准备带着零零回家的时候，小家伙怎么也不肯钻进猫包。“乖，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零零真是只小戏精。林零抄着它的腋窝想把它放进猫包里，它还一直扑腾，喉咙里发出极像是呜咽的声音，活像一个被大人欺负了的小孩。 也是，猫包的空间的确是有些小，猫咪感觉到不适是非常正常的。 “或者我抱着它走一段，等到了地铁站不方便进站再把它塞进猫包吧。今天又是赶路又是打架的，它估计现在心里也不舒服，是不是啊宝贝？”林零把猫包背在了身后，把零零抱起来揽在怀里。 “你自己决定吧，路上注意安全！”沈凝一路把她送到楼下，直到林零再三地劝她不必再送了，才停住脚步。 ...... 第二天是周日。 周日最幸福的事，就是当你过得时间错乱，分不清日期时间的时候，你忽然惊醒，却庆幸的发现今天其实还是周末，而且你醒来的时间也刚好还是早上。虽然你很颓然很绝望，但是好在周末还没有结束，你还会有最后一整天的时间潇洒自在。 林零现在就处于这样的一个状态。条件反射地在一个很早的时间自然醒了......然后成功地因为想起来今天是周日，而兴奋地睡不着。 “老管......老管？”她喊着管津文却没有回应。 追上有一碗面，上面铺了一张荷包蛋。管津文在这碗面旁边，给林零留了一张字条： 被紧急派往海外出差了。这几天暂时没有办法回来。冰箱里有接下来几天给你提前做好的炒菜，你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第一百八十章 被下战书 去海外出差？ 超芯科技是国内互联网大厂之中的佼佼者，有部分业务需要派遣职员到海外对接也很正常，毕竟只有他们才有实力接触到大量的海外企业，和他们商议合作。 只是他这一次前往境外，他们就会有不小的时差。 好不容易有个星期天可以一起度过，却只能生生错过了。 林零的小情绪又开始爬上她的心尖。 过个周末都不能好好过，工作就这么重要。她嘟囔着。 零零听见了林零的抱怨声，本来正埋头享用着猫粮，此刻也快步跑到林零的面前，跳上她的膝盖，把小脑袋埋在她的胸口。 零零毛茸茸的、带着温度的小脑袋蹭到林零的身上，惹得林零到处都感觉到痒痒的。 “好啦，妈妈没事啦。”林零按住零零依然在乱动的小脑袋。 “喵呜。”零零那双像是穿了条黑色秋裤的前爪，还在林零的腿上踩来踩去。 不许不开心啦！快点看看我！ 林零服气了，这孩子吸引人注意力的手段，真真是层出不穷。 “还是零零最有本事！妈妈一看到你就开心起来啦~”林零抄起零零的咯吱窝，把它举起来搂紧，像哄着一个婴儿一样轻声地对它说话，“妈妈最喜欢零零了。” 零零用湿润的鼻尖，碰了碰林零的脸。林零很喜欢这种润润的触感，也用脸颊碰了碰它的鼻尖。 对啊，还有零零呢。 管津文不在的时候，零零还可以陪伴她。这样一只暖融融的、亲人一样的存在，在与自己独处、缺乏陪伴的时候，是最为治愈的。 …… 管津文这一次去出差，并不是如林零所预料的那样被超芯科技派遣出差。事实上，超芯科技最近的行情不是特别景气。 要求管津文出国的，是洛杉矶的ksl总部。 长期在国内分管ksl的事务，管津文已经很久都没有适应过洛杉矶的时差了。 在航班上，原本应该睡一觉调整时差的，可是偏偏一直睁着眼睛，精神上非常地兴奋。他的脑海里老是同时萦绕着多件事，根本静不下心来。 这其中，最主要的还是林零的事。 她有没有按时起床？餐桌上的面条有没有趁热吃？会不会因为发现自己清早就离开了而不开心？ 他的脑子里乱哄哄一片，各种各样的问题把他的睡意完全遣散。他本想着联系林零，不过此刻他已经在航班上了，拿起手机联系林零并不现实。 算了，阖上眼闭目养神也好。 管津文这样想着，一路上十几个小时，他几乎只浅眠了两三个小时。 下了飞机，到了目的地却还是下午。为了需要立即进行的总部会议，已经撑了大半天没有睡觉的管津文，好不容易有了困意，却又要即刻赶路、开会。 来到机场，ksl已经派人来专车接送。 真是生怕他有时间休息，忙不迭地派人来接我过去。管津文腹诽道。 他腹诽的对象，正是他的堂兄管烁。 管烁此刻正在总部的办公室里稍事休息，准备稍后的会议。他还在反复地阅读着手里的一份文件，眉头紧锁。这一次，他这个洛杉矶总部的负责人，需要把管津文这位国内事务总负责人召集到洛杉矶开会，可见事态严重。 又是两个小时的车程。飞机餐已经吃过好几个钟头了，现在又很快就要到晚餐时间……管津文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叽叽咕咕”叫着，但是司机明明听到了，却没有停车或者更改路线的意思。 “那个……可以麻烦你往那边drive thru开一下吗？我想过去买点快餐。”管津文主动开了口。 谁知道这司机不是一般的傲娇，管津文的话，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呃……这里是英语国家，或许这位司机，其实并不会说中文？ “could you please…”管津文话说了半截，那司机突然开口了，“不去。” 管津文：…… “我还没有吃晚餐。”管津文心平气和地解释着。 “您跟我说这个没有用，”那司机说起话来还挺强硬，“管烁先生交代过，六点之前必须把您送过去。这城区还有一大段快速路要走呢。” 管津文无奈，只好用手支着下巴看向窗外。之前给林零发了消息说他平安落地了还没有回复，估计她已经安然睡着了。 车窗外的风景飞快地甩出管津文的视野。这车速，是在玩命吗？ 知道的是派专车接组织的核心人物回公司总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押解俘虏……翻页不给吃，车速也不管…… 等管津文终于赶到公司总部的时候，脑浆都快被这一路高速行驶的车子给晃匀了。 “你可算来了。”管烁见到他之后，也没有好好打声招呼。这口气，弄得好像他故意迟到了似的。 “我差点没被你手下的人给饿死。”管津文对管烁也没什么好脸色，连声“哥”都懒得喊，“我是出公差，你得随时报销我的衣食住行。我现在要吃饭。” “shake shack还是five guys？”管烁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外卖app。再怎么说，管津文可以称得上是现今ksl的首脑之一了。会议期间，务得保持他的精力充沛。所以，管烁可以勉为其难地给管津文叫一份外卖。 “我不吃汉堡。” “那你还是不够饿，”管烁把手机丢到一边，“还在这里跟我挑三拣四的。” “我要吃饭。”管津文坚持道。 “那就给你叫披萨。不许再挑了。” “我要吃二十美金以上的。” “……那我看看有没有海鲜饭什么的……行啊你，会敲诈人了。”管烁睨了管津文一眼，半天才不情不愿地打开手机，给管津文叫外卖。 “谁知道这次这一单是几万美金？你连二十美金的外卖都舍不得，还指望我给你拿下这几万？”管津文就近找了张办公椅坐下，翘着腿，身子向后一仰，仿佛把这间办公室当成了自己家。“这次不止几万美金……”管烁正色道，“而且这次很有难度，穷尽你我之力，都未必能拿得下来。” “这么有意思？”管津文从他的办公桌上找到一只品酒杯，又打开了一瓶白兰地，“哪弄来的？这个酒好。” “啧。不是我说你，我正跟你说正事呢。你上我这进货来了？”管烁很宝贝他的这些好酒。管津文才往酒杯里倒了一小口，就被他赶忙拦下。 “我都没找你要提成呢。”管津文在处理ksl的事务的时候，总是表现得更自信随性一些，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不入流的痞气。ksl处理的那些事务，从他还在高中学基础编程，为了通过高中阶段的计算机测试时，管父就有心拔高难度，教给他很多“别人不会的东西”。可能是受了管父的遗传，管津文对这些事情悟性极高，大学的时候更是想也没想就直接报了计算机系。 他在自己的天地里，有他自己的傲气和不羁，与平时安静的、沉着的模样，还是有着很大出入的。 生活当中，他是一个很踏实、比较寡言少语的存在；然而，在他浏览一个个网页，修补它们的漏洞时，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水平是这世界上最顶尖的。这时候，沉稳谨慎这些性格要素都会被他抛却。他是无懈可击的。 “什么提不提成的，这回真的难说！”管烁直接把他刚刚在看的文件递给了管津文，“你瞧瞧这个。” “我看看。”管烁一再地强调这次的任务有多艰难，管津文也终于严肃起来。他接过管烁手里的文件。 是一封战书。 “对方没有署名，ip地址隐藏了。我们进一步处理之后，发现这个ip地址的大体位置是在弗吉尼亚。可是两个月以前，同样有一封这样口吻的挑衅书发到我们的内部邮箱，ip地址是在日本京都。”管烁整理着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也是一个规模庞大的组织，或者是一个和我们利益相关的个人。当然，也不排除组织里出了内鬼。”管津文推测到。 “的确。我们做的是白帽。这个人是黑帽，专门依靠破坏别人的网站争取不义之财。这次的他想要挑战破坏我们公司内部的信息系统。” “破坏我们？”管津文震惊得声音都拔高了，“他闲得慌吧。” 从前ksl也接到过各式各样的战书，不过多半都是因直接的利益冲突而起。比如a公司花钱雇佣b组织去黑c公司的网站，而ksl刚好受雇于c公司，修复了b组织制造的漏洞。这种情况下的b组织，往往会向ksl发战书，接下来不断地坚持破坏c公司的网站，而ksl则持续修复c公司的网站。直到其中一方渐渐地占了上风，这局网络决战才算是告一段落。 在从前，ksl的胜率是百分之七十多。天底下没有百分之百获胜的组织，绝大部分的组织胜率都是在百分之五十左右，胜率达到百分之七十多，那简直是奇迹一样的存在。 所以……从来也不会有组织去直接黑组织的规矩啊？！顶多就是组织间的相互挑战而已，这人是想要干嘛？！ 第一百八十一章 猖狂的对手 “这次这份战书，的确比一般的要难应对许多。” 管津文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因为直接针对他们整个组织，非要弄个鱼死网破的战书，他还是第一次见。 而且看这封战书的层层加密，和管烁尚未理出头绪的样子，对方的实力应该也不容轻视。 “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就有可能部署入侵我们的系统，甚至盗取数据库，”管烁对于这次的敌人格外警醒，“津文，实在是情况太紧急了，临时通知你过来，就是想我们之间紧急商议详细的作战计划。这场会议是不能够远程进行的，所以辛苦你赶来一躺。” 显然，这一次的会议是不支持远程召开的。 作为从业多年的黑客，管津文和管烁比谁都要清楚，每一个经过网络商议而达成的决定，或经过网络传输的文件信息，都有被泄露的风险。 “我已经提前给这间办公室屏蔽了所有电子产品的讯号，你把你的手机也关机，放在外面的金属储物柜吧。”管烁要求道。 “好的，没有问题。”管津文的职业素养也很到位。 实际操作当中需要用到电子设备，可商议迎战策略的时候，就是要排除一切可能暴露组织机密的因素。 “那我们开始吧。”管烁合上办公室的门，这样一来，他们交谈的内容，就不用担心泄露了。 管津文刚准备关上手机，突然有个电话打进来，来电显示的标签是“快递外卖类”。 管烁：...... 管津文简短地结束了通话，披上外套就冲出办公室。这外卖来得有些迟，再不趁热拿上楼，他都快要饿过劲了。 五分钟之后，管烁哗啦哗啦翻着被打印出来的纸质文件，管津文则大口大口地解决他的海鲜饭。 “......这个地方是不是还需要加强一下，总感觉这里还有可能产生新的漏洞，甚至会沦为对方重点攻击的对象。”他们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倒是一点也不影响管烁和管津文不间断地做信息输出。 “帮我标记一下这里，我到时候重点处理。这个地方我也关注很久了。”管津文还吃着饭，说话的声音都还有些含糊，不过管烁都听的清。管烁也不用担心管津文的注意力不够集中而没听清，因为即便是他不那么高度集中，他的判断也总体是准确的，能力总体是稳定的。 “还有就是我们组织内部的邮件标准加密，这么一个小问题为什么总是翻来覆去地出错？你既然已经来了，就把这个方面也彻底地检查一下吧。我们的邮件不是一次被截胡了，”管烁提起邮件的事就头大，“彻底地检查一下吧。最近我们内部的邮箱域名先停用一周，等到检修完再重新开启。这个事我们一起做。你负责域名一，我来检查域名二。先从扫描所有组织内部的通讯录以及可疑的往来邮件，看看有没有机密被泄露。” “好的，没问题。”管津文准备把整盒海鲜饭都一扫而空，把饭盒直接从桌上拿起，准备扒饭，“还有那个旧版的内部网页，趁着这回一起翻新了吧。客户反应走下单流程的时候存在卡顿，而且还有风险提示。” 看来管津文虽然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国内，可是对于ksl的整体规划和发展，都是心中有数的。 “是的，我的确应该把这一点补充进去。”管烁对管津文的看法很认同。 ...... 等到他们讨论得差不多的时候，夜色深沉，天际就像是排成一列的细沙，本还反射着微弱的黄橙色光，转眼就被青黑的、浪涛一样来势汹汹的天色所吞噬。 来时还自信满满，对即将面临的事情不以为意的管津文，这时候心头突然被某种不详的预感掀起一阵风浪。 他很不安，担心组织会出事。 这是他的父辈穷尽一生苦心经营的组织，说什么也绝对不能毁在他管津文的手里。 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毁了他们。不管对方是到底是不是黑帽，哪怕是利益相关的同行，同为白帽，管津文也相信只要他们技术到家，就能够使出特别狠辣的后招。 白帽是帮助他人、服务他人的 这一点的确没错，可是只要你掌握了超凡的技术，那技术在你手里，势必会成为一把双刃剑。利用得得当，目的和出发点是好的，那么你对于社会也就是有益的，反之，你就会沦为一个恶魔。 弗吉尼亚，日本京都......这对于管津文来说，不算是很熟悉的地理坐标。无论是合作方，还是对手，都没有来自于这里的。 难道是为了混淆视听？ 高强度的思考，加上睡眠不足，管津文头痛欲裂。 好久没体会过这种无限接近恐惧，既紧张又亢奋的状态，很久都没有过了。 上一次他处在这样的状态时，就是在和林零第一次提出分手的那段时间。 亢奋使得他即使已经困倦不堪，依然处在一阖上眼，还是满脑子工作的状态。他断绝了绝大多数的社交，依靠酒精和药物入睡，也忽略了林零的感受，基本上没有和她相处的时间。 林零病着，他不知情，她的情绪积攒，他们的矛盾爆发。 那是一场尤为激烈的缠斗。在没有硝烟的网络战场，双方夜以继日地隔着屏幕攻击彼此，为摧毁对方的防线耗费心血。 ......就是在那一次，发生了一桩前所未有的血案——ksl的042号被发现惨死家中，凶手经查系暗网受雇的杀手。 ksl的042号黑客在组织里已经有五年以上的工作经验，并且在技术上算是ksl的绝对主力。对手特地花重金雇人暗杀他，定然是气急了，想要借此机会彼时在技术上胜他们一筹，挤占了他们的市场优势的ksl组织一个下马威。 为了给ksl难看，他们选择直接给负责技术输出的人员之一，042号，一个“血的教训”。 那时候，042号一出事，马上就上了新闻报道。所有人都在奇怪，一个其貌不扬、大腹便便的便利店老板，怎么会被人重金雇佣杀手暗杀了呢？ 而这个便利店老板遇害的位置，让管津文一瞬间警觉起来，怀疑他就是042。 经过一番仔细地摸牌，找出了遇害人的ip地址。 果然。管津文很厌恶对方这样的处理方式。技术上拼不过，就耍赖、玩命，没有比这更卑劣的做法了。 便利店老板，只是042号日常生活中的一个马甲而已。 因为两个组织之间的争斗，一个技术过硬的黑客，就这样成为了牺牲品。 其实，从看到战书的那一刻开始，管津文就有在怀疑，这又是上次那个组织，前来寻仇的。 或许，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历练，这个组织在技术上有了一定的成长，成长到他们认为如果和ksl再次竞争，他们能够胜出。 如果真的是他们，那就的确是碰上了黑帽，还是品性尤为恶劣的黑帽。 这个组织戾气太重，对能够在技术上战胜他们的组织怀有“誓要毁之”的心理，现在又不惜投入大量的精力捣毁ksl，可谓是妒忌心重，且风气和整个行业都是相悖的。 不走寻常路，蛮横不讲理。 当黑帽，还当出优越感来了...... 总之，管津文目前所怀疑的，就是两年前和他们在互联网上鏖战，最终败北还杀人泄愤的，毫无人道可言的那个组织。 ...... “宋谦，你的参数是不是有问题？初稿里的这几条素材，为什么都过曝了？”沈凝在工作室里，向来会对所有人的工作内容做好质检。这次竟然是业务最好的宋谦出了问题。 “实在不好意思啊沈小姐，”宋谦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他的黑眼圈很重，最近还出现了眼袋，看上去简直比一周前老了好几岁，“我看到这周就应该提交了，就只好把之前的废片又筛了一轮，然后剪出了目前的稿子。” “我想知道原因。”沈凝并不会因为他平时做得好，就轻易放过这一次的疏漏。 “实在是我没有安排好拍摄的时间，也没有把握好自然光。”宋谦说道。 “以你的经验和水平，剪出来的这个片子里面，废片怕是不止这几条，”沈凝抱着胳膊，“只可能是你给自己预留了过少的时间去拍摄和剪辑，才会加工出这么一条视频。烦请你告诉我，你把这些时间都花在了哪里？是因为你自信自己只需要花这点时间，就可以保质保量做出这条视频吗？” 这是沈凝第一次训自己的员工。她从来都是以职员的身份工作，被训过也听过别人挨训。她是第一次站在领导者的位置指导下属，还不知道现在她的措辞和语气，能否起到一个很好的效果。 她心里没底。 “沈小姐，乔总遇到了紧急的事情。我......我不得不帮他，所以扣除了大量原定留给拍摄的时间。您放心，这个虽然我们作为专业的拍摄者，很容易看出问题，但是客户那边最多就是觉得观感不完美，给一点修改意见，我保证这一单不会丢的。”宋谦向沈凝保证。 “乔沥？他遇到了什么事？”不是已经把事情解决好了，白棋影业被收购了吗？和邹虹对接的事，不是也有林零负责吗？ 还会遇到什么紧急的事情呢...... “乔总说，这件事情，是绝不可以让沈小姐知道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宿敌的来信 “那我亲自去问他，他要是执意瞒着，我就去问他的朋友。”沈凝不喜欢这种拖欠人情的感觉，既然宋谦要瞒着，那她就亲自打听。 大不了，就去问赵瑾瑜。 总之，她既然偶然发现了乔沥的这个难处，就要在这件事上，帮乔沥帮到底。这样一来，他们刚好互不相欠。 “沈小姐......对于工作上的失误，我很抱歉。”宋谦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后又把话语落回到自己工作的失误上。 他本想劝告沈凝不要做这种无谓的尝试，但是他看得出，乔总和沈小姐，骨子里是如出一辙的执拗。 劝也无用，总之乔沥遇到难事的具体细节不是他透露给沈凝的就是了。 ......“工作上的事，你自己都说了没有问题。我相信你的把关，不过优质的素材你后面一定要及时补拍，最终交上去换尾款的成品，可不要砸了我们工作室的门面。”沈凝说着说着，似是又想起什么，语气都着意加重了些，“乔沥那边的事情，你不许再管了，我们这里的拍摄任务一点都耽搁不起。我还需要还他的人情，所以帮他的这件事，就由我我尽我的全力去做，你不要再分散精力了。” 宋谦现在很是懊恼，可刚刚他的确没能立即想出一个合适的借口塞给沈凝，被她这样语气严厉地一问，刚好把心头最要紧的事说了出去。 乔沥遇上的难题，宋谦没有办法，沈凝还真可能有办法。 不过是乔沥一意孤行，认为向自己喜欢的人一再求助会很尴尬，想着自己要尝试解决这个问题罢了。 “在吗？”两个人分手这么久以来，沈凝还是第一次主动给乔沥发微信。 她想起乔沥这个人来，心头就会即刻涌上一股烦躁。可能是因为乔沥现在的身份尴尬，前男友和领导，双重身份他兼而有之，一个会勾起她不快的回忆，一个会给她施加心理压力。 严格来说，乔沥很有潜力成为沈凝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奇怪的是，现在沈凝一心只想帮着乔沥解除困境。时间一分一秒地向后推移，乔沥没有回复她的任何一刻，她都没来由地焦虑。 “什么事”连标点符号都没有，看来他正在为这个事忙得焦头烂额，消息都回复得很仓促。 “邹虹那边进展得还顺利吗？有没有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都挺好的” 都挺好的？上来就搪塞她？ “我曾经和邹虹对接过，可是她和我不熟。林零是我认识的朋友里面，和她见过面，彼此都有印象还留了联系方式的唯一一个人。当然，如果你这边沟通不畅，我可以继续深挖，帮你看看还有哪些人可以在这件事上帮到你。”沈凝开门见山，直接聊起乔沥最头疼的事情来。 也不知乔沥是刚好有事要忙，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弱点被沈凝揭穿了有些丢人，他很久都没有再回复。 “我想，宋谦花了这么大力气也没能帮你完全解决的事，应该就是和新的人脉有关的事，再结合你最近正在和我们一起执行的，林零也参与了的计划，应该就只有和邹虹沟通不畅了。” “她是很难搞定的一个人，脾气执拗，很注重每一次任何形式合作的经济利益，同时却又自视清高，故作不在意金钱的样子。和她谈合作，一旦达成，她的能力足够帮到你很多。不过一句话惹得她不愉快，她心里也可能就计较上了。林零性子软，又有崇拜她文笔的情绪在里面，派她去对接是可以的。不过可能还有其他的一些细节需要你们注意。为了防止你这边再出问题，我会继续尝试帮你联系其他和邹虹认识且最好是很熟悉的人。” ......约莫半个小时以后，沈凝才收到乔沥的回复。 “谢谢。” 乔沥把手机锁屏，复又打开，手指在屏幕上细细地摩挲，反复地用指尖的温度，抚过沈凝发送的那两条信息。 字里行间，没有一句话涉及到感情。可是她通过这两条消息给他带来的，却是雪中送炭的援助。 宋谦跟随他多年，也和他一同接触过不少不同公司的高层作为人脉；而像邹虹这样的文学编辑，却是是在他的知识盲区。 沈凝之前引荐了林零去处理这次事务，如果她了解到乔沥这边沟通得仍然不好，她有心再去尝试联系其他认识或熟悉邹虹的人，那乔沥的这件事还是很有希望的。 他实在是太傻太倔，为了所谓的颜面，竟然连向合适的人求助都不肯。 幸亏她今天拿着宋谦做得不够好的摄影半成品，多责问了宋谦一句，否则现在她也不知道他遇上了难题。 ...... “小林小林，最近和邹虹老师沟通得还顺利吗？听说你......最近遇到瓶颈了？”为了更好地稳定自己帮助乔沥的计划与节奏，沈凝还提前联系林零，向她确认最近的工作状况。 “我这几天经常和邹虹老师沟通的。目前的状况是邹虹老师合同虽然是签了，但是白棋影业的让渡程序还没有走完。她有点想趁着这个时候，再减少一些收购金额，否则就不接手不运营。而且她还说，只要她不亲自接手白棋影业，我手里的这几篇稿子，一个都别想发出去......”林零一听沈凝的话，就知道她终于还是了解到白棋影业遇到了难题。 乔总事先交代过不可以告诉凝姐的，看来凝姐的直觉，还是很强大的。 “她平时都是用什么样的语气和你交流？说过什么话？我记得我还有些可能认识她的、我能联系的上的人，没准可以帮你分担一些压力。”沈凝提醒道。 “我想想......这段时间和她交流都是通过在线上发消息，所以也很难判断她的语气和口吻。她发来的文字信息都很客气，语音信息声音也是很温柔很亲和的，就是我印象当中的样子。但是她条件摆在那，怎么都不肯让步。我想，可能还是因为我跟她不够熟......” “好的，我知道了。”沈凝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把和邹虹沟通这件事，想得太过于简单了。 ...... 本来管津文是可以尽快返回国内的，但是因为管烁再一次收到了邮件，他们瞬间就警醒了。 别说管津文回不去了，他们还把周钦也一并喊来了。 周钦虽然不是以技术见长的黑客，但是他社交能力强、情商也高，以外联负责人的身份被招进了组织。他对公司的每一桩交易和每一场竞争都门清，并且严格保管着和各方势力对接的所有资料。 此刻，他们三人正围坐在ksl总部的办公室内，对着新收到的邮件内容苦思。 “这是另一个组织的战书？还是说就是前段时间的那个组织出于某种原因，一连发了两封？”管烁问道。 “这要真是同一个组织发来的，那他们也太缺心眼了吧？哪来的规矩......”周钦对比了两封邮件的格式、口吻，以及ip地址加密方式，确实极为相似，所以他感到匪夷所思。 “不光是缺心眼，还很缺德。”管津文拿出另外一份报告，轻放在桌上，纸张们发出一声脆响。 “我靠。”管烁扫了一眼，甚至直接爆了粗口。 纸面报告上的结果显示，这个下战书的组织，疑似两年之前较量不过ksl，气急败坏谋杀042号的组织。 “这些人是疯狗？只逮着我们咬？我们也是在做自己指责范围内的事，又没有招他们惹他们。下战书只代表了势力上的对立，又不意味着我们在网络以外也是死敌。他们是不是有臆想症，不把我们这些假想敌全都害死不会罢休啊？”周钦有些急了。他虽然不是每天守着计算机的黑客，不过加入组织这么久，他也是很懂行的。他自然明白对面这个组织的卑劣和蛮不讲理。 “这帮家伙很狡猾，”管津文用两手支着下巴，视线紧紧地锁定在桌面上平铺的这几份文件上，“我一向认为我们的侦破技术是最拔尖的。别的组织很难破获我们的ip，但我们应该是有能力胜过世界上任何其他已知组织的。然而，这个组织的隐秘性，竟然完全超出了我们的侦测范围。” “也就是说你已经尝试过了？所有你已掌握的技术和手段，你都尝试了？”管烁仍不死心。收到战书以来，他整整熬了两天两夜未眠，眼底的红血丝此刻因为愤怒而更加明显了。 “是的。”管津文的确把能做的都做过了，只好耸耸肩。 那么，他们又追加一封战书过来，意欲何为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邮件没有附件和链接，已经通过了层层的筛查，确实只是一封普通的文字邮件。”管烁补充道。他强作镇定地说出这些不算是线索，也无法帮助ksl走出困境的事实，每一个字眼，都令他无比地痛苦。 “收到。”他们坐在屏蔽了电子产品信号的房间里，管津文只好用笔把这些情况先记录下来，等到找到一个公用ip地址的时候，可以集中处理。 比如酒店的公用电脑，或者某个网吧，都可以用于紧急处理会议上提到的这些问题。再运用上ksl一贯使用的反侦破技术，做一个预防被对手勘测出来的双保险。 “我已经把和组织之前有往来的人员、公司及组织名单都整理出来了，今明两天完成筛查。”周钦也保证道。 第一百八十三章 没有重来的机会 “我继续稳住组织的常规业务，不要让组织被对手乱了阵脚。津文，你就专心抵御对手，我们在国内外的所有事务，就暂时由我一人集中管理。等到与他们的对战结束，国内的部分仍旧由你负责。”管烁说道。 任务被三个人均分，现在就需要立时行动起来，防范好对手，保护好组织里的每一个人与每一笔业务。 管津文一回到酒店，就迅速地回到房间内，将门反锁，并拿出之前在会上整理好的纸质材料。 他很仔细地在把手机和笔记本关机以后，用铝箔纸把自己随身携带的所有电子产品都收在一处，这是除了在办公室使用的最先进的信号屏蔽装置外，最简易且实用的信号屏蔽手段了。 他现在是在黑客产业最发达的国度，很难保证住在洛杉矶的酒店内，他的一言一行会不会被其他人获知。 甚至，他还用纸巾把插座和防烟报警器这些可能隐藏摄像头的位置全部遮挡。 这下，他总算是可以放心地把这些纸质材料打开来，通过回顾有限的材料，尽快寻找出突破口。 等回到他“自己的地盘”，必得把他们都“杀得片甲不留”。 ......总体看下来，还是第二封战书令人疑窦丛生。 这个发件时间和发件日期，虽然都是很稀松平常，数字乍一眼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但是管津文看到这个日期，会感到莫名地眼熟。 大概是一个他印象极其深刻的日期。似乎并不是谁的生日，也不是某个节日或者纪念日。 ......！ 会不会是...... 管津文惊觉，这封邮件发过来的日期，应该正是两年前042号被他们雇人暗杀的日期。而邮件发送的时间，也与当时警方公布的，042号的大致死亡时间相近。 也许，这就是他们下令使杀手动手杀害042号的准确时间。 看着这两封信显然是来自同一个发件人的口吻，以及它们之间相互承接的语句，ksl这个组织，显然是被对方挑衅了。 如果说之前的那一封战书还是形式上的战书，那么这一封就是特意为了激怒他们，只待他们看出其中的关窍。 这样一来，所有的线索联结在一起，管津文已然推测出对方的身份。 的确就是两年前和他们交过手的那个组织！ 这个消息，管津文决定第二天无论如何还要再和管烁汇报一下，也可以让周钦那边先暂停排查了。 还有更重要的任务，需要交给周钦来做。 他把资料收起来，之后才谨慎地把手机开机。 除了一些涉及到组织的信息绝不能出现在他随身携带的手机上，其他的功能还是可以正常使用的。 他打开了一连几天都没有时间光顾的微信，看到了林零发来的很多信息。 ...... “老管，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老管，零零也很想你哟。” 林零给管津文发了很多消息，可是都没有得到回音。 他发给她的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在她看到管津文留下的纸条很久之后，跟她报平安说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所以他究竟去了哪座城市出差啊？每天有多忙？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她本能地就想要知道和了解他的一切，并害怕他长时间的离开。 现在她没有收到任何来自于他的回音，于是她控制不住地担心和紧张。 林零很难描述或者掌控自己内心深处那股脆弱敏感的情绪，这导致她非常容易被外界所左右。 就比如管津文没有回复她这样的一个现象，就足够让她胡思乱想很久。 担心管津文的同时，担心他又会像之前那样忽然离开自己。 神经崩得太紧，心理防线又如纸一般薄。 “我后天就可以回来了。”管津文总算给她回复了消息。 可是......为什么是后天啊？ 由于戒不掉也抑制不住对于管津文的依赖，林零直接给管津文打去了一个语音电话，只是响了很久，管津文才接起来。 “喂，林零。” 真当她清楚地听到管津文的声音，并且还能隔着听筒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呼吸时，林零特别没出息地落泪了。 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那种。 管津文有些无奈，“你怎么哭了？” 他不是很擅长哄。如果这时候他刚好在林零的身边，那他只需要把她搂在怀里就好了。 可是他们之间现在远隔重洋，他一向是为林零做的事比说的甜言蜜语要多，所以对于如何用言语去哄，并不是很擅长。 “我......”林零感觉说出自己刚刚的那种忐忑和担心会让她很没面子，于是还是住了嘴。 “可是我明天真的赶不回来，因为公司确实是有急事，”比起哄，管津文更爱说理，“这件事从我的角度来说，是绝对不可以怠慢的。所以我不得不继续留在这儿，直到后天，我才能够回去。” “我理解。”可是我只是很想你啊。 “你放心，我在这儿一切都挺好的，我能把自己照顾好，倒是你，每天有没有按时吃药？精力怎么样？”管津文暂时放下手上的这些事，总算是有机会问问林零这些话了。他其实也很牵挂她，不过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 “我每天都按时吃药啦，而且睡眠也还不错。”林零向管津文汇报着，就像个向家长汇报功课的孩子。 “头还疼不疼？心口还会不会不舒服？鼻子有没有出血了？”他把她的症状都一丝不苟地记得很清楚，也问得格外仔细，生怕她有一丝复发的可能性。 “都没有，就是偶尔吃了药入睡也有点困难。” “没有就好......” 他的声线醇厚当中透出清冽，听上去永远是冷静的。不过在和林零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还想还有一点别样的味道。 比起冰冷，更像是冰块化成了水，有着冷静的温度的同时，可以很轻柔地落在她心间。 “我好想你啊。”林零忽然又开始哽咽了。 按理说一般的男生听到这样的情话都会心动，可是管津文听到这个声音却又是一阵担心。 林零很想他，隔着话筒他就能感受得到；可是明天他实在回不去，根本没有办法及时给她陪伴。 “明天你那边的晚上八点到九点钟，可以和我打电话，我陪你说会话。”管津文说道。 “好，”林零答应着。不过她有些疑惑，“你只说了你去海外出差，那到底是去了哪里啊？” 谨慎起见，管津文连地名也不敢和林零过多提及，“你猜猜？好了不逗你啦，我给你买了好吃的好玩的，回来以后带给你，你一看就知道了。这两天天天都在和客户对接软件相关的事情，实在是没时间和你通电话。”他还特意把“软件”、“客户”这样的词汇口头说出来打掩护。ksl只做网页上的业务，他这样布施一定程度上可以降低自己的风险。再者说来，他本身的确就是超芯科技的软件工程师，哪怕是闲暇时间，也能利用十之一二的精力做好with的首席软件设计师，让with的客户端在不断优化和更新当中广受好评。 在阳光照得到的地方，他就是以为如假包换的、出色的软件工程师。他的业务，和网页维护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而且他很自然地就略过了提及洛杉矶这个地名，那么如果他的通话信息受到了泄露，也不会暴露他此行的真实目的地或者目的。哪怕他暴露了当下的坐标，也不过是个机场附近的酒店。每天从那里经过或者在那里留宿的人，成千上万。 管津文只觉得在没有回到他的房间的时候，做什么都很疲惫。哪怕他是在和林零这样最亲近的人打电话，也还需要大脑一刻不停地运转，需要想着这些。 他有些累了，委婉地表达着自己准备休息的想法，“我明天下午还有个会，不过早上就需要准备材料。” “那好，那你早些休息，我先挂啦。”林零这才挂断了电话。 管津文其实并没有多少困意，他只是无法忍受这种行动和言语不敢过于自由的同时，心理负担也很重的压抑感。 和林零通话，他一样需要顾忌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远不比自己一个人单独坐在房间里思考些什么，说不准能思考到把ksl的对手一招击溃的绝杀方法，或者畅想一下和林零生活在一起的美好未来。 现在，他盘着腿坐在酒店的飘窗上，膝上随意盖着一条毛毯，双眼望向窗外。 夜色深沉，天地像是尚未开幕的剧场。街道上的车水马龙还像是舞台和座位边沿的灯光，而天色则像是漆黑的舞台深处，演员尚未登场之时的模样。 ksl的敌人，就隐匿在黑暗的角落里，猖獗却未露出马脚。 不过今天，管津文已经发现了他们和两年前发来战书，并且不敌ksl，杀害ksl组织里的成员042号蓄意泄愤的，是同一批人。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一定可以调查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这个对手，他们处理起自己的恩怨来，是没有原则且不走寻常路的。这些人品性卑劣，把黑客世界里最常出现的摩擦和竞争视做个人间的恩怨，还特地雇人把当时负责两年前那个case的主力成员042号杀害，可见他们的胸襟。 哪怕目前还没有调查出这个组织究竟姓甚名谁，管津文他们也都能察觉出这个对手是不讲任何道理，为了自己的目的也不惜一切代价的。所以摆平他们会比寻常的挑战难平息得多。 第一百八十四章 病倒 管津文整晚都没有睡好。 ksl的事情，林零的事情……他根本就无法让自己的大脑停止思考，繁重的心思正在抗拒着身体的疲惫，把他浸泡在不能安心休眠的状态里。 第二天清早，他就赶往ksl的总部办公室，发现站在门口一手叉着腰、一手抵着门框的管烁。 显然，他也没有睡好，这会儿的精神明显不足。 “我明天需要赶回国，所以今天把这件事情汇报给你，等我们商议通过了接下来的方案，我回去之后就可以立即实施了。”体谅自己的兄长没能得到充分的休息固然重要，可是管津文要汇报的事也确实是很紧急。 “……进来说。”管烁把办公室的门锁解开，二人一前一后步入办公室。 “就是两年前和我们交手的人。”管津文开门见山。 “也就是说，这些人杀害了我们组织的人还不算，还要继续挑战？”管烁有些不能理解了，这两年他们的人也在积极搜寻两年前和他们交手的那个组织，以期让他们获得法律的制裁，也让组织内部的成员逐渐放下惨失同伴的心结。可是，虽然这个组织技不如人，却能够一直想方设法不被ksl发现。现在两年之后，他们竟先主动找上门来。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也不理解为什么明明只是组织之间的公平争斗，他们竟然这样针对我们。这很反常，不过，目前我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迎战了。” 管津文总感觉，对方所传达出的信号并不是在那场竞争中输给他们的不服气，而更像是滔天的恨意。 ksl一向是公事公办，就算是有组织提出竞争也不屑于使阴招，总是积极准备正面迎战。在这种情况下，怎至于和另一个黑客组织结怨呢？ 像这样匿名地在网络上发送和接受战书，以及通过网络攻与守，黑客组织的背后往往都是有他们的甲方的。这个组织上来就刻意针对ksl，恐怕他们的背景和ksl还有些渊源，或者说他们和ksl之间有很深的误会。 “对方很明显知道我们是谁，”管烁说道，“照这么说，从两年前开始，这些人就没打算跟我们好好较量，就是来给我们使绊子的。” “我必须把他们的身份，还有042事件的主使都找出来。一日不和他们清算，我们组织的其他人，我们的业务和组织的未来都有可能被他们算计在内。这些人为了捣毁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不是我们凭着过硬的技术就可以摆平的。更何况他们直到现在，都还藏匿在我们视线之外。” 管津文其实很自责。他明白对手在隐匿身份这件事上花了大心思，两年内暂未破获并不能代表他技不如人或者是没尽心，可他就是无法原谅自己。 “......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周钦我会安排他去团结一些我们常年合作的技术支持商，随时准备迎战，不用再继续找是谁下的战书了。你回国以后，一是尽快精确地确认他们的身份，尤其是杀害042号的主谋的身份，而是尽快布置，防止对方突然偷袭我们的系统。”情况有变，管烁迅速地调整他们的计划。 管津文的发现，的确可以让他们的进度加快很多。多亏他对于数字敏感，可以迅速地发觉对方的挑衅。“好，你放心，我是准备这样去部署......” ...... 管烁和管津文，包括总部其他的几位核心成员，又是到了下午才算是完全完善好周密的计划。 刚一散会，管津文就急急忙忙回到酒店收拾，然后忙不迭地赶往机场。 买一张最近的机票，哪怕价格贵一些，他都想尽快回到林零身边。一想起她昨天和他打电话的时候那没出息的劲儿，他就恨不得自己可以立刻出现在她身边。 于是林零在夜里刚刚吃完药准备入睡的时候，成功被管津文回来的动静惹精神了。 “老管！要抱抱！” 管津文本来没想到林零会醒，他还以为她一早就睡了，准备明早起来给她做早餐。谁知道这个小祖宗一听到门口钥匙开锁的动静，就从自己的房间里窜出来了。 她的手臂环着他的脖颈，用额头很亲昵地蹭了蹭他的下巴，“你总算回来了。” “才几天没见，就这么黏我？”管津文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还搂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掂了掂。 “好像轻了。”管津文眉头皱的很深，“还是没有乖乖吃饭。” “你不在，我感觉别的东西也不是多好吃，就不是很有胃口。”林零赖在他的怀里撒娇。 “你想吃什么？明天早上我做给你吃，好不好？”管津文揉了揉她的头发，可能是刚刚洗过，很蓬松，还散发着水果的香气。 “我什么都想吃。”林零抱着他的胳膊轻轻晃着，讨好似的说，“你做什么都好吃。” “嘴这么甜？我来尝尝。”管津文俯下他的脸，想要亲亲她。 林零笑着想要躲，最后还是被管津文在唇上烙下一个重重的吻。 只这一吻，林零的脸就红得像火烧云。管津文轻笑一声，捏了捏她软嫩的脸蛋。 “明天早上继续给你煮面。”他说。 第二天清早，林零刚刚走出卧房，就发现了餐台上的面，上面依然卧着一颗荷包蛋。 明明就是很普通的面，林零自己也说不上来哪里好吃，可是每次管津文煮面她真的可以吃到汤都不剩一口。 可见管津文很好地拿捏了她的胃，他最初追她，也是靠着自己主动做饭给她吃，才把她追到手的。 没有靠脸，也没有靠性格谈吐，全靠一手惊为天人的厨艺。 “老管？”林零没有看到管津文的身影，喊了也没人应，只好一个人坐在餐厅孤零零地吃面。 这时，管津文并不在厨房或客厅，他关着房间的门，正独自守着自己用于完成ksl的工作的那台电脑。 他日常使用的是一簿普通的笔记本，而处理ksl的工作时，会选择另一本运行速度更快，配置更高的笔记本。 在他的房间里，他也安装了外部信号的屏蔽装置，除了首发ksl内部网络的信息，其他的人都无法得知他此刻的工作内容。 他须得在这样高私密性的环境下，尽最快的速度保证在ksl现有的数据库内，匹配到和那个向他们下战书的黑客组织所有相关的有效信息。 现在暂时还没有办法锁定对方的确切身份，不过假以时日，真相总会越来越接近的。数据和网络都是客观冰冷的，它们是绝不会说谎的。 对方的一举一动，要想在网络上绝不留下任何痕迹，是不可能的。 第一天，一直到林零下班回来，甚至在客厅更新完了自己的小说，完成了乔沥交代给她的任务，管津文都还把自己困在房间里。 林零也是个不能让人省心的主儿，自己明明眼看着时间到了饭点，还偏要逞强把手上的事情全部做完。终于了解了手上所有的事情之后，看到空荡荡的客厅和厨房，她的肚子叽里咕噜地奏鸣起来。 “老管......老管？”她试着喊了两声，没有回应。 一天都不迈出卧室的门，难道在闭关修仙不成？ “老管？老管我们准备晚饭？想不想吃外卖？” 都没有回应。 要不......今天的晚饭，她来做？ 林零估计房间里的管津文已经敲代码敲傻了，把自己闷在房间一天，连在屋门外的活动都没有。 林零的厨艺虽说不见得有他那么高超，可至少还是有模有样的，烧出来的菜色香味也都过关。自己做菜，不用像外卖被配送一段距离，直接是现成的菜上桌，吃着也舒心许多。 林零打开冰箱，开始翻找食材。 冰箱里除了些青菜萝卜，似乎已经没有肉菜了。 估计是管津文想着她爱吃肉，任何时候都优先烧荤菜，所以冰箱里的肉菜总是很快消失，只剩些素菜了。 那怎么办？没有肉的食谱，她也不会做啊。 林零在手机上迅速下载了一个美食app，在上面收藏了一个干煸菜花，一个耗油青菜，还有一个水煮萝卜的食谱，准备开工。 其实做起来也很容易，蔬菜不需要提前腌制，只要彻底清洗，切好码好，按照食谱炒熟调味就好了。 萝卜炖得差不多，电饭煲也跳到了保温状态。 刚好，可以喊老管吃饭了。 “老管，吃饭啦！这么晚也不吃饭不要紧的吗？”林零轻轻敲着他的房间门，等待他的应答。 管津文敲代码的时候，房间总是反锁着。林零只好在屋外等一等，如果他坚持要先做工作，那她就给他留一份饭。 管津文总算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没有说话，只是从嘴角强扯出一丝笑意，然后用僵硬的手握住林零的手捏了捏。 “我找遍了冰箱都没有看到肉，就烧了一些蔬菜，还煮了两个白水蛋。你明天仍然是这么忙吗？还是这样忙的话，我明天下班的时候顺路买一些菜，晚上可以烧给你吃。”林零问道。 管津文疲惫地挤不出一句话，只是点了点头。他整个人看起来都郁郁的，眼睛看上去随时都会阖上。 “来，尝尝看。”林零往管津文的碗里夹了些菜。 管津文垂着头扒饭，几乎要把脸埋进碗里。 他可能正在忙着什么，已经一整天都顾不上吃饭了。 这种状态持续了将近三天左右。终于有一天，当林零工作完回家并准备好晚饭，想喊管津文出来吃饭的时候，他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仿佛失去重心一般，倒向她的怀里。 第一百八十五章 强撑 管津文是在病房醒来的。 不久以前，他还在另一家医院的住院部悉心照顾林零，所以这满屋子的消毒水气味，他并不陌生。 他尝试着张开眼睛，却无法适应病房内惨白的灯光。他只要稍稍将双眼睁开一道缝，就会迅速被灯光刺激得头部剧痛。 他也很想呼唤林零的名字，奈何口干舌燥，喉咙也火辣辣地痛，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林零感觉到他有苏醒过来的迹象，连忙握住他的手，轻声唤到，“老管，你醒啦？” “嗯。”就这样嗯一声，管津文都几乎花光了全身的力气。 他感到似乎有冰凉的液体在一点一点涌入他的血液。 而他浑身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处关节，都随着他意识的逐渐清醒而感到酸胀。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要叫医生过来的话就动一下手。”林零看着他眉头一直皱着，意识似乎清醒了但好像状态不是很好，所以想知道他需要些什么。 管津文果然回握了她的手。 林零替他喊来了一位护士，护士告诉他们，管津文现在处在过度疲劳的状态，而且目前也有体温升高的迹象，需要林零看着他输液，并且帮他做好物理降温。 护士为林零做了一次示范。她直接用冷水激湿了一块毛巾，叠好搭在管津文的脸上。 强烈的温度差让管津文的皮肤感受到一阵刺痛，没想到这护士手法并没有变得很轻柔，而是又把自己推车里的一只冰袋拿出来，直接摞在他脑门上...... 林零：......？ 这么暴躁的吗？ “冰袋一定要放，他现在疲劳过度，身体的免疫力不好，发的是高烧。如果不做好物理降温，只依赖输液很难快速降温，他的身体会很不舒服的。你大概每敷半个小时，就拿开十分钟，扔到冰箱冷冻层里再冻一会就行。冷毛巾别拿开，”护士指着病房的一角，“那里有一个小冰箱，你把电打开，冰袋每半个小时就丢进冷冻层里放一会。” “哦......哦好。”林零都被护士这剽悍的架势给惊到了，虽说她的建议必然是帮助管津文恢复健康的好方法，但是总感觉......她是不是太简单粗暴了点？ 护士已经叮嘱了，林零为了管津文尽快恢复，自然要照做。她看了眼管津文，发现他一脸痛苦的表情，眼睛已经被冰块一激而全然睁开了。 此刻，他正紧紧地盯着林零，一双眼睛似乎在拼命散发出求救的信号。 “我......”他想说点什么，可这说话的过程对于他而言实在太艰涩。他浑身上下就如脱水了一般，发出声音都很困难。 其实他真的很想表示，把这么冰的东西放在他滚烫的脑门上，他的确很难受！ “忍一忍嘛，”林零看着他这个模样也心疼。她以前也有过发高烧的经历，知道这冰块放在滚烫的皮肤上，皮肤会感受到非常明显的刺痛，“可是护士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尽快康复呀。我会用很轻很轻的动作帮你换冰袋的，好不好？” 管津文点点头，只是他这小幅度的点头动作又惹得他自己头晕目眩的。 更糟糕的是，这冰袋还随着他点头的动作，直接滑下来盖住了他的眼睛。 管津文很痛，可又发不出什么声音来，只能歪眼咧嘴，看得林零想笑又不敢笑。 她轻手轻脚地帮他把脸上的冰袋挪回原位，管津文也就不那么难受了，老老实实闭着眼睛平躺着。 “看来你一时间很难退烧呢。我向公司请假照顾你好了，就说是我自己发烧了。反正你输的液还有住院费，也是用我医保卡结算的。”林零一合计，果断给主管请了假。 哪怕是一天都没有工资，她也需要守在管津文身边。 谁知他是不是一连几天都在熬夜甚至通宵工作，竟一口气把自己作病了。 “对不起。”管津文蓄力蓄了半天，就蹦出这么一句来。 本来想做在关键时刻可以保护她的人，结果现在竟然在依赖她，还给她增添了麻烦...... “说什么呢？”林零顶不喜欢管津文这样和她说话，倒显得很生疏了似的，“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所以你纠结这些道不道歉的没有意义。我就是在做我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而已。” “好喜欢你。”管津文难得利索地说出句话来，声音嘶哑得没法听。大概率是扁桃体炎。林零给管津文烧了壶热水，等他有力气起身了，就喂他喝一些。 时间过得很快，管津文一瓶药已经输完了，林零按了铃，又是刚刚那位护士走了进来。 管津文看到她都有点发怵。虽说她的确很专业，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确实比刚醒来的时候舒服太多，可是她似乎并不像大家刻板印象里的护士那么温柔耐心，让病中最容易烦躁的患者情绪稳定。她是很雷厉风行的那一挂，比起安抚情绪的共情力，她还是在威慑力上更强些。 她帮管津文换上第二瓶药，用测温枪测了一下管津文的体温，对林零说道，“体温比刚送来的时候降低了0.5，效果一般，不过有效果就是好消息。还有一瓶抗生素也是今天必须要打的。你待会看这一瓶没有的话就叫我，然后冰敷的事情你自己记得啊。”护士交代完这些，又火急火燎地推着车走出了病房。 住院部这么多患者，值班的护士随时都需要把自己所负责的每位病患都照顾到位，而且输液区还有其他不选择住院的患者，她们一样要负责到底。这样一来，她们的任务也很是繁重紧张，几乎一天下来都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 林零看着护士离去的背影，理解她们辛苦，也就不多说什么，继续按照护士刚刚的要求照顾管津文。 当天夜里，管津文在一连打完三瓶药之后，有了明显的退烧迹象，也可以下床活动了。林零还扶着他在病房里小走了两圈，只是他的扁桃体炎症不可能这么快痊愈，说起话来实在是很费劲。 “水烧好了，我去给你倒一些。”林零正准备去给管津文倒水，管津文发着烧，难免有些头重脚轻的，没有林零扶着，又有些站不稳了。 林零只好先扶着他，等他安然躺上床了，才好去给他倒水。 照顾一个病人，远比自己生病的时候还要麻烦许多。 不过林零并不会讨厌照顾管津文这件事。自从抑郁症纠缠她以来，她就一直依靠管津文的照顾、陪伴和开导；现在这个情状，刚好可以证明管津文也是很需要她的，她也可以认同自己的价值，可以让管津文依赖自己。 管津文喉咙肿痛，喝水都没法大口地喝，但是林零却很有耐心地一直为他端着水杯，看着他小口小口的啜饮。 他的手机总是不断地有新消息和新邮件涌进来。林零知道，那是因为他现在在公司工作的岗位举足轻重，每天都会有太多的事务找上他。 若非如此，他何至于忙到住进了医院！ 幸好林零还并不知道管津文是ksl的国内部分总负责人的事情，否则她只怕是会更加担心。 担心管津文得不到充分的休息，担心他太忙太累。 管津文头靠着枕头，不一会又昏昏沉沉睡过去了。林零在他一躺下就帮他换好的冰毛巾和冰袋，就继续稳稳地立在他的额头上。 整夜，林零都没有怎么好好休息。她挂心管津文体温下降的事，时不时地给他更换毛巾和冰袋，实在是有些疲倦了才以手撑着下巴，阖上眼睛歇息一阵。她没有选择吃药，准备直接熬过整个通宵，以防管津文有任何的需要。 这一夜，安然无事。林零虽然守得很辛苦，不过看见管津文的脸颊不再烫得发红了，她也高兴了很多。 她绝没想到第二天，管津文就非要提出带病工作。 “我这些事情实在是太紧急了，所以我想回家尽快处理。正好我在这里住院也是什么都做不了。要不然，我们办理出院吧。”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林零急了，“工作等你出院了在做也不会迟很多的，可是身体经不住你这么硬撑啊......” “宝贝，我真的很需要立刻恢复工作状态。”管津文用自己还沙哑着的嗓音，和近乎是央求的口吻和林零提出自己的诉求，“你不知道的，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离开我自己的岗位太久。” 超芯的事情是么？超芯的员工有那么多，难道一天都离不开他管津文不成？就算是with的事务，赵瑾瑜和他这么熟悉，怎么至于连个假都不舍得请？！ 以林零的理解，估计就是管津文这个工作狂目前不得不出院，吐吐槽发发牢骚罢了。 管津文因为ksl组织需要极高私密性并且黑客这一行业安全系数也不是很高，所以才一直没有告诉林零他的主业是做黑客。 第一百八十六章 工作狂都是纸老虎 “听话，你这样的身体状况，不请假怎么行？”林零并不认为管津文会遇到什么不得不立刻出院的事情，在她眼里，管津文乖乖呆在医院里休息，把病养好，比什么都重要，“你该怎么请假就怎么请假，没有人会拿刀架在脖子上逼着你上班的。” 管津文其实特别想告诉她，自己这会儿要是不恢复工作的话，搞不好明后天整个ksl组织就被对面的对手组织给团灭了。他这几天还在按照之前制定好的作战计划去布施，但是进度始终不是特别理想。这也是为什么他实在放心不下组织里的事，接连熬了好几夜。 可这些话他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告诉林零，因为他不希望林零为他的工作性质担心，更不希望他们之间任何多余的交流在可能出现其他设备的环境中暴露了他本人的身份，引起对手的注意。 现在，他唯一的诉求就是尽快回到他自己的房间。那里有他进行工作专用的一组设备和外部网络信号屏蔽的装置，可以自动清除他在网络上或ksl的系统内部留下的浏览或是操作痕迹，也可以防止他与他设备此刻的地理坐标暴露在其他的黑客组织面前。 在其他任何一个位置，他都不具备完全安全的工作条件。可以继续推进手上的工作，可是风险却大大增加。 对手这么阴狠，巴不得致他们于死地，水平高超如管津文本人，也绝对不敢掉以轻心。 “宝贝，”平时管津文和林零说话，都还是秉持着一贯的严肃，很少会用这么肉麻的称呼，“我真的感觉自己退烧了，你来摸摸我额头。” 林零：……为了可以恢复工作，还真是不惜一切代价呢…… 她听到管津文对她的称呼，因为不习惯甚至被肉麻得浑身一哆嗦，“谁要摸你的额头啊？摸额头能摸出来什么？你那么大一个冰袋在额头上面敷着，别说摸不出发烧来了，甚至摸起来还冰手呢。” 管津文说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不占理，强行要求回去工作是不会被同意的。他只好歪着脑袋，耷拉着眼皮，一副“你不许我回家我就躺在这里装死好了”的样子。 林零也没工夫陪着他折腾，自然是理都懒得理他，巴不得他就这么安安生生地躺着，“就该这么好好躺着，你的喉咙也疼，话也少说一些吧。” 这是连群众的呼声和诉求都置若罔闻啊。 管津文反抗无效，只得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说话也是喉咙生疼，他索性闭上嘴，话也不说了。 看吧，工作狂都是纸老虎。身体才是劳动的本钱。 看到管津文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不动，也不开口说话了，林零很满意，“这还差不多，你乖乖躺着，过会儿我从保温瓶里给你倒杯热水喝。你多喝些热水，就可以多排毒。等你真的退烧了，没有人会非要让你住在医院里的。” 管津文都快被气冒烟儿了。他气自己没有办法跟林零讲清楚事情，气现在他只身一人在国内，连个可以帮助到他的人都没有。更气这关键的时刻，自己竟然生病了。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冰袋直接重重地砸在他的腿上。他很痛，但是嗓子又干哑着，只好顶着一脸痛苦的表情兀自尴尬。 “哎呀，你干什么？！”林零赶忙把冰袋从他的身上拿起来，“你怎么乱动啊？刚刚说你听话，这会又开始乱发脾气！” 可能病中心头又牵挂着急事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吧，恨不得自己立刻起身去处理一些紧急的事，但是身体状况又很糟糕，所以才会特别地着急。 “来，躺下，把冰袋敷上。”林零扶着他一点一点躺回病床上，然后动作很轻柔地帮他把冰袋放回原来的位置。 “你就安生一会吧，我陪着你，我不是也没有去工作吗？咱们争取尽快让你的病好起来，到时候再工作，也不迟啊……” 林零还在絮絮地说着，管津文忽然间想起什么，牢牢地抓住林零的手。 “周钦，你替我找一下周钦。” “他又不和你一个公司，你找他，他能替你做什么啊？”林零很担心管津文是不是已经烧糊涂了。 “我想吃煲仔饭。你让他去南京路帮我带一份煲仔饭过来好不好？那一家只能排队买，你能不能替我跟他说一声，酱油不要提前倒，把一整份煲仔饭带过来。我到时候把钱结给他。”他虽然嗓音很模糊，声音也接近嘶哑，但他还是竭尽全力，一口气说了一大长串。 “哪家煲仔饭啊？我去给你买就好了呀。”林零一脸无奈。 “你给周钦，发微信。他认识那个老板，可以给我多加一条鸭腿。” 林零：…… 本着病患利益优先的原则，当然，她也很好奇周钦会不会真的和老板特别相熟，带来的煲仔饭可以多出条鸭腿来，她就按照管津文说的，去联系周钦了。 周钦回复给她一个“收到”的表情包。 管津文提出想吃煲仔饭没多久，林零也有些饿了，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准备点一份外卖。 “你准备吃什么啊？我也要吃。“ 林零快要被管津文这副模样给气糊涂了，她头一次见到住个院这么难伺候的，“你刚刚才让周钦去给你带一份煲仔饭，这会儿又不吃了？耍人家好玩吗？“ “我记得好像那家煲仔饭今天不开门，我应该是给记错了，“管津文拉起她的手捏捏，“不生气了，好不好？” “我看看周钦有没有出发，要是他没出发，我就叫人家不要去了。你倒好，这时候给人家惹了这么个麻烦，”林零看了眼手机，周钦几分钟之前就回复了她今天那家煲仔饭大概是要休息，所以没法帮管津文带，她也就没再管，“喏，手机给你，自己看看想吃点什么吧。最好喝点煲的汤，会比较利于驱逐体内的寒气。” 管津文拿过她的手机浏览着外卖软件，心下实在是庆幸他没有发烧烧糊涂，想起了之前在洛杉矶开会的时候，和管烁、周钦他们制定了的暗号。管烁长期生活在海外，连个微信号和国内手机号都没有。但是他特别交代过，如果管津文和周钦其中一方的工作不得不暂停的话，就用“煲仔饭”作为暗号，提醒对方自己手上的工作暂时停滞了，收到消息的一方需要根据发出消息的一方暂停工作的时间来调整自己的工作进度，确保二人的工作进程总体相协调；如果对手发起了突袭，ksl的内部网络资源开始出现了漏洞，那就用“小笼包”做暗号，相当于是一级警戒了。 好在管津文没有忘记这个暗号。周钦也是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这样一来，二人的默契正好，他短暂的休整并不会导致ksl布防的工作整体上效果下滑。毕竟周钦在收到他的信号之后，会利用他本人擅于外联这一优势，加速提前完成技术合作商的互联互通，在整体进度上保证不落后于对手。 “那我们吃这个烤肉饭好不好？”驱赶焦虑之后，管津文甚至有闲情逸致跟林零谈论吃了。 “不要吃这么干而且容易上火的东西好不好？你都发烧了，我们吃点养生的不好吗？点这家吧，点一份木须肉盖饭，然后再来一个山药清炖鸡汤。”林零直接把管津文在看的这个页面关掉了，二话不说就换了一家。 呵，女人。 刚刚还说让他自己来看想吃点什么的。这么快又反悔了。 倒是木须肉也是他自己很喜欢的菜，点这个也好。 管津文已经拖着病中的身体，把能替ksl周全的，全部都周全好了，现在他开始真切地感受到发烧时候的那种头昏脑胀了，他终于想起应该安心休息，尽快摆脱这种不适的症状了。 本来他还以为鸡汤会是很鲜浓的那一种，没想到外卖盒一打开，鸡肉的分量是挺足，可是奇迹般地一点油水都没有。 大概率是因为这鸡汤里还炖着山药，就算是本身鸡肉还有些油脂，放些山药这么文火一炖，也就变得寡淡了。 管津文也和林零一样，属于无肉不欢的类型。只是他平日里比较自律，会要求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摄入一些蔬果而已。今天不同，今天他病着，难免会产生想要宽纵自己口腹之欲的想法，对眼前的这份鸡汤，他就不是很满意了。 当然，更令他不满意的，还是点了一大盒东坡肉饭，在一边大块朵颐的林零。 那脂香四溢的东坡肉，看得管津文手里的饭一点都不香了。他当下就合计，要不要去林零那里蹭一口肉吃。 管津文尝试着喝了口鸡汤，果然，他期待的味道好歹是六十分，这份鸡汤直接不及格，还不如他自己炖的好吃。 “……我也想尝尝这个。”他盯着林零的饭盒，委屈巴巴地申请着，像是跟家长申请买玩具的小孩子。 “那你咬一口吧，”林零看他的表情可怜得像只受伤的小动物，也是实在不忍心，“一小口啊。” 管津文抓住机会，一大口下去，差点一口都没有给林零留。 第一百八十七章 找到覃记者 “管津文！”林零彻底被他惹怒了。 又不是不许他吃。这不是看他发烧了，不敢给他吃得太难消化，怕刺激他的肠胃么。 他那一盅鸡汤，比她的一整份饭都贵呢...... 平时这么双商爆表又自律的一个人，一生病就变得这么任性。 “好了好了，我不吃了。”管津文得了便宜还卖乖，嚼着林零碗里抢来的一大块肉，还就着一口鸡汤送了送，“好好吃。” 他这股嘚瑟劲儿，看得林零只想照他脑门上拍一掌。 “行了行了，我也懒得说你。只是这碗鸡汤，一定要趁热喝完啊。”管津文一病，林零操心得就像是个看顾孩子的大家长。 “......好。”尽管很讨厌这种口味非常寡淡的鸡汤，管津文还是点了点头。 他怕自己再继续忤逆这个小祖宗，她说不准就不再理会他了。 虽然他实在不爱喝，可还是把鸡肉加山药这么魔幻的组合喝得一点不剩。林零总算是露出点满意的笑容，方才生出的怒火也消下去不少。 “这样还差不多~”林零抬起手，抚摸他的一头短发。男生的发丝总是坚硬一些，林零感觉手指抚过这些发丝会有很明显的刺痛感，于是立刻皱起眉，缩回了手。管津文却抓住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脸颊上。 嗯，这里摸起来就很光滑很舒服了。头顶都是短发，下巴上又会生出胡茬，还是脸颊最好，滑溜溜的还很软和。 “怎么样，我乖不乖？”管津文很认真地看着她，像一个等待夸奖的小孩。 “很乖~”林零的手指在他的两颊上摩挲着。 这样的管津文，和他们刚开始热恋的时候，对她百依百顺的管津文一模一样。 她很满足地捏了管津文的脸一把，然后顺势靠在他怀里。 看到了吧，再严词拒绝她也没用，迟早会答应和她在一起的。在一起之后，不还是要服服帖帖的？ 林零歪在管津文怀里，用手环在他的背后，雀跃得两只脚都控制不住地晃来晃去。 “不要晃，头晕得很。”管津文一句话把林零从飘忽的思绪之中拉回。 “啊不好意思，”林零赶忙停下自己乱晃的双腿，“我就是和你呆在一起很开心......我不再晃了。头还晕不晕？”她仔细地帮管津文揉了揉他的额角。 管津文摇摇头，仰躺回床上，微闭着双眼休憩。 ...... 管津文和林零浓情蜜意，沈凝却还在为乔沥的事情着急。甚至为了乔沥，还推掉了两回赵瑾瑜的约。 最近这段时间，她已经基本上把自己的社交网络全部看遍了，可以联系的人都联系了，但是在邹虹这件事情上，她还是没有任何的进展。 乔沥的公司拖不起。 她现在也后悔自己不应该如此草率地做出决定，毕竟当时她自己都拿不准，到底能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帮到乔沥。她就这样贸然地提出，并且已经在耗费自己大量的心力在做了。 “您好，请问是覃先生吗？”沈凝犹豫再三，还是给整个通讯录里，自己太久没有联系的覃记者打了电话。 覃记者在媒体界资历老，整个媒体界的人都知道。而沈凝，也是覃记者一手带出的徒弟之一。 阔别已久，沈凝都不确认覃记者是否还记得自己、是否还愿意帮自己这个忙。若是他肯伸出援手，那么这件事算是还有最后的一点希望了。 沈凝是按照自己社交关系中的亲疏逐一联系的，如果不是现在情况实在紧急，她也不会主动去惹一身的尴尬。 “沈凝，”覃记者倒是一下就听出了她的声音，“我的学生。” 他这一提醒，沈凝更加不好意思了。 覃记者对沈凝的师恩，是格外厚重的。厚重到覃记者只是无意提起沈凝是他的学生，沈凝都不好意思说出任何拜托他的话。 “覃老师......那个......您最近还好吗？真的好久都没有联系您了......”沈凝生生刹住了自己险些说出口的请求。这位老师她已经太多年没联系，连他的电话号码有没有换都不确定，实在不好意思乍然向他提出要求。 “我最近挺好的。”覃记者的声音很沧桑，也很轻柔，宛如陈年窖藏的老酒，让沈凝回忆起他当时为她讲课时候的声音。 因为她当时正在准备报考a大的新闻传媒学院，意向的专业是广编，需要参加校考。那个时候，覃记者就已经是举国闻名的媒体作者了。 他愿意给能够具备考入目标院校的资质的学生提供辅导。在他的眼中，给不具备足够资质的学生收费并辅导，是在做无用功耽误他们。再加上他本人本身工作也很繁忙，自然没法什么学生都教。所以想上他的课，就必须要提前给他发送自己已有的作品。 那时候在广编和媒体方向都还是一张白纸的沈凝，带着一份年轻炙热的冲劲与莽撞，沈凝给覃记者发出了一封邮件，附上了自己依照个人风格信手写的一篇影评。当时她想着，反正市面上有很多主流的培训班可以报名，在那些班级上课她也未必就考不上a大的新传院；至于覃记者这边，她也是冒险一试，能成功的话，自然跟着他上写作课，不能被他录用，那也算是意料之中。 谁想到，覃记者很快就回复了她。 第一条是，“文风很潇洒，文笔也很优秀。就是通篇没瞧出哪里像是影评了，可见你还没有打过基础。” 几分钟后紧接着又回复了她一条，“你来跟着我上课吧。白纸一张不怕，你的文字功底在那了。” ！ 沈凝一连收到覃记者的两条回复，赶忙把已经预付好的培训班定金尽数退了，收拾了大包小包的行李，连夜就赶到了当时覃记者所在的b市。当时沈凝的妈妈全程陪考，就和她一起租住在覃记者办公地点附近的小区。 这一上课，沈凝就跟着覃记者学写作学了整整两个月，一直到她奔赴a市去参加校考。 放榜的时候，沈凝第一时间给覃记者打电话报喜，覃记者告诉她，希望她可以将覃记者传授给她的写作要领，全部妥善地运用到接下来的学习和工作中去。考上学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走得好，才能真正意义上算是他引以为傲的学生。 ......细枝末节，沈凝也无法尽数记清了。所以她刚听到覃记者称呼她为他的学生时，也许曲解了覃记者话里的意思。 “那......那样的话就好。我最近在灵感传媒工作，这之前在伦敦大学学院拿到了电影研究专业的研究生学位......”沈凝把自己近几年的发展都尽数汇报给覃记者，包括自己最近在做工作室的事。他是她的老师，她很乐于让自己的师父知道，她现在托了他的福，发展得很好。 “我听说了一些，”覃记者打断了她，“我知道你发展得很好。你是我很满意的一位学生。你现在在乔沥的公司，所以是乔沥来派你请求我，帮他出面解决邹虹的事？”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沈凝有种心思被洞穿的羞赧。她有些难堪，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 “直接告诉我，你需要些什么？”覃记者问得很直接。 他一向就是这样的风格。和别人谈合作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直截了当的交流方式，直接开价，并且告诉他需要他做些什么，这样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他不喜欢有太多的猜忌。只要不是触及大原则或者违背了法律的合作，他都照单全收。 “我......”沈凝遇到说话直的覃记者，反而开始犹豫了。 在这之前，她也联系过不少人，各式各样的话术运用得很是熟练。像覃记者这样的交流方式，倒恰恰是她所不熟悉的。 “很难回答么？因为你是我的学生，所以我愿意多给你一点耐心，但那也只是一点而已。” 覃记者说话实在是太直接，和沈凝之间的沟通都是有一说一。 就像他之前言辞拒绝乔沥陈陌他们那样。 沈凝咬咬牙，还是把自己之前想着放在话术最后再提出的要求，提前说了出来，“覃老师，可以麻烦您帮白棋影业联系一下邹虹老师吗？我之前已经请以为和邹虹老师算是有过一些交流、也有联系方式的朋友去沟通，但是她碰壁了。所以我想......” “不能。”覃记者想也不想就回绝了。 这样啊。 沈凝打算挂断电话了，她心底一凉。 “这件事是你们有求于她，只有你们亲自和她谈，才能体现出你们的诚意。”覃记者说道。 话是这么说...... “这么说吧，我和她合作过几次，她和我是一类人。所以，你们去找任何人都没用。对我们这些说话直性子直的人，你们就要合着直的路子来。” 沈凝听到这里，思路才豁然打开。 第一百八十八章 转机 看来这件事情，还是必须由林零亲自出马。 只是处理这件事的思路，需要做一个彻底的调整了。 不能寄希望于依靠人脉促使邹虹动摇，那么，就只能看林零如何运用沟通话术，让邹虹可以充分地认识到目前的合作形式已经是白棋影业做了最大让利的结果，并且令她相信错失这次的合作机会是非常可惜的了。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您。”沈凝真的没有想到已经这么久没有联系，覃记者竟然没有更换手机号码，而且还愿意帮助她这个和他联络并不密切的学生。 “没什么的。你是我带过的一众学生中相当出色的一位。说不准以后，我也有事情会需要你的帮助。保持联络吧，再见。”覃记者不咸不淡地说完这些，就把电话给撂下了。 呃……还真是把话说得很直呢。 结束了和覃记者的通话，沈凝大致捋了捋思路，这才联系林零。 毕竟她也很担心以林零的阅历，在游说邹虹的过程当中未必能事事思虑周全。 “喂？凝姐？”林零接起了沈凝的电话，还好奇现在时间已经不算早了，她怎么会想到联系自己。 “小林，我想和你聊聊邹虹老师的事情。” 原来是这件事，“凝姐，你也太牵挂乔总那边的事儿了吧？你又不是在白棋影业做事。你这么担心他，不怕赵总会吃醋？” 林零不是刻意要打趣沈凝，她刚刚吃了片药准备休息，听到沈凝来了电话，条件反射地就无法集中心力去想工作上的事情。所以，她明面儿上是在开玩笑，实际上只是想要早点刹住这个话题，她好去睡觉。 沈凝听林零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还算是轻松，不过她知道林零的病情，也注意到时间不早的问题...... 的确，她在这件事情上，显得有些过于心急了。 似乎，快要超出帮助故人的本分了。 “你可别贫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先休息吧。等我把思路理一理，然后发语音消息告诉你。”沈凝也正好给林零一个台阶下，挂断了电话。 她是应该冷静冷静。她明明应该是被拜托的那个人，为什么在这件事情的推动上，她总是表现得这么迫切？她是想还清他的人情不假，可是不必要这么卖力的。 就像林零说得那样，做得太过，就有可能产生误会。 ......明天早上再慢慢和林零说吧，正好她也可以理一理思路。 谁知道第二天一早，主管布置下来的任务竟是破天荒地多。干练如沈凝都差点没接过招来。 “这几篇文案还有拍摄方案因为是昨天刚报题通过，但是月底之前必须要尽数完成的......辛苦大家尽快赶制这些稿件了。”主管也感觉有些抱歉，不过她接过来这么多任务的时候，也是懵的。 很久都没有出现过这样一天之内业务需求量如此之大的情况了。一般都是会提前两至三天文宣部门开会给他们一个预期，或者是正好在灵感传媒合作高峰季组内习惯了高压状态，大家才能够接受这么大的工作量。 今天这种情形，实在是有些反常。 就在这样没头没脑的忙碌之中，沈凝忘记告诉林零关于邹虹的事情了。 她勉勉强强才把手上的工作全部完成并提交，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都还头昏脑涨的，哪里还记得要和林零交代些什么。她一心只想着尽快回家，可以早些歇息。 直到回到家，鞋子换好在沙发上一瘫，才猛然想起来乔沥的事情还没有交代给林零。 她立刻抓起手机，给林零发去了几条语音消息。在这过程当中，她还因为这一天的过度劳累而不断地将语音消息说错重发，每次回忆她昨天思考出的、留给林零备用的沟通话术与技巧，她就会头痛难忍。 本来几分钟就可以说好的事情，她几乎折腾了整整半个小时。 林零一直没有回复。 沈凝下班时走得急，没来得及关注林零是否加了班。直觉告诉她，林零的工作时间也不算是很长，可能这么多的工作量她也是第一次应对，留在公司加班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而林零下班以后，也未必就会第一时间打开手机，可能状态和现在的沈凝差不多，只想休息，如果不必要的话是不会看手机的吧。 或许，她的情况只会更糟。她还病着，需要及时地吃药调整，大量的劳动会使她积攒比常人还要多出一些的疲惫。 很有可能，今天沈凝发出的这些语音消息，林零都未必有时间去听。 不过也好，她总算是解决了一桩心事。 ...... 与乔沥的繁忙不同，赵瑾瑜的忙，恰恰是因为他公司的业绩有着上升的势头。 便利店试营业的规模还在持续扩大，光是每天加盟店获得的收益，都已经超过了这个企划起始阶段每周获得的净收益了。 “这个进展状况我还是比较满意的，”赵瑾瑜很相信现在with公司上下，都已经步入正轨了。这条正规并不仅仅针对他们已经做得很熟练的零食倾销，还包括应对任何新的任务，以任何形式帮助公司拓宽商业版图，“大家最近辛苦了。” 的确是辛苦了，为了在各部门的竞争当中脱颖而出，也为了让公司能够发展得更好，所有部门的负责人最近都快要熬到头秃了。 可是谁也不会在例会上承认自己感觉到累啊。 别说让领导感觉自己不积极工作了，就算是不小心体现出自己好像心有余力不足了，都有可能酿成职业生涯的危机啊。 所以，座位上的各位口头上连忙否认自己很累的事实，心底却对赵瑾瑜道的这一声“辛苦了”很是受用。 “既然我们已经在便利店规划上赢得了转机，那么接下来的几周，我希望各位再接再厉。我们可以拟定一个目标，比如，将每周的总收益，再乘以二。” 他这句话清晰地传进会议室中每个人的耳朵里。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业绩翻一番，是不是有点夸张了啊？ ......但其实仔细一想，业绩乘以二，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如果with便利店的加盟和分店开设速度能够继续保持在这个速率，那么在接下来的几周之内，只要新诞生的with便利店全部都能占据比较好的位置，客流量也较大的话，还真的有那么一点希望。 当然，是在非常理想的状况之下，才会有一定的概率实现。 这些部门的负责人真快要被赵瑾瑜给吓出心脏病来了。这业绩上的追求，他们提是目标，但是被赵瑾瑜亲口提出来，可就成了硬性的指标了。 “大家也不要因为目标而过度劳动，放弃休息。我们只是定了目标，只要尽全力往目标奔赴就好，不必太过于强求。”赵瑾瑜的话语举重若轻，好像这些员工没有完成这个目标，他就真能放得下，不问责他们一般。事实上，他字里行间，还是在强调让他们尽可能地完成他定下的目标，实在没能完成的话，也不可以距离目标太远。 至于不要过度劳动什么的，那也只是在符合规章要求的情况下；在工作时间之内，他们也只有拼命“燃烧自己”，才有可能无限接近boss提出的目标了。 还能怎么办？boss都发话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了。 ...... 林零收听了沈凝的语音消息之后，对于如何应对邹虹，她有了主意。 “邹老师，您近期有时间吗？想问问您什么时间比较方便，因为之前一直是我在负责和您对接，有些细节通过网络很难和您说得很清楚。可以邀请您面谈吗？”林零也不打什么人情牌了，直接亮着对接人的身份提出请求。 “可以啊，没有问题。”第一步就走得极正确且稳扎稳打，看到林零说话直接利落，邹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这周三中午，你正好可以的，对吗？” 她也算是很体谅林零，挑选了一个她不需要在办公室处理手上工作的时间，并且征求她的意见。 “好的，只要您方便就可以。那您是希望我们一起边吃简餐边聊，还是走商务会谈的形式呢？我这边立即安排。”没有多余的揣测，有什么就直接征询意见，只要对方满意即可。 “吃简餐就好。” 也许邹虹一开始好感林零，就是因为她不加掩饰地流露自己的情绪，表露自己对邹虹作品的喜爱。现在碍于她是乔沥派来的对接人，她说话失去了那种坦率的味道。邹虹正发愁自己会不会在白棋影业身上遇到陷阱，再碰上这么个跟自己铺排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合作方和对接人，心底自然就会升起一阵躁郁。 看起来，现在的林零已经具备和她正常沟通的条件了。那么邹虹自己正好有闲暇的时间可以安排给她，自然就没有理由去拒绝。 她顶讨厌这些人际交往当中的套路，若是没有这些，她会舒服得多。 第一百八十九章 加班车轮战 邹虹愿意见面，不代表林零一定会一切顺利。 林零还是要时时谨记沈凝的嘱咐，说话要直接，采取迂回战术反而不妙。 她和邹虹就约在一个商圈内的茶餐厅，那里可以预约规模较小的半开放式包间，两个人吃饭交谈都正好。 见面的当天，邹虹穿着卡其色的长款风衣，颈上系着米色的小丝巾，鼻梁上架着她一贯的那副方框眼镜，穿着也凸显着她本人的文气。 她见到林零，朝着她招招手，面上浅浅一笑，极是温婉大气。 和隔着屏幕与林零争执条件时分毫不让的强势模样截然不同。在之前的沟通上，邹虹的客气有礼都是流于表面的，可她的执拗和不通情面也是显而易见的。 牢记着之前的教训，林零也不肯掉以轻心了。 一切以凝姐提供的方法指导为基准。 “邹虹老师！”林零快步走上前，“我们的包间是07号，我带您进去。” ...... “你说的我都理解。白棋影业一直以来都只投资优质影视项目，培养无论知名度如何、都以实力在演艺界立足的艺人，至少从表象上看，这个公司很少向流量为王的当下低头，”邹虹在听到林零毫无修饰地直接罗列了一些白棋影业口碑恢复以后，邹虹本人可以直接获得的名誉和利益时，很中肯地评价了白棋影业，也提到了自己的顾虑，“可是陈陌入狱的事情，虽然与我不相关，但是也可能会为我目前经营公司带来很大的风险。否则乔总为什么之前会考虑卖出呢？” 她们私下见面详谈，的确比线上用邮件和短消息以正式的口吻联络，或者和乔沥直接会面那样公事公办要方便得多。比较的确像沈凝所说的那样，邹虹不是刁钻刻薄，而是的确性子直，不喜欢弯弯绕绕。想要和她达成共识，就要给她一个能够无顾忌地说出内心想法的契机。 就比如陈陌这件事。 陈陌入狱，消息并没有在社会各界公开。但是就邹虹的说法，她分明是清楚地知道，陈陌现在正在经历什么。 这件事，连林零本人都不知道。可是为了能够说清自己的真正顾虑，也是在这种只有她和林零两个人单独相处单独商谈的环境下，邹虹选择透露这件事，让林零能够迅速领会到她提出再降低合同金额的真正目的。 林零听到“陈陌入狱”这四个字，都震惊到瞳孔放大。她从没听过乔总和她交代过这件事，想来这也是乔总内心深处的一个大疙瘩，是不能随意提起的。 乔总只交代过她，要尽快说服邹虹按照当前合同的数目去执行，并且不定时催一催尾款。只要邹虹还愿意和林零保持联系，这项任务就不能停止。 她甚至知道合同上的一些细节，可就是不知道陈陌入狱了这件事。 “我很担心这件事究竟有多少人知道，尤其是在商界。假如说商界有很多介意这件事的人，或是以此事是否公之于众来威胁白棋影业签订不平等合作合同的人......乔沥是想让我来承担这个风险。我现在很矛盾，一面想着保住白棋影业这个文艺影视界的标杆，头脑一热就想着把公司赶紧接手，生怕挽救它的行动再被拖延；另一方面，我自己还没有做好应对这些风险的心里准备。” 至此，邹虹一直在合同的事情上推诿的原因，才算是全部揭开了。 看来，邹虹并不是像之前林零所揣测的那样，自私自利，品性虚伪，而是有自己的缘由。并且，这缘由说到底，其实无可厚非。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认为乔沥没有给她充分的底气来接过这个风险。 她手上保留的资金越多，越有利于应对白棋影业可能遇到的任何突发状况。她其实是以为白棋影业好为出发点的。是林零误会了她。 乔沥大抵是对陈陌或者更多的事有所顾忌，只想尽快拜托白棋影业，又不想自己舍弃太多利益，甚至都还想随时见利就收回白棋影业，他的思维才是纯粹的商人思维。 可见，真相被蒙在云雾之后的模样，是最为贴近假象的。 林零对邹虹的顾虑可以表示充分的理解，她也不再为自己对邹虹的崇拜感到懊悔了。她甚至很庆幸自己的眼光，至少邹虹是一个做事实心实意的人，值得她的钦佩。 若像是之前，无论是隔着网络用很正式的口吻通联，还是乔沥亲自带着助理或者林零和她谈，她都不适合把这些信息透露出任何一点。 她不知道这件事有谁知道，谁可以知道。可她却实在是因为这件事为白棋影业担心。 其实她也想过自己主动开口把林零约出来。但是万一林零和她的交流都是被乔沥授意甚至掌控的呢？万一乔沥得知了自己试图争取和林零不经过他私下单独交流，疑似要透露给林零什么他不希望自己透露的事，那后果会是怎样的呢？ 所以比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乔沥，邹虹也是真真地焦虑。 “您不必担心，我理解您的想法。”林零呷了一口乳鸽汤，顺了顺自己凌乱的思绪，赶忙安抚着邹虹。 邹虹的意思她明白了。问题是，现在她可怎么跟乔沥交差啊？ ...... “这么复杂？”管津文收到林零的求助。林零并没有告诉管津文陈陌入狱的事，也没给他补充太多无用的背景知识。只是大致陈述了一下最近她正在处理的一些人际上的事情。 管津文想着林零严格意义上不能算是已康复，她的情绪还不算是稳定。这件事情让林零亲自处理，的确是有点难为她了。 可要是以沈凝的视角的确找不出比林零更适合做这件事的人选了。邹虹和林零一见面就投缘，二人聊着写作、聊着职业规划，林零很热情地提出来想要加邹虹的私人微信，邹虹竟也没有拒绝。 早知道会多出这许多事来，当时书展的时候，管津文话都不会让林零跟她多说半句。 现在啊，悔之晚矣。 林零凭着小粉丝与偶像的关系光环，一跃而成为了比沈凝更加适合处理白棋影业这一烂摊子事儿的人选。 管津文看她愁的两手托着腮，两颊的肉都从手掌和脸的轮廓的间隙之间嘟了出来。看上去就又软又嫩，肯定很好戳。 管津文上手戳了一下。明明觉得她很可爱，可是看她这么发愁还是感觉在自己脸上流露笑意不太合适。 其实在管津文看来，这件事情处理起来并不难。毕竟如林零所说，邹虹说话直、性子也直，打从和林零第一次接触起对林零本人就称得上是看好和信任。既然林零已经掌握了和邹虹沟通的技巧，那么后续邹虹这一头多半就不会再与她为难了。 现在让她头疼的事情是，乔沥这个人她捉摸不透，她还从奉老板之命行事变成同时受两边委托，两边的利益还相悖的局面了。 林零可不准备丢掉灵感传媒的工作，不过她也绝不想对邹虹不义。 看，这不就纠结上了。 “你啊你，”管津文靠近林零，把她搂进自己怀中，用指尖轻轻拨着她额前的碎发，“在处理人际的事务上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啊。你要知道，当两头猛兽在丛林当中发生了冲突，夹缝中的小兽，其实是最容易逃脱这场危局的。” 林零听着他这些玄而又玄的话，原本还愁的眉头打结，都禁不住有些犯困了，在他怀里明目张胆打了个呵欠。 “我还是太惯着你了。话都听不进去了。”管津文戳了戳她的脑门，林零还蛮不乐意地把脸扭开。 “你要知道，如果这个事情你没有能力可以解决它的话，你就需要有能力解决它的人来帮助你。”管津文提示道。 “嗯......”林零答应着，不自觉地就仰头看向管津文。 “不是我，”管津文捏了捏她的脸蛋，“要有能力在这件事上帮到你，怎么可能会是我？再仔细想想。” ...... with公司上下，算是从摸鱼之王改头换面，彻底成为了内卷之王。 他们甚至隐隐兴起了“加班大战”的风潮，会在部门间或者部门内暗自较量完成的业绩总量甚至额外加班的市场。这件事情早就已经蔓延到了整个公司上下，可见大家都有着奋力向上的心。 所有人都还是很把赵瑾瑜交代的话放在心上的。 现在，他们都很认真地把赵总说出的目标当成一个誓要实现的目标，工作起来一天比一天拼命了。 为了防止员工亚健康变得过于广泛，赵瑾瑜还是很体恤下属的，亲自下达指令要求自愿过度加班的风气需要严格控制。他这样要求过后，各个部门稍有收敛，不过各部门间又形成了“加班车轮战”的惯例。 即每个部门，在每一周的某天，各员工加班总时长累积起来，要和其他部门竞争。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要求自己每周工作日至少要加班大于等于一天，只为提高工作效率的同时不违法老板适度加班的规定。 第一百九十章 无限接近奇迹 员工们有上进心是好事，再者说了，就算赵瑾瑜真的出于替员工考量的角度严查过分加班，这些员工出于胜负欲也会想到别的法子给自己增加工作量和竞争力。 既然大家都还很好胜很上进，只要不会严重到危害员工健康那么极端，赵瑾瑜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意识到“加班车轮战”这种隐性竞争机制在公司里的存在，还是在前不久他上收工作报告的时候。 很多人工作报告上面呈现的完整工作内容，在按照时间顺序被记录下来的时候，时间线上做了一个很明显的压缩。 每项工作任务预留的时间都故意短了几分钟到几十分钟不等，以用于填补应该用于做其他任务的时间。 这一周的工作报告里，每天至少有一到两个组，会在工作报告上做这样的小手脚。表面上他们是在下班时间按时下班，只是稍稍压缩了工作量；可是赵瑾瑜又不是吃素的，自然看得出他们动了什么心思。 他们正是怕整体自愿加班做得太过，所以采用这种轮流的竞争机制。 赵瑾瑜还没下达什么强制的要求，他们倒是自己内卷起来了。 “这些人啊......”赵瑾瑜暗叹这些人的转变。从之前仰仗着工作经验在岗位上推卸责任和摸鱼，到现在主动完成工作任务甚至自发做额外的工作任务，他手下带的，还是同一批员工么？ 这回他们这么发力，一方面是赵瑾瑜之前对他们使用的激励方法还在对他们奏效，另一方面也是他们期待着两倍营业额的奇迹能够发生。或许，奇迹来了，他们还可以得益于这场奇迹，升职加薪或者得到些额外的好处也说不一定。 对于这些人打的小算盘，赵瑾瑜自然是门清。总的来说，他们的这些想法和作为对提升公司的营业额是有很大好处的。他也就没必要过分干涉。 其实这段时间，他自己也算是忙得团团转。而且，他自己甚至都在为with的便利店提供营业额。 就比如他上一次误打误撞走进了一间with便利店的加盟店，因为吃相过于不拘小节还惊到了正在店里为加盟店店主做培训的自己手下员工。这样的事情不在少数。他只要感觉到累了饿了，走到公司楼下随意向任何方向走，遇到with便利店的概率都还是很高的。 基本每步行五分钟到十分钟，就可以遇到一家with便利店。 这个路段有几栋大厦，大厦内部是许多知名度较高的公司，包括灵感传媒、超芯科技在内。这一片区域是年轻的上班族很集中的区域，所以每走几步就能有一家便利店并不会造成便利店资源冗余，反而对大家都很方便。 ......逐渐地，这一段小小片区的便利店资源还是走向近乎饱和的状态。以现在的经营规模，距离赵瑾瑜提出的两倍营业额还是有相当一段距离。 不过近几日，显然各个部门已经在积极地筹划最新的店址了。 ...... 饼干最近也不知怎么，突然就不那么安分了。 明明之前每天晚上它都肯按时休息的，最近几天它竟然拒绝准时上床睡觉，而且还会伏在猫抓板上，刻意用指甲划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来。 沈凝听到那个动静就头皮发麻，只是她没到深夜就很需要睡眠，困意会使她没有力气打开卧室房门再专门走出去训饼干一顿。所以她也是在这引人不适的声音当中朦朦胧胧地睡去的。 她也说不上来饼干是养成了什么坏习惯还是有意为之。总之她很饼干抓猫抓板发出的难听的声音。 “饼干，以后不许再发出这样的声音了好不好？听话，你只要乖乖的，我就给你买很多好吃的小零食......”沈凝是很善于柔性劝导的，奈何饼干这几天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脾气也不怎么好，对着沈凝龇着牙大呼小叫，弄得沈凝也不好说它了。 “......所以为什么会这样啊？”养猫的问题，沈凝向来是直接请教林零的。 林零最近几天还在纠结乔沥和邹虹之间的纠分，因为体谅邹虹的难处暂时没有按照乔沥的要求去劝她，可又碍于乔沥下达了指令不确定该如何复命，所以以“正在积极沟通，目前已经很有成效”为托辞拖延。 沈凝打来电话的时候，她还险些以为又是什么和乔沥或者赵瑾瑜有关的事。在接电话的前一刹那，她的大脑都在飞速运转，在想用什么借口来拒绝接下来可能会交代给她的事了。 好在，沈凝只是想向她确认照顾猫儿的事。 “凝姐，这不是春天到了嘛。”林零能想到的可能性，也只有这一种了。 “春天怎么了？”也不怪沈凝想不到这样周全，她此前并没有养过任何的宠物。 “春天了，小猫咪也会想恋爱啊~” 林零不说还好，一说沈凝就发现，饼干那家伙正在没皮没脸地抱着她的小腿蹭来蹭去，还用自己满是倒刺的舌头舔舐她的皮肤，弄得她很是不舒服。 “饼干！不要调皮！”沈凝像极了一位阻止孩子继续调皮的母亲，拎着饼干的后颈皮把它和自己的腿分开，“那我应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啊？” “帮它找个女朋友，或者是给它做绝育。二选一。一个药到病除，一个永绝后患。”林零的语气很肯定。 沈凝：...... 好一个永绝后患。 “你确定......要对它这么残忍吗？”沈凝有些不忍心了。 “其实这样并不是对它残忍。现在的手术都很正规而且康复阶段也都做得很好了。相反，如果放任小猫们去交往甚至生下幼崽，我们又没有额外的精力去照顾这些幼崽的话......幼崽们就有流入黑市场甚至流浪的风险。那样它们就会被用不健康的笼养形式随意饲养，被放置在市场里面卫生不好的角落......还无人认养......那样才凄惨，才残忍吧。” 林零说的也在理，沈凝有些纠结了。 “凝姐，你这只是成年猫了，所以会想要找个老婆也很正常。我也只是给你提个建议，采不采纳在你哈。” “我再考虑考虑吧。我知道了，谢谢你哦小林。” 沈凝挂断电话之后，下意识地往饼干站着的方向看了一眼。 饼干大概是听出了一点沈凝和林零的打算来，它很警惕地看着沈凝。它看向沈凝的眼神，从非常温柔又依赖的眼神，变成了看到了巫婆一般的惊恐眼神。 沈凝真是服气了。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这只猫儿可以聪明得像个小大人似的。 沈凝和它对视了一阵，猫咪直接一溜烟躲进阳台去了。可见，不光是人，猫咪对于手术台也会有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吧。 ...... “你没事怂恿人家去给猫做绝育干什么？”林零刚刚挂断电话，一双手就从背后环住她。 “不是怂恿，这也是为了猫咪好啊。”林零回过身，也用力地回抱管津文。 “那我们零零呢？它也是男孩子，照你这么说，等它长大一些......” “那是必然的，”林零很笃定，“不做这个手术怎么行？万一它真的和其他的小猫有了孩子，就我们租的这个房子，再多一只都养不下了。” “好好好，”管津文在她的额头上印上浅浅一吻，“都听你的。” 不远处的零零显然不像饼干那么敏感，它还憨憨地在自己的饭碗边埋头苦吃，丝毫没有意识到几个月之后，自己的身上可能会发生“血光之灾”呢。 ...... 赵瑾瑜属实被这一周的业绩震惊了。 照这个趋势下去，他们还真是在无限地接近赵瑾瑜所期待的奇迹。 看来职员们私底下下的功夫，比工作报告上所呈现的内容之多不少啊。 他很期待他提出的月度目标，可以被这些人完成到什么程度。 还在工作当中，赵瑾瑜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喂您好，请问是赵先生吗？” “是的。请问你是？”现在这个时间段，谁会给他打来电话？他不记得他有这一项日程安排啊。 “我们是b市警方。请问您认识陈陌吗？” 这个嘛，说认识也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认识，“之前我们公司和他有过合作。他出演的影片有我们公司安排的植入广告。” “是这样的，因为陈陌的案件并不仅仅涉及到他个人的作风问题，还有演艺界其他一些人士的作风问题。我们需要从各合作方这里尽可能地收集信息，核实实际情况，掌握更多证据。您今天有时间吗？” 核实倒没什么问题，赵瑾瑜这家公司经营许久，他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最多也就是去给警方提供一些线索，违法的事，和他们公司倒是不沾边的。 只是......乔沥之前和他倾诉过自己的隐忧，现在也在急于将手里的公司托付他人。 关于他和乔沥共同经历的一些合作，他该怎么交代，才能保护好乔沥的利益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 温柔的陷阱 “请问您最后一次和陈陌产生交集是关于什么的合作？方便提供合同细则吗？” 警方需要的是他们最后一次合作的合同，代表的是两个公司之间的正常合作与交易，并没有具体涉及到各公司的负责人，应该不会危害到乔沥。 再者说了，除非赵瑾瑜自己有在那次合作过程中做一些违法的事情，否则在警方看来，并不存在任何会让他在合同这件事上犹豫甚至隐瞒的借口。他是有义务向警方提供合同细节的，思虑过多也无意义。 “好的，没问题，”这个问题倒是不会给赵瑾瑜带来任何的心理压力，“我的秘书那里有备份。我稍后就让他发给你。” “感谢你的配合，”这位警员的询问用语都是很程式化的。足见他是位新上岗的、没有很多工作经验的警员，“那么就像之前我们在电话里向你提及的，陈陌已经因为偷税漏税一案被立案调查。根据我们的调查，白棋影业和影视行业以外合作最密切的，就是你手下的with食品公司了。” “你这边还有什么与陈陌相处的细节么？包括他的公司、他向你引荐过的艺人或者合作方什么的......您想起哪些都可以和我提。”警员似乎没有什么特定的问题要问了，只是比较关心赵瑾瑜还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给他们。 好像真的只是随意地了解些情况而已。 赵瑾瑜从这位警员询问他的口吻，以及询问过程中的措辞，都能够读出一个信息——陈陌很可能暂时还未被判刑，仍然是嫌疑人的身份，只是警方还在积极调查中。并且，从警方派出的人员来看，似乎......他们还暂时没有开始排查是否有人包庇陈陌这件事？ 如果这种情况属实，那么乔沥现在的情况还是很安全的。 “这样吧，我再仔细回想一下，您稍等......”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交待一些情况，只要不要“想起”和提及与乔沥有关的部分，就一定不会给乔沥带来麻烦，可以暂时确保乔沥是绝对安全的了。 ...... 不远处的一间办公室内，姜局长已经调取了赵瑾瑜所在的房间的监控，亲自观看。 “陈陌现在吃着牢饭，他给我们提供的那份演艺圈内的名单，希望能够通过检具他人来减刑，不过这名单我们还必须要再落实，”他交代着身后的戴警官，“他说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沾带了一些违法的事，那我们就不能轻纵。绝不可以直接找上他们，以免打草惊蛇。可以就像今天这样，找这些演艺圈以外的资方探听探听情况。派一些新人和他们沟通，正好锻炼锻炼他们，我们就在暗处抓线索。” 姜警官的决断果然分外明智。 原来陈陌在被关押前，还向警方透露了一批演艺界的其他毒瘤，他们沾带的违法的事比起陈陌来，只多不少。 “不管我坐牢这事儿公不公开，淡出大众的视野久了，年龄也增长了，想要复出就难了。我出狱以后倒是还有些积蓄，不愁吃喝。这个名单提供给你们，连罪名我心里都有数。要是可以的话，帮我减减刑。哪怕只能早出狱一天也好......”陈陌把名单交给他们的时候，脸色差极了，早没有在荧幕上展现出的光鲜与意气风发。 他的贪欲在过分放肆之后，直到触及冰冷的牢笼才渐次收敛。眼下为警方提供名单，也并不是出于良知，只是他厌恶和惧怕这冰冷的牢笼而已。 警方刚刚接到这份名单的时候，也是非常震惊的。 即使作为警察，他们每天的工作很繁忙，可也不至于对于活跃在荧幕上的这些公众人物一无所知。 竟然，连一向以“正直老干部”作为人设的人，都会出现作风上的问题...... 想要深挖这份名单幕后的关键，姜局长就必须要一步一步地搜集证据，待时机成熟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此刻，这些人的神经恐怕很是紧张，那就以调查陈陌案作为由头，尝试着顺藤摸瓜吧。 赵瑾瑜就着了姜局长的道，主观地认为他这次被问询所说的话和提供的线索没有多少含金量。他完全预料不到，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姜局长的视线范围以内，而姜局长的身边，还有一位警员在整理实时笔录。 赵瑾瑜始终牢记着一条——一旦他被警方问起，只要没有想起或提到任何和乔沥有关的事就好。他只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说错了什么，一下将乔沥置于不利的地位。毕竟，他还答应过乔沥，要替他做人证，证明他从没有包庇过陈陌的犯罪事实。 最好的情况，就是乔沥不被怀疑；而万一乔沥被警方怀疑，赵瑾瑜始终会把信义放在第一位，在乔沥洗清嫌疑这件事上，尽最大的可能伸出援手，至少坚决不帮倒忙。 ...... “饼干~听话嘛，快来。” 沈凝已经为了把饼干哄骗进猫笼子而努力整整半个小时了。可这小家伙软硬不吃，很固执地守着阳台那狭小有限的空间，不肯踏进屋子里半步。 沈凝想过要不要冲上去把饼干一口气抱进屋，放进猫笼子里，可是这猫咪动作迅捷不说，体重还真是不轻，沈凝一个人肯定没有办法搞定这只猫。 她正准备按照林零的建议，带着饼干去附近的宠物医院问诊，看看能不能给饼干安排一次绝育手术。没想到这小家伙真就有这么机敏，估摸着把沈凝的心思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饼干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它才不想就这样被剥夺了追求爱情的权利！ 它要抗议！ 沈凝还尝试着继续往阳台的方向靠近，饼干就已经得寸进尺地把沈凝阳台上养着的多肉，一口气打翻了好几盆。 “啊！”沈凝看到一地的碎土和奄奄一息的花儿，血压“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如果站在饼干对面的不是一向保持着淑女形象的沈凝，而是林零或者魏澄，饼干的脑袋可能早就被捶了。 “这些多肉......”沈凝气急，却也无意于此刻怪责饼干。她一贯爱在阳台上养些绿植，眼下她也是疼惜这些绿植多过于想要和饼干置气。 她弯下腰，一点一点捡拾着阳台地面上的碎瓦片，用手指整理起地上散乱的碎土。饼干这件事做得太过火，沈凝想起自己养的猫欺压到了在她心里同样重要的多肉的头上，就感觉到又气恼又委屈。一双精致的眸子氤氲着水汽，流露出我见犹怜的气质。 就是饼干这只猫咪瞧了，都被激发出了想要呵护沈凝的想法。它低下头去，仿佛真的在内疚刚刚对沈凝的那份态度。 沈凝没有留意饼干，而是继续满腹委屈地收拾着自己阳台上被打翻的这些绿植花盆。 饼干眼瞧着沈凝一双又纤细又白嫩的手，就这样收拾着一地的狼藉，它自己都开始一面舔爪子一面“反思”自己的过失了。 没过多久，它甚至主动蹭上前，用绒呼呼的脸蛋触了触沈凝的脚踝。 ......对，就是在这时候！ 沈凝看准时机，迅速地把手抄进饼干暖烘烘的咯吱窝，把它抱了起来。 起初，饼干在意识到自己被抱起的时候，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这之后没有多久，饼干就放弃了挣扎。因为无论它如何努力地想要从沈凝手里挣脱，沈凝都好像是练家子一般，能够用手紧紧地箍住饼干胡乱动弹的身体。 “喵呜！”沈凝带着饼干走近它的专属猫笼子时，饼干彻底确信了自己的判断，近乎抗议地大叫着。 主人非要抱着我让我进到笼子里，肯定没有什么好的事情等着我！ 饼干奋力反抗，沈凝也是费了自己最大的力气，才勉强把猫笼子合上。 从这一刻起，直到沈凝带着饼干到了医院，这期间，饼干都不得不本本分分地呆在猫笼子里了。 其实，方才沈凝只不过是智取罢了。饼干再怎么无法无天，她的多肉虽然被打翻在地，但是它们的生命依然不受影响，毕竟沈凝在自己租的房子里保留了许多备用的花盆，几乎不可能让多肉们的生命受到真正的威胁。 不施一点“苦肉计”，怎么好诱骗饼干去宠物医院呢？ 饼干在猫笼子里动静不断，时而大声叫着，似乎对眼下去看宠物医生这件事非常不满意。 呵，这可就由不得它啦。 “这只猫咪好漂亮！是不是纯种猫呀？价格应该不便宜呢......”无论是护士小姐姐，还是问诊的大夫，见到饼干的时候都着实被纯种猫的魔力征服了一把。 “是的。这只猫是我在亚洲宠物展购买的。平时还挺乖的来着，就是最近......它就不是特别地安分。我想带它来问一问。有没有可能，它需要接受一次绝育手术？” 第一百九十二章 由爱生恨 “啊，你是说它最近的状态不太对劲吗？”护士小姐姐立马get到了沈凝的意思。 “是的，总是发出很奇怪的叫声，而且会在应该睡觉的时间，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沈凝蹙着眉，“可以请你帮它检查一下吗？如果需要安排手术的话，就近安排就好了。” 反正安排手术的话，无论安排在哪一天，沈凝都是一样忙，可以陪护饼干的时间都实在有限。 那就还是随便安排一天好了。 “你的时间方便就好了呀，”护士小姐姐为饼干仔细地顺着它后背的毛发，揉搓着它的小脑袋，可饼干不喜欢宠物医院里面灭菌设施和药物的气味，浮躁得很，不肯让小姐姐抚摸他。小姐姐一面用手控制住饼干的身体做着基础的检查，一面继续对沈凝说，“你如果今天没有什么很紧急的事，今天就可以先给它做检查。没有问题的话，今天手术完就可以带它回去。” ？！还可以这样操作？ “当天就能带回去？”沈凝重复着小姐姐的话，对宠物护理方面的医学进步速度感到很震惊。 当年她拔了智齿，还被医生要求在医院住院一周呢。 “是啊，当天就能带回去，”护士小姐姐每天都需要接待太多小猫咪和小狗了，为它们做健康检查和协助医生帮它们看病或是护理，早就是家常便饭了。猫狗绝育手术本就是可以结束后主人当天就能把爱宠接回的，没有什么稀奇的。 “那就今天给它做绝育好了，”沈凝很是果断，“我来为它交费。对了，这边有没有休息区？我家就在附近，我可以把电脑带过来办一会公吗？” 不愧是灵感传媒新媒组的初代劳模，就算是需要抽空带猫咪出来看病，沈凝的脑子里仍能记挂着工作。 “啊......有的有的。”护士小姐姐也是第一次遇到宠物即将要进手术室，都还有工作需要忙的宠物主人。 灵感传媒的分内工作和凝零七工作室的任务一股脑压在她的头上，沈凝要是不这么拼，根本就招架不住海量的工作。 于是，护士小姐姐为她列好费用明细之后，沈凝就直接头也不回地走出诊室，交费并且回家取电脑了，徒留护士小姐姐和饼干，一人一猫面面相觑。 “你妈妈不是不要你了，她只是工作太忙......我带你去做身体检查好不好？”护士看饼干垮着一张苦瓜脸，只好耐着性子劝它，并且很小心地伸手抱它。 饼干见沈凝似乎没有丝毫留恋地就离开了诊室。它虽是只聪明的猫儿，可也并不可能清楚地知道沈凝去了哪里、准备做什么。在它的认知当中，沈凝就是对它不管不顾了。 那还了得？！ 饼干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从护士怀里挣开，开始拚力向诊室的门口跑，护士都被它的举动给惊得愣住。好在她下一瞬迅速地反应过来应该立刻把猫带回到身边来，于是也快步追出了诊室，找到饼干。 想不到饼干虽然吃得多，身材也偏胖，但是它行动还挺利索挺灵活。护士也下了不小的功夫才追回饼干。 唉，看来今天带着这只倔脾气的蓝猫来咨询绝育手术的小姐姐，也是位养宠新手了，对于带猫咪看病的时候应该如何对自己的爱宠加以安抚都不清楚...... 接下来，护士小姐姐给饼干做全面体检的时候，沈凝守着电脑工作；小姐姐说确认可以手术了，沈凝也只是应了一声，仍然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就连饼干用“喵呜”的叫声抗议着被推进了手术室，沈凝仍然在工作...... 她并不是不关心饼干。相反，她非常关心饼干。可就像护士小姐姐揣测的那样，沈凝毕竟只能算是养宠方面的新手，她只知道应该及时带猫咪来看诊，并且充分信任和采纳医生的意见；她并不知道猫咪的个性和幼儿相似，也需要她时时细致地照顾好它的情绪。 沈凝表现得过于淡定，落在饼干眼里，它就会认为自己受到了忽视。 沈凝此刻无念无想地敲着键盘，一份策划案被她修改了七七八八，看上去已经很是成熟完善了。手术室里的灯光仍然亮着。 沈凝时不时地会瞥一眼那手术室外的提示灯，很久过去了，亮着的依然是“手术中”的提示灯。 饼干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手术进展还顺利吗？ 沈凝很担心，可是手术室内医生还在为饼干做手术，沈凝没有任何可以了解到饼干情况的途径。 思虑过重，沈凝终于暂时合上了电脑，毕竟她此刻的状态，实在难以支持她继续工作下去。 她沉默着望向手术室内，仿佛那两块磨砂质感的玻璃门是可以被她的视线望穿的，只要她锲而不舍的向里看，就可以看到饼干现在的状态一般。 也不知这样出神了多久，沈凝看到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医生推开了手术室的门，沈凝一眼就看到四仰八叉仰躺着的饼干。 “手术还是挺顺利的，”医生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给沈凝吃下了定心丸，“就是这麻醉药的劲儿还没过，你得守着它两个小时左右，直到它苏醒。术后的护理事宜我也会仔细交代你。” 沈凝看了眼瘫在病床上的饼干，它的眼珠还没精打采地向上翻着，舌头还有半截伸在外面。 “饼干？”沈凝试着喊了饼干一声，它果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至少需要两个小时，它才会苏醒。所以，趁着它还没苏醒，尽快给它带上这个。”大夫拿出一只伊丽莎白圈，递给了沈凝。 “这个又是做什么的？”这个由塑料制成的奇特的环形物体，再一次打开了沈凝的未知领域。 “这是伊丽莎白圈，是固定在它脖子上的，防止它舔舐手术伤口，造成感染的。” “哦，我明白了。”沈凝二话不说，就将伊丽莎白圈套在了饼干的脖颈上。 “等它醒来以后，你千万要记住，术后四小时以后才可以开始少量地喂食，并且只能喂它平常食量的四分之一左右。”医生还在详细地交代着为饼干术后护理的细节，“益生菌一定要常吃。它不愿意吃，就给他拌进猫粮或者猫罐头喂给它吃。” “它这样带着伊丽莎白圈，会方便进食吗？”沈凝看到饼干被紧紧箍住的小脑袋，都不由得有些心疼。 “用自己闲置的勺子，清洗干净以后正常喂它就可以了......”医生把杂七杂八的事务都交代完，才安心离开诊室。 沈凝独自去药房开了一盒益生菌，在等待饼干苏醒的间隙，因为收到了合作方的通知，只得又打开电脑继续工作。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沈凝是听到了饼干的叫声，才意识到它醒了。 饼干的叫声是干哑的，甚至听起来......像是骂骂咧咧的？ “饼干，你醒了？”沈凝想起刚刚医生交代过的话，术后四小时才可以喂食喂水，醒后还需要留院观察禁食，她也只能照做，“是不是有些饿了渴了？现在暂时还不可以吃饭喝水哦。我来陪着你好不好？” 她伸手想为饼干理一理毛发，饼干直接一爪子把她的手指拍开了。 这小家伙，正在气头上呢。 尤其是之前沈凝还很淡定地放任它孤零零地被推进手术室，现在又十足十地是一位“克扣它饮食的恶魔”，这就更是会对沈凝因爱生恨了。 其实沈凝哪里知道，比较有经验的猫主人，都是有足够的耐心在自己的猫咪被带进手术室之前，陪猫咪和主刀医生演上一出“生离死别”的大戏。猫主人和医生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猫主人负责做不舍心疼状，医生负责做那个来自地狱般的手术室里的“恶魔”......只要配合得当，手术结束之后，猫咪一般是不会记恨主人的。 沈凝就错在一心想着将这件事完成好，忽视了关于哄猫的一些功课。猫咪的心智就像很年幼的孩子，需要耐心地哄，才能让猫咪时时在你面前流露温顺的一面。 本来，沈凝最初带饼干回家的时候，饼干很黏她、依赖她，说明沈凝和饼干还是很投缘的。在赢得饼干的好感这方面，沈凝有着天然的优势。 哪想到竟然会出现如今的局面。 想起这只猫还是赵瑾瑜记着她喜欢猫，特地带她买的，沈凝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明明可以做得更好的。 早知道就不那么粗线条地处理饼干的事情了。 小动物也都是有情绪、有思想的，沈凝以后要更体贴入微地照顾好饼干，才有可能重新赚得它的好感。 眼下，沈凝没有办法破例给饼干喂食，也不忍心一直看着它这么饿。一时间，她有些犯难。 时间拖得越久，饼干的气性就越大。它的叫声里彰显着它逐渐被消磨殆尽的耐心，而且它的气力也被消耗得愈来愈稀薄。 现在，沈凝可以为它做些什么呢？ 第一百九十三章 漫长的恢复期 “喵呜！”饼干的叫声听上去分外孱弱，它不是在闹脾气，而是真的饿了。 沈凝慌了。她不敢擅作主张喂饼干吃东西，可是看着它呻吟的模样，又实在是心疼。 “医生，您帮我看看，我的猫咪现在实在饿得难受，有没有可能喂他一些软质的食物，或者葡萄糖之类的？”沈凝慌忙拦下一位不远处经过的医生问道。 “大家都是这样熬过来的，”医生摇摇头叹息道，“每位主人在带猫咪来接受手术的时候，都会忍受这样的心理折磨，”医生坦诚道，“所以这也是你必须要经历的过程。好在相信手术之前，你也一定和主刀医生打了陪合，猫咪相信你是关心爱护它的。只是不得已需要它挨会饿，应该不会和你关系不和的。” 沈凝：你说的倒是轻巧，我这不是把要在猫咪面前“大展演技”这件事给忽略了么...... 医生走了，沈凝心道完了。 饼干现在对她的心思，大概有九成是恨。还能掺着一丝的爱在里面，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就在此刻，它还愤愤地等着沈凝，哪怕它已经没有力气叫喊了，也依然通过犀利的眼神像沈凝表达着它的愤懑。 “好啦。知道你饿坏了，”沈凝就坐在饼干身旁，她用指尖小心地按摩着饼干的头皮。饼干大概是因为没力气动弹了，明明正烦着，却也没有甩开沈凝的手。任由她按摩了一阵，倒是舒服得阖上了眼睛。沈凝又说道，“既然饿的不舒服，那我哄着你睡一会儿，你要是能睡得着，应该还会好受一些。” 饼干听着沈凝说话，一脸似懂非懂状，迷迷糊糊地把脑袋靠向沈凝的掌心。 沈凝的按摩手法还是深得喵心的。饼干在她按摩的过程当中，竟安然入眠了。不过，它临睡的时候，显然还带着气。它的脸上隐隐带着怒容，五官几乎要皱到一处去了。 也许，饼干想要表达的意思是——我很困，可是这并不妨碍我有小脾气。 沈凝也并不介意。等到它睡熟了些，沈凝就继续动作轻柔地抚平它皱到一起的眼睑和小鼻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沈凝千盼万盼，可算是盼来了饼干术后的第四个小时。 “饼干......饼干？”沈凝轻声地唤着饼干的名字，哪料到饼干起先还非常饿，现在倒是变得嗜睡了。沈凝喊了它好几声，它连理都不理。 “可以吃东西啦。”沈凝凑到它的耳边柔声说着，却仍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看来，只能直接采用美食诱惑法了。 沈凝从包里拿出一根猫条，还是饼干最喜欢的三文鱼肉泥口味。她把猫条直接放在饼干的鼻子前面，果然过了一阵，饼干缓缓地张开眼睛。 这枚小吃货，被沈凝拿捏得死死的。 它终于考虑伸出自己的舌尖，小口小口地舔食面前这根来之不易的猫条。 确实，从前它想吃猫条或是想要其他的小零食，总是有胃口狼吞虎咽。可现在，它只能够这样小口小口地吃这根猫条，如果吃得太用力，还会扯到手术时的刀口，很容易就会吃痛地把身体蜷缩起来。 为了防止饼干的伤口完全崩开、血流不止，沈凝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把包装袋里的肉泥尽可能快地挤出来，以方便饼干食用。这样一来，饼干就只需要小口小口地舔食猫条，不需要大动干戈地吮吸包装袋了。 饼干确实对沈凝的细致照顾很受用，它破天荒地摇了摇原本还没精打采着的尾巴。 “好吃吗？还想不想吃？”沈凝又翻了翻自己的包，发现她的包里可以一连找出好几根不同口味的猫条。 也许是带它出门手术的时候，想着它可能需要，就随手丢进包里的。 在亲眼看到沈凝一连拿出那么好几根猫条的时候，饼干的一双眼睛瞪得溜圆。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在看到这么多猫条的一刹那，饼干好像一瞬间就没有那么地讨厌沈凝了。 至少，这位愚蠢的人类还挺为它着想，还知道帮它带干粮呢。 等到第一根猫条完全吃完之后，沈凝紧接着又拿出第二根，而饼干也非常积极地把它的大脑袋伸过来，想要再品一品其他的口味。 “也不可以吃太多哦。”沈凝严格地给饼干把着关，毕竟术后的四个小时里，只能喂食猫咪平时食量的四分之一。 “喔......”饼干用两只前爪牢牢抱着猫条的外包装，吃得一脸陶醉，含含糊糊地答应着沈凝的话。 因为吃得很过瘾，饼干的喉咙里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要知道，小猫咪只有心情极好的时候，才会发出这种很放松的声音。 两根猫条很快下了肚。沈凝不敢再许它吃。可是饼干本尊显然还没过足瘾，它不断地用藏在爪子肉垫里的锋利指甲，勾着沈凝的毛线衣。 “不许再吃啦。”实在是不得已，沈凝也只好先好声好气地劝着，只待饼干可以正式恢复正常饮食，才敢放心大胆地喂。 好不容易通过猫条诱哄，重新建立起来的那一点儿可怜的信任感，因为沈凝不得不继续为饼干控制术后四到八小时的饮食，而顷刻间破灭了。 饼干看着沈凝的眼神，又迅速恢复到之前那种仿佛在看敌人的眼神。 饼干：饭都不给我吃...... 它显然不会猜得到沈凝的良苦用心，所以在多次申请进食失败之后闷闷地面向墙壁站着。 ...... 术后几个小时还不是最难熬的。最令人讨厌的，还是漫长的、没有办法加速跳过或者避免的，漫长的恢复期。 沈凝比一般的铲屎官还多出一个任务来，那就是和饼干恢复和睦相处的关系。 手术结束八个小时后，沈凝迅速地为饼干恢复了正常的饮食。零零根本就不领请，沈凝想要抱抱它，都会受到它无情的抵挡动作。 沈凝无奈得笑着摇摇头。 这小家伙，真不知是该说它身在福中不知福，还是去说它是个没有良心的小白眼狼才好。 在手术结束后的几周，刚刚结束手术的小猫咪都需要带伊丽莎白圈，至少为期一个月。 为了防止这些小猫咪老是忍不住想要舔舐自己的伤口，伊丽莎白圈就算是在宠物睡觉的时候，也必须要一直戴着。 因为手术导致的伤口必须要静养，一旦被猫咪舔舐，恢复的时间就会越靠后。 正因为伊丽莎白圈还始终套在饼干的脖子上，饼干舔不到自己隐隐作痛的伤口，它的脾气甚至随着体力的完全恢复而越来越暴躁了。 这几天，林零好劝歹劝，邹虹和才稍稍松了口，提出的数额显然没有她之前口述给林零的那么夸张了。这样一来，林零可以尝试着做一做乔沥的功课了。邹虹的确有她自己的难处，林零不可以毫无原则地一再劝邹红。相反，乔沥倒确实是可以考虑对自己的合作方再稍稍宽松一些的。 无论是从客观角度来看，还是当前以林零的主观角度来看，乔沥虽是她的直系领导，不过林零在和邹虹面对面聊过以后，认为的确是乔沥的条件开得偏高了。 林零很担心自己会不会说错话，被乔沥认定为“胳膊肘往外拐”的员工，那就不太好了。 为此，林零还要特地慎重地琢磨好面对自己boss的备用话术，想着怎样才能一面让乔沥不对自己过分反感，另一方面还可以辅助邹虹表情达意，不需要让他们亲自交涉，防止再生摩擦。 本来林零近日里集中在忙的事情只有邹虹这一件。结果却因为在忙着照料好饼干，她倒临时成了养护猫咪的顾问。 这几天以来，沈凝问得最频繁的问题就是“我这样做可不可以？”、“这样做会不会影响猫咪的恢复？” 足以看得出，沈凝对于饼干的一切事务还是很上心的。 照理说她应该每天来到凝零七工作室报个到，结果为了悉心照顾好手术后恢复中的饼干，她已经一连缺席好几日了。 为了在公司上下起到一个很好的示范带头作用，尽管工作室的所有人都清楚沈凝需要照顾刚刚做完手术的猫咪，对她很是体谅，沈凝仍然自己扣除了自己本月的坐班全勤奖，以彰显规定的严格性。 难为她拒绝了接受本月的全勤奖，在这个月的工资少了一大笔的情况下，还要耐着性子照看一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小猫咪。 “凝姐，你有没有身体不舒服啊？我这里有挂耳咖啡，喝了可以提神消肿的！”工作的时候，魏澄也察觉到沈凝的状态很不好。 “我没关系。你安心忙你的。”挂耳咖啡还是算了。本来每天事情已经很多、入睡已经很晚了。再这么喝咖啡强打精神，晚上又睡不着，那不是只会令人变得更加糟糕？ 魏澄眨了眨眼睛，乖乖地把拿出的几包挂耳咖啡又丢回了抽屉。 “对了凝姐，你的那只小猫咪恢复的怎么样啦？” 不提饼干倒还好，一提起它就头大。 第一百九十四章 性情大变 饼干这孩子还真是，不提起来还好，一提它沈凝就来气。哪怕是沈凝这种如假包换的淑女，在每次回到家以后，看见饼干制造出来的一地狼藉，都会气不打一处来。 她甚至在怒火上头，最冲动的时候甚至想过要让赵瑾瑜把这个“逆子”接走，从她的视线里永远消失。 这就特别像那种情感类电视剧里，即将分道扬镳的恋人在分配共同养育的宠物猫的去向......的那种剧情。 事实上，沈凝在饼干的事情上，已经竭尽全力保持理智了。 饼干的脖颈上套着伊丽莎白圈，所以它根本就没办法舔到自己经历手术留下的伤口。每当它烦躁不已的时候，它就会满屋子闹腾，总是惹得沈凝很头疼。 比如打翻沈凝化妆镜前的粉底液，抓坏沈凝卧室里的窗帘等。劣迹斑斑，不胜枚举。 依沈凝看，饼干的这些行为举止，相比它刚刚来到家里那副温顺粘人的态度，称得上是性情大变了。 “额......它还好，我感觉它最近可能身体不是很舒服，所以就有些担心。我没事的。”可是家丑不外扬，沈凝需要请教猫咪护理的问题，自然就不能把饼干的状况瞒着林零，但是她可怜的自尊心，绝不允许自己再把这些事透露给魏澄了。 “啊......这样啊，”魏澄这个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个心眼的姑娘，立刻就相信了沈凝的话，“那凝姐你手上的工作要紧吗？我可以帮你分担一些的。” 若这话是季筱说出来，沈凝自然应该警醒着些了；不过这话是心思恪纯的魏澄说出，沈凝当然可以选择相信她。可是，沈凝知道眼下正是春季组里最忙的时候，实在不好意思麻烦魏澄，“我没关系的，你继续忙你的。” 除了饼干这只喵星人，新媒组里也出现一位性情大变的人类...... 季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走“人淡如菊”的路线了。每天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本就如此，她的穿搭也变得清淡，妆容也变得清淡了，甚至连职场妆容最基本的口红和腮红都从她的脸上消失不见。许是她感受到了同事们与她疏远，她平时也不喜欢和同事们交谈了，无论是去吃午餐还是下班乘地铁，她永远都是独来独往。 从前，季筱还会为了在办公室里维护自己单纯羸弱的“小白花”形象努力饰演一副与世无争、与众人交好的模样。那时候她还会做出一副比较热切的样子来，和同事们打招呼或是聊天。现在，她再来上班，哪怕是去茶水间的路上和哪位同事迎面遇上，她也不会再打招呼。 她近期给整个办公室留下的印象，是她因为自己的人设崩了，所以破罐子破摔，干脆不在乎这些同事的感受了。 大家都认为不值当和这样一个人计较，所以也依然不怎么理睬她。 事实上，季筱完全不是出于这样的原因，才表现得如此反常。她之所以会表现得对于万事万物都不那样在意，完全是因为她还陷在被陈陌欺骗的事情里无法自拔。 怪道人人都认为失恋的后劲大，她的恋情甚至都还没有开始，就以惨败告终了。 她时不时地会在梦境中和陈陌相遇。在梦境里出现的陈陌，总是对她有无限的温柔，就好像他们刚刚认识不久时的样子。 陌生人之间的好感，来的永远这样轻巧，因为彼此之间夹着无限的疏离，以及对对方的好奇心。 倘若陈陌没有被逮捕呢？也许季筱和他此刻还可以在偌大的冰场或者是他的别墅约会，没准陈陌会喜欢上她的温柔和顺从，会迷恋她的温婉，喜欢她的厨艺和对他无条件的包容和偏袒......也许真的有一天，他们就在一起了...... 季筱在恍惚之间，真的难以判断自己是难以走出和陈陌之间这段被扼杀在萌芽状态的暧昧感情，还是在可惜差点就可以被她把握的一次可以通过恋情实现阶级跃升的机会。 无论她内心的想法是哪一种，她脑海里的粉红泡泡被尽数戳破，心里总归是不好受的。 因为不好受，所以这么久了，她仍然常常失眠；因为她常常失眠，所以去上班的时候她永远顶着厚厚的黑眼圈；因为她永远顶着厚厚的黑眼圈，所以尽管她早起匆忙地在脸上涂了素颜霜，也遮不住自己满脸的憔悴......这种恶性循环，对她的工作和生活带来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 也许，她早就应该意识到一点，那就是陈陌和她的关系，从来就是不平等的，是有毒的。那毒性不入发肤，却只攻人心。 ...... 经过了几日的修整，管津文的身体状态已经恢复如常。为了ksl，他只能“好了伤疤忘了疼”，刚刚从病中恢复，就要立刻忘我地工作。 他之前利用了一次会议上拟定的暗号，和周钦协调了一下迎战下达挑战书组织的工作，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无止境地休息和拖延下去。使用一次暗号，他最多可以修整五天，毕竟周钦还有整个组织不可能永远在等他，甚至派出比他更合适的人选来代替他的工作。 有一说一，煲仔饭这种包含了食物名称的暗号，不容易引人注目，不过确实是挺蠢的。 五天的时间之内，他必须继续恢复工作状态，并且不能在有电子设备，尤其是可能装有暴露地理坐标并开启了通讯功能的电子设备的环境里暴露任何关于“解除暗号”、“恢复组织的工作”这之类的信号词，也不能在短时间内连续使用任何容易让对手起疑的说辞。 所以，当时他们商定的结果是，管津文监督国内工作，但不需要亲自负责；周钦依然为组织去负担外联的任务。他们之间联络的暗号就是煲仔饭，不过暗号使用频次必须低于每月一次，而且默认暗号解除的周期是五天，不得有任何解除暗号相关的固定话术以较为规律的形式在他们二人的对话当中出现。 即便是在自己的地盘，依然要谨慎再谨慎。 管津文现在忙得焦头烂额，赵瑾瑜那边的工作他直接以超芯事务过于繁重先推掉了。 正好，听说超芯科技乔总家的少爷，终于愿意正式接管超芯了。公司有了新人接班，自然从上至下都会多出许多对接和汇报工作来。这样一来，倒是正好应了管津文“最近事务太繁杂”的说法。 管津文甚至还默默祈祷过这个小乔总是个愣头愣脑的毛头小子......因为他自己一个软件开发部的核心组组长，每天需要做的任务是很固定的。但是小乔总越是不让人省心，就越方便管津文做出一副事情压得他直不起腰的样子。他也好借机将自己余下的所有时间，都用在ksl的事情上面。 然而，在这件事情上，小乔总倒是让他失望了。 听说小乔总在海外的名校一回国就自己创业，公司还取得了不小的收入，甚至从赵瑾瑜手里收购了灵感传媒；现在决定回到超芯以后，又很是果断地抛掉了自己创业简历的公司，带着一笔丰厚的资金，来到了超芯科技，正式成为了超芯科技最新的掌门人。 管津文对这些公司高层的发展史和他们之间的恩怨是非也不是很敢兴趣。就算这个小乔总的实力被他低估了，以超芯科技目前的情状，管津文完全可以应付赵瑾瑜那边，先集中精力处理组织里的事了。 管津文一忙，每天做饭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林零的身上。 “老管，吃饭啦！”每天做好饭来喊管津文到餐厅吃饭的那个人，变成了林零。 “今天还有排骨汤？”管津文有些诧异。在他的印象里，林零并不是很擅长煲汤，总是做一些简单快手的炒菜，汤也是些类似于紫菜蛋汤这种比较容易上手的类型。 “对啊，我照着食谱炖的，也不知道喝起来怎么样。”林零把围裙解开，“我去给你盛饭。” 管津文从她的身后抱住她，“我来，你休息。” “可是你累啦，你很辛苦呀。” “我不辛苦。煲这么久的汤，一定累坏了吧。”他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爱怜。 管津文的确很忙。 他所经手的每一笔交易，每一单业务，都涉及到几千万甚至上亿的款项。他需要处理的繁杂事务，远比林零，甚至赵瑾瑜他们，都还要复杂得多。 他既要运筹帷幄，管理组织内国内部分的不同部门与层级，又要随时留意潜在的对手，在组织的网络技术上日益精进。 如果把这些都告诉林零会是安全的，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生活当中的一切都分享给她。 可惜，告诉她这些，只会给她带来潜在的危险。 管津文最担心的，就是林零会变成下一个042号，因为和他之间的渊源，被别人变作要挟ksl组织的资本，甚至被迫害。 第一百九十五章 回归 乔沥回到超芯科技之后，才发现自己虽然是老乔总的儿子，但是公司上上下下，对他这个少爷非常陌生。 再怎么说，他之前也是受父亲所托，分管了一部分超芯科技的事务的。为什么满公司的人，都会这么不服管？ 不，与其说是不服管，倒不如说是完全把他这个人当成了空气。他说的话，尽是耳边风。 乔沥并不是对于管理公司这件事非常手生的人，从前在白棋影业的时候，他是整个公司的统领者，站在万人之巅，俯瞰公司的所有部门和旗下的艺人。客观来说，在陈陌知法犯法之前，乔沥的白棋影业在一众演艺经纪公司和电影制作公司当中算是混得风生水起，乔沥本人在影视类公司的老总当中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新秀。 若不是陈陌耽误了他蒸蒸日上的事业，他还是有资本继续“叛逆”，继续自己闯自己的事业的。 何至于把姿态放得那样低，把自己过去的努力全部推翻，低声下气地求着不看好自己的父亲来帮助他收拾残局呢？ 坐在总裁办公室里，乔沥看着满屋奢靡的装饰，陷入了沉思。 别看老乔总在外一向行事低调，可他到底是整个超芯科技的主要持股人，手上的资产多得难以估量。追求生活品质的他，把办公室的外部装修成极简风，内部的装修却是价值不菲。 这个办公室，如今被留给了乔沥。 他发自内心地想着，自己从前也有一间总裁办公室，可怎么都没有自己的老父亲的办公室装修得华贵大气。 他自己喜欢深色真皮沙发，认为这样简约大方；而老乔总采用浅色系的风格，沙发和皮革表面全部是联系意大利工匠私人定做。沙发的皮革还做了简单的褶皱设计，褶皱当中镶嵌了无烧蓝宝石颗粒，向外的一面充分打磨平整，既不阻碍使用，也能够让整个沙发在观感上尽显奢华。 现在，乔沥就坐在他父亲的沙发上，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管理和运营父亲留下的公司。 邹虹的事，前不久已经有了着落。林零和邹虹商谈未果，乔沥见局势一直僵着，大致对邹虹的顾忌猜出一二。 她没有理由一直拖着不肯接受公司，明明给她的价格已经很优惠了......并且据他的了解，邹虹在行业内的信誉向来是很好的，为人坦率、说话也直率。非要这样一拖再拖，大概率就是她也清楚陈陌那事的内情，她在担心...... 于是他拟了一份文档，上面只字不提自己、自己的特助以及陈陌的工作室共同包庇陈陌罪行的事情，只是把自己和陈陌合作的时间线整理出来，一直到自己被警察通知，接受了问讯。 这份文档的功能，就是澄清乔沥自己以及白棋影业上下，都与陈陌的罪行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邹虹看见了这份文档，对于接管白棋影业这件事安下心来，最终竟然一口应下按照他们之前定好的合同款项进行交易，不再做改动。看，人心之间的隔阂和疏离，往往会让人们处理事情的时候耗费不少额外的功夫。 乔沥和邹虹同时考虑的是，陈陌的事情能瞒则瞒，千万不能在圈内传得人尽皆知，那白棋影业这个牌子就会遭受更加彻底的重创。 若是因为陈陌隐退，白棋影业经济效益下滑，那还可以理解；可是陈陌作为公众人物犯了法、坐了牢，对社会起到了消极影响，那可就好说不好听了。 警方没有公开此案，本质上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将演艺界内相互勾结的艺人和公司高层一网打尽，在这个目的之外罩着的外衣，则是“担心陈陌作为一线演员给社会带来过大的负面影响”。 无论警方选择暂不公布的动机是什么，这个暂不公布的行为，对于白棋影业和乔沥本人，都是很有利的。 乔沥天性就是位赌徒。他喜欢一切新鲜的，能给他带来挑战的事务，就比如建立白棋影业，闯自己不熟悉的领域，或者陪着陈陌一起，数着钞票，玩火自焚。 他不是很重视他做出某件事可能会引起的后果，他只是比较关心自己体验的过程。 任性不羁，潇洒自若，就是他永远用于为人处世的风格。 即便眼下他一副乖巧模样，听从老乔总的吩咐，回到超芯科技，他的野心和欲望依然熊熊燃烧。 在他眼里，超芯科技可不是什么国内首屈一指的互联网大厂，更不是他后半生的工作地点与生活保障。 他心里，一直默认超芯科技是个供他修养生息，以伺机东山再起的地方。 那么，现在在这样一个用于休养生息的所在，他需要采用最明智的手腕，将目前手下的员工全部收拾服帖。 话说得难听些，这暂时租住的宿舍，还要好好地收拾打扫一番，再搬进来呢。 那......就把每个部门，逐一料理一遍好了。 ...... 老乔总自从被乔沥气得心疼病总犯，也不是很爱出门了，成日守着自己家，连春日踏青的愿望也没有。 乔母看着老头子每天这样嗜睡，心疼起来还必须要服药，很是头疼。想要和他一起出去散散心，这倔老头偏是不肯。 这父子俩的牛脾气，怕是一脉相承。 当然，这种意见，乔母可不敢挂在嘴上说，生怕乔父听到了吃心，又犯起心疼病来。 “这小兔崽子怎么还没下班回来？”老乔总提起自己那个“逆子”，已经没有什么好脾气了。 “阿沥天天工作忙。孩子现在也知道上进了，你把公司都交给他了，你就放心吧啊。”乔母轻轻地抚着乔父的后背，生怕他的脾气又急躁起来。 乔母性格和婉，气质属于温柔聪慧大气的大家闺秀那一类型。她在乔家这对父与子的关系之中，往往充当着调和者的角色。 她非常清楚乔沥的能力，也相信乔沥假以时日，能够摆平眼下的这些麻烦。只是乔父作为超芯科技早先的老总，自然会对自己的儿子和公司都很担心。她需要耐心地两头劝导，既不能让这父子俩积攒了隔夜仇，也不能让儿子的工作状态和工作热情出现任何的消减。 实际上，乔母虽不在超芯工作，操心的却也不比这父子俩要少。 “他忙？他现在假意要忙，还不是为了早日有机会回到他那个白棋影业去？他是我的亲儿子！他想要做些什么，我就是不动脑子都想得出来！你以为他那天低三下四的是多有诚意吗？他绝对不会！他就是个小白眼狼！我看他那个样子就觉出不对劲来。要不是看他好歹是自己亲儿子，给他个台阶下，我还真不乐意把超芯交给他......”乔母一说，乔父反倒是更激动了，喋喋不休。 “你自己在气头上，扯人家孩子做什么？你不把超芯交给他，你还能交给谁？”乔母问道。 “我交给阿诚，都比交给这孩子强一万倍。” 这老乔总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嘴上骂着乔沥一句也不含糊，实际上乔沥一有要求，还不是立刻心软，把公司的管理权直接让渡给他？ 乔诚是乔沥的亲堂哥。虽然二人是外貌都很相近的亲堂兄弟，可乔诚与乔沥完全是截然相反的、另一极端的性格。 乔沥是极端叛逆，任何事情都要我行我素，而乔诚恰恰相反，一点主见也没有，任何事情都只听从父母长辈的安排。 客观来看，乔沥这样的性格非常适合管理公司，有个性有脾气有头脑，是领导者需要具备的脾性；乔诚不怎么适合做公司管理者，没有主心骨，耳根子又软，除了听话之外一无是处。又不是让他去做职员的，只会一味地听话对公司丝毫助益都没有。 所以，乔父也是打心眼里看好自己的儿子，只是自己的儿子“身在曹营心在汉”，惹得他头疼也心疼。 “爸，妈。”乔父乔母都吃过了晚饭，乔沥总算是回到了家。 “厨房里保温垫上给你热着一份饭，你自己尽快趁热吃吧。是不是饿坏了啊孩子？”乔母关心道，“在小盅里还有鸡汤，你也记得趁热喝。” “知道了妈。”他应付着。和一众与他面和心不和的职员们斗智斗勇了一天，乔沥已经连说话的兴致都没有了。 “怎么样，工作上还适应吗？”乔父问道。 刚才背着乔沥骂得起劲，真看到乔沥疲累的模样，又忙不迭地关心。 “还好。” 怎可能是还好。 事实上，乔沥今天遇到了一些挫折。 因为他本把管理公司这件事想象得太简单，认为按照每个部门依次驯服，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和手腕服众即可。可谁知道，等他开始深入接触和梳理不同部门间的人际关系才发现，总公司的各部门势力，在老乔总逐渐隐退，而乔沥自己疏于管理的间隙，被管理层的李总占了上风。现在，几乎每一个部门的核心负责人，都听从李总的号令，任李总差遣。 第一百九十六章 博弈 乔沥极度厌恶事情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那种感觉。 就算超芯科技是一个无法引起他重视的存在，这个公司也是他家族的所有物，换言之，早晚有一天这公司会是他自己的所有物。 怎么可以任由别人凌驾于他的头上，将他的实权架空呢？ 之前乔沥放松了对超芯科技的管控，现在遇到这种棘手的情状固然焦虑。不过以他刚愎自用的秉性，首先想到的自然不会是反思自己，而是将这件事当中为他造成阻碍的一切归因于他人——李总野心太大，实在不能放心地让他留在管理层；老乔总为了让乔沥回归而使性子，刻意对超芯科技完全放手不管...... 总的来说就是，错的不是我，错的是这个世界。 而“制服”李总这么件事，需要乔沥一步一步地解决。 “前段时间你心不在焉的，超芯变成了什么样子，你比我清楚，”老辣如乔父，不可能相信乔沥的逞强与嘴硬，“接下来我要看到你的实际行动，看到超芯科技的业务回升。你说你没有问题，要让我亲眼看到整个公司交到你的手里都没有问题才行。否则，我凭什么把这偌大的公司放心交给你呢？” ？！ 这老狐狸。 乔沥在心里暗叹着。 看来，李总掌控公司的局面并不是他宽纵公司管理的结果，而是他蓄意制造出来的局面。 整个公司的实际权利握在老乔总手中，只要他没有正式宣称隐退，那么超芯科技的一把手位置，就始终默认为是他的。而在老乔总本人没有财政和权势的危机的情况下，他是有百分百的主动权去决定接替他位置的人选的。 眼下权势和金钱都在他手中，他既可以选择把二者捆绑同时交出，也可以把二者分别交给两个不同的人。万一李总做得比乔沥出彩，那么老乔总就预备把股份转给乔沥的同时，把整个公司的管理权移接给李总，他的基业不会毁在下一代的手里，但是整个公司的资本却被下一代牢牢掌握。万一乔沥真的不如公司里的其他人优秀，他这样一压一捧，也是保全他们父子。 再者说来，如果乔沥真的在博弈当中战胜了李总，那么在这个过程当中，乔沥的才能也得到了很好的历练，不必担心在他之后的职业生涯当中把握不好超芯科技的运营。 除此之外，真要等到乔沥千辛万苦斗赢了李总，凭他这样我行我素的个性，自己争取来的东西往往更珍视些。所以，到时候他还真未必会惦记着白棋影业的那档子事儿了。 说不上一石三鸟，但无论结局怎样，老头儿都不吃亏。小算盘打得啪啪直响。 乔沥醒悟过来，再看着自己的老父亲，发现他除了浮于眉眼间的几分担心，更多的是看热闹的表情。 坐山观虎斗，还是两头猛虎，而他一介老翁，只待坐收渔利。 美哉！ 乔沥看他那个不准备帮自己的嘚瑟劲儿，更是把自己刚刚准备透露一点的苦衷生生咽了下去。 李总的事情，他偏要处理好，做好以后让老乔总知道，虎父无犬子。他乔沥，不会任由一个家族公司里出现的外人，骑在他的头上。 ...... “张副总，技术方面，您一直是咱们公司的翘楚。从入职年份来算，您也是我心中无可撼动的大前辈。家父特意交代过我，入公司之后一定要向您多请教学习。若是之后有些事我叨扰到您，还请您多多包涵。” 乔沥回到公司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李总的人脉打散。具体来说，就是主动公然地笼络李总的亲信，也就是张副总。 张副总的确如乔沥所说，在公司内具备了举足轻重的地位。乔沥单独把这件事拿出来当着公司里一众人说，表面上看，很多李总的心腹第一反应都是乔沥还是太年轻，心浮气躁，是个藏不住事儿的草包。可事实上，李总手下那些自作聪明、自带墙头草属性的小喽啰，就会开始掂量老乔总意中的人选究竟是谁了。 按照惯常的思路，所有人都会感觉占了上风的李总未来会在公司前途开阔。现在乔沥这“缺心眼”的突然冒出这么句话来，大家就要开始重新思忖了。 难道说一直默默无闻、与世无争，无心人际，一心依附李总并且靠技术吃饭的张副总，才是老乔总没有表露的真正人选？ 依他们看，并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老乔总会喜欢低调些的、业务能力强些的员工，毕竟他本人也是个惜才爱才之人。虽说老乔总本人亲口表述过“管理强调协调人际关系，并不全在于业务能力”之类的观点，但是难保他年纪大了，办事会纯按照自己的喜好办。 ......哦，原来张总才是那个炙手可热的红人儿啊。 乔沥在午休的时候，已经看到张总被几个不同部门里的员工簇拥着走向餐厅了。 那一个个上赶着恭维张副总的模样，乔沥看到都不得不感叹世态炎凉。 趋利避害，是大自然为一切生灵所做的默认设置。 他轻轻一推，张总转瞬间就站上了风口浪尖。 虽说只是些听风就是雨的蠢货倒转了风向，不过这帮蠢蛋帮乔沥制造出来的声势，足够逐渐离间张副总和李总之间的关系了。 张副总本来依附李总，二者强强联合；现在这么一操作，李总这样的聪明人未必会尽信乔沥的话，可也不敢完全不信。乔沥才是老乔总的亲儿子，他冲口而出的话，有可能真的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老乔总的决定，至少能代表他部分的想法。 为了继续笼络住张副总，李总不可能立即疏远张副总，该有的日常交集，他还是不可以省去；不过出于对张副总的疑心，李总绝不敢再继续过分重用张副总，他自己也不敢保证，会不会自己千辛万苦，终究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保险起见，李总不会选择即刻疏远张副总，但他会减轻张副总辅助他的“负担”，并且即刻着手物色其他合适的人选，换下张副总的心腹之位。最好可以是一个在公司内存在感不是特别高，却还是具备了出众潜质的新人。这种人往往野心还处在养成阶段，短期内对李总坐上超芯科技第一把交椅的意愿不会产生过大的阻碍。他们甚至会非常珍视成为李总心腹的机会，认为自己攀上了高枝儿，有机会少奋斗些，在公司内部受到了重视...... 对，尽快找出这样一个合适的人选，不再启用潜存的对手。 这边李总已经打定主意不再重用张副总，乔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博弈的第一回合，乔沥就断了李总的臂膀。 事实上，早先乔沥还运营着白棋影业的时候，不少大额的合作，还不都是需要他亲自去谈。如何把握话术，如何参透人心，乔沥虽然年纪轻，但是他自己的阅历，已提早为自己应对这种局面上了一课。 “收敛一点你的城府和心机。如果你在处理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影响到我这公司里那些业务上的中流砥柱的工作情绪，业绩上不来，我就直接找你算账。” 乔沥下班后，虽然没有一五一十跟家人汇报自己做了些什么，但是老乔总倒对他的所作所为门儿清。 乔沥一到家，父亲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直接就点破了他太心急，手段有可能对公司整体不利的问题。 “你要明白，你不是在进行一场权势争斗，你是要稳扎稳打，做好一个公司的接班人的。你以为公司的接班人这样好做？想要什么，花些小心思，耍些小聪明，就这样去抢？合适么？” 乔沥听到这些批评教育就头痛。 不抢过来，那怎么才能得到？ 难道我不争取，就这么把本应属于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与别人？ 当然这些话，乔沥只敢腹诽，他也怕说错了话惹得乔父不愉快。 毕竟，他眼下是家里唯一一个身体状况经不起任何强烈情绪刺激的人。 为了公司与家的安稳，乔沥现在几乎是凡事依着乔父的意思去做了。心理上再有对乔父不甚满意的地方，口头和举动都比从前恭顺了些，更合乔父的意。 那依照乔父的意思去办，乔沥就必须中止这种离间关系的行为，安抚好张副总甚至是李总的情绪，不要白白地毁了公司里能力者们之间的联结，影响公司的业绩。 还真不是件易事儿。 乔沥原先的思路就是先离间张副总与李总的关系，这一开始的动作必不可能完全成功，李总谨慎又扶于智慧，不可能一瞬间就对乔沥的只言片语深信不疑，然后立即和张副总疏远；但是只要他心里存了个疑影儿，就给乔沥留出了规划布局、收买人心的机会，并且李总和张副总这种存在隐性竞争关系的人们，关系非常难以修复。 如今老爷子的意思，是不允许乔沥采取这样的方式取胜。 这么苛刻，真的是亲儿子么？ 第一百九十七章 听爸爸的话 乔沥想着老乔总的话，感觉自己的一言一行，对方都了解了十之八九的那种感觉，真的很令人不爽。 也罢，不就是不能把事做绝么？那他再圆滑一些，把李总和张副总都笼络好，自己再从零开始，一点一点积攒人心，这总成了吧？ 总不可能一个公司里，所有人都上赶着报李总的大腿吧？总会有些不慕名利、踏实肯干的人，乔沥若是能争取到这些人的支持，在扳倒李总这件事儿上也算是有了零星的几成胜算。 乔沥算是见识了父亲的权力究竟有多大、消息有多么灵通。因此，哪怕老乔总指给他的这条路如此艰难，乔沥也只能把心头的憋屈咽下，按照他的期望去做。 于是，再到公司的时候，乔沥明显收敛了许多，不再过分离间张副总和李总的关系了，甚至在需要和李总交流联络的时候，还蛮客气淡然的。 于是之前还再“擅揣圣意”的那些员工，提心吊胆的张副总，以及在纠结乔沥到底是个愚蠢的搅屎棍，还是预备下一盘大棋的智者的李总，同时糊涂了。 昨天还带节奏带的这么起劲儿，今天怎么就突然噤声了？ 全公司上下，都对乔沥突如其来的转变存了个疑影儿。可乔沥像是个没事儿人似的，他们就算心里真的疑惑，可明面上这也是乔总，是老乔总的亲儿子，谁也不好舔着脸去问个究竟。 乔沥把心态调整得极好，那些人脑海里被他掀起了千层浪，他倒是可以平复心绪，自己思索着接下来的每一步该如何走。 经历过异乡求学、偷漏税的奸人近在身边的后怕、公司低谷期恳求他人收购的艰难，就算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乔沥，如今也有了超乎常人的阅历，至少说他有能力依照乔父对他的严格要求迅速调整自己当下的思路。 和李总的表面关系已经缓和，让张副总心中的芥蒂消除，就需要乔沥将昨天蓄意引起的猜忌，通过冷处理来逐渐淡化。观望的人，发现张副总的风头和气焰并没有任何的增长，自然会逐渐思考着将自己押的宝都收回，重新考虑投入到李总身上。 ......趁着这个时机，乔沥要是做出些成绩来，再加上他是老乔总亲儿子的天然优势，难保那些最为摇摆不定的人，不会把心思转到他身上去。 但是这些做惯了墙头草的人靠不住，乔沥还是感觉自己父亲的话语当中，更多是在暗示他要想方法让那些无意于争斗和拉帮结派的能力者发自内心地信服自己。 有些什么是可以令他一展身手的呢？ 乔沥忽然发现，自己不乏公司管理和人际交往上的技能，但是这互联网行业的业务，他算是一点基础也没有。 一文科生，管理一大帮程序员。 奇哉怪也。 乔沥的专业是他自己选择的，但是这个节骨眼上，他是公司的二把手，一点业务上的事情也不沾，实在是说不过去。 若是要让自己短期内做出成绩来，技术上锻炼得像职员或者是技术部门的负责人那样，也不现实。他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抓紧恶补一些大的知识框架，将这些新知识与自己丰富的公司管理经验相结合，并且瞄准有含金量的大项目，专拣硬骨头啃，啃下几块来，他就不信公司的风向不会有转变。 他当初一点也不肯接触计算机方面的任何学科，现在却还是不得不走上这一步。 如果可以，谁不想自主选择自己的人生呢？ 哪怕是家境优越的乔沥，也还是处处受制于人。 平时永远纵着自己，只按照自己意愿做事的乔沥，如今他想什么，想要什么，也同样由不得自己。 其他的同事陆续下班之后，他除了把手上的一些管理统筹的工作做完，还要自行补习业务。 不再大张旗鼓，而是私下里虚心请教以业务和技术见长的张副总。 这东西学起来就没个头绪，特别是乔沥这种零基础的，刚刚学会解决一个问题，就会有一连串的新问题需要他去接触和熟悉。 ......不知不觉之间，他就会成为全公司最晚离开的。 b市夜晚的霓虹灯光与不息的车流，能够映得整座城市亮如白昼。 乔沥走在路上都还回忆着今天所学，回忆得头脑昏昏，不知不觉就走过了地下车库，走到前面那条街上去了。 他上一次那么拼，还是为了陈陌，为了拼命挽救自己的公司，守住自己辛苦做出的事业。 等乔沥意识过来自己走错，他又折回去，一脸颓然。 驾车来到路边的一家小店，随便点了一份食物，又来了一瓶酒。 一面吃着东西，一面为自己斟了杯酒，乔沥不准备在这么晚的时候再回家打扰父母，让他们给自己热晚饭吃，索性就这样对付一顿。 他好像是患上了强迫症一般，明明已经下班结束了工作，可是他的脑海里依然是只有工作。他很想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可他的思维貌似并不受他控制，脑海里的那根弦永远紧绷着。 他浮躁、焦虑，自卑而自大，像是被陷阱绊住了一般被困在自己的世界里。 若说对于乔沥来说，能让他松弛下来，对生活产生一些期盼的，只有沈凝。 她是个温柔的存在，像泉水边的月的倒影，貌美且令人心安。 细细算起来，是乔沥自己的个性过于以自我为中心了，很多事都是在想当然，忽略了她的感受。 比如她提出自己喜欢猫，想和他一起养一只，他觉得麻烦，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也不对她加以任何的安慰； 又比如她有个社交场合不得不参加，他却因为那个场合有一位曾经追求过她的男生，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去......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 乔沥就是靠着以自我为中心的臭毛病，错过了继承超芯科技的最佳时机，也错过了那样好的沈凝。 他经历了这样多的事，到头来却还是个倔脾气的孩子。将酒杯内的酒一饮而尽，乔沥的视野已经被泪水模糊。 一连几天，乔沥都坚持着早到晚退，把每天给自己规划好的任务全部完成之后才肯离开公司。 白棋影业会不会有一天重振旗鼓，发展得如火如荼，他并不敢十分笃定。但是超芯科技，算是他眼下最后的机会。只要他肯等，等一个绝佳的机遇，他就一定将这机遇抓住，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 管津文、周钦他们，还在竭力为ksl的系统布防而努力。与此同时，他们也在调查并密切关注着敌方的身份及动向。 毫不夸张地讲，林零都要开始吃电脑的飞醋了。因为管津文每天和电脑待在一起的时间，都比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要长。 “哼，方头方脑的，哪有我可爱呀。”管津文还没吃完饭的功夫，林零想往他的房间里睨一眼，奈何管津文房门禁闭，她就只好脑补出个方头方脑的电脑来骂。 “的确没有你可爱。所以我和电脑是为了生计逢场作戏，和你才是真的。”管津文伸手一搂，林零就坐在了他的膝上。 “这种渣男哄人的话你是跟谁学来的？”林零毫不掩饰地白了管津文一眼。 “为了哄宝贝开心，我什么都可以学。” 噫。怎么感觉都有点油腻了？ “额......”林零其实很想说她有点怀念他高冷清爽中带点小傲娇的那个味道了，这么腻乎她受不住，“你开心就好。” “我不像小说里的那种温柔暖男吗？”管津文反思着自己的言行，表情又严肃得透出之前一贯的那股高冷学究味了，“明明应该是这种调调啊？” 林零在心底又翻了个白眼，想说不会学就不要乱学了。 不过管津文最近工作确实是忙得过了头，她有些担心管津文的健康。 最近做饭的任务倒是自然而然挪到了她身上，管津文每天饮食上的营养她可以保证，但是睡眠质量呢？眼睛整天盯着屏幕瞧，会不会不舒服？ 要不是她每天需要服药又浅眠，她真的想过每天监督管津文入睡，哪怕自己休息得不充分。 但是这风险她自己实在担不起。之前因为她求生欲低，药物服用出了问题而住进了重症监护室，那种全身上下都像是即将燃尽的烛火的无力感，实在是太糟糕了。 没有余力顾到管津文，林零无处安放的担心，就写在了她的脸上。 “不开心了？你不喜欢，我就不这样了。”管津文捏了捏她的脸颊，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 林零才不是在纠结这件事。不过管津文想到这一层也难怪，毕竟林零方才的反应并不是多好。 “我没有，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林零说道。 管津文又何尝不希望自己可以少工作些，每天规律作息呢？他最近也开始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坐久了会腰背疼痛、双目酸胀了，可是维护ksl是他的使命，他又怎么能为了自己，弃ksl于不顾呢？ 但愿这件事可以尽快平息，也但愿对手能尽快浮出水面，不要在暗处动一些卑鄙的手脚。 第一百九十八章 初现端倪 然而， 事情并没有向着管津文意料当中的方向发展。 就在当天深夜，管津文刚准备结束自己一天的工作时，系统崩盘了。 ksl的内部系统无论如何都无法进入。本来按照常理，像管津文这样的核心人物，是有权限在ksl系统出现一些小问题的时候直接进入系统内部进行修复的。 现在不知怎么了，连管津文也登不进去他自己分管的那一条内部通道了。只要他尝试着登入系统，系统的主页面就会向他发出警告，认为系统的隐秘性遭到了破坏。 “用户xxx，您的安全性无法受到保障，请问您是否继续执行登入操作？” 在退系统之前，管津文往往会在关闭设备之前再执行几次登入的操作，已确认系统并没有被其他的入侵者访问或者破坏。 这一次，管津文发现了故障，瞬间取消了登录，清空了自己还可以查到的浏览记录以及信息留存。 这些不仅仅是他个人的隐私，对于组织来说更是至关重要的机密。一旦有人获取了这些信息，那么整个ksl组织就被置于极度危险的地位。 那地位，是与整个组织的陨落与毁灭，无限接近的地位。 管津文现在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尽快和管烁取得联系。不过，他已经无法选择事先通知管烁了，只能立刻杀到洛杉矶去，看他什么时候会到办公室来。 系统漏洞连他自己都无法登进去这种致命的事情，一旦他使用的通讯路径不够安全，那么就会被敌方截取到他们处于弱势的最新情况。 管津文认为，此时他必须要果断一些。 他甚至连行李都没有仔细收，随意装了两套衣服，带了一点洗漱用品就出发了。 设备他全部放在屋子里，一件都没有带出来。 直觉告诉他，对方是走外网攻陷了他们的系统地址，但是在没有确定自己是否已经暴露位置，而被对方集中火力攻击了设备的时候，他不能再贸然起用自己手上的任何设备了。 包括自己使用的信号屏蔽措施和加密的ip地址，都要按照保密性失效去处理，随时做好对于最糟糕情况的心理准备。 …… 赶着买最近的机票，永远都能被惊人的价格吓住。 “您好先生，请取走您的登机牌。” 管津文看到这个机票上面的票价，结结实实地肉痛了一下。 他绝对不是掏不出这个票价，而是感觉这和大家普遍提前一段时间买的机票票价相比，贵出两倍不止，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他捂了一下心口，嗯，哇凉哇凉的。 刚拿到登机牌，紧跟着就要登机。上一秒才托运好行李，下一秒就要快步赶向登机口。 一路上，管津文都心急如焚，恨不得这十几小时的飞行时间能够缩减到十几分钟。 他心头焦虑，连丝毫睡意都无。十几个小时当中，他连闭目养神的心思都没有，满脑子都是看到系统故障的那一刹那。 他承认，他慌乱了。 理智和冷静永远与管津文如影随形，除了系统产生故障的那一刹那。 管津文再怎么说，也是ksl的核心人物，是毕业于在全美计算机专业排名超高的院校的优秀毕业生，在明面上更是互联网大厂超芯科技里实力出挑的成员，在大型食品公司with兼任首席软件设计师......他身上无数的荣耀与光环，为他塑造出坚固如铠甲的冷静与自信，可是一个突然降临的失败，就足以让他的自我防护全然崩塌。 “系统出问题了？”管烁看着风尘仆仆赶来的管津文，猜测着他到访的原因。 殊不知他的一句话，竟然令管津文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管津文因为这个重大的打击，此刻的理智已经所剩无几了。他听到管烁说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总部系统的这条线路也出事儿了。 “你们怎么样？”他心头的那根弦崩得很紧，连呼吸的节奏都变得短促而紊乱。 “我们还好。”管烁话音刚落，管津文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大口气。 “我这里出大问题了。”管津文拭了一把额前的汗珠，说话间还带着一丝犹豫。他依然没能接受这个系统出现漏洞的事实。 连他本人都被拦在了系统之外，无法进行下一步的操作，这对于ksl整个组织来说既是威胁，也是羞辱。 “知道。”没有事先联系的条件，并且紧急到立刻买了最近的机票感到洛杉矶......实时关注着系统内部整体动向的管烁，只是和管津文碰面都能把发生的事猜出十之八九，“你也进不去系统，还没能修复呢吧。需要请求总部给你们开通临时线路，但是你担心你自己的设备有没有被攻击，所以只能亲自赶过来了。” “现在你给个话，临时线路可行吗？”管津文紧握着办公桌上的一只玻璃杯，里面透明的液体还散发着浓烈的酒香。 管烁好酒，他的待客之道从来都是为办公室的一切客人斟上一杯好酒。想在他的办公室来杯白开水，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管津文抿了一口酒，脸颊上立刻泛起潮红。他的酒量，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 最多就只能胜过林零。 这样的烈酒，他心里本就烦躁着，再抿上一口，整个人神思都有些恍惚了。 “......这是酒？！”管津文愕然。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桌上有水？”管烁就差白他一眼了。管津文和周钦都打过他桌上好酒的主意，这会儿又泛起糊涂来了？ 管津文直接伏在桌上了。这酒若是没有经过预调，他还真的没有办法喝下肚。 本来还想着商议一下正事儿，结果开聊还没五分钟，先醉倒一个。 “看来，今天又是我一个人在办公室刷夜咯。”管烁也不理他，独自一个人坐回自己办公的位置，思索着管津文为他带来的问题。 事实上，在看到管津文的那一刻，管烁的内心也是崩溃的。 但这恰恰就是他强于管津文的一点。哪怕天塌了下来，管烁也是一派沉静的模样，哪怕他的内心已经近乎抓狂。 保险起见，管烁快速地检查了一遍海外的系统线路。 嗯，很好，可以正常地登录与使用。 “林零......乖乖把被子盖好，不要冻到了......” 管津文一句醉话，惹得管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家伙，做梦都还在给人家掖被角呢。 管烁懒得理会他，动作麻利地通过内网重新建立了一个新的临时线路，供管津文在国内继续用。 他还利用内部域名给几位散落在海外各地的ksl精英成员分发了邮件，敦促他们尽快协助检查临时线路可否投入使用，毕竟ksl组织庞大，海内外的系统都要尽可能随时保证正常运营。 等到管津文头昏脑涨地醒过来时，轮到管烁疯狂刷夜之后疲惫地伏在桌上了。 这么一个全球首屈一指的白帽黑客组织，核心领导人竟然一个宿醉一个伏在办公桌上熟睡。 管津文在办公室里环视了一周，发现管烁实在把自己的办公室装修得太简朴空阔，书架上甚至连本书都没有。 他还想着找些事情做，至少消磨消磨时间，等管烁醒来对接一下新线路的使用权限再考虑离开呢。 这么看来，他没有带进任何电子设备，屋子里除了酒什么都没有，他还真就只能干坐着？ 好吧，那看来，他只能...... 管津文又抿了一口酒，蒙头就睡。 ...... 管烁和管津文交接好新线路之后，洛杉矶时间又不知不觉走到了下午。 管津文今天甚至连假都没来得及请，按照超芯科技那边，铁定算是旷工。 不过小乔总和李总表面和谐，背地里勾心斗角、暗流汹涌得正起劲儿，各个部门也不会过分关注软件开发小组的一个组长因为什么原因缺勤。管津文没有得罪过同事领导，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差错，撑破天了就是少了一天的工资。 对于ksl的首脑管津文来说，超芯科技开给他的一天的工资，连零用钱也称不上。 林零或许还以为管津文是需要她陪伴着一起租房过日子的艰辛打工人，但如果管津文方便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林零就会知道管津文再努努力，很快他们就可以在寸土寸金的b市负担起一套房的全款了。很快，他们就可以结束租房的生活了。 向往的生活永远这样美好，而使它成为现实的唯一途径，就是确保这些发生在网络上的、没有硝烟的战争当中，ksl要立于不败之地。 管津文从管烁这里离开的时候，还出于工作需要，带回了一组新的设备。 旧的设备并不是要废弃不用，只是需要交还总部，对其内部网络保密性进行充分的检修。这段时间，管津文就需要依靠着这些新的设备，继续代表ksl奋战在一线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蛰伏 管津文返回国内的当天，赶到b市早已是深夜，而当他回到他和林零共同的出租屋时，客厅的灯还亮着。 林零抱着她的外套，整个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卧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赶忙找出自己的手机，看到了林零在联系不上他的这段时间里，发给他的很多消息。 担心他出门在外不好好吃饭休息，想知道他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希望尽快收到他的回复...... 管津文看到手机上一行一行的聊天记录，都在隐隐地心痛。自己所从事的行业是不可以公之于众的，需要保证绝对的私密性，所以这也会连带着引起林零对他的担心。 他，不得不蛰伏。 管津文抱起林零，用她的外衣护住容易着凉的胸腹和手臂，将她送进她的卧房。 他刚准备亲一下她的额头，林零就睁开了眼睛。 管津文的气息对于林零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她只要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的靠近，就可以迅速苏醒过来。 连周遭的空气都在告诉她，他回来了。 “老管。”林零一睁眼，果然瞧见管津文的脸近在眼前，她的手立刻搂住管津文的脖颈，眼泪不争气地冲出眼眶。 明明只是一天没有见到而已啊。 “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你知道吗，我真的以为你又不要我了......”林零抽抽搭搭，哭得很是委屈，管津文扶着她坐起身，把她紧紧拥在怀里。 林零一直以来，都不知道管津文是ksl首脑的这个秘密。 正是因为这个秘密没有被揭开，所以管津文做的很多事情，对于林零来说，都是令人费解、给人以伤害的。 可偏偏管津文是出于无奈，怕给林零造成更大的伤害，或令她坠入深渊一般的险境，才竭力掩盖着这个他与林零之间最后的秘密。 自从林零被管津文发现了她的抑郁症，并且在林零需要住院的时候对她悉心照顾，林零早就已经对管津文百分百地信任。她对他的感情，就像山涧的清流，透明而不沾带一丝一毫的杂质。 “抱歉，让你担心了，”管津文揉了揉林零的头发，“宝贝。” 他很少会对林零用一些比较肉麻的称谓，或者说一些特别柔软的话。可最近不知怎么了，他很乐于对她说这些，而且总感觉说不够。 很想抱着她，指尖随时可以触碰她柔软光滑的发丝，手掌可以感受到她的温度，一呼一吸之间，都能被她身上隐约散发出来的，对他有着致命吸引力的淡淡香气所包绕。 是的，管津文一直认为林零的身上，是有一股难以名状的香气的。 “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一股香味啊？”之前他们还在海外一起读书的时候，本来还并肩散着步，管津文会忽然把林零搂进怀里，轻轻地在她的嘴唇上“啃一口”，或是拈起一绺她的头发，仔细地嗅着上面的气味。 “......老管，我没有洗头。”林零的表情绝不像是开玩笑。 “可是真的很香。”管津文的表情一样很严肃。 那就香吧。可是这样走在半路上突然被牢牢抱住真的很奇怪...... 林零这时候总是想从管津文怀里挣开，可是他永远会把她抱得很牢，让她完全没有办法逃出他坚实温暖的怀抱...... 现在，管津文在搂着林零的时候，还是会不自觉地深呼吸，捕捉着空气当中那一抹独特的、若隐若现的香气。 林零，我想再多抱你一会儿。 “嗯。”林零可能是在管津文的怀里更容易安心入睡，一眨眼的功夫泪也不流了，已经有了些许困意，连管津文对她称呼上的变化都没有觉察出来，直接迷迷糊糊地答应了。 恐怕在她这种不甚清醒的状态之下，哪怕管津文突然喊她老婆、媳妇儿什么的，她都听不出来一丝变化或者不对劲。 管津文近乎贪恋地拥抱着林零，同时又很爱怜地留意着他搂林零的姿势，生怕他搂得过紧，让林零又惊醒过来。 这一次系统崩坏的事，让管津文的内心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一种对于失败、对于人生毁灭的恐惧。 作为管津文，作为ksl初代首脑的独生子，管津文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天分和命运就与ksl紧紧地绑定在一起。 偌大的组织，不可以后继无人，而他遗传了管父一样出众的智慧与在计算机方面惊人的天赋，这个担子就只能落在他的身上。 优秀毕业生的身份，无数超出他年级甚至学力的项目和论文参与经历，让他这样一个无与伦比的天才也不得不减负独一无二的沉重使命。 哪怕是他的堂兄管烁，也是在组织管理上多效劳，而网站及系统维护方面的功底，始终不及比他还年轻几岁的管津文。 这次系统的崩坏，是管津文之前在处理上一轮激战的时候，都未曾遇到过的。 之前，他作为ksl的首脑，登入系统进行修复是可以通过特殊的、内部核心成员才有权限使用的网络线路去实现的。可这一次，连他自己都登入不进去，可见对方是做了完全的准备而来。 海外线路的防守是由管烁直接负责。按道理来说，从技术层面看，管烁做的系统防护不会比管津文亲自完成的要牢靠。 可是，海外线路目前暂时安全。 管津文不认为对方是想先拿下国内再专攻国外，这不符合黑客工作的基本原则和调性。一般情况下，黑客都是遵循先易后难的原则，因为在这种模式下，大家普遍可以更好地推动工作进度。 在此前提下，对手专攻国内线路，要不然就是冲着国内的某一个客单来的，要不然就是冲着国内部分的其中一位黑客来的。 根据之前的合理推测，这次下战书的那一批人，和上次与ksl激战的那一帮无赖，其实是同一批人；这样一来，冲着国内客单的可能性又可以排除了。因为他们上一次产生矛盾的冲突点并不是对国内某站点的破坏与维护间的矛盾。 那么他们这次会是冲着谁？他们究竟是怎样做到短短两年的时间内，在技术上进步如此神速，从难以企及ksl的内部系统安全性、并完全无法破除ksl对他们共同的目标网址的维护与设防，到现在有能力击破ksl的内部系统的？ 管津文感觉这次的失败与挑战来得突然，并且还有一丝荒谬。 他筑得高如城墙的自信心，如今已经被击为碎片。 若说以前的工作令他承受莫大的心理压力，现在遇到这件事，他的内心深处还有种恐惧感油然而生。 出于某种直觉，他甚至会认为，这两次由这个组织发起的挑战，这浓重的、非要争个你死我活的敌意，似乎是冲着他、冲着他一家而来的...... 管津文在林零睡熟之后，轻轻扶着她躺下。在这之后，尽管夜已经很深，他还是不敢休息，干脆把新设备取出来，回到自己屋子里，打开信号屏蔽装置，继续无休无止地工作。 通过临时线路登入系统成功，进入系统之后，同时在线人数为零。 大家都已经休息了，可能现在还在检查线路、加固系统的，只有他一人了。 困意侵袭大脑，管津文走进厨房，找出他带来的那台咖啡机。 曾几何时，他在正式接手ksl之前，每天还是可以有比较充裕的时间去休息，哪里喝过什么咖啡。 只有林零这姑娘好像对咖啡有瘾，不光爱喝咖啡，还永远都在喝浓度较高的冰美式，认为冰美式又爽口又提神。 管津文很难接手那种苦涩的感觉，可是今天，为了通宵战斗，他必须尝试一回高浓度的咖啡了。 把磨得细腻的咖啡粉装进咖啡机的加工槽内，将加工槽对到机器上。很快，在机器的下方，就开始渗出滚烫的、香气浓郁的棕褐色半透明饮品。 为了加工出冰美式的效果，管津文直接换了个大的玻璃杯，在杯里放进很多块从冷冻层取出的、预先冻好的冰块。 之后将滚烫的液体，直接淋入杯中。 冰火交融，玻璃杯的杯口迅速升腾起一股白汽，冰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下去的同时，近乎沸腾的咖啡液也顷刻间冷静了下来。 管津文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直接从口腔汇入他的身体，他的大脑突然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强撑着一般，明明需要休息，却还维持着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 “嗯，工作。”他低声地给自己下达着指令，生怕自己的神智已经不够清醒了。 他坐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把房门反锁，继续在信号已屏蔽的空间里，开展自己的工作。 或许，他可以趁着在线人数少的这个时间段，把临时线路的后台防护检查修补一下，能做一点是一点，至少他现在有了前车之鉴，深知坐以待毙是绝不可以的。 于是他准备检测一下网络线路。 他刚要从基础的netcheck开始，系统又一次令他自动登出了。 他再次输入用户名和密码。 风险提示又一次出现了。 第二百章 浪漫制造攻略 怎么会这样？！ 他才刚刚回国，这条线路经过初步加固后被敌方发现的时间，不可能这么快就到来的。 哪怕管津文尚未来得及对这条网络线路做进一步的保护，敌方用极短的时间侦测出新线路的存在，都是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黑客要想在复杂的互联网当中，迅速锁定自己想要阻断、入侵甚至摧毁的线路，难如登天。 这是管津文第一次尝试使用这一条临时线路。 他甚至还没有正式地熟悉这条线路，线路就已经被人家彻底攻陷了。 管津文用拳头重重地砸在键盘上，怒火使得他的眼角都充斥着猩红。他想起隔壁卧房的林零还在休息，只得暂时把呼之欲出的怒气克制起来，抿了一口手边的咖啡。 这清苦的液体，非但没有熄灭管津文的怒火，反而让他的精神彻底兴奋起来。他的心脏突突直跳，一副要跳出他心口的架势。 管津文捂住心口，再三地确认着页面上的风险提示。那一字一句清晰地映在屏幕上，再不会有假。 有了安全的线路，才能保证安全网页的建立。组织内部的信息交流，组织与合作方之间涉及到的机密内容，才有了交流的平台。 线路的毁灭，等于开始铺路的第一块基石，被摧得粉碎。 他怔怔地看了会屏幕，不知过了多久，才合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他不能再莽撞地直接冲到洛杉矶去找管烁了。 甚至，他可以断定，对手是直接冲着他来的。 恰恰是他想趁着深夜线路使用人数少，速度快性能稳定的时候加紧修复线路时出的事；那么显然，管津文已经在无意之中，暴露了自己的地理坐标，并为对手所察觉。对手在破解他的具体坐标之后，就仅针对这一坐标上出现的任何设备，进行无差别的攻击。 他独自使用新线路，就会作为一个很明显的目标，暴露在敌人的视野。 可见，对面的这个组织，应该是深以管津文为恨。只有二十四小时只密切关注管津文一人的动向，才有可能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到这个地步。 事实上，管津文也是在真切地关注到这一条全新的线路在自己刚预备着登录使用，就被摧毁的这一现象，才彻底确定了对手组织是冲着他个人来的这个猜想。 那......林零呢？ 管津文非常怀疑林零现在的处境，和他的一样危险。 对手组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会想到，用林零的存在来威胁管津文。 到时候，组织的安危与恋人的安危，只怕是要迫使着管津文做出一个抉择的。 管津文被这种令他感到背脊发凉的想法镇住了。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有没有可能让林零从自己的身边，逃离这些豺狼虎豹的视线。 想到那天新闻报道里所述的042号黑客的惨死之状，管津文就非常地后怕。 那些人，似乎不扳倒甚至毁灭ksl，就誓不罢休。 他最忌惮的，就是这个对手组织做出任何危害到林零的事情。 管津文瞥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了。 昨夜可真是个糟心的夜晚。尚未投入使用的线路已经落入敌手，现在他在洞悉了敌人的动机之后，还不敢轻举妄动。 强作镇定之下，管津文神色如常地来到超芯科技上班。 毕竟在白天，他的身份可是超芯科技软件开发组的组长，领导着全组的成员做软件设计。 对，他做的可是软件设计，连他用碎片时间在with工作得到的“首席软件设计师”头衔，也是与软件相关。 他的人设就是，我是做软件的，我可不是做网页的，所以我绝不可能是黑客。 这是黑客普遍使用的一种自我保护方式。与其玩人间蒸发，一旦出现在生活当中就会被人怀疑自己的职业和身份，倒不如就白天在所谓的工作时间也“找份零工打打”。 管津文的作息紧凑得不可理喻的。熬夜是他的常态，而周钦这样的大草包，又会时而不时地找出点事情来拜托他做，更是令他自己的睡眠质量大打折扣。 比如说，周钦在生活当中也是扮演着“程序员”这样的角色，他本人的确也是计算机专业不假。可是他学习能力实在是一般化，这囤积的代码敲不出来，或者运行的时候老出错，就只能求着管津文替他收拾烂摊子。 因为是同一个组织的人，管津文很少会推拒周钦的事情。周钦可是ksl的外联方面的负责人，他不能抛下周钦不管。相反，周钦的事情，管津文都是要管到底的。 ......现在，管津文坐在他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的那一瞬间，强烈的眩晕感冲上他的头顶。管津文差点就承受不住这种眩晕感昏过去，可是他强撑着坐直身子，继续看着屏幕上一行一行的软件运行代码。 昨天算是通宵了，加上这一天前才飞往洛杉矶，时差的调整加上过度的劳累，管津文现在的身体状况，其实是很脆弱的。 可是，他又不得不继续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工作。一旦他真的累倒了，在工作时间昏倒，工作开始前熬夜甚至通宵这些事，会一定程度上引起超芯科技内部高层领导者的关注。 严肃批评处理还好说，怕的就是领导认为他熬夜在处理其他什么，有心调查他甚至辞退他。 一般情况下，正规的互联网公司并不接受黑客来工作。因为无论是做黑帽还是白帽的黑客，都会因为个人或者组织生意上的往来，而拥有盟友或是对手。对手一旦发起进攻，从线路到网页到设备，能够破坏的他们都尽可能地去破坏。 你招了个黑客，本想凭着黑客的高超技术，尤其是互联网方面的技术，提升公司的业绩的；但是现实是很骨感的，毕竟在现实情况之下，说不准这位被招进来的黑客的入职指令刚被下达下去，对手就能把黑客所在的公司的内部网络尽数毁掉。 这么一看，根本就不会有互联网公司会傻到社招过程中不筛选掉黑客。 管津文过五关斩六将，得到如今在超芯科技的这个“马甲”并不容易。现在万一稍稍松了口气，身份败露，那后面他再出现在现实生活中或者使用了任何可能暴露他地理坐标的电子设备，都能瞬间把他变成一个任人宰割的活靶子。 他紧绷着全身，使得上半身坐得正且直。事实上，他已经疲倦得敲代码的指尖都有些轻微地颤抖。 他太累了。 ...... 管津文这阵子忽然比之前还要忙得多得多，因此近期也一直是林零在做饭。林零工作之余经常从各大app上面下载一些易上手的食谱，在午休或者其他可以休息的时间研究研究。 “哇塞，你这是预备着做个厨艺精湛的贤妻良母呢？”林零在茶水间背食谱被沈凝抓包，沈凝打趣道。 她倒是觉得无论谁上手做饭，其实都是一样的。一起分担家务对于任何一对情侣来说都算是件好事。只不过，在她印象里，林零从来都不是研究烹饪的那种人，因而感觉很新奇。 “老管最近实在太忙了，所以我最近做饭的时候多一些。”林零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大家都说程序员也是各行各业加班重灾区，看来他们所言不虚。”沈凝感叹道。 她哪里知道，管津文其实是忍受着比常人更大的工作压力，做着常人都难以做到的事，为自己的组织贡献着全世界最顶尖的技术的同时，承受着身心的巨大双重压力呢？ 就连林零都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 “我相信你，你做饭肯定味道不错，”沈凝对林零说话的语气充满了对她研究食谱这件事的赞赏，毕竟能找到喜好和释放压力的出口也会对林零有些帮助，“你的那位对你烧的菜评价如何啊？” 肯定是满口称赞吧。 “他最近好像情绪很糟糕，我每次做了饭喊他吃饭，他总是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我们在饭桌上说的话也很少。”林零提起管津文的状态，眉眼间满满的都是忧心。 “也许，你可以尝试着制造点浪漫呢？”沈凝并不算是在瞎凑热闹。她很看好林零和管津文这一对，提出来的建议也是希望可以让他们相处的氛围轻松一些。 “怎么制造浪漫啊？”林零当场就被沈凝给问愣住了。 总的来说，她和管津文都算是喜欢实际付出的性格，两个人都一致认为浪漫是有些形式化的东西，对于从本质上改善和维系他们的关系，没有什么帮助。 关心对方，那就给对方最实际的关怀和温暖就好。以最高的效率、最真诚的态度，关怀对方就好。 回忆过往，林零还真就没有给管津文制造过什么浪漫。 “比如说，做一顿烛光晚餐？之类的？”沈凝看着林零一脸懵的模样，她自己提这个建议的口吻，都有些不自信了。 若真是做顿烛光晚餐，管津文赶着要工作，连牛排之类的菜肴都不会有耐心仔细切割、细嚼慢咽的，更何况是全身心地感受烛光下的浪漫氛围了。 不是林零不愿意去做，实在是制造浪漫的计划和现实生活的情况过于背离了。 真正的生活，就是一地鸡毛。 第二百零一章 主人公未到场 “或许你可以这样，”沈凝建议道，“你可以试探着问一下老管什么时候有时间，然后你们找一个可以休息的时间，浪漫一下下。”要不然生活得多枯燥啊。 果然，还得是沈凝这样的单身狗馊主意最多。 “......我回头问问。”林零点点头。 她还真的把这件事儿记在心上了。 所以她一下班回到家，个把小时的时间更新完自己的小说，又检查了一眼需要帮乔沥完成的工作，走进厨房做饭......这样长的一段时间里，她脑子里都好像在酝酿着，应该怎么问管津文这件事。 他貌似是个很标准的理工直男？ 他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吗？ “老管，你最近几天忙不忙啊？”这不是废话么。林零感觉自己尽管在脑海里演练了无数遍，可是这个开场白还是糟糕透了。 “挺忙的。不过已经习惯了。”管津文继续若无其事地吃着饭，对林零接下来想要说些什么，似乎也没有过多的关注。 “嗯......”林零有些局促地抿着唇，“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可能会比较空？包括周末？” 管津文还真就托着腮思忖了一阵，半晌才回复道，“我早上需要在超芯科技上班，连午休的时间也需要用来给瑾瑜看看他们公司的app有没有需要修正更新的地方，毕竟我也是受他所托，挂名在做他们的软件设计师；下午的时候稍微不那么忙，毕竟电脑的这些事我做起来都很顺手了，可是我晚上回来有需要刷夜。因为超芯常常增派任务给我，周钦也动不动就给我找事。”不知不觉间，管津文又把自己熬夜为ksl工作的锅，甩给了超芯科技和无辜的周钦。 “啊？这样啊......” 以前的时候，他们周末不是还能约会来着？ 林零并不清楚ksl如今的新形势，这形式是紧张的。ksl和其他组织在互联网上剑拔弩张，那么管津文必然会比先前忙的多。 林零不了解这些，她只知道管津文没日没夜地工作，连周末也不怎么休息了，睡眠也不足，也没有留给自己任何放松的时间。 这样下去，对他不好。 她推测着，管津文有可能是出于和赵瑾瑜关系铁，答应了挂名做软件设计师的事情不好反悔，超芯科技那边，他又迫于想要和林零尽快在b市扎根生活的压力，想要尽快地在超芯科技获得晋升，因此才工作得这样拼命。 “那你周末，是不是也没有时间啊......”她垂着头，一双大眼睛氤氲着朦胧的水汽，看上去倒有几分惹人生怜的味道。 看自己的女朋友委屈成这样，管津文也很是不忍心，“你有什么事情吗？我周末可以替你做。” 他第一反应就是先把林零的话答应下来，而完全忽略了自己周末也很忙的这件事。可能他自己都没有特别深刻地认识到，他总是不自主地把林零排在很多事情的前面。 “我就是......我就是想你陪我吃顿饭的，因为我们好久都没有约会过了。”林零依旧垂着头，手指对着手指，说话声音也愈加小了。 “啊，这样啊，”管津文用手指摩挲了一下下巴，已经生出许多胡茬来了。这些天，他基本上连打理自己的时间都所剩无几了，“可以啊，我也想约会了。” 可他还是继续答应着林零的要求。 “然后我们这几天都很忙，没时间去买猫罐头，所以给零零都是续的猫粮，没有喂它罐头。”林零瞥了一眼正懒洋洋把脚翘在沙发上的零零。它正在慵懒地舔着自己的前爪，对于林零和管津文在餐桌上的交谈表现得格外淡漠。 “是的，是该买一些猫罐头了。”管津文很认真地回答着林零的问题，全然不提自己周末还要继续尝试检修线路，想办法向组织其他成员传达线路遭遇危险的信息之类的事。 很显然，他已经是对手组织的重点关注对象，不能频繁地去洛杉矶招惹对手视线了，而国内的线路目前确实是又不可使用了。 恢复ksl的正常备战状态，需要发出信号，令组织的其他成员找到合适的理由赶往总部，当面再次申请建立新的临时线路。 这个过程很复杂。亲自赶往总部汇报的法子很原始，不过也是唯一能够尽可能消除组织机密在网络上留痕的方法。 不过，怎么样才能尽快又安全地给同组织的另一个成员以信号呢？ 周钦必然是不行的，他的职责在于对接需要网页修复及维护的客户，重建线路这些事，让他来负责，他也负责不明白。 管津文需要另择人选。 不过，这些事目前都要先放一放。 他答应林零，陪她约会，给零零买几只猫罐头。 “我们出去吃饭，看电影，然后回来的时候就可以路过超市了。”管津文在脑海中快速地估算了一下，一个很质朴并且可以满足他们全部需求的周末计划就横空降世了。 “不不不，”林零不打算这么草率，“我们好久都没有机会好好约会了，你得等我想想。” 管津文继续吃着饭，由着林零细细地思考周末的安排。 “我们可以去看画展，或者是打卡一些小吃街......要不然我们去海边吧，隔壁就是海滨城市呢。”林零想着一出是一出，掰着手指头在罗列她想到的计划abcd。 “都好，我听你的。你说让我做什么，我来做就好了。” 管津文每每说这样的话，都可以让林零无比安心。 她能够放心地依赖他，无论是在生活当中还是情感当中，管津文可以给她的，往往刚好是她想要的，令她满意的，使她快乐的。 经过了漫长的纠结，林零想和管津文一起到隔壁的海滨城市自驾游。 “可以啊，没问题。”管津文点点头。 “这样的话，我们当天去当天回，然后我们还有周日，周日再买猫罐头也不是不可以。”林零补充道。 管津文伸出手，林零将她的手置于他的手心，又是一把被他拉进怀中。 她安然坐在他的膝上，他则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为什么会突然想去海边？” “听说一起去看过海的情侣，可以永远在一起啊。”林零很认真地看着管津文，说完这些之后见到管津文没有即刻答复，她还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嫌我幼稚了吗？” “不是，你想的很好，”管津文回过神来，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你这样一说，我也很想和你去海边了。” 其实，他刚刚正一心二用，还在琢磨着ksl的问题到底应该怎么解决。 他最多容许自己为了林零，把这个周末空出来；这件事情，经不起太久的拖延。他们每拖一分，对手的胜算反而会加大一分。 ......林零没有这许多的心思，她只听到管津文在认可她的想法，于是也很激动，“所以我们这周末一起去看海，就真的可以像他们传言的那样，一直在一起了，对不对？” “嗯。”管津文当然也有这样的愿望。如果可以，他期望从此以后ksl也不再需要面对这么多无厘头的麻烦，他可以尽快协调好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林零也能快快好起来。 之后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的速度，把林零麻溜地娶回家。 挺可爱的小姑娘，他还生怕自己下手太晚，再被别人盯上了可怎么好。 ...... 管津文和林零都一心想着要周末去海边玩，殊不知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 管津文在周五的夜里，通过邮件收到了一封来自组织内部的通知。 邮件的域名他再熟悉不过，就连加密形式也是和组织内邮件交流的一贯形式如出一辙。 不过，因为管津文本人无法正常使用国内线路，所以这个加密后的邮件他无法打开。 目测是使用海外线路发送到了管津文的邮箱。 从标题和内容的预览上看，大概是催促管津文，尽快前往拉斯维加斯的一条内部暗号。 因为点不开这封邮件，管津文也不是非常确认。预览界面的那一小行寥寥几字，只能够让他联想到这些。 没有办法，组织里的事情突然通知到他，还是如此地紧急，他除了即刻出发以外，没有其他的选择。 自从上次042号的事件之后，管津文发现他身上背负着的，不仅仅是一个黑客组织，而是对于组织内部，所有成员的安危与生命的责任。 管津文在意林零，却不可能弃整个组织于不顾。 他还是很果决地买了前往拉斯维加斯的机票，只能凭自己的记忆，尝试着回想起ksl拉斯维加斯的办公室的具体位置，以及拉斯维加斯办公室的负责人应该如何取得联系。 因为他这次是被组织成员通知，需要尽快和拉斯那边的办公室对接。也许和线路有关，也许是其他的任务。总之，以管津文的身份和职责，组织有任何需要，他都不能够坐视不理。 周六清晨，原本预备着出门旅行，在前一天都热情地收拾好行李的林零，发现管津文的屋子里空无一人。 原本计划好的浪漫约会，主人公却有一人缺席。 第二百零二章 猜疑 他去哪里了？ 林零找遍了每一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管津文的身影。 她的心悬着。因为心理上的问题，她一向脆弱敏感 此刻管津文不在她身边，她的安全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为什么都不和她说一声，他要去哪，要做些什么？ 就连离开，都是选在她熟睡的时候。难道说，他有什么秘密，是不可以让她知道的吗？ 还是说，他不愿意陪着她，去尝试这个据说能够让一对情侣“永远在一起”的旅行计划？ ......林零的心底总是存有太多的疑影。只要稍微有一点点超出她预期的事情发生，她就下意识地推翻自己对于熟悉的人或事物的一切认识，把各种可怕的猜想强加于自己的头脑，并且把自己浸泡在痛苦当中。 就像现在，她明知道管津文对她的感情，也明知他们一同挺过许多的困难，可是她还是无法停止恐惧，无法停止猜疑。 她推翻了从前管津文带给她的所有安全感。 在林零的脑海里，管津文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扭曲成了一个她从没有认识过的人。 “电话也不接吗......”林零拨打了管津文的电话，可是他的手机却是关机的。 这是，不打算理会她了么...... 事实上，这时候，管津文又一次坐在了前往境外的航班上。他正在赶往ksl在拉斯维加斯的办公室。 实在是没有办法，他完全不知道组织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想方设法地向他传达赶到拉斯办公室的信号，这种现象是前所未有的。 预感到事情的紧急性与严重性，管津文只得又一次只身赶往海外。 就在他犹疑着应该怎样把这件事告知林零，并且向她道歉的时候，登机时间已经到了。他只好关闭自己手边一切电子设备的定位功能与网络，无论是出于对飞行安全还是对组织安全的考虑，他都必须这样做。 这样一来，他就只能怀着满腹心事登上飞机。 还是像上次赶往洛杉矶一样，整个旅途当中，管津文都是失眠的。 不仅没有睡意，甚至连飞机餐也是一口都吃不下。 空姐让他在两种款式的飞机餐套餐当中选取一种，他摇头，“no, thx.” 空姐建议他还是尽量挑选一种飞机餐，因为这是他理应享受的服务。餐盒是保温的，他可以慢慢吃。 管津文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就随意指了一样。 他打开餐盒，里面是锡纸包装的食物，打开之后才发现是黄油滑蛋培根三明治。 这种腻腻的东西，以他现在烦躁的思绪，闻到之后没有直接呕出来就不错了，遑论吃下它。 管津文把它的包装重新恢复原状，把自己手边的遮光板打开，外面的霞光甚是绮丽。 等到他一落地，就立刻想办法给林零发一条消息。 她肯定会胡思乱想的，要让她安心。组织这次又有哪些紧急的事情需要他呢...... 管津文的头脑没有办法停止高速的运转，加上航班上只有能激得人牙痛的冰水，他才喝了几口冰水下肚，就更加痛苦了。 又数个小时后，管津文终于抵达拉斯维加斯，一座对他而言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 他只在读研究生的时候，来到这边短暂地旅游过。那时候的他比起现在，还是个除了学习之外几乎没有什么负担的学生，对于拉斯的印象总体而言也都是好的。 毕业工作了之后，他从来没有来过组织在拉斯维加斯的办公室，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直接赶到洛杉矶的总部。 工作的安排，让管津文对拉斯维加斯这座城市自带的滤镜，都消退了不少。 下飞机之后，管津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手机开机，在关闭定位服务的状态下，连上了组织在海外使用的内网线路。 这样的方式，只要将林零的设备也添加到线路的使用范围内，就可以和林零传递消息，还不会给一直死盯着自己的对手组织暴露行踪了。 显然，他在国内的住址已经因为对方的有意追踪和自己的不当心，完全暴露了。 他的房间里那组旧设备，包括他才带回家不久的一组新设备，全部被对手组织攻击到了。 这么看来，海外，也就是ksl的总部所在的国度，倒是从最危险的地方成为了最安全的地方。 毕竟对手仅仅针对他一人。 添加成功。 管津文的手机常年覆着防窥屏，除了林零以外，没有人可以拿到他的手机，看到他手机里的任何内容。当然，他手机里关于组织机密的那些东西，放在林零那儿，她也捣鼓不明白。 他就拿着手机，低着头打字，快速地从布满监控的机场穿过。 喧闹的拉斯维加斯，从不缺乏这样的低头族，也不缺乏形形色色的各种过路人。所以管津文很轻易地淹没在人群之中。直到他找到了应该是要来与自己对接的那位司机，上车，关门。 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司机即刻心领神会，也不多言，驱车前往拉斯维加斯的办公室。 ...... “丢下我不管......”林零一天都没有出门。她虽说考了驾照，可是她自己又没有车，车钥匙还放在管津文手里。她只好郁郁地抱着靠枕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嘀嘀咕咕地抱怨着管津文。 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是管津文发来的消息。 似乎是通过微信发进来的，林零点开一瞧，上面写着“请更新微信至最新版本，暂不支持查看此类消息。” 什么嘛。 林零刚刚才感觉心底有了些着落，此刻却又腾起一阵烦躁。 她刚刚想要返回，却正巧手滑点进了这个所谓的“微信更新链接”，里面不是微信更新的地址，而是一串复杂的代码。 细看这个页面的代码，里面好像还夹杂着一些文字。“宝贝，我现在被派往外地出差了。实在很抱歉。本来是很想和你一起去看海的。冰箱里有已经烧好的菜，现在国内差不多是中午了，你热一热就可以吃......” 别的不说，管津文做的菜，林零向来是很中意的。她打开冰箱，真的发现了几个密封好的玻璃饭盒。 本来她正打算烧一锅水煮泡面来着，忽然就有现成的饭可以吃了。 “这一次走的太急。因为我的手机里会保存一些公司的机密，所以和你在不同城市的时候，不是很方便和你微信聊天。具体的不是很方便向你解释，不过你要记得，之后如果我需要出差，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联系你了。你可以直接在聊天框里回复我，我收得到。” 林零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这段文字从艰涩的代码中抽离出来。 “好的，我知道啦。”她直接在聊天框里输入道。 其实这时候的林零，心头也还是隐隐燃着怒气的。毕竟本来管津文好好地答应了她的事，按理说就应该要做到。现在倒好了，她还满心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旅行，他先溜了。 就算确实是情有可原，林零的心里也必然会是不平衡的。 她看了眼冰箱里几个摆放齐整的玻璃饭盒，浅浅地叹了口气。 算啦。姑且不跟你计较。 之后她就美滋滋地用微波炉热饭去了...... 管津文通过内网看到林零用微信发过来的消息，也放心了许多。 他不能百分之百保证之前是否是因为自己在使用其他电子设备的时候没有暂停外网的使用，认为为ksl办公的设备可以和自己日常使用的设备分离开来，除非是要进总部开会。或许正是他之前掉以轻心，连在洛杉矶的酒店都会抽空和林零打电话发消息，结果连自己日常使用的设备都被对手盯上并且追踪了。 这一次，他小心再小心，希望可以防止尚且安全的组织的海外线路遭遇破坏。 “我们从当地警方这里获取了这些。”拉斯办公室的负责人和管津文并不算相熟，只是这回请管津文来商议的这件事，和他本人，以及管父息息相关，“是管先生之前提供了关键线索，才得以破获的案件。这起案件已经过去很久了，目前警方保留的档案还备有一份，这是洛杉矶办公室委托拉斯警方从档案室取出来的。” 档案？案件？ 管津文拆开档案，里面的确有许多关于一桩案件的资料，包括为嫌疑人定罪的关键性证据等。 这关键性证据，是管父通过网络收集证据的形式，为拉斯维加斯警方提供了突破性的线索。 说起来，这也算是管父为了伸张正义，在网络上完成的一个很大的动作。 管津文从前从未听管父说起过这件事，而且这个案件也并没有在国内被大肆报道过。 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关于这个案情的细节。从档案的内容来看，似乎冥冥之中，这整起案件，还与现在视ksl如死敌的对手组织，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第二百零三章 隐情 那一年，就连管父都还是位年轻气盛，踌躇满志的青年。 他成立ksl这个组织，身边陪同他一起工作的，只有和他一起修度过计算机专业的堂兄，以及和他向来关系要好的同系同学。 管父的母校在招进这批新生的时候，都曾经特地撰写过宣传类的文稿，表扬这批英才，话里话外都透出“学校捡到宝了”的意味。 的确，管父还有当年那另几位与管父交好的学生，都是以超高分被他们的母校录取的。 几位少年是怀着异于常人的雄心和抱负，才来到了这个专业——绝大多数高校招收计算机专业的学生，也就是开设一个计算机系；可是管父他们的母校，开设的则是网络安全专业，是专门为了维护互联网的安全以及广大网民的安全而存在的专业。 那还是从管父他们那一届学生起，才开设的专业。这专业后来刚好演进成该校的王牌专业，当然这都是后话。 热血青年，看到这样一个对于社会有着非凡意义的专业，不约而同聚集在一起。毕业之后又一同成立了致力于协助他人维护网络安全的组织，还实现了大额的盈利，这本是一个有着良好出发点的、励志的创业故事。 但是这之后，发生在拉斯维加斯的那一起案件，却给ksl这个组织，埋下了隐患。 yuro组织是另一个黑客组织，其领导人物是从国内实力最强劲的超大型黑客组织chu，也就是中国黑客联盟退役的李子木。本来yuro组织也是以协助部分企业及政府进行网络安全维护的白帽组织，可随着李子木的退役，新继任yuro组织的姚令就不像自己的前辈那样坚守原则了。 他发现了黑帽生意，往往能获得更加大额的利润，并且因为黑帽的生意是非法的，不仅要保证基本的私密性，非必要情况下还不能让同行知晓，所以躲税、私下胡乱接单的事情也频频发生，最终拿到的收入反而并不会因为每笔正规收入需要缴税的法条而发生丝毫的缩水。 既不用缴税，还被人求着送上更多的利益和好处，哪怕工作内容尽是些伤天害理的事，也无法拒绝啊。 姚令受到了黑帽生意的蛊惑，当即宣布yuro解散，不再接单，私下里又网罗了不少组织里的原班人马，继续做起违法犯罪的黑帽生意来。 甚至包括一些刻意制造网页，进行网络诈骗之类的业务。 一旦受害人完成打款的动作，链接即刻失效。受害人通过网页支付的款项，更是无迹可寻。 这一点，只有请专业的黑客才能做到。常规的付款途径，一般都是有迹可循的，受害人完全可以通过举报、上诉等方式追回钱款，甚至让骗子直接受到法律制裁。 不过，有了黑帽们毫无道德底线的辅助，诈骗犯就可以用他们提供的链接收款，收到款之后，这链接就约等于在互联网凭空消失了，任哪都没有办法找出被害人的钱款，甚至是骗子的收款信息和被害人确实打了款的证据。 这起案件中，有些受害人在意识到被骗之前，还保留了截图付款页面作为凭证的习惯。可是在yuro的旧部眼里，那都是徒劳。他们稍稍动了手脚，被害人起初以为截图成功，可是链接在凭空消失之前，会摇身一变成为私密链接的设置，被害人再打开相册，会因为截图的部分是链接当中的所谓“私密内容”而没有办法加载出来。 大家报案无门，连骗自己的人姓甚名谁都不清楚是真是假，警方一排差，还真的发现那个打着吸引投资名义诈骗钱财的公司果然一切都是在造假，还做得很是逼真。 营业执照、法人信息、注册资本......就连他们的公司官网，百科介绍还有企业查询页面之类的东西都做得有模有样。 可谓是非常高级的诈骗犯了。 现在网络技术如此发达，通过互联网实现合作与汇款也不是新鲜事了，这种趁利而上的骗子，倒是挺与时俱进的。 受骗者绝大多数都是拉斯维加斯的华人。 在拉斯维加斯警方苦恼着，发动网警竭力侦办此案的过程中，还陆续有其他人受骗。这个“公司”极度猖狂，明知可能有人在进行大额汇款后，会意识到不对劲去报案，依然明晃晃地把自己公司的资料挂在搜索引擎上。甚至一分钱不花就能占到搜索引擎首页的广告位。 太离谱了。 这起拉斯维加斯的黑客入侵事件轰动了全城甚至全美。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本来想着投资的一些富商都开始对网络上的公司持观望状态，只有已经在做黑帽的yuro旧部和那家诈骗公司很开心，因为正是他们趁着这会儿，整得盆满钵满。 没有人可以降得住这些恶魔。包括技艺过人的网警们。 而这件事，却被管父他们做到了。 谁也想不到，是一群名不见经传的国际交流生，在遥远的海外实现无数计算机爱好者的英雄梦想。 他们当时正一边以ksl组织的名义在网上为有需要的单位或组织出售网络及设备维护的服务，一边被母校公派到信息技术最发达的国度交流学习，以取得最高学历。 这起案件，瞬间就引起了他们的重视。 “拿下这起案件。”管父当时下定了决心，“帮助这些网警，也帮助我们的同胞，不能让这些毒瘤得逞。” 他们协同劳作了一个月的时间，才算是陆陆续续地摸排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正是这一点点的蛛丝马迹，成功地让拉斯维加斯警方最终破获了案件，姚令也因为涉及金额大、犯罪情节严重，获刑六十年，这个数字在拉斯维加斯，丝毫不夸张。 ...... 管父带领组织解决了这起案件，却只字未向家中提及，主要也是考虑到一些案情细节，的确会给晚辈传达出“黑帽收益惊人”的信息。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管父很担心孩子们，害怕他们万一有了心术不正的苗头，他这一辈子的心血就真的毁于一旦了。 如果不是ksl疑似遭到了yuro的新继承人姚捷的报复，管父还是不愿意透露此事。 管父把消息递给管烁，交代管烁一定要让管津文亲自来到拉斯维加斯，仔细地浏览原文件了解案情细节。 当年的路数，如今兴许也可以参考。 排除出敌人的真面貌，迎敌的思路就还会清晰许多。 管津文把全部的资料都阅读完毕，发现坐在他对面的一位网警还在等着将资料密封收回，可见案情资料在警局的机密性。 管津文递回资料，那人原是亲眼看着管津文读完并放回了资料，可还是很仔细地把所有资料又检查了一遍才重新密封。 “我懂了，我爸的意思是，这件事是yuro的人做的。李子木是我爸的同辈，他肯定不希望yuro发展到如今这般田地。姚令这老家伙还呆在监狱，作祟的是姚捷，针对的是我，也是在间接针对我爸......”管津文的思路渐渐打开了。 “李子木前辈已经因意外过世了。目前yuro只有姚捷只手遮天，他因为父亲入狱的事，深以你和你的父亲为恨，并且还有些厌憎社会。”拉斯维加斯办公室的人补充道，“管前辈和yuro交过手，对姚令和姚捷的手段都很是了解，深知姚捷他成不了气候，所以本希望你们可以自行解决yuro组织的挑战，可目前来看，姚捷背后也许有更加阴狠的人物撑腰。他现在的年纪和状态，只能尽快提供些线索，帮助我们。这是他的意思。” “的确是这样，”管津文听着，也大致想到了这一层，“yuro不光背着高额诈骗案，还背着一条人命。” ksl的所有人都不会忘记无辜牺牲的042号。 “这是恶意报复，或许，他们也盯上了您。”办公室的人忧心忡忡地说道。 “是这样的，他们确实盯上我了，可能还想灭了我呢。”管津文的语气是麻木的。没有办法，这事实就摆在眼前，yuro的人逮着他自用的设备与网络线路玩命攻击，恐怕连他所在的城市甚至位置都门清，就差雇个杀手解决他了。他这时候，还要硬着头皮扛起组织的全部责任，面对这种随时可能出现的生命危险，他躲都无处躲。 姚令姚捷他们生来就是亡命徒，他们的内心不受法律和道德的束缚，一切皆以自己为中心。 你检举和侦破我父亲犯罪的事实，害得他一辈子都不能出狱，我童年缺失了父亲的陪伴，家族所经营的黑客组织也因你们而停滞，那么你们就是罪无可赦的恶人！你们都应该陪着我父亲受苦受难！这就是姚捷的强盗逻辑。 所以，有谁可能会在现在姚捷被仇恨冲昏头脑的时候，为他伸出“援手”呢？ 第二百零四章 姚捷 其实，无论姚捷的背后究竟是谁在撑腰，管津文现在已然可以认定的事实是，姚捷将是他接下来的主要对手之一。 yuro这起案件直到如今才重被提起，其实也并不算是管父对ksl疏于过问。他是亲眼看着ksl这个组织成长起来、并且亲自挑选了ksl的新一届接班人的，若是姚捷只身一人带着惨败零碎的yuro旧部来寻仇，根本就不足为虑。 而眼下，短短几周之内，ksl的国内内网线路连续被攻击两次，这件事让他敏锐地捕捉到事情愈演愈糟的苗头，这才不得不告知ksl当下的核心领导者们关于这起案件的全部细节。 姚捷，不同于他奸滑的父亲姚令，是一位平庸的黑客。如果不是他的父亲在入狱之前，就已经费尽心思为他铺出一条成为yuro领导者的坦途，以他的天资，是很难走上职业黑客这条道路的。 作为同校的校友，他痛恨管津文这样的天才，也厌恶周钦这样虽然专业课不算突出，可是还有着极高的情商，并且家境优越的人。 资质平平都不是什么天大的问题，可他偏偏还不怎么热心于研学。国外的风土人情，繁华的城区和娱乐场所，无一不在勾引着姚捷躁动的内心。 这一来二去，他勉强没有挂科，按时毕了业，就已经是谢天谢地。 因此，姚捷从计算机专业最顶尖的院校毕业得来的文凭，在他毕业以后仓促继任yuro组织领导者的时候，没有为他增加任何竞争力。 浑水摸鱼得来的东西，总不如勤学苦练得到的更令人踏实。 很快，姚捷的领导就得到了组织内的声讨。 “这个水平，那像是yuro的人。” “我们是从chu分化出来的，代表的是国内的绝对最高水平。就这么个货色，我十年前都未必会输给他。就是让他再回去上他自己上过的课去写代码，他怕是也写不明白。他做的网页，要是能正常运行，我就三天不吃饭。” “就这？也难怪。他爹那水平也就那个样儿，连李子木前辈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他但凡还有点脑子，也不至于把自己都挣进监狱去了，还有这么一个呆傻蠢笨的儿子。” ......这些尚且留在yuro的人，都是曾经受姚令的领导，一起做黑帽的。他们的三观也算不上端正，批判姚令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本来内心就没有什么所谓的道德感，见到昔日的领导者惨遭落败，齐齐地落井下石罢了。顺道还可以踩一脚他们现在的领导者，何乐而不为？ 姚捷或多或少听到过这些议论，心头很是不爽。他看到这些背地里议论自己的人，在见到他的时候，还能拉的下姿态来恭维他，佩服之余，更多的是恶心。 掌控组织的资本和权力，被姚捷的父亲，亲手递给他，所以尽管底下的人厌透了他，还是要对他做出百依百顺的样子。 姚捷逐渐地想通了。管他们背后在捣鼓些什么？哪怕他们和自己面和心不和，也可以先利用他们的技术和脑力，把父亲的仇报了。 父亲作为yuro当年唯一的首脑，为了保住组织，把所有的罪责都自己一个人担下，让yuro这个已经近乎迟暮的组织暂且苟延残喘。 这些人被父亲保护着，却还是这么当面一套背里一套，他们真的对得起父亲的保护和情义吗？ ksl呢？为了满足自己的正义感，让姚捷的父亲身陷囹圄，姚捷为此一直自卑消沉，而他们成为了造福全民的大功臣？ 逐渐地，姚捷的内心只有恨。他想先利用和yuro成员的表面和气，把ksl这个组织毁灭，然后再想方设法让yuro目前的成员，也为轻视他而付出代价。 他正愁以自己的能力，还没有办法对抗ksl。姑且让yuro的成员们成为他的劳动力，对攻击ksl进行报复提供技术上的支持。 然而，第一次，他们失败了。 yuro组织几乎被ksl组织狠狠地按在地上摩擦。 本来姚捷好不容易领着组织从当年案件的侦办里找出一些蛛丝马迹，逐渐确定当年向警方揭发姚令罪行的组织是ksl。在这情况之下，姚捷拎着yuro的人蓄意，“恰好”在关于同一个网页的委托合作上和ksl的人撞上，也就自然而然地下了战书。 姚捷第一次领教ksl的厉害。就凭他们这些既不团结、能力也不比他们的这么一小撮人，他们向ksl下战书这个行为，约等于自寻死路。 输得很难看。 姚捷为了撒狠，集中力量找寻他们交手过程中，最活跃的那台设备的ip地址。 在这场yuro输得很不光彩的网络战争结束之后近乎两个月之久，042号才真正被他们确定了行踪，进入了他们的视野。 姚捷直接从暗网雇佣了杀手，提出了要取042号性命的委托。 他这个疯狂的举措，甚至连yuro组织内部的成员都不知晓，因为他是擅自下达杀人的指令的，没有知会除暗网杀手以外的任何人。 若不是管津文心思更细，他可能到现在也未必把这些事串联到一起。 姚捷对ksl的情绪是复杂的。ksl的领导者是永远优于自己的校友，这一点他早就明白。管津文的行程和他一直忧心的ksl组织的核心力量的所在高度重合，都是父亲提到过的拉斯维加斯、洛杉矶，国内b市等地，并且他在研究生阶段着意研学的网络系统维护方向，以及他参加的各种学术研讨会议，让姚捷对管津文嫉妒得发狂的同时，也更加笃信一旦毕业之后，管津文就会是他生命中最大的对手。 只是那时候，他自己尚且要应付学业，内心深处更多的怨恨仅仅针对管父一人，所以在学校里从来没有找过管津文的茬，尽管他也实在看不惯管津文的优秀。 工作之后，管父退役的消息，多处的黑客都略有耳闻，从chu分化出来，如今在yuro工作的黑客们更是第一时间获得这一消息。接下来，姚捷就从仅仅怨恨管父，到把继承了ksl的、管父的亲儿子管津文，和管父一起恨上了。 在两年多以前的那次博弈中，没能定位到管津文的设备，暂时不能悄无声息地取他性命。姚捷想着，那就杀害他的同伴，先给管津文一次警示好了。 他肯定会想起姚捷的家族和他的家族之间的过节，正面决战个痛快的。 姚捷想着，必须要争个鱼死网破。 ...... 谁能想到，042号都已经惨死家中了，ksl这个组织并没有被激怒或者急于寻仇，而是一面寄希望于能够破案，一面继续平稳地运营着组织。 这帮蠢货，姚捷心里想着。 可能他们也想过复仇，但是这些人内心道德的束缚太重，从来也做不到快意恩仇，所能想起的复仇无非就是找出凶手，让凶手收到法律制裁而已。 他不信自己在暗网找了杀手迫害042号，会被ksl揪住罪证。 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悬案，都是专业素养极高、反侦查能力极强的职业杀手制造出来的。 即便管津文真的想到这起凶杀案会是他安排的，管津文又能怎样？他从哪里去找证据？ 姚捷对杀害042这件事丝毫没有恻隐之心。相反，他还很得意。 倒是蚕食ksl的内网，捣毁ksl整个组织这些事，对于姚捷这个水平的人，还有着漫长的路要走。 两年的时间，姚捷遍寻人脉，特意留心结识和发掘能力超群的黑客，就连吃饭睡觉，都满脑子想着如何摆平ksl组织。 ...... 管津文对于姚捷是自己校友的这件事，没有丝毫的印象，包括现在。 他自己是整个计算机系乃至工程学院的风云人物，这一点毋庸置疑。 因为只要是学校里最有影响力的、计算机专业的学术研讨会或者是学术峰会，教授们都总是带着管津文这种品学兼优、作风沉稳的学生参加。 姚捷认识管津文很正常，管津文不认识姚捷也同样正常。 现在，他虽然并不清楚姚捷究竟是什么人，但是至少他已经清楚，这个下战书、杀害042号并且还恶意破坏ksl内网的组织，是一个叫做yuro并且总部在拉斯维加斯的黑帽组织。 而今，姚捷已经做得卓有成效了。甚至管津文的ip地址他们都可能已经掌握，否则无法做到在仅他一人在线的时候，趁势破坏ksl的内网。 ksl组织如今不能再情敌不假，除此之外，管津文和管父的处境还变得尤为危险。毕竟对于素不相识的042号，姚捷都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谁也不知道，他在可能掌握了管津文的ip地址之后，还会做出哪些癫狂的事情来。 管津文允诺过林零，要陪她一起看海。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形，他非但不能即刻回去陪伴她看海，甚至可能不能够立刻返回b市，不能出现在她的身边。 他和林零的关系，此刻是万万不能被yuro掌控的。 管津文只有在异地通过ksl内网以他的个人身份使用新的设备与新的ip地址，重新利用一个新坐标混淆视听，yuro的人才不会有机会察觉到管津文的身上，还有林零这样一块软肋。 第二百零五章 适应另一种生活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管津文为了保护好林零，最好是连b市也不要回。 他开始堕入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慌。 林零与他之间的信任，是否足够坚不可摧呢？管津文最担心的是，自己一旦选择长时间地离开，会不会失去林零对于他的信赖？ 在林零看来，管津文是不辞而别的那个人，也是明明答应过她要带她旅行，最后却抛下她不管的人；他更是在她盼望他回来的时候，突然食言，并且决定长时间离开她的那个人。 在这种情形之下，林零会不会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会不会在一日复一日的耐心消磨之中，在管津文不好开口向她解释实情的情况下，林零一定会凭空多出不少思虑吧。 她的病情怎么办？ …… “宝贝，我最近可能需要一直留在国外了。冰箱里还有一些蔬菜，冷冻层有我提前买好的五花肉，我记得你很爱吃。不要把它们都忘了。只要有时间有机会，还是少点一点外卖，自己做的饭比较健康。” “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也不许喝咖啡和茶，要按时吃药。客厅电视机柜的抽屉里，有一个分药器。王大夫交代过，在你睡眠特别不好的时候，可以吃半片他开的另外一种药。我之前就是用这个分药器替你分药的。如果你实在睡得不好，记得吃半片。” “零零这段时间可能就只能由你一个人来照顾了。” “我的游戏机在我的屋里。你记得帮我保管好哦，照顾好自己，等着我回来。” 林零收到了管津文发来的消息，她读着这一行一行的消息，眼眶湿热，眼角酸涩。 她其实很想任性一点，问一问他，可不可以早点回来陪着她。 可是看到他已经不敢再随心所欲发给她消息，只能通过这些密密麻麻的代码传递讯息给她的时候，她完全能够理解管津文可能在面临多么严峻的考验。 他必是在处理极其严肃并且相当严重的事情。 也可能，管津文就像两年前，他们分手时的那一次，有着相似的苦衷。 如果她肯体谅，那么她还是能够站在他的角度去考虑的；若她也因为心头一时的不畅快疏远了、放弃了他，那么管津文会陷入更加无法缓解的孤独。 没有人和他站在同样的立场，与此同时，他还同样要肩负起这些他不得不肩负的责任，处理一切别人处理不了而堆积给他的难题。 林零此刻内心尚且有些挣扎，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百分百尊重和支持管津文的决定。 “好，你在国外也不要太忙太累哦。我和零零都等着你回来。” 林零回复完以后，推门走入管津文的房间，看到了放在床头的游戏机。 好像工作之后，他真的很少打游戏了。难为他把游戏机和游戏卡全部整整齐齐地拾掇好。并且那游戏机似乎还时时被他精心打理着，放在床头这样久，竟还没沾上灰尘。 她抚摸着游戏机，脑海里依稀能够浮起从前管津文在打游戏时的样子。 “林零，要不要来打游戏？我还可以做菜给你吃。” 那时候真好。 林零也说不出自己的心底，此刻究竟是对于管津文的心疼更占上风，还是对自己即将面对没人陪伴的境遇的怖畏更胜一筹。她只是抚摸着他的游戏机，一点一点把这些蓦然开启的、原本被尘封着的回忆一点一点压下去。 管津文不在身边，林零的生活节奏却不可以被打乱。就算管津文身在国外也愿意帮她分摊房租，她还有自己那部分的房租水电，有每天都会准点饿得嗷嗷直叫的零零，还有自己的医药费。 她自己正是一个抑郁者，可是现实世界没有给她预留任何可以用来伤春悲秋的时间。 林零独自一人踏上通往灵感传媒的那一条路。不知不觉之间，她好像又开始习惯每天的生活有管津文陪着。她独自一人走在街上，总感觉自己像是失去了拐杖的盲人。 那个无比重要的人，再一次被从她的生活当中抽离出来。 她大概只需要步行十几分钟就可以到达自己的公司，可是今天那段时间又好像无形之中被拉扯得很漫长、很难捱。 事实上，她昨天夜里也没能睡好。明明按时吃了药，连睡眠状况差的情况下需要追加的那半片药片也吃了下去，可还是迟迟无法入睡。体内宛若生出了抗药性一般。 现在，她盯着一对非常明显的黑眼圈，坐在了自己的工位上。 沈凝被她这个状态吓了一大跳。 这么重的黑眼圈，似乎只在她刚刚来工作还不适应，以及她住院、身心状况跌到谷底的情况下才见到过。 “小林？”沈凝试探性地喊了林零一声。 林零木木地将头转过来，“凝姐，你叫我？” 她的话音当中甚至还带着几分不确定，似乎她并不清楚这声音来自谁，是从哪个方向传出来的。 “是我，小林。你还好吗？需不需要请假？” “我没事的。”林零继续机械地将头转回去，开始做她自己的工作。 她可不敢请假。这假一请，一天的工资直接没有了。 电脑里的这些字，几乎都开始出现重影了。明明是春季，林零却感觉周身都很冷，凉意从四肢穿透她的内心。 啪嗒啪嗒……她强自伪装一副可以继续正常工作的样子，在键盘上输入着自己每个工作日都必须要处理和面对的大量稿件。 就连全组最没心没肺的魏澄，都感觉出她的不对劲来，在去茶水间的路上顺手塞给她一块巧克力，什么话也不说。 医生和林零说过，要多吃甜食。甜食可以给人带来足够多的能量的同时，也更容易令人感到愉悦。 林零从来不爱吃甜食。以她的习惯，她反而爱吃些苦的、清口的食物，比如咖啡。 不过现在她状态比较糟糕，对于咖啡又有忌口，也是没得选了。 她打开巧克力的包装纸，将一整块巧克力都送入口中。 可能她自己也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个年头没有吃过巧克力了。好像她从小就一直不爱吃巧克力。 没想到这样只要稍少尝一口，就能令她感到腻烦的食物，竟然还真能起到治愈内心的功效。 林零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当甜蜜的味道填充满她的口腔，满足感就可以暂时将内心的空洞填补起来。 甚至，在吃完甜食以后的短短几分钟之内，她能够逐渐地从患得患失的情绪当中，冷静下来。 管津文已经明确地说过，一定会回来陪伴她的。这种分别是暂时的，不是么？ 他也确实向她说明了，自己是因为非常紧急的事情，周末约好一起旅行的事情，才会失约的。既然情况已经很明确了，为什么她不可以尝试着去信任他呢？ 她是不是，对他太过于依赖了？就算管津文回到了她的身边，可以把她照顾得很细致，哪怕临时需要离开，都还会给她准备好满满一冰箱的菜，可是这就意味着，她离开他以后，不应该自己独立起来、强大起来吗？ 只要他不在身边时时陪伴着，她就要一直这么消沉下去吗？ 答案都是显而易见的。 说起独立，林零刚刚来到b市的时候，的确称得上是独立。 不仅独立，还很有自己的思考和个性，对自己决定了的事情绝不言弃，哪怕自己离成功还有一段距离，哪怕自己还需要每天和病情作斗争。 她那时候坚定地想着，她要重新争取和管津文在一起，她一定要在b市生存下去，还要活得很漂亮。 现在，细细想来，林零应该是无形之中，又回到了一种精神上完全依赖管津文的状态。一旦管津文暂时没有办法参与她的生活或留在她的身边，她就好像完全失去了主见，也没有了生活的动力。 这种状态，又怎会是管津文所希望的…… 思索当中，林零竟然一点一点镇定下来。 她在心底默默感叹，之前这么嫌恶的巧克力，竟然会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谢谢你的巧克力哦，大橙子。我桌上的零食你随便拿。”林零给魏澄发了条微信。她走到魏澄的位置，和去茶水间或者洗手间的反向都是相反的。如果她特地去魏澄的位子上给她零食吃，不问其他的同事，似乎也不是特别合适。 林零脑补了一下自己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在办公室里发一圈零食的、神经兮兮的样子，想一想还是算了。 还是让魏澄小可爱自己来桌上，悄摸摸抓一把零食带走好了。 “不啦。林零姐，就你桌上那些爆拉鸭舌，泡椒香菇豆干什么的，我一个都降不住。”魏澄的回复很是俏皮，当然，也有不希望林零把这份人情太放在心上的意思。她又继续回复了一条，“林零姐，我其实挺能理解你的感受的。不过没关系呀，我们可以互相加油打气呀~” 林零回过头，刚好对上魏澄的视线。她笑得眉眼弯弯，一双晶莹得像是洋娃娃才会拥有的双眼染上了笑意，清澈得不像话。 理解她的感受？什么感受？ 林零有预感，周钦可能和管津文此刻的状态差不多。 第二百零六章 习惯孤独 带着疑惑，林零下班的时候，特意等了魏澄两分钟。 “一起走啊，林零姐。”忙碌了整整一天，魏澄在看到向自己走过来的林零，还是勉强扯出几分笑意。 “累坏了吧。”一路上，同行的只有魏澄和林零两人，所以也不会尴尬，林零就十分自然地抚摸着魏澄的头发。 这孩子，长得精致得像洋娃娃也就算了，头发还如此茂密蓬松。 林零回想着自己感人的发际线，再体会了一番魏澄的发丝带给她的手感，甚至都有些嫉妒她了。 唉，年轻就是好啊。 “我没事，我不累。”魏澄这种既元气又外向的孩子，自然不会排斥林零任何亲昵的动作。她任由林零抚摸她的发丝，还挎着林零空闲着的那个胳臂，“倒是林零姐，你的黑眼圈太重啦，我看到都好心疼啊。你说如果你家管学长看到了，肯定会心疼坏的。” 要不怎么说魏澄是小天使呢。这安慰人的话，怎么听都是既暖心又贴心。 沿街的行道树，逐渐浮现出苍翠的色泽。就连从街角而来，同她们擦肩而过的风，都俨然从凌厉的模样，变得温和可亲起来。 偏偏在整个世界都被温馨渲染的时节，她们需要学着适应爱人不能陪伴在身边的孤独。 “没关系的。”林零状似不在意地回应着魏澄。 因为她的黑眼圈确实也不会被管津文发现。他们别说见一面了，连每天打个视频通话都难。 “话说，周钦他们公司也是需要派一部分员工出差吗？”林零问道。 “哥他是要出差来着，”魏澄脸上挂着的那一丝爽朗的、甜津津的微笑，可能是因为内心深处的失落，看上去没有从前那样热烈了，“他只和我说，他和管学长刚好在同一座城市出差，平时可以互相照应，让我不用担心。” 啊，这样啊。 “那还挺好的。”林零喃喃道。 他说过，这次出差，也许就要长期地留在国外。也许有周钦在他身边，他在异国他乡，就不需要随时面对太多不熟悉的脸孔和语音，就不会陷入那种无所依靠的怅然与泛滥的思念了。 这个念头确实是会让林零更安心一点。不过实际上，在这个方面，林零是不需要过度担心的。 管津文几乎每天都要呆在固定的办公场所，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外人的…… 作为黑客的基本素养，那就是行程尽可能保密，实时的位置保密，作为黑客和现实当中的身份信息重合度不能过高。 像电子设备关机、设置复杂密码、无痕浏览这些手段，对于当代已经经历过一轮技术革新的黑客来说，都是些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小措施罢了。 nsa技术早已实现了对于关机后电子产品的定位，而密码的破译和防火墙的攻击，在技术层面早就经历过无数轮变革；无痕浏览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无痕，想要保证工作环境的安全，黑客们往往选择登录自己组织的内网…… 黑客们的日子越来越难熬，管津文这种个中翘楚，也几乎要虚耗透了。他自己就从事着这个职业，可是自己的设备还是一而再地被追踪，防不胜防。 姚捷找来的帮手，绝非池中之物。 他还是要先留在拉斯维加斯，留在离总部距离更近的城市，一定程度上可以保护林零，遇到更加紧急的事情也方便随时回到总部。这样紧迫的情况下，他不二十四小时都泡在办公室里就不错了，更不要说接触什么陌生的语音和脸孔了。 他最多就是接触接触面前这台他看久了就会头晕脑胀的电脑。 就比如现在。 国内的下午，拉斯维加斯的深夜。 管津文还守着他那台电脑。 一路赶来拉斯，他很是谨慎。下飞机后他就始终保持把设备接入内网，只在机场通往城区的一条开往城区任何区域都必经的快速路上恢复了定位系统，一瞬之后又重新关闭网络设置，继续接入组织内网的海外线路，切断和一切公有网络的信号连接。 在慎而又慎的情况之下，管津文可以确信，姚捷他们近期能够获取的信息，有且仅有管津文赶到了拉斯，至于ksl在拉斯的办公室的具体位置在哪，ksl的人接下来准备怎样行动，他们应该不清楚了。 林零的存在，他们也就更加不会分出精力去探寻了。 海外的这一条内网线路，可以连接到他们之前所服务的诸多客户的网页，也可以实现许多信息追踪及查看的功能。 管津文还在仔细地检查这条线路的安全性，还有哪里需要补救等等。 这条线路是目前整个组织仰赖的唯一一条线路了。他通过邮件告知海内外的全体成员加强个人信息和身份的隐蔽，要做得比之前更加小心，同时国内的线路停止使用。 国内的线路，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结。 因为他自己的实时位置被别人发现并且盯上，所以他尝试登进内网的记录被姚捷他们敏锐地捕捉……线路的暴露大大增加了线路受到攻击的危险性。 还没有回忆起来姚捷就是自己曾经的校友的管津文，怎么也没想明白，姚捷只要留心打听，就可以相对轻松地在网罗而来的一众资料与信息中，认出一个让自己印象深刻的校友。 哪怕管津文为了隐藏身份改头换面，从做网页的，摇身一变成了个做软件的。 姚捷也能认出他来。 他的出生年月，就业城市，所有的与姚捷心目中的管津文所重合的个人信息点，都会立刻引起姚捷的警觉。 姚捷像是鬣狗，贪婪地利用超乎寻常的嗅觉嗅着敌人的气息，找寻敌人的踪迹。 这样的情况下，管津文自然是防不胜防。 他早先可想不到随时接入公司的内网，只用极个别时间恢复日常的网络设置来迷惑对手这些点。毕竟他的确用心隐藏好了自己黑客的身份，这本不应该成为他的顾虑。 只能说，对手已经不再是寻常的黑客了。对手是把复仇二字都已经深入骨髓的，无厘头的恶魔。 “啊……”管津文打了个呵欠，拿起身边的咖啡杯，又抿一口。 杯子里泡着的，是管津文在办公的时候翻找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被放进办公室的一箱速溶咖啡。 现在，连个点外卖的人都没有。 大家随身带着自用的信号屏蔽装置，办公室环境也是完全屏蔽外部网络、只能够接入内网的，连不上外网，自然也就叫不了外卖。 管津文一刻也不敢让自己停下来，不过，由于太过疲倦，他还是伏在案上睡着了。 浅眠中，他还做了一个尤为惊悚的梦。 明明大家已经相当地谨慎了，内网却还是失守了。yuro的内网线路坚固得像是一堵城墙，ksl的成员们本来就是被动的防守方，现在失去了立足之本，又见到yuro气焰嚣张，更加失了胜算。 姚捷还提出要亲自会面管津文，声称只要管津文肯把暗杀042号案雇佣杀手的黑锅自己背了，自愿自首服刑，他就愿意饶过整个组织。至于证据，姚捷表示自己有很靠谱的助手，只要管津文点头，以助手的技术，捏造出来的证据根本无法被警方识破，管津文只需要老老实实认罪即可。 管津文正思索着，哪怕自己按照姚捷的意思去办，像他这种小人，也极有可能出尔反尔，继续对ksl组织不利，继续危及管父……深陷绝望之时，又及时地惊醒过来。 周钦就坐在他身侧的位置，正在给他的肩头披一身外套，“管爷，悠着点儿。” 对于刚才那个噩梦，管津文也不愿多思。 大概，这个梦正预示着成为输家的后果。 所以，除了竭力避免这种后果的发生，管津文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 …… 管津文和周钦长期地离开各自的公司，自然已经把目前所挂靠的公司的离职申请都已经准备好递交了。毕竟他们谁也不知道，这一场持久战又要拖他们多久，只能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们在海外奔忙，魏澄和林零还继续在国内抱团取暖、彼此依靠。 “每天除了早安晚安以外，什么都不能聊上几句，这种恋爱真的会很消磨人的情绪。”魏澄喊上林零和沈凝约午饭，她很怀念之前总是能和周钦一起腻歪的日子，“本来到b市是为了可以常常见到他的，现在倒好了，和我在a市读书，他在这里的时候异地恋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更糟。” “是这样没错。”林零托着腮，硬质吸管在玻璃饮料杯里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动，“这段时间确实很难熬。更要命的是，我们都不知道，这段日子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 她们抱怨着自己的难处，沈凝静静聆听着，她其实也有着自己的犯难之处。 乔沥的白棋影业终于被邹虹收购，这件事，她有所耳闻。 之前她还总忧心林零即使通过她的指导，懂得了一点和邹虹沟通的技巧，却也不会这么快让邹虹答应签合同。她总感觉，对方态度突然发生这样干脆的转变，也许有着什么蹊跷。她不是非常确定，自己答应帮助乔沥这件事，会不会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正确决定。 第二百零七章 苟延残喘 殊不知此时，乔沥的愁绪，也正因此事而起。 撇清自己与陈陌关系的伪证，他做得像模像样，做到了完全可以迷惑邹虹的程度。不过，警方究竟想要采取哪些进一步的行动呢？乔沥和白棋影业真的就安全了吗？邹虹的介入真的可以像乔沥所期待的那样，为乔沥抵挡风险吗？ 赵瑾瑜上一次被请到派出所问讯的时候，一出派出所就及时和乔沥取得了联系。 “放心，关于你的任何事我只字未提，你不要担心警方疑心你，也不用担心陈陌在狱中诬陷你。咱们从商的，这些胆识还是要有的。”赵瑾瑜被乔沥蒙在鼓里，加上自小一同长大的情谊，自然对乔沥百分百的信任，还郑重地保证着乔沥的安全。 但乔沥正心虚着，又怎可能真的放下心来。 于是他旁敲侧击，问出了警方问讯的大致流程。待赵瑾瑜把情况都叙述得差不多了，乔沥也大致推测出来警方的意图。 照理说，陈陌的偷漏税涉及金额，以及他犯案的具体细节，警方早已侦破了。毕竟他如今已经入狱了。 然而，警方仍然在继续问讯一切与陈陌处于同一行业、同一社交网络的人，并没有因为陈陌一案的终结停止调查。 从赵瑾瑜的反馈来看，陈陌在警方的眼中，就像是一根藤蔓，这藤曼连接着许多亟待去除的、有毒的果实。目前警方已经在用陈陌的事做挡箭牌，对整个文娱界展开进一步的调查了。 共事多年以来，乔沥是足够了解陈陌的。这个人平时看起来是吊儿郎当的风格，最终也没能走上正道，可他工作起来，却实在是不要命。 明明当时早已是一线的男艺人，却还是从不推辞大夜戏、外景戏，在剧组里真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隆冬浸冰水、盛夏裹西装，他倒像个没事人一样，一点都不娇气。但说到底，他的这些作为，与他的职业操守或者是否热爱演艺事业，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陈陌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他在成长过程中变得孤僻，连工作挣钱和维持自己的生活质量都是他独自一人摸索和完成的，父母都没能给到他任何的建议与关心。这样的陈陌，难以相信他人。他在显赫的时候可以伪装作善于社交的样子，照顾任何人的感受；可是一旦他落魄了，他生命当中的所有人，他本身也不是多么在意，只要能让他少坐两天牢，早点回家住着现成的豪宅，开着豪车，花自己后半辈子都够花的钱，把那些所谓的“圈内好友”统统捅出来，又有什么呢？ 乔沥不由得屏住呼吸。 看来，之前他答应陈陌替他隐瞒罪证的事，还是答允得太轻率了。 乔沥很恨之前被利益冲昏了头脑的自己。他但凡当时清醒些，又怎么会和陈陌这样的人勾结呢？ 现在，因为自己内心深处的可怕猜想，乔沥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等待吧，无论最终到来的是审判，还是阴云散去的那一刻。 “乔学长，听说邹虹老师已经同意签订正式接管白棋影业的相关合同，不再犹豫了。如果可以的话，接下来林零下班之后就还是继续做我工作室里的事务，不再跟着你忙活白棋影业的事了。你这边还有什么其他的工作需要交代给她吗？”手机振动，乔沥收到了来自沈凝的消息。 她果然还是第一时间得知了白棋影业的最新合作动向，而且急急地想把林零要回去，字句之中暗暗含着催促的意味。这声乔学长，也不过是希望乔沥尽快松口，把林零还给他才临时使用的亲近称谓罢了。 “没有什么事了。她很得力，就像你说的那样，无论是新媒体相关的业务还是和邹虹的沟通，都处理得特别好。不过因为她不是白棋的员工，我没有办法给她审批奖金，只好以我个人雇佣她的名义，去结算这段时间的报酬了。”乔沥三两句话把对林零和沈凝的交代都说得清楚明白。 尤其是他大赞林零得力的这一句，直接把和邹虹沟通成功的功劳都归在了林零身上。这样可以消除沈凝的紧张感。 女生的直觉总是如此地敏锐，沈凝之所以如此催促，无非也就是感觉邹虹的态度转变得比她想象中快了太多，猜到乔沥可能意识到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手脚，而不是依靠林零的努力跑下来这单合同。 她急于终止乔沥的这件事，急于把林零拉出泥潭，甚至随时可能察觉到更多的不对劲，从帮助乔沥签约，到鼓励邹虹终止和乔沥的合作，都不是没有可能。 乔沥的话术让沈凝稍稍安心了些，可她终归是半信半疑，“说起来，管理公司这个方面，你明明很擅长，哪怕因为陈陌和你解约，公司股价在跌，你也可以力挽狂澜的。不过如今你把公司交给邹虹老师也好，至少可以一定程度上缓解你的压力。” 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关心、在寒暄，实际上却还是对乔沥带着几分不信任。 公司股价下跌的时候，乔沥的问题基本上都是依靠了旁人的协助才得到解决。诚然，沈凝自认欠了乔沥的人情，需要利用这一次机会还清，可是陈陌导致的股价下跌，哪怕目前邹虹已经代管了白棋影业一阵，都暂时没有什么明显的波动，只有些微的回升……沈凝不得不怀疑，陈陌捅了娄子，所以乔沥挽救白棋影业的路途才会如此艰辛。 “主要是父母迫切地想让我尽快接管超芯科技，我本来也想着把公司转让他人的，因为我已经无暇管理了，灵感传媒很快也会并入超芯科技。白棋的股价一直跌，这里面有我的疏忽。这段时间，我也还是关注着白棋影业的股价，听说已经在回暖了，恭喜她。”避重就轻，只强调自己正集中精力做好超芯科技的事，其他的细枝末节，只字不提。 乔沥倒不是对沈凝没有感觉了而对她不坦诚，只是他的性子一向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他想要得到沈凝，他就依照会让沈凝回心转意的路子去做，至于这期间他对沈凝是否坦诚，沈凝真正的关注点和诉求是什么，他都无所谓。 就比如现在，倘若让沈凝知道了自己包庇陈陌的犯罪，并且眼下正提心吊胆地留意着警方的动向，还打算拉上邹虹垫背这些事，他绝不能让沈凝知道。哪怕隐瞒真相可能会陷沈凝和林零于不义之地，乔沥也不在乎。总之会让沈凝败好感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会说。 “好的，希望你一切都好，回聊。”事实上乔沥这副不够坦诚的模样，才真真败了沈凝的好感。要不是眼下还是公司内部的上下级，自己在外面做的工作室也没有强大到让沈凝可以潇洒离职的程度，沈凝估计连这句客气话都懒得回。 …… “我当时去餐厅见了邹虹老师不是嘛，然后邹虹老师告诉我说业内早就有听到风声说陈陌偷漏税的事情证据确凿，被警方缉拿归案了。因为白棋影业沾上了案子，业内的其他人士不了解也不清楚乔总还有白棋影业的其他人，和这起案子有没有什么联系……大家是因为这个，才格外避讳白棋影业的。”林零把自己这段时间帮助乔沥做事的时候，所经历的这些，一五一十汇报给沈凝。 且不说她们的交情如今已经很过硬，林零不想把这种要紧事瞒着沈凝；就算她们的关系并不是多熟，大家的利益因为工作关系都有所捆绑，与刑事案件相关的信息一旦和自己或者身边同事的工作有所沾带，那都是麻烦事。所以，经过林零的口述，沈凝第一次知晓陈陌入狱的这件事。 “那时候邹虹老师说，她很欣赏白棋影业的艺术造诣和整体的作品质量，认为这样的公司陨落会很可惜。可是以她一己之力，她也还在担心犹豫。她带着自己的预算和期望，却实在不懂得这样背景的公司，她应该怎样去支撑。偏偏那时候，业内并没有另一个和她怀有同样想法和抱负的人出现并协助她……购买和接管白棋影业这件事，只能是她来拍板。她带着一种使命感想着接管白棋影业，可是这起案件的影响又令她很紧张。大概就是这种坚定却矛盾的心理？” “那你当时是怎么说的？你劝她放下自己心里的包袱，暂时不要和白棋影业合作，一切都会有转机的？”沈凝依照林零的性子，推测了一下林零可能和邹虹说的话。 “的确。但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邹虹老师突然就同意了和白棋影业签约。我想，应该是乔总自证清白，并且也以个人名誉担保了公司的清白，邹老师才会安心签约吧。” 林零是这样去理解的。沈凝却是了解乔沥的为人。她不敢这样理所当然地相信，乔沥真的这样去做了，或者，她其实并不相信，乔沥在陈陌这件事上，真的一点问题也没有。 第二百零八章 季筱 “凝姐，你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吗？”林零的直觉告诉她，沈凝似乎知道更多的隐情。 “我也说不上来，”其实沈凝对于邹虹这件事的猜想，也只是基于对乔沥给她的回话，与林零和她的对话相比照之下的一种猜测罢了，“但是我总感觉，邹虹老师这么突然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变，肯定和乔沥……乔总脱不开关系。就是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他做的事情是否合理。” 林零补充道，“一开始，邹虹老师和我坦露了她内心深处的纠结时，我还劝过她，如果实在很为难，就不要太把收购白棋影业的意愿强加于自己……”说到这里，林零忽然间反应过来什么，“对哦，我之前是体谅了邹虹老师的为难的。那……” 确实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你看，我说呢吧。”沈凝叹息着。 沈凝外表温婉安静，心性含有一丝沉郁敏感，这些林零都早有了解。林零深知以沈凝的心性，很可能产生一些过度的思考和猜测。毕竟之前，沈凝也曾因为这一性格上的弱点被季筱利用，险些和魏澄生了嫌隙，还和赵瑾瑜之间有过误会。 可是这一次，林零也相信沈凝的直觉是准确的。 这件事，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 自从管津文和周钦出差了之后，办公室里的失意人，除了季筱之外，还新增了林零和魏澄。 其中最颓废的，仍然当属季筱。 季筱依然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每天来到公司之后，往工位上一坐，就开始了一天的摸鱼加神游。 她已经从最开始不再和同事交往，恶化到连工作都不屑过问了。 “mariah，你到办公室来一趟吧。”主管扫了眼上一周的组内业绩，一眼就看见季筱惨不忍睹的成绩，于是忍无可忍，准备把季筱叫到办公室。 “好的。”季筱暂停了手上的事，却丝毫不见紧张感，就差把“破罐子破摔”几个字写在脸上了。她慢条斯理地拉开自己的座椅，然后摇摇晃晃地朝着主管的办公室走去。 “把门关上。”主管走进办公室之后，整个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来了。 季筱也不着急，依旧晃晃悠悠，两步拆成三步地晃悠到办公室门前，轻推着办公室的门。 主管看了眼她浓重的黑眼圈，看她那不修边幅的样子，就有几分瞧不上，“你自己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季筱凑到电脑显示器前看了一眼，看了看自己做的稿件，那质量，确实是令人不敢恭维。 “对不起主管，我现在就回去整改。”场面话谁不会说，季筱正好把这句话甩出来，想着尽快脱身。 “你这能是整改就可以整改好的问题吗？这不是你水平出了问题，而是你的状态出了问题。mariah，你自己扪心自问，你这么长时间以来，有出过这么重大的失误吗？” 主管的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季筱最近才提交的一篇文稿。这篇文稿不光质量一般，还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把合作方的品牌名字，都与另一个合作方弄混了。 “这些稿件，无论是不是涉及很大的款项，都是公司的门面。你要清楚，你做了什么，没做什么，都落在我的眼里。我不能放任你这样下去。”主管严肃地强调着工作的重要性。她一度很看好季筱，后来又不敢对她寄予过高期望，这些都不假。当然，真正令她对季筱的态度发声波动的，是季筱自己对于工作的态度。 “我知道。”季筱将头低下，状似惭愧，实际上双眸空空，脑海里对于主管的话也没有任何的思考，“你放心主管，今天之内我会把改稿交给你。” “你是要改成一滩烂泥一样，然后直接丢给我吗？”主管更气了，“你不要以为这样敷衍工作，消极怠工，我就会逐渐漠视你的存在，逐渐不再过问你，任由你堕落。你要知道，灵感传媒的新媒组之所以一直是我们整个公司的中坚力量，正是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尽自己所能，一丝不苟地工作。或许你不像bella那样经常去参与大项目，可你也有你自己的职责，你也是我们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主管，”季筱打断了她，她现在没工夫也没心情听那些心灵鸡汤，“我真的很抱歉，我也真的知道我的问题了。您把稿件返给我，我先把稿件做好发给您，您看可以吗？”她就是这样一副已全然无所谓的态度，主管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行了，你去吧。”主管也只好停止了自己的劝导。季筱这样油盐不进，可能也有她的苦衷和自己的想法。主管作为上司，没有权利过度干涉，也没有义务替她矫治她内心的忧虑。 但愿吧，但愿她能在今天之内，把稿件交上来。 …… “凝姐，你说mariah她怎么了啊？”魏澄这个什么事情都不太会看眼色，任何事也都不往心里去的傻白甜，在任何需要察言观色的时候，总是第一时间请教沈凝。 再怎么说，季筱也是坐在她近旁的同事之一。她的实习期估摸着还有很久才能结束，所以和同事还是要维持着未必热络，但至少很正常的交流。 于是，午休的时候，她和林零、沈凝坐在一桌的时候，问出了内心的疑惑。 “可能是遇到了很令她消沉的事情吧。别看她野心大，做事情也不讲究，可是平时还是挺情绪化的。这估计，还是件对她打击不小的事情。”沈凝也慨叹道。 她确实和季筱不对付，不过那也是对事不对人，并不是刻意要排挤季筱或者是恶意和季筱对着干，只是季筱先做了恶事，她适当还击而已。 在这样的情形下，同事们可能疏远她，不信任她，不过至少大家都没有要和她撕破脸，齐心要让她在组里没有生存余地的那种趋势。 那就只能是遇上更加让她伤怀的事情了。 “和挚友闹掰了？失恋了？”林零随口猜着。 “失恋？”沈凝也细细思索着，“还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至于么？ 沈凝回想起季筱当年卯足了劲想要抢她项目的那个劲儿，可不像是个恋爱脑，明明是十足十的“事业女性”啊。 不过，作为季筱的邻座同事，那女孩之前和季筱很是要好，如今疏远了季筱，却改不掉爱八卦的习惯。倒也不是说了季筱的坏话，只是之前还传着季筱似乎是恋爱了，总是一脸甜蜜的事，后来这事又突然没了消息。 这么一个工于心计、一心只想着往上爬的女孩，竟然败在一个男人的手里？！ 沈凝回想起这些来，以为自己在看科幻片。 因为实在是有点太不可思议了。 “啊对对对，”魏澄一拍脑门，把之前虚无缥缈的传言和目前的现实问题联系到一起了，“还的确可能是因为失恋。” “啊？她啥时候恋的？怎么就失恋了？” 沈凝; 魏澄：…… 林零的八卦能力，一向很落后的。全世界所有人都知道的八卦，她都很有可能不知道。 她就像是一个随时断网的存在，而沈凝和魏澄则是5g冲浪选手。 “懒得和你讲了。”沈凝戳了一下林零的肩膀，“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哦。”林零才不吃沈凝和魏澄冷着脸卖关子那一套。不讲就不讲，有什么了不起。 于是继续埋头干饭，盘子里还有好几块烧鸡等着她呢。她可不能把大好的青春浪费在听八卦上。 看这情形，沈凝和魏澄也是着实拿她没办法了。 其实季筱的问题，并不在于失恋这件事情本身，而是她对于人性，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和依赖，都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怀疑。 一个看上去孤苦无依，还很是依赖自己的人，竟然从头至尾都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就像急功近利的她，之前的每一天都在伪装，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夹缝谋生，并且想要通过博取同情和信任让自己的前路走得更加平顺，其实也是一样的表演和欺骗。 他们都是骗子。 那么真诚的人在哪里呢？ 季筱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她的胃似乎也并不想吃午餐，她连饥饿都感受不到。电脑屏幕上的漏洞百出的稿件，她一秒都看不进去。 “这都写的是些什么东西。”主管的话音还在她的耳边回响。 “是啊。”她以散漫的目光扫读着这篇文稿，“的确写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一次的合作方，实力同样不容小觑。幸亏这篇稿子没有提交，否则问题就大了。 花漾娱乐。 这篇稿子，虽然没有占据合作项目当中的主体，只是数篇稿件当中不起眼的一篇，但是只要是合同当中所涉及的，季筱就马虎不得。 然而，她却在撰写这篇稿件的时候，把花漾娱乐和白棋影业的名字，直接打混了。 这是大忌。 哪怕出现错别字，都还有得商量。但是金主爸爸的名字一旦打错了，公司都可能要陪着她被连坐。 第二百零九章 花漾娱乐 花漾娱乐，是在国内和白棋影业同一量级的大型娱乐公司，也拥有许多一线的艺人和明星。 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戚小梨。 在主推女艺人的花漾娱乐，戚小梨依然是众人眼中毫无异议的当家花旦。在无数人的眼前，戚小梨光鲜亮丽，资源和实力更是没得挑。美女如云的文艺界，她仍然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若说仅仅是外貌出众的一朵小鲜花也就罢了，偏偏她也和陈陌一样，属于颜值实力兼具的类型。 前几年爆火的一档仙侠剧，戚小梨就是女一号。她只要一出场，总感觉她身旁萦绕着一股仙气。一袭白衣，发丝间缠着纱巾，当她吊着威亚“御风飞行”的时候，发丝间的纱巾就会随风舞动，衬得她一张花蕊般娇小的脸庞，更加楚楚动人。 戚小梨的风姿绰约，足以让无数人为她动心，为她陷入疯狂。 在那部剧上映之后，她换了发型会登上热搜，换了一条高定的裙子会登上热搜……总之无论如何，只要戚小梨出现在大众视野一次，所有的其他任何女星都会黯然失色。 这一次，花漾娱乐和灵感传媒的合作，也是关于戚小梨。 戚小梨又有一档新剧要开拍了，定妆照都已经流出了。花漾娱乐的意思是，要加大力度宣传这次的剧集。戚小梨可是他们的门面，她的一举一动都不能在宣传和营销上有丝毫的马虎。 幸好季筱这一次的文案还没有发送出去，否则的话，花漾娱乐这一次的营销就闹了大乌龙。戚小梨在公众的眼中就是一个不可撼动的天仙形象，她的每一次出境，都是经过了公司的精心设计和谋划，又怎可以出半点差池。 花漾娱乐出手阔绰，灵感传媒当然会为花漾娱乐承诺他们的服务质量。交给季筱的这篇稿件倒不是最紧要的那篇，只是说花漾娱乐要的多，催得急，所以才分配了一些相对次要一些的稿件给季筱。 偏生是分配给季筱的这一篇出了问题。 整改事小，不过一旦季筱继续状态不在线，那么这篇文稿的发布就面临则被推迟的风险。 这可是扣季筱十个月的工资都抵不来的违约金。 …… 此时此刻，戚小梨正坐在自己的化妆间。 她这样的咖位，自然一进剧组就会有着自己的私人化妆间。她的化妆间很是宽敞，梳妆镜的附近还有一张沙发和一张茶几，茶几上给她备好了点心和果盘。她的体质娇贵，向来体寒，初春的时候还需要开着风暖，剧组也一直给她的化妆间就这样开着风暖。 她像一只慵懒的猫儿，明明这化妆间已经努力做到使她舒适了，她却一副很是疲沓的神态，伏在那张真皮沙发上，身上还盖着一件真丝的披风，风暖就正对着她。她在这暖烘烘的风下，两颊泛着粉红。 她的指尖还捻着一根烟。烟头的位置有一颗爆珠，她用一双做着华丽美甲的指尖稍稍用力一捏，一股浓郁的果香味就盖过了熏人的烟气。 人前，她是高高在上的仙女，人后，她也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和处事风格，想吸烟就吸烟，想喝酒就喝酒。 “小梨老师，咱们下午四点钟有一场戏，今天这一场咱们过完就收工，您看可以吗？麻烦您了。”一位摄影助理战战兢兢地站在戚小梨的化妆间门口，对着屋内轻声说道。 “滚，”戚小梨毫不客气，“你是打哪来的？导演呢？” 戚小梨的脾气一向很叼，不是导演亲自来找，她都不肯赏这个脸。 在这演艺圈当中明明有很多很谦逊有礼的演员，但是这些人的存在丝毫没有阻断戚小梨的片约。她脾气暴戾，时不时地还会在剧组吼人，遇到了跟拍又收起她那张臭脸。 可是没有办法啊，谁叫她是最炙手可热的花旦呢？ 于是没过多久，导演也毕恭毕敬地在化妆间门口候着了。 “小梨老师？”他甚至还生怕扰着自己组里的演员，轻敲了一下化妆间的门，“小梨老师现在在忙吗？您下午四点有一场戏，您看这个行程还有没有必要再改动改动？” “没事，我知道了。”戚小梨甚至都没有起身和导演打声招呼，更没有和刚刚她吼过的那位摄影助理道歉。 在这剧组里，她最大。 她才不会管剧组有多少预算，只要每天排给她的戏超过了两场，她就坚决不肯拍。任助理怎么劝，她就是一句“回酒店”，然后把全剧组的人理所当然地丢下。 机子棚子的租金贵，录音设备也不便宜，可关她什么事。她开心就拍，不开心了就是可以不拍。不仅如此，剧组给她留的预算，还一分都不能少 这些人哪里得罪得起她呢？整个剧组都指着靠她的出演来吸金，所以无论戚小梨如何把他们都踩在地上，大家也不敢给她任何脸色看。 所有人都恭顺极了，包括统领全局的导演。 因为是下午四点的戏，所以戚小梨现在一点都不着急。她可以继续呆在她的化妆间，也可以随时叫走剧组里的一辆车，给她送回酒店，甚至可以顺便索要一笔餐补。 “走，回酒店。我多过两遍本子，下午咱们争取一条过，不耽误导演的时间。”她这一句话轻描淡写，可是又要劳动剧组里的司机把她送回酒店，剧组又要划一笔钱给她作为餐补了。 导演擦了擦自己脖颈上冒出的冷汗。 这尊大佛啊，还真是难伺候。 幸好她今天没有使性子，这场戏还拍得了；这要是今天一个不高兴，一场戏都不肯拍，着满组的东西租金都交出去了，不可能就这么用了半天，又退回去赎点租金。 导演拉着摄影助理着急忙慌地溜了，戚小梨则是无念无想地继续呆在化妆间，等着助理告诉她，司机已经到了。 …… “小梨，你也太任性了。”到了酒店之后，戚小梨的经纪人才好生提醒她。 她确实是做得有些过分了，经纪人看着她如今炙手可热，训诫她的时候也不得不掂量着轻重。 “哦。”戚小梨的回复异常冷漠。 “你现在可不能……我不是说你这样做就是很过分了，我只是很担心你。陈陌的事，你知道的吧，他现在已经出事了，我们还是尽可能地收敛着些，我们的那些事……” “不可能，”戚小梨接过一杯冰柠檬水喝了一口，“他做不出来这种事情，尤其是对我。” 她似乎，非常笃信陈陌不可能在狱中做出任何对她不利的事情来。 “你为什么要选择相信他呢？”经纪人不解，“我们之前也算是和他深度合作过的。这个人，我总感觉他不是很可靠，可是你还……还是像被他下了蛊一样，你做的那些事，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惊肉跳。” “哦？怎么个心惊肉跳法？”戚小梨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丝毫的紧张，甚至有些轻佻，“你知道的，这个人痴迷于我，我就是坚定地相信这一点，你不理解的。” “痴迷这种东西，我从来都不敢笃信，”经纪人说道，“我感觉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所谓的痴迷了。人心总是会改变的。也许他昨天还在沉迷于你惊为天人的美貌，但是今天很可能他突然就想通了什么，对你不再那么留恋了呢？” “不会。”戚小梨依然固执己见，不肯相信经纪人的话。 双方僵持着。 过了一阵，戚小梨把自己脸上的面膜揭下来，端着她的柠檬水走到落地窗边。 她喜欢闹市的街景，喜欢灯红酒绿的烟火气，俗不可耐，但是热闹，刚好可以填补她内心的空虚。 就像陈陌。 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彼此也是以这样的意义存在着。 “我们那时候，怎么就结束了？”戚小梨偏过头来问经纪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经纪人被问住了，也就只好摇摇头。 “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太把彼此当一回事了。这样的感情总是长久不了的。脸红心跳，那是年轻人才喜欢做的事情。但是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和他，是伴侣的关系。他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弃我于不顾。” 戚小梨知道陈陌入狱的事情。 事实上，她的手脚也不是多干净，经济人所担心的，无非就是戚小梨平时行事作风过于高调了，然后陈陌又知道她的一些什么，最后害得她一败涂地么。 “我不会，至少我绝对不会栽在他的手里。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陈陌这个人，无论任何时候，都绝对不可能弃我于不顾。” 第二百一十章 灵魂伴侣 经纪人是有些诧异的。 她算是除了生活助理之外，平时和戚小梨相处时间最长的人之一了，而生活助理也只是做做后勤，不会和戚小梨深聊些什么。戚小梨在剧组工作的时候，她陪伴着戚小梨的时间，比任何戚小梨的亲人朋友陪伴她的时间都要长，还需要时刻为她着想，照顾她的情绪和状态……饶是这样的情况，经纪人也从不知道戚小梨和陈陌，竟然有这样深的交情。 经纪人已经在戚小梨身边工作了好几个年头了，可是每一回路过化妆间，还是会被戚小梨那张容色倾城的脸给惊艳到。 她一个女生尚且如此，就更不必说陈陌了。只要在现实生活中看到戚小梨，自然会被震撼到屏住呼吸。 这可是艺考期间还在等候排队的时候，就因为过人的美貌和气质被媒体注意到，还被采访登上新闻的戚小梨啊。当然，艺考并不是只要形象出众，就可以轻易通过的考试。或许是临场发挥失利，戚小梨并没能考取自己理想的院校。 好在毕业之后，她因为耀眼的外在形象，又被花漾娱乐发掘，成为了签约演员。也是在剧组演戏的过程当中，与陈陌因戏结情。 当然，落在经纪人眼里，陈陌一看就是个不靠谱的。他的行事作风还有日常与剧组各人的交集，无一不体现出他是个极其随性、对万事万物都兴致缺缺的人。 就是这么一个长得令人顺眼、演技还算过硬，除此之外各方面都一无是处的男性，成功和剧组里最明艳的那朵娇花看对眼了。 不过，在大家的认知当中，戚小梨和陈陌，也就是在他们共同出演的那部戏杀青没多久就分开了。 演员总是在各地赶各式各样的通告，二人聚少离多，一旦他们失去了在剧组互相陪伴的机会，自然就容易生出隔阂，加上认识的时间本也不长，分手再正常不过。 谁也没想到，此时此刻，戚小梨还会对陈陌和自己的关系给出如此多的信赖。 “我从来也不知道，你们竟然还有这么好的关系。既然你确认他不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来，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现在咱们还是在剧组，人多眼杂，陈陌正是出事儿的风口。我们还是要小心些，以防剧组里有人有心针对我们。” “你说得对，”戚小梨按摩吸收着面膜的膜布残留在她脸上的精华液，即使全脸没有带着一丝妆容，她的脸依然剔透得像是剥了壳的鸡蛋，拥有着新生婴孩般的幼嫩肌理，“可我不喜欢他们。那些扛着摄像机的人，打板的人，站在镜头前的人，我都讨厌。” 所以不想给他们一丝一毫的好脸色。 “……好好休息吧，下午还有场戏。”经纪人看戚小梨一脸的阴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正好有个电话打进来，她就默默地出门接电话了。 “您好。” “你好，请问是戚老师吗？” “我是她的经纪人，有任何事情你可以直接和我说。” “是这样的，我们下午不是有一场戏吗。下午的时候莫导也要过来，把原定他客串的那场戏走一遍。这是咱们总导演邀请来的，正好下午那场戏戚老师也有镜头，所以可能需要戚老师在片场多留一会，麻烦您请示一下戚老师的意思。打扰您休息了。” 那人说完这些，就挂断了电话。 莫导倒是国内最杰出的当代导演之一，只是他为人也称不上正直，经常看着美艳的女演员就色心大起，并不像这部剧的总导演那样敬业，只专注于导戏。 他点名要戚小梨和他一起串戏，依照经纪人对于过往遇到的情况的推测，戚小梨只怕今天又是要吃苦头。 她自己在剧组里仗着咖位高，偶尔耍耍脾气被人纵着，可这种绝对的业内大佬，串个戏都需要这部戏的总导演低三下四去请的大佬，戚小梨就得罪不起了。 哪怕是装，她也不得不把自己的负面情绪通通咽下，对这种人物的任何冒犯甚至过分的要求，也只能照单全收。 …… “戚小梨的这部剧什么时候播啊？”午休的时候，沈凝魏澄林零她们讨论着近期的演艺圈动向。 白棋影业被转卖这件事在圈里闹出的动静不小。经常推出精良作品的影视公司，只要一处于停滞状态，整个行业都会显得萧条些。 于是这些电视剧电影的热心观众们，也就迎来了茶余饭后的剧荒。 她们所期待的，就是戚小梨一早开始宣传预热的这部剧，能够抓紧开播。 “话说，mariah她的那篇稿子今天被推给我了。我还要帮她把文章修改好之后重新发到汇总表里等主管审核，”魏澄耸肩，“本来今天的事情就不少了，结果她倒好，还给我来这么一出。好好把自己的文章改好不行吗？” 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周钦这一出差不知道几时才能回来，她就已经有几分烦躁了；今天的实习任务还非常之多，再加上这么一篇额外塞给她的文章，她难免会抱怨。 “mariah这回，实在是不光彩。”沈凝发表着对这件事的看法。季筱文章失误这件事，她有所耳闻。不过这篇文章还是被主管打回来，而且是交给了实习生魏澄，这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首先，文章难度并不高，是交给实习生也没有问题的难度；其次，季筱一定是在稿子被打回第一遍的时候，还是没能检查修改好文章里面的全部错误，否则主管也不会闲来无事，非要把稿子交给另一个人再修改。 “我扫了眼那个文章，看她之前在共享链接里面的修改记录，她是把一个打错了的‘白棋影业’修改成了‘花漾娱乐’，可是我第一遍通读整篇文稿的时候，发现她有另一个同样的错误，压根就没修改过来……这人是对白棋影业有什么执念么？花漾娱乐和白棋影业，没有一个字是相同的，怎么也不会弄混啊……”魏澄纳闷了。 她倒是猜对了一半。季筱确实是对来自白棋影业的陈陌挺有执念的。也难怪她码字的时候，凡是需要键入一个娱乐公司名字的地方，她第一反应就是白棋影业。 这可就苦了魏澄。魏澄今天看来是不可能不加班了。前辈凭空送给她这么一份大礼，她不仔细做好，也没有人会准许她下班呐。 光是一些细节错误也就罢了，有很多语句写的实在太平，根本不像是能够吸引到剧粉的、有爆点的句子。这些语句魏澄也只得老老实实地拎出来，一句一句地斟酌和修改。 林零满心想着约魏澄一起下班，干脆就坐在电脑前，花了一个钟头更新完自己需要发布的最低字数。而她都把这些事做了，看了眼沈凝工作室那边，也没有什么新的任务，结果魏澄还是一刻不敢松懈地坐在电脑前面。 “还有很多吗？要不我帮你做一点吧。”林零问道。 “不用啦林零姐，我就差一点收尾工作了。” 果然，不出几分钟，魏澄就把自己的工作提交了，这才和林零一起离开公司。 “林零姐，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你个问题啊？”魏澄又眨起她那双人畜无害的大眼睛。 “但说无妨。”林零唇角勾起一丝微笑。 “我想知道你租的房子，还有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住呀……” “你怎么了？租房出什么问题了吗？”尽管魏澄脸上的笑意一如既往地阳光，林零还是立刻担心起她来。 “不是啊，我就是想着，想去你那里陪陪你，然后你也来陪陪我。反正我们两个现在都孤孤单单的，不如就做个伴，我还没见过你的那只小猫咪呢~”魏澄挽着林零的胳膊，把脑袋亲昵地靠在林零的肩上。 “当然可以啊。”林零平时性格比较封闭，除了管津文，她也许很难接受其他的室友，哪怕是她的一些挚友。不过魏澄给她的感受，就像是照进裂缝之中的阳光。她正处在和管津文鲜少联系的孤独和消沉之中，所以她潜意识里会感觉，自己正需要魏澄这样的存在，于是答允她。 “太好啦！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和林零姐挤在一个卧室就好幸福！林零姐不嫌弃我就好了。”魏澄像变魔术一样，把看上去空间并不大的手提包拉链打开，里面隐隐约约露出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的影子，“那明天你也会来我家里做客吗？” 林零看着这个笑容灿烂的孩子，犹豫了一瞬，可还是点点头。 若是平时，魏澄不会提出这么唐突的要求；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她们两个人都在经受同样的状况，处在刚刚失去爱人陪伴的适应阶段。以林零的黑眼圈和魏澄的工作状态看，她们显然还算不上适应。 尤其是林零，她本来是每天服药后可以安然入睡的，最近却紧张不安到像是身体产生了抗药性一样。 魏澄和她，不仅仅是抱团取暖，也是在害怕她的病情继续发展，退回到住院时的糟糕状况。再怎么说，春天是抑郁症爆发和加剧的高发期。 而且，严谨地来说，魏澄主动要求这阵子陪着林零一起住，也算是受人所托。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互为依靠 周钦联系过魏澄，告诉她管津文担心林零自己一个人，会在这抑郁症高发的春季病情加重，所以请魏澄能够和她同住，替他照顾一下林零…… “大橙子，我先带你参观一下我的卧室。”林零带着魏澄回了家，在玄关处换好鞋，就领着她到了自己的卧室。 管津文的卧室在林零收拾打理好之后，门就一直紧闭着。魏澄本就是受到了管津文的委托，才到了林零家，所以大致猜到那就是管津文的卧室，对那个房门关闭的房间没有流露出一丝好奇或是疑问。 倒是林零想起来介绍了句，“那个房间是你们管学长的房间。他的屋子里好多贵重的设备，房门就这样关着就好，日常的打理我来做就行……零零，快看看，有客人来啦。” 零零闻声而动，本来正恹恹地蜷在猫窝里耷拉着眼皮，听到林零的呼唤可来了精神了。四只有力的小短腿就像被安装了马达一样，飞快地运动着，把它自己送到林零和魏澄的面前。 作为欢迎仪式，小家伙还把自己的脑袋靠在魏澄的小腿上蹭了蹭。、 “它的脸上好像长了两撇胡须啊！”魏澄被零零独特的外貌吸引住了，“腿上的绒毛是黑色的！像穿了一身西装一样哈哈哈。是位小绅士呢。” 林零感觉魏澄这形容还是来得太客气了。 那明明就很像贴身的秋裤啊…… 魏澄表现出善意，零零也就喜欢上了这个漂亮的小姐姐，一直待在她的身边流连、徘徊，不肯离去。 “你想不想喂它？”林零企图以给魏澄接近零零的机会的名义，让她帮自己分担掉一些照顾零零的活计，“很简单的，我教你，你按照我说的步骤来做就好了。” “啊，好啊！”魏澄看着一直逗留在自己脚边的小家伙，登时也来了兴致，“我需要怎么做？” “今天你需要给它喂一只猫罐头。先把猫碗清洗一下，水分擦干，然后打开猫罐头，把一整只罐头都倒进去，再从那个猫粮口袋里取一小把猫粮，用猫粮口袋旁边放着的那个勺子把它们拌匀就可以了。” 听上去倒也不算是很繁琐，魏澄听完之后就立刻去忙了，而林零则跑去清理猫砂盆。 两个人配合着，倒是也忙得很快。 “明天不是换成我去你那里陪着你住吗，那到时候我们就白天抽空把这些做好，然后把我的东西也收拾好，那个自动投喂猫粮的储粮机器稍微多灌一点，省得它饿着。你说呢？”林零感觉和魏澄的相处总是轻松愉悦的，所以已经隐隐地在期待明天继续同住的安排了。 “可以啊，怎么都好。”魏澄一笑，那对甜甜的梨涡就出现在她的面颊上。 两个人就这么顶着一头一脸的猫咪气味，冲了冲淋浴，就准备钻进被窝。 “你这个睡衣好可爱！”林零指着魏澄的睡衣，“这不是小羊肖恩吗？” 林零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大人，对于小羊肖恩这种卡通片有种超乎寻常的狂热喜爱。 毕竟在她十七岁准备艺术类校考的时候，在c市常常需要赶地铁。地铁站里的电子屏幕，就永远都在投放这部动画片。 在林零的心目中，小羊肖恩好像是她理想的化身，也是她那段青葱岁月的缩影。而且，这么白花花软绵绵的小羊，很难不爱呐。 “嘿嘿，谢谢。”魏澄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自己的脑袋，“对啦林零姐，我教你一个可以更好入睡的方法，你先把药吃了，我去给你准备好。” ……什么事情，要弄得这么神秘？ 林零先把每天都必须要吃的阿戈美拉汀吃下一片，然后静静地等着魏澄回到卧室来。 魏澄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杯浓香扑鼻的热可可。 “你快拿开这个，”林零的五官都快要皱成一团了，“我不喜欢喝甜的。” “不要那么抗拒嘛，”魏澄没有依着她，而是把一满杯热可可直接放在了林零的床头柜上，“你可以尝试着去接受它啊，我已经兑的浓度很低啦。” 林零仍是紧皱着眉，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写着抗拒。 她是很乐于用“像巧克力、热可可一样甜美”这样的说法去形容可爱的魏澄，不过可可的实物是很难让她心动的。 假如她并没有病着，也不需要有什么忌口的话，那么她铁定选择做个一年四季都时刻守着一杯冰美式的打工人，而不是喜欢喝热可可的甜妹。 “林零姐，你尝一口嘛。”魏澄还在对林零按头安利她的热可可，“这个是我囤的比利时可可粉，是那种很醇香的，一点都不会齁。” 林零闭着眼睛捏着鼻子，才勉为其难地喝了一口。 她生怕有种甜腻的口感，会刺激到她的口腔。那种感觉，实在是会令人感到不爽。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这个可可味道很香浓，比她以前尝试并放弃的任何一种甜味饮品喝起来都要更舒服。 林零干脆一鼓作气，把一杯热可可都喝下。胃里好像漂浮着温软而轻柔的云朵，将林零的睡意都催发出来。 “呵欠……”林零被这腾起的倦意缚住了手脚，于是乖乖躺倒在床上。 逃不过真香定律啊……这么治愈的饮料，谁能拒绝呢。哪怕喝了之后还有长肉的风险，那也不要紧。至少一杯饮料喝进肚，那片刻的温暖和心安，可以帮助林零暂时放下很多事情。 比如说，管津文不在身边的那种苦恼。 现在，林零喝完这一大杯热可可，可以说是沾床就睡了。魏澄赶忙掏出她的手机，给周钦发了句“任务完成”，这才安心入睡。 …… 她们之间，似乎隐约达成了一种默契，那就是互为依靠。 无话不谈，并且总是走在一起。不得不说，沈凝都有点吃醋了，而且不知道是在吃林零的醋还是魏澄的醋…… 当然，这铁三角的友谊才不会那么容易撼动，魏澄和林零自然没有隐瞒她们的男朋友都同时出差了的事情，对她们这种抱团取暖的现象表示理解，并且时刻愿意以知心姐姐的身份开导她们。 “今天这个烧排骨真的绝了！”林零赞道。和魏澄同住了几天，整个人的情绪和状态都在魏澄的感染之下好转了许多。她不再把精力过多地集中在管津文不在自己身边的失落上，而是逐渐找回自己独立的生活节奏，同时又因为能够时刻和管津文把彼此放在心上而感到温暖。 他们之间有着时差，所以每天的交流都是很稀疏的。也许是他们相处的时间比较久了，管津文和林零之间所说的话不再会充斥那腻味的表白，更多时候都是对于对方一餐一饭的问候。 就比如这个烧排骨，林零八成是要想办法夸到管津文面前去的。 “既然我们小林喜欢吃，那肯定不介意再多吃一点对不对？”沈凝问道。 “！凝姐你就是天使！”林零简直要高兴疯了，看着沈凝一块一块地把这些酱爆排骨夹进自己的盘子里，馋涎欲滴。 不过很快，林零和魏澄好像回过味来，齐刷刷地对沈凝说道，“凝姐，你又减肥？” 连几乎都是精瘦肉组成的排骨都不肯多吃了，可不就是在减肥吗？ “嗯，最近准备表白了，所以要把自己的形象好好管理一下。”沈凝的两颊浮现出绯红。 沈凝女神要表白了？！对象必然是赵瑾瑜吧。 “哇！凝姐，我老早就觉得你和赵总可合适了。”林零和魏澄她俩热情高涨，林零说着，魏澄就在一边风狂点头。 “是啊，一直都有好感。只是之前总感觉他的家境和能力都远胜于我，所以心里会有点自卑，会不太敢靠近他。也许我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但是和他相比，总是黯然失色。这段时间我就一直在提升自己。自从咱们把属于自己的项目内容夺回来、并且有了工作室之后，我一直在拼命提升自己。现在，我和他接触了解了一段时间，自己的事业也刚好进步了些，总算能够不卑不亢地站在他身边了。” “好励志的爱情故事，”林零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排骨肉，“我就不行了，我能把饭吃明白就不错了。” “谁说的，你明明也很优秀了。”沈凝看了眼低垂着头的林零，鼓励道，“你是咱们工作室的二把手，而且这么长时间以来，组里就数你文案做得最好了。在咱们工作室，你也是当之无愧的二把手啊。” 沈凝和林零留意到了魏澄，小姑娘那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正满怀渴望地瞧着她们，应该正在疯狂暗示“快来夸夸我”。 “你不需要夸，”沈凝语气淡然，“我还在读本科的时候，可是没有孤注一掷来到b市实习的勇气和胆量。为了成功申请学校，主动海投争取高含金量的实习，你的勇气和能力都没得挑。” “而且我们都希望你毕业以后还考虑回来入职做正式工，说明你的性格和品质也没得说。”林零补充道。 第二百一十二章 表白受阻 魏澄这小姑娘太容易满足，听到林零和沈凝一通夸，登时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笑声。本来还因为今天准备告白而紧张的沈凝，听见这笑声之后，心情都放松了许多。 “凝姐，话说你现在工作室逐渐做得越来越好了，以后会考虑离职，然后单独出去做工作室吗？如果你感觉工作压力太大了，最好还是及时取舍一下，要不然对身体不好。”林零提醒道。作为沈凝的朋友，她自然是一万分地不希望沈凝也因为给自己添加了过多的压力和心理包袱，像自己这样患上心理疾病之类的。 “目前暂时还不需要，不过以后有需要的话，我会注意的，”沈凝点点头，“倒是你小林，一个人打三份工，一边每天坐班，一边做着工作室的事，还要同时写你的小说……又不是说你的底薪没有办法支持你生活，不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呀。” “我知道啦，我心里有数的。” 对于林零来说，写悬疑小说这件事，完全是她自己的爱好，也是她在住院期间选择的救赎自己的方式之一。她并不认为这件事会给她自己增加很多负担，甚至只是把这件事当成一天工作之后的放松；帮沈凝做事情也都是情分，占用她的时间客观来说每天至多两三个小时，有时候一天也没什么事情要做，就连沈凝拜托她去帮乔沥对接邹虹的时候也是如此，更何况沈凝开给她的工资都是按照最丰厚的标准，她也没有舍弃这件事的必要。 灵感传媒新媒组的工作，就更是她的本职工作了。 所以沈凝理解当中的林零将自己逼得太紧，未必是林零本人的真实状态。她其实还好。出院以来恢复得比较理想，每天完全可以完成手上的工作量。 ……“那沈凝姐是不是今天下午一下班就准备出击？”还是魏澄能够第一时间抓住核心问题，“林零姐，我们要做好军师，帮沈凝姐捯饬好妆容和造型才是啊。” 沈凝的底子果然还是太出众了。午休的时候，她在洗手间里卸妆露出了素颜，准备重新画一个约会妆容，结果林零和魏澄都因为她无懈可击的素颜怔住了。 她们很想对沈凝说，如果不需要化妆品，请把化妆品捐给他人。 然而这种话肯定不会被她们口头说出来的，她们答应了要帮沈凝，那就必须得帮到底，这会儿突然对她放彩虹屁，难逃躲懒塞责之嫌。 “凝姐，最近不是正流行南瓜色的眼影吗……” “凝姐，你这种气质，必须得涂这种明艳的大红唇，正红色的！” “凝姐，你的肤色就不适合这种橘色的腮红。给，你试试我的……” 一番折腾之后，沈凝总算从清水出芙蓉的素颜美人，变成了五官出挑且气质出尘的仙气美女。 虽然只是从美女变成了美女，但是改造后的沈凝，明显更适合参加下午的约会。 林零和魏澄已经被惊艳得合不拢嘴了。 “林零姐，我下巴脱臼了没有？” 沈凝：…… 这小丫头，嘴还挺甜的。 比起沈凝本人，魏澄和林零甚至更加期待沈凝今天下午的约会。 “好希望凝姐可以成功啊。她那么美，那么优秀，人还那么好，怎么会有人忍心拒绝她呢？”魏澄悄悄摸摸地给林零发了条微信。 “你就放一万个心吧。他俩两情相悦着呢。”林零回复道。 …… 终于到了下班时间，按照约定，沈凝今天要主动接上赵瑾瑜，就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因为她已经提前预定好了座位，所以也不用担心等位的问题。 突然这么郑重地约他，还要主动接他，他大概已经猜到自己想要和他说什么了吧……想到这里，沈凝感觉自己的心跳急促了不少。她的心脏正猛烈地撞击着她的胸腔，让她感到一阵一阵的眩晕。 当她乘电梯来到楼下的时候，却忽然像是被从头顶浇了一盆凉水，那种晕眩的、心动的感觉，忽然夭折在脑海里。 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乔沥。 他正抱着胳膊站在原地，定定地瞧着她。 “你有事情找我？”沈凝的语气冷若冰霜，可随即反应过来对方可能也未必是为了情感上的事找她，后半句话又和缓了些，“抱歉，我现在有事情要忙。” “你终于还是决定要和他在一起了是吗？”乔沥沉声道。 “你在说什么？”沈凝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怎么会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 “还专门订了餐厅，是么？两个人的座位……”乔沥一只手臂横在胸前，另一只手则扶着额头，看上去很头痛，而且像是随时可能会暴怒的样子。 “我不管你想了什么办法查到这些，但你绝不可以侵犯我的隐私，也没有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沈凝竭力维持着镇静，可还是不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沈凝，我有多爱你，难道你不清楚吗？赵瑾瑜就这么好？他可是我的朋友，亲如兄弟的那种。你横在我们之间，你让我以后如何自处……”他的声音甚至有些嘶哑，像是有沙砾在其中翻滚。 “我们之间已经完全结束了。你看，我现在依然可以接受你的委托为你做事，说明我已经把那段过去放下了。我相信赵瑾瑜也不是心胸狭隘的人。我喜欢他，这件事与你无关，也并不会动摇你们的友情。更何况，你并没有立场和资本来阻挠我，不是么？我们已经互不相欠了。” 乔沥救下沈凝，沈凝在乔沥的公司面临破产的时候及时找到并帮他联系了合适的收购人选，替他化解了财务危机。分手以后的一来一往，二人已经是互不相欠。 更何况，过往见识过乔沥如何刚愎自用、事事以自我为中心的模样的沈凝，早就对他心灰意冷。现在她好不容易准备好开始新的感情，只是恰好她准备恋爱的对象和乔沥交情匪浅，超出她从前认为的仅仅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的关系而已。 她认为这点小小的阻碍，不应该影响到她和赵瑾瑜在一起。乔沥不应该阻拦她。 所以她字字绝情，就是要清晰地表明自己的态度，不再和乔沥有任何一丝暧昧与纠缠。 她甚至已经想好，如果日后确实需要避嫌，她将不再和乔沥保留联系方式，也不再让自己的工作室和白棋影业或者超芯科技有任何的合作。 在灵感传媒坐班，两个人工作职能相差太大，办公都不在一个楼层，一个月都未必碰面一次；要是谈合作，乔沥亲自负责的项目反而需要一而再的和她联系，她会很心烦。 先这样冷处理，这之后等工作室再发达些，沈凝从灵感传媒离职，然后乔沥和赵瑾瑜同时在场的场合尽可能避一避，也就不会对赵瑾瑜和乔沥二人日常的社交关系产生什么影响了。 不清醒的，其实是乔沥。 他以不想让沈凝影响自己和赵瑾瑜的交情为借口，对她做着最后的挽留。 乔沥听到“我喜欢他”这四个字的时候，额上的青筋都要因为怒气而显现出来，拳头紧攥着，双唇因为紧抿着而微微发白。 他疾步冲上去，两手扳着沈凝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抵到墙上，逼视着她。 “你说你喜欢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已是盛怒，还含有几分戚戚然。 “我喜欢赵瑾瑜。”沈凝的身体都因为乔沥的威慑而有些微微发抖，但是她的声音仍是丝毫不乱。 夜色中，乔沥一手松开了沈凝的肩膀，却僵硬地掐住她的下巴，强行抬起。沈凝被迫与他对视。 “这不可能。”乔沥的话音甚至含有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他掐着沈凝的手有些用力，沈凝因为吃痛，表情都有些紧绷。 “你说过，你最爱我，你只爱我。”他尤为笃定。 她那时在情最浓时，认真说下的话，直到现在，也依然是他的底气，也是他有时伤害她用于预支的资本。现在沈凝的心再也不会被他捂暖，他却还沉浸在过去，怀念那时向沈凝索取情绪价值所换来的心安。 “乔沥，你让我失望了，我是有资格选择自己的未来的……你放开我……”下巴还被乔沥扼住，沈凝说话都有些吃力。 乔沥不肯。 “好痛。”沈凝抱怨道。 乔沥立刻将她松开，满眼都是将要溢出的自责。 “对不起……对不起……” 沈凝有些害怕这样的乔沥，她不肯在原地停留太久，直接转身跑开了。 瞥了一眼手机，完蛋，之前约好的见面时间，已经过去接近半个钟头了。 赵瑾瑜给她发来消息问，“还在忙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看来他都提前到那里了，也不需要她去接了。沈凝懊恼极了。 要不是时间真的很紧急，而且沈凝从来不打架，要不她都想折回去把乔沥暴打一顿。 不是说合格的前任都应该像死了一样吗？ 虽然说也有管津文林零这样彼此重又珍惜的个例吧，可是乔沥在她这，绝对不是。 这位前任，实在是太令人头大了。偏偏还正是自己的上司。 第二百一十三章 在一起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沈凝窘得只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没事的，只要你安全过来了就好。”赵瑾瑜脸上的笑意很温润，沈凝和他对视一眼，有一瞬的沉迷。 赵瑾瑜很贴心地为她拉开座椅，沈凝坐回到座椅上，想起自己迟到了这么久，赵瑾瑜还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更加不好意思了。 “……趁热吃吧。”直到赵瑾瑜说了这么一句，沈凝才意识到，赵瑾瑜已经把菜全部都点好了。 每次他把菜点好，就肯定是已经提前付过账了。 沈凝：？？？ 不是说好她来请客的吗？这可怎么办？ 沈凝突然感觉，自己大概是不太好意思表白了。 “你还好吗？”赵瑾瑜察觉到她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劲，于是很认真地问她。 “我……我没事。”沈凝低垂着头，虽然是被请客，可是总有种心里极其不畅快的感觉。按照她的原计划，今天应该是她来请客，然后顺理成章地表白来着。 沈凝如今待人处事的态度，已经在想要和赵瑾瑜在一起、想要自己变得更强大的过程当中，逐渐演变的有些女强人化了。 她潜意识里会感觉，如果今天请客的不是她，那么就算赵瑾瑜喜欢她，她也不好仗着这份情感就认为自己有底气和资本去告白，甚至向对方提出在一起的请求。 此时此刻，沈凝的内心拧巴极了。不过她并不希望这份计划被打破。 “瑾瑜，我其实今天喊你来，是有事情想和你说。”拧巴了一会，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吃了一阵，沈凝开口道。 “好的你说。”赵瑾瑜放下餐具，依然是一副认真的表情端详着沈凝。 沈凝就是对他这副认真的模样很心动，能让她下定决心，去不断努力和贴近他的，也是赵瑾瑜对她的认真。 他好像从来都不会过于迫切地、焦急地要求沈凝即刻给他一个结果——是否要立刻在一起；沈凝有顾虑的时候，他会去支持沈凝做自己想做的事，也尽可能用自己工作中的经验帮助沈凝……他甚至没有想过，如果沈凝最终拒绝了他，他之前付出的那些，还值不值得。 在沈凝的面前，他愿意逐渐收敛自己自带威压的气场；希望能和她多接触，可又在她对未来暂不确定的时候，不做出任何超出朋友界限的事。 沈凝与赵瑾瑜对视着，将她的想法和愿望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最开始的时候，我很执拗地想着，我们彼此的家庭背景和经济实力差距这么大，肯定是不会在一起的。所以你第一次告白的时候，我出于对这方面不抱希望而拒绝了你。可是你的认真让我很动容。我感受到你的认真，并期望着能够回应这份认真。如果存在差距，那么我们就缩小差距吧。我就为了在事业上可以与你相配，更努力地工作，只希望可以靠近你。” “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我感觉我成长了很多，现在，我也有足够的底气，能够站在你的身边了。我想请问，赵瑾瑜先生，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吗？” 沈凝把这些话都说完以后，刚才的所有杂念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感到释然，就好像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在表白的话语说出的那一刻，她并不再是感到难以抑制的心动和心跳，更多的是一种心定的感觉。 她的心很安定，因为对他们彼此间的喜欢和合适都无比地确认。 “好啊，”赵瑾瑜笑了，笑意中的快乐仿佛随时都要溢出来，“求之不得。” 沈凝听到这个她早已确定的答案，在经过这样有仪式感的正式告白终于确认之后，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怎么了？”赵瑾瑜登时非常地慌乱，拿出一张纸帕，以极轻柔的动作为她擦拭着眼泪。 “我在想，幸好我坚持住了。如果我就此错过你，我会感觉很可惜。”沈凝捂着脸低声抽泣着。她已经顾不得自己平日里最在意的精致形象了。 今天她很开心、很感动，所以妆花了都不要紧。 “你本来就很坚强。但是你也是需要人保护的，不是吗？现在你有我了，就让我以后来照顾你，好不好？”赵瑾瑜郑重地说道。 他一面说着，一面抬起手，仔细地抚摸着她的发丝。 这场表白和哭泣仿佛来得很突兀，但说到底，他二人不过都是蓄谋已久罢了。 就在这一刻，春日烂漫的鲜花好像都在为纪念这场感情的诞生而盛放着，而不久之前天边的那一抹云霞，似乎也在为这即将降临的浪漫，做一场隆重的预告。 沈凝点点头。对于赵瑾瑜对她的情感，她始终都是没有任何一丝怀疑的。 那就在一起吧，在这个万物复苏，一切满是希望的季节里。 吃完饭，他们开始尝试着牵着手散步。赵瑾瑜没有开车过来，他准备陪着沈凝一起饭后消消食，然后坐地铁送她回去。 因为这样，他可以陪伴她更久一点。 沈凝发现赵瑾瑜牵着她的手的时候，手指总是别扭，握着的姿势也很僵硬很奇怪，于是好奇问道，“你不喜欢牵手吗？” “我没有谈过恋爱。”赵瑾瑜老实交代道。 “？！”沈凝险些被路牙石绊了一跤。 什么？没有谈过恋爱？！ 可是之前大家传言都传的确凿，不是都说赵总从来不缺女生的追求，也算是半个情圣吗？要不是沈凝看到赵瑾瑜对自己是真上心，她其实对这些“情圣”还是有点介意的。 有种心理现象叫什么来着？回溯性嫉妒。前女友太多，现女友吃醋都吃不过来。 好家伙，现在赵瑾瑜却告诉她，他没谈过恋爱？？ “真的假的啊？”沈凝第一次亲耳听到赵瑾瑜说出这件事来，震惊到将自己心头的疑问脱口而出。 “你是我女朋友，我骗你干什么？”赵瑾瑜表现得无比淡定。 也对哈。 沈凝可能是表白成功之后有亿些些激动，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女朋友身份，对方明明对自己是很坦诚的。 “怎么会这样啊……我不是说我希望你跟别人交往过，我只是感觉不是很好理解，你明明很优秀，应该会是很多女生的暗恋对象来着。” “是吗？可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不是也觉得我很冷冰冰的吗？”赵瑾瑜反问她，“缘分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你说如果那时候你不相信我们有可能走到一起，会不会我们今天，已经是陌生人了。” 这个问题就有些沉重了。 沈凝需要细细地思忖一番。再怎么说，现在赵瑾瑜虽然是她的男朋友了，可是她遇到这种“送命题”，也不应该一点求生欲都没有。 “我觉得吧……首先我认同你的想法，缘分的确是个很奇妙的存在。但我并不认为我当时会因为阴差阳错拒绝你。因为我察觉到你对我的好感了，而且也始终只相信自己与你接触的过程中收获的体验——那就是你对我很认真。这种感觉会让我很安心，也会水到渠成地滋养出我对你的喜欢。你所说的那些顾虑，在我这里，不会发生。” 确实是存在了一些机缘巧合，不过沈凝此刻只想强调，彼此的用心才是最为关键的。 “……看来，我之前一直单身，就是为了把初恋留给你。”赵瑾瑜思索了一阵之后，得出这么一条结论。 他的语调波澜不惊，没有任何刻意制造浪漫的意思，不过沈凝听到以后，却能感觉到比刻意说出的甜言蜜语还要多得多的温暖。 是啊，她是他的初恋，而又正好在对的时间相遇，彼此似乎已经提前经历了很多的接触与磨合，确认了相互之间的契合度。 没有比这更令人满意的事了。 “沈凝。”赵瑾瑜突然叫着她的名字。 “怎么了？” “这是我第一次恋爱。可能有很多地方，我未必能够做得非常好。我没有经验，很多事情可能未必能以一个男朋友的角度，从一开始就把你照顾得特别好。请你在对我的做法不满意的时候，一定要及时地指出来，好不好？我会按照你的需要和建议，也会多和你沟通，告诉你我的需要与建议。我会做得好的。你也会相信我的，对吗？” 天呐。 赵瑾瑜外表看上去高大威猛帅气有魄力，在商界叱咤风云，内里竟然这么纯情…… 看来以后还需要沈凝耐心培养，不过看到赵瑾瑜的诚意，沈凝还是很开心的。 “我相信你。我们慢慢来。” 我们慢慢来。这句话听上去就像是，我们熬一碗粥，把坚硬的梗米转变成入口即化的柔情。不管需要面对怎样的困难，我都可以陪伴着你，我们一起面对。 …… 沈凝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发现手机里的私信快要爆炸了。 “凝姐，怎么样？”……全部都是魏澄和林零这两个八卦的小家伙发给她的。 沈凝把饼干搂在怀里，这小家伙好像也预感到“主人脱单了，自己失宠了”这样的信号，连抱都不乐意让沈凝去抱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有男朋友接的人 魏澄和林零两个小丫头的兴奋劲儿，沈凝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得到。 也就只有这样的挚友，才有可能发自内心地为你的幸福而感动。 她们都回复沈凝道，“祝福你啊凝姐。” 成年人的恋爱，不再拘泥于发一下朋友圈或者微博狂晒恩爱，而是告知自己最亲近的朋友们，自己名花有主了，并欣然接受她们的祝福。 那么从明天开始，沈凝也终于不再是永远羡慕他人出双入对的单身狗，而是一位拥有男朋友的人啦！ 赵瑾瑜了解沈凝为人处世较为低调，所以开着自己爱车当中配置最为普通的一辆把沈凝送到灵感传媒。 但饶是这所谓配置最普通的车，都还是太扎眼的存在了。 扎眼到只一眼，就可以发现地下停车场里，所有的车辆，都不如赵瑾瑜的这辆看上去奢华昂贵。 沈凝一下车，就立刻摆出抱头鼠窜的架势。 她好怕被人看到自己坐着豪车出现在公司楼下，有些好事的人指不定要议论纷纷。 果然，尽管沈凝很努力地避开大家的视线了，可还是被自驾来上班的季筱的邻座女同事看到了。她可是一位八卦好手，完全有能力在寥寥几分钟内，生成一个与“沈凝坐豪车前来上班”相关联的八卦故事，并且迅速传遍整个新媒组。 沈凝一脚刚踏进办公室，就遭殃了。 “bella……你男朋友在哪里工作的呀，开的车这么气派~”有些同事已经咋呼起来了。 泡芙一向不喜欢这些人爱嚼舌根的做派。在她心目中，沈凝是一位真正的能力者，自己工作做得好、也很独立，并没有特意去傍大款的必要。这些人拿腔捏调的，总感觉在暗指些什么。 这语气，真是没耳听。 所以泡芙端起茶杯、拉起糖豆就往茶水间走，片刻的犹豫都没有。 糖豆在组里，比较像是个“共享闺蜜”、“女性之友”一般的存在。他平日里非常绅士，对待同组的女同事们彬彬有礼，在外拍的旅途当中，担心大家无聊还常常讲些搞笑段子来逗闷。 不过，他似乎总是和泡芙格外亲近一些。 外拍的时候，只要糖豆需要加入摄制组，他肯定会拉上泡芙；同样地，泡芙在午休和去茶水间的时候，也很喜欢扯上糖豆。 导致办公室里面，有那么一小撮人，总感觉泡芙在和糖豆谈恋爱。 当然，对于这件事，组里甚至公司里认识他们的绝大多数人，都持中立态度甚至反对意见。 开玩笑？！糖豆那能是一般男人吗？糖豆在广大女同事的心目当中，那可是实打实的姐妹啊！泡芙又是无比随和温软的性子，跟糖豆相熟，那不是再正常不过？ 总之，泡芙和糖豆在一起了这种根本不切实际的所谓秘闻，目前只有万物皆可八卦的季筱邻座姑娘，可以做到把它当成个真八卦看，并且深信不疑。 ……可是真理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糖豆和泡芙，确实是男女朋友关系。 作为公司文化开明的灵感传媒，办公室恋情其实是不被完全禁止的。一个内部多数员工都是直女的公司，查办公室恋情能查出什么来？ 糖豆和泡芙保持低调，倒也把他们的恋情暂时隐蔽住了。 在茶水间，泡芙终于开口抱怨了，“这些人天天就会说这些难听的。我就顶不喜欢这些莫须有的八卦。bella自己能力那么出众，外形气质又好，怎么可能是像他们阴阳怪气所指的那样……自己什么都做不好，组里的事情都是bella在扛，自己还好意思说出这种话。而且bella她还需要打理一个工作室……” 糖豆赶忙伸手把泡芙的嘴巴捂住，“bella姐是和我们关系都很亲近才透露给我们的！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被其他的同事听去了。对bella林零她们两个不好的。” “对哈，”泡芙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我知道啦。我不会再提了。” “这才对。”糖豆在泡芙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危险的话我们不要说。” “好哦~”泡芙环住糖豆的腰，把脑袋埋进他的怀里，“抱抱。” 两人牢骚也发完了，享受了片刻的甜蜜，之后还是记起不可以耽误工作，只好不情不愿地回到各自的工位上，面上的表情还要佯装淡定。 …… 下班的时候，魏澄和林零心照不宣地看向沈凝的工位。果然是颜值王炸级别的新媒组门面，沈凝拢了拢自己齐肩的大波浪，从包包里拿出一只豆沙色口红，填补了一下温柔的纯色。她这样简单地一操作，就已经足以倾倒众生了。 ……一番精心捯饬之后，沈凝立即发现了集中于自己身上的两道视线，然后优雅地、一道一道地瞪回去。 这两个小丫头。自己平时也爱下班前补妆啊。今天怎么感觉这两个孩子的眼神当中，都透出一股八卦的味道。 哦。原来她们都开始意识到，沈凝是个下班有男朋友接的人了。 难怪呢。也不知她们这眼神，是八卦了还是羡慕了。遥想之前，都是沈凝看着她们被男朋友接走，如今倒是风水轮流转，沈凝可以浅浅地心理平衡一把了。 当然，美丽又善良的她，可不会趁着自己两个亲爱的小姐妹饱受相思之苦的时候落井下石。她只是神色如常地拿起包包下楼，一副准备独自离开的架势。 林零和魏澄，心酸归心酸，看到她们的凝姐把事情处理得这么讲究，也就没什么话说了。 …… 管津文最近已经快被工作给逼疯了。 姚捷那里，似乎加派了人手，在ksl的海外网络攻城略地。管津文率领着一众黑客，在实时监测着网络内部的动向，弥补随时可能出现的各种漏洞。这种哪里出现问题就要即刻修补，而问题可能会越来越多的感觉，真的会让管津文很无力。 通宵轮班工作，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几乎已经成为管津文的常态了。 每一次放下手头的工作，他就只想阖上眼睛休整。多看任何电子屏幕一秒钟，对于他的视力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所以也不再有额外的精力去联系林零。 每天能够用来睡觉和吃饭的时间已经那么有限，他的身体状况因为高强度的工作每况愈下，不得不去珍惜。 希望正在病中的林零，不会因为他没能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而对他心生责怪。 况且他也一直相信，她不会。 连重度抑郁住院的阶段，管津文都始终陪着她，悉心照顾。她应该不至于去怀疑管津文的真心。 “管爷，差不多了，你先休息一会儿吧。”周钦提醒着他注意身体。 听到这句话，管津文如获特赦。 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伏在桌上小憩。 总算可以享受短短几小时的浅眠了。 林零呢？她还好吗？有没有按时吃药？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些，管津文睡着了。 远在大洋彼岸的林零，在用手机给管津文发完一句“晚安”之后，又向上翻了翻，看到了前几天发出去之后都没有得到回应的“晚安”，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这是，在和一部手机谈恋爱呢。 越是这样想着，加上并不清楚管津文目前生活的现状，林零就越是克制不住地焦虑。 那些躯体症状，一时之间，蜂拥地将她包围。 耳鸣，头昏，还产生了腹泻的冲动，甚至四肢都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林零冲向洗手间。 魏澄第一次见到林零发病的样子，着实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 “林零姐，林零姐！你没事吧！”魏澄就守在洗手间的门口，哪里也不肯去。 “我没事……”林零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哑、更有些孱弱。 她盯着地板，又是几滴是鲜红的鼻血。 可能只有她足够绝望的时候，才会发生这样的症状。 管津文他……他不在，他又像是从她的世界里永久消失了那样…… 林零对这种感觉厌恶极了。在她的意识里，只要管津文可以陪在她身边，她就会心安，反之，她好像根本没有办法和能力，去阻拦这些疾病的发生。 等到头不再那么眩晕了，林零拿了些纸巾，开始擦去地上的血迹。 “林零姐，你是不是出鼻血了？！”屋外的魏澄明显担心极了。 糟糕，在屋外的时候，林零就已经开始流鼻血了。 还是被魏澄看到了，林零的第一反应是很窘。她其实已经因为抑郁症请假住过院了，这件事情组里的人多少都知道一点，魏澄更是去医院探望过她的。可是在魏澄面前，林零还是不免有种病耻感。 只有在管津文的面前，她可以毫无防备地抒发自己的想法，暴露自己的弱点。 管津文永远都站在她这边。哪怕他亲口提过一次分手，在她赶到b市来追求他的时候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她也还是能够继续坚持相信这一点。 可此刻，他不在她的身边。她很慌乱，每一分思绪都找不到任何的归属感。 管津文，你在哪里，我真的特别特别想念你…… 第二百一十五章 情感危机 林零似乎对管津文的依赖，已经超出了她自己的想象。 这种类似于攀附、寄生一般的依恋，连林零自己都为此感到窒息。她就像是倚在苍天树木本体上的一株菟丝子，拼命地从树上汲取着养分。 而那树木，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更不要说给身边的菟丝子提供源源不断的爱的给养了。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分手时的状态。 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一次亮起了红灯。 管津文每天都在忙前忙后，连吃饭休息的时间都快要挤不出来了，而心态不安稳的林零，依然在渴望管津文可以给她陪伴和爱，哪怕只有一点点。 ……这并不现实。 管津文很难做到不让林零失望。在希望一次又一次地落空之后，林零身体里的病魔，宛如一头饥饿的病兽，疯狂撕咬着林零的身体。她把地面上的鼻血清理干净，不顾门外魏澄的呼唤，倚在门框，整具身体软绵绵地下滑，最终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她仰着脸，浴室里的灯光直直地刺痛她的双眼，可是她却好像对此无察觉一般，一双眼睛仍旧寞然地睁着，连眼泪都因这强光的刺激顺着眼角滑落。 “林零姐，你开下门，你不要吓我！”魏澄手足无措，只得不断拍门。 未曾想这拍门的声音，更是刺激了林零。她面上浮现出惊恐的表情，手指都有些微微地颤抖。 “不要拍了！”林零大喊一声，外面的拍门声戛然而止。 “对不起林零姐，我只是想知道你还好吗……”门外的魏澄此刻是又担心又委屈。 “我没事，不要管我。” 自从患病以来，林零每天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对不起”和“不要管我”。之所以常说“对不起”，是因为她常常感觉自己的病情给身边的人带来严重的拖累；而经常说“不要管我”，则是因为自己难以控制住病情的发作，却仍然不希望自己成为身边的人的累赘。 魏澄听到林零的声音，能够体会到她正在克制痛苦，所以不由得心疼她。 这时候的林零，身边需要有人陪。 魏澄还是主动推开了洗手间的门，看到颓然倚着门框，坐在地上的林零。 “林零姐，林零姐？”她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抱住林零轻轻颤抖着的身体，“我在呢，我在呢……” 林零感受到一个怀抱的靠近，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下意识地就将魏澄紧紧揽住，“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她呢喃着，像是在对魏澄说着什么，也像是在对管津文说着什么。 她看上去已经有些恍惚，意识都不是十分地清醒，魏澄扶着她走出了洗手间，吃了药之后扶着她躺下，又在洗手间内外检查和清理了一些遗漏的血迹。 林零从床上坐起来，仍然一直咳个不停。 魏澄赶忙放下手上的事，过来顺着林零的后背。 “大橙子，你说老管他还爱我吗？他还会不会想我？” “你是他的女朋友诶，他不爱你爱谁？不想你还能想谁啊？”魏澄宽慰道。虽然她知道周钦肯定早就忙得没什么功夫想她了，但是她还算是能对当前的形势泰然处之。 林零不一样，她的心理障碍导致她格外缺失安全感。所以用哄着引导的方式，林零更加能接受一些。 “那为什么，我好几天都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林零掩着脸抽泣着，泪水从她的手掌与脸颊之间的缝隙不断渗出。 这一刻，魏澄实在想不出什么可行的方法，可以即刻宽慰林零了。 只好坐在她的身边，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她的后背。 “我们分手吧。”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气力和决心，林零突然拿起手机，开始键入分手的消息发给管津文。 “林零姐！不要冲动啊！”魏澄吓坏了，关系这么稳定的一对情侣了，可千万不要草率地决定分手啊！ “我这样，是不是很可怕？”林零问道。她的泪水甚至将发丝打湿，凌乱地散在她的额前和肩头。 “没有啊。”说实话，魏澄看到林零这副模样，自己也怵着了。可是她实在不忍心说出伤害林零的话来。毕竟林零在没有发病的时候，还是那么温柔亲和，时时处处为他人着想。 “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知道的。”林零摇摇头，“我这样的状态，老管在异国他乡需要人照顾和陪伴，我却太弱小，总一味向他索取……及时止损吧。” 原来是出于这个原因，才要和管津文分手。 她竟然不是在气头上提出分手，而是发自内心地害怕自己会刺伤管津文。 而这些事情，其实早在她的药物被管津文在抽屉中发现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涌入她的脑海，折磨着她，反复思量着管津文能不能接受和悦纳这样的自己，这样的自己能够为管津文带来什么。 现在看来，她什么也没有办法带给他。而他现在也正是最疲惫的时候。 “林零姐，你要这样想啊……管学长能够陪着你度过海外留学的时光，留下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又在你住院的那一段时间不离不弃，你不应该担心或者怀疑他对你的坚定的。他是爱你的，你如果提出要离开他，他是会伤心的。”魏澄劝解道。 林零沉默了。 过往的种种回忆，自己为了和管津文重新在一起所付出过的种种努力，一一在林零的脑海当中，像过电影一样回忆了一遍。 管津文是很珍爱她的，她明白。 林零把对话框里面的分手短信，逐字删除了。 …… 这边林零的情绪终于平稳，魏澄却怀着不甚安定的心情入睡。 周钦大概是最近忙疯了，也是一样地不回复魏澄的消息。魏澄想向周钦反馈一下林零目前的状况，让他转达给管津文，看看能不能让管津文暂时返回国内照顾一下林零。可转念一想，这消息发出去，周钦都未必有时间看。 走之前，周钦还交代说自己工作性质特殊，发消息前必须要做一组很繁琐的联网步骤，而后凡是他发来的消息都会夹杂进一个网页的源代码里，需要她多点一步打开网页。 并且，不能够打电话，因为没有办法接通。 唉，总之魏澄是联系不上他们了。 辗转反侧，还时不时关注着林零是否睡得安稳……魏澄几乎到后半夜才入眠。 然而，即使已经服用过药物，林零却还是在后半夜惊醒了。 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一场关于管津文的梦，梦的内容令她很是不安。 她梦见了一个火车站。她当时拖着行李，急匆匆地赶往火车站，管津文早就准备好检票进站，他还出言责怪她为什么这么晚才到。 林零当时被他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因为她的确迟到了。 他们最终还是赶上了火车，一同搭乘着火车，离开了这个火车站。 林零总感觉，梦里的管津文，对于她而言是很陌生的。 以前无论任何时候，林零都很少需要自己拖行李。管津文陪在她的身边，真的能够替她做好太多事了。 结果这场梦里，她自己提着行李，管津文在责怪她迟到。 他们在梦里，好像是两个并不相熟，甚至结有仇怨的陌生人。 林零感觉这种和管津文相处的模式实在太压抑了，所以立刻强迫自己从梦中醒了过来，额上渗出一小片冷汗。 她的手机终于响了。 林零看了眼身边陷入熟睡的魏澄，打开了手机锁屏，把亮度调到最低。 是管津文发来的消息。 林零忽然感觉心里好像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她连忙点开消息，急于看到管津文给她发了什么。 “林零，分手吧。” “我没有办法在这种时候给你足够的安全感。这边的事情好多，好繁杂。我忙得抽不开身，没有时间多关心你，给不了你最需要的照顾和安全感。不如，尝试着离开我吧。你的身边有那么多优秀的朋友，你自己也这么好。不要不自信，不要总是任由自己陷进情绪里……只有把对我的依赖真正放下了，你才会获得新生。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我希望你一切都好。我会很想念你的。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一定要记得我。我们就这样继续保留着联系方式好不好？那样的话，我们随时都可以找得到彼此……” “我知道你现在爱着我，我想，我也还是对你有同样的感情的。但是现在的我们，都太疲倦了，不是吗？这样的相处，你我都不会快乐的。如果在遥远或并不遥远的将来，我们还能够想起彼此，就有着别样的悸动，等到那时候，你不需要刻意向我靠近。你只要站在原地，我就能体察你的心意，走向你，拥抱你。” 林零愣住了。 管津文他又想要做什么？！ 偏偏电话也打不通，只有这么一条分手信，隔着遥远的距离，以微弱的力量系着他二人脆弱到近乎凋零的内心。 他为什么，有一次坚持不下去了……她做错了什么呢？她是不是有哪里做得不好？ 林零感觉自己在看到分手信的那一刻，神智近乎疯狂。 第二百一十六章 内耗 林零非常容易使自己陷入一个怪圈：每一次管津文的离开，都会像抽走了她的灵魂一样，她痛不欲生，并且找不到令自己喘息着摆脱痛苦的可能性。每当她企图使自己冷静下来，身体上的各种不适就会涌现出来，与她的精神不断对抗。 她的身体又开始剧烈地颤抖。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要再一次被抛下了？可是明明他说过，让她替他保管好房间里的游戏机……事实上昨天林零才刚刚把管津文的房间打扫了一遍。他们还一起养着一只猫，零零这么可爱，又这么粘着他，难道他也要一并放弃了？ 还有在海外共同陪伴的时光，在b市共同打拼的这段日子……究竟是什么，让管津文在这期间下定决心要和林零分手？林零想不通。 若说管津文是嫌弃她的抑郁症，似乎完全没有这种可能。管津文明明在得知她的病情之后，始终陪伴在她身边，还把她照顾得那么仔细。而其他相处当中令他们疲惫的细节，林零很难一时间全部回忆起来。只知道现在管津文又一次决定要离开她，她的心就像被刀剜出一个黑洞，有淋漓的鲜血汩汩渗出。 还爱吗？答案是肯定的。 甚至她读着管津文的分手信，还能回味到他对于自己一如既往的温柔。好像他就像从前那样会在每天起床以后给她准备好早餐，然后等她坐到餐桌旁的那一刻，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 可这一次，他却是在向她道别。 而且，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向她道别了。林零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这一次的分别，会比上一次更加地痛苦和难以割舍。 她甚至感觉在自己受到信息的上一秒，管津文都还是在坚定不移地爱着她的。在她的心底，本筑着一堵高墙，那一砖一瓦，都是管津文亲自砌上的。而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整堵墙面，都轰然倒塌。 林零痴痴地盯着手机里面的信息，想的却是，他还会再回到出租屋里面收拾行李的对吗？那样的话，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再见他一面了…… 她甚至转身望向门外的方向，开始期待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林零姐，你是不是醒了？”魏澄看向蜷缩在床下的林零，屋子里的灯并没有开，手机屏幕的微弱亮光映照着她的脸孔，看上去有几分凄然。 魏澄担心自己直接打开屋内的灯，会很刺眼，所以只是坐在林零的身侧，小心地揽过她的肩膀。 她一眼就瞥见林零手机屏幕里的“分手”二字。 “管学长发来的吗？”她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己是明知故问。 林零的脸上没有喜怒，更多的则是呆滞。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为什么又被抛下了？她不敢认真去回忆自己和管津文相处的种种细节，因为她自己也感觉，和管津文复合的这段时间，氛围倒是温馨，感情倒也真挚，只是两个人似乎都不那么快乐。 林零永远把自己泡在悲伤与身体的不适里，有任何事，都在依赖管津文。管津文于她而言，更像是盲人所拄的拐杖。她自己都说不清，她对于管津文，算不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爱。也许有依赖，有执念，不过更多的时候，她好像也难以言说，她和管津文彼此之间的，所谓的喜欢与爱，是否真实地存在过。 魏澄看到林零这副模样以后，满眼只有担心。她抱着林零，握住她的手。 “管学长只是说暂时分开，可能也是手上有特别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他是希望自己的存在不要占据你太多的心力。”魏澄想尽办法找着话宽慰林零。虽然魏澄自己一时半会也琢磨不明白管津文到底为什么要和林零提分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林零捂着脸，她在逃避眼下的局面。 此时此刻，陪伴在林零身边的，只有魏澄一人了。曾经答应无论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弃林零，会陪伴在林零身边的管津文，此刻却不在他的身边。 “林零姐……”魏澄的眼泪都要急出来了。 …… 管津文发完分手的短信之后，长舒了一口气。 他想着，自己现在不知道过多久才有机会和林零重逢，如今的境遇让他陷入深深的绝望……也许，此时和林零保持好距离，反而是对于林零的一种保护吧。 他什么也给不了她了。前路漫漫，希望渺茫，分隔两地，彼此消耗。 管津文可以尝试着去硬撑，逼迫着自己选择坚持。可是林零呢？林零的状况，如果此刻不与她明确提出分开，恐怕现在的状态，林零的心力还会遭受更多的消耗。 他明明已经困得眼皮都在打架，消瘦得神色都憔悴不堪，可还是记得，要给这个女孩一个交代，对之前的这段感情要负责。拿得起，就要放得下。 他也在为了前几天没能补给林零的晚安而感到内疚，不过眼下他没有其他的选择。他真的没有多余的精力和力量给到林零了。出现如今的状况，也实在是他难以预料的。 就像水分为固态、液态和气态，放手，也是爱情的一种存在形式。 希望林零会懂。 发出去这封分手信之后，管津文就再也没有气力支持着他继续保持哪怕一秒钟的清醒了。他伏在桌上就睡熟了。 就像好几天之前一样。 疲沓。渴睡。 维持最基本的生存都成了件难事，更不要说维系一段感情。管津文甚至感觉他自己的每一天，每分每秒都无比地难熬，他的身体就像是即将燃尽的烛火，以微弱的光芒灼烧己身。 林零，我很抱歉。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如果以后，还有可能的话，如果我们还有机会对彼此冰释前嫌的话。 再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姚捷请来的外援来路不明，攻势却猛。任ksl的全部核心阵容一口气顶上，都还是始终处于劣势。管津文是他们的领导者，也是实力者，这种情况下，他必然要事事亲力亲为，哪怕自己已然精疲力竭。 责任需要他来承担，危险需要他去面对。说到底，管津文还是没有可能，给林零她想要的。 至少现在的他，已经在奋力支撑眼下局面的他，并不能做到。 他拜托魏澄替他照顾林零，只是在为这次不得不提出的分别做个铺垫罢了。 有人照顾着她，但愿她能够尽快从伤痛里走出来，坚强起来。他其实比任何人，都希望她痊愈。倘若现在他有权利抛下一切，回到林零身边，他多么希望能够陪伴着林零一点一点康复的人，是他自己。 管津文似乎从没有在一件事上体会到如此深刻的无力感，只有他在面对林零的时候。 他从来都是以能力出众作为自己的标签，也是从来都没有在自己的学业和事业上发生过重大失误。这次，他输在了林零这件事上。 周钦看着熟睡中的管津文，也知道方才他硬撑着像是在和某个人通讯，大概也就预料到了，轻叹一声。 这是在逼自己放下了。 这一次姚捷一方的实力不容小觑，他们还真的说不准，需要守在海外与他鏖战到几时。也可能他们之中的谁，会收到yuro组织的死亡威胁。而且，他们需要长期被困在这幽暗狭窄的办公室。能不出门，就绝对不能离开。战线无限拉长，回国更是奢望。 适时地停止吧。 这样名存实亡的，除了男女朋友的身份互相保留之外，没有关爱也没有陪伴的关系，已经没有苟延残喘的必要了。 还爱吗？爱着吧。 可是席卷而来的睡意，不由得管津文对自己的心绪多加整理。 …… 林零想要去睡一会了。 她颓然地仰卧在床上，魏澄看着她的模样就揪心。 她似乎也能够理解到，管津文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了。 是因为内耗。 二人这样的相处模式，不知道还需要延续多久。如果硬要继续，管津文会认为这样对病中的林零过于残忍。所以，这一次，他主动选择离开，也是为了能够让林零长痛不如短痛。 林间的野兽在落入陷阱的一刻，首先就会意识到自己需要断臂求生。 没有办法给林零足够的快乐与陪伴的日子里，管津文希望林零也能够学会断臂求生。 这也许是他能够留给林零的，最后的温柔了。 这次的分别，即将面临多大的代价，管津文心中有数。 在林零病着的时候弃她而去，林零绝不可能再原谅他了。也就是说，二人的感情很可能就止步于此。 但是，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法呢？ 林零现在的沉郁，如果不靠她自己，是完全没有希望走出来的；而现在的管津文，已经全然不是可以给她支持和力量的最佳人选了。 存下来准备在b市和林零购置婚房的房款，如今也没有了它存在的意义和合理的处所，管津文的存款多出一笔，心却空出一块。 林零，我也很心痛呢。你能感觉得到吗？ 半梦半醒之中，林零总感觉，管津文还在。 第二百一十七章 定局 感情这样炽烈的存在，在荒芜广博的世界面前，可以渺小如一粒尘埃。哪怕是像林零这样把自己的身心都托付给了管津文又如何呢？ 只要隔着远距离，再加上日渐稀少的陪伴……在这个聚少离多的时空里，他们曾经承诺彼此的岁岁年年，经不起丝毫的风吹雨打。 比起伤感，更多的，还是感觉到无力吧。 他们之间，似乎只能走到这里了。一切都形成了一个定局。 魏澄紧紧地环住林零的腰，被角也很仔细地掖好。但是她知道，林零今夜是很难安眠的。 在林零浅淡稀薄的梦境当中，管津文的身影始终都在。无论是还在校园里陪着她漫步，还是在b市，带着她从城区和商圈走过。他的告白，他的笑容，他们的吻……这些记忆都带着滚烫的温度，从林零的心口熨过。 “管津文……”林零依然在轻声念着他的名字。 龙跃云津，尔雅温文。 他是一个像他的名字一样美好的人。 林零还在不断地呢喃着他的名字，每一声里都填满了温柔。那是她的世界里，最最珍贵的人，也是她的救赎。只有不停止对他的思念，才可以让林零暂时忘却再一次失去他的苦痛，维持着浅眠的状态。 “要不要吃红烧肉？“她好像真切地听到了管津文的声音。不仅如此，还能够在梦中看到他的面庞、他的身体。他穿着围裙，像之前那样站在厨房做饭。此刻他正在极其熟练地腌制着五花肉，准备给林零烧红烧肉吃。 “辛苦啦。“林零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他停下手头的事，回过身来，自己的额头紧贴着林零的额头，“乖乖去餐厅坐着等我，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林零鼻头一酸，“我不要，我就要在这里陪着你。”说罢，手怎么也不肯松开管津文的腰，脑袋深深地埋在管津文的胸口。 他无奈地浅笑，“乖。我很快就把你最爱吃的红烧肉烧好。去那里坐着等我，好不好？” 林零见他坚持，只好点点头，松开紧搂着他的手，走到餐台边坐下。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只觉得这面前的餐台，一会儿看起来像是他们家里的餐台，一会儿看起来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约会的那个餐厅。 这里，究竟是哪啊？ 没等林零琢磨明白，她就发现，管津文的形象，在她的视野里也越来越模糊了。 他有时候穿着和她第一次见面时的那身清爽的裤装和短t，有时候则是和林零搬到一起成为男女朋友兼室友的时候，下厨期间必须穿戴的围裙。 或者是刚刚下班西装革履的他，也可能是周末休闲穿着运动装或者卫衣的他……他们在一起这一年零四个月的时间里，每一天，不一样的他。 林零的脑海里可能是在放电影，管津文在她身边的每一个瞬间，都仿佛从她的眼前飞速掠过。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在梦境里，管津文的脸，他的形象以及穿着，似乎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了。逐渐地，他的脸朦胧成一副印象派的油画，美轮美奂的光与影之间，早已无法辨清他五官的轮廓。 “林零，从小到大，我最喜欢的一个人，就是你了。” “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为了你，我第一次做。你快夸夸我。” “林零，你怎么那么可爱啊……” “我们这周末，不是要约会的么？” “现在还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微尘吗？” “不要害怕，你还有我呢……“ ……渐渐地，连管津文的声音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他说过的那些情话，从前沉甸甸的像是一块无价的宝石，到如今，轻盈飘渺得像是一阵风。 林零猛地惊醒，泪水已经将枕头打湿。 天呐，她做了一个无比可怕的噩梦。在梦里，她把自己此生最珍贵的那个少年，那个男性，一点一点地遗忘了。 她猛然睁开眼睛，发现管津文和她之间发生及经历过的一切，都还清晰地印存在自己的脑海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管津文，我好像，有点太依赖你了。你是真的很无奈吗？还是你被我的依赖与需求感灼伤了呢？ …… “沈凝她交往新的男友了。“乔沥端起桌面上的咖啡，浅啜一口。 “沈小姐一直都和赵总来往密切。“宋谦点头，他也知道这件事。毕竟，他这几天亲眼看到过赵瑾瑜送沈凝来工作室坐班。 “我不是让你记得入职她的工作室之后，把她给照顾好吗？你怎么照顾的？“乔沥的声音中满是埋怨与疲惫。 “……“宋谦不语。 他跟随乔沥身边多年，自然知道，乔沥无论任何时候，都心系着沈凝。沈凝在他的眼中，就像是一件无价之宝。 他对于沈凝的占有欲、保护以及关心，都是偏执的，似乎还带着某种强烈的目的性。 乔沥是真的很爱沈凝，还是不甘心？以宋谦这个客观视角来看，大概还是后者居多。 “别的人我也还能容忍，“乔沥所说的容忍，估计多半也是使用商业手腕，想尽办法调查到沈凝的现任男友然后令他难堪，只是沈凝的现任男友偏偏是个他动不得的人，他很躁郁，”结果偏偏是赵瑾瑜。“ “那可是我从小就认识的挚友，就像我的亲兄长一样……你说如果他知道我和沈凝的关系，他有没有可能会放弃沈凝？“乔沥想到这一层，唇角噙着一抹笑，那笑里，还渗着本不应该属于自己的挚友的算计。 宋谦冒着乔沥发飙的风险，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我感觉应该不会。赵总是没有恋爱过的，可见原本他是不会把自己的心思和精力放在恋爱这件事上的；现在他和沈小姐在一起，自然是……是很喜欢，很合心意，才会开始这段感情的。他已经在为了沈小姐破例了。“ 很喜欢，很合心意，破例…… 这些字眼，听到乔沥的耳朵里，怎么都是火辣辣的。 “够了。“乔沥出口制止道，”我们不再说他们的事情了。“ 乔沥的感情生活似乎已成定局。从前在一起的时候，乔沥对沈凝的态度和对待她的方式，都让沈凝受了不少委屈。乔沥提出分手之后，才意识到沈凝温婉体贴，能力也出众，完全是最佳女友的不二之选。 悔意让他的头脑充血。 这几年，他找着各种借口去联系沈凝，争取能够频繁地与她说话或是见面。而当他得知沈凝要来到他治下的灵感传媒去工作的时候，简直是欣喜若狂。 哪怕他没有合理的理由经常到沈凝应聘的新媒组去晃悠，至少上司的身份，绝对的权利，没准可以帮助乔沥把沈凝拴在自己的身边。 他还是太天真了。 沈凝的心是自由的。 被他伤害过，沈凝不会再次燃起与乔沥一起恋爱的渴望。因为哪怕只是看到乔沥一眼，她都会想起之前那些令她在夜里辗转反侧、掩声低泣的事。 所以，相形之下，她会爱上赵瑾瑜。沉稳，有气场，有担当，却又能给她足够的耐心和温柔。 从一开始赵瑾瑜因为策划的事情，看到被季筱偷窃了劳动成果的沈凝，就被沈凝脆弱却坚定的模样激起了强烈的保护欲与好奇心。 这些情愫一旦触及土壤，就会疾速地生根发芽，在二人都不知不觉之间，就枝繁叶茂起来。 留在原地不甘心的，始终只有乔沥自己。 “我要让她看看，我比赵瑾瑜要强。女人都是慕强的，不试试怎么知道是否有效呢？“乔沥又想到一招，眉头轻挑，”你去联系花漾娱乐的戚小梨。这次她的宣发，包括剧集更新期间的全部推广，我们灵感传媒都承包。至于他们能给我们留多少预算，你就大着胆子要，多多益善。我只给自己留了两年的时间。两年以内，超芯科技、超芯旗下的灵感传媒，还有风靡演艺界的白棋影业，都会是我的天下。赵瑾瑜他又怎么可能继续入得了她的眼。“ “我们的人手……“宋谦感觉乔沥大概是疯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他的野心在蚕食着他的本性，可他似乎丝毫没有要收敛的意思。他只好劝着些。 “哦，这有什么，“乔沥满不在乎，”另外两个单加急做好，所有的职员先划一个月的奖金，这样不就可以了？还有什么异议吗？“ 看，他永远都认为只要金钱和权势到位了，自己就理所当然地可以拥有一切。只要划了奖金，哪怕每天的工作量都有些超标，员工们也会顾念着收入勤勤恳恳工作。乔沥的这种单线思维，迟早会害苦自己，可是宋谦是以下属的立场和他在咖啡厅约谈，自然不可能把太多的心思暴露在外，劝谏要少，保持谦恭才是明哲保身之法，“好的，我明白了。“ 他算是乔沥的心腹了，但是乔沥这种处事的态度，他也得掂量着，不敢轻易指出来。 “明白就行。回头就由你去联系戚小梨好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勾连 剧组的化妆间内。 戚小梨向生活助理发着牢骚，“怎么连果盘和点心都不给我备上？不知道我有低血糖吗？” 为了维持外貌，戚小梨平日里除了需要保持定时健身护肤以外，还时常选择节食或是轻断食。这也就导致了她平日里摄入很少，健身或是跑剧组随时会引起低血糖的复发。 因此化妆间里放着果盘和点心，对于她的生活助理来说，是必须的任务。 助理唯唯诺诺道，“不好意思戚老师，我现在就去给您把果盘给添上。” 她退出化妆间，刚好戚小梨的经纪人就来了，“小梨。” “什么事？”戚小梨糟糕的情绪倒是丝毫不掩藏。 “是这样的，乔沥让我问问你，最近档期紧不紧，有些事情想要当面和你说。” 戚小梨眉头一紧，“是不是和陈陌有关的事？” “我也不清楚，他就是来问问你，看看能不能和你取得联系。” “可以。”想着也许是和陈陌有关的事，戚小梨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我这两天每天的场次比较少，所以不用上片场的时间都可以考虑安排给他。” 经纪人为她安排了当天就与乔沥见面约谈。就是在戚小梨今天的这场戏结束之后。 乔沥刚刚在戚小梨的对面落座，戚小梨就端不住开了口，“是和陈陌相关的事情吗？” “并不是。你放心吧，陈陌他好好的，并没有怎么样，更不会对你怎么样。”乔沥自己也不是特别清楚陈陌在狱中的情况，但是陈陌对戚小梨的好，他自己也是知情的。 那是一种无条件的偏心，是一种彼此找到了灵魂伴侣的感觉。 陈陌求过乔沥，给戚小梨争取一些白棋影业内部的资源。按照常理，一家影视公司实在不犯如和非本公司的艺人签订短期的演艺合约，这样做，一个项目跑下来，基本上拿不到什么油水。哪怕是戚小梨这样的人气花旦，公司算下来也不会感到划得来。 但是陈陌时时处处替戚小梨着想，这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乔沥就算真的对扶持戚小梨没什么想法，也不可能完全不依着陈陌这尊大佛。 所以虽然戚小梨是花漾娱乐的主推艺人，可也参演过不少由白棋影业投资的作品。 “那是什么事情？”戚小梨点燃了一根女士香烟，烟草灼烧的气味顿时弥漫在整个房间。烟雾迷蒙，她那一双饱含着潋滟水光的眼睛，看上去就更富神秘感了。 她绝不会疑心陈陌做了任何伤害她的事情，只是下意识地担心他罢了。 那既然不是陈陌的事情，她的神经也就登时放松了许多。 “你的新剧，还缺不缺宣发？”乔沥这才引入正题。之前他一直闭口不提自己是为了什么事来找戚小梨，不断地卖关子，就是想让戚小梨尽情地把乔沥来找她这件事和陈陌挂靠上关系，好利用陈陌这个戚小梨心头的疙瘩，令她更加容易松口答应合作。 “……暂时还没定下来。”戚小梨不愿意一口把话咬死，只说宣发的合作方还没有确定，给乔沥留点希望，也不用显得自己答应得过于干脆、姿态降低。 “是这样啊……那看来还是有不少传媒公司期待着能和戚小姐合作，戚小姐难以抉择呢。我有个不情之请，这次咱们这部戏的宣发，可以外包给灵感传媒吗？”乔沥顺着戚小梨的话头，给她个台阶下，并且抛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回轮到戚小梨吃惊了，“你准备承包多少？难道你打算全部承包？” 乔沥点点头。 戚小梨轻嗤一声。灵感传媒在传媒公司之中非常有名不假，可是任何国内的传媒公司，都不可能具备足够的体量一次性解决一部剧中女一号的全部宣发问题。乔沥这次这么焦急地求合作，估计是为了早日把白棋影业收回手中而加快收集资金的速率吧。 什么样的职员会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个老板，为了圈钱都干不出人事儿来。戚小梨腹诽道。 “乔总，这是一部剧集。在剧集更新前后和更新期间，所有的宣发都必须实时跟上剧集出现在大众视野的步伐。这工作量……我当然相信灵感传媒的实力，只是就这样草率地把宣发一次性都扔给你们了，我这么做个甩手掌柜，怕是也不合适。”她又吸了一口烟。她纤长的手指夹着这根烟，皮肤白皙得发亮，配上烟管顶端若隐若现的火光，美得格外炫目。 她在暗示乔沥，自己前前后后周旋于好几家媒体公司和艺人宣传工作室，她不可能全不过问，把一揽子事情都扔给乔沥的。这些媒体公司，以后多多少少都还是需要打照面的。若是这次新剧的好处都让乔沥得了，其他的公司丝毫没有捞着分蛋糕的机会，那么其他的各媒体公司难保不会吃心。 乔沥眼见这拿陈陌打感情牌的招儿不是很凑效，也只好讪笑着。 “戚小姐，当年您可是初出茅庐的新秀中，最惹眼的那个。那时候，白棋影业对戚小姐也是全力支持的，戚小姐，虽然如今我不再是白棋影业的最大股东了，但是只要戚小姐愿意在这次鼎力相助，我们长期合作都是可以的。” 这话一面暗暗指责戚小梨全然不顾之前乔沥的白棋影业扶持她事业的事，一面还引导着戚小梨想一想乔沥收回白棋影业之后，可能给她的好处。 糟糕的是，戚小梨似乎不是很吃这一套，“哦？乔总这好处给的，我怕是无福消受呢。” 好一轮极限拉扯。 各自敲着各自的算盘，谁也不肯退让一步。乔沥原本预备着趁此机会狠捞一笔，现在眼见看不到希望，只好选择暂时沉默，开始盘算着接下来一轮的谈判应当如何执行…… “不如这样吧戚小姐，我这里，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单独和你细聊。”一晃几分钟过去，乔沥重又开口，却是希望戚小梨的助理和经纪人先离开这里，只留他们二人单独商谈。 戚小梨依言示意这两位旁听人离开这里，却是蹙眉道，“乔总，你说话做事不爽快。我过自己的合同，不说助理，至少经纪人是必须要在场的。现在我按照您的要求让她们暂时离开这里，还请乔总不要继续提出无理要求，也不要继续卖关子了。” 我倒要看看，你还要出什么幺蛾子。 “陈陌的事情结案了，可是我这里吧，还有他的一些东西。”乔沥忽然倾身向前，紧盯着戚小梨，尝试给她制造出一种压迫感。 “……什么东西？”戚小梨不知怎的，嗅出了一丝威胁的味道。 “陈陌不是偷漏税么？他是因为偷漏税进去的，对吧。那其他事儿……”说到这里，乔沥刻意把声音放得轻缓，足以引起人的无限猜忌与遐想。 戚小梨果然坐不住了，她握着咖啡杯的指尖都僵硬无比，“乔总，我看这次的宣发，一时也未必需要过多的人手，不如就都由贵公司承办吧。” 这是要松口了。 乔沥满意地笑着点头。不枉他辛苦设计。 其实他本人手上，确实只有陈陌偷漏税的罪证，而且也只是道听途说，了解到陈陌可能还私自募资开设过地下赌场甚至暗自操纵一些情色交易。这些事陈陌就算是对着乔沥都捂得很严实，乔沥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于是就冒险一试，诈一下戚小梨。 戚小梨不可能不知道陈陌的事情。 果然，如今的态势就是戚小梨急于保护陈陌，而乔沥急于在沈凝面前证明自己。他们各取所需罢了。 …… “花漾娱乐？”姜局长看了眼陈陌之前提供的名单，花漾娱乐的艺人里，几个看上去“根正苗红”的奶油小生，也都沾惹上一些违法犯罪的事。 “还别说这么一家主捧女艺人的公司，倒主要是男艺人出了问题，可见这些人整天闲着也是闲着，公司就疏于管理。”一位年轻的警员如是说。 “我倒预感陈陌是在避重就轻。”姜局长否认了警员的观点，“哪有上位者不受益，底层人猖獗的道理？陈陌的反侦察能力还是不行。我估摸着，花漾娱乐树大招风，他不好不提；而这里面又有他想要保护的人，所以他提供供词的时候，才会模糊重点。” 真是醍醐灌顶。年轻的警员直叹姜局长思维缜密，“果然是这样，还是姜局想的周到。那我们应该把调查重点放在谁身上呢？” 姜局长沉吟片刻道，“一时还看不清。总之我们不可能真的着了他的道，只关注这些小鱼小虾就是了。” “局长您说，这些人怎么就这么乌烟瘴气的……一根藤上，究竟攀附了多少瓜？就陈陌肯向我们供出来的这些，我都已经很吃惊了。更不用说还有许多隐在暗处的。这些人天天给我们负责审讯的加大工作量，一个个能言善道的，滑头得要死。”年轻的警员沉不住气，于是抱怨道。 “反正花漾娱乐这边，咱们不要松懈。你记着，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第二百一十九章 诀别 林零的状态一直浑浑噩噩。她把自己通身上下的每一处神经和每一个细胞都浸入失去依赖的伤痛当中，难以释怀。她无法理解管津文在预料到他的陪伴和关爱可能会长期缺席的前提下，希望林零能够“长痛不如短痛”的决定。 她原本做好了远隔重洋陪伴他、忍受孤独的煎熬的准备，只要管津文愿意和她在一起，她也许什么都可以忍受。但是管津文却朝相反的方向作着努力，并且主动向林零道别。 他们甚至在分手的那一刻，连面都没有见到，甚至连声音也没有听到。 以至于每一次分手，他们都无法捕捉到对方脸上无奈或悲伤的表情，也听不到对方声音里的疲惫或眷恋。 只有一些冰冷的文字，顺着网络的轨迹，传递到对方面前，仅此而已。 魏澄和沈凝都被她的模样吓着了。现在她的状态，几乎和之前住院时的状态极度类似。这眼瞧着，又有从中度抑郁症像重度反复的趋势啊。 “管学长也真是的。我猜测他大抵是本着为了林零姐好的意图，才最终做了这个决定。但是我看现在的情况，明明就不是按照他预想的情况在发展啊……”男人都是这么自以为是的吗？当然，这后半句话，魏澄不敢直接向沈凝这么抱怨。 “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个姓管的又要分手？”沈凝已经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了。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死脑筋？他就没想到自己这么一意孤行地去做决定，林零的病情只会越来越严重吗？ 从女生的角度，魏澄和沈凝一致表示无法理解管津文的这种单线思维。她们都感觉管津文无论遇到任何的事情，都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对林零提出分手。当然，管津文目前具体正在从事的工作，和他的考量，魏澄和沈凝也都不得而知。她们也不过是从林零的角度出发，想要关心她、替她多着想罢了。 所以，今天她们看到林零精神不太对，就提出来让她先自己休息一会、她们到餐厅给她带饭回来。正好大家集中火力，吐槽一下这个“薄情寡恩、优柔寡断”的管先生。 “你说什么工作能让人一天都没有精力给女朋友发消息？”沈凝纳了闷了，“我知道程序员很辛苦，但是我社交圈里的很多程序员朋友都在正常交往女朋友啊……” “难道管学长出轨了？”然后把正落魄的、但是现实条件还是很优秀的林零二话不说就给踹了……还写这么长一封分手信装深情。魏澄的脑海里，早就编织出一场史诗级的狗血大戏。 女生的直觉未必任何时候都百分百准确。有的时候，因为疑心、焦急之类的情绪，也可能出现恣意蔓延的情况。 魏澄和沈凝也是对林零关心则乱罢了。 “这倒不至于，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做什么，这分手看着还深情款款的，只是分的不明不白，很没有意义。”沈凝连连摇头。 “还伤人。”魏澄再度补充。 这时候，魏澄的手机突然振动了几下。她打开手机，发现是林零发过来的消息。 “管津文这个月的房租交过了，我们这个月月底，就结束了这个季度的租房合同……他已经收拾了东西去了国外，屋子里除了他自己的被褥和游戏机，其他的几乎都带走了。” “我也搬走吧。如果游戏机他还想要，大可以找我来要。不过我感觉，他应该不会了。” “没有人有义务无条件地包容我，拯救我。他已经做了很多了。不管他因为什么原因要离开，在我看来都是情理中事。我不怪他。” “我决定离开了。也许是我拖累他太久了……他大概是真的很忙，也可能是厌倦和我相处。我不准备细究了。我在想，只有离开，才是我能对于这段感情做出的，不那么自私的决定吧。” “魏澄，我先搬到你那去住两天，房租我们均摊。我会尽快找好一个房子，然后搬过去住的。” ……魏澄看到了这些消息，心情尤为复杂。 林零姐此刻的心境，大概是绝望失落和忍痛割舍各占一半吧。 “怎么了？是不是林零？”沈凝关心道。 “嗯，”魏澄看到她的消息一时有些摸不准林零的心情和状态，不过能从字里行间察觉到她逐渐坚定的态度，“林零姐也想和管学长彻底分手了。” ？！ 林零苦苦坚持了这么久，她甚至一度和管津文租了同一个套间，像一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如今说舍就舍，她的内心能够顶得住这份压力与伤害吗？ “回去的时候先不要急着问她，给她压力。你这几天不是和她同住吗？你们回去路上或者回去之后，你可以试着安慰开导一下林零。至少不要让她总是在钻牛角尖。” 魏澄记下沈凝的话，认真地点头。 …… 然而真等到下班了之后一起回到住处，看到林零从柜子里和床底把自己的行李箱甚至租房合同都找了出来，似乎是动真格要搬走的时候，魏澄都不知该怎么开口劝才好了。 “林零姐，你真的准备搬走吗？” “难道管津文他不回来，我就一个人把这套大房子续租一个季度啊？还是说未经他允许就把他留在屋子里的这点东西销毁或者丢掉，征集一位新室友？貌似怎样都不合适吧。我能做的，只有尽快搬出去了。”既是现实情况所迫，也是对于不得不放手的结局的妥协。 “我……我也帮你一起，先收拾一些基本的衣物和日用品，搬到我那里住就好。到时候万一管学长可以提前回来呢？他不是和你说了，再相逢的时候一定不会再放开你的手的。”魏澄想的是东西可以搬，但是要缓缓地搬。她每天找点借口让林零少量多次地把东西拿到她那里去，总比现在就迫使她坚定地认为自己不得不立即执行断舍离的动作，立即完全搬出这里要好很多。 按着管津文的意思，林零对他的依赖愈演愈烈，而他无法满足林零的依赖。为了阻止她的精神消耗，只好退而求其次，让她自主消化分离的伤痛。魏澄想着，一次性让林零全盘接受这些，也是种严重的折磨。她有自己的思路。 “没关系。今天就全部搬走。无论他回不回来，我都不会再回来了。”林零说着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地像是午夜的海面，而她苍白的脸色骗不了人。 “林零姐……”魏澄尊重她的决定，却也心疼她此刻的境遇，于是捏了捏她的肩膀。 “我没事。可以麻烦你帮我收拾一下厨房吗？冰箱和橱柜里应该基本上不剩什么了。”林零已经站起身，拉开衣柜，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物了。 她不是恰好需要魏澄帮她收拾厨房，而是她不敢收拾厨房。 卧室是她自己的个人空间，里面基本上没有什么她与管津文之间的回忆。 可是客厅和厨房是不同的。 零零是他们共同抚养的猫咪，厨房是他们每天一起做饭和用餐的地方。在客厅，他们拥抱过、接吻过，一起兴致勃勃地搂着彼此计划周末的约会，或者一起给零零添猫粮和清理猫砂盆。 那些相处的细节，是林零脑海里的禁区。对于她而言，此刻是绝不能够触碰的。 她实在没有气力去面对这些，面对和管津文之间已经变得残破不堪的一切。所以只好委托魏澄。 “猫咪用品都收起来。调料除了最基础的盐、味精、酱油之类的，其他你认为比较偏门的，都可以丢掉了。”林零叮嘱道。 偏门的那些调料，林零自己也不会用。 管津文会用。 他似乎什么菜都可以烧得很好，中餐西餐无所不能。很多偏门的调料，都是管津文买来做一些复杂的菜品的。 那时候，他生怕林零服用了抗抑郁药胃口不好，本身厨艺已经很精湛了，还总是在研究新的菜谱，担心林零会吃的不好。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着，直到管津文开始彻夜地加班，变成了林零做饭。再后来，管津文出差，他们之间似乎有着什么东西，覆水难收了。 …… 林零和魏澄搬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准备离开。林零把日常刚需的几件当季换洗衣物放进一个小包背着，其他统统用行李箱打包。零零被林零放进猫包里，而猫包又被摞在了行李箱上面。小家伙一双晶亮的眼睛还好奇地瞧着外面，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零拖着这些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就出门了，神情无比地决绝。 只是眼泪不断地从眼眶砸出来，在她的脸庞开辟一道道凌乱的轨迹。 她就像一个落荒而逃的士兵，连回头再看一眼这间屋子的勇气都没有。 她烦透了。不知道是在烦自己一直不争气好不起来的病，还是在怨管津文竟然第二次提出分手。 这都不重要了。总而言之，结果就是她有一次被丢下了。 丢下她的人，又是管津文。 她碰壁碰的有些累了。若说数月之前，她还可以捧起自己满怀希望的心去找回自己遗失的感情，可如今她再也经不起这磋磨了。 她累坏了。 第二百二十章 纪念 林零拖着行李箱，来到房东那边，确认打扫过房间，并且还交还了合同和钥匙。 “你们这么快就决定搬走了啊。”房东有些诧异。 “嗯……确实，要搬走了。”她本想说的是我们要搬走了，可想来现在她已经没有那个立场再称自己和管津文是“我们”了。 他是他，她是她。毫不相干的两个独立个体。 “好的，那我就把钥匙和合同收起来了哈。我还有我的朋友名下还有其他几套房子，你如果还考虑在玉钥区租房的话，依然可以来找我们。”房东的笑声很爽朗。 “好。”林零点头答应着，心底却是有些心虚的。她知道管津文是为了看房，看他们的婚房，才结识了这位在玉钥区有多处房产的男士，并且目前在他这里租房。 如今两度分手，感情早就损伤了根本，也没有再聚首的必要。这婚房，也不知道日后是谁在住。林零想着以她此时的境地，与任何和管津文熟络的人再接触，都是给自己徒增尴尬。所以她表面答允着，心底早就打定主意，要在租房的时候避开这个人。 她故作轻松地挥挥手，和房东道别，然后继续拖着行李，大踏步地离开这个住宅区，和魏澄一起。 因为拖着这些行李坐地铁实在不方便，魏澄直接叫了一辆出租车。 等到赶到魏澄租住的公寓，天色已经全然暗下来了，就像是戏剧散场后，帷幕落下，人走灯灭。夜晚的静谧在落寞中不断膨胀，林零的心脏随着这膨胀开始发生莫名的隐痛。 “林零姐，要不你先洗个热水澡吧。今天我们也没有其他事情要做了。零零就交给我来照顾，你早点休息吧。”林零已经一早把小说的库存发过一章，其他的也没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做，魏澄怕她忍不住地胡思乱想，任由抑郁情绪发酵，于是劝她早点歇息。 有她在林零身边照顾着，至少她每天可以早些安睡，不至于过度忧思损伤身体。 “好。”林零扯起嘴角，笑得很是勉强。她满以为自己只要做出一个有模有样的笑容，魏澄就会对她放心一些。 哪知她这副状态，魏澄更心疼了。 林零转身进了浴室，魏澄把水温给她稍稍调高了一度，希望林零可以在更温暖的水温下淋浴，比较便于入睡。做好这一切，她又像往常那样，去厨房给林零冲了一杯热可可。 按理来说，热可可原本是比较高热量的饮品，每天坚持喝的话，像林零这种小身板，怎么也得丰盈一小圈。 可是这两三日的时间，林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瘦削了。她的颧骨和下巴都棱角分明得有些突兀。胳膊和腿更是纤细得让人不忍一握。 很令人心疼。 其实这过程之中令人心疼的，又岂止林零一人…… 管津文已经不知第几天在清早的时候从办公桌边醒来了。 想要冲个淋浴，那就只能去就近的酒店；想要改善一下伙食，那就只能捱到周钦那边的事情不那么忙的时候，开车出去给他捎一份美食。 拉斯维加斯的天气，总是热得快，热得骇人。 周钦开着车穿梭在城市的快速路之间。即便车厢里已经开好了空调，他也被外面炙烈的阳光刺得眼睛都难以完全张开。 可是管爷不能饿着啊……相形之下，管津文才是最近累到透支的那一个。 再退一万步讲，饿到管津文还不是头等要紧事，那管津文的大脑也千万不能饿着。 还要工作呢。 管津文有一次成为了主动提出分手的那一方，可是无论是第一次提分手还是第二次提分手，他都不快乐。他甩不开责任带给他的束缚，这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完全没有办法做到一次性成全。照顾林零，是他很想放到心尖上的事情，可是真到了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命运却好像有意戏弄他们。 他只要一阖上眼，之前和林零一起经历过的一切，都好像在清晰地重演。在无数现实挑战和苦难纷杳至来的时候，他很想浸泡在这种温柔的回忆里，那里只有他和林零两个人，只有一切温馨美好的记忆。 他想逃避了。想要逃离ksl首脑的身份，想要和林零一起过上安逸闲适的日子。有她在，他就一定会幸福。 那是一种极其矛盾的情绪。管津文如今一味地想要从现实生活当中逃离，他已不再有勇气面对这个世界对他施加的重压；可实情却是，他已经为了应付这重压，辜负了自己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 周钦在外面转了一圈，最后还是买了一份虾和蟹肉的套餐带回来，还搭配了一大份蒜油和土豆泥。 这边的食物，加工得总体而言不会像国内那么精致，但是只要吃到足够令人味蕾大开的高质量食材，也算是对口味的一种变相弥补吧。 管津文看到这一大份丰盛的套餐，也没问是一人份还是两人份，打开餐盒就大口开吃。 其实这份是两人份。周钦估摸着他最近辛苦，食欲必然会大幅增长，所以自己又另外买了一人份的备上自己吃。果然，这多买的一人份，还派上用场了。 虾肉沾上清澈浓香的蒜油，管津文忽然一愣，“上上个周末……” 上上个周末，他还告诉过林零，自己会学着做好吃的蒜油龙虾。林零还表现得很愉悦，表示管津文做的任何食物她都会很喜欢。 现在，好像一切都变味了。 他随便吃了几口，就把蒜油丢到一边，宁愿粘着土豆泥上面的黑胡椒充作调味，也不肯再看那蒜油一眼。 周钦猜到他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和林零有关的事情，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消沉，他一个同事兼兄弟看到之后都不忍心，“管爷，你吃完饭去休息，我叫人顶上。” “叫谁？”管津文真的只是随口一问。他也是真的累了，心底里是希望有个人可以顶上的。 “……”可是管津文的话，却把周钦问得沉默了。是啊，谁能顶替得了管津文目前的位置呢？ 周钦只好住口。管津文等了一阵没有听见回音，只好把自己强行丢回现实。 没错，暂时没有人可以顶替得了他，这些已经令他烦透、厌恶和恐惧的事务，还必然会长期地伴随着他。 …… 林零洗完热水澡出来，魏澄告诉她一定记得把热可可喝了，然后尽快吃药，不要有太多的杂思杂想，早些上床睡觉。林零点点头，算是应下她的话。 可是当魏澄也从浴室出来，准备上床休息的时候，却发现林零正在抱着管津文说好要交给她保管的那个游戏机，眼角的泪光流转，满是艰涩与温柔。 “林零姐，我们睡吧。”魏澄看她的样子，就猜出她没有乖乖吃药。 平心而论，管津文狠下心来提出分手之后，林零虽然伤感怀念，却不会每天都在心头有一个固定存在的、沉重的牵挂，加上魏澄天天监督她吃药，躯体症状反而还减少了些。 甚至，因为不准备和管津文重归于好，林零已经在暗暗下决心，斩断与管津文之间的连接，这样一来，林零的决心大了，魏澄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她会伤怀一阵之后，重新振作起来。 “再等等看。”林零的手指很仔细地摩挲着游戏机，上面的每一个按键，也是她按过的按键。 还是刚认识不久的普通校友时，管津文就邀请林零和他一起打游戏；后来恋爱了之后，他们都各自有了习惯使用的游戏角色。以至于现在林零只要看到游戏机，就会想到那两个角色。在她的固有印象里，它们应该是要任何时刻都在二次元的世界里并肩作战的。他们也是。 现在，他们走散，她也没有勇气再打开这个游戏机。 只是这样捧着，用掌心的温度把游戏机的表面捂得温热，让她的思绪不至于完全失控。 “魏澄，这个不是我的东西。我原本，不喜欢打游戏的。” “其实本来很多细碎的小习惯，与我的生活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人有可能闯进我的生活，招呼也不打，没有带任何的见面礼，就直接住进我的心里赖着不走。突然有一天，我因为和他在一起，生成了好多细小的生活习惯，和他拥有了越来越多的共同爱好……他却走了。我的心脏开始抽痛的时候，才意识到原来这个人带来的见面礼，就是他自己。那是一份很美好的礼物，美好到让我对失去他无所适从。” “你说他最近过得好吗？如果有机会的话，以后还能够再见一面吗？” “魏澄，我有些想他。可是你知道的，没有女生会时不时给前男友发消息过去的。如果我还是她的女朋友，我可以发，可以关心他，表达我的爱意；但是现在不可以了。我已经不具备那样的权利和身份了。我真的很想念，而这件事情，也是真的再也不适合透露给他了。” “……不知不觉和你说了这么多。我们睡吧。”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不要再联系了 林零在夜里就骤然惊醒。 她的心里空落落的，因而总有些睡得不太安稳。 只要轻轻翻个身，就会彻底清醒过来，再也难以入眠。 魏澄已经睡熟了，自然没有留意到林零已经醒来。林零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走下床，透过轻且薄的窗帘，感受着窗外的月华流泻。 在最深邃暗沉的夜间，万物都进入休眠，没有了倾诉与共情。倒是那月光，一如既往地柔抚着她视线当中的一切。林零任着微凉的、乳白的月色淋过自己的发丝和肌肤，从一片静寂之中，寻求依稀的宽慰。 她第一次产生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也是一种很确定的预感：以后每天早上起来，都不可能和管津文一起吃早餐了。 很遗憾。本来在她的心目中，这件事会成为他们往后余生的惯例的。 魏澄也翻动了一下身体。林零回头，发现她仅仅只是翻身而已，并没有被她吵醒，这才安心地继续站在窗边，继续享受月光。 她的脚心实实地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连身体都轻微颤抖着，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受凉。 ……果不其然，林零第二天就感冒了，还是发烧度数很高的那种。 都说不作死就不会死，可是像林零这种正逢二度失恋，还自带文艺抑郁气质的典型巨蟹座，就会很注重情怀，而忽略生活细节，从而不出意外地生病。 魏澄大清早正准备起身，手臂突然碰到身边一个滚烫的身体，整个人瞬间就被吓清醒了。 她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打开电热毯烧了一宿？！哪里想到这滚烫的存在竟然是林零。 “林零姐！”魏澄吓坏了，她赶忙尝试着扶林零坐起来，“你现在还好吗？头痛不痛？我帮你请一天病假吧。” “我没事，”林零倒是很会硬撑，“我再……躺个五分钟，就起床。” 说到这里，她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的喉咙已经完全哑了，说话的声音就好像被网状的纱布过滤了一遍，松散而微弱。 “你可千万不要去上班了，”这模样哪还像是可以去正常上班的，“你就好好休息，我把热水壶拿进屋，你可以自己烧些热水喝。我到时候去上班了，这会儿可以给你找些感冒退烧药出来，你记得按时吃。”说罢，她转身就去各处翻箱倒柜地找药了。 在没收拾这件事情上，魏澄和林零都还蛮像的。明明在学校里大家成绩也都不错，工作的时候一切也做得有模有样，可偏就是同样地没有条理。 魏澄有周钦在她耳边一直不住地啰嗦叮嘱，而林零曾经也有管津文看着她，总提醒她要有收拾一些。 魏澄从自己的卧室找到屋外，找过不少柜子和抽屉，才看到一盒退烧的药物和几包感冒冲剂。她还很贴心地拿出说明书查看了一眼药物的使用禁忌，毕竟担心林零正在服用抗抑郁药的状态不能服用这些药物。幸亏这些药林零可以正常服用，她也不需要再特地下楼去药房给林零重新开药。 林零从魏澄的手里接过药，却也只是随手丢在床头柜上，强打起精神来说了声“谢谢”。 还说自己要五分钟之后起床去上班呢，就她这样的状态，下床走两步都难。 “记得按时吃药。我先给你烧一壶热水，先看着你把药喝了，我再去上班。等你躺一阵，药见效了之后稍微舒服一些，就记得自己多烧几壶热水喝哦。”魏澄一边忙活着，一边还在跟林零交代让她照顾好自己。 林零也不知道该继续难过还是应该感到庆幸了。难过的是她最近的状态实在太糟糕了，并且还失去了一个深爱的人；庆幸的则是由于这次失去，像沈凝、魏澄这种愿意同她患难与共的朋友，就更加引起她的注意了。她们的存在，可以令她感到无比幸福。 她从魏澄手里接过水杯，热水刚好透过杯壁的厚度，向她传递安稳的热量。 “谢谢你，我会好好吃药的。”这话她也答应过管津文。 “那就好，我先撤啦。有任何事情记得和我打电话哦。如果我实在没有接起电话，那就打给凝姐。”魏澄瞧了眼时间，眼见是要迟到了。她火速提着包，随意疏通了头发，把发丝披在肩头就推门离开了。 林零望着魏澄离开的方向发呆。 把药吃完之后，其实她也不是很想喝热水。想到魏澄的话，才勉强给自己倒了一杯。 发烧的人总是很奇怪，明明口干舌燥，却一点口渴或者饥饿的感觉都没有。 她准备把水杯先放在床头柜放一阵。等到她的头不那么痛了，再起床喝一些，只要杯里的水还没凉就好，凉了再换一杯就是。 她仅仅是这样想着，倾身要将水杯放在床头柜，却又感觉自己的姿势很蹩脚，所以干脆从床上坐起来，准备下床一步，省得把水给洒了。 ……要不怎么说宇宙间最恐怖的存在莫过于墨菲定律了呢？ 她越是不期望这件事情发生，这件事偏偏还就来了——林零头重脚轻的，本想着多走一步就能把水杯放稳，可手上酸软无力，水杯没拿住，一满杯的热水全部洒在她自己的脚面上。 她的脚背，立刻就红透了。 “嘶……”林零咬着牙，坐回到床上。地面上好大的一滩水迹，她也顾不得了。 这脚面刚被淋上热水的时候还有点发红，转眼就肿胀起来，微微地发紫。 林零正犹豫着要不要给魏澄发个消息过去，又很自责。 怎么天天都在给别人惹麻烦……她真想敲打敲打自己。 “喵呜~”昨天才跟着林零搬到新家的零零，此时此刻大概是被屋子里水杯砸落到地上的声音给吓住了，赶忙跑过来瞧一瞧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就看到了瘫坐在床上的林零。 “喵呜。”零零看到林零满脸的痛苦，也不清楚应该怎么安慰，张口就是一句极其尴尬的开场白。 “我没事。”林零望着零零走过来的方向，冲着它点点头。 小家伙似乎能明白主人的意思，乖巧地歪着脑袋，眼神依然不离主人的方向。 那清澈的眼神，仿佛在说，可是你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呀。 它的视线各处移动着，终于锁定了林零的伤脚。 林零很害怕它会拿自己绒乎乎的脸来蹭她现在正在发痒的伤脚，所以吃力地将自己的伤脚缩回到被窝里。 零零离开了屋子。林零正琢磨着自己伤着一只脚该用什么方法把地上的水渍清理干净的时候，突然发现零零这小家伙，把浴室门口地面的吸水毛巾，用肉嘟嘟的小爪子一点一点推到了水渍所在的地方。很快，地上的水渍就被毛巾吸干。 她对它的灵性和智慧感到讶异。这可真是个机智的孩子，竟然可以想得到如何去照顾一个大人。林零真有些怀疑，零零到底是不是人变的了。 不过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林零的眼眶泛起湿热。 管津文从前也是这样无微不至地在照顾她，而她也时时处处只为他着想，随时支持他并随时愿意分担他的感受。 从一男一女一猫的“家庭式结构”，变成了现在一人一猫的“单亲家庭式结构”，林零只顾着自己消沉，却忘记零零这时候也同样是可怜和落寞的。 它刚刚推着毛巾进屋的一举一动，都让林零不自觉地想到经历过父母的离异之后，一夜之间成长起来的孩子。一旦发生了这种联想，林零就很想要多给零零一些关爱。 她稍事休息，头痛和头晕缓解了不少。拖着脚伤，林零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客厅，给零零换好猫粮并且清理好猫砂。 零零这时候刚好凑到她身边来，她就揉了揉它的脑袋。 接下来零零做的这件事，几乎让林零的心跳漏了一拍，并且对零零，只有止不住的心疼在流淌——它从林零身边路过之后，很安静乖巧地坐在门口，一直望着门外的方向。 像是在等着谁回来。 林零感觉，零零的这个举动，不仅仅是出于自己的习惯，其实也在无形之中外化她的内心。 她好像是不忍心看着零零继续等那个几乎不可能回来的人，也好像是感觉自己心头所想被揭穿，所以不敢再往零零那个方向去看。 魏澄回来的时候，任林零怎么藏着掖着，还是被她发现了伤脚。 魏澄也说不清怎么了，她的直觉告诉她，遇到林零的事情，还是要先告诉周钦，然后周钦会转达给管津文。 “管爷说她的白色行李箱的夹层里，有很多备用药，其中就有烫伤膏，应该还没有过期。”这是来自管津文的回复。 魏澄按照这个线索去找了找，果然看见很多常用药，包括治疗体寒、预防失眠、日常防治流感、处理伤口的药……他知道她很马虎，所以会为她把这些都提前准备好。 万一她有什么事情需要出门，万一他不在。 魏澄看着手里的烫伤膏，心底暗叹。 “林零姐，这个烫伤膏咱们先用着。”魏澄拿了烫伤膏进屋。 “你刚刚下楼了？你不是一直在屋里吗？怎么在客厅走动走动，也不说有这个，就凭空变出来了？” “……是管学长说，他一直给你备着的。”魏澄本着劝和不劝分的人道精神如是说。 “不要再联系他了。”林零此刻却很决绝。  第二百二十二章 骤然繁忙 “为什么？”魏澄不解。 管学长如今还心系林零姐，还时刻紧张着她的情况，这应该是林零姐最期盼的才对。为什么感觉林零姐反倒对这件事很是抵触？魏澄想着，林零肯定不是打心底里希望和管津文彻底断开联系的，她只是还在为被提分手的事情伤心罢了。 “没有必要了。同样是在心口的位置，捅上两刀，我已经再没有力气站起来了。”林零如是说。 魏澄缄默。听到林零的话音，她看着林零心口的位置，那里好像真的有一柄尖刀深深没入，殷红的血液还在不断渗出。 管学长应该有他自己的苦衷吧。魏澄在收到周钦代管津文发来的回复，并且在行李箱里真真切切地看到烫伤膏的时候，她对管津文提分手的事情是有所改观的，所以很想替管津文分辩两句。可是林零的表情太过于痛苦，她又不知道怎样开口才好。 当下，在林零的心目当中，她只看到管津文向她提分手的这个事实。她的内心就是一个被狠狠丢在地上的玻璃杯，分成一地不规则的碎块。至于管津文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他为她考虑的点又在哪里，她完全没有心力去顾及。 心脏被生生剜去一块。钻心的疼痛，堪比无底的黑洞。 “好的，我听你的，”魏澄现在最紧张林零的情绪，所以格外依着她，“我最近这段时间不会通过周钦哥给管学长转达任何你的消息的。” 林零不语，只是点点头。魏澄以为她没什么事了，正打算帮她敷一下烫伤膏。而林零接下来做的一个举动，让魏澄这个管津文和林零感情的旁观者，都心底阵阵作痛。 她把手机打开，删掉了管津文的联系方式，也拉黑了管津文的电话号码。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很平静地搁下手机，双眼空洞地直视着眼前的方向，大颗的眼泪从脸颊流向下巴，之后又砸到被单上。 原来，她是真的被伤透了，也畏惧了。 再多的喜欢，此刻也在摒命地打退堂鼓。她甚至感觉，自己只要再回头一步，就又要承担一次被抛下的风险。 总有长者会说分分合合是常事，好事多磨之类，可是以她如今的心境，实在是经不起这种磋磨。她想要狠心一回，尝试着让自己从这份过度依赖当中抽离。 每天靠着药物去正常地生活和入睡，靠药物以及管津文的关心牵挂勉强吊着精神维持生活，这与瘾君子又有何异？林零这次，暗暗地下定决心。无论未来的道路上还有没有管津文的身影，她都想要依靠自己的努力，摆脱病魔的束缚。 魏澄只当林零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化，只能通过断绝和管津文的一切来往的方式，来发泄一下自己对于这件事的感受和意见。 “林零姐……如果这样做可以让你稍微宽心一些的话，那么我也支持你。”魏澄这时候选择给林零以百分之百的体谅。她明白，现在这时期，如果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在林零这一边，所有人都从管津文的出发点去想甚至去劝林零的话，她的思绪很可能会打成死结的。 “谢谢你。”林零很疲惫了，吃过药也喝过了热可可，用被子捂住自己的伤脚，倒头便睡。 …… 经过乔沥的威逼利诱，戚小梨同意了由灵感传媒全权负责自己在新剧上映期间的营销事宜。一时间，整个新媒组，甚至整个文宣部门的工作重心，一瞬间就倾移到戚小梨的事情上去。 “又是戚小梨……我知道她美，可是我们天天一篇接着一篇地为她写美貌营销的通稿，拿一些特意摆拍过的、所谓路透生图当作噱头，透露剧中造型吊路人胃口的稿子，我们也会审美疲劳啊……”魏澄作为一个实习生，都开始接手宣传通稿了，可见眼下灵感传媒在接这个大单的时候，还是相当缺乏人手的。 “连大橙子都得顶上，可见最近的事情确实多、大家也都忙得腾不出手来。你瞧，连人家实习生都祸害上了。”不远处的泡芙小声嘀咕着。 的确，最近的任务也太过于繁重了些。无论之前是负责拍摄的还是策划、文案的，现在全员都在每天重复着选图、做图和写营销文案狂吹彩虹屁的“流水线”式工作，生怕把戚小梨捧得不够到位，耽误了老板拿合同尾款，也会耽误他们自己拿奖金。 戚小梨的脸确实只能用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这种顶级赞誉堪可形容，但是这整个新媒组的人，近来算是一连几天满眼都充斥着这张脸了，令他们超负荷的工作量总是和这张脸捆在一起，他们很难再感觉到赏心悦目。更何况，他们拿到的很多图都不是可以直接使用的成品图，他们还需要把原图精修，调整肤色修饰皮肤五官瑕疵等等。经历了这些步骤，大家更是有种仙女戚小梨走下神坛的实感。 就连最近工作正忙发牢骚的时候，林零都看厌了这张盛世美颜。在她的心目中，知性优雅的沈凝还有天真呆萌的魏澄，哪一个都比戚小梨养眼。 可能作为荧幕背后的一个流量花旦，戚小梨一生中百分之八九十的时间都在巩固和宣扬自己的美貌，因此她展露在大众面前的形象多半是经过加工的、不食人间烟火的。这样的她固然美得无可挑剔，但未必就有在生活中很有自己风格和特点的女孩子鲜活可爱。 “今天还不知道要加班到什么时候呢。“总算是到了午休时间，沈凝和魏澄、林零又自然而然地聚在一起吃饭。魏澄整个人都疲沓得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她作为一个实习生，还是第一次被动地因为老板抽风而加入公司的工作量内卷。 “这份合同涉及金额不小，看来我们的高层目前正在发力，也可能接下来会做一些什么大动作。不过这不关我们这些小鱼小虾的事。“沈凝分析道。其实她的脑海里有闪过一种可能，那就是乔沥在为了可以压赵瑾瑜一头、引起沈凝的注意而故意如此做，收集大量的资金以便尽快计划着从邹虹手里收回渡过了口碑风波的白棋影业。他也许想着同时掌控两家在各自行业内的佼佼者公司，从而给赵瑾瑜和沈凝二人施压，让沈凝意识到失去乔沥于她而言会是重大的损失…… 不过她也不是非常的确信这一猜想，毕竟难免会惹上自作多情之嫌。 自己已经明确拒绝过乔沥，而且和赵瑾瑜已经正式在一起了。乔沥的心，又何至于如此狭隘呢？ 沈凝明显错误地预判了乔沥的心思。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凝也跟着全组一起连轴转，日子一点都不好过。 “凝姐说得对，“林零赞同道，”可你们至少还勉强可以做得来这些工作量，对于我来说，以我最近几天的状态，再去做这么些工作，我整个人都是撑不住的。“ 沈凝和魏澄听到林零的坦白，都不知道怎样开口才好。 林零这段时间，大概是最失意的了。 管津文的离开对于她的打击究竟有多大，她们根本没有办法全然感同身受，也完全想象不到这件事情在林零心目当中的严重性。 不过，管津文和林零彻底不联系的这几天，林零对管津文的期望和依赖感降到最低，虽然她时常会孤单、难以集中精神，但是她的躯体症状等生理上的痛苦的确是肉眼可见地在消减，魏澄每天都是看在眼里的。 “实在是有些做不完的，可以让我们来帮你分担。不要紧的，大家都是这么好的朋友了。“沈凝主动提起这回事，生怕林零遇到困难的时候，想不起她们来。 “没关系的凝姐。“林零却回绝了这份好意，”我自己可以做得完，而且组里大家本来就很辛苦了，我实在没有办法做到自私地去把本应该自己来完成的事情丢给别人。“ 在林零的内心最深处，她还有想到的一点就是，把管津文当成疗愈自己的药这件事，似乎一开始就是个悖论。 假如她不自己独立地站起来，依靠自己的毅力摆脱和战胜那些伤痛，那么无论她是有爱人陪伴也好，有朋友和亲人时时宽慰也罢，她都没有办法真正好起来。 一个受了脚伤的人，如果恢复的过程中不能逐渐学会放下拐杖独立行走，那么他的脚根本不可能全然恢复，严重的甚至一辈子也离不开那根拐杖了。 林零须要自己把工作任务完成，照管好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去摆脱药物和病症对自己的挟制。 等到那个时候，爱情、友情、亲情等等，都是锦上添花的事物，可以为她等待耕耘的内心迎来阳和启蛰的一天；而不像是现在这样，她的内心世界直到尽处皆是荒芜，每个人的每句话从她心上溜过，都只会卷起漫天的风沙。 这才是林零对于管津文的离开，做出的反思和相对的回应。  第二百二十三章 凌空飞行的约定 林零做出这样的决定，就注定接下来她需要面临一场艰难的苦修。 而且，是一个人在暗夜当中摸索的苦修。在她的身边和身后，都空无一人。 自然也不会有管津文。 看来，接下来会有一段漫长、令人窒息且色彩灰暗的岁月，需要靠林零自己一个人来熬过了。 沈凝和魏澄眼看着她想要独自支撑着自己继续走下去的意志很坚定，所以也不好太阻拦她。林零表达完自己的想法，谢绝过二人想要帮她多分担工作的好意，就默默地低下头吃午餐。约莫几分钟之后，她就收起餐盘，起身和沈凝魏澄她们道别，“我吃好了，我先回办公室啦。” 从前她就算是已经提早吃完，也会很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等着和沈凝魏澄她们一起回去。她会心不在焉地听着她俩随口说些什么有意思的事或者是八卦，并且隔三岔五地被她们拉近话题当中去，哪怕其实林零从来都不关注这些，答也答不出两句。 “……好的，正好我也吃不下了，我陪你回去！”魏澄倒是体察到林零今天的陡然转变，她害怕林零落单了之后继续有些胡思乱想的倾向，于是借口已经吃完，忙不迭地跟上林零的脚步离开了。 临走前，她还朝着沈凝眨了眨眼睛。 沈凝心领神会，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目送着她们离开。 “林零姐，咱们一块回办公室。你还准备去趟茶水间吗？”魏澄牵着林零的手，一直不断地没话找话说。林零却只是木讷地点头摇头，基本上一声不吭。 魏澄也担心自己会不会吵着她，干脆也住了口，只想着尽快地把她安全送回办公室。 林零此刻与其说是平日偶有的精神不济、精力难以集中的抑郁症症状，倒不如说是她自己在硬撑。眼下她所呈现出来的状态，正是快要撑不下去的状态。 果然，在转角处看到了洗手间，林零就像是一个落荒而逃的士兵，直接冲进洗手间，倚在墙角开始低泣。 她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投入地哭泣，眼泪全部流淌到她的衣袖上。她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生怕被其他人听到她的失落与颓废。 林零有抑郁症这件事，不过是大家闭口不提的公开秘密而已。她在公司已经以这个病症的名义请过了长假，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每天坚持着正常的工作和生活、做出一副与常人无异的样子，不过是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罢了。当时，她在管津文的面前，是可以暂时放下这些无意义的自尊和伪装的。 他爱她，她比任何人都笃信这一点。她可以在他的面前完全放松，把自己的弱点和不堪尽数暴露在他的面前。而他永远都会微笑着包容她。 他的声音是醇厚有磁性的男低音，她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够听得到。 他很喜欢把她圈进自己的臂弯里，把每一丝温热的气息，都轻轻地吐息，拂过她的脸颊。 “我爱你。”林零可以听到这样的声音。她知道，这是管津文在告诉她，他的想法。一定是。来自大西洋的海风，怀抱着他内心深处的问候，精准地落在她的耳边。 他爱她。他们彼此都知道。 林零想尽可能地把自己糟糕的情绪和止不住的思念压抑起来，让自己可以尽快在一片静寂当中，从这排山倒海一般袭来的伤感当中安然脱身。 这样一来，下午她才好带上坚强的面具，继续像个没事人一样做自己的工作。 一时间，所有的记忆就像无数根尖刺，不断地扎进她的内心。她以为自己承受得住，但是它们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瞄准她的心脏，肆意攻击着。 许多珍贵的回忆，在这一刻开始，凌空飞行。 早先，在林零预备着去国外读研究生的时候，就和管津文有过一个约定。 那是他们第一个无比认真的约定。 林零说，想要管津文陪伴自己去毕业旅行，就在伦敦和周边的几座城市，可以尽兴地来一场旅行。管津文说过，他很向往有她在的地方，想要陪她走过每一个她走过的角落。 “那我到时候去读书的时候，就把旅行攻略给做好。到时候我们一起旅行哦。”林零在电话的这头兴高采烈。那时候的她，可以在管津文的面前感到无比地快乐，即使她病着，可是只要想到了有机会和管津文一起出去旅行，她就感觉空气都是甜的。 一种兴奋的情绪会从根本上冲淡她的病症，让她能够以最佳的状态去面对生活中的一切。 管津文在她的身边，就是很令她满足的事。 那么，收拾一些什么行李呢？ 在做好这个约定没有多久，管津文就提出了第一次分手。林零的情绪乃至心脏，都在逐渐地坍塌。 可她总还是相信，管津文爱着她。所以那时候，只要她有闲暇时间，她就会拿出自己备用的行李箱，有意无意地整理着需要带着的东西。 会一起去旅行的吧……抱着这样的期望，林零还是对他们原定的计划翘首以盼。她会看着日历，也看着他们从前的合影，看着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却还想反复检查的行李箱。 管津文，你一定要来啊。 当然，管津文没有来。他们还是僵持不下，即便是彼此牵挂。 林零独自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在伦敦和附近的城市转了转。 嗯，也勉强算是一场毕业旅行了。 她拍了许多美丽的风景照，还去纪念品商店购买了各式各样漂亮的明信片。 她那时候给他写了很多的明信片。她知道他在b市的地址，因为那时候他们也都还没有分手。 所有的明信片，都被投递进邮筒，寄到他的处所。 ……那是他们的第一个约定。复合之后，林零还问过管津文，有没有收到她从英国寄给他的明信片。 “没有啊，我的远房表姐那时候还在海外念书。她也给我寄过明信片，我一张都没有收到。小小的一纸明信片，寄丢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管津文那时候是这样回答的。 可实际上呢？ 管津文是收到了一张明信片的。 那是一张博物馆门口作为背景的明信片，被保存在信封内。信封的里面还附有一张林零拿着拍立得的自拍照。 “管津文，展信安。 突击检查，有没有交往新的女朋友啊？嘿嘿嘿。开玩笑啦，其实只要你开心幸福就好。 之前我们答应过彼此的毕业旅行，我自己一个人把旅途走完啦。最后一站，就是我说过我最最想去的博物馆啦。我是文博爱好者嘛，你懂的哦。 最近很想你。不对，准确来说，每天都挺想念你的。你呢？ 我记得你之前吐槽过这个明信片很难收到的来着。那我对这张明信片也不抱什么期望啦。如果这张可以寄到你这里，就说明我们还很有缘分。如果真的收到了，记得回到我的身边好不好。 我爱你，从昨天到今天到明天，无论与你是否在同一座城市、同一个时空，用墨水写在这张明信片上面的爱意，永远都带着墨香气，永远都不会磨灭。你会相信吗？” 这一刻，管津文从自己的上衣内侧口袋，拿出了这个信封，端详着照片里笑容比暖阳还沁人心脾的姑娘。 这是个神思抑郁的姑娘，却依然愿意拖着遍体鳞伤温暖他。 这是怎样的勇敢和坚决呢？管津文陷入深沉的思索。 他已经不知第几次打开这张明信片了，更不知是第几次阅读这张明信片了。上面的内容他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最终，他沉吟片刻，还是将明信片小心翼翼地塞回信封，放回自己上衣的口袋。 ……这还只是第一个约定。 以后一起一直一起抚养零零，等生活有了起色就搬进一个漂亮的大房子，以后要一起结婚，以后管津文和林零要轮流换班做饭做家务……好像复合之后，他们更经常用最轻松的语气和最严肃的态度，做出很多很多的约定。 这大概是彼此都更坚定地想要此生就选择彼此的信号。他们都在同时向对方释放着这样的信号。 尤其是林零，她的精神状态，加上在原生家庭有一些并不愉快的生活体验，对于婚姻和长期亲密关系是有恐惧在的。可是在管津文的面前，她好像突然变得无惧无畏，温柔强大了起来。 她可以为他做很多事。包括嫁给他。 嫁给管津文，也是林零深埋心底的一个梦想。她不敢说出口，毕竟这是一个过于沉重的约定…… 太多太多的曾经和约定，在凌空飞行。 林零无处藏躲，任凭它们将她凌迟。 这世上太多事情难以尽如人意，至少目前，他们再一次退回到陌生人的位置。 进无可进，退无可退，说得就是他二人了。 “林零姐。”魏澄看着她的样子都无比揪心。 “我没事。”林零的声音冰冷得像是沁了一层霜。 她的爱意，再不封冻起来，就要烧伤她自己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失重 魏澄想要扶着林零站起来，毫不意外地，林零又是一个踉跄。 “林零姐，都会好起来的……”魏澄看到她心碎难过的模样，都禁不住落泪。 他们的状况，在平淡无波的日子里，充斥着忧伤泛滥的戏剧性。就好比一出落幕前可以令满场的观众潸然泪下的戏码，演员们在台上纵情投入，连带着观众都不由得沉沦。 灯光下泪痕都在反光的两张脸孔，定格在那里，再也没有机会进行下一次的拥吻，却永远带着世上所有的感性凝视彼此。 这大概就是管津文和林零当下的关系。他们的关系，是分崩离析的，也是失重的。 “我是不是糟糕透了？”林零会想着自己刚才的模样，又是一阵后怕。 “没有，林零姐，你很好，管学长提出分手也有他的不得已，并不是要抛弃你的意思。”魏澄扶着林零的肩膀。她的目的是宽慰，可是在无力改变的事实面前，她的每一句安慰，听起来都像是狡辩。 “走吧，我们回办公室。”林零拔起步子就想要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去，被魏澄拦住，“林零姐，你现在的状态不好，要不然你下午请假休息吧。” “我没事，我不要紧。”有什么困难是不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被缓慢解决的呢？再怎样艰难，也不能在需要朝夕相处的同事面前暴露自己软弱的一面。千万不能让同事们抓住自己的弱点，因为大家平时虽说是和睦共处的关系，可在工作这件事上，他们还是存在竞争关系的。 于是，林零扶着洗手间的墙面，每一步的迈出都无比费力。她也不许魏澄扶着，只是尽量保持身体正直，小步小步地走向自己办公的位置。 当高塔上的每一个砖块都开始摇摇欲坠的时候，哪怕它看上去格外坚固，只需要一阵若有似无的微风，就可以使它轰然坍塌。 林零昏倒了。 她的身体就是一团被风卷起的落花，魏澄接住她的身体的那一刻，双手几乎没有感受到什么重量。 天哪，这些天林零究竟瘦了多少斤……明明每天都在按时吃饭，为什么感觉她的骨骼如此地清晰，都硌得魏澄的手生疼。 …… 林零不是第一次在病房醒来了，那股熟悉的消毒水气味熏得她头生疼。 “……怎么又是这里？”林零一眼就看到了病房的号码。 0823 她之前就是住在这同一间病房的，所以对这里的一切都算是比较熟悉了。甚至她一抬眼，好像还能看到管津文带她来住院的那天，忙东忙西为她收拾东西的身影。 “老管，你休息一会。”林零下意识地念他。 面前自然是不会有管津文的身影的。只有魏澄在忙前忙后。 “林零姐，保暖瓶给你放在这里啦。”魏澄甜糯的声线把林零拉回现实。 老管他，不在这里啊。 窘迫在她的身体里不断扩散。她只有管津文在病房陪着自己的时候，才会感觉自己的神经是放松的。魏澄在这里，她好像没有办法很自然地进行吃饭、入睡、散步等一系列生活中必经的程序。 “大橙子，你不用忙了，我自己来就行。”她正准备下床，发现自己的手上还戴着心电监测仪，打着点滴。 “你看，你行动又不方便，就不要硬撑啦。在床上好好躺着休息吧。我来。”魏澄赶忙拦住林零，自己继续把病房布置得井井有条。 “大橙子，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林零姐，你说。” “可以麻烦你把暖瓶挪个位置吗？挪到电视机柜的这一侧来。我不看电视，不过把暖瓶放在那方便我倒热水喝。”林零缓缓地开口道。 她不是真的想到倒水方不方便的问题，而是她记得，管津文每次都会替她把暖瓶放在那个位置。她看到暖瓶放在那里，就好像管津文还在病房里陪伴着自己。 魏澄不解其中的深意，只是按照林零的要求照做了。她发现自己只是简简单单地挪动了暖瓶的位置，可是林零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长舒了口气，脸上还露出释然的微笑。 “林零姐，你现在要喝热水吗？”魏澄问道。 “不慌，我待会自己去倒。现在是不是已经不早了，你快回去打卡吧。”林零催促着。 “我已经请了今天下午的假啦。”魏澄吐了吐舌头。 这傻丫头。 林零很感激自己的身边有这样至善至诚的朋友，她也不知道医生给她输液用了些什么药，感觉自己的心境前所未有地稳定。 这也许就是镇静剂的魔力吧。她醒转的时候脑海里的第一反应的确是呼唤管津文的名字，可是她的躯体全然在药剂的掌控之下，竟然全然没有了之前在洗手间痛哭的时候那种撕心裂肺的窒息感。 “那，麻烦你了。”出于礼貌，她也应该认真地答谢魏澄，毕竟魏澄本没有义务为她做这么多。她都不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魏澄是不是垫付医药费、替她拿行李，各种忙前忙后。 “没关系的。”魏澄温暖似阳，即便是呆在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林零身边，她也依然笑容和煦。 “医药费是多少啊？”林零问了句。 魏澄告诉她数目，林零顿时意识到这不是一笔小钱。魏澄能够二话不说地帮自己垫付，确实是把她作为极其重视的朋友去看待的。 林零把医药费转给魏澄，魏澄也不急着手下，还是继续把病房内的一切都打点妥当，才坐到林零隔壁位置的空床上陪伴她，顺手收了。 魏澄真的有这种魔力，总让人心里感到暖融融的。 一阵目眩，林零索性阖上眼眯一会，也正好可以让自己的神经放松一下。 却不料刚一入睡，就梦到了管津文。 怎么又是他？能不能不要继续折磨她了？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只会让林零更痛苦啊……睡梦中的林零眉头都皱紧了。 这一次出现在梦里的管津文倒是很温柔，林零见到他脸上挂着浅笑的样子就有些来气，她带着不解去埋怨，“为什么又丢下我……”无论林零怎么闹脾气，管津文都不改柔和的面色，甚至还抬起手，像从前那样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的眼神里晦暗不明的，是最清晰最笃定的爱意。那是林零所熟悉的眼神，是从前不需要在梦境当中也可以看清的眼神。 疼爱，宠溺，并且眼瞳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林零闹累了，就歪进管津文的怀抱里，还是那个熟悉的，温暖坚实的怀抱。林零此刻无比清楚这是一场梦，不过她宁愿不要醒来。这样的梦，她还可以做很久很久。 那种强烈的实感，仿佛他的身体，他的眼神，他的每一次呼吸都触手可及。 “老管，我们不醒来了，好不好？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天色就会暗下来，我就进入下一轮的休整。然后我们就来到梦境里约会，你说怎么样？”林零其实都有点怀疑自己是输镇静剂输傻了，竟然连这么离奇的梦和这么傻里傻气的对白都会出现在这一刻。 “可以啊。”梦里的这位管爷还是挺配合的。 “那你到底为什么要和我提分手啊……”林零的心底里，其实还是在追根究底。她渴求一个答案。 “我没有能力保护你，也给不了你什么。可是你这个时候却格外需要我。林零，这是一种错误的需要，是会让你持续痛苦的需要。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帮你戒断。” “这样啊……”林零也不管梦境里会出现的这个管津文的想法，会不会和现实中那个管津文的所思所想相差十万八千里，像是受了一种神秘力量的指引，她竟然和这个管津文攀谈起来，“所以你到底在做什么工作啊，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忙？” “我在做一份需要高保密性的工作。这是个高危职业，告诉你的话你会担心，而且因为你是我的软肋，我告诉你的话也可能会间接对你造成伤害。”所以还是不告诉你的好。 什么嘛。神秘兮兮的。 林零顶讨厌这种和管津文之间隔着一层秘密的感觉。她认为两个人相爱，彼此之间就应该是毫无保留，没有秘密的。她没有办法知晓管津文的苦衷，因为她发现，哪怕她已经做好了要和管津文共同承担一切、面对一切的准备，管津文似乎也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很多事都不肯告诉她。 这样一来，林零也很难做。可是她还是会选择体谅与尊重，“那好吧，我理解。谢谢你愿意保护我。” “……对了，你还会再回到我身边吗？”她试探性地问着。 管津文只是微笑着看向她，继续轻抚着她的发丝。 她刚想要追问一句，就突然清醒了。 好像打了一通电话，聊着聊着突然欠费停机了一样。 林零有点懵。他到底会不会回来啊……梦里的他一如从前，而且还能给她带来关爱着她的实感，这也太美好、太值得回味了吧…… 这之后，鬼使神差般的，林零突然拿起手机，打开其中一个软件。 那是她和管津文还保持着互相关注的一个软件。她发现了他的来访足迹。  第二百二十五章 新的尝试 是在一个他们共同使用的社交软件。明明林零已经事先把自己可以删除的社交账号全部都删除过了，和管津文互相关注的账号也都全部解除了关注，可当时偏偏遗漏了这个。 林零潜意识里，对这个软件还是有一定的印象的。 究竟有没有取消关注，当时她也是拿不准的。只是忽然间梦到了管津文， 所以恍惚中能够感受到一种直觉，那就是管津文刚巧在她的身边。 林零找到这条来访记录的过程还相当折腾人。因为她早先不经常使用这个软件，还把这个软件卸载过；醒来以后她带着强烈的直觉，把软件重又下载了下来。 尴尬的是，她忘记了自己的密码。因为软件是重新下载下来的，所以登录界面也没有上次登录账户的提醒。 最后，林零只得庆幸自己没有更换掉手机号，而这个软件刚好是可以用手机号接收验证码登录的。 几番折腾以后，林零总算是成功地进入了自己的主页，在访客记录里面发现了管津文。 换算成国外时间，他好像是深夜来访的。正好在林零做这场梦的一天之前。 ……竟然会有这么诡异的巧合？ 这算是什么？心电感应？好像还挺玄学的？ 貌似只有连接紧密且彼此深爱的人，才会产生心电感应这种神奇的现象。比如说有些人会和自己的至亲发生心电感应，在对方遇到烦恼或者状况不好的时候，自己也会有感应，会陷入糟糕的情绪，甚至自己的梦境和状态都会与那人息息相关。 林零和管津文并不是什么至亲。他们之间唯一的连接就是曾经的恋人关系。一年多的恋爱，按理来说，他们之间，应该是完全不存在所谓的心电感应的。 真离谱。也可能他就是随手点开的吧。林零胡思乱想着，把她的手机丢到了一边。 …… 当天下午，魏澄就在隔壁的空床守着，林零则是自己瘫在床上，用手机的备忘录码码字，或是看向窗外。 王大夫来过一趟，看见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的林零，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小姑娘，你不是出院了吗？”怎么又变成回锅肉了？当然，这种打击病患自信心的话王大夫自然不会忍心说出口的。 “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突然昏倒，可能病情偶有反复，也是正常的。”林零只希望一直很关照自己的王大夫可以宽心。除此之外，她直到现在还想着在其他人的面前维护管津文。他们的情况解释起现状来太麻烦；可是不解释，又难免会给管津文招致不必要的误会，让所有人都认为林零这次病重，完全是因为管津文对她不管不问，抛弃了她才会如此。 林零不想令管津文陷入这样的尴尬。哪怕他们此生形同陌路，教养也不允许林零通过诋毁他人而使自己的神经获得放松。 “这样啊，那你的男朋友呢？他有和你一起来吗？”王大夫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林零愣在当场，“我们分手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开口在其他人的面前述说这个事实。说出这五个字的时候，林零的心脏就好像被人揪住了一样，极其迅疾而尖锐的痛感侵占她的整颗心脏。 但是因为刚刚注射完抗抑镇静的药物，尽管她已经感受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苦，可仍然压制住了自己内心深处那种大声痛苦的冲动。 她的面色苍白如纸，心脏的痛症极力撕扯着她，不过她却看上去如斯安然平静，像一只被丝线牵绊住的布偶。 “这种时候提分手……丫头啊，这个人不值得啊。”王大夫下意识地摇摇头。 “不是这样的，”林零依然在替管津文声辩，“他上一次留在医院照顾我，您是知道的。” 是啊。知道了又怎样呢？ 王大夫的心也是肉长的，他的思想不可能为了无条件偏袒自己的病患，而无视其他寻常人的诉求——管津文大概是有自己的苦衷，因此决定不再陪伴林零了。 可目前的主要矛盾，是不能让林零继续这样伤心下去了。 管津文很好，非常好。不过林零如果不去坦然放下，而是一而再地回味与眷恋，恐怕与管津文再次提出分手的初衷都会背道而驰。 正因如此，王大夫才会说出这些话来，想迫使着林零把这个伤痛先放在一边，多关注自己一点。 他没有接过林零的话，只是叮嘱道，“这次我先不给你增加药量了。这几天你该输液输液，该吃药吃药。你这次的复发怀疑一个是春天了抑郁高发，还有一个就是失恋叠加了你的内心创伤。综合来看的话，不需要立刻给你进行高强度的治疗，你这次发病不像是常年累计出来的，自然也不需要长期地住院。只要你好好配合，咱们是可以尽快出院的。放心。” “平时可以适当地吃一些甜食，多增加一些体育锻炼吧。你现在是中度，其实中度恢复阶段恰恰是许多转机发生的时间节点。全部依赖药物干预不利于你由内而外地去恢复。我给你的这两条建议，你最好是严格执行。我们抓准这次契机，也许能够完全康复。” 王大夫诊疗心理疾病多年，最清楚抑郁症是潜伏越久、病根越深就越难诊疗。林零的那个男朋友可能出于某种原因没有办法给她足够的陪伴和安全感，在这种情形下选择了分手，这样当断则断，倒算是把对林零病情的影响降到最低了。 也许，这个男人用很温和的口吻提出了分手，并且在决定分手的刹那都还想着抚慰林零的情绪。所以林零因为乍然的失去感会激发躯体症状，却不至于因为缺乏长期的陪伴而把病症越拖越严重。 唉，这是两个情种凑在一处了。王大夫作为饱经沧桑的过来人，感叹世间还有这样不浮躁、不虚妄的爱情存在，也感叹这样的感情都难逃离散的无奈。 林零口头上答应了王大夫的要求，心里却犯了难。这也太痛苦了吧。每天吃甜食，这简直是酷刑啊。 她只喜欢一些酸涩清苦或是辛辣的食物。对于甜食，她一万个拒绝。 凑巧的是，正好坐在她隔壁空床上的魏澄，是真正意义上的甜食品鉴专家。 也是位不折不扣的元气少女。 “林零姐，要不咱们晨跑吧。” 魏澄偏巧在林零端起保温杯准备喝水的那一刹那，提出这么个建议来。林零差点把一口水喷了魏澄一脸。 这都是什么馊主意？“你不是还要天天上班？早上休息的时间那么宝贵，不要浪费在陪我晨跑上了。我每天会自己下楼散散步的。” “散步？散步能算是运动吗？”魏澄顶看不惯林零这种还没有开始就喜欢打退堂鼓的做派，“运动是什么？要挥汗如雨，懂吗？我们必须要快步跑起来，每天跑它个三五公里。别说什么抑郁症了，就是你想要塑形，想要好身材，那都不是事儿了。” 林零：…… 她是真的不想起床跑步。她每次想要起床的时候，都感觉好像被床绑架了一样，四肢绵软，不想逃离体感的温暖。 魏澄却不一样，各种运动和社交活动，都深得她心。她一点也不介意拉上林零一起。之前她自己的习惯，通常是下班以后夜跑。如今调换成晨跑，主要是希望能够清早就通过运动调动起林零的积极心态，让她尽可能地在一天中接下来的时间里，免于糟糕情绪和躯体症状的困扰。 林零面对着魏澄的这份好意，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压力有点大呢？ …… 魏澄倒不会像之前管津文那样事事宠溺林零。她说到就能做到。第二天清早，林零的病房门就直接被魏澄给推开了。 “你……”这也太离谱了吧。林零半梦半醒之中，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魏澄竟然穿好了一身运动装，把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材全然暴露在林零的面前。 林零盯得魏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周钦，你还真是有艳福。女友长得像是精致的洋娃娃也就算了，身材还这么致命。 “早啊林零姐。你快洗漱一下，我们就出发。跑完之后，我在你这换回工作的衣服，再去上班。”魏澄早就是一副活力满满的模样。 林零大致倒推了一下，在过去的一个小时之内，魏澄需要保持绝对清醒地起床，然后画一个得体的淡妆，之后还需要吃好早餐，换上运动服，整理好需要上班穿的衣服，并且赶到医院…… 她想得脑仁疼。 “走吧，这也算是一种……呵欠……全新的生活方式了。稍微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魏澄带着并不妖冶的精致通勤妆，整齐地穿着运动服；林零只是简单刷了牙洗了脸，穿着病号服的样子好像裹着一张麻袋……两个人一前一后在院子里跑着步。 她们的步幅和步速正好，耳畔有着轻快的风声。直到跑步结束，林零都感觉自己的心情也随着奔跑的过程鲜活起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一线生机 伴随着均匀的呼吸以及汗液的分泌，林零渐渐能够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了。她逐渐慢下步速，最终结束了今天的晨跑，浑身上下都仅余舒快。 “怎么样？感觉还不错吧林零姐。”魏澄也停下慢跑的步伐，这点运动量对于她来说完全就是小菜一碟。 “很舒服，就是有点累。”林零很羡慕跑完这么远依然活力满满的魏澄，自己跑完一趟之后早就气喘吁吁，额上的汗也未必全是运动产生的，有不少都是虚汗。 “你多适应两天就好啦，”魏澄看到第一天的实践大获成功，对后期林零的恢复也就更加有信心了，“我每天都会来陪你晨跑，把你监督好的。” “哦……好。”林零内心对晨跑这件事还是有一定抵触的。她内心原始的惰性促使她遇到任何情绪和压力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躲避或者强迫自己消化，而不是采取任何手段去排解内心的忧愁和烦闷。 她毕竟不想拂了魏澄的好意，而且没准克服一下根植于自己内心深处的惰性，抑郁症也顺势好了起来。 除了每日必须达标的运动量，魏澄还要监督林零做另一件事——养成吃甜品的习惯。 “来嘛~尝试一下嘛！”在住院部食堂排队的时候，魏澄竭力劝导林零在自己的早餐里加一个糖包。 “不不不！我不用了……我不爱吃这个……”林零看见糖包，就像看到了食人魔似的，吓得直接后退半步，差点把过路人的餐盘给撞倒了。 “我请客，你就尝一口，赏个脸呗。”魏澄也不由她，直接抢先一步把她们两个人的早餐钱都给付了，“再帮我拿一个糖包，就放在她餐盘里。” 林零拗不过魏澄，只好委屈巴巴地端着餐盘离开窗口。餐盘正中的那只糖包，散发出一股甜中带着油腻的气味，熏得林零一丁点胃口都没有。 她们好不容易找个位置坐下，魏澄是吃过早餐才来的。她只是来盯着林零好好吃早餐。 为了不耽误魏澄上班，林零须要速战速决地结束吃早餐的流程。 刚刚运动完，委实没有什么胃口。林零最终只吃完了一直水煮蛋，连白菜蒸饺都只啃完了一半。 “糖包！”魏澄提醒道。 那么好吧。林零完全一副不甘不愿的表情，甚至这不甘不愿当中，还暗藏着一股悲壮的味道。她夹起糖包，咬了一口，之后就被糖包里包裹的糖心狠狠地齁到了。 “好了好了，不难为你了。”魏澄看到林零满脸的痛苦，也不忍心继续“折磨“林零了。 真的有这么难以接受吗？魏澄从小到大，最喜欢吃的就是各类甜食。中式点心里，她最喜欢像桃花酥、蜜三刀、糖包花卷这些能甜到她心坎里的美食；其他的蛋糕或是点心，她也来者不拒。 她自己也点了一份糖包，可是她就能把一整只糖包消灭光。相形之下，林零的胃口和食量，还是不怎么样。 顶多就是和前几天比起来，稍稍增长了一点。没准还是因为晨跑跑得饿了，才肯多吃两口的。 罢了，能比昨天多吃一口都叫有进步。魏澄不打算对林零过于苛刻。 慢慢来嘛。 …… 第二天，魏澄还是清早就跑到0823病房门口，准时叫林零起床，“林零姐，该晨跑啦！“ 林零很想迅速起身，可是昨天晨跑完以后，由于她不适应这种对于她的体质而言强度较高的运动，所以一醒来就浑身酸痛。 “我起不来。“林零整个人都缩进被窝里，连脑袋也不露。 “林零姐，咱们得坚持啊。昨天才跑第一天呢。今天就不坚持了？我们难道要半途而废了？”魏澄尝试采取激将法，可是林零还是窝在被子里面一动不动。 “姐？林零姐？你没事吧？”魏澄轻轻戳了一下赖床不起的林零，发现对方只是蜷成一团，身体还有些轻微的颤抖。 “……腿疼。”被窝里的林零瓮声瓮气。 “那要不然这样吧。你还是先起床，我扶着你下楼拉伸拉伸肌肉，如果能够跑得动我们就跑，跑不动的话我就陪着你走两圈，也当是运动了。我们今天用来恢复恢复状态，明天继续再跑也可以。”魏澄松了口，林零才终于肯磨磨蹭蹭地起床了。 魏澄感觉自己应该还是盲目乐观了。林零的晨跑和甜食计划，实践起来还真是道阻且长。 今天陪林零走了两圈，后面林零逐渐感觉自己肌肉不那么紧绷酸胀以后，还跑了小半圈。 糖包林零是一如既往地不爱吃，换了奶黄包，还乐意多吃两口。 连续一周下来，魏澄每天来陪林零，晨跑和早餐一样不落。 魏澄几乎是每天掰着指头在数，林零每天进步了多少。她跑了多久的步，吃了多少甜食，心情有没有比昨天更平稳一点。 她得到的答案是，这一周以来，林零的进步还是很大的。 比起之前那次住院，还有一周前再次被送进医院的状态，林零看起来更加趋近于一个正常人了。 一个健康的、阳光的正常人，一个有能力为他人提供爱与能量的正常人。 “林零姐，我有预感，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出院了。信不信？”魏澄通过了这一周的陪伴和观察，认为林零虽然在达成恢复这一项目标的时候会感觉到比较困难，但至少她是向好的，是愿意为康复而努力的。 “但愿吧。”林零是真的烦透了住院这件事。 “没有什么但愿，我倒觉得这件事是基本可以确定，而且很有盼头的。你最近已经可以逐渐地接受甜食了，并且你表现出来的情绪和状态还是蛮稳定的。很少有像之前那种……特别严重的症状了。”脸上都开始有血色和肉肉了，魏澄作为专业陪护很是欣慰。 总算是看出一线生机了。 那个阳光的、明媚的林零，这次也许真的能够复苏了。 林零点点头，她回忆着之前自己直接昏倒在办公区走廊的模样，问魏澄道，“我之前那个样子，是不是很恐怖？” 魏澄抬眼看到林零小心翼翼地问话的样子，都有些心疼她。 她担心别人看到她的样子产生恐惧厌憎的心理，她顾及很多人的感受，却唯独不把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心当回事。 “怎么会……你放心林零姐，我们的状况没有人知道的。你就只是上班压力太大了身体不舒服，医生建议请假稍事休整而已。”魏澄宽慰着。 “mariah应该是知道我的病的。”林零没有这么乐观，“你还记得我之前住院，因为擅自断药、没有睡眠，结果险些心源性猝死，还因为休克住进了icu那件事么？就是因为我无意之中看到了mariah转发到她自己朋友圈里面的一篇帖子，里面满是对抑郁症患者恶语相向的人。信息的冲击在撕碎我的三观和情绪稳定性，甚至导致我直接暗下决心偷偷断药，只求速死……她倒未必恶毒到想要我去死。不过至少我感觉，她是在蓄意刺激我，不想让我出院回到组里抢了她的风头。” “……我记起来了，那时候你住在icu，我和沈凝姐都担心坏了。那mariah她知道这件事，不就会……有更多人知道。”恐怕早就全组都知道了。季筱和沈凝是一万个不对付，连带着也瞧不上林零。 她之前偶然听到文宣部门和新媒组主管的对话，也知晓了林零的病情，哪怕最近这段时间她在新媒组人缘不怎么样，只要她掌握了一些确凿的信息，想要散播，大家也不可能不约而同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听到看到了，这信息就绝不会是秘密。 “至少全组都知道我的这个病。他们看到了我发病……魏澄，我甚至都不想再回到灵感传媒去上班了。”林零垂下头。 抑郁症的病耻感往往是从患者的内心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是无法防止的。绝大多数疾病都会有外显的特征，比如发烧的人脸颊滚烫，脚伤的人行动不便等等。抑郁症却不同，除了大脑会发生一定的变化之外，身体的其他任何脏器或不会没法勘测出任何的异常。 这样一来，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抑郁症患者就是身体上也没什么毛病，生活明明可以自理，却会被情绪轻易击垮，“没病还天天吃药，时不时情绪崩溃的弱者”。 “我有抑郁症”这句话，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启齿的事情。 林零把这件事告诉过父母和管津文，还有沈凝、魏澄这两位好友，除此以外再无他人，并且向来要求知情者严格保密。 她就是饱受病耻感折磨的人。在她第一次住院之前，她连“因为抑郁症而住进了医院”这件事情都无比抗拒，甚至根本无法接受现实。 “林零姐，我们不怕。你一定会康复的，到时候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人，一定会付出应付的代价的。”魏澄一想到林零如今这副模样，也有季筱在背后推波助澜，就气不打一处来。 都说恶人有恶报，恶人自有天收。这些所谓的玄学，真的会成立么？ 话说回来，季筱最近还真是过得不怎么顺心。 二百二十七章 克制 管津文本来的胜算至少有七成，可偏偏这个时候，姚捷找到的外援好像增派了人手。管津文自己可以明显感觉得到，对方的攻势越来越猛烈，纵使是他们，都越来越招架不住。 他长期被困在幽暗狭窄的办公室里面，一天当中的大多数时间僵坐在电脑前面，颈椎和脊背都处在酸痛之中。看着屏幕上一行行跳动的字节，无形的压力和没有硝烟的激战氛围扼住管津文的咽喉。 他被困在这座并非他故乡的城，被囚禁在这并不是他自己的家的一间小屋里，还不得不背负着组织的荣耀与希望，一刻不停地继续战斗。 在这种绝望与孤独并存的时候，他就会想起林零。 这个好静的、愿意把全部善意和真心都摊开送到他面前的女孩，具有令他安心的能量。 不过现在，管津文和她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想过他。 他只有依靠着那些回忆的片段，去不断麻醉自己——他的身边，是有林零的身影的。在这自我麻痹的过程中，他大概不会感受到如此强烈的痛苦，至少孤独感可以减轻一些。 许多话，他只想对林零说。林零是他情绪与心事的唯一出口。矛盾的地方就在于，林零远在天边，并且她自己也被这种很少能够联系、一面也见不到的局面折磨着，自身的健康都难保。 大家，还是休养生息好了。就任一切归于平静吧。 管津文感觉自己的大脑正在进行一场高难度的分区工作。总体而言，大脑是主体正在高速运转，和姚捷的势力做出抗争；可大脑的皮质层似乎又在为另一件事情奔忙，那就是带着强烈的实感回忆和林零的一点一滴……几乎可以具体到之前陪着林零一起逛超市，两个人一起买菜做饭，一起陪着饭饭玩耍等等。他也会回想起自己刚刚回国的时候，是怎样带着莫大的决心，想要和林零有一个家。他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又是怎样终于等到林零来b市扎根，和她继续过往的缘分。 他还以为命运这一回眷顾他了。他的所有等待和努力都没有白费。林零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他一直以来在b市坚持打拼的源动力之一。 现在，他必须把这所有的付出收回了。无论如何，第二次分手，也是由他亲口提出的。距离和现实的面前，人心实在是过于渺小。 所以，既然他已经把话说出口，那么他就再也没有挽回的权利。他是下决定的那个人，因此他并不具备擅自更改这项决定的权利。这样一来，这段感情的主动权，反而落在了林零的手上。 林零还想要继续这段感情，那么她可以选择提出自己想要继续和管津文尝试的想法；而一旦林零也后撤，那么他们的缘分就彻底被斩断了。 就像现在这样。林零连他的联系方式都删除了。更遑论主动挽留或者提出复合。 她这是要把他们之间的所有后路通通堵死，要让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彻底毁灭，退无可退。 哪里有什么破镜重圆的奇迹，镜子碎成无数片的时候，哪怕可以把所有碎片重又粘合在一起，那镜子表面无数斑驳的裂痕一直都在，镜子也就再也照不出人心了。 可见他们之间弥留的温情，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之内，都只能以回忆的形式在他二人的脑海当中苟且偷生了。 “管爷，情况好像不太妙。”不是不太妙，简直是越来越糟糕。 “容我想想。”管津文又是在电脑面前一坐这么久，简直是感觉自己大脑缺氧，呼吸不畅。这会他刚刚维护了一个线路上的漏洞，那边对方的进度就能比ksl整体都快出一步半步来。 他们的设备是插了翅膀吗？怎么可以运转得如此飞快？！ 也许是大脑内部实在氧气稀薄，管津文真的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法子了。 一个一个地修补漏洞，一步一步地维护系统，看似稳扎稳打，然而和对面的速率比起来，管津文他们的效率堪比女娲补天。 他很急躁。往常这样的时候，林零会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用满含温柔的声音告诉他，不要心急，她会一直陪着他的。无论他做出任何决定，她都无条件地支持他，决不反悔。因为她也很需要他。尽管她看上去也很是消沉，但是她愿意腾出大量的时间陪伴他，用尽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拥抱他。 林零说，林零和管津文是相互依存的共生关系，虽然是两个独立存在的个体，但是谁也不会离开谁。 目前，这种和谐的共生关系，处在被撤销的状态。 管津文的呼吸逐渐急促，他的情绪没有办法得到安抚，所以心上更是蓄满了怒气。 “管爷你悠着点儿。”周钦看到管津文这个状态都有些怵得慌，在他的印象里，管津文从来不会有这种抓狂的时候，他永远冷静沉着，永远力臻完美，永远能力出众。 而不是现在这样，消沉到了极点，焦躁到了极点。 趁着管津文气昏过去之前，周钦尽力劝住他，“咱们可以赢yuro一次，那肯定就能赢第二次，只是暂时还没找到那个关键的突破口而已。管爷咱们不急，转机肯定是会到来的。” “转机？”管津文话音一挑，周钦也不好再劝了，那威压和怒火恐怕都会多多少少烧到自己身上来。周钦感觉管津文这样的模样实在罕见，也不好全凭自己的感觉去出手干预，就干脆等着管津文随时间的推移情绪渐渐回归稳定好了。 要是还能联系上林零就好了，林零必然知道管津文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处理。 现在，林零是联系不上的。林零把管津文和她与管津文之间的共同好友都删了个遍，连周钦都找不到她。她估计也和魏澄提前商议过，断绝和管津文这里的一切联系。所以，周钦也拿她没有办法。 只能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管津文才逐渐恢复到一如往常的儒雅和冷静，“不好意思，刚刚失态了。” 周钦差点看傻了。刚才管津文盛怒之下的模样，实在是对他而言过于陌生。 管爷可是工程学院和ksl黑客组织里战无不胜的大神。竟然还会有茫然无措到发脾气的时候。 “这都不是大事。管爷，咱们的信心还是要有的。”他仍然处在管津文刚刚有脾气的近因效应当中，每句话都小心翼翼。 管津文也发现自己方才的态度显然令周钦感到不适了，他很是歉疚，“你放心，我肯定任何时候都会尽全力的。” 其实你可以不用尽全力……周钦只敢在心底这样想。作为管津文的朋友，又是因着管津文的缘故才加入的组织，周钦本身就不会像管津文那样视组织如命脉，他更重视自己和管津文之间的友情，也更担心管津文的安危。 管津文现在的状态就好比一根紧绷着的弦，随时都有断裂的危险。 “……林零。”管津文冷不丁地喊出林零的名字，之后就找出自己的手机，想要给林零发消息，发现自己是非好友的状态，又准备发送一条好友请求。 “管爷，你可不要想不开啊。”周钦一看到管津文拿手机，就猜出他预备着要做什么，所以赶忙拦下，“你自己已经做了决定了，再难也只能继续撑下去啊。现在反悔，你的期望和你的用心全部都打水漂了啊。” “我只是想知道她最近好吗……”管津文的眼底已经布满血丝，“这都不可以吗？” “你放一万个心，”周钦拍着胸脯保证，“魏澄在呢。我都和她特别交待过的。肯定不会有问题的，你放心好了。” 管津文还是紧紧攥着手机，双目木然地直视着周钦。 “……行，我看你就是想联系她了。可是管爷，大丈夫一言九鼎啊，至少在咱们能够从这暗无天日的办公室和不属于我们的这座城市离开的那天，我们才能扭转这件事情。不是吗？你今天可以吊着精神去联系嫂子，那明天呢？后天呢？你还让嫂子每天就这么翘首以盼等着你的关怀和联系却等不到？她现在最亲近的人大概就是你了。你对她的病情和脾性，甚至比对她的父母都还要熟悉。这个时候你做出的选择明明就是你深思熟虑过的，你怎么可以不再坚持，而是轻易反悔呢？管爷，起初我也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是现在我回过味来，我是一定要监督你，你不可以轻易反悔的。”周钦神情严肃，他对于这件事有着自己的见地。中心思想就是，不可以反悔，至少等到他们可以回到b市之后，才可以考虑争取和林零和好。 管津文处境艰难，下意识地就会想到林零，周钦可以理解。眼下，他在这一对儿的中间，起到了调控劝解的作用，也称得上是为关键人物了。 周钦的信条是，喜欢可以是张扬放肆且热烈的。但是爱却是静默的，爱是克制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 剥离 管津文把手机放回到桌上，双手抱着头，对自己头脑的缺氧与酸胀感无能为力。 他大概是思念过头，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 心脏缺了一块，灵魂也只剩下半条。林零不再和他存在联系之后，他唯一的感受就是这个。 “林零。”他机械地重复着林零的名字。像是在提醒自己，生怕自己忘记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 周钦估摸着管津文还要郁闷好一阵，不敢打扰他。正好他手上的工作勉强算是告一段落，就在自己的座位上休憩一阵，顺便联系了一下魏澄。 “橙子，嫂子最近还好吧？”没有管津文的允许，即便是私下里，周钦也不会随意拿掉对林零一贯的称呼。在他的印象里，管津文对林零的选择是坚定的，甚至是有执念的。即便他们之间可能需要经历分分合合的磨炼，但是管津文的心底始终只有一个固定的选择，不易动摇，以至于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依然无法撼动。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魏澄这孩子就是心思恪纯，林零不许她向管津文以及管津文认识的人透露任何与自己有关的信息，她就真的把林零自己和她分享过的任何事都捂得严严实实。 “咱们两个私下联系呢。不要那么不留情面嘛。”周钦对魏澄这种任何事都说一不二的单纯孩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旁敲侧击地提醒魏澄，她悄悄给他透露点什么又不会少块肉。 “真的不合适……我答应了人家林零姐的。”魏澄依然拒绝。 “……那好吧。我不在你身边，你记得照顾好自己。管爷也回不去b市，你替他照顾好嫂子。”这话交代得魏澄听着都一愣一愣的。一口一个嫂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管津文和林零不是分手了，而是结婚了。 “嗯，我知道了。”魏澄感觉继续卡在这个话题上委实有些耽误他们闲聊的时间了，毕竟她又做不到真的和周钦与管津文透露些什么。她岔开了话题，“你们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回来啊？最近在忙些什么？方便告诉我吗？” 一句“方便告诉我吗”，弄得周钦后背冷汗直冒。他平日里一贯的作风就是标准“妻奴风”，魏澄说东，他就绝对不敢往西。报备一下每天的日常，对于他们俩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不过ksl的工作都牵涉机密，一旦泄露搞不好还可能威胁到身边人的安危。所以即便是魏澄，恐怕也绝没有机会知道管津文和周钦的具体工作内容。 “我可能，不太方便告诉你我们的具体工作内容。橙子，我们这里还好，生活也方便，工作量也还能够让人接受，每天可以和你互相发发消息，也都挺好的。”周钦只好打个马虎眼了，至于最近的生活状态究竟如何，为了防止魏澄过分担忧，他也只好撒谎不打草稿，把报忧全部转化成报喜了。 魏澄读到这条消息，心里自然是有些犯嘀咕的。以前总是会很自觉地汇报自己的行踪，不惹自己担心的，现在有许多秘密不肯叫她知道了。 这倒也没有什么。魏澄也是个懂事善良的姑娘，不会为难周钦，他既然说了不方便透露，她也不会强求。 两个人又随意聊了几句，最终还是以周钦道了句“晚安，早点休息啊橙子”作为结尾。 魏澄感觉现在两个人的聊天形式，真的很容易让人身心俱疲。她根据周钦的建议，每次给他发消息之前都要单独使用一个连网软件，使用一条有特定用户名和密码的线路；每次查看对方发来的消息的时候，还会夹杂着一大堆代码，只能从字缝里面找信息。 说实话，魏澄感觉自己这场恋爱也谈得挺委屈的，快要和林零一样陷入抑郁了。 她每天为了照顾好林零，还不可以把自己阴郁的情绪释放出来；在林零面前，她必须一直是暖融融的小太阳，充满了善意与元气，给林零带来能量。 在她自己因为工作压力或是生活压力、身体不适等各种问题需要周钦的安慰和陪伴时，只能从手机里收到一些难以被察觉出温度或情愫的文字。周钦在哪里，做了什么事，有没有思念她，对于魏澄来说都变成了未知数。她好希望周钦尽快回来，这段恋情不会再像无根浮萍一样漂泊不定。 周钦，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到我的身边啊…… 和周钦互发完消息，魏澄坐到床沿，准备和林零一起休息。 “有什么烦恼的事情么？和周钦有关？”林零开口道。 魏澄一愣。 其实林零会猜到并不奇怪。通常情况下，患有抑郁症的人，在情绪表达和消化方面的能力弱小，可是对于他人情绪体察与感知的能力就会比正常人强上许多。 “是的。我已经感觉不到他在思念我了。我总感觉，这种把两个人几乎完全隔绝的异地恋太煎熬了。只要我能时时确信他对我的爱和思念，我就会很有安全感，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做好自己生活中的任何事，并且像他一样爱他、想念他。”魏澄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暗夜当中，看不见前路，也无法对自己和周钦的未来满怀信心。 “其实，哪怕能够感知到那份深爱与思念，也是没有意义的。”林零却抛出一个更加悲观消极的论点。 “不，那倒是不会。”魏澄不假思索地就推翻林零的论点，然后无意间瞥见林零眼角眉梢的落寞与憔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她在说管津文和她自己。 任何一段恋情的分手，都是因为两个人必然都有自己做得不好的地方。可是这一次管津文和林零的分手，却没有办法让林零找出到底谁做错了什么。只有一种颓然无力的感觉，好像能把他们此刻的一切无奈与消极贯穿。 他们这个时候，除了分手似乎也别无选择了。 明明林零比任何人都清楚，管津文对自己的那种袒护。他甚至为了这份袒护，此刻大概也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可是，她现在必须要全身而退。继续和管津文纠缠，损耗的是她自己。 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追逃关系。管津文一次二次地希望能够用回避的方法，降低对两个人的伤害，保障他们两个人之间既能留存最后的连接，又不会被感情的压力逼迫得呼吸困难。林零则是患得患失的那个，由于自己糟糕的精神状态，她对管津文形成了一种无法破除的依赖，它就好像一块透明的玻璃，看似轻盈澄澈，其实是一道厚厚的障壁。一旦管津文生出任何一分让她不安或是担忧的心思，她就绝没有办法停止靠近管津文的冲动。她曾经下定莫大的决心要将管津文追回来，如今则是生生逼着自己放弃和管津文的这段关系，专注于调理自己的病情，尝试理解管津文的分手意图，同时却也要尽可能快地放下这一段遭受了二次损伤的感情。 这比周钦和魏澄的情况还是复杂了些。魏澄与周钦之间虽然总是关怀彼此，却并不会在心理的层面和对方产生这么强烈的连接。 甚至还有一些完全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 比如之前林零梦到了管津文，醒来就真的在他们共同使用的软件里，发现他来访的足迹。 在林零和管津文面前，魏澄和周钦的感情反而是更甜蜜、二者性格更加互补的，具备了舒服得相处模式，比他们的状况要理想得多。 林零和管津文的分手，实在称不上是偶发事件. “林零姐……对不起，我说的话，引你回忆起伤心的事情来了……咱们赶快睡吧，明天周末，今天我就在病房陪着你。” “没事。”林零的声音黯淡无波，仿佛真的不在意和管津文之间已经发生的一切，“睡吧。” …… 打工族们永远认为周末或者单休日实在没有加班的必要，尤其是连夜加班。他们有对于自己下班后的休闲生活的理想化追求。 可是作为with的老板，赵瑾瑜却反倒不得不选择周末加班。 with的便利店版图已经扩充到整个b市了，然而商业的发展道路是没有尽头的。有了全市连锁，赵瑾瑜还继续盼望着逐步向全国连锁推动。 想要做成全国连锁，那就必须要从加入首都c市的便利店布局开始。这样一折腾，无论是宣传资源还是社会影响，with这个品牌都算是争取来了天然的优势。 所以赵瑾瑜周末主动加班，就是为了亲自出差去c市看一趟，琢磨一下把with带到c市继续发展这件事情的可行度究竟有多高。 原本商量好周末陪着沈凝，出差时间总算定下来，却把两个人约会的计划给全然打乱了。 “没关系，我知道了。我支持你，只要你不被工作累垮了身体……你注意休息，工作的事情我百分百相信你可以处理得很完美。”沈凝总是这样善解人意。 赵瑾瑜在周六的上午，就急匆匆地动身前往c市。 第二百二十九章 缠绕 赵瑾瑜此行只为with品牌的商业版图，却不料刚刚落地c市就碰了挫折。 原本商量好会接见他的顾总，偏偏这时候推脱不肯见他。谈合作的日程，只得被迫顺延一天。 原以为自己也算是零食销售和线下便利店这个行业的新秀，会受到c市合作方的重视，哪料到这么快就吃了瘪，还被人放了鸽子。 生意场上的人，最清楚一位总经理，坐班一天能够帮助公司实现多么客观的创收。哪怕是周末，这些公司高层的工作时间也普遍是弹性的，他们需要随时准备好应对各种惊喜或紧急的情况。一位公司的管理者也许会在权衡过后，选择抽出一天的时间去出差，处理更加紧要的事务，但这也意味着他一定要通过这一趟出差尽可能地取得预期当中渴望收到的效果。否则，这一天的舟车劳顿，再加上公司内部原定应该处理的事务被搁置、出差的进度停滞不前，就会导致糟糕的结果。 顾总怎可能不知道这些，可却还是临时变更了两个人的见面时间。赵瑾瑜在他的面前，仿佛一点话语权都没有。明明是双方商议合作，但是现在却好像是赵瑾瑜要低三下四求着他办事了一样，对方想怎样做就怎样做，赵瑾瑜就这样白白被晾在c市一天。 可以说是和沈凝原本计划的约会泡了汤，公司那边有任何事情万一需要他，他也赶不回去，只能交由手下的人自主决策。 赵瑾瑜感到阵阵头疼。 “赵总，眼下顾总把谈合约的事强制推迟到明天，我们还可以做些什么？”也不怪助理要多嘴问这一句，这种突发情况，谁遇上了都会六神无主。 “按兵不动吧。几天这一天算是荒废了。如他所愿。”赵瑾瑜说出这话的时候，心底里是满满的不甘。 这种被人算计和看轻的滋味很令人憋屈。可是碍于后续还要和顾总继续就这次的合作掰扯，他也不好直接把这件事揭开，只能先委曲求全得接受自己被放鸽子的事实。 “赵总，或者我们可以联系一下管先生。他对于很多商界乃至政界的事情，都很有自己的见地。”助理想起管津文来。他自己也不知怎么的，明明记得管津文是一位软件设计师，可是却他对于商界或者政界的许多消息都有所了解，对这些信息的分析带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灵性。这也是为什么赵瑾瑜费很大的力气也要给他冠以一个“首席软件设计师”的头衔将他留在身边，并且和他走近，时常找他攀谈。 也许，赵瑾瑜自己都认为通过和管津文的交流，自己都能从他那里学到些什么吧。 确实，管津文真实的主业，工作性质太特殊，各行各业的雇主都可以接触。多接几次委托，就足以精通不同领域的许多事了。 赵瑾瑜对管津文究竟为什么会在这些方面具备灵性不感兴趣，只是对管津文的才气和智慧很欣赏。和管津文长期相处，他自己也受益。 只是……“他之前就暂时搁置了我这边挂名的工作，听说连超芯那边的工作都直接请辞了。不知道他现在是否有时间为我排解这些难处。” “赵总，我们还是尝试一下好了。”助理提议道。 赵瑾瑜拨打管津文的电话，结果却是管津文不在服务区。赵瑾瑜自然不清楚管津文现在被困在拉斯，一面梳理旧案一面和犯案者的后裔抵死缠斗这种戏剧性的情况，只当他最近实在太繁忙，也就不再打扰他了。 他继续用手机，给沈凝拨了个电话。 “喂？”沈凝收到电话以后，第一反应是微微的诧异，“怎么这时候打电话过来了？” 按照原定的时间，这个时候赵瑾瑜应该正在和顾总商谈合作的事情啊。轻语传媒是c市乃至全国规模最大的商用广告投放商，主打的就是在公共交通系统、各大广场以及各种卫视平台进行广告投放。要想吸引c市的巨鳄们为with这个品牌融资，第一步就是把品牌的名头打响。 所以沈凝完全不会抱怨赵瑾瑜周末出差没有办法约会的这件事。她自己也是做老板的人，绝不可能把目光时时拘泥于这些小情小爱上。她最清楚，各自的事业才是两个人获得稳定未来的筹码。 “嗯，可是我被放鸽子了，”赵瑾瑜从不会隐瞒和欺骗沈凝，“我和助理被困在c市了，眼下什么都做不了。” “？！这不是欺负人吗……”沈凝瞬间就明白过来对方的意图了，“以后大家都是合作伙伴了，他现在逞什么威风呢？耍那个下马威给谁看？” 赵瑾瑜也不希望沈凝为自己的事情生气伤神，只好又扯开话题，“没事的，最迟明天就可以见到他了。那你呢？你这两天怎么样，休息的好吗？” “休息……哪有机会休息啊……”沈凝烦透了，“工作室这里也是周末有两个人找上来谈合作，涉及的合作款项都是比以前要多出许多的。我想抓住这次机会，好好壮大一下工作室的小金库。这件事本是件好事，可是周末还要不断地满城奔波，就很让人头疼。” “两个人就需要满城跑？”赵瑾瑜纳闷道，“间隔这么远吗？那如果你这边交通不方便，我立刻给你联系一位司机。到时候你可以直接坐我的车去谈事。” “那多麻烦。不用啦。”沈凝的脸“欻”一下就红了。她倒不是说不好意思坐男朋友的车，主要是考虑到男朋友在商界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万一车牌号或者车辆被准备洽谈的合作方识别出来了，当下可能会有赵瑾瑜的实力加持，合作容易谈妥，但谁也无法肯定这些来谈合作的人背后有没有可能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靠自己的男朋友做生意、走后门什么的，沈凝只想凭借自己的努力把合同都签下来，她不愿意让这些事发生。 赵瑾瑜和她倒还真是心有灵犀，推测出她大概是苦恼自己频繁使用的几辆座驾会被认出。“你放心好了，我真的只是希望你赶路不用那么累。我会安排好车接你，你放心坐车去，不用担心。” 他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沈凝也安下心来，正好赵瑾瑜给她安排好车，她赶路也能方便许多。 …… 就这样，整整一个周末，沈凝和赵瑾瑜两个都在各自奔忙，为了事业一刻也不敢休息。 沈凝面临的这两单倒是对她工作室的口碑十分认可，签合同尚且算是干脆；赵瑾瑜这里就不那么容易了……顾总本身就是一块硬骨头，而据他们事先了解，顾总和b市的梁总还是校友，不过二人是否相熟尚未可知。简言之，顾总和梁总至少早就认识，梁总完全有可能提前打过招呼，让顾总对赵瑾瑜为难。在这样的前提下，不排除顾总是梁总的挚友这种可能，这么一来赵瑾瑜接下来要碰的壁，只怕是会更多。 “梁总和咱们之前生过龃龉，又对沈小姐图谋不轨，我们很难不想到这一层。”助理也相信这件事实在是不好操作，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赵瑾瑜的眼色。 “见招拆招吧。”赵瑾瑜交代着，“你记得看我的眼色行事，我们大概率是要随机应变地处理此事了。” 助理坚定地相信自家老板的能力，所以听到“看他眼色行事”这种要求的时候，就明白只要配合老板，赢的底气还是有的。 他们二人带上合同，整理一番思绪，就赶往顾总那里了。 到了约好的会谈地点，正如他们所料，顾总其人压根就不在。 这个人，还是摆出一副高姿态来，吃准了赵瑾瑜心急想要签下这份合同，这种重要的场合竟然说迟到就迟到。 两个人闲坐了一阵，顾总才不急不忙，姗姗来迟。他穿着一身运动衣，并没有着正装。可能是由于前不久他钢运动过，脸色格外红润。 “不好意思，适才在场地里打高尔夫，所以来得迟了，请多海涵。”他走到主座位，拉开凳子就坐下，脸上没有丝毫的歉意。 今天要谈合作，他有闲心打高尔夫？再者说来，打高尔夫迟到一段时间道了歉，那前一天无缘无故放鸽子的事情就无需道歉了？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赵瑾瑜已经很想愤然离席了，可是和轻语传媒的合作非同小可，他还是要拉下脸来，“能见上顾总一面，我已倍感荣幸。这次我特地带来了with的合作请求，感谢顾总百忙之中前来与我会面。” 赵瑾瑜这话说得明面上好听，可还不是为了讥讽顾总，暗指他不守时不守信的。 顾总听出话外音，但是也不好撕破脸回呛。赵瑾瑜的话说得没有什么值得攻击的破绽，甚至还带有感念的、礼貌的语气，顾总反倒只能干笑着点点头。 助理在一边冷眼瞧着，直感觉真正碰面了之后，还是自家老板更胜一筹，三两句话就能把对方怼得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爽，真爽。 可也还是要悠着点儿。 这是在谈合作呢。 第二百三十章 余地 “光顾着和赵总寒暄了，我们还是直入主题好了。赵总可否请人把咱们这次合作的详细计划介绍一下，我们尽快确认合作关系，也免得耽搁赵总的时间。”顾总被赵瑾瑜讥得脸上挂不住了，恰恰把话题引到他们接下来的合作上。 “好，”赵瑾瑜刚好咬住这个话题，“我们之前已经草拟好了合同，顾总过目后若觉得可行，今天就可以定下来。” 顾总皮笑肉不笑地从赵瑾瑜助理的手里接过合同。其实他本来还计划着狠狠地耍赵瑾瑜一阵，最好今天也依然没有办法签下合同的。结果此时此刻倒偏偏是他自己松了口，开始推动谈合作的进度了，不由得一阵懊恼。 赵瑾瑜的助理就在一旁坐着，目睹赵瑾瑜用这一如往常的、雷厉风行的作风把控全场的节奏，不由得用崇拜的目光牢牢锁定他。 还是得看赵总啊…… 顾总扫读着合同，脑海中还是事先和与自己交好的老校友梁总会面的时候约定好的事——必须让赵瑾瑜不好过。哪怕真的算下来和赵瑾瑜合作利大于弊，也想尽办法不让赵瑾瑜捞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比如说谈合同的时候，要尽可能地讹他。 “……赵总啊，这个款项里面包含的具体预算大概是哪些呢？我看到你在合同上有提到你需要在我们c市推广做的几个项目，可是你这里准备划给我们的总预算，怎么都差点意思……想要把这些项目都做完的话，我们还要贴不少钱进去。您说说这……”其实顾总大致看过，那款项合情合理，而且完全称得上是出手大方，可他毕竟受了自己多年的好友，也是受了首光集团总裁的委托。这个款项，他不可能答应下来。 赵瑾瑜的助理直接失去表情管理。 这人脸皮也太厚了吧。 放鸽子也是他，现在扯皮的还是他。他怎么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看清楚自己究竟是怎样一副恶心造作的嘴脸呢？ “是这样的顾总，传媒这一方面，我之前是做过的，”赵瑾瑜直视着顾总的双眼，迫视他，他的小心思也就在这视线的交汇中，在赵瑾瑜面前暴露无遗，“而且c市这边，所有这些项目的市价我都是提前找专人了解过的。我这些款项的拟定，全部是按照远高于市价的标准来的。顾总，您再看一眼合同上最终总款项，如果哪些地方不够周到的，您可以具体反映给我。” 长了张嘴就可以大言不惭地说别人给的预算不足，连一星半点理由都没有，就想否决这份合同？赵瑾瑜可以忍让他一次，但也绝不代表他就是个软柿子。 欺负我不懂？那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严格来说，我也算是个中行家； 嫌预算不够？且不说项目还没开始动工了，就算真的不够，也请说出哪里不够，给我个理由； 怕自己贴钱？可以理解，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贴钱法？只要你的诉求合理，我保证一分钱都不会让你贴。 赵瑾瑜思路清晰，把顾总企图用于扯皮的话术中所有漏洞逐个击破。 你不是要贼喊捉贼，说着我在讹你，然后借此机会讹我么？我偏不让你如愿。 赵瑾瑜和顾总就这样静静对峙。 半晌，顾总自己理亏，又看着赵瑾瑜半分不肯退让的样子，只好退半步道，“赵总说的是，您稍等，我再仔细读一读这份合同，稍后给您答复。” “好的。您慢慢看。”赵瑾瑜不急，反正无论顾总是想拖延时间还是蓄谋扯皮，他都有的是耐心。 他这句“慢慢看”说得实在是过于悠闲，顾总都险些为此产生了错觉，认为赵瑾瑜这句话真的是出于善意，不敢催着他的意思。 并且，赵瑾瑜在说话间，举手投足的气质和气场，完全把顾总震慑住了。顾总心里还直纳闷，这年轻人，怎么会有这么清晰的思路，一些小套路还拿不住他了。 寸步不让，一点余地都不给他这位前辈留。老话说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这年轻人…… 既然如此，顾总到底比赵瑾瑜年长些，自然不甘心示弱，于是暗下决心把自己生意场上听过见过的损招毒招都拿出来亮一亮。 ……“赵总，您看，商用广告的投放呢，和一般的图文、视频这些一手创作的营生，吃的还不是同一锅饭。给您举个例子吧，您看啊，这个投放，它市场价是写的实惠漂亮，但是这个市场价它毕竟是浮于表面的东西啊。这投放到哪里去，怎么个投放法，你这只给我一个你想要达到的预期效果，我却要为了你这个预期效果不断地奔走打点。这当中又是一层预算呢。”顾总也是只老狐狸，不可能这么轻易让赵瑾瑜轻松战胜。 “您说的也有道理，”赵瑾瑜以退为进，“咱们明面上的账明面上算，至于其他的机要，我们可以私下处理。只要构建了合作方的关系，我们在合作结束前随时保持联系，不是必然的么？” 顾总又一次陷入沉默。 他还真是句句直击要害，不留任何可回旋之处啊。 要是顺着顾总的本意，那他是要借着和with合作的机会也给自己的公司增添些声誉和营收，顺道从赵瑾瑜这棵摇钱树这里狠狠地敲诈一笔。他本预备着先拉扯一番，把合同里留给他们的预算拉高，后续再以各种理由索要更多钱款，让赵瑾瑜在c市大规模宣传的这个动作捞不到一分油水的。可是按照目前这样的进展，顾总反而一时语塞，到底说些什么，才可以驳得赵瑾瑜哑口无言呢？ 顾总有些慌张，他甚至条件反射一般地抬起手擦拭额角的汗珠。赵瑾瑜自然会留意到他的这些小动作。他装作不以为意，实际上却已经明了自己的胜算又多出几分。 “顾总？您还有什么疑问吗？”赵瑾瑜继续拿话激他。 他在求学期间，曾经学习过计算机辅修，基本了解了与网页相关的新兴技术，对他目前做零食生意和之前想要尝试的媒体方向工作都起到了一定支撑作用。当然，除了这个腐朽，他还选修过一些高阶心理学的课程。这也是为什么他可以在一众商人当中脱颖而出。 他无法掌控人心，却可以利用自己的学识洞悉人心。 顾总自己也算是位能力非同一般的生意人了。可是他事先不了解赵瑾瑜复杂的学术背景，只当是位年轻的愣葱，于是轻敌了。 “顾总，如果你有什么疑虑，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们谈论合作，未来也很可能就是合作伙伴了，彼此要开诚布公才是。”赵瑾瑜乘胜追击。 说些什么呢？可怎么开诚布公呢？自己在心底里把算盘打的啪啪响，可对方催的急，自己怎么可能有充分的反应时间做出决断？ “啊，适才我是在想这些预算用起来，落到实处的时候到底够不够的，后来一合计，果然还是赵总出手慷慨。”经不住催，顾总为了防止冷场，说的话都开始有些不受他控制了。 赵瑾瑜给的预算确实很合他心意。他希望可以压榨出更多，然而潜意识里已经向赵瑾瑜给出的条件靠拢了。 赵瑾瑜一遍一遍地催，他很容易为了应付催促，把自己潜意识的想法先抖落出来。 顾总刚刚说完，肠子都悔青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难道还能再反悔不成？ 最终，顾总铁青着脸把合同签下，反而是赵瑾瑜依然是一张在顾总看来淡定得有些欠扁的脸，拿起签好的合同就潇洒离开，还若无其事地丢下一句“保持联系”。 顾总腹诽着，呸，谁要和你保持联系。 “我可算是琢磨明白，为什么老梁恨他恨得这么牙痒痒了。这个小伙子，算是个硬茬。早点结束合作才好。我要尽快把这阎王爷给送走。”顾总等赵瑾瑜他们离开，才敢偷偷地向秘书表达他的不满。 梁总自己也觉得自己垂涎沈凝的事情太丢脸，所以只得把这件事瞒着，只说赵瑾瑜其人傲慢自矜，而且商谈生意的时候半句也不饶人，自己就在他那吃过亏，让顾总小心应付、最好让赵瑾瑜尝尝苦头什么的…… 所以顾总才会作如此想。 这哪是让他吃苦头啊。这光是让顾总自己一个人吃苦头了吧。 …… 邹虹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翻找着自己从前一些代表作品的成绩，正在整理一份申请资料。 这是她预备着加入全国作协的申请资料。她希望加入作协，收购白棋影业也算是她实现这个目标的其中一步。 她自己把握了一个口碑良好的影视公司，就会有更多机会集中人脉力推自己的作品，改编为影视。部分观众会根据对影视作品的好恶，把眼光挪向原著作品，也算是为原著积攒了成绩与流量。只要有了充分的流量和漂亮的成绩，加入全国作协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邹虹始终把加入全国作协作为自己的终极目标。她这些年多半时候，都是在以网络作家的身份苦熬。她太希望自己可以有一个更加风光的名头了。 写书这么多年，她要对得起自己辛苦付出的每一个日夜。 第二百三十一章 强捧之耻 “邹总，请问您的材料还需要汇总么？”秘书曾经问过邹虹，是否需要帮助。她也是认为帮助老板协助处理事务是秘书的天职，所以当时才征询邹虹的意见。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邹虹不放心自己最关注的事情由他人插手。她只想自己独立完成加入作协的材料整理。 ……算起来，她已经有了几册成名的作品了，每本小说的章平均订阅都达到了五千左右，达到了申请加入全国作协的门槛。 目前唯一令她烦恼的就是，想要从省网络作协加入到全国作协，必须要结识有名望的作协会员，给她提供推荐信。别说找出合适的人选了，饶是邹虹这样声名鹊起的人气作家，连想要结识真正代表权威的文坛巨匠的契机都没有。 她需要先把除推荐信之外的其他事做好，然后把白棋影业作为当下的平台，在文坛让自己的网络文学作品狠狠地刷一回存在感，这样才有一线希望达成自己的目的。 坐在办公桌前，邹虹浏览检查着自己整理好的材料，心生一计。 “这本书，可以改成都市情感剧，也是写了有一些年头了。人气一般，因为我写作的时候状态比较低迷，文笔发挥不稳定。不过你倒是把我的原小说大纲和人物小传可以拿去给文学策划瞧一眼。我想，这本书角色都是很立体的，改编成咱们公司的自制剧大概会有不错的效果。” 邹虹喊来秘书，把这件事情交代下去，“你如果现在没有什么特别紧要的事情的话，麻烦你提前把大纲发到文学策划部邮箱，我会直接转发给你。邮件正文你来编辑就好，只要他们对这个情况心里有数就好。然后通知他们，两小时之后去小会议室。去吧。” “好的，我记住了。”秘书得到明确指令之后，即刻便退出邹虹的办公室，一刻也不敢耽搁。 平心而论，从前的工作室助理，如今的秘书，在邹虹眼里，一直是个做事情麻利细致的姑娘。 除非真的是不能放心交给其他任何人的事情，平常的各类事务，都可以直接下放到她的手里，她能够把控好节奏和尺度，把每件事都处理得分外得宜。 两个小时以后，文学策划部门的全体成员和邹虹一起在会议室碰了面。 所有人纷纷对邹虹的大纲赞不绝口，其中也不乏有人表示自己早就有把这本都市言情改编成剧的想法， 只是一直没有人脉联系到成熟的编剧来改写。 邹虹也没有心思分辨这些人究竟是真认可她还是蓄意奉承。不过她可以确信的是，这些一肚子墨水嘴皮子也溜索的文学策划，如果真的认为这大纲毫无被翻拍的潜力，肯定会绞尽脑汁谏言拦住盲目冲动的老板的。 没拦着，那就是可以写。邹虹自己也是个文字工作者，之前也做过文学策划一类的工作，大概熟悉他们的套路。 “只要大家认为这剧本还看得过去就好。”她的姿态很谦恭，总也不好在这些随时可以挑选或否定剧本的人面前端一副老板架子。 说起来，她现在还是位投稿者，文学策划们算是捏着她的命脉呢。 “这个大纲很好，我们可以尝试着把这个大纲外包给业内写这个题材风格比较成熟的编剧来负责，邹总就可以负责监制。如果本子出来比较理想的话，我们不妨多投入一点成本，把这个本子的作用发挥得好一些。”一位文学策划很是擅长察言观色，大概是已经推测出邹虹想要力捧这个作品的心意与目的，所以她的提议都是顺着邹虹的话在说。 “是的。我们可以投入的方向有很多。比如说我们可以去请一位流量比较好的艺人出演，给这部作品适当引流；或者说我们可以继续深化这个大纲的中心理念，尝试着往冷门题材、更有深度有思想的主题之类的上面去靠。”另一位策划迅速接过话来，短短几分钟，虽说他们提出的一些想法都是老生常谈了，但至少新剧的策划很显然引起了整个部门的重视，相关的策划也开始取得新进度。 “流量明星？会不会预算太高了一些？”邹虹蹙眉。她倒不是格局小，不知道流量明星可能带来的巨额利润。主要是她是在白棋影业股价暴跌、面临破产危机的时候，为了自己心底的一点执念以身试险收购了这个公司。真要掏出这么大一笔钱来，还不知公司可以撑得住几时，会不会作品还没上线就已经没有任何资金可周转了…… “戚小梨？”会议室中有一人提起戚小梨，“她和咱们公司的关系向来很好，也没少合作过，估计价格还稍微好商量一些。听说乔总……乔先生那边，现在正尽心尽力替她做新剧宣传呢。已经帮她在先，想来只要委托我们的前任总裁托句话，可能事情会好办许多。”某些人一不小心就把乔沥称呼成了乔总，更是为了强推戚小梨把灵感传媒那边的动向都搬了出来。 邹虹暗暗想着，你们还和前一任老板私下保持着联系，分明就是私下筹谋着有朝一日再找寻机会把白棋影业再度收回。 算盘打得她仿佛都能听见响动了。这些人还真是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邹虹本来其实也并不寄希望于长期运营和操纵白棋影业，她知道自己只是用来削减“陈陌效应“的替代品，过一段时间，她达到了加入全国作协，可以靠着版税吃喝，也可以有大把可自由支配的时间写一切自己感兴趣的题材、名誉广播的那天，也就不必要非得霸着白棋影业不放了。 所以她故作没有听出那人的话外音，还格外欣赏他的提议，“你说的对，戚小梨老师确实是我们的首选。“ …… 一场会议开下来，邹虹的这本书接下来具体要怎么拍，已经有了很清晰明确的答案。 和戚小梨合作这件事，也就连带着提上了日程。 戚小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在心底暗叹乔沥做事情挺讲信誉，答应她多争取影视资源，她这个组里的戏都还没拍完，转眼连下一个都给她安排上了。 风声走漏得很快，也不知是有人蓄意而为还是白棋影业或花漾娱乐内部有什么人外漏了信息，网上已经把戚小梨拍戏一部接一部的事情给传开了。 “乔总，新剧的事情，我没有拜托您提前预热。还请您不要擅作主张。“戚小梨看到了一些提前被泄露到网络上的消息，以及一些针对她的恶评，无奈之下再一次单独与乔沥会面。 “戚小姐，您误会了。“乔沥其实并未做什么，他对于这种一来就被人扣帽子的情况尤其反感，”我一直是按照您的要求做剧宣的。我们的所有合作内容，只会按照合同来，请您知悉。另外，我们的宣传不可能像那些爆料账号那么粗制滥造的。“ 你怕不是眼瞎吧。网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可能出自我手？这黑锅我可不背。乔沥的意思显而易见。 “不好意思，是我失态了，“戚小梨冷着脸道歉，她一向不习惯和任何人低头，所以哪怕是道歉，她的语气也令人很不爽，”可是您看看这些恶评。我们的合作项目里面，是包含了我在这部剧播出前的超话社区运营的，这些恶评，您看您能帮我处理一下么？“ 乔沥看了眼铺天盖地的恶评，它们措辞五花八门，可核心理念只有一个——戚小梨是强捧之耻。 强捧之耻，顾名思义，就是被公司捧得太高，但是没有什么实际的成就和出彩的能力。 花瓶而已，全靠公司资源的堆砌，甚至都不知道是凭借什么获得了公司的力捧。 网络上的言论难听到不堪入耳，明明只是接了一部新剧，结果提前被人爆出，宣传的时机不正确，只会激起观众的逆反心理。 如果说两部剧之间间隔一段时间去做宣传，大家最多就是认为戚小梨人气正盛，行程难免匆忙一些；现在可好了，这部剧还没杀青，下一部都筹划上了，谁也没办法避免把她往“资源咖“的标签上去挂靠啊。 那些爆料贴都清一色地使用“捧杀“的手法，在正文部分对戚小梨的颜值气质等大肆夸赞，拿出一副”难怪戚小梨会这么受捧“的口吻，公布戚小梨在杀青之后还立刻有新戏拍的事实。一般来说，大火的艺人确有可能面临这种情况，可大家都是聪明人，谁也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台面上说啊。 所以，这一次戚小梨就成了遭殃的那个。一不留神，她就从端坐神坛的仙女，成为了网民们口诛笔伐的“强捧之耻“。 好在戚小梨还有不少死忠粉丝，每天在超话社区之类的网络各处竭力净化评论区，把话题焦点重新引回戚小梨还没有杀青的那部戏上面。 戚小梨此刻但愿所有令她苦恼的恶评，都可以从互联网上直接蒸发。人们最好立刻对这件令他们反感的事情迅速失忆。 她太想摆脱“资源咖“、”强捧之耻“这样的标签了。哪怕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确是。 第二百三十二章 沮丧 戚小梨发觉，生得美这件事带给她的厄运，远比带给她的好运还要多出许多。现在被网民攻击成这般，只是外貌带给她的负面效应的十之一二罢了。 在剧组里，因为美得惹眼，还有单独的生活助理和化妆师，所以同一个剧组很少能遇到愿意与她搭话或者接触的女演员，而总有几位剧组里的男性成员，会觊觎她的美色。很多场合下，在一些极具威望的导演和制片人面前，戚小梨并不能如平日那般被所有人迁就。这些大人物只要要求她为他们倒酒，她就只能顺从地站在他们的身边。哪怕这些人拿咸猪手来揩油，她都不能翻脸，只好默默地承受。 人缘糟糕，四处都是紧盯着她的视线和潜在的危险……比起在网络上那些隔着一层屏幕的网络暴力，剧组里的这些日常才真正刺伤着她的神经。 “……总之，在超话社区控评这件事，也还是继续委托给乔总你们这边可以吗？如果还需要额外的价钱，我公司这里可以使把力。”戚小梨在传媒和艺人宣传、公关这一方面的人脉不算广，自己的工作室又管理得极度懒散，所以这次她还是准备交给合作过几次的乔沥去解决。 她内心充斥着焦虑与暴躁，可是看见乔沥，又像是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这时候她的话术实在不够精致中听，内心的迫切又全然暴露，乔沥很轻易地就可以拿捏住她的心态。 “是么……我们都合作多次了，按说这种控评和扭转宣传风向的公关类订单，公司内部是很少接手的。而且，戚小姐您也知道，我现在正筹备着把灵感传媒并入超芯科技，并入以后公司的整体规模是会削减的。你要是需要长期的公关，还想和你的剧宣双管齐下，只怕是有些难度。“乔沥说着，还故作遗憾地摇摇头，仿佛预算和人手真的不足，他回天无力了似的。 “我说过，预算的事情都好商量。“焦虑状态当中，戚小梨只希望可以用最快的速度，一举消灭网络上的所有恶评。 她是一路被捧着出道和走红的。收到这样铺天盖地的谩骂，还是第一次。现在她好想捂住自己的耳朵，挡起自己的眼睛，想让这些谩骂和指责统统消失。 已经很没有尊严和脸面了，除了一张上镜的皮囊和高昂的片酬，她的灵魂空洞，整个人已经和提线木偶一般无二了。她真的对这些攻击她的陌生人烦透了。 如果说只是指责她的资源优越，那她也就认了；事实上，她最介怀的，还是这些人不断地刷评论，揪出各种她演技也不出众、时尚表现力一般等等业务能力不好的证据。走红毯、演戏等都是她用来吃饭的本领，出道几年以来，她都是听着吹捧和赞扬活跃于演艺圈，哪怕她的确做得马马虎虎，可是凭着一骑绝尘的样貌与气质，她也很难让人骂的出口。 现在，因为资源和资本向自己倾斜得过于明显，且这件事被有心人抖落出去，不少黑粉和吃瓜群众便蠢蠢欲动，开始把视线聚焦于她做得不好的地方，关注到她业务能力上的漏洞。对于戚小梨来说，这种心理落差是巨大的。 “戚小姐是很爽快的人，可惜我这边确实并不是专业的公关公司。如果戚小姐信得过我，可以给我稍多些的预算，我去帮你联系我比较熟的、靠得住的公关公司。你意下如何？“乔沥字面上的意思是想要主动帮助戚小梨，实际上心底还打着算盘。他该怎么让戚小梨信服，自己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去联系公关公司，而这其中的成本不菲；又要怎么才能在拿到钱以后的实操中，自己偷偷压缩一些成本，还能尽可能保证戚小梨这边不会出或者发现什么大问题呢？这些问题在他的头脑当中不断盘旋，答案的细节也在他的沉默当中不断缔结出来。 “好的，我这里都没有问题，你报价就是。“戚小梨基本上沦为了情绪的奴隶，已然被乔沥牵着鼻子走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乔沥自然是很满意的。 沈凝，很快你就会看到我重新崛起的那一天。等到那一天，我会强大到让你无法拒绝。 …… 周日的时候，赵瑾瑜赶回了b市。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沈凝。 “今天是周日啊，你好好休息。我这边不用你来陪的。“他们选在下午，找了一家很是幽静的咖啡馆。那是之前沈凝会偶尔带着林零来的地方，她说过这里的提拉米苏很好吃了。 “可是，我想起本来应该周六来陪你，结果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耽误了。一想到这个我就很抱歉。“赵瑾瑜垂着头，手指捏着勺子，搅动着杯里的咖啡。他现在低声下气道歉的样子，和自己那一身笔挺的禁欲系西装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感。 呃……有点萌是怎么回事？ “真的不要紧啦，“沈凝不禁莞尔，”你那边都顺利吧？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 “暂时没有。我把这些事都谈妥了，你放心。“赵瑾瑜抿了口咖啡。咖啡的苦涩当中至少还掺杂着它独有的香醇，可是顾总给他的冷遇与算计，却仅仅是艰涩的。 他很害怕把负面的情绪暴露给沈凝，因为他不想显得自己软弱无能，更害怕沈凝会担心。 “那就好。“沈凝一听到他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悬着的整个心都稳稳地回落。 之前他们通话的时候，沈凝得知他被顾总放了一天鸽子，还很是担心。她很害怕赵瑾瑜才下定决心要在全国范围内把自己的品牌做大做强，就遇到了致命的打击。 幸好，幸好他把这一切都处理妥贴了。果然是值得她信任与牵挂的存在。 “对了，你和林零常常联系，她知道津文最近在忙什么吗？“赵瑾瑜本来很想刹住工作相关的话题，多陪陪沈凝，可是他之前没能联系得上管津文，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忙些什么，心里总是没有着落。 他还是期待着可以和管津文通话，或是最好能够见面。这样他也想把自己的一些商业构思分享给管津文，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呃……“沈凝了解到的情况也并不多，可以告诉赵瑾瑜的也很有限，”林零和我说他这次是去境外出差了，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忙完。可能是很重要的事情。“ “好。“赵瑾瑜终止了这个话题，可心底却生出个疑问来。 根据他所能够了解到的情况，管津文是暂停了在with这边的挂职，也停掉了在超芯那边的工作才离开b市的。那么，他到底是代表哪家公司，以什么样的立场去出差的呢？ 赵瑾瑜有点懵。 不过理这个头绪，倒也不必急于一时。明天又是工作日了，难得和自己的女朋友约个会，还是珍惜这段独处的时光先。 “怎么样？我说这家提拉米苏很好吃吧。“不难看出沈凝对这家咖啡厅的提拉米苏的执念了，无论是对闺蜜还是对男朋友，总是很执着地安利着。 “嗯，很好吃。你品味不错。“赵瑾瑜夸得很认真。然而，他并不喜欢吃甜食。用叉子铲下来一块提拉米苏送入口中，连咀嚼都有点勉强。 没办法，沈凝爱吃，他乐意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会频繁上演。 因为喜欢，才会不自觉地迁就。 沈凝对他的内心戏倒没有很深刻的觉察。因为赵瑾瑜说起这些的时候，还是惯常的扑克脸。无论是吃到特别喜欢还是不喜欢的食物，赵瑾瑜的面部表情永远是“风雨不动安如山“。 “你喜欢吃就好，我还怕你不爱吃呢。“好在沈凝也总是体谅他的。 “啊对了，你是不是很久都没有去看过饼干啦？它应该也蛮想你的，你们也该见见啦。“沈凝还竭力撮合着自己的”爱子“与”亲夫“之间的关系。 提起饼干这只泼猫，赵瑾瑜的后背都僵直了。 这虎崽子，把他的西装都尿报废了，还每次见面都不给他好脸色看。赵瑾瑜想起饼干来，甚至都有些心理阴影。 但既然沈凝都邀请了…… 喝完下午茶没多久，二人就出现在了沈凝的出租屋门口。 里面已经传来一声声狂躁的猫叫声，和往常沈凝单独回家的时候完全不是同一种光景。 果然是猫科动物，隔一段距离就可以嗅出“宿敌“的气味来？ 沈凝把赵瑾瑜藏在自己的身后，几乎是蹑手蹑脚地把房间的门给打开。 还是没能抵挡住饼干猛烈的攻势。饼干一边用低音对着赵瑾瑜嘶吼，一边急不可耐地磨着爪子。最后在赵瑾瑜的脚踝来了一道。 “你没事吧？“沈凝很是自责。她还以为经过一段时间之后，”父子俩“之间的冲突浓度是可以随着时间的浓度降低的。这时候推进他俩的关系刚刚好。更何况，饼干是赵瑾瑜出钱买的，赵瑾瑜才是饼干正经的”金主爸爸“呢。 谁知道，还是这一派“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光景。 赵瑾瑜说，幸好他今天穿的不是特别矮的短筒袜。 否则非得被划出血印子来不可。 第二百三十三章 人猫大战 “饼干！”沈凝怒了，不免呵斥饼干一声。平日里对它又惯又宠，可是今天它实在是过于撒泼了，沈凝再不显示一番自己的愤怒，这只猫怕不是要上天。 饼干这才意识到自己惹沈凝生气了。它即刻离开赵瑾瑜身边，低垂着脑袋，温驯地“喵喵”叫着，尝试着挽救一把自己在沈凝心目中的印象。 和刚才那副怒气滔天的攻击者姿态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赵瑾瑜看呆了。他自己出资给沈凝买回的这只猫，和自己反目成仇也就罢了，竟然还是个戏精？ “你这道歉很没有诚意，”沈凝仍然对饼干刚才的表现耿耿于怀，“你要亲自给我的男朋友道歉，你们和好了，我也就原谅你了。” 她也不确定用人类的语言要求饼干接受赵瑾瑜的身份，并且和赵瑾瑜建立良好的互动会不会太离谱了；但是她潜意识里还是对饼干的智力有一点迷信的。 奇迹发生了。 饼干竟然真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轻手轻脚走到赵瑾瑜身边，还拿自己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刚刚它还想要抓花的脚踝。 倒也不至于非要和一只猫斤斤计较。赵瑾瑜俯下身来，揉了揉饼干的脑袋，饼干看起来还挺受用的，甚至用湿润的舌尖在赵瑾瑜的手掌上舔了两下。 这……是不是演得有点过了？沈凝看到了都觉得有些肉麻。好像也太过于殷勤了点吧。 “没关系的饼干，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就好。”赵瑾瑜对饼干算是宽容了。他只是不敢确定饼干此刻的表现是真心悔过，还是在沈凝面前做做样子，可再怎样也不好拂了沈凝的面子。 “这还差不多。”沈凝也和赵瑾瑜抱有同样的疑虑，担心饼干就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可赵瑾瑜已经发话原谅了，她也不好老是揪着此事不放。 “进来坐一会吧。”她邀请道。 “好。”赵瑾瑜瞥了眼饼干，发现它似乎真的在沈凝发火之后收敛不少，遂放心地走进来了。 他还没有意识到，这其实才是噩梦的开始。一只腹黑的小猫咪，正在一点点揭开自己“伪善”的面具…… 趁着沈凝去厨房给他拿苏打水的功夫，饼干就坐不住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它刚刚企图攻击却没能得逞的赵瑾瑜的脚踝上划了一道。 赵瑾瑜的袜子当时就被它尖利的指甲划开了两道清晰可见的口子。 “你！”赵瑾瑜刚要发作，沈凝就端着两杯苏打水走了出来。他再一回头，饼干已经和他隔开了一段微妙的距离，优雅地舔着自己背上的毛发，还微眯着双眼。 俨然一副“我看你能拿我怎么样，告状和责怪都不会有效果哦”的样子。 简要来说，就是很狡猾，很欠扁。 赵瑾瑜此刻倒是非常庆幸自己的袜子经得住它一而再地伸出爪子来抓，现在虽然袜子已经被抓坏，有皮肤裸露出来，但是至少他还没有被抓出血痕来。 他现在只希望沈凝不要再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他很害怕下一次，饼干再度出手的时候，自己的脚踝就真的要血肉模糊了。 “我再洗点水果。”沈凝又想起来要洗水果，于是又一次准备起身离开厨房。 “沈凝。”他直接抓住沈凝的手腕，“陪我一会。” 沈凝有些疑惑。手腕上属于赵瑾瑜的温度让她蓦地心动，她感觉室内的空气都暧昧不明起来，而且这暧昧还来得有点突然。 “哦……好。”所以她有些尴尬，坐回去的时候身子都有些僵直。 是不是突然抓住她的手，吓到她了？ 赵瑾瑜没有松开她的手，转而小心握住，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沈凝和他对望着，两个人的视线相接，停驻在半空。谁也没有继续开展新的话题。 室内的气氛在急剧升温，二人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谁也想不出应该说点什么。 奇怪，本来是赵瑾瑜要求沈凝陪他坐一会，那就这么干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终于，沈凝疾速地把自己的手从赵瑾瑜的手心里抽出来，并且避开他的视线，中断了二人之间这股诡异的气氛。 毕竟也是刚刚在一起没多久，还是要控制一下两个人关系发展的进度的。万一放任这样的暧昧气氛发展下去，他们都很难担保接下来会不会发生一些超出他们对于感情发展进度预期的事情。 就在刚刚，沈凝很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被拉住的那一瞬间，心尖的战栗。她在手被赵瑾瑜紧握的那一刻，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愫一直在心底涌动。她看向赵瑾瑜的双眼时，也会感觉那双清俊的眼睛就像黑洞一样，具有莫名的神秘感和吸引力。 哪怕他们两个人相识很久，但是因为最近才新转换成恋人的身份，所以又会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来。 沈凝总感觉刚刚如果自己再不及时从这种状态中抽离，可能就已经和赵瑾瑜拥吻在一起了。这是她希望发生的，但是她却不期待关系进展得过于迅速。她很渴望一段细水长流的关系，也很希望他们的关系始终是平稳且安全的。 她的恋爱观以及她对于赵瑾瑜的考量，许多都是在过去和乔沥恋爱的经历当中，汲取的教训。 因为受到过严重的伤害，所以她更明白怎么样选择一个适合自己的人，开始并培养一段健康的关系。 果然，赵瑾瑜看到她主动抽出手，也松了口气似的。 他刚才真的只是条件反射地怕饼干对自己不利，所以第一反应就是伸出手拉住沈凝。不过等到真的拉起沈凝的手，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又是另一种情绪了。 好像有某种蕴含着激情的冲动，一直在他的心底酝酿，而沈凝适时地按下暂停键。 “额……其实我主要是，还是有些担心……现在还不敢立刻和饼干独处。你就陪我说说话，我在这里坐一会就离开。”赵瑾瑜只是照实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那边饼干却是慵懒地瘫坐在地上还轻嗤一声，仿佛很不屑赵瑾瑜这种“告黑状”的行为一样。“饼干背着我又对你怎样了吗？”沈凝立马转眼看向饼干，此时饼干再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沈凝都感觉没有几分可信度了。 “那倒没有。”有也没什么直接证据啊。脚踝处的袜子刚刚就被它来了一爪子，它也没有朝其他的部位下手，这要是只是给沈凝看一眼自己的脚踝，怕不是十分地有说服力。 “那就好。唉，明天又要去上班了，能和你呆在一起的时间又很有限了。”沈凝也不清楚自己是想到明天要上班而沮丧，还是从明天开始又要和赵瑾瑜各自奔忙而沮丧。 总之，她发出一声叹息，这叹息被听进赵瑾瑜的耳朵里，却不那么失意。 他对此有着另外一层理解，“提前开始想我了？” 沈凝：…… 这算是哪门子钢铁直男且带着浓浓油腻感的发问啊……就算是看在赵瑾瑜的帅脸和他第一次谈恋爱没有经验的份上可以原谅他，但是这句话真的会很奇怪啊。 沈凝可怎么回答呢…… “哦，我的意思是说，周一上班也还是我接送你。”赵瑾瑜连忙扯开话题，他还在心下懊恼，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在自己女朋友面前一说话就失了分寸。 “……好啊。”沈凝跳过这份尴尬，接住他的话，“我周一的时候正好工作室的事情很少，你有没有空？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去吃饭？” 她是想起周五周六的时候两个人本打算约会，却因为赵瑾瑜工作的原因没能实现，所以仍然想找一个机会把那次错过的约会弥补过来。 “可以啊，带你去吃车虾。”他把她的一切喜好都会记住放在心上。 “我是很喜欢吃车虾。不过我们都约饭这么多次了，还不知道你最喜欢吃的是什么呢？” 沈凝印象当中的赵瑾瑜，对于每一种食物似乎都没有体现出特殊的热情来。他永远保持着最优雅的状态享用自己面前的食物，可是却不会通过面部表情去流露自己的好恶。 “我吗？我喜欢椰子。”赵瑾瑜回答道。 椰子？还真是一点都没有留意到。 不过经赵瑾瑜这么一提，沈凝倒是发现赵瑾瑜身上好像喷了香水，而这个香水里面就混合了一丝淡淡的椰香味。 沈凝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赵瑾瑜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还抱着一大颗椰子喝椰汁的样子。 “……我说的那家店，也有一些用椰子烹饪的菜。我有点害怕你不习惯那种味道，所以第一次带你去的时候，就没有点。” 沈凝看了眼赵瑾瑜，发现他的眼神当中包含了一种深深的偏爱与慎重。他对待她，真的像对待一件宝物，轻拿轻放，生怕有任何的磕碰。 “没有啊，我也一直挺想尝一尝的。”敞开心扉，对他的喜好表示接纳，他大概就可以和自己相处得更舒适自在一些。 “那就好。”赵瑾瑜的面部表情都愈发柔和下来，“我也带你去尝尝看，万一你不爱吃，一定要告诉我。” 第二百三十四章 好的都想给你 沈凝能够从赵瑾瑜的口吻中捕捉到他的小心翼翼。 他把他们之间每一分每一秒的相处，都格外看重。沈凝珍惜这种情感，可是也会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中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也不知是不是第一次恋爱的缘故，赵瑾瑜把和沈凝相处过程中的任何一件小事都处理得太过于郑重了。“其实，只要和你呆在一起，无论是在哪里，无论需要一起经历什么事，我都是很开心很期待的。”沈凝认为，应该逐渐培养赵瑾瑜，鼓励他用比较轻松的模式和她相处。 她愿意期待赵瑾瑜的改变，所以先把自己的耐心和真诚摊开，捧到他的面前。 “这样么……”赵瑾瑜却深深皱着眉。 爱情这种东西，真的会这样包容、这样强大吗？他持有怀疑态度。沈凝此刻对他亲近、对他热情，并不能代表这种情绪会一直延续下去吧。如果他做得不能够让她满意，使得她对他产生了芥蒂，这份热情和亲近，也许会很快消失，是么…… 一段感情当中，初期的甜言蜜语具备极强的蛊惑性，赵瑾瑜在提防，他想要防止自己沉沦其中。 哪怕沈凝当下说出的话的确是真心实意的，他也很惧怕。人的情绪总是流动的，这个事实带给他的不安感太强烈，他没有办法正视自己的内心。 “当然是这样，”沈凝还自顾自地说着，“其实真正意义上的爱情，本身就是需要两个人互相适应和磨合的。如果你在和我相处的过程中一直追求极致的完美，那你也会很疲倦的。” 她说的也都是实话，可是落进赵瑾瑜耳中，却都不够真切。 他之所以迟迟不肯进入一段感情，永远选择把自己泡在学业和事业里，也受到不少来自他父母的影响。虽然他的家庭表面上看永远是一派和睦，母亲贤良，父亲精于事业，但是本质上依然改变不了他们一家粉饰太平的状态下深深的矛盾羁绊。 赵父很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而赵母在任何时候都处在迁就者的位置。这一点在赵瑾瑜年龄很小的时候，就深有体会。 母亲为了父亲放弃自己蒸蒸日上的事业，留在家里安心相夫教子；主动承担起所有的家务，在父亲因为繁重的工作而身体状态欠佳的时候，是母亲在精心照顾他的身体，并且主动承担起关怀和跟进赵瑾瑜创业状况的责任。都说女本柔弱，为母则刚，赵母算是把这句话践行到了极致。 可是在赵瑾瑜看来，从小到大，父母之间的相处模式，总会有种讨好与被讨好的关系。这种关系并不是显性的，而是他从无数个细节当中，观察出来的。 比方说在餐桌上，赵母会站在一边，像一个仆役一样为他们父子俩分别把汤羹盛好，再去厨房清洗好厨具擦完地，才会回到餐桌和他们一起吃饭；只因为赵父曾经赞过赵母的厨艺，赵母就直接辞退了家里的私人厨师，每天亲力亲为下厨为赵父做饭。 再比方说赵瑾瑜有意愿读博的时候，赵母明明非常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再度远赴重洋，可是就因为赵父对赵瑾瑜的学历和能力上有深重的执念，她只好顺从，强忍着不舍又和儿子分别数年。 似乎，母亲是爱人的那一方，父亲仅仅是被爱而已；爱人的那一方想要留住被爱的那一方，就要随时都使尽浑身解数，匍匐在地上讨好自己的爱人。 赵瑾瑜的性情像极了他的母亲。当他第一次遇到沈凝的时候，他就不自觉地想要像自己的母亲那样，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聚焦在她的身上。 “我只想对你好，我没有其他的意思。”他的声线保持着惯有的清冷，很难听出非常浓郁的感情色彩，偏偏还不自觉地说出这样卑微乞怜的话来。 一如他的母亲，本是出身高贵的名门闺秀，她的尊严和傲骨不容许自己做出为爱情乞讨这样的蠢事。所以她也是永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实际上，她做出的每一件事，无一不是在拼命压低自己的姿态。她显露在外的那点可怜的自尊，不过是一个架子而已。 沈凝静静地注视着赵瑾瑜。她明白，自己现在没有办法立时三刻将他改变，她只能轻且缓地疗愈他，引导他。只怕她越是焦急，他反而越是躲闪。 连饼干都察觉出来赵瑾瑜的内心深处大概是有一处缺口。猫咪的灵性和疗愈能力总是非比寻常的。它本来是看着赵瑾瑜各种不顺眼，如今也开始心疼这个裹着西装的大个子，可能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并洞穿了他的内心，它走到赵瑾瑜身边，跳上沙发，盘到他的膝上。 毛茸茸的一大团，看着就特别有安全感。 “你看，饼干也在安慰你呢。”沈凝用胳臂碰了碰赵瑾瑜的肩膀，“它意识到你也喜欢我，愿意保护我，所以才和你亲近的。” 赵瑾瑜看了看自己膝上这团毛茸茸的家伙，犹疑片刻，最终还是伸出手揉了揉它。 饼干被他抚着后背，感到很舒适，紧接着又翻过身来，把肚皮呈现在赵瑾瑜的面前。 这是猫咪对一个人极度信任的表现。此前，也只有沈凝可以摸到它的肚皮而已。 赵瑾瑜尝试着把手放在它的肚皮上，饼干并没有做丝毫的反抗，反倒是舒服得将双眼眯成月牙形。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你倒是把这个小祖宗给攻略了。”沈凝也感叹这个事情的奇妙。 本来还想看两厌的一人一猫，因为都同样喜欢和珍重沈凝，从打得热火朝天的“情敌”变得惺惺相惜起来。尤其是赵瑾瑜刚才那一副拼力想要为沈凝做好一切的样子，饼干看到了也很动容。 “是啊。算是有些意外收获吧。” …… “魏澄，你快骂醒我！”林零和魏澄本来窝在病房里好好的，一个追着剧，一个码着字，但是林零忽然就像抽风了一样，对魏澄提出这种“非分”的要求。 “林零姐，你要干嘛啊？”说实话，魏澄刚听到她来这么一出，着实吓了一跳。 她本来只是想着明天就又要上班了，趁着今天休假，到医院多陪陪林零而已啊。“我跟你说，我现在，竟然又开始在想着把管津文追回来这回事。你说我是不是疯了？你快点骂醒我，让我打消这个念头。” “林零姐，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念头需要被打消啊？万一你这个想法它是正确的呢？”管学长对你也算是一往情深了……魏澄这样暗自想着。 两个人的感情又不是可以轻松被网络上的毒鸡汤定性的。什么提分手即不爱、不主动联系即不爱的，也不知道都是忽悠谁的。 可能管津文这次和林零提分手，确实对她刺激不小，但是绝对不至于牵扯到爱不爱这种问题上来。林零能确定管津文对她还有爱，想和他继续在一起再正常不过了。 “……我是让你劝住我的。”林零还纳闷了。魏澄这小丫头，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可是我确实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劝你啊……”这段时间，魏澄再周钦、管津文他们和林零之前起到了连接纽带的作用。她虽然也感觉管津文和林零这段关系有种说不上来的拧巴和别扭，毕竟管津文真的属于冲突回避型加上万年改不掉的完美主义人格，林零又是焦虑抑郁，怎么看都是完全互补的性格类型；可是从她这个旁观者的视角，管津文和林零的组合……也太好嗑了吧！她愿意成为两个人的头号cp粉。 所以劝什么劝？别别扭了。你安心治好你的病，等他回了国，一准第一时间来找你。你们赶紧重逢赶紧在一起然后马不停蹄地去结婚。 对，马不停蹄。 当然，这仅限于魏澄自己在脑海里的小九九。 “没有理由的话，你现编都可以，”林零都开始有些躁郁了，“快点嘛，我感觉我都要控制不住自己把他的微信加回来了。我真的接受不了这种情绪不稳定的、可以和我提两次分手的男孩子。而且我现在的状态，是真的没有力气去提挽回了。连硬撑都撑不住的。上一回我还有力气画个淡妆打扮打扮自己，惊艳他一下，还能抛直球什么的……现在我这个鬼样子，早上爬起来晨跑都费劲！坚决不能在前任面前丢人！” 她嘴上这么说着，手还在不受控制一般地打开微信，就要去搜索管津文的微信号了。 你加啊，加了以后他后面才好找到你呢。 魏澄只敢在心底里偷偷兴奋一下，面上仍不动声色。 “那，你就先加回来，不要和他说话。”魏澄尝试着在话语里灌入一点自己的私心。 林零：？？？你到底是谁的队友？ “是这样哈林零姐，”魏澄还能自圆其说，“你现在不加，你也是个痛苦纠结。你加回来了，你会有种困扰自己的事被解决了的满足感，也就未必会那么想要跟他发消息了。” 林零听了这番话，也不知是给自己加回管津文微信找到了合理的借口，还是真听信了魏澄的分析，干脆一鼓作气搜了管津文的微信号，点击添加。 瞬间就加回去了。看来当时她只是单方面删除了管津文，管津文没有删除她。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一些诡异的玄学（一） “加了就加了，”林零撅起唇瓣，“加了就放在那里好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分手应该体面一点，不要动不动就来删好友那一套。” “嗯，是啊。”魏澄面上附和着，心里想着你怎么说都有理，反正你们俩把微信加回来就行。现在管津文没有机会给你发微信，但是回国以后，你俩万一再打脸复合了，好歹不需要重新加回微信。 “魏澄，你要监督我。我可不能像被下了降头一样，做出什么迷糊的事情来。那就丢大人了。”林零属于典型的对自己的定力没什么自信。她把管住自己不去冲动联系管津文这件事情，完全托付给了魏澄。 “好~你放心好啦。”我是绝对不会拦着你的，全靠你自觉。 “嗯嗯。”林零听到了魏澄的允诺就宽心了不少。她全然不知魏澄是她和管津文cp粉头子的真面目，还以为自己总算把魏澄拧到正道上来了。 …… 林零和魏澄商量好，这个自制力必须锻炼起来。 结果当天下午林零就没绷住，点开管津文的朋友圈，把他发过的内容全部看了一遍。 “我之前和他的合照统统不见了。你说他是删除了还是锁起来了？” 魏澄：…… 姐姐，说好的自制力呢？怎么这么按捺不住？还上来就是推测前任内心活动这么耗费精力的事情。 “几点了啊？”魏澄随口问着时间，想转移一下林零的注意力。好不容易这几天症状开始明显好转，病情也有被连根拔起的趋势了，可不能再因为管津文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而功亏一篑了。 这时候哪怕是作为cp粉头子的魏澄，也不鼓励林零去把心思集中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面。 “十六点十六分。”林零报完时间，惊觉手机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天使数字，“诶？天使数字？这么巧合吗？” 在每一天，小时数和分钟数重合的时间，都会被定义为天使数字的显示。这些美好而玄妙的巧合，会被人们认作是天使在向他们传递讯息。 也不知怎么的，林零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来了，她开始上网上搜索“16：16”作为天使数字的含义。 嗯，是让她相信语言的力量，用积极正向的语言提升自己的吸引力。 呃……难道是在怂恿她联系管津文？ 玄学勾起人的好奇心不假，可是好奇心可能能害死猫啊…… “那不行。”坚决不行，林零把手机丢到一边，不再理会了。 刚好也关闭了管津文的朋友圈。魏澄看到她那副什么也拿不准、什么都放不下的样子有些好笑，就好像在观察一个天真单纯的高中生，还是失恋了之后马上要去高考的那种。 “林零姐，十六点十六分什么意思啊？”魏澄是真好奇，可是林零还以为她故作不知揶揄自己，所以根本不搭理。 这件事暂且告一段落，林零以为此事应该就这样结束了。 她许久没有把手机的锁屏打开。直到下一次打开的时候出现了十七点十七。 林零：？？？ “大橙子，你帮我看一眼是不是十七点十七？”她甚至不敢直视自己的手机屏幕，直接把手机丢给魏澄，让她帮着去看。 莫不是眼花了？ “嗯，对啊，十七点十七，”魏澄却给出了一个与林零的预期相悖的答案，“林零姐，沾了你的光，我也看到一回天使数字了。你还别说，这样的数字，如果我不刻意盯着手机屏幕，真的会很难遇到诶。你还一天遇到了两次。这也太离奇了。” 17：17，第二次机会的祝福。 林零自己心底也紧张且疑惑，可是她又不肯在自己的观念里把这些偶然出现的数字和什么超自然的原因挂钩。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这种事情，越琢磨越牵扯精力，而且越想越容易钻牛角尖。 “我……我继续码字，最近几天刚好多囤一点稿子，也可以给自己节省不少时间，好好休整休整。”她也形容不了自己此刻的心情，可能是希望自己真的能够静下心来去写作，也可能是潜意识里对下一次打开锁屏会不会又遇到天使数字这种事既回避又期待。 一来二去的，林零拖拖拉拉地码着字，魏澄陪着她去住院部食堂吃饭的时候都不肯带着手机，一直紧紧挽着魏澄的胳膊。 吃完饭回到病房，魏澄暂时没打算离开病房，就陪着林零闲聊。林零嘴上说着再也不想念管津文，再也不提管津文，可是几乎每三两句话就会不自觉地把话题往管津文的身上引。 也不知具体聊了多久，魏澄想着时间大概不早了，准备起身离开。林零这时候正想着找个人陪陪她，想要多说会话，哪里肯放魏澄走？她一手拉住魏澄，另一只手打开手机的锁屏看了眼时间，“你要不……再陪我一小会？现在十点二十二，你要不坐到十点半？我送你下楼？” 魏澄其实已经有些许的困意了，但是又不想让林零失望。更何况多聊八分钟的天，又不是什么非分的要求。 诶不对，林零刚刚说现在是几点几分来着？ “等会。林零姐，你再看一眼时间？”魏澄提醒着。林零再打开手机，“22：22”的字样刚好跳转成22：23。 林零：…… “我不明白。”林零摊手。 “确实，这也太离谱了。”魏澄都对这样的事情感到很费解。一天之内，连续三次？这也是传说中的巧合吗？巧合们今天都排着队扎堆来找林零了？ 22：22，请不要放弃信心和希望，你的想法可以依靠自己的努力去实现。 “我甚至都不敢再瞥一眼时间。”林零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床边，心烦意乱。 这都是些什么信号啊……为什么她会感觉，全部都是怂恿自己去找管津文的？ 就没有一个支持她继续专注自身的信号吗？ 她才刚刚被提过分手，现在是特别消沉的，她实在不想被这些外因推着走。 就算她现在就立即下定决心要再追回管津文一次，也难保他仍然遇到问题不愿意和她沟通而选择分手，或者他们要共同面临新的困局，为了解这困局，管津文或者她又会想再次提出分手……这怎么看都像是个恶性循环啊。 还复什么合啊？如果这世界上真的存在神谕的话，那这几条神谕，也太离谱了吧。林零怂的很，她可不会在这时候因为这些事就产生任何联系管津文的冲动。她很能克制，换句话来说，她其实很能憋。 不管什么原因，你提了分手，就说明你的主观意志不希望我以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你视野里。那我现在冲上来找你，不是讨嫌吗？ 林零感觉就算是有重修旧好的想法，那也得是确保二人的关系弥合，可以长久稳定地在一起，而不是靠着之前两人在一起时保留的那份惯性和粘性去强求对方和自己在一起。眼下的困局确实谁也解不开，而且他们思维逻辑的相左也必然会导致眼下的局面。说到底就是他们都是想着对方可以过得更好，而在当前的情势下，他们推演出来的结果，都是分开对两个人更好。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条定理并不是万能的。 至少当前，分成了定局。在林零的心目当中，这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死局。一个她只要稍加动弹，就会陷入更糟糕局面的死局。她成了被捕兽夹夹住的梅花鹿，越是挣扎，伤口处涌出的鲜血就会越多。 她继续与管津文为难，继续沉溺在伤痛里，明明就只会让自己更加消沉阴郁，也不会对管津文当下的状态有任何的帮助。 空泛的神谕，还不如被当作上天和她开的一个玩笑。把这件事从自己的生活中彻底抽离，她还可以稍微好受一些。 她也想尝试着相信。哪怕真的都是巧合，也能给她带来不小的心理安慰。她是被鼓励的，她所珍视的这段关系仍然是值得继续的；管津文是值得她去爱的……她也想对自己的判断更加自信。她期待着收获鼓励，也期待着自己能够获得明朗且丰盛。 怎么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个样子。 “大橙子，你快点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林零姐，我也觉得挺神奇的其实。”魏澄还真是一点都不买账。 林零：…… 枉她一次有一次地信任魏澄，没想到她就这个样子，每回都精准地绕开自己需要从她那里得到的话语或者帮助，帮点倒忙、出点馊主意什么的，这小丫头倒挺在行。 “算我求你了，”林零几乎要跪在床上了，“你以后啊，和我聊天，能不能稍微考虑考虑我的感受。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实在是你的每句话都容易落在我小心脏的承受范围之外啊。 “好的林零姐，我最听你的话了。”心里没点数，嘴上倒挺甜。 “那就好。”林零其实也不太敢继续相信魏澄了，她倒是感觉魏澄和周钦、管津文他们才是一伙的。“为她好”的旗号一打，整天净做一些惹她发毛的事儿。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一些诡异的玄学（二） 林零整夜都没能睡个好觉。 太多思绪在她的脑海里纠缠不清，她服过药之后，本以为自己可以像往常那样很早入睡的，可是这一次却不同，到后半夜她都没有任何一丝睡意。甚至还隐隐地犯着躯体症状——心口总是一阵一阵地痉挛，冰凉的眼泪将枕头打湿了一半。 她通身发冷，感觉自己大概是一个笑话。 经历了这么久的思想斗争，下了莫大的决心，为了和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孤身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虽然她的努力并不全是为了他，但是她内心深处的诚意绝不可能作假。她的心一度盛满了期望，对于自己的未来，有他的未来，都是憧憬的。在她美好的憧憬里，往后余生的每一刻，都有他的身影。就连后面和好了的那段时间也是一样，她想起他来，可以看到过去，也能看到现在，更能够看到未来。 他们都郑重地构想过，有彼此存在的以后。 是不是不应该继续遗憾了？ 那为什么心底还会继续隐隐作痛呢？ 林零的脑海里不断闪回那些干扰着她思绪的天使数字。到底要不要把心继续安放在他那里？到底要不要再去爱一次？尤其是她现在的状态，尚未振作起来。什么都给不了他，也没有能量给予他足够的爱……那么她是可以被接受的吗？ 管津文说，希望任何时候，他们彼此都可以找得到。他们感情之中的那一笔句号，画了一半，又顿在半空。 林零甚至不苛求一个完满的结局了。她只想释怀，就连释怀，都无比困难。她的一呼一吸间，还带着剧烈的钝痛。 管津文，我现在心脏好痛。有没有可能，是你刚好在想我？ ……经过了彻夜的挣扎，林零在第二天的清早做了一个极其愚蠢的决定——她又给管津文发消息了。 “管津文，很抱歉又来打扰你了。我想知道，我们还有希望再在一起吗……我最近一直不敢联络你，其实是因为自己会很担心你刚刚提完分手，不希望你来联系我。说实话，我也意识到我们现在这种聚少离多的状态特别伤害感情。隔着屏幕，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用言语表达清晰。我想，我们要不要再尝试着双向奔赴一次？一次就好。尽管开春的气候很潮湿，对我的病情也没有任何的好处，甚至会把我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但我现在正在努力地治疗了，我感觉每天依赖药物、像瘾君子一样活着的感觉真的太糟糕了。我想体会一下断药以后正常生活的滋味，我想快点好起来，不需要你再担心和心疼。我想你了。” 她不知不觉敲了特别多的字，在最终点击发送之前，有一刹那的失神。 万一他不想我怎么办？ 已经很多天没有和他发过消息了，他的工作又那么繁重，会不会已经开始适应没有自己的日子了。 他会不会感觉到她大概是在慢慢放下这段感情，所以也彻底放弃了？这条消息，很有可能会石沉大海，不是么…… 唉，不管了。 林零点过“发送”之后，就再也不敢看手机上面的内容了。 万一他一天都没回这条消息怎么办？万一他明天也不回这条消息怎么办？林零发现这种由心底而起，深植于自己心底的酸楚感太让她上头了。她又想起自己在某一节写作课上，老师曾经提出过一个一度令她很是惊讶的理论——人类都是恋痛的。 人类会通过不断撕开和直视自己内心深处鲜血淋漓的伤口，来回味任何彻骨的情感。通过这种近乎自残的折磨行为，人们可以收获莫名的快感。在林零学习过的戏剧写作课上，悲剧就是利用了人类的恋痛心理创作而出的，喜剧则是依靠主人公将自己伤害和撕裂，当着观众们表演凄风苦雨的“恋痛癖”，刺激荧幕前观众们的快感。 可以说，艺术或是文学这一类的存在本身，就笼罩着一层哀戚的色彩。 林零大体上算是文学方向的工作者。她此刻揭起自己失落恋情的伤疤，大概也是一种恋痛的表现。 她没有想到，这回管津文很利索地回复了她的信息。 听到消息提示音，她一瞬间就拿起手机。 此时此刻，她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数字，倒刚好是她的生日。 “我们彻底分手吧。我们的状况都太糟糕了，再拖下去一天，就再痛苦一天。林零，如果你认为我们之间不能再保留联系方式，我们可以互相删除。我的东西就放在你那里，你不用还给我了。” 林零不语。 “真的不可以了吗？” “我不爱你了。” 什么？！林零看着这四个砭骨的字眼，好像被雷击中了一样。 不会啊……前后经过了几天而已，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她就是一团本身沾惹了阴霉的火种，而管津文瞬间就化作一堵冰冷的墙壁。 她本可以适应极度的孤独和失落，在她十七八岁的时候。 因为压力大、抑郁状态而暴食，体重却一直暴跌； 彻夜失眠、身体痉挛、莫名失落，都是家常便饭； 本来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默默地掩藏在无人的角落，清理自己伤口处的瘀血，把脓水一点一点排干。 然后在人前，她又要维持自己没心没肺的人设。她要用灿烂的笑容、落落大方的姿态和出众的能力，在白天敷衍整个世界。 管津文不需要她在他面前表演。 她尝试着隐瞒自己的病，他却及时地发现，并且丝毫没有要离开她的意思。 那时候啊…… “我多希望我是你的药。” “我不爱你了。” 原来林零本身竟不是火种，管津文才是烈焰般的存在。因为他最靠近她，所以究竟是温暖她还是灼伤她，全部都在他一念之间。 难以置信。 林零不敢再继续打扰了。她甚至开始怀疑，管津文的“不爱”，是不是可以溯源到很久以前？ 要不然，怎至于他平时没有心力去回复她的消息，但是现在却可以立刻回复她？还要说这么绝情的话？ 她不知道的是，管津文其实许久都没有接收到来自外界的信息了。 这一段时间，他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办公室的门也出不得，整天被封闭在这狭小的、密闭的办公室当中，休息不充足，更没有什么胃口。 经常每天最多吃一顿饭，没心情吃的时候干脆什么也不吃。 身体都是每况愈下。 这时候林零发来的一条消息，足以在他的心底里激起千层的涟漪。 他隔着屏幕都看得到，林零为了这段再次僵死的感情，笨拙地努力着的样子。 人生又不是戏剧，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无奈与爱而不得。管津文原本是这样想的。 事实证明，空想这些根本没有意义。林零需要太多的安慰和陪伴，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现实是，人们之于这世界，就像尘埃之于浩渺的宇宙。我们认为很坚固的、永恒的东西，可以轻而易举地被摧毁。 她前几天表面决然，可内心深处希望不曾湮灭的样子，她忍受着最残酷的煎熬，竭力地克制自己的思念的样子，像一场古早的黑白电影，突然在他的脑中上映。 越是在这种艰难的情形下，人越容易选择口是心非。 “我不爱你了。” 我好像找不到其他的方法继续保护你了。你需要的爱太多，我好像没有足够的能力继续呵护你了。 林零，你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吗？我希望等你从极夜中走出的时候，会迎来幸福的白昼。 真的有那一刻的话，迎接你的人也未必非得是我。 就这样吧。 他实在太疲倦，等把消息回复完以后，伏在桌上就睡熟了。他的睡眠几乎已经是被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和肌肉牵制着进行的。只要结束了长时间且高强度的工作，他的身体就会无法支持他继续保持清醒。 那是一种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疲累。 这种远距离的分隔，加上彼此之间根本没有相互了解和交谈的机会，林零的状况越糟糕，管津文就只能越快地选择分手。 想也知道林零会在得不到他回应的时候，焦虑成什么样子。这样的深情，还不如迅速掐灭，给大家一个喘息的机会。 收到管津文最后一条消息的时候，林零握着手机的手都一直在颤抖。 管津文的决定，算是对林零造成了致命伤害的，对么？ 可她怪不起他来。 只是一直愣神，愣到自己整个人都陷入恍惚。 再看手机屏幕的左上角，此刻的时间数字，刚巧是管津文的生日。 啊？这都能玄学？？ 林零把微信关掉。她以为自己早就卸载的一个计时软件，竟然明晃晃地出现在自己的手机桌面上。 她还用这个软件，记录了自己和管津文在一起多久了的具体日期。 这不看不要紧，点开一瞧，五二一。 如果他们没有分手，今天刚好是五百二十一天。 这么离谱？！又是两个人的生日，又是五二一的。昨天还那么多的天使数字…… 林零更委屈了。她把脸埋在膝盖处，耸着肩膀一下一下地抽泣着。 哭得两眼红肿。 她在想，好像全世界都在希望他们在一起，却只有他们两个人，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展开调查 还是什么都不要做了。林零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别人都已经明确说了不再爱了，伤人的话说出口，真假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没有比这意味更明显的断交宣言了，她又何必非不放过人家呢？ 目前，她只能顾及她自己。任何事，都没有她尽快从病情里恢复过来要更加重要。 接下来的这段路途，林零需要独自一人负重前行了。 管津文，还有机会的话，我们顶峰相见；如果我们之间需要就此别过，我想说，我感到很惋惜，不过也就只能是惋惜了。 虽然自己还处在剧烈的心碎和镇痛当中，可是林零以极快的速度强制自己恢复了冷静。 分手了，那又怎么样呢？为什么自己不可以表现得有出息一点……本不应该给自己任何主动联系他的机会的。他当下认定了分离是对彼此都好的结果，那么越迫近，他就只能为了达到分离的目的，说出更多推远她的话。 他说的话，他的一切反应，不是非常符合逻辑的么？要是林零这回忍住了没有去联系，兴许还不会被管津文用这么绝情的话挡在外面。 唉，这也算是自找的。 这下可好了，本来还是唯美地暂时分个手，被折腾成半永久了。 照管津文这么个说法，爱都没了，整盘棋就成了死局。 认识管津文这么久以来，林零还是第一次听到管津文亲口说他不爱自己了。 不爱就不爱吧。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就算是还爱，可是这话说得实在难听，足见分手的动机是很强烈的。总不能逼着他去做他不甘愿的事，这也是一种变相的自私。 平时林零犯躯体症状的时候，会想要呕吐，也会心口隐痛；管津文不在身边的后劲会大一些，心口就像被刀剜一样疼痛，别说呕吐了，她自己压根也没什么胃口，吃不进东西，吐的时候喉头都能咯出血来。 管津文提分手的时候的躯体反应，细细感受下来，大概介于两者之间。 林零在自己的情绪逐渐冷却之后，淡然地体察着自己的身体正在经历的痛苦，因为已知自己的意识无法保证这些症状能够凭空消失，所以只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证意识的清醒和冰冷。 她在独自一人于英国求学的时候，就逐渐形成了这样的习惯。 病不由人，真的发起病来，人总是显得那样无力。 想要寻求外力的援助和支持，想要依赖药物，通过除自己以外的力量支撑着自己好起来。 她从没有注意到，想要从本质上摆脱这个病症，需要开发的正是自我调节的能力。 林零保持安静，轻闭双眼，用感官抚慰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她通过自己的一呼一吸，感受到自己的手的位置、脚的位置，感受自己正在因为疼痛而抽搐的心脏。 她用自己敏感的触觉，独自观察着自己的心脏。那是一颗已经被伤病折腾得千疮百孔的心脏，它顶着巨大的压力独自运作，每一次收缩和舒张，都承载着林零整条生命的重量。 ……林零观察了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处散发着的疲倦，她睁开双眼，意识到自己原来已经放任自己的身体经受了这么多，还拖着这许多的伤口，一意孤行地去追逐、去打拼，到头来已是许久都没有关怀过自己了。 依赖管津文，不是让这些伤口愈合的良方。 依赖管津文的这种情感，也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爱。至少，它是仅仅关注于小我的爱。 “林零，你要先学会释怀，你要先学会放下。”她用手抚摸着心脏所在的位置，对着自己低声呓语。 …… “管爷，你这么决定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反悔的可能了，”周钦提醒道，“你这句话一出口，就等于把你们之间的一切可能性都否定了，而且你这句话对于嫂子来说……对于林零来说，几乎算是连过往的一切美好都给否定掉了。你想想看，你们之间就算真的一点感情都不剩了，你们之前曾经有过那么多美好，你也不好说这么残酷的话的。可是你却偏偏说了，林零听到之后，会受到致命性的打击的。再者说了，你们明明……”明明不是因为爱意消耗殆尽分的手。都在互相体谅，互相保护，却还是把分别弄得这样不体面。 “你不满我的做法。”管津文抱着一杯美式咖啡。他现在已经开始尝试林零常喝的苦咖啡了。 “我不是不满，就是感觉你们都这样嘴硬，最后这感情被折腾得越来越难以修补了。”周钦只是站在管津文的角度替他考虑而已。 “其实我也说不好。我现在难过得工作都没办法特别集中精力去做，但是我有时候又会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放松。我和她再这样拖下去，每一天都是煎熬。我想，这样做的话，纵使会因为彼此错过而感到遗憾，会同时感到心里空落落的；但是与之相对应的，我们两个人也就少了等待、对彼此的责任和压力。理性地算下来，分手，对我和她都更有益一些。”管津文说道。 确实如此，周钦无力反驳。 “管爷，那你以后还会想要……就是再把林零追回来吗？我总感觉你们两个人，还是感情很深，也挺合适的。”看来周钦也是管津文和林零的嗑cp大队的一员。 “以后的事情，谁会知道呢。以我现在的情绪为准，那就大概是会的。但其实日后究竟会怎么样，我也看不清了。” 答案不明朗。 四周都是茫茫的白雾，只有内心此起彼伏的暗流是清晰的。 “管爷。”有其他人在敲办公室的门。 管津文：……组织上下，谁都喊我管爷。这难道是什么企业文化么？ “管爷，是这样的，咱们这边不是一直在积极联系警方调查吗？现在又有新的进展了。有不少证据，是指向yuro组织的姚捷雇凶杀人的。” “姚捷本人？”管津文挑眉。 “千真万确。” 管津文把手指从键盘上挪开。他轻轻按动自己细长的手指，骨节处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 最近真是消沉透了。总算来了一件可以让他提起精神的事情了。 …… “戚小姐您好。”姜局长亲自来问讯戚小梨。 原本戚小梨当天的下午还有一场戏，但是因为需要配合警方的问讯，所以把今天下午的这场戏挪到明天去了。 “您好姜局长。”戚小梨竭力扯出一丝微笑。她心底正苦着。有谁会喜欢被叫到公安局问话呢？而且她自己的底子实在不算是干净，自己心里也有数。 说是为了配合调查陈陌案的，但是陈陌这个案子早就结了。配合调查陈陌案，骗傻子呢？ 别不是查到她本人头上来了吧…… “是这样的戚小姐，我们最近依然在调查陈陌案。”姜局长开门见山，“因为陈陌在服刑期间，也给我们提供了很多有效的线索。他向我们公布了许多重要信息，可以帮助我们循着他的线索，找到更多在演艺界违法乱纪的人，正好清朗一番演艺圈里部分人的风气。” 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就有留意着戚小梨面部的微表情。与此同时，房间内有一处固定的监控摄像头，正在记录着这一场谈话。 戚小梨的眉头果然乍然收紧。 当然，这一刻的不自然转瞬即逝。 只是逃不过姜局长老辣的眼力。 所以他和那位年轻警员所料不错，花漾娱乐那边，戚小梨可能才是隐藏的最大隐患。这个样貌美艳无匹的女人，究竟有着怎样的背景，和陈陌是怎样的关系？ 现在不能打草惊蛇。 “戚小姐，您现在是最炙手可热的女演员。而且据陈陌交代，贵公司有多位艺人也曾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也许，公司内部的情况和形势您最熟悉，我们是想拜托您，给我们的调查提供一些便利。”姜局补充了几句，看似在打消戚小梨的戒备，实则又是敲打。 陈陌，给我们供出的名单里，有你们公司的人。至于具体是谁，我不说，你自己猜。 很快，戚小梨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我还真是不太清楚。姜局，您可能对我们这个行业不是特别了解。越是炙手可热，在公司驻留的时间就越少。大多数时候其实都是在外面跑通告。所以说，我对于哪些人具体做过什么，还真未必之情。再者说来，这些前后辈倘若想要做点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最应该背着的就是我，不是么？我们存在资源竞争关系，要是我再得到了他们的把柄，那岂不是对他们会很不利？他们最防着的人就该是我才对。” 没想到看着这么沉不住气的女人，竟然还挺有防备心和反侦察能力。 “戚小姐，你自己都说你们之间存在资源竞争，那么你肯定是有渠道，掌握这些人的很多信息的。还希望你可以积极地配合我们的调查。我们只是调查名单上的人，不会殃及无辜的。” 又是一句敲打。 戚小梨端着水杯的手，都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心惊胆战 “戚小姐？”姜局长故意提高了话音，戚小梨手里的水杯一下子洒出不少。 那可是刚刚倒好的热水。戚小梨白皙的手背顿时生出一大串水泡。 那水泡即刻便红肿起来，看得人有些心惊。 “戚小姐，您的手不要紧吧。”姜局长冷眼瞧着戚小梨与他对话过程中的每一丝反应，早就对这个人的人品和她可能做过些什么了然于心，所以他面对这双美丽的、生出水泡的手没有丝毫的触动和怜悯，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那么一句。 “没事。”她的声音里像是噙着霜。极度的紧张与恐惧已经填满了她的脑海。 “那我可以继续问了吗？”姜局长不打算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虽然他自己并不完全寄希望于通过今天的一次试探就让戚小梨完全破功，但是至少今天已经算是探出了她的虚实。 “好的，我尽量回答您。”戚小梨赶忙把手上的水杯放下，坐直身板。 姜局长倒也不急于一时。他说过要继续问之后，反而先道了句“稍候”，退出了办公室，给戚小梨找来一管烫伤药膏。 “这里是警局，常备药都是有的。戚小姐可以先把自己的伤口处理一下。” 除了人道层面的关怀，姜局长其实更深层次的打算是，以有效的措施降低戚小梨的心理防御。 打一棒，给个甜枣，是问讯时常用的方法与手段。 “好的。”刚才还疾言厉色，现在又突然变得这么温和，戚小梨的心思一时也有了些波动。 难道说，姜局长手里的名单里其实并没有自己？他只是感觉自己提供不出，或是不愿意提供什么有效的线索，所以有些焦急，并不是针对她的？ 要不然给她找烫伤药膏，还好声好气地和她说话做什么？显然是想让她心里舒坦了，好说出些有用的信息嘛。 戚小梨接过烫伤药膏，挤出一些并很小心地涂抹到自己的水泡上。本来这双手纤细白嫩，现在却是一片一片的红肿。明天这双手还需要上镜，现在还敷着一层白花花的药膏。一时半会，还真没办法好起来。 实在不行，只能联系剧组替她请一位手替了。 “戚小姐，可以和我大致讲一讲你进入公司之后的发展定位吗？还有就是你在公司里发生过的一些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情？尤其是看起来比较可疑的？”姜局长换了个问话的方向。如果戚小梨目前心理状态比较放松，那么她凭着自己的第一直觉叙述出来的东西，肯定会包含一些她自认为不会对自己带来什么消极影响的隐性线索。 “我的话，进入公司已经好几年了，”戚小梨认真回忆起来，只不过她眼神忽闪，还是有一些在做信息筛选、选择性叙述的意味，“刚开始我还是比较怕生的，公司里的前辈们对我其实也称不上很照顾，我的资源也不是很多。” “我是靠着饰演仙侠剧中的角色才真正爆红的。那个时候公司才真正发掘出我的潜力，才开始相信我是有可能走红的，清纯挂的路线也有可能是很吃香的。那部剧上映之后经历了好一轮营销，公司的资源终于开始向我倾斜了。总之，古装类、仙侠类的女主，基本上都不会旁落。所以那时候……”戚小梨还是把重心放在描述自己的事业上面，尽量避开对于人际的叙述。省得万一说岔了一些什么。 “在你看来，你真正开始爆红的作品是哪一部？”姜局长选择换个问法，“我记得好像是三年前的那部？那是你第一次出演大女主，还受到了广泛好评的。你是在指那一部作品吗？” 听起来的确挺像是闲聊的。 “嗯，那部作品确实为我的个人发展助益不少。不过它并不能算是我最巅峰时期的作品。”戚小梨坦承道，“我所提到的成名作其实指的是在您说的那部剧一年之前的一部。那部戏里面我是女二号，演过这一部之后，我的事业才算是进入了上升期。” 好的，这样一来，姜局长就大致了解，真正捧着戚小梨走红的、她的最早期人脉都有些谁了。 就是那部戏的主创名单呗。和她还有多次合作的人，重点查。陈陌供出来过的，和戚小梨、陈陌一起串并严查。 “那您和陈陌曾经多次合作过，您事先有察觉到他有没有一些疑似偷漏税之类的违法举动呢？”这个提问就比较有技巧了，“之类的”，让戚小梨去猜测警方到底掌握了哪些和陈陌相关的其他犯罪证据。 戚小梨刚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悬起来。 “啊……在知道陈陌入狱之前，他确实是我很敬重的前辈。我和他合作，其实很大程度上也是沾了公司的光。因为我们公司和他们公司往来算是比较密切的，而我和他也刚好都是公司的主推。所以我们会常常在片场遇到。”有什么事情都推给公司就好了。只要自己咬死不承认自己和陈陌很熟识，那后面的提问估计也不会占用她太久的时间。 “这样啊。可是我记得你说的那部你还在饰演女二号的那部作品的演员表里，就有陈陌啊，”姜局长的提问一针见血，“那时候你也是公司的主捧？” 戚小梨刚刚抿了口水，现在差点把水全部喷出来。 其实她和陈陌确实是在片场认识的。而且，陈陌算是戚小梨的伯乐。他一眼就看中了名不见经传的戚小梨，被她出尘的气质所吸引。 “新人？”陈陌那时候在组里永远是高高在上的。他特别受捧，因此和戚小梨打招呼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怠慢的语气。 他本想着支使这个小小的新人给他端茶递水捶捶腿的，可当戚小梨屏声静气地走近，他看清戚小梨的脸的时候，陈陌那怜香惜玉的情绪一下子就泛滥了。 他无论如何也要把戚小梨追到手。 所以他语气一下子就变了，“小姑娘，你今天好像也还有几场戏。我记得你。” ……最开始戚小梨愿意和陈陌在一起，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陈陌非常红，她是带着一种抱大腿的心态去和他接触的。 谁也没想到，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动真格成了地下情侣，而且还经常一起在片场搭戏，饰演男一号和女一号。 “戚小梨，我只有跟你搭戏的时候才能演出来那种爱情的感觉。和别人一起演的时候，我总是感觉很拘束，那种感觉出不来。”彼时陈陌已经带着戚小梨出演了好几部戏了，即使自己档期排不开，也尽可能安排戚小梨多出演自己公司参与投资的作品，毕竟口碑会更有保障。 “我可以把这个当成是告白吗？”戚小梨和陈陌十指紧扣，依偎在他怀里。 我想一直和你合作，在镜头前和镜头后与你无数次重新相识，重新在一起，体验无数种滋味独特的人生。 “当然。”陈陌搂着她，声音充满了蛊惑力。 戚小梨选择了无条件地相信。 此时此刻，因为戚小梨实在知道太多对陈陌不利的事情，所以戚小梨为了保护陈陌，选择先在口头上把自己和陈陌定义为“不熟”的关系。 “我那时候确实不算是公司的主捧。是我读了人物小传之后，觉得自己比较适合，就自己提出要试镜了。也是因为那部戏女二号的人设比较好，机缘巧合之下才爆火的。”又是扯到公司上。 总之，她就是和陈陌没有任何的联系。一口咬死就对了。 “哦，是这样啊。”姜局长适时停止了这个话题。 再随便问点什么有的没的也好。今天的进度可能只能推到这里了。 …… “姚捷还挺顽固的。”管津文连续工作了多个小时以后，腰酸背痛，揉了揉自己的后背和脖颈，可视线却依然不敢离开屏幕。 “是啊。好在证据都指向姚捷，他不会对这个消息一无所知的。他现在这个架势，也有苟延残喘之嫌。”周钦总体来说还是非常乐观的。 “我们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回到b市去了？”管津文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周钦有些恍惚。 思念在达到极致的时候，会被酿成酒。被思念的人所在的地方，将永远具有使人归心似箭的魔力。 “我想应该快了。”周钦也说不准，但是他也不想说出会让管津文失望的话。 “是这样么……”管津文的疲倦是由内向外发散的。他的疲态已经席卷了整具身体。他整个人都泡在浓烈的回忆里，心脏的每一寸都被与林零相关的回忆熨烫着。 要继续吗？ 我时而不时地想和你继续。哪怕理智告诉我现在不可以。 我对你还是有依恋的心情在的。我对我们的过去是非常珍视的。这些话，如果我们还有着恋人的身份，本可以直接告诉你的。 “我好想回去了。我很累。说实话，这份责任压在我的身上，我会有些喘不过气来，我知道这个组织对于我来说有多么重要，可是我真的好想休息。” 我真的好担心林零。我说过，希望她快一点好起来。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听话，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第二百三十九章 每况愈下 林零就这两天的功夫，不思茶饭，生生瘦掉了五斤肉。 魏澄都佩服，自己怎么作，都没法在两天里瘦下来这么多。不过看到林零瘦得连脸颊肉都快凹进去了，她自己也很是头疼。 “林零姐，要不我们喝点皮蛋瘦肉粥？”哪怕喝点易吸收的流食都比这么苦熬着要好啊。 “我没事。我一切都好，只是不那么有胃口。”林零说。 她看起来确实一切都好，可那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就算是表面上波澜不惊，早晨甚至还能和魏澄一起下楼晨跑，可是食量是一顿一顿递减的。睡眠质量魏澄不清楚，但是林零自己心里却有数。 越来越差。 早先至少还可以靠着药物维持正常的睡眠，但是最近情况却急剧恶化了。 把药吃下去，平躺入睡，睡眠时总是浅眠多梦。只要体内的药物代谢完毕，也就是服药三至四个小时之后，林零必然会惊醒。之后就无法入睡。 林零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身体，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她的睡眠，已经完全无法依靠自己的自主意识完成了。她现在在任何情况下的睡眠，都是在药物的作用下完成的。 没有了药物，她彻底不可能像往常那样正常入睡了。 放在以前，哪怕是她状态最糟糕的那段时间，自己没有故意断药的时候，服药后睡眠是能够保证在六到七个小时的。 “我到底怎么了？”林零在心底问自己。 不是下定决心，要戒断对自己没有任何帮助的依赖了么？为什么自己的身与心对他的眷恋，还是这样强烈。 林零被这些杂思折腾得有些忘我，直接抬手在自己的脸上狠狠打了一个巴掌。她的脸颊上立刻留下一排鲜红的指印。 她几乎完全忘记了，魏澄还在病房里面。 “林零姐！”魏澄赶忙抓住她的两只手，“你要怎么都好，可不能这么折腾自己啊！不仅我们两个人是朋友，周钦哥和管学长更是莫逆之交，我其实是因为管学长特别提醒，才了解到你现在的状况的。” 再不把事情告诉林零，魏澄能被憋死。 看着他们两个人这么拧巴，她自己也跟着受罪。 管学长最挂念的人就是你，你不要再继续七上八下了。我们都在，我们都陪着你。你会好起来的，对吗？ “他说过他不爱我了，”林零的脸色惨白，“我一向是相信他的。” 他说爱，我毫不怀疑；他说不爱，我也同样选择相信。倒是他敢于说出样的话去切断彼此间的关系，林零还敬他坦诚。 “我听到了。他说他不爱我，所以你们都不用替他声辩。人心是会变的，他人的心是不以我的意志而决定的。我已经麻烦他很久了。他如果要把自己的情感收回，也是可以理解的。你大概是在我们还未分手之前收到了委托，也许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准备放弃我了。他所谓的关怀，不过是出于即将放弃我，想要最后给予我一些关怀罢了。我口口声声告诉自己要戒除对他的依赖，现在却做成这个样子。我太懦弱了。” “林零姐，你也太自责了。这些都不是你的错。”魏澄看着林零的脸上写满落寞，只好站在她的角度先行安抚。 “我没有在自责，”林零的眼睫垂下，在脸上打下两道扇形的阴影，“我只是实在不忍心责怪他。” 实在不忍心，责怪一个陪自己走过春夏秋冬的那个人，责怪那个给过她真切的温暖和对于未来希望的人。她没有办法做到把这次恋情失败的任何原因归咎于在她的心里分量如此之重的人。 她宁愿伤害自己。虽然很狼狈，可她并不担心这份狼狈会被他所察觉。他已经不爱了，她的生活，他也不会在意。只要她隐匿得很好，他就绝对不会发现，她在自己离开之后还会这么有这么难堪脆弱的一面。 “林零姐，我发誓，我刚刚跟你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魏澄就差把手指举过头顶拿自己的人格保证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林零的语气仍然不见起伏，她的心底甚至没有一丝触动，“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都是以前了。美好幸福的每一帧，都定格在以前了。 幸福的人有资本憧憬未来，不幸的人只能把自己沉浸在过去。这便是鲜血淋漓的事实。 当疾病和意志在林零的身体里拼命撕扯，把林零的身心灵撕扯得支离破碎的时候，她还需要不断地提醒自己——她被遗弃了。 深海。 是那种感觉没错。 她置身深海。 冰冷的海水里没有一丝光线渗入，在触手可及的黑暗里，漂浮着猎食者与尸骸。 窒息。 她渴望浮上岸，畅快地呼吸。可是四肢就像灌铅了一样沉重，通往岸边的路好悠长，没有光线，没有方向。 所有的躯体症状、不平稳的情绪，都是一些没礼貌的家伙。他们就好像一群粗鲁的、门也不敲就急忙闯入的暴徒，不由她挣扎，就暴力地攻击她的身体。 而岸上的人们，不断地告诉她，谁会没有糟糕的情绪呢？为什么只有你倒下了？ 你为什么，不去自渡呢？ ……她的世界，灰暗且嘈杂。 好尴尬，患有这样的病，没有办法收获真正意义上的共情，连得到陪伴都是奢侈；而一旦想要依赖他人，想到了索取爱与陪伴，那就是自私的。 是可耻的。 林零，放弃管津文吧。 你再向他靠近一步，都是自取其辱。你还没有看清吗？这场极夜，必须只由你一个人熬过。 他不要你了。 就算他爱你，他珍惜你，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那本不是他应该做的。 林零这样想着，目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林零姐？”魏澄其实有点饿了，她想顺便给林零也点一份外卖，比如说来碗粥什么的，“喝粥好不好？” “好。”林零木木地点点头。吃什么喝什么都可以，她好累，她不想做任何决定，“谢谢你。” 魏澄松了口气。肯吃饭就是好的，能喝几口就喝几口。 “那我下单啦。”呼，这样的话自己总算也可以好好吃顿午饭了。 魏澄是个很阳光的，似乎自带疗愈功能的女孩。虽然她不能百分百地理解林零的内心活动和精神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但是她对林零很有耐心，也一定程度上能够感染林零的情绪。 这也是为什么管津文选择拜托魏澄来照顾林零。他本可以通过赵瑾瑜联系到沈凝，但是相形之下，魏澄可能更适合做这件事。 等到回到b市，无论林零是否还愿意和自己重归于好，管津文都会还周钦和魏澄的人情，答谢他们，这是管津文早就想清楚的问题。 “好。”林零答应着，继续打开她的笔记本码字。 在她的书里，女主人公和男主人公的感情正在平稳地进行着。他们很幸福，哪怕人物设定上他们原该站在对立面。 构思着他们之间甜蜜的故事，林零每打下一个字，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向前行走。 她好像越来越看不得这些与情爱相关的内容了。因为只要一看到，她的脑海里时而浮现出自己从前和管津文呆在一起的样子，时而浮现出管津文在将来和另一个女生走在一起的样子。 他的未来没有自己了。 林零好像在把自己脆弱的灵魂抽出来，之后反复鞭尸。 …… 沈凝这几天快要忙疯了。 也许凝零七工作室的选址歪打正着有着很好的风水，最近找上门的客户真的是很多。林零住着院，听说灵感传媒看到她再次住院，隐隐有要放弃她的意思了……工作室和公司那边似乎都给她不小的压力，沈凝都不太敢联系林零了。 她自己完成了一部分的文案任务，还找了泡芙来给自己帮忙。 泡芙给糖豆说，不用和她一起上下班了，她自己从工作室回去。以后就算是一个人打两份工了。糖豆虽然很心疼，不过想着和同事一起创业也是件很酷的事情，所以总体来说还是很鼓励糖豆的。 一起下班是不可能的。糖豆要是跑到沈凝的工作室去接女朋友，那怕不是直接在自己同事面前自报家门了——我现在在谈办公室恋情。 “小林最近怎么样啊？”她选择找魏澄去了解林零的情况。 “林零姐啊，”魏澄在住院部的楼道里接起沈凝的电话，“林零姐最近还不错，我照看着她呢，你不用担心。” 要是告诉凝姐林零姐的真实情况，她一担心，林零姐肯定会很内疚。 魏澄和林零相处久了，发现了一个规律——抑郁症病人都特别热衷于自责。什么都是自己的错，受了伤都是自己活该。 这个逻辑……就好像一只刺猬，把自己反向地团成一团，所有的刺并没有保护自己，反而自发地插入自己的五脏六腑。 “那就好，”沈凝也不好多问，她快要忙疯了，没办法分身去医院看林零，“你等她心情好一些的时候缓缓告诉她，灵感传媒这边可能不会让她继续做了。不过我的工作室这边，她想来随时都可以来，收入上不会亏待她的。” 魏澄：…… 她这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啊！ 早知道就告诉沈凝，林零的状况实在不怎么样啊。 撒了这么个善意的谎言，结果给自己找来了这么件难事儿。 第二百四十章 重新启动 “那个，凝姐，”魏澄怕了，她现在只想挂断电话，“我先挂了哈，我的外卖要到了，电话正打进来呢。” 沈凝：......这孩子，还真是时刻都不忘了惦记吃。 “还有林零姐的粥，我也一趟取了。”魏澄赶忙找补一句，省得听起来自己是个饭桶。 “好的，没问题。”沈凝放过她了。 魏澄长舒一口气，送走这尊大佛，挑战才算是正式开始。 就林零现在这个情况，把沈凝的话带给她，她估计会难受死。暂且瞒一瞒，等她状态好些了再说吧。 还真是应了那句“祸不单行，福不双至”了，再一次因为这毛病住了院，这一次公司就明显没有那么坚定地挽留林零了。他们甚至主动希望她走。 这么一个随时可能因为病情反复而去住院的员工，哪怕文采再出众，必要时也还是舍弃为上。 原本在新媒体这个大组里，无论是主管还是文宣部门，都对林零的才干是相当认可的。可如今林零也变成了他们眼里可有可无的弃子。 林零第一次去住院，到部门里请假的时候，主管还各种关照她，让她宽心，不要害怕丢失眼前的职务。 这次他们要求她离开公司，却是连招呼都不打，甚至只是托沈凝去转告，而沈凝又只好拜托魏澄来转达。驱逐林零的是部门里的领导者，最后需要在林零面前口述这个残忍真相的却是林零在公司工作这么久以来结识的唯二的好朋友。 ……魏澄一边下楼拿外卖一边思忖着，怎么也得先瞒住一阵，然后等林零的睡眠和进食能基本恢复正常了，再缓缓地说。 “你怎么这么半天才回来啊，”林零看到魏澄拎着外卖进屋问道，“我记得你差不多十分钟前就说要下楼了。你看，现在都十一点……十一分了。” 呃，又是·所谓的天使数字？11：11是“天使与你同在”的意思。 “这到底什么意思？难道是天使和我们一起……用午膳？”林零想着与其总是好奇然后去查这些自己遇到的奇奇怪怪的数字都是什么意思，不如就干脆下载一个天使数字列表，自己只要遇到就可以直接翻开看。 “姐，天使都是西方人，应该不是用膳，而是have lunch。”魏澄还挺讲究，“唉不说了，我们赶紧开饭吧。” 她都快饿昏了。 林零扫描了一眼魏澄，这么凹凸有致的身材，她一个女生的目光都会被深深吸引，想要保持的话，食量大一点都不奇怪。 “好，我们开吃。” 于是林零心不在焉地喝着粥，魏澄狼吞虎咽地吃着便当。 “……大橙子，有这么好吃吗？”林零发现魏澄对自己饭盒里面的红烧鳗鱼情有独钟，吃得满嘴都是酱汁也不肯罢口，“要不然，你拿纸巾擦一擦嘴先？” 魏澄连连点头，接过林零手里的纸巾，但是口中依然咀嚼着，连话都说不清楚。 最近让她在病房陪着她，回去之后还不能歇着，要把零零给照顾好，实在是太委屈她、太麻烦她了。 林零陷入了新一轮的自责。她好像一时没有办法纠正自己的惯性，喜欢把所有的责任和错误都往自己身上揽，然后认为自己这样的思维模式是对于周围人的尊重和维护。 “橙子啊，下午我自己继续在病房里码字就好啦，你吃好午餐，就不要在这边陪我啦。午休时间很宝贵的。”林零希望魏澄可以少在自己的面前出现，毕竟这样一定程度上可以减轻她自己的负罪感。 “没关系的林零姐，我中午午休一般也都不会真的休息，我没有午睡或者中午必须要休整的习惯。你不用担心我。我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再回公司就可以啦。” 魏澄总感觉林零现在是很需要陪伴的。她没有察觉到林零内心深处的意思，只是不断安抚她，并告诉她花时间去陪伴她根本不算是一件麻烦的事。 林零听到魏澄的话，心里的包袱并没有减轻半分。 “真的不用麻烦了。” 她依然坚持己见。魏澄留在她身边一刻，她的自责就会继续蔓延。一旦情绪泛滥起来，她根本就没办法抑制。 你们快走吧，并不是我不需要你们，只是我的存在，势必会为你们徒增烦恼。 一定会的。 推开关心她的人，并不是她的本愿。不被理解的这种思维逻辑，始终盘踞在她的大脑当中。 魏澄听到了林零的话，显然有些受伤了。 “好，那林零姐你自己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她胡乱扒了几口饭，黯然地退出了林零的病房，还把门轻轻地带上。 林零听到那一声极轻的关门声，发现自己的世界终于恢复到熟悉的死寂。 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存在的空间，反倒会让她感觉自在许多。她好像终于关注到自己的呼吸，以及自己不断撞击着胸腔的心脏。 血液开始流动，四肢不再那么冰凉。 就在刚才，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具尸体一样。 自己刚才说的话，伤害到魏澄了。魏澄现在被她的言语刺伤，落荒而逃，而她是亲手把一心关怀自己的人不断推远。她又做错事了。 就在今天，就在方才，林零被情绪这头巨兽吞噬、附身，危及自己身边亲近的朋友。 在某些时候，她是不是也曾这样对待过管津文呢？林零没有办法把他二人相处时的一切细节全部回忆起来，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她常常会这样突然把身边的人推远。管津文和她的关系，比和任何人都要亲近，所以他所扛下的伤害，必然是最多的。 林零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双膝当中。 这是她认为最有安全感的姿势。把自己憔悴的脸和易碎的心脏全部向内护着，可以让她感觉到舒适一些。 消毒水的气味，和暖瓶里面烧过的开水才会有的气味、被褥的气味，混合成一股，环绕着林零。林零在这样的气味所笼罩的环境当中，神经总紧绷着。 这里不是她的家。 家在哪？ 潜意识里，和管津文一起合租的那套房子，还有居乐园的六零一、六零二，也许才是家。管津文每次下了班接她，都会说“回家吧”。她的归属感大概就是在这种时候才产生的。 家里有她，有管津文，也有零零。一个人做饭，那么另一个人就洗碗。早晨可以在拉开客厅的窗帘，阳关透窗而入的刹那互道早安；晚上也可以等到夕阳西沉，一起依偎在沙发上，倾诉自己想要倾诉的，或是沉默不语，只是陪伴。 那大概才是家吧。林零的心目中，这种温暖的地方，这样一个温暖的人，才能够给她家的感觉。 现在的这个病房，可以任由她临时在这里休息，但这里绝对不是她的家。她迟早要离开这，并且希望自己可以尽快离开这。她对这提不起什么情感。 管津文。 我可以悄悄地在这个无人的病房里，就在自己的心底说一声，我很想你吗？ 我很小心的。我保证你不会听得到。 思念在胸腔里沸腾喷薄，而当它被释放到空气当中的时候，又是无声无踪的。 就让我今天再破例想你一次，趁这里没有其他任何人，我自己一个人静静地想一想你，抱着我们曾经共同的回忆，抱着我自己，还有一直没有从我心底离开过的你。 抱着他们入睡，然后等到第二天的清晨，把你们统统锁进匣子里封存起来。 我要学着自己振作起来了。 …… 魏澄被林零晨跑的步速给惊呆了。 快要和自己平时在跑步机上面纵情燃脂的步速还要快了。 几乎和正常人的状态一样了。 前两天还都有气无力的，怎么今天就突然这么精神抖擞了？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再看林零，每一步都迈得平稳且坚定。她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耳机里面还放着能够为她注入能量的、轻快的歌曲。林零太享受这样的状态了。让她不开心的事情，就先藏一藏，现在的她，很想晒晒太阳。“林零姐，”魏澄不得不服，“你太强了，这么快就可以把状态调整过来。” “嘘，别说话，”林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边跑步边说话很容易岔气的。” 魏澄：……也对吼。林零的体能也不是很强大，靠着这么几天的锻炼，就算她有心要尽快强身健体，还是不可能一口吃成个大胖子的。 她不再说话，继续在林零的身边，和她以相同的步速跑着。 前几天林零还容易跑着跑着就上气不接下气，要走两段。但是今天，很显然她很在状态，脸色红润，而且也不需要边跑边走。 甚至还比前几天还多跑了一圈。 “你今天真的强的离谱，林零姐，”魏澄依然禁不住赞叹，“跟我苦练了半年的步速都差不多。” “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林零说道，“我想，我应该重启自己的生活了。” 如果电脑里运行的程序太多，已经没有办法相应的话，那就强制关机、再重启好了。 把自己脑海里的负面能量都清空，去迎接新的生活。 “那……我们再去食堂，买点早点？” “可以啊。”林零答应得很干脆。 她们又是在那个熟悉的窗口排队。林零没有点甜的发腻的糖包，而是来了一份豆沙卷。魏澄看到她点了一些甜食，就不再多干涉了。 林零竟然把盘里的水煮蛋、一碗豆浆和豆沙卷全部消灭光了。这可比她前两天午饭的饭量还要多。 “林零姐，你现在还好吗？吃完早餐之后有没有不舒服？”魏澄不敢盲目乐观。林零泛起躯体症状来，搞不好会呕吐，她早餐吃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会不会胃里翻江倒海的。 她只希望林零可以慢慢好起来，并不提倡林零为了尽快痊愈过于逞强。 “我很好。”林零说道，“我感觉我现在的胃口已经达到最近几个月以来的巅峰了。” “真的吗？”魏澄半信半疑。 “当然啦。我感觉我午饭也可以吃很多。”林零满脸的轻松，比之前魏澄初次在办公室见到她的样子还要阳光。 那就好。魏澄见她如此，也可以稍微放心一些。 “中午再陪你继续吃午餐哦。”魏澄和林零约定着。 “好啊。” …… “乔总，”戚小梨又一次约见了乔沥，“我最近被姜局长约谈了。您是一手扶植陈陌的，想来可能不久之后也会被问讯的。我有些话想和您说。” “我已经被问讯过了，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回呢。”乔沥倒是处变不惊。 “这样啊，”戚小梨对此倒也毫不意外，“那我们相互交流一下信息也好，不打无准备之仗嘛。” “我们需要交流什么呢？陈陌自己违法犯罪，我们又不会牵涉其中。警察要问讯什么的，问就是了，难道我们仅仅因为认识陈陌，就要替他为他犯下的那些事情心虚么？”乔沥很善于避重就轻。 戚小梨登时被噎住了。 乔沥话语间还真是带了一手好节奏。戚小梨原本盘算着和乔沥形成“一根绳上的蚂蚱”那样的盟友关系，可是现在乔沥却不愿意结盟。那么在他们二人的利益关系当中，乔沥明显是想要抢占上风的。 多捞花漾娱乐的资金，多从戚小梨这里榨取一些价值，多接她的项目，还不想沾惹上她身上可能背负的一些比偷漏税还要严重肮脏千倍万倍的事情。 “……乔总说得是。清者自清，我们不需要商谈什么。”戚小梨很焦急，却也还不至于傻到往他话里的陷阱胡钻。 “所以，陈陌这边的事情，我们也无能为力，”乔沥故意流露出无奈的面色，“现在就是要看，我们还有没有机会，保住自己，保住自己公司的人。” 这不是废话么？你不肯合作，不肯和我交互信息，无非就是你仗着自己可能已经掌控了更多的信息和人脉，想把我晾在外面，不论死活，好叫我求着你多合作、多走动呗。 这乔沥的算盘虽是在心里打的，戚小梨可是听得真切。 第二百四十一章 惋惜 “戚小姐，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是我可以帮你做的么？”乔沥端起面前的咖啡，那是杯顶级的意式浓缩，他并没有很急迫地想要喝下去，而是闭上眼嗅了嗅。 这么香醇的咖啡豆气味，如果只是简单的手冲甚至勾兑的咖啡，肯定是没有这样好的气味的。 戚小梨看到他一点都不紧张，又摸不清他底细的样子，就恨得牙痒痒，并且一再地在心底翻白眼。 可偏偏她还一点办法都没有。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乔沥的话都放这么软了，戚小梨也找不到发作的机会。 甚至还要和他笑脸相对，“没什么的乔总，主要是我被问讯了，想提醒您一声。而且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有些担心，喊您一起打个商量的。” “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好商量的。是非自在人心罢了。”乔沥继续端着手里的咖啡杯，用搅拌匙有条不紊地搅动杯中的咖啡。 城府深沉如他，并没有戚小梨想的，对她漠不关心、想要压榨她的剩余价值那么简单。他想得远比戚小梨所能想到的要长远得多。 经过上次碰面的试探，乔沥已经可以笃定，陈陌和戚小梨两个人，背后肯定还有不少的脏事儿没被警方挖出来。虽然乔沥手里没有什么直接证据，但是他可以利用一些语言上的技巧，让戚小梨深信，她和乔沥之间的事情，乔沥都心中有数。 他一直消耗她的心神，就不信有一天，整个花漾娱乐的资源和人脉，不会任他摆布。 戚小梨空有一张好看的皮囊，却头脑空空，这样的人落到乔沥跟前，就只会有一个下场——成为乔沥向上攀爬的道具。 而乔沥想要向上攀爬，主要的目的则是引得沈凝对他注目。 不管是生出与他重归于好的冲动也好，还是对之前的拒绝产生后悔的情绪也罢。总之，她必须回头，必须被他的光芒所吸引。 他要把赵瑾瑜比下去。这么多年了，乔沥还是第一次对自己身边这位最亲近的兄长产生敌意。 归根结底也不算是敌意，就是一种竞争的欲望。 “嗯，是非自在人心。”戚小梨强作镇定，表面上看，她很淡然地点了点头。 呵，还演员呢。就这短短的几分钟，每句话，每个表情，满满地都是破绽。 乔沥腹诽着，自己的公司里，绝对不容许出现这么不争气的女演员。 陈陌当年八成也是色心大起，只有这个傻姑娘在坚信自己遇到了真爱。 “好，那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账我已经结好了，戚小姐慢用。”乔沥起身就走，戚小梨刚才几句话都被乔沥噎得上气不接下气，所以干脆也不起身相送了，继续小口啜饮着咖啡，吃着面前的蛋糕。 看都没看他一眼。 …… 沈凝感觉自己可能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林零失恋了的人。 这消息竟然还是兜了一大圈子，从赵瑾瑜那里透给她的。“津文最近好像不仅很忙，还挺苦恼的。他应该是分手了？他和我说他失去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整个人状态都不在线。” 管津文出着差，赵瑾瑜很难能联系得上他。还是因为管津文之前给赵瑾瑜留给他一个自用邮箱，他发了一条邮件过去，想着发邮件的形式不会打扰到管津文工作，而公司运营和c市人脉相关的问题，又实在需要请教管津文。 刚好，管津文的邮箱还连着内网。他好巧不巧检查了一次邮件，就回复了赵瑾瑜的消息。 他倒是没有明指自己分了手，实在是工作性质不好明说。光说自己工作忙，只怕赵瑾瑜会有些事务要拜托给自己，干脆把自己的现状描述得严重一些，先让赵瑾瑜把注意力从自己这里挪一挪。 管津文近期实在是自顾不暇了。 以相识多年的默契，赵瑾瑜可以猜得出，管津文所说的“失去重要的人”是什么意思。 无非指的是林零。 “啊？！他俩在干什么？又分手？”沈凝差点把自己的下巴给惊掉，“这两个人又怎么了？” 太离谱了，怎么会有种极品男朋友？自己的女朋友没能承受住病痛的打击，都住进医院了，竟然还能忍心提的出来分手？而且在沈凝的印象里，林零和管津文算得上是既般配感情又好，这又一次分手还真是分得她莫名其妙。 “别人的感情，我们只能说是感到惋惜。至于他们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分手，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赵瑾瑜握住沈凝的手，轻轻捏了捏，“我们能做到的，就只有维系好我们之间的感情了。” 这突如其来的严肃，沈凝有些猝不及防。 “好啊，我相信你，我们一起努力。”她的微笑纯净得像是初夏吐露芬芳的睡莲，释放出让他心安的力量。 不过林零的失恋，应该给她本人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难道是两个人长期异地恋，管津文担心林零承受不住，对他依赖性过强，所以提出了暂时分手？ 好像这个推理还站得住脚一些。成年人的世界里，似乎没有什么是纯粹地因为不爱、没有感觉之类的而分手，有的是道不明说不尽的苦衷。 可如果真的是因此而分手，那为什么管津文会用“失去”这样的字眼呢？不应该是“暂时脱离”才对么？ 夸张地措辞？或者实际上两个人的分手性质比她想象得要恶劣？ 林零没有可能对任何一个人蓄意伤害或者无缘无故地彻底疏远的。沈凝了解她的秉性。 管津文想抛弃林零了？又或者，林零她…… 好像找到比较合理的解释了。 管津文认为这时候不适合和林零在一起。林零因为自身有着抑郁症的缘故，所以焦虑的情绪很容易外溢，被提出分手之后就控制不住地要纠缠管津文。管津文害怕继续和林零这样消耗下去对彼此都无益，可能就冲林零说了一些绝情的话，他二人又彻底断了联系。 ……“唉。”沈凝作为长林零两岁的成熟女性，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怎么唉声叹气的？”赵瑾瑜凑近了些，视线牢牢地锁住沈凝，“你替林零不开心？” “有，但也不全是，”沈凝解释道，“林零这时候很困难，我当然担心她；可是我更感叹林零和管津文这两个人，没有参悟谈恋爱这件事的真谛。” “什么真谛？”作为大龄初恋选手，赵瑾瑜真的是在虚心请教。 “就是顺其自然啊。想要奔着最终能够在一起而谈恋爱是好的，说明两个人对情感都很认真。但是他们就是太热切、太忘我了，把感情给弄得太沉重了。本来他们是可以选择轻松愉悦地在一起的。” “你想啊，如果说林零不把管津文看作自己的精神支柱、自己的救赎这么严重的话，他们的互动可以良性很多。林零也不会经常性地依赖管津文。如果她真的可以强大起来，久而久之还可以成为管津文的倾听者，可以帮助管津文走出他的情绪低谷期。他们两个人互相助益、相辅相成的话，这段感情就不会产生这么多的消耗。”沈凝正分析得头头是道，然而话锋一转，“可是林零这孩子，她……”有抑郁症啊。 有抑郁症，就很难以做到她所说的这些了吧。 连控制自己的情绪和压制身体里的症状都成了世纪难题，更不要说像一个正常人那样去沟通和生活了。这些对于林零来说，应该都是奢望。 她现在，又要在这个世界上独自行走了。 管津文不会再在她的身边，继续陪伴和呵护了。 也许，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不再会了。沈凝仿佛看到了林零在病房里面的样子，那孱弱的样子她之前是见过的。她也许会抱住自己的膝盖，把脸埋在膝盖当中，即便是在哭泣都不敢发出声音。 她害怕吵到别人，也害怕吵到自己。 那个已经不堪命运一击的生灵，此刻最担心的事情，是给周围的人添麻烦。 她只想要一个安静的角落。她想独自一人，驻留在那里。 “我有些担心林零。我想去看看她。”沈凝说道。 “可以啊。我回头送你去。”赵瑾瑜说的是“送你去”，而不是“陪你一起去”，显然，他知道自己和林零不是特别熟悉，他不希望自己出现在病房里惹得林零不自在。 所以看望这件事，只要沈凝亲自去过就好。 …… “凝姐！”林零发现沈凝来到病房的时候，眼睛里都稍微有些亮光了。 她好久都没能见到沈凝了。 “小林。”沈凝依然是带着得体而恬静的微笑。她希望自己的出现，可以让林零心安一些。 沈凝走到床沿坐下，林零就像只乖顺的小猫，把脑袋枕在沈凝的肩膀上。 她们都许久没有说话。 一段时间过后，沈凝感觉到，林零的肩膀在抽动。 “怎么了小林？你还好吗？”沈凝把林零的身子扶正，才看到她脸颊上挂满了泪痕。她的唇角一直在轻微地抽动着，手紧紧地捂着胸口。 阵痛又一次袭来。 沈凝轻抚着她的后背。林零却并没有停止抽搐，反而更加严重了。她甚至连喘息都有些吃力，脸都憋得些微泛红。 “慢慢来，深呼吸。” 沈凝的声音好像具备了强有力的镇静作用，林零只要一听到，症状就能缓和许多。她现在很渴望能够获得一个人的陪伴和安慰。而沈凝，此刻充当的正是这个角色。 魏澄下班以后就回到家了，只有沈凝还留在病房里陪伴着，刚好就遇到了林零正在发病的瞬间。 “是怎么样的痛呢？”沈凝依然柔声问着。 “这里……”林零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它一直都要痛，我不想它继续痛了，可是我没有办法……” 有时候像刀剜，有时候又像是被火焰燎着。 “你先等等我，我去给你倒一杯温水来。”沈凝先让林零靠在枕边，去暖瓶那里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水，送到她手边。 林零喝了一小口，就把水杯放在一边，在沈凝的怀里躺了躺，结果却“哇”的一口把刚喝下去的水全部吐了出来。 竟然这么严重。 “我在努力了凝姐，我真的很努力地想要好起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发病……我自己也不清楚……”因为这一切完全不会受到林零的控制。 她确实在为治好自己的病不断努力，可即便是这样，她也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这些躯体症状。仿佛这些症状是独立于她而存在的，总是不挑时机地突然造访。 就比如现在。 “想不想睡一会？”沈凝安抚道，“我们把药吃了，你安心睡觉好不好？” “我不困。”林零的字眼都是从齿缝里蹦出来的。她呼吸有些急促，眼泪仍然在不断地夺眶而出。 “可是现在时间不早啦。”沈凝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十点半将近十一点了，你现在如果不睡的话，明天早上大橙子带你晨跑可就要醒不过来了哦。” “我吃药吧。”吃药了的话，至少可以先睡着。 睡着的状态能够持续几个小时再另说。至少目前，理智告诉林零，应该听沈凝的建议，把药吃了，乖乖睡觉。 魏澄也不在，她不是很想冲热可可，把药片一吞，喝了口温水送药，就直直地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 “你这丫头，”沈凝轻声笑着，“把眼睛阖上。” 第二百四十二章 暗夜中的摸索 “凝姐，我睡不着。”林零犹自抱着沈凝的胳膊，还想靠在她的怀里不忍离开。 “没关系，你如果想靠在我的怀里睡，那我今天就这么陪着你好了。药已经吃过了，你就这样静静躺着，我守着你。”沈凝用指尖轻轻梳理着林零的发丝，说话的声音轻得就像可以融进风里。 “那你不回去休息吗？”服过药之后，倦意按时袭来，林零的声音都变得黏黏糯糯的。 “不回去休息啊。这不是有你吗，我当然要陪着你啊。”沈凝用另一只没有被林零抱着的手拿过手机，给赵瑾瑜发了条消息，只说自己可能需要一直陪护着林零，不必接她了。 林零对沈凝的回答很满意。从刚入职起，沈凝就永远可以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她最充足的安全感。那个时候，在林零心目中，沈凝就是一位像天使一样的前辈。 现在，沈凝愿意临时留下来陪林零一起入睡，纤细却柔软的胳膊枕着格外舒服。 “……凝姐，你的胳膊会不会酸啊？”林零想把头从沈凝的肩膀上挪开，可是她现在的状态已经迷糊得不行了，所以几次三番地尝试，都没能把头抬起来。 沈凝倒是摸了摸她的脸颊，示意她安心地把头枕在自己肩上，“什么也不想了，你好好睡，不用担心我。” 林零很瘦弱，脸颊上都没有什么肉，头的重量并不足以把沈凝的肩头压得酸痛。 看着她的脸色，沈凝也有些心疼这个女孩。 她在b市打拼的这段时间，实在是独自承受太多了。 “要我说，不管他有什么顾虑和苦衷，现在这个节骨眼提了分手，都不算是设身处地地在为你打算。这个人不值得。”沈凝眼见林零昏昏欲睡，才把心底的想法道出，“本来他应该是想托付魏澄来照顾你，这都算是在体谅你。但是他提出分手这件事，我总觉得，他提出分手的那一刻，是做好了你可能永远离开的心里准备的。也就是说，他并不是对你完全坚定的。就算他把话说得再好听，也不能抹去那一刻他在心底的动摇。” 那一刻的动摇，值得你的原谅吗？ 林零在睡梦中，脸上都挂着两道泪痕。沈凝守着她，一时没睡，从病床边拿了两张抽纸，给林零拭去眼角的泪水。 你是不是又开始想他了？他出现在你的睡梦里了么？ 不多时，林零的肩头又开始轻颤。原来在幽深的黑夜里，抑郁症竟也未曾放过她。又是新一轮的躯体症状，扼住她的全身。 “真是个执着的丫头。”这个男人已经不应继续由你等待了，你却还在不断地折磨自己。 这样一来，受到伤害的，就只有你自己一人啊。 时候不早，沈凝也准备休息了。她把床边的台灯也关上，侧过身来揽住林零的肩膀，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 她身形高挑，林零娇小一些。林零窝在她的怀里，好像一只害怕挨冻的小狐狸。 夜半，林零还是惊醒了。没有任何声音吵醒她，夜色中是一片死寂。沈凝睡在她的身边，均匀地呼吸着，两条手臂还把她牢牢圈在怀里。 唉。 药效退却之后，她总是被迫与悠长的黑夜共存。 她闭上双眼，可了无睡意。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丝声音，连黑暗中若隐若现的一切事物，都像是幻境中的存在。色调暗黑，没有什么很有区分度的鲜艳色彩。 可能，阖上眼睛与睁开眼睛看到的世界，并没有什么大的分别。 朗空中倒是有一轮皓月，柔柔地投射出皎白的光，能使人稍稍辨别睁眼和闭眼以后的世界。 林零在暗夜之中摸索。她在一呼一吸之间，张开了内心深处的那双眼睛。 好像一切都是暗的，又似乎不是。 她的知觉告诉她，双腿的周围，似乎还有许多杂草和荆棘。她被困在了一片森林里。 不远处，有一道朦胧的火光。那火光是通身泛红的，还跳动着，似乎正在热情地对她打着招呼。 那里是什么样的地方呢？又有谁出现在了那里？林零抬起步子向前，穿过重重的杂草与荆棘，找到了一处古旧的小木屋。 木屋浑身都透着“年久失修”四字，可是在这样冰冷的夜色里，在砭骨的风里，竟然一直伫立于此，没有丝毫的动摇。 “我进去看一看吧。”林零自言自语道。 不过，万一有危险可怎么好呢？这样的小木屋，似乎经常会出现在恐怖故事里面？ 林零有些犹豫了。 不过，那屋子里的火光又对林零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看起来就好温暖，好想走进去取暖…… 等到林零反应过来的那一刹，她自己已经推门走入这个木屋了。 没有任何恐怖的元素在这间屋子里，倒是有着形形色色的人，坐在屋里的炉边烤火。 “这里真的很暖和。”林零说了句话，想要缓解尴尬的气氛。她其实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自己把屋子的门推开，肯定会有些冷风透进来，惊扰了他们休息。 屋子里的人丝毫不介意她的到来，纷纷点头对她微笑致意。 他们的身上，都或多或少有着被荆棘刺伤的痕迹，有的还有着汩汩渗出的鲜血。林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臂，也是有着许多细长的伤口，深可见肉。 “找一个地方坐下休息吧孩子。”在炉子的旁边，有一位老者，他须发斑白，声音也是沧桑的。 林零发现，随着坐在炉火边的时间越来越长，这间屋子里的人们身上的伤口还在逐步地愈合。原来这是一处疗愈伤痕的神奇所在。 她就在炉子的近处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看着那正红色的火焰。 记得化学课上，老师总是说，不充分燃烧的火焰才会是红色，一般情况下，充分燃烧的火焰会是蓝色的。 可是林零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有这不充分燃烧的红色，给她带来的感受刚刚好。 那是一种很热烈，但又不至于灼伤自己的温度。她蜷着身体，依然是那个把脸埋在双膝处的动作，这样她会自在许多。 这里的人，是被允许以任何坐姿出现在这里的。有的人叉着腿，有的人盘着腿，也有些人干脆仰卧着，或者靠在墙边。 像林零这样的坐姿有，却不多见。不过在这间屋子里的任何人都是被充分尊重的。没有人会故意去注视林零在用什么样的姿势坐着。 大家谁也不会过度关注谁，谁也不会让对方感到任何的不自在。只要能够在火焰的旁边让通身的伤口一点一点愈合，其他的，都不重要。 在这里，没有你好谢谢对不起，只有这一团永远都不会熄灭的红色火焰。 ……“小林，小林？”沈凝突然打断了林零的梦境。 那是一场清醒梦，林零非常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正在床上，甚至能感觉到沈凝的手臂和裹着自己身体的被褥。而且，她也很确信，自己正在经历一场梦境。 那个梦里，小木屋，疗伤的人以及那位老者，似乎都是真实的。 “我醒了，我这就准备下楼吃早餐。”后半夜的睡眠状态一直糟透了，还被清醒梦透支了不少心力的林零，声音听上去完全不是刚醒来的样子，反倒是透出疲惫。 “林零姐？！你忘啦，我们要一起去晨跑的呀。”魏澄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差点没把林零吓一个激灵。 沈凝早就已经起床梳洗好了。事实上，只有林零一个人还似睡非睡地卧在床上。 “哦。”她实在是不想起床跑步，一想起来自己还要晨跑，就巴不得把自己五花大绑绑在床上。 但是言语上又做不到立刻反驳魏澄。她知道魏澄是为了自己考虑，希望自己能够注意身体。含糊中，就已经答应了魏澄的邀请。 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林零站在洗手间里面刷牙的时候，镜子里的自己都有些重影。 “林零姐，我们今天还是跑和上回一样的圈数吗？你现在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可以跑得了这么多圈吗？”魏澄看到林零现在这个状态，感觉自己提出来晨跑这个事儿都显得不那么人到了。 “可以啊。我没问题。” 她可以的。林零自己告诉自己，只要是她想要拼力实现的，就一定是她能够做到的。哪怕她现在身心都无比脆弱，可是她相信自己的信念感可以引领自己，去完成一些自己想要完成的事。 管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得到呢。先把这话答应下来，硬着头皮就冲，没准还会有个好结果。 “那我们出发吧。”魏澄的体能反正是没有问题。 …… 跑完全程的时候，林零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魏澄倒依然是游刃有余。她看到林零今天的状态实在不好，有时候不小心跑得太快了，还会回过头，甚至往回跑两步来接应林零。 林零感觉自己简直是受到了羞辱。 自己和魏澄一起跑步的时候，那速度，那水平，真是高下立判。 第二百四十三章 又出来作妖 “大橙子，我感觉我的腿都快断了。”林零拖着步子走到墙边，浑身上下的每一丝力气都被榨干了。 “林零姐，我感觉你前几天还蛮适应的啊，怎么状况又反复了？”魏澄扶住林零的身体。林零的身体摇摇欲坠，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魏澄的手上。 好在她现在是瘦弱的，魏澄不需要耗费很大的力气，就可以扶得住她。 “我自己也说不上来，可能是昨天的睡眠不太好。所以今天早上没什么精力。”林零四肢都软绵绵的，此刻她更希望自己可以瘫在床上。 “那我们现在去食堂吃早餐的话，你还走得动吗？”魏澄一面和她说着话，一面关注着路况，“前面有一小排台阶。” 林零现在走个路脑子都不在状态，魏澄明明提醒过她了，可她还是差点就在台阶的位置绊了一跤。魏澄搀着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些，“食堂到了。” 两个人一起排着队，魏澄看林零排队点个餐整个人几乎都要软倒下去了，就只好替她把她的那份早餐给点了。 “糖包？”林零皱着眉。魏澄自己喜欢吃这些甜的，甚至是甜到发腻的食物，林零没有精力去点单，就只能魏澄点了什么就吃什么。看着在餐盘里静静躺着的那只圆滚滚的大糖包，林零在心底里都哭出声了。 “对啊，我想你也是愿意吃点甜的，然后我问了几样，师傅都说没有。我看糖包还有很多，就给你要了一只。”魏澄这回还真是无辜的。她倒还真的没有全凭自己喜好给林零点单，毕竟原味豆浆在那摆着，她已经记下林零的点餐习惯了。餐盘里有糖包这件事，还真的是很令人无奈。 “那好吧。”林零用筷子戳了戳那只无辜的糖包。糖包里面晶莹的内陷登时就流露出来，林零看得直蹙眉。 “要不我们再去换点别的？”魏澄发现了，林零是真的很不喜欢吃甜食。要不是为了医好身上的病，她根本就不会碰任何甜度超出了她接受范围的食物。 她甚至不是很喜欢吃偏甘甜的水果，只喜欢口味清甜、水分比较充足的水果。 “不用不用，”林零摆摆手，“我就随便吃一点，回到病房躺一躺就好了。” 昨天的梦境很疗愈，不过睡眠体验实在是太糟糕了。 ……回到病房之后，魏澄直接去上班，林零又开始了新一天的煎熬。 今天应该怎样去度过呢？林零呆望着天花板，一双眼睛毫无神采可言。 真可怕。现在还只是上午，中午、下午和晚上，她都必须独自一个人在这间病房里面度过。而且，她还很可能被猝不及防的躯体症状搅扰。 已经好几天了，每天皆是如此。除了周末，魏澄还可以在她身边的空床上坐着。 林零的每一天都了无新意。她大概是陷进了一场没有终点的循环，只要她意识是清醒的，就永远都在进行重复的事情。 清早起床、魏澄陪着她晨跑、吃一顿甜的发腻的早餐、进房间休息、写稿子、午晚饭、吃药休息。 连编辑偶尔发条私信给她催更，都能算是枯燥生活里的一点调剂。这种小事姑且可以算得上是打破了她周而复始的日子，在她死气沉沉的生活中加入了一小段插曲。 所以每次编辑以任何理由任何形式给林零来信，林零都会回复得特别认真。 父母有时也会打电话来嘘寒问暖，林零也格外感动。 但总体来说，她的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秒钟，都乏善可陈。 …… 魏澄来到办公室之后，整个组里的气氛还是一如往常的压抑。戚小梨新剧的剧宣工作还没有收尾，毕竟这部剧还没有上线各大平台，他们的工作距离结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老板硬着头皮把项目揽下来，他们就必须要硬着头皮把手头的活干好。不得延误。 所有人的工作量都是超负荷的，就连沈凝都会感觉力不从心，而作为实习生的魏澄，也常常会接到一些已经比自己的工作义务还超出不少的任务——那些一般只有正式员工才能胜任的任务，如今竟也落到她头上来。 魏澄刚走到自己的工位坐下，就遇到一件特别令她头大的事情。 “大橙子。”是季筱在喊她。 干嘛要喊我昵称啊，我们也不熟啊好吗？魏澄在心底很不爽，但是毕竟季筱也是前辈，总不好表面上和她太别扭，尤其她还只是个实习生，“怎么啦mariah姐？” “我们一块把这个搞定吧。这篇稿子分到我们头上来了，可能需要咱俩打个配合。”季筱好像是真的有正事儿要让魏澄来做，魏澄就老老实实过去领任务了。 愣是没能接住沈凝提醒的眼神。 沈凝扶额。孩子真是心思太单纯。 组里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把一个正式员工和一个实习生分到一组去啊。可操作的事务都完全不一样啊好吗？ 情况好一些的话，季筱就是想让魏澄替她劳动劳动，多做点事；情况比较糟的话，季筱也可能是想到什么折腾甚至陷害魏澄的法子了…… 前段时间林零“被离开”公司的这件事，还让季筱暗自得瑟了一阵。林零毕竟是组里文案方向的潜力股，和她的大方向是撞的，而季筱动不了沈凝，只好忌惮着林零。 林零第一次住院时，季筱用的那些卑劣手段不够奏效；这回林零退出公司，大概是天意？季筱暗想着，这个爱出头的小丫头，总算是从这个组里离开了。 她表面上没有暴露出大喜过望的意思，但是她整个人的状态从之前的浑浑噩噩霎时恢复过来。本来组里的同事还想着和她断绝来往什么的会不会做得太过了，还有些同情季筱。现在看到她那个样子，把她心里那点小九九也算是彻底参透了。 这种人，对她就不该有任何恻隐之心。 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而已，这种溃烂的源头在于她的精神和内心，是由内及外的。 现在整个办公室都陷入沉默。谁站出来提醒魏澄吧，又把和季筱对立这件事做得太绝了，大家说到底也是天天在一个组里的同事；谁也不提醒魏澄的话，大家又都会干着急。魏澄真的是一个很可爱很能干的姑娘，全组上下都看在眼里。 “是这样的，这篇稿子组里还蛮看重的，我们要加紧做是真，需要仔细校对也是真。”季筱故意在那拿腔捏调，组里不少同事都忍不住翻白眼。 被看重的稿子？ 林零在的时候，这种稿子哪里轮得到你？不过是驴和马都可以用来拉车，先顶上一阵而已。 就算林零不回组里了，这些稿子也不可能长期被她把着。公司还是会尽力去挖潜力新人的。 总不会让她这么一个水货一直处在文案方向的垄断地位，也不可能让她成为组长甚至新任主管的候选人就是了。 啧啧啧，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耀武扬威上了。 “我知道啦。”魏澄也听出几分炫耀的意味。她也懒得和季筱掰扯些什么，只关心究竟是什么工作任务，“那我是做排版吗？” “嗯，顺便把素材也整理出来发我吧。”季筱一句话轻描淡写。 沈凝气得想捶桌子，可是她还是克制住自己。这可是在办公室。 季筱太过分了。 文案的话，操作熟练的新媒体人都知道，有了好的标题和大纲，写成文案就是顺着思路向下写就好，这件事可能很费时，却并不难为人。 找素材却是真的可以让人看花眼。 图片和文字的素材都要从各种渠道去尽力搜集，只能选择可转载或可直接使用的素材，不能涉及侵权，并且尽可能不要涉及版权费用……总之十分复杂，而且费时费力选过一轮素材以后，这些素材能不能尽数用到正文里还两说。要是挑来拣去素材并不够用，那就还要继续选素材去递补。 这完全不在实习生的责任范围。魏澄做得最多的依然是排版和校对，最近偶尔会有人派给她一份大纲去写文案，但是谁也不会难为一个实习生去选素材。 包括主管。 季筱是指使魏澄去选素材的第一个人。 看来她是真的飘了，觉得自己马上要在组里混出些名堂来了。腰板也直了，把先前的不快与颓废全都看淡，自认为自己就要在事业之路上起飞了。 “说到素材我想起来了，橙子啊，你之前在我们拍摄组跟外拍的时候怎么来着，筛素材这些事我们就是怕你把握不好，所以就不让你做了。mariah，你看，橙子这些事情也不是很熟，你直接交给她是不是也不太合适？”糖豆作为组里为数不多的男士之一，遇到这种问题选择站出来直言不讳。 当然，也还是把握好了说话间的分寸，没有直接把季筱为难人的目的给挑明。 “我们这边是做文案，而且橙子来了这么久，一直都在留心学各个方向的工作事务。这回的素材大可以交给你，我会帮你做检查核对的。”季筱还是咬死了不松口。 第二百四十四章 谁也别想好过 她的眼底，分明含有一丝挑衅。 文案这个板块，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说了算。你们这些人，在我的面前，都只能靠边站。林零再也不可能返回公司了，公司的高层眼里已经没有这么一号人物了。从现在开始，绝大部分的文案，尤其是公司最看重的那一批文案，都必须由我经手。 我欺负一个实习生，又怎么了？ 沈凝纳了闷。季筱那一副需要打狂犬疫苗的样子，究竟是谁给她的底气。 若说之前她还只是爱暗戳戳地给人使绊子，自从她情感受挫之后很是浑浑噩噩了一阵，又在组里失了人心之后，她仿佛彻底破罐子破摔了。 好像得了失心疯。谁也不怕得罪，谁都可以得罪。 办公室里的同事们懒得和她理论。糖豆向来很仗义，他借口自己之前的一场外拍有一段音频剪辑拿不定主意，趁着季筱还没有成功地和魏澄对接完工作，迅速地把魏澄叫走了。 魏澄本来就是跟着拍摄组的时候比较多，组里通常都默认她是摄制方面的常驻助理，不会有人在负责拍摄的组内成员有事情需要她的时候继续上纲上线，强行塞给她任务。 于是魏澄侥幸脱身。“诶，来啦。”她走到泡芙和糖豆的工位那边。 “泡芙姐姐，刚刚看到办公室里那个气氛，我身上都直冒冷汗。”魏澄嘀咕了两句。她还是个学生，没怎么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慌乱是必然的。 “小问题。她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神经，咱们不理就是了。”泡芙拉过魏澄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安心。 “我们这里其实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做的，”糖豆插话道，“主要是看她太过分了。” 自私狭隘，仗势欺人。 “谢谢你们。我想，我可能还是太没有头脑了……刚刚竟然一点都没反应过来她在坑我，还以为她是真的有工作需要我去做的来着。”魏澄学东西也快，性格也好，就是怎么都做不到在人际交往当中头脑保持清醒灵光的状态。 季筱是怎样的人？自己的能力永远都挤不进组里的上游，有点小聪明，但是不乐于踏踏实实地竞争。在她远不及自己的竞争对手的时候，她只会怨天尤人，偶尔还会欺软怕硬。 一个小人。 初入职场，甚至只能算是刚刚摸到职场的边沿，以实习生的身份在职场的竞争环境中生存的魏澄，还有身体状况始终不好的林零，都能变成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是你没有头脑，而是因为你善良。”泡芙给魏澄一个宽慰的笑容，那笑容温暖且真挚，“无论是在校园里还是进入了职场，保持善良是没有错的。不过，我会建议你，多观察身边出现的小人与恶人。这些人的逻辑和三观与我们不同，我们不必融入他们，但是必须了解他们，这样才便于我们小心应对，以防这些人伤到自己。” 不要成为他们，但是要洞悉他们的内心动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一次我们替你摆脱这个困局，下一回你自己就要长点心了。工作是不可以蛮干的，你要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做些什么、可以做些什么。超出了自己接受范围的，你得学会拒绝。”糖豆把这件事情里魏澄思考欠妥的地方梳理出来，直截了当地告诉了她，主要也是考虑到魏澄在沈凝麾下，沈凝又是他和泡芙长久以来非常信赖的朋友。 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朋友的事情不可以不管。 泡芙和糖豆，总是这么仗义。 “好的，我记住啦！这真的是很宝贵的经验。如果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些，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呢。”魏澄把他们的话牢牢记下，很是感念。 约莫几分钟过去，魏澄他们停止了这场低声的对话。魏澄悄悄绕到回到自己的位置，在一片此起彼伏的键盘声的掩盖中，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仿佛她真的从糖豆和泡芙这里接到了必须要优先完成的任务。 仿佛季筱这个人从头至尾都是一缕空气。 季筱愤愤地盯着魏澄，心头有一股恶气无论如何都无法压下。 这个死丫头。 偏偏这时候，主管进了办公室。都到了嘴边的话，生生被季筱给咽了下去。 “这时候，大家都面临着时间紧任务重的局面。我能够理解大家，你们都辛苦了。只是咱们看起来还需要再继续坚持一个月，而且还必须要做好和花漾娱乐长期合作的准备……我来主要是想和大家打一个预防针，花漾娱乐那边和我们灵感传媒上头的大boss，也就是超芯科技那边签了到第一季度末尾的合约。” 整个办公室瞬间陷入“死气沉沉，寸草不生”的境地。 老板疯了？掉钱眼里去了？ 哪怕每个月都发奖金，那也只是拿合同款项当中的九牛一毛打赏他们。这满组的员工又不是傻子。 戚小梨就真是个香饽饽？不是最近才被全网黑了一波，被嘲是“花瓶”吗？怎么高层还敢这么盲目决断呢？作为职业媒体人，整个新媒组都看不下去了。 办公室里的空气，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我知道大家现在都很为难，不过任务已经压到了我们头上来，这也是上面的意思。我们还是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的。” 主管交代好之后，感觉办公室里漫天都是眼刀在飞，赶忙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办公室，也避一避新媒组的哀怨气氛。 作为新媒体方向的主管，她自己在刚刚了解到这个信息，并且意识到这条信息须要由自己亲自传达给组员的时候，她的内心也是崩溃的。 几乎要爆粗口了。 若为长远计，乔沥这时候去联系谁合作不好？联系多年的老友赵瑾瑜去谈合作，它不香吗？偏偏要和大厦欲颓的戚小梨谈什么合作。 确实，戚小梨现在继续一个稳定靠谱的公司来承接她的艺人宣传和形象维护，接过她的委托，就意味着可以割花漾娱乐的一大波韭菜。 可是，割韭菜这个事儿，真的有利于公司的长远发展吗？戚小梨这样的女艺人，主要是靠颜值撑起半边天，即便现在很红，也走不长远，更何况如今的舆论并不算是倾向她的。 要是和她走得过近，短期内可以挣得盆满钵满，长期未必有利于公司的发展。 灵感传媒如今不再是独立的个体了，而是依托于互联网大厂超芯科技而存在的。每一次合作和每一单交易，更需要慎而又慎。 乔沥就这么想要挣钱？他急于获得大笔的钱财，又是为了什么呢？ ……实在是想不通。 作为底层搬砖的员工，主管和她治下的新媒组，无论如何也理不清上司究竟想干嘛。为了创收不择手段，目光越来越短视，跟被下了降头一样。 “乔总，你的意思我带到了，你自求多福吧。”显然，主管本人都瞧不上老板的这些决策。 …… “我亲自去一趟？”对于时不时需要出差去c市这件事，赵瑾瑜已经见怪不怪了。 左不过就是那些合同很难跑的下来，他得要盯好，必要的时候还得亲自出面和合作方协商。 最近一周的时间，c市的公共交通系统和城市各处的投屏已经开始出现with便利店的开业预热了，街头也开启了新一轮的商业促销——不少商厦因为with即将入驻而派人向过路人分发with自有品牌食品的一些广告还有开业后即可使用的优惠券。 但是还有许多的合作商需要持续地接触，很多合作关系也要长期地维护，并不是广告一发布就万事大吉的。 在c市便利店的选址，加盟业务的推广，新品上市之后的同步宣传……事务实在是琐碎繁多，赵瑾瑜都必须时刻小心应对。 “是的赵总，”秘书回答道，“我会将您的行程都妥善安排好，并尽可能错开您需要的休息时间。”尽量让赵瑾瑜休一个完整的双休吧。秘书这么打算着，话音刚落大脑就已经开始飞速运转了。 “不用，”赵瑾瑜摆手示意，“怎么安排都可以，主要迁就对方。如果合作方提出来要用周末的时间私下见面洽谈，或者提出类似的要求，不要和对方多牵扯，也不要提过多的条件。先答应下来。” 赵总实在是太拼了。为了with便利店的商业版图，完全不考虑自己也需要休息这一事实。 “赵总，别的我都不担心，”秘书小心提醒，“只是如果我们在谈合作的时候总是一位迁就别人，会不会也对我们后续详谈合作条件之类的……很不利？” “我们还有其他的路可以选吗？”赵瑾瑜从桌台上取了只紫砂的茶杯，将泡好的茶缓缓倒入杯中，雾气缭绕，模糊了他俊朗的五官。 是啊，我们还有其他的路可以选吗？ 广告都已经在c市全城投放了。这个企划，已经没有被半路弃置的可能了。 而且他从决定把便利店这个策划做起来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如今可能要应对的各种艰难。那时候起，赵瑾瑜就已经暗暗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第二百四十五章 凶手的自白 “没关系，周末你去出差吧，正好我在工作室里也有挺多事情需要处理的。”沈凝听说赵瑾瑜周末又要出差的时候，虽然有些可惜，可还是第一时间告诉他，不用过度担心和在意她的感受。 他现在正处在事业的上升期，最需要有一个人可以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和体谅。 以食品品牌为跳板，尝试发展线下便利店这件事，本身对于这个已经根基稳固的老牌公司而言，是有点冒险的。赵瑾瑜这时候推行这个计划，很难想象他究竟顶着多大的压力。也许，就连公司内部他的下属们，此时都在紧盯着他的表现，对整个公司未来的走向持观望态度。 他既需要笼络公司内部的人心，又不得不顶住来自外界和合作方的各种压力。在他的规划真正走向平稳，前路豁然开朗之前，每一分磨砺都是他必须要经受的。 “我感到很抱歉，”赵瑾瑜眼角低垂，“因为我们确认关系以来，我总是在忙，没有多少时间陪你。我应该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你的，毕竟你是我的女朋友。” “这没有什么的。正因为我是你女朋友，所以我才应该理解你啊。”沈凝双手轻放在桌面上，头略略偏着，很认真地看着赵瑾瑜。 他们在with附近的一家餐厅。考虑到周末又很可能没有办法见面，赵瑾瑜尽量寻找一切机会多陪伴沈凝。 她的工作压力也很大。既是组里的主心骨，也是自己工作室的负责人。如果让她停下，她那么要强的性格，肯定是不甘愿的；但长期把自己浸泡在高强度的工作里面，还很少得到适当的放松和陪伴，对沈凝的健康和整体状态都是不利的。 “你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委屈自己的，”赵瑾瑜主动端过她面前的牛排，用自己的刀叉把牛排细细地分成小块，“如果你需要我陪着你，或者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你一定要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 爱情是两个人的快乐和幸福，倘若可以，谁都不要委曲求全。 “我并没有感觉很委屈。其实就算你周末可以陪我约会，我也有可能需要匀出不少时间来处理工作室的事情。”沈凝始终注视着赵瑾瑜为她切牛排的那双手，“你不需要有过多的心理负担，无论你需要做什么、决定做什么，我都会一直支持你。” 赵瑾瑜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看向沈凝的双眼，像是在尝试从她的眼底探究出一些什么。 而沈凝面色如常地和他对视，眼底只有最纯粹的情感在涌动。 她从心底里对他的一切决定表示坚定的支持，他在面对她的时候，却会胆怯。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爱情这样的东西吗？它到底长成什么模样，对于人来说，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么？明明是很快就要步入三十岁的、事业有成的男性，赵瑾瑜却在这件事情上面，一点主意都没有。 他无比确信的事实只有一条，就是当下他是深爱沈凝的，他会想要陪伴沈凝、保护沈凝，希望自己可以为沈凝多做些什么。 就像他的母亲，对他的父亲那样。 做好了默默付出的心理准备，并且随时把对方的看法置于心尖。 所以会生出许多的焦虑和担心。 爱情失衡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因缘很容易淡化甚至散去吗？沈凝会不会此刻就站在赵瑾瑜父亲一贯站在的位置上，居高临下地享受着对方小心翼翼的关爱呢？ 而赵瑾瑜是可以随时被弃若蔽履的存在…… “那好吧，那样的话，我周末就再赶往c市一趟。”他赶忙结束这个话题，强行叫停自己脑海中的胡思乱想。 如果把爱情当作是一场博弈，那么失败者就需要匍匐在胜利者的脚前，痴痴地表达他的衷心。母亲无数次的迁就和屈服，一点点塑造了赵瑾瑜对于爱情的恐惧。 这与他的主观意愿是相违背的。他的潜意识里渴望着和沈凝共同体验没有一丝杂质与尘埃的感情。 现在，先暂时把这些疑惑和担忧压下去，是赵瑾瑜做出的第一反应。 …… “怎么还是攻不破？战线拉得越长，我们的预算就越不充足。要知道现在这个局面，是我们下了血本才勉强达成的。”姚捷想要捣毁ksl的心情太急迫。他确实请了外援，而这外援是花了高昂的价格从chu，也就是中国黑客联盟请来的。中国黑客联盟很少会与海内外带有盈利性质的组织往来，包括从chu退出的旧部所成立的yuro组织，以及chu之外全国乃至全球都称得上实力顶尖的ksl。 准确来说，chu更像是黑客技术的优质爱好者集合地，不接受任何委托，不做生意也不攻击他人，是独立于黑帽、白帽而存在的第三方力量。 可那里人才济济，姚捷指望着通过说动那里最出类拔萃的黑客成为自己的外援，来进一步摧毁ksl。这也就是他之前为什么可以一度威胁到管津文他们的原因。 并不是他自己或者组织内的成员技术真的整体上超过了ksl，而是姚捷的心中除了复仇已别无他念。他把yuro组织的全部资金基础都投注到聘请外援这件事上，不信不能够打动chu里面的出色黑客。 ksl的坚挺出乎他的意料。 姚捷和管津文都不知情的是，在他布局设计捣毁ksl的内网系统的时候，管津文一个人的工作量，等于在以一敌多。 管津文负责了系统维护的绝大部分工作，这也就意味着，他每天工作的十几个小时里，是在和chu的多位高水平黑客对线。纵使是这么艰难的局面，管津文依然保持并维护着ksl的整个内部系统，基本上系统内的所有功能都还可以正常运行，只是总有新的漏洞产生。 难怪管津文从初出茅庐，甚至是还未毕业的时候，就被身边人奉为神祗。 “我们的预算的确所剩不多了，而且，最新的消息显示，之前走暗网买042号命的事情，已经败露了。有人把暗网的浏览记录和设备的定位给扒了出来，已经被拉斯的警方握在手中了。” ……姚捷的心底升腾起一种四面楚歌的苍凉感。 “怎么会这样？” 他的欲念依然像恶狼一样撕扯着自己的内心，父亲被警方带走的那一刻仍然清晰如昨。 管津文，管父他们，都应该毁灭，都应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缺乏父爱的童年，残缺畸形的内心，在学校里处处被压一头，永远得不到老师同学的青睐……这一切，都拜你们所赐。 我孤注一掷，只为了和你们作对到底。 而命运的天平，直到如今，都不肯眷顾我半分。 “只要组织能运转一天，我们就将复仇计划延期一天的话，我们还可以撑多久？”这话听上去像是姚捷在问正向他做汇报的组织成员。实际上，他也是在问他自己。 “可能没有多久了，”那人如实答道，“其实，您现在应该更加关注的是您自己。现在警方已经找出了些头绪，您应该当心，不要让那件涉及到人命的事彻底败露在警方的视野才好。” 哦，要提防自己因为042号被谋杀的案件，像他的父亲那样身陷囹圄吗？ 原来，事态已经发展到这么不乐观的地步了…… “我还以为自己是一个配备好盾和矛的骑士，可以毫无顾忌地和敌人决一死战；现在我才发现，我竟然只是个被绝症纠缠的病人。即使我的心里有无法湮灭的仇恨，也只能躺在床上，等待近在眼前的死期了。” 这是一位凶手的自白。 也许，草菅人命的人，真的会受到因果报应。 “其实也不用那么的悲观，在捣毁ksl系统的这方面，只要我们动作一直不停，就可以拖延他们的人调查042号那件事的脚步。光靠拉斯的警方去努力，那个技术基础还是不足以让您……被定罪的。”那人还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却发现自己无论怎样说，现实都是残酷的，自己说的越多，姚捷反而会更加消沉。 “没关系，都不重要了。”姚捷的话音里，能听出一丝认命的味道了。 “我们尽力了。我们只要尽力为父亲报仇，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 …… 管津文暂时对姚捷这边的动向了解不多。他只看到一个积极的信号，就是042号的死亡有了新的线索，线索都指向姚捷。 而线上的博弈，还是很难拿得准的。 组织上下的全体成员，都逐渐显露出不可逆的疲态，可是他们摸不清姚捷那里的底细，不知道对方的手上还有多少筹码。 对方究竟是纸老虎，还是洪水猛兽？管津文就算能力再出挑，毕竟不是站在上帝视角，许多事情，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下一周，咱们的人手怎么安排？管烁那边来消息了，我们是把更多的人力转向042号那桩案件的进一步调查，还是继续集中维护我们的系统？管爷，你给个说法。” 管津文很讨厌这种不得不蒙着眼睛去做决断的时刻。 “……保持原状，先稳住我们的系统。”还是保守为上。 第二百四十六章 什么狗屁爱情 保守固然有保守的好处，稳当而能够尽可能地少出错。可是就目前的情势来看，姚捷犯下的案子能够越快告破越好，因为姚捷入狱了，yuro才会彻底失去主心骨，也就没有继续作恶的必要了。 明知如此，管津文还是不敢把组织里更多的力量集中于调查案件，主要是顾虑yuro那边如果运作始终不停歇，可能会威胁到ksl的内部系统。 万一系统出现了任何纰漏，整个组织都会毁于一旦。案子要查，却也不敢把所有的赌注尽数押在查案上。 “继续做事吧。”管津文的咽喉干涩，说话的声音像两张砂纸在彼此摩挲一样虚浮且粗糙。 “管爷，你要不歇一会吧，这边还有人顶上，你要不先喝口水。”看到管津文的身体状况，周钦认为他很难继续强撑着工作了。 再这么下去，整个人都会散架的——如同被抛掷到地面上的一板拼图，会散成四分五裂、毫无章法的模样。 “不要紧。”管津文连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想说，他继续在电脑前进行新一轮的工作，面对系统里随时可能会出现的新威胁，迅速地做出明智的处理。 他的头不时感到明显的刺痛，和被针尖扎伤见血的痛感相近。四肢和身体的力量已经被完全抽干，后颈和脊柱的位置的酸胀感随着在办公桌前做得愈久而愈强烈。 可那又怎么样呢？ 组织里的不少同僚和好友，都劝他休息一会。可他真的有资格休息么？他是这个组织的接班人，是整个组织的轴心，也是不折不扣的技术担当。一旦他选择躺平，这场组织保卫战里的许多环节就会陷入停滞。 所以，谁都可以多休息休息，只有他，每天能不休息就不休息。 “管爷，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周钦自己也清楚自己是问了句废话，他和管津文工作的大方向都不一致，更不要说给他帮点什么忙了。 他就是对着管津文这副一天比一天形容枯槁的样子，实在看不下去了。 “没关系。你记得和魏澄说，让她不要忘记了月底去复查。”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管津文如今都不知道林零已经住院了，却还记得林零此前预约过月底的复查。 也不知道她最近工作忙不忙，可不要忙昏了头，忘记了复查的事情。 她大概已经把他渐渐放下了吧。只要能够戒掉对他的依赖，她就有了依靠着自己慢慢好起来的底气。尽管这样的过程对于她来说会很难熬，但是作为提出分手的那个施害人，管津文也在期待着林零的病情可以触底反弹。 那个从他初次见到的时候就浑身散发着“呆萌”的气息，其实内心深处藏着一片荒草丛生的原野的女孩……等到她的心底也被洒满阳光的时候，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依然会像之前的两次那样爱上他吗？毫不意外地和他相爱？ 还是发现自己其实很美好很强大，可以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从而和他渐行渐远？ 两种可能性五五开，在管津文的脑海中交替相生。 压抑着在自己的潜意识里肆虐的想念的同时，管津文还忍受着林零可能永远离开他的这种可能性带来的威胁。 她正常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非常地坚强、独立且自信？和林零总共交往了接近一年半的时间，管津文原以为自己对林零的了解已经非常深了，可现在他突然醒悟过来一点，自己好像从来都不认识林零。 林零是月亮。 他只见过她是灰暗新月时的模样，却从来没有亲自看到过，成为满月的林零，是否足够光采耀目，明亮到可以忽视他的存在。 他固然有成功的事业和出色的能力，但是若论林零的学历和能力，也和他之间无甚落差——她也是一个顶尖名校以超高成绩毕业的学霸，也是工作能力被单位上下一致认可的、个性独立热衷思考的女孩。 能够坦然地接受抑郁症带给她的挑战，也能够大胆地对自己所爱的人表达爱和付出爱。 即使她如今的状态只能被比作一轮新月，林零已经有足够的能量给她世界里的每一个角落带来光芒，哪怕那光芒实在微弱。 她大概是一个秉烛夜行的女战士，身负重伤也依然可以凭靠强壮的筋骨继续前进。 也许，一旦她真的从病痛中解脱出来，她会带着被他抛弃的埋怨和已经修复完整的强大人格，头也不回地离开。 头也不回地。 带着他从来没有了解过，从来没有爱护过的样子，带着他依然残存未逝的留恋或是不甘，把他永远地留在过去，并且彻底放下。 这样做真的值得吗？管津文问过自己。 明明每天继续跟大洋彼岸的林零抽出时间发两句早晚安，这段关系就能凭借两个人浓烈的情感和这一丝一缕的联系维系下去。那样的话，林零就是不曾离开他的，就是始终属于他且绝对深爱他的。可是那样之后呢？管津文不可能把自己每天非常有限的休息时间全部投入到陪伴林零这件事情上。他也是人，组织上的事情把他的心力透支得所剩无几。 平心而论，他做不到。 最多就是跟林零做一点毫无营养的交流。管津文深知，这样的交流会攫取林零的很多精力，会让她产生极大的消耗。 还会无形当中让林零放大自己对于管津文的依赖感，从这已经因为异地的原因，变得看不见摸不着的亲密关系中获得更加不稳定的情绪。 林零很爱他，他当然知道。 她会为了这份爱继续硬撑，他也明白。 为了终止两个人之间这种诡异的氛围，戒断林零心里愈演愈烈的依恋情结。总要有个人先后撤一步的。 先后撤的这个人，就成为了必须时刻维持自己的框架，保持沉默的那一方。哪怕心里再恐惧失去，再担心对方，有再多的情感波动，也必须时刻端住。 只要把后撤的决定取消，那么无论后撤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都会前功尽弃。 …… “大橙子，你读读这个，写得怎么样？”林零现在没有了管津文这位“忠实读者”，所以就总是拉上魏澄来品评自己的小说。 虽说管津文承诺过以后他会成为林零的固定读者，并且愿意长期为她支付稿费，可是恋爱时侯做的承诺，也只有恋爱期间才能作数。 “……林零姐，你这个设定好带感啊。女主看似一位作家，实际上她才是这几起案件的幕后凶手，而男主恰好是警员，发现了女主的杀人证据的同时还深爱着她。这个矛盾真的让人欲罢不能。”林零的小说存稿已经写好了大半本，魏澄一口气读下来大呼过瘾，尤其对人物设定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我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一层，”看魏澄正在兴头上，林零想展开讲一讲人物设定这回事，“但就是感觉，所谓的爱情，其实就是有一层博弈的意思在里面。我做出这样的人物设定，就是把这种博弈的关系显化了而已。” “这……怎么去理解啊？”魏澄神经比较大条。在她的印象里，自己和周钦的关系好像没有这么“对立”啊，大家对于对方的需求和情感都是非常简单纯粹的。 “其实这种观点倒也不是否定爱情吧，但爱情的核心就包含了竞争。男性和女性之间，其实不存在任何绝对无私的付出和绝对无条件的爱意的。对方爱你，或者说对方愿意爱你，都是因为你有让对方无法放弃的不可替代性。大家表面上看起来是在维系和经营感情，实际上各自的心底里也还是在暗暗较劲。我们不断地向对方强调自己的价值和不可替代性，然后试图竞争自己在一段关系里的主动权。” ……这些事情如果不解释得这么具象，人们还是可以对爱情怀有一些天真烂漫的憧憬的。 可是这是成年人的世界，成年人才谈爱。 成年人口中的东西，就已经不可能那样纯粹了。 小说里的女主和男主在男主侦破其他案件期间以及生活中的各种交集都培养出浓郁的情愫，加上女主富有魅力，像罂粟一样让人上瘾和痴迷，而她杀了人的犯罪事实又会加重男主心里对她的情绪……情绪因她而波动，记忆被她所牵引，就产生了狗屁不通蛮不讲理的爱情。 林零呢？林零对管津文又是什么所谓的旷世奇恋吗？ 并不是。 管津文在她的眼里是救赎，是解药。 是在她整个人都置身阴影当中的时候，给她关心和爱护的人。 是盲人不得不需要行走的时候所拄着的拐杖。 她极力掩盖自己想要依靠着管津文的关心和爱护走出抑郁的事实，甚至在管津文看到她的药那一天，想解释些什么都大脑一片空白。 她爱那份救赎，爱那颗解药，爱那个光风霁月的自己。 但那些都不是管津文。 管津文又在爱些什么呢？她么？真的爱她又怎么可能舍得松手呢？ 既然按照这样的思维逻辑，他们之间实在不存在那种纯净无暇的“爱情”，那此刻在林零的心底疯狂撕咬啃啮的，让她痛苦难耐的，究竟是什么？ 总不至于，是爱吧。 第二百四十七章 我裂开了 “橙子，你有没有看到我的笔记本在哪啊？刚刚还充着电呢。”林零在病房里胡乱找了一圈，都没能看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它就好像忽然人间蒸发了一样，连影子都不见。可林零这会刚好有些灵感，正准备码字。今天正好快要写到全文最紧张的情节了，连文中的一些铺作“神来之笔”，用于点缀描写和对白的语句，林零都已经大体上有了主意。 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笔记本这个时候玩失踪，她很尴尬的。 那些“神来之笔”和高能的情节设计，如果没有及时被存档到电脑里，也是有可能逐渐被遗忘的。灵感这种东西难得乍现，要是白白放跑了岂不可惜。 林零越想越是着急，越是着急，脑海里的东西反而可能被加速遗忘。 笔记本，你要是再不出来，我的稿费和推荐位就会插上翅膀飞跑的。 “林零姐，我也替你找着，你先拿我的笔记本码着字。”魏澄竟然从包里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本笔记本。她的笔记本很轻盈小巧，手提包的容积又很大。她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的时候，很像哆啦a梦从自己的口袋里抽出来一个万能任意门。 林零愕然。 怎么会有不需要每天被编辑催着交稿的人随身携带笔记本啊？很奇怪的好吗？ 不过还是很感激，“谢谢……话说你每天随身带着笔记本会不会很重？”这个是她很好奇的问题。 就算是超级轻薄的笔记本，放在包里的分量也不容小觑。魏澄不像林零那么病弱不假，可是也不至于每天自己“负重”上下班吧——在公司码字的话，公司是配备了电脑的，当天的任务在下班时间之前没做完的话，可以留在公司里加班。平时自己私下使用笔记本的时间不多。林零写小说也只是个人爱好，她的情况和组里的大多数同事都不同。 “我啊，我主要是觉得随身带着笔记本电脑的话，会比较有安全感。毕业生嘛，你懂的。” 也对，魏澄大四了，是一位即将毕业的学生，肯定需要随时和导师保持通讯，毕业论文也一直要用碎片时间修改着。 怪不得天天把电脑背着，小朋友还在读书呢。 林零一打开笔记本，电脑根本就没有密码，毕业论文的编辑界面立马谈了出来。林零也是经历过这些事情的人，看到这个界面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林零姐，你记得保存一下再关哈，然后你可以在桌面先新建一个文档写着，我替你找找看你的笔记本在哪。”魏澄也是心下一紧。要不是和林零关系铁，她这个电脑都恨不能不让任何其他的人使用。 万一谁一个不小心把她的论文存档丢了，或者修改过的部分没保存，那才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好，我知道了。”保险起见，林零甚至很强迫症地把保存键连续点了十下。 然后才关闭了文档。 可以开始码字了，林零竟发现自己刚刚想到的几个绝妙的好句只记得半截。再想些别的去填补，直有种狗尾续貂之感。 真的是，干啥啥不行…… 天呐，她最近都在干些什么——发微信纠缠前男友，拄着院烧着自己存下来的并不算富余的钱、让一个还在读大四的小姑娘每天早起照顾她和她的猫、搞不好工作也已经丢掉了…… 林零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垃圾的酸臭味。 她就是个垃圾桶，集坏情绪、糟糕生活和病弱身体于一身的垃圾桶。 “林零姐，这个是你的笔记本吗？” 林零顺着魏澄指的方向望过去，笔记本竟然泡在洗手间的……洗脸池里。 嗯，是泡进去的。洗手池里面还盛着一半的水，刚好没过她命途多舛的笔记本。 洗手池的上方，还插着笔记本的充电器。 ？！ 是因为昨天病房里面的床头插座坏了，所以林零才不得不把笔记本带到洗手间里充电的。 她记得自己离开洗手间之前，还把笔记本放在洗手池上方的梳妆台上，放得稳稳当当。竟然就这么掉进洗手池里了。 所以洗手池里面是什么时候蓄的水？！笔记本是不是在洗手池里泡了一整夜？！ “呃……我很希望它不是。” 泡成这样，估计开机都费劲。 林零把笔记本拿出来，果然，按下开机键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零姐，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它进水了，所以才会这样？我们把它放在这里风干，没准就没事了？”魏澄看着这个还在不断滴水的电脑，心里也有些发怵。 林零姐这些天辛苦囤了这么多稿子，不会就这么全部作废了吧…… “我不知道。”林零头皮发麻。她从开始接触电脑这个东西，开始学着写作起，就没遇到过这么恶心的事情。 电脑里面，少说躺着五六万字的存稿。她本来可以毫不费力地每天稳定输出，结果现在这个笔记本突然给她这么个惊喜，她没准从此就要把之前辛辛苦苦攒起来的稿子全部重新来过了。 这个事情上实在找不出任何一个人或事，比命运更擅长耍人了。 “那要不，咱先晒晒？” 水都在往外渗，也不可能现在就带着这么个东西跑到电脑维修的地方去找人帮忙。搞不好还会把别人店里的其他东西给弄坏。 ……她们把电脑表面的水分擦干，就放在阳台通风处，等待了将近一个钟头。 林零自己都没有什么心情继续向下写了。 前面的故事都被吞了，现在写这些后面的稿子，一时也发不出去啊。 而灵感又不可以被白白浪费，所以她只好苦着脸硬写。 几百字几百字地往外蹦。 “林零姐，我看这个电脑至少不往外渗水了。咱们要不然拿着电脑去找个维修师傅看一看？”魏澄把电脑拿起来瞧了瞧，“至少里面的硬盘和存储卡应该没有什么大损伤。我们应该是可以把你之前的存稿调出来的。” 应该是可以。但也不一定。 “试试吧。”林零已经心如死灰了。 最近是水逆吗？怎么这些糟糕的事情一件一件排着队来找她？她又开始感觉到耳鸣了，头也一阵一阵地发昏。一不留神，就仰倒在床上，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林零姐你还好吗？要不我带着电脑下去帮你问问，你就躺在这休息好了。” “没事，问题不大。”问题很大。林零想要撑着自己起身走到洗手间换衣服，结果差点左脚绊右脚摔得坐倒在地。 “……林零姐，你要是还是希望亲自去，我就扶着你，我们一起。” …… “你这个电脑，”修电脑的师傅带着眼睛，来回检查了电脑的每一个位置，也反复尝试了开机键，“要是只是电脑没有电的话，电脑也不至于毫无反应，每次点开机键的时候，电源灯肯定是会亮的，就只是没有办法完成开机而已。你这个电脑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话，很可能就是主板坏掉了。”坏得挺彻底的，这电脑看来是凉透了，大罗神仙也打不开的那种。师傅在心里补充道。 “那可以麻烦您帮我把硬盘取出来吗？里面有个文档对我很重要。”林零请求道。 何止是重要，简直就是她的命。 “我看看……那个，我先跟你说，我没法打包票说硬盘一定完好无损哈。因为你这个是机身进水，市面上大多数硬盘目前还是不防水的。” 林零的心脏又提到嗓子眼去了，“麻烦您先帮我看看。” 取出硬盘这件事倒不难，只要把机身从后面拆开，很快就可以做到。 偏偏这个硬盘很不争气，在读取的时候，什么也读不出来。其实本来也不该报什么希望的，电脑都被泡成那个鬼样子了。这泡着的要是根油条，估计早就化成面汤子了…… “你看，这样的话，可能……” 林零好像在等待一句死刑宣判，她甚至紧闭双眼…… “要想找回你的文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哦？还有办法？林零缓缓把双眼睁开。 “我看了一眼你这个电脑的型号，你应该安装的是最新版的word……那就应该有个人账户，可以用另一个同版本的设备登录恢复一下。你还记得你那个账号是什么吗？”修电脑的人说着说着还急眼了，“你说说你，这么重要的文档，也不存个云盘。存了云盘就好找了啊。” 林零倒是想存，可是她在云盘的自动保存功能和私密性上面都吃过亏。所以除了工作必须的情况，其他时候她都尽量把自己的稿件保存本地。 “我……我如果想不起来我那个账号是什么，是不是就真没辙了？” 林零的账号是她在安装系统的时候跟着操作指示随意设置的，用户名和密码都是一堆乱码，平时开机都是直接用指纹解锁。 隔了这么久，她还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你……那我也真没办法了。除非你能找到个黑客根据你的位置信息和最后一次开机联网的时间，把你的户名和密码都破出来。唉，算了，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忙，就不收费了。”修电脑的师傅摇头叹息。 林零和魏澄只能抱着电脑连连道谢，一无所获地离开。 “唉，大橙子，我真的要裂开了，”林零还是心心念念她那五六万字的存稿，里面有不少情节和语言都是后文的精华所在，重新再写未必会有这样好的效果了，“你说咱们上哪能找来个黑客啊？” 第二百四十八章 黑客本客 是啊，上哪里去找黑客啊…… “我回头问问周钦哥好了，周钦哥在做计算机这方面的工作嘛，没准真的认识呢。”现在就是给魏澄十个胆子，她也断然不敢提起“管津文”这三个大字。 问问周钦，可能不一定有直接问管津文那么靠谱。毕竟两个人在计算机水平和人脉上的悬殊，魏澄和林零都心中有数。不过至少算是找到了个可问的人选，修电脑这件事，也总算可以推进下去。 “也好。”只是问问周钦而已，还是借魏澄之口，林零的内心没有什么负担感，自然就答允了。 二人抱着这台已然报废了的笔记本电脑回到病房，林零把它搁下之后，扭过头来问魏澄，“要不咱们现在再出门看看，买一台新的笔记本？” “都可以啊。”魏澄正好当下没有事情要忙，陪林零出去散散心完全没有问题。 …… “哥，你有没有认识的黑客啊？可以帮忙查到计算机绑定的用户的账号和密码吗？” 陪林零逛了大半天，总算挑到了内存、运行速度和机身重量都比较满意的笔记本，魏澄几乎没有力气继续在电子城转悠了。好在这时候林零抱着新的笔记本去结账，她正好可以在休息区坐一会。 顺便给周钦发了条消息，帮助林零把她找回存稿的问题解决一下。 “叮咚。” 周钦的手机受到消息。巧合的是，他正好做完了一次外联对接，收发完一轮邮件，这消息不偏不倚地发过来，他有充分的时间去回复。 是魏澄发来的消息，问他认不认识黑客。 周钦一抬眼，管津文正好在电脑前面一刻不停地工作。 “认识。” 我不光认识，我还认识个大的。 世界级的。 还是我兄弟。 “这个查账号密码什么的拜托给别人，会不会太为难他了？因为我想帮我朋友找出账号密码的那台计算机已经彻底坏掉了……”感觉好像很难做到了……魏澄很想帮林零，然而自己都不敢报有太大希望。 周钦又抬眼瞧了瞧管津文，后者的手指正在键盘上高速地翻飞，用固若金汤的防守和对面抗争到底。 找个密码这种小事…… 耽误的了管爷一分钟吗？？ “你不用担心，他水平很高的。我先联系上他，你只要把这个计算机最后一次在哪个位置开机、是什么型号之类的细节信息整理好发给我就行。”这种东西对于管津文来说绝对是小儿科，周钦甚至都想找组织里的其他成员直接给搞定了。但是这是魏澄亲自交代的事情，周钦还是想尽可能请最靠谱的那个人来做。 等管津文忙完，麻烦他帮这个忙好了。 “哦，那好。对了哥，你和这个黑客熟识吗？他一般接受委托之后都是怎么结算啊？”总得问清楚对方帮一次忙需要收多少费用。毕竟这不是寻常人可以完成的事情，对方要是一开口收个天价，那其实也不值。她需要对价位有一个整体的了解，然后也该和林零打个商量。 “不算熟识，”周钦极心虚地往管津文的方向瞟了一眼，本着保护组织内一切黑客隐私的原则，他这个外联方面的工作人员，在组织以外的任何人面前，都只能称作和组织内的所有人不熟。可是费用的事情么……“你不用担心费用的事情，我自己之前也有事情找他，都是价格很低廉的，他们这一行，都不怎么挣钱的。” 才怪。 这话还真是丧良心。管津文他们做黑客，挣得比那帮抢银行的都要多。别看管津文还年轻着，再做两年主力，都是要在b市买房定居的人了。b市的房价向来强势，多少人最终望而却步、失望离开？足见管津文入了这一行之后，收入还是很可观的。 “电脑是林零姐的。最后一次开机就在b市三院精神科的0823号病房，计算机的型号我回头发你。”魏澄看周钦回复说自己和黑客不熟，价格却也不高，心下安定不少。 不熟就好，怕的就是你熟。更怕你是因为某个管姓的好兄弟认识的人家，那才不妙呢。 于是内心毫无防备地把林零目前在住院，还把电脑弄坏了这些事给透出去了。 周钦内心深处有一万头羊驼呼啸而过。 林零住院了？！ 什么时候的事？ 这事要是让管爷知道了，他怕不是会自责到发疯…… “对了，我今天告诉你的每一句话，是只和你单独说的。你可千万要记得，那位黑客可以根据我告诉你的信息来破译密码，但是你可不能把我今天说的一些话，透露给不该透露的人哈。”否则有你好看。 魏澄答应过林零，不再和管津文联系，也不让管津文知道自己这边的动向。 分手了就是分手了，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这一回分手，林零的心比上一次还要经受更多的痛楚和失落，所以她开始按照“前任即死人”的理念处理自己和管津文之间的关系。 魏澄紧守诺言，也希望周钦可以做到这一点。 “嗯，你放心。” 周钦对魏澄的好都是不掺有一丝虚假的。他答应了不透露这件事，就真的是不打算透露了。 更何况，告诉了管津文之后，他注定不会好受。 林零的意愿很重要，管津文的感受也需要被考虑在内。那么不让他知道，就是最好的。 “要的比较急……最好这一周之内可以拿到就好了，可以吗？” “没问题的。”不让管津文亲自出马的话，就委托组织里现在还留在拉斯的其他黑客着手去做，当天之内肯定是会出结果的。 魏澄在收到最后一条回复的时候，林零刚好抱着新的笔记本走回来。 “我们回去吧。在拿到密码之前，我只能按照原先构思好的节奏，先一点一点重写着，以防万一。”林零目前的情绪明显平稳了不少。她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两颊也有了些血色，不像刚刚看到电脑坏了的时候一副羸弱且深受刺激的模样了。 “林零姐你放心，我刚刚已经问过周钦哥了。一周之内咱们肯定能拿到密码，可以把账号内留下历史记录的文档尽数恢复的。” 一周，那也就是说这周内需要发布的存稿可以先写着，量也不是很大，完全可以接受。 “好。”林零点点头。 …… 魏澄这边把林零的事情拜托给了他，周钦就得即刻找到合适的人来帮着做这件事。 还有谁在拉斯呢？ 思来想去，技术比较过硬的，还刚好在拉斯的，组织里可能也只有022号了。 022号在拉斯这边的办公室，基本上可以称为头号种子选手。把这件事交给他，也是三两分钟就可以搞得定。 周钦直接给022号去了封邮件，对方几乎秒回了邮件。 “ok，马上搞。”答应得很是干脆。 最多等上片刻，结果就会出来的。周钦如是想。 他继续做起自己的工作，和其他的合作方与盟友组织的成员进行邮件通联，或者和一些长期合作的甲方继续商议之前的一些委托所涉及的金额。 还是在为外联方面的事情奔忙。 边忙活着，边留神邮箱这边的动静。 左等右等，对方竟然一点回应也没有。 不应该啊……对于一个黑客来说，这么点小事真的只要抽出三两分钟就可以搞定了，只要确定想要查找的设备精确的位置和型号，把范围缩小到一台设备，再使用常用的技术手段破译其系统账号密码就可以了。 何至于……半小时过去了，都还没有解决呢？ “周钦，你过来。”这时候，周钦的耳边响起管津文的声音。 他这声音，很明显蕴含着怒气。 周钦一刻也不敢耽误，急忙跑到他的面前，“管爷，怎么了？” “林零住院了，你瞒着我？” “啊那个……”周钦的脑子直接宕机了。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是022号告诉他的？ 为什么？！又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工作，给管津文汇报个什么劲。顺手做了不就好了吗？也不跟他打个招呼就找上级“泄密”，这个022号显然不是什么好鸟。 诶，不对……022号并不知道林零是谁…… “他说他接到你的通知，要查林零的设备。这台设备也连接过我们组织的内网，他就留了个心眼，直接向我上报的。” “我是觉得，万一把林零住院的这件事情告诉你，你会很自责。你现在事情已经很多，人也熬得状态一天不如一天了……”眼下，周钦除了和盘托出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在替我和她做决定，可是这个决定带来的后果，目前却是她一个人在承受。”管津文拳头握紧，指节都在隐隐地发白。 “不是这样的管爷，那时候你其实也只能……“只能做出那样的选择了。 “那是怎样？实际的情况就是这个样子，我再继续逃避，现实也正在发生和上演着。我自以为的逼林零戒断对我的依赖才有希望让她好起来，给她带来了些什么？现在事态演化成这个样子，难道我还要继续躲避责任么？“管津文感到自己的喉头涌上一阵腥甜。他气自己，气得咽喉都充血，他的口腔里蔓延着血液的味道。 “管爷，“周钦看着他满脸的悔意和自责，却不知道该从何劝起，”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有一句话，很残酷，周钦说不出口。 管津文对林零已经没有责任了，他现在这些思想和决定，都不适合用“逃避责任“这样的形容。 他主动放弃了对她的全部责任，而她已经决定从此走远。 第二百四十九章 陌生人罢了 “管爷，我说句不该说的。你现在就让她静静地处理自己的事情，让魏澄陪着她在医院逐渐康复，才是正经。你就算是现在立刻杀回国，也只会是既耽误了组织里的事务，又刺激到她的情绪。”周钦根据他印象中管津文和林零一贯的相处模式与林零目前的状态，向管津文提出最中肯的建议。 管津文原本还紧紧攥着的拳头，稍稍松开了些，不过他额角的青筋还暴露得明显。 看来，他再在她面前出现的话，就不再是雪中送炭，而是打扰了。 “你说得没错。如果我是你，要遇到这样的事，我也会选择隐瞒。”怒气消散了大半，管津文对周钦说话的语调都平和许多。 所以，还是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了。应该出现的时候，他不在；此刻再想着去弥补她，只会显得自己很多余。 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懊恼的情绪占满管津文的内心，他开始对自己那一刻以及当下的潜意识追根究底。 明知道自己在她的心底有着绝无仅有的分量，自己还是打着为她好的旗号一意孤行。 分手这个决定，谁又能够百分百保证不掺有一分人性的自私呢？ 管津文很疲倦，林零的病对于他来说，就是累赘。 这样的自私和怨毒，真的完全没有在管津文的脑海中闪过么？他就这么笃信，离开林零以后，林零的结果会是好的？林零对他的依赖感又岂是一天两天可以戒除的……她最需要的，难道不应该是一位耐心又可靠的爱人，而不是随时会离开她的定时炸弹么？ 凭借她一个人的力量，挣脱抑郁症的枷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时还没能根除的躯体症状、随时都可能会反扑的情绪，每一样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酷刑。 且不说她努力对管津文隐瞒病情的每一天，是如何饰演成一个正常人苦熬过来的；就是她之后和管津文再一次走在一起，管津文的关怀和一些自以为的“为她好”，也是让林零旧伤未愈再添新伤。 ……管津文每用一秒钟去思考自己把林零推向远处的那个决定是否正确，更多验证他是错误的细节就会在他的面前浮现，甚至连之前自己照顾林零的时候，许多无意中伤害到林零、没有体谅她感受的一些细节，林零在经历那些的时候黯然的微表情，全部被他回忆起来。 他想要终生爱护的人，已经被他亲手送进深渊，直到目前都还在拼命挣扎。 现实狠狠地扇了理想一个耳光。 “我不爱你了。” 这句话还是他亲自打下来发给她的。 他根本难以想象林零在内心深处为难了多久，积蓄了多少勇气才终于联系了自己。最后林零只收到了他冷冰冰的拒绝，她那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可能本来几天没联系还恢复了一点元气、心底还带有一些希望，这些东西一瞬间就被他击得粉碎，甚至随风扬了。 “你挺混账的。” 这话是管津文在心底对自己说的。 “所以说，我现在要是还想为她做点什么，就只有替她把账号密码找出来了，对么？”022号在核实阶段查出林零的设备因为不明原因连过组织的内网，所以022号就直接上报了。目前林零的账号和密码还未被找出。 “嗯，你如果有心要做的话，应该也只有这件事可以做了。”周钦答道。 那就亲自为她做点什么吧。 管津文暂时把系统维护放了放，开始根据魏澄和022号提供的信息锁定林零的设备。很快就破译出户名和密码。 “把这些发给魏澄。”管津文将破译后的结果发给周钦，“她自己只要使用旧的户名和密码登录手上的设备，就可以找回在旧计算机里也留有完整存档的文档了。没有时间线的限制。” “好。”周钦收到账户密码之后，立刻转发给魏澄。 虽然但是……业务能力还得看管爷啊，这找出账户、破译密码，总共用了也就不到一分钟…… 魏澄收到信息的时候，下巴都要惊掉了。 这才过去多久，账户和密码就找到了？ “不需要担心费用的问题哈，我已经给过了。这个对于黑客来说真的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小事，所以只是象征性地收了一点，你不用放在心上。”总不能说是管津文二话不说，连组织里工作上的事情都先丢开了做的吧。因此周钦还是声称自己的确是在一个不太熟的黑客那里付费找到的账号和密码。 “好的，哥你太了不起了。”魏澄对黑客这么一个神秘的群体还是充满好奇的。而周钦情商爆表，哪怕业务不甚突出，也凭着善于交际这一优势“行走江湖”，连黑客都能接触得到。此时此刻，在魏澄的心目中，周钦简直太酷了。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能帮到你和林零就好。那我先去忙。”这样去回复魏澄的时候，周钦的心底还飘过一丝心虚。毕竟他前脚还答应过魏澄绝不泄露林零住院的秘密，后脚就被人家管津文发现了个正着。 “好啊，你先忙。”魏澄回复道。 所以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国啊……魏澄很想问，又担心自己一旦这样发问，会显得自己很不懂事，或者流露出过多的思念，看上去太失了分寸。 既然他需要长期地出差，那就必然有非常紧要的事情亟需处理。 刻不容缓。 这个时候，自己过分地催促他，或者过于急迫地表达对他的想念，并不可能让他即刻不计成本地抛下工作方面的一切飞回国，反而会给两个人都增加心理上的负累。 魏澄回复完消息，就直接把账号和密码交给了林零。 林零用账号与密码这些信息，迅速地找回了遗失的存稿。 “呼……还好，幸亏周钦人脉广，这回算是虚惊一场。魏澄，谢谢你们。麻烦你帮我为周钦转达一下谢意。没想到我已经和管津文分手了，都还有事情需要麻烦他。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之前还主动删了他的联系方式，如今再重新加回来的话，好像日后也并不会产生什么交集。还是拜托你替我说吧。”林零对于周钦、管津文这些人的态度，只剩下无尽的疏离。 客气到极点，远离到极点。 “林零姐，你不必这样的。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是朋友，他出手帮你，也是在帮助我。你不必有过多的压力。” 魏澄这句话很好地宽慰了林零。林零顿时不会感到那么强烈地压力。她甚至开始感觉到释然，因为魏澄这么说，她更加能够感受到管津文和周钦都不再是会固定出现于她生活当中的存在了。 他们，应该真的就只是陌生人了。 周钦只是看在魏澄的份上，才会在这件事上伸出援手的。与她，与管津文，都没有任何关系。 这一次，管津文真的就只是陌生人了。他再也不会回到自己的身边来，和自己分分合合，给自己带来无尽的折磨了。 林零非常清楚自己的心底还有大量残余的爱意燎得自己心口生疼，可是管津文之前的冷言冷语就像一桶冰水，把她从温存中彻底浇醒。 他不在，总比在要好。不在只会遗憾一时，在的话可能就会迎来新一轮的重创。 “我知道了。谢谢你。”林零检查了一眼，确认存稿很完好地保存在自己的电脑里，并且看了眼后台，校对了一下已经发出的当日存稿之后，直接用被子蒙过头顶大睡。 倒也不是真的犯困，而是实在不想再思考任何和管津文沾得上一点边的事情。 统统消失吧。 她太想要为内心求得安宁了。可是管津文的力量连她自己都感到震撼。他什么也不需要做，甚至都不用亲自出现，哪怕是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在她的面前刷了一点存在感，哪怕她只是听到了一两个耳熟的名字或者一两个消息，都会在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为求安宁，只能靠躲避。躲避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躲避各种奇形怪状的情绪。 “林零姐，你这样蒙着头睡，会不会很闷啊？” “没关系，如果被窝里空气很稀薄、温度很高的话，我更容易入睡。” “你要不还是把脸露出来吧。”这样把脸用被子蒙着睡也……太容易呼吸不畅了。 “没事的。”林零的声音已经减弱下去，听起来像是有点睡意了。 魏澄还是不放心，替她把被子掀开一角，林零的小半张脸刚好可以露在外面。 林零不言语，也不知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静静地思考着什么。 …… 赵瑾瑜去了c市出差，沈凝想着反正怎么都是一个人度过周末，还不如抽空整理一下工作。 宋谦告诉她手上正在剪的一个片子已经基本完成，下周一之前就可以提交给甲方。宋谦做事，她一向都是很放心的。 杨朗还在竭力对接另外两单。目前凝零七工作室在同类工作室中都算是小有名气了，拿下这两单，应该也不在话下。 第二百五十章 霸气女老板上线 虽说拿下这两单没什么难度，但是做新媒体出身的沈凝还是对合作的时效性非常敏感。她笃信商业合作的收益，会根据这一单合作开始履行的具体时间发生变动。 还是要催着杨朗一些，这两单合作都丝毫耽误不得。 比如说其中一单的合作方是首光商厦里单独设立门店的养生瘦身茶包专卖店。现在正是春末夏初，大家都在为了夏季的到来争分夺秒地减肥，谁也不想自己在夏季带着一身的赘肉穿夏装不是？这两周正好卡点做好这一单合作，后期文稿和视频发布之后，对应的分成就可以多拿一些。 一旦这一单滞后了，基础的收入不会少，但是后期的利润就不那么可观了。 “喂，杨朗。” “凝姐。”杨朗那边的声音明显是刚刚睡醒，还瘫在床上。他似乎已经养成了周末必赖床的恶习，这对于跑动生意是非常不利的。毕竟你永远也不知道你的甲方会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联络你，也不清楚对方有没有可能需要在周末和你会面。 很多合作，其实很有可能是在周末，以非正式会面的形式，“聊”出雏形来的。 “这么晚才起床？”沈凝心里暗道，难怪你出去谈合作的进度总是比我预想的慢半拍……就算你仗着自己能力在线、算是个社交达人，也不应该这么给自己放水吧。 “啊……不是的凝姐，我已经起床了，刚刚在处理家里的一点事情，所以现在状态不是很好。”杨朗一听沈凝的语气就觉察出不对，赶忙用“家里有事”做挡箭牌。 然后迅速地把话筒拿远，掀开被子起身…… “我之前看好的那两单，我希望你尽快。”沈凝倒也不是会难为下属的类型，“你去检查一下邮箱和你之前预留给人家的联系方式。只要周末可以推动一点进度就尽快推。马上就入夏了，换季的时候有很多活动我们是可以做一做文章的。你要知道，无论是对于我们，还是对于甲方，合作都是尽快敲定，越快越好的。” 我可不希望你次次工作都这么漫不经心。不踏实工作，是把老板当成病猫了？ 沈凝自带成熟知性的气场，所以她的话音听上去也是不怒自威。杨朗显然被这气场镇住，当即羞赧地保证道，“凝姐，我这就去核实。最迟周一。” ……这还差不多。 手边还有一个策划案刚刚打好框架，后续还需要填补和完善。沈凝打开电脑，点开那份自己看了都头痛的策划案。 还是硬着头皮写一点吧，毕竟有了策划案作为灵魂，工作室才能有继续运作的动力不是？连策划案都还没赶出来，下面的员工也不知道应该给甲方爸爸提供些什么啊。 沈凝刚刚开始推进度，饼干听到清脆的键盘声，就把肉乎乎的身子凑上来。 “饼干！妈妈在工作呢！”沈凝提醒道。 饼干不依不饶，甚至得寸进尺，还把自己的小胖爪往键盘上放，差点把沈凝刚刚码出来的一小段话全部删了。 “你太调皮了，不可以打扰妈妈工作！”沈凝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拎着饼干冲回卧室，准备先让它在卧室里消停一会。 饼干感觉自己好像是被揪住了命运的后颈皮，于是开始张牙舞爪，疯狂作妖。这胖猫，来到家里一阵子，还真胖了不少。沈凝腹诽道。 饼干还在不断地扭动自己肥胖的身躯，还差点一爪打到了沈凝的胳臂。 “不许乱动了？！又不是要把你扔出去……安静点不好吗？”沈凝现在连对自己的爱猫都自带“威压”的气场了。 “喵呜。”饼干搬出撒娇卖萌扮委屈那一套，沈凝根本不理会。 呵，奥斯卡影帝喵罢了。 “喵呜。”饼干在被沈凝关进卧室的那一刹那，还声情并茂地控诉着命运对自己的不公。 其实沈凝的卧室有一定的空间给它自由活动，地面上还散落着零星几件它一贯爱玩的猫玩具，已经非常人性化了。 沈凝心一横，一走远，饼干果然就不闹腾了。 嗯，继续工作。 “亲爱的，我今天谈得特别顺利，可以从c市提前回来。下午一起去吃饭？我知道b市有一家新开的米其林餐厅，鹅肝是他们家特色。我去预订了？” 是赵瑾瑜。 他们从互相了解到最终走到一起，都不知道相互请对方吃了多少顿饭。赵瑾瑜尤其喜欢请客，几乎次次都优先选一些“大鱼大肉”……但是这两个人愣是保持着以往的模特一样精致的瘦长型身材。 堪称世界十大奇迹之一。 沈凝自己一个人吃饭的时候，总是尽可能想要节制一些，吃得绿色健康一些；可是赵瑾瑜提出来要吃车虾、鹅肝、牛排什么的，她深藏在潜意识当中的那颗味蕾还是会被激发的。 吃！为什么不吃！ 反正无数过往的实践证明，她怎么折腾也不太能吃得胖…… 等我把这一节收个尾，马上就回我最亲爱的男朋友的消息。 …… 两个小时过去了，我们的女强人沈凝，也许可能大概，用意念回复了赵瑾瑜的消息。 她真的忙着忙着，就把赵瑾瑜的事情抛诸脑后了…… 沈凝在工作这方面，确实把自己逼得太紧。饼干作为平时可以享受她无限温柔的爱宠，被“无情”丢进卧室；而她刚刚交往没多久，还处在热恋期的男朋友，因为一个还没做完的策划案，被她晾在一边了…… 她甚至还学会了管理员工，恰到好处地点出员工的问题，用自己的气场压制他们，并且引导他们自我反思…… 沈凝还真是越来越有个霸气女老板的样子了。 赵瑾瑜苦等两个小时，眼看就要中午了。再不预定，这个餐厅今天的位置肯定都要泡汤了。 在忙？工作太累了，所以还在休息？还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看手机？ 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赵瑾瑜即刻给沈凝打了个电话。 “喂？“电话那头的沈凝仿佛没有收到过那条消息，也不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似的。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过于平淡了。 “凝凝。你今天有没有看过你的微信？“赵瑾瑜其实挺郁闷的。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赵瑾瑜以为沈凝担心他要责怪自己，于是赶忙调整了一下说话的语调，解释道，“我已经回b市了，想陪你吃点好吃的来着。“ “那什么，这个新称呼我还蛮喜欢的。“原来沈凝的重点压根就不在赵瑾瑜的语调上。 难为赵瑾瑜还记得，他们初相识的时候，沈凝就因为他总是自带“赵总“的严肃口吻，一度很惧怕他；可沈凝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 她正在为“凝凝“这个新称呼感到很满意。 她之前还没有被这样用叠字称呼过。家里人总是“姑娘“、”女儿“、”姐姐“这样地喊；到了学校所有人都是直呼她的名字，在英国留学的时候，不管是老师、同学还是乔沥，都只会称呼她的本名或者英文名；到了单位，十个人里面九个人都喊她“凝姐”或者“bella”。 不是这些称呼不好。只是它们好像都不那么独特，或者是听上去她在他们的眼里，实在算不上独特。 凝凝。 她在心底默许，有且仅有赵瑾瑜可以这样称呼自己。 “好的凝凝。”赵瑾瑜立刻改口。 沈凝心里都快乐开花了，不过她到底过了小女生的年纪，不会总是把自己泡在这种悸动里面，“商量正事吧。你想吃哪家都可以，我这边策划案写了大半了，下午就可以搞定。” “好。你继续忙。” 进入职场之后，恋爱逐渐演变成了工作时互不打扰，工作之外互相陪伴的模式。 相比起喜欢你侬我侬的学生党，大家更加清楚，有面包才会有未来。用情至深没有错，为未来奋斗也没有错。二者互不耽搁。 我们都清楚，工作的时候全力支持彼此，给彼此留出一些各自忙碌的空间，和我们互相深爱并不相悖。 尽管电话很快被挂断，尽管没有时时刻刻腻在一起，沈凝却依然感觉自己的世界充满了粉红色的泡泡。 还有比和自己男朋友在各自的领域走强，然后一起闯事业更加浪漫的事情吗？ 没有？！ 谁说事业脑不可以谈恋爱…… 沈凝写策划案都感觉自己下笔如有神了。 …… “沈老板，我们出发。”赵瑾瑜第无数次按时出现在沈凝的楼下，带她去尝试那家新开业的鹅肝。 “赵总，爱你哟。” 好，好突然…… 赵瑾瑜一个方向没把稳，差点把车撞到绿化带上。 “沈老板上午还在奋笔疾书，根本抽不出时间来回我消息。”赵瑾瑜的耳根有些泛红，他脸上的紧张完全不像是一个马上三十岁的男人会有的。 沈凝回消息回晚了，他不开心了。 这种心态，和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小男生如出一辙。这样的心态和反应出现在赵瑾瑜身上，和他成熟稳重的外表形成了割裂式的对比。 沈凝快要被他萌出内伤了，知道他听到突然的表白开始害羞，也知道他心里有些小情绪。不过她还是出于尊重赵瑾瑜的态度，选择不揭穿他在感情上不够成熟的一面，“不好意思，上午的时候在写策划案。不过我如果不加紧工作，怎么和赵总看齐呀？再怎么说，赵总未来的夫人也要和赵总实力相当，才说得过去对不对？所以赵总也理解理解我嘛。”最后恰到好处地再撩一句。 理解，当然理解…… 赵瑾瑜身上的绯红依然在蔓延，连脸颊和脖颈都通红一片。 第二百五十一章 鹅肝配酒 沈凝之前曾经尝试过鹅肝。 因为她的硕士阶段学业是在伦敦完成的，所以她在难得的闲暇时间，可以用学生身份买到价位合适的短途机票去繁华且拥有丰富美食文化的巴黎转一转。 在那里，她品尝过最正宗的法餐，其中有几道菜品让她印象尤其深刻。 有些成为了她的心头好，而有一些则给她彼时年轻的心灵留下了阴影。 鹅肝就是她的心头好之一。肥而不腻，鲜嫩味美，搭配着奶油浓汤一起食用。 但也有些食物她实在无力接受。 比如说烤蜗牛。 沈凝不太能够接受“食用蜗牛”这件事，更何况在烤蜗牛这道菜品的上方，还永远覆盖着一层绿油油的酱料。 再比如说，法棍和七分熟牛排。 法棍不用多说，那个硬度和口感是举世闻名的。 牛排就涉及到一些玄学了。但凡来到巴黎准备在一家没有到过的餐馆吃牛排，沈凝就会感觉自己仿佛在开盲盒。 她每次都点七分熟，可是偶尔会遇到牛排被煎得太过、难以切开难以咀嚼的情况...... 沈凝早就在心底给法餐排了一个红黑榜，对于今天和赵瑾瑜的约会，她在吃这个方面，还是隐隐有一些期待和追求的。 赵瑾瑜果然没有让沈凝失望。或者说，毫不意外地，赵瑾瑜比沈凝的阅历更丰富，对美食也有更多的了解和更高的品鉴能力。 他读完了博士才回国，每学期之间的休假可以考虑安排旅行，体验各种美食。而且他的身份和工作性质也决定他需要常常出入高端餐厅或者高档的会议场所......他会比研究生期间常常观光巴黎的沈凝还要了解法餐的菜式，也会知道更多顶奢餐厅当中才会提供的菜式。 今天他们来的这家餐厅并不是消费极高的那一类，可是据说他们有特地聘请法籍米其林厨师、自创菜品之类的作为噱头，菜单上面的价格也不会多么赏心悦目就是了。 “那就来一份鱼子酱鹅肝？要配餐包和浓汤吗？”赵瑾瑜看起来也不是个喜欢吃法棍的主。沈凝在菜单上都亲眼看到写的斗大的“法棍套餐”字样了，可是赵瑾瑜满脑子想的都是餐包。 确实，热烘烘、松松软软的餐包，用餐刀抹上一点黄油，那黄油即刻就会在餐包的表面融化。 丝滑绵软，用来形容餐包再合适不过。 呃......虽说在大多数法餐厅，餐包的价格反而都更低廉一些，在一些餐厅甚至常常作为赠品被端给顾客。 看来赵瑾瑜也不是一位爱吃些高价的食物。他们俩的口味还是有些相似性的。 “奶油鸡茸蘑菇浓汤配餐包。”沈凝唇角噙着笑意，点了自己一向喜欢的浓汤口味。 “我也和你一样吧。除了最经典的奶油浓汤，别的我都实在不爱喝。”赵瑾瑜看了眼菜单上墨西哥风味海鲜浓汤红油油的图案，眉头紧皱。 “那你......喜不喜欢吃焗烤蜗牛？”沈凝只是出于好奇问了一句。她第一次留心到自己和赵瑾瑜在饮食的口味上还有这么多巧合的重合点，所以也想看看自己的雷区会不会也和赵瑾瑜的雷区有着这种奇迹般的默契。 “蜗牛？”赵瑾瑜的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可他还是找到了菜单上焗蜗牛的位置，“凝凝，你喜欢吃这个的话，我们点一份吧。” “不用不用，”沈凝看他误会，立刻解释道，“我很不喜欢吃，所以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也......” ？！ 赵瑾瑜在干嘛？ 他为什么突然把菜单转过来，拿菜单上那张绿油油的焗蜗牛图示对着自己？ 沈凝满脸问号。不过她的确被赵瑾瑜的这个举动给“挑衅”到了，她嗔了一句，“你干嘛啊？” 很幼稚啊好不好？ 你不是大名鼎鼎的赵总吗？突然抽什么疯？ 赵瑾瑜把菜单转回去，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微妙的笑意。这笑意很像是高中的小男生暗恋前桌的女同学，上课偷偷扯她的马尾得逞之后的那种笑意。 “原来凝凝不喜欢吃蜗牛，那就不点。”从进入餐厅到现在，只因为沈凝在路上说了句喜欢凝凝这个新称呼，赵瑾瑜就一直在喊她凝凝。 浓汤、餐包、鹅肝、油封鸭、煎三文鱼...... “先这样吧。”赵瑾瑜合上菜单，喊来服务生帮忙点单。 那位服务生还不清楚两个人的饮食习惯，锲而不舍地推销着他们餐厅的招牌焗蜗牛。 “我们真的不需要，谢谢。”赵瑾瑜和沈凝异口同声。 继而很尴尬地对视了一眼。 服务生见惯了这种在爱情的磁场里“摩擦生电”的场面，毕竟没有比法餐厅更适合双人约会的地方了。 他核实好菜单，就非常识趣地离开。 “你吃法餐的口味和我很相近。”等餐的期间，赵瑾瑜扯出话题闲聊。 “是啊，我一旦找到自己喜欢吃的，就会经常点这几样，然后并不会吃腻，反而越来越喜欢吃。”沈凝一面说着，一面还冲赵瑾瑜俏皮地眨眨眼睛。 看，我多专一。我对我喜欢的人事物的感情，可都是越炖越浓的哦。 赵瑾瑜挑眉。 很难想象这还是几个月前唯唯诺诺喊自己赵总的姑娘。现在很会蹬鼻子上脸么。 一会一句、一会一句地开撩，一副要把他吃得死死的架势。 刚认识的时候不是还很怕他，他说一自己绝不敢说二，把他当成冷面罗刹呢么？ “我也差不多。”第一次恋爱的赵瑾瑜，并不甘心在制造暧昧氛围这一方面输给沈凝。他顺着她的话向下说，还拿自己那一双深邃且好看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沈凝。 “我之前也说不上经常吃法餐，可是竟然奇迹般养成了和你很相近的口味。赵总，这绝对算是缘分哈。”沈凝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 “你之前主要是什么时候吃法餐？在伦敦的时候？周末飞巴黎？”赵瑾瑜大概是投降了，他开始神色极不自然地扯开话题。 “啊是啊，那时候我是会去吃法餐的来着。在我的印象里，去英国留学的话，除了中餐就是法餐比较好吃了......” 趁沈凝陷入回忆的空当，赵瑾瑜冷不丁来了一句，“哦，那看来还真是在巴黎呢。” 沈凝：......？ 她总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浪漫之都？和谁去的？都遇到谁了？” ？！ 有没有搞错？堂堂国内顶级零食品牌with的大股东、总经理，竟然为了在和女友拌嘴调情的时候分个输赢，开始查户口了？ “我自己去的。”沈凝脸不红心不跳。 她还真是自己去的。 总不可能和乔沥一起在巴黎约会吧？ 乔沥那么抗拒旅游的一个人，且不说不会答应沈凝的邀请，就算是他答应了，两个人同行，行程上就必须彼此迁就。 乔沥永远不会迁就沈凝。哪怕他很重视沈凝，对沈凝很有感情，也不愿意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迁就沈凝。 沈凝又希望自己旅行的时候可以有自己计划和安排行程的自由，不想被别人干涉太多。 最终，她每次去巴黎，都会和乔沥说自己在赶due写作业。弄得乔沥可能到现在都认为她们专业的作业是如山高的程度。 撒个善意的谎言，都好过带着一个会让自己心情变得糟糕的人一起去旅行。 ......“真的假的？”沈凝想要独自一人去旅行很正常，赵瑾瑜怀疑沈凝那时候不是独自去旅行也很正常。 《美人鱼》有句台词怎么说的来着？ “追我的人，从这里排到了法国。” 赵瑾瑜认为凭借沈凝这样的外貌、气质、能力、性格，说她的追求者从伦敦排到巴黎他都信。 本来他就因为自己原生家庭的结构，对恋爱这件事没有丝毫的安全感。现在他半开玩笑式地说出这个话题，其实也是在好奇沈凝的曾经。 她会不会之前也和其他的男人坐在街角的一个法餐厅里面谈笑风生。 会不会，她给他的爱，没有任何特殊性？她也曾经把这样的爱意给过别人，并且随时可以把这份爱意收回，给另一个新的人？只有他在傻傻地想着偏爱她，或者奢求从她那里得到偏爱？ “我真的没有，”沈凝直视着他的双眼，“我向你保证。” 虽然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而这么缺乏安全感，不过我有足够的耐心。我愿意一遍一遍地告诉你，一次一次地向你证明——我能给你的爱情，是真挚的、是独特的，是只属于你一人的。 “哦，我在想，你那个时候，肯定会有追求者的。其实即便有，我也不介意的。”赵瑾瑜面上不见波澜，可他这样说，就说明心底多少有些疑虑。 沈凝是不是为了哄他才这样说的？他想听最真实的话，却又怕最真实的话会令他感到失落。 “我那个时候的确有追求者，也交往过一位男朋友，但是我并不认为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会是坐在我对面陪我吃法餐的人。更不可能会是陪我到巴黎旅游的人。”沈凝的语气中充满确信。她发自内心地确信。 第二百五十二章 干脆休假吧 赵瑾瑜发现话题似乎在往越来越沉重的方向，不受控制地发展着。他太迫切地想要一再确认沈凝的心意了。这样不仅会显得他不够稳重，也会让沈凝很为难。 他这样会消耗沈凝的耐心。 今天沈凝愿意用最诚挚的口吻给他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但如果他始终拿这种态度去和她交流，沈凝总会被疲倦吞没的。 “……我明白。凝凝，等你工作上松泛一些，我这边的企划也都步入正轨了，就去你想去的城市或者国家旅游吧。我会事事以你为重的。”赵瑾瑜把手上的餐具都搁在一边，话说得格外郑重。 这一点令沈凝很欣赏也很头痛。之所以欣赏，是因为赵瑾瑜对于她的任何事都尤其上心，她能够体会到一种从未体味过的、被珍视的感觉；头痛则是因为赵瑾瑜的这种认真仿佛超出了她的预期，而且她总感觉这份异常的认真背后，还隐藏了许多痛苦和隐患。 “好。”她好像突然哽住了一般，说了好字之后便再无下文。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和赵瑾瑜一起旅行。为什么她听到赵瑾瑜说出想要和她一起旅行这句话的时候，潜意识里会闪动着几分抗拒？赵瑾瑜是爱她的，她甚至不用刻意观察和体会，就能深深感受到；可是究竟是什么，让沈凝明明这么确信自己是被爱着的，却并不希望和这个爱着自己的人，走得更近些？ “酒醒好了，尝一尝吧。”赵瑾瑜拿起醒酒器，给沈凝倒了一杯红酒。他握着醒酒器，手法专业且稳当。餐厅内暖色调的灯光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面庞的轮廓，他看起来像极了一个精密的机器人。 “我不太会喝酒。”沈凝摆摆手。赵瑾瑜极其自然地就将她面前的那杯红酒挪到自己面前。 “也好，不喝也不可惜。这酒口感一般。”赵瑾瑜端起酒杯浅尝一口，发现这瓶红酒的质量竟不如自家窖藏的好酒质量的十分之一。 “嗯。”沈凝瓮声瓮气地应着。 也许是刚才的话题聊得太僵，今天的约会烂尾了。 沈凝浑身上下都不自在，鹅肝在口中也是味同嚼蜡。赵瑾瑜就更不用说了，是他自己把自己潜意识里关注的问题抛给了沈凝，话里话外还隐隐地透出一些对这段关系很缺乏安全感的意思。这样的信号是很不利于他们目前的关系进展的。 两人明明是情侣，今天却在尴尬的氛围中同进晚餐。 “我送你回去。”终于，在准备离开餐厅的时候，赵瑾瑜开口。 “你送我回工作室好了。”沈凝答复道。 她之前偶尔也会因为工作量太大而选择直接留宿工作室。今天她本身没有太多事情要做，可是一想到赵瑾瑜送她回去的路程比从这个餐厅直接到工作室的路程要远些，她好像又想出一些工作可以去做了——比如说再筛选一轮找到他们的合作方，再修改一下还需润色的策划案，甚至先推进一部分文案等等。 总之，她感觉和赵瑾瑜呆在一起，身边充斥着一种难以名状的低气压，这令她非常地不适。 为了逃离这种诡异的不适，她需要转身进入工作，宁愿把自己所挂念和眷恋的赵瑾瑜都暂且放在一边。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内心深处的感受。 大概就是赵瑾瑜原本在她的心里是自带光环的，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存在；她拼命地想要靠近这个存在，想要成为在他身边和他并肩而立的人。而当她真正成为了这样的存在以后，她才恍然发觉赵瑾瑜也是有缺口的，他甚至是长满芒刺的。靠近他以后，不知不觉之间，沈凝就会伤到自己，就不得不后退。 赵瑾瑜似乎非常在意她的过去，担心她有其他珍视的人，担心她在未来的某天，突然决定放弃他二人的感情。 他似乎深信这些不好的事情一定会发生。 明明是一个心思深沉，长期在商界浮沉，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赵瑾瑜却在沈凝的面前，不止一次地暴露出他内心安全感的匮乏。 沈凝会不自主地去想自己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面对这样一个第一次恋爱的“大男孩”，她很清楚自己需要做得更细心更体贴，不能让赵瑾瑜陷入失落。可是她已经很注意了，依然挡不住赵瑾瑜继续对他们的感情产生新的质疑。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的心绪处在稳定的状态呢？沈凝不明白了。 她并不认为赵瑾瑜这样有什么错，只是赵瑾瑜的状态，会让她对他很担心。 他在过往对于感情的不敢尝试，以及如今对于安全感的缺乏，很可能和他的成长经历甚至是家庭背景有关系。沈凝的脑海里目前形成了这样的推测。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赵瑾瑜的想法一时还真的很难扭转……毕竟目前他的思想是从小就被周围的环境和所受的教育塑造的，是深植在他脑海之中的。 还是先避一避，不要刺激他的情绪才好。 “可以。”赵瑾瑜点点头，去地下车库取车，送沈凝到她的工作室。路途很短，二人一路上沉默不语。 …… “戚老师，今天您这边的戏就可以全部收尾了。您看看，这边是暂定的日程安排。您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就尽管和我说。” 这就是戚小梨的排面。总导演需要到化妆间通知她事情都必须在敲门后等到她的许可才进来，拍摄日程这种细节更是要征求她的意见，丝毫不敢得罪她。 “导演您来定。”可能是今天这部戏终于要杀青了，戚小梨的心情也好，所以对导演说话都格外客气。 “诶好。您放心吧，肯定不会耽误您午休和晚上的时间的。助理都和我交代过的，咱们能不大夜就尽可能往白天挪。”导演脸上赔着笑退出化妆间。 剧组的预算包括了租摄影棚、租拍摄录音设备等多个方面的花销，基本上都是按天计算的。为了压缩成本和赶拍摄进度，很多剧组都经常安排大夜戏，让演员每天多工作一段时间，就可以省去不少租赁成本，多顺好几场戏。 戚小梨一贯爱耍大牌，这件事早就在圈子里传开，大家的评价实在是不好听。可那又如何？戚小梨演的电影和剧集能够卖得很好，剧组和制作人们不可能不考虑预期收入。 那么她想要任性就任性吧，不愿意拍大夜戏，那就把其它演员的戏份往夜间挪，时间安排上都紧着她来。 圈子里盛传一种说法，“谁进了戚小梨在的组，谁就会拥有比大熊猫还厚的黑眼圈。” ……“今天杀青，邹虹之前答应我们的那部戏还没有建组，我先去问问看？”经纪人在化妆间看着刚刚做好造型的戚小梨。她已经对这张完美无瑕的脸蛋免疫了，甚至产生了一些视觉疲劳，因此她只是平静无波地问了她接下来如何打算。 “没建组，那不是正好么？”戚小梨刚读了会台本，看着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字头都发昏，于是把台本搁置一边，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剧组呆久了，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半死不死的气息。趁着没建组，我想休个假。” 经纪人最怕看到自己的艺人休假。尤其是女演员，总是像雨后春笋一样，一茬接着一茬，生生不息。撞型、替代，这些案例都屡见不鲜。饶是戚小梨这种圈内独一份的气质和外貌风格，在娱乐圈也不见得就一定没有替代品。 从戚小梨正式走红后，她就从来没有真正意义地休假过。经纪人始终在盯着她，让她不断地接通告。即使没有影视类的项目，也会不断地给她接代言，写真，总不停地在公众面前刷存在感。 休假这个事，真是想都不敢想。 戚小梨大概也是连续工作了太久，想着自己如今终于熬出点名堂来，也终于有了些底气去争取休假的机会。 经纪人显然不想同意她的话，“休假这个决定，你知道可能会令你面临怎样的代价么？” 不是她盲不悲观。她算是位资深的经纪人，见过太多女演员因为一时淡出大众的视野而从此错失所有一线资源的实例。她一步一步看着戚小梨走到如今，不可能放手让她这样由着自己来。 既然不能明着拦，就只能拿“代价”这个概念去威慑她了。 “要不，我们去尝试接触一下比较轻松一点的综艺？旅行主题的？预算是摄制组出，然后行程什么的，可以根据你的意愿来定。戏的话既然那边都还没放出个准信，就还有机会延一延。”经纪人试图找到一种比较折中的方式来劝服戚小梨，因为她从戚小梨的眼神当中，分明看到了固执。她对于自己一心想做的事总是无比固执。 那就多少要满足她的要求，话题才能够继续下去了。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诉求只有一个，我想休假。什么时候邹虹那边建组了，我立刻进组。” 第二百五十三章 作死行为 “戚小梨，你出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就非要这么任性？！”经纪人终于收起那副客气模样，对戚小梨严肃许多。 这才是你本来的面目吧。戚小梨暗自想着。 平日里再怎么奉承我，再怎样阿谀谄媚，还不是为了给自己和背后的公司，为了那一把把鲜红的钞票。 这种用利益勾结而成的关系，能有什么情分可言呢？ 她戚小梨无论再怎样走上知名度和资源的巅峰，也不过是花漾娱乐手底的一只牵线木偶罢了。一旦她胆敢提出自己内心深处渴望已久的任何诉求，他们一定会设法阻止。 戚小梨对此有所预料，但是她没想到对方竟连一天假期都不肯给自己。她连安排自己时间的权利都没有。 “我又没说下一个剧组不进了，”戚小梨冷声道，“只是难得有这么一段空档期，想要给自己一个机会放松一下，就这么困难吗？” “除了这件事，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经纪人语气强硬，毫不让步。 “给我配辆车。”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这几年身价随着作品和角色水涨船高，戚小梨的气性也越来越大了。既然你们说了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答应，那我正因为要求没被满足而在气头上，为什么不能提个过分的？ 经纪人猜到她会仗着这股脾气提出个有些过分的要求来，没想到竟然能这么......过分。 前一年她接了一部大ip，公司才给她翻新了艺人宿舍，承包了她接下来一年的全部日常吃用的花销，还给她额外发了一笔不菲的奖金。 当然，戚小梨因为这部戏给公司带来的收入更加不可估量。 问题是，公司前脚刚刚在住房方面给了戚小梨很丰厚的奖励，她后脚就主动提出让公司再配台车......会不会有些太过分了？ 这是在公司高层的雷区上疯狂作死啊？ 再大的摇钱树，也要谨记“树大招风”的警诫才是。 不过目前看戚小梨的状态......劝她再想想其他，她必然听不进去。 “咳咳，好的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这就给你办。”既然不能明着劝，那就只好背地里想想措施了，“给你配一辆低调些，但性能很好的商务车可以吗？你在剧组里呆着，没有戏需要拍的时候你可以自己开车进城区。我们尽可能给你提前预约好休闲放松的场所，你常去的那家美容院还有你比较喜欢的咖啡厅之类我们都随时可以联系......总之帮你在下车的时候提前和密集的人群或者狗仔错开就是了。” 商务车？倒也可以接受。 戚小梨原本打算出去度假的花销，也差不多够的上一台商务车的价格。她本可以在自己所不熟悉的一座城市的各大商城里疯狂血拼，现在把这些顶奢的衣服、包包折算成一台车，倒也没有什么不妥。 本来想让公司“出点血”的戚小梨，听到经纪人提出的也勉强可以接受，索性不多啰嗦，就这样答应下来了，“可以。” 她的脑海里原本想的最起码要是电动汽车或者是小型跑车一类的；不过经纪人说得有条有理...... 她买车，很多情况下，都是需要开进城区的。倘若公司真的给她配了一台跑车，她高调开进城，岂不是太惹眼？生怕没人看出来她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注意不到她么？ 商务车就商务车好了。 ...... 应经纪人的要求，杀青之后的这段时间，戚小梨也依然在承接各种各样的通告。她最常接的是时尚杂志的内页拍摄，服装师为她搭配的服装也一水地都是极致清纯、仙气飘飘的风格；化妆师为她设计的妆面不能说是清汤寡水，只能说是形同虚设——绝不能给她浓妆艳抹，只能不断地通过一些精细化处理突出她五官和皮相的优势。 所有人都在全力维护戚小梨的清纯玉女形象。她十指不染纤尘，拥有整个娱乐圈独一份的出尘人设。 “又是这样的长裙......”戚小梨很想翻个大白眼，可是她的睫毛被画得根根分明，她也不敢做什么大的眼部动作，“我如果总是拍摄这样的杂志内页，观众见多了也会厌吧。” “怎么会呢？”化妆师讨好地说道，“观众的心目中，你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你只要一出现，其他的女艺人多少都显得逊色一些。你要知道，比五官肯定是各有各的优势，这是永远比不出个结果的。但是你气质最突出啊。我们始终坚持重点突出你的气质，不就能让你始终艳压群芳了吗？” 呵，一切都是高层的安排而已，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一副设身处地替她和她的事业着想的样子。 “我看也不见得。”戚小梨懒得和她多废话，她喜欢直接给为自己做造型的老师说出自己心底的真实想法，“我现在年龄也不算小了，这个仙女的路线走两年就已经算是热剩饭了，接下来几年如果一直不转型，不做任何成熟知性那个方向的尝试的话，那我的事业才真是要停摆了呢。” “那戚老师，您的意思是......”化妆师明白戚小梨的打算，她很紧张。 “我想临时换掉今天的造型，尝试一组美艳性感的造型。请你们放心，我的时尚表现力可以支撑我完成拍摄，一组内页是绝对可以完成的，今天之内我们的采访也能按时完成。” 戚小梨想挑战一组从未尝试过的风格了。 她希望和之前的自己能够形成一定的反差，但同时也期待着今天的妆造和成片依然适合自己。 “换掉？”化妆师的权利并没有这么大，她很为难，“您等我问一问，我需要得到上面的许可。” 化妆师的这个位置很是尴尬。她并没有权利直接决定艺人的造型风格，她也是在接受委托并按照委托方的要求去工作。委托方得罪不起，大牌的艺人也得罪不起......化妆师说完这些话，就把手上的妆品放回梳妆台，静等着戚小梨发话。 “好的。”戚小梨点点头，化妆师退出房间，将门轻轻带上。 趁着唇妆还没有画，要不然先试一试深色系的口红？ 戚小梨拉开梳妆台的抽屉，里面少说也有上百支不同品牌不同色号的口红。她挑出几支看了看，最终选定了气场全开的正红色。 起初，她只是用唇刷蘸取了一点点，在嘴唇的中央晕开。 没想到这浓郁的颜色竟然衬得她的唇瓣娇艳得像是清晨带露的玫瑰，红得恰到好处。 她从来没有涂抹过这种色号的口红。平时总是使用很温柔的豆沙色，或者与她嘴唇本身的颜色极度接近的色号。 意外地合适。 再叠加一层试试看？戚小梨这样想着，又用唇刷蘸取了薄薄一层，叠涂在自己的嘴唇上。 好像更加惊艳了。戚小梨也说不出这样的自己与之前的自己究竟有哪些不同，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好像更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潜力。 在这街上游走的都是些俗人。他们会对惊才绝艳的谪仙一般的女子交口称赞，却还是对妩媚热烈的那一类女子袒露出更多原始的欲望。 戚小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很难不心动。 她甚至感觉公司之前给她的定位简直糟糕透了。她明明有能力驾驭得了这种女人味十足的风格的...... “戚老师，非常抱歉，我可能依然要按照之前的安排......”化妆师和高层商量未果，走回化妆间时，却被厚涂了正红色口红的戚小梨深深惊艳到了。 这也太适合了吧？！用最近的流行语来说，就是妥妥的“纯欲风”啊。 眼妆不那么夸张，唇色却是鲜艳欲滴；这样的一个女性就好像是一个矛盾体，纯情还未从她身上褪去，但是她却又已经具备了可以撩拨人心的魅惑力。 “这样吧，我可以为您保留这个唇妆，我感觉会很出片。”一个唇色，化妆师还是有资格拍板的，只要整体妆面不跑偏，不和高层的预期背离，就是可以的。 “当然可以。”戚小梨乐意之至。 明明剧组已经杀青了，还忙碌这么些天，总算遇到件顺心事了。 因为唇色无形中增加了一些她之前所没有展露过的气质，戚小梨今天的拍摄特别自信，而且在摆造型和表情处理上非常有自己的想法，出片比预期还要多。 尤其是在外景拍摄的那一组，眼神迷离，媚眼如丝。纤细的双腿很自然地摆放，整个人的状态都是很松弛的，还有些轻熟的感觉。 “今天的拍摄状态特别好，戚老师辛苦了。”摄影师邀请她一起浏览今天摄制好的原图，确认哪些照片是她相对来讲不那么喜欢的，以便于对这些成片做出第一轮的筛选，“请您在休息室稍候。” 戚小梨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独自走进休息室，却意外地撞见一位熟人。 乔沥。 第二百五十四章 棋子而已 “乔总？您怎么来了？”自从上次碰面，戚小梨能很明显感受到乔沥这人工于心计，甚至能感受到他对陈陌也几乎没有什么情分可言。因此，她对乔沥是有些忌惮的。 “哦，我想起来一些事，需要和您商议。这不是了解到您在这边拍摄嘛，就赶过来了。”乔沥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是什么事情？”这么紧急？明知道她刚刚工作完需要休息，也要急忙赶过来？ “是这么个事儿，”乔沥站起身，他的手放在西装裤的口袋里，满脸的玩世不恭，“我呢，身为陈陌的前老板，陈陌入狱了，我也一直洗刷不掉和他有所勾连的嫌疑。所以我也在着意打听，这个人除了偷漏税之外，还做过些其他的什么。你知道的，陈陌这个人是彻头彻尾地烂，他做过的事肯定不止偷漏税这么一点，你觉得呢？” 戚小梨听到这些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感到震惊。她震惊于乔沥竟然可以完全不顾惜在自己麾下工作多年的陈陌，为了目前还并没有威胁到己身的包庇嫌疑，竟然实施行动准备彻底毁掉陈陌。 这种行为表面上打着“大义灭亲”式的旗号，内心深处却填满了一己私欲。 “我不太清楚，虽然我和陈陌经常合作，但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戚小梨仍一心想着陈陌提拔过自己，曾经也对自己用情至深。她即使深知陈陌做过很多的错事，出于私心与感性，她也不想在这件事上给乔沥任何一丁点助力。 哪怕乔沥有绝对的能力可以搞垮陈陌，她也不想成为令陈陌垮塌的力量的一部分。 “戚小姐不清楚，我却还真的查出点名堂来，”乔沥开始在休息室里踱步，他越是来回走着，戚小梨的心就越是揪了起来，“陈陌他在剧组里，还挺助人为乐，对么？” 乔沥的说法很是隐晦，但戚小梨一听就知道乔沥查出了些什么。 扒出这些事应该需要动用不少人脉并投入大量的时间，想来乔沥为了让陈陌彻底无法翻身，也铲除自己拿回白棋影业主权路上的障碍，也是下了莫大的决心。 乔沥查出的，就是陈陌在剧组里进行权色交易的那些事。 陈陌一贯精于观察人心。他能够迅速地分辨出在剧组里有哪些人是比较正直的，又有那些人是利欲熏心且不耐寂寞的。正直的人，他就用自己人模人样的一面去应付和接触，而那些浸淫在欲望当中的人，他自有另一套方法来笼络。 把正对于前途感到迷茫的新人介绍给一些欲壑难填的高层，他就可以坐享其成。 常做亏心事，是不可能不留痕迹的。乔沥有心要查，就不难发现这些。 这种事情如果不揭开，那就成了永远无人干涉的职场潜规则；但是如果揭发的话，却也涉及到了权色交易之类非法的地带。 完全可以让陈陌陷入更加万劫不复的境地。也完全够乔沥和陈陌彻底划清界限，甩脱警方和社会各界的猜疑，重回白棋影业掌权了。 原来，乔沥一面利用戚小梨对陈陌的依恋，接近戚小梨并与其合作，筹集了足够收回白棋的资金；同时又在背地里动用自己所能动用的一切力量，打探和排查一切对陈陌不利的事情。 等戚小梨终于认识到这些，自己早就被乔沥作为棋子，下在这一盘将要成为死局的棋局之中，帮他把整个局势神不知鬼不觉地扭转了过来。 “我不清楚您是什么意思。”戚小梨此刻并不全是为了维护陈陌了，她脑海里更加深切的念头就是自保。乔沥这个恶魔什么时候能够与她毫无瓜葛，她就安心了，所以她话语间继续扮糊涂。 “我的意思是，陈陌这个人是个引荐皮肉生意的人，你说，这种人应该被怎么处理？” 戚小梨有些摸不清头脑了。乔沥总算是把陈陌的过往都查了个底掉，还用得着特地找她，把这件事告诉她么？乔沥还有些什么别的目的？ “自然是依照法律处置，我无权干涉。”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你把话都说到这步田地了，我总不好逆着法律和道德再继续抬杠，陷自己于不义之地呢？ 谁知道你的口袋里，会不会藏着录音笔甚至摄像的设备呢？ 乔沥的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戚小梨猜想他刚才抛出的那句话，有可能真的是为了套路她，把包庇陈陌犯罪的脏水往她的身上泼。好在她抵过了乔沥的为难，目前还没有钻入他的圈套。 乔沥沉默片刻以后，又忽然挑起另一个话题，“戚小姐，最近行程安排还紧凑吗？可一定要注意身体，至少每天要保证充分的休息。用不了多久，白棋影业就会安排您进组的。” “是的。多谢关心。”进组就进组，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白棋影业的老板。 诶？不对…… 戚小梨接下来准备进组这件事，是乔沥亲自联系邹虹才搭上的线。搭上线没多久，“戚小梨和白棋影业即将再度合作”这件事就毫无征兆地开始在网络上散播，她的背景和多次接触高质量资源的事实被众人热议。戚小梨也是从那个时候被网友恶评为“花瓶”、“资源咖”。 那时候她找到乔沥，想恳请他出手帮助她处理掉一些恶评，结果乔沥反应平淡，根本没有想要帮助她的意思。 当下，他又拿出戚小梨接下来进组的安排说事…… 难道说，戚小梨如今依然在承受的恶评，其实是乔沥一手安排的？ 只要她不乖乖听话，不给他想要的捞金机会或者不按照他的意愿办事，他就会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折腾得她名声扫地，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我……我知道剧组何时建组都是由资方安排。这部戏的资方就是白棋影业，我自然会听从白棋影业那边的安排。最近这段时间我就多接一些平面拍摄之类的通告，左右这些时间也不能荒废就是了。” 戚小梨很委婉地表达了自己会严格按照白棋影业的掌权者的安排来做事，也算是委婉地向乔沥示弱。 我无意与你缠斗，也的确斗不过你。如果我维护陈陌会冲撞你的利益，那么从此刻开始我不会再与你正面冲突了。只要你能够代表白棋影业的利益，我就在工作上服从你的安排，在其他事情上不与你为敌。 “那样也很好。相信不久之后，之前我们约定好的那部戏就可以顺利建组了。戚小姐，期待你的表现。”乔沥说完这句话之后，径自离开了，也不提之前给戚小梨制造出来的遗留问题。 颜值即正义。经纪人给戚小梨着意安排了多次内景外景的拍摄。成片一放出，戚小梨又斩获了一批路人缘，骂声相比起之前就不那么夸张了。 可还是没有尽数消退。对于她的质疑依然存在。人的名誉一旦被染上污垢，就很难完全洗除。这残留的污垢，从不同角度不同光线下看上去，还会形成不同的影像。一部分旁的人看到了污垢更为明显的影像，难免会对这个人产生几乎无法根除的偏见。 为此，就算戚小梨已经厌倦了每天做不同拍摄的生活，也还是没有休假的自由。她随时可能被同类型的新人顶替不说，大众对她的坏印象也只能被她持续以良好形象示人的方式一点一点洗除。 …… 姚捷这阵子焦虑心慌得厉害。他知道自己在暗网上遗留的部分线索已经被ksl那边的人破出以后，就没睡过一天的好觉。 究竟是谁出手，又是谁能够思路清晰地关注到并发现了这些？ 他还是低估了管津文的直觉，以及ksl这个组织整体的业务水平。 管津文能够很迅速地反应过来是yuro组织连下两封挑战书挑衅他们，并且尽可能快速地把042号死亡的事件和yuro的挑衅串并，这本身就大大缩短了他们调查此案的时间。 哪怕yuro一直在接力破坏ksl的内网，阻拦他们调查甚至想趁此机会捣毁ksl整个组织，也没有办法扭转两个组织之间本身的实力悬殊和ksl对整件事情发展走向的掌控。 更要命的是，从管父那一辈开始，就因为侦破了yuro组织早先的非法敛财案件，而和海内外的网警都建立了良好的沟通。 他们之间的信息是可以互通有无的。甚至连案情相关的一些档案都有权查看。 管津文还非常善于调派人手。即便多数的人员需要留下来维护内部系统，但是对于少数派出去调查案件的人手，他都是斟酌过的，每一个人选都能发挥莫大的作用。 022号就是精通暗网的个中高手。在摸索暗网这一方面，022号面前，管津文都自愧不如。 本来姚捷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和ksl正面对抗。从现在的局势来看，他倒不像是在接近胜利，而是在自寻死路。 姚捷明明事先处理过支付留下的痕迹，甚至自己和对方已经提前约定好，事成之后分别注销账号的。 不管是在学校里，还是走上了社会，他就真的从来没有赢过管津文…… “虽然现在我还可以坐在这里，但我总感觉，这回，应该真的是死局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终场的序幕 “您太悲观了。”姚捷的下属还好意劝解。尽管他口头劝着，心里却也清楚，yuro组织的末日也并不遥远了。 “这几天，我们姑且可以再挣扎一下；最迟下周，我们就没有更多的预算继续布置外援了。在这几天之内，我们还有攻破ksl内网的可能性吗？”姚捷好像是在问身边的下属，其实更多地是在问他自己。把柄被对方拿捏，预算也被挥霍得所剩无几。是他过于自信，一度认为凭借自己的恒心，可以给ksl带来一场海啸；倒头来，不过是自己鸡蛋碰石头罢了。 “无论最终外援的效果如何，这一周我们都必须硬撑下来。如果我们这一周撑住了，至少还能争取到一周喘息的机会。一周之内可以发生很多事，我们不是全无机会的。” 姚捷也明白这一点。就算他现在内心深处再绝望，也要把架势撑起来，这周还要大把地砸钱，保持猛烈的攻势。除了这样做，他们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一切交给上天来安排吧。 要是真的提早向ksl认输，向警方认输，那就是他们主动弃局。这样的话，连最后的一丝体面也不剩了。 “是的。一切尚未尘埃落定。作为上位者，我与其分心在这里继续想象最后惨败的样子，还不如先抓住最后的这一点希望。” 命运的天平早已经倾向对方。可终场的铃声毕竟没有响起。 ...... “yuro到底请来了何方神圣？”管津文的黑眼圈已经深得像是用炭笔描过，“我们都已经刻意把他们在暗网暴露了线索的消息放出去了，他们怎么一点都不紧张？还能让外援稳若泰山，在这里跟我们对线？”这攻势还越来越不要命了。 “也许只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吧。”周钦拿过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而他脚边的垃圾桶里几乎已经被挂耳咖啡袋堆满了。 他们的内心深处都在怒吼，这鏖战何时才是个头。 从锁定对手，到安排战略，再到持续的拉锯战，已经过去至少一个月之久了。022号联合警方的网络技术部门大范围地摸牌，才找出一条疑似姚捷留下的、可恢复的暗网浏览痕迹。 如果没有这次突破性的发现给ksl全体注射了强心针，这场恶斗还真的很难看出谁胜谁负。 ksl的所有人不得不承认的是，yuro的连续进攻确实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短时间之内，他们检查内网时，不断发现新的漏洞，也一度修补到怀疑人生。 直至目前，国内的线路都还没能恢复正常使用，ksl丢失了不少即将谈妥甚至正在进行中的委托。整个组织也承受着相当严重的经济损失。 网络线路相当于黑客的脉搏，线路的安全性和隐秘性关系到他们的营收甚至职业生涯的存亡。 管烁不止一次提出，管津文在这次线上大战里面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他整理出来的有效线索，大大缩短了组织上下和对方耗在一起的时间。 明确地知道对方前来挑战的目的，以及对方的身份，一切就能够迎刃而解了。 管津文不敢居功自傲，倒是一直奋战在一线，也积极地和警方打着配合。 “管爷，他们会把你封神，真是一点都不奇怪。”周钦如是说。 话中的“他们”，指的自然是从前在高校里，把管津文奉为风云人物的那些人。 “你的强大，不仅仅在对计算机和网络的把握上。你的智慧，这一次真的力挽狂澜了。我们现在还都很安全，而且有很大的希望击败yuro，我相信这其中和你的决断是分不开的。”周钦由衷地夸赞着。 管津文从前在他的认知里，确实专业课很好，能力也拔尖，可也仅仅是那样而已。 只是一同有了两次并肩作战的经历，周钦看到了更多管津文身上熠熠生辉的地方。 “也许吧，”管津文有些颓然。他暂停手上的工作，目光也不知要落向哪里，“也许我真的可以力挽狂澜，可是我唯独没能救她。” 林零。那个被他一而再遗落的女孩，那个被他遗落之后还一而再走向他的女孩。 现在，宁愿独自蜷缩在暗影里，也不想再和他打一声招呼。 “我好像从来都不了解她，我只是一味地再给她我认为她需要的，并且我也一直在逃避我们之间需要共同面对的困难。”管津文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失焦，“不，不是好像，我从来都不了解她。” 可能会被她呆呆的、可爱的样子吸引； 也可能被她时而情绪平稳，时而突然陷入落寞的反差引起怜惜； 但就是从没有见过真正的她，是什么样子。 如果她没有病，她会是什么样子？ 她依然很可爱，有一双很清澈的眼睛，这毋庸置疑； 她依然会对自己的想法很坚持，对自己所爱的人很真挚，这点也毫无疑问； 她会变得强大，会恢复本我...... 那会是怎样的本我？ 如果说之前管津文狠下心来和林零彻底断绝关系的时候，林零会认为管津文仿佛变得陌生，那么管津文最近也开始对林零感到陌生。 “不要继续自责了，”周钦眼看着管津文又一次陷入到无休无止的消极情绪里，“你放心，魏澄会看顾好她的。魏澄是收到你的委托之后，去看顾林零的。不管你们以后是否还会走到一起，林零一定会明白你对她的好意，会和你和解的。” 和解。 只是这样吗？ 管津文的潜意识发出这样一句疑问。一种叫做不甘心的因子，随着轻盈的风散落在他的心上。它们在落下的一瞬间，就迅速地晕开，让管津文从内心的最深处，凝结出隐隐的惆怅。 或许......可以不结束吗？ ...... “阿嚏！”病房里的林零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林零姐，你不会是感冒了吧？”魏澄在病房陪着她，“不能吧，这马上要入夏了啊。” 夏天呢，夏天不能感冒......的吧？ “我没事，”林零吸了吸鼻子，“也可能是最近什么花开得比较旺盛吧。我花粉过敏，只是不清楚自己具体是对哪几种花粉过敏。” “那我们最近晨跑和散步什么的，最好还是避开花圃之类的吧。”魏澄忽然想起些什么，她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给林零看，“林零姐，你看零零。它最近特别调皮。” 林零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零零这个“逆子”在魏澄家也一定不老实。她一看相册，果然。 今天的照片显示它钻进了魏澄的洗衣机的滚筒里； 昨天跳到了冰箱顶上，还昂着头想要爬柜子； 前天在窗台发现对面楼上有一只小母猫，就这么一直直勾勾地、色胆包天地盯着人家，还大声地“喵喵”交换。 按理说无论是林零、管津文还是魏澄，每个照顾过它的人都是很斯文的正经人啊，怎么这个猫养成了之后，跟个地痞流氓似的？ “它又胖了一圈。”林零眼尖地关注到零零的体型变化。 “是啊，因为它最近吃很多。”魏澄使用近乎控诉的口吻说道，“我按照你叮嘱过的饭量每天按时喂的。可是它最近这阵子好像变得更贪吃了。吃过了你说的这些它还嫌不够。我不再喂了，它就会挠门，还骂人，骂的特别难听。” 猫咪把自己的叫声声调上扬，就是“猫语”当中的辱骂。这还是林零告诉魏澄的。 “这个饭桶，竟然还有脸骂人？”林零的血压都快要飚上来了。 “林零姐你别气，”魏澄想着跟林零汇报一下猫咪的近况，结果自己也在气头上，说着说着话就多了起来。她看到林零的表情，想着林零别因为猫咪的事情再来个情绪反复，于是话题一转，“我和你说，你不是之前让我试读你的书吗？我已经全部仔仔细细地读完了，我感觉特别有意思。可能是因为我自己也喜欢推理类的，也可能是这个人物设定比较爆冷门......总之我感觉你的书完全不落俗套，而且特别有看头，完全是一本宝藏小说。” “诶？这样吗？”林零听到魏澄和她聊这个，心里忽地就不那么堵了，“你也太抬举我了，宝藏实在算不上，毕竟也没有多少人订阅和收藏呢。” “成绩只是一方面，林零姐，一本网文如果要做出成绩来的话，还是得要依靠宣传才行。”魏澄说出自己的见解，“我平时想要放松的话，也会经常读网文。我一般不会特地在网上搜索某本网文的标题去读，而是会注意到一些网络平台投放的广告。基本上看到哪个广告就会点进哪部小说去读了。要我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就是个悖论。巷子太深了，你酒再香，别人连你在哪里、做些什么、做得如何都完全不了解，又何谈被你的酒所吸引呢？” “你的意思是说，我也应该去主动宣传自己的书，而不是苦哈哈地埋头写？” 林零确实每天都在坚持码字，自己和编辑对这部书也都是相当有信心的，可是她的书始终不温不火。 她还以为，只要依托于自己目前签约的这个平台，自己文章的曝光量就一定会有保障。 看来还是她太天真。这平台的确流量很大，但这些流量都是被成千上万本网文所瓜分的。不主动想辙给自己的书好好“吆喝”，怎么可能有出头之日呢？ 第二百五十六章 久病伤脑 所以具体要怎么操作？ “林零姐，你有没有一些自用的或者能够联系得上运营者的自媒体账号之类的啊？我们可以先尝试着投放点推书的文字广告什么的。等到点击和订阅量冲上来了，平台应该就有可能考虑主推你的书了。”魏澄托着腮，“我倒是在大一的时候做过一个推书和影评的公众号，是为了参加学校的新媒体大赛临时创立的……这个账号在比赛期间大概吸引了几百粉丝的样子？没准能帮到你一点。” 林零相信此刻能够帮助到自己的自媒体账号多多益善，不过……“你大一的时候？那岂不是距离现在已经有两年多了？账号有没有可能已经被冻结了……” “我现在就看看哈，”魏澄麻利地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你也想一想，整理整理，看看咱们手边可用的资源有哪些。” 也好，说干就干。 林零感觉自己接下来即将要做的事，和王婆卖瓜没有什么区别。这不就是找到自己可以免费发文宣传的公众号，自己夸自己的小说么？ 尽管这么做听上去非常厚脸皮，可是林零当下确实有这方面的需要。 她现在没有机会回到灵感传媒工作，还需要负担住院的费用，期盼着下一次检查之后医生准许她回家休养……总之，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这本书要是不爆，那么她这几个月就只能一直是个默默无闻的扑街小作者，她艰难的现状只会雪上加霜。 在自己常用的各个社交软件进行过一轮一轮地搜索和尝试，包括浏览自己的互关列表，翻找自己的好友列表……总算筛选出几个能够达到一千粉以上的、以做书评为主的账号。 还能怎么办？一个一个联系呗。 就在林零逐一给这些账号发私信或投稿申请的时候，魏澄递过来一个好消息，“林零姐，账号已经解冻了，我看了眼后台，粉丝差不多还是四五百个，活跃的粉丝还剩下一百人左右。” 那也不少了。 “这样吧，我整合好一个宣传文案，然后再节选一点比较精彩的段落，你帮我发布一下，我也顺便在其他这些投稿呗。”林零想先拿魏澄的推书号试试水。 “没问题，林零姐你大致写一段简介，选八百字之内的选段就足够了，我来排版就成，”魏澄一口答应，“哦对了，你记得把你的书的封面图原图发我，到时候我放到帖子里。” “没问题。” 第一轮实验，林零内心深处非常迫切地想要收到一个好的结果，可是她深知急于求成没有意义，于是将心理预期放得极低。 事实上，结果远远超出了魏澄和林零的预期。魏澄发布了文案之后的第二天，活跃粉丝几乎都点进去了，阅读量激增了一百多，而林零小说的点击量和订阅量也对应地增加了差不多的数目。 “效果……这么好的么？”这还只是试水而已，要是多个账号同时运作起来，还不知道点击和订阅的数量会增长得多么夸张。 看到新的进展，林零的信心瞬间燃起，“大橙子，你的主意太棒了！我本来以为这些刷到文章的人都只会随便点开瞧一眼，不会真的去搜我的书的。” “哈哈哈，林零姐，这你就得看看我的排版哲学了。”魏澄也为林零高兴。当然了，年轻气盛的她也会为了自己利用聪明才智帮助到林零这件事感到很自豪。她的情绪很高涨，特别想要分享自己是怎么高妙地利用排版把这篇帖子的价值最大化的。 “你看我插入的第一个段落卡片，底图是你的那本小说的封面，并且经过了一定程度的褪色处理。视觉上，这个底图可以很清晰地帮助读者锁定小说的标题和封面图案，但是又完全不会影响到读者阅读卡片上面的文字摘要。” “而且我还是选用的你发给我那八百字里面冲突最强烈，且旁白非常细腻的一个段落放在这里。就这么寥寥几行，就能让一个刚刚点进来的读者被牢牢抓住眼球。我自己点进来的时候，我都想去网站上搜搜看。” 魏澄向林零讲解着自己排版的思路。林零惊觉魏澄这孩子在灵感传媒锻炼了一段时间，还真的学会了许多实用的技能。 “中午请你吃叉烧包，橙子，你的这个提议简直是救我于水火。”魏澄喜欢吃甜口。答谢他人要有诚意，林零自然投其所好。 “这都是小事儿，”魏澄还在继续补充自己的一些想法，“林零姐，你的小说不是推理类吗？在给其他平台投稿的时候，也许还可以增加一小段引文什么的，可以给读者留点悬念。” “嗯，很有道理。”林零对接下来即将准备海投的广告稿件，也有了更加清晰的思路。 …… 托魏澄的福，林零的推广委托先后被好几个推书公众号接纳了。 “他们都说我的稿件和书可以直接申请前排的广告位，安排在下班放学的高峰期发出。只有个别平台提出需要支付一点广告费，有几个账号是录用我的稿件以后满足了’优质征稿’的条件，广告位的费用减免了；甚至还有一些推书号有想要和我长期合作的意愿，愿意出一点稿费来收我排版制作好的推书稿……”这样一来林零的书可以被推广，这些推书号也可以因为推送了一部优质的小说被更多人订阅，这是双赢的行为。 “这里面有没有一些账号的运营人是你自己生活中也认识的啊？和本人联系一下，说不准他们的账号在其他平台也有对应的导流账号呢？！你可以一稿多投啊。” ？！ 这小年轻就是脑子活。 林零暗自想着。她也不过比魏澄虚长了两三岁而已，怎么到了对于自己这么关键的事情上就想不到那么多？ 好吧，看来抑郁症这种东西，得久了真的伤脑。 林零在巅峰时期，可没少给伦敦大学学院的学生会还有灵感传媒的新媒组建言献策，包括沈凝刚成立工作室的时候，她的电子也多。 她非常感谢自己父母给自己取的好名字。这个零可以代表着零点，充满希望的开端，极致洁净；也刚好和“灵气”的“灵”字同音。 但是现在么……要是没有魏澄，她自己一个人还真没办法把推书这件事做得尽善尽美。 这时候再回望这个“零”字，怕不是灵气归零的意思…… “你说的对，”林零短暂地气恼了一下自己脑子不太够用这件事，然后迅速采纳了魏澄的好建议，“叉烧包。” 必须得再请吃一顿叉烧包才行。 “好啊。”住院部食堂的叉烧包好吃不贵，魏澄也不和林零客气。 …… 在魏澄的协助之下，短短两三天的时间，林零的固定读者数量就已经经历了一个大的涨幅。编辑主动联系林零，将她的书放在网页头版加热。林零看着飞速上涨的平均订阅量，心里美滋滋。 “咱们不能松懈啊林零姐，这本书现在虽然已经获取了不少的热度，可是毕竟咱们的终极目标是让这本书大爆啊。”魏澄感觉林零对现状仿佛有些满足，心下不安，赶忙敦促她继续推书大业。 因为魏澄知道，林零基本上不会再有机会入职灵感传媒了，而且她短期内也没办法回到凝零七工作室继续做文案……她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业人员。 除非这本书能够让她熬出头，无论是在网页上逐渐升级成热门作品还是说有出版商联系到她，无论是靠订阅额还是靠版税，林零至少可以负担得起近期的生活需要。 魏澄会担心把林零已经彻底失去了灵感传媒的工作这件事告诉她，会不利于她如今的心态重建——她目前还处在万不可行差踏错的阶段，告诉她她丢了工作必然会给她造成不小的打击。当然，这件事不得不告诉，也迟早要告诉林零。总瞒着是不可能的。 时机么，自然是等到林零即使失去了这份工作也几乎不会担心收入，想起过往种种都比较云淡风轻的时候了。 综上所述，林零初尝试的写作作品必须要大火才行。 不火，也要想尽办法把这本书捧高，让更多人读得到。文笔是林零的杀手锏，总能吸引到一批相对固定的忠实粉丝的。 “好的，我会注意的。”林零倒是也很上道，“我已经在联系一些和之前合作的一些公众号同名的视频号了。拍摄广告成本过高的话，视频平台也是可以投放图文的。我们也可以先考虑做一周试试看。” “嗯嗯，这还差不多。我就是怕你看到有了网页头版的推荐位之后，感觉推广效果已经很好了，情绪上有懈怠什么的。” “不会啊。大橙子，谢谢你一直这么尽心，你真的几乎比我还要更加珍视这本书。”林零感动得眼角有光点闪动。 “那当然啦，我很喜欢读你的这本书的。我是真的认为这本书很好，如果这本书一直没有人去读，我会发自内心地觉得很可惜。”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魏澄更多地还是回归现实，是从好友的角度想要帮助林零尽可能扫清未来的一些坎坷。 “橙子，”一切尽在不言中，“叉？” 请你吃叉烧包？ “行。” ……两个人似乎培养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默契。 第二百五十七章 初级作者 短短几天而已，林零的书竟然登上了热门作品的周榜——巅峰榜。这是她之前都从未有过的成绩。 她所签约的这个网站，很少会有新人作者在撰写第一部作品的时候，就冲上这个榜单。榜单上的各个位置，常年被网站的几部王牌作品称霸，没能达到“风靡全网”这一水平的作品，都很难登上巅峰榜。 林零的这本书还没在网站上激起什么水花的时候，别说这个榜单了，就是其他的榜单，也鲜少能出现她作品的名字。 “橙子！”她赶忙截了张图发给魏澄，唯恐是自己看错了，或者再一刷新自己的书名就会从榜单上消失，“你快看你快看，我撞了大运了！” “不至于不至于……”魏澄淡定得像是这榜单就是她在后台排列出来的一样，“我上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大量地读网文，我说你的这本好，那就是真的好。你这本书要是推广一番还没什么效果的话，那不仅仅是你文笔的问题，更是我眼光的问题了……我的眼光很糟糕吗？怎么可能？！我可是四五年的资深读者了。” 别看魏澄表面很傲娇很臭屁，其实她内心深处为林零松了口气。假如这一次推书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亦或是林零的这本书在推广期间收到了很多的恶评，林零的状况都很令人担心。书没有爆火，她近期的生活就失去了经济支撑；万一收到恶评，魏澄也不确定林零的状态能否招架得住这些恶意。 万幸。 “我对这本书没报多少期望的，”林零望向窗外，脸上的笑容像微风一样温柔，“我本来开始写这本书，只是为了打发住院的时间，找点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来分配自己的注意力罢了。我甚至都没有想过这本书可能会签约上架。” “事实证明，你的确是写小说的料，”魏澄一字一言间皆渗透着鼓励与肯定，“这不是已经曙光乍现了？” “的确，以前我总感觉自己最多算是个小说爱好者吧。现在，我有底气称自己为初级作者了。”林零与魏澄相视一笑。林零笑是因为她终于发现自己作品的广阔前景，而魏澄的笑则是为林零即将走出失业失恋的困局而感到欣慰。 没有相伴同行的恋人，也没有好不容易在这里得到的工作……更糟糕的是，她还病着。也许她的身体和精神都还蕴藏着一些能量，但是因为她目前拖着病，所以这些能量根本没办法展露，也没办法支撑她面对生活中的一切。 这时候，是文字托举着她，是创作的欲望让她保留着一件发自内心想要去做的事。黑夜中的一点烛火，使得她抬起脚步，缓慢却坚定地继续向前。 “那个时候，有一个人告诉我，只要我一直更新下去，他就会每个月额外单独付给我一笔稿酬。”林零如今收获了阶段性的成功，回望时，想起过去那个美好的人，和一些滚烫的话语，“他希望我坚持写下去。” 不全是为了他而写，也并不纯粹是为自己而写。 不只是写书，还有很多事。刹那间，林零意识到，自己和管津文之间，好像永远也没有办法彻底地划清界线了。许多决定，他们是出于为对方的考量才做的，他们成为如今的他们，各自过着如今的生活，本身就动机不纯。 那些没有从记忆中消散的过往，被过往潜移默化影响着的如今，以及由如今作为基调而衍生出的未来，都和对方有着很深的渊源。 “林零姐，我觉得这件事吧，你得这么去理解，”为了防止林零感性泛滥，魏澄及时打断她，“你呢，注定要走上写小说这条路的。你看啊，你之前就这么崇拜国内优秀的小说作家，后来即使你开始从事新媒体方面的工作，也依然机缘巧合地开始写小说了，对不对？你身边的一切人和力量，都在支持你，并没有阻挠你写小说，没错吧？现在你的小说也的确收获了关注，写小说这条路在你的面前越来越明朗了……一切迹象都在表示，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遇到任何人，你都会成为小说作者的。这可能就是命运。” 把所有一切都归功于命运，停止对想起来就容易悲伤的人过度感念，就不会轻易地掉进情绪的沼泽。 “可能吧。”不知为什么，林零反而看起来更加落寞了，不过她还是及时打断这个话题。 不可以聊管津文。 怎么又开始想起这个人了？绝对不可以。 …… 戚小梨可谓是天天划着日历计算自己拍杂志的日子。 “这么天天拍下去，何时是个头啊？”她现在看到白色背景墙的摄影棚就头昏脑胀，“我宁愿出纯外景。” 拍摄纯外景虽然舟车劳顿且体力消耗更大，但相对来讲不会像大半天都在拍摄内景那种日程安排那样枯燥得让人站着都想睡觉。 只要在镜头前，戚小梨都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被丝线拉扯着的布偶，摄影师让她怎样摆造型就怎样摆，灯光无论从任何角度打在她的脸上，她都必须要按照摄影师的要求保持好脸部在镜头中看上去最美的最佳角度，并且坚持露出最凸显五官优势的、在镜子前练习过无数遍的表情。 不能休假也就算了，不出纯外景也就不出了，但是每天周而复始地做这种工作，还不如让她呆在剧组活活累死呢。 至少在镜头前她是自由的，她是剧本里的人物，也是她自己。那时候她还感觉得到自己是有灵魂、有思想，在做点有意思的工作，而不是像现在，灵魂已经被抽干。 “纯外景的单子本来就少。再说了，你这么细皮嫩肉的，再出去风吹日晒个几天，接下来进剧组的状态就不行。”经纪人对她的管理永远严苛无比，“我的建议是，你少出外景。最迟这个月月中，肯定安排你进剧组。” 什么建议。分明就是命令。 经纪人的话就是圣旨。戚小梨早就领教过，无论她的知名度再高，有再多的话语权，她的工作安排，全都是由经纪人拍板，半点由不得她。 “……确定是月中吗？”戚小梨这话问得自己都没有什么底气了。她想起除了经纪人之外，还有一个人时刻关注甚至掌控着自己的命运——乔沥。 乔沥把剧组何时建组，白棋影业的整体规划和走向等等看似交给了邹虹；实际上，从大局来看，一切都还没有逃离他的手掌心。他所作的筹谋与“退让”，不过是为了暂时规避风险而已。 乔沥要是说了半个“不”字，戚小梨就还是不能进组。 邹虹可使唤不动手下的那些乔沥遗留的旧人。这些人都还是白棋影业的中坚力量。 因为陈陌的事情，戚小梨算是和乔沥杠上、把乔沥给得罪了……要不要把这层关系告诉经纪人呢？ “乔总和邹总都说，只要你接下来按部就班地走好这半个月的行程，一切都好说。你月中进剧组就不会出问题。” 怎么突然松口了？不是要着力调查与陈陌有关的一切，彻底洗脱包庇陈陌的嫌疑，任陈陌自生自灭吗？ 戚小梨一心袒护陈陌，或者不为查处陈陌这件事提供任何实际帮助的话，她的立场不正与乔沥相悖么？乔沥又为什么会继续考虑尽快安排她进组的事呢？ 戚小梨感觉自己的脑容量快要不够用了。 乔沥的城府，岂是她可以窥测的。 只要她不去招惹，也不明面上袒护陈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也就是了。 多思无益，“好，那就由你们来安排吧。我都可以。左不过也就这几天还需要做平面和杂志的拍摄。等这些天结束了，我进剧组报到，后面的一切回归正常就好。” 戚小梨却是不知，她此刻产生的心态变化，正是乔沥所期盼的。 …… “凝凝，饼干咬我了。”就不该来你这里做客，饼干这泼猫从来都不可能欢迎我。赵瑾瑜可怜巴巴地望着沈凝，暗地里止不住腹诽。 “啊？这孩子……”沈凝看着饼干人模人样地假扮斯文。要不是赵瑾瑜的虎口处有一排明显的牙印，她很难相信饼干刚才竟然又对赵瑾瑜展露出了敌意。 “喵呜。”饼干翘着脚丫，舔着自己身体上的毛发。只要它不心虚，那么这起祸事就和它毫无关系。 “我教训它。”沈凝必须为自己的“亲夫”报仇。 是可忍，孰不可忍？ “没事没事。”赵瑾瑜本来是想着，自己大度一些，何至于跟一只猫咪计较？结果他余光注意到饼干的小表情，似乎有一些微妙。 那表情，就好像在看一个绿茶男…… 仿佛饼干才是真正无辜的那个，赵瑾瑜是在假扮大度，拉低沈凝对饼干的好感。 一只猫咪年纪不大，心思倒是不小。真成了人精了。 “凝凝，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去找一个阳光很好的地方喝下午茶怎么样？” 哼，把你的梦中情人带到外面去约会。怎么样，心碎吗？ 赵瑾瑜这么个中年成熟男，不也和一只小猫咪杠上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不死不休 这话可狠狠地戳到了饼干的痛处。 你竟然要带沈凝走？那必不可能。沈凝只能属于本喵！ 冲动之下，当着沈凝的面儿，饼干在赵瑾瑜的右侧小腿上，结结实实地又咬了一口。 约等于一比一还原了作案现场。 “饼干！”沈凝气不过，打算起身给饼干点颜色瞧瞧。她的手刚要拍到饼干滚圆的脑袋，饼干就异常迅捷地躲到了沙发底下。 “真是无法无天了。”沈凝和饼干怄着气，二话不说就拉着赵瑾瑜出门了…… 果然，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饼干登时就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坏了事。沈凝被“坏男人”“拐走”了，这件事在它的心里即刻形成一个难解的疙瘩。 哼，“坏男人”，你就等着吧！天天粘着我的主人不说，还把我的主人蛊惑得满心满眼都是你……我不会认输的！我们之间的战斗不死不休！ 于是，刚刚差点就被沈凝拍打了脑袋的饼干，立刻又斗志昂扬地走到了猫抓板的旁边，开始打磨自己的“武器”。 而赵瑾瑜和沈凝并没有真的立刻去找咖啡厅喝下午茶。他们竟然在地下车库就开始热火朝天地……谈起了工作安排。 赵瑾瑜刚要开车的时候手机响了一下，他点开看了一眼之后告诉沈凝，明天前往c市的机票都已经订好了。 “……明天又要去出差吗？”沈凝对赵瑾瑜密密麻麻的日程安排早就见怪不怪了。 “是的。广告位落实了很多，但是新店的选址，负责人安排这些，我还是不放心，需要去亲自盯着。”赵瑾瑜发现自己自从一心扑在with的品牌打造上面以后，属于自己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不谈工作了，我们出发。找一家你喜欢的咖啡馆，我们去喝下午茶好了。” 沈凝依言在手机上搜索了一家咖啡馆的定位，同时“你一定要注意身体……最近出差的日程安排得太紧了，如果实在很疲惫的话，周末还是要好好休息放松一下的。如果感觉和我在一起说话或者吃饭还是很牵扯你的精力，只想补觉的话，可以和我说，我都能理解的。” 沈凝工作起来最夸张的时候，一天只吃了一餐，工作到半夜之后就直接留在办公室休息了。 她体会过工作导致体力透支的滋味，所以也对赵瑾瑜的现状非常理解。她大概能够想象出赵瑾瑜每回结束出差以后的状态，可他偏偏还要在那样的状态下来看自己、陪伴自己…… 换做是沈凝，她会希望自己在劳碌许久后，有机会独自清净，给自己留充足的时间补眠。倘若没有及时地补眠，她的身体状况必然会演变得愈发糟糕。假如她都不能给他足够的理解与体谅，那么赵瑾瑜 “那怎么行？”赵瑾瑜听到沈凝亲口说他可以不必时常见到她时，反而是很慌乱的，“我是你男朋友，当然要经常陪伴你。如果我连这些都做不到，岂非根本无力承担作为男朋友的责任？你放心，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心里有数。我在往返的路上，一定会充分休息的。” 果然是第一次谈恋爱的人可能会有的想法。这种想法从已经事业有成、外表看起来也相当成熟的赵瑾瑜口中说出来，多少会有点违和。 “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担心你太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赵瑾瑜对于感情上的事情太敏感，沈凝不得不多做一句解释。 “我明白的。”赵瑾瑜点头，“我也不过是想多为你做点什么罢了。你可不可以，不要拒绝我？” 沈凝听到赵瑾瑜的问话，蓦地望向他。他很冷静地握着方向盘，正在关注着路面。从表面上看，赵瑾瑜是很矜贵的，可他刚刚说出的话，又过分卑微了。 自己一味地付出，把自己能够想到的、可以给沈凝的一分不少地交给沈凝，并且在给的过程当中还注意到沈凝的想法和意见，连沈凝会不会接受自己的好意都考虑在内。 他甚至在恳请沈凝，不要拒绝自己的好意。 沈凝说不出哪里奇怪，但她就是隐隐地感觉自己和赵瑾瑜，仿佛都搭错了筋。 一个在自己公司里那么有手腕，那么有魄力和执行力的人，谈起恋爱……也过于小心翼翼了些。 “当然不会，”沈凝说，“你带给我的温暖，我根本无法拒绝。” 车在咖啡厅门前的临时车位停下。沈凝把手伸过去，捏了捏赵瑾瑜的手。 平常很少见到沈凝有这种撒娇的时候。赵瑾瑜用力地回握她的手，并把脸凑过去，在她的脸颊上蜻蜓点水般轻吻了一下。 那种温热的触感，让沈凝感到一瞬间的晕眩。 “走吧，我们去咖啡厅坐一会。”他的声音像是窖久了的陈酿，有着熏人欲醉的魔力。 沈凝和赵瑾瑜并肩走进咖啡厅，他们都没有再松开彼此的手。 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赵瑾瑜会一点一点地向她袒露他为什么会总是这样心思敏感的吧。他对她足够温柔贴心，完全就是一个值得沈凝耐心去等的人。 那么就先在他的舒适区里和他相处好了。 就当是一份提前被买好的礼物，要等到节日到来的那一天再打开，才会更有意义。 …… 林零已经不知第几次接过脑电图的检查单了。 从她确诊以来，每每复诊一到两次，就很可能被医生要求重新检查脑电图，看看病情有没有缓解或是恶化。每半年还需要检查一次肝肾功能，因为抗抑郁的药物很有可能对肝肾功能有一定的副作用，医生需要根据她肝肾功能受药物影响的程度，来决定是否需要换药，需要换成什么药…… “小姑娘，这张检查单你也拿着。今天需要把两个项目一并测了。”王大夫塞给她另一张检查单。林零仔细一瞧，好家伙，果然是肝肾功能的检查单。 魏澄去上班了，林零只好独自一人去做检查。 唉，头大。 脑电图的检查倒不会很艰难，只是按照医生的指令坐下以后带上耳麦，留心耳机里的声音，而且检查结果即刻就可以出来；肝肾功能检查就复杂些，她需要到采血室一连抽三大管血，然后还要等一个小时以上，才可以拿到检查报告。 就林零这样的体格，抽三管血完全够让她晕头转向、行走困难的了。她是个肉食主义者不假，可长期病弱，她那些肉就像白吃了一样，别人献血都没有问题，她连抽血都招架不住。 魏澄不在，这些她要自己扛过去。 缴费，拿着检查单，在各个楼层之间穿梭，先测了脑电图，然后直达采血室。 “左手还是右手？”护士给带着医用手套的双手消毒，一直没有注意到林零，直到林零把自己瘦弱的左胳膊伸进窗口才惊呼一声，“你这手也太瘦了！” 都不需要给她的手臂绑上止血带，一条条蓝紫色的血管在她苍白的手臂上已然清晰可见。 “啊……是的……可能吧……”林零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 的确，这漫长又磨人的病，已经把她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长久以来，她的体重几乎从未增长过。尤其是她第一次住院之前不注意忌口，依赖咖啡的那段时间，体重更是暴跌。 细细看去，林零的脸色、身体状态，和正常健康的人，还是有很明显的分别的。 “是不是要检查肝肾功能啊？”护士看到林零病怏怏的模样有些发愁，“我看你的脸色不是特别好。你是长期服用精神药物吗？” 在学医的人面前，自己的这点小秘密本就是透明的。林零点点头。 “手握成拳啊。”护士叮嘱着，林零乖乖照做。 针管刺入肌肤，林零的胳臂感受到强烈的酸痛与凉意，她的身体止不住微微颤抖。 “拳头稍微再握紧一点。”护士看到抽血的针管几乎没有反应，又催促着林零多用些力气握紧拳头。 林零尽力去握了，血流量逐渐恢复了正常，但她手臂上被针管刺开的那一小块皮肤，却迅速肿胀得发青发紫。 身体瘦弱，但是检查项目还是要做，就不得不吃些苦头。 护士拔出针头，林零想从采血室的座位上站起身来，却摇摇晃晃地又坐回到椅子上。 果然，头晕头痛的毛病又开始犯了。 护士已经拿着采好的样本走进了化验室。这采血室里一时并没有人可以帮助她走出这里。 林零用右手按着左胳臂上的医用棉球，依靠着发软的双腿颤颤巍巍地站立起身，之后费力地集中精神，在眼前到处是一片一片的青色光斑的情况下，竭力分辨出眼前的地面，一点点走出了采血室。 刚刚走到走廊，她就立刻瘫软在座椅上，只有右手还用着一丝力气按压着棉球。 还是和上次抽血一样，由于自身偏瘦弱，血压本身就处于偏低的临界值，所以还是会有一过性血压低的症状出现。 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林零几乎要昏睡了过去，突然听到采血室那边叫到了她的号数。 原来，时间竟然可以过得这么快。她还在昏昏沉沉，检查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打眼看上去，光是血常规就有几项异常…… 林零不学医，但是她只看那检测结果有好几项都不在参考值范围内，就知道自己应该还会遭遇其他的麻烦。 第二百五十九章 问题挺大的 “医生，我的检测结果都出来了。“林零自己一个人走到诊室里找王大夫，把她刚刚取好的检测报告用已经绵软无力的双手放在桌上，”我刚刚扫了一眼，感觉从检查结果看自己的身体好像是出了点问题，麻烦您帮我看看。“ 王大夫又抬了抬他那副招牌老花镜，拿起林零的检查报告就开始读。 他越往下读，脸色就更加凝重。报告单还没读完，他那沟壑纵横的沧桑脸孔就已经阴云密布。 “小姑娘啊，你这个不是出了点问题，你这问题还挺大的。“ ？！ 已经这么严重了？林零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抬头正好和王大夫视线相对，才发现王大夫刚刚那句话，就是冲着自己说的。 “你的肝肾功能，好像受药物影响还蛮严重的。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自己有时会四肢疲软无力？饮水量增加，但是还是容易口干？“王大夫细细数着林零身上有可能会出现的症状，”或者是你偶尔会出现服药之后胸口靠下的位置有痛症？会有吗？“ 林零：王大夫，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安监控了…… “这些症状倒是都有，“林零有点疑惑，”不过这种程度的症状，背后的问题很严重吗？我需要断药还是？“她实在无法理解，明明自己最近都开始晨跑了，而且也足够自律了，甚至情绪都渐渐恢复到之前一年都很难达到的稳定状态，怎么可能会”问题挺大“呢？ “是这样的。从脑电图看，你的病倒是好转了不少。但是从血液检测的结果来看，你因为长期处在中度和重度这么个区间，所以药物没有及时代谢掉。这个问题，比你想象得要复杂。“ “你看啊姑娘，你现在是好转了，但是你的精神健康并没有达到不需要药物干预的水平，对不对？就是说，药咱们必须得继续吃，但是呢，你现在每天必须要吃的药量，对于你的体质来说，是有毒性的……我早就交代你要多锻炼身体，尽量增加饭量，多吃甜食……你得增重才行啊！这小体格，肯定吃一阵子要就会出问题的。我现在犯愁的不是你立时三刻就病倒，现在的大问题是应该怎么给你调整用药！“王大夫说着说着还急上了，林零听他说着这些，心底只觉得委屈。 她明明已经很听从医嘱了，也在病来如山倒的情况下，尽最大的努力在积极生活了。 当然，她也不会怪责王大夫此时此刻流露给她的急躁。且不说王大夫是实心实意地为她好才会如此，就说他每天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关注到林零积极生活的情况，并且还在年近花甲的情况下依然忍受着高强度的工作，还遇到一个有些棘手的病人，他当然会有些消极的情绪。 “王大夫，这件事情就麻烦您了。其实我这段时间也是一直按照您的医嘱，调整过自己的许多生活习惯了。没想到现在还是遇到了这样的情况。给您添麻烦啦。“ 话说出口，林零自己心头也有些触动。从前因为自己经常是被其他人照顾着，所以症状来临的时候自己是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招架的。几乎永远是身边的人在照顾她的情绪，多数情况下她都是在听其他人说着宽慰的话。 如今她失去了这许多，没有了工作，因为长期住院和过往的社交圈几乎完全隔绝，竟然反而能够说出宽慰他人的话来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触底反弹吧。 “……没关系的小姑娘。我知道你肯定已经很努力了。对不起，我昨天坐诊的时候，遇到了……没事，我再想一想，你先回住院部吧，今天之内肯定给你把用药调整好。“看来王大夫昨天也遇到了难事，怪道他会出现这样失态的时候。 他是精神科的专家，最懂得不应该刺激自己的病人。然而他也是人，也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会有压力倍增的时候。 这种时候，竟然是林零接住了他的情绪，给他最大程度的宽慰与理解。 “没事，我能明白的。我家里也有人在做医生，经常需要值很久的夜班，我看着都觉得很辛苦。您也是医生，我知道您平时也需要照看很多病人。“林零话音轻柔，每个字都像是飘絮，从王大夫的心间拂过。 林零刚准备起身离开诊室回到住院部，王大夫叫住了她，“小姑娘啊，这回，我感觉你的思路对了。你很多事情，都能够想的开了。我相信，你应该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病愈了。我把药给你开好。你不用过分焦虑，这可能是你需要吃药的最后一个月了。“ 林零微笑着点头离开。在转身的刹那，她发现自己好像忽然卸下了一个沉重的负担，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许多。 王大夫今天说的这句话，算是她和疾病长久抗争以来，收到的最鼓舞人心的话了。 最后一个月。 林零等这句话都不知等了多久。 最开始确诊的时候，医生判断她是因为升学就业的压力产生的急性抑郁症，只需要吃三个月的药就可以好，都不需要吃满一个疗程。 但是在第一次复查的时候，医生就立刻改口说她的愈合速度与急性患者并不吻合。 就这样，林零踏上了按照疗程吃药、从未被叫停的漫漫斗争之路。 “一个疗程的话是半年，每半年，你需要做一次肝肾功能的检查，确保自己服药没有影响到自己的正常生理机能，药物都被及时地从你的身体里代谢出去了。“ 于是每个月进行一次复查，每半年就需要查一次血。 林零都快要习惯了。这种病态的生活，好像本就应该是她往后余生的生活了…… 任何人事物的来与往，都不曾变更她这样的状态。她的人生，好像完全不再由得她自己决定。她变成了一株被名为“抑郁症“的菟丝子所攀援的乔木。她的养分被菟丝子吸收殆尽，她的每一线生机，都取决于这株菟丝子想要如何进一步地折磨与毁灭她。 什么都没有用，什么都没有办法把她从深渊里拉出来。 无论是父母，沈凝魏澄她们，新鲜的工作、生活，好吃的料理，零零还是管津文。谁也不是能够拯救她的力量。 偏偏在她不敢依靠任何人，不敢再寄希望于任何人的绝境里，在她不得不半途放弃自己对于未来的许多美好想象的绝境里，她靠着自己，用不长不短的时间，在这家她最排斥的，满是消毒药水气味的病房里，好起来了。 魏澄每天都要上班。林零一天中的绝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和自己独处。 可就在这和自己独处的过程当中，林零好像逐渐放下了些什么，又与此同时收获了些什么。 她切断，或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被迫切断了自己和身边许多重要的人之间的联系。偏偏在这无依无靠的时候，她终于开始付诸行动，找回失落的自己。 像是被一闷棍打昏过去一样，林零在苏醒并找回自己的过程当中，总是容易头昏脑胀。她有时候会尝试着和过往的自己在脑海中对话，和那个患病之前一直很健康阳光的，永不服输的自己对话。但是因为精神比较混沌，她连对方的声音也听不真切。 可是这周遭没有人。她如果不留心听清自己心底那点微弱的呼喊的话，她就会一直昏迷，没有人把她从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拖出去，没有人找出她被打了一闷棍的伤口具体是在哪里。 事实上，只有林零成功地和她心底的那个声音搭上话，对方注意到她的存在和她的伤，她才有希望被她自己包扎好伤口，从这里带出去。 这话说起来拗口。幸好林零一点点参透了这一点，并且开始刻意地去留心心底的那个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有时候，她在码完字之后，会盘腿坐在病房里专注地冥想，尽可能去听清那极难捕捉的声音。 “林零……我想说……“每每听到这里，林零就已经有些头痛欲裂了。她可能是太迫切地想要与自己对话，太迫切地想要抛除一些正拖累她的杂念。于是才会头痛。 “继续……“她只好自己尝试着安抚自己，”不要着急，慢慢来，我们有很多的时间……“ ……这大概便是林零从这次住院以来，到这一周，她的状态上所发生的变化。她一直把这些细小的变化视作开始晨跑、吃甜食这些外在改变以后给她带来的额外惊喜。 她始终期盼并向往着一个会让她惊呼出声的质变。王大夫的鼓励算是这个质变即将到来的标志。 令林零喜出望外的是，在她今天继续回到病房的时候，今天的冥想会异常顺利。 她终于听清了那句话的内容。那是她之前从来都不敢想的。 “林零，是我。你能够很轻松地就构想出我的模样。我穿着红白的校服，扎着马尾辫，就是你印象中意气风发的那个样子。我想和你说，请你继续向你的梦想靠近。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你一定会成为你最期待的样子。不要害怕，我一直都在。“ 第二百六十章 重塑 林零闭上双眼，似乎确实能够看到那个身着红白校服的少女。 明明同样是自己，为什么这个女孩的身影会让林零感到无比陌生？她伸出手，想要触摸面前的身影，可那个身影似乎是完全透明的，她的手指已经穿透了女孩的身体，却依然没有感觉到她的气息，也没有触到她那散发着洗衣皂气味的校服。 女孩的笑声清新爽朗，那种笑声已经淡出林零的生活许久了。 她刚才说什么？要继续追寻自己的梦想？ 当下，她所能接触到的和梦想有关的一切，可能也就只有电脑里的那本小说了。 林零一度梦想着成为一位编剧。创作一个精彩的故事，并且能够让故事被呈现在荧幕上，是她最期盼与向往的事情。 小说也是林零的兴趣所在。构思情节，创造人物，每一个环节都是可以为她充能，让她在整体状态比较低落的时候，依然可以偶然发现使自己收获片刻快乐的事情。 无论是小说还是剧本，核心都在于情节与人物。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允许自己去畅想一段从未曾体验过的人生，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顷刻间，那本原本为了打发时间、改善心情而诞生的小说，变成了她和理想中的自己所链接的一条通道。那通道上铺满了荧荧的星光，似乎在对她发出诚挚的呼唤。 继续写点什么吧。把自己的思想，自己脑海里的无数个或热烈或温和的平行世界，全部记录下来好了。 林零打开笔记本，从自己囤的库存里找出紧接着的一个章节发布之后，继续编写接下来的故事。 她有预感，自己笔下的这个故事，很快就能够走向结局了。这种预感非常玄妙，像是自己在更高维度的世界关注并推动着某件事发展的走向一样。她本人生活在有实体有时空的世界里，而她的角色们则生活在一行行文字当中。她发自内心地喜欢自己创造出的每一个角色，如果可以，她想要给自己笔下的每一个角色派发一个美好的结局。 ......但是好像也不太现实。根据她最早提交的那份大纲，女主人公才是这几起案件的幕后凶手，男主人公作为案件的调查者，与女主相爱却始终处在她的对立面。他最终也没能拯救女主畸形的内心，女主也必不可能逃脱法律的制裁。这些早就是定局。 也许，写小说的人，是没有资格圣母心泛滥的。 作为作者，林零本人也只好看着感情很深切的男女主逐渐远离彼此，消失在对方的生活里。 “早知道不写这样的题材了。”林零嘀咕着。 写这样的题材，的确可以满足自己对于推理小说的创作欲，狠狠地过把瘾；但是就当下她的情况来看，继续硬着头皮写这本结局注定忧伤的小说，有时可能会勾起她的一些心事。比如想到她自己。 在对推理过程做一些细节上的描写时，林零还能够大呼过瘾，为小说情节头脑风暴的过程中，她也能够不自主地做到一些对于她来说本还有些困难的事——集中注意力。精力太容易分散，重心太容易迷失。工作还没做多少，就会感到无穷无尽的疲倦。直到如今，林零还会被这个问题困扰。 幸好，写小说算是一件她很感兴趣的事情。它可以调动和激发林零的注意力。林零自己都没有刻意留意过，不过她的确是在正式开始写小说之后，精神一天比一天集中了。 总的来说，这本书进行到现在，收获了一批读者，给林零带来的一切也是利大于弊。它更是在为林零做自己喜欢做的事铺路......就从这些层面来看，林零继续编写故事，坚持到这本书完结，是在抓住一个向上攀援、摆脱旧疾的机会。 约莫两个小时后，林零又在库存里新增了两章。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她的生活又回归到白茫茫一片。 瓦制的屋檐覆上了新雪。住院的生活里，不少时间都是空荡荡的。这些时间里除了呼吸、让身体吸收每一餐饭的养分、代谢或摄取每一片药物的成分，就实在没什么事情要做了。 今天似乎例外。 今天的上午，她刚刚受到王大夫的鼓舞，而就在前不久，她才和那个在她记忆深处一直很模糊的明朗少女展开过一次对话。 都是些非常愉快的体验。 于是今天她打消了放空自己的念头，开始尝试去思考“梦想”这个带着新生力量的、充满朝气的、似乎和她隔着一段距离的问题。 对于一年以前甚至两年以前的林零来说，梦想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一定要追溯的话，可以追溯到和管津文第一次分手的时候了...... 那个时候的林零，好像早就不知梦想为何物，脑海里只有那段支离破碎的感情。她像是竭力抓住风中的稻草，丝毫不肯放过任何回到他身边的机会。 什么是梦想？林零好像完全不记得了。她与一切收起双翼久居笼中的金丝雀无异，关于未来的一切构想，里面都有管津文的存在。 更要命的是，管津文一度给予她的温柔和耐心可以缓释她的病痛。她毕业之后立刻回到b市去找寻管津文的状态，就好像是快要渴死的人在沙漠中疯了般地用视线找寻绿洲。 到头来，管津文不是绿洲。他是场海市蜃楼。 他也许真的很温柔，也发自内心地想过要关心照顾她。可即便是这样，也没办法从根源解决她的问题。 浑浑噩噩，病痛与失去，庸庸碌碌的作息......她的生活里堆满了情绪垃圾，可就是没有梦想。 所以，在她内心深处，那个来自潜意识的林零和她提起梦想的时候，她自己都愣住了。 也许......想要成为编剧，并且很倾慕小说家们的才华的林零，可以让自己手边的这一本自创的小说，也成为她的第一个剧本？ ...... “戚老师，今天下午您这儿是三场戏。” 戚小梨总算是进了剧组。她好像终于又回到了自己一贯熟悉的生活方式，每天脸上带妆、面对机器，听着导演的指令开始与结束每一天的工作，背诵着自己对词的时候才刚刚熟悉的台本，和并不算熟悉的对手演员演非常亲近的戏码，接受身边新人演员的各种巴结和奉承…… 一年里三百六十五天，少说也有接近三百天在过这样的生活。 走红之后，她不再是一个有自由意志的女演员。她挣得多，连带着公司也会受益。所以公司上下的人都把她当成一株活体摇钱树，不肯让她松一口气。 她没有休假的自由，没有公开恋爱的自由，没有支配个人时间的自由。 暂时没有戏接，那就去做平面模特好了；拍摄几天平面之后，一旦约定好的剧组建了组，就即刻塞进剧组去，半分喘息的机会也无。 “好的，谢谢。”戚小梨扫了一眼台本。通告她早就看过，三场戏不算多。对于她来说，最忙的时候一天六七场戏甚至十多场戏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剧组不舍得让她大清早起床过她的戏份，但是哪怕是从下午开始拍，场场都尽可能少重来，她也会遇到一整个下午泡在组里的情况，甚至需要拍大夜。 “今天没给你排太多，因为还需要安排你见个人。”经纪人对戚小梨公布今天的安排。 不用经纪人多说，戚小梨就能才出来，她今天要见的，不是乔沥，就是乔沥那边的人。 “好，我知道了。你来安排。” 戚小梨这么说，与其说是出于对经纪人的信任，倒不如说她已经彻底领教过了自己完全没有任何话语权的事实，所以用这种看似“命令”经纪人的口吻，强行挽回一点自己的颜面。 开玩笑，她才是艺人，而且还是个腕儿。这倒好，每一步行动，任何一点安排，全都是经纪人说了算。 “你放心，肯定帮你安排好。”经纪人也很会顺着戚小梨的台阶下。 下午这三场戏磨完，戚小梨刚刚回到休息室，果然就见到了那个对于她来说像是一场噩梦的男人。 乔沥。 又是他。 他的心胸好像藏着烈性的毒液。他是一条蛇，为了达到他的目的，可以随时释放出致命的毒液。没有高调的挑衅，甚至不会有低沉的嘶吼，他只是自如地吐着信子，就能够随时准备好一击制敌。 戚小梨就是他的目标。 他可以从她这里通过建立合作敛财，尽快筹集资金收回曾属于自己的白棋影业，而陈陌就是连接他们的桥梁；他也必须要把陈陌亲手毁掉，这样才能完全“洗脱”自己的包庇嫌疑，停止夜不能寐的生活状态，把包庇罪这件事永远烂在自己的肚子里。他想要做到这一点，偏偏还需要尽可能争取到戚小梨的配合。 只有戚小梨和陈陌这么亲近的关系，才有可能掌握一些一手证据。 乔沥自己是可以去调查，搜集陈陌做过的其他违法行为的一些证据，但他在此期间接触到的大多都是没能真正深入陈陌社交圈的一些人，搜集到的无非是一些“第二手证据”。说得难听点，就是捕风捉影而已。 乔沥要的，可不是捕风捉影。 这不，他又来套话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失踪 “戚小姐。” 戚小梨听到乔沥的声音，需要抑制住自己心底想要掉头就走的强烈冲动。 “最近拍摄辛苦了。这个影视项目由我和邹虹老师共同负责，所以肯定尽可能让主创团队里都是我们熟悉的、信得过的人。戚小姐，这个女一号，无论是我还是邹老师，很早就决定了让你来演。”一改婉拒帮助戚小梨做公关时的冷漠和上次会面时候那副威逼利诱的样子，乔沥这次的语气和缓许多，一副客气的口吻。 戚小梨实在不想坐在陈陌的对面，一是实在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而是实在不想听他说任何话甚至提起与陈陌有关的任何事。不过现在乔沥对白棋影业势在必得，手里掌握着戚小梨现阶段的演艺资源和陈陌接下来的命运……戚小梨必定不能怠慢他。 “感谢乔总的信任。我在剧组的生活都很习惯，劳乔总关心。” 她没有实力在明面上和乔沥对着干，不过当下却是能够考虑其他曲线救国的方法，换陈陌少受两年牢狱的罪—— 那就是对乔沥恭敬客气有加，保持心态平稳，尽可能不在他提起任何与陈陌相关的事时表现出任何心理波动，同时守口如瓶，不给乔沥的调查任何的助益。 原因也并不复杂。 她确实知道陈陌的不少烂事。这些烂事里面，任意拿出一件就很可能把他送进监狱。偷税漏税就是其中之一。目前看乔沥的架势，他是想找出第二件、第三件……好在警方面前树立一个“大公无私”，为了正义甚至能够割舍昔日自己公司的王牌艺人的形象，彻底转移他们的视线，消除对于他可能包庇陈陌的怀疑。这是乔沥和戚小梨都心知肚明的。 此前，乔沥对陈陌的包庇，也是事实存在的。在他之前的办公室里，直到如今还窝藏着一些未公开的陈陌的罪证原件。 这都是陈陌偶遇季筱的那天“全副武装”到难以认出的样子拿进他的办公室之后，就再也没有被从这间办公室带出去的。那部分的证据收在哪，只有他、陈陌和宋谦知情。 陈陌是怎么偷漏税的，他的工作室账目的实际出入究竟如何，这当中还是有一部分与之相关的证据都还被乔沥收在办公室里面。除了乔沥、陈陌，以及陈陌工作室里为数不多的几人，其他所有人都没有机会知道乔沥替陈陌包庇的事情。当时在白棋影业，乔沥的工作和行程基本和公司投资的所有项目绑定，他在公司内的大多数活动是公开透明的，无法避开同事的耳目。陈陌把这个定时炸弹丢进来之后，他甚至连一个销毁的机会都没有。 更不要说他自己把这个“炸弹”从办公楼里堂而皇之地带出去了。交给其他任何人，多疑如他，又会不放心。 直到现在，他办公室里的许多东西都原封不动，邹虹目前其实也并不在他原本使用的办公室办公。他之前使用的办公室好像沦为了尘封废弃的所在。谁也不知乔沥之前具体经历了些什么，邹虹也早就在签合同的时候被乔沥糊弄了过去。 哪怕是现在，邹虹都还认为这个公司的股份完全是因为陈陌的离开而暴跌，与乔沥这个人合作大体上是没有风险的。 ……既然有些东西不能销毁，那就尽可能浇灭警方的怀疑。 无论警方的态度究竟如何，他们之前提出问讯的请求，对于乔沥来说，绝对是一个值得警醒的信号。 他每次披着一张不同的皮来见戚小梨，多半是陈陌的那些事，他还没有下定决心去处理。 不是证据不够充分或者不够致命，就是还惦记着戚小梨和花漾娱乐的钱，需要试探清楚戚小梨的态度酌情处理。 针对这样的情况…… 戚小梨认为，自己只要稳住就好。她的态度越模糊，乔沥就越不会急着料理掉陈陌的事情。 “戚小姐，我是想和你商议一些事。这些事情最近挺让我头疼的。” “您需要为公司运筹帷幄，工作一向很繁忙，遇到的头疼事一定很繁杂。我也不知道可以帮您做些什么。”不知道是因为上次乔沥不理会自己被网暴的事蓄意报复，还是有意在维持住自己计划中那个不咸不淡的态度，戚小梨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这个事情吧，还真的只有你才能帮到我。”乔沥直直地盯紧戚小梨的视线。他还是相信她的心理防线是很容易被击破的，只要稍加思考，她就会知道他话里指代的那件事是什么，然后心态崩塌，任由他搓圆捏扁。 这回，戚小梨恐怕要让乔沥失望了。 她对陈陌的事情很上心。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和沉淀，这种小把戏已经搞不定她了。 “您可以说说看您的担忧。如果我有能力提供帮助，我一定尽全力帮您。”她也开始学会打太极了。 你看，我多有诚意。可我偏不和你站在一队。 乔沥没想到戚小梨的思维模式能够进步神速。看来陈陌在她这里确实有不可比拟的价值。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可那也只是一瞬间。 他这次，可是带着丰厚的条件才找到了戚小梨。他不相信戚小梨会不心动。这世上太多的感情，都是可能被利益动摇的…… …… “022号为什么还没有回邮件？”管津文最近愈发急躁。 又是将近一周过去了，ksl的系统漏洞还是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架势，解决了这个还有下一个，但是ksl所有的主力都已经扑在系统和网络的维护上了。 刚开始知道022号调查出了一条姚捷遗留的暗网雇凶浏览痕迹，并且将该痕迹的数据恢复，交给拉斯警方的时候，组织上下还是很受到鼓舞的；可是这一周一切似乎又都基本维持着原状，这就使得在这场博弈中，本来心力就已经消耗了不少的管津文，对最终的结局又有些没底了。 yuro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特地派出去继续沿着档案里已有的线索去“查案”的那几个黑客，到底靠不靠的住？如果他自己也先把系统维护的事情放一放，跟查案的小组一起工作，那主战场还能撑多久？ 越想越不安，越容易火大。 他明明今早才通知了022号，让他继续汇报他们小组的进度。 已经过去接近一天了，管津文都还没收到任何带有他们组织特殊域名的加密邮件。 他充分信任022号的能力。022号也算是组织中难得的高手之一，和之前被yuro暗害的042号水平难分伯仲。这次022号查案之前就和管津文他们一样住进了办公室，一组成员一起轮班工作，运用的是最好的外网信号屏蔽设备，会比各自工作更加安全。 所以……022号到底在哪里被绊住了？不是和他说了，他只需要做查案组内部的任务，组织的任何其他任务他都有权直接推掉吗？ 一会不收到022号的最新消息，管津文就会担心查案的进度和查案组的安全状况。 “管爷，他那边估计也有他正在愁的事情，你今天手上的事情不是刚刚告一段落吗？要不你也休息一会，”周钦捧着咖啡，“很多事情，着急也不能急出个接过来。我只知道，你是我们的主心骨，你的状态很重要。” “我也知道，可是我就是没办法安心休息。”管津文揉了揉太阳穴，他现在这个急躁的模样和自己平日沉稳且富于能力的外表判若两人，他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可能人性就是如此吧。我们都害怕面对未知。” 他对于组织里成员遭遇意外这种事，是有心理阴影的。 他对于很多事情，内心深处都是有阴影的。 042号的那件事，历历如昨。 管津文没有收到022号的邮件，就是在担心022号成为下一个042号。他害怕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因为自己的工作和身份，成为下一个042号。他担心站在他对立面上，有很多情况都不为他所知的yuro组织，会破坏甚至摧毁他用心守护的一切。 害怕辜负管父的期待。 忧心林零的近况，害怕这一次再分离，就会永远地失去她；无力面对和她之间的感情以及这一次的分手。 ……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的？之前那种战无不胜的霸道和自信呢？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极致冷静呢？ “我们多联系几个组织里的其他成员，务必今天之内联系上022号，我最多再等一个小时，这已经是我能够接受的极限了，”管津文向周钦说，“022号从来没有这样，几乎24小时没有任何汇报和回音的。即便没有什么新进度，也会回复一条短消息，而不是这样。所以如果他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我们就直接报案。” 设备里弹出了查案组发来的新消息。 不是022号亲自发来的信息。查看邮件内容的那一刻，管津文的心都凉了半截。 “请示向警方报案。022号在短暂休整离开办公室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到这里。我们目前依然在坚持按照他之前的安排推进查案工作。” 第二百六十二章 毫无头绪 当然是立即报案？！ 此事非同小可，022号的安危至关重要，当下的查案进度也必须要有实力过硬的黑客继续监督和统筹。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先把突然失踪的022号找回来才是正经。 管津文心底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虽然可能性极小，毕竟这里的留在这里办公的每个人的安全基本是受到充分保障的，但是022号的位置信息也不是完全没有被yuro破解的可能。很难保证022号此刻不在他们的手里，甚至他们又采用同样的手法，让022号已经遭遇不测。 以此来警告管津文，劝他放弃与yuro之间的争斗，屈服于姚捷。 维护被对方联合了其他外援不断扑上来攻击的内部系统，和警方配合调查两年前的旧案，现在又要找出失踪的组织成员……不光这次争斗看不到尽头，摆在眼前的事务还越积越多了。 管津文现在毫无头绪。 他现在近乎终日在昏暗的办公室里，也几乎完全切断了和外界的其他通讯。甚至有些蓬头垢面，宛若一个荒岛求生的人。 他甚至都开始怀念超芯科技了。那毕竟是个举国闻名的互联网大厂。薪资和工作名说出去体面，每天的基础工作量他也可以接受。组织里一切平稳，甚至几乎没有什么重大事务的时候，凭他的水平，每天和无数打工族一样正常上班下班，像是在摸鱼。 哪像现在，一天天地几乎离不开那一台四四方方的计算机，不是在害怕组织被毁就是在担心出人命。 这哪是人过的日子…… 管津文即刻亲自报了案，警方很快承诺受理了案件，并且迅速开展了全程搜索。 半日了，所有人惴惴不安地期待着一个结果，最后竟大失所望——警方在整个主城区做了第一轮搜索，管津文给他们提供了022号详细的个人特征及信息，结果搜寻了这么久连022号的影子都没见。 所有人的心都是猛地一沉。 他们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闪过当年042号被买凶谋杀的那条新闻。 两年了，那条生命的消逝对于他们来说，依然是难以释怀的打击。 管津文和警方简短地交流了几句后，警方就离开了ksl所在的办公楼。在警方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管津文通身疲软地瘫坐在沙发上。他发出一声无力的叹息，那叹息声衬得他好像顷刻间苍老了十岁。 “管爷。”周钦把手搭在他的肩头，试着给他带来些许宽慰。可管津文却拂开落在他肩头的那只手，只独自低语着，“为什么不是我？” “你说什么？”周钦没听清。 “失踪的如果是我，死去的如果是我，我也许就不需要像现在这么狼狈了。很多事情，我也不需要去面对了。”管津文脸上浮现出带有几分自嘲的笑。 周钦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有些摸不清头脑。可细想想，他好像有点了解到管津文心底，最疼痛最脆弱之处究竟在哪里了。 由于敌人的猖狂和攻势猛烈，他不得不强撑着，做出泰然自若的模样；实际上他内心深处堆积了太多的恐惧和隐忧，同时他还不得不耐受自己那自尊却自卑的灵魂。 他可能明明没有看上去那么强大，但这些责任和身份就这样落在了他身上，一切都由不得他。 也许现在，他倒宁愿出状况的，死在敌手的人是自己。他宁愿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哀叹，这样一个精通计算机和网络技术的天才，就这么意外陨落了，然后他带着重重的光环从这个糟糕透了的世界华丽淡出……也不愿意面对现在这样的状况。 截至目前，系统不断被攻击的隐患没有解除，yuro究竟请了哪些外援、底细如何还没摸排清楚，042号的案件好不容易和姚捷挂靠上，还没有彻底查明又搭进去了一个022号。这么多问题还亟待解决，管津文却快要崩溃了。 他自认为自己实在算不上一个优秀的领导者。长期的鏖战对他的消耗和胜利的遥遥无期，更让他怀疑起自己的实力。 他什么都能接受，就是怕有一天上天在他的耳边说，他已经泯然众人，或者他从没有出类拔萃过。这是很要命的。 周钦总是说他能力挽狂澜，姚捷视他为死敌。不过……现在他把局面操控成了这副模样，他真的配么？ 自我怀疑对于任何精神和灵魂，都是具备腐蚀性的。 “管爷，ksl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退一万步讲，我们失去了任何人，都绝不能失去你。”周钦走到他身边坐下，“你看，yuro的外援实力这么强劲，大概率就是chu或者是某些国际非盈利组织的黑客。这些人平时看着闲云野鹤的，现在同意做外援，铁定是yuro拿钱砸出来的。姚捷他爹是个什么货色？不就是老chu里面一锅粥里冒出的老鼠药吗？要不然能研究出这么大额的网络诈骗案来？管他们是哪个国家，什么肤色，yuro砸钱一天砸得起，砸一周砸得起，可也不可能永远都砸得起。只要我们撑住，他们就会亏空。你相信吗？” 管津文看向周钦，对方的眼神里看上去只有淡然和坚定。 真的是这样吗？ 管津文一边确认着周钦目光中的坚定有几分掺假，一边思忖着他的分析和自己潜意识里的分析有几分吻合。 他好像原本也是这样想的。两年的时间，ksl这种大体量、技术和人员配置始终领先同类组织一大截的存在都没办法做到质的提升，只能说有小幅度的成长。yuro必然也是如此，只能是找外援，而他们寻求外援的模式和人选，只能是按着周钦的路子。除了像chu那种级别的非盈利组织、顶尖人才集合地，其他营利组织当中绝对找不出任何可以与ksl匹敌的人物。 管津文这样的水平，大约是chu这种黑客联盟的平均水平。若不是要接管ksl，管津文倒是有可能顺利地加入chu……当然这些都只是空谈。 “是，姚捷请来的这个硬茬，帮着他做了不久的事情了。按理说，应该结束了。”可是直到这周都还在没完没了。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周钦明白管津文的焦虑，“我之前就和你说，我们能做的只有撑住。管爷，如果这次022号出了状况，你心里实在不踏实，我就去查案组顶上。你一定记得，我们只要撑住，一直消耗他们的财力精力，就肯定会熬出头。” “我们就站在这个事情的结局那里，抱着回望的态度来观察现在的一切，你会发现很多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 听完这番话，管津文很钦佩周钦的心理内核、逻辑与悟性。 他能够把这些事理看得通透，管津文也许有不少的智慧，却还受到了一些突发状况的搅扰。 管津文的一些从容、理性的面貌，更多时候只是个面具而已。 周钦提出的建议可行性也很高。他虽然技术上不是很强势，但是他毕竟一直以来承担着组织的全部外联，和一切委托方以及有合作关系的黑客组织都保持着联络。 派遣他去查案组，还真有可能有些意外的收获。可能将022号这个从暗网深挖的思维角度转换之后，会在之前查案的视线盲区取得新的收获。 “……好，你去查案组，我继续留在这，一天一天拖着，只要撑住就必赢。”管津文重新回归冷静。敌人本就是一只秋后蚂蚱，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自乱阵脚。 万不能自己看清了局势，通晓了道理，甚至预判了结局，最后却因为情绪败给了人性。 两个人结束了这番交谈，也对接下来的工作和战略的走向理出了思路。管津文拿起手边的咖啡，混合着咖啡豆油脂香气的猛烈苦味刺激着他的味蕾。 这个气味，伴随着关于爱喝黑咖啡的那个女孩的记忆，一股脑冲到他的眼前，渗进他的思绪。 管津文拿起自己的手机，想到对方连自己的联系方式都删除了，可能也没有继续连接他之前交代过她的内网，不可能收到他的任何消息…… 最终就只是在手机的锁屏上瞟了眼时间。十一点十一分。 锁屏的壁纸是他之前拍摄的照片。那是一只黑白相间的猫咪，它的四肢都黑糊糊的，好像穿了两条黑色的秋裤，脸上也有块黑色的毛发，好像蓄了两撇小胡子。 …… “阿嚏！”林零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差点没把自己摔到病床下面去。 瞥了眼电脑的屏幕，夜间十一点十一分。 怎么又是那什么……天使时间啊。 搞笑的是，她之前还因为某两天不断地看到天使时间，容易胡思乱想，还特地把电脑的时间设置从24小时制改成了12小时制……竟然还能…… 林零服气了。 好吧，这都不是重点。 病房里好像也不冷啊，为什么会打喷嚏？虽然不明就里，她还是赶忙把自己的被子裹紧。 平时这个时候她早就该睡了，不过今天她还没有服药。 因为就在今天上午，林零点进自己写小说签约的平台页面最下方的官方论坛链接，花大半天时间逛精华帖联系到一位出版商，她正在了解对方主要收哪些类型的书，也在询问对方版税和分成的问题。 “可以啊，了解一下是好的。新人作者的话，有野心是好事。” 第二百六十三章 惊喜 “但是你现在的作品，无论是题材还是体量，都和我们这边目前主要在收的出版读物有一定的出入。我读过你的作品，成绩还挺好的，前两周还登上了巅峰榜。但我还是想说，非常抱歉，你的这部作品可能不适合出版。” 对于林零来说，对方的回复在她意料之内。成功怎可能是件易事？在毫无创作经验的前提下开始写一本书，又误打误撞地随便逛逛论坛就被出版商或者版权购买商看中，那概率几乎和买彩票中特等奖一样渺茫。 好在这个人的回复很仔细，林零发给对方的大纲被点开查看过，回给她的消息字数也不少，她的作品甚至还在网站里得到过那人的关注……这至少说明对方是个温和的人，并且林零在小说写作这方面的水平很可能还是不错的，只是尚未达到可以出版的高度罢了。 何不如向这人多请教一些宝贵的经验呢？ “好的，非常感谢您的回复。可以麻烦您详细介绍一下，出版作品的基准大概是怎样的么？因为我一直都是希望往出版或者改编的方向去写作的。麻烦您了。”她也以温柔知礼的态度继续向对方发信息。 要是能问到一些行业内人士提供的准确信息，不管接下来的道路是否顺利，至少能有个努力的方向。 “体量在二十万字左右为宜，不超过三十万。你目前的这部作品字数明显超了。题材的话，尽可能写一些主流的，可以顺应热门去选题，故事架构却不能落俗套。找到出版商审核的话需要通过邮箱提交小说的大纲和前两万字的正文。如果你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被改编成影视作品的话，向影视版权公司投递的方式和标准也是差不多的。” 林零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她目前的这部小说体量过大，也可以说是为了凑出足够多的章节和符合本平台长篇完结标准的字数，在推动情节的过程中也注入了不少水分；当下推理的题材爆火的难度大，并不是网络文学市场的主流，故事姑且算是不俗，只是她提交给这个出版商的时候，既没有通过邮箱，也没有正式地把两万字正文和大纲一并提交。她只是加上这个人的咨询微信，就直接通过微信把大纲丢给人家了…… 细细对应下来，她踩了不少雷。不管希望这部书 “谢谢您，我会继续努力的。请问可以继续保留您的联系方式吗？” “可以，有什么问题随时问我。” 呼。林零舒了口气。稿件没有被采用，说一点都不失落是假的，可目前能够得到这样程度的指导，对自己终归是有益处的。 …… “林零姐，我来啦！”魏澄每次到病房来看林零的时候，都像是一阵盈满快意的清风。林零只要看到她的身影，唇角就会不由自主地弯起。 “别跑啦，累坏了吧，喝点水。”她说着就想起身去给魏澄倒水，魏澄摆摆手，从自己的背包侧面拿出一个水瓶，灌了几口水。 “你今天怎么背了个……书包？”而且还来得晚了些。 林零记得魏澄每天上下班都是拎着手提包的，从来不会背着这种学生用的书包。平时下班时间之后不久，魏澄就能立刻赶过来，今天至少晚来了半个小时。 也许书包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随身带着，或是她遇到了什么头疼的事？ “这可不是书包哦，”魏澄转过身背对着林零，“你看！” 零零在背包里面！ “我想着你们母子俩也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哪怕是我每天跟你说它最近的生活怎样、拿它的照片和视频给你看，都不可能比让你们直接见面更能排解思念。”魏澄解释着，把猫包放在床上，“因为这里是医院，宠物不可以在病房和各个科室随便活动。医生最多肯通融我用猫包带着它进来。我没有办法擅作主张把它从猫包里放出来……你们就这样隔着猫包见一面好啦。” 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魏澄照顾得很好，零零这个小家伙肚子上又多出一小层赘肉。本来猫包里一路颠簸应该会多少有点不适，谁知道这个小懒虫这会偏偏睡着了。 “零零。”林零用手指点了一下猫包的表面。隔着猫包透明的隔层和一排排密集的透气孔，零零爪子上热乎乎、嫩嫩的小肉垫和林零的指尖刚好触到彼此。 零零此刻睡得四仰八叉，林零有一阵没有见到它，如今看到它依然这样健康可爱，眼角都泛着湿热。 这孩子好生睡着觉，忽然翻了个身，用肥厚的背对着林零。 猫包里传出了均匀的呼噜声……硬生生地把林零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感动给压了下去。 零零这孩子，还真是个逆子。 煽情煽到一半愣是刹住了，林零把视线从零零这里移开，发现不远处正在努力憋笑的魏澄，“它最近是这么好吃懒作的时候多，还是好动调皮的时候多？” “都有……我可以这么说吗？这毛孩子真的很不让人省心。”先小心地问句“可以这么说吗”，然后迅速地该告状告状。魏澄这“黑状”告得似委婉又直接。 “我就知道。”林零对零零一直以来的个性早就看透，“之前我还问过凝姐，她带着饼干去宠物医院做过了绝育手术。我看零零的年纪也差不多了……说不准，等它经过了这么一场手术，性格还能稍微安静些？” 根据沈凝的分享，刚做完手术的那一会，饼干带着伊丽莎白圈，舔不到自己的伤口，每天都闷闷的，总得来说还真能看出点性情大变的势头。 最近有段时间没听凝姐分享关于饼干的事情了。但若是这个势头属实的话，她也是时候考虑让零零也去做绝育手术了。 好吧，其实寄希望于手术能让零零“性情大变”只是个借口罢了。即便林零得知饼干做完手术恢复了以后，依然无法无天，像个“真男人”一样对沈凝满满占有欲的样子，她也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 成年猫只要通过了身体检查，可以接受绝育手术，一般情况下兽医都会建议猫咪接受手术——如果没有给自己的猫配种并继续养幼猫的需求，做绝育手术反而可以帮助猫咪延长寿命。 零零离成年也算是很接近了。一旦兽医确认它的体质适合接受手术，那就还是尽快做手术的好。 “林零姐，你认真的？”魏澄没有养过猫，对这些没什么概念，“它调皮点就调皮点，我觉得问题不大……你也不至于把它阉了不是？” “没有没有……那倒不是……”林零还是用严肃的语气，和魏澄大致介绍了一下零零无论如何都要接受绝育手术的原因，以免她误以为自己只是开着开着玩笑就想“草菅喵命”。 “……原来是这样啊。”魏澄明白过来，“那这样好了，我明后天就可以带它去体检，然后如果它体检通过了，你现在又不好向王大夫请太长时间的假离开医院的话，我来带它做手术好了。” 林零见魏澄这样替她打算，连她还没说出口的不情之请都自己道出，不由得分外感动，“大橙子，我……这实在是太麻烦你了。” 这段时间以来，魏澄的确为她做了太多太多。按说刨除管津文、周钦他们的这层关系之后，魏澄和她顶多是同事与朋友的情分，远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没关系的林零姐。你要是真想感谢我的话，那你就快点好起来。”魏澄的梨涡里灌满了蜜糖，只要她露出具备疗愈功能的笑容，那蜜糖就会从她的笑意中流淌出来。 魏澄：开玩笑，虽然我和你统一了战线，可是我再怎么说也还是周钦的女朋友啊。周钦受命于管津文，我受命于周钦，再加上我是你和管津文的cp粉头子……能不对你百分百地尽心么…… 林零感动得都不知说什么好，魏澄搂过她的肩膀开玩笑道，“或者你以身相许也行。” 被甜妹公然“调戏”，林零还是头一回。 “哈哈哈倒是可以，我现在是单身。只是你那位……”林零知道魏澄是不想自己跟她过分客气，所以说出点俏皮话来调剂气氛。她也就顺着魏澄的玩笑话继续向下说。 “嗨。老公是老公，老婆是老婆。你们俩互不干涉。”没想到魏澄竟然还能信口来一句“渣女语录”。 林零佩服，树了个大拇指。 “行啦，就这么定了。要不明天吧。我明天就带它去宠物医院。如果确定了可以做手术我再和你说。那样的话，下午可能就不一定有机会来病房看你了。” “没事儿，问题不大。”儿子的事情要紧。 零零还在猫包里呼呼大睡，丝毫没有注意到两簇齐刷刷落在它身上的目光。 想来过不了多久，它就会迎来一个无比大的“惊喜”。 …… “带它做绝育前检查啊？”宠物医院里，医生轻声细语地问着话。猫包里的零零完全无法预料到即将降临在它身上的疾风骤雨。 “是的。”魏澄也是一样地轻声细语。务要把零零这孩子的心理防御降到最低。 “那行，先抽个血吧。”医生这话说得轻巧，听上去好像要给零零发个小鱼干似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各住各的院 “好，那您带它去吧，我就在外面等着。”魏澄走出诊室，还把诊室的门给带上了。 听到门“咔哒”一声被关上之后，零零才感觉到整件事情走向的不对劲。面前这位“慈眉善目”的医生，完全不是它想象中那样简单。 还没来得及挣扎，零零的前爪就已经被大夫抬起，细长冰冷的针管扎进它的皮肤，吸取出不少血液。 “喵呜。”零零抗议着，后爪不安分地向后撤，被大夫及时地按住。 “不要动哦，已经好了，我给你包扎一下。包扎好之后就没事了。”医生仍然细声细语地哄着零零，把它被取过血的那只前爪拎着，用纱布裹好以后，又在外面缠了一层带有弹力的绷带。 绷带的作用在于压迫之血。猫咪的前肢毛发茂密，很难看到具体的出血点在哪个位置。这样的止血方式可以确保猫咪前肢上出血点可能存在的整个区域都被绷带压迫着，绝对不会出现止血上的疏忽。 但这种方式也有缺点，就比如医生所说的“包扎好之后就没事了”又成为了一句空谈——零零的整个前肢被绷带裹着，皮肤感受到很大的负担。 它卖力地甩动着自己的前肢，想把前肢上缠着的这个烦人的家伙甩掉，可怎么都无济于事。 “喵呜！”你快点把我手上的这个东西拿掉！ “不急不急，过一小会儿我就帮你拆掉哦。”医生继续贯彻着“哄到底”原则， 哄完之后拉开诊室的门请魏澄进来，“现在它前爪上缠了止血绷带，一个小时之后再给它拆掉。那玩意由松紧，有点不好拆，你直接把绷带从它胳膊上薅下来就成，不会伤到它的。” 魏澄看到医生冷然的态度，知是他从业多年，早就为成百只的猫咪做过体检，对这个流程无比熟悉了，因此信任他就好。于是点点头。 不过，他向她说话的时候那副态度，和对着零零坑蒙拐骗的模样，还真是截然不同呢。 医生，是一个需要比渣男还会“哄骗”的职业。不然也就不会有“包扎好之后就没事了”、“过一小会就帮你拆掉”这样的鬼话从他嘴里冒出来。 魏澄怕零零的胳膊伤着，左等右等，等够了一个小时才给零零拆除绷带。拆除的时候小家伙的确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可见止血做得很好。 可巧体检报告也在这时出来了，“它可以做手术，今天明天都能排，可能需要住院观察二十四个小时。建议今天做、明天带它走。” 魏澄火速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林零，“林零姐，今天就能阉。” 林零可能正忙着码字，没有任何一丝“孩子即将进入手术室了”的心疼，只回了一个“ok”的表情。 这是亲妈，鉴定完毕。 魏澄带着零零的资料和疫苗本，给零零缴了手术费。半晌后，林零问起金额，魏澄把手术费告诉她，林零很快就把费用给她转了过去。 彼时，零零正在“抵死反抗”，坚决不肯被大夫抱进手术室。 它这回显然学聪明了，知道这个穿着白大褂的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它不断地扭动自己的身躯，用细细尖尖的牙齿尝试啃咬大夫的胳臂。大夫只要一时没稳住，没能抱住它，它就能飞也似地找到个角落躲起来。大夫好不容易再把它拎起来，它又来这么一套。 要不是零零这孩子贪嘴，吃多吃胖了，体力跟不上，它还能再和大夫大战十个回合。 “不疼啊乖孩子，手术很快就好了。”大夫又拿出他那套江湖医术，不，江湖骗术，开始诱哄零零，想让它老老实实地躺在病床上。 信你个龟，零零像个小大人似的，睨了大夫一眼。 “真的，你只需要轻轻地闭上眼睛……”打完麻药，零零沉沉睡去，医生开始了漫长的手术…… 魏澄走出宠物医院吃了顿晚饭，甚至在就近找到了个小商城逛了一圈，才收到短信，说她预定的医疗服务已完成。 看来零零现在该被安排到住院部了。 去瞧一瞧它再回去吧。 魏澄赶到宠物医院，在看到零零的那一刹那，差点当场笑喷了——零零麻药劲还没有过的那副表情，实在是有些辣眼睛。 它翻着白眼，舌头露在外面，怎么看都很像是在做鬼脸。 “麻药至少需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完全消退。你交过的费用里是包含了陪护的。我们今天有值夜医生关注它的身体状况，目前来看它挺好的，只要等麻药过去之后，饮食饮水就可以逐渐恢复了。我带你去挑个伊丽莎白圈。”大夫向魏澄介绍零零目前的情况，并准备带她去买一些零零恢复期的必备物品。 ……“伊丽莎白圈就只剩下这一个了。”柜台上，只剩下一只粉红色的伊丽莎白圈。 还是那种浅浅的糖果粉，会让见者少女心爆棚的那种。魏澄瞧着那个伊丽莎白圈，总有种 这件物品和零零曾经的男子汉的身份格格不入的错觉。 “还行。就买这个好了。”那也是没有办法。 医生告诉魏澄，等到麻药的劲过去之后，他一定会及时给零零带好伊丽莎白圈，防止它舔到自己的伤口，形成感染。 魏澄实在不敢脑补零零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套了个这么奇怪且不适合它的“大家伙”时，那副怀疑人生的样子。 她赶忙离开宠物医院，回家休息去了。 …… “林零姐，你看看它……是不是贼搞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魏澄把昨天在病房里拍下的零零丑照第一时间拿出来和林零分享。 魏澄的手机都快贴到林零脸跟前了，林零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手指在一刻不停地敲着键盘，“是的哈，蛮搞笑的。” “忙什么呢？”魏澄凑过去瞧，发现林零依然废寝忘食地写着小说。她或许是真的下定决心，让小说作者成为自己的主业了。再细看一眼这小说里的内容……主角的名字怎么通通换掉了？“林零姐，你开了新书呀？” “是的，因为我之前去咨询了小说出版或者做影视改编的要求，发现我现在这本书还不符合他们的标准。那本书我倒是也会坚持着写完，只是……我也要适时地为写作其他的书做打算了。” 魏澄点点头，对林零的这些事情，她向来的态度就是坚定支持，“当然可以啊。你肯定没问题的。”林零对于自己想要什么，应该怎样去得到，都有着独立且清晰的想法，魏澄相信这一点。 读过林零的小说之后，魏澄也成了林零的半个书迷。她始终相信，林姐的事业目前还没有全面起飞，也不过是有身体原因做阻力罢了。只要林零痊愈了、断药了，她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岂不是“咔咔乱杀”。 “话说……零零今天下午就可以出院了。”林零依然在专心致志地码字，魏澄提醒她零零出院的事情。 ？！ “是哈，我一定要去亲自看一趟的。”林零这才抬起头，“只需要观察二十四小时就可以出院了吗？” “大夫是这么说的。”魏澄发现，现在只有在林零心底能够算得上是件“正事”的事情，才能获得林零的片刻关注了。 她还真是，有成为事业型女性的潜质哈…… “我跟王大夫请个假好了，然后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一起去看零零了。” 她和零零，一人一猫，眼下的状态，完全可以用“各住各的院”来概括。 自己的住院费，以及零零这次做手术的全部费用，要不是她这本小说的数据一天比一天争气，就凭她那点快要见底的存款，压根就负担不起。 现在，零零的手术已经顺利完成了，她这个“当妈的”，当然要亲自去看。 …… 林零：…… 在来到宠物医院之前，她还在担心零零会不会很讨厌病房里的消毒水气味，或者伤口还很痛，没有胃口什么的。 如果零零没有胃口的话，那么现在在住院部被护士围绕着，拿小勺一勺一勺喂着湿粮，咀嚼的时候还发出像猪一样的“呼噜”声的……是哪位？ “医生，我们来接零零走。”魏澄和昨天为零零主刀的那位嘴甜心硬的大夫打了招呼。 “嗯，它很乖，状态恢复得也挺不错的。只是伤口结痂之前，它必须每天带着伊丽莎白圈，主人需要用勺子喂食喂水。很多猫咪在这个阶段挺不适应的。我看它还好。” 林零听着医生说话，知道他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而已，可是总感觉自己脸上热热的，有些挂不住面子。 她是猫咪的主人，猫咪过于贪吃，和其他猫比起来显得很不同，这一点让她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在宠物医院的住院部，毛孩子们的食物都是不需要额外付费的。看零零那个狼吞虎咽的样子，它怕是吃了人家不少。 “麻烦您了，照顾得这么仔细。我这就接它回去。”林零巴不得抱着零零赶紧找个地缝钻了，医生却制止她，“最好不要打断猫咪进食。等它吃饱了再办出院手续好了。” 这……这孩子看起来，哪像是会饱的样子啊…… 这些护士也是真的宠它，一碗湿粮都吃净了，零零还在喵喵直叫。护士们又说要给它开罐头。 “不用了不用了。”林零感觉再这么喂下去，自己怎么也得再补交一天的护理费才合适。 第二百六十五章 这怎么好意思 她很想告诉零零，不要继续狼吞虎咽了，但是零零胖鼓鼓的脸盘快要掉进饭盆里了…… “这一盆粮也快要见底了，小猫咪肚子会不会撑到啊？”其实护士口头上选择这样去说，心里也在暗暗好奇，这只“干饭喵”有没有潜力把整个宠物医院给吃垮啊…… “零零，我们回家吧。这两天真是多亏了你们。”林零抱起零零就往猫包里放。它再这么吃下去，她也实在是过意不去。这简直是“喵界大胃王”的水准啊。 在零零进入猫包的过程中，它丰腴肥美的腹部，差点就在包的入口卡住了…… 林零几乎是把零零塞进猫包里的。 然后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住院部。魏澄赶忙跟上她的脚步。其实刚刚在病房里，她看着零零那个胃口大开的样子，她自己也照顾零零有一段时间了，她都不可避免地从心底萌发出一种……不好意思的感觉。 所以对于林零迫切地想从这个病房走出去的那种心情，她完全能够理解，“林零姐，要不我先送你回病房，再带零零一起回去？” “没事的，我自己就回去了。你先带零零回家吧。”林零估计零零出院之后吃饱喝足，也正想在它那个绵软的猫窝上浅寐一会，魏澄也需要休息，所以干脆自己回去好了。 “那可不行。送还是一定要送的嘛。”就算林零能够自如行动，可到底是位病人。谁也没有办法确定林零会不会在回去的路上症状反复，魏澄相信还是亲自护送她回去最为妥帖。 ……想不到零零这么一只肥腻的大猫，竟然还挺有人气。二人在地铁站里站着等车，不过五分钟的功夫，就有一小群人围在猫包周围了。其中还不乏年轻靓丽的小姐姐。 零零看到这么多美貌的小姐姐，眼睛都亮了，也顾不上伤口多疼、自己的头还被伊丽莎白圈箍着露在猫包外面的这些事儿了，赶忙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开始“搔首弄姿”。 林零：……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东西？ 小姐姐们看到这么会摆pose的小猫咪，目光完全移不开。有的还上前两步，想要用手指戳一戳零零肉乎乎的脸。 林零在收养零零的时候，大概从没有想过有一天，零零会成长得像是个中年油腻大叔…… 总算到了病房，林零今天的行程确实结束了，魏澄还要赶路回去，需要给零零换水、清理了猫砂盆，才能休息。第二天一早又要早起陪她晨跑，赶去上班。 唉，这么仗义的朋友实在是不多见了。 “这两天实在是辛苦你了。”林零对魏澄表示由衷的感谢。 “小事儿，”魏澄摆摆手，“那我先走啦。” 这没心没肺的孩子。林零目送魏澄走远，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也许从某一维度来说，魏澄的确是个没心没肺的，单纯且毫无城府，能力足却又不善揣摩人心。不过她对林零好，却并不是无缘无故的。且不说周钦和管津文拜托她这样做了，就是她刚刚入职的时候，林零提醒她提防季筱，这一点就一直令她感念。 季筱那时候要是成功离间了她与沈凝的关系，那么她很难把刚刚接手的工作都学习到位，也有可能很早就被灵感传媒淘汰了。 绝不会有机会撑到拿到公司开出的实习证明，也不可能凭着这份实习证明被自己心心念念的学校录取。因为实习期表现好而被主管“提前预定”，希望她毕业了继续考虑回来做正式员工这些事，就更是天方夜谭了。 果然，林零姐就像周钦哥说的那样，是一个很优秀也很善良的人，和他们学院那个出了名的管学长是绝配。 “橙子，下班了没？今天累坏了吧。”回到家之后，魏澄一打开手机，果然看到周钦的消息。 他每天也就只有这个时间可以和她发发消息了。 而且这些消息都不可能留下记录，因为他们连接的不是寻常的互联网线路，他们互发的消息都经过了加密设置。不光只能从一排排“乱码”的字缝里读出来，而且一旦成为已读信息，就会在两天以内被自动清除。无法截图也无法保存。 这些都是魏澄在试用了两天周钦交代她连接的线路之后，自己摸索出来的。 “我还好啊。我这两天带林零姐的猫去做绝育手术了来着。”魏澄想来想去也没想起自己最近经历了些什么有意思的大事儿，索性把带零零绝育的事情顺口一提，也当时让周钦了解到自己的近况了。 这……应该不算是让管津文及其认识的人了解到林零的近况吧。应该……不算是背叛了林零姐吧。 “管爷，你媳妇儿把你的儿子阉了。”周钦转头就把林零给“卖了”。 客观来说，管津文的工作量和周钦的比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周钦主要负责查案组了之后，每天休息的时间被压缩了一部分，但还是比管津文有更多的休息时间。就比如现在，他可以和魏澄发发消息聊聊天，然后顺带给管津文透露点可靠的“线报”。 “哦。”管津文还是像个永动机一样，在电脑前一刻不停歇。大约过了半分钟，他的大脑好像才开始正常地接收周钦那句话里的信号，“等等，林零带着零零做了绝育手术？” 周钦早就把这个话题给略过去了，突然听到管津文的回应还吓了一跳，“是啊，怎么了？” “没事。” 办公室里又只剩啪啦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管爷，你说你要不然就是极度消极主义，要不然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我嫂子是怎么受得了的……”周钦感叹道。 说管津文不关心林零吧，他听到和林零有关的消息时，又很紧张地问起她来了；说他关心吧，他这句“没事”又算个什么事儿？ 可周钦毕竟没有亲眼见过管津文清早起床，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给林零做早餐的样子；也没看过管津文把林零搂在怀里和她不厌其烦地腻歪的样子；更不知道管津文在感觉自己可能需要面临分手的时候，究竟有多拧巴。 这回他和林零的恋爱还往后延续了小半年，“一周年魔咒”勉强算是不攻自破了，但这段感情当下也并没有一个很好的结局。 “让你查案，进度怎么样了？我这边一直跟进着022号的事情，目前警方提供的信息是说，022号最后一次出现在接近城郊高速路口的加油站。他在加油站那里的快餐馆买了汉堡王。”管津文面不改色地扯开了话题，好像真的对林零的事情不那么在意了。 “汉堡王？！”周钦发现了蹊跷，“他没毛病吧？他不是最讨厌吃汉堡王吗？技术和外联的办公室派去买外卖的几乎次次是我，查案组就基本上是他了。我们有时候顺道就会一起开车去。我知道他，他从来不吃汉堡王。说他们家薯条贼干。” 管津文：…… “我说的是，警方摸排出了他最后一次在拉斯市内出现的地点。” “我真的感觉很意外，”周钦脸上的表情严肃，显然不是在开玩笑，“我虽然之前不在拉斯的办公室，但是我对我们组织各个方向的技术强人都挺了解的。尤其是这段时间，我和他的联系还增多了。上回林零找密码那个事儿，我一开始不就是想找他帮着弄么。我对他是有一定程度了解的。他真的完全不会闲到去买汉堡王。他吃不下去的。” “……你自己都说了，他是会帮他整个办公室带饭的。” “不至于啊，不该在汉堡王，也不至于在城郊啊。”周钦迅速打开电子地图，“管爷，你虽然负责安排他们的工作，但是安全起见，你们在线下是没有接触的。我知道他们那个办公室地址在哪。” 仔细一查，果然。 办公室的附近就有家汉堡王。022号跑那么大老远去买自己最讨厌吃的一家快餐，属实是太诡异了。 “目前警方正在他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附近方圆五公里的位置重点搜寻，你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相比之下，周钦对022号的了解要多一些。管津文征询周钦的意见，也是希望022号的失踪案能够尽快地破获。毕竟越耽误，022号就越危险。警方得到的有效信息还是越多越好。 “……我想，从他的谈吐、组织内的职责、气场这些外在因素来判断，他同办公室的同事知道他不爱吃汉堡王，估计都会没有底气拜托他去买。除非……有地位或者权力高于他的人，要求他这么做。”周钦知道这建议不能随便给，因此他经过一番慎重的思虑，才最终道出自己的判断。 “权力高于他？”022号的技术和专长在组织里已经是百中挑一的水平了。他这样的能力者在和别人交流的时候，是很有可能表现得高傲些，“比如我？” 或者姚捷？ 周钦点头。“排除是组织里的人让他这么做的，也排除他在市内还有其他的亲友和工作……而他最后一次出现又是在城郊……他很有可能是被带到，甚至是主动前往了其他城市。大概率，我说是大概率，不会出现在拉斯了。” 也就是说，当时022号真的很可能和姚捷带在一起？他为什么可以安然无恙地下车去买快餐？是买给姚捷的么？他们当时正在做些什么，又从城郊开到了哪里？ 第二百六十六章 实情（一） “我们速战速决。你有话快说。”022号坐在车的后座抱着胳臂，满脸的不耐烦。 “不急。我开车开了一路，这好不容易在highway上遇到了一个休息站，你就让我歇会呗。”姚捷丝毫不慌。他瞥了眼后视镜，看着022号浮躁的模样，反而更是对和他私下会谈的真实缘由避而不谈。 022号失踪这件事的开端并不复杂。姚捷的确早就知道自己当年雇凶杀人留下的蛛丝马迹，被ksl的高人发觉，并且收集证据上交给了警方，只不过他请来的chu外援是在最近几天，才最终锁定了022号。 022号一开始收到陌生消息，请求和他会面的时候，是坚决拒绝的。他强大的逻辑思维使得他迅速反应过来，他这段时间在从未公开地址的办公室闭关查案，就在这情况下仍能联系上自己的人，多半是费尽心机打探自己的、敌方组织的人。 准确地说，姚捷以及yuro并不是在忌惮022号本人，只是想让ksl中主要负责查案的那个人先停止对姚捷的揭发。退一万步讲，哪怕yuro和ksl在网络对线输了都不要紧，不过掌握着yuro整个组织命脉的姚捷要是真的出事了，yuro就真的会成为一片废墟。 经过组织上下的慎重商讨，姚捷决定避开管津文的风头，但必须亲自邀约022号会面，开出丰厚的条件让他停止或暂停查案，如若不果，就控制住他，以他来要挟管津文和ksl总部。 要挟这一步是下下策，惊动警方的风险极大。姚捷只想速战速决，不威胁022号的人身安全，买通他。 杀人放火的事儿，他不肯再做了。哪怕做得再小心，还会有无数个022号发现他的罪证。 到此为止吧。在外援能够支撑yuro的最后期限之前，先把这件事了结一下吧。 ……姚捷猜到022号会对自己有所抗拒，有可能会延迟回复邮件甚至不回复，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ksl组织内部的凝聚力竟然这么强。022号的回复中，言辞异常地不客气。他不仅轻蔑地嘲讽姚捷请来的外援也不过如此，耗时这样久才破解022号的ip地址和ksl账户，还断言对方并不能找出ksl查案组办公的具体地址，他们这些小手段根本不可能让022号停止查案。 高傲中还透着一股嚣张。 看来，比想象中还要棘手。 办公室的具体地址，的确还没有被破解出来，而且根据外援的反馈，ksl整体的信息防护工作都做得更加谨慎，手段也更为高明。在这种情况下，破解出具体地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比起被022号拂了颜面，姚捷显然更恐惧自己的罪行坐实。他甚至没有稍加踌躇，直接再一次联系了022号。这一次，他没有直接提起要求022号来和自己见面的事——在发给022号的邮件中，似有若无地提到自己对管津文的了解。 包括他在国内的b市，具体住在哪个社区，从事了什么工作……包括现在，姚捷也清楚地知道管津文就在拉斯，他负责了哪些工作，在尝试联络什么人……全然避开自己还没有找到022号具体地址的事实。 他的每句话都在充分地暗示022号，他有能力调查出管津文的近况，对管津文的一切几乎了如指掌。022号最好尽快出现，和他谈判，否则他也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这种姚捷自己发送出去都有些心虚的“威胁”，竟然让022号同意了和自己见面的请求。 要知道，这其中有些信息点，比如管津文最近负责什么工作、在尝试联络什么人，都是姚捷并不知情的，几乎是主观推测出来的……这样的一些信息点，他还是通过自己和管津文同校、对峙以来的了解推测出来，采用模棱两可的语句融进了这封邮件。 022号对于管津文在b市时候的情况略有了解，而管津文在拉斯的时候的工作状态，他作为一名得力的下属，也是非常清楚的。姚捷的信息和他大体合的上，022号没有办法不警醒。 还是那句话，管津文一个人的安危，比组织上下任何人的安危都还要关键。保护核心成员，就是在保护整个组织。022号是管津文一手提拔重用的黑客，既视管津文为领导者，也视管津文为伯乐。 尽管心底对姚捷很是抵触，但这一次，022号赴约了。 他指定了一个距离办公室较远的地点，姚捷如约来到这个位置接他。 现在，他们经过了一段高速路，停在一处休息区。途中，姚捷还让022号下车给他买了一份快餐，022号也照做了。他并没有下车，车上贴着厚厚的防晒膜，让022号下车买饭就是考虑到警方无法从他的私人车位以外的其他任何地方调取到监控，看到他本人的真容。022号考虑到管津文的安危，在姚捷提出些要求的时候，都照做了。 适才在休息区给汽车加油，也是022号下车，用自己办理的加油站储值卡，而不是实名的信用卡付了款。 “所以你是把我当成移动提款机，来拉斯观光旅游来了？请你吃饭、给你的车加油，你喊我出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022号看姚捷不顺眼，自然是句句不离挖苦讽刺。 “怎么会？这不是担心我们这次会面，会产生些不必要的麻烦么……我又没带现金。你回头去你的sterling trader看看，我补给你的只多不少。”给你来个转账记录，我不就玩完了嘛。把你花的钱呈数倍换算成股票，直接给你打到账上，不是更有诚意？ “看来把我用同一个ip地址打开的所有网页和用各类网络线路连接过的账户都摸得门清啊。”022号听出他的话外音，却仍是不屑讥讽道，“你们挺努力的。我在查案的时候，工作环境里面的信号屏蔽装置，基本上可以屏蔽出去系统内网意外，百分之九十不同频段的信号了。你们还真是肯下功夫。”为了对付我，无所不用其极。 “无论如何，yuro最终通过你ip地址的前三位，还是获得了你的城市和区域信息，不是么？就连管津文，之前不也是这样曝光在我们的视野当中么？你总是话里话外暗指我们技术不足、请外援、手段和目的卑鄙，可是你想想，如今你不也是坐在我的车后座，必须要平心静气地听我和你掰扯么？你又比我高贵了多少呢？”姚捷说着说着，从前座回过身来，他看着022号的神情，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这是他在脑海中无数次试练的神情，是他期待着有一天可以在管津文的面前流露的神情。 “不扯这些。你有话快说。”022号都不稀得正眼看着姚捷，他索性望向车窗外，甚至感觉隔着一层防晒膜，车玻璃外那黑糊糊的天地都比姚捷要光明坦荡得多。 “你也知道，你是一位查案的能手，”姚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毒蛇双目中才会出现的阴鸷，“只是，你查案这样得力，我会有些担心。” “你可以现在就看看你的sterling trader，看看那个数目。在这个基础上，我再给你翻十倍，你觉得怎么样？” 022号非常警惕。他自己就是一名黑客，对于需要他连接网络做的任何事情，尤其是在敌人面前，他都会尤其审慎。 姚捷究竟有没有其他的小动作，比如说想让022号点开他的sterling trader之后，后台自动留下一些接收资金的痕迹，离间022号和ksl组织的关系之类……022号都没有办法即刻求证。于是干脆继续稳稳地坐着，“你要贿赂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我们可以竭诚合作。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双赢，对不对？”姚捷仍是一副耐性十足的、誓要收买022号的嘴脸，话音了无波澜，甚至透着几分自得。 “双赢？我可从不认为私收一些脏钱，对于我来说是赢。”022号就差没有直接冲姚捷的脸上啐一口了。 姚捷的父亲在网络上大行诈骗，而他自己为了报复检举父亲的黑客组织，对这个组织里的一位成员蓄意杀害报复，明明自己带领的组织实力不足，还敢出来跳脚挑衅，甚至不惜重金聘请外援也要和自己的假想敌作对……现在处在被警方确证和逮捕的边缘了，还能厚着脸皮求查案的人不要继续查，还搬出贿赂这一套……这父子俩不光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也令022号生理性地感到恶心。 022号是ksl如假包换的顶尖黑客，技术过硬的同时还有旁人无可替代的专长，他的收入，完全可以令他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他还真是不缺那点脏钱，每接一单委托，他自己能够拿到的利润就已经数量惊人了。 “哦？这样看来，你对于我提出的条件，完全不心动？你对于我们接下来的合作，也准备拒不配合了？”姚捷说着话，慵懒中含有一股贱性，“你可别忘了，我之前和你说的，只要我想，管津文都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那我也把话说明。我不收这些脏钱。如果你实在对我不满，为了不威胁管津文的安全，我甚至可以退出ksl组织，从此不再干涉任何与你们两个组织相关的事情；但是，想让我收你的钱，包庇你的犯罪，你做梦。” 第二百六十七章 实情（二）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姚捷明知022号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焦躁与愤怒。 他不是刚刚说，宁愿退出ksl，也绝不为他做事吗？如果能让他思想松动，答应退出ksl，那也算是替自己暂时缓解了一个心腹大患的出现。 大不了就豁出去了，开回高速，把车门车窗一锁，径自向yuro的办公室出发。哪怕你再软硬不吃，不还是要乖乖做我们的人质…… “所以，相比起你本人继续留在ksl却直接放弃查案，退出组织之类的处理方式反而更能为你所接受。是这样么？” “我的条件只有一个。你不可以伤害管津文。” 022号还是太年轻了。他加入得晚，算是管津文的同辈；但是组织当中只有管家人，也就是管津文和管烁，知道管父和姚捷的父亲姚令之间的那场战斗。所以，022号并不是特别清楚姚捷和管津文之间的过节究竟在哪。他以为姚捷之所以不断地为难管津文和ksl，就是因为姚捷之前买凶杀了042号，蓄意报复得过火了，又回过头来担心管津文对yuro不利。 想让姚捷不继续伤害管津文，至少相当一段时间内威胁不到管津文，还是可以实现的。也许，只要姚捷提出的条件别太过分、姚捷以及yuro暂时不会陷入牢狱之灾，管津文就不会出事。 ……可这一切，不过是022号个人的构想罢了。 管津文的父亲和姚令当年的拼杀，早就给如今姚管二人不共戴天的局面埋下了伏笔。 姚捷，怎么可能不伤害管津文呢？ “那……我希望你能够退出ksl。这些奖金依然属于你。如果你还想要更多，只要没有超出我的预算，我都可以给你”听到022号寄希望于管津文不会受到伤害，姚捷就清楚地知道，022号根本不知道当年姚令的案子是管津文的父亲亲自缉查出最关键的信息交给了警方这层关系。 既不是知情者，那蒙骗起来就很容易了。 姚捷起初还感觉022号对组织忠诚度高，对管津文也非常维护，是很难交涉的存在。现在再看，他还是有着很致命的弱点的。姚捷只要对症下药，至少不需要过于担心自己犯下的事情会被立刻查个底儿掉。 “我为什么要收你的脏钱？”022号说话依旧难听，他内心最深处对姚捷嗤之以鼻的态度从不曾改过，“我们是否应该达成一个协议？确保你不会伤害管津文，我就不会再返回组织。这个协议必须是双向的。” 姚捷又开始了新一轮发愁。 这个人怎么这么轴呢？给他白白送钱的事情，都不肯答应？ 原本计划着如果022号能够同意姚捷的诉求，022号收钱走人，如果姚捷之后再对管津文做了什么，没有协议，无凭无据的，022号什么也追究不了。 结果人家好劝歹劝，就是一分钱都不收，还必须要立个协议。 难道还真的要就此放过管津文，才能换得自己一时半会不被警方拿住雇凶杀人的其他关键证据？ “稍等。”这个问题值得再细细思索。姚捷又收回了自己方才的话。 “还没有正式达成协议，你就能出尔反尔，你看，我不选择相信你，更不收你的钱，是有缘由的。” ……既然怎么说都说不通…… 那么看来，也就只有这样做了…… 姚捷发动了汽车，直接开上了高速路。 “现在又要去哪里？”022号问道。 一路上，他表现得很激动很感性，厌恶姚捷是真，但是其中也有一些刻意表现的成分在。 他想要借此给姚捷放个烟雾弹，引导姚捷认为自己是个沉不住气的，查案也查不出什么名堂来，放松对自己和ksl 的警惕；也是想激怒姚捷，把姚捷的注意力放在阻挠自己回到组织和忌惮自己上。 姚捷千方百计地想要毁掉管津文，还手握管津文的一些重要信息，如果022号自己愿意代替管津文成为首当其冲的那个，姚捷的步子还可以被绊住片刻。 ……于是，平常沉默寡言，给组织内的成员回复消息都冷冰冰的022号，和姚捷呆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难听话都说尽了。 这时候，姚捷把车开上高速路，还一路直行，转眼就错过了两个往拉斯和洛杉矶方向回程的路牌……看来是想挟制住自己，意图对自己不利了。 理清楚思绪过后，022号泰然保持着自己心底的一贯的冷静，闭上双眼。 只能耗着，耗着，姚捷的视线便暂且不会转向管津文。 …… 警方调查出现在城郊加油站的汉堡王门口的那辆可疑车辆，发现车主身份与姚捷或是任何与022号存在社交关系的人都不相干。 只是位普通的出租车司机？ 牌照是在同一个州办理的，车辆在过往没有经历过二手交易。 “不会……真的不是姚捷干的吧。”周钦有些迷惑了，“那022号有什么紧急事务完全可以跟你汇报啊，这么不明不白地……打车打那么老远干什么……”买个机票也行啊。 在管津文和周钦的视角来看，这件事情奇诡的地方越来越多。 当然，找到这样一辆车，并且找到隐秘的位置出发接人，以姚捷的身份，还是有可能办得到的。且不说他手里姑且还剩着维系组织的最后一笔资金了，就说他长久以来呆在拉斯，人脉几乎都集中在这里，想要达到这一点也并不是那么困难。 所以……车主是出租车司机这一点，究竟是事实，还是障眼法，管津文和周钦又陷入新一轮的迷惘。 管津文紧抿双唇，从表情上丝毫看不出他内心的起伏。不过周钦很了解他，这是他表面强作镇定，内心又极度希望022号平安无事、尽快回到组织的焦虑状态。 哪怕案子暂时查不通，和yuro 的鏖战一时半会还没有办法结束，都不是最要紧的；管津文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就是两年前042号的悲剧在他的身上重现。 就算警方提出车主是一位出租车司机，他也仍旧是一万个不放心。 “管爷……管爷？”周钦想着，必须要说点什么，哪怕是喊他一声。至少先打断他无休无止的思考。打断了这无休无止的思考，管津文就不会像是被水草缠住的溺水者，不断地下沉。 “你说得对。” 显然，管津文刚刚根本就没在听周钦说了什么。 周钦根本就没有问他自己说得对不对，或者对022号的事情做出任何走向上的推测或定论。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周钦要的就是管津文的思路可以被打断，不用一直钻牛角尖，“管爷，你刚刚不是说吗，今天yuro的攻势弱下去不少。他们剩余的底子，是不是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继续请外援了？然后两年过去了，他们的整体水平也就那样？” chu退役之后自发组织yuro的那一辈已经基本离开了，剩下的虾兵蟹将水平实在有限。 “也许吧。可以再观察几天，情况比较乐观的话，就可以再给查案的那一头加点人手了。”说起抵挡yuro进攻这件事，管津文并没有因为总体情势的好转而兴致高涨。 他还是在介怀022号在自己眼皮底下失踪了的事。 “管爷，咱们坚持了这么久，终于要结束了。这一切都快要结束了。”周钦依然持续地向管津文散发积极的信号。 他们确实坚持得太久了。 组织出了问题，不能有片刻的犹豫，需要即刻停止手上的一切事务，如果组织有需要就要立刻赶往海外。这一待，就是数周之久。 焚膏继晷地工作，昼夜在他们的世界里都逐渐不再分明；可以休息的时间掰着手指都能数过来，和外界的任何通讯都要分外谨慎。 对方是蛮不讲理的恶犬，从撕咬和杀戮中获取自我认同与快感；那他们只能小心应对，尽全力招架。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对方已经是困兽犹斗的状态，并且对方还有把柄被抓在自己的手中。终于，终于能够清晰地看到希望，可以为从前无辜牺牲的人讨回公道，可以停止这场自身耗损极大的恶斗了。 现在暂时还没迎来那一天，不过从种种迹象来看，快了。 “是的，终于快要结束了。这在我和我父亲心里，一直都是最大的隐患。”管津文紧绷的身体总算放松了些，可是他的表情仍然是肃穆、忧郁的，“不过我时常会想，包括刚刚，我也在想，是不是一定要我付出什么重大的代价，才能够平息这样的风波……” 听到管津文这样说，周钦也一时失语。 忙得抽不开身的时候，心力交瘁却不能够容许自己休息的时候，会错过些什么？又在这期间，和什么美好的人事物道别了？ 022号？林零？父母家人？曾经紧握在手中的，在自己喜欢的城市、在自己的舒适圈里停留的工作与生活模式？ 好像都没有了。 现在，他们面前，只有一个战场依然存在着。战场上还有未燃尽的硝烟，那是他们曾经拼尽全力的证据。 第二百六十八章 渐愈（一） “就知道吃。” 魏澄已经有些受不了零零每天的状态了。 它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完全无法用“微胖”，“贪吃”来形容了，简直就是个饕餮转世。 为了控制零零日渐离谱的体型，魏澄这些天尽可能地减少了对零零的喂食量，只是保证了它每日所需的基本营养，而不是惯着它，任由它暴饮暴食。 她可以不喂，零零却不会不饿。零零带着伊丽莎白圈，根本就没有办法自己进食，只能等着魏澄来用勺子喂自己。只要魏澄带着饭食出现在它的面前，它眼中的魏澄，就完全是一位自带圣光的天使。而一旦魏澄带着空空如也的饭碗消失，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圣光，也就自然而然地消逝了。 也许经过半个小时、一个小时，零零又开始嘴馋，但魏澄却未必会再次带着天使的圣光出现在它的面前。 这时候，零零就会继续延续它一贯的“调皮鬼”作风，各种捣怪。 比如说，跑到厨房，站在洗碗池上，把正在沥水的猫粮碗打翻，发出巨大的声响。 又或者，就像现在这样，用爪子不断地拍门和挠门。 “喵呜！喵呜！”零零这叫声，乍听起来实在抗议，可是仔细一品，怎么总感觉有层“骂骂咧咧”的意味在里面…… 不管它究竟在叫嚷些什么，魏澄可实实在在是被它烦透了。 实在是不想推开门给它投食或是承受它的“控诉“，魏澄对着卧室外说道，“你不能老这么吃，你看看自己的肚皮，这是一只正值盛年的帅猫咪应该有的肚皮吗？“你看看你自己，像不像一块肥得流油的五花肉？魏澄倒挺想问问它的。 “喵呜。“像是听懂了魏澄的话般，零零的”抗议“声总算弱了些。 与魏澄不同，林零住在病房，倒是不需要时时和零零呆在一起，也不用为它的顽皮、贪吃等一系列问题而烦恼。 她这几天，开始了新的尝试。 她开了本新书，并且还开始学习和涉猎剧作。开新书的时候，预计字数、选题等等一系列的标准，都是严格参照之前那位出版商透露给她的信息去拟定的。 按照林零自己拟定的每天计划，她需要写两章新书，并且至少更新一章目前正在写的书。这期间，每天再给自己单独空出一段时间，用来静思并发散自己的思维。只要产生了任何有价值的灵感，都可以记录下来。片段式的灵感积攒得多了，就能逐渐形成系统化的剧本大纲，这是一个剧本的基础。 比起自己病情最糟糕时又低落又容易焦虑的状态，林零最近似乎不那么患得患失和急于求成了。她深知，只要自己愿意为喜爱的事情倾注努力，那么她所做的一切就不会是徒劳的。 享受自己的每一分成长和进步就好。如果总是为了今天没有编辑来收自己的书，明天没有制片人看上自己的剧本这种事而伤神的话，那么连眼下的事情，也很难做到以踏实的心态去完成了。 今天，她也是按照自己预设的工作量忙碌了一天。 下午，魏澄来到病房看望她。 “林零姐，我有个事情想和你说……“现在，林零的状态跟以往相比，已经有了前所未有的突破。上一次住进医院的时候，她还处在完全被负面情绪和对于生活、未来的各种质疑操纵的状态。而这次再看她，已经很有”触底反弹“的趋势了——她失去了很多对她至关重要的，可也正因为与过往种种彻底割断了联系，她反倒一天比一天更能找到自己的努力方向了。 现在，是时候告诉林零，她已经由灵感传媒以“身体状况不佳，不能胜任工作”为由，“被离职”了。 “我知道。是不是灵感传媒的工作没有了？”早就猜到会是如此。林零干脆直接打断了魏澄的话。 魏澄却很是惊讶，“你怎么会知道……我明明从来没有和你提起过……“在她的印象当中，自己的保密工作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会不会是林零姐想着自己加上上次，已经请满了两个月的病假了，所以公司可能会掂量她身体状况的问题？可是之前主管对她拿出那样一副惜才的态度来，林零恐怕很难去劝服自己相信这样的可能性吧。 一个心灵极致柔软的人，是难以由得自己去看清世态炎凉的。 “其实，你第一次跟我提起推书的事情，我就有这样的预感。只是作为爱好的话，书不火就不火了，又有什么要紧？“林零想着，写作最初只是她第一次住院期间用来分散注意力的爱好罢了。她本就是热衷于文字相关的事，至于书会不会像邹虹的书那样红遍全国，她还真的没有想过。 魏澄也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写书的，知道她这本书并不是为任何人而写。之所以极力鼓动她去推书，大概率也是考虑到林零日后可能有转为专职作者的需要。只有稿费和利润足够高，林零才能先维持住自己目前的生活水平，才不至于意识到自己被困在这角角落落满是苍白的病房里，只能尝试去从事自由职业的那天，因为自己起步太晚时时浸淫在失业焦虑之中。 林零是感受到了魏澄的用心的。 “对不起林零姐，我没有把这件事情瞒好……我是想等你恢复得足够好了，再告诉你这件事情的。“原来林零早就猜测出这条会令她伤心和迷茫的消息。魏澄有些自责。 “这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是抑郁中的人本就比健康的人体察到更多与身边的人事物有关的感情细节罢了。是我敏感，不是你的责任。“林零怕魏澄多心，柔声地解释着。 “……不管怎么说，想着你很快就可以出院了，我真的特别开心和满足。等你出院了以后，按照王大夫的医嘱，你可以逐渐地减药了。这不是很好吗？而且，我们又可以天天同住了！林零姐，你可不许急着找房子啊……“我还想和你多同住几天呢。 林零心领了她的好意，不过处事的分寸，林零还是心中有数的，“等我出院了，我们不是又能经常见面了？不管是约饭还是吸猫，只要你想，我都陪着你。就算是你实习期结束了，到伦敦大学学院继续读书，只要你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我们随时都可以连线。但是，总是一直住在你这边，确实不太合适。看房子的事情，还是需要提上日程的。这段时间，已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了……“ 魏澄知道拗不过林零，也就不再反复提此事了。 林零需要搬走，魏澄难免失落。毕竟是彼此诚心相待的好友，又是在工作、学业上都很照顾自己、帮助自己的前辈。 不过一想起零零这么个在自己屋子里上天入地、打砸抢掠，一不准许它暴食就撒泼打滚的祸害，魏澄好像又能够做到只要林零一找到房子，就二话不说帮着林零把她全部的东西搬出去了…… …… 既然已经确定没有了从前赖以生存的固定工作，那就坚守自己，继续做好自己喜爱的事情吧。 反正，那个潜意识里，一直在给自己加油鼓气的另一个自己，不也是在说，要坚持梦想么？ 剧本是梦想，小说算是心头好，可在传媒公司做一些文字工作，拿着固定的死工资，充其量算是理想。 林零，你要守着你的理想过一生，还是为了梦想拼一把？ 每每这样问过自己之后，林零都会斗志满满，今天也同样如此。 她码字码的太过于忘我，以至于魏澄给她发来的消息，都是在她自己把全部的事情都做完之后，才拿起手机看到。 天气预报说今天傍晚暴雨，路况会非常糟糕。魏澄很可能赶不过来。 “好的，你好好休息，放心好啦。我没事的。“ 林零刚这样回复完就后悔了。 因为她一抬眼就看到窗外密密层层的阴云，以及猛烈冲刷着地面的，迷蒙的雨帘。 空气湿度大的糟糕天气，对于抑郁症患者从未友好过。 早上还一切正常的林零，这时候又迎来了一阵短暂的情绪反复。 伴随着已经有一小段时间没有明显复发的躯体症状——头痛耳鸣。 很严重的耳鸣症状。耳道里充斥着刺耳的电流声，窗外的雨声都逐渐被淹没。 她陷入一个矛盾当中——想要让魏澄来陪自己，同时害怕自己给魏澄添了麻烦。 烦恼和烦闷都堵着她的心门，她的四肢和肌肤上的所有毛孔，都僵硬地暴露在空气中，似乎忘记了呼吸与运动。 很突然地，她的面前闪现出一道身影。 就像那个穿着红白校服的女孩一样，这道身影，也始终生存在她的潜意识中。 现在，在暴雨天气来临的时候，这道身影蓦地出现。 林零揣摩并质疑过自己对于这个身影的主人究竟怀有怎样的情感——是依恋还是急于摆脱，是所谓的爱还是一种苍白的依赖感，是什么在维系着他们之间的一切…… 他们之间的故事，结束了没有？ 那个身影逐渐走近，终于立在林零的面前。他脸孔上的一切细节，都再一次撞进她的眼帘。 第二百六十九章 渐愈(二) 那个身影还没有开口说话，林零就条件反射般地伸开手想要抱住他。自然是扑空了。 管津文啊......他不是离开了吗...... 他有什么理由始终停留在自己的脑海里？就这么不可替代？ 林零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当她想起管津文，并且从自己的记忆中真切地调出他的模样时，情绪会像大洋深处的暗流疯狂翻涌。 哪怕她的愁思像疾厉的海风，吹过就散去，也比现在这样要好些。 很伤心，但是这伤心并不会持久，不会让她痛到麻木，痛到不明所以。 并且这样的伤心，不会像现在她所经历的这种伤心，是突然袭向她的。她不仅没有防备，更不知道为何而伤心。 伸手想要抱住管津文的时候，林零的脑海里甚至没有一个确切的关乎情爱与风月的概念。她好像被海浪卷走了，而管津文的身影长得刚好很像一个救生圈而已。 她想要抓住，扑了空，还呛了口水。 “林零，静下来。”她不断地对自己说，“试着去放弃想念他，不要伤害自己。” 静下来，静下来。 林零紧紧地闭上双眼，向着面前那道子虚乌有的幻影说，“你走开。”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一秒，两秒......直到林零有足够的勇气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她的眼前终于恢复了空荡与清明。 已经不会再重新融入彼此的生活了，就不要再留有念想了。 至于生活中各种难以解释还叫人多心的玄学现象，以及那种自己和管津文的关系还没有走到尽头的预感，都还是强自压下去吧。 窗外大雨瓢泼，林零坐在室内的病床上，心却湿透了。 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过得怎么样？ 我现在所有的反复、踌躇、不愉快，可不可以算是拜你所赐？ 到底应该怎样想你？带着喜欢，期待，或是怨恨？ 复发的症状再一次蔓延到心脏。痛觉回归，理性沦陷。她捂着心口，只能一个人默默祈祷窗外的大雨快停下来。空气中弥漫的那种潮湿感俨然是阻塞她呼吸的湿棉花，快要令她昏死过去。 去睡一觉吧。 吞药，然后蒙头大睡。 …… “这雨下得没完没了了？”窗外雨声不止，周钦抱怨了句。 b市和拉斯同时下着雨。比起b市下得滔滔不绝的雨，拉斯的雨是细密缱绻的，只是总不停下来。 玻璃上满是水珠。它们漫无目的地滑动着，彼此融合或从玻璃的边沿坠落。 “挺好的。”管津文继续着手上的工作，视线都没有从屏幕上挪开半分。 “下雨还好呢？”周钦话音未落，窗外的雨势还更大了些，“下着雨，出行什么的多不方便？我还想去买份炸鸡drive thru呢……诶，出行不方便的话……”那022号那边的行踪，是不是更容易被确定下来了？这样的雨天，警方又已经调查出车辆的信息和去向，只要高速路上开始执行特殊天气限速，不受限速指令约束的警方就能够更快地定位到022号的精确位置，确保022号的安全。 “管爷，还是你睿智啊。”果然智商这一方面，管津文从来都没有掉线过。周钦想，天塌下来有管爷顶着，安全感就更足了。他甚至不知从哪找出一听可乐来，“呲”的一声打开，咕咚咕咚连灌好几口。 管津文：…… “哦对了，让你继续跟进的事情，你做得怎么样了？雨天对我们有利，却也不是我们掉以轻心的理由。”他问起周钦今天的工作进度来。 “唉。”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周钦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颇有种差生被老师问起作业、业绩不好的员工被老板要求做汇报的感觉，“说实话。不是很乐观。我的优势在于社交而非网络技术。但是由于立场和工作方向不同，yuro和我们过往各个合作方的直接接触都很有限。我已经尽可能推动进度了，只是成果还不够理想。” 截至目前，已经可以确认的可靠线索，仍然只有暗网上的那条浏览痕迹。浏览痕迹并不能对应到极精确的个人信息，最多只能锁定凶手出自yuro组织而已。 “好的，我知道了。”管津文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周钦的工作效率虽然没有022号那么高，可凡是他可以为组织做的，他也都尽心做了。管津文不适合总催促他。 管爷没生气就好。周钦舒了口气，认为自己已经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职工作，而管津文是看到了这点的。 022号啊，你赶快回到组织来替我的班吧。查案组里没有你，真就没了主心骨啊…… 说话间，管津文手上的工作也暂且告一段落。他很想睡一会休息休息，可是因为双眼过于疲劳酸胀，他一点困意都没有。 索性站在窗台，看向窗外的雨帘，听着渐起的雨声。 “如果b市也下雨了……”他的眉头紧锁着，思绪逐渐飘得渺远…… 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有b市的存档，点开一瞧，竟同样是大雨。 他记得第一次看到林零藏在抽屉里的抗抑药时，就有心想要了解抑郁症的病因和康复期间的注意事项。和林零分别之后，他特地查过，抑郁症的病人在康复期间，会很容易受到潮湿天气的影响，春天他们普遍都状态低迷，而即使熬过了春天，夏季的阴雨天气也会让他们苦恼。 “b市好像是下雨了。”周钦随口接了句话，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又赶忙住嘴了。 他想着b市有没有下雨，也就是在惦念着那个人，雨天究竟过得如何了。 …… “今天和明天的安排对调一下吧。通告也重新发一遍。”导演看这雨没有要停的意思，也不敢再继续耽误时间了，非常果断地把下半天的行程做了改动。 由于行程发生了变化，戚小梨迎来了一次难得的“半天假”。说来实在是巧合，本来她今天少说也有十场戏需要出场，结果换了全棚拍那天的下半天日程，再加上导演拿到新通告之后微调了一些安排，她今天刚巧一场戏都没有。 “戚老师，咱们今天可以提前回酒店了。”戚小梨工作安排不紧张了，助理也跟着高兴。如果戚小梨一下午都有细要拍，那补妆等各种后勤工作就会紧锣密鼓地落到助理身上去。戚小梨能休息，助理也一并有了休息的机会。 “……走吧。”戚小梨对着手机屏幕回复了条消息，随后跟着助理离开。 是经纪人。 提醒她不要忘记，乔沥和邹虹是这部片子的大资方，而且陈陌如今身陷囹圄，对她来说毫无价值。让她树立大局观，好好考虑乔沥开出的条件。 乔沥能给她的，是接下来一部重磅级小说ip改编院线电影的一番女主角。 这是戚小梨入行多年以来，第一次遇上一个从新一线小花旦，摇身一变成为超一线重量级女星的机会。 她不得不承认，她心动了。 她为自己的这份心动感到讶异。原来，只需要一些利益，就能够让自己对陈陌顽固不化的执念有所松动。 这一次机会把握好，能够带来的利润以及未来发展都是不可估量的。戚小梨入行也有几年了，自然知道其中厉害。 光是重磅级小说ip这一点，含金量就非同一般。重磅级的小说ip，必然拥有庞大的读者群体，这读者群体肯定散布在全国不同地区的不同年龄段以内。也就是说，如果从前戚小梨只是凭借美貌和流量吸引了一些“颜粉”、“追星一族”的话，这次可能这部电影还没开拍，就会吸引不少从前对她持路人观望态度的新观众。 连邹虹这样红遍大江南北的小说作家，目前都还没能完成一部被业界统一认定为“重磅级小说ip”的作品。倒是这个ip改编的出演机会，极有可能是乔沥笼络了邹虹，邹虹又去动用她的人脉争取来的。 “我会考虑的。”从剧组化妆间离开之前，戚小梨只是回复了“会考虑”，却还是没有答应下来。 她还是不忍心。 乔沥太急切了。他就是认定自己务必要将陈陌置于死地，也非常自信戚小梨会被利益所动摇。 在去往保姆车的路上，走着走着，戚小梨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乔沥这么想不无道理啊。自己最初和陈陌走在一起，从外人的视角来看，这段关系就是被利益驱使的。 陈陌可以享受她的美貌，而她则刚好把这位前辈当作在圈内向上攀爬的扶梯。 戚小梨得到了足够多的宠爱，也得到了无数来自白棋影业的、可靠的影视资源。 像极了一场交易。说得难听些，还是财权与情色的交易。 ……到头来，陈陌都锒铛入狱，只有戚小梨一个傻子，还绘声绘色地表演着这场荒诞的独角戏。 也可能她爱上陈陌，本身就是爱上了利益。她最初的目的，可能也只是想要在圈内向上攀援。只是爱来爱去，她自己都糊涂了，忘记为什么在爱而已。 第二百七十章 反转 经纪人此番，显然是要催促着戚小梨接受乔沥开出的条件了。她今天没能赶来剧组，都还不断地发消息劝戚小梨考虑此事，足见她对于“重磅级ip”这块大饼有多么的眼馋。 “这个死丫头，还扮起情种来了。早知道她这么容易为情所困，我怎么也不可能到她身边做事。”看着戚小梨依然模棱两可的回复，经纪人气不打一处来。 她可是全国首屈一指的金牌经纪人，是花漾娱乐在推出戚小梨这一批新人的时候重金挖过来的。 当时和戚小梨同期的女生有好几位，都是由这位经纪人负责。那时候，无论是公司还是经纪人，都认为凭戚小梨这种过于清淡的长相，很难有什么出息。 到头来，戚小梨还是这批女生当中，唯一一个被真正捧红的。经纪人那时候在心底对戚小梨的评价是，有点城府，知道抱大腿找结实的抱。在剧组里挑准陈陌下手，可见是个心中有数的。 现在再回想起当时戚小梨与陈陌的恋情，对比她当下看到乔沥开出的条件犹犹豫豫的模样，经纪人只觉得戚小梨之所以能够和陈陌走到一起，还借此星途平顺，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 难怪武侠小说里总是说“剑谱第一页，先斩意中人”呢。 ……戚小梨在酒店独自休息，对经纪人私下的怨言全然不知。她今天难得有机会休息，直接把微信打开了勿扰模式，防止再收到任何人以各种形式发来的催促。 从房间的小冰箱里找出一贴冰镇的面膜敷上，戚小梨陷进被窝里，享受着片刻的安闲。 这才刚刚过去几分钟而已，手机又开始振动了。 “这些人有完没完了……”她的暴脾气又上来了。不发微信，改打电话了是不是？ ……“喂？”贴着面膜，连眼睑上都涂上了一层薄薄的精华液，戚小梨没有那个心思睁开眼去瞧来电显示，凭借肌肉记忆按了接听键。 “是我。” 怎么是陈陌？！ 戚小梨惊得直接在床上坐起来，面膜都直接从她脸上掉了下来。 “你……你现在是……”犯人不是都拿不到手机，也不能够把手机带进监狱的吗？他怎么还能用之前的号码给自己打电话过来？！ “小梨，你最近还好吗？还拍戏吗？”他的问候听起来很苍白，没有多少感情藏匿其中。 戚小梨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么生分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她满心的疑惑，也对他最近的生活状态很关心。可是，千言万语都涌上心口的那一刻，她反而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我还好，现在还在剧组拍戏。”至于具体是和谁合作的哪部戏，戚小梨不愿多说。她已经被陈陌还能给自己打电话这件事给唬住了，对于乔沥和陈陌现在到底是怎样的关系、若有过节究竟有多深的过节就更拿不准了。 不知道陈陌现在了解到自己在和乔沥合作，会产生怎样的想法和情绪。还不如暂且瞒住这件事。 “知道了。你在剧组的时候谨慎些，少说多听，千万不要和别人生出过节来。现在风声很紧，圈里还暗藏不少心术不正的人，你明白的。” “警方现在就是希望放长线钓大鱼，我只是他们鱼钩上的饵。今天我身边没有人，我才终于有机会联系上你。” “我这边，你不用担心。任何事情，你都不用担心。而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你只要记住，自己一切当心就好。”隔着话筒，陈陌加紧速度，提示着戚小梨自己能够提示的一切。 当然，他也担心自己虽然没有继续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被软禁”，甚至能够用手机和外界通话，可他的一言一行仍然有被警方尽收眼底的风险。 他们可以选择监听他的通话，或者在软禁他的房间里安装针孔摄像头。 所以保险起见，陈陌努力把这次隐藏信息点满满的通话，伪装成一次情意绵绵的寻常通话。 “我这边的任何事情你都不用担心“，无非就是在说，我没有出卖你，也暂时不会出卖你。 “你自己一切当心“，便是在提醒戚小梨，小心身边和他们利益相悖的任何人，不要把他们之间的任何事透露给那种人…… 乔沥，就属于那种人。 和乔沥已经过过几回招的戚小梨，逐渐比从前更沉得住气，也更精于思考了。她听出陈陌的意思，没有拖他的后退，而是顺着他的话继续说，“好，我知道了。其实这么久没有你的消息，我也很担心你。刚刚听到你的声音，我都不敢相信。“ 再怎么说，陈陌也和戚小梨搭过无数次戏了，哪怕根本就不能看见对方的脸，他都能一瞬间接住戚小梨的情绪，“让你久等了，对不起。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只能再数年后再次听到对方的声音了。“ 说起这个，戚小梨的眼泪扑簌簌地就往下落，“早知道你竟然想去会做那样的事……你要是对我更坦诚一些，愿意告诉我，我肯定会拼尽全力劝住你的。那样我们也不需要总是两地分隔了……“ 她这寥寥数语，三分靠演，七分情真。 “小梨，我真的很抱歉。我那个时候也想到过我们的未来，想过你我向往的生活。但是你知道吗？人性就是一个深渊，当你凝望它的时候，你也会被吸进去。“ 陈陌一番话，三分情真，七分靠演。 就这样，两人一唱一和聊着，生生找补了好几个来回，使得整个通话听起来都不像是别有目的的私下联络，而仅仅是有情人叙旧了。 在这次通话的最后，陈陌抛出了他这通电话的最后一个目的，“小梨，这一次，我们彻底分手吧。我不想成为你人生的污点。就让我从你的世界里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吧。只要你还允许我用朋友的口吻和你寒暄，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戚小梨握住电话的手一僵，整个人怔在那里。 “为什么？“她的声音都有些发抖。奇怪，她明明跟随陈陌多年，沾惹了一堆违法犯罪的东西，还逐渐变得品行顽劣。性格依旧急躁，见识仍然肤浅。明明他已经带给她不少伤害了，而且也实在算不上她的真爱可是她偏就离不开他，还把他当成真爱与唯一看待。 陈陌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仍然改不了随处拈花惹草的烂毛病，她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陈陌宠爱自己的表象哄骗自己。 而这通电话，她明知道陈陌只是暂时没有入狱，想要盯紧自己，生怕自己不站在他这边，多说了些什么而已。她却还是会暗自雀跃，觉得陈陌能够联系外界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自己…… 陈陌说出分手的时候，她才真正心凉了。不光心是凉的，她整个人都如坠冰窟。 “我说，我不想成为你的人生污点。我不想耽误你。“陈陌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他很清晰地听到戚小梨的哭声了。听筒那端的她在小声抽泣，哭得比从前出演任何一场悲情戏的时候还要伤心。 分个手而已，至于吗。陈陌暗自想着。 不在这个节骨眼和戚小梨彻底撇清关系，他在花漾娱乐那边，还有些连戚小梨和乔沥都不知道、只有花漾高层才知道的事，若是和戚小梨始终走得太近，自己和花漾娱乐的渊源吸引警方视线的话，估计都瞒不住…… 他能够接受坐几年牢，甚至多坐几年牢，但是他还并不想吃枪子儿。 “对不起。我想过很多，但是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你在我都这副模样的时候依然追随我。“冠冕堂皇的“大饼”，陈陌信手就可以画一个。 若是他真的疼惜戚小梨，真的想过和她的未来，又怎可能放任自己去做任何违法的事。他岂敢用自己和戚小梨共同的命运去赌。说到底，这些爱都是浮于表面的，他内心最深处都没有真正地为她打算过。 藏在陈陌话术背后的才是事实。然而戚小梨听着他的话，却选择相信他、欺骗自己——他确实是有自己的苦衷，否则，又为什么要与我分开呢？ “好的，我知道了。你要照顾好自己。“临挂电话的时候，戚小梨都还深情款款。其实她被提分手的时候，自己都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两个人分分合合、纠纠缠缠，迄今也有好几年了。不管陈陌在其他的剧组或者在其他没有戚小梨的社交场合如何乱来，戚小梨始终都默认自己才是陈陌唯一的正牌女友，只有自己这样通过先天条件与后天努力获得的的资质和地位，才会是能和陈陌走到最后的那个人。 然后现在被弃若蔽履。之前所有的情爱和时光，就像过家家一样。甚至落在外人眼里，戚小梨谈这么一场让自己体无完肤的恋爱，也不算吃亏。陈陌可是实打实给了她资源，又带着她火了起来。男方已经付出不少了，买女方几年青春而已，很过分吗？ 所以戚小梨自己都说不上是因为什么原因，就活成了一个笑话。 第二百七十一章 选择妥协 挂断电话之后，戚小梨最后悔的一件事，竟然是忘记给刚才的通话录音。 万一，他这回是真的要从此和自己彻底分开，以后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怎么办？ 哪怕留下一段保留了彼此声音的录音，也能当作纪念了。 戚小梨守着房间的一角，把脸深深埋在膝盖之间，泪水已经打湿她的寝衣，她感觉这半天的休息机会变得索然无味。 怎么会有这样善变的人......前半分钟还在满怀关切地提醒她行事要注意保护自己，后面转脸就提了分手。 哪怕言辞恳切，似是不舍，也还是从语气中暴露了几分想要摆脱戚小梨的不耐烦。 他甚至不愿意给这段感情留个清楚干净的全尸。戚小梨恐怕再也没有机会知道陈陌究竟出于什么原因而放弃自己了。 “陈陌，你怎么忍心......”戚小梨仍然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议。她极力回避去理解陈陌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的真正含义，她的潜意识明明懂，可她不肯承认，陈陌会这么抛弃她。 那个恨不能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自己的男人，才是真正的陈陌。 如果陈陌知道自己下定决心要守着他、等待他，那么真正的那个他是会感动并信任她的。也许会对她的发展和日常生活感到担心，毕竟私下里她是在做一个罪犯的女朋友；但是在戚小梨心目中的陈陌，绝对不会弃她而去。这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里，他最害怕的就是失去她。 好了，梦也该醒了。 足足悲泣了半个多小时，戚小梨实在哭得累了，才彻底放下要挽回陈陌的念头。 难过会难过，可也认清了现实，陈陌不会回来，回来的话，她也只会继续受折磨。 “陈陌，你不值得。”戚小梨对自己喃喃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伤心，但明白他不值。 心术不正，揽了不少歪财。也许演技水平尚可，资源等条件也一向出众，是有些“高富帅”的气质在。可只有和他交往过一段时间的戚小梨才知道，陈陌的这些缺点与一些畸形的思想观念，早已使得他内里腐坏。 他不是良配。 …… “想通了？”乔沥看到来电显示上是戚小梨，立刻接起了电话，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 陈陌可以用利益诱她上钩，甚至死心塌地地为他做事，乔沥认为，他自己也是可以这样去操作的。 只不过他和戚小梨之间，不会发展出所谓的恋人关系就是了。 纯粹因为利益而绑定的合作伙伴，反而更不需要怀疑彼此的用心。为利而来，利尽则散，不是比爱情还要稳定妥帖吗？ “是这样的，我还需要确认一个问题，才能决定我是否接受你的条件。”在听到乔沥的声音后，戚小梨足足沉默了半分钟，才说出这样一句话。 有对自己的考量，也有犹豫是否要和乔沥结盟的挣扎。陈陌一面哄着自己，希望自己不出卖他，一面又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想要摆脱于自己的感情连接；这些戚小梨都明白，当然会生出即使再不舍再心痛，也希望自己对陈陌的洗脑包免疫，甚至和乔沥建立合作也不是不可以的冲动想法。 但是，在合作之前，也还是要提前确认好，乔沥会不会本质上和陈陌一样，也是个底细不干不净的人。她也不想好不容易从一艘贼船上下来，又无意中爬上了另外一艘。 “愿闻其详。”鱼儿就要上钩了，乔沥不骄不躁。 “既然要达成合作，就必须要结为相互信任的盟友。乔总，我需要充分认定你是值得信任的。你能用什么方法对此加以保证呢？”戚小梨很需要乔沥做些什么，使得她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他开出的条件，并且不会产生过多的顾虑或不安全感。 “你放心，我和陈陌如何，不会波及到我们两个人的安全。只要你按照我的要求来配合我，我可以向你保证，他没有机会报复我们，警方也不可能对我们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乔沥似乎对陈陌再无翻身可能这一点十分确信，“陈陌是不是刚刚才联系过你？” ？！ 戚小梨下意识地向四周望了望，她竟有种自己被监听、被监视的感觉。 要不然乔沥是怎么知道陈陌联系了自己的？他二人的利益相互冲突，就算是遇到今天这种陈陌能够联系外界的情况，陈陌也不至于蠢到向乔沥报备自己和谁有联系。 乔沥是答应了他替他包庇，可那也只是一时。陈陌偷漏税的罪名被坐实的那一刻，乔沥解决问题的方式，已经说明他们不同路了。 戚小梨未及想到这一层，但是她也清楚，乔沥和陈陌相互站在对方的对立面上，不会继续勾连在一起。乔沥必不是通过陈陌本人得到与戚小梨相关的消息的。 “很惊讶么？其实我知道很多与他有关的事。无论是他还以艺人身份工作的时候，还是现在，他身边都充满了我的人。你以为你不配合我，我就没有办法查到他是否犯下了其他的事。结果呢？戚小姐，我只是需要你为我提供一些证据罢了。这很让你为难么？这可是惩恶扬善的好事啊……”乔沥的内核依然稳如泰山。他持续地输出自己的话术，不断刺激着本就容易冲动的戚小梨定下心来投靠自己。 才刚刚收到陈陌的联系，就这么快改变了想法，转而联系自己……足见戚小梨没有什么主见。 “乔总，我想，我们在正式达成协议之前，应该留下一些凭据，一些我们合作过程中万一出现了任何差错，可以保我无虞的凭据。” “这有何难？”乔沥最无所谓的就是这个。明眼瞧着，形势非常清晰——两个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立了凭据，无事的时候二人自然都无事；若要真出了事，陈陌做了的事，戚小梨也没少沾带，她不可能从这件事里彻底脱身的。待到那时，那凭据也就只是一张废纸。 凭据什么的，立就立吧。这有什么要紧。“戚小姐，你放心。既然你有心要开始和我合作了，我一定会把我们需要准备和接下来要共同去做的所有事情都仔细规划，保证你这边没有后顾之忧。” “知道了。”戚小梨把电话挂断，又是一阵长嗟短叹。 稀里糊涂地，还是走上了经纪人给自己铺好的路。 也许是被分手了，对陈陌和自己已经判了死刑的未来，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了。 就在他们的最后一次通话中，陈陌心意已决，于是这两个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也就此打住。就算是戚小梨负气和乔沥一起针对他，想来乔沥若诚心与她合作，自然不会让被软禁着并且即将入狱的陈陌知晓此事，更不会任由他拿捏着戚小梨的那些把柄，在警方面前出卖她。 戚小梨只是不放心乔沥的阴狠，又无法完全斩断内心深处对陈陌的依恋罢了。大方向上来说，还是陈陌亲手把自己推向乔沥的。 分手这句话一出，大家就会形同陌路。 哪怕你的言辞再温柔、再具备欺骗性，你的话在我这里的分量，怕是只会因为你刺伤了我的心而断崖式下跌。 …… 戚小梨选择了妥协，这其中有多少是非曲折，邹虹却是不知道的。 她本人也是被巧言善辩的乔沥说服，一直甘心为他打理人脉，空坐着白棋影业老总的位子充当提线木偶的。 这次戚小梨进剧组就是她主动联系，而那个接下来会开拍的“重磅级ip”，她也是费了不少心神才成功地联系好项目的牵头人。 她费时费力地替白棋影业做事，其实得到的好处，如推广和改编她的作品、吸引作协人脉等等，都还没有充分实现到令她满意的程度；这段时间，她反倒是为乔沥忙前忙后做了不少事，无形之中也为乔沥收回白棋影业做了铺垫。 邹虹就是个心思直来直去的文人。说好听些是耿直，实质上也是容易受他人利用的性格。她是会有自己的想法、私心、目标和需求，但是她也很容易过于暴露自己的野心，被乔沥这样阴狠的人识破，然后拿捏、榨干剩余价值。 “戚小梨那边已经确认加入项目了。邹总，乔先生那边希望您尽快和项目牵头人核实一下，关注合同的签订。”秘书敲了敲门后，走进办公室，提醒邹虹关注戚小梨的事。 这多半也是有乔沥的授意。 “知道了。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 …… 自打林零开始加大写作的工作量以来，每天的进步都非常显著。 原来量变真的是会引起质变的。每天写一两万字，和每天只写几千字，笔力与熟练度都会有明显不同。 偷懒就会手生，这一点不容置疑。 今天，林零仍然超额完成了她给自己设定的目标。她合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闭目养神。 刚好此时是下午，阳光既不毒辣，也不微弱，带着暖金色温柔地笼罩着她的脸。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不需要了 “林零姐！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魏澄对这间病房早就轻车熟路。她推开病房门，直接冲过来给林零一个大大的拥抱。本来阖上双眼静卧在床上的林零，突然被捞进了一个热情的怀抱，搂得她有些透不过气。 该说不说，管津文搂着她的时候也是很有力的。他习惯温柔里带有一丝强势，所以林零如果想要拒绝他的拥抱，还挺困难的。 当下，林零被魏澄抱得不太自在，就很希望她能松开自己。林零尝试着想把自己的身体后撤，但是架不住魏澄正抱着她抱得开心…… “大橙子，你不是说要让我看看你给我带了什么吗？”怎么突然就搂搂抱抱的…… “对啊，就是要先抱抱你，然后你就知道我要给你什么啦。”魏澄故意在那里卖关子。 林零放弃挣扎，被魏澄像搂着布娃娃一样抱了好一会才松开。 “当当当当~”魏澄变戏法似的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来一块水晶，“看，这个是不是很漂亮！” 是来自于自然、形状并不规则的白水晶。在阳光的照射下，可以在墙面上反射出多彩的光。 “今天出去逛街了？”林零很喜欢水晶。她看着这块半透明的白水晶折射出如斯美好的光线，嘴角都禁不住微微上扬。 “是啊。我当时在到处闲逛嘛，就看到了一家专门卖疗愈水晶的小店。他们家都是这样去卖天然水晶的。我就随口问了问，说我给我的朋友买一块疗愈功效好的水晶选什么合适？他们都推荐白水晶，”林零可算是把魏澄的话匣子给打开了，“我说我有个朋友有时候状态比较低迷，我希望一切不能够让她平安的、令她焦躁的都能够远离她。只要她能平安顺利就好。他们说白水晶就是带来平衡和幸福的，因为白水晶很清澈，多为透明或半透明且不含杂质。佩戴白水晶可以调理健康状况，增强能量呢。” “这么神奇？”林零把白水晶放在自己的掌心把玩。 “是啊，我这块水晶是未加工的，所以价格不高，拿来给你做个摆件挺好的。店员说在赠送水晶的时候，最好能够让水晶经过我的努力逐渐沾上你的体温，并且进入你的能量场，所以我就抱了抱你。” 原来如此。 “谢谢你，你真的有心了，还专门帮我挑了一块水晶。”林零对这块水晶爱不释手。她每把水晶在掌心轻轻转动一个角度，墙上斑斓的光斑都会发生新的变化，“做个摆件就很好看了，如果再加工成首饰什么的，只怕又要贵了。” “他们家倒是也有定制的首饰。我在店里随意看了看，本想买对耳坠的，结果被价格给劝退了。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家最贵的还是戒指……我看了眼柜台里的戒指，戒托有足银的，也有白金、玫瑰金的，水晶依然是和我买给你的一样材质的水晶，但是那个价格嘛……”定制区的首饰确实贵，魏澄忍不住地吐槽。 “说起来，管津文之前还送给我一个白水晶的戒指。”林零凝视着自己空荡荡的指节，“我之前天天戴着。分手那天起就摘掉收起来了。刚摘下来的那几天还总觉得手指上空落落的。但是最近竟然已经逐渐淡忘了那枚戒指。如果不是今天偶然提起白水晶，我还真的很难想起它来。” “林零姐，我是不是，又闯祸了……让你想起伤心事了。”魏澄看着自己买给林零的那块白水晶，肠子都要悔青了。 她之前怎么就没多留意林零手上的戒指呢？！ “没事啊。现在提起这枚戒指，已经没什么失落感了。我就是忽然想起来有这样一件事而已。” 林零云淡风轻地掀开过往的那一页，看着上面已经逐渐清淡的记忆，已经不会像之前那么惶然无措了。 除开偶尔伴随着病情的情绪反复，她想起管津文的时候，更多的是一种，想起了某位陌生人的感觉。 从前的所有经历，有他爱护自己、陪在自己身边的经历，在林零的心目中，和那个可以说出“我不爱你”的管津文，必定毫无关系。 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是有万般无奈也好，自己身处困局也罢，总归还是因为情感淡薄了才会如此。 一旦生了抛弃林零的念头，就只能同她形同陌路。哪怕上天再给林零充值十万分的勇气，她也无力再把之前经历过的挽回和重聚再来一回了。 我可以奔向你，但是你已经把我推开，那么我没有必要再继续了。总是敲一扇不会敞开的门，手掌拍打得生疼，也是需要疗愈的。 管津文唯一做得比较合理的事，就是直截了当地告诉林零他不爱了，至少他不再有那份能力和底气继续经营感情了。他倒没有像陈陌那样，临分手了也依然吊着女方，说些动听的情话，仿佛在出演生离死别的大戏。 “一点都不想是不现实的。但至少现在，我足够繁忙，生活得充实，也就不会那么计较他是否在我身边这回事了。”林零摸了摸自己手指上原本应该带着戒指的位置，“现在不光手指不会有很强的空落落的感觉，而且我甚至连戴着它的时候是什么感觉、这枚戒指被我收在了哪里都忘记了。” 她不再需要了。本应该承载着很郑重的承诺的信物，如今就只是一个戒环加上一块石头而已。 魏澄听林零亲口说出自己如今的想法和心态，感觉她的确比刚刚失恋的时候洒脱了很多。多亏她自己在绝境中的领悟力，否则魏澄就算一心要帮助她，也没办法代替她逐渐康复。 也不知道二人会不会再有重归于好的一天，不知道林零发现管津文其实在分手以后，背后还为她默默付出许多，会不会生出许多感慨…… “哦对了，零零最近怎么样啦？” 林零不问还好，一问，魏澄就气不打一处来。 零零这熊孩子最近才做过的那些让她血压飙升的蠢事，还历历如昨。 ……“零零！不要继续咬了！”魏澄清早起床，发现料理台上给零零准备好的猫罐头不见了。 等她走到到平时给零零放猫粮碗的位置才发觉，零零这孩子不知什么时候跳上料理台，把罐头“运”到猫粮碗的旁边了。那时，伤口才刚刚结痂，第一天被取掉伊丽莎白圈的它，正大着胆子用自己尖细的牙齿，尝试咬开有着铝制包装的罐头。 “注意点牙齿！”魏澄一边大声喝斥零零，一边快步走到近前，拿起那只罐头查看。谁料零零这小子牙口还挺好的，几口就把罐头的顶啃出一排小窟窿，罐头的汤水流了魏澄一手。 一听林零问起零零，魏澄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汤汁停留在手指上的粘腻感。 “它啊……它挺好的，最近恢复得也很好，伊丽莎白圈早已经给它拆掉了。”魏澄也不想把那些闹心的事说与林零听，只要拣重要的信息告诉她就好了。 “那就好。有你照看它我很放心，我只是担心它会不会太调皮了给你添乱。”林零说。 魏澄赶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会不会。” 两人又闲叙了一阵，魏澄忽然收到一条消息。 是周钦。因为不知道会不会说起和林零有关的事，魏澄特地避开林零的视线查看消息。 果然。 “橙子，我本来和你说大概月底就有希望回国的，现在看来，可能这个时间要继续延长了。对了，林零最近还好吗？” 魏澄看得出，周钦已经很努力地制造出“随口一问”的感觉了。 他也是没有办法，管津文此刻就坐在他的位置旁边。管津文和他说过，尽量每周能给他带来一些与林零有关的消息，尤其是关于她的病情的部分，越详细越好。有任何管津文有可能帮得上忙的事情，一定及时尽早告诉他。 于是，周钦每次去问林零的近况，都会有一种是管津文拿着枪在背后抵着他问的感觉。哪怕管津文这时候一如往常地敲着代码，他也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魏澄可是向着林零啊。最近再想向魏澄套点林零的消息出来，怕不是比登天还难。只能指望这个姑奶奶“说漏嘴”一些什么话了…… “哦，她挺好的。”魏澄这回拉响了一级警报，绝对不透露任何与林零有关的细节。 我只答应你们，替你们照顾好林零姐，别的事可不在我的责任范围内。 ……周钦机械地转过头，发现管津文依然无比淡定地敲着代码，好像林零生活地好与不好他都不在意一样。 哦，那就没事了…… “怎么说？”管津文突然开口。 ？！ 不是吧……他竟然还能一边敲代码，一边实时关注着周钦这里在做什么事？并且只是用余光瞧了一眼周钦拿着手机发消息的动作和神情，就能猜出他在和谁发消息，发了些什么？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周钦收发消息的时候那个紧张兮兮的样子早就把他完全出卖了。 等魏澄的回复，比等委托方大佬的回复还要刺激呢。 “她说林零过得挺好的。”这样也不算是言之无物吧。 “具体一点？”管津文貌似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电脑。 “……没了。”周钦说完，两眼一闭，静待“死神”的降临。 “哦。我知道了。” 这话题似乎就这样过去了，不过周钦注意到，管津文从流畅地继续工作，变成手边的代码打了删、删了打，拖拖拉拉半天都没有进展…… 闹心吧，还不是你自己把媳妇弄丢的。 当然这话，周钦也就只敢在心里偷偷吐槽。管津文也不容易，周钦想着如果自己是他，处在他的位置，并且女朋友是林零的话，在他们分手的那个时间节点，自己也很有可能会做出一模一样的决定。 算了，还是不拆穿管津文了。他要郁闷，就自己郁闷一会吧。 第二百七十三章 追妻火葬场 十分钟过去了，管津文依然还停在刚才的工作进度，半分进展也无。 周钦看着管津文繁忙的手指，隐约能够窥见他内心深处的忙乱。真是个可怜的男人。 管爷啊管爷，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叫做“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分手这事儿，客观来说你不是权责，但是这“虐”的源头，可不就是你么？若是时间久了，林零对这感情已经不痛不痒了，对你也提不起兴趣了，到时候你再想把她追回来，估计比追个素不相识的姑娘还费劲。 “周钦，我这边的事情忙完了。走，要不要找个地方去喝酒？” 啊？！管津文要喝酒？ 周钦巴不得自己立刻收获隐身或者遁地的功能，因为管津文喝了酒的样子，他实在是招架不住。这位爷喝酒，那可真的是“酒量很菜，却要硬喝”的典范了。 头一回和林零分手，他就没少拉着周钦喝酒。喝得那家小酒馆的老板都认识他们，并且他们再来的时候，不用开口点单，都知道他们想喝什么…… 管津文一杯接一杯地把酒灌下肚，脸早就通红，可还是垮着张冷脸，一副“我能把在场所有人喝倒”的样子，然后过不了多久就会伏在桌上，最后被周钦架着走出酒馆。 “管爷，难得今天事情少一些，要不我们去找找好吃的？面包房？意面披萨？”周钦看事情的走向有点不太对，赶紧抛出几个其他的选项，希望管津文能够大发慈悲放过他。 “不用了。我们就是闲聊，然后顺便点一点酒品一品，又不是要去酗酒。” 这话听着没什么毛病。 可是之前管津文和林零分手，拉着周钦出去喝那十几次酒之前，也都是这么说的…… “也好。没问题，你等着啊管爷，我去练练，大概十来分钟咱就出发。”周钦眼看人劝不住，赶紧去“临阵磨枪”练手臂了。 这样好歹等管爷喝得烂醉了，还能扶得住他不是？ …… 二人驱车来到一个顾客不多的僻静酒馆。管津文英语更流利些，自觉去前台点单；周钦则是随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做下。 “今天的金酒没有冰块了。”管津文找到周钦，坐在他的对面。服务生很快端来了他们的酒瓶和酒杯，两只酒杯里，只有一只放了碎冰。 “开什么国际玩笑？你也换成碎冰不就好了？”不加冰块，怕不是要喝出人命来啊？ “金酒度数高，需要慢品，一般都是搭配不容易融化的冰球。他们现在暂时没有打磨好的老冰球，我就暂时用空玻璃杯吧。”管津文这口吻，好像他千杯不醉一样。 周钦：你还知道金酒读书高呢……度数高你还用空杯喝？壮士啊。 管津文挑眉。没有冰就算了吧，他这会正郁闷着，多喝些酒正和他意。最好喝得昏死过去，无论是否还会再醒来，都把她忘了。 他直接端起酒瓶，向酒杯里倒了小半杯金酒。透明的液体看上去就像清水一样寡淡，可是只有饮者才知道，这金酒是怎样地辛辣枯涩。 周钦一不留神，管津文就仰头把那小半杯金酒全部喝下去了，还呛咳了一阵。“你赶着投胎呢你？！”周钦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厉声说了管津文一句。 这么喝也太不知死活了。周钦的酒量比管津文好上许多，也不会这么不要命地喝啊。 用周钦的话说，金酒下肚的时候，喉舌里都会弥漫着那种热辣的感觉，而且一旦绷不住打了个酒嗝，都会是一股医用酒精味。 喝下后半分钟不到，管津文的脸就已经通红了。又过了不多会儿，他的脖颈都红透了。 “咳，咳咳咳……”管津文忍不住又嗽了几声，却还是继续端起酒瓶，想要往自己的酒杯当中续酒。 “别了别了，你可省省吧。这些个好酒，回头咱们这边事情结束了，都给管烁拿去，也不算浪费了。”那个酒坛子拿酒当白开水喝，给你喝也是祸害人，不如都给他。 真是奇怪，堂兄弟两个，外貌都分外相像，就是酒量一个天一个地。 周钦还是没能立刻拦住管津文。他成功地把第二杯酒倒上，又要端起就喝。 “我知道你心里堵，但是你就这么喝，也不能把她喝回来，不是么？还是你自己把人家说走的。你在这喝得烂醉如泥，她能知道么？”周钦伸手去挡管津文的酒杯，可是管津文还是用自己朦朦胧胧的意识和莫名增大的气力推开了他阻挡的手，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喝与不喝，都不影响我现在因为失去她而痛心。既然痛，我为什么不可以想办法让它麻木一点？我没有权利这样做吗？”现在yuro组织的加害和抵抗好不容易渐入尾声了，管津文的工作量这两天也减轻不少。022号缺席，查案组目前缓慢推进着进度。警方已经成功定位上022号所在的车辆，最近的运动轨迹是在昨天的傍晚，目前警力已经在全速向外市追赶了。 管津文也是压抑很久了。他不明白怎么样才能得体地以前男友的身份去关注林零，也一直愤恨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要有这么多的仇怨和打打杀杀，为什么自己的工作安排不能像这两天一样？他为什么不能有多一点的时间，像从前那样给她充分的陪伴，让她想起他就心安？ 所以今天还须满饮此杯。这才能把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问题和思索都掩埋起来。 “……没事，管爷我就坐在这陪你。今天我不喝了，你想和我说些什么也可以说，你想自己喝就自己喝。我送你回去就是了。”周钦说道 二人的饮酒局还是和之前那许多次一样，甚至比之前那许多次的气氛还要沉重。 之前周钦还只是随意喝着作陪，管津文也是一面追忆，一面喝酒，说着说着就醉倒了。 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一声不吭地喝闷酒，冰块也不要，只求醉倒。而周钦担心他出问题，自己是滴酒也不敢沾，深知今天这个情况，必须有个头脑完全清醒的人在场才安全。 也许，是之前管津文还总满怀希望地认为他们的故事还会继续，现在却再不敢起这样的念头了吧。 剧烈的辛辣味从喉头一路向下，酒入愁肠。管津文感觉自己的胃快要被烧穿了。 他还是会忍不住继续呛咳，并且胃痛的不适感令他的脸逐渐变为惨白。可他还是继续倒酒，继续填埋他内心深处的空洞。周钦坐在他的对面静静看着他，不阻拦，也不离开。 他非常清楚地知道，这时候的管津文，只需要一个能够送酒醉的他回去的人。 不知过去多久，管津文把面前的这瓶金酒都喝了小半瓶。饮酒与酒劲上头之间，还隔着一段时间。管津文喝得又急又猛，现在酒劲猛地找上来，即便胃还很痛，他也直接伏在桌上昏睡过去。 这时候，就是周钦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他先把管津文整个人架起来，一点一点挪回到车后座上，然后赶紧回到小酒馆把剩下的酒水带出来。 今天他可真是一口没喝。上品的龙舌兰，连酒瓶都没有打开。管烁这回可真是拣着大便宜了。 “林零。” 好家伙，开始发酒疯了。 “林零不在这，你现在喝醉了，我带你回去休息。”周钦系着安全带，透过后视镜都能看到管津文仰躺在后排座垫上有气无力的样子。 这可得赶紧送回去。路途颠簸，别再给晃吐了。 又要稳，又要快。周钦已经尽了全力，把管津文平安地拖回了办公室。 一路上，管津文的嘴念念叨叨就没停下来过。 “不许再擅自停药了。你现在本来就还没有彻底恢复，再悄悄断药就会功亏一篑的。” “不要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太满。也不要依赖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无论他们怎么看待你，能够给你提供什么样的帮助，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看你自己。” “我很快就能回来，你记得把我的游戏机保管好，我回来的时候就找你要。” “你要记得……” 他一直这么爹味十足地唠叨来唠叨去，叽叽咕咕没完没了，要不是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周钦的身上，周钦还挺想腾出只手来给他一巴掌的。 “行了，管爷，这下总该能好好休息了。希望你醒过来之后，能稍微好一些。”在扶管津文睡下之前，周钦还给他喂了一点解酒的饮品，管津文脸上的惨白消退了一些，这才躺下睡去。 本来周钦把管津文照顾得好好的，料定他酒醒之后就没事了。谁知道第二天，管津文却一直都没有清醒过来。 “管爷，管爷？”这是喝得太多睡迷糊了？“该起来工作了。” 管津文连还没清醒过来那种迷迷糊糊的状态都没有，直接没有任何反应。 “管津文？管津文你醒醒？“周钦慌了。 这好像不是没睡醒，是昏迷了啊。 也顾不得拉斯这边叫一辆救护车的费用有多贵了，周钦赶紧联系了一辆救护车。他还暗自担心着，管津文是什么时候昏迷的，自己会不会发现得太晚了些。 幸好，百般折腾过后，管津文通过检查并没有发现威胁到生命危险的病症，只是由于自身的酒精耐受力有限而昏迷过去，暂时没有达到休克的程度。 护士把管津文推进普通住院病房，告诉周钦管津文可能需要休息个两三天左右，只需要做一些基础的输液保证身体的各项指标达到正常水平，就可以出院了。 “你瞧瞧你闹的，真是把我吓得够呛。“周钦骂骂咧咧地替他先把费用交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演技派 管津文也不知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暮色昏沉。 “管爷，你可算醒了。”周钦一直守在床边，可算是等到了管津文的苏醒，“今天组织里倒是一切都正常，不过你这里的情况……医生说你需要住院输液，你可能需要在病房里休整几天了。” 周钦向管津文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声音没有丝毫的底气。他刚才甚至还在脑补管津文在听到自己需要住院的时候，立刻拔掉手上的输液针，冲出病房就想开车杀回组织的样子。 管津文毕竟是那个不折不扣、如假包换的工作狂，怎么可能因为病痛就放弃工作？ “……不用。”果然，管津文的第一反应就是下意识地咬定自己不需要住院，然后就像周钦预想中的那样，他想要伸手拔掉手上的输液针。 “别动！”周钦在管津文把输液针拔出之前，眼疾手快地按住管津文的手，“你现在真的需要输液。难道你还想在电脑前面再昏过去一次？” 管津文瞄了周钦一眼，又看了眼流速缓慢的吊瓶，把输液的速度调快了些，“那就快点把该做的输液都做完，我好回去工作。” 周钦：……工作工作工作，你既然满脑子都是工作，昨天就不该出去喝个烂醉。 “管爷，那我回去一趟，帮你把设备拿了来？会不会太不安全了？可是你这两天确实需要住院啊……” “不住了吧。把输液做了就好，我不可以一直呆在这里。”管津文扶额，“昨天是我不好，太过于消沉了，对自己的酒量也没有清楚的认知。” 唉，都这样了，自责又有何用？“没事的管爷，我理解你，你那个时候也很需要排解情绪。” 可能是药液里面的一些成分有助眠的功效，又过了几分钟，管津文再一次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连输液结束了都没有察觉，还是周钦帮他更换了一瓶药液。 这一瓶似乎是止痛的药液，可以缓解被酒精刺激的肠胃的疼痛。 这是今天需要打的最后一瓶药液了。周钦犹豫着，是在输液结束的时候按管津文所期望的那样喊醒他接他回办公室，还是留他在病房里继续睡一会，好好休息。 思虑再三，周钦选择了后者。管津文这阵子的睡眠实在太匮乏，每天都生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现在，管津文仍然合着双眼静卧在床上，他脸上的黑眼圈尤其明显，面颊上的惨白依然没能全然消退。 这个状态，周钦实在不忍心喊醒。 本以为今天上午管津文就已经醒了酒，谁知道他喝酒喝出病来了。现在他的状况并不太好，顺着他的意思喊他回去工作不是不行，只是不利于他从根源上恢复元气。 眼下正是个很好的补眠机会。 所以，周钦没有像管津文所期待的那样，在输液结束之前喊醒他，而是悄声退出了病房，将病房的门轻轻带上。 …… “戚老师，这是白棋影业的邹总给您带来的合同和协议，请您过目。” 今天安排的戏份本来就多，好不容易有一点休息时间，却还要去翻看合同和协议。戚小梨难免有些心浮气躁，把粉扑用力摔到化妆镜前，“知道了，放那。” 忽然想起陈陌的提醒也并非全无道理，在剧组里还是要注意些言行，明哲保身才好，“麻烦你帮我放在茶几那吧。谢谢你。” 对方是邹虹派来的人，也算是代表了白棋影业的利益。自己若是言行太张狂了，怕是也不合适……毕竟自己才刚刚和乔沥形成了长期稳定的利益绑定。 “不要紧，我应该做的。”来送文件的人一看也是经常在剧组奔忙的，最懂得察言观色。既然戚小梨拿出客气的态度来了，刚才那句“知道了，放那”，那就只当作没听见。 他把合同放在茶几上以后，就退出了化妆间。戚小梨把脸上的卸妆油都细细擦净，又补了一层隔离霜准备迎接下一个妆面，这才在等待化妆师的时间里走到茶几旁边，拿起合同和协议扫了一眼。 内容细则都没有什么问题，而戚小梨即将出演的又一部“重磅级ip”给她定好了女一号的位置，可见白棋影业对于收买她这件事，还是肯下不少功夫的。 拍摄周期，拍摄期间的待遇承诺，还有片酬，都是很理想的。 经纪人那边的意见不用多说，自然是举双手赞成。戚小梨刚想提笔把合同签了，化妆师就进了屋。 拍戏要紧。今天的日程紧张得像是打仗，和昨天还是明显不同的。戚小梨平日再怎么好耍大牌，工作的时候却也是很认真的。她直接把合同放到一边，签字笔干脆随手丢进了眉笔的笔筒。 “下面是一场‘素颜戏’，咱们尽快地打个底，稍微处理一下唇妆和眉形就可以直接开拍了。接下来几场戏的妆面不同，但我们可以在这个‘素颜’裸妆的基础上直接补妆，这样就很节省时间。”化妆师把大致的安排给戚小梨说过，就直接拿起手边的底妆产品，给她快速化了个底妆。 之后选了一个和戚小梨唇色很是接近的口红以及和她眉毛毛色很是接近的眉笔，五分钟就给她画好了唇妆，也修饰了眉形。 全部完成之后，化妆师让戚小梨照了照镜子，自己也确认了一眼——这美貌真是无与伦比。她甚至很想对戚小梨说，化妆品不需要的话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化了淡妆的戚小梨站在摄像机前，闪闪发光的美貌毫无疑问是免检产品。不过，素颜的这几场戏需要演员的演技展现出足够的张力。戚小梨演惯了木头美人，自然也就难以表现出明显的张力。 她竭力在镜头前放大自己的面部表情，却抛不下偶像包袱，还是不由得把自己对镜训练过的、流水线式的绝美表情像排出看家本领一般暴露在镜头前。 “停！这条必须重新来！小梨，如果是今天日程太满了，你需要休息一下调整状态，那我们就先休息一段时间。不要紧的。”导演也不好明着骂戚小梨的演技，只好把话题扯到她欠缺休息上来，让日程背了这个黑锅。 全剧组看着戚小梨在镜头前丝毫不能进入状态、自顾自演着木头美人的样子，都实在是看不下去。导演偏还舍不得训。有些性子直来直去的演员已经肉眼可见地垮下了脸。 “我没事的导演。这个角色的人物小传，我之前也有仔细写了几页交给您看，我可以把这个角色吃透的，请您相信我。非常抱歉各位老师，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戚小梨一面说着，一面还向着导演和组里最德高望重的老戏骨们鞠躬道歉。 ？！ 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 戚小梨吃错药了？ 若是以往，戚小梨怎么可能做到如此谦恭？怕是连正眼看导演一眼都难吧。 “那好。只是这个戏份难度极高，情绪起伏要在面部表情有所体现。你好好把握。”导演一边提醒她认真演，一边故意强调着戏份的难度，想让同组的演员不再同她计较。 导演都这样放话了，刚在还有些不忿的几位演员，也只好把怨气先收一收。生活中的情绪最好不要直接带进戏里。大家的职业素养都还是很过硬的。 不过经过今天的拍摄，大家也明白过来，戚小梨被网友叫做“花瓶”，一点都不冤。 她从前出演仙侠片，只要保持住那种清逸出尘的模样，维持好自己的美貌即可。做好形象处理，即便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出众的演技，观众也会透过层层的滤镜迅速臣服于戚小梨的美貌。 靠着一张脸，吃定天下无数人的心，戚小梨还真就办到了。她那点演技，参演一部女主人公从头到尾都是“木头美人”的剧绰绰有余。演仙侠尝到了甜头，戚小梨还顺道收获了一批无条件高捧自己演技的“脑残粉”。 但是，一旦演习惯了，后面难度稍高些的戏份都接不住。 “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吗？”本来是需要带着绝望语气念出的台词，戚小梨总是差那么点意思。 别的不说，若是遇到了像今天这种情况 一句台词也说不清的话，至少陈陌会直接站出来或做些什么，让戚小梨的心态可以自然松弛些。 演员，只有把自己的心放进自由里，尽量把自己的状态松弛下来，不那么紧绷，不总是把自己视作一个青春靓丽的偶像，那才很有可能让自己口中说出的词儿优秀到导演都认为不需要再单独聘请配音演员的程度。 “这一遍比之前的好太多了。小梨，继续保持就好。”咱们剧组的经费有限，所以你要尽可能记住这个状态。”导演看到戚小梨有了进步，忙不迭地就要夸上两句。 剧组的其他人仍是止不住心底翻起的酸意。戚小梨是比刚才演得好了一些，却也不至于捧成这样。 总是这么捧，难免成了捧杀。捧杀对于女演员来说，向来是有毒的。 第二百七十五章 真正的爆红 “戚老师，今天这场戏咱们要不再来一遍。录音的怎么回事，设备都没有调试好。”导演使劲冲着录音组使眼色。 录音组的人也是见惯了人情世故，导演递一个眼神就知道接下来要说些什么，“是的，对不起啊导演，我们的失误。戚小梨老师，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这一条又要重拍一遍。只是，谁也不敢直接把责任推到戚小梨的身上。 “是这样啊戚老师，你上一条已经做得很好了。只不过现在咱又有了个新的机会不是？您要是在这一段上再把情绪张力多拿出来一些，咱们这一条不就更完美了？”导演说话的时候极具技巧性，他把自己期待戚小梨在演技上上点心的事情，说得极其委婉，仿佛她就是个演技精湛的演员，而录音部门真的出了什么纰漏一般。 “好的。导演你放心，我会注意的。”戚小梨顺着导演给的台阶下，但是却深深低着头。她知道这场戏没有过是因为自己，所以心虚。她甚至感觉剧组里其他成员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自己的身上，因而脸颊热烫。 “好了，开始吧。” 导演一声令下，戚小梨对着镜头，继续着自己看不出太多情绪起伏的表演。 导演心底很窝火，骂人的话几乎要冲口而出，可还是强行忍住了。 这可是腕儿，还是个关系户，在他的面前，那可是分毫动不得的一座大山啊。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若是戚小梨依然在出演她最擅长的仙侠题材，那么她此刻正在念台词的状态就刚好。声音婉转如梵音，正符合她的“仙女”人设。 可这是素颜出镜的苦情戏份！她怎么可以这样去处理？！导演心疼极了正在工作的设备和专门雇来的录音组道具组。那被戚小梨耽误的每一分每一秒，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这一条......干脆就这么算了吧。正脸的表情特写，总不能再请个替身了吧？ 演技不好倒也不用担心收视，节约预算要紧。一则戚小梨自带流量，完全可以凭借人气吸引来不少观众；二则戚小梨的“颜粉”、“脑残粉”都不计其数，有这些人每天在超话持之以恒地控评，路人们都可能被刷出来的清一色的好评冲击到怀疑人生。 所以，实在演不出来的话，就这样也不是不行。 “很好啊戚老师，这一场效果真是绝了。我敢说，这个演技片段一放出来，一准上热搜。”饶是演成了这幅鬼样子，导演都还能张口夸得下去，周围的演员、道具、录音摄影一干人等，完全没眼看。 “您太捧了。我今天还耽误了您的工作进度，多亏您一直包含。” 众人愕然。 戚小梨从前有多张狂，这剧组里有一部分演员并不是第一次进有戚小梨的剧组，所以都是心中有数的。 戚小梨能不指着鼻子骂导演，就已经不错了。剧组里的群演、化妆师，甚至番位不及她的主演，都得看她的脸色行事。帮她买东西跑腿什么的都是常有的事。 没想到她竟然也会有看上去这么谦和的时候......这么温婉，还能一直保持住温婉。不对劲，肯定不对劲。 不会此刻在剧组里工作的，其实是戚小梨的替身吧？所有人，包括导演，都感到不可思议。 “没有没有，那是录音组的人不懂事。”导演继续奉承着。 “怎么会？录音组的老师们也很辛苦，而且我的确也做得不够好，幸亏导演您给了我指导性的建议。我之前很少参与这类题材的拍摄，所以在演技上很不熟练。各位从这个角度上说，都是我的前辈，还希望各位多加指点。” 剧组里的众人：？？！ 她真的疯了？！ 她怎么可能低声下气地称呼录音组的工作人员为“老师”？怎么可能甘心说同剧组的其他所有成员是自己的“前辈”？她可是即便遇上了真前辈，也以新一线自居，连基本的尊重都很难做到位的戚小梨啊。 她是心高气傲的戚小梨啊。 “......戚老师，咱们继续下一场戏。”导演看着戚小梨此刻非常恭谨，拿出了前所未有的合作态度，于是也心花怒放，趁着戚小梨“心情好”，赶紧把进度推一推。 ......剧组众人很是错愕，戚小梨却只记得，陈陌和乔沥都提醒过她，不要得罪了人。 这偌大的剧组，演员们由不同的演艺公司和工作室出道，所追随的势力自然不尽相同。这当中的关系盘根错节，她实在是需要谨慎些。 “好的。”她也不提休息，二话不说就直接走到机器前，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回顾台本。 其实今天外景戏为主，室外太阳毒辣，戚小梨皮肤被日光灼得通红。她很想去休息休息，让生活助理帮她补个防晒霜、切点水果什么的。不过一看到周围的所有演员都没有行使叫停的权利，而是静静地等在原地，等着下一场戏的开拍，戚小梨也不好搞特殊。 脸上的防晒霜都已经晒化了，随着汗水一起流到她的脖颈上，衣领都变得黏糊糊的。 没办法，受着吧。 戚小梨甚至感觉自己此刻对待自己的方式很像是刚出道的时候。那会儿她才是真正地不敢得罪了任何人。她出演的第一部戏，公司只给她争取到一个大特约，就是有台词有镜头，和主演有互动的那一种。 她的戏两三天就杀青了。她连休息期间吃盒饭的时候都只能站着或者蹲在路边捧着饭盒吃，因为她第一次进剧组，连剧组里不会给所有演员单独准备凳子的事情都不知道。 特约的餐补很低。她看着盒饭里少有的荤腥，和毫无油水的炒青菜，以及占了大半盒的米饭就没有胃口。 那个时候，她远远地看着主演休息区的遮阳棚和折叠椅，想着那样去工作的话，总比现在这样要惬意。 折叠椅上躺着休憩的那个男人，此刻看着似乎没有什么胃口，只是慵懒地仰躺着。盒饭就随意就近丢在桌台上。 “陈老师，下午还有一场打戏，很消耗体力。您还是吃一点。”主演的餐补翻了好几番，可是也有着同样的问题——光米饭就有大半盒，谁见了不会倒胃口...... “行，我再等等，我过会就吃。”陈陌抬眼，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少女。 那略施粉黛，就能清新得像是月见草一般的沁人心脾的长相，让他不由得瞩目。 过于美艳了些，倒是也有几分像她...... 少女本来就看向陈陌所在的方向，发现对方也看着自己，就害羞地将头低下。 ...... 戚小梨就这样以“新人”姿态，在剧组忙活到夜戏时间。剧组从不给她这种监制亲自塞进剧组来的、可以在剧组横着走的人排夜戏。戚小梨就无比顺利地回到了酒店。 “真是太好了，把合同签了，咱们的‘超一线’计划就可以提上日程了！到时候啊，你就真正意义上地走向爆红了！”经纪人也许是嗅到了来自遥远未来的金钱气息，给戚小梨发的私信中连标点符号都透着兴奋。 “是的，我今天签了合同。希望那边的安排不会需要我轧戏。”戚小梨回到酒店才回复了消息。 “这可由不得你啊，人家剧组那边的安排连邹总都插不上话。她把你保进那个剧组，都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了。咱们就遵照那边安排吧，这个由不得你任性啊。”经纪人几乎秒回。看来她是真的在意这个“重磅ip”。 “我知道。所以我说的是‘我希望’，就只是希望而已。”戚小梨不咸不淡地回复着。她其实对于超一线这种概念没有足够多的兴趣。 她有足够的自知之明，非常清楚自己只能凭借终将走向枯萎的美貌火个几年，也只能趁着这时候捞捞金。演技上她没有过人的天赋，常年游离于各种让她“仙气飘飘”的角色之间，贡献着千篇一律的演技。 ......在娱乐圈，要是真正成为了超一线，必须要实力演技都非常过硬。她没有这样的底气。 “好的，你这边都服从安排就好。你放心，这件事情我想得很妥帖了，咱们一定要把这个好机会抓住。” 戚小梨看到经纪人的回复，已经没有兴致继续发消息回去了。她的身体已经彻底疲软，大脑也完全没有力气思考了。 她今天装了一天“温婉谦和，落落大方”的形象，现下总算可以做一会自己，却累得拿不出那股盛气凌人的劲儿了。 也没有人在这时候还陪在她身边，给她当出气筒。 本来只是在剧组做了演员指责之内的事，可是戚小梨今天却感觉非常地委屈。 为了明哲保身，她既没有在拍戏中间频繁地补妆、休息，也没有让生活助理给自己另外购买午餐，而是跟剧组一起吃盒饭。 总是搞特殊的人，做了一天的普通人，反倒心理不平衡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亟待整改 被众星捧月，曾经是戚小梨的生活常态。 不过当下的一切不得已，也是出于一种自我保护。即便再委屈，只有避开这回由警方发起的“娱乐圈大清洗”，才可以保全自己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免于罪责。 “戚小姐。”又是谁发来的消息？戚小梨心生烦躁，点开消息一瞧，发现是乔沥。 这么晚了，他来找她做什么？ “乔总，我在的。” “你现在方便语音通话吗？”乔沥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 搞什么？现在都这么晚了，还必须要语音通话？只怕是什么重大的事务。 “可以。”其实戚小梨已经困得眼皮打架了，无奈乔沥这尊大佛，不是她能够得罪得起的。 乔沥立刻就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喂，乔总。”戚小梨迅速接起。 “嗯。”其实根本没有特别要紧的事。乔沥此刻正在自己的住宅里，手里还捧着半杯香槟轻轻摇晃着。他只是忽然想起，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把戚小梨的心思彻底套牢。 陈陌此刻是他的心魔，也是戚小梨一是还难以割舍的孽缘。若戚小梨拎不清，合作当中再除了什么纰漏，那岂非得不偿失？赔了演艺资源，还丢失了一个可以帮助他让陈陌万劫不复的线索…… 所以，他需要再次确保戚小梨对他的忠诚度，“我是想和你聊聊咱们之前说好的ip的事儿。” 提起那个ip，戚小梨的心一瞬间就揪起来了。她知道自己的经纪人和公司有多么看重这个ip，更加清楚这个ip对于自己的事业发展会有多大的助益。所以，万一乔沥说出项目取消、她的角色需要调整之类的话，她很为难，也会为失去资源而痛苦。当然，就算这个资源还在，她也仍然心结难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接受了这个资源，是否算是背叛了陈陌呢？ “额……您说。”她支支吾吾，听筒另一端的乔沥即刻洞悉她的紧张情绪。 “我们这边已经尽力保住这个ip项目，并且期望它尽快开拍了。可是，由于这个项目在审核阶段遇到了一点问题，脚本还必须要拿回去重新修改。片方说脚本会尽可能快地改出来，然后送审的。这样的话，拍摄的计划就只能待定了。”乔沥抿了一口香槟，张口就是鬼扯。 什么脚本审核没通过？早就已经准备好建组计划了好么？ 可他就是要骗戚小梨。 建组计划的全文戚小梨还没能亲眼看过，这恰恰是忽悠她的好时机。 戚小梨只是见过了主演的合同，却并不清楚这个项目会不会随时泡汤。以往演员都已经进组，项目却因为各种原因取消的案例比比皆是。 乔沥毫不费力地捏造出一个戚小梨压根无从考证的理由，戚小梨登时就慌了。 项目要黄了，她只能拜托乔沥协助处理。实际上项目安然无恙，乔沥只需要拖延一段时间之后，再在这个蠢货的面前捏造自己怎样花心思用人脉摆平此事，就可以邀买戚小梨的人心了。一个能够狠心抛弃自己的、满口花言巧语的前男友，与一个承诺能够及时兑现的金主之间，相信戚小梨不会有半刻犹豫就能站对阵营。 “那......是不是这个项目很有可能会随时取消？”爆红、超一线，前几天还仿佛触手可及的美好愿景......突然被悬在半空。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客观来说，的确如此。”乔沥果然狡猾，还故作一副很惋惜的样子。 “那......”戚小梨万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要拉下脸恳求乔沥的帮助，“您这边，可否帮我跟进一下片方的动向呢？又或者说，审核这方面，咱们公司可否派出比较老练的编剧协助改本啊？有任何需要，我这边都会竭力配合的。” 她又有些焦急了。煮熟的鸭子，可不能就这么飞跑了。 这边若是出了岔子，可怎么和经纪人、公司那边交代啊......说起这个，戚小梨还真应该感谢乔沥，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自己，而不是联系了经纪人、再由经纪人转达。 万一这件事直接被经纪人知道了，不知道她又会对后面的行程安排做怎样的洗牌，或者对她的定位产生怎样的心理落差。 总之，乔沥若直接告诉了经纪人，戚小梨必然得多吃些苦头。他们二人私下联系，先把事情瞒住，兴许最终处理的结果不坏，公司也不会断崖式地打消把她捧成超一线女星的念头。 公司怎可能有义务和闲心陪你等着剧本过审啊？一旦风险超出了他们的预估，尤其是被驳回过的剧本，必然是该撤资撤资，该解约解约的。 至于戚小梨，本来就是歪打正着拿到的好资源，若是没了这个机会，日后不再肖想往超一线的路子培养，逐渐堕落到演艺圈的边缘就是了。 ......戚小梨一凛。 在完全不知道乔沥是在耍自己的情况下，她由衷地表示感谢，“另外，谢谢您私下告知此事。” 乔沥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戚小梨上钩，感到非常无趣。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也不想和戚小梨多废话，将这场对话仓促收尾。 “不用客气。既然已经是盟友，那就必然要为对方的利益着想。你知道的，我是在单方面地和你结盟，不是和你的演艺公司结盟。”“洗脑”工作做到位以后，乔沥假意给戚小梨一个承诺，“我这边一定尽最大努力，不让戚小姐的期望扑空。” “多谢乔总。”戚小梨赶忙道谢。 乔沥挂断了电话，只觉得戚小梨这个智商，被陈陌骗得团团转一点也不冤枉。 拍了这么多年的戏，无论是镜头前的演技还是为人处世，都无甚长进。乔沥只稍稍动用了一点小聪明，戚小梨就立刻被牵着走了。 ……呵，上钩了就好。我也不怕费心费力、自导自演地和你这样折腾。只要你能乖乖地帮我把陈陌推进监狱，让他闭嘴，安安生生多呆个几年，我也不会薄待你。乔沥如是想着。 他拿出手机，打开设置过密码的私密相册。 里面都是沈凝的照片。从刚刚恋爱的时候她衣袂翩跹，在镜头里甜甜笑着的照片，到后来激烈争吵过以后，她委屈垂泪时被他偷偷拍下来的照片；甚至还有二人分手以后，他偶然遇见她的时候抓拍的照片。 所有的照片，都被私藏在最隐秘的位置。乔沥尤其喜欢沈凝脸上挂着泪痕的样子。她看上去像极了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每一次他说出狠心的话，伤害到沈凝的时候，沈凝脸上的委屈和伤感，都会莫名地令乔沥感到兴奋。 “真好，她在为我而感到伤心。她就像是一颗灰暗的行星，永远环绕着恒星。哪怕恒星强烈的光芒会将她灼伤，她也还是不自觉地被我吸引。“ 现在，那颗行星不再围绕他而转动了。她和赵瑾瑜走在了一起，和从小同自己亲如兄弟的另一个男人走在了一起。 “那必然是因为我的光芒还不够强烈，也不够迫近她。否则，她是不会舍得离开我的。“ …… 沈凝左等右盼，都不见赵瑾瑜过来。 说好了今天约会的…… 这是赵瑾瑜第一次迟到。之前的约会，他都会提前很久来亲自接沈凝。今天，沈凝不仅没有收到赵瑾瑜让她下楼的消息或者电话，就连她已经自己赶到约会地点等了很久，也没收到赵瑾瑜关于迟到或不能来的解释。 竟然……被放鸽子了？ 沈凝拨通了赵瑾瑜的电话，心道这人不会把约会的事情给忘了吧！ 终于，在第五个电话都没有被接通的时候，沈凝放弃了。 这也太突然了？！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吗？ “沈小姐，赵总让我转告您，他下午四点钟左右需要开会，with最近的业务出现了一些亟待整改的问题。会议的结束时间待定，他说很抱歉，可能没有办法及时赴约了。“好在赵瑾瑜的助理，及时地给她发来一条信息…… 呃，貌似也算不上及时。这会儿至少四点半了，这人的信息才发过来。 “非常抱歉沈小姐。刚才我在核对一份财务合同，错过了应当把消息发给您的时间。还请您千万不要把这件事透露给赵总……“ 好吧。沈凝瞬间就明白过来业务亟待整改，是怎么个亟待法了。 这小伙，工作也太毛躁了。 其实他们忙乱成一锅粥，也是无可厚非。最近这段时间，with一面继续向c市拓展商业版图，一面继续巩固在b市的整体发展，前景不可估量的同时，整个公司上下的工作量都在暴增。网店的长期品牌效应拉动大家前往线下便利店消费，便利店的自营品牌特色和新颖的“未来“理念又让许多新涌入的便利店消费者开始种草网店的产品。营业额越积越多，公司的体量却因为业务范围的大力扩张而逐渐显得不足。 所以赵瑾瑜想要提前给沈凝“请个假“，却因为自己抽不开身，全公司上下也都忙乱，而演变成了”放了沈凝的鸽子“。 果然，世上并没有一帆风顺的事，只有前赴后继向你袭来的事业瓶颈期。 第二百七十七章 赵总夫人是沈总 总之，今天的计划是泡汤了。沈凝带着些许怅然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饼干在房间门口等着她，恭顺地伏在地上，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这小家伙取下，整齐地摆在门内的玄关处。 “饼干，我回来啦。”沈凝揉了揉它圆滚滚的脑袋。呃，为什么只是半天没见，就感觉这孩子的脑袋变得更圆了？ “喵呜。”饼干向沈凝身后的方向望了一眼，嗯，那个坏男人没有跟来，真好。 它忽然感到一阵自在与兴奋，索性瘫在地上打滚，还露出自己的肚皮，无所顾忌地对沈凝撒着娇。 “不许耍赖皮！”沈凝嗔道。这么一个大肉饼横在她的面前，有点......挡路。 可是饼干正为赵瑾瑜没能成功和自己的美艳女主人约会的事情雀跃着，此时此刻的它是最没有眼力见的。它依然故我，沈凝就只好换上拖鞋，从它的身体上直接跨了过去...... 饼干又嘚瑟了一小阵，发现沈凝已经不在身边了，哼哼唧唧地扭着它肥胖的身躯站起来，跟随沈凝的脚步走到客厅。 “你可以坐在我的膝盖上。”沈凝坐在沙发上，冲饼干拍了拍自己膝盖的位置。饼干极通灵性，一跃就跳到了沈凝的膝盖上，蜷成一团坐下。 嘶，好沉啊。 沈凝吃力地把饼干从自己膝盖上抱起来，放在身边。 孩子啊，你要是再这么吃下去，我以后都要抱不动你啦，而且刚刚我的腿好像要被你给压断了...... 饼干一脸蒙圈地被沈凝从身上拿开，它还没有意识到沈凝这个动作伤害并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呼噜呼噜......”饼干本就吃了睡睡了吃，变得肥头大耳；沙发的皮质表面又柔软清凉，因此它刚刚沾上沙发，喉咙就发出愉悦的呼噜声。转眼间，它的眼皮已经耷拉下来了。 沈凝：...... 真是愁死了。高价买回的品种猫，一不留神长成一团大肉球了。沈凝真希望猫咪可以像人类一样健身和吃减脂餐，这样它至少能够恢复一个健康一些的体型，不会随时有因为肥胖而生病的风险。 “凝凝，我开会结束了。今天是周末，你休息得怎么样？”也不知过了多久，赵瑾瑜这个大忙人总算给沈凝回了电话。 “我还好，你今天辛苦啦。”沈凝思虑再三，还是不把赵瑾瑜助理的疏忽告诉他了。年轻人来大城市打拼，工作挺不容易的。本来已经够忙了，再听自己领导一通训，实在是太扎心了。 别看在这件事上沈凝极尽体谅，在面对自己手下员工的时候，她可是毫不手软...... “看来下午开始约会是没有希望了。不过等一会你有兴趣来我公司逛逛吗？”赵瑾瑜问道。 欸？什么情况？这是什么邀请？ 就算沈凝目前工作所在的灵感传媒以及她自己名下的凝零七工作室，和赵瑾瑜的with的渊源都很深，但是她再怎么说也不是with的员工啊。出入自己男朋友领导和管理的公司，似乎不太合适吧。 “等一会儿？今天吗？”沈凝特别诧异。 “你要是手上没有什么工作的话，哪怕现在就过来都可以。”赵瑾瑜坐在办公室，一双颀长的腿随意交叠。他再次确认了一下，所有with的中高层和大部分的基层员工，都在公司里。 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抱着很认真的态度开始交往，现在又已经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彼此的事业都在上升期。赵瑾瑜无疑是有和沈凝发展长期关系的考虑的。 那么，现在也是时候让该认识的人们，彼此认识了...... “是沈小姐吗？赵总在办公室等您，您随我来。”接待处的小姐姐已经收到了赵瑾瑜的授意，直接声音清晰地告诉沈凝，赵瑾瑜正在等她。从接待处经过的员工，有不少都把目光投向沈凝这边。 这位年轻美貌、气质干练的姑娘不需要预约，就可以直接面见赵总？而且，是赵总亲自等着她？ 从没听说最近有哪位女性合作伙伴要来啊？而且即便是合作伙伴，也还是要尊重预约的规矩。 赵总，貌似也没有什么姐姐妹妹或者异性死党吧。他这么喜欢摆臭脸，怎么可能有异性的朋友，同性朋友都是奢侈吧。谈生意的时候能看到他的商业微笑就不错了。 那，八成是女朋友了。而且赵总邀请她到公司来逛，大概率是有让她做赵总夫人的意向。 于是，过路的员工们，眼神变得有些微妙了。 祝福当中，还隐含一丝八卦的味道。 毕竟在江湖上，关于赵瑾瑜的情史，流传着两个截然相反的版本。 一种版本是说赵瑾瑜是个大情圣，经历过无数段恋爱；另一种版本则是赵瑾瑜母胎单身，在沈凝之前从没有谈过恋爱。 前者是一些好事的人根据赵瑾瑜的外形和气质而制造的传言，后者却是只有赵瑾瑜和他的心腹们才清楚的实际情况。 无论是那种情况下，能够搞定赵瑾瑜的，都不是凡人。 果然，美艳无匹，气质出众，看上去是走霸道女总裁路子的一个存在，不过眉眼间又流淌着温柔。 女神啊！难怪赵总会喜欢。 沈凝跟在接待处小姐姐身后进了电梯，还对那些吃瓜群众眼中流露出的欣赏......以及八卦，都浑然不觉。 赵瑾瑜所在的楼层到了。负责接待的小姐姐特地带着她从与赵瑾瑜办公室隔开的另一片办公区走了一大圈。 在那个区域办公的，是公司各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 每间办公室的装修本就都有一块大的玻璃窗，因此这边办公区的每个人都注意到从自己面前经过的这位气场全开的女人。 就算是赵总的女友，未来成为了赵总夫人，也必然是有着自己的事业和追求的女强人。而且，还是外柔内刚的那种类型。 他们没有刻意地一直盯着沈凝打量，但是对赵总有什么打算和想法还是心中有数的。 看起来真的很登对。 终于，接待处的小姐姐把她领进了赵瑾瑜的办公室。 “来了。”不同于私下里的亲昵，赵瑾瑜在有下属的场合，还是蛮严肃的。 “是的，赵总久等了。”沈凝一直以来的习惯也是在职员面前始终保持高冷。小姐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她需要表现得严肃、拘谨些的存在。 这可是赵瑾瑜的公司，又不是她自己家。 赵瑾瑜听沈凝说话那语气仿佛跟他不认识似的，知道她也很不自在，于是请小姐姐回到她的工作岗位，“你先去忙吧。” 正好这小姐姐方才领了沈凝过来，接待处在一层还有交给她的工作。不过以她的职业习惯，每一次领外宾前往指定会客室的时候，都必须要把小食和茶水替客人准备好才能离开......她就这样作为电灯泡在赵瑾瑜的办公室停留了好一阵。 “好的，谢谢赵总。”正好她也不想一直在这间领导的办公室感受低气压并称职地“发光发热”，小姐姐听到赵瑾瑜发话，头也不回地就退出了他的办公室，如获大赦。 “你们的企业文化是吃人吗？为什么感觉你的员工都很怕你啊？”沈凝半开玩笑地问道。 “倒也不至于，只是我刚刚准备策划便利店的时候，整个企业的风气都不太对。我父亲那一辈做起来的企业，运营模式和业务范围都很成规模了，可经营和管理的理念也变得陈旧了。所以我那个时候大力整治公司上下。”把他们都治改了。凝凝，我厉害不？ 沈凝在心底翻了个大白眼。 她还琢磨自己是怎么突然从一个秉性温柔的人 变成了对员工这么严厉的老板呢......说到底，还是被赵瑾瑜给传染的。即使是现在，她在赵瑾瑜面前，恐怕都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那你现在叫我到公司来，有什么事情吗？”总不能是帮你看文件和合同吧？那可都是商业机密啊，全公司的营生都在那里面了。 “其实没什么事，就是一时半会离不开公司，可又很想见到你。”赵瑾瑜说完这话，都被自己肉麻的天赋吓了一跳。沈凝则有一瞬间的失语。 要不是长了一张毫无瑕疵的帅脸，赵瑾瑜刚才说的那句话真让她感觉到说不出的油腻。 ......倒是赵瑾瑜难得把所有部门的各个员工都在公司且沈凝有机会赶过来的时间掐算得很准。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公司上下算是眼熟了他们赵总的准夫人，这就是赵瑾瑜想要的。 既不尴尬，也不刻意。 接下来带她去吃晚餐也好，直接送她回去也罢，都听凭她的意见。 首要任务已完成，这比任何其他的事都更加重要。赵瑾瑜就是要沈凝和他的关系被坦然地公开。不求大家都对他二人充满欣羡，至少他生活圈内的角角落落，都要留有她存在的证据。 第二百七十八章 终身大事 “赵总的女朋友好漂亮！”在with办公楼一层的某处，小姑娘嘴巴长成了o型。 “那气场，看起来也至少是身居要职的人物。不过想来也对，赵总那么优秀，眼光肯定是很高的。”她身边的一位同事也对沈凝报以欣赏。 “她的眼睛好漂亮......笑起来很温柔，不笑的时候又很酷，很像一个特别有名的女演员。叫......我想不起来了。”一位很少在上班时间和同事闲聊的员工听到她们在谈论沈凝，从桌上拿起咖啡杯，装作要去茶水间并加入了她们的谈话。 没能想起那位女演员的名字，那个员工还颇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 “美人嘛，都是相似的。”第一个说话的小姑娘连忙打着圆场。 她说的倒是实话，令人眼前一亮的美女很容易让旁人生出“她好像某某明星”的想法，答案还未必只有一个。 ......一时间，沈凝几乎成为了with办公楼的焦点。倒不是说大家立刻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开始八卦，而是沈凝的出色，让大家心悦诚服。 她和赵瑾瑜这对组合，在大家的心目中实实带来了正向的引导作用。两个优秀的人走到一起，能够碰撞出更炽烈的智慧火花与更强劲的力量。 听说，with早期的几个零食推广订单，有一些是由灵感传媒公司承接的，而其中有的订单的主要负责人，就是沈凝。 沈凝是整个新媒体组的翘楚，并且还有着自己成立并管理公司的野心。赵瑾瑜鼎力相助，二人优势和特长上互补，也恰恰成就彼此。 那个让with品牌在b市掀起滔天风浪的圣诞节冬日热销企划，就出自沈凝负责的凝零七工作室之手。 才智过人，还是俊男靓女。 上帝究竟给他们关了哪扇窗？ 从with的大楼走出来，赵瑾瑜带着沈凝去地下车库取车，准备送她回去。 沈凝回想起自己刚刚在办公楼里途经的路线，总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为什么要刻意从所有组的所有办公室门口绕过去啊......明明那里有近路。 在看身边的赵瑾瑜，不知道为什么，像是中了邪一样。平时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不会笑的人，脸上竟然一直挂着微笑。可能是他长日不笑的缘故，偶然一笑会很惊艳，这么一直咧着嘴笑的话......有点像二傻子。 “笑什么呢？”沈凝凑到他面前瞧他。 “我......我感觉大家都挺喜欢你的，所以我也很开心。”这话里的意味很明显，我希望每天和我朝夕相处的工作伙伴们欣赏并接纳我的爱人。 说着说着，赵瑾瑜还脸红起来了。 “这样啊。”沈凝故意逗他，“这就是你让接待处的小姐姐带着我在办公楼各层到处绕路的理由？” 拜托，这真的很像那种傻白甜配霸道总裁的戏码好吗？ 类似于“各位都看清楚了，这是我夫人”的那种桥段......“我不知道，谁知道接待处的人也会这么八卦......你要是不喜欢，我一定给他们传达到位。下回你再来这边，可不能继续这样做了。”赵瑾瑜难得耍一回滑头，三两句话的功夫，黑锅就不偏不倚落在接待处的头上了。 沈凝莞尔一笑。 懒得揭穿你。 “好啦。车子在左手边。”沈凝驻足，“还要麻烦赵总亲自送我回去。” 赵瑾瑜总是想要亲自接送沈凝，因此从来不会派司机开车接。他认为，亲自接沈凝才能充分体现自己对沈凝的浓郁情意。 他拉开车门，在沈凝坐进车厢的那一瞬间，还伸手替她在头顶和车顶间遮挡，生怕她磕着碰着。 “谢谢赵总！”沈凝甜甜一笑。 赵瑾瑜微微愣神。没想到这数月之间，世事的变化竟能如此迅捷。 沈凝竟这么快就成长为工作室的负责人，即将是凝零七传媒的沈总；她的工作能力以及管理能力都在飞速地进步着。她早就不是那个喊“赵总”的时候谨小慎微只会看眼色的沈凝了，也不再是那个傻乎乎被同事撬走了项目成果，最终辛苦写稿还没拿到应得报酬的沈凝了。 倒是她今天还挎着赵瑾瑜之前因为没有办法明面上和她、林零二人直接签订版权及稿酬合同，而买来抵稿酬的定制版包包。 沈凝只是考虑着和赵瑾瑜出来约会，穿戴中多包含一些他送她的礼物，能够体现她对这些礼物的喜爱与珍视，也是一种只有他二人之间才能彼此理解的情感传递；她却是从没问过赵瑾瑜她的那款包价位如何。 林零的包虽然也是轻奢的品牌，价值很高，但是是百搭的经典款，不比沈凝这合着她的气质与穿衣风格专门挑选的定制款。 价格少说也要六位数。 没有刻意地区别对待沈林二人或者想要给沈凝砸钱透露情意，赵瑾瑜想得很简单，就是给沈凝挑选一款最适合她的包。 挑着挑着，价格就不受控制了...... “你还背着这个包？”赵瑾瑜从钱夹里拿出附近那家高奢云集的商圈的储值卡，“我钱夹第一层的那些卡或者这个都可以给你买包。你在外以工作室负责人的形象接触合作方，免不得要见到不少财力惊人的甲方。这些甲方面前，衣着配饰还是得尽可能选取更贵重的。不为别的，只为让对方第一印象就相信你的工作室有足够的底气承担合作风险，并且有足够的资本和他们这样体量的甲方合作。” 沈凝瞠目结舌。 这个包一看材质和设计就知道不简单，还要怎么样才算贵重啊？ “乖，听话。”赵瑾瑜哄着她。 “我自己就可以。”沈凝还真不是在逞能。她的收入，的确够她选几款好包再配一套好首饰之后，依然能够支持日常开支和公司后备。 “我爱给我女朋友买包。尤其是挑包，你如果愿意，什么时候有时间的话，我可以陪你逛。”赵瑾瑜说道。 难怪他只是中规中矩给林零送了手提包抵消酬劳，给沈凝却是千挑万选。 敢情从那时候起，他就在心底默认沈凝是自己的女朋友呢。 沈凝：我看你是霸道总裁瘾上身了...... “谢谢你的好意。我想，我们周末是可以安排逛街，不过你那边不是正面临瓶颈期吗？我害怕耽误你的工作。”赵瑾瑜那边还有不少事情绊住他，买不买东西什么的都是最不要紧的，沈凝担心的是自己想要赵瑾瑜陪，赵瑾瑜的工作就会被她耽误。 她承认，她对赵瑾瑜的需求感还是蛮高的。 上次赵瑾瑜约会迟到，她有多么焦急，她深切地感受到了。 很想他，很想见到他。 哪怕从前和乔沥在一起的时候，内心深处也不会有如此的怦然。 一种见不到就想得发慌，见不到就万千思绪直冲心门的感觉。 “你不也是我的工作？而且你在我这，还关联到一个极其重要的大事。”赵瑾瑜眉眼平淡，无甚表情。 “什么工作？”沈凝一头雾水。当然，她真的以为赵瑾瑜是想说什么和工作挂钩的事。于是她满脸专注地望向赵瑾瑜，静等他说出接下来的话。 究竟是什么大事？能和扩展with的商业版图同样重要？ 赵瑾瑜没回答她，只直视她的双眼，目光里隐隐跳动着两簇火焰。 他的凝凝眸光清澈，也许还真的认为他要说什么正事呢。 也罢，对于他们二人来说的确算是件正事...... 他作势要替沈凝系一下安全带，直接将自己的唇，覆在沈凝的唇瓣上。 该死的，这可是他的初吻。可是赵瑾瑜特别兴奋，他暗暗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以前从没有接吻过，所以赵瑾瑜这么个外表已经很成熟的大男人，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和沈凝“打配合”，只能是笨拙地用自己的唇瓣紧贴着她的。只是这样，他的心跳就已经如擂鼓一般。 沈凝也是一愣，她能通过赵瑾瑜的唇感受到他的温度和热情，甚至连他逐步加快的心跳都能通过肤感传递给她。他二人慌乱的心跳在地下车库的暧昧氛围里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支旖旎的协奏曲。 接下来的一瞬间，赵瑾瑜禁不住颤栗。 沈凝很主动地，用粉红的舌尖探进他的唇瓣之间。 像......像触电一样。 唇齿的碰触，把二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 他完全没想到她会变得主动，而她把手攀上他的脖颈，一点一点地引导着他，接吻这件事，究竟需要怎么去做...... 这个拥吻很漫长。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我想说，你是我的终身大事。”赵瑾瑜的额头，还轻抵在沈凝的额头上。 我是想告诉他们，赵总未来的夫人，会是沈总。 就是现在这位负责凝零七工作室的沈小姐。 温暖、上进、善解人意，并且也很美，美得像清透的月光，时时抚人心。 第二百七十九章 会好起来的 “赵总若有此意，是我的荣幸。“沈凝的呼吸还有些急促，她悄悄地看了眼赵瑾瑜的表情，发现他正闭着眼睛一脸陶醉，显然还在回味刚才的吻。 他怎么会这么可爱啊。 真的很难想象一个男人到了事业有成的年纪，或是说已经错过了情窦初开的青涩年纪，却从没有恋爱过。初吻就这样交给了沈凝。 怎么形容赵瑾瑜现在的状态呢？若说是“清纯“，好像也不太对。可他分明就是一副解锁了全新体验的兴奋模样，特别像一个暗恋前桌姑娘，上课偷看她的背影就能非常满足的高中生。 赵瑾瑜察觉到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睁开双眼，发现沈凝看向自己的眼神温柔中透着一丝狡黠。 “看到了什么？笑得这么开心？“他很好奇。 “没什么。就是发现你比我想象中要可爱得多。我忽然会想起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战战兢兢的样子，就会感觉很奇妙。“沈凝坦白道。她确实发自内心地感觉赵瑾瑜很可爱。她本以为开始工作、进入社会之后，所谓爱情，更多的时候都只是对柴米油盐的一种浪漫注解。太多人眼中都只有利益与现实。 恋爱、乃至婚姻，都被他们作弄成了一桩桩生意。 她并没有奢望过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中，还会遇到一个人，愿意用很纯粹的感情和很单纯的新意爱护自己。 幸运的是，她真的遇到了。那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一个希望她能成长得和他一样优秀，并且愿意为她提供帮助的人。 许多事以她为重，许多事从她的角度出发考虑。他一直都是这样去做的。从他们只是朋友开始，他的真诚从未曾动摇过；现在正是他们感情发展的阶段，赵瑾瑜并没有因为两个人确定了关系而对沈凝的热情稍减，反而更加认真呵护沈凝。 毕竟沈凝对于他来说，是要和他一起践行“终身大事“的。 他非常想，并且只想和沈凝一起完成这件事。 “这样就好。“赵瑾瑜听到沈凝的话松了口气，”我还总是担心自己平时改不掉那个和人相处时的说话习惯，让你有压力。而且，如果你有压力的话，我自己也会感到很有压力。“ 沈凝是赵瑾瑜的女朋友，对于他来说是非常亲近的人。工作环境中，无论是合作伙伴也好，手下的员工也罢，都没有这样亲近的关系。倘若赵瑾瑜疲惫地应付了一天的社交和工作，在面对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的时候，那个人和自己之间也隔着一层什么，与外人无异的话，那赵瑾瑜的生活真就太压抑了。 沈凝并不认为和自己相处需要很拘谨。总体来说，她认为和自己相处是愉快的。她甚至还说……自己很可爱？ “我明白。你放心，其实在我们在一起之前，彼此就已经为现在的感情付出很多了。既然是带着真诚走在一起，就更加明白怎样做是为对方更好的。“ 听沈凝这样说，赵瑾瑜的一些想法，似乎在悄然转变着。 也许，他和沈凝，最终未必会发展成他的父母那样，一个卑微地匍匐着，一个居高临下地命令着。 可能，他们最终会是平等沟通和交流的关系，会是彼此接纳和理解的关系？ 谁知道呢。怀抱着美好的愿望，并做出最坏的打算，总是不会出纰漏的。 沈凝深深望着赵瑾瑜脸上浮现的笑意，想着自己最近持续地给他做出正向的情感传递，是有疗愈的功效的。 她说不上来赵瑾瑜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但她总感觉，赵瑾瑜刚刚和她在一起，就迫不及待地“成为低位者“，有种生怕她会离开的感觉。 这才是一段关系的开端，怎至于如此悲观呢？想来赵瑾瑜可能在童年阶段经受过一些创伤。 他不愿意开口说，她却愿意想办法一点一点地引导和治愈他。 就像他当时愿意等着她一步步地成长和靠近一样。 …… “完结撒花！“林零的第一本书终于更新完成了。 她合上电脑，瞧了眼窗外，阳光明媚，天朗气清。云很清淡地散在半空，正如她此刻轻松的心情。 最终，男主破获了案件，也知道这三起案件都是女主一人所为。他们没能走到一起，因为他们的身份与作为使得他们注定站在彼此的对立面上。两个人都在自己最爱对方的时候，迎来了分别，这便是最令人悲伤的结局。 “唉。反差巨大的主角人物设定确实非常地带感，但是这也意味着不出意外的话，最后的结局一定是很虐的啊……“魏澄刚好也读完了全本。不得不说，林零写书确实精彩，语言字字珠玑不说，人物的动作和心理刻画都极其细腻。她经常忍不住熬夜看，这才刚好赶上了完结。 某一天还差点因为熬夜错过闹钟，险些上班迟到。 “的确。我那个时候想要写这本小说，一则因为自己喜欢推理类的作品，二则是因为这个人物设定确实很难不让一个作者……头脑发热。“林零不得不承认，她刚开始写这本书的时候，自己都没有很在意”结局刀片含量过高“这件事。 一个惩恶扬善的、神探一般的存在，和一位看上去文气、内心柔软又充满智慧，背地里却是为连环杀手的矛盾体……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感觉很搭配。 那种来自天堂与地狱的，水火不容的……搭配感。 很诡异又很刺激。那样的一对爱人，像极了荒漠中开出的一朵玫瑰。在已经干涸的沙漠表面，热烈地燃烧出妖冶的红色。 “又上热榜了！“魏澄点开平台的网址，发现这本书再度登上热榜。她比自己有事情做出成绩来的时候都要开心。 她可是忠实书粉，而且也是作者大大的朋友。 这本书，她的参与感满满。 “这本书也太带劲了。我好久没见到这么有反差感的设定了！而且一点也不落俗套。“ “作者大大的文风我不是特别喜欢，不过我看了她的主页，她之前并没有开文的经历。有一说一，她的文字水平还是不错的。可以期待一下下一本。“ “！！！恭喜作者大大喜提热榜！我来打卡啦！“ ……书评中有褒有贬。总体来看，林零的书还是成功吸引了不少读者的。 “林零姐，这条是我发的！”魏澄积极地上前“指认”，果然有一条狂热粉丝口吻的书评出现在那里。 “大大的书非常精彩！情节紧凑，人物讨喜，我每天都在期待大大的更新！大大加油！给大大送上推荐票啦！” 林零：...... “怎么样林零姐？是不是特别能给你撑场面？”魏澄还像个等着夸奖的孩子，林零心下暗自想着魏澄这孩子留下的评论，多半会被网友们当成是托。 “挺好的。”她随口敷衍着。 上次那个凌晨留言的id，出现得虽不是最频繁，但每隔一段时间一定会写上一条很认真的长评。 “这里的情节扣人心弦，我当时读到这里，已经和书中的他们一样紧张了......” “两个人物间的反差感，很容易让我想起我和我所爱的那个人。我和她之间，虽然没有那么极端，好像也是个性大于共性的组合。” ......每隔几章，就一定会有他的书评。次次都是在凌晨留下。 那个人很喜欢熬夜？或者在海外？ 也许他能够留给这本书的时间很有限，最长的时候隔了十天才来留言一次。不过他每两条留言之间的间隔绝对不会超过半个月。 每一句书评都对林零表示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或是对她的文笔与情节设计表示赞赏。 最近几天，他似乎留言变得多起来了。 也许是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了，或者出于某种原因，他有更多的时间来看林零的书了。 萍水相逢，隔着网络看不清彼此的面容，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讳。可是偏偏又能对彼此生出些信任感，这就很有趣。 林零随机回复着书评区的书评，不知不觉回复了很多条由那人发出的书评。 林零感觉这个人好像是在以极认真仔细的态度读这本书。对方似乎没有把林零写的这部网络小说当成茶余饭后的消遣，而是把这本书视若珍宝。长一些的书评里，对方流露出的状态，不像是在沙发上随意仰躺的休闲状态；而是在做文献摘要一般，有点不合时宜而显得笨拙可爱的认真。 “恭喜完结！这本书从开更一直追读到完结，我一面回味着之前的情节，一面还感觉不够过瘾。大大如果考虑开新书的话，我一定第一时间去追读。当然，大大身体状况要紧。希望大大爱惜自己，不要为了工作落下身体健康哦。” 这是他在林零的“大结局”章节发布后不多久，那个人留给林零的最后一条书评。 看得出这人真的很欣赏这本书。可是林零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是一种类似于，“那人好像不仅仅喜欢书，也喜欢我”的感觉。 第二百八十章 主编大人看看我(上) “林零姐，这本书已经成功完结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吃顿好的庆祝一下？”魏澄的话打断了林零的遐思。 林零：这孩子......还真的满脑子都是吃。 可是她的出发点又确乎无可挑剔。她只是想为林零庆祝一下第一本书的完结而已。 这么合理的借口，哦不，缘由，林零实在不应该不予满足。 “可以啊，你想吃什么？”林零问道。 “那要不......就吃叉烧包吧。”魏澄果然惦念着住院部食堂的叉烧包。 其实林零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魏澄对甜味食物的执念，她心中有数。 “没问题啊。”林零主动提出请客，“既然是为了庆贺我的小说完结，那么就由我来买单好了。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们再多点几份小炒，把这个好消息一并贺一贺？” 其实她这样做，也是为了答谢魏澄这么久以来悉心地照顾她和零零。请客事小，若是一直不回报魏澄点什么，林零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好啊，那我们等到午饭时间一起去好了。”魏澄几乎很少回绝林零请客的邀约。她知道林零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谢意。如若自己推拒，林零不爱亏欠身边的人，只怕会多心。 再说了，有美味佳肴可以享用，魏澄求之不得。 中午时分，食堂很是拥挤。窗口散发出的饭菜热气，让整间食堂都燥热无比。 早已入夏的天气，风扇摇头晃脑，空调形同虚设。 林零和魏澄找了个离食堂窗口远一些的位置就坐，省得被热风蒸得满头大汗。 二人端着餐盘落座，魏澄刚准备拿起餐具，发现坐在对面的林零好像灵魂被摄取了一样，呆望着某处。 “看什么呢？”魏澄纳闷，回过头顺着林零的视线看去，发现一个男人。 她们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背影。男人身姿挺拔，也许是个高个子的人；他穿着烟灰色的运动卫衣，裤子则搭配了一条看上去和上衣并不怎么搭配的深色窄口长裤。好在他的腿很修长，不会因为这身衣服不够搭配而看上去很怪异。 他的耳朵上，还隐约能看到一副眼镜框。 他好像管津文...... 林零始终望着那个方向，看着男人烟灰色的卫衣，就想起自己和管津文因为撞衫而被房东错认成穿着情侣装的那一幕。 那时候，好像两个人表面上都感到很尴尬，心里却隐隐地泛起甜蜜。 不知道管津文是否如此。林零细细追忆着自己那时潜意识里的想法，发现确是如此。 眼前的这人像极了管津文，只不过他一开口，声音和管津文的截然不同，林零的心底又有失落划过。 “吃饭吧林零姐，你再不动筷，一屉叉烧包就要被我吃空了。”魏澄猜测那背影大概是触到了林零的心结，只好尽可能引出一个轻松的话题来。 “嗯。”林零却无甚反应。她也解释不出为什么，此刻她只想盯着那个背影，细细地多瞧两眼。 如果真是他就好了。他好久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还是出现在她视野中离她这么近的位置了。 ......“好的，吃饭。”又出神了许久，林零总算意识到自己又陷进了无意义的情绪里。她从那情绪当中奋力跳出，拿起自己的餐具开吃。 回忆像潮水一样迅速涌来的时候，攻势总是可怖的。 她甚至在盯着那个男人背影的一瞬间，耳边还响起了她去海外读书的时候，在机场听到的广播声。 曾几何时，她认为自己远赴大洋彼岸读书就是为了遇到管津文，而遇见管津文这件事又是上天带给她的珍贵礼物。 现在，想起自己和管津文的关系走到如今这一步的诸多无奈与难以解除的误会和隔阂，想起自己和他刚刚分离的那段时间身心吃的苦，林零只觉得那时候浪漫天真的想法被蒙上了讽刺的意味。 “这才对嘛。”魏澄仍然感觉林零散发着强烈的低气压，并且林零的情绪很容易被捕捉到怅然若失的因素。不过魏澄不想继续追问了。情绪上很受伤的人，其实更不应该被反复问起伤怀的原因。 现在，魏澄鼓励林零去爱惜自己的身体、好好吃饭就好。她只负责做她坚实的后盾。 林零默默地吃着饭，余光还是停留在那个男人那里。男人不多久以后用餐结束了，端着餐盘离开了座位。随着他的离开，林零眼底的神采又逐渐微弱。 真糟糕，本来还以为自己已经没事了。没想到，只是一个和他相像的人而已，竟然能勾起她这么多的思虑。 吃过之后，林零如约结了账，并且挽着魏澄的手臂准备去院子里走一走。 才走不到两步，二人又遇到了那个穿着烟灰色卫衣的男人。 诶？等等！这不是业界声名最好的娱乐记者——覃记者的学生佟七么？ 佟七和沈凝一样，也都是覃记者在全网遴选的过程中过五关斩六将，被覃记者在万千报名者里相中了之后才开课培训的。 二人都取得了覃记者一对一传授写作技巧的资格。佟七牢牢抓住了这个机遇，一举考上了传媒相关的专业并且以高分毕业；如今的佟七和数年前的覃记者水平与影响力相当。他从今年起还兼任了一个杂志的主编。杂志专门收录各式各样的小说。万字左右的短篇他收，长篇的他更是急需。毕竟，谁能拒绝一个几乎不需要催更、可以超长续航在很多期杂志上进行连载的长篇呢？ ？！ 林零望着佟七，脑海中飞速浮现一些关于他的资料和经历。 要不向这个人毛遂自荐，推一下自己的小说？ 说干就干，林零也没有多思考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住院部，也没思考对方此刻有没有心情听她推书......既然犹豫就会败北，那么还是勇敢一些好了..... “您好，请问您是佟七佟先生吗？”林零估摸着对方完全不认识自己这么一个网络文学的新人写手，于是打招呼的时候也顺便简要介绍了自己的书，“我是网文‘天才与致命凶手’的作者。想问一下您是否还需要长篇连载的文章？” “原来您就是林零老师啊？”出乎意料地，对方的反应算是热情，“我曾经读过您的作品。您的书登上过巅峰榜，也取得过很优越的点击量成绩。如果您能准许我们连载您的文章，我将感到十分荣幸。” ？！对方竟然很欣赏自己的文章！机遇竟然能被上天送到自己的手心——要是能在这部影响力较大的杂志上连载，那么对这本书本身也能起到一个很好的导流作用。整本书能为林零带来的实际收入也会越来越高。连载还可以给林零吸引一批纸质书爱好者或杂志爱好者，加入到林零的忠实读者群体......总之，对方答应帮助林零连载，好处多多，还不需要林零着意构思现写一篇稿件，只是授权允许对方更新自己刚刚完结的小说。 这笔买卖，怎么看怎么划算。对方还对自己的小说接纳度极高，没有经过丝毫地犹豫就接受连载她的小说。 林零想，自己大概是行大运了。 “但是很抱歉，我这一个月暂时需要在这里住院。审稿和连载的排版我交给了手下的人。他们不太能负担得过来长篇的工作量。您介意排到下下月刊开始连载么？”佟七表示很抱歉。 “这没有什么的，我也只是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您真的读过我的书。真是太荣幸了。”等一个月又不是什么大事。好事多磨，没有什么事会顺当地毫无瑕疵的......她需要付出的，目前只是等待而已。等待的过程中她还完全可以继续积攒自己的存稿和底气，就算是长篇连载这边出了任何差错，她也不至于吃了亏去。 二人添加了联系方式。林零想着佟七生病属于他的私事，且对方也并没有问起自己，所以并未多分。 ......“林零姐，我真的服了你了。真是没想到咱们来食堂吃顿饭的功夫，你都还想着写书发书的事儿。”魏澄亲眼目睹林零和佟七彼此认出又一同交谈的全过程，对林零想让自己的每本书价值最大化的执着精神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读过他那个全小说收录的杂志，长篇短篇都有。主编介绍页有他的照片。我在想，他能认出我，可能也是因为他长期在各个平台的重要榜单搜寻各种题材、不同体量的小说的缘故吧。”然后恰巧关注过林零的这一篇，对她这篇也比较欣赏......林零的书得了主编赏识，也就有资本进军杂志社，获得更优质的导流条件。 “依我看，林零姐你这本书是注定要红的。要不然命运也不会安排你的书登上巅峰榜，也不会让你和佟主编相遇啊。”魏澄如是说。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主编大人看看我(下) “哈哈哈，你说得也太玄学了。”什么命中注定不注定的，林零一听到“注定”这样的字眼，就满脑子都是之前看到的明晃晃的天使数字还有诡异的心电感应......甚至还有管津文的脸。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刚刚从佟七那里争取到实体刊物连载机会的喜悦也消退了大半。 比起复原那段残破不堪的关系，她此刻更想要逃离。 人们似乎很喜欢通过分别时内心痛楚的程度去辨别自己对对方的爱意深浅。林零想，或许她真的很爱，但是那痛楚实在太磋磨人，她不堪承受。 管津文大抵也忍够了。他们听凭内心深处的眷恋与不甘心操控着自己，于是重逢并重新走在一起；在那之后的许多事，都是他们无力改变的——比如他们再度分手前两地分隔、鲜少有机会联系彼此的局面，比如林零对管津文一日比一日强烈的精神依赖，再比如管津文在使命的驱使下，逐渐加剧的精神压力...... 他们之间的复合，有失而复得的欢喜，但本质上，不过是狗尾续貂而已。这么多的问题横亘在二人之间，不是谁退让一步，亦或是谁爱谁更多一些就能够解决的。 问题们不会凭空消失，他们的第二次分别似乎是注定的。 林零正在承受的痛苦，管津文也一样没有落下；管津文提出分手的时候，林零也正在酝酿着这样的想法。 总之，越是想起这些，林零的心情就越是阴郁。 “我认真的，”魏澄对林零此刻发散的想法并不知情，她还以为林零是因为沉郁得太久，对自己的水平没有足够的自信。于是她大方鼓励林零，“我刚读前几章就爱上了。说实在的，我读小说一直都很挑剔的。” 她们俩都是典型的文科生。魏澄性子活泼，思路也活，什么体裁的文学作品都会关注。网络小说也是她的心头好之一。在她数月前还在校园住宿的时候，因为没有繁重的工作安排，课业也比刚入学那年少了太多，她就有机会熬夜读小说。这一熬夜不要紧，若是读到了合眼缘的书，她必得加入书架彻夜阅读。等读到实在困倦得不行、上下眼皮直打架的时候，屏幕正显示着小说某一页的手机会毫无征兆地砸到魏澄的脸上。 要不是她还很稚嫩，脸上有残存的婴儿肥稍作缓冲，要不然必得被砸个鼻青脸肿。 基于这些经历，魏澄也算是“阅书无数”，锻炼出很成熟的读者审美。她说林零的文好，也是发自内心的。所以她说林零的书注定会火，并不是在哄着林零。 “你是这样说过，”林零垂着头，“我并不可能因为你这样说而感到不开心......我巴不得自己的书一战成名。但是你知道吗，我好像突然不明白这本书存在的意义在哪里了。我写这本书的初衷，好像早已和我的生活渐行渐远了。” ......这样啊。 我是把我和他作为男女主人公的原型，才构思出了这本小说。如今我的思绪已经飘远，连同从前的那份温热的眷恋与执着都已经荡然无存了，再也找不回那种书写故事的动力了......却还是硬着头皮写完了它。用这种牵强的方式写完它之后，不知怎的，就感觉这本书成为了一个尴尬的存在。 他与我无关，书也与我无关。 尽管他曾经属于我，尽管这本书出自我的笔下。 魏澄明白林零的意思，于是开解道，“许多事本就不是我们所可以决定或是勉强的。而且，不是任何事，都可以找到一个人去归咎的。你可以允许自己感到遗憾，但是千万不要过度地自责。” “再者说了，这本书怎么就背离了你的初衷了？怎么就完全没有意义了？这段时间你在这本书上投入了不少时间与激情，可见你是发自内心享受写作的。既如此，有为什么要让你给自己强行设置的‘初衷’枷锁去磋磨自己写作的动力呢？尽管你已经很好地完成了这本书，并且也为书争取到了实体杂志作为连载平台，但我还是想说——真的不要因为任何旁的人，而停下追逐梦想的脚步。” 快步跑向自己所期待的梦想吧。 林零听着魏澄的话，恍然间又想起自己潜意识里那个身着校服的少女，那个满脑子都是希冀与梦想的，从前的自己。 魏澄的观点也是如此，把梦想放在最关键的位置。不要耽溺于情感或自己内心给自己设置的障壁。人生苦短，能有一件确实想做的事，有一个确实想要达成的目标，已经算是幸运了。 相形之下，为不确定的结果和难收拾的情绪时不时地陷入颓靡，实在是浪费光阴。 会想起管津文的，不过，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无论想或不想，先迈开步子，奔向自己内心深处真正需要的吧。 ...... “管爷，022号报平安了。”周钦兴奋地说着。 “我知道。”管津文早已收到022号的邮件。 失去联络这么些天，总算是得到了他还安全的消息。 警方接到022号之后，将他送到ksl的办公楼附近。 “当时他们接到我的时候，姚捷早已经开着车离开了。”022号对周钦和管津文讲述了自己的经过。 先是姚捷以管津文的安危威胁022号，让022号上了他通过非正规途径租赁来的一辆在打车app上还有司机资料登记的车辆。这之后，姚捷尝试了贿赂、威逼利诱、企图绑架等各种手段逼迫022号停止查案。在此期间，022号始终维持着极强的框架感，他坚称自己绝不背叛管津文，宁愿退出组织也不会留在ksl“在其位不谋其职”地拖延查案，或者泄露管津文的任何信息。 “大不了我就退组，组里其他成员继续推进度。但我不可能收他的脏钱，然后装作查案卡在瓶颈期的模样，占着位子不做事。那是我不能忍受的。我说我最多让步到“退出组织”，而姚捷想要得到我的让步，就必须保证不伤害你。”022号说。 一场大雨来得及时，把正在高速路上漫无目的行进着的姚捷生生截住。高速路沿途的限速他不得不遵，毕竟总不能还没落入警察手里，就先被交警截了下来吧。 ......这么说来，拉斯警方是在最终锁定了载着022号的车辆的具体信息和022号的确切位置之后，冒着大雨中超速行驶的安全隐患，不断迫近姚捷他们的。 “那个时候姚捷意识到情势不好，连服务区都不找了，干脆把我随意丢在应急停车区。我在那里淋着雨，还险些被一个准备停入应急停车区的大货车给刮着了。”都不用022号多加形容，看他眼下这蓬头垢面的狼狈样子，就知道他这几天很是难过。 管津文听到他为了保全自己付出这么多，又煎熬了这么久，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他也赶忙告诉022号，yuro的攻势已经大大减弱，多出的人手都加派给了查案组这一好消息。 “那可就太好了。我还正发愁，案子查到如今，下一个突破口迟迟不肯出现。查案组上下正头疼着呢。看来我们所料不错，yuro的确是靠着非盈利黑客组织的外援来死撑。他们这个举动，无疑是蚍蜉撼树。” 苟延残喘一阵，现在预算见了底，也不能耐查案组何。自己冲动复仇，那便等着自食恶果好了。 “查案组的办公地址要换，”管津文看了022号一眼，“你明白的。” 毕竟yuro组织已经倾尽组织之力，破解了022号工作设备的ip地址，推测出办公室所在的大致区域。这才有的放矢，胁迫022号。 继续在那里办公的话，工作环境的安全性有待商榷。 “好的，我会及时关注选址，并且向总部汇报的。信号屏蔽装置和工作设备我都会及时搬运过去，确保查案的工作依然能够恢复到正常推进的状态。” “知道了，我信得过你。”022号平安无事，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管津文的内心深处也恢复了一贯的沉静与理性。 搬办公室？周钦一听到这个，就想起大家路上不好大张旗鼓地铺开繁复的信号屏蔽装置和各种数据线，只好把设备全部关机，并且用锡纸将设备严密包裹，做最简易地“金属信号屏蔽”防护的滑稽样子...... 那样的话，大家看上去，会不会很像是卖快餐的？馅饼、披萨或者汉堡？ 之前曾经见管津文这么干过。为了不暴露自己工作过程中的移动轨迹，黑客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有点好笑。 周钦“噗嗤”一声笑出来。 “信号屏蔽装置就由你运过去。”他不笑还好，一笑就引起了管津文的注意，引来了一个大任务。 第二百八十二章 准备出院 “哦……好，没问题。他们只要一定下来选址，我就帮他们送。”早知道就绷住不笑了。周钦只觉得自己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又给自己凭空找来个差事。 “拉斯市区范围内可以选择的地址很有限，我们还考虑其他的城市吗？”保险起见，022号决定把自己心头的顾虑都提前和管津文商量妥帖。 “尽可能不要转移城市。如果我们转移了城市，那万一在和yuro对战的最后阶段出现了任何问题，需要集体线下会议的话，恐怕会很麻烦。“即便现在情况很乐观，管津文也不可能掉以轻心。 “好的，我知道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今明天的查案进度可能会有所耽搁。“022号看着管津文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给他打预防针。 yuro知道查案组办公地点所在的区域，那就最好换一个区域来挑选办公地址。这两天，保险起见，查案组的所有人都最好将设备保持关闭状态。这也就意味着，今明两天查案的进度无法更新。 “……也只能先这样了。“两害相权取其轻，组织成员的安危远比查案过程中一至两日的进度要重要。 “那我……我把我的设备带来你们办公室，先找找合适的地方？“022号试探性地提着要求。 按照往常，分工不同的各组必须是严格隔离的，彼此间也不能过多地交流各自组内的工作内容。他们每天必须要分别向上级汇报工作的进度，然后各为其政。组织之所以有这种规定，是因为黑客们擅长的领域不同，职责也据此有所差异，过多的无意义社交、成员间的接触或讨论很可能会影响到工作效率。 也就是说，之前022号和周钦一起出去买饭的时候闲聊几句，其实都有点不太合上级的意。 那就更不用说，022号需要来到系统维护组，用他们的办公室了。 022号提完这个要求，自己的头皮也发涩。除了这间办公室，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待啊。 情况特殊，管津文点头默许。 一向很欣赏022号人品和才气的周钦开心坏了。这不就意味着今明两天，022号也要和他们呆在一个办公室了？ “那你坐我旁边好了！我反正就是一个搞外联的，他们随便给我找了一处位置。我每天都是在联络委托方和一些盟友组织，不会和你闲聊，也不会吵你的。“周钦来劲了，立刻主动邀请022号坐在自己身边。 “……你确定你不会吵到他？“管津文无情地拆台。的确，管津文在组织最难的时候、自己最消沉的时候，都是收到了周钦的安慰才有所好转；但是这也恰恰从侧面印证了，周钦是全组最话痨的那个…… “我保证，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吵他！“周钦就差没把自己的手举起来发誓了。 管津文在心底悄悄翻了个白眼。 不过幸好，幸好大家都在，一切都好。 周钦依然有那个闲劲儿和他侃大山；022号已经平安无事地回到组织，并且接下来的两天内，查案的工作还会继续有效率地推进；从目前的局势看，yuro也快要消停了，整个组织的生命力已逐步沦为如秋蝉一般脆弱了。 真好。 可是好累。 管津文发现最近这段时间以来，休息最充足的几天，竟然是自己因为酗酒而住院输液的那几天…… 这么说来，他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一下林零，让他在情伤的驱使下大喝了一顿？ …… “啊……阿嚏！“林零一个喷嚏，差点把自己喷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没事吧林零姐？“魏澄正在帮林零整理着行李。 这已经不是林零第一次突然打喷嚏了。 回回都是这样，一点预兆都没有，突然就打喷嚏。 “我没事。“林零强打起精神。 明天终于可以出院了，总算可以脱离这牢笼一般的狭窄病房了。这些日子成天就是被医生护士轮番盯着吃药、盘问病情，被魏澄拽着出去晨跑……说实话，就算林零明知自己需要住院，也还是对这种生活有些抵触。 王大夫慈祥和蔼，魏澄甜美善良，怎么老是做些“折磨“她的事儿啊？ 其实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林零自然是懂的。但是这样的生活方式并非她所愿，她心底还是多少有些委屈的。 “这个东西还带不带啊林零姐？这是什么？“是一个牛皮纸袋子，被林零放在电视机柜的一个抽屉里。魏澄不确定这里面有没有林零的什么隐私，所以就没把纸袋打开。 林零看到那个纸袋子，血液瞬时间向头顶冲来，几乎要昏过去。 “随便，扔了也行塞进行李也行，反正我现在实在不想看到它。麻烦你了。“林零扶着额，伏在床边，缓缓地调整着呼吸。 这是什么要紧东西啊？能让林零姐激动成这样？ 魏澄从小牛皮纸袋的开口往里瞄了一眼。原来是一枚白水晶戒指。 做工很精致，铂金的戒托，水晶的成色和切工也都很好。好像还是定制的款式。 不对，是限定款，是之前火过一阵的一家情侣对戒出售的其中一款。袋子里这枚是女戒。 反正看起来也不便宜就是咯。这一枚戒指的价格，估计能直逼市面上的不少婚戒。 懂了，管学长送的。 刚才林零说什么来着？塞进行李也行？好的，get！ 魏澄谨遵林零的指令，把牛皮纸袋塞进了行李箱…… 不过，为什么没有戒指盒啊？ 魏澄不知道的是，林零和这枚戒指之间，还有过一段极具戏剧性的小插曲…… 话说当时林零和管津文刚刚分手，不堪承受情绪上的波动，病情恶化住了院。前去住院的前一晚，林零决定把管津文送给她的所有物品都收拾出来丢掉。 一切都收拾妥帖，林零抱着一箱东西，走向垃圾桶。 那个箱子里面，也有这枚戒指的戒指盒。 对，林零只收了戒指盒。她以为戒指就装在戒指盒里面。 ……林零把这一箱东西丢进已经半满的垃圾桶后，垃圾桶就已经完全满了，再塞东西进去都难。 她已经回身走到魏澄家楼下，准备上楼了，才发现自己一直把戒指带在手上的。 还是按照管津文之前要求的那样，带在了右手的中指上。 林零：…… 不行！她今天就是最有骨气的女人！说什么也要把这枚戒指给扔了！ 林零气冲冲地准备返回到垃圾桶，可一想起那垃圾桶臭气熏天并且满出的模样，她还是就近选了一个窨井盖。 窨井盖上有一个方形的、一寸宽的口。她只要瞄准这个口，把戒指丢下去，她就和管津文彻底结束了。 对！就这么干！ 林零瞄准这个口的位置，把戒指向里丢。 ……第一次没有扔准，戒指安然无恙地、圆润地滚开了。 林零气哼哼地捡起戒指。 那就再继续扔！ 林零这次瞄得更准了一些，直对着那黑漆漆的洞口。 她甚至对戒指说：“求你了，给我个面子好不好？“ 然后，戒指又弹开了…… 她这才看清，窨井盖下面，还有一块暗色的木板，横在小孔的正下方。 “这都什么设计？这也太刁钻了……“她抱怨着。 算了，也不一定非要有把戒指扔掉那一瞬间的仪式感。就这么草率地放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注意得到的。 林零把这枚戒指往窨井盖和木板的缝隙里掖了掖，确保这枚戒指不会被过路人捡到，这才转身走开。 “大姐姐，这个戒指是不是你的呀？“诡异的是，她还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稚嫩的童音。 那童音听上去人畜无害，可对于此刻的林零来说，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 “是啊。“林零应道。之后她就自然而然地从小孩手里接过了戒指。 不是吧！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这枚戒指被林零反复扔了三次，可每次那戒指都会迅速地回到她身边，仿佛她是一块磁石。 算了，就这么揣着吧…… 最终，林零用一个牛皮纸袋把戒指随意装着，再也没有戴过。 若是让魏澄知道还有这么一件事，只怕她又要拿什么“命中注定”的烂梗来开玩笑。 折腾了半日，行李总算是大体收好了。别说是林零，就是魏澄也累得近乎瘫倒在林零隔壁的空床上。 “林零姐，我收拾好了，除了给你留了今明两天洗漱需要用的东西，其他都已经收进箱子了。我今天就先帮你带回去了哈。”魏澄说完这些，浑身就更加疲软了。 “不忙。等我正式出院，我自己就可以往回搬。”林零说道，“明天一早我洗漱好了自己把剩下的东西整理清楚，办理出院。这样的话，我就直接回我们的住处了。” “你一个人搬么？“魏澄上下打量着林零那还没有完全脱离病弱之态的小身板，对她的臂力很是担心。 “没事。顶多就是有需要上下楼梯的地方吃力一些。其他的时候，我就推着箱子就是了。箱子反正自带万向轮，我估计我不用费什么力气，就可以把这两个箱子带回去。“林零倒是觉得问题不大。 魏澄还是有些不安，“那这样吧……如果明天你搬行李搬得比较吃力的话，随时给我发消息就好。“ 第二百八十三章 转移阵地 林零还是把话说得太满了。 等到她终于办理好了出院手续，准备拖着行李箱离开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对魏澄夸下海口的行为是多么愚蠢。 她不是在推着两个底部装着灵活轮子的行李箱，而是推着两座要了命的大山。 “呼......”不过向前走了一百米，林零就已经汗流浃背了。她好像刚刚蒸完桑拿，一头一脸的满是水汽。 “需要帮忙吗？”林零身后传来听上去非常清爽的的男音。那声音就像夏日浸满冰块的柠檬汽水，林零刚刚听到，就瞬间感觉到丝丝凉意，不断从额上冒出的汗珠都不会令她产生极其夸张的不适感了。 她一回头，发现佟七就站在她的身后。 “原来是佟主编。”林零发现自己似乎离佟七站得太近了些，于是迅速地向后退了一步。行李箱一个没扶稳，“砰”地一声砸到地上。 ......二人之间的气氛充满了尴尬。 在不太熟悉的人面前出糗，简直是林零的噩梦。 “我来帮你送东西吧。你要到哪里？”佟七二话不说就替她扶起了行李箱，还把她的两个箱子的拉杆都握在手中推着。 “不用麻烦了。我......我还好。”林零想从他手里把行李箱抢回来，但是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牢牢抓着拉杆，又不太好意思真的上手去抢。 “我和住院部请了假的，今天有一天的自由活动时间。”佟七说道，“我刚刚都看到你拖着行李箱很吃力了。反正送你一段路也不费多大功夫，你就不要拒绝啦。” 诶？他说今天请假了么？ 林零这才注意到，佟七根本没有穿着住院部的病号服。 呃，好像这两个大家伙确实挺难推得动的。 “那......”林零把魏澄所在的社区名称告诉了佟七。 “不成问题。那地方也不远，林零老师，我来推箱子就好。”佟七走在前面，推着两个箱子的动作看上去格外轻松。 他这样，显得林零更加弱小了...... 林零瞅着他短袖袖管里隐约露出的肌肉线条出身，佟七偏偏在这时候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刚好死盯着他的胳膊，甚至吞了吞口水。 完了，更尴尬了。 “林零老师，你热不热？”佟七问她。 好吧，她承认这双高度符合全人类审美的胳膊让她心旌摇曳了一秒，她脸上是有点热。但是他问这个干什么？！这个时候......这么尴尬的时候，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干嘛？ 林零有些懊恼。她怎么就刚好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做了个吞口水的动作呢？ 不应该。实在是不应该啊。 “我看那里有卖奶茶的，你要不要来一杯？我顺手帮你捎一杯。”佟七指着不远处说道。 哦，人家是想喝奶茶了。 林零看到那个奶茶店的招牌，思绪即刻从佟七的美色中强行剥脱。 “我......我都行，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我买自己的就好。”她又热又渴，不过从来没喝过那个牌子的奶茶，不知道可以点一些什么；而她自己和佟七算不上熟识，让人家请客实在不太合适。就......还是和他走一趟好了。 “您好，请问您需要一些什么？”店员特别热情。 店里放着非常动感的歌曲，音响的声音开得很大。在这样的环境下，店员说话的声音也就不得不跟着大起来。 由于自身的病症，林零对于这种嘈杂的环境有种生理性的厌恶。 佟七立刻察觉到林零神情的不对劲。他伸出手，迅速地将她护在身后，替她做了决定，“两杯奶绿，一杯正常冰一杯去冰。” 他不确定林零可不可以喝冰饮，索性一样点了一杯，总不会出错。 林零懵懵地站在原地，眉头紧锁。佟七想她可能是怕吵，当即用手捂住她的耳朵，陪着她走到奶茶店门外的位置。 “你就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佟七把她送到门口才松开手，说完这些就回身进了奶茶店。 留下林零一个人在门口凌乱。 等一下......刚刚他是用自己的手，一直帮她捂着耳朵吗？ 同样是精神障碍的患者，佟七似乎特别懂林零的需要和恐惧所在。 也不知他是不是同样在遭受抑郁症的折磨......林零未及细想，佟七就已经推开门，一手抓着行李箱一手拎着奶茶走出来了。 林零想，她自己可能是疯了。看到佟七单手就紧握着两个行李箱的拉杆，推动的时候充满魄力的模样，以及那紧绷的肌肉线条......她竟然心跳加速了。 那是一种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引起的瞬时性激情。之前她和管津文交往的过程中，好像也会有这样的瞬间。 他戴着框架眼镜，专注做着什么事情的时候，那张脸上冷峻的表情，像黑洞一样把她的视线完全吸引进去。 莫名其妙。 林零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停止胡思乱想吧，才被男人伤害过，真是一点教训都不长。 无论是管津文，还是佟七，本质上都一样。男人们们都随时可能让自己陷入爱情，也有能力随时抽离。到那时候，伤痛会漫过林零的脖颈，让她窒息，让她濒死。 停，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往佟七的方向看了。就无视他漂亮的胳膊好了。 唉，长得这么好看，可惜了。在她林零这，此时此刻，长得好看就是原罪啊。 ......也许是因为需要时不时嗦几口奶茶，也许是因为天气太热、两个人都走累了，后面的路途中，佟七和林零几乎没怎么和彼此说话。 “前两天还没注意到，佟主编长得真的好帅啊。”魏澄从佟七手里接过林零的行李道了谢。人还没走远，她就感叹上了。 “......能不能避着点人。”林零内心深处在呐喊。还嫌她今天不够丢人的吗？又是直勾勾盯着看又是吞口水的。再来个直接张口就是“他好帅”的好闺蜜...... 她刚才在路上才暗暗下了决心，不管是管津文在她心底残留的情伤，还是佟七给她注入的新的悸动......总之，什么都别想拦着她搞事业！ 她希望魏澄在她身边的时候，也要节制对于美色的渴望！至少......给她留点面子。 “啊我......可是真的好帅啊......”魏澄的出息可能都被她吃进嘴里吞下去了。 “咳咳......帅归帅，不过人家也只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关系。咱对着别人犯花痴，是不是不太礼貌？”林零反问道。 魏澄被问得有些惭愧了，“你说得对啊林零姐......只是，他明明和你就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干嘛要帮你推着行李送你回来啊？这才奇怪啊好吗？” 对吼。 这才奇怪啊。 “他说他今天请假来着......就顺便......就......他热心......”林零越说越觉得牵强。 他这也太热心了。 “林零姐，你说他不会是想追你吧。”除了这个，魏澄一时也想不到其他可能了，“会不会他再观察了解你一番，和你保持联系之后，就开始展开攻势了？”就像管学长那种？动不动带你吃各种好吃的？和你一起养一只猫猫什么的？ 再给你买枚戒指？ 当然，魏澄可不能把这话问出口。 说起来，林零恐怕又要伤心了。 “我怎么知道，反正我不接招就是了。不管是谁来追我或者找我，我最近都没那个心思恋爱。”林零的回答，着实是出乎魏澄的预料。 这时候遇到一个蛮不错的男生，形象也好事业也好，性格应该不错......倒是可以去了解一下。倒不是非要在一起，就算是冲淡一些失恋的痛感也可以啊。 怎至于完全没有心思恋爱？ 而且，据魏澄的了解，林零和管津文分手的时候确实很伤情，但也不至于撕破脸皮，闹得老死不相往来什么的。 所以因噎废食的可能性也不大。 到底是什么事情，惹得林零对谈恋爱兴趣全无了？ 还是说...... ？！ 魏澄忽然想起什么。 她自己身为林零和管津文的cp粉头子，怎么可以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有没有可能......林零这么说，其实是潜意识里希望管津文回心转意，除了管津文，她谁也接受不了？ “和管学长恋爱呢？也没有心思吗？”魏澄带着暗戳戳的小期待问道。 “没呢。” 林零是真的愁啊。这病了一场，工作没了，房子都租不上。她得迅速地开第二本书、第三本书......而且每本都必须竭力向出版和大ip的方向靠拢。只有尽快地靠版税和稿费生存下来，才能再谈其他。 等于说，林零被动地走上了事业女性的道路。 剧本小说之类，她喜欢写是真的喜欢写；如今不得不写，也是真的不得不写。 这算下来，她如今每天抱着电脑码字的时间，比刚来到b市入职灵感传媒的时候写稿用的时间，要多的多的多。 第二百八十四章 替身文学(上) 魏澄仔细观察着林零的表情，发现她脸上的无欲无求不似作假。似乎这世上真的不会有任何来自于异性的情爱可以打动她了。 “在一起又如何？在一起了还不是可能会分手......就算没有分手又如何？结婚？怕不是还有可能会离婚......”过着被“爱情”绑架着的生活，后果大概就是如此了。 魏澄听林零这样说，自己也跟着提不起精神来了。 林零说的也不无道理。任何事都不可以看得过于绝对，意外和离别很可能就潜伏在下一刻。 与其放任自己饱受这种不确定性的折磨，或是直接被糟糕的结果所打击，还不如就不要让自己的生活彻底摆脱这些。 自己掌握自己，自己过自己的生活。至于其他的人和事，让她伤心的时候，就容忍那片刻的伤心吧。那些伤心的时刻，都是她曾经用心了的证明。 而且，再伤心，总会过去的。 “林零姐，我能理解你说的，不过你现在看待这些事的态度，也许过于消极了......你这样，我很心疼。”魏澄亲眼看着林零双目空洞、面无表情，又听她说着那些话，记忆立刻又回到林零因为躯体症状而无比痛苦的时候。 那时候，管津文并没有陪在她身边，是一个既定的事实。 也难怪林零眼下会对于爱情这样失落了。 她的身体状况相比之前大有改善，最近的日常生活也是在忙着对自己有意义的事，可那时候她所遭受的创伤依然没能完全愈合。 或者说，她是痛到麻木了，才会看上去如此地不在意。 “不用心疼我。倒是我很抱歉，刚才一股脑地向你倒着苦水，忽略了你的感受。”林零眼睑低垂。魏澄是个阳光漂亮的姑娘，她和周钦那么登对，他们的感情也这么好......她实在不应该说这些丧气的话。 这种话，自己说给自己听一听，也就罢了。 “怎么会？你不需要感到抱歉，我可以理解你的。”魏澄依然笑得很甜，梨涡里仿佛有蜜糖漾出来，“我们把东西大致收拾一下。欢迎未来的畅销书作家林老师回家！” 魏澄真是颗万能的开心果。她刚这样说完，林零就抛却刚才那些凌乱如麻的心情，不自主地跟着她笑起来。 ...... 林零本想着自己最近这么努力地囤了稿子，一连写了好几篇，总有一篇是会成的。 结果一连尝试了好几个不同的平台，一篇稿子都没签出去。 ？！她可是对选题精挑细选，对正文和人设反复斟酌，才有了这些稿子的万字开头的！ 本以为终于找到努力的方向了，谁知道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 有的编辑比较敷衍，直接一句“文风不适合”就把林零给打发了。碰上这样的编辑，林零比写出了废稿还要委屈。 好在也有很尽职尽责的编辑，第一时间给她提出了详细的修改意见。甚至还有两位编辑，明确提出只要林零改稿后符合了他们的要求，就可以第一时间收她的稿。更新字数满足要求了以后，就可以考虑帮她安排出版实体书。 很好，林零的斗志重新被点燃了。 好歹让人有点奔头嘛。 “你这本书的情节还不够抓眼，多半是你写书经验不足所致。你可以适当地多融一些大热的梗进去，不用把这个做得太杂，只要稍微丰富一下，文章的精彩程度就能提升很多了。比如说我们常见的‘扮猪吃老虎’梗啊，‘金手指’梗啊，替身文学......之类的。你自己来拣择。你认为哪个比较适合你，你就可以去做哪一个。加油吧！” 林零给两位编辑都分别表示感谢，然后就开始琢磨起自己手边的这两个不同的存稿，应该怎么下手去改。 融梗其实还蛮需要技术含量的。不能套如过多以往作品中出现的要素发展成抄袭，也不能融过于烂俗或过于冷门的梗...... 这个“替身文学”，好像还蛮有意思的。 林零从学生时代就经常读到那种“霸道总裁有一个无可替代的白月光，女主只是总裁留在身边聊以消遣的替身”这种类型的小说。 后续的发展往往是女主发现自己只是替身、而自己深爱男主的时候对爱情彻底失望，转身离开男主以后，男主反而痛不欲生、发现自己真正爱的人其实是女主......之类的。 这种替身梗，常年受到一众网友的追捧与喜爱，经久不衰。 要不试试？ 林零看了眼自己新囤的稿子，好像还真可以往这个方向带一带节奏。 她自己所写的人物设定里的女二还真是个“白月光”感十足的女人——容貌无懈可击，气质和爱好都无比出挑。放在人群中，她就像一颗宝石般闪耀。 不过女主嘛......和女二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连“傻白甜”、“小白花”这样的人设也搭不上边。 是一个性格很刚硬的女性。和刻板印象中的女性化特征全无关系，与柔弱的、温软知性的女二号的形象大相径庭。若说女主是女二号的替身，那着实是有些离谱了。 林零改稿的思路一时间卡住了。她很纳闷，不过并不想立刻寻觅下一个可融的梗。 就还是“替身文学”好了。要不然就把女主或者女二号的设定改一改，把正文里面有她二人出现的地方改一改。 或许，把女二号改成外柔内刚，阳光、自信并且能力出众的那种，可能就能和女一号多对应一些。 林零把人物设定重新写完，试改了一章。 嗯，果然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林零正想一鼓作气把这几章全部都改了，突然微信里弹出一条验证消息。 对方是因为收稿的事情来添加她为好友的，语气极为正式和官方。 “您好，请问您之前是否向《华年》投递过稿件？我是您的责编。” 是佟七的杂志社的人。 林零点了同意好友申请，对方随后发来了一句“林零老师，下午好”。 说不上来语气哪里熟悉，可好像就是很熟悉...... ？！佟七本人就次次都称呼林零为“林零老师”，客气得仿佛林零真的已经靠写书成神了似的。 “您好。”林零也不确定对方到底是杂志社的哪一位。只是出于工作而联系，不必过分在意这些细节，礼貌回复就好。 “上次您在住院部和我说您有投稿的医院，我因为身体状况欠妥，没办法出院替您安排。后来我想了想，好的稿子不能被耽误。刚刚完结的时候大力宣传一番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所以，虽然我现在还不能出病房，但是我已经安排好其他靠得住的人手替你校对和排版了。” “非常不好意思，因为个人的身体原因，没有办法立即亲自替你落实好这件事。” ......好的，林零确认正在和自己聊微信的人就是佟七本人了。 他甚至在为不能在林零的这件事上亲力亲为而自责道歉！林零当然从没有对佟七的情况表示任何的不理解，更不认为他需要道歉。她当即回复道，“您不需要道歉。我们都有过......住院的经历，所以最能够彼此理解与共情。我知道您的难处，当然也就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对你产生任何的责怪。” “好的。那么半个月到一个月之后，您的文章就开始在我们杂志的每一期半月刊b刊固定连载了。您看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麻烦您了。”当然没有问题。林零巴不得自己的书立刻就登上连载。由佟七来安排连载，哪怕是远程的安排，都是林零的荣幸。她哪里还会有什么意见，哪会想到任何可以挑拣出的、佟七安排过程中不周到之处？ 佟七的工作效率非常惊人。他和林零的交谈才结束没多久，佟七就发了一份初版的排版和底图给林零。 应该不会是佟七本人亲手准备的，不过底图很契合林零小说的主题，排版也是清爽的极简风，完全不影响阅读，林零满意极了。 要是佟七亲自操刀，必然能够出更好的效果。 “辛苦您了，这正是我需要的效果。”林零想起自己写的小说就要登上实体杂志就兴奋。 以至于，正文当中有些内容，她自己和负责的编辑第一遍都没有检查出来。 “嗯，您认为没有问题了，这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支持。”佟七只当她已经把稿子仔细看过，于是就通知大家定稿了。 就这样，林零的噩梦开始了。 她偶然间浏览小说后台，想要回复部分的书评，结果无意中点开了自己小说的第一章，也就是今天刚刚定稿的那章。 ......之后，林零就发现一个自己犯下的非常低级的世纪笔误——她把男主人公的名字打成管津文了，这可怎么办？ 这还已经定稿了。定稿之后就很难再提出修改要求。更可怕的是，《华年》是面向全国发售的文学杂志。 这要是出版发行了，全国人民都会发现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乌龙。 第二百八十五章 替身文学(下) 这么......尴尬的吗？ 全国人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林零小说里的男主角，名字换来换去？ 管津文......怕不是要在全国出名了？ 完蛋，得抓紧联系佟七才行，不能坐以待毙。 “喂，林零老师。”佟七的手机可能刚好在身边，接电话倒是蛮快的。 “我发现好像咱们校对的时候，遗漏了一个小地方，”林零试探性地询问道，“我还能改吗？” “您要改的地方涉及到违禁词语吗？还是说会严重地影响到读者的理解呢？”佟七想要事先了解清楚林零的情况，“如果说您写错的这个位置存在这些问题的话，那还很好改。但是假如您想要修改的位置完全不存在这些问题，恐怕就有点困难了。” 毕竟这边本来是已经说好定稿的，像《华年》这种发行范围特别广的杂志，说改就能改的可能性很小。在定稿以后、正式发行以前修改，需要提交申请。 没有情节严重的特殊理由，基本上都很难通过申请。佟七也是在为她着想，如果改稿费时费力不讨好，还不如干脆放弃。校对工作繁复，百密一疏的情况偶尔也是会有的。 呃，听他这么一说，林零果然发现自己想要改的地方属于很难通过修改申请的那一类。 一个名字而已，读者最多就是认为这作者不小心把男主的名字打成废稿或者旧作品里的某个名字了，应该不要紧吧？ 再说了，那个因为她的笔误而出现在小说连载杂志里的某人，还真不一定会去购买这本杂志。他一个理工科直男，身边的那些朋友也未必会买这本杂志。 申请修改好麻烦......大概率还会被拒绝。 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林零给自己做了相当充分的洗脑工作之后，算是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那我就先不改了，谢谢你。”既然已经得到了答案，林零也只好不再过分纠结这个问题了。 虽然即便是此刻，她也依然很介意管津文的名字出现在自己连载里的这件事。 ？！ 赶紧去查一下被发布在网络平台上的版本有没有出现问题！ ......林零迅速地登录作者后台，打开对应的章节一瞧。 呵，果然，管津文的名字还出现在了网页上。 林零真是举自己一人之力，把管津文的名字网上po了一遍，实体书上又po了一遍。 管津文彻底成了林零笔下的“废稿男主”了。 她只好默默地祈祷管津文本人这辈子都不要看到这本小说...... 用于连载的部分是从林零书中的第一部分彻底终结之后的第二、第三部分，正好是整本书推理情节中人物关系最错综复杂、情节也最为扑朔迷离的两部分。这段，管津文可能还真没仔细读过。 没读过也好，你最好这辈子都别读了。 林零有产生了一种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她上次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还是零零在宠物医院大开吃戒的时候。那仿佛在林零那收到了苛待、从来没有吃过饱饭的样子，实在让林零想要遁地。 想比起零零的那件事，把名字打成了管津文这件事的尴尬程度显然更胜一筹。 她甚至脑补起了一个小剧场。 那个已经明确说过不爱她的男人，那个分手的时候和她闹得很不愉快的男人，在某天，在b市，随手购入了一本杂志。 翻开某页，是一篇笔力、情节都很一般的小说。 然后，他眼尖地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之后他就回忆起那个给自己不断发消息，不断表露自己内心需求感的“疯女人”。他本来都快把她忘得差不多了，此刻却在心底腾起一阵烦躁...... “救命啊！不要再想了，不会这么点背的......”林零不断拍打着自己的脑门。 魏澄和零零都看懵了，林零这是怎么了？打完一通电话之后，精神受到什么刺激了？ “是......管学长打电话来了？”魏澄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问完之后立刻住嘴，生怕说错了什么话。 “唉。不提他。”林零蹲坐在沙发旁边，抱着膝盖。她瘦瘦小小的，好像能够被折叠起来装进口袋里。 “好。”魏澄也不好再问了，只好说起一个新的话题，“林零姐，佟主编是不是说最迟两周你的作品就可以上《华年》啦？那到时候我一定去买，多买几本，拉上凝姐一起买，给你好好撑撑场面......” 魏澄说着的时候，发现林零的脸色不但没有回转，反倒是越来越糟糕了。 哪怕她再不善于察言观色，这时候也还是及时刹住了嘴边的话。 难道是小说没能被杂志收录？还是说版权的沟通上出了什么问题？ 不管是什么，魏澄都打住没再问了。 她的问话，被林零听去，倒颇有些“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味了。 林零知她不是有意的，浅浅地郁闷了一阵，就默默地在魏澄的陪伴下收拾起东西来。 十多分钟的时间，林零之前放在魏澄家里的各种个人物品全都恢复到原位，林零也预备着进屋码字了。 旧的稿子很令她堵心，她只盼着这两篇新的稿子能够让她收获些成就感，暂时抛却那些烦心事。 所以......替身梗到底应该怎么改？林零犯了难。 白月光女二和超强势的女主......看上去，怎么都像是男主性情大变，眼光突转，所以才会在自己的心目中分别先后在意这完全不同类型的女生。 要是想融进大热的替身梗，正文部分恐怕还要再精修。 如果这精细修改做得不到位，恐怕就算是大面上修改过，从读者视角读起来也会有极重的斧凿之痕。说得严重些，读者会觉得自己在读一篇拼接文，总感觉这本书哪里不对劲，像是某两本书的结合——也就是之前写的版本和粗改后的版本的融合。 那这本书岂不是成了究极缝合怪了？ “哎呀......”林零又感觉有一股血液直冲脑门。怎么办啊？一口气改这么长的稿......改稿不比写稿要麻烦多了？ 真是头疼。 精细改稿的工作，让林零吃了不少苦头。两个小时过去了，林零都还在纠结第一章的几个细节，包括女主的一些言语动作等等。 若是话听上去不像是人物设定里写的那个女主所说的话，那么就会让读者感觉到强烈的违和感。 这是大忌。 动作也是一样的道理。 琢磨来琢磨去，魏澄都来催她休息了，“林零姐，时间不早了，咱们要不早点睡吧。” 考虑到魏澄明天一大早还要去上班，林零把药服下，乖乖地去洗漱了。 尽管已经出院，可是王大夫交代过，林零暂时还不能停药。 看来药物才是万能的。林零洗漱完，药效紧接着找上来，她瞬间就感受到浓烈的困意。 明明刚刚还在为改稿的事情焦虑，而且她还因为改稿的进度跟不上自己的预期而有些生气。 现在倒好了，现在她的那些浮躁不安的情绪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她整个人像是力气被抽干了般困乏。 她自己也说不上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自己生理上感受到了困，但是这种困可能和她的主观意愿没有什么关系。 “林零姐，咱们休息吧。”林零走回卧室，魏澄依然冲好了一大杯热可可等着她。 她大口喝下这杯丝滑甜蜜的饮料，感觉胃里的暖意像是一层悬浮着的云絮，轻盈柔软地包裹着她的困意。 就这么入睡吧，就当做所有的烦恼都已被深埋起来好了。 魏澄并没有喊林零起床。第二天一早林零醒来的时候，魏澄已经早起上班去了。 也许是考虑到林零昨天忙得太晚，所以魏澄今天没有叫她起来晨跑。 接下来的时间，林零不得不继续和稿子死磕。 ...... 其实像林零正在极力塑造的“替身文学”梗，在各种小说和影视作品，甚至是现实生活中都已经屡见不鲜了。 “谁爱演谁演，反正我不演。”不过许多演员，比如戚小梨，对这样的梗都还是很排斥的。 接这样的戏，就意味着会遇上和自己撞型的女演员——一个“原型”，一个“替身”么，所以必然只能是两个风格相近的女演员来饰演了。 戚小梨大概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若真是和撞型的女演员同在镜头下较量，她还真未必能够稳赢。 没准，还有被对方发艳压通稿，挤兑并逐渐“过气”的风险。 “不是说好要演大ip吗？怎么又给我塞这么个差事？白棋影业到底几个意思？看我长得很像个替身？还是觉得我能被很轻易地代替？”戚小梨有些生气了。 长久以来，戚小梨一直都是以仙气飘飘作为自己的人设，而“仙女”就是她身上的固定标签。她出道多年，一路听着各种吹捧，自然认为自己是无可代替的。 殊不知，所谓的仙气挂，也只是清纯挂的一个分支而已。无论是代替她还是让她去代替谁，都远比她想象中要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