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妻途:首席前夫不好当》 第1章 苦逼的人生 “嘭!”钱朵莱将门狠狠地关上,然后甩甩自己的一头短发,大步朝外走。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累了,她就坐在公寓附近广场的木椅子上休息,她将身子斜倚在木椅的扶手上,茫然地看着广场。 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很多人早已经下班了。橙色的夕阳在高大建筑物的罅隙间隐隐灭灭,空气中早就没有了中午时的燥热。橙色的光线洒在广场上,照的人脸上一片橙色的安详,幸福洋溢。 有些小孩穿着滑冰鞋围绕着广场中间的那座雕像来回滑着,笑声不绝于耳。她想起了程熙杰,她直起身子,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挎包,拿出手机。 看着红漆破损的手机,她愣了一下,手指抚上手机的边缘,有着粗糙的触感。翻开那个熟悉的家庭号码,刚拨通,听到电话里头传出来的“嘟嘟”声,她想起今天是周三,还不是她看望熙杰的日子。她最终选择了挂断电话。 渐渐地,也有一些老人欢笑着聚集起来。过了一会儿,广场上响起了一阵音乐,老人都开始随着音乐起舞。钱朵莱看着那群老人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她却想哭。 她吸了吸鼻子,偏开视线,夕阳的余光直射进她那张略显疲惫的脸,额头中间隐隐有股刺痛的疼,让她一直隐藏在眼眶后面的泪水在打转。 她一直都不曾渴望自己能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她只要有个人能陪她相伴到老,携手走到生命的终结就已经很好了。中国人民都在奔小康了,全世界都开始以和平与发展为首要目的了,可是她就是那个害群之马,因为她活了二十八年就没觉得自己幸福过。错了!是遇到程言漠就从来没有幸福过! 如果有人问她,你最讨厌谁? 钱朵莱会毫不犹豫地说:“程言漠。” 错了!应该是谁要是问她最恨谁? 她会毫不犹豫地答道:“程言漠。”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钱朵莱拿起一旁的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任由音乐响起。响了五分钟,终于停了。过了一秒钟,手机又开始响起音乐。接连响了三次,手机终于不再响了。 这是钱朵莱早就预料到的事,她想过不了几分钟,她的手机将会收到一条短信。果然,手机又“滴滴”地响了。 钱朵莱打开手机一看,上面就简单的几个字。 “不想以后见不到熙杰就接电话。” 钱朵莱看到这几个字一下子就火了,她调出来电记录,回拨了那个号码,电话刚一接通,钱朵莱就冲着电话那头骂去:“程、言、漠,我操你爸!”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夫妻情分了,其实她早该不顾的,程言漠那么对她,她有什么必要还对他好脸色。 电话那头只是沉默,正当钱朵莱不耐烦地决定再爆一句粗口,然后潇洒地挂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终于出声了。是一个男声,带有磁性的男声,也是钱朵莱听到想吐的男声。 电话那头先是发出一丝轻蔑的笑声,然后说道:“呵!你拿什么操?” 钱朵莱被他回的顿时语塞,气得脸颊通红,好像在程言漠面前,她永远只能吃瘪!她暴躁地狠狠耙了几下头发,激动地说:“程言漠,你别他妈无耻!” 过了一会,程言漠的声音又传来了,钱朵莱不用想也知道,程言漠此刻一定又是那副讥讽的表情。她听到他说:“我无耻?是谁贪图我的钱要嫁给我这个无耻之徒的?还有,你想当我妈,还得问我你够不够格。” 钱朵莱被程言漠羞辱地说不出半句话,嘴巴张张合合。不管她多么用力,却始终吐不出一个字,胸口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堵在那里,让她不吐不快。最后她狠狠地合上手机,将它丢进包里。 然后看着广场上那些跳舞的老年男女,看着看着,她胸口就发堵,眼睛酸胀,额头的青筋凸凸地跳动着,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往外冒。 她想如果她爸妈还在,他们也会像这群老年人一样在广场上跳舞,然后安度晚年;她想如果她爸妈还在,她受人欺负了,就不用忍气吞声了;她想如果她爸妈还在,她受委屈了,还能有个避风的港湾。 可是他妈的如果永远都只是如果,要是没遇到程言漠,那么她一切都认了,可是现在她突然就对世界绝望了。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以前她天真地以为有程言漠的地方就是她的家,现在想想,这不过是她给自己的不安全感找得一个借口罢了。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墨蓝色的天空繁星点点。广场上的人渐渐都已散去,就像是在电影院看一部电影,刚开始的时候,人一点点变多,整个电影院都热闹非凡。可是电影终究要散场,屏幕熄了,观众走了,密集的空气一下子就被抽离了,只剩下钱朵莱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广场上的木椅上静静发呆。 昏黄的路灯亮起来的时候,钱朵莱才离开广场,然后拦了一辆计程车去了墓地。可是墓地早已经关了门,所以她让出租车司机在墓地绕了一圈,然后往回走。 刚围绕墓地转了一圈,司机就问:“小姐,请问你还要去哪?” 钱朵莱坐在后排的座位上,身子向后倚靠,头向上仰着,眼睛微闭,任由窗外夜色下的霓虹向后退,划出一道道朦胧的彩带。她感觉全身都疲惫不堪,好像刚结束了一场时日长久的战争一样。过了半晌,她才有些疲累地说:“随便,到处逛逛吧。” 除掉她住在程家大宅的六年,钱朵莱活了二十二年,还从来没有这么奢侈过,天知道这是计程车,要是绕上几个小时下来,那红色毛爷爷都要投资出去好几张。可是她今天想奢侈一会,虽然她已经不是程太太了,但是谁说他程言漠能过上流社会,就不准她享受下小资本的滋味? 第2章 仅剩的那点美好 虽然她跟程言漠已经离婚了半年,但是每次想到程言漠向她求婚的那天,她的心都会忍不住甜一下,一股股的暖流在体内流窜。那段时光估计是钱朵莱苦逼的人生里唯一值得回忆的暖色调。 那年钱朵莱才二十二岁,即将大学毕业,她和程言漠交往了一年。程言漠已经在自己家族企业上班了,而她当时正忙着赶毕业论文。 那天医院的电话打到了她的手机上,她接通后,医院里却通知她,钱志南先生出车祸,正在抢救,希望她去一趟,签一下手术保证书。 她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坐了一天一夜,最后主治医生却告诉她,抢救无效,死亡。 那六个字对于旁人来说,只是这世上又少了一个人罢了,可是对于钱朵莱来说,就等于失去了一个家。她从小就失去母亲,是她父亲既当爹又当妈地将她抚养长大。 她跟程言漠说以后等她毕业之后有钱了,一定要找个好一点的公寓,最好附近有个小广场,这样早晨的时候,她爸爸就能去那里练练太极拳,晚上能和同龄人跳跳舞。可是医生的六个字让她所有的幻想都成了泡影。 当时她的身子就支撑不住地倒在了一旁,正好被赶过来的程言漠扶住了。虽然过了六年,但是钱朵莱还记得那天程言漠的胸膛是最温暖的,将她冰冷的心一团团围住,让她坚定拥着自己的男人将会是此生的唯一。 程言漠将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修长的手指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柔声地说:“不哭,我在。” 然后他从西装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红盒子,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了下按钮,盒盖瞬间就打开了,里面插着一枚雕工精美的钻石戒指。小巧的雕花钻石在医院冷清的白光照射下,泛着耀眼而温暖的光芒。 程言漠站在钱朵莱面前,单膝慢慢地弯曲,最后他单膝下跪,将红色盒子举到钱朵莱的面前。他墨黑的眸子像是一汪深潭,好像能将人吸进去一般。 他的眸子里闪着深深浅浅的光芒,晃来晃去,晃得钱朵莱春心荡漾,她的眼底一片潮湿。程言漠一字一句,带着浓厚的感情对钱朵莱说道:“这枚戒指放在我口袋已经两个月了,你可以替我保管此后一生吗?” 没有鲜花,没有美酒,没有烛光晚餐,甚至没有一句:“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程言漠的求婚没有电视剧里该有的场景,有的只是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和病患,以及从各个方向投来的诧异和羡慕的眼光。 钱朵莱记得那天阳光明媚,六月的夏天,炽热的白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没有开空调的走廊上,空气中涌浮着一股股热潮,一颗颗汗珠从程言漠光洁而饱满的额头顺着高挺的鼻梁下滑,就像是在描绘一幅素描一般,缓缓而过。 而程言漠就那么执着地跪在钱朵莱面前,黑眸里盛满期待。时间在这走廊上悄然流逝,他眼中执着的等待,暖她心田。当程言漠在听见钱朵莱说道“我愿意”的时候,他的眉角眼梢都笑了,他本就俊朗的脸庞更是增加了几分迷人之色。白色的牙齿在钱朵莱面前晃动着,一直晃到钱朵莱的心里。她仿佛看见了狭窄的走廊上开出了一簇簇粉色的花朵,那是充满甜蜜的颜色。 那时的钱朵莱坚信爱情可以让一切都成永远,即便没有浪漫的求婚,没有甜言蜜语做前奏,但是只要彼此相爱,什么都是过眼云烟,她想即便是世界末日到来,他也会牵着自己的手,不离不弃。 程言漠小心翼翼地替她戴上那枚戒指,然后低头看着她无名指上的钻戒。他淡薄而性感的嘴唇微扬,俯身轻轻地在她无名指上落下一吻,像是宣誓又像是承诺一般:“以后你的幸福将由我全程赞助,只要有我在,我就会给你一个独一无二的家。幸福此生,消你苦忧。” 那一天,钱朵莱第一次为一个人哭了,为一个男人哭了,为一个她以为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哭了。不为他那刻的柔情,不为他那刻凝视她泛着柔光的眼神,不为他那充满爱惜、轻如羽毛的吻,只为不善甜言蜜语的他嘴里的那句:幸福此生,消你苦忧。 二十二岁的她,坚信着未来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直到生命的尽头,只要她微微抬一下头,就能对上他低头俯视的眼眸中浓浓的爱意。 可是六年后的钱朵莱每每想起这件事,甜蜜过后,就会咬牙切齿地骂自己:我他妈要是再多长只眼睛,当时就会睁眼看清楚,不会被程言漠的花言巧语骗了! 钱朵莱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下五楼的窗户,黑漆漆的一片。她站在楼下望着那个漆黑的窗户好久,而今时今日,她却还在奢望那扇窗户后面会有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正望着自己,然后起身下楼来接她。 钱朵莱坐上电梯直上五楼,打开门的时候,她将手机打开,借着手机的灯光找拖鞋。 “蹭!” 整个室内的灯光一下子就亮了,钱朵莱适应了黑暗,一时无法适应强烈的光线照射,条件反射地用手挡住了眼睛。 “你去哪了?” 钱朵莱想也没想,声音就冷了下来,说:“你管不着。” 钱朵莱放下手,看见程言漠站在她不远处,修长高大的身子斜倚在门框边,双手抱胸,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两只深邃的黑眸凝视着她。过了一会,他嘴角上扬,冷笑道:“的确管不着,毕竟你不是我的谁。只是你下午在电话里不是说要走么,怎么又回来了?舍不得那点租金?” 不知为何程言漠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的心像针扎,大片大片的屈辱感像泛滥的潮水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她看似坚强的心。 钱朵莱咬了咬嘴唇,瞪着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一点都不受伤。她轻哼了一声,说:“是啊。我宁愿把钱丢进海里,也不想让你占到一丁点的便宜。” 第3章 忍受久了也会觉得累 程言漠看着她倔强的脸,从门框上直起身子,走到她面前,嘴角又露出他一贯的嘲笑:“你认为我会在乎你那么点微不足道的钱吗?小市民就是小市民,所以熏陶了六年,还是染不上一点上流社会的气息。” 钱朵莱早已经习惯他的冷嘲热讽,但是心里却还是像是被鞭打过后的抽痛。她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透明的指甲陷进手心,一阵阵的刺痛。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她鼓足勇气地问他:“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程言漠毫不犹豫地答道:“不是。” 钱朵莱又问:“你是不是很厌恶我?” “不是。” “那你是不是很恨我?” “不是。” “我是不是跟你们家有仇?” “不是。” “那你还爱我吗?” “不爱。” 其实钱朵莱问了那么多,最在意的答案也只有最后一句。当她听见他毫不犹豫说“不爱”的时候,她终于崩溃了,胸膛里就像是被泼了硫酸一般,有着腐蚀般的灼痛,还有强烈的酸涩。 她强逼着眼泪倒流回去,一步上前,揪住程言漠的领带,像是一头暴怒的母狮子,张开她的大嘴,冲程言漠吼道:“既然对我比陌生人还要无情,为何还要出现在我面前!你是不是犯贱!” 程言漠嘴角轻扯了一下,缓缓地从西装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块黑白格子手帕,擦着脸上的唾沫,然后将手帕嫌恶地丢到一旁,他的眼里是对钱朵莱深深的不屑:“跟我生活了快六年,居然还这么不讲卫生。你很脏,知道吗?” 语毕,他伸手狠狠地从钱朵莱的手中拽回自己的领带,然后一扯,领带瞬间就从衬衣上滑了下来,他一扬手,领带又准确无误地落进了沙发旁边的垃圾篓里。 钱朵莱看了看丢在垃圾篓里的领带,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受伤。她回头冲着程言漠笑道:“是啊,你现在才发现我很脏啊。难为你跟着我委屈了七年才发现呐。” 程言漠转了下身子,侧身对着她,视线落在窗外的万家灯火中,一个个窗户里投射出来的黄色灯光,看起来好温暖。与这间白光照射下的公寓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他的声音比这间公寓更加冰冷,毫无半点人情味,他说:“你要搞清楚,不是我出现在你面前,而是你出现在我面前。” 程言漠又转回身子,望着钱朵莱,黑色的眸子微眯了一下,扬起嘴角问道:“到底是谁在犯贱?恩哼?” 钱朵莱的身子僵在原地,头微微下垂,一股难堪让她的心被狠狠剜了一刀,眸子里就如同窗外的黑夜一般暗沉无光。程言漠离开前又看了她一眼,“若是讨厌我,大可以搬走,没人留着你。” 说完,一声关门声响彻在整间公寓里。钱朵莱的身子随着那声沉重的关门声慢慢瘫软在地上。是啊,程言漠没有说错,她有什么资格说他,犯贱的明明就是她自己!她明明讨厌这个男子深入到骨髓,可是却还是恬不知耻地出现在他面前! 一想到这儿,她就后悔,悔得肠子发青,嗓子发炎! 半年前,程言漠拿着一张离婚协议书出现在她面前,宣告结束他们长达六年貌合神离的婚姻。离婚的时候,她这个程太太理所应当地搬离程家大宅,不过程言漠也算是懂得“一日夫妻百日恩”,给了她一笔费用。 可是她被程言漠的背叛给气糊涂了,她当时就将那一张支票甩到程言漠的脸上,说道:“我钱朵莱他妈再爱钱,也不要你姓程的钱!你以为你算个什么毛球!劳资没你一样能活得很好!” 她离开程家大宅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因为当初大学还没毕业,父亲就死了。父亲葬礼的所有开销都是程言漠承担的。后来毕业了,她这个程太太就理所应当地住进了程家大宅,过上了贵妇人的生活。所以离婚后的她相当于是净身出户。 她打开自己的钱包夹,里面就只剩下几千块钱。她只得拿着这些钱忙着找房子,好不容易找到一间离市中心比较近而且比其他地方的房租都要便宜的房子,可是房东要求付上一年的房租费。能在市中心附近找到房租这么便宜的房子实在是很难得,所以当天她就跟房东签了合同,付了全年房租。 钱朵莱要是知道后来的事,她宁愿去住桥洞,住地下室,也不会傻不拉几地签那份合同。她签了合同第二天,以前的那个房东竟然告诉她公寓转让给另一个人了,而让钱朵莱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新房东就是自己的前夫程言漠,光是想想都会让钱朵莱觉得滑稽。 钱朵莱看见程言漠的身影从前房东的身后走出来的时候,钱朵莱就有一个冲动,恨不得抢回付给前房东的房租,然后跑到街上去买彩票!她宁愿把自己所剩无几的钱浪费在彩票里,也不愿给程言漠。因为彩票至少会给自己一个希望,一个中百万大奖的希望,而程言漠给自己的却只有冷嘲热讽和玩弄。 可是在程言漠嘴角上扬,晃动着手中合同的时候,说道:“若是后悔,你要走,我绝不拦你。” 她看见程言漠阴险狡诈的脸,她就火大,一火大,她就跟个孙子似的站在那里,甘愿做了程言漠的房客。 现在程言漠说她犯贱真是一点都没有错,其实这半年来,程言漠丝毫没有像小说里写的,对她这个前妻还有一丝情谊,反而程言漠不只一次说她可以离开,他不会挽留。 可是怎么办,她就是贱啊!她舍不得自己一年的房租费打了水漂,她不肯让讨厌的程言漠占了便宜啊,所以她死皮白赖地要住在这间公寓里,直到一年满为止。为了钱,她忍气吞声,忍受着前夫加现任房东的冷嘲热讽,忍受着前夫和他们婚姻的小三成天出双入对。到头来她才发现忍受了半年,终于坚持不下去了。 第4章 开始新的生活 昨天她回到家,无意间看到程言漠的房门没有关,她怕程言漠回来,会误解她进去了他房间,到时他房间要是少了什么东西,赖在她身上,她就跳进黄浦江也洗不清了。 所以作为程言漠的室友加房客,她特别好心地替他关上房门。可是走近房门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他床上放着一个女人的内衣,那时她半年来的忍心吞声一下子就爆发了。 她忍着满腔怒火,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熟练地按了一连串的数字,等到那边电话一接通,她就愤怒地嚷道:“程言漠!你还真是够无耻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许是程言漠一接电话就被骂,有点反应不过来。过了几秒钟,程言漠见会议室里的职员都看向他,他眉头不悦地皱了一下,职员们立刻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埋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文件。 程言漠起身,走到会议室的走廊上,语气有些刻意压低的冷:“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你怎么着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有伤风化,你懂是什么意思吗?” 程言漠沉思了一下,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会议室,有些不耐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钱朵莱不再去看床上的那件内衣,“嘭”地一声狠狠地关上程言漠的房门,然后努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说:“程先生,请你偶尔顾及一下我这个女室友,你女朋友的内衣之内的东西,请你别乱放!” 程言漠先是一愣,然后会意地轻扯嘴角,可是深邃的黑眸里却无半点笑意,声音依旧是一贯的冷淡:“我和我女朋友怎么样是我们的事,钱小姐你管不着吧。我说了,如果忍受不了,你可以走人。” “你!”钱朵莱气得舌头打结,嘴巴张张合合,却没有再吐出第二个字。 程言漠像是早已经猜出来她已经气得不轻了,他继续火上浇油道:“但是按照合同的规定,租金不退。” 钱朵莱气得快要吐血了,眼睛也有些酸胀难受,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睛里掉落出来了,她狠狠地揉了几下眼睛。待到她胸口的那股气顺了下去,她才有些微喘地说道:“好,程言漠,你有种!我走!” 不等程言漠再说话,她就快速地将手机挂断了!她受够了!真的受够了!她忍受了他六年的冷嘲热讽,已经彻底地够了!她是人,被人嘲讽,她也会难受,会难堪! 她学生时代老是听见别人说婚姻是女人的坟墓。当时她一点都不相信,她甚至还嘲笑那些女人是见不得别人幸福,所以故意吓唬她们这些未婚女性。 她想就算是坟墓,她家的程言漠也会给她一个世上最华丽、最幸福的坟墓。程言漠对她那么好,让她简直就快成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他怎么忍心给她一个坟墓呢? 可是如今她却开始嘲笑自己的年少无知,自己就这么傻不拉几地跳进了程言漠为她挖掘的坟墓,葬送了自己的青春。就连她为程家生下孩子的那天,程言漠都说:“你没有理由怪我贬低你,怪只怪你太傻。有人说婚姻是坟墓,你就该信的。” 钱朵莱七点多就醒了,她一直赖在床上不肯起来。这期间她在房里听见程言漠起床,听见他接了个电话,听见他朗朗的笑声,以及叫“依依”时的温柔,这些都让钱朵莱的心备受煎熬。 在钱朵莱的记忆中,自从她生下程熙杰之后,程言漠就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看,甚至婚后他若是愿意同她说上几句话,都会让她觉得是莫大的福气。现在想想才觉得自己过去的六年活得是有多卑微,难怪像程言漠这样的天之骄子都不愿正眼看她。 听到程言漠关门的声音,钱朵莱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白色的碎花枕头已经有着几块深深浅浅的水渍印。她将自己的身子蜷缩在床中间,就像是一个缩头缩尾只剩下龟壳的乌龟。 每当她觉得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她就会将自己整个身子挤成一团取暖。她和程言漠谈恋爱那会,见到钱朵莱这样,他总会从身后将她紧紧搂住,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怕,我在。” 十点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她探出一只手,伸到床头柜上,移动着手指,随处探寻着手机的位置。她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会,才按了接听键:“喂,你是哪位?” “您好,请问您是钱朵莱小姐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很好听的女声,声音很是清脆动听,钱朵莱本来有些烦躁的心情一下子就消失了,语气也和善了一些。 “恩,我是。请问您是——” “你好,钱朵莱小姐,我是华银集团人事部的,我是来告诉您,您的面试通过了。如果可以,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 “恩?”钱朵莱顿了一下,然后有些激动地说道:“好!好!我明天一定准时到!” 其实她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应聘这家华银集团。当初她嫁给程言漠的时候,程言漠虽然对她各种不满,但是为了他的面子,还是会给她一张卡,卡里面永远都会有足够的钱供她玩乐,她那时根本就不用工作。从程家大宅出来的时候,她瞬间就成了无经济来源的无业游民。 她找了很多家公司,总是以她无任何工作经验为由婉拒了她,好不容易在酒店找了一份工作,后来在酒店碰到前来用餐的程言漠,酒店经理便知道她是程言漠的前妻,第二天就委婉地辞退了她。 钱朵莱本来就对程言漠有恨,现在更是恨得抓狂!她没想到她跟程言漠离婚了,她还是会受到他的残忍波及。她一气之下就去应聘了程言漠的商业劲敌——华银集团。她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得到华银集团老总的赏识,让她的职位一路往上爬,最后搞垮程言漠的豪盛集团,将他彻底地踩在脚下。 第5章 倒胃口的早餐 不过那些终究是幻想,没想到过了一周,她竟然真的被录用了!她一直暗骂老天爷的不公平,这一刻她觉得老天开始眷顾她了,让她心想事成。 为了迎接明天的上班生活,钱朵莱特地花血本去大型商场买了几套职业装。到了晚上,看着自己满载而归,她早上被程言漠搞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难怪别人都说只有购物才能消除女人的不安全感和坏心情。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了,她刚进门的时候,程言漠刚好一面打着领带一面拿起沙发上的公文包,看来晚上又有应酬。听见门口的声音,他深邃的黑眸微微转动了一下,视线落在钱朵莱手中的几个购物袋上。 他嘴角上扬,无声的冷笑,说:“怎么,开始着急把自己嫁出去了?” 钱朵莱今天心情好,所以并不打算和他抬杠,转身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可是刚越过程言漠身边,就被他握住了手腕。 “呵!有了新欢,连旧爱都懒得搭理了?” 又是一成不变的嘲笑!程言漠对她唯一的态度就只有嘲笑吧。 钱朵莱闭上眼,紧抿嘴唇,极力让自己升起来的怒火压下去。她睁眼低眸看看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然后又抬眸看着身侧的程言漠,淡淡地提醒他:“程先生,你这样做就不怕你的女朋友看见生气吗?” 程言漠的嘴角露出一丝玩味:“你倒是很关心我这个前夫?” 钱朵莱浅笑了一下,顺着他的话说道:“当然,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你曾经让我过上了挥金如土的奢侈日子,你不念旧情,我还得念旧恩呢。” 程言漠嘴角收拢,他深邃的眸子里好像正在酝酿着狂风暴雨一般,变得更加暗沉,他看了她很久,才收回自己的手,冷然道:“若是这样,就尽早搬出去。” 钱朵莱愣了一下,等她回神的时候,程言漠早已经拿起公文包出去了。听到沉重的关门声,她身子也忍不住震了一下。 这样?钱朵莱过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然后低头瞅着自己两手的购物袋,原来他以为自己买这些贵衣服是为了结婚用的? 就算她结婚,关他什么事,他生哪门子气?不过不管他生哪门子气,钱朵莱都不会认为他是在吃醋。因为她记得,一直都记得,他说过他不爱她的。所以钱朵莱知道程言漠向来就占有欲很强,而且自尊心很强,看见自己丢弃的女人还有人要,他心里难免不是滋味。 第二天钱朵莱很早就起床了,她为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还特地替程言漠做了一份。她和程言漠在一起快七年,生活在一起也快六年了,所以她知道程言漠很多改不掉的习惯,比如说他早餐不喝牛奶,只喝咖啡,还是黑咖啡,而且他最讨厌的就是甜食。 她记得他们在学校交往的那会,她生日的时候,他都会给她买很大一个蛋糕,全是奶油的那种。而她明知道他不爱吃甜食,但是每次都会恶作剧地强迫他吃奶油。虽然他当时紧皱眉头,表现出极其的不愿意,但是还是乖乖地张开嘴吃掉她手上的奶油。当她问道好不好吃的时候,他也会抿抿嘴角,说:“好吃,就是太甜。” 不过他们结婚后,她就不敢再像谈恋爱那样放肆了,她甚至都疲于和他说话。因为她怕遇见他,就会被他的冷嘲热讽慢慢击退,然后躲在自己的保护壳里不愿出来。 钱朵莱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坐在餐桌上吃着面包,程言漠走进餐厅的时候,她还出乎意料地对他笑了,“我多做了份早餐,一起吃吧。” 程言漠愣了一下,高大的身子站在餐厅门边,迟迟没有坐到餐桌上,黑不见底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她,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你想干什么?” 钱朵莱见他一直没有动,而是像看怪物一样瞅着自己,她简直觉得好笑,看来他们婚后生活在一起的六年,她从来没对他好过,以至于他都产生婚姻多疑症了。 “我能干什么?放心,我没下毒。” 程言漠还是瞅着她没动,钱朵莱有些不满了。她挑挑眉,无所谓道:“我用了你的厨房,只不过是想感谢下你,多做了一份早餐,你不吃就算了。” 程言漠看了看她对面的那份早餐,白色瓷杯里还冒着热气,白色淡薄的热气缓缓地向上冒着。他走到她对面,将手臂上的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然后坐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还是熟悉的味道。 他抬眸又开始打量起对面的她,今日的她化了淡妆,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简短的黑色短发乖顺地垂下,浑身上下都透漏着一股女性的成熟魅力。他嘴角抿了抿,不语。 钱朵莱感受到头顶上方炽热的目光,她不确定地抬起头,正好与程言漠的视线对视,程言漠先是一愣,然后撇开视线,脸上还有一丝没有完全退却的慌乱。 钱朵莱见他这样,笑道:“看我干什么?难不成离婚了半年又重新爱上我了?” 程言漠眼神一顿,看着她,然后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你认为可能吗?” 钱朵莱无所谓的耸耸肩,就好像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一般毫不在意,她咬了一口手中的面包,含糊不清地说:“估计没戏。” 程言漠看着她嘴角残留的奶酪,然后淡淡道:“知道就好。” 钱朵莱低下头,眼底闪过一丝伤痛,然后强装镇定,抬起头笑道:“一直都知道,不用你提醒。毕竟我也不可能再喜欢你。” 程言漠眼中有一丝兴趣:“然后呢?” “然后?”钱朵莱有些不解看着他,有点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 “你说不可能再喜欢我,然后呢?” 钱朵莱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然后我们就做对陌生人,和平共处一年吧。或者你退给我租金,我立刻卷铺盖走人。” 第6章 冤家路窄 程言漠沉默了,无声地咀嚼着手中的吐司,然后修长的手指端起瓷杯,喝了一口黑咖啡。他看了钱朵莱一眼,拿起一旁的餐巾纸,擦拭着嘴巴。 他将餐巾纸丢在桌上,身子向椅背靠着,双手交握放在桌上,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他说道:“既然是陌生人,我为何要给你钱?” 钱朵莱喝了一口牛奶,解释道:“我没说要你的钱。从我签下离婚协议书的那天,我就没打算再拿你的钱。” 程言漠赞许地点点头:“你倒是挺有鼓骨气的。不过按照合同,你的租金是不退的。你现在要我还给你租金,这跟找我要钱有什么区别?” 钱朵莱顿时语塞,她被程言漠问得无话可说。是啊,她当初签合同的时候,看得很清楚,若是退房,一年租金概不退还。只是她当时没有想到她的房东会变成程言漠啊。 程言漠的黑眸扫视了一下她今日的穿着,然后露出一些不可思议的表情,说:“看样子你现在应该找到工作了吧?既然如此,那点租金还会在意吗?不过我倒是很意外竟然还有公司愿意养一个毫无工作经验,甚至可以说的上还没真正踏入社会的闲人。” 钱朵莱终于有些生气了,她将手中的面包随手丢在碟子里。她为了上班的时候有个好心情,一直在隐忍着心中的怒火,但是程言漠总能轻易地挑起她的怒气。她看着程言漠那张淡漠而嚣张的俊脸,然后拿起桌上的牛奶猛往自己的嘴里灌,一边重重地将空杯子放在桌上,一边用手背擦拭着嘴角残留的牛奶渍,她瞪着他,说道:“你到底想干嘛?想吵架吗?” 程言漠不再看她,而是从椅子上起身,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离开餐厅前,就留下一句话:“值得吗?” 钱朵莱“蹭”地一下从椅上站了起来,巨大的动静掀倒了她身后的椅子,椅子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冲着程言漠的背影咬牙切齿道:“程、言、漠!!” 程言漠的身子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拿起公文包径自朝玄关处走去,换鞋,关门,一气呵成。 钱朵莱一大早起来的好心情被程言漠一下子就搞没了,还害得她差点迟到。她赶到公司的时候,只剩下一分钟了。她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快关上了,只好认命地走到旁边的电梯口,抬头焦急地看着上面跳动的数字。突然那个快关上的电梯门,又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有人叫她:“钱小姐?” 钱朵莱有些惊讶在这个公司竟然还会遇到熟人。可是当她转过头去的时候,她心里不但没有老乡相见恨晚的感慨,反而升起一丝丝的反感。她迅速地转回头,假装没有看见电梯里的那个人。 电梯里的人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惊呼一声:“哎呀!还有一分钟了啦!你快进来啦!不然该迟到了啦!” 钱朵莱继续不理睬电梯里的人,眼睛死死地盯着头顶上还在跳动的红色数字,感觉快要将它们看穿似的。 “钱小姐,你没听到么?要是迟到了,你会被辞退的啦!快点啦!”电梯里的人拼命地向无动于衷的钱朵莱招手,替她干着急着,就好像被辞退的是自己一样。 钱朵莱一想到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而且打败程言漠的宏伟目标还没实现,她怎么可以再次被辞退,所以纵使万般不情愿,她还是走向了旁边的电梯。 电梯里的人见她进来,朝她友好地露出甜美的笑容,然后替她关上电梯门。待到电梯门完全合上,钱朵莱就开始觉得浑身不自在,原来这个电梯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而已。 钱朵莱伸出食指按了自己要到达的楼层,突然旁边一声惊呼:“哇!你跟我是同一层哎!” 钱朵莱抬眼看了旁边的人一眼,然后撇开视线,不去搭理她。 电梯里的人朝她伸出自己的右手,然后甜美地带有点台湾腔调的声音在电梯里响起:“你好啦,钱小姐。我叫楚依依哦,你可以叫我依依啦。” 钱朵莱瞟了一眼面前白的跟棵葱似的手,然后视线落在前方的电梯门上,声音平淡地说道:“这个可以省了,我们见过的。” “对厚!”楚依依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顺势挠挠自己的脑勺。然后她乌黑明亮的眼珠子转了一下,又笑着问道:“钱小姐呀,我可以叫你朵莱么?” “不可以。”钱朵莱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楚依依的提议。 楚依依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快回绝自己,表情有些呆愣,然后眨巴着她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问:“为什么哦?” “因为我跟你不熟。”笑话!她堂堂的程少奶奶要不是因为眼前这个看起来类似于脑残又无害的小三儿插足,她至于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吗?她见到楚依依,没有像电视剧里的那些正牌夫人对小三大打出手,她已经算很给楚依依面子了。竟然还要她跟小三儿套近乎,这是在跟她开国际玩笑么? “哇塞!朵莱呀——” “钱小姐,谢谢。”钱朵莱很好心地提醒她,而且很明确地暗示她,她们不熟。何止是不熟,关系简直比纯净水还纯。 “好啦,好啦!钱小姐。你现在这个样子超酷的哎!就好像偶像剧里的女主角一样哦,太帅了啦!”楚依依双手握成拳头放在下巴处,侧身对着钱朵莱猛眨眼睛。 钱朵莱瞅了一下楚依依一脸花痴样,她用了六年的时间都想不透像程言漠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整天只会看偶像剧、看台言的脑残呢?到底是她魅力下降了,还是程言漠吃惯了山珍海味,倒恋上了野味的独特? 不过楚依依倒是说对了,她真的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但是绝不是偶像剧里的,而是类似于悲情戏里赚人眼泪的女主角。她想她要是去拍电视剧,绝对是真情流露,亲身试戏,她自己的整个人生就能写成一部悲情史书。 第7章 临死前也不忘想他 两岁死了妈,二十二岁死了爸,嫁给一个高富帅,过着人人羡慕的贵太太生活。还没在云端享受够,一张离婚协议书就让她摔了个狗吃屎,从此青春不再,自己倒成了黄霉穷,典型的黄脸婆+倒霉女+穷人。啧啧!钱朵莱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去当编剧或是演员真是可惜了。 楚依依还要说什么,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钱朵莱快速踏出电梯,径直拉过一个人,问了人事部的位置,然后朝那个方向走去。 她一推开人事部的玻璃门,就有一个年龄约莫二十五岁的年轻女子迎了上来,钱朵莱连忙报了自己的姓名。那个年轻女子说了句:“请稍等。” 那个女子的声音很甜美,好像就是昨天那个跟她通电话的女子。 年轻女子走进里面的一个办公室,过了几分钟,年轻女子走了出来,说:“钱小姐,经理请你进去。” 钱朵莱朝年轻女子笑了笑,然后走进办公室,黑色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年轻女子,酒红色的柔顺长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额前梳得光亮整洁,看起来既干练又不失美丽。而这个美丽的年轻经理正埋头看着手中的文件。 钱朵莱看了看那个女子,又瞅了瞅自己,心中顿时升起一丝羞愧。那个经理貌似比她小几岁吧,人家那么年轻就坐上了人事部经理的位置,而她却还是个初入社会的待业人员。怪只怪她毕业后就将自己的青春以及未来全部奉献给了程言漠,谁知换来的不过是一纸离婚协议书罢了。 “你来了啊。” 闻声,钱朵莱抬起头,才发现那个经理正看着自己,她一想自己还没敲门就进来了,显得有些局促。 唐雪好像一点都不介意,走到一旁的沙发上,然后伸出手,说道:“坐吧。” “呃,好。”钱朵莱点点头,淡笑着坐下。 唐雪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水放到钱朵莱面前,示意她喝水。钱朵莱礼貌性地说了一声谢谢,拿起纸杯并不喝水,而是双手来回地搓着纸杯。 唐雪没有再说话,而是从上到下地打量她。钱朵莱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如坐针毡。过了一会,唐雪才问道:“你叫钱朵莱?” “恩,是的。”钱朵莱为了缓和自己心里的紧张,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水。 唐雪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然后自我介绍道:“我是人事部经理,我叫唐雪。你的职位是公关部助理,到时公关部经理会带你熟悉工作流程的。” 从唐雪的办公室出来,钱朵莱被人带去认识公关部经理,可是当看见她的上司的时候,钱朵莱突然觉得老天真心跟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她的上司竟然是楚依依?! 楚依依倒是显得一点都不震惊,她上前握住钱朵莱的手,笑眯眯地说:“是不是很惊讶呀?其实不瞒你说哦,昨天唐经理通知我的时候,我也吃了一惊哦。刚刚在电梯里本来是要跟你提前说的啦,但是我见到你太高兴了,就给忘了啦。呵呵。。。” 该怎么形容此刻钱朵莱的心情呢?震惊?荒谬?难以置信?做梦?反正什么词语都无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要是知道楚依依是她上司,她宁愿去洗马桶,做清洁工,也不会来这个公司的。 但是转念一想,她缺钱啊,她要钱啊,这个公司的薪水很高,而且是程言漠的劲敌,指不定哪天她就有机会扳倒程言漠也说不定啊。 所以她从楚依依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然后用极其官方的语气说道:“楚经理,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楚依依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哎呦,干嘛这样子说哦?我们不是朋友吗?干嘛那么客气啦。” 钱朵莱对于楚依依的套近乎不为所动,她极力撇清道:“你是程言漠的女朋友,而我跟程言漠现在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说白点,没了程言漠,我们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五点刚一过,办公室的人就像是约定好了似的,一齐往电梯口冲,她原先以为像华银集团这样的大公司,员工一定很热爱工作吧,现在想想,根本不是这样。 本来她也正要起身离开,楚依依却跑到了她身边,笑着说道:“朵莱啊,我们一起走吧。你现在跟我在一个公司工作哎,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请吃饭的啦!” “钱、小、姐。”钱朵莱深吸一口气,再次替楚依依纠正。到底要她说多少遍啊。 楚依依见钱朵莱快要发火了,她连忙歉意地朝钱朵莱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啦,人家一见你就觉得很亲切啦,一时就忘了啦!” 天天见面能不亲切吗?当初她和程言漠结婚还没多久,程老太太就对她很不满,三天两头地将楚依依叫来,不是吃饭就是留下来过夜,而且专挑程言漠晚上没应酬的时候。这样要是还不“亲切”,那真是见鬼了。 见楚依依不肯罢休,钱朵莱索性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然后说自己刚来还有很多工作不能上手,所以想留下来加班。果然楚依依有些失望地先行离开了。 钱朵莱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已经七点了,街上车水马龙,七彩的霓虹灯在漆黑的夜里闪动着,时不时响起的汽车鸣笛声在夜晚分外响亮。她并不着急回去,而且公交车最迟的一班是十点半,所以她走得很慢。她一边走,一边甩动着有些酸痛的胳膊。 一想起今天的事,钱朵莱就觉得头都要大了。早上被程言漠气得一肚子火来到公司差点迟到,然后第一天上班就遇到自己不想见到的人,不但遇到了,而且竟然还成了自己的上司,钱朵莱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常常听人说这世界很小,有些你不想遇见的人,命运总会让他们轻易地就成了你人生中不能忽视的风景。 而她比常人要可悲,因为她的人生中不只出现了一个不可忽视的风景,现在就已经出现第二个了。 第8章 糟糕又离奇的偶遇 她不用想也知道程言漠要是知道自己成了他女朋友的下属,一定又会免不了地对自己一番冷嘲热讽。一想到程言漠对自己流露出那种轻蔑的眼神,她心情就很烦躁,好像扯光自己的头发都不解气。 她一直低着头想着回去如何应对程言漠的冷嘲热讽。转弯的时候,一辆宝蓝色的轿车径自朝她驶来。两束刺眼的光线朝她射来,她抬起头,眼睛都睁不开,只好用手挡着,当她勉强能看清驶过来的车子的时候,才发现车子就快要撞上自己了。她当时就吓得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只得条件反射地闭上双眼,等待着车子将自己撞上天空,然后自己的身子做抛物线运动落到地面溅起一滩血。 那一刻,钱朵莱想如果今天她真的死了,那就是她的命。她在等待死亡的过程中,脑子中闪过的却是程言漠如果知道她死了,是会开心还是伤心? 钱朵莱想应该是开心吧,毕竟他不爱她啊,从结婚后,他对她的感情就变了质。不然他怎么会残忍地在她为他生下程熙杰的时候,根本就不经过她同意,就让医生替她做了结扎手术呢? 那时她醒过来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生育的时候,她气愤地从病床上跳起来,一把揪住程言漠的领子,质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怎么不问我的意见?” 说完,她腾出另一只手不停地捶打着他结实的胸膛,喷涌而出的眼泪弄花了她手术后苍白憔悴的脸颊。 终于,程言漠抓住她捶打他的手,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撒旦一般的冷,他说:“你闹够了没有?” 钱朵莱怔怔地看着他,连眼泪都忘记往下流了,她不可置信地问他:“你说我在闹?” 程言漠墨黑的眸子暗沉了一些,反问道:“难道不是?” 钱朵莱尖叫道:“程言漠!你他妈良心给狗吃了是不是!你怎么可以这么**!怎么可以剥夺我为人母的权利!” 程言漠丝毫没有因为她满脸的泪水而有半分的内疚,他提醒她道:“我没有剥夺你为人母的权利。你刚产下一个孩子,你忘了?怎么,做个结扎手术,把脑子都做没了?” 钱朵莱恨眼前这个男子,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怎么还可以这么风轻云淡地说出来,而且还没有一丝的愧疚?就好像她今后能不能再生育,跟他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他不但不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还在嘲讽她没脑子。 钱朵莱的身子一下子就瘫坐在病床上,然后侧身弓着身子,极力地将腿缩进自己的怀中,双臂紧紧地环抱住自己的双腿,好像这样才能让人无法伤害她分毫。 程言漠在她床边,平淡地说道:“你放心,你怎么说也为程家诞下一个男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会亏待你的,以后你可以继续做你的程太太。” 钱朵莱又缩了缩自己的身子,用近乎冷漠的声音命令道:“滚!给我滚!” 一声急促而响亮的刹车声唤回了钱朵莱的思绪,她睁开眼,看见那辆宝蓝色的车子撞上了一旁的护栏上,车头严重变形。钱朵莱正担心司机有没有撞伤的时候,一个身着衬衣,穿着卡其色休闲裤的男子走了出来。 车尾的灯还亮着,所以钱朵莱看不清楚逆光而立的男子的面容,只能隐约辨认出他的穿着和性别。待到那个男子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她才仰视着看清男子的面容。 男子一头栗色的头发,修剪有致的刘海遮住了他的额头,街道旁商店的霓虹灯照在他白皙精致的脸庞上呈现着七彩的颜色。他的右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茶色的眸子低垂着,视线落在依旧惊魂未定的钱朵莱脸上。 虽然钱朵莱已经过了犯花痴的年龄,但是她看着眼前这个高高的男子,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惊叹:不可否认,这个男子很帅! 之前钱朵莱就认为程言漠是她所见过的男人中最帅的,现在竟然还能见到帅哥,她突然怀疑自己的魅力是不是与自己的年龄成反比? 江辰轩将他修长的身子斜倚在一旁的路灯下,头顶白色的灯光照的他茶色的眼睛很明亮。他看着钱朵莱,朝着不远处的车子努嘴,说道:“车子因为你撞坏了,说吧,怎么办?” 钱朵莱愣了一下,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啧!这么漂亮的车子前面已经撞得面目全非了,钱朵莱都忍不住心疼了一把。 江辰轩站直身子,走到钱朵莱的面前。伸出他的左手,将纹络分明的掌心朝上,嘴角上扬,微仰起头:“赔钱,或是将我的车拉去修理厂,你选择。” 钱朵莱一愣一愣的,过了几秒钟她终于反应过来了。她双目瞪得老大,难以置信地嗤笑了一声:“车子是你撞坏的,为什么要我赔?还有你差点撞到我,按理说你应该付给我精神费才对,如果你对我客气点,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打个折哦,小弟弟。” 江辰轩嘴角抽搐了一下,重复道:“小弟弟?” 钱朵莱点了下头,说:“难道不是吗?姐姐跟你说,姐姐坑人的时候,你还在你妈妈的怀中咬奶嘴呢。” 江辰轩挑挑眉,显然是不打算跟她纠结年龄问题。他话锋一转,自以为是地说:“那就赔钱好了。” 江辰轩依旧微扬着头,像是可怜钱朵莱一样。 钱朵莱决定不再理他,转身就要走。可是她的包包却被人拉住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包包就落在了江辰轩手中。 钱朵莱伸手就要去抢自己的包包,冲着江辰轩怒吼:“你干什么!抢劫吗?” 江辰轩一边躲过钱朵莱伸过来的手,一边用右手在包包里翻动着,结果翻了半天,什么值钱的都没有找到,只有一部过时了的手机。江辰轩看着手中有些破旧的手机,愣住了。 第9章 我就是见不得你过得好 “包包还我!你个抢劫犯!”钱朵莱趁江辰轩发愣的时候,夺回自己的包包。本来她想顺手夺回自己的手机,江辰轩一个闪身,手机还是在他手上。 江辰轩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那部手机,来回转动,右手则插进自己卡其色的休闲裤口袋里。他说:“这手机都过时了,而且也旧了。你还这么宝贝?” 江辰轩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一身职业装的钱朵莱,他无法相信穿着名牌的女人会如此之穷? 钱朵莱气恼地瞪着他:“你到底要不要把手机给我?” 江辰轩突然来了兴致,嘴角微扬,心情愉快地挑眉:“如果不想给呢?” 钱朵莱抿了抿嘴角,蹲下身子,拿起旁边一块砖头,在江辰轩诧异的目光下,走到那辆宝蓝色的轿车面前,扬起她的手臂。 “嘭!嘭!嘭!嘭!” 瞬间那辆宝蓝色轿车上的几个窗户都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窟窿。过往的人都惊讶地朝着他们看,有些人还停下车拉下窗户看着他们,更有些人拿出手机好像要打电话。 钱朵莱站在车子旁边,手中还拿着砖头,挑衅地看着江辰轩。他当她活了二十八年是白活的?一个黄毛小子也敢跟她斗! 江辰轩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他将她的手机顺手装回自己的裤子口袋里。然后一步朝她走去,在钱朵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带着一丝哀求道:“好了,宝贝,不要闹了,是我不好。如果砸车能让你解气的话,你就尽量的砸吧。” 周围的人一见是情侣之间在吵架,过了几分钟大家就作鸟兽散。钱朵莱在他怀里挣扎,嘴里嚷着:“谁是你宝贝了?无耻的流氓小子!” 钱朵莱的脸颊早已是红透了,已经五年没男人碰过她了,让她有些适应不过来。她记得最后一次有男人碰她,还是钱朵莱怀孕的时候,程言漠和她睡在一起,将她搂在怀里的时候。 他们旁边的街道驶过一辆黑色宝马车,两束刺眼的白光直直地打在拥抱的两人身上,车子驶过两人身边的时候,放慢了速度。在钱朵莱和江辰轩感受到照射到身上刺眼的光芒时,一齐抬头望去的时候,黑色宝马车又迅速地开了过去。 江辰轩放开钱朵莱,然后挑眉道:“要不是我,你现在就是在警察局了。怎么样,特别感谢我吧?” 钱朵莱不以为意地说:“我没求你假好心。” 江辰轩顿时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也太不知好歹了,他急道:“喂,好歹我也帮你了吧。连句谢谢都不说,你不会觉得很没礼貌吗?” 钱朵莱瞟了他一眼,不屑道:“姐姐我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人,再说跟你一个黄毛小子有什么道理好讲的。小弟弟啊,回家吧,你妈喊你回家吃饭呢。” 语毕,钱朵莱还特别郑重地拍了拍江辰轩的肩膀,然后才转身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江辰轩站在她身后叫住她:“喂,手机不要了?” 钱朵莱停下脚步,微微偏了一下头,说:“你喜欢,就留着好了。” 这部手机她宝贝了这么久,已经觉得没有继续收藏的价值了。这部手机是程言漠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他们交往了一个月,程言漠特地去给她买了一部手机,说是纪念他们交往一个月。那部手机在七年前还算得上是很流行的一部手机,光滑的触感,小巧精致。 那时她拿到这部手机的时候,爱不释手,脸上是久久无法淡去的笑容,程言漠将兴奋的她轻揽入怀,将他尖尖的下巴抵在她头顶,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她及腰的柔顺长发,然后温柔地说道:“你高兴就好。” 而如今程言漠早已经不爱她了,是她一直停留在过去不肯面对现实。如今她丢掉手机,也算是放下了过去,迎接未来,没有程言漠的未来。 本来白天一连串的事就让她觉得很烦躁,晚上又遇到这样一个小插曲,她心里不但烦躁而且空落落的。她原以为丢掉的只是一个手机而已,没想到还有等待着程言漠的心。是的,虽然他们离婚半年了,可是她一直怀着侥幸的心理,等着他回过头找她。 钱朵莱回到公寓,打算洗完澡,倒在床上就睡。可是她路过客厅的时候,看见程言漠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无框的眼镜反射着一丝光芒。程言漠有个习惯就是喜欢在下班之后看下晚报,而他看报纸的时候,总是会戴上眼镜。 钱朵莱第一次看见程言漠戴眼镜的时候,都忍不住对他犯了花痴。本就俊朗的程言漠戴上眼镜,透着书卷气息,男人的成熟魅力和男生的书生气息交融在一起,原来可以那么迷人。 二十一岁的她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仰望自己心中敬仰的神灵一般,看着程言漠。那时程言漠会伸出食指,狠狠地敲一下她的头,宠溺地说道:“傻子!” 但是二十八岁的她却再也不敢像以前那么肆无忌惮地欣赏着他每一个帅气的瞬间。钱朵莱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程言漠说话了。 “你还真是魅力不浅啊。” 钱朵莱不解地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他依旧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晚报。 “什么意思?” 程言漠将报纸翻了一页,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连比自己小的男人都能搞到手,难道不是魅力不浅?” “懒得理你!”钱朵莱觉得他简直就是没事找事,所以她不打算再理他,继续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呵!心虚了?不过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呐。你缺男人到这种地步了吗?以至于开始老牛吃嫩草了?”他依旧面不改色地发出一丝轻蔑的笑声,就好像他看到报纸中一些不耻的新闻,然后忍不住鄙视地发一下评论。 钱朵莱气得冲到程言漠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看着他:“你一定要每天对我冷嘲热讽吗?如果你真的看我不爽,何必委屈在这间小公寓里。我想程大总经理豪宅那么多,不会在乎这间公寓吧!” 第10章 爆发 程言漠的视线在报纸上一排排地扫视,语气依旧不紧不慢:“啧啧啧,你就这么护着他?” 钱朵莱愣住了。程言漠合起手中摊开的报纸,将它们折叠起来扔到旁边的垃圾篓里,然后取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抬头看着钱朵莱,继续说道:“这间公寓也是我的资产之一,我为何要让你占便宜?毕竟我跟你不熟吧,钱小姐。” 钱朵莱真的火了!她今天本来就心情不好,他却频频惹怒她,她狠狠地将包摔在地上,包包里的东西掉落了出来,散了一地。她吼道:“你他妈到底想怎么样?你见不得我过得好是不是?看着我每天被你弄的这么痛苦,你很开心,很享受,对吗?” 程言漠扫视了她一眼,嘴角上扬,冷冷的笑容让钱朵莱恨不得撕碎了他那张脸。他一字一句地说:“对,你说对了。我就是见不得你好,看见你每天这么痛苦,我的确很开心,很享受。” “王八蛋!”钱朵莱一脸狰狞地朝沙发上的程言漠扑过去,使劲地抓着程言漠那张脸,她要撕碎了它!这样她就不用再面对这张让她充满恨的脸了! 还没等她的手碰到那张脸,程言漠就从沙发上站起来,反手将她的双手擒住,一个过肩摔,曲膝,轻易地就用腿将她压在了沙发上,禁锢住她不停挣扎的身子。 “王八蛋!放开我!你他妈的就只会欺负我!”钱朵莱被压在沙发上,脸颊已经被压得变了形。她气恼着自己的力气没有他大,同时也想起了他们谈恋爱那会,他总是那么细心地将自己捧在手心呵护,生怕自己哪里受伤了。即便只是碰到了桌角,他都会一脸紧张地查看她被撞的地方。可是现在她的手被他捏得生疼,疼得眼泪直往外冒,他都没有一点在乎。 “你还以为你是程太太吗?” 一听到头顶上程言漠残忍的话语,她索性停止了挣扎,整张脸埋进沙发里,放声大哭:“哇呜呜。。。。。混蛋。。。。。” 是啊,她怎么忘了她已经不是程太太的事实了呢?在离婚之前,程言漠纵然对她冷言冷语,但是她跟他打架的时候,他都会以防守为主,不会弄痛她,因为那个时候,她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太啊。 她埋在沙发里哭泣,哭声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声音很响。她就这么一直哭着,哭累了,就无声地哽咽。不过她哭得太过专心,忘了自己的双手是何时获得自由的,她只知道当她趴在沙发上太累了,想翻身的时候,才发现程言漠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坐起身子,拿起桌上的纸随意地擤了下鼻涕,然后起身,捡起自己摔在地上的包包,以及散落一地的小东西。等她收拾完东西,才惊觉少了什么东西。她趴在地上到处寻找,后来才想起手机被那个陌生的男子抢走了。 她坐在地上愣了一会,才起身回房间。罢了罢了,说好要丢掉的东西,干嘛还要后悔。 钱朵莱起来的时候,程言漠早已经上班去了。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红肿的眼睛里面还有很明显的血丝,眼底有深深的黑眼圈和眼袋。明明说好放下那个背叛她的男人,可是昨晚她还是不争气地为他哭了,为他失眠了一晚上。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副墨镜,看见里面有一张背面朝上的相框,木质的相框泛着浅浅的光泽,一看就是经过长时间磨合的效果。她小心翼翼地拿起,翻过相框,照片里是一对相拥的情侣。 女子穿着雪白的婚纱,脸上的笑容在告诉外人她将要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而男子一身剪裁合适的白色礼服,嘴角微扬,墨黑的眸子里很是明亮,他低头深深凝视着怀里的女子,仿佛世界唯她所在。 钱朵莱的手指一下一下轻轻地抚摸着照片上的两人,视线越来越模糊,她越想看清楚,越是看不清楚。一滴滴水珠落在相框的玻璃上,泪珠因为她握住相框的手不停地颤抖而摇摇晃晃。不间断的眼泪落在照片中男子英俊的面容上,将他的脸微微放大。 那是他们的结婚照,本来他们当初照了很多结婚照。但是在那次激烈的争吵中,程言漠摔碎了所有结婚照,取出里面的照片将它们烧了。这张结婚照还是她当时偷偷藏起来的,这也是他们唯一的一张合影。 钱朵莱和程言漠大学期间交往的那一年成了她二十八年以来唯一回忆起来会绽放笑容的记忆。而他们的婚姻却是她此生不愿揭开,提及起来都会觉得很痛的一道抹不掉伤疤。 第11章 你是钱朵莱的谁? 程言漠已经看着窗外快一个小时了,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敲打着椅子扶手。墨黑深邃的眸子深不见底,神情一片淡然。脑海中还是免不了想起昨晚钱朵莱在他面前哭泣的面容。 自从离婚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她哭,上次看见她哭,貌似还是很遥远的事。他一直都记得那次她奋力地用双手胡乱擦拭着脸上的泪水,然后她那双愤恨的眼睛直视着他,有着对他说不出的恨意,她说:“程言漠,你记住,我钱朵莱最后一次为了你哭,以后我要是再在你面前哭,我就是龟孙子养的!” 程言漠敛神,微微一用力,将办公椅转回办公桌前,眸子落在桌角的那部电话上,他本来淡漠的脸庞上露出几分挣扎和犹豫。他将手指放在下巴处磨蹭了几下,才俯身拿起话筒,拨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话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却始终无人接,他的另一手一边敲击着桌面,一边耐心地等待着话筒里传出他熟悉的声音。正当他准备挂电话的时候,电话却接通了,还没等对方出声,程言漠就抢先一步说道:“我打电话来是想跟你谈谈这个周末你带熙杰出去玩的事,如果方便,见个面吧。” 然而电话那端却始终保持着沉默,程言漠疑惑地皱了下眉头,全神贯注地听着那端的动静,可是却安静地异常。最后程言漠轻叹了口气,然后淡淡道:“如果不方便就当我没说。” 说完,程言漠便决定挂电话,可是那端却出声了,出乎意料的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这个意外之声让程言漠愣了几秒钟。 “你是程言漠?!”对方如是说着一句听似疑问句,其实是肯定句的话。 程言漠视线瞥了一眼电话上拨出去的号码,然后才淡淡地问:“你是谁?钱朵莱人呢?” 对方先是笑了一下,然后说:“你不认识的。” 程言漠握着话筒的手指情不自禁地紧了几分,他的眸子微微紧缩了几分,嘴唇抿紧,然后他再次开口问:“她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里?” 那人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昨天她说不要了,然后说我喜欢可以留着。” 程言漠黑瞳转了一眼,想起了昨晚他开车看到钱朵莱和一个年轻男子拥抱的那一幕。他的语气渐渐有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冷,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是钱朵莱的小男友?” 那人听完,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回道:“应该不算是。” “应该?”程言漠嗤笑了一声,嘴角浓浓的笑意,眼底却一片清冷。 “你笑什么?”对方显然是不解他突然笑了的含义。 程言漠收起嘴角的笑意,脸上依旧恢复以往的平淡,他说道:“如果你们要在一起,就请你记得让她搬出公寓。跟前夫住在一起,你心里也应该不会好受吧。” 还没等对方再次说话,程言漠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江辰轩愣愣看着挂断的电话,他嘴巴张开,话还没出口,就被挂了电话。江辰轩挑了下眉,然后心情愉悦地笑了起来。他手指一下又一下摸着掉了红漆,有些粗糙的手机,然后自言自语道:“你既然不珍惜,就把机会让给我好了。” 他将钱朵莱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离开房间,走到客厅的白沙发上坐下,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一边啃一边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一串号码,待到那边接通,江辰轩立刻兴奋地说:“哥,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好久没切磋了。有空出来玩玩呗!” 第12章 她不说,他是不是永不会懂 钱朵莱每天的工作说累不累,最累的不过是每天都得面对楚依依那张无辜的脸。但是昨晚失眠了一夜,今天钱朵莱一整天下来,都身心疲惫,累的都不想说话。 钱朵莱一边揉着酸痛的背,一边往公司楼下走。当她站到公司门口的时候,彻底傻眼了。倾盆的大雨从天而降,水泥地面被冲刷地“唰唰”作响。对面街角的报亭外的雨棚下沾满了一排没带雨伞的人,雨棚的沿角不停地有雨水滑下,一道厚厚的雨帘隔绝了那个小小报亭,将躲雨的人们围在报亭下的那一方小角落里。 面前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群奔跑在雨中,夏天就是这样的阴晴不定,前一刻还晴空万里,下一刻就能水淹地面。急躁的喇叭声不间断地响彻天际,听得钱朵莱心里烦躁死了。 钱朵莱摘下墨镜,愣愣地看着大雨滂沱,眼底浓浓的黑眼圈在阴霾的天空下看得更加浓黑。她要不要这么背?!钱朵莱看了下周围的同事,都犹豫不决地时不时抬头看着天空。 耳边不乏抱怨声,钱朵莱身体本来就不舒服,若是淋雨回去,指不定又要感冒了,那明天就别指望能来上班了。在这个需要钱的关键时刻,她怎么能让自己病倒呢?要病也得她逃出程言漠那个恶魔的手掌才行啊。 钱朵莱从挎包里拿出刚买的新手机,新手机上的屏幕清晰地映照着她疲惫的倦容上强烈的犹豫。她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点击着手机屏幕,手机上明明暗暗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最后她还是拨出了那个就算年华走再远,也难以忘记的数字。 那时,钱朵莱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程言漠换了用了七年的号码,那么他要是不出现在她面前,她或许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他了吧,也就真的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喂?哪位?” 就在钱朵莱发愣之际,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钱朵莱把手机放在耳边,却一直没有说话,她害怕他的拒绝。因为她只是个女人,看似坚强的内心也有柔软的地方,而程言漠就是她最柔软的存在。所以他的每一句话都能让她的心撕痛好久,也能欢快好久。 对于一个女人,特别是她这一个青春将逝的女人来说,最幸福不过拥有一个好家庭。可是她是一个失败的女人,没有家,连她的儿子,她一周也只能见几次罢了。 “说话。”那端催促了起来,隐约中还能听到一丝的不耐烦。 钱朵莱敛去眼底随着飘远的思绪而泛起的浓浓忧伤,然后才说:“是我。” 那端沉默了,沉默到钱朵莱都怀疑自己新买的手机是不是又坏了,所以她又重复地说了一遍:“是我,钱朵莱。” “恩。”程言漠在电话那端只是淡淡地应了一个字,不喜不怒,这是他对她惯有的态度,一个甚于陌生人的态度。 他的这个“恩”让钱朵莱心底升起的那点小希翼又如风中的烛火一般摇摆不停,眼看就要熄灭了。钱朵莱心里估算了下,他们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了,虽然沉默占了多数,但是她却觉得倍感珍惜。 “你终于肯换手机了。”沉默了一会,那端的程言漠又说话了,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没有以往的冷嘲热讽。 钱朵莱只是淡笑了一下,是啊,她终于肯换手机了。程言漠老说她用着那个破手机,但是他却不知道她那么念念不舍的手机,只因为那是他们的第一个纪念品。她多希望他能知道,这个手机的暗示语是我还想和你在一起,但是他却不知道。 有些话,他不懂,她不说,就将永远溃烂于心底。 “你找我什么事?” 沉默了太久,钱朵莱便习惯了,以至于都忘了她打电话给程言漠是为了什么。经程言漠一提醒,钱朵莱才想起了正事。钱朵莱语气温和而犹疑不决地说:“现在外面下着很大的雨,我没有带伞。” 程言漠沉默了一会,大概是去窗户边看外面的天气了,过了一会,才回了一个字:“恩。” 钱朵莱之所以说她没带伞,无非是还期望着他能说一句“你站在那里等我,我忙完就过去接你。” 可是他却只是回了一个“恩”字,其实他要是说来接她,不管让她等多久,她都会愿意,但是他简单明了的一个字的回答,让她心中那抹充满希望的烛火瞬间被外面的大雨给淋湿了,熄得彻底。 “哦,那没事了,我只是想关心下你带伞了没。”说完,钱朵莱狼狈而仓促地挂了电话,脸上还有没有退却的狼狈。她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雨不但没有小,反而有下大的趋势。她在公司门口的柱子下倚靠着,手指无聊地一下又一下划着手机屏幕,祈祷着雨水能快点停下来。 第13章 今时不同往日 钱朵莱的同事刘丽走到她旁边,看着钱朵莱无精打采的模样,好奇地问道:“朵莱呀,怎么了?老公忙到不能来接你么?” 钱朵莱抬眸看了一下刘丽,不知道该是摇头,还是点头,最后只是无奈的笑了一下。钱朵莱不得已转移话题问:“你呢?也没带伞啊。” 刘丽看着外面的天,有些懊恼地皱了下眉头,说:“是啊,早上我老公还提醒我来着,可是出门的时候就忘了。不过还好我老公说来接我,等会就到了。” 话刚说完,只见她们面前停了一辆黑色的车,钱朵莱忍住心中的期翼,微微探了下头,可是从车子里出来的男人却不是她认识的,她的心一下子又沉到了海底。倒是她旁边的刘丽,笑逐颜开地跑向那个男人,一把拥住了他,然后冲着那个男人甜蜜地说:“你终于来了。” 那个男人拥住刘丽的腰肢,眉角眼梢都流露出浓浓的爱意,他低头柔声地询问:“今天风有点大,等了有一会了吧。冷不冷?” “还好,没等多久。”刘丽说着就要往车子走去,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望着钱朵莱低垂的头,好心地问:“朵莱呀,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去啊?” 钱朵莱抬头看着刘丽和她老公恩爱的模样,心底的酸涩就像是一个个泉眼不停地喷涌而出,最后她摇了摇,说:“不了,等会有人来接我。” 钱朵莱看着刘丽和她老公相拥的画面,心里就像是被人泼了硫酸似的,腐蚀一般的难受,灼烧着她那颗濒临死寂的心。 刘丽刚走没多久,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 “朵莱呀,你怎么还没有走类?” 钱朵莱即使不转身,听这语气也能知道谁站在她身后。但是现在的她太疲累了了,以至于无力去计较楚依依对她的称呼。 身后的楚依依面对钱朵莱的不理不睬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她走到钱朵莱面前,看着钱朵莱一脸的疲惫之色,她睁着她大大的眼睛,满脸担忧地问:“呀!朵莱,你怎么了哦?脸色好难看的哎!” 钱朵莱抬眸扫视了一眼面前的楚依依,心里的某个地方被触碰了一下,她淡淡地回道:“没什么,没睡好而已。” “哦,原来是这个样子哦。”楚依依的视线落在钱朵莱的手上,然后又问:“你没带伞哦?要不我送你回去吧,我有车的啦。” 钱朵莱怔怔地看着楚依依一脸的真诚,想起以前她将楚依依当成第三者而对楚依依很冷淡的样子,钱朵莱莫名地有些愧疚,说话的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一些,钱朵莱冲着楚依依淡笑了一下,一边摇头,一边说:“不了,我在等人。” “咦?”楚依依突然像是抓到了八卦点,暧昧不清地瞅着钱朵莱,问道:“等人?谁哦?我认识吗?是我们公司的吗?” “你不认识的。”钱朵莱见楚依依依旧不肯罢休的样子,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催促道:“好了,你快回去吧。” 她怕楚依依继续呆下去,会知道其实根本就没有人等她,更可笑的是她刚刚还被楚依依的男朋友、她的前夫拒绝了。 江辰轩和宋承佑两人满头大汗地并肩躺在光滑的地板上,他们的旁边散落着几个球,还有一副球拍。江辰轩一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一边歪头看着旁边的那个男人,然后笑道:“哥,我进步不少吧?” 江辰轩旁边的那个男人有着一张英俊的脸,刀削般的轮廓,茶色的眼瞳柔和却又神秘,白皙的脸颊透着几分西方人的特质。此时宋承佑结实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颗颗饱满的汗珠遍布他光洁的额头。听到江辰轩的话,宋承佑转过头,看着江辰轩,过了很久,他才发出朗朗的笑声,富有磁性的笑声回荡在这间不大不小的房间里。 江辰轩也嘿嘿地笑了几声,然后他双臂撑住地面,上本身靠着双臂的力气倾斜悬空在空中,眼睛看着前方,像是陷入了什么思绪一般。而江辰佑突然出神的模样,一点一滴地全落入了宋承佑的眼睛里,他嘴角挂着笑容地坐起身子,侧看着江辰佑,眼中含有几丝玩味,说:“怎么,又恋爱了?” 江辰轩忍不住笑着转过头,看着宋承佑,正准备开口,他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江辰轩看了下来电人,然后接通了电话,听完那边的人说了几句话后,江辰轩才“恩”了一下,然后便对那边的人说:“我马上到。” 挂上电话,江辰轩就迫不及待地起身,却被旁边的宋承佑给拦下了。宋承佑嘴角上扬,故意拖延他的时间,问:“干什么这么急?” “秘密。” 宋承佑挑了下眉,眼中有着浓浓的兴趣,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什么秘密?” 江辰轩急欲离开,焦急地拉开握住他的那只手,然后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说:“好了,哥。我是真的有事,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宋承佑依旧坐在地上,茶色的眸子一直看着渐行渐远的那抹背影。 第14章 突然出现的江辰轩 阴霾的天空已经黑得彻底了,街道旁的路灯不知何时已经亮了,白光照在这个雨夜显得分外清冷。钱朵莱已经在公司门口等了半个小时了,每次路过一个计程车上面都载有人,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幸运过。 “喂!” 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钱朵莱纳闷地转过身子,看见一个男子从她后面的那根柱子走了出来。待男子朝她走近了几步,钱朵莱才认清楚这个男子,她想到上次他抢她手机的事情,于是她没好气地说:“怎么是你?” 江辰轩走到她面前,看着她面色憔悴的样子,他眼中闪过一丝疼惜,嘴上却说:“怎么不可以是我?” “懒得理你!”钱朵莱瞪了江辰轩一眼,不想再理会他。谁知他是不是来找她索要修车费。 “我也不想理你,但是谁让我这么倒霉呢,正巧碰到你了呢。那我就做做好事送你回去好了。”江辰轩毫不在意地耸耸肩。 钱朵莱瞥了他一眼,“谁要你假好心!” “喂!天地良心啊,我可不是假好心,顶多我就是真坏心而已。”江辰轩不满地抗议。 “噗!”钱朵莱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提醒道:“假好心和真坏心不都是一个意思吗?” “假好心是说明我虚伪,承认我真坏心,这说明我这人诚实啊。”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钱朵莱狠狠地鄙视了他一眼。 江辰轩反驳道:“我可不姓王,我姓江,不信给你看我身份证。” 语毕,江辰轩就要作势去要从口袋里拿出钱包,翻找身份证。钱朵莱瞧见他那副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制止了他,“无聊!我跟你不熟,没兴趣调查你的姓氏。” “认识一下不就熟了吗?”江辰轩丝毫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反而依旧笑嘻嘻地看着她。 钱朵莱侧过身子,斜睨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不是说了吗?没兴趣。” “哎!你干什么啊你!”冷不丁地,江辰轩拉着钱朵莱的胳膊往一边走,钱朵莱一边奋力地试图甩开他的手,一边对他嚷嚷。 江辰轩转过头,冲她痞痞地一笑,然后说:“我送你回家啊。” 钱朵莱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他:“你干嘛这么好心?我跟你可不熟,你不会是——” 江辰轩无奈地敲了一下钱朵莱的头,“你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啊。我这么帅的男人,要女人多的是,我至于降低自己的品位去把你怎么样吗?” “喂!小子!别没大没小的!”钱朵莱一边揉着被敲疼的脑袋,一边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比她小的男子。他们这才是第二次见面,要她相信他毫无企图地想帮她,打死程言漠,她也不信。 呵!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能想到程言漠那个没有良心的男人!她还真是犯贱! 钱朵莱一闪而过的伤感,江辰轩不是没有发现,但是他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极力地说服她:“你确定不要我的好心?免费的司机,你不要?免费的护花使者,你不要?” 钱朵莱想了一下,她都是个快奔三的人了,还会有谁对她这样的黄花菜感兴趣?既然有免费车搭,她干嘛要浪费,还能省下车费呢。钱朵莱抬眸冲着江辰轩挑眉扬头,说:“要,当然要,为什么不要!有好处,不拿白不拿!” 说完,她甩开江辰轩的手,自顾自地朝前走,一边走一边冲着身后的江辰轩催促道:“快点啊,不然我哪知道哪辆车是你的啊。” 江辰轩呆愣地转过身,看着面前那个身影,这个女人也太善变了吧!前一秒还像是被抢的良家妇女,这一秒就俨然成了什么都不怕的王者了。 玻璃上的雨刷来回交替着,一道道水痕在透明的窗户上划出一个又一个的半圆,一圈圈波纹朦胧了巨大的车窗。雨刷一停息地交换又分开,分开再交换。程言漠双手紧握着方向盘,黑色而深邃的眸子透过厚厚的雨帘,一直紧盯着不远处的两个人。 程言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坐在车里,快半个小时了。薄而性感的嘴唇紧紧抿着,窗外的雨水依旧冲刷着玻璃“唰唰”作响。终于当他看到钱朵莱对着江辰轩笑的时候,他的眸子有了片刻的失神。 程言漠静静地看着前方的那辆车子渐行渐远,而他却丝毫未动。等到那辆车淹没在来往的车潮里时,他才慢慢地发动引擎,缓缓地将车子驶离华银集团的办公大楼。 第15章 酒醉人身不醉人心 钱朵莱解开安全带,抬头望着窗外熟悉的环境,她疑惑地转过头来,看着同样凝视着她的江辰轩,她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江辰轩嘴角勾勒出一抹邪笑,清秀的面庞上露出几分痞子样,“自从上次与你的初见之后,我就对你念念不忘了,然后一不小心就开始关注你的一切了。我这样说你信吗?” 钱朵莱扬嘴一笑,知道他是在跟自己在开玩笑,她打开车门,回头说:“小子,你也不看看姐是多大岁数的人了,这种泡妞的手段在姐面前早过时了。不过,还是谢谢你送我回来。” 说完,钱朵莱伸腿跨出车外。 江辰轩见钱朵莱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开车离去。 大雨刚停,地面上还有大大小小的水坑,小区的路灯照在上面泛着如水一般清冷的光泽。钱朵莱习惯性地站在公寓大楼的门口抬头望着五楼的那层窗户,漆黑的一片,要不是四楼的住户里有光线透出来,她甚至都无法辨认出那一扇窗户才是她家的。 他竟然还没有回来。钱朵莱嘴角扯出几丝苦笑,清冷的路灯光落在她脸上,显得凄凉而落寞。浓浓的疲惫像是千军万马朝她欺压过来,累得她无法再去想程言漠的一切,只想立刻倒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钱朵莱简简单单地洗了下燥,路过程言漠房间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将耳朵贴近房门,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但是房间内一片寂静。 半夜的时候,程言漠才回到家。他英俊而轮廓分明的脸庞晕染出几抹红晕,素日清澈明亮的眼睛也染上了几分酒醉后的朦胧,如同清晨起来蒙上雾水的眼睛一般迷离。 程言漠摇晃的身子靠在玄关处的门框上,勉强让自己俯身脱掉锃亮的皮鞋,换上拖鞋。他将公文包随手丢在沙发上,伸出双手一把扯掉自己衬衣上的领带。他迷蒙的双眼来回扫视着空荡荡的屋子,清冷的水晶灯泛着冷淡的白光,这样如荒无人烟一般的房子让他莫名地有一些空落落的感觉。 程言漠抬眸,视线落在他面前不远处那扇紧闭的房门。那扇门像是有一个巨大的磁场,而他就是那块充满磁性的磁铁,让他的视线无法移开半步。他愣愣地摇晃着自己微醉的身子,一步一步地朝着那扇房门而去。 他将轻轻地转动着门把,客厅内的光线顷刻间随着门缝一点点变大而落进昏暗的房间内,透过客厅内的光线,他隐约可以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在看到床上的那缩成一团的黑影的时候,莫名的,程言漠一直紧绷的神经渐渐松了下来。 他走近床边,才看见床头柜上的那盏台灯依旧亮着,微弱的光芒虽然不足以照亮整间房间,但是他知道这盏灯能带给她一种安全感。 钱朵莱睡得极其不安稳,眉头紧锁,整个身子就像是被油炸过的虾子一般蜷缩成一团,身上的被子也裹得死死的。虽然她已经入睡,但是清瘦的脸庞微微凹陷,显得憔悴极了。 程言漠的略显醉意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光芒,他的眉头微皱,嘴角抿了又抿,然后爬到床上,挤进那团紧紧裹住的被子里,将那个缩成一团的身子搂在怀里。他借着床头柜上台灯微弱的光芒,伸手轻轻地抚着钱朵莱消瘦的脸颊以及浓浓黑眼圈的眼睛。 他的头微微低了几分,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极轻的吻,然后说:“天知道,我不是不爱你。” 钱朵莱一直沉浸在睡梦中,但是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了,她挪动了下身子,却还是无法挣脱环住自己的力道。她好像还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轻语,她缓缓地张开双眼,落入她眼眸的那张脸着实让她整个身子都愣住了。 她看见程言漠那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离自己几公分的范围内,她甚至还出奇地透过微弱的灯光看见程言漠眼底的那抹心疼。钱朵莱瞬间脑子就短路了,她一边猛地闭上眼睛,一边小声嘀咕:“做梦,一定是做梦!” 但是身旁传来的浓浓酒味让她实在难以相信自己在做梦,她“蹭”地一下睁开眼,又仔细地瞅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钱朵莱难以置信地吞了几口唾沫,然后不确定地唤道:“程、言、漠?” 程言漠听到钱朵莱唤他,却一丁点反应都没有,黑色迷蒙的双眼就这么意欲不明地凝视着钱朵莱。自从钱朵莱生下程熙杰之后,她和程言漠就从来没有近距离相处过,如今她和程言漠挨得这么近,她的脸颊瞬间就开始发烫。 两人就这么静谧地相望着,以至于钱朵莱能清晰地听见彼此之间的呼吸声,她不敢动,因为这样的画面让她始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突然程言漠俯身吻住钱朵莱的嘴唇,钱朵莱一下子就石化了,呆愣愣地睁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切,等到真正感受到嘴唇上的柔软触碰,以及从程言漠嘴里溢出的酒味时,那份久违的温存一下子就袭击了钱朵莱断了思绪的大脑。 钱朵莱狠狠地推开程言漠那满是酒味的身体,程言漠因为防不慎及,身子被钱朵莱顺势推到了地上,沉重的摔痛瞬间让程言漠迷蒙的双眼清澈了不少。程言漠皱着眉头,忍受着背部传来的阵阵钝痛。 “程言漠!你又想玩什么把戏!”钱朵莱终于相信了这一切根本就不是梦。她一边用手背狠狠地擦拭着被他吻过的嘴唇,一边怒视着沉默不语的程言漠。 程言漠怔怔地抬起眸子看着坐在床上气呼呼的钱朵莱,一副不知情的表情。他眸子顿了顿,平静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挣扎,显然是想起了刚才他做了什么。 可是他这这副无辜的表情惹恼了钱朵莱,钱朵莱自动理解为他又想玩弄自己,所以她气得全身发抖,身子在床上狠狠地跳了一下:“程言漠!你这是在耍流氓!” 第16章 情非得已 程言漠皱起眉头看她,重复地说:“耍流氓?” “难道不是?”钱朵莱激动地质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一定要这么玩弄我吗?” 程言漠暗黑的眸子在微弱的黄色灯光照射下显得有些高不可测,他看着钱朵莱,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嘴巴微张,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字,过了好久,他的脸上才有几分懊恼,“刚才得罪了,我喝多了。” 说完,他抓住床头柜的一角,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刚转过身子朝着门口摇摇晃晃走了一步,后背就好像被什么击中了,随后传来的便是钱朵莱愤怒的嘶吼。 “程言漠!你个王八蛋!” 程言漠转过身子,低眸,只见的脚边躺着一个枕头。他抬起头,看见钱朵莱跪坐在床上,双手握拳放在身侧,隐隐颤抖的身子证明她此刻有多么生气。 钱朵莱眼睛就像是被喷了辣椒粉一样,疼痛不已,泪水已经在眼眶内隐忍打转很久了,仿佛快要挣破眼皮一般喷涌而出,她胡乱地抹了抹眼睛,试图逼回已经溢出眼眶的泪水。手背上湿湿漉漉的,一滴泪水沿着她的手腕婉转而下,留下一条凄凉的凉意,就如同她的人生一般坎坷。 程言漠看着眼圈红红的钱朵莱,他偏开视线,不咸不淡地问:“你想怎么样?” 面对他不愿见她的那副嫌恶表情,钱朵莱的心很痛,不是那种刺痛而是钝痛,若是刺痛,只是疼在那一个地方,但是强烈的钝痛却是蔓延她全身的每个血管。她干涩的喉咙像是卡了一根刺,疼得她发不出声音,连咽口水时,都有种连带神经的痛。 钱朵莱哑着声音,反问他:“应该是你想怎么样?你刚才那么做是在玩弄我吗?” 程言漠沉默地低下眸子,跪坐在床上的钱朵莱无法看清楚他的表情,过了良久,他才淡淡地说:“不是。” 钱朵莱愣了一下,连悬挂在眼眶边的眼泪都忘记掉下来,晶莹剔透的泪珠满怀希翼地久久不肯离开眼眶,就如同她心中燃起的那一抹希望。她呆愣地问:“什么?” 程言漠转回视线,凝视着钱朵莱那张消瘦而憔悴的脸,然后他朝着床边走了一步,没有回答钱朵莱的话,而是问:“你跟那个男人认识多久了?” 钱朵莱一头雾水,不明白他说的是哪个男人,她擦干脸上的泪痕,吸了吸鼻子,不解地问:“哪个男人?” 程言漠眼中闪过一丝尴尬,然后看了钱朵莱一眼,说:“送你回家的那个男人。” 钱朵莱这下真的愣住了。她回来的时候,程言漠不是还没有回来吗?他是怎么知道有个男人送她回来? 钱朵莱看着程言漠的眼中露出几分怀疑,问:“你不是才回来没多久吗?你怎么会知道有人送我回来?” 程言漠撇开视线,不去看她眼中的质疑,“你做过的事还怕别人知道吗?” 钱朵莱听到他嘴里淡淡的嘲讽,她心中几分窃喜,几分愤怒。喜的是她心中还希望着他是在吃醋,怒的是他一定要这么对她像仇人一般吗? “我没做亏心事,我怕什么?笑话!”钱朵莱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地瞪着程言漠的侧脸。 程言漠回头看着她,嘴角上扬,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不深不浅,似笑非笑:“姐弟恋的确不是什么丑事。” 第17章 原来爱情与时间无关 钱朵莱瞅着程言漠,不知是她被他伤太多而变得敏感了,还是怎么回事。她从程言漠的眼中看到了不屑。本来她心中还有几分窃喜,几分愤怒,现在却只剩下愤怒。她脑子秀逗了,才会认为他会吃醋! 钱朵莱借着床头柜上微弱的光亮看着程言漠那张一半隐在暗处,一半露在光下的脸。突然她觉得如今的他已经不似七年前的那个时候了,她再也抓不住了,也认不得了。 想到六年前的甜蜜,再想想婚后六年的悲哀,钱朵莱想起了和程言漠谈恋爱那会,他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我们的感情比一见钟情短点,比天长地久长点。” 那时,她天真地以为他们的感情是世上千千万万的情侣无法比拟的,他们的幸福早已是超过了时间能计算的范畴。 此时此刻她才恍然大悟,一见钟情太短,天长地久太长,他们的感情有开始,有结局,可是却忘了给他们自己一个过程。所以他们没未来。 这一刻,她被绝望逼得忘记了哭,全身僵硬地凝视着程言漠那张脸,光线在左脸折射出一片片阴影。而他们的幸福就是被照在脸上的光,转瞬就成了阴影。感情上谁认真了,就是输了。她输了,输得彻底,输得面目全非,输得心不甘情不愿。 钱朵莱身侧的双手握得很紧,紧到指甲深陷如肉里,或许摊开手还能看到手心上一排排月牙印,手中上绝望的刺痛麻痹着那颗还等着程言漠的心。 在这个寂静又尴尬的房间里,钱朵莱终于开口了。她说:“是,那个男人叫江辰轩,是我现任的男朋友。就如我最后离开程家大宅的那次我说的‘劳资没你一样能活得很好!’,如今我依旧沿着这句话生活着,将来也必是如此。” 程言漠的身子依旧未动,头依旧偏向一边。钱朵莱睁大双眼,极力地想看清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可是却总是看不真切,最后她放弃地跪坐在自己的小腿上,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过了两分钟,程言漠终于转头看向她,钱朵莱这才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奇怪的是他脸上没有往日的淡漠,没有吃醋的愤怒,有的竟然是担忧。他疑惑地问:“你说那个男人叫江辰轩?” 钱朵莱以为他对她还有那么一点在乎,她得意地扬起头,说:“是啊,你认识?” 程言漠沉默地看了她几秒钟,才低沉地说:“换个人,他不行。” 语毕,程言漠转过身子朝房间门口走。 “为什么?” 程言漠还没有走到门口,钱朵莱就抢先一步问了他,他停下脚步,头微微偏了一下角度,却没有说话。钱朵莱急忙地从床上爬下来,走到他身后,继续说:“为什么他不行?是因为你不要的女人竟然还有别的男人追,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比你年轻,比你有活力,比你可爱,比你阳光,比你好太多了,所以让你觉得很没面子吗?” 程言漠低沉的嗓音从前面传来,他说:“我说了他不行就是不行,没有理由。” “如果我除了他,谁都不要呢?”钱朵莱有点生气了。是他先不要自己,而选择楚依依的;是他先提出离婚,抢了程熙杰的抚养权的;是他说不爱自己,恨自己的。为何现在还可以这样自以为是地阻挡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就那么恨她吗?恨到不愿意她幸福吗? “那么每周一次探望熙杰的权利也就没有必要再给你了。”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威胁的话语,听在钱朵莱耳里,就像是胸口突然爆炸了一样,震得她全身都在发颤。熙杰是她十月怀胎所生,天生的母性让她又如何做得到从此不再见熙杰,这样的程言漠分明就是对她残忍至极! 钱朵莱气愤地伸出双手抓住程言漠的胳膊,将他的身子转过来面对自己。程言漠本就因醉酒而不怎么稳定的身子被她一拽,摇摇晃晃了几下,才转过来。 看着面前这张淡薄的脸以及醉意迷蒙的双眼,她吼道:“程言漠!你没有权力这么做!你凭什么不准我去探望熙杰!别忘了,没有我,熙杰会来到这个世上,会那么讨你妈欢心吗?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一看,看你妈生你是不是忘记给了你心,还是给你的是黑心!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残忍!不管怎么说你曾经也说过,你爱我的……你说过的,你却忘了……” 说到后面的时候,钱朵莱的身子彻底垮了下来,瘫坐在地上,眼里的泪水再也藏不住地喷涌而出,就像是瀑布一般冲出眼眶。她不想再在程言漠面前隐藏自己的情绪,假装自己过得很好,她装不下去,也憋不下去了。 “哇呜呜……呜呜呜……为什么……要我遇见你……如果……呜呜……我没有遇见你……呜呜……该有多好……” 为什么他曾经对她说的,他都忘了,她却记得那么清楚?为何她不能失忆,忘掉一切,也就不再痛苦?为何他要这么恨她? 如果记忆可以选择,她宁愿不要再轮回做人;如果相处不满,她宁愿错过今生的相遇;如果结局能猜透,她宁愿没有开始的幸福。 程言漠低下眸子,看着瘫坐在自己脚边,哭得那么绝望的钱朵莱,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哭诉,他嘴唇动了几下,然后抬起眸子,说了一句:“既然还在乎着熙杰,就听我说的。” 语毕,他转身打开房间门,朝外跨出一步。 “咚!”在他准备跨出第二步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程言漠的心随着那响声颤了一下,他缓缓地转过身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的时候,他的双眼一下子睁大了几分,原本醉意朦胧的眼睛瞬间清得彻底,昏昏沉沉的脑子也瞬间清醒了过来。 第18章 你不记得的,我都记得 钱朵莱的身子歪倒在一旁的地上,苍白的脸色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诡异到吓人,她紧闭着双眼,眉头紧皱,一脸痛苦的表情,双手捧住她的腹部,陷入了昏迷。 程言漠的眼中闪过片刻的惊慌,随即蹲下身子,低声唤道:“朵莱!醒醒!” 半夜的医院静悄悄的,很久才会在寂静的走廊上看到几个值班的护士走过。清冷的白光照在走廊上有着一股骇人的凄凉,就连脚步声都变得震耳而飘渺,连带着心跳都那么强烈地“咚咚”直响。 程言漠沿着这条寂静的走廊走过,坐在其中一个病房外的椅子上,白色墙壁的走廊,蓝色的椅子被明亮的白炽光照得微微发亮。他弯着身子,修长的大手捂住整张脸,将他所有的情绪与表情都给隐藏了。 安静的走廊上突然响起了一阵音乐,程言漠的身子顿了一下,然后才放开自己捂脸的双手,坐直身子,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来电人后,他本来哀伤、心疼的脸,变成了无奈与疲累。 “喂,妈。”他低沉的声音在走廊上变得异常响亮,隐隐还有回音在远远的飘荡。 他沉默着听着电话程老太太在那端说着话,过了一会,他脸上露出几分挣扎的表情,说:“我说了,我现在对钱朵莱没有爱,只有讨厌。至于楚依依,我们会订婚的——” 程言漠本来还想说什么,程老太太好像打断了他的话,让他嘴唇张开,又不得不闭上,听完程老太太的话,他眉头一下子就纠结了起来,立刻斩钉截铁地说:“我一定会和依依订婚的。只是现在公司事多,抽不开身。” 程老太太又说了什么,过了几分钟才挂上电话。程言漠面色沉重地起身,抬眼看了一下关着的病房门,神色复杂。他发了一会呆,才转身离开病房门口,往走廊的那端走去。 沉重的脚步声就像是一个人的心跳一般铿锵有力,一下又一下撞击着钱朵莱的心,脆弱的心开始裂开,伤口就像是一条条曲折的纹路斑驳在她的心上。病床上方亮着的黄色灯光照射下,可以看见一颗泪水从她紧闭的眼角溢出,沿着太阳穴缓缓滑落,进入墨黑般的短发里,破碎后消失了踪迹。 等到病房外又恢复一片寂静的时候,钱朵莱才缓缓睁开双眼,眼眶内注满泪水,就像是两片小湖,悲伤的湖水泛滥成灾。 在这间不大不小,充满淡淡药水味的医院里,钱朵莱的脑海中早已经短路了,她只记得程言漠刚刚说的“我现在对钱朵莱没有爱,只有讨厌”,“ 至于楚依依,我们会订婚的”。 钱朵莱突然觉得命运太会捉弄人,有些以为会长久的东西,却总是那么脆弱到不堪一击。她现在才知道什么叫人生,人,生而痛苦。 她多想问问程言漠,如果你还记得婚前那一年的甜蜜;如果你还记得六年前的那个夏天;如果你还记得那枚雕工精美的钻戒;如果你还记得那天你看着我的心情;如果你还记得你对我每一个真挚的承诺;如果你还记得阳光明媚的早晨,你眉角眼梢的幸福笑容;如果你还记得你说过你爱我…… 那么,程言漠,你还会在同一个医院,在这寂静十分的夜里,在一墙之隔的病房外,说出这样一番话吗? 可是,程言漠,我记得,我都记得,所以我爱你爱到伤害了我自己。我记得六年前的那个夏日早晨,我为一个我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哭了;我记得那天有个男人因为我的一句‘我愿意’,幸福到眉角眼梢都是笑意;我记得那枚钻戒在我无名指上泛着的光芒足以让我幸福到眼眶溃堤,泪水成洪灾…… 这些我都记得明白,无奈我深爱的那个男人呐,你忘得彻底。原以为等待会有结果,我忘了,我一直都是傻等。时至今日,我才发现七年前,我是你的全世界;七年后,我是你丢掉的世界。 钱朵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护士在她病房里。护士见她醒了,特别友好地笑道:“你醒了啊。” 护士看了一眼她红肿的眼睛,笑着问道:“你睡觉肯定是认床的吧?不习惯医院里的药水味,所以一夜没睡好吧。不过现在好啦,你只是低血糖犯了,才会导致晕眩,现在可以回家补觉了。你昨天肯定一天没吃饭吧,以后可不能这样哦,女人要好好疼自己呢。” 第19章 若爱,便深爱 女人要好好疼自己?钱朵莱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苦涩的笑容在她憔悴的脸上,显得异常可怜。是啊,女人连自己都学不会疼爱自己,还能指望谁的寸寸疼惜?没有谁生来就要去用生命来疼爱一个人,没有付出,一定没有收获,但是有了付出,也不一定有收获。 没人会知道,她昨天之所以一天没吃饭是因为程言漠,她昨夜之所以一夜没睡好,还是因为程言漠。她突然觉得自己很贱,明明已经是很明显的结局,她却还做着白日梦。 曾经她看过一句话:我爱你很久了,等你也很久了,现在我要离开了,比很久还要长久。 她原以为她可以装作很洒脱,但是她做不到。她原以为她可以很勇敢地告诉程言漠她还在等他,但是她所有积聚的勇气,在昨晚他说的那些话里,瞬间瓦解,天崩地裂。留下的只是一地残破的狼藉。 钱朵莱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头顶的阳光明媚,晴空万里,薄薄的云层在蔚蓝的天空上云卷云舒。早晨温和的阳光洒满一地,照得人暖洋洋地想睡觉。本该是让人心情舒畅愉快的天气,但是她却高兴不起来,也没有值得高兴的事。 她脸上憔悴极了,眼睛没有一丝光彩,眼底的黑眼圈浓得像晕染的烟熏清瘦的脸颊微微向内凹陷。她低垂着头朝医院外走,却不小心和迎面而来的人撞到了。她一边低下头说“对不起”,一边缓缓抬起头。 只见她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英俊的轮廓,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茶色的眼睛在镜片后温和地看着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整个就是一温文儒雅的君子。 见钱朵莱一个劲地点头说抱歉,他薄薄的嘴角泛起的笑意愈加浓了,最后他温和地笑道:“没事的,也是我走路不小心。” 说完,男子不想钱朵莱尴尬,于是对她点了下头,率先朝前走。钱朵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依旧如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朝前走。 宋承佑打开车门,长腿刚跨进车内,车内的江辰轩就从副驾驶座位上凑了过来,不等宋承佑关上车门,就急忙地问:“怎么样?她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吧。” 语毕,江辰轩还得意地朝宋承佑笑了笑。宋承佑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然后嘴角挂着清浅的笑容,说:“这句话你问错了吧?貌似这七年来关于她的消息,多半都是我提供的吧?” “好啦!我不会忘记你的那份功劳的。” “你还真动真情了。”宋承佑毫不掩饰地下了结论,其实这个结论很早以前就该下了,这次只不过是当着江辰轩的面说了出来罢了。 “当然!虽然——”说道后面,江辰轩一直笑着的脸垮了下来,眼眸中露出几分可惜和愤怒,“虽然她后来结婚了,但是半年前她离婚了。既然那个男人不珍惜她,那就把机会给我好了!” 宋承佑依旧保持着一贯的笑容,见江辰轩眼里的坚定和执着,他坐直身子,收起嘴角的笑容,表情也严肃起来,他很正经地问:“你要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听到宋承佑这么问,江辰轩愣了一下,他还没有想到那么远,他现在只想和她在一起,愣过之后,他依旧坚定地点头:“如果可以,那就太好不过了。” 宋承佑凝视了江辰佑几秒,突然笑出声了,他朗朗地笑道:“难得这些年换女人如换衣服的人,竟然还会想要这么坚定地要给一个女人幸福,而且还不嫌弃这个女人曾经为他人所有。” “我喜欢她,七年前如此,如今依旧如此。过去的那段日子,我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变得很颓废。但是我要是早知道她婚后的生活过得一点都不幸福,我不会在她生命中缺席这么久。”江辰轩眼底闪过浓浓的心疼和自责,然后他看着宋承佑,继续说道:“哥,你会帮我的吧?” 宋承佑看着他,不语,英俊的脸庞上一脸平静。过了几分钟,他笑了,他说:“你曾经和那么多女人在一起,我都替你在爸爸面前瞒了下来,这一次你想安定下来,这是我和爸爸都希望看到的,我有什么理由不帮你。” 江辰轩哈哈大笑起来,手指激动地挠了挠自己栗色的头发,然后诚挚地说道:“哥,谢谢你。” 宋承佑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然后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宋承佑一边开着车,一边用余光打量着旁边发呆的江辰轩,沉默了片刻,他才说:“你确定那个叫钱朵莱的女人会接受一个比自己小的人吗?” 江辰轩顿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苦恼之后,便坚定地转头看着宋承佑的刀削般的侧脸,“年龄不是问题,我只知道我想要给她幸福。” 宋承佑嘴角依旧挂着笑容,镜片后面的茶色眼瞳收缩了一下,然后他温和地说:“恩,只要你觉得幸福,你就去做,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第20章 容颜殆尽,爱不在 钱朵莱从医院出来直接去了公司,一整天下来,心绪不宁,几次送错文件。中午的时候,她本来没有半点食欲,但是楚依依却拉上她去了公司对面的那家中式餐厅。 餐厅内的装潢采用棕色的主格调,看起来既温馨,又带有一点淡淡的复古,很符合中国传统思想。餐厅内的冷气开得恰到好处,从街道走进来,一股清凉的舒适感立马抚上了每一个顾客的燥热的皮肤。 钱朵莱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她用手撑着脑袋,望着窗外。 昨天的大雨过后,阳光又变得很炽烈,明媚刺眼的白光下,几座座大楼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遮住了头顶的整片天空,而面前的这条不宽不窄的街道就像是一个凹槽的低端,不管何时,都是一边有阳光,而另一边处在影子的围绕中。 而钱朵莱现在所处在的这一边刚好是光线明照的范围,对面高楼之间的罅隙间,夏日的阳光明落落地她面前,照得她那样略显病态的脸苍白而又明亮。 耳边是楚依依翻着菜单的声音以及苦恼不知吃什么的低语声。钱朵莱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可笑,她对面坐着的女人正是程言漠将来结婚的对象,也将会取代她曾经的地位,享受着曾经属于她的幸福与生活。 可是她却奇迹般地答应了和楚依依一起来吃午餐。其实像楚依依那样的单细胞的女人,她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将她打发掉,根本没有必要和她变得如此友好。 钱朵莱撇过视线,随意扫视了一眼对坐的楚依依,只见低着头,秀眉紧蹙,娃娃脸蛋纠结在一起,一脸苦恼的样子,牙齿不停地啃咬着手指,另一只手指在菜单上翻来翻去。钱朵莱本来想收回视线,但是无意间扫视到她翻动菜单的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钻戒,阳光照在上面,钻戒的光芒随着她不停翻动的手指而明明晃晃,晃得钱朵莱眼睛像针扎一样的疼。 “朵莱呀,怎么办哦?看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吃什么哎。要不你点好了。”楚依依一边合上菜单推到钱朵莱面前,一边抬起头来说着。 见钱朵莱的视线落在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上,楚依依的嘴角绽放出如花一般幸福的笑容,灿烂明媚,胜过窗外耀眼的阳光。 钱朵莱过了很久,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但是声音依旧有些浑浊不清的嘶哑,她哑着嗓子说:“男朋友送的?” 钱朵莱的嘴巴张张合合了很久,努力了很久,却始终吐不出“程言漠”这三个字,只能勉强说出“男朋友”三个字。 楚依依神情微微一顿,脸上有着喜悦,又有着一些疑惑:“这样算是男女朋友吗?”楚依依纠结了一下,然后脸上又露出几分幸福而甜蜜的羞涩,笑道:“应该算吧。” 钱朵莱听着楚依依的自言自语,嘴角泛起几分苦涩。程言漠这个男人还真是残忍,从他们结婚后的第二年,楚依依就已经是程老太太钦定的准儿媳,转眼间,五年都过去了,他竟然还不肯给楚依依一个名分。 但是钱朵莱转念想一想,她又有什么资格可怜人家楚依依。楚依依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骄傲的资本足以让她卑微到尘埃里。而她要什么,没什么,也难怪程言漠受够了她两年,终于喜新厌旧了。 钱朵莱又抬眼瞅了瞅楚依依脸上洋溢的幸福,以及左手缓缓而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 这一刻,光芒笼罩的楚依依让钱朵莱不敢直视,她突然就明白程言漠这样的天之骄子为什么会选择楚依依了,每一个成功的男人都需要一个有家世背景的女人作为后盾,而她能给程言漠什么,除了为他们程家生下了一个儿子延续子嗣。 钱朵莱眼睛酸涩难受,喉头也梗塞的厉害。她沉默了很久,才对楚依依说:“这枚戒指很漂亮,祝福你们。” 说完,钱朵莱实在是无法再继续呆在座位上听着楚依依对她幸福地道谢。她仓皇逃窜到卫生间。钱朵莱站在卫生间偌大的镜子面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苍白而消瘦的脸颊,大大的眼睛带着几分迷离和沧桑。 她伸手缓缓地抚上自己的脸颊,虽然还有弹性,眼角也没有很明显的皱纹,但是她知道再过几年,她的容颜殆尽,繁华苍老,她就成了被时光遗弃的孤寡老人,迎着余辉走向自己生命的尽头。或许那一刻,她回头看的时候,将会发现身后空无一人,连程熙杰都不属于自己,有的只是满地荒凉与孤寒伴自己长眠于未知的年年月月。 不知不觉,她的指尖有了冰凉的触觉,她乍一回神,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眼睛已经蓄满泪水,断断续续地往外溢出。她透过镜子看到此时的自己竟然真的那般脆弱,她伪装的坚强顷刻间倒塌,泪水溃堤成灾,蔓延过她渐渐印上年轮已去的脸上。 她的身子慢慢随着墙壁慢慢下滑,低声哭咽,双手捧住自己的脸,任凭泪水肆意斑驳她的手指。突然一阵高跟鞋跟碰撞地面的“咚咚”声响起。钱朵莱以为是楚依依见她迟迟没有回去,所以来找她了。她连忙什么也不顾,用黑色职业装的袖子胡乱擦拭着自己脸上的眼泪。 钱朵莱吸了下鼻子,还没等她抬起头来,面前就多出了一只手,手指上捏着一张纸巾,随后便是淡淡而温和的女声:“你没事吧?” 第21章 新来的副总 钱朵莱微愣了一下,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不是楚依依,而是人事部门经理唐雪。钱朵莱慢慢地站起身子,看着眼前的唐雪,然后才仓促地接过纸巾,一边擦拭着脸上残留的泪水,一边朝着唐雪笑着说:“谢谢。” 唐雪嫣然一笑,然后摇摇头,说:“没事。” 上次见唐雪还是在她初来华银集团的时候,那时她很紧张自己给人留下坏印象,所以也没怎么仔细瞧过唐雪。现在钱朵莱一边擦着泪水,一边悄悄打量着唐雪。唐雪给她的第一个感觉是年轻、干练的女强人形象,但是刚刚唐雪对她笑的时候,感觉还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子。 唐雪见钱朵莱眼睛红红的,她好心地问道:“你发什么事了?怎么躲在这里哭?” 钱朵莱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摇头,说:“没事,谢谢唐经理关心。” “私底下你还是叫我小雪。大家都这么叫我,我听着也舒服些。” 钱朵莱再次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唐雪,然后才笑着点头应允。 从洗手间出来,唐雪与钱朵莱和楚依依她们一起用的午餐。虽然食物吃在嘴里食不知味,但是唐雪坐在一旁,知道钱朵莱心情不好,一直在讲着各种有趣的事,缓和钱朵莱的心情,所以十几分钟下来,钱朵莱也能勉强吃上几口饭菜。 午休过后,公司却突然下来了公告,说公司将调来一个副总,据说那个副总半年前才从英国留学回来。在听到那个副总是个男人的时候,整个公司里的未婚女员工都开始沸腾了。 特别是公关部,因为公司未婚女性最多的就属公关部了。公关部的几个女人从得到消息之后,就开始八卦个不停。有几个甚至不管是上班时间,连忙翻出包里的化妆品直奔洗手间而去。这样的场面简直比讨论明星的八卦还要激烈。钱朵莱听着一群女人在那叽叽喳喳,让她也不禁有些好奇新来的副总到底是何方神圣。 “哎,哎,这个新来的副总多大啊?”钱朵莱忍不住好奇,转动了一下自己的椅子,将椅子滑到林雨的旁边,一脸好奇地问她。 林雨比钱朵莱小三岁,已经在这个公司呆了一年了,但是性格还是像刚毕业的小女生一样,蒙蒙撞撞,做事总是马马虎虎的。但是一遇到什么八卦,她准能第一个知道,钱朵莱已经在心里默默认定她为百事通了。钱朵莱曾经私底下跟林雨开玩笑,说她怎么不去当狗仔,在这里当个小白领真是委屈了她一身八卦潜质了。 钱朵莱初见林雨的时候,大大的眼睛亮闪闪的,两根马尾分明垂在肩上两边,透着几分邻家女孩特有的清纯。林雨笑的时候,微圆的脸蛋上会露出两个小酒窝,不深不浅,看起来既调皮又可爱。 林雨向四周张望了几圈,从桌面上摊开的文件夹下面抽出一张纸,她又贼兮兮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然后凑到钱朵莱面前,将手中的纸给钱朵莱。 见钱朵莱一脸诧异的接过,她低声道:“莱莱,我是觉得我跟你关系好,我才偷偷把好东西给你的。这个是新来副总的照片,虽然没有详细的档案,但是绝对是高像素正面照!这可是我花了午餐的时间偷偷跑去总经理办公室,冒着被炒鱿鱼的危险,偷拍的。我现在肚子都还饿着呢。” 钱朵莱看着林雨递给她的纸上是一张放大后男人的照片,在看到照片的那张脸的时候,钱朵莱一下子就瞪大了双眼,情不自禁地低呼道:“不是吧!竟然是他?!” “嘘!干嘛这么大声啊!”林雨急急地低声提醒她人,然后林雨向后看了看,整个办公室的人都齐齐地朝林雨和钱朵莱这边看了过来,林雨朝着众人摆了摆手,笑嘻嘻地说道:“呵呵,没事,没事。大家继续忙。” 待到众人又开始讨论之前的话题,林雨才转过头,瞅了钱朵莱那张脸几秒钟,她才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低声问:“你认识这个副总?” 钱朵莱忍不住又瞟了一眼手中的照片,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然后她才看着林雨猛点头,“算熟吧,见过几次面。” 林雨一下子就激动不已,一把握住钱朵莱的手腕,说:“哇塞!莱莱啊,你强啊你!你这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钱朵莱瞪了林雨一眼,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说:“唉,姐老了啊……” 林雨不以为意道:“谁说的。指不定那个新来的副总就喜欢你这样的呢?到时你正好可以拐着他去气气你那个负心的前夫!让他知道他有多瞎眼!” 说完,林雨还忍不住低声咒骂了程言漠一句,声音很小,钱朵莱没有听见。 钱朵莱扯开嘴角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在这个公司,除了楚依依,也只有林雨知道她和程言漠的事。 楚依依虽然脑筋很大条,但是却没有在公司提过半点她的事,林雨知道的那些还是钱朵莱自己跟她说的。钱朵莱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吐露心思的人,但是不知为何,面对林雨的热情仗义,她还是忍不住想向她倒出自己堆积很久的苦水,原来她也不过只是个需要人安慰,需要人陪伴的女人,渴望别人的慰藉。不过钱朵莱没有告诉林雨,楚依依就是她和程言漠之间的第三者。 林雨说的那些,钱朵莱不是没有想过。那段时间,她被程言漠伤得体无完肤的时候,她就想过她要是能遇到一个比程言漠还要优秀百倍的男人就好了,这样她就能带着那个优秀的男人跑到程言漠和程老太太的面前,告诉他们,她就算爱钱,依然还有人是真心爱着她的。 可是这些终究只能当做是闲暇时的白日梦,因为程言漠本就是个无比优秀的男人,她又如何能找到一个比他优秀百倍的男人呢?若是能遇见如程言漠那般优秀的男人,就已经是上天的眷顾了。而遇到江辰轩的确是上天对她的眷顾。 第22章 遗失的爱如何能忘? 到了下午的时候,每个部门的经理都被招去开会了。楚依依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有人经过,跟她说话,她也只是心不在焉地随意应付几下。 钱朵莱见她这样都忍不住多观察了她一会,楚依依向来都是那种神经很大条的女生,当初钱朵莱和程言漠还没有离婚的时候,每次楚依依被程老太太叫来程家大宅吃饭,她总是不给楚依依好脸色看,那时她也没见楚依依有任何的不开心。 楚依依路过钱朵莱面前的时候,她停下脚步,嘟着嘴巴,脸上尽是苦恼之色。楚依依看着钱朵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要不是有人来告诉她,还有几分钟就要开会了,她怕是不知要在钱朵莱的办公桌旁边磨蹭多久。 楚依依一走,林雨立马滑着椅子蹭到钱朵莱的身边,眼睛看着通往会议室的通道,对钱朵莱小声说道:“看,准是向各个部门经理介绍新来的副总经理了。” 钱朵莱也抬头随着林雨的视线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不语。林雨见她没有半点反应,林雨不禁有些不解,她说:“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钱朵莱诧异地偏头看着林雨,问:“我该有什么反应?” 林雨激动地说:“当然是趁别的女人之前,先抢占先机,将新来的副总一举拿下啊。” 钱朵莱“噗呲”一声笑了,“你以为那个副总是什么?” 林雨没有答钱朵莱的话,而是意欲不明地瞅着钱朵莱,一双大眼睛上下来回地扫视着钱朵莱,最后她斜睨着钱朵莱,说:“你不会是还惦记着你那个无缘的前夫吧?” 钱朵莱心里“咯噔”,被林雨猜中了心思的她,让她冷不及防地一阵慌乱,她神情闪烁地干笑道:“怎么可能?我现在恨他。” 林雨显然不相信钱朵莱说的话,但是嘴上也不挑破,只是重复问:“真的没有?” “没有。”钱朵莱的回答听起来苍白无力,完全没有可信度。 真的没有吗?连钱朵莱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她没有惦记程言漠的这个事实。毕竟程言漠是她第一个用心去爱过的男人呐,那种感情是深入骨髓般的存在,不是随便一句忘记就能从根部抹掉的。 “忘”字上面是“亡”,下面是“心”,她想造字者,造出“忘”这个字,无非是想说,只有心死了,断了呼吸,才能真正学会忘记。 但是无奈命运由天不由己,纵使她忘不掉程言漠,又如何?纵使她对程言漠还有爱,又如何?纵使这般,她还是得将程言漠这个人从她的世界里清除。 林雨敏锐地发现了钱朵莱眼底一闪而过的伤痛,她也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只好用力地蹬了一下椅子,滑回自己的位置。 钱朵莱盯着面前的文件,却是只字未曾看入眼里。她一直想着刚刚楚依依那副苦恼的表情,以及对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样。楚依依和程言漠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了吗? 不过转念一想,就算是楚依依真和程言漠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那也跟她没有任何关系。钱朵莱突然想起来她在半年前离开程家大宅的时候,在心里诅咒的话语。 她当时因为忍受不了程言漠背叛她的事实,所以就诅咒将来会有小四将楚依依这个小三赶出程家大宅。结合刚才楚依依的神情,不会是她半年前的诅咒灵验了吧。不知为何,钱朵莱的心里没有半点喜悦之情,反而对楚依依升起几分怜悯,对程言漠升起几分恨意。 钱朵莱想只要是跟程言漠扯上关系的女人,都是可怜的,都该被人同情与怜悯。上天为何要让程言漠这样的男子嚣张那么久,为何要让他在她的世界里张狂那么久。 走到公司楼下的时候,楚依依还是将钱朵莱给叫住了。林雨挽着钱朵莱瞅着楚依依,一脸不解地在钱朵莱和楚依依之间来回扫视。 钱朵莱朝林雨歉意地笑道:“不好意思啊,我跟楚经理还有事要说,今天不能陪你去逛街了。” 林雨耸了耸肩,识趣地先行一步走到公司门口拦了一辆出粗车,坐了上去。 钱朵莱看了看从公司陆陆续续走出来的职工,然后看着面前的楚依依,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楚依依像是难以启口似的,表情很是纠结,双手搓来搓去的,过了半晌,她才小心翼翼地瞟了钱朵莱几眼,试探性地小声问道:“朵莱呀,你跟那个江辰轩是什么关系哦?就是公司新来的副总啦。” 钱朵莱一下子就笑了,“你叫住我就是想知道这事?” 楚依依顿时脸上尴尬不已,她朝着钱朵莱吐了吐舌头,然后说:“也不是啦,就是好奇公司为什么要调过来一个副总而已啦。” 钱朵莱挑了挑眉,“这个你不是应该问公司高层吗?我一个小助理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难道不是因为你么?”楚依依睁着她楚楚动人的眼睛瞅着钱朵莱。 钱朵莱算是明白楚依依下午去开会的时候,脸上表现的那么苦恼了。敢情程言漠那个时候已经将她对他谎称江辰轩是她男友的事,跟楚依依说了。 所以现在楚依依算是替程言漠兴师问罪来了,而楚依依下午那么苦恼,无非就是见程言漠的面子要被她给踩掉了,所以替程言漠担心呢。还真是夫妻一条心呐! 钱朵莱想到这儿,心里就觉得有火!凭什么程言漠不肯给自己幸福,却也要干涉自己的幸福!难道就因为当初的那件事,他就恨她到如此地步吗?! 钱朵莱想起程言漠的自私,她不由得高扬起头,赌气似地对楚依依说:“江辰轩突然来公司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我不否认也不承认。不过,我就不懂了,你跟程言漠不是要订婚了吗?怎么还有闲情雅致来关心我的私生活?” 说完,钱朵莱掉头,快步走到公司对面的街道,拦了一辆出租车,扬尘而去。 第23章 若是情深,奈何缘浅 钱朵莱坐在出租车内,看着外头渐入夜色的街道,街道两旁霓虹灯五彩的光芒打在出租车的窗户上,折射到钱朵莱的脸上呈现五彩斑斓的颜色,就像是涂了彩绘一般的脸。钱朵莱望着窗外不停后退的夜景发呆。 突然车内响起了一首歌,是很久以前的老歌《新不了情》。婉转的旋律,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哀婉的无奈。有太多太多的情,太多太多的忆,放不下,丢不了,终是忘不了。 心若倦了泪也干了 这份深情难舍难了 曾经拥有天荒地老 已不见你暮暮与朝朝 这一份情永远难了 原来时还能再度拥抱 爱你的人如何厮守到老 怎样面对一切我不知道 回忆过去 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为何你还来拨动我心跳 爱你怎么能了 今夜的你应该明了 愿难了情难了 …… 哀伤的情歌依旧在这个狭小的车厢里回荡,虽然是很久以前的歌曲,但是钱朵莱还是听到想哭。这歌词里写出了她的心声,程言漠,我曾经以为的天荒地老,终不过是你一句饭后闲谈,奈何我情深抵不过你一句缘浅。你可知,你可真的知,你给的结局不是我想要的未来。 回忆过去 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为何你还来拨动我心跳 爱你怎么能了 今夜的你应该明了 愿难了情难了 …… 歌曲依旧在回荡,顿时钱朵莱就觉得这个狭小的车厢让她的悲伤无处发泄,压抑地很难受。悲伤如汹涌的海浪排山倒海一般冲击着她的心,她感觉在这个车厢里,她快要窒息了。她若是能知道该如何忘记程言漠便好了,便真的好了。 她本不是个爱哭的人,可是最近她总是容易哭泣。泪水一滴滴地沿着脸颊滑落,润湿了她脸上细小的白色绒毛。这个城市的喧闹声渲染着夜色初上的繁华。从公司到钱朵莱所住的荷心花园,也不过是一个小时的路程。 钱朵莱付了车钱,没有直接搭上电梯回家,而是走到公寓小区对面的那个小广场上,坐在木椅子上。夏末的夜晚透着几分渐入深秋的凉意,她刚坐在露天木椅上,隐隐地有股寒意从裤子里渗透入她体内。 夜幕已黑,广场上的灯光全亮了,这个荷心公寓小区里的人吃完饭都喜欢来到这个广场散散步,促进消化。 钱朵莱的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圆形喷泉,中央立着一个女子的雕像,女子上身不着片缕,只从腰间裹着一条裙子,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背上,细长的双手捧着一朵绽放的荷花。而女子低眸含笑地凝视着手中的那一朵荷花,这个雕像是整个荷心公寓小区的象征。 “程太太,你也出来散步啊。你先生呢?没一起来吗?”突然住在钱朵莱家楼下的车太太看到她,就冲她打了声招呼。 “没,他工作太忙。”钱朵莱扯出一个极友好的笑容,随意地应了一下。 车太太也没有多问,对钱朵莱笑了一下,然后道了句去别处走走,便和车先生牵着自己的女儿一起朝前走。夜色微寒,钱朵莱看着车先生一家三口的背影,她就觉得很羡慕。 车先生是韩国人,在中韩合资的外贸公司里认识了车太太,两人谈了没多久,就结婚了。现在一家三口定居在了中国,每天晚上,不管车先生有多忙,他都会抽出时间来陪妻儿吃晚饭,然后到这个小广场来散步。一家人生活得和和睦睦,是钱朵莱过去多少个夜晚梦寐以求的。 钱朵莱还记得她刚搬来这个公寓的时候,恰巧程言漠也是同一天进来入住,以前的房东办好房屋转让手续之后就没有再来过,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大家一看他们两个不像是不认识的,都以为他们是夫妻。 每次面对别人称呼她为程太太的时候,他们都会辩解,但是时间长了,他们两人也无形中形成了一种默契,就是面对别人误解的时候,他们都会选择沉默。 钱朵莱就这样发着呆,不知不觉夜又深了几分,广场对面的公寓楼里,一扇扇窗户的灯渐渐亮了起来,淡黄色的灯光看起来好温暖。钱朵莱从小失去母亲,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长大的孩子,难免缺少家的温暖,也渴望家的温暖。她突然想起来程熙杰,也对他有几分愧疚,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他。 钱朵莱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才拨通了程家大宅的固定电话,看着屏幕上的一串数字,她觉得陌生又熟悉,她有多久没有拨过这一串数字了。最后一次拨,是在三个月前,还是四个月前? 她记得那时她刚从程家大宅搬出来没多久,以前在程家大宅的时候,她基本上是天天能见到熙杰,可是搬出来后,一时无法适应一周才能见到熙杰,所以她忍不住拨通了程家大宅的固定电话,而且算准了下午那个时间,程老太太会出去做美容,家里除了佣人不会再有其他人,所以她恳求佣人将熙杰带出来,让她见见。 谁知那时程言漠刚好将文件遗落在家里,回家拿文件的时候碰到佣人带着程熙杰出去。很显然,以程言漠讨厌钱朵莱的程度,钱朵莱那次没能见到程熙杰。 第24章 他说恨你,与爱无关 “喂,您好,请问你是谁?”电话那端传来一个稚嫩的男孩声音。听到小男孩的声音,钱朵莱一下子百感交集,所有的情绪都堵在了喉头,无处发泄,也卡住了她想要说出的话。 钱朵莱握住手机的手因为激动都在隐隐发颤,过了很久,她才克制住情绪,故作平静地柔声说:“熙杰,我是妈妈。” “妈妈!妈妈!妈妈!我好想你!”那端传来激动地叫喊声,一声声“妈妈”,震得钱朵莱心痛不已,泪水已抑制不住地往外冒。 “熙杰啊,是谁来的电话?”电话那端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妇女的声音,貌似是程老太太的。 钱朵莱听见电话里传来一阵轻微的杂声,然后电话里传来断线的声音。程熙杰将话筒快速地放回原处,看着楼梯口的程老太太,粉嘟嘟的小脸鼓鼓的,亮晶晶地像两颗黑葡糖似的眼珠子左右转动,支支吾吾地说:“没…..没谁,打错电话了的。” 程老太太瞅着程熙杰闪躲的表情,她大概也猜出他在跟谁接电话了。她沉默了一会,转身朝楼上走。这几天熙杰一直吵着要见妈妈,每天都计算着还有几天到周末,虽然她不怎么喜欢她那个前儿媳,但是她也不想自己的宝贝孙子整天哭哒哒着一张脸。 钱朵莱回到家的时候,程言漠竟然没有睡。他穿着睡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随意地翻看着手中的报纸,无框眼镜的镜片上时不时反射出一丝光芒。听到声响,程言漠收起报纸,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钱朵莱面前。 钱朵莱正在玄关处弯身脱鞋,见到面前多出一双脚,她微微抬头看了程言漠一眼,然后从鞋柜里拿出拖鞋穿上。她刚走过程言漠身边的时候,手腕却被程言漠握住了。 钱朵莱低眸看着自己手腕处那只大手,脑海中想起了中午楚依依那张灿若花开的笑容,她心里就堵得慌,而且今天她哭得太多,觉得好累,不想再与程言漠说什么。钱朵莱闭上眼,然后再睁开眼,很平淡地说:“放开。” 程言漠的手不但没有放开,钱朵莱反而觉得握住自己手腕的力道又加了几分,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因为被他捏得太紧而折叠起来般撕扯的疼。 钱朵莱不满地抬头瞪着程言漠,他脸上一片平静,墨黑的眸子里情绪都隐藏在那反光的镜片后。她微怒地问:“你想干什么?” 程言漠只是凝视着她不说话,钱朵莱突然之间好恨他,为什么她要决定将他从她的世界里剔除的时候,他却又给她不切实际的猜想,那件事到底是让他多恨她,以至于对她那么残忍! 过了好久,程言漠才开口说:“你要跟江辰轩在一起?” 钱朵莱挑了下眉,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一样,她笑得异常开心,说:“呵,你女朋友消息倒是传得挺快的啊。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若是,希望程先生能祝福我们;如不是,也希望程先生能给我祝福。” 程言漠缓缓地松开自己的手,将双手垂在身侧,镜片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失望的光芒,他的声音冰冷到没有任何感情,他说:“如果我说你这样做,我会恨你呢?” 钱朵莱觉得今天的程言漠太反常了,她简直不懂他在说什么,她好笑道:“你一直都恨我,我还会在乎这一次吗?” 程言漠又看了钱朵莱一会,然后撇开视线,他说:“那么,你要是真和江辰轩在一起,我会恨你。” 钱朵莱心跳加速了一下,她愣愣地看着程言漠那张决绝的脸庞,心中有几分窃喜。他说她要是跟江辰轩在一起,他就会恨她?他……还爱着她吗?她可以这么理解吗? 程言漠像是感应到了钱朵莱的心思,他又转回视线,接下来的一句话,就像是一盆冰冷的水,直接破灭钱朵莱激动的心,他说:“我恨你,绝不是因为还爱你,所以你别想多。” 钱朵莱一下子就感觉羞愧难当,就好像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扇了一耳光,火辣辣地疼。还没等钱朵莱缓和过来,程言漠又说:“熙杰说周末想去游乐场玩,周六你到游乐场去等他。” 语毕,程言漠快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嘭”地关门声,震得钱朵莱眼睛都情不自禁地连眨了几下。钱朵莱一直想着程言漠方才说的话,恨她不是因为还爱她?他这是在告诉她,不要再做白日梦,幻想他能回到她身边吗?他说出这样的话,根本就是把她所有的尊严卑微化,然后再践踏吗? 钱朵莱冲到程言漠的房门口,朝着里面大声说道:“程言漠!你太看得起你了!不管过去、现在,我是否对你还有一丝期待,但是你记住,以后我绝不会再眷恋你的一丝一毫,即便只是一个表情!” 没听到房间里传出任何回应,她气冲冲地跑到自己的房间,将自己甩在床上,面部朝下,脸颊深深埋进床里。她的心里像是翻江倒海一般难受,仿佛刚在心里正经受着一场大大的灾难,硝烟过后,徒留下一地的狼狈与残败。 第25章 变天,心不安 钱朵莱对程言漠还是有着眷恋的,她从小就失去母亲,所以钱朵莱没有享受过母爱。 她一直都记得她五岁那年,父亲因为工作忙,没能按时来接她回家。那时她坐在幼儿园的滑滑梯的顶端,看着门口接小孩回家的父母,看着小朋友在自己父母怀里蹭来蹭去地撒娇,看着一家三口幸福地手牵手,她却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抱着小书包,背倚着渐渐暗了的天空,不停地抹眼泪。 最后幼儿园的人都走光了,老师没有注意滑滑梯上还有一个人,所以将幼儿园大门锁好便离开了。夜幕降至的时候,漫天的雨水像是上帝的眼泪从天而降,一滴滴砸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如花一般的暗影。 她一个人蜷缩在滑滑梯小小的塑胶通道里,将自己缩成一团,周围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她只听得见雨水敲打着塑胶通道“咚咚”作响,就像是夜晚的鼓声响起,带来黑暗,抚慰白天安眠。 那晚,她冻了一夜,第二天病重进了医院。那晚之后,她总是害怕一个人呆在漫漫黑夜的角落里,独自、慰藉。 二十一岁的她遇上了程言漠,她以为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她的明天,她总是在有程言漠的地方那么安心。虽然程言漠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我爱你”,但是她认定了他给的未来,一定是她想要的。 然而如今她已经二十八岁了,一个尴尬的年纪,离二十岁有一定的距离,离三十岁也有距离。岁月斑驳而过,她在程言漠给的一次次伤害与冷漠中为自己建造了一层保护壳,每当她觉得没安全感的时候,就会用伪装来表现出自己很好的状态。但是能伪装的也只有一个假象,骗不了的是人心。 第二天,钱朵莱起来的时候,程言漠已经不在了,她知道他是去程家大宅接熙杰去了。每个周六的早晨,他都会起得很早,去那边吃完早餐,然后带着程熙杰去他们约定好见面的地方。 钱朵莱洗漱完毕之后,她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的容颜。不知是自己年纪往后走的缘故,还是什么,她最近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在镜子面前,瞅着自己的脸,然后用手摸一摸。看着自己还算年轻的脸庞,她心里有点落寞和惆怅。开始变老了吗? 以前她总觉得自己可以等,等程言漠重新爱自己,可是蓦然回首,她才发现自己真的不能再等了,没有可以拿来挥霍的东西了。她终是比不上楚依依那张年轻的美貌了。 钱朵莱今天化了个淡妆,勉强遮住了眼底深深的黑眼圈,让自己的精神面貌看起来不至于那么惨淡。 钱朵莱九点就到了游乐场,游乐场刚开门,虽然是周六吧,但是里面的人还不是很多,游乐场里的一些小摊位才陆陆续续有人过来。她坐在摩天轮面前的那个木椅上,这个位置可以直接看到游乐场门口。 夏天的尾巴就快要消失踪迹了,隐约能嗅到秋天的气息。虽然还是九月初,但是早晨还是寒意袭人,天空依旧是一片暗沉。钱朵莱决定去游乐场外面的早餐店,买了一杯热牛奶,一边搓着杯子,一边等着程言漠带着程熙杰来。 “这天气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昨天还热得厉害,今天就这么冷。这让人怎么吃得消啊。”早餐店里用餐的一个人坐在店里一边吃着早餐,嘴里一边抱怨这城市的天气善变。 店里的伙计正在收拾着一个刚刚空出来的位置,听到后面那个顾客的抱怨,他也忍不住附和几句:“是呢,这天气完全不由得人掌控,现在看天气预报都没有用咯~” “哎哟,老了老了哟,难怪我老伴昨晚躺在床上喊腰酸背痛的,原来是要变天了。”一个陪着自己的小孙女吃早餐的老人,轻声摇头叹息。 钱朵莱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热牛奶,朝着店外的天空望了一下,灰蒙蒙的一片,大片大片的乌云黑压压地密布在上空,冷空气在浮动,的确有着几分寒意,钱朵莱搓了几下胳膊。 她坐在木椅上,时不时吹来一阵冷风,让她忍不住一阵哆嗦,刺骨的寒意带着秋天萧瑟的气息一起席卷这个城市而来。她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已经十点十一分了。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程言漠的号码,结果那片不停地传来“嘟嘟”声,就是没人接,后来传来一个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怎么还没到?钱朵莱心里突然不安起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就在她担忧之际,一颗水滴落在自己握住牛奶杯的手背上,椭圆形的水滴悬挂在手背的地方,还没开始滑落,手背上便接二连三地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水珠,最后水珠汇成一起,在手背上淌过一条痕迹之后往下落。 有人在她面前仓皇地四处逃窜,就好像有战争发生一样,四下逃窜。刚摆好摊位的那些摊主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拿出一把大的雨伞,遮住自己的货品,以免被打湿。 见雨势越来越大,钱朵莱的心里更加不安起来。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些她以前看的新闻片段,路滑八辆车连环相撞,山体滑坡泥石流砸死盘山路上车辆,方向盘失灵坠入山崖….. 钱朵莱越想越觉得后怕,她急忙丢掉手中的牛奶杯,跑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一路上她坐在后座上都忐忑不安。望着车窗上密密麻麻如豆子一般大的雨点,她的心里也开始长出如雨滴一般大小的疙瘩,疙瘩密密麻麻堆积起来压得她难受。 心中的不安就像是恶性毒瘤一般,在她心里不断地扩散,让她不去在意都不行。程言漠和程熙杰不会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吧。虽然她恨程言漠让她不能再生育,但是她不能否认的是她的确爱着他。 她不停地拨打着程言漠的手机,总是没人接,后来直接关机了。这样更让钱朵莱担心不已,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第26章 久违的那份熟悉感 程家大宅是在明西山的半山腰上,明西山就是一座别墅山,这山上都是一幢幢别墅。因为明西山临江而落,所以在明西山的每一幢别墅里都能看见郁江的壮丽之色。因此明西山的地段非常好,没有一定资产根本无法买到这里的房子。 出租车行驶到山脚下的时候,车胎竟然破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司机不得不让钱朵莱下车。 大雨密密麻麻地打在她身上,还好出租车司机很善心,拿了一把伞给她。以前钱朵莱还生活在程家大宅的时候,她要出去都会有专用司机接送,倒不觉得这条通往程家大宅的山路有多远,然后当她真正走的时候,才发现其实很远。 钱朵莱走了十几分钟,才站在程家大宅的门口。黑色的铁栅栏后有一条五十米左右的柏油路延伸到别墅,路两旁种着高大的法国梧桐,如今是夏末秋初的季节,已经有一些泛黄的叶子落在地上,雨水淋湿过后,便贴在了地上,就像是一幅幅图纹随意的遍布在黑色柏油路上。 钱朵莱看着熟悉的大门,一种久违的感觉油然升起,曾经她在这个偌大的房子里生活了六年。初进入这座房子的时候,是喜悦;离开这座房子的时候,是悲伤与难堪的。 而如今她再次站在这座房子面前的时候,竟然依旧无法做到淡然。她记得她离开的时候,拖着行李箱,仔仔细细地看了整个房子,然后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半步。可是距离她发誓才不过半年,她却再次来到了这里。 钱朵莱走到大门边的时候,突然犹豫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找何种理由来按响门铃。昨天程言漠说过的话还在她耳边绵延不绝地响起。 “我恨你,绝不是因为还爱你,所以你别想多。” 昨天程言漠说的那么决绝而直白,他说了他恨她,没有爱的恨她,那她现在又该以什么理由走进程家大宅?难不成让她说她是因为担心程言漠和程熙杰?难不成在他已经表明对她的态度之后,又恬不知耻地跑去讨好他? 不!她做不到,她是个将自尊看得很重的人,过去她一直都忍受着程言漠的冷嘲热讽而依然坚持那段随时会结束的婚姻,她曾经活得那么卑微,现在她不允许自己再在程言漠的面前,那么卑微地活着! 周围静谧的一片,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她就这么犹豫不决着。在程家大宅的门口走开又走近,再走开,再走近。 “老夫人,钱小姐在外面呢。”管家许良从屋外走了进来,俯身在程老太太耳边轻声禀告。 程老太太看了一眼正在餐桌边吃饭的程言漠、楚依依和程熙杰,然后又回过头低声说道:“别管她。” “这……这怕是不好吧,要是少爷……” 程老太太微微皱起眉头,凝思了片刻,然后说:“把她打发走就行了。” 许良微微颔首,然后走出屋子。 程熙杰一手撑着脑袋,嘴巴嘟地老高,一手拿着餐叉在盘子里插来插去,却没有吃一口。程言漠的神情微冷,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几分不悦之色,嘴唇紧抿,偶尔会喝几口咖啡,偶尔看对面的楚依依几眼。 倒是楚依依丝毫没有感觉到周围的氛围异常,心情很好地吃着餐盘里的食物,嘴里塞得满满地,然后口齿不清地说:“唔,好好吃哦!还是伯母家的厨师手艺好类!” 程言漠闻声看了她一眼,不语。 “依依啊,你要是喜欢,以后可以天天来。伯母家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程老太太从门口走了过来,坐在楚依依的身边,对她露出友善的笑容。 程言漠听到程老太太说的话,看向程老太太的眼里有几丝不悦,眉头也皱了几分。程老太太一眼就察觉到程言漠的不悦,她意味深长地深深看了程言漠几眼。然后握住楚依依放在餐桌上的左手,慈爱地说:“依依啊,你喜欢伯母吗?” 楚依依咽掉自己嘴里的食物,然后狂点头,笑眯眯地说:“我不只喜欢伯母哦,我还喜欢小熙杰,喜欢言漠哥啦。” 听到楚依依的答案,程老太太眉开眼笑地连说:“这就好,这就好啊。”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出门啦?”程熙杰在程老太太、程言漠和楚依依三人之间来回扫视,嘴巴嘟地越来越高,圆圆的脸颊也鼓鼓的。 程熙杰本来是很喜欢依依阿姨的,可是今天他特别讨厌她。要不是她突然来他们家,奶奶也不会要他们陪依依阿姨吃饭了。妈妈一定在游乐场等很久了。 还没等程言漠答话,程老太太就抢先一步说:“熙杰啊,现在外面在下雨,你妈妈说不定已经回去了。你想要见妈妈明天也可以见,是不是?你不是说你很喜欢依依阿姨的吗?现在依依阿姨来了,你忍心扫依依阿姨的兴吗?” 程熙杰瞅了楚依依的脸,然后露出一丝可怜的表情。楚依依听着他们的对话,有点迷糊,她过了良久,才木讷地问:“言漠哥和小熙杰要出去吗?” 这次程言漠先开口了,他淡淡地说:“恩,要带熙杰去见他妈妈。” 楚依依立刻就瞪大眼睛,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天大的坏事,急忙地起身,满是歉意地说:“哎呀,不好意思厚,我不知道今天你们要出去啦,不然我也不会答应伯母过来吃早餐的啦。” 程言漠听着楚依依的话,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程老太太。程老太太面对程言漠这样质问的眼神,一点都没有半点惊慌。楚依依的确是她叫来的,她这么做不过就是不希望程言漠带着程熙杰去见钱朵莱。 程老太太不希望程言漠在跟楚依依快要订婚的这个时期,又跟钱朵莱纠缠不清,毕竟他们已经离婚了,当初熙杰的抚养权也判给的是程言漠,所以钱朵莱也没有必要再拿孩子的事做借口,和他们程家还维持着关系。 第27章 雨丝绵绵情已绝 钱朵莱深深看了一眼铁门后面的那幢房子,嘴角扬起一丝自嘲的笑容,空中的风吹得她体凉,心更寒。 刚刚她面前的铁门打开,管家许良走了出来。她忍不住走上前,急切地问道:“熙杰呢?没事吧?” 许良看着钱朵莱一会,才犹犹豫豫地说:“小少爷没事。他正和少爷在屋子里陪着楚小姐吃饭呢。” 许良特地强调了楚依依这个名字,他偷瞟了一眼钱朵莱的脸色。钱朵莱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惊愕,然后便是平静,只是眼底一闪而过的伤痛,还是被他眼尖地捕捉到了。 钱朵莱愣了一秒,然后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冲着许良干笑了几下,缓缓而道:“哦,这样啊……” 钱朵莱早忘了她会来这里,是因为自己今天要见程熙杰,可是她忘了,都忘了,脑海就好像突然被放空了一般,一片空白,任何思绪都硬生生地短路了。只有雨还在持续下着,雨水敲打着旁边的杂草摇摇欲坠,就如此刻她的心情一般,快要坠落在谷底。 她不知道许良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步步往回走的,她只知道当她走到拐角的时候,她听到身后的铁门又重新打开,身后的声响就那么清晰地落进她的耳朵里。 钱朵莱快速躲到一棵大树后,她看着一辆黑色的车子朝她这边驶过来,突然在她不远处停了下来。 程言漠转头看见楚依依心不在焉地坐在副驾驶上,他俯下身子,拉起一旁的安全带给她系上。等到程言漠系好,楚依依才回过神来,她对程言漠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言漠哥,谢谢你哦!” 程言漠嘴角紧紧抿了一下,然后一边发动引擎一边问:“在想什么?” 楚依依玩弄着披散的长发,面露忧色道:“没啦。我只觉得觉得自己今天好像做错了事啦。我不应该来的,不然也不会耽误熙杰与见他妈妈啦。” 程言漠瞟了一眼车窗外不停下着的雨,然后说:“没事。改天也是一样的。” 黑色的车子驶在路上,突然空中一把雨伞飘飘落落地停在路中央,车子压过,留下残破不堪的雨伞就这样可怜地停在那里。 钱朵莱从树后走出来,淋湿的身子,衣服服帖在她单薄的身子上,雨水淋湿后的短发凌乱一片,雨水从发尖凝聚成珠,在眼前一点点掉落,让她的视线模糊却依旧看得那么透彻。她看到程言漠俯下身子,在狭窄的车厢里,吻了楚依依。 那个画面就将是一个烙印深深地印在钱朵莱的脑海里。钱朵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下山的,是如何走到市区的。她只知道自己的脑袋晕晕沉沉的,就好像有个千斤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头上,让她连抬头都觉得吃力。 街道上的喧哗就像是千军万马在她耳边碾过一般,刺耳而难受。她透过雨水迷蒙的双眼看着周围的一切,只觉得那些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群都是那么模糊,就像是被打了马赛克一样,辨不清轮廓。街道两旁的商店里传出来的歌声,那么飘渺。 雨水侵袭过的街道就像是一片河,而现在的钱朵莱就是河面上漂浮不定、挣扎求生的浮萍,不管她多么努力,好像脚底下永远都是泥藻,深不见底地拉着她的身体下沉。 最后眼前的事物都开始天旋地转,就像是一个大大的漩涡,不停地转啊,转啊,转啊,消失了踪影…… 钱朵莱醒来的时候,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让她躺在床上足足愣了好久。白色的墙壁,房间内所有的家具都是以白色为主调色。窗户敞开,天蓝色的窗帘在风中飘起又落下。钱朵莱疑惑地起身走到窗边,往下张望,才发现自己所处在高楼中,楼下的风景在她面前都成了一个小小的缩影。 她呼吸的时候,雨过天晴的空气清新而让人舒畅,清凉的微风吹起她柔顺的短发轻轻飞扬。 宋承佑修长的身子斜靠在门框处,双手抱胸,看着那抹背对着他的纤细身影。她闭着眼,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陶醉的侧脸看起来倒有几分年华酝酿过后的气质。 “咳,咳。”宋承佑虽然不想打扰钱朵莱的闲情雅致,但是发了一夜烧的人早上还是要喝点热粥比较好,毕竟一夜都在跟病毒抗争,难免需要补充下体力。 钱朵莱闻声,愣一下,然后缓缓转过身子,愣愣地看着站在门框边的陌生男子。总觉得这个男子有几分眼熟,但是具体在哪见过,她却是想不起来了。 宋承佑明白她在想什么,他温和地朝她笑了笑,“我们见过的,在医院。” 经宋承佑一提醒,钱朵莱才想起那天她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撞到的人正是眼前这个男人,想起上次的事情,钱朵莱歉意地朝宋承佑微微一笑:“上次真是不好意思啊。” 宋承佑倒是一点都不在意,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片,露出暖若春风般的笑容:“没事。你能走动吧?出来吃下早餐吧,烧了一夜,你也该饿了。” 说完,宋承佑率先走出房间,往餐厅走去。钱朵莱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然后随着他走出房间。走出房间后,钱朵莱忍不住打量起这间房子,这个房子很大,怎么看都是高档住宅区,但是这里面的装饰却简单至极,除了必要的家用品之外,再无其他东西。 钱朵莱不禁想一个人住在这个里面,该是多么冷清与孤单啊。 钱朵莱看着餐桌上全是一些比较清淡的菜色,虽然是家常小菜,但是看起来却特别可口。 宋承佑替钱朵莱盛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然后说:“你病还没有完全好,不宜吃口味重的东西,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些清淡的小菜。若是不喜欢,为了自己的身体,也将就吃一点吧。” “这些都是你做的?” 宋承佑俊逸的脸上露出几分羞涩,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架,说:“献丑了。” 第28章 如此温柔的男子 钱朵莱笑了笑,然后说:“昨天谢谢你救了我。” 宋承佑摇了下头,说:“没事的。我刚好经过。” 钱朵莱看了宋承佑一眼,才拿起一旁的筷子,夹起一口菜放入嘴中。果真是看似清淡,味道却是极好的。她忍不住对宋承佑竖起大拇指,赞美道:“你的厨艺真的很不错。” 宋承佑露出开心的笑容,就好像是一个小男孩当着全班人的面,被老师夸奖一般开心。 钱朵莱一边吃着菜,一边四处打量着这间房子,总感觉这个房子虽大,但是却无半点人情味。她问:“这个房子就只有你一个人住吗?” “恩,对的。” “你的家人呢?” 宋承佑夹着菜的右手顿了一下,菜从两只筷子之间滑落,金丝边框眼镜后的茶色眸子微微出神了一下,然后他敛去心中的异样,抬起头,平静地说道:“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父亲和弟弟住在别处。” 钱朵莱会意地点了下头,“一个人住,也难怪会没有人情味的。” “呵呵,偶尔我弟弟会过来住一段时间。哦,对了,我弟弟你也认识的。”宋承佑说着,嘴角又泛起笑来。 “我认识?”钱朵莱惊讶地看着宋承佑,她毕业后就直接做了程家的少奶奶,交际圈甚小,很难得有她认识的人。 “恩,跟你一个公司的,叫江辰轩。”宋承佑凝视着对面的钱朵莱几秒后,然后才低头去夹菜。 “原来我们公司的副总是你的弟弟啊?”钱朵莱震惊地望着宋承佑。 从来都以为世界很大,没想到当命运注定有些人要相识的时候,也可以变得那么微小到一个转身,就能让毫无交集的两人变得存在某种微妙的联系。 宋承佑笑而不语,只是低头吃饭。 钱朵莱不是个喜欢和陌生人呆在一起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宋承佑不像是坏人,即便她接触他不深,她却觉得跟他说话是件很舒服的事,就像和三月春风交谈一般的惬意。 吃完早餐,宋承佑也没有客套地留钱朵莱,他知道一个女人出现在陌生男人的家里已经够让她不安了,若是留她下来闲聊,即便没有恶意,听起来也会像是谎言。 宋承佑将车从车库开了出来,停在钱朵莱的面前,然后从车上下来,非常绅士地替她打开后座的车门。这样的举动让钱朵莱愣住了。 宋承佑对她露出温和的笑容,解释道:“若是让你坐在我这个还不太熟的男人旁边,你一定会不安,我不想给你产生困扰。” 钱朵莱惊住了,不为其他,只为这个男人的体贴与绅士。处处站在对方的角度上考虑,细枝末节都能被他想到,钱朵莱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即便是与程言漠热恋的那一年也没有。 钱朵莱自从六年前她父亲因车祸去世后,她就再也不敢坐在副驾驶座上,她总能想到透过面前开阔的视野,联想到父亲是怎样被撞飞的,又是怎样在面前大玻璃上溅起一滩血,泼染出一朵朵妖冶的血莲花,她甚至能看到父亲撞上车子的时候,眼中露出的无助表情,这些都让她害怕,以至于她喜欢躲在后座狭小的视野中,阻断自己的胡思乱想。 因为是周末的缘故,钱朵莱回家的时候,程言漠也在。她刚走进屋子就听见一阵阵欢笑声,她顺着声音走到了厨房,看到程言漠在和程熙杰两人一大一小地站在桌边做饼干。桌子上到处都是面粉和鸡蛋液,一片狼藉。 程熙杰专心地看着程言漠把面饼放在旁边饼干模具上,然后他时不时地会欢快嚷嚷几句。钱朵莱站在餐厅门口,看着他们父子忙碌着,一阵感触就那么碰触了她的心。心中的感动从心里涌现出来,让她的眼角都情不自禁地润湿了一片。 程言漠非常注意自己的形象,不管是衣服还是发型,他都能把自己打理得很好,每到一季,都会有固定的品牌服装店送来几套衣服,每个月十五号也会有发型师来为他打造发型。他这个做丈夫从来不需要她这个妻子操心,所以和程言漠婚后的六年,她一直都过得很轻松。 钱朵莱还是第一次看程言漠这副狼狈,他左脸上有着一大块的湿面粉,高挺的鼻梁上还有一点鸡蛋液滑过的痕迹,看起来既滑稽又不失帅气。 程言漠嘴角抿起一个弧度,看着程熙杰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模样,他的眸子里盈满笑意。他甚至用他沾有面粉的手去刮程熙杰的小鼻子,结果程熙杰的鼻子上便涂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面粉,看起来就跟小丑的鼻子一样,惹得程熙杰嚷嚷地跳离程言漠老远。 “妈妈,你回来啦!”程熙杰一个转身,正好看见依靠在门边的钱朵莱。 程言漠闻声,转过头,看见钱朵莱那张脸,他原先满眼的笑意渐渐散去,然后开口问:“你昨晚去哪了?” 钱朵莱猛眨了几下眼睛,让被眼泪润湿的眼睛恢复如初。钱朵莱想起昨天在程家大宅门口看到的场景,她就忍不住很生气,不想去理会程言漠的话。她蹲在身子,与面前的程熙杰平视,然后一边轻柔地擦拭着程熙杰脸上的面粉和蛋液,一边笑着说:“熙杰,有没有特别想妈妈啊?” 程熙杰捣鼓着他的小脑袋,点头如捣蒜,连忙说:“想!很想!” 钱朵莱的眼泪一下子就湿润了,她一把将程熙杰抱在怀里,颇为感慨地说:“我的乖熙杰!妈妈也想你!很想很想!” 程言漠面对自己被钱朵莱忽视,他心中有着说不来的郁闷。昨天他送走楚依依后,就带着程熙杰回到了公寓。可是公寓里却空无一人,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夏末的阴雨天气总是让天空灰暗一片,没过多久,天就黑了下来。程熙杰一直在问他,妈妈去哪了。 他拨通了钱朵莱的电话,却总是没有人接,后来好不容易有人接了,电话那端出现的却是一个男声。他心头闪过一丝不悦感,语气也如同夏末的阴雨天气一般冰冷,“你是谁?” 第29章 她的梦碎的一塌糊涂 电话那端的男声不答反问道:“请问你是?” 程言漠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是谁?难道钱朵莱都没有存他的电话号码吗?她就这么对他不屑一顾吗? 程言漠本来想说是前夫,但是低头,才惊觉一直在餐厅吃饭的程熙杰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边。于是刚来嘴边的话硬生生地被他给逼了回去,他想了很久,才说出一个比较合适的身份,他说:“我是钱朵莱很熟悉的人。” 电话那端的男声笑着应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啊。” 然后便是沉默,两个男人都没有再说话,却也没有挂电话,好像在跟对方较劲一般,谁也不肯先挂电话。 窗外的雨声“唰唰”地响,程熙杰一直站在程言漠旁边,仰着他的小脑袋,满是期翼地看着程言漠。于是程言漠问道:“钱朵莱人呢?叫她来接电话。” 电话那端的男人好像很苦恼,发出几个语气词,然后说:“她现在恐怕不方便接电话。她正在睡觉呢。” 程言漠突然脑袋一震,拿着手机的手指也情不自禁地收紧了力道。他低头,只见程熙杰正可怜兮兮地拉扯着他的衣角,他不得不极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他闭上眼,然后再睁开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他说:“你到底是谁?” 那边的人好像故意跟他作对似的,也模仿他之前的语气,回道:“我是认识钱朵莱七年的人。” 七年?七年前程言漠和钱朵莱才刚刚认识……原来她看中的真的只是他的钱! 钱朵莱从橱柜里拿出几个精美的碟子,刚关好橱柜,就见程言漠站在她身后。她刚想走出去,程言漠移动了下身子挡在她面前。钱朵莱不悦地皱起眉头:“有事吗” 程言漠凝视了半晌,才说:“不管我们之间什么关系,熙杰是无辜的,所以如有必要,就委屈你演下戏了。毕竟熙杰还不知道我们离婚的事实。” 钱朵莱轻扯嘴角,他跟她说话不是冷嘲热讽,就是那么公式化。“熙杰也是我的儿子,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不需要你教。倒是你,楚依依三天两头地被程老太太叫去做客,我看还是你稍微注意一下才是吧。” 说完,她绕过程言漠的身子,走出厨房。 到了晚上,许良来了,程熙杰极其不愿回去,钱朵莱哄了好久,许良才顺利将程熙杰给接走了。 钱朵莱站在小区门口,看着许良开着车渐行渐远,她心中苦涩而难受。明明她和程言漠已经离婚了,但是她却还得不停编制各种理由骗熙杰,说她和程言漠工作忙不能照顾他。 其实这个谎言又能维持多久呢,总有一天熙杰还是会知道,到时他一定会很恨自己的。到了那个时候,她就真的失去了一切。她真的好恨程言漠,真的好恨好恨。如果没有遇见他,她也不会那么可悲。她觉得她的人生就是一个任由程言漠摆布的笑话,她甚至都能预料到她的结局会有多么凄惨。 钱朵莱故意不理会身后的程言漠,径自上了楼梯,走进公寓里。她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的时候突然被随后走进来的程言漠叫住了。 钱朵莱依旧背对着他,没有转身。程言漠走到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眸子里暗暗沉沉,他问:“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昨晚去哪了。” “这些对你来说重要吗?”钱朵莱偏了下头,视线刚好落在不远处一片狼藉的餐厅里。就在几个小时前,那个餐厅上演了一场一家三口温馨和睦的亲情戏。那样的场景是她多么渴望的,她要求不高,只希望有一个温暖的家而已。 她其实不是真的爱钱,她要的只是一个平淡的家庭。可是她多么可悲啊,以至于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只能用假装在装饰幸福。剥掉外壳,一切都恢复到了冷漠到满室孤寒的凄凉氛围中,只有那一片狼藉告诉她,刚刚她有过短暂的幸福。 程言漠眼神顿了一下,“我昨天打电话过去是个男人接的。” 钱朵莱心微微紧缩了一下,他说他昨天给她打过电话?他会关心她吗?还是因为他需要她陪他继续演亲情戏,所以才会关心她的行踪? 她本来想解释,但是昨天他吻楚依依的画面又窜进她的脑海里,以至于将到嘴边的话语给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她转过身子,表情倔强,她说:“是,他是个很温柔体贴的男人。” 程言漠放在身侧的手弯曲了一下,“所以你才一夜未归?” 钱朵莱扬起头,直视他那双墨黑的眼眸,说:“是。你难道不是因为别的女人才失约的吗?” 程言漠嘴巴张开,却没有吐出一个字出来,凝视了她一会,又缓缓合上嘴巴。他紧抿起嘴唇,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钱朵莱看着他沉默,等了几分钟也不见他说话,于是她转身打开房门,再狠狠地关上。她的背抵着房门,没有开灯的房间一片黑暗。 程言漠依旧未动,眸子盯着紧闭的房门不语,放在身侧的双手渐渐握紧,手背上的青筋凸出来,鼓鼓的。 钱朵莱拿起手机拨通了今天刚刚存上的宋承佑的电话号码,电话没多久就响了。 “喂,你好,我是宋承佑。”电话那端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 宋承佑可能是在忙,钱朵莱在电话里依稀能听见旁边有人在和宋承佑低语的声音,钱朵莱突然觉得自己打电话过去,有点唐突,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宋承佑见电话那端沉默不语,他疑惑地看了一眼来电人,然后他笑了,他恍然大悟道:“哦,是钱小姐啊。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钱朵莱知道宋承佑现在在忙之后,她于是不好意思再耽误宋承佑的时间,急忙地问道:“昨天你拿过我的手机吗?” 宋承佑在那端显得很不解:“恩?没有啊。怎么了吗?是不是少了什么?我回去帮你找找。” “没有,没有啦。只是想问你昨天有没有接过一个电话,现在想想应该不是你。”钱朵莱见宋承佑这么替她着想,她却为了一个电话而来质问他,她显得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宋承佑沉默了一会,仔细想了很久,才大悟道:“哦,昨天我弟弟来过一次,不知是不是他,我可以帮你问问他。” “哦!不用了!”钱朵莱已经觉得很不好意思了,怎么好再去继续追问下去。 “宋总,你看这个方案怎么样?” 听到电话那端的声音,钱朵莱连忙说:“不好意思啊,打扰你的工作了。那我先挂了,你忙吧。” 钱朵莱刚挂电话,她却听到她旁边的房间关门声,她又忍不住想起程言漠刚刚的样子。他一个解释也不愿意给她吗?她在他眼里就那么不堪吗?!他就那么在乎楚依依,以至于七年前处心积虑地让她爱上他,再狠狠地伤害她吗?七年前,她为何要那么单纯,她竟然相信了她这样的丑小鸭会得到天之骄子的程言漠的青睐。 她早该想到童话永远是童话,变不了现实。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无缘无故地喜欢一个没有任何长处的丑小鸭。可是七年前的她太多懵懂了,那时候,爱情在她眼里就像是雾一般飘渺不实际,却有美丽。她憧憬着美好的爱情,所以那么轻而易举地掉进了程言漠的陷阱中而不可自拔。 当二十一岁的她开心地迎视众多女生欣羡的目光,与如此优秀的男子站在一起的时候,她或许不知道的是那时的程言漠正在心里偷笑,笑她的愚蠢,笑她的痴人梦,笑她的无知!!! 第30章 往事不堪回首 钱朵莱知道程言漠是恨她的,纵使上次她问他是否恨她,他说不恨。但是她知道程言漠恨她,从心底恨她!她也知道程言漠为什么会恨她,她骗了所有人,骗别人说楚依依是她跟程言漠婚姻中的第三者,其实不是,她才是那个人人叫骂的第三者。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可以那么邪恶,顶着原配的光环,到处发泄自己心中的苦水,其实她才是那个制造导火线的人,如今程言漠会这样对她,她其实根本没有资格喊冤,因为她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七年前种下的孽,用七年的时间偿还。 七年前,钱朵莱还是个大三的学生,是个渴望爱情,又需要面对现实压力的女孩,是一个名声坏到极点的女孩。 当时她所在的大学里有三个名人,钱朵莱很不幸地成为了三人之一。而另两个是一对人人称颂的情侣——程言漠和楚依依,他们每天在旁人羡煞的目光下出双入对。郎才女貌的金童玉女,让每个见过他们的人都羡慕不已,而钱朵莱就是其中一个。 程言漠是大四商学院的学生,而楚依依则是大二的美术院的学生。一个长得英俊潇洒,一个长得貌美如花。不论家世背景,还是外表,两人都是绝配,真可谓是天作之合。 但是这样完美的爱情在她眼中终于只能是个遥不可及的梦,多金的王子不属于她,美丽的城堡不属于她,倾人国的外貌不属于她,属于她的只有还不清的债务和周围人不屑的唾弃。 不知是谁那么恨她,将她在地上酒吧当侍应生与一个男顾客纠缠的画面给拍了下来,镜头不慢不快,刚好是她拒绝男客人无礼的要求时,和男顾客拉拉扯扯的那个瞬间。从照片上看的确是很像在和一个老男人**。 至此之后,学校里就开始谣传钱朵莱是校妓,说她很爱钱,只要给她钱,她什么都愿意做。那时她为了父亲钱志南的医药费,的确是什么都愿意做,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出卖自己。 她想过解释,可是没有人愿意听。既然如此,她也就没有再解释的必要了,嘴长在别人的身上,别人要说是他的权利,她选择不听是她的自由。反正大学里的友情向来都不牢固,她又何必去巴结讨好谁。毕业了,大家为了自己的前程都各奔东西,各安天涯,真正会联系的又有几个呢。 最终她的沉默换来的是谣言开始添油加醋成各种版本,以至于她每次走在校园里,周围人总是会对她指指点点,不屑一顾。 有一次,一个从她旁边路过的人直接朝她泼了滚烫的热牛奶,牛奶泼到了她的脖子上,灼热的温度沿着牛奶一路下滑,疼得她汗毛都竖了起来。她一个箭步冲到那个泼牛奶的男生面前,揪住他的衣领,怒视着他,口中的冷气全部喷洒在男生的脸上:“你干什么?!” 人人都见惯了钱朵莱一副逆来顺受,沉默寡言的样子,所以面对钱朵莱这么大的反应,男生还是忍不住吓到了,过了片刻,男生狠狠地掰开她揪住衣领的手,趾高气昂地说:“别碰我!脏女人!” 钱朵莱这下子真的气到了,她不发脾气不代表她没有脾气!狗急都会跳墙,何况她还是个人!她挥起拳头就揍上了男生的左脸颊,没过多久男生的左脸就显现出一片红肿,嘴角都溢出了血丝。 男生不敢置信地看着钱朵莱,伸出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粘稠的液体染上了他的食指,看着手指上的血,男生的眼睛一下子就布满了血丝。他冲过来就还给了钱朵莱一拳,嘴里大声咒骂道:“臭、婊、子!找死吗你!” 没片刻,钱朵莱和男生的身子就扭打在一起,两人倒在地上,互打着对方,扯到什么就猛扯,揍到什么就猛揍,碰到什么就猛咬。钱朵莱不甘示弱地在男生的脸上抓出几条血印。 冬天的校园里向来冷清而人影稀少,但是这一天,不知从哪涌现出一群人。大家聚集成一个圈,将他们两人围在中间,却没有谁敢上去拉开他们两人。一群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甚至有几个男生还在旁边叫嚣起哄着,就好像在看拳击赛一般激情高昂。 最后男生还是被钱朵莱打趴下了,男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嘴里一个劲地喊痛,男生身上的白色羽绒服成了泥土色,脸上遍布着一道道血红的爪印,看起来丑陋不堪,双眼也被揍得一块青一块紫,左脸肿的跟包子似的。 围观的人见男生如此狼狈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没人知道钱志南生病之后,她就一个人撑起整个家,欠债累累,她要是不学会保护自己,如何让自己外表看起来坚强一点,又如何能应付那些债主的各种讨伐?她可指望上帝会给她派一个人能为她撑起一片天,因为她知道天下永远没有白吃的午餐。 不过钱朵莱也没有好多少,她的脸上也到处是伤,长长的马尾辫也被扯得披散在四周,头发上沾有好大一块泥土,地上零星的几片枯树叶,也有几片粘在了她的头发上,灰头土脸的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好在她穿的是黑色的棉袄,倒不至于像躺在地上的那个男生那样狼狈。 钱朵莱走过去,踢了躺在地上的男生几脚,然后俯视着他那张痛苦的表情,她看似说男生听,其实是说给围观的所有人听,“我不想知道是谁在后面造谣毁我名声,但是你记着,我钱朵莱虽然爱钱,但是行的端做得正。是我的,我不会给;不是我的,我不会要。如果在地下酒吧当侍应生,就表示我出卖自己的话,那么我无话可说。毕竟有些事我不解释,不是代表那是事实,而是我觉得没有必要。相信我的人,解释显得多余;不相信我的人,解释依旧显得多余。” 说完,围观的人瞬间鸦雀无声,见钱朵莱走过来,奇迹般都自动地给她让出一个道。 “钱朵莱!老子跟你没完!你等给老子等着!”躺在地上的男生依旧不服输地大声叫嚣着,俨然没有把刚刚钱朵莱说的话放在心上。 钱朵莱停下脚步,微微偏头,嘴角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她说:“如果你只找我,那么,好,我随时等着。” 第31章 突如其来的报复 钱朵莱没想过那个男生的报复会来得那样快,以至于她没有任何防备。 她每天上完课就会去一个叫“醉生梦死”的酒吧做侍应生,然后就直奔医院,在父亲病房的空地出弄了折叠床,将就着睡一晚。 十二月份的郁江市早已经不知道下了多少场大雪,大朵大朵的雪花覆盖了一片片屋顶,“醉生梦死”听名字便知道这是一个地下酒吧,它坐落在临河路上。冬天里的郁江市黑的特别早,才七点,天就一片黑暗了,夜空中只有霓虹灯扫过的余光,五彩斑斓。 钱朵莱刚从公交车上下来,走在临河路上。临河路,顾名思义,临河而建,一边是大小各异的店铺和娱乐场所,还有一间大型的商场也在其中。另一边就是东河,不过这只是郁江的一个支流,河水不宽不窄,但是几日大雪过后,河面上早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商店外的霓虹灯照在结了冰的河面上,如水晶灯一般漂亮。 东河边上有一大块空地,本来是夏天供人在这里吹河风用的,但是现在是冬天,没多少人愿意来这里忍着冷风袭袭的刺骨寒意欣赏风景了。所有便有很多车辆都停在了那里。 夜晚的风刺骨的寒冷,即便风不大,但是吹在人的脸上,还是像是夹着针一般疼。钱朵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紧了紧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将围巾向上拉了一下,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只露出两只眼睛辨认路况,然后将自己的手指往口袋里又深插了几分。 钱朵莱刚路过一个大型的商场的时候,一群凶神恶煞的男子就堵在了她面前,她心中暗叫不好。她快速转身往回走,可是走了没几步,就被那几个男子追上了,他们将她围在中间,然后合起来将她往东河边上的那个空地拉。 现在才七点多,不早不晚,所以空地上听了很多辆车子,几个男子把她拉到车辆后面,几个人将她的双手束缚住,将她抵在河边的围栏上。钱朵莱看着几个陌生男子,年纪看起来不大,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但是她可以确定她不认识他们。 钱朵莱一脸警惕地扫视他们所有人,然后威胁他们说:“你们要干什么?快放了我,不然我要叫人了!” 那个几个男子不为所动,有几个甚至笑了起来,好像她讲的话有多么弱智一般。 “你叫啊!有本事你就叫啊!看看有谁敢来帮你!”突然从一群男子身后传来一个嚣张的男声。听到声音,一群男子让开了一个空隙。 钱朵莱看见从一个男子从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后面走了出来,右手上拿着一个球棒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左手,缓缓地朝她走过来。他逆光而立,以至于钱朵莱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待到他走近一些,钱朵莱才认清他的面容,钱朵莱忍不住吃惊地瞪大双眼看着他。 男子依旧一下又一下用球棒敲打着他的左手,然后弯起嘴角,对钱朵莱露出阴狠的笑容,“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他不就是前几天被她揍到趴下的男生么?!他怎么会在这里?哦!想起来了,他当初说过不会放过她的!但是她没想到他会带这么多人来报复她啊!如果是一两个,她或许用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能勉强搞定,但是现在唰唰唰地七八个人,她哪是他们的对手啊! 钱朵莱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七八个人,然后将视线定格在面前的男子身上,她露出几分嘲笑道:“你还真是好意思!报复一个女生,竟然小题大做地带上这么多的男生。你是想向别人证明你有多么的弱小吗?” “妈的!”男子气得双眼冒火,扬起左手就给她一个巴掌。 清脆的耳光在寒冷的冬季听起来异常的响亮,男生的力道太大,钱朵莱的脸都被他打得偏到了一边,脖子上缠绕的围巾也渐渐的松开,随意地挂在脖子上,风吹着它左右飘动。不远处的灯光照在她的右脸上,可以很明显地看见脸颊上血红的五根指印。 钱朵莱被扇了一个耳光,她有些懵了,耳朵嗡嗡只想,有瞬间的耳鸣。只有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和冷风从衣领吹进去的寒冷在提醒她还是清醒的。钱朵莱转回脸,怒瞪着面前的男生,吼道:“你他妈真是无耻又窝囊!一个人打不赢我,就只会找帮手!我呸!有种你跟老娘单挑!” 钱朵莱激动的两边脸颊都红了,但是右脸上的五指印还是那么明显,还有微微的红肿。她气愤地开始扭动身子,两旁固定住她双手的男子都忍不住被她牵扯着动了几下身子。 “臭、婊、子!给老子住嘴!不然老子掐死你!”男生看她在他面前那么嚣张,他就浑身有火!双眼血红一片,好像有熊熊的烈火在里面剧烈燃烧一样。他一个箭步冲上前,用他的左手狠狠地掐住了钱朵莱的脖子,他手中的力道一点点加深,他的手指陷进她皮肤里,他指缝间的皮肤凸出了越来越明显。 钱朵莱此刻早已经感觉不到右脸上的火热疼痛了,她只感觉自己的脖子快要被人硬生生地给拧断了,身体的血液循环一下子就停止了工作,脖子以下的血液流通不上来,脖子以上的血液又流不下去。 她只感觉血液一下子全部倒流回她的脑袋上,她感觉自己的脑袋胀得难受,好像过不了多久,血液就要冲破脑袋,迸射出来。喉头处就好像卡着一根刺,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她甚至觉得张嘴说话都显得很吃力。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却始终没有吐出一个清晰的字。 钱朵莱旁边的两个男子感受到她手指越加冰凉,忍不住露出几分担忧,而其他五个男子看着钱朵莱脸颊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都凸显了出来,她时不时闭上眼睛,脸上尽显难受之色。 而男生早已经怒到失去了理智,双眼通红,什么都看不见,只看得见眼中同怒火一般熊熊燃烧的恨意。 第32章 帮倒忙的楚依依 就在钱朵莱难受地快要晕厥的时候,有个男子上前颤颤巍巍地说道:“够了吧,做到这个份上就够了,不然该闹出人命了!我们只是想帮你教训下这个臭丫头,但是可没打算陪你吃牢饭啊!” 男孩的思绪渐渐回转过来,视线扫过周围的七个男子,然后沉默了几分钟,才渐渐松开力道。 脖子上一获救,钱朵莱就忍着不住地用手抚摸自己的脖子,弯着身子猛咳个不停,过了好久额头上的青筋才渐渐消了下去,脸上的涨红也退了几分,只是右脸上的五指印永远都是那么红,好像已经成了一个伤疤,消不去。 男生看着钱朵莱弯身咳个不停的模样,他就觉得恶心。他挑起眉头,命令道:“今天你给老子磕十个响头,老子就放过你。” 钱朵莱闻声抬起头,对他露出几分嘲讽,“你做梦!你也配!” “妈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臭、婊、子!”男生怒火一下子又上来了,抬起手臂想给钱朵莱一拳,却被钱朵莱抢先一步拦下了。钱朵莱用尽所有力气握住男生的手腕,然后用力地甩开他的手臂,趁他不备之机,用另一只手给了他一拳。 “咳咳咳咳!!”本来钱朵莱想说什么,可是她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喉头处又呛上来一口气,让她忍不住咳嗽不断。 “妈的!”男生见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一个女人欺负,他气得浑身都在发颤,脸颊一下子就因为怒火而呈现赤红色。他看了看左右七个男子,冲他们吼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给老子装死吗!还不给老子揍死这个臭、婊、子!” 七个男子还是有些犹豫地互相看着,这下子男生气得浑身发抖,他嚷嚷道:“给老子揍!事后老子会让我老爸给你们加薪的!” 男生的父亲是包工头,而这七个男子都是跟着他父亲混的农民工,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很讲义气。听说老大的儿子被一个臭丫头欺负了,都愤慨不已地说要替他讨回公道。不过他们也是欺软怕硬罢了,面对法律的制约,他们也不敢做出什么过火的事。 但是男生说要给他们加薪,他们又忍不住心动了,他们都是一群很早就辍学出来打工的人,跟着男生的父亲混,不过就是希望能多挣点钱。现在有钱的事,他们也不忍拒绝,毕竟只是揍揍那个丫头,给她一点教训,不出人命就行。 钱朵莱看着七个男子朝自己走过来,钱朵莱趁机逃到一片,可是还没跑远,身后就被追过来的男生用球棒敲中了后背,一阵疼痛在后背蔓延开来,疼得她呲牙咧嘴。 七个男子一齐都上前来揍她,她尽一切可能地回击。可是脸上、身上却还是被人狠狠地揍了几拳。 “你们住手啦!” 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生。七个男子一下子停住了动作,纳闷地转过身子,站在旁边看好戏的男生也转过身子,看见他们身后站在一个女生,是楚依依。 楚依依手中摇晃着一部手机,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她心里也升起一股不安,但是表面上还是佯装镇定。 楚依依一边摇晃着手中的手机,一边冲着七个男子和男生威胁道:“你们赶快住手啦!不然我要报警了哦!” 七个男子瞬间脸色就变了,脸上露出几分惶恐,都纷纷起身走到男生的身后。男生心里虽然也有点害怕,但是还是嚣张地冲着女生说道:“有种你报警试试!” 男生虽然没有怎么和楚依依接触过,但是他也了解楚依依,她在学校从来都是一个胆小的女生,总是在男朋友程言漠的保护下过了公主一样的日子,说简单点,不过就是一朵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任何折腾。他就不相信楚依依真的敢报警。 楚依依心里很没底,她本来是出来购物的,谁知走到自己的车子附近,听到一阵打闹声,她忍不住走了过去,看见一群男人在揍到一个女生。那个女生她虽然没有接触过,但是学校没少传关于她的留言,所以楚依依知道那个女生是钱朵莱,名声很不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相信钱朵莱是这样的人。所以她还是忍不住多管了闲事。 楚依依见七个男子和男生都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最后干脆赶鸭子上架,真的拨通了110,可是还没等电话接通,男生就一个箭步上来,直接用手挥掉了她手中的手机。没有手机作威胁的楚依依,一下子就晃了神,她双手抱头地跑到钱朵莱的身后,一脸恐慌地躲起来。 “哈哈!!!!原来是只纸老虎啊!!” “哈哈哈!!!” “报警啊!你报警啊!快点报警啊!哥哥们等着呢!” 七个男子和男生见没什么可以威胁的了,一下子就放纵了起来,肆无忌惮地嘲笑楚依依那个样子。 七个男子拥护着男生再次朝钱朵莱靠近,男生伸手指着钱朵莱,然后又指着她身后的楚依依,他危险地眯起眼睛,说:“你今天到底是跪还是不跪!如果不跪,我就让美丽如花的楚依依好好伺候我身后的弟兄们。到时程言漠要是知道了,你说会不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呢?” 说完,男生回过头冲着身后的男子们大笑,身后的七个男子也附和地猖狂大笑起来。 楚依依死死地揪着钱朵莱的衣角,带着哭腔地低声说道:“不要啊,我不要啊……” 钱朵莱只觉得头疼,她很感谢楚依依的帮忙,但是现在的情形看来,她是帮倒忙了。钱朵莱趁男生转过头冲七个男子大笑之际,一把抓住男生指着楚依依的手臂,然后用力地一扯,男生就毫无戒备地被拉扯到钱朵莱面前,然后钱朵莱迅速地弯起自己的膝盖,朝着男生的重要部分,猛地一踢。 “啊!痛!”男生立刻就觉得一阵剧痛从下身传了上来,连带着他的头皮都痛得发麻!他迅速地弯下身子,捧着自己的腹部,一脸痛苦地表情。即便痛苦万分,他依旧叫嚷着说:“快!给老子搞定这个贱女人!他妈的!搞死她,算老子的!” 第33章 初见时的悸动 七个男子见钱朵莱和楚依依都是弱势群体,胆子一下子就大了起来,一群人上来对钱朵莱和楚依依拳打脚踢,丝毫没有一丁点绅士风度。 钱朵莱将楚依依护在身后。因为身后还有楚依依,所以她不方便还手,任由着七个男子的拳头像雨点一般接连不断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不管是被人如何揍打,钱朵莱总是咬紧牙龈,紧抿着嘴巴,不肯发出一点痛苦的呻吟,倒是身后的楚依依,一直是钱朵莱替她承受着拳头如雨点一般的袭击,可是楚依依却嚷嚷地叫了不停,甚至连眼泪都掉了出来。 一张漂亮的脸蛋尽显惊恐和害怕之色,整个人缩在钱朵莱的身后,不敢看着前面。 突然钱朵莱无意间地抬头,看见男生不知何时捡起地上的球棒,在半空中挥下,眼看就要打到钱朵莱和身后的楚依依。钱朵莱情急之下,将身后的楚依依往后一推,球棒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钱朵莱的左肩上,剧烈的痛疼蔓延至全身,她仿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身体,她觉得自己的左臂都快要没了知觉。 不过她还是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庆幸楚依依没有承受这一棒,不然像她那么娇贵的身子哪承受得住这样的疼痛。可是她抬起头,却看见男生一脸惊慌地后退,手中的球棒不知何时已经掉落在地上,而七个男子早已经逃得快要消失了踪影。 钱朵莱看着男生害怕的表情,只觉得好笑,刚刚他不是还一脸嚣张吗?怎么她挨了他一棒,她没有害怕,他倒是吓得脸都白了。下一秒,男生就转身跑开了,因为吓得不轻,腿都软了,他不得不连滚带爬地跑远。 钱朵莱抚着疼到麻痹的左肩,这才想起身后的楚依依,可是等到她转过身的时候,空无一人,只见她身后的围栏不知何时缺了一块。围栏好像是刚刚断裂,她突然想起前不久这里放着一块“此处危险,切勿靠近”的公告牌,不知何时,公告牌被踢到一片,有字的那一边朝着地上。 “救……命啊…….救……命……” 钱朵莱听到一阵很微弱的求救声,她寻声望去,才发现竟然是楚依依的声音。结冰的河面上有一个巨大的窟窿,窟窿四周的厚冰裂开一道道交错绵延的裂痕,就像是手掌心上纹路一般没有规则。而楚依依就在那个窟窿里张牙舞爪地求救着。 钱朵莱忍着左肩上的疼痛,好在楚依依掉进去的那个冰窟窿离岸边很近。钱朵莱快速捡起地上的球棒,伸到楚依依面前,焦急地朝她大声嚷嚷:“快!快!手快点伸过来,抓住这个球棒!看得见吗?抓住你面前的这个球棒!快!” 楚依依因为害怕,吓得脑子都短路了,她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只感觉河里的水冰的刺骨,一阵阵刺骨的寒冷将她的身子都快要冻得没有知觉。从小她就很怕冷,只要在寒冷的地方呆上一段时间,她就会生病,现在她只感觉全身难受不已,阵阵的不适感不受控制地袭击着她的理智。 楚依依感觉自己快要失去意识了,突然听到岸边传来一个急促地声音,那个人在说什么呢?为什么她什么都听不见呢?感觉那个声音好像来自很遥远的国度,是天国吗?她要死了吗?可是她不想死啦,她想要好好活着,她说好了,新年过后,要去韩国的哎。她不要死啦!不要死啦! 楚依依强撑着自己仅存的意识,缓缓地睁开双眼,看着自己面前的棍棒,她想也没想就抓住了它。 钱朵莱看着楚依依终于抓住了球棒,悬着的心稍微缓和一下,她用双手握住球棒,用力地朝后拉,但是因为用力,受伤的左肩承受不住拉伤而痛得恨不得让人晕厥,但是她知道她现在不能晕过去,她手中还有一条人命。 钱朵莱用尽最后仅存的力气,终于将楚依依给拉了上来。看着楚依依浑身湿透地趴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嘴唇早已经一片青紫,美丽的脸庞苍白得毫无血色,整个人就像是寒风中的花朵一般楚楚可怜。 钱朵莱勉强地撑起身子,缓缓地朝楚依依走过去,本来是想将自己身上的棉袄脱下来给楚依依,可是还没有走几步,她脑袋里一阵晕眩,左肩上的疼痛与脸颊上的灼痛都涣散了,连意识都在那一瞬间消失,世界瞬间天旋地转,最后映入她眼前的只有楚依依那张惊恐的双眼。 钱朵莱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病房里充斥着的依旧是一年四季不会变的浓浓药水味,虽然是冬天,但是病房内的暖气开得正好,温暖舒适。 窗外的天空灰暗一片,大片大片雪花如鹅毛一般徐徐飘落,白色的雪光将室内照得通透明亮,外面的冷空气遇到房内的暖气,瞬间在玻璃窗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若是伸出手指还能在上面涂鸦,然后水珠会聚集在涂鸦的边缘,缓缓地贴着玻璃下滑。 钱朵莱的手背上插着一根针头,从吊瓶上缓缓流淌下来的药水,随着细长的软管传输到她的血管里有着微微的凉意,好在她手掌下放着一个暖手袋,她放在被子上的手也不至于觉得寒冷。 突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钱朵莱寻声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男子,一袭黑色的长风衣将他修长挺拔的身材衬托得很完美,风衣领高高的竖起,隐约可见,他脖子上围着一个暗底格子的围巾。他黑色的发丝有些微的凌乱,上面还有几朵没有完全融化的雪花,英俊的脸上也露出几分倦意,墨黑而深邃的眼眸也染上几分水雾,许是昨夜未曾好眠的缘故。 他站在门边没有说话,嘴唇紧紧抿着。他戴有黑色质地良好的皮手套的左手上拿着一只右手皮手套,右手则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时不时有着粥的香气飘出来,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右手因为受冻而有些红。 钱朵莱知道他是楚依依的男朋友程言漠。这是钱朵莱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着程言漠,然而仅仅是这短短几分钟的打量,钱朵莱的心就瞬间融化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没有理由的,就这么突然。 有时候爱一个人总是找不到理由,好像即便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借口,都能构成喜欢一个人的理由。所以程言漠的外貌就足够她解释她一切的悸动了。 但是钱朵莱知道他们没有共同点,亦没有交集点。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然而在任何一个有对比的地方,总会有极好和极坏的存在,而他们就是处在两个极端的人。 钱朵莱没有哪一次像此刻这么讨厌那个造谣侮辱她的人,若不是那个人,她又怎么会臭名远扬,以至于在程言漠这个天子骄子面前,她就像是一个刚行窃完准备逃窜的小偷,遇上了警察时的惶恐与不安的心情。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就这么寂静地沉默着,这么沉默地尴尬着,尴尬地共享着同一片空间。 过了几分钟,钱朵莱实在是受不了了,她抢先一步打破寂静地说道:“那个,你女朋友貌似不在这个病房。” 程言漠看了她一眼,然后朝里走到她病床边,在她诧异的目光下,开口道:“我知道。” “恩?”钱朵莱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既然他知道,为何还要走进她的病房? 程言漠选择了一个靠近病床的椅子,坐了下来。然后将手中塑料袋里的东西放在病床旁边的小柜子上,见钱朵莱没有动身子,而是满脸疑惑地看着她,他又说道:“这些是你的,趁热吃。” 即便只是简单的八个字,但是钱朵莱却感觉心中一阵暖暖的,好像是一股暖流缓缓淌过她的心里。钱朵莱心中虽然狂喜不已,但是表面上还是强装镇定,压抑着心中的激动,重复道:“你,给我买的?” 程言漠看着钱朵莱,过了一会,他才点了下头,“恩,谢谢你救了我女朋友。” “没事。” 钱朵莱听了程言漠的回答,心中的喜悦瞬间就减去了一半。她怎么忘了他是有女朋友的人,他为了感谢他女朋友的救命恩人,去买份早餐来看望她,没有什么不妥,更没有什么值得让人去遐想的理由。 想起昨天楚依依的情形,她忍不住关心道:“你女朋友没事吧?还好吗?” 程言漠本来正低头在给自己的右手戴手套,听到头顶上钱朵莱的话,他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戴着手套,嘴里则说:“昨晚做了一个手术,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了,说今天可能就能醒过来了。” “做手术?情况很严重吗?” 程言漠戴好手套,抬起头看着钱朵莱,回答得模棱两可:“算是吧。” 想想也是,十二月的郁江市气温早已经达到了零摄氏以下,人在冷空气下都会受不了,何况是泡在冰冷刺骨的河里呢? 第34章 意外的突变 钱朵莱中午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身体已无大碍,右脸上的红肿也消了下去,只是摸上去的时候,还会有些隐隐作痛。伤的最重的还是左肩,她现在稍微动一下左臂,就会拉扯住左肩,生疼生疼的。 她刚走到医院的门口,迎面走来两个中年妇女,其中一个身穿卡其色大衣的妇女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情,眼泪不停地望外掉,一边疾步朝前走,一边不停地抹泪,她旁边的那个身穿黑色呢绒大衣的中年妇女一直在旁边低声安慰她。路过钱朵莱身边的时候,身穿黑色呢绒大衣的中年妇女看了钱朵莱一眼。 突然,身穿黑色呢绒大衣的中年妇女停了下来,面对她旁边的中年妇女投来的不解目光,她柔声说道:“倩雅,你先去看依依,我随后就来。” 于倩雅微微顿了下神色,然后点头应允道:“恩,那你随后来啊,我可怜的依依啊。”说完,一边嘴里嘀咕,一边抹泪地朝前走。 黑色呢绒大衣的中年妇女转身,朝着钱朵莱走去,走到钱朵莱身后的时候,她突然叫道:“钱小姐?” 钱朵莱一直低着头往外走,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她疑惑地转过头,可是还没等她看清楚是谁在叫她,她的左脸就被人扇了一耳光。 “啪”地一声,虽然在吵杂的医院里听起来声音不大,但是还是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围观。钱朵莱缓缓地抚上被打的左脸,很生气,但是一见对方是个中年妇女,于是她强压住心头的怒火,问:“我认识你吗?你为什么要扇我耳光?” 程老太太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不可理喻,她依旧趾高气昂地说道:“我扇你耳光都是轻的!” 钱朵莱只觉得自己最近是踩了什么狗屎运,昨天被人扇了右脸,今天被人扇了左脸,她生来就欠揍吗? 钱朵莱心中虽然很是愤怒,但是她还是忍不住仔细瞅着面前的中年妇女,最后她确定自己不认识她,于是她声音微冷地说:“夫人,你是不是认错了?” 钱朵莱问出这句话后,她就觉得很怪异,刚刚这个妇人还叫出了自己的姓氏,怎么可能会不认识自己。难不成这个妇人有个仇人跟她不但同姓氏,而且还是一样的长相?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啊。 程老太太怒瞪着钱朵莱,她布满皱纹的双眼里满是怒火,好像要喷涌出来将钱朵莱灼烧成灰烬一般。程老太太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却被身后突然插进来的一个声音给阻止了。 “妈,你怎么在这儿?” 钱朵莱抬头,正好看见程言漠向她们这边跑来。程言漠走近,看见钱朵莱左脸上红红的五指印,一看就知道是刚刚造成的。他的眸子暗了一下,眉头皱了一下,又舒展开来。他不去看钱朵莱,而是低头对他旁边的程老太太说:“妈,你快进去吧。依依醒了,吵着要见您呢。” “是吗?依依醒了?!”程老太太听说依依醒了,满脸的愤怒被喜悦代替了,早已经忘了钱朵莱的事,急忙地转身朝着病房的方向走。程言漠离开前,回头看了钱朵莱一眼,然后也跟着朝病房疾步走去。 医院大厅围观的一群人见没有值得看的戏头了,于是都散了,继续干自己手中的事。只剩下钱朵莱摸着自己的左脸颊,愣愣地站在原地。 钱朵莱回到学校,听到周围人的议论才得知楚依依掉进冰窟窿的那晚,她刚好来了例假,长时间的受寒,导致她终身不孕。而与此同时学校的流言蜚语又开始传的沸沸扬扬的,说钱朵莱因为暗恋程言漠,所以设计陷害楚依依,让楚依依不孕。 钱朵莱听到这样的流言,只觉得好笑。到底是谁这么恨她,以至于一定要全世界与她为敌才会罢休。她从来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她不记得她有惹到过什么仇家啊。 程、楚两家是多年世交,早就已经认定了楚依依和程言漠的关系,只等楚依依一毕业,两家人就给他们举办婚礼。如今楚依依不能怀孕了,而程家世代单传,对于像程家这个的家族来说,人丁无疑是最重要的,后代亦是重中之重。 若是不能传宗接代,这对程家来说无疑是个不能接受的事实。毕竟没有程老太太不能拿程家的香火来开玩笑啊。两家人的关系因为楚依依这次的住院而变得有些许尴尬。之前两家人已经开始谈论楚依依和程言漠婚礼的一些事宜,可是眼下出了这样一个状况,却让两家人都变得措手不及。 不过楚依依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书香门第出生的人,倒也懂得别人的难处,他们自然是知道程家人的想法。若是程言漠真的要和楚依依分手,楚家人也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可原谅,毕竟问题是出在自家人这边。反而若是他们硬逼着程言漠娶了自己的女儿,不但是害了楚依依,也害了程家。这样一来,得不偿失,而多年世交的两家怕是也要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只是可惜了这么优秀的准女婿要与他们无缘了。 虽然程、楚两家都已经默认了程言漠和楚依依分手的事实,但是程言漠每天依然都会去医院看楚依依。 “ 甲:东风汽车的老总非常不喜欢周杰伦。 乙:为啥啊! 甲:周董他没事老唱什么《东风破》,这不要命嘛!” “哈哈……” “依依,我讲的笑话好不好笑?” “很好笑啦,呵呵……谢谢你们厚。”楚依依嘴里的台湾腔十足,但是来看望她的同学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钱朵莱手指拿着一束花,站在门边,听着里面传来的一阵阵欢快的笑声,她本欲跨进去的腿又收了回来。站在门边,不知道她现在进去合不合适,会不会打扰到他们。所以钱朵莱一直依靠在墙边,听着里面一群人在聊着天。 几个男生和女生都围在楚依依的床边,女生负责给楚依依削苹果,拿吃的,而男生们则一个劲地像献宝似的,想方设法地逗躺在病床上的楚依依开心。只希望楚依依能暂时忘了自己终生不育的事实。 “.魔鬼:上帝,我可以投胎吗? 上帝:可以。 魔鬼:我不想再做魔鬼,我想像天使那样全身洁白,还要有一对翼,但是我仍然想吸血。你们猜上帝后来让他做了什么?”那个讲笑话的男生得意洋洋地看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众人皆摇头,都一脸疑惑地看着楚依依,等着楚依依向那个男生寻求答案。楚依依见众人看着自己的目光灼热,她也忍不住笑着问:“那后来上帝让他做了什么哦?” 那个男生用手捏了捏嗓子,然后咳嗽了一声,模仿粗犷的声音,说道:“上帝说:那好,你就投胎做护舒宝吧。” “切~~~” 男生答案一说完,立刻引来了旁边几个女生的鄙夷,还有旁边几个男生的同情目光。男生一脸的不明所以,纳闷地问:“怎么了?不好笑吗?” 其中一个在削平果的女生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看了男生一眼,然后轻哼道:“拜托,你这个笑话不但不好笑,反而很俗好吧。” 男生的脸一下子就垮了起来,看着众人丝毫没有笑意的脸,他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失望地喃喃道:“啊?原来不好笑啊……” “没有啦,其实也蛮够搞笑的啦。哈哈哈……好好笑哦,真的啦,本来就有够搞笑的嘛。”楚依依见男生费尽心思地讲笑话逗她开心,她又怎么扫众人的兴了,于是大笑了起来,虽然心里有事压着,而有些难过,但是表面上她还是表现得一脸不在乎。 钱朵莱听着里面一阵阵的笑声,她就觉得很羡慕,有朋友关怀的感觉真好。这些年,她一直为了以后能让父亲过上好日子,而努力学习。前几年,父亲病重住院,她又每天忙于学习和挣钱,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好好享受她的青春,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朋友。 她突然好羡慕楚依依,虽然她终生不育,但是身边却总是有那么多朋友关心着她,陪伴着她度过所有的黑暗与阴霾。不像她,永远只能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暗自神伤,然后等着翌日太阳升起,第一缕曙光照射大地的时候,她又得将自己的伪装地很好,然后迎接未知的一天。 程言漠站在不远处看着站在病房门边的那抹身影,他看见她低垂着一张脸,柔顺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背上,有几缕调皮地滑落到她的额前。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他能看见她眼中有着晶莹的泪光在闪动。 “怎么不进去?” 钱朵莱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突然听到头顶上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然后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鞋子。因为钱朵莱的左肩还没有完全好,所以她只能动抱着一束花的右臂,然后臂弯里夹着一束花,用右手擦起眼泪来却分外艰难,她把花朝身侧压了几分,才能够得着自己的眼泪,胡乱地擦拭了一通,才缓缓抬起头。 第35章 突如其来的触碰 钱朵莱抬起头,才发现程言漠正低头凝视着自己。她一不小心就对上了他那双犹如一汪深潭的眼眸,她狼狈而慌张地撇开视线,小声地回道:“里面好像聊得挺欢了,我不好意思进去打扰他们。” 程言漠看着钱朵莱极力掩饰自己脆弱的一面,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视线缓缓移到她的左肩上,只见她左臂垂在身侧,看起来好像毫无力气,就好像那是一只麻痹了的手臂,摇摇欲坠。 “你的伤好些了吗?” 面对程言漠突如其来的关心,钱朵莱有些不适应,愣了好久,才消化完他那一句简单的问候。她低垂着眸子,看着自己左臂,淡笑道:“恩,好多了。” 虽然没有之前那么疼了,但是还是不能活动,怕再次拉动伤口,到时裂开的骨头就很难愈合了。 “咦,程言漠不是回去拿鸡汤了吗?怎么还没回来?”病房内不知是谁突然想起了程言漠不在,而嘀咕了几句。 程言漠转眸看了一眼紧闭的病房门,然后再将视线落在钱朵莱身上,说:“一起进去吧。” 说完,程言漠就走在前面,将病房门给打开了。他转身见钱朵莱站在原地,抱着一束花没有动。他将门打开后,停下脚步,看着钱朵莱。 “程言漠,,你终于来啦!”听到病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病房内的人齐齐将头转了过去,其中一个男生见到程言漠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不由得说了一句。 男生话刚说完,门口又多出了一个身影。病房里的人除了楚依依以外,其他的人见到站在病房门口忐忑不安的钱朵莱的时候,脸上都忍不住带着几分怒气。 一个女生将自己削好的苹果递给楚依依之后,不满地瞟了钱朵莱一眼,没好气地说:“她怎么来了?” 楚依依拿着苹果还没来得及吃,就将众人的眼里就好像有一支箭,都齐刷刷地射向门口的钱朵莱,楚依依连忙笑着对钱朵莱说:“钱朵莱同学,你来啦!” 钱朵莱闻声,抬起头,紧紧地抱着花,然后朝着楚依依笑了笑,本来想说话的,在看到众人敌视的目光之后,她也只好作罢,只是朝着楚依依点了下头。 楚依依见程言漠和钱朵莱都站在门口不动,她急忙催促道:“言漠哥,快带钱朵莱同学进来呀,走廊上没有空调,超冷的啦。快点啦!” 程言漠转头低眸看着旁边的钱朵莱,他抿了下嘴角,用右手握住了钱朵莱垂在身侧的左手。当他温热的手碰触到钱朵莱的左手时,一股冰冷的寒意一下子就刺激到了他的神经,让他都忍不住一阵战栗。天!她到底是在门外站了多久,手指怎么冰得那么厉害! 程言漠的手指忍不住紧了几分,将钱朵莱的左手紧紧裹在他的手心里,然后低声淡淡地说了一句:“你的手,太凉。” 钱朵莱在程言漠的右手碰到自己左手的时候,她正常的心跳一下就紊乱了,时而加速,时而漏跳,她甚至能感受到她胸口的那个地方,有个什么东西在那里嘭嘭直跳,好像要从她嘴里溢出一般。 钱朵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早已经忘了楚依依还在,她只能任由程言漠牵着自己冰凉的手往病房里走,然后他用脚勾住门板,将房门给关上。程言漠的手很温暖,她的手在他的手心里瞬间升温,让她的每一根神经都感觉像是触电了似的。她低着头,用自己右手抱着的花,遮住自己渐渐泛起红晕的脸颊。 不过病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程言漠就松开了钱朵莱的左手,快速地弹开,毫无任何眷念地弹开。 冷空气突然之间铺洒在被温暖包围的左手上,钱朵莱就感觉自己吸进去了一大口冷空气,以至于她狂热的心瞬间冷却成寒冰,心沉落了下来。原来是她想多了,她低头看着自己悬在身侧的手,手上属于程言漠的余温瞬间就消散了。她忍不住握紧了左手,天真地试图握紧那一抹即将消散的温度,想将他们久久留住,往后回味。 病房里的众人都傻了眼,每一个人的眼睛都直愣愣地盯着程言漠的右手上,他们现在简直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虽然楚依依和程言漠已经分手了,但是程言漠和钱朵莱这个插足小三的感觉升温的也太快了吧。 楚依依终究是个大大咧咧的女生,她根本就不觉得程言漠牵着钱朵莱是件多么值得愤怒的事情,所以当她将视线扫到病床周围的同学脸上时,她瞬间困惑了,“你们都怎么了哦?你们这样子看着钱朵莱同学,她会不好意思的啦。” 众人听到楚依依的话,都回过头来,又齐刷刷地将视线落在楚依依那张脸上,那些眼神中有同情,有了然,有理解,有无奈。 突然被众人沉默不语地盯着看,楚依依觉得很莫名其妙,她说错什么了吗?她睁着她无辜的大眼睛,问:“怎么了哦?我说的不对吗?” 一个女生瞪了她一眼,“有什么对的啊,哪里都不对!” 楚依依迷惑地冲着那个女生眨了眼:“恩?为嘛?我说错什么了吗?” 另一个女生也忍不住嗔怪道:“你真是笨死了!你呀,太单蠢了!” 楚依依揉了揉鼻子,“哪有哦。” 程言漠没有特意去听他们和楚依依的谈话,接过钱朵莱手中的花。只是自顾自地走到一旁的桌子上,将花插在了玻璃花瓶上。而钱朵莱依旧尴尬地站在原地,悄悄打量着他们。 “还说没有,哪有人对抢自己男朋友的小三还这么好的啊。”男生向来比女生说话直白,想到什么说什么,不会像女生那样顾及对方的立场而绕着圈子说话,所以其中一个男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说出了众人的心里话。 “那些是谣言。”钱朵莱觉得是她害了楚依依,所以从进了病房之后,她就愧疚到不敢说话,怕说出什么,让楚依依伤心。但是这样不代表别人可以肆无忌惮地侮辱她,钱朵莱抬起头,辩解道:“你们说我害了楚依依也好,说我是坏女孩也罢,但是请别随便拿着那些空虚有的凭证来诬陷我。” 一个女生觉得钱朵莱根本就是在替自己狡辩,她说:“你敢说你不是在地下酒吧当小姐吗?” 钱朵莱觉得“小姐”这个词严重地侮辱到了她,她斩钉截铁地否决:“没有,我只是在里面当侍应生。” “呵,侍应生?谁不知道地下酒吧的侍应生是干什么的。”一个男生不屑地冷哼。 钱朵莱本来就不喜欢费尽心力去解释什么,但是程言漠在,她不想他也跟其他人一样误认为她是谣传的那样不堪。 钱朵莱高昂起头,显示自己的问心无愧,她说:“你们信我,是我一句话的事;你们不信我,是你们一句话的事。你们勉强不了我,我也乞求不来你们。我只想说,我做过的不会否认,我否认的必定是我没有做过的。你们信是最好不过的了,你们不信,我也是百口莫辩。若是你们真的想知道,何必要凭借几张照片来评断我,何不直接去‘醉生梦死’亲自去验证?这样既省了我的嘴角功夫,又解了你们的好奇心。” 钱朵莱的几句话顿时让众人哑口无言,突然一个女生说:“你敢说这次你推依依不是故意的吗?” “是故意的。”钱朵莱没有说错,她的确是故意推开楚依依的,她要是不故意推开楚依依,那么受伤的就不只她一个了。 “你们听听,她自己都承认她是故意的了!”那个女生激动地指着钱朵莱,对众人说道。 “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一直没有说话的程言漠,突然开了口。但是他一开口,立刻就让众人惊住了。程言漠既然相信钱朵莱,看来他们真的有一腿啊。 楚依依非常赞同程言漠的话,她也一个劲地点头,对那个女生说: “我跟言漠哥一样,相信钱朵莱同学。哎哟,安妮,你别乱冤枉钱朵莱啦,她不是那样子的人啦。我相信她的啦!” 钱朵莱听到程言漠开口说相信她,她的心口突然涌出浓浓的感动,心潮澎湃地睁大眼睛,看着程言漠那张平静无澜的俊脸。他竟然说相信她! 钱朵莱又看着楚依依那双单纯的大眼,她不敢置信地说:“我害你成这样了,你们竟然说你相信我?” 楚依依朝着钱朵莱甜美地一笑,脸上的真诚一览无遗,她点头说:“对啦,我相信你推开我是为了我好啦。” “依依!你不要被她骗了!”柳安妮气得不满地瞪着楚依依,就差没有捶床了。 钱朵莱看着柳安妮气急败坏的脸蛋,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然后她笑了,笑得异常得意,惹得众人一头雾水。钱朵莱笑着对柳安妮说:“我推楚依依的确是故意的。” 钱朵莱将自己垂在身侧的手臂朝着众人,然后说:“看到我的左臂没有?如果我不将楚依依推开,那么肩部受伤的就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只是我当时没有想到身后的那个护栏是坏的。”钱朵莱又转向楚依依,眼里露出几分歉疚:“所有对你造成伤害,真的非常抱歉。” 第36章 不可思议的相遇 楚依依虽然很难过自己不孕的事实,但是她一点都不怪钱朵莱,她知道钱朵莱当时也是情急之下要救她,所以根本无暇顾及那么多啦。 楚依依连忙摆了摆手,假装不在意地笑着说:“没事啦!我不怪你的啦!” 纵使楚依依说不怪她,但是钱朵莱心里还是觉得愧疚难当,甚至她都觉得不敢去面对楚依依那张脸,这也是后来钱朵莱为何不肯给楚依依好脸色,也讨厌楚依依的接近的缘故。不是因为讨厌楚依依,而是因为看见楚依依,她就会想到楚依依的不孕是她间接造成的。然后她就会一直沉浸在愧疚的漩涡中,难以自拔,却痛不欲生。 从那以后,钱朵莱的生活就恢复到了从前,只是现在的她听到“楚依依”三个字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想要逃开。 冬日的夜晚寒冷异常,晚上总是变得不似白天热闹,特别是深夜,路上的行人又少了一些,街道上忙碌的都是来往匆匆行驶的车辆。 临河路边上的‘醉生梦死’酒吧外的霓虹灯依旧映照着苍凉的夜晚。‘醉生梦死’四个字在这夜色中带着某种诱惑,牵着那些寂寞的人进去寻找依靠。深夜的到来就好像是给‘醉生梦死’酒吧一个救赎,酒吧里热闹非凡,嘈杂的DJ歌曲一遍又一遍不间隙地在酒吧内叫嚣着夜的魅惑。 酒吧内灯光四射,耀眼的灯光下,一群年轻男女随着劲爆音乐的起起伏伏而疯狂地摇摆着自己的身子,他们好像置身在狂欢的世界中,无法自拔,自我沉醉,不愿醒来。吧台处的调酒师挥动着手中的调酒瓶来回地调制着一杯又一杯酒,以及彬彬有礼的侍应生来回穿梭与人群中。 整个酒吧内弥漫着浓浓的烟酒气味,震耳欲聋的音乐就像是一包兴奋剂,让每个人陶醉其中。随处可见的是打扮得招枝花展的妖艳女郎行走于一个又一个男子身边,随意挑逗着经不起诱惑的男人,看着她们面前的男人闪着光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她们,她们就会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钱朵莱一整个晚上都不停在穿梭于各个包间内。虽然疲累,但是一想到在这里一晚上挣得钱多,她也就忍了。 虽然她很不适应有时趁她倒酒的时候,总有那么几个咸猪手喜欢吃她豆腐,但是她刚来‘醉生梦死’的时候,经理就说过了,这是一份需要忍耐的工作,所以只有那么男客人做得不过分,她也只能咬紧牙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她缺钱是事实呢。 酒吧里随处可见的是那些魅惑地红唇女郎,她们总是喜欢坐在吧台上,一边有意无意地和调酒师闲聊,一边四下张望,寻找解决她们今晚寂寞的猎物。 人都是爱钱的动物,有钱就好像是手上有了王牌,走到哪里都会在无形中有一种安全感。那些妖艳的女郎们寻找猎物,多金是必不可少的条件之一。而看起来多金又帅气的程言漠,即使是一个人安静躲在角落里喝着闷酒,也能让人轻而易举地捕获到他的存在。 程言漠坐在暗处喝着酒,要不是眼尖的人,根本就无法察觉到这个角落居然还坐着一个人。程言漠一边喝着酒,眸子一边扫视着整个喧闹的酒吧,寻找一抹身影。 程言漠是讨厌酒吧的。大四的他开始接管家族的企业。而业务向来都是在饭桌上谈成的,所以有时候跟客户谈完业务免不了要被客户拉来酒吧消遣一番。 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钱朵莱还是在这间‘醉生梦死’的酒吧,那天他跟几个客户开了一间包间,一群人在里面吵吵闹闹,不停地和周围的人拼酒,有时候酒劲上来了,就对怀里的陪酒小姐一阵掐捏,惹得陪酒小姐们娇羞连连。 程言漠不喜欢这种让人烦躁的氛围,但是为了工作,他又不得拒绝,在包间喝了几杯酒,就借上洗手间的名义离开了包间。他正打算出去走走的时候,路过一个包间的时候,只见包间的门敞开着,里面闹哄哄的一片。他随意地瞟了一眼,看见几个面带淫、笑的男人将两个瘦弱的女孩子围在中间。 程言漠路过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背对着门口的长发女生将她旁边的那个全身颤抖、衣衫不整的女生挡在身后,然后指着茶几上的十瓶啤酒,对着在场所有的男人说:“只要我喝了那些酒,你们就放过她,对吧?” 那些男人都认定眼前的这个丫头喝不下那么多酒,就算她真的喝完了,不醉才怪,到时他们想干什么,她又能阻止得了他们吗。几个男子心里各自打着如意算盘,然后都不怀好意地说:“是的,只要你能喝完。” 程言漠一眼就看穿了那几个男人的歪心思,但是他没兴趣去多管闲事。他本来想抬步离去,可是他却很好奇那个瘦小的女生是否真的能喝完那些酒。 可是他想错了,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背对着他的女生将一瓶瓶就喝完,喝到最后几瓶的时候,边喝边吐,她的周围一片狼藉,地上还有她从胃里吐出来的食物残羹,看起来恶心至极,细细嗅去,还能闻到一股馊味。 还没等到她喝完第十瓶,那几个男人就已经快被恶心死了,也受不了这一屋子的馊味,一边咒骂,一边快速走了出去。 那个长发女生看着人都走,她转过身子,朝着门口,身子摇摇晃晃地站不稳,脸上一片醉酒后的红,眼神迷离地半睁半闭,一边呵呵大笑,一边指着那几个离去的男人的背影,说:“咦,怎么走了?我还没喝完呢。回来,给我回来嘛…..咯……”那个长发女生忍不住打了个嗝。 程言漠终于看清了长发女生的脸,醉眼朦胧的她一下子笑,一下子闹,倒有几分可爱。他倚在门框边,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朵莱,你没事吧?”那个躲在钱朵莱身后的女生终于开口说话了,看着钱朵莱为了她变成这个样子,她忍不住又哭了,大滴大滴的眼泪往外冒。 钱朵莱睁着她迷蒙的双眼,隐约看见门边站着一个人,她缓缓地走了过去,伸出手指拍打着程言漠的脸,然后她像是发现什么新奇的事物一样,笑道:“呀,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呵呵呵……我赢了,你,不可以碰她了。” 钱朵莱指着身后的那个女生,然后说:“你听到了没?” 程言漠突然觉得好笑,她都醉成这个样子了,还想着别人。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应允她,她的身子就向后,倒在了地上。她旁边的女生立刻惊叫地顿了下去,一边哭一边拍她的脸颊,“朵莱!你醒醒!” “怎么回事?” 程言漠刚准备将钱朵莱拦腰抱起,谁知经理进来的时候,无意间将他推了一步,抢先蹲在钱朵莱面前,看着一直在哭的女生。 “她喝醉了……呜呜……” “哦,天。”经理扫视了一下包间内的狼藉,忍不住长呼了一声,经理是个女人,根本抬不动钱朵莱,她一回头,见程言漠站在这儿,她立刻站起身,礼貌地说出自己的请求:“先生,可不可以麻烦你帮个忙。” “恩。”程言漠知道经理想说什么,他应了一声,便将钱朵莱给拦腰抱了起来,在经理的指引下,将钱朵莱放到了一个干净的包间里。 程言漠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是那天他却奇迹般地与自己的风格背道而驰,他想他是过腻了现在一成不变的生活,所以偶尔也开始发发善心,来丰富自己的生活。 不过,这些都是他的猜想,可是解释他一时的冲动,却不能解释他天天来‘醉生梦死’的原因。 “帅哥,一个人喝酒呐?介意请我喝几杯吗?”一个浓妆艳抹、身材高挑的女子走到程言漠身边,然后挨着程言漠的身子坐下。 程言漠抬眸不悦地侧头看了一眼几乎贴在自己身上的女子,这是他反感来酒吧的原因之一。他冷声道:“我介意,所以请你离开。” 美丽的女人在酒吧永远都是最受男人青睐的,她何时被人这么直白地拒绝过,所以面对当场被一个男人拒绝,她显得有些尴尬。 她愣了一下,猜想眼前这个男人只是害羞,然后又谄媚地将身子趴在程言漠的身上,白皙葱玉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在程言漠敞开的衣领处画着圈圈,充满魅惑的眼睛极力地冲着程言漠放电,她声音极嗲地说:“别这样嘛,你一定是初来这里。来,我带你去玩玩。” 程言漠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的烈酒,然后低眸看着伸进自己衣服领子里的那只手,黑色的眸子里渐渐积聚起不耐烦,他说出来的话语中也含有浓浓的不耐:“如果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颜面,就给我速度离开!” 美丽女郎纵然很不情愿错失这样一个看似不错的多金玩伴,但是她又不想在这么多人的地方丢面子,最后还是满脸失望地收回自己的手,然后起身离开,离开前还颇有些失落地回头望了望依旧自顾自地喝酒的程言漠。她的心里早已经将程言漠归类为同性恋者,所以面对像她这样的美女,才会保持镇定。 第37章 酒吧 钱朵莱刚端着空托盘从一个包间出来,正好看见一对男女从她旁边的那间包间走出来。那个女人好像很醉了,整个身子都依靠在旁边的男人身上。 “我要喝酒……干杯……喝酒…..”女人嘴里一个劲地说着醉话。 “好好,等会给你喝个够好不好?乖,我们回去…..”男人一边哄骗着她,一边将她扶着往门口。 钱朵莱淡笑了一下,像情侣之间这样的对话,她在这个酒吧可没少听,所以当那对男女从她旁边走过的时候,她只是瞟了一眼他们,就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 可是就是这一瞥,没走几步的钱朵莱停住了脚步,她想起刚刚的那对男女总觉得面熟,像是在哪见过。她转过身去,只见那对男女的身影刚好消失在拐角处,她再次看到男人的侧脸。 她想起来了!那个男人根本就是那天晚上报复她的那个为首男生!那个女生虽然她不熟,但是她记得在楚依依的病房里见过她,当时楚依依还叫她安妮来着。 那个叫安妮的女生已经深醉不醒了,那个男生不会对她怎么样吧。她急忙地追出去,眼看着那个男生搂着柳安妮往车内走。钱朵莱连忙在身后叫住他:“喂!小子!” 男生闻声不耐烦地转过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钱朵莱之后,他脸色变得很难看“靠!怎么是你?” 身子不稳的柳安妮看了男生难看的脸色,又看了看钱朵莱,她思索了一下,然后指着钱朵莱说:“你好眼熟哦,我见过你!对的!我知道你!” “行了,我们别理她!”说完,男生就揽着柳安妮,转身招手拦出租车。 钱朵莱一把上去拍掉他的手,说:“你是不是想带她去干嘛??” 男生不以为意地轻扯嘴角,说:“当然是开房咯,用脚趾头都想得到。” 男生眼含威胁地打量着钱朵莱的左肩,阴阳怪气地嗤笑道:“哟,左肩好了?我劝你还是好好当你的侍应生,不要多管闲事,不然下次你的左肩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你….” “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啊?干什么挡在我们面前啊?走开啦!”柳安妮见钱朵莱老挡着他们面前,她也开始不耐烦地嚷嚷起来。 钱朵莱看着柳安妮醉醺醺的脸,看来柳安妮是真的醉得不轻,连好坏都不分了。 男生听到柳安妮站在他这边,得意地冲着钱朵莱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听到没?我可没有勉强她,她是自愿的。你又何必在这儿装假好人,要是你还这么不识趣,那你以后走路就小心点了!” 说完,男生用手推开钱朵莱,打开刚停在他们身边的出租车,拉着柳安妮坐了进去。钱朵莱怔怔地看着那个柳安妮,对她失望透顶了。之前在楚依依的病房见到她不停地在为楚依依打抱不平,她还以为柳安妮是个很正派的女生,原来私生活也这么地不堪。 她要不是对楚依依有愧,而柳安妮是楚依依的朋友,她也不会去多管闲事。既然人家柳安妮根本不领她的情,她又何必再装什么好人,给自己惹下一身麻烦呢。 钱朵莱回到酒吧的时候,在拐角处就跟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她知道她撞过去的力道不轻,她的额头都撞得生疼生疼的,那个被撞的人估计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她听见了被撞的那个人沉重地闷哼了一声。她一边抬起头,一边道歉:“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吧?” “没事。” 当她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的却是程言漠那张脸,她愣住了,迟迟没有再说话第二句话。 程言漠低头看着她眼睛圆瞪,鼻孔张张缩缩,嘴巴微张的呆滞表情,他忍不住偏过头去,嘴角抿起很大的弧度。他手指握拳,挡住自己的嘴巴,然后假装清咳一声道:“你在追什么?” 钱朵莱回神才觉自己的失礼,她的脸忍不住红了几分,尴尬极了,“哦,没……没什么。” 钱朵莱偷偷打量着程言漠那张脸,问:“你怎么在这里?陪朋友吗?” 程言漠转回视线,低头凝视着钱朵莱,回答:“不是,一个人。” 钱朵莱朝他笑了笑,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说不出的尴尬与怪异。钱朵莱低着头,时不时地绞着自己的双手。 “朵莱,你跑哪去了啊?你的电话。” 钱朵莱条件反射地去搜口袋,才发现之前换工作服的时候,把手机也落在了换衣间了。 “在这里啊。”突然一个女生将手机放在钱朵莱的手上,她显然不知道钱朵莱和程言漠之间的状况,以为程言漠是她的男朋友,经过钱朵莱身边的时候,在她耳边低声调侃道:“哎哟,男朋友很帅哦。” 钱朵莱一下子羞红了脸,过去的二十一年里,她的生命中除了父亲,从来没有出现过其他男人,即便只是一个名字。 钱朵莱脸红地抬起头,偷偷看了程言漠一眼,发现程言漠正凝视着她,眼中有着几分疑惑。她迅速撇开视线,指着手中的手机,说:“我接下电话。” “恩。” 钱朵莱走后没多久,便一脸恐慌地跑了出来,眼中还有眼泪在打转。她一把拉住程言漠的手,哽咽道:“你有车,对吧?” 程言漠看到钱朵莱,然后点头:“恩。” 钱朵莱急切地说:“快!快!医院….” 钱朵莱说到后面的时候,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钱朵莱忐忑不安地坐在副驾驶座上一直发着呆,两眼无神地看着茫茫的夜色。温热的泪水滑下脸颊,她才会动一下身子,擦掉脸上的泪水。 深夜的街道车辆没有白天的多,街道两旁的商铺都关了门,只有几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还有白色灯光照射出来。大片大片的雪花从茫茫的夜空上方飘落下来,在空中旋转,旋转,就像是夜空里的白蝴蝶,很美,却在接近地上的那一瞬间融化。 然而此时的钱朵莱无心去欣赏周围的每一寸景色,刚才她接到医院来的电话,说她父亲的病情恶化了,让她赶过去。 程言漠专心地开着车,时不时地用余光关注着旁边的钱朵莱,他本想问些什么,但是又怕太多唐突,只好作罢。 车子刚停,钱朵莱就打开车门冲进医院,钱志南已经被送入了手术室。钱朵莱身子依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弯着身子,不停地喘着气。深夜寒冷的冬天里,钱朵莱额头上却不满了汗水。她睁大眼睛看着手术室门上亮着的“手术中”的灯,眼眶中积聚的泪水终于冲破眼眶落了下来。 以前,钱朵莱一直相信即便天塌下来了,她也能用她瘦小的肩膀抗下半边天。但是自从钱志南生病住院后,她才发现她想的都太天真了。她只是个二十一的女孩,什么都没有的女孩。太多的事由不得她去考究,就这么突然而至,压得她身心疲惫,却无人诉说。 第38章 人生不若初见 是什么时候跟程言漠在一起的呢?多年后的钱朵莱每每想起这个问题,总会露出几分苦恼的表情。或许有些感情的开始根本就不需要明确的开始,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可以代表一切。 钱朵莱还记得父亲第一次发病之后,程言漠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牛皮带,里面有厚厚的一沓东西,有点沉。 冬日温暖的阳光下,程言漠站在医院门外的台阶上,迎着冬日温暖的阳光而立,他俊朗的眉目在午后的晕染下,渐渐变得柔和。连声音都那么温润好听,他低着头,看着钱朵莱。 钱朵莱最不喜欢的就是欠别人,她低头凝视着手中的牛皮带很久,久到午后的时光都开始如流水般在台阶上缓缓爬行。她抬起头,拉过程言漠的手,说:“如果不嫌弃,我们交往吧。” 钱朵莱记不得程言漠是怎样的表情,午后的阳光将他墨黑的眼睛照得明亮异常,眼眸里好像有着无数细小的碎钻在发光,以至于遮挡了他脸上的表情。她只听得见他说:“恩。” 没有任何前奏,就这样步入了恋爱期。当初的钱朵莱或许还不懂得自卑,不然她不好奇为何程言漠会看上她呢?多年后的钱朵莱想起当时的冲动行为,她总会期望能回到最初。 七年的时间,她想通了一句话:人生若只如初见,又怎需忍受人走茶凉的悲伤。 她想说:程言漠,若人生可以如初见,我宁愿没有遇见你。这样我也不会拥着自己脆弱的心,让你在我本就不明媚世界里,留下一地的荒凉与孤寒。 七年前,她用她的青春年华信誓旦旦地以为他们将能走过未来的年年月月,直到时光蹒跚走过整个绵延的人生。 童话之所以很美,让人很向往,只因为等待最后,结局总是那么美好。所有的等待都会开出美丽的花,钱朵莱知道她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女孩,她明白这个世界哪来的那么多童话,爱情是用来回忆的,而不是用来经历的。 钱朵莱进入公司的时候,她的办公桌上有一大束玫瑰花。鲜红的玫瑰花瓣上还有几滴水珠,看起来娇艳而新鲜。应该是刚放在那里没多久。 她抬起头,只见周围几个女人正心有不甘地看着她。钱朵莱已经属于大龄女人了,竟然还有人如此高调地示爱,其他的年轻女孩难保不满极了。 林雨拉着钱朵莱就往茶水间走,她一脸严刑逼供的样子问:“说,送你花的是谁?” 钱朵莱看着林雨这样认真的表情,就觉得好笑,她笑着看林雨,好心提醒她道:“你别忘了,我还没来得急看玫瑰花里的纸片就被你拉出来了好不好。” 林雨眼睛眨了几下,才发现钱朵莱说得好像很有理,她用手摸着下巴,歪着脑袋冥思苦想,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每一个可能的男性,最后还是想不出来。林雨一脸狐疑地从上到下打量着钱朵莱。 “你别看了,我真的不知道是谁。” 钱朵莱转身离开茶水间,在转角处却遇见了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他正透过面前的落地窗看着外面。清晨的光芒打落在他的脸上,像是镶上了一层金边,整个人都好像落在金色的光环里。 “宋先生?”钱朵莱走近,才认出眼前的这个男子是宋承佑。 宋承佑闻声缓缓地转过身子,脸上还有一些没有缓过神来的呆愣。今天的他没有带那副金丝边框眼镜,没有镜片遮挡的他,更容易让人看清楚他的眼睛,茶色的瞳仁就像午后的咖啡一般让人觉得温暖而惬意。 宋承佑对钱朵莱笑了笑:“哦,是钱小姐呐。” 钱朵莱扯开嘴角,礼貌性地回以笑容,“你是来看你弟弟的吗?”她记得上次宋承佑提过刚调过来的副总是他的弟弟。 宋承佑不答反问,嘴角的笑容像是用开不败的花,隐隐中透着一丝迷人的魅力。“钱小姐认为呢?” 钱朵莱想,若是七年前,或是更早一点,她应该会被迷得团团转吧,毕竟宋承佑温柔体贴,又彬彬有礼,应该很少有女人会抵抗住他的魅力吧。但是现在的她早已经没有了那份对美好爱情的憧憬了。 钱朵莱用笑容来作答,宋承佑将问题丢给她,隐含的意思就是不想回答,所以她也就不问了。她转了话锋,“上次的事,真要谢谢你了。按理说,我应该请你吃饭的,但是我怕你没有空也就不方便占用你的时间。” “那就先欠着吧。” 第39章 神秘人的礼物 回到位置上,钱朵莱拿起桌上的那束花,一张卡片掉了出来,林雨凑过来,将掉在地上的纸片捡了起来,递给钱朵莱。粉色的小卡片,卡片上有一只很可爱的泰迪熊的图案,小熊的肚子上印有“LOVE”。 仔细想想,程言漠好像从来没有送过她花,她现在终于觉得有些话是真理了,例如:我爱你时,没有理由;我不爱你时,什么都能成为理由。 就如同现在的钱朵莱,当她真正明白程言漠不曾爱过她的时候,好像过往的点点滴滴都能成为一个不爱她的理由,只是她没有发现罢了。 钱朵莱还记得当初她跟程言漠谈恋爱的那一年二月十四日情人节,那天他们过得和往常一样,没什么特别的。钱朵莱暗示了程言漠几次,但是他却总是不能很有默契地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街上随处可见的是女生捧着玫瑰花挽着男生幸福洋溢的脸,空气中都涌浮着甜蜜的味道。那天他们吃完晚餐,从餐厅走出来的时候,一个卖花的小女孩挽着个花篮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二月的夜晚还有着冬天未去,春天未来的寒意,小女孩稚嫩的脸被夜风吹得通红,单薄的衣服好像随时都能被风吹走。小女孩仰着她的脸,看着程言漠,略带乞求地说:“哥哥,买朵花吧。” 程言漠将钱包里的纸币全部给了小女孩,小女孩不停地点点,感动地说:“谢谢,谢谢哥哥姐姐。” 程言漠看着手中的竹篮里的玫瑰花,然后递给旁边的钱朵莱,“拿着吧,若是不喜欢就丢了。” 钱朵莱看着手中的竹篮,草黄色的竹篮有些破损了,有些竹条已经断裂,一个不小心就会扎到手指。竹篮里的玫瑰花东倒西歪地摆放在竹篮里,看起来有些枯萎了,玫瑰花瓣上已经泛起暗黑色,许是经过白天的照射后,水分渐失。 那次是程言漠唯一一次送过的花,没有任何特殊的含义,没有特殊的表示。与爱有关,只是与爱心有关,与爱情无关。 “这个署名‘旧手机’的人是谁啊?” 听到林雨的声音,钱朵莱才回过神来。原来她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将卡片打开了,卡片上是用黑色的中性笔写下的三个苍劲有力的字——“旧手机”。 旧手机?谁的名字这么奇怪? “这手机都过时了,而且也旧了。你还这么宝贝?” “喂,手机不要了?” “你喜欢,就留着好了。” 钱朵莱想起来了,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个署名“旧手机”的应该是江辰轩。只是她不懂,她跟江辰轩也就见过两次面而已,他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天下来,林雨几次问钱朵莱,这个“旧手机”的真名是谁,钱朵莱总是以沉默而无辜的表情来回应她。若是让林雨知道送她花的是新副总,下一秒全公司肯定都要知道了。 临近下班的时候,钱朵莱的手机响了,她打开短讯,一个陌生的号码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看到桌上的花了吗?喜欢吗?我在公司楼下等你。” 看着周围的同事都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公司,钱朵莱却依旧坐在座位上,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 “朵莱,下班了,你还不走啊?” 钱朵莱看了一眼林雨,然后继续将视线转回到文件上,“恩,这份文件明天早上楚经理开会要用的,我先整理出来,弄完了我再走,你先走吧。” 林雨一脸不相信地瞅着钱朵莱,她倚靠在钱朵莱的旁边,“你不会是在等什么人吧?难道那个神秘的‘旧手机’是我们公司的人?” 钱朵莱瞪了她一眼,“你乱想什么呢。” 林雨理直气壮地说:“我这怎么是乱想呢?你是我的好姐妹,姐妹的幸福,我当然要放在心上啊。” “那就多谢你的好心了。” 林雨挪动了下身子,拿起桌角的玫瑰花,随意地闻了闻,“你说你那无缘的前夫看到你捧着这么大束玫瑰花回去,他会是什么反应?” “不知道。” 程言漠能有什么反应,他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些,他在乎的只是让她难受,过得不好罢了。 林雨却不以为意,她反而来了兴趣,推了推钱朵莱的胳膊,“你之前不是说不知道你那无缘的前夫对你有没有爱吗?你何不捧着这束玫瑰花回去试试他,他要是生气,就表示他吃醋了,说明他心里其实有你;他要是没生气,那你们之间八成就没戏了,你就赶快找个候补,随时准备顶替,免得到时在一棵树上吊死,那多不划算。” 第40章 突如其来的追求 钱朵莱抬起头,本来想给林雨一个白眼,但是不得不承认林雨说出了她的心声,过了这么久,她心中还是有那份期翼,即使微小,却足以在她无人知晓的心里存活很多个年头。 “这就是爱,这就是爱……” 就在这时,林雨的手机铃声响了,是张杰的《这就是爱》。她男朋友戚安的手机铃声是张靓颖的《如果这就是爱情》。 当下很多年轻的小情侣都爱走情侣风,不管什么物品总能找到和自己的伴侣配对的另一半。而林雨就是其中之一,有时候钱朵莱幻想着若换成是程言漠,他一定会觉得那是件很无聊的事吧。 林雨男朋友戚安是酒吧里的调酒师,晚上上班,白天基本上都是在出租屋里休息。戚安回来的时候,林雨早就已经睡着了,不过不管他再困,他总是会在林雨起床之前,将早餐准备好。 钱朵莱到林雨他们出租的房子去过一次,一室一厅,卧室很小,只能容得下一张小双人床和一张桌子。客厅里放着一张沙发,客厅的角落被用作了厨房,所以客厅的墙壁都被熏得黑黑的。虽然两人的薪水都不高,但是两人在合租的小出租屋里过得却很甜蜜。 “朵莱呀,戚安来公司接我了,我先走了。”林雨接完电话后,嘴角的笑容像盛开的花朵,这就是热恋中的女人呐。 林雨将手机放回包包里,拍了拍钱朵莱的肩膀,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我很期待你那无缘前夫看到玫瑰花后的反应哦。” “你——” 还没等钱朵莱把话说完,林雨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口。 钱朵莱捧着玫瑰花走到公司门口,好在公司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以至于没有引来别人的围观。一辆白色的宝马车停在了她面前,驾驶座旁的窗户渐渐被摇下,江辰轩那张俊逸的侧脸露了出来。 江辰轩转过头,取下墨镜,看着钱朵莱手中的玫瑰花,他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视线上移,见钱朵莱很淡然地看着他,他却感到讶然,“你都不会惊讶的吗?” 钱朵莱嗤笑一声,“你都说了在公司楼下等我我还惊讶什么?” 江辰轩了然地耸了下肩,说:“上车。” 钱朵莱疑惑地看着他:“干什么?” 江辰轩抬头看着她,一副她在装傻的表情,“你都接受了我的花,你说除了约会还能干什么?”江辰轩挑了眉头,嘴角露出痞痞的笑容,“难不成你想——恩哼?” 钱朵莱弯下身子,透过车窗跟江辰轩平视,“如果我对你做了什么,你会公报私仇解雇我么?” 江辰轩以为她想以身相许,将手指放在嘴里,眼睛睁得大大的,露出夸张的表情,一副强抢良家妇男的惊恐模样,“什么?!你肿么可以这么直接,人家还没准备好呢。” “靠!脑子有病!”钱朵莱看着他这个样子,黑线直冒,直接将手中的玫瑰花从车窗口砸在了江辰轩那张欠扁的脸上,她狠狠地瞪着他,“你活腻味了是吧?姐一大把年纪了,你也想调戏,姐嫌你太嫩了,你被踢出局了!现在我想做的,我想说的,我都干了,你要是解雇我,我就告你骚扰!” 她这属于正当防卫,公司没理由解雇她。钱朵莱理直气壮地直起身子,转身往前走。 “喂!”江辰轩从车窗口探出脑袋,冲着渐行渐远的钱朵莱囔囔。但是钱朵莱依旧假装没听到,大步朝前走。 见钱朵莱不理他,江辰轩也只好坐直身子,看着腿上的玫瑰花,他丝毫不觉得生气,反而嘴角扬起笑容。他将玫瑰花放在副驾驶座上,戴上墨镜,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钱朵莱刚打开公寓的门,程言漠的身影就随着渐渐拉开的门露了出来,把钱朵莱吓了一跳,她拍了下胸脯,脸上还有未散去的惊吓,“你想吓死人啊!” “你竟然真的跟江辰轩在一起了。” 钱朵莱早上在公司收到玫瑰花的事,公关部早就传开了,楚依依早就将这件事跟程言漠说了,她现在若是说程言漠无中生有,他肯定又会说自己虚伪。所以她还不如承认了,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是又如何?这跟程先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记得我说过,你跟他在一起,我会恨你。” “是,我记得,但是那又如何呢?你本来就恨我不是吗?七年前,因为我导致楚依依不孕之后,你就恨我不是吗?你跟我结婚,不就是想报复我拆散了你们吗?你让我以后也不能生育,不就是对我怀恨在心吗?你处心积虑与我在一起的七年不就是为了将我置于万丈深渊,永远与幸福无缘吗?既然你如此恨我,这一次,我还会在乎你会不会恨我吗?” 第41章 不如就此放手 “你是这么看我的?”程言漠语气平平淡淡,但是仔细查去,还是能感受到语气里带有几丝怒气。 钱朵莱望着他,“对,我只相信我的肉眼所见。” 钱朵莱以为有些事情只要没人提起,那么就可以一直假装没有发生过。其实她错了,每一个出现的伤口都不会真正的愈合,也无法真的结疤,然后让人忘却。它的痛还在,那隐隐的感觉还在提醒着她,忘不掉的,就将永难无所谓地对待。 等待是个催人老的词,美的是它遥遥无期。有多少人拿等待做借口,荒废了年华,放走了时光,蓦然回首,人就老了。 钱朵莱以为等待会有结果,但是七年的时间,什么都没有变,变得是她渐渐老化的容颜。 钱朵莱看着眼前这个她看了七年却依旧不觉得疲倦的男人,这一刻,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不是那种爱而不得的遗憾,而是那种爱极生恨的悲痛。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和程言漠的关系被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做不成伴侣,原来连朋友也做不成,或许他们不见面才是最好的选择。 钱朵莱轻叹了口气,脆弱的心疲惫不堪,“如果我们真的不能和平相处,那我会搬走。但是请你给我时间,我找到房子了,立马就搬出去,你就委屈几天吧。” “你说什么?!”程言漠面对钱朵莱突然而至的话语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怔怔地看着她,黑色的眸子里满是惊愕。 “我说,你既然看我不顺眼,我会从你的视线里消失!以后我们眼不见心不烦,过去的事,还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忘了吧,可以吗?程先生!”钱朵莱低吼着一口气说完所有的话。 钱朵莱有些不耐烦了,他知不知道要她放弃已经是件很难的事了,为何还要她再次说出放弃的话?他一定要对她这么残忍吗? “你说……忘了?!”程言漠像是有些转不过弯来,愣愣地看着钱朵莱。他快步走近她一步,“你说要我忘了?” 程言漠突然走近了几分,和钱朵莱靠得很近,他说话时喷出的热气都喷洒到她的脸上,温温热热的,很熟悉的气息,至少曾经有段时间,她醒来的时候,就会感受到额头上有这种温热的气息,睁开眼,程言漠那张俊朗的面容就会落尽她眼里,满眼满眼都是他,连心里都是。可是曾经的那种气息早已经离她远去,如今再次这般贴近他,她却有些怀念了,看来她真的是很犯贱! “说话!”程言漠见钱朵莱沉默,伸出手指本来想捏住她的脖子,逼她说话,但是手指在钱朵莱的面前停了下来,用力一挥,正好打到了旁边的大瓷瓶上。大瓷瓶摇摇晃晃地坠落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音。 钱朵莱低头一看,大瓷瓶瞬间瓦解成一块块残缺的碎片,她认得那个大瓷瓶,是大明宣德官窑瓷瓶,青色的花纹图案很是精致。有一次,她陪程言漠去参加慈善拍卖活动的时候,素来对赏玩瓷器一窍不通的她,一眼就看上了这个瓷瓶,当时程言漠花了三百八十几万把它拍了下来,后来一直放在他们两人的卧室里。 只是她不知道那个本该在程家大宅的瓷瓶什么时候摆放在这里了,不过自从她跟程言漠离婚之后,她又真正在乎什么呢,毕竟程言漠的东西已经不再有她的一份了。 看着那么值钱的一个大瓷瓶一下子碎了一地,钱朵莱不免有些心疼,三百八十几万呐,足够她生活大半辈子了。渐渐地有红色的液体滴落在白色的碎片上,她视线上移,看见一条条红色的血液就像是几条血蛇在程言漠的手腕上蜿蜒曲折地滑动,最后一滴滴地落在地上、碎片上,他血肉模糊的手让她触目惊心。 程言漠低眸随意扫视了一下满是鲜血的右手,墨黑的剑眉皱了起来,然后抬眼,眼神坚定,执着地说:“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不是你说的,如果不想住在这里就尽快搬走吗?现在我如你所愿,一年的房租我不要了,我会尽快找到房子,然后搬出去,以后我也不会让你见到我了。就当我们过去的七年只是一个荒诞不羁的梦吧。梦醒了,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做个永不相见的陌生人。” 钱朵莱不忍再看他受伤的右手,绕过他,朝房间的方向走过去。她刚打开房门,准备关上的时候,程言漠的身影一下子窜了进来,身子卡在门框处,迫使钱朵莱关不了门。 “程先生,我要睡觉了,请您不要给我造成困扰,谢谢。”钱朵莱努力让自己表现的淡漠,要放弃就要彻底放弃,她和程言漠之间只剩下恨了,她有还在执着等待什么呢。与其无果的等待,不如放弃来得更痛快,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 “我不同意你搬出去。” 第42章 他的承认最伤 钱朵莱看着他,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深不见底,她猜不透他的想法。曾经就是这双深邃的眼眸将她的心给吸了进去,如今,这双眸子却让她觉得高深莫测,以至于她永远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但是程言漠现在的这句话彻底让钱朵莱不解了,当初一直逼她离开的是他,现在不准她离开的也是他,那她算什么?她的人生难道一定要被他控制吗?她讨厌被人束缚的感觉,或许他就是想这么一直玩弄自己下去,高兴就留着,不高兴就丢掉,但是她不是玩偶,更不是他程言漠的玩偶! “当初不停地赶我离开的是你,现在说不同意我离开的又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真的猜不透你了。你觉得这样玩弄我于鼓掌很好玩吗?” “我需要给熙杰一个完好的家庭。” 这或许是个很好的理由,一个可以继续折磨她的理由,父亲疼爱儿子,听起来是个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了。 可是听到程言漠的话,钱朵莱觉得好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她嘴角忍不住扯不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完好的家庭?如果你真的在乎熙杰,半年前,你又怎么会提出离婚。你是自私的,而你说的这些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如果你真的需要给熙杰一个完好的家庭,楚依依应该也是不错的选择。当初若不是我,你们现在应该很幸福,不是吗?” 钱朵莱松开握住门把的手,转身:“该赎的罪,我已经用我七年的青春做了代价,现在我累了,也伤不起了,只求你让我全身而退。” “短短七年的赎罪远远不够。” 程言漠对钱朵莱的冷嘲热讽,她早已经习以为常,好像不管他说什么,她的心都产生了一种抗体,让她变得麻木,可是程言漠说的这句话彻底中伤了她的心,不是表层的攻击,而是直抵内心深处,猝不及防又无计可施。 虽然钱朵莱很早就开始认为程言漠恨她是因为她害楚依依不孕,害得他不能跟楚依依长厮守,但是程言漠却从来没有承认过,所以她心中还存着侥幸心理,期盼着所有的遐想都是她的自作聪明。 可是如今程言漠却亲口承认了她过去所有的付出都只是赎罪,原来他娶她,跟她在一起,都只是因为报复,与爱无关。 这一刻,钱朵莱用希望建立起来的堡垒顷刻间坍塌,她心凉了一地,碎了一地。眼睛里好像被洒了胡椒粉一样,刺痛难受,泛滥的泪水淹没了瞳孔的每一寸地方,她微扬起头,强迫眼泪倒流回去。 “我已经付出代价了,我以后也不能生育了,难道这个代价还不够吗?”想到这里,钱朵莱就觉得痛心。她记得当初她将怀孕的喜讯告诉程言漠的时候,他一脸震惊,向来平静的面容也出现了各种微表情,惊愕,无措,喜悦,呆滞,但是唯独没有愤怒。 当时的她以为那时的程言漠是开心的,因为他们的爱情即将有了好的延续。她又如何得知,程言漠只是陪她演了一场 戏,他自导自演的西,而她始终都是剧中人,猜不透结局,亦掌控不了剧情,只能天真地在他给的梦境里自以为是的幸福。 程言漠的表情淡然,仿佛对于过往他所做的一切,他都认为是理所当然,没有一丝愧疚,他坦荡地直视着钱朵莱泛红的双眼,不为所动,“那又怎样,那是你该得的。你的那些付出远远抵不够你当初对依依的伤害,所以我不允许你离开。” “我再说一次,你要是离开,我发誓你永远也不会再见到熙杰。”许是手上的伤口疼得厉害,程言漠紧皱的眉头又加深了几分,他忍不住低头看了看满是鲜血的右手,最后看了钱朵莱一眼,才转身离开钱朵莱的房间,往隔壁的房间而去。 程言漠一走,钱朵莱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下子就焉了,身子靠着门框滑坐在了地上,她无神地看着地面,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视线落在地上一小滩鲜血上,妖艳的红色看起来那么狰狞。她不知道未来她还有没有幸福可言,她只知道程言漠会伤得她体无完肤。 第43章 难以置信的身份 右手上的鲜血虽然已经渐渐凝固,但是手指微动的时候,便会将刚愈合的伤口又给生生地裂开,程言漠拿起医药箱的纱布随意地包扎着,他将没用完的纱布放回医药箱的时候,看见了医药箱上有一道很深的刻痕,上面写着几个字——“胃痛的时候,记得吃饭。” 他伸手摸了摸那几个字,不平坦的触感,刻得很深刻。程言漠一直都有胃病,每次工作一忙总是忘记吃药,胃病发作的时候,他也只是拿出几粒胃药服下。 后来钱朵莱知道他总是不按时吃饭,吃胃药比吃饭还勤,她就索性拿出程言漠用来装胃药的医药箱,然后在医药箱上用尖刀刻下了几个字,为了让字迹清楚,她特地用黑色的笔重复涂写着那几个字,以此来提醒程言漠按时吃饭。 没想到年华已辗转了这么多个年头,那几个字就像是消不去的烙印,那么清晰。 程言漠无意识地伸手抚上自己的胃部,如果它再次疼了,还会有人来管它吗? 他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忧伤,紧抿的嘴唇微微上倾,笑容浅淡且苦涩。 “嘭!” 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关门声,程言漠神色微微顿了一下,然后轻叹了口气,将医药箱收拾好,在合上。 钱朵莱顶着一双熊猫眼走进公司,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一大群人都站在那里,头顶上方的数字还在一个个跳动,终于“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然而与此同时,周围拥挤的人群一下子朝两边让开,还没等钱朵莱明白怎么回事,就听见身后大家异口同声地叫着:“总经理好。” 钱朵莱来华银集团已经一个多月了,细细想来,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总经理长什么样子呢,不过公司里没少有人议论这个对她来说算是神秘的总经理了。特别是午休的时候,她去茶水间或者卫生间,总能听见公司的女员工讨论这个总经理,当时是夸赞之词不绝于耳,透过这些人的嘴里,她简直开始认为这个总经理已经是完美的无可挑剔了。 她当初也问过林雨,但是当时她一提到总经理的时候,林雨就直接双眼泛起了桃花,只是重复说着:“总经理很帅,特别是工作时认真的模样,那种不苟言笑的样子, 酷毙了!” 突然钱朵莱隐隐感觉背后有人在慢慢靠过来,她转过身,低着头,只见一双质地极好的黑色皮鞋落入她眼中,她直觉是总经理,于是也随着众人恭敬地说:“总经理好。” “呵呵。” 面前的人发出两声很低的浅笑声,听不出任何含义。她抬起头,当她看清楚面前所谓的总经理的时候,她一下子惊呆了,双目睁得大大的,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宋先生?!” “我们又见面了。”宋承佑扬起嘴角,露出温和的笑容。 “原来你是——”钱朵莱震惊地说不出话来。难怪上次会在公司遇见宋承佑,当时她还误认为他是来看江辰轩的呢。 钱朵莱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宋承佑了,但是她却是第一次觉得跟宋承佑呆在一起有一种不自在的压抑感。 紧闭的专用电梯厢里,钱朵莱靠在角落里,宋承佑站在她旁边。她想起方才她跟着宋承佑走进旁边的专用电梯的时候,其他同事那种嫉恨的目光就好像要将她钉在门板上一样。 当时宋承佑要她一同进来的时候,她站在门口犹豫不决,但是想起宋承佑对她有恩,她又怎能让他在这么多员工面前出糗呢。可是进入电梯后,宋承佑并没有再找她说话,静谧到诡异的氛围有着说不出来的尴尬。 “让你产生困扰了吗?”宋承佑最终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钱朵莱闻声抬头,看见宋承佑一脸歉意的看着她,她释然地笑了下:“没有的事。” “真是对不起,刚才是我想得不够周到。我见上班时间快到了,竟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宋承佑轻扯嘴角,歉意一笑。 “没事的。要不是你,我怕是要迟到了也说不定。”说到底她还应该感谢宋承佑,上班时间快到了,而等电梯的人那么多,她若不是跟着宋承佑进了高层专用电梯,现在指不定还在楼梯口等着呢。 电梯门在指定的楼层打开了,宋承佑笑着示意了一下,待钱朵莱走出电梯门,才缓缓按了关门键。 第44章 兄弟之间的较量 宋承佑刚进入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打开昨天刚谈好的合作案的文件,秘书就走了进来,“宋总,副总有事要见您。” 宋承佑抚了抚有些下滑的金丝边框眼镜,茶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他嘴角微微上倾,低声道:“让他进来。” 他微微抬眸,透过眼镜上方看着门口,没过多久,江辰轩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江辰轩的脸色阴沉,从门打开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视线就直直地落在了办公桌后面的宋承佑身上。 宋承佑嘴角上扬,自办公椅上起身,拍过江辰轩的后背,将他顺势推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一大早找我什么事?” 江辰轩只是沉默,眼神里带有一些警惕和防备,宋承佑装作没看见,转移话题说:“喝点什么?” 江辰轩可能是还沉浸在郁闷的心情中,只是淡淡地答了一句:“随便。” 宋承佑转身,拨了内线电话,吩咐外面的秘书准备两杯咖啡。宋承佑坐在江辰轩的对面,随意地翘着二郎腿,身子后倾,紧贴着沙发,左手放在腿上,右手放在沙发扶手上,见江辰轩的视线一直紧随自己,他无奈地摇了下头:“你还不打算说吗?我们兄弟俩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 江辰轩微微动了下身子,说:“哥,为什么你现在还是孤单一人?我想以你的条件,要找个好女人简直易如反掌。” 宋承佑笑了笑:“你认为呢?”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宋承佑看了一眼门口,低声道:“进来。” 秘书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分别放在他们两人的面前,做完这些便退了出来,关好门。 初秋的天气渐渐有些许凉意,不过好在办公室里开了暖气,倒也感受不到任何寒冷。白色淡薄的雾气热腾腾地从白色的瓷杯里往上冒,细细嗅去,还能闻到空气中漂浮着咖啡的香气。江辰轩透过淡薄的热气看着宋承佑那张从容淡定,带着几丝笑意的脸。 “哥,我们会是永远的好兄弟的,对吧?”江辰轩意有所指地问着。 宋承佑想也没想就说:“当然。” “那么哥,你会跟我争钱朵莱吗?”这句话才是江辰轩想要知道的重点所在。 宋承佑看了对面的江辰轩一眼,不答他的话。他俯过身子,端起茶几上的白色瓷杯,右手拿着汤匙随意地搅拌着里面的咖啡,黑色的液体表面被卷起一层层逐渐向外扩张的波纹。 “为什么这么问?”宋承佑轻抿了一口咖啡,粘稠的液体带着浓浓的苦味瞬间刺激着他的味蕾。他素来只爱喝未加糖的苦咖啡,苦涩的滋味可以长久地留在嘴里回味,这种感觉很棒。不过是什么时候爱上这种苦涩的滋味的呢?他也记不得了,感觉好像很久了,久到无法用日子来计算了。 “你会吗?”江辰轩执着地问着。他弯身拿起白色的瓷杯,喝了一口里面的咖啡,咖啡刚进入嘴里,他的眉头就打成了结,忍不住想将它们吐出来,好苦!虽然极力忍住要吐出来的冲动,但是还是溢出来了一些,咖啡从嘴角滑到下巴处,他伸手擦了擦,然后快速将咖啡放回茶几上,好像那杯咖啡是什么毒药一样,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觉得太苦了?” 江辰轩只是看着宋承佑,没有回答,也算是默认了。 宋承佑笑了:“这才是人生,没有谁的人生可以一帆风顺的。即便开始顺风顺水,最后也会是措手不及的狂风暴雨。因为不完美的才叫人生。” 江辰轩心骤然一缩,连汗毛都警觉起来,他说这话的意思是要暗示什么吗?刚才他进入公司的时候正好看见一群人围着宋承佑和钱朵莱,那时他带着钱朵莱走进了旁边的高层专用电梯。公司里的人都知道高层专用电梯从来都只供高层使用,无一例外。而宋承佑从小到大都是个有原则和自律的人,他从来都是以身作则,而这次他却率先破例了。 所以他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在电梯门合上的那瞬间,他看见宋承佑从门缝里抬起眸子,正好能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他。 “如果我说会呢?你会怎么做?”宋承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侧身倚靠在沙发的扶手上,镜片后面的茶色眼睛里看不出半点情绪,让人无法猜透此刻的他到底在想什么。 江辰轩突然犹豫了,如果宋承佑真的和他争钱朵莱,他也无法想象自己会怎么做。小时候,父亲永远都有忙不完的工作,他就是一个人呆在又打又冷清的大房子里,没有玩伴,没有快乐。要不是宋承佑陪着他玩,他想他不会有个愉快而美好的童年。而且从小到大,不管是什么,宋承佑都会做好哥哥这个身份,从不跟他抢夺任何东西,即便是宋承佑极其喜欢的东西,宋承佑都会让给他。 而现在宋承佑却说要跟他抢,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从七年前他喜欢上钱朵莱的那一刻起,所有关于钱朵莱的事,他都会一字不落地告诉宋承佑,所以宋承佑知道他对钱朵莱感情不是说说。从钱朵莱嫁给橙言漠之后,他就去英国留学了,这六年里,都是宋承佑通过邮件告诉着他关于钱朵莱的消息,不然他又怎么会知道钱朵莱离婚了,然后马不停蹄地辞去在英国的工作回国呢。 “哈哈。。。。”宋承佑突然笑出声来,惹得江辰轩一头雾水。 宋承佑将杯子放到茶几上,然后依旧倚靠在沙发上,朗朗笑道:“我何时跟你抢过东西,更何况这个还是你最爱的东西,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可能不顾兄弟之情去抢弟弟喜欢的女人呢?” 听到宋承佑的承诺,江辰轩瞬间就松了口气。因为他知道宋承佑是个从来不会食言的,向来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既然宋承佑对他承诺不会跟他抢钱朵莱,那就是真的,毋庸置疑。这份自信他还是有的。 第45章 公司草木皆兵 宋承佑放在沙发扶手上的右手指随意地敲打着无规律的节拍,嘴角扬起温和的笑容,茶色眸子如化学实验里的棕色试剂瓶一般,若是没有明确的标签,旁人根本无法猜透里面承载的到底是什么。 整个上午,公关部的几个女同事都用那种仇视的目光看着钱朵莱,她若是海绵,那群女人就是强硫酸,可以将她瞬间腐蚀掉。这种强大的电流效应,连林雨这个身外人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钱朵莱走到旁边一个年轻的女孩身边,她是前不久跟钱朵莱一同被聘进来的大学应届毕业生吴丽,长得一副清纯可爱的模样,娇小的身材,甚是惹人怜爱,机灵嘴又甜,很快就跟公司的其他人打成了一片。 “吴丽,正在跟我们谈代言合作的盛天经纪公司资料可不可以给我下,我有用。”说完,钱朵莱还对吴丽露出友好的笑容。 吴丽依旧盯着电脑,没有听见钱朵莱的话。钱朵莱不得不提高几分音量:“吴丽!” 吴丽闻声抬起头来,皱着眉头,看起来很不耐烦,她瞪了钱朵莱一眼:“大叫什么呀?我听见了,我这不是在找吗?也不怕影响公司的人工作…..” 钱朵莱瞟了一眼电脑屏幕,吴丽刚好将聊天对话框给关掉。钱朵莱站了一会,还是很无奈地说了句:“谢谢。” 吴丽转头看了一眼钱朵莱的背影,嘴唇嘟地老高,心中愤愤不平。她跟钱朵莱是一同进的公司,她年轻貌美,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钱朵莱是个奔三的人了,二十八岁了,都不见有人在公司楼下接她回家的大龄剩女,就如同深秋黄昏时枯败、渐进凋零的黄花,孤单而苍凉。 论桃花运,她应该比钱朵莱多才是,可是偏偏她到这个公司一个多月了,任她多么乖巧,多么会讨同事开心,都没有人追求过她。 反倒是钱朵莱从来都是默默不语,除了林雨跟她走得很近以外,根本就没什么凸显魅力的地方,可是她却在短时间内让人高调地送花,大张旗鼓地表明对她的爱意,连那些老同事口中原则性极强的总经理也为她破了例。 吴丽越想越觉得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公平,敲键盘的声音都忍不住大了几分,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钱朵莱刚回到座位上坐下,林雨就蹬了一下椅脚,滑倒了钱朵莱的旁边。看着钱朵莱像个没事人一样,又继续做着自己手中的工作,好像早上的事就好像是早餐一样人之必须,也家常便饭。 “难道你感受不到十万伏特的电流么?难道你感受不到烽烟四起,硝烟弥漫么?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已经中弹很多次了么?”林雨足足瞅了钱朵莱几分钟,最终拜倒在钱朵莱万军来袭心不乱的淡定中了。她用了三个问句来表达自己的震惊,同时强调钱朵莱处于四面包围之中,处境很危险。 “感受到了。”钱朵莱瞥了她一眼,“从你眼中迸射的电流五分钟前我就感应到了。不过事先说明,我可不是戚安附体。” 林雨佯装恼羞成怒地推了下钱朵莱的脑袋:“你少不正经了。我是替你担心,你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说完,她还回头扫视了周围那些隐隐从各个角落投来的敌视目光,从而证明自己的评断不会错。 “不好过也得过,我现在很需要这份工作。” 林雨拿起桌上的笔,在食指和中指之前转动,她凑近钱朵莱几分,问:“现在你快成公司贵族中的单身公害了,你说我跟你走得这么近,会不会也波及无辜啊?” 钱朵莱转头,夺过林雨手中还在转动的笔,重新放回桌上,说:“你要是怕,那就离我远点不就好了。” “别啊。”林雨冲着钱朵莱一脸谄笑,伸手象征性抚了抚钱朵莱的胸,讨好似地说:“我怎么会这么不够义气,在这个危机时刻离你而去呢?要是哪天你成了总经理夫人,或者副总经理夫人,到时我还不得把肠子给悔青啊。” 钱朵莱拍开林雨的手,瞪着她,解释道:“我跟总经理没什么。” 林雨撇撇嘴,不以为意,但是嘴上还是说:“和总经理没什么,那和副总经理总有点什么了吧。人家可是送了玫瑰花…..唔…..” 第46章 情不知所起 钱朵莱及时捂住了林雨的嘴巴,眼睛也不忘带有责备性地瞪着她。钱朵莱真不该跟林雨去喝酒,谁知林雨趁她喝醉酒之后,将她的话给套了出来,知道了那天早上送她花的是江辰轩。 钱朵莱狠狠地瞪着林雨:“我哪天要是被公司里的那些剩女‘群攻’,也绝对少不了你的‘功劳’。” 林雨掰开钱朵莱的手指,歉意地吐吐舌头,“我大意了,嘿嘿…..那天说了替你保密的,瞧我这张臭嘴,真是该打,该打…..”林雨还真的去拍打自己的嘴巴了。 “好了,好了,别演戏了。我可不想戚安来找我闹。”钱朵莱一眼就瞧出林雨在上演苦肉计,除了瞪她,却也无可奈何。 林雨不满地替自己的男友辩解:“我家戚安才不会那样无理取闹呢。” 热恋中的女人智商永远是零,偶尔就是个脑残。现在的林雨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只要谁说戚安的不是,林雨就会一副兵临城下、一战到底的模样。 “得,得,你家戚安就是个宝,行了吧。你也不怕哪天他伤你彻底。” 曾经的钱朵莱就如同现在的林雨,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当时她甚至都荒唐地觉得程言漠就是她的天,不管头顶着怎样的一片天,程言漠都会为她拂开出一片五彩霞光,让她不惧冷,不惧孤寂,安然一世。 爱情就像是香醇的酒,初开始品味的时候,带着诸多的不安与对未来的茫然。细细品尝,才知酒酿的香,久久不曾散去,让人沉浸了多少个岁月,朝朝暮暮不醒,不知今夕是何夕,不知明朝是何年。可是待到酒劲已去,人至清醒时分,才惊觉往事恍若如梦,物是人在,只是心却已空。 而如今的钱朵莱就是那个醉后清醒的人,纵使她再怎么迷醉自己,都无法掩盖程言漠对她的好都只是一场戏,一场为了报复她而上演的前奏戏,迎接她的只是失心的孤寂与一地炎凉。 曾经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钱朵莱都会想如果七年前她没有遇到程言漠,那会怎样呢?如果那个晚上,她没有将楚依依错推下冰河里,那么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了,她也就不会把自己搞得如此疲惫。 快到午餐时间的时候,钱朵莱被楚依依叫了进去。楚依依神色有些哀伤,好像受到什么打击似的,钱朵莱进来的时候,她一直低头扶着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钱朵莱无声地坐到办公桌面前的椅子上,隔着办公桌看着楚依依手中的那枚戒指。上次因为她一时控制不住情绪,没来得及仔细地观察楚依依手上的戒指,这次楚依依转动戒指的时候,她清晰地看见了那枚戒指上刻着两个英文字母“C.Y”。 钱朵莱没少看偶像剧和韩剧,电视剧里情侣之间为了证明自己与伴侣之间的爱情是独一无二的,总是会在一些定情信物上刻上属于两人特有的标记。而“C.Y”,钱朵莱若是没有理解错的话,C便是程言漠的姓氏,Y则是楚依依的名,程楚依依。 当钱朵莱在心中复念“程楚依依”的时候,心头就像是被什么钝器击中,疼痛在整个胸口蔓延。 “你来啦。” 头顶传来楚依依的声音,钱朵莱闻声抬起头来,看见楚依依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嘴角扯开的笑容看起来有一点落寞。 “楚经理叫我进来有什么事吗?”在钱朵莱印象中,楚依依都是那种单“蠢”、无忧无虑的人,当初她跟程言漠还没有离婚的时候,楚依依一来程家大宅,她就故意跟程言漠秀恩爱,那时也只见楚依依笑着恍若没有看见一般。如今见她这个模样,钱朵莱倒有些不自在了。 楚依依来回滑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视线则落在对面的钱朵莱身上,她问:“朵莱,我能问你个事么?” 见楚依依如此反常,钱朵莱竟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只好轻轻点头:“恩。” “上次送你玫瑰花的是江副总吧?你们在交往吗?” 钱朵莱显得有些惊讶,楚依依连忙解释道:“那天下班后,我见到的….” 钱朵莱了然地抿了下嘴,然后回答了刚刚楚依依的问题:“我跟他不熟的,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至于他为何要送我玫瑰,还得问他——” “那总经理呢?”钱朵莱话刚说完,楚依依立刻接着问道,好像她的重点不在江辰轩身上。 钱朵莱疑惑地看着楚依依有些许激动的模样,总觉得她好像比较关心宋承佑,“你…..” 楚依依许是发现自己太冲动了,她慌乱地撇开视线,随意搪塞道:“我也就只是随便问问啦,其实没什么事啦。” 第47章 江辰轩的出现 楚依依的答案一点都没有说服性,特别是在钱朵莱说道她跟宋承佑不熟的时候,楚依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之前被愁苦晕染的脸颊,瞬间就云开见日,整个人也变得神采奕奕起来,虽然她极力忍住,但是嘴角遮掩的笑容看起来还是那么明显。 看着楚依依这副模样,钱朵莱的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你别忘了你已经有程言漠了。” 本来程言漠与楚依依之间的事是她一直不愿提及的,但是她不希望程言漠被人戴了绿帽子还蒙在鼓里。程言漠是喜欢楚依依的,甚至为了她,不惜残忍地对待自己。她本不该可怜程言漠,但是无奈他是她曾经深爱过的男子,终究是放不下。 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知道那个人伤她最深,可是在他受到伤害的时候,还是奋不顾身地为他付出,只为他一切安好,纵然他的心里没有她,但是也不想对不起自己曾经那对至死不渝的爱。 林雨曾经对她说过一句话:女人从来不争气,男人从来不珍惜。女人的专情成全了男人的滥情,男人的花心赐予了女人的伤心。 而她就是那个既不争气又放不下的女人! 江辰轩走进公关部的时候,眸子随意地扫视整个办公室,却不见钱朵莱的影子。本来还打算在下班之前将她堵住,她竟然有预知地逃掉了?一想到这里,江辰轩就觉得自己很失败呐,有些灰头土脸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江辰轩一进公关部,整个办公室都沸腾了,大家都低头窃窃私语,眼睛还不忘打量那个站在门口的副总。这还是第一次真正地看这个副总呢,质地精良的布料裁剪出来的银灰色西装将他修长挺拔的身材衬托得天衣无缝,嘴角微翘,带着几分痞气,一头栗色的头发看起来不但不显稚气,反而带着几分时尚的气息。 而像江辰轩这种既懂得包装自己,又有前途的多金男人是当下很多小白领女性心目中的真命天子。所以江辰轩一出现,公关部的女人们都放下手头的工作,将头低下几分,偷偷地在电脑后面照镜子补妆。 吴丽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看了自己那张年轻的脸蛋,然后满意地合上镜子,随意地瞟了一眼那些低着头忙个不停的女人们,她不由自主地信心倍增,头也不自觉高抬了几分。 与办公室里那些快奔三的大龄剩女,她这个刚踏出校门的小女生,有足够骄傲的资本,那就是青春。她随意地打扮一下,就能胜过那些要靠厚厚的粉底才能遮住皱纹的女人们。 这个华银集团并不是谁都能进的,当初为了进入这个公司,她父母找了多少人脉关系,才能让她在面试中脱颖而出。而她为了能在华银集团长期立足下去,不得已去巴结讨好办公室里其他的女人们,替她们端茶送水,简直跟个打杂妹没什么区别。 但是她又如何甘心屈就于与她同等地位的那些老女人之下呢?如今有这么个大好的机会,她是不会错过的,毕竟没有那个孤身拼搏的女人不希望有朝一日麻雀变凤凰。 吴丽走到江辰轩的面前,露出甜美到腻死人的笑容,她本就甜美的声音又压了几分,变得更加清脆,“副总,请问你来公关部有事吗?” 江辰轩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四处搜寻他熟悉的身影,“钱朵莱人呢?” 江辰轩那种毫不停留地随意一瞥,并没有在吴丽身上多做停留,这样的举动让吴丽觉得备受挫折,她感觉自己连一个问路的路人都不如。至少与路人对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路人的,而江辰轩说话的时候,眼睛却来回扫视着办公室。 不过最让吴丽受挫的不是江辰轩的无视,而是江辰轩来公关部的目的。她不懂副总找钱朵莱做什么。吴丽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江辰轩那张俊脸,眼前这个副总貌似比钱朵莱小吧,所以副总应该对人老珠黄的钱朵莱没有兴趣才是。 为了吸引住江辰轩的注意力,吴丽再次开口:“副总找钱朵莱是工作上的事吗?她现在人不在,被楚经理叫进去了。如果可以,或许我能帮副总的。” 吴丽一直保持着甜美的笑容,虽然心里有些郁闷,但是表面上看起来正常无异。她不能在副总面前失态,要给他留个好印象才是。 “哦。不用。”江辰轩这次看都没看她一眼,不过他倒是听进去吴丽说的话了,抬步就朝楚依依的办公室走去。 看着江辰轩离去的背影,吴丽只觉得尴尬极了,好像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扇了耳光一般难堪。她抬头,只见周围的那些女人像是在看好戏一般瞅着自己,她们嘴角的笑容肆无忌惮地展露在她面前。她就像是舞台上的小丑,牺牲了自己的尊严而逗乐观众。 第48章 无奈 吴丽毕竟是个初入社会的小女孩,哪能承受这样的对待,终于她哭着跑了出去。 钱朵莱还没起身,门外就想起了敲门声,楚依依立刻应了一句:“请进。” 下一秒,江辰轩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他倚在门框边,看着背对着他坐着的钱朵莱以及见到他已经起身的楚依依。他微微倾了下嘴角:“你们在谈事情?” 楚依依面对江辰轩的出现显得有些惊愕,钱朵莱闻声缓缓地自椅子上站起来,对楚依依说:“没我的事,那我就先出去了。” 钱朵莱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江辰轩直起身子,正好堵在了门口。钱朵莱看着面前凭空多出来的一堵人墙,微微皱起眉头,看着江辰轩,“副总,麻烦您借过一下。” 江辰轩恍若没有听到一般,嘴角上翘的弧度越来越明显,坏坏地笑道:“谁说没你的事了?我就是来找你的。” 钱朵莱不解地看着江辰轩嘴角的笑容,以及茶色的眸子。不经意间,她想起了同样是茶色眸子的宋承佑,宋承佑就像是冬日里的阳光,亲切而温暖;而江辰轩就好像是炎炎的夏日,光芒四射,好像有着永远挥霍不掉的活力。 在钱朵莱呆愣的时候,江辰轩直接将钱朵莱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掌心,拉着她转身离开楚依依的办公室,走了几步,他回头来,正好看见楚依依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嘴巴,他嘴角上倾,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 当公关部的女人们看见江辰轩牵着钱朵莱的手从楚依依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她们全部都呆住了,愣愣地将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两人交握的手指上。现在是上演的哪出戏?上午总经理破例与钱朵莱同坐高层专用电梯,中午副总突降公关部,手牵钱朵莱而出。 而钱朵莱如此的好命让公关部那些与她年龄相当的人备受创伤,又对她羡慕嫉妒恨。 “你干什么?”钱朵莱极力地甩开江辰轩的手,可终究显得无力。江辰轩的手指越握越紧,任钱朵莱如何甩动,都没有成功过。 而他们这样的举动在外人更像是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在经过林雨身边的时候,林雨实在忍不住地捂嘴清咳了几声,然 后又用暧昧不清的眼神在钱朵莱和江辰轩之间来回扫视,最后特地把视线落在两人的手上。 钱朵莱一边挣扎,一边解释:“我们…..” 林雨立刻打断她,“不用解释,我们都懂的。”说完,林雨还冲钱朵莱眨了下眼睛,眼神依旧暧昧不清。 “我跟他什么都不是!”钱朵莱气急,控制不住地对林雨低吼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整个办公室的人听见。 江辰轩倒是不以为意,依旧将钱朵莱往外拽。 “你干什么?” 江辰轩低下眸子,嘴角的笑容充满着浓浓的邪气,他冲着钱朵莱眨了下眼睛,说:“都说了找你有事。你是自己走,还是我亲自为你效劳啊,嗯哼?” “我自己走。”她就不信她还能被这个黄毛小子给欺负!说完,她趁江辰轩松了一点力道的时候,甩开他的手,快步朝前走。 见自己被甩开,江辰轩并没有觉得是什么不好的感觉,看着周围那些女人先愤恨地看着钱朵莱离去,然后又对自己露出同情的目光,他也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并不当回事。 吴丽一口气跑到天台上,坐在一根生锈了的粗铁杆上,将脸深深地埋进臂弯里放声痛哭。公司的天台一般很少有人会上来,这个时候离午餐时间也不远了,更不会有人打扰,所以她将自己刚才的尴尬与难堪一股脑地全用泪水给发泄了出来。 吴丽学得是工科,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但是清秀可人的模样在那个男多女少、阳盛阴衰的专业里,也能算得上是可以供人饭后谈论的一枝花。大学期间不乏追求者,但是却没一个是称她心的。 吴丽的父母都只是平凡的工人,而吴丽不安于这样的平凡。她想要在大城市里创造一片属于自己的蓝天。但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上,这梦想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无疑是雾里看花,纵然美不胜收,却也遥不可及。 所以在吴丽心目中能与她相配的必须是能让她看得到美好未来的人,而大学里的那些男生都是在无聊寂寞的日子寻找安慰,给不了她想要的。如今好不容易进了华银集团,可是想想方才自己丢脸的行为,现在公关部的人估计在背后议论纷纷也说不定。 第49章 天台的巧遇 吴丽想起刚才的画面她就觉得委屈而愤怒。钱朵莱与她是同一天进入公司的,为什么差别却那么大。除了她年轻比自己大以外,她到底是有什么好的,竟能享受到这么多人的青睐。 天台的风很大,渐入秋境的天气有些许的寒意,吹在人的脸上还有轻微的摩擦感。从天台远眺,真是一览众山小。远处的高楼大厦都成了一个缩影,密密麻麻地坐落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环绕在这些建筑物中间的立交桥就像是一根根细长的血管,将每个行驶在桥上的车辆指向想去的地方。 宋承佑的指腹在高脚杯的杯身上轻轻滑动,光滑的触感让人摸起来很是舒服,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酒液经过喉头的时候,他凸出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红酒的味道很奇妙,有甜,有酸,有苦,算得上是人生的滋味了。 突然耳边传来的哭泣声引起了宋承佑的注意,他转身,看见一个墙角处坐着一个女子,很小的身影,若不是仔细观察,根本就无法一眼就瞅见这么个人。 女子抱着双膝,将头深埋进臂弯,根本看不清楚她那张脸。风吹着她的头发有些许的凌乱,单薄的白衬衣被秋风吹得鼓鼓的,像是一个硕大的百合花苞。 宋承佑用指节推了推有些下滑的眼镜,然后抬步走到那个女子面前,“为什么哭?” 吴丽听到天台有其他人,身子顿了一下,然后躲在臂弯里用手将脸上的泪渍擦干净才抬起头,她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柔弱的一面。 当吴丽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宋承佑的时候,她惊得不知所措:“总经理?!!” 宋承佑看着吴丽嘴角微张,目光呆滞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吃人吗?” 宋承佑笑得时候,会让人感觉有一阵温暖的风拂过,很舒服,不耀眼,不张扬,却很迷人,隐约中透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吴丽忍不住在心里惊叹:他笑起来真好看! 见吴丽依旧呆愣地看着他,宋承佑倒觉得有些挫败了,语气中也透漏着几分哀怜:“看来在外人眼中,我如此可怕。” 吴丽回神的时候,正好听到宋承佑说完这句话,她连忙焦急地摆手解释:“不!不!总经理一点都不可怕,总经理其实……”说到后面的时候,吴丽不敢再说下去了,她可不想惹毛总经理,不然她怕是不能在华银集团混了。 宋承佑好像不打算放过她,依旧问:“其实什么?” “没什么。” 吴丽的顾虑,宋承佑一眼就瞧见了,他抬起臂弯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说:“现在是十二点三十四分,已经是午餐时间了。所以我不是你的上司,有什么话可以尽情地说。” 吴丽看了宋承佑几眼,脸上浮现少女特有的羞涩,“总经理一点都不可怕,其实很帅…..” 说到后面,吴丽的脸就像是熟透的西红柿,红透了。这是她第一次夸奖异性,难免有些难为情。 “哈哈……”宋承佑朗朗地笑了,茶色的眸子明亮如夜空里的星星。 吴丽站在宋承佑的身边,随着他的视线看着远处的一切。因为身份的缘故,她不敢造次,一直沉默着,但是气氛却变得有些尴尬,她几次想打破平静,最终还是将到嘴边的话语给咽了下去。 还是宋承佑开了口,“为什么难过的时候,想着要来天台?” 吴丽愣了一下,下一秒才惊觉刚刚自己的哭泣声一定惊到了宋承佑,顿时又窘又慌。“总经理,我刚刚……” 宋承佑露出几分迷惑:“恩?刚刚怎么了?” “呃……没什么。”面对宋承佑的善解人意,吴丽顿时觉得很感动,心里的某个地方正悄悄发着芽。 宋承佑笑了笑,看着远处的风景,说:“这个社会日新月异,不经意间起着微妙的变化。未来的日子里,需要你在意的东西还很多,何必计较身边的点点滴滴。” 第50章 云开见日 钱朵莱没想到江辰轩说找她有事,就是为了带她来这间名叫“江南水乡”的餐厅。这是餐厅就处在公司对面的转角处,钱朵莱每次下班回家的时候都会经过这里。 如其名,餐厅里的装饰充满着浓浓的乡土气息,中国古典乐器拉出来的曲子游走在每个角落,听起来让人舒心而放松。走进餐厅,会有一个小桥,用圆润光滑的鹅卵石铺就而成,桥底下的彩光透过水面交替映照出来。每一个位置都是用藤蔓缠绕的竹制屏风隔开成的一个半敞开的小空间。 服务员将江辰轩和钱朵莱引到了一个靠近窗边的位置,大块的落地窗外面是一层水幕墙,窗户上呈现着一圈圈水纹。餐厅内的隔音效果很好,来往的车辆不断,刺耳的喇叭声响彻天际,在这餐厅里却是听不见。 江辰轩点了一桌子的菜,点菜的时候果断而不犹豫,然后将菜单交给站在一旁的服务员,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你说有事就是为了带我来这儿?”服务员一走,钱朵莱才开口。 江辰轩耸耸肩,撅撅嘴,“对啊。” “吃饭就是你说的有事?!”钱朵莱满头黑线,她握紧身旁的皮包,准备下一刻直接走人。 “人不吃饭会饿死的,还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吗?再说了,你是我们公司的员工,要是饿死了你,公司可负不起这个责任。”江辰轩自认为说得非常有道理,还很满意地扯开嘴角,笑了起来。 “无聊!要吃你自己吃个够!”钱朵莱瞪了江辰轩一眼,拿起包包就从座位上起来,可是刚一起身,江辰轩先她一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按回了座位上,最后索性就坐在了她的旁边。 “其实你很早就想来这间餐厅了吧?可是你消费不起。现在有人免费请你吃,你干嘛要错过这个机会?一个为了十块钱追人跑几条街的人,如今有便宜不占,这貌似不是你的风格吧?” 七年前,钱朵莱在公交车上的时候,钱包被小偷给偷了,她追着小偷跑了几条街。最后在一个百货商场的门口,逮住了他。 小偷气喘吁吁地弯着身子,看着朝自己奔来的钱朵莱,他也只好认命地停在那里,因为他实在是跑不动了。 钱朵莱从后面用仅剩的力气踹上小偷的屁股,小偷重心不稳,一下子就扑到在地面上,手中的钱包也飞了出去。 钱朵莱捡起钱包,回去又在小偷的背上补了几脚,一边晃动着钱包,一边低眸不屑地看着躺在地上直喘气的小偷:“跟姐斗,你还嫩着点!姐的钱也是你能偷得吗?我呸!” 当时小偷累得全身无力,动弹不得,有些委屈地说:“我刚刚看了,钱包里就十块钱,你至于为了十块钱这么拼了命地追我几条街吗?” “那你至于为了十块钱偷我的钱包么?你要知道,姐从来不跟钱过不去!” 小偷当时就抓狂了,他锤了下地面:“我要是早知道里面只有十块钱,我就不偷你的了。” 听完小偷的话,当时围观的几个人就笑了,其中一个人笑得最猖狂,钱朵莱走之前,看也没看就冲着那人嚷道:“笑什么笑!没见过美女啊!” 钱朵莱侧着身子,仔细地瞅着江辰轩那张脸,她不是第一次见他了,可是这次仔细瞅他,却有种熟悉感,可是又说不上在哪见过。 江辰轩偏头,茶色的眸子里满是邪邪的笑意,嘴角一侧的弧度越来越明显,“我当时怎么就没发现你是美女呢?现在发现了,算不算迟?” 钱朵莱一下子就明白了,“是你?!” 江辰轩挑挑眉头,“嗯哼,就是我本大帅哥。” 第51章 不巧的相遇 刚从会议室回来,程言漠的手机就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程老太太。他嘴角轻扯了一下,必定是私事,一般程老太太若是为了公事找他,都是拨他办公室的号码,拨通手机号,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他和楚依依的事。 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才按了接听键:“喂?” 那边的程老太太好像有点不满,声音里透着几分不耐:“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程言漠随意地搪塞道:“刚刚在开会,没听见。” 程言漠的这个理由听起来也不算太糟,程老太太也没有怎么去追究这个问题,她直接说明自己打电话来的意图:“我知道你工作忙,但是你和依依之间的事也该定下来了,这样我也就真的安心了。” “您担心的不过是怕我跟钱朵莱复婚罢了。”素日对于程老太太的话,纵然不喜欢,程言漠也不会反驳什么,但是今日他却忍不住回了程老太太一句。 “你说什么?”程老太太听起来有些气愤了,说话的时候,开始有些微微发喘,“我让你们离婚也是为了你好!相对于钱朵莱,依依更能给你事业上的帮助。楚家已经说明了,你要是跟依依结婚了,他们将全力支持你的事业发展。” 程言漠哑然失笑,他能拒绝吗?不能,因为他不想钱朵莱真的恨他,从来都不想! “我已经订好了位置,你等会去接依依一起过来,楚先生和楚太太也会来。” 挂断电话,程言漠将手机随手扔到一边,闭上眼,伸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俊朗的脸上露出很明显的倦意。过了几秒钟,他拿起办公椅上的外套,往外走。 程言漠将车开到华银集团的楼下的时候,楚依依正眉头微蹙地站在路边。程言漠打开车门的时候,楚依依就迎了上来,她一把抓住程言漠的胳膊,撇着嘴,有些担忧地说:“怎么办哦?言漠哥,等会我们要怎样子说啦?哎哟,真的是很郁闷嘞!” 程言漠目光望着繁忙的街道,心里的烦心事如一团乱麻缠成一团,解不开,反而束缚得人越来越难受。突然他眉头皱了进来,平静的脸上也显现出几分阴沉,楚依依一下子注意到了程言漠的异样,“言漠哥,你怎么啦?” 楚依依转头,随着程言漠的视线望过去,正好看见钱朵莱和江辰轩站在对面的街道边,此时的江辰轩正好拉着钱朵莱的胳膊,两人正在对视着,看不出亲密,但是也看不出陌生,反而有几分冤头情侣之间的闹别扭。 楚依依连忙收回视线,站到程言漠的面前,将他往车里拽:“言漠哥,我们快点走啦,我爸妈和阿姨一定等急了。” 程言漠铁青着一张脸,关上车门就开始发动引擎,旁边的楚依依犹豫了会,才小声提醒道:“言漠哥,安全带啦,安全带。” 程言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系好安全带。 江辰轩紧紧握住钱朵莱的胳膊,想起刚才钱朵莱不看红绿灯,抬步就朝对面走,差点被驶过来的出租车撞的画面,江辰轩的心都吓得漏掉了一拍。 “你眼瞎啊?都不看路灯,不看车的吗?笨死了!刚刚你差点就被撞了,你知不知道?!”想起刚刚的画面,江辰轩还是有些后怕,忍不住责骂起莽莽撞撞的钱朵莱,“都是二十八岁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真是蠢女人!” 听着江辰轩的责骂,钱朵莱心底被珍藏的小匣子再次打开了,那个小匣子里装着属于她过去七年所有的点滴,当小匣子被打开的时候,回忆就像是夏天的骤雨,突然而至。猝不及防地击中了钱朵莱的思绪,挡不掉,只能任由它们泛滥。 第52章 回忆的小匣子 钱朵莱虽然已经有个身价不凡的男朋友,但是她却不喜欢去高档餐厅吃饭,她最喜欢的莫过于天黑后的小吃摊。 在郁江高中的大门前有一条长长的人行街道,这条街道是专门供学生行走的。街道的两旁种着法国梧桐,大片大片的叶子像手掌一般遮住头顶的天空。盛夏的时候,枝叶繁茂的梧桐树叶密密麻麻撑满街道头顶的半边天空,投在地上就是深深的黑影,走在这条街道上,能洗去身上的燥热。 穿过这条繁茂的梧桐街,右转就是一条100米长的巷弄。白天的时候,巷弄看起来孤单而且寂寞,到了夜幕时分,天空变成墨蓝色的时候,巷弄的两边就会出现很多地摊,有卖廉价衣服的,有卖吃的,有卖奶茶的,各种小摊依次排满整条巷弄。 钱朵莱和程言漠谈恋爱一个月之后,她带他去了她的母校郁江高中,也是程言漠的母校。郁江高中是整个郁江市口碑最好、师资最好、环境最好的学校,它也算得上是郁江市的一个形象。 郁江高中的每个年级都会根据班号分成单双两个系部,这样便于管理,也可以让同一年级之间有很明确的竞争关系。每个年级都有属于自己的教学楼,而单双部的班级教室分的特别明确,单部班级在最南边,而双部班级在最北边,单双部之间是教师办公室和厕所。虽然分为单双部,但是单部全是理科生班,双部是文理班兼存。 虽然同在一所学校,钱朵莱和程言漠的教室却正好处在同一层楼的两个极端,一个在北,一个在南。 钱朵莱和程言漠在校园里闲逛的时候,她问:“为什么同在一个楼层,只有一个楼梯口,为何三年时间,却一次也没有遇到呢?” 深秋时分,万物都染上了萧瑟的气息,头顶的枯叶纷纷乱乱地飘落了下来,将整个午后摇晃得更加缓慢。温暖的阳光洗得天空一片蔚蓝,干净透彻,时间一下子静谧了许多。 程言漠沉默不语,双手插在黑色风衣的口袋里,脚踩着深秋的落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午后的阳光将他的身影越拉越长,轮廓越来越柔和,就像是被羽化了棱角一般。她站在他身后望着他修长挺拔的身躯,觉得很安心,就好像只要有这个男人在她身边,狂风暴雨又算得了什么。 走了几步,程言漠停下了脚步,不知是在等身后的人走到他身边,还是在沉思。他眺望着渐渐斜挂在天边的落阳,眼神迷离,他声音平淡却有些不易察觉的波澜:“因为还没有找到更好的时机认识。” 他的这句话听起来很有歧义,不知道程言漠的这句话是站在上帝的角度,还是在他自己的角度上说的,但是钱朵莱听了,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暖流,至少程言漠对她的感觉还是不坏的,并没有因为楚依依的事情对她怀恨在心。 钱朵莱曾经看过一句话:命中注定的人,即便一个天涯,一个海角,有缘亦相遇。改不了的是命运,挡不掉的是缘分。 钱朵莱觉得放在她跟程言漠之间特别合适,因为他们就像是一个天涯,一个海角。但是钱朵莱将这句话跟程言漠说的时候,他只是笑笑,然后不以为意地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是孽缘。” 钱朵莱听完气得脸颊鼓鼓的,直接轻轻地朝他的俊脸挥了一拳。那时的她,什么都不懂,所以总是在程言漠面前肆无忌惮地展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当时安静的校园只有一对男女追逐的身影将深秋的冷冽拉得温暖而柔和,细细嗅去,仿佛能在空气中嗅到属于爱情特有的甜蜜,就像是七彩棒棒糖一般,味道奇特而与众不同。 第53章 秋日的记忆(1) 秋天的白昼总是那么短暂,落阳已去,天色便黑了。程言漠说要开车去餐厅吃饭,钱朵莱直接拉着程言漠去了那条小巷弄。 小巷弄里的那些小摊都是学生光顾的比较多,现在是上课时间,所以通往巷弄的梧桐街寂静无声,只有晚风轻声呼过的声音。 他们走在已落满梧桐叶的街道上,橙黄色的路灯将夜色照得愈加昏暗,晚上的冷风徐徐吹过,秋风抚上脸颊,就好像被人扇了一记耳光一般刺痛。不间断地有枯黄的梧桐叶从枝桠上飘落下来,铺在地上,像极了黄地毯。 一阵风过,钱朵莱经受不住地颤抖了一下,脖子也向后缩进衣服领子里,可是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指却始终都是冰凉的。 走在身侧的程言漠突然停了下来,伸过手来,拉出她放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握住,然后连同自己的手一起放进风衣的口袋里。 钱朵莱有些受宠若惊,盯着程言漠,却不知道说什么:quot;你….quot; 程言漠瞪了她一眼,嘴里有着不咸不淡的责怪之意,quot;天很冷,鼻子都冻红了也不知道说。白痴!quot; 说完,扯着钱朵莱大步往前走。 程言漠的口袋很暖和,她冰冷的手刚伸进去,就能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气流铺上她的手心,温暖透过她指缝的毛孔一寸寸侵蚀她体内,心口仿佛有着一股股潮湿的温暖在泛滥。她的手调皮地在他的大手掌心里挣扎了一下,下一秒,程言漠好像故意似的,紧紧地握住她的小手,疼她忍不住quot;呀quot;了一声。 她抬起头,借着昏暗的路灯,看着黄色的灯光均匀地在他脸上散开,黑色眸子甚过夜空,晶莹的眸子像是镶上的水钻一般耀眼。他的嘴角紧抿出一个上翘的弧度,钱朵莱知道他是在笑。每当他紧抿的嘴角上扬的时候,就证明他在笑。 小巷弄里的摊位开始陆续有了人,钱朵莱娴熟地走向第五家摊位。每个摊位都是固定好的,虽然她从郁江高中毕业已经几年了,但是时隔这么久,还是那些家摊位,所以钱朵莱知道从巷口的第一家摊位步行五十步就能走到第五家卖豆腐脑的摊位。 quot;一,二,三,四,五……quot; quot;你在念什么?quot;看着钱朵莱缓缓地闭上眼睛,嘴角张张合合小声嘀咕着,程言漠忍不住问了一句。 钱朵莱睁开一只眼睛,朝他神秘地笑了笑,然后继续闭上眼睛,与程言漠一同往前走。 quot;五十。quot;数到五十的时候,钱朵莱睁开眼睛,一个用红色的颜料写出quot;小白豆腐脑quot;的摊位牌就竖在他们面前。 钱朵莱点了两碗热乎乎的豆腐脑,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小巷弄里的摊位上陆续亮起了一盏盏橙黄色的灯,温暖的光线沿着小巷弄一直延伸到深处,柔和深秋的夜晚。 白色的熟料碗里盛满雪白的豆腐脑,纯洁到不染纤尘,白色晶莹的白糖颗粒密密麻麻地散在表面,乳白色的热气徐徐上升,隐约中能嗅到淡淡的香味。钱朵莱舀了一勺放入嘴中,入口即化, 吞入腹中,一股股热气萦绕她整个身体,纵然深秋的夜晚凉风凛冽,但是却不冷。 程言漠坐在钱朵莱的对面,低头看着面前的豆腐脑,却迟迟未动。他眉头微蹙地盯着碗中雪白的豆腐,然后又抬头看着钱朵莱一副满足的表情,抿抿嘴,不语。 “很好吃的,你可以吃吃看。”钱朵莱嘴里含着豆腐脑,说话时含糊不清的,嘴里的豆腐险些要喷了出来。 程言漠舀起一勺,依旧犹豫着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路边摊,一日三餐定时定点都会有专门的厨师做好,既卫生又方便。 第54章 秋日记忆(2) “喂!” “呃?!”程言漠刚抬起头,一个黑影就朝自己袭来,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嘴上就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钱朵莱的脸近在咫尺,长长的睫毛在灯光的照射下在脸上投射出一层层黑色的影子,她的嘴里还有浓浓的豆腐的味道,有点白糖的甜味。钱朵莱的唇很软,就像是棉花糖一样,甜甜的。 钱朵莱的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要不是夜晚为她披了一件遮丑的外衣,她怕是要羞红了脸。她不知道她怎么会在这样的一个场合去吻程言漠,肯定是豆腐脑吃多了,导致脑袋都糊涂了。热气氤氲之间,她竟情不自禁地凑上了程言漠的唇。 下一秒,程言漠却伸手揽过她的头,扣住她的后脑勺,紧密相贴的唇又贴近几分。钱朵莱瞬间就感觉一股热血冲上大脑中,断了思绪。程言漠睁开眼睛,在她耳边低声地说:“豆腐,很甜。” 说完,程言漠将舌探入她的嘴里,豆腐浓郁的香气透过她微张的嘴唇窜进他的嘴里,她的舌头如豆腐一般滑,缠绕间总是能灵巧的躲过,两人的舌纠纠缠缠了好久。 钱朵莱羞得不知如何是好,慌乱之间推开他,怔怔地看着程言漠,他的眸子暗沉了几分,里面盈满笑意,嘴角上扬的弧度比以往的还要深,还要明显,她听见他的呼吸有些微喘。周围的几个摊主低低私语着,钱朵莱脸红地撇开视线,却还是能感受到程言漠炽热的目光,她连忙低下头,不停地往嘴里扒着豆腐脑,借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钱朵莱想起刚刚程言漠说的那句“豆腐,很甜”,她的脸忍不住又没出息地红了。不知程言漠说的豆腐是指她吃的豆腐,还是暗指“她”。趁程言漠付账的时候,钱朵莱不自在地快速往巷子口走,过马路的时候,因为心不在焉,她没有去看路两边的车辆,急冲冲地就朝停在对面的车子走去。 “滴滴!!!”刺耳的喇叭声响彻整片安静的夜空,刺眼的车灯照得人睁不开眼睛,钱朵莱条件反射地望过去,却只能看见刺眼的灯光直射地眼睛生疼,她忘了后退,脚像是钉在了路面上,拔不起来,就这么怔怔地看着货车朝自己驶来,她闭上眼的那刻,她的身子被一股力道向后拽,她倒退了好几步,背部撞上一个很柔软的东西,还有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 刺耳的刹车声好像要将整片夜空划开一道口子一样撕心裂肺,急速转弯的货车差一点就要撞上旁边的电线杆。 “怎么走路的?!找死也不要出来害人啊!”货车司机从车窗处探出头,对站在路边的两人骂了几句,然后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钱朵莱抬头,正好对上程言漠那双含有怒气的双眸,“我——” 程言漠没有说话,扯过钱朵莱的胳膊,紧紧握着在手心,往车的方向走。钱朵莱能感受到他手心里潮湿一片,是因为紧张她的缘故吗?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忍不住扬起幸福的笑容,任由他牵着她的手穿过马路。 钱朵莱系好安全带,转头见程言漠还是纹丝不动地盯着前方,没有系安全带,也没有要发动引擎的意思。昏暗的车厢里,程言漠的整张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我刚刚——”钱朵莱支支吾吾,话到嘴边,才惊觉不知该说些什么,“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不该——唔……” 一个黑影朝自己身子这么压过来,然后她感觉到嘴唇上有柔软的东西贴在上面,一股男人的气息密密麻麻在她鼻息间缠绕,没过多久,钱朵莱就觉得脸烫得厉害。此时此刻,她猜不透程言漠的想法,所以她只能呆呆地坐着,任由程言漠的唇侵占她呼吸。 第55章 尴尬的打扰 车窗外的秋风吹着枯叶在寒风中瑟瑟颤抖,摇摇坠落。车窗内,钱朵莱只感觉热得快要窒息,每呼吸一寸空气,都会让她的脸红上一分。程言漠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没有规律,重重的呼吸萦绕在她的耳畔。钱朵莱不是不懂这些,但是当她真正面对的时候,心里既不安又满怀期待。就像是一个小孩看到新鲜的东西,忍不住想碰触,可是又担惊害怕。 “额——”钱朵莱整个身子瞬间僵化了,全身整个细胞都变得敏感,连呼吸都屏住了。可是耳边的呼吸沉重地铺洒而来,程言漠的舌头来回啃咬着钱朵莱敏感的耳垂,她直觉身体里有一股电流以光速传遍全身。钱朵莱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密密的吻沿着耳畔下滑,程言漠啃咬着钱朵莱的脖子,钱朵莱只觉得疼得头皮都麻了,可是她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喊痛,因为不可否认,她爱这个男子,她是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 钱朵莱身后的椅背被程言漠弄成近似于平躺了。然而当程言漠的滚烫的大手解开她衬衣的第二个纽扣的时候,钱朵莱不觉得冷,只觉得热流瞬间集中在了锁骨处,他的手抚上她胸的那刻,钱朵莱觉得游走的不是手,而是一个火球,灼热的温度烫热了她的每一寸肌肤。 突然外面变得异常吵闹,程言漠忙碌的手顿了一下。一辆车过,透过车灯光,钱朵莱正好能看见俯在她身上的程言漠紧皱着眉头,脸上露出几分恼怒,然后听见他低低地咒了一句:“该死的!” 说完,程言漠坐直身子,回到驾驶座上。钱朵莱慌乱地整理好上衣,转头看向窗外,路边出现很多穿着郁江高中校服的学生,学生成群结队地朝着对面的那条巷子去。偶尔有几个学生从他们面前走过去,钱朵莱有些羞了,不知道从外面能不能看见车里面的事情,要是能看见,那她岂不是丢脸死了? 正在猜想之际,车内窜进来一股冷风,车内一直热地让人窒息,突然袭来的冷风着实让人适应不过来,钱朵莱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冷颤。她转过头,看见程言漠拿起一支烟和打火机,将烟叼在嘴上,俯头点燃香烟,一只胳膊搭在车窗框上,手指上的烟头明明暗暗。他徐徐地吐出嘴里的烟,冷风里夹杂着浓浓的烟味,忍不住让钱朵莱呛得咳嗽了起来。 程言漠看了钱朵莱一眼,随即将头偏向窗外,将烟雾吐出窗外。此刻除了冷风在吹散刚才的暧昧气息,两人都沉默着。本就尴尬的气氛,因着这沉默变得愈加不自在,钱朵莱第一次和男人亲近,中途却因打扰而停止,这样尴尬的局面,她从来未曾遇到过,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转头继续看着窗外,来缓解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 程言漠将烟抽了一半,就在烟灰缸里捻灭了,他关上车窗,看钱朵莱一直盯着车窗外,身子动都不动。他刚才因为被窗外那些学生破坏事情而郁郁不欢的坏心情也消了许多。,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几分。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车子停在钱朵莱家楼下了,她都不知道。车子在楼下停了很久,谁都没有先开口,彼此各怀心思。 “到了。”程言漠最终打破了安静而尴尬的气氛。 “哦,那再见!”钱朵莱朝外看了看,然后慌乱地解开安全带,伸手去开车门,另一手却被程言漠拉住了,她不解地转过身,看着程言漠:“呃?还有事吗?” 程言漠的黑眸深不见底,比以往还要深邃,好像有什么火苗在里面腾腾地燃烧着,他舔了下嘴唇,淡淡地说:“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第56章 初入她家 钱朵莱好不容易褪去的红晕再次爬上脸颊,她不傻,很清楚程言漠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什么。 钱朵莱的家只是一个两居室的小房子,她睡在唯一的一个卧室里,钱志南则在客厅破旧的沙发上勉强将就着无数个夜晚。现在钱志南住院了,家里也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狭窄的小房子唯一的电器是一台十七寸的电视机,没有什么多余的家具,完全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钱朵莱打开大门,将程言漠引进来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自卑感。钱朵莱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现在将她最落魄的一面展现给她最爱的男人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堪。 一个人愿意也终将坦诚地将自己最隐晦的一面给另一个人看,无非是爱他,所以想让他知道她的一切,然后进驻如她的生活中,成为必不可分,话题萦绕的人罢了。 程言漠站在门口,黑色的眸子扫视着整个房子,他的眉头还是忍不住皱了起来。他早就知道钱朵莱的家境不怎么好,但是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的,这样的生活环境对于他这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天之骄子,无疑是难以想象的。 对于涉及自己尊严的事情,钱朵莱总是会变得特别敏感,所以她一眼就瞅见了程言漠在看到他们家的环境后,瞬间紧皱的眉头。钱朵莱的心里很难受,“你之前应该没见过这样的房子吧?” 钱朵莱的话里有些淡淡的自嘲,嘴角也泛起几丝苦笑。 程言漠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刚一坐下,失去弹性的沙发瞬间内陷,沙发上有多出划痕,有些地方还可以看出被缝补过的痕迹。沙发面前没有精致的玻璃茶几,只有一张用木板拼凑的小桌子。钱朵莱倒了一杯水递给程言漠:“家里只有这个了。” “我去洗个澡,你要是无聊,可以把电视打开来看。”说完,钱朵莱逃荒似地走进卫生间,将门帘拉上。 程言漠的视线追到卫生间,那是一个很小的房间,既当厕所又当淋浴间。卫生间没有门,仅仅只靠一块白色蓝花的布帘遮着。他看见门帘上印着一个人模样大小的黑影。手中白色瓷杯上有着很精美的卡通图案,一眼就能看到是女人用的杯子。 他喝了一口里面的白开水,因为没有料到开水竟会这么烫,他一口气喝了一大口,结果烫得舌头的神经都麻了起来,他赶忙放下茶杯,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唯恐自己忍受不住将嘴里的白开水给吐了出来。 钱朵莱紧紧拽着身后的门帘,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无法消退因自卑而升起来的尴尬。她实在是无法面对程言漠眼中的同情与诧异,这样的眼神不是安抚,而是一种对她灵魂的凌迟,缓缓而刀刀刺中要害。 以前她从来不在乎别人对于她的看法,可是这一刻她却异常地在乎。她原以为将最原始的自己展现在他面前,既是对他的考验,又是对他们感情的坦承,但是现在她才发现,她根本没有勇气面对程言漠的每个微表情。所以她找了个借口仓皇地逃到卫生间。 钱朵莱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程言漠正站在电视机的柜台边,手里拿着一张相框。那是家里唯一的一张全家福,照片中的钱朵莱还是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懵懂的年纪,而那张照片是她唯一可以铭记自己的母亲的东西。小时候,她总会围着钱志南身边转,要他讲关于母亲的一切。 钱志南那个时候就会将她抱在腿上坐稳,然后伸手捏捏她的鼻子,眼中尽是一个父亲对女儿该有的宠溺。钱志南告诉她,她的母亲是个很贤惠的女人,说话的时候眉角眼梢都带着笑容,就好像九月的桂花,看起来平凡,却最是迷人。每次父亲谈到母亲的时候,眼神中都有浓浓的爱意与想念,那种经过时光沉淀而酝酿下来的情感,小小的钱朵莱猜不透,但是她知道母亲是幸福的,因为她遇到了视她如珍宝,懂得她的好的良人。 “那个是我母亲。”钱朵莱走到身边,伸出自己还有水渍的手指着相片中的那个长发的女子。 第57章 忘不掉昔日温柔 程言漠闻声看了钱朵莱一眼,说:“恩,她很美。” 听到程言漠夸赞自己的母亲,她都有种被夸的喜悦。从进屋后,只增不减的自卑感也稍微减轻了一些,毕竟她在程言漠眼中还不是特别糟,她还有个美丽贤惠的母亲,这就足以令她感到欣慰了。 空气中有淡淡的肥皂和洗发水混合的香气,虽然不浓郁,却很是清香。程言漠将相框放回原处,转过头,这才仔细看着旁边的钱朵莱。窗外的冷风依旧胡乱地吹着,在这间没有暖气的房子里,钱朵莱身上只裹了一条浴巾,刚洗过的头发还湿哒哒地一缕缕随意披着,发尖的水珠一滴滴落在地上,就刚刚站着的那么一会,她的脚边已经有一小滩水渍了。虽然她没有说冷,但是她隐隐发颤的嘴唇,以及脚丫翘来翘去地摩擦都出卖了她。 程言漠眉头皱了起来,然后揽过她的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身子突然的悬空,让钱朵莱有些不知所措,但是随之而来的一些画面从她脑海中闪过,让她的脸瞬间红了起来,红晕一直从耳根蔓延到脖子。 程言漠将钱朵莱抱上床,拉过一床薄薄的被子,将她的整个身子裹住,丢给她一条干毛巾之后,就起身朝屋外走。 “你要去哪?”钱朵莱愣愣地看着自己像粽子一样被包裹地严严实实的,她有些愣住了。 程言漠停下脚步,微微偏头,淡淡地回了句:“我很快回来。” 过了半个小时,程言漠提着一个袋子回来了,拆开袋子里面是一个吹风机。钱朵莱看到的时候,心狠狠地颤了一下,那一刻,她突然心生了一个想法,对于一个疼自己到细微处的男人,他即便是要她的命,她也会心甘情愿地奉上! 窗外萧瑟的秋风呼呼地吹得很响,钱朵莱视线上移,看着程言漠素日白净的脸颊冻得通红。她看到了那条挂在沙发上的黑白格子围巾,那时程言漠的围巾,他一进屋子就将围巾解了放在沙发背上。他刚刚许是急着出去,竟不知脖子上没有裹上围巾,所以刺骨的冷风就直直地刮着他精致的脸庞。 看着程言漠手指通红地撕开包装袋,钱朵莱的眼圈就红了。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这般对待过她,她感觉心颤得厉害,却又没有节奏地狂跳。 程言漠插上插头,对着坐在床上的钱朵莱说:“转过身子去。” 钱朵莱听话地转过身子,背对着他。下一刻,她就听见吹风机传出来的声音,然后头皮上传来一股股热气很是舒服,那种温暖浸入皮肤,暖过她整个身子。她们家附近根本就没有商铺,而现在已经很晚了,还在营业的也只有那些大型超市和便利店了。而离她家最近的那个大型超市也得有二十几分钟的车程,而程言漠却愿意为她顶着寒风凛冽,只为了买一个吹风机。 钱朵莱摸着已经吹干的长发,看着坐在床边的程言漠。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静谧的房间里甚至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程言漠清咳了一声,站起身子,说:“咳,我先回去了。” “那个!”钱朵莱慌张地出了声。 “嗯?”程言漠转过头,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 钱朵莱窘迫地低下头,视线往外瞥看到外面的枯树枝被冷风吹得东倒西歪,她立刻灵光闪现,指着窗外说:“你看,好像要变天了,外面好大的风,应该会很冷吧。” 程言漠深邃的黑眸亮了一下,他嘴角抿起一个弧度,挑了下眉:“然后呢?” “然后,”钱朵莱深吸了一口气,到嘴边的话,还是被自己的羞涩给淹没了,过了很久,她才小声嘀咕道:“其实你可以留下来的,虽然我家不大。” 第58章 梦过,现实(1) “恩,好。”程言漠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 钱朵莱愣愣地抬起头,正好看见程言漠的眸子亮如星夜,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总会让钱朵莱产生一种错觉,就是程言漠根本就是在等着她开口挽留他的错觉。 窗外的冷风透过缝隙窜进冰冷的房间里,坚硬的木床一动就会发出“咯吱咯吱”地响声,漆黑的房间里的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彼此的呼吸吐在对方的脸上会留有短暂的温暖。 钱朵莱侧身躺着,整个身子显得很僵硬,心里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她睁大乌黑乌黑的眼睛瞅着旁边的程言漠,但是什么都看不见。 程言漠将她揽进怀里的时候,她的心如叶子上的露珠狠狠地颤了一下,但是却没有反感他的碰触。她急促地问道:“你爱我吗?” 她看不清楚程言漠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是他的犹豫却足够令她的心渐渐冷却,在冷到极点之前,他才轻声应了一句:“恩。” 声音不大不小,好像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带有一些不易察觉的鼻音,但是钱朵莱听到了,这就足够了。她将脑袋凑近,将嘴唇贴在他微凉的唇瓣上,手指笨拙地伸到他渐渐挺起来的部位。她听见程言漠嘴里发出一声低低地闷哼,然后笑了,在他耳边低语道:“我爱你。” 说完,她还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她听见他吃痛地低声陈述:“你……故意的。” 钱朵莱笑得很欢,也带有几分调皮,银铃般的笑声在黑暗阴冷的空气里,就像是泉水碰触石壁一般清脆,“对,我就是故意的。” 她的话刚说完,程言漠就侧身压到她身上,堵住了她的嘴,将她的笑声全数收入自己嘴里。那一夜,她将她唯一在乎的东西给了他,以爱的名义…… 但是她却不知道她问他是否爱她的时候,他回答的是“恩”。这个答案既敷衍又不参杂任何真挚的感情。可是那个时候她爱他爱得深沉,爱得早已经忘了去计较每一字每一句的含义。 “嘟嘟嘟!!” 突然而然的喇叭声响起,打断了钱朵莱的思绪,她抬起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走到了马路这边。她回头一望,交通灯上显示的是绿灯,而江辰轩正一边担忧地往她这边看,一边左顾右盼。 “嘟嘟!!” 车主好像有些不耐烦了,连按了几声喇叭来表达自己的不满。钱朵莱回头,才发现一辆黑色的宝马停在与自己十公分不到的距离,放远望去,身后有十几辆车在不停地按喇叭,有的司机甚至探出头来朝她这边看过来,嘴里张张合合,不知在说些什么,只知道表情看起来不怎么友善。 钱朵莱连忙退到旁边的行人道上,但奇怪的是那辆黑色宝马车依旧没有要开动的样子,反而降下车窗。程言漠那张脸清晰地出现在她面前,她正诧异他怎么会在这儿,往车里一看,楚依依正坐在副驾驶上冲她笑着摆手。 钱朵莱本来想转身就走,可是看见程言漠那张似笑非笑看着她的表情,好像他能猜到她想逃避的想法一样。所以她强忍着心里的不痛快,挺直腰板,面无表情地看着程言漠。 “真巧。”程言漠从车子上下来。 钱朵莱扯开嘴角,笑了一下,笑容很短,讥讽之意很明显。“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人算什么巧!” 程言漠拿出一根香烟,点上,烟雾迷离间,他的眸子染上迷雾一般的困惑:“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言漠哥……”楚依依从车窗外探出脑袋,试图开口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没事,我知道的。”他揉了揉楚依依的长发,他给她安心的笑容,眼底是无尽的宠溺。 钱朵莱懂他话里的意思,他不过就是将她等同于空气一般对待,所以即使见到了,也如没见到一般,因为她根本就不入他眼。还有什么比面对一个人对自己的无视还要残忍。过了这么久,她还是无法承受他对别的女人温柔备至,对她却是冷言冷语。只要是女人,都渴望被心爱的男人捧在手心里宠着,可是这样大的落差让她觉得自己很失败! 第59章 梦过,现实(2) “也是,您贵人多忘事。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又怎么能去污染您的眼球呢?所以现在我也就不打扰您了,您走好。”钱朵莱嘴里说着恭敬的词,可是心里却承受着煎熬。 “莱莱,刚刚你怎么一个人过马路呢?你知不知道我差点都要吓死了。” 江辰轩在马路对面就看到车里的程言漠,他不顾人来人来的车辆,快步走了过来,将钱朵莱揽进自己的怀里,对着程言漠宣誓自己的占有权。 程言漠看见江辰轩的时候,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结果险些呛住了。他压低声音,轻咳了一下,眸子里却清冷一片:“你倒是对我前妻很感兴趣嘛,江先生。” 江辰轩抬起头,嘴角一侧上扬,眸子里的光亮闪烁不定,浑身都透漏着几分邪气,“不,我不只是对她感兴趣那么简单,比感兴趣要多得多。我想让她做我的妻子。” 妻子? 当程言漠从江辰轩口中听到“妻子”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有些意外,也有些不知所措。他知道关于江辰轩的一切,江辰轩,现今二十六岁,华银集团大股东江少煌的儿子,有个妹妹叫唐雪。在国内长大,二十岁那年却突然去了英国,半年前才回过。 他最开始知道唐雪是江少煌的女儿的时候,他还有一些诧异,不过想想江少煌年轻的时候是业界有名的花花公子,所以也就不奇怪为何唐雪不姓江了,许是随了母姓。 但是一想到唐雪这个名字,程言漠的眸子忍不住又皱了几分。 程言漠偏头对钱朵莱说:“我记得我说过你不可以跟他在一起。”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也管不着!”钱朵莱讨厌程言漠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感觉他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好远,好像他是高高在上的天,而她只是个卑微不起眼的尘埃。 江辰轩收紧手臂,钱朵莱顺势跌入他怀里,她想伸手推开他,他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这个时候不要推开我。” 钱朵莱缓缓地放下手臂,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江辰轩说得没错,现在她不该推开他,她需要有个人能为她阻挡程言漠眼中的冷箭,那种刺中心脏的感觉,有着说不出来的痛。 “程先生,我没记错的话,你跟莱莱已经在半年前离婚了,对吧?”江辰轩嘴角依旧挂着邪邪的笑容,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这样的笃定,让程言漠心里升起一股不安感。 程言漠挑了下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但是眸子依旧清寒一片:“那又如何?她始终都是我儿子的母亲。” 江辰轩不以为意地耸耸肩,然后低头看着钱多来的眼睛是满满的爱意:“我相信她也可以成为我孩子的母亲。” 程言漠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笑了,嘴角上扬,满脸的笑意很明显,他话里的讥讽之意让人无法忽视:“你认为一个不能再生育的女人,拿什么替你生孩子?” 江辰轩的身子顿住了,他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程言漠,怒火一秒之间冲击他的大脑,他放开钱朵莱,快步上前,一拳挥到程言漠的脸上,“原来是真的!!你真的害她不能再生育了!你他妈也太自私了!” “我自私?那依依呢?她伤害依依的,又怎么算呢?”程言漠手中的香烟掉落在地上,他也伸手回了江辰轩一拳。但是程言漠的脸上淡漠无情,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做过的事而有半分的后悔。 “言漠哥!”楚依依惊叫着从车里跑了出来,站在程言漠的身边,快速从包包里拿出一张纸巾,替他擦拭着嘴角溢出来的血丝。 今天的阳光很温暖,正午的阳光直直地落在地上,有着暖洋洋的舒适。钱朵莱心痛地站在一边,她感觉整个身子都麻木了,寒意从脚底往上窜进她整个身子里,再温暖的阳光也温暖不了她内心的孤寒。程言漠方才的话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插进她心坎,疼得她头皮都好疼。一个女人引以为傲的事情之一便是做个出色的母亲,可是程言漠不但剥夺了再生育的资格,连她唯一的儿子也要一并夺走。他的心里只有楚依依,不管什么时候,他想到的永远只有楚依依一个人罢了。 “你根本就不算个男人!”江辰轩正想上去再揍上一拳,楚依依却趴在程言漠的身上。江辰轩挥到半空中的拳头只好落了下来。 第60章 正面冲突 楚依依有些惊慌,她伸开双臂,像老鹰护小鸡一样,将程言漠护在身后,“你们不要打架了啦!都退一步好不好嘛!” 江辰轩紧握拳头,看着楚依依,替她惋惜道:“你喜欢上这么一个人是你的悲哀!” “教训我,你够格吗?你以为你们江家是多么高尚的人吗?”程言漠眼里满满的都是不屑。 “你!”江辰轩气得再次上前,不管楚依依还护在身后,抡起拳头就像砸过去。 看着渐渐靠过来的拳头,楚依依闭上眼大声尖叫起来:“啊!” “够了!都给我住手!”钱朵莱朝着他们咆哮了一句,江辰轩果然住了手,转过头来,走到钱朵莱面前。虽然她一直低着头,但是他还是眼尖地发现了她眼眶处摇摇欲坠的泪珠。 “带我离开,求你。”钱朵莱轻声地乞求,她真的不想再呆下去了。她必须要离开这里,她怕自己会承受不住,而让自己的眼泪冒出来。 身后的喇叭声的响彻天际,噪杂的声音让人心情更加郁闷。钱朵莱听着感觉头都要炸了,那些刺耳的声音要刺破她的耳膜一样。 江辰轩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他也不想钱朵莱难受,他只好拥着她往公司走。程言漠的双手紧握到发颤,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他眸子暗淡了下来。 “言漠哥……我们该走了啦。你看身后……”说完,楚依依又看了一眼身后那些探出头来朝他们咒骂的司机们,有个司机正狠狠地瞪着她,她连忙缩回身子,躲在程言漠的身后。 程言漠抬起冷眸看了一眼那群抱怨个没完的司机们,当司机们看到程言漠那寒冷到没有温度的眼神的时候,都吓得禁了声。 江辰轩没有陪钱朵莱回公司,而是从车库取了车,将她载到了一个游戏城。钱朵莱站在游戏城的门口,诧异地看着江辰轩,“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发泄心中的不快啊,走,我带你进去。”说完,拉起钱多来的手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钱朵莱才发现里面有很多都是未成年,每个游戏基本上都有人占着,只有放在中央的那个跳舞机有一个女生在玩。他们走过去的时候,那个女生正好下去。 江辰轩朝着那个跳舞机呶呶嘴:“上去玩玩?” 钱朵莱有些尴尬地扫视了一下四周都是年轻的孩子,她窘迫地说:“我不玩了,你玩吧。” “你介意你老了对吧?那我是不是该叫你大婶呢?”江辰轩笑得极其邪气。 “你小子找死啊!谁说我介意!” 钱朵莱什么都不怕,最怕的就是别人对她用激将法,谁一激她,她准会上别人的钩。而她现在就简直后悔到想死,她站在跳舞机上,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出哪只脚,踩哪个键才是正确。江辰轩站在她旁边,看着她傻傻地瞪着他,他笑得很欢了。 江辰轩很耐心地教她怎么跳,没有跳舞潜质的钱朵莱不管重复玩多少次,肢体动作总是不和谐。刚开始的时候,她看见周围渐渐有人聚集过来,她还有些小紧张,后来玩得兴奋了,倒也忘了周身的不适与之前的难过。 她偏过头,看着江辰轩随着音乐节奏,站在跳舞机上跳着每个动作。不可否认,现在的江辰轩看起来既阳光又帅气迷人。年轻的女孩子看到这样帅气的男生总是无法抵抗花痴因子的泛滥,游戏城里大部分女生都凑了过来,围在江辰轩身边,看着他每一个帅气的动作,都会忍不住惊叫几声。 他们从跳舞机上下来的时候,有几个身穿高中校服的女生跑到钱朵莱面前,说:“阿姨,能不能把你侄子的联系方式留给我们啊。” 听到那几个女生叫自己阿姨,钱朵莱的嘴角抽搐个不停。她有那么老吗?看着面前的几个女生无辜而又布满桃心的双眼,她拿起笔,在他们的笔记本上写下了那11个数字。那几个女生看到白纸上的数字,连忙对钱朵莱感激不已:“阿姨,谢谢你。阿姨,再见!” 走之前,几个女生还冲着江辰轩眨眼,用手做出一个“六”的手势放在耳边。 “阿姨,走,侄子带你去玩别的。”江辰轩一直强忍着要喷出口的笑声,将钱朵莱拉到另一个狙击游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