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术落榜开始》 第一章.终究还是败给了资历 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是在东京都内十分出名的美术培训中心。 无论是素描、速写等常规基础的美术教学,亦或是水粉、水彩,油画等进阶课程,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都有专业老师进行教学。 能在日本的心脏‘东京’搏下‘都内第一青年美术培训中心’的名声,也足以看出其不凡之处。 当然,仅仅只是指高中青年的美术课程。 说白了。 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所针对的也就只是准备参加东京五大美院的学生所设立的一个紧急补习机构... 也就是所谓的课后补习班而已。 教育那些专业大学里出来的大学生...他们显然还不够资格。 可就算如此,也足以说明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的含金量。 同样,这也是一手打造出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的国井惠辅最大的自信来源。 但是这会儿,他却为画作以及眼前的青年犯了难。 眼前的画作是一幅水彩画。 水彩画主题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往年日本艺术类大学的考试基本都只是考素描或者色彩表达。 他们培训中心也确实缺少优秀的色彩表达方面的老师。 题材不限,优先采用水平更高的作品。 至于眼前的作品。 国井惠辅再度低头看了一眼,在心中也是再感叹了一声—— “画得可真好啊。” 那是一幅透着悠然意境乡间水彩画。 水彩画的颜料感通透,颜料的透明性使水彩画产生一种明澈的表面效果,而水的流动性会生成淋漓酣畅、自然洒脱的意趣。 而眼前这副水彩画,则同样给了他这样的感觉。 以白色作为柔和的底色下,是微微泛着蓝灰色乡间湖泊。 在干脆利落的老辣笔触下,是水波生机勃勃的通透感。 而这一大片在湖泊之上,阳光又洒落于岸角层叠而上翠树,淡黄的光感泛着细碎鳞纹,荡漾。 蓝灰显冷色的相间湖泊中倒映着被暖色调所包裹着的青绿色树木,使得整个画面看上去居然如此协调。 通透波动之感。 让国井惠辅仿佛能够透过画面,轻嗅到乡间松软泥土的气息。 画得好。 画得很好! 这幅水彩作品的质量甚至能够刊登进他们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的三千日圆销售的水彩画集中。 在这一批面试者当中。 可以说就只有眼前这位青年这幅画是完全符合,甚至可以说是超出了国井惠辅期待的画作。 按道理来讲,这会儿国井惠辅应该就要通知青年准备下周过来上班了。 但是... “不好意思...是叫南乡时...先生,对吧?” 国井惠辅从口袋取出一包烟,拍了拍烟盒底,抬起头看向青年。 眼前是一位留着干净短发的青年,长相清秀好看,双眼温和干净。 可最吸引人的,或许还是国井惠辅从青年身上感到的没来由的自信感。 这份自信感让国井惠辅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听见国井惠辅叫住自己,青年也是适当地露出微笑:“是的,国井老师。” 他的笑容不过分谄媚,也不过度迎合。 他这和善的态度让国井惠辅干咳一声。 随后,国井惠辅才表情认真地开始评价:“南乡先生,根据我们的考核以及观察,您这份作品是这次面试者中质量最高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将南乡时的画板拿过来:“无论是色彩还是笔触,这次面试者里,您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青年并没有表露太过欣喜的情绪,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国井惠辅。 再没有得到确切答复前,再怎么庆祝都是没有意义的。 “但是...南乡先生,我看过您的简历,您还只是一位大学的在校大学生...对吧?” 国井惠辅抬起头,眼神扫视着南乡时,又像是有些遗憾地摆了摆手:“很遗憾,您的资历还不足以支持您在我们的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任职。” 资历。 这是在日本职场乃至社会都绕不开的高山。 更加别提本身就极其看重名气,极其注重‘沉淀’的美术这一行业了。 有名气的传统画家走到哪儿都有人随身供着。 你本身画得很好,但你没有名气,那你的画就是没有商业价值,就只一张废纸! 什么?你清高?你了不起?你不想艺术品商业化? 好啊。那你就等着饿死吧。 生活,一直就是这么现实。 南乡时说白了就只是一介美院大学生,甚至连大学都还没有毕业。而且南乡时还不是名校学生。 凭什么与这些应聘者打? 这一次的应聘者里面有不少东京五大美院毕业的大学生,其中还有几个曾经还斩获画赏中的金赏。 这些获奖资历摆起来,足足可以垒一个桌子高。 反观南乡时的简历。 就只是一位还没有毕业的大学生... 资历上明显不能与其他人相提并论。 到时候台上一众老师各种各样的奖项,头衔介绍个不停,到南乡时这里就只是‘普通大学生’... 只是这么听着就有些莫名寒酸。 这也是虽然南乡时画技不逊色所有人,但国井惠辅却依旧不想采用他的最重要原因。 可是,让国井惠辅没有想到的是,安静通篇听完了自己评价的南乡时并没有过多的感情波动。 南乡时只是安安静静的听完了,接着便以那双平静的双眼看向自己。 没有国井惠辅想象中的大吵大闹。 更没有大学年轻人不成熟的锋芒毕露,出言讥讽。 南乡时的目光还是那么平淡。 看到这里,国井惠辅忍不住摇摇头,取出了一份简历:“实话和南乡先生你说吧,这次我打算录取的人是从武藏野大学毕业的安藤近先生,他曾经于国立大学青年大赏中夺得了金赏的好成绩,简历十分适合我们美术培训中心。” 他像是劝说南乡时死心一样,补充了最后一句:“十分抱歉了,南乡先生。” 说完这句话,国井惠辅摇了摇头,也没有继续打算再与南乡时说下去的欲望。 可让国井惠辅没想到的是。 面对这几乎已经盖棺定论的结果,南乡时反而向前走了一步:“我想问一下。” “想问一下?” “嗯。” 南乡时抬头,语气还是那么平静: “我只是想问一句,我要怎么样,才能取代这位安藤近先生?” 第二章.把苦痛与风雪一同咽下 卷着画纸从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走出,南乡时最后还是没面试成功。 没有任何反转,也没有常见的装逼硬打脸的套路。 说白了,南乡时的简历确实是个硬伤。 池白艺术大学算不得什么顶尖艺术大学,确实不配与东京五大美院之一的武藏野大学碰瓷。 再加上他根本就没毕业。 一个普通艺术大学的大学生,凭什么和别人竞争? 本来原主也报考了武藏野等几大美术学院的,但可惜的是,他一个半道出家,普普通通的乡下青年,没接受过系统化美术教育的学生,怎么可能竞争得过土生土长的东京人? 自然就落榜了。 卷着画纸,南乡时往楼下走去。 培训中心的大楼下就是车站。 附近也有不少露天台屋提供饮食服务。 坐在露天屋台荞面摊塑料椅上。 南乡时吐出一口白气,接着又看向街道的另一边。 东京的夜晚是不甘于安静的。 闪着亮彩的霓虹灯光。 穿着光鲜的人群。 在车站外广场嘶吼着嗓子的重金属摇滚音乐的声音东京都内传得很远很远。 这是一座浮躁的城市。 同样的,这也是一座不属于南乡时的城市。 与许许多多俗套的故事一样,南乡时是一个穿越者。 他的前世就是个天朝美院毕业的大学生,毕业后则是作为正统画家出道的。 何谓正统? 其实也就是职业画家,并不是画漫画那种,而是主攻油画、国画等画作的自由艺术工作者。 毕业后,南乡时陆陆续续的画了好几年,还有大学里的恩师帮忙提携,带着走了不少路。 再加上本身天赋底子都不错,就这样不断磨砺自己的画技,不断训练自己的技能,南乡时在天朝也办了几次画展,出过几次画集,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小有名气。 属于各类网络百科上面有名有姓的画家。 五天前,稀里糊涂地穿越到了这个世界的日本,成了这位名叫南乡时的美院大学生。 南乡时花了足足一天才理清楚目前的状况,被迫接受了现实。 可问题又接踵而至。 “没钱。” 南乡时分析着目前的情况。 正统艺术生的培养都是烧钱的。 不仅是学习用的画纸画布,还要包括颜料画笔等等可消耗物品。 所谓‘家里没钱不要玩音乐’,这句话换成‘家里没钱不要玩艺术’也是一点都不违和的。 通过查看原主的记忆。 南乡时也大概明白对方是怎样通过艺考,从而进入东京白池艺术大学的。 在记忆里,原主的父亲早早地便去世了。 只留下南乡时以及两个姐姐与母亲相依为命在秋田县生活。 两个姐姐和母亲都十分心疼南乡时这位年纪最小的弟弟。 为了让家里唯一的男丁接受良好的教育,也希望他能够发挥出自己的美术天赋。 南乡时的两个姐姐主动放弃了高中学业,在本地辍学打工。 主动放弃高中学业,辍学打工。 听起来似乎很容易。 但结合普遍日本重男轻女的理念,谁都无法想象两位姐姐花费了多少心力才提供金钱,供上弟弟念书。 南乡时的母亲更是如此。 白天下田干活,晚上则去附近的便利店工作。 冬日的风霜不仅能吹白秋田县的山峦,也吹白南乡母亲的头发。 而为了偿还母亲与姐姐的这番恩情。 原主也是咬牙苦干,大学里学习的空闲之余还兼职了好几份工作,最终才猝死家中。 然后... 然后就是南乡时来到这个世界的事情了。 南乡时把筷子拿起刚打算嗦口荞麦面。 但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南乡时放下筷子,把型号朴素的智能手机拿起来。 接通。 “喂?啊...是志保姐啊。” “嗯,啊,我最近过得还好啊。正在外面吃呢。啊,放心,会照顾好自己的。” “这几天降温了,秋田那边应该也差不多吧,你们注意保暖。 “不用打钱,哪用得着啊?够用了。不用担心。” 南乡时嗦了口面,继续开口:“嗯,哎,不说了,东西上来了。” “好、好。哎呀,真不说了,志保姐,不用太担心,钱也够用。香烟?那东西早就戒了。真的。” “工作也不用太辛苦,我在这边找到了个不错的兼职,嗯,好,那就这样,真的不说了。” “......” 南乡时两个姐姐的文化水平都不高。 关心别人的话语也仅仅停留在今天晚餐吃什么,在东京过得好不好一类。 “有保,也不知道阿时在东京那边过得好不好,我有点担心啊。” 听着南乡时的电话已经挂断,边的南乡志保柔弱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心。 大姐担心的模样让旁边的南乡有保则是很不耐烦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大姐,你这也太操心过度了,阿时也不是小孩子了,那用得着这么担心?” “可是...” “没有可是。” 但还没等大姐南乡志保开口,南乡有保就不耐烦地打断了:“明天还要干活,之后还要上班呢,早点休息吧。” 说着,南乡有保嘴里还有些埋怨地嘀咕着:“大姐你一天到晚都念叨着要给那个混小子打电话,结果电话也打不了一分钟,有什么意义嘛。” 她也是忘记了。 这个电话一直都是她南乡有保催着大姐打的。 结果现在反过去咬南乡志保一口。 在说完这句话后,南乡有保便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卷着被子,把脑袋埋进去,声音闷闷的:“我要再去多打一份工。” “哎...?” 南乡志保有些惊讶。 “天气冷了。” 南乡有保俏生生地把脑袋从被窝里露出:“不知道那个混小子不知道在东京会不会冻到呢,给他置办点好看保暖的衣服,东京那边...衣服都很贵吧?” “...也好。” 南乡志保考虑一番也轻轻地点了点头。 可听见南乡有保那番话语,她原本缓下来的心情又有些紧迫了。 对呀... 冬天来了。 东京的雪很大呀。 也不知道弟弟到底过得怎么样。 担心呀,真担心... ...... “呼...” 将电话挂断的南乡时又嗦了口面,接着对着手掌哈了口气,搓出热气儿后,才捧起泛着热气的碗沿。 他抬起头。 雨棚外面有雪落下来。 想到家里的姐姐与母亲,南乡时把风雪、苦痛与面汤一同咽进肚子里。 “再努力努力吧。” 是啊。 再努力努力吧。 前世能成功,这一世也不至于被碎银几两难死。 南乡时一向乐观,从来都不是伤秋悲风那类人。 他在这边喝着面汤,却没注意到另一边还有一位穿着职场制服的年轻女性在好奇地注视着自己。 第三章.真是年少有成啊 小濑川阳子偷看这个青年已经好一会儿了。 倒不是被对方清秀好看的相貌给吸引。 而是他放在桌面半摊开着的画纸。 虽然从这个角度看去看得有些不太清楚。 但小濑川阳子还是能感受到这个刚从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走出的青年优秀画技。 水彩最重要的颜色通透感,冷暖对比的色彩表达...这些几乎都被南乡时给表现出来了。 笔触老辣得甚至有点不太搭配他这青年模样。 这就让小濑川阳子有些意动了。 与国井惠辅的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相同。 她也在东京经营着一家美术培训中心。 但这年头美术补习班本来就不好做,且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在东京青年美术圈子里名声很大。 当然就很少有人考虑小濑川阳子经营的岗野美术培训中心了。 生存环境被挤压也就算了。 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的教师待遇还很不错。 甚至岗野美术培训中心的色彩老师都被挖走了。 这就有些难受了。 本来教得好好儿的,结果没教几天就走人了,丢下这一大票学生和一大堆烂摊子。 说句太缺德了都没问题。 没办法,小濑川阳子只能自己这位‘大将’挽起袖子上阵。 但毕竟专业不对口,她比较擅长素描、速写。对于色彩的教学自然也是痛苦万分,被迫戴上了痛苦面具。 可能怎么办呢? 小濑川阳子就只能这么硬着头皮熬。 可这么熬下去也不是办法,教学质量上不去啊。 就在小濑川阳子刚做好资料,准备下楼吃点东西的时候,刚好就撞上了从另一边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走出来的这个青年。 本来她是不想在意对方的。 可对方手里抱着那卷画纸却又把自己给勾过去了。 画得真好啊... 小濑川阳子捏着罐啤酒喝着,心中陷入了纠结。 怎么办呢?要不要上去挖人?感觉还不错啊...但这种色彩质量,上北川美术那边肯定已经采用南乡时了吧? 她仔细想了好一会儿。 但最后,还是恶向胆边生——挖! 你们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都能从我们岗野美术培训中心挖人。 我怎么就不能从你们手上挖人? 来啊!总归是要撕破脸互相伤害的! 她咕嘟咕嘟地把啤酒喝干净,随后‘酒壮怂人胆’主动走上去:“你好,先生,能稍微谈两句吗?” “您是?” 被主动打了招呼,南乡时先是仔细打量一眼面前的小濑川阳子,好奇地反问一句。 “鄙人是岗野美术培训中心的主要负责人小濑川阳子,这是我的名片。” 美术中心负责人...? 南乡时接过小濑川阳子双手递来的名片。 上面以黑色粗体字写着小濑川阳子的基本信息。 岗野美术培训中心... 这个名字南乡时是有印象的。 毕竟也是身处在美术这个圈子的人,南乡时也做了不少市场调研。 岗野美术培训中心是今年刚入驻东京的美术培训中心。 虽然没有上北川美术那样的名气,可在美术教学这一块儿也算是有些名声。 其原因也很简单。 岗野美术培训中心有钱,十分有钱。 只是入驻东京之初就四处招聘美术老师,甚至对于有些老资格美术教师还开出了不逊色于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的薪资待遇。 只不过有钱归有钱。 上北川美术毕竟是老牌培训中心,在东京都内名声也不错。 岗野美术各种手段甩下来,只能算是一匹有潜力的黑马。 取得的效果也只能说是微乎其微,根本动摇不了上北川美术的目前地位。 想到这里,南乡时主动与小濑川阳子握了握手:“您好,小濑川老师,我是南乡时,抱歉,没有带名片。” 随后南乡时提出疑问:“请问小濑川老师前来,是有什么特别事情么?” “在回答您这个问题前,不知道南乡先生能不能给我看看那个?” ‘那个’指得自然就是南乡时出了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时携带的画纸。 “当然可以。” 南乡时也不在意,将手边的画纸交给了小濑川阳子。 毕竟画出来就是给别人看的,他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小濑川阳子接过画纸,展开后,以欣赏多于审视的目光看去。 水彩画的通透感,冷暖色调的搭配。 蓝灰的湖泊与倒映于晨间树林的倒影... 美是一种主观印象。 眼前的这幅画正好诠释了这一点。 那有些干脆老辣的笔触让小濑川阳子都不禁在心中感叹一声‘漂亮’。 小濑川阳子能中肯地给出一个评价。 单凭这一手漂亮的水彩画,南乡时都能在东京都内混到饭吃。 关键是对方这未免也太年轻了。 小濑川阳子忍不住把自己现在画的水彩画与对方对比了一下,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两个轮子的电动车,噗嗤一声就被南乡时这辆重卡给碾得没影了。 “真是年少有成。” 小濑川阳子真心发出感叹:“有南乡先生这样的色彩老师加盟,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以后的业绩肯定又会添色不少。” 是的。 如果之前她还有些不确定。 那么看了这幅水彩画的小濑川阳子已经笃定了, 南乡时肯定已经拿下上北川美术的应聘名额。 这种水平的色彩老师还拒之门外?那不是纯粹的扯淡吗? 除非是国井惠辅的眼睛瞎了? 想到这里,小濑川颇带遗憾地叹了口气。 本来她还想着要是南乡时被拒之门外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样就必然拿下了。 可现在看来... 完全就是自己想多了。 她眼睛瞎了,国井惠辅那狐狸眼睛都不一定会瞎。 但是—— “承蒙小濑川老师的夸奖,不过实在不好意思,我并没有通过上北川美术的面试。” 南乡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挺随和地就说出了自己面试失败的事实,还不骄不躁地笑了笑。 主要是这玩意儿在意也没用啊,一直想着反而给自己心里面添堵。 “啊...?” 心中原本已经不抱希望了的小濑川阳子听见这句话先是一愣,随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一会儿看了眼水彩画,一会儿又看向南乡时,满脑子都是不确定。 这... 国井惠辅难不成真是老眼昏花了? 第四章.新的机会来了! 小濑川阳子盯着南乡时看了好一会儿。 确定他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后,这才有些讪讪地笑了笑。 也是啊。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会拿这种无聊的事情开玩笑啊。 只不过...这也不对啊。 凭借这幅作品质量通过上北川美术面试绝对不难,这水平完全够了。 小濑川阳子本身的审美水平也不低,本身她就出身于东京五大美院之一的女子美术大学。 她自认为自己认识的一些毕业生同学是没有南乡时这个水平的。 居然把这样的人都拒之门外...? 难不成上北川美术收到更好的人了? 小濑川阳子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似乎感受到她的想法,旁边的南乡时反而有些好笑地摇头,提了一句:“国井老师认为我的资历不太够,不足以胜任上北川美术中心老师这一职务。” “资历?” 小濑川阳子有些明白了。 的确。 日本传统美术里排资论辈的现象十分严重,南乡时看着这么年轻,资历不够倒也正常。 于是她很礼貌地发出询问:“不知道南乡先生目前在什么地方高就?” 小濑川阳子一向是个不在意资历的女性。 要不然她也不会问家里要一笔钱就一个人跑来东京闯荡创业。 对于日本职场这种排资论辈的现象,她更是深恶痛绝。 想必南乡时也是那种刚从大学毕业就出来找工作的毕业生吧? 也不知道他就读的是五大美院中的哪家...武藏野吗?还是多摩美? “我目前还是个在校就读的大学生。” 南乡时补充了一句。 “啊...?等等?南乡先生,您还只是个大学生?没毕业吗?” 听着南乡时补充的话语,小濑川阳子先是随意的‘啊’了一声,随后才猛地回过神来,用见了鬼的表情看向南乡时。 不是...?大学生? 还在上学的大学生能画出来这种层次的作品? 你是在开玩笑吗? 现在大学生有这么厉害吗?和我那个年代完全不一样啊。 “我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小濑川老师。” 比起小濑川阳子的混乱,南乡时倒没什么遮掩的想法,很干脆地回答了。 “...呃...”小濑川阳子呆住了好一会儿,随后嘴里发出了‘嘶’的一声。 这还真是从来没有设想过的道路。 南乡时居然还是个大学生...? 难怪国井惠辅不采用他。 这一没资历二没阅历。 要是把她放在国井惠辅的立场上,她估计大概率也会礼貌回绝南乡时。 “大学生啊...” 小濑川阳子喃喃自语着。 能在上学阶段画出如此作品,她完全可以称南乡时一句天才。 这真不为过。 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培养出这样的人才来...? “不知道南乡先生就读于...?” 小濑川阳子有点好奇地问了一句。 “东京池白艺术大学,大一学生。” 南乡时很干脆地回答一句。 东京池白艺术大学...?没怎么听说过的名字啊?不是五大美院的学生吗? 又是一个出乎小濑川阳子的回答。 本来她还以为像南乡时这样的学生铁定是东京五大美院之一的学生,指不定还是某位油画、水彩画教授的‘入室弟子’呢。 而且还是大一新生...这世界上难不成真有天才么? 这么想着,小濑川阳子忍不住看向南乡时。 刚才她就觉得了,南乡时与那些刚从高中生活解脱出来,享受大学的同龄人不一样。 目光平静,说话的时候不戒不燥,笑着的时候显得很坦然。 一般人刚刚面试就惨遭拒绝的颓丧感在南乡时的身上完全感受不到。 不谈本就底子不错的外表。 那股子从内到外的自信也足以让小濑川阳子都禁不住多看一眼了。 这就让小濑川阳子陷入沉思。 若是只看作品质量,南乡时的水平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资历虽然有点问题,但事实上问题也不大。 最让小濑川阳子担心的是南乡时这幅作品... 好看是很好看。 但小濑川阳子却有些担心南乡时会不会是个‘状态型选手’。 画画、雕塑以及雕刻这些艺术类专业都是很看状态的。 指不定这幅画是南乡时状态极好时画出来的,毕竟他是个学生,状态起伏说不定会很大... 最后,小濑川阳子下定了决心。 “南乡先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希望您能再画一幅水彩作品来我们岗野美术培训中心试试。” 她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么一个潜力股,给了南乡时一个面试的机会。 如果南乡时顺利通过,那么她也愿意给对方腾出一个位置来。 毕竟岗野美术培训中心的日子最近也不好过。 “再画一幅水彩作品...” 听见对方这番话语,南乡时只是笑了笑:“好。” 他从来不缺试一试的能力,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突然送上门来的机会,他当然想要把握住。 又在露天荞麦面摊与小濑川阳子交谈了一会儿,敲定了见面时间,留下了手机号后,南乡时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开了。 他现在的心情很不错。 小濑川阳子的出现,刚好缓解了他目前缺金少钱的燃眉之急。 虽然在电话里和姐姐志保说过他现在不缺钱。 但那其实也就是不想让志保与有保关心的套话而已。 每个月从秋田老家打来的钱实际上也只是堪堪维持生活开支,若是再算上画笔,颜料,画纸,画布这些烧钱无底洞... 打工来的钱实际上根本就不够用。 美术专业从古至今都是贵族专业。 这也是原主一直拼命工作,最后猝死的重要原因。 要知道这都还没算水电、房租这些费用。 金钱。 没有它,是真的万万不能的。 正当坐在电车内的南乡时如此思考着的时候,旁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哎...?这不是南乡么?这几天你都跑到哪儿去了?” 嗯...? 南乡时转过头,刚好看见一个穿着时尚,表情跳脱的年轻人往这边靠过来。 “是四谷同学啊。” 南乡时笑着打了声招呼。 四谷开司,这是在池白艺术大学里南乡时为数不多认识的朋友。 第五章.嘴上功夫特别厉害 “是四谷同学啊。” 南乡时打了声招呼。 “什么叫做‘是四谷同学’啊?叫我开司就行了。” 四谷开司满脸熟稔,他一向都是个自来熟。 随后,他又有些感叹地盯着眼前的南乡时:“你这家伙怎么还一脸从容,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啊,连着好几天都翘课了。” “是吗?” “你还‘是吗’?” 四谷开司都有些无语了。 这家伙怎么回事?以前可是一节课都不敢翘的好好学生。 怎么感觉这几天不见变化好大啊。 不谈气质那种玄乎的东西,但就看南乡时的精气神,也比以前好上许多了,感觉像是沉稳了许多。 至少以前他这么上前搭话,从秋田县来的南乡时说话都有点支支吾吾的,对自己这个东京人透着一股子莫名的自卑感。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感受到南乡时的些许变化,四谷开司忍不住问了句。 “担心什么?” “你的出席数和学分够了吗?南乡,难不成你以后是想留级吗?” 留级。 这不管对任何大学生来讲都可以说是核弹级别的杀伤力问题。 但在四谷开司的注视下,南乡时居然也只是‘喔’了一声,轻轻地点了点头,就没有后文了。 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让四谷开司都呆住了。 南乡时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这表现也太大心脏了。 不过还好,他很快便得到了南乡时的答复:“这几天是我这边有些私事要处理,明天开始我会正常去上课的。” 是的。 这几天刚穿越过来。 南乡时自己脑子里都一团乱麻需要理清楚呢,哪有什么心情去听课上课? 不过好歹也是背负着南乡全家希望的男人,南乡时倒也不想交了那么多学费,最后连个毕业证都拿不到。 “那就希望如此吧。” 四谷开司咧咧嘴:“教色彩表达的彩田导师已经布置课题作业了,素描、速写那些技法课也是一大堆作业,你准备好熬夜赶进度吧,就连我手上还有一大堆的作业没完成。” 池白艺术大学的画室是二十四小时开放的。 毕竟对于美术生来讲熬夜画画算是绝对的常态了。 “都只是小事罢了。” 南乡时笑了笑,淡淡地回应一句。倒没有太过在意,以前他的画技也是一点一点磨砺过来的,现在只不过是把以前做过的事情再重复一遍而已。 “你这家伙...” 南乡时这话说得既淡定又莫名自信稳重,让四谷开司都忍不住多看其一眼。 他是真不知道南乡时是哪儿来的自信。 要知道南乡时的水平真要追究其实也就和他差不多。 不,南乡时水平估计比他还要差一些。 毕竟四谷开司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家庭条件优越,从小就经过各种美术培训中心,技法课程培养。 那怕南乡时有些天赋,比起他来讲,画技还是要差了一些。 这是地区的教育资源差距,先天性难以超越。 正当四谷开司有点纳闷的时候,旁边南乡时难得主动开口了:“开司,我估计明天得拿你一点儿颜料用用。” “可以啊。无所谓的。” 南乡时家庭条件困难这一点,四谷开司还是知道的,所以对于南乡时蹭自己颜料用的行为也没有太过在意。 不过—— 他拍了拍南乡时的肩膀,着重提醒一句:“深色系的你随便拿,敢动我浅色系我就敢跟你这家伙拼命。” 美术生,深色系可能一个学期都用不了一管,但浅色系就不同了,用得很快,特别是有课题作业的时候,有些要用到的特定浅色系,今天刚买,下午就只剩下一半了,其中以白颜料为首,作为消耗品是最快用完的。 “那不至于,我又不是魔鬼。”南乡时摆摆手。 “那就好。”四谷开司放心了。 “顶多用用你那几管白颜料。” “你这家伙...南乡,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四谷开司先是一愣,随后才忍不住笑骂一句 随口又开了几句玩笑。 四谷开司这才抛出自己的来意:“对了,南乡,我们画室同学今天有个聚会,现在应该刚开始,一起过去看看吧。” 日本大学同窗聚会这件事是很常见的。 他们这个年龄属于青年躁动的一代,处于将要迈入社会的阶段,总是想做一些大人才会做的事情。 比方说去居酒屋聚会,同窗喝酒,联络感情...这些‘大人才会做的事情’。 他们理所当然地想要尝试尝试。 毕竟成年了,喝酒禁令也解除了,大家的观念也比高中时期放开了不少。 不过... “我今天就算了吧。” 南乡时先是露出仔细思索的神情,抱歉一句。 “什么嘛,你这家伙。” 四谷开司无话可说。 他现在是真怀疑南乡时刚才和他说了那么多是把他当作借颜料的工具人了。 刚才一口一个开司叫得亲热得很,现在自己提个要求,南乡时开口就是直接拒绝。 简直无情。 对于四谷开司的表情,南乡时歉意笑了笑,伸手指了指。 随后四谷开司才发现,南乡时穿着这一身衣服确实不太适合去参加聚会。 太正式了,看着像是刚从什么面试场下来的。 穿着这衣服过去参加有些娱乐性质的画室同学聚会,反倒是有些不太好了。 “行吧行吧,这次就不强拉着你一起去了。不过下次可要一起。” 四谷开司乐呵呵地冲对着南乡时的耳边吹风,反复分析着情况。 一边又说聚会上有些女生化妆起来会很好看,一会儿又谈论身材云云。 总之就是带了点颜色的段子张口就来。 但南乡时却看得明白真切。 四谷开司这种往往就是嘴巴上面特别厉害,问问看有没有实战经验,反而脸红得像个猴子屁股的那种人。 跟前世天朝里那些企鹅群友差不了多少。 聊起性趣爱好一套一套的,真要正儿八经问一下—— 嚯,一个两个三个的,估计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 南乡时就这样一直听着他在耳边絮叨,但兴趣不大,只是偶尔插话两句。 过了一会儿,电车停站。 南乡时与四谷开司抬手挥别,一头扎进大雪纷飞的夜幕当中,朝着家的方向而去—— 第六章.东京哟,梦想哟 冰雪凝结,踩在脚下咔擦咔擦作响。 嘴里呼着白气,南乡时脖颈缩进衣领内,夹着画,顶着满头大雪走进楼道,转拐二楼。 这是一座老旧的公寓楼。 想必是从昭和那个年代开始就已修建了,墙上黑乎乎的几块,楼道角落的蜘蛛网,看上去就很有年代感。 从口袋里取出钥匙,将公寓门打开,打开电灯开关,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家。 说它不大,是因为这个房间不过一室居。 说它不小,则是因为那怕就这点面积,也足以让一个人在东京这座孤独的城市活下去。 很有天朝上世纪‘北漂’的感觉。 不属于东京的人来东京寻梦,结果反倒是梦碎成了一地鸡毛。 没有什么‘我回来了’的汇报习惯。 南乡时很干脆地进入房间,伸手拍干净肩膀累积的薄雪。 家里没有电视等娱乐家具,一张桌子,靠在过道旁边的小灶台。 角落被各种画具、画纸堆满,没堆灰,看得出来在经常取用。 要不是里面还搁了一张床,估计都不能用‘家’这个形容词来形容这个狭小的空间。 将暖风片打开,等待室内温暖的时间,南乡时走到小阳台处,思索明天要做的事情。 他一向都是个极有规划的人。 首先岗野美术培训中心那里肯定要抽出时间去的。 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这是南乡时不可能放弃。 主要是钱也不够用了,取尽身上的钱财,那也不过十万日圆再加一些零碎小钱。 这些钱一用完,那南乡时可真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了。 至于池白艺术大学那边已经连续好几天翘课了,去肯定也要去的... 至于素描、速写、色彩表达那些导师留下的课题作业。 还是得想办法挤挤时间。 时间这东西,挤一挤总是会有的。 而且说白了也就是学生作业,要求不高,再加上南乡时对于赶作业进度还是很有经验的——不少美术生都有拖延症,不到最后快要提交的时候是绝对舍不得踏进画室一步的。 做好了明天的规划,南乡时刚想着要回到房间内。 就听见下面传来了醉汉拍着垃圾桶,颓丧哭着唱歌的声音。 “东京哟!东京哟!” “遍地黄金,遍地梦想哟!” “能不能把我年少时的梦想还给我呀!” “我已记不清年少的梦想喽。” “反正那绝不会是一套房,一辆车——” 并不押韵的歌声响着,一路撒着雪花,传得很远... ...... 东京池白艺术大学位于文京区,是一所教育资源不错的学校。 之所以在东京都内名声不显,则是因为压在它头上的武藏野、多摩美等五大美院实在风头过盛。 所以才让这座大学有种鲜为人知的感觉。 从车站下车,南乡时用手机查询着今天的科目,向池白艺术大学内部走去。 池白艺术大学里的集体活动一般是以社团活动作为主导的。 这一点日本大学与日本高中有本质上的不同。 这里没有什么班级概念。 顶多就是大家都是同一个画室的,互相认识,或者是‘你和我选了同一科选修课?真是太巧了。’这两种情况。 没有课程也没有作业缠身的时候,你甚至可以自己给自己放假,十分宽松。 但...美术专业的大学生想要没作业? 这就是在做梦了。 南乡时以前就见过比自己高一级的学长。 第一次见的时候满脑袋乌黑头发。 第二次见的时候已经形成半秃之势了。 熬不完的夜,掉不完的头发,这句话简直完美诠释了大学美术生的生存环境。 南乡时粗略扫过今天的课程,顿时心满意足了。 今天没有文化课,都是实践技法课程。 早上的课程是素描静物课,下午则是色彩表达方面的课程。 不过由于色彩表达的老师已经布置这次的课题作业了。 今天下午这节课应该会留给学生一些时间画画。 早退去岗野美术培训中心应该是没大问题的。 可来都来了,还是先把要做的事情都做好吧。 遵循着脑海中的记忆,南乡时向池白大学内摸索而去。 他所在的画室名为京之美画室,也不知道其中有何寓意。 迈开步子向前走,进入教学栋转上四楼,便是南乡时所在的京之美画室了。 一进入其中,一股颜料与松节油的味道就迎面扑来。 毫不犹豫走进其中,南乡时便能感觉到有几道打量的目光从画架后面射过来,但很快便趋于平静,继续低头画画。 这也是当然的。 手边的作业都画不完。 只要不是老师进门,天塌下来都别想我画画的手停下。 南乡时倒也不在意他们的目光,只是径直走到自己的画架前坐下,接着和身边正在埋头苦画的四谷开司打了声招呼。 “南乡啊,来了?” 四谷开司侧了侧身体,给南乡时留了个位置。 南乡时坐下的同时顺势端详一眼四谷开司手边的画架。 此时的四谷开司正埋着脑袋画着静物素描,毕竟这可是素描老师布置的作业。 但他只是画着画着就有些顶不住了。 因为旁边南乡时的视线实在太戳人了。 那种带着点审视意味的目光,让四谷开司都忍不住侧头:“南乡,你干嘛啊?画不画啊?” “我就看看。” 南乡时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继续打量着四谷开司的素描,顺便在心里默默估计这些大学生的基础水平。 从进门看到现在,他也差不多摸清楚了。 池白艺术大学的学生水平只能算作偏中,就属于那种刚刚接受系统化大学教育的水准。 “不画别站在我这儿干看着,你看着我画不出来。” 四谷开司又继续补充一句。 挺多美术生都有这么个毛病,那就是画画的时候如果被人围观,浑身上下都会不自在。 “有人围着看不就证明画得不错么?这有什么好尴尬的,就好像跳舞一样,要是你跳舞跳得难看,肯定就没多少人愿意看。” 南乡时还举了个例子。。 “是吗?那你的意思是觉得我画得很好?” 听见这话题,四谷开司来了精神。 “不,我没那个意思,你也就一般大学生水平吧。” “哈?你这家伙...” 这转折来得实在有点儿快。 四谷开司无语,随后干脆地侧头,打趣一句:“要是南乡大人觉得我画得不太好,不如就由您来亲自展示展示,让我看看什么是素描中的范例。” 被南乡时这么一搞心态,他很干脆地把铅笔递给对方,撺掇着南乡时展示。 不过四谷开司也只是开个玩笑。 南乡时的性格他还是了解的,被人盯着根本就画不出来,更别提什么给他展示了。 果不其然,面对四谷开司的说法。 下一秒,南乡时就摇了摇头,摆手拒绝。 你看嘛。 果然。 四谷开司心里有数。 然后—— “但开司同学如果真想看看,我还是很愿意展示的。” 南乡时回应一句,刚好也练练手,毕业之后就没怎么碰过素描了。 但这对于四谷开司来讲,又是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折。 听着南乡时一句‘一句借我用用’便大方地接过自己手中的铅笔,顺带还把自己一整盒各种型号的铅笔都薅走,四谷开司呆住了。 倒不是因为那盒铅笔。 而是四谷开司完全没想到南乡时什么时候有这种大心脏了? 看着南乡时摆开画架,准备画纸。 四谷开司都有点摸不准了。 真要上手展示? 可是‘展示’...那又能怎么样呢。 南乡时的水平不一直都和自己差不多吗? 四谷开司心里暗自嘀咕一句。 不过,他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身体还是实诚地凑过去看了一眼。 然后... 看着看着,他的眼神就有些移不开了。 第七章.你肯定不能和我比的 南乡时没有做什么准备。 他只是简单地瞅了一眼铅笔的型号,随后抬头看了眼摆在中间的素描静物后,便直接抬手就画。 他的动作很轻松,在四谷开司眼里甚至有点儿洒脱随意的味道。 留白的画板开始出现线条。 灵巧白净的手腕带动着手掌,指间则带动着铅笔尖。 南乡时的手腕发力,手臂放松,这是素描画画很重要的基础。 但偏偏就是这么基础的东西,四谷开司都觉得很有味道。 最主要的是南乡时运笔也十分果断平稳,有种莫名的节奏感,自然且流畅。 留白的画纸先是出现线条。 线条又轻松勾勒,变成果篮,果篮里有簇拥在一起的白梨,叠放在另一边显得孤零零的樱桃苹果。 南乡时手腕甩开。 换笔,抬头,再用那双清澈温和的双眼凝视一会儿静物。 确定了明暗交界线就先从黑度最高的铅笔用起。 平稳紧密贴在一起的阴影排线,整齐的线条像是士兵,跟着铅笔与画纸摩擦着‘唰唰唰’的节奏走。 就连四谷开司都看呆了。 南乡真有那种职业画家的感觉了! 那看上去纷乱层叠的素描画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秩序感。 乱,但有序。 南乡时手腕再动。 简单明快的笔触表现出明暗,明暗分界的地方毫不客气地抽出四谷开司事先准备纸巾轻轻擦动。 给了四谷开司一种莫名的错觉。 就好像他的东西是专程准备给南乡时使用的一样。 那沉稳平静,从容不迫的神色,让同为男生的他都忍不住多看——总不至于被开发出莫名其妙的性趣吧? 交界处的铅粉被南乡时用纸巾涂抹进周围,这样才有种光影过渡的自然。 白梨与苹果高光的地方用橡皮轻轻擦一下,或者轻轻地沾一下,这样点到为止就够了。 而其中的亮面与灰面南乡时都没有画得太饱满,留够了‘空气感’。 这样看上去就很舒服,不至于画面死板地挤在一块儿。 等到南乡时停笔。 这果篮与白布褶皱感的黑白静物也就画好了。 连简单的梨与苹果的堆砌在他的笔下似乎都格外有趣味性。 这一手也太漂亮了。 四谷开司忍不住想到刚才南乡时的话——素描画得不好的,也就一般—— 这家伙的嘴巴也可太能骗人! 素描是西洋画的基础,但要将基础练习到这种地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原本他对南乡时给自己‘展示’这事儿还有些不太服气。 可看着看着,这‘气’自然而然就消了下去。 主要是不消下去不行,南乡时这画得也太漂亮了。 四谷开司甚至挑不出刺头来。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摇头。 要知道自己可是一直兢兢业业,每天都过来上课的,头发都不知道熬掉了多少,有变成秃子的形势。 南乡时这翘课几天没有学习,怎么画技反而还突飞猛进?难不成是是接受了那个名家指点,开窍了? 他在那里感叹着南乡时画技进步 南乡时反而是对这幅素描有点不满意地叹了口气: “没发挥出水平,开司,凑合着看吧。” ‘没发挥出水平?’ 你这也叫做‘没发挥出水平’吗?那到底要怎么样才算是‘发挥出水平’了? 四谷开司心想南乡时这会儿多半是在吹牛了。 男生嘛,偶尔说些充高个儿的话也挺正常的。 至少在京之美画室内,他还没看见比南乡时这幅素描更出色的范例。 就在四谷开司如此思考着的时候。 另一边的南乡时居然又捏着铅笔,取了素描纸,再度画画了。 依旧是随意的排线,颇为洒脱地甩开手腕。 但这一次,素描纸上的效果却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感觉。 四谷开司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但可以肯定的是。 这一幅素描,似乎...好像...比南乡时上一幅素描画得还要更好...? 一想到这里,四谷开司就满脸诧异了。 南乡原来还真没有充吹牛扯淡高个儿? 眼看着南乡时又重新放下铅笔。 四谷开司这会儿有些不太确定了,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南乡...这次你画得感觉怎么样?” “嗯...” 南乡时没有回答这话。 只是捏着铅笔,铺开素描纸,又继续画了下去。 依旧是相同的步骤,几乎没有变化。 但画纸上的画面却又有了新的改变。 构图似乎又准确了几分,整体画面看起来也舒服了不少。 四谷开司沉默了。 主要是这会儿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南乡时怎么能越画越好的啊? 南乡时就这样连着画了好几幅。 到了最后一幅素描的时候。 四谷开司甚至能明显感觉到明暗层次感都上升了不少档次。 看着南乡时这短短几幅画的进步,四谷开司心里翻涌着千言万语。 但很快,这些话就都浓缩成了一句话—— “明明你这个家伙之前素描这些水平都还要比我低一些的。” 四谷开司像个小媳妇一样委屈,弄不明白。 是的。 大家以前都还是平起平坐的菜鸟,怎么就你突然坐了火箭直接起飞了?这不科学! “我觉得开司没必要和我比较,差距太大了。没必要。” 南乡时在旁边笑着安慰道。 “......”四谷开司。 “...南乡。” “嗯?” “你平时就这样安慰别人的?” “难不成开司更喜欢那种明明成绩不错,还要来一句‘哎呀,我这次考得没你好’的人么?” 面对实诚的美术生,直肠子一点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好就是好,差就是差。真不会有人太在意。 美术生只会把画得好的人当大佬看待。 小说里那种故意个主角使绊子的龙套角色,在正常人里反而是少数。 果不其然,四谷开司也理解似地点点头:“那倒也是。” 他就不喜欢那种惺惺作态的人。 况且南乡时说的也的确是实话,自己与南乡时之间的差距确实很大。 四谷开司继续看着素描。 而南乡时则是盯着自己的素描,陷入思索。 不知道是不是南乡时的错觉。 来到这个时代的东京后,他总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动笔画画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几乎没有任何难点。 刚才也是这样。 色彩与形体,动笔时的节奏与笔触,比起以前都有了提升。 让南乡时也曾经思考过这方面的问题。 最终,他只能将这种极高的美术天赋,归咎成穿越后结合的原主灵魂的福利。 “南乡,南乡?” 四谷开司伸出手在沉思的南乡时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怎么样?这次满意了吗?” “啊...没什么。” 南乡时撩起额前的头发:“现在这幅素描只能算勉强满意,真是太久没画素描了。” “你就臭屁吧。” 但老实讲,如果是之前的四谷开司,那估计还是觉得南乡时在说大话。 可经过刚才的事情后,四谷开司反倒不确定地开口了:“南乡,你还能画得更好?” 眼前的这幅画在他看来已经到顶了,至少他是画不出这种感觉来。 还想画得再好... 真的假的? 四谷开司摸不准,但还是打趣一样地开了个玩笑:“如果南乡你还能画得更好,那估计你的作品都估计能被《青年美术周刊》选上了。” 《青年美术周刊》。 那是面向日本全国学习美术的青少年的畅销刊物。 层次太高了,四谷开司平时想都不敢想。 这里顶多就和南乡时嘴上开个玩笑。 “上《青年美术周刊》就算了吧,暂时没时间。” 获得了穿越者的红利,他当然能画得更好,只需要肯下时间多练习就行了。 但由于南乡时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实在太过平然,有种‘今晚吃什么’的感觉,导致四谷开司反倒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暂时没有时间? 不是... 南乡时怎么说得只要他有时间了就一定能被《青年美术周刊》选上去一样? 是把《青年美术周刊》当作自家后院了吗?想上就上的? 至少四谷开司是从来没自信说出这句话的。 “南乡。” 四谷开司颇感羡慕:“你这是从哪儿来的自信?” 他是真不知道南乡时哪儿来的自信。 “自信啊...” 听了四谷开司这话,南乡时清爽地笑了笑: “可能是因为我画得比他们都好吧。” “你还真能若无其事说出这种大话啊。” “我说真的。” “行行行。” 四谷开司也懒得再说什么了。 第八章.你是勇士吗? 别的行业南乡时不清楚。 但学画画这个方面,就必须得有一种自信。 就好像是古代行军打仗一样,未战先怯,那还打什么仗?不如直接跪下来投降算了。 画画也是一个道理。 只要下笔了就要自信。 画坏了也没问题,大不了事后补救、重画。 如果干什么事情都唯唯诺诺,当然也就成不了大事。 只是上个杂志而已,还不是和别人竞争绘画比赛呢,要是连这点底气都没有,那还怎么成为高傲的纯艺术生? 至于其他的... 其他的就不用再解释了。 艺术这事儿,再解释就俗了。 总之一句话。 高傲的纯艺术生永远都不能满足现状——要不然以后饭都吃不上。 四谷开司听了南乡时的话也是一阵无语,心想南乡时确实是进步迅猛,导致心态都出现失衡了。 《青年美术周报》面向日本全国,而且投稿人可都是那些拿下某某某画赏或者是东京五大美院的高材生。 南乡时一个池白艺术大学的,凭什么与别人竞争啊? 教育资源都不对等了。 不过男孩子有梦想是好事儿。 四谷开司大叹一口气,露出了像是看穿青春一样的人生导师的表情,轻轻地拍了拍南乡时的肩膀,没出言打击他的积极性,反倒是装模作样鼓励他一句:“加油啊。南乡,我看好你。” “承蒙您过爱了。” 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不信,但南乡时也不恼,只是乐呵呵地笑了笑。 两人又低声讨论了一会儿。 四谷开司才嘿嘿地笑了两声,提出自己的问题:“对了,南乡,要不然你看看我那幅素描有什么问题?” “嗯?你想干什么?” 从对方的笑声听出一丝不怀好意,南乡时侧头。 “嘿嘿,我在想,要是我也和你一样,画得一手好素描,会不会能吸引一堆池白大学里的女生过来围观。” 四谷开司笑了两声。 “高傲的纯艺术生是无欲无求的。” 南乡时斜了眼四谷开司。 这货和他以前上大学的那会儿真是完全不能比。 他上大学的时候满脑子就是画画。 只要画不死,就往死里画。 哪有什么心思谈朋友? 还是说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日本人都是这样吗? 难道不知道努力和奋斗吗? 满脑子都是恋爱...? 南乡时对此无法理解,但还是顺着对方的话头问了一句:“听你的语气,我们大学里漂亮的女生似乎有不少?” “当然啊。” 一谈到这话题,四谷开司就拉开了话匣子。 不过他所说的话题无非就是哪个女生屁股翘,哪个女生胸部比较大而已——一点都没有美术生那种‘穷极人体艺术之美’的风雅感。 这会儿南乡时已经显得兴趣缺缺了。 作为高傲的纯艺术生,前职业画家,他对谈女朋友的事情没有丝毫兴趣。关键是现在也没那条件——饭都要吃不上了。 他很干脆地打断了四谷开司的话语,把话题拉了回来:“那方面的话题暂时打住,我大概弄清楚开司你的画有哪些问题了。” “喔?是吗?那有哪些地方能改进?” 转移话题很成功,四谷开司的注意力被吸引,很快把自己的画架挪过来。 “改进的地方...有的。” 南乡时边看边思索着点头。 “那要怎么改进?” 四谷开司心中一定,不知为何,听到南乡时这句话,他就觉得自己的素描有救了。 “重画吧,满脑子胸部屁股,脑子都不干净,还怎么画画?” 南乡时干脆地发出了病危通知书,接着他补了一句:“后面那半句是开玩笑的,让你重画倒是真的。” “咳咳咳——!” 四谷开司剧烈咳嗽起来,忍不住用小女生一样哀怨的目光看着南乡时。 好嘛,最后还不是得重画。 不过看归看。 四谷开司对比了一眼自己与南乡时之间的差距后,还是小小地叹了口气,把画拆了下来——为了池白艺术大学里的漂亮大学女生,加油!努力! 他重新取了张速写纸开始画画。 另一边的南乡时也没愣着。 四谷开司这样的纯艺术生能在池白艺术大学里讴歌青春,追求女生,是因为他有个好家境。 能啃老说话就是这么硬气。 可南乡时不同。 他还是背负着南乡全家希望的男人。 没那么多时间能够花费在大学专业课程作业上面。 说白了。 美院大一、大二的课程基本上都是打基础。 比方说黑白静物写生,黑白人物写生还有理论课程之类的,大三大四才是被老师带去练习以及确认个人风格。 而目前的这些基础东西,南乡时早就已经滚瓜烂熟,自然用不着在这方面太花费时间。 所以他稍微思索一番,便决定先从这次色彩表达的课题作业着手。 刚好,这一次的色彩表达的课题作业也正是他最近所画的最多的题材—— 水彩画。 这也算是一箭双雕了。 画完这幅水彩画,刚好也能带去岗野美术培训中心试试看。 能不能拿下培训老师的资格...就看这次了。 ...... 四谷开司就这样低头画画,时不时会低声询问一下另一边南乡时该如何完成手头的素描。 而南乡时也基本上是有问便答。 在这样的时间过程中,四谷开司分明就感觉到自己的状态似乎起来了。 落笔更加果断,对黑白的感知似乎更加敏锐了。 但也就是在他全神贯注,没有半点分心的这段时间内。 旁边突然传来了诧异的声音。 “这位同学,你在我的素描课上...画水彩作业?” 啊? 还有人敢在素描课上画水彩作业的? 谁这么不知死活啊? 就算要赶作业,那也应该是抽自己课后时间,晚上过来京之美画室赶作业嘛。 在别的老师的课上画其他老师的作业。 这不是找骂么? 四谷开司地抬起头,真想看看是那位‘勇者’,胆量居然如此之大。 总不至于是南乡吧? 然后... 他就愣住了。 因为他分明看见。 负责教导京之美画室素描的名川老师正站在自己身边... 更准确来讲。 是站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竖着画架的南乡时旁边。 “呃...” 感受着四周投来的画室同学好奇的目光,又看了眼似乎根本不在意周围目光的南乡时,四谷开司张了张嘴,脑子里只剩下一句感叹的话语—— “南乡,你可真是个勇士。” 第九章.好像有点意思啊 不谈四谷开司是怎么思考的。 另一边的名川千美则是盯着眼前在自己素描课程上画水彩的青年,心底里还是有点诧异的。 不过她也没有太过生气,只是走过去,稍微提醒了一句。 毕竟,名川千美与油画系的其他老师还是有所不同的—— 她很年轻,行为举止也有点不着调,也经常能和这群年轻人打闹在一起,甚至偶尔还会出席一些社团的社团活动。 况且,赶作业进度这事儿名川千美以前就经常干。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南乡时还挺像当初的她。 但是吧...在自己的课程上去做其他的事情,这一点终归是不好的。 于是名川千美斟酌着语气,带着点严肃口吻提出问题:“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大学老师不像高中,不是每个人的名字都能记住的。 名川千美就这么盯着南乡时,过了一会儿,便收获了对方一个干净清爽的笑容: “我是南乡时,名川老师。” “南乡啊...” 名川千美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南乡时表情,有点意外。 她见过太多学员这时候的表情了。 这种时候,学员大都是表情尴尬,要么顾左右而言其他,各种找借口。 可南乡时却给她感觉完全不一样,他看上去不卑不亢,甚至还主动对她打了招呼。 这种沉稳平静的态度反而让准备‘兴师问罪’的名川千美教师架子莫名有些端不住了。 她侧头,反问一句:“你在我的黑白静物课上做其他老师的作业?” 语气有些加重,试图让南乡时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 “是的。” 南乡时不遮不掩,直接承认了。 主要不承认也不行。 他这边都才刚开始呢,结果就被名川千美抓了个正着。 “承认了就好。” 名川千美瞥了眼南乡时,挥了挥手:“快点把东西都收拾了,差不多该上素描课了。” 思想观念比较开放的她没有和一个学员较真的意思。 说完这句话后,她也打算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吩咐今天的事情。 只不过让名川千美没想到的是,南乡时居然没有退后收拾画具的意思,甚至还主动往这边靠了过来。 “嗯...?怎么了?不是说了让你把东西收拾了么?” 名川千美停下脚步,有些奇怪。 “我希望名川老师能让我优先画完这幅水彩。” “你...” 名川千美愣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给自己提要求的学生。 不过她倒也没有急着否决,反而是耐着性子地问了一句:“是有什么原因吗?” “这幅水彩对我来讲很重要。” 南乡时的态度依旧不卑不亢。 毕竟对于老师这个职业,他还是挺尊重的。 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这幅水彩画关系着今天的岗野美术培训中心面试。 他怎么着都得早上抽时间完成。 拖到下午面试的时间就晚了——颜料都干不了。 若是时间拖延一下...那大概率岗野美术培训中心那边的面试就黄了。 日本人对于时间观念还是挺较真的。 如果名川千美实在不同意,那他就只能想法子翘课去其他地方画一幅水彩了。 “不管你有什么样的原因,在素描课上干其他的事情,这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 是啊。 虽然对南乡时不卑不亢、成熟的态度十分欣赏,但这个口子名川千美还是不想开的。 今天你画水彩。 明天又有人赶工其他课程的作业。 那素描怎么办? “素描可是西洋画的基础。” 名川千美语重心长的劝说,显然是想让南乡时放弃。 但让她意外的是,南乡时居然只是思考一瞬,随后便开口了:“也就是说,只要我的素描水准能让您满意,您就能允许我在素描课上画完这幅水彩了...对吧?” 咳咳... 名川千美差点没被这句话给呛死。 她忍不住瞟一眼南乡时。 这个学员见缝插针就不说了… 但让她满意...? 她还真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话。 作为池白艺术大学的讲师,名川千美的职业素养和教学水平是绝对不低的。 绝对不是什么学生作品就能随便糊弄过去的。 关键是南乡时说这话时没有半分傲气,显得自信又坦然。 这就让名川千美有点摸不准了。 要不然...给他个机会? 反正也是无用功。 一个学生又能拿出什么好作品呢? 名川千美有点心软了,这也算是她很大的坏毛病了,就是耳根子软。 “行吧。把你的素描拿出来,要是真能让我满意,那我就让你画完这幅水彩。” 她这么说了一句。 随后便盯着南乡时把刚刚借用四谷开司铅笔画出的几幅素描都给摸了出来。 “就这几张吗?” 看着这寒酸的素描数量,原本还有些意动的名川千美歇菜了。 这也太少了吧? 对于一个纯美术生来讲,这种素描练习量已经不能说是‘差’了,而应该归咎于‘不合格’。 就这种素描的练习量,南乡时还好意思说‘让她满意’这种话? 质变之前还得先量变呢,南乡时这‘量’也太少了吧? 名川千美有点失望,又抬头看了眼南乡时,咳嗽一声,给他留了点面子:“南乡学员,要不然就算了吧?” 是啊。 现在素描纸上还盖着张白纸能当遮羞布呢。 要是把这层遮羞布掀开... 怕是南乡时会很不好受。 而且这四周还有这么多学员盯着看... 名川千美觉得自己为了南乡时也真算是操碎了心。 可偏偏眼前这个南乡时好像理解不了自己的‘良苦用心’。 甚至他还看过来,自己主动开口:“没事的,名川老师,您放心吧。” “.....” 听着这话,名川千美心想我还“放心”? 说白了,普通大一学员的素描作品,其实也就那样。 顶多就比他们高三毕业的时候要好上一些,名川千美只是挑错都能挑出一箩筐。 哪有什么一上大学就好像‘开了窍’一样的天才?真要有那样的人也不可能来他们池白艺术大学,早就被东京五大美院挖走了。 而且就算有,感觉南乡时也不像那种‘天才’啊... 天才就不用练习了? 抱着诸多想法,名川千美显得无可奈何,只能将南乡时放在素描纸上白纸拿下来,接着凝神看去—— “咦...?” 过了一会儿,名川千美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这... 好像有点意思啊...? 第十章.坚持与努力的南乡同学 前面也已经说过,名川千美虽然平时不着调,看上去没个老师的样子。 但作为正儿八经日本大学教育大一年级新生的素描老师。 她的教学水平以及本身职业水平是绝对不差的。 至少吊打在场所有学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百年一遇的艺术天才’...这倒不是没有。 但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出现? 名川千美以前也看过许多‘年轻天才’的作品。 但说白了都是虚有其表,全部都是商业炒作起来的产物。 可一次去看南乡时的素描...她却忍不住小小地发出声音。 这素描...有点儿意思啊... 错中有序的构图当中摆放着果篮。 白布凹陷处的褶皱的光暗感。 饶有趣味的梨、孤零零的苹果... 明明只是简单的静物堆砌摆放,却被南乡时画得有种莫名的趣味感。 看到这里,名川千美也是愣了好一会儿。 这基本功也太扎实了...完全搭配不上这练习的纸张啊。 名川千美手上一沓素描纸顶多也就四五张。 可偏偏南乡时画出的效果好像是四五千张素描画后的效果——有一种货不对板的感觉。 “嗯...” 名川千美刚才还抱着‘随便糊弄一下,给南乡时留些面子,毕竟是学生,脸皮会很薄’的想法。 但这会儿却有些认真,进入大学讲师的状态了。 南乡时的三四张素描,不仅有黑白静物,还有黑白人物的表现。 那黑白灰三大面都没画得太满,显得‘空气感’十足,明暗交界的过渡也十分自然。 而最吸引名川千美的果然还是南乡时排线的手法。 有很多学员,在画阴影的时候排线,很讲究很死板。 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恨不得拿着直尺比着画出来。 但南乡时却不一样。 他排线的手法显得很随意,上一秒可能还在拉着横线阴影,下一秒就竖着排线了,反正怎么看着舒服怎么来。 但偏偏整体画面上看起来不乱也不脏,有种洒脱随意的感觉。 有人可能会说这不是邪道画法吗?画画怎么不按照基本法来? 但实际上画画还真就没有什么刻意固定的画法。 只要能达到最终想要表现出来的效果。 那就都是适合自己的画法。 有些国外大师在画色彩的时候还戴着墨镜画画呢,也不见有人说他们。 说白了,正是这种绘画细节上的区别,人的画风与风格才是有趣的千千万万种多变,而不是千篇一律的固定。 到了这里,名川千美倒已经没有开始时‘满心沉重’的感觉了。 心里更多的是一种发现了‘捡到漏了’的惊喜感。 她确实没想到,自己带的京之美画室里居然还有南乡时这种艺术天才... 不。不对。 说天才可能有些夸张了。 但要说句人才是绝对没问题的。 毕竟别的东西...比方说水彩、水粉、油画这些色彩表达方面还没看见... 但南乡时这一手素描真的很漂亮。 她点着脑袋,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叫了一声:“南乡同学。” “嗯?” “画得很好。” 名川千美是个很实在的人,她一边感叹着一边实在的给出了评价:“就算是我同窗毕业的同学,单论素描,估计都没几个能到这水平。” “啊...?” 发出这种错愕声音的是南乡时旁边一直憋着没说话的四谷开司。 一直没说话,在旁边观察的他万万没想到剧情居然还能如此峰回路转。 上一秒他可是都觉得南乡时这家伙没希望了的。 但更让四谷开司感到吃惊的果然还是名川千美后面那一句‘就算是我同窗毕业的同学,单论素描,估计都没几个能到这水平’。 四谷开司忍不住地咽口水,心里有些不确定—— 南乡有这么厉害吗? 他之前看的时候,只觉得南乡时画得还算不错,顶多就是比自己好,和别人肯定没法比。 结果没想到名川千美转头就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 那可是和名川千美毕业的同窗生... 四谷开司一时间恍恍惚惚的,愣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而就在他发愣的这段时间内,便听到了名川千美接下来的话语。 “能够画出这几幅如此高质量的素描作品,想必南乡同学也花费了不少心血,夜以继日待在画室吧?” 没错 南乡时的素描画出来特别漂亮。 这估计少不了坚持与努力,花费了不少心血吧...? “是的。” 南乡时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 而他这句话一说出口,反倒是把旁边的四谷开司差点是口水没喷出来。 心血? 他可是一直都坐在南乡时旁边的。 这人连续翘了五天课程,这几幅素描对方压根就没上心——顶多花了一个半小时的赶工产物。 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那句‘是啊’的? 还‘坚持和努力’? 确定不是开了什么程序外挂吗? 四谷开司心情复杂,反倒不知道怎么说了。 但另一边的名川千美听见南乡时的回答后,则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甚至还借着‘坚持与努力的南乡时’这个例子鼓励起其他画室学员:“我希望各位也能向南乡学习,美术虽然主要看天赋,但坚持与努力也绝不能少。” 等到她把这些话说完,这才重新认真地审视一遍南乡时。 有天赋,而且坚持与努力的恒心也不缺少。 是个潜力股啊。 就是不知道其他方面的水平怎么样啊... 前面也说过,西洋画不止是素描,素描只不过是基础。 而像油画专业的学生自然不能这么简单就满足了。 还得往色彩方面发展... 名川千美摸了摸下巴,随后便提出自己的想法:“南乡,我可以允许你在素描课程上练习色彩表达,但我对你也有些要求。” “什么要求?” 名川千美点点头:“每个星期交幅素描范例上来,而且等你的色彩方面练习得差不多了,我希望你能试试投稿《青年美术周刊》。” 是啊。 纯美术生还是得往上爬。 南乡时有这样一手素描底子,再好好儿教育教育。 大学四年内,说不定能侥幸上一上《青年美术周刊》。 第一一章.《青年美术周刊》 《青年美术周刊》是一份面向全日本青少年的美术刊物。 每幅作品的投稿者年龄基本都在二十到二十五这个年龄段之间。 可以说是最能够反映当前日本青少年美术水平的刊物。 有些美术培训机构甚至会主拿上面的作品当作范例,给那些想要考取美术院校的青少年进行主要讲解。 毕竟大家都是同龄人。 为什么杂志上面的他们画得那么好,而你画得那么差...这样讲解起来容易产生比较,也更容易让学生们理解一点。 但遗憾的是,池白艺术大学少有能够登上《青年美术周刊》的学生作品。 究其原因则是因为—— “根本就竞争不过东京五大美院的学生。” 是的,就这么真实。 东京五大美院,即多摩美,女子美,东京造形,武藏野以及日本艺术院校五大美院。 在本来就有‘世袭’‘阶级’分化的日本,这其中的教育资源偏差也是极其巨大的。 毕竟要论东京都内的美术学院。 大部分人估计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东京五大美院的学生。 池白艺术大学根本没半点资格与这五大美院的学生碰瓷。 这让名川千美多少有些不服气。 可不服气又能怎么办? 池白艺术大学确实打不过对方。 东京五大美院学生的作品质量也的确高池白艺术大学的学生一个层次。 所以,在看见南乡时这一手漂亮的素描后。 名川千美自然也就动了心思。 这种素描底子。 要是好好儿教育教育,指不定真能和东京五大美院的学生碰一碰...吧? 名川千美不太确定。还是决定试试看。 而面对名川千美的提议,南乡时也是点了点头:“好。” 本来他就想以后有时间的时候再投稿《青年美术周刊》的。 既然名川千美都这么提议了。 那他也就更没必要拒绝。 “很好。”名川千美嘻嘻地笑了起来:“那你这些素描作品就先借我用用,刚好,我还差一些给学生讲解的范例作品。” 她没和南乡时客气,很干脆地就把那沓作业拿走了,显得有些爱不释手。 走的时候还顺带吩咐了教室里的学员继续照着她留下的静物继续写生,她之后还要检查的。 名川千美来得很快,去得也挺快,去的时候顺带还给画室里的学员们留了作业。 但她走后,一向安静的京之美画室却难得出现了细细碎碎的讨论声。 但要说主要讨论的话题,那果然还是重新将精力倾注进眼前水彩画的南乡时身上。 甚至有几个大胆的大学女生直接就越过画架,探着脑袋,好奇地看过来。 接着她们就小小地感叹一声。 真好看呐。 得益于南乡家优秀的基因,南乡时长得还算不错。 健康白,短发,发梢处微卷,给人一种闲适的感觉。 好看...确实挺好看的。 她们暗暗懊恼,觉得自己之前的眼睛是不是被人给戳瞎了——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南乡时这么个潜力股? 但其实怪不了她们。 以前的南乡时虽然长得不错,但却带着一种乡下人来到大都市的无法适从。 那种自卑感反倒是破坏了本身就不错的底子。 感受着四周的目光,四谷开司这会儿也总算靠近:“南乡,你这次可真算是出名了。” “那有什么出名?” 南乡时听着四谷开司在那边长吁短叹,就觉得好笑。 这种就好比是天朝老师在课堂上口头表扬两句,人家老师估计都没怎么上心,随口说两句而已。 南乡时在这一点上面看得很通透,更没有半点自得的意思。 况且,对比起四周投射而来的好奇目光。 更重要的是自己身前的这幅水彩画。 那是一幅被晨曦雾霭所缠绕着的乡间小路风景铅笔草稿图。 晨间向深处蔓延而去的小路,不规则的远方密林,沾染着露珠的小草,萦绕着的雾霭...这是很有意境的一张风景图。 那么,要画好这张风景图,表现出晨间雾气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就很是重要了。 而说到‘雾’,大部分人感知当中或许是‘白色’。 但若是大部分留白,那就无法表现出雾霭那种轻薄之感了。 且‘雾’也会下意识地给人一种‘冷’的感受。 那么这里的色彩调子就很好选择了。 南乡时抬手便刷了一层薄薄灰蓝的冷色作为底色。 他的动作很果断,也很大胆。 完全没有学生那种‘画一笔,停一笔’的僵硬犹豫感觉。 随意卷了点蓝,又卷了些灰,再用旁边的圆画笔稍微刷点水。 淡薄的灰蓝底色便在南乡时的手下占据了整个画面。 再抬手,继续卷些颜料,用圆头画笔点一些水进去,水彩的颜料也逐渐化开。 这也就是水彩颜料里的全湿,由于水分很多,颜料的颜色很淡,常常用来画比较缥缈虚幻的远处景物。 南乡时先从远处画起。 远处被雾霭包裹着树林只有淡淡的黑影,在他白净灵活的手掌下勾勒得有些虚幻。 再近一些,那就加些颜料,让原本淡色的颜料变得半湿。 这样一来,画出的乡间小路的两边树木就更‘实’一些了。 远虚近实的层次感也就出来了。 乡间的小路也要冷色调,是那种淡灰蓝偏黑的颜色。 不要太黑,太黑就表现不出被雾气包裹着的感觉了。 所谓的五彩斑斓的黑其实也就是这个意思。 美术生是能调出自己想要的‘黑’的。 粗略地看了一眼整体画面。 南乡时没有犹豫,继续按照这种感觉画下去。 等到差不多一个半小时过去。 “差不多就这样了。” 添上最后些许细节。 南乡时后退两步,轻轻地点了点头。 在他的视线当中。 晨间的乡间小路向远处的树林深处蜿蜒铺呈而去。 树林深处,蓝灰的树影绰绰。 远虚近实的界限在灰蓝透气的底色下过渡得暧昧而又美好。 白蓝点缀的树干与氤氲点缀的水彩笔触配合得恰到好处。 冷色调的底色又给人一种莫名的收缩、遥远、虚幻缥缈的感觉。 像是真有蓝灰的晨间雾霭萦绕于纸上一般。 将画笔放好,再将水彩颜料还给四谷开司,南乡时没急着把画拆下来——确实不用急。 这会儿水彩颜料都还没干呢。 等半干的时候再想个法子带去岗野美术培训中心吧。 第一二章.你有这种爱好? 上午的素描课程结束后。 南乡时便与四谷开司去学生食堂吃了个午饭。 池白艺术大学的学生食堂与外面相比较还算是便宜的。 但味道就无法恭维了。 不过南乡时也不挑食——主要是没资格挑食。 高傲的前职业画家钱包里就只有那点儿钱,用完了估计就得立马去喝西北风。 至于问四谷开司借钱... 主要是还没困难到那一步。 吃过午饭就是继续在画室里待着画画了。 这也基本算是每个美术生都会经历的流程了。 或许大一第一个学期你还会觉得有些新奇。 但上完整个大学四年,估计看见画室就会觉得恶心。 这也是为什么说美术生都有拖延症——没事儿的时候是真不想进画室,那怕待在寝室里画都行。 与四谷开司又交谈一会儿,下午便是色彩表达课。 趁着这段等待时间,南乡时也是随手拿起速写本,捏着笔,画起了速写。 对于南乡时来讲,速写就比素描要好画许多了。 只需要用简约的笔触,表现出静物或者人物就可以了。 粗略地画了几张速写后,南乡时看了眼时间。 下午三点。 “差不多了啊。” 早上画的水彩,到了现在虽然没全干,但拆下来带走应该是没多大问题的。 想到这里。 南乡时也没犹豫,很干脆地将画从画板上拆了下来。 当然,他动作也不敢太大,也不敢把画纸卷起来,毕竟颜料还没干透。 南乡时用专门的画袋把水彩画给装好,冲着四谷开司小声地打了招呼后,便离开了京之美画室,向着车站而去。 差不多该去岗野美术培训中心了。 ...... 小濑川阳子正坐在办公室,时不时还会翻阅一下学生作品。 可若是有了解小濑川阳子的人在旁边,那估计一下子就能看出来。 小濑川阳子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画纸都没翻两下。 而她心不在焉的原因也很简单。 “差不多也到时间了吧?南乡桑还有多久才过来?” 小濑川阳子皱着眉毛念叨着。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半。 昨天她与南乡时约定的时间是在四点钟。 现在也差不多到时间了。 而且面试这么重要的事情,南乡时也不可能踩着点来吧? 小濑川阳子有点儿摸不准。 老实讲,她自昨天与南乡时一别就已经有些担心,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 要知道岗野美术培训中心虽然不如上北川美术,但教学质量却绝对算得上是优质的。 而南乡时一个大一新生的学生身份... 老实讲,的确没那个资历来教画室里那些将来目标锁定在东京五大美院的学员的。 毕竟...大一,学生,还没毕业,这些不稳定要素都汇聚在一起。 这就让小濑川阳子直犯嘀咕。 但是—— “他的上限确实也很高...” 小濑川阳子想到了昨天看见的南乡时随身携带着的水彩画,心情又变得纠结起来。 南乡时那幅画的水平毋庸置疑。 完全就不是学生水平。 要是一直都能有那水平,那就相当于他们岗野美术培训中心捡个大漏了。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状态型选手了。” 小濑川阳子念叨着,下意识地翻着手头的资料。 是的。 她就担心南乡时属于那种上限很高,下限很低的选手。 毕竟有些美术生是这样的。 状态来了,怎么画怎么舒服。 没状态的时候画出来的东西就一地鸡毛。 而小濑川阳子就希望南乡时的状态能稍微稳定一些,不然还怎么教学生? 纠结呀,纠结呀。 小濑川阳子一方面有些后悔,一方面又希望能捡个大漏。 最后,小濑川阳子在心底默默地给南乡时设置了一道死线——只要南乡时这次拿来的水彩画与昨天的质量差不多... 不,都不用差不多。 那怕是比昨天那幅画的质量要差一些。 那她都是愿意录用南乡时的。 毕竟南乡时昨天那幅画质量确实很不错,有种惊鸿一现的感觉。 她站起来,来回在办公室里踱步。 这动作惹得旁边正在看学员作品的中年速写老师都一阵奇怪: “怎么了?小濑川老师?” “在想些事情,不好意思啊,打扰到你了,大岛老师。” 小濑川阳子停下脚步。 “没事。我这边差不多完事了...对了,好像小濑川老师你说过今天有新的色彩老师过来应聘?” 大岛老师把脑袋凑过来:“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中年老师名叫大岛智人,或许是人到中年岁数了,他对于办公室里的风吹草动都十分在意,非得刨根问底,才肯罢休。 说白了,就是有些八卦。 所以看着小濑川阳子刚才那表情,大岛智人就有些好奇,忍不住想要跑问问。 只不过还没等小濑川开口回答。 另一边办公室门旁就已经传过来了一道年轻的声音:“不好意思,打扰了。小濑川老师。” 大岛智人回过头看去,正好看见一个青年带着个画袋走进来。 对方留着短发,整个人看上去清清爽爽,挺好看的。 就是...这...有点年轻了吧? 不。 是太年轻了吧? 看这样子好像连大学都还没毕业吧? 难不成是这个年轻人来应聘老师么?这年纪都能来当老师? 大岛智人表情没有变化,但心里却有些惊讶——小濑川阳子是怎么找的人? 大岛智人很奇怪。 在他的注视下,见到青年的小濑川阳子先是露出了一副‘松一口气’的表情,随即还对刚进来的青年露出了个微笑。 “南乡桑,你终于来了,快进会客室吧,等你很久了。” 这亲密的态度让大岛智人都有些发懵。 要知道小濑川阳子在办公室里一向都是不苟言笑,十分严肃的。 怎么今天... 等等—— 原来如此... 一直旁观着的大岛智人恍然大悟了。 这刚进来的青年八成是小濑川阳子的小男友吧...? 就算不是,那也绝对差不到哪儿去。 在日本东京,女人包养男人,包养牛郎,这种事情可多了去了。 这也正好能解释南乡时这么一个就只有长相还算过得去的青年人,为何够资历进入岗野美术培训中心了。 大岛智人露出‘我懂了’的表情,但只敢来回打量着小濑川阳子与南乡时,但却不敢多说什么话。 毕竟小濑川阳子可以说是岗野美术培训中心的实际负责人。 要是他这里多嘴说两句,惹得对方心里不舒服,难免之后会被套个小鞋穿。 那不是给他自己找不自在吗? 而且南乡时既然是小濑川阳子的小男友...以后就好好儿抓稳这根大腿...这样就行了。 也不用管他绘画水平好不好嘛。 大岛智人目送着南乡时与小濑川阳子进了会客室。 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后要抱稳南乡时这‘关系户’的心思。 第一三章.岗野美术的面试 小濑川阳子并没有注意到大岛智人刚才的目光。 进入会客室后,她也明显进入了平时的状态,神色间满是一丝不苟,直入正题。 “那么请让我稍微拜见一下南乡桑你的水彩画。” 她用词用语都十分讲究,但话语里的意思摆在那里。 南乡时听到这里也没犹豫,直接将手边的画袋就交给了小濑川阳子。 接过画袋的小濑川阳子没有作声,只是双眼抬起,打开画袋便向其中看去。 画面也随即映入眼帘。 那是一幅由密林包裹着的乡间小路水彩画。 大面积的蓝灰冷色铺呈,形成了一种晨间雾霭般的效果。 依旧是之前所看见的老辣干脆的笔触。 远处被白日雾气包裹着的树影绰绰,搭配上本就通透的水彩颜料效果,氤氲着说不出的趣味。 而近处的乡间道路又向前蜿蜒而去,逐渐被密林包裹。 整幅画面看上去都显得特别干净,透着寂静、安抚人心的氛围。 只是看着这幅画,小濑川阳子原本有些浮躁的心情就莫名舒缓了下来。 她是岗野美术培训中心的主要负责人,家境富裕,就连岗野美术的建设基本上都是她家里人出钱帮忙规划建设起来的。 而家里人对她如此大力支持,她却迟迟拿不出成绩,最近的心情自然烦躁异常,连生理期都晚了几天。 毕竟再这样下去,她可就真的只能回去继承家里那几家公司,几栋公寓楼了。 可除了继承那几家公司,那几栋公寓楼,贫瘠的她还剩下什么呢? 种种因素结合下来,怎么能不让小濑川阳子感到焦急? 此时看着这幅画,小濑川阳子就明显感觉到自己之前那种焦虑的负面情绪似乎都放缓不少。 这感觉听起来似乎很玄乎。 但其实好的美术作品其实就和音乐、电影差不多。 有种能够感动别人,抚平人心的力量。 那么话题重新拉回来。 南乡时这幅作品能称作好作品吗? 老实讲,小濑川阳子说不准。 但她唯一能确认的一点是,她很喜欢这幅水彩。 真的很喜欢。 “而且从这幅画来感受...好像...质量比他昨天带着的那幅画还要高?” 摒除杂念,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水彩的小濑川阳子有点惊讶。 之前也说了,她给南乡时的要求是‘只要不比昨天那幅画的质量低太多就能够接受’。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南乡时仅用一天时间,就画出了丝毫不逊色,甚至超越昨天那幅乡间湖泊风景画的水彩来。 这人真的只是大一学生吗? 把这幅水彩放下,小濑川阳子抬头瞥了眼南乡时。 看这年纪顶多也就大一新生啊... 还是说现在大一新生都这么厉害了? 小濑川阳子想着。 此时另一边的南乡时却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请问小濑川老师觉得怎么样?是觉得不太好么?实际上我也想说说这个问题。” 他的表情关切,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小濑川阳子手边的画稿都差点没拿稳。 什么? 还能画得更好? “南乡桑的意思是...这还不是你的全部水平吗?” 小濑川阳子表情都有些古怪了,一半是羡慕,一半是不可思议。 但对于她这表情,另一边的南乡时反倒是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时间不够啊。” 是啊。 说白了这幅水彩就只是一天随便赶工出来的次品货而已。 南乡时前世那个时候,真正优秀的水彩作品基本上都是工作室出品。 也就是在工作室内经过长时间绘画后再拿出的作品。 只是半天时间就想发挥出他的全部水平? 这不是在扯淡吗? “就单论这幅水彩画来讲,还有许多细节方面能够优化...只是时间不够,小濑川老师,我想您这样独具慧眼的人,应该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出来吧?” 南乡时指着画面。 “我...” 小濑川阳子下意识地张了张嘴。 嗯? 注意到小濑川阳子难以启齿的表情,南乡时眉毛微皱:“小濑川老师是不满意这幅水彩的质量吗?” 啊?我很满意啊?!谁说我不满意的? 小濑川阳子呆住,勉为其难地张了张嘴。 只是她压根就没想到这种层次的完成度居然还没到南乡时的全部水平。 这还真是捡了个天大的漏! 小濑川阳子连续咳嗽了好几声。 已经不用犹豫了! 她当即拍板伸出手:“我很满意,南乡桑,喔...不对,是南乡老师。有了您的加盟,想必岗野美术培训中心的实力水平会更上一层楼。” “啊...我也是,希望能在岗野美术中心学到更多关于美术绘画的知识。” 南乡时显然没想到事情居然进展的如此顺利。 因为老实讲,他那副水彩画只能算是一幅合格的草稿。 还有许多细节方面的东西都没有优化。 本来他都已经还做好了返工的准备。 但没想到小濑川阳子居然没半点犹豫,直接便点头同意了。 不过...算了。 小濑川阳子同意了就已经算得上是皆大欢喜了。 他稍微松了口气,同时伸出手去,准备拿回自己的画稿。 但手只是伸到半路。 就被微笑着的小濑川阳子伸手拦截住了:“南乡老师,这幅画稿就保管在我这里吧。” 嗯? 看着小濑川阳子笑眯眯的表情,南乡时心底古怪,他莫名有种觉得对方像个护食小孩儿的感觉。 是很喜欢那幅画吗...? 不,怎么想也不可能吧。 南乡时摇摇头。 好歹也是能在东京扎根的大型美术培训机构的主要负责人...怎么着都不可能特别钟意一个普通大学生的作品吧? 而且还是那种让他都有些嫌弃的水彩。 想到这里,南乡时便收回手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主要是商量薪资待遇、排课流程以及用人合约方面的签订。 这方面打印以及拟定还需要一些时间,于是南乡时也没继续留在会客室。 而也就是在南乡时离开会客室后。 另一边的小濑川阳子便直接伸手打了个电话。 “喂?啊...是村田先生吗?是我啊,阳子,你之后有时间吗...有幅画想让你帮忙裱一下...” 没办法啊。 她是真喜欢南乡时画笔下那种干净舒服的风格。 第一四章.出卖身体的交易? 等待着合约以及薪资拟定的期间,南乡时来到办公室外,伸着脖子打量了两眼。 办公室里除了刚才那位中年老师之外,就再也没别人了。 不过,若只是看办公室里剩余的空位,或许是还有一个老师今天没排班,所以就没过来。 他在这边正扫视着以后的工作环境。 而另一边的大岛智人早就把视线投射在他这位‘小濑川阳子男友’的关系户身上了。 “你好,我是大岛智人,主要负责学员素描方面的老师...请问...” 大岛智人主动上来打了招呼,那态度热情得像是要对南乡时求婚一样。 他是拿定了主意要好好儿巴结巴结南乡时这条大腿,说起话来自然也是一团和气。 “我是南乡时,你好,大岛老师。” “原来是南乡老师啊。” 两人握了握手,打了招呼,又交谈了两句后。 大岛智人这才发现,南乡时并没有一般刚进入社会的青年那样畏畏缩缩,反而是大大方方的。 这就让他有点困惑。 这么一个大好青年,怎么就堕落到吃女人软饭的地步了呢? 大岛智人内心叹了口气,又好奇地询问一句:“看南乡老师的年纪,应该也才大一左右吧...学业那边不要紧吗?” 而一谈到这一点。 南乡时就不得不摇头:“我是秋田人,家庭条件不太好,我不想给家里增加太多负担,所以才外出寻找工作,昨晚面试失败的时候,恰好碰见了小濑川老师,我很感谢她给了我这次机会。” 说到这里的时候,南乡时还冲着大岛智人无奈地笑了笑:“让你见笑了。” “怎么会让我见笑!?” 本来就有些同情的大岛智人在听见南乡时这理由后,声音一下子都拨高了。 混蛋啊,难怪南乡时这么个大好青年沦落到吃人软饭的地步。 原来是不想给家里人添麻烦啊。 他原本还以为是南乡时与小濑川阳子两个人是你情我愿的。 结果没想到还有这种内情。 世风日下呀,真是世风日下! 真没想到那个平日里浓眉大眼、一脸严肃的小濑川阳子居然是这种人! 让人失望! 大岛智人觉得自己真是看错人了。 他看向南乡时的表情也越发和善亲切:“哎,南乡老弟,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多多问我,只要是我知道的,就一定会告诉你。” 哎,南乡时也是为了生活嘛。 大岛智人叹着气。 这年头被有钱女人包养的男人很多,实在活不下去了,就只能干这种出卖身体的活计。 这个社会还能不能好了? “啊...?喔...好的,那就麻烦大岛老哥了。” 大岛智人这变脸速度转变实在太快。 上一秒还在‘南乡老师’十分生分,下一秒就‘南乡老弟’了。 这让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南乡时都有些困惑——这些日本人都这么自来熟吗? 不过他也懒得深究。 因为这会儿他的手机刚好响起来。 瞥了眼屏幕。 正是从南乡家打来的电话。 “不好意思,大岛老哥,家里来电话了。” 南乡时抱歉一句,而大岛智人也是十分善解人意:“没事没事,你忙你的。” 大岛智人就这么目送着南乡时揣着手机出了办公室。 正好小濑川阳子这会儿也刚从会客室里出来。 她这边刚一出来,就立刻感受到了从大岛智人方向射来的戳人目光。 “嗯?” 小濑川阳子满脸奇怪。 但她也没在意,只是捏着纸质合同回到座位:“对了,大岛老师,南乡老师呢?我刚拟了一份合同...” “南乡老师...?喔,刚刚出去接电话了。” 大岛智人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 “嗯...?呃...是吗?那就算了。” 小濑川阳子没注意到大岛智人态度的微妙转变,依旧逐字检查着合约内容。 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对了,大岛老师,正好南乡老师不在,你过来一起看看南乡老师的待遇有没有问题。” 南乡时的待遇问题...? 这问题把大岛智人给勾起来了。 他还是比较关心那位好不容易来到东京求学,却沦落到‘出卖身体’的小伙子的待遇的。 他来到了小濑川阳子身边,一眼看去,然后皱起了眉毛,忍不住看向小濑川阳子,声音都有些不可思议了。 “只有四十万日圆每个月?” 这...小濑川阳子怎么这么抠门啊? 四十万日圆一个月? 这是出卖身体的价格吗? 东京银座那些牛郎店。 哪个人的出台费不要一两万日圆? 这还只是出台费呢。 小濑川阳子这也太能压榨了吧?资本家看了都得落泪。 “啊?” 小濑川阳子显然没想到大岛智人的态度这么激烈,她沉下心,皱着眉毛思索了一会儿:“这...没问题吧?培训中心新人老师不都是这个价钱吗?” “南乡老师对你来讲就只是一个普通老师吗?” 大岛智人忍不住反问。 “呃...嘶...” 这么一说,小濑川阳子反倒是沉下心认真思考了。 确实,大岛智人说的很有道理。 南乡时水彩画得很好,水粉功底肯定也不会差。 这么好的色彩老师在外面挑着灯笼都难找。 新人月薪确实不太适用于南乡时。 “那...大岛老师,您认为应该给多少月薪比较合适呢?” 小濑川阳子思考着询问。 “一个月至少也得八九十万日圆吧?” 大岛智人很干脆地开口。 可这大数目则把小濑川阳子都吓了一跳。 一个月八九十万日圆? 你确定这是请老师不是在请牛郎吗? 她觉得大岛智人估计是在跟她开玩笑,于是也没太在意。 在思索片刻后,小濑川阳子总算开口:“既然这样,那就给南乡老师开个五十万月薪吧。” 这个待遇很高,差不多是每个东京补课培训机构老师的普遍价格了。 “五十万日圆...” 大岛智人听到这个数字没再说话了,只是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盯着小濑川阳子不说话。 这突如其来的冷淡态度反而把小濑川阳子弄得莫名其妙了。 不是... 这也不是在讨论你工资的问题啊。 怎么你突然就急眼了? 第一五章.大姐志保与二姐有保 南乡时并不清楚里面的小濑川阳子与大岛智人已经讨论起自己工资是否要比牛郎还高的问题。 因为这会儿他已经接起电话。 从南乡家那边打过来的电话总是吵吵闹闹的。 但南乡时不仅不觉得不耐烦,反而是那种家人吵吵闹闹的浓郁烟火气息让独处东京的他觉得莫名有些亲切。 就是不知道南乡志保和南乡有保在争论些什么。 正当南乡时静声,想要听听对方说话内容的时候—— “阿时接电话了!” 不知道是谁在电话那头叫了一声,叫得又急又快。 下一秒。 就好像是沸腾的教室里班主任来了一样,万物噤声。 南乡志保与南乡有保一个瞬间都收住了刚才吵吵闹闹的声音,像两个大小孩儿似的凑近手机。 随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又过了一会儿。 二姐南乡有保才压低声音埋怨大姐一句:“都怪大姐你,一直吵吵闹闹的,这下子我在那小子眼里高大伟岸的形象全没了。” 说白了,吵架不就是小孩儿才干的事情吗? 两个姐姐在南乡时面前吵闹,这不就是掉份儿的事吗? “我哪有...…” 长女南乡志保性子腼腆,一听见二妹这么说,白净温婉的面孔‘腾’地一下子就涨红了。 她呐呐地回答:“明明是有保你一直说要给阿时挑衣服的...可你挑的根本就不好看。” “啊?什么叫不好看。” 听到这话,电话那头的南乡有保瞬间有些不服气了:“之前我给阿时看的那条豹纹内裤不是挺好看的吗?” 豹纹内裤... 听见这话的南乡时只心想南乡有保这是魔鬼审美? 果不其然,南乡志保听了这话也是果断地摇头否定:“不好看。” “还好大姐是个正常人。” 南乡时稍微松了口气。 那什么豹纹内裤要是寄过来,他还真不知道是穿还是不穿。 只不过还没等南乡时想完,另一边的二姐有保又很不服气地补充一句: “那也比志保姐姐你看中的那条兜裆布好看多了。阿时已经是个二十岁的男孩子了,还穿什么兜裆布?幼稚!” 好嘛。 南乡时被这句话打在脸上,半晌没缓过神来。 兜裆布? 南乡家这审美还真就是一脉相承的。 正当南乡时想斟酌着词句,不想让志保与有保为自己衣服费心的时候。 就听见大姐志保对着手机开口了:“阿时,总之就是这个样子...我和有保商量了一下,就不给你挑衣服了...现在我们在银行,还是给你打钱过去吧...” “又要打钱,总是钱钱钱的,这个臭小子我们不给他打电话,他就不知道主动打过来问两句的。别到时候我们俩养了一只白眼狼。” 和大姐不同,南乡有保是个急性子,忍不住就撅着樱粉的唇瓣埋怨了两声,听起来似乎有点舍不得。 但每次到这个时候,她还是一张一张细心地把自己辛苦打工赚的钱都取出来。 认真仔细核对过后,她才毫不心疼地把钱交给志保。 再由志保转交银行,把这些钱全部打进南乡时的账户里。 事后如果问她后不后悔。 南乡有保估计还是会臭着那张漂亮的面孔骂两句南乡时。 但骂的声音总是很轻很轻。 正当南乡有保清点了金钱,准备交给大姐志保的时候,对面一直沉默着的弟弟却开口了。 “有保姐,志保姐,你们把钱留着吧。” 南乡时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稳。 但却让两个姐姐都愣住了。 “什么叫做‘我们把钱留着’?你这家伙是不是又在外面闯什么祸了?还是说给你的钱不够用?” 二姐南乡有保难得没着急,压着声音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没有这回事,有保姐,就是我最近找到了一个特别赚钱的工作,就不用麻烦你和志保姐了。” 南乡时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挺平静。 但话语的内容却让南乡有保不太高兴——什么叫做‘不用麻烦她和大姐了’? 她们可从来没觉得麻烦过! 而且—— “你最关键的任务应该是学习吧?我可不允许你怠慢学业,赚钱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我和志保姐自然能想办法的。” 南乡有保气鼓鼓地鼓着双颊。 “是啊。阿时只要认真学习就可以了...不够的钱,我能想到办法的。” 旁边的南乡志保听了这话,也劝了两句。 “哎...我真的没问题的,确实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工作,也不是特别辛苦,真的,而且有保姐,你和志保姐也已经很久没买新衣服穿了吧?秋田那边天气比东京这边冷多了。你们才更应该注意保暖的。真的。” 南乡时强调了几句‘真的’。 是的。 自从南乡时上了高中,进入大学。 这几年过来。 南乡志保与南乡有保不要说打扮了,就连买衣服的钱都抠抠搜搜的,一年四季也就那几套衣服。 “我们还用得着你操心...?我们出来工作的时间可比你长太多了...” 南乡有保有点感动,但嘴上还是不愿饶人。 可说到一半,她就有点顶不住,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于是侧着脑袋,压低了声音:“大姐你也来说说这小子啊。” “......” 南乡志保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南乡有保。 自己妹妹一直都是这样,吃软不吃硬的,小时候也是这样,每次南乡时闯祸了,喊着要打的是她,但保护得最厉害也是她。 不过确实得稍微说说阿时。 “阿时...虽然很高兴你能为我们俩考虑...但是你也用不着逞强的。” 南乡志保的声音温软又好听:“我和有保也不是小孩子了,所以你也不用瞒着我们...我们知道钱不是那么好赚的。” 是的。 她觉得南乡时应该是电话那头逞强了。 哪有那种既轻松又好赚钱,还能兼顾学业的职业? 钱哪有那么容易赚? 就算南乡时是在东京也一样。 因此南乡志保笃定南乡时大概是在瞒着自己和妹妹,一个人偷偷地在做什么苦力工作。 她自然不想让南乡时那么辛苦。 第一六章.其他的事情 “我真没有逞强。” 电话那头的南乡时哑然失笑。 他确实是在岗野美术培训中心找到了工作,哪里还需要用志保和有保的钱? 毕竟南乡时自觉自己的肠胃很不错,暂时还没到吃女人软饭的地步。 他还想再说。 那边的南乡有保的声音有点不耐烦了:“总之这些钱你先拿着用,我和姐姐还有母亲能照顾好我们自己,用不着你操心。” 怎么南乡时去了东京之后就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一点男子气都没有! 真是气死了! “有保也这么说了,我和有保也是同一个意见,钱的事情不用你担心。” 南乡志保也补充一句。 显然,她们俩姐妹还是担心南乡时在东京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 两个人都下定决心了。 南乡时也识趣地没有再劝,只是简单地回答一句:“既然这样,那这笔钱就当是你们存在我这里的。我不会乱用的。” “啊...?你这个家伙说话怎么跟老妈一样的?” 南乡有保炸毛了:“我还需要在你那里存钱吗?” 她还想再说。 可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发现电话那头的南乡时已经挂断了。 自己这弟弟的胆子可真变大了! 居然还敢直接撂电话了! 南乡有保对着南乡志保丢下一句‘我不管他了!大姐!’之后她就啪嗒地坐在银行旁的长椅上憋着那张气鼓鼓的漂亮面孔独自生着闷气。 因为南乡有保本身长得就特别漂亮,还吸引了周围不少目光。 二妹这一下子不管事,反倒让存钱的南乡志保有些慌了神。 她左右看了一眼,走过来小声问南乡有保:“那我们还给不给阿时转账?” “唔...” 南乡有保明明已经摆出了一副‘铁石心肠’的表情。 但听着大姐这么提问了,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答:“转啊!肯定转账啊,不转账难不成看着那小子在东京饿死吗?” “你不是说不管他了吗?” “那就看着他饿死吧!反正饿死了也和我没关系,大不了我就当没这个弟弟。” 到了这会儿南乡有保居然还在嘴硬。 就连南乡志保都忍不住看了眼南乡有保那樱粉的嘴唇,呆了呆,心想自己的妹妹嘴巴会不会是不锈钢做的啊? 但好歹南乡志保对于南乡有保这种心口不一的行为也习惯了,沉默了一会儿,走向银行柜台。 “...那我还是把钱转过去吧。” 南乡志保表情认真。 而南乡时这边刚挂断了电话。 伴随着挂断电话而来的便还有条银行到账三十万日圆的消息。 南乡时愣了一下,呆了呆,接着才小小地叹了口气:“傻子嘛...何必呢。” 三十万日圆。 这对于南乡有保与南乡志保绝不是一笔小钱。 两人的工作——说了好听是工作,但实际上就是打工。 看别人脸色,眼色,挨骂这些事情都是家常便饭。 就连生性坚强的南乡有保在店内帮手的时候都被骂过,不过没哭,只是回家的时候眼眶红红的。 但她们还是把钱全部都转了过来。 明明在电话里又是打又是骂的。 但钱却转得这么积极,估计自己的钱都没留够吧? 傻不傻啊? 对于自己这俩姐姐。 南乡时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是沉默地望了眼东京都内。 其实他也不是一定想在东京成功,但身上背了些东西,就自然想要再努力一些了。 所以一定要往前走啊。 走到灯火通明。 ...... “啊...南乡老师回来了。刚好,我这边合约也拟完了,你先看看满意不满意。” 刚回到办公室内。 小濑川阳子就已经带着一沓文件过来,将其交给南乡时。 南乡时粗略地看了眼,无非就是很标准的雇佣合约,看内容没多大问题。 薪资那一块儿居然已经开到了税前五十万日圆每月。 就算还要缴税,这待遇也可以说是十分丰厚了。 要知道在东京普通的上班族一个月也不过三十万到三十五万日圆左右。 本来南乡时还以为自己顶多就拿个四十万月薪... 结果没想到小濑川阳子给的待遇这么好。 南乡时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小濑川阳子,拿这么多真没问题? 南乡时的表情变化,大岛智人在旁边看得真真切切。 他莫名有点感叹——多好的一个青年啊。 明明干的是出卖身体的交易,但却还犹犹豫豫的,是担心小濑川给高了吗? 哎,真是善良啊。 他在这边感叹着。 另一边的南乡时也没犹豫,抬手便签了字,顺便取出随身携带的印章盖了上去。 合约签订到这里就结束了。 南乡时从现在开始也算正式加入岗野美术培训中心。 这下子收入也算稳定了,至少不用过那种起早贪黑的生活了。 南乡时稍微松了口气。 而在旁边眼看着的小濑川阳子也是整个人都放松了——确实是整个人都放松了。 这几个星期下来,她每次过去教学生水彩、水粉这些色彩表达类的课程都简直是在折磨自己。 本来就没多少水彩的教学经验,还要硬教,这不就是在找不自在吗? 但现在不一样了。 有南乡时这位色彩表达老师加入,小濑川阳子总算能够放下重担。 她心里都有些美滋滋地想着以后岗野美术培训中心怕是会如虎添翼——倒也不至于...如车添轮吧,至少比之前要正规很多了。 心情一派大好的小濑川阳子乐呵呵地抬头:“南乡,正好今天晚上有时间,一起去吃个饭吧,算是庆祝你加入了。” “吃饭暂时还是算了吧。” 南乡时礼貌回绝:“今晚我还有些事情,顺带回家看一看岗野美术培训中心学生的色彩表达方面的水平。” 南乡时这么一说,小濑川阳子也就没有继续强求。 她只是看了眼南乡时,心想南乡时适应得好快,这就进入角色状态了吗? 但她转念一想,觉得这也挺好的。 小濑川阳子也害怕遇见那种什么事情都不做,待在培训中心吃空饷的人。 那她可就不乐意了。 几人又一阵交流后,南乡时这才带着满装岗野美术培训中心学生作品的画袋走出了大楼。 看了眼时间后,他没着急回家,只是搭上电车,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他还有事情要做... 第一七章.小店 从车站下来,南乡时一路向前。 出了车站后再拐进一条小路,接着再往前走数百米,便有一家餐饮料理小店映入眼帘。 半透明的推拉门后是藏蓝的门帘,灯笼挂在外面,再加上以一手漂亮书法所书写的木板牌,让这家料理店看着有种莫名的复古清幽之感。 “秋叶乃竹小姐在吗?” 南乡时轻车熟路地掀开门帘,进入其中的同时还打了声招呼。 只不过他前脚招呼刚打完,后脚就传出了一道平静的声音:“把门关上。” 这声音是从后厨的方向传出来的。 南乡时侧头看了眼,这才发现一位穿着藏蓝制服,中长裙的少女正坐在后厨,捧着一本书看着。 黑色的直发柔顺富有光泽,白皙的肌肤在后厨灯光的照射下没有一丝粗糙的痕迹。 纤细端正的侧颜虽然引人注目,可真正吸引人的估计还是那双凛然清澈的黑色双瞳。 “......” 似乎是感受到南乡时打量的目光。 被称作秋叶乃竹的黑发少女收起精装书,侧头,以极其锐利的目光反问:“看够了吗?南乡桑?” “我是专程来道谢的。” 南乡时明智地决定跳过秋叶乃竹提出的问题。 “没死就好。” 坐姿端正的秋叶乃竹以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语气回复了一句:“要是眼睁睁看着你猝死在我店里,对我来讲就有些头疼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她的目光始终没有从精装书上面偏移。 “我找到了一份不错的新工作,秋叶小姐之前送我去医院的钱,以后都会如数奉还的。” 南乡时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前面说过,原主兼职数份工作,最终因为精力以及体力不支猝死,其中有一份工作就是在秋叶乃竹这个小店中接下的。 那时将原主及时送到医院进行抢救的人,便是眼前的秋叶乃竹。 甚至一大笔医药费都是由对方垫付的。 换而言之,秋叶乃竹算得上是南乡时救命恩人。 但显然。 眼前的秋叶乃竹似乎对这种‘救命’‘被救’的琐事完全不感兴趣。 她仅是用独特清澈的眼神看了一眼南乡时:“随便你。“ 接着便又保持着端正的坐姿,自顾自地摊开精装书,一页一页继续翻阅。 一时间后厨中安静得只有她翻阅精装书的声音。 趁着这个机会,南乡时也四处打量了一遍。 这家无名小店的店主正是眼前这位秋叶乃竹。 而与一般餐饮店的后厨油腻的环境不同。 这里的后厨环境一直都是干干净净,连一点油星子都见不到。 再搭配上角落种植的几盆颇有情趣绿植,让这种本应嘈杂吆喝声漫天的地方显得有些清幽感。 老实讲,有种特立独行的感觉。 但考虑到秋叶乃竹本来就喜好安静。 南乡时反而觉得很正常了。 至于偿还秋叶乃竹债务的事情... 总之南乡时决定还是继续在这里工作补偿,等下个月拿到岗野美术那边第一笔工资再考虑。 南乡时把目光收回,思索过后把岗野美术培训中心的学生作品从腰间的大画袋里取出来,放在桌边,一张一张地扫视过去。 “嗯...” 南乡时沉吟一声。 老实讲,岗野美术培训中心的学生比起一般高中生水准还是要高上不少的。 但若想要提高名校升学率。 这种色彩表达的质量显然还远远不够。 现在这种程度,顶多就是垃圾堆里一堆比较好看的垃圾而已... 就在这时,一侧的秋叶乃竹突然开口了:“你在看什么?” “学生的美术作品。” “这堆垃圾也好意思称为美术作品?” 秋叶乃竹有点奇怪,皱着眉毛看着南乡时,你认真的? “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你刚才还是若无其事地从嘴里吐出了比刀子还要锐利的话语,秋叶小姐。” “事实就是事实。与其费心费力为这堆东西找借口粉饰安慰,倒不如让画出这些东西的人努力提升水平,要知道我五年级随手涂鸦的东西都比这些玩意儿要好看。” 南乡时忍不住打量一眼秋叶乃竹,发现对方那张清丽凛然的面孔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同样也看不出半点嘲讽的意思。 好似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她只是说出了个事实。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对这堆‘垃圾’失去兴趣了。 秋叶乃竹又重新坐回长椅,皱眉抬头看看时间:“到开店时间了啊。” “为什么能开店赚钱反而还一脸不情愿?” 这模样看得南乡时都有点奇怪了,一般店主开店不都应该干劲十足么? “你会为了一件你自己都觉得毫无意义的事情而感到高兴吗?” “那你为什么还要开这家店?”南乡时有些惊奇。 “因为开店是兴趣。” “那赚钱呢?” “......” 秋叶乃竹没有说话,只是那对看向南乡时的漂亮眼睛中分明有种嫌弃的情绪。 “我的问题,我不该让你高洁的兴趣沾染上金钱的俗气。” 南乡时举手表示投降。 “不,我觉得你说的没错,我只是不太喜欢什么事情都往金钱方面扯而已。可事实上就是如此,只要生活在这个社会上,金钱就是必要的。” “真意外,我还以为你会否定我说的话。” “只有直面自己短处才能提升自己。” 秋叶乃竹撩了撩耳边的头发,露出可爱的耳朵,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微笑:“这同样是我诸多优点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南乡时不说话了。 而补充完这句话,秋叶乃竹便站了起来。 可如果你把她当成是要去准备开店工作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她只不过是站起来,把看书的长椅搬到外面的灶台后面,接着便又开始翻阅起手中的精装书,时不时还懒散地伸个懒腰。 眯着眼睛的动作像极了午后的猫咪,优雅且慵懒,完全没有干活的意思。 可这会儿已经到饭点了,南乡时也出去把开店的木牌挂上了。 于是南乡时干脆开口询问:“秋叶小姐,差不多到饭点了,你没有招待客人的意思吗?” “安静,我这里刚好看到有意思的地方。” “如果有客人来了该怎么办?这里好歹也是料理店吧?” 南乡时尝试据理力争。 “赶出去,再废话我把你也赶出去。” 头也不抬的秋叶乃竹以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 这话说的南乡时都忍不住认真地看了一眼秋叶乃竹,发现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后,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在日本这种普遍‘顾客即是上帝’的服务业中,秋叶乃竹绝对是别出心裁,精心开创了一种‘员工才是上帝’的服务模式。 厉害厉害。 也难怪这小店生意这么差,都到饭点了还不来人。 估计有一多半人都是受不了秋叶乃竹这种敷衍了事的服务态度。 南乡时摇头,还是着手处理起小店里的工作杂事。 虽说是杂事,但实际上秋叶乃竹的小店其实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工作要做。 无非就是擦擦本来就很干净的桌子,把外面的灯打开。 就是这么一份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工作。 而也就只是这份简单的工作。 秋叶乃竹却给他开出了时薪五千日圆的天价——真是完全不把钱当钱。 也正是当南乡时擦着桌子的时候。 一阵清脆的迎客铃声响起。 第一个客人来了。 第一八章.动粗吗?那可不好 进入秋叶乃竹小店的人是一个打着耳钉,看上去流里流气带着点酒气的青年。 拉开推拉门时尖锐的噪音让南乡时忍不住侧头看了眼。 果然,捧着精装书的清丽少女已经皱着眉毛抬头了。 “有人吗?客人来了啊!还没来人接待吗?” 或许是进门许久都没人过来招待,耳钉青年哐啷哐啷拍着门板叫喊了一阵。 他大着舌头:“客人都来了,你们这家破店也太失礼了吧?就没点眼力招待吗?” 听到这句话,南乡时没有着急行动,反而是以询问的目光看向秋叶乃竹。 “赶出去。” 秋叶乃竹把书放在膝盖上,以冷淡的语气回应了南乡时的眼神。 好可怕啊…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这个女人的眼神一定如刀子一样锋利吧?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店今天没有招待顾客的打算。” 得到店主的回复,南乡时也没犹豫,很干脆地两步上前,伸手挡住了耳钉青年。 “啊?” 耳钉青年明显也听见秋叶乃竹的话语。 他满脸不爽,嗓门很大:“不招待顾客?而且你就算了,刚才那个女人,她说了什么...?” “这个...” 南乡时想随便找个借口将气势汹汹的耳钉青年糊弄离开。 但还没等南乡时开口,清冷的声音就已经传出:“你是猴子吗?还是说酒鬼根本就无法理解人类的语言?” 该说不愧是秋叶乃竹吗?面对气势汹汹,满脸凶相的耳钉青年,她一个弱女子没有躲在南乡时身后,反而毫不畏惧,直接发声。 飒爽又威风凛凛的精致面孔让南乡时都多看了一眼。 “呃...” 似乎是被秋叶乃竹的气势所压制,又或许是被少女惊人的美貌与锐利目光给震慑到,耳钉青年忍不住后退一步。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觉得这行为有点丢脸: “我可是顾客!” “啊...你要这么说的话确实是有这种类型的人呢。” “仗着一层顾客的身份就恬不知耻对着店员大呼小叫,为所欲为,但很抱歉,我这里并不欢迎酒鬼。请回吧。” 面对耳钉青年厉声戾气的话语,本应处于弱势群体的秋叶乃竹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你...” 似乎是被秋叶乃竹吓人的气势完全压制住,耳钉青年说不出一句话,甚至有点气急败坏想要动手,但下一秒,他的表情却一下子愣住。 因为南乡时已经走过来,挡在了他面前。 “客人,难不成你想在我们店内动粗吗?这样可不太好。” 脸上带着礼貌笑容,南乡时一边说着一边把白色的袖口卷起来。 那经过长期各种打工,以及秋田乡下农活洗礼的结实上臂肌肉让刚才还满脸气急败坏的耳钉青年的怒气以惊人的速度消散。 他骂骂咧咧地退出门外:“什么啊?不就是开了家破店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耳钉青年就这么离开了。 南乡时也小小地松了口气。 虽然论打架他肯定不会输,但能不动手招惹麻烦就还是优先不动手吧。 他把袖口重新放下,随后便听见了背后的声音。 “你好像变了不少。” 南乡时回过头,这才发现秋叶乃竹那张漂亮的脸蛋盯着自己,流露出一抹思索审视的神色。 以前的南乡时秋叶乃竹是十分了解的,这种找上门的麻烦基本都是唯唯诺诺,不敢应声。 “这有什么?怎么?你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喜欢上我了吧?” 南乡时把自己额前的头发捋起,露出那张清秀好看的面孔后,随口调笑一句。 “抱歉,我拒绝,我的爱情还没那么廉价。” 虽然对南乡时的变化感到些许疑惑,但秋叶乃竹依旧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回绝。 接着她理了理自己本来就已经很整齐的仪容,戒备的眼神扫来:“只是以前我觉得你很安全,所以才录用你,但现在看来我要改变这个想法了。” “这一点秋叶小姐反而不用担心。” 南乡时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又不喜欢你。” “是吗?意思是你喜欢男人。” “不喜欢你就代表不喜欢女性吗?” 南乡时一脸诧异。 “倒也不能一棍子全部打死。” 还好... 南乡时松了口气,这女人还没自恋到那种地步。 “不能排除你是女人的微小可能性。” 秋叶乃竹居然是很认真地思索过这个问题再回答的。 这也让南乡时也陷入一阵沉默当中,随后便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以作报复。 “我要报警了。” 秋叶乃竹眨了眨清澈的黑色双眼,拿出手机。 虽然南乡时不想承认,但秋叶乃竹这个女人确实长得很漂亮,明明她只是做了一个简单地取出手机的动作,却下意识让人浮想联翩。 “可我不是女人。” 南乡时不甘心被扣上莫名的性别,争辩一句。 “谁知道呢?” 秋叶乃竹把手机收回去,重新坐下来,继续依照着自己的步调,慢条斯理地翻阅着手里的精装书。 南乡时见状也识趣地没有打扰她,而是把岗野美术培训中心的学生作业取过来,继续一张一张看下去。 或许是秋叶乃竹的这家料理小店的位置确实太过偏僻。 从晚上六点一直坐到晚上九点,这三个小时期间居然没有一个客人过来。 就这么安静了几个小时。 南乡时收拾起东西,对灶台后的秋叶乃竹打了声招呼:“我差不多可以走了吧?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嗯。” 以淡淡的‘嗯’声做回复,秋叶乃竹无视了南乡时,继续翻看着手中的精装书。 老实讲,南乡时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从秋叶乃竹手里拿五千日圆的时薪。 毕竟这三个小时过来,他基本上什么活都没干,全都在摸鱼。 哎,这么一想,莫名感到有些受之有愧啊。 “不用觉得受之有愧,毕竟雇佣你的时候就已经定好条件了。” “你是有读心术吗?” 南乡时有点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这个问题太无聊了,我拒绝回答。” “也就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否定的意思。” 秋叶乃竹眨了眨眼睛,没回答南乡时这句话,依旧翻看着精装书。 而南乡时也没有继续打扰她的意思。 打了声招呼后,他便径直从秋叶乃竹的小店中走了出来,同时思考着明天要做的事情。 第一九章.南乡老师 穿着藏蓝短裙的两位少女拎着学生包向前走着。 一边往前走,旁边的单马尾边询问身边的短发女生。 “哎,阿澪,你觉得岗野美术培训那边什么时候才来新的色彩老师啊?” “新的色彩表达老师?” 听着身边的好友大岛优子的话语,走在路上的水上澪停了停脚步,皱了皱好看的眉毛:“谁知道呢?小濑川老师不是说了在努力找新的色彩表达老师吗?” “话虽然是这么讲啊。” 大岛优子唉声叹气:“这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啊...小濑川老师的水平又太...” 她话没说完,但同为培训中心的水上澪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这些天因为一直缺少新的色彩老师,导致一直都是小濑川阳子代课。 这就苦了她们了。 这一个星期下来都怎么进行像样的色彩练习。 小濑川阳子纠错也一直讲不到点子上。 “这么下去以后美院的那些艺考怎么办?跟得上进度吗?” 大岛优子揉着眉心。 旁边的水上澪也沉默不语。 也正如大岛优子所说,她们俩是高三应届生,就读于一所名叫二千花私立高中。 她们之所以选择报读岗野美术培训中心这样的加强班,就是希望能够在那里尽快提升自己的美术水平,以此考上更好的美术类大学。 水上澪也能理解大岛优子话语中的急切。 毕竟这么下去确实不太妙。 美术这玩意儿肯定是要高强度训练才能出成果的。 “要不然这样吧。” 水上澪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下载了上北川美术那边的老师绘画演示的视频,等会儿我们一起看看,要是觉得上北川那边效果不错,我们就不去岗野美术培训那边了。” “哎...也行吧。” 大岛优子犹豫思索片刻,同意了水上澪的提议。 老实讲,她也是在岗野美术培训那边花了不少钱的。 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还是升学路更重要啊。 这么想着,大岛优子与水上澪也终于来到岗野美术培训的画室外。 里面的物件陈设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无非就是静物雕塑,一些果篮、白布的静物摆设,再搭配上摆放在其中的画架... “咦?” 发出略微惊讶的声音,水上澪看向教室角落里正捏着铅笔涂涂画画的青年。 她身边的大岛优子也有些奇怪。 要知道她们俩来的比较早。 这会儿按道理来讲应该还没有学员过来才对。 关键是这个青年她们俩也不认识啊。 “是新学员吗?” 水上澪看着捏着画笔在速写本上飞速勾勒着线条的青年,有点摸不准地询问一句。 “我也不太清楚...看着倒是挺面生的...但这个时候报名,不就是在浪费钱吗?” 大岛优子抓了抓脑袋,满脸迷茫。 日本美院大学入试一般是集中在次年的一月份到二月份。 今年都已经走过十一个月头了。 留给这个青年新学员的练习时间满打满算也才三个月。 三个月? 这能练习个什么东西出来? 这不就是在浪费钱吗? “我记得岗野美术培训收费还挺贵的吧...?我当时是交了四十八万日圆来着。” “嗯...我也差不多...也不知道他画得怎么样啊。” 注视着青年的水上澪有些好奇。 敢在这个阶段报名进补习班的人,真不知道实力水平怎么样。 “看着倒是长得挺帅,就是不知道水平怎么样。” 旁边的大岛优子也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两个人也不是那种刚进培训中心的羞涩女高中生了。 既然好奇了,当然得凑上去看看。 两人没闹太大动静,往青年背后一站,视线投射上速写本。 只是这一看,她们俩就有些挪不开步子了。 不是难看。 而是太好看了! 就连大岛优子与水上澪都懵了。 青年画的是一张上班族搭乘电车的速写。 明明那就是一张普通的中年男性的正脸,但不知道为何,在青年的手底下,画出来得却那么有味道。 第一条线条很细,很长,顺着画下来,原来是脸的轮廓线,接着便是细短的一划,像是小括号,再轻描淡写几撇,便成了眉毛。 再添上寥寥几笔细短考究的弯线,额前发丝微秃,整个中年上班族的人物正脸形象就出来了。 眼角,脸型,姿势,动作... 之后再往下,线条继续勾勒,最后停顿。 一位穿着一身西装,手腕勾进电车拉环,眼睛里带着散不去疲倦的中年上班男性,就活灵活现地出现在纸面上了。 这... 看到这里,大岛优子与水上澪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这水平要还是浪费钱,那她们估计现在就得捂着脸羞愧地跳楼了。 其中水上澪更是有点好奇:“那个...请问这位同学,你学画画多长时间了?” 这水平要说没有长年累月的积累,她是不会信的。 “学画画多长时间了...?” 青年听到这提问时愣了愣,随后有点好笑地回答:“那差不多得有二十多年了吧。” 啊?二十多年? 大岛优子与水上澪对视一眼,都觉得眼前这青年实在太能说大话了。 这家伙看着就与她们是同岁... 顶多就比她们大个一两岁。 还学习画画二十多年了。 是打娘胎开始就学画画了吗? 明明长得挺好看的,但满嘴都在跑火车。 她们显然把青年的话语当成了玩笑。 随即比较有礼貌的水上澪就先一步开始自我介绍了:“我是水上澪,身边是我朋友大岛优子,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原来是水上同学和大岛同学,我是南乡时。” 南乡时笑着应了一声。 “南乡同学是今天才交了钱进岗野美术的吗?” 水上澪关心地询问。 “啊...?呃...?我不用交钱啊。” “不用交钱?” 水上澪与大岛优子面面相觑,关系户吗? 可也没见过他这身高中学校的制服啊...?是哪里的公立学校吗? 正当她们还想再问问具体情况的时候。 从身后就传来了小濑川阳子的声音:“南乡老师,原来你已经过来了啊。” 啊?老师? 南乡时吗? 看着眼前与自己相差不多年龄的南乡时,水上澪与大岛优子张了张嘴—— 她们只觉得一向灵光的脑子似乎都不太够用了。 第二十章.年轻人还是太年轻了 “他是新来的老师?” “看样子是的。” “这也太年轻了吧?” “我也这么认为。” 大岛优子与水上澪小声讨论着。 其中大岛优子更是有些不可思议。 是的。 南乡时这未免也太年轻了。 如果不是小濑川阳子过来打了声招呼,估计大岛优子和水上澪都还在猜测他是哪所高中过来的学生。 “但南乡老师的速写水平的确很高。” 水上澪没因为南乡时年轻而轻视,相反还摆正态度,清秀的脸上满是认真。 “可我们不是已经有速写老师了吗?” 大岛优子承认这一点,但还是有些不理解。 “这就不清楚了。还是等会儿看小濑川老师怎么说吧。” 水上澪小声说了一句。 南乡时这会儿刚好被小濑川阳子叫走,她们俩也没继续在原地愣着,而是找到自己的画架坐下。 随后水上澪便取出手机,插上耳机,招呼着大岛优子过来看上北川美术色彩老师的色彩表达的视频。 不得不说,果然不愧是上北川美术培训的绘画老师。 在视频里画出的东西确实很有味道。 蔚蓝的海面与白云相结合,有几分悠远闲适的感觉。 两个人就这样聚精会神地看了几分钟。 “水上同学、大岛同学,你们在看什么呢?” 一道好奇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 “啊...” 大岛优子明显被吓了一跳,回过神后才发现去而复返的南乡时正好奇地看着这边。 “南乡老师,我们在看美术培训的视频。” 旁边水上澪十分实诚地回答,同时将手机屏幕递给南乡时。 美术培训的视频? 听了这话的南乡时也没客气,接过水上澪的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 “水平一般吧。”声音很平静,没带多少情绪在其中。 但话语里的意思却让水上澪皱了皱眉毛,小声提醒一句:“这是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的视频。” 上北川美术,那可是实打实的东京都内第一美术培训中心。 那里的美术老师的水平虽说比不上东京五美的老师,但其实力却是毋庸置疑的。 而这样老师的水平在南乡时口中却只得到了‘水平一般’的评价。 “实话实说而已。” 感受到水上澪怀疑的眼神,南乡时把手机还回去,懒得解释。 按照他这位前职业画家的眼光来看,这个教学的色彩老师的水平确实一般。 至少他不觉得自己的评价有失偏颇。 “南乡老师,那可是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 一旁的大岛优子再度提醒一句,本来对南乡时还算不错的第一印象坏了一大半。 这位南乡老师怎么开口就说大话呢?而且一个画速写的瞎凑什么热闹? 她还想再说,画室门口便又传来小濑川阳子的声音:“南乡老师,别忘记我和你说的事...记得给学生画几幅范例啊。” “听到了,小濑川老师。” 南乡时抬着清秀好看的面孔,应了一声,随后也没搭理大岛优子与水上澪,自顾自地搬起画板与画纸。 而听到刚才的话语,大岛优子也侧过头: “过去看看吗?” “肯定要看,刚才那个家伙都说了不少大话吧?你不想去看吗?阿澪?” “我也挺好奇的...” 两个人一拍即合,偷偷地凑到南乡时背后看了一眼。 但也就是这样一眼,就把两个人都给看愣了。 因为南乡时居然没有画速写,而是在铺画纸,调颜料,准备画色彩。 两个人愣神间,南乡时便已经开始打草稿了。 居然画得也是刚才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老师所画的海面风景。 应该是得益于他的速写功底。 灵活白皙的手掌打出来的线条又快又稳,落笔十分干脆,原本干净的画纸上很快就出现了浅浅的海面风景草稿。 水上澪与大岛优子保持安静,视线下意识地跟随着南乡时落笔的节奏。 接着就是调色。 与视频中老师谨小慎微的手法不同。 南乡时直接拿起画刷给纸面刷上一层蓝色。 不是浅浅的一层,而是那种很明显的蓝色。 这上色手法十分大胆,连水上澪与大岛优子都没想到他敢这样直接动手,心脏都仿佛抖了一下。 可南乡时显然没有在意她们的想法。 手指随意摸索出画笔,紧接着开始勾勒细节。 先是大海。 左右两边的颜色不能铺得太满,得留一些空白的地方,这样画面不会死板,人的视线看着就会舒服很多。 蔚蓝的海面倒映着皙白的云海,柔和显得温暖的色调很容易让人想到夏日的海岸。 随后是天空。 天空的蓝色要用比海面浅一些的蓝色,要有一种渐变的感觉。 南乡时看上去很随意地抬起画笔一卷颜料。 画面就再度发生了变化。 从最底下与海平线接壤地方的湛蓝到逐步逐步的浅蓝,最后完全留白。 有种说不出的透气感。 大岛优子与水上澪在旁边保持安静,默默偷师。 她们俩的色彩也就一般水准,但看着南乡时手下的画面以水涌之势而出,心中也是有些古怪。 与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的老师不同,明明是相同的一幅海面风景画,在南乡时手下却像是被人ps过,加了特效一样,好看了不少。 难道,南乡老师的美术水平真比上北川美术的老师要高? 她们俩心中莫名跳出这个念头。 可这还没完。 南乡时随后以细头的画笔将云朵的边缘深化。 接着左手握紧卷了白颜料的画笔不动,右手则轻轻地敲击在画笔的中段。 伴随着南乡时敲击着画笔的动作,白色的颜料散落于海面之上,让原本色彩单调的海面透出一层波光粼粼的感觉。 差不多了。 南乡时瞥了眼画面,将画笔放下。 “南乡老师。” 水上澪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她张张嘴:“难道上北川培训中心的老师水平真的一般吗?” 南乡时把画板从画架上面拆下:“普通吧。” 水上澪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了。 在她的理解里,上北川培训中心的老师水平肯定是不低的。 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南乡时比上北川培训中心的老师水平还要高。 这还真是没想到。 水上澪与大岛优子不约而同地看向南乡时的脸。 那是张清秀好看的男性面孔。 明明这么年轻...水平却这么高。 有点羡慕啊... 第二一章.画画有捷径吗? “南乡老师,你是我们新色彩表达课程的老师吗?” 与娴静的水上澪不同,大岛优子就显得很吵闹了。 “是啊。” 南乡时这会儿已经把第二块画板放上去了。 刚才那幅色彩虽然是赶工的,但也花了半个小时,接下来得加快点进度了。 “真是完全看不出来,明明南乡老师你这么年轻。” 元气十足的大岛优子笑嘻嘻地凑近:“南乡老师,画画有捷径吗?” “有啊。” “是吗?” 本来觉得会得到南乡时敷衍回答的大岛优子与水上澪来了精神。 “会画横线吗?” 南乡时抬手在空白画纸上画了一条短促的横线。 “会啊。” “那会竖线吗?” 南乡时又在空白画纸上留了条竖线。 “会啊。” “那我们现在多画一些。” 南乡时在画面上多画了一些横线与竖线。 “然后呢?” 大岛优子有些好奇地注视着南乡时接下来的动作。 “然后我们再丰富一下画面。” 南乡时简单回答,手腕甩开,铅笔使用,接着再刷上底色,随后迅速地添加各种细节。 短促的横线与短竖线变成了由断崖奔涌而下的瀑布。 细长的竖线则变成了密林之中的树木。 很快,在南乡时手下。 幽绿密林中掩盖着湍急的河流,遥远急促的瀑布正落下,光与暗结合起来让人感到十分舒适优美。 “学会了吗?” 停笔,南乡时侧头,询问大岛优子。 “......” 大岛优子没说话,只是用圆溜溜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脑子是会了。 但手明显是不会。 “不会就继续去练习。” 南乡时将画板拆下来,重新在画架上固定第三块画板,开始轰人走了。 大岛优子轻哼一声,偷偷地冲南乡时的后背做了个鬼脸——神气什么,还不是得靠她们的钱养着? 但她又忍不住看了眼南乡时随手画出的作品,心里感叹。 虽然不满南乡时赶自己走的行为,但这画得也太好了吧? 明明就只是随手画的,但却是自己想要达到的梦寐以求的水平。 “阿澪,你怎么看?” “我觉得南乡老师说得很对。” 水上澪看着南乡时抬手洒脱落笔的背影,有种憧憬感,她很认真地回答:“画画哪有什么捷径?我们应该好好儿练习才对。” “你不是刚才说了去隔壁上北川美术看看?” 大岛优子一脸不可思议。 “不去了。” 水上澪摇了摇脑袋。 本来去隔壁上北川美术就是为了更好的练习画画。 现在岗野美术培训这里多了这么一位厉害的色彩老师,自然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两个人一顿商量,似乎是被南乡时刚才一番话激起了干劲,在后面紧锣密鼓地开始练习。 就这样,两人一直练习,直到岗野美术培训中心里的学员全部到齐,开始接受南乡时这位新老师的指导。 南乡时年轻好看的俊秀相貌果然引起了不少学员的注意。 他们都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位南乡老师。 而南乡时给他们提出的要求,除了有每天练习之外,还有另一个要求。 ‘嗯...果然,这种感觉也不对。’ 水上澪皱着眉毛看着自己画纸中的颜料,忍不住叹了口气。 接着她又往画盘里挤了点基础色彩的颜料,想要以此为构筑,调出自己想要的色彩。 这就是南乡时给他们的另一个要求了。 少用一些现成的颜色,尽量依靠自己的色感调出想要的颜色,这样才能锻炼色感。 “十年前我学画画的时候,大家手头顶多十几种或者二十几种颜色,那个时候自己调出来的色彩很淳朴,也很有味道,也有自己的风格。” “但现在的颜料恨不得八九十种颜色都给你们摆出来,画出来的颜色十分统一,就好像是一个模子打出来的,人的色感反而因此退化了。” 南乡时说这话的时候,只是随手便调出了他想要的颜色。 晨间高山缥缈的蓝灰。 太阳初升起如火炉般的暖红。 初春嫩芽抽枝的青薄荷般的青。 他抬手落笔的动作很洒脱,充满着一股自信的味道。 很多人都说,有一技之长的人最招人喜欢。 可这位新来的南乡老师不止是有一技之长,长得也很好看。 于是有些性格比较开放的女学员就总是叫嚷着‘南乡老师’、‘南乡老师’让他帮忙纠错。 只不过南乡时识破了她们真正的想法,来回走了两次后便坐在长椅边闭目养神,不再搭理她们。 这些家伙真的就像是变性之后的四谷开司。 看见帅哥就想搭讪,说不了几句正经话就谈到女朋友、恋爱方面的问题上去了。 嘻嘻哈哈的模样根本就不符合成为高傲美术生的要求。 反倒是一直有在努力练习的水上澪比较让南乡时满意。 但也仅仅止步于满意这个层面。 毕竟过来就是为了学东西的。 高傲的美术生是不需要恋爱的。 下午的色彩表达课程很快便结束了。 接下来的课程是大岛智人的素描课,南乡时回到办公室内,随后便看见抱着一幅裱好的画仔细端详,显得爱不释手的小濑川阳子。 “小濑川老师。” 有点奇怪的南乡时打了声招呼,是什么画啊?能让小濑川阳子都这么痴迷? “啊...是南乡老师啊。” 眼瞧着南乡时刚好进入办公室,小濑川阳子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笑,将那幅画放进了自己背后的立柜里。 “我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了,和小濑川老师你说一声。” 南乡时汇报了一句。 “好的,辛苦了,南乡老师。” 小濑川阳子微笑着说了一句。 她就这样目送着南乡时离去,随后才小心翼翼地从立柜当中取出了刚才藏进去的画。 那正是昨天南乡时面试时交上来的水彩画。 怎么说呢? 可能是种挺复杂的心情吧。 小濑川阳子很喜欢南乡时的画画风格。 但又耻于让南乡时知道这一点。 这种心情大概就是在自己偶像面前不敢大声说话的粉丝一样的心态吧。 不过—— “画得确实很好看啊。” 真不知道这大一学生的手是怎么长的,怎么就画得这么好看? 小濑川阳子把裱好的水彩画重新拿起来,摆正了,反复欣赏,思索着挂在自己家什么地方比较好看。 第二二章.如果傲慢有颜色 从岗野美术培训出来,南乡时盘算着下步要怎么做。 要论下一步,那果然应该是《青年美术周刊》那码事了。 既然答应名川千美,那么南乡时肯定是要完成这个要求的。 毕竟嘛...既然答应了,那就必须要做好。 信守承诺,这是南乡时做人的基本原则。 可这会儿每天还得抽出时间去岗野美术培训... 所以南乡时就想着和秋叶乃竹商量商量。 反正都是空店,没人来,倒不如让他在店内空闲时间画画。 “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 南乡时想到这里,裹紧了脖颈处的围巾,向着秋叶乃竹的小店而去。 毕竟那里好歹还有暖气。 南乡时一路向前,带着一身风雪,闯入了秋叶乃竹的小店。 然后—— “好冷。” 南乡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预想当中的暖意没有到来,反倒是把他冻得够呛。 “是南乡啊。” 后厨里,今日的秋叶乃竹小姐依旧貌美如花,动作优雅地翻阅着手边的精装书。 这景象本应再配上午后、黑猫、红茶才算得上是和谐。 但脖颈处裹着的围巾,头上戴着的纯白毛绒帽以及土里土气的羽绒长裤却已将她出卖。 显然,一向貌美如花的秋叶乃竹小姐也已被今天这样不正常的冷意击败。 “啊,秋叶小姐,正好,我有些事情要找你商量,就是上班空闲下来的时候我能不能——” 南乡时一边往里走,一边把围巾稍微摘下来点透气。 “不能。” “啊?为什么?” 南乡时愣住了,我话都还没说完呢。 “我认为领取了报酬,那就应该按照要求完成工作,我既然已经花钱买了你上班的时间,那么理所当然的,你这部分时间就属于我。” 黑发少女捧着冻得发红的小手,呼了口热气:“对此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 可恶,这个女人说的话总是这么让人难以反驳。 “所以,比起讨论你那些杂七杂八的要求商量,我要求你立刻去修理外面的暖气箱。” 秋叶乃竹用深褐的围巾裹住了自己脖子,露出来半张清丽脸孔满是理所当然的表情。 “暖气坏了吗?” 南乡时也察觉到不对劲,确实太冷了:“我去看看,你也一起过来,帮忙照亮。” “......” 秋叶乃竹好看的眉毛皱起,如美神般的白皙脸孔也流露出显眼的不情愿。 “摆出那种极其不情愿的表情也没用。” “看样子南乡你很喜欢强迫弱小的女性去做一些她们并不喜欢做的事情。” “只有局面不利于自己的时候才拿出性别差距说事,这未免也太狡猾了。” “这一点倒是无法反驳。” 秋叶乃竹点点头,出奇地没否定这番话。 估计在这位少女看来,生活中只要遇见了一丝一毫难处与不公正,就拿着性别大做文章,叫喊着女性至上的人,那她们从精神来讲估计都是贫瘠的。 因此,就算极其不情愿,秋叶乃竹还是从口袋里抽出了纤细白皙的手指,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打开,跟上了南乡时。 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很快。 刚才南乡时走在路上时,天际还是一抹赤红的夕阳,现在却已完全被黛色的夜幕给笼罩。 电暖气箱在小店侧边的一条小路。 秋叶乃竹也跟了出来,仰起精致的脸孔问南乡时:“怎么样?” “取暖片烧坏了。” 还好在原主的记忆里也有些在五金店以及杂七杂八店铺里打工的记忆。 南乡时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你该不会一直都让它通宵达旦都处于工作状态吧?” “餐饮店二十四小时提供暖气为顾客服务难道不正常么?” 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南乡时心想。 ‘为顾客服务’这几个字是绝对与这个秋叶乃竹这个女人根本沾不上边的。 她的小店一天估计也来不了几个客人,而且基本都是被她赶走的,这种态度还好意思说‘为顾客服务’? 南乡时真想让这女人对所有服务业者鞠躬谢罪。 不过还好,秋叶乃竹的小店一般都不缺少更换机器的零件,她一向备得很全。 南乡时很快就换好了取暖片。 “没想到有一天像我这样的人居然会需要你这样的人帮助。”秋叶乃竹说。 “什么叫做‘你这样的人’?” “没什么。只是我刚刚才发现,即使像我这样的人也并非十全十美,有点感叹这个世界不公平而已。” “我真不知道你这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这明贬实夸的话语,让南乡时忍不住把四谷开司曾经形容他的话语拿出来再说一遍。 “因为那是真理。” 秋叶乃竹,这个重新坐回长椅,翻阅着精装书的女人,只用一句话,就把她傲慢的性格展示得淋漓尽致。 “开店吗?” 南乡时明智地没去接秋叶乃竹的话,只是顺着话头反问。 “不开。” 秋叶乃竹撑着脸:“没心情。” “是吗?” 南乡时涌出一丝兴趣:“说起来,你的料理水平到底怎么样?” “你想吃?” “不,我只是单纯比较好奇你的料理水平到底怎样。” 印象里,秋叶乃竹这女人就从没动过厨,那纤细白皙的五指更偏向于‘不沾阳春水’的范畴。 “不会是那种难以下咽的地步,所以才不愿意动手做饭,所以才主动赶着客人离开吧?” 南乡时故意说了一句。 “拙劣的激将法,不过...算了,正好心情不错。” 秋叶乃竹一眼就看出南乡时的想法,但她还是将精装书放下,站了起来。 抬手,将乌黑的长发绑起,呈单马尾,后颈的白皙在灯光下有点耀眼。 把旁边的白围裙穿上。 明明就只是这样一身随处可见的居家装扮,但穿在黑发少女身上,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魅力。 她将食材精挑细选,整齐排在桌面,随后打开灶火。 轰—— 火舌舔舐着锅底。 在南乡时的注视下。 秋叶乃竹以职业厨师都要感叹的精细娴熟的手法取出想要的材料,随后以淡然自若的态度将食材分解。 切片,改花刀,剥皮,去骨。 繁琐的料理工序在秋叶乃竹的手下以十分华丽的手法展示出来。 香味只是一瞬间就弥漫了整个厨房。 又只是一会儿工夫。 南乡时眼前就已摆好了各色菜肴,让人眼花缭乱。 这些料理冒着腾腾热气与香味,只是看着卖相就知道味道是不可能差了,放在某些日本动画里估计动不动得冒出金光来。 顺带一提,秋叶乃竹甚至还有闲心为一盘拼盘雕花...究竟藏了多少东西啊?这个女人。 等到南乡时吃得差不多了,秋叶乃竹的声音也刚好传过来:“诚惠,秋刀鱼套餐三千日圆。” “嗯?不是员工免费吗?” “我从来没说过那种话。” 秋叶乃竹将目光从手中的书本抽出:“还是说,我做的料理味道已经到了让你难以下咽,甚至不愿意支付酬劳的地步?” “......”南乡时。 可恶。 顶着秋叶乃竹这个女人近乎嘲弄的玩味目光。无法对自己的舌头说谎的南乡时狼狈地把钱放在吧台上。 接着在她犹如胜利者的高昂起的小脸下走出了小店。 可恶。 如果傲慢有颜色的话,那肯定是秋叶乃竹的颜色。 第二三章.冬日的梦想是一团火 时间,迅速过去了一星期。 秋叶乃竹的小店还是那个样子,不温不火,但秋叶乃竹自己也不慌张,只是每天都换一本不同的精装书阅读,照例让南乡时开店闭店。 与这个傲慢的女人不同。 南乡时每天都在努力提升自己。 早上往京之美画室赶去,用以绘画投稿《青年美术周刊》的作品。 下午则按照排班准时赶到岗野美术培训中心,辅导上课。 毕竟是拿了岗野美术培训中心工资的,还是得尽心工作啊。 在这样的过程中,可能是之前提到的那个穿越者福利的原因。 他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画技水平的提升。 偶尔画出的东西都会让他产生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只不过让南乡时比较奇怪的是他在上课的过程中,总是会从其他地方聚集来的不知道是那些学校的女学生,经常会偷偷在画室外面看。 于是他将这个问题反映给了小濑川阳子。 “确实有这回事,不过我们也不好干预。” 把手头的学员作业放下,小濑川阳子回答道。 她租借的是一栋写字楼中的半层。 平时也就有人会上下楼走来走去,这一点无法避免,总不能让她把路给封了,只开放给岗野美术培训的学员吧? 听到这里,南乡时也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下去。 反倒是旁边的大岛智人笑着主动靠过来:“南乡老师的课程还真受欢迎啊。”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亲眼见识过眼前南乡时画技水平以及教学质量后,大岛智人已经收起了之前‘南乡时关系户’的观念。 “受欢迎?一个美术课程有什么好看的。” “这就是南乡老师你不知道的地方了。” 大岛智人以一种三十岁老男人的过来人眼光分析:“她们可能不是在看课程,而是在看男人。” “看男人...?喔——” 南乡时恍然大悟——原来他的相貌对于那些高中女生来讲居然如此甜美。 得益于南乡家遗传的优秀基因,原主的相貌确实没得说,估计比电视剧里许多日本鲜肉明星还要好看。 再加上‘美术艺术’这个加分项,也难怪吸引到这么多青春期小女生。 这么一想,他就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 “咳,就到这里结束了啊。” 听着大岛智人的话语,不知道为什么小濑川阳子脸有点发红了。 她敲了敲桌面,厉声道:“我们这里是教学中心,不是牛郎店,大岛老师你也注意一点言辞。” 上级领导发话,大岛智人打着哈哈便离开了。 而南乡时也在他们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提出要去教室看两眼学员情况,转身也离开了。 骄傲的前职业画家与现任美术老师不屑谈论‘牛郎’这种毫无艺术性的问题。 所谓的去教室看两眼学员的情况。 其实也就是看看他们的色彩表达练习得怎么样了。 他一路往前走,一路看,然后一路摇头。 虽然已经练习一个星期,岗野美术培训的学员普遍水平有了一定程度上的提高,但是吧... 一个星期,这又能提升多少呢? 至少南乡时一路看下来是少有满意的。 直到一幅标志性的水粉画出现在眼前,才让南乡时‘咦’了一声。 “有点儿意思啊。” 画面上画的是一幅风景画,看地方不像是东京。 田埂中淡黄的泥水泛起波澜,铺呈着的青色稻梗向前而去。 青空之下,几只飞鸟悠然掠过,画面有些说不出的闲适感。 还真不错啊... 只是怎么不抓紧时间画完呢? 南乡时停下脚步,有些奇怪。 “南乡老师在看香取同学的画吗?” “香取同学?” “是啊。” 将手中录下南乡时上课内容的视频停下,水上澪思索着点了点头:“香取美穗同学和我们一样,是二千花私立高中学校的同学,也是我们岗野美术培训这一期里画得最好的那个,所以我有印象。” 香取美穗。 南乡时上了点心,记住这个名字。 但与此同时又有点奇怪:“画得最好...那她人呢?” “这个...” 一向诚实、说话直来直去的水上澪犹豫了会儿,压低声音:“实际上关于香取同学一直都有个不好的谣言,好像是和一些校外的流氓、不良混在一起。” 说到这里的时候,水上澪白皙的脸孔红了红,显然想到了一些她这个年龄阶段不该想的事情。 “是么?” “嗯,但怎么说呢,我觉得香取同学不是那样的人,南乡老师能不能和香取同学谈谈?” 似乎是担心南乡时对香取美穗的印象变坏,水上澪认真地给出建议。 “这...有点难。” 南乡时摇摇头。 交浅言深反而不好。 而且说白了,他一个补习班老师,凭什么对香取美穗的选择指手画脚的? 说多了反而惹人嫌。 也有香取美穗自甘堕落的可能。 水上澪眼中浮现出一丝失望。她和香取美穗曾经说过几次话的,香取美穗总是快快乐乐的,总能让人高兴,根本想不到那样的人会和流氓、不良混在一起。 但她也理解南乡时的难处:“没有,是我为难老师了。” 她继续低头画画,努力练习,希望能考取不错的美术学院。 南乡时沉思。 不管这么说,香取美穗都是有天赋的,但她却选择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而与香取美穗这样有天赋中途放弃的学员不一样。 像水上澪这样坚持下去的学员还有很多,已经到了饭点还有不少学员在低头画画。 但东京每所艺术大学能够录取的新生只有那么多。 他们之中必然有些人如同南乡时原主那样被刷下落榜。 这是无法改变的。 只是想到这一点,南乡时就摇了摇头,打了声招呼之后,便离开了岗野美术培训中心。 已经走下楼的他回头看了一眼写字楼。 满载着岗野美术应届生梦想的灯光依旧亮着。 南乡时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梦想是一团火,但失败的人只剩下烟,有的人就算努力了也只剩下烟,但很快,连这丝薄烟也消失不见了。 希望水上澪这些学员的努力不会白费。 无论成功还是失败... 第二四章.可恶啊,全能吗?这家伙? 按照惯例去了秋叶乃竹的小店上班。 结束后南乡时回到家中随便吃了点东西,倒头就睡。 早上去京之美画室里画画,下午打工,晚上还得去秋叶乃竹的小店。 一天下来是个人都精疲力尽了。 他没有特异功能,所以干脆躺倒睡觉。 这一觉南乡时直接睡到十一点钟,直到阳光透过窗帘,他才从床上爬起来。 按照惯例随便弄了点速食的套餐吃完后,南乡时看了眼时间。 已经下午一点了。 好家伙。 果然是应了那句话,睡觉太早一天时间太多,睡觉太晚一天时间不够用。 南乡时也就起床洗漱过后吃了个饭就一点了。 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外表,接着便毫不犹豫地出门往岗野美术培训中心而去。 练习美术的应届生是没有双休日的。 同理,他这位岗野美术培训中心的美术老师也没有双休日。 从西日暮里站上车换乘到池袋站下车。 与前几天的寒冷不一样,今天的东京好似回暖了,气温提升不少。 “南乡老师,中午好。” 一头短发的显得干净利落的水上澪与后面跟着的大岛优子正迈着步子,从后面跟了上来。 “中午好。” 南乡时点头,脚步没有停顿下来等待。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前几天好冷。” “的确。” 南乡时点头认可。 就连那个傲慢的女人前几天都被寒冷击败,嫌弃暖气不够,专程买了一个取暖用的炉子。 “说起来,南乡老师你今年多大?” “二十。” “什么...?这也太年轻了吧?还是大学生吗?” 南乡时的话语显然让提问的大岛优子感到惊讶。 虽然她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想到南乡时的年龄也就比她们大两岁。 也就只大了两岁,怎么自己与南乡时的绘画水平就差距那么大呢? “大一学生。” 南乡时接着对方的话头回答,这会儿他们已经上楼了。 “刚刚大一就已经出来在培训中心教学生了吗?” 不止是提问的大岛优子,就连旁边水上澪都吃惊地睁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有问题吗?” “不是有没有问题那种事!” 看着一脸风轻云淡的南乡时,大岛优子着重解释:“南乡老师,你知道培训中心老师招收的标准有多严格吗?说是百里挑一都没问题。” 类似于岗野美术培训中心的老师招收条件其实是十分严格的,资历和经验缺一不可,上北川美术培训就是如此,高工资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拿的。 大岛优子也认识一些美院名校里的一些‘艺术味道’十足前辈。 但他们可没有南乡时这种待遇。顶多就是每天帮忙打杂工,端盘子洗碗。 “像南乡老师您这样的简直就是异类中的异类,只是大一就能靠着美术吃饭了,把其他美术生毕业之后的路都走完了。” 旁边的水上澪也帮腔说了一句,学美术不就是想靠美术吃饭吗? “很了不起吗?” 南乡时不了解日本这边的状况,但天朝那边就有美术生教高中学生画画半工半读,虽然可能有些少,但绝对不算稀有。 “很了不起!” 一贯认真的水上澪肯定地点了点那张可爱的脸孔。 “是吗?” 南乡时倒不是特别太在意。 可恶!这个除了长得帅和特别会画画就一无是处的男人! 看着南乡时兴趣缺缺的样子,旁边的大岛优子咬牙嫉妒!水上澪则是带着点憧憬与崇拜的表情看过去。 几个人上了楼。 休息日的南乡时任务就简单许多了。 只需要督促在场的学员画画,时不时看一眼他们的作品。 要是发现有那种非常典型的例子,就招呼所有人一起过来,他再进行这个范例的讲解与修改。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流程。 就这样待到下午三点,南乡时看了眼时间,准备回办公室收拾东西离开。 但还没等他站起身子。 “非常抱歉,南乡老弟,今天你能不能替我值班?” “怎么了?大岛老哥?” 看着急匆匆从外面进来的大岛智人,南乡时有些奇怪。 “家里突然出了点急事...我老婆做菜差点把灶台烧了...邻居看见黑烟报警了,现在警察那边要我过去协商。” “...那确实是急事。” 南乡时听着嘴角抽了抽,心想这都是什么人啊? 做饭还能把灶台给烧了? “非常抱歉,没问题吧?南乡老弟?” “没事,快回去吧,大岛老哥。” 大岛智人平时在工作上面对他偶有关照,只是值个班而已,这点倒是无伤大雅。 送走了大岛智人,南乡时收回了回家的念头,同时侧头看了眼另一边的学员,宣布一句:“接下来我替大岛老师值班,有什么速写上的问题都可以问我。” “南乡老师难道还会速写吗?” 叫宫野弥子的眼镜女生好奇地举起手提问了。 这一提问,整个画室的学员都好奇地看过来。 南乡时的色彩确实很好看,再加上长得很帅,在画室学员里也很有人气。 “会啊。” “真的吗?” 宫野弥子还是有点怀疑。 速写也会画,而且还不弱...能教别人...真要是那样,南乡老师未免也太全能了吧? “......” 南乡时没有继续说明解释,只是捏着记号笔随手把旁边的白板翻过来,接着画了起来。 急促的短线落下,简单的如同短促的小括号的眉毛,添上眼睛,手掌与手臂的人体关节是最难画的,但南乡时只是寥寥几笔便画出...从上至下... 眉形,眼形,包括光洁的额头... 一幅活灵活现的眼镜女生速写画就如同水银泻一般的速度,展示在了全画室里所有学员的眼前。 正是提问的宫野弥子的模样。 “差不多就是这个水平吧。” 南乡时平淡地放下黑色记号笔 那风轻云淡,似乎根本就不觉得自己做了多么了不起事情的样子,让下面的一众学员心里涌现出了之前与大岛优子相同的情绪。 可恶啊!这个家伙!长得帅就算了!居然还真的这么全能! 第二五章.这个男人好棒啊! “你要提前离开...?” 时间是下午五点,距离岗野美术培训中心下课还有一小时,放下不知道是谁带到画室里的《烹饪与基础》闲书,南乡时开口提问了。 眼前是一个看上去很有活力的乌黑长发少女。 “是的,南乡老师。” 少女乐呵呵地举起手,回答道。 “提前离开...是有什么事要做吗?” “嗯,有点私事要去处理。” “你叫什么名字?我登记一下。” 南乡时对方想去干什么并不感兴趣,摸出缺席表提问。 “香取美穗。” 喔? 听见这个名字,南乡时才抬头,多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女。 白色水手服与藏蓝的中长裙高中制服,胸前的蝴蝶结歪歪斜斜的,显得有些冒失,头发以及外在形象倒是整理得很好,樱粉的唇瓣上不知道抹了什么东西,亮晶晶的,那张白皙可爱的脸孔此时正看着这边。 “我允许了。去吧。” “谢谢南乡老师。” 重重地鞠了一躬,香取美穗背上自己的背包,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没有什么‘你既然拥有天赋那就应该好好儿努力’的说教,南乡时只是收回目光,将香取美穗的名字留在缺勤表上面。 他没有干涉别人决定的权利,同样,他对干涉别人的私事也没有兴趣。 南乡时继续沉下心,一眼扫过手中的《烹饪与基础》。 或许是一直吃便利店里买的现成货已经吃腻了,又或许是被某个傲慢的女人之前的手艺养得胃口有些叼了。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学一下做饭比较好。 南乡时继续看下去。 《烹饪与基础》这本书很厚,里面塞了不少基础的家常菜色的制作方法。 想在今天看完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南乡时和这本书的主人说了一声,准备今天带走回去看。 时间就这样又过去了半小时。 “南乡老师,等会儿一起去吃个饭啊,楼下开了一家新料理店喔。” 几个长相不错,打扮时尚,穿着短裙的少女盯着南乡时的脸孔,兴奋地在南乡时面前叽叽喳喳着。 “我就不去了,上班时间。” 这种邀约一天大概能有个两三次,而且基本都是女生,南乡时都有些腻烦了。 而且说白了,和陌生人一起吃饭有什么意思? “真是太可惜了,楼下那家店可是被‘十味小姐’推荐过的店呢。” “十味小姐?” “啊?南乡老师不知道吗?是个很有名的女性网红喔。而且还特别会做菜,她每去一个店,都会回家把那个店的招牌料理都还原出来呢。” “真想去她经常去的那几家店啊,就是离我家太远了,还要学画画。” 南乡时的兴趣不大,继续低头看书。 而伴随着他的动作,几个少女也自觉地压低了讨论的声音。 对于南乡时来讲,网红推荐简直就是本世纪最大的谎言。 可能它确实有用吧——那就是能把原本便宜的料理食材抬到根本就不属于它的价格高度,而且在法律上还不属于诈骗范畴。 举个简单的例子,只是简单的刨冰,在前面挂上一个‘网红’的帽子,就也能卖出不讲理的高价。 这样继续看书看了半个小时。 南乡时抬头看了眼时间,又看了一眼画室里寥寥无几的学员,决定起身离开了。 他吩咐一句记得锁门还钥匙回教师办公室之后,便夹着厚厚的《烹饪与基础》走下楼。 或许是天气不错的原因,已经六点了,但东京却还没入夜。 南乡时脚步迅速地向秋叶乃竹的小店方向而去。 但还没走上两步—— “南乡老师?” “水上同学,大岛同学。” 这还真是凑巧,南乡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水上澪与大岛优子。 “我和优子刚准备去吃饭...南乡老师也是吗?” 水上澪语气尊敬地提出问题。 “那倒不是...” 南乡时还想再说几句话,但一阵吵闹声突然从另一边传来。 南乡时与水上澪他们的视线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 只见几名个子高大青年正围堵着一个高中少女。 “那是香取同学吧...南乡老师。” 语气有些不确定,水上澪发出疑问。 “我过去看看,你们别跟上来。” 虽然没有多管闲事的想法,南乡时还是皱着眉毛向前走去。 水上澪与大岛优子当然没听从南乡时的话语。 两人只是一个对视,便毫不犹豫地直接跟了上去,准备见势不妙就打电话报警。 “今天的钱怎么这么少?你是不是在看不起我?死丫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三岛前辈,非常对不起。” 面对四五个同龄、甚至比她年龄还要大的青年,香取美穗刚才还元气十足的脸孔现在已经涨红,不断鞠躬道歉。 “没有钱?你知道碰坏店里的东西都是我这个前辈帮你遮掩的吗?要不是这样你早就被开除了!现在只是问你要一点报酬,你就推三阻四,看来你是苦头还没吃够,乡下人。” “可是我应该已经把钱全部都还完了才对。” “闭嘴。” 听见香取美穗居然还敢还嘴,带头的青年抬手就要打下去。 “南乡老师。” 水上澪与大岛优子看得一阵着急,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南乡时。 但她们这一看就傻眼了。 因为这会儿南乡时不知何时早就已经绕到几个青年小混混背后。 他手里拎着的约莫有一块砖那么厚实的《烹饪与基础》在暮色下闪着红光。 然后——对着这几个一无所知的青年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南乡时下手的动作很快,手很重,再加上是突然袭击,并且用的书脊砸人脑袋,还伴随着几脚,杀伤力可太大了。 只是这几下,几个刚才还满脸凶相的不良青年就已经满脸懵逼,倒在地上发出‘哎哟哎哟’的惨叫。 知识的力量在这种时候确实好用啊。 南乡时拎着那本厚厚的《烹饪与基础》,顺带把同样一脸诧异的香取美穗也带回来。 “你们俩,带着她去后面一家小店...就是挂灯笼那家,店主是个女人,直接说我的名字,她会让你们留下...大概吧。” 虽然不想惹事,但香取美穗好歹算是自己半个学生。 南乡时倒也没有冷淡到看着她被打还默不作声的地步。 而且若只听粗略的谈话内容,道理应该是在他这边才对。 “啊...喔喔。好。” 水上澪和大岛优子也反应过来,急忙拉着香取美穗往后面走。 三个人一路小跑,裙摆飞扬,一边跑还一边往回查看情况。 然后她们这才发现拎着《烹饪与基础》的南乡时居然一个人摁住了那五个人在打——常年做农活的力气真不是几个区区小混混能比的。 “南乡老师也太帅了吧?!” 就连大岛优子都忍不住高声叫了一句。 可恶!这个男人长得帅、画画好看就算了,在关键时候居然让人这么有安全感—— 该死,怎么办?真像画室里那些青春期同龄女生说的那样了! 南乡老师确实好棒啊! 第二六章.于是,人类开始进步 对于南乡时来讲,解决几个混混根本算不了多大的问题。 他以前就学过一些搏击方面的技巧,再加上身体素质过硬,把这几个叫嚷着‘找死吗?’的混混放倒根本就不用花费多少功夫。 南乡时瞅了一眼自己手里捏着的那本《烹饪与基础》,发现已经被用得有些变形后,南乡时摇摇头。 明天顺带去一趟书店得去买一本新的归还了,毕竟用成这样也不好还给原主人了。 心里稍微盘算好了后,南乡时无视了倒在地上的流氓混混,往秋叶乃竹的小店而去。 把店门拉开。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熟悉的温暖灯光。 黑发少女今天依旧待在后厨捧着一本精装书翻看着,靠在小火炉旁边。 像冬日凛然白雪般不染一物的侧脸虽然没有移动,但南乡时却分明能感到对方正以格外锐利的余光盯视自己,似乎是想问自己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关于闯入她小店的水上澪等三位少女的事情。 “南乡老师!你没事吧?” “没事。” 南乡时一边回答水上澪的问题一边坐下来看了眼旁边有些坐立不安的香取美穗。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 南乡时的目光平静,但却莫名带了一种压迫感,在这种感觉下,香取美穗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与南乡时差不多,香取美穗也是从乡下上京读书的。 为了不给条件一般的家里增添过多负担,香取美穗一直都在半工半读。 刚才那个领头的青年,就是香取美穗打工地方认识的前辈,有一次,香取美穗把店内的机器不小心弄坏了,是那个前辈帮忙遮掩过去的。 以此为要挟,青年时不时就会堵住她索要财物。 今天也是恰巧南乡时看见了,要不然指定得出点事情。 “非常感谢您,南乡老师。” 香取美穗深深地鞠了一躬,对此,南乡时只是浅浅地应了一声。 “南乡老师有什么好办法能解决这种事吗?” 经过刚才的事情过后,南乡时的形象显然在大岛优子的心中上升许多,她好奇地提问。 “有。” “什么办法?” 三个少女都有些好奇地凑了过来。 “换个工作。” “啊?” 这算什么解决方法啊...? 说了和没说一样。 南乡时不在意几个少女失望的目光,察觉到后背如同刀子般锐利的目光的他直接开口:“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三个应该能回家吧?” “可以是可以...要不然南乡老师你送送我们吧?” 大岛优子面带希冀:“这里可是有三名美少女喔。” 平心而论,她们确实长得挺可爱的。 但南乡时没回答这句话,只是喝了口水,假装没听到。 “这个男人在这里还有工作。” 这时,后厨的黑发少女,凛然清丽的脸孔抬起来,虽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南乡时却能明显感觉到她有些不耐烦了。 “那我们就先离开了,南乡老师...那个...” 水上澪一边说着,一边像是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后厨端坐的黑发少女,这才小心翼翼地继续道:“明天再见。” “嗯。” 南乡时轻轻地应了一声。 拉门,关门,告辞。 三名少女感谢一声离开了。 “今天开店吗?” 送走了三个学生,南乡时侧头询问一声。 “在那之前,你不觉得你还有什么话要先对我说么?” 秋叶乃竹放下精装书。 “有什么话...?” 南乡时尝试装傻充愣。 “嗯?” “好吧,是我的问题,抱歉,把你也牵扯进麻烦事里来了。” 南乡时是个有原则的人,干脆地道歉了。 “没关系。”秋叶乃竹捏着书页,撑着脸:“原谅不成熟的员工也是老板应该做的事情。” “为什么一副高高在上了不起的样子?” “因为我本来就很了不起?” “行行,你很了不起,很了不起,所以现在开店吗?” “这是敷衍,南乡你根本就没有理解到我了不起的地方。” 秋叶乃竹皱了皱好看的眉毛。 “是是。” 此时的南乡时已经举手投降、不再理会,同时庆祝胜利。 成功激起这个女人的情绪,这次他已经赢下太多。 “幼稚。” 像是看穿了南乡时的想法,秋叶乃竹语气冰冷地吐出嘲讽。 呵——女人。 不在意秋叶乃竹的话语。 按照往常的节奏,南乡时把开店的木牌挂在门外,同时擦拭着桌面。 过了一会儿。 或许是想到今天看见的《烹饪与基础》的书本。 擦着桌子的南乡时提出了自己的问题:“说起来,秋叶小姐,你能教我做饭吗?” “哦?” 一声尖锐代表着质疑与得意的升调。 就足以让没看见身后那个女人表情的南乡时知道她现在的心情。 这女人…见到他主动请求,肯定很开心吧?肯定很得意吧? 南乡时话刚说出口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很想反问自己为什么要去问那个女人这种问题了。 他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发现黑发少女脸上清丽优雅的表情虽然并无变化,但那微微弯曲的眼角却已经将她完全出卖。 “虽然已经是一个画室的美术教学老师,但还是发现了自己身为人类的不足,所以这才想着低头祈求我了吧?” “你差不多就够了啊。” 啊...这个女人真是超麻烦啊。 “但我拒绝你的请求,因为我感觉你好像在说‘啊...这个女人真是超麻烦啊’,既然想要请求,那态度就应该更诚恳一些吧?” “你果然会读心...等会儿,这个问题先放一边,更诚恳的态度?” 南乡时看着秋叶乃竹。 “比方说土下座?” “你觉得我会那么做吗?” “那可真是遗憾,南乡先生。” 用根本感受不到任何遗憾的表情如此回复,秋叶乃竹愉快地露出迷人微笑的酒窝,重新摊开精装书。 “你知道你的性格其实很恶劣吗?” “不觉得,事实上因为我性格可爱所以全校男生都不敢和我说话。” “你确定这不是性格太恶劣别人不敢和你说话吗?” “那是不可能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我长得可爱,平易近人。” 黑发少女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可恶!真是说不下去了!这个除了做饭好吃一些,长得漂亮一些就一无是处的女人。 看着姿容如夏日柳树般清丽捧书阅读的黑发少女,南乡时只能拿起桌边那本《烹饪与基础》继续细细研读起来。 果然,人还是要提升自己,其他人说白了只是外人,根本靠不住。 他要提升自己,再给予这个女人巨大的打击。 到时候再看着她抱着自己大腿土下座拜师学艺—— 听着耳边黑发少女翻动书页的声音,南乡时继续看向手中的《烹饪与基础》。 灯光,小店。 南乡时翻动书页—— 书声随夜去。 第二七章.秋叶乃竹的同龄人太过弱小 第二天,依旧是南乡时周日值班。 “南乡老师可真是太厉害了!一脚踢过去把数百个不良青年都撂倒了!哎呀,真是太帅了。” “真有那么厉害吗?” “好强!” 还没进画室,南乡时就在门外听见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 将门拉开后,他才发现原来是大岛优子身边正围着一群小女生兴趣盎然地听着她讲故事。 只是这憨货扯淡吹牛都不知道讲得合理一点。 昨天那些小混混加起来也就五六人。 哪有什么几百人? 偏偏周围的小女生还听得一脸认真,是真把这里当做故事会讲述现场了。 “啊,南乡老师下午好。” 看见南乡时,围着的小女生急忙站起来,对南乡时鞠躬问好。 “下午好。” 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南乡时坐在属于自己的教师座位上。 “南乡老师,你真能一个人打几百个人吗?” 有打扮时尚的女学员好奇地问了一句。 “不能。”目光都没有偏移,语气平淡。 “喔——我还以为南乡老师就像我以前看过的武打电影一样...南乡老师知道李小龙吗?” “不知道。” 南乡时当然知道李小龙,但他对这种无意义的谈话不感兴趣,于是很干脆地把天聊死。 “是吗?真遗憾啊,南乡老师你真该看看他的电影的,他...” 好吧,看来还是太小看敌人了,只是简单的对话并不足以把天聊死。 南乡时决定保持沉默,顺带喝了口水。 喝水时,半仰头与喉结蠕动时的动作看得旁边的有几个女学员脸色有些发烫,伸出手对着脸扇了扇风。 今天的下午很安静,天气很不错,很适合睡个午觉。 画室里的学员状态看上去也不是特别好,有几个脑袋都一点一点的。 南乡时看了眼窗外,阳光很好,有几缕懒散的趴在窗沿上正打着哈欠。 在这种困倦的氛围中,南乡时站起来打算清醒清醒。 水上澪与大岛优子以及昨天的香取美穗也是在这个时候靠过来的。 “南乡老师,谢谢你昨天的帮忙。” 香取美穗又道谢了,那张元气满满的脸孔似乎下定决心:“听了南乡老师昨天的话,我决定辞职,谢谢您认真给的建议。” 认真? 南乡时仔细地回忆了一遍与香取美穗之间的对话。 他当时应该挺随意的,根本就谈不上认真,而且那个时候他觉得香取美穗都已经这样了,还不如换个工作比较好。 想到这里,南乡时觉得自己不能接受如此认真的道谢,于是点点头,平淡地‘嗯’了一声。 “话说起来,南乡老师你居然认识那个秋叶同学啊?” “秋叶同学?” “是啊...南乡老师难道不知道吗?” 大岛优子有些惊讶南乡时的反应:“秋叶乃竹,那可是我们二千花高中的名人。” “名人?” “是啊,特别有名的名人,有种词语就是用来形容秋叶乃竹这种人的。” “什么词语?” “高岭之花。” “这又不是轻小说或者烂俗的动画片。” 对于大岛优子的话语,南乡时不置可否,前世他看过一些日本动画,‘高岭之花’这个形容词都快被用烂了。 特别是在某些带有‘特殊颜色’的番剧里,高岭之花这种类型的人设主要都是... 咳,扯远了。 “说是烂俗的形容词也确实正常,但秋叶乃竹确实不是和我们生活在一个世界的人。” 一向活泼开朗的大岛优子难得流露出一抹灰暗无奈的表情。 人与人之间是存在着差距的,有些人天生貌美,天赋异禀,只是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成就要比别人高,这是事实。 秋叶乃竹,这个除了一手好料理手艺以及长得特别漂亮的女人,学习成绩不用说,各种特长也都是手到擒来,在二千花高中也属于位居顶点的人物。 “太夸张了吧?” “一点都不夸张,至少在学校里我没见过一个人和秋叶同学交谈超过一句话的,表白更是不可能的事,差距太大了。” “这倒也是。” 这一点南乡时倒是十分同意。 秋叶乃竹之前与醉酒青年对峙时锐利冷淡仿佛能刺伤人体的视线以及气势,要是换作普通高中生过来,不要谈什么交流了,估计对方只是一个斜眼,普通的男生早就被吓得两腿战战了。 高中的同龄人实在太过稚嫩,对于那位黑发少女来讲也确实太过弱小了。 “所以昨天秋叶同学主动开口的时候,我才会有些惊讶。” 水上澪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南乡时。 当时在小店里遇见秋叶乃竹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吃了一惊。 南乡老师居然还认识秋叶乃竹那样的人吗? 真是太厉害了... 水上澪带着点小小的憧憬看向南乡时。 就是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南乡老师和秋叶同学到底是什么关系?” 大岛优子满脸好奇。 “没什么关系。” “什么嘛,那可是高岭之花啊,绝对冷艳动人,老师你就不心动吗?” “大岛同学。” 南乡时直接伸手用力地弹了一下胡思乱想的大岛优子额头:“如果你想成为高傲的艺术生的话就要记住一点。” “记住什么?” “高傲的艺术生是不谈恋爱的。” “那是什么啊,哈哈哈哈哈。” 大岛优子以为南乡时在开玩笑,咯咯咯地笑出了声,但南乡时却很遗憾地摇了摇头。 看来大岛优子这性格不太适合成为高傲的艺术生。 把秋叶乃竹的话题跳过,水上澪与大岛优子以及新加入进来的香取美穗她们又开始讨论新的话题了。 “说起来这周的《青年美术周刊》也太好看了吧?好多厉害的作品啊。” “嗯...确实太厉害了。” 三个小女生聚在南乡时身边吵吵闹闹。 多看别人的美术作品,对提升自己的审美以及技巧也有帮助。 但是...《青年美术周刊》啊。 听到这里,南乡时想到自己放在京之美画室还没完成的画。 过两天还是得抽时间去把它完成,顺便投稿《青年美术周刊》。 第二八章.总之,南乡时真是天才 睡梦中的南乡时是被一阵手机铃声给吵醒的。 他打着哈欠看了眼时间。 七点钟。 这个时间段老家的南乡志保与南乡有保应该已经起床干农活了,根本就没有时间给自己打电话。 那究竟是谁? 南乡时把手机取过来。 屏幕上面是一串完全陌生的号码。 电话诈骗吗? 南乡时心想。 在日本,电话诈骗绝对不算少见,要么推荐你买各种各样毫无意义营养品(实则是三无产品果汁),要么会推销你一些莫名其妙根本用不着的东西。 南乡时在接与不接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接通电话。 “喂?是南乡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女性爽朗的提问笑声:“你小子怎么过这么久才接电话?” 对方像是显得很熟稔的样子。 然后—— “...你是哪位?” “呃——” 听到南乡时的话语,电话对面的女性明显尴尬地沉默了一瞬。 旁边似乎还有个人在笑:“千美,你的学生到现在居然都还听不出你的声音,我不行了,还什么‘得意爱徒’,我不行了。哈哈哈哈。” “闭嘴,千雪,你这个家伙...” 电话那头的人有些恼羞成怒地叫了一声,随即才像是注意到这边的南乡时还在听着,放平了音调。 “我是名川千美。” “名川老师...?请问有什么事吗?” 南乡时从床上支起身子,提出问题。 “你应该没忘记之前我让你投稿《青年美术周刊》的事情吧?” 名川千美气鼓鼓地瞪了一眼身边捂住嘴,眯着眼睛笑的女性讲师,侧头认真地对南乡时提问。 “当然没忘。” 南乡时都已经动笔画了一个多星期了,创作过程很顺利。 他本来都已经准备好,今天就把《青年美术周刊》的投稿作品给完成的。 “那就好,南乡你现在有空能来学校一趟吗?” “没问题。” 虽然不知道对方找自己究竟有什么事情。 但对老师这个职业,南乡时还是有些尊重的。 再加上名川千美的课程基本上都放给他当自由时间了。 给了这么大的便利,要是还推三阻四,那确实也不太好。 挂了电话。 南乡时刷完牙,洗脸,醒了醒还没散去的睡意后,便穿上外出的白衬衫与西裤,随后便毫不犹豫地下楼了。 按照惯例搭乘电车,到达文京区,南乡时向着池白艺术大学走去。 清晨的池白艺术大学门口就已经有人存在了。 大概是表演类专业大三、大四学生,专程挑着清晨的时候取景,男主角和女主角依偎在清晨的池白艺术大学校门前,散发出一股难闻的狗粮味。 这种事情其实在池白艺术大学挺常见的。 大三大四的学生会有导师给他们布置拍摄短片的课题作业。 南乡时在旁边驻足等了一会儿。 等到对方这个镜头取完后才进入池白艺术大学。 “谢谢配合!” 拍摄短片的小团体里面有人对着南乡时鞠了一躬。 南乡时不在意地摆摆手,向着校内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他们的视野当中。 “刚才那是学长还是学弟?长得好帅啊。” “不清楚,不过是我的菜。” “背着画袋呢...是艺术生吗?” “......” 南乡时并没有在意身后拍摄小团体的讨论。 他只是按照名川千美给的地址上了c栋教学楼,在其中的一个办公室顺利找到了对方。 “来了来了。千美,你的‘得意爱徒’来了。” 眼见着南乡时走进来,办公室的角落中,一道调笑女性声线响起。 南乡时顺势看去,发现说话的人是与名川千美年龄相差不大,烫了一头卷发的年轻女老师。 看见南乡时看过来,还满脸不正经地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你够了啊,千雪,你这个家伙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笑话我,就没停过。” 捏着画纸的名川千美作势要打人,结果被烫发的女老师躲开。 “南乡,这是黑泽千雪,你可以叫她黑泽老师。” “黑泽老师,你好。” 南乡时虽然不太明白名川千美的意思,但还是对黑泽千雪打了声招呼。 “你好你好,南乡同学。” 黑泽千雪乐呵呵地上下看了眼南乡时,随后冲着名川千美说道:“喂,千美,你这个学生除了长得帅一点之外,我也感觉不到什么‘绘画天才’的味道啊。” 她啧啧有声:“这脸太好看了,根本没半点艺术生的味道,这张脸如果放出去,肯定能吃到不少女孩子的软饭。” “千雪,你差不多够了。哪有说学生是小白脸的?” 名川千美显然也被黑泽千雪这跳脱的思维弄得有些头疼。 “抱歉啊,南乡,千雪平时也是这样的,你不要太在意啊。” “我不在意啊。” 南乡时耸肩:“而且黑泽老师说得也的确是实话。” “实话?” “从各种鉴赏水平来看,我要靠着脸吃饭确实不难。” 南乡时实话实说。 “......” 听到这里的名川千美以手扶额。 而旁边的黑泽千雪则被这话逗乐了:“没想到南乡你还挺自信的。” “我说的是实话,而且如果我一脸窘迫、不知所措,最后反而会被黑泽老师你调侃吧。” “这倒也是。” 黑泽千雪毫无形象地翘着二郎腿点头。 二十八岁依旧大龄单身的她,唯一的乐趣就是调侃调侃某些处男大学生了。 “你们两个...算了,先不说这个了,我们说正事。” 名川千美把话题重新拉回来:“南乡,这次叫你过来主要就是为了你投稿《青年美术周刊》的事情。” “投稿的事情?” “是的。你是刚进入大一的学生,色彩表达也就只是以前稍微训练过吧?想必你现在也应该很迷茫,不知道如何下笔吧?” 啊? 不知道如何下笔?很迷茫? 南乡时听着这话一愣,心想他都已经快画完了,今天完成明天就可以投稿了。 名川千美有些关心地看了一眼南乡时:“虽然千雪这人看着挺不靠谱的,但她在色彩表达方面的经验还是十分丰富的,相信指导你完成《青年美术周刊》的投稿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是的。 说白了。 南乡时不过就只是个刚毕业到大一的学生。 对色彩方面的理解和经验肯定也是远远不够的。 想必他现在也在为如何完成《青年美术周刊》投稿而烦恼了。 因此,名川千美专程向黑泽千雪推荐了南乡时,希望她能够协助。 而这时,黑泽千雪也是笑嘻嘻地看过来,顺着名川千美的话头说道:“所以就请多指教了啊,能靠脸吃饭的大学生。” 可让名川千美与黑泽千雪没想到的是—— 听到了如此好消息,南乡时不仅没有如预料之中那样表现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反而还有些...表情古怪? 这让她们俩就有些奇怪了。 “南乡...你有什么问题吗?可以大胆直说的。” 察觉到南乡时的心情变化,名川千美开口。 “倒不是有什么问题...只是...” “只是?” “只是我已经快画完了啊,黑泽老师,名川老师。” 南乡时,说出了名川千美与黑泽千雪完全没有想到的话语。 已经画完了? 她们俩都愣了愣,继而化着淡妆的脸孔上涌现出浓浓的怀疑—— 真的假的? 天才吗?你。 第二九章.火树银花,不必寻我 “你已经画完了?” 黑泽千雪率先靠过来,饶有兴趣地盯着南乡时,开口提问。 “是啊。” “这可和你高中时那种应付学校艺考的临摹考试完全不一样喔,南乡同学,不是说随便画画就能投稿通过青年画赏的。” 是的。 话虽然说的有点难听了,但却是大实话。 《青年美术周刊》上面的作品可都是千锤百炼挑选出来的。 虽然投稿者的年龄普遍不超过二十五,但出色的作品却实在太多了。 就连黑泽千雪有些时候在看见上面作品的时候,都有点感叹于艺术世界广大——这世界果然是天才很多。 想到这里,黑泽千雪笑着撑脸提问:“而且既然是要投稿,那么南乡你应该也看过《青年美术周刊》上面的作品吧?” “看过。” “那么你感觉上面的作品怎么样?” 黑泽千雪拧开了保温瓶,一边喝水一边提出问题。 “感觉怎么样...一般吧。” 南乡时回想了一下之前在《青年美术周刊》上面的作品,给出了较为中肯的评价。 “呃咳咳咳咳——” 正在喝水的黑泽千雪剧烈咳嗽起来。 接着她忍不住看了眼名川千美,终于还是忍不住捧腹大笑:“千美,你这个学生真有点意思。” “南乡啊...那可是《青年美术周刊》。” 名川千美先是瞪了一眼黑泽千雪,随后在旁边强调一句。 “我知道啊。怎么了?很出名吗?” 南乡时也就看过两期《青年美术周刊》,但没怎么细致研究过。 名川千美无语:“《青年美术周刊》是全日本最大型的美术周刊,能投稿通过这杂志的作品,在同龄人之中都算得上是极为优秀的,其周刊销售量在全日本每周都能有五六十万册,你说出名不出名?” “是吗?” 南乡时没太过在意名川千美的话语。 《青年美术周刊》上面的作品的确算得上是不错。 但也仅仅只能算是不错了。 只要比不过他,那都能说是一般。 南乡时不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什么问题。 可恶!这傲慢的小子就不知道这么点评别人很失礼吗? 眼看着自己耗费口水,但南乡时依旧无动于衷,平日里跳脱大度的名川千美也真有些不满了——真是逆徒!气死为师,你当孤儿? “好啦好啦。” 黑泽千雪眼瞧着气氛有些不太对,急忙出来打圆场:“既然南乡同学已经画完了,不如我们俩就过去看看吧,指不定南乡同学水平比我们想的要高不少呢?” “...也好吧。” 名川千美无奈地摇摇头,把这事儿暂时放下。 但她还是狠狠地瞪视了站在另一边的‘逆徒’。 等会儿看了你的作品再纠正纠正你这傲慢自大的态度。 而对于名川千美与黑泽千雪的要求,南乡时自然没有拒绝。 反正都是要拿出来给别人看的东西,现在看和以后看,不都是一个样吗? 虽然还没有画完就是了。 他带着名川千美与黑泽千雪一路下楼,朝着京之美画室走去。 “我说,千美,你未免也太着急了点吧?学生有点自信不是好事吗?” 黑泽千雪乐呵呵地对身边的名川千美说道。 “什么叫做‘有点’自信?这叫做‘有点’吗?” 回想到刚才南乡时的态度,名川千美那张雅致的脸孔上就气鼓鼓地涨红了:“南乡这可还是大一学生呢,要是大三大四,他还不得直接骑到导师的头上去?” “我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那是你!” 名川千美无可奈何,黑泽千雪一直都是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态度。 “嘿嘿嘿。” 两个年龄相仿的老师互相调侃,边说边走。 很快,她们便跟着南乡时来到了京之美画室中。 由于才七点多,京之美画室里并没有多少学员在。 有几个学员看上去是熬了夜,裹着毯子趴在桌子上睡觉,旁边是吃剩的零食垃圾。 绕过杂七杂八的其他学员的画架,椅子,三人像是走出迷宫一样终于来到南乡时的画架前。 带着一种‘我倒要看看你这逆徒是个什么水平’的想法。 名川千美毫不犹豫抬头一眼扫去。 画架之上的画面很简单。 背景定格在繁华的街区。 柔和的笔触将街头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勾勒得闪亮,犹若火树银花。 偏冷灰色的人头攒动,压住了霓虹灯的暖色,给名川千美平添一种‘冷’的感受。 而面对着画面这攒动的繁华人流当中,是一个消瘦的背影。 只是看他肮脏沾着泥土的鞋子与风尘仆仆的背影就能知道,他与周围繁华的环境格格不入。 “日本有句话,叫做东京以外,尽皆乡下。” 南乡时的声音恰到好处响起。 东京以外,尽皆乡下。 这是南乡时在东京生活这么久最大的感受。 无数青年来到东京寻梦,想要赚到大钱,可最终梦想破碎了一地。 原主便是无数青年之中的一个,投身于东京这滩无形的旋涡,最终被这旋涡吞噬。 是的。 就像是无形的旋涡。 置身于其中的人无法逃脱,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逃不出去。 这便是南乡时在东京生活过的感受。 而画中风尘仆仆的青年背影,此时已经迈出踏入东京的第一步。 所以这幅画的标题就叫做—— “《勇敢的人》。” 名川千美喃喃地念出了这幅画的标题。 正如同这标题一样。 踏入东京需要勇气,走出东京同样需要勇气。 名川千美不知道画中的青年背影到底背负了多少东西。 但看着画纸之上,对方风尘仆仆的背影,以及似乎有些憔悴佝偻的身形,名川千美沉默了。 青年,佝偻憔悴。 这两个词语明明根本就结合不到一起。 可在这幅画面上,却体现得淋漓尽致。 虽然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 但她在这一刻,居然与画里的青年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共情... 名川千美哑然,黑泽千雪也看得眉毛直挑。 但南乡时却依旧不太在意她们的看法。 他只是看了眼窗外繁华的东京都市,想到了远处的南乡志保与南乡有保。 此处火树银花。 万头攒动。 不必寻我... 第三十章.来访 什么叫做美术的艺术性? 很多人或许觉得画得像就叫做艺术性。 但实际上却不是如此。 如果真的只追求画面的极致逼真,那人的手怎么可能比得过精密的照相机等仪器? 所谓的艺术性,是要来源于生活,并且高于生活的。 这句话其实不难理解。 比方说看见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人的印象感知里就会觉得‘暖’与‘轻浮’,看见水面就会联想到‘冷’。 这是人对色彩的感知。 但美术却能颠覆人类对色彩的感知印象。 在画家的笔下能够画出冷色的霓虹灯,倒映于水面暖如火炉的日出。 这就是所谓的‘来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 而颠覆人的视觉印象,升华了的那部分,就是所谓的艺术性。 那么把话题转回来。 南乡时的这幅画有艺术性么? 若是让黑泽千雪这位专业教学色彩的老师来评价—— 有!而且还很丰富。 柔和的笔触尽显出一股子老辣感。 让人根本想象不到这幅画居然出自于南乡时大一学生手中。 色调的对比让画面极具反差感。 而关于青年人物的刻画虽然仅有一个背影,却能够活灵活现地将其人物形象给表现出来。 黑泽千雪沉默了半晌,接着目光调转,盯着南乡时看。 那眼神好像是要吃人一样,让南乡时忍不住皱眉往后退了两步。 也不怪他有些应激,主要是这些天他在岗野美术培训中心时,其他女学员也是这么盯着他看的。 过了好一会儿,黑泽千雪惋惜地叹了口气: “老实讲,我刚过来的时候其实也没对南乡同学你抱什么希望的。” 是的。 她本来其实对南乡时并不抱多大希望的。 因为南乡时就只是一个大一学生。 他现在应该还处于学习黑白静物临摹,黑白人物临摹的阶段。 连色彩是什么都还没搞清楚就动笔画色彩... 这不是开玩笑吗? 可这种怀疑想法在看见南乡时画出的作品时,却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这世界上说不定真有天才! 这种色彩造诣以及对调色的把握,还有那种别具一格的绘画风格... “千美,我不得不收回前面的话了。” 黑泽千雪摊了摊手:“你的‘得意爱徒’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人才,虽然脸好看得不像艺术生,但这色彩水平的确没得说...至少我是没得说的。” “好看得不像是艺术生是多余的,不过南乡这水平...” 名川千美这时也回过神来,笑骂黑泽千雪一句,但她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的南乡时就主动提问了。 “这个水平应该能上《青年美术周刊》吧?名川老师?” “呃...” 面对南乡时的提问,刚才还义愤填膺想要教训南乡时的名川千美一时间沉默不语。 “能帮我投稿《青年美术周刊》吗?名川老师?” “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水平够了!够了还不行吗?!” 被连续逼迫的名川千美愤愤不已:“不要对老师指手画脚的。” 可恶——真是个逆徒!刚夸了两句就上天了! “不过,南乡,你应该之前就有色彩的底子吧?” 把话聊开了,接下来的交流就很容易了。 黑泽千雪盯着这幅画一脸感叹:“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可完全没有你这样的水平。” “我觉得也是那样。” “你这家伙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谦虚吗?” 黑泽千雪惊叹地盯着南乡时,天才难道都是这样吗? “因为这是事实。” 南乡时机智地套用了某位黑发少女的名言。 “哈哈哈..你果然很有意思。” 黑泽千雪又被逗笑了:“不过你这个水平投稿肯定没有问题的...我和千美会帮忙的。” “那就麻烦黑泽老师和名川老师了。” 南乡时点了点头,做了个简单的结尾。 下午。 南乡时把《勇敢的人》彻底完成,等待完全风干后,画就被名川千美给悄悄拿走了。 之后黑泽千雪就又狠狠地嘲笑了一顿不坦率的名川千美,等着《青年美术周刊》的投稿日到来。 但这些事情南乡时却并不在意。 因为比起这些... “南乡老师,你的美术教学视频被放到网站上面去了喔。” “喔?” 正翻阅着《烹饪与进阶》这本书的南乡时抬起头,接过水上澪递过来的手机。 果不其然,手机上面是自己讲解的教学视频。 不知道是谁录下来发到私塾网站上去了。 播放量还挺高的。 “这估计就是最近外面不少人过来围观的原因吧...” 水上澪推测着说道。 老实讲,她都已经有些无奈了。 这些人大部分就不是岗野美术培训中心的学生,甚至压根不是来学习的,完全是来看南乡老师的。 但这又怪不了南乡老师 水上澪无可奈何地想着。 长得好看被人当吉祥物看,又不是对方能是掌控的。 而且似乎是有南乡时这尊吉祥物在,岗野美术培训中心最近报名者还真比往常多了不少。 对此,岗野美术培训中心的主要老板小濑川阳子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道缝了——南乡时可真是福将啊。 继续这样下去,赶超上北川美术培训都不是梦了吧? 人与人的悲欢总是不相同的。 就好比水上澪与小濑川阳子。 只不过作为当事人的南乡时却没有太过在意。 他只是看了眼视频内容,没发现有多大问题后,便将手机交还给了水上澪,继续研读《烹饪与进阶》这本书。 经过这些天的不断努力。 他能明显感受到自己水平的进步。 迟早能让秋叶乃竹那个傲慢的女人大吃一惊! 就这样半读书半教学,南乡时的课程很快便又过去了。 起身进入办公室冲小濑川阳子打了声招呼,南乡时就这样离开了岗野美术培训中心。 背后还跟着大岛优子与水上澪。 毕竟已经到饭点了,反正都是顺路,不如和南乡时一起下楼。 但他们也就只是刚走了两步。 南乡时的脚步便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男人。 “南乡老师,有时间坐一会儿吗?” 眼前的男人礼貌地提出邀请。 而后面站着的水上澪与大岛优子则是眼前一呆 这不是东京第一美术培训中心,上北川美术的主要负责人国井惠辅吗? 他怎么找南乡老师有事? 第三一章.吉祥物的影响力真的很大 “那不是上北川美术培训的国井惠辅吗?” 在国井惠辅主动打招呼时,大岛优子就把水上澪拉到另一边,有些惊讶。 “是...但是为什么我们要躲起来?” 水上澪不理解地提问。 “总觉得好玩起来了。等会儿跟过去一起看看吧?” “...也好吧。” 虽然没有大岛优子那种玩闹的心思,但水上澪也挺在意这位突然拜访而来的的上北川美术培训的国井惠辅老师。 南乡时并不清楚水上澪与大岛优子的想法。 他态度不咸不淡地对国井惠辅打了声招呼:“国井老师,好久不见,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其实就是想和南乡老师聊聊,不过站着说话也不方便,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咖啡店,不如去那里谈谈吧。” 国井惠辅笑着与南乡时交谈着。 “这不就是在挖墙角吗?!” 听话要听音,就连大岛优子都能听出国井惠辅浓浓挖墙脚气息的话语。 旁边的水上澪都瞪大了漂亮的眼睛。 她也实在没想到东京第一美术培训中心居然会过来挖名不见经传的南乡时。 这... “南乡老师的水平有那么高吗?” 大岛优子把脑袋缩回来,你满脸惊讶。 “水平高不高...我也不清楚,但现在看来...南乡老师真的很厉害。” 水上澪摇摇头,她与大岛优子一样,只能算是色彩的初学者,根本看不出南乡时的水平。 但现在看来...南乡时色彩方面的水平是真的很高... 那可是东京第一培训中心上北川美术过来专门挖人的啊。 等等—— 过来挖人? “南乡老师要是被挖走了,那我们怎么办?!我们要变成孤儿了吗?” 反应过来的大岛优子捂住脑袋,发出悲鸣。 之前有南乡时存在的时候,她觉得完全没什么。 现在南乡时有可能被挖走,大岛优子就开始着急了。 “你这措辞很有问题...不过...” 水上澪担心地看了眼正在与国井惠辅交流的南乡时,给出了个建议。 “要不然在岗野女性美术群组里说一下?人多总是能想出办法来的吧?” “啊?要让那些家伙帮忙想办法吗?” 大岛优子满脸狐疑,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取出手机,打开了一个名叫‘岗野培训女子组’的聊天群组。 这是在岗野美术培训中心学习的女学员都会加入的line群组。 就连小濑川阳子这位主要负责人都待在里面,时不时跳出来聊天。 平时里面的女生都会分享分享美术方面的教学视频,个人的调色感悟。 其实这也算是个彼此加油鼓气的正经群组——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由于每天单单是练习色彩,绘画都已经足够累人,再加上彼此之间只是培训班的学员,关系也不熟。 因此,久而久之就没什么人愿意在群组里聊天。潜水反而变成了常态。 大岛优子不抱一丝一毫希望地打开群组。 不减肥就变笨蛋:有活人吗?快点出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说!(着急猴子表情) 沉默。 无声的沉默。 消息明明已经发出,甚至大岛优子打开后面的已读功能发现群组里有不少人‘已读’了这条消息,却依旧没人说话。 “你看吧。根本没用。” 大岛优子对着水上澪摊了摊手。 把希望寄托在一堆潜水死人身上,这果然是错误的。 “我试试看。” 水上澪也没有啰嗦,发送了一条消息。 水上:我现在正在楼下,南乡老师好像要被挖墙角了?有没有人帮忙出一下主意? “没用的。根本没用的。” 大岛优子摆手,随后又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 然后—— 她愣住了。 因为在手机屏幕上,原本一潭死水的群组,居然只是因为水上澪这一句话,变得格外热闹了起来。 “什么?!是真的吗?南乡老师要被挖走了?” “开什么玩笑?是谁啊?看我不一画板砸死那个家伙!” “不要啊——快从我的南乡老师身上下来!那种姿势...那种挖墙脚的姿势是不行的!” 虽然偶有奇怪的言论混入进去,但却丝毫不影响群内气氛一瞬间就被炒热起来。 各种各样的讨论,各式各样的交流。 大岛优子都已经看呆了。 这都什么人啊? 没提到南乡时的时候,大家其乐融融,一起憋气潜水。 提到南乡时之后,原本的死人掀开棺材板,整个死群一个瞬间居然变得如此活泛! 该说果然不愧是岗野美术的吉祥物吗? 那个男人的影响力居然如此之大! 就连很少说话的小濑川阳子都在这一刻发言了—— 和蔼可亲的大姐姐:大岛、水上,你们说的是真的吗?南乡老师被人挖墙脚了? 水上:是啊,小濑川老师,就在我们培训中心楼下,是上北川培训的国井老师。 和蔼可亲的大姐姐:我知道了,我马上下来处理。 说完这话,小濑川阳子的头像便黯淡下来。 而在她之后,也有不少女学员发声了。 “上北川明明有那么多好老师还要过来挖人!?我们以后该怎么办?”(熊本熊歪头表情) “以前上北川美术就挖过我们的美术老师吧?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抓狂掀桌表情) “一定要保护住岗野吉祥物南乡老师!”(怨气拔刀恶鬼表情) 这一刻,原本一团散沙的女生们居然如此团结一致—— 言语之中义愤填膺,怨气十足,并且说完话后,这些女学员的头像都在下一刻黯淡了下来。 “这...” 水上澪与大岛优子面面相觑。 两个带头拱火的人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而且感觉群组里的人都不是在想办法了,感觉更像是抄起家伙狠揍一顿国井惠辅。 “这可怎么办啊?” 大岛优子傻眼了,不会闹出人命吧? “......” 水上澪没有说话看了她一眼,一脸的‘你问我,我问谁’的感觉。 也就是在这个档口,一道声音突然传来。 “水上同学,大岛同学,不是要一起走吗?你们在这儿干嘛?” “啊...南乡老师?” 一向严谨认真的水上澪率先向南乡时打了招呼。 接着她才满脸奇怪地看向南乡时身后:“那个...挖墙脚的老师呢?” 是啊... 国井惠辅人呢...? 第三二章.总之,青年又被针对 “挖墙脚的人...?你说的是国井老师吧。” 南乡时恍然,原来对方是在意这个。 “就是那个国井老师...南乡老师,虽然这么问有点冒昧,但能不能告诉我他和你谈了什么?” “也没谈什么,和你们想的差不多,国井老师就是想让我去他们上北川美术试试。” 南乡时毫不在意地回答,女人的好奇心是最麻烦的,如果不想办法让对方满意,那么对方就会一直纠缠你。 这是南乡时在岗野美术培训中心任教两星期得来的宝贵经验。 “什么——?” 声音一下子就拨高了,不过不是水上澪,而是旁边的大岛优子,她一脸不可思议: “南乡老师,真没想到你是这种花心的男人!明明都已经有我们这群青春美少女了!” “你在说什么?” 南乡时看了眼大岛优子——这话题跳脱的实在太厉害了,他完全跟不上大岛优子的节奏。 “优子的意思是,南乡老师你是不是已经答应国井老师的邀请了。” 水上澪在旁边认真给出解释。 原来是这样,那怎么又是花心又是青春美少女的? 南乡时无法理解大岛优子的脑回路,毫不在意地摇摇头。 “我没有答应国井惠辅的邀请。” “哎——?!” 听到这话,水上澪与大岛优子惊讶地看着南乡时。 “没什么好惊讶的,我暂时没有更换工作的想法。” 这说的是实话,现在的环境已经很不错,南乡时确实没有再更换工作的想法。 至于以前国井惠辅拒绝录用他的事情。 老实讲,南乡时其实并不在意。 大家都是平等竞争,他的资历也确实不够,没必要对公事公办的国井悔辅产生什么怨恨情绪。 虽然无法做到与人为善,但不特意去与人交恶,还是很容易就做得到的——没必要和国井惠辅闹得太过不开心。 听到这里,水上澪与大岛优子诧异地对视了一眼,心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那可是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 虽然她们是不想让南乡时离开岗野美术培训。 但是人往高处走。 这么一个好机会摆在面前。 南乡时居然说放弃就放弃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这定力未免也太强了。 再想想平日里画室女生的那些邀请,南乡时似乎也都是拒绝了,毫不在意。 “不愧是南乡老师,了不起的定力。” 水上澪小小地赞叹一声。 像南乡时这样的老师真的很难得。 就连一向喜欢唱反调闹腾的大岛优子这会儿都安静下来,很认可地点了点头——这家伙,说他戒过毒,她现在都愿意相信了。 对比起水上澪与大岛优子的心理活动。 南乡时表现得倒是比较平静。 他只是看了眼时间,打了声招呼:“今天就说到这里吧,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一步了。” “好的。” “南乡老师慢走。” 水上澪与大岛优子目送着南乡时离去,都小小地松了口气。 虽然她们什么都没做,但总算还是保住了岗野美术培训的吉祥物! 真是可喜可贺! 正当两人都放心下来,打算重新找个地方解决晚餐问题的时候,背后传来了声音—— “水上同学,大岛同学,南乡老师人呢?” 啊? 大岛优子与水上澪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随即,她们便看见拎着各种画具从楼上下来的岗野美术中心的女学员,以及带头过来的小濑川阳子—— “呃...” 大岛优子和水上澪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捂住了额头,有点头疼了。 她们也才想到还有这一摊事情没有处理。 ...... 从岗野美术培训中心离开,南乡时按照惯例来到了秋叶乃竹的小店。 今天的秋叶乃竹并没有如往常那样犹若风景般捧着精装书翻看,而是穿着一身简单朴素的居家装,品茶的同时,时不时翻一翻手中的杂志,扫视两眼。 那张清丽的脸孔上依旧没有多大的表情波动,只是察觉到南乡时进入小店的时候,漂亮的眼睛移到眼眶的最左边,扫视了他一眼。 “今天要开店吗?” 经过两三个星期的见面,南乡时对于黑发少女也算得上熟稔了,他大摇大摆地直接坐下,打了声招呼。 “...南乡...” 秋叶乃竹表情没有变化,但像是有点头疼地扶住额头:“我应该告诉过你,让你进来的时候保持安静吧?” “我认为我刚才的声音已经很小了。” 将杂志合上,秋叶乃竹突然表情认真凛然地看向南乡时的脸。 秋叶乃竹,这个端坐在座椅上以优雅坐姿捧着茶杯的女人,只用了这一个眼神,居然就完美地表达了她想要表达的所有意思—— ‘那我或许真的可以认为你出现严重幻听现象了,南乡先生。’ 她肯定是想这么说的。 “那我或许真的可以认为你出现严重幻听现象了,南乡先生。” 秋叶乃竹确实也这么说了。 “只用了一个眼神就让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就算了,可你为什么还要说出来?是想吵架吗?” “我只是觉得那样的表达的力度不够。” 秋叶乃竹将白皙的手指放在樱粉的唇瓣旁边,歪了歪头。 啊... 只有到这个时候,南乡时才觉得长得漂亮的女人是真的便利。 明明没有要耍可爱的意思,但漂亮可爱的女性却总是能够无意中将女性的魅力展示得淋漓尽致。 但比起那个... “你在看什么杂志?” 南乡时有点好奇。 像秋叶乃竹这样深闺大小姐类型的女人,应该是与杂志这种接地气的东西完全绝缘的才对。 秋叶乃竹没有废话,只是将杂志的背面展示出来—— 《青年美术周刊》。 “你居然在看这本杂志?” 南乡时有些意外。 因为秋叶乃竹看上去并不像是对美术有兴趣的样子。 “为了应付一些吵闹的家伙所必须准备的对策而已。” “是吗?” 南乡时没有追究秋叶乃竹口中‘吵闹的家伙’究竟指的是谁。 他只是看了眼《青年美术周刊》杂志的背面,随后便开口了:“下一期,《青年美术周刊》上面会刊登我的作品。” “喔?” 秋叶乃竹突然用很可怜的目光看了一眼南乡时。 她要表达的意思很简单—— ‘看来你已经不仅仅是幻视了,就连幻觉都开始出现了。’ “我说的是真的。” 没有半点鼓吹的意思,南乡时擦着桌子平静回答。 “......” 秋叶乃竹不确定的目光扫过南乡时。 这个男人在说出这句话时带着的自信让她也不得不多看一眼。 她思考了一会儿,这才开口:“等结果出来了再说。” “真让我意外,我还以为你会继续坚持你嘲笑我的看法。”南乡时说。 “你觉得我像是那种死不认错的人么?” 秋叶乃竹平静地反问。 而这一问,反而让南乡时难得陷入了沉默。 认识了两三个星期,南乡时也明白,秋叶乃竹一向都是就事论事,从来没有怀抱着恶意去刻意嘲讽讥笑过别人。 若是认真提出建议,对方也会很认真考虑——当然,是否采用全部都在她的决定之中。 然后—— “但很遗憾的是,我的确不认为你的实力能够登上《青年美术周刊》,出现幻觉是一种很严重的现象,需要我给你联络医生吗?南乡?” 好吧。 前言看来是需要收回了。 看着露出认真询问神色的黑发清丽少女,南乡时算是明白了。 这个傲慢的女人对谁都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 但只要是谈到他身上,就必然是特别针对的。 第三三章.过稿 11月10日,周三,天气晴。 正走在路上的南乡时收到了来自名川千美的消息。 消息内容也很简单。 他之前投稿《青年美术周刊》的作品已经得到对方回信了,名川千美希望南乡时现在能去池白艺术大学一趟。 收到消息的南乡时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湛清的天空,往车站走去。 东京的电车总是摇摇晃晃、特别拥挤。 南乡时从电车上‘挤’下来,随后便向着池白艺术大学而去。 周三的池白艺术大学还是挺热闹的。 学校里四处都是为了大学课题作业奔波的学长学姐。 南乡时选好方向,朝着教学栋走去。 差不多十分钟,南乡时敲了敲面前办公室的大门,刚好看见正捏着一袋零食吃着,与黑泽千雪笑眯眯说话的名川千美。 在她们俩的旁边,还站着另一位黑发绑着束带的少女。 见到南乡时过来,名川千美立刻招了招手,满脸兴奋,示意他快点过去。 这位高龄教师的架势实在太过热情。 南乡时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走了过去。 “说正事之前先给你介绍一下。” 名川千美把薯片袋子放下,考虑到有另一个女学生在场,她没有吮沾满薯片碎屑的白皙手指,而是一边用纸巾擦,一边说道:“这位是黑泽老师的学生,大宫爱奈,你大三的学姐,她这次也投稿了《青年美术周刊》。” 南乡时目光偏移到旁边站着的少女身上。 “你好,南乡学弟。” 大宫爱奈对南乡时鞠了一躬。 “你好。” 出于礼貌,南乡时还是冲对方点了点头,语气不咸不淡。 “南乡,你这家伙...” 旁边的名川千美简直不知道吐槽了。 这逆徒怎么态度这么嚣张?明明大宫爱奈才是前辈吧? 不过还是算了,先说正事。 名川千美先扭头看向大宫爱奈:“大宫同学,你这次的作品有些遗憾,并没有通过《青年美术周刊》投稿,但你也不用灰心,《青年美术周刊》编辑部那边也很欣赏你这次的作品,表示会给你一个方格子大小的作品介绍,大概是纸面的五分之一的面积吧。” “真的吗?” 本来听见前面几句话的大宫爱奈已经明显露出失望神情了。 但听到后面的时候,精神明显一振。 纸面五分之一面积,这对于她来讲已经不少。 最主要的是她的作品能刊登上《青年美术周刊》,这简直是无数东京艺术系学子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名川千美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给了大宫爱奈消化这个消息的时间。 与此同时,她将目光转向另一边的南乡时。 “那么,这边有件大好事要通知你!南乡!” 名川千美整理了一下心情,眉飞色舞。 “什么事?” “要不南乡你先猜一猜?答案很简单喔。” 名川千美微眯着眼睛,笑嘻嘻说了一句。 “...如果名川老师没别的事情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南乡时没兴趣陪着大龄女教师胡闹,打了声招呼后就要离开。 “哎?等一下啊!你这个家伙!” 见到南乡时真有想要离开的想法,名川老师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 她好歹也算得上是池白艺术大学里长得漂亮的女教师,但在南乡时面前,这张漂亮精致的脸孔好像就从来就没起过作用。 就连旁边还沉浸在作品刊登成功喜悦当中的大宫爱奈也呆了呆。 这位学弟看起来挺特立独行的啊... “哈哈哈...我早就说过了,千美,南乡就属于那种和女友去看电影,到了地方就会说分开看完再集合的人。” 见到名川千美吃瘪,黑泽千雪在旁边一边吃着名川千美的薯片,一边幸灾乐祸地捧腹大笑。 接着黑泽千雪也没卖关子了,而是告诉南乡时具体情况: “南乡,你的作品成功通过《青年美术周刊》投稿要求了。” “是么?”语气平淡。 呃——? 惊讶于南乡时的平静,但名川千美与黑泽千雪还是很快补充道:“通过《青年美术周刊》的投稿,这就说明你的作品会在下周的《青年美术周刊》上面出现喔。” 她们稍微加重了语气,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再看看南乡时的反应。 遗憾的是,南乡时只是‘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这过于平淡的态度让名川千美与黑泽千雪也有点诧异。 至于另一边的大宫爱奈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则是脑子都有些发懵,不可思议地看向南乡时。 南乡学弟居然通过了《青年美术周刊》的投稿? 学生要过稿,难度之大,她一直都是有所耳闻的, 但让大宫学姐更为吃惊的是,南乡时那看上去似乎丝毫不在意的态度。 南乡学弟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要换作她的话,估计会被这惊喜的消息冲昏头脑,去操场跑两圈吧? “请问名川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南乡时这时已经有些想离开了,毕竟下午岗野美术培训那边还要上班。 “别的事情倒是没有了...但主要还是想恭喜你投稿通过《青年美术周刊》的审核。” “并不是什么需要特别恭喜的事情。” 南乡时看了眼时间,心里已经在暗自计算着前往岗野美术培训的时间。 “......” 黑泽千雪与名川千美沉默了。 在南乡时过来之前,她们俩设想了无数南乡时喜出望外的场景。 但是...这些反应完全没有。 反倒是她们俩有些莫名焦躁了。 南乡...不对,这逆徒未免也太沉得住气了吧? 黑泽千雪也算是明白名川千美怎么面对南乡时的时候就这么毛毛躁躁了。 这逆徒有些是真让人着急! 不过... 算了。 好歹也是通过了《青年美术周刊》的投稿!这个时候就应该高兴才对。 她们把表情收了收,恢复平时的样子。 这时,名川千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对了,南乡,这次投稿过程很顺利,我们等会儿再谈谈下个星期《青年美术周刊》投稿吧?你的功底再次通过投稿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哼哼,最好让你变成《青年美术周刊》的常客!” “我并没有再投稿的打算。” “啊?什么?为什么?” 重复提问,足以听得出名川千美的惊讶。 是啊... 为什么啊? 《青年美术周刊》,这可是所有东京艺术学子快速成名的目标与机会。 南乡时没理由放过的啊。 第三四章.逆徒! “我没有精力和时间每个星期都为《青年美术周刊》做准备。” 平时只是在岗野美术培训中心上班就有些累了,晚上还得去某个黑发少女那里签到。 南乡时的精力早就被磨平。 要不是之前就答应了名川千美要投稿,他才懒得花费功夫在《青年美术周刊》上面。 而且最重要的是—— “执着与《青年美术周刊》上面的一群普通学生竞争,对我的作品层次来讲是没有任何提升的。” 南乡时摇摇头。 “普通学生?!” 名川千美故意把音调拨得很高:“《青年美术周刊》上面的可都是东京五美的学生,那可是全日本最高等级的美术院校。” “但他们水平都不怎么样,很普通。” 南乡时补充给出了评价。 站在他旁边的大宫学姐像在看神仙一样。 估计全池白艺术大学里也就只有南乡学弟才敢这么评价东京五美的学生了。 “好吧...” 教师威压不成,名川千美把声音降下来:“不投稿《青年美术周刊》,那你准备怎么办...?你以后应该是走纯艺术生这条路吧?通过杂志快速成名,毕业之后直接画家出道,这样才最好吧?” “暂时还没考虑那么远。” 南乡时很实诚地回答。 但他现在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要是不去岗野美术培训工作连活都活不下去,还想着传统画家出道的事情呢? 做梦? “千美,说到这里我记起来了,aes那边不是近期有个美术比赛吗?让南乡去试试看呗。反正才征收稿子,一个月之后才开始正式评选。” 黑泽千雪突然兴致盎然地插话进来了,这女人一向唯恐天下不乱,给出了一个建议。 aes,全称art education society of japan(日本美术教育协会)。 顾名思义,这是一个日本官方美术组织,在全日本都权威性很高,经常会举办一些美术方面的大赏比赛。 “你说的是青年画赏吧?” 名川千美反应过来黑泽千雪所说的话题。 “是啊。我也觉得南乡这种实力一直去欺负那些学生没什么意思,不如让他去参加比赛试试吧。” 黑泽千雪打了个哈哈,毫不吝惜她对南乡时的看法。 这学生的确很有天赋呀,一直受困于同龄人的竞争很容易让眼界变窄。 日本青年画赏虽然也有里有不少业余画家参加比赛,但也有部分学生,用来开阔眼界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除了南乡的确长了一张不像艺术生的脸。” 黑泽千雪嘿嘿地笑了一声。 “最后这句话是多余的。” 虽然一口一个逆徒叫着,但名川千美还是挺护短的:“南乡你怎么看?” “可以试试。” 这一次‘逆徒’南乡时倒没有唱反调。 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准备了。 “很好。那就这么决定了,对了,南乡,你先给我提供一张照片。” “为什么?” 南乡时突然戒备。 “因为《青年美术周刊》那边需要给你的作品以及你的半身像排版,有什么问题吗?” 名川千美对于南乡时莫名的戒备态度感到莫名其妙。 “抱歉。” 南乡时浅声道歉,也不怪他应激,毕竟最近走在街上都能偶尔听见偷拍的声音。 天知道那些拍了的照片最后会拿着干什么? 按照名川千美的要求随便摆了个姿势,照了张照片,南乡时稍微松了口气。 总算结束了。 他又看了眼时间,站起身,打算离开去岗野美术培训中心。 “等一下,南乡。” 黑泽千雪叫住南乡时。 “怎么了?” “等会儿一起去聚餐啊,也算是我们为你还有大宫同学通过《青年美术周刊》的庆祝。” 黑泽千雪把薯片袋子放下来,她已经把名川千美的零食吃完了,为了不被去倒水的名川千美骂,转移注意力一样地说道。 “劳烦黑泽老师还有名川老师费心,我就不去了。” 南乡时摆手拒绝:“我这之后还要去打工。” “打工啊...南乡家里的条件不太好吗?” 黑泽千雪难得从艺术生的口中听见‘打工’这个词,有些惊讶。 毕竟没钱的人哪会学什么艺术? “嗯。” 南乡时没有因为自己家庭条件不好而流露出自卑的情绪,他只是平静地点头:“我现在是半工半读。” “...好吧,那我就不为难你了。千美那边我来说吧。” 黑泽千雪多看了眼南乡时。 南乡时这样的年纪,做的应该是苦力工作吧? 真是难为他了。 黑泽千雪摇头。 别的不说了,只是南乡时这完全没有吃喝玩乐的心性,在同龄大学男生的身上就很难看见。 “那就麻烦黑泽老师了。” 南乡时点了点头,随后又对大宫爱奈打了声招呼,这才直接离开。 而听见南乡时主动打招呼的大宫爱奈这时才回过神来。 她到现在都还沉浸在黑泽千雪与名川千美对南乡时的谈话当中。 参加青年画赏? 看不上《青年美术周刊》? 这个学弟是神仙吗? 原本大宫爱奈还想问这位长得帅气的学弟要个line号。 但最后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 距离…实在太远了。 大宫爱奈微妙地叹了口气,莫名觉得有些遗憾。 就在这时,去饮水机接水的名川千美回来了。 “嗯?南乡呢?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去庆祝吗?” “喔,南乡之后还有打工的排班。” “是吗...打工啊...” 听到这句话名川千美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南乡时之前说没有时间准备《青年美术周刊》投稿了。 她难得没发什么牢骚,犹豫了会儿便兴致不高地招呼着大宫爱奈: “走,大宫同学,既然逆徒不在,那就我们去庆祝。” “这...不太好吧?” 大宫爱奈犹豫了一下。 南乡时取得了那么高的成绩都没参加庆祝会,而她只是取得了五分之一的纸面面积就高高兴兴地庆祝...这实在有些太奇怪了。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今晚本来就是准备为你还有南乡...那个逆徒庆祝的!等到下次有机会再叫上他,到时候再正式向他介绍你。” 名川千美急忙改口。 “那我去!” 刚才还提不起精神的大宫爱奈突然抬头。 第三五章.我全都要! 就站在名川千美与黑泽千雪她们准备庆祝的时候。 另一边,《青年美术周刊》编辑楼所在的下方公告栏却吵吵闹闹起来。 今天是《青年美术周刊》出结果的日子。 被选上的作品会在《青年美术周刊》公告栏上面贴出作品名字。 也往往是今天,会有不少人堵在公告栏前面,守着最终出现的结果。 明明《青年美术周刊》会有邮件回复发送给投稿人。 但在这个焦躁的时代,就是有连邮件都不愿意等待,而特意跑到公告栏前面蹲点的人。 佐藤凉人就是这群躁动年轻人中的一个。 他踮着脚尖,挤着人群。 时不时听着耳边传来叹息与失望,欢喜与高兴两种截然不同情绪的声音。 这也是当然的。 佐藤凉人心想。 自己的作品能登上《青年美术周刊》,这可真算得上不得了,要知道有很多青年画家都是通过《青年美术周刊》出道的。 佐藤凉人好不容易挤开人群,抬头一行一行地扫去。 然后——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公告栏上面的人名很多,但遗憾的是根本就没有他的名字。 要不然就放弃算了吧? 这已经是第十几次投稿了,一次没过。 佐藤凉人为数不多的信心都要被打击没了。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不知道被谁拍了拍。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你能帮我看看公告栏的名字吗?” “啊?” 本来过稿失败,心情不佳的佐藤凉人更加不爽地抬头看过去。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相貌端庄清秀的黑发少女,发丝柔顺直滑,虽然那精致的脸孔被围巾裹住只露出半截。 这位毫不忌惮的美人的脸孔冻得有些发红,只是搓着手,轻轻跺脚的动作,就已经让佐藤凉人的目光都移不开了—— 是遇见天使了吗? “那个...?” 对方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里涌现出一丝戒备,让佐藤凉人一下子反应过来。 他急急忙忙地点头:“等等,喔,不对,请稍等一下,我这就帮你看。” 佐藤凉人刚准备将视线转向公告栏,就看见眼前黑发少女‘噗’地笑出了声,俏皮地眨了眨眼:“喂,大叔,我都还没说我的名字呢,你怎么帮我看?” 她说着,顺手把围巾往下拉了拉,有些白皙得耀眼的脖颈肌肤让佐藤凉人都有些移不开眼。 “我叫秋道雨奈,还有我朋友,伊吹凛,就麻烦大叔了。” “秋道小姐啊...好,我知道了。” 急忙收回视线,平复心情,很想说自己不是大叔的佐藤凉人探出脑袋,看向公告栏。 秋道雨奈的名字很好找。 佐藤凉人只是一眼便在第一排看见了她的名字。 这就让佐藤凉人吃了一惊。 《青年美术周刊》第一排。 说明这些作者的作品很受编辑部的关注。第一位甚至会直接占据下一期《青年美术周刊》头版的位置。 佐藤凉人下意识地看了眼秋道雨奈的排名。 第二位。 已经很惊人了。 没想到背后的黑发少女还有这样的实力,她的朋友伊吹凛位列第三,也很了不起了。 那第一位又是谁? 他有点好奇地看向第一位的名字。 “南乡时...?” 佐藤凉人念叨着这个名字,但还没等他仔细看过去,就听见秋道雨奈的声音了。 “怎么样?大叔?” “啊...秋道小姐,真厉害啊,居然通过了《青年美术周刊》的投稿。” 佐藤凉人发自内心地赞叹一句。 同时他的心里也在盘算着要怎样才能拉近自己与这位少女的关系。 要是能成为对方男友的话... “我是第一位吗?” 还没等佐藤凉人幻想完,他就又听见秋道雨奈迫切询问的声音。 “哎?” 佐藤凉人有点诧异。 他实在没想到通过投稿的秋道雨奈居然还在想第一位的头版位置。 但是... “没有,第一位的人叫南乡时,秋道小姐你是第二位,你朋友在第三位。” “第二位啊...” 听到这句话,秋道雨奈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失望神色,随后她用力与佐藤凉人握了握手:“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大叔!” 说完这话后,她转身离开,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 “等等...” 佐藤凉人掏到一半的手机顿住了,满脸遗憾:“至少加个line号啊...” 而且我长得也不老啊... 而他不知道的是,秋道雨奈前脚刚刚离开公告栏现场,后脚便接到了个电话。 “喂?是奈奈吗?怎么样?果然拿到第一位了吧?” 电话那头传来女性询问的声音。 “什么拿到第一位啊...阿凛,我是第二,第一被个我不认识的人拿到了。你是第三。” 秋道雨奈对着电话那头发着牢骚。 “我是第三啊...没事,这样的成绩也还不错。” 电话那头倒是乐呵呵地显得毫不在意:“我输给奈奈就算了,可谁拿了第一?” “不认识,好像叫南乡时,哎呀,阿凛,你快帮我找一下他的名字,哎呀,真是好气啊,被人揍了一顿还不知道是谁揍的。” “等一下,我帮你看看,奈奈。”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翻阅什么东西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啊,而且其他四大美院我也没听过这个名字,嗯...也不对,找不到这个人的资料。” “是吗?” 秋道雨奈有点遗憾:“我还想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居然能把我踢下第一的位置。” “你第二...也不错了吧?而且反正头版是第一位的,下周我们就知道他是那个学校的学生了。” “不是第一就没有意义!阿凛你难道知道世界第二高峰的名字吗?” “知道啊,世界第二高峰是乔戈里峰。” “呃——” 短暂的沉默后,是有些恼羞成怒的声音: “我不管!反正今晚阿凛一定要和我睡!不然我气得睡不着!” “你还是先去接你表妹吧,不是还要帮她研究画里的问题吗?” 那边的伊吹凛想把话题错开。 “哼哼,那今晚就你和我表妹一起陪我睡!” 秋道雨奈挥了挥小拳头:“我全都要。” “...好,好,今晚陪你睡,但你手不准乱摸。” 电话那头的伊吹凛传来温和且无可奈何的声音,秋道雨奈的思想一向跳脱得厉害,她都没办法限制。 “阿凛果然最好了!爱你——啊,不说了,我到地方了。” 秋道雨奈说完这句话便挂断电话,同时停下脚步:“岗野美术培训...应该就是这里吧?” 印象里自己的表妹水上澪应该就是在这里补习的没错... 直接走入写字楼,搭乘电梯,秋道雨奈向着四楼而去。 第三六章.LINE 从电梯口出来,秋道雨奈向着岗野美术培训中心的办公室走去。 “不好意思。” 来到办公室门前,秋道雨奈敲了敲门,打了声招呼:“我是水上澪的表姐,是过来接她的,请问今天下课了吗?” “下课...请稍等一下。” 坐在办公桌旁边的中年老师扫了一眼排班表: “现在应该还是南乡老师的课程...还有半个小时才下课,当然,要提前离开也不是不行,麻烦您去南乡老师那里亲自和他说一声,填个表登记就可以了。” “好的,麻烦了。” 秋道雨奈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岗野美术培训中心的大画室位于左侧的走廊。 秋道雨奈很快便找到了位置,但她却没急着进去,站在门口。 她这个外人就这样贸然打扰有点不太妥当。 她取出手机,给水上澪发了条消息。 冲鸭,未来画家雨奈桑:阿澪,我已经到你教室外面了。 这条消息发出去,大约十秒过后,一个身影便急急忙忙地出现在画室门口,正是穿着画室围裙的水上澪。 “阿澪,这边这边。” 秋道雨奈冲水上澪招招手。 “雨奈姐...” 水上澪擦了擦手上沾着的颜料,不好意思说道:“还要麻烦你来接我,不过还是希望雨奈姐能等一下,南乡老师刚才去上厕所了,估计很快就回来。” “没事。” 嘴上如此答应,但又听见‘南乡老师’这个名字,秋道雨奈还是忍不住嘀咕一句:“不会真这么巧吧?” 踢她下第一位的人名字叫南乡时。 这里的老师又叫南乡... “怎么了?雨奈姐?” 水上澪此时已经摘下了画室围裙,好奇询问。 “没事没事,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们南乡老师到底叫什么名字。” “南乡老师的本名...啊,刚好,他已经过来了。” 原本打算说明的水上澪的目光偏移到秋道雨奈背后。 这让秋道雨奈也注意到这点,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一个看上去与自己似乎差不多大年龄的青年正朝这边走来,长得倒是挺好看的,秋道雨奈多看了对方两眼。 “南乡老师。” 水上澪主动打了声招呼, “嗯。” 秋道雨奈看着过来的青年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随后将目光投放在她身上:“她是?” “这是我表姐,秋道雨奈,雨奈姐,这位是指导我们学习的南乡时老师。” “南乡时?” 真有这么巧? 秋道雨奈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有什么事吗?” 被对方这么盯着,想注意不到都难,南乡时转过头看着她。 “你是不是投稿了《青年美术周刊》,还过稿了?” “是...?那又怎么了?” 南乡时下意识回答一句,后退一步,这女人怎么有点神经质。 “可恶——原来真是你这个家伙!” 秋道雨奈瞪大了漂亮的眼睛,怒气值一下子就蓄满了,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一脚把她踹下来的人! 怎么回事? 南乡时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询问的目光转向旁边的水上澪,那意思很清楚—— 你表姐是不是有点神经质? “不是,我估计是《青年美术周刊》的事情。” 水上澪有点诧异:“雨奈姐偶尔有在投稿《青年美术周刊》的,而且顺位不低,基本都是第一。” 原来如此。 南乡时明白了。 “什么第一啊!我已经被这个家伙踹下去了!这周的第一是他的!” 秋道雨奈侧头,直接把结果告诉了水上澪。 “是吗?这也只能说明你实力不够。” 南乡时平静地回答。 “可恶!居然这么臭屁!” 一向心高气傲的秋道雨奈无法反驳这句话,毕竟输了就是输了,无能狂怒的她只能瞪了一眼南乡时,这家伙肯定没有女朋友。 “南乡老师这么厉害吗...?” 水上澪有些崇拜地看向南乡时,投稿了《青年美术周刊》,还直接斩首拿到第一? 南乡时也太强了吧? “并不算什么特别厉害的事。” 南乡时不在意地回答。 “啧,你是第一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秋道雨奈听见南乡时这话,只是毫无美人形象地在后面咂了咂舌,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他。 水上澪没多说什么,只是眼神里的崇拜又多了一点。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同龄能压倒雨奈姐的人存在。 不愧是南乡老师。 “还有什么事么?” 南乡时干脆询问一声。 “啊...确实有事。”水上澪点头:“我今天想提前下课,去表姐家里。” “...好,我允许了,去吧。” 南乡时点头同意。 说完这话,谈话本来就应该到此结束,南乡时也准备进画室了。 “对了,南乡老师,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line号呢。” 水上澪看向南乡时:“加个好友吧。” “...好吧。” 察觉到水上澪眼神里的期待,南乡时没拒绝对方。 所有学生里,他最欣赏的就是水上澪的努力势头。 这点小要求而已,还是能答应的。 至于line号...日本现在少有青年人没有注册的,原主就有注册过,不过南乡时不玩这玩意儿,所以也就没怎么看上面的信息。 于是,伴随着嗡嗡两声提示音后,南乡时的line上面多了两个好友。 至于为什么是两个好友。 主要是旁边的秋道小姐也掺和进来一脚,说是要防止南乡时把自家表妹给勾搭走。 南乡时没理她,只是挥了挥手,送走了水上澪与秋道雨奈。 他回到画室内,伴随着提示音,接到了line上面的第一条消息—— 冲鸭,未来画家雨奈桑:对了,刚才走得有点急,忘记说了。 落榜美术生:? 冲鸭,未来画家雨奈桑:下次我不会再输给你了!(??へ??╬) 落榜美术生:好。 敷衍的回答发送过去,那边也立刻传来了消息。 冲鸭,未来画家雨奈桑:可恶!本来还想提醒你今晚有冻雨,会降温,可现在看来不需要了!去死吧!可恶的家伙!(奥特曼发射光线图片) “......” 南乡时揉了揉眉心,把手机放在另一边。 秋道小姐未免也太活跃了。 第三七章.十一月的天气,冷得刚刚好—— 从岗野美术培训中心出来,南乡时起身向秋叶乃竹的小店走去。 或许是秋道雨奈所说的冻雨降温吧。 南乡时只是走在路上便已感到气温的变化。 寒意与冬日纠缠不断,冷风吹得行人把脸藏进衣领与围巾当中。 南乡时抬头,吐了口白气。 天空宛如黛色的云,远处是沉郁的蓝,几点寒星挂在天际边。 公园里有小孩子对着野猫丢石头,旁边陪着的大人还在哈哈大笑。 东京真是越来越冷了啊。 南乡时嘀咕一声,往秋叶乃竹的小店而去。 今天秋叶乃竹的小店依旧安静,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有条有理。 南乡时往后厨看去,发现今天的黑发少女还是捧着一本书坐在长椅上。 脚下的地板估计是刚打了蜡,闪闪发亮的。 “南乡,帮忙收拾东西。” 似乎是察觉到南乡时的目光,秋叶乃竹把书放下,伸手指了指后厨桌面上的茶盘。 秋叶乃竹用的茶盘看上去很高级,木制,旁边放着的茶壶、茶杯估计是配套的,有种古色古香的年代感。 只不过茶杯里此时蓄满了茶水,看样子秋叶乃竹动都没动。 “为什么自己不收拾?” “暂时不想动。” 秋叶乃竹如此回答。 南乡时懒得理会秋叶乃竹,动手开始收拾。 毕竟是对方开钱雇佣了自己,只是收拾一下茶具而已,并不是多大的事。 他走到洗碗台旁边,把茶具丢进洗碗槽里,随便洗了几下,觉得差不多了就捞出来。 旁边看着他这动作的秋叶乃竹都有点不可思议:“你这就洗完了?” “那不然呢?” “...那是我最喜欢的茶具。” 秋叶乃竹有些头疼地扶住额头,有点后悔让南乡时帮忙收拾了。 “随你怎么说。” 南乡时才没有秋叶乃竹这样和那样的讲究。 把茶具收拾一下,再伸手擦一擦根本就不存在灰尘的餐桌,南乡时今天的准备工作就差不多结束了。 “开店吗?” 南乡时回头,问了一句。 “不开店,没那个心情。” 听见这话,南乡时挑了挑眉毛,看样子秋叶小姐的小店目前处于全年停业的情况。 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把随身携带着的《烹饪与进阶》的书本拿出来,一页一页地扫视过去。 见到他这动作,端坐在长椅上的秋叶乃竹皱着眉毛:“今天就到这里了,你已经可以回去了,这里没什么事需要你帮忙的。” “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太好?” “还没到下班时间。” 拿了相应的工资,就应该去做相应的工作,本来南乡时在秋叶乃竹的小店里就已经很摸鱼了,还这么早离开,怎么想都有些不太妥当吧? 南乡时是个有原则的人。 “我允许了。” 秋叶乃竹扫了一眼南乡时:“你可以回去了。” “就算你这么说...” “我说‘你可以回去了’。” 秋叶乃竹再次强调。 “行吧。” 对方都摆出了这么一副逐客架势了,南乡时也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打算了。 他站起身子,夹着书,转身便离开了。 他走得很快,仅是一会儿便消失在微暗的夜色当中。 眼看着南乡时离开。 一直端坐在长椅上的黑发少女这才皱起眉毛。 她先将纤细的手掌支撑在后厨的桌子上,看样子是想要尝试站起身子。 但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只能重新坐下,同时伸出手,把鞋子与黑长袜一同脱下。 原本应该光洁白皙的脚踝此时浮肿一片。 接下来要怎么办? 这样也暂时回不去了。 要等自然消肿也不太可能... 秋叶乃竹陷入思考。 嘎啦—— 清脆的大门拉响的声音,打断了秋叶乃竹的思考。 “呼...累死了。没想到距离这里最近的便利店也有两三百米,你没事吧?秋叶小姐?” 秋叶乃竹清丽凛然的小脸望着南乡时,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的声音给打断了。 “我在便利店买了点冰袋回来,虽然只能做些应急处置,但也总好过没有。” “你...” 秋叶乃竹像是还没回过神来,便看见南乡时已经走过来,把冰袋递给她。 “你自己应该能行吧?” “...可以。” 秋叶乃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接过冰袋冷敷。 火辣辣钻心的疼痛在这会儿终于冷却些许。 南乡时这会儿已经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低头,继续翻阅着手中的《烹饪与进阶》的料理书。 秋叶乃竹也没问他,只是那张清丽的脸孔时不时地会看向他。 时间在这样无声的沉默中一点一滴流逝。 等到秋叶乃竹脚踝上的疼痛感消退了不少。 南乡时才合上料理书,突然开口:“我送你回家吧。” “......” 秋叶乃竹没回答这句话,只是试着想站起来,失败之后,她才点了点头:“好。” “真意外,我还以为你会继续赶我走。” “你觉得我会对帮助我的人那么失礼么?” “难道不是吗?” “......” 秋叶乃竹稍微叹了口气,她真不知道自己在眼前男人的眼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形象。 “那么,现在有两个选择。” 南乡时从桌边站起。 “第一,我抱你回家——” “我选第二个。” 秋叶乃竹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看不下去南乡时一样地说道:“背我走吧。” “我猜也是。” 南乡时难得笑了一声。 先将店内的电源关掉,检查一下灶火开关,随后才干脆地背起秋叶乃竹。 秋叶乃竹不重,甚至还有些轻了。 南乡时背起她的时候,虽然说不至于到那种完全感受不到重量的程度。 将其背起,关掉店门,南乡时一头扎入已经完全发黑的夜幕当中。 “要去医院吗?” 背着秋叶乃竹,南乡时反问。 “不去。地板打蜡后不小心扭伤罢了,直接送我回家。” 听见医院这个词,秋叶乃竹明显皱了皱眉毛。 “除了这个之外,秋叶小姐就没别的要说的了吗?” 南乡时提醒一句,他第一次在秋叶乃竹面前如此大声说话。 这话一说出来,南乡时明显感受到背后戳人的目光。 过了一会儿。 冬日夜晚的道路上,秋叶乃竹那清冷和饱含无奈的声音响起: “谢谢。” 第三八章.门前,门后 或许是因为即将下雨的原因,空气中的寒气越来越重。 背着秋叶乃竹往前,南乡时缩着脖颈,向前继续迈步。 “你怎么不戴围巾?” 秋叶乃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不冷么?” “刚来东京也才半年,谁会准备的那么充分?” 南乡时揉了揉冻得有些发麻的鼻子。 从秋田县到东京,行李肯定是越轻便越好。 他当时除了带几件应季的衣服还有几件准备过冬的衣服,行李箱就已经塞得差不多了。 那还有带围巾手套这些杂物的选项? 南乡时并不在意,只是缩着脖子,顶着冷风,继续往街道前走。 但也就只是走了两步,他就听见背后传来的叹息声:“南乡,你暂时别动。” “......”南乡时不太理解秋叶乃竹想干什么,但还是停下脚步。 伴随着车辆碾过道路的声音,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随即带着少女些许体温的围巾也在下一刻包裹住了他的脖颈。 “走吧。” 与南乡时共用一条围巾,秋叶乃竹的清丽脸孔贴在南乡时的耳边,吐出了带点温热的气息,与此同时,她把冻得有些发红纤细手指缩进藏蓝色的袖底。 周围的人忍不住投目过来,眼神刺得黑发少女皱起眉毛。 还好南乡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向前迈步。 两人一路无话。 就这样在道路上走了约莫五六分钟,南乡时终于到了秋叶乃竹的家——豪华公寓的门厅楼下。 从秋叶乃竹手里接过户主卡,在楼下的液晶感应器上刷一下,南乡时得以进入其中。 一进入室内,温度就明显上升了不少。 南乡时与秋叶乃竹都松了口气,随即便搭乘电梯,向楼上而去。 秋叶乃竹住在六楼,使用对方提供的户主卡,南乡时顺势便走进其中,将秋叶乃竹放在沙发上。 秋叶乃竹的客厅与秋叶乃竹的小店差不多。 干净简洁的陈设。 应有的家具一应俱全。 角落的落地书架中饱满地塞进了不少书籍,看上去都是市面上少有的精装书。 只不过这公寓陈设有些过于幽静了。 和秋叶乃竹这个女人一样,一点人气味儿都没有。 南乡时没有深究下去的打算,粗略扫视一眼后,提问一句:“你吃过饭了吗?” “没有。” 秋叶乃竹此时正揉着脚踝,经过刚才的冰敷,已经消肿不少了。 “冰柜里有你做好的东西吗?” “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会留下剩菜的人吗?” “不像。” 南乡时摇头:“那现在就该轮到我出场了吧?” “?” 秋叶乃竹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透露出的不信与怀疑已经充分表明她的态度。 “秋叶小姐你不知道吧?” “什么?” “我在秋田的时候被称为‘南乡家的厨神长男’这件事。” “‘南乡家的厨神长男’这件事没有听说过,但抱着本料理书一天到晚看个不停的南乡先生倒是知道。” 秋叶乃竹皱着眉毛认真思索。 显然,这个一向实事求是的女人这是在思考南乡时是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并且是什么时候多了个‘厨神’称号的。 但南乡时才懒得理会这个女人的想法。 他的理论知识已经足够充足了。 这会儿正好是验证自己努力成果的时候。 他迈进厨房,打开一看就很高级的立式冰柜。 里面的食材很有秋叶乃竹的风格,一排一排如同士兵整齐划一,而且南乡时简单地翻了翻,这一柜子的食材居然都是市场上的高级货。 那怕是最普通的鸡蛋也买得是最贵的。 别的不说,这个女人是真的有钱。 面对这一柜子的食材,南乡时想了想,还是决定就做个蛋炒饭算了。 毕竟理论实践归理论实践,还是不能给伤员喂其他不太好的东西吃。 蛋炒饭嘛,再怎么做其实也就是那个味道。 南乡时对此倒是有些信心。 十五分钟后。 南乡时把炒饭端出来。 “......” 已经上完药,刚洗了手的秋叶乃竹沉默着看了一眼南乡时,又看了一眼面前造型实在寒碜的蛋炒饭,小小地叹了口气。 “...要不你还是说点什么?” 耳边听着秋叶乃竹叹气,就莫名有种此处无声胜有声的感觉。 秋叶乃竹皱着好看的眉毛吃了一口蛋炒饭后,眉毛皱得更深了。 一口,一口,又一口,她吃饭的样子很优雅,樱粉的唇瓣沾了点油渍在灯光下有些闪亮,看上去很是养眼。 直到看着秋叶乃竹把盘子里的炒饭全部吃完,南乡时才好奇地提问:“怎么样?” 这都全部吃光了,看起来味道应该是不会太差吧? “老实讲,很一般。饭粒太油了,而且是蛋炒饭里面为什么配菜比炒饭还多,比起炒饭来讲这不更应该像是炒菜么?” “那你还全部吃光了?难吃为什么不倒掉?” “你认为我会做那种过分的事吗?” 秋叶乃竹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过来。 “...抱歉。” 虽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南乡时还是选择抱歉。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秋叶乃竹的目光转向另一边:“你最近有时间吗?” “嗯?” “你之前说的那个请求,我答应了。” 南乡时扫了眼秋叶乃竹,什么请求? “自己说过的话自己能不能记住?你的记忆和鱼一样只有七秒吗?” 秋叶乃竹终于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随后揉着眉心,眼前的男人的做事态度,让一直一丝不苟的她都有点头疼:“就是之前你求我教你料理的事。” “你之前不是不想教吗?” 南乡时还真挺好奇的,是什么东西能让秋叶乃竹这个说一不二的家伙回心转意的。 “......” 秋叶乃竹没说话,漂亮透彻的双眸盯着蛋炒饭的空盘子陷入沉思。 这女人,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好像又什么都说了,真不明白这种天赋到底怎么训练出来的。 “总之。” 秋叶乃竹微妙地叹了口气:“把你的line号给我。” “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 “你更喜欢我给你打电话?” “不用了,只是想象一下就浑身恶寒。” 秋叶乃竹主动给他打电话? 南乡时只是想了想那个场景就忍不住摇头。 “那就够了。” 秋叶乃竹尝试活动了一下,发现已经能够进行简单移动:“你可以回去了。” “也行。” 继续待在一个独身女性的家里也不太好,南乡时起身准备告辞。 正当他换了鞋,打算离开的时候,秋叶乃竹撑着身子走到门边,递过来一把造型朴素黑伞。 “用不上。” 南乡时摇头,透过秋叶家的落地门看了眼外面的天气。 夜风顺畅,虽然还在降温,但几点星星留在黛色的天幕中,完全看不出下雨的意思。 “随你。” 秋叶乃竹把伞收了回去。 南乡时将门关上,搭乘电梯下楼。 高级公寓的安全门自动关上,南乡时行至门外,忽起的大雨便突然将夜幕笼罩。 照明的灯光下,雨水如针脚般拉长,黑色的地面被雨滴击打,涟漪倒映着灯光泛起五光十色的水纹。 进退两难。 如果安全门没关上,他倒能折返回秋叶家拿伞。 只能等雨势变小了再跑到附近的便利店买把便宜雨伞了,南乡时心想。 “南乡——” 他下意识回头。 黑发的少女正站在透明的门后,捏着伞。 湿气浮涌于透明的安全玻璃门表面,让门后少女的脸孔有些模糊。 两人视线交错,玻璃门打开。 秋叶乃竹把伞递出,轻轻露出微笑。 灯光与水滴的湿气。 把这一幕渲晕得恰到好处。 雨越下越大了—— 第三九章.准备 玻璃安全门逐渐关闭。 望着秋叶乃竹,南乡时叫了一声:“秋叶,谢了。” 秋叶乃竹没有回话。 雨雾覆盖的透明安全门后,看不清脸上表情的她仅是伸出手掌摆了摆。 这动作看上去像是让他不要在意。 又像是挥手作别。 黑色的雨幕下,透明门隔离开,所有的景物都被夜晚的暗流吞噬,只有靠着透明门的黑发少女以模糊与清晰的姿态展示于南乡时的眼前。 清晰,是对比起消融于黑夜的景物来讲,黑发少女的轮廓显得特别清晰。 模糊,是因为透明门被雨雾润湿,只能看清黑发少女的脸部轮廓。 特别是当照明灯映照在那张模糊又清晰的脸部轮廓上的时候... 光与影重叠,有种让人心动的扑朔迷离美感。 南乡时没再多说,撑着伞,转身。 一头便扎破了雨幕。 ...... 从秋叶乃竹的家到自己的出租屋并不需要太久的时间。 回到家里,依旧是那三寸地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潮气。 潮气与空气中的冷意交织,让刚回到家里的南乡时也不得不开始考虑。 感觉得换个地方住啊。 虽然这里的房租便宜,但有些画具在这种环境下或多或少会受损的。 南乡时走到客厅角落,把之前买的画纸拈起。 果不其然,已经有些发潮了。 东京这天气真是... 南乡时把这几张发潮的画纸与其他干爽的画纸分开,尽量放在储物柜里,以免接触地面受潮。 把画具分开保管后,南乡时认真考虑起搬家的事情。 这里的位置不好,到电车站要走十多分钟,而且通风也差,地面容易受潮。 太久没保养的薄墙,有些时候连墙另一边的邻居说话声或者楼下为爱鼓掌的声音都能听见。 南乡时没给房东打电话。 在东京,每个月七万日圆房租的出租屋,还能有什么别的要求? “再撑一撑吧,至少得等到月中我工资发下来。” 南乡时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墙壁:“我加油,你也得争口气啊,伙伴。” 将搬家的事情暂时放下。 南乡时开始思考白天名川千美与黑泽千雪说的事情。 比赛...青年画赏... 还是稍微做些准备吧。 不做就不做,只要做了就不能敷衍了事。 这是南乡时一贯原则。 关于青年画赏,南乡时之前也搜索了一下。 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由于是日本官方美术组织的比赛,所以要求比较正规。 油画为主,题材不限,年龄为18到35岁的青年人——不要觉得35岁青年很奇怪。 事实上这种比赛有些40多岁的画者都能叫做‘青年’。 既然是要画油画,那要做的准备可就太多了。 不止是画笔、颜料这种常见的东西。 松节油,画布,乳胶、底料、钉枪、射钉、板刷等等物品都要准备。 松节油用来洗油画颜料,乳胶底料用来防止画布漏底,钉枪射钉板刷还有画木这些是用来钉画框用的。 那么这就要去画具店看看情况了。 南乡时准备下班之后找找看,看有没有好点的画具店。 决定好了之后,南乡时便起身去浴室里洗了个澡,把头发吹干后直接躺下。 第二天,天气晴。 也许是由于雨过天晴,天空过于晴朗,临近太阳的地平线象春天一样笼罩着一层薄雾。 南乡时翻身起床,一边刷牙洗漱,一边把手机放在洗漱台上,扫视一眼。 很难得。 今天的池白艺术大学居然除了名川千美的黑白静物课程之外就没有课了。 看来是没有去学校的必要了。 把嘴中的泡沫吐干净,南乡时顺手给秋叶乃竹发过去一条消息。 落榜美术生:在吗? 呀-不小心成为伟大的人了:? 落榜美术生:今天开店吗?方便的话我顺便把伞还了,留在我这儿怪麻烦的。 本来家里地方就不大。 那边停顿了一下。 呀-不小心成为伟大的人了:我昨晚的举动有些草率了。 落榜美术生:草率了? 呀-不小心成为伟大的人了:我昨晚不应该草率地就把伞借给你这种大清早发消息过来一句关心话都没有,缺乏同情心的冷血生物。 呀-不小心成为伟大的人了:南乡先生,你知道人是群居动物吗?还是说您一直都过着这种离群索居的冷漠生活? 这女人措辞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敬语与蔑称的转换运用娴熟,只是看着都能感受到如刀子一般的锋锐感。 南乡时耸耸肩,面无表情把关心三连发过去: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多喝热水。 除了感情,全是技巧。 呀-不小心成为伟大的人了:? 南乡时没继续管line消息了。 既然秋叶乃竹今天不开店,那么接下来的时间就算得上全权由他支配了。 简单地吃过饭,南乡时觉得自己做的炒饭味道还算可以,不算那么不堪。 也不知道秋叶乃竹的舌头是哪里不满意? 摇头,把杂乱的思绪甩到一边。 南乡时捏起放在书桌的铅笔,随便在网络上找了个人物风景头像,开始随手练习起速写,用来找寻手感。 铅笔落下,线与圆圈开始有机排列,戴着草帽的少女,一望无际的原野,在南乡时手底下以极其快速的速度成型。 自己的水平又有进步了。 南乡时在作画的时候有明显的感觉。 以前虽然也能画得这么流畅,但那也是状态极好的情况下。 但现在却有种信笔而就的感觉。 “果然是穿越过来的后遗症...福利吗?” 或许是融合的原主的灵魂、记忆一类的玄妙东西吧。 南乡时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绘画水平进步飞快。 如果实在要按照南乡时的评级标准的话。 他之前的水平应该属于‘职业级’。 因为最近不断进步,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绘画水平有继续往上提升到‘大师级’的感觉。 最近得勤加锻炼了啊。 南乡时心中下定决心,继续动手进行速写的基础练习。 练习过程很充实,时间很快便来到下午。 南乡时简单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带上钱包,调整好状态后,便向着岗野美术培训中心走去。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 天气清澈。 有种初恋的感觉。 第四十章.南乡时总是很有才能 今天南乡时没看料理书。 下面岗野美术培训中心的学员完成他布置的任务期间,南乡时也捏着铅笔,在速写本上勾勾画画。 说要熟悉节奏参加比赛不只是说说看的。 既然要做那就不能敷衍了事。 南乡时继续动笔画画。 旁边已经完成南乡时任务,正在看热闹的大岛优子与水上澪则是有点好奇。 很少见南乡时努力动笔画画的样子,她们有些稀奇。 毕竟平时看南乡时的时候,他都是捧着一本书在一页一页翻看,俊秀的脸孔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书卷气味。 或许有种距离感吧,虽然看书的南乡时看着很养眼,但少有女学员主动上去搭话。 像这样与她们一样努力画画的南乡时反而有种亲切感。 “有事?” 察觉到两人的目光,南乡时收笔抬头。 “只是有点惊讶。” 大岛优子怔怔地盯着南乡时画出的速写,明明就只是她们也能画出来的简单人物与景物结合的画面,在南乡时手下居然栩栩如生。 “惊讶?” “因为南乡老师很少在画室里画画的,除了有些时候示范。” 水上澪在旁边也是一脸好奇:“怎么南乡老师今天这么努力?是有什么事要做吗?” “我打算参加青年画赏。” 青春期少女的好奇心就如同忽而刮起的狂风。 南乡时很清楚,要是不满足她们的好奇心,这阵风是怎么都不会主动停下的。 “青年画赏?” 水上澪的头发有活力的跳跃着,连带着南乡时心情都好不少,来了聊天的兴趣:“不错。” “我听说青年画赏的作品限定油画...南乡老师连油画都会吗?” 水上澪露出讶异的神色。 平时跟着南乡时学习也就是水粉、水彩这些色彩基础。 油画,那种听起来就特别厉害的专业级题材。 对于她这样刚毕业准备考学的学生来讲实在太远了。 “会。” 南乡时的回答依旧简洁。 “不愧是南乡老师啊,我不知道要练几个月才能开始攻克油画。” 大岛优子长吁短叹中。 “几个月时间不够,你现在的天赋估计还得再练几十年。” “南乡老师!” 大岛优子看上去很生气,似乎是想吓住南乡时:“你怎么能这么说女孩子?” “实话实说罢了。” 南乡时没理会她的恐吓,头也不抬回答,青春期的女生就是麻烦。 ‘生气威胁’对于南乡时没半点作用,大岛优子沉默了好一会儿:“南乡老师,你肯定没女朋友吧?” “你觉得我要找个女朋友很难吗?” “可恶的帅哥!” 威逼利诱也没用,大岛优子咧开樱粉的唇瓣,对着南乡时张牙舞爪。 正当大岛优子搞怪的时候,旁边的水上澪看过来:“南乡老师,我表姐也要参加青年画赏的比赛...好像等会儿就准备购置画具,如果南乡老师还没购置画具的话,要不要和她一起?” “秋道雨奈?” 南乡时想到了昨天见面的这个吵吵闹闹的女人。 “是啊,反正秋道表姐也是一个人去。” 水上澪提出自己的看法。 “不用了。” 南乡时没怎么思考便摇头拒绝。 诚然,有秋道雨奈带路,指不定很快就能找到不错的画具店。 但感觉扯上秋道雨奈,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好的,那我就不打扰了。” 水上澪对待南乡时还是一如既往的尊敬,她稍微鞠了一躬,随即才迈开白皙双腿,重新回到自己的画架前。 南乡时把目光收回,重新将注意力投入速写上面。 下午五点半,南乡时向小濑川阳子报告一声,提前下班,按照app地图上的指示寻找画具店。 东京内的画具店有很多。 但有些零零散散的店面,南乡时一眼看过去就没有兴趣进去了。 规模太小,工具太少,还是要继续寻找。 最后,他才一个名为aki的商场的e区找到了一家大型画具店。 “不好意思,请问油画画具区在什么地方?” “啊...油画区啊,在f区那里。” 看清眼前青年的相貌后,女服务员营业用的笑容甜美不少,热情地伸手指了指方向。 “麻烦了。” 道谢一句,南乡时像是没注意到女服务员眼中的亮彩,拎着购物篮,转身朝着油画区域方向走去。 大型画具店确实有大型画具店的好处。 外面有的产品,这里基本上都有,各种类型的纸张,纸胶带, 松节油肯定是要买的,必需品,最好多买点,油画颜料方面手头有点紧,买几种要用的颜色就足够用了,真不够用自己调色也可以,还有用来钉画框的画架... 南乡时思索着甄别着哪种好用。 老实讲,这种选购画具的安静时光,南乡时还算享受。 “哎?你怎么在这里?!” 惊讶的声音传来。 安静的氛围被压倒性的撕裂。 拎着大包小包的秋道雨奈不可思议地看着蹲在一排画具前的南乡时。 “...你好。秋道小姐。” 看样子是躲不过去了,南乡时打了声招呼:“买点要用的东西。” 彼此都是美术生,在画具店碰到了,买些要用的画具的确是很常见的事情。 但是... 画具...? 油画画具? 可这家伙不是教水彩和水粉的吗? 瞅着南乡时购物篮里的东西,秋道雨奈立即发现不对劲:“你该不会要参加青年画赏吧?” 南乡时没说话,只是低头,继续挑选画具。 “都是油画要用到的材料...你果然要参加青年画赏吧?” “我选好了。” 感觉如果搭话的话会很麻烦,南乡时把东西装进购物篮里就要离开。 无视? 秋道雨奈不可思议地分开樱粉的唇瓣。 被人无视很正常,但被这么明晃晃无视绝对是第一次!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盯着南乡时,实在气不过对方这明晃晃的无视态度,秋道雨奈干脆就拎着大包小包,直接跟在南乡时身后。 南乡时排队,她跟着。 南乡时付账,她跟着一起付账。 南乡时走出画具店,她跟着。 南乡时进入男厕...好吧,这就不能跟了,她就站在外面等。 南乡时从厕所出来的时候看见秋道雨奈居然在等自己的时候都半晌说不出话来了。 “南乡——” 秋道雨奈还跟在后面。 “......”南乡时。 这个女人的心脏难不成是钢铁做的吗? 南乡时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走到自动售货机前取了两瓶饮料,丢给了还跟着自己的秋道雨奈一瓶。 “一瓶饮料就想敷衍过去?” 秋道雨奈不可思议地看着手里的饮料罐子,我有这么廉价吗? “爱喝不喝。” 南乡时斜了她一眼,自顾自地开了果汁喝了几口。 走了这么久,他也有点累了。 “...你知道你在我心里现在是负分形象吗?” “......” 南乡时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秋道雨奈。 “不准用那种【哎呀,这个女人好麻烦】的眼神看着我!有话就直说!” “哎呀,这个女人好麻烦。” 南乡时顺应她的要求。 “别人就没说过你说话真的很气人吗?” “没有。” “那现在有了!” “了不起,实现0的突破了。”南乡时极其敷衍地拍了拍手。 可恶! 秋道雨奈咬牙切齿。 如果说惹女孩子生气也算是一种才能。 南乡时,这个坐在休息区软椅的男人,那么他绝对是秋道雨奈见过的是世界上最有才能的男人——没有之一! 第四一章.画室合租二三事 秋道雨奈把大包小包放下来,坐在距离南乡时一格外的软椅上。 喝了口果汁后。 一直没说话的她才小声闷闷地开口:“对不起啊。” 嗯? 南乡时眼神动了动,显得有些诧异地看向秋道雨奈。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啊。” 秋道雨奈小姐嘴角抽了抽,随后才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是不是也要参加青年画赏,脑子发热了,没考虑到纠缠给你带来麻烦了,对不起。” 她说着,恭恭敬敬,态度诚恳地低头道歉。 “没想到秋道小姐居然也会老老实实道歉。” 南乡时有点意外。 “你这话说出来就很有偏见吧?!为什么我就不能主动道歉?” “...抱歉。” 南乡时也觉得下意识说出这话有些不太好,果断抱歉。 随后他主动开口:“我是准备参加这次青年画赏。” “喔——?” 一听到这话,秋道雨奈一下子就来了精神:“那我们这算是对手了?” “如果你也参加的话。” 南乡时思忖着回答。 “原来如此。” 重新燃烧起斗志的秋道雨奈小姐就像太阳一样,不断好奇提问:“那南乡,你租了那间画室?” “租什么画室?” “...你连画室都没租吗?那你准备在什么地方画东西?” 秋道雨奈有些惊讶地询问。 “大学画室。” “...我之前到底是怎么输给你的...” 看着南乡时依旧平静的表情,秋道雨奈沉默半晌,才很不甘心地说道。 “有什么问题么?” “肯定有问题啊!大学画室...那种吵吵闹闹的地方你能画得进去吗?不影响状态吗?” 说到大学画室,秋道雨奈印象里就是在她全神贯注画画的时候,偶尔会传出学生吃零食、细碎讨论声的地方。 “确实。” 这一点南乡时并不否定。 他上次画《青年美术周刊》作品的时候就有人围着看,时不时还有讨论声。 虽然南乡时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总归还是影响作画状态的。 “这样吧。” 秋道雨奈用力地伸了个懒腰,略微紧身的衣服将身体姣好曲线展示在南乡时眼前。 但她似乎并不在意,回过头,俏丽的脸孔涌现出一抹笑容,在夕阳下镀上了层好看的红边。 “南乡,你和我们一起吧,我带你去我和朋友租的画室。” “不好吧。”南乡时皱了皱眉。 “有什么不好的?月租八万日圆,你也平摊二万六。” 秋道雨奈认真掰着手指头计算后回答。 “如果是这样...倒也不是不行。” 南乡时思索一番后,干脆回答。 若是拿到这次青年画赏比赛的金赏,能有五十万日圆的奖金,两万六月租并不是不能接受的。 而且南乡时挺喜欢这种钱财与人情分得清清楚楚的方式。 他不喜欢人情债,一切轻轻松松,随遇而安便挺好。 “好!那我和我朋友说一声。” “麻烦了。” “哎呀,这点小事麻烦什么!真是个矫情的男人!” 秋道雨奈嘀咕着把手机取出,打开line,白皙的手指在上面跳动一会儿。 随后等待不过十秒钟,便得到回信。 “ok了!我们走!” 秋道雨奈把手机放下,拎着大包小包,干劲十足!直接在前面带路。 “要不我帮你拎一点吧?” 南乡时瞥了眼她大包小包的画具。 看上去就很有分量,连塑料袋都绷紧了。 “这点重量!可是完全浇不灭我满腔熊熊燃烧的绘画之心的!” 秋道雨奈毫不犹豫,向前迈步,甚至还有空回头: “南乡,你还在干什么?快点跟上啊。” “好——” 就连南乡时都有些佩服对方的力气与活力。 这女人难道不会累吗? 然后,过了十分钟—— “南乡...” “嗯?” “你、你能等我一下吗?手好累...” 摇摇晃晃,原本漂亮干净脸孔现在浮满涨红的秋道雨奈,跌跌撞撞跟在南乡时后面。 看样子她熊熊绘画之心终于燃尽了。 “......” 清晰可见的叹息声后,南乡时的声音响起:“要不然还是我帮你拎一些吧?” “真的吗?” “...真的。你这样我们走一年都走不到画室在的位置。” 南乡时揉了揉太阳穴。 “谢谢!真的太谢谢了!南乡大人!呜——我之后一定土下座道谢!” 秋道雨奈哽咽着,双手打颤地把一大包画具交给南乡时。 “走吧走吧。” 南乡时无语摇头。 ...... 秋道雨奈与她朋友租用的画室位于一栋新装修的写字楼中,这里的位置距离岗野美术培训中心并不是特别远。 粗略算过来也不过走路十分钟的路程。 “我回来啦!阿凛!” 秋道雨奈把买的东西放在墙边,率先跳进宽敞的室内,与坐在其中正戴着耳机看视频的齐肩斜刘海长发的少女打了声招呼。 “欢迎回来,奈奈。” 耳机少女的目光偏移到南乡时身上,露出温和的微笑:“你好。奈奈麻烦南乡君照顾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还主动接过南乡时手里大包小包的画具。 “啊...你好。” 难得被温和对待,南乡时下意识应了一声,本来还以为物以类聚,秋道雨奈的朋友估计也很奇怪。 但没想到对方居然态度这么温柔。 这还真是难得一见。 “我也很累啊,阿凛。” 秋道雨奈在后面展示着自己被勒红的手掌叫着。 “好,马上就来,奈奈。” 被叫做阿凛的少女点头,给秋道雨奈倒了杯热水后,又回身给南乡时倒了一杯:“南乡君也请用。” “谢谢。” 南乡时没客气,接过就喝。 也不知道秋道友奈买了什么东西,一袋子玩意儿死沉死沉的。 趁着南乡时喝水的这个空档,对方也介绍起自己:“我是伊吹凛,奈奈的好友。” “你好,伊吹同学,我是南乡时。” 把杯子放下,南乡时伸出手,伊吹凛也伸出白皙的手掌与南乡时握了握。 “具体的情况我听奈奈说了,南乡同学要和我们合租这个画室对吧?” “嗯,你们有什么规矩,或者不方便的地方吗?” 这件事很重要,以防后面扯皮,南乡时觉得自己还是先问清楚比较好。 “没有什么特别的规矩,只是最后一个人走的时候最好锁紧门,毕竟只是暂时租用这个地方一个月。” 伊吹凛已经把钥匙递过来。 “我知道了,接下来的一个月就麻烦了。” 接过钥匙,南乡时从钱包里数出两万六千日圆递给伊吹凛。 “啊…租金就不用了。” 伊吹凛其实也不少这两万六千日圆,她也听秋道雨奈说过南乡时在培训中心工作的事。 估计他更缺钱吧。 可让伊吹凛没想到的是,南乡时居然摇摇头,把这两万六千日圆硬塞进了她的手中。 这…? 伊吹凛有点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伊吹小姐可以不要,但我不能不给。” 南乡时把钱包放回去。 是的。别人不要,不代表自己就能不给,白吃白喝才更惹人嫌弃,这是原则问题。 “那好吧。” 察觉到南乡时的坚持,伊吹凛很善解人意没有再拒绝。 第四二章.准备工作开始 彼此介绍结束,南乡时也没有浪费时间。 他打量了两眼这空旷室内的摆设。 一张简单的榉木桌,旁边是恰到好处的四张椅子,没有靠背。 地面清扫的很干净,想必是南乡时与秋道雨奈过来的时候,伊吹凛就已经主动清扫过。 角落放置了暖水壶与茶杯,除了撂在另一个角落里的画架以及几块废木板之外,其他东西就暂时没有添置了。 整个房间也看起来空荡荡的,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 窗外的景色很美,放眼望去是一个无名公园。 夕阳下把这一切都渲染得很美好。 在大门旁边,还放着秋道雨奈与伊吹凛用的藏蓝的美术围裙。 明天也把那边的美术围裙带过来吧,南乡时心想。 对于美术生来讲,这种美术围裙还是挺重要的,毕竟调色的时候全神贯注,或者一时间手抽了,难免就会把颜料弄在自己衣服上。 南乡时看了眼坐在榉木桌边聊天的伊吹凛与秋道雨奈两女。 其实也不算聊天。 因为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秋道雨奈在说,伊吹凛安静认真地聆听,时不时地插上两句,蹦出几声欢快清脆的笑声罢了。 南乡时把目光收回,没有继续关注两女,而是打算先把准备工作做好。 油画的准备工作说复杂也不复杂。 先将从画具店买过来画框木条钉成需要绘画尺寸的画框。 接着把买来的亚麻画布均匀用钉枪钉在的画框四边。 画布不能拉得太紧,太紧画框容易变形,也不能太松,太松表面会起褶皱,油画颜料画上去的时候表面肌理会很难看,绘画手感也会很怪。 最后再涂上一层乳胶底液——亚麻画布上面有很多小孔,这道工序是避免油画颜料从这些细微的小孔中漏油出来。 南乡时把画框木条取出,开始用钉枪固定。 “他这是在干什么?” 听到动静的秋道雨奈看向南乡时,在看着他又是拿着钉枪又是扯着画布的样子时,也是愣了愣,有点无法理解:“做木工吗?” “不太清楚呢。” 伊吹凛也有些不理解。 “我去问问他!” “贸然打扰南乡君不太礼貌。” 伊吹凛压住好奇心:“至少要等别人把自己的事情做完。” “也对。” 之前就有过被南乡时冷待的经验,秋道雨奈脚步迟疑地停下。 只是两人已经没有继续聊天,只是时不时好奇地看向南乡时的方向。 前世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动作,让南乡时看上去很熟练,干净利落。根本没花费多少时间,方形的画框就被他组装好了。 亚麻的画布也被整齐铺好,被钉枪的射钉钉死在画框边缘。 画布与画框完美组合在一起。 一直旁观的秋道雨奈小姐终于收不住好奇心了,她毫无淑女形象的蹲在南乡时旁边,侧过嫩白的脸孔:“南乡南乡,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绷画布,钉画框。” 南乡时头也没抬回答。 “绷画布...?用买回来的这些不行吗?南乡君。” 伊吹凛把秋道雨奈买回来的看上去十分美观的现成画框拿出来。 南乡时只是看了一眼就摇了摇头:“不行。” “有什么讲究吗?” “这种市场上买回来的画框都是统一尺寸的,但你画出来的东西却不是统一尺寸的。” 比方说你想画一幅尺寸为长0.5m宽0.45m的油画。 但买回来的画框却是长0.5m,宽0.5m的的统一尺寸。 这样整幅画的表现力就完全不一样了。 “统一的尺寸并不算最好的,最适合自己的才最能发挥出自己的绘画水平。”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美术生辛苦选择画具,不就是想要找到最能发挥自己水平的画具颜料吗? 伊吹凛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秋道雨奈也忍不住多看南乡时两眼,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理解。 “不介意的话,伊吹小姐,我能帮你弄好。” 南乡时把涂好乳胶底液的画板放到一个不被太阳直晒的干爽地方后,主动开口道。 “能麻烦南乡君吗?” 伊吹凛把裙摆抚平,也蹲下来。 “小事而已,你大概要什么尺寸,直接告诉我吧。” 南乡时顺手拿起没用完的原材料。 “谢谢你,南乡君,材料费我会付的。” “嗯。” 淡淡地应了一声,南乡时抬手的动作带着点洒脱,让伊吹凛看得呆了呆,连忙低头应声,耳根有些发红。 “嗯哼——”旁边一直没插嘴说话的秋道雨奈拎着自己买来的现成画框,时不时在南乡时面前故意轻咳两声。 “咳咳!” 咳嗽声变大了。 “我记得楼下应该有自动售贩机吧?伊吹小姐?” 南乡时没回她,只是侧头突然问了伊吹凛一句。 “有。” 伊吹凛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南乡时想说什么,还是点头回答。 “突然有点想喝果汁了。” 南乡时拉了拉领口。 “我马上去买!请稍等片刻!南乡先生!” “嗯。” 南乡时浅浅地应了一声,随后眼看着秋道小姐如同狂风般迅速出门下楼。 “...南乡君...难道很喜欢欺负女孩子?” 伊吹凛弄懂了南乡时之前提问的原因,嗔怪地看了一眼他。 “抱歉,下意识。” “若无其事说出了更过分的话呢,南乡君。” 伊吹凛捂住嘴有些想笑。 下意识,南乡时这不是承认了下意识就会去欺负女孩子吗? 这个男生真有意思。 她眯起了眼睛,南乡时则是不在意地摇摇头,动手帮助伊吹凛组装画框。 过了一会儿。 “我买回来了。对了,凛,这是你的。” 气喘吁吁的秋道雨奈这时拎着一袋饮料上来,从其中取了一瓶丢给伊吹凛。 “这是你的!” 把果汁重重地放在南乡时面前,秋道雨奈好奇地看了一眼。 画布收边整齐得过分。 整洁平坦的画面让人心情舒适。 画布没有出线,更是没有留下丝毫布边,精致得过分。 好漂亮啊...比花钱在画具店买来的还漂亮。 不得不说。 南乡时手上的本事,那怕是一贯要求严格的她都找不到半点瑕疵。 第四三章.给自己一百分! 将画布的问题解决掉后,南乡时便打了声招呼,离开画室。 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伊吹凛侧了侧头,有些好奇地发问:“奈奈。” “怎么了?” 秋道雨奈拆开一包零食,一边吃一边不解抬头。 “说起来你见过南乡君画画吗?他的水平怎么样?” 伊吹凛走到南乡时的画架边。 画架被细心摆在了干爽位置,画板的位置也调整了,不会直接晒到太阳。 南乡时看上去好像对大多数事情都不感兴趣。 但在画画这个方面,伊吹凛却总能感到南乡时细致入微的地方。 “画画啊...” 秋道雨奈把薯片放在嘴里咔擦咔擦的咀嚼着:“没见过他画过,不清楚具体水平啊,不过既然能把我踢下来,画工肯定不会一般。” “哎呀呀。” 伊吹凛温顺如水的眼眸中涌现出一抹调侃:“还是第一次听见心高气傲的奈奈这么夸奖别人。” “什么叫心高气傲——我确实输给那家伙了啊,输了就是输了,就算再不甘心,事实就是事实。” 虽然对于结果耿耿于怀,但秋道雨奈却没有嘴硬赖账的意思,她很坦然地挺了挺胸。 “也对。” 老实说,伊吹凛很羡慕秋道雨奈这份坦然。 输了就是输了。 但日本这种社会形态当中,有的是那种眼红别人,不愿承认他人成功的人存在。 秋道雨奈这份坦然洒脱,反而是很多人都无法做到的。 “连别人的胜利都不愿意承认,那种人也太难看了吧——嗯!这句话不错!我说得太棒了!必须给我自己一百分!今天的秋道雨奈也是那么完美!” 秋道雨奈满意地点点头,毫不在意用樱粉的舌头舔掉手指粘上的薯片碎屑后,接着她把薯片递给伊吹凛,示意她也吃一点。 伊吹凛笑着接过薯片。 “说起来阿凛为什么突然问南乡那个家伙的事了?” “有点好奇啊...难道奈奈不好奇吗?”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好奇。” 秋道雨奈来了点兴趣。 虽然有所交流,但南乡时的实际水平到底怎么样,她还是不清楚的。 “明天就是这期《青年美术周刊》的发售日了,上面肯定会有南乡君的作品,我去买,然后我们一起看...怎么样?” 伊吹凛提出了她的想法。 “我和阿凛你一起去!要是阿凛遇见痴汉的话,我就一脚把他们都踢开!” “好啊,不过奈奈...” “怎么了?” “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把手从我的屁股上拿开?” “不行!只有这个又大又肥的屁股是属于我的!” “......” ...... 翌日清晨。 “阿凛,这边。” “等一下我啊。” “没事,我买到了。” 看着气喘吁吁跑过来的伊吹凛,秋道雨奈嘿嘿笑一声,挥了挥手里的《青年美术周刊》。 “那边有地方能坐下,我们去那边看。” 秋道雨奈与伊吹凛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等到伊吹凛缓过来一口气后,秋道雨奈才动作飞快地把《青年美术周刊》的塑料薄膜给撕开。 映入眼帘的便是《青年美术周刊》由美术三原色组成的艺术字体。 而在这大标题底下,一个很显眼的位置,那里清楚划出了一块区域—— ‘池白艺术大学,南乡时《勇敢的人》,一幅现在年轻人都无法画出的色彩作品!’ “居然还给了副标题...?” 伊吹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青年美术周刊》很少会给作品以及作者副标题。 大部分的时候就是把美术作品名简单排列一下,也就只是这样了。 至少伊吹凛是没见过几次副标题的。 而且这个副标题未免吹得太厉害了吧? 年轻人无法画出的作品? 这不是对整个东京的美术生开炮吗? 虽然这样的副标题放在封面确实很吸人眼球,但同样,嘲讽力度也拉满了。 那怕是伊吹凛一贯好脾气,心里也有些不太舒服。 就算南乡时的作品真的很不错,她也不会太服气。 这副标题简直就是把她还有东京的不少美术生都给看瘪了。 伊吹凛已经这样了,旁边的秋道雨奈当然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她很不高兴地把杂志一放:“哪个编辑啊?这副标题也太损了吧?” “奈奈果然也这么认为吧?” “是啊。” 秋道雨奈皱着眉毛:“这个副标题未免也太不为南乡那个家伙考虑了吧?那个编辑这么缺德?故意捧杀吗?” “哎...?” 对于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伊吹凛有些诧异:“奈奈不是因为自己被看瘪了才生气吗?” 被人家这么在副标题上面这么数落点评,而且还是拿南乡时这个竞争对手当作例子。 秋道雨奈心里肯定会不舒服的吧?怎么还有心情关心南乡时的处境? “我为什么要为别人的点评生气?” 听着好友的话,秋道雨奈反而露出了不理解的表情:“我画的都是我想画的东西,我做的都是我想做的事情。” “可是《青年美术周刊》的编辑看不起我们啊。” “他看不起我们,但我们得看得起自己,嫉妒也不能让我们的水平提高。” 面对好友的话语,秋道雨奈显得毫不在意。 “而且我也不可能总能得到别人的赞赏,人无完人嘛——嗯!这句话不错!必须给奈奈选手一百分。” 这么开口说话的秋道雨奈看上去还是那么快活乐观,似乎对一切事物都有热情。 她没有半点嫉妒的情绪,也没有半点为此生气的感觉。 就连伊吹凛都被她的情绪感染了,露出温和笑容摇摇头。 正如秋道雨奈所说,嫉妒别人毫无用处。 比起嫉妒,数落,倒不如花费时间提升自己。 “不说这个了,我还挺好奇南乡这家伙到底画了什么东西出来,《青年美术周刊》的编辑怎么捧得这么厉害。” 秋道雨奈把这个话题终止,随后手指跳动,伸手便将《青年美术周刊》翻到了南乡时那一页。 由于是头版。 所以关于南乡时的作品位置其实很好找,毕竟占了很大一块版面。 她与伊吹凛好奇地一眼看去。 然后—— 她们俩目光便像是遇着磁石的铁块一样,被吸住不动了。 第四四章.你败北的原因只有一个 普通人看美术方面的杂志,估计也就是普通扫视一眼,不会太过认真。 但作为美术生,秋道雨奈与伊吹凛的美术素养是很高的。 只是一眼,她们便被杂志上的作品吸引过去了目光。 整幅画面很简单。 背景定格在了夜晚的繁华都市内。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烁,把画面之中的一切都映照得光怪陆离,整幅画的画面似乎也因此有些飘浮感。 但蓝偏黑的夜晚却压住了这种漂浮感,让这幅画整体呈现出冷色调。 人头攒动。 在霓虹灯之中似乎有人潮翻涌。 在这人潮当中最显眼的便是一个消瘦的背影。 画中的青年看上去风尘仆仆,疲倦的力量似乎压弯了他的肢体,让他身形有些佝偻。 眼前汹涌的黑色人潮仿佛要在下一刻将他淹没。 虚浮的都市繁华似乎也要将他同化其中。 这已是两难处境。 画面的笔触凌乱但有序,形成了一种紧迫的氛围。 但是...画面中的青年却已经向前踏出了第一步。 落款是《勇敢的人》。 在旁边还有编辑评写的感想: ‘这是一幅我从来都没想过会在学生级别的杂志上看见的作品,作品不管是构图,还是色彩表现亦或是人物主体的表现都老辣到难以置信,扭曲浮夸的都市,鼓起勇气迈步进入这个圈子的青年,主题中的对比更让人无法挑出半点不妥。’ ‘笔者曾反复向池白艺术大学的讲师确认,最终确定了这幅画并不是代画作品。’ ‘因此,这毫无疑问是一幅难得一见的出色的作品,毋庸置疑。’ 在编辑评价的旁边,还留有南乡时的半身像。 照片上的南乡时目光平静,干干净净的俊秀青年模样十分吸人。 “......” 空气在这个时候陷入了沉默。 然后—— “原来不是刻意捧杀啊...” 伊吹凛的身体稍微前倾,语气有些震惊。 刚才还有些不服气的心情,就好像是在开玩笑一样,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南乡时作品的质量...拿下第一是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刚才副标题上面的挑衅,现在看来居然也合情合理起来。 南乡时这个水平真的已经不是差一大截,而是肉眼可见的高了普遍大学美术生一个层次。 就算是第二位的秋道雨奈的作品与南乡时比较,那也是有着一眼看得出来的明显差距。 “......”秋道雨奈。 “可恶!” 秋道雨奈突然用力锤了一下长椅扶手,这才像是回过神一样,满脸不甘心:“这家伙怎么能这么强?!” 说完这话之后,她又忍不住认认真真地看了好几眼南乡时的作品。 “可恶!怎么这么厉害!” 又锤了一下长椅扶手。 好想给自己找个输给南乡时的借口啊! 有种不甘心的情绪翻涌起来。 “奈奈。” 旁边的伊吹凛有些犹豫,她不知道怎么安慰满脸颓丧的秋道雨奈。 但只是沉默了一会儿。 秋道雨奈就已经充满斗志站了起来:“好!我要加油了!” 那张白皙漂亮的脸孔上的颓丧之色此时已经一扫而空。 “不愧是奈奈。” 为秋道雨奈的自我调节能力感到惊讶,伊吹凛应和一声。 只是... “奈奈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不甘心肯定是有的。” 秋道雨奈没有刻意回避这个话题:“但是我仔细想了一下,南乡那个家伙可是除了上课之外,下午还要去打工的,这么想想,他肯定比我们更辛苦。” 这一次真算得上是输的心服口服了。 “但是下一次就不一定了!还有青年画赏!” 对,还有青年画赏。 在原地磨磨蹭蹭可不是秋道雨奈的风格。 既然南乡时都这么努力,她当然也要一往无前。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秋道雨奈打开line,给南乡时发送消息。 冲鸭,未来画家雨奈桑:你这家伙!为什么画得这么好!?(配图是这一期的《青年美术周刊》) 落榜美术生:可能这是一种名叫做才能的东西。 南乡时的回答还是这么不要脸! 但秋道雨奈想了想,发现这好像也不算不要脸,毕竟南乡时确实有实力。 于是她思考了一会儿,直接打字。 冲鸭,未来画家雨奈桑:下次我不会输了!(奥特曼释放光线图) 落榜美术生:以你目前的水平来讲,有点难。 冲鸭,未来画家雨奈桑:啊啊啊啊——!可恶!你失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激怒了我! 落榜美术生:能不能别这么说话? 冲鸭,未来画家雨奈桑:为什么? 落榜美术生:太中二。 “可恶!” 秋道雨奈信心满满的战帖被南乡时一句话破功了! 这个男人难不成是不看jojo的吗? “这个家伙完全就不知道男人的浪漫!” 秋道雨奈,放下手机,如此断言。 “...可奈奈你是女孩子啊。” 伊吹凛露出无奈的温柔微笑,伸手摸了摸秋道雨奈的脑袋:“总之,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吃饭吧,下午还有课。” “嗯!” 秋道雨奈点了点头,没有犹豫。 她们俩说说笑笑,转身离开。 而在另一边,秋田县,南乡家却罕见的热闹起来。 “阿时上了《青年美术周刊》?悠斗,你确定没看错吗?” 接过递来的《青年美术周刊》,正在忙活的大姐南乡志保抬起头询问。 “我以后是要成为南乡大哥那样的人的!怎么可能看错!真是...女人就是麻烦。” 被叫悠斗的,看上去只有七岁的小男孩以睥睨众生的态度嘟囔着: “哎,果然靠你们这些女人就不行,要振兴这种落后的村子就只能靠我还有南乡大哥了!” 南乡志保并不在意小孩子的戏言。 但作为二姐的南乡有保却不惯着对方,直接伸手去扯他的那张脸,一边扯着对方的脸一边说: “你这个小鬼,瞧得起我们家阿时但是瞧不起我们吗?” “这不是当然的吗?!南乡大哥可是村里最近十多年里唯一考上东京都内大学的!我以后也要上东京的大学!哼,女人!你们和隔壁的桃子一样!就只知道欺负我!” 被扯住两边的脸,悠斗吃痛,大声地叫喊着。 “可恶,你还敢说?” 南乡有保准备继续用力,但还没开始发力,就听见南乡志保讶异的惊呼声。 “怎么了?志保?” “上了...” “上了?什么上了?” 南乡有保奇怪地凑过去。 “阿时真上《青年美术周刊》了!” 表情兴奋,夹杂着纯粹高兴的神色,不复平时的娴静,南乡志保急忙把《青年美术周刊》展示给有保看。 果不其然。 在杂志的上面,一个青年的半身像跳入她们的眼中。 南乡时...真的登上《青年美术周刊》了。 第四五章.睡眠质量的重要性 清晨的露天洗菜池旁泛着淡白的寒雾,周围还有些邻居。 只不过南乡志保与南乡有保已经没有考虑到还有其他人在旁边盯着了。 她们的表情有些呆滞,像是有点不可置信。 作为南乡时的姐姐。 南乡有保以及南乡志保当然有听过南乡时曾经提起过《青年美术周刊》。 在年轻一代之中,《青年美术周刊》是很有权威的刊物。 那怕是先天享有优厚教育资源的东京美术生们,都很难通过《青年美术周刊》投稿。 她们实在没想到,南乡时居然真能通过层层困难,登上《青年美术周刊》这个舞台。 “南乡家的阿时可真厉害啊。” 旁边的好几个邻居跟着附和起来,满脸向往赞赏。 “哎,真有出息啊,要是我们家的孩子能像阿时这样让人省心就好了。” “是啊,我以前就和你说过,阿时这个孩子看长相以后就不一般,指不定以后能当上日本首相呢。” “没错啊,确实厉害啊,果然不愧是村里近几年考上东京都内大学的人,上杂志啊...好像我们这里就有过一次本地小电视台的采访吧?” 在场的邻居群众称赞夸奖,言语中带着对南乡时的认可与向往。 但南乡有保与南乡志保的表情却难得没有附和,彼此对视的眼神当中还有些担心。 “怎么了?志保?有保?你们不高兴吗?” 旁边一位洗菜的老婆婆察觉到南乡志保与南乡有保的心情,有点不理解地询问一句。 “高兴...当然高兴啊!但是...” 南乡有保第一时间开口。 是的,她当然感到高兴,自家弟弟取得这么了不起的成绩。 “但阿时得多努力才能打败那些大都会的同龄美术生啊...” 南乡志保知道自己的妹妹在想些什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是的,一个乡下小地方的落魄穷酸青年突破重重难关,登上《青年美术周刊》,击败同龄东京都会美术生,这听起来似乎有种草根翻身的爽快感。 但是... 自己的弟弟得付出多大的努力啊? 与周围过来祝贺的邻居不同。 南乡志保与南乡有保关心的永远不是南乡时又取得某某某成就,是不是给南乡家涨脸了,而只是在意自己远在东京的弟弟睡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 南乡志保与南乡有保的目光远眺。 远处重山叠峦迷迷蒙蒙地罩上了一层柔和的乳白色。 隔绝了外来的冷风。 隔绝了远眺的目光。 清晨的洗菜池周围依旧吵吵闹闹。 只是在这吵闹的氛围中,多了两声微不可闻的忧心叹息。 ...... 如果要说南乡时最近的睡眠质量如何。 那么南乡时只能用惨不忍睹这个词语来形容。 房间本来漏风就算了。 偏偏晚上还有人走来走去的声音,吵得人无法睡着。 虽然有跟邻居反馈,但主要还是因为房间本身隔音太差,导致邻居或者是楼上只是下床倒个水喝就像是小人提着鼓槌敲击着你的耳膜一样。 “请用。” “谢谢。” 揉着太阳穴的南乡时接过伊吹凛递来的热水杯,感谢一声。 “你没事吧?” 在旁边翻看着《青年美术周刊》的秋道雨奈抬头问了一句。 “我看上去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没睡好,南乡时脑袋有点不舒服,皱着眉毛反问。 “...有事就有事嘛,凶什么啊?” 似乎是也察觉到南乡时状态不佳,秋道雨奈嘀咕一声,从口袋里取出热敷贴:“喏,本来是我熬夜画画的时候用的,就便宜你这个家伙了。” “谢谢。” 接过秋道雨奈的热敷贴,南乡时撑着精神道谢。 热敷贴贴上去,热量在后颈处挥发,有种让人舒适的感觉。 “南乡君看上去状态很不好啊。” 伊吹凛将热水壶放回原位,关切地看了靠在长椅眯着眼睛假寐的南乡时一眼。 “等会儿我们再去买两帖热敷贴吧?还有毯子。” 秋道雨奈漂亮的双眸盯着南乡时,若有所思地提出建议。 “喔——” 伊吹凛意味声长地拉长了音调:“可奈奈不是很讨厌南乡君吗?” “谁说是给这家伙买来用啊?!我是在为我们考虑!” 秋道雨奈涨红了脸,摆了摆白皙手掌否定:“我们之后也要参加比赛啊,也要赶稿,晚上要是没有毯子手也会很冷,很不方便吧?而且这里也得添置一些生活用品吧?” “这倒也是。” 两个人交流一番,随后伊吹凛又问了南乡时需要什么。 在得到南乡时什么都不需要的回答后。 伊吹凛与秋道雨奈这才下了楼,进了附近的商场。 由于热敷贴的药店与生活用品店铺距离较远。 于是伊吹凛与秋道雨奈决定分头行动,伊吹凛去药店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常备的药物,秋道雨奈则去商场购置生活用品。 秋道雨奈买了个电火炉,又选了一对泡茶喝的杯子。 在路过床上用品区域的时候,秋道雨奈犹豫了一下,走入其中。 “您好,小姐,请问您需要什么?” 导购小姐走过来。 “那种冬天用来裹脚的毛毯,这里有吗?” “有的,您往这边请,这里就有很适合您的毛毯,花纹也很可爱...” “我想自己再看看。” “好的,小姐,有什么需要您请叫我。” “嗯,麻烦了。” 将导购小姐打发走,秋道雨奈扫了一眼花纹各样的毛毯后,犹豫了一会儿,往色彩比较朴素的区域走去。 如果是那个家伙,应该更加喜欢这边的吧? 随手拿起简单朴素的方格子褐色毛毯,她下意识思考。 不,要说颜色果然还是这边这条要好一点。 等等,我为什么要考虑他喜欢不喜欢? 又不是我被冻死,他不要就直接冻死吧。 而且给他买这东西,不会被阿凛误会吧? 哎呀,真麻烦,早知道就不帮他买了,冷死他算了。 还少一个竞争对手。 摇了摇头,秋道雨奈随便给南乡时扯了一条下来,又认真选了两条可爱的样式,随后才迈着步子离开。 第四六章.有钱人的迷惑行为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 南乡时把热敷贴从后颈处撕下,接着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才注意到盖在身上的毛毯。 “南乡君醒了啊。” 温柔的声音响起:“请用。” “谢谢,伊吹小姐。” 接过伊吹凛递来的热水杯,南乡时喝了一口热水,目光扫视,没有发现秋道雨奈的身影。 “让你费心了,这条毯子需要多少钱?我这就付给你。” 伊吹凛眨了眨眼睛:“那可不是我给南乡君买的喔,是奈奈买的。” “秋道小姐?” “南乡君,怎么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伊吹凛扶住额头,好看的中短发摇曳:“奈奈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抱歉,只是觉得有些惊讶。” 南乡时没隐瞒自己的想法,随后又看见了放在榉木桌边的电火炉以及茶杯这些生活用具,大概就明白了。 应该是秋道雨奈去生活用品店购置东西,顺便给多买了条毛毯。 “麻烦伊吹小姐替我谢谢她。” 虽然只是秋道雨奈顺便做的事情,但该有的道谢还是不能少的。 南乡时说完后便直接起身,检查起画布乳胶底液的情况。 状况很不错。 经过两天的风干,既没有开裂,也没有变形,按照这个状态过去,明天应该就可以动笔去画参加青年画赏的作品了。 南乡时又坐回长椅,取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顺带又看了眼line。 line...看上去没什么动静。 正当南乡时这么思考着的时候,沉寂的line突然跳起消息。 呀-不小心成为伟大的人了:明天记得来上班。 落榜美术生:收到。 呀-不小心成为伟大的人了:把伞也带过来。 落榜美术生:收到。 呀-不小心成为伟大的人了:... 落榜美术生:收到。 认真地敷衍了秋叶乃竹后,南乡时把手机放下,随后看了眼旁边摆着的画架,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起身告辞。 “先走一步。” “好的,路上小心,南乡君。” 与伊吹凛打了声招呼后,南乡时一边下楼,一边认真考虑起换地方住的事情。 目前的出租屋是住不了了。 这楼房的质量感觉什么时候台风来袭东京把他埋进去都不奇怪。 只不过南乡时对于东京也不熟悉。 去找东京的房屋中介肯定会被狠狠地砍上一刀的。 虽然人活在世界上难免会吃亏,老话也有吃亏是福的说法。 但明知道是坑还要往里面踩——南乡时不是那种人。 还是得从长计议啊。 南乡时思忖着向着自家方向走去。 ...... 又忍受了一个晚上的耳膜折磨,第二天醒来的南乡时却没有昨天那样头疼。 估计是自己也适应了许多。 人类可真是种了不起的生物。 带着这样的感叹,南乡时顺手把秋叶小姐的伞带出家门。 由于是周末,南乡时早上去了趟画室看了眼乳胶底液的状况,觉得没问题了后又把自己的美术围裙以及要用的颜料、刮刀等东西从京之美画室转移到这个三人租借的小画室。 这些东西的量很大。 南乡时给小濑川阳子打了个电话,今天请假,接着一直忙到下午才把准备工作全部做好。 等到把这些零零碎碎事情全部做完后。 南乡时这才拎着雨伞走向秋叶乃竹的小店。 推门,进入。 南乡时这才发现原本安静的小店的小门两侧居然站了两个一看就像是电影里保镖那样的黑衣人。 这是在干嘛? 拍电影么? 南乡时扫了眼两个站着的黑衣人,也不知道这里在搞什么幺蛾子,但他还是冲着后厨打了声招呼:“秋叶,我来了。” 一边说着,南乡时一边向内走去。 但还没走两步,就被门边站着的保镖伸手拦住。 “让他进来。” 后厨传来了秋叶乃竹的声音。 “......” 听见秋叶乃竹主动喊话的声音,保镖没有说话,让开了一条路,南乡时分明能从对方的眼中察觉到惊讶的情绪。 等到南乡时进入后厨。 两个保镖才从震惊的情绪脱离出来,但还是惊疑不定地看着南乡时进入背影。 后厨内,秋叶小姐今天依旧清丽优雅,娴静地坐在长椅上翻阅精装书的姿态比高山上纯净白雪还要好看。 而在她身后半步处,正站着一个长相极其干练,穿着西装的中年女性。 这一幕难免让人想到电影中贵族千金大小姐身边侍从的场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南乡时似乎感觉到对方低垂的目光正时不时地往自己身上扫来。 “秋叶,借的伞我就放在这里了啊。” 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南乡时和秋叶乃竹打了声招呼。 秋叶... 听着这突然从南乡时口中蹦出的话语,中年女性下意识地看了眼秋叶乃竹,发现秋叶乃竹没有半点反应后,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只是那双锐利的眼中原本就惊讶的神色又蒙上了更深的一层。 “这位是?” 把伞放下,南乡时不客气地把秋叶乃竹旁边摆着的长椅扯过来坐下,同时询问秋叶乃竹。 “我是秋叶家的贴身佣人江上,你好,南乡先生。” 没有等秋叶乃竹开口,中年女性就已经走上来自我介绍一句。 “喔,你好,江上小姐。” 真是越来越夸张了。 南乡时与对方握了握手,心想。 他之前就想象过秋叶乃竹的身份,毕竟一个高中生,就能在池袋区开店,而且基本上都是每月赤字亏钱,家里有矿是当然的。 只不过南乡时没想到秋叶乃竹居然连保镖佣人都请得起。 那明明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一个人住在高级公寓离群索居? 可能这就是有钱人的迷惑行为吧。 南乡时对此表示无法理解。 不过南乡时本就不是特别关心别人情况的人,秋叶乃竹怎么样也与他无关。 于是只是扫视一眼后,便收回目光。 坐下休息了一会儿,无所事事的南乡时本想动手擦擦桌子,收拾一下桌面。 可实际看过一眼才发现,原本就很干净的小店餐桌已经变得更加干净。 地面上也基本没有灰尘。 看样子也没什么要做的了。 这么一放松下来,南乡时就察觉到自己有些饿了。 毕竟今天搬了不少东西,也没怎么吃饭。 于是他以商量的语气开口:“秋叶小姐,你看我们要不要...” “有事说事,别捏着嗓子说话。” 听着南乡时‘秋叶小姐’几个字的秋叶乃竹只觉得浑身恶寒,放下精装书,好看的黑色眸子抬起。 “行吧,我有点饿了,你能给我做点东西吃吗?” 南乡时耸肩,用平时的语气直接提问。 “......” 听了这句话,秋叶乃竹放下书,皱了皱细长好看的眉毛,又看了眼不像是说谎的南乡时。 她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最终在旁边江上小姐有些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起身,走向店内的炉灶。 第四七章.之前的事情—— “居然真做?” 南乡时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说,对秋叶乃竹下厨其实不抱什么希望。 但没想到她居然真愿意做。 南乡时本来还想问问秋叶乃竹这是抽什么风了,像往常那样嘲笑两句。 梆!!! 菜刀粗暴分开肉类的声音传来。 呃... 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手里握紧剔骨刀的黑发清丽少女目光锐利看过来。 让南乡时到嘴边的嘲讽也自觉地咽了下去,重新坐下。 而他这一坐下,身后便自然而然地响起声音。 “南乡先生。” “啊...江上小姐。” 不得不说,南乡时还是挺反感有人突然站在自己背后发出声音的。 但秋叶乃竹的贴身佣人江上小姐却有些不同。 应该是接受过专业训练吧,对方发出声音的时机恰到好处,让南乡时没有半点违和感。 “有什么事吗?江上小姐。” 南乡时侧头。 “不,抱歉,没什么。” 江上看上去有些犹豫,时不时以隐晦的视线扫视一眼秋叶乃竹,最后还是摇摇头什么都没问出口。 南乡时和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这句话始终没问出来。 但居然能让小姐主动下厨... 一直在秋叶家工作的江上简直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她在那边沉默后退。 而南乡时则是欣赏着秋叶乃竹做饭时的模样。 清丽凛然的脸孔专心致志,动作优雅熟练,干净利落,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长得漂亮的人果然是有特权的。 但连平常做饭的样子都这么好看的,估计也就只有秋叶乃竹了。 她下厨的手法还是一如既往的干脆。 大约只花费了估计十分钟时间,秋叶乃竹旁边的桌台上就摆放了一份冒着腾腾热气的饭菜。 量不大,堪堪够南乡时吃饱的程度。 把饭菜做好后,秋叶乃竹没端过来,只是将纤细柔软的手掌洗干净,随后把围裙摘下来,那双干净的黑色双眸看了南乡时一眼。 只是看过来的一眼,南乡时就明白了这个女人想要表达什么。 ‘东西做好了,自己端’。 南乡时也不敢渴求秋叶乃竹还有包端包送的服务,他站起身,把对方做好的饭菜端到后厨的不锈钢桌边,把自己用的长椅拎了过去,没有拖,毕竟秋叶乃竹喜欢安静。 做完这一切后,南乡时坐下,看了眼面前摆着料理。 撒上盐炭烤的秋刀鱼表面有一层诱人焦黄的油脂。 南乡时用筷子轻轻戳开网格形状的焦黄鱼皮,花白的鱼肉便裸露而出,还淌着白乎乎的热气,应该是淋上清酒烤干的,鱼肉里闻不出半点鱼腥味,白萝卜泥点缀在花白的秋刀鱼肉旁边,像是座雪山。 冒着热气的鱼肉放进嘴里,滑进喉咙。 南乡时觉得,这大概就是前世那些探店的美食博主们所说的‘满足感’吧。 “秋叶,你是唯一一个让我真心实意佩服的人,只在料理这个方面。” “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 南乡时咀嚼吞咽的声音让喜好安静的秋叶乃竹觉得头疼。 “行。” 没和秋叶乃竹拌嘴,南乡时夹起一块鱼肉。 只不过南乡时并没有注意到,在他与秋叶乃竹互动时,不远处的江上小姐的眼神露出十分明显的惊讶。 秋叶乃竹并没有一直搭理南乡时。 她动作优雅地重新坐回长椅:“江上。” “是,小姐。” “家里叫你过来有什么事?” “......” 江上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同在这片空间的南乡时。 “别管他。” “是。” 心头的惊讶有点压不住,但表情却没有半点变化,江上应了一声,随后才开口。 她的声音不大,可能也是考虑到秋叶乃竹喜好安静这一点。 南乡时对他们的谈话内容并不感兴趣,所以也没去听。 差不多过了一分钟,江上把话说完,秋叶乃竹的声音这才响起。 “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出席的。” “能这样就是最好的。” 江上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在秋叶家精明能干的她在与秋叶乃竹交谈的时候也是毕恭毕敬,生怕冒犯到对方。 “那么我就告辞了,小姐。” “去吧。” 秋叶乃竹的手指抚摸着精装书的书脊,头也不抬地开口。 退后两步,江上恭敬地对着秋叶乃竹鞠了一躬,迈开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离开。 伴随着清脆的关门声。 小店里又只剩下秋叶乃竹与南乡时。 秋叶乃竹这一次难得没有看书,只是用手撑着漂亮的下巴,盯着南乡时。 “不好意思啊。” 南乡时擦了擦嘴:“我能再加一碗吗?” “我在想一件事。” 秋叶乃竹没理南乡时,突然开口。 “啊?” “我家的佣人都对我毕恭毕敬,甚至有些害怕我...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我只想说关我屁事,我只想加碗饭,饭碗里这点米你喂斑鸠呢? 南乡时忍不住想着,可秋叶乃竹既然提出问题,这里出于礼貌还是得回答一下: “因为他们是你家花钱雇佣的佣人?” “你同样也是我花钱雇佣的,这不能当作理由。”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对了,我想问一下,我能先加碗饭吗?” “是么,你觉得我说的很对...” 秋叶乃竹陷入某种思考当中。 南乡时见状,站起身子,往饭煲方向走去,没办法,确实有点饿了。 “对了,南乡,无聊的时候顺带看了眼《青年美术周刊》,你的作品确实在上面。” 秋叶乃竹突然抬起那张清丽的脸孔开口。 “是。”南乡时无语,把手从饭煲边缘移开:“的确是上了《青年美术周刊》,但在回答你这些问题之前,能不能让我再吃点东西?” “呵呵。” 听到这句话,秋叶乃竹撑着白皙美丽的侧脸,眯着眼睛露出了甜美的酒窝微笑:“刚才我和江上交流的时候,你在旁边好像吃得很开心?” “......” “还在line上复读机器一样回复别人?” 秋叶乃竹又继续开口。 “.......” “多喝热水?按时睡觉?月经失调?变成老女人?” “秋叶小姐,我没说过你月经失调,你自己后期加工的话吧?” 前面可以说都是南乡时做的错事。 但听到最后,南乡时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管了。 他在line上可没肆无忌惮到这地步。 不过… “现在的你才算正常。” 南乡时坐下。 “正常?” “刚才江上小姐他们过来的时候,你好像有什么事情放不开。我还是更喜欢秋叶你现在这个状态。相处起来更舒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交流起来也轻松许多。” “……” 秋叶乃竹的双眸盯着南乡时。 这一次,她难得没有开口打断或者嘲讽。 过了一会儿,秋叶乃竹突然笑了,笑靥如花。 “看来南乡先生还有受虐的癖好呢。” 她说这话时,由于是在灯光底下,南乡时看不太清楚她的表情。 只不过能隐隐约约看见,灯光下的她,那张一直以来冷淡的清丽脸孔边缘… 似乎泛出了一层醉人的微红。 第四八章.探店 小店里重归平静。 后厨间内只有秋叶乃竹翻书与南乡时清洗碗筷时清脆碰撞声。 将碗筷洗好后,南乡时重新坐回位置:“秋叶,今天开店吗?” “今天的心情不错,开店吧,这里多少也算是个餐厅。” 秋叶乃竹这一次难得把精装书放下,从旁边的挂钩上把围裙摘下。 “你也知道这里是餐厅啊?哪有一个月开店一两次的餐厅?钱都赚不到吧?” “能把任何事情都往钱上挂钩,你这男人真是一股子金钱臭味弥漫。” “那随身有贴身佣人服务,还有电影里那种黑衣保镖保护的你估计已经臭不可闻了吧?” “这一点我不否认。” “...你还真诚实。” “想要进步就要承认自己的缺点,虽然有钱也不算什么缺点,你觉得呢?南乡?” 秋叶乃竹冲着南乡时展颜一笑。 可恶!这个可恶的有钱人! 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房子租住而倍感贫穷的南乡时恼羞成怒地喝了两口秋叶乃竹泡上的热茶,想要以此来削减对方的经济实力。 嗯...还真挺好喝的,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高级茶叶。 南乡时又狠狠地灌了两口,这才起身往门外走去。 秋叶乃竹没理他,只是用纤细的手指将围裙绑好,又将乌黑长发抓住,绑成单马尾的发型,光洁的后颈露出,搭配上本就凛然的美丽脸孔,有种说不出的英姿飒爽的感觉。 看着这一幕,南乡时下意识想到,小鸟依人的温柔女生很好。 但类似于秋叶乃竹这样掌握全局,凛然干脆的女生似乎也很不错? 甩了甩头,把脑子里这些胡思乱想丢到一边,南乡时走到门外,将‘开业中’的木牌拨正。 接着再把宣传用的招牌放好,南乡时的工作便告一段落。 接下来就看客人什么时候上门了。 不过老实讲,这种幽静的地方能找到的人才真的不简单吧? 南乡时估计也就只有那些特意寻访街边小店的人,才能找到秋叶乃竹的店面。 “秋叶,为什么外面的招牌不换成荧光的那种啊?就是一闪一闪的那种,大晚上放个木招牌出去,别人根本看不见吧?” “一闪一闪的...我有时候真弄不明白你的审美。” 秋叶乃竹有点头疼地扶住额头:“我看过你在《青年美术周刊》上的作品,也算得上是不错,但没想到你本人的审美居然如此不堪。” “喔——?你这是在夸奖我吗?” “前半句勉强算是。” 秋叶乃竹回答,由于身体蹲下,漂亮的脸孔从灶台后面露出半截:“如果要换成荧光招牌,那南乡你就给我站在店外拉客。” “你知道冬天的东京夜间温度多少吗?而且为什么要我站出去?” 南乡时坐在店边的椅子上,提出疑问。 “荧光招牌配牛郎,不也挺不错么?” “意思是说我长得帅?”南乡时笑着指了指秋叶乃竹:“不坦率,不过看在你是店主还长得特别漂亮的份上...” “你真是...”秋叶乃竹叹了口气,刚想说些什么。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口便一阵响动。 有客人来了。 ...... 夜幕中,小仓佳奈裹紧围巾对着手机直播。 “上次我推荐的冷门店家大受欢迎,这次就延续上次的传统,继续找寻东京都内冷清但很好吃的店面!也请正在观看直播的各位能助力这些冷门小店!”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对着摄像头可爱地做出了加油鼓气的动作。 由于本身底子还算不错,再加上化了一层精致的淡妆,这番动作下来,配信室内的观众纷纷都刷起了‘十味小姐真天使!’‘会去吃的!’‘十味小姐大胜利!’等字幕。 看着这暴涨的人气,小仓佳奈十分满意。 作为网红‘十味小姐’,她现如今在东京的一些饮食圈里也算是十分有名。 由她宣传推荐的店面也经常会变成网红店面,时常受到年轻人的关注。 不过这种冷门又好吃的店面实际上并不好搜索,毕竟,做的料理如果好吃就不会门店冷清。 因此小仓佳奈一直都穿梭在东京一些偏僻幽静的地方。 专门去找寻一些明明东西做得很不错,但由于地方位置不好,所以门可罗雀的店面。 冬日东京的夜晚很冷。 小仓佳奈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双眸扫视着街边。 在这搜寻的过程中,柔和的灯光跳入视线。 “那是...?” 小仓佳奈有点好奇地看去。 那看上去好像是一家料理店。 半透明的推拉门后是藏蓝的门帘,灯笼挂在外面,但奇怪的是这个店面并没有专程宣传所用的店名牌,外面就只放置了以一手漂亮书法所书写的木板牌...仅此而已。 整个小店与周围其他零散店面的相比,显得有种复古清幽的感觉。 “我过去看看。” 对着手机直播打了声招呼,小仓佳奈移步过去,随后便看见挂在推拉门上的小木牌。 ‘营业中’。 就只有这三个字。 简单得有些过分了。 ‘还有这种料理店吗?’ ‘这里真是吃饭的地方么?’ ‘我觉得换个地方更好吧?’ 看见直播内容,弹幕里开始讨论。 但不止是他们,就连前往无数冷门餐馆的小仓佳奈都不确定这里究竟是不是料理店。 毕竟...这种料理店面也太清新脱俗了吧? “还是先进去看看吧。” 小仓佳奈又对直播间的观众打了声招呼,这才伸出手,拉开推拉门。 伴随着门后隐藏着的迎客铃发出声音。 小仓佳奈这才看清楚小店内部的陈设。 干净得没有半点油烟气息的桌面。 悬挂在天花板的柔和灯光。 地板像是能反射出人脸来的干净。 但最吸引人的却不是这一点—— ‘...我看见了天使吗?’ 弹幕里有人忍不住这么发了一句。 是的。 灯光下,少女正站在吧台后面,她此时正用手撑着漂亮的下巴,柔和的灯光衬托着她那张清丽凛然的脸孔,像是处于世界的中心,让小仓佳奈有种形秽自惭的感觉。 但还不仅仅是这样。 另一边坐在桌边的青年也吸引了直播间不少人的注意。 米白的外套,藏蓝的休闲裤,简单干脆的休闲御寒打扮,搭配上那张清秀俊俏的白脸,看上去就像是晨间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但又没有那种阴柔之感。 这里真是料理店吗? 小仓佳奈忍不住张了张嘴。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偶然闯进了某个大家大户公子哥与小姐的私人空间里了? 第四九章.黑...黑店? ‘看见天使了!’ ‘旁边的男生也好帅!比上次我见到的那个还帅!’ ‘总感觉十味小姐进入了一个不妙的地方。’ 直播聊天室内,一行行字幕飘过,多数都是惊讶于餐馆里青年与黑发少女的长相。 比起直播间里震惊的观众,小仓佳奈这会儿也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自己这是不是误入别人的民宅了? 但外面不是还挂着营业中的牌子吗? 她有些搞不明白,但却不敢说话。 因为这小店中,不管是那位黑发清丽少女还是那个看上去目光随和的青年,都让作为有名气网红的小仓佳奈莫名感觉有些遥远。 就感觉这两个人应该是出现在电视上,或者某个幽静图书馆的那种类型的人。 正在她陷入思考犹豫,有点进退两难的时候。 小店里,那个一直没说话的青年站起身主动招待:“你好,欢迎光临,请问有几位客人?” “啊...呃?” 小仓佳奈听着这句话呆住,她有点不敢相信:“那个...这里是餐馆吗?” “这是当然的,我们这里还正在营业呢。” 青年似乎不太理解小仓佳奈这莫名其妙的问题,以一种看待怪人的眼神看过来。 这让小仓佳奈脸色涨红,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后落座:“我就一个人。” “好的,请稍等一下。” 青年从后厨为小仓佳奈端来杯水和热毛巾:“请用。” “谢谢。” 小仓佳奈感谢一句,用热毛巾裹了裹手的同时,听见了青年与黑发少女的交谈声。 “秋叶,你店里的菜单呢?我怎么找不到?” “没有那种东西,直接问她想吃什么。” 没有菜单? 在旁边的小仓佳奈听着这话直接呆住。 没菜单她怎么点菜? 前面也已经说过,小仓佳奈在东京也就探访过无数冷门小店。 但这种没有菜单的小店,她的确是第一次遇见。 她有点坐立不安,并且很快便看见了直播间里一条字幕。 ‘十味小姐该不会遇见黑店了吧?以前我在冲绳旅游的时候就遇见过。’ 这位观众还细心的科普。 日本当然也是有宰人黑店存在的。 就是那种没有正经营业执照,点餐之后,随便端出便宜饭菜,但价格却是天价的店面。 这种店面通常坐落在街角偏僻的角落。 要是吃完不给钱...那可就不是简简单单就能离开的事情了。 瞥了一眼这科普的字幕,小仓佳奈嘴巴都抖了抖。 这不是全中了吗?! 这个小店的位置真的很偏僻啊! 要是我吃完之后不给钱会不会直接被绑架? 小仓佳奈越想越不对劲,她刚想趁着两人没有注意到这边赶紧离开。 但屁股只是刚离开位置,青年就已经回来了。 完了完了! 小仓佳奈哭丧着脸,全完了! 原来自己早就被盯死了! 屁股一动对方就过来了。 “不好意思,客人,本店暂时没有菜单,请问您想吃些什么?我们店里的大将(主厨)实力能做出你想吃的任何东西。” 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今天不点餐就不能走...? 看着青年提问时那张俊俏清秀的脸孔。 她喝了口水,平缓了一下心神,随后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普通的一汁三菜可以吗?” “一汁”在日语里一般指的是味噌汤或其他汤类,而“三菜”则是米饭,以肉、鱼、蛋、豆类为主的“主菜”,以及蔬菜拌炒的“副菜”...也就是日本的家常菜。 “主菜是要猪肉、鸡肉还是要鱼肉?” “普通的天妇罗就可以了。副菜请你们随便做。” 小仓佳奈生怕要求太多惹对方生气,说话都轻言细语的。 “我明白了。” 青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把她的要求用员工本子记录下来,走到了吧台式灶台后面。 直到这时,小仓佳奈才发现。 原来店里的主厨居然就是站在吧台后面的那位黑发少女。 对方看起来比自己年轻很多,若是只看脸孔的话,估计对方就只有高中左右的年纪吧? 高中年纪的学生就当主厨?掌勺时间够了吗? 开什么玩笑? 把餐饮业当过家家吗? 小仓佳奈越发笃定这里就是一家黑店了。 虽然店内环境不错,但像样的菜单,主厨都没有,纯属扯犊子。 果然还是溜了吧? 但是刚才那个青年都盯死自己了。 只能说还好对方没发现自己还在直播,要是真出了事情可以立马报警。 小仓佳奈小口小口地喝着水,想着怎么不露声色的脱身。 就算是加工那种现成的速食便当也要时间的吧? 总之这个时候还是先... “你好,客人,这是你点的菜,请慢用。” “啊...好...”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小桌的银色餐盘,小仓佳奈傻眼了。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她都还在想怎么离开呢...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小仓佳奈沉默了。 吃? 还是不吃呢? 吃了感觉会被狠狠地敲诈一笔。 但如果不吃... 小仓佳奈小心翼翼地将视线转移到重新坐下的青年身上。 对方距离自己不远。 见她望过去,青年还颇为礼貌地露出微笑。 笑!笑什么笑?! 就算你长得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黑店帮凶!? 小仓佳奈无可奈何,只能伸手把筷子拿起,不抱希望地将目光转而看向眼前的银色餐盘。 “哎?” 小仓佳奈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与想象当中硬邦邦难吃的速食便当不同。 紫苏叶、苋菜叶、鲜贝,大蟹肉等炸天妇罗以精细的手法炸得外酥里嫩,漂亮的摆盘让小仓佳奈移不开眼睛。 而在天妇罗的小盘子旁边,还贴心的摆上了黑色的蘸酱,香气扑鼻。 副菜是很常见的蔬菜沙拉,颜色呈米色,不像是那种在外面买的沙拉酱。 只是稍微用筷子拌一拌,顺滑不粘稠的沙拉酱汁就全部挂上了蔬菜。 香葱点缀,白嫩豆腐与木鱼花组成的味增汤冒着热气。 明明就只是这么简单的家常菜色,却让吃遍整个东京不少店面的小仓佳奈都咽了咽口水。 用筷子夹起一块天妇罗,沾了点酱汁,随后一口咬下去。 “呜呜呜呜——!” 咬下一口天妇罗的小仓佳奈用手夸张地捂住嘴巴。 ‘怎么回事?’ ‘有毒吗?快吐出来!’ ‘给十味酱叫救护车!’ 直播间里的观众看见她这反应,瞬间闹做一团。 但紧接着下一句—— “好吃!太好吃了!超级好吃!” 有点烫到嘴的小仓佳奈抽了点纸擦了擦嘴巴,但还是难掩表情的兴奋。 哈? 太好吃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看着小仓佳奈的样子,满脑子问号。 有这么夸张吗? 第五十章.睡不着啊 “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炸天妇罗!那怕是‘妈妈的味道’都比不上!” 在将眼前的天妇罗一扫而空后,小仓佳奈擦了擦嘴巴,以专业的口吻点评:“天妇罗炸得不油不腻,最主要的是外酥里嫩,很好的把食物的本味引导出来了...而且就算吃得有些发腻了,也能吃些蔬菜沙拉的解腻。” 味增汤这种东西就更不用点评了。 细节部分处理得很好,不咸不淡的调理得很好,汤汁几乎是顺着胃袋就滑下去了,没有半点不适感。 “就算这次被宰我也心服口服了,而且那个主厨长得也太漂亮了吧?那怕同是女生的我都有点心动了,谁要是能和这样的女生结婚,那真是...” 面对直播间的观众,小仓佳奈越说越兴奋,到最后不知道像是想到了什么,口水都流出来了。 ‘又来了,十味酱有些时候变态得不像女生。’ ‘不过说实话,这个小店的大将确实长得很漂亮啊。’ ‘不行,我明天就想去这个店看看了,难得听到十味酱这么夸张的评价。’ ‘你只是去看女生的吧?’ 直播聊天室内再次乱成一团。 而小仓佳奈也是笑了一声,刚准备继续说话。 “抱歉,但你能稍微安静一点吗?” 穿着围裙的黑发少女此时正在洗手,听见这边夸张的声音,好看的眉毛皱着,小脸嫌弃地看了过来。 美少女果然是有特权的,那怕是有些嫌弃的模样,那皱紧的眉毛与漂亮的小嘴也能让人心情愉悦。 “对不起。” 可能是感觉到了压迫感,察觉到对方目光的小仓佳奈一下子就萎了下来。 但与她不同,直播间里的观众们见到黑发少女这嫌弃的表情,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这个满脸嫌弃的表情真的好棒!’ ‘料理屋的天使大人!请鞭打我吧!’ ‘女孩子果然是由香辛料还有各种美好东西组成的吧?嫌弃的表情怎么都这么好看?’ ‘......’ 日本人在变态这个方面上,一直都是取各国之最的。 直播间又吵吵闹闹的。 但小仓佳奈却不敢继续说话了。 她只是把东西安静吃光,随后便好奇地看向店内正在交谈的青年与黑发少女。 小店里的主厨长得好看。 那个没穿服务员衣服的青年也不赖啊。 两人只是站在一起交谈,就感觉有一堵第三者绝对无法插足进去的墙壁。 “请问还需要什么吗?” 青年似乎是察觉到了小仓佳奈的目光,走过来询问。 “呃...没有没有,只是在想...这家店的主厨还是真是漂亮啊...” 这不是超级大美女吗? “这倒是不能否认。” 听了这话,青年露出一种促狭的微笑,微微眯起的眼角都让小仓佳奈看得有些呆了神。 “南乡。” “啊?” “要从事牛郎活动就去店外。” 黑发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抚平中长裙坐下,灯光洒落在那张清丽凛然的脸孔上,就像是洒落于世界的中心一样。 “是是。” 青年显然已经十分习惯,敷衍地应付黑发少女一句,接着后退两步:“总之,要是还需要什么的话,请叫我。” “啊...不用了。” 小仓佳奈把最后一口水灌进肚子:“结账吧。多少钱?” 她这会儿已经做好被宰的准备,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居然没有半点被宰的感觉。 很奇妙吧?帅哥美女的世界。 她在那边胡思乱想着,青年这边已经思索着报出了价格:“诚惠,三千日圆。” “这么便宜吗?!” 听见这话的小仓佳奈突然站起来,不应该更贵一点吗? “啊?” 青年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抱歉...” 小仓佳奈张了张嘴,显然也发现自己这话确实有些奇怪,哪有追着让对方宰自己的顾客啊? 她低头道歉,伸手从钱包里取出三千日圆:“很好吃,我会再来的。” “好的。欢迎下次光临。” 收下到手三千日圆,青年点头微笑道,只是这个动作都让小仓佳奈有种莫名心动的感觉。 “我真的会再来的!” 盯着青年那张脸,小仓佳奈突然再次大声强调。 “啊?好的。” 青年满脸莫名其妙。 “南乡,要进行牛郎活动去店外...” “是是...” 青年回过头,又敷衍地应付两声。 顶着两人之间的交谈声。 小仓佳奈缓缓走到店门口。 这一次,作为美食探店的博主,她难得保持了安静。 回过头。 柔和的灯光,角落的绿植,青年与少女依旧在轻声交流,眼神交错相容... 果然还是不把这个店铺的位置发在网络上了吧。 不想打破这份美好安静的画面。 ......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今天又工作了一天,南乡时倍感疲倦。 “忘记问秋叶关于出租屋的事情了。” 正洗澡的南乡时伸了个懒腰,想到了这件事。 这间出租屋已经不行了,必须要立刻找到好的下家。 但找房屋中介大概率会被宰,毕竟日本黑心房屋中介的确不少。 正好秋叶乃竹看起来家庭条件不错,对于房地产这些事情说不定也有过深层次的了解吧? 说起家庭条件,南乡时就不得不想到秋叶乃竹举手抬足。 明明就是普通的动作,却容易让看得人心情舒适愉悦。 笔直细腻的白皙大腿藏在中长裙摆下,清丽凛然的脸孔走在外面都足以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上次南乡时背她回家的时候就是这样,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真不知道是从哪儿跑出来的大家闺秀,出来体验生活。 把淋浴头关掉,南乡时伸手擦了擦被雾气沾染的镜子后,接着穿上衣服来到床边坐下,同时看了一眼手机。 夜晚九点半。 拍拍脸,南乡时没急着睡觉,而是抓起一边的速写本,开始画画。 他的水平现在稳步上升中,正好还要参加青年画赏,能提升一点就算一点吧。 而且最关键的是—— 南乡时侧头看向窗外。 霓虹灯的光芒有些眩目。 薄薄的墙体背后,传来了情侣亲热交欢时的声音。 “根本睡不着。” 换房的事情...果然要尽早提上日程了吧? 第五一章.冬天,真能吃下一头大象的女人 翌日天气晴朗。 青白的天空与高远的飞机云挂在天边,让人有种撕下来一块尝尝到底是什么味道的感觉。 “南乡!你这次可真是出名了!” “出什么名?” 正捏着铅笔绘画素描的南乡时头都懒得回。 这夸张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四谷开司。 “当然是《青年美术周刊》的事啊。” 对于南乡时平静的态度早已习惯,四谷开司满眼羡慕:“你在这一期《青年美术周刊》可是上了头版啊,还有照片,可恶,你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已经领先我这么多了?!” “现在你可是池白艺术大学的名人了。” “是吗?” “什么叫‘是吗?’” 四谷开司做把自己的板凳拖过来,有了想聊天的心思:“之前就有其他画室的女生过来,问我要你的电话号码。” 他说着,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哎,南乡的桃花期也到了啊。让人羡慕!对了,南乡,你要她们的电话号码吗?我现在就可以把那几个胸大的,好看的发给你。”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南乡时把铅笔放下,双手合什喃喃自语:“贫僧暂时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哎!也对,南乡你不是都已经和一个超级大美女搞在一起了吗?” 四谷开司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猥琐地笑了两声,把板凳拖得更近了。 “超级大美女?” “对啊...呃...昨天十味酱不是去你打工的地方探店了吗?你看。” 四谷开司把手机递过来,南乡时顺势扫视一眼。 原来是她啊... 小仓佳奈这个客人南乡时还是挺有印象的。 毕竟是他入职秋叶乃竹小店以来接待过的为数不多的顾客之一。 看样子对方还是个小网红。 “你不觉得你打工的店主是个超级大美女吗?” “的确。” 南乡时没有否认对方所说的这一点。 “没错吧?” 四谷开司鬼鬼祟祟地靠近:“说起来,南乡,有机会的话能介绍给我认识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 南乡时说着说着突然将手放在四谷开司的肩膀上,以格外认真,语重心长的语气开口。 “开司同学,人正因为有自知之明才显得高贵,你妈妈应该也这么和你说过吧,‘就算你看得上别人,别人也不一定能看得上你’。” 介绍秋叶乃竹?四谷开司真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被南乡时这么一说,四谷开司原本纷杂的心思稍微平复下来,但还是忍不住回答。 “这不是试试的问题。” 南乡时把手放下:“说白了,你认为你能和那家伙相处得很好吗?小心被指责得失去做人的资格。” “呃——” 四谷开司下意识回想直播内容中宛若女神般凛然不可侵犯的黑发清丽的少女。 天生的冷淡视线与莫名的压迫感。 要是被对方以锐利的言辞进行打击,四谷开司估计自己会立马陷入怀疑人生的境地。 不行...这么一想就觉得好慌。 “你说的很有道理,至少我没办法和她那么相处...而且感觉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相处,随便哄哄就会很开心的人。” 这句话说的戳进南乡时的心窝当中了。 秋叶乃竹何止是高山之花,那简直是珠穆朗玛之花,能够把她采摘下来的人...那究竟是怎样的勇者? 把四谷开司愚蠢的想法打消后。 南乡时看了一眼手机时间,随后便开始收拾画板:“今天我差不多到这里就结束了,先走一步了。” 这算是名川千美给南乡时的特权,他想来画室就能来,想走的时候也能直接走,只要每次的作业按时保证质量的完成就行。 “反对特权主义!这不公平!” 眼瞅着南乡时要离开,四谷开司在后面挥舞着拳头,满脸反对。 “每个人都厌恶特权,但每个人都渴望得到特权,懂得这一点就是我和你的最大的差距啊,开司!” “可恶!以为说那种帅气的台词就能蒙混过关吗?!南乡!你这个封弊者!” “不要再说《刀剑神域》的台词了!而且比起反对特权主义...开司,你的作业画完了吗?” 虽然是自己起得头,但南乡时还是露出有点受不了的表情。 “呃——” 被南乡时一句话刺中心脏,四谷开司作出捂住胸口倒下的动作:“没...没想到你居然还留了这一手...南...乡大魔王...” “中二病真恶心。” 察觉到周围学员投来的奇怪目光,南乡时也学着他们,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看着四谷开司。 ...... 这场闹剧不大不小,很快便已结束。 南乡时走出京之美画室,从楼上来到校门前。 冬日道路两边的树木光秃秃的,还有几片叶子挂在上面,有种日本人崇尚的物哀之美。 南乡时吐出一口白气,将脖颈缩在衣领之下,向前独行。 这种天气,很容易就联想到秋道雨奈。 如果是满脸活力的她,估计完全不会在意这种冰冷的天气。 从楼下上去,用钥匙打开门。 南乡时来到了私人画室。 只是刚推开门,南乡时就闻到一股香味。 他侧头看去,发现榉木桌上正摆着砂锅,锅里冒着咕噜咕噜的热气,肉片与金针菇、口蘑在其中翻涌出香气。 而秋道雨奈与伊吹凛两人就围在砂锅前。 “啊...南乡君来了,刚好,我们才开锅,不介意的话要不要来吃一点。” 伊吹凛微笑地说道。 “哎...?还要加一个人吗?猪肉片够吗?男生应该很能吃吧?不是说男生能吃下一整头大象吗?” 端着碗的秋道雨奈说着这句话没有丝毫自觉。 她的塑料碗里面塞满了煮熟泛着褐色的猪肉片。 这个女人估计才真能吃下一整头大象吧。 “不用了,我过来的时候吃过了,谢谢。” 南乡时本来就没打算吃,随口拒绝后,径直走到自己的画架前。 已经风干三天,涂上了乳胶底液的画布此时表面平整,已经属于可以画画的状态了。 看到这里,南乡时也没有犹豫,他从自己带来的道具里,把寥寥无几的几管油画颜料取出来,分拣好位置。 差不多该准备青年美术大赏的参赛作品了。 第五二章.雨幕与油画,南乡时发挥得太好了 “他已经想好画什么主题了吗?” 秋道雨奈好奇地往南乡时那边看一眼,但她没着急,只是打开窗户透风。 没办法,画室空间比较小,寿喜烧的味道又有点重。 只不过比起这种琐碎杂事,秋道雨奈现在更好奇南乡时所选的油画主题。 主题。 说白了就是要画什么。 画出来的东西不能太浅薄,但太深刻也容易让人看不懂,同样也不能一点艺术性都没有,这就比较考验人的功底了。 秋道雨奈一直没动笔画就是还在犹豫思考自己应该画些什么。 这一犹豫就是两三天。 哪像南乡时这样的,屁股坐下来就开画? “太有自信了吧?” 秋道雨奈嘀咕着,端着碗,来到南乡时身后,接着有点惊讶地开口:“阿凛,你快过来看。” 伊吹凛还在照顾寿喜锅的火候,听见秋道雨奈的声音,好奇地走过来看了一眼:“这...南乡君,你颜料都没买齐吗?” 南乡时没有画盘,几管颜料孤零零地倒在一块木板上,看上去十分寒碜。 “这也能成画吗?” 秋道雨奈把嘴中的肉片咽下去,樱粉的嘴唇因为沾了肉汁有些诱人的发亮:“虽然你这人平时很臭屁,说话也很自恋,但奈奈大人不跟你计较,把我的颜料借给你用吧。你要什么颜色?” 她‘嘿咻’一声,用白皙粉嫩的手掌把自己的袋子打开,里面整齐排列了不少油画颜料,擦了擦嘴唇后:“自己取吧,我买的挺多的。” “不用了,我这些够用了,反而是你,用这么多颜料,一次性也用不过来。” 南乡时看了一眼秋道雨奈的便利袋。 里面的油画颜料崭新,熟褐、生褐、波佐理棕、天蓝、普绿... 这些颜色鼓鼓囊囊一管都没用过,还有些一年估计都用不了一管的颜料,也被秋道雨奈准备得整整齐齐,这让南乡时也不得不感叹一声金钱的力量确实伟大。 “臭屁!” 难得向敌人展露自己如春风般的好意,但没想到这‘敌人’居然毫不领情,说话还这么臭屁! 秋道小姐十分不满。 但很快她还是好奇地凑过来,忍不住发问:“就只有这几种颜色...真够用吗?” “够用,一幅画用不了几种颜色,说起来你是不是靠得有点近了?而且有种奇怪的香味。” 南乡时侧头,少女端庄精致的脸孔居然惊人的贴近,看样子不像是擦了香水。 “呃——?味道?” 秋道雨奈后退两步,有些慌乱地将白皙的手臂伸出停在南乡时的鼻前:“有吗?是寿喜烧的味道吗?你闻得到吗?” “......” 我觉得不是。 南乡时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把脸别过去,同时将停顿的目光从秋道雨奈白嫩如春笋般的手臂抽离:“行了,别妨碍我画画了。” 可恶——这个可恶的男人! 听到这话的秋道雨奈咬牙切齿。 作为一个女生她还是挺在意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怪味的。 结果南乡时主动把这一茬子话题提出来,之后居然又不了了之了? “南乡。” “嗯?” “渣男!” “......” 自知理亏的南乡时没回应这句话,只是把自己颜色不多的几种颜料都挤出来,随后凝视了一会儿眼前的画布。 他早就已经想好应该画什么了。 送秋叶乃竹回家的那天,对方下楼送伞。 水气与寒气在互相交腾。 照明灯的灯光落在雨滴积蓄的水滩上。 透着一种朦胧又扑朔迷离的眩目美感。 雨雾覆盖的透明安全门后,看不清脸上表情的少女。 所有的景物都被夜晚与雨滴的暗流吞噬。 光与影,扑朔迷离。 这让南乡时不由得想到了《雪国》里的一段话。 ‘景物则是在夜霭中的朦胧暗流,两者消融在一起,描绘出一个超脱人世的象征的世界。’ 美得让人心动。 南乡时一边思索着,一边动手刷了一层底色上去。 旁边的秋叶乃竹与伊吹凛也没有继续吃东西了,把寿喜烧的炉子关了,保持安静,好奇地观察着南乡时的动作。 先是打底色,平铺直叙地刷上一层灰偏蓝色。 随后没有用笔画草稿,南乡时仔细回想着当时夜晚的景色,思考着用画笔卷起颜色,随手在木板上试色过后,便动手开画了。 他的动作很洒脱自然,没有半点做作的感觉。 画笔抬起,落下,颜料便随着动作凌乱有秩的落下。 这动作让秋道雨奈与伊吹凛仿佛看见了画面下的乐章。 画笔如同指挥棒一样每卷动一次,整体画面就更丰富一分,南乡时徐徐落下的手腕,像是捏着指挥棒的音乐家。 先是有气势地将画笔抬起,接着落下,灰蓝为主调,点缀着点点光斑的唯美画面便如同清泉流水般涌现而出,接着抬起,色彩便欢快呜鸣着,在画布上吹奏出了引人注目的音色。 落下,再向前平滑。 画笔像是能划破立体与平面的空间一样。 秋道雨奈与伊吹凛不知道自己盯着看了有多久。 当两女彻底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幅唯美的画面便展示在两女的眼前。 黑色的雨幕吞噬了周围的景物。 面前是照射灯的灯光。 灯光映射于地面,便有了反射出来的朦胧亮彩。 这种光不能是那种特别清楚镜面反射光,由于当时下着大雨,所以要更加朦胧、迷幻一些。 透明的玻璃门,站于门后看不清表情的模糊黑发少女轮廓。 温润的水气与落下的大雨。 有些狼狈站在门外与之对视的青年。 平静站在门内抬头的黑发少女。 眼神彼此兼容交错。 世界好像也因此沉默。 扑朔迷离的色彩与光感交叠。 组成了一幅说不出感觉的唯美画面。 啪嗒。 南乡时将油画画笔放下,清脆的声音将秋道雨奈惊醒。 并不遥远的透明天空,淡淡地残留着云层的尾巴。 风吹进画室,捎来公园落叶的同时,把榉木桌上的美术周刊翻动。 寿喜烧的炉灶还腾着热气。 秋道雨奈的视线却没有在上面停留。 因为,人的目光会下意识追随美丽的画面。 第五三章.放松,集中—— “这真是...” 伊吹凛眼睛没离开画布,小小地发出感叹:“南乡君的绘画功底可真厉害啊。” “要是我没看见刚才这家伙的动作,或许还会觉得阿凛你言过其实了。” 秋道雨奈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很厉害。” 南乡时抬笔动手间都有种莫名的节奏感。 画面成型的速度极快,不管是色彩还是笔触都让两女心里产生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 这个家伙果然水平高得可怕。 看着正在洗笔,今天似乎就画到这里的南乡时。 伊吹凛稍微靠过去,以一贯温柔的态度请求:“南乡君,正好我们也要参加比赛,能不能麻烦你偶尔指导一下?当然,如果你觉得实在麻烦,我也不会强迫你。” “偶尔指导一下...?” 南乡时思考了一会儿:“可以。” 上次头疼的时候秋道雨奈与伊吹凛帮忙买了热敷贴和毛毯,在不少地方照顾了他。 只是这点小忙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毕竟油画作品寻常来画至少得需要一两个星期,长的时候甚至需要一两个月。 他现在底稿基本完成,之后两周就是各种细化细节的时间了。 空余的时间还是挺多的。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趁着这个时间指导两句秋道雨奈与伊吹凛。 “真好啊,能手把手指导两个大美女。” 秋道雨奈在旁边小声地哼哼了一声。 “你除外。”南乡时伸出手指点了一下秋道雨奈。 “什...?!等等!南乡大人!我承认我刚才说话有点大声!” 秋道雨奈原本得意洋洋的表情瞬间消失,低头道歉。 “突然有点想喝橙汁了。” “什么?”秋道雨奈的表情有了新的变化,她鼓起有些肉肉的,可爱的腮帮: “南乡,你这家伙...不要得寸进尺!我才不会下去买的!这里可是四楼,没电梯的,而且你知道现在东京户外的天气有多冷吗?” “嗯?”南乡时认真地凝视秋道雨奈。 沉默了一瞬—— “...对不起,小的马上下去。” “等你三分钟。” “这里可是四楼!” “那就两分钟吧。” “可恶!三分钟就三分钟!” 白皙的五指攥紧粉色的可爱系钱包,秋道雨奈捏紧了拳头很想砸在南乡时那张俊俏的脸孔上面。 这家伙真讨厌! 但时间不等人,她最终还是急急忙忙地摇晃着那头乌黑秀丽长发,纤细的身体宛若飓风一样扫过整个房间,迅速下楼。 一时间,楼道里只能听见她啪嗒啪嗒急速下楼,以及那‘哎哟’一声不知道踩到什么的狼狈惊呼声。 “南乡君...” 伊吹凛扶住额头。 “抱歉,习惯了。” 南乡时下意识地抱歉一句,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有些见不得秋道雨奈得意洋洋的样子。 可爱但是又有些欠打... 这话用来形容秋道雨奈简直再适合不过了。 两个人交流的这个档口。 秋道雨奈正巧回来,拎着一袋饮料,满脸埋怨:“真是的,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在楼道口丢了香蕉皮,害得我差点摔一跤。” “辛苦你了。” 南乡时伸出手,用体恤下属的语气。 “为什么你这个家伙的语气这么高高在上啊?” 说是这样说,但秋道雨奈还是‘啪’地一下把橙汁塞进南乡时手中。 接着她又把一袋饮料交给伊吹凛,拍着胸口说‘就把这些饮料当作我对阿凛的爱,请随便喝进肚子里变成脂肪吧,这样我的爱就能一直陪伴在阿凛身边了’。 这话说的极其没有水平,土味情话搞得伊吹凛都只能用温柔的表情苦笑一声。 南乡时却没有根本就没有在意两人的互动。 看着她们俩尚且空白的画布,南乡时思索片刻后开口:“你们俩先画一幅速写让我看看吧。” “嗯...?不是指导油画吗?” “就算想指导油画,但你们也还没想好要画什么吧?” 南乡时坐下,指腹轻轻地摩擦着橙汁汽水表面,背脊挺直。 “所以我想先看看你们的基础水平,要是连你们的底子都摸不清楚,那就难办了,况且如果你们的水平太低,那我也有水平太低的教法。” “...所以说为什么你说话的语气总是这么高高在上啊?” 秋道雨奈漂亮的大眼睛扫视南乡时一眼,但身体还是乖乖听话地抽出了自己的速写本。 反正现在暂时没想出要画什么,既然都是消磨时间,那倒不如靠画画消磨时间。 “我们画什么?” “随便你们发挥。” “行。” 听到这里,秋道雨奈与伊吹凛也没多说什么,低头上手便开始画画。 南乡时站在两人背后观摩。 伊吹凛不用说。 她的画技与她的性格是挂钩的。 沉稳地构图,手法认真,一板一眼的画画,手中的笔唰唰地落下。 也难怪伊吹凛能登上《青年美术周刊》第三位。 比起一般的大学生来讲,她的水平的确是高出了一大截。 但是... “伊吹小姐。”南乡时叫停了伊吹凛。 “怎么了?南乡君?” 伊吹凛下意识抬头。 “你画画的时候手臂不要绷得太紧...稍微放松一点,不然画出来的线条会很死板,做人认真是很了不起的品质,但画画最好还是稍微放松一些。” 南乡时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虽然伊吹凛画得很不错,但画面构图都太死板,不太饱满。 “我也和阿凛你说过这件事。” 听见南乡时的点评,秋道雨奈也满脸得意地侧过头:“你看,我就很放松...” “是,我看出来了,你确实很放松,太放松了。” 南乡时把自己的速写本‘啪’地敲在秋道雨奈的脑袋上。 就在刚刚画画的时候,这个家伙又偷偷吃了好几口寿喜烧,时不时画上两笔,注意力根本就不集中。 “集中。” 啪。 “集中。” 啪。 “集中。” 啪。 “集...” 啪。 “呜呜呜——” 秋道雨奈用速写本挡住了自己原本白皙,但现在已经发红的额头。 南乡时都有些头疼了。 秋道雨奈这个女生还真是个奇人。 别人需要集中精力才能画画,但她却完全不同,脑子里东想西想,手上画的东西却出乎意料的好看。 但也由于她的注意力散漫,导致很多不应该有的小失误各种出现。 秋道雨奈...绝对是那种奇葩天赋型选手。 第五四章.还是算了吧—— 秋道雨奈与伊吹凛练习了大约一个小时,水平不说有了大幅提高,但确实如南乡时所说有所改观。 特别是秋道雨奈。 她随随便便就能登上《青年美术周刊》第二位,要是能改善自己注意力不集中的毛病,指不定能再有个提高。 “我不行了。” 秋道雨奈啪嗒一声倒在榉木桌上,用脸压着速写本,侧过头的同时盯着南乡时。 此时,对方正开了第二罐橙汁,一边慢条斯理地喝着一边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家伙,还真挺厉害的。” 用脸贴着速写本,已经燃尽了的秋道雨奈小声地评价。 “我也这么觉得。” 伊吹凛从速写本后面探出脑袋,依旧是很温柔的笑容。 “说到底这个家伙真的是人类吗?普通人能做到那种地步吗?” 秋道雨奈用手撑着漂亮的侧脸:“白天有学校的课程,下午还要去美术培训中心打工,还要兼顾画画...一般人有这种精力吗?” 是啊。 南乡时这个人未免也太不合常理了! 她的话语里充斥着一股子‘不是奈奈打不过南乡!是南乡根本就是个怪物!’的埋怨,让旁边的伊吹凛也笑了起来。 但笑过之后,伊吹凛才正式思考,发现正如秋道雨奈所说的那样。 兼顾各种事情,美术水平还这么高...要不是亲眼见到,伊吹凛才不相信会有这种人。 “难不成这就是天才吗?” “谁知道呢?” 她们俩小声讨论着。 作为讨论中心的南乡时则是注视着不远处无名公园的落叶,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好无聊。 青年美术画赏的油画底稿画完了,暂时也没事情做,岗野美术培训那边还要等到下午才能过去。 想到这里,南乡时把橙汁放下,侧头问了一句:“对了,伊吹小姐,你知道东京都内哪里有不错的出租屋或者中介吗?” “南乡君想换地方住吗?” “差不多,现在的出租屋环境不太好。” 南乡时没把每天晚上的事情说出来,言辞含蓄地回答。 “原来如此。” 显然是想到前两天南乡时头疼的事情了,伊吹凛理解地点点头:“有些邻居确实不讲礼貌呢。” “既然这样,那你要不要来和我们一起合租?” 一直趴在桌子上装死,不说话的秋道雨奈突然抬起头,光洁的额头还红红的。 秋道雨奈小姐永远都是这么大咧咧,不问其他人意见的性格。 “合租?” “对啊。我现在就住在阿凛那里,她爸爸是做房地产生意的,知道阿凛来东京读书,就给阿凛买了一栋二层复式民居,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两个可爱的女生...不过你就算了,别做梦了,可爱的女生都是我的。” 秋道雨奈小姐若无其事地说出了渣男才能说出的话。 南乡时没理她,只是将目光投向伊吹凛。 “我们和同大学的两个同学住在一起的。” 伊吹凛保持着一贯柔和的笑容,没有拒绝秋道雨奈的提议:“大家都是艺术生,也容易交流,若是有南乡君加入的话,有些难题也很容易解决了。”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相处,她也对南乡时有了初步了解。 虽然长相不错,但对待女性的举止却一点都不轻浮,不,不能说是‘轻浮‘’,该说南乡时有些时候甚至有点冷淡。 但总归来讲,南乡时还是个不错的人。 让他过来合租也没有多大问题。 “还是算了吧。” 稍微思索过后,南乡时摇摇头。 几个女生租住的房子,他一个男人横插一脚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劲。 “阿凛收的房租可比外面要良心太多了,而且你在外面租房子说不定遇见黑心中介,我就被宰过。” “是吗?” 秋道雨奈说到自己被宰,本来兴趣缺缺的南乡时顿时就来了兴趣:“说说看。” “...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针对我?” 察觉到南乡时的情绪变化,秋道雨奈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 “错觉。” “...行吧,反正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秋道雨奈咕嘟咕嘟地喝了口水,然后讲述起自己的事情。 她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考上东京五美之一的女子美大学后,自然自己一个人出来居住,这也算是积累社会经验。 但岛国的黑心房屋中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做不到的。 “中介费用交了之后还要交给中介的礼金,中介礼金交了之后还要给房东送礼金!送礼金就算了房租还那么高!出租屋还那么差劲!” “那你不住不就行了。” 南乡时拉着板凳坐在榉木桌旁边。 “我礼金都交了啊!不住不就是亏了吗?!” 秋道雨奈气得瞪大漂亮的大眼睛,理直气壮的反问。 南乡时心想秋道雨奈小姐大概并不明白什么叫做‘赌徒心理’。 也就是明明已经输了的钱还想再赢回来,结果越输越多,最终陷入泥潭不可自拔。 “可恶的油腻中年男人!” 秋道雨奈说着还瞪了南乡时一眼:“果然还是女孩子最棒。” 南乡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孔,觉得自己应该不在她所谓的‘可恶的油腻中年男人’的攻击范围。 而那之后的剧情南乡时也想得到了。 作为好友的伊吹凛当然不愿意看见秋道雨奈这么被人痛宰,于是主动发出邀请,让她和自己住在一起。 反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而以此为契机,她们俩又陆陆续续地邀请了其他的女同学入住。 “所以南乡君真的不来么?” 伊吹凛发出提问:“刚好还有两间空房。” “我再考虑一下吧。” 南乡时摇摇头没有立刻答应。 “能和这么多好看的女生住在一起,你居然还要考虑?果然,南乡,你就是我根本看不明白的生物。” “......” 南乡时斜了一眼秋道雨奈。 他考虑的不是合租的女生长相这种无聊且无所谓的问题,而是与一堆女生住在一起,他的日常生活都要受到影响。 这让一向习惯独来独往的他还是有些不习惯的。 还是花点时间慢慢找吧。 南乡时心想。 第五五章.真不愧是南乡老师! 今天画室活动结束,南乡时便与两女打了声招呼,下了楼。 冬日的寒意越发浓重,吹拂在脸颊上的寒风也让人忍不住缩了缩脖颈。 大概是因为工作日的缘故,通往岗野美术培训中心的小路上没什么人影。 南乡时感到一股寒意,便将身上的外套整理好,往前走去。 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得见自己脚步的响声。 大约走了十分钟,南乡时便来到岗野美术培训的办公室大门外。 只是刚一推开,南乡时便听见了一阵招呼声。 “啊,南乡前辈,下午好。” 原本还在桌面整理资料的年轻女性老师,在见到南乡时后,原本一本正经的眉眼也松开,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下午好,风间老师。” 风间彩。南乡时的同事,同样是小濑川阳子后面招进的老师。 她与南乡时一样,作为色彩表达老师,性格比较认真,初次见面的时候让人很容易觉得严肃,但相处下来会发现对方其实有点像狗...不是骂人,是风间彩的性格类似小狗,很容易就亲近起来了。 要说狗的话,南乡时觉得秋叶乃竹估计像猫,不管和你亲近还是不亲近,都只会高冷地当你的猫主子。 顺带一提,秋道雨奈比较像兔子,急了就咬人。 岗野美术培训中心之所以多招收一位色彩表达老师,是因为自从南乡时加入后,原本冷清的培训中心一天比一天热闹。 过来交钱学习美术的学员也越来越多。 原来的大画室也不够用了。 于是小濑川阳子把原本南乡时所处大画室的两边房间都买了下来,扩充成新的班级。 班级扩充了,人手自然也要扩充。 “请用茶,南乡前辈。” 摇曳着头发后面的短马尾,风间彩为南乡时奉茶。 “风间老师,我不要和你说过了么?不要这么叫我。” 南乡时把茶水接过来,喝了一口驱散寒意:“而且说到底我的年龄比你要小。” “可前辈就是前辈啊。” “随便你吧。” “嘿嘿。” 今年刚从大学毕业的风间彩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这可爱的动作,让南乡时忍不住把视线斜开。 女人,真是一种奇妙的生物,明明你知道对方是在装可爱卖乖,但还是有种莫名心动的感觉。 风间彩表情认真感谢:“总之,上次真是太麻烦南乡前辈了,居然愿意给我示范代课。” 初入职场,风间彩有许多事情都不懂,但好在有南乡时这位前辈在旁边帮衬,给她带了两节课,让她大概知道要怎样教学生。 虽然南乡时看上去十分冷淡,待在办公室里总是翻看着书,对什么事情都有些爱答不理的模样,但只要请求不是特别过分,对方基本都不会拒绝。 有这种前辈在,也让初入职场,还有些稚嫩的风间彩放了不少心。 她之前就听自己老爸抱怨过岛国的阶级制度,生怕自己被孤立。 还好有南乡前辈这样的好人。 而且一直在旁观察的风间彩也发现了一件事—— “喔!今天也来得很早啊,南乡老师,来,我朋友从外地带来的特产,吃吃看。” “劳烦大岛老师费心了。” “哪有,上次家里出事的时候你又帮我代课了,倒不如说是我在工作上总是麻烦你。” “小事而已。” “下次有空一起喝酒啊,南乡老师。” “如果有空的话。” 简单的对话,南乡时的办公桌前就多了一堆特产小零食,连带着风间彩也收到了。 可还不只是这样。 风间彩继续观察南乡时。 约莫五分钟后,南乡时配着茶水吃着特产零食,小濑川阳子也刚好从外面进来。 小濑川阳子。 这可是岗野美术培训中心的实际负责人,所有美术老师的直属上司。 但在见到南乡时后,她先是笑了一声,随后拉过来长椅坐下。 “南乡,最近辛苦了,麻烦你有时间再画幅色彩吧...上次那幅我扫描之后挂在官网上大受好评。” “有空再说吧。” 在风间彩的观察中,翻看着手中料理书的南乡时头也不抬地开口。 真不愧是南乡前辈! 风间彩满眼星星。 要是她这么被上司这么拜托,肯定会忙不逮就答应。 “那就说定了——等会儿发工资的时候会给你补贴奖金的。” “好。” 南乡时还是满脸地平静,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放在职场里,这种明显是对上司无礼的行为。 但小濑川阳子却没有丝毫动怒的感觉。 甚至还偷偷露出‘赚到了’的表情,随后便乐呵呵地绕开风间彩,坐上了办公室主位。 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的风间彩满脸羡慕与崇拜:“真不愧是南乡老师啊。” 这就是岗野美术培训中心的真正掌权人物吗? 而且听说南乡老师大学都没有毕业,居然能得到岗野美术培训中心的工作,这就更不可思议了。 要知道她这个毕业生都是挤破了脑袋才勉强让小濑川阳子选上自己的。 并且她现在还处于试用期,要是表现不佳随时都有可能被辞退的。 根本就不像南乡时那样。 “嗯?” 正在收拾着桌面塑料零食垃圾的南乡时斜了一眼风间彩。 不知道对方又在想什么,那张肉肉的脸蛋上流露出奇怪的表情。 “有事么?” 南乡时把料理书本合上。 “没事,只是刚才在想,南乡老师好像总是在翻料理书啊...是喜欢做菜吗?” “...一般吧。” 南乡时简练地回答。 这本料理书是前两天秋叶乃竹丢给他的,说是接触之后能更好的了解料理的精髓。 南乡时对秋叶乃竹所说的‘料理精髓’并不感兴趣,只是吃多了便利店那种虽然用微波炉热锅,但还是冷硬的速食便当,所以就想自己做点家常菜吃一吃。 而且上课的时候空闲时间很多,所以就把这本书留了下来,没事的时候就翻一翻。 “是吗?那...” “抱歉,到上课时间了,我先去上课了,风间老师,下次再聊。” 总感觉话题再扩展下去会很麻烦。 把垃圾全部都收拾进垃圾桶,南乡时对风间彩打了一声招呼,拍拍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夹着书走向班级。 “是!南乡前辈!” 风间彩行注目礼,目送南乡时离去。 第五六章.尴尬的十一月中旬 十一月十五日。 这是一个卡在中间极其尴尬的日子。 度过了十一月就是十二月,到了来年一月就是日本各大美术大学招生的时候。 也因此,南乡时能明显感受到岗野美术培训中心的氛围发生了变化。 以前氛围松松散散,时不时能听见聊天声的美术画室现在基本都保持安静。 就算偶有动静,也就只是一两个学员起身出去买点吃的以及喝的东西。 剩余的时间就是画画。 南乡时记得,日本好像有个形容词,叫做天王山之战,说是明智光秀发动本能寺之变后,正在进行西国攻占的羽柴秀吉立刻率军返回畿内,在山崎与明智光秀展开决战,最终击败明智军。也奠定了羽柴秀吉统一日本的基础。 这形容的差不多就是现在南乡时画室里的氛围。 这次要是失败了,那之前做过的努力可都得白费了。 因此南乡时待在画室的动作都很轻,只有在讲解错误以及示范范例的时候会把所有人都叫过去。 就这样,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到了差不多六点多钟饭点的时候,水上澪主动靠近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南乡时。 “南乡老师,这是你布置的色彩作业。” “喔...好,确实收到了,不过现在太晚了,等明天我再过来看,没问题吧?” “没问题倒是没问题,只是...” 看着眼前的南乡时,水上澪张了张嘴。 “只是什么?” 南乡时抬头。 “等我们结束岗野美术培训的学习之后,南乡老师能不能参加我们最后组织的聚餐会?之后我们还会邀请小濑川老师、风间老师以及大岛老师的。” 水上澪开口说道。 结束培训。 这应该说的是她们在这里把岗野美术培训的课程全部上完,回家或者学校准备一月份各大美术学院艺考的事情了。 那之后估计就很难像现在这样天天都能在画室见一面了吧? 这么一想,好像就突然涌出有些伤感的情绪了。 于是南乡时稍微思考了一阵,便点了点头:“可以。” 而当南乡时嘴里说出‘可以’这个词的时候,周围的一些女学员...甚至连男学员都明显露出了高兴的神情。 不容易... 真的太不容易了。 南乡时教学得很不错,平时也愿意为他们解答困惑,但像这样答应与他们在工作场合外的地方碰面的...绝对是头一次。 他们也邀请过很多次南乡时一起出去吃饭,但对方每每都会思索片刻,随后拒绝。 这冷淡的态度不知道让多少女学员,男学员碰壁。 但关键他们对南乡时又恨不起来。 怎么说呢...和教学质量可能也有关,但他们却莫名喜欢南乡时那种岛国人没有的直来直去的性格。 至少相处起来很舒服。 也因此,每次在进入画室之前,他们都会下意识往讲台旁边扫一眼。 直到看见南乡时以一如既往的平淡表情正坐在长椅上趁着阳光,翻阅着书本时,他们总会感到心头卸下了某种负担,变得十分平静。 这可能是某种超能力,他们也说不准。 总之,既然能让这位最受欢迎的老师率先答应去聚餐会...这一点就已经很振奋人心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聚餐?” 没搭理有些欢呼雀跃的学员,南乡时问水上澪。 “啊...一月份参拜神社之后吧,到时候我们用line联络您行吗?现在先拉您进群组。” 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水上澪提问。 “可以。” 南乡时点头,取出手机后,看着水上澪将自己拉进群组。 随后他才站起来往画室大门走去:“事情已经说完了吧?我先走一步了。” 依旧是平时冷淡平静的音调。 让刚才还有些激动高兴的画室学员们的情绪都退散了不少。 他们面面相觑,都感到莫名的尴尬。 虽然答应了,但南乡老师果然还是不愿意参加这种学生组织的聚餐会吗? 失望的情绪传递。 连刚才激动的热情都退却。 就在所有学员心情都有些复杂的时候。 南乡时在即将迈出画室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 是忘记拿什么东西了吗? 所有学员都忍不住想着。 接着,南乡时的脸孔侧过来,没有去拿东西,而是缓缓开口:“你们,明年一月的各大美院的考试,可要加油啊。” “哎...?” 显然是没想到南乡时会鼓励自己。 所有学员都愣了愣,连水上澪与大岛优子都不例外。 气氛沉默,呆滞。 但很快—— “哎什么哎?听到了没有。” 南乡时扶着门框,西沉的夕阳照耀下,清秀的白脸侧过来,目光很干净地注视着画室里的学员们。 风从微微开启的左边的窗户吹进来,露出窗外染成红色的卷积云。 这让水上澪产生了一种错觉: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她不自觉地看得入神。 但只是过了一会儿。 像是对学员们这沉默的态度有点莫名其妙,南乡时放下手中的书本,再度重复:“听到了没有?” “啊...?喔!听到了,南乡老师!” “行。” 南乡时那张一直平静不带表情的脸孔,难得露出了些许笑容,他迈开步子,挥了挥手后,直接离去。 在南乡时离开后,画室里再度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忍不住发问:“刚才...你们有谁拍照了吗?” “没有——哎呀!好可惜啊!” “刚才如果拍照片拿到推特上卖肯定能卖不少钱吧?”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南乡老师笑呢!” “夸张了,南乡老师偶尔还是会笑一笑的,只不过次数确实很少。” 莫名其妙的,这群青春期的男生女生开始就‘南乡时在休息的时候究竟笑过几次’这个问题居然产生了激烈的讨论。 就好像高中的青春期一样,莫名其妙的来,随后在时间流逝后又莫名其妙的消失。 而位于众人讨论中心的南乡时此时正心头放松,捏着刚从小濑川阳子那边拿到手的,用信封装着的工资。 勤勤恳恳工作到这个月十五号,终于把工资拿到手了。 粗略点了一下,大概六十万日圆。 多出的十五万日圆是小濑川阳子补的奖金。 对于这个数额,南乡时还是很满意的。 而既然现在有了钱...那么能做的事情就比较多了... 第五七章.十一月十五日的夜晚,少女成长了 突然得到了一笔与年龄不相符合的巨款,人会去做些什么?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哲学性质的问题。 有人会去寻欢买醉,有人会去满足口舌之欲...一千个人有一千种选择,但毫无疑问,这些选择都是能够满足自身需求以及自身欲望的。 而南乡时自然也不例外。 他有了钱之后第一件想要做的事情也十分简单—— “好的,那明天就麻烦您了,嗯,好的。挂了。” 放下手机,南乡时松了口气:“这样一来房屋中介就联络好了。” 虽然对日本的房屋中介一百个不放心,但独自在东京,也没有认识的熟人。 南乡时这会儿也不得不借助对方的能力。 若是明显过来坑人的...那他南乡时也不是秋道雨奈那样的傻瓜,被人摁在砧板上随便乱宰。 “既然房屋中介那边已经找好人了...” 那么秋叶乃竹那边也要处理好才行。 南乡时把手机重新抬起,顺带将今天的line消息拉出。 无视了岗野美术培训聚餐群组里面热热闹闹的消息,南乡时在line上面找到了一枚秋日染红的枫叶头像—— 落榜美术生:今天请个假。 简单明快表露了想法,南乡时把手机放下。 他并不指望消息一发送过去秋叶乃竹就能看见。 但只是过去了不到三秒。 手机重新传来震感。 南乡时将其拿起。 呀—不小心成为伟大的人了:同意了。 该说不愧是秋叶乃竹吗? 自己唯一的员工今日请假,她居然什么都不问就同意了。 虽然早就知道秋叶乃竹这个女人心如寒冰,话若钢刀,自己这个独苗员工的死活对她来讲根本无关紧要。 但没想到对方居然表现得如此冷淡,这让南乡时有些接受不能。 落榜美术生:你什么都不问? 呀-不小心成为伟大的人了:我对你的私事不感兴趣,明天记得上班。 落榜美术生:我明天去找房屋中介,想换个地方住。 呀-不小心成为伟大的人了:喔。 好吧,该说不愧是秋叶乃竹吗?明显敷衍的态度都已经透过屏幕传过来了。 清丽冷淡系的美少女大概都是这样的吧? 联想到今天和四谷开司说的话...南乡时真想现在就打电话告诉他以后找女朋友可千万不能找这种。 耸耸肩,把手机塞回口袋,南乡时向着出租屋的方向走去。 今天没有秋叶乃竹做的料理了。 还是继续吃冷硬难吃的便利店便当... ...... 今天秋叶小姐的小店依旧亮着柔和的灯光。 按照平时这个时间段,秋叶小姐的店内应该比停尸房还要安静才对。 但今天却不一样,本来应该空闲的店内,此时却多了不少男女顾客。 而导致这一不正常景象的原因当然是小仓佳奈的直播。 作为十味小姐网红,在网络上拥有着不少粉丝群体,她曾经高度评价的店面自然会有人来探索。 那怕小仓佳奈并没有将秋叶乃竹小店的位置发布到网络上也是如此。 世界上总有些好事之人愿意去花费时间与精力去调查寻找。 而只要有心,任何地方都不难寻找。 井智元泰就是这寻找大军的领头人,今天这些人也基本上是他组织而来的。 为的就是见识一下‘料理屋天使大人’的手艺。 此时的井智元泰一边与同来的同伴交流,一边将目光转向后厨。 在那里。 端坐着的黑发少女静静地捧着一本精装书,清丽可爱的侧脸有如人偶一般,在柔和的灯光照射下,让人产生一种不知该看哪里的感觉。 这场景静静的犹如一幅简单却美丽的定格画。 井智元泰与一行的同伴都看呆了。 只不过在下一刻。 原本定格的画面被轻微的手机响动声打破。 正在翻阅着精装书的黑发少女低头,将发出响动声的手机取出。 等到看清楚上面消息后,对方皱了皱好看的眉毛。 接着缓缓起身。 终于要来了吗? 所有人振作精神。 今天来到这里的人,唯一的目标就是想要吃到眼前少女的料理。 “你们已经可以回去了,今天本店不接待客人。” 站起身的黑发清丽少女如此开口。 “哎?可是...天使大人...” 没想到等在这里半个小时居然会是这个答案,井智元泰忍不住想要开口。 “...不要用那种称呼叫我。” 黑发少女抱着肩膀,表情冷淡。 “我之前也说过了,今天可能不招待客人,也没有允许让你们进入店内。” “呃...” 面对黑发少女的说法,井智元泰确实无法反驳。 因为这是事实。 他们这群人是看见小店的位置就蛮不讲理,没有对少女打过招呼,就直接进来的,外面也确实没有挂上营业中的木牌。 小店也在他们这些人的进入后变得有些乱糟糟的,没有了之前在直播里看见的那种安静清幽的感觉。 要说的话,也是硬要进入小店的他们给眼前的黑发少女带来了不小麻烦才对。 “...抱歉。” 井智元泰小声地道歉一声。 “请回吧。” 没有搭理井智元泰,浑身上下透露着‘不要打扰我’的冷淡氛围,黑发少女皱着眉毛重新坐下。 此时,她的目光已经不在井智元泰这些人身上,而是大部分落于桌面的手机之上。 ‘料理屋的天使大人’是在手机上面遇见什么烦心事了吗? 就是刚才看了眼手机,才突然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吧? 带着一行同伴全部退出小店,井智元泰忍不住叹了口气——没能吃到料理屋天使的料理,真是太可惜了。 也正是在此时。 看着到处拖得都是的长椅板凳,以及桌面上的水杯垃圾。 站在原地的秋叶乃竹叹了口气,开始动手收拾。 先是把垃圾全部分门别类放好。 接着是把长椅板凳回复到原本的样子。 接下来是擦桌擦地。 这些繁杂琐碎的工作本来不应该是她来做,而是另一个家伙来完成的才对。 把抹布放下,用白皙的手背擦了擦侧脸滑落的晶莹剔透的汗珠。 秋叶乃竹先是扭头看了眼依旧乱糟糟的小店。 接着又回头,看向后厨里,空荡荡,本应该属于南乡时的长椅。 “啧。” 这是十一月十五日的夜晚。 初次尝到肉体劳动滋味的黑发少女第一次体会到心烦意乱的情绪。 第五八章.下雨了啊 翌日,天气晴朗,卷积云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南乡时的头顶缓慢飘过,街角的十字电杆有许多麻雀驻足。 刚刚起床的南乡时呆呆地望着被窗户十字分割开的天空,想到了昨天说是大雨的天气预报。 他忍不住思考。 天气预报这种东西,大概就像是女孩子的裙摆那样吧,你永远都猜不到下面到底藏了什么。 甩了甩脑袋,南乡时发现自己最近胡思乱想的次数变多了。 估计是被周围的人给影响了吧。 起床。 简单洗漱。 南乡时呆呆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孔,又理了理衣领,这才打着哈欠来到玄关。 扫视手边的雨伞,南乡时决定将它重新放进出租屋的收纳箱内。 暂时还没到你出场的时候啊,伙伴。 他轻声念叨一句,转身向外走去。 按照已经规划好的路线离开出租屋。 昨天已经联络了房屋中介,今天对方就已经发来了几个地址以及联络方式,说都是不错的房源。 若是只看图片的话似乎确实不错。 但有了秋道雨奈小姐的前车之鉴。 南乡时觉得还是亲自去看一眼比较稳妥。 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喂?您好,啊...我是港田先生介绍的,对,是的,现在空闲吗?我想过来先看看情况。” “好的,大概十五分钟就到。” 将电话挂断,南乡时向着电车站走去。 约莫十分钟后,他见到了房东,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中年男性。 简单打过招呼后,南乡时便进入公寓,扫视情况。 房型很简单,依旧是之前那种一居室,也就是客厅卧室一体,自带厨卫浴的模式。 南乡时先是打量了客厅卧室,并没有发现像之前出租屋的明显霉斑,地面很干净。 由于之前吃过亏,南乡时还特意用手摸了摸,没有什么潮气,看上去也没什么问题。 粗略看下来,这公寓比起之前的出租屋要干净许多,而且交通也挺方便的。 南乡时有些满意,侧头。 “请问月租多少?” “十万日圆一个月。” 十万日圆...比起之前的出租屋要贵了一倍,但在寸土寸金的东京,这价格其实已经十分便宜。 再加上现在手握六十万日圆,这在南乡时的眼中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价格。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决定再看看卫生间、厨房与浴室。 厨房与卫生间收拾得十分干净。 只是当目光调转到浴室的时候,南乡时看见湿漉漉的下水口里塞满了一大把女人的黑色头发。 而且在洗漱台不起眼的角落里,还有乌黑的人形黑印。 看上去有些渗人。 “...这里以前出过什么事情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中年房东的表情有些尴尬:“估计是上一任租客留下来的吧,真不好啊,遇见这种不好好儿珍惜房间的租客。” “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我们这边才是,非常抱歉。” 听出南乡时话语中的拒绝之意,中年房东也没继续强求,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南乡时。 这里的上一任租客是一对从福冈县来东京的情侣。 男的出去找工作,女的就在附近找散工。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或许是被东京繁华的街景迷花了双眼,男的出轨,与上司的一个女性搞在一起。 那位女租客在亲眼目睹这一切之后,直接用菜刀回家的男租客送去见了上帝,把尸体拖到了洗漱台的角落。 女租客则在沐浴喷头底下自杀了,热水烫得乌黑的头发堵住了下水口。 那之后,这个房间的浴室里时不时就会出现一大把女人的头发,还有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人形黑印。 告别中年男性房东,南乡时揉了揉眉心。 还好留了个心眼没住进去。 毕竟凶宅这种东西,他是真的无能为力。 整理了一下心情,南乡时前往下一个地方。 第二家第三家的情况都还算可以,只不过第二家隔音效果有点差,站在房间里的南乡时能听见邻居的碎碎念,如果住下来指不定会像自己现在这样,天天听见邻居为爱鼓掌。 那掌声太大又太纯粹,很容易就让他失眠—— 而第三家则是纯粹的距离池白艺术大学以及岗野美术培训太远了。 每天一来一回的交通费都有些不得了。 南乡时只能放弃。 没办法,穷人都是这样的。 要是他和秋叶乃竹一样有钱,这会儿就直接去东京都内市中心找高级公寓住了,根本就不用考虑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总之,这次的看房毫无疑问以失败告终。 南乡时暂时还是只能待在之前的出租屋居住。 但在见识了东京房屋中介可怕之处后,南乡时也只能压住自己借助这些人能力的想法了。 真是,看见一个外地人就把外地人当猪宰吗? 东京人都很狡猾,这句话是之前南乡时的二姐南乡有保说的。 本来以为是一句有偏见的话,但南乡时现在觉得对方说得还真有些道理。 放下了这些负担,南乡时抬头。 西沉的晚霞拖着尾巴迟迟不愿落下,盛世凌人乌云却已在不知不觉中覆盖头顶,天色也渐渐黯淡下来。 “不会吧?” 南乡时想到了昨晚大雨的天气预报,又想到了被留在家里的可怜雨伞。 先是一点一滴的雨滴,看着像是纤弱的细线,但很快便化作咆哮的巨兽,直接从空中呜鸣着砸落下来。 南乡时加快速度,在冲向前方唯一能躲雨的公交站台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同样狼狈跑来的身影。 “哎?” 对方明显也看见了南乡时。 被雨水打湿贴在脸边的黑发让今天的她看上去不复平日的活力。 身体已经被打个半湿的南乡时终于躲进了公交站台。 而用画袋遮挡着脑袋的秋道雨奈紧随其后,已经吸了水的衣衫更显出曲线。 透明的水汽中,南乡时与秋道雨奈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将他们困住。 “...下雨了啊。” 看着黑色的雨幕,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下雨了呢。” 用手攥住濡湿的发丝,她呆呆地叹了口气。 第五九章.雨中的公交站台,很浪漫吧? 雨滴从空中坠落,不管不顾地砸落于公交站台的遮雨棚上。 黑色的雨幕不停落下,不仅是南乡时与秋道雨奈的目光都被这倾盆大雨隔开,更像是这一方小小的公交站台都被世界给隔离了一样。 在这个小小的世界中,两人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倾盆雨幕,听着耳边彼此的呼吸声。 南乡时下意识地侧头。 濡湿的黑色发丝贴紧白净可爱的脸颊,让今天的秋道小姐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柔弱感。 秋道雨奈穿得并不厚,白色的居家装,牛仔裤,搭配着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孔,显出种干净利落的氛围。 这种装扮,看样子她大概只是想出门买点东西,估计也没想到走到一半居然就下大雨了。 而且正因为这大雨的原因,她白色的上衣紧贴在鼓鼓的胸口处,被雨淋湿,有些透明布料底下明显泛起了一抹诱人的肉色... 以前没注意,原来秋道小姐也意外有料啊。 “你在看哪里?” 似乎是察觉到南乡时的目光,秋道雨奈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恼羞成怒的红晕,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色狼!” “抱歉。” 虽然对于秋道小姐的**姿态没有任何感觉,但南乡时把目光收回来,道歉了。 并且他难得没有反驳在这种压抑的天气下都有精神拌嘴的秋道小姐。 他只是抬头盯着黑色的雨幕,思索着突如其来的暴雨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报道上说的应该是短促的强降雨才对。 雨幕继续落下。 强风席卷,道路上没有任何人。 倒不如说,这样的天气下还愿意出来走动的行人才是真正的勇者吧? 又是一阵急促的强风。 不仅把雨滴席卷,还捎来了刺人的寒意。 南乡时倒还好,今天毕竟出门看房,在户外行走的时间很多,就专门挑选了一套厚实御寒的长外套穿上,雨水根本浸不进去内层。 但旁边的秋道小姐却不同了,衣服穿的太少。 刚才还精神满满的樱粉唇瓣这会儿已经褪去了颜色,精致的小脸变得惨白不说,蜷缩着的身体还开始颤抖,时不时打了好几个喷嚏。 南乡时尝试无视对方,把脑袋偏向一边。 “呜...” 擤鼻子有些可怜兮兮的哭腔声音。 南乡时叹了口气。 哎...好麻烦。 “秋道小姐。” “唔...嗯?” 秋道雨奈侧过头,刚好就看见南乡时正把长外套的拉链拉下来,还冲自己招了招手。 “干...干什么?你可不要乱来喔,这里可是户外,而且我可是练过合气道的!寻常三五个人根本近不了身的!你这样的小白脸我随便就可以...” 秋道雨奈有模有样地比划了两下。 如果不是看到她又委屈地吸了吸鼻子,还在涩涩发抖的惨白小脸,南乡时说不定还真信了她的鬼话。 用最怂的表情说着最硬气的话,大概就是形容现在的秋道小姐了吧? “是是,这个给你。” 敷衍应付了两句,南乡时随手把手边的长外套递过去。 “哎...?” “穿吧。”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南乡时下意识因为寒冷抱着双肩。 这鬼天气还真挺冷的,难怪平时那么元气十足的秋道小姐看上去都瑟瑟发抖。 把长外套递给秋道雨奈后,南乡时靠着站台长椅的角落坐下,闭上眼睛,不想再浪费体力和她说话。 嘈杂的雨声在耳边,越来越大了。 这种糟糕的天气,南乡时难免就会想到本来就发潮的家里的情况。 再这样下去,指不定今晚就得睡在被潮气濡湿的被窝里了。 天气预报这种东西,虽然像女孩子的心情那样阴晴不定,但偶尔还是得相信一下的吧? 南乡时胡思乱想着。 但还没想完,他就分明感到身边有人坐下。 估计是秋道雨奈吧。 没睁开眼睛,失去长外套的南乡时此时正屏息凝神抵御严寒,但身体还是压不住生理条件。 好冷啊... 雨滴越下越大。 水汽也在弥漫。 手脚有些发凉。 冰冷一片的世界里,南乡时莫名闻到了奇怪的香味。 有点像柑橘,又带了点薄荷的清爽。 同时,还有什么东西靠过来的感觉。 南乡时睁开眼。 自己的长外套被秋道雨奈像是当成被子一样,将自己与她裹在一起。 秋道雨奈不知何时已经贴近。 肩膀靠着肩膀,有温暖的体温传过来。 睁开双眼的南乡时挪动身体,下意识想要远离对方。 “好冷啊...” 声音有些颤抖,白皙的手指还是执拗地把长外套往南乡时这边拉了拉。 哎... 稍微叹了口气,南乡时放弃挪动身体的动作。 雨还在下。 黑色的雨滴连成线,连成一片雨幕。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见秋道雨奈因为害羞,微微颤动发红的白皙侧耳,还有沾着雨水的发丝,以及被雨水浸润过,微微发亮的后颈。 果然有种香味啊... 南乡时心想。 上次秋道小姐在吃寿喜烧的时候就闻到过这种香味。 但他或许不是特别讨厌这股香味。 南乡时重新把眼睛闭上。 外界的雨还在下。 也不知道这场雨要下多久才停。 又过了一会儿。 “我们俩难道都会冻死在这里吗?” 不知道是联想到什么恐怖电影情节,秋道雨奈喃喃自语的声音传过来。 南乡时本不想搭理这句话,但奈何对方这时戳了戳自己腰间的软肉,让他无法装作没听见。 他无可奈何地睁开双眼。 “不会的。” “真的吗?呜——” “真的。” “呜——好倒霉,阿嚏,我明明,只是出来买东西,阿嚏!最近诸事不顺。” 抽气,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又沉默了一会儿。 “南乡。” 轻轻地戳了戳腰间。 “嗯?” “谢谢你。阿嚏!” “.....” 喷嚏声连天。 南乡时默不作声把长外套往秋道雨奈那边拉了拉。 “呜——谢谢,真的谢谢。阿嚏!” 紧靠着南乡时,发出了委屈的声音。 南乡时无言以对,凝视着雨滴砸落在透明挡雨棚,然后滑落在地,顺着街角地砖汇聚成溪流的进入下水口的景象。 这家伙...原来这么可爱吗? 第六十章.JD果然最棒了(超大声!) 这场雨并没有如南乡时所想的那样越下越大。 在强风与暴雨到达一个峰值之后,一切就突然平息下来。 像极了女孩子说变就变的脸色,上一秒对南乡时还是狂风骤雨,下一秒就换了脸色,温柔可亲。 盛极必衰难道就说的是这个道理吗? 南乡时没有去细想这个问题,因为对于现在的他来讲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这就是你和伊吹小姐住的地方了,对吧?” 看着眼前很有动画感觉的呈现出长屋模样的民居,南乡时侧头问了一句。 所谓的长屋,其实就是日本很标准的以长条形状建设的民居。 看这样子,眼前的建筑估计还设有内院。 果然不愧是纯正艺术生啊。 没想到伊吹凛的父亲居然在东京都内都能拿下这样一座房子。 南乡时心底感叹。 “嗯...阿嚏!” 站在旁边的秋道雨奈重重地打了个喷嚏,看上去状态很不好。 “记得冲个澡暖和下身体。” 虽然觉得秋道雨奈不一定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但南乡时还是多嘴一句,随后便按响了民居门铃。 大门很快就被打开。 不是伊吹凛,而是南乡时不认识的,穿着粉红居家上衣的少女。 与秋道雨奈这种偏向精致美人的脸孔不同,对方的脸颊看上去肉肉的,一副娃娃脸的可爱侧马尾刘海模样。 “奈奈姐!?” 发出一声惊呼,侧马尾少女急忙迎上来。 “啊哈哈,春菜酱,我回来了。阿嚏!” 又是一个不甘落后的喷嚏。 南乡时担心对方喷到自己脸上,于是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 “奈奈姐你没带手机,刚才凛姐担心你出去了,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而且旁边这位是...?” 侧马尾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好奇地扫视了一眼南乡时。 “这个啊、这个是、就是那个...和我还有阿凛一起租画室的家伙。” 秋道雨奈尴尬地移开视线,小声说道。 “啊...他就是奈奈姐经常说到的,除了画画好一点、长得帅一点之外就没有半点可取之处的对女人不感兴趣的冷淡男人...啊,抱歉,我失礼了。” 说到半路上,侧马尾少女才恍惚回过神来,急忙对南乡时鞠躬道歉。 那种娇憨笨拙的模样让南乡时很容易就联想到‘缺心眼’这个词。 考虑到对方长得还算可以,这里用‘天然呆’也不是不行。 “既然已经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南乡时只当没听到侧马尾对自己高达37个字的评价,开口说了一句。 “等等。阿嚏...你不也挺冷的吗?进来暖和一下再走吧。” 出乎意料的,他的手被喷嚏连篇的秋道雨奈拽住。 “...好吧。” 察觉到旁边侧马尾好奇打量的目光,为了避免引起更多误会,更重要的是这会儿秋道小姐的喷嚏快打到脸上来了,南乡时只能把手抽出,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春菜酱,给我准备下茶水,我不行了,先去洗个澡。” 急急忙忙地冲进房间里,秋道小姐苗条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但吩咐的声音却没有停下。 “好——” 超大声的回应,被叫做春菜酱的侧马尾这才回头:“那个,冷淡的男人先生...请往这边...” “...我叫南乡时。” 为了避免‘冷淡的男人’这个称号固定,南乡时不得不自报姓名。 “南乡先生...你好,我是早见春菜。” 早见春菜也顺其自然地自报名号,接着便带着南乡时走进客厅。 四四方方的榻榻米式客厅摆放着被炉。 里面正冒着热量。 招呼着南乡时坐下,早见春菜便啪嗒啪嗒迈着可爱肉肉的小短腿跑去泡茶了。 南乡时没说话,只是扫了一眼四周的摆设。 可爱系风格的坐垫分为四个摆好。 后面是健身球还有些女生用的湿巾,桌上放着铅笔和速写本,想必是这些女大学生练习用的吧。 客厅也收拾得很干净,至少南乡时是看不见多少垃圾。 根据南乡时的判断,一楼估计是浴室、厨房以及客厅,二楼才是秋道雨奈她们居住的地方。 不过这和南乡时没多大关系。 他把目光收回,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感受起被炉的温暖。 “那个——”早见春菜的脑袋突然探进客厅,笨拙可爱地伸手摆了摆。 “嗯?” “冷淡男人先生,想喝绿茶还是红茶?” 冷淡男人这个称呼就过不去了吗? “绿茶就行了。” 南乡时言简意赅地回答。 “好。” 用力地上下移动着肉乎乎的下巴,早见春菜走回厨房。 过了两秒。 “那个,冷淡男人...” 脑袋再次探进来。 “南乡时。” “喔喔!但是南乡先生,已经没有绿茶了...” “...红茶也行。” “那个——” “还有什么事吗?” “请问要加糖吗?” “糖?” “是的,方糖、白糖、红糖...还有...” “不用了。” “好——” 超大声,元气满满地应了南乡时一声,肉肉的小腿又迈入厨房。 她真的是大学生吗? 南乡时摇了摇头,已经在怀疑早见春菜刚才这几问是不是故意的。 随后,他就听见厨房传来的噼里啪啦一阵脆响。 叹了口气。 抱歉,看样子是我错怪你了。 南乡时,双手合什,为错怪早见春菜在心里道歉。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重新换了一身衣服的早见春菜端着茶盘出现在客厅。 “请用。” 听见早见春菜声音的时候,南乡时下意识地看了眼茶盘。 还好,早见春菜倒没有忘记把茶水端过来。 简单地给自己倒了杯红茶,南乡时喝了一口。 茶水的味道很柔和,有点苦,但不涩,香味很浓厚。 只不过对于喝惯了秋叶乃竹泡出来的茶水的南乡时来讲,还是能够明显感受到两者之间差距的。 那个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的女人在泡茶这方面确实不赖。 他一边喝着暖和的红茶,一边这么想着。 而正在他思考着的时候。 穿着白袜坐在旁边的早见春菜已经表情兴奋地打开手机,在一个名叫‘jd果然最棒了’的群组中发送了三条消息。 line消息。 缺心眼的菜菜:告诉你们一件事。 line消息。 缺心眼的菜菜:奈奈姐主动把男人拽回家了。 line消息。 缺心眼的菜菜:好x乱!(配图是超大声的动画妹子) 第六一章.于是,南乡时的预感成真 所谓的jd,其实是日本里女子大学生的简称。 而‘jd果然最棒了’这个群组名字,只要细细一想就能够知道,绝对是出自秋道雨奈小姐之手。 只是将消息发送出去后。 jd果然最棒了群组里立刻跳出一条消息。 咕,已经吃不下了:奈奈姐?带男人回来了?!感觉怎么样?帅不帅? 看见这条消息,早见春菜下意识地看向南乡时。 穿着长外套的青年正捧着红茶慢条斯理地喝着,举止不算讲究,但由于眉眼干净俊秀,所以只是简单喝茶的动作,都让早见春菜心中一动。 line消息。 缺心眼的菜菜酱:我觉着对方人好像还不错,长得确实挺帅的。 回复完这句话,早见春菜便想把脚塞进暖和的被炉,随后刚好碰到南乡时放进去的脚。 她默不作声地用脚尖推了推对方,想把自己的腿全部塞进去。 但没想到南乡时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手机,根本就没有半点挪动身体的意思。 早见春菜推了好几次,都失败了,看着对方还在喝自己茶水的时候—— line消息。 缺心眼的菜菜酱:奈奈姐带回来的男人是个让女孩子受冷挨冻的渣男。 咕,已经吃不下了:啊? line那头的人估计没想到早见春菜的话锋转得这么快。 正当早见春菜想要回复的时候。 下面又跳出了一条消息。 line消息。 冲鸭,未来画家雨奈桑:菜——菜——(配图是从楼上爬下来的伽椰子) 嗯? 看到这里的时候,早见春菜本能感觉到有些不妙。 与此同时,她的耳边也响起了秋道雨奈那阴森冰冷到极点的声音:“菜菜——” “啊?!奈奈姐!” 惊慌失措的声音。 “你给我过来!” “呜——南乡大哥救我!” 小肉腿不断扑腾。 被呼唤的南乡时看了眼挣扎的早见春菜与暴怒的秋道雨奈,明智地选择喝了口茶水,同时低头看着手机上面的食材,思考着今天晚上吃些什么。 “我在line上只是说了事实!” 早见春菜一贯的超大声音,但没用,这制止不了自称练过合气道的秋道小姐。 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后,早见春菜直接被还没吹干头发的秋道雨奈拖走。 “好了,该告辞了。” 把杯中的红茶喝完,位于讨论中心的南乡时细心地把外套捋平,这才站起身准备离开。 南乡时深刻地明白,在这样一个女人扎堆的地方要是不赶紧离开,等会儿想要主动告辞都会有些困难。 这已经是经验之谈了,南乡时甚至感觉觉得自己形成了一种叫做直觉的东西。 然后—— “南乡君...” 刚刚赶回来的伊吹凛,气喘吁吁:“不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吗?” “......” 南乡时本来想要开口拒绝。 但看着伊吹凛拎着一大袋子食材,满头大汗,头发都有些凌乱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 你看吧,预感成真了。 这还真不好拒绝。 ...... 帮着伊吹凛把一大袋子食材分门别类后,南乡时重新坐进被炉。 这个时候早见春菜显然也刚被折磨完,原本的侧马尾发型被秋道小姐以格外粗暴的拧成两个大团子顶在脑袋上。 搭配着那张肉肉的娃娃脸,看上去有种娇憨可爱的感觉。 见到南乡时回来,她委屈巴巴的目光也刚好投射过来。 为什么刚才不帮我。 她是想这么说的。 南乡时不说话,权当没看见对方这表情,低头继续玩手机。 暴怒之下的秋道小姐,他没有那个自信能将其停住。 说白了,你见过有人伸手试图阻拦疾驰中的卡车的吗? 没有吧? “呜呜——好过分喔,奈奈姐。” “是吗?我倒是觉得这个发型挺适合菜菜你的。” 秋道雨奈在旁边哼哼了一句,同时伸出南乡时觉得白皙娇嫩,看上去十分纤细的手臂展示力量:“下次要是再敢乱说...” 话没说完,但威胁的味道已经满溢出来了。 “对了,南乡,你之前不是说看房吗?后来怎么样了?” 秋道雨奈好奇地转过来。 “不怎么样,没什么合适的。” 话题主动到自己身上了,为了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孤僻,南乡时主动接口了。 接着,他把凶宅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知道这话题戳到了秋道小姐哪根神经,她笑得前仰后合,胸前的雄伟像是地震了,一跳一跳的。 南乡时也没理她,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的。 “南乡大哥。” 经过刚才的事情,早见春菜终于记住了南乡时的名字。 她好奇地凑过来,脑袋上面两个团子一动一动:“我听奈奈姐说过,你好像很会画画?” “是啊。” 根本就不用等到南乡时开口,旁边的秋道小姐就已经伸出好看白皙的手指,指着他开口了:“这个家伙就像是怪物一样,平时根本就不练习的,但画出来的东西却莫名其妙的好看。” 言语中说不出的羡慕。 “真的吗?” 早见春菜好奇地转过头来,脑袋上面两个团子也跟着可爱地动了动。 “比起这个。” 由于话题一直缠绕在自己身上,不是特别想说话的南乡时不得不把手机放下,把话题拨歪。 “为什么你要叫秋道‘奈奈姐’,她不是和你一样,也才大一么?” “我比奈奈姐还有凛姐都要小半岁啊。” 只小半岁? 看着早见春菜顶多一米五的身高,南乡时把这句提问咽下去。 “说起来奈奈姐,你有看那部番剧吗?” “什么?” “......” 她们两人在旁边交流起来。 终于把话题从自己身上摘掉了。 南乡时不再开口,目光又开始扫视着想要买的食材,准备找时间做点东西犒劳自己。 脑中理论知识已经成熟,现在只待实践。 南乡时暂时沉浸于一人世界。 然后—— “哎。” 被炉底下有脚轻轻地踢了踢他。 “你在看什么啊?” “......” 被秋道雨奈强行从自己的世界中拉出,南乡时叹了口气:“没看什么。” “撒谎!每次当男生做出这种回答的时候,肯定都是在看那种色色的东西。”” 被炉底下的腿,又踹了踹,力道不重也不轻。 “那就当是这样吧。” 南乡时敷衍一句,扫了一眼秋道小姐。 秋道雨奈此时已经靠过来,雄伟的山脉靠得很近。 或许是从南乡时的目光中想到之前在公交站的事情。 秋道雨奈伸手摁紧了自己胸口,脸色一下子腾地一下子涨红了。 “噫——真恶心!色狼!” 被炉底下的美腿。 用力地踹了踹他。 第六二章.美貌如花的她 置身于可爱的女孩堆中,究竟是什么感觉? 对此南乡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他只是看着伊吹凛把砂锅端上桌,揭开锅盖,口蘑,烧豆腐,金针菇以及肉卷在其中翻腾。 又是寿喜烧吗? 南乡时想到上次伊吹凛和秋道雨奈在画室里吃寿喜烧的一幕。 她们好像挺喜欢吃这东西的。 不过考虑到本来就已经是冬天,围在一起吃这种日式火锅本来也算是常态,南乡时也就没有多想。 “请用。” 伊吹凛温和地将已经打了鸡蛋的碗递交给南乡时。 “谢谢。” 简单地应了一声,南乡时将碗接过。 “还不能吃吗?” 旁边的早见春菜端着碗有点着急。 “再等等。” “上次凛姐也是这么说的,结果肉都被奈奈姐给吃光了!” “告诉你一个秘密,菜菜,多吃金针菇是能长个子的。我都是为了你好,这些万恶的脂肪就由我来帮你消灭。” 秋道雨奈正气凛然地往碗里夹肉。 “呜——好过分喔,奈奈姐,南乡大哥快帮我说说她。” 为什么是我? 南乡时只有这个问题。 而在另一边,或许是经常见早见春菜和秋道雨奈拌嘴吧,伊吹凛没有太在意,只是好奇地问了一句: “爱花酱还没回来吗?” “啊,上次老师布置的课题作业没做完,估计现在她都还在学校赶作业吧?” “是吗?这也太可怜了吧?” 她们在旁边小声地议论着。 南乡时则是在旁边明智地挑些蔬菜与烧豆腐吃,没有加入早见春菜与秋道雨奈的战场。 “南乡,你觉得怎么样?” 正动着筷子的秋道雨奈微微偏过脑袋。 “什么?” “味道啊。” 老实讲,味道很一般。 就是很普通的寿喜烧锅的味道。 南乡时暗暗评估水平,要是由他来做,估计会比这水平要高一些。 如果说秋叶乃竹小姐的料理水平为lv10。 那他怎么说也应该有lv4了,伊吹凛的水平差不多lv3。 就是这么个等级划分吧。 “还行吧。” 南乡时适当地给了一个不得罪人的评价。 “也太敷衍了。” 嘴里塞着肉卷,肉肉的腮帮一动一动的早见春菜评价。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亲自下厨,居然也就只能从南乡时那里得到‘还行吧’这种评价。 “南乡,难道你也会做饭吗?” 被炉下,明显是秋道小姐的脚,踢了踢。 “会。” 前世的时候南乡时在家就经常做饭,但要说太好吃...其实也就那样。 之前也给秋叶乃竹炒了个蛋炒饭,只不过最终遭到对方冷眼嫌弃。 但比起伊吹凛,他的水平应该还算可以的。 “是吗?那南乡君有时间能做点东西让我们尝尝吗?” 伊吹凛有些好奇。 “有机会吧。” 南乡时随口答道。 “南乡大哥。” “嗯?” “这种时候男生不应该直接答应女生的请求吗?” 早见春菜把肉卷咽下去说道,理所当然地开口。 “日本还有这样的传统么?” 南乡时有些不理解。 “噗...哈哈哈哈——” 秋道雨奈再次绷不住,用筷子指着南乡时笑了起来:“这家伙绝对是单身,根本就不懂女人心。” 看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前一跳一跳的秋道小姐,南乡时感觉,要懂女人的心思,果然还是很麻烦。 “南乡君一直都是这样呢。” 当事人伊吹凛倒不是特别在意,只是温柔地眯着月牙眼,乐呵呵地开口。 “一直都是这样?南乡大哥吗?” “是啊。” 秋道雨奈的筷子稍微停了停,像是想到有意思的事情,笑着说道:“我们每次去画室的时候,这个家伙都坐在角落里,安静得像个幽灵,不知道想些什么。” “哎?!” 早见春菜发出惊讶的声音。 南乡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惊讶,他只是慢条斯理地喝着水。 “怎么样?看起来不像吧?” “是啊,这么好看的脸,我还以为是那种很阳光的帅哥呢。” 早见春菜认真地看着南乡时的脸孔,顶在脑袋上的两个可爱团子都一动一动的。 秋道雨奈把她的脸用筷子拨正:“还在看,快吃东西。” “好脏啊,奈奈姐。” 脸上沾了秋道雨奈的口水,早见春菜有些嫌弃地缩了缩脑袋。 “嗯?” 沉重的鼻音。 “对不起,奈奈姐!” “罚你今晚侍寝!” “不要啊——” 早见春菜与秋道雨奈又拌嘴起来了。 旁边的南乡时没有掺和进去的想法,刚好手机这会儿也响了。 他抱歉一声后,站起身走到走廊看向手机屏幕。 屏幕上,line消息栏里一枚染红枫叶的头像后面有着鲜红的数字提示。 呀-不小心成为伟大的人了:已经七点了。 喔? 南乡时瞥了眼手机时间,发现确实如秋叶乃竹所说的那样,已经七点了。 一般来讲,他到秋叶乃竹店内的时间通常是六点半。 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南乡时完全没注意时间流逝的速度。 这确实是自己的问题。 南乡时随手抱歉,接着将头探进客厅:“不好意思,工作上的事情,我要先走一步了。” “哎...?这么突然?” “抱歉。” 事情发生得就是这么突然。 而且昨天就已经请假一天了,今天再请假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 南乡时抱歉一声,接着来到玄关,穿上鞋,向外而去。 冬日的天气总是暗得很快。 从女生扎堆的房间出来后,天色已经黯淡下来。 或许是刚下了大雨,空气中带着泥土的潮气。 街角的霓虹灯闪烁着,组成向前蔓延的光流。 夜晚的东京很美。 南乡时迈开步子,想要继续前进。 “南乡——” 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混杂着气喘吁吁的声音。 他回过头。 “你怎么走这么快?” 灯光下,才跑了两步路就气喘吁吁的秋道雨奈埋怨一句,接着重重地把手里的东西拍入南乡时的手中。 “这是...?” 看着手里的伞,南乡时不理解。 “今晚可能还有阵雨。” “是吗?谢谢。” 简单地道谢,南乡时继续向前走。 “那个——还有一件事。” 声音拖长。 “什么事?” “就是今天啊。” 秋道雨奈小跑到南乡时前面,回过身,看着他。 夜风吹拂,黑发拂动。 视线交错。 “今天。” 她停顿了一会儿。 “谢谢了,南乡。” 南乡时抬头。 视野的最远处是组成斑斓光带的点点霓虹灯。 吹着夜风。 拨开肩上的亮丽黑发。 脸孔泛红的她。 美貌如花。 第六三章.料理 “好冷啊。” 哆哆嗦嗦从外面走回客厅,秋道雨奈呼着白气,搓着白净的手掌坐下来。 修长的双腿很没有坐相的直接伸进暖和的被炉里。 “怎么样?奈奈?” 旁边的伊吹凛细心地把寿喜锅的火调小了,接着侧头问。 “还能怎么样?不就是把伞借给那个家伙吗?” 秋道雨奈用力伸了个懒腰,灯光下的曲线姣好。 早见春菜有些羡慕秋道雨奈的身材,一直盯着看:“说起来,南乡大哥的画工真的很好吗?” “怎么又提起这个了。” “好奇嘛,大概是什么水平?” 早见春菜嘟着嘴,双手缩在袖子里,看上去很可爱。 她没有如同秋道雨奈与伊吹凛那种天赋,画出来的东西也就比普通学生好一点。 对于位于一年级新生顶点两女称赞的南乡时,她还是十分好奇的。 “不好说啊...” 一向大咧咧的秋道雨奈蜷了蜷脚趾。 “确实,不好说呢。” 伊吹凛也在旁边微笑着肯定。 一个色感,调色,塑形以及各种各样能力都远超一般学生,甚至可能超越职业画家的人的水平。 以她们的水平来讲确实不太好评价。 虽然不好评价。 但南乡时的水平却是能用眼睛让她们真实感觉到与对方差距的。 “那下次我能去你们画室玩吗?” “可以是可以啦,只是过去的时候别太吵,要知道画室是需要安静的地方。” 舒展着脚趾,秋道雨奈下意识地把南乡时之前说的一句话搬了出来。 为什么要重复那个家伙以前说过的话? 秋道雨奈莫名觉得有些不爽,对着寿喜烧锅伸出筷子,又认真地补充一句:“要吵也只吵南乡一个人就够了。” “哎?我才不要。” 这是早见春菜一贯缺心眼的超大声音:“南乡大哥不是你男朋友吗?奈奈姐?” 啪嗒。 这是因为目瞪口呆所以筷子从指间滑落的声音。 “菜菜——” 这是暴怒的秋道小姐的声音。 “我只是开个玩笑!” 事情,最后以早见春菜的脑后再多了一个团子而告一段落。 时间来到七点三十二分。 天空没有如秋道小姐所说的那样下雨。 拎着伞的南乡时将其放置于小店门口的收纳箱里,同时往里走去。 今天的秋叶小姐依旧端坐在后厨,她穿着二千花私立高中的水蓝制服,胸前跃动的整齐蝴蝶结,有种莫名的青春感。 但今天的她却并没有看书,只是掐着手机时间,看着南乡时从外面走进来。 “七点三十二,我在这里等了你整整一个小时三十二分钟。” 平时本来就有些冷淡的语气,在整整一个小时三十二分钟的等待加持下,变得更加冰冷彻骨。 南乡时瞬间感觉自己置身于西伯利亚地带。 但还是有一点他不明白。 这个女人,怎么说得好像她这一个半小时内什么都没做,就只是坐在这里等自己一样。 想到这里的时候。 南乡时摇头,觉得自己估计是因为天气太冷,出现了错觉。 秋叶乃竹愿意去等待的男人,在这个世界上是绝对不存在的。 “你给我的那本料理书,我看完了,明天我会还给你。” 没有正面回答秋叶小姐的时间问题,南乡时极具智慧地选择换了个话题。 “喔?已经看完了?” 听了这话,秋叶小姐原本冷冽的眼神果然缓和了不少:“西红柿的外皮应该怎么处理?” “十字花刀,用热水烫两到三分钟就能剥下来了。” “春笋怎么处理才不涩?” “用酒浸泡,焯水或者盐渍。” “......” 秋叶大小姐眨了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没有再说话了,只是捧起旁边的茶杯,樱粉的唇瓣贴近杯沿浅啜一口。 接着。 白皙的手指在杯壁上像是弹钢琴一样优雅地跳动几次,目光审视着上下打量南乡时。 “请假、还有迟到一个多小时的事情我可以不去追究,但不希望还有下一次。” “不会有下次了,谢谢。” “我接受你的感谢,体贴店员,善解人意也是我的优点之一。” 用手拨动着漂亮的黑发,秋叶乃竹将目光收回。 “今天开店吗?” 没继续在这个让自己落入下风的问题上扯皮,南乡时按照平时的节奏,坐在后厨桌边的椅子上,问了一句秋叶乃竹。 “不开店,今天心情不错,教你做菜。” 南乡时这时候才注意到,秋叶乃竹一直随身都会带着一本精装书,但今天没有带过来。 但是... “之前那句话你原来是认真的吗?” 秋叶乃竹之前确实说了要教他料理,但南乡时其实根本就没当真。 只是把那句话当作秋叶乃竹随口说的玩笑话而已。 “什么是认真的?” 正动手穿上围裙的秋叶乃竹清丽飒爽,她不解地回过头。 “有钱人不都是这样吗?先随口画个大饼,给个缥缈无意义的目标,然后让员工拼死拼活...不是吗?” 按照心里对有钱人的印象,南乡时把想法描绘出来。 “南乡。” 少女叹了口气:“你知道一个人最可悲的是什么吗?” “什么?” “对自己并不了解的事物任加评判,不去主动了解事实真相,只因为网络、小说、电影里的两三句话便束缚思想,沉浸于自己擅长的领域,这种人是最可悲的。” 真是一番震耳发聩的话,希望网络上有些键盘侠也能听听看。 可是... “我怎么觉得你意有所指?把‘这种人’换成‘南乡时’好像也没多大问题。” “阿啦啦,我可没这么说过。” “但你刚才也说了‘沉浸于自己擅长的领域’,意思是你还是挺认可我的画工的,真是一如既往地不坦率。” 南乡时伸手指了指秋叶乃竹那张清丽的脸孔。 “为什么不说话?是肯定了吗?还是不好意思?” 继续提问。 “在绘画这个领域里,你确实是个天才,这一点那怕是我也不可否认。” 相较于南乡时的逼问,秋叶乃竹却头痛似地按住额头,轻叹一口气回答。 “谢谢夸奖。” 南乡时满足了。 能从那个秋叶乃竹的口中得到这样的评价,真的已经是很不得了了。 “比起这个,你也做好准备。” 秋叶乃竹没搭理他,自顾自把围裙绑好,同时把靓丽的黑发绑成马尾的模样。 接着,递给南乡时一件围裙。 嗯?秋叶乃竹什么时候给他也买了件围裙? 南乡时有点奇怪。 难道这个一向心高气傲的女人,真要教自己料理手法? 南乡时有些不确定。 觉得自己似乎要重新审视一下秋叶乃竹这个人了。 第六四章.女孩子的心情,和干净的地板一样吧 说到秋叶乃竹,之前大岛优子与水上澪便已经给出评价。 大岛优子觉得她距离自己太远,水上澪则觉得对方太冷淡,没有人愿意与她交流。 但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相处,南乡时却觉得这些可能都不是原因。 并不是因为站得太高了,所以没有人愿意与秋叶乃竹交流,而是因为在秋叶乃竹身边的人容易把自己看得太低,因此不愿与她产生交集。 实际上交谈下来,这个女人有些自恋、待人冷淡之外,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缺点了。 甚至相反,他其实还挺钟意秋叶乃竹这种有话就说,从来不藏着掖着的凛然性格。 但这也只限于南乡时。 正直,实话实说,遵守承诺,有话直说... 所以,那怕是看不惯南乡时嘚瑟画技的样子,秋叶乃竹还是会放下自身的成见,认真客观地评价。 这些东西,其实就是崇尚‘不愿给别人带来麻烦’的岛国人所没有的。 说白了,岛国的社会结构其实是比较扭曲的,长辈、前辈、各种压力...要知道日本天皇的女儿都还受过校园霸凌呢。 但若是秋叶乃竹遇见这些事情,以她的性格大概都会是直接拒绝,这与家世无关,大概只因为她是秋叶乃竹。 大岛优子与水上澪所谓的‘感觉不好相处’,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想到这里,南乡时莫名有些感叹,伸手拍了拍秋叶乃竹纤细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搂住的肩膀。 “真好啊,秋叶小姐,没想到你作为人类,居然有这么多优点。” “我有一颗崇尚和平的温柔的内心,但南乡,你想知道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吗?就比方说现在。” 虽然不明白南乡时在说些什么,但秋叶乃竹还是把他的手拨开,笑着转过头。 虽然是在笑,但那看似温柔美丽的笑容里却看不见半点笑意。 “抱歉,我错了。” 知道是自己刚才胡思乱想的时候说错了话,南乡时态度诚恳,主动道歉。 “我原谅你,作为店主对于突然神经质起来的店员的确得有十足的包容心才行。” “你好像若无其事在话里掺杂了一段骂我的词?” “是啊。” 宛若星空般空净凛然的眸子转过来,没有半点道歉的意思。 好吧。 看你是女的,不跟你计较。 南乡时懒得在意,顺手把围裙穿上,靠近秋叶乃竹。 靠得有点近,秋叶乃竹微微皱起眉毛。 “说起来,为什么你每次做饭都要把头发扎成马尾?” 站在秋叶乃竹身后,将目光从她光洁的后颈剥离,南乡时提出了个问题。 “油烟容易熏到,长头发很容易就弄脏,比起这个,你先握好菜刀,土豆切丝让我看看。” 默不作声退后几步,穿着围裙的秋叶乃竹抱着胸口。 “也行。” 反正待在秋叶乃竹的小店也没别的事情做,顺便学一门手艺也无所谓。 将去皮的土豆摁住,南乡时抬起菜刀。 五分钟后—— “请问你知道为什么土豆丝叫做土豆丝而不叫土豆块或者土豆丁吗?” 十分钟后—— “真的有认真地在听我说话吗?我记得刚才你都还在炫耀自己画画的天赋吧?为什么不能把你的天赋拿出来百分之一用在料理上面?” 十五分钟后—— 看着眼前南乡时做好的,卖相极其一般的料理,秋叶乃竹像是有些头疼地扶住额头。 “也不是特别难吃啊,就普通的家庭水准。” 察觉到秋叶乃竹的表情,南乡时有点不服气,据理力争。 “普通的家庭水准...” 秋叶乃竹揉了揉眉心,摇摇头:“既然说过要帮你,那我就会竭尽全力,满分10分,至少也得让你做出8分及格线上的东西出来才行。” “顺带问一下,我现在几分?” 有点好奇地询问。 “3分。” “在你的评分标准里,我居然能有3分?” 一脸不可思议。 “自我歧视是一种病,南乡君。” 秋叶乃竹坐下来,柔和的灯光下,清丽的脸孔说不出的优雅慵懒。 她用细长的手指抵住下巴:“总之,我现在已经知道你的大概水平了,从现在开始,你每天来我这里都要做两份员工餐,以我做出来的为标准,我会在旁边监督你。” “我还是第一次在除了画画上面花费这么多的时间。” 南乡时叹了口气,揉了揉捏菜刀太久有些发酸的手腕。 “真巧啊,我也是第一次愿意在别人身上浪费我自己的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秋叶乃竹嘴角泛起愉悦的笑容。 南乡时不懂,刚才的对话中有什么好笑的吗? 只是在灯光的映射下,对方那美丽的眸子如同倒映着星火。 这份在灯光下的笑容实在太过耀眼。 南乡时目光调转,压住了蠢蠢欲动的内心,把话题转移:“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地面好像比平时要干净很多啊,昨天我没来打工吧?是谁打扫的?” 是的,虽然拖到现在才说。 但南乡时分明感觉得出,今天小店的店面比起平时来讲要干净许多。 就好像是本来就很干净的地面打了一层蜡又抛光了一样。 干净得有些过分。 听到了南乡时这句话,刚才还在微笑的秋叶乃竹脸色出现了变化。 “南乡。” “嗯?什么事?” “打扫。” “今天就不用了吧?都这么干净了。” 南乡时看着,踩在上面可能都会滑倒的干净地面,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平时的秋叶乃竹在这个方面还是很好说话的,而且小店里确实很干净的时候,她也会主动开口不让南乡时打扫。 毕竟打扫起来就免不了磕磕碰碰。 对于喜爱安静的黑发少女来讲,这些都是不能接受的。 但让南乡时没想到的是—— “不行。” 说完这句话,秋叶乃竹没有继续说话,只是那张清丽的脸孔却盯着不愿动弹的南乡时。 “好吧好吧。”南乡时叹了口气,万般不情愿地起身:“要怎么打扫?” 他起身,把放在角落的清洁工具拿出来,开始忙活。 尽管小店里失去了自己喜欢的安静氛围。 但坐在长椅上,撑着脸,看着南乡时忙里忙外的秋叶乃竹,好看的嘴角边却露出了微微笑意。 第六五章.秋道小姐满脸嫌弃 十一月十九日的早上,天气晴,东京持续降温的趋势并没有减缓。 再这样降温下去哪天降雪都很正常。 此时,池白艺术大学教师办公室。 “千雪。” 有些感叹的声音。 “怎么了?千美?” 正无事扫视着池白艺术大学学生作品的黑泽千雪抬头。 “这是最近南乡交上来的素描还有速写作业,你也看看。” “喔?” 一听见名川千美提到南乡时,黑泽千雪就来了兴趣。 她靠近一手捏着几张画纸,一手握住保温杯的名川千美,接着一眼看去。 声音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心情复杂。 “你这个学生或许真的是个天才。” “啊哈哈哈——哪有哪有,南乡还差得远呢。” 得意并且放肆的笑声。 “又不是你教出来的,你得意什么?” 黑泽千雪用鼻子烦闷地哼一声,表示出鄙夷的态度。 这已经是名川千美第三次在她面前嘚瑟了。 好烦啊,这个人。 她干脆直接在名川千美旁边坐下,主要是有电火炉。 随即继续看着对方手里捏着的几张画纸,捏着下巴,再次发出感叹。 “很好啊...没想到居然能画到这种程度,最近的学生可真不得了。” “的确。” 名川千美听着这句话跟着认可地点头:“老实讲,第一次和南乡交流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就只是一个随口就说大话的学生。” 她想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出‘画出让你满意作品’的南乡时。 普通学生敢对老师说出这种话吗?未免也太自信了吧? “的确。” 黑泽千雪也稍微点头。 南乡时的自信,她也是见识过的。 这个学生看上去安静沉稳,但在画画这个方面,却似乎有着她们无法想象的自信。 “要说有天赋的大一学生的话,女子美的秋道雨奈、伊吹凛,还有武藏野的岸边都是吧?” 本来这会儿还算是黑泽千雪与名川千美上班时间,但反正没课,不如闲聊一会儿。 “嗯,我是今年夏天去东京五美研习的,看过他们的作品,确实很有天赋。” 名川千美把南乡时的画纸放下,思索着回答黑泽千雪的提问。 “有人能到南乡这种地步吗?” “唏——” 听到这里的名川千美喝了口保温瓶里的水,用白净的脸孔看向天花板:“...就我看过去的话...应该是没有的。” 黑泽千雪没接这话,只是凝视着名川千美手里的几张画纸,看得愣了神。 南乡时这个学生,画功强得有些过分,让作为大学教师的她们,居然有种没有东西可教的感觉。 以前的黑泽千雪一直认为。 只要努力,那怕自身天赋不足,也能跟上天才的步子。 但是南乡时这个学生的天赋摆在她面前的时候,这让她不得不对自己一直坚信的想法产生怀疑。 每次赏析南乡时新画的作品时,她都能够从对方的画功中窥视到新的东西。 就感觉对方无时无刻都在进步一样。 进步速度太快,让黑泽千雪都有点想看看对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瓶颈。 “说起来,《青年美术周刊》编辑部有意向想让南乡画一幅封面图啊,刚才都给我打电话联络了。” 名川千美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愣神。 “这不是大好事吗?!你怎么还不联络南乡?” 名川千美这种消极怠工的态度让黑泽千雪忍不住开口。 大一学生给《青年美术周刊》画封面...? 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要是当初她黑泽千雪有这个待遇,现在还当什么大学教师? “联络...我倒是想联络啊,谁知道那小子会不会拒绝啊...他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懒懒散散的声音传来。 “...也是。” 这话瞬间把黑泽千雪拉回现实。 南乡时什么都好,不管是长相还是画功。 就是似乎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性格有些冷淡。 谁知道对方会不会直接拒绝掉这个机会。 “要是他直接开口拒绝,我估计得郁闷死。” 名川千美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同时捂住脑袋。 南乡时可能不在意,但她不能不在意啊。 要是从南乡时的嘴中听见拒绝的话,她估计她自己都承受不了。 但是—— “该说的时候还是要说的,请面对现实吧,千美。” 把名川千美白皙的手掌摁住,黑泽千雪强硬地让她拨打南乡时的电话。 “等会儿...我怎么觉得你这家伙是在幸灾乐祸?” “当然啊!你也不看看你在我面前嘚瑟了几次南乡时!” 黑泽千雪的表情满是理所当然。 “住手!不要啊!不要打开潘多拉魔盒,会给人带来不幸的!” 两个年轻女教师根本就没有老师相,打闹在一团。 要是南乡时知道自己的手机号被叫做潘多拉魔盒,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 十一月十九日早上十点。 在秋道雨奈与伊吹凛合租的画室中,正在对着油画补充细节的南乡时接到了一通吵闹的电话。 “给《青年美术周刊》画一幅封面图...?随便什么都可以?” “喔...我明白了,只是我最近没有时间,还要准备青年画赏的作品。” “二十万日圆的奖励么...?好吧,麻烦名川老师答应下来吧。” “嗯,麻烦了。” 简单地沟通过后,南乡时将手机放下。 “谁的电话啊?南乡?” “池白艺术大学的老师。” 简单地回答一句后,南乡时毫不在意地补充一句:“是《青年美术周刊》那边给我发来了邀请,想让我画一幅封面图。” “《青年美术周刊》的封面图?” 正拎着薯片吃的秋道小姐一下子觉得自己手里的薯片不香了。 自己这边还在为了青年画赏的作品找不到灵感伤脑筋。 结果南乡时就接到了《青年美术周刊》的邀请? “阿凛——抱抱,快安慰我。” 把薯片放下,秋道小姐向伊吹凛寻求安慰。 “...奈奈。” 伊吹凛满脸无奈,但还是转头恭喜: “恭喜南乡君,真是了不起。” “并不是什么值得恭喜的事情。” 南乡时毫不在意地回答。 “大一学生给《青年美术周刊》画封面...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这家伙可要认真对待,说不定是你迈向职业画家的第一步。” 旁边的秋道雨奈看了一眼南乡时——这个家伙看上去很机灵的样子,怎么这种关键的时候反而漫不关心呢? “是吗?” “啧——” 听出南乡时语气中的敷衍与轻浮,秋道雨奈满脸嫌弃,接着动手开了瓶饮料,喝了一口。 “秋道,你那瓶是什么口味的?” 南乡时问了一句。 “自己喝一口就知道了。” 秋道雨奈随手给南乡时丢了一瓶。 现在画室里的饮料都是她出钱买的。 “谢了,等会儿给你钱。” “啧——” 不知道为什么,南乡时觉得秋道小姐精致漂亮的脸上,嫌弃意味更加浓重了。 第六六章.采风 时间是刚结束谈话后一个小时。 “画不出来。” 呆坐在画布面前将近半个小时的秋道小姐发出了灵感被掏空,被折磨痛苦的美术生呼声。 作为奇葩型选手,秋道小姐属于有灵感就能奋笔疾画的类型。 至于没灵感的时候...就好比现在,凹凸有致的身体靠在椅子上,宛若一条漂亮干净的咸鱼。 “画不出来就休息一下吧,奈奈。” 正在补充油画细节的伊吹凛关心地看过来。 “阿凛——” 用脑袋磨蹭着伊吹凛。 “但是下个月中旬青年画赏就要开始了,但是完全没有灵感怎么办?” “呃...奈奈,那个...” 这是伊吹凛不知道怎么安慰的声音。 另一边,已经画完今天油画部分的南乡时,低头刷手机,装作没有察觉到两女看过来的目光。 过了一会儿。 “南乡。” 熟悉的香味让南乡时叹了口气。 “有什么事吗?秋道?” “你打算怎么画《青年美术周刊》要求的封面?” 南乡时不知道,秋道雨奈究竟是怎么样才能将她没有灵感的事情扯到这上面来的。 但仔细想想,女孩子,或许就是这样的生物吧。 在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题上,总是有着天马行空的跳跃力。 “随便画画吧。” 南乡时简要地回答,他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在网络上找个不错的风景图,随便照着画画就算了。 而这句话一说出来,让秋道雨奈与伊吹凛一瞬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沉默了几分钟。 “...这有点不太好吧,南乡君。” 伊吹凛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怎么说呢...就是有点太敷衍了。” “...你说得对。” 难得被伊吹小姐说教了,但南乡时想了想,觉得确实如伊吹凛所说的那样。 既然已经答应了,那就不能敷衍了事...至少态度得摆好才行。 “就是就是,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好。” 秋道雨奈拨了拨肩边的黑发,在旁边附和着。 她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孔说着说着,还凑了过来,南乡时没忍住,伸出手掐了掐。 “呃——” 秋道小姐因为南乡时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涨红了脸,她捂着自己脸孔被掐红的一块,漂亮的大眼睛怒气冲冲地瞪着南乡时。 “抱歉,下意识的动作,并没有觉得你有多漂亮,想要占你便宜的意思。” 南乡时随口解释一句,刚才那一下的确是下意识的动作。 “......” 听见南乡时这句杀人还要诛心的话,沉默了一会儿的秋道小姐怒气更甚,已经达到暴怒状态:“趁机占便宜就算了!你这个家伙居然还说我长得不漂亮?” 重点是那里吗?不应该是我占便宜吗? 女人的敏感点,南乡时有些时候真的弄不明白。 “我决定了!今天你必须陪我们一起出去灵感采风!” “灵感采风?” 突然从秋道雨奈口中蹦出来的词语,让南乡时挑了挑好看的眉毛。 “啊...奈奈没有灵感的时候都会这么做的。” 从南乡时大胆的举动中回过神来,伊吹凛这会儿才开口解释:“其实就是出去走一走。” “原来如此。” 没有灵感的时候出去走走,看看漂亮的景色,有些时候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想画一画的欲望。 有些时候南乡时也会这么干,毕竟一直关在房间里画画,很容易就憋出问题。 “刚好南乡君也也要思考《青年美术周刊》的封面要怎么画吧?不如一起出去走走吧?菜菜她们应该也会在的。” 南乡时顺着这个思路思考了一下,觉得伊吹凛说得也算是有些道理。 《青年美术周刊》主动邀约,诚意十足,他马虎敷衍地对待确实不太妥当。 不过——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我今天下午还有晚上都有排班。” “哎...?” 听了这话,秋道小姐的怒火如同夏日中的春雷,转瞬即逝:“你下午要去美术补习班我倒是知道,你晚上也还要上班的吗?” “差不多。” “你这也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吧?难怪看上去这么瘦。” 秋道小姐说着这话,精致漂亮的脸上再度浮现出嫌弃的表情,伸手丢过来包薯片:“给你。” “谢了。” 接过薯片,南乡时把它放在画架的一边,捏着手机,没急着吃。 “哼哼。” 听到感谢的话,秋道小姐可爱地皱了皱小鼻子,也没之前那么生气了,她神气十足地用白皙的手指抵住漂亮的下巴:“说起来,你晚上大概几点下班?” “九点吧,和店长说一句,早点走,应该是八点半左右。” 最近在秋叶乃竹的店内学习做菜,她基本上也懒得开店,提前说一声应该可以八点半就走的。 “八点半啊...虽然是有些晚了...不过也没大问题,我们九点在画室集合,怎么样?” “可以。” 思索了一会儿,南乡时摸了摸白净的下巴,应道。 “你怎么回事?声音太小了,一个男人,怎么一点精神都没有。” 秋道小姐满脸嫌弃。 “可以!” 算是为之前的事情道歉把。 南乡时无可奈何地把声音拉大。 难得顺从一次任性的秋道小姐。 与秋道小姐她们约定好见面时间以及地点,整个上午便又陷入沉静。 整个画室里,只有秋道小姐迈动着修长的大腿,看上去有些兴奋,念叨着今天晚上到底要穿什么衣服。 南乡时真的很想提醒她,这次去的目的是为了采风。 但她走动时的香味很好闻。 想了想,也就懒得管她了。 下午,前往岗野美术培训中心,风间彩提出想要请结束教学的南乡时吃顿饭,被拒绝。 她倒也没有多生气,只是有些失落,并且有些羡慕南乡时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 目送南乡时离去后,今天的风间彩依旧在思索着要怎么样才能成为南乡时那样的色彩老师。 南乡时并不知道风间彩所想的这些。 他只是走在路上的时候,看见夕阳渐渐沉落。 这才想起来。 他好像忘记把秋道小姐的伞还给她了。 第六七章.女生身上,总有未解之谜 秋叶乃竹的小店内。 南乡时把今天要求做的两份员工餐端出来,放在桌边,看着秋叶乃竹。 所谓的员工餐,其实也就是主菜、配菜以及汤水这种一汁三菜组合。 十分钟后。 “不行呢。” 秋叶乃竹放下筷子,白皙的手掌撑着漂亮的下巴,以客观的态度评价:“比昨天好一点点而已。” “这不是已经很完美了吗?” “...我倒希望你能不要以这一点点进步感到沾沾自喜。” “人类进步不就是这样的吗?哪有什么一步登天的道理?” “你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借口。” 秋叶乃竹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最后一点小菜也送进樱粉的唇瓣中。 看着对方的样子,南乡时有些好奇。 虽然秋叶乃竹总是说着不行不行。 但怎么每次都吃完呢? 秋叶乃竹小姐,在这些地方,总让人摸不清楚她的想法。 等到南乡时也将他那份员工餐解决。 “今天要开店吗?” 洗刷着碗筷,南乡时侧头看向秋叶乃竹。 没有回应。 或许是刚吃一顿的原因,此时的秋叶乃竹态度不复平时的高高在上。 清澈的双眼一眨一眨的,时不时打个哈欠,纤细的腰肢以微小但十分可爱的弧度蜷缩靠在火炉边。 南乡时叫了她一声,没有回应,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 再看过去的时候,黑发清丽的少女已经贴着脚边的火炉睡着了。 秋叶乃竹那怕是睡着的时候,那头乌黑的头发也依旧整整齐齐。 清丽绝美的脸孔,在柔和灯光的映照下,边缘似乎有些透明。 搭配着乌黑的头发,宛若刚从乌黑云层剥落而出的柔嫩新月。 “......” 南乡时想到秋叶乃竹之前说过二千花高中也差不多进入备考阶段了。 虽然不觉得区区大学入试的压力能压倒秋叶乃竹。 但同时兼顾学业,晚上还要按照惯例来小店一趟。 对于一个不过十八岁的柔弱少女来讲,觉得劳累也很正常。 秋叶乃竹也不像是能有什么体力的人。 南乡时放缓了手中洗刷碗筷的动作。 把碗筷洗刷干净后。 南乡时在旁边的储物柜里找到秋叶小姐平时用的毛毯。 顺手盖在她身上后。 南乡时又瞥了眼时间。 也不是那么着急,距离集合时间还差很久。 南乡时随手找到把秋叶乃竹放在桌面上的精装书拿过来,瞅了一眼。 但也就只是瞅一眼的程度。 全英文的书目让他望而却步。 真不知道秋叶乃竹平时是怎么看的。 难不成她平时只是抱着一本看上去很难理解的书,坐在后厨,装腔作势? 南乡时敏锐地察觉到。 关于秋叶小姐的未解之谜,似乎又要多一个了。 把书放下,南乡时打了个哈欠。 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化作血糖,直冲大脑。 用人话来讲就是,吃饱了有点想睡了。 而且还是在开着暖风的房间里。 南乡时把秋叶乃竹的精装书放回去,趴在桌面,闭上眼睛。 约莫十五分钟后。 秋叶乃竹是在一派温暖的氛围中醒过来的。 刚刚醒过来,脑袋里带着昏昏沉沉的感觉。 她伸手揉着眉心想站起来,但还没来得及移动,毛毯便从身上滑落。 “嗯?” 把盖在身上的毛毯抓住。 秋叶乃竹疑惑地看向另一边。 南乡时,这个总是能找到各种理由的男人,此时正趴在桌边,静静地睡着了。 有些凌乱,不怎么打理的黑色短发,搭配着那张润白俊秀的脸孔。 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古代时候骑射出行的贵族公子哥。 “脸确实长得不错。” 撑着漂亮的下巴怔怔地凝视许久,秋叶乃竹也大概明白身上的毛毯是谁帮忙盖上来的了。 没有把毛毯盖在南乡时身上,毕竟是自己的私物。 思考一会儿后,秋叶乃竹将脚下的手提式火炉,提过去,靠近南乡时。 就这样吧。 用毛毯裹住修长的双腿,秋叶乃竹慵懒地靠在长椅上,顺手把精装书取了过来,一页一页翻过去。 小店内。 只剩下她沙沙沙翻动书页的声音。 ...... 不得不说。 冬日的暖风房间确实容易让人犯困。 南乡时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但他醒过来的时候确实感到了浑身上下神清气爽。 “我睡了多久?” 整理一下,确认自己没流口水,南乡时侧头问了一句。 “二十分钟。” 正在翻阅精装书的秋叶乃竹头也不抬,一如既往冷淡的声音把南乡时从温暖拉回现实。 “秋叶小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什么?” “如果你待人的态度如同春日和煦的阳光,说不定会很受欢迎。” “有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不受人欢迎?” 秋叶乃竹的反问总是这么尖锐。 让南乡时不知道怎么把话题延续下去。 “而且,为什么我要强迫自己去配合别人的步调?去迎合别人?南乡,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南乡时问了一句。 “太过在意别人的想法,最终是会失去自我的。” “你这是诡辩,你根本就不是太过在意别人的想法的问题,你是压根就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吧?” “是啊,你有什么意见吗?”秋叶乃竹把目光从精装书挪开,看过来。 “没有,本来就是你自己的事。” 南乡时耸肩,毫不在意。 “南乡,你知道我比较钟意你哪一点吗?” 秋叶乃竹停下翻动精装书的动作,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嗯?” “不会刻意去管别人的事情,保持沉默,这同样也是一种美德。” 秋叶乃竹看着南乡时。 “钟意...意思是说你已经喜欢上我了?” 南乡时伸手点了点秋叶乃竹。 “我觉得你更像是还没睡醒,洗把脸吧。” 秋叶乃竹将目光重新投放在精装书上,不再去搭理南乡时。 南乡时确实觉得自己需要洗个脸清醒一下。 随便抓了把冷水在脸上粗略地抹了抹,南乡时甩了甩自己没怎么打理过,有些凌乱的黑发。 惹来一边秋叶乃竹嫌弃的眼神的同时,南乡时开口询问: “今天我能提前走吗?” “可以,关门轻一点。” 或许是今天的心情不错,秋叶乃竹随口答应了这个请求。 第六八章.尽管如此,还是拍下照片 从秋叶乃竹的小店里出来,南乡时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的时间刚七点半。 比之前说好的九点钟早了一个半小时。 南乡时一边向前走,一边滑动解锁手机。 line消息。 落榜美术生:秋道,我已经提前下班了。 冲鸭,未来画家雨奈桑:你等一下。 南乡时向前继续走去,差不多过了五秒钟。 ‘用户冲鸭,未来画家雨奈桑邀请您加入line群组jd果然最棒了’。 南乡时想了想,点击拒绝。 冲鸭,未来画家雨奈桑:为什么要拒绝?! 冲鸭,未来画家雨奈桑:快点进来!给你发定位! 落榜美术生:直接发定位不行吗? 秋道雨奈难道不知道line好友之间也是能发定位的,根本就不用加入群组吗? 南乡时有点想拒绝。 但出自他对于秋道小姐性格的理解,最终他还是确定加入了‘jd果然最棒了’群组。 冲鸭,未来画家雨奈桑:那个家伙终于进来了!(配图是擦着汗水的卡通兔子) 咕,已经吃不下了:欢迎(*^▽^*) 缺心眼的菜菜酱:欢迎南乡大哥~! 别动白颜料:南乡君来了,正好,我把地址发给你。(附带的是定位信息) 南乡时粗略扫视一眼line群里面的用户名。 秋道小姐毋庸置疑,她不止是line用户名,而是整个人都永远那么惹眼,扎在人堆里一眼便能看出来的那种。 缺心眼的菜菜酱估计是那天见到的早见春菜。 别动白颜料...南乡时觉得应该是伊吹凛。 毕竟这么多人里也就她一个人说正事。 至于‘咕,已经吃不下了’,南乡时估摸着大概是她们同居的第四人吧。 懒得去琢磨这些。 南乡时回复一条‘收到’后,便没理会line群里的动静,向着伊吹凛提供的地址走去。 ...... 每到十一月份。 东京都内便会有举行各种各样步行街灯光展。 在日本人的观念里,这些各种璀璨的灯光汇聚在一起,似乎就能够驱散夜空中的寒意一样。 当然,这只是错觉。 是商家促销购物的一种手段。 此时,在池袋购物公园雕像下面,几个女生正在嘀嘀咕咕地讨论着。 “嗯?还没回?而且还是已读不回?!” “南乡君的话,估计现在正忙着过来,没空看line吧。” “说起来,春菜,你说的那个南乡大哥,到底长什么样子?” 好奇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个比早见春菜要高一些,但高不了多少的短发留着斜刘海的女生。 只不过,还没等早见春菜开口,旁边捏着手机说着‘已读居然还不回,这么喜欢吊着女生胃口吗?真是个人渣’的秋道雨奈就已经开口了。 “那个家伙啊...长得还不错,但是爱花酱,可不要被他的外貌给骗了。” “长得还不错?” 绫小路爱花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奈奈姐这‘长得不错’到底算什么程度。 但很快,她就听见了一阵声音:“原来都在这里啊。” 绫小路爱花顺着声音源头看去。 发现一个留着凌乱黑发,润白脸孔的青年从台阶上走下来。 背后摩天轮斑斓的灯光散落在侧脸上,加深了他的面部轮廓。 静静伫立在灯光下挺拔身形,吸引了街上不少女性的注意。 青年像是已经习惯了这些目光,毫不在意地径直走过来:“秋道,伊吹,还有早见,这位是...?” “我是绫小路爱花,你好。” 绫小路爱花伸出手与青年握了握。 “南乡时。” 握了握手,简单地介绍一句,叫做南乡时的青年便好像对失去继续对话下去的兴趣一样,后退两步。 绫小路爱花差点觉得是自己今天化妆有失水准了。 怎么还主动后退的? “接下来怎么办?有打算吗?” 没有注意到绫小路爱花在那边患得患失,南乡时侧头问秋道雨奈。 秋道雨奈没说话,只是捏着手机,打开line页面。 过了几秒钟。 南乡时的手机嗡嗡响动了一下。 南乡时没动,只是看向秋道雨奈。 发现秋道雨奈以一种极为胁迫的眼神在盯着自己的时候,他只好摇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冲鸭,未来画家雨奈桑:为什么已读不回!(配图是拿着刀子的女人) “休息日,电车上人有点多。” 把手机放下,解释。 嗡嗡—— line消息。 “已读不回!渣男!” 南乡时决定不理会秋道小姐,转而问旁边的伊吹凛:“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总之,先逛一遍灯光展吧,挺好看的吧?” 伊吹凛指了一个地方。 “是吗?” 南乡时对灯光展没多大兴趣,但还是定睛望去。 伊吹凛指的地方,一艘小型海盗船此时正被人推出来,船帆是由无数亮盈盈,闪烁着幽蓝灯光的夜光灯所组成的。 夜空之下,抖动着的点点幽蓝光焰,美得就像是烟火。 “好美啊...” 四女发出悠然的叹息声。 “南乡,快快!帮我们拍个照!” 秋道小姐塞过来一台相机,欢快地叫嚷起来。 “行,你们站好。” 接过相机,南乡时也没拒绝,点了点头。 “1、2、3。” 咔擦! “喔——!南乡,原来你这个家伙不止是除了画画一无是处,拍照也很好看啊。” 看着南乡时拍出来的照片,秋道小姐难得发出了感叹的声音。 “有吗有吗?我也来看看...真的哎,好漂亮...” 或许是出自于‘绘画’这个技能加成,南乡时选取的拍照角度,以及瞬间的光影把握时机很好。 不至于让背景抢走画面的人物,但也不至于让人物过于占据主体位置而忽略了背景。 两者维持得恰到好处。 “今天,你就是我们御用的摄影师了!” 秋道小姐下达了指示。 “可以。”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南乡时也没有拒绝。 “不过在那之前...南乡,快来快来!” 秋道雨奈走上前两步,毫不忌惮地伸手握住了南乡时的手掌,把他拉过去。 老实讲,秋道小姐的手掌很小,但莫名有种滑嫩柔软的感觉,可能是等得比较久了,有点冷,打个比方,就像是放冷了,有些凝固的乳白牛奶一样的手感。 感觉轻轻一捏就会碎在手里一样。 南乡时总算明白,电视上总是有人强调要保护好女孩子的原因了。 正当他还在思索着的时候。 身边的秋道小姐已经迈动修长双腿,找到了个路人,一番简单地交流过后,将相机交给了他们。 “南乡君站这里。” 伊吹凛贴心地给南乡时让开了个位置。 绫小路爱花和早见春菜都叫着要站在南乡时旁边拍,估计是把他当作背景墙了。 “我也要和你们一起拍照?” 弄懂了她们的意思,被强行拉进一堆女孩子之中的南乡时看向秋道雨奈。 “当然啊!要不然你就成一个人了,被我们孤立了,难道不可怜吗?” 虽然中间隔着三个人。 但秋道小姐还是抱着胸前丰满的山脉,精致的侧脸转过来。 夜空下,精致的脸孔,有种深邃的美感。 但作为当事人,南乡时倒是没有什么‘可怜’的感受。 他看着秋道雨奈,皱着眉毛刚思索着想要怎么开口。 “对了,南乡——” 秋道雨奈也好像要说什么,转过头。 “好——!马上要拍咯!” 路人的声音响起。 下一刻。 相机的声音响起。 画面定格。 背后的海盗船摇曳着灯火。 照片上。 他与她。 视线交错。 第六九章.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森林五武 “什么啊?南乡,你这是什么表情?哈哈哈哈——” 看着相机上,南乡时刚好转过头的照片,秋道小姐捂住肚子,发出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南乡时接过去看了一眼,倒没觉得有什么好笑的地方。 秋道小姐的笑点果然还是那么奇怪。 一行人继续向前走去。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 池袋购物公园的灯光展人也很多。 大部分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 步行的街头,有很多那种摆在两边的小摊,还有人在街边弹唱,旁边有人驻足围观。 几个小女生在前面走着,说说笑笑,南乡时在身后跟着,时不时停下,拍两张照片,也乐得清闲。 “南乡南乡!快看快看!” 放下手中的相机,南乡时看向前面,只见几个小女生已经站在很远的地方,冲着他招手了。 南乡时两三步走过去。 随后便看见戴着狐狸塑料面具的秋道雨奈对着他,双手交错,做出了一个姿势—— “森林里。” “四武士。” 戴着熊熊面具的早见春菜后退一步。 “熊!狐!鹿!虎!” 梅花鹿面具的绫小路爱花蹲下。 “登场!” 老虎面具的伊吹凛做出一个五指张开的可爱姿势,站在四个人中间。 “......” 南乡时默不作声抬起相机。 咔擦。 “等会儿!为什么要拍我们的黑历史?!” 自己做出丢人的动作,结果被南乡时拍了反而顶不住,恼羞成怒走上来把照相机拿过去的秋道小姐实在让人觉得‘又菜又爱玩’。 “拍得居然还很不错。” 这是绫小路爱花看着相机画面惊叹的声音。 南乡时,这个男人真的是什么东西都好像会一样。 “毕竟是我们东京四武士初登场嘛。” 伊吹凛眯着月牙眼温柔地笑了起来,她倒不是特别在意。 南乡时则是在旁边耸了耸肩。 “为什么一副局外人的样子?” 南乡时事不关己的模样。 让秋道小姐从小贩的手上,拿来了一个全新的老鹰面具,套在了南乡时的头上。 做得很逼真,傲气的老鹰塑料面具,套在南乡时的头上,搭配着他藏在凌乱黑发下的润白俊秀的脸孔,不知道为什么,让秋道小姐觉得,脸有点发烫。 “臭屁!” 秋道雨奈把手收回去的时候,用力地捏了一下南乡时的胳膊。 “嗯?” 南乡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被秋道小姐说了一句。 但还没来得及问理由,就听见绫小路爱花招呼他过去的声音。 “这样才对啊!南乡大哥也来啊!” 早见春菜准备就绪,双手交叉,摆出姿势。 “我们再来一次!” “森林里。” “五武士——” “熊!狐!鹿!虎!鹰!” “登场!” 只不过这次是南乡时站在中间,当了c位。 用她们的话来讲,这算是娇嫩花丛中不起眼的一点绿色。 一边走,一边逛,所谓的陪女生逛街,无非就是给她们拍拍照,看着她们玩闹。 四女又玩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饿了。 早见春菜和绫小路爱花去街角商贩的棉花糖机那里做棉花糖。 伊吹凛与秋道雨奈则走去不远的章鱼烧摊位,似乎还要买别的小零食,打算一边走,一边逛。 南乡时想了一下,没有什么要买的,主要是一直走路也有点累了,于是就找到个空闲的长椅坐下。 幽蓝的灯光与购物公园里走来走去的路人情侣,看上去很有氛围与画面感。 南乡时觉得,自己对于《青年美术周刊》的封面图要画什么,心里大概有数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秋道雨奈的声音传来。 “没什么事想做。” 南乡时将目光从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挪开。 “你这也太孤僻了吧?” “这应该叫做喜欢安静。” “切——吃吗?” 脑袋上挂着狐狸面具的秋道小姐把手边的章鱼烧递过来。 南乡时看了一眼,上面裹了一层照烧酱,表面有一层葱花。 用签子挑起来吃了一个,味道一般,没吃出来有没有章鱼。 把用过的签子丢进垃圾桶里,南乡时站起身,看了眼周围:“伊吹她们呢?” “阿凛去找菜菜了,应该在那边。” 秋道小姐把章鱼烧用签子戳起来,咬了一口,指了另一个方向。 “走吧。” 伊吹凛她们在一家女仆餐厅对面,摆着路边棉花糖机器的地方。 好像是一百日圆就可以自己制作棉花糖。 早见春菜正满脸严肃地捏着签子,想要做一个大棉花糖。 但仅仅只是拉扯了两下,签子上面的糖丝就被她扯得七零八落,以失败告终。 “啊——又失败了!老板,这真能成功吗?” 拍出一百日圆的硬币。 “第一次都是会失败的。” 老板在旁边解释一句。 “好!那我要再来一次!” 又在桌子边拍出一百日圆,早见春菜再度轻装上阵。 “加油喔,菜菜酱!” 伊吹凛与绫小路爱花在旁边为她加油鼓劲。 南乡时看着这一幕,觉得既然她们想吃,直接让老板帮忙弄不就可以了么? 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 女人,真是完全弄不懂的生物。 “啊——好可惜...爱花酱要来吗?” 把手下失败的竹签放下,早见春菜看向绫小路爱花。 “试试看吧,凛姐,帮我拿一下东西,森林鹿武士!参上!” 绫小路爱花把梅花鹿面具戴上。 过了半分钟—— “哎呀,失败了,好可惜,就差一点。” “......” 南乡时闻言,看了一眼绫小路爱花手上,呈现出不规则形状的棉花糖。 就差一点? 随后又过去了差不多三分钟。 除了南乡时。 伊吹虎,秋道狸,绫小路鹿以及早见熊等森林四武士全军覆灭。 “这根本就不可能做好嘛!” “就是就是!” “对了,南乡君要不要试试看?之前南乡君好像说过自己也会料理的吧?” 伊吹凛偏头,看向南乡时。 “对啊,小哥,也来试试看嘛,反正一次也才一百日圆。” 棉花摊位的老板,在旁边笑眯眯地说道。 “快试试。” 旁边的几女看着南乡时,果然来了兴趣。 “先给我做!我要草莓味的!” 吃着秋道小姐递过来的章鱼小丸子,戴着可爱棕熊面具早见春菜可怜巴巴地看着南乡时。 “先来一次吧。” 南乡时走到老板面前。 “一次可不一定能做好。” 估计是今天收获不错,老板对南乡时露出了贴心的笑容:“要不先来五次吧,我免费送小哥你一次。” “不用了。” 把一百日圆硬币放在桌边,南乡时直接捏起竹签。 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均匀的转圈,粉红的糖丝便均匀地裹在竹签上。 “好手艺啊,小哥,要不然再多做几个味道吧?旁边不是还有几个女伴吗?” 老板感叹地竖起拇指。 果然是为商必奸。 听了这话,旁边的伊吹凛她们果然开始挑选起自己想吃的味道了。 “我要抹茶味的!” “有蓝莓味的吗?” “普通味道就可以了!” “再买三次。” 付完钱,南乡时竖起手指。 “真不考虑多来几次吗?三次全部成功实在不太可能...” “不用了。” 简单回答一句,南乡时随手把糖袋撕开。 三分钟后。 他带着心满意足的四女离开了棉花糖摊位。 第七十章.安慰别人的水平...好烂 走走停停,众人挤过一股人潮。 “嗯~好吃!” 早见春菜咬了一口草莓味的棉花糖,可爱的脸蛋上面满是幸福。 “确实,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就是好吃。” 绫小路爱花点头同意,发出了肺腑之言。 就是南乡时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得出来‘自己做出来的东西真好吃’这一点结论的。 不是他做的吗? “南乡君果然很擅长料理手段啊...棉花糖...是专程学过吗?” 咬了一口棉花糖后,伊吹凛好奇地偏过头。 “也不算学过,在书上看见过吧。” 秋叶乃竹不仅给了他一本料理书,还有一本甜品书。 上面有过详细教学。 南乡时只不过是把上面的东西搬过来用而已。 “越来越期待南乡君之前说过有机会就做料理的事情了。” 伊吹凛微微一笑。 南乡时没说话。 自己这三分...不,最近在秋叶乃竹的指导下的四分料理的手艺,还远远算不上是有多擅长。 “啊——前面有灯展,走吧走吧,我们去看看!” “等等!太快了,爱花酱,菜菜!” 伊吹凛急急忙忙追上两人的脚步。 恰巧,这个时候迎面涌动的人潮挤压过来。 被这过于汹涌的潮水拉扯住了脚步,南乡时滞留于原地,看着伊吹凛、绫小路爱花以及早见春菜远去。 不过也无所谓。 灯展这种东西,南乡时刚看见的时候确实觉得美丽非常。 但行走于道路上,眼睛自然而然就习惯了这些瑰丽的灯火。 就好比你在音乐软件上发现了一首自己特别喜欢的歌曲,在反复听过许多次之后,热情自然而然也就消去了。 南乡时现在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找了个休息的长椅,他刚想坐下。 “南乡——” 秋道小姐气喘吁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刚刚人好多...我没跟上来,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了?” “伊吹她们去前面看灯展了。” “是吗?” 秋道小姐看了眼前方被灯展吸引过去的汹涌人潮,估计在计算着自己的战斗力。 最后,她十分明智选择放弃,迈动着修长大腿,在南乡时身边坐了下来:“那我们在这里等一下。” “嗯。” 简单地应了一声,南乡时把脑袋上的塑料面具摘下来。 “说起来,南乡,《青年美术周刊》你有想法了吗?” “确实有些想法。” 今天出来逛一逛果然还是很不错的,关于《青年美术周刊》的封面,南乡时确实有了新的想法。 “真好啊,我还什么都没想到。” 像是想像之前几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那样,伸手拍一拍南乡时的肩膀。 但现在是两个人在一起,秋道雨奈白皙的手掌伸出,想了想,随后又放下。 “之前你不是玩得挺开心吗?”南乡时说。 “啧。居然挖苦女生,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人渣!” 像是找到了借口,刚才还垂落的手掌,用力拍向南乡时的肩膀。 “没找到灵感,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把肩膀侧开,躲开秋道雨奈的攻击,南乡时开口问道。 “接下来啊...哎...怎么办呢?” 秋道雨奈下意识看着南乡时。 “我的脸上可没有答案。” “...要是有就好了啊...” 秋道雨奈无可奈何地将目光收回,叹了口气。 “要是有就好了呢。” 南乡时应了一句。 再这么拖下去是绝对无法完成高质量的比赛作品的。 但要硬从脑子里把东西挖出来画... 按照他对秋道雨奈的理解,估计最后出来的成品质量也不会太高。 至少拿下奖项的希望渺茫。 一向活跃气氛的开心果秋道小姐此时陷入沉默。 南乡时也似乎受到这气氛的影响,不舒服地动了动身体,取出手机,翻阅着今天的新闻资讯。 星星的灯火,在夜空里跳跃。 秋道雨奈沉默了好一会儿,看见南乡时一直在玩手机:“你怎么不安慰我?” “我觉得以你的性格,根本就不需要我安慰。” 南乡时头也没抬,手指动得很快。 “啧——” 与往常一模一样的敷衍语气让秋道雨奈忍不住戳了戳南乡时腰间的软肉。 “......” 哎。 南乡时把手机收起,决定做一个认真的倾听者。 安慰别人这种事情,他是做不太来的,主要是很难与别人产生共情...毕竟人与人其实是很难理解的。 “最近感觉灵感完全枯萎了。” “生理期都晚来了好多天。” “刚才和你们走散了,用line联络你们,你们还不回复我,呜——” “看灯展也把我一个人丢下。” 发出委屈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 “我去买饮料,你要吗?” “绿茶。” 一阵细碎的跑步声,把饮料买回来。 南乡时咔擦一声帮她把饮料罐子拉开。 “谢谢。” 咕嘟咕嘟的饮料入喉声。 “你觉得怎么样?” 南乡时不清楚这句问话究竟是指他还没开封的饮料是什么味道,还是指她刚才关于生理期的问题,于是保持沉默,喝了口绿茶。 有点难喝。 “呜——我是不是在绘画这行根本就没什么天赋啊?” 发出哽咽的声音。 听到这句话,南乡时觉得,秋道小姐,好像在某些地方是有些微妙的悲观。 还是说女生都是这种感性的动物? 说到伤心的地方,就越说越伤心?越说越激动? 本来就只是一件小事嘛。 南乡时不知道怎么安慰秋道小姐,只能凝视着不远处的灯火。 过了一会儿。 远处的人群当中爆发出了惊人的欢呼声。 有满载着耀目美丽灯饰的热气球被放飞了。 “你怎么不说话?” 手指,又戳了过来。 “我认为,你其实暂时不用管青年绘画大赏的事情,就我目前所见的人来讲,你的天赋也是顶尖的。” “一时间遇见瓶颈,这是谁都有的事情,不用那么悲观。” “你做得到的。” “说白了,你的天赋也就比我要差一些而已。” “......” 气氛,重新陷入沉默。 南乡时思考着,是不是自己有哪里说错话了。 但实际上,他只是把他觉得正确的事情说了出来,应该没有多大问题才对。 果然,还是不擅长安慰别人。 正当南乡时暗自摇头,决定放弃的时候。 腰间又被戳动。 “南乡。” “嗯?” “安慰人的水准...好烂。” 来自秋道小姐无情吐槽。 “我知道。” 南乡时小小地叹了口气,凝视灯火。 又过了几分钟。 “南乡南乡!” “嗯?” “说起来,你有女朋友吗?” “问这个干嘛?” “我很好奇。” “不可能有的吧?” “也是呢。” 不知道是这个话题哪里戳到秋道小姐的笑点了。 她眯着眼睛,捂着嘴偷笑。 “不可能有的呢。” 第七一章.女孩子,有些时候,挺幼稚的 时间过去的很快。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重新恢复元气的秋道小姐带着南乡时与伊吹凛她们汇合了。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把棉花糖的签子丢进垃圾桶里,绫小路爱花满脸兴奋。 上了大学之后好久没玩得这么尽兴了。 “接下来...”伊吹凛下意识看向四周已经黯淡下来的灯饰,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了,差不多就回去吧?” “都十点半了?!” “啊?完全就没感受到...可恶!难不成是替身类型的敌人吗?” “不要若无其事就玩jojo梗啊...奈奈姐好幼稚。” “嗯?” 沉闷、带着威胁的鼻音。 “对不起!” 早见春菜对秋道雨奈鞠躬道歉。 看着她们还在叽叽喳喳地小声讨论。 一边的南乡时主动起身;“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是的。 反正也没什么事了,还是先走一步吧。 但让南乡时没有想到的是,他这话一说出口,四女立刻就停止了讨论声,有点诧异地看过来。 “南乡大哥...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和你们一起回去?” 这话题跳跃度实在太大,南乡时停下脚步。 “是啊,都已经十点半了喔!我们四个女孩子这么晚走在路上,路上万一遇见痴汉...” “鹰酱,不要抛弃我们啊——呜呜呜!要被森林五武士的鹰酱背叛了!” 莫名其妙的,南乡时就被划分进她们那什么森林五武士的组合了。 “秋道不是练习过合气道么?” 想到之前秋道雨奈说过的话题,把老鹰面具拎在手里的南乡时思索着开口。 “啊?” 听到这句话,早见春菜与绫小路爱花以一种‘这人怎么回事啊?’的目光看向秋道小姐。 “我印象里,奈奈姐的战斗力应该只有5才对。” “难道是奈奈姐对南乡大哥说了什么大话,所以造成了这样的误解吗?如果真觉得奈奈姐很厉害的话,那我们可就困扰了。” “要不然你俩暂时先闭嘴?” 南乡时给出了自己的回答,随即看了一眼她们两人身后,面目狰狞宛如恶鬼的秋道雨奈,心想,误解不误解的,这种时候或许已经不重要了。 “菜菜——爱花——” 声音,从后面传来。 “哎?等等!我们明明说的都是事实!” 一阵仓皇的惊叫与躲闪声。 女生这种东西,有些时候,怪幼稚的。 “既然这样,那我送你们回去吧,伊吹。” 没有理会打闹在一团的三女,南乡时对伊吹凛说。 他还没薄情到目送几个女孩子在夜晚东京都内独自回家的地步。 “真是不好意思,一直以来都这么麻烦南乡君。” 伊吹凛没有拒绝,夜晚的东京都确实不安全。 而且她们回去的路上还有一段很长很长的小路,虽然有灯,但很偏僻。 有南乡时同行,她也能放下心来。 接着就把还在打闹的三女叫过去。 “走吧。” 南乡时站起身,带着几人向电车站走去。 十点半的电车,比起往常要安静许多,空位也不少。 南乡时找了个空闲的位置坐下。 几个小女生也跟在他后面,翻着相机,查阅着今天的收获。 “这张照片拍得好漂亮,不愧是南乡大哥。” “这张也不错啊,不过当时春菜差点摔倒吧?” “有机会把这些照片都洗出来吧。” 秋道小姐翻阅着相机里,在技术层面上可以说得上十分高超水准的照片,满意地拍了拍南乡时的肩膀:“今天晚上的你,很棒喔。” “......” 秋道小姐估计没注意到她话里面的歧义吧。 为了避免多余的麻烦,南乡时明智地没有点明,只是在这狭窄空间内伸了个懒腰。 明明车内有这么多空闲座位,但四女却总喜欢聚在一起,连带着他的生存空间都一同被挤压了。 说白了。 为什么都要坐在他身边?不觉得挤吗? 周围的空位不也挺多的吗? 只不过他的心声很明显是传达不到四女那里去的。 几个人聚在一起,直接用手机开始玩起了游戏。 好像是一款厨房经营类的游戏,操纵者需要端菜,上菜,按照npc的要求制作的菜色,那种协作类游戏。 “奈奈姐,你好菜啊。” “啊,又死了。” “又死了。” “又...” “要不然我们还是换个游戏玩吧?” 在死在过马路送菜的十几次后,秋道雨奈竖起白皙的手指,认真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不行,今天必须要过这关。” 都死十几次了,早见春菜已经输红了眼,宛若赌徒。 “咳...” 一向大咧咧的秋道小姐怪不好意思的。 在玩游戏这方面,这个人一向都没有什么天赋,偏偏又菜又爱玩。 “南乡,你要不要试一下?” “?我就不用...” “不行!你必须要试一下!” 明明是请求别人的态度,但秋道小姐却做出了‘必须’的手势。 “...没兴趣。” 南乡时还是那句回答。 “咳咳。” 秋道小姐轻咳一声,偷偷靠近南乡时耳边:“南乡,要是不答应我今天晚上可能就会被春菜杀了——” “呐。” 她退后一步,对着南乡时双手合什,做出一个可爱的请求表情。 声音很小。 南乡时觉得耳朵有点痒痒的。 这模样在外人眼中看来,估计像是情侣之间窃窃私语吧? 只不过秋道小姐话语里的内容就不是那么令人轻松甜美的‘情侣对话’了。 “......” 南乡时下意识看了下已经输红了眼的早见春菜。 确实,杀气十足。 秋道小姐这到底是要多菜才能把春菜气成这个样子? 但看着秋道雨奈低头请求的可爱模样。 又想到了之前,电视上说过的,要保护好女孩子这一点。 南乡时下定决心,思索着开口了。 “抱歉。” 作为一个男人,南乡时,同样也怕死。 “南乡,你...?我真会被杀的喔。” 刚才还一脸可爱的秋道小姐,变了脸色,拉扯着南乡时的衣角。 “等你下葬的时候我会出席现场的。” 南乡时认真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可恶——!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 “彼此彼此。” “呜——!” 秋道雨奈发现自己拿眼前这个男人,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奈奈姐,快点来!今天必须要把这关通关了!” 背后传来早见春菜宛若催命一样的声音。 “来了。” 秋道小姐,失魂落魄地坐回了原位。 “好菜!” “又死了!” “又...” 事情的最后,以实在看不下去的南乡时随手过关,保住了秋道小姐一条小命。 第七二章.头上的暖风... 在早见春菜‘南乡大哥好厉害啊,以后再也不和奈奈姐玩游戏了’的呼声中。 一行人出了车站,走过那条长长的偏僻小路后,来到了同居屋前。 然而这时,众人才发现了一个问题。 “电车已经要停运了啊。” 四女将目光投向南乡时。 日本电车的停运时间的是十二点。 现在的时间是十一点三十分。 但实际上,现在赶过去是不一定能够赶上电车的。 因为电车通常都是十二点钟准时停在终点站的。 现在赶过去的话,估计刚好能看见电车拖着尾巴离开车站的背影。 “要不然今天就在我们这里休息吧?南乡君,反正还有个空房间。” 伊吹凛有些不好意思,主动提出提议。 “不太好吧。” 南乡时翻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确实如四女所说,基本上是没有赶上电车的希望了。 “南乡大哥要坐出租车回家吗?日本的交通费很贵的喔。” “而且这么晚了,南乡大哥要去什么地方住啊?” 绫小路爱花与早见春菜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南乡时摸了摸下巴。 虽然之前发了工资,但他想用在改善生活质量的方面。 用在交通费与住宿费上面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就住下吧,多大点事。”秋道小姐也在旁边开口了。 “行吧。” 南乡时点点头,没有再拒绝。 现在再出去找宾馆住确实也太晚了,而且夜晚的东京有点冷,忙活了一整天,南乡时也想快点坐下来休息。 秋道雨奈帮忙去买过夜用的物品,伊吹凛三人在前面打开门,南乡时也顺势进入其中。 还是与前几天差不多的房间陈设,没有多大变化。 一进入房间。 绫小路爱花与早见春菜就急急忙忙跑到被炉旁边,打开开关。 “好冷啊!” “被炉热得也太慢了吧?” “暖风开了吗?” “开了开了。” 早见春菜与绫小路爱花围着冰冷被炉,哆哆嗦嗦哈着气,伸出白嫩小手的样子,盯着被炉红起来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可爱。 另一边的伊吹凛则带着南乡时上楼。 “靠在南乡君旁边的房间是春菜,对门是奈奈,我住在靠近最里面的房间,对门是爱花酱。” 伊吹凛一边给南乡时打开房门,一边介绍着。 南乡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给自己介绍这些。 反正也就只住一个晚上而已。 但南乡时没去追究这些,只是粗略扫视一眼房间内的陈设。 壁橱,榻榻米,除了这两样东西之外,其中空荡荡的。 “壁橱里有没人用过的被褥,南乡君需要我帮忙铺吗?” “不用了。” 简单回应一声。 “嗯,我觉得也是。” 伊吹凛笑得时候,眼睛会眯成月牙,很好看:“南乡君不像是习惯让女生服侍的那种人呢。” “我觉得你对我有些误解。” “误解?” 南乡时顺手把被褥铺在榻榻米上面:“没有什么男人,能拒绝女生的服侍,特别是像伊吹小姐这么漂亮的女生。” “南乡君真会说话。” 伊吹凛蹲下来,笑着帮忙把被褥上的褶皱一点一点抚平。 而南乡时则耸了耸肩。 作为男人,他是最了解男人这种很容易就得意忘形的生物的。 “南乡。” 这时,门口传来秋道雨奈的声音。 气喘吁吁的她手里拎着一大包东西:“沐浴露,和洗发露,都放在这里面了啊,你还有什么东西要买吗?” “用不着这么麻烦。” 南乡时看了一眼袋子:“香皂就够用了。” “噫——” 拉长音调的秋道小姐一脸嫌弃,把一袋浴盐丢在南乡时脸上。 “邋遢!” ...... 等四个女孩子都洗过澡,南乡时才站起来,让身体过了一遍热水。 他没有在浴缸里泡澡的习惯。 主要是,听说日本人都会用同一个浴缸里的水泡澡。 那么方形浴缸里的水,应该就是秋道雨奈她们洗过的洗澡水。 南乡时还不习惯这种同用洗澡水的习惯。 而且还是和女孩子同用。 简单将头发与身体洗干净,南乡时便穿着秋道雨奈买来的便利店睡衣从浴室里走出来。 客厅里,早见春菜她们看着刚刚从浴室走出的南乡时,眼睛一下子就有些挪不开了。 凌乱的黑发,没吹过,还保持着湿漉漉的状态,润白的脸孔也在灯光与水滴的作用下,比平时要好看许多。 “南乡大哥,你就没考虑过直接偶像出道吗?” 绫小路爱花让开被炉一个位置,让他坐下,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的脸孔:“肯定会很受欢迎的。” “是嘛?” 南乡时漫不经心地坐下。 “我是认真的!南乡大哥比我看见的一些男团偶像还好看!” 南乡时毫不在意的态度,惹来绫小路爱花一阵不乐意。 “这个我同意。” 喝着热茶的早见春菜抬起头,侧马尾一甩一甩,可爱的圆脸上满是嫌弃:“现在日本男团的质量也太低了,南乡大哥你出道的话,我每张cd都会买一百张支持你的!” 日本男团,大概就是那些胸前露出一大块,在舞台上对着女生又唱又跳的家伙吧? 南乡时尝试把自己代入进去。 然后一阵恶寒。 成为偶像的事情...果然还是留给动画片里的女生去做吧。 男人果然还是得有点男人的样子。 “你怎么不吹头发?” 刚一坐下,旁边捏着手机的秋道雨奈就忍不住看过来。 “不习惯用吹风机。” 南乡时简单回答,半躺下的他,再加上陪着四女逛了一整天的街,此刻感受着被炉的温暖,没有再移动的想法。 “啧。你等一下。” 嫌弃的声音之后,是起身翻找东西的声音。 把电源插上,暖风就从出风口涌出。 南乡时能感受到脑后的一双手,正一点一点地把他有些凌乱的头发理顺。 “男生的头发都这样吗?好硬啊。” 有点惊讶的感叹声从后面传来。 “什么?” “硬的吗?” 绫小路爱花和早见春菜都站起来,好奇地伸出手。 要是平时南乡时肯定会让开,毕竟男女之间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但今天实在有些累了。 南乡时闭着眼睛,随便她们折腾了。 “真的哎。是硬的。” “男人真奇怪!” 少女们絮絮叨叨的惊叹声传出。 冷风凌冽的冬日。 唯有南乡时头上的暖风。 吹得刚好... 第七三章.四分的料理水平 在一个没有噪音,没有情侣为爱鼓掌的房间里休息,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南乡时说不上来。 但是。 “睡得很舒服。” 这是按照生物钟清晨睡醒,望着窗外风景的南乡时,唯一的感受。 发了一会儿呆后。 南乡时把衣服换好,走下楼,这时刚好碰见没扎侧马尾,脑袋一团糟的早见春菜与跟在她旁边,像是在梦游的绫小路爱花。 “早上好,南乡大哥。” “早上好。” 简单问候一声,三人来到洗脸盆前。 “秋道呢?” 左右看了眼,没见到平时闹腾的秋道小姐,洗了把脸的南乡时问了一句。 “昨天晚上,在奈奈姐房间里玩了很久游戏。” 绫小路爱花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眯着眼睛像是没睡醒的样子:“说是要吃饭的时候再叫她。” “是吗?” 南乡时又用水在脸上抹了一把:“你们平时都是伊吹小姐做饭的?” “嗯,我们也不会做...@#¥@。” 搬过来一个小板凳,刷着牙的早见春菜口齿不清地回答。 由于她的个子和绫小路爱花差不多高,所以她用完小板凳之后绫小路爱花也要用。 南乡时觉得,若是旁人来看她俩与伊吹凛,估计把她们俩当成伊吹凛的女儿也说不定。 那这么算过来,秋道雨奈难不成就算是伊吹凛的叛逆大女儿? 南乡时把脸粗略地擦了擦,像是想把胡思乱想的想法都擦干净。 简单洗漱后,没理会早见春菜与绫小路爱花,南乡时踱步来到厨房。 此时伊吹凛刚要准备做饭,见到南乡时过来,她露出一贯温和的笑容:“南乡先生。” “我来吧,伊吹小姐。” “哎...?这怎么好意思麻烦南乡君?” “没事。” 白吃白住这种事情,论心来讲,南乡时还是做不出来的。 “那麻烦南乡君了。” 伊吹凛把位置让开,随后好奇地看了眼南乡时,接着走去客厅,打算在众人醒来之前把被炉打开。 伊吹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南乡时没管伊吹凛,只是看了眼食材,发现对方买的东西还挺齐全,想了想,决定做一锅炖菜。 反正也容易操作。 先把买来的猪肉,土豆,胡萝卜以及香菇罗列洗干净。 “要依次把食材处理好,不要毛毛躁躁,每一道料理的食材都有最适合它的形状。” 秋叶乃竹清脆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南乡时吐出一口气,手腕平稳,不带半点急躁地食材切好。 猪肉要成块,最好肥瘦相间。 土豆成块,但比猪肉要小,香菇成丁,胡萝卜也呈现出了规则的正方形。 猪肉下水加入清酒去除腥味,另起砂锅,小火炖煮土豆、香菇、胡萝卜,期间加入调料与香葱,注意不要煮烂。 等到猪肉去腥差不多了,捞出来翻炒。 南乡时发现自己意外享受做饭这个过程。 快速将猪肉炒成略微酱色的褐色,将其与炖煮着的土豆和香菇一起在砂锅中慢炖。 咕噜咕噜的声音,白烟被抽油烟机抽走。 南乡时注视着这一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香啊...” 闻着味道过来的早见春菜欢快地迈着两条小腿,跑进厨房,靠在南乡时旁边。 “哇——” 那双可爱的大眼睛盯着锅里炖煮得比她还要欢快的炖菜,喉咙鼓动着,有清晰咽口水的声音。 南乡时笑了下。 看来他这种,在秋叶小姐口中只有四分的料理水平,在早见春菜的眼中,能有八分,乃至九分那么高吧。 “差不多了,去叫秋道起床吧,早见。” “好!” 早见春菜点头,但脚步没动,大眼珠子还落在锅里。 南乡时笑了一声,把一边试菜的小碟子端过来,用筷子,往她嘴里塞了一块肉。 “唔!好香!” “再来一块!再来一块!唔!好好吃!” “嗯嗯!再试最后一口!” “春菜?” 泡完茶的伊吹凛,走进来刚好看见这一幕。 “我、我没有偷吃!南乡大哥可以作证的。” 南乡时看着她背着手,可爱地舔了舔嘴唇,刚绑好的侧马尾欢快地一甩一甩的,笑了声:“嗯,是的,去叫秋道吧。” 他伸手拍了拍早见春菜的脑袋。 “是!南乡大将!” 伸出手掌,对着南乡时敬了一礼,早见春菜急急忙忙迈开步子。 下一秒,原本安静的长屋响起了早见春菜的声音。 “奈奈姐!吃饭了!” 南乡时摇摇头,用防热手套把砂锅架到客厅,身后的伊吹凛则拎着电饭煲,准备开饭。 “好香啊。” 从楼上,闻着肉香下来的秋道小姐看着眼前这锅泛着热气的炖菜,伸出白皙的手掌,对着鼻子扇了扇,发出感叹。 “阿凛,厨艺见长啊。” “今天是南乡君负责的早饭喔。” 伊吹凛微笑在旁边解释。 “很好吃!” 早见春菜捏着筷子,头也不抬地强调一句。 “有那么夸张吗?我先尝尝味道!” 秋道小姐的饭还没来,筷子就已经伸进锅内,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炖得已经非常软烂的猪肉,放进嘴里。 “......” 用白皙粉嫩的手掌捂住嘴的秋道雨奈,在咀嚼下去第一口的时候,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南乡时。 与她一起的,还有早就等不及的绫小路爱花。 “南乡大哥。” “嗯?” “我觉得,你真该和我们一起合租的。” 细嚼慢咽着将有点烫的,吸满汁水的土豆块咽下去,绫小路爱花,从小学到大学,发出从未有过如此想要与一个男人合租的真诚感想。 “是嘛?” 南乡时咬了口肉块,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我说真的!” 绫小路爱花的屁股一挪一挪地凑到南乡时旁边:“南乡小哥,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我也觉得。” 泡了点炖菜汤汁,搭配着白米饭一起吃下去。 伊吹凛抬起头:“在外面找房子很麻烦,黑心中介也是问题,而且就算找到合适的地方,价格也不一定满意,而且过不了多久,东京就要下雪了,南乡君现在住的地方,雪融化的时候应该会回潮的吧?昨天住在这里,也没什么问题吧。” 如果说绫小路爱花几句话属于单纯的劝诱,让人不为所动。 那么伊吹凛就属于那种专程的谈判家,稳稳地拿捏住了南乡时的命脉。 现在出租屋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啊。 下雪之后再回潮... 只是想一想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南乡时的眉毛就皱紧了。 “要不就住下来吧。” 秋道小姐的筷子,像是永远都停不下来一样,漂亮精致的双眼盯着咕噜咕噜的砂锅,直接开口。 “也行吧。” 南乡时想了想,觉得伊吹凛她们说得确实有道理。 永远停不下来的筷子。 稍微停顿了一下。 “是嘛?” 这是秋道小姐突然轻快的声音。 第七四章.没有自觉吗? 出租屋门口,几个女生好奇地往门里探头探脑。 南乡时抽出钥匙把门打开。 “唔...怎么一股霉臭的味道?” 一脸期待的早见春菜首当其冲地退后几步,双臂张开,大口大口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真亏你这个家伙还一直抱着这种地方不愿意搬走。” 秋道小姐捂住鼻子,用手掌扇了扇。 南乡时没说话,只是闻着又泛起来的霉味,皱了皱眉。 只是隔了一天没开暖风机,没喷空气清新剂而已,这个房间就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 感觉是时候该把他和这个出租屋,一起解放了。 南乡时摇头走进去,反正都已经决定要搬家,也就懒得脱鞋了。 他要整理的东西不多,无非就是一些画具。 被褥那些东西,他之前就准备购置新的,现在就留在房间里,懒得整理了。 衣服那些一个行李箱就能装走,也不算多费事。 南乡时思索着在房间里动起手。 ...... 十一月十九日,星期六,下午一点。 把东西收拾进同居屋房间内的南乡时,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杂七杂八的物品比想象中要多很多。 南乡时在四女的帮忙下都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收拾整齐。 至于床、书桌、衣柜这些东西。 南乡时与四女实在无能为力,就叫了搬家公司,一直忙活到刚才。 喝了口水,南乡时把买来的饭团拆开,一边吃着,一边回想着伊吹凛之前提醒的注意事项。 毕竟现在算是合租,也不能像以前一个人住的那样随性了。 入浴时间是四个女生六点到八点半,他则是八点半往后。 食费每个月统一交到伊吹凛手里,由她出去购置食材,有想吃的也能直接告诉她。 当然,如果南乡时愿意承包早餐业务...那女生们也愿意垫付南乡时那份食费。 这一点经过jd果然最棒了群组里全体女生一直讨论过后同意的。 除此之外还有男生晾衣服的面积,洗衣机、烘干机的使用、电费、水费... 女生总是在意十分这些细碎的地方。 南乡时并不讨厌这种事事分得清楚的做事风格。 虽然只是暂时居住在这里。 但现在就先把这些事情说清楚,挺好的。 伸了个懒腰,南乡时把刚买全新被褥铺好。 本来他今天还要去一趟画室,把投稿《青年美术周刊》的封面图完善一下。 但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到了岗野美术培训中心那边上班的时间了。 但是... 动不了。 南乡时吐了口气,取出手机给小濑川阳子打了个请假的电话。 “不好意思,小濑川老师,今天刚搬家...是的,是的,嗯,我想请个假。” “风间老师?风间老师那边我去说就好了。好的,麻烦了。” 一般来讲,南乡时是不太愿意麻烦风间彩的。 挂断电话,南乡时取出手机,给风间彩发送一条消息。 短信消息。 南乡时:风间老师,今天能麻烦你帮忙代课吗?今天刚忙完搬家的事情,状态不是太好。(1:12pm) 放下手机。 南乡时凝视了一会儿天花板。 手机发出震动声。 风间彩:交给我吧!南乡前辈。(1:13pm) 回复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就好像守在手机旁边的一样。 风间彩,真的有在好好儿上课吗? 说到风间彩,就不得不谈起她刚入职的那会儿了。 虽然在色彩表达这个方面,风间彩的水平绝对不差,但‘教会别人’和‘自己会’完全是两码事。 但好在她对于教学这方面热情十足。 追着南乡时问了好久,还在南乡时上课的时候观摩,跌跌撞撞走到今天。 风间彩还是实习期,别出什么问题就好。 回想起之前风间彩的表现,南乡时想了想,给大岛智人又发了条消息,希望对方能稍微照顾一下风间彩。 毕竟是自己请求风间彩帮忙代课,南乡时还没薄情到不管不问。 把这些事情都做完后,南乡时这才将手机放下,喝了口水,往楼下客厅走去。 开着暖风机的客厅很舒适。 难得的是,绫小路爱花和早见春菜,包括秋道雨奈居然都抱着一本速写本,桌上放着铅笔一些画具,她们在上面勾勒着形体。 “......” 南乡时这才想起来,这几个女生其实也和他差不多,是广大艺术生中的一员。 由于这些天她们玩得实在太疯了,让南乡时下意识都忽略了这一点。 没有惊动到几人,南乡时找了个被炉空余的地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着一边刷着今天的新闻内容。 但是过了一会儿,手机解锁的声音传了过来。 南乡时抬头瞥了一眼。 早见熊第一个把手机打开了,同时放下手边的速写本,看见南乡时看过来,她甚至还抬起白皙的手指,在樱粉的唇瓣边比了一个‘嘘’的安静手势。 “......” 南乡时摇头,没再去看她。 又过了一会儿。 又是两声手机解锁的声音。 看样子绫小路鹿与秋道狸也全军覆没了。 “你们刚才在画什么?” 反正都已经开始玩手机了,南乡时也没刻意保持沉默了,直接开口询问。 “老师布置的作业,哎呀没事的...反正还有一天...” 早见春菜将脚伸进被炉里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是啊。画画也得劳逸结合嘛。” 一旁的绫小路爱花也附和一句。 她们俩这个样子,让南乡时想到了前世自己的大学室友。 导师布置作业的时候豪言壮语,说是要一天画完。 时间过了一半的时候就开始胡言乱语,说是之后会熬夜赶作业学习的,完全没有问题,时间还够。 到了快要交作业的时间的时候,面对导师,沉默不语。 “我觉得你们这些话说得不对。” 看着早见春菜与绫小路爱花,秋道小姐抬起漂亮的下巴,很认真地指责:“现在的事情现在就做好,不去拖拉,这才是做人的基本态度。” “秋道。” “嗯?” “说这话的时候,你能不能把手机放下来?” 用手点了点秋道雨奈手里的手机,南乡时打了个哈欠。 女生这种东西,有些时候,就没有点自觉吗? 第七五章.热敷片的二择难题 十一月二十三日,早上九点。 要给《青年美术周刊》那边画些什么呢? 这一点,面对画纸的南乡时,实际上已经有了答案。 画笔轻轻一卷。 回想着之前在灯光展上看见的光景。 南乡时的画笔动了。 垂落着的灯饰灯光幽蓝。 被这光线所模糊的,是底下来往的人潮。 夜空下,灯光弥漫,织成了一张网,把所有的景色都罩在里面。 明明画面是动感的。 但由于刻意把人潮用湿画法模糊,动感减弱不少,画面像是凝固了。 冷色与暗色的搭配下,让画面显得那么安静,祥和。 画笔流转,勾勒。 光线停滞。 一切好像都凝固了。 任由外界的车马喧嚣。 我在心中落下一片篱菊。 身处汹涌澎湃的东京人潮之中,也不难找到一片寂静之地。 这便是画面的主题。 看着眼前,动与静相互结合的画面。 凝视着画面,南乡时思索一阵,将标题添上。 《静》。 日本书道里也有‘静’字... 说白了,日本书道也是经由中国书法演变而来。 所以南乡时倒也不担心《青年美术周刊》看不懂标题的意思。 “南乡君。” 声音从背后传来。 “嗯?” 南乡时侧头。 发现不知何时,伊吹凛已经站在自己身后。 她用白皙的手掌捂住嘴,接着眨了眨眼睛,目光从画纸上恋恋不舍地抽离:“每次画画,南乡君都能给我带来一种全新感受呢。” 每次南乡时动笔画画,伊吹凛都会有意识地站在背后观摩。 但每一次对方给她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 ‘原来这里还可以这么画’,类似于这样的感受已经无数次出现在她心里了。 没有那种学院派正统画法的感觉。 她觉得南乡时的画法是很自由,看上去很洒脱,像是音乐家捏着指挥棒,只要手一点,想要的颜色,就会从画笔底下自动倾泻而出。 “真好啊。” 伊吹凛又靠近了一点,看了两眼画纸。 “这不算什么。” 南乡时显得漫不在意。 “看不出来,南乡君还很谦虚呢。” 伊吹凛抚平裙摆坐下:“以前没有被人夸奖过的经历吗?” “太多了,但他们说得都是事实,所以我觉得没什么好提起的。” “...真不知道南乡君是谦虚还是自恋了。” 伊吹凛先是一愣,随后捂住嘴,偷笑一声,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 “秋道呢?” 没有继续就这个讨论,南乡时伸展着久坐的身体,问。 秋道小姐虽然一直说着‘没有灵感没有灵感’,但这几天里还是动笔画了。 而且每天看样子画得还挺迅速,应该属于瓶颈期过去了,到了高潮爆发期了。 就是不知道最后出来的质量怎么样。 “奈奈啊,说是太冷,所以去买热敷片去了。” “喔?” 说到热敷片,南乡时就不得不想到前段时间秋道小姐和伊吹凛在画室里脱掉外衣贴热敷片的事。 当时没怎么注意就进了画室。 虽然挨了一顿骂,但秋道小姐的山脉与长腿,果然远比一般女生水准要来得高很多。 “我买热敷片回来啦!好冷啊!” 门口,传来秋道雨奈的声音,她直接走过来,抽了张卫生纸擦了擦润白的鼻子:“路上打了好几个喷嚏,哎呀,肯定又是有人在想我了!” “这种,才叫自恋吧。” 南乡时用手点了点秋道雨奈,反问伊吹凛。 伊吹小姐笑而不语。 日常生活中,在偏袒秋道雨奈这方面,伊吹小姐绝不手软。 “这叫对自我认知准确!” 秋道小姐突然走过来,距离缩短,南乡时闻到了好闻的香味。 “居然在背后讨论女孩子,人渣!不过秋道小姐是个好心人,还是可以分你一片用的。” 丢过来一贴热敷片,南乡时随手接住。 “外面真的越来越冷了,再这样下去,估计要下雪了吧?团子...团子大家族~。” 重新回到电火炉旁边,秋道雨奈哼着小调,听起来像是动画歌曲。 南乡时看着她蹲下身子,把温度调高,火红的光亮映在她被冻得红扑扑的脸孔上。 温暖的热气让她轻轻地呼出一口热气,被暖气烘烤着的精致脸孔逐渐露出幸福的神色。 安静的时候,秋道小姐真的美如画。 “说到下雪,阿凛,我们来玩那个吧。” 好的,画面被打破了。 “那个...喔——那个啊。” 估计是女生之间的奇怪脑电波吧。 南乡时听不懂秋道雨奈这谜语人在说些什么,但伊吹凛却逐渐露出了理解的神色。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不牵扯到自己身上来,那就没关系了。 把热敷贴的包装撕开,懒得脱外衣的南乡时打算直接贴在后背。 “就是我们之前经常会举办的绘画交流会吧?” 伊吹凛思忖着开口。 “是啊,因为冬天到了,都好久都没办了,叫上春菜还有爱花酱她们怎么样?” “好啊,感觉很有意思的样子。” 太宠她了,伊吹小姐。 热敷片发挥作用,背部传来暖意,南乡时闭上眼睛,假装没听到这一切。 “那边孤僻沉默的男生不想说点什么吗?还是已经默认同意了?” 南乡时叹了口气,睁开双眼。 “绘画交流会是什么东西?” “就是大家坐在一起画画选出最好的作品...之类的?” 伊吹凛在旁边,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连自己都不确定主题吗?你们这什么会未免也太敷衍了吧? 心里有了想法,南乡时懒散地开口: “我能不加入吗?” “刚才的热敷片,能还给我吗?” 秋道小姐伸手。 在冬日不过五六度气温的室内,说出这句话的她,真是一点都不美丽。 “......” 南乡时这时候,很想把已经发挥余热的热敷片塞回秋道小姐的手里。 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到时候叫我。” 南乡时打了个哈欠,靠在窗户边。 看近处不知名公园里,枯黄的落叶被微风卷起又落下。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冬意正好,不想糟蹋。 就不和你吵架了。 第七六章.秋叶小姐的心情难以捉摸 早上在秋道雨奈那里,答应了不公正条约。 但南乡时倒也没有太过在意。 他只是守着自己的水彩画,等到表面已经有些微微发干了,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明天把画交给《青年美术周刊》的编辑部,验收之后就又是一笔二十万日圆的到款。 为交了房租,手头紧绷的自己又注入了新的活力。 心情不错,南乡时走向岗野美术培训中心的步子也就轻快很多。 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 背后传来的叫声。 “南乡前辈,中午好啊。” 风间彩从后面跑过来,气吁吁地喘着粗气。 南乡时看着她,心想为什么不慢慢走过来。 大家目的地都是办公室,到了那里,也是一样能打招呼的吧? “中午好。” 点了点头,南乡时往前走去,风间彩跟在他身边。 “天气变得更冷了呢。” “是啊。” “真希望来年开春,那些学生都能上个好学校啊。” 像是带着美好的愿景,风间彩眼睛一闪一闪的。 刚从大学进入社会,一切事物在她眼里都是十分新奇的。 “不太可能。” 旁边的风间彩都忍不住往前一个踉跄。 “...南乡前辈...” 风间彩无语地看着南乡时,腮帮鼓起来。 “人还是不要那么现实比较好吧?” “不要那么现实?” “是啊!生活果然还是得有梦想!有希望!有爱!这样才对吧!” 风间彩跑到前面,捏紧拳头,大眼睛里像是燃烧着火焰:“努力!奋斗!” “你说的对。” 掐灭年轻人的梦想,南乡时还没有残忍到这种地步,他在旁边默默点头,表示同意。 两个人一路向上,来到培训中心。 与小濑川阳子还有办公室里一众老师打了招呼之后,南乡时走到画室外面。 所有学员都在认真低头苦画,甚至没几个人注意到南乡时。 冷了就喝一口保温杯里的温水。 饿了就咬口面包。 白板上,写着‘东京五大美院艺考加油!’ 下面是‘让南乡老师参加聚餐会’的黑色小字,旁边是密密麻麻的学员签名。 南乡时突然觉得,像风间彩那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生活还是得有爱、有梦想,有希望。 努力,奋斗——! ...... 西沉的夕阳正在落下,远远望去,像是被十字的电线杆托住一样。 从岗野美术培训中心下班。 今天的南乡时绕了个远路,去了躺距离很近的超市。 “诚惠,一共876日圆。” 拎着装着两枚饭团与绿茶的塑料袋,南乡时走出超市。 没办法。 早上出门想快点把《青年美术周刊》要求的封面任务结束。 中午也没吃什么。 下午的时候,自己的肠胃已经绞在一起,发出悲鸣声。 虽然去秋叶乃竹那里,能有员工餐解决空腹问题。 但南乡时觉得,自己虽然能够等待,但空空如也的腹部估计是等不了了。 他正准备离开,自动门刚好打开。 穿着亚麻色打底的针织衫,黑色中长裙,一头乌黑长发比外面黄昏还要深沉的美貌女神,正好从外面走进来。 “南乡?” 秋叶乃竹看着南乡时:“跟踪狂?” “自恋狂?” 南乡时扬起手里的便利袋,伸手点了点秋叶乃竹。 “为什么要吃这种东西?” 秋叶乃竹瞥了眼便利袋。 “你是在看不起岛国的饭团文化?” “两百日圆的待处理货色可不能代表饭团文化,而且饭团文化可一直没有绝对的正确答案,也有人说过,饭团文化是从中国传入岛国的。” “你可真严谨。” “谢谢夸奖。所以,为什么你,我的员工要在这里,像个没人要的,穷凶极恶的不良一样蹲着,悲惨地啃一些发冷的饭团吃?” 秋叶乃竹将目光从便利袋中挪开。 负面贬义的形容词也太多了吧? 而且南乡时总觉得秋叶小姐对‘穷凶极恶’这个词有误解。 他这张脸,不管怎么看,都不算是‘穷凶极恶’吧? “实话实说,秋叶,你现在看我属于什么印象?” “大概就属于那种晚上遇见就会报警的程度吧,这个时间点...勉强也算,需要我现在就打给警察吗?” 秋叶乃竹把手机取出来,展示给南乡时。 “秋叶小姐。” “嗯?” “你真美。” 南乡时表情认真。 “又在转移话题了,不过鉴于你这次说的是事实,原谅你了。” 秋叶乃竹拨了拨肩边漂亮的黑发:“所以,你究竟在这里干什么?” “早餐和午餐都随便对付了,不就是这样?” 南乡时随口回答一句:“和有钱人不同,穷人不都是这样的?” “穷人...南乡,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 听出南乡时话语里意有所指的秋叶乃竹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给你吧?” “就当抵消之前医药费了吧。” 原主猝死的时候,是秋叶小姐帮忙垫付的医药费。 留下来在小店帮忙,也差不多是出自这个原因。 “喔?没想到你这样的男人,意外的也挺有骨气的。” 所以说这个女人平时究竟是怎么看他的?不要觉得长得漂亮就什么话都可以说了啊。 秋叶乃竹多看一眼南乡时,却没有同意他的话语:“但该给的报酬还是得给的,我讨厌亏欠别人的感觉。” 有些人欠钱不还,宛若大爷,而有些人欠了别人一两元钱,夜不能寐。 想必秋叶小姐应该属于后者吧。 不过—— “真巧啊。我也是。” 南乡时耸肩。 “是吗?” 对于南乡时的话语,秋叶乃竹没有赞同,也没有认可。 她只是抬起光洁白净的手腕,看了眼女士手表上的时间:“我现在手上没那么多现钱。” 她的声音顿了顿,随后像是想到什么,抬起漂亮的下巴。 纤细的腰肢与清丽精致的脸孔,搭配着这个动作,吸引了周围不少目光。 “附近有个自助取钱的地方,陪我去一趟。” “也不着急于这一时半会吧。” 南乡时看了眼天色,夕阳已经完全沉落,马上要暗下来了。 “南乡。” “嗯?” “需要处理的事情就要尽快处理好,这属于做人的美学。” 这话还真无法反驳。 南乡时摇头,把便利袋放下,跟在秋叶乃竹身后。 吃饭的事情。 还是等一下吧。 第七七章.《青年美术周刊》编辑部 “说起来,你穿成这个样子是准备去哪儿?” 南乡时偏头,看向秋叶乃竹。 平时秋叶乃竹通常就只穿个学生制服,百褶裙那一套,很少愿意在打扮上面花功夫的。 今天换了一身装扮,南乡时多少来了些兴趣。 “去参加个很无聊的宴会。” 走在前面的秋叶乃竹侧头,清丽绝美的脸孔转过来:“按照南乡你说的那样,是有钱人才能去的那种宴会。” 有钱人才能去的宴会? 南乡时脚下一顿。 “什么样的?大鱼大肉?神户的牛肉?波龙?” 还真有点好奇。 “...南乡...” 秋叶乃竹的脚步停下,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这些东西确实有,但过去可不主要是为了吃东西。” “那你过去干嘛?” 闻到秋叶乃竹身上有点好闻的气味,南乡时反问:“你不是挺讨厌吵闹的地方吗?” 宴会这种地方。 怎么想都安静不下来吧? 而且秋叶乃竹也不像是会和宴会上的男性交际的样子。 “所以才说很无聊。” 清澈的声音传来,其中带着点百无聊赖的意味,秋叶乃竹的脚步继续向前:“你很有兴趣?下次带你一起?” “不用了,我也不是那么想去。” “神户的牛肉,鹿儿岛的黑野猪肉,最近这个时间,从富士湾捞起来的寒鰤鱼也不错。” “能和你做的东西比较吗?”南乡时问。 对吃的东西,南乡时虽然有一定要求,但实际上要求不高。 何况品尝了秋叶小姐的手艺之后,这些高级食材,实际上并不能触动到南乡时。 啪嗒。 脚步声停下。 “喔?看来南乡君已经被我的手艺折服了?” “秋叶乃竹。” “嗯?” “我发现你有些时候真的很自恋。” 南乡时如此反驳。 “事实就是事实,但既然你不愿意承认事实——” 秋叶乃竹靠近南乡时,那双被夕阳染红的澄澈双眼,直视着南乡时的双眼。 南乡时仿佛能在其中看见光与影的交叠,悠邃得让人心醉。 “南乡时,看着我的眼睛说,‘我没有说谎’。” “这有什么意义吗?” 那张清丽绝美的脸孔仰起,从南乡时这个角度看来,像是情侣间索吻。 “眼球是心灵的窗户,是不是在说谎,以我的能力和身份,一眼就能看出来。” “秋叶小姐。” 南乡时后退两步,拉开距离,以秋叶乃竹说过的话回击她:“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不作回答,你心虚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自我意识太重也是一种心理疾病,秋叶小姐。” 秋叶乃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南乡时的那张清丽的脸孔上,露出比夕阳落入东京湾里,还要美丽的胜利者笑容。 啧。 这个女人。 看在你年龄比我小,还在上高中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南乡时继续往前走。 这次是他走在前面,秋叶乃竹背着手,看着南乡时的背影,表情没刚才那么无聊了,脚步轻盈地跟在他后面。 而被两人抛在身后的。 地平线处燃烧着的夕阳。 正在缓缓下落。 ...... 取钱,把钱拿出来交给南乡时,并不需要多长时间。 秋叶小姐把钱交给他的动作干脆利落。 在办完了事情之后,黑色轿车停下接她上去的时候,南乡时叫了她一声。 “秋叶。” “嗯?” 已经坐上车,清丽的脸孔从车窗处露出。 “再见。” 南乡时伸手,摆了摆。 “......” 秋叶乃竹露出了一抹像是从来没有与别人告别,所以有些困惑的表情。 但纤细的手掌伸出,最终还是摆了摆。 “再见。” 南乡时目送黑色轿车驶离,摇了摇头。 随后把目光收回,便利袋里的饭团取出,南乡时咬了一口。 冰冷的饭粒没有一点韧性,再灌一口绿茶下去。 嗯...难吃。 过了半天。 南乡时抬头,目视着夜空,叹了口气。 秋叶小姐果然作恶多端。 这一百多日圆的处理货,果然比不了她的手艺。 ...... 十一月二十四日,周一,早上七点半。 早起的南乡时站在灶台前,锅里煮着东西,但他还在想着画室里,要交给《青年美术周刊》的作品。 “南乡大哥,早上好。” 欢快的侧马尾在厨房外出现,一跳一跳的。 “早上好。” 南乡时看了一眼钻进来的早见春菜,没说什么,只是把手边,已经用小碟子装好的鸡块,递给她。 “哇!果然好香啊!” 早见春菜的侧马尾一跳一跳的,看得南乡时的心情也愉快不少。 如果世界上所有的女生,都像早见春菜这样能让别人心情愉快,那该多好。 “南乡大哥,我听凛姐说,你今天要去交《青年美术周刊》的作品?” “差不多。” “加油!” 早见春菜的小手放在胸前,很认真地给南乡时加油鼓劲。 “嗯。” “那个...炸鸡块能再给我一个吗?” “好。” “不要和奈奈姐说我偷吃了喔。” “...好。” “南乡大哥人真好!再来点蘸料。” “......” 最近都有在练习,再加上对料理这方面也有兴趣。 南乡时的厨艺水平在飞快提升,并且得到了合租屋里所有人的认可。 再这样努力下去,说不定能做出让秋叶小姐都满意的料理吧? 在一众女生堆里解决了早餐。 由于要去《青年美术周刊》编辑部一趟,南乡时先行一步到画室,把画从纸胶带上拆下来,装进画筒里。 南乡时这才搭乘上前往《青年美术周刊》的电车。 在电车内摇摇欲坠的人挤人当中。 南乡时熬到下车,粗略整理了一下在车上弄乱的衣领,这才继续向前走去。 走过一条狭窄的小路,再转入大路,眼前就是《青年美术周刊》所在的大楼了。 南乡时抬头还能看见,那占据大楼半边的,《青年美术周刊》为‘青年画赏’宣传的巨型海报。 估计是找了男模,上面捏着画笔,戴着画家帽的青年少女笑得很灿烂。 南乡时觉得女的没秋道雨奈好看,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接着在前台填写了访客表单后,向着七楼《青年美术周刊》而去。 第七八章.结婚对象,是你喔 “是南乡桑?” “是。” 戴着眼镜的中年人伸出手:“你好,我是《青年美术周刊》的编辑,佐藤半熊。” 南乡时多看了一眼佐藤半熊,文文弱弱的样子,至少和这名字半点搭不上边。 “你好,佐藤编辑。” 南乡时与对方握了握手。 按照惯例,先是介绍,倒茶。 趁着这个机会,坐在沙发上的佐藤半熊打量对面的南乡时。 与他设想中的,那种盛气凌人的傲气天才不同,言语之中也进退有度。 “南乡先生这已经是第二次给我们编辑部投稿了吧。” 从南乡时手里接过画筒,佐藤半熊并没有急着拆开看,而是开口道。 “差不多。” “像南乡桑这种有天分的年轻人可很少见了啊,怎么样?以后有兴趣建立长期合作吗?” 佐藤半熊推了推眼镜,抛出自己真正的目的。 与南乡时建立起长期合作,这才是编辑部里的意思。 像南乡时这样的潜力股,能早结交,那肯定是最好的。 他们这种美术绘画方面的杂志,以后也肯定能用得上像南乡时这样的人脉资源的。 “我这边暂时还没有那样的想法,抱歉,佐藤编辑。” 每天还有各种事情要去处理。 南乡时确实没有那个余力去与《青年美术周刊》建立起长期合作关系。 “没关系,既然南乡桑没有这个想法,我也不会强求。” 虽然被拒绝了心里有点诧异,但好歹也是《青年美术周刊》的编辑,佐藤半熊基本素养还是有的。 “绘制封面图的钱,我们之后会进行汇款的,南乡桑不用担心。” “那么我就不打扰佐藤编辑的工作了。” “呵呵,欢迎南乡桑下次再来做客。” 与南乡时握了握手,目送他离去后,佐藤半熊这才带着画筒进入编辑部。 “怎么样?佐藤编辑?” 同事里有好奇的编辑抬头。 “被南乡桑拒绝了。” 佐藤半熊尴尬地笑了一声。 “被拒绝了?那个南乡吗?” 说话的编辑啧啧称奇,显然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拒绝《青年美术周刊》的邀请。 要知道能与《青年美术周刊》建立长期稳定合作,成为职业画家出道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是拒绝了。 是实力不足吗?还是对自己特别有自信?天才吗? 不少编辑都好奇地看过来。 “但南乡桑的画稿倒是拿到了,各位如果有时间,能过来看看吗?” “也行。” 好歹也是封面图的画稿,代表着他们整个杂志的脸面,这点还是马虎不得的。 要是南乡时这次发挥一般,他们也会毫不犹豫换上备用的封面图画稿。 众位编辑围上来,看着佐藤半熊打开画筒,把里面的封面画稿取出。 过了一会儿。 “好美啊。” 有编辑发出感叹。 佐藤半熊却很认可这句话。 交错的光影,模糊的人潮,保持着静态与动态的画面。 夜晚的景色下,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 不管是构图,还是色调,都太过完美,透着一股子文艺清新的味道。 再加上灯展,如梦似幻的光影背景,十分符合下一期冬季特刊的主题。 “是叫南乡时吧?” 凑过来的,名叫相达弥子的女编辑忍不住多看两眼,视线都被吸引过去了:“好美啊。现在的学生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难吧...女子美、武藏野那边我都有认识的老师还有学生,没见过这么有天赋的。” 佐藤半熊也忍不住开口了。 南乡时这种天赋,简直就属于上天给饭吃了。 让人根本挑不出半点毛病。 那怕一向话多的总编,此时都盯着这张画,看得入了神。 相比起这个,佐藤半熊更苦恼的是刚才自己怎么不把南乡时直接留下来,再挽留挽留,让他成为《青年美术周刊》的长期合作对象。 这水平错过了,确实有些遗憾啊。 “我觉得就这张吧,没什么好讨论的了。” 一众编辑又感叹了一会儿,《青年美术周刊》的总编在旁边拍板了。 是的。 都没有什么好讨论的余地了。 画画这种东西,好就是好,差就是差。 差距直接就摆在这里的。 有这么合适的作品放在眼前不用,肯定是不可能了。 “对了,佐藤。” 评审要结束的时候,总编叫住了他:“咱们的冬季特刊之后不是还有新春个人合集吗?以后还有拍摄那些活动,看看能不能让南乡先生同意与我们建立起长期合作的关系。” “......” 佐藤半熊无可奈何,答应了。 怎么到最后,这活还是轮替到自己头上了? ...... 从《青年美术周刊》的编辑部出来,南乡时看了眼时间。 才不过十点多钟。 看来今天是起得太早了。 想了想,南乡时坐了一趟电车,重新回到合租屋。 今天的天气太冷了,暂时不想动画室里那幅参赛油画。 等明天再动手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南乡时把钥匙取出,打开门,进入客厅。 “南乡大哥!我结婚了!请给我红包!” “嗯?” 又在说什么怪话? 南乡时奇怪地看了眼跑过来的早见春菜,侧马尾正欢快地一抖一抖的。 “姑且问一下对象是...” “除了我还能有谁?” 秋道小姐修长的大白腿伸进被炉,直接伸手抱住早见春菜,对着南乡时抬起漂亮的下巴,发出大魔王反派一样的声音。 “还真是悲惨晦暗的婚后生活。” “喂?你什么意思?” 秋道小姐不满地想要伸脚去踢南乡时。 但距离太远,够不到,白皙修长,形状好看的大腿踢出来,让人有种想摸上去的欲望。 她只能用那双漂亮可爱的大眼睛,瞪着南乡时。 南乡时摇头,他几乎能想象得到,娶了秋道雨奈之后,瞬间便会变得晦暗的人生。 不过秋道雨奈与早见春菜好歹也是女生。 南乡时留了个心眼,走进客厅,刚好看见桌上摆设:“桌游?” “嗯。要一起吗?南乡君?” 伊吹凛扬了扬手中的棋子和骰子。 “不了。” 南乡时把腿缩进被炉里,打了个哈欠。 早上起床太早了,他都有点累了。 他在旁边坐着看了一会儿。 秋道小姐玩游戏的水平果然很烂,那怕是这种运气游戏,也是入不敷出。 与她踩到结婚格子的早见春菜一百万日圆的初始游戏币都快要被这位游手好闲的‘丈夫’给花光了。 秋道小姐,如果是男人的话,肯定是那种口花花,哄骗女生的渣男吧? 玩到一半,秋道小姐突然站起来。 “...我肚子突然有点疼,南乡,你接手一下。” “行。你快点。” 对游戏没多大兴趣,但作为闲人,南乡时还是接手了。 就这样,过去了差不多七八分钟。 秋道小姐从外面走回来。 “奈奈姐!我结婚了!” 绫小路爱花对她说道。 “结婚了...?和谁啊?” 秋道小姐哆哆嗦嗦地坐进温暖的被炉,感受着热气上浮,好奇地问她。 “南乡大哥!” 秋道小姐凝视看去。 发现果然,代表着南乡时的汽车棋子,上面插了三个棋子棒。 等会儿。 三根? 秋道小姐愣了一会儿,看向伊吹凛。 “不好意思...奈奈,我也结婚了。” 伊吹凛脸孔微微发红,坐在南乡时旁边。 连带着早见春菜、伊吹凛、绫小路爱花。 南乡时这会儿已经一跃成为整个游戏里坐拥数千万日圆的最大赢家。 “南乡!你这个家伙!” 从棋盘里取出新的棋子,秋道雨奈捏紧拳头,像个即将打倒魔王的勇者:“我要打败你!” “随意。” ‘左拥右抱’的南乡时毫不在意地开口。 如果是其他人,他或许还会在意一些。 但秋道小姐的话... 啪嗒。 骰子落下的声音。 七分钟后。 整个游戏以秋道小姐满脸不甘心地把代表着自己的棋子,插入那三根棋子棒当中,宣布结束。 第七九章.男人,奇怪的生物 十一月三十日,周三,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空气中透着寒气,说立刻会下雪,南乡时都是愿意去相信的。 “南乡大哥,我听奈奈姐说,你也要一起参加青年画赏比赛,对吧?” 满足地吃过今天的早餐后,兴许是想找个话题,绫小路爱花把可爱的小脸搁在被炉桌上,问旁边的南乡时。 “是有这回事。” “那南乡大哥感觉怎么样?” 绫小路爱花一下子来了兴趣,小脸看过来。 她现在的能力还跟不上伊吹凛、秋道雨奈她们,这种比赛也就只是听她们说一下而已。 现在多了个南乡时,她当然更感兴趣了。 “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正用目光扫视着料理书的南乡时头也不抬。 “那有压力吗?” 南乡时这态度太平淡了,让绫小路爱花大失所望。 “没有。” 南乡时把料理书合上:“反正最后都是我拿奖,谁参加对我来讲都无所谓。” “噫——” 绫小路爱花与旁边一样把脸趴在速写本上的早见春菜拖长了明显不信的音调。 南乡时并不在意她俩的态度。 只是听到她们提起,就想到了自己放在画室里的那幅画。 经过半个月的绘制。 那幅油画已经差不多成型。 顶多再用个一两天就能画完。 还是早点画完吧。 天气真是越来越冷。 天气越来越冷,南乡时只会越来越不想往画室跑。 就在这时,负责洗盘子的秋道雨奈念叨着‘手好冷啊’从外面走进来,坐在了南乡时旁边。 “有这么夸张吗?” 南乡时让开了点位置。 秋道雨奈看了眼南乡时。 接着,南乡时就感觉到,被炉底下,有什么冰得像是冰块儿一样的东西,抓住了自己的手掌。 “怎么样?” 秋道小姐哼哼地笑了一声,声音里有些得意。 “是有点冷。” 双手主动包裹住秋道雨奈柔软冰冷的手掌,南乡时细细体会了一会儿,点头承认。 “是吧?” 秋道小姐得意地点头,接着才发现不对劲。 “你快点放手!怎么你突然抓上来了!人渣!” 南乡时的手比她的手要大好多啊,这就是男生的手掌吗? 而且有股不像是暖炉的热气,正透过皮肤传过来。 秋道小姐忍不住看了一眼被炉底下。 不是你先抓上来的么? 懒得理会这个善变的女人。 南乡时摇摇头,把手直接松开。 “嗯?怎么了?奈奈姐?” 已经陷入温暖的半睡眠状态的绫小路爱花打了个哈欠,看着秋道雨奈:“怎么脸这么红?” “是暖风太大了吧,好热。” 秋道小姐用手,对着自己隐隐约约,有些发热的脸孔扇了扇,对着绫小路爱花提出意见。 “要不然关小一点?” ...... 继续围着被炉坐了一会儿。 等到秋道雨奈的手指能活动了之后,她才有点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们刚才在聊什么话题?” “青年画赏的话题,想问问有没有压力之类的。” “有没有压力?” “是啊。结果南乡大哥说,不管是谁参赛,拿奖的最后都会是他,也太自信了吧?” 早见春菜对秋道小姐提出控诉:“谦虚使人进步。” “南乡啊,那挺正常的。” 秋道小姐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南乡时:“平时他也这样。不过他画得确实挺好的,我也就比他差一点点。” 好看的食指与拇指交叠,做出‘一点点’的手势。 南乡时没搭理秋道小姐,只是保持沉默,把茶叶泡好,给自己倒了一杯。 馥郁的茶香味弥漫开。 早见春菜喝了口南乡时泡的绿茶,小小的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 “真好喝啊...南乡大哥连绿茶都会泡吗?” “这倒是钻研过。” 捧着绿茶喝了口,南乡时简要地回答。 与元气活泼的秋道小姐不同,安静清冷的秋叶小姐独爱绿茶、红茶,而她似乎也精通此道。 而南乡时作为秋叶小姐的员工,平时工作的时候自然幸运地受到她不少这方面的‘熏陶’。 加上他在这些方面确实很有天赋,最近他泡的茶水,更是第一次得到了秋叶小姐的赞赏。 秋道小姐捧起茶杯,还没喝,但觉得确实比平时香不少,于是忍不住看向南乡时。 “你真的有不会的事情吗?” “没有。” 南乡时随口回答。 “切——南乡时,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恋。” 秋道小姐忍不住用葱白的手指,戳了戳南乡时的侧腹。 她发现,自己最近已经有点喜欢上这个动作了。 因为能直接观察到南乡时的反应,让她觉得很有趣。 南乡时侧腹的软肉,受到刺激,小小地缩了缩,用另一只手撑着脸的秋道小姐,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让你臭美! “我说的是事实,独自一个人在东京闯荡,肯定要掌握各种技能。” 把秋道雨奈作乱的手指拨开,南乡时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 “东京里,最完美的男人,说的就是我了。” “噫——” 女生们,再次发出了不信的音调。 “不信算了。” 难得想要开一次玩笑。 但居然没人愿意接茬。 南乡时再度感到自己或许有些缺失幽默细胞这一点。 于是他重新恢复安静,沉静地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画留在画室里的那张油画。 而他这边一进入沉思的状态。 另一边的女生们也都识趣地把声音压低,偷偷地观察着他。 “说起来,都没怎么见过南乡大哥戴围巾、手套这些吧?奈奈姐,你在画室里,见过南乡大哥戴过这些东西了吗?” “没见过...倒不如说他根本就不会买吧?” “喔?奈奈姐观察得挺仔细的嘛,很在意吗?” 早见春菜与绫小路爱花,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哈?怎么可能?就普通注意到了而已。” 在意吗...? 这个问题提出来,让秋道小姐下意识地将食指抵在柔软的嘴唇边,想到了之前南乡时连着要打两份工的事情。 这个家伙,根本就不怎么关心自己身体的啊。 还是说,男人其实都这样?不怎么关心自己? 有点摸不清楚啊。 男人,奇怪的生物。 第八十章.说白了,没有那样的人 在画室里,画完今天部分的油画后,秋道雨奈对着身边的伊吹凛打了声招呼,往楼下走去。 她准备看看附近的aeon购物中心的画具店里,有没有新进的画具。 至于南乡时? 他早早地就把今天要画的部分给画完了。 据这个全东京最完美的男人(自称)说,他的油画,顶多就只需要再画两三天,补充一下细节了。 不得不说,虽然这个家伙浑身上下到处都是毛病,但在绘画以及料理这两个方面,确实让秋道小姐无话可说。 继续往前走。 周三的aeon商场,而且还是早晨,人不是很多,显得有点冷清。 在路过一家针织品店面的时候,秋道雨奈往上拉了拉围巾,犹豫了一下,进去了。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我想自己看看。” “好的,有需要请您叫我。” 给那个家伙买东西,这应该算是第二次了吧? 秋道小姐想着,低下身子,扫视着架子上的围巾。 毕竟是时节物品,各色的围巾、手套已经塞满了。 要是圣诞节的话,整个店面估计都要装修成圣诞风格吧?仔细想想,圣诞节也差不多要到了吧? 喔? 像是发现了什么。 秋道雨奈的目光停顿一下,把东西拿起来。 那是双猫爪子的手套,上面还有柔软的肉球。 那个家伙戴这种手套... 想都不敢想。 秋道小姐笑了一声。 要不然就这样买回去送他? 按照他的性格,就算讨厌,但别人送的东西,他也肯定还会戴上,不会丢掉。 秋道小姐,心里突然起了邪念。 但很快,这份邪念消散,她把猫爪子手套放下,转而拿起旁边的米黄针织手套。 还是这个吧,围巾也有配套的,没有花纹,看上去也挺朴素的。 “就这些了,麻烦包好。” 来到收银台,秋道雨奈取出钱包。 “好的,请问是顾客要送人吗?” “是要送人,怎么了?” 秋道小姐好奇地问了一句。 “顾客是想送给男友吗?” “...男性朋友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热量,直冲脸孔。 秋道小姐不自在地往上拉了拉围巾,挡住有些发红的精致脸孔,反问。 这个商场的暖气,开得真大啊... “是这样的,这是我们这里的圣诞节活动,能帮您用礼品盒包装,请问需要吗?” 用礼品盒包装? 本来送围巾和手套就说不定会让那个动不动就自恋的家伙误会了。 还要用礼品盒包装? 这个收银员,怎么喜欢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 秋道小姐想了想,开口拒绝。 “不用了,就这样用纸袋包好就行,谢谢。” “好的。” 将围巾与手套一同装好,收银员把纸袋交给秋道小姐。 “欢迎下次光临。” 下次绝对不来了。 提着纸袋,可爱地迈开步子的秋道小姐,听着背后的声音,这么想着。 东西也买到手了。 秋道小姐打开看了一眼。 她的目光,还算可以吧。 就是... 秋道小姐皱起好看的眉毛。 是心理作用吗? 怎么感觉和她的有点像情侣款? ...... 白日的亮彩在最后一丝夕阳沉落中消失。 转而代之的是夜幕从四面八方铺呈开来。 “说起来,南乡君今天好像说了,他的画稿已经确定是下周《青年美术周刊》的封面图了。” 已经吃完晚饭,众女围坐在被炉看电视的时候,伊吹凛突然说了一句。 “哎?好厉害。” 绫小路爱花瞪大了圆溜溜的大眼睛,发出感叹。 “说是一个人走在了我们所有人前面也不过分呢。” 伊吹凛微笑着接话。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艺术生,而南乡时绝对算得上是出类拔萃那层次的人了。 “说起来,南乡大哥那么厉害,为什么还只考上了池白艺术大学啊?我都没听说过。” 早见春菜有些奇怪地提出问题。 这个问题一说出来。 众女们都陷入沉思。 确实,以南乡时的水平,怎么想都不至于只考上池白艺术大学而已。 这座大学,伊吹凛专程查过,就是一所岛国内中上的艺术大学,跟东京五美,既女子美,武藏野,多摩,东造这些...根本就没有比较的可能性。 “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为了自己所爱的女孩,放弃东京五美抛来橄榄枝的青年...哇,好浪漫啊。” 自我陶醉的绫小路爱花发出感叹声,可爱的小脸都红了。 “奈奈姐怎么看?” “哎?我吗?” 被问到的秋道雨奈觉得有些不舒服,细且白的长腿无意识地在被炉里踢动:“谁知道那家伙怎么搞的,是不是追求女友什么的,反正和我没多大关系。” “要不要我们在line上,问一下南乡大哥?” 绫小路爱花取出手机。 “不好吧,南乡君说不定还在打工。” 伊吹凛还是一如既往为他人考虑。 “我听南乡大哥说过,他那里的老板,好像挺宽松的,上班的时间他也基本上就是坐着,而且就算真有事情,不回不就好了吗?” 早见春菜眨了眨大眼睛,越来越好奇了。 “问!” 秋道小姐的语气里带着蛮横,表露出意见,也拿出手机。 line群组‘jd果然最棒了’消息。 冲鸭,未来画家雨奈桑:南乡! 缺心眼的菜菜酱:南乡大哥! 咕,已经吃不下了:南乡大哥! 过了一会儿,被点到名的南乡时,出现了。 落榜美术生:? 冲鸭,未来画家雨奈桑:你进池白艺术大学的原因,是因为要追求女生吗? 缺心眼的菜菜酱:是这样吗?南乡大哥? 咕,已经吃不下了:轻小说一样的感觉——好浪漫啊! 等了差不多一分钟。 落榜美术生:你们又在玩什么? “咳咳咳...” 绫小路爱花急促地咳嗽好几声。 咕,已经吃不下了:就是有点好奇。 落榜美术生:没有那种人。我去工作了。 “什么嘛——原来没有啊。” 早见春菜与绫小路爱花,顿感无聊。 “都说了,南乡君在工作。” 伊吹凛在旁边开解一句。 秋道雨奈没说话,只是看着line消息,发出毫不在意的声音。 “所以就说了啊,根本就不用在意那个家伙的。” 声音,清脆,轻松。 第八一章.十一月的最后一天 从外面推门进来,南乡时走到客厅。 众女正围着被炉看电视,见到他进来,给他让了个位置。 “工作辛苦了。” “嗯。” 南乡时伸手摸了摸早见春菜的脑袋,坐下来,舒服地吐了口气。 冬天的被炉暖入人心。 刚从天寒地冻的外面回来,南乡时十分同意这句话。 他坐着,便感受到了温暖舒适的氛围,但另一边,早见春菜她们就不是特别愉快了。 “听我说啊,奈奈姐,今天我去交速写作业的时候,又被骂了。” “谁啊?” “野泽老师啊——骂得好凶啊,一直在说画得不对,呜呜——菜菜也被骂了。” “好好,不哭不哭不哭。” 轻轻地拍着抱上来的绫小路爱花的背部,秋道小姐在对待同龄女生的时候,总是能够展示出难以想象的包容力。 南乡时觉得,如果秋道小姐能把她这部分的包容力,稍微给男生一点。 那就完美了。 “刚好南乡君也在,拿出来让我们大家都看一眼吧?” 坐在旁边的伊吹凛,给南乡时倒了杯茶水,接着偏头道。 “嗯。” 正坐着的南乡时被点到名了,也不好偷懒保持沉默,只能喝口热茶,点了点头。 只是看看问题所在还是没关系的。 在秋道雨奈与伊吹凛的注视下。 绫小路爱花与早见春菜把今天上缴的速写本拿出来。 两本速写本上面是两人画出来的奔跑的少女速写画。 估计是上网找的图片,或者是照片吧。 南乡时喝了口茶水。 如果就只是这么看过去的话,两幅速写确实不相上下,属于同一水平。 若是放在池白艺术大学的话。 绫小路爱花与早见春菜这水平,应该能勉强当个范例。 但在东京五大美院之一的女子美就不行了。 甚至还是被批评的例子。 “呃...啊...嗯...” 看着这两幅速写,秋道小姐憋了半天。 南乡时看着她那头黑发可爱地动来动去,觉得她似有高论。 然后—— “我觉得还行啊,和我上培训班那会儿画得差不多。” 好吧,对秋道小姐抱有期待。 是南乡时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 而另一边的伊吹凛也是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举起手,比了一个‘我不行’的手势:“到底是什么地方不满意...野泽老师没说吗?” “缺少艺术性!” “艺术性?” 突然就从嘴里蹦出来一个让人搞不懂的抽象词语啊。 四女面面相觑。 目光。 最终汇聚到南乡时这边。 “......” 南乡时揉了揉眉心,把两幅速写拉过去:“女子美大学,没告诉过你们什么是艺术性吗?” “有上过理论课,但是自己理解——好难啊!” 绫小路爱花用手抓着短发,最终像是燃尽了一样,啪嗒一声倒在榻榻米上,可爱白皙的肚皮,都露出来半截。 也对,说白了就是大一学生,不懂这些也挺正常的。 看着两幅速写,南乡时想了想。 “你和春菜,说白了,并不是画画的手法不对,而是画画的力度不够。” “力度不够?” 又是一个难懂的名词。 “实际上这并不难懂。” 南乡时左手缩在被炉里,右手指尖点在速写画上。 “高中阶段学习速写大多只是为了应付考试,而并非追求艺术,但上了大学,而且还是女子美那样的名校,当然不能继续用高中的思维去画画。” “黑白、颜色、面积对比,做好了自然强烈,画面自然跳跃,你们再看,两幅速写关于黑白灰的处理是不是都太平淡了?” 四女好奇地凑过去,发现真像南乡时说的那样。 黑白灰的关系虽然有,但并不是特别突出。 反而有种平平无奇的感觉。 四女把目光收回,好奇地盯着南乡时。 “画面的层次感不够,对比不够,被骂也是当然的。” “南乡老师!” 早见春菜举起了手。 “说。” 把右手重新缩进被炉里,南乡时打了个哈欠。 “能示范一下吗?” “不能。” “哎——?为什么嘛?就示范一下嘛。” 早见春菜靠近,粉嫩的脸孔半仰。 这个角度看过去,这张娃娃脸更可爱了。 “不想动。” “呜呜——南乡老师,你就忍心看我们再被骂吗?” 早见春菜看上去要哭了,眼泪在圆溜溜,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旁边转。 哎。 南乡时终于明白,有一双漂亮的‘心灵窗户’是多有杀伤力的一件事了。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接着抬手:“笔。” “是!南乡老师!作为谢礼,菜菜我以身相许...” “哎?那爱花也要!” “......” 上一秒还要哭出来的早见春菜,下一秒表情就变得格外欢快,侧马尾一抖一抖的。 南乡时觉得,自己就不该那么早松口。 女人,难不成都是天生的演员吗?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旁边的秋道小姐好像往自己这里多看了两眼。 但既然已经答应,他也没犹豫,捏着早见春菜递过来的铅笔,随手便在速写本上动笔了。 一条干脆的黑短弯线,接着笔尖拖长,拉出一个弧度。 这就是头型了。 又是一个小括号一样的短线,眉毛也出来。 摆动的手臂,小腿,要有极具动感的节奏。 头发随便用铅笔顺着轮廓线拉几笔,拉黑。 再细化一下黑白灰之间的层次关系。 南乡时画得很潦草。 正如他所说的‘示范一下’。 连鞋的细节部分都没有画出来,就随便画了两笔。 但就是这么潦草的画法,但画出来的效果,却让一边看着的早见春菜与绫小路爱花都呆住了。 “南乡大哥画得好棒啊。” 拿起速写本,看着极具动感与黑白对比感的速写画。 “以前我见过高年级学姐画过画,和南乡大哥画出来的效果根本就比不了!” “是嘛?” 放下铅笔,南乡时还是一如既往毫不在意的态度。 “可恶...好耀眼...这就是jd合租屋里最强者的实力吗?” 早见春菜露出了被太阳照射到的,吸血鬼一样的表情。 “战斗力是多少?” “八千,不!九千了!什么?已经要一万了吗?!”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 是在吵吵闹闹的的女生中。 度过的。 第八二章.十二月的第一天 日历翻开新的一页。 十一月虽然过去了。 但寒气仍未退去,看来这冰冷的天气,还得再持续许久。 将最后一笔落下。 南乡时向后退一步,一边揉了揉自己已经发冷,发红的指尖,一边看着自己用来参加青年画赏的油画作品。 比起半个多月前,有些贫瘠的底稿。 现如今这幅画的整体画面都要饱满许多。 水气与寒气交织。 雨雾覆盖着的安全门之后,少女那模糊的脸孔,在南乡时画出的水汽衬托下,透出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朦胧之美。 雨夜宛若咆哮着洪流,在外席卷。 光影与色调,已被勾勒到极致的美好。 景物与夜色溶于一体,勾画出超脱人世的世界,展示出了一种扑朔迷离的美感。 “......” 南乡时十分满意这个效果。 而这幅用来参赛的油画到这里就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顶多就是后期再补一补细节,之后就不会再动了那种。 历时17天,青年画赏,油画作品,完工。 把画笔拿到卫生间里洗干净。 接着南乡时出来,看了眼另一边正在奋力画画的秋道雨奈与伊吹凛。 她们与南乡时不同。 之前就在题材上面纠结了不少时间,这会儿还处于绘画状态呢。 但看她们之前那个势头,估计也就再画个五六天的时间了吧。 值得一提的是。 秋道小姐最近势头惊人,大有一鼓作气之势。 这样子让南乡时很难想象. 毕竟就在灯展那会儿,秋道小姐都还处于颓废期。 但估计这就是女生吧。 南乡时觉得,正是因为难以预测,所以女生才是女生。 “秋道,我开罐饮料,去下面透会儿气。” “随便你。” 秋道雨奈头也不抬,手下的动作不停,目光直视着整幅画面。 见她还在‘奋战’,南乡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从塑料袋里捞了一罐饮料,走下楼去。 画室里再度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 “哎——我不行了。” 把画笔一放,秋道雨奈整个人瘫软在长椅上,美好的身段展露出来,可惜南乡时不在,看不见这一幕。 “说起来,我挺奇怪的,奈奈。” 旁边伊吹凛的画笔也适时地停下来,看上去有些奇怪。 “嗯?什么很奇怪?唔——真好喝。” 灌了一口红豆汤,秋道小姐满意地‘哈’出一口白气,白皙的小脸一动一动的。 “之前奈奈你不是都决定要放弃这次青年美术画赏的比赛了吗?” 伊吹凛擦了擦手上沾着的颜料:“怎么突然这么认真了?” “现在我才要拿出真正实力呢。” 秋道小姐有些不自在地回过头,凝视着窗外的景色。 认真吗...? 可能是认真了? 主要是想到了之前,在灯展上,和南乡时说的话。 ‘我认为,你其实暂时不用管青年绘画大赏的事情,就我目前所见的人来讲,你的天赋也是顶尖的。’ ‘你做得到的。’ 和其他无聊的感情,估计和南乡时也没多大关系。 秋道小姐,什么时候都可以吊儿郎当,但唯独不想让肯定自己的人失望。 “我看上去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吗?” 随口应付一句伊吹凛,秋道小姐重新挺直身子:“好!无敌的秋道小姐又要开始她的行动了!” “嗯!加油!奈奈!” 伊吹凛按照惯例露出温柔的微笑:“不过我今天就到此为止了,等会儿去补充合租屋的食材。” “上次不是才一起去买吗?” “那不一样啊,最近南乡君加入进来,早餐用的食材...还有茶叶的消耗,明显增加了。” “是嘛?” 秋道雨奈眨了眨眼睛,重新捏起画笔:“男生食量很大,很正常啊。” “不,南乡君食量其实不算大。” 伊吹凛放下画笔,温柔地开口。 “倒是我们...吃得有点多了。” “......” 秋道小姐的画笔,顿了一下,但很快就继续在画布上移动了。 这倒是实话。 合租屋的四女,现在最期待的就是早餐和晚上南乡回来泡上一壶茶的时间点。 “所以我在想,要不要叫着南乡君和我一起去补充食材。” 画笔,再次停顿,这次停得有点久。 过了一会儿。 “还是我陪阿凛去吧。” “哎...?为什么?” “那个臭屁的家伙也不像会做这些事的人吧?” “南乡君啊...这倒也是。” 伊吹凛想起南乡时平时一进屋子就坐下,慵懒俊秀的脸孔了,嘴角露出些许笑意:“那就拜托奈奈了。” “嗯嗯。” 秋道小姐点着头,继续卷着颜料,往画布上涂画,若无其事开口。 “说起来,阿凛,天气越来越冷了,那个家伙好像还没有围巾手套这些东西吧?” “嗯。我也注意到了。” 伊吹凛偏过脑袋:“我之前其实就想和奈奈商量了,要不要顺带买给南乡君,毕竟合租在一起这么久了,也没送过礼物。” “是吧?其实我昨天空闲的时候买好了。” 画笔停下。 “就是这么给他,不会有点怪吧?” “怪?” 伊吹凛用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看着秋道雨奈,不明白她话语里的意思。 “不会被误会吧?那家伙这么自恋。” “南乡君不像那样的人。” “也是!” 秋道小姐用力地点了脑袋。 画笔欢快地在手下跳起了舞蹈。 秋道雨奈,目前青年画赏作品完成度,83%。 伊吹凛,目前青年画赏作品完成度,87%。 ...... 晚上,回到家的南乡时,被秋道小姐往怀里,丢进了一个纸袋。 南乡时打开看了眼,是全新的围巾与手套。 “不用客气了。” 灯光下的秋道小姐,这么开口。 “嗯?喔...好。” 南乡时点了点头,拎着纸袋准备往里走。 但没走进去。 被秋道小姐苗条细致的身材挡住了。 “你连声谢谢都没有?” 秋道小姐一脸不可思议。 “...谢谢。” “哼,不用谢。” 秋道小姐抱着胸前丰满的山脉,看样子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 南乡时觉得。 女人的嘴就好像她们的面部表情,都是完全不能相信的。 第八三章.成年人需要经历的事情,南乡时早就 菲利普·拉金曾说过【为什么要让工作这只癞蛤蟆,蜷伏在我的生活上?】 南乡时认为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十二月二日下午五点。 提前结束今天课程的南乡时已经准备离开。 但还没来得及迈开腿,背后就有人叫住他。 “南乡前辈——你怎么走的这么快啊?” 从后面跟上来的风间彩,因为太着急,差点摔了一跤,还是南乡时伸手才扶住对方的。 “有什么事吗?” 南乡时停下脚步,看着跌跌撞撞过来的风间彩心想,下班不积极的人,想必是很热爱这份工作吧。 但不巧的是,南乡时并不算那类人。 虽说对工作有些兴趣,但说要像个工作狂人那样痴迷,他还是远远达不到那种等级的。 “南乡前辈,难道忘记了吗?” “忘记了?” “是啊。” 风间彩捂住嘴巴,一脸不可思议:“前天你不是刚答应小濑川老师工作聚餐吗?” 这话一说出来,南乡时才想到,他确实在line上答应过小濑川阳子。 但今天难得秋叶乃竹给他放了个假。 南乡时之前还和秋道小姐她们说过,今晚的晚饭由他负责... 感觉是很难两全其美了。 算了。 南乡时摇摇头。 合租屋那边的晚饭什么时候都能做。 倒是小濑川阳子这边。 之前南乡时就连着拒绝小濑川阳子好几次聚餐的邀请了。 好歹也是自己上司,这次还是答应的情况下。 再临时找借口敷衍有点不太稳妥了。 毕竟事不过三,他这都已经过了好几次‘三’了。 南乡时想了想,对风间彩点点头:“我知道了,小濑川老师他们人呢?” “说是要收拾一下,等会儿就出来了。” “行,你先回去,我马上过来。” 目送风间彩回去,南乡时把手机摸出来。 line消息。 落榜美术生:工作上临时有事,今天晚餐你们看着解决。 咕,已经吃不下了:收到。 别碰白颜料:收到。 缺心眼的菜菜酱:收到。 冲鸭,未来画家雨奈桑发了个图片,图片是一个手拿尖刀的白衣染血的动画女人。 身材苗条,胸部很大,裸露在外的染血白腿细且长,看上去与秋道小姐有几分相似。 没搭理秋道小姐的图片,把手机放下,南乡时重新走回办公室。 虽然说是要收拾一下。 但忙活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也就是小濑川阳子的脸上也就多了一层淡妆而已。 作为岗野美术培训中心的带头人,她走在最前面,跟在她后面的是几个嘻嘻哈哈打趣的男性教师。 不是特别想开口说话的南乡时,自觉地落在最后面。 把手放进口袋里的他,一边走,一边看着前方的街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幕自然引起前几个老师的注意。 “南乡老师好像一直都不太喜欢说话啊。” 新来的男老师,看着同为男人的南乡时的那张俊秀的脸孔,有些羡慕地开口了。 “嗯?这算什么?”小濑川阳子瞅了眼掉队在最后面的南乡时。 即使一个人落单到后面,这家伙也还是那么引人注目,在亮着霓虹灯的街道上漫步的样子,像是正在夜游的贵公子。 “以前岗野美术培训中心还没扩张的时候,南乡创下了连续十八天待在办公室里不开口说话的记录,顶多就进来的时候打声招呼。” “真的假的?” “我和大岛老师,当时直接叫他岗野美术培训的幽灵。” 说到这里的时候,小濑川阳子直接笑了起来。 旁边的风间彩听到这话的时候,也笑了起来。 她能想象得到南乡前辈那时候的样子。 “也不知道南乡老师一个人总是在想什么啊。” “等等,南乡老师好像被搭讪了啊。” 大岛智人指了指身后,有点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 几个看上去像是女大学生的年轻女生,围在南乡时身前。 “什么?” “等等,放开那个男人,他和我们是一起的。” 众人笑着,把掉在最后面的南乡时从女生堆里捞出来,接着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再发生,把他强行推到最前面。 ...... 小濑川阳子预约了一家餐厅,还特意定了个用格子木栅分开最里面的安静位置。 南乡时坐进属于自己的角落,而小濑川阳子做东,自然由她点单。 粗略点了一些菜色,喝了点酒,几个男老师就有些管不住嘴,开始讨论了。 “最近《青年美术周刊》我们也看了,南乡老师画的封面图真好看啊。” 《青年美术周刊》作为文艺类杂志在圈内还是很有名的。 最近在上面经常露脸的南乡时,自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事。” 南乡时也灌了点啤酒,面色如常。 “反应也太平淡啦,南乡老师,要是我在你这个年纪有这个成绩,估计拉着人到处展示。” 男教师啧啧有声。 “来,南乡老师,再来一杯。” “嗯。” 与对方简单地碰了一杯,把酒液灌下,南乡时的脸色没有多少变化。 “没想到南乡老师居然这么能喝。” 南乡时一直保持安静,结果没想到居然这么能喝,让在场的男老师都略感惊讶。 颜值,画技比不过就算了。 连酒量都比不过了吗? 在场的男老师,多看了眼南乡时。 酒桌上的风向,也渐渐发生改变,连旁边正捧着酒杯,一小口一小口抿着的风间彩都察觉到了。 看样子男性教师那边,是奔着把南乡时给灌醉的目标去的。 她对小濑川阳子打了个眼色,退出了战场。 男人奇妙的攀比心,很奇怪吧? 但过了半个小时后,依旧气定神闲的南乡时旁边,醉倒了一片男性教师,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醉话。 跟天朝人谈酒桌文化。 还是啤酒这种只能算是饮料的东西。 这不是在开玩笑么? “南乡前辈。” 风间彩看着趴倒在桌面的男老师,小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也太能喝了吧?” “是嘛?” 南乡时漫不在意地应了一句,又浅浅地抿了一口啤酒,又咬了口肉串,口齿不清地开口: “要不然还是打电话通知一下他们家人过来接一下吧?” 送回去。 怪麻烦的。 第八四章.这种事对于早见春菜来讲还太早了 小濑川阳子出门联络几个男老师的家人。 南乡时则是快速地把自己点的东西全部吃完,这才停下动作侧头。 “我去上个厕所。” “请慢走。” 风间彩嘴里塞满了蔬菜,似乎还准备再追加点菜。 看她这样子是真不打算给小濑川阳子省钱。 不过小濑川阳子今年靠着南乡时招引了不少补习生,赚了这么多,加上本身就是个富二代,估计也不会差这点钱。 南乡时起身,往厕所走去。 虽然没什么醉意,但喝得有点多了。 解决了生理问题,洗过手的南乡时重回座位。 只不过与刚才不一样,用木格栅隔开的隔壁桌好像已经上客人了。 南乡时粗略地看了一眼手机。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到下班族的饭点了。 刚才人还不算多的居酒屋,现在有人也挺正常的。 坐回角落,靠着木格栅的南乡时打了个哈欠,闭上双眼,休息养神。 隐约间,他似乎出现了幻听,在这个地方,像是听见了早见春菜、秋道小姐她们的声音一样。 “怎么了?菜菜,没食欲吗?” 喝水的声音。 “不好吃,和南乡大哥做的料理差远了。” 好像是早见春菜的声音传过来。 “哇,好难吃啊,这什么东西啊?完全和那家伙比不了嘛。” “今天南乡君工作上有事,也没办法嘛,奈奈,稍微忍一忍嘛。” “这里的料理在附近也算有名了,而且价格也贵。” “那也比不了那家伙做的料理啊,不行,明天的早餐,一定要让他做点好吃的。” 不满的声音传过来。 幻听是越来越严重了,我也醉了? 闭着眼睛的南乡时睁开双眼:“风间,问一下,隔壁那桌是?” “喔喔。是刚来的那桌吧?好像是几个女大学生,都挺可爱的。” 正在埋头吃东西的风间彩,抬起头。 “......” 南乡时揉了揉眉心,当作没听见风间彩后面补充的那句话,只是把自己的脸转向墙壁那边,继续靠着木格栅,重新闭目养神。 他总感觉这个时候开口说话。 会把麻烦招惹过来。 睡一会儿吧。 闭上眼睛的南乡时,听着木格栅后面女生们的讨论声,这么想着。 这时,对面的风间彩发出了声音:“对了,南乡前辈,我这里还有点沙拉,能解酒的,你要吃吗?” 自己的名字刚一出口,南乡时就感觉到了木格栅背后女生讨论的声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死一样的寂静。 哎。 叹了口气,南乡时无可奈何地睁开双眼,看着好奇地从木格栅后面探过头来的四个小小的脑袋。 “晚上好。” ...... “南乡前辈,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 把男老师一一送走,顺带与小濑川阳子以及风间彩打过招呼后,南乡时重新回到居酒屋内。 这里,说不定还有一场比刚才还要难打的仗。 合租屋的女生们把目光投射过来。 虽然没说话,但目光里明显写着‘这就是你说的工作上有事?’ “简单应酬而已。” 南乡时简单地解释一句,接着又看了她们一眼,发现她们还是盯着自己不说话的时候,这才摇摇头。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都给你们做。” “真的吗!” 这句话一说出口。 所有人都来了精神,那怕是伊吹凛,都扭头看过来。 “那我不客气了!” “嗯...吃点什么好呢?” 气氛重新恢复以往,南乡时则是想到刚才风间彩突然开口说话的举动。 听说上次自己让她代课,因为讲错内容的她差点在课上着急地哭出来。 嗯... 果然。 南乡时心想。 下次还是多让她代几节课吧。 “喂,南乡。” 腰间,突然传来了被人戳动的感觉,有点痒。 “不吃点?” 秋道小姐随手把菜单递过来。 “不用,刚才吃过。” 南乡时的肚子还没有风间彩那么大... 而且说实话,明明风间彩吃了那么多,但看着为什么还是那么苗条?走路都没有踉跄的饱腹感? “啧,和美人上司还有可爱后辈一起吃晚饭。” 秋道小姐咂了咂嘴。 嗯? 不知道为什么,南乡时好像从秋道小姐的语气里,听出了酸溜溜的感觉。 错觉吗? “我也好想和成熟社会美女一起喝酒吃饭啊!可恶!” 埋头用拳头捶打着桌面的秋道小姐看起来是那么不甘心。 “......” 原来是这个意义上的嫉妒。 南乡时把目光从秋道小姐身上收回,没有挤进女生堆里,而是一个人坐在一边,要了点清酒慢慢喝。 但还没喝上两口,就听见早见春菜好奇的声音。 “南乡大哥,你在喝什么?” “酒。” 南乡时把杯盏拿出来。 幽幽的清酒装在日式杯盏里面,看上去有种清澈透亮的感觉。 “你居然喝酒?” 秋道小姐一脸不可思议地看过来。 “就我所知,在岛国只要成年了应该都能饮酒。” “什么啊?!南乡大哥也是男人,喝醉酒说不定今晚就会夜袭我们!” 绫小路爱花,一脸正经地说出了绝对算不上正经的话。 “我没醉。” 日式清酒的度数也就那样,而且南乡时也的确没喝多少。 “醉没醉得看我们的判断。” 秋道小姐靠近南乡时,往他身上凑了凑。 白净的鼻翼动了动。 没有想象当中的酒气,相反还有一缕清酒的酒香气。 秋道雨奈犹如黑珍珠般的双眸,看向南乡时似乎有些疑惑,侧头看过来的俊秀脸孔。 “噫,臭死了!一股酒气!” 臭死了? 南乡时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没闻出什么味道。 于是只能重新看向秋道雨奈。 “咕嘟咕嘟咕嘟。” 秋道小姐看样子似乎是口渴得很,咕嘟咕嘟地灌了好几口水。 “南乡大哥。” 早见春菜这时好奇地凑过来,食指抵住柔软的嘴唇:“酒,到底是什么味道的啊?” “要喝吗?” 南乡时把手中的杯盏递给早见春菜。 “我就试一口吧。” 把杯盏接住的早见春菜,如此说道。 “哎...?味道好怪。” “嗯...有点辣辣的,还有点甜。好怪啊。” “还行啊。” “再来一小口。” “嗝~” 十二月的冬天很冷。 是南乡时把满脸通红,‘再来一杯’早见春菜背回合租屋的。 第八五章.接过话茬,与夕阳下的她 合租屋的早上,南乡时做出了一顿让所有女生都满意的早餐。 那怕秋道小姐吃了今天的早餐,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看这样子,昨晚的事情,秋道小姐她们应该是不会再追问了。 拒绝了四女联名的‘要不然别上班了,就待在家里做饭,我们发工资给你’的要求。 南乡时提着自己的坐垫,走到长檐底下坐着,打着哈欠看着被昨晚冻雨打得七零八落的院内。 坐垫是伊吹凛以及早见春菜她们给自己买生活用品的时候一起买的。 上面有个卡通兔子的图案,看着十分可爱。 而且还正好跟女生四个可爱坐垫凑对了。 南乡时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只是凝神地看着中庭院内。 叶子漂浮在院内的水洼里像是小船。 有几片叶子深陷淤泥内。 南乡时认真数了一下,正好四片。 接着他又开始思索,空荡荡的院内,是不是种点东西比较好。 “南乡!” 房间里传来秋道小姐的声音:“阿凛煮了甜酒。” “这就来。” 南乡时一边站起身,一边走进客厅。 “我说,院子里空的地方要不然种点东西吧。” “突然说什么?不过可以是可以。” “秋道小姐,我没和你商量。” “嗯?!” 这天,南乡时尝到了腰间软肉被女人拧究竟是什么滋味。 ...... 从合租屋里出来,接着去岗野美术培训上班,下班之后按照往常的步调。 南乡时向秋叶乃竹的小店走去。 在路过一个比较古旧的商业街的时候。 南乡时刚好看见了前方不远处,吃力地拎着两大袋塑料袋,走在商业街内的她。 如果说一个人,只看背影以及发型就能知道是谁的话,那这个人必然是秋叶乃竹。 那头总是干脆利落的黑发还是那么引人注目。 黑发伴随着步子摆动之间,就能闻到好闻的味道。 也不知道秋叶乃竹究竟用了什么洗发水。 只不过南乡时并没有主动打招呼的想法。 对方拎着的东西太多,如果在这里打招呼,自然就要分担一点了。 至于能否赚取秋叶小姐的好感分。 老实讲,南乡时并不抱希望。 毕竟秋叶小姐绝对是所有女生里,最难提升好感的那一类。 最关键的是,刚下班的他也很累。 实在没心情给自己再添麻烦了。 把围巾往上拉了拉,南乡时遮挡住半张脸,打算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这时,前方有个背着小箱子的老太太。 从佝偻的身形以及有些踉跄的步伐中,南乡时也能看出来,背负着的箱子应该很沉。 见到这一幕的秋叶小姐走了上去,像是进行了某种粗略的问候。 接着,把小箱子接过来,背在纤细的肩膀上。 原本就吃紧的体力,看样子是更加吃紧了。 脚步也有些仓促。 我看不见... 南乡时把目光调转到街角的十字电线杆上。 有几只麻雀在上面跳来跳去。 这时,前方传来了踉跄,差点摔倒的声音。 哎。 空气中,响起了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我来吧,秋叶。” ...... 背负着重物往前走,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南乡时说不太清楚,只是明显体会到了,从背部传来的压迫感。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南乡时在心里反问自己。 好在平时打了两份工的原因,没疏于锻炼,南乡时与秋叶乃竹终于把老太太,送回了她家。 一家鲜产鱼鲜店。 外面挂着蓝白色的‘渔’的标志。 “真是太谢谢你了,小哥。” “小事而已。” 南乡时看了一眼,发现秋叶乃竹没有跟进屋来,只是半蹲在外面,看着店外观赏箱里,正畅游着的金鱼。 那张精致清丽的侧脸倒映着水光,有种如梦似幻的美感。 “小哥,你和秋叶桑,是什么关系啊?” 刚才走在路上就絮絮叨叨地念叨着‘现在像小哥这么好心肠的人可太少了’的老太太,果然还是没管住嘴,多问了一句。 “嗯?” “我很少见人主动会和秋叶桑打过招呼。” 老婆婆靠近,脸上的褶子都因为好奇,完全舒展开了:“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看样子,无关年龄的大小,女人对于恋爱话题总是那么热衷。 “没有您想的那么亲密的关系。” “现在没有以后也有机会啊。” “哎呀,说到这个,就想到我和我家老头子了...” 南乡时沉默不语。 这就是上了年纪的人吗?年纪大了会变得啰嗦这句话,原来是真的。 “您似乎和秋叶小姐关系不错?” 打断了老婆婆的回忆,南乡时反问。 “是啊,秋叶桑是我们家的常客,自从我家老头子去世之后,秋叶桑经常会过来帮忙的,昨天也是,店里没人手,主动过来帮忙了。真是个好心肠的人啊...” “喔?” 南乡时看向店外的秋叶乃竹,想到了昨天秋叶乃竹难得给自己放一天假的事情。 心高气傲的秋叶小姐,难不成意外还是个好人? 南乡时心中颇感意外。 但联想到之前帮忙背东西的秋叶小姐踉跄差点摔倒的模样。 南乡时觉得秋叶小姐或许真是面冷心热的人。 又陪着老人絮叨了两句,从她手上得到了四切时节海鲜后。 南乡时拎着小塑料袋出门了。 正在入神看着金鱼在鱼箱里游动的秋叶乃竹,见到南乡时出来,稍微支起身子,精致的脸孔上涌现出一抹疑惑:“你和幸村老太太刚才在说什么?” “没什么。” 南乡时摆了摆手,接着走到秋叶乃竹身边。 伸出手。 “给我。” “嗯?” 秋叶乃竹直起身体,看样子有些疑惑。 “东西,你提不动吧?” 听了这话,秋叶乃竹宛如黑珍珠一样的双眼眨了眨,盯住南乡时那张,因为刚才出力过度,所以额角显出汗水的俊秀脸孔。 “南乡。” “什么?” “难道是想提升我对你的好感度吗?” 秋叶乃竹把手中的塑料袋递给南乡时,撑着精致的下巴开口:“诚然,你今天的表现很不错,但想让我当你的女友,还差很多很多,至少得成为像毕加索那样的伟人,我才会勉强考虑...” “是,是,秋叶小姐的好感度真难提升啊——” 南乡时打断了秋叶乃竹的话语,敷衍一句。 这是早就清楚的事情。 他当然不会指望着帮忙提一提塑料袋,就能提升秋叶小姐那根本不可能涨动的好感度。 转过身,拎着两大袋,南乡时回身向秋叶小店走去。 “南乡。” 背后,传来秋叶小姐的声音。 “嗯?” 南乡时回过头:“什么事?” 秋叶乃竹没有回答。 只是靠近,踮起脚尖,用纤细手指,细致地在他的额角轻轻地抹去。 “脸上,有汗水呢。” 夕阳下的秋叶小姐,在抹去他额角最后一丝汗渍后。 温柔的微笑着。 第八六章.下雪了 “五分。” 南乡时看着秋叶乃竹将最后一块鱼肉送进嘴中,那粉嫩泛着些许油光的樱粉唇瓣开口评价。 “已经有五分了?” 一边收拾着碗筷,南乡时侧头,反问。 秋叶小姐的评分标准是十分严格的,没想到短时间内居然‘暴涨’两分评价,脱胎换骨成了五分人? “我也挺意外的。” 擦了擦柔软的嘴唇,秋叶小姐清澈的眼眸宛如黑珍珠一样的眼睛,看着南乡时:“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进步得这么快。” “世界上,有种东西名叫做天赋,你不承认也不行,秋叶小姐。” 把碗筷过水,放在旁边沥干,南乡时擦了擦手。 “南乡时,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恋?” 秋叶乃竹终于露出了有点受不了的表情。 但即使是这样,那张清丽的脸孔,也依旧十分可爱,招惹人爱怜。 “我说的都是事实,既然是事实,就不构成自恋。” 南乡时套用了秋叶乃竹的话。 “有在我面前说这话的时间,倒不如更加精进自己的手艺。” 秋叶乃竹喝了口茶,翻开精装书,头也不抬地开口:“最近青年美术画赏的比赛,应该要开始了吧。” “差不多吧。” “你能拿到什么成绩?金赏?银赏?铜赏?” “随便拿个金赏吧。” 秋叶乃竹歪着头,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简单地说了一句‘啊,是吗?’之后就没了下文。 “嗯?你不觉得意外?” 南乡时缩着手,把长椅拉近,靠近秋叶乃竹的火炉烤手。 “没什么好意外的。” 秋叶乃竹低头,百无聊赖地翻阅着手中的精装书:“单论美术这个方面,你确实是我所见过的所有青年一代人中,最出色的那个。” 火炉跳跃的火焰下,那张清丽的脸孔美得像是童话书中的天使。 “领奖的时候会过来看吗?” 鬼使神差的,南乡时问了一句。 “喔?”听见这句话,秋叶乃竹放下精装书,抬起头笑着说:“一向装作冷淡的南乡君,原来这么希望我过去看吗?” 啧。 看来是自己说错了话。 又给这个女人可乘之机了。 南乡时识趣地闭上嘴巴。 “有时间我会过去看的。” 好在秋叶乃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打了个哈欠,将苗条纤细的身子稍微蜷进长椅内。 说到青年美术画赏。 南乡时就想到了这些天都在画室里努力画画的秋道小姐。 听早见春菜她们说,秋道小姐有些时候熬到下午七八点才回家。 不知道秋叶小姐有没有过这种经历? “说起来,秋叶,你有想过要上哪所大学吗?” “早稻田,东京大学,京大,你喜欢哪所?南乡?” “问我喜欢有什么用?” 南乡时心想,虽然都是日本知名大学,但你要上哪所大学,难不成我还能帮你做主? “参考。” 秋叶乃竹随口说了一句。 “那就东大吧。” “嗯?为什么?” “听起来好像挺了不起。” “南乡...你真是...我以前可不知道你这么能举一反三。” 秋叶乃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现在待在哪所学校?” “池白艺术大学,怎么样?你要来吗?” 谈到大学的话题,南乡时来了点兴趣:“秋叶你要是想进池白,我还能顺便带你参观学校。” “东京五大美院里,有叫做池白艺术的大学吗?” 秋叶乃竹皱着眉毛。 “我发现你们好像很看不起除了东京五大美院之外的艺术大学。” 秋道小姐还有早见春菜她们之前也问了。 似乎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 但学历这个东西,南乡时确实也不是特别在意。 要不然也不会把line的昵称设置成‘落榜美术生’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 秋叶乃竹皱了皱好看的细眉。 她只是有些惊讶于南乡时的实力水平居然没有被东京五大美院录取。 “我在东京五大美院里,有认识的关系。” 秋叶乃竹叹了口气:“需要帮忙吗?” “你的意思是帮我走后门?” 看着南乡时‘资本家果然厉害啊’的表情。 秋叶乃竹放下书,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不会帮助那种连努力都不努力的人,那样对别人不公平,顶多就只是给你再来考试一次的机会。” “那算了。” 南乡时毫不在意的声音。 他在池白艺术大学里待得很好,名川千美与黑泽千雪也很照顾他。 暂时没有什么转校的心思。 而且比起转校,秋叶小姐愿意帮忙才让他有点惊讶。 难得愿意帮忙。 难不成是自己勤勤恳恳的工作态度,感化了喜马拉雅之花? “......” 秋叶乃竹皱眉看过来。 她总觉得南乡时似乎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 大学的话题谈论完毕。 秋叶乃竹似乎也失去了看书的兴趣,转而取出手机,不知道在扫视什么信息。 又在小店内待了一会儿,南乡时拉上放在另一边的围巾,把手套戴上。 秋叶乃竹透亮,像是跳动着火焰的黑眸,多在他脖颈处的围巾,以及下方的手套,停顿了一秒。 ‘怎么了?’南乡时转过头,用眼神问她。 “没什么。” 秋叶乃竹把视线撇开:“你买了围巾和手套?” “朋友送的。” “是吗?” 秋叶乃竹点了点头,也懒得继续追问:“出去的时候,轻点关门。” “行。” 南乡时回身,往外面走去。 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 秋叶乃竹将目光重新放在手机屏幕上。 抬手。 把刚才正在搜索的‘圣诞节,适合男性的围巾与手套’的词条一点一点删除。 另一边,走出秋叶小店外。 南乡时来到泛着微光的自动售贩机前,投币,买了一罐暖手的玉米汁。 靠着冰冷的墙壁,把玉米汁打开,接着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把手机打开。 line消息。 冲鸭,未来画家雨奈桑:南乡南乡!快抬头看! 嗯? 南乡时奇怪地顺应这个要求,抬起头。 头顶上黑色的夜幕中。 隐隐约约有白色的絮状物飘落。 伸手接过,南乡时看着手套上的纯白雪花。 拿起玉米汁。 一口喝下。 line消息。 落榜美术生:下雪了,注意防寒。(配图是正下着雪的天气与夜间泛光的自动售贩机。) 把消息给秋道雨奈、早见春菜所在的jd最棒了群组,以及秋叶乃竹都发送一遍后。 南乡时抖落肩上的雪花。 向着合租屋而去。 第八七章.冬天总是让人失去干劲 十二月才刚刚开始,寒意就已经收不住地在外肆虐。 白雪几乎是眨眼就覆盖了东京都内,远处看过去就像是房顶仿佛染了一层白色的颜料,宛若白雪一般的国度。 许多地方的电车都因为大雪停运了。 这种天气下,岗野美术培训中心也宣布了暂停培训,会按照停课的天数退还部分学费。 甚至连秋叶乃竹都在line上面告诉南乡时,小店这几天暂时不开了。 南乡时觉得,大概是秋叶乃竹怕冷吧。 以前就是这样,暖风只关了几分钟,那张清丽可爱的脸孔就不自在地东看看西看看。 不过还好。 难得有了几天空闲的时间。 坐垫上的南乡时,喝了口茶,侧头看着中庭内,白色雪花不断飘落。 他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种安静祥和的生活。 “哇——好大的雪啊!” 早见春菜好奇地在南乡时旁边探出头,可爱的侧马尾一抖一抖的,戳到南乡时的脸上,这让刚才还感叹安静的南乡时忍不住侧过脑袋,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南乡大哥?” 早见春菜奇怪地看过来。 “没什么。” 南乡时把茶杯放下来:“有事吗?” “啊...喔!对了!南乡大哥!凛姐叫你过去!不是要进行绘画交流会吗?” “......” 还有这事儿啊。 南乡时在这一刻,尤其痛恨上个月的自己。 怎么就那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了呢? 但考虑到已经答应,再食言有些不太好这一点。 南乡时还是慢悠悠地站起身,拎起坐垫。 “快点!快点!南乡大哥。” 见南乡时的动作实在太慢,早见春菜双手抱住他的手臂,把他往里面拉。 早见春菜有些时候,是真的没有半点距离感。 看着自己陷入对方胸口的手臂,南乡时默不作声地想着。 “啧。” 在他与早见春菜进入客厅时,秋道小姐发出了非常细微的声音。 “来了啊,南乡君。” 伊吹凛正忙着摆小蛋糕点心,见到南乡时过来,撩起额前散落的黑发:“请坐。” “好。” 南乡时就着座位,坐在了秋道小姐旁边。 只是刚一坐下,旁边的腰间就传来被戳动的感觉,有点痛。 南乡时看了眼秋道小姐,发现对方正对他,扬了扬手机。 南乡时取出手机瞥了眼上面的line消息。 ‘色狼——’ 秋道小姐的破折号,拖得很长。 南乡时没解释,主要感觉解释起来也会很麻烦,就这样吧。 把手机放下,南乡时把自己那块蛋糕切了一块下来吃。 味道还行。 如果秋道小姐不在被炉里用她的长腿踢自己,那就更行了。 “南乡君,东西摆好了,你觉得我们画什么比较好?” “画速写吧。” 随便给了个快速简便的答案。 “南乡君...” 伊吹凛忍不住看南乡时一眼,满脸狐疑:“该不是觉得太麻烦,所以才说画速写的吧?” “唔。” 被识破了吗?看样子果然还是太明显了。 南乡时大感遗憾。 “南乡君,完全没有干劲的男生,可没人会喜欢的喔。” “别人喜欢我又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嗯...会变得受欢迎?” “受欢迎又没什么意义。” “南乡君啊...这样下去真会变成那种妻子在外面努力打工赚钱给你花的废人的喔。” “噫——真差劲,人渣!” 秋道小姐忍不住又用手指,生气地戳了戳南乡时的侧腹。 南乡时对于秋道小姐突然的动作有些无法理解。 就算他以后真变成了废人,用的也是自家妻子的钱,又不会拖累到秋道小姐。 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南乡时没把这话说出来,识趣地闭上嘴巴。 毕竟和女人争论是没有个尽头的——这是南乡时这一个月以来,总结出来的规律。 而伴随着他撤出战场,五人的客厅里也掀起讨论的声音。 “果然还是画风景画吧。” 绫小路爱花举手。 “风景画...可以啊。但主题选什么呢?” “雪啊,外面不是还在下吗?” “可以倒是可以。” “之后还要由大家评分,画得最好的那个,要有奖励才行。” 早见春菜在旁边多加了麻烦的设定。 “可以啊,感觉很有趣的样子。” 伴随着细细碎碎的讨论过后,四女决定了这次绘画交流的主题与画面主体。 “哼哼,南乡大哥,我不会输的喔!” 风景画是早见春菜的强项,之前好像还拿过奖的,她侧马尾一抖一抖地发出了 “是嘛?” 南乡时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手指捏着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他这样子似乎是真的一点干劲都没有。 这样正好! 早见春菜心中一定。 画技最强的‘南乡大魔王’已然失去了战斗欲望,那接下来要解决的也就只剩下伊吹凛与秋道雨奈了。 她心情大好,觉得靠自己的画技,征服整个合租屋的人,大概就在今天了。 就让,森林五武士里,变得最强的她,来正式接管这个合租屋。 她美滋滋地拿起笔,开始在速写本上面起型。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之后。 众人把自己的作品拿出来。 不出意外的。 最后由南乡时的《雪国》(随便在脑子里想了个川端康成的《雪国》画面,画出来的),取得了四女的认可。 “可恶!为什么!” 失败的早见熊,不甘心地趴在自己的风景画上面。 事实证明,不管认没认真,在画画这一块儿,好就是好,差就是差。 那怕是根本就不起型,‘南乡大魔王’的水平也完全不是早见熊能跟上的。 “刚才补充的,说要给胜者的奖励,是什么?” 把自己画具收起来,南乡时侧头问了四女一句。 虽然不太在意,但好歹也是拿下了这场胜负,还是问一句吧。 “赢的人,下个月餐费我们帮他出。” “挺好的。” 南乡时正好是合租屋里最差钱的那个,他站起来说:“下个月拜托各位了。” 他脸孔上理所当然的表情,更是让输了的四女发出声音。 “呜——不甘心!” “可恶——” “下次不会输的!” “一定要打败南乡大魔王!” 那怕是已经走到厕所门前。 南乡时都能听见从背后传来的,四女特别不甘心的声音。 第八八章.早餐、情侣与优惠 十二月六日,星期一,今天暂时没有下雪。 但空气中的寒意却比往常要浓厚几分。 大概是地面上的雪解冻了,又增添了几分寒气与潮气。 但这些其实对南乡时来讲都无所谓,最关键的是—— “差不多了吧?” 南乡时问了一句。 “嗯...我也觉得差不多了。” 秋道小姐端详着面前的画面,聚精会神贴近画布的模样,看上去有点可爱。 “好了就快点回去,怪冷的。” 南乡时吐了口白气,搓了搓手。 “这个意思是和我待在一起很冷?” “......”南乡时。 秋道小姐的阅读理解在学生时期绝对是零分,不能再多了。 “快走吧。” 把手插进口袋里,南乡时看了眼画室。 继他之后,伊吹凛是第二个完成油画的,而第三个,自然就是现在还待在画室里的秋道小姐了。 “好啦好啦,知道了,不要催我啦。” 把画笔放下,秋道小姐站起来,又有了无端忧愁的心。 “哎,也不知道能不能夺奖啊。” “你不是之前说过不在意的吗?” 南乡时走在前面,问了一句。 “现在不一样啊!南乡啊,女人的心情是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的,这一点可要记好了!” “记不住。” “啧,差劲。” 秋道雨奈走在南乡时身边,下楼。 “哎,就当感谢你陪我来画室了,我请你吃点什么吧。” “可以。” 南乡时没有拒绝。 毕竟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他和秋道雨奈都还没吃东西。 两个人走在街道上。 或许是因为太过寒冷、又或者是因为工作日的原因,街道上只能看见寥寥的人影。 在秋道雨奈与南乡时的前面,就刚好有一对情侣。 他们肩并肩走着,肩膀紧贴着。 好像有炙热的热量。 能通过这个动作传递一样。 过了一会儿,像是女生那边手掌有些发冷了一样,男生低头,轻轻地握住对方的手,哈着白气。 南乡时与秋道雨奈盯着看了前面的情侣一会儿。 “真幼稚。” 秋道小姐用鼻子发出闷哼声:“怎么可能这样就暖和了?是吧,南乡?”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往南乡时没有涂抹东西,却显出好看血色的嘴唇看去。 “我同意。” 南乡时这会儿在意不是前面那对情侣,而是在思考应该去什么地方吃一顿。 所以他顺着秋道小姐的话就说了下去。 但没想到,秋道小姐反而用手戳了戳他的侧腹,满脸不高兴:“这回答真是一点都不浪漫!扣分!扣分!” “......” 老实讲,南乡时觉得秋道小姐真的挺适合去天朝练习变脸的。 总不能对秋道小姐说,要不然他学习那个男生,也这么试试?看看有没有效果? 南乡时觉得如果真那样,估计会被暴怒的秋道小姐立刻绞杀。 两人保持着肩并肩的姿势,继续往前面走。 很快,他们就找到一家看样子还算不错的餐厅。 外面挂着举办冬季情侣活动的木牌。 大概条件是,十五分钟内,男女一起,能吃完一份巨无霸咖喱饭,就能够在这里享受免单服务。 “好像很有意思啊,就这里了吧,南乡。” 秋道小姐果然很喜欢热闹的地方。 “嗯。” 南乡时看了眼举办的活动就收回了视线。 两个人推门进去。 刚好看见里面有几对情侣,已经开始了。 “加油!加油!健太!吃完这一份,我就答应当你女友!” 一个短发女生,正对着身边的男生,加油鼓劲。 南乡时忍不住看了一眼。 女生看样子是没吃多少。 那犹如小山垒起来的咖喱饭,还剩下一大半。 被叫做健太的男生吃得满头大汗,脸孔都扭曲了,但还是勉为其难地往嘴里塞饭。 犹如小山一样的咖喱饭,完全没有减少的意思。 看得南乡时都忍不住对其投去默哀的眼神。 就在南乡时还在意接下来剧情发展的时候,在柜台前的秋道雨奈已经开始叫他了。 无奈,南乡时只能暂时把可怜的健太放下,往前走去。 “请问有带情侣过来吗?” “嗯?” “是这样的,这位客人,这是本店的活动,对情侣有打折优惠活动。” 女性的营业员,露出营业用的微笑,对眼前青春靓丽的黑发少女如此开口。 “喔——原来如此,南乡!南乡!快过来!” “什么事?秋道?” 女性营业员顺着声音源头看去,正好看见一个脸孔润白,头发凌乱的俊秀青年走过来。 慢悠悠踱步的样子,让女性营业员眼前一亮。 “这里有情侣优惠。” 被叫做秋道的黑发少女,指着牌子,对青年开口。 “情侣优惠?” 被叫做南乡的俊美青年,听了这话,似乎有点诧异,皱了皱眉,更显眉眼之间的深邃,薄薄的嘴唇分合,发出声音。 “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给吃闪光弹的,受伤的单身人士优惠吗?” “噗嗤。” 听着这话的女营业员忍不住笑出声:“本店会考虑您的建议的,先生。” “嗯。” 青年淡淡地点了点头,之后便没了下文。 “总之,先来两份情侣优惠的套餐吧。” 被叫做秋道的少女,伸出两根手指。 “啊...好的。” 按道理来讲,这里应该还要确认两人的关系,才决定是否打折。 但女营业员的目光,集中在了南乡时那张看上去安静懒散的脸孔上面,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等到两人拿到情侣用的餐券,闲聊坐下之后,她才反应过来。 不过,算了。 女营业员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少女对面的男生。 至于南乡时。 他并不在意女营业员的目光。 比起有的没的情侣折扣优惠,他这会儿其实更在意的是,外面的,名叫健太的男生,究竟有没有把那份咖喱吃完。 “加油!你能行的!健太!” “可我真吃不下了。” “什么...?!难道你不爱我了吗?” 这是女生不可思议的声音。 “没有...理香,你听我说...” 直到离开店内的时候。 南乡时仍然不知道可怜的健太. 究竟有没有把他那份巨无霸咖喱吃光。 第八九章.又是如此,他被麻烦事缠身 十二月七日,星期二,天气晴。 坐在被炉边,刚把衣服晒好,正在思考接下来应该去忙什么事情的南乡时。 听见了楼上传来的,惊慌失措的声音。 四女今天一大早吃完饭就聚在楼上房间里玩游戏了。 吵吵闹闹的,放在平常,也算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浅浅地喝了口茶水,南乡时有点心血来潮,翻开了这周的《青年美术周刊》,这个他投稿了好几次,觉得没什么含金量的杂志。 粗略扫视一眼,南乡时发现,《青年美术周刊》接下来似乎是要出冬季特刊以及新年周刊了。 冬季...新年么? 谈到这个,南乡时就不得不想到远在秋田县的南乡有保以及南乡志保了。 也不知道她们最近怎么样。 略微思索一阵,南乡时走到长檐底下,看着院内散落的枯叶,拨打了南乡家的电话。 “喂——” 这个‘喂’拖得很长,南乡时敏锐地感觉到,电话那头,自己的二姐,南乡有保或许有点不太高兴。 南乡有保当然不高兴。 这个家伙到底多久没来联络了?! 都一个月了吧? 不过听声音好像还中气十足的,看样子似乎挺健康...等会儿?我为什么要管他健康不健康? 连电话都不给自己打的弟弟,就当没有好了! 死在外面算了! “是有保姐啊,说起来,志保大姐呢?” “哈?志保去忙了,暂时留我一个人在家,还是说,你有什么事情非得对有保说,不能对我说吗?是觉得我没大姐靠得住吗?” 声音里的不满等级,明显地因为后面那句话,提升了。 南乡时将电话按在耳边,抬头看着天空中逐渐覆盖的乌云。 刚洗了衣服,天气就变差了。 打了电话,还要被骂。 人生这东西,有些时候真是辛苦啊。 “我倒没有那个意思,只是问一句。而且好久没和二姐聊天了,我也挺怀念的。” 自家姐姐的心情,凝视着天空的南乡时还是挺在意的,所以决定把她哄开心。 “啧,油嘴滑舌...这话还是留着哄东京的小女生吧。” 电话那头,有保小姐的音调,明显轻快了不少。 恰巧。 遮挡在南乡时视线的乌云也挪开了。 这让他放下了收衣服的想法。 “所以呢?打电话来干什么?没钱用了?上个月不是才给了你三十万日圆吗?你这个败家子,要省着点用啊。” 音调很轻,没有责怪的意思,而且能听见翻找东西的声音。 “刚好前段日子我发工资了...手上还有二十多万日圆,等会儿再去银行汇给你啊——还有!姐姐的钱现在只是借给你的!将来是要你还的!啊...这里还有点存下来的私房钱...” 又是一阵翻找的声音。 这让南乡时稍微叹了口气。 你看吧?这么可爱、为他着想的有保小姐。 他怎么能不哄她开心呢? 不过这次通话并不是问家姐索要财物—— 要是那样,可真得变成伊吹小姐之前说的‘被女人养的废人’了。 “二姐,前段时间也说过了,我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打电话只是想问问你们近况如何,暂时不缺钱。” “不劳烦在外读书的大学生费心。” 翻找的声音停下来,有保小姐哼了一声:“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去东京那么久,找到女朋友了吗?” “没有。” 南乡时盘腿坐下,看着重新显露出来的阳光,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我听说东京的女人就像是地里的土豆,一拔起来就连一串的,你都去东京那么久了,怎么还没找到女友?你怎么回事?” 声音,透着浓浓的嫌弃意味。 南乡时默默把音量调低。 一拔起来连一串? 南乡时若有所思地盯着院内的土地,觉得这里是不是种土豆也挺不错的。 而且,有保小姐,你是不是对东京人有什么误解? “好吧。” 得不到南乡时的回答,有些嘴硬的二姐有保,顿了一下:“你今年大概什么时候回家?” “等冬假吧。” 南乡时记得,池白艺术大学的冬假日期是从圣诞节那天开始的。 那之前订票回秋田县,没什么问题。 “回来的时候能带女友回来吗?” “......” 电话那头的有保小姐,果然贼心不死。 “没有。” 南乡时回答一句,把电话挂断。 他再次用实际的事实证明了,女人只要一谈论到恋爱这个话题,就停不住嘴这一点。 就在南乡时打算起身,坐回被炉暖暖脚的时候。 “有啊,南乡大哥,女友这里不是有一大堆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绫小路爱花她们已经下来,还指着自己以及剩余的三女:“我们不是你女友吗?”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哎——刚才我们还在楼上讨论新年去什么地方旅游呢。秋田县好像也不错啊。” 绫小路爱花将纤细的手指放在嘴唇边,歪着脑袋。 “你们不回家过年么?” “每年都和家人一起过也太无聊了,唔,南乡大哥泡的茶好好喝。” 坐在被炉旁边,早见春菜捧着茶杯一口喝下去,接着满脸幸福地捧着脸:“就凭这手茶艺,被说成南乡大哥的女友,菜菜我也是完全没问题的喔。” 你们要不要听听你们在说些什么? 很想这么再说一次。 不过南乡时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漏考虑了一件事。 岛国人和天朝人对待过年的态度。 好像并不是特别相同。 南乡时将目光投放到在被炉旁边的,秋道小姐身上。 “嗯?哼~现在过来,尽情取悦我,当你几天女友,也不是不行喔。色狼君。” 秋道小姐不怀好意地看过来。 南乡时懒得搭理秋道小姐,直接坐进被炉,用脚把秋道小姐的腿,踹了出去。 “哎哟——” 秋道小姐,发出了声音。 “不过...秋田啊...确实没去过啊。确实有点兴趣啊。” 伊吹凛倒是有几分兴趣:“大家一起去吗?” 这个时候。 南乡时假装没听见,希望这个话题能够就这样跳过去。 “你觉得怎么样?南乡君?” 好吧。 该跳过的话题。 最终还是没有跳过。 第九十章.金赏?金赏!金赏—— 四女意见最终达成统一,前往秋田县新年旅游。 南乡时想了想,觉得带她们去秋田也不是不行。 反正到了地方找间不错的旅馆,送她们入住,自己回家,这就行了。 “南乡君。” 伊吹凛用那双大眼睛看着南乡时:“你刚才该不会是在想,反正到了地方,就送我们住进旅馆,自己回家吧?” “嗯?不行么?” “......” 伊吹凛一下子不说话了,旁边的早见春菜与绫小路爱花都一脸不可思议。 “你怎么回事?” 秋道小姐,用手指用力地戳了戳南乡时的侧腹,有点痛。 “著名的景点也就那么几个,多一个男人少一个男人对你们来讲也没区别吧。” 南乡时看了眼秋道小姐。 “总之陪我们一起就对了!” 秋道小姐用‘不准再反驳了’的目光盯着他。 “我倒是无所谓。” 南乡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也就是白天陪她们逛一逛而已,不算太费事。 满打满算,他也是东道主,这点小事还是愿意去做的。 不过比起远在天边的旅游,现在更重要的应该是—— “说起来,南乡大哥,凛姐,奈奈姐,你们青年画赏的结果怎么样了?唔...好好喝,南乡大哥,再来杯茶。” “行。” 南乡时简略点了点头。 “前几天刚把画送到日本美术教育中心,看时间的话...这几天内应该就会出结果了。” 伊吹凛摸着光滑白皙的下巴开口。 青年美术画赏前几天就结束投稿了,颁奖时间是在十二月十五日,也就是中旬。 按道理来讲,这几天日本美术教育协会应该也要在手机邮箱里通知结果了。 伊吹凛把手机解锁,翻了翻自己的邮箱。 邮箱里,除了几封同学来信以及一些app账号注册需要的验证网站,就没什么东西了。 “我这边还没来通知。” 伊吹凛把手机放下,侧脸看向秋道雨奈:“奈奈,你那边呢?” “我这边...?也没有啊。” 秋道雨奈粗略地翻了翻,并没有消息。 四女将目光转向正在看电视的南乡时身上。 “南乡?你那边什么情况?” “自己看。” 南乡时把手机取出,解锁之后放在桌面上。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在意个人隐私啊。” 秋道小姐戳了戳南乡时的侧腹,不痛,有点痒。 看样子对他果断交出手机这一点,秋道小姐心情还算不错。 四女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南乡时的手机屏幕。 屏保是朴素的淡蓝色,除了前些日子与早见春菜玩手游的时候,安装了一个游戏之外,上面就没安装什么app了。 “你这屏幕都裂了啊,你这个家伙,也太马虎了吧?等会儿拿给我,我刚好要出门,顺便帮你带去手机店修一下。” 秋道小姐皱着眉毛,用纤细的手指摩擦着南乡时手机屏幕上面的清晰可见的裂纹。 这家伙有些地方是真的粗枝大叶啊。 “嗯。” 南乡时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 对于他来讲,手机能用就行了,裂不裂,好看不好看,这些琐事都无所谓。 但秋道小姐既然有兴趣,那就随便她折腾吧。 “你就只有‘嗯’?” “...谢谢。” 南乡时头也不回。 “哼~” 秋道小姐神气十足地抱着雄伟的胸部,满意地哼了一声。 “奈奈姐,快别说了,看看邮箱,看看邮箱!” 早见春菜满脸好奇:“南乡大哥在外面,到底是不是背着我们四个人,有了别的女友。” “对啊!这是出轨!出轨!” 绫小路爱花也用力地点头。 还在贯彻之前说的‘四个女友’的设定吗? 南乡时看了眼早见春菜抖动的侧马尾以及绫小路爱花那张可爱的圆脸,觉得以后还是不要放她们进厨房吃东西了比较好。 “等等,我们要尊重这家伙的隐私啊!” 嘴上这么说着。 秋道雨奈的手指却直接打开邮箱,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一行一行地扫过去。 可惜的是。 南乡时的邮箱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女友’邮件。 仅有的几封电子邮件,也都只是‘欢迎您注册使用’这种系统邮件。 “看完了么?” 摁了好几个台,发现都是那种无聊的明星整蛊类综艺节目,南乡时完全看不下去,抬手把电视关掉。 “快了快了...哎?南乡,你这边来通知了啊。” “什么通知?” “哎呀,你这人,就完全不听别人说话的吗?日本美术教育协会的通知啊,通知你是否获奖的事情。” 秋道雨奈露出了既无奈,又拿南乡时没办法的表情。 “是嘛?” 南乡时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虽然金钱这种东西,够用就行了。 但这种不是直接把钱发在手里的事情,南乡时真的有些提不起劲。 四女没有理会南乡时。 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的。 明明每次都能让很多人吃惊,但却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淡然样子。 她们都快习惯了。 伸出手,把邮件点开。 “金...金...金金金...金的!南乡大哥!” 看了好一会儿,早见春菜发出惊叹声。 “喔。” 南乡时简单地应了一声。 由于态度太平淡了,让伊吹凛用一种‘算了,别管他了,我们继续往下看’的眼神示意秋道雨奈继续往下翻。 在印刷体字符下面,是一行清晰可见的祝贺词。 语句大意就是恭喜南乡时先生,夺得了青年画赏比赛金赏奖项。 在邮件的最下面,是日本美术教育协会鲜艳六瓣花朵的红印。 “居然真拿到金赏了!南乡大哥!快看!金赏哎!好厉害啊!真的好厉害!” 早见春菜与绫小路爱花,手牵手站起来,像是跳着不明所以的舞步,显得十分欢快。 “恭喜啊,南乡君。” 伊吹凛微笑着把手机递过来,有些感叹:“又走在我们前面一步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南乡时踱步走过来。 “这还‘没什么大不了的’?” “金赏就只有一位,换而言之你就是这次第一。”秋道小姐说。 “一张证书而已,你要的话就送给你了。” “啊?我才不要。我要靠自己拿到金赏!而且你的证书我拿来有什么用?” 秋道小姐有些好奇:“说起来,领奖的现场是什么样子啊?” “我们拿到银赏了,不也能跟南乡君一起去吗?” “他?为什么要跟他一起去?”秋道雨奈音调一高:“等我跟阿凛都拿到银赏!我要和阿凛一起去!” “可是...颁奖现场人应该很多吧?有个男生在旁边保护,情况应该会好一点吧?” 伊吹凛满脸微笑。 “呃——”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秋道小姐下意识看向南乡时。 “坐好。” 南乡时喝了口茶,指了指面前的地板。 “......” 这是秋道小姐正坐的声音。 “道歉。” “南乡时!你这个家伙!不要太得寸...” “嗯?” “咕——对不起。” 这是秋道小姐结尾的声音。 第九一章.颁奖现场是真的累人 “南乡君,准备好了吗?” 穿着一袭礼裙,打扮精致的伊吹凛好奇地询问一声。 旁边是同样穿着礼裙,嫌弃走路很麻烦的秋道雨奈。 正如之前众女预料的那样。 在南乡时的金赏通知之后,紧接着便是伊吹凛与秋道雨奈的银赏通知。 十二月十五日,就是正式领奖的时候。 “好了好了。” 随便打理了一下的青年,应声从楼上走下来。 穿着男士冬衣的他,走在灯光下,更显俊秀的五官轮廓。 只不过—— “南乡君...这就叫准备好了?” 伊吹凛不可思议地指着南乡时还有些凌乱的头发:“睡觉的头发都还翘着。” “没事,抹点水就行了。” 南乡时毫不在意地往盥洗室走去。 绫小路爱花看了眼旁边的早见春菜。 那意思很明白。 能在这种场合,还这么随性的,估计也就只有南乡时了。 “不是有发蜡吗?” 终于看不下去的秋道小姐把南乡时拉过去:“过来!” “太麻烦了。” 南乡时皱眉:“简单点不好么?” “哎呀,听我的就行了!” 秋道小姐站在南乡时身后,用着老妈子操心嫌弃的语气说:“你这个人,总是不收拾自己,这次结束之后,记得找个美容店,把头发剪短点。” 最近秋道小姐,替他操心的次数,好像是增多了。 柔软的手掌、微微发凉的发蜡。 感受还算不错。 南乡时没说什么了,只是凝视着卫生间天花板的孔洞。 大概五、六分钟之后。 “好了。” 秋道小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南乡时起身,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也没什么变化啊。” 他如此评价一句,换来了秋道小姐一记‘没有欣赏水平’的白眼。 算了。 懒得管了。 南乡时缓缓走出盥洗室。 绫小路爱花与早见春菜这次没说话了,而是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过来。 南乡时原本有些凌乱的头发被理顺之后,有种莫名干净精神的感觉。 “原来一个人换个发型之后,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变化?” “就好像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虽然平时有些懒散的南乡大哥也不错,但现在这个也不赖!” “我觉得大概是因为南乡大哥的底子好,底子好怎么样都好看。” 绫小路爱花与早见春菜啧啧称奇。 接着摸出手机,站在南乡时身前,把南乡时当作背景板,两个人比了个‘耶’的剪刀手姿势,拍了张照片。 “这算什么?” 洗了手从盥洗室出来的秋道小姐说:“可惜没有黑礼服或者西装,要不然一定让他穿上。” “哎...?白礼服不好看吗?我喜欢白色。” “有时间让南乡大哥都穿穿看。” “......”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没理会几个讨论起来的小女生,南乡时侧头对伊吹凛说。 “看看时间...接我们的车已经快到了。” 伊吹凛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 今天的伊吹凛穿着一身礼裙,红色束腰把本来就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衬托得更加紧致。 就连南乡时都多看了两眼。 戳—— 南乡时回头,发现果然是刚洗过手的秋道小姐正站在自己旁边。 “阿凛今天可真漂亮啊,对吧,南乡。” 秋道小姐开口说话了,明明是在称赞伊吹凛,但是目光却一直盯着南乡时。 “确实挺漂亮的。” 南乡时点了点头:“你也一样。” 这句话倒是发自内心说出来的。 秋道小姐的美,是全方位出类拔萃的。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油嘴滑舌的?” 秋道雨奈嫌弃地用手捶了捶南乡时的背部。 不疼。 从南乡时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还能看见秋道小姐有点发红的润白耳垂。 就这样,几人等待了五分钟左右。 外面传来了车辆鸣笛的声音。 “看样子是车来了。我们走吧。” 伊吹凛勉强挪动着脚步,这身装扮她还不是特别适应。 旁边的秋道雨奈也一样。 南乡时看了她们俩一眼,由衷觉得自己随便挑选的穿搭是正确的。 至少走路没多大压力,出门也不冷。 让早见春菜以及绫小路爱花看好家。 三人出门。 外面正好有辆黑色小桥车等着。 这是日本美术教育协会派来的专车,负责他们今晚的接送。 南乡时坐在最靠里面的位置,旁边是秋道雨奈,最外面则是伊吹凛。 “没想到真能拿到银赏啊。” 秋道小姐的声音里,有些不可思议。 “还是得感谢南乡君在画室里帮忙,纠正错误。” “嗯。” 秋道雨奈点头。 虽然南乡时平时和她们说话的时候,敷衍态度是一眼能看出来的。 但在绘画这个方面,南乡时却没怎么放过水,一直都保持着认认真真的态度。 也正是这种态度以及手段,才让她们在一个月内,水平提升了不少。 南乡时——真是一个奇妙的男人。 ...... 下了车,在工作人员的接引下向后台拐入。 这期间,南乡时抽空看了眼颁奖现场。 说是现场,其实就是承包了一个小剧院,下面的人坐满了,显得吵吵闹闹的。 现场没开暖气。 这也让南乡时第一次,怀念起合租屋温暖的被炉。 “南乡君,给。” “谢谢。” 接过伊吹凛递过来的热饮,隐藏于后台的南乡时,抽空看了眼下面的席位。 然后,他一眼就看见了,正撑着清丽绝美侧脸,显得有些百无聊赖的黑发少女。 那怕是在人数如此之多的小剧场里。 秋叶小姐的受人瞩目程度还是如同黑夜里的月亮,能够让南乡时一眼就捕捉到。 就好像她坐着的地方,才是世界中心一样。 嗡—— 手机震动了一下。 南乡时将手机取出,扫视一眼。 line消息。 呀-不小心成为伟大的人了:我看到你了。 嗯? 南乡时下意识看去。 捏着手机的秋叶小姐正凝视着他。 ‘金赏?’ 从她的口型中,南乡时读出了这个意思。 ‘金赏。’ 南乡时以同样的口型,回答了秋叶小姐。、 “哼——” 看台底下。 用手撑着脸的秋叶小姐。 嘴角露出了明媚的笑意。 第九二章.南乡时不想接话 青年画赏的颁奖仪式并不繁琐。 无非就是点名,出去,聚光灯给到获奖者,然后让获奖者说两句话。 南乡时坐在后台,听着前台,一个男性获奖者痛哭流涕、感人泪下的演讲,忍不住随着台下的听众鼓起掌来。 什么努力奋斗,艰苦学习,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拿到这个奖项...为了这一天,熬过了无数个日夜,还吐了好几口血,差点没检查出绝症,可以说是人生无悔云云... 要让南乡时上去,他肯定说不出这么多感想。 就连与其他美院获奖女大学生坐在一起的秋道雨奈以及伊吹凛,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估计也没想到台上的人这么能吹。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拿了金赏。 正当南乡时捏起热饮,准备喝一口的时候。 “南乡桑?是南乡桑吧?” 嗯? 南乡时转过头去,刚好看见怀中挂着照相机的中年眼镜男人走过来。 “是我啊,南乡桑。《青年美术周刊》的编辑,佐藤半熊。” 察觉到南乡时困惑的眼神,佐藤半熊解释了一句。 “你好。” 这么快忘记对方的名字,饶是南乡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对佐藤半熊点点头:“佐藤编辑。” “上次不是才见面吗?南乡桑。” 佐藤半熊叹了口气,对于南乡时有点无可奈何的感觉。 还是说,天才都这样? “南乡桑这次过来,是拿到青年美术画赏的奖项了?” “嗯。” “喔?” 原本对这届青年美术画赏出场的作品,毫无兴趣的佐藤半熊,眼睛一亮:“是金赏吗?” 当编辑的,感觉都这么敏锐吗? 南乡时心里想着,但还是点了点头:“是。” 佐藤半熊露出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这个结果,我一点都不意外。” “我也这么觉得。” “南乡桑,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啊。” 佐藤半熊笑着调侃一句。 “怎么?” “我作为《青年美术周刊》的编辑,采访过不少南乡桑这样的年轻人,面对镜头,他们还是会收敛一点的。” 佐藤半熊有点好笑:“但南乡桑却完全不同啊。” “是吗?” 南乡时并不在乎别人看自己的想法,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嗯。不过老实讲,我还挺喜欢南乡桑你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的。” 佐藤半熊笑眯眯地说着。 “怎么样?有兴趣来我们杂志合作吗?” “还有合作?” “当然,接下来还有冬季特刊和新年特刊,你这种外貌条件,登上杂志了,肯定会很受欢迎的。建立长期合作关系也绝对没问题的,美术系帅气男生,现在也很吃香。” 佐藤半熊掰着手指头,很认真地在盘算。 “你们不是正经的美术周刊吗?” “嗨——南乡桑啊。” 佐藤半熊拍了拍南乡时的肩膀,用成年人的口吻说:“在‘正经’之前,我们首先得保证周刊的销量,只有销量才是一切。” “学到了。” 认识到业界的部分真实,南乡时点点头。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们再合作?” “暂时还没有想法。” 美术系帅气男生... 只是听着这个名字。 南乡时的耳边都能响起秋道小姐与秋叶小姐毫不留情的嘲笑声。 “那真是遗憾。” 佐藤半熊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但还是双手捧着名片递过来:“等南乡桑有这个想法了,务必联络我。” “好。” 南乡时想了想,还是收下了。 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而且多个朋友多条路,没必要把圈子缩得那么小。 工作的事情聊完了。 佐藤半熊左看一眼,右看一眼,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大的,值得刊登上《青年美术周刊》的事情。 干脆就在南乡时旁边坐下来。 “说起来,南乡桑,你觉得,那边的几个女生,哪个最好看?” “嗯?” 南乡时忍不住看了眼佐藤半熊。 这人戴着眼镜,怎么说话这么不正经? 不过大家都是男人,这么坐在一起,随便找个话题聊也算正常。 “不知道。” 出于礼貌,南乡时没回答这个问题。 “南乡桑,再仔细看看啊,你这也太敷衍了。” 这个人果然不正经。 南乡时心想。 “算了算了。” 交流了两次,佐藤半熊也算是粗略明白南乡时大概是对这类话题不感兴趣的人,也就没继续逼着他说。 “真要我说的话,美院的女大学生质量都挺不错,但真要那种能上我们杂志的标准,也就只有两个。” “两个?” “嗯,女子美的秋道雨奈和伊吹凛,你知道吗?她们俩也算是我们《青年美术周刊》的常客了。” 真好啊,秋道小姐,被点名表扬了啊。 “两位都长得特别漂亮啊,老实说,南乡桑,看着这两位,你就没有半点动心的感觉吗?” 南乡时顺着佐藤半熊手指的方向看去。 不管是伊吹凛还是秋道雨奈,两人确实长得都很漂亮。 属于在街上走着都有人搭讪的级别。 南乡时也是个男人,偶尔也会有心动的感觉。 “不过我也就在工作时间里,和秋道桑和伊吹桑说过两句话,其他的时候就没怎么联络过了,作为一个男人,还是挺遗憾的。” 佐藤半熊感叹一声:“当然,我这个年纪,对秋道桑和伊吹桑,也就只有欣赏的想法了。不过南乡桑你不同啊。” 他侧头,看着南乡时托着下巴思考的润白脸孔,啧啧有声:“南乡桑是真的很有机会的,要不要先过去认识一下她们?” “......”南乡时。 这个话题南乡时不知道怎么接,他只能保持沉默。 佐藤半熊这边在聊女生的事情。 另一边的几个女生,也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男生的事情。 “凛酱,奈奈酱,看那边的那个男生,也太好看了吧?” 扎着单马尾,脸上带着点雀斑的,女子美大学女生,往领奖的男生那边努了努嘴。 秋道雨奈与伊吹凛奇怪地眨了眨眼睛,往男生那边看去。 脸孔润白俊秀的南乡时,在男生里,很扎眼。 “不知道是哪个大学的男学生啊,完全是我的理想型啊。” “只要长得帅的都是你的理想型。” “等会儿我们去要个line号怎么样?” “先到先得!我这就过去!” 细细碎碎的讨论声。 让伊吹凛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用那双圆溜溜的漂亮大眼睛对着秋道雨奈眨了眨:“奈奈,南乡君,可真受女生欢迎啊。” “是吗?” 秋道雨奈哼哼了一声:“她们还没看到这个家伙真正打扮起来的模样呢。”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那个人被夸奖。 秋道小姐有种莫名的优越感。 第九三章.南乡时也是刚知道,冬天也有虫子 先是特别赏的几个获奖者上台,然后是铜赏、银赏的人上台。 这样交替的讲话的过程是很漫长的。 这让负责主持现场,活跃气氛的八原梅子感到百无聊赖。 将倒数第二批领奖者送下后台,对这份工作感到厌烦的八原梅子这才看了眼领奖者名单。 “下面是本届青年画赏金赏的获奖者,南乡时先生。请上台领取金赏。” 把名单放下,八原梅子转而看向后台,松了口气,心想终于要结束了。 站在台上什么小动作都不能有,保持一个小时笔直的站姿,她早就有些受不了了。 “你好。” 声音从旁边传来。 八原梅子顺着声音源头看过去,眼前也止不住一亮。 一个穿着简单冬衣的青年走了过来。 明明穿着简单,不符合肃穆庄严的剧场氛围,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张俊秀润白的脸孔,却给人一种莫名的,与周围环境相契合的和谐感。 灯光下那双清亮的黑色双眼,让八原梅子联想到了散发着亮泽的黑珍珠。 “你好。” 青年又打了一声招呼。 “啊,你好。” 八原梅子微微一笑,露出了今晚最灿烂的,没有半点营业性质的笑容:“恭喜你,南乡先生,获得了本次青年画赏金赏。” “谢谢。” 青年礼貌地点头,简洁开口,声音清越、平淡,却十分悦耳。 让下面的看客、观众,都莫名觉得十分舒适。 “那么,作为金赏的获得者,不知道南乡先生,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如果是平时的话,主持节奏会十分迅速。 但这次,八原梅子却刻意把声音放得很慢,把话筒递过去。 “啊...” 青年皱着好看的眉毛,随后才靠近话筒,简洁地开口:“硬要说的话,那就是感谢我的家人还有老师吧,非常谢谢她们的支持。” 声音顿了顿,随后便没了下文。 还保持着把话筒递过去姿势,等了很久没有下文的八原梅子,忍不住看了一眼青年。 而青年此时也用‘我可以下去了吗?’的眼神反问。 “没有别的想说的了吗?南乡先生?” 八原梅子开口询问。 “没有。” 好吧。 这绝对是八原梅子今晚听见的,最简短的获奖感言了。 而且还是金赏获得者。 “看来南乡先生还有些放不开呢,不过感谢家人,感谢恩师,不过,从这一点也能看出,南乡先生是个十分尊重家人,老师的人。” 八原梅子微笑着鼓起掌。 下面的看客,也在这一刻很给面子地鼓起掌来。 站在台上的南乡时。 也看见了,在台下,不紧不慢地,没有被周围气氛所带动,以自己节奏鼓掌的秋叶小姐。 清丽绝美脸孔。 好像是在笑吧? 只剩下聚光灯,南乡时看不太清楚。 ...... 重新回到后台。 南乡时左右看了一眼,没找到伊吹凛与秋道雨奈。 于是取出手机,看了一眼。 上面有秋道小姐以及伊吹凛的留言。 说是会场实在太闷了,暖气开得太大,说是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等会儿让他去会场后面的自动售贩机那里找她们。 这么一说,南乡时也觉得有点闷了。 像是冬天教室里的感觉。 他走出后台,向着出口而去。 这个过程并没有花费南乡时多长时间。 戴着黑白方格子围巾,清丽脸孔露出半截,宛若美神的黑发少女,正捏着手机,无所事事地用纤细白皙的手指,往下滑动。 黑乎乎的工作人员出口外。 只有手机的亮彩映衬着她藏于黑暗下的美丽的脸孔。 有种说不出的神秘魅力。 “你怎么在这里?秋叶?” 南乡时走过去。 “明知故问。” 秋叶乃竹收起手机,干净的目光扫视过来,最终停顿在南乡时手上:“金赏证书?” 南乡时没说什么,把金赏证书拿出来,给她看了眼。 “不错。” 来回翻看着金赏证书,秋叶乃竹清丽的脸孔,难得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算不了什么。” “油嘴滑舌。” 秋叶乃竹指着南乡时的脸孔。 这个人,平时就喜欢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敷衍自己。 “我说的可是实话,能从你嘴里听见‘不错’这个评价,反而比金赏份量要重。” 南乡时说的是事实,倒没有什么讨好的意味。 毕竟,秋叶小姐一向眼高于顶,而且还是资本家的女儿,能让她说出‘不错’,确实要比青年画赏金赏的份量重多了。 “......” 这句话让秋叶乃竹停下翻看金赏证书的动作,手机亮光下,她的目光显得特别透亮。 接着,她小小地叹了口气,用白皙柔软的手指,捏了捏南乡时的脸: “南乡,你知道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很狡猾吗?” “很痛。” 南乡时像是在忍受痛苦的样子。 “虚伪,我根本就没用力。” 秋叶乃竹给了他个白眼,收回手指。 南乡时看了她白净的手指一眼。 往常,接触到其他人和东西的时候,有轻微洁癖的秋叶乃竹总会用手帕擦拭手指。 但这次倒没见她这动作。 不过黑灯瞎火的,想从提包里找到手帕,估计也是件难事。 南乡时没放在心上。 正巧,这时,从另一边传来了秋道小姐的声音。 “南乡——” “嗯?” 南乡时侧头看过去,发现是用手机手电筒打着光亮的,秋道小姐与伊吹凛正走过来。 “看来是你朋友过来了。” 秋叶乃竹顺着光线看过去,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从声音来听,大概是女性吧? 皱了皱眉毛,秋叶乃竹把金赏证书还给南乡时,接着,又用力地捏了捏南乡时的侧脸。 这次有点痛。 “走了。” “你家里人开车来接你了?” “在外面等很久了。” 秋叶乃竹把围巾往上拉了拉,对着南乡时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目送着她走远。 南乡时背后也传来了伊吹凛好奇的声音。 “南乡,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听伊吹凛话语里的意思,好像是没有看见秋叶小姐? 南乡时正想开口回答的时候。 淡粉的手帕突然摁住他的侧脸:“啊——没想到这里居然也有虫子呢,南乡,真没想到,你这个家伙居然意外地能招惹虫子啊。” 走过来的秋道小姐笑眯眯地。 用力地用柔软的手掌,捏揉着南乡时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