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气盖千军》 第一章乌合之众 南方的天空乌云密布,暴雨倾盆,沉闷的雷声和噼里啪啦的雨声汇聚在了一起。豆大的雨点,将穿行在密林中的一支穿着老旧皮甲的急行军浇成了落汤鸡。 这是一支来自大汉的军队,他们装备破旧,眼神游离,一副无精打采、没有睡醒的样子,士兵行为散漫,队列涣散,怎么看怎么像是一支乌合之众。 “兄弟们都走快一些,待会儿见到了上官,他若是见到咱们这个样子,恐怕又要杀人立威了!” 队列一旁,正蹲在一阔叶下面躲雨的八字胡中年,眼中带着一丝忧虑的看着眼前的从他身边走过的士兵,督促着喊道。 他们是一支乡勇组成的军队,奉大汉天子之诏,整军前来讨伐蛮夷的前锋部队。在出发前,因为军中有人不服管教,被拉出去砍了脑袋,才暂时将这群人的心连在了一起。 “贼他娘的!死了就死了,怕个鸟蛋!官家说的倒是好听,铁甲钢刀,正规军团的待遇。可他娘的这是啥?咱们连县府那看家护院的府兵都比不上!就凭这砍树,都能砍出几个豁口来的烂刀,还想要咱们去打南狼,还不如让上官将咱们都砍了肃静,免得丢人现眼……” 一个挽着衣袖,将刀横挂在胸口,背着一个厚重包裹的光头青年,一脚将八字胡中年从阔叶下面踹了出来。 啪! 八字胡中年被这一踢,顿时毛了,正要爬起来找光头拼命的时候,从他的身后伸出一只大脚,将刚刚弓起身的他,一下子踩到了泥里,八字胡登时大怒:“馁娘的!谁啊……” “狗草的!老山羊、和尚你们都给老子消停点,再在这里扰乱军心,老子不等上官出手,我就先斩了你们!” 正在八字胡破口大骂的时候,一道魁梧的身影踩着八字胡的后背一步跨过,径直走到了光头青年的身旁,眼中带着一抹凶煞之气,一拍腰间的佩剑,如闷雷般的声音在林子里面炸起。 他的话让光头青年一颤,光头眼中露出了一抹惊慌,赶忙闪入军阵。八字胡更是直接闭上了嘴巴,将脑袋死死的插进入了一旁的泥水中,看样子好似一个鸵鸟可笑极了。 周围看热闹的士兵,也都收敛了笑容。脱离了队列的人,更是纷纷进入了队列,不敢在发出任何的声音。 这一支队伍到这个时候,才算是有了些样子。 “李都尉,上面传来军报,这一次接应咱的将军就在前方的九龙谷等着咱们,是一个来自京城的贵胃将军叫何英,他是何皇后的亲族,河南尹何进的侄子!” 正在魁梧大汉刚刚站稳之时,从后方轻盈跃步走来了一道黑影,黑影的手臂上正落着一只浑身沾满了雨水的雀鸟。 李巴山看着来人,微微松了口气,沉声说道:“嗯?竟是何进的侄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块料!……飞雀,你去前方探一探路!都说这南狼的士兵,在这林子里面如同猴子一般,这几天太安静了!” “嗯!” 飞雀郑重的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转身又一次闪入了茂密的林子里面。 砰! “起来!你他娘就一废物,也不知道审查的人脑子是怎么了,竟让你这样的人混了进来!” 李巴山低头看了眼仍趴在地上的老山羊,一脚踢在了对方的屁股上,闷声说道。 老山羊被踢的生疼,咋呼了一声,赶忙一跃而起,笑嘻嘻的看着李巴山说道:“李都尉,你可别光说俺!你看看咱们这支队伍,我敢说至少有九成的人是为了混响吃粮的!有一半儿的人,想着他们死了以后,能得到一笔足以让家里的老婆孩子,老爹老娘过上安稳日子的抚恤!……我看您不像是我们这样的丘八,您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哼! 李巴山扭头瞪了老山羊一眼,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中年人说的很对,若非这一次官家给的钱多,谁他娘的愿意翻山越岭,走一腿子泥,进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黑森林来寻那猴精的南狼呢? 可是他不一样,他是来报仇的! 一个月前,南狼一支千人大队,从黑森林北部侵入大汉益州,奔行了三十多里,屠了十几个山村,夺了正停歇在郭山子县的一支进贡的车队,掠去了一百三十多万两银子,五十箱的黄金,珠宝无算,且还糟蹋了许多姑娘,可谓罪行满地。 在这些被屠的村子里面,有一个名叫李家庄的地方,那里就是李巴山的家。他那一百多岁的爷爷,三个伯伯,以及年过八十的师父等全庄一百六十七口人都是死在南狼士兵的屠刀之下。 当时李巴山正在祁山兵营训练新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吐血三升,差一点就没醒过来。 后来圣令传出,诏集乡勇义士为前锋进黑森林开战,他第一时间就从军营里面跑了出来,来到了郭山子县。 不过,天子派出来的钦差他没有看到,前锋大将更没有见到面,当他来到那里的时候,郭山子县里面仅有一支马上就要开拔的五千乡勇。 当时李巴山就看出了一些问题,可他并未说话,仍旧是带着队伍进入了黑森林,去寻找先他们一步带着五百精锐进入黑森林的主将汇合。 现在又听到前锋大将竟是京都来的皇亲贵胃,他的情绪更加的烦乱了起来,心中阴云一片,总觉有一个沉甸甸的石头压的喘不过气来。 …… “老子和你们不一样!” 李巴山将心中的疑虑和不安压下,把老山羊推进了队伍,抬头看了眼前方,冷冷的说了一句,大步朝着前方走去。 他又看到有人在队伍中打架了! 老山羊乐了,他知道又有人要倒霉了。 嗖!嗖!嗖!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道的寒光从阔叶丛林之中如鬼魅般的飞出,将水帘击穿,把队列中数十个行为散漫,说说笑笑的士兵射倒在地。 “敌袭!敌袭!找身边的隐蔽点躲避!……和尚,你他娘的带人给我干掉那射冷箭的兔崽子!老山羊,去后阵别让那帮狗日的跑了……” 忽的,一支冷箭擦着李巴山的头顶飞了过去,射死了他身前迎面跑来的一个士兵。李巴山顾不得其他人,赶忙一转身,闪步躲到了一颗大树下。 嘟!嘟!嘟! 紧接着,一阵箭矢钉入木头的声音在李巴山身后的树干上传出,吓的李巴山脸色大变,他也是第一次带兵上战场,没有作战经验,看着眼前慌乱的局面,他有一些力不从心。 散乱的队伍如惊弓之鸟,在箭矢声响起的时候,士兵们四处奔逃,心中唯有活命二字。有的人逃入了密林,有的人按照李巴山的话,躲在了敌人看不到的大树下。 更有人吓的哭爹喊娘,被眼前凌乱的场面惊的没了神儿,成为了敌人的活靶子。 混乱中,没有人顾得上吓破胆的怂货。 这个时候能活命就已经不错,谁还会去想着救那些倒霉蛋。 “您老保重,我尽量!” 老山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李巴山的后面。他在听到了李巴山的命令后,如得赦令,闪身快速退入了身后的树丛中,眨眼间逃的不见踪影。 见老山羊听令去安抚后队人马,李巴山微微松了口气,他扭头朝着周围看去,欲要寻找和尚的踪影,令他失望的是,他除了看到那一个个被射死在行军路上的死人之外,就剩下了那些躲在树下面瑟瑟发抖的杂兵,和尚似乎消失了。 “草!一帮王八犊子!” 李巴山怒声骂着,他的手已经放在了剑上,可敌人未明,他这个唯一的掌控者还不能出去冒险,要是他死了的话,这支乌合之众也没有几天挣扎的日子了。 他四处巡望过去,见有的士兵已经拿出了弓弩,他心中一动低头找去,只见在他一侧五步外的地方,正有一只弩躺在地上。 “呼!呼!成不成,总要试一试!” 李巴山心中想着,他的剑慢慢探出,朝着前方的弩扒拉去。 嗖! 就在李巴山的手刚刚探出大树的时候,一道冷箭擦着他的手面射在了地上,钻心的疼痛让李巴山的手一抖,险些将佩剑丢在了地上。 弩距离他太远了,他又被敌人盯住,根本拿不到,只能躲在这里等待机会。 哗! 这个时候,从李巴山的对面射出了一道寒光,将李巴山一侧约三十步开外的一颗大树上隐藏的一披着叶子伪装的敌人射了下来。 声音响起,李巴山心中一喜,他抬头看去,正巧看到在他对面约十步以外的一颗大树下的尸体下面,正有一道寒光在雨水之中若隐若现,他知道和尚一定躲在那里,整支队伍也唯有和尚才有这样的智慧。 嘟!嘟!嘟! 几道箭光穿过雨幕射向了他对面大树下的尸体,显然敌人发现了尸体下面有人,可他们的弓弩却伤不到尸体下面的人。 和尚用死去的袍泽当作挡箭牌,也是无奈之举。 生死就在眼前,谁还在意一个死人。 可敌人居高临下,又有伪装,天空的雨越下越急,几乎遮挡了和尚的视线,让他无法找到敌人隐藏的位置。 如此你来我往的试探了几个回合之后,敌我双方都停止了试探,他们在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出击的时机。 雨越来越大,地面上的水已经汇聚成了河,稀里哗啦下雨声,遮住了林中的一些小动静。 砰!砰!砰! 正在李巴山的心情坏到了极点的时候,从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个的沉闷的声音,那是有人从树上坠落下来的声音。 “是谁?” 李巴山听的心中有些激动,他知道敌人这回是要退了,他们的援兵来了。 难道是飞雀? 一个想法在李巴山心中闪现,他想到了那个青年将军何英和那传说中的五百精锐,他的心渐渐的激动了起来。 哗啦! “不要动,你再动一下我就射死你!” 不多久,落地声彻底消失,密林中仅剩下了雨打芭蕉的声音。在李巴山就要走出来时,匍匐在李巴山对面的和尚忽然高声喊了起来。 不是援兵! 李巴山闻声心头一沉,脚步一转复又停了下来,将后背贴在了树干上。且他握着剑的手微微一提,横插在腰带上的佩剑拔出了三分之一:“会是谁呢?”。 第二章夺权 “住手!我是飞雀!前锋军大将何将军再此,尔等谁敢无礼!” 密林中,雨水稀里哗啦的下着,茂密的叶子后面忽的走出了一个人来,这人看着前方,高声喊道。 躲在大树下的李巴山一震,赶忙从大树后面走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这时,躲在泥泞小路两侧的士兵也都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 哗啦! 和尚一躬身将背上插满了箭矢的尸体顶起,滑溜的如同泥鳅一般,一步钻了出来,他撇了眼飞雀那边,扭头看着道路两侧正东张西望的那些散兵,高声喊道:“列队!列队!……你,你还有你带一伍人将尸体处理一下,统计伤亡!” “何将军何在?在下前锋军都尉李巴山是也!” 李巴山看着站出来的飞雀,扭头扫了眼飞雀两侧的茂密叶子,还有周围的大树,眉头微微一皱,忽的将左手慢慢抬起,高声喊道。 在听到飞雀的声音时,他有些欣喜。但当他看到前方只有飞雀一人时,李巴山心头一沉,忽觉事情有些反常。 他这一举手,着实让身后的和尚等人一惊,众人如同惊弓之鸟般的,紧张的看向了周围,纷纷将手放在了腰间的环首大刀的刀柄上。 和尚更是带着几个手持弓弩的人,快速的贴近了李巴山,将弓弩的箭矢对准了飞雀的周围。 “李巴山,真名李啸,郭山子县李家庄人士,自幼习武,师从益州兵马教头王天虎,十三岁入府军,十四岁展现练兵之能,被益州巴郡郡守看中,调入祁山兵营深造,因改进练兵之法,一路高升,至今年年初晋升为都尉,这时的你才十八岁!你本是要去做巴郡郡守亲兵牙将的,却因为南狼一事,偷偷的跑了出来,投入了这一支征讨南狼蛮族的前锋军中……李啸,你私自逃离祁山兵营,罪当处死,你可知罪!” 忽的,暴雨中响起了一个威严的声音,这声音铿锵有力,在林中若炸雷般的响起,听的李巴山心神震荡,目光一凝,眉头皱成了川字。 李啸是他的真名,离开祁山兵营正是如这人所言,他是私下逃出来的。在进入郭山子县时,他遇恩师王天虎的旧部,那人给他开具了证明推荐信件,他方才化名李巴山,成了这一支先锋军的领军都尉。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种隐秘的事情,竟被人一口戳破,且还是这个时候。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李巴山的心里面泛起,让他隐隐不安。 哗啦! 问罪的声音落下时,从飞雀身遭两侧走出了十几个手持弓弩的披甲之士,为首之人穿着银甲,雨水打在上面传出了“梆”“梆”“梆”的声音。 头盔下是一张冷酷俊俏的脸,这一张脸上有着一双如同刀锋般锋锐的眼睛。在这银甲将军的背后,一杆大汉龙旗若定海神针般的出现在了前锋军将士的面前。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何将军在何处?” 李巴山和那人对视着,沉默了片刻,他沉稳的开口说道,举起的手仍旧没有落下。 他已经从对方的穿戴上看出了对方的底细,但他并未承认对方的身份。 他在思考,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以敌人的名头将对方杀死。 身份之事仅是他一个人也就罢了,其中还牵连了不少人,他不想让这些帮助过他的人,因此受到牵连。 “我若是你的话,就不会去做那等愚蠢的事情!我要的只是这一战的功劳,而不是抓逃兵这等小功劳!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是河南尹何进的侄子,也是当朝太后的侄子!你若敢动手,不仅是你,就连整个前锋军,以及前锋军的家人,都将受到牵连!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何英冷冷的看着李巴山,他的话如同惊天雷锤,一锤又一锤的砸进了李巴山的心里面,也狠狠的砸在了前锋军众将士的心中。 哗啦! 道路上,被何英之话震惊的众前锋军将士忽的抽出了腰间的刀。 环首刀指向的不是何英,而是李巴山。 “李都尉,我们都知道您是一个好人!但您犯了大罪,若是想要连累兄弟们的话,可就不要怪兄弟们不客气了!” 聚拢在李巴山身后的人群中,一个百人将忍不住开口说道。 他们都是受天子诏应征而来的乡勇义士,义勇之兵,为的就是这一战的饷银和死后抚恤。 毕竟他们这一支队伍是刚刚组建不久的杂牌军,连一天的训练和磨合都未曾进行,对于主将更是没有什么忠诚度。 哗啦! 李巴山心头更沉,扭头看了眼身后的众人,苦涩的一笑,长叹了一声,握着剑柄的手猛然一松,出鞘的剑滑入了剑鞘。 “绑了!” 不远处,何英见此咧嘴笑了起来,对着眼前的这一支杂牌军高声喊道。 哗啦! 声音刚刚响起,人群中跑出了几个人来,为首的正是和尚。 和尚满脸都是泥,他直接下了李巴山的武器,又亲自用绳索将李巴山困住,待他伸手探入李巴山的皮甲,掏前锋军领兵虎符和印信时,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波动,低声嘱托道:“大人,我给您绑的是活扣,找个机会逃吧!” 李巴山诧异的看了眼和尚,微微颔首,这才抬头望向了前方的飞雀,心思一动,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要出卖我?” 飞雀是他的一个兄弟,也是郭山子县的人。两人同时进入祁山兵营,又是八拜之交。和他不同飞雀是被祁山兵营派遣过来的。 当时进入这一支杂牌军,李巴山也借了飞雀的力量,方才博得了这么一个位置。在这一支军队中,也只有飞雀对他了若指掌。 李巴山左思右考,唯一能想到的泄密之人,就只有飞雀。 “对不起,我是何家的人!” 飞雀眼中毫无愧疚,他对着李巴山拱手一抱,平静的说着。 他这话一出,正站在李巴山身侧的和尚一震,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冷意。而前锋军的将士,更是纷纷看向了飞雀。 前锋军上下对于李巴山和飞雀的关系都了若指掌,他们初听飞雀承认了背叛之事,心中也都顿生冷意。 李巴山这才吐出了一口浊气,他垂下了头去,看着脚下满是脚印的泥地,如同嚼蜡般苦涩的叹道:“这就是我的兄弟……”。 哗啦! 这时,何英带着人来到了队伍跟前,从和尚手中将虎符印信拿来,当众撤销了李巴山的职位,并让人将李巴山看守了起来。 前锋军因为何英的到来,又经历了一次严酷的清肃,斩杀了数十个不服管教的人。各营的统兵将官,也都没有任何阻拦的换成了何英的亲信。 只是在统计人数时,老山羊和一百多人并未归队,被何英纳入了逃兵的名单。 在一番整顿之后,前锋军在何英的带领下,朝着密林的深处快速的行去。 这一路上,前锋军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就连之前敢在李巴山面前玩闹的人,也都消停了下来。 啪嗒!啪嗒! 前锋军前行了大约十几里后,方才来到了一座郁郁葱葱的山谷中。 山谷内的溪流因为暴雨的原因,河水暴涨,将大部分的路淹没,众人沿着山谷一侧的缓坡,缓慢前行,又走了大约四五里的山路,直到临近黄昏时方才来到了一处坡度较缓的山腰前。 这里有一处隐藏在茂密丛林中的山村,村子足有四五十户人家。村子的房屋都是山石和木结构的,院落是低矮的石墙。 山村的街道狭窄,道路上铺着一层满是凹痕的石板。虽然此刻已经是黄昏十分,但村子里面并没有炊烟。 “嗯?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人生火做饭么?” 被何英亲兵押着的李巴山停了下来,他抬头看着眼前的山村,眉头微微皱起。 这里太安静了! 被淋透了的前锋军将士,在看到村子时,忽的激动了起来,严整的阵形忽的一下子没有了队形。 “各部统将,带各部前往指定地点驻扎!等安顿好人马后,各部大小将官,到我这里开开会!” 何英在下达了一条军令后,带着飞雀等四五人,迫不及待的朝着村子里面行去。 第三章 戴罪立功 深夜,躺在床上的李巴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脑袋里面想的全都是李家庄的事情。 他被关在了一间的石屋里面,屋里面空空荡荡,燃着一盏油灯,石屋没有窗户,仅有一扇木门。 门外有两个守卫,就蹲在门槛前打盹,守卫的呼噜声如雷震天。 这正是逃跑的好机会,可李巴山并未逃。 之前行军时,他有数次逃跑的机会,可他都忍了下来。 按照何英的脾气,早就该在见面时将他斩了,可何英竟将他留了下来。 这让李巴山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现在最渴望的不是活着回去,而是能够加入到针对南狼的战事中去,以报家仇。 只要能够让他完成了这一件事情,他李巴山哪怕是死在黑森林中,也在所不惜。 杂乱的思维,让李巴山昏昏沉沉,竟在纷纷扰扰中轻轻的睡去。 这一觉他睡的并不踏实,犹如未睡。 “将军!” 正在李巴山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睡了,还是未睡之时,耳边响起了两个声音,这让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吱呀! 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何英带着飞雀走进了屋内。 “罪人李巴山,拜见何将军!……” 李巴山的视线一下子清晰了起来,他赶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拱手一抱,急切的说着。就在他想要将恳求的话说出来的时候,可他却发现,自己竟难以开口,一时哑言。 何英颔首一笑,一步停在了门前,他看着李巴山威严的说道:“李巴山,本将知你是孝子,报仇心切,但军法如此我也不得不抓你!但我惜你一身才华,有心收你入我帐下,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此话让李巴山一震,当即心头大喜,不由偷偷的瞥了眼一旁的飞雀,赶忙激动的说道:“只要将军能让李巴山报仇,就算是为将军做牛当马也在所不惜!” 他心里面也渐渐宽慰,想必飞雀在何英面前替我求了情吧! “好!本将来此就是为了这件事!不过,你的罪名已立,确是不能官复原职,只能以罪人之身,入营中为兵,戴罪立功!你可愿意?” 何英哈哈一笑,语气柔和了许多,转身从飞雀手中接过了一个包裹,一柄环首大刀仍在了李巴山的面前。 李巴山心思简单,倒是没有想过能够官复原职,还做这前锋军的副将,当即心头一热,一把抓起了包裹和大刀,再一次拜谢:“多谢将军成全!” “嗯!你能如此我很高兴!飞雀留下安排一下李巴山的去处!” 何英目中露出了满意的神光,他点头说着,转身离开了房间。 哗啦! 李巴山待何英走后这才起身,赶忙打开了包裹,将里面的皮甲套在了衣服外面,又将环首大刀插在了腰带上,横在了后腰之上:“多谢!” “大哥不怪我了?” 飞雀见此微微一笑,赶忙抱手还礼,期待的看着李巴山问道。 李巴山长长一叹,他摇了摇头:“我能重新加入征讨南狼的大军,为李家庄的老少爷们出一口恶气,已经值了!又怎敢怪你!” 他这话倒是生疏了许多,显然之前飞雀出卖他的事情,已经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道隔膜,饶是此刻两人同为何英帐下,却已经是河两边的人了。 飞雀闻声目中一震,他轻轻一叹,也没有啰嗦解释,而是挺直了身板,带头走出了房间:“且跟我去营地吧!……待会儿大军就要夜袭南狼土寨,希望你多加小心!” 跟着飞雀刚刚跨过门槛的李巴山一震,眼中泛起了一抹雀跃,心里面也跟着激动了起来,却是没有注意到飞雀最后之言中蕴含的关心。 走出石屋,李巴山被带到了山村外的一处林地间,被安排在了一队已经整装待发的队伍之中。 李巴山的到来,让队伍中的士兵眼前一亮,心中尽是好奇,可军阵以成,倒是无人说话,只是不断有人对着李巴山颔首。 漆黑的林间一片模糊,李巴山看着身前熟悉的轮廓,不断回应着,在进入队伍前,被人塞了一个糠面的饼。 饼上有一个圆孔,正好能够套在脖子上。 李巴山熟练的将饼戴在了脖子上,张口咬下了一块硬如胶土般的饼,在队伍的中央位置站定。 林地中传出了细微的咀嚼和吞咽的声音,更是一阵阵响亮的跑步声。 等候了约摸盏茶功夫,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林间响起,长长的队列开始缓慢行进。 这时的天还是漆黑一片,凌晨的露水颇重,军队走了没多久,将兵的衣衫已经被林间的露珠打湿。 李巴山紧跟在队伍中,不断的吃着戴在脖颈上的饼,这时的饼因为露水的渗入,已经没有那般的硬,然吃在嘴里面仍旧如同嚼蜡。 虽然这滋味很难受,但他必须吃。 因为他知道,夜袭敌营大多是在凌晨时分,敌人睡意正浓之时。这时也是最容易饥饿的时候,尤其是突袭的大军,一般都要在路上吃上一口行军粮,以补充体力,等待夜袭之时,借着这一股力气一口气杀到天亮。 大军在咀嚼声中一路前进,借着凌晨林间的虫鸣声,翻过了一个山头,终于在天色昏灰之时,来到了预定的地点。 这时,军伍中士兵脖颈上带着的糠面饼已经尽数吃光。 行进的队伍接连达到,在各营统领的带领下,蹲在了茂密的丛林中。 透过前方的枝叶之间的缝隙,李巴山看到了一个建在山中小路中央的一个木寨,寨门仅有三米高,上面燃着点点火光,借着微弱的火光,依稀可见靠在寨门上沉沉入睡,甚至是鼾声若雷的南狼守卫。 因为靠的比较远,李巴山只能看到一个个模糊的身影,倒是看不清上面守卫的打扮和样子。 又过了一会儿,正在李巴山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从他身侧忽然有一队人疾步窜出,只见飞雀带着二十几个人朝着木寨靠了过去。 他们轻松的达到了木寨的下方,并通过叠人墙的方式攀上了木寨。 令人惊奇的是,墙上的南狼守卫竟一点都没有察觉,在沉眠中被前锋军的突袭小队尽数杀死。 吱呀! 不多时,寨子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透过洞开的寨门,李巴山隐约可见,内中一间间竹楼映入眼帘。 看到这里,李巴山的血液沸腾了起来,终要报仇的激动心情,让他险些从躲藏的地方一步窜出去。 多年兵营的训练,让他很快稳定了下来。 “也该要发动进攻了吧!” 李巴山暗暗嘀咕着,扭头看向了周围。 他看到了周围十几双如狼般凶狠且兴奋的眼睛,这让他心头一惊,一股凉意侵袭全身,让他从激动中清醒了过来。 “出击!” 不等多想,耳畔响起了一个低沉且威严的声音。队列前排的士兵一步冲出,紧接着后面的人逐一奔出。 李巴山的心随着人流的涌动,又激动了起来,轮到他时,他猛然一冲,竟犹如猎豹一般窜出。 早祁山兵营中,他也有过夜袭的训练,但那只是训练,虽然也会激动万分,但哪里比的上现在刺激。 先前李巴山还想着突袭时,自己如何如何,可到了眼下,他已经忘了之前的想法,跟着大军快速冲入寨子,心头只有一个念头——杀! 夜袭的大军如在沙地上前行的眼镜蛇,飞速进入了南狼的寨子。 “杀!” 正熟睡中的南狼人还在做着美梦,正在梦境正酣时,一声震耳欲聋的杀喊声,将寨子里面的人从睡梦中惊醒。 李巴山跟着队伍冲入了一间竹楼,他才刚刚进门,就被门内的景象一惊。 这哪里是南狼士兵,分明是南蛮土人,妇孺儿童。 “杀!大人说,屠寨!最后按人头计功!” 跟在李巴山身后的人一把将李巴山推入了房中,一边喊着,一边朝着一个正惊声哭喊的老人一刀砍去。 噗! 黑暗中,有红光闪过,老人被人一刀砍断了脑袋。 “不……” 李巴山心头慌了,在也不能自己,失声喊了一声,就被身边的一人踹倒在地。 “呸!亏你还是领过兵的将军,怎生这般的胆小!” 那人瞪了眼李巴山,一步从李巴山的身上跃了过去,沿着一侧的楼梯朝着楼上行去。 这一眨眼的时间,竹楼内的人已经被杀了个精光,进来的士兵更是一阵翻腾,将腊肉细软等物挂在了身上,如恶狼般的鱼贯而出,朝着其他的地方跑去。 这时,南狼的寨子里面杀生震天。 李巴山心中却是冰凉一片,他忽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了起来,就连提刀的勇气也在此刻丧失的一滴不剩。 他不是没有杀过人,但他心中的道德仁义,让他无法对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动手,更何况那还是老人和孩子。 这样的做法,和侵入大汉的南狼蛮子,又有什么两样? 一个念头在李巴山的心中泛起! 这一刻,李巴山忘记了复仇,心情沉重无比,他忘记了自己是如何站起来的,又是如何走出了竹楼。 凌晨的风很凉,可他的心却比万年寒冰还要凉。 幸好此刻天还未亮,要不然其他人定以为李巴山吓破了胆。 厮杀声不断的传入耳中,李巴山握着刀,一步步的朝着前方跑去。 “死!” 跟在队伍后面的他,才刚刚跑了两步,一个尖锐的声音传入耳中,有人从身侧的竹楼下的阴影中跑出,那人提着一柄柴刀,朝着李巴山砍来。 李巴山随手挥刀格挡,在荡开了柴刀后,手中的刀顺势往前一送。 噗! 环首大刀刺入了对方的胸口,一抹殷红将草绳编织的衣服染红,偷袭李巴山的土著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是个老人!” 李巴山这才看清,方才偷袭他的竟是一个老人。 看到此处,心中的罪孽感更加深重。 “李巴山,你怎么还在这里?” 正在李巴山沉重万分的时候,从他的身后,飞雀带着几个士兵朝着他这边快步走来。 这时,天色灰蒙蒙的一片,正好能看清寨子内的一切。 李巴山扭头看去,他眼神一震,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怒气,大步朝着飞雀走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嗔怒的声音响起,惊的飞雀一震,忽的止步。 而飞雀身侧的士兵,更是吓的赶忙横刀身前,防止李巴山爆起杀人。 庆幸的是,李巴山虽然十分愤怒,但他并没有丧失理智。 “李巴山,你太懦弱了!当初你就不该来这里!别忘你自己的身份,你现在还没有资格对主将的作战策略提出质疑!你现在立马给我滚回到队伍里面去,要不然我就要按照逃兵论处,就算是何将军也救不了你!” 飞雀没有一丝的惊讶,他淡定的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李巴山,嘴角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来,讥讽的说着。 这话虽然刺耳,却是提点之意。 只是,飞雀对李巴山很失望。 他原本以为李巴山会是一员杀人如虎的猛将,但他没有想到此刻的李巴山竟有了妇人之仁。 李巴山的变化让飞雀起了一丝的轻视之心。 李巴山猛然惊醒,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敢再争执,怀揣着不适,转身朝着寨子的深处跑去。 第四章 逼迫 夜袭的战事异常顺利,除却遇到了零星的抵抗之外,大汉前锋军以势如破竹之势,在短短的半个时辰里,一举拿下了南狼土寨。 “整军!列队!” 在天色将亮时,一个嘹亮的声音在前锋军的后阵中响起,这让刚刚杀出土寨的前锋军止步,原地列队。 这一支杂牌军的第一战让众将士振奋不已,士气一下子高涨了起来。虽然整军时,仍旧有人找不到自己的队列,但领兵的各营统领,各伍伍长等大小将官倒是干练,很快的将队伍整好,等待前锋大将巡视。 李巴山浑浑噩噩的站在队伍中,周围是一股子的血腥味,队列中的袍泽身上挂满了东西,有的人腰间挂着一颗脑袋,有的则是挂着四颗,还有人身上挂着布匹、腊肉和活鸡。 这一支军队看起来并不是来打仗的,倒像是来劫掠的。 啪嗒!啪嗒! 就在大军整备清点人数的时候,何英在几个亲信的带领下,来到了军阵的前方,他扫了眼眼前的前锋军众将士,眉头微蹙,目中露出了不满的神光。 “哼!尔等身为大汉雄兵,如此模样成何体统!听我军令,将劫掠的东西尽数上缴,金银除外!” 何英冷哼一声,并未夸赞前锋军的勇武,而是直接一棒子落下,泼灭了许多人心头的热火。 或许他觉得此刻上缴金银会引起士兵不满,这才没有收缴士兵们劫掠来的金银钱财。 哗啦! 命令落下,刚刚将心提到嗓子眼的士兵们松了口气,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赚兵饷的,既然钱财不用上缴,也就不会触碰到他们的底线,众人执行起命令来也爽快了很多。 这也让这一支临时组合在一起的杂牌前锋军的军心,忽的一下子聚拢了一些。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队列中,李巴山身无旁物,倒是不用上缴什么,他感受着队列中悄无声息间蒸腾起来的热气,心头微动,不由对何英另眼相看。 原来这位京都来的贵胃将军,也有一把刷子! “突袭时,胆怯、畏缩、不曾有军功的人,都给我站到前面来!” 何英微微颔首,面色缓和了许多,他接着高声喊道。 哗啦! 声音落下,队列中的众将士纷纷扭头四顾,找寻了起来。 “我!” 这时,队列中响起了一个声音,有人大胆的走了出去。 正观望的李巴山抬头看去,却见走出的那人是个熟人,正是先前他领军时,给他充当传令兵的和尚。 只见和尚一脸颓丧的走出,在来到队列前时,慢慢的低下了头来,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李巴山一叹,忽的意识到了他也是有军功的,只是他这一摸腰间,登时露出了一抹苦笑,紧跟着一步走出了队列,朝着前方走去。 他在突袭时也杀了一个人,只是当时心中的善良让他极为自责。 现在想来,他也颇为后悔。 要被人骂成懦夫了! 他心中如是想着。 哗! 李巴山的走出让前锋军的众将士一震,纷纷露出了诧异、震惊、轻蔑、鄙夷的神光,各种情绪在队列中生出。 被千人瞩目的李巴山沉重无比,拳头紧紧的握起,想要辩驳一番,他是来杀南狼士兵的,可不是来这里屠杀无辜百姓的。 可他也知道,行军打仗,杀伐无情,一时仁慈或许会误了一支精锐。 然他虽知道道理,可拿起刀来,真正的对那些人下手的时候,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随着李巴山的走出,又有约百人低头走出。 原来懦弱的并不我一个啊! 李巴山心头一轻,暗暗松了口气。 “很好!飞雀将人押上来!” 何英诧异的看了眼李巴山,并未因此而让李巴山返回到队列中,而是高声喊道。 这时,众人才发现,飞雀带领的那一小队的人并未在军列中。 啪嗒!啪嗒! 在队伍的后面,传来了一串脚步声。 站在队列前方的李巴山抬头望去,当他看到队伍中的人时,心头一沉,脸色瞬间苍白一片,心中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就要站出去向何英谏言。 啪! 旁边的和尚一把拉住了李巴山,偷偷扭头对着李巴山摇了摇头。 一旁的何英自然也看到了李巴山的举动,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来,并未去管什么,仍旧看着前方。 清晨的风徐徐吹来,吹的何英头盔上的翎羽随风摆动,让何英看起来更加的神俊,但在李巴山的眼中何英倒像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 “跪下!” 很快,飞雀押着一队十人的俘虏走了上来,这些人都是南狼土寨的普通百姓,他们中老幼妇女皆有,有的人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穿。 这些人皮肤黝黑,和汉人没有什么两样,他们神情萎顿,眼中泛着凶光,看向何英等人时,更是露出了一种择人而噬的凶狠神情。 似他们想要吃了这一支屠了他们寨子的汉人! 或许当初李家庄的人被屠时,也是这般的愤怒吧! 李巴山心头更沉,不敢去看这些俘虏,心里面无奈的想着。 “尔等不听军令,懦弱不前,有损士气,我本是要杀你们祭旗的!但诸将谏议,让我给你们一次机会!所以,我就给你们一次机会,眼前十人为南狼俘虏,尔等若要活命,只需要每人在这些人的身上砍上一刀,便可归队,倘若能一刀斩杀,我可破格提拔为伍长,统领一伍!但谁要是懦弱,我必杀之!” 何英扫了眼跪地的俘虏,扭头看着身侧的李巴山等人威严的说着。 他的声音冰冷无情,听的人头皮发麻。 “他竟是个杀将!” 李巴山心头更沉,在祁山兵营中他也遇到过嗜杀成性的军伍将官,只是那些将官只对贼人冷酷异常,而何英不仅对南狼无情,就连自己人也是异常的无情。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难道就不怕大军哗变么? 站出来的士兵吓的一颤,方才还四处观望的士兵,也都低下了头来。众人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巴山,你是戴罪立功之身,本将也极看好你!你就站出来,为大家做一个榜样如何?” 何英见众人无人上前,面色阴寒的如同雷雨天气,他不满的看着李巴山,期待的说着。 李巴山听的一颤,他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胆敢拒绝,何英就会用他的脑袋来祭令。 可他心中又极不请愿砍伤这些南狼的普通人! “别忘了,他们可是你的仇人!你不是说要为家人报仇么?现在仇人就在眼前,你怎的懦弱了?你这样做对得起李家庄死去的人么?” 何英眉头越皱越深,他或许是真的想要将李巴山收为己用,话竟不知不觉得多了起来。 李巴山低着头,只觉得何英的话如同刀子,正一刀刀的刺入了他的心脏,让他难受异常,记忆中又回忆起了李家庄的亲人面孔,他心中忽的泛起了一个冲动,竟一步走上了前去,一把将腰间的环首大刀拔出。 旁边的何英见此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来,而李巴山身后的众人则是脸色一变。 只是,刀虽然拔出,可李巴山在看到身前的俘虏时,竟一下子呆在了那里,他竟觉得手中的刀沉重若山,无法举起。 李巴山厚重的呼吸着,他扭头看了眼正期待看向他的何英,又扭头看向了另外一边的飞雀,眼中光芒一亮,忽的想到他也有军功在身,不必如此,当即对着飞雀用口型说道:“帮我证明!” 凌晨突袭时,他也杀了一人,当时正被飞雀看到,只需要飞雀上前说一句话,李巴山可立刻回军阵,不必受这良心上的煎熬。 然飞雀却视若未见,不肯帮一丝一毫。 “怎么?你还不动手?” 何英似乎没有了耐心,不留任何情面的冷声喝斥了起来。 他这一喝,就连飞雀都吓了一跳。 显然,何英还未曾发过如此大的火气。 李巴山心头更沉,低头看着眼前跪成了一排的俘虏,握着刀的手竟颤抖了起来。 “阿尼玛嚓勒个必的……” 跪在地上的俘虏中,有一个断了一臂的中年用土话大骂了起来,他的眼中泛起了一团凶光,竟直接从地上窜起,张口朝着李巴山咬去。 这突如起来的变故,让李巴山一惊,下意识间,抬手一刀撩下。 噗! 人还未近身,已经被撩下的刀一刀断喉,鲜血若喷泉,溅了李巴山一脸。 南狼土著瞪着李巴山,嘴角竟怪异的勾起了一抹笑来,他渐渐的软倒在地,抽搐了一番,方才气绝。 “……” 李巴山心神一震,他脑中尽是土著死时的模样,一股难言的苦楚自心中溢出。 “好!虽不是一刀斩首,但也是一刀了断!李巴山你做的不错,我破例提升你为伍长!” 何英忽的大笑了起来,一边说着,一边扭头看向了和尚等人,目光中不带一丝的感情。 第五章 老山羊 噗!噗!噗 队列前,南狼俘虏在一刀又一刀宛若凌迟般的刀砍下丧生,脱离队列的百人尽数完成了何英交代的任务,保住了身家性命。 然,百人中仅有四人一刀毙命南狼俘虏,其他人都是不忍下刀,但砍到最后,剩余的六个南狼俘虏几乎成了肉酱,模样惨不忍睹,也让后面的几人吓的都尿了裤子。 先前大军突袭南狼土寨是在凌晨,砍杀时天地一片灰暗,看的并不真切。然此刻砍杀,晨光熹微,天地大亮,在南狼俘虏的一声声痛苦嚎叫声中,哪怕是先前砍杀人头最多的士兵,仍旧不免惊惧万分。 李巴山听到最后已经闭上了眼睛,脸皮不断抽搐的他,很想上前一刀了结俘虏的痛苦,可他没有那个勇气,连看的勇气都没有。 待所有人都归入队列后,何英这才命人将地上的烂肉尸体拖走,看着身前的众人一番安慰:“很好!尔等勇武血气,正是我何英需要的兄弟!实不相瞒,这一次我之所以来这穷乡僻壤之地,有两个任务,一个任务就是组建我的亲军,带入京都去我伯父何进帐下听调,成为我何家的私兵!而你们,将是我何英的仰仗,所以我对你们将会极为苛刻,希望诸位在大好前途面前,不要耽误了才是!……” 他这话极富渲染和魅力,三言两语之间,竟听的前锋营众士兵隐有热血沸腾,登时忘记了方才冰冷的一幕。 饶是李巴山也同样是一震,不过他心中更多的还是疑惑。 “挑选亲兵?这怎么可能?何进为京兆尹,乃是皇亲国戚,又有何太后为仰仗,何家子弟若要亲兵的话,只要动一动嘴皮子,八方军营的精锐尽可挑选,何必非得来这里涉险,取这一支乌合之众?没有道理的啊!” 李巴山觉得事情或许并不是何英说的那个样子,他想了一番,并未想明白什么,反倒是越想越是觉得可疑,到了最后他也断了这一个疑惑,暗暗低语:“想那么多干什么,只要能够为李家庄的父老报仇,这一趟也就值了!若是真能进入何进的军队,或许……” 他这转念一想,又想到了更长远的事情,这让他隐隐有些激动。 他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自出生时,便携带着自己的记忆,对于这一世的历史也算的上是了解,知道不多久将有一场席卷天下的乱事。 故而,这些年来,他极尽所能,展现才华,谋得了巴郡郡守的青睐,进入祁山兵营深造,只为在这一场战乱中能够成为一代名将,横刀立马开疆扩土,保亲族荣华富贵,一生平安。 然那一场乱事还未到来,生养了他十八年的李家庄却遭逢杀劫,让他不得不抛弃了这么多年的谋划,直奔南狼而来。 他本以为机会已经断绝,没想到眼前又有机缘,倒是让他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杂乱的心思,让李巴山隐隐热血沸腾,脑袋里面念头不断,倒是没有听到何英下面说的话。 一张大饼画下之后,何英开始安排起了各营事宜,敲定了巡守轮值等各种事情之后,这才带着人匆匆离去。 哗啦! 在何英离去后,阵列中的众士兵沸腾了起来,各营将官更是借着士兵的这一股劲头,带着手下人等打扫土寨,清理尸首,布置住所营地和巡哨等繁杂的事物。 待这一切进行完毕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 晚了前锋军一步来到土寨的辎重营已经做好了饭菜,适时将饭菜分发到了各营将士的手中。 在土寨的一座竹楼内,李巴山捧着一碗肉菜汤,拿着一块干饼大口的吃着,喝汤的声音和其他人的声音连成了一片,如雷声滚滚。 “伍长,您说何英将军说的是不是真的?要是咱们都成了他的亲兵,那岂不是成了皇城兵将,乡镇的里正见了咱们,也要喊一声爷爷吧?” 一个名叫张二狗的士兵抬头看了过来,咧嘴露出了一口大黄牙,笑呵呵的问着。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其他人也都看向了李巴山。 他们大都是庄稼汉,有着一膀子的气力,虽世代为农,但也向往着能够过衣食无忧,扬眉吐气的生活。 李巴山扭头看了眼其他人,也不想打消了众人的积极性,将口中的汤水咽下:“若真能成了何将军的亲兵,岂止是乡镇的里正怕你,就连这州府的官差衙役见了你也会礼让三分!何家可是当皇亲国戚,你们说做他们的私兵又岂会没有好日子!只是……” 只是,他就怕何英有其他的目的,故意在这里笼络人心,将他们都给卖了。 这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反正他也对成为何英的亲兵没有多少的想法。 房中的其他人闻声纷纷大喜,有的士兵激动的傻笑了起来,还有人已经开始幻想上自己过上荣华富贵后的生活了。 一时间,小楼内笑声一片。 吱呀! 不多时,正待李巴山吃完饭时,门外走来了一人。 “李将……李伍长,你是否有空?” 和尚站在门前,脸色略显苍白的看着李巴山,欲言又止的说着。 李巴山诧异的看了眼和尚,赶忙起身迎了过来:“有事就说,咱们都是兄弟,不用见外!” 看着和尚的样子,李巴山暗暗叹息,想必他还在纠结着何英让杀俘表忠心的事情吧! “那到外面走走吧!” 和尚眼中泛起了一抹激动的泪花,他点了点头,仍旧是低落的说着。 两人离开竹楼,来到了竹楼后面的一处水井前停了下来。 前锋军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事,又整顿了一晌午的土寨,倒是没有其他的军务,各营的人大多在营地中睡觉聊天,除却巡守的巡哨外,土寨中倒是极少见人出来走动。 “李伍长,你说咱们来这里到底是来干什么?” 和尚坐在了地上,背靠着水井的井壁,低头看着身下的草地,迷茫的问道。 李巴山一叹,和他想的一样,和尚还在为方才的事情感到困扰:“自然是剿灭南狼来了!说实话,我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要为李家庄的老少爷们们报仇!” “可南狼的百姓并无罪过,我们这般的滥杀无辜,和南狼士兵的野蛮凶残又有何区别!……我是饿的实在没有了办法才来从军的,本想着只杀贼人,却不料这双手竟也沾染了罪孽!我愧对师父的教诲,也枉做了三年的沙门方士……” 和尚语无伦次的说着,话还未说完,他已经哭了起来。 他是彭城浮屠寺出来的苦行僧,本来是跟着师父一同进入巴蜀传教的,却不料和尚的师父在进入汉中时被五斗米道的人给杀了。 和尚一怒之下给他师父报了仇,也因此被五斗米道的人追杀。 他一路狂逃,来到了巴郡郭山子县,因为饥饿的原因,这才加入了讨伐南狼的军伍之中。 杀恶贼已经是他的极限,但杀普通人却打破了他的底线。 “哎!” 李巴山一叹,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和尚。 虽然他也杀了两个人,但他心里面对这样的屠杀还是十分抵触的。 可在生死的问题上,他没能逃过心中的懦弱和自私,而是心安理得的用军令等各种借口,将自己的罪恶遮掩了过去。 哒!哒!哒! 正待他要开口安慰和尚的时候,在土寨中响起了一阵急速的马蹄声,抬头之间,只见十几骑从他眼前一晃而过。 “嗯?是何英的亲卫?” 李巴山心头一动,也顾不得和尚,赶忙一步跑出。 这些骑兵并非是前锋军的人,而是何英带来的亲卫。这些人除却担当保护何英的任务之外,还负责情报传递,刺探敌情等任务,这一次能够如此顺利的突袭南狼土寨,便是来源于何英亲卫的情报。 不过,李巴山见到的人不多。 此刻他见有骑兵在土寨中奔驰,登时就想到了何英的亲卫。 待他来到竹楼前的空地上时,骑兵小队已经停在了不远处的一座三层竹楼前。 何英带着飞雀正迎着骑兵小队走去,颇为热情的对着其中一人拱手执礼,看样子颇为尊敬对方。 “老山羊?” 李巴山眉头皱起,待他看清那骑兵的模样时,不由一震,目中露出了一抹震惊。 那人和老山羊一模一样,只不过此刻的老山羊却穿着一身的甲胄,看起来倒也有几分的威严,气势和之前大有不同。 只是令李巴山年更为诧异的是,这些何英为何会向这些亲卫打扮的骑兵执礼,难道这些人并不是何英的亲卫? 那他们又是谁? 眼前的一幕,让李巴山心头略有凝重。 “不!那个人不是老山羊,他后面的那个才是!” 这时,紧跟着李巴山跑出来的和尚也扭头看了过去,他先是一震,接着失声说道。 只见前方何英面前有两个老山羊,正和何英说话的那个老山羊气势非凡,举止尊贵。而跟在后面的那个老山羊则是满脸蜡黄,精神萎顿,眼神里面还透着一抹惧意。 听和尚这么一说,李巴山当即移动视线,他这一看登时大惊:“怎么有两个老山羊?难不成这老东西还有个双胞胎兄弟?” 在李巴山领军时,老山羊是以退伍士兵的身份加入的前锋军,因为有从军的经验,故而李巴山认命老山羊担任百夫长一职。 在昨日老山羊消失后,李巴山以为老山羊定是逃了,却没想到他竟另有奇遇。 “他若有这么厉害的双胞胎兄弟,又怎会加入到前锋军中来!想必他是在逃跑的路上,被人给截住了,因为相貌相似,这才被那人带在了身边吧!” 和尚摇了摇头,眉头紧紧的皱起,猜测的说着。 第六章 谋反 “替身!” 李巴山精神一震,脑袋里面忽的蹦出了一个词,紧接着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他更加的震惊和疑惑,那一个和老山羊相似的人到底是谁?难道是京都的大人物? 要知道,古往今来替身虽然多见,但也不是寻常人能够用的了的。尤其是对替身有需求的人,莫不是豪门贵族,就是一方的大员,甚至是帝王人家。 由此可见,何英礼让的那人,身份定是非同小可。 旁边的和尚听的一震,赶忙扭头看向了李巴山,露出了一抹恍然大悟的神情:“不错,就是替身!这老小子算是走运了,竟成了大人物的替身……” 他想的倒是简单,只看到了成为替身的好处,却是忘了,成了替身也存在着极大的风险。 不远处,何英和那人客套了几句,便引领着那人进入了竹楼。 李巴山虽然好奇,却也不能在没有受到召见时,走近主将营房。他现在还是一个伍长,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 看着前方的人都进了竹楼,他扭过头来,长长的叹了口气:“找个机会问问老山羊,探探那人的底!” “嗯!” 和尚心头也有一些跃动,赶忙点头说着。正说话间,他抬头一看李巴山,顿时又窘迫了起来,脸颊上滚烫无比,似乎在为方才的哭泣感到羞愧。 啪! 李巴山拍了拍和尚的肩膀,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心里面难受,但我更加的难受!只是仁义道德在战争面前毫无用处,心该硬的时候,还是要硬起来!可不能因一时心软而误了终生!” 他这话看似在说给和尚听,实际上也是在告诫着自己。 军伍之中,屠戮多见,这等事情说不清是罪是功,敌我双方人命贱如草,又岂是一个仁义道德能够说的明白的。 再说了,下达命令的何英难道就不知道屠戮无辜有违仁德?但他还是下达了命令,显然他有自己的打算。 李巴山他们只是兵,根本就没有力量反对何英的军令,更何况这还是何英执意如此。 既已入伍,摆在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顺兵,一条路逆兵。顺兵可活,逆兵必死。 “我心里面就是过不去这个坎!” 和尚一叹,他也懂得道理,不是一个死钻牛角尖的人,但心里面良知让他十分痛苦。 他看了眼李巴山,期待的说道:“李伍长,要是你成为咱们这一军的主将,那该有多好啊!” “哎!这些都是妄言,以后可不能乱说!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若是能够和老山羊联系上,或许你我也就不用遭受此罪了!……罢了!你也回去吧!好好休息,恐怕还有战事等着我们!” 李巴山摇头一叹,唏嘘的说着。 两人这般分开,各自回了各营的竹楼。 回去没多久,各营的将军召集各曲兵将在各自营房前操练起了军阵和器械。 一直等到日薄西山,天色昏暗时,各营的士兵才算是停歇下来。 李巴山因为在祁山兵营经常操练,对军阵操练倒是轻车熟路。但前锋军的大部分士兵都是乡勇义士,又哪里如这般正规的操练过,一下午的操练下来,竟累趴下了大部分的人。 营寨中的炊烟袅袅升起,辎重营的炉灶又开了火。 今日他们倒也算是幸运,加上凌晨那一顿行军饭,他们可以吃上三顿。 这若是放在平时,几乎是不可能的。 若是赶到战况紧急时,一天一顿饭甚至是两天一顿饭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然大多情况,都是一天两顿。 饭菜的香气让人只觉腹中空空,口水直流。正当黑天各营开饭时,李巴山却被何英的亲卫叫了出去。 怀揣着满腹的抗议,李巴山进入了前锋军主帐竹楼。 此刻,竹楼内已经坐满了人。 李巴山一看登时愣了一下,只见楼内的将官多是营将和部将,军职比他大了不是一阶两阶的事情:“呼!看来何英是真的想要重用我啊!” 显然这是一次军宴,能进来的都是将官,向他这样的伍长根本就没有资格,但他却被叫了过来。 这让李巴山隐有激动和期待! “李伍长,请到这边来座!” 站在门前的李巴山被引领他进入竹楼的亲兵招呼着,朝着靠近门口最尾端的一张小桌前行去。 竹楼内的众将官诧异的看了眼李巴山,目中流露出了一丝疑惑,但众人却是没有多言。 啪嗒! 等了没多久,何英在两个亲卫的陪同下,从竹楼的楼上走下,他扫了眼满堂的将兵,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李巴山的身上,在和李巴山目光对视时,微微颔首一笑。 李巴山见此血液几乎要沸腾了起来,赶忙站起来对着何英拱手一抱。 他这一起身,满室的将官都是一震,赶忙起身执手一礼:“拜见何将军!” 整齐威严的声音在厅堂内响起,震得竹楼嗡嗡作响。 “糟糕!” 李巴山心头一沉,知道自己着急了,当即扭头扫了眼四周,发现周围的将官多有目光看来。 只是,这些目光中多是不满和冰冷。 显然他已经犯了忌讳! 这是主将之宴,就算是起身执礼,这个头也不是李巴山这个小小的伍长能够引领的。 军伍之中,更加的重视尊卑贵贱,僭越之事更是万万行不得的。 但事以成舟,李巴山也知道后悔已晚,只能静观其变了。 何英大步走到了主坐前,他并未坐下,而是看着身前的众将,高声说道:“关门!” 吱呀! 门外拱卫的亲卫转身来到门前,半身探入楼内将两扇房门合在了一起。 门刚刚关上,楼内的众将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透过竹楼的窗子,可见楼外已经被一队士兵守住。 李巴山心头一动,小心的看了眼满面红光的何英,眉头微蹙。 站在门边上的他,虽然和外面的士兵隔着一堵墙,仍旧能够感受到这些士兵身上的杀气。 看来今夜宴无好宴啊! 堂中半数之人不为所动,仅有部分人忍不住扭头回视,眉头微蹙。 “诸位,今日召集尔等前来,一是要和大家商量一件事情,二是安排一下日后的行程!” 何英眼中飘起了一团火,他看着眼前的诸将威严的说道。 堂中的诸将也都回过了神来,看向了何英。 “首先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咱们这一军实际上并非是来这里讨伐南狼的,而是来此练兵!” 何英又扫了眼众人的表情,垂下来的右手忽的按在了腰间的三尺青锋上,严肃的说道。 “什么?” 此话一出,堂中的大部分将官纷纷一震,目中尽是惊讶、疑惑和不解。 李巴山更是心头一沉,眼中光芒闪烁,心里面念头不断,忽的觉得这何英有大问题。 一时间,堂中诸将略显烦躁。 “诸位,如今天下灾祸连连,民不聊生,当朝又有十常侍把持,使得乱臣贼子当道,加上当今天子只图享乐,民心军心尽失,各州之地私兵盛行,隐有天下大乱之势,值此乱世之时,尔等凭借这微弱之功,想要保全亲族,荣华一生,何其难也!今日我何英送给诸位一场天大的前程,就是不知道诸位敢不敢跟我何英博这一场泼天的功劳!” 何英目中的火光更炙,声音振奋无比,语气无比坚定,激昂之音听的人心头火热,隐露向往和期待。 “吾等以何将军马首是瞻!” 话音落下,堂前大部分将军纷纷拱手一抱,单膝跪地齐声高喝。 他们这一喊,当即也有几个腿软之人,竟也跟着跪了下来。 然堂中仍旧有一小部分人未跪,站在最末位的李巴山更是一沉:“这何英竟然要造反!” 他这才发现,跪地的九成以上都是何英安插在前锋军中的亲信,最后跪下的几个人是被这些亲兵的气势所震,方才下跪。 然没有跪下来的,都是前锋军原来的将领,这些人都来自巴郡。 “何将军,如今天下灾祸连连不假,但距离天下大乱为时尚早,你这般举动言辞,可是要诛灭九族的!哪怕是当朝太后,也必将不会容你,我劝你三思而行!” 李巴山斜对面的一人忽的抬脚走出,站在厅堂之中,冷冷的看着何英警告道。 这人李巴山也识得,是郭山子县的一位衙门里面的府兵教头,名叫张五树,是县衙的小舅子,如今在前锋军中担任一部之将。 张五树带头走出,紧接着又有三五人走到了堂前,拱手对着何英谏言道:“何将军,我等前来乃是为了天子追讨贡银、扬我大汉天威而来!你若是行那谋反之举,可不要怪我等无情!” 这几人乃是巴郡郡守安插在前锋军中的亲信,李巴山之前和这几人有过几面之缘,他能够带着前锋军进入黑森林,来和何英汇合,这几人也出了不少的力气。 李巴山见此心头更沉,他仍旧站在原地,并未贸然上前进谏,而是偷偷的看着何英,但见何英目光越来越冷,他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间扭头看了眼身侧的房门。 嗖!嗖!嗖! 这一眨眼的功夫,在竹楼楼梯下的阴暗中,一道道的寒光箭矢激射而出,瞬息洞穿了张五树等人,将这几个带头之人尽数射杀。 “嘶!这哪里是商量,分明是独断……这下子可要糟糕了,若是不答应何英的话,看来是无法活着离开这里了!” 李巴山闻声赶忙扭头看去,待看清不远处阴暗中潜伏的寒光时,他忽的一颤,失声说道。 第七章 张修 “哼!不识抬举,本将肯和尔等分享富贵,尔等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还敢口出妄言,真是不知死活!实不相瞒,此次尔等突袭的土寨并不是南狼土寨,而是彝人土寨!这个寨子已经投效了我大汉,乃是益州下辖的子民,受大汉律法报复!尔等今日这等灭寨之举已落实了叛乱之名,就算是你们离开了这里,也回不到巴郡去了!……嘿嘿!你们若是跟着我还好!若是想走我也不留,到时候天下通缉,不仅你们要遭罪,就连你们的亲族都要受到牵连!” 何英冷酷的看着堂上的诸将,语气冰冷到了极点,说到最后威胁之意明显至极。 这话一出堂上的诸将均是一震,他们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何英要屠寨,且还要每一个人的都沾染鲜血,原来此举并非是要提升勇气锻炼士兵,而是在堵死他们的退路。 此刻他们虽知道了何英的阴谋,但木已成舟,他们已无路可走。然他们又不想这么容易的就被何英利用,一时间诸将脑中想法连连,但谁也不敢第一个开口,气氛忽的一下子压抑了起来。 哪怕是李巴山也没有想到何英竟是如此打算,心中登时叫苦连连。 “何将军,大汉虽是千疮百孔,但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借我们这点人,恐怕还不足以成事吧?您若要让我等信服,总归要有一个章程说法才是,如此片面之词,就想要我等的忠心,这岂不是太儿戏了吧!您若是无根之木,我等宁愿落草为寇,背这一口黑锅,也不会和您同谋大事的!” 不一会儿,在未跪诸将中,走出了一个中年将军,这人长得虽斯斯文文,但胆量却无比的大,说话时从声音中透出来的自信,更是让战战兢兢的诸将,犹如找到了一个主心骨。 他这话也说到了诸将的心中,听的众人心头一动,纷纷点头。 “明将军所言极是,何将军既要我等行那凶险的事情,但请将事情说明白,也好让我等有一个底!” “是啊!荣华富贵谁不想要,以前是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我们自然也不肯放弃!只是我等心中实在担心,还请何将军详细说来!” 接着,诸将中又站出了几个人来,这些人也都如同明将军一般,胆气十足。 李巴山对这明将军倒是没有印象,他不记得前锋军中有这样的一号人物。思量之间他仔细的一看,却见这名将军气势不凡,举止神态和何英近前的两位亲卫相差不多,登时知道这人定也是何英亲卫中的一人:“好一个何英,竟有如此的布置,看样子今日之事百分百的可成了!只是这外面……恐怕各营之中,也开始了吧……” 正如李巴山所想,何英既想到了用这种办法来收心。自然也不会只收将心,而弃了士兵不管。此刻,在营地中,何英安排的人,也早早的行动了起来。 “嗯!诸位说的是,此举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比起你们来,我何家更是担心的很!但这件事情却已筹划多年,只要号令一起,大汉十三州将有九州之地的豪杰义士同时举事,尔等说如此威势,这天下还不是囊中之物!” 何英的神色这才有了一些缓和,他瞧了眼堂前的众将,大袖一挥,右手从腰间的剑柄上背到了腰上,带着一抹骄傲、自豪和期待的说着。 “嘶……” 此话一出,在场的大部分将领都不由吸了口冷气,这些人虽然是杂牌军的将官,但都有军伍行军的经验,其中还有人做过校尉、牙将,智商自然不低。 他们本以为何英只是初谋大事,但现在一听,却是万分震惊和惊恐了起来,原来何家已经谋划多年。 想到这里,他们又有些不敢相信,何家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量,竟能够调动九州之兵,这可几乎囊括了大汉所有州府。 李巴山听的也是震动不已,脑袋里面念头闪动,忽的想到了一个问题,登时大为震惊:“莫非何英是黄巾军的一方将领?……也不对!史书上有言黄巾军起义之时,起的是八州之兵,这第九州又是哪里?……嘶!难道张角在起誓之初已经和张修联合在了一起,如此说的话九州之兵倒也可信……” 他有着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灵魂,知道的东西也很多。根据记忆中的片段,他隐约将一些事情联系了起来。 当这些事情联系起来之后,他这才恍然,原来何进一家早就和黄巾军有联系。 想到这里,他也想明白了,怪不得书上说何进得到黄巾军内部人士的告密,得以大破黄巾军,进而封侯,原来何进凭借的就是这等关系。 只是何进为何会反了黄巾军,李巴山也想不明白,或许内中还有许多的事情,不为外人知道。 由此推断,何英来此收拢前锋军恐怕就是受到了何进的授意。 只是,李巴山想不明白的是,巴蜀之地乃是张修的地盘,黄巾军的人来此练兵夺人,是不是太没有将张修当成一回事。 正在李巴山思考的时候,何英接着说道:“想必各位一定好奇,我何家虽为皇亲国戚,但也没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够掌控大汉诸州吧?我何英说的肯定是空话吧?” 他这话一出,堂上站着的诸将忽的一慌,赶忙怯声怯语的说道:“吾等不敢!” “这也没什么!其实诸位想的也不错,我何家的确没有这么大的能量!但想必尔等肯定听过‘大贤良师’的称号吧?我其实是‘大贤良师’麾下负责巴蜀联络事宜的联络官,又是五斗米道巴巫‘五斗米师’张修的干儿子!有此两道相合,加上天下响应的豪杰,诸位还认为我说的是句空话么?我纠集尔等,一是为我何家私军,二是为了让诸位帮助我义父夺取益州!事成之后,诸位都是从龙功臣,益州之官凭尔等能力取之!尔等还在这里犹豫什么?” 何英哈哈一笑,声音越发高扬,眼神若剑般的平视着身前的众人,气势若出鞘的剑,锋芒必露,让人不敢直视。 他这话倒也有几分智慧,先是彰显了自己的实力,而后又给诸将许下了官职富贵。这官职富贵看起来也并不遥远,正贴合诸将的身世和能力,给人真实,让人相信。 “好一口说辞,我都要被他的言语打动了!” 李巴山听的心头略显激动,若不是他此行的目标明确,恐怕已经忍不住心中的热血了。 只是,他也知道,不管是黄巾军亦或是张修的五斗米道,在举旗之时虽然声势浩大,但都成了东汉末年诸位猛将枭雄的踏脚石。 他既知道了后果,又岂会真的如了何英的意愿,加入到这支并不能成事的队伍中来。 不过他想归如此的想,可却不会真的将这些先知先觉的事情说出来。 且不说这样的做法会不会改变历史,一旦他将此话说出口,今日便再无活着的可能。 “吾等愿效忠何将军!” 也在这时,那先前提出质问的明将军拱手一抱,高声喊道。 他这一喊,还在震惊中的诸将也都纷纷跪地,在无一人敢反对何英之言,参差不齐的高声喊道:“吾等愿效忠何将军!” 站在最末的李巴山暗暗一叹,也跟着人群半跪了下来。不过,他并未出声。 “哈哈!好,既然诸将军相信我,那我何英必不负诸位之恩情!来人,请米师!” 何英见此开怀大笑,爽快的高声一呼,对着通往二楼的楼梯拱手一抱。 堂前跪拜的诸将俱是一震,眼中泛起了一抹莫大的震惊。他们大部分人都是巴郡人士,对于这位名声震天的米师更是久闻大名,有的人甚至还见过米师施术救人。 他们又如何不知道,米师是谁! 这也让他们在此刻彻底去了心中的其他想法,一心为何英画下的大饼而激动。 显然,米师的到来,也让堂上诸将去了对何英的最后一丝疑惑。 跪地的李巴山一听登时大惊,赶忙扭头朝着楼梯上看去,听着一步步走下来的脚步声,心中略有激动:“难不成那张修也来了这里……”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从竹楼二楼走下了一个人来,当李巴山看到这人的时候猛然一震,紧接着心头如同被大锤重重的砸了一下,竟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这从楼下走下来的人居然就是白日里,他和和尚看到的那人。 这人和老山羊相貌一模一样,但气势威严绝非老山羊可比。 这时,李巴山也忽然醒悟,怪不得何英会出楼相迎,且还郑重执礼,原来那人竟是张修。 张修缓慢走下楼来,他看着堂上的诸将微微一笑,扭头对着何英默默颔首,一步步来到了何英的身前,定身站好之后,这才不缓不慢的说道:“吾乃巴巫张修,人称米师,也有人称呼我为五斗米师!想必诸位对我也颇为熟悉,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我只说一句,事成之后,我为巴蜀之王,尔等为巴蜀之臣,享一生的荣华富贵,子孙再无贫苦!” “吾等愿听米师号令,助米师荣登王座!” 堂上诸将拱手一抱,齐声高喝。 这一次,他们声震长空,气势恢宏,竟无一句迟疑之言。一团冲天的火气自竹楼内诸将身上蒸腾而起,汇聚成了一股燎原之火,直冲九霄。 第八章 蛮兵围寨 嘿哈! 土寨的空地上,一队队的前锋军士兵正扎马出拳,随着拳头的挥出收回,响起了一声声整齐的口号声。 李巴山站在队列最前端的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俯视着下方队列中的众将士,眼底带着一丝忧思。 位于高台的前端面板上,正钉着一颗颗的首级,这些首级足有一百多颗,却都是那一夜何英夺下军心,震慑全军的手段。 距离前锋军投效张修、何英已经过去三天的时间,这三天内前锋军如同是紧绷着的一根弦,时刻都未曾松懈过。 何英为了保障前锋军的忠诚,不仅立下了铁血军规,且还在每日陪同张修一同安抚军心,教导五斗米道的政策,大肆宣扬汉帝王朝的阴暗。 除此之外,为了能够尽快的知兵、和众,何英带着他的亲信已经和前锋军的将兵住到了一起。 唯独张修仍旧每日神神叨叨,除却练兵结束时出来“弘法将道”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竹楼内。 这让想要靠近老山羊套取一些情报的李巴山十分无奈! “哎!看来何英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征讨南狼,他是打算在这里将兵练下去,等待起事之时,出山夺城啊!……我难道要跟着他们这样的走下去么?可李家庄的大仇若是不报,我有何颜面面对九泉下的人呢……” 李巴山的思绪飘飞,虽是在看着下方的士兵,但心已凌乱,他越想心中越是有一股躁火在跃动,让他顿时坐立难安。 砰! “可恨!何英虽有大将之才,但只识我有练兵之能,让我担任前锋军教头,却不肯让我带兵!想必他也在担心,我若是领兵以后,定会带兵冲入黑森林深处,去杀南狼,到时候说不定会坏了他的计策!……可恶啊!如此长久下去,我定离目标越来越远,与其在这里为难,倒还不如想办法离开这里,独入南狼土寨,杀得南狼罪首,以报灭族之恨!” 忽的,李巴山的眼中飘起了一团火来,他狠狠的拍在了身前的栏杆上,眼神渐渐凌厉。 呜!呜!呜! 正在这时,一声声的号角声自土寨的外面响起,站在高台上的李巴山不由抬头望去,他这一看登时一惊,只见后寨之外的小路上,正有一骑兵狂奔而来。骑兵手中持着一根号角,一边催促着胯下的战马,一边鼓足气力吹响了沉闷的号角。 这是何英的亲兵,也是前锋军负责刺探情报,监视黑森林诸寨的探马。 此刻这人形色匆匆,还将警报用的号角吹响,可见情况极为紧急。 号角声由远处传来,让寨子中正操练拳法的兵将们忽的一震,竟忘了出拳,纷纷扭头望向了后寨方向。 “各部兵将速回诸营,穿戴战甲,拿上刀兵,列阵寨前!” 也在此刻,三四骑兵自寨内何英居住的小楼前奔来,他们高声呼喊着,若电光般的自正操练的队列前奔驰而去,直奔后寨的寨墙前跑去。 这个时候,守卫寨墙的士兵已经将箭矢挂在了弓弦上,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更有一队手持矛戈的守门士兵飞速冲出门外,在门前列好了阵列。 哒!哒!哒! 就这一眨眼的功夫,骑兵吹着号角飞驰进了寨子。门前的士兵有序退回,将拒马障碍挡在门前路上,这才关门待敌。 远处,寨外的小路上,自山的另外一边,跑来了一群穿着兽皮衣服,手持各式刀弓的蛮兵。 道路两侧的林间,隐约可见枝叶晃动,人影穿梭。 “蛮族来攻寨了……” 李巴山猛然一震,情绪忽的振奋了起来,一扫之前的忧虑颓丧,扶着栏杆的手忽的一用力,竟直接从三四米高的高台上一跃而下。 啪嗒! 落地后,李巴山只是微微一躬身,双手撑住地面,猛然跃起,朝着不远处正从竹楼内快步走出的何英奔去。 这时,空地上的士兵已经朝着各部的营房中奔去,队列井然有序,竟没有丝毫的混乱。 这也多亏了李巴山这三日来的训练和指导,要不然前锋军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 “何将军,末将愿领一队人马,去破了蛮兵!” 三两步之间,李巴山拦在了何英的面前,单膝跪地激动的说着。 何英低头看了眼李巴山,他哈哈一笑,点头说道:“李将军有此上进之心,我甚为欣慰!只是这一次蛮族出兵三万,乃是有备而来,破敌之事还急不得!你且跟着我去后寨一看,等看过蛮兵素质,在做决定也不迟!” “嘶!他竟有和谈之心!” 李巴山一听登时大惊,没想到何英竟没有一点抵抗的心思,心头不由一乱。念头闪动之下,他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将军,蛮兵此来,或许是为报我军屠寨之仇而来,此事切不可……” “哼!此事本将已经知道,我心中自有论断,你不必多说!” 何英眉头微微皱起,他没有想到李巴山仅凭只字片语就猜到了他的想法,这让他心中一寒,暗生杀意。他瞪了眼李巴山,冷哼了一声,侧跨一步,直接从李巴山的身前一步走过。 哗啦! 跟在何英身后的亲卫鱼贯而行,众人看向李巴山的眼神多有轻蔑。 李巴山眉头微皱,暗暗一叹,赶忙起身,紧跟在了何英等人的身后,快步朝着后寨行去。 当李巴山等人来到寨墙上的时候,守门的士兵已经布置好了防御,而门外蛮族更是停在了二三十米开外的地方,他们远远的看着土寨寨墙上的汉兵,人群中出现了一团涌动。 不多时,在土寨的人群后面,有一个背弓持矛的精壮蛮族阔步走出,在这人走出来的时候,有七八个穿着蓝色长褂的蛮兵紧随而来,排在了这精壮蛮族的身后。 “吾乃黑森林的蛮王野古达,尔等汉兵因何入我领地,屠我蛮寨?” 精壮蛮族昂首望着土寨寨墙上的众人,声若雷霆般的质问道。 在野古达说话的时候,他身后的蛮兵也快速的列好了阵势,其中不少人手持长弓,搭箭待射。 “尊敬的蛮王野古达阁下,吾乃大汉前锋军大将何英是也!吾奉天子令,前来追剿贼人,屠杀此寨的并非我军所为,实乃那一波贼人所致!尔等蛮部已归顺我大汉,今日举兵袭我汉军,实已犯下了滔天的罪祸,不过本将宽宏大量,不和尔等计较,还请你速带领你部回归土寨,安抚人心,若有贼人踪迹,我定会发令通知尔等,让尔等与我部一同征讨,以报贼人灭尔寨之仇!” 何英走到了前方,眯着眼看着下方的野古达,威严且颇有礼貌的说着。 他这话铿锵有力,进退有方,似早就打好了腹稿,做出了准备,并不见任何的惊慌,且还将之前屠寨的事情推的干干净净,若非李巴山是前锋军的一员,定会被何英的神情和谈吐而说动。 寨墙上的李巴山默默的听着,他的心忽的沉重了起来:“他为何不说明南狼之罪?……” 前锋军来此实乃为南狼劫掠汉帝贡品而来,若是说出此事,蛮部兵马自不敢阻拦乱动,可何英说的模模糊糊,只言来此剿灭贼人,并不说南狼罪事。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亦或是何英在担心着什么? 李巴山心中思绪万千,眼睛微微眯起,不禁偷偷的打量起了何英来。 “你说谎,前几日的凌晨我看的清清楚楚,屠了土寨的就是你们!我以火神的名义起誓,我达骨若有妄言,甘受烈火之苦!” 这时,在蛮王野古达身后的队列中,有一个头上包裹着一层蓝色粗布,双眼通红的年轻蛮族走出,他走到了队列的前方,愤怒的盯着墙上的何英,痛心疾首的喊着。 “误会!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我们汉军出征,从不扰民,此番前来,更是有巴巫张修陪同,尔等可以不信我的话,难道也不信张修么?” 何英冷冷的笑着,并未解释达骨的话,而是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内寨,只见寨内各部兵马已经准备妥当,且张修正在两名士兵的陪同下来到墙下,当即扭头朗声说道。 啪嗒!啪嗒! 在何英的话刚刚喊出去的时候,张修也登上的寨墙,他先是对着何英颔首一笑,而后目光灼灼的看向了寨前的野古达,笑眯眯的说道:“野古达,你母亲的病已经好了吧!” 他的出现,让蛮兵的队列忽然出现了一股骚动,有许多人远远的对着张修拱手执礼,还有一些人拼命的朝着前方挤去。 “尊敬的巫,多亏了您的药,我母亲的病已经没有大碍!” 野古达微微一愣,露出了一抹凝重的表情,他赶忙对着寨墙上的张修施礼,尊敬的回答着。 寨墙上的何英闻声,更是勾起了一抹笑来,背到后腰上紧攥着的拳头微微一松,似乎这一刻放松了下来。 “你们退去吧!这一寨的事情我可以作证,屠寨之人并不是汉军,乃是贼人所为!若非汉军到来,这一寨早就毁于了!如今汉军需要此寨来驻扎,等剿灭了贼人,汉军自会归还寨子!请尔等放心,有我在,自然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张修摸了摸羊角胡,郑重的看着寨外的蛮兵,朗声说道。 他似乎在蛮族中颇有威望,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感觉。 站在寨墙上的李巴山一听,登时一叹,刚刚火热起来的心又冷了下来,略有失望的想着:“看来这一次是无法和蛮族起冲突了!” 他比任何人都期望双方能够战起来,如此的话,他就可以出征,为李家庄逝去的亲人报仇了。 只是,事情到了这个时候,野古达的眼中已经没有战意,且大部分的蛮族更是收了刀兵。显然此事也只不过是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夏雨了。 第九章 一波三折 “既然有巫作保,我想此事定有误会!今日之事实乃我蛮部之罪,还请巫和汉将军恕罪……” 蛮王野古达长长的松了口气,扭头看了眼身旁的蛮族青年,轻轻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忽的高声喊道。 “蛮王!” 不等野古达将话说完,那蛮族青年猛然一震,忽的高声一喝,竟打断了野古达的话。 青年举族被屠,烈火焚心,欲报家仇族恨,怎奈说好的事情,竟因为张修的一番话而落空,这让他又如何肯罢休。 “大胆!” 野古达的近卫高声一喝,从队列中快速走出了两人,一把架住了那青年,就要往人群中拖去。 “蛮王深明大义,何某敬佩!关于贼人之事,我军定会给蛮部一个交代,还请蛮王放心!如今巴巫在此,蛮部的诸位若有所求,可到寨中来,一切困难,我汉军自会帮忙!” 何英见此知道今日的危机算是解除了,当即一笑,对着蛮王野古达拱手一抱,朗声说道。 “好说!好说!” 野古达讪讪的一笑,对着何英抱了抱手,正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变故又起,惊的他猛然回头,脸色沉郁。 呜!呜!呜! 低沉悠扬的号角声自蛮兵后传出,站在寨墙上的李巴山抬头一看,冷下来的心又激动了起来。 只见,蛮兵后又走出了一队人马,这一队人马最前端有两只巨象,巨象身上背着一个竹木座椅,座椅上正坐着一男一女。 男人穿着兽皮战甲,头戴翎羽编织的帽子,身上挂着金银饰品,手中持着一杆大旗,旗帜为黑色,上面用红绳绣了一团正燃烧着的火焰。 女人穿着羽衣,裹着兽皮,颈项上带着一串兽牙项链,腰间挂着一个多囊腰带,腰带的囊上竟插着一柄柄巴掌大小的飞刀。 在这两人的身后,跟着一队约五百人的藤甲蛮兵。 这一队蛮兵进退有秩,行动如一,个头身材相差无几,精气神比蛮王野古达带来的人要高上几个层次。 “好一队蛮兵!” 寨墙上的李巴山眼神一亮,不由脱口而出。 兵书上有言,兵以治为胜。军中更有治强盛之兵的说法,然何为强盛之兵,最基本的就是指齐一必力,投之而往,如手之使增。 眼前的蛮兵虽只是初临,却已见其势。尤其是这一支蛮兵的精气神,更是彪悍锐气,实乃一支不容小觑的强军。 倘若这一支蛮兵和前锋军对上的话,前锋军纵然能胜,恐怕也是自损一千,灭敌八百之惨胜。 “何英,这下子可要糟了!那是火神祝融氏的蛮卫,他们这一部的蛮族极为敌视我汉人,就连蛮王也不敢和他们做对!你要做好一战的准备啊!” 寨墙上的张修瞳孔一缩,不由吸了口气冷气,眼底闪过了一丝恼怒,沉重的对着何英叮嘱道。 何英闻声神色微变,在蛮卫前行的时候,扭头对着身边的亲卫嘀咕了几句,这才复又看向前方,而亲卫已经转身下墙。 一直在暗暗观察何英的李巴山一喜,双拳紧紧的握起,隐有兴奋的暗道:“此番交手,汉蛮交恶,只要给我机会,我必能领兵作战,到时候寻仇南狼必不会在受掣肘!” 寨前的蛮兵骚动了起来,蛮王野古达在亲卫的拱卫下,快速的进入人群,去迎接那蛮卫,而道路上的蛮兵,以及林中的蛮兵,更是纷纷跪地叩拜,如同跪拜君王。 之前被蛮王亲卫制住的青年见此不由大喜,赶忙高声喊道:“还请祝融氏为我彝寨报仇!” “祝融、孟获!你们来此作甚?” 蛮王野古达脸色阴沉的看着巨象上的男女,略显不悦的喊道。 “野古达,吾早就说过,汉人奸诈如狐,实不可信,你偏偏非得和他们交好,我看你这蛮王也不用做了!来人,将那奸细给我带上来!” 巨象停在了野古达的身前,坐在巨象上的男人冷冷一笑,高声喊着。 哗啦! 声音落下,自巨象的身后推出了一辆四轮车,车子上立着一根木架,木架上捆着一个人。 这人身上鲜血淋淋,衣衫破烂,有半张脸的面皮已经被人割下。 透过此人的穿着,寨墙上的李巴山可以看出,这人是何英亲卫中的一员。 何英见到这人之后面色一寒,扭头对着身畔的亲卫寒声说道:“拿弓来!” “将军!” 何英身边的亲卫闻声脸色大变,赶忙拱手一抱,跪地齐喝。 “嘶!好狠的心,连自己的亲卫都要杀!” 李巴山偷偷瞄了眼何英,不由吸了口冷气,沉声说道。 啪! 这时,一声嘹亮的鞭鸣响起,骑在巨象上名叫秃云的女人,一鞭打在了俘虏身上,凶恶的喝斥道:“还不将你知道的事情从实招来,免得受剥皮之苦!” 这声音刺耳慎人,听的那昏昏沉沉的俘虏一震,赶忙失声喊道:“我说……我说……这些都是我们将军布置下来的计策,我们只负责情报,屠宰是那些杂兵做的,我们……我们……” 俘虏不敢有任何隐瞒,将他知道的事情脱口而出。 撕裂的声音响起,蛮王野古达的面色忽的大变,不由转身看向了寨墙上的张修,而众蛮兵更是大怒。 寨墙上的张修脸色微微一寒,狠狠的锤打着寨墙上的栏杆,怒声喝道:“何英,还不杀了他!” 砰! 何英闻声脸色大变,也顾不得解释,一脚将身前跪着的亲兵踹倒在地,直接抢过了弓箭,转身之际,搭弓射箭。 “将军说,南狼不服教化,不听帝令,正是……” 俘虏喘息不断,语无伦次的喊着。 噗! 不等俘虏说完,何英的箭矢瞬息而至,竟是一箭射穿了那俘虏的脑袋。 “嗯?那亲卫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会提及南狼?” 李巴山听的又是一震,脑中想法不断,喃喃低语,扭头看向了张修和何英,但见两人竟同时松了口气,神态中的紧张悄然消散,这让李巴山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个不可能的念头。 “尔等都给我看看,汉人狼子野心,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兄弟都不放过,他们又如何会尊重我们!兄弟们,汉人故意嫁祸我蛮族,欲夺我蛮族根基,尔等还要坐以待毙么?” 这时,和秃云并行坐在巨象上的孟获高声呼喊着,他的声音极富感召力,才是短短的几句话,就已经将蛮族的战斗热血给激发了出来。 孟获竟借何英杀亲之举,点燃蛮部兵马的战火,不仅令亲汉蛮族反汉,且还收拢了野古达所率蛮兵之军心,其智慧当真是可怕。 “杀了汉人!” “杀了汉人!” …… 一时间,蛮族之中响起了不绝于耳的讨伐声,数万人齐声高喝,震得天地都颤抖了起来。 站在巨象前的蛮王野古达脸色阴沉的都能够滴出水来,他的拳头紧紧的攥在了一起,愤恨的看着远处寨墙上的汉人,知道他被人摆了一道,不仅军心大失,就连威望也一落千丈,为今之计只能向孟获一部俯首。 他忽的将颈项上带着的一串象征着蛮王身份的玉石项链摘下,转身看向了巨象上的孟获和秃云。 “孟获、秃云!是我野古达偏信了汉人的狗话,还请给我一个机会,让以罪人之身,为死去的蛮族兄弟报仇!” 野古达将手中的项链托举到了脑袋之上,语气恭敬,带着一抹狠戾的说道。 “好!野古达你既肯待罪立功,自可死罪难逃!不过汉人封的蛮王你就不要做了,到我帐下做我的大将吧!此番破寨前锋,当由你来负责!” 孟获哈哈一笑,扭头和秃云对视了一眼,高声喊道。 呜!呜!呜! 不多时,两部蛮兵组合在了一处。祝融氏的号角响起,蛮兵重新列阵,一时间土寨之外尘土遮天,林中枝叶摇晃的厉害。 寨墙上,何英面色阴寒,扭头扫了眼身后刚刚登墙的诸将,沉声说道:“蛮兵人多,士气冲天,我军初夺土寨,前锋军还在磨合中,凭此三米高的寨墙极难挡住数万蛮兵冲锋之势,尔等可有计策献上!” 事情一波三折,大战已经不可避免。但何英心中尚无底气,只能求教于诸将。 “将军,末将以为敌兵虽众,却不精,只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我军若要胜,可出奇兵!以末将之愚见,当以诱敌之计,我兵分四部,一部佯装败退,三部藏于寨中,待敌入寨后,其他三部相继出兵拦击,将蛮兵分裂,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再另外派一队人马趁乱取敌大将之首级,此战顷刻可胜!” 一旁的李巴山闻声顿生一计,赶忙上前一步,拱手进言。 第十章 将战 “哼!无知之谈!吾军初成,连战阵都不曾熟悉,又如何能与久在山林巡猎的蛮兵相比!李教头虽有练兵之能,但未有战阵厮杀的经验,还请你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明稚冷哼一声,讥讽的说着,话语毫不留情,在声音落下的时候,他转身对着何英拱手一抱,接着说道:“依末将之谋,我军当固守此寨!以锻炼前锋军之勇气,待敌士气衰竭之时,再举兵出寨,可一举破寨得胜!” 这人正是那一日在张五树等人死后,带头提出质疑的明将军。他本就是何英安插在前锋军中的亲信,此番又借着这个机会,成为了何英的副将,在前锋军诸将中也赢得了一些名望。 明稚位高权重,又是何英的亲信,自觉高人一等,平日里面对李巴山这等原前锋军的将官也甚是看不起。 此话一出,李巴山只觉得被人当着千军万马的面狠狠的扇了一个巴掌,心中登时激动了起来:“明将军此言诧异,蛮兵久居此地,对这里熟悉万分,如今他们不知道我军虚实,正是施奇谋斩将之时,如此方可退敌,震慑蛮族!倘若时间日久,此寨固能久守,面对源源不断来援的蛮兵,我部这区区一军之兵,又如何能够挡得住蛮兵的连番进攻!将军此计实乃下策也!” 他熟知历史,知道孟获此人作战勇猛,在蛮族中颇得人心,加上又有秃云这个祝融夫人相助,就算是他们再如何的不会用兵,仅凭过万的蛮兵,轮番的挑衅进攻,就足以击溃前锋军。 加之前锋军初尊张修为王,共五斗米道,决意反叛大汉,自立门户,又不敢派人回蜀求援,军心还未曾稳定,人心多虑。 倘若一味防守,困顿此处。久而久之,士兵必将困乏绝望,乱心一起,不用蛮兵攻入土寨,前锋军可不战而溃。 又倘若蛮兵能够一举攻入寨中,凭借前锋军此时的战力,厮杀些蛮民倒还有勇气,面对真正的大军却又显得力不从心,到时候军令无人知,士气一落千丈,前锋军必亡! 与其如此,还不如险中求胜,一战而退蛮兵,使蛮兵失去上进之心,如此方可一绝后患,甚至是凭借五千之人,将这黑森林中的蛮族尽收麾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李巴山虽然想到了这些,但他还不能将事情点明。 一是何英此时还没有完全信任他,二是此言一出,必引何英之猜忌,纵然李巴山有上将之智,恐怕也逃不过被何英算计暗杀。 在这样的军伍之中,李巴山不求能够有多大的军功,只求在报家仇族恨之前,能够明哲保身,领兵讨南狼。 “哼!李巴山我看你是在军营中待久了,连一点勇气都没有了!再我看来,你的办法无异于自杀!” 明稚冷哼一声,看向李巴山的眼神多有不屑。 随着他出口,紧接着又有副裨之将进言,他们都如明稚一般,反对李巴山的计谋,支持明稚之言。 说到最后,在李巴山正要最后一搏时,忽见何英看向明稚的眼神,登时一叹,也不在坚持,暗暗说道:“我可真傻,这明稚之策,显然是何英早就定下来的计谋,我就算是有万般能耐,恐怕也说不动他们了!怪不得这些人的意见如此统一!原来我竟成了傻子!被他们逗了一番!……想必此刻他们已经将我当成了笑话吧!” “好!就依明将军之谋!前锋军诸将听令,此寨之门交由明将军守卫,胡图一部归入明将军的麾下,协同守寨,我给与你生杀大权,但有不听号令之人,无论军职大小,皆可先斩后奏!……” 何英见无人在开口,当即露出了一抹睿智的笑来,扫了眼寨墙上的诸位将官,开始布置了起来。 盏茶功夫过后,除却何英、明稚还在寨墙上之外,其他的副将裨将均是领命去寨内调兵,驻守各处,运送资源。 守御土寨的车轮,也在何英的军令下缓缓的推动了起来。 而李巴山则被晾在了墙上,他没有接收到任何的调令,更没有军权领兵,只如同一个旁观外人,看着这一场亲临其身,却又置之事外的战事在眼前发生,让他心急火燎。 一股憋闷之气在心中越聚越浓,李巴山紧握着拳头,皱眉看着寨外正调动的蛮兵,隐有愤怒的默默吼道:“想我李巴山何曾受过如此的气,若非我还依靠前锋军帮我征讨南狼,就凭何英、张修的谋反之事,我已经夜杀出寨,拿着他们的脑袋去巴蜀换军功了!可恨啊!受制于人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他心中虽不甘心,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忍耐下来,等待时机。否则亲仇不仅无法报,就连自己的性命恐怕也要葬送在自己的莽撞之中。 然,单凭今日墙上的这一番谈吐,李巴山已经看了出来,何英非是要重用他,而是诱之以利,让他为何英训练新兵,将他拴在营中禁锢他的抱负。 他更是察觉到何英并非是良主,而是那等任人唯亲,虚情假意之辈。 随着土寨前锋军的转动,寨子外面的蛮族已经重新整军,且蛮兵也退到了寨子四百步之外的地方,更立起了木盾,架上了弓箭。 另拱卫孟获、秃云的蛮卫更是分兵两处,一队带着数千蛮兵沿着身后的山路退去,不多时隐约可见山道的拐角处有巨树倒下,尘土遮天。 显然,蛮兵并不打算即刻进攻,他们准备立寨围前锋军。 看到这里,李巴山心头更沉,默默的说道:“孟获一方必有智者,他们竖寨,御兵,进退有序,这一战对于前锋军可是越来越不利了!……何英此刻恐怕还没有放弃言和吧?只是他又如何肯定,自己就一定能够劝的动,对我汉人有如此大成见的孟获呢?” 哒!哒!哒! 正在这时,蛮兵军阵忽的裂开了一道缝隙,从中飞出了一骑,朝着土寨这边迟来。 “久闻汉军之强大,我野古达今日代表蛮族向尔等挑战,谁有胆子敢下来和我一战!” 野古达孤身骑马来到土寨寨墙外百步,他挥手朝天举起了手中一杆杆子若小臂粗细,长约三米的大矛,高声叫战。 在他放弃蛮王身份之后,就归入到了孟获的麾下为将,此番出战,也是他向孟获投的投名状,借此打消孟获对他的不信任,重新赢回他在蛮族中的声誉。 寨墙上正抬头看过去的李巴山一动,觉得这又是一个机会,心中有不甘的他,就要转身向何英请战。 哒!哒!哒! 哪知道,还不等他动身,就有一人直接跳下了寨墙,从墙下牵出了一匹战马,翻身而上,在裂开了一道缝隙的寨门中急冲而过。 “在下李忠,大汉前锋军副将,前来领教蛮王本事!” 这人一出寨门,立马将手中的斩马刀一扬,顺势指向了野古达,高喝一声,直奔前方杀去。 “竟是他……” 李巴山脚步一转,复又面向了墙外,眉头微微皱起,看着飞驰出去的李忠,接着猜测道:“这野古达的力量想必是极大,他使的又是大矛,李忠此番要胜的话,恐怕极难!不过,这李忠出身自京城羽林军,想必武艺非凡,能胜过这野古达吧!” 从野古达单手举起大矛的举动来看,李巴山推断野古达肯定是力大无穷。 然李忠的身份并非是何英副将,而是何英亲卫统领,来自京城羽林军,是何太后派给何英的保镖。 此时,何英让李忠出手,显然是想要敲山震虎,借李忠之能,威慑蛮兵,振前锋军之军心。 “杀!杀!杀!” 墙上墙下的汉蛮士兵,才刚刚发出叫喊声的时候,李忠和野古达瞬间交错出兵,两人手中的刀矛在这一瞬间一触即开。 两马交错,李忠手中的斩马刀落在了马腹之下,势如拖刀,但刀并未真的沉下去,且李忠持着斩马刀的手隐有颤抖,似想要将刀提起,但又没有力气。 交错而过的野古达则是发出了一声欢呼,单手举起了大矛在空中转动了数圈,他这一喊,蛮兵那边的士气忽的一下子被点燃,若烈火飞天,震耳欲聋,一下子将汉兵这边压了下去。 墙上的李巴山见此心头大惊,不禁暗暗摇头:“这野古达蛮力无双,竟一击废了李忠,看他从容的样子,想必下一次就要阵前杀将了……” 他只是通过这一瞬间的碰撞,就已经看到了双方力量的悬殊。 想到这里,李巴山心头一热,也不忍李忠被野古达斩杀在阵前,当即转身看着正看的热切的何英拱手说道:“何将军,李忠统领力有不支,这一战不如鸣金,将他叫回来吧!末将愿替他一战野古达!” 李忠被野古达一力破劲,已经无力再战,如此挣扎下去,只会自取其辱,倒不如鸣金将李忠收回,也能够为前锋军留下一名勇战之将。 此举虽然会让士气下降一些,但总比李忠死后,造成的震撼要大。 “大胆!李巴山!你竟敢阵前夸敌,落我军气势,咒我军大将!你不要以为何大将军看好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和大将争功么?这是战场,不是训练场中的儿戏,你莫非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祭旗?” 明稚忽的怒喝一声,一把握住了腰间的刀柄,顺手将刀抽出三分之一,怒视着李巴山沉声喝到。 一旁正观战的何英眉头一皱,也跟着看向了李巴山,他沉声说道:“李巴山,我知道你报仇心切,急切想要立功,以此证明自己拥有领兵之能,好统领一军,助你报仇吧!可你太急功好利了!如此口出狂言,乱我军心,哪怕是我再看好你,也要让你……” “啊……” 不等何英将话说完,在墙上的众士兵忽的惊声呼喊了起来,方才还热情高涨的众人,在这一刻已经跌落了谷底。 相对于汉军这边,蛮兵军阵则是爆发出了雷霆般的欢愉之音,此声一出,墙上墙内的汉军进阶沉默,部分士兵眼中更是流露出了恐惧。 【作者题外话】:新人新书,请喜欢的朋友多多支持,收藏! 第十一章 人马俱裂 “哈哈!汉人的大将也不过如此!……李忠的首级在此,谁敢下寨来取!哈哈!……” 野古达的叫嚣声如雷声般响起,随着这个声音的落下,蛮兵一方的欢呼声如雷震耳,若万钧齐发,震得寨墙上的汉军人心惶惶。 此刻,野古达手中的大矛已经竖起,李忠的脑袋就挂在矛尖之上,鲜血顺着矛杆滴滴滑落,将野古达的衣衫染红,让野古达看起来如同是地狱的恶鬼。 “怎么回事?” 何英见此心头一跳,眉头深深的皱起,一把抓起身边的一个侍卫,沉声问道。 他双眼通红,隐有泪光闪烁,看着插在矛尖上的脑袋,哪怕何英早就有了计谋,仍旧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李忠之能他在熟悉不过,那可是羽林军数一数二的马战高手,不曾想竟被野古达一矛枭首。 这让何英有些不敢相信,更让何英隐隐颤抖了起来,眼神中闪烁出了一抹惧意。 “李忠都不是野古达的对手,前锋军中谁还能战……” 一股阴寒刺骨的凉气让何英颤抖的更为剧烈,脑袋里面念头闪烁,双眼竟渐渐失了神,再不复先前的斗志。 “将军,第二回合时,李统领根本就没有出刀,他是直奔着野古达的大矛去的,就好像是……好像是中了邪术,自己砰在了野古达的兵器上……” 那侍卫吓的颤抖了起来,说话都有些咬舌头,被何英这么一问,忽的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失声喊道。 话一出,何英脸色聚变,赶忙扭头看向了寨内,他这一看心头更寒,不由失声说道:“前锋军完了……” 只见寨墙上的士兵全无斗志,握着刀兵的手都颤抖了起来,而寨子内的士兵更是不安了起来,有的人甚至吓的尿了裤子。 这一刻,前锋军的军心因李忠之死在顷刻之间跌落到了极点,几近崩溃的状态。 “干儿子啊!那野古达不通巫术,实乃是自身实力所致……依我看咱们还是趁着蛮兵的包围还未合拢,从另外一边速逃出去吧!” 同站在寨墙上的张修面色阴寒,一步走到了何英身前,一把扶住了何英的手臂,沉声低语道。 他这话说的倒也隐秘,除却何英近前的李巴山、明稚等几位将领听到外,其他的人倒是并未听到任何的声音。 李巴山闻声心头一沉,知道何英一旦听信了张修之言,前锋军顷刻间将土崩瓦解,这五千人别说是逃了,就连出寨恐怕都很困难。 “将军,末将愿出寨一战,重挽军心!” 想到这里,李巴山赶忙抱手说道,他的声音极为响亮,听的寨墙上的士兵眼神一亮,纷纷扭头看向了这边。 话音落下,李巴山也不等何英回复,直接密语道:“将军三思,您这一退,除却骑兵外,步战之兵将尽亡于贼兵之手!你一人之决定,关乎前锋军所有人的性命,还请您三思而后行啊!” 他这话说的极重,且音量极低,仅有张修和何英可闻,就连一旁刚刚从愣神中被唤醒的明稚都未曾听到分毫。 何英闻声扭头看了眼张修,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番,他忽的点头说道:“好!李巴山,我命你为前锋军副将,下寨和蛮兵一战,务必斩首野古达,重振前锋军的军心!” “将军,某愿出寨一战,重挽军心!还请您将这一次的机会给我!” 明稚忽的一震,低头看了眼一跃从一个教头被提拔到了副将的李巴山,心头忽的沉重起来,思念自己方才言语上得罪了李巴山,他觉得此等功劳切不可让给李巴山,要不然日后受罪的却是他自己。 求战的声音响起,何英身旁的其他诸将也纷纷叩首请战。 何英扫了眼周围的诸将,高声说道:“为将者当令行禁止,我的话已经出口,岂能擅改!李巴山你且速速出寨,务必要扬我汉军雄风!” “末将领命!” 李巴山心头雀跃,赶忙拱手一抱,心中满是复仇有望的心思,却是没有想到,何英此刻直接将他提为副将,到底是作何用意。 待李巴山下了寨墙之后,面色阴沉的张修一把抓住了何英的袖子,沉声说道:“你真的就这般相信这个小子?” “嘶!他说的不错,我们一走前锋军必亡,但我们恐怕也逃不远!所以,我需要有人来帮我们瞒住蛮兵,如此才能逃出升天!” 何英的眼睛眯起,扭头看了眼寨外仍旧叫嚣的野古达,对着张修和近前的几位亲信沉声说道。 此话一出,明稚一颤,不由失声说道:“将军,咱们就这般弃了这一军……” “哼!男子汉大丈夫,该舍弃之时就当果断,难道你想要和这些蛮兵同归于尽?……速速传我军令,……” 何英扫了言明稚冷哼了一声,速速交代了几声,这才带着张修首先下了寨墙。 墙壁上的汉军已经被走出寨门的李巴山吸引,倒是没有注意何英等人的去留。 啪嗒!啪嗒! 李巴山骑马出寨,心中豪情万丈,手中拿着一杆铁枪,腰间挂着一柄直刃大刀,一步步走出寨门,他的双眼中泛着一团烈火般的光芒,紧盯着前方叫嚣的野古达朗声说道:“野古达休得狂妄,且看我李巴山如何杀你!” 说话之间,李巴山已经催马奔驰,手中的铁枪若白蛇出洞,真龙出海,在李巴山的运使之下,举枪平刺。 马战不同于步战,讲究的是人马合一,人借马力,马助人势,借刀兵为手臂之延长,刺敌于马下。 这一刻,李巴山心无杂念,眼中只剩前方的野古达。 “嗯?汉军中竟有如此人物……” 野古达被李巴山的眼神一激,不由沉声说道,当即随手一甩矛尖上的脑袋被甩入了蛮兵军阵,而他趁势催马迎战,手中大矛与李巴山一般,同样平举于胸前。 砰!砰!砰! 眨眼间,两马相近,铁枪和大矛撞在了一起,两股巨大的力量,生生的逼停了疾驶的战马,只是这短短的顷刻之间,两人已经碰撞了十数次。 “好!” “好!” …… 双方军阵中又爆发出了如雷般的欢呼,这一次寨墙上的汉军因为李巴山的勇武,心中的火热又一次焕发出来。 砰! 交战十几个回合,李巴山始终是以力碰力,在最后一击时,两人手中的兵器忽的一下子双双折断,铁枪折弯,大矛断杆。 强大的撞击力,震的两人身体倾斜,险些坠落下马。 这一击,李巴山用上了全身的力量,且还借助铁枪特有的性质,以一种极为巧妙的运劲之法,断了野古达的大矛。 野古达手臂被震的隐隐发麻,脸色略有苍白,在断矛的那一刻,他忽的发现,眼前李巴山的力量竟比他还要强大。 也在这个时候,李巴山的声音忽然响起:“哼!蛮王也不过如此,单凭力量你的确很大,但若凭技巧,你还是一个生手!” 刚刚稳定好身形的野古达登时大怒,忽的抬手一握,一道袖箭从他的衣袖中飞出,直扑李巴山的面门而去:“死吧!” 嗖! 两人距离几近,他又是突然发力,这让正欲拔刀再战的李巴山措手不及之下,只能侧身避箭。 然袖箭的速度极快,哪怕他侧身避开了要害,脸颊上的肉皮仍旧被袖箭破开了一道三四公分的口子。 砰! 一击未中的野古达也发了狠劲,忽的从战马上一跃而起,飞身一踹,竟将刚刚回过神来的李巴山踹下了战马。 “哈哈!拿命来吧!” 野古达坐上战马,眼中杀意更浓,奋力一拍战马的脊背,战马吃痛受惊,忽的发狂,竟朝着刚刚站稳的李巴山撞去。 “杀了他!” “杀了他!” …… 蛮兵这边的呼喊声越发猛烈,士气又一次被点燃,他们并不顾战场的规则,只看结果,眼见李巴山要被战马撞死,当即兴奋了起来。 而寨墙上的守卫汉军则是惊呼“无耻”,虽众士兵不断呼喊,但刚刚提起的士气,又因为李巴山的落马,而一落千丈。 这一次,李巴山只要一死,恐怕前锋军的士气将彻底的没了。 “好一个卑鄙的蛮子!” 落地的李巴山大骂了一声,看着身前驰来的黑影,借着胸中这一口恶气,忽的抽出了腰间的直刀,竟不退反进,迎着发狂的战马,一跃而起,挥刀斩下。 噗! 只听一声嘶鸣在耳畔响起,李巴山手起刀落之间,眼前骑马撞来的野古达已经是人马俱裂,飞驰来的战马从他的身前一分为二,贴着他两臂的衣服冲向身后,若暴雨倾盆般的热血浇灌而下,将李巴山变成了一个血人。 这一刻,如雷声般的欢呼叫喊和咒骂声嘎然而止,就连风也停了下来。 第十二章 战孟获 静! 死一样的静! 这一刻,汉蛮双方的士兵、将领都定格在了原地,他们瞳孔收缩,目中泛着惊恐的神光,张开的嘴巴都能够吞下一枚鸵鸟蛋。 数万人视线注视的场面中,仅有一人还在动。 李巴山身上满是血渍,肠子内脏黏在皮甲上,整个人如同是刚刚从修罗地狱走出来的一般,鲜血滴滴嗒嗒的从他身上滑落。 马血、人血将他浇成了血人,血渍铺了厚厚的一层,虽盖住了他的衣甲,却并未遮挡那一双散发着灼灼凶光的眼睛。 在李巴山的身后,一条血路延伸出了四五米之远,在血路尽头人马俱裂,场面狰狞可怖,饶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也未曾见过如此凶猛的场面。 这一刻,李巴山胸中如同燃着了一团冲霄烈火,随着他张口叫战,这一团火焰瞬间将整片天空彻底点燃。 “大汉前锋军副将,李巴山在此!尔等蛮人,谁还敢来战!” 沉稳霸气的声音如雷滚滚,在这一刻将定格的汉蛮双方齐齐唤醒,声音入耳更是震的所有人隐隐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嘶!” 紧接着,数万人同时吸了口冷气。 “李将军!” “李将军!” …… 下一妙,滚滚雷霆从土寨的寨墙上响起,鼓动起来的空气中,似乎幻化出了千军万马冲击敌阵的景象,竟吓的蛮兵军阵顿时大乱,前排士兵目露惊恐,步步退后。 正所谓将乃兵之胆,李巴山如此勇武,让汉军重振气势,烈焰斗志一浪高过一浪,已经稳稳的压过了寨前的蛮兵。 李巴山闻声胸中斗火燃的更为旺盛,他扭头看了眼一旁野古达的坐骑,一步步朝着那一匹黑色的骏马走去。 原本,战场之上敌方坐骑在失去主人后,会主动退回军阵,根本不会被敌方在阵前捕获,更不会轻易屈服。 之前野古达之所以能够催动李巴山坐下的战马,并非是野古达折服了战马,而是因为野古达一掌打断了战马的骨头,让战马吃痛受惊,才会促使战马瞬间暴走。 然此刻,李巴山却轻松的来到了战马前,翻身跃上了战马,稳稳的坐在了马上。 啤! 这时,战马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嘶鸣声,竟不用李巴山控制,缓缓的走动了起来,立在了战场中央,马头对准了蛮兵军阵。 似这战马,本就是李巴山的坐骑。 “哈哈!良驹通灵,果然没错!” 李巴山哈哈一笑,也没有去管身上的狼藉,手中大刀又一次遥指敌阵,再一次高声叫战:“李巴山在此,谁敢来战!” 墙上的士兵见此,欢呼声更为响烈,汉军士气一下子从几近崩溃,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就连先前怯战的士兵,也在这一刻因为李巴山的勇武,而生出了无尽的勇气。 蛮兵军阵很快重整,在阵中飞驰出了一员魁梧大汉,这人肩上搭着一块兽皮,穿着一条蓝色的麻布裤子,手中举着一柄石制的大锤,高声喝到:“兀那汉将休得猖狂,且看我姚虎杀你!” “来的好!” 李巴山握着刀的手仍旧有些乏力,但在雄武军威的气势下,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看着驰来的敌将,高呼一声,双脚才刚刚夹住马腹,坐下的战马嘶鸣一声,若射出去的箭矢,迎着那姚虎驰去。 两人相聚并不远,战马才刚刚跑起来,两人已经碰面,姚虎手中的石锤裹挟着一阵狂风,朝着李巴山的脑袋当头砸下。 李巴山只觉得面前狂风扑来,握着刀的手忽的一转,身体轻轻一侧,第一时间避开了姚虎手中的石锤,在石锤落空,带着姚虎前倾的时候,李巴山手中的刀雷霆一斩。 嗖! 一颗斗大的脑袋飞旋而起,两人一晃而分,战马行出十几米后,坐在马上的无头尸体这才一震,跌落在地。 与此同时,飞起的脑袋也同时落在了地上。 李巴山并未回头,而是任凭战马冲刺,在距离蛮兵军阵尚还有七八米的时候,忽的一扯缰绳,战马稳稳当当的停在了蛮兵军阵前,他越过蛮兵看向了蛮兵军阵中的蛮将,忽的狂声一笑:“尔等蛮族都是这般的软蛋么?” 这一刻,连杀蛮族双将的李巴山宛若神人,胸中胆气无限,就连说话的声音比之前都大了几分。 不远处的蛮兵目露惧意,饶是人数过万,仍旧是不敢直视李巴山之眼睛。 此刻,蛮兵军中的各级将官都在不断的催促着麾下士兵,期望重振士气,更希望阵中的弓箭手能够将李巴山射杀阵前。 然李巴山威势已成,刀劈野古达,枭首姚虎,两战全胜,且胆大无边,竟敢在蛮兵阵前叫阵,这让向来信奉力量为尊的蛮族士兵心生恐惧的同时,又生出了一股敬意。 蛮兵阵中虽有嘶吼,然士兵却迟迟未动,非是他们不想出手,而是他们已经无法出手。 “汉人休得狂傲!” 这时,蛮兵阵中又有一将气愤不过,纵马冲出战阵,扬着手中的一杆铁矛直扑李巴山而来。 噗! 这人才刚刚驰出战阵,眼见寒光一闪,已经栽下了战马。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众将士看清前方景象时,心头一抽,几被吓哭。 只见这冲出来的蛮将已成了无头尸体,蛮将首级被李巴山抓在手中高高举起,狂浪笑声吓的蛮兵再一次退步。 “秃云,此人不死,我军必败!你且在这里压阵,看我杀他!只要他一死,你速速发动令旗,让全军进攻!趁势破了土寨!” 这时,正在战阵之后的孟获再也坐不住了,他扭头看着秃云,抬手一抛,将手中的令旗扔向了秃云,一把抓起了身侧象身上挂着的一杆四米多长的大枪,催动坐下战象,朝着前方行去。 “杀!” “杀!” …… 孟获一动,祝融部落的蛮卫也跟着行动了起来,整齐的呼喊声渐渐将蛮兵的心拉回,待孟获来到阵前的时候,蛮兵已经恢复了许多士气。 蛮兵军阵前的李巴山已经退到了土寨寨墙之下,他眉头微微皱起,看着前方战象上的孟获,沉吟道:“此战象足有五米之高,我就算是站在马背上持刀,也仍旧够不到孟获!然孟获却可以借助大枪攻我,如此下去我比败无疑!……为今之计,若要胜他,只能爬上战象!只要上了战象,孟获手中的大枪也就失去了作用,若比拼刀法,十个孟获也不是我的对手!” 想到这里,李巴山眼中的光芒一凝,快速的在战象身上扫了一圈,忽的发现战象身上挂着一卷绳梯,在绳梯下有两条麻绳从战象腹部走过,将架在战象身上的座鞍固定。 看到这里,李巴山心中也有了一丝的底气。 这时,土寨的寨墙上,忽然旌旗舞动,一队队的士兵走上墙头,在一秃头将领的带领下,配合寨墙上原有的士兵高声呼喊了起来。 有这一队兵马的加入,汉军气势更盛,且遮天蔽日的旌旗更为这汉军平添了无尽威风。 “孟获再此,汉将还不授首投降!” 孟获身材魁梧,坐在战象上更显威武,在战象站稳之后,他忽的高声一喝,粗犷的嗓音,加上极不流利的汉话,听起来如同是唱腔。 他这一喊,蛮族一方的士气忽的沸腾了起来,竟在这一刻和汉军呼喊的声音持平。 一时间,战场之外的声音轰然爆发,合汉蛮双方之吼声,竟让战场上平添了一股热火燥气。 “孟获,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李巴山手中的大刀一扬,高声回应道。 哒哒哒! 这一次,他没有等孟获进攻,而是抢先发动了攻击。 战马奔驰,义无反顾的朝着前方的庞然大物驰去。这匹刚刚被李巴山的气势折服的战马,竟看不出有半点的惧意。 “好!今日就取你的脑袋,破了汉军!” 孟获大叫一声,一扯缰绳,战象忽的卷起了长鼻,对空嘶鸣一声,竟快步跑动了起来。 象蹄践踏大地的声音,若沉闷擂鼓,每一次落地都溅起了一层新鲜的泥土,那巨大的身躯如同是一堵墙,速度丝毫不亚于战马。 在双方即将碰撞之时,孟获握着大枪的手忽的往前一戳,大枪直扑李巴山面门而来。 这一枪速度极快,又算计好了李巴山的方向,出枪刺下时,就等着李巴山自己扑到枪头之上。 “好!” 李巴山见此双眼一亮,没想到孟获还有如此心计,当即身体一歪,直接滑落到了马腹之下。 嗖! 大枪刺空,但孟获并未就此罢手,反倒是双手握枪,在空中搅动了起来。 啪嗒!啪嗒! 李巴山夹着马腹,倒悬马腹之下。在战马即将和战象碰在一起的时候,他忽的伸手一把抓住了象腹下的绳索,双手一用力,在眨眼间藏入了战象的腹下。 砰! 而这时,战马因为速度太快无法及时和战象分开,被战象撞了一下。战马轰然倒地,四蹄扬起,就要立马起身。 “死来!” 战象上的孟获眉头一皱,忽的失去了李巴山的踪影,看着刚刚扬起头来的战马,手中的大枪横扫而去。 噗! 这一枪力量极大,正中战马眼窝,一枪将战马的头骨刺穿。鲜血若泉涌,将地面溅湿,很快汇聚成了血河。 “人呢?” 这时,孟获一把勒住缰绳,让战象在原地转了一个圈,他扭头左右扫视了一眼周围,却是没有发现李巴山的痕迹,当即眉头皱起,心生疑惑。 第十三章 俘祝融 嗡! 孟获转头之际,在他另外一侧忽的探出了一柄直刀,直刀由下至上直扑孟获肋下刺来。 这一刀刁钻无比,速度极快,在孟获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刺入了孟获的肋下,一时间鲜血汩汩而出。 “啊……” 刀刺入肋下的剧痛,让孟获忍不住一抽,失声痛吼。他也顾不得不转头去看偷袭之人,握在手中的大枪猛然往身侧一滑,碗口大的枪杆朝着刚刚扯着绳索爬上来的李巴山撞去。 李巴山一刀成功心头大喜,正高兴之时,只见碗口大的枪尾朝着他的面门砸来,这一下若是砸实了,李巴山就算不死,也要残废。 嗖! 电光火石之间,李巴山也顾不得抽刀,揽着绳索的手猛然一松,在枪尾砸下的时候,他堪堪的滑落下去。 孟获沉枪的力量极大,竟直接将半米的杆子探出战象的脊背。待他正要运转大枪,顺着象身下砸之时,李巴山的手已经搭在了大枪之上。 “哈哈!孟获,你也不过如此!” 李巴山一把抓住大枪,踩着绳索的脚猛然一窜,他借着孟获的力量一跃坐到了战象的脖子上。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孟获一惊,他赶忙弃了手中的大枪,挥拳朝着李巴山砸去。 砰! 这一击迅若雷霆,让李巴山面色一变,心头怦怦直跳,大呼不妙。 险些没有反应过来的李巴山,在孟获的拳头落在脑门之前,忽的伸手一挡,而后借着这一股拳劲的冲力,身体后仰,堪堪躲过了孟获的拳头。 “嗯?” 孟获一击落空,就要收拳之时,他忽的一震,只觉得拳头似被铁锁夹住,竟无法收回,定眼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拳头已经被李巴山抱住。 他见此情况胸中怒意又胜了三分,抽手数次,见仍旧无法挣脱李巴山的束缚,空出来的另外一只手忽的往后腰上一抓,瞬间拔出了一柄短刀,没有犹豫的朝着前方李巴山的手上刺去。 李巴山好不容易抓住了孟获的手,又如何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也不管孟获手中的短刀,他的双脚忽的踩住了战象,而后腰部用力,抓着孟获的手猛然朝着一侧扭去。 “啊!” 霎时间,凄厉的嘶吼声在战象上响起,听的观战大军心头一颤。 孟获的痛苦声,让蛮兵露出了疑惑和震惊的表情,一部分无法看到战况的士兵竟自己移动了起来,一时间蛮兵的阵形又一次散乱开来。 而寨墙上的汉军却是将战场的一丝一毫看的真真切切,他们本以为这一战李巴山必亡,却不曾想李巴山竟转败为胜,且还爬上了战象。 哪怕他们只是在远处看着,仍旧是觉得热血沸腾,不住的喊着神勇无敌,用言语助威。 而战象上,李巴山更是顺势站了起来,他并未放开孟获的手,仍旧死死的抓着,朝着一侧扭去,而孟获的另外一只手因为手臂扭曲之痛,剧烈的抖动了起来,手中握着的短刀哗啦一下子掉落下去。 这一次李巴山也是发了狠,用上了全身的力量,死死的压制着孟获的力量,待他觉得孟获的反抗越来越弱的时候,心中徒生出了一股热火巨力:“断吧!” 咔嚓! 只听一声脆响,李巴山竟生生的将孟获的手臂扭断。 “啊……” 这一次,孟获的痛苦吼叫声痛彻心扉,刺耳无比,听的蛮兵一颤,稍近一些的人竟直接调头朝着军阵的后面跑去。 噗!噗!噗! 这时,秃云已经带着人走了上来,看到有人临阵退缩,当即挥刀连斩数人,也不顾身边蛮将的阻拦,抓着身旁战象身上的绳索,如同灵猴般快速爬上,催促着战象朝着战场上奔去:“休伤吾主!” “晚了!” 扭断了孟获手臂的李巴山兴奋至极,此刻他已经稳稳的站在了战象身上,越过座鞍看着正匆忙来援的秃云,高声一喝,朝前一脚踢去。 咔! 又是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李巴山这一脚也是全力一击,一脚踢断了孟获的喉咙。 孟获脑袋一歪,登时断气,鲜血顺着发青的嘴角丝丝滑落。 “孟获已死,蛮族还不退兵!” 接着,李巴山一脚将孟获踹下了战象,顺手抓住了搭在象身上的大枪,猛然一喝,忽的提枪一扬,大枪若活了一般,竟随着李巴山的劲力运转,直奔着战象后方飞来的一道寒光弹去。 砰! 只听一声脆响,寒光被崩飞了出去。 不远处的秃云凤目含泪,看着坠地身亡的孟获,不顾一切的将腰间皮带上的飞刀朝着前方的李巴山掷去。 嗖!嗖!嗖! 飞刀接连不断,一柄接着一柄,速度虽不及弓矢,但力量极大,足可以在百步之内穿过靶心。 然握着大枪的李巴山却是丝毫不惧,他沉腰扎马,腰马合一,借着腰力将大枪抖动起来,在他身前形成了一团旋风,将飞来的匕首一一崩飞。 当年,他随师父学习马上枪之时,就曾经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不过当时他接的是百步外的弓矢,比此刻秃云的攻击要猛烈凶险了许多。 这一招马上接箭的本领,乃是他师父的绝活,饶是有师父手把手的教导,他也足足练了半年方才学成。 正是当年的苦功,才让李巴山今日这般从容对敌。 “该死的汉贼,我要你不得好死!” 不多时,秃云的飞刀已经见空,她银牙一咬,怒喝一声,挥手搜出了身侧的皮鞭,催动战象朝着李巴山撞来。 孟获之死对她的打击极重,极度悲痛中的她已经忘了自己的职责,心中只想着报仇,已经彻底忘了,孟获一死,这蛮兵统帅之职的大任,也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啪! 待两象相距四五米时,秃云一摔长鞭,朝着李巴山的脑袋抽去。不过,这一鞭并未成功,反倒是被李巴山随手抓住。 “哼!不知死活!” 李巴山抬头忘了眼蛮兵军阵,只见军阵中的蛮卫正在阵前集结,已经有人先行朝着这边行来。 他也知道,孟获之死,对蛮兵打击颇重,秃云冒然进攻已经是犯了兵家大计,蛮兵中的智者定不会让秃云再出意外,故而此刻唯有出兵方能自救。 呜!呜!呜! 正如李巴山所料,在这短短的十几妙的时间内,蛮兵的令兵已经脆响了争战的号角。 只待号角声落,大军就要全速进攻。 赵悲歌虽不惧任何一个人,但也知道双拳难敌四手。只不过他此刻距离土寨极远,若要回去恐怕是不能了。 想到了这里,他看了眼仍旧朝着这边快速行来的秃云,当即一叹:“只能擒住这蛮族女将换取生机了,希望她的身份能够让蛮兵退却!” 一边想着,李巴山也没有停下,他忽的将手中的大枪猛然朝着地上一戳,而后一脚踢碎了战象座鞍上的靠背,踩着象身一步走出,以大枪为杠杆,朝着不远处的秃云处荡去。 他这一招极为凶险,若是方向和时机都错过了,他也就直接荡到了蛮兵的军阵中,到时候他的下场丝毫不比被他劈成两半的野古达要好到哪里去。 “找死!” 战象上的秃云见李巴山竟朝着她来,当即怒喝一声,抬手一鞭又一次朝着李巴山抽去。 倘若秃云这一次选择暂避锋芒,饶是李巴山纵有通天的本领也不会成功。可偏偏这秃云仗着一身的武艺,想要将李巴山从空中抽下去,这也就给了李巴山一个机会。 砰! 眨眼间,李巴山松开大枪的枪杆,迎着秃云飞了过去,只听一声沉闷的声响,李巴山竟坐到了秃云的身上,将秃云坐倒在了象鞍上。 他这惯性的一坐,让秃云花容失色,紧张万分,还未来得及有任何举动,就已经晕了过去。也在此时,秃云抽出去的鞭子无力的落了下去。 哗啦! 这时,蛮兵已经来到了战象身侧,眼见李巴山坐在了秃云身上,立马有人举矛朝着李巴山的身上刺去。 情急之下,李巴山也顾不得什么,赶忙后撤,躲开了刺来的长矛,待退到座鞍边缘时,忽见秃云腰间有一柄点缀着绿色宝石的短刀,当即心头一动,飞速前行,待来到秃云身边时,抬手抽刀,顺势将刀放在了秃云的喉咙上:“谁敢动手我就杀了她!” 他这一喊,蛮兵登时一愣,赶忙放弃了刺击,停在了原地。 远处,正听从号令随军阵行来的士兵也都是一震,下意识间停在了下来,一时间军心荡漾,六神无主。 李巴山见此微微松了口气,悄然擦掉了额头上的汗珠:“好险!” “放箭!放箭!不要管秃云死活,将她和汉将一同杀死!” 这时,在蛮兵军阵中,一个嘹亮刺耳的声音忽的响起。 正放松的李巴山一听,脸色登时大变,扭头一看,只见周围围上来的蛮族弓手已经搭弓摆箭,就要将他和秃云双双射死在战象上。 看到此景,李巴山目露不甘,心中慌乱无比,不由长长一叹:“吾命休矣!” 第十四章 下下策 “朵思大王,尔等休要狂言!秃云乃祝融之主,尔等岂敢背信!蛮族儿郎,吾乃带来洞主,且听我号令,放低弓箭,切莫伤了我姐姐!” 正在危急关头,一个青涩且狂怒的声音骤然响起,这个声音有些撕扯,但却饱含力量和威势。 此话一出,那些搭箭待射的蛮兵忽的一愣,纷纷扭头看向了身后缓慢递进的军阵,有的人直接收了弓箭。 哗啦! 这时,已经将战象围住的蛮卫却是忽的转向,纷纷将各自的兵器,对准了身旁的同伴,且高声叫嚷道:“谁敢伤吾主!” 而在战场的另外一边,土寨寨墙上的汉兵却是沉默了下来,他们紧张的看着前方的战场,却是没有出兵驰援,看起来颇为诡异。 李巴山只关注着周围的环境,看着忽的**起来的蛮兵,眉头微微皱起,心里面却是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蛮兵之间也有矛盾……” 他思考之间,眼睛忽的亮了起来,想起了朵思大王和带来洞主这两个人。 一个是南蛮第一智者,一个是祝融夫人的弟弟。 想到方才两人的喊话,李巴山不由看了眼身前晕过去的秃云,他这才忽然醒悟,原来这名叫秃云的女人,竟是传说中的祝融夫人。 只不过按照眼前的年份来看,孟获和祝融夫人恐怕还未成婚,但两人的情义却已经是极为深厚。 李巴山思考之时,一青年带着几个人快步来到了战象身前,组织着蛮卫进行防御,抬头看着战象上的李巴山高声说道:“李巴山,我乃带来洞主,祝融之弟!我可以让你安全回到土寨,但你必须放了我姐姐!” “好!让你的人速速让开,只要我达到寨下,自会放了你的姐姐!” 李巴山来不及思考其他,赶忙答应了下来。 这时,不远处的蛮兵军阵中,有一个略显肥胖的青年在几个蛮族士兵的护卫走出,他看了眼战象,又看向了带来洞主,沉声说道:“带来洞主,这汉将勇武非凡,不杀他难以振军威!你此举是放虎归山,到时候我蛮族必将毁于他一人手啊!” “哈哈!朵思大王,你刚刚继承你父亲的王位,就已经没了胆子了么?野古达和孟获虽然勇猛,但也不是我南蛮第一勇士!我们还有金环三结、阿会喃、董荼那,还有木鹿大王等诸位豪杰,他们之能又岂是这汉将所比!然我姐姐身份高贵,岂能被这汉将所累!……儿郎们,给我让路,放汉将回去!” 带来洞主高声回应着,说到最后,忽的张开双臂,下达了军令。 他担心久则生变,不仅误了秃云的性命,且还会彻底分裂蛮族。 战象上的李巴山见此对着下面的带来洞主拱手一抱,一扯战象缰绳,战象不甘愿的打了个响鼻,这才朝着前方行去。 李巴山这一走,朵思大王气的不断跺脚,指着带来洞主和诸蛮卫怒声大骂。 带来洞主自顾自的拦在蛮族大军前,面色中带着一丝忧虑,不住的扭头去看远去的战象,心里面也是没有多少底气。 毕竟,他也不知道李巴山到底能不能遵守诺言,但他知道的是,倘若不放李巴山的话,他姐姐也就没有了性命。 如此决定,虽恶了朵思大王,但秃云却有一线生机。 为了祝融蛮部他必须一博! 就这样,李巴山安然来到了土寨前,在距离土寨约有二三十步的时候,方才从战象上一跃而下,牵着战象的缰绳,转向了蛮兵军阵一方。 “去吧!” 李巴山松开缰绳,轻轻的拍了拍战象。 啪嗒!啪嗒! 战象自行走了起来,待走出了十几步后,从战象上探出了一个脑袋,却是秃云已经醒来,她眼中带着一抹复杂神光的看着李巴山,隐含杀意的说道:“李巴山,孟获之死,我秃云迟早和你算账!” 说罢,战象举鼻高鸣一声,快步跑开了。 李巴山长长一叹,看着离去的战象,还有远处阵形混乱的蛮兵,眼中带着一抹睿智的说道:“蛮兵此番必当分裂,若此时进攻,当是最好时机!” “李将军,速速回寨!” 这时,寨墙上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将李巴山从思考中叫醒。 李巴山扭头一看,却是和尚正扒着墙头垛口,神色略有焦急的喊着。他微微一笑,并未多想,转身朝着寨中行去。 哐当! 土寨的寨门裂开一条细小的缝隙,李巴山从缝隙中挤入门内,看着正把守寨门的这队士兵说道:“何将军在哪?我有军情禀告!” “李将军……休要在提那厮怂货了!您还是快点跟我到寨中来吧!” 忽的,一穿着皮甲的守门牙将赶忙挤到了门前,急切的说着。 李巴山一听登时一惊,脑中似有电光闪过,忽的明白为何何英要阵前升他的军职,挡住了明稚等人的请战,当即脸色瞬间变了又变,胸中一团火气嗞嗞的升腾起来,不由失声说道:“他们还是走了……不对……” 想到这里,他抬眼看着门前的众士兵,又看向了那守门的牙将,急切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若是何英真的逃了,为何寨中还有守将?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守门牙将也没有立马回答,欲言又止的看了眼李巴山,长叹一声,朝着外面走去。 李巴山也不敢在多言,生怕动摇了军心,赶忙朝着外面走去。 刚刚走出门洞,他抬眼一看,只见寨内一片狼藉,一眼望去,寨内空空如也,一眼可以望到对面的寨门,看到这里李巴山心头更沉。 在守门牙将的带领下,李巴山被领进了寨墙一侧的一间竹楼内,里面正站着三人。这三人中有一人正是刚刚被提拔为军侯的和尚,另外两人李巴山也都认识,俱是原前锋军的将领,只不过后来因何英之事,也都从一部校尉之职,贬为了军侯。 “李将军,何英听从张修之计,弃了咱们前锋军,骑马而逃!军中诸部,见大将逃亡纷纷逃离,如今寨中只剩下了我们四曲人马!” 李巴山刚刚走入内中,只见一魁梧壮汉拱手一抱,语气略有慌乱的说道。 这人名叫陈调,也是巴蜀人士,是有名的游侠儿,因南狼侵汉一事,来到了前锋军。李巴山和他比过一场,这人的武艺非凡,尤擅长弓射之术。 他这一说,李巴山一颤,眼中尽是愤怒,不由怒声骂道:“没卵的何英,老子都已经扳回了劣势,他竟还要逃……” “将军,为今之计不是咒骂埋怨,还请李将军带我们继续入蛮杀南狼,以报蜀汉乡亲之仇!” 等李巴山骂了一通之后,一佩剑消瘦的之人走上前来,双眼中泛着一抹热切的神光,看着李巴山说道。 此人名叫赵嵩,乃是南郑人,是一个文武皆具的游侠,是名望大族的子弟,使得一手好剑。 李巴山一听,瞳孔一缩,这才忽的意识到寨中的情况,和尚留下来他能够理解,但赵嵩和陈调两人留下来他却是不能理解。 “敢问诸位,因何留下来冒险?若是方才随着何英而去,岂不是早就脱困了?” 李巴山深深吸了口气,收敛了心中的杂念心思,对着室内的四人,拱手一抱,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实不相瞒,俺留下来是因为俺是这寨墙的守将!方才想逃,又不忍因此白白害了将军这条好汉的性命,一咬牙就留了下来!反正俺也没啥挂念的,生死全赖在了将军身上,还望将军不要嫌弃的好!” 守门牙将周怀讪讪的一笑,赶忙单膝跪地,拱手一抱,语气沉稳坚决的说道。 他说的较为委婉,其实他是被明稚给坑了。当时他正在城墙上帮助明稚关注军情,哪知道竟被李巴山的勇武吸引,一时间热血沸腾,待他回过神来,寻找明稚时,却才发现明稚已经走了,寨子里面的人也都逃了。 他这一曲的人大部分都在墙头上,守门的也都扒着门缝在看,因此才没有**。 李巴山赶忙上前将周怀扶起,郑重的说道:“兄弟信我,我李巴山定不负兄弟期望!” “我和陈调的麾下皆是和南狼有灭门之仇的兄弟,此番来此就是为了杀南狼来的!我们可以不在乎为谁卖命,但我们只要求能够杀南狼,报家仇!何英逃时,我等也想要趁乱离去,但一听这位苏军侯之言,这才起了心思,想要投入将军麾下,请将军带领我等入蛮,杀南狼!” 赵嵩等周怀说完之后,这才上前一步,彬彬有礼的行一文礼,面色不改的说着。 他的语气颇为坚定,且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 话语中的苏军侯指的自然就是和尚,和尚出家前名叫苏之一,入了佛门后法号空念。前锋军投靠张修后,担心身份暴露的和尚,果断的又用回了原来的俗姓。 赵嵩和陈调的麾下之所以能有这么多和南狼有仇的士兵,乃是何英刻意安排所致。自何英彻底掌控前锋军后,他们这两曲也就成了巡守的士兵,正常训练极少跟着,虽然每一个人都有一腔复仇的热血,但也只能暗暗生恨。 两人经常暗自揣摩,觉得何英是有意要弃了他们,这才起了叛离前锋军的想法,想要带兵独入黑森林深处去杀南狼。 他们当时也联系了一些有共同志愿的人,其中和尚便是最支持他们的一个人。 且他们也从和尚那里知道了李巴山的心愿! 只不过,他们的计划还未实施,蛮兵已经攻来。让他们跌破眼镜的是,何英竟惧蛮兵,撇下了前锋军,独自带着亲卫逃了,使得前锋军顷刻间瓦解。 又因为李巴山在阵前勇武,凭借一人之力斩野古达、孟获等南蛮名将,让两人又从李巴山身上看到了希望,这才决意留下来,听从李巴山的调令。 李巴山闻言长长一叹,看着赵嵩等热切的眼神,他心中的颓丧一扫而空,忽的挺直了身板,念头转动之间,认真的说道:“此刻蛮族已因孟获的未婚妻秃云而生出了间隙,恐会分裂,倒是最好的进攻时机!但前锋军仅剩下千人,已经不足以战,倘若蛮兵知我军大将逃离,恐怕会顷兵而来……为今之计,我等只能暂避蛮兵锋芒!只是,这黑森林我等并不熟悉,若要走错了的话,恐会害了大家……如此看来,我们只能行下下策,暂从原路退去,在九龙谷重新整兵,以议攻蛮大事!” 第十五章 临危布置 “李将军,咱们就不能从别处绕过去么?” 周怀一听也要退兵,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但又想到了赵嵩和陈调的心意,觉得这两人肯定不会同意,当即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赵嵩瞥了眼周怀,正伸入皮甲的手忽的一停,又看向了李巴山,他想要看看李巴山如何说辞。 此行入蛮他们不仅需要勇武之将,且还需要一个智谋之辈领兵。倘若李巴山只有勇,而无谋的话,他自然也不会真正的将兵权交付到李巴山的手中。 勇将可定一军之士气,但在敌境中,可不是仅有勇气就能够完成目标的。 李巴山沉沉一叹,无奈的说道:“春秋时管仲有言,凡兵主者,必先审知地图,轘辕之险,滥车之水,名山、通谷、经川、陵陆、丘阜之所在……蒲苇所茂,道里之远近,城郭之大小……地形之出入相错着,尽藏之。然后可行军袭邑!我在军中仅是教头,也才刚刚被调任为副将,没有看过情报地图,不知道此地凶险,如何敢带着尔等涉险!且不说黑森林中多毒瘴毒虫,且那茂密的林子,若是不知道方向,哪怕是万人也不得出入!” 他心中颇为无奈,此前虽暂领副将带兵入黑森林,却只有一个飞雀对这里了解,一切情况路线皆是听飞雀所言,他只不过是一个带路的将官。加之路途变故,何英夺权,他一下子成了罪人,又以罪人身份重新为兵,本以为何英会重用他,哪知竟是看重了他的练兵之能。 如此也就罢了,此前何英竟有害他之心,让他孤身入战场,吸引守军和蛮兵的注意力,自己却带着人逃路,虽给了李巴山副将之职,也不过是在棋子上套了一件华丽的衣服而已,李巴山的本质还是一个随时可牺牲的角色。 他又哪里参与过何英的军情议会,看过那一张黑森林的地图以及刺探回来的情报。此刻的他,连自己所在的位置都不知道,又如何敢带着心怀热血之心的将士,轻易赴生死。 若是他一个人也就罢了,可这足足有千人,千人行军须得考虑的事情太多,不是一时热血就能够轻易做出决断的。 然此刻危机万分,既然无法深入,只能退而求其次,沿着熟悉的路回去。 虽然路途中或许会遭遇战事,但总比不熟悉环境被人阴死的要好。 “李将军,请看这是什么!” 这时,赵嵩才露出了一抹笑来,神色缓和了下来,心中最后的堤防也尽数去了,说话之间他从皮甲内拿出了一张地图来。 哗啦! 地图张开,足有一米长宽。 李巴山看着地图一脚上书写的那几个工整的隶书,眼中光芒一闪,心中忽的激动了起来:“这是黑森林的地图?” “不错!何英走的匆忙,只带走了人,将一应情报地图都留了下来!” 赵嵩点头笑着说道。 一旁的苏之一叹了口气,仍旧皱着眉头说道:“只可惜留给我们的时间太短,前锋军崩溃的消息,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被蛮族知道了!” “嗯?不错,如今之计需得自保,若要撤退的也需要等到天黑才可!” 经过苏之一这么一说,李巴山登时一动,忽的意识到了事态的紧急,也顾不得商讨离去的方案,心思一动,立马下达了军令:“这样,周怀,你仍旧带人驻守寨门,门上旌旗让人拼命摇动,尔后在让人向寨外蛮兵骂战,你布置好了以后,速速归来!” “末将领命!” 周怀心头一动,赶忙拱手一抱,转身朝着门外行去。 “和尚,你带你这一曲的人入寨中,将辎重营的粮草尽数拿出,然后命人垒灶生火,越多越好,将所有的粮草都做成大饼,另外将肉煮熟,做完这些,留下今晚的饭食,其余的东西分成千份!另外统计一下,粮草可够我军食用几日!” 接着,李巴山又扭头看向了苏之一。 他越说心思越是灵动了起来,心情也渐渐的激动和兴奋。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也是做梦都想要经历的事情。 今日虽然临危受命,在死亡的夹缝中求生,却激发了他心底的自信和智慧。 此言一出,一旁的赵嵩和陈调均是一喜,不由对视了一眼,纷纷露出了微笑来。 他们都是才干之士,文武皆备,也读过兵书,知道奇正之谋,见李巴山竟从一开始的信心不足,满是担心,到现在的布置得当,信心爆棚,立马就知道李巴山是一位拥有大将之才的人。 跟着这样的人,哪怕是经历恶战,也可以将身家性命尽数托付。 “陈调,你速速带领你部人马,去另外一门驻守,另派探查刺探后方道路和敌情,若是发现蛮兵,可即刻调头返回!若敌军来袭,坚守即可!” 待苏之一出去之后,李巴山又扭头看了眼赵嵩和陈调,沉思了几秒时间,这才将这个重要的任务派遣给了陈调。 相对于赵嵩而言,陈调更为勇武果敢,由陈调守卫另外一门,正当合适,自是不惧有蛮兵刺探。 接着,李巴山又看向了赵嵩:“赵嵩,你速速安排你部人马,让士兵将营地中一切可燃之物取出,放到营寨紧要的路口处,协助两门兵马守门,安排完后速到何英议事的营寨,我在那里等你,咱们一同商议,离去路线!” 赵嵩赶忙拱手一抱,兴奋的喝到:“末将领命!” 布置完后,李巴山转身走出竹楼,大步朝着寨中那一座最高的竹楼走去。 …… 在土寨四曲人马忙碌执行军令的时候,蛮兵刚刚搭建好的营寨内却是剑拔弩张。 中军大帐内,一干蛮族头领分作两排,为首之人正是秃云和朵思大王。气氛略显严肃,且还有一股萧杀之意弥漫帐中,让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喘气。 “孟获死在阵中,也算是死的其所!既然吾弟阵亡,蛮卫大统领之职,依照吾看当由秃云来统!我孟氏兄弟,当全力辅助祝融!” 正在这时,靠近秃云坐着的一人忽的站了起来,他对着秃云和朵思大王拱手一礼,神情虽是伤痛,脸上还有泪痕,但却气息十足的说道。 随着他的说话,坐在他下手的一人,也站了起来:“吾之心,和兄长一样,愿共秃云为主!” 这两人长相粗狂,和孟获模样相仿,仔细一看又多有不同。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孟获的兄弟孟节和孟优,孟获死前他们正在林中领兵埋伏,乃是亲眼看到孟获被杀,心中虽恨,但也知道大局为重。 他们这一说,帐篷内原归属于孟获的一干蛮将也纷纷表明了态度。 “朵思大王,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秃云扭头冷冷的看着朵思大王,沉稳的问道。 自她归来后,还未向朵思大王质问杀令之罪,朵思大王竟以秃云不顾大军安危之责,孤身犯险,险些害大军分崩离析为由,要求阵前换帅。 因此,这才有了这么一场议事。 当下帐中七成蛮将已经归属于她,她自然也有了底气去质问朵思大王。 “报!” 正在朵思大王面色苍白,气的嘴唇发紫的时候,帐外忽的传出了一声嘹亮且急促的传报声。 “进来!” 秃云冷哼了一声,扭头看向了帐门。 哗啦! 一浑身是汗的蛮兵匆忙进入内中,此蛮兵还未看清帐内之人时,便已经跪倒在地,拱手一抱高声说道:“报!吾部自汉军北门发现了汉军痕迹,有大量汉军行动!其中领头的是一队百人骑兵,骑兵朝着北方山外急速行去,余后出行的汉军多为步兵,足有数千人之巨,他们军阵散乱,看起来像是溃逃!吾部大将金环三结已经带人去截,大将恳请蛮帅即刻发兵,夺回土寨!” “什么?” 此话一出,秃云等人忽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瞪着不可置信的眼睛,看着那传信的蛮兵惊声喊道。 “带来洞主,速速派人去看一看土寨汉军!” 就在众人大惊的无法说话时,跟着站起来的朵思大王忽的扭头看向了带来洞主,高声说道。 “快去!可不要耽搁了军情!” 秃云被这一喊立马惊醒,见带来洞主竟不为所动,立马知道她的弟弟还在生朵思大王的气,当即高声说道。 带来洞主这才拱手领命,朝着外面走去。 不多时,带来洞主匆忙进入帐内,看着帐内的秃云的说道:“汉军寨中正在生火做饭,我让人数了数锅灶烧火时升起来的烟柱,估计寨中汉军足有万人!且寨墙上的守卫摇旗叫骂,声音不绝,吾看汉军恐怕不久就要出兵了!” “嘶!难道是诱敌之计?” 秃云目光一凝,一时间被这两个大相径庭的情报弄的有些迷糊,扭头看向了朵思大王,疑惑的问道。 她虽气朵思大王阵前下令杀她,但她更想要杀掉李巴山为孟获报仇。 她也知道,为今之计不是内讧之时,解决掉汉军才是上上之策。 朵思也皱起了眉头,眼睛慢慢眯起,嘴唇不断的碰撞,思量片刻犹豫的说道:“汉人多智,又有兵书传世,奇正之术运用的神出鬼没,此举虚实之间,无法辨认,实乃难以决定!不过,依我之计,可派一部兵马去土寨两门佯攻,以此观看汉军反应!倘若汉军首尾不能相顾,亦或是有乱象出现,必然是寨中空虚,大军溃散,咱们可一举破寨!若是汉军守卫有序,那么之前的情报,定是汉军迷惑我部所用的诡计,如此的话,我军可就要小心了!” 第十六章 险峻处自有出路 呜!呜!呜! 山林中,一阵阵的号角声传荡开来,正进攻土寨的蛮兵若流水般的退去。 “呼!终于退了!” 寨墙上,正持着直刀的李巴山长长的松了口气,看着昏暗的天空,退去的蛮兵,扭头对着墙上的士兵高声喊道:“原地休息!各队救治伤员,统计伤亡人数!” 此刻太阳刚刚落山,天色还未黑下来,寨墙内外,一具具蛮兵尸体将墙和大地染红。 算上这一次败退蛮兵,前锋军遗部已经打退了蛮兵第十七次进攻。 侥幸的是,蛮兵每一次进攻的人并不多,仅有千人左右,且每一次的进攻时长长短不一,唯有这一次进攻足足维持了半个时辰。 可饶是如此,前锋军守门的将士仍旧是疲倦到了极点。 为了避免蛮族窥探出虚实,李巴山不得不将四曲的兵马全部用在了两门,这正对着蛮兵大军的一门,由他、赵嵩和周怀三人守卫,另外一门由陈调和苏之一驻守。 “将军,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啊!” 赵嵩拖着疲倦的脚步走到了李巴山的跟前,面带着一丝忧虑的说着。 李巴山一叹,扭头看了眼墙上疲倦的将士,沉声说道:“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蛮兵这一退恐怕要到明日才有战事,趁着这个时间,赶忙让人去扎草人!……对了!上山的兄弟,可都到了指定的位置?” 蛮兵攻寨前,李巴山和赵嵩等人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谋算退路和进击的路线,加之陈调处派出去的探马带回来的情报,众人决定险中求生。 不是他们不想要以安全的办法离去,而是土寨两门之外的道路上,遍布着蛮兵的探马,更有一些蛮兵的巡逻队,甚至是大军正在活动。 鉴于蛮兵森严的布置,李巴山将目标转移到了土寨两侧的山上。 土寨位于两山之间的空隙中,右侧一面是峭壁,如刀削般的崖壁,看的人头晕目眩,山峰之下是一条穿山而过的大河,河水平缓,阻隔了离开的道路。 左侧一边虽也是峭壁,但山壁倾斜多怪石,倒是容易攀爬一些。不过,这一座山的山下,正是一部蛮兵伏兵的位置,若是从此处离去,定会惊动蛮兵。 故而,李巴山和赵嵩商议之后,决定派勇猛壮士持麻绳,先行离开土寨,绕道右侧崖壁的顶部,从上方寻找固定点,抛下提前准备好的绳索,以让四曲兵马从此处离去。 经过一番密谋,计划最终敲定。 而这时蛮兵也开始了试探性的进攻,使得前锋军虽有计划,却没有实施的机会。 不得已,李巴山也没有挑选适合的人选,直接派选了一队人,带着沉重的绳索,趁着北门未有蛮兵进攻,偷偷的潜了出去。 这第一步虽然走出去了,但后面的计划都需要人手来完成。原本李巴山还想着等蛮兵退去后,在做计划,哪知道蛮兵这一进,竟直接到了此时。 “已经有信号传递下来了!……我担心的倒不是他们,而是这些伤兵!” 赵嵩点了点头,看着近前依靠着墙壁休息的士兵,心里面一阵绞痛。 按照他此刻的想法,伤兵尽是累赘,能弃尽管放弃。 但他心中的仁义道德,却让他开不了口。 此时,他暗中通过话语点拨李巴山,希望李巴山能做出决断。他虽知道有些残忍,但在大局面前,他也不得如此。 李巴山一震,扭头看向了周围,眉头越皱越深:“你去看看陈调那边的伤亡情况,统计好了给我报一个数!” “领命!” 赵嵩看不出李巴山有任何的意向,心神微微震动了一番,赶忙领命而去。 寨墙上苏之一正安排人手运送滚木巨石,周怀则是在医官的护持下,包扎着伤口。 这一战根据李巴山粗略的估算,仅是南面一门,他们杀敌足有两百之数,伤敌数百,自损三十多人,受伤者至少也有二十人左右。 “如此弃之,必让军心涣散,哪怕是这些人有心报南狼之仇,恐怕也不会真正的认可我!可若带着必当拖累大军……咦!既然无法带着突进,何不……” 正思考间,李巴山忽的一喜,想到了一个极妙的计策。 先前赵嵩开口试探,他自然听出了赵嵩心中所想。但身为一军之将,他知道那样做的后果是什么,这才纠结无比。 毕竟,他不是何英,做不出那等无情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李巴山也兴奋了起来,扭头看了眼周围,发现苏之一的劲头倒是不错,赶忙说道:“苏之一,速速带人,将伤兵送到寨内,让他们换上蛮族的衣物!” 他这一声领命落下,墙上的士兵纷纷看向了李巴山,那些伤兵更是目露震惊,心里面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觉得自己可能又要被遗弃了。 当即,有的人心头的热火暗淡了下来,将头慢慢的低下。 有不甘心的人,赶忙起身,期待的看着李巴山说道:“将军!……” “我知道你们的心思,请兄弟们放心,我李巴山就算是死,也不会将你们抛弃的!我让你们更换衣物,那是有重要的任务交付给你们!” 李巴山一笑,看着神情紧张,有些颤抖的伤兵,认真的说着。 这话一出,众人倒是松了口气,对着李巴山拱手一抱,说了几句忠心的话,这才主动朝着墙下走去。 不多时,赵嵩带着统计回来,看着两门的伤亡情况,李巴山倒是松了口气。 两门这大半日的戍守,死亡一百零二人,重伤七十三人,轻伤两百二十六人,四曲人马还剩下九百零一人。 昏暗的天空渐渐的黑了下来,土寨内燃起了一团团的篝火,篝火将整个土寨映照的如同白日。 若是从高处看去,可见土寨内的主干道路的两侧,正燃着一百多团巨大的篝火,篝火周围的黑暗中,一道道人影正站在那里,似乎正在听令训话。 哗啦! 黑暗中,临近右侧山体的前面,李巴山看着默默站成了四个大队的前锋军遗兵,对着众人拱手一抱:“兄弟们肯跟着我深入黑森林,杀南狼,报大仇,我李巴山感激不尽!此番行动,我们已经无法取得任何方面的补给,更无法得到来之前说的军饷,哪怕是成功了,恐怕也无法回到原来的地方了!你们怕不怕?” “不怕!” 众将士低沉的说着。 除却周怀那一曲外,其他的三曲都是主动留下来的士兵,心中自然是没有任何的想法。但周怀那一队,是被人遗弃的,其中部分人已经生出了离弃之心,但碍于李巴山的勇武,和立下四曲人马的心意,也都留在了曲内。 不过,周怀这一队,因为这大半日的防御战敌,心也跟着这一支队伍联合在了一起。 故而,此刻众将士的话是异口同声而出,声音虽然很低,但很稳,不曾有一丝的动摇。 “好!既然兄弟们信我,那我李巴山自当带着兄弟们杀敌报仇!事成之后,我也会尽一切力量,帮助诸兄弟们证明清白,安然还乡,这是我李巴山给你们的承诺!” 李巴山还是第一次这样的喊话,士兵们的回答让他十分的满意,他心中的热火呼啦呼啦的燃烧了起来,眼神灼灼的看着身前的士兵,接着说道。 他这话一出,身前的四曲兵马均是一震,饶是此刻漆黑一片,李巴山仍旧能够看到一颗颗明亮若皓月般的眼睛。 “陈调,你这一曲先行上去,周怀这一曲第二,伤兵第三,赵嵩第四,苏之一这一曲最后!兄弟们,黑夜攀山危险无比,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务必要快一些!” 李巴山也没有在多说鼓动士气的话,当即扭头看向了一侧的陈调,立马下达了命令。 “领命!” 此刻,却是无人推辞,陈调对着李巴山拱手一抱,对着自己这一曲的人马挥了挥手。 紧接着,有百人走出,并排来到了崖壁上,一人扯住了一根伸缩,背着刀兵包裹,朝着崖壁上攀去。 这些人中,有许多人都是第一次攀登,但他们表现出来的勇气,却让李巴山颇为敬佩。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在夜幕渐渐的转为昏白的时候,李巴山方才跟着最后一队的士兵,爬到山顶上。 站在崖壁上,李巴山最后看了眼下方的土寨,而后转身朝着山下行去。 第十七章 识破 “兄弟们,分配给你们的食物足够五日吃食,顺着这条河北去可直达巴蜀,回去之后别忘了我交代你们的事情!” 凌晨的风微凉,昏暗山脚下,李巴山站在河岸边,看着正站在竹筏上的伤兵,拱手一抱,沉稳的说道。 大河的河面隐有波澜,河道两侧芦苇竹木密布,远远的看去,一片黑漆漆的,让人隐有惧意心生。 “李将军请放心,您的嘱托定帮忙带到!” 伤兵中,一包扎着手臂的屯长激动的还礼,连连躬身说道。 哗啦! 声音落下,竹筏上的士兵撑起竹竿,竹筏缓缓离开了水岸,朝着大河中央行去。 砰!砰!砰! 看着远去的竹筏,听着身后不断传来的竹木倒落的声音,李巴山转身,眼中带着一团火热的对着身后正等待着他下一步命令的赵嵩四人,问道:“崖壁上可留下了痕迹?” “将军,已经留下了五十根绳索在悬崖上!寨中更是按照您的吩咐,洒了许多稻谷,碎肉!” 苏之一上前一步,回答着。 然他看向李巴山的眼神多是疑惑,他不明白李巴山到底为何要这样做。 这般的做法,岂不是要告诉蛮兵,他们逃走的方向么? “好!让兄弟们速速行动,尽快制作竹筏入河!陈调,你领你这一曲的兄弟在此处,多弄些苇杆,务必要每人一杆,不要太短!” 李巴山点了点头,视线移动,对着陈调说道。 陈调一听登时一愣,不由失声问道:“将军,弄苇杆干什么?趁着天还未亮,还是让兄弟们多弄一些竹筏,到时候也好退出蛮兵的包围圈!” “陈将军,你可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么?此番我要险中求胜,否则就算是我军能挣脱一时的包围,也无法深入到黑森林深处,去找那南狼决战!好了,你且速去即可,我保证不会害了大家的性命!” 李巴山神秘的一笑,并未直言他的计划,而是反问了一句,接着说了两句安抚的话,就让陈调去了。 陈调听的迷迷糊糊,也想不明白,扭头一看赵嵩竟也如李巴山一般,当即眼神一亮,知道李巴山的计谋绝不会是烂技,赶忙召集手下兄弟,朝着前方河岸边的芦苇丛中行去。 哗啦!哗啦! 不多时,在天色刚刚亮的时候,李巴山让人将扎好的竹筏推入水中,并让人撑着竹竿将竹筏运送到河水中央。 “全军听令!下河!” 这时,李巴山沉声一喝,带头走入了河中。 …… 咚!咚!咚! 清晨的阳光还未洒入黑森林,天色已经亮了起来,蛮族营地中传出了一声声的擂鼓声,紧接着一队队的士兵集结而出。 “可恨的李巴山,我要生生的刮了你,以为获哥报仇!” 秃云走到战象前,抬头看了眼远处视线尽头的土寨,咬牙切齿的说着,她一边说一边爬上了战象。 旁边的朵思大王听的嘿嘿一笑,他眯着眼,看着远处旌旗遮蔽的土寨,对着秃云说道:“这汉人也真是狡猾,竟用增旗掩人,添灶增火的方式来迷惑我等,若非是金环三结抓到了逃跑的汉军,恐怕我们还被他们蒙在鼓里!那李巴山也是个有勇有谋的人物,依我看,最好是劝降为我们所用,咱们或许可以借助他的力量,将巴蜀收入囊中也说不定!” 昨夜凌晨,往北面追击汉人逃兵的金环三结,将一队汉人逃兵抓回,送到了蛮寨,秃云和朵思大王连夜审问,终于问出了因由。 也知道了汉人大军来此的目的,更知道了大汉的局势,张修何英的算计。这让他们颇为心动,有的人甚至提议借大汉乱时,出兵入侵巴蜀,将富庶的巴蜀夺下,作为蛮族的根基,自立为国的建议。 然朵思大王却不以为然,他认为蛮兵虽勇,但少智,不通练兵之法,不懂战阵之术,哪怕大汉乱了,巴蜀之地也不是他们可以夺的。 不过,他又想到了李巴山,联系到李巴山白日里面的勇武,以及那些迷惑蛮兵的手段,加上从汉军士兵口中听到的关于李巴山的情报,登时心头火热了起来。 他是蛮族中,唯一一个想要留李巴山一命,有着招降想法的人。 只是,经过大半夜的商讨,朵思大王还是败给了多数蛮将。此刻再一次提及李巴山的作用,他心中还留有一线希望。 “哼!朵思大王,你乃我蛮族智者,难道非得要壮汉人士气,灭我军威风不成?汉人纵然多智,会练兵,但他们已经**了,又哪里是我蛮族勇士的对手!” 一旁,带来洞主带着一丝不屑的说着。 他有着一种源于骨子里面的骄傲,向来看不起汉人。这也是大多数蛮人的观念,并非是人力可以改变的。 正在争论又起的时候,战阵前方的土寨忽然打开了大门,从中走出了一虎背熊腰的大汉,这人走出来的时候,从土寨的寨墙上扔下了一杆杆的汉军军旗,还有一个个穿着汉军衣服的草人。 “汉人已逃!” 大汉看着视线尽头处的蛮兵大军,忽的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蛮兵军阵中,正争论的朵思大王等人闻声忽的一愣,紧接着所有人都露出了一抹见了鬼的表情。 “是金环三结!去看看!” 战阵前方的秃云也顾不得等待后阵集结,一扯缰绳,座下的战象如同发疯的蛮牛,踩着沉重若鼓的步子朝着土寨方向行去。 她这一动,带来洞主、朵思大王等人纷纷一起行动,乃至前部蛮兵也都疯狂的朝着土寨之中行去。 不多时,秃云等人被金环三结接入了土寨。 “蛮帅,我本是想要试探汉人,哪知道汉人竟一点都没有动静,待我军上了寨墙,方才发现,这汉人竟都是草人做的!咱们被他们骗了,这一支留下来的汉人恐怕早就逃了!” 金环三结眼中带着一抹愤恨的说着。 跟在秃云一侧的朵思大王眉头皱起,赶忙问道:“金环三结,汉人定是从北边逃的,你部难道没有发现么?” 南边有重兵把守,且仅有一条路可以通行,倘若李巴山一部要逃的话,唯一选择就是北方。 金环三结摇了摇头,拳头紧紧的握起:“要是从北边逃的,我定让他们有去无回!他们是从右侧的峭壁上逃走的!我已经派人去了另外一边探查,现在已经有了结果,你们可要跟着我一起去看一看?” “嘶!从崖壁上逃走的!他们可真敢行险的!” 带来洞主扭头看了眼右侧峭立的崖壁,借着清晨的阳光,依稀可以看到一排从山崖顶端垂下来的绳索。 绳索的绳结上,还沾染着点点血迹,更有一些布条随着微风摇动。 “好一个李巴山!金环三结,另外一边有什么发现,你且不要卖关子了,边走边说!” 朵思大王听的眼中精光绽放,忍不住叹了一声,急切的催促道。 一旁的秃云紧紧的皱起了眉头,看着正看过来的金环三结催促道:“还不快说!” 她的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眼神若是能够杀人的话,恐怕已经死了千军万马了。 “他们爬上山崖后,从竹林中砍伐了竹木,制造了竹筏,顺着大河而去!我已经知会了阿会喃和董荼那让他们两部沿河搜索!” 金环三结也不敢迟疑,赶忙将他的发现说了出来。 在他进入北门时,就已经派出了两拨人马去探索两山,当他进入寨中发现右侧崖壁上的绳索时,他派遣出去的人也有了回应。 于是,金环三结立马安排了两骑,去知会沿河驻扎的两部,搜寻汉军的踪迹。 “可恨!” 秃云一听,登时大怒,径直将手中的鞭子扔在了地上,跺脚咬牙切齿的说着。 一旁的朵思大王满眼精光,没想到李巴山竟行如此计谋,心中隐隐振奋了起来,他赶忙对着秃云拱手一抱,激动的说道:“还请蛮帅允许,让我去河岸边看看,或许我能够从河岸边的痕迹中,看出一丝的蛛丝马迹,寻到汉军的行踪!” 他自称南蛮智者,以智慧著称,向来觉得自己很孤独,找不到一个适合的对手。今次见到李巴山的手段,顿时来了兴趣,他想要摸索一下李巴山的想法。 在他看来,只要看穿了李巴山的心思,接下来的战事也就水到渠成,不管李巴山如何行动,都逃不过他的五指山。 当然,若要摸清李巴山的脾气和想法,不仅需要对李巴山有足够的了解,且还需要从李巴山的布置中寻到一些蛛丝马迹,丰富推测。 “好!我跟你一起去!……带来洞主,我的弟弟!你持着我的令旗,速速通过黑森林的诸部,让诸部做好防备,一旦发现汉军痕迹,速速回报于我!” 秃云点了点头,她也想要去另外一边看看,即刻答应了朵思大王的要求,且扭头对着带来洞主下达了军令。 带来洞主接过令旗,带了一队亲兵,骑着大马朝着南方行去。 金环三结这才带着秃云、多思大王等一干蛮将和蛮卫整队朝着右侧大山的另外一边急速行去…… 第十八章 计划之外 哗啦!哗啦! 微风卷起了波澜,河水在暗流和风的卷动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撞击着河岸。岸边,茂密的芦苇丛,也在风和水流的推动下,微微摇动着。 就在这水浪声,一声大过一声的时候,芦苇丛中一只仅剩下了半截苇杆的芦苇缓缓上升,而后在芦苇杆下,露出了一双眼睛。 哗啦! 随着,这一双眼睛露出水面,自他身后的芦苇都动了起来,一双双眼睛悄然露出,目光慢慢移动,看向了不远处的河岸边。 河岸边上,正有一队十人的蛮兵在那里停留,他们站在竹林中的一片空地上,空地的地面上,还留有一节节竹桩,竹桩表面齐整,看样子是被利器一刀斩断而致。 而在空地正对河岸的方向,一片密密麻麻的脚印延伸到了河中,那一片原本应该有大量芦苇的河岸,已经变得光秃秃的,看起来如同是一个渡口。 “将军!” 正在李巴山观察岸边蛮族士兵的时候,身后一人忽的扯了扯他的衣服,细若蚊声的说着。 李巴山扭头看去,和他说话的是赵嵩,两人目光对视,一瞬间李巴山看出了赵嵩的想法:“再等等!蛮兵已经探索过此地,却还停在了这里,只有两个可能,或许有蛮兵大队要在此入河,亦或是蛮兵将领要来这里探查一番,寻找蛛丝马迹!” 低沉的声音在风中悄然消失,李巴山说完话后,又慢慢的沉入水中。紧跟在身后的赵嵩眼神一动,抬头看了眼对面的芦苇丛,轻轻的摇了摇身旁的芦苇,复又潜入水中。 在他们对面,那刚刚探出头来的陈调有些不耐烦的看了眼摇动的芦苇,换了口气,也跟着沉入了水中。 他们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半个时辰,包裹中的面饼已经被泡成了糊糊,因为长时间泡水,前锋军众将士的身体已经开始发胀。 原本,按照李巴山的计划,待蛮兵巡查完这里的情况之后,他们趁着蛮兵调动的机会,重新走上河岸,进入一侧的密林,从蛮兵包围的空隙中闯过去,借此深入到黑森林。 然,计划赶不上变化,就算是谋略通天的兵圣,也不见得每一次的谋划都能够按照计划来进行。 更何况,这还是刚刚掌握了四曲前锋军,初步赢得四曲部将信任的李巴山,他一直都是在兵营中担任教头的职位,还从未真正的带着人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战斗过。 这是他的第一次! 退兵时的谋划他虽和赵嵩反复推衍,将危险降到了最低,却还是有些疏漏。毕竟,他们两人也才刚刚成为领兵之将。 兵策虽熟,但实际和理论又有一些偏差,总不能完全的生搬硬套。 打仗是一个技术活,可不是仅凭人多,装备就能够获胜的。 眼下,唯一出现在计划之外的就是这些停留再此,久时不走的蛮兵。 按照推算,这些蛮兵应该在探查完后,会将这里的情况写入情报,而后离去。可此刻这些蛮兵却留了下来,只是粗略的巡查了一下周围的芦苇丛后,就聚在了一起,叽里呱啦的说着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蛮话。 李巴山沉在水中,默默的等待着,他此刻也是全无想法,只能等待下去。 他知道,一旦他们将这几个探查的蛮兵杀绝的话,势必会引来更多的蛮兵,到时候他们的行踪势必会泄漏出去,凭借蛮将智者的推算,那么他们将再也无法进入黑森林,哪怕是退回去也变得没有可能。 从这河岸边进入和离去只有一条路,就是沿着山体南北穿行。 而河的对岸则是一片原始森林区域,那里罕有人迹。最为主要的是,何英带来的地图上并未有河对岸的地形情报。 若是贸然进入那里,那就等于是赌博。 至少李巴山此刻不会那么做,他不想去做一些没有把握,却能够将这四曲之兵葬送的事情。 啪嗒!啪嗒!啪嗒! 又等了盏茶功夫,就在身后赵嵩又问了几次之后,河岸边的竹林中忽然传出了一阵快速的脚步声。 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连成了一片,让竹林变得热闹了起来。 李巴山闻声心神一震,偷偷的探入了头来,借着芦苇叶之间的缝隙,看到了一群人,这让他眼前一亮:“秃云?那个胖子应该是朵思大王吧!她们竟然亲自到这里来探查了……” 一股火焰在燃烧的感觉,将他的血液点燃,紧接着李巴山脑中光芒一闪,一个大胆,却保证可以成功的计划,在他的心头浮现。 这让他更加的振奋了起来! 哗啦! 水浪声又一次响起,赵嵩也看到了秃云等人,登时激动的扯着李巴山的衣服,悄悄的指了指岸上行来的一队人。 这些人并不多,仅有两百多人,带头的秃云等人皆是蛮兵的重要将领,而跟着他们乃是蛮族中最为精锐的蛮卫。 “听我号令,等待进攻!” 李巴山扭头看着赵嵩,对着赵嵩对了对口型,做了一个斩首的收拾。 赵嵩明白李巴山的意思,点了点头,快速的摇了摇这边的芦苇,悄然潜入水下,用他们提前约定好的传令之法,将李巴山的军令传递了出去。 哗啦! 李巴山微微一笑,将芦苇杆重新衔在了嘴中,悄然沉入了河面下。 对面的陈调也是一喜,在得到的军令后,也沉入了水中。 “拜见将军!” 正聚集在一起的蛮兵忽的站直了身体,看着迎面走来的金环三结,以及秃云等人,赶忙高声喝到。 金环三结扫了眼周围,看着蛮兵说道:“都探查清楚了没?” 他也是第一次来,见自己的部下如此轻松,隐有些怒意,这才沉声问道。 秃云等人都停在了原地,并未做声,而是自顾自的看向了河边。 从他们的身后,走出了两队二十人的蛮卫,蛮卫分散到了河边,用手中若柴刀般刀尖为勾状的武器,在芦苇丛中肆意的劈砍着,且还有持着长矛的蛮卫将手中的矛刺入了河岸边的水中。 “都探查清楚了,没有危险!” 蛮兵看着蛮卫的动作,脸色一寒,赶忙提高了声音说道。 不多时,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蛮卫一无所获,确认了周围的安全,来到了秃云等人的面前回报成功,这时金环三结的脸上才有了一丝的高兴。 秃云看着周围河面上的狼藉,扭头看着朵思大王说道:“朵思,一切有劳了!” 朵思大王哈哈一笑,先是来到了前锋军砍伐竹木制造木筏的空地上,看了看竹桩处的痕迹,又循着前锋军入水的脚印,来到了河岸边,蹲在地上,摸着泥土仔细的看了起来。 秃云等人也跟在后面,不过他们的目光大多是在通往崖壁的山上。 保护他们的蛮卫自动飞出了三四队,朝着身后的崖壁上走去,他们是一字阵形,手中的刀兵已经出鞘,似随时做好了交战的准备。 哗啦! 又是风吹水浪,水浪拍打在河面上的声音响起,被蛮卫砍断的芦苇丛中,密密麻麻的断苇忽的动了起来,紧接着一双双冰冷带着振奋的眼睛从河面中露了出来,目光看向了距离河面较近的秃云等人。 李巴山扭头看了眼身后的赵嵩,对着赵嵩点了点头。 赵嵩慢慢伸出了手来,对着身后的人做了一个伏击的手势。 手势被他身后的士兵传递了出去,待传到等在百米外的周怀这边时,周怀露出了一抹开心的笑来,悄悄的将腰间的直刀抽出,带着他这一曲的人马朝着岸边行去。 另外一边,跟在陈调身后的苏之一也得到了命令,他们也悄然靠岸。 等待二十多秒的时间后,李巴山这才从河岸边的水中站了起来,也顾不得皮甲内兜起的水,忽的暴起,朝着距离他最近的朵思大王杀去。 “杀!” 随着李巴山的暴起,一声响亮的杀喊声在河面上起,紧接着近千人的前锋军,飞速上岸,朝着正因突变而微微愣神的蛮兵杀去。 “不好!有埋伏!保护蛮帅!” 最先反映过来的金环三结大呼一声,赶忙一步跑到了朵思大王身后,一把抓住了朵思大王的衣服,将朵思大王直接扔到了身后。 砰! 泥水裹挟着寒光重重的劈砍在了河岸上,李巴山一刀斩空,直刀砍进了泥土中。 嗡! 这时,金环三结的刀也来到了他的近前。 砰! 紧跟在李巴山身后的赵嵩及时将手中的刀往前一探,挡住了金环三结枭首的一刀。 “找死!” 旁边的秃云怒吼了一声,抬手从腰间取下了一枚飞刀,朝着正挡在李巴山身前的赵嵩胸口射去。 砰! 又是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飞刀被李巴山提起来的刀挡住,掉落在地。 “杀!” 这个时候,陈调也来到了岸上,他倒是勇武非凡,一声爆喝震的岸边守卫的蛮卫一颤,而后一刀枭首,紧盯着秃云这边快步跑来。 跟在他身后的汉兵也都纷纷行动,护着陈调杀向了蛮将。 与此同时,负责“包饺子”的苏之一和周怀也都成功的隔断了蛮族的退路,他们组成了阵形,正一步步朝着这边压迫而来。 砰!砰!砰! 这时,李巴山已经对上了金环三结,赵嵩连招杀向了秃云。 汉军这边是有心算无心,使得蛮兵这边方寸大乱,就连一向以智谋著称的朵思大王,都在这一刻彻底的呆了,连一句军令都未曾下达出去。 更别说,一介女流,只想着为孟获报仇的秃云了。 倒是,金环三结颇有将者风范,一边抵御着李巴山的攻击,一边高声下达着军令。 若非他临时担当起了蛮卫的统领,恐怕这些蛮卫在六神无主之时,已经被从两侧压迫下来的两曲人马尽数干翻了。 “哈哈!你这蛮将倒也有几分本事,不过你只有蛮力,却不知道如何运刀,真是可惜了!” 十几个回合之后,李巴山看透了金环三结的弱点,大笑了一声,忽的举刀劈砍,朝着金环三结当头斩下。 第十九章 擒帅 砰! 金环三结正要反嘴还击,忽觉头顶寒风灌脑,登时大惊,怎奈此刻他的刀刚刚落下,气力正是衰竭之时,眼看自己就要被李巴山一刀劈成了两半,情急之下,他忽的仰面倒下,在落地时,堪堪的将刀移到了胸前三尺之处,挡住了李巴山即将力竭的刀。 “这样也难逃一死!” 李巴山见此眼中寒光更胜,借着这个机会,一手扶住刀背,重重的朝着金环三结的身上压去。 周围一片战乱,秃云被赵嵩死死咬住,不仅无法挥出飞刀救援,就连自己身上也有数处刀伤,鲜血流出,将她的衣服染成了红色。 朵思大王连抵抗都未曾抵抗,直接跪在了地上,被两个汉军士兵用刀架住,眼看着金环三结将死,眼中的光芒越发急切。 另外一边,陈调、苏之一和周怀也已经和蛮将战上,尤其是陈调勇武非凡,已经连杀三将,势不可挡。 蛮卫更是损伤慎重,二百多人被搅碎了厮杀,如今还能够站着抵抗的仅剩下了二三十人。 面对汉人近千的士兵,哪怕是蛮卫自称蛮兵精锐,仍旧是露出了胆怯。 噗! 李巴山飞速扫了眼战场,但见大局已定,手中的力量又一次加大,金环三结气力不接,抵抗了十秒多一点,双臂忽的一沉,手中的刀被压到了身上,而李巴山的刀却是微微一倾,直接切入了金环三结的脑袋里面。 这原本应该成为孟获麾下第一洞洞主的金环三结,在此刻还是一个小小统领的时候,就被李巴山一刀斩杀,随着早死的孟获去了地府。 正奋力抵抗,想要挣脱赵嵩的秃云躲闪之际,扫见了金环三结被李巴山一刀了结、不远处的陈调也在此刻杀了第四员蛮将、跪地的朵思大王吓的面如土灰、护卫而来的蛮卫也仅剩下了十人不到,还有那若滚滚黑云般压迫来的汉军…… 如此种种,让她心头一凉,知道此番定是有来无回了,一股阴暗笼罩心头,紧接着浓烈的慌意让她沉稳的步伐出现了错乱,使得赵嵩看准了时机,忽的挥刀撩下。 秃云心思一乱,懦弱生出,却是无法在抵抗这一刀之威,眼看自己就要死在刀下时,她心中最后的坚强轰然倒塌,一边倒退一边高声喊道:“不要杀了!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嗡! 赵嵩的刀在即将刺入秃云喉咙的时候,忽的停住。 啪嗒!啪嗒! 秃云愣在了原地,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就等着身死。她额头上的汗珠滴滴落下,煞白的脸上如同涂了蜡,整个人颤抖个不停,等待死亡并未到来,紧张的她睁开了眼睛,这才看到了赵嵩得意的笑,顿时她心头一松,知道自己活了下来。 周围正奋力抵抗的蛮兵也都是一震,见秃云求饶投降,也再无战心,趁着汉军还未杀到近前时,纷纷弃了兵器,跪在了地上。 他们这兵器一抛,攻击过来的汉军登时大喜,一脚将这些跪在地上的蛮卫踹翻在地,当即有人拿出了绳索直接捆住。 仅剩下的两员蛮将亦是满面土灰,被围上来的汉军捆成了粽子,仍在了地上。 一场意外的突袭,就这般在秃云的投降后有了结果。 李巴山意外的看了眼主动投降的秃云,扭头看着正露出大笑的赵嵩等人,对着陈调和周怀说道:“陈调、周怀速速带你部人马,去两侧山外,看一看蛮兵的动静,若有蛮兵前来,不可抵抗,速速归来!” “喏!” 陈调、周怀见这一次竟抓了蛮兵的大帅和主将,心头兴奋无比,心中也对李巴山佩服到了极点,这一听李巴山的调令,赶忙拱手一抱,高喝了一声,带着自己的部下朝着两侧方向行去。 “苏之一,派几个人去山顶上看一看蛮兵的动静,速度来回报!赵嵩命人统计伤亡,跟本将来看看蛮族的两位大人物!” 李巴山又接着下达了军令,这才扭头看着被士兵们极重在一起的蛮族俘虏。 秃云、朵思大王和剩下的两位蛮将被绑在了一起,蛮卫被绑成了一团,分成了两个团体,被士兵分别看守。 这一战让李巴山心情大好,他也暗暗自得,能够如此轻松的捕获蛮军的统兵大将以及军师,让他的信心爆棚。 “幸亏我沉得住气,要不然就要错过了这一场功劳!” 李巴山笑盈盈的想着,心思一转,不由暗暗窃喜道:“此战应该能够成为一场经典!” “不过……这一战乃是临机应变而生,若蛮兵另有支援,恐怕也不见得能够将秃云等人这么容易就拿下!此次也是秃云等人不通兵法不知戒备,贸然前来探查,若是大汉的将领恐怕就不会如此了……” 走了两步,李巴山脸上的笑忽的收敛了起来,念头中又出现了另外的想法,开始自我检讨了起来。 当他走到秃云等人面前的时候,念头中已经是百转而过,将这一战的种种在脑中飞速的过了一遍,找到了其中多处可以改进的地方。 “秃云!朵思!没想到你们会这么蠢,带着这么点人就敢来这里探查!这一次我军可不费吹灰之力,便让尔数万蛮兵尽数崩溃!” 李巴山蹲了下来,看着正垂着头,满面土灰的秃云和朵思大王,似笑非笑的说着。 “哼!李巴山,你这般施展诡计胜我,我不服!有胆量的,就将我们放回去,咱们战场上实打实的来一场!我蛮兵定不比你们汉军差!偷袭算的上什么好汉!” 秃云忽的抬起了头来,满眼不服气的看着李巴山,目中流转出了一股浓烈的杀意,带着倔强的神情,沉声呵道。 一旁的朵思大王也抬起了头来,一双眼睛若狐狸般的滴溜溜的转着,赶忙接着秃云的话说道:“你们汉人不是标榜正人君子么?李巴山你此番做法已经违背了你们的道德!只要你能够在战场上胜了我们,我们自当服你,保证在不起刀兵!” 嗡! 李巴山笑的更狂,他忽的将插在腰间的刀鞘往后一扯,身体微微前倾,右手在腰肢扭动之时,将直刀抽出,忽的凌空挥斩,落在了秃云和朵思大王的脑袋之间。 锋利的刀刃,散发着凛冽的寒气,让秃云和朵思大王心头一凛,冷汗直冒,在不敢多说一句话。 “战场从来就不是正人君子玩的游戏,更没有仁义道德可讲!你们若是遇到了其他的人,或许会有一线希望,但在我李巴山这里行不通!老子来这里是来报南狼之仇的,谁要是敢挡我,我就杀谁!” 威严冰冷的话慢慢说出,李巴山犹如盯着死人般的看着朵思大王和秃云,手中的刀慢慢横放,神情渐渐严肃了起来。 他来这里目标明确,复仇之心已经飞出,势若雷霆不可阻挡。且在他心中,没有那么多的仁义道德的束缚,也不会因为敌将区区的一两句话,就真的将他们放出去。 他才不在乎蛮族是否归顺,是否和汉人为敌,他在乎的是家仇之恨! 此行波折已经足够多了,他也更不希望在生出其他的事端来。 既然能够以秃云和朵思大王来要挟蛮兵,他自然不会蠢到在带兵深入黑森林,去绞杀不知底细的南狼。 只要有朵思大王和秃云为俘,蛮兵必不敢妄动,且还会为了这两人,老老实实的将南狼的罪人送到李巴山的面前来。 “李巴山,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的南狼,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南狼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被灭族了!这件事情正是朵思大王他们这一族人的干的!” 秃云眉头皱起,她认真的看着李巴山,眼中尽是疑惑的沉声说道。 当初,在她们审问汉军的时候,就从汉军口中得知,这一支汉军前锋军乃是来征讨南狼的大军,且也听说了南狼在巴蜀之地犯下的罪行。 在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情报时,只觉得无比可笑。尤其是在见到张修时,她更加觉得这一支汉军来这里或许另有目的,而具体的目的,汉兵不知道,汉将应该最为清楚。 现在她又听李巴山说出了如此话来,心中更是疑惑。 一旁的朵思大王一震,赶忙接着说道:“李将军,秃云所言句句属实,当年南狼寨的人屡犯我部边界,我的爷爷一怒之下纠集了一千人马,围杀南狼,将南狼的人统统灭绝,这世上再无一道南狼血脉了!” 第二十章 要挟 “审问的结果如何?” 河岸边上,李巴山远望河对面的青葱山林,却是没有一丝的心思欣赏这大自然的美景,他心中波澜不断念头丛生,待赵嵩走到他跟前时,他忽的开口问道。 朵思大王和秃云的话让他十分震惊,但他并不完全相信这两人,所以安排了赵嵩去单独审讯蛮卫和其他的蛮将。 南狼早就灭绝这等情报,在李巴山听到的那一刻,第一个反映是怎么可能,第二个反映就是张修和何英。 其实在他心中,他已经信了四五分。 “无一列外,所有的审讯,都指出了一点,朵思大王和秃云的情报属实!” 赵嵩的眉头皱成了川字,这一次审问是他亲自主持,而负责行刑拷问的士兵则是有过牢狱捕头出身之人,一番刑讯和生死威逼,饶是铁铮铮的蛮卫也在最后松口求饶。 可这些人的话,竟都表明了一点,南狼早就在这黑森林中灭绝。 这让他忽的生出了一股茫然,且茫然中还带着一丝恐惧和慌张。 他忽的发现,这一次的事情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呼!将军,咱们还要不要继续深入?亦或是……” 赵嵩看着一旁面无表情的李巴山,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来,以安稳慌张茫然的心,带着一丝顾虑的问道。 他也相信了这些蛮族的口供,认定黑森林中南狼已经灭绝。可兵事还未结束,他们不仅和蛮兵起了冲突,且还杀了数位蛮将,捕了蛮兵的大帅和军师,和蛮族的关系可谓是不死不休。 若要继续深入倒是可以以秃云和朵思的身份为依托,但他们此行必定危险重重,且蛮族的人定会想方设法的将两人救出去,以全歼他们这千人。 要是黑森林中南狼一部真的还存在也就算了,他们也能在死之前报家仇,血耻辱。但黑森林中已无南狼,若是在行此举动,无异于浪费力气,自杀送死。 “你心中不是已经有了注意了么!传令陈调他们,将朵思和秃云带上,押着他们离开这里,让蛮兵送我们离开黑森林!” 李巴山扭头看向了赵嵩,他从赵嵩的眼中看出了赵嵩心中的想法,其实赵嵩所想和他想的也没有什么差别。 只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死心。 不过,情报已经问了出来,且还被士卒知晓,倘若在深入进去,恐怕士气就没有先前那般的锐利了,士兵也不会再有这般的这么好约束了。 故而,为了大军的安全,为了人心,李巴山自不可能独断独行,在进入黑森林深处有九成机率会灭亡的条件下,还带着人进入内中。 那样不是热血,而是傻!是蠢! 哗啦! 这时,从两侧飞速行来了两队人,这两队人神色慌张,行动飞速,在刚刚看到李巴山时,忽的高声喊道:“李将军,蛮兵已知蛮帅被捕,领兵大将正带人堵住了山外的两条路,陈调、周怀两位将军,请求将军下令!” “调周怀部速速回来,命令陈调在他所在的位置等待,并通告蛮兵将领,让他们让开一条离开黑森林的道路,我保证朵思大王和秃云的安全!” 李巴山闻声一笑,并未有任何的震惊,而是飞速的下达了军令。 秃云等人来此探查,长久未归,只要领兵的蛮将不傻,自然会派人来探查,他们知道自家大将元帅被捕那是迟早的事情。 原本,李巴山还想要在抓捕了秃云等人后,以两人为要挟,直接突入到南狼土寨中,但听了秃云等人的情报后,却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才在这里逗留,让赵嵩审问蛮卫,这也给了蛮兵探查的机会。 “李巴山,你要是个爷们,就杀了姑奶奶!临阵逃脱,算的上什么好汉!” 另外一边,被捕的蛮族一听李巴山的军令顿时松了口气,胆战心惊的朵思大王更是轻松了下来,倒是秃云一脸的凝重,她没有想到李巴山竟要离开,当即心头一暗,忽生一计,高声喊道。 哗啦! “想死还不好说,我这就送你归西!” 正看守秃云的苏之一登时大怒,忽的抽刀就要砍杀秃云。 “苏之一,不要鲁莽!她这是故意激怒我们,想要让我们一怒之下将她杀了!那样的话,我们也就别想走出黑森林了!其实,说到底这女人之所以肯赔上自己和其他的人,完全是出自私心,她是为了被我斩杀的孟获,才想要迫不及待的杀掉我的!” 李巴山止住了苏之一的冲动,他淡淡的笑着,若有深意的看了眼秃云,转身朝着陈调一军所在的方向走去。 “你……” 秃云没想到李巴山的心思如此缜密,心思被说破之后,大为羞怒,想要反驳,却是哑口无言,只能愤恨的看着李巴山。 而绑在秃云一边的朵思大王眉头紧紧的皱起,扭头看向秃云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凶光,紧接着他又将头缓缓的低下,倒是并未出身。 不远处,正调动前锋军的赵嵩将这一切看在了眼中,嘴角莫名的勾起了一抹笑来:“李将军一句话就将蛮族的掌权者分裂,可真是不简单啊!” 而后,他配合苏之一将蛮族的其他俘虏绑在竹林间,等到周怀一曲归来后,众人方才合在一处,押解着秃云和朵思大王快速的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行去。 这时,李巴山已经来到了山体的北面出口处,在外面的山路上,正有一队列好了军阵的蛮兵严阵以待,守卫再此的是一个骑白象,身穿金珠缨络,腰悬两口大刀,面涂黑白染料的蛮将。 这人看着越聚越多的汉军,还有汉军人群中押解着的朵思和秃云,忽的抬起了手来。 哗啦! 从这人身后的一杆木棍上,正栖息在上面的一只灰色羽翼的鹰飞起,眨眼间飞上高空,消失在了天际。 “吾乃八纳洞木鹿是也!尔等汉贼速速放了我族蛮帅,要不然你们全都得死!” 白象上的蛮将高声喝道,目中尽是冰冷杀意,随着他的声音响起,山林中响起了一声声的兽鸣。 隐约间,正站在队伍前方的李巴山发现,在这一支蛮兵身后的林间,有一些兽影若隐若现,其中多以象、牛为主。 “木鹿?现在的他还不是木鹿大王吧!此人天赋异禀,竟真的能够催动野兽为军,倒也是一个奇人!” 李巴山负手而立,没有一丝的惧意,仔细的观察着名叫木鹿的蛮将,默默的说着。 旁边的陈调赶忙侧移一步,对着李巴山问道:“将军,我愿为冲锋,杀他个片甲不留!” “不必了!我们已有重要俘虏再手,只要蛮兵中有份量的人来了,咱们自可没有任何危险的离开黑森林,此时冲突只会白白牺牲兄弟们的性命,倒是得不偿失!” 李巴山摇了摇头,并未答应陈调的请令。 陈调一愣,将李巴山的话咀嚼了一番,不由一震,看着李巴山震惊的问道:“将军莫非忘了南狼之仇!” 他说的有些急切,且目中泛起了一抹偌大的愤怒。 陈调这一曲的人也都是心头一沉,纷纷看向了李巴山,目中也多是不解和愤怒。 “陈兄休要无礼!你且听我细细道来!……” 这时,赵嵩走了上来,一把拉住了陈调,赶忙解释了起来。 经过他这一解释,各曲的士兵方才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登时没有了进入黑森林的心思。而其中尤以周怀最为畅快,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来。 李巴山站在前方,倒是并未去关注诸军的情况,反倒是暗暗一叹,略有期待的说道:“不是自己带出来的兵,果然没有多少信任可言!此时我们能够成为一个整体,那是因为我们有同一个利益目标,倘若这个目标没了,恐怕这一军就要散了!陈调也好、赵嵩也好,就连那周怀恐怕也都是迫不得已才会选择让我做主将的吧?唯有苏之一是真的信任我……” 经历了这些事情,他心中也渐渐的明白了过来。心中对于组建一支亲军的想法,也是越发的强烈了起来。 就这样,林中李巴山并未回应木鹿的话,而木鹿在叫嚷了几声之后,方才停歇了下来,双方颇有默契的对峙了起来。 哗啦! 盏茶功夫过后,自李巴山身后的山中,忽然走出了一队人来,带头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秃云的弟弟带来洞主。 而在这一波蛮兵到来之际,堵在另外一边的木鹿微微一笑,忽的抬起手来,身后的蛮兵忽的裂开了一道道的通道,位于军阵后方的野兽隐隐从林中探出了头来。 只要命令一起,他的攻击顷刻之间便可发动。 汉军这边快速的组成了一个基础的圆阵,一环环的汉军组成了四五重环,将李巴山诸将,以及朵思和秃云护在了内中。 “带来洞主,让你的人送我离开黑森林!我保证放了你的姐姐和朵思大王!” 李巴山站在阵中,风轻云淡的看向了带来洞主,高声喊道。 此时,朵思大王和秃云已经被人堵上了嘴巴,两人只能观看,却是不能开口说话。 第二十一章 各奔东西 哗!哗!哗! 淅沥沥的小雨没有尽头的下着,茂密的林中尽是雨打芭蕉的声音,李巴山带着前锋军正疾步行军。 在他们的身后,缀着一队蛮兵,领头的正是带来洞主。 而在他们的两侧,则是行动矫捷,快若虎豹的蛮卫刺探,他们正紧紧的跟在这一支队伍的两侧,监视着这一支队伍。 连续行军已经四日时间,前锋军从土寨一侧的峭壁山沿着小路,经九龙谷,转入来时的这一片丛林,速度并不快,但一路平坦,再无战事。 路途上依稀可见斑斑血迹,还有一些碎骨断肢,更有大汉士兵的破烂皮甲衣服,以及一些死去的战马。 显然,逃亡的何英等人一路上也并不是顺风顺雨,甚至还经历了一场场的战事。 这一战的负责人是金环三结和阿会喃,如今金环三结以死,阿会喃还未和秃云、朵思见过面,李巴山自是不知道何英等人的下场如何。 不过,根据李巴山的猜测,何英他们应该早就离开了这片丛林了。 行军中,李巴山将这段时间的经历仔细的在脑中回忆,回想着何英、张修的出现,经过其中的点点滴滴,却是发现了一丝异样。 这让他心中有一个怀疑,巴郡之难,或许是何英、张修借南狼之名,来故意拐走前锋军,为五斗米道筹集金银兵响的借口。 想到这里,他不由惊出了一声冷汗:“此事凭借他们两人,绝不会如此容易就让远在京城的汉帝下达的圣旨,也不会如此轻松快速的整备出了一支五千人的前锋军……其中牵涉之人不再少数……” “嘶!不管你们是谁!胆敢借贼人之名,屠我亲族者,吾必杀之,哪怕是弄的天翻地覆,也在所不惜!” 李巴山的眼神越来越凌厉,拳头握的也越来越近,跟着前锋军疾步行走的他,隐约浮现杀意。 “将军!” 这时,苏之一从后方快步走来,他忽的开口说道。 “啊!” 李巴山被叫醒,赶忙停住了脚步,扭头看着苏之一问道:“有事?” “将军往前走,不出三四里就要到了巴郡地界了,咱们这一军……你说,何英那厮,会不会倒打一耙,将咱们……” 苏之一带着一抹担忧的说着。 他刚和赵嵩、陈调以及周怀商量了一番,觉得如此出去也不是办法,须得找一个无忧之地安身才行,一番商议有了结果后,这才让苏之一来问李巴山。 “巴郡太守郤达乃是我的恩师,一向看重我,此番出去我们可直接投到他那里!想必他会很乐意收编我们,有我在咱们这些人的身份自不会是贼人,也不会是前锋军的身份了!你们可以放心,郤达乃是郤俭的大兄,郤俭乃是益州刺史,有这一层身份,咱们在巴蜀自然无事!” 李巴山念头又一转,他乃是巴郡太守郤达一手提拔上来,更是郤达培养的亲信,虽然之前不顾一切的离开祁山兵营已经让郤达动怒,可后来郤达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他进入前锋军,已经说明郤达对他还有希望。 由此推断,郤达定不是何英和张修的人,倘若是郤达和这两人有关系的话,恐怕也不会让李巴山进入前锋军了。 正是念及此处,他觉得前锋军的诸将士若要名正言顺的回归原来生活的话,就必须借助郤达的力量。 在益州,也唯有郤达才能够保得住他们。 苏之一闻声轻轻一叹,眼中带着一抹犹豫的沉吟着,待他发现李巴山仍旧还盯着他时,这才抬头看向了李巴山。 “赵嵩他们是不是已经有了计策?” 见苏之一欲言又止的神态,李巴山又是一叹,凝重的问道。 苏之一也不在隐瞒,点头说道:“赵嵩、陈调两位将军乃是汉中太守苏固的学生,他们商量了一番,决定带着人去投靠苏固!周怀也不敢在巴郡呆了,和手下一商量,也决定前往汉中投靠!……”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其实他也被赵嵩、陈调两人的话说动了。 毕竟,李巴山虽被巴郡太守看重,但现在的关系并不明确,若是贸然前去,说不定会因此丢了性命。 而跟着赵嵩他们去汉中,肯定会相安无事,且还会谋一个前程。 两相比较之下,他们心中也就有了想法。 李巴山闻声一笑,他觉得今天叹的气太多了,扭头扫了眼这支队伍,心里面忽的陌生了起来:“也是!赵嵩他们的关系比我这边要牢靠,你们此去定会相安无事!咱们好歹也有过生死相依的经历,我李巴山自不会阻拦!不过,和尚你这人心善,从佛多年,观念已成,从军为将,入府为兵的事情,多不是善良之事,我建议你去了汉中后,将兵权交出来,借此换些回彭城的盘缠!” 平心而论,若是让他选择的话,他也会选择前往巴中。但南狼一事并不会因为南狼早就被灭亡而因此烟消云散,李巴山仍旧要回去调查的。 到底是谁在幕后主使了这一切! 所以,他会去巴郡,去找郤达,调查张修和何英之事。 不过,在这支军队中,和他感情最深的还是苏之一,此番苏之一去汉中在他看来,并非是最好的打算,毕竟苏之一仅是有些力气和机灵罢了,并不是一个将才,所以他给了苏之一一个建议。 苏之一听后心头砰然一动,忽的想到了故去的师父,想到了早年在佛寺中的经历,心里面又萌生了回去的想法,这个想法如同是破土生芽的树苗,正不可遏止的茁壮成长。 待他稳定了心情之后,目光又泛起了一层灼热的光火,他看着李巴山说道:“师父心愿乃是传佛巴蜀,他首选之地是巴郡!……将军你且等一等,我去和赵嵩他们交代一下!” 说着,苏之一也等说出心中想法,赶忙朝着赵嵩他们的方向跑去,但他的话已经表明了他的心意。 李巴山一笑,他忽的发现苏之一这人竟如此的简单:“呼!传佛巴蜀何其难也!此地有五斗米道,且张修还掌有一军,极难对付!他死之后,又有张鲁等人,佛在这里扎根,如同是想要在石头上种花一样……难啊!” 就这样,李巴山也没有说什么,更没有去找赵嵩他们商谈,仍旧是自顾自的走着,他身侧被押解着的秃云和朵思大王都不住的看向了李巴山,他们虽无法说话,但从眼中却可以看出来,他们都为李巴山方才的决定和谈话所震惊。 尤其是朵思大王眼中更是泛起了一团火光,使劲的看着李巴山点头。 他们两人在这一路上,也算是清楚了李巴山等人的囧境,知道他们是被人坑害…… 就这样,又走了四里多的林中小路,待他们看到林外山路时,这一支进入黑森林近十日的前锋军终于又回来了。 哗啦! 队伍走出了丛林,在另外的空地上整好了队列,赵嵩等人协同而来,在来到李巴山面前的时候,拱手一抱:“李将军!” 赵嵩、陈调和周怀的眼中尽是愧意,他们之前让苏之一来传话,也是觉得对不起李巴山。毕竟在那危难之时,是他们主动臣服在李巴山麾下的,这次危难平息,他们又要投奔他处,自是觉得没有脸面,在来面对李巴山。 但他们也不想因为所谓的义气,而成了叛国之人,虽然这件事情是五五之数,但他们也不想冒险。 李巴山一笑,转身看着前方正在林间走出来的带来洞主,抬手一挥:“将他们放了!” “诺!” 身后的士兵齐声高喝,将秃云和朵思大王带到了前锋军前三十步外,并未两人解开绳索后,方才回归。 秃云两人脱困,他们复杂的看着李巴山等人,慢慢的退后。 “李巴山!你最好活着,等我安排好蛮族事情,在出山杀你!你的脑袋是我秃云的!” 秃云复杂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冷,她看着李巴山沉声说道,话音落下,人已经一转,快步朝着林中行去。 朵思大王摇头一笑,他对着李巴山拱手一抱,执了一礼,笑吟吟的说道:“李将军之才朵思颇为心动,将军若无去处,可到我秃龙洞来,我定扫榻相迎,待将军如兄弟!” “如果有一天真的如此,我想我会去找大王喝酒的!” 李巴山哈哈一笑,拱手还礼,玩笑似的说道。 哗啦! 随着朵思大王的回归,蛮兵也快速的退入了黑漆漆的丛林中,在一片人影闪动之后,丛林又恢复了安静。 “兄弟们,李某祝各位有一个大好前程,此番我们就此别过!若诸位有难处,可来巴郡寻我,我李巴山定当倾囊相助!” 待蛮兵离去后,李巴山这才转身对着赵嵩等人拱手一抱,爽朗的说道。 赵嵩等人面有愧色,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沉默片刻,陈调忽的一步上前,看着李巴山邀请道:“李将军,巴郡情况未明,此去定会凶险,你还是跟着我们去汉中吧!家仇也要有命报才可以啊!” “多谢兄弟好意,我意已决,诸位再会!” 李巴山哈哈一笑,回绝了陈调的邀请,转身朝着远处行去。 在军伍前的苏之一转身对着他这一曲,还有赵嵩等人拱手一抱,笑着说道:“小僧不是当将军的料,我还是喜欢做和尚!今日我就和李将军离去了,诸位多多保重!” 言罢,苏之一调头朝着李巴山走去的方向快步跑去。 第二十二章 郤达 巴郡,江州城外的土路上。 李巴山和苏之一穿着破烂的粗布衣服,正一前一后的走着,过往的行人都有意避开了两人,绕道而行。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三四个穿着同样衣服的男人,这些人瘦弱枯骨,手中拿着一个陶碗,看向前方的瞳孔中尽是空洞无神。 显然,这几人是乞丐。 “李大哥,我们终于到了!” 苏之一抬头看着前方高大的城墙,脸上露出了一抹兴奋的笑来,指着前方的大开的城门,兴奋说道。 因为太过高兴,在他挥动手臂的时候,身上的衣服竟不堪重负,又破裂了几道口子,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乞丐。 李巴山也露出了笑来,他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来,心情莫名的好了许多,压在心头的沉重轻缓了许多,笑着说道:“终于到了!” 从黑森林一路行来,李巴山和苏之一足足走了两个月,原本他计划是去临近的县城寻找熟人,借些银钱资助买辆马车,驱车来江州县。 不料他们还未进城,就发现了关于衙门针对前锋军的通缉令。 通缉令足足有十几张,其中以李巴山为主,连带着死去的张五柱等遇到何英之前的前锋军建制中的诸校尉、副将以及裨将等人尽数在通缉之中。 大致内容就是李巴山为报李家之仇,夺了军权,私自带兵去杀南狼等等,其中虚实参半,更是点明了李巴山的身份,将李巴山说成了罪大恶极之人。 且在通缉令一侧,还有十几个首级,这些首级是刚刚斩杀下来,正是前锋军逃出来的士兵。 原本他们是被何英连累陷害,此刻却成了这一次失利、阴谋的牺牲品。 看到这些的时候,李巴山沉重至极,发疯般的就要去为这些死去的人说一句公道话,可冲动的他却被苏之一拦了下来。 情绪稳定后,李巴山和苏之一也绝了入城的想法,用装备和乞丐换了一身衣服,几个铜钱,扮作乞丐一路穿山过水,餐风饮露,终于来到了郡治江州城前。 一路上,他们听到的大多是关于前锋军叛乱的事情,还有何英张修等人的证词等等,其中还有一支正规军开赴黑森林的消息。 不过,他们也是道听途说,知道的并不多,且李巴山也没有心思去关注那一支刚刚进入黑森林的正规军。 李巴山收回了心思,一步步朝着城中走去,待他来到城下的时候,忽的停住了脚步,扭头看着苏之一皱眉说道:“待会儿,我去探探路,你和他们一起找个地方蹲着,我若没有归来,你自己离开吧!” “李大哥!不如,我们一起走吧!” 苏之一眼神一震,他有些激动的抓住了李巴山的手,认真的说道。 一路走来,李巴山对他颇为照顾,在苏之一的心中,他和李巴山已经情同手足。此时,听李巴山的语气,分明是送死的口语,这让他如何肯让李巴山去犯险。 李巴山微微一笑,他摇了摇头,笑眯眯的看着苏之一说道:“情况未必有那么糟!放心吧!” 说着,李巴山转身快速的汇入了进城的人群中。 苏之一在城门前站了许久,终究是长长一叹,他扭头看着身后正等着他的那几个乞丐,摇头说道:“进城以后,诸位自求多福吧!” “苏先生,我们已经准备投身佛门,你难道不要我们了么?” 那正扭头看着来去行人的乞丐们忽的一震,眼中露出失望低落的神光,他们忽的围了上来,激动的问道。 这一路上,苏之一也并未闲着,发展了几个有心向佛的乞丐。 这些乞丐心思但也简单,一听做和尚竟不用干活,只要洒扫寺庙、每日礼佛敬佛就可以得到食物,便死心踏地的要跟着苏之一出家。 现在又听苏之一要敢他们走,这些人又如何肯愿意。 苏之一一叹,他也知道这些乞丐并不是真的要出家,而是想要糊口,结束动荡低贱的生活罢了。 眼下,他看出了李巴山心中的担忧,做出了最坏的打算,担心此行凶多吉少,他也就生出了舍命救人的想法,他又如何肯在搭上这几个已经够苦的苦命人呢。 “诸位,我那兄弟入城寻人,此去恐怕凶多吉少,你们若是跟着我,恐怕会耽搁了性命!” 苏之一隐晦的说着,他想要让这些乞丐知难而退。 “苏先生请不要在考验我们了,我们是真心向佛!您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哪怕是您让我们去死,我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哪只,乞丐们已经认定了苏之一,又岂会丢掉这一根救命的稻草,他们认真的说着,看样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苏之一。 苏之一听的一叹,扭头看了眼近前不远处的城门,暗道若是李巴山开口拒绝的话,这些乞丐恐怕早就走了吧。 心中的仁慈不忍,以及一丝的期盼,让他没有下狠心赶人,默许了乞丐的话,而后转身走向了城内。 那些乞丐见此大喜,也跟着鱼贯而入。 …… 这时,李巴山已经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城中一处豪华大宅的后门前。 他早年经常出入江州城,早就摸清了内中的一切,对于眼前这一座郤达府邸更是了若指掌。 眼下,郤达恐怕正在后花园听曲儿吧! 李巴山看着窄小仅容一人进出的后门,心里面默默的说着,他退后了几步,看着门侧的一面高墙,忽的发力起跑。 啪!啪!啪! 只听三声清脆的脚步声响起,李巴山已经连蹬三步,借着这一股冲劲,扒住了郡守府后墙的墙头,手臂轻轻一用力,已经翻身落入了墙内。 三米高墙轻松落下,李巴山抬头看了眼干净的小院,听到了一声声的锣鼓胡琴声,更有小曲声起。 小曲声调悠扬顿挫,如同吟诗,倒也精妙。 在这连接门后的院落中,正有两个仆从打扮的人扒着门缝偷偷的朝着里面看着,这两人正是看守后门的守卫。 砰!砰! 李巴山见此一笑,暗暗松了口气,踮起脚尖,行动无声,悄然来到两人身后,手刀连续砍出,将这两人砍晕了过去。 吱呀! 不多时,李巴山换上了一身仆役的衣服,用井水清洗了一下脸面,这才打开了院门,朝着门外的花园前的一处小楼走去。 此时,花园内的一处小亭内,正有乐师歌姬在那里奏乐唱曲,锣鼓班子演奏的颇为带劲,吹敲弹奏之人竟也跟着音乐扭动了起来。 在凉亭的十米开外,有一座四方二层小楼,小楼的二楼建造的如同凉亭,四面透风,内中正坐着一个臃肿,身穿华服的中年,他坐在楠木椅上,一手擎着一个巴掌大小的茶壶,一手的手指在旁侧矮几的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动着。 在他身旁正坐着一妙龄少妇,少妇听的眉开眼笑,时不时的和这中年说上一两句话,隐有阵阵笑声传出。 两人身后是两个穿着黑衣的仆从,楼下门前站着四五个同样穿着的人,而楼内则是坐着一队佩带着刀兵的府兵。 这楼上的中年正是郤达,和他说话的是他的小妾。 “哎!郤达这人还是这般的胆小!” 李巴山看着小楼上听曲的郤达,嘴角微微一笑。他视线转动,看向了小楼内的府兵,当即一叹,暗暗说道:“此番直接上楼见人是不可能了,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了。” 想到这里,李巴山站直了身体,径直走上连接小楼的一条小径。 “来人作甚?” 守门的仆从皱起了眉头,他们警觉的看着走到近前的李巴山,威严的问道。 他们这一喊,楼上楼下的人都被惊动,一楼的府兵忽的站起,统领分兵两路,一路直接上了楼去,一路冲出了门外。 而楼上的郤达忽的将手中的茶壶放下,一步走到了栏杆前,朝着楼下看去。 “恩师,学生迫不得已,只能用如此办法前来见您,还请您见谅!” 李巴山也不理会身前的仆役和府兵,抬头一笑,看着正看过来的郤达拱手一抱,颇有礼貌的说道。 第二十三章 死牢 “是你?……上来说话吧!” 二楼,郤达一手扶着雕花儿栏杆,诧异的看了眼站在下方一身仆役打扮的李巴山,微微颔首,接着又说道:“李二,打断后门那两个蠢货的腿!” “诺!” 方才问话的那个仆役躬身回应着,待李巴山走入小楼时,李二已经大步走远。 啪嗒!啪嗒! 李巴山一步步走上楼去,很快来到了二楼,对着楼上的郤达又一次抱手执礼:“恩师!……” “你呀!今后也不要这般的称呼我了,我没有这样的学生!这一次你犯的是杀头之罪,我护不了你!” 郤达又坐了下来,他背对着李巴山,直接打断了李巴山的话,摇头一叹,欲言又止的说着。 身旁,小妾在侍女的陪同下起身离去。 二楼上仅剩下了郤达和李巴山两人,其他的府兵也都知趣的退了下去。 李巴山闻声心头一沉,暗暗的一叹,看着身前郤达的背影,忍不住说道:“此事非我之罪,实乃何英和张修所害!更何况,在黑森林中我从俘获的蛮将口得知,南狼早在百年之前就被人灭了族!恩……大人!这是一场阴谋!” 他说的较为隐晦,并未直接说出何英和张修谋反之事,但话语中已经将他的意思表达明确。 眼下的情形正朝着最坏的猜想进行着,郤达断绝关系,足以说明一切。但李巴山还有一丝希望,他不想就这样放弃这个机会。 啪! 郤达一拍桌子,猛然站了起来,他扭头瞪着李巴山,怒声问道:“从何人口中探知?” “蛮帅秃云,秃龙洞朵思大王!” 李巴山将头一低,赶忙答道。 他不知道郤达因何动怒,只觉得郤达或许是因为他的那一番话。这让他心头一松,暗道事情或许并没有那般的坏。 “哼!李啸,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劫掠郭山子县的劫匪乃是黑森林中的南狼蛮族,他们隶属于蛮王野古达管制!而那里并没有什么蛮帅,而你说的秃龙洞也并不在我巴郡,我倒是听说南中一带有一个秃龙洞倒是十分闻名!不过,南中和巴郡相隔有多远,想必你不是不清楚吧!” 郤达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李巴山,眼中的怒火越来越盛,声音忽的一顿,紧接着高声喝道:“来人,将人犯李啸给我抓入大牢!” “什么……” 李巴山听的一愣,猛然抬头看向了郤达,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眼神,脑中念头不断,他忽的意识到,自己心切复仇,却是忘了一些什么。 经郤达的提醒,他忽然醒悟,脑中那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一股莫名的寒意,让他的衣衫被冷汉瞬间打湿! 我被人算计了! 李巴山灵机一动,赶忙上前一步,看着郤达说道:“大人,您……” 在黑森林时,他脑中只是想着领兵征讨南狼,并未注意太多的细节。虽然事后仔细将这一切都思考了一遍,也只是在思考何英和张修的举动,倒是忘掉了蛮族方面。 尤其是后来在捕获秃云和朵思大王的时候,更是从两人的神态中看出,蛮族的人似乎并不知道有人假冒南狼出山劫掠大汉贡品的事情。 他本能的忽略了最根源的问题,以为这些人出现在那里,就必然是那里的人,倒是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其实也不怪李巴山如此,他虽对这断历史较为熟悉,但有些事情也并不清晰,加之这么多年生活过去了,一些模糊的记忆也渐渐的忘了。此番经过郤达提醒,他登时明白自己到底错漏了哪些。 只是,他心中更为疑惑的是,既然秃云、朵思大王他们是南中人,可为何他们会出现在黑森林中? 这到底是蛮族张修共同演的一场戏,还是出现了其他不可预料的事情呢? 不过,李巴山更倾向于后面的那一个可能,毕竟何英野望就是将前锋军彻底掌控在手,倘若他们和蛮族演戏,根本就没有必要弄出这样的安排来。 眼下,他已深陷敌人算计之中,哪怕是将他经历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哪怕有苏之一、陈调等人作证,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反倒是更加坐实了他们反叛,欲盖弥彰的心思。 哗啦! 正待李巴山要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从楼下快步跑上来的府兵大力擒住了李巴山的手臂,重重的朝着他的身后一扭,李巴山被人按倒在地,紧接着有人拿着绳索开始捆绑了起来。 李巴山被郤达的话所震,倒是忘记了还手,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郤达,希望郤达能够说的更详细一些。 他没有指望郤达能够放了他,但他想要知道真相。 “哎!你也不用如此看我!我之前重用你,是因为你小子有几分本事!但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且专门督办此事的钦差已经到了垫江,不日就要亲临江州了!……带下去吧!” 郤达不忍再看李巴山,忽的扭头看向了楼外的歌姬,摇头说着。 他也想要帮助李巴山,但李巴山已经陷了进去,根本没有办法救。 他也只能叹息,暗道这么多年的培养,算是白费了! “大人,看在咱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就让我死个明白吧!” 李巴山听出了郤达的话外之音,他也看了出来,郤达肯定知道些什么,或许郤达已经见过了张修和何英。就在府兵押着李巴山下楼时,他忽的高声喊道。 楼上,郤达连连摇头,神情中多是惋惜。 啪嗒!啪嗒! 不多时,离去的小妾重新走上了楼来,她笑盈盈的抱住了郤达的手臂,看着被带出了后花园的李巴山,抬头看向了郤达:“大人是舍不得么?” “哎!养了这么多年,说舍得,那才是假话!” 郤达又是一叹,低头看着身旁的美娇娥,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蛋。 “不就是一个人么?京城的那位说了,只要这件事情办成了,十万两纹银外加二十个倾城美人儿,马上送来!且他还要让我告诉老爷,您的任命文书马上就要通过了,到时候左冯翊这个位置就是您的了!” 小妾咯咯一笑,若有所指的说着。 “他的意思是?” 郤达一听眼中的不舍换做了贪婪和**,试探性的问道。 “李巴山交给封谞处置,其他小兵直接杀了就行!大人可以用一些特殊的办法,到时候自有米师帮你!” …… 哐当! 江州死牢内,李巴山被扔进了一间灰暗的牢房内。 牢房内湿气很重,平铺在木板上的稻草已经湿透,空气中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哗啦! “小伙子,犯了什么罪?” 待狱卒离开后,自他对面的一间牢房内,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正站在牢房内思考的李巴山被叫醒,他扭头看去,但见对面关押的是一个头须花白的老者,老者束发盘髻,穿着一身灰白色的破旧长袍,有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神。 “被人算计,成了替罪羊!” 李巴山被这一问只觉得心中有莫大的冤屈,待看清对面是一个老者时,他长叹一声,低沉的说道。 一路上,他想了许多的事情,仍旧是想不明白为何南中的蛮人,会这么巧的出现在巴郡,难道这是巧合么? 何英是真的想要统领这一支前锋军,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何英是早就算计好了一切,还是见事不可违,借机发难? 这些问题如同腐骨之毒,让李巴山百思不得其解。 此刻,他越想这些问题,越是觉得头昏脑胀。 “呵呵!这么巧,老夫和你一样!不过,我和你又有不同!我是想不明白,一切随风而去!你是越想越头疼,越头疼越纠结!……” 老者笑了起来,坐在了如栅栏般的牢门前,随和的说着。 死牢内空空荡荡,仅有李巴山和老者两个死囚。似平时这里颇为寂寞,老者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个同伴,忍不住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 “相逢就是缘!晚辈李巴山,郭山子县李家庄人士!敢问先生尊姓大名,犯了何罪,何日行刑?” 李巴山觉得老者颇为和气,也耐着性子坐了下来,反正心中的疑惑已经打成了结,他索性和老者攀谈了起来。 倒不是他不着急,而是他心中另有算计。 “你来自李家庄?不对啊!老夫对那里的人还算是了解,为何从未听过你这号人物?再说了,李家庄的人都死了,又岂会有人还活着?你小子,该不会是来诓我的吧!” 老者瞪直了眼睛,故作气愤的问着,他倒是借机忽略了李巴山的问题。 咦! 听老者这么一说,李巴山沉吟了起来,他紧紧的盯着老者,仔细的打量着对方,眼中尽是回忆的光芒,越看越是觉得眼前的这老者有些面熟。 李家族人中的族老他都认识,哪怕是在外居住的舅爷、姑爷等旁支亲戚他也认得。这老者虽然眼熟,但却不是他李家的人。 难道是外人? 李巴山心头又是一动,记忆中忽的浮现了一个画面,紧接着心神一震,赶忙问道:“您是庄南华?您不是去远游了么?为何会在这里?” 在他四五岁时,初展露武学天赋时,家族就为他请师,发布了一条待遇极好的求贤榜。 当时来李家庄摘榜的足有三四十人,最后还是被王天虎一举夺得,成了李巴山的师父。在拜师时,王天虎特别介绍了这位老者,并告诉李家庄的宾客以及李巴山,说若非是这老者举荐他来,他也不会来这里教导李巴山。 而这个人,正是眼前的老者,庄南华!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李巴山早就忘了这个人,在他的意识中,像庄南华这样的老头,恐怕早就死在了云游的路上,又哪里会想到,庄南华竟还活着,且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 “哈哈!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你了!你的真名叫李啸,当时我就劝过你父亲,啸字不祥,还是改名算了,没想到你竟自己改了名字!李巴山好啊!这个名字才配你嘛!只是,你改名改的晚了,免不了要有一番的波折磨难……” 庄南华又笑了起来,神神叨叨的说着,且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看的李巴山再也挪不开视线,且只觉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恍惚间竟他沉沉的睡了过去,鼾声如雷…… 第二十四章 七煞阴符经 朦朦胧胧之间,李巴山似睡似醒,只觉周围一片雾气蒙蒙,有一人影渐渐的在他的视线中清晰了起来。 “庄老先生,您对我做了什么?” 李巴山迷迷糊糊的看着周围,只觉得周遭十分的怪异,似乎是进入了另外一片天地,待他的视线中那一道模糊的人影清晰起来的时候,他恍然一震,满心疑惑的问着。 庄南华满面红光,身上气息鼓动,灰白长袍无风自动,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悟,他一拂花白胡须,笑着问道:“王天虎传你的功夫可都学会了?” “我离开李家庄时,师父说我的刀枪箭技皆已精通,若要入微还需磨练!在祁山兵营这几年,我日日苦练与人对战,已经摸索到了入微的窍门,也算是半只脚踏进了门槛吧!” 不知为何,在庄南华提出这些问题的时候,李巴山脑中的万千疑惑竟忽的一下子消失一空,浑浑噩噩的感觉也随之而去,换做了若清水拂面般的清凉感觉。心灵空冥的他,随口答出了庄南华的问题。 当年王天虎传授他功夫的时候,也传授了其他的武功,但都不是王天虎的真传绝技,唯有刀枪箭之技方是真传。 此时庄南华问他功夫上面的问题,他主动的舍弃了其他的寻常功夫,只说出了王天虎传授他的三门绝技。 这三门绝技为杀人刀、战阵枪、五毒弓,此功夫出手既杀,见血必亡,乃是战阵杀伐之技,威力无穷,能杀人也能伤己。 为了学习这三门功夫,李巴山足足耗费了近十年的功夫,尤其是枪和箭最难学,刀的功夫较为简单,但却对力量要求极高。 这问题方才回答出口,李巴山猛然大惊,心里面泛起了滔天巨浪,疑惑的看着庄南华,不知道对方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又如何会知道这些事情。 听对方的意思,似乎庄南华对这三门功夫颇为了解似的。 “你也莫要吃惊,这三门功夫乃是我传授于王天虎的,也是我指点他,要他去李家庄收徒的!要不然,你以为单凭一个小小的李家庄,就足以让名震巴蜀的王天虎去收徒?” 庄南华哈哈一笑,若有所指的反问道。 听庄南华一说,李巴山又是一震,他没有想到这庄南华竟是王天虎的师父,且还指点王天虎去李家庄收他为徒。 他到底图谋什么? 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此刻又是为什么来见我? 一串问题闪烁出来,李巴山直勾勾的看着庄南华,失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不同!你出生时天降神光,如大星坠地,虽只是一瞬而过,但恰巧当时我就在李家庄中借住,故特为你算了一算,发现你是杀破狼命格!又借此夜观天象,发现紫薇星暗,群星闪耀,吾方才知晓天下乱局已定!本想收你上山,但又担心破坏了天机,这才离去布置,待你习武年纪之时,引王天虎传你吾道杀术!今时今日,你劫难刚起,我此番前来,自是为了救你!当然,我所图谋非是一人一城,而是为天下择主,为苍生选将!” 庄南华眼中光芒绽放,他认真的看着李巴山,一言一语之间都蕴含深意,声音虽文文弱弱,但气势不凡。 出生时有异象这一条说法李巴山倒是略有耳闻,不过和庄南华所言也相差无几,根据他母亲所言,李巴山出生的那一晚,李家庄有那么一瞬间恍若白昼,亮光落下,庄内群兽狂啸,庄外山间更有狼啸虎嚎。 也因为这般异象,才让李家庄的人对李巴山格外看重,更根据当时群兽嚎啸之异象,而给李巴山起名为李啸。 意在那一晚的动静,又想要让李巴山从此啸傲天下,光耀门楣。 倘若李巴山出生时,未曾有原来的记忆,或许他也不信这些话,但正是因为他的不一样,他才相信了那些传言。 此刻,庄南华又一次提起,且还指明了他的命格,说出了这么一番高深莫测的话来,更是让李巴山信了庄南华的推断。 然,李巴山也持有一部分的疑惑,并不是真正的相信庄南华所有的话。 “今日来此,我要为你种下灵种,传授你杀道!此道名为七煞阴符经,乃是兵家战场的无敌之术,修炼此道须得从战场、杀戮中,汲取千军万马之杀气,吸收灭敌之煞气。此经尸山血海,杀意无边,你修习以后,切记要学一些修身养性的法子来辅佐此道,若你控不得此经带来的力量,变成了嗜杀邪魔的话,老夫会亲自来终结你的性命!希望你将吾这一番话牢记在心,时时提醒!” 接着,庄南华也不给李巴山询问的机会,说话的语气忽的变得凌厉了起来,且眼中柔和的光芒变成了若刀子般锋利的神光,在和李巴山对视时,竟看的李巴山心头惶惶不安,如生死皆在庄南华的掌控之中,令他感到了深深的敬畏。 嗡! 忽的,李巴山觉得浑身一震,正待他下意识间挪移开眼神,不去看庄南华的时候,眼前的庄南华忽的变成了一团血红色的光芒,光芒在眨眼间将李巴山吞没。 这一刻,李巴山如悬在山崖中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听到了一声声若心脏震动般的擂鼓之声,随着这擂鼓之声的震动,李巴山的心跳和呼吸也渐渐的生出了变化,节奏变得和擂鼓之声一模一样。 就在他彻底熟悉了这种节奏,且不用刻意维持,心跳都能自然而然的以此节奏跳动时,自他的小腹位置忽的生出了一股暖流,暖流让他觉得浑身充满了无穷的气力,下意识间低头看去。 他这一看登时一惊,只见下腹之内的黑色空间中,有一滴若水滴般的血滴在轻微的跳动,血滴上散发着一团暗红色的光芒,光芒若萤光之火,虽然很弱,但却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就这样,在李巴山的观望中,他的精神越来越疲倦,最后方才沉沉的睡去。 “李啸!李啸!” 再李巴山的睡意正浓时,他忽的听到有人在喊他,这个声音颇为甜美,且呼吸间还有一股胭脂香粉的味道吸入鼻孔,让他脾肺清香。 李巴山动了动手指,还想要继续睡时,脑中忽的泛起了一个激灵,忽的想到了庄南华,当即猛然睁开了眼睛。 “呼!你怎么坐在门前睡着了,若是中了风寒,那可怎么办呀!这些狱卒也真是的,不知道你是我爹的门徒么?竟连个被褥都不给!” 迷迷糊糊中李巴山看到了一双水亮的杏核眼,紧接着甜美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声音中多是不满,听的李巴山多有烦恼,似想要帮一下这出声的人。 “呀!你怎么来了?” 昏暗的死牢内,李巴山借着眼前亮着的一簇火把,这才看清了门前的人,这让他忽的站了起来,失声问道。 第二十五章 郤雅 “哎!李哥哥,你也真是的!你要是先来找我,也不会出现这档子的事了!你可知道,我听了鱼儿说你被爹爹送进了死牢后,心里面有多伤心么?” 牢门前,一声叹息悠悠响起,亲切中带着一丝埋怨一丝心痛,似在责怪李巴山,又似在为李巴山而心痛,种种心思交织在一起,换来的是无尽的烦愁。 李巴山眼前的人叫郤雅,是郤达的小女儿,早就对李巴山心生情愫,只是李巴山一直都在拒绝。 一是两人门不当户不对,若是在一起的话,定会受到万般阻挠,尤其是郤达第一个就不同意。 二是李巴山知道郤家的下场,不愿意惹上这样的麻烦。 因此两个原因,李巴山总是有意无意的在躲着郤雅,可越是如此,郤雅的心越是日久情深。 这一次郤雅听闻李巴山被郤达关入了死牢,她先是找郤达闹腾了一番,又偷偷的来死牢见人。 她身着一身清丽的浅蓝色的长裙,长发垂肩,用一根水蓝色的绸束起,玉簪轻挽,簪尖垂细如水珠般的金链,微一动恍若雨意飘渺,朦胧的眼中含着点点泪光,让人心生怜意。 饶是她来时刻意在脸颊上扑了粉,但两行深深的泪痕仍旧是无法遮挡。 “雅妹!我的事你就不要管了,郤大人也有他自己的难处!……再说了,我来时也想过了后果,郤大人如此也是合情合理!对了,死牢湿气很重,你还是早早的回去,免得被湿气侵染,若是生了病,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李巴山轻轻的一叹,也不想去讨论前锋军的事情,更不想去利用郤雅为他争取些什么,看着又要婴泣的郤雅,赶忙说道。 他心里面正想着方才的种种,在说话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瞟向郤雅身后的那一间囚室,令他心中震惊的是,庄南华竟不见了。 庄南华怎么走的? 一个疑惑自心中响起。 “嘻嘻!李哥哥也知道关心人了,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木头呢!” 郤雅被这一说,反倒是笑了起来,她扭头看了眼两侧的廊道,匆忙的将一物扔进了牢房,对着李巴山眨了眨眼睛,急促的说道:“听说朝廷派来的钦差已经到了,明日一早就要审你!钥匙是我让鱼儿买来的,你自己便宜行事,切莫耽搁了自家性命!……对了,你是否还有兄弟跟着,要是有的话,我去通知他们来接应你,也省的到时候你势单力薄,刚刚逃出去,就被人抓住了!” 她仍在牢房内的是一柄打开镣铐钥匙,钥匙是她用了五十两碎银子买来的。 李巴山低头看了一眼钥匙,心里面忽的窜腾起了一团火来,暗道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脑袋一热,就要将苏之一给说出来。 他本想在提审之时暴起,掳掠审问的大官,借此逃出去。现在有了钥匙,自然省却了不少麻烦,倒是不用行那等凶险的举动。 他也知道,苏之一定不会弃了他不管。 “鱼儿,小姐进去多久了?” “启禀老爷,有盏茶的功夫了!” “嗯!钥匙给她了么?” “给了!小姐可舍不得那李家公子,一见有钥匙,可高兴了!现在估计刚刚将钥匙给李家公子!” “好!待会儿她出来后,替我套套她的话!有什么情况,就报给管家,今日你可是立了大功了,回去老爷立马安排你那弟弟的前程!” …… 正在李巴山将要开口的时候,他忽的听到了一男一女的对话,这声音颇为熟悉,正是郤达和郤雅的丫鬟鱼儿的对话,这对话如同在他耳边轻吐,听的他不由一愣。 初听这对话,李巴山还以为自己是中了幻觉,赶忙扭头看了眼牢狱的廊道,但见廊道内空空荡荡,仅剩下了郤雅一人,登时眉头皱起,默默说道:“方才到底是幻觉还是……” “呵呵!小子你听到的都是真的!得了我的灵种,入了七煞阴符经的门,你的听觉远超旁人!离开的实力我已经给了你,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忘了我的话!” 正待李巴山沉思的时候,他的耳边又响起了庄南华的声音,他听的猛然一震,赶忙抬头望去,只见他对面的囚室内庄南华正笑眯眯的看着他,待庄南华的声音落下时,庄南华忽的又消失在了囚室。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李巴山一震,赶忙揉了揉眼睛,待他发现对面囚室空空荡荡时,身上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这是怎么了,难道中邪了……” “李哥哥,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不舒服么?” 郤雅见李巴山迟迟不回答她,正待询问李巴山的时候,忽见李巴山神色迷茫,脸色泛白,行为反常,先是一愣,接着她也随着李巴山的视线四处看了一番,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不由皱起了眉头,一脸担心的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可能是日夜赶路有些累了,精神有些恍惚!” 李巴山也不敢将自己方才所听所见说出来,赶忙摇头回应着,又想到了郤雅方才的问题,灵机一动,决定暂时还是不要说的为妙:“……这一次我可是被那何英害惨了,他阵前脱逃,害的前锋军瞬息崩溃,我也险些丧命在蛮人手中,又哪里顾得上那些兵!我回来,只求一个真相而已,雅妹若是真想帮我,可帮我问问郤大人!” “李哥哥放心好了,只要你能逃脱囫囵,我郤雅自会倾力帮你!……时间也不早了,要是爹爹发现我来了,恐怕又少不了一顿责骂,这我倒是不怕,就怕他将我关起来,那样就帮不到李哥哥了!我走了,你一定要活着啊!” 郤雅一听也没有去多想,轻轻一叹,记住了李巴山的叮嘱,不舍的又看了眼李巴山,这才匆匆道别,转身离开了死牢。 哐当! 随着一声响亮的关门声响起,死牢又恢复了灰暗,而后李巴山听到了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方才听到的是真的么?” 李巴山捡起了钥匙,在镣铐上试了试,发现果然是打开镣铐的钥匙,心头一松,他坐在了地上,时不时的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囚室,心里面又蹦出了方才听到的话。 “封大人,我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只等他逃出来时,刀斧相加,哪怕他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一死!” 这个时候,李巴山的耳中又听到了郤达的谈话声,这个声音颇为阴险,听的他猛然一震,赶忙扭头四望。 “郤大人,你做的很好!事成之后,我也可以安心的回去了!” 回应郤达的是一个声音尖锐,听起来有些娘的男声。 李巴山双眼一瞪,心脏怦怦直跳,眼中闪烁着一团浓烈的火光,再一次听到牢房外的密语声,他也终于确信,这并非是他的幻听,而是他真实听到的话。 这也让他对庄南华又信任了一分,心里面不由又泛起了疑惑:“这庄南华说是将七煞阴符经传给我,可我为何没有听到一句口诀?还有那灵种又是什么?” “可恨!枉我还信任郤达,没想到这厮狗改不了吃屎,和他那兄弟一样,贪财好色,将我当成了大肉来卖,真是一手绝妙的算计啊!” 李巴山想不通七煞阴符经和灵种一事,更想不明白庄南华的真正目的,思量片刻只觉得这一切来的神神秘秘,无从推算,也不在去多想,只当方才经历了一场梦幻。念头回转之时,他又想到了郤达和那封大人的谈话,心里面的怒火呼的一下子窜腾了起来。 咔! 不可遏止的怒火让李巴山燥热难耐,他猛的提拳挥出,重重的砸在了牢房的青石地面上。只听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李巴山只觉自己的拳头如同砸在了豆腐上,若锋利的刀剑瞬息轰开了厚重的青石板,在泥土地上砸出了拳洞。 “嘶?……” 这一拳的震动,让李巴山的怒火烟消云散,他将拳头拔出,直勾勾的看着被他砸出来的大洞,当即挥拳又一次砸下。 咔! 又是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青石板再次被击碎,这一次他的力量比之前还要大,拳头竟直接没入了地面下。 “这就是种下灵种后带来的好处么?拳可开山裂石,我这一拳足足有五百斤的力气吧?不对,这死牢中铺设的青石板选得都是极硬的石料,且石板下的土地又极为夯实,我这一拳足有千斤吧!……有此力量,我也不用从死牢中杀出去,只要砸开这身后的墙壁,自可破了郤达他们的计划!” 李巴山振奋了起来,又尝试了一番,顿觉血液沸腾了起来,他忽的站了起来,就要打开手脚的镣铐,轰开死牢的墙壁,从这里逃亡出去。 “不行!这事还需要等到晚上才能进行!逃出死牢后,我是离开江州呢?还是……” 忽的,刚刚将钥匙插入钥匙孔的李巴山停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廊道,眼神渐渐的凌厉了起来。 第二十六章 逃出生天 灰暗的死牢内,廊道墙壁上的盆火正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在囚室的阴影中,李巴山小心的将镣铐打开,活动了一下勒红的手腕,扭头看了眼门外空旷的廊道,耳朵微微一动,又听到了一些细微的谈话声。 “也该行动了!” 渐渐的,李巴山勾起了一抹笑来,在他的听觉中牢房门外的狱卒已经悄然撤去,弓手、刀斧手也都在匆忙的部署,听到此时,李巴山眼中迸发出了一团炙热的火光,忽的起身一拳重重的轰向了墙壁。 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出拳,让死牢内传出了一声声沉闷的声响,听起来如同是犯人在撞墙自杀,又似乎有人在故意制造噪音。 不过,死牢已空,周围的守卫都躲到远处,倒是无人听到这阵阵响动。 咔嚓! 一连出了二十几拳,就在李巴山只觉得手臂发麻,力量枯竭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个令他振奋的声音。 “成了!” 他兴奋的说着,借着这一股的兴奋劲儿抬手挥拳。 轰隆隆! 忽的,只听一声沉闷的雷音响起,他身前的墙壁忽的一下子被砸开了一个大洞,砖石滚落了一地。 夜风带着一股清凉的空气,倒灌进了囚室之内,李巴山振奋的吸了一口凉气,大步走出了死牢。 哗! 死牢后面是一堵约有三米高的墙壁,两侧有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尽头是两座三层哨塔,哨塔上灯火一片,却是不见放哨的兵卒。 “好机会!” 李巴山见此神色一喜,他一个箭步朝着左侧的哨塔前行去,三两步登上了墙壁,从哨塔二楼的一扇小窗上鱼跃而入。 死牢后的空间太过狭小,没有冲击的空间,李巴山无法翻墙逃亡,只能从哨塔这边逃遁。 “什么人?” 刚刚进入哨塔的二层,正在内中通过观望孔小心朝着外面观望的士兵一震,赶忙回头看来,纷纷大声叫嚷了起来。 李巴山豁然发现,这小楼里面已经是堆满了人,眼前的这一层竟有十多个刀斧兵弓箭手藏在这里,显然这些人正是为了对付他而准备,此刻他破墙出了死牢,本是该悄无声息的离去,却不料竟一头撞了进来。 “哼!挡我者死!” 李巴山爆喝一声,弓步出拳,将近前一个愣神的士兵一拳砸飞,脚步飞旋,双手挥动,一口气砸飞了四五个兵卒,在众兵卒刚刚回神的时候,他已经抢了一柄三尺长的直刀,连伤了四五人,夺了通往哨塔顶端的楼梯,快速奔去。 叮!叮!叮! 这时,一声声急切的金鸣声响起,紧接着哨塔一楼有士兵冲出,对着空旷的牢狱高声喊道:“贼人逃狱,速来哨塔!” 哗啦! 这喊声一起,空旷的牢狱内忽的变的热闹了起来,一队队的士兵蜂拥而出,躲藏在墙头、房顶上的弓手也纷纷转向,对准了死牢后的两座哨塔。 李巴山已经来到了哨塔顶端,扭头环视了一圈,发现哨塔后面还有一重院落,这一重院落也是牢狱的一部分,看样子似兵营,但内中空旷,仅留下了几个职守的士兵。 看到这里,李巴山哈哈一笑,低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牢狱,一步蹬上了垛口,朝着下方跳去。 嗖!嗖!嗖! 在李巴山跳下时,一声声的破空声响起,发现目标的弓手立马射出了弦上的箭,想要将李巴山逼停,却还是晚了一步。 啪嗒! 一跃跳下了哨塔,李巴山也不敢停留,径直冲向了前方正朝着他奔来的士兵。 “挡我者死!” 他一边高声喝着,一边挥动手中的直刀,见前方的十几个士兵竟没有丝毫停顿,当即眼神一冷,长刀一挥。 噗! 最先近前的一个士兵还没有出刀,就被李巴山一刀砍断了脖子。 这时,李巴山小腹内忽的有一股热气转动,紧接着他只觉得身上一热,不经意间瞳孔中闪过了一丝血红色的光线。 噗!噗!噗! 急切之间,李巴山也并未在意自己身上忽然出现的变化,抬手又是两刀砍出,接连砍翻了四五人后,身前阻拦的士兵吓的双腿一软,竟直接坐在了地上。 有的人甚至直接抛弃了手中的刀兵,转身就逃。 身前再无阻拦,李巴山心情大好,大步朝着前方跑去。 啪嗒!啪嗒! 也在此刻,李巴山身后传来了一阵阵的落地声,却是哨塔上的士兵跳下了哨塔。 “告诉何英,我会去取他的狗头的!” 来到兵舍前的李巴山停了下来,他扭头看着正从周围围上来的士兵,淡淡的一笑,高喝了一声,将手中的直刀衔在了口中,一个冲步上前,踩着墙壁的夹角处,三步登上了兵舍的房顶。 砰! 不多时,一个沉重的落地声响起,李巴山逃出了牢狱,三两步之间已经闪入了夜色中,消失在了错综复杂的街道上。 “废物!一群废物!” 正在此刻,位于牢狱正门前,正准备看一场好戏的郤达,忽听李巴山竟破墙而出,连杀数人从后面兵营逃走。他登时大怒,指着领兵的将领就是一通大骂 封谞阴沉的走了上来,他皱眉看着牢狱,轻轻的拍了拍郤达的肩膀,沉声说道:“郤大人,此事需要有人来……” 话还未说完,封谞已经停止了说话,他略带忧虑的叹了口气,转身在侍卫的陪同下,悄然离去。 郤达闻声不由一颤,眼中寒光吞吐,抬头看着身前正低头不语的守卫将领和牢头,高声说道:“来人,将武肆给我拿入死牢!” “大人!” 牢头猛然一颤,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恐慌的看着郤达高声喊道。 郤达看着牢头武肆沉沉的一叹,摇头说道:“武大人,此番死囚逃狱乃是你失职之罪!审查的时候,可不要胡乱说话!……对了,你的家人尽管放心,我会给他们一笔安家费的!” 言罢,郤达转身离去。 在牢狱外的阴影处,有几道黑影在封谞和郤达离去后,匆忙的走开。 而负责驻守牢狱的狱将在将武肆关入大牢,安排人手驻守,修补破损死牢等等诸多情况后,借着午夜的清冷,换了一声寻常的衣服,悄然离开了牢狱,进入了一座门前亮着两串大红灯笼的小楼内。 小楼内琴音阵阵,更有一片欢声。 这里是江州第一雅致之地,也是儒生公子常来的寻花之所——翠玉楼。 狱将进入楼内,绕过了热闹的风流客,从楼后院内的一个步梯来到了二楼的一处雅致房间内。 “大人,李啸已经逃了!” 狱将进入房间内,先是将房门关闭,而后走入内室,对着正在内中的书桌前提笔作画的一青年,拱手跪地,沉声说道。 啪嗒! 青年手中的笔落在了纸上,将已经完成一半的春江秋月图毁掉,他震惊的看向了狱将,沉声说道:“将事情的经过,给我详细道来!” 倘若李巴山在此,定会发现,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弃了前锋军而去的何英。 “诺!” 狱将拱手一抱,也没有起身,将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不带一丝个人情绪的讲述了出来。 砰! “嘶!竟是如此!……对了,这郤雅对李巴山到底是不是真的动了情?亦或是说,这丫头本身就是郤达的试探李巴山的棋子呢?” 听完了狱将的讲述,何英面色土灰,许久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将狱将的话仔细的在脑中回忆了一番,忽的抓住了一个细节,眼睛微微的眯起,隐有凶光绽放。 “大人,郤雅对李……对李巴山的确有情,但李巴山却不喜欢郤雅!此番郤雅前往死牢,正是郤达故意放出去的消息,想要借助女儿,从李巴山口中套出一些情报来!不过,郤雅似乎什么都没有告诉郤达!” 狱将赶忙答道。 当时他就在郤达的身旁,也听到了郤家管家的回报。 何英沉默了下来,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压抑,桌面上的灯火一摇一摆,仅剩下了呼吸声。 李巴山来江州时,恐怕已经料到了此番景象,可他为什么还要来呢? 对了,他肯定知道了黑森林的变化,心中一定有万千疑惑吧! 他一心想要为亲族报仇,在得知了那件事情之后,定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 所以,他来江州的目的就是要从昔日恩师郤达那里,得到他想要知道的真相。 郤达一向疼爱女儿,且郤雅又对李巴山痴情,还在狱中说出了那般的话来…… …… “李巴山啊!李巴山!这一次我看你如何逃的了我的算计!” 忽的,将一切想明白的何英笑了起来,他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两句,猛的抬头看着身前跪着的狱将,笑眯眯的说道:“张赦,你且附耳过来,我有要事安排你去做,只要你成功了,巴郡郡守就是你的了……” 第二十七章 破庙藏身 砰!砰!砰! 安静的夜,被一阵阵粗暴的敲门声惊醒。 江州城内守军尽起,衙门、城卫军、牢房的兵,以及太守府的府兵尽出,一条条火龙将江州城内的民舍照亮,紧接着就是一阵翻箱倒柜,民哀兵怒之声。 江州四门皆有门将守卫,城头上的士兵人手一个火把,将江州城的轮廓在黑夜中用光勾勒了出来,看起来如临大敌。 从李巴山逃出江州死牢,到江州城军搜捕,也紧紧是盏茶的功夫。 “大哥,自管跟我们走就行了!” 光芒未曾照耀到的地方,李巴山正在三四个乞丐的带领下,快步朝着城北的一处破观中行去,领头的是一个名叫张黑狗的乞丐。 他们是苏之一刚刚发展的信徒,也是热血之士,在从苏之一那里得知李巴山和前锋军的事情后,他们竟义无反顾的提出要帮助苏之一劫狱救人。 苏之一见张黑狗较为机灵又重义气,就让张黑狗带着人蹲在了死牢外的一个饭店门前,他们正准备撤时,忽见死牢一片混乱,这仔细一听才知道有人逃狱,他们这才朝着死牢后面的巷道跑去,没想到竟遇到了刚刚逃出来的李巴山。 张黑狗拦住了李巴山,一番解释后,李巴山这才跟着张黑狗朝着城北方向逃去。 不多时,在张黑狗的带领下,李巴山绕过了许多弯弯道道,就在他几乎要被转晕的时候,这才来到了一座破旧的道观前。 道观的墙已经倒塌,大门仅剩下了半个,里面杂草丛生,幸好破旧的庙宇还算是完整。 “谁!” 还没有进门,从断墙后面探出了个人影来,他看着李巴山这边,小心的问道。 张黑狗哈哈一笑,激动的说道:“去告诉苏大师,大哥被我们接回来了!” 那人一听登时大喜,赶忙朝着庙里面跑去,李巴山也跟着张黑狗进入了道观。 “大哥!” 苏之一兴奋的跑了出来,他激动的看着李巴山,上前熊抱在了一起:“听说你被关进了死牢,可将我急死了!若非黑狗他们这些义士相帮,我可真不知道要如何救你啊!” 在他说话的时候,从庙里面走出了七八个人来,这些人穿着破烂的衣服,身上带着一股酸臭的味道,头发粘连在了一起,一看便知,他们都是乞丐。 李巴山心头暖烘烘的,和苏之一分开后,对着张黑狗等人拱手一抱:“诸位之恩,我李巴山记在心中了!” “李大哥客气了,我们还没有帮你什么,你已经逃了出来,当真是让我们佩服啊!” 张黑狗等人倒也实诚,赶忙抱手还礼,一脸好奇的看着李巴山。 接着,苏之一等人将李巴山迎进了破庙里面,庙里面点起了一团篝火,篝火上架着一个脏兮兮的破锅,锅里面煮的一些野菜汤。 “李大哥,我们这里破锅烂碗的,都是些脏东西,您可不要嫌弃才好!” 众人团坐在了篝火前,一个乞丐拿出了一摞破旧的陶碗,一边发送给了身边的乞丐,一边不好意思的说着。 他们都是这江州的乞儿,若非生活过迫,谁也不愿意乞讨。尤其是初次见到李巴山,他们也不了解李巴山是什么性格,所以说话的时候不免有些生分和陌生。 李巴山倒是无所谓,他嘿嘿一笑,从身边的乞丐手中接过了一个仅剩下了一半的陶碗,直接在身前破锅里面舀起了一口汤水,一饮而尽。 咕咚!咕咚! 一连喝了四五口,李巴山才算是暖和了起来:“这汤别看没有肉,可却是我李巴山喝过最好喝的汤!” 这话不是奉承之话,实乃他心中真实所想。 死牢里面每日只给一顿饭吃,且还是凉水泡的糠面窝窝,份量极少,加上李巴山夜里逃牢,又是一番争斗,体力难免下降,虽是有惊无险的和苏之一汇合了,但体力已经所剩无几,加之此刻乃是凌晨时分,人正是有累有乏的时候,这几口汤喝起来,可真是又暖,又舒服。 周围的乞丐见此一个个露出兴奋的神色,赶忙一人舀了一碗汤,由张黑狗带头说道:“哥哥可真是让我等佩服,我们认下你这个哥哥了!” 哗啦! “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有一队兵朝着咱们这边来了!” 这时,庙门前跑进来了一个小乞丐,看样子也才有十三四岁的年纪,他死死盯着架在火上的锅,急切的喊着。 李巴山一听,立马站了起来,他扭头看了眼苏之一,对着张黑狗等人拱手抱道:“多谢兄弟们这一口汤,我要走了!” “哥哥,你要是这么走了,俺们岂不是要被人骂成了无义的白眼狼?再说了,这江州城内若说能藏住人的地方,当属咱们这破庙!” 张黑狗赶忙拦住了李巴山,他扭头对着一个乞丐使了个颜色。 咔嗒! 那乞丐直接跳上了庙内神像的台座,在台座上竖着的半尊残破神像的后背轻轻的一按,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台座一侧弹出了一个小门。 “哥哥,请到这暗室中藏上一藏,看咱们如何应付这些兵!” 张黑狗来到小门前,对着李巴山拱手一抱,认真的说着。 这时,庙内的人已经能够听到外面传来的犬吠脚步声。 李巴山一笑,也没有迟疑,直接来到了台座一侧,躬身进入了小门。 哐当! 小门关闭,台座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李巴山见周围不可视,倒也心宽,直接坐了下来,闭上眼睛,默默的等了起来。 不多时,庙内传来了一声声叫嚷声,紧接着砸墙推人的叫嚷声响起。 石台下的空间倒也有一定隔音的效果,李巴山只听到了乱哄哄的声音,很快耳边又恢复了平静。 吱呀! “哥哥,出来吧!” 半个时辰之后,待李巴山都快要睡着的时候,张黑狗这才打开了小门,小心的对着李巴山喊道。 李巴山一动,这才醒来,对着外面的张黑狗一笑,又走了出来:“你们这地方可真是不错,竟还有藏身的地方!” “哥哥切莫笑话我们了,凭我们这帮懒汉,又哪里懂得这样的技术!这都是这破庙原来主人弄的玩意,后来米师传教后,这破庙里面的老方士也就被人撵走了!我也是碰巧才发现了这么一处藏身的地方!……” 张黑狗嘿嘿一笑,将李巴山请到了篝火前,为李巴山讲述了起来。 原来这破庙的老方士被人撵走后,看守庙的张黑狗就成了这里的主人,因为喜好游侠,和临江的锦帆贼合在了一起专门坐起了劫掠商旅的勾当。 后来因为事情败漏,张黑狗这些江州的游侠被人识破了面目,成了通缉犯,落网的落网,逃跑的逃跑, 张黑狗因为事轻,关了几年就被放了出来。 在回到这道观的时候,庙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里面的家财更是被人搬了一空,无奈之下这才成了乞丐。 又因为他十分义气,身边这才聚集了这么一些人。 “噢!没想到张兄弟还有这样的过往!不过,你出来后,为何不去寻那锦帆贼?既是兄弟,想必不会容不得你吧!” 李巴山听的来了兴趣,不由疑惑的问了起来。 张黑狗叹了口气,他轻轻的一笑,并未马上回答,又往火里面续了几块柴,扭头看了眼周围正听的兴起的众人,接着说道:“哎!……我出来时,他也找过我,邀请我去蜀郡当差,我一听才知道,这小子已经是蜀郡丞,成了大官。我也想去他那里威风威风,可一听他还贼心不死,竟还做着以前的勾当,我就拒绝了他的邀请!……” 说到最后,张黑狗沉默了下来,眼中光芒渐渐的藏了起来。 这些都是他的秘密,一直都藏在心里面。却是不知道为何,今日一见李巴山,竟托盘而出,连他自己也没有想明白,为何会是这样。 篝火的前人听的意犹未尽,之前那看门报信的小乞丐忽的站了起来,他热切的看着张黑狗问道:“张哥哥,你说的可是临江的甘宁?” 他这一说,周围的乞丐也都露出了恍然了神情。 “甘宁?” 李巴山听那小乞丐这么一问,也跟着重复了一句,眼中光芒亮起,记忆中忽的多出了一些什么。 他心里面也暗暗一惊,这甘宁可不就是张黑狗说的锦帆贼么! “不错!甘大哥为人豪爽,重义气,连郡里面的大官儿都得礼让三分,可真的是威风炫赫啊!不过,此时他收敛了许多,听说已经开始读书了!他这人日后定是前程似锦!” 张黑狗一笑,点了点头,忍不住叹道。 说道这里,张黑狗一顿,忽的露出了一抹恍然的神情,他赶忙扭头看向了李巴山,激动的说道:“哥哥也是仗义之人,你若是去寻甘宁,他必定将你当成兄弟,你们的事情有他撑腰,肯定会水落石出的!” “多谢兄弟好意!此事无需他人,我自己就能平!只是,一些打探消息的事情,还请兄弟们多多帮衬,事成之后我虽保不了诸位荣华富贵,但却足以让诸位吃喝不愁!” 李巴山摇了摇头,并未说出他心中探知的秘密,而是对着张黑狗等人拱手一抱,认真的嘱托道。 前锋军一事牵扯到了何进和宫中的一些人,可谓是牵连甚广,哪怕甘宁在这巴郡之中手眼通天,也帮不到他什么忙。 再说了,这件事情他也不想连累张黑狗这些热血义士。 第二十八章 痴情女儿心 清晨的朝阳刚刚将第一缕阳光洒落在江州城内,清凉的风徐徐吹来,让奔波了一夜的江州士卒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废物!一群废物!我要尔等何用,连一个人都找不到!” 太守府的大堂上,一夜未眠的郤达正肆意的宣泄着心中的愤怒,地上尽是瓷器、玉石的碎片,堂前还跪了十几个正瑟瑟发抖的官将。 啪嗒!啪嗒!啪嗒! “老爷,钦差大人正在门外!” 这个时候,从堂外忽的跑来了一人,这人匆忙来到了郤达的身畔,躬身低头,谦恭的说着。 他的到来,让大堂上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下来,跪在地上的官将也都暗暗松了口气。 “他怎么来了?” 郤达眉头一皱,轻声呢喃,低头看了眼身前的跪着的众人,冷哼了一声,大步朝着外面走去:“跟我去迎接封大人!” “诺!” 还跪着的江州官将如临大赦,赶忙呼应,起身时随手擦掉了额头上的冷汗,有的人甚至连走路都不会走了。 吱呀! 漆红色的千钉门被仆役打开,郤达带着身后的一群人鱼贯而出,走下了汉白玉石阶,站在门前两尊高约两米五的威武石狮前,对着正停在路中间,被一群着甲侍卫拱卫的马车长长一揖:“郤达领江州诸同僚恭迎钦差封大人入府!” “吾等恭迎钦差大人入府!” 江州官将紧跟着齐声喊道。 咯吱!咯吱! 车帘打开,封谞从马车上一步步走下,待将要踩到空处时,一侍卫忽的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充当阶梯,让封谞落脚走下。 待走下了马车,封谞这才哈哈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边朝着郤达府中走去,一边说道:“其他人都散了吧!我找郤大人有要事商谈!……对了,张郝留下!” 江州将官刚刚起身,又听到了封谞之令,不得不再次行礼,这一次他们脸上却是有了一丝的颜色。 郤达眉头皱起,也不说话,快走了两步,引领着封谞进入了家中。 张郝诡异的一笑,落后了郤达一步,紧跟着走入了太守府。 “郤大人,可抓到了那李啸?” 走入大堂,还未坐下,封谞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郤达一颤,赶忙单膝跪地,诚惶诚恐的说道:“那李啸颇为狡诈,江州上下正在抓捕,不日……” “那就是没有了!” 封谞阴阳怪气的打断了郤达的话,一步走到了上座,径直坐了下来。 跟着他们进来的张郝并未入内,而是站在了门前,扶住了腰间的长刀,将太守府的一干服侍的侍者尽数挡在了外面。 听闻此话,郤达心中猛地一沉,忽的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知道你也着急,但若真的让那李晓离去的话,对你对我,以及对那一位大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事情!若有风言风语流传出去的话,那你我的脑袋可是要的搬家呀!” 封谞没有让郤达说话,而是直接说着,似在恐吓,又如同在说交心的话,声音不温不火,也听不出是个什么意思。 “那依大人之见,郤某当如何应对?” 郤达也是久混官场之人,一听封谞这话,登时猜到了封谞此来,定有计策,当即就坡下驴,小心的问道。 他这一问,封谞笑了。 “大人,属下有一计,可保万无一失!” 这时,张郝见机走入大堂,跪地说道。 …… “唔!……这一觉睡的可真舒服啊!” 破庙中,李巴山躺在干草上,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了眼门外昏暗的天空,猛地站了起来。 昨夜夜里他和苏之一、张黑狗等人畅谈了一夜,到了清晨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这一觉竟足足睡了一整日。 “李哥哥,您醒了啊!” 正在这时,小乞丐捧着一块满是土灰,且还被人踩了一脚的菜饼走进了门来,见李巴山刚刚醒来,随即将手中的菜饼撕了一半,递给了李巴山。 李巴山没有嫌弃的接过了菜饼,看着小乞丐问道:“石头,张黑狗他们人呢?” “张哥哥出城去了!苏哥哥正按照夜里商量的计划,带着兄弟们盯梢!……噢!对了,苏哥哥让我告诉你,城内的抓捕官丁都去了城外,太守府今夜宴请钦差!” 石头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菜饼,囫囵的咽了下去,随意的说着。 正吃着菜饼的李巴山眼睛一亮,不由喃喃自语:“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想罢,他三加五除二将半块菜饼吃到了肚子里面,看向了正要升火的石头:“石头,我出去一趟!要是你苏哥哥和张哥哥回来了,让他们在这里等我!” “嗯!你可要小心一些!城守军还在城里面严查,多走胡同,不要走大道!” 石头也没有阻拦,又叮嘱了几句。 半个时辰后,李巴山已经来到了太守府的门外。 他看了眼正守卫在府门前的府兵,悄然退入了黑暗中,绕到了太守府的后门。 啪嗒! 一个箭步冲刺,李巴山两步登上了墙头,就在他想要翻墙而入的话,忽的止住了身形,伏在了墙头上:“看来前天入府已经让郤达起了戒心了啊!” 只见后院中灯火通明,正有一队守卫在院中把盏,且他们身上都带着刀兵。 “呼!只能从房顶上过去了!” 李巴山眉头皱起,绝了翻墙从后门而入的想法,他悄悄的爬上了墙头,如同蚯蚓般的朝着连接墙壁的一处房屋的屋顶上行去。 后院有两排房屋,无论是哪一边都能够进入花园。 他爬的很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院落中的守卫。 盏茶功夫过后,李巴山终于爬上了房房顶,有惊无险的沿着房脊,躲到了背向院落的那一片,踩着光滑的陶瓦,待来到边缘时,一跃而下。 咔! 李巴山落在了地上,踩断了一截断木,清脆的声音响起,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呼!还好没人!” 李巴山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扭头扫了眼周围,悄然潜入了阴影中:“雅妹的住处就在这花园对岸的一处小楼上,倒是不难寻!” 抬头扫了眼周围的环境,借着花园中的点点灯火,他隐约看清了正游走在小径上巡逻的一队府兵,视线放远,李巴山的眼睛看向了仍旧有亮光的那一栋小楼,微微松了口气。 更远处的前院中,有鼓瑟声响起,更有一声声的欢笑,肉香的味道远远飘来,让李巴山不禁觉得饥饿难当。 哗啦! 他也没有停留,认准了方向,借着花园植物的便利,巧妙的避开了府中的府兵,来到了小楼前。 还未爬上小楼,李巴山忽听到了一声悠悠的叹息声,这让他心头一动,恨不得立马走入楼内,见到郤雅。 “鱼儿,你说李哥哥不会有事吧?” 郤雅正在坐在书桌前,双手托着嘴巴,看着桌上跳动的灯火,心事重重的问道。 正收拾床铺,铺盖被子的鱼儿咯咯一笑,轻灵的调笑道:“小姐,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一天了!我不是告诉你了么?你的你哥哥安全的很,咱们江州的兵役都出动了,连他的半个影子都没有碰到!说不定此刻已经逃出了城去!” “真的么?……不如咱们出城吧!明天也该去外面透透气了,家里面憋闷死了!” 郤雅忽的站了起来,眼中又绽放出了兴奋的眼神,迫不及待的说着。 吱呀! 正在这时,小楼的窗户忽的被人从外面打开,紧接着有一道黑影跃入了房中,三两步钻进了房间的阴影处。 “谁!” 鱼儿闻声沉声一喊,横步挡在了郤雅的身前。 郤雅死死盯着阴影中的那一道身影,目中光芒颤抖,隐有泪光点点,她忽的一笑,拍了拍紧张的鱼儿,笑着说道:“你到外面守着门,谁来也不要让他们进来!” 听郤雅这么一说,鱼儿忽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仔细的朝着阴影中一看,眼前这穿着破烂,浑身脏兮兮的家伙,不正是自家小姐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么。 “李啸,我警告你,可不要对我家小姐做过份的事情,你现在还给不了她什么!” 鱼儿松了口气,一步步朝着门前走去,待走到李巴山身前的时候,她忽的顿步一停,皱眉警告道。 哐当! 紧接着,鱼儿拉开了房门,小心的将门关上,一步步走下了下楼。 “李哥哥不要生气,鱼儿就是这个脾气!” 郤雅朝着李巴山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着。 她看着乞丐般的李巴山,眼睛里面尽是疼痛,还未走到李巴山的面前,她已经被李巴山身上的酸臭味止住了脚步,不由用手中的香帕,堵住了鼻孔。 “呼!让你笑话了!” 李巴山见此苦涩的一笑,认真的看着郤雅,接着问道:“雅妹!我托你打听的事,你可打听到了?” “我一听你逃了出去,心里面又高兴又紧张,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这些!……李哥哥,要不然咱们就趁着今夜,生米煮成熟饭吧!只要我成了你的人,我爹自不会再对付你,肯定会帮你的!他是最疼我的了!” 郤雅摇了摇头,满含期待的看着李巴山,正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的一顿,眼中泛起了纠结的目光,沉默了片刻,方才下定了决心,说出轻薄的话来。 这话一出口,郤雅脸颊已经被红霞遮盖,她只觉得尴尬无比,失了德行,脑袋慢慢的低了下去,眼中闪烁着慌乱的目光,心中更是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这样的话,对于她这样的大家闺秀来说,本是难以启齿的话,但为了李巴山,她咬牙说出了自污之言,宁愿让人以为她是放荡之人,也要和李巴山在一起,哪怕此时李巴山是罪人之身。 情种已深深种下,又岂是任何外在的原因可以拆散的! 嘶! 李巴山深深的吸了口气,原本还想要让郤雅死心的他,忽的柔软了下来,如此女子,如此痴情,他李巴山若是不能好好待她,又如何当得起她为自己做的牺牲呢? 蹬!蹬!蹬! 正在李巴山想要答应下来的时候,小楼的木梯上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他耳朵一动,听到了小楼外的一些细密声音,登时一惊,震惊的看向了郤雅:“你想害我?” 第二十九章 点燃杀念 “什么?” 郤雅眉头一皱,似没有听到李巴山的问题,又问了一次,但潜意识中她是知道李巴山再问什么的。这时,耳畔传来的急促脚步声,让她隐有慌乱和震惊。 情急之下她也没有解释,赶忙她朝着窗前走去,想要看一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未走到窗前,她已经透过窗纸看到了一片灯火通明。 “不要去!” 李巴山没想到郤雅竟走向窗前,这是一个愚蠢且致命的行为,他也顾不得即将冲入门内的府兵,赶忙朝着郤雅冲去。 噗!噗! 窗子还未打开,楼下的弓手已经得了命令,借着窗纸上透射出来的剪影,将弦上的箭矢射了出去。 大部分都落在了窗框上,仅有三四支射了进去,其中有两支正中郤雅,一支射到了肩膀上,一支射穿了心脏。 砰! 郤雅中箭倒地,鲜血从伤口处汩汩而处,她艰难的想要坐起来,嘴巴张开想要说话,可话还未出口,就被汩汩而出的鲜血淹没。 “不……” 李巴山还是晚了一步,当他抱住郤雅的时候,郤雅已经中箭。他看着怀中正不舍看着自己的郤雅,两人四目相对,情义尽在眼神之中,李巴山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落了下来。 他后悔,后悔怀疑郤雅,后悔来找郤雅! “咳!咳!……不……要……悲伤!……李……哥哥……我没有害你之心……请你……请你……一定要……相信……相信……相信我!……不……要……杀……我……父亲……求……你……了……” 郤雅艰难的说着,鲜血从李巴山的指尖流过,滴落在了地上,不一会儿已经汇聚成了一片。 瞳孔的光芒正在一点点的失去,郤雅的体温也在飞速的下降,李巴山失声哀嚎,心中悔意,让他胸有郁火,想要爆发。 这时,他没有发现的是,自己的眼睛正在一点点的被一抹红色充斥。 这一抹红色并非是血丝,而是光,一团如同火焰燃烧般的火光。 “我错了!郤雅!我错了!我不该回来,不该来找你!是我害了你!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能回来!我就和你成亲!郤雅……” 李巴山直勾勾的看着郤雅,希望用话将郤雅喊回来。 砰! 正在这时,房门被一股巨力打开,郤达带着府兵冲入房内,还不等他发威,忽见倒在李巴山怀中的郤雅。 嗡! 如五雷轰顶,若天崩地裂,郤达在这一瞬间只觉天摇地晃,心里面莫名的失去了一块什么东西,肥胖的身体颤抖了起来,眼中的泪珠滚滚落下,忽的大叫了一声:“啊……” 站在他身后的府兵都愣在了那里,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混在兵丁内的侍女鱼儿瞳孔一震,忽的一摇险些摔倒在地,她失魂落魄的看着前方,喃喃低语:“他们骗我!说好的只杀李啸,为什么连小姐也一起……” “张郝,你个王八蛋!谁让你放箭的!” 盯着郤雅胸前的箭矢看了四五秒后,郤达搬起了一个凳子,愤怒的将窗子砸烂,怒声吼道。 通过破烂的窗子,依稀可以看到在小楼外的空地上,一队队着甲的士卒严阵以待,弓箭手站在后队,对准了小楼。 封谞站在队伍的前方,张郝位于封谞的左侧。 两人忽闻郤达的怒吼,均是一震。封谞忽的扭头看了眼张郝,不悦的问道:“这是你的命令?” “大人,捉拿要犯为主!牺牲个把人算什么!” 张郝忽的上前一步,走到了封谞的近前,笑吟吟的说着。 不知道为什么,封谞忽然觉得张郝颇为恐怖,让他心里面泛起了一抹冷意,下意识间就要和张郝拉开距离。 噗! 还不等封谞行动,张郝的手中忽的多出了一柄匕首,悄悄的刺入了封谞的心窝。 “大胆李巴山,竟敢行刺钦差和郤大人!来人,给我将李巴山以及他的同党,就地诛灭!” 刺死封谞后,张郝一把将封谞的尸体仍在了一旁,笑吟吟的看了眼楼上窗前一脸震惊的郤达,振臂一挥,他身后数百位全副武装的士卒整齐的行动了起来。 噗!噗!噗!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太守府的众人一片空白,就是这一失神的时间,张郝的士卒已经杀了过去,府兵如同稻草,被一个个斩倒在地。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饶是楼上的郤达经过了许多的大风大浪,仍旧没有想到竟会是这般的变化。 “啊……何英小儿,你敢害老夫,我和你不死不休!” 窗前的郤达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忽的高声一喝,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啪嗒! 这时,郤达顿了一步,扭头看了眼正抱着郤雅的尸体喃喃低语的李巴山,他摇头一叹,眼中泛起了深深的愧疚:“李啸,你要是郤雅的男人,就给我站起来!去杀了张郝,为郤雅报仇!也不枉她为你做的这一切!” 嘶吼声响起,郤达已经是泪流满面,他愤怒至极,只想杀人。 门前的府兵纷纷转身面向了楼下,位于一楼的府兵也开始组织抵抗,可他们反映的速度慢了一筹,使得有半数人死在了匆忙之中。 “老爷!” 这个时候,侍女鱼儿冲了过来,她眼中含着泪,跑到了郤达的身前。 郤达看了眼鱼儿,微微颔首:“去!给你家小姐穿上最漂亮的衣服!让她走的风风光光,是我对不起她!” 他比李巴山还要痛,还要恨,还要后悔! 只是,他的城府比李巴山要深,已经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将这一份痛埋在了心里。他也知道,自己此刻需要做的不是悲伤,而是挫败张郝的诡计。 否则,整个太守府今夜将血流成河。 明日一早,被构陷的罪名将会落在李巴山的身上,到时候何英将会理所当然的成为巴郡幕后的主人,而他郤达和封谞,以及太守府的老幼都将是这一场阴谋的牺牲品。 这是郤达绝对不想看到的事情! 噗! 可就在鱼儿和郤达擦肩而过的时候,鱼儿的衣袖之间寒光一闪,一柄短刀刺进了郤达的胸膛。 “咕噜!你……你……” 郤达一颤,感觉生命在流逝,他一把扼住了鱼儿的喉咙,震惊、疑惑、愤怒等等诸多复杂的情绪流露于眼中,最后化成了满腔的憋屈,直挺挺的瞪着失神的眼睛,躺在了地上。 刹那间的变化,让楼上的府兵一震,众人的士气一落千丈,他们愣愣的看着被刺死的郤达,忽的将手中的兵器仍在了地上。 “我们投降!” “我们投降!” …… 叫喊声不断响起,丢弃兵器的人越来越多,可杀戮并未停止。 “李巴山,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竟敢杀了老爷和小姐,我和你拼了!” 鱼儿喘了一口气,扭头看着如同木头人般的李巴山,忽的尖锐的呼喊了起来,发狠将刺入郤达胸口的短刀拔出,复又朝着李巴山刺去。 楼下的张郝一听鱼儿的呼叫声,当即大喜,赶忙扭头看向了身后的阴影中:“小夫人,该你出场了!” …… 噗! “背信弃义之徒!你对得起雅妹对你的恩情么?对的起郤家对你的救命之恩么?” 短刀被李巴山挥手擒住,他顺着鱼儿的劲力,忽的一扭鱼儿的臂弯,鱼儿挥刺的手臂竟如同变戏法似的,自己刺入了自己的心窝。 若是仔细看的话,定会发现,鱼儿的手臂已经被李巴山一抓而折,骨头断裂的尖刺已经挣破了白嫩的皮肤。 “咕噜噜……” 鱼儿眼中泛起了莫大的惊恐,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血水淹没。在她渐渐失神的瞳孔中,映出了一双鲜红如血般的瞳孔。 这一刻,李巴山小腹部燃起了一团火气,火气游遍周身,使得李巴山心中的恨、痛之意尽数换上了杀意。 他没有任何离去的想法,只有一个字——杀! 李巴山将鱼儿扔出了窗外,他低头看了眼躺在血泊中的郤雅,忽的单膝跪地,郑重的说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说罢,李巴山将郤雅的尸体抱到了床上,为她盖上了棉被,转身将书桌上的一盏灯火端起,没有犹豫的抛在了床上。 呼! 灯里面的油洒落开来,灯火忽的一下子窜腾了起来,燃着了铺盖、燃烧了郤雅、燃烧了粉色的纱帐和血气冲天的闺房…… 第三十章 杀!杀!杀! “楼上的人都听好了,想活命的就听我的话,拿起你们的刀剑,上楼去将那杀了老爷、小姐和钦差的贼人拿下,只要此事成了,本夫人可饶你们一命,且还给你们一场富贵,但要是谁敢反抗,不听我的号令,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阴暗中,郤达的小妾一步一摇的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素色的汉服,汉服的下摆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在说话的时候,将手中提着的两颗脑袋扔到了地上。 这两颗脑袋是郤达两个老婆的脑袋,今夜在郤达按照计划,带着人合围小楼,封锁花园的时候,她带着两个侍卫,闯入了郤达老婆的房中,将正坐在一起谈天论地的两个大婆砍杀在了房中。 然后,她又借助张郝带来的兵,控制住了郤家上下之后,这才提着这两颗脑袋来到了后花园。 这时,进攻的士兵停了下来,被堵在小楼内的府兵得以喘息,他们看着楼外郤达的小妾,还有地上的那两颗脑袋,心里面咯噔一响,知道今夜太守府就要换主人了。 “苏荣玉,你这样做对的起老爷么?……” 府兵们一阵沉默,他们纷纷对视着,放下武器的人又将武器捡了起来。还不等他们下定决心,冲上楼去杀掉李巴山的时候,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郤达的亲信,府兵的统领李二。 他这一喊,府兵们又动摇了起来。 噗! 李二的话才刚刚出口,远处一道寒光电闪而至,还要怒骂的李二被一箭正中眉心。 射箭的正是统御众士卒的张郝! 众府兵见此忽的一颤,在不敢迟疑,纷纷朝着楼上行去。 小楼闺房已燃起了大火,滚滚浓烟从窗门上团团而出,正转身要下楼的李巴山停了下来,他被闺房墙壁上的一柄刀吸引住了。 这是一柄环首刀,刀首处为龙雀环,红绳编结嵌宝珠的柄,铭刻饕餮纹的青铜制刀镡,刀鞘为鱼皮裹香木鞘。 刀长四尺二寸,为双手大环刀。 此刀是巴蜀名匠冯川的遗世之作,在刀成之时,冯川以身祭刀,雪亮的刀身变成了暗红色,刀身方始生有血纹,若仙鹤嘶鸣,振翅九霄,被冯川的徒弟取名为“鹤鸣”。 后,鹤鸣刀被益州刺史郤俭所得,成了郤俭的佩刀。 在郤俭母亲大寿之时,郤雅见此佩刀奇特,又是大师之作,特地从叔父郤俭那里讨要回来,欲要赠送给李巴山做定情信物。 但李巴山并不喜欢郤雅,当年拒绝了此刀。 李巴山本以为此刀已经被郤雅送给了他人,却不曾想这把刀仍旧还挂在郤雅的房中。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萚。它山之石,可以为错……” 恍惚间,李巴山耳边又响起了婉转的歌声,看着眼前鹤鸣刀的他似又回到了数年前,他来太守府辞别,前往祁山兵营时,郤雅故意坐在后院小亭,抱刀鸣唱鹤鸣时的景象。 那一日,他拒绝了郤雅的刀! 那一日,他逃一般的躲开了郤雅的纠缠! 那一日,他以为断了郤雅的念想。 时隔多年,郤雅仍旧在等他,可在他想要留住这一份情的时候,人已西去,后悔已晚。 啪! 李巴山将鹤鸣取下,仔细打量着手中的刀,只觉得这柄刀比他想象中的要轻。 噌! 一声刀鸣声响起,李巴山抽出了鹤鸣,看着暗红色的刀身,以及刀身上的纹路,他眼中的血光越发的深邃:“郤雅,这柄刀我留下了!” 说着,李巴山也不在停留,起步朝着前方的门外行去。 这时,门前的府兵刚刚捡起了兵器,正要进入房内杀他。 “挡我者死!” 李巴山手腕一挽,将刀鞘插入了腰间,滑在了后腰上。他拖着刀一步步的朝着前方走去,目光坚定的看着身前正看过来的府兵,沉声喝到。 “杀了他!” ……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重新拿起兵器的府兵朝着李巴山杀来。 噗!噗! 劈砍的刀还未近身,持刀的府兵就已经被李巴山斩杀,鹤鸣轻若鸿毛,舞动之间带起了一片红色的光泽,让李巴山看起来如同是刚刚从地狱杀出的修罗。 啪嗒!啪嗒! 李巴山一步步走着,身前的府兵进退两难,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劈杀。但他们又哪里是李巴山的对手。 就这样,李巴山一步杀一人,鲜血将脚下的路染成红色,当他杀到楼下的时候,还活着的府兵已经彻底的崩溃。 嗖! 刚刚杀到楼下门前,一道急促的破空声响起,寒光电射而来,直扑李巴山的面门。 在李巴山两侧,早就等候多时的兵卒齐齐推进,长枪阵竖起,若铁甲洪流般的冲来。 “好!” 李巴山见此不惊反喜,眼中血红色的光芒越发旺盛,鹤鸣刀轻轻的朝前一挡,即将射中面门的箭矢被劈成了两截。 啪! 同时间,李巴山矮身压刀,顺势躲开了身前刺来的长枪,起身架住落下的枪杆,手中的鹤鸣忽的朝着前方一挥。 哗啦啦! 挡在门前的士兵被一刀斩破了肚腹,剧烈的疼痛,让他们抛弃了刀枪,纷纷倒地哀嚎。 李巴山只觉周身如同燃着一团火,似有一条条的火龙在他的血液中流转,每杀一人,这种感觉就浑厚一分,他的力气也就强大一分。 火一般的力量,焚尽了他的悲痛,让他只有一个想法——杀! 出奇的是,杀意虽然浓厚,却并未阻碍他的思维。 他越发的冷静了下来,如同是万年寒冰,不会在因任何的事情而生出任何的情绪,眼前的士卒如同是冰冷树木,砍杀之间,竟让他生出了一种自己不是在杀人,而是在砍柴的感觉。 李巴山一步走出了小楼,来到了花园中,门侧潜伏的士卒趁势跃起,欲要用手中的金瓜大锤,将李巴山砸死。 噗! 空中有红光闪过,李巴山旋身一斩,连杀两人,就连那偷袭者手中的金瓜大锤都被这一刀斩断。 “嘶!李啸这厮竟如此勇猛!” 不远处,正指挥士卒进攻的张郝一震,正看到李巴山连斩两人,当即脸色一变,忍不住有些发抖的说着。 站在他一侧的苏荣玉冷哼了一声,扭头看着被镇住的张郝喝斥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快让人围上去!他一个人就算是再厉害,还能够胜的过这数百人不成?” 被苏荣玉这么一提醒,张郝赶忙高声喝到:“上!上!上!给我围上去!快!快!” 说着,张郝带头朝着前方杀去。 李巴山刚走了两步,就被前方走来的士卒挡住,他一时间进退不得,只能原地厮杀,红色的双眼中没有一丝的惧意,反倒是生出了一股狂热。 他越战越勇,倒在他脚下的尸体也越来越多。 围杀他的士卒正在一点点的减少,随着包围圈越来越小,围攻的士卒也越来越胆怯。 “呼!该死!该死!这里是不能待了,速退!” 站在包围圈外的张郝被彻底的吓住,看着前方还剩下一百人不到的士卒,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借着士卒再一次的进攻的机会,他赶忙回身,来到了苏荣玉的身旁,看着脸色煞白的苏荣玉沉声说道。 苏荣玉也被吓慌了,她看了眼李巴山脚下堆积的如同小山般的尸体,也没有了留下来死战心思,赶忙说道:“快走!” 说着,两人竟抛弃了士卒朝着院外行去。 时刻关注着张郝两人的李巴山忽的动了起来,他抬手一刀斩断了攻上来的数柄长刀,沉喝一声:“哪里逃!” 他这一喝声若雷霆,竟将身前的士卒吓住。 噗!噗! 这一瞬间的停顿,让李巴山快速的冲入了重围,朝着苏荣玉和张郝逃亡的方向追去。 身后,围攻的士兵机械的转过身来,待发现张郝逃离之后,众人顿时惊变,一阵怒骂声轰然响起,随着他们心中的恐惧倾泄出来。 待他们低头看向脚下如河般的血水,身前若山般的尸体时,一个个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再不敢在这里停留,奔着太守府的后门仓惶而逃。 “李啸,你已经犯下了滔天的大罪,此刻不逃,还追来作甚!” 张郝和苏荣玉吓的双腿发软,没跑多久,就被李巴山追上。张郝被吓的浑身发抖,本想要转身迎战李巴山的他,却被李巴山双眼中的血红吓的跪在了地上,他战战兢兢的喊着,眼中泪水几欲奔出。 旁边的苏荣玉被张郝带倒在地,她死命的朝着前方爬去,可心中的恐惧却让她有力使不出来。 角落里面,太守府的家丁战战兢兢的躲在一旁,他们偷偷的看着院落中发生的一切,却是不敢出来,有的人甚至是偷盗府邸的财物,夺门而逃。 一时间,太守府内混乱成了一片。 “哼!我李巴山何罪之有!钦差、郤达和郤雅皆是你们所谋杀,我为何要逃?……还有你,协同外人谋杀亲夫,设计害我的贱妇!你们不死,我李巴山为何要走!” 李巴山怒声吼着,一步掠过了张郝,踩住了正拼命爬着的苏荣玉,手中的鹤鸣刀忽的一沉,直刺入了苏荣玉的后心。 “啊……” 苏荣玉一声惨叫,被李巴山一刀刺死。 吓呆了了的张郝被叫声惊醒,他惊恐万分的看着转过身来的李巴山,惊慌的喊着:“不是我!不是我……这都是何英出的计策,你要报仇就去找何英,杀我无用!杀我无用啊……” 嗡! 李巴山一听何英二字,心中杀意更浓,抬手一刀落在了张郝的颈项上,冷声问道:“何英在哪儿?” 第三十一章 再见何英 “翠玉楼!从前院的步梯上二楼,甲字号厢房便是!” 张郝心神被夺,被李巴山这么一问,将何英的住处脱口而出,让他原本打算诓骗李巴山的措词尽数烟消云散。 他的眼神中露出了极其恐慌的光芒,剧烈颤抖的身体,泛白的嘴唇,发青的脸,以及无法转动的思维,张郝觉得他此刻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上古妖魔。 他甚至不敢去看李巴山的眼睛,他害怕那一抹血红! 噗! 待得到准确的消息后,李巴山手中的刀没有任何犹豫的斩断了张郝的颈项,还露出惊慌神色的脑袋滚滚落下,鲜血溅了李巴山一身,让他看起来更为可怖。 啪嗒!啪嗒!啪嗒! 一刀了结了张郝,李巴山扭头朝着阴暗中一看,但见正观望的太守府的侍从纷纷一颤,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跑,顷刻间已经没有了踪迹。 砰! 这时,太守府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苏之一带着乞丐们持着刀兵闯入了进来。 “大哥!” 众人见李巴山无事,赶忙兴奋的呼喊了起来。 他们本是在太守府门前盯梢,若非是见到了太守府的侍从爬墙逃出,他们还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待打听清楚了里面的事情后,苏之一立马让人去召集人手,他则是带着人趁着郡府兵营空虚之时,偷偷的进入了兵械库偷了一些兵器。 众乞丐拿了兵器,心里面也有了一些底气,他们虽未曾经历过如此事情,但他们胸中都有义气。 一股热血让他们没有了忌惮,跟着苏之一连杀了守护太守府大门的两个府兵,这才踹门进入。 本以为要厮杀一场的他们,忽见李巴山正站在院中,当即他们更加的放松了下来,忍不住齐齐的喊道。 李巴山闻声,眼中的血红光悄然而逝,一股说不出来的舒服感悠然而生,让厮杀了许久的他竟没有丝毫的力竭,反倒是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更让他惊奇的是,厮杀如此之久,他虽没有被重伤,但也有不下数十处刀伤,此刻他竟一点都不觉得疼痛,且身上一些轻微的刀伤竟已经开始结痂。 “难道这就是那庄南华说的七煞阴符经带给我的力量?没有任何情绪的理智厮杀……” 就是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感,让李巴山并未马上去回答苏之一他们的话,而是想到了庄南华说的那一道传承,回想着方才的种种,自己的情绪变化,李巴山心中忽的一震。 “大哥!” 苏之一扫了眼院落,但见院落中横躺着一男一女,周围一片凌乱,房屋廊道尽是遗弃的衣衫、碎裂的瓷器等等,回神时见李巴山并不言语,心头一沉,赶忙喊道。 跟着他的乞丐们也发现了太守府的变化,有几个心思灵巧的忽的一动,竟离开了队伍朝着周围的房中跑去。 李巴山被苏之一喊醒,压下心中其他的想法,又想到了何英,当即看向了苏之一:“和尚,你带着他们速速回去,江州无法待了!” 说罢,李巴山也不言去处,径直侧步绕过了苏之一,快步朝着门外行去。 苏之一见李巴山走的匆忙,心知肯定发生了大事,想到了太守府内的混乱,一种不可遏止的想法在他的心中滋生:“大哥,你到底去哪?” “我去杀何英!” 李巴山脚步一顿,认真的回了一句,忽的又想到了太守府中的郤达和郤雅,心头忽的一痛,手中握着的鹤鸣刀抓的更紧,他扭头看着一脸凝重的苏之一,沉声说道:“何英收买了郤达了小妾和死牢的统领张郝,在我见到郤雅时,他们杀了钦差和郤达,欲嫁祸于我!就连郤雅也没有逃过此劫……” 最后的一句是解释,他从苏之一的眼中看出了疑惑和沉重。他已经失去了足够的多,不想在失去这位兄弟,方才多言了两句。 说罢,他也不管苏之一到底信不信他,转身走出了府邸。 “大哥,我信你!” 苏之一听完后,这才暗暗松了口气,看着转过身去的李巴山,忽的开口说道。 倘若李巴山没有解释,他心中倒是会生出一丝裂痕,日后两人再为兄弟,却是不可能有之前那么密切了。 但李巴山解释了,凭借他对于李巴山的了解,他选择了无条件的相信李巴山。 啪嗒!啪嗒! 离开太守府后,李巴山扭头四望,但见周围街道上一片空空荡荡,顿时知道这江州城内的兵马已经被人买通。 若不然,太守府的混乱过了这么久,也不会无兵来援! 李巴山看清了道路,转身狂奔,三两步之间已经闪入了夜色中。 翠玉楼位于江州城八面胡同,这里一向繁华,所以灯火都是彻夜不息,舞乐更是通宵达旦,隔着数条街道都能够听到这里的谈笑声。 “客官,您……” 门前的老bao子穿着花枝招展,正依靠着门柱打着哈欠时,忽觉的一股冷风袭来,睁眼之间忽见一人匆匆而来,当即大喜,正扯着嗓子迎客时,忽见来客手中竟拿着一柄暗红色的长刀,且来客的身上更是被鲜血染红。 这人正是疾步而来的李巴山! 砰! 李巴山也不理会老bao子,一脚将挡在身前被吓傻了的老bao子踹翻在地,风风火火的走入了内中。 “来人止步!” 他才刚刚走入热闹的厅堂,就被门旁两个正揉着惺忪睡眼的打手拦住,这两人手中都拿着剑,他们警惕的看着李巴山,眼中泛着一抹寒光。 这两人距离大门比较近,在老bao子喊话的时候就已经醒来,还不等他们站好,就发现老bao子竟被李巴山踹晕了过去,当即也没有犹豫,直接提剑挡住了李巴山的路。 李巴山生怕何英闻声逃跑,本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在见到身前两人对他有杀意时,当即双眼一红,一股莫名的杀意自心中浮现,他也不说话,抬手一刀轻轻撩起。 砰!砰! 打手同时出剑,但两人的剑在碰触到李巴山的刀时,竟如同碰到了巨浪上,他们还未斩浪,就已经被巨浪掀翻在地。 打手倒地的声音,惊动了内中欢笑的来客,当即有人嘶吼了起来。 李巴山见楼内隐有混乱之象,眉头紧紧的皱起,眼中的红光越来越浓,他也不敢迟疑,一步踏出,疾步穿过了大堂,在刚刚进入院落时,忽然楼前步梯,心头一片激动,赶忙朝着上面行去。 他的速度极快,楼内的内保还未反应过来时,李巴山已经登上了二楼。待他们集合在一起,要上二楼时,却被一人拦住。 而后,楼内的宾客舞姬纷纷离开翠玉露,热闹的楼内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 李巴山此时已经推开了甲字号的房门,他刚刚进门,就看到了正站在门内等待着他的何英。 “你知道我要来?” 李巴山并未立马攻击,他感受到了两股莫名的杀意,知道房中还有高手。 不过他更加好奇的是,何英既然知道他要来,竟还是留了下来等他。 这看起来颇为好笑,但却透着一股诡异。 除非何英拥有必杀李巴山的手段! “不错!我让张郝和苏荣玉计谋太守府,为的就是给你罪上加罪,并没有想过凭借他们的力量可以杀掉你以及你的前锋军部下!” 何英成竹在胸,笑眯眯的看着李巴山,他也没有让暗中埋伏的人出手,似乎有话要和李巴山讲。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李巴山是自己一个人冲杀出来的。 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在黑森林中追随李巴山的前锋军已经跟着赵嵩等人去了汉中。 听闻如此,李巴山深深吸了口气,皱眉说道:“看来你这连环计用的还不错!可你为何要逃?那一场并不是不可战!” “那可是数万蛮兵啊!尤其领头作战的还是被誉为有王者之相的孟获,就连朵思大王也在内中,你说凭借这一支杂牌军,能抵挡得住他们的冲击么?我身份何等尊贵,那可日后要称王的,又岂能跟你们这些贱民一同作死!” 何英泛起了一抹鄙夷的神色,他戏谑的看着李巴山,慢慢的回答着李巴山的问题。 出奇的是,他竟一点也不慌张。 李巴山见此心中更为谨慎,耳朵微微一动,又听到了许多密集的声音,顿时知道何英这是在故意的拖延时间。 翠玉楼内外已经被兵马包围,且这些兵马至少过千。 若是此时出手的话,他纵然无法留下何英,至少也能够趁着外面的部署还未完成时,成功的打乱何英的计划,逃出何英专门为他准备的口袋。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真相么?原本是生活在南中的蛮族为何会出现在巴郡?南狼早就被灭,又为何会突然劫掠巴郡?” 何英看出了李巴山的心意,在李巴山握着鹤鸣刀的手微微一动时,他忽的开口反问道。 他知道,这些问题是李巴山急切想要知道的! 他也知道,能够让李巴山安静的在这里等死的唯一方法,就是以自己为饵,道出李巴山心中最想知道的事情! “呼!不得不说,你在谋略方面,的确高人一筹!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要出手的李巴山一震,忽的将手中的鹤鸣刀反手插入了腰间的刀鞘中,他抱起了手来,看着何英认真的问道。 何英在拖延他,他也在用此迷惑何英,让暗中的杀手放松警惕! 第三十二章 血战 “那你可要听好了!南中蛮族祝融氏,早先先祖为古时楚国后裔,分为己、董、彭、秃、妘、曹、斟、芈八姓,八姓分部迁徙,其中有一支秃姓族人自巴蜀而过,迁往南中!途中有族人伤病,留在巴蜀,和当地蛮人结合,衍生出了一个个的祝融部落!……” 何英见李巴山如此,他的笑忽的止住了,心头莫名的狂跳,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让他下意识间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上,紧紧的盯着李巴山一句一顿的说着。 在部族迁徙中,秃氏中有一德望极高的巫师病死中途,被葬在了巴郡黑森林中,并留下了族人守墓。 而这一支族人的首领正是蛮王野古达的先辈! 后来,南中一支的祝融族人在逐渐安定下来后,便年年派遣族中的晚辈前来巴郡祭司巫师,联络感情。 其实他们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收服黑森林的这一支蛮族,将黑森林夺入手中。 “此番计划,吾就等着祝融这一部的人来此祭祀,为此还定下了三条胜策,三条败策!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南中的蛮族竟想要借此机会拿下黑森林,不仅派来了圣女秃云,还派来了南中的小智者,更有刚刚成为南中第一勇士的孟获!他们的到来着实让我震惊啊!” 何英话锋一转,开心的笑了起来,他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看着眼前正听的仔细的李巴山接着说道:“不过,这样反倒是让我们省却了不少麻烦了!正是因为他们颇有名气,才能坐实了你们的罪名!” 他笑的极为阴险,说的虽简单,但在李巴山的心中,却已经将这一切的事情关联了起来。 “卑鄙!你既想御前锋军,竟还弃大军而逃,有你这等人为将,才是军人的耻辱!且你既要叛汉,却又联合贼人屠杀百姓,劫掠银钱,如此种种足以说明,哪怕是你举旗引下天大的**,这天下也不会是你们这些人的!” 李巴山眯起了眼睛,凛冽的杀意喷吐而出,他慢慢的放下了手臂,恶狠狠的指着何英怒斥道。 他早就怀疑郭山子县一事是何英和张修所为,但他想不明白蛮族的事情。 今日何英虽只说了蛮族的事情,却在话语间透漏了太多的事实,李巴山已经无需何英解释南狼一事,就已经猜出了到底是谁在假扮南狼。 巴蜀之地向来富庶,这些年虽被益州刺使郤俭弄的民怨震天,使得山林野地多了许多强盗匪类,但他们都是小贼,真正敢于大规模袭县劫贡银的肯定是五斗米道的那些人。 配合上何英的身份,以及近几日发生的事情,李巴山已经十分明确,这场阴谋的执行者就是何英和张修。 “嗯?看来你早就有所猜测了吧?……真是可惜啊!如此将帅之才,今日就要丧命于此了!都出来吧!送他上路!” 何英眉头微微一皱,紧接着复又展开,他忽的退后一步,眼中尽是怜惜的神光,语气低沉不舍。 哗啦! 话音刚落,窄小的房间内,忽的多出了十几个穿着甲胄,手持刀斧的汉子。 这些人和江州的兵卒不同,他们有这一股天生的贵气,且这些人身上的甲胄竟都是铭刻着精美花纹的黑铁之甲。 “羽林卫!” 李巴山紧跟着退后了一步,随手抽出了鹤鸣刀,待他刚刚退到门槛处的时候,方才看清了士卒的面貌,登时一惊。 啪嗒! “不错!死在羽林卫手中,对你来说,也算是一种荣耀吧!” 何英哈哈一笑,傲然说道。 他并未留在房中,在房中羽林卫出手时,他转身进入了内室。 眼看何英要走,李巴山心中着急无比,就要冲过去拦下何英,却被两侧的刀斧手逼退。 哗啦!哗啦! 刀斧擦着李巴山的衣角落下,斩下了三缕青丝,一片衣角,更是将砖石地面砍成了碎片。 “该死!” 李巴山暗骂一声,也顾不得去追何英,赶忙左右冲突,手中的鹤鸣刀连连劈砍,耳边传来了一阵阵金属击鸣的声音。 羽林卫虽仅有十几人,但他们穿戴的甲胄皆是精品,饶是鹤鸣刀削铁如泥,砍在这黑铁甲胄上也只是砍出了一个豁口,却是不能如切豆腐般,毫无阻碍的将刀送入敌人的体内。 且这十几人都是大力士,手持的刀斧皆是重兵,挥动之间速度虽慢,但力量奇大,挨着砰着不死即伤。 厮杀了盏茶功夫,李巴山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见鹤鸣刀无法立功的他,忽的将手中的刀送入刀鞘,箭步冲出,堂堂正正的一拳击中迎面攻来的一羽林卫的胸口。 砰! 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羽林卫被李巴山一拳轰退了四五步,摇摇晃晃的撞在了身后的同伴身上,哗啦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好!” 李巴山见此心头一松,正叫好之时,身后一股凛冽之风吹来,惊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也顾不得转身,忽的矮身退了一步,待避开了斩下的一斧时,忽的起身,以肩为锤,重重的撞在了身后的羽林卫的身上。 砰! 又是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被他肩锤撞退的羽林卫躺在了地上,将身后紧跟着的同伴了也带倒。 哗啦! 这个时候,李巴山也没有迟疑,又躲过了身前劈砍下来的宽背大刀,退后时躬身拾起了地上的大斧。 “不好!” 羽林卫没想到李巴山如此的灵巧,见李巴山夺了他们的武器,其中一人失声一喊,紧接着又有人高声喝到:“三才阵!” 哗啦! 正围攻李巴山的羽林卫闻声赶忙退后一步,三人合成了矢阵,斧手在前,刀手在后。 这是一种基础兵阵,是战场厮杀散兵作战时,最有力也是最有效杀敌的一种步战之阵。此阵需要三人合练,专攻上中下三路。运转起来刀斧齐动,若是收割稻麦的机器,轮转不绝,防不胜防。 不过,在祁山兵营时,李巴山早就熟透了这种步战阵法,且还知道如何破解。 就在阵式合成,四阵从他的四个方向快速压迫的时候,李巴山行动了,他朝着左侧的三人横扫而去。 砰! 他这一强攻,三才阵中的斧手猛然出手,往上一挡,在空中挡住了李巴山的斧头。他这一击不重攻,而在于让李巴山空门了大开。 斧头被挡,李巴山在想收回已经是千难万难,位于斧手身后的刀手一喜,双刀闪现,直刺李巴山的咽喉心脏。 周围羽林卫见此眼中光芒大放,有的人甚至还松了一口。 在他们看来,空门大开的李巴山,此刻唯有一死。 砰! 只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李巴山竟果断弃了手中的大斧,在双刀刺来的刹那,忽的矮身,一个滑步从身前斧手的胯下滑过,而后猛然起身,鹤鸣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持在手中,斩向了身前正愣神的刀手。 噗!噗! 刀手瞳孔一缩,眼睁睁的看着鹤鸣刀斩破了他们的喉咙。李巴山一击成功,撞飞必死之人,转身斜向上挥刀一刺,鹤鸣刀从斧手头盔的缝隙中刺入后脑,从头顶冲出,将斧手的头盔一击击飞。 哐当! 头盔飞起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清鸣,却砸在了羽林卫其他人的心中,让他们在这一刻只觉得心惊肉跳。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从李巴山主动出手,到破阵杀人,也仅仅是用了四五秒的时间,周围走上来的其他羽林卫也才是刚刚走出了四步,来到了他的身前。 “杀!” 李巴山破阵成功,忽的往前一冲,借着身体的力量,撞开了身前正欲挥斧的羽林卫,避过了两侧砸下大斧,在羽林卫的身上一滚,快速挣脱了包围。 被吓住的羽林卫在短暂中有了一丝的破绽,李巴山借着七煞阴符经带来的超强感知力,以及自身的巨力,刀斧齐用,终在盏茶功夫后将房中剩下的羽林卫杀尽。 啪嗒! 斩首最后一名羽林卫后,李巴山并未停留,一步冲入内室,扭头扫了眼空荡荡的内室,转身朝着唯一的窗子前行去。 如今翠玉楼被围,若想要出去,除非走奇路,要是想从正门离去的话,那是不可能了。 “放!” 正在李巴山的手放在窗前的时候,楼下传来了一声嘹亮的军令。 声音一起,一阵密集的破空声忽的震空响起。 嗖!嗖!嗖! 若蝗虫过境般的声音响起,李巴山听的大骂了一声,赶忙朝着外室方向扑去,落地时顺势一滚。 嘟!嘟!嘟!嘟! 千分之一刹那间,纸糊的窗子被一片密集的寒光炸裂,李巴山站立的位置,如雨般的落下了一片箭矢。 箭矢钉入了砖石、家具、房顶之内,密密麻麻,令人生畏。 轰! 还不等冲入外室的李巴山站起,他身后的内室中又传出了一声破墙声,一支长约三米的巨大铁箭带着流星坠地之势,如切割豆腐般的将墙壁洞穿,从另外一边堪堪飞出。 这是行军攻城时才会用到的破城弩! 李巴山没有想到,何英为了对付他,竟连此物拿了出来:“该死!” 他忽的意识到,或许何英之前的话并没有错,这处翠玉楼才是何英为他准备的葬身之所。 只是,单凭这些,就能够留下李巴山么? 随着巨大铁箭的落地,李巴山不远处的房门外,响起了一串密集的脚步声。 “呼!呼!” 李巴山闻声也顾不得多想,忽的起身捡起了地上的一柄宽背大刀,闪身躲入了门口的墙角之内。 第三十三章 死局 砰!砰!砰! 李巴山才刚刚站定,身侧的墙壁接连被洞穿,一根根泛着寒光的破城弩矢将大半个房间射了个通透。 若非是房间的梁柱还算是牢靠,这间厢房已经崩塌。 砰! 也在此刻,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门扇忽的一下子拍来,生生的停在了李巴山的面前,呼啸的狂风吹的他发丝凌乱,更显狰狞。 “杀!” 门外的人大叫了一声,鼓足了劲力冲入了房中,朝着一侧走去。 噗!噗! 待两三个人影在门前晃过时,李巴山手中的刀忽的往前一冲,大刀和鹤鸣刀霎时将房门撕裂,更将刚刚进门的两人刺死当场。 “不好!” 门前正要继续冲入房中的人见同伴身死,大叫一声,赶忙退后两步,避开了李巴山刺过来的一刀。 李巴山也不出门,转身朝着刚刚走入房中的人杀去。 噗!噗! 两刀杀了三人,他转身回到门前,就这般站在门内,看着外面人流如水般的持刀士卒,眼中红光又一次弥漫瞳孔。 “给我将这只蝼蚁从房间里面逼出来!” 双方对峙盏茶功夫,里面的人见无法冲入房内,反倒是又折损了几人,赶忙朝着外面正指挥的何英禀告,何英听后猛然一喝,身旁的弓手将裹着浸渍了火油布的箭矢引燃,而后又是一阵破空声响起。 已经半碎的厢房,终抵挡不过火焰之威,在一百多支箭矢的齐力作用下,霎时间燃起了熊熊大火。 滚滚浓烟从漏风的厢房内喷涌而出,门内的李巴山只觉得身后热火撩人,烟火熏天。 他知道房间是守不住了,只能出去老老实实的进入何英的口袋一战。 无比冰冷清醒的李巴山并不觉得一丝一毫的紧张,反倒是又生出了一股兴奋,这一刻刚要走出去的他,忽的感受到了小腹下三寸有暖流缓缓滚动。 暖流每一次滚动,他都能够感受到似有一股冰凉的气息随着暖流的流动,钻入了他的毛孔,让他觉得无比舒畅。 这时,他身后的火焰似乎并不那么的灼人。 他甚至生出了一个想法,哪怕是这火在旺,也难伤他分毫。 想虽如此的想,但李巴山并不是妄想之人,虽然此刻他觉得自己力大无穷,犹如天神,却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 啪嗒! 当即,李巴山脚步一转,并未立马出门,反倒是躲到了门侧的墙壁旁,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门外走廊中的人一愣,也让在人群中正锁定了李巴山的弓箭手一下子失去了目标。 一时间,走廊内的气氛压抑无比。 轰隆隆! 短暂的心惊肉跳在一声震耳的轰鸣中响起,李巴山竟穿墙而过,突然来到了走廊,破碎的砖石将贴墙备战的士卒砸倒。 李巴山在众人未曾反应过来之际,一步踏出了断墙,手中大刀往前一压,千斤巨力若流星般的砸下,他直接抵住了左侧的士兵,将站在身前的四五人生生的挤到了廊道的尽头。 厢房左侧的廊道和厢房的宽度同长,尽头处有一窗子,而在窗子的另外一侧则是另外一间厢房的门户。 李巴山破墙离开,并未进入这二楼的包围之中,而是想要借此捷径脱去这一层包围。 “不好!拦住他!” 才刚刚将众士兵挤到尽头,李巴山身后的士兵豁然惊醒,其中一人猛然高喝一声。 嗖!嗖!嗖! 话还未落下,在人群中的弓手已然锁定了李巴山,毫不犹豫的射出了他们的箭矢。 七支箭矢覆盖了李巴山的七个部位,箭矢还未钉在身上,李巴山已经觉得肉疼。只是此刻他避无可避,只能硬闯。 “破!” 稍微一顿,李巴山也不顾身后的箭矢,猛的大喝一声,将身前还要反抗的士卒吓住,再一次往前全力冲去。 轰!噗! 廊道尽头的墙壁忽的一下子炸裂开来,被李巴山挤压过去的士卒从楼上坠下,这时的他也被箭矢盯住。 幸运的是,有三支箭矢在方才那一瞬落到了其他士卒的身上,钉住李巴山的箭矢并未伤到内脏,只是嵌入了肉里。 可饶是如此,李巴山每动一下,刺入皮肉的箭矢也跟着动一下,这让获得了超强感知的他,觉得异常的疼痛。 墙壁已破,李巴山顾不得背后之伤,在身后士卒冲上来时,飞速跃下。 啪! 黑夜中,灯火通明的院落内,李巴山从二楼一步跃下,双腿弯曲缓解了落地时的冲击。 哗啦! 也在这时,还不等李巴山站起身来,院落中贴墙壁站着的一队队穿着甲胄的士卒纷纷一动,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且在院落四面房屋的房顶上,早就埋伏好的弓箭手也都骤然转身,弓矢挪移。 “不好!” 李巴山瞬间察觉到了院落中的细微变化,他也顾不得其他,赶忙起身朝着身后退去。 嘟!嘟!嘟! 退后的刹那,屋顶上的弓手已经拉弓射箭,箭矢进追着李巴山的脚步,停在了大堂的门前。 “呼!” 李巴山借着步梯和小楼重檐避开了弓手的视线,这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也不管院落中正朝着他这边疾步走来的士卒,转身就要进入大堂。 他这一转身,登时一震,只见大堂内正站着一队列好了军阵的刀兵,更高处的楼梯和走廊内,更有许多手持弓箭刀兵的士卒在朝着他这边看来。 大堂之外就是翠玉楼的大门,门外列有一队骑兵,为首之人正是何英。 目光掠过何英布置,李巴山知道今夜若杀何英难上加难,当即拿定了主意:“逃!” 心思一定,李巴山也不迟疑,脚步一转,复又退了回来,在众多士卒的期待下,转身冲入了院落。 噗!噗! 他这一次只顾逃亡,故而速度很快,在奔跑中撞入了院落士卒组成的军阵中。手中的大刀早就随着他出门的时候,随手掷出,将正对面的一位士卒的脑袋砍成了两瓣。 待那士卒仰面倒下时,李巴山已经借着这个空隙冲了过去,手中鹤鸣刀轻轻一撩,连杀数人。 等屋顶上的弓手反应过来的时候,李巴山已经冲入了后阵,距离前院通往后院的泛黄木门仅剩下了两列士卒。 噗!噗! 李巴山目凝若水,心无波澜,冷静的让人害怕,也没有去想门后是否有埋伏,在房顶上的弓手转向对准他的时候,他的刀没有犹豫的刺入了士卒的甲胄之中,推着身前的士卒冲向院门。 院中士卒都是江州兵马,他们的甲胄自然没有羽林卫的甲胄贵重,多是薄甲,只能应付普通刀兵,连马上枪,百步弓都挡不住,又如何挡得住削铁如泥的鹤鸣刀。 噗! 刚刚来到门前,李巴山手起刀落,身前在无一物,正推门入内院时,身后的箭矢飞空而至,他的背上有多了四五支箭矢。 箭矢刺入身体的劲力,带的李巴山往前一冲,他的喉咙微微一动,隐有血水从嘴角溢出,他也没有因此泄了心中的这一口气,而死咬牙将院门推开,一步走入了内中。 “杀!” 刚刚踏入内院,一声爆裂雷音在耳边炸开,紧接着一群黑衣侍卫冲杀过来。 这些人仅有百人,却将后院站满。 李巴山不为对方气势所动,手中鹤鸣刀横在身前,抬头看了眼院落尽头的后门,眼中光芒忽的一亮,竟没有任何犹豫的朝着前方杀去。 哗啦!哗啦! 也在这时,伏在院墙上的人将一个个的陶罐扔入内院,一时间一股刺鼻的气味在后院中弥漫开来。 “火油!” 李巴山眉头一皱,暗暗一惊,他已经杀入了人群中,若想在退回去已经是不可能了,他也惊奇的发现,被他跃过去的黑衣侍卫竟不在反杀,反倒是挡在了门前,防止李巴山冲回来。 火油在墙角处越聚越多,慢慢流淌开来,将地面上铺着的一层厚厚的稻草浸染。 这时,李巴山已经冲入了黑衣侍卫的军阵,来到了院落中央,距离后门还有十几步远。身后的黑衣侍卫从院门中鱼贯入了前院,将院门大力关闭。 “李巴山,我说过今日你必死无疑!” 这时,何英的声音在院墙上响起。 李巴山闻声抬头望去,只见何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房顶上,且何英的手中那持着一支银弓。 弓上搭着一支箭,显然是为李巴山准备的。 何英的弓术李巴山见过,可谓是百步穿杨,百发百中,如此距离足可以轻松的射杀后院中的任何人。 无形的杀机在酝酿,李巴山却不想站在这里等死。 啪嗒! 他也不回复何英,转身朝着后门前冲去,那是他最后的机会。 “哈哈!门已被我的人从外面封死,你若想离去,真是痴心妄想!” 何英见此也哈哈一笑,摆出了一副猫戏耗子的神态,任由李巴山夺门,而他手中的银弓慢慢举起,弓弦上的箭矢被身侧的侍卫引燃。 第三十四章 援兵 “锁住了!” 走到后门前,李巴山伸手一拉,只觉得木门沉重若山,这一下子竟没有拉开,透过木门缝他看到了门锁,看到了门外的点点灯火,影影重重。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嗖! 身后,银弓松弦,燃火的箭矢若一道电光,朝着李巴山射去。 呼啸的风声,在这一刻特别的大,院落周围的火光也随着箭矢的飞起,而随风摇摆,似箭矢卷起了狂风。 李巴山瞳孔一缩,下意识就要躲避,但他在行动的那一瞬停了下来,手中的鹤鸣刀忽的刺入了门缝之中。 他要斩断门锁,破门而出。 砰! 正待他往上挑刀,欲要格断门锁的时候,门外一道黑漆漆的影子猛然砸下。只听一声金属击鸣的声音响起,李巴山如受电击,被一股巨力震退了三四步。 呼! 也在同一时间,何英的火箭正中目标,落在了李巴山身侧的门框下。早就被涂了一层火油的门框忽的一下子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火焰瞬间将后门点燃,而后沿着门两侧的墙角,不断蔓延,眨眼间整个后院被一道火墙阻隔。 稻草在火势下被引燃,随着微风的吹拂,正一点点的吞噬整个院落。 啪!啪! 李巴山刚刚退到院落,脚掌上沾染的火油被一瞬间引燃,火焰燃起,一股灼烧之痛让他几乎无法落脚,情急之下,他不得不退回到院落中,不断的踩着脚下的火焰,直到火焰熄灭。 熊熊烈火阻隔了他的去路,他陷入了火海之内。 “卑鄙!” 李巴山眉头皱起,愈发的沉重了起来,他慢慢转身看向了何英,沉声说道。 耳朵轻轻跳动,他听到了一声声细密的声音,更有陶瓷碰撞的声音,还有马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更远处,隐有阵阵马蹄声响起,马队的方向,正是翠玉楼的后门。 这让他隐有焦急。 他也知道,今夜来此他太急了,以至于忽略了许多的东西,没有一点的防备。 为今之计,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了! 院落已被何英布置的伏兵包围,且更有火油运送。如今,院墙上伏着的伏兵手中,人手抱着一罐火油,就等着何英的命令。 显然,何英是要用火烧死他。 也只有这种办法,才能够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取得更大的胜利。 “其实我是欣赏你的,倘若没有李家庄的事,我想你会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何英取箭,搭在了弓上,瞄准了李巴山的左腿,他惋惜的说着,眼神却是无比的冰冷。 烈火灼烧,让院落如同火炉,然李巴山却觉得如坠冰窖。 “哪怕没有李家庄的事情,我也不会和你走到一起的!” 李巴山讥笑的说着。 他的路其实早就定了下来,若不是李家庄突逢大劫,他也不会断了自己的前程,逃出兵营,易名加入前锋军。 只是真相让他措手不及,要不然也不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噗! 何英冷冷一笑,松开了搭在弓弦上箭矢,箭矢破空,瞬息间射穿了李巴山的左腿。 强大的劲力带的李巴山往前一倾,撕裂般的痛楚,让李巴山的左腿在这一瞬险些失去了知觉。 幸而,腹中的那一道温暖,在这时分出了一道暖流,附着在了伤口前,缓解了伤痛。 哗啦! 李巴山摇晃间以刀拄地,方才稳住了身体。鹤鸣刀的刀尖在方才那一撞下损毁,成了断刀,断锋和青砖摩擦的声音极为尖细,让人头皮发麻。 “我不得不说,你的确是一个真正的汉子!哪怕是在洛阳,也没有多少人有你这般的勇武和胆气的!我敬佩你,所以我要让你死的更加疼苦!” 何英残忍的笑着,又一次张弓射箭。 噗! 箭矢飞落,射在了李巴山的右腿上。这一下,让李巴山差一点跪下。 “呸!无耻小儿,有胆量下来一战!老子保准打的你连你爹都不认识!” 李巴山吐了一口血痰,双腿均伤,虽有暖流护持,但阵阵疼痛,仍旧是难以忍耐。男儿的傲气,让他挺直了腰板,站直了双腿,冷视何英。 他还没有放弃,正在用耳朵听着周围的变化,等待着一瞬生机。 烈火燃烧已经蔓延了大半个院落,他被逼到了院落的中央,只剩下直径十米的区域未曾燃火。 “落!” 何英摇了摇头,面色微寒,扭头看了眼两侧院墙上的伏兵,高声喝到。 哗啦!哗啦! 只听一声声陶器破碎的声音响起,墙头伏兵将装满了火油的陶罐砸在了后院中,从陶罐中流淌出来的火油,瞬间被引燃,让院落的火焰更为灼热,热火浪头冲出了数米之高。 “好机会!” 李巴山见此深深吸了口气,忽的转身朝着一侧的院墙前冲去,几步之间,他已经跃入了熊熊大火中,忍受着灼烧之痛,衣衫的点燃,竟要一口气冲上院墙,挣脱这必死的包围。 此时,伏兵刚刚松开陶罐,还未藏入墙后,此时行动正是打这些伏兵一个措手不及。 这也是李巴山唯一的机会! 嗖!嗖!嗖! 然,就在希望成功时,密集的破空声阵阵响起,墙头上忽然站起了一排弓箭手。 “不好!” 李巴山见此心头一沉,忽的横向翻滚,躲避了射杀的箭矢,起身就要蹬墙。 嗖! 这时,又一声破空声响起,早就料到李巴山会临死反击的何英,没有犹豫的射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箭。 箭矢瞬息而至,射在了李巴山的后腰上。 李巴山猛然吃痛,一口气忽的没有憋足,只觉周身疼痛难忍,竟一步栽倒在地。 烈火灼烧,还未燃尽的火油黏着在他的身上,让他变成了一个火人。 出奇的是,李巴山感受到的并不是多疼,腹内的暖流在这一刻忽的一下子散布周身,似给他笼罩上了一层护体薄幕,挡住了烈火的灼烧。 “哼!李巴山,死到临头还想挣扎!这一次我要射死你了!” 何英冷哼了一声,脸上的讥讽神色更加浓郁,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侧的侍卫手中接过了一支箭矢来。 轰! 不等何英搭弓、李巴山起身,一声剧烈的轰鸣声忽的在墙外响起。 紧接着,一团黑色的烟尘在冲天的火光中飞起,其中有断裂的残肢,更有一块块碎裂陶片。 “不好!” 房顶上的何英被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只见翠玉楼后门的街道上,一队蒙面的骑兵忽然到来,若狂风骤雨般的将他布置在外的士兵杀散。 更有人专门破坏运送火油的马车,方才的响声就是有人点燃了马车,引爆了车上的火油。 突入起来的状况,让墙两侧的伏兵手脚大乱。 “何英,今日不死,他日必灭你族!” 李巴山耳朵一动,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心中略宽,趁着外面乱起,何英震动之时,一步窜上了院墙,带着一团火翻过了院墙。 “大哥!” 刚刚跃下院墙,李巴山正在地上滚动时,不远处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只见一人纵马前来,飞速来到了李巴山的身上,用身上裹着的一件披风拼命的扑火。 “让开!” 这时,又有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正扑火的援兵赶忙退后了两步,紧接着有两人兜着一被单子的土倒在了李巴山的身上。 覆土盖身,火焰瞬灭。 “走!” 不等李巴山看清来人是谁,威严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正闭着眼的李巴山被人一把抓起放在了马背上。 哒!哒!哒! 突然而来的救兵在一声嘹亮的铃声中,若骤雨般的奔驰而去。 等到李巴山被人救走片刻,房顶上的何英方才回过了神来。 放眼望去,只见满院的火光将翠玉楼后院周围的景象照的清晰可见。 后院外的街道上,一个个士兵正滚地哀嚎,混乱一片。 “啊……” 忽的,一股憋闷自心中生成,何英疯了一般的狂叫一声,而后双眼一翻,竟晕倒滚下了房顶。 “大人!” 紧接着,一通杂乱的声音响起,翠玉楼内何英的亲信手忙脚乱的行动了起来,在无一人去理会被救走的李巴山。 本书来自 品&书 第三十五章 华佗 “水!水!” 睡意深沉中,李巴山只觉得口干难耐,嗓子里面似有一团火在燃烧,若不扑灭,就要蔓延全身,想要动却觉得手臂被缚,只能开口求助。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他这一说话,撕裂般的痛苦让他忍不住喊痛,心里面的火忽的一下子燃烧了起来,暴躁的情绪也渐渐滋生。 “莫急!莫急!水来了!水来了!” 这时,一婉转悦耳之声若甘霖细雨落入耳中,让情绪有些暴躁的李巴山瞬间熄灭了心中的火。 紧接着一股温柔的水流入口,熄灭了喉咙中的火焰。 他一口气喝了满满一大碗方才觉得有了一丝的气息,这时他心中忽的想起了自己正处于危险中,猛然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不是熊熊烈火,不是何英那令人恶心的面容,也不是黑夜中的黑衣援兵,而是一靓丽少女。 少女的头发披在肩头,并不是那么的乌黑光亮,反倒是发丝曲卷似有微黄。她有着一双皓月般的眸子,让人一看便不忍再移开视线。 李巴山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对方,少女也被醒来的李巴山惊了一下,心里面的小鹿怦怦的直跳,两人四目相视,似要将对方看个清楚,竟没有谁开口打破这沉默。 直到少女被看的羞怯退后,李巴山方才知道自己失礼,赶忙眨了眨眼睛,扭头打量起了周围:“这是哪儿?小姐贵姓?” 只见他正躺在一间满是药草气息的房间里面,房间并不大,约有三十多平米,却被桌椅板凳,床铺以及两个放着草药的竹架占满。 也在这时,李巴山方才看清,眼前的少女穿着一素色齐胸襦裙,少女的头发还透着一股湿气,显然是刚刚洗完头。 “不要动!你身上有伤……” 少女退后了两步,正含羞欲退时,忽见李巴山要起来,赶忙上前一步,有些紧张的说着。 李巴山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感受到的束缚感并非是做梦,而是自己正被绷带绑着,整个人如同木乃伊,稍微一有动作,就有撕裂般的痛苦就传入心扉。 “这里是蜀郡医馆,你被我哥所救,身上有多处刀伤,还有大面积的烧伤,本来是活不成了,多亏华先生妙手回春,才将你救治了回来!……我叫甘霖,是甘宁的妹妹!我哥让我来看着你点……噢!我差点忘了!你醒了,我要去告诉哥哥他们一声,免得他们为你担心!” 甘霖见李巴山又躺了下来,这才松了口气,她正为李巴山解惑之时,忽的想到一件事情,也顾不得和李巴山多说,赶忙朝着外面跑去。 原来李巴山那一夜是被甘宁所救,起先张黑狗出城欲去蜀郡寻甘宁,却在半路上遇到了甘宁,方才将李巴山的事情告诉了甘宁。 甘宁一听李巴山的事迹,也想要见识一下这位刀劈蛮王的李将军,就带着人前往了江州。等甘宁带着人来到江州时已经是傍晚,正值城门关闭之时。 甘宁派人找了守门的将领,许了诸多好处之后,方才叫开了门。他们先去了破庙,见到了庙里面的乞丐石头,才知道李巴山竟去了太守府。 众人又去太守府,到了那里只见太守府中火光重天,一片狼藉,正不知道何处寻人时,见到了正裹着银钱从府中密库中出来的苏之一等人。 这么一问,方才知道李巴山去了翠玉楼。 甘宁这才匆匆带人赶到翠玉楼的后门,正见后院火光冲天,义气之下,甘宁一箭射爆运送火油的马车,也给了李巴山逃亡的机会。 过后,李巴山逃出后院,正被赶到院墙下的张黑狗看到,众人这才没有破门入院,连夜带着李巴山和破庙中的乞丐,风风火火的离开了江州。 而这一次行动中,甘霖也在其中,不过她并未入城,而是带着人在城外接应,以防不备。 砰! 甘霖才刚刚踏出门槛,就和一穿着青衫的文弱中年撞在了一起,将中年手中的一箩药草撞洒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 甘霖惊叫了一声,赶忙蹲在地上捡拾药草。 被撞的中年倒也和气,只是摇头叹了口气,蹲下来一边捡拾药草,一边问道:“甘霖你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一些呢?” “要你管!” 甘霖被这一问,索性也不捡拾药草了,将手中晾晒干的药材扔到箩中,扮了个鬼脸,鼓着腮帮子快步走了出去。 她这一走,那中年摇头叹息,也不多说,麻利的将药草拾起,正要出去清理一下药草中的泥土时,扭头看了眼床上的李巴山,眼神不由一惊,赶忙将手中的箩放在靠门的桌子上,快步走入了内中。 “你醒了啊!” 中年笑了起来,先是洗了洗手,这才来到了李巴山的身旁,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的检查了起来。 李巴山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小声说道:“刚醒!您就是华先生吧!请恕李某无法起身叩谢,您多多见谅!” “呵呵!将军果非常人,能这么快醒来也是你的造化!我叫华佗,你也不用先生先生的这样叫我,直接喊名就可以了!你能够活过来,并非是我医术精湛,而是你的恢复力很强,且我发现你体内有一股气正在自行转动,为你疗伤!想必将军也学过一些黄老方术吧!” 华佗赶忙拱手执礼,笑着称赞了一句,也介绍了自己,他将李巴山左手处的绑带解开看了一看,发现被灼烧的皮肤正如蛇皮般的蜕去,内里又生出了新皮,心中又是一震,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他并非是要打听李巴山的秘密,而是颇为好奇。 寻常人若是被火烧了,这一身的皮肤也就废了,哪怕是好了之后,恐怕也要经常贴服草药,入医馆医伤,从此病患一生,鲜有医好之人。 然李巴山却出奇的怪异,来到医馆短短三日时间,身上的刀伤竟已经完好,烧坏的皮肤竟然如同蛇皮一般,一点点的蜕去。 此刻他看李巴山的情况,立马知道恐怕过不了三五日时间,李巴山的烧伤就会完好,新皮取代旧皮。 华佗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不过他倒是从一些典籍中看过一些类似的例子,原本他以为是假,今日方才知真。 “他就是华佗?长的也不帅嘛!不过他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何会知道我?” 李巴山一听,眼中泛起了一抹精光,仔细的打量起了华佗,心里面默默的想着,他忽的一动,又觉得如此看人太不礼貌,赶忙说道:“先生知我?” 他倒是没有回答华佗后面的问题,而是岔开了话题。 听华佗的意思,他的伤并不是问题,这让他松了口气。只不过七煞阴符经和庄南华的事情,他也不敢乱说,且这事处处透着诡异,就算是说出去也不一定有人相信。 与其换来疯癫之评,让人认为虚假敷衍,倒不如缄口不言,倒显得真诚一些。 华佗见李巴山不意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追问,仍旧是温和的笑着说道:“当然!前些时日,我途径巴郡遇到了甘宁,被甘宁邀请来蜀郡救人,过来一看竟是数十个伤兵,一问方才知道,竟是李将军的麾下……只可惜,你们被奸人所害,一生肝胆反被污成了贼人……哎……” 他知道这些事情也是偶然从伤兵的谈论中听来,后众士兵见他为人宽和,又有一颗仁心,方才忍不住向他吐了苦水。 原来那些伤兵竟是李巴山带赵嵩等人突围时,放走的那些伤兵,他们顺水漂流,并未到巴郡,而是流落到了江阳郡,正碰上甘宁扮作的锦帆贼劫掠商贾,被堵了个正着。 甘宁见他们都是伤兵,这才多了一问,伤兵们也听过甘宁的名号,也不敢说谎,老实交代了自己的事情。 听了这些人的讲述,甘宁动了收拢之心,只一句话就将这些伤兵带回了蜀郡。 直到进入了蜀郡,伤兵这才听闻了前锋军的一些事情,登时心死,正巧甘宁来劝他们,他们也就留了下来,给甘宁充当起了府兵护卫。 李巴山从华佗这里一听众伤兵的去处,登时宽了一心,长长的松了口气,似乎卸下了一副担子:“当时送他们离去时,我还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哪曾想一入江州,我竟成了阶下囚,方才知道前锋军已被定为叛乱,心中正悔当日之言不能实践,今日幸得华先生相告,也了却了我心中的一份夙愿!” 从华佗的讲述中,他也猜到了华佗不似一个多嘴告密的小人。此番一通叹息,却全是发自肺腑,肝胆相照。 啪嗒!啪嗒! 正说话间,房外响起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还不等华佗多言,外面的来人已经进入了房中,只见一翩翩美公子停在了房中,先是礼貌的对着华佗一礼,而后笑看着李巴山说道:“在下甘宁,早闻将军大名,初听将军刚醒,匆忙而来,只带了一些简单的礼物,还请将军莫要见怪才是!” 说着,从甘宁身后走来了两个穿着锦绣华袍的汉子,他们人手提着一些大包小包的礼物,来到了床前,堆在了一角,方才退了出去。 本书来自 品&书 第三十六章 甘妹妹 “李巴山岂敢怪罪大人!李某能活着出来,全赖大人仗义,请谅李某有伤在身不能起身还礼!对了,我已非军中之人,可当不得将军称号!甘大人若不嫌隙,咱们可以兄弟相称!” 李巴山忍着剧痛起了半个身,还礼之后,方才道谢。 他见甘宁线条粗犷,为人豪放,带着一股子的亲切劲,言谈举止尽显大家风范,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却如同早就见过了似得,说话也随意起来。 “哈哈!既然如此,那就以兄弟相称……” 甘宁倒也不做作,直接拉过来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床前,和李巴山谈笑了起来。 谈话间,屋门前时不时的有人探头观望,苏之一、张黑狗等人更是好奇不已,加上窗外还有一个甘霖踮脚扒着窗台往里面看,倒是让这小小的医馆,多了许多的乐趣。 两人这一聊,倒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了将近黄昏时,郡丞府的师爷急切来唤了四次,甘宁这才满不请愿的离去。 待甘宁一走,等待了大半日的苏之一等人也都走了进来,其中还有在黑森林土寨中,被李巴山送出来的伤兵。 直到夜里这些熟人方才离去,房间里面一下子空了下来,李巴山反倒是觉得有些不适应。 回想着方才和甘宁的畅谈,李巴山不由咧嘴笑了起来,暗暗说道:“书上说甘宁豪爽开朗,足智多谋,果然不假!……” 吱呀! 这时,房门被打开,一个靓丽的身影走了进来。李巴山抬头一看,但见甘霖端着一碗粥款款而来,还未走到跟前,粥的香味已让李巴山饥饿难耐。 咕噜噜! 腹中空空,抱怨声起,李巴山咽了口唾沫,紧盯着甘霖手中的粥不肯移开视线,满心的期待了起来。 哪知,甘霖并未朝着他走来,而是转身将粥放在了桌上,作势就要喝粥。 李巴山见此心中尽是苦涩,怎奈腹中空空,怨声载道,他又拉不下脸面,向人家一个女孩子要饭,只能闭上了眼睛,苦苦煎熬。 “咯!咯!哎!有些人也真是的,既然饿了,就说嘛!你不说,人家怎么知道你饿呢!” 桌前的甘霖放下了手中的勺子,俏皮的笑了起来,阴阳怪气的嘟囔着,且还不住的偷偷的看向了李巴山。 李巴山猛的睁开了眼睛,这才知道甘霖这碗粥原来是给他拿的,当即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他这一笑嘴角的伤口处传出了撕裂般的痛苦,让他又“哎呦!哎呦!”的叫疼,直听的甘霖哈哈大笑,倒是忘了少女的矜持。 “好了!好了!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至于这般痛苦么!来,我喂你!” 甘霖笑够了,也不忍在戏弄李巴山,端着碗坐到了床边,用手中的勺子舀了一勺,轻轻放在嘴边吹了吹热气,就要往李巴山的嘴中送。 李巴山见此又不好意思了,还想说甘霖几句的他,也将那些话都忘掉了九霄云外,看着就要递到嘴边的勺子,赶忙说道:“甘小姐,这怎么使得!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自从学武之后,他已经极少这般的让人伺候,哪怕是受了伤,也是自己来照顾自己。今日见甘霖如此,他倒是颇不自在,虽饿的难受,但他又不敢麻烦别人。 “你都伤成了这样,要能动才怪呢!我若不喂你,你今夜只能瞪着碗叫苦了!来吧!来吧!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扭扭捏捏的!你放心,我可是有经验的,我哥以前受了伤,都是我来照顾的!” 甘霖嘻嘻笑着,若百灵鸟般的声音清脆入耳,让人眼前一亮。 咕咚! 李巴山已经饿的前胸贴着后背,被甘霖这么一说,也不在推迟,张嘴将勺中的粥一口咽下,滚烫的热粥让他如同吞了一把刀子,眼角有泪滴滚动。 但这一口热粥入腹,让他的身子忽的多出了一股热劲,生出了许多的气力,不再是之前那般软软绵绵,如同无骨之人。 “慢点!慢点!这可是我刚煮的粥,热的很!” 甘霖一见李巴山吃的如此急切,咯咯一笑,险些将粥洒在床上,双眼都笑成了月牙。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急的人,白日里面趴了半天的窗子,见李巴山谈吐不凡,又多有豪气,让她颇为好奇,夜里来送粥,她却是又发现了李巴山别样的一面。 就这样,一碗粥喂了足足盏茶功夫,李巴山也不敢在多说话,尽量以最快的速度将粥喝完。 倒是甘霖颇为有趣活泼,经常被李巴山的囧相逗的哈哈大笑,这样反倒是让他们之间少了一层隔阂,多了一些亲切。 “甘小姐,这么晚了,你快些回去吧!免得甘兄弟担心!” 喝完了粥,李巴山看了眼门外,只见天色以晚,院中仅有一盏昏暗的灯火。他也不知道这里是在蜀郡何处,距离甘宁家府是远是近,又见甘霖如此俊俏,担心她归时遭遇不测,这才关切的说道。 这也是他见甘霖活泼,觉得这女孩子不错,方才如此。若是旁人,他也不会如此开口。 毕竟,这样的话,很容易让人生出许多误会。 甘霖咯咯一笑,脸颊上泛起了一抹红霞,轻轻掩面起身,将碗放到了桌上,也不在回来,直接背着李巴山站在了桌前,看着门外黑漆漆的屋外,笑着说道:“华先生出门看病还未归来,我还要帮他守门呢!对了,我们也算是熟悉了,你也不要甘小姐,甘小姐的喊了,显的怪生疏的。既你与我哥以兄弟相称,你就直接喊我甘妹妹吧!” 她说的很甜,都甜到了李巴山的心坎里面,让李巴山心头隐有冲动。思念及此,他脑中又响起了郤雅,心中不免有些伤怀。 “呃……甘妹……妹……,你且放心,医馆有我在,想必也不会有人来,你尽管回去即可!” 李巴山迟疑了一下,突觉房中静的诡异,这才想到甘霖在等他回话,他不好意思的小声笑了笑,又一次催促甘霖离去。 女孩子回去太晚,总不是什么好事。路上若是碰到了醉酒的酒鬼,亦或是不怀好意的坏人,那可就是一场灾难,且女子的品德在这个时代看的很重,孤男寡女的,哪怕李巴山重伤,总是会让人说些闲话的。 为了甘霖的安全和名誉,李巴山觉得她早些回去的好。 甘霖一听笑的更加开心了起来,她忽的转过身来,对着李巴山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你这人倒也懂得贴心人,比我那亲哥哥可要好多了!你放心好了,这医馆本就是我的,我就住在这里!再说了,蜀郡中我哥哥最大,还没有不张眼的人敢出来……另外,我可不是什么柔弱女子,我的功夫一点都不赖,等你好了,咱们比一比如何?” “呼!原来甘妹妹竟是这医馆的主人,我可真是白担心了一场!……噢!对了,那华先生……” 李巴山这才吐出了一口气,心中忽的觉得甘霖不走也挺好的。 这倒不是他对甘霖一见钟情,想要借机亲近博得甘霖的好感。而是昏睡了这么久,又和甘宁聊了一下午,见了许多的人,心里面正激动,想睡也睡不着,正想找人说说话。 甘霖嘻嘻笑了起来,她倒是没有什么顾忌,大咧咧的坐在了桌前:“华先生乃是名医,能有幸请他坐镇医馆行医几日,倒是我的荣幸,也是蜀郡伤患的福音。他见我有些资质,已经收我为徒!今日是去给老郡丞医病去了,恐怕要很晚才能回来!” “……外面形式如何?我留在这里,会不会给你和你哥哥惹下什么祸事?” 李巴山一听莫名的松了口气,这倒是让他微微一愣,竟搞不清自己的想法了,脑袋里面懵懵一片,沉默了片刻,这才问起了他最关心的事情。 那一夜,郤达一家成了何英阴谋的牺牲品,李巴山险些死在何英的重重算计之下,最终重伤而归。 他倒是不在乎何英去留,只是一想到郤达一家的死,就要被何英算到了他的头上,心中不免有些悲痛。 尤其是郤雅死前的画面,更是让他永生难忘。 “你倒是不必担心,我们来去都是蒙面黑衣,又是夜间,用的是江湖名号!再说了,我哥哥和巴郡上下熟悉的很,就算有人猜到了身份,也不敢说出去的!倒是郤太守一家之死,全算在了你的身上,如今郤俭亲临江州,想必是要挖地三尺,也要将你找出来吧!他对你可是恨之入骨了!可气的是,好人蒙冤,坏人逍遥,我可真恨不得杀了那可恶的家伙……” 听李巴山么一问,甘霖惋惜的一叹,缓缓将她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诉了李巴山。 那一夜李巴山被救出之后,何英气闷晕倒,从房顶上掉了下来,折断了手脚,正躺在江州养伤。 他暗中操控江州,倒是没有让江州乱起来。 第二日消息传递到了益州刺史郤俭那里,郤俭连夜带人赶到江州,并见了何英,定了李巴山的罪,此刻正不断的派人,将李巴山的通缉令贴满益州。 而钦差封谞之死的消息,更是被郤俭的亲信连夜送往洛阳,此事虽还未有结果传下,但想必也是天子震怒。 只待消息下来,李巴山恐怕也就成了天下之敌了。 甘霖为李巴山不岔,很想做些什么,但她人单力薄,又没有权势,哪怕是说出去实情,也不会被人相信,反倒会被人污为李巴山的同党,一并牵连。 这事,甘宁已经叮嘱过甘霖,甘霖也明白其中道理。 故她虽是气愤,却也只能过过嘴瘾。 李巴山在识破何英阴谋之时,就想过这样的后果,今日听甘霖之言,倒也没有多少意外,他看着头顶上的纱帐,眼中光芒闪烁,心头对何英的恨意更浓,一条计划忽的浮现脑中,让他振奋无比:“甘妹妹,我拜托你件事情,还请务必帮忙……” 本书来自 品&书 第三十七章 转机 四天后…… 蜀郡医馆,正是日上三竿辰时刚过,狭小的医室内外站满了人,苏之一和张黑狗等人俱是紧张的看着医室,满脸期待。复制网址访问 室内,华佗正坐在病床前,为半坐起来的李巴山将绷带解下,甘宁、甘霖站在一旁默默等待,有两个侍从正在一旁搭下手。 哗啦! 绷带解下,一层灰黑色的死皮片片落下,更有一些皮已经发硬,落下时发出了一声声碰撞声,听起来颇为慎人。 李巴山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手臂,眼中尽是惊奇,只见褪去了烂皮的手臂,又换上了一层新皮,新皮白嫩若雪,少了之前的古铜色,如同是婴儿白,比寻常女子的皮肤还要白嫩。 落在床铺上的烂皮仍有弹性,看起来像是鱼鳞,带着一股臭味。 “李哥哥的肌肤可真是让人羡慕吶!” 一旁的甘霖看的目瞪口圆,要不是李巴山身上还有一股臭味,她早就忍不住上前去捏一捏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奇的事情。 这几日华佗一直在蜀郡活动,每日出门为这里的病患医治伤痛,照顾李巴山的活儿就落到了甘霖的身上。 通过几日接触,甘霖和李巴山倒也混的极熟,比隔两天来一趟的甘宁还要熟悉。 甘宁看的也是啧啧咂舌,忍不住叹道:“李兄天赋异禀,受此重伤,竟这么快的完好痊愈,可真是天下奇谈啊!简直是闻若未闻啊!” 就连在李巴山近前,忍着臭气为李巴山解开绷带的华佗都是震惊的无以复加,眼中精光闪烁,恨不得将李巴山解刨了研究一番。 “两位可不要取笑我了!我这般模样走出去,哪里像是军伍出身,倒像是贵胄公子,白面小生了!这细皮嫩肉的,若给人说我是军伍中人,恐会被人笑掉大牙!” 李巴山失声摇头,只看手臂肌肤,就可以想像得到脸面上的皮肤,他还真的担心这般出去,会让外面的那帮兄弟嘲笑一番。 如此肌肤,都舍不得去干些苦力活了! 哎!这样也好,走出去倒是容易惑人耳目。 倘若何英在见我,恐怕要看好一会儿才能认出我来吧! 心中杂乱的想法一个个的浮现,倒也让李巴山接受了眼前的真实。 不多久,李巴山身上的绷带尽数解下,他按照华佗的要求活动了下手脚,试了试皮肤的韧性,待没有大碍后,方才入温水洗净了一身的臭味,又进入药桶里面用华佗调配的草药方子泡了足足有两个时辰。 甘宁等了一会儿,见李巴山无碍便匆忙离去,后又派人来请,在蜀郡郡城的风雨楼内设下了大宴,为李巴山庆祝。 这期间医馆中有慕华佗之名来的人络绎不绝,华佗和甘霖都去了大堂为人医病拿药。 苏之一和张黑狗等是留了下来,充当侍从服侍起了李巴山。 “和尚,你那庙不要人盯着了?” 躺在浴桶内的李巴山,嗅着难闻的药草气味,看着身前正坐在一旁,穿着一身袈裟的苏之一笑着问道。 自来到蜀郡之后,甘宁在苏之一那里接触到了佛学理论,顿觉高深莫测,便出资在城外的一处小山上买下了一处破旧庄园,送给了苏之一充做佛寺,做传承佛法用。 这几日,苏之一带着人一直都在打点佛寺,安排工匠建造寺门佛象,忙的不可开交。加之有甘宁作保,十里八乡的人也并没有反对,反倒是在苏之一宣讲了几次佛课之后,对于佛寺的建成生出了许多的期待。 这期间,苏之一正式恢复了和尚身份,以空念之法号行走蜀郡。也为张黑狗和石头等从江州跟着来的众乞丐剃度,入了谱集,且还派了几人星夜赶往彭城浮屠寺报信。 今日若非是李巴山的吉日,他恐怕也没有时间来这里。 苏之一一听嘿嘿的笑了起来,师父遗愿终于落到了实处,且他也有了立脚之处,自然是高兴,哪怕是忙的没日没夜,也是乐得其所:“大哥不必担心,有石头他们盯着,不会出什么差错的!且甘哥哥也派了人手过去,这些工匠见是甘哥哥要资助的事情,甚至连工钱都不要了,干的比平常还要卖力!” “这一带甘哥哥的名号一出,谁都要给些面子!且哥哥你给咱们起的这名字也十分的引人,寺还没有建好,就有香客闻雷音寺之名而来,送上了许多香油钱!” 一旁的张黑狗更是笑开了花,他已经厌倦了劫掠生活,更厌倦了四处乞讨没有尊严的日子。 这几日跟着苏之一主持雷音寺的事情,倒是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让他重新换回了活力。 见两人似都有了归属,李巴山也替他们高兴了起来,笑着说道:“瞧你们两个美的!这雷音寺还没有建成呢,就这么臭屁了,要是建成之后,岂不是靠那些香油钱吃成肥猪胖子!” 这雷音寺之名,是李巴山一时兴起提出来的,没想到苏之一听后竟还当了真,回去后就请人写了字,做了匾额。 不过,有家门是不错,但李巴山还是要提醒他们一下,切莫挂羊头卖狗肉,借寺庙之名,饱了自己的腰包。 “大哥请放心!我立雷音寺非是为了敛财享福,而是为了传佛,救助饥苦人家,就算是得了香油钱,也不会用在自己吃喝上,而是留作修葺寺庙,供养僧人,给贫苦之家施舍粥饭……” 苏之一赶忙站了起来,他听出了李巴山话中之话,赶忙双手合十,一脸认真严肃的说了出来。 其中许多都是他心中的想法,但也都是一些惠民利穷苦的事情。 就这般,三人一直聊到了傍晚时分,这才携伴来到了医馆大堂前,见华佗和甘霖仍旧在忙,告了别后,这才乘坐上了甘宁为他们准备的马车,朝着城中风雨楼行去。 蜀郡郡城的傍晚倒也热闹,街道上处处灯火,更有巡守兵马走动,道旁的商贩也忙碌着趁着最后的一点时间多卖点东西,也有刚刚入城的商旅正行向客栈。 坐在马车上的李巴山倒是没有心情去看外面的纷扰,他又想到了何英和张修,拳头隐隐攥住,眼中隐有凶光绽放。 马车行了盏茶功夫,停在了一六层高阁前。 高阁巍峨壮观,大红的灯笼从顶层一直铺到了地面,若一条红色的火龙攀楼而上,甚为宏伟。 楼内宾客满室,酒器的碰撞声、叫嚷声以及歌舞声不绝于耳。 李巴山三人在楼内侍者的带领下,沿着楼梯一路向上,直达第六层万福雅室内。 这时,甘宁还未到来,仅有一个跟班在这里等候接待,言明甘宁有公务束缚,恐要晚些时候到来,并替甘宁向李巴山道歉。 李巴山三人也并未落座,而是退到了一旁的窗前,举目四望,眺望郡城夜色。 “咦!大哥,你看下面那个人好像从哪里见过?” 正观望夜色,赞叹蜀郡灯火之时,李巴山一侧的苏之一忽的小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的疑惑。 李巴山循着苏之一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只见风雨楼前正有一群人在攀谈,其中一穿着灰色道袍的男子正被人送上一辆马车。 他这一看,也觉得那男子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到底是谁来了。 不过,他的心思灵活,忽的想到了一个人,也唯有这个人才是李巴山既认得,而苏之一也认得的人。 当即他扭头看了眼苏之一,神色郑重的说道:“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就来!” 说着,李巴山又看了眼马车行走的方向,这才出门追去。 一路下到了一楼,他并未见到送客的其他人,径直找到了侍者跟前,从怀中掏出了二两碎银子:“伙计,我跟你打听个事儿!刚才被送上马车的那个人认识么?知道他去了哪么?” “这……” 侍者正迟疑的时候,但见李巴山手中的银子,当即伸手将银子拿了过来,小声的对着李巴山说道:“客官,方才那人可是大名鼎鼎的米师!今天正午就来了,和郡府的一些富户老爷一直饮酒到了现在!刚才我听一人说,好像是去了翡翠楼快活去了!” 听罢侍者的话,李巴山只觉热血沸腾,眼中杀意隐没,负到后腰上的双手微微一攥,匆忙走出了风雨楼:“张修!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今夜我就先取你性命……” 本书来自 品&书 第三十八章 夜杀张修 风雨楼前,侍者待李巴山消失在黑夜中,忽的转身进了风雨楼,快步来到了柜台前,将肩头的毛巾放到了掌柜的面前,笑着说道:“掌柜的!我有事出去一下,向您请个假!” “费三儿,今夜特别的忙,你的事情推一下!过了今夜,明天我给你一天假!” 掌柜的是个老头,正扒拉着算盘的手忽的停了下来,皱眉拒绝了费三的要求。 费三仍旧嘿嘿笑着,掌柜的没有允假似在他的意料中,他忽的往柜台里面探过了头去,小声的说道:“方才有人打探米师的去向,我将那人引向了翡翠楼!这人是郡丞请的客人,米师之前不是有过交代么?小的我得去知会一下米师不是?” “什么?……” 掌柜的一听登时一惊,抬头看了眼热闹的大堂,见无人注意这边,这才悄悄的从柜台的一个抽屉里面取出一柄三尺剑,用一灰布轻轻包起,递到了费三的手中,凝重的叮嘱道:“路上小心!” “省的!省的!” 费三嘻嘻一笑,将灰布遮到了衣袍下面,伸手在掌柜一侧的陶碗中抓了一把的花生,这才跑出了风雨楼。 待离开风雨楼后,费三四处扫视了一眼,转身朝着左侧的道上快步行去,三两步之间闪入了黑暗中。 就在费三快步消失在黑暗中时,在这条路的一条胡同内,忽的走出了一人,这人盯着远去的费三,悄然跟了上去。 跟上的去人不是别人,而是李巴山。 他原本离开了风雨楼,不过待他走了一会儿后,方才醒悟,自己未曾到过蜀郡郡城,也不知道翡翠楼该往哪里走,这才又折了回来,想要向侍从再打听一下去路。 哪知道,他还未走到风雨楼前,就听到了费三和掌柜的谈话,心中登时大惊,又想了想方才张修离去的方向,登时知道自己被人骗了。这才趁着费三还未出来之时,藏在了暗处。 那费三也不知道李巴山去而复返,更不知道李巴山的听力惊人,只觉得自己应付的天衣无缝,心情也是大为畅快,这一路上倒是哼着小曲儿,吃着花生,慢悠悠的走到了郡城偏僻之处的一座古旧的小院前。 砰!砰!砰!砰! 两急两缓的敲门声响起,费三敲完门后,径直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抱着手中的灰色包裹,扭头四顾了起来。 吱呀! 等待盏茶功夫过后,费三对面院落的大门开了一条缝隙,里面有人探出了半个头来,待和费三对上了暗号后,这才让费三进了院落。 正躲在阴暗处的李巴山眉头微蹙,暗道对方机警,竟使出了这么个障眼法。倘若方才他进了费三敲门的院落,恐怕今夜的计划也就失败了。 不过,对方越是如此,他就越发的肯定,张修绝对在这里。 啪嗒! 李巴山一个箭步扒住了墙头,小心翼翼的蹲在了墙上,正待他要跃下墙头的时候,但见院落中忽的亮起了一团灯火,他扭头一看登时眉头皱起,复又从墙上落下,朝着后门处缓步行去。 原来这一处院也不是张修真正的住处,费三虽被迎入了院落,但里面的人并未让费三立马见到张修,而是先搜了费三的身,收了费三手中的剑,这才点燃了一盏黄色的灯笼,带着费三出了后门。 费三出后门的时候,李巴山也到了后门一侧的墙角处,他扒着墙壁偷偷的朝着后门看去,但见费三被领出来后,直接被带入了另外一个院落的后门。 那一个院落较为豪华,看起来就不是寻常人家的院落,且院落后门处有小楼,楼上亮着灯。 李巴山仔细的听了听,发现楼内的人均是有功夫在身的江湖人物,他们在楼上也并非是谈笑,而是在观察着胡同和接人的院落。 且在这些人的谈话中,李巴山也确认了,张修就在这处豪华大院中。 “这家伙如此谨慎,显然是没少做了坏事!” 李巴山暗暗的说着,转身离开了这里,一个箭步越过了胡同,三两步来到了另外一边的院墙前,伸手从身上扯下了一块衣角,蒙在了自己的脸上。 啪嗒! 又是一跃,李巴山已经上了墙,凭借着超强的听力,他成功的避开了院落中的暗哨明哨,借着院落中的阴暗,疾步朝着张修的住处行去。 这时,一个灰衣带刀的侍卫将费三领到了二重院的一间宽大的厢房前,两人才刚刚站定,就听到了昏暗的房间中,传出了几声女人的叫声,更有男人的笑声。 侍卫等了一会儿,待房中声音停歇时,这才上前走了两步,停在了台阶上,他先是干咳了两声,而后弯腰说道:“大人,风雨楼费三求见!” “哼!拖出去喂狗,这个时候打扰老夫的好事,你也想死不曾?” 等待片刻,房中传来了一声不耐烦的喝斥声。 声音传出,站在院中的费三脸色一黑,差一点调头就跑。 侍卫苦笑了一声,这时他觉得自己应该离开才好,但一想到费三刚才交代的事情,他又硬着头皮说道:“大人,费三说有人向他打听过您的去处,那人是郡丞的客人!” “什么?甘宁那小子的人?” 房中的人迟疑的说着,而后门外的两人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灰暗的房间亮了起来。 吱呀! 两个穿着轻纱的美艳少女打开了房门,门后张修正坐在正堂上,他一手落在了桌上,一手正拄着一柄剑。 “费三,将那人的容貌给我描述一下!” 张修看向了门外,对着费三趾高气昂的吩咐到。 院落中的费三一喜,赶忙上前就要走入房内。 啪! “你不要命了!” 门前的侍卫见费三竟如此莽撞,赶忙一把拉住了费三,沉声喝到:“跪在这里就行了!” 费三吓了一跳,又看了眼张修手中的剑,忽的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连声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这时,李巴山悄悄的绕到了厢房的一侧,在侧墙上发现了一个窗户,登时一喜,赶忙无声走到了窗前,将窗户纸捅破,朝着内中看去。 只见内中一片灰暗,借着外室的灯光,他看到了里面的一些景象,只见灰暗中正有一人坐在木椅上,这人背对着窗户,以至于李巴山没有看清这人的脸。 这人正不断的打着哑语,似乎在给正堂上坐着的张修传话。 看了一会儿,李巴山却看出了一丝不同寻常,似乎正堂上坐着的张修颇为害怕内室中的这人,他的一言一语都是这人用哑语教给他说的。 最让李巴山疑惑的是,正堂上坐着的张修在看向内室时,眼神中总是流露出一丝的惧意。 “难道张修还怕什么人不成?” 李巴山并未立马行动,而是仔细的看着,等待着出手的最佳时机。 门前的费三很快将话说完,张修并未有任何指示,让侍卫将费三带了下去,并嘱托了一下侍卫今夜巡守加人。 待侍卫离开了院落,正堂门旁的少女才将房门关上。张修的手忽的一抖,手中的剑跌落在了地上,他赶忙朝着内室走来,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内室门前,对着内中的人低声说道:“大人,听费三的描述,我觉得那个人应该是李巴山!不过,李巴山自幼学武从军,皮肤略黑,而那人皮肤白嫩,一看就是哪家的公子。且李巴山前些时日又在江州受了火伤,此刻定藏在某个地方疗伤,我觉得会不会是旁人?亦或是甘宁想要找您?” “老山羊你分析的不错,明日起你就带着人去一趟蜀丞处,问问甘宁他想要什么!……对了,今夜你做的不错,我就破例给你一点奖励,她们两个赏给你了!带着去里面快活吧!” 李巴山忽的一震,他从内室之人的口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人的话音竟和张修一模一样,且在这人的谈吐以及话语中,李巴山豁然惊醒,原来外室的那人是替身,内室的这人才是真正的张修。 听到这里,他也瞬间了然,想到了那一日他和苏之一在蛮寨中的偷偷一瞥。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张修竟将自己的侍妾送给了老山羊,且还让老山羊在他的面前和侍妾欢好。 他怎能看的下去? 李巴山暗自揣测的,抬头又看了眼张修站立的位置,悄然蹲了下来,移动到了另外一边,待他觉得临近张修时,忽的站了起来,手臂上青筋暴起,忽的朝着身前的墙壁撞去。 轰! 只听一声沉闷的破墙声响起,李巴山带着砖块尘土冲入了内室,一步走到了张修跟前。 “啊……” 房中正将张修侍妾搂在怀中的老山羊一颤,忍不住扭头看去,他这一看不由一惊,忽的失声叫了起来,叫喊声才刚刚喊出,紧接着他忽的捂住了嘴。 而老山羊怀中的少女则是一步踏出,朝着前方的李巴山奔去。 张修没有想到有人竟潜入到了院落中,甚至还破墙侵入了内室,看到了他的秘密。他心中一片阴沉,在李巴山出拳之时,他忽的一拂腰带,从里面夹出了一张黄符,转身燃符,就要朝着李巴山的身上掷去。 看着凭空燃烧的黄符,李巴山心中一沉,腹部忽的传递出了一股冰凉,隐约有危机笼罩心头,他隐约觉得这黄符定是不凡,万不可落在身上。 砰! 转瞬间,李巴山抬脚侧踹,正中身前张修的后腰,将张修一脚踹飞了过去。 张修被一脚踹飞,燃着的黄符还捏在手中,落地时腰肢处传来的剧痛让他一颤,手中的黄符忽然落地,紧接着黄符噗一下子燃起了一团火来,张修目露震惊还未有反应之时,就被这忽然燃起来的火焰瞬间点燃。 本书来自 品&书 第三十九章 约定 “恶贼,拿命来!” 李巴山这一停,从两侧袭杀上来的轻纱少女已经临近身前,两女由拳变爪直掏心脏,行动间带起来的醇厚胭脂香风,令人窒息。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房内,张修连叫都未曾叫一声,就在熊熊烈火中咽了气,那蓝色的火苗透着一股阴冷气息,让房间的温度在这一刻骤然下降。 老山羊被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中尽是慌乱,似没有了主意,直勾勾的看着火光中正被一点点焚烧的张修,眼神里面又生出了一丝幸灾乐祸。 李巴山只是眉头微皱,暗自震惊,就被眼前的攻击拉回了现实,仓促之间化拳为掌,接连打飞了少女的爪击,待寻到一丝空隙时,忽的悍然往冲步上前冲入了两女的空门中,双臂上虬结的肌肉恐怖吓人,转瞬间双拳砸去。 砰!砰! 只听两声巨响,进攻的少女连一声悲鸣都未曾喊出,就被李巴山一拳砸在胸口,登时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少女落地后,就要翻身继续进攻,然胸口的剧痛让她们一颤,紧接着出了一身的冷汗,正要呼叫时,喉咙一动,喷出了一口逆血,而后气绝倒地。 李巴山低头看了眼坐在地上的老山羊,忽的朝着前方走去:“老山羊,张修的事你可都知道?” 在他问话的时候,他已经拿掉了遮面的布。 问这话,是因为李巴山想要知道,如今的五斗米道到底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且张修何英的幕后之人又是哪一位。 老山羊被这么一问立马回过了神来,正要求饶时,却忽见李巴山真容,登时一惊,也顾不得心中的震撼和不解,赶忙点头说道:“知道!知道!我都知道!” “……来的好快!……明日傍晚风雨楼中等我!……对了!那费三切莫在留,此人必杀!” 正要继续询问的李巴山忽的停了下来,一把将老山羊拉起,拍了拍老山羊的肩膀,轻声低语了几句,身形一动,径直越过了老山羊步入了内室。 老山羊心中一片疑惑,不知道李巴山为何要如此,正要转身说话的时候,房外院中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这才知道,原来是那些守卫听到了动静。 但他心中又是一惊,李巴山的听力怎的如此的好?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外面的侍卫惊恐的停在了破墙外,看着内中燃火的尸体,还有死去的侍女,忽的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属下死罪,还请米师惩罚!” 守卫的话将老山羊喊醒,他方才知道今日的事情还不算是过去,若想要安全的活下来,还需要在演一出戏。 将要开口时,他的念头又一动,觉得自己成了张修也不错,至少不用过穷苦日子,可荣华富贵一生,也不用在为衣食操劳,更不用担惊受怕,最主要的是现如今正主已死,他这个假货成了真的。 “虽然有诸多麻烦,但也是一个好身份!” 这段时间,老山羊跟着张修四处行走,着实享受了一番,他对如今的生活也有了一种依赖,思念及此,他心中也有一个主意。 此刻,他倒是没有担心李巴山会将他的身份揭露出来。 “哼!一群废物,竟让人侵入了院落,冲劲了房中!若不是我有神火……都给我听好了,行踪已经暴露,立马撤出去,去另一处地方安置!对了,那风雨楼的费三呢?派人将他的脑袋给我砍下来,那人定是跟着这货追来的!” 老山羊沉默了片刻,但见墙外众侍卫压抑至极,有的人甚至颤抖了起来,当即嘴角微微上扬,语气略显激动的沉声喝到。 他这一喊,众侍卫如临大赦,赶忙领命。当即从侍卫中分出了两人去报信,留下的人都守在了院落中。 老山羊转身进了内室,看了眼正站在内室纱帐后面的李巴山,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而后走到了一侧的箱柜前,将内中的一个包袱一把抓出,然后转身离去。 啪嗒!啪嗒! 随着老山羊的离去,院落在一番热闹之后,也变得安静了下来。 “呼!看样子老山羊是不想脱身了!……” 待院落中的人都走净时,李巴山方才从纱帐后面走了出来,他长长吐了一口气,只觉得胸中的压抑轻松了三分,一边嘟囔着,一边朝着外面走去。 啪嗒! 待他就要走过燃火的尸体时,腹部暖流忽的一动,竟让他生出了一股跃动,似乎这尸体中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拥有似得。突如其来的感觉,让李巴山停了下来,低头看去。 “嗯?这火能够燃血肉,却无法烧掉那小册子和玉瓶,想必就是这两样东西,让我灵种生出了跃动吧?” 仔细这么一找,李巴山还真的找到了异样之处,只见张修腹部位置的火焰中,正有一银质小册子躺在蓝火中并未被点燃,且旁边还有一个翠绿色的玉瓶。 两物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但在这可焚烧血肉的蓝火中,却显得颇为耀眼。 看到这里,李巴山找了个木棍,将两样东西从蓝火中扒拉出来,这才将两物塞入了怀中,疾步走出了院落。 当李巴山来到风雨楼时,已经是亥时三刻,幸而风雨楼彻夜经营,要不然这一次他可要落了甘宁的脸面了。 李巴山风风火火的走上了楼去,推门进入了雅室,正要开口将准备好的措词说出口时,却见内中的四人正举杯痛饮,他这一进来倒是让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雅室内,甘宁、甘霖坐在主座上,苏之一、张黑狗正坐在客座上,四人桌前放着一张张的小碟,碟中佳肴诱人,更有美酒在旁。 原本他还以为甘宁会等他来后才会开席,不曾想众人已经喝上了,这倒是让他有些失落。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将一切释然。 他是黄昏时分追着张修去的,这一来一回足足用了一个时辰。 这么长的时间,甘宁他们就算是想等,恐怕也不会认为李巴山会回来。 想到这里,李巴山心中又好了一些。 “李兄,可见到了那熟人?” 甘宁见进来的是李巴山,赶忙起身迎了上去,人还未至,满身的酒气已经扑面而来,他重重的抱了抱李巴山,极为热情的问道。 他这一问,苏之一和张黑狗也都露出了期待的表情,眯着眼睛看向了李巴山。 看样子三人没有少喝,倒是甘霖滴酒未沾,还算清醒。 “没有追上!倒是白白浪费了些许时间!李某让诸位久等了,实在是罪过!” 李巴山摇了摇头,并未将今夜发生的事情告诉甘宁他们。 甘宁一听,又安慰了几句,这才将李巴山安排到了他的身边,本是坐在他身边的甘霖却被挤到了客座上。 待坐下后,甘霖才告诉李巴山,原本甘宁是想要介绍一些蜀郡官府的人给李巴山认识的,但因为李巴山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归来,这才开了席。 就在这之前,甘宁他们才刚刚将那些人送走。 听了甘霖的解释,李巴山倒也放下了心中的包袱,融入到了酒席中来。 雅室内很快又传出了一声声的笑闹声,甘宁三人虽已喝了许多的酒,但李巴山到来后,每人仍旧陪了至少半斤的酒。 若不是甘宁醉了过去,这场酒恐怕还要喝上一会儿。 不知道为何,原本仅有半斤酒量的李巴山,今夜这一喝,竟足足喝了两斤也不觉得醉,反倒是觉得舒服至极。 甘宁、苏之一和张黑狗都喝醉了,李巴山也无法将三人都运回去,只能给了风雨楼一些银钱,将三人都弄到了风雨楼的厢房里面去休息。 等安排完了这一切,已经是卯时,他方才和熬了一双熊猫眼的甘霖走出了风雨楼。 破晓的风微微一吹,李巴山只觉得精神气爽,旁边的甘霖却是连打了几个喷嚏,走路都是轻飘飘的。 “困了吧!” 李巴山侧走了两步,走在了上风口,为甘霖挡住了风,扭头笑着说道。 “嗯!我以前不这样的!以前的时候,都是通宵夜行,白天里面还能坚持一日!没想到今夜竟如此的倦……” 甘霖甜甜的一笑,仰头看了眼李巴山,细声细语答着。 正说话间,她的双脚忽的一软,似没了气力,竟是大头朝下栽去。 “小心!” 一旁的李巴山见此心头一慌,赶忙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甘霖,正要询问时,却惊讶的发现,甘霖竟晕了过去。 嘶!不对! 李巴山眉头微皱,忽的意识到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简单,不由暗自猜测莫非酒席有异? 可我为什么没有事? 甘宁他们喝了半夜也没有事情? 不对! 我和甘霖调换了位置…… 一个个猜测在心中浮现,李巴山忽的明亮了起来,眼中泛起了一抹凶光,当即也顾不得其他,赶忙抱着甘霖快步朝着医馆方向跑去:“甘霖,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本书来自 品&书 第四十章 中毒 “华先生,甘霖她怎么样了?” 蜀郡医馆内,李巴山坐立难安的看着正为甘霖号脉的华佗,眼中尽是急切之意。 (w W W . 这一次事出意外,本是该李巴山受此罪过的,却意外降临到了甘霖的头上,这让他心有愧疚和不安。 华佗并未回答,而是皱眉听了听脉,而后取了银针为甘霖施针。 焦急的气氛在医室内火热升温,李巴山越是等不到消息,越是心急,他已经无法安坐,正在医室内来回的踱着步,脚步声啪嗒啪嗒的响起,让人心烦。 呼! 盏茶功夫过后,华佗擦掉了额头的汗滴,转身看了眼正来回踱步的李巴山说道:“亏的你送来的及时,不然可就糟糕了!” “到底如何?” 李巴山一听登时慌了,赶忙追着华佗问道。 华佗挪步走出了医室,大步朝着前堂走去:“根据你之前交代的情况,加上我诊断的结果,她中了毒!准确的说是一种毒引,一种名为见酒死的毒草!此毒草服用过量,会致人虚浮,晕厥。若是服用此毒后,再饮酒的话,会在半个时辰内毙命!你且放心,甘霖只是食用过量,并无大碍,只要喝了我的汤药即可痊愈……对了!你也别跟着我了,快些去生火煮些热水……” 这时华佗已经走到了前堂,来到了药架前,正拿药时,见李巴山还跟在他的身后,当即安排着李巴山去分担些活计。 李巴山听的背后冷汗涔涔,暗道幸亏昨夜没有劝甘霖饮酒,要不然…… 后果他不敢想象,听了华佗的话后,赶忙朝着院中行去。 呼! 不一会儿,火已经升起,李巴山煮了一大锅的水,正拉着风箱,脑中却在思考着,到底谁想要害他。 是老山羊么? 昨夜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要加害于我的样子啊? 难道他担心自己的身份会被泄漏出去,这才叮嘱人去了风雨楼给我下药? 这也不可能啊! 昨夜张修之死,他惊慌的很,又要连夜挪窝,哪里有心思算计我? 再说了,老山羊难道就这么肯定,我还会回风雨楼? 倘若不是老山羊的话,那会是谁呢? 难道是风雨楼的掌柜的? …… 不知不觉间,锅里面的水已经沸腾了起来,炉中的火也窜出了一团火苗,将正思考的李巴山烧醒,他抬头看了眼锅里面的热水,赶忙停了下来,起身退后了两步,朝着门外走去:“不管如何,事情出在风雨楼!那么事情就要从风雨楼入手……” “李大哥,早啊!请问我家大人是不是睡在了这里?衙门里面有紧急公文,需要大人批阅,您看能不能帮忙叫一下?” 正在李巴山走出柴房的时候,从前堂中走出了三个衙役,领头的是一个贼眉鼠眼的班头,这家伙叫王六,原先是个撬锁的贼,后跟着甘宁成了锦帆贼,待甘宁成为蜀郡丞的时候,他也水涨船高,成了丞府衙门的一个小统领。 李巴山循声看去,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个想法,赶忙说道:“王六你来的正好!你留下一个人帮着华先生,照顾甘霖!且随我去风雨楼问罪!” “李大哥,这样不好吧!您别看我是一个官儿,可咱们……” 王六一听登时讪讪的一笑,就要推辞。 李巴山双眼一瞪,立马生出了一团怒火,沉声喝到:“王六,甘霖在风雨楼中了毒,现在正在昏迷,且甘宁也在风雨楼的厢房入住,你若不随我,那我就自己去!出了命案,可不要怪我没有提前跟你打过招呼!” 说罢,李巴山也不管王六,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王六一听登时吓了一跳,眼中泛起了一抹慌意,赶忙扭头对着身后的两人叮嘱了一番,这才快步追着李巴山行去:“李大哥,您别生气啊!我跟着您去!我倒要看看,在这蜀郡谁特么的敢来招惹咱们,我非得拔了他的皮不可!” 在李巴山和王六相继离开后,王六带来的人留下了一人,另外一人也追着离去,不过这人并未去风雨楼而是去了郡丞府喊人。 正在院中捣草药的华佗摇头一叹,看了眼留在院落中不知所措的衙役,毫不客气的指使道:“你去将热水盛出来十碗,待会儿我要用!” …… 清晨的郡城倒也清闲,路上人烟稀少,仅有一些赶早离去的车马在行动整装,还有早早起来的小贩和路边的食摊在忙碌。 李巴山带着王六一路飞奔,在辰时赶到了风雨楼。 “你们掌柜去了什么地方?” 走入风雨楼,李巴山直接朝着柜台前走去,看着正在柜台上整理账本的算账先生,沉声问道。 这算账先生哪里被人这般的质问过,正要出言训斥的时候,忽见李巴山的身后竟跟着一衙役,当即笑着答道:“掌柜的在后院……休息!” 啪嗒! 不等他说完,李巴山已经穿过了前堂,走向了前院。 王六在柜台前一顿,瞪着眼睛沉声说道:“我家大人可在你们楼上休息?” “在!在!天字号厢房!” 算账先生赶忙回答,一脸的阿谀奉承。 “去!派个人将他老人家给我叫起来,就说出大事了!另外,让你们风雨楼的人都给我到大堂集合,少一个我拿你试问!” 王六点了点头,眼睛一转,忽的一把抓住了算账先生的衣领,阴狠的说道。 那算账先生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似有大事,赶忙应答着,招呼着正在大堂打扫的侍从去叫人。 砰! 也在这时,李巴山一脚踹开了后院的大门。 但见后院中正忙碌的热火朝天,有两个武夫打扮的汉子正搬运着梨木箱,更有两三个胭脂美妇在指挥着侍女收拾床被铺卷。 后门四敞大开,门外停着一辆已经装了半车的马车。 只不过,后院中的人虽多,却不见掌柜的。 “果然是他!” 李巴山见此,心中明朗,登时知道定是这风雨楼的掌柜下的毒,当即他心中泛起了一抹杀意,大步走了进去。 “你谁啊!怎能胡乱私闯!” “出去!出去!” …… 院落中的人被踹门声一惊,纷纷朝着李巴山看来。待李巴山进门的时候,美妇忽的叫嚷了起来。 李巴山并未理会,仍旧朝着里面走去:“你们家掌柜的呢?” “抓了他!” 正运东西的武夫闻声眉头一皱,两人对视了一眼,忽的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朝着李巴山奔来。 显然两人已经得了消息,见李巴山独自一人来寻掌柜,定是知道事败,这才要拿下李巴山,给他们的离去争取时机。 砰!砰! 只是两人还未近身,就被疾步冲上前的李巴山踹翻在地,抱着肚子在地上嗷嚎喊疼。 “找死!” 武夫倒地的同时,正有一负剑的汉子护持着掌柜的从屋中走出,待掌柜的看到来人是李巴山后,先是一震,紧接着退后了一步。负剑的汉子见此登时大呼一声,抬手拔剑,朝着李巴山刺去。 “嗯?你是张修的侍卫统领?” 李巴山见此心头杀意更浓,忽的意识到这件事情和老山羊肯定有联系,当即脚步一转,避开了那汉子刺来的一剑,快步走向了后门,在风雨楼掌柜的将要夺门而出之前,横档在了后门前。 这汉子他昨夜见过一眼,也知道对方的身份。今日在这里见到他,难免李巴山多想。 砰! 两扇门板重重的关上,李巴山反手一拉门栓,将后门关上。 “完啦……” 风雨楼掌柜的见此失声一喊,在也没有了注意,慌张的退到了后面和妻妾站到了一起。 那持剑的汉子没想到李巴山竟认得他,眉头渐渐皱起,眼中寒光凛冽:“既然认得某,还敢来劫我的家眷,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家眷!” 听这人一说,李巴山心中有又疑惑。不过他并未迟疑,在对方第二剑刺来的时候,忽的拿起了后门前的一杆铁锹,猛的朝着前方拍去。 砰! 他出力极大,在铁锹和剑接触的时候,没有丝毫停顿的将剑砸落,待铁锹落地时,握着锹杆的手猛然朝前一送。 铁锹趟地疾行,溅起了一层土砾,瞬间来到了那汉子的双腿之间。 砰! 李巴山在那汉子正作势前冲时,忽的支起了铁锹,只听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而后后院中传递出了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院中的掌柜以及那两个武夫看的面色苍白,下意识间夹紧了双腿,浑身颤个不停。 “说!为何要下毒害我?” 李巴山将手中的铁锹扔在了地上,一步逼到了掌柜的近前,怒声喝到。 “费……费三是我外甥,若非你派人暗刺米师,他怎会被连累而死!所以我要杀你,只可惜的是,昨夜你竟没有坐在那个位置!” 掌柜的被问的一颤,心中忽的生出了一抹悲悸,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了,当即说出了心中的真实想法。 他一旁的妻子也跟着吼了起来:“小子,你若是识相的话,就快点离去!要不然不仅米师饶不了你,我那外甥的父亲也饶不了你!他可绵竹县县令费诗……” “哼!我管你是谁!” 李巴山冷声一喝,正要出拳杀人时,耳朵忽的一动,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从远处走来,当即暗暗一叹,知道这件事情不能义气而为,只能交由官府审判了。 哗啦! 他的声音刚落,门外满眼怒火的甘宁带着一干衙役冲了进来,他扫了眼院落中的众人,对着李巴山微微点了点头,径直走向了掌柜:“肖老头,你胆子不小,竟敢害我妹妹!” 甘宁何等人物,又哪里受过如此的气,他虽是在质问,但眼中已经泛起了凶戾杀气,若非他是蜀郡郡丞,此刻已经拔刀杀人了。 那肖掌柜的吓的一颤,他虽敢在李巴山面前硬气,却不敢在甘宁面前,被这么一问当即跪在了地上,失声喊道:“大人,这可是误会啊!我只是要替米师杀了这个刺客而已,哪曾想他竟和令妹换了位置……” 砰! 不等肖掌柜的说完,甘宁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眼神中略有诧异的又看了眼李巴山,沉声喝道:“王六你特么的是傻子么?将这些人统统给老子带走,风雨楼也给我封了!我还没有见过,敢害我甘宁的人呢!全部打入死牢,我要亲自问审!” 本书来自 品&书 第四十一章 丹符银册 “呼!好累啊……” 回到医馆,李巴山拖着疲倦的身体进入了客房,才刚刚躺在床上,一股浓烈的睡意突然袭来。 下毒的凶手肖掌柜已经被甘宁带回去审问,甘霖也无大碍,在两人见了一面后,方才沉沉的睡去。 张修授首,甘霖无恙,下毒的凶手被缉捕入牢,李巴山心里面的压力在这一刻顿时烟消云散。 这时的他才觉得轻松了许多,心里的轻松,换来的是身体的疲倦。 吱呀! 正倒在床上,想要睡去的李巴山忽的听到了一声指甲划过瓷器的声音,尖锐刺耳的声音让他眉头一皱,睡意顿消。 “谁?” 他扭头朝着房间周围看去,警惕的问着。 李巴山又想到了张修的侍卫统领,觉得老山羊或许会害他。 难道是刺客? 想到这里,李巴山的倦意全消,精神又紧绷了起来。 他支起了耳朵,仔细的听着医馆的动静,令他疑惑的是,医馆中并无外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哗啦! 正要从床上爬起来的他,忽觉得衣衫下坠的厉害,似有什么重物藏在里面,且里面还传出了瓷器碰撞的声音。 李巴山忽的惊醒,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抬手伸入了怀中将从张修身上得到的那两个玉瓶和银册子拿了出来:“竟忘了它们!” 他意识到,方才那尖锐的声音,并不是什么刺客来袭不小心制造出来的声音,而是怀中的玉瓶在他趴在床上时,玉瓶和银册子摩擦发出的声音。 想到这里,他不由苦涩的一笑,暗道自己有点杯弓蛇影了。 这一口气,倒是又将他心中的警惕和防备彻底的卸掉。 疲倦再一次袭来,不过却没有方才那般的浓烈了。 李巴山好奇的看着手中的玉瓶,将瓶塞打开,嗅到了两种气味,一种是淡淡的清香味,一种是苦药味,两种味道让他精神一震,心里面的疲倦竟然一下子减轻了许多,且他还感受到了一股勃勃而发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瞬而逝,但对于反应敏锐的李巴山来说,却是作用极强。 “难道是传说中的灵丹妙药?” 李巴山的好奇更为浓烈,他在玉瓶里面倒出了两种拇指大小的药丸,一种是白玉若雪,看起来就像是糖豆,一种是灰黑难闻,如同羊粪蛋。 这两个玉瓶里面盛放的竟都是药丸,每一瓶足有三十六枚之多,看到这里,李巴山兴奋了起来,差点就要将药丸吃下去。 但理智告诉他,是药三分毒,玉瓶里面不仅是仙丹,或许还是要人命的毒药。 所以,他准备先行看一看银册子。 “咦!好奇怪,这竟然不是银子做的,而是一种金属箔,这种金属箔的韧性比布匹还要好,竟无法撕裂!……” 李巴山将银册子放在了手中,他忽然发现,手中的银册子无论如何折卷,都能够恢复原先的样子,册子上并没有任何的褶皱痕迹。且银册子入手温滑,如同是握着一杯温水,并没有金属的冷意。 最让李巴山震惊的是,他尝试用断掉的鹤鸣刀去割裂银册子,而银册子不仅毫发无损,竟还让鹤鸣刀的刀锋起了卷。 鹤鸣刀在那一夜被张黑狗带了回来,不过此刀在李巴山翻墙落地时,被李巴山给压断了,如今成了一柄二尺刀。 这一刀下去,就算是铁都能够断成两截,但这银册子却毫发无损,且还伤到了鹤鸣刀,这让李巴山猛的站了起来。 他知道,这是一种极为坚硬,且韧性极好的未知金属。 “张修是从哪里得到的呢?这种金属虽然能够做成软甲、兵器,那岂不是无敌了?” 李巴山心中泛起了浓浓的火热,正想着试一试此银册子的熔点时,他方才意识到,这并不是锻造兵器用的金铁,而是一本书:“呼!险些忘了,这是一本书!先看看里面有什么内容吧!” 说着,李巴山仔细的看了起来。 书中铭刻着一个个蝇头小字,每一页足足有千余言,此书没有标点符号,几乎是一个字挨着一字,连书名、章名、以及段落都没有。 这样的书,若是放在前一世,李巴山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哪怕是在这个时代,他在看这样的书时,都会提笔先行标出标点,而后分成段落,才会细细品读。 如此多年的习惯,让他形成了一种强迫症。 只不过,在看到这银册子的内容时,他第一眼是不舒服,想要标记出标点,但随着他粗略的看下去,他彻底的被书中的内容吸引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发现,自己看这本书的时候,他连字都未曾看清,连段落都不明白如何去分,也不知道如何成句,但自己就是明白这本书写了什么。 且他看过的内容,便永久的烙印在了脑子里面,不用回看,就可以清晰的想起前面的内容,这种感觉恍若他早就背过了许多年似得。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彻底的沉溺在了书中,却是没有察觉,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微弱的红色光膜,腹部那一团被庄南华种在丹田中的灵种,竟因为这本书的翻开,而活跃了起来,在李巴山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李巴山从书中回过神时,身上的异样消失,他兴奋异常,久久不语。 “好一部丹符之书!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还真的有这种传承……” 李巴山忽的一颤,眼睛滴溜溜的一转,这才忍不住赞叹了起来,他低头摩挲着银册子,心里面的疲倦尽数消弭,脑袋里面的灵光不断闪现,让振奋的他都颤抖了起来。 这是一部丹符之书,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丹道常识,讲的是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基础吐纳之法,以及龙虎丹法,是一种类似于后世网络中流传的修真之法,不过此法并未有明确的等级判定,只有一个大致的思路和两道简单的修炼方法。 这一部分,让李巴山终于知道,什么是七煞阴符经。 七煞阴符经并不是一种文字修炼传承,而是一种灵种的称谓。 根据丹符之书所言,方士修炼自古薪火相传,须得前辈在有缘之人的丹田中种下灵种,启蒙修炼,方才能够踏入方士修道的行列。 灵种分为三等一奇,甲等、乙等和丙等。三等灵种的修炼,需要配合专门的吐纳之法,按照外丹亦或是内丹之术修炼,方才能够成就根基,也是最容易得到和传承的灵种。 得到这种灵种的人,须得不间断的进行修炼功课,来提升灵种的力量,要不然灵种就会失去光泽,化为废种。 不过,这种灵种最容易修炼,只要坚持吐纳,能够入静空灵,就可以得到力量,用此力量画符、驱鬼、延年益寿等等。 奇灵种则是一种自我成长的灵种,此灵种极难传承,且传承时须得特殊的环境,特殊的条件,甚至是特殊的命运时机方才可行。 这种灵种是一种极为珍贵稀有的传承,无需方士修炼,只要学会呼吸之法,即可通过特殊的条件,不断的提升灵种的力量,灵种也会将力量反馈给修炼者。 得到这种灵种的修炼者,将会失去方士需要掌握的一些技巧,甚至不会驱鬼、画符,但却能够通过此灵种的修炼,得到更强大的力量,甚至是更悠久的性命。 这是一种针对性极强的灵种! 而李巴山得到的七煞阴符经,就是属于奇灵种中的一种。 根据李巴山的推测,以及回想当初庄南华当初说的话,他得到的七煞阴符经是一种专门用来杀戮的灵种。 看到这里,李巴山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此七杀阴符经果然最适合我用!”。 倘若让他静坐参禅,行走荒山野岭,风轻云淡的话,他过不了这样的生活。他喜欢热血沸腾,喜欢快意恩仇,喜欢战场厮杀,是一个安静不下来的人。 第二部分讲述的是炼丹和画符。丹有三十六方,符有七十二道,都是以文字方式记录,但李巴山在看时,却能够形象的将丹和符的制作过程,以及成功后的完整样子在脑中想象。 他也终于知道,夜里张修投掷的那一张黄符是什么。 那一种名为寒火的符,是一种感受不到温度,但能够在短时间将人烧成灰烬的火符。 此符乃是七十二道中仅有的十二道攻防符箓中的一种。而其他的符都是配合丹来使用的救命、疗伤、驱鬼之类的符。 “呼!可惜了!这部书中的传承,基本上都是三等灵种的修炼方法,倒是不适合我用!那些符丹都很强,可除了丹我能够炼之外,符我是别想碰触了!不过,张修炼的这两种丹,我倒是可以试试功效!” 将银册子收入怀中,李巴山摇头一叹,心中虽有一些不甘,但他却不会做那种捡芝麻丢西瓜的事情。 说着,他将床上的两个玉瓶拿起,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也不知道这丹的真实药效是否有书中说的那么强!只希望张修炼制的这两瓶丹药,莫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本书来自 品&书 第四十二章 药浴 “李大哥,我自己来吧!……” 甘霖的闺房内,李巴山正将一桶桶的热水倒入浴桶内,身旁的甘霖的脸颊若红苹果,红彤彤的煞是可爱,她扭捏的看着将手探入浴桶试水温的李巴山,含羞待放般的小声说着。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连她自己都听不到了。 原先她本在房中休息,忽听外面有劈柴声,心奇之下打开窗子一看,却发现李巴山正在劈柴。 她见李巴山竟不休息,却在外面砍柴,心里面的好奇更重,忍不住问了一句,方才知道李巴山竟是在烧水,且还破天荒的说要给她弄什么药浴。 这让她心头怦怦直跳,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心里面又是期待,又是纠结。 当她从复杂的想法中挣脱出来,想要去劝说李巴山的时候,水已经烧好,她只能怯羞羞的开门放李巴山进来。 待李巴山进门后,脑袋嗡嗡直响的她方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收拾铺盖,担心露出丑态,赶忙回去收拾铺盖。 等她回来时,李巴山已经将水注满了浴桶。 她本是江湖儿女,又是医者,经常和男儿一同出行,游侠巴蜀之地。吃肉喝酒,露宿野外,骑马御敌等等诸多男儿做的事情她都做过,本不会在有如此扭捏的心态。 且今日李巴山要给她做其他的事情,她也不会如此。 但李巴山却偏偏给了烧了洗澡水,甚至还亲手试水温,这在她心底起了一层涟漪,又生出了许多的想法。 洗澡乃是私密之事,通常都是甘霖自己弄水的,且这浴室又是隐秘空间,岂是男儿说入就入的。 最主要的是,女儿闺房又岂是寻常男子能进入的,这关乎女儿品德。 她没有想到李巴山竟真的敢踏入她的闺房,且还进入了浴室。她更没有想到,自己竟呆头呆脑的任由李巴山施为,心思还泛起了许多波澜,起了期待,这让她一时间羞愧难当,只能以衣袖饰面,掩饰尴尬。 李巴山倒是没有注意到甘霖的异样,他更不曾想到他只不过做了一件他认为在普通不过的事情,竟会给甘霖造成了心理负担。 他在试过水温后,方才从怀中掏出了两个玉瓶,笑着说道:“这一枚散发着清香气味的丹丸,名为清神丹!是一种让人吃了精神百倍的丹丸,你且先行服下!” 说着,他随手将丹丸递给了甘霖。 而后将另外一枚散发着苦药味道的丹丸拿出,捏碎了洒入了浴桶之内,且他还轻轻的搅动了起来:“这一枚略显苦涩的丹丸,名为锻体丹,是配合清神丹用的,须得用热水方才会有效用,可以洗净身上的杂质,修复暗伤,还能够增力!……” 待浴桶中的水变成了褐色时,他方才停止了搅动,正扭头时,忽见甘霖正拿着清神丹发呆,他赶忙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吃了啊!有了这丹浴辅助,你会变得比之前更加的强!” “真的要吃么?” 甘霖被说的一震,赶忙抬头看向了李巴山,有些惊慌失措的说着。 这该不会是什么发情的丹药吧? 李大哥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可这丹药明明有一种让人躁动的气味啊! 到底吃还是不吃呢? 心里面的胡思乱想,主导着甘霖朝着坏的方向去想着。她从未有如此的纠结过,更没有如此的担心过。 按照她的脾气,若是碰到了这种事情,她肯定会义无反顾的出手教训一下对她不怀好意的家伙。 可她在面对李巴山时,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竟无法将强悍的一面表露出来,甚至无法对李巴山拒绝,心中竟隐隐期待了起来。 这让她又羞又恼! 羞的是自己为何会期待李巴山对她做些什么,恼的是她竟提不起勇气拒绝,一见李巴山就软弱了下来。 李巴山不知道甘霖心中的想法,他看着询问的甘霖,心里面还想着锅里面煮着的第二锅水,没有任何犹豫的说道:“当然了!你若不吃这丹药,根本不会起到什么作用的,我给你弄的这一桶水可就废了!别浪费时间了,快点!快点!我还要洗呢!” “什么?你还要洗……” 甘霖如同听到了什么惊天霹雳,不由一震,失声喊道,她想到了一幅更加不堪的画面。 心里面的小鹿跳的更加厉害了,话还未说完,甘霖忽的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赶忙闭上了嘴巴,低下了头来。 她只觉得脸颊如同被炉火炙烤一般,竟燥热的难受。 心里面更如同被什么东西在挠痒,让她难以忍受。 她不清楚自己的到底在想什么,心里面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在作怪。 李巴山的眼睛若皓月般明亮,不含一丝杂质,他也没有多想,只想着有好东西大家一起用,既然甘霖待他真诚,他自然诚心待甘霖,倒是忘了男女有别,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会引起甘霖无限的误会:“当然!……你快点啊!千万别错过了时辰!对了,一定要待够一个时辰……” 说着,李巴山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待他关门离去,甘霖仍旧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要答应他? 可就算是我喜欢他,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拜堂成亲,又岂能和他做那种羞人的事情。 这事要传出去,我甘霖…… 嘶! 罢了!罢了! …… 心中的挣扎让甘霖隐隐颤抖了起来,正待她做出决定,要答应李巴山的时候,猛然抬头眼中泛起一抹火热的甘霖,忽的发现房间中竟空空荡荡,李巴山竟走了。 啪嗒!啪嗒! 她心头顿生失落,赶忙朝着外室走去,待她看到外室也无人时,忽的一震,回想到了方才李巴山说的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并不是对我有非分之想,而是真的对我好……” 她这才意识到,这一切竟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呀!” 甘霖忽的羞叫了一声,抱着若晚霞般的脸,赶忙冲入了内室。 …… 哗啦! 这时,李巴山也回到了他居住的客房中,待将一切准备好后,方才进入了浴桶中,躺在温热的水中,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可真是舒服啊!” 他倒是没有想到,因为自己今日的无意之举,让日后的甘霖做出了一个无比大胆的举动。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且说,李巴山躺在浴桶中不知不觉得睡着了,当他醒来时已经日薄西山。 出奇的是,这么长时间的浸泡,他竟没有出现水肿的状态,且原本是褐色带着苦味的水,已经变成了黑色,闻起来有奇臭无比。 “先离开再说!” 说着,李巴山出了浴桶,待他走出来时,方才觉得无比舒坦,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爽意自身上浮现,让他忍不住伸了个拦腰。 滴答答的水落在了地上,伸懒腰的李巴山停了下来,忽的将手伸到了眼前,忍不住说道:“这种感觉……” 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倘若说之前李巴山的身体如同是腐朽的机械木偶的话,现在的他就如同是在关节处上了润滑剂的木偶,身体上有了巨大的变化。 他觉得自己变得更加灵巧了! “难道是药浴的做用?……也是了!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李巴山咧嘴一笑,抓起浴桶旁准备的一桶清水,也不顾水温是冷是热,直接举起,从头上灌下。 哗啦! 清凉的水浇灌而下,让李巴山周身的毛孔喷张收缩,清凉的感觉,让他更为爽快。 “哈哈!时间也差不多了,正好去找老山羊!” 李巴山这才满意的穿上了衣服,打开房门一看,正是和老山羊约定的时间,忍不住大笑了两声,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待李巴山刚刚离开医馆的时候,蹲在角落里面偷偷观察客房的甘霖忽的站了起来,她疾步冲向了李巴山的房间。 砰! 房门关闭,甘霖赶忙扫了眼房间,径直朝着内室走去,待来到内室屏风后的浴桶前时,忍不住捏住了鼻子:“咯!咯!……” 看到浴桶时,甘霖忍不住笑了起来,紧张的她这才松了口气,眼睛笑成了弯月,忍不住拍着胸脯说道:“他也是如此……” 原来,她遵照李巴山的要求,服用了清神丹,进入了浴盆。她很快被浴桶中的温热暖的昏昏欲睡,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当她睡的正香时,却被一股臭味熏醒。 醒来的她忽的发现,自己竟躺在臭熏熏的浴桶中,这让她厌恶无比,又生出了许多心思。 左思右想之下,她心里面终究是无法过去这道坎,这才想到了李巴山。 这不,甘霖方才想到了一个注意,待她看到李巴山房间中浴桶内的臭水时,这才放下了心来,知道这并不是李巴山的恶作剧…… 本书来自 品&书 第四十三章 愿为臂膀 “李哥哥,快里面请!您想吃什么尽管点,风雨楼对您免单!” 风雨楼前,李巴山才刚刚走到门前,就被一人笑脸迎上。这人穿着一身华贵的锦绣长袍,带着一小帽,满脸和气的说着。 李巴山抬头一看,先是一愣,接着不解的问道:“王六,你怎么成了这里的掌柜了?” 原来这出门相迎的不是别人,正是甘宁的小弟王六。 令李巴山稍微疑惑的是,这风雨楼是肖家的产业,饶是肖掌柜刚刚被抓入大牢,此处按理说应该是关门亦或是歇业,也不该如现在这般,不仅营业了,且还换了一个老板。 “哥哥不是外人,我也不瞒您!那肖掌柜的被抓入了大牢后,将一切都招了!他以三百两纹银的价格,将此处折给了咱们!换了他正妻和孩子一条活路!” 王六嘿嘿一笑,拉着李巴山走到了风雨楼的一角,小声的说着。 李巴山点了点头,抬头望向了周围,倒是没有接话,而是叉开了话题:“我是来找人的,你先去忙吧!” 这种龌龊的事在这汉末并不少见,李巴山也不会理会。更何况,肖掌柜是咎由自取,更没有什么值得让人同情的。 王六这才告退,又去了正门前迎客。 啪嗒! “先生,我家大人在二楼长生雅室等待!” 李巴山送走了王六,才刚朝着大堂内走了一步,就有人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这人在和他错过时,留下了一句话。 “可真是小心啊!” 李巴山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也没有回头去看那人,径直朝着楼上走去。 长生雅室是一间茶室,门前摆着两盆茶树盆栽,内门正有一声声悦耳的琴音传扬出来,琴音悠扬空灵,如伫立辽阔草原,一望无际。 吱呀! “先生,我家大人有请!” 不等李巴山走到门前,门内走出了一带刀侍卫,他对着李巴山拱手一抱,躬身九十度。 透过打开的门,李巴山看到了正坐在内中饮茶的老山羊,房中还有一穿着清秀留仙裙的乐女在弹琴吟唱。 “大人可真是好雅致啊!” 李巴山错过侍卫,径直走入了屋内,扫了眼内中的众侍卫,他径直坐在了老山羊的对面,没有礼仪,尽显傲慢。 “大胆!” 室内依靠着墙角站立的四个侍卫登时横眉怒喝,作势拔刀。 “好了!尔等都给我退下去吧!” 老山羊微微一笑,忽的站了起来,扭头对着室内的其他人吩咐了一声,径直走进了内室。 这是一间套间,内间防六耳,谈密事,外间雅赏舞乐,谈论诗词。 哗啦! 侍卫将刀送入刀鞘,对着老山羊拱手一礼,带着乐女走出了房间。 李巴山跟着走入了内室,待坐定之后,他这才看向了老山羊:“可有话说?” “有!” 老山羊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似乎等待此时已经很久了,在说出这话的同时,他又一次站了起来,拱手一抱,单膝跪地,执军礼:“将军,老山羊有罪!” “何罪之有?” 李巴山诧异的看了眼老山羊,皱眉问道。 他没有想到,老山羊竟还有这么多的花花肠子。 “老山羊有三罪,其一眼看袍泽被坑,而无法出手驰援!其二,入贼窝,成贼身,带人杀袍泽兄弟!其三,治下统领夜离府内,和这风雨楼的掌柜暗通,毒害将军,而不能提前察觉,提早通知!此三罪,老山羊一力承当,还请将军惩罚!” 老山羊低头看地,沉声答道。 在黑森林土寨内,老山羊本有机会将张修等人的计划传递到李巴山的手中,但因为但胆小怕事,而耽搁了时机,最后和张修一同逃离,途中遇到了前锋军的许多袍泽,他非但没有进言,反倒是提出了许多害人的主意,害了那些袍泽。 也因此他才赢得了张修的初步信任! 退回到巴郡后,他和张修回了五斗米道的总坛,学习了一些黄符配合丹药治病的手段,更是以张修的身份,去给人祛病疗伤。 这期间老山羊也想过要逃,但他却畏惧张修,又贪慕张修带给他的荣华生活,这才留了下来。 且张修为了验证老山羊的忠心,还特别让老山羊带着人去屠杀前锋军袍泽的家属,追缉从黑森林中掏出来的前锋军将士,并残忍杀害。 也正是这些事情,才让张修对老山羊真正的信任。 不过,作为替身,老山羊仍旧没有什么自由可言。 直到昨夜李巴山如同天降,杀了张修之后,老山羊的心思才发生了变化。 他想了一夜,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油头滑脑的丘八,当不了将军,更成不了教主。 这才想到了今日这一出,他这也是为了试探李巴山的动机。 “哼!你什么时候能变化一下,如此拙劣的心计,也想要成为米师?我看你是距离死不远了!……老山羊,听我一句劝,今日过后,你远走高飞吧!天下之大,总该有你的去处的!” 李巴山摇头一叹,看着老山羊装模作样的样子,只觉得可笑极了,他冷哼了一声,毫不留情的说着。 早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就看透了老山羊。知道这家伙不仅胆小,而且怕事,甚至还没有多大的志向,是一个只看眼前的家伙。 老山羊假扮张修装装样子骗些外人还行,成为张修那就是痴心妄想,短时间或许无人察觉,但时间久了,也就藏不住了。 “将军救我?” 老山羊一听登时一颤,知道自己的演技被看穿了,颓丧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些惊慌的看着李巴山说道。 他知道李巴山说的极对,也想过离开这里。但他不敢走,担心走不掉。 因为他太清楚张修的一切了! “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李巴山一叹,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老山羊,接着问道。 “张修和何英之间虽是义父义子的身份,但更多的还是交易!张修要权制衡巴蜀之官,何英要钱,招兵买马,行谋反事宜!……” 老山羊目光一动,心里面安定了不少,赶忙组织了一下言辞,这才开口说来。 张修和何英能走在一起,是由郤俭牵的头。两人虽是合谋,但走的路子不同,之前巴郡贡银被劫,乃是郤俭、何英和张修共同谋略的结果。 其实不只是巴郡,整个巴蜀之地,以及南中那边,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他们劫掠贡银,为的就是帮助何英在巴蜀建立一支强军,而作为交易张修将会成为巴蜀之王,而郤俭将会前往江南为王。 不过,除却巴郡的进贡队伍被偷袭成功外,其他各地均以失败告终,因此张修的五斗米道还损失了不少骨干亲信。 事发后,何英伪造了圣旨,并在巴郡征兵,以作前锋征缴匪类,实际上却是在招兵买马化为私军。 这也是为何一开始时,没有调动正规军的原因。 只不过,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益州各地贡银被劫的事情,被人上报到了洛阳,结果天子震怒。 幸而有何进、何皇后以及十常侍在宫中周旋,才为巴郡争取了些许时间。 张修入黑森林,就是为了给何英传递信息的,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有了抛弃前锋军的计划。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都是张修和何英亲手谋划。 听到这里,李巴山猛的一震,他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真相,没想到他只是猜到了结果,其中的过程却并非如他所想。 “这么说,何进、何皇后和十常侍都是同谋之人?” 李巴山沉思片刻,抬头看着老山羊凝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张修提过一句,好像巴蜀的事情是由何进一力促成的!” 老山羊赶忙答道。 他虽是张修的替身,但很多的秘密他还无法知道。尤其是这等大事,他更不敢胡言乱语,也只是在张修的谈话中知道了一二秘密。 “接下来呢?” 李巴山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后来,天子发下诏书,郤俭亲自带领益州守军进入黑森林绞杀蛮族,这一战血流成河,黑森林中的蛮族被尽数屠尽!而前锋军更是成了叛军,逃回来的人基本上都死了,连家人都没有放过……” 老山羊一叹,眼皮跳动的厉害,目中泛着回忆的光芒,说到最后他忽的一顿,对着李巴山叩头说道:“将军您可要救我!我老山羊最知道自己的本事了,可我真的不敢走啊!您要是肯帮我,我愿为您臂膀!对了,张修这里还有一支私军……” 本书来自 品&书 第四十四章 伤离别 “张修还有一支私军?” 李巴山闻声一震,沉声说道。 建立私军在这个时代虽是明令禁止的事情,但许多贵胃家族都在暗地里面训练私军,倒不是什么多大的事情。 不过这些家族敢训练私军,一是他们有财,二是他们有权。其中财为重,无财既无军资,无军资又哪里能招的上兵来。 所以,建立私军这等军事力量,不是普通的富户能够经营的起的。 更何况是依靠着符水治病的米师张修,他的家底定没有那些贵胃家族深厚,背后虽有何家在支持,但何进定不会允许他建立私军。 要不然何进也不会派何英来巴蜀之地建亲军! 显然,何进和张修之间,也不见得就是那般牢靠。 初听张修有私军时,李巴山心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 张修哪里来的钱财养这一支私军? 又哪里来的门路去弄一军之装备? 装备、粮草、军饷都是需要极强的财力和权力才能够得来的,并非是一句话,就能够整备齐全。 不过,李巴山念头又是一转,暗暗思量,史书上所言黄巾起义时,张修也率五斗米道起义,张修若没有一军支持,又如何敢起义攻城,又如何抵挡巴蜀之军的围剿? 仅靠教众百姓,根本就无法和大汉正规军抗衡。 想到这里,李巴山又觉得这也在情理之中。 老山羊赶忙从怀中掏出了一枚虎符,双手奉到了李巴山的手中:“此乃张修的虎符,凭借此符可到汉中取那一军!我虽不知道张修如何维持这一军的,但却知道在巴郡、汉中等地,至少有万余富户在暗中支持张修,更有诸多官府衙役也是米教信徒!” “若有此军,日后争天下,战群雄时,倒是一大助力!” 李巴山听后轻轻点了点头,他眼中光芒闪烁,心里面忽的生出了一股激动和豪情,握着虎符的手正逐渐用力。 他想要将这一支张修的私军变成他自己的军队! 只是,掌握私军问题并不大,但若要将私军维持下去,却离不开五斗米道这一个金字招牌。 若如此的话,五斗米道还需继续下去,至少现在老山羊还得继续扮作张修。 要不然,只消张修身死的消息传递出去,五斗米道顷刻间就会四分五裂,私军也会顷刻崩盘。 “老山羊,你有什么要求?” 李巴山思量片刻,觉得这件事情还需要老山羊出力,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问起了老山羊的要求。 老山羊见李巴山仍旧握着虎符,心里面轻松了许多,他嘿嘿的一笑,赶忙来到了李巴山的跟前:“将军,可还记得当初行军中,我和您说过的话么?” “嗯?……你是为财?” 李巴山眉头皱起,从巴郡到黑森林这一路走来,他和老山羊倒是没少说话,却是记不得老山羊说过哪些话了。 不过,他却知道老山羊这人的脾气,若非是贫苦无奈,老山羊也不会从军。老山羊入前锋军,为的就是兵饷。 所以,李巴山不用想,也能猜到老山羊心中所想。 “正是!当时我就说过,我老山羊入前锋军为的是钱,为的是身后的一家人!我若猜测的不错的话,您是为了仇!” 老山羊点了点头,他已经坐了下来,激动的看着李巴山接着说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老山羊是什么人,想必您也十分清楚!您的为人我也知道!说实话,这张修我还想扮下去,但我又担心被人认出来,徒招杀身之祸!所以……” 后面的话他并未说出口,但意思已经十分明了。 李巴山对此并没有意外,他也能够理解老山羊,正如老山羊富贵了一次,就不愿意继续贫穷下去一般,他李巴山入了军伍,就不想再过那些无趣的日子,他也有和老山羊相似的**。 两人的**虽不同,但本质都是一样的。 “好!我可以让你坐稳米师这个位置,但你需要答应我两件事情,第一帮我将何英引出来,第二将那一支私军给我,并保证供给不断!” 李巴山沉吟了片刻,这才抬头看着老山羊说道。 啪!啪! 老山羊一听顿时笑了起来,他双手鼓动,笑着说道:“此事一言为定!我这就去让人知会何英,寻一个见面的地点,给您提供机会!另外这虎符您暂且收下,私军之事我稍后会送上文书名册!” “如此甚好!你这里可有纸笔,我来教你……” 李巴山也笑了起来,他也没有犹豫,当即将心中的一些想法告诉了老山羊,并给老山羊书写了一份“真身手册”。 接下来,李巴山又教了老山羊许多技巧,让老山羊能够真正的成为张修,而不至于露出马脚。 不知不觉间,两人聊了一整夜,直到清晨时,要不是李巴山饿的腹中打鼓,两人恐怕还要继续探讨下去。 当李巴山离开风雨楼时,已经是临近正午,炎炎烈日垂在头顶,让他一个劲的犯困。 在李巴山回到医馆的时候,但见医馆门前正停着一辆驴车,车上放着木箱铺卷,还有一些干粮,车前华佗正和门前的甘霖告别。 见到此景,李巴山也顾不得和甘霖打招呼,赶忙走到近前,关切的询问:“华先生,您这是要去哪儿?”。 “听说南中那边刚刚有一批上好的药材要出售,我要赶过去看看!你来的也真是凑巧,若是晚来一会儿,那可就见不到我了!” 华佗转身面向了李巴山,拱手执了一礼,笑着说道。 李巴山眉头一皱,扭头看了门前的甘霖,不由问道:“您还回来么?” “看机缘吧!我要去各地游医,搜寻古方,几年内恐怕回不来了!” 华佗一笑,摇了摇头。 见华佗要走,李巴山特别不舍,两人聊了几句,他就要送华佗出城,却被甘霖留下,只能目送华佗离去。 “华先生只是暂时离去,日后还有时间相见,你也不必这般的伤感!若有机会,或许你们会在别处相见也说不定呢!” 李巴山跟着甘霖进入了医馆,正待他要进屋休息的时候,却见甘霖闷闷不乐,似在走神,心头一动,忽的想到了关于甘宁的一些事情,赶忙开口安慰道。 他知道,甘宁在做了蜀丞之后,去给刘表和黄祖任仕。华佗游历四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在别处见面了。 不过这些话他却不能说的太过仔细,只是玩笑般的说出。 哪知,李巴山的话才刚刚落下,甘霖猛然抬头,惊讶的看着李巴山失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离开这里?” 此话一出,甘霖心中小鹿跳的更为厉害,脸颊忽的一红,也不敢去看李巴山,赶忙将头低下,一个劲的摆弄着衣角,心中忐忑不安,欲言又止。 “嗯?原来你不是因为华先生离去而伤感,而是为了要离开这里!……呼!也好,我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李巴山听的一震,忽的意识到甘宁或许要出去任仕了,心中虽有不舍,但并未有多少的伤感,觉得甘宁离去也好。 他迟早是要杀何英的,且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甘宁能护得了他一时,却护不了多久。 只要何英一死,何进必当发力,到时候甘宁身边的人,也不见得人人都是忠良之辈。 所以,就算甘宁不出去任仕,他也会离开的。 “我就说嘛!哥哥的出仕文书才刚刚送到丞府,你怎么可能知道呢……呀!你这人真是坏死了,竟敢套人家的话……” 甘霖听的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是撅起了嘴来,愤愤的喊着,正说到一半时,忽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不由更慌,赶忙看着李巴山焦急的问道:“你要走?” “嗯!我的伤已经好了,再不能连累你们兄妹了!……” 李巴山点了点头,将心中早就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可在甘霖的注视下,他忽的觉得自己竟无法欺骗甘霖,当即一叹,认真的说道:“我要杀何英!他是当朝何皇后的侄子!我不能连累你和甘宁!” 本书来自 品&书 第四十五章 快活楼 光和六年,癸亥年十月朔,阴,有雨。 小雨淅沥沥的下着,天还未冷,但雨已经冰凉,打在身上,如冰锥刺骨。 广汉郡雒县,益州治所。 雒县城外的大道上,一队车马从西南方向疾驶而来,飞驰过去的车马将泥路土坑中的积水溅起,引得路上行人纷纷避让。 马车上,李巴山一身侍卫锦袍,带着一张银色的面具,腰横一柄缠着破布的刀,刀是鹤鸣刀,虽已断,但仍旧被李巴山带在身上。 在他身旁,老山羊正笑眯眯的坐着,他一边把玩着手中的一件银制牛塑,一边小声的说道:“雒县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根据密探回报,他已经住进了快活楼!今日午宴,郤俭也会参加!” “如此甚好!” 李巴山点了点头,并未多说,十分惜言。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不断闪过的青山绿水,脑子里面却在想着甘霖那一吻。 在蜀郡时,他得知甘宁要调往别处后,与甘宁、甘霖等人一一告别,众人大宴,醉酒而归,就连一向不曾饮酒的甘霖也忍不住连干了三碗酒。 回医馆的路途中,喝醉了的甘霖竟一吻倾情,将心中的想法和思念统统说了出来。 都说酒后吐真言,可初次面临如此告白的李巴山,心中大为烦乱。 他有仇要报,这仇会惹下泼天大祸。 且他还是罪人之身,前途渺茫。 他此刻给不了甘霖什么,心中更没有情爱,又如何肯接受甘霖。 不知道如何面对甘霖的李巴山,在将甘霖送回了医馆后,留书一封,连夜找到了老山羊,成了老山羊队伍中的侍卫,于第二天一清早离开了蜀郡,朝着雒县出发。 这一路上,他颇为沉默,心中总是空空落落,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让他觉得很空,有一种特别难受的感觉,脑中想的竟都是甘霖醉酒后的景象,无论他如何暗示自己,仍旧是抛之不散。 他这才知道,这短短的时日间,不仅他在甘霖心中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就连甘霖也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一道痕迹。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爱,但他却知道,这是情义深重。 “只希望甘霖不要怪我才是!甘宁也莫要生气……这家伙的脾气很爆,以后见面时,可要小心一些……” 李巴山暗暗一叹,忽的眨了眨眼,将脑海中的画面驱散,心里面默默的想着,想要借此驱散心中的情绪。 吱呀!吱呀! 正在这时,马车不再奔驰,而是慢了下来,变作了缓慢前行。紧接着马车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透过车窗李巴山发现,窗外的路上,变得拥挤了起来,他们到了雒县城。 此刻虽在下雨,但进城的人十分多。 城门一侧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张的通缉令,李巴山在其中最显眼处,看到了自己的通缉令,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赏银竟高大万两白银。 马车在门前被守门的士兵拦住,但在侍卫表明了身份后,那守门的士兵方才让开了道路,且还亲自派人开路,将车马送入了城中。 “到了,多多小心!” 马车进城后,沿着城墙下的道路一路行驶,在盏茶功夫后,转入了一条干净空旷的青石路上,沿着青石路又行了三四百米的距离,过了三个路口,方才停在了一处豪门大院前。 这是一处门前立着两尊威武石狮,门为金门,匾额处龙飞凤舞的写着“快活楼”三个大字,院门四敞大开,内中一片火热的院落式酒楼,亦是雒县第一销金窟。 快活楼名为楼,实际上是一处盖有三座叠檐九层木楼的大院子,木楼之间有凌空廊道相连,陶瓦砖木墙,神兽骑坐屋脊翘檐上。 院落中七座小亭如龙蛇盘尾,之间有廊道串联,外有竹树花卉,湖水游鱼,一入此间,就算是庸人,也会沾染三分的雅气。 李巴山瞧了眼院落,看着被侍卫簇拥进快活楼的老山羊,他忽的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将心里面的一切杂念尽数摒弃:“大仇今日报!何英、郤俭必死!” 马车在前门听了片刻,这才在小厮的带领下绕到了后门,进入了后院。 快活楼的后院极大,不仅有马厩,就连专门放置车辆的仓房都是都。且院落内一干车夫侍卫正混在一起闲聊,玩骰子打发时间。 马车现行停靠进了仓房,车夫才将马匹解下,牵到了马厩去喂食。 李巴山坐在车上闭目静等,耳朵微微跳动,将周围的声音尽数收入耳中,起初听到的声音颇为杂乱,但随着他专注倾听,终于在驳杂声音中,听到了他想要的声音。 “孩儿这点伤势,竟劳累义父舟车劳顿,实在是罪过罪过!” 快活楼中的一处雅间内,何英的声音在这时响起,他虽是在致歉,但语气中却很生硬,似对张修颇为不满。 不过,他又哪里知道,眼前的张修早就非张修本人了。 老山羊坐了下来,略有威严的说道:“乖儿子,你是怪我没有及时来看你喽?” 这都是李巴山教的,也是李巴山结合张修的脾气,在路上给出的谈话方案之一,如此谈话可反客为主,更能够达成一种不欢而散的效果,甚至是僵局。 如此的目的,是为了让老山羊少说话,少接触何英,这样才不至于暴露老山羊是假张修的底细。 听到了老山羊的回答,李巴山默默颔首,觉得老山羊的语气没有错。 他又听了一会儿,待听到老山羊按照他的计划,拂袖愤然离去之后,这才猛然站了起来。 此刻,何英的房中仅有两个侍卫,这两个侍卫正在何英身边劝慰着正气的久久不语的何英…… 啪嗒! 仓房内,一声轻微的落地声响起,李巴山在后门小心走下,他沿着仓房内壁一路前行,避过了几个车夫后,悄然在另外一边走出。 在他走出来的时候,却是将脸上的面具摘下。 面具摘下,露出了一张白净的脸,李巴山不在掩饰,而是以真容示人,大步朝着前方从楼阁内延伸出来的廊道走去。 他的穿着和其他的侍卫相差无几,又无特殊的行为穿戴,故而这一路行走,虽惹来了几道目光,但却无人阻拦。 更何况,他此刻的肌肤白净无比,和之前大相径庭,饶是先前见过他的人,都不一定能够一眼认出,更何况这些从未谋面过的人呢? 就算这些人看过通缉令,也不会联系到李巴山的身上,毕竟通缉令上有四字“皮肤略黑”,就可以为李巴山省去不少麻烦。 说到底,这还需要多多的感谢何英才是。 若不是翠玉楼后院的那一把火,此刻的李巴山恐怕一现身,就要被人缉捕了。 啪嗒! 李巴山从容的走着,一步步走上了楼梯,在小厮宾客和侍卫之间穿行过去,一步步来到了何英所在的房间。 越是靠近这一处房间,他的心中越是激动,眼中的寒光亦是浓烈。 “嗯?” 正行走间,李巴山忽的顿步,转身走向了一侧的房间,假装做开门状。 何英的门前正站着一个人,这人李巴山认识,正是何英在前锋军中安排的托儿明稚,若非此人何英的计划也不会那么容易成功。 且此人在前锋军中屡次和他做对,甚至恶意讽刺,让他厌恶。 吱呀! 正在这一瞬间,何英的房门被侍卫打开,明稚扫了眼周围,这才走入了房中。 “他来这里干什么?” 李巴山眉头皱起,转身走到了廊道栏杆前,扶着栏杆看向了楼下的景色,支起了耳朵细细的听了起来。 这一次,他距离何英的房间极近,倒是将何英和明稚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大人,郤俭那边已经商量好了,待会儿宴会开始之时,只要号令一出,刀斧手齐出,即可将张修斩于刀下!” 明稚进入了房中,单膝跪在了何英的床前,拱手一抱,认真的说着。 何英闻声哈哈一笑,心中的压抑烟消云散,他点头说道:“做的好!做的好!这张修竟敢不停号令,违背盟约,私自训练私兵,这是找死!……对了,待会儿杀人之后,务必要将张修的虎符取到手,只要有虎符在手,那一支私兵……” “什么?何英竟知道了张修训练私兵的事情?……张修身边有奸细!” 李巴山听到这里,心头一沉,目中光彩连连,忽听何英房内明稚告退之声,当即转身朝着房门前走去。 吱呀! 当李巴山走到门前时,明稚也刚刚开门,两人正好撞在了一起。 “明将军真是巧啊!” 李巴山咧嘴一笑,忽的抬头看向了明稚,在明稚被他惊住的时候,忽的往前迈了一小步,推着明稚进了房中。 哐当! 房门在两人进入的时候,被李巴山顺手关上。 “你……” 明稚这才回过神来,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李巴山失声说道。 噗! 不等明稚喊出口,李巴山的刀已经出鞘,悄无声息的刺入了明稚的心脏。 “什么人?” 这时,刚刚转身就要进入内室的侍卫忽的停住,见明稚竟和人又进了房中,他们不由低沉喝道。 李巴山一手撑住明稚的身体,一边侧头看向了正朝着他走来,手已经握在剑柄上的两位侍卫,咧嘴一笑:“是我!” 他这话倒是说的两个侍卫心生疑惑,就要拔剑的他们因此慢了一步。 噗!噗! 转瞬间,一抹红光闪过,李巴山拔刀闪身再出刀,这一系列的动作异常连贯,顷刻间将两个侍卫割喉,用时仅仅三秒不到。 “谁在外面?” 内室中的何英听到了外面的响声,好奇的询问了起来。 啪嗒!啪嗒! 李巴山的手隐隐发抖,他兴奋的看着渐渐映入视线中的何英,一步又一步缓慢的走去,速度不快,但听在人心,却极为挠人。 “何英,你可还记得我?” 走入内室,李巴山看着正坐在床上,手脚绑着绷带的何英,咧嘴一笑,激动的问道。 本书来自 品&书 第四十六章 快意恩仇 “李啸?” 何英猛地一颤,看着停在内室门前的李巴山,忍不住失声喊道。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他瞪圆了眼睛,绑着支架的手脚正快速的动着,以让他没有受伤的手可以抓住枕下压着的短剑,似只要抓住了短剑,他就可以性命无忧,可以将李巴山斩于剑下。 殊不知,他的举动有多么的可笑。 在李巴山的眼中,此刻的何英就像是小丑,滑稽可笑。 所以,李巴山没有动,他在等,等何英拿到短剑,进行最后的反抗。 他不想这么早杀死何英! 李巴山看着手足无措的何英,忽的笑了起来,他悄无声息的走到了窗前,用刀鞘挑开枕头,将枕下的短剑送到了何英的手上。 哗啦! 何英终于抓住了他的救命稻草,他开心的笑了起来,可很快他就僵在了那里,他忽的意识到,手中的短剑竟是李巴山帮他得到的。 这是多么大的讽刺啊! “你杀了我吧!” 何英惨淡的一笑,心里面蒙上了巨大的羞耻感,他忽的放弃了反抗,松开了握在手中的短剑,怒瞪着李巴山沉声喝到。 他从未受过如此的侮辱,心里面的火热,让他一瞬间生出了死志。 “好!” 李巴山讥讽的笑着,他点头答应着,手中的鹤鸣刀带着一团寒风朝着何英的颈项上落去。 “不!不!你不能杀我!” 刀落下时,何英怒瞪着的眼睛忽的闭上,眉头紧紧的皱起,面皮抽搐,似正承受多大的痛苦似得,连连惊声喊着。 心中的懦弱,让何英的英雄气概瞬间灰飞。到了这个时候,何英才真正的认清自己,他也是贪生怕死之辈。 求饶声响起,李巴山适时收住了手中的刀,但刀锋已经割裂了皮肤,鲜血顺着何英的颈项,流淌入了衣领。 冰冷刺痛的感不断挑动着何英的神经,他睁开了眼睛,急切的喊道:“屠灭李家庄的人不是我,是郤俭!郤俭在绵竹周遭养了一伙马贼,图灭李家庄的那一支队伍,就是这伙马贼干的!马贼的头领叫马相……你要报仇的话,直接找马相和郤俭!” 何英知道李巴山为何而来,急切之中,将仇杀的执行者供了出来,为的就是要从李巴山的刀下活命。 “郤俭、马相……你在江州为何要杀我?要害郤达一家?” 李巴山眉头一皱,心里面将这两个名字记下,他的黑名单中又多了一个人。当即他眉头皱起,看着何英继续问道。 “是郤俭!他贪慕郤雅之美貌,想要行那苟且之事,但碍于郤达却无法动手,这才定了计,而作为条件,我将成为巴郡太守,他全力助我杀你!我要杀你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你的报仇之心,你挡了我们的路!” 何英见刀仍旧架在他的颈项上,心里面也不敢耍什么诡计,赶忙将一切都供了出来。 他乃是京城的贵公子,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一向惜命的很,又何时距离死亡如此的近过,此刻他也没有心思去耍阴谋诡计,他早就被颈项上的刀给吓懵了。 “该死!该杀!” 李巴山闻声心中杀意更胜,他这一暴怒,吓的何英又是一跳。 哗!哗! 忽的,一道水流声悄然响起,何英只觉裤腿一热,顿时老脸一红,满脸羞愧的闭上了眼睛,也不敢在睁眼。 倘若此刻有一个坑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跳进坑里,将自己埋上,一辈子不会出来见人。 “吓尿了?……你就这点胆气!还敢来巴蜀之地图谋大事?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李巴山见此也是一愣,看着顺着何英裤脚流淌在地上的那一滩水渍,轻蔑之意更为浓厚,放在何英颈项上的刀也松了三分。 何英见此心头一松,觉得他又活了过来,也暗道这一泡尿倒是没有白尿,精神正放松时,却是将心里面的一个秘密脱口而出:“这哪是我想来的!还不是伯父和夏恽他们的算计……” 话一出口,何英知自己失言,赶忙闭上了嘴巴,也不在开口。 哗啦! “杀人了!杀人了啊……” 正在李巴山就要多问的时候,房外忽的传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吼声,这个声音让李巴山一震,耳朵一动,顿时眉头大皱,心中顿生急迫感。 “李啸,我可以帮你报仇,更能够帮你实现抱负……” 何英偷偷的看了眼李巴山,见李巴山正在皱眉,当即再一次说道,他觉得性命既无大碍,就要全力化解这一场恩怨,至少他是不想再和李巴山为敌了。 噗! 不等何英将话说完,悬在他颈项上的鹤鸣刀忽的落下。一时间刀入血肉,断脊骨,如切豆腐,好大一颗脑袋被瞬间割下。 临死何英都没有意识到,李巴山会真的杀他。 “呼!马相他们该死,你更加的该死!” 李巴山抓起了何英的脑袋,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方才侧耳一听,李巴山听到了一幅混乱了的场面,之前明稚向何英禀告的事情发生了。 正陪同老山羊赴宴的郤俭,摔碎了杯子,隐藏在房间内的刀斧手齐出,欲要将老山羊格杀当场。 幸亏老山羊带来的侍卫都是好手,才没有让郤俭的计划立马成功,但老山羊和他的侍卫被郤俭逼迫到了角落里面,生死正悬于一线之间。 原本郤俭的计划很妙,但错就错在,他太着急了,所以送菜的小厮推开了房门,看到了满室的杀机,登时吓的疯狂呼喊,引来了小楼内无数人的惊慌,更有快活楼的侍卫闻声赶来。 砰! 李巴山一脚踹开了何英的房门,扭头扫了眼两侧,见有刀斧手追出,正在肃清走廊奔逃之人,当即将何英的脑袋系在了他的腰间,提着断掉的鹤鸣刀朝着前方走去。 “救命啊……” 近前,一臃肿的富商抱头鼠窜,身后刀斧手距离这富商仅有咫尺之遥,眼看断头刀就要将自己的脑袋斩下时,一声轻吟在这富商的头顶上响起,紧接着富商被一股巨力拉开。 噗! 正惊慌茫然的富商在落地时,忽见一永生难忘的画面,但见一锦衣打扮的青年,用一柄断刀,割下了一个斗大的脑袋,一时间鲜血如柱。 “还不快逃!” 李巴山杀掉刀斧手后,见身后富翁正在发呆,冷声提醒了一句,转身朝着郤俭他们所在的那一间房中大步走去。 被救的富商这才觉得遍体生寒,也不敢逗留,大步朝着楼外行去。 砰!砰!砰! 这时,李巴山刚刚走进客房,视线越过了满室的狼藉,地上的四具尸体,落在了房间一角,正被三个浑身是血的侍卫护在墙角的老山羊身上。 老山羊也受了伤,但他比身前的侍卫要轻很多。 围攻他们的是十把刀,五柄斧,郤俭就站在不远处,目光阴冷的看着老山羊,手中还端着一杯酒,似乎正等着手下将老山羊格杀后,饮下这一杯庆功酒。 不过,李巴山的到来,却让郤俭、老山羊以及房中正攻守的刀斧手和侍卫都是一震,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李巴山。 “斧手,杀了他!” 短暂的停顿之后,郤俭的目光落在了李巴山腰间的脑袋上,他登时吓了一跳,手中的酒杯哐当一下子落在了地上,不由退后了两步,靠在了墙上,失声喊道。 哗啦! 正围攻老山羊的刀斧手一听,站在后面助攻的五名斧手忽的转身,朝着李巴山扑来。 “兄弟们,援兵来了!在坚持一会儿!咱们就可无恙!” 老山羊眼中绽放出了一团惊人的目光,他忽的高声喊着,竟也从地上捡起了一柄剑,加入了战团中。 护卫他的侍卫见此,精神均是一震,竟一扫之前的颓势,跟着老山羊主动进攻了起来。 “郤俭!你可真是让人厌恶,为了得到自己的侄女,不惜权力交易,杀害自家兄弟……” 李巴山走入了门来,看着迎面走来的五人并无任何的惧意,反倒是生出了无尽的勇力,只觉得体内热血沸腾,有一股暖流正不断的让他越来越高大,瞳孔中,泛着一股令人恐惧的红。 血一样的红! 在他开口时,斧手已经呈半包围攻上,李巴山也不退让,侧身旋步接连避开了劈砍下来的斧头,在斧手一击落空时,挥手出刀,一刀断臂。 “啊……” 斧手的武器和右手被一击斩断,剧烈的刺痛挑动了斧手的神经,让斧手也顾不得阻拦李巴山,抱着断臂大声哀嚎了起来。 刺耳的哀嚎,让房中所有人都觉得心头猛然一跳,一颗心竟慢慢悬了起来。 “你到底是谁?” 郤俭惊慌了起来,他看着又逼近了几步的李巴山,忍不住失声喊道。 他又看到了李巴山腰间的脑袋,顿时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些秘密,都是何英给卖出去的。 该死的小儿,死就死了,竟将如此秘密给卖了出去! 噗! 在郤俭思考时,李巴山又杀掉一名斧手,这一次不止是断臂,且还是枭首。 如此攻击虽然十分耗费力气,但却能够从心灵上给与对手最大的冲击,更能够消弱对方的士气,攻破敌人的心理底线。 更何况,李巴山有七煞阴符经为助力,自不担心力气耗尽。 “拦住他!拦住他……” 看着转瞬间连杀两人的李巴山,郤俭心中大震,也顾不得其他,赶忙失声喊道。 在他看来,此刻最大的敌人,就是勇武难挡的李巴山了。 其他的刀斧手被吓的一顿,李巴山也借着这一个机会,箭步挣脱了纠缠,三两步之间冲到了郤俭的身前,手中的鹤鸣刀没有犹豫的朝着郤俭的脑袋上刺去:“杀人者人恒杀之!杀了你,也算是为郤雅报了仇了!” 噗! 声音响起,正要挣扎的郤俭猛然一震,脑中忽的闪过了一个名字,正待他要失口而出的时候,鹤鸣刀已经刺穿了他的喉咙,将他钉在了墙壁上。 李巴山扭头看着正追上来的刀斧手,猛然高喝一声:“郤俭已死,不要命的尽管过来!” 本书来自 品&书 第四十七章 杀出快活楼 “杀了他,为主公报仇!” 房中的刀斧手一听,登时大怒,其中一个怒喝一声,带头朝着李巴山这边杀来。 其他人见此直接舍弃了老山羊,跟着那人杀来。 老山羊见刀斧手去了李巴山那边,登时大惊,就要冲出去再杀一场,却被身边的侍卫死死拦住,朝着外面拉去,他挣扎不过侍卫,不由怒喝:“不要管我,速速救恩公!” 侍卫们身受重伤,确是难以支撑,他们之前又没有见过李巴山,故而此刻见李巴山冲入室内,竟在眨眼间冲破了阻拦,杀掉了郤俭,心中又是佩服,又是震惊。 但他们职责所在,须得护卫老山羊安全,故而只能做出不义之举,舍弃李巴山,护着老山羊先行逃脱。 老山羊如今需要仰仗李巴山的地方极多,更知道李巴山重义,又岂肯弃了李巴山而去,他挣扎着再一次高声喊道:“不要管我,速速去救恩公!” 此时此刻,他更加不敢点破李巴山的身份,只能以恩人相称。 他这一喊,拉着他已经走到外室的侍卫忽的停了下来,他们生出了迟疑,似极想救李巴山,但身上的伤却容不得他们有什么耽搁,若是拖的时间太久,他们将有性命之忧。 噗! 这时,李巴山已经横刀斩下了郤俭的脑袋,一手提着郤俭的首级,一手持断刀,穿行在刀斧手的缝隙中,强力出手,一招刺死了近前的一位斧手:“速退!你们走了,我才好走!人多反倒是误事!” 他方才那一喊本没有想要吓退这些死士,为的就是吸引火力,好让老山羊他们先退,自己才好凭着蛮力冲杀出去。 正如他说的,此刻的他们,若是合在一起,反倒是会误了性命。若是分开,那么老山羊他们将会安全离开,而李巴山正好用郤俭和何英的脑袋,来吸引雒县守军的注意力。 他也是艺高人胆大,更是快意恩仇后的豪爽,若是放在平时,他定会谋而后动,也不会做出这般鲁莽的事情。 至少此刻,他想的并不多。 老山羊等人一听,又是一震,侍卫们纷纷看向了老山羊。老山羊长叹一声,知道李巴山勇武非凡,也不敢耽搁,赶忙对着李巴山拱手一抱:“恩公若有机会逃脱出去,可到汉中来,只需提我米师的名号,自会有人将你带到我处来!” “对不住了好汉!” 侍卫们也是拱手一抱,心中虽然松了口气,但心里面却很难受。 一番说辞后,众人方才马不停蹄的离开了房间,消失在了快活楼中。 李巴山在这段时间,又连杀三人,周围刀斧手虽是死士,但这般送死的事情还是第一次碰到,之前的大义英豪,竟被李巴山杀的冷汗直冒,心生退意,又怕旁人说他们不义,这才坚持着。 说到底也是面子和道德束缚了他们,让他们不得不拼死留下李巴山。 哗啦! 又冲杀了一场,待房中刀斧手还剩下六人时,李巴山耳朵一动,忽的听到了一队兵马行动的声音,心头一惊,登时知道定是快活楼的人通知了官府,雒县的守军到了这里。 想到这里,李巴山也不敢在逗留,朝着身前吓破胆的死士晃了一个虚招,借着刀斧手手脚大乱时,猛地夺门而出,三两步冲向了距离这里最近的楼梯。 门外本有许多快活楼的打手等待,他们也正等待拿下内中厮杀的人,却忽见李巴山冲了出来,登时吓了一跳,正要动手时,这才发现李巴山煞气逼人,带着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冷意。 一股阴寒瞬间袭遍全身,让门口的打手忽的一颤,就这般直愣愣的看着李巴山从他们的缝隙中离去。 待李巴山离去许久,这些人仍旧还未回过神来。 哐当! 也在同一时刻,李巴山刚刚夺门而去,门内的死士先是一愣,紧接着浑身一松,长长的松了口气,竟在无力气站立,纷纷歪倒在地,大口的喘息着。 这时,他们方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打湿,此时只觉得寒风嗖嗖的往衣领里面灌,让他们有一种坠入冰窖的感觉。 且说逃走的李巴山,顺着楼梯快步离去,路上所见之人纷纷退避,让他没有任何阻碍的来到了后院。 哗啦! 当他走到后院时,后院内的车马侍卫被他身上的血腥味和煞气引动,纷纷起身,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拔刀就要出手。 李巴山扭头在这些人的身上一一扫过,脚步停留的朝着马厩前行去。 他这一看,让这些侍卫登时大惊,纷纷冷汗直冒,竟无一人开口。 “站住,你要干什么?” 待李巴山走到马厩前的时候,正给马匹喂食草料的小厮忽的站了起来,猛一看李巴山身上的血迹,还有腰间的两颗脑袋,吓的退后了两步,双腿发软,整个人变得如同生了一场大病,看着李巴山那吓人的眼睛,他赶忙哆嗦着喊着。 “给我一匹马,最好是战马!” 李巴山扫了眼马厩,顿时眉头皱起,只见马厩里面的马匹极多,若是挑选的话,恐怕要费上不少时间,然此刻前院的雒县守军已经上楼,更有一队人朝着这边奔来,他若不快些行动,定要被拦下。 来的士卒他倒是不怕,就怕引动了雒县守卫的大军,到时候他凭一人之力,却是无法抗衡数千大军。 那小厮被吓的也不轻,竟鬼使神差的转身走到了一匹黑色的骏马前,将棚前架在木棍上的马鞍取下套在了马上:“这匹就是!速速走,可不要害了我的性命!” 看小厮熟练的样子,李巴山微微一愣,他大步走上前去,仔细打量了一下小厮手中牵着的马,心中登时大喜,赶忙接过缰绳,一个翻身上了马,双腿一夹马夫,战马竟没有一点脾气的奔驰而去,眨眼间从后门离去,行上了大道。 似乎这战马本就是李巴山的马似的。 噗! 待李巴山一走,那牵马的小厮猛然一颤,忽的喷出了一口黑血,仰面倒下,落地时已经没有了气息。 他竟被李巴山的气势夺神,生生的吓死了。 “我的马!” 正在这时,有一虎背熊腰的大汉从茅厕中走出,他只是轻轻一瞥,就看到了一道黑影从后院中奔出,正觉得眼熟时,忽见自己的马竟不见了,当即大惊,怒喝一声,竟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在马厩中随便牵出了一匹马,追着李巴山离去。 本书来自 品&书 第四十八章 马忠 “八百里加急!州府军令!阻者死,逆者亡……” 雒县县城的车马道上,一卷黄尘滚滚而来,骏马飞驰,但见一道黑影一晃而过,惊得路两旁的百姓纷纷观望,就连那巡城的捕快都纷纷让道。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在这一骑骏马之后,还有一骑紧追而来,这一骑跟在前一骑的后面,竟也跟着前一骑一并高喝:“八百里加急!州府军令!阻者死,逆者亡!” 两骑一前一后,马蹄声急促震动,若密集的鼓点,扰动人心,隔着很远,就能够让人提前做出准备。 更是让道路上的人们好奇心大盛,暗暗揣测益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劳的州府要派出“马上飞递”,接连发出了两匹快马。 就连那道路上的衙役捕快,也都是暗暗一惊,纷纷快步朝着衙门行去,将这一消息通告给自家的长官。 哒!哒!哒! 这两骑飞驰而去,眨眼间已经来到了城门前,马蹄声和呼喊声若春雷炸响,惹的城门前的众多进出城门的百姓商人纷纷避让,就连那守门的兵将,也不敢犹豫,直接出兵将城门封锁,以让加急的快马先行通过。 两骑若风,呼吸间穿过了城门,待快马离去后,那守门的门将方才松了口气,不由失声说道:“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竟连派两匹快马……不对啊!那两人为何不穿公装……” 正待这守门将在看时,却发现快马已经到了天际尽头,当即也不在多想,又维持起了城门前的秩序。 且说这两骑,头一骑乃是出了快活楼的李巴山,他的心思倒也细腻,知道如此骑乘战马招摇过市,定会被人阻拦,且他腰间还挂着两颗脑袋,身上染着敌血。 若是被人拦住,定是挣脱不得,若想要出城,就千难万难了。 故而,他才想到冒充加急的快马,借着快活楼的事情还未传出,城中门将消息闭塞的漏洞,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 也只有如此,才能够让人们忽略他身上的异常。 正如他所料,他这一路奔行,除却一开始的那一段路走的较慢之外,后面的路可谓是畅通无阻。 “阁下是何人,为何紧追着我不放?” 出城十多里后,李巴山转入了一座荒山小道,停在了山路上,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那名大汉,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这大汉跟了他一路子,若说是官府的人,再城中时,却并未揭穿了他的底细。 此人却一路追着他而来,甚至还学了他的计谋,这让他颇为不解。 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人绝对不是郤俭的死士,更不会是张修的侍卫。 那他到底是谁? 这个疑惑被李巴山装了一路子,终于有机会开口问了出来。 哒!哒! 身后的快马慢慢停下,骑马的大汉从马上翻身而下,一手握着插在腰间的长剑,一边凝眉打量着李巴山,眼中尽是警惕:“你这贼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偷我的战马,还敢冒充官家的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哈哈!你这贼人也好大的胆子,既不是官员,竟敢私骑战马,且还敢冒充公差,简直是罪加一等,祸连亲族!” 李巴山听后微微一愣,紧接着他翻身下了战马,爽朗的大笑了两声,也如那大汉的语气,将一顶极大的帽子给对方戴了下去。 “你……” 大汉没料到李巴山会如此对答,登时双眼一蹬,竟无法可对,沉默片刻后,又看了眼李巴山腰间挂着的两颗脑袋,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忽的拱手一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目露敬意的说道:“先生大义,请受马忠一拜!” “马忠?他来雒县干什么?还骑了战马……” 李巴山眉头渐渐皱起,不由重新打量起了马忠,他发现马忠并不是那种虎背熊腰之人,但孔武有力,给人一种勃勃向上的感觉,尤其是那一双手臂,更是经常练武之人才具备的。再看马忠的精气神,更是寻常之人不能必备。 此时,马忠虽不是大将,但也有了大将之风。 “我哪里值得你这一拜?” 观察罢,李巴山心中更是疑惑,诧异的看着马忠认真的问道。 他和马忠并不相识,又没有见过,马忠这礼太过突兀,让他有一些措手不及。 “益州刺史郤俭横征暴敛、大肆收税,弄得益州上下民不聊生,哀怨震天!不知道有多少英雄豪杰,想要要了此獠的性命,但都铩羽而归!今日我若猜的不错,先生腰间挂着的脑袋,其中有一枚就是郤俭的吧?快活楼前的府兵也是因你而来的吧?” 马忠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李巴山,朝着前方走了两步,仔细打量着李巴山,解释了起来。 李巴山低头看了眼腰间挂着的两颗脑袋,将郤俭的那一颗摘下,仔细看了又看,却是觉得恶心至极,当即抬头看着马忠说道:“恐要要让你失望了,我杀他不是为了益州百姓,也不是为了豪侠之气!而是因为他杀了我的亲人,我是来报仇的!” 此番杀郤俭,若非是机缘巧合,李巴山也不会出手。他心中虽有义,却也不会鲁莽到无缘无故的刺杀大汉刺史这等吸引莫大仇恨的案件中来。 若非快活楼中,何英的那一番供述,若非郤俭和何英算计老山羊,郤俭或许不会死在今日。 “那都是一样的,复仇之人才会如你这般行险的!所以你当的了我这一拜!” 马忠咧嘴一笑,见李巴山竟不是居功之人,心中顿生亲近之意,接着又说道:“你杀了郤俭,已经犯下了滔天大祸,若无去处,可到巴西阆中寻我,我必不惜一切代价护佑你!在此之前,还请先生将我的战马还给我,此马乃是送给蒙山兵营大将孟虎的礼物,若是丢了,我的前途也就毁了!” 他说的极为诚恳,且话语中更是亲切了许多。 “马忠,难道你想要去蒙山兵营为官?” 李巴山见马忠话语亲切,多有结交之意,且马忠也没有什么大的架子,心中也乐意结交,这才开口询问了起来。 根据他所知,马忠应该是在巴西郡为吏,缘何会往蒙山兵营? “哎!实不相瞒,我本在巴西郡为郡吏,只因为说了几句玩笑话,而被巴西郡守治罪,幸得家人相救,方才免罪!这不前几日家父带家丁平了一处贼窝,缴了这一匹好马,让我送到蒙山兵营,希望孟虎能看在和我父亲同门的份上,让我在兵营中为官!” 马忠也没有隐瞒,轻轻的一叹,将他的事情简单的说了出来。 他为人虽宽度大方,但喜欢戏谑逗乐,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只是间郡守骑马的时候,姿态有点怪,忍不住调侃了几句,这不就被人从官位上撸了下来。 也幸而他家中有些人脉,要不然马忠就要待在家中了。 李巴山听的一笑,正要将马还给马忠的时候,脑中忽的想起了一件事情,顿时一愣,紧接着怪异的看着马忠,拱手一抱:“在下李巴山!此番因此机缘能和马兄弟畅谈也是一番美事,只是有句话我不的不说!” “李兄这是何意?有话自管说来,马某不是那小性之人!” 马忠见此赶忙托住了拜下的李巴山,急切的说道。 李巴山一叹,这才起身,满脸歉意的看着马忠说道:“此时快活楼的事情定已经传了出去,我又夺了你的战马,害的你跟着我来到这里!这一路上,我们虽无交谈,也无争斗,但却都看在了有心人的眼中,尤其是你我之身份,定被人知道……” “李兄,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有话还请直言!” 马忠一时没有听明白李巴山的话,只听的脑袋嗡嗡直响,赶忙打断了李巴山的叙述,认真的问道。 “是我害了你!这一次你恐怕去不得蒙山兵营!想必不多时日,你我的通缉令,就要贴满益州了!” 李巴山见马忠还未有想到那一层关系,当即也不绕弯子,直接说出了他的猜测。 其实这种猜测是可以遇见的,倘若马忠并未追出快活楼,倘若马忠并未如李巴山那般的借加急快马的名号,驰骋出城,恐怕也不会有这些事情。 但偏偏马忠不仅追出了快活楼,甚至还跟着李巴山一同呼喊。 尽管两人之前没有什么交情,但在有些人眼中,他们两个定是一起的。 要不然,李巴山为何偏偏会骑马忠的马,而马忠又为何会跟着李巴山出城,而没有戳穿呢? 正是这一系列的巧合,造成了一个事实——李巴山和马忠同谋杀害了郤俭! 这种事情,已入人眼,马忠就算是回去,恐怕也是百口莫辩。 哪怕是他去了蒙山兵营,那孟虎也保不住他。 毕竟死的人不是一个小官,而是益州刺史! 此事传扬出去定是震荡大汉的大事! 马忠听了赵悲歌的话,脑中想法不断,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堪,待他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时,不由踉跄着退后了两步,脸色苍白的失声说道:“哎!我只想着要追上去,却是没有想到,我竟干了一件蠢事……” 本书来自 品&书 第四十九章 大逆之言 “我若不是想要单独擒住你,恐怕也不会弄出这等误会!这下子,我马忠就要成为阶下囚了么?我的抱负,我的志向……可恨啊!” 马忠握紧了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肌肉虬结,面色阴沉的都能够滴出水来。 被李巴山这么一点拨,马忠豁然想通了,心里面暗暗后悔,后悔自己建功心切,后悔自己一时犯了蠢,竟害的自己丢了前途。 先前追击李巴山时,他只为了找回自己的马。但见了李巴山腰上的两颗人头后,他认为自己见了大功劳,觉得只要自己将这功劳攥在手中,此去蒙山兵营必定能够受到重用。 哪知道,他只想着立功,却忘记了其他。 一想到自己要被羁押大牢,被推向菜市口斩首,他满心的后悔化作了浓烈的不甘。 他不甘心! 难道我马忠就是这个下场么? 马忠心里面想着。 “哎!如今大汉灾祸连连,内忧外患,臣强君弱,早晚要天崩地裂!此事是我李巴山连累了你,你若不嫌弃的话,可以跟我走!我可以保证,在天倾时,许你舒展志向!” 李巴山念头一动,觉得此刻若是能借此机会,留下马忠的话,日后成就大事,当是一大助力,想到这里,他才悠悠一叹,严肃的说道。 这话本是大逆不道的话,但在李巴山口中说出,却带着另外一种的暗示。 马忠此时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一听李巴山之言,登时觉得自己又有了路走,赶忙拱手一抱,略有期待的说道:“那马忠就拜托李兄了!” “哈哈!马忠你也忒容易相信人了吧?你我只是萍水相逢,你怎的被我一两句话,就说的动摇了信心,舍弃了家业,跟我落草游荡?” 李巴山见此非但没有高兴,反倒是阴沉下了脸来。他故意退后了一步,带着一股绝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试探性的问道。 此刻马忠的回答并非真心,而是一种疾病乱投医般的投诚。等待日后,若有间隙,亦或是知道了李巴山的真实身份后,恐怕会直接离去,甚至是生死相向。 这不是李巴山想要看到的,所以他要点醒马忠,让马忠从心里面,甘心情愿的跟着他。 他也知道,这短短片刻钟的时间,定是无法彻底收了马忠的心,但却能够赢得马忠的信任。 这样在他来看,已经够了。 日后相处久了,感情自然会加深,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生死兄弟。 “啊……” 被李巴山这么一问,马忠心头一震,脑袋嗡的一响,烦乱之心被一股刺骨的冰凉取代,后背惊出了一声冷汗,不由失声说道:“你这……” 话刚出口,他竟不知道如何作答。 李巴山的话戳开了马忠的心,让迷惑的马忠拨开云月见明日。 马忠觉得李巴山说的对,心思忽的活络了起来,开始分析起了李巴山之前的话,思考着此刻李巴山的想法。 旁边,李巴山也没有在多说,而是默默的看着马忠,等待着马忠最后的决定。 “敢问先生真实身份?” 马忠思量片刻,仍旧是觉得李巴山说的句句在理,心中这才松了口气,知道李巴山方才没有骗他,这又想到了李巴山那震耳的话,心思转动,赶忙拱手一抱,认真的问道。 “我叫李巴山,巴郡郭山子县人士……此番遭劫,我在益州尚有仇未报,只待报了仇,时机一到,就会带兵前往洛阳,去取何进之性命!跟着我,你将九死一生,但我却可以许你人尽其用,舒展抱负!” 李巴山点了点头,觉得此刻的马忠才是真正的马忠,他拱手一抱,还了一个礼,当即将他的事情简单的说了出来。 既然要诚心结交,自不会让两人之间,有任何的芥蒂,也不会隐瞒什么事情。如此真诚相待,才能够换来对方的真诚。 当然每一个人的性格不同,脾气不同,若能和的来,日后定是亲密无间,若是性格迥异,理念不同,日后必定分离。 这些东西,都是内在的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看的透的,须得时间来验证。 所以,李巴山交朋友最注重一点,就是心诚! 马忠听的神色变换不断,有震惊,有惊叹,更有敬佩,他亦不是普通人,更在李巴山的话中听出了雄心,但他还不能下决定,接着又问道:“李将军之前一直在说天下将乱,敢问如今盛世太平,何来乱之有?近几年虽盗匪增多,但也成不了气候,更撼动不了大汉的根基,何来天倾一言?” “哈哈!马忠你难道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样的问题你不觉得太过可笑了么?” 李巴山闻声忽的笑了起来,他抬头看着头顶上的蓝天,胸中忽的泛起了一抹冲天的豪气:“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若真是如此,当朝天子,又何幸十常侍,认张让这阉狗为父?又为何会对十常侍言听计从?天下之乱,非是一日之功,却也和当朝天子,和十常侍有莫大的关系!” 这话一出,马忠心神巨震,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胆敢说这样的话。 看着马忠震惊的神色,李巴山并未停下来,而是接着说道:“如今君弱臣强,周遭都是虎视群狼,且不说天子以何等名目建立了如此多的捐税,就单凭买官卖官,贪图享乐一事,就非是明君之举?天下在这样的君王手中,正在耗尽大汉的气数,哪怕是圣人出,又岂敢说能保得住大汉江山!天子虽不是商纣,却也相差不远了!只要群雄揭竿,大汉顷刻间就会四分五裂,单凭那四五忠肝义胆之人,又岂能护佑的住大汉万里江山?到时候岂不是又是一番春秋战国之景?” 他越说越是激动,心里面的血液都彻底的沸腾了起来。 他从未如此的和人说过天下局势,这虽是第一次,话语中虽多有值得改进的地方,但就是这一分的缺陷,使得这话极具说服力。 任何心有雄心之人,听到此话后,都会别做他想。 马忠听后脸色大变,忽的一把握住了腰间的长剑,冷声喝斥道:“大胆!李巴山,我看你是诚心想要谋反!” “谋反?哈哈!马忠,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够回得去么?谋反之事不在我,而在这天下!天下若太平,谁想要费劳子憨劲去谋反,咱们为的不就是一方太平,子孙无忧!” 李巴山笑意更浓,忽的张开了手臂,霸气十足的说着:“早在十几年前,就有人开始筹划此事!若说真正的谋反,当属发展了十几年的太平道,此道张角已经发展了八州信徒,数十万的徒众,若是揭竿而起,你以为大汉能拦的住?不说其他地方,单凭咱们益州的五斗米道,你敢说就没有此等举动和想法?” “这些都是平民百姓的队伍!此外,更有达官贵人,枭雄之辈,这些财权之势,才是真正的虎狼,天下之乱必出在他们!现在不动,非是不想,而是时机不到!时机一到,你以为没有人敢做出挟天子而令诸侯的事情么?” 话说到这里,李巴山已经将日后出现的一些事情,有隐晦的说了出来。这些话,本不适合此时开口,但此刻李巴山心念至此,话也就说了出来。 说完这些,恍若是将这十几年积压在心中的那一口气吐了出来,竟让李巴山觉得精神气爽,心中一片明亮,再无一丝的阴霾,反倒是将压在心中的豪情壮志尽数释放了出来。 关押了十几年的野心,一朝放出,让李巴山的气势也隐隐发生了一种变化,在他的身上竟有了一种帝皇之势。 既然无法从军以汉之名为战,为何不能立军为己之战! 收群雄,夺天下,岂不快哉! 说完后,李巴山心中有了一条明路,倒是没有注意马忠。 马忠已经彻底的震在了那里,他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妄为的人,更没有听过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若是放在之前,这些话对他来说,简直是胡言乱语。 但在他出仕之后,通过接触到的人物,看到的一些信息,听到的消息,早就想到了这些,只是一直不敢言,不敢去想。 如今听李巴山之言,他心中隐藏的那一只猛虎,竟蠢蠢欲动,开始咆哮了起来。 反正已经落罪,何不跟着李巴山去成就一番事业! 马忠心中泛起了一个想法,他虽刚刚认识李巴山,但在李巴山的谈吐气势中,他发现李巴山是一个极有魅力和野心的人。 跟着这样的人,驰骋天下,舒展胸中抱负,岂不是比窝在一隅,整日看不到头要令人兴奋和期待…… 念及此处,马忠心中的火热滚滚而来人,让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竟敢单膝跪地,拱手一抱:“主公在上,请受马忠一拜!” “马忠,你此刻只是热血之言!我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思考一下,确认一下,你是否真的要跟我走在一起!等你想好了,我希望你能够告诉我,到时候是去是留,我绝不强求!” 李巴山见马忠于此,心中甚为满意,但他并未马上接受马忠的这一拜。 这并不是矫情,而是用人之道,你越是想要得到他,就须懂得欲擒故纵之道,如此才能够让马忠感恩代谢,忠心不渝。 马忠闻言心中对李巴山又高看了一眼,也没有拒绝,点头说道:“多谢!” 本书来自 品&书 第五十章 路见不平 “此去汉中,可过绵竹,渡涪江,至剑阁到广元,入汉中!如此一路,乃是最迅捷的路径!” 战马上,马忠和李巴山并肩纵横,两人骑行的速度都很快,身后卷起了遮天的黄尘,朝着绵竹方向行去。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出雒县后,李巴山和马忠的一番长谈,让马忠弃了去蒙山兵营的念头,改跟着李巴山入汉中南山,去领张修的那一支私军。 奔行中,两人聊得也畅快,马忠见李巴山欲走绵竹一路,这才给出了一条他认为最快速的路径来。 李巴山倒是不曾走过这条路,早年他去祁山时,走的却是从巴郡江州乘船至垫江,在骑马入安汉、过阆中、入广元、至下辨报备,方才入祁山。 归来时,走的也是这一条路线,故而他对于入汉中南山的路倒不是多熟。 听马忠之言,他也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如此甚好!……不过,我们要不要去一下阆中?” 他心有担忧,担心马忠的家人会因为马忠而受到任何的牵连。 马忠听到倒是混不在意,而是笑着说道:“实不相瞒,我幼时寄居外祖父家,名为狐笃。今年入夏方才归的本家,那时候还未更名,故以狐笃之名入的官府为吏,因为惹了郡守,才更名为马忠的……” 他这时,才将自己的真实遭遇说了出来。 马忠之前说的轻巧,却是没有说详细。实际上,他在阆中时,不止是嗤笑了郡守,还伤了郡守的公子,杀了几人。 因此惹下了祸端,定下了死罪。 本该被斩首的他,被父亲以大价钱买了一条命出来,这才更换了身份,以马忠之名前往蒙山兵营,去一个无人识他的地方过活。 而在狱中,顶替马忠身份的那个人是一个死囚,马家给了死囚一家许多好处,才让那人肯顶替马忠去死。 就在马忠出阆中的那一日,替他死的那个人,也才刚刚被斩首。 所以他才只担心自己的前途,而不担心家人会被他所累。 狐笃已死,马忠才生。 就算是公文到了阆中,也寻不出个因由的。 听闻了马忠的讲述,李巴山这才松了口气,在这个时代,尤其是钱财可以买卖一切的时代,买人替死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尤其是那些过的穷苦,走投无路之人,只要给上几两银子,亦或是一年的粮食,就愿意替人去死。 “如此甚好!” 李巴山点了点头,并未深处询问,也未曾去问马忠的家世,故意叉开了话题,聊到了当世大局,聊到了领兵作战,聊到了武艺等等只有将者才会感兴趣的话题。 行至天色将黑,待两人刚刚进入绵竹境内四十多里时,忽见岔路口一侧的半山腰上火光冲天,更是听到了一声声嘈杂的呼喊狂笑之音,更有阵阵马蹄声不断响起。 “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巴山扯住了缰绳,停在叉路口,往山上密林中的那一处村落望去,眼睛微眯,耳朵忽的一动,渐渐的将远处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 旁边的马忠见此也是眉头一皱,不过他刚惹下了祸事,却是不想在招惹祸端,并无一探究竟的想法,而是在旁说道:“走吧!兴许是村中正在进行什么祭祀!” 巴蜀之地,多山川老林,民风淳朴,流行巫祝之术,尤其是五斗米道汉中、巴郡流行多年,当地百姓常常杀猪宰牛祭祀天地。 这种事情,倒也算是常见。 “不!这不是祭祀,而是山匪劫掠!他们足有三十多骑人,够胆的就跟我去救人!” 李巴山忽的从马上滑下,一步走到了路旁的竹林前,抽刀断竹,一边说,一边飞速的将断竹削去旁支,待话音落下时,他已经持着三米长的竹竿来到了马上。 他削砍的竹竿足有手臂粗细,前端削有尖刺,看起来和大枪无二。 鹤鸣刀已断,山中匪类手中持有长兵,李巴山若是持断刀上山,定会被兵器所制,发挥不出力量不说,甚至还会受到牵连。 有了这似枪的竹杆,倒是为李巴山争了几分胆气。 马战首选,当以长兵为主。 一旁的马忠看的疑惑,听的更是疑惑,他不禁抬头看了眼半山腰处的火光,不由失声说道:“这里距离半山腰足有两三里的山路,他又是如何知道的那里面的状况?难道……” 他忽的想到了一个可能,扭头正要询问时,却见李巴山已经纵马冲上了山坡。 哒!哒!哒! 山坡上有条土路,土路还算是平坦,从此处行走,可直达山腰的山村。 马忠见李巴山已经上山,忍不住点头说道:“不管如何,如此急公好义之人,定不是心有恶意之人,且跟着去看看,倘若果真是山匪,定要杀个痛快!” 想到这里,马忠也学着李巴山的样子削断山竹,做了一杆简易的长枪,骑马冲上了山去。 这时,李巴山已经临近了村口,看到了正纵马在村中掠火,戏谑村中百姓的恶匪,正待他要冲过去的时候,从他身前数米外的隐密处走出了两骑。 “站住!我们是小阎王马相人,这里不干你的事,速速滚开!切莫耽搁了自家性命!” 一肩头扛着大刀的山匪怒瞪着李巴山,嘴角带着一丝残忍的说着。 在他一旁的同伴,正取箭搭弓,弓矢对准了李巴山的面门。 李巴山眉头皱起,看向前方匪类的眼中尽是寒光,且他发现正横行山村的匪类竟无视外人到来,仍旧在那里逞凶。 村子前的空地上,正有二十几个老幼被几个山匪逼迫到了一起。在他们的旁边,横躺着十几具尸体,其中有男有女,鲜血汩汩而出,将大地染成了红色。 在村中奔行的一匹快马的后面,正缀着一个老翁,老翁浑身是血,手脚尽断,气息虚弱,仅剩下了一口气。 “哈哈!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这一次烧你们的房子,杀你们的族长!下一次在敢报官,不听号令,老子就屠了你们的村子!” 也在此时,村中响起了一个若闷雷般的声音,却是正骑着那快马的山匪,在警告村中的百姓。 “很好!没想到老天待我如此之好,竟让我碰到了马相的手下!这样也好,你们替我给马相带一句话……” 李巴山见此心头一沉,忽的将手中的竹竿立起,看着前方拦路的山匪沉声说道。 拦路的山匪见此精神以松,这才笑着说道:“原来是道上的兄弟,敢问兄弟贵姓,找我家大哥所为何事?” “让他……洗好了……脑袋……等我来砍!” 李巴山故意拉长了声音,在两个山匪正听他说话的时候,他忽的一夹马腹,坐下骏马忽的一下子奔驰了起来,也在同一时间,李巴山手中的竹竿忽的一下子落下。 噗!噗! 不等拦路山匪反映过来,李巴山的竹竿已经被他运力抖动,接连两枪刺出,马上的两匪在愕然中坠马身亡。 “找死!” 这时,村中正看向这边的匪类惊叫了起来,当即从队伍中分出了十几人,朝着李巴山这边奔来。 李巴山也不言语,抓着竹竿的手又一次发力,不等前方山匪近身,他已经瞄准了目标,朝着身前数十步外的空地上投去。 他这一投,却是将迟来阻拦的山匪惊了一跳,众人又见竹竿在中途竟有力竭的趋势,登时放下了心来,甚至还有人加快了速度。 “小子,武艺还没有学到家,竟敢来管爷爷的事情,当真是找死!” 山匪高呼了起来,语气中尽是鄙夷。 只是,李巴山精通马战,擅长枪术,又在祁山兵营中训练过,参加过实战,以及生死对战,又岂会出现这样的失误。 双方都在纵马,就在竹竿即将落地时,李巴山已经来到了近前,他顺手朝着身前空中的竹竿一捞,而后朝着前方一送。 噗! 跑在最前面的山匪被竹竿一下子从战马上刺了下去,而后李巴山快速抽竹竿,将竹竿猛地在身前一横。 砰!砰! 他只觉得竹竿的两端被巨力压弯,就在竹竿即将承受不住力量的时候,李巴山忽的爆喝一声,运力撑起竹竿往前一震,只听一声声的碰撞声响起,从他身侧即将驰过的山匪连同战马一同被竹竿震退,马上的山匪一时间无法稳住身体,纷纷从战马上落下。 噗!噗! 又是喷血声响起,被这巨力拦下稍微停顿的李巴山,在两侧山匪坠地时,拔出了腰间的鹤鸣刀,左右一晃,又杀两人。 “二哥,点子扎手!” 这一瞬间,李巴山已经连杀四五人,凶猛之威,却是惊得后面驰来的山匪大惊,赶忙止住了马匹,惊声求助。 方才那一系列的战术厮杀的招式,名为震空枪,乃是战阵枪的一种厮杀方法,适合于单人单骑冲杀敌队所用。 之前掷枪,有两个目的,一个是迷惑敌人,第二个是借助战马和枪的惯性,以巨力配合,枪杀敌之锋锐。 如此一招完成后,有十多种变招,李巴山使用的却是变招中最难的一招——弓杀,此术最主要的作用就是借力打力,讲究的是一个快字,一个劲字。 今次这一招虽是他学枪以来第一次施展,但却让李巴山建功甚伟。 之前他也有过机会使用此招,只不过因为在祁山兵营时,他面对的都是袍泽,若是施展此招,定要伤人性命,却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此招用尽,李巴山看了眼已经出现断裂痕迹的竹竿,手腕一动,竹竿立在了身侧。 他并未继续进攻,而是停顿了下来。 方才那一击仓促间完成,以至于他没有控制好力度,使得手腕发麻,有一种刺骨的疼痛,所以他需要一个缓和的机会。 本书来自 品&书 第五十一章 杀匪之计 村中的山匪听到了呼喊后,仅是留下了四五人看着村中的百姓,剩下的十人跟在一白马的身后,朝着李巴山这边行来。 骑白马的是一个络腮胡背刀的汉子,他不缓不慢的带人来到了战阵前,先是扫了眼地上的尸体,眉头微蹙,目中闪过了一丝杀意,而后抬头看着李巴山拱手一抱,凝重的说道:“在下阎王寨二当家的赵祗!敢问阁下是谁?为何要管我阎王寨的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李巴山扫了眼身前渐形包围之势的山匪,耳朵一动,忽听到了背后传来的马蹄声,顿知马忠将要到来,当即也不二话,猛地拔出了竹竿,一夹马腹,催马朝着那骑白马的赵祗杀去。 “休得猖狂!” 那赵祗见此眉头皱的更深,见李巴山忽然纵马杀来,怒喝一声,反手将背上的大刀取下,从队伍中杀出。 跟着赵祗来的山匪也一齐冲了起来,众人二十多骑,行动起来若雷霆滚滚,给他们的冲击平添了许多的气势。 砰! 李巴山擅长马战,哪里会惧山匪的冲击,手中竹竿左右一探,将近前夹击来的两名山匪从马上击落,速度不减的冲枪刺击。 山匪人多,气势如虹,倘若是吓吓寻常的平民百姓,倒也能镇住人。但倘若面对战场杀将,那就是漏洞百出,不须多人,只要一人即可破阵斩将。 噗!噗! 眨眼间,又有两名山匪被李巴山刺死。 不过,李巴山手中的竹竿已经断裂,只能当成两柄短枪挥使。 “果然是山匪!……李兄,我来助你!” 这时,马忠也来到了这里,见李巴山已经和山匪厮杀了起来,登时大惊,赶忙催动战马,一扬手中的竹竿,径直朝着即将合围的山匪群中冲去。 他这一冲,倒是将山匪吓了一跳,登时人心惶惶,再不复之前的气势,有的人甚至还有意退到了战场边缘,借机逃亡。 李巴山见此狂笑一声,也不管周围的山匪,直冲着赵祗杀去。 随着厮杀渐进尾声,天也黑了下来,遮天的林木中黑漆漆的一片,更有一声声草木折断的声音不断响起。 山匪已经被彻底击溃,剩下的人也顾不得其他,赶忙弃马逃进了山林,更有山匪借着李巴山和马忠厮杀的时候,从山道上离去。 噗! 就在山匪还剩下四五人时,缠住赵祗的李巴山忽的加力冲击,一棍将赵祗从马上打下,在赵祗爬起来欲逃时,挥手拔出鹤鸣刀,连瞄都未曾瞄一下,抬手投刀,一刀刺穿了赵祗的心脏。 赵祗被这飞来一刀的惯性扑倒在地,爬起来又走了几步,方才一头栽在了地上,浑身抽搐不断,片刻后方才身亡。 还在抵抗的山匪见此心头大慌,又见李巴山和马忠勇武,也不敢在做抵抗,赶忙滚下了马来,跪在地上,不住的哀嚎求饶。 这时,村中的百姓已经集合在了一起,他们目光火热的看着刚刚结束战斗的李巴山和马忠两人,眼中尽是感激。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山匪跪地,不住磕头求饶。 马忠下了马,看着扫了眼仍旧燃着火的山村,看到了地上已经被村民裹入草席的百姓,目中杀意不减反增,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就要将这些山匪一一刺死。 “且慢!” 李巴山先是对着山村的村民拱手一抱,而后扭头之时,见马忠要杀人,当即阻拦了下来,翻身下马快步朝着山匪身前走去。 他杀掉赵祗就是为了威震山匪,让山匪绝了反抗的勇气。 不过,他的目的并不是要俘获亦或是杀掉山匪,而是要从投降的山匪口中,问出马相的去处。 快活楼中的审问,让他知道假扮蛮族屠杀郭山子县的队伍,就是马相这一伙人。 他虽未曾调查,但从这些山匪的作风来看,显然是做惯了这等杀人屠村的事情。 不管是不是有仇,李巴山决定都要将马相这一伙人斩除。 “李兄这是何意?” 马忠不解的看着李巴山,皱眉问道。 李巴山看着跪在地上的山匪,又看了眼远处想要亲近,却又不敢上前的山村百姓,沉沉一叹:“杀了这些喽啰,并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 “嗯?你要去……好!好!好!此事算我一个,先前是我怀疑了你,方才慢了一步!这次定要杀个痛快!” 马忠闻言登时一动,赶忙拱手一抱,笑着说道。 从此刻的言语看起来,马忠倒是一个热血嗜杀之人。 “此事须得你我兄弟齐力可成,你就算是想要逃避,也没有这个可能!” 李巴山哈哈一笑,若有深意的说着,而后看着身前跪地的山匪,认真的询问了起来。 待片刻后,他方才将要询问的事情一一问了个明白,并让山匪在地上画了一张匪寨的地图,标示出了明哨暗哨,各处房屋的功用等等,方才叫来了村民,将这些山匪绑住。 一旁的马忠看的又惊又是震动,他不曾想过,审问个情报,竟还要问的如此详细,就连山匪每日作息、购买粮草、以及每个人的身份都问的如此清楚,这让他对李巴山更加敬佩。 村民们这才放下了心中的惊恐,一个个走到李巴山和马忠跟前跪地拜谢,一番感激和谈论之后,村民们这才从慌乱中回过了神来,在李巴山的提议下,组织人去救火,安置死者。 “恩公,那小阎王马相在这绵竹一带颇有威名,能号召千余人,就连县里面的大老爷也拿他没有办法,我劝您还是速速离去吧!切莫在招惹他们了!” 就在李巴山和马忠换上山匪的衣服,配上山匪的刀兵要骑马离去时,村民抬来了一个单架,单架上躺着一个被破布缠住手脚的老人,老人虚弱无力的看着李巴山和马忠,有气无力的说着。 这老者正是那被山匪断去了手脚的老村长,他也是命大,竟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这不,他才刚刚醒来,一听村民的讲述,突闻李巴山和马忠要去灭了马相,登时让人将他抬来,语重心长的劝慰了起来。 他虽十分期望马相这一伙山匪灭绝,但也不想自家的救命恩人,因一时气盛,而耽搁了性命。 “您老且放心,我们绝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此去马相必死,您若不放心的话,且尽快安排村民去城中躲避吧!” 李巴山已经定下了计划,自不会在耽搁一二,他也知道老村长是好意,但杀心已起,须得鲜血来填。 老村长知道李巴山不会善罢甘休,长长一叹,扭头看了眼一侧正扒着单架的一个幼童,接着说道:“小鹿儿,将那块玉佩给这位恩公!” “恩!” 名叫小鹿儿的幼童点了点头,赶忙从怀里面掏出了一块玉佩,递给了李巴山。 这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的是两只戏水的鱼,背面刻着一个费字。 “您这是何意?” 李巴山看了眼玉佩,皱眉对着老村长问道。 老村长一叹,凝重的说道:“老朽知道劝不了你!但仅凭你们两个,是真的无法杀了那马相!你们若有心,可凭此玉佩去绵竹县城找费诗借兵,有此玉佩,他必定帮你!” 李巴山正要推迟,但见老村长一片好心,又不忍薄了老人家的面子,这才珍重的将玉佩收了起来,向众人告别。 哒!哒!哒! 离开小山村后,马忠忍不住看着李巴山问道:“可是要去绵竹县借兵?” “区区马相,何须借他人之手!你我两人足够!你只需跟着我,此事今夜就可以成功!” 李巴山摇了摇头,他收下玉佩是为了安老人家的心,可不是真的要去绵竹借兵,更何况他和马忠的身份十分敏感,可不敢随意的抛头露面,展露真实身份。 之前审问山匪时,他已经打听清楚了阎王寨的一切情况,知道寨子里面平日中仅有百余人在内,除却马相、赵祗之外,寨中还有两个寨主。 寨内有五处暗哨,寨外有三处暗哨。夜里面有巡逻队,十人一队,每隔两个时辰换一班人等等…… 通过这些情报来推断,此战不需人多。 马忠听的一震,没想到李巴山竟要今夜行动,连去探查都不去探查一番,登时大惊:“此番前去,会不会太过鲁莽!毕竟那些山匪的话,不可尽信!” “这也是我为何要村民绑了那些山匪的目的!如今咱们换上了山匪的衣服,可充当山匪逃兵,只要弄得狼狈一些,用些泥土遮面,自可安然进入匪寨!然后咱们将赵祗之死宣扬出去,马相自会来见,到时候你我出手,可杀马相!只要马相一死,山匪自乱!” 李巴山也是艺高人胆大,在审问山匪时,就已经定下了计策,决定趁着山匪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进行闪电一击。 如此计划,虽有漏洞,有一丝赌命的味道在其中,但若是成功,自当比其他的计划更要可行。 “若那马相不来见我们呢?” 马忠也觉得李巴山说的在理,不过他也不是鲁莽的人,接着又问道。 李巴山哈哈笑了起来,看向马忠的眼中尽是激动和兴奋:“若是不见那就更好,咱们先行去兵舍假装入睡,而后在凌晨时,趁着山匪困意更浓时,你我悄悄的杀人……” 本书来自 品&书 第五十二章 刺匪 午夜的密林中,正有两人穿行在林间小路。 这两人穿着破烂,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午夜的寒露已经将衣衫打湿,让两人看起来更为狼狈。 在他们的身后紧坠着一只狼,那幽绿色的眼睛骇人无比,让前行的两人行的更快。 “不杀了么?” 走在后面的人低声问着。 “怕个啥子!只要咱们手中有刀,它们来多少杀多少!……快到了!” 领路的人混不在意的说着,说到最后时,他故意压低了声音。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巴山和马忠,他们一路驰骋,方才以最快的时间进入了绵竹县西北的一片大山。 山名龙门,除却进山打猎的猎人,亦或是上山采药的农户外,这里极少有人来。 不久前,马相等人闯入此山,在山中建立了一座阎王寨,自此进出此山的人才多了起来,不过这大部分人都是山匪之流。 他们此番前来,就是来闯阎王寨的。 两人又沿着山中小路行了大约数里之后,方才来到了一处清泉旁,在泉边一侧的大树上看到了一钉在树上的牛头骨骸。 “到了!” 李巴山扭头看了眼马忠,指了指树上的牛头骸骨,心里面泛起了一片兴奋,他一步越过了清泉,大步朝着前方走去。 看他的样子,似这天下并没有什么能够吓的住他似得。 马忠并非如此,而是略显紧张,警惕的看着周围,小心的戒备了起来。他的手悄无声息的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嘟! 正在李巴山走了没两步时,从一侧的黑暗中响起了一声箭矢破空的声音,紧接着就在李巴山退步时,黑暗中射出来的箭矢钉在了李巴山身前五步外的树干上。 “走夜路的,这条路是阎王道,只准死人进,活人还是回去吧!” 紧接着,一个低沉略显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传出,更有一些枝叶摩挲的声音不断响起,听起来犹如厉鬼嘶吼,恐怖吓人。 李巴山听的却是微微一笑,他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山中鬼类,而是阎王寨安插在此处的暗哨。 他扫了眼周围,忽的朝着左侧的一颗大树前走去,径直跪在了树前,砰砰砰的磕了两个头,而后拱手说道:“兄弟是第二殿阎王的鬼,勾魂归来,打道回府!” 别看这样做有些滑稽,实际上李巴山的每一个动作都隐含有深意。这跪下叩首之意,乃是禀明暗中之人,他乃是二寨主赵祗的手下。后面的话,又是言明他刚刚出去打劫归来,打道回府是说他有要事禀告。 这些都是马相这一伙人自己编排的黑话,若非阎王寨中之人,并不知晓内中深意。 也幸亏李巴山审问山匪时,灵机一动,将这叩门的黑话也问了出来,要不然这一次进入阎王寨恐怕要费上些手脚功夫。 跟着李巴山的马忠也跪在了地上,不过他并未叩拜,而是静静的伏在地上。 如此做法,亦是规矩之一。 暗中的暗哨见此这才吹了一个哨音,紧接着林中的动静复又安静了下来。 李巴山也并未言语,带着马忠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这一次他们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如此,两人又经过了两道暗哨把守的关卡,一一应对过去之后,方才走到了阎王寨外。 这阎王寨建在山顶上,四周都是崖壁,倒是一处易守难攻之地。 吱呀! 两人刚刚走到寨门前,还未等敲门,寨门已经打开,将内中的灯火通明崭露在了李巴山两人的面前。 “果然!” 李巴山看着内中的建筑分布,微微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眼马忠,这才朝着前方走去。 “两位兄弟可是跟着二寨主出去打猎的人?” 从寨门内走出了一个魁梧的汉子,这人生的虎背熊腰,腰间挂着一颗流星锤,左脸颊上有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黑痣,他虎步龙骧的走了出来,略有不善的审视着李巴山两人。 李巴山看着走来的人,忽的一步走上了前去,一把将腰间的刀取下直接仍在了地上,还未走到这大汉的跟前,眼中顿时泛起了一团泪光,竟忽的一下子单膝跪地,拱手一抱:“黑三哥哥,我家二哥死的冤吶!” 眼前的人他不认识,但从对方的穿着打扮来看,他却知道对方名叫黑三。 黑三并不是阎王寨的寨主,而是寨子的功夫教头,向来是藏身在寨子里面,除却寨内之人识得,外人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这一次他出来接应李巴山二人,定是心有疑惑,想要试探一番。 李巴山如此也是为了消去山匪心中的疑惑,更是为了先发制人,借机蒙混过关。 跟在他身后的马忠见机也是极快,紧跟着李巴山将身上的武器仍在了地上,单膝跪地低头不语。 黑三被李巴山这么一搞,心中的疑惑登时去了大半,不由看着李巴山问道:“你认得我?” “哥哥不要在这里试探了!就在昨日,我还在寨子里面跟您学了一套拳脚呢?怎能这么快将哥哥给忘了!……对了,还请哥哥为我家二哥做主啊!那贼人太……” 李巴山见此心头大宽,赶忙故作哭腔,眼中有泪流出,似个急脾气,如同倒豆子般的开始嚎了起来。 他的经历有些特殊,自然不会因为所谓的道德而被束缚。虽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但也明白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昔年韩信能忍胯下之辱,他李巴山为了屠灭祸害一方的马相,又岂因此小小的折辱而放不下身段。 黑三这么一听,也是缓缓了松了口气,赶忙伸手将李巴山托起,叹了口气说道:“非是哥哥不信你,而是寨子里面出了点事,咱们不得不防,还请兄弟莫要见怪才是!” 说出此话,却是证明这黑三对李巴山两人的疑惑已经尽数消弭。 声音响起,正位列在寨门两侧,等待随时出手的山匪们也都是松了口气,纷纷将放在刀柄上的手落下。 暗中的弓弩手,更是悄然的下了弓矢。 这一切并未逃过李巴山的耳朵,他借势起身,也不擦去眼角的泪珠,看着黑三说道:“哥哥信我就好!咱们二哥死的可真是惨吶……” 一旁的黑三听李巴山竟又要哭诉,赶忙说道:“兄弟莫急,先跟我去见了大哥他们,有什么事情,和大哥说!大哥会为你们做主的!”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就这般,李巴山和马忠跟着黑山走入了寨子,朝着寨子正中央的那一座木质小楼走去。 吱呀! 打开小楼的门,李巴山才发现小楼内已经是灯火通明,内中正坐着三个衣着各异的大汉。为首的一人正坐在正对门的主座上,这人穿着一身兽皮衣褂,腰间缠着一金丝玉带,正皱眉略显焦急的看着进门的李巴山三人,显然这人就是马相。 在马相的左手的位置,坐着一黑脸的汉子,这人扎着一个小辫,穿着一身红衣,正是阎王寨的三寨主红蝎子。 红蝎子之前是个二流的刺客,再一次任务中身受重伤,被马相所救,自此就跟在了马相身边。 红蝎子左侧做着一胖子,这人穿着一身华贵的长袍,看起来文文弱弱,手中把玩着一柄摇扇。 这位胖子便是阎王寨的四寨主鬼算盘,他之前是一家钱庄的老板,和马相也算是相熟,经常为马相销赃。 因为老婆偷汉子,一怒之下杀了他老婆和那汉子一家十多口的人。 恶气出了,他也犯下了死罪,这才勾结马相将钱庄的钱财偷偷运走,上山成了阎王寨的军师兼算账的先生。 如今,寨子的骨干都在堂内,却是让李巴山更为兴奋,心中更是不由暗想:“莫非阎王寨真的遇到了什么变故不成?” 啪嗒! 李巴山一脚迈步了大堂,并未贸然上前,而是站在门口,又是一礼,沉声说道:“大哥,还请您为二哥做主!二哥死的惨吶!” 砰! 马相一听,登时一拍扶手,怒声喝到:“不要卖关子了,快给老子将事情细细的道来!” 他这一吼,让大堂凭空添加了一分凝重。 李巴山见此也没有犹豫,就要开口将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时,红蝎子忽的眉头一皱,沉声说道:“你们两个到近前来说!黑三哥哥,请将门关上!此间事情,告诉路上的兄弟,都管好自己的嘴巴,切莫胡言乱语!” “省的!省的!” 黑三点了点头,也不多说,复又退出了门去。 李巴山闻声心中大喜,高兴的他几乎都要放声大笑,幸而理智告诉他,此时还不是时机。 吱呀! 李巴山和马忠将门关上,这才走到了堂内,待来到马忠座下五步时,方才停下。 不过,这一次李巴山和马忠并未跪。 “跪下说!” 主坐上的马相已经是心急火燎,见李巴山和马忠竟如傻子般的还站着,当即不悦的沉声喝到。 他这一喝,李巴山却是笑了。 “动手!” 低沉的声音忽的响起,李巴山径直冲向了前方的马相,紧握的拳头忽的青筋暴起,冲天的杀气若出鞘的剑,突兀的在大堂内释放出来,凌厉的气息瞬间夺去了内中之人的心魄和胆气。 啪嗒! 身旁的马忠也跟着动了,他忽的扑向了红蝎子,行动间他衣袖一抖,从中抖出了一道寒光,若迅雷般的电闪刺出,直袭红蝎子的面门。 砰!噗!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马相等人始料不及,还不等马相等人做出防备,他已经被李巴山一拳砸翻在地,红蝎子也在同时被马忠一剑刺穿了脑袋,横死当场。 “啊……” 坐在一旁的鬼算盘惊叫了一声,正要起来逃命,却是被吓的双脚一软,栽倒在了地上。 “你是谁?” 这时马相忽的开口喊道,他的手正朝着腰间摸去。 “你是在找这个么?” 李巴山手中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柄短刀,笑眯眯的看着马相问道。 方才出手时,他已经看到了马相腰间的短刀,故而在一拳将马相砸翻之后,另外一只手在同一时间抽出了马相的武器。 马相见此只觉得头皮发麻,不由失声说道:“好汉饶命!只要你饶了我马相,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问你一句话,郭山子县劫掠贡银,残杀各村的可是你的人?” 李巴山冷冷的笑着,他一把掐住了马相的脖子,冷声问道。 马相听的心头一颤,忽的明白了,原来眼前的这两人,竟是郭山子县前来报仇的人。不过他念头又是一转,暗道当日之事他做的十分隐秘,又是谁会将他的行踪泄漏出去呢? 噗! 正思考着如何回答的马相刚要开口时,李巴山手中的短刀已经洞穿了马相的眼眶,将马相刺死:“看你的样子,肯定就是你了!”。 本书来自 品&书 第五十三章 道胜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摔倒的鬼算盘还没有爬起来,就被马忠一剑抵在了后心上,他被吓的一颤,赶忙失声大喊了起来。 李巴山闻声眉头一皱,扭头看向了小楼的外面。 砰!砰!砰! “大哥!您可不要难为那两个小兄弟啊!” 这时,小楼门外响起了一串敲门声,却是黑三听到了声音,急切前来试探。 马忠和李巴山对视了一眼,低头看着被他制服的鬼算盘,低声威胁道:“告诉他没事!……胆敢乱叫的话,定斩不饶!” 那鬼算盘听的连连点头,赶忙高声喊道:“黑三,你是成心的不是!快滚!快滚!快滚!安排兄弟们睡觉去吧!” 他这话一喊出来,门外的黑三眉头皱的更深,也不敢继续敲门,悄然退后,而后一脸凝重的朝着阴暗处行去。 “杀了!” 李巴山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看着正大口喘息想要说话的鬼算盘,对着马忠沉声喝到。 马忠闻声也不言语,直接一剑刺入了鬼算盘的后心,将鬼算盘当场刺死,这才起身小声的问道:“为何要杀他?” “那黑三已经听到了这家伙的鬼叫声,心中早就起了疑心!如今这家伙竟在话语中用了黑话,惹得那黑三正在调兵遣将,欲要围住小楼,将我们杀死在这里!” 李巴山扭头扫了眼大堂,快步朝着一侧的墙壁前走去,将墙上的刀盾取下,一边解释着,一边扔给了马忠。 那鬼算盘若是好生说话,李巴山也就放过了他。 但这鬼算盘耍了心眼,用出了阎王寨的黑话,这意思大致上就是说他和马相、红蝎子皆被制服,让黑三快些召集兄弟回来驰援。 若非李巴山在之前审问时,早就将这些黑话问了出来,此刻定发现不了什么。 加上他的听力超人,更是听出了黑三的安排。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黑三还不知道马相三人已死。 要不然,黑三此刻也就不会围这小楼,而是让人直接放火了。 “既然暴露了,那咱们兄弟就杀出去吧!这里山高林密,只要入了林子,饶是这些匪类人再多,定寻不到我们的!” 马忠接过了刀盾,将手中的短剑收入了衣袖中,忍不住进言道。 啪嗒! 这时,李巴山已经从墙壁上将一张铁弓取下,试了试弓的张力,发现这弓也算是好弓,是三石之弓,且墙上还挂着两壶箭矢。 “不!我们留下来死战!他们不知道马相已死,所以他们不敢放火!我们可以借助这一点,多消耗一下对方的兵力,而后将这一寨的山匪杀绝!省的日后他们在为祸乡里!更何况,这寨子里面定有他们劫掠来的金银,正好做我们的军资用!” 李巴山摇了摇头,提着弓和箭壶,大步走到了另外一边,将墙上挂着的一柄金瓜铁锤取下,这才朝着门前走去。 这时,门外的黑三已经让人将小楼团团稳住,正门前正有五十余位山匪集结于此。 “你这个疯子!” 马忠听的目露振奋,忍不住笑骂了一句,转身去运送尸体。 他们两个倒是分明明确,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砰! 刚走到门前,李巴山只是拱了拱门,门外忽的传来了一声风响,紧接着有一根箭矢射在了门框上。 “里面的人听着,速速将我们的老大放了,要不然休要怪我无情!” 黑三正横刀站在门外,他紧盯着身前的房门,沉声喝到。 他的话并没有任何的紧张,也没有一丝的情绪,声音冰冷到了极点。 李巴山将门窗捅开了一道豁口,看着门外的黑三咧嘴一笑,笑盈盈的说道:“黑三,现如今最高兴的恐怕就是你了吧!马相他们只要死了,你就坐上了老大的位置,这阎王寨的一切都将是你的了!……这样,咱们做个交易,我将马相他们的人头给你,你将这寨子的财宝分我三成,如何?” 他这话一出,门外的众山匪均是一震,那些马相、红蝎子和鬼算盘培养的亲信均是露出了提防的神色,一时间山匪的军心因李巴山的一席话而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 门外的黑三见此心头大震,他扭头扫了眼周围的众人,从众人眼中看出担忧,心中莫名的一紧,顿知李巴山的厉害,赶忙愤恨的吼道:“兄弟们莫要被这厮乱了军心!今日我就在这里表明立场,我黑三若救不出大当家的他们,就自绝在兄弟面前!若大当家的有事,我也不会去做那老大的位置,此事隐有老彪、二狗和小烈他们来竞争!” 他心中的确有这种想法,但如今他也不敢妄自菲薄,不顾一切的冲进去。 黑三知道,此刻若想要救出人来,就必须团结一致,所以他立了誓言,甚至还有意将矛头推向了马相这三个当家的培养的接班人身上。 “三哥这话可就错了,大哥他们还没死呢,现在咱们最主要的是……” 黑三的话一落,堵在门前的山匪松了口气,也有人在这时对黑三点名的那三人起了戒心,且这三人更是相互提防了起来。其中一个名叫老彪的人倒也机灵,赶忙高声一喝,就要将话题转移到救人之上。 噗! 只是,还不等这老彪将话说完,躲在门内暗自张弓的李巴山已经射出了必杀一箭,将那老彪射杀当场。 哗啦! 老彪一死,门前的众山匪顿时大惊,赶忙找地方躲藏。 “三哥,我是你带进来的!这个恩情我认!这一次多亏你将人给我引出来,让我帮你解决了一个麻烦!不是还有两个人么?请将另外两个也给我指出来,我帮你一并杀了,将这寨子的威胁尽数剪除!” 门内的李巴山见此也不慌张射箭,他笑意更浓,忽的又一次高声喊道。 他深知兵法之道,知道此战若要胜利,须得乱了贼心,杀了敌首,这满寨的山匪方才算是案板上的鱼。 兵家尉缭子言有三胜,其中一胜便是“道胜”。 道胜者,宣讲武事,分析敌情,设法造成敌人士气衰落而部队涣散。此胜非是战之胜,却可以最大程度上降低敌军对我军的威胁,甚至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使敌溃败。 如今李巴山此举,也是暗含此道,虽是对待这穷凶极恶的山匪,但也是一场战斗。 他这话一喊出来,方才还对黑三松了口气的人纷纷大惊,就连黑三身边的匪类也都是悄然退后了多步,想要和黑三拉开些距离。 这些山匪仅有少数是习武犯禁的恶徒,大部分都是被贫穷逼迫的山野农夫,性子憨子的较多,也不乏忠勇之人,忽听李巴山之言他们心中还有些疑惑,但这一次听了之后,联想到之前黑三的谈话种种,哪怕是这些人中那少部分的精明之辈,也免不了要怀疑黑三。 难道黑三真的勾结外人,想要夺了这一寨! 这种想法已经在众人心中蔓延,恐慌愤怒的情绪也随之而来。 黑三闻声登时大变,扭头又看向了身后的众人,哪知他这一看,竟发现身边的人都退了个干净,远处的人看他时,竟都露出了一抹凶意。 看到这里,黑三苦涩的一笑,也不争辩,竟直接拔刀,朝着小楼内前冲去:“好你个贼人,今日我就自当先锋,以死明身……” 嗖!嗖! 黑三行动时,自他背后有几个亲近的人想要跟上,却被门内的李巴山一一射杀当场。 “三哥速速进门,我的箭矢快没了,晚了可就救不了你了!” 冲杀上前的黑三也不回头,径直朝着前方行去,正走到一半路途的时候,却见小楼的房门打开了一扇,里面的李巴山竟急切的对他呼喊了起来。 李巴山这一喊,却是让黑三心中泛起了莫大的惊恐,他赶忙停下了脚步,后背被冷汗瞬间打湿,顿知道此刻自己可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该死的叛徒,给我死!” 正在黑三这一愣的时候,躲在道路两侧的山匪在一人的带领下汹涌而出,也顾不得楼内的李巴山两人,径直挥动刀剑朝着黑三的身上招去。 门内正看的兴起的李巴山扭头对着马忠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大战将临,待会儿可不要手软!” 马忠着实被李巴山的言辞计谋震的无以复加,正愣神的时候,忽听李巴山对他的叮嘱,赶忙惊醒,将手中的盾牌朝着前方举了举,满眼崇敬的回应道:“大哥放心!” 本书来自 品&书 第五十四章 贩粮车夫 “我不甘啊!” 门外,被众山匪围攻的黑三在一声狂吼中栽倒在地,鲜血汩汩流出,很快汇聚成了一片。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围攻的山匪这才退开,正待众匪去寻找各自的统领老大的时候,他们惊讶的发现,原本堵在门前的五十多人,此刻仅剩下了不到三十人。 在众山匪围攻黑三时,李巴山也没有闲着。他在知会了马忠之后,对着门外混乱的山匪一通疾射。 两壶箭矢被飞速的射空,除却有几个倒霉的家伙被多射了两箭之外,其他的人都是一箭毙命。 李巴山箭箭贯脑,速度不仅快,且还十分的稳。 待箭矢射空,山匪也成功的将黑三斩杀,这期间不超过盏茶功夫,但李巴山已经射出了足足四十箭。 每壶二十矢,足足两壶的箭矢! 砰! 就在门外山匪大惊失色的时候,李巴山和马忠并肩而列,一同走出了门去,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朝着前方的山匪杀去:“杀!” 一声惊天的大吼,将阎王寨的压抑彻底的打破,走出门去的李巴山和马忠犹如神将,所过之处无所能阻,身后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寨子中的匪类失去了头领的指挥,陷入了各自为战的状态,有胆小的更是直接逃出了寨子。 胆大的想要浑水摸鱼,连匪寨库房的门都未曾进入,就被李巴山和马忠杀绝。 这一通厮杀,直到了一个时辰之后方才停歇。 “呼!痛快!” 李巴山停了下来,眼中的猩红退去,腹部丹田内的七煞阴符经又壮大了一分,让他浑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 扭头扫了眼周围,只见寨子内已经是空空荡荡,地上留下了数十具尸体,还有一个个的染血的脚印延伸到了寨外。 “分头行动!我去马相等诸位寨主的房间,你去轻点库房和马厩!” 李巴山咧嘴对着马忠竖起了大拇指,笑着说道。 这一通厮杀,也让李巴山见识了马忠的本事。马忠这人武艺非凡,出手之间刀刀死穴,能一刀杀掉的人,绝对不会多用一刀。 马忠一听也没有迟疑,点了点头,两人相继分开,各自行事。 盏茶功夫过后,两人同聚在了库房门前,李巴山将手上的几个沉重的包裹取下,笑着说道:“这几个家伙倒是私藏丰富,足有百斤黄金,珠宝首饰两包!” “马厩中有十六匹好马,劣马二十多匹,驴子十匹,马车三十!我在马厩的后面发现了一条下山的密道,密道可行车马!不过,库房中的东西,还需要你来看看……” 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马厩中的发现,马忠忽的退开了一步,将库房打开,径直走了进去。 李巴山跟着进入了库房,入目的是一袋袋的粮食,看样子足有数千斤之多。 在这粮食的后面,并行摆放着一个个木箱,木箱足有一米高,一米长,五十公分宽。木箱是黑色的铁钉箱,箱子上贴着封条,足有十箱。 封条已经被人用墨汁涂黑,看不出写的是什么,但李巴山却能够猜的出来。 “莫非是郤俭他们劫掠的贡品?怎么会这么少?” 李巴山眉头一皱,抬头看了眼马忠,接着问答:“你可看了?” “嗯!” 马忠点了点头,眼中泛着一抹惊人的光芒,咧嘴一笑,极为兴奋的说道:“单凭这些宝物,咱们足可以养一支千人步军!” 吱呀!吱呀! 箱子被马忠一一打开,露出了内中的景象。 李巴山低头一看,登时吸了口冷气,只见木箱内盛放的并非是金银,而是一件件的珍珠玛瑙,还有各种各样的玉石古玩。 这十箱中,有六箱竟都是极为珍贵的珠宝,一箱是玲珑古器,一箱是古书,一箱是奇巧的物件,还有一箱竟是短剑、皮甲和金丝铁锁衣之类的东西。 这些宝贝,虽没有金银,但却比金银更加的值钱,尤其是那些玲珑古器和稀有的珠宝,更是十分罕见的稀有之物,每一件至少价值百金。 “呼!竟真的是贡品!” 李巴山见此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心里面不由一叹。 劫掠巴蜀贡品一案,乃是何英郤俭等人主持的,是用来筹集军款,建设反叛军队所用。 那些劫来的金银想必已经运出去融化铸钱,而这些容易露白的东西,则是被秘密运到了匪寨藏了起来。 毕竟金银只要融了,重新铸钱就可以直接使用。而这些玉石器具,若是拿出了贩卖,定会引起人的怀疑,这些东西都是稀有之物,哪怕是流出去一件,就可以让人顺藤摸瓜,牵出一条长线。 所以,这些东西郤俭不敢留在自己的府上,何英也不敢带在身边,就连张修恐怕也不敢胡乱的使用,故而运送到匪寨中藏起来,才是最好的方法。 毕竟匪寨深处大山,不易被人寻到,更不会被什么人随意的侵入,自然是安全的。 只是,何英郤俭等人也没有想到,他们苦心得来的东西,最后竟都落在了李巴山的手上。 “贡品?” 马忠一听脸色微变,他本以为这些东西是从官府中劫来的,却不曾想就是贡品,加之他联系到李巴山之前说过的事情,以及他所知道的一些传闻,心中顿时了然。 “不错!巴蜀之地前段时间被蛮族侵入,劫掠了好些贡品!此事正是由郤俭、何英等人联手策划,他们不敢胡乱使用这些器物,这才将这些东西送到了这荒山中来私藏!” 李巴山点头说着,心里面也在不断的想着,正思考着要如何才能够将这些宝物运送出去。 听李巴山这么一说,马忠也绝了要贩卖这些宝贝的想法,心思一动,看着李巴山说道:“此乃军资弃之可惜,不如藏起来!” “不!咱们将这些宝物直接带走!……” 李巴山摇了摇头,沉思了片刻,忽的眼中光芒大放,登时笑了起来,看着马忠灼热的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待天色刚刚亮起来的时候,两辆四匹高头大马拉扯的大车缓慢从龙门山的山道上驶入了官道。 赶车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巴山和马忠! 车上拉着的也并非是那十个箱子,而是两车粮食,每一车足有千斤。 “李兄,你这注意可真是妙绝了!” 马忠赞不绝口的说着,眼中尽是振奋的光芒。 他本以为那些宝物是带不出山的,但经过李巴山这么一倒腾,竟真的被他们带了出来。 宝贝都被藏在了装粮食用的麻袋内,除非将麻袋里面的东西倒出来,要不然很难发现里面藏的是贡品。 本书来自 品&书 第五十五章 李升 绵竹县城,城门口。 出入的车马一辆接着一辆,路上的行人紧缀在车后,亦步亦趋。 平日里面,绵竹县城根本不会设卡,城门也从来不会拥堵。 今日一早,县令大人的一张书信送到了城门口后,绵竹县城的四门就进入了盘查的状态,不论是过往的行人农夫,亦或是贵人车马,都要接受盘查。 因此,短短的半天时间,四门的兵卒竟还真的抓到了两三个犯了偷盗罪的小蟊贼。 吱呀!吱呀! 正掺杂在队伍中的李巴山和马忠心头微沉,他本想借着早晨城内人流较大的机会,穿城而过,快速的离开绵竹,哪知道还未走到城门前,就发现平日里面从不设卡盘查的绵竹,今日竟也严加盘查了起来。 他和马忠驾车并行,车上的货物虽和粮食掺杂在了一起,但那兵卒若要仔细抽查的话,定会查出什么。 这是他没有想过的事情! 对于两人的样貌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从阎王寨下来时,两人略作了装扮,且也换上了一身的衣服。 此刻天色大亮,路上的人虽不多时,但也算是拥挤,若是此时调头离去,定会引起骚乱,到时候城门的士兵定会生疑。 所以,他们不得不继续朝着前方行去。 “要不要杀过去?” 马忠扭头看向了李巴山,眼中泛着一抹热火的问道。 李巴山眉头微蹙,摇了摇头,正要回答时,忽的想到了昨夜那山村的老村长给他的那一枚玉佩,当即眉头舒展,咧嘴笑着说道:“放心!万事有我!” “停车检查!” 不多时,李巴山两人来到了城门前,守门的士兵拦在门前,高声喝到。 吱呀! 李巴山扯住了缰绳,将马车停下,这才下了车:“官爷,咱们这儿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还要盘查?” “哼!少管闲事!你这车上是什么?” 那检查的士兵冷哼了一声,用手中的矛杆刺了刺麻袋,随意的问着。 李巴山赶忙答道:“是粮食!” 在他说话的时候,又有两个士兵上前,这两个士兵手中拿着一卷画卷,正一页页的比对着。 李巴山发现,这画卷竟都是通缉令,足有三十多页,第一页赫然是一个虎背熊腰,圆头方脸的魁梧大汉,大汉还有一圈的络腮胡子。 画像的下面还印着官印,写着:“……贼于快活楼刺益州刺史郤俭,残杀百姓五十余人,罪大恶极……赏银五十万两……” 看着通缉令上的文字,李巴山心头一震,不由多看了两眼画像,心里面却是松了口气,甚至还有一种想笑的感觉,忍不住暗暗嘀咕:“没想到通缉令这么快就出来了……也不知道此刻益州是谁在主事……不过,这画像也忒……” “粮食?给谁送的?可有文书?” 原本那士兵就要离开,一听李巴山运送的是粮食,当即眉头皱起,抬手又招呼了几人看住马车,扭头看着正失神的李巴山问道。 李巴山被这一喊,立马回过身来,抬眼一看,那正比对的士兵已经离去,周围又多了几人,顿时知道是自己多嘴了。 “我等是奉了绵竹费家老太爷的命令,要将这两车的粮食运送到涪县去!” 当即,李巴山没有任何迟疑的随口答道。 站在另外一辆车旁的马忠已经悄然运力,就等着事情败露的那一刻,准备强力出手,冲杀过去。 盘查的士兵正要解开麻袋,忽听绵竹费家这四个字时不由一顿,赶忙松开了手,笑眯眯的走到了李巴山的面前:“将凭证拿来!另外劳烦你告诉我,既然是送往涪县的,为何不再绵竹县城出发?” 这士兵倒也仔细,竟将疑点都给问了出来。 李巴山从怀里面将那老翁给他的玉佩拿出,心里面也紧张到了极点,故作平静的接着答道:“粮食是刚刚从下面村里面收购来的,因为要的急,所以我们才想从县城穿过去……” 啪! 那士兵检查了一下令牌,并未将令牌还回来,而是一把握在了手中,似乎还不信李巴山所言,扭头看了眼周围的士兵,高声说道:“你们且在这里盘查,我去送这一车粮食到县令家中去,顺便去拜会一下!” 听到这里,李巴山心中咯噔一响,不由多看了一眼这士兵,忍不住暗暗说道:“好精明的家伙!”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人送他们入城也好,等到了城内,找个机会做了这士兵,然后和马忠速速出城。 “这怎使得!这怎使得!” 李巴山扭头对着马忠使了个眼色,受宠若惊般的连连推迟。 那士兵也不多说,直接上了马车,笑眯眯的看着李巴山和马忠说道:“两位走吧!” 吱呀!吱呀! 马车又一次驶动起来,缓慢进了城去。 绵竹县城的街道倒也算是宽敞,足以四辆马车并行。不过,道路上的人并不多,多是急促赶路的过客。 “赶车的,听你的语气并不是绵竹人啊!” 士兵倒也算是随意,径直依靠在了麻袋上,笑眯眯的问道。 李巴山点头笑着答道:“我是刚从巴郡那边来的!” “新人啊!那去往涪县的路你可认得?我记得费家老太爷在涪县没有什么亲戚啊?你们又是给谁送的?” “去过一两次,到还算是熟悉,不至于迷了路!费老太爷在那边刚弄了个铺子,这些都是往铺子里面送的……敢问官爷高姓大名?咱们绵竹不会是出了什么大案了吧?怎么会盘查?” “我叫李升!咱们这绵竹倒是没有啥子大事,不过雒县那边却出了惊天大案,听说是刺史郤俭被人杀了,不知道兄台有没有听过这件事情啊?” …… 马车上,李巴山和李升不断攀谈,各自套话,不断的试探,一路走来倒也算是互相了解了一些。 这李升原来是一个书生,颇有一些才德,被举为孝廉,本是这绵竹县令的最佳人选。因为不久前的一场意外,失去了竞争县令的机会,成了县里面的小吏。 又因为自恃才高八斗,常不将人放在眼中,得罪了新晋县令费诗,这才被贬为了城门官。 这城门官倒也悠哉,李升却不为意,只觉得小材大用,心中愤愤,竟在当值时饮酒做乐,此事被人传到了县令耳中,李升又一次降职成了守门的士兵。 也因此李升对费诗颇为嫉恨,每每遇到费诗家的人,都要有意刁难一下。 这不,在城门前,一听李巴山他们是给费家运送的东西,且还是两个生面孔,这才要亲自走上一遭。 “停下吧!” 马车随意的拐了几个弯道,待来到一个人烟稀少的道路上时,正和李巴山闲聊的李升却是忽的开口说道。 吱呀! 马车停下,李巴山眉头皱起,扭头看着叫停的李升问道:“李军爷这是?” 另外一辆马车上,马忠的手已经悄然放在了暗处,只待李升有异动,他就抽刀杀人。 反正已经进了城,且周围人很少,杀掉李升后,两人却是能够轻松逃脱。甚至是在城内捕快士兵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已经出了城去。 “你们不是费家的人吧?这条路是往县令家里走的,而费老太爷可不住在这里!” 李升依旧躺着,十分随意的说着,眼中却迸发出了一抹浓烈的光火。 李巴山听的一惊,不由试探性的笑道:“军爷说笑了!费老太爷不住在费县令那里,还能住在什么地方!这人重要讲一个孝字吧!” “哈哈!你这话说的是不错!但你恐怕没有打听清楚,这费老太爷这一费,和费县令这一费其实是两家人!费老太爷这一家是绵竹大户,而费县令这一费却是南安来的!他们之间虽是同姓,却并不是一家人!不是一家人,又如何能够进的了一家门呢?” 李升哈哈一笑,他忽的座了起来,只是扫了眼马忠,而后对着李巴山笑眯眯的小声说道。 这话一出,李巴山这才醒悟,暗道自己自作多情,竟没有打听清楚绵竹费家的虚实,而贸然说谎。 不过,他也十分好奇,既然李升看出了什么,为何又非得在这个地方说?难道李升就不怕么? “兄弟,我若猜的不错的话,你们定是阎王寨的人吧!如今郤俭大人被刺,马相失去了依托,想必是要你们用这粮食里面的银钱,在买一个靠山吧?不过,你们假托费家之人,可真是最大的败笔,若非我在门前盘查,你们恐怕早就被抓进了大牢!我可是听说,昨日费县令可是亲自下了手书,要将阎王寨一举歼灭呢!” 李升不等李巴山回答,径直说出了他心中的猜测以及他听到的见闻。 “军爷,您可不要乱扣帽子!我们可都是正经人家,岂是那歹人!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掉脑袋的!” 李巴山眯起了眼睛,转而念头一动,接着又小心的说着,并不承认自己的身份。 他心中也在疑惑,这李升如何判断他们是马相的人呢?且李升说话如此自信,想必是知道点什么。 砰! 李升闻声登时一怒,使劲的拍了下车梆,看着李巴山皱眉说道:“小子不要跟我在装了,我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你们就不明白呢?我们是自己人!你们也真够蠢笨的,竟还敢用这有记号的车上路,就不怕真的查出来?” 本书来自 品&书 第五十六章 太平唐周 “且看他说的记号在哪儿!” 李巴山被李升这么一说,登时也信了三分,心思一动,就想要假借阎王寨之名,暂且混过这一关,倒是没有犹豫的从怀中将一枚匕首掏出,递给了李升。 他也是艺高人胆大,仗着自己有七煞阴符经护体,力大无穷,方才如此行动。若是换了之前的状态,他哪怕是全信了对方的话,也不可能做出如此的举动。 以前的他多疑且多智,现在的他自从有了七煞阴符经后,倒也有了几分的霸气和勇武。 一旁的马忠眉头皱起,见李巴山竟信了李升的话,登时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扭头之际,忽见远处正有一队兵卒朝着这边走来。 这兵卒仅有十几人,来的极为突兀。 “大哥!” 马忠见此,将手又放在了刀柄上,眼中寒光绽放,就要出手了结了刚刚抽出匕首的李升。 还不等他声音落下,自他们身后的街道拐角处,又出现了一队兵卒,两队兵卒正好对李巴山两人形成了夹击之势。 这条街道上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躲到了自家中去,就连街道两侧的门市也都关了门。 “李军爷,这是何意?” 李巴山眉头皱起,双拳慢慢的握起,就要出手先行制住李升,但念头一想,如今惊动了官兵,若是在动手杀人,定是无法逃出这绵竹了,当即心思一动,目露凌厉的询问了起来。 他不相信李升之前的话是敷衍拖延之话! 李升哈哈一笑,将抽出来的匕首复又收了起来,笑眯眯的看着李巴山说道:“两位莫急,只需跟我走一通,你们的性命自当无恙!” 他说的有恃无恐,倒是并不担心李巴山两人会暴起要了他的性命。 李巴山抬头对着马忠摇了摇头,皱眉看着李升又一次问道:“你是要将我们拿入官府?” “拿入官府何须如此麻烦,两位只管跟我走就是了!到时候少不了两位的好处,当然这还得需要两位配合!” 李升并未言明去往何处,而是神秘的说着。 “带路!” 李巴山长叹了一声,安奈住心中的杀意,沉声说着。 他倒是不惧这李升和两队士兵,担心的死这边杀戮一起,定会惊动官府和守城之兵,到时候四门封闭,任李巴山有通天之能,也无法带着这些宝物离开这里。 他也是**在心里面作祟,并不是孤身无法离城,而是舍不得这两车的宝物。 这可是他东山再起,天下称雄的起步资金,又岂能如此白白的便宜了他人。 就这样,李巴山和马忠在李升的指引下又一次催动马车,在即将临近县令府的时候,转入了相近的一个胡同,七扭八转之后,方才驶入了一座豪门大宅之内。 而之前在道路上遇到的那两队士卒,更是紧跟其后,如同是护卫着自家军资似得,饶是县令府门前的守卫见了,仍旧是没有理会。 且这一条街道不知道因何,竟也空空荡荡,连一个行人都见不到。 这里处处透着诡异! 吱呀! 马车停在了豪门大宅的后院,李巴山和马忠下了马车,倒是没有在管车上的东西,而是齐齐看向了李升。 这一路走来太过诡异,他们也生出了疑心,决定仔细的看下去。 还不等李升说话,从后院通往前院的大门内走来了一行人,为首的一个人穿着一身的儒袍,行动之间带着一股儒雅之气,而这人身后却是跟着三四个五大三粗的庄稼汉,看这几人的样子,显然也是练家子。 不过,令李巴山好奇的是,李升在见到这些人来时,竟立马变得如同奴才似得,快走两步迎上了那儒雅的公子,倒头就拜:“李升拜见唐先生!” “嗯!你带来的这两人是谁?我不是和你说过么!此处乃是隐秘之地,不得为外人所知,你竟如此招摇的带人进来,难不成将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儒雅公子点了点头,蹙眉瞧了眼李巴山两人,眼中带着一丝厌恶的说道。 那跪地的李升赶忙抬头笑道:“唐先生不是一直都想要去见见马相么?这不,小的今日可是将马相的人给您带来了!” 他这话一说,李巴山心中咯噔一响,没想到李升竟还真的识得这车马,心中更是一沉,暗暗揣测这儒雅公子的身份,也在想着,待会儿要如何制服这儒雅公子。 李巴山也看了出来,这儒雅公子既能让李升屈膝,身份定然不凡。只要制住了这儒雅公子,若想要出这绵竹县城,倒是轻松了许多。 那唐姓的公子一听,登时大喜,看向李巴山和马忠的眼神又变得不一样了起来,当即赶忙将李升扶了起来,笑着说道:“你做的不错!这一次算是你的功劳,若你能将马相说服的话,到时候我就让你做这一小方的统领!” 这时,李巴山又是一惊,不由多看了一眼那唐姓的公子,隐约猜出了什么,心里面大惊无比:“他们是太平道的人……这怎么可能……” 一道灵光自脑中乍现,让李巴山的记忆深处的光影流动,在他记忆中忽的浮现了许多的东西。 想到了这些,他才恍然:“如此的话,在此处碰到太平道的人倒也不怪了!” 在李巴山的记忆中,他知道在不久之后,绵竹将有一场动乱随着黄巾起义而起,作乱的正是马相和赵祗,而这两人打的就是黄巾军的旗帜。 不过,他们起义后,杀掉的绵竹县令不是费诗而是李升。 然眼下,黄巾军还未起义,绵竹县令却已经是后来被提上来的费诗,而原本正牌的绵竹县令李升竟成了一个看门的小兵,且还加入了黄巾军。 这倒是让李巴山震惊了一场,不过他并未惊奇,反倒是十分安静。 毕竟,因为巴郡的一些事情,使得他出山杀敌,不仅力杀了孟获,甚至还灭了郤俭,杀了马相、赵祗,干掉了张修。 这种些举动,就等于将原本历史轨迹上的某些关节点一一去除,正是这些关节点的变化,也让接下来的某些事情发生了一系列的改变。 这些变化在李巴山看来迟早是要发生了,不过是比他计划中的早了一些。 其实,他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就已经想到了这些,这才未雨绸缪,策划自己的前途,争取在风暴来时,拥有一战群雄的力量。 若不是巴郡亲族被屠,他也不会这么早的出山。 所以,如今历史的轨迹和原来有了出入,并不能给李巴山任何的惊慌。 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正在李巴山思考的时候,唐姓公子已经在李升的带领下来到了他们的面前,李升笑盈盈的介绍道:“两位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太平道大贤良师之高徒唐周唐先生是也,你们两个还不行礼!” “哼!你们太平道不在别处行事,跑我们米教的地盘干什么?我可要告诉你们,我等皆是米师的弟子!” 李巴山一听李升的介绍,心中的疑惑尽数明了,知道他的猜测不错,眼前的儒雅公子果真是那个人,当即冷哼一声,故作严肃的瞪着唐周等人,怒声说道。 他已料定,唐周是来劝服马相,定不会为难他们。 不过,马相已死,他却是不能真的带着唐周去阎王寨,必须想办法离去。 要是计划不成的话,他也只好做那最坏的打算了。 唐周闻声哈哈一笑,看向李巴山两人的眼神又柔和了许多,他倒是没有生气,反倒是儒雅的说道:“两位兄弟既是米教教徒,那肯定知道米师正在和吾师联合,说起来咱们也算是兄弟!今日贸然请两位前来,实在是失礼!不过事情紧急,我还是需要请你们两个帮忙,只要事成,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你说的倒也轻巧,我又怎的知道你在说谎!恍若你是官府的人,故意借此身份诓骗我们,岂不是害了我家大哥!你若真是太平道的高徒,还请施展一二手段来证明身份,否则休想让我们指路!” 之前李升和唐周的话说的极为清楚,李巴山也都听到,这唐周一开口,他却是不能在假装不知道唐周的目的,当即开口说道。 此话也是在先声夺人,为的就是迷惑唐周等人,不让唐周来审查他的身份。 毕竟,他们是李升带来的,有先入为主之思维,并不会怀疑他们的身份。倘若李巴山直接答应了,定会引起唐周的疑心,此刻如此说话才能够打消唐周心中疑惑。 这话一出,唐周又是哈哈一笑,随手从怀中拿出了一道黄符,看着李巴山两人笑着说道:“既然你们要见识一下,我就破例一次!你们且看好了,这张黄纸是如何显圣的!” 说话之间,唐周忽的将黄符举过头顶,手捏剑诀,口中念念有词,待几个呼吸过后,唐周忽的将手中的黄符朝着身前一挥。 嘟! 正看的仔细的李巴山和马忠,只见黄符若飞刀一般,竟笔直的射向了院墙旁的一株大树。 黄符在和大树碰撞的时候,忽的轻轻一震,而后泛起了一团绿色的光芒,紧接着黄符和大树接触的位置,竟生长出了一根嫩芽。 原先那位置不过是老硬的树皮,经此一变却是生机无限。 唐周这一手,不仅让李巴山和马忠震惊,饶是一旁早就知道唐宗身份的李升也看的目眩神离。 哪怕是跟着唐周来的那几个魁梧庄稼汉,也是一脸的崇拜和期待。 “呼!若非见先生手段,小人倒真是小觑了天下英雄!方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李巴山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心思一动,弃了强行动手的想法,也以儒者之礼,回了唐周一礼,故作崇拜的说道。 本书来自 品&书 第五十七章 意外之事 “哈!哈!” 唐周十分喜欢这种被人崇拜的感觉,他狂笑了起来,尽管笑的不是多好看,但他笑的很开心。 片刻后,笑声忽的嘎然而止,唐周眼光灼灼的看着李巴山两人,指着两人身后的马车,笑眯眯的问道:“对了!敢问兄弟尊姓大名,此番又是前往何处?我看你们这两车拉的像是粮食,难不成你们寨子缺了粮草?” “实不相瞒,在下黑三!乃是受马大哥之令,奉命假借运粮之托,前往阆中寻求依托去的!……对了!还请李先生,将我的那块玉佩拿来,此玉乃是赵祗在一处山村中以命换来,正是用来对付绵竹费家用的!” 李巴山扭头看了眼李升,念头一转,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鸡血石打磨的扳指,上面还刻着“阎王”二字,将此戒指拿出后托在了手中,待他说到最后时,向李升伸出了手来。 扳指是马相的东西,也是阎王寨大当家的信物。拿出此物,就是为了打消李升唐周等人最后的疑虑。 那枚玉佩并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但也是一场缘分,更是一种情义,此物不能以金银衡量,在李巴山看来却是无价。 正如他始终带着断掉的鹤鸣刀一般! 且他假借黑三之名,倒不是一时热血,而是脑中反复思量后的结果。 这李升虽熟悉阎王寨的事物,但定不认识阎王寨的人,要不然李升也不会将他和马忠认为是寨子的山匪。 加之黑三一直藏在阎王寨中,除了寨子的人,外人根本无人识得,装起来自然不用担心会露出什么破绽。 更主要的是,李升之前给了他一个思路,他也自然顺着这个思路说了下去,当然为了圆谎,他还需要去一个足够让人信服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必不能离绵竹远,但又必须有所熟悉。 故而,他才将这一次说出口的“真实目的地”说成了阆中。 马忠在阆中做过吏,对那里熟悉异常,若是唐周等人问起来,倒也有话说出口。 如此总比之前说的涪县要更能够让人相信。 李升嘿嘿一笑,倒是也不言语,直接将扣在手心的玉佩又还了回去,待李巴山收了玉佩后这才拱手一抱,笑着说道:“原来阁下就是黑三!我只见过马相他们几人,倒是不曾见过三哥,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方才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 他对阎王寨也有些熟悉,唯独对这黑三不熟悉。 原本他还担心李巴山两人的身份,但一听说对方是黑三,且又见了扳指,登时也信了。 毕竟,阎王寨的黑三若非是寨子内的人,外人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号人。当初李升结识马相等人的时候,也是听醉酒的马相提过一句,阎王寨中还有一条好汉。 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这黑三竟是米教的人。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如今益州刺史郤俭已死,米师逃到了汉中!如今马相已经失去了依托,你们与其去阆中寻找庇护,倒不如到我这里来!我们太平道有意入巴蜀传教,如今已经传了几方,若马相肯归我太平道,可为大方之主!我此来,就是为了马相而来!还请兄弟帮帮忙!” 唐周见李升如此,顿时知道眼前的人是错不了了,当即直接说出了他的目的。 李巴山眉头一皱,面露为难之色,倒是没有答应下来:“想必先生也知道,我们聚众为匪,图的不过是吃喝享乐,不受人欺负!你若能够答应许寨子一个光明的身份,或许大哥会同意!不过我也不敢保证!……先生若要去寨子,我倒是可以指路。不过阆中那边我们已经联系好了人家,确是需要赶快过去,您若没事,还请放我们离开!” 他前面的话不过是一些借口,后面的话方才是真正的意图。 这话说的倒也算是圆满,方才一出口,李巴山已经是满意无比。 一旁的马忠听的更是轻松,他没有想到李巴山竟还有这么一个本事,能够将话说的如此圆满。 谎话都能够说成如此,日后必定是成就大事之人。 唐周听的眉头皱起,似有不悦,接着沉重的说道:“我的意思想必你还没有听明白,我是说马相只能入我太平道!我不管你是不是米教的人,也不管你要去哪里,今日碰到了我,那么你就带着这些东西,回你的寨子,告诉马相,我的要求!” 他说的十分果断,带着一股不容反对的气势。 也从他这话中可以看出,唐周对马相是势在必得,绝对不会允许出现任何的意外。 所以,在此刻他已经决定,要将一切有可能外扑的火苗掐灭。 李巴山闻声陷入了沉默,心知唐周定不会让他们离开绵竹了,脑中不禁泛起了一个个的想法。 吱呀! 正在气氛有些冰冷的时候,后院的门被人打开,紧接着一辆豪华马车缓缓驶入进来,引得院落内的众人纷纷扭头看去。 马车是单马拉扯的木车,木车上挂着一个风铃,帘为红帘,绣有精美花儿,车子上还有一些弓矢射过的痕迹,看样子这辆马车似乎经过了一番战斗。 不过,令李巴山好奇的是,这辆马车明显是一辆女人乘坐的车,车中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遇到战斗。 “公子,人我们已经抓住了!” 正在李巴山扭头观望的时候,赶车的几个黑衣大汉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扫了眼院落中的众人,径直走到了唐周的跟前,单膝跪地兴奋的说道。 唐周闻声眉头舒张,忍不住笑了两声,也没有让这人继续说下去,而是点头说道:“好!好!好!将她给我送到房中去……李升你来和这两位兄弟谈谈,我还有些事情!记住我只要结果!” 听他话中之意,这车上的人,似乎比约谈马相还重要。 这让李巴山眉头皱的更深,不禁朝着马车上望去,暗自猜测:“这唐周难不成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哼!如此德行之人,定不是什么好货!怪不得此人会反复无常,也真是一个小人……” 啪嗒! 黑衣汉子打开了车门,将一个用黑布套着头的女子从车上扛了下来。 这女子被绳索捆住,看样子是晕了过去。不过,当李巴山看到这女子身上的穿着时,面色忽的一沉。 这人他认识! 啪嗒!啪嗒! 唐周带着人径直走向了前院,院落中一时间空荡下来,仅剩下了李巴山和李升四五人在场。 李升见李巴山面有凝重和愤怒,顿时以为唐周的离去惹怒了李巴山,当即一笑,对着李巴山和马忠长长一揖,带着歉意的说道:“还请三哥见谅!今日是唐先生大喜的日子,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他这一句大喜,自然不是唐周成婚之日,而是唐周夺的美人儿,欲要行房中之事的大喜之日。 这种大喜在匪道上的倒是常用! 李巴山听的一动,扭头看着李升问道:“唐先生竟也喜好这口?” “呵呵!实不相瞒,太平道在绵竹也发展了一段时间,守将、官吏以及周边的一些村镇都有投靠,只要三哥肯在马大当家的面前说一句话,到时候自然少不了您的好处!” 李升上前一步,走到了李巴山的近前,故意扭转了话题。 啪! 这话一出,李巴山忽的一把扼住了李升的喉咙,目中凶光的说道:“这比买卖,你还是去地府和马相谈一谈吧!” “放肆!” “住手!”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院落中的侍卫一震,纷纷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恶狠狠的对着李巴山喝斥了起来。 被李巴山扼住喉咙的李升听的一震,他眼中泛起了一抹惊慌,忍不住艰难的喊着:“难道你不是……” 咔! 只听一声脆响,李升被李巴山一把掰断了喉咙。 “杀!” 李升一死,周围的侍卫登时下了杀心,也顾不得其他,挥动武器朝着李巴山砍来。 噗!噗! 不明白李巴山为何突然出手的马忠已经抽出了刀来,在侍卫杀到李巴山近前的时候,马忠手中的双刀舞动,只见两道寒光闪过,冲杀过来的侍卫仰面倒地。 “大哥,你这是何意?” 马忠趁机来到了李巴山的跟前,将左手中的刀扔给了李巴山,凝重的问道。 原本李巴山应对的极好,只要在继续装下去,必然能够骗得过李升和唐周,那时候方可安全离开。 但李巴山却在关键时候自毁长城,这让他很是不解。 李巴山扭头看了眼马忠,长长一叹,沉声说道:“遇到了熟人!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甘霖么?那被唐周抓住的人,正是甘霖!” 说着,李巴山已经冲向了前院。 方才虽是匆匆一撇,但李巴山却看出了那女子的身份,这才出手攻击,放弃了心中的计划。 在他的耳力下,已经听到唐周此刻刚刚带着人进入了房间。 马忠闻声这才了然,当即眼中凶光绽放,紧跟着李巴山说道:“这些宵小之人,该杀!” 本书来自 品&书 第五十八章 蠢笨 “拦住他们!” 前院侍卫刚从唐周房中走出,忽见李巴山和马忠提刀走来,顿时大惊,赶忙高声喊道。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院中四处,十几个黑衣武士瞬息冲出,配合着那五大三粗的庄稼汉,朝着李巴山两人杀来。 正在房中欲行那龌龊事情的唐周听闻到了外面的呼唤,不由眉头皱起,快步走到了窗前,敲着外面一看,眼中寒光忽的一闪:“这些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来管我的事情!飞雀此事你如何看?” “嗯?那人好生面熟……不可能啊!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正在外室等待的一黑衣人快步走了进来,仔细的朝着窗外一瞧,顿时大惊,忍不住失声喊道。 这人正是当初出卖了李巴山,帮助何英掌控前锋军的飞雀。 他本是在何英麾下为刺探情报的下属,在不久前何英围剿李巴山意外摔伤时,被何英派往了中原去寻找太平道大贤良师张角,在张角处请来了唐周帮忙主持巴蜀事宜,欲借张修被杀之事,一举将米教信徒收入太平道。 怎奈李巴山的出现打乱了何英的计划,使得何英、郤俭皆亡,张修逃出此劫。 飞雀这才带着唐周来到了绵竹,借助早就在此发展的信徒势力,占据此处,欲要联合绵竹周边的势力,逐渐强大太平道在巴蜀的威望。 因飞雀有些智慧,唐周才将他留在了身边,充做军师。 不成想,今日竟在这里遇到了昔日的熟人,飞雀心中百感交集,但眼中的杀意非但没有减弱,反倒是变得越发的浓烈。 “怎的?你认识他?” 唐周见飞雀面色大惊,顿时目露疑惑,沉声问道。 飞雀赶忙转身单膝跪地,拱手一抱,愤愤的说道:“先生,您不是一直想要寻找杀了何英和郤俭的凶手么?外面那带头的白面汉子,便是真凶!他叫李啸,为入前锋军更名为李巴山……” 当即,飞雀将李巴山的事情为唐周简单的说了一下。 唐周听的双眼一蹬,登时狂笑了一声,激动的说道:“如此机会岂能放过他!若是能将他活捉送到何进那里,何进定不会在左右摇摆!” “先生,此人素以智谋著称,有大将之风,若想要捉拿,那可是千难万难!当初何将军为了抓他,派出足足数百人,都未曾将他抓住,反倒是让他杀到了翠玉楼!今次咱们身边的人手仅有寥寥十几人,恐怕不能成功!依在下之见,当以雷霆之力,将他斩杀!方可永绝后患!” 飞雀听唐周竟要抓住李巴山,顿时吓的一颤,赶忙连连进言,陈述厉害关系。 他也被李巴山吓怕了,心里面对李巴山甚为畏惧,觉得还是杀了较好,如此方才能够让人心安。 “好小子,果然留他不得!” 正在唐周要再一次开口的时候,他忽的瞧见了外面的景象,登时大惊,怒喝了一声,直接走出了内室,朝着院落中快步行去。 跪地的飞雀赶忙起身,扭头这一看,顿时吓的手脚冰凉,就要跟着唐周走出去,但走到外室的他却忽的停了下来,脑筋一转,忽的自言自语道:“若是李巴山见我,定会第一时间杀我……我且先躲在房中,若唐周能胜李巴山,我在出去也不晚!若是唐周都奈何不得李巴山,我也只能从密道中逃走,到时候集一县之兵,就不怕拿不下李巴山!只要杀了李巴山,这份泼天的功劳就是我的……” 且说此刻唐周刚刚走出房间,正在院中厮杀的李巴山和马忠已经将黑衣侍卫杀尽,正被那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缠住。 不过,看此刻架势,唐周从中原带来的大汉却是不敌李巴山之力,他们只能缠住马忠,却无法挡住李巴山的道路。 李巴山见唐周走出房间,心头顿时一松,知道甘霖此刻定是无恙,就连挥出去的刀也比方才快了三分。 砰! 只听一声金属交鸣的沉闷之声在身前响起,李巴山的刀竟将身前那大汉手中的直刀一击砍断,去势不减的落在了大汉的身上,将那大汉劈到在地。 “啊……” 那大汉倒也忠诚,被劈到后竟是双手一沉,不顾刀锋锋锐,直接握住了刀身,让李巴山一时间无法抽刀。 嗡! 这时,旁边一个大汉见机斩下,欲要将李巴山的双手跺下,以报同伴拼死拦刀之功。 李巴山见刀无法抽出,又察觉身侧袭来的一刀,也没有纠缠下去,而是直接松开了手中的刀,反手在腰间一拂,一柄短刀持在手中,在出刀的那一瞬间,刀身上扬正好挡住袭来的那一刀。 砰! 又是一声清鸣声响起,袭来的刀竟如同豆腐般的被短刀切断,切口平整没有半分的生涩痕迹。 这刀正是贡品中的一柄,李巴山和马忠各自挑选了一柄护身,如今此刀刚出击就断了对方的刀,这让李巴山心头大喜,也顾不得去看短刀是否有损,脚尖一点,短刀一侧,朝着身侧大汉的胸前刺去。 “小贼看符!” 正在这时,站在门前的唐周已经念完了咒语,看着又要逞凶的李巴山怒喝一声,随手一抛。 黄符若被丝线引动,竟笔直的朝着李巴山飞来。 这时,一股危机感袭遍全身,让就要刺中目中的李巴山忽的一震,脚步一旋,赶忙转到了那大汉的身后。 呼! 就在这千分之一刹那的机会,转到大汉身后的李巴山听到了一声猛烈的风声,紧接着刺耳的嚎叫声在院内响起,那帮李巴山挡了黄符的大汉,竟被一团跗骨之火引燃,只是三两个呼吸的时间,大汉已经烧的面目全非,惨叫连连。 突如其来的惨叫,让院落中正打斗的马忠和其他人都是一震,众人忍不住看了眼那被点燃的大汉,登时吓的冷汗涔涔,一时间只觉得手脚发麻。 李巴山并不是第一次见到火符的威力,对此倒是并不惊讶,在火符击中了身前大汉的时候,他也不敢停留,直接窜了出去,朝着唐周快速行去。 “给我拦住他!我需要时间发动灵符之力杀他!” 唐周一符落空,又拿出了一符,他深知使用符文的弱点,根本不敢停留在原地,在李巴山冲来的时候,他已经朝着院落中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手中还不忘捏住了剑诀。 那正围攻马忠的大汉闻声赶忙走出,他们俱是唐周的贴身死士,自不会因为一次误杀而背弃唐周。 “死!” 冲来的大汉狂喊一声,不顾一切的挥刀朝着李巴山的左肋刺去。 他这一击力量极大,几乎用出了他所有的力量。 李巴山感受到了一股烈风吹来,顿时一惊,饶是他有千斤巨力,也不敢任凭这大汉撞上他,当即身形一震,赶忙朝着后面一退。 砰! 他这一退,倒是让那大汉一击刺空。因为大汉的速度极快,使得大汉无法临时变向,只能硬生生的冲入了一侧的花丛中,摔了个狗啃泥。 噗! 也在这时,马忠钻了一个空子,一刀将纠缠他的大汉了结。 不过,此刻的他已经是满头大汗,握着刀的手隐隐颤抖个不停,似乎力量衰竭。 “急急如律令,赦!” 这时,唐周的咒语也刚刚念完,他目中泛着一抹狰狞,手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攥着五张黄符,随着他声音的落下,黄符忽的一下子飞出,竟以半包围之势隔断了李巴山的路。 “小心!” 一旁的马忠见此不由打了个冷颤,赶忙失声喊道。 说话之间,马忠也不敢继续休息,赶忙提着刀朝着唐周杀去,他却是被唐周的符吓怕了,知道若不除掉唐周,哪怕他和李巴山勇武无双,也会死在唐周的手段下。 “嗯?” 李巴山眉头一皱,就要退步时,却忽的觉得七煞阴符经猛地一震,竟有一股力量飞速的蔓延到了他的双手之间。 隐约中,李巴山忽觉双手上似乎笼罩了一层无形的力量。 察觉到如此变化,想要退走的李巴山心中忽的泛起了一个念想,竟也不在退后,而是迎着那飞来的黄符握拳出击。 挥出黄符的唐周刚刚避开了马忠的偷袭,正朝着别处跑去的他瞥了眼李巴山,忽见李巴山竟不退反进,当即嗤笑了一声:“蠢货!” 哪知,不等唐周的笑声落下,李巴山已经一拳砸中了飞来的黄符。 噗! 只听一声火苗熄灭的声音响起,被李巴山一拳击中的黄符竟在瞬息间失去了力量,软绵绵的从空中飘落下来。 “果然有好处!” 一拳击落黄符的李巴山只觉得拳头上涌动出了一股清凉,紧接着这一股清凉汇入了七煞阴符经之内,竟将此灵种壮大了几分。 看到这里,他更加兴奋,也不停留,继续朝着前方的黄符攻去。 “这怎么可能?” 时刻关注着李巴山的唐周见此猛然大惊,一时失察,竟直接撞在了树上,被一下子撞到在地。 啪! 也在这时,追击的马忠走上前来,讥笑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唐周,手中的刀轻轻落在了唐周的颈项上:“我看你才是蠢货!” 在他看来,唐周竟自己撞在了树上,着实是蠢笨至极。 “糟糕!唐周竟被抓了!看来只能逃出去,寻找救兵了!” 这时,正在房间内躲藏的飞雀见此心头大惊,也不敢继续窥视,赶忙转身朝着外室的一面墙壁前走去。 本书来自 品&书 第五十九章 杀唐周 咯吱吱! 正将最后一道黄符打落的李巴山才刚刚松了口气,忽听有一道机栝转动的声音在正对面的房间内响起,顿时一震,扭头看了眼被俘的唐周,快步朝着房前跑去:“捆起来,问问他太平道的事情!” “放心!” 马忠眉头微皱,不明白李巴山为何这么急,没有犹豫的回了一声,看着身前正在偷偷搞些小动作的唐周,猛地抬脚朝着唐周的身上踹去。 砰! 正默念咒术的唐周被一脚踹翻在地,快要念成的咒语一下子中断,一股憋闷自唐周的心中泛起,引起了一团怒火。 噗!噗! 紧接着,马忠也没有迟疑,随手两刀切断了唐周的手指,一把提起了唐周的领子朝着一旁的柴房行去:“我希望你能够老老实实的,要不然就不是断指了!” 唐周哪里受过如此的伤害,登时疼的嗷嗷直叫。 砰! 这时,李巴山已经踹开了房门,他扫了眼外室,顿皱眉头,耳朵一动,忽听到了内室中传来了一阵呜呜呜声,也顾不得其他,转身朝着内室中跑去。 待他来到内室时,却见被捆成了粽子般的甘霖正在床上挣扎着,被绑着的手指间有一道银光在不断的跳动,显然她手中藏有利器,正在切割绳索自救。 甘霖听到有人进来,方才停止了挣扎,待看到李巴山的时候,眼中顿时泛起了一团光来。 “呼!” 李巴山见甘霖无事,这才松了口气,他看着被绳子将玲珑身材尽数凹显出来的甘霖,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邪的笑来,眼中光芒渐渐火热。 呜!呜!呜! 甘霖被看的脸颊火热,心里面一片慌张,见李巴山竟站在那里傻站着,赶忙挣扎了几下,责怪似的叫了起来。 “失礼!失礼!” 李巴山赶忙上前将甘霖嘴上的绑带解下,而后翻过了甘霖的身体,去帮甘霖解开束缚的绳索。 甘霖大口喘息了几声,待觉得身体轻松,绳索被解开的时候,她发力震开了绳索,眼中寒光乍现,手指间的银光猛然一转,没有犹豫的朝着李巴山的喉咙前割去。 这一刀若是功成,李巴山虽不会立马就死,但也要落得个被割喉的下场。 砰! 李巴山见此心头大惊,也幸而他今非昔比,在甘霖出手的那一刻,他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闪出了三两步,和甘霖拉开了安全距离,沉声喝道:“你这是为何?” “这是你的计谋?” 甘霖看着李巴山冷声喝斥,速度不减的飞身跃起,继续朝着李巴山攻来。 别看这丫头在医馆里面文文静静,是个救人治病的大夫。进攻起来,却是凌厉无比,其身手竟丝毫不逊于马忠。 “若是我设计抓捕的你,此刻的你又怎会见到我!” 李巴山眉头皱起,他还是第一次见甘霖暴怒,心知这其中有误会,也不敢真的出力去进攻甘霖,只得步步退后,一味防守。 啪!啪!啪! 甘霖得势不饶人,却并非真的信了李巴山的话,她的攻击若暴雨般的而来,招招杀机,令人防不胜防。 两人一攻一退,竟从内室打到了外室,从外室杀到了院落。 啪嗒! “你没有骗我?” 待来到院落时,甘霖一扫院落中的尸体,登时收了攻击,皱眉看着李巴山认真的问道。 李巴山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没想到自己好心救人,竟被当成了狼子野心,幸好甘霖没有继续杀下去,要不然他只有带着马忠逃离这里的份了。 此刻一听甘霖的问话,李巴山也是松了口气,他认真点头说道:“我为何要骗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那唐周会抓你?你哥哥呢?” “你离开后,我和兄长也离开了蜀郡,本是要去京城北军中侯那里为官的,哪知路过雒县时,正碰到刺史被刺的案件,碰巧的是一个和兄长有仇的人,向州从事贾龙举报了兄长,并揭发了兄长的身份,诬告兄长就是刺杀刺史凶手!……” 甘霖长长一叹,将手中的利器收了起来,眼中泛起了一团蒙蒙的泪光,幽幽的为李巴山讲述了起来。 州从事贾龙派人拦下了车队,甘宁不服欲要和那人当面对峙,却不料人还未入雒县,就被一队人给劫了。 甘宁无奈之下,只得带着亲信和甘霖随同那一队人离开雒县。 半路上那人向甘宁一行公开了身份,这人正是从中原太平道来的唐周,他久闻甘宁大名,想要邀甘宁加入太平道,并许下下诸多诺言。 甘宁当时拒绝了唐周,惹来了唐周的不快和追杀。 一番厮杀,甘霖和甘宁也跑散了。 在路过绵竹的路上,甘霖在一处酒馆的包厢内,听到有人谈论李巴山在祁山兵营时的种种,心切之下,这才贸然进去,想要借那人找到李巴山。 却不料,那人一见甘霖,竟出手将甘霖拿下,送到了唐周的府上。 正因如此,甘霖在见到李巴山后,这才气愤无比生出了杀意。 “那人认识我?长的是什么模样?” 李巴山听的一震,眉头深深的皱起,看着甘霖凝重的问道。 甘霖见李巴山的神色,知道李巴山并未骗他,当即心中的警惕放了下来,接着说道:“长得较为消瘦,但十分精壮!这人很怪,肩膀上站着一只雀鸟,那鸟儿有些灵性,竟不怕人!” “飞雀!” 李巴山一听,顿时有了判断,不由失声说道。 想到这里,他忽的想到了方才听到的那一声机栝转动的声音,也顾不得和甘霖说什么,扭头朝着柴房走去。 甘霖见此心头一沉,知道她遇到的人定是李巴山的仇人,顿时暗暗骂了自己一声:“我可真是蠢啊!”。 柴房内,马忠正在审问着唐周。 唐周一开始的时候,还算是比较嘴硬,但受了几拳之后,立马没有了硬气,开始交代了起来。 走入柴房,看着鼻肿脸轻的唐周,李巴山对着马忠点了点头,一步来到唐周跟前,皱眉问道:“你身边是不是有一个叫飞雀的人,他之前是跟着何英的!” “你怎么知道?” 原本唐周还期望逃出去的飞雀能够救他,被李巴山这么一问,心里面顿时慌乱无比,忍不住失声问道。 李巴山皱了皱眉头,接着问道:“他人呢?” “飞雀他一直躲在房内,可能见我杀不了你,从密道逃了!密道……” 接着,唐周将密道告诉了李巴山。 啪嗒! 声音落下,站在一侧的马忠立马走出柴房,朝着房中行去。 待马忠走后,甘霖这才走到了唐周的面前,看着唐周问道:“害我哥哥的人是你?” “是!都是飞雀出的谋略!他告诉我,甘宁在巴郡一带颇有盛名,更是大名鼎鼎的锦帆贼,若是能将甘宁收入帐下,对我太平道来说,将是一大助力!所以,才安排了人去陷害你们,使出了一场救人的计谋,落实了你们的罪过,断了甘宁的路!” 唐周抬头看了眼甘霖,颓丧的叹了口气,索性将这事也交代了下来。 他也没有了其他想法,只求自己能够活的一命。 啪! 话音刚落,甘霖伸手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了唐周的脸上,怒声吼道:“卑鄙!无耻!” “甘宁人呢?” 李巴山长长一叹,接着又开口问道。 唐周也不敢不说,当即将他知道的一并交代了出来:“甘宁不服我,我便想着永绝后患,没想到甘宁竟十分的厉害,连杀我三十多人,在他同伴的护持下,向东北方向逃了!我那些手下,若是没死,你们根本就坏不了我的好事……” 原来唐周一行人昨夜才刚刚战了一场,一清早刚回到这里,并未来得及召集人手补充护卫。 机缘巧合下,方才有了如今的下场。 “大哥,果真有一处密道,我探查一下,这密道直通另外一处荒废的院落!” 这时,马忠归来,眼中泛着一抹凝重的光芒,紧接着又说道:“我在那院落断墙外看到了一队士兵,那些人正朝着这边赶来!” “嗯?” 李巴山一听眉头微微皱起,赶忙竖起耳朵仔细一听,果真听到了士兵包围府院的声音,顿时脸色一沉,抬头看了眼身前的唐周,心里面忽的犯起了难来。 黄巾军起义最大的叛徒便是这唐周了,若不是唐周提前揭发,否则黄巾军起义时,毫无准备的东汉恐怕就真的覆灭在了黄巾之手。 若是此刻杀了唐周,倒是能够解除一个祸害,但今后的事情恐怕就要发生极大的变化,变得不可预料了。 那么,李巴山在大事上的先知先觉就会失去。 如若不杀的话,唐周铁不定会搞出什么风雨来,对李巴山来说决不是好事情。 “大哥,此人留不得!” 一旁的马忠看了眼仍旧神游天外的甘霖,又看着一脸迟疑的李巴山,忽的上前一步,认真的说道。 李巴山扭头看了眼马忠,心中忽的一动,暗暗说道:“我的到来本就是最大的变化,杀不杀唐周,日后的路都会因我而变,我又要忌惮些什么!” 想到这里,李巴山忽的大笑了两人,从身旁马忠手中拿过了刀来,一刀斩下了唐周的脑袋。 本书来自 品&书 第六十章 一场戏 哗啦! 绵竹县内,一骑高头大马缓缓的停在了一处豪华宅院的大门前,马上坐着一穿着黑色袍服,腰间配着一柄三尺汉剑的男子。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绵竹县县令费诗。 费诗的身后正站着两列士卒,众士卒在费诗停下来后,纷纷朝着院落的两边行去,看样子似要将这院落包围。 费诗看着眼前的华贵大门,眉头微微皱起,扭头对着身侧的一位穿着红色武袍的将官问道:“肖将军,你得到的消息可是真的?这一处宅院我若记得不错的话,正是费老太爷的院子,他可是绵竹贤能土绅,若是误闯了他家的院落,此罪过本官可不会和你承担的!” 他刚任县令,虽和绵竹费家老太爷是同宗,但关系也没有亲近到可以带兵随意私闯人家的地步。 更何况,此事还发生在县府的近处,他根本就不相信,有胆大包天的恶徒,竟敢在此处行那恶事。 所以,他才多问了一句。 那肖将军赶忙拱手一抱,底气十足的说道:“大人尽管放心,此处若是无事,此间责任肖某自己承担,若是有奸贼行凶,肖某愿将此处功劳献给大人!” 他低头时,眼中嘴角勾起了一抹轻蔑的笑,似乎费诗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个笑话,并不值得他尊重。 “哼!岂有此理,本官起誓那等争功夺名之辈!只要肖将军消息属实,今日费某带人就闯了这一处府邸,倘若有功,肖将军当为首功!倘若有过,我和你一并承担!” 费诗冷哼了一声,忽的翻身下了马来,在身旁府兵的护持下,走到了门前,高声喊道:“肖将军,还不派人将这门给我撞开!” “得令!” 肖将军闻声顿时大喜,赶忙高声一喝,忽的上前一步,逃出了腰间的长刀,对着身前大门的门缝举刀就劈。 吱呀! 还不等肖将军劈下去,府院的大门忽的一下子被人从里面打开,只见穿着一身下人打扮的李巴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他看着迎面就要劈下的刀,忽的面色大变,吓的双腿一软竟直接坐在了地上:“杀人了!杀人了……” 门前的费诗等人见此均是一愣,没想到里面的竟还有人,心中没由来的一沉,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举刀的肖将军在看到李巴山的这一刻忽的眼神一凝,目露杀意,忽的双手一用力,竟将手中的刀狠心劈下。 看他这模样,倒不像是要拿下李巴山,反倒是像要杀人。 砰! 只是,不等他的刀落下,从院门内飞出了一根扁担,扁担一下子将肖将军手中的刀打落在地。确是马忠一步走出,怒瞪着门前的肖将军喝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尔等竟在费府别院门前行凶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一出戏乃是马忠之谋,他知有官兵围府,他们三人若是通过密道离去的话,倒也不算是难事,这两车的宝物恐怕就要易手了。 这让他和李巴山心中颇为不忍,这才想到了要借这院落和李巴山身上的那玉佩演一出戏。 之前审问唐周,他们已经知道此处乃是绵竹费老太爷捐出来给太平道立身用的院落,此处院落平日里面仅有下人在此打扫看院,院中的人倒是不多。 且李巴山手中的玉佩,通过李升之前的话,倒是恰巧和这院落的原主人费老太爷扯上了关系。 如此话,他们的身份也就有了依靠,只消将院落打扫一通,自可糊弄过去。 当然,此举也只能糊弄官府,若是太平道的人定是无法欺瞒,更何况还逃出去了一个飞雀。 但马忠料定了一点,太平道定不敢暴露身份,甚至不敢将唐周的身份泄漏出来。 故而,这一出戏定可暂退官府之兵,只要官府之兵退了,他们就可以堂而皇之的驾车离开这里。 哪怕是路上有几个尾巴,凭借李巴山和马忠的勇武,自是不惧。 正是因此,他们方才设下了这一局。 粗犷的声音喊起,却是将门前被府兵护卫的费诗听的一震,他赶忙上前一步,面色略有阴沉的瞪了眼肖将军,看着门内刚刚被马忠扶起来的李巴山两人,笑着说道:“两位,吾乃绵竹父母官费诗是也,得人密报,说此院中发生了人命案子,敢问两位姓甚名谁,身份如何?” “原来是父母官!小的李大这厢有礼了!启禀大人,我们这里好好的,哪里有什么人命案子,定是宵小之辈贪念老太爷的院落,才使出的诡计!前几日,还有人往院子里面泼粪来呢!小的以为定是一伙人干的!……对了,这位乃是我们府中的护院马心!我们皆是费老大人招来的家丁,有玉佩为证!” 李巴山装的诚惶诚恐的拱手一拜,赶忙介绍起了他和马忠,紧接着从怀中掏出了那一枚玉佩,递给了费诗。 费诗接过玉佩仔细的看了起来,神色慢慢缓和了起来,扭头看向了一旁的肖将军,有些不满的说道:“肖将军,此玉佩乃是真的!你作何解释?” 肖将军不曾想李巴山竟有如此口才,他看了眼费诗手中的玉佩,更是一震,此玉他在费老太爷那里见过,知道做不得假。 不过,此处院落的事情他却是知道的颇为详细,那唐周正是他接应到此处院落中来的,飞雀更是他的上司,既然飞雀说这里有难,定然做不得假。 更何况,若是唐周在内的话,定不会派这两个面生的出来。 想到这里,他心中更急,有些担心起唐周的性命来了。 “这两个小贼定是假扮,只要进入院落一看查知!” 情急之下,肖将军看向了府内,仍旧是不依不饶的沉声说道。 李巴山见此立马知道,这肖将军定是太平道的人,他抬头扫了眼院外的士兵,却从中看到了几个面熟的人,顿时知道这些兵卒中有些人就是配合李升将他和马忠,带到此处的兵卒。 想到这里,他心里面也有了算计,赶忙退后了一步,对着费诗说道:“既然大人不信,可到院中查看!倘若真有人命,我们甘愿受罪!倘若查不出什么,还请费大人为我们做主!” 李巴山说的堂堂正正,带着一股正气,听的费诗一震,赶忙答应道:“好!若你们是被冤枉的,本官定不会让那报假案的人逍遥!” 说出这些话时,费诗也不过是说了一句官话,他心中已经信了李巴山的身份。 肖将军见此心头一沉,忽的意识到即便是他们进入了里面,恐怕也查不出什么,但话已经出口,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太平道信徒的职责,他还是一脚跨入了院落。 紧接着,一干士卒冲入内中,也不用肖将军安排,直接查看了起来。 费诗则是在李巴山和马忠的带领下,朝着院中走去,他面色有些难堪,若不是肖将军非得进来看看,他在见到李巴山两人的时候,恐怕已经走了。 哐当!哐当! 搜查的士兵倒是不知道轻松,不多时房中传出了一声声金属砸地的声音。 “军爷们都轻着点,屋里面的东西可都是贵重物品,要是碎了,小的可没法子和费老太爷交代!” 李巴山听的心头狂跳,赶忙一脸心疼的高声喊了起来。 他这一喊,那肖将军顿时扭头看来,两道若剑锋般的眼神,让李巴山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杀意。 费诗正四处观察着院落,但见院落地面刚刚洒了水,也不想踩进去脏了自己的鞋子,只是站在影壁的一侧,对着院中的正恨不得吃掉李巴山的肖将军沉声喝到:“肖将军,务必要让你手下的人轻拿轻放,要是摔坏了物件,全由你这一军来赔!” 他这一说,却是说的肖将军面红耳赤,那肖将军冷哼一声,高声喊道:“都轻点!” 任谁听了,都能够听出他那满腔的怒火。 此时的肖将军也是有些后悔,原本他以为带着费诗来,也算是官面上的事,若是他私自出兵,而不经县令首肯的话,日后定难在这绵竹为将了。 哪知道,到了这里之后,正事尚还未办成,就因费诗废了他诸多的想法,甚至是连行动都处处受制。 若不是此刻太平道还未成事,他恐怕已经挥刀将费诗给砍了。 而行此计划的李巴山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方才会同意了马忠这胆大包天的计划。 不多时,搜索各处的士兵纷纷归来。 肖将军在询问了几人后,脸色黑的如同抹了锅底灰,不情愿的来到了费诗的面前,拱手一抱:“大人,虽未查到什么,但我觉得这两人可疑的很,还请大人允我将他们带回去好好审问!” “哼!放肆!此间既无结果,那就是虚假案件,你不思量抓捕诬蔑之人,竟想着要捉拿好人,莫非你和那报假案的人是一伙的?想要借本官的手,对费老太爷不利?” 费诗眉头皱起,见肖将军那模样,又如何看不出来,这肖将军和李巴山有仇的样子,心中顿时后悔不已,为什么要听肖将军那无根无据的话,被人拿出来当枪使,心中颇为懊恼,直接不留情面的训斥起来。 肖将军顿时羞愧难言,只是拱手一抱,低头说道:“属下不敢!” “凉你也不敢!走!” 费诗大袖一甩,也不想留在这里丢人,直接高喝一声,带头朝着外面走去。 然院中的士兵,却无一人行动,竟都看向了停在原地的肖将军。 李巴山见此,心头一沉,知道这肖将军是非得要拿他了,当即快走了两步,来到费诗的面前,佯装痛哭流涕的说道:“大人,还请将小的一并带走吧!我看肖将军似和小的有仇似得,非得要和小的为难!小的不过是一介草民,哪里斗得过官府,只求大人将我带走后,派人给费老太爷送一个信,就说……” “你且不要害怕,本官乃是这里的父母官,绝不会允许有人借助官名欺压百姓,为虐绵竹!一切有我给你做主!” 费诗听的眉头皱,扭头一看,方才明白为何李巴山如此,心中暗道这下人倒也机灵,当即顿步,扭头看着肖将军冷声说道:“怎得?连本官的话都不听了么?” “属下不敢!” 那肖将军闻声忽的被吓了一跳,正想着费诗走后如何如何的他,忽的意识到自己的力量还没有大到可让一县之令低头的地步,当即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说道。 接着,肖将军也不敢如何,抬手一挥,带着众士兵离开了府院。 本书来自 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