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乱世崛起》 第一章 铁血照大旗,前世已黯然 就一句,俺老糊写书尽力,大家慢慢看,这本书不是装逼打脸的爽文,俺却自信是一本看进去能引起您兴趣的好故事。 *** 铁血照大旗! 晨光里,一队队神情肃穆的军士在朝阳下傲然挺立,刀剑寒,声静默。 空旷的点将台上,阳光把出征武将的影子狠狠拉长,似乎接到天际。 “将士们,今日出征,华夏将征服最后一片裂土,自此一统山河!” “一统山河,一统山河,一统…” 狂野的呼喊响彻云霄。 随着知枫手势按下,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风起,吹散知枫的长发,右手举起九届神枪,左手遥遥指着点将台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幼小身躯。 天地凝滞,万物惊魂。 “千幻妖姬,我曾对天发誓,大军出征之日,就是你灭亡之时!” 知枫猛然振臂而呼,“众军士,征途艰辛,今日我当拿妖孽鲜血为出征勇士壮行!” 长枪挥起,刺进心窝,再一抖间,那被惊恐扭曲得狰狞异常的头顺风飞起,血溅长空。 好大一颗头颅! *** 时光倒回千年,前生再现。 公元2015年10月25日夜,倭国首都西京,一条僻静小街道的黑暗角落,两个精悍的男子与阴影连成一体。 二人是华夏国特种军情处所辖古武湮灭战队一组的成员,年长者是组长卓剑云,另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名叫知枫,战队里年龄最小,机警和勇武却公认第一。 今晚的任务在知枫看来并非十分艰难,上面只是要求将跟踪装置安放到叛国投倭的前军伍官员嫪海身上,说什么只是为了追踪叛徒偷走的绝密文件去向。 对此,知枫颇不以为然,这种卖国贼,战队以往只会以千般手段达到一种结果。 杀死,残忍地弄死,毫不容情! “头儿,我怎么觉得今儿的情报有点玄乎,嫪海能在这样的地方出现?” “小枫,别他娘的想那么多,一会按原计划行动就是,一定要算准步子,半秒不差!现在关掉所有电子设备,不能留有任何被敌人侦测到的隐患!” “明白,您请好吧!” 时间一分一秒缓慢流逝。 街边角落斜对面小酒肆暗室里,几个倭国男子正和两个装扮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华夏国中年人低声交谈。 “山口君,这次真的能将前来缉拿我的人一网打尽吗?” 其中一个华夏国男子声音颤抖地冲着对面倭国男人询问着。 “嫪海先生,根据我们可靠情报,华夏国派来的可是号称‘铁血战魂’的古武湮灭战队成员,这次你麻烦不小啊!” “那,那山口君,难道就没有办法护卫我周全吗?我可是为帝国立下汗马功劳啊,您不知道我能逃到这里遭了多大罪,这整日里提心吊胆的…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嫪海说着说着就要哭出声来。 山口嫌恶地看着嫪海,心里鄙夷不尽,要不是图谋其携带的绝密文件,这样的叛国懦夫怎配得上帝国精锐来保护! “嫪先生无忧,他们不会轻易杀你,你还不值得古武湮灭战队亲自动手!” 山口举起手里清酒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他们在乎的是你手里绝密文件,我们的内线已经从其他渠道确认,今晚将会有一场针对你的行动展开!” 看到嫪海越发惊恐的神情,山口指了指旁边和嫪海打扮得一模一样的男子道,“嫪海君,今晚由他当你的替身,皇家警卫队已经调集了数十名顶级精锐,我们要反设一个局!” 听到不用自己出面,嫪海心中略略轻松,“但不知山口君所谓布局的含义是什么?” “华夏有句话说的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就要用你这只蝉,引出埋伏在暗处的螳螂!” *** 千里之外,华夏国特种军情处。 古武湮灭战队的最高负责人杜浩武将军心急火燎地在办公室里转着圈。 “还没能联系上一组的人吗?”,杜浩武眉头紧蹙,额上都是汗水。 “报告将军十分钟前一切信息忽然切断,前方应该是已经进入临战状态!” “一分钟,就差一分钟啊!”,杜将军懊恼地看着手里的特急军报,痛惜之情溢于言表。 “将军,根据二组传来的消息,内奸已经被控制,现在前方申请启动第二备选方案,一组那里…只能顺势作为诱饵了!”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杜浩武还是不甘心地追问一句。 古武湮灭战队成员一共不超过十人,个个都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军伍里精英中最强者,明知道自己的战友深陷险境却无能为力,杜浩武内心的痛苦无人能够体会。 “一组…没有办法联系到了,二组三组的成员已经前往绝密文件真正藏匿之处,不出意外定能完成任务,不负您和国家所托!” “娘的,通知四组、五组,今晚务必做掉倭国防卫厅情报本部的首脑,我们要以牙还牙!” “一组的兄弟们,华夏军伍将永远记住你们的功绩,你们就是我杜浩武心中永不磨灭的丰碑!” 一行泪水从杜将军坚毅的脸上滑落,刻骨铭心! *** 23点40分,昏暗街灯照射下的小酒肆大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推开,几个保镖模样的彪形大汉簇拥着一个身材销瘦,戴着深色大边框眼镜的男子匆匆走了出来。 暗影角落里的知枫二人对了一下手中目标照片,身材、脸型、动作确认无疑。 “行动!”,卓剑云紧握了一下小兄弟的手,嘴里迸出两个字。 知枫紧紧地盯着一行人,心里默数着目标的脚步,10、9、…5! 猛然灌了一口酒,又迅速往前襟两臂几处洒了洒,知枫摇摇晃晃像个酗酒烂醉的流浪汉般走出暗影。 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知枫看似宿醉无度、七扭八歪的步履却将将好与酒肆行出的几人在街心相遇。 流浪汉般的人物忽然出现街头,那几人似乎吃了一惊,两名保镖箭步上前,伸臂便要拦住知枫的去路。 哪知知枫脚下一滑,就像酒劲上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募地合身扑向目标嫪海。 “你…”,嫪海连忙将身子向旁边闪去,却终是慢了半拍被知枫猛地撞入怀中,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丝眯妈…啊三,丝…眯妈三(日语对不起)”,知枫口齿不清连声道歉,手脚慌乱扶着嫪海的身子站了起来。 “八嘎”,一个保镖扑上来,一脚将知枫踹飞出去。 知枫顺势夸张地四仰八叉摔在地上,身子滚了几滚,手中酒瓶砸得粉碎,嘴里狼嚎般发出声声惨叫。 嫪海一众嘴里骂骂咧咧的嘟囔几句,并没再找这醉鬼流浪汉麻烦,快步走远。 待得确认几人身形不见,知枫“噌”地从地上蹿起,俯下身子飞奔向方才藏身所在。 角落里自己的队长没有如预期般现身,送上能擂得知枫直接趴下的猛拳,还有那句一成不变的“奶奶的,干得漂亮!”。 知枫心里忽然涌上极度不安的感觉。 “头儿!任务完成,跟踪器已经下在那小子大衣里了,头儿,头儿!…” 知枫连呼几声,却见自己队长仍然靠在墙角未做任何反应,一动不动。 “不好!”,知枫扭身便跑,低头瞬间却看见自己身上被几个红点牢牢锁定。 狙击步枪,激光照准器! 自己和队长被出卖了! 这是知枫脑海里最后残留对今世的印象,他永远不会猜到,再醒时已经穿越到一个史书未名千年前的时空! 血溅长街! 第二章 知枫入世,集市谜团 大芷国平顺帝十三年晚夏。 承祖郡骄阳县大王村,万山千泽之地。 知枫穿越今世已三年。 “长三,你们几个,都过来!” 随着知枫一声响亮的吆喝,道边庄稼地里呼啦啦钻出几个满脸泥水的半大小子,撂下手里的农具,撒腿奔来。 一会功夫,知枫身边就围满十多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大伙凑了三十文让俺买三壶酒,酒铺陈家嫂子返了五文回头钱,我呢,拿了两文跑腿费。这不,一壶余一文,喏,剩下三文,拿走拿走!” 听到买完酒还有余钱,众少年哈哈笑开来,不嫌脏净,你一口我一口灌得不亦乐乎。 知枫嘿嘿一笑,“兄弟们,一壶酒算九文钱,三壶二十七文,我拿走两文,一共二十九文,还有一文钱丢谁裤裆啦?” 这话让众位农家子弟瞬间愣住,对啊,当初买酒可是凑了三十文钱,怎么算来算去只有二十九文有着落,剩下那枚大钱哪去了呢? 看到众人两眼迷茫糊里糊涂的样子,知枫心下暗笑,嘴里却说,“各位爷们,慢慢算哈,要是还论不出个所以,跟俺一推三六九,下回这酒钱还得你们哥几个凑!” 一溜烟跑回自家院落,知枫拿起那只不知名的兽角,呜呜的吹着自己编篡的小曲儿,乐声悠悠。 王娘在灶台上煮着热腾腾的大米粥,絮絮叨叨对王爹念叨着,“明天就是集日,赶紧去把晾好的山货准备好,一会给枫儿带上,今晚又要赶夜路,估摸着这次能卖个好价钱,咱家的猪圈要修了,鸡舍也要扩大…”。 王娘和王爹是村里世世代代的庄稼人,家里有三女一男,最小的儿子知枫是他们三年前从山洼里救回来认的干儿,却也没勉强跟他们姓。 所谓老来得子,稀罕的不行,这孩子救回来时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王娘王爹老两口守了三天四宿总算给救活了。 据知枫自己说是孤儿一个,游荡到山野被野兽袭击差点丧命。 如今在王家村落了户,今年整十七岁的半大小子,个头比全村的成人都高,除了身材略显单薄,长得倒是英俊潇洒一表人才。 “枫儿吃饭!”王娘招呼着,乘起满满两大碗浓稠的米粥,三四个馒头还有小菜都在桌上摆好,看着知枫狼吞虎咽的吃着,满眼欣喜。 上一世没有享受到的亲情,天伦之乐,没想到今生倒是补齐了!知枫心里感慨,摇摇头,笑了,香甜,苦涩。 *** 牛家洼,一个有着千户人家的大镇,位于大芷国东三郡骄阳县内。 骄阳县原名焦阳县,常年缺水,本地人有句谚语说得好“六月里焦阳,三百里裂土”,说的就是这里的干旱。 却不知哪一任县令觉得焦阳县这名字太难听,改名骄阳县。说来也怪,改名后的几十年里,雨水倒越来越多。尤其牛家洼,近十年竟然积蓄起来一座天然湖泊。 尽管这湖泊说起来比后世京城大学中‘未名湖’大不了多少,可这里的人们却都欢喜的不得了,有事儿没事儿都爱到湖边转转。小商贩小货郎于是有了无尽商机,久而久之竟然形成了每隔十天的集市。 南来北往的客商去往大芷国都庆城,牛家洼是必经之地,有些零碎或不好带的货物也参与到集市里面销售。 几年间,牛家洼的集市竟然迅猛发展起来,邻镇甚至周边县野居住的庄户猎人也都来凑一份热闹,人多的地方就有钱赚,就能发财致富。 不同于知枫所了解的历史,这个时代并非史册上哪一朝,也不是大一统的局面,倒有点类似于战国七雄并矗那样由五个国家组成。 或许这就是所谓‘计划外时空’吧。 穿越三年,知枫终晓自己所处的国家叫做大芷国,立国近两百年,政局还算稳定。 社会情况呢,按照后世的说法,生产力发展水平大概在唐宋年间样子,倒是语言,尤其语法和发音上和后世惊人相似。 不过文字形状就完全两回事,知枫跟着村里的私塾先生混了快三年,才算基本掌握了五五六六。 只是老先生很纳闷,知枫明明不识字,怎么能随口就吟诵出几句让人刮目相看,甚至惊才绝艳的诗句呢? 临近晌午,打着招呼,知枫找到自己惯常的地方,铺开一张熊皮,摆上王爹从山里採来晾干的各色山货,蘑菇、木耳、山参、药材,倒也琳琅满目种类齐全。 学着别的商贩那样,知枫垫着胳膊斜躺在树根下,从枝叶的缝隙看着阳光洒出来,点点滴滴竟然有着七彩的颜色,很惬意。 “小哥,我想看看这支兽角!”,迷迷糊糊中耳边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知枫赶忙坐起身,映入眼帘的是笑嘻嘻清秀绝伦的容颜。 知枫刹那失神! 笑脸一点点隐匿,面颊上一抹冷清升起来。 知枫晓得是自己愣愣地样子失态了,连忙讪笑着回答,“那东西是我在山上采山货时候捡到的,也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羚角,平日里拿来耍着玩消磨时光,姑娘说的是它吗?” “嗯,样子丑丑的,有点吓人,从来没见过,能让我看看么?” 清月看到知枫表情瞬间沉稳,不由对他产生了些许兴趣。 要知道很多初次见到自己模样的少年郎,无不直愣愣盯着自己傻看,半天回不过来魂,说话也会讷讷的不利索。 没想到那些长辈们所谓山野间的粗鄙之人,语言、心理上却调整得这般快! 对话的功夫,知枫迅速观察判断出一些不同惯常的状况,心中警惕突生! 穿越今世,知枫身上似乎突然多了一种预知危险的能力,这也许是上苍对他前生悲惨屈辱的死亡多少做出的补偿吧。 少女旁边小一点的女孩该是丫鬟身份,间隔三人距离的壮汉应是家将或者保镖,旁边摊位观赏货品的老者也属同行之人,十步之外的十数个青衣精壮汉子无出意外均是一众随从。 这些也都罢了,大户人家富贵之人出行,前呼后拥百十骑都是不时能见到的阵仗,只是,一丝诡秘的危险让空气中多出了凝滞的气息,来自于哪里呢? 不动声色,知枫拿起兽角递给少女,这是一只黑黝黝的野兽羚角,似野牛角又似犀角,其状略小,表面光滑如丝绸。 旁边老者回转身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少女手中的兽角,渐渐的神色竟然凝重起来。 清月举起兽角,发现上面似乎被人为地凿了几个圆孔,按照某种规律排列着,“这些孔是你挖的吗?”,清月问。 “不是,捡来就有!”,知枫回答的似乎心不在焉,眼神也不再落到清月身上。 这爱理不理的样子让清月有点不快,但也找不到发作的理由,想放下兽角,却心里喜爱不舍。 犹犹豫豫间,老者凑过来,“小姐,让我看看。” 老者年纪在五十岁上下,一袭黑衫,烈日里给人的观感显得那么溽热,鹰隼一般的双目微微张开,精光四射。 接过兽角的瞬间,老者脸色大变,“哪儿来的?”,老者的口气忽然异常凝重! 听到黑衫老者这种质问的口气,知枫脸色冷下来,心里忿忿,按后世的话说,你谁啊,和我毛关系?凭什么这种居高临下的口气质问我? “哪里来的似乎没必要告诉您老人家,而且这东西我也不打算卖,请您过目之后还给我!” 一阵错愕,老者呵呵的笑起来,心道小家伙人不大脾气还不小,也是自己上位者当习惯了,和旁人说话不自觉就带出居高临下的姿态。 不过现在自己这伙人可都是所谓微服出行的状态,谁知道咱们是何方神圣啊? “小哥勿扰,老朽说话急迫了,但这东西既然摆在摊上,当是拿来卖的,开个价,兽角我要了!”,老者倒也光棍,说话间既给了知枫脸面,又隐隐带出不可违背的气势。 张弛有度,进退自如,不可小觑!知枫心里瞬间对老者有了评价,但仅凭几句话就想安排我,事情不要太简单了! 看到老者突然对摆在货位上一年多,却从来无人问津的兽角采取势在必得的架势,知枫情知其中必有隐情。 心里泛起古怪,知枫不由想起前生在古武湮灭战队特训时,教官的一句话,“排除身边未知因素,乃杀手活命之本!”。 尽量多、尽量准确、尽量详细的掌握身边的各种情况,才能真正做到‘知己’,从而立于不败。 这句话一直被知枫奉为人生五大立世名言之一! 可如果形势迫人不可抗拒,来不及搞清楚各处隐忧呢? 知枫所接受到的传承并不是打肿脸充胖子硬拼,而是‘事不可为则远遁’! 实在弄不清那些隐秘因素,闪人啊,远离啊! 对这一点,前生的华夏开国领袖,老人家的至理名言解释得更为精辟,“打不过,跑!”。 事出古怪必为妖,老者等人看来不是什么善茬! 不就一兽角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枫正准备答应时,老者一句话差点没把他胃酸噎出来。 “价钱你开,但不许告诉任何人你曾得到过这东西,是什么样人买走的,然后收拾一下,请带我们前往发现兽角的地方!” 知枫差点泪奔,集市这么大,人多眼杂都形容不过一二,你让我别跟旁人说,假装没见过你们这些人?我去,不带这么耍人的吧。 第三章 异变突起,血海泛舟 看着老者那张古隽的脸,知枫真想一口浓痰啖其面。 知枫心知麻烦了,人不惹事事找人,带他们去找兽角发现地,说不准不但得不到任何报酬,还会被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暗叹一声,知枫笑了,那样子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心里想着我神经大条啊,带你们给我去掘坟吗? 嘴里却毫不停顿地说道,“老丈,实不相瞒,这兽角并非在附近山野上发现,而是去年我去南沐国帮走茶道时,在那边无意中捡到。” “现如今南沐那边正闹水患,要是出远门可得等到年底冻土或者明年开春时了。” “再说哪有这么随便说说就成行的,好歹也得和爹娘商量一下,准备点路费盘缠干粮零碎不是?” 知枫一气儿砸下连番说辞,知道这话绝对能堵住老者下文。 时下南沐那边水灾正闹得欢实,连往年长绵不断的茶道商队都原地踏步了,商旅绝断的消息,知枫早就从集市上路过的商队中听到各种版本,丝毫不怕话语里有什么漏洞可言。 有意思!老者心里泛起古怪来,这山野蛮荒之所竟然还有如此人物,明明知道知枫说的是假话,老者却找不出话中的纰漏。 没有半点慌乱,能在即刻间,将脑子里的信息汇总出来,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还让人完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小子不简单啊! “三叔,人家不卖就算了,这东西我看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还给他咱们去别处逛逛。” 说话听音,清月感觉到两人话里机锋,这少年虽然对自己略略无理,却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言谈举止中规中矩。 清月不想自己一方仗势欺人,惹出事端徒生变故。 现时朝堂上政局已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清月可不愿在细枝末节处弄出乱子,落人口实。 老者犹豫片刻,将将把兽角递到知枫手中,异变突生! 危险,顶级! 身陷险境的预感在知枫心头猛然强烈! 知枫和清月对话初始,便察觉到隐约的威胁在周边若有若无地浮动,那绝不是老者、护卫及随行人等所带来的压力。 只是还没等清楚探索到危险来自何处,六识探查就被老者的质询硬生生打断,分神之下竟没能第一时间挖出根源所在。 杀戮突起! 敌袭,乱箭! 来箭目标锁定三处所在,那群稍远的随从,老者、护卫、小姐丫鬟,还有知枫。 暴走,知枫瞬间愤怒,这是闹市是集市,密密麻麻的人群,竟然放箭! 后世的经验告诉知枫,强弩,绝对百石强弩的杀力,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多人,你们富贵官宦之间的斗争就这样肆无忌惮累及平民吗? 没人会想到变故来的这么突然,对方手段如此下作,突袭力量如此强大! 为了不被察觉,对手的埋伏竟然远离老者一行数十丈之遥,在这人声鼎沸的闹市里,有心算无意之下,还真的没人能轻易发现敌手踪迹。 时间停滞,百枝箭簇破空而来。 大族精锐的严酷训练和超强战力在这一刻得以体现,半秒的时间内,那随行的十数个青衣汉子全都出刀、破箭、散开、伏身,应变动作几乎如出一辙,绝对是经过统一残酷训练才有的成果。 即便如此,因为身姿视角的不同以及反应能力上细小的差别,还是有半数左右的随从没能挡住或躲开攻击,被弩箭射杀。 而左近殃及的平民百姓更是有十多人惨声倒地,一时间哭号一片。 百枝破空弩箭的一半都集中在老者、护卫、小姐、丫鬟这四人身上,乱羽飞黄,四面八方,生无处生,逃无可逃! 千钧一发孤蚁败堤之际,怒喝骤起! 护卫壮汉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柄七尺长剑,呼胸顿足间身形陡然高大。 右手长剑挥下,左手连弹,少女等三人身后方宛如凭空多出一道剑幕,射向他们的大半箭矢就像射在钢板铁盾之上,全都被磕得四散飞去。 大汉用剑似乎尚有余力,弩箭不是被砸向地面就是蹦往半空,竟然没有一支飞向周边人群。 不断舞动的左手五指拈花般错落纷飞,射向大汉的弩箭宛如长了眼般被反弹回远处,不时间传来几声惨叫。 竟然在这般紧急情况下,壮汉还能手眼通神锁定各枝飞箭来处,从而反攻倒算隔空杀人,神乎其技! 弩箭的特点是近距离杀伤力强大,短程**速远超弓箭,但距离稍远时就难以保持准头和力道,反而不及强弓。 幸而相隔数十丈,飞来的弩箭多少有点强弩缟素的味道,否则大汉应付起来绝不会那么轻松。 尽管如是,大汉所展现出来的天神般战力还是那么惊世骇俗,震慑四方,一时间射过来的弩箭也稀落下来,似乎被大汉的武力生生压制。 还有三箭,大汉心里盘算的同时,脚步也在飞速移向少女这边。 说来话长,其实都是瞬间情景,就在大汉弹指向最后飞来三箭时,忽然脸色剧变。 其中竟然有一枝弩箭后发先至,带着巨大的破空之声倏忽而至,而箭簇上附带的那种强烈的毁灭意味,竟然让周边丈许空间里都散发出一股死尸般的腐朽之气。 “裂云箭!”,大汉怒斥声脱口而出。 变指为掌,大汉通臂散出淡金色光芒,箭至,掌穿,甲破,贯胸而出。 大汉只来得及努力错开心口关窍命门,一蓬献血喷洒而出,连退几步。 终于未能继续矗立,玉柱崩塌,大汉仰面便倒,生死未卜! 少女三人,虽然有护卫大汉的剑幕抵挡住来自后方的大半弩箭,但还是漏过其他几面射过来的十数枝飞羽,隐隐形成小型箭阵,笼罩住前左右三方死角。 千钧一发,老者怒目,金刚褪色! 黑衣老者身上所披大氅飞舞而起,人如陀螺般旋转,一下子将主婢二人裹将进去,宛如黑雾升腾。 虽没有大汉般睥睨天地的气势,却也势不可挡,飞羽射在黑雾之上似乎被无尽的黑洞吞噬,踪影皆无。 另有十支左右的弩箭射向知枫,知枫瞳孔陡然收缩,他只来得及做一件事,往后便倒,仰面朝天。 穿越今生这三年,知枫按照前生古武湮灭战队秘法,朝晚不辍的卓绝苦练,在这一刻终显威力。 最低的箭枝贴着鼻尖飞过,身后的大树瞬间**上几个铁枝,险而又险! 人若敬我,禽畜不犯,人若伤我,灭绝后患! 怒火中烧,脚下如同装了弹簧,知枫猛然飞起,手里的兽角已经插进旁边正冲上前来,伪装成小贩的杀手腹中。 回身,自由搏击中的高顶膝又将另一来敌的胸骨完全撞碎。 再转身,旋风踢腿生生将两个杀手爆头,一气呵成,刚阳锐利! 敌袭竟然在知枫面前被阻了阻,黑雾散开,金光四射。 周边正贴上来的十余名敌手哀嚎着倒地不起,或眉心或咽喉或胸腹,竟都插着一根根半尺长的铁针,瞬间气绝! 少女一方,剩下的七八个随行青衣汉子也已聚拢到老者三人周围,倒地大汉忽然在此刻飞身而起,手中长剑投出,宛如出海蛟龙。 “闫楚囚,拿命来!” 远处惨叫声响,呼哨声响,马蹄声响,渐消。 “演武,闭气勿动!”,老者阴沉的语调里隐约竟然有一股颤抖的味道,伸出手掌紧贴大汉背后。 大汉面色如纸,却屹立宛若天神,只有他二人知道若是老者撤掌,不但大汉将再次倒地,甚至会永无起身之机。 惨烈,众随从护卫死伤十余。 演武重伤,生命垂危。 周边百姓伤亡数十人,血海泛舟! 第四章 不给交代,不死不休 血色午后,牛家洼集市的空气里灌满了痛苦和悲伤。 天边的云朵也许是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旅客,悠悠然漫步遮住太阳的光芒。 时间停滞,四周昏暗。 危险的味道一丝丝从身体里消散去,知枫额角的汗珠如电影里的慢镜头逐渐凝聚,砸向地面,划出流畅的轨迹,竟也色彩斑斓。 老者一行迅速分出人手四下巡查,排除隐患、救助伤员,清月眼里含满泪水,蹲在奄奄一息的大汉身前喃喃轻泣。 黑衫老者双手上下飞舞,在大汉周身快速点拨推拿,不时把一粒粒丹药送入大汉嘴里,演武那双往日充满锐利光彩的眼眸半开半合,生的气息已经渐渐从他身体里逝去。 知枫穿梭在四周哭喊着的人群里,用最快的速度、最简单有效的手法完成着一遍遍重复的动作,绑扎、止血、剜除箭簇,迅捷而有条不紊。 痛苦、自责和愤怒充斥在知枫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无法呼吸。 **哭喊着的都是自己熟识的乡亲,这两年集市中的每一天都在和他们插科打诨、喜怒笑骂中度过,今生他们就是知枫的亲人! 怀里揣着那张还有点温热的烙饼,耳边回响起淳朴野性却有着挑逗的温情话儿。 “小疯子,吃完饼可得给嫂子好好服务服务,哈哈看你那怂样,想歪了吧,嫂子就想让你用那段香木给俺刻一朵簪花,你大哥对你的手艺那是狠狠夸奖着呢,哈哈…” 而此时,给他饼子的张家大嫂却被一箭穿喉仰面倒地,臂弯里还紧紧抱着两岁大,只懂得嘬着自己手指肚哭号的麟儿。 邻旁摊位上总是扯着嗓子给知枫吹牛讲故事谈人生的张大胖子,胸口插着两支弩箭,带来卖的水粉胭脂洒满周边,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李家老太背上贯入一支飞羽匍匐在地,小孙子虎头正从她的身下艰难地爬出,知枫赶紧跑过来正待揽过孩子安慰,却听虎头稚嫩的童声力竭声嘶地狂喊,“奶奶啊,虎头不哭,虎头要跟奶奶去呀!…” 知枫的眼泪瞬时冲了出来,喉头鼻腔阻塞着无法遏制的痛楚。 所有一切,惨绝人寰! “小哥请挪步,有事相求!”,老者声音响起。 看到知枫似闻所未闻,犹自手脚麻利救助着百姓,老者不由皱起眉头双眼闪过一丝杀机,忽又瞬间隐去,无奈啊,虎落平阳忍了吧。 “留下两个人望风,其余的都去帮他救人!” 听到老者果决吩咐,知枫终于扭身缓步走来,满面怒气,心绪激荡! 笑话,天大笑话,人命笑话,有求于我? 因为你们的缘故我知枫受牵连差点把命搭上不提,这一众枉死的数十百姓该怎么说? 即便你们也是受害一方,但与我何干?关我们鸟事? 要不是你和我纠缠不清分了神失了警惕,让敌手有可乘之机,袭击会轻易发动吗?能死如此多人吗? 我倒要听听你还有什么说法! 今生后世,知枫都不是什么迂腐不化没有心机的路人甲,更不是能够谈笑泯恩仇的所谓大儒豪侠。 乱世立身,知枫从不缺乏狠辣行事和缜密思维,厚道大度只是在父母亲人、过命兄弟那里才有效,别麻五钱六之流也能耍我当傻瓜! 知枫一脸阴翳地盯着老者,只一句话,石破天惊! “若此情无由,我必将与尔等不死不休!” 听了知枫这话,黑衫老者脸色刷地冷了下来,额头青筋暴起,就要发作。 郁闷吶,都哪儿跟哪儿,我什么身份,要给你理由给你交待。 你谁啊?山野小子,粗鄙村夫,别说我们宁候府遭受如此大难,就是什么状况都没有也轮不到让我给你们平头百姓什么交待,翻了天了还! 就在老者内心恼怒即将突发狂飙之际,“对不起,是我们牵连众人了,真的对不起!”,轻柔苦楚的声音从清月口中响起,宛如一道旭阳映入冰冷的海水里,让固化了的空气多少渗出几丝温暖来。 清月迎着知枫的凝视,感觉那一刻仿佛百年般漫长。 老者终于开口,“小哥,这事儿说来话长,我们宁候府终会给你们一个交待!事急从权,请借兽角一用!” 请借兽角一用! 知枫心如电转,还是兽角,终归兽角! 罢了倒要看看个中有何玄机! 日色里,老者环抱住演武的躯体,一掌紧贴大汉胸腹位置,却将兽角顺着箭簇的伤口插入胸口。 两人四周渐渐升起一团白雾,隐约中,一股股黑血从兽角开口处溢出,触目惊心。 豆大汗珠从两人身躯向外渗透,竟然带着丝丝恶臭。 盏茶功夫,演武的脸色开始有些许血色,气息也渐渐平稳下来。 又过片刻,老者撤出兽角,双手飞快在大汉身上轮转点戳。 “药来!转神贴,平伤粉,续气丹…”。 旁边,清月紧抿着双唇,手足无措地看着老者一声声吩咐一道道手段,容颜早已失去秀美,满面焦忧! 不知何时,集市已空无闲人,大批后援队伍为残破的集市染上另类喧闹,马蹄声忽近忽远。 “伤者已送往县城救治,死去的我会安排人手安葬抚恤。”,老者的语调听不出一丝情感,不带喜忧。 的确,平头百姓的死活还轮不到他事无巨细的安排处置,宁侯府自有相关人等收拾残局。 转过身,老者轻叹一口气,“不入事中难知祸端,小哥,多的解释你听到无益,只是你自己那边…也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 看到老者欲言又止的样子,知枫心里升起一丝不祥。 是,家里,王爹王娘,既然兽角被如此重视,敌人中隐而未发的漏网者不会没有看到。 只要随便从集市抓走几个人就能查出自己底细,虽然万山千泽之地不是那么好寻觅,可如果有本地人带路呢? 知枫第一次心底涌出惶恐的感觉,这一世的爹娘姐妹,这一生的亲人! 无半句多言,知枫抢过一匹马飞身而上,扬鞭远遁。 黑衫老者一努嘴,十几骑马蹄声响,紧紧跟随。 *** 大王村,万山千泽之地的山坳里,这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僻静所在,暮色中透着静谧安详,鸡鸣犬吠一切悠然。 大王村本名王氏村,据说三百年前出过一个英豪,被当时皇室封了异性王爷,乡亲故里与有荣焉。 水涨船高之下,有识文断字的先生索性给改了名字,大王村,气派气势风水延绵! 知枫心火急燎地赶到家中,王爹王娘正坐在老旧的堂屋里,缝补修缮着家里破损的衣物家什。 看到平时稳重沉着的儿子这么连滚带爬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王爹惊吓的差点坐倒地上。 “枫儿,这是怎么了?你没受伤没遇到危险吧,别怕,回家了有啥事爹给你做主!” 刹那泪奔,不问是否惹祸摊事儿,不问山货都丢哪去了,只因看到儿子浑身脏土血迹,便会一力承担,心里只是担心孩儿是否受伤。 这是什么感情,是家才有的温暖,是爹娘才有的深爱,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擦掉眼角的湿润,“爹娘,三姐呢?收拾一下东西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知枫并未解释什么,都火烧眉毛了,和老实巴交的父母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不说,对于一生最远只到过县城的王爹王娘,他们也理解不上去啊! 危险的感觉伴随一路,虽不甚强烈,却鲠在喉芒刺在背让知枫心下忐忑。 知枫家姐三人,都是王爹王娘亲出,大姐桃花嫁于牛家洼李家,二姐杏花嫁于县城孙家,三姐梅花待字闺中,话说已寻下一门不错亲事。 也是老两口舍不得三个闺女都不在身边,就定了本村王姓后生,年后成亲。 几个姐姐对知枫那是比亲弟弟还亲,敢说能力所在要啥给啥,更毫不嫉恨爹娘对知枫的宠爱。 这个弟弟虽然是捡来后认,但心性醇厚,与邻为善,疼爹孝娘。 再加上似乎总有些出人意表的本领,三年来在村里解决了不少大大小小的难题,十六岁的年纪竟然隐隐树立起不小威望,王爹王娘每每想到这里都乐得合不拢嘴,直觉着后继有人! 今生时代,山野之地,没有那么多陈规俗礼,三姐梅花是前往未来公婆家帮着忙活去了。 “娘得拿上那个首饰盒子,里面有几件东西可是你奶奶传下来的,这些年我又攒了点,回头都是给你娶媳妇的好物件呢!” 王娘倒也不问为什么离开,只是絮叨着去找那个宝贝首饰盒。 “你们帮我照看父母周全,我去去就来。” 知枫话语里没有什么客套,直接吩咐随行的十几骑军士,扭头去寻三姐,顾不上太多,先要一家人团圆再说。 来去匆匆,好在村里似乎无甚异常。 三姐梅花被知枫连拉带扯喘嘘着回到家里,王爹他们倒是早已收拾好行囊。 直到这时,王爹才嚅嚅地问道,“枫儿啊,咱穷家破业的舍了离开倒也没啥挂记的,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爹心里怎么七上八下那么不踏实呢。” 知枫苦笑着,解释啥啊?鬼知道是什么来由,我还不知道带家人躲到哪里去呢。 虽说后世千年积累的知识经历让知枫相信,今生无论身处何地自己都能混的风生水起,可此刻回答老爹的话却无从说来。 “爹娘,先别问,就是出了些小麻烦,不过不是孩儿惹得,却牵连到我…哎,算了,我也没搞明白倒底怎么回事,先离开这里再说。” 王爹看看也问不出所以然,倒也利索不再多说,好在年轻时跟随村里的商贩没少往牛家洼县城之地贩马卖牛,这骑马的本事倒还将就。 知枫抱着三姐,王爹抱着王娘两人一乘,十几骑倏来倏去,远离村落。 第五章 尼玛十九杀一千? 马队前行的方向是牛家洼,知枫心里清楚自己和宁侯府就此算是纠缠到一起了。 对方派了不少人手跟随自己,一来是以防自己这边遇到不测,能提供救助。 二来,最主要的恐怕还是监视自己,万一自己借机偷跑,玩出什么尿遁之流花样,那兽角的秘密就要永存心底,或者会耽误宁候府所谓大计也难说。 知枫猜得到黑衫老者心里定是疑问不少,比如兽角来自何处,知枫怎么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武技,而这武技竟和当世各家均大不相同? 十几骑前呼后拥时刻紧跟,摆明车马告诉知枫,小子别想跑,你去哪俺们去哪! 不过知枫倒也没有过多在意,自家还要找老者讨个公道,要个说法,顺带拿回兽角! 既然宁候府那么重视兽角,反倒不能过于轻易让尔等得到! 虽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但有时宝贝在手也能充当护身符,岂不知还有一句话叫投鼠忌器吗? 步行整夜的路程,骑马只需三个时辰,这还道是山路崎岖马匹难行所致。 即便如此,从大王村返往牛家洼的半途,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众人于是燃起火把,从远处看去就像一条星星点点蜿蜒回转的纤细火蛇。 “停步!”,处在队列第三位置的知枫突然一声低喝,心底警信陡生! 见到知枫示意,一骑兵士飞身下马,伏地贴耳。 地听术! 竟然是军队中训练有素的探马才有的绝技! 其余人都那么静默着,半晌,军士抬头对着知枫摇首示意,未察觉敌情。 众人心底不由迷惑,神情便带出不屑来。 对于刀尖舔血死人堆里打磨的这些军汉,没有真本事根本没法让他们服气,何况还是一个嘴上没毛的半大小子! 要不是来时路上,有一个经历过午间激战的青衣随从把这小子转眼干掉四名杀手的牛逼事迹说与众人,估计军士们早就自作主张反过来安排知枫四人了! 虽说上头命令是盯紧顺带保护好这小子,但也没明确说就要听从对方派遣安排不是? 知枫突然喊停,却没有半点敌情显露的迹象,众军士就有点绷不住了。 几个人嘴里开始骂骂咧咧,要知道烈耳王强的地听术可是能瞬间判别出二十里外马队行进节奏的强横技能! 半晌都没察觉有什么敌踪,你个小屁孩这不拿大伙开心吗?瞎咋呼啥呀,要跟大叔们玩狼来了的游戏吗? 退一步就算真有敌情,烈耳王强听不到,就是说敌人至少还在二十里开外,二十里开外你就能察觉险情?难道你知枫真的是所谓神一般的存在? 还未待众人继续发飙,“再听!”,知枫面色越来越凝重,新的指令直接打脸! 逆天了啊!几个脾气火爆的军士策马上前,张口就骂,什么东西,给鼻子就上脸,还耍起我们没完了是吧! 知枫怀里的三姐梅花一路颠簸心里害怕,就剩下没哭天抢地哭出来了,看到几骑气势汹汹走上前来,更吓得紧紧抱住弟弟不知所措。 知枫的脸瞬间沉下来,形势都火烧眉毛了,尔等还敢胡闹,嫌死得不够快是吧? 剑拔弩张时,众人身后传来一声低喝,“按他说的做!” 同行的侯府青衣随从终于发话,口气不容置疑! 众军士一听都蔫了下来,开玩笑,侯爷家的家将长随可不是几个普通军士能够比拟抗衡的。 忿忿中几骑又嘟囔着回转,烈耳王强倒是看起来好脾气,立刻再次伏地贴耳听起动静来。 又过十数息的功夫,王强猛然从地上毫无征兆地弹身而起,精悍的身躯就那样窜到半空。 尼玛,不慌不行啊,千余骑敌袭! 几十里山脉前后就此华山一条道,这就叫迎面对对碰好不! “敌袭,千余骑,二十里,十匹重甲骑兵!!!!”,烈耳王强人在半空已经嘶吼着喊出这句示警来! 苍天啊,大地啊,真的是敌袭,别说还千余骑十匹重甲骑兵,就算百数十人,知枫也 是明确知道己方完全无法正面抵挡。 十几个人还外带三个完全不会半点武艺,战时根本无法自保的至亲,这仗怎么打? 一阵恨意涌上胸口,知枫心里狂喊命运何其不公! 前生执行任务被出卖,死得窝囊无比,今世难得有了疼爱自己的至亲,却要陪着自己命丧黄泉! 看到梅花吓得泪眼婆娑,知枫心里忽然升起万丈豪情,灾祸是自己带给家人的,那就由我知枫全权解决! 短暂失神之后知枫迅速冷静,发现身边的家人和士卒明显慌乱起来,知枫暗叹一口气,没经过心理特训,再凶悍的汉子也没法遭遇剧变时能处事不惊。 略略沉默,前生万般念头转过,各种对敌策略不断融合,知枫心下已然有了计较。 兵者诡道也! 既然没法躲避不能正面对抗,那就借助一切可以借助的便利条件,面对这场遭遇之战! “从此刻起,完全听我号令,令行不遵者,斩!” “行而无果者,斩!” “临阵退缩者,斩!” “不能随机应变者,斩!” “不愿牺牲自我维护大家者,斩!”。 斩!斩!斩!斩!斩! 豪言升起,杀气袭人,天地为之色变,万物为之倾颜! “凡遵从号令者,敢保诸位毫发无伤,若损此言,自刎以谢!” 丈夫一诺,千金难变其色,英雄一诺,大地难承其重,知枫一诺,性命已相托! 众人终于沉静下来,看着这个堪堪可以做自己子侄的少年,都是百味难消的复杂神情。 知枫真的竟然在二十里之外就能感知危险,还没有借助地听术,风闻术等奇巧淫技,所谓真神吗? 再无一人质疑,众人自然聚拢上前,听着知枫吩咐。 “既然不能躲开不能硬撼,就要借势而为,此时何为我们的势?天、地、山水、百兽、气候、瘴气甚至蚊虫都是!” “我将倚天地万物为屏障,断其去程归途,犯我者彼将有来无回!” “此路一面靠山一面悬崖,宽两丈余,仅容三骑并辔,前行三里,山上有大块乱石丛生,后退两里近路边有一沼泽,此两处附近均能侧面爬往山中,唯这一段五里路程山壁刀削,绝难攀岩。” “我等十九人,我带着家眷为一组,其余三人一组,甲组速前行爬上乱石岗,见敌兵临近,惊马回原路。” “敌人听见马嘶必将全力追击,尔等只需密藏自身,放其全队通过,柱香之后,将大石推下堵住敌兵退路。甲组带走半数箭矢,务必射杀溃逃时想要翻过石块的漏网之鱼!” “乙组和丙组就地取材收集枯枝干叶,骄阳县常年缺水,干旱燥热,这些东西随处可见。汝等六人务必多多收集,十五到二十步一堆分散路边,并浇上随身携带的火油或烈酒。” “继而撕战袍做火箭,在敌踪没有全部进入后三里山路时不可轻举妄动,但见我火箭升天,全力将路边枯草堆射燃,敌人战马必惊,自相践踏跌入悬崖,只此一役必能损敌过半。” “丁组戊组后退过沼泽处三十步,杀马十匹,散其血肉三百步,堵住敌人前行之路后,即刻从沼泽后五百步处上山,回转与乙丙两组汇合共同放箭点火,切不可拖延否则绝无幸免。” “我先带家眷从沼泽后五百步处上山,送往乙丙两组隐匿之地,之后回来潜伏于沼泽左近,依形式随机应变,给来犯之敌最后致命一击!” “各组听令,全力一搏,后会有期!” 天爷呀,还能说什么,还能怎么说? 一句句话条理清楚,要求准确。 虽然有些不明之处,比如为什么丁戊两组不即刻返回就无幸免?比如为何要杀马散其血肉三百步?比如知枫为何潜伏在沼泽附近才能对敌人最后致命一击?他所依仗的究竟是什么? 但,已不重要! 每个人,包括宁侯府青衣家将,父母姐姐,烈耳王强和曾对知枫有过怀疑的几个军士,此刻心中只有叹服! 惊叹,佩服,众人只有一个念头,听知枫的话,必将全身而退! 人与人就是这么大差别,有的人是神而绝大多数只能是凡人! 知枫能有如此阅历见识,今生前世所受的苦难折磨又曾诉与谁人听? 倏忽而散,众人分头而去暂且不表,说着话长,整个作战方案的制定和分派其实也就在十数息之间。 部署完毕,知枫现在最想知道来犯之人倒底是哪里的什伍,和中午的刺杀行动是不是同一势力所为? 要知道调动几十人上百人倒还好说,毕竟权势滔天的权贵们完全有自己的私兵或者武装家丁可以动用。 但动辄上千人,还有十骑重甲骑兵那就值得玩味了。 即便在千年前的大芷国,对于军队的调动,对于兵权的把控,那也是相当严谨缜密的。 开玩笑,要是成千上万的军队可以不被朝廷认可安排就随便调动,没事刺杀朝中大员玩,那还维持个鬼平安盛世啊! 说不得早就祸起烽烟战火连绵了,何来表面上安定团结的幸福局面? 不过,最让知枫不解的,中午对方刺杀正主,也就安排了将将百十人上下,还遮遮掩掩一击不中即远遁,为何到了晚间来追杀自己这个穷乡僻壤的粗鄙农家子弟却出动如此多人马? 甚至连行迹也不再遮掩,难道说自己就那么重要? 我谁啊?谁识我? 我勒个去! 想不清楚,索性抛开杂念,知枫迅速回忆一遍,确认自己的安排没有大的纰漏,就这十来个人,再小心谨慎也没多余兵力可用。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这样了,富贵险中求,平安命里搏! 随他去!知枫放开心怀,我自志向齐天际,哪管宵小谋与行? 这个杀局我知枫就要让敌人见识一下积累千年的知识、谋略究竟有多凶悍! 俺就是要创造十九人杀千敌不损一人的奇迹! 知枫嘴角抹出一丝冷酷,既已纠缠,那就来吧,让焚天烈火来的更猛烈吧,此一役,我将再入‘人间’! 第六章 牛逼到看不破的杀局! 大芷国东三郡名曰兴越郡、广鸣郡、承祖郡,其中尤以承祖郡面积最大,更因南接南沐国,东临擎海国的天然交通枢纽地理优势,百年来承祖郡在大芷国一直是地位超然的存在。 承祖郡据传乃当年太祖立国时起兵兴业的根基所在,又蒙祖例成为大芷历代帝王安葬震灵的陵墓之地,无形中其重要性便被无限拔高。 名帖“承祖”二字乃当年太祖亲自赐下,亦是大芷国所辖十郡中二百年来从未变更过郡名的唯一例外,当然也成为历代达官旺族、重臣权贵出产最多的地方。 由于两面邻国的威胁常年存在,历代朝臣都劝谏过将王陵北迁,一旦兴起战事皇家祖坟被撬,伤了龙筋断了龙脉,按流传百年的大芷国经《玄天黄土录》的说法就算亡了国,再无兴盛机缘。 众臣另有一层担忧却没放到明面上,天高皇帝远的地界,一时照顾不周被宵小之徒挖了厚土,掘了某代帝王坟头,可算彻底伤了天朝上国的脸面。 只是寻常人家迁坟移墓还要请法师看风水觅龙穴,寻良年吉日大动干戈之下才能动土,莫说帝王移陵要牵连多少人力物力,扯动恁多方方面面的暗流。 于是乎劝谏百年拖沓十世,终是没有哪代帝王能下决心,也就这么延续下来。 陵墓不动,安保措施就要加强。每代镇守承祖郡的一方诸侯都是皇亲国戚,当时帝王的铁杆心腹和坚定不移的支持者。 那是自然,作为皇族分支,承祖郡也是自家祖坟所在,敢不上心维护? 于是承祖常年囤积重兵,百多年间发生的大小战事倒从未祸及此地。 南沐和擎海也非没有能臣,要打仗自然不会选择驻扎了大芷国三分兵力的承祖郡,这里可说遍地皆兵全民带甲,没谁敢随便触动此厢里的怨气。 这一代镇守承祖郡的皇族是当朝平顺帝简致远的亲弟弟,敕封宁候的简啸天。 简姓似乎在前世的百家姓中远远排不上大姓氏,但在本朝二百年间却的确是大芷国第一富贵之姓。 宁候简啸天得其亲兄十多年未减的恩宠,直可谓位高权重,隐隐当朝五大权臣之首。 有此威势,宁候府邸自然也修建的华丽非凡气势磅礴,占地百倾不说,府内雕梁画柱,飞檐叠嶂,楼宇亭阁,山川水潭,精美盎然,应有尽有。 暑日里黄昏,被冰块散发清凉气息沁透的恰到好处的书房里,四人肃首面对着一个正低头观看书简的中年男子,静默的屋内落针可闻。 男子面相颇为英挺,四十岁上下年纪风采非凡,虽随意坐着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宁候简啸天。 明显是战报样式的通文,词句满满,洋洋洒洒十数页,宁候一气看毕,沉默半晌,“知枫此子,大才暗潜,终将位极人臣!” 其余四位听到简啸天如此评价,眼中略有惊讶却没谁多言询问,战报每人都已仔细看过,终觉事不可控才共同前来找宁候议事,所论者唯有知枫一人耳。 此刻要是知道承祖郡中最位高权重的几人凑到一起仅仅因为谈论自己,知枫绝不会有受宠若惊或者惴惴不安的情怀。 知枫的回应只会一句,既已入世,必将惊天地泣鬼神,往后岁月尔等或该庆幸能这么早对我重视,也算是识人之能先见之明! 就这么牛掰! 知枫能这样认为,其他知情者却不尽苟同。 宁侯府眷属后院,诰封一品清韵夫人的正房李氏,宁候唯一偏房也是当年清韵夫人陪嫁过来的通房丫头静姨娘,正齐齐发问,对她们的掌上明珠清月郡主狂轰乱炸。 话题只有一个,知枫扬名之战! 十日前发生在万山千泽之地的那场激战,准确说都不能算上战役,仅仅可称为一边倒的屠戮! 千余名精兵、十骑重甲骑兵连对手影子都没看清就被消灭殆尽,而获胜一方仅仅十九人还包括三个不通分毫武艺的平民百姓。 更何况十九人全部毫发无伤! 类似的情形在承祖郡郡府怀远城随处可见,街头巷尾大路小道,似乎只要三五人聚集就会谈论此事。 官家方面没有明令禁止民间议论,更有一些身份神秘人物不时在各处挑起同样的话题。 一时间,舆论罗列出种种版本,将知枫神话的同时却也流传出多种反面讲法。 有说其狗屎运临头胡打乱撞偶然成事,有说暗中另有一股势力出手才平定乱局。 更有甚者说根本不存在知枫其人,只是宁候府为了掩饰自身失误而锻造出来的理想人物,说法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宁候书房,“传简十三进来吧。”,简啸天沉默半晌后吩咐道。 简十三是宁候年青时收养的三十七少年死士中人,宁候待之如手足,本来是防患潜流暗祸的储备力量之一,只是多年来简啸天地位坚如磐石,逐渐的这些人也就从幕后走向前台,作为宁候心腹家将分别保护其膝下两子一女。 简十三是宁候安排常年护卫最宠爱的**清月郡主的十五人之一,亦是后来一路追随知枫亲历整个敌袭过程的青衣家将。 当日的战事画面在简十三的叙述中一点点展开,较之战报文字,简十三的叙述更生动细致,随着情节渐起,众人唯有惊叹! “那晚,各组按照知枫的吩咐分头而行,我带着丁组戊组几人,先退回两里左右找到那片沼泽,行三十步杀马,继而抛尸弃血三百步。” “之后,我等片刻不停上山返转和乙丙两组汇合,此时我才知道知枫所言不虚,那山路手脚并用才可勉强爬上,向前五里范围峭壁如削断然无攀上可能。” 书房内诸人已经看过战报,也猜测出知枫要求杀马的精妙,但听到简十三叙述到此,想像少年几乎在一瞬间就能条理清楚地理顺头绪,安排的秩序井然,心下仍然不由暗赏,堪称叹为观止。 “我终究不明白知枫父母胞姐是如何爬上山的,我们身负武艺的壮年男人还颇感吃力,真不明白他们是如何做到。” 简十三摇摇头,虽然是家将身份,但却早已视宁候为父兄,行为举止也没那么多礼仪讲究,看来双方都早已习惯如此了。 只是简十三的疑问宁候早已想通,作为屹立官场十多年不受猜疑还越来越权势滔天的人物,简啸天岂是易于之辈。 “知枫的父母也就是在五十上下年纪,山野之人生于群山中,无论男女老幼爬山跃涧定然习以为常,何况他们并没有甲胄在身。”宁候点到即止,简十三就算心思简单,也不是完全没脑仁的鲁汉。 恍然大悟之下,简十三续道,“与另外两组人汇合并分散埋伏不到一炷香时间,前方突然传来阵阵马嘶,随后呼喝声起,震天的马鸣人沸响彻山谷。” “想必对方认为既已发现我等,也就不需要再多加掩饰吧。夜晚静谧,那些响动尤其清晰,即便明知距离尚远,我们也不免有心惊之感。” “三五里山路说来不长但恰好将千余敌骑纳入范围,就在对手前锋快要抵达沼泽处时,知枫的火箭号令突然发出,直射云霄。” “我等看到知枫信令,不及多想,只是奋力将手边一支支箭矢点燃射向布置好的那堆堆枯叶干枝。” 说着说着,简十三发现自己竟然有着不错的演讲天赋,亲历的过程总归印象清晰,叙说起来也自然顺畅无比。 看到平时这些看似高深莫测的侯府重臣,此刻都目不转睛地听自己讲故事,简十三得意非常。 这感觉怎一个爽字了得! 已给同侪讲过数十遍的故事在简十三嘴里于是越发流畅。 “当夜天空无云,月光明亮,虽然初始几箭仅凭记忆难以射中枯草堆,但火光辉煌下自然让我们看清了准确位置,再说了宁侯府的军兵哪有孬种,之后再射我们可说的上是箭无虚发,矢矢中的!” 简十三还真是妙人一个,口沫横飞自吹自擂之际还不忘暗捧侯爷一下,自然效果良好,连带宁候在内的诸人不是暗自点头就是面带得色。 简十三刹那间领悟到拍马屁的最高境界! “果然应了知枫的说法,火光突起,千骑俱惊。也是,别说战马,就算我们看到堆堆火焰升腾半空都觉得晃眼。”,简十三愈发收不住开始狂喷,仿佛整个战役是自己一手安排的杰作。 “山路那么窄,战马前突后退暴走之时不知道多少骑就那样生生掉入悬崖深渊,一声声惨叫隔空传来,敌兵更加慌乱互相踩踏又损耗不少。” “再加上完全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手伏击,硬是多用了数倍时间才渐渐控制住惊马扑灭火堆。也就是旁边都是石壁阻挡,要是连接林子,光这一把山火就能烧掉他们七七八八。” 简十三洋洋自得的样子让几个在承祖郡中手握大权的人不禁莞尔,也没谁去揭破他设想中的漏洞。 有树可烧也就有山路可逃生,就算逃出百八十个,你们这几个散兵游勇的还能毫发无损坐在这里侃侃而谈? 一时间屋内气氛柔和无比。 “后面的情节让我对知枫这个小家伙完全拜倒!” “是拜服!”,宁候笑着更正简十三的用词。 “对对就是拜服,反正彻底服气了,也不知道知枫小小年纪怎么就能有如此精深考量,简直算无遗漏啊。” 说到这里简十三面色凝重起来,他并非是什么毫无心机之徒,懂得哪些话可以一笑而过哪些情节就要好好重视。 “杀马一来可以暂时阻挡敌人骑兵前行逃生,二来那些血腥味足以招来众多山野间的猛禽凶兽,那可是十匹马的血腥味啊,我们在半山的地方都能隐约闻到空气中的腥臭,更别说那些野兽了。” 简十三讲到这里想起那晚看到的惨烈景象,心有余悸。 “还没等剩下的几百残兵向前冲出多远,山野间不知道涌下多少凶猛异兽,那山路对这些畜生而言就是缓坡平地啊!” “猛兽扑来,敌人战马再次受到惊吓,山路那点宽窄怎够骑兵折腾,敌人战马别说迎上野兽,宁愿掉进深涧也不敢前进一步,盏茶功夫又是尸横满路哀嚎遍天。” “也许野兽各自找到猎杀目标开始饱餐,也许敌人后面残存的数十军士赶上来乱箭纷飞让野兽们有所顾忌,反正前路倒也不再有野兽扑出。” “这时敌军也就残存不到百人,双方就在沼泽前后这么僵持着,野兽不退,敌军也不敢前行。” 说到这里简十三忽然脸上显出不解和惊恐的神情,仿佛想到了什么无可抗拒的恶魔一般。 “再后来…再后来也许就是山妖崖神显灵了,那些军士连带马匹毫无征兆一个个摔在地上,浑身抽搐,渐渐不动。” “怎么话说呢,就像是株连屠戮一般一排排一片片的倒下,甚至沼泽对面也有些野兽同时栽倒在地,剩下的猛兽也像受到惊吓般四散溃逃。” “敌方后面刚赶上来的士兵似乎强忍着还能勉强站立或者坐在地上,但看上去一个个都浑身无力,体软身残。” “敌兵最后十几骑肝胆俱裂,掉头就往来路跑去,不知道最终有否个别敌骑逃脱,但五里外乱石岗传来的声声惨叫估计也不会有漏网之鱼吧。” 想不通就想不通好了,简十三心理调整得到快,尤其从知枫那里学来的“漏网之鱼”四字,被自己活学活用,显得俺老十三也是文化人不是? “知枫呢?什么时候出现的,又具体做了什么?”,牛家洼和知枫有过言语不合的黑袍老者沉声问道,这个桥段不知为何战报里说的含含糊糊不清不楚。 “我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什么时候冒出头的,”,简十三有点心虚,“我们几个也都是被眼前的惨状震慑住了,没想到过趁敌病要敌命。” 当时敌方军士早已完全失去抵抗能力,性命收割起来不见得比砍杀一袋袋稻草更费力。 待到简十三等人反应过来派了四个下去收拾残局时,才发现黑暗的山道上,层层叠叠的尸体间,早就有个人在游荡穿梭。 正是知枫在给毫无反抗能力的敌手补上一刀,个把时辰之后无一活口! “整个过程就是如此,”,简十三努力回忆着,“对了,知枫补刀的手法很奇怪,但的确有效,不论是否受伤,伤势轻重如何,他都只补一刀!” “那么黑的天,敌人的姿势又是七扭八歪的,但的确每人就一下,弄完就走,果断而有效!” 书房里又陷入沉寂。 没人知道那夜为何后来敌骑就像中了魔似的瘫倒地上任人宰割。 虽然在座诸人有几种猜测,但个里相互矛盾处却也不少,没人能下什么定论,难道真是山神显灵吗? “备书,快马传递庆城,经此一战,知枫必将名动京华!”。 第七章 高利贷和当铺的蝇营狗苟 宁侯府东北角一个独立庭院,里外三进的格局,葡萄藤架满中间空闲之地,缀缀果实翠绿欲滴。 小石桌前,王爹王娘愁眉苦脸地斜靠在藤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和躺在葱葱青草间的姐弟两念叨着。 “家里的猪没人喂该瘦成什么样子啊,鸡呀羊呀都跑到哪里去了呢?”,说起这些王娘就不由得阵阵肉疼。 来到宁侯府十天,这里好吃好喝好招待,甚至还派了个丫鬟前后脚不停歇的伺候着,顿顿大鱼大肉可劲儿造,也从没人来过问一二,似乎天上就这样平白掉下一场富贵来。 只是王娘心里没来由的不踏实,再好也是人家的,还得说是宁候府的。 活到这把年纪,老两口最大的官也就见过乡镇的保长里正之流,现在的日子简直就活在云端雾里,倒是不用干活操持,一切却显得那么虚幻不真实。 “您就别再嘀嘀咕咕的,枫儿都说没事安心住着就是,好歹咱也算出来见识了郡府的样子,这可是怀远城,郡府啊!” “看看人家大姑娘小媳妇穿得多光鲜,往后俺回到村里可知道怎么打扮,怎么和小叶儿她们好好表一番了。” 俊俏的三姐梅花就那么潇潇遥遥枕在知枫的胳膊上,一边嚼着草叶子,一边驳着老娘的话头。 侯府丫鬟婆子毕竟大户人家出身,还真有妆点人的功力,稍一打扮,梅花便在淳朴中多出三分妩媚的味道,整个儿人看上去更是漂亮许多。 听到娘俩儿逗着嘴,知枫笑起来,“三姐说的是,既来之则安之,您二老就把心放到胃高头,趁着机会好好过几天舒服日子,宁候府那边迟早会来安排咱们的。” “什么安之来之的,枫儿啊,要是你置办的庭院,一间破瓦房让爹怎么住都乐呵着,可这里毕竟不是咱的家,往后宁候要是问咱要这饭钱店钱的,卖了咱的猪啊羊啊的或许都不够呢。” 王爹自是一根筋,一辈子没占过人家便宜的老实人,立场坚定得很。 知枫眼珠一转,“爹娘,你们喜欢怀远城吗?要不咱们就在这里置办他一所宅院如何?” “扑哧,噗呲!”,两声炸响,丫鬟玲花憋不住笑出声,至于另一声则是王爹将嘴里刚含住的茶水一口喷出,将将好唾满知枫一脸。 乖乖隆地咚,羊肉炒大葱,我说老爹啊,您稀罕儿子也不带这么耍乎咱的吧。 知枫无奈地抹了一把脸,讪讪笑道,“老爹口水三两油,命到八十过半流,待到再活八百载,陈抟老祖把臂游。” “臭小子,谁的口水三两油”。 “哎哟你的湿手弄脏我的珠花了。” “谁是陈抟老祖啊?那是什么样的官啊?” “王爹要不玲花帮你把茶水续上?” 初阳无限好,只是无人昏。 “爹娘三姐,玲花姐,要不要跟我做一笔投资,积累原始资本挣去取人生第一捅金?” “啥叫原始资本?” “哪有一桶黄金,俺咋没看见?” … 人要衣妆,换上宁王府准备的干净长衫,知枫摇身一变成了一位翩翩佳公子,不同于一般猎户农人,三年的山间劳作并未让他肌肤晒得黝黑,白皙中只是多了一分健康的光泽。 身后跟着梅花、玲花、简十三、烈耳王强,知枫摇头晃脑地在怀远城游荡起来。 知道每天简十三他们侍奉左右形影不离的意思,知枫也没有什么反感不奈,起码共患过生死,几人的感情倒是拉近许多。 再说如果身边没个地头蛇外加聊天的伴儿,自己一个人逛起来清汤寡水的也没个调口的滋味不是。 梅花的小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包袱,那是临了出侯府,知枫突然让众人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凑出来的全部家当。 真真全部家当啊,还算是知枫最后发了善心,看着两个姑娘可怜兮兮泫然欲涕的模样,才放过玲花、梅花头上仅剩银簪。 什么手镯、挂坠、碎银子、串钱,连简十三腰间玉牌都没放过收罗一处,全裹在三姐梅花手里的小包袱中,这些物件在她眼里可是一大笔钱,难道说知枫真要借钱买宅子吗? “少爷,今儿咱们去哪里转转?”,简十三现在对知枫是又敬又怕更佩服得紧,心里还有一种自己都没察觉的喜欢爱惜,于是就自作主张安置了“少爷”这个名头来。 要说按简十三在宁侯府的地位完全不必迁就知枫半点,但简十三就是叫的那么心甘情愿琅琅上口,或者也顺便偿了自己没能被分派去跟随两位小侯爷的遗憾吧。 这几日没事儿就在怀远城闲逛,知枫对于道路倒也有了些许熟识。 于是知少爷端足架势,帅气地伸手一指,“第一站就去锒铛街!” 锒铛街在怀远城可是个有名所在,锒铛入狱不是什么好词儿,也是锒铛街商户主要经营的行当不怎么受人待见,明嘲暗讽就落下这么一个易上口却好说不好听的名字。 高利贷,当铺,便是锒铛街商户最主要的经营模式。 大芷本朝的高利贷有自己专门的称谓,叫做“放回暖钱”,美其名曰救济扶困,人生回暖,但本质就是高利贷。 不同于“放回暖钱”还要多少有所顾忌遮遮掩掩,当铺营生在锒铛街就公开许多。 大芷国的当铺生意也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行业里叫做“起升店”,取的是帮助他人起死回生,命里高升的意思。 不像后世有统一管理和标准,大芷国在这些经营上监管并不严谨,各地方大都随行入市自行调整,因此也造就了很多黑心“起升店”,做着表面冠冕堂皇背地压榨欺凌百姓的勾当。 锒铛街头,一行人由着性儿游荡。 “十三叔,经营放回暖钱和起升店中最黑最大的两家是哪里?”,知枫看似随意地问着。 “少爷您看,头前那个挂着张家老店牌子却不写明营生的,便是本地放回暖钱最狠的老张家。隔五个铺子,悬着岳记起升老店的乃锒铛街最大最刻薄的起升经营商铺。” 简十三说到这里,眼中不由露出狠辣愤愤的光芒,这几家做的恶事那是车载斗量数也数不尽! “少爷,您、您是要对付他们吗?这些家伙身后可都有些门路,宁候府这厢早就看不过,只是朝廷没有明令禁止这种勾当,侯爷也不能没因由就出手收拾,毕竟多少有些顾忌他们背后势力。” 烈耳王强忽然接话,可是语气中的悲愤仇恨意味却不由让知枫有些诧异。 “王大哥,听你话里口气似乎受过他们的气?” 知枫试探一句,却没想到王强铁打的汉子就那样生生流下泪来,其后的话更让知枫脸色阴沉,胸口烦闷。 “王大哥放心,此次我定会替你出这一口恶气,将他们弄的生不如死!” 第八章 做准备,少爷进赌场! 原来烈耳王强就是土生土长怀远城本地人,自小家境富足。 王强爹在世时,与锒铛街一带经营几家与丝绸布匹有关的买卖,王家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殷实人家。 王强十五岁那年,某日傍晚时分,一个常年在店里进出货物的外地商人忽然运送来数量巨大的绸缎布匹。 既是多年老客,又加上天色已晚,王强爹也就仅仅查看了表面的几捆织锦,没发现什么问题,双方于是说好天明开店就立刻盘点货物进行结算。 这次客商的货物品质很高,更加上价钱奇低,王强爹就动了念头,准备借钱全部吃下,这笔买卖如果做成,利润就够几家门面两年的开销。 谁想到祸从天降,当夜王家仓库被一场离奇大火给烧的一干二净,不但原有的货物损失九成,新入店的这些所谓上等丝绸布匹更是片缕无存化为灰烬。 那外地商旅随即变脸,不但六亲不认毫不通融,还说上品货物价钱要按远高于市价赔付,更逼迫王家立时还钱,否则就送官处置。 王强爹急火攻心一病不起,家里变卖财产也难以偿还不上各方损失。 那些不好变卖或者一时没人接手的地产、珠宝之类只得拿去起升店抵押,兑换银两。 也不知是何原因,除岳记起升店外,其他起升铺面似约好一般就是不和王家做交易,无奈之下,王家被岳记起升店以没人性的低价,收走大半地产和几乎所有值钱物件。 而在这段艰难谈判扯皮过程中,外地商旅不断步步紧逼,甚至不惜买通官府备案,发下最后通牒。 不得已王强爹只好去告贷回暖钱应急,这回更有甚者,除了张家老店愿放回暖钱外,其余各家竟如躲避瘟疫般避而不见。 最后王强爹只能以创锒铛街有史以来最高纪录的“十日三成”的利钱,贷到回暖钱应付商旅打点官府。 待到千辛万苦压下这头麻烦,才发现从岳记起升店拿到的那些典当钱,竟然连所借回暖钱的本金都不够还,更别说那些高的吓人、令人咂舌的利息了。 眼瞅着只能变卖仅剩的自家老宅和祖传老店,从此妻儿连个遮风挡雨的立足之地都不再拥有,王强爹病情加重一命呜呼,而王强娘抗不住连番打击丧夫之痛,也在当夜悬梁自尽。 自此王强算得家破人亡一无所有,可怜当年仅仅一十五岁。 整个锒铛街都知道是岳、张两家联合外地商旅搞的鬼,只是谁都敢怒不敢言。 之后总算碰到好心人安排王强从了军,当兵吃粮不至饿死,至于王强会不会因为战事丢了性命就全看自身造化了。 “丧尽天良,欺人太甚!” 听到王强讲完来龙去脉,知枫一句怒骂喷薄而出,满面阴沉,眼神凌厉得有如实质箭矢,随时可以隔空杀人。 委屈、仇恨涌上心头,当年自家惨状忆上脑海,烈耳王强这个在战场上数次身负重伤从未喊过半句苦,叫过一字疼的汉子早已泪满衣襟泣不成声。 停了半晌,王强勉强压制住悲伤,接着续道,“又过两年,我在什伍里遇到锒铛街另一知情同乡,才最终知道当年全部隐情!” “原来那些所谓高品质丝绸布匹压根就没有存在过,那外地客商仅仅将每车货物最上一两层铺上真品,其他的都是破麻烂布掺杂着引火易燃之物。” “他们算准黄昏进货,搬弄到仓库就已夜深,根本没时间仔细查验。再加上双方也算多年打交道的熟识之人,货物放又在我们王家店里,我父断然不会想到会有受骗之虞。” “悔不该老爹一生谨慎,泼了命创下的基业,只因一次误信奸佞,就被这群恶鬼人渣吞噬殆尽…” 触动伤心事,英雄泪满襟,说到此处王强想起往日爹娘容貌,忆起一家人恩爱美满,念起家破人亡受尽欺辱的苦楚,终是忍不住蹲在地上流涕横流! 众人皆是沉默,片刻之后,知枫扶起王强,“天作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活!我必将让你得报大仇!” *** 午后阳光惨烈的让人心烦意乱,一行人离开锒铛街向别处游荡。 “行了,我说两位亲姐啊,咱差不多收声吧,不知道的还以为少爷我怎么欺负你们了。” 走出锒铛街半晌,玲花梅花还沉浸在王强的叙说中犹难自拔。 知枫这个无奈啊,你们没看一路上人家看咱一行人的眼神吗? 两个大姑娘家家的哭天抹泪摇摇曳曳,两个随从垂头丧气如丧考妣,我这翩翩佳公子哪有半点高大形象! 穿过几道街,就是怀远城另一处著名所在,转运巷。 来到这转运巷,眼前事物截然不同,比起锒铛街上冷冷清清,路人大都愁眉苦脸行色匆匆,转运巷就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各行各业商铺林立,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喊买的叫卖的,杂耍的搭讪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知枫看着眼前似曾相识又如梦中的场景,心里五味杂陈,尼玛啊,这不就是电视里那竖店影视基地古装剧拍摄现场吗,看来后世人对古人生活的把握还是很到位的嘛。 穿越今生,知枫最满意的就是在这个历史上不存在的计划外时空里,无论政事生活或是人文习俗,竟和后世描述的唐宋年间惊人契合。 有类似的官阶划分,有一样的度量衡制,甚至这时代也有宗教宣扬,佛教、道教以及诸般鬼神学说。 “也许这不是什么超维时空,只是史书记载的一个盲点,一段被遗漏的历史吧!” 知少爷喃喃自语正失神间,突闻耳边简十三的轻呼,“少爷,到了,就是这里!” *** 转运巷最热闹的营生得数震天赌场,知枫一行就在震天赌场的前堂。 震天赌场修建得气势宏伟,远超一般大户宅院,里面牌九,骰宝,翻摊,押大小种类众多,热闹非凡。 说来震天赌场也就开办两三年间,因善于经营又背景深厚,发展倒是极为迅猛,眼见得已是怀远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场子。 简十三等人并未多问知枫来此何意,这些天随处游荡倒也进过几家赌坊,都只随便瞧看,并未一试身手。 就在众人以为又将如往日般回转时,知枫却径直走向签台,“小倌儿,这些东西我兑银百两!”。 第九章 第一桶金咋赚的? 签台小二满头大汗手忙脚乱,摆弄半天才将梅花手中的杂七杂八物件给估了一个价,最终换给知枫等人八十八两押签,这还是简十三那块玉牌成色姣好占了大头的缘故。 “小弟啊,你真的要斗钱吗,咱乡下人老实巴交的哪会这个啊…”,梅花不情愿地将一支支押签送到知枫手里,那嘀咕可怜样惹得大伙哈哈笑起来。 这里的骰宝玩法分为三种,单骰子,双骰子,四骰子,都是掷下去猜点数,可以押大小,也可以直接猜多少点。 比如最难猜的四骰子赌法,其实规则倒很简单,就是赌点数。 赌客可以压大、压小,荷官掷出十二点平台算庄赢,赔率各不相同。 若是直接压具体点数,最小四个一,四点,最大四个六,二十四点,共二十一种可能,这时赔率就高一些,要根据所押点数而论。 赌场规矩最高赔付五百倍,那时没有概率论的研究,赌徒们觉得这赔率真真晃眼,一两银子押下去那可就能换回五百两整封啊! 知枫心里冷笑,赌场嘛,就没有不黑的,五百倍赔率,还真能糊弄人。 五钱,一两,二两,知枫随手押着点数,柱香时间十多两银子送了出去。 掷骰子的荷官丫头小脸笑的跟绽放的雏菊有一比,这年间十两银子可以买三十亩地一头牛了,今天看来又圈上一个傻羊牯。 身后一行人个个愁眉苦脸,那样子要多凄凉有多凄凉,谁叫自家小爷就那么任性呢,可是拜托,这好像都是大伙的身家,您小似乎没出一个大钱好不? 知枫心里畅快,众人的表情简直配合的天衣无缝,都是天生的演员啊,后世的表情帝也不过如此吧。 大家若是知道他脑子里还转着这样念头,估计挑挑眉毛就能飞出几口浓痰啐毙他,我们担惊受怕要死要活,你还以为我们演戏,演你妹啊。 “七十五两,押四点”,知枫忽然开口。 荷官丫头心头一惊,虽说赌场生意兴隆,纯利日进斗金也不为过,但在这外堂散台,一下押五两、十两都不常见更别说这种手笔,七十五两还压四点,这是什么概念? 四点和二十四点都是五百倍赔付,从概率论的角度,这两种情况出现可能性最低。 这么说吧,四个骰子一次掷出四点,只有四个一点一种可能,概率为一千二百九十六分之一 ,而赌场的赔付才给到五百倍,这里的猫腻不言而喻。 七十五两的大大小小押签就那样轻放在四点的签位,孤零零冷清清。 台子周边一片哗然,围满的众赌徒表情各异。 掏钱押注的、帮衬出招的、没钱看热闹的人声嗡响,众人看向知枫一行的眼神百味杂陈,怜悯、鄙视、嘲笑、冷漠、窃喜,不一而足。 摇动骰桶,买定离手,荷官丫头额上点点香汗,停、扣、翻开… “阿,阿嚏!!!”,好巧不巧,咱家少爷就在这弹指间打了一个震天响的喷嚏,那声音直穿大堂,似要响彻云霄。 一众皆惊! 太夸张了吧,狮吼吗? 荷官也被吓一跳,本来就神经紧张,突如其来如雷贯耳的一响差点没把小丫头嚇尿了,翻开骰桶的手不由一抖,滞了瞬间。 而知枫少爷仿佛也被自己嚏氛震得慌乱,没控制住身体往前一靠,撞在赌台上。 满座静默,哗然再起。 四点! 三万七千五百两,白银! 在场众人无不惊呆! 三万七千五百两银子放在今生,那可是比前世中了五百万大奖还要多出许多,相当于身家千万的巨头就在这一瞬间产生! 知枫嘿嘿笑得很是无良的样子,梅花玲花两女双眼小星星乱舞,简十三和烈耳王强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娘啊,我们发财了,这就发财了吗? 震天赌场倒也光棍,满满四大箱百两一锭,两个时辰光景便备齐,亲自送往宁侯府。 无语啊,简十三亮出宁候府家将身份,赌场掌柜要是还没那点眼力价儿,打歪心思下黑手的话,那就是真的不用在怀远城混了。 明面上,人家小哥要运气有运气,要靠山有靠山,没欺你抢你,就是运气逆天,押不中收人钱的时候不说话,人家运气好赢你钱的时候强出头,整天赌场还真做不出来! 除非不顾忌宁候的脸面,不在乎行当里的声誉,敢吗? 就算心里再恨,也不敢啊,宁家人的钱谁能赖掉?宁侯府的人谁敢欺压? 整天赌场即刻挂出“歇业休整”的牌匾,而烈耳王强招呼着玲花梅花忙着清点银两,知枫就那样施施然走将出去。 夕阳满目,金色辉煌。 人去堂空,后院暗室。 满头是汗的赌场掌柜和哭哭啼啼跪在阶下的荷官丫头,正向垂帘后的神秘人物汇报今日赌场大堂那一场惊天赌局的情形。 “事情就这么简单吗?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去碰骰子和骰桶?”,帘后声音轻柔濡弱,煞是好听。 “确实如此…而且我摇骰桶时上了手段,以往从未失手过,再说做了三年荷官,就算不上手法也没见摇出过四点、二十四点这样的巧合…” 荷官丫头话音刚落,赌场掌柜忙不迭补充道,“东家,我仔细盘问过,当时她用的是最稳妥的控一法,用暗劲只控制一个骰子的点数,只要有一个不是一点就能稳赢,刚才我又让她演练十数次,绝无问题。” “你们下去吧。”,好听的声音里并没多少愤怒责怪。 清净了,珠帘卷起。 “你怎么看?” 帘后一直没发声的老者迟疑片刻,“小姐,如果他们没有漏掉什么细节,对手只凭一声嚏氛就可做到隔空控骰,更能穿过骰桶阻断,那…” 看到老者言语模糊,小姐笑了,刹那间一室煦阳。 “程叔,没多大事儿,但言无妨。” “此子绝顶,堪比惊天!” *** “阿,阿嚏!”,知枫揉着鼻子,谁在背后排遣我呢?老娘是不是做什么好吃的了念着俺了? 要是知道赌场东家二人对他的评价,知枫定会笑得开怀,荷官丫头的汇报还是漏掉一个细节啦,隔空控物?俺还没那么大本事吧,这或是外星人才有的技能。 毕竟,当时知枫是身子贴了贴赌台案几的。 前世古武湮灭小队特训,对于手、眼、身法、步伐都有极高要求。 知枫可以在十分之一秒的瞬间扫过一首从未读过的七言古诗,并一字不差的默写下来,更别说赌台专用的硕大牛骨骰子。 虽说远做不到隔空控物,但隔山打牛、借物传劲的暗劲功夫知枫还是驾轻就熟。 古武者大都拥有内力,前世对内力的修炼和理解远比不上古时,可知枫好歹也算初窥门径。 通过赌台案几,传递一缕暗劲到相隔米许的骰子上,知少爷当然行有余力控制自如。 荷官丫头被惊吓,手上停滞半秒时间,正是骰桶刚刚揭起但还没完全掀开的那一刻。 半秒,足够知枫做太多事儿! 至于为何她没有把这个细节告诉主家,是遗忘是害怕就不为外人所道了,毕竟那时的赌台没有监控不是。 “这少年就是宁侯府新招募的据说十人退千骑的知枫吗?”,小姐饶有兴趣地问道。 “准确说,是十九人,还有三个不懂武艺。也不是退千骑,而是尽数屠戮无一生逃,且十九人毫发无损!” “去查一下他的底细,如果明天他还来直接请到后堂,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 翌日,天高云淡神清气爽,知枫又带着老几位开始在怀远城游荡。 不过这次四个跟班就不似昨日那样,要么仇恨满怀要么嘀嘀咕咕要么泫然欲涕要么索然无趣了。 斗鸡见过没? 对,简十三烈耳王强就如同两只斗鸡那样抬头挺胸气势卓然,直比那真斗鸡还神气。 玲花梅花更是打扮得花枝招展,摇曳生姿。 昨日傍晚,两个吃大户的非主流少女,差点没把在怀远城都排得上号的彩虹堂里胭脂水粉给搬空了,不眨眼就买了千八百两的货。 掌柜曲娘眼珠子都瞪地上了,就算是宁侯府也不带这样采买的吧,当是豆腐白菜呐? 一身崭新行头,十三叔和王大哥更加精神抖擞,少爷没白叫,最好的三十年陈酿杏花台酒,二十两一柄的吹毛利刃,发年响都买不起的擎海国海龙丝长衫,装备齐全。 “少爷,今儿个咱们再去哪家赌场发财?和震天齐名的还有一家龙吟赌肆,要不今天让那边也停业整顿一下?” 简十三哪有一点长辈的样子,笑眯眯的透着一股猥琐劲儿。 “今天?呵呵不去赌场了,去青楼!” 第十章 小伙大叔姑娘家齐逛青楼 青衣坊,既是一条街道的名字,又是个中最大青楼的牌衔。 知枫决定来此一游之后,两位姑娘家家就吵吵着回转,两个大老爷们却低眉顺目不言不语,只是贼光闪烁的双眼和禁不住咧出花来的大嘴却将心中龌龊念头暴露无遗。 腌臜啊! “三姐、玲花,咱们只是去做做社会调查,回来写个实践报告之类,绝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无奈之下,知枫指天发誓好话说尽,两位姑奶奶才不情不愿地勉强跟将上来,女人真老虎,惹不起啊! 也别怨两女恼怒,谁见过女人逛青楼,还两黄花闺女一起逛! “啥叫社会调查?” “什么是实践报告?” ... 青衣坊最大牌的茶壶人称狗剩,此人堪称行里一绝,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无论何方神圣都能被他服侍奉承的妥妥帖帖。 大茶壶自知身份卑微,于是便乖巧地取了一个很接地气的艺名‘狗剩’,图的便是叫起来能显出诸位寻花问柳的公子哥们气质高贵,身份脱俗! 只是每每人静夜深,数着兜里的赏钱,大茶壶心中便会鄙夷起那些恩主,一切都是浮云,俺只闷声拿饷银、收小费、发大财,论起家里的庭院,你们这许多看似富贵、道貌盎然,实则穷酸的家伙有多少比得上俺! 大茶壶的这种‘洒脱’情怀,若是阿q在世必将引为知己! 知枫一行离门五丈,茶壶狗剩飞奔而下。 “诸位公子大爷,大..啊娘啊亲们…”,看着这个奇葩组合,大茶壶狗剩的嘴也不利落了,尼玛这都什么派对模式? 瞧见梅花两人脸色阴沉,狗剩汗都下来了,识人看面,大茶壶可是一等一角色,仅这跟班大汉的穿着,那就不是一般富家公子能够比拟!不要说后面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那高档脂粉的香气都能飘出三里外了。 “诸位...俊才!”,狗剩憋了半天找出一个不伦不类的名词,但半晌却不知如何接续,难道能问尔等带着姑娘们来青楼逛街吗?这里是啥营生不是明摆着吗?自家有仙丹两枚还找江湖郎中看病,丫的欠抽啊! 看着满脸尴尬,黝黑面孔中竟赫然发红的大茶壶,“扑哧”,两位花仙姐姐笑将出来,当真山花烂漫,美不胜收。 “听说最近瑶馨姑娘在此献琴?”,知枫呵呵了,狗剩如沐春风。 “诸位真是来得早又来得巧,馨大家明日就将离开,今天是在怀远城最后一次奏曲儿了,这不就知道公子们要来捧场嘛…”,大茶壶终于能发挥其专长,口若悬河中将一行五人让进前堂。 这青衣坊占地倒不是多大,前后三进院落,加上水池假山,约莫也就数亩上下。里面布置倒是美轮美奂,富丽堂皇,前堂正中屏风里挂着一件补丁罗列的青衣,看起来年代久远。 “各位才俊,该是头次来咱们青衣坊吧,公子您请掌眼,这青衣可是大有来历,据传是前朝女将军沈青衣沈女侠,囹圄风尘时所穿!” “后来她乔装改扮替兄从军,立下不世功业,官至一品夫人镇国公。那沈青衣可是真真确确咱们青衣坊出身,这青衣坊的名帖也是她后来赐下改制的。” 茶壶狗剩说起这段历史,瞬间两眼放光口若悬河,似乎自家也是与有荣焉,看来这嘴皮功夫定是经了千万遍锤炼打磨,否则万万难以做到。 “敢问这隐约琴声是否瑶馨姑娘在弹奏曲目?”,耳边传来的乐曲声若有若无,知枫心里微动,含笑询问。 “公子好耳力!” 接话的却不是大茶壶狗剩,侧面迎上来一美艳妇人,三十许岁年纪,眉如远山凤眼含黛,尤其那付高挑身材,称得上峰峦叠嶂、错落有致,使人一见之下便会浮想联翩... 用现在的话来说那就叫做前挺后凸,标准诱人**一枚。 “妾身唐突,贱名岚娘,诸位…位啊想听曲儿啊还是听曲儿啊,噢,饮酒观舞啊?” 显然此刻鸨儿岚娘才看清后面跟着梅花两女,一时间也差点说岔了嘴。 “寻一个幽静点地方,随便上点可口茶点应季果蔬,能听到琴声便是。” “如此公子这边请!”,岚娘亲自引着一行人来到中庭西厢的院落,这里布置得倒也优雅素净,看似也是距离后*庭秀楼最近的所在。 安置下众人,大茶壶狗剩自去准备酒水吃食,岚娘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简十三等闲聊着。 可别小觑这种看似无意的扯淡,不经意间很多消息就会互相流动、转移、泄露出来。 所谓赌场青楼,最是流言蜚语、情报消息敏感的所在,市井之人,不分贵贱,搬弄是非那是天性,都是不遗余力。 也别说,这充分造就了当朝一个行业,专以为别人打探消息谋生的探子,所谓风媒者也。 知枫仔细听着清晰了许多的琴声,感受着古时乐理的特异之处,不禁微微点头。 难道这个年轻纨绔还懂音律吗?眼角一直捎着知枫的岚娘心里多出一分好奇。 “公子是否觉得有何不妥?”,岚娘看到知枫轻轻蹙起眉头,不禁问道。 “请教岚娘,瑶馨姑娘来此多久,献琴几场?最近一次是在何时?”,知枫不答,含笑反问。 岚娘心思电转,怎么问起这个? 终在这么短时间猜不出知枫心思,也就照实回答,“馨大家来此月余,只演奏两场,最近一次约莫旬日前后。” 知枫略略思索片刻,请来一纸薄签,迅即其上龙飞凤舞写出几行字迹。 事毕,知枫颇感无语地看着自己七扭八歪的字体,也不知这馨大家是否能够看懂? “有托岚娘,将这纸便签送与馨大家一阅。” 看着对折整整齐齐的纸签,岚娘更犯糊涂,难道这个俊俏公子和馨大家是旧识?可经过半晌闲谈,岚娘确定一行人和馨大家绝无干系。 那就有意思了,要知道大芷本朝虽然世风开放,却尤重表面文章,若是少年男女未曾相识就私底鸿雁传书,得有点说道才行,不然被扰一方完全可以发起市井舆论声讨。 何况馨大家地位超然,出入青衣坊献琴却从未真面示人,更谈不上与千百倾慕者有何交往了。 似看出岚娘有所踌躇,知枫笑的更加亲和,“但去无妨,馨大家不但不会有所责怪还定有谢仪奉上,若小弟所言有虚,愿出银千两摆酒赔罪。” 千两纹银? 岚娘眼底小星星闪烁,那是多大一笔钱财啊,罢了,仅从这一众随从气宇轩昂的架势,这公子估摸也简单不了,反正馨大家明日即会离去,试试当也无妨。 “公子慢坐,岚娘去去就来。”,杨柳迎姿,摇曳升烟。 大茶壶狗剩早已在旁伺候着端茶送果,不断应和着十三叔和王大哥谁个姑娘水灵,哪牌美妇妖娆的贴己话儿,嘿嘿浅笑,龌龊异常。而做足姿态的简十三、王强二人,若是知道岚娘评价他们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却不知是何种感想? 续杯两巡,知枫放下茶盏,看着已经有点聊赖的玲花、三姐和犹自兴奋异常的两位蜀黍,“行了,准备一下,该挪步了。” 一众惊愕,去哪里? “馨大家有请!”,知枫回答得那叫一个淡然从容。 大茶壶狗剩笑得豁牙露齿,虚伪的无以复加,哪儿跟哪儿啊,怎么就馨大家有请了?我在这里伺候寻月光景,后*庭那座小楼都没让踏进半步,直此未和馨大家照过面搭过半句腔,你难道是宁家小侯爷吗? 就算小侯爷也未必有那么大面子,殊不知前日承祖巡按大人前来,枯坐整日,求一见未得,要知道那可是怀远城仅次于宁候的存在啊。 正寻思间,随着一声娇媚的声音,众人眼珠子掉一地。 知枫开怀大笑,一锭十两重的赏银甩在案几之上,岚娘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馨大家有请!” **** 感谢西风醉兄弟对本章行文用词、断句等各方面的意见,大家的督促,老糊才能更进步! 第十一章 凑热闹青楼里众生百态 一行人等终是没资格进入后*庭绣楼,只能在青砖翠瓦间,吃着葡萄闲扯淡苦等知枫。 岚娘似管不住嘴中八卦,对着众人和一厢围将起来的丫鬟使女滔滔不绝,神情颇有得色。 “贵府公子真乃奇人,不过岚娘我也功不可没。馨大家先是听说有人传书,但要拒绝,还是我岚娘巧计急出扭转乾坤,您猜恁地?” “莫非说传书公子惊采绝艳,风采非凡?” “定是告诉馨大家这位少爷富贵显赫,家财万贯!” “莫非二人乃旧识恩眷,情人相见?” … 隐约里,清风伴着琴声送将下来,似是为众人热闹议论助威呐喊。 七嘴八舌间,岚娘只是摇头,关子卖的跟铁拐似的坚定异常。 “都瞎揣测啥啊,这有甚难猜,岚娘只不过告诉馨大家,我弟弟听到琴声才写的那张纸而已!”,三姐梅花不合时宜地**一句。 看着翘着腿嗑着干果瓜子的梅花,岚娘彻底无语,心中只剩下无奈,要不要这么聪明啊,还让不让人活了,不知道憋回后话能噎死活人吗? 楼上琴声奏起,突断,再响,再断,反反复复,终是一曲弹完,楼下众人皆心旷神怡。 只诧异曲调远异往日,清幽中更多了顺畅和轻轻的哀怨之情。 *** 出得青衣坊,领着一众人等在怀远城最大的宴月楼美美暴食一顿,简十三打着饱嗝,“公子咱们午后还回去听曲儿吗?” 知枫盯得十三叔老脸微红,那意味分明是,听曲儿?那叫品乐懂不?看你那没品位的样,定是惦记上青衣坊的哪个丫鬟红姑了,谁不知道谁啊! “午后回去睡觉,”看着蜀黍们满脸失望的表情,知枫心里畅快,捉弄人有时也蛮有趣儿的嘛。“养足精神,临晚再来!”,哀嚎和欢呼顿时并起。 *** 云比前世白,天比往生蓝,知枫躺在王娘脚旁的青草中,心情忽高忽底。 头疼欲裂,前生往事是知枫完全不愿主动忆起的,但却每每在某些时候窜入脑海。 一个古武湮灭战队的优秀战士,却在一场诡异的行动中被内奸出卖,死得不明不白委委屈屈,这都什么事! 酝酿半晌的昏昏睡意,却被玲花伴着简十三风风火火闯入彻底摧残。 “少爷少爷!”,两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馨大家,馨大家有请!” *** “诸位,可否听说馨大家终于接受怀远城四家青楼乐坊的挑战,当于今晚在青衣坊献琴论技?” “据说馨大家今晚不但能让众人一睹真颜,更要挑选一人与之合演!” “这有什么新奇,风媒传出的最新消息,馨大家要奏出一曲惊天地泣鬼神的琴曲,据说破开往日琴韵的传统呢!” … 当知枫还沉浸在往生回忆,正迷乱此生之时,瑶馨当晚邀琴献艺的消息传言已在怀远城散布开来。也不知哪句真哪句假,反正个个传言者都信誓旦旦的说自己的消息源绝无差池。 一时间,怀远轰动,承祖沸腾。 宁候书房,“馨大家的请帖?来了月余,这是她第一次发请柬吧?似乎在其以往游历的郡县也没听闻有过如此举动!”,简啸天玩味地看着手里烫着金边的请柬,沉吟一阵便即吩咐道,“演武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吧,他不是对馨大家倾慕已久吗,让尺算陪着去看看光景吧。” 震天赌场,“馨大家要斗琴?这倒是罕见之极的事儿,瑶馨的琴,芷舞的舞,凝歌的歌并称当世三绝艺,按说应是飘于世外远离烟火的人物,今次为何破天荒答应斗琴呢?程叔弄两张请柬,晚上咱们也去凑凑热闹,来个适逢其会!” *** 傍晚刚过,青衣坊前堂、中庭早已座无虚席,相识的凑在一起三三两两低声浅谈,独处的也眼高额低故作神秘。 岚娘和大茶壶狗剩各自领着手下穿花般迎奉众人,赵大人钱公子孙少爷李东家,脚不沾地音不留口。 瓜果鲜蔬流水般送将上来,酒水茶饮填坑似无尽无休。 吆喝喧闹嬉笑怒骂,声声入耳。 市井小道暗渠流言,事事关心。 好一番热闹景象。 一声琴弦响,余者皆噤声。 岚娘袅袅捏捏来到前堂临时搭起的斗琴台正中,“各位英才俊杰,诸位上官贵眷,青衣坊有幸得馨大家慧眼相托,安排在此举行邀琴论技,实乃三生有幸!” 开场白说的落落大方,简短漂亮,岚娘看来颇有后世主持人的潜质! 知枫五人在前庭不显眼处围坐一处,两朵花儿姐姐今晚倒是兴致勃然非要千收拾万打扮,来得晚只能角落就坐,不过这样也好,要是安排知枫等人坐在前庭正中,仅千百道眼神就足以杀死他们千遍而不厌倦。 人满为患,免不得拼桌凑凳。 知枫等一桌八人,其余三人似是相识,入眼便知乃书生举子之流,高谈阔论洋洋洒洒。 “赵兄高才,今晚定能得拔头筹,与馨大家相和一曲。” “李兄言重,若是考教诗词歌赋,小弟不才倒是有些手段,若是乐律清音,自是当推李兄首位。” “哪里哪里,孙世兄文能径闯三试,武能猎虎擒狼,我看今晚必得青眼,或能一亲芳泽呢。” 不要脸啊,脸皮厚啊,真是小屁孩坐铁杠子不觉蛋疼! 知枫听着三人互相吹捧,由不得都替他们脸红,心道三位,快回去吧,你们爹娘喊你们吃饭呢。 心里腹黑无事,知枫断不敢说将出来,没看周厢里男性同胞都是一脸跃跃欲试,而占了小半的女性家眷却满目忿忿不平吗? 今晚真真热闹了! 或因晚来缘故,知枫并没听到那些小道传闻,依然老神在在悠悠然自得其乐。 若是知道实情…馨大家,俺的亲妹啊,你若安的把俺放到风口浪尖上烘烤的心,我知枫打死也不能来啊。 感觉出有几处不时观察自己的目光,知枫却不怎在意,来这里就为了休闲放纵,我这个自己都不晓得是人是鬼的穿越者,身处异世,若时时刻刻小心翼翼谦虚谨慎,还混个什么劲儿!反正也没察觉出危险不是? 我自哼曲向天笑,哪管他人眼秒杀? “小哥,大恩不言谢,演武必将有所报答。”,知枫正自我陶醉间,豪壮大汉大笑着坐在烈耳王强让出来的座位上,随着亲热的一巴掌拍在肩头,知枫差点没一跤坠地。 亲哥,我的亲哥啊,看来你是好透彻了,宁侯府神医仙药定是不少,可你也不能这样表达仰慕不是?您了什么战力,不怕把俺拍死吗? 知枫揉着肩膀苦笑,心道其实借你兽角治伤也是因势而为,你是晕得又快又彻底,没见着那天黑衫老者样子,若是不给兽角还不当场把我正法了?这人情我还真不敢随便领。 知少爷心中念转,口中却道,“演武大哥看来伤势无恙,哎…今晚也来赏琴吗?” 大汉演武显然没有掩饰胸中好感,搓着手恨不能再给知枫来个熊抱,估摸着也是忌讳传出什么风言风语龙阳之癖,倒是没有做出更加让知枫抓狂的举动,但那炽烈感恩的眼神却似能把知枫融化。 俺有那么大功劳吗?知枫嘿嘿讪笑。 “今日晚间刚刚出关,伤是彻底好了,清月郡主说兄弟功劳甚大,我还未及仔细询问,便听说兄弟来赴琴会,也就一路追随略表谢意。” 听了演武的解释,知枫这才明白,清月丫头竟是郡主,原来是她在圆话啊。 顺着演武的眼神,远远看见清月和老者在他处就坐。 知枫端起酒杯举手示意,一饮而尽,清月似是明了知枫的感念之意,略略低下头轻抿一口,又把个知公子看得呆将去。 “演武大哥,实情略有出入,我是借出兽角,但治病都是侯府老丈一力所为,而且当时我并不完全情愿,因我只顾救治乡亲百姓,而贵府却要先救你…嘿嘿这份人情不支也罢。” 哟哟哟,怎么和清月说的不太一样呢,演武有点头疼,不过就算知枫所言不虚,但毕竟兽角是人家的,而且知枫能如此坦荡,表明了不占你便宜,演武还是心下佩服,再加上养病期间听得知枫十九杀千敌的传闻,武者相惜,心里不觉又把知枫高看一眼。 “随他去,你这个兄弟反正我是认下了!”,演武也不再听解释,端起酒壶牛饮而尽,扭身回转。 看到演武的举动,一桌众人瞬间石化。 全傻眼了,三斤烈酒,一口气,不带打喯儿的,真豪杰啊! “看来这少年郎和宁侯府众人关系匪浅!”,稍远处震天赌场的幕后东家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侧头轻声跟身边程叔细语。 旁人见她轻纱遮面,臻首低垂,姿势煞是好看,却无法探测其此刻内心所想。 灯火中,娇躯曼妙随烛光轻摇。 忽然,一声娇喝将众人目光引向前台,“邀琴论技的规则想必各方都已听清,如若没有疑议…我便自作主张,直此,盛会开启!” 第十二章 真妖精馨大家颠倒众生 作为大芷国东三郡第一名城,怀远自有其不群之处,最为名震天下的是所谓怀远三奇,宣黄纸、洗墨池、烈青楼。 承祖产树,万山千泽之地百木相杂,前朝大儒廷汝远壮年时曾亲在万山千泽中经历过一次“方圆三百步竟无相同种属者”这样的奇景后,承祖郡林木种类的繁多就此名扬天下。 万木千情各自不同,其中尤以一种承祖黄木为甚。将其通过特别工序制成宣纸,在上泼墨、作画、题诗,圆润而不蕴氤,力浸而不褪色,木香常驻纸间,百虫莫不远避。 黄木宣黄纸遂被墨客文人冠以极品,曰天下纸种无出其右者。 怀远城南有一地下泉水名曰白眼泉,涓眼虽细,却源远流长,积蓄在地势凹陷处便成一天然池泽,被当地住户顺势称为白眼池。 到得每年四五月间,地下水势往往暗流涌动,泉水也变得稍稍湍急丰沛起来。 这白眼池水,用之食饮则苦涩难咽,浇灌土壤则禾草难生,唯有一妙处,可用来漂洗各种肮脏、侵染、掉色之物,甚至书生举子的大篆小毫,但凡于池中一过,再起时必将清洁如新,毛顺如故。 于是每到乡试时节,白眼池边千百应试求功名的举子涮笔洗墨,成就了怀远城一道奇妙风景,也引得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前来暗自观望,有受到青睐的,有飘过白眼的,情形种种不一而足,年代久了也成就无数美谈佳话。 相比前二种贴近自然,烈青楼的说法更为传奇。 五国中,安远国文风盛行,诗词歌赋冠绝天下;擎海国三面临海,善水战航运发达;北原国胡马骑射,武力当世第一;南沐国境内多崇山峻岭,道路崎岖最是诡异;大芷国国力强盛版图最大,犹以歌舞粉饰太平。 怀远的青楼女子性格刚烈,风尘中滚爬却更在意名头,往往以拥有一项绝艺为傲。若不是实打实以技能实力让其折服,多大名头,什么出身的所谓大家都得不到此地一众群雌认可。 因此如今日这样的青楼斗曲情况时有发生,常见不鲜。 青楼、乐肆、韵坊、歌堂,叫法不同性质迥异,却都在歌舞音律上明争暗斗,妄夺魁首。 当晚献琴论技的是来自怀远本地四位名声最煊赫的青楼女子,有游戏红尘喜欢戏耍男人的青鹤、风吟,也有潜心琴艺卖艺不卖身的律情、熏韵。 作为身后势力的头牌名旦,四人也各自代表着归属方的明利暗益。 若是一战成名凌于他人之上,即便不能压住馨大家一头,但只要能营造出水准伯仲或者相去不远的情形,自家也即刻会名震承祖甚至声动大芷。 谁不知道馨大家在琴韵一途宛如神一般存在,无人可望其项背,更别说相提并论了。 虽说众女明知馨大家琴艺无人可及,但却不约而同于瑶馨抵达怀远当日传下战贴,佳机难得,能与馨大家同台竞技就属奇闻轶事,更别说即使输了一弦半律能得其指点也是殊荣在身、耀动一世的妙事。 靠山吃山,谁也不傻,这么好的借势机会,不加以利用才叫目光短浅。 只是馨大家自来青衣坊后,传出话儿只体味当年沈青衣的奇幻生涯,以求琴法技能的再次突破,对各方所谓挑战不屑一顾置之不理,让怀远一众青楼无可奈何。 就连两次献琴,都是小范围邀请本地琴韵名师进行切磋研讨,完全一副置身世外不入人间的架势。 世事无常峰回路转,在即将离开之际传出馨大家邀琴论技的风闻,直让各方势力各位名媛欣喜若狂,都想借此青楼论艺增加影响名动四方。 今日邀琴的规则却也简单,四人各自独奏一曲,馨大家压场献艺,进行点评,最后由所邀请的承祖郡琴法名家评判众女排名。 众人抽签,首演的是惊月轩头牌青鹤。 知枫但见一女子抱琴入场,莲步轻移,烟视媚行,一耸肩一摆臀便将女儿家曼妙身段各处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致,立时间,满场静默。 眉眼如花,媚态尽生,众人皆心旌摇荡,呼吸顿促! 知枫心下暗自警惕,人间世情,繁杂万种,只一青楼女子出场就能造成如此态势,切不可小觑天下英雄。 知枫心下玩味的神情,却被斜对角落中暂时充当本场竞技司仪的岚娘看在眼里,不由嘴边显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琴声响起,如玉珠落盘清爽宜人,曲声落处,满堂众人心弦波动浮想联翩。 青鹤所奏乃当世琴法名家柳如慧所谱,名曰“嫁姨娘”,据说当年柳大家某日联想到自己及笄之年却不能与心爱男子相守一世,被嫁入富贵人家做姨娘时的光景,百感交集下谱下传世名曲。 琴声悠扬,韵律袅然,曲调流畅,一气呵成。 一曲既毕,满堂哄然。 知枫点点头,心下有了判断,看得出青鹤此女的确在琴艺技法上浸淫多年,指法娴熟,演奏间无半点杂音冗滞,也能把曲调中升降婉转之处展现得尽致淋漓。 再看其掩饰不住的自得之意,似对自己今晚表现十分满足,或许算是超常发挥吧。 此一曲当得中品之评!众人皆醉,知枫心下却是不甚了了,一会听过瑶馨的琴曲,或许在座诸位才知道什么是井底之蛙。 此刻前堂早已群情激荡,人声鼎沸。 不像前世有太多的音乐品种,演奏形式,今世以琴筝笙箫、鼓笛钟罄为主的古乐类型,其表达相对更纯净单一,清雅有之,营造出来的气氛声势却与前世远不能比。 因此若不能深究乐曲琴韵上的深意,达到人琴合一,仅技法上的娴熟,终究是落了下乘。 当得知枫中品之评,还是青鹤此女能将自身的美貌容颜、曼妙身段很好契合进演奏中,让观者赏心悦目才给了些加分而已。 但古时之人哪里有如此多见识,只觉得青鹤所奏实乃韵律妥帖声情并茂,已是无法超越的上上之选。 君不见,前方大叔台下坐,双唇颤抖腿哆嗦。 君不见,身后公子眼发直,酒透胸襟犹不知。 哈腰的,献媚的,套近乎的,占便宜的,人人争先。 叫好声,打赏声,扯脖子声,造舆论声,声震九天。 青衣坊今夜不眠。 类似的情形在其后风铃阁风吟、阳熙苑律情、含黛楼熏韵出场时一遍遍重复,各人都有自己压身绝艺,身后也均有不同势力支持。 今夜,无论邀琴论技的结果如何,起码这四家青楼乐坊是出尽风头,名声大噪。 知枫宛如局外人一般赏着小曲儿,嗑着瓜子,饮着小酒儿,打赏着小厮,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今生除了没有电脑手机看电子书发微信聊qq,不能装富家子官二代把小妹儿,似乎也没什么可不满足的。父母双全,三个疼爱自己的姐姐,刚刚十七载的人生,我勒个去,生活如此美好。 正yy中,馨大家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大boss出场,**迭起! 瑶馨显身,一袭白裙。 轻纱遮面,红幔缠腰,隐约间佳人容貌若隐若现,时显时暗的一颦一笑,优雅轻柔的一举手一投足,气势昭彰,超凡脱俗。 知枫心下暗叹,这小狐媚子就是不一样,大家终归是大家,风范了然。 隐藏在极品冰蚕丝面纱下的绝世容颜,观者似见非见心痒难耐。众人都觉得佳人轻笑望己,像仅仅对着自家倾诉真情。 就这一出场间,高下立判。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前世总结出来的经典法则,在这一刻被瑶馨运用的精熟自如,顺畅无比。 妖精啊,欲拒还迎的最高境界! 君不见李公子的诗词歌赋早被丢到自家二姨猪圈里,口涎横流。 你没看孙少爷的强横武技都用在和桌椅板凳较劲,指甲翻起血流满指犹不自知! 满座众人无一发声,蝇虫振翅可闻,片尘落土能知,若是真正古武高手在此,定能打通自身脉络玄关取得无上突破。 知道不?这就叫真神! “瑶馨得诸位不吝赐爱,却时至今夜才得以寻机献丑,自感惭愧无加。现将今日偶得自天下奇人的一式琴曲献上,诸君共勉!” 不是,等会儿,怎么回事,知枫有点头大,这几个意思啊?难道说要把我今天上午随意浅哼的曲子拿来演奏吗? 瑶馨你行不行啊?那可是前世歌后的名曲,虽说的确容易上口,但再怎么也只能归到通俗唱法歌曲一类,拿古琴来演奏…不会秀逗了吧? 还有,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按你的话这一转念间我就成了天下奇人了,好大的来头! 知枫冷汗都要下来了,形式有点hold不住啊,要不小哥我来个尿遁屎遁什么的避避风头?这开场冠上的名头也忒大了些,后面不定还给小爷下什么妖蛾子的套了。 不就是上午俺招架不住你苦苦追求琴境的杀人眼神落荒逃了吗?至于这么排遣哥吗?典型的恩将仇报!好歹我可是帮你解决了琴韵心结的大功臣,不带这样玩的啊… 一肚腹诽,知枫胡思乱想间琴声悠然传开,乐律洒满前堂。 第十三章 想脱身尿频尿急尿等待 感动,冲动,伤动! “真的被她谱出琴曲,竟然如此美妙动听!”,知枫心下感慨,后世两大歌后邓丽君、王菲分别演唱过的“明月几时有”这首流传甚广人们耳熟能详的歌,竟被瑶馨改变成琴曲。 作为前世特种兵中的优秀战士,知枫所习技艺可谓玲琅满目种类繁多,即便以‘胸有万千能技’形容也毫不为过。 琴棋书画,知枫对音乐和围棋情有独钟,书画则擅长于鉴赏品读。 前世知枫闲暇时最喜怀抱吉他在幽静处弹唱,幼时已成孤儿的他,或奏一曲哀思缅怀父母,或寄一首乡愁想念战友,情到浓处往往黯然伤神。 对于“明月几时有”这首歌的吉他曲,知枫弹过他人的,谱过自己的,都不甚满意。一直以来觉得只有邓、王两位,才能运用婉转的歌喉,借助美妙唱腔将歌曲中哀思远寄、望月念亲的感受唱出来。 但此时,只见瑶馨轻展皓腕,柔婉舒雅,玉手所到之处,如溪水滑过琴弦,似旭阳融入指尖。 乐符不再是没有生命的高低音阶,韵律也丢弃刻板的节奏规则。 琴音缭绕,把酒豪情明快悠扬,听者恨不能身生双翅乘风飞翔,千里婵娟如泣如诉,思乡念亲的情怀便随着透入的点点月色印在众人心头。 琴、人、乐、韵溶入夜色,透过窗棂将这幅画面刻进苍穹! 瑶馨献琴一曲,闻者魂断青楼! 知枫只觉自家做了一件对得不能再对的事儿,而心情激荡之余,着实惊诧瑶馨秉异常人的音乐天赋。 太逆天了,仅听一遍就能从他人轻哼的曲调中谱出古琴谱,更将乐律中的婉转哀思和似有还无的隐痛,完美至极又恰到好处地展现出来,带给全场诸人无与伦比的感染力和震撼感。 古音律一道,个中妙处若非有相当修行底蕴者不能领悟,余众只是听听热闹,有个简单判断而已。 市井之徒只知‘好听’或者‘入耳’,本不能体会其中滋味,而有此喻意的“对牛弹琴”一词,竟也成了流传百世的烁语精词! 但这一曲,瑶馨竟然做到了‘众口可调’,每个人每一丝空气都被瑶馨的琴声控制着,清悦处笑容自起,哀婉时泪满长衫。 从勇猛如演武的盖世英豪,到妖媚如岚娘的当代奇女,再或是冷酷如老者尺算的位高权重者,无一可免,沉浸其中。 时间停止,姿势凝固。 如果前世摄影爱好者在此,定能捕捉到青衣坊万千众生像,镜头所示,只有一个结论,‘统统倾倒,个个迷失‘! 要不拿刀来放到演武的脖后试试锋刃,看看他可有反应? 或者偷偷拔下三姐梅花发髻新插上视如珍宝的金簪,瞧瞧其是否察觉? 只是,没人敢也没人有别样心思,静默的前堂里,只剩琴声悠悠。 余者皆醉,独醒二人,便是知枫和瑶馨! 虽然也一刹那迷乱其中,但前生知枫毕竟受过严酷的心理训练,古武湮灭战队出身的他总能最迅速的发现自身行止的欠妥处,从而做出最正确的补救选择。 人不是不可以犯错,而是不能犯了错却不知错在何处,不明白如何改正。 失神忘情,便是大错特错! 知枫当然不是犯了错还懵然无知,不知调整之徒。 lost些许,知枫已回过神来,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前堂众人。 清月郡主、演武大哥、黑袍老者、四大花魁、妖娆岚娘,还有曾暗自观察过自己的黑纱女子和其身边玄衣老人…众生百态,唯有倾倒! 目光转处,竟还有一个人如自己般清醒。 馨大家,瑶馨。 知、瑶两人目光就这样在琴曲中隔空相撞,连成一线,不由都有些心神摇动。 瑶馨心头忽然没来由升起一股羞涩,这是怎么了,自己面对多少豪门望族达官显贵,甚或当世最强横的武者,都没有过半点意动。可此时,从来古井无波的芳心竟然就那么颤了颤,难道这少年就凭一曲轻哼将印记烙入自家心底了吗? 隔着几丈距离,知枫似是察觉瑶馨内心的波动,脸上笑容浮现,意味深远。 你将众人纳入斛中,而你却陷入我的局中。 ‘我像是一颗棋子,来去全不由自己,举手无回你从不曾犹豫,我却受控在你手里。’,知枫心底泛上坏坏的念头,下次该哼这首歌给她听了吧! 迎着瑶馨的目光,知少爷开怀默笑。 *** 曲终人未散,不似前几人演奏完的喧闹,半晌前堂鸦雀无声。 琴曲的最高境界,泣不自晓,笑不自知,还有什么可说呢? 差距啊,还要什么所谓琴法名家来评定座次吗?笑话了! 瑶馨就那样静静的坐在古琴前,似是自己也被感染陷入不能自拔。 那清幽哀婉孑然孤傲的身形,宛若九天玄女,让人不敢直视。 岚娘算是回过神最快的几人之一,拭去眼角珠泪,岚娘快步上台,也似乎说不出更多镶边点缀的话,只一句,“请馨大家点评!” “诸位名家各有绝艺在身,众人反应也足以表明各位前辈水准,小女子世间粗鄙之人,何德何能敢评点权威,只能贻笑大方。” 馨大家一番话出口,在座众人一时间摸不到头脑,这可不是节目单安排的环节啊,没看青鹤四位都眼巴巴可怜兮兮等着您发话论说吶,就算吝惜赞美,哪怕批评指点一二也好,回头出去走穴都能搬出受益于馨大家的噱头,出场费都要翻几番的啊,究竟几个意思? “不过,”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瑶馨似早已知道众人反应,微笑续道,“我虽没有资格,但在座一人却有,他也是传我此绝世名谱的当世奇人!” 一座皆惊! 看看,来了吧,您这要惊天地泣鬼神啊,就知道没有好事儿,多大的坑啊,挖的还真光滑,小丫头片子,就知道你不安好心,睚眦必报,小爷我此刻不走更待何时,尿遁吧! “尿频尿急尿等待!”,知枫低头对简十三说了一句,估摸着对方也听不到自己说的啥,那眼神都在瑶馨身上呢。 起身,扭头便走。 佛祖啊,来得晚就是耽误事,就只能坐角落,坐角落便离门远,知枫不敢使出什么武术功夫,不想那么惹人注目,虽说估摸自己走了也没人注意,但还是不敢做的太惊世骇俗不是。 咱属黄花鱼的,溜边吧。 眼见得就要到了门前,“诸位请看,那就是传我曲谱的奇人公子!”,瑶馨看到知枫要溜,也顾不上话里话外再铺垫什么,好啊,刚才眼神调戏了姑娘,这就想跑,嘻嘻我让你无处遁形! 千百道杀人目光,知枫这个尴尬啊,一只脚门里一只脚门外,走还是不走?难道能当堂大喊,“诸位客官,俺尿急,等候请按1不等请挂机吗?”,我勒个去,还不如被眼神杀死算了。 “咳咳…那个…”知枫做出人畜无害的表情,笑得那叫一个真挚,“馨大家是说我吗?” 瑶馨满眼促狭的笑意,臻首轻点,那意思便是,说你了,说你了,说的就是你! 第十四章 歌惊世知少爷才宕花魁 瑶馨望着知枫一脸凄苦,双眼却似要喷出火来的模样,心下不由大爽,臻首更是大幅度狠狠连点几下,似是唯恐众人没看见自家动作。 极品冰蚕丝面纱下的绝世容颜早已挂上丝丝笑意,馨大家强忍着没把积攒半天的娇怨话儿喷泻而出,不过早已在心里腹黑不尽。 上午就如躲避妖魔鬼怪般急急火火逃走,害得人家想了一中午才吃透那些云里雾里的话。 姑娘我就那么丑陋吓人,腌臜不堪吗,多少绝世英才想和我搭讪几句都不给机会,你这家伙还真牛掰,甩手就走…更别说刚才还用那眼神撩拨人家…行啊,你不是能哼出绝世名曲吗,那你来给大家评点如何? 无奈啊,众目睽睽,再也耍不得无赖招数,知枫索性整顿衣衫,施施然往回便走。 “小哥坐过来!”,演武尽管也如其他人般如坠雾中,难道真的是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半大小子谱的曲吗?怎么看都不像啊,馨大家玩的这是哪一出? 但既然知枫对自己有恩,又是目前寄住在宁侯府中,怎么说也是宁侯府人,演武这是要给知枫撑腰。 估计在座众人有不少识得自己几位,形势未明之前,就没谁敢下绊子使坏水,演武此举就是要摆明车马告诉众人,知枫是我兄弟! 感受到演武的关爱,知枫也没推脱,径自走过来坐在桌边,身旁的清月郡主,小脸通红,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真的是他吗?这些日子带给自己惊奇无限,真偶像啊! 知枫向四周转了半圈,拱了拱手,朗声说道,“相信诸位来此都是为了赏闻馨大家和四位姑娘的瑶池仙乐,小子不才,当有自知之明,评点的工作我看还是由馨大家主持,各位意下如何!” 对嘛,这小子还算识得大体知道深浅! 众人看向知枫的眼神里刀锋立时钝了许多,你小子算哪根葱啊,要是真的来评点众姬,那不成玩笑了。 只有黑纱少女,岚娘,老者尺算寥寥数人才意识到知枫话里玄机---我是说我不评点,但我没否认那曲子是我谱写的不是,各种曼妙尔等慢慢猜想吧。 震天东家,那偷偷窥视过知少爷的黑纱少女,眼神亮起来,心里不由一动,若真是这少年为瑶馨谱写琴曲,那我这里是不是也能借到一些势? 岚娘眼神越发玩味,手段通天的她下午已经知道知枫的身份,此子如此大才,若得其相助,我等所谋大事岂不更多了几分胜算? 黑衣尺算则心里暗想,一个山野粗鄙的少年郎,怎么能有诡异武功,缜密心思,狠辣手段,还能写歌谱曲,他身上还有多少秘密呢?又联想到宁候简啸天的评价,不由下定决心,此子若不能收为我们所用,当下手除之,否则必将后患无穷! 知枫哪里知道众人各怀鬼胎,只看到瑶馨的气苦神态和清月眼里的小星星,于是更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迎合了大众心理,不会引发什么群体事件。遂心下得意,你出招,我接招看你还有何话说? 瑶馨心里这个郁闷,难道说从下午开始,费劲心思营造的氛围就这么随随便便被他破局了吗?你就那么不待见我,事事针尖对麦芒不遂我意? 说来瑶馨还真冤枉知枫,上午仓皇出逃并非厌恶躲避,怎么可能呢,绝世美女相伴,花下窗前,谈琴论歌,哪个少年郎会不愿意? 实在因为就算对古乐理有所涉猎,知枫也只是知道宫商角徽羽之类概念,说的深了必定露怯,保持神秘感高大形象岂不甚好! 再说了哥擅长的是蓝调爵士垃圾摇滚,说了你小丫头也不懂啊! 但显然瑶馨也没那么好对付,眼珠一转,已有计较,三言两语就想大事化小调转枪头,想得倒美! “公子所言差矣!瑶馨在此立誓,刚才所奏琴曲就是在上午公子提点仙谱上略加修饰而得,效果如何当不用我再说!能当得瑶馨老师的人难道没资格做出评点吗?相信在座诸位定与我一样期待公子精彩点评呢!” 闻言,知枫刹那石化。 犀利,狡诈,背水一战,这都立誓了啊! 这难道就是学自官场,所谓的捧杀吗?捧得高高的摔得狠狠的,还能不能好好玩耍? “知枫哥哥你就说两句吧!”,清月花痴的表情展露无遗,眼里的小星星都能蹦出来,哥哥也喊出口了,还能推脱吗? 形势迫人,避无可避,知枫长身而起! 行啊想看我出丑不是,那我倒要露一手,让你们知道知道莫欺少年穷,有志不在年高,真人也露相…心里乱用着词汇泄愤,知枫已至台前。 还别说,华贵的衣衫,颀长的身形,英俊的容貌,外加上说不上来沉稳大度的气势,知枫顿时秒杀一片贵妇、小姐!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客套!”,知枫出口带着霸气,“只是天色已晚,逐人评定或恐时间不够,我就统一简述,若有疑议,小子愿与列位大家私下切磋!” 也不知从哪里听出知枫语出暧昧,瑶馨没来由竟然心里一阵泛酸,还和四大家私下切磋,切磋你个大头鬼啊,姑娘我容貌气质才情身份差于她们吗,看你上午躲得那叫一个快… 瑶馨暗自气苦,却见一众杀人的目光又落回知枫身上,仿佛要为自家出气,不由心下稍慰。今次,倒要见识见识你知公子的真才实学! 在一众人等敌视的目光沐浴下,知枫语出再惊人,“四位姑娘今日献琴,水准已至上品,假以时日必将达到今天馨大家水准!” 此话一出,看着在座诸位整齐划一频频点头的模样,知枫心里暗笑,达到个头啊,一辈子也提不上鞋! 这就叫典型表里不一! 知少爷不傻,心里明镜似的,这可是公众场合,自己一个外来小子绝不能四处树敌,谁知道哪个姑娘背后就站着大咖呢! 一番拍马奉承的语言,让在座诸位心内的恼怒稍稍减退,只是一个个面带鄙夷。众人心道,这话还用你小子说吗?我们怀远城的领头雁能差到哪里去!你这样评点也太水了,顺水人情的话谁不会说! 就在台下众人有点耐不住要开声讽刺之际,知枫后续的话和言行所带来的冲击,让怀远城里百姓在其后数日没有别的话资可谈! 什么是英雄出少年,什么是才俊在眼前,知枫就是最好的诠释! 顿了顿,知枫继续挑战着大伙的神经强韧度,“余人点评就此揭过,对于馨大家的琴曲,我倒是还有一点补充!” 台下一片哄然,众人从没如此一致地同仇敌忾过。 尼玛…要疯啊这是,刚才还说这小子算是识大体,这一转话头就改为评点馨大家了,别人你都没资格点评,开口闭口却来‘补充’馨大家的琴曲...抓狂啊,这都什么样的存在? “馨大家还请再奏一遍琴曲!”,不理余众起哄,知枫对着瑶馨躬身一礼。 对此要求,瑶馨倒是没有半点勉强,痴迷于琴韵的她根本不会考虑人情世故,只要能让琴艺提升,三岁孩童亦可为师! 知枫的本事瑶馨心下清楚,上午拜访,不但指出困扰自己多时的几处琴调中略显干涩之处,更是哼出了‘明月几时有’这样的旷世名曲,让自己琴艺在一日间取得突破。 故此,对知枫能展现震慑当场的才艺,瑶馨倒是比知少爷自己更有信心。 琴声再一次响起,不同的是一道优美的男色高音就那样默契的切合而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 翌日。 李大牙,赵二钱,孙三亩三位公子回去禀告父母弃文从商。 青鹤等四位花魁名媛闭关潜修。 馨大家决定再于怀远城停留一月。 青衣坊和震天赌场都给宁候府送上类似于千年后的vip贵宾免单卡,自然被十三叔和烈耳王一众强瓜分拿走。 夏日炎炎,知枫刚刚惬意地端起消暑凉茶,却被一声雄壮的叫嚷生生打断。 “兄弟,侯爷请你移步一叙!” 第十五章 宁候家的橄榄枝,4000字求顶 “小弟,知不知道你现在可是怀远城里的大名人,据传馨大家为了短期内再做突破要停留青衣坊一月,大家说都是因为你的缘故呢!今天咱们还去听琴么…哎,你倒是别走的那么快啊!” 三姐梅花风风火火从外边闯进小院,看到端着茶盏神情惬意的知枫,两眼放光。 王娘煮了集市新买的芋头,蘸上白糖透着清香,递了一个到知枫手里,满目慈爱。 芋头蘸白糖…真的好吃啊! 前世,知枫幼时最喜娘亲做的这道简单香甜的小吃,还要说是荔浦芋头…知枫又有点神归天外了。 “兄弟,侯爷请你移步一叙!”,演武粗豪的声音响起,人已是含笑站在门口。 也该来了,再不来我就要重新评价宁候的政治敏感度了,心里腹黑着,知枫擦擦嘴,“娘,我去去就回!” *** 宁候府会客正堂,简啸天居中而坐,旁边两排分列十余位男女老幼。 黑衣老者首席智囊尺算,盖世英豪军中大将演武,承祖郡巡按也是宁候心腹的栾平幽,掌管着府里一众赋税财权、安排各色人等吃喝拉撒的大管家简叔,护院家将首领段妄语,一品清韵夫人李氏,静姨娘,小郡主清月,还有两位长相酷似宁候的二十岁上下青年武将。 知枫洒洒脱脱站在堂前,躬身施礼,“晚生知枫,拜见宁候!” 没官没阶的不能自称下官,非亲非故无法自诩后辈子侄,晚生一词最好! 虽说已经在宁候府呆了十多天,里出外进上上下下也见了不少人,但这几位权柄显赫的人物,知枫倒是头一次见到。宁候家大业大,广厦千幢,若要有意想回避个把宵小,自当容易的紧。 待到知枫见礼完毕,宁候简啸天竟然做了一个让众人意想不到摸不着头脑的动作,起身、前行、把臂。 “好!好!好!近来本侯公务缠身有所怠慢,今日始得见知枫,果然少年俊杰!” 一众人等你瞅我来我看你,面面相觑! 这可是骠骑大将军、太子太保,开府仪同三司、勋上柱国,三郡大都护宁候简啸天啊!是当今大芷国君平顺帝的亲二弟,位高权重当朝第一人! 宁候这是唱的哪一出?前迎把臂,那可是朋友相交的礼仪,这小子恁大脸啊!宁候老爷早上吃错补药了吗? 简啸天自是看到众人表情,心里也是苦笑,却无法直接明言。 宁候也只能在内里自嘲,有些情形实在不足为人所道啊。虽然知枫这少年郎我心下着实喜爱,但也的确不用做得如此礼贤下士,感觉都有点低三下四的味道,有失身份啊! 只是诸位,你们都还不知道片刻前的飞雁传书内容,现下朝堂局势极为微妙,皇兄这次病情恐怕凶多吉少,内廷里传来的消息也就是年吧时日可熬,现在再不赶紧布局,到时乱象丛生、祸乱天下难以避免。 知枫这少年虽说有点桀骜不驯,但寻月光景做的几件事可都是名震怀远。 万山千泽一战已是引起京都庆城各方关注,昨日才宕花魁的消息估计也要不了多久就传遍四方,更别说要在他身上着落几件堪托社稷的大事,我还装模做样弄那些虚情假意干毛啊? 再说了,这十几日功夫,宁侯我能傻到闲呆着坐地收租吗?知枫的底细已经查了七七八八。十三岁之前无人可知,但这三年多倒是厚待乡里,善孝为先,口碑上绝对是淳朴重义之人。 现下各种因由和我宁侯府扯上关系,而且与演武、简十三几个感情密切,这样的少年才俊我再不懂得招徕,那不就是彻彻底底的傻缺了吗? … 简啸天一边心里给自家行止进行着自我安慰,一边却拉着知枫的手臂,没有丝毫停顿地将其按在自己下手的长椅之上。 宁候此举倒也光棍直爽,要不就不做,做就做到极点!若是如此还不能为我所用,对不住,别怪我们恩将仇报下死手了,官场之人拉拢同侪不遗余力,打击对手也毫不心慈手软,此乃大丈夫立于世的基本法则。 简啸天这类想法,知枫即便知晓也不会有什么反感,这和前世古武湮灭战队里灌输的对敌思想倒是基本契合,只不过后世教官的论调更加狠辣,“未知因素一概排除,为了自保无所不用其极!” 当然这话也是说执行那些特殊任务时候的指导思想,谁叫他们是特种兵中的特殊群体呢,任务基本都是见不得光的营生。 侯爷如此举动,知枫心下也是稍惊,太夸张了吧! 但知枫感觉倒简啸天身上释放出来的善意并非虚假,礼下于人必有所图,看看对方倒底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不急,急的是你! “侯爷厚爱,小子受宠若惊,侯爷还请上座,小子必当知无不言!”,知道你有话要问,摆明车马,来吧! 清韵夫人美目中泛起异彩,怪不得清月丫头这些天魂不守舍的,嘴里知枫哥哥长知枫哥哥短,看来这少年郎的确颇有城府并非虚枉之徒。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宁候这时也不能再不顾身份和知枫把臂言欢,回归本座,一时倒是不知从何说起的好。 演武英雄盖世武力强横,论起心思敏捷精巧,那也是识眼色会来事儿的主,不然怎会在昨晚瑶馨让知枫点评诸位名伶琴艺前,主动出头,为知枫化解那一众俗人即将爆发的诘责呢?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看到略略冷场,演武上前躬身对宁候道,“侯爷亲眼得见,可知演武所言不虚,我这兄弟少年英雄,文采武略机智过人,昨日盛会我可是亲身参与,那些琴韵大儒们胆战心悸自愧不如的表情真真滑稽可笑呢!” 有了演武的插科打诨,堂前气氛平缓下来,只是这样一来似乎也给这次会面定了异样的调子,‘非正式恳亲座谈会’,其后的话倒是清韵夫人和静姨娘问的多起来。 宁候等一众大老爷们颇感无奈,夫人惯常机智,怎地现在净是挑些家长里短的来问,不知道我这里心急火燎要探寻少年郎的底细态度吗? 不过今次还真得让宁候着急一阵子,知女莫若娘,清月丫头这几天的表现那可不是一般的让人紧张,清韵夫人和静姨娘私下里议论多次,得出结论就是闺女长大了,这是动了春心啊! 没看清月郡主整日里无精打采的,但要说起知枫哥哥可就立时两眼放光小脸通红,这事大了! “家里兄弟姐妹几人,都在哪里营生?” “父母多大年纪,可愿在怀远城常住?” “今后有何打算,从军致仕还是经商修道?” “你看这里住的还习惯吧,要不要添点被褥加两个使唤丫头?” …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补上年龄性别姓名籍贯不就是派出所人口普查调查表吗? 知枫也是无奈,这苗头找不到风向啊。 倒是清月这小丫头听的仔细紧张,生怕哪句回答不如自己所愿,比如真来个想要周游世界修仙炼道的计划书,清月可要抓狂了,自家心思虽然模模糊糊,但姑娘也不是真傻不是? 终于侯爷忍无可忍,轻咳一声,生生将眷属肯亲的架势打断,“知枫啊,这次事情让你颇受牵连,而你对王府上下是立下功勋施以援手,甚至算得上有恩于我,有没有什么想法志向,但说无妨!” 正主发话,正题来了!知枫心里瞬间念头百转! ‘对你有恩’?拜托,那只是借个兽角救了你手下而已,生拉硬拽到你宁候身上未免牵强。 至于说受到牵连,反正我们也毫发无损,在这里白吃白喝许久日子,更借了候府的势很赚了一笔大财,说起来也勉强算是两清,还问我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帽子扣的够大,人情支的够远啊。 此刻要是还看不出来侯爷心思,知少爷也别想着穿越后乱世争雄图谋天下了,直接得帕金森回去打摆子得了。 知枫去赌场、去青楼折腾出百般花样,就是等着、逼迫着宁候简啸天的招徕,明摆着告诉对方,我这可不是崭露头角,那是大放异彩! 你宁候府若还是无动于衷,后面想要拉拢讨好小爷的必将大有人在。奇货可居之下,你付出的筹码可比现在大得多!所以今天宁候的举措知枫毫不意外,这些都是计划内的算计! 不过知枫还是很钦佩宁候的气度和为人,这些日子混迹于茶肆酒家,赌场妓院,商户市井,知枫看似随意行事,却已经得到太多消息,宁候起码表面上是个好人是个好官! 承祖赋税整个大芷国最低,怀远城治理得商旅繁盛平和安定。虽说还做不到夜不闭户人人富足,但转了这些天楞是没有看到一个乞丐就让知枫心里服气! 宁候不简单,手下也一定有不少能吏清官,不然承祖郡怀远城不可能治理的这么清爽! 就算是知枫老家万山千泽荒蛮之地,人们生活也还能勉强维持,这些可是实打实的业绩,依古时经济科技的发展水平,做到这一点实属不易。 说到人以类聚,知枫接触最多的简十三,烈耳王强,丫鬟玲花,大将演武,没有一个仗势欺人虚头八脑,就算一看就是智囊型综合人才的老者尺算,也是基本合乎尺度没有太过出格的行止。 简啸天了不起啊!这是知枫心里对宁候所下断言。 另外,这些天对于侯府上下,知枫也多留意观察,除了占地广阔修建得看似金碧辉煌之外,内里实则简朴的惊人。 安排给知枫一行居住的小院,设施竟然算是候府中的上等所在,包括身份不低的简十三居住条件,比起知枫住所都相差不少。 今日得见宁候两位夫人,穿着打扮贵气但不奢华,估计也不见得有太多名贵饰品,这哪里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侯爷生活? 而且看得出宁候对手下极好,祛暑的冰块不但自身眷属享用,就是一般下人多少也能分点,虽说一众家丁仆从算不上富足,但面子里子还是做得到位,简十三好歹还有一块价值几十两银子的腰牌不是? 只是知枫疑惑的是,宁候的钱都哪里去了? 傻子才会相信宁候没钱,位高权重,一方诸侯,别说朝廷每年拨下来的巨额俸禄补贴,就算想在本地弄点钱都是分分钟的事儿。不用简啸天自己费心琢磨,送礼尽孝心想巴结的人随时能排到牛家洼去,可为何宁侯府过的看似如此光景惨淡呢? 此疑问虽然一时没有答案,但知枫想得倒很清楚,如此人物不是盖世英豪就是大奸大恶,不是散尽家产扶助百姓,就是粉饰太平积累钱财所谋深远! 要是英豪知枫愿意伸手相助,自己也得养家糊口出人头地不是? 要是奸恶知枫绝不同流合污助纣为虐! 但究竟是哪一种呢,从目前的判断,前者居多。 因此在宁候递出橄榄枝的瞬间,知枫已经作出决定。 “侯爷言重,晚生哪有什么功劳可言,都是因势利导下水到渠成之事,如若王爷不觉晚生人幼力薄见识粗浅,我愿追随王爷效犬马之劳!” 一旦决定了,知枫就不去犹犹豫豫瞻前顾后,说话说死,做事做绝,虽不是立世之道,但却是表忠诚站队伍的必杀器! 借坡下驴,那就让驴儿顺势快跑,因人成事,那就把事情做大做强! 众人听了知枫的回答,都是不觉中长出一口气,话说耗了一上午,就等这句话! 这小子,上道! 第十六章 神兽角换个小官当 午时,侯府家宴。 除了宁候简啸天和三位女性眷属,在座的还有上午会面时并未出声的两位年轻武将,宁候简啸天庶出的大公子简从容、嫡出的二公子简虑远。 知枫作为主宾,老者尺算、大哥演武分别在其左右作陪。 酒过三巡,宁候兴起,着手下喊来简十三,有这浑人帮衬着装傻充愣接话头,气氛更显融洽。 聪明人爱找愚笨的跟班,美少女闺蜜都是麻雷子胖丫头,道理一样,没有对比哪来高低。 菜过五味,凡情碎段说的七七八八,宁候提点话题,“知枫,你既愿入我侯府助吾等成事,从此以后你我同甘苦共富贵,驰骋天下,睥睨众生,定可成一世霸业,留名千古!” 宁候语出,满座骇然! 这可是大芷国乃至当今天下顶级存在,能绑到一根绳上共同进退,可以说从此知枫算是一步登天。 只是对于‘千古留名’这句…知枫心道,“咳咳,不留也罢!” “按说你无功名在身,循律不好安排什么官职爵位与你,好在万山千泽一役你立功甚大,我已飞雁奏请朝廷为你领功,眼下你先挂一个承奉郎,御侮校尉的职务吧。” 大芷本朝,官制惊人契合于不同空间、同一时代的盛唐年间,而且当世并立的五国官制也都大抵如此。 承奉郎是文阶虚职,御侮校尉是武阶虚职,都是从八品上的等级,秩比二千石。虽说是芝麻绿豆般的小官,但毕竟已是驻守外镇的一方诸侯最大的直接任命权限。 大芷国本朝对官员的任免考核十分严格,如果是通过正当途径申报,再高几级的官职朝堂也不会驳了宁候面子,但毕竟没有提请直接任命,宁候也不能私自坏了规矩。 何况宁候本心并不想让知枫小小年纪就身居高位,一来需要进一步对其观察考评,不能养虎为患,另一层意思也是对知枫进行保护,低调闷声发大财多好,昨晚知枫在青衣坊唱出的那句“高处不胜寒”宁候可是深以为然的。 承奉郎、御侮校尉共居一身这现象其实很为奇怪,虽然都是同品阶的小吏还是散职,但毕竟分属两类不同的考核系统,以后若是高升,还是需要选择其中一途,不然不全乱了吗? 达到三品以上的高位,如宁侯这样又是大将军又是太子太保,还顺带挂着银青光禄大夫头衔的自当另行别论,但事实上也还是有所侧重,像担任中书令一职者,有时也会挂辅国大将军的名头,实际没有任何兵权,往往是帝王赏赐的一种荣誉形式而已。 极低品阶的官员挂在不同考核系统下的情况较为少见,出现这种情形大都是拿其中一个身份过渡下,最终还是要落到某一致仕模式上。 比如宁侯府两位小侯爷现在都在什伍里任职,一旦想走文官序列,除非相应方面立下大功或者中书省直接下诏委任,不然只能先挂文官相应闲职慢慢图谋。‘进阶评定’这一条在大芷国官场上把控得极为严格,同时也是百多年来政局稳定的因素之一。 宁候让知枫同时居于两个序列,其实有自己的考量。毕竟知枫在文武两道上都显示出惊人才华,倒底扶助其朝哪方面发展才能对自家大事、国家社稷更为有利,这都需要宁候提早计划安置。 知枫倒也无所谓,更不知道这样两个官职权限大小、品秩高低,能干点啥营生,反正是知道自己也是有官位在身的国家公务人员,心里还是颇为畅快。 待到知枫起身谢恩完毕,老者尺算终于插话。 要说尺算此人,称得上文武双全,智谋过人,乃是出身当世八大家族费家的英才。跟随宁候数十载,按现在的话那叫发小,一起扛过枪一起下过乡的铁杆心腹,费氏家族嫡系同辈中行三,清月都得尊称一声三叔。 “莫怪老夫言碎,知枫啊,兽角的缘由可否相告一二。”,尺算显然对兽角一事念念不忘,这些日子不知道憋的多么辛苦,也可见这兽角似乎的确藏着什么绝大隐秘。 知枫略略思考,字斟句酌道,“小子年幼父母双亡,后无意落入群山与众兽为伍,一晃应有数年光景。被我爹娘救下收养之前,偶遇山中异兽相斗,后于兽穴中觅得此物,但观其年代久远,该是百年前异兽尸首遗物。” 众人静听,不置一词,似乎知枫话语里也没有什么漏洞。 按照大芷国相干史书记载,有关这异兽的行止倒是的确在百年前就没了消息,从这一点来说知枫的话倒的确没有漏洞。 事实上知枫也没说谎,三年前破碎虚空穿越当世,真真遇上两类上古异兽生死搏杀,只因穿越所带来能量瞬间将整座山头夷为平地,兽群尽毁,才让知枫躲过此劫。 昏迷六天七夜,凭自身无上毅力终于转醒,后大雨滂沱时避于一处山洞,兽角偶得。 “侯爷,这些日子我遍寻典籍,多方考证,能够证实此兽角应是上古神兽獬豸独角,我等踏破铁鞋,终因知枫而得!” 獬豸,天朝神话中公正清明的代表神兽,据说可凭其独角触碰便能分清是非辨析奸恶,直到现代,獬豸还是亚洲很多国家司法权力机构的图腾象征。 竟然是獬豸角!要是拿到嘉士伯拍卖不知道能不能媲美寒食帖或者毛公鼎呢?知枫心头微动,想到的却是大把的美元英镑人民币,看来前几天三万七千五百两白银还不能填壑知少爷发财的欲望啊。 只是,獬豸角能治病吗?知枫亲眼所见尺算就是通过獬豸角为演武拔了毒,泄了淤血,可传说里没听说有这功效吧。 仿佛看穿众人疑惑,老者尺算续道“獬豸角有三大神效,辨识,祛病,探幽!,辨识就是广为流传的獬豸角能辨奸识恶,用于司律可保公正廉明,可惜此功效需神兽存活时方能奏效,应是神兽辨识,兽角指证。” “祛病、探幽只在个别极其隐秘的典籍里有所记载,宁候府十年前机缘巧合下得到的一部奇书中有所记录,却从来无法印证。那天演武重伤,老夫只能行险一试,幸而吉人天相,不但得证了此的确为獬豸独角,而它还确有解毒祛病的功效。” 尺算面带微笑,或者想起自己的果决和运势的确不错,黄历没有白查啊! “至于最奇幻的探幽一说,现在还无法做出定论,如果老夫猜测不错,它就是吾等解决难题、探觅真相甚至挽救社稷的关键所在!” 不同于前面两点解释得清清楚楚,最后‘探幽’一说,让众人各自云里雾里,只有宁候和尺算两人脸上露出激动神往的表情。 “探幽一事,莫怪无法给诸位过多解释,个中干系重大,且直到今日也没有准确依据明晰线索,先放下待往后徐徐图之!到得此间事了,可找一良辰吉日闲暇空档,请知枫指引再去寻觅兽角发现洞穴不迟!”,宁候一言蔽之,就此打住话题。 “兽角一物虽然稀罕,也只是晚生无意中所得,算不上多么难能可贵,既然其中关窍众多,还是留在侯爷府上任尺算三叔慢慢琢磨更好,也算是我奉给王爷的见面礼吧!” 知枫语出,众人心下颇喜,均暗赞会说话,有前途! 看到众人表情,知枫心下自得,那是,俺知枫是谁啊,打蛇随棍上,你们话都说到这光景了,难不成还死乞白赖往回要吗?又不是抢了自家媳妇夺了祖传基业。 獬豸角虽好,但现在谁不知道这东西和自己有关啊,还敢挂在脖子上吹法螺四处招摇吗,作死嫌慢是不是。 目的达到,众借欢喜,知枫和简十三又被清韵夫人和静姨娘留在偏厅询问赌场青楼各种轶事暂且不表。 回到书房,简啸天对跟随而来的几位心腹嫡系吩咐道,“既然知枫已经跨上我等战车,尔等当尽力对其提携,别寒了天下壮士的投奔之心。另外,庆城那边的策划决断要尽量压住,多拖延几天,待经过几件事把知枫彻底收服后,也就不怕西宫和太师那边再来搅局!” “平幽,妄语,那支袭杀知枫一行的军队确认是平南郡定边候所辖?…看来事态越来越有趣儿了,五弟横插这一杠子不怕犯了我的大忌么?” 宁候简啸天语出冰寒,肃杀八方! 第十七章 陷阱设下,君请进来! 午后,按照现代天气预报的说法,属于晴间多云,暑末初秋的时节,正适宜出门赏游。 在侯府小院自己的房间里,知枫来回踱着步子,烈耳王强和简十三懒散地歪倒在藤椅之上,看着像牵线木偶一样机械地转来转去的知枫,满脸迷糊! 两人心里疑惑,少爷这是咋地了,按说今天侯爷授衔,这‘少爷’的名头也就落得更扎实,应该精神百倍兴高采烈才是。 理应如此,虽说知枫小小年纪,可已是从八品上的官,还占着文武双全的名头,简十三再牛逼也只是侯府的家将,王强耳朵再好使,也只是个大头兵,连从九品下的归德执戟长上都没混上。 这就像现代社会,商人富豪再有钱如果不挂着政协委员人大代表的头衔,背后不靠着一定级别的政府官员,随便一个有点职权的小衙门,刁难起来都是门道百出,打落牙齿和血吞,除非金钱开路歪门邪道。 简十三如果不是侯爷府上有着一定地位的亲信家将,出去谁认得他是何方神圣? 知枫现如今有了国家公务人员的身份,就算是小得不能再小的股级干部,那毕竟也算是走上仕途,吃皇粮领工资的主,再加上侯爷明摆着要大力培养,这可是成色十足粗腿一条。 只是,知少爷这圈转得什么鸟劲儿呢? 正眼晕间,知枫少爷总算停下来,“走吧,我们去见尺算三叔和演武大哥,是时候收拾张家老店和岳记起升坊这两家杂种了!” 放回暖钱的张家老店和靠典当为生的岳记起升店最近日子都不算好过,怀远本地人知道他们心黑手狠,吃人不剩骨头,无论起升典当还是借贷回暖能躲开这两家煞神就远远躲过,再加上怀远城在宁候治下也算歌舞升平,还真没那么多过不下去日子的人家。 除非做买卖失败经商破产,或者家里遇到丧情急事,实在错不开才会去典卖去借贷。但锒铛街也不是只有这两家放回暖钱、做典当起升的店铺,人家不找上来,也不能总次次威胁同行,明抢暗夺,设计陷害不是。 几年来除了偶尔遇到外地的羊牯,实在没有什么生意上门,靠恶劣腌臜手段吞没了类似王强家的几户财产,生意可说彻底清汤寡水,连伙计账房的工钱都开始拖欠,怎一个惨淡了得。 虽说多年来两家也算积累下血淋淋的大笔财富,但毕竟家大业大面子还得顾,场面还得撑,每日里流水般的花销实在肉疼。 更加上两三年前一次联手做局坑陷他人时出了差错,让对方终是通过蛛丝马迹找到证据,怀远城新上任司的法参军还没来得及搞定就被宁候府下令严查,结果自然赔了夫人又折兵。 在司法参军和县尉断案过程中,张、岳二家为了减少己方责任,互相推诿,攻讦谩骂甚至大打出手彻底交恶,自此不再来往,而两家之家道衰败也日渐显著。 这日辰时,张家老店照例迎来每日里唯一客人。 此中年男子听口音看打扮应是来自外地的客商,已是连续五日,每天早上进门,下午就还上回暖钱和银利,即便张家老店开出的回暖银利高达每日半分,但似乎人家毫不在意,每次都是高高兴兴借贷,开开心心还钱,似乎根本看不上那点利息。 客商走后,张家老太爷连忙召唤厅堂里侍奉的伙计,“今天和他攀谈还是没有探出什么究竟吗?” “回老太爷的话,这客商口风着实紧,总是饮茶记账拿钱,多的话难得说上三五句,实在难以探出端倪啊。”,伙计张三眉愁脸苦,心道今日斥责又逃不掉了。 “小五,客商底细可曾打探清楚?”,出奇的,张老太爷似乎没有继续对王三发难的意思,转而向身边躬身而立的前台掌柜问道。 “遵您的吩咐,打第一天进店起,我就安排人手日夜不停紧盯着,他取走回暖钱就会直奔青衣坊,进去呆得个把时辰即回。青楼里闲杂人等众多,每次均有茶壶丫鬟引他前往后*庭,后面的事咱们无从知晓。”,掌柜王五回答得很是仔细。 “老太爷,每日下午客商还上本金银利时,他随身携带的包裹都要比早上从这里出去时较大,”,张三突然想起这个细节,“昨日他打开盖巾我偷眼看了一下,至少还剩余二百两多银子的样子。” “是么?”,张老太爷陷入苦思,“这几日他都是每天多一半这样贷回暖钱的吗?” “回您的话,第一日他借走四百两回暖钱,然后几日分别是六百两,九百两,一千三百五十两,今日尤其多,竟然一下子贷走三千两白银!” 三千两!张老太爷倒吸一口冷气,好大手笔,半日不到就要多还上一百五十两银利! “他的抵押物确认没有问题吗?” “老太爷,这个我能下保,的确是太祖年间的宫里流出的老物件,价值只会在五千两白银之上!” 有意思,客商、银利、青楼… 他究竟是靠什么办法赚钱的呢?竟然还是一个时辰的干活,难道是靠姑娘养,吃软饭的主吗? 也不像啊,怀远的烈青楼,姑娘家都好面子,恩客除了有财还要是青年俊杰,否则绝看不上眼,这外地大叔级人物貌似也没那么大魅力吧? 青楼,青衣坊,后*庭,张老太爷眼睛一亮,“馨大家是否还住在青衣坊,听说她之前一直住在青衣坊后*庭秀楼里?”。 得到肯定回答,张老太爷心里有了计较,“张铁回来后让他马上见我,算日子也该从这外地客商的祖籍回转了…还有明日这客人再来时,直接领到后堂见我,发财的事别想自己吃独食!” *** 岳记起升店,“公子爷,今儿个您又有什么奇思妙想拿来印证?牡丹,赶紧的,大红袍泡好了没有,快给公子端上来!” 岳记东家岳进财胖脸笑的像一坨散开的向日葵,粗大的汗毛孔点缀着满脸的粉刺疙瘩,形象那是英俊潇洒名震怀远。 岳进财印象里自己多少年都没这么对人点头哈腰,恨不得趴在地上叫爹一样迎奉客人了,可不低调不行啊,岳记再这样清淡三两年定会关门大吉了。 牡丹扭着水蛇腰摆动着堪比卡戴珊的丰硕后座,甜甜的笑着奉上一盏香茗,心里却道,“这小哥长得倒是俊秀,却不知怎么是这样一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没脑仁吗,整日里来和岳记老板玩弄花招,三五日间几千两银子没听个响儿就成*人家的了,怎么就那么不知进退!” 没错,这个据说来自骄阳县的土豪公子就是知枫所扮,身后侍奉的小厮也是从没在怀远城出现过的什伍军士。 虽说知枫名动承祖,但真正见过其相貌的除了那日震天赌场的些许赌客和瑶馨姑娘献琴时的达官贵族,平民百姓还真木有几个识得其庐山面孔的。 再说哪有这么巧的事儿,怀远二十几万人口却将将好在岳记起升店碰到熟人被认出吗?那都是电影里凑机缘的情节罢了。还别说岳记起升店对怀远当地人来说就是洪水猛兽、瘟疫伤寒,躲都来不及谁会来触霉头! 至于身份背景,有宁侯府帮衬着,简十三亲自操持下若还能被岳记请的风媒查出来,那样的话十三叔也不用在侯府混了,金光灿灿前程远大的粗壮大腿也是甭想再抱。 数日里,这土豪公子天天来岳记起升店消磨时光,也是该着岳记发财,头一日公子最先进的是周旁几户起升店,结果都被人家软哄硬赶的撵了出来,这情形可被岳进财看得清清楚楚,待到亲自迎进自家店里,岳老板才算明白个中机窍。 说来竟然是因为‘打赌’这个因由! 第十八章 骗中带骗,渐入深渊 (被导师关注。。。但俺还想努力入围,求各位支持,点击收藏鲜花,啥都行。。。) 被岳记起升店一众人等尊为土豪公子、肥羊小哥的知枫正施施然半倚在躺椅上,享受得紧。 膝下有牡丹拿捏小腿足底经络穴位,身后有小厮轻摇蒲扇祛暑纳凉,身旁岳记东家岳进财亲自奉茶侍候…这待遇拔高自然有道理,没见今日公子爷包袱换箱子,两个长随抬将进来,嚇哧嚇哧气喘吁吁,还不得几千两上下! 岳进财蒜头鼻上疙瘩攒起,大饼脸中谄媚如花,心里却腹诽不已。 你这骄阳县的土豪公子是自家点儿背,怨不得我老岳发财! 你说你来怀远就是进货做生意开新店铺的,却非要掺乎什么赌局。赌就赌吧却不去赌场,美其名曰听老爹的话不敢违背老爹的意愿,我呸,你那点小心思谁还看不出来啊,不就是嫌赌场里规矩多,那些个有限的赌博种类、花哨噱头玩的腻了要换换口味吗? 俺老岳心里跟明镜似的,别拿什么世家啊礼法啊糊弄咱,有钱,想开心,玩花样,照直说就是,遮遮掩掩欲拒还迎,既当**还想立牌坊,美得你啊! 腹黑不代表面色也会黑,向日葵脸上的黑头都快长成葵花籽了,那笑容可丝毫不减。 这时骄阳大少忽然开口了,“我说岳掌柜啊,咱们斗过多少次法,玩过哪些花样了,你能再给俺说道说道吗?小爷我有点想不起来了,玩重复了可着实没劲!” 听了知枫发问,岳进财岳老板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啰啰嗦嗦继续着自觉有效的套近乎傍大款的话,“陈少爷,头天您进来就说要起升腰里那块玉佩五百两银子,这不咱们有缘嘛,我这里要不是柜上没那么多现银,还能驳了您的面子不成,最后三百五十两按说您也不亏…” 呀呀呸!知枫心里这个气啊,这块玉佩可是从清月郡主那里借来的,就算整个怀远城,这样品质的东西也不是随便找一个玉器饰品店铺就能弄得到。 要是懂行的看了,开口就能给出千两白银的出价,我起升五百两,你才给了三百五十两,还说俺们不亏,看来尔等这些猪狗不如的败类真真黑到家了,小爷我这次不玩死你我就跟你姓! “说来也是你我投缘啦,别家那些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的东西,哪能理解少爷您寓意深远的游戏规则呢?您当时起升这玉佩可是带着条件的,说起升玉佩可以,但得和少爷您打赌寻乐子,哎,也是您那天运气不好,立的赌约被老兄我捡了漏…这不您家大业大,也不在乎这几两碎银子不是?” 知枫看着岳进财笑得眯成一条缝儿的双眼,以及尽量装出一身正气的肥胖形象,彻底无语,玩蛋去,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我立的那是什么赌约啊?那是比傻逼还傻逼的存在,你老小子还真行,还就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赢我的钱,我让你赢,赢到你跳楼! 岳进财终于絮絮叨叨完成了每天一遍的拉关系套近乎历程,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小本。 “我查查啊,咱们哪天不赌个十场八场的,到今儿个一共有这么些…您赌过公鸡能下蛋,一百两,母牛会爬树,一百五十两,岳记老宅一个时辰会坍塌,三百两,早晨孙寡妇做的胡辣汤不会放孜然,六十两,还有牡丹姑娘今天还是个雏儿,五百两…”。 “我说岳掌柜,是不是少爷我立的赌约都不靠谱,所以都输了,或者你老小子在里面耍花招了吧,怎么我一场也赢不了?在骄阳的时候我可是知道有公鸡下过蛋,母牛上过树的,县城根儿老李家闺女比牡丹还轴实,还大着好几岁,可真真确确还是雏啊…” 就说你傻逼吧,你还犹不自知! 谁告诉你公鸡下蛋母牛上树的?就算有人承认那也是不敢开罪你哄你开心。 至于老李家闺女那是人家没出嫁,牡丹可是被我滋润了两三年的体己人,你没看那胸那屁股么,是不是雏难道你比我清楚? 岳进财心里骂着,嘴里却说,“少爷您这就乱说了,哪能一次没赢呢,昨儿个你说打赌午时三刻从我门前经过的行脚会平地栽个跟头,那五十两银子不是您就赢了吗?还有前儿黑晌最后一把,您说我出门就会被一盆寡妇尿泼个满头,那二十两银子少爷您没得着啊!” 知枫算是完全没话了,这岳进财还真无耻没有底线到了极点,要说岳老板也真是有点头脑的人物,懂得赢大头输小头,给你留着念想,不然一次也不让赢该把羊牯的兴趣彻底打没了,还怎么放长线钓大鱼?为了挣黑心银子,寡妇尿都喝得下去,服了,被你打败了! “那今儿个咱们就继续,玩就玩大一点,三百两一把开算!” … 午后,两人正堵得起劲儿,这羊牯公子忽然被自家店里的伙计喊走,箱子里三千多两银子也就剩下三五百两,这还是岳进财故意放水让了两次,不然早就赢得盆干碗净了。 岳老板宛如狠吃了一通三九天的萝卜,心里美啊,连放屁都透着股爽利劲儿! 还真没碰到过这样的奇葩,都立得什么赌约,没一个不操蛋傻逼的,这是我岳记该着发财,赚回这几年的亏空就着落在他身上了! 慈眉善目地送走财神爷一行,岳老板回头就冷下脸,“风媒李四回来了没有?” *** 张家老店,张家老太爷心情着实不错,这不自己一番声泪俱下的诚恳表演让外地商旅还真的意动了不是? 没法啊,人家吃软不吃硬,你没见前台掌柜刚有点话里话外威胁的苗头,便被人家一个嘴巴扇到脸上,差点没给打昏死过去。 自家小辈张铁带回来的情报不会有错,这陈姓行商在祖籍一代那可是豪门望族,这家伙据说还是什么嫡系继承人之流,说不准这怀远城里人家也是有着门道的,不然能随便进出馨大家的绣楼吗? 此刻,张老太爷很为自己秀了一把演技而洋洋自得,说得自身那个凄凉啊,似乎陈姓商人就是他张家今世佛陀再造父母,要不拉老头一把,世界末日定将来临! 陈姓商人自是精明得紧,看来也是知道自家被张老太爷看出猫腻了,貌似有点不高兴,但架不住对方苦苦哀求,而且表演到位,商人重利,张记退回前几日那些银利不说,还承诺只要这次能带着他们一起发财,后面还会送上三成提成。 张老太爷看着外地客商脸上阴晴不定的样子,知道对方有些顾虑但的确也是意动,看来钱途一片光明! 老爷子心里嘿嘿冷笑,三成利钱?三成你个大头鬼,只要我张家拿住你这条财路狠赚一笔,我就让你立马在怀远城消失,即便你陈家高门大户的,但强龙不压地头蛇懂不?俺老张家可不是白给吃素的。 “既然被你看出端倪,这件事情我就给张老哥透个实底儿吧,的确和馨大家有关!” 陈姓商人似乎下定决心,“只是,如果你真想与我一起赚这份银钱,先得答应我两个条件,更需做好一个准备!” “陈爷但说无妨,我张记必定照办就是!” “既如此我就直言不讳,这次买卖还有三天机会可用,明日算起,馨大家第三日晚间就会连夜离开怀远,故此事要做只够三次。” 陈姓行商端起茶盏浅抿一口,续道,“行事时张记老店须得无条件听我安排,此乃其一,其二,本钱我三你七,利润我也不额外要你那三成,赔了自认倒霉,如若赚钱,无论多寡你我二人对半,若无异议你我当堂可立字据,否则,嘿嘿我拍屁股走人!” 张家老太爷心里更妥贴了,招啊,这才是真的奸商本质,哪能看人哭一把鼻子就大包大揽连本钱也都代出了?那样不是骡子是什么?少花钱多办事儿利润最大化才是经商正理儿! “成了,就按你说的办!”,张老太爷从没这么利飒过,张铁那是自家嫡系晚辈,惯常办事儿沉稳靠谱,怎能不摸清底细就敢回来乱说? 馨大家更是名满天下的清伶,从不进凡尘惹世俗,那可是言出必行一言九鼎的名家,哪能跟着这个粗鄙奸商设计骗自己玩呢?那也忒掉价了吧,也不能啊! 至于这陈姓客商倒底是通过什么由头和馨大家建立关系,用什么办法赚钱,这不立了文书字据,答案就要揭晓了嘛! “最后一点,张老爷子必须应承我,不然你我二人没得可谈!” “陈兄尽管说,只要我老张办得到,刀山火海随您定!” “明晚八月十五,我要你对月立誓!” 第十九章 谁是傻逼谁知道 翌日,岳记起升店,东家岳进财肥胖的身躯趴在门槛上望眼欲穿,这都快晌午头了,骄阳县的羊牯公子土豪少爷还是没有露面。不对劲啊,往日里陈大少冲动时可是早点都要跑来吃的,不然怎么能想起来打赌孙寡妇胡辣汤不放孜然呢?可到现在一反常态,连个人影都没见到,这财神要是就这么迷踪了,自家可不就亏大发了么? 所以说这人啊,贪婪的欲望、害人占便宜的心理决不能有,更别说其他从骨子里、娘胎中带出来的劣根性。一旦占了第一次便宜就会想占第二次第三次,如同吸鸦片抽大烟,停都停不下来,最终聪明反被聪明误,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岳进财要说已经白白从知枫身上坑赚了不下五千两白银,若是见好就收,足抵得上岳记起升店两年的调费花销。可有的人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别人不来送钱不想着自己亏欠对方多少,反倒百爪挠心觉得自家亏大了,你不该死谁死? 满腹贪婪的岳大老板那是屁股上长钉子坐立不安,午饭吃着不香,牡丹也看着不顺眼。心下想东想西,不行,得让伙计前去请一趟…得嘞,还是我屈尊就教亲自去慰问一番吧,不亲眼看到发生什么意外这心里就是不踏实! 带着小厮,提着五味点心各色瓜果,岳进财大东家风风火火地赶向早就探知好的骄阳县羊牯公子家新开商铺。 眼见得大门紧闭,岳胖子心下发沉,介不要出事的节奏吗! 正待伸手拍门,店里传来一阵哭喊叫骂声差点没给岳老板震到台阶下面去,蹑手蹑脚贴耳细听,里面清清楚楚传出的是羊牯小爷的怒嚎呼喝,如狼啸月声震九天。 “贱婢,你,你还管到小爷我头上来了,活腻歪了吗?爹让你跟着来就是照顾俺饮食起居的,什么时候生意上的事儿轮到你插嘴!” “少爷啊,奴婢怎敢管您生意上的应酬措施,奴婢只是不能再让你去赌了啊,这次家里带来两万五千两银子,租店进货一众吃喝才花掉千两不到,剩下的可是往后两年的货金和让您置办宅院的钱啊,现在亏空出五六千两,回头老爷那里可怎么交代,您这不是不让我活了吗?” “你个贱婢早就该死,少爷我看着你就心烦意乱,滚开一边让我出去!” “罢了,少爷你说的这样绝情,那玲花就死在你面前!别怪我没告诉你,明日老爷就会亲自赶来,看你如何交代!” 听到这里,岳胖子心叫不好,若这丫鬟玲花寻了短见或是被羊牯公子失手给灭了,自己的财路定要断绝,再怎么说出人命也是因为对方赌博输了银子急了眼,岳记这边断然脱不了干系。 弄不好到头来惹下一身麻烦不说,羊牯公子也没心思再来玩这‘快乐游戏’,更何况若是传将出去,就凭逼死人命这一条,自家的名声也是好说不好听。 想到此,岳掌柜飞身撞到门板上,硕大的身躯一下把木门撞得四分五裂。可老岳现在完全是顾不上蛋疼,嘴里只剩高喊,“公子留手,公子息怒啊!” 说七说八的好歹把发了狂的小少爷劝住,岳记东家陪着小心,寻思着怎样最后再狠狠圈他一笔钱,这不玲花说明天公子的亲爹就要来了吗?管得住小疯子的正主要是来了,还有自己什么戏份? 眼珠乱转,看到‘陈少爷’满脸凄苦,岳进财不由心里一动,这不还有几个时辰光景可用吗?就算今天把牡丹搭上也要糊弄羊牯少爷去自家店里把那剩下的家当掏干! 明日就算是人家老爹打上门来,自己可是光明正大立了赌约字据的,愿赌服输,拉去见官也不怕。这年头要不心黑手狠点,哪能升官发财? 谁知这小爷也许是被玲花最后所说的那句,他亲爹要来的话吓尿了,竟然没精打采就是不敢出门。 岳胖子急得眼不是眼眉毛不是眉毛。这可不行,听说对方还有小两万两银子了,要是不被我赚去,那还不得遭受天打雷劈!眼见得忽悠了三个时辰了,再不成事儿那就真的什么都来不及了! 天色渐暗,岳掌柜眼珠百转,终于想出一招,把牡丹拉到一边吩咐几句,就见得牡丹扭着肥臀迈着狐步来到玲花面前,低声又是劝说又是拉拢,最后玲花似乎也豁出去了,抹着眼泪儿撅着小嘴,也不再理会自家小少爷会怎么做,抽抽搭搭跟着牡丹出去了。 岳进财那是心下长出一口气,机会可算来了! 假扮骄阳陈公子的知枫,心里哀叹着岳胖子的命运,不作死就不会死,别怪少爷我心如蛇蝎! 此厢里玲花刚走,岳胖子就又开始舌灿莲花劝说起知枫来,还命人采买了一桌上好酒菜,两人直吃到夜色浓重月上九霄。 岳进财那是可劲儿灌着羊牯少爷,自家心里却清醒得紧,“少爷啊,老哥我有这么一个想法,你看看是否可行…” “岳老板…岳东家…岳大哥,您了就别啊别…卖关子了,有啥话直说就是!” “好,真人在前不说假话,下午我也听明白因为公子您输了几千两的货银,担心没法向老爷交待,心下愁苦陪着我这里喝闷酒…” 岳胖子口沫横飞开始忽悠知枫,“要说咱们相识一场,亲如兄弟,我本应该将银子退还于你才对,但你可能不知道我这起升店里的规矩,要说这可是循着祖例儿的,做生意的可不能把赚的钱随便再退回去,那样小店肯定会遭报应,说不定一蹶不振也难说了…” 知枫心里这个恨吶,赌钱的事和你起升店的祖例有毛线关系,今次我这是在作戏,若是现实里真有此一出存在,你还就真就做得出来…行啊,忒狠了吧,连人家挣命的钱都要再弄走,耍吧,我看你还能再蹦跶多久! “…所以我想给公子一个机会!”,终于岳进财废话喷净,进入正题。 “岳大哥,我的岳老兄你就说吧,倒底怎么一个飞机给我?” 看看醉了吧,机会都说成什么飞机,飞机是啥玩意?用来打着玩的吗? “兄弟,我的意思是我虽然不能直接退回给你,但我能让你赢回去不是,不但如此,还能让你赢的更多,明天老爹来了也看到你有出息赚钱了不是?这样吧,你手头还有多少银子,怎么赌你来定,老哥我舍命陪君子!” 羊牯少爷一听到能通过赌博回本,还能让老爹高兴,两眼立马一闪一闪亮晶晶,似乎也不再宿醉了,“嘿嘿…呵呵…哈哈,还是岳家老哥好,我算算啊,现银呢估摸还有个两万两左右,要赢你可要多下点本钱哈哈,算上娘亲给我的首饰珠宝还有这宅院以及一众货物,将将能再凑一万两出来…” 嘴里说着,知枫心里一声傻逼一声骂,一声蠢驴一声擦,想把我傻羊牯狠宰,嘿嘿,谁是傻逼谁知道! “还是岳老哥好啊,知道疼兄弟,可这都快半夜了,能赌啥呀?人都没有一个,也想不出什么花样了啊,嘿嘿满世界也就剩咱哥俩孤魂野鬼游荡了吧…哎,对了,前几日听说你和放回暖钱的老张家那泼杀的老头子不对付,要不咱拿他做个赌注,就赌今夜子时,他会跪在大街上对月亮磕头,你看如何?” 第二十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贪婪、自私、冷酷乃人性最卑微恶劣之处,亦万般罪恶根源。执着于利己害人之渣崽,必将承受天惩地罚,亡灵降入四十七重狱界,元神湮灭永世绝断轮回。---《玄天黄土录》 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话必当千古流传! 张家老店和岳记起升店正踏在作死的路上,很快看到万丈光芒,泯灭之光,破碎之光,地狱之光。 八月十五亥时三刻,张家老店侧门悄然打开,鬼鬼祟祟走出一众数人,蹑手蹑脚不发出半点声音。张老太爷颤颤巍巍由张铁等搀扶着来到锒铛街心,身后陈姓客商如影随形,面色冰冷看不出丝毫喜怒哀乐。 张家老爷子此刻多少心底有了些许悔意,更是暗自连番诅咒怒骂。 丢人啊,我老头子世间混迹六七十载,哪成想也有今天此等现世之举。当街对月跪拜,还要歃血明誓,说是遵从什么湮灭教规被收为记名弟子,才勉强有资格参与其中合伙挣钱。 尼玛,都把活人折腾成人棍了才是一个什么记名弟子!真把你家张爷爷当猴耍是吧,不知道人老成精这句话不是白扯的么,故弄玄虚! 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因了咱派人探出你的底细,分掉你的财路使你怀恨在心,借着这个因由拿捏我,睚眦必报让我老头子出丑!忍,忍,忍!忍字头上一把刀,我且受了这一遭,回头还想和我五五分账?做梦吧你,今日之辱必叫尔拿命来偿! ***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一幕奇景当街上演。 张家老店张老太爷,锒铛街跺跺脚颤三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天字第一号大佬,就在自家小辈无奈怜悯的注视下,于八月十五当夜自后一刻,腿脚哆嗦着跪倒街心,对月膜拜! 这情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好在临近深夜子时,家家户户都熄灯吹蜡酣然入梦,不然这桥段天明就会传满怀远。 真糗大了!张老爷子恨声中一咬牙,富贵险中求平安命里搏,罢了,就算被宵小之徒看见,谁家还不能烧香祭祖缅怀先人吗? 可是傻逼啊,谁见过八月十五当街磕头拜月来祭祖的吗?还是满脸涂上鸡血猪血鸭子血低头默念“我有罪”的祭祖方式,莫非他家祖上是鸭子吗? 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张老爷子认了! 张家老太爷倒是认了,岳记起升店的东家岳大胖子岳进财傻了! 陪着羊牯少爷,领着牡丹和几个小厮躲在垃圾场角落里的岳大善人彻底抓狂了,这究竟是咋么一回事? 地球倒转还是土星回流?世道变了吗? 平日里人模狗样面子做的比谁都足,谱子摆的比谁都大的张家老太爷就这样跪在街心,旁边一人念念有词,不时从摊满一地的死猪死鸡死鸭子身上舀上一些血呼啦碴的液体,直直往张老太爷脸上泼,这情景也恁地吓人了吧! 不对啊,没听说张老爷子鬼上身让人除灾做法,难道老大年纪,临了临了加入什么萌娃组织玩非主流?岳进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八遍,没错就是张记那个老不死的。 岳大胖子心里这个悔恨,我干嘛那么风风火火非要今晚就得赌这一局,这么大数额银钱的赌局,准备工作要做足啊,哪怕派人去咨询张家老爷子一声也行呀。 只是岳东家也不去想想,咨询自己个大头鬼啊,你老岳家和人家老张家两三年不再来往,关系断绝,整日里仇家似的横不对鼻子竖不对嘴的,你凭啥去问人家? 再说了大半夜你跑去问人家八月十五夜半会不会对月磕头当街跪拜,谁鸟你啊,这么涉及重大个人隐私的问题,藏着掖着都来不及还拿出来让你这个仇家四处宣扬去吗? 垂头丧气懵懵懂懂走进自家宅院,脑子一片空白,岳进财傻了,羊牯公子乐了,“岳大哥,岳东家,您还真的是好心人大善人吶,我就知道您是真心为我好,简直救我于水火啊,明天爹来了我得好好和他说道说道,要不回头给你立个贞节牌坊啥的供起来,你可真是我家财神爷啊…” 知少爷深晓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的精髓,话语愈发阴损,“本来我说就拿那三万两玩一把得了,你看你非要嫌小说我本钱不够也可以欠着,只要双方立了字据就算数,那好啊,五万两白银,岳进财你啥时候跟小爷我兑现!” 岳进财要是还不知道自家被人坑了,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傻羊牯,那这几十年在锒铛街也就白混了,着了人家道了,入了人家局了! 什么羊牯公子傻货少爷,人家比你高明太多,和人家玩,被玩死了吧! 一开始来锒铛街,先不进你岳记起升店,眼见得被三五家同行赶出来的实情就是让你从初始就放松警惕,还是你岳老板死乞白赖把人家拉进来不是。 再说了你岳进财若是本本分分做生意,人家就是想算计你也没招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跑到起升店打着起升的幌子玩赌博,妖孽啊,这不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有古怪嘛,浑水你自己非要趟怪得了谁? 接下来白痴赌约,急事叫回,逗你探视,撒泼做局,最后还来个勉勉强强不情不愿的背水一战,整个儿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做派,就是让你自入斛中。 丝丝入扣,防不胜防啊,高手,绝对高手! 岳大当家的想不明白张老头为何这么配合对手设计陷害自己,虽说两家现下是仇家,可张老太爷不会不知道兔死狐悲的道理,事出无常必为妖,就不怕下一个就该对付他老张家了?难道说张家也是被利用被做局了吗? 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岳进财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栽了,五万两白银,卖了岳记起升店都不知道够不够。 赌约文书,画押字据,这最后一次的相关证明手续,自己做的要多仔细有多仔细要多周全有多周全,就算官司打到庆城中书省也不会看出半点纰漏。 作茧自缚作孽自受! 岳大胖子眼底冒出一股恨意,罢了,敢做局害我,那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弄死谁,“关门上闩,抄家伙,给我剁了这个小杂碎!” “我看谁敢动!”,自家话音未落,门外闯进十数个魁梧彪悍的汉子,手执尖刀利刃,一看就是什伍出身,见过血的主。 “有人报案,说岳记起升店单方撕毁赌约,并且妄图图财害命,都给我拿下了!” 当先魁梧异常的大汉正是宁王府司马、敕封明威将军、勋轻车都尉,大将演武! *** 后来知枫离开怀远,名动四方创出不世霸业,演武最喜欢就是一壶老酒三斤牛肉,在街头老槐树下对着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乡里乡亲老少爷们讲这一段经历。 事实讲的多了自然会掺杂自家的修饰情感成了故事,故事听的人多了,口口相传就会变成传说。 就像现世里张三偶尔做了一件旁人看来难度极大的事情,经过李四夸张之后再通过王五的嘴渲染一番,待得传到了赵六那里,剧情就变成张三的事迹竟然达到猪头三变成了山神爷的神迹。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说的都是一个道理。 但事实也好,故事也罢,传说也行,神话也算,都要基于一个根本的出发点,就是真真有过这么一个桥段,小说不就是在事实的基础上任人发挥成的作品么,你把百分之九十九发挥到百分之百那是纪实文学,而把百分之一张扬到百分之一千那是玄幻修仙,仅此不同而已。 通晓这个布局做套过程的各色人等,都像演武一样忍不住憋不下四处宣扬,那样子就如同是自家所为的英雄壮举,自己就是那个杀奸除恶的悠悠佳公子翩翩美少年! 知枫自此慧满人间! 第廿一章 骗你坑你还打你脸 翌日清晨,张家老店张老太爷喝着孙寡妇亲手做的胡辣汤,嚼着煎饼果子,哼哼唧唧似乎要把昨晚的戾气赶出消瘦枯干的身躯。 陈姓客商坐在对厢,面色似有忧虑,“张老爷子,您该听说昨夜发生在锒铛街的一件大事了吧?岳记起升店一夜之间被宁侯府派人查封,说什么谋财害命拖欠赌资,怎么早上我收到的风媒传信好像还和您这里有点干系?那件事我看要不先缓缓再说!” 听闻此言,张老爷子疙瘩眉越发拧成一团,心里诅咒谩骂之声如滔滔江水无尽无休。 张老太爷腹黑之词用现代文词翻译一下,大体就是我勒个去,缓你妹啊,昨晚的猪血到现在还都没有洗干净,你没看我那最宠爱的十九房灵香丫头昨个儿都不让老子上床吗? 再说岳记起升店完蛋与否跟我老张家有啥关系,那是他们自己活该,不好好干起升的买卖,却和人家玩赌局,赢钱的时候乐,输钱的时候哭,赌博嘛,就要有相当滴心理素质,强大滴经济基础,输赢有命生死各取,此乃天经地义。 岳进财活该死,怎么扯到我头上呢,你雇的是哪家风媒?我十分怀疑这家媒体的职业态度和文化素养,不会是以偷拍为生的狗仔队吧? “陈老板,陈大哥,我的亲兄弟啊,这事儿昨天咱们可是立了字据文书的,白纸黑字,那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再说连带今天馨大家只在怀远三天了,拖延不得拖延不得!” 张老太爷吓得屁都快崩不住了,心下快如闪电算计开来。 你陈老板是赚够钱要闪人,就只说之前回暖三千两白银那次,我可知道你至少赚了一半还拐弯,三五天下来你也弄走两三千两了吧,而且转天进来张口就要借贷回暖一万两银子,你小子心黑啊! 你是爽了,我老人家还一个大子儿没见到好吧,为了示好,为了让你拉兄弟一把救我张家老店于水火,那些银利也都退回给你了,我老张家这些天整个儿一个白玩,不带这么没有人性的,念在昨夜我鸭血喷头的份儿上好歹也让我吃口肉不是。 接下来一幕自然是张家老太爷苦苦哀求,再一次涕泪横流,陈姓行商眉头紧蹙勉强应承。 “行吧,既然如此那您就这里请好吧,我去去就回…”,陈姓商旅说着作势起身。 “别介啊,哪能让兄弟你自己受累不是,这次老朽自当形影相随,鞍前马后不吝余力!”,张老太爷不等对方再有下文,马上接口堵住陈老板话把。 笑话,能再让你老陈自己去吗?别说不能让你再单独行动,打今儿起,晚上你也得给我老老实实住在张家老店里!谁知道你这一转身出去弄出什么幺蛾子,就算不来个尿遁屎遁,仅仅将盈利给我少报三两分的,咱这里也吃不消啊! 还要说这张老太爷真不白给,六七十岁的年纪没活到狗肚子里,还是有两把刷子带些道行的。 陈老板一看也是没法脱身,谁叫自家千小心万小心还是被人家逮到纰漏看出端倪,有心算无心,自己这一遭看来钱没那么好挣。 接下来陈老板顺势再次坐定,宾主双方在友好河蟹相亲相爱的氛围里继续开聊。 “对了,陈老弟啊,有件事儿我想问问,为何来锒铛街贷回暖钱就偏偏选中我张家老店?要说我张家回暖银利虽说不算很高但也不低了…当然我辈一直信奉顾客至上诚信为本,拼的就是信誉和服务嘛,只是你来此是有中人介绍,还是真就那么机缘巧合?” 老张爷子品着香茗,看似随意拉着的家常,却问出最后一丝疑虑。 不小心不行啊,这三天可要把棺材本都投进去搏命的,岳记就是例子,别到头来血本无归,死了下葬都买不起坟头! “看来张老爷子对我还是有戒心啊,要是吾等不能相濡以沐同舟共济,相互算计下怎可一起发财,我看这事儿还是算了吧。不过话说回来,相信你也知道我陈家家大业大,断没有谋划你的道理!”,听话听音,陈姓客商倒也不傻,既然你有所怀疑,我还就明摆着告诉你,你这万八千两的买卖我还真没说放在眼里。 如果此话还算是披着客套的外衣进行冷嘲热讽,那陈老板下面这句就是丝毫不顾及情面,就是直接打脸! “张老哥别怪兄弟说话难听,出来混世,所谓事可以不做到位,话却不能不说清,你还真当你张记老店是业界老大行里魁首吗?头天来时我早已派人把锒铛街几家放回暖钱的大店铺都打探过了,你老张家口碑可没那么好!” 陈老板一付教训孙子的口吻,意犹未尽。那意思分明就是我留口不说也就罢了,你还蹬鼻子上脸没完没了,还敢质疑,那俺老陈就给你上上课! 这巴掌搧的,啪啪作响! 张老太爷差一点就要挂不住,憋屈死了,都哪儿跟哪儿啊! 陈老板似是对张老头那瞬间变得如猴屁股般赭红的老脸视而不见,犹自续道,“说句不爱听的,找你张家贷回暖钱,一来这桩营生牵扯到我湮灭教一些私密,我没法动用家族的公产,二来锒铛街十几家放回暖钱的店铺,也就你张家有这种半日银利的放贷模式,以为我真傻啊,说是一日半分,根本就是半日半分,我上午借出下午还上,哪来一日?半分利,您老还真敢要!” 唾面啊打脸啊,唾面自干打脸自受,还有何话讲?因由人家陈老板说清楚了吧,以为别人都傻,到头来还不定谁更傻了! 张老太爷心里这个羞臊,本来这些话人家陈哥可以不说不是,咱非要问,那种半日半分利的做法,还不是在人家进门后临时定出来的吗,现当下被人给耻笑的…真真无地自容! 其实陈姓客商言辞虽然刻薄,却也无可厚非。一没找事,二不在乎银利高低,商人么,找到最直接最适合自己赚钱的方式也就得了,挣大头给别人甩点小尾巴也无可无不可。 但要是对方自己不长眼,舔着脸让人搧,谁会跟你客气推辞?还当是雷锋叔叔中华好青年礼让三先了? 看到陈老板越说越怒气丛生,就要甩手离去,张老太爷肠子差点没悔黑了,“陈东家陈哥陈爷,我的亲大爷,您可别跟小老儿一般见识,我这狗嘴吐不出鸟鸣来,都怪我一时糊涂,您就别跟我计较了,担待一二,我老张必有厚报!” 陈大爷长叹一声,心道我还真不敢当你大爷,不然在哪里埋的都不知道,“唉,走吧,办事儿要紧!” *** 青衣坊,后*庭绣楼。 知少爷一袭白衣,姿势拽得宛如玉树临风,就那样静静矗立听瑶馨弹琴,偶尔偷眼观看也许是这世间唯一见到自己真面目的少年男子,瑶馨心境激荡堪不自已。 “这次多亏了馨大家相助,知枫无以为报,事后定当献上一首新曲供馨大家鉴赏!”,知少爷嘴里一本正经,心里却想着瑶馨这丫头要是弹唱‘棋子’那首曲子,那一脸幽怨的模样该是如何动人…遂暗自得意起来。 “公子言重,小女子只是借琴谱草稿、私人印章与公子一用,哪来什么感谢,多少功劳?再说公子所谋,瑶馨也不甚明了,想必以公子如此高风亮节、出凡绝世的人物也不会借着瑶馨的一点微名,行苟且之事啊!” 知枫顿时无语,说不过啊,难怪后人有那句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惊世名言! 两人正待上演郎情妾意暧昧朦胧的桥段,忽闻丫鬟禀报,“少爷,张记回暖店,老太爷他们来了,已到正堂!” 第廿二章 不要不要和要命娘们 瑶馨其人,师自天地万物,得寰宇三奇之‘笑月’提点,于十七八岁琴艺大成,名动天下。后遍历五国,凡听闻其琴曲者无不倾倒,间或有自视甚高试图挑战者,心有不甘切磋比试者,无不惨淡收场,由此封琴收山者无数。----《大芷形制录》 知少爷正待与瑶馨大家眉来眼去进一步试探,看看能不能多停留些时辰探讨探讨人生,脑子里犹自苦苦琢磨采用哪种策略技巧更好。 到底是采用“哎呀,小弟碰到手背破皮了,好痛啊,姐姐能给俺瞧瞧伤势吗?”的苦肉计换取姑娘怜悯,还是玩“瑶馨姐姐,我昨夜梦里忽得一首旷世名曲,可否手把手教授与你?”的高大上才情诱惑,抑或直接甩一个帅得掉渣的pose深情回眸,“姐姐,小子不才愿将终身大事托付姐姐,从此你我二人夫唱妇随比翼双飞,做一对神仙眷属”… 正yy间,馨大家似看出知枫龌龊心思,微微一笑,“知公子想什么呢?莫非瑶馨够不上服侍知公子谈琴品茗的资格吗?” 这话一出口,知枫瞬间魂归体内,接着热汗直流,知道你这几句话把少爷俺弄的不要不要的吗?还‘服侍’…谁敢让你服侍啊? 一曲‘明月几时有’声震怀远,这几日下来,瑶馨的威名那是把知枫的耳廓磨出三重老茧,知枫虽然也是名声鹊起,声望水涨船高,但比起瑶馨来还是小巫大巫之别。 渲染瑶馨名声琴艺的例子数不胜数,最有名乃据传大芷国皇家第一琴师伯牙,在去年某日与瑶馨交流技艺后,意冷心灰,焚琴煮鹤挂冠退隐。 瑶馨犹自如九天仙子,身随神荡,任意而为。近年来更是以入世姿态出世,以驻足凡间思路破桎梏,求取琴理上更大突破。 才宕花魁之夜,虽少爷知枫名动文艺圈,但若没有瑶馨的名头如丰碑矗立,定不会造成如此反响,可见人的名树的影,成名出名带来的绝大好处无可抗拒。 后世拜干爹者有,认干娘者有,面对所谓潜规则面不改色心不跳者有,一切皆因名利。 知枫正苦苦思索这‘服侍’一词和勾引清伶间的逻辑关系,正待礼尚往来送还一个什么词汇回去,瑶馨却又微微一笑话锋再转,那娇嗔的表情,如雨后清荷艳光四射直接灼伤知少爷双目。 “知公子怎地就知道,岳记起升店和张家老店会心甘情愿自投罗网入你斛中呢?” 真上道啊,问得知公子越发不要不要的,哪儿是妙处哪里是痒处,就问哪里,哎,这馨大家,咋这么一个妙人呢? “张记老店和岳记起升店,之所以会自入蛛网,飞蛾投火,终究毁掉两家传世几代的偌大家业,其根本乃是逃不开名利诱惑!” 知少爷顿时兽血沸腾,目光明浪起来,口若悬河夸夸其谈。 “张记老店局势会如何变化,恕小弟卖个关子,馨姐自当观其后效。对于岳记起升店,余采取的乃不断授其小利,使之欲望膨胀,却始终不予满足,继而以‘不可能’却‘终可为’的赌约,彻底将其打死击沉的策略。” 其实关于知枫对付岳记起升店的招数,其前生有个故事讲得透彻。 一流浪汉对银行家说某公司高管愿意脱下裤子让他踢一脚,不信的话可以打五百美元的赌约。银行家当然不信,结果流浪汉让银行家去某一僻静场所,果见该高管如约至,并脱下裤子让流浪汉踢了一脚,银行家在付钱时问流浪汉如何做到,答曰,因我之前给了那高管两百美元,只要让其在无人处脱裤挨踢。 尽管这个故事有很多细节处值得推敲,但流浪汉巧妙利用了人性之中,总是企图白占便宜的潜意识和盲目相信自己判断的劣根性,仍值得有心人深思。 知枫用前生的知识经验设局算计张、岳两家,可说手到擒来没有半点难度,只因今世可以从心理战上媲美知枫者屈指可数,这样的陷阱设计只能算牛刀小试。 看到馨大家瑶馨姐姐美目小星星开始舞动,知枫正待趁热打铁,把自家高大上的姣好形象深深种入妙人儿心底,这时门外丫头的传话响起,“少爷,张记回暖店,老太爷他们来了,已到正堂!” 知枫心底瞬间暴走,你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还真是会选时候啊,干你侄孙女的,这下更得往死里整你不可!心里难受面上却淡淡一笑,“来了就好,让姑娘们好好配合,依计行事!” *** 燕语莺声,张老太爷有点晕,陈姓商旅带其进入后*庭,却并未前往绣楼,而是来到西厢一处大屋。 “老哥莫以为我每次是来找馨大家论事,说来至今我仍未有幸得见仙颜!”陈姓行商苦笑道。 是啊,馨大家是什么样的存在,咱们凡夫俗子随便因为几两铜臭,就能使其含情相对把臂同游,那也太不靠谱了,见不到人该是实情!听到陈老板如是说,张老太爷心下更是安详,只是也越发奇怪陈老板的赚钱营生倒底如何。 屋子说不上多么明亮,倒也空旷容人,一个看似高贵傲然的翠衫女子将厚厚一叠纸签递给陈东家,而后接过他手中已经兑换成等值黄金的包袱,飘然而去。 一旁闲聊碎话的十几二十个浓妆艳抹的女子随后涌上前来,每人都递上来一个单据模样的纸签和多少不一的银两包裹,瞧着香汗淋漓的吃力劲儿,张老太爷迅速判断出每个包裹大都在三四百两上下,陈姓商旅核查无误,随手打赏。 冷眼看这一切,虽然心里迷糊,张老太爷终是未置一词,耐心等到一切清点完毕。 “一共八千五百两,装箱吧!” 来去匆匆,迷迷糊糊,如坠梦里。 今日毕竟第一次营生,张老太爷没敢太大手笔,两人合出白银五千两,结果一个时辰功夫竟然拿到八千五百两!净赚三千五百两,即便分到自己头上也有一千七百五十两! 我那死去多年的亲娘啊,这也太快了吧,而且风险在哪里,赔本的隐患在何处,根本看不到啊!这厢里送出银子,那厢里连本带利就收回,自家亲眼所见,绝无半点虚假,这究竟是弄么回事? *** “公子,陈将军和张家老头已经回转,我们按你吩咐这次大都换上成色陈旧,印记模糊的整锭银两。” 青衣坊老板岚娘笑语连连,就那样直直的盯着知枫,身体半伏半立,s型曲线凸显无疑,尤其胸部仿若无法承受山峰的硕大,就那样狠狠压在案几上,弧度惊人。 汗啊,熟*妇的诱惑无可抵挡,在仙子瑶馨和美少女清月面前挥洒自如的知枫大少爷,鼻洼鬓角就这样冒出汗渍来。 岚娘妙目翻飞,“公子…哎,你怎么随手乱捡人家擦汗的清纸呢,岚娘我可还是姑娘身子呢…哎呀,公子你怎么流鼻血了!” 知少爷狼奔豕突,落荒而逃,真是要命的娘们。 第廿三章 下线、追星和大开门草稿 “王大哥,尺算三叔那里‘银两’和‘什伍’两项调拨手续可准备好了?…嗯,明天换一批送银姑娘,将所有环节再仔细考量一通,事无巨细准备妥当,后日就是你得报血仇的时候!” 狼狈栽进自家小院,冷水洗面,知枫一边吩咐王强一边暗叹今世还是比不得前生,看来并不是所有的技能特质都无一遗漏的传带过来,起码这‘美色当前心神不动’的定力比之前生就差远了,还得强化训练啊,真无奈。 *** 锒铛街张记老店,夜半。 陈大掌柜陈大东家的呼噜声怎么那么动听呢!张老太爷一遍遍检查着这八千五百两纹银,犹自毫无睡意,心情激荡不已,隔壁客房那陈姓行商的如雷鼾声竟连带着顺耳起来。 数着数着张老太爷手脚都开始哆嗦抽搐起来,不是没见过钱,更不是没赚过这一千两千两银子,而是的确闻所未闻半下午的时间就能这样赚钱的法门。 张老太爷兴奋到面色潮红,那股狂喜的劲头堪比少年时第一次把邻家翠花姐骗到山野里偷*情的激动心情,只是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早知道今天就该多带些银子去了,前五天放回暖钱给陈姓客商的银利加起来也不过二三百两上下,可已经是一年多来张家老店最大的一笔利润,怎料得就这么跟着跑了一趟,转眼就是一千七百五十两入账,虽然看着旧了点,但十足纯银是绝对没错!齐天大圣王母娘娘哟,这赚钱也太容易了吧! 清晨,孙寡妇惊恐地接过张家小伙计递过来的一块约莫二两重碎银子,没有做梦吧,张家人啥时候这么慷慨了,不说还上了半年来赊欠的本钱,就是再吃半年也绰绰有余。小寡妇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乡下人就是实在,连忙给要端过去的两碗糊辣汤里狠狠地多加了两勺胡椒… 早餐在宾主交谈甚欢,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结束,而后,老陈和老张两位叔叔大爷一杯杯喝着热茶,“陈东家,小老儿愚钝,您就多少透露点个中关窍所在,昨夜我可是整夜未眠,对您的巧妙营生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稍等,尿频。” … “按说这牵扯到我们湮灭教的内情,本不该道与外人,但你张老哥好歹也是记名弟子,合作伙伴,再者说馨大家明日便要离开,倒也说说无妨。” 舒坦了的陈大叔嘬着牙花,字斟句酌,“我们湮灭教营生以教坊青楼为主,老哥昨日所见姑娘都是我们教中姐妹。现下怀远城什么事最受追捧,什么人最想追随,嘿嘿不用我多说,当属琴艺和馨大家!” 看到张老太爷暗自点头,陈东家续道,“虽说青楼教坊我辈中人居多,但教中姑娘并不仅限于此,大户人家的使女丫鬟,商贾文人的妻妾女儿,都是我们传教的主要目标…” 吹呗,真实身份是承祖郡武将的陈将军完全按照知枫的嘱咐胡天胡地说起来,一个意思,就是让张家老太爷明白,湮灭教力量庞大关系复杂,而且会借势而行,私下里利用馨大家的名头赚钱。 用二十一世纪的话,说白了就是拉大旗作虎皮,想方设法与名人挂上因由,赚不明真相的群众的捧场钱。盗版光碟,模仿秀,跟班利用明星的噱头走穴等等,这一类赚钱方式就是借鉴,只不过陈将军吹呼的更凶残,彰显实力嘛! “昨日和我交接的第一个翠衫女子,实乃青衣坊派在馨大家身边的随侍丫鬟,她给我的那些纸签则是馨大家练琴谱曲的手稿。馨大家虽然天纵英才,但实则勤奋有加,每日里这样的琴谱草稿都会不下百页之多!” 神啊,张老太爷有点明白过味来,可是怎么翠衫女子所给纸签顶多不过四五十张,数量远远小于陈东家所言,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说道隐瞒与我! 极端鄙视,不过老家伙还真难对付! 看到张老太爷似有所悟的复杂表情,陈将军此时想到的反而是知枫,真不明白这么一个十七岁的懵懂少年怎能有如此预见? 可能面临的各种情况,事态发展变化的可能性,遇到细微处的关窍在哪里,人家早就和自已一遍遍事无巨细说的清楚,不然即便自己再是机智百出也绝难应付这几日的朝夕相处,必当露出马脚。 “估摸着你老哥也该猜出来了,”陈东家又灌下去一杯热茶,看着对面张老太爷喝得比他还凶,不禁心情爽快,“我们就是卖这琴曲草稿赚钱,你昨日看到的那些姑娘就是我们的下线。” 陈东家滔滔不绝,但自己根本不明白什么叫下线,反正按照知枫的话去说,能听懂就算,不能更好,就是要让你心痒难耐云里雾里。 “我昨日下午将前一日谈好的金银,交给上家算做‘会费’,她隔日会多给我一些琴谱草稿,我再让我的下线通过各自途径,高价卖给那些追星跟风的夫人小姐。除去本钱和给她们的赏钱,其余都是我的净利润,如此反复!” 真特么拗口,化身外地客商的陈将军心里暗骂知枫,少爷呀,你倒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可知俺老陈背下这些‘上家下线追星净利润’的新鲜词毁了多少脑力,浪费了几度春风良宵…真要了俺的亲命了! 腹诽难敌佩服,陈将军同时心里再度赞叹,还有什么是人家小哥算计不到的呢? 果然张老太爷也被这些闻所未闻的生猛词汇闹心得崩溃了,都什么玩意,但大体意思还是明白的,人家就是利用手里的关系吃差价,不就是玩的倒买倒卖这一套嘛,哎谁叫人家有这渠道呢,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那些姑娘交给陈东家的应该是买卖琴谱所得银资的清单,至于他们是怎么控制其中没有偷手的,似乎也不归自己关心,反正收上来多少钱,立时三刻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装了箱,还是由张铁他们抬走,自己再去计较也显得太不大度了。 想明白这些关节,张老爷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蠢蠢欲动,“张铁去把所有的现银都给我取出来,不够的把私房体己钱都拿出来,回来大家都有分红!”就剩两天了,老头子心里急啊,昨日那翠衫女临走时可是说的清清楚楚,让今天准备三万两银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凑够。 谁都知道是最后的机会了,以前不把琴谱拿出来卖是为了囤积居奇,明晚馨大家就要销声匿迹,此后再无可能,还囤个什么鸟劲! 大宗银子的准备、兑换直耽误到午后未时,几人着急忙慌的赶到青衣坊,还是昨日一般过程,秩序井然,显然这种勾当陈东家没少干。 张老太爷留了个心眼,以欣赏馨大家手迹为由要了一张琴谱过目,反正今天要发出百几十张,陈东家似是也顾不上和张老太爷计较什么,您了只要别添乱乱发话,你爱谁谁。 看清了琴谱草稿和其上印章,张老太爷最后一点点疑虑终于烟消云散。馨大家作为举世名人,她的一些手稿印鉴张老太爷还是有幸品赏过,以他几十年浸淫此道的目力,一眼就可断定无疑,手稿真迹,印鉴真迹。按后世古玩藏家的说法,这叫大开门的玩意,没跑。 这下子,张老太爷一颗老红心妥妥的放进肚里,那股就要发大财的兴奋劲儿撩拨得自家如同发了春的老狗,在众女之间往来穿梭,偶尔还发出几声不明所以的浪笑。 老头的心思…你懂的。 第廿四章 洗钱原来可以这样用 下午到的青衣坊,开始银钱琴谱手稿兑换已然稍晚,人多、签多、钱也多,一折腾间天已擦黑,几个人累得跟狗屎没区别,回去个个都吃不下晚饭。 张家老宅,望着形状不一,大小参差的一枚枚银锭,众人心思各异。 “今儿可是收了三大箱五万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啊,嘿嘿陈东家,陈掌柜,昨天的、今天的、明天的你一两银子也甭想拿走!”张老太爷的心思可谓狠毒之极。 “我可是垫了自家一千三百两家当的,能分我多少?少分了可不行,三爷爷你要真敢不仁,我就敢把你在外边养红姑的事告诉十九姨奶奶去…”张铁的念头也是活泛中透着阴损劲儿。 “孙寡妇的身段可真好,长得也水灵,怎么看也不像死了男人的大老娘们,要不完事之后我把她收了房…明天的胡辣汤可别再放那么多辣子胡椒的…”这是陈将军陈东家的yy。 没人注意到今天的银子更旧,银锭上的印记更模糊,整个过程拖得时间更长,张家那些伙计账房们呢,更是累! 众人一个个累到临睡前才想起还有流程要走,遂勉力起身走马观花地查看了一遍银子,只是同样没人意识到,今夜的查看比昨天已经马虎许多,只是简单确认了十足纯银也就作罢,至于哪里铸造,产地分辨,是否是市面流通的常见银锭根本没心思更没力气去深究…其实,今天的银子没毛病,探查也探查不出所以然来。 最后一日,天刚擦亮张老太爷就把自家房产家当全部起升了,又去几个还没破脸的同行那里拆借了大笔回暖钱,因为今天是馨大家在怀远的最后一天,更因为昨日翠衫姑娘说得清楚要放出手里所有积存的琴谱,让他们准备好黄金万两! 黄金万两什么概念,按照大芷当朝的兑换,就是白银十万两,张老太爷这算是砸锅卖铁勉强凑上。 张老头寻思,罢了,今天盯紧点,最后一搏豁出去了就是,多带人手,要是谁敢在里面耍花招,那老子就算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和尔等斗个鱼死网破,别管什么馨大家旧大家的,我要是不能拿到银子,就别怪我大闹青衣坊! 今儿个比昨日去的又晚了一个时辰,这次上缴银两、发放琴谱的地点放到了青衣坊前庭大堂,没办法,三四百人的交割队伍,只有这里能装下。 陈姓商旅看来是吐了老血,除了参与张记老店的一部分银资本钱,自家也是先垫了几千两定金。 他所谓的湮灭教更是发了狠,据说派出一切可以动用的人手,几乎席卷整个怀远城,甚至包括周边几个县的大户人家,凡是有兴趣琴艺,对瑶馨大家心生崇拜的,无论男女老幼都被忽悠一够,琴谱手稿发得呼呼的,银子也收得杠杠的。 而那些中间打点牵线的姑娘丫头们,毕竟时间富裕,也都尽量把散碎银子兑换成较为规整的银锭。即便如此,数量庞大的缴款队伍还是让张记老店一众伙计叹为观止。 这通忙活,直直弄到深夜。青衣坊早早打出停业一天的招牌,大家伙倒是个个沉稳,默不作声,毕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买卖,起码正主馨大家就被蒙在鼓里不是? 张老太爷累的像条死狗般栽倒在太师椅上,整个下午到晚上,他做的唯一事情就只有瞅着一锭锭银子傻笑,顶多偶尔拿起一锭来掂掂分量,以他的阅历,捏一下掂两掂就知道银锭真假,还好没有一个是掺假伪造。 整个过程除了繁琐之外顺利的出奇,只是陈大叔和张太爷已经离死不远,因为青衣坊除了张铁一众抬箱子的下人不许其他掌柜或账房之类人手进入,美其名曰高度机密闲人勿扰,一众经过只有陈、张二位和有限几个湮灭教账房把关,这四五个时辰下来直把活人生生累垮。 十八万八千八百两,真是吉祥的催命数字。 事毕,陈东家坚持回客栈,说法是收拾东西安排车辆,明晨一早取了自己份子钱当日回转祖籍。张老太爷倒没有过分阻拦,只要银在我手,天下我有,你爱去哪去哪!明天?明天你还想拿走自己那份,拿命来换! 日出东方,张家老店大堂上歪七扭八摆放着那些大大小小盛满银子的木箱,张老太爷、张铁、掌柜小五、小二张三一众人等或躺或趴在箱子上睡的香甜,张老太爷自然做着满是元宝的美梦,口涎横流。 “开门开门!”砸门声响起,“张家老店勾结匪患盗取官银,即日起查封下狱!” *** 宁侯府知枫所住小院,今天出奇热闹,大家伙围着两位英雄人物丫鬟玲花和果毅都尉陈将军,问七问八乱作一团。 “话说俺老陈按照公子计策,一天天给张家老店白白送着银两,心里那叫一个滴血啊…”陈将军口沫横飞,“他老小子还真是狡猾多疑,楞是多挨了一日才上套,俺当时就想,如果这家伙就是不上当,难道就这样一天天的送着莫须有的利钱给他?俺一个月饷银才多少啊…” 陈将军满脸痛惜说话的样子宛若真的被坑了似的,惹来众人阵阵哄笑,简十三打趣道,“老陈你就是没见过钱啊,想当日我和公子一下赌赢了震天赌场三万七千五百两的时候,你猜咱知少爷怎么着?嘿嘿,看都没看一眼,就六个字,清点装箱走人,牛气冲天啦…” 知枫在旁边静静听着,时不时配合着微微一笑,表面上装的恬淡无谓,心里却不断暗自补充着众人的话,“帅呆啦,牛叉啦…”不一而足。 “三万七千五百两白银?很了不起啊,昨天俺们可是收了十八万八千八百两银子呢,光是装箱就满满当当十几箱子…” “兄弟,那是官银好不好,又不是你的,俺们那三万多两可都是实打实自己赢来揣兜的,哈哈…” “少爷给你们安排的都是好营生,就会欺负俺们小闺女,那日作戏骗岳胖子,俺嗓子都喊哑了,使出牛劲儿也想不出伤心事,弄到最后还是自己是劲儿掐自己大腿,疼的受不了才哭得眼泪汪汪,呜呜呜,少爷真是不知道心疼人!” 玲花最后假装委屈的怨女造型更是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连带着旁边不论是专程赶来凑热闹的清月郡主,还是替父探探情况的简从容、简虑远两位小侯爷,甚或不惜借着收回各种调款调兵手续,亲自跑一趟前来分析知枫这个骗局思路的老者尺算,均是不禁莞尔。 一时间宁侯府上下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知少爷这一招偷梁换柱,前几日都是借助震天赌场的赌资和自家赢来的那第一桶金,真真乃是市面允许流通的银两。连续两天,张老太爷看不出破绽,又自负认为自家全程紧盯,这厢里送上,那厢里收回,稳稳当当,于是渐渐丧失警惕。 更加上银钱数额越来越大,让张老头欲罢不能,而耗费时辰越来越晚,还不许别的账房参与,直直把个张老太爷活人累成死狗,也就没了心思,更没了力气再去仔细清查银子的来历、印记。 十八万两里面混个三两万官银,用今天的话那还不easy吗?这一手,有个讲究,名曰洗钱骗局! 第廿五章 神秘之韵不速之客 震天赌场后院,秋天里第一团落叶飘飘忽忽游荡在水池边、假山间、光晕里、还有黑纱女子的鬓角肩头。少女站在园中小亭台阶上,从老者的角度看去正好半遮住那一抹入水夕阳,只从其周遭转出来一圈圈五彩斑斓的暮色。 七八年时间弹指一挥,小姐再也不是那个骑在我脖子上放歌,梳着朝天椒小辫沙里土里滚爬的疯丫头了,真是长大了!程叔心下感叹。 自家和小姐一晃将近八年未见,她年幼时自己正好陪在家主身边,那整日里缠着他讲故事,学着大人品茶听曲的模样,林林总总各种天真童趣,历历在目浮现眼前。 程叔陷入沉思,家主自安远国京都奉天府飞雁传书,将自己从北原国的冰天雪地调来怀远,一是为了探查近来风头劲然的少年知枫,二来也是顺带保护游历天下,踪迹天马行空让家族头疼不已的小姐之韵。 “程叔,明日遍洒名帖,宴请怀远一众名流清士,达官贵族,之韵要赈灾献艺!” *** “三哥,第五家的丫头怎么突然想起来请客了,这段时间怀远可有点精彩纷呈应接不暇的架势啊,看来知枫这小子倒是真让各方势力牵挂了。” 宁候简啸天轻轻敲击着紫檀木镶嵌云顶花纹的茶案,若有所思,“明天你陪着从容、虑远代表侯府去看看,第五家的面子要给,其余的事情随机应变自行主张。” 私下里,尺算和简啸天那是兄弟相称,可见二人关系之密切。 “妄语那边传来的信儿说当日刺杀月儿、重伤演武的那些刺客并非平南郡定边候的部属,可那裂云箭却真真切切是闫楚囚的东西,这里面定有隐情!” 黑衣老者尺算也是愁眉不展,这不倒霉催的,自己和演武两大侯府顶梁柱陪着小姐去了一趟祖陵,代父祭祖,回来时仅仅在牛家洼这个山野偏僻的小集市停了那么一下下,结果闹出天大的祸事,清月郡主受到惊吓不说,演武还差点把命扔到那里。 而最苦恼莫过于无论牛家洼或万山千泽,这两次遭遇战,敌人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只能从其尸首长相、随身物品、穿着打扮,甚至弓弩箭矢这些细节上进行探究,但若敌人心思缜密,提早考虑到这种情况,故意从穿戴兵器各方面混淆视听,按照当代的社会科技水平,宁侯府还真没办法得到事实真正的答案。 想到这里,尺算有些恼怒,也不知当时知枫怎么琢磨的,就那样手起刀落屠戮个一干二净,唉,少年人还是多少行事鲁莽了些。 “演武在奋起余力最后一击的时候不是喊出裂云箭和闫楚囚的名号么,难道这里还有玄机?”,宁候不解。 “箭矢是真,箭上所附之毒,药性相同也不假,甚至震裂演武护体神功、破坏其身体机理的手法也和闫楚囚如出一辙。而闫楚囚和演武的恩怨众人皆知,似乎各种表象都剑指平南郡定边候,都表明是闫楚囚率人所为!” 尺算回答的倒是坚定,只是随即话锋一转,“虽然我没办法证明不是定边候和闫楚囚所为,但我却相信事实绝非如此简单。” 喝口茶水,斟酌了一下措辞,尺算续道,“定边候虽然与侯爷关系不睦、明争暗斗,但一直没有破脸,在对待朝廷后势的倾向上是站在侯爷这边的。更何况如果当日真是闫楚囚出手,演武在那种分神四顾,突如其来的情况下绝难幸免,而闫楚囚一身功力都在这一弓一箭之上,演武濒死一击,威力何其惊天动地,在场者若是真的闫楚囚,必在劫难逃!” 宁候简啸天闻听,不禁蹙眉问道,“所以说来人假扮闫楚囚,其行踪轨迹也都在尽力模仿?” “不但如此,此人武力应在闫楚囚之上并与其熟识,公平相斗演武也难轻易胜之。但毕竟使用并非自己最拿手的武艺掩饰来历,功力上自然打了折扣,也是演武命不该绝,知枫带獬豸神角适逢其会,才捡回性命。” 老者尺算终于一锤定音,宁候二人对视一眼,颇为无奈,形势越来越复杂了。 “对手在暗处布局,做出似是小心翼翼抹去诸多证据架势,但最终却故意留出蛛丝马迹剑指定边候,其意昭然,其心可诛。” “三哥的意思是对手要让我简啸天朝堂、身侧腹背受敌!” … 简十三现在对于知枫那是心服口服言听计从,烈耳王强更是在知枫一句话逼死张老太爷得报大仇之后放声痛哭,并立下大芷血誓,从此奉知枫为主,虽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说来这一局斗法最后还是出了点意外,本来知枫也不想出头当首恶,谁不愿幕后操控,保持少女郡主心目中知枫哥哥的美好伟岸形象,但没想到人赃并获抓了现行的情况下张老太爷还死不认罪,非要把官司打到庆城。 知枫只好鄙视怀远司法参军的办案能力,都不知道屈打成招吗?遂亲自出马,见了恶名远扬的不朽恶棍。 痛打一顿后,当场对着已经半死不活的张老太爷,知少爷只是阴冷冷寒渗渗撂下一句狠话,“认罪得死,全家财产充公,子孙可免罪,不认也得死,诛灭九族!” *** 傍晚的小雨淅淅沥沥,天边夕阳落下,留下一抹彩虹横贯长空。 知枫背手矗立于转运巷口,身后跟着哼哈四人组。 知枫少爷正感慨天地美景,世事无常,众人忽然摒住呼吸四周沉寂。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飘过/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 看着馨大家袅袅生姿由远及近,知枫心里温情涌上,这便是那首雨巷描绘的美好吧。 进入震天赌场,大堂已经完全收拾妆点得面目全非,哪还有半点尘埃恶俗之气。 高官显贵、夫人小姐,富商巨贾、清士名流,形形**满聚一堂。 要不说天朝人喜欢凑热闹呢,连马路上撞死一头驴也会有无数人围观,更有那挤不到里面一睹血腥者急的在外面高喊“撞死的是我爹,让我进去…”云云。 忽然喧闹的厅堂空气一滞,震天大东家第五之韵出场,轻纱遮面,裙带款款生姿,轻轻一福。 “小女受家父所托,在承祖营生,震天赌场得各位顾怜才能平安立世,小女子无以为报,今日特以备下薄酒一席,与诸君把酒言欢,略表寸心。酒宴散去之时,之韵还有几件事情要说与诸位,现在请入席就坐,开怀畅饮!” 每每这种显贵名流云集的场合,高低座次都是大有讲究,主家居中,左边上手位为最尊,右侧下手位次之,同桌者再次之。 其余众人分桌罗列,均以位于主家距离远近显示地位高下,受重视程度。 或许烈青楼的强悍好斗之风带动整个承祖郡,人们既然大都食可裹腹衣可蔽体,那就更有闲情逸致讲究面子工程。这一点在怀远城尤为明显,宴请排列座次可是一门大学问,常有自觉被主家落了面子的豪门富户恼羞成怒下大闹厅堂,造就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亦或有之。 知枫却不甚在意这种种陈规陋习,自顾自领着四大护法找了一个偏僻角落坐下,谁曾想世事无常,非但有令人不可预料啼笑皆非之事,竟还有堵心裂腹怒火丛生的情形。 酒席未开,一众人等分别落座,知枫这厢里却坐进三位不速之客,小郡主清月、馨大家瑶馨姑娘,还有青衣坊老板熟*女岚娘。 乱花渐欲迷人眼,这家伙,知少爷霎那间被晃得眼晕无比。 正呆坐间,门口响起一声讥讽辱骂,“绣花枕头,也不知二叔是否被猪油蒙了心,竟然拿这样一个脂粉堆里打转的家伙当宝贝,看来真真有点老眼昏花了!” 声声琅琅,满座皆惊! 第廿六章 胭脂烈马娇天二代 这一声骂得响亮清脆,而震天赌场的大堂也算不上空旷万丈之地,于是满座众人几乎都听到这样一句怒斥夹杂着讥讽的娇喝。 一时间,大堂里迅速沉寂下来,话语针对谁人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连宁候也一并斥责了,等等,没听还叫宁候二叔吗,难道是侯爷家的实在亲戚来砸场子? 满室静默,众人既是好奇又是忐忑,都在猜测来者何方神圣?而个别行事阴暗者甚至开始浮想联翩,暗自琢磨自家最近踢没踢寡妇门,挖没挖绝户坟,做没做亏心事,别是什么仇家寻到眼前了! 我特么招谁惹谁了!一众人中知枫最是恼怒非常。 知少爷最清楚对方话里话外打击的目标就是自己,再傻也知道人家那是直接伸手搧脸,此时若不立马反击,这怀远城自己也就没法呆了。 可要说还击,却难以出手,人家毕竟没有指名道姓说你知枫,要是就此出手接招岂不是有点不打自招的味道。 稍犹豫间,“姐姐”,“笑语”,“小姐”三声打招呼的声音从身边响起,随即看到屁股还没坐稳当的瑶馨大家、清月郡主和青衣坊老板岚娘都站起身来,笑着迎向门口。 伴着众女回转,厅堂里的各位男女老少,官商士贾顿觉惊艳非凡。 众人入眼的是一个身材极高的女郎,年纪在二十一二岁间,面比桃花粉嫩,眼若星辰闪闪,一袭鹅黄衣裤,举手投足间带着股利飒豪爽的劲儿。 看着三女和对方的亲热样儿,知枫心口一阵发甜,一口鲜血差点没喷简十三一脸,竟然是自家拥趸的熟人,何况来者还是一个女儿家,郁闷呐,这究竟是几个意思。 自古好男不和女斗,好女不和狗斗…扯远了,知少爷犯愁了,是站起来勇敢面对娇滴滴的‘敌人’,还是坐下呢还是坐下呢还是坐下呢? 知枫真不知道怎么对付一个和身边众女都关系密切,却明显对自己仇视无比的妙龄女子。 身处几位姿容艳丽风华绝代的美女中间,黄衫女郎非但没有相形见绌,反更显超凡脱俗。并非她的美貌胜过旁人,而是那股英姿飒爽的劲儿,竟然能带出睥睨天下,俯瞰众生的气势,好一匹胭脂烈马,好一个女中豪杰! 定睛细看,祸水当前,知少爷似乎忘了需要拿出男子汉的气概痛斥对方,顺带着挥斥方遒一番,竟然有点呆呆发愣。 自打破碎虚空、穿越今生之后,知枫第一个明显的后遗症就是面对女色时定力不够,岂止是不够,简直完全没有,前日被岚娘的熟*女模样引得鼻血横流就是历史见证! 虽然之后知少爷痛下决心,事儿可以不做,血不能白流,若是再遇到当日情形,宁可流口水也绝不能流鼻血,绝不认怂…但今日面对黄衫女子,知少爷再次迷失。 “这位就是名动承祖,声望如日中天,英俊潇洒,勇武非凡的知枫知公子吧,小女子简笑语,问公子安好!” 黄衫女子略一拱手,执男儿礼面向知枫。 *** 简笑语简大小姐,定边候简云峰之女。 做为定边候简云峰的唯一子嗣,简笑语倒是全无那些骄横官家女的恶习通病。该女自小熟读诗书,广闻博记,又喜舞刀弄棒,锤炼自身,拜名师访高人,称得上文武双全,全无骄娇二气。 因自己是定边侯一脉唯一传人,简大小姐自幼心怀远大,喜混迹于市井山野,结交好勇斗狠之徒,性格泼辣,嫉恶如仇,自诩巾帼不让须眉。 定边候简云峰同辈行五,与当今皇上平顺帝异母所生,亲密程度虽不比和圣上一奶同胞的老二宁候简啸天,但毕竟也是这大芷当朝有限的显贵之人。 更加上多年来一意拥君,行事低调,官声良好,故虽与简啸天多有摩擦,但却未遭受当朝天子平顺帝刻意偏袒打压。亦主一方政事,镇守大芷国辖地最广的平南郡,裂土封侯,大权在握,富贵无比。 简笑语受简云峰委派专程前来承祖郡,就是要当面解释清月遇敌、知枫受袭并非平南郡这厢所为,与定边候全无干系!虽说简啸天、简云峰兄弟不睦,但毕竟对大势的看法和倾向还算一致,勉强可说得上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宁候今次遭此大难,一切证据无一例外均指向定边候,这使得定边候简云峰勃然大怒,却百口难辩。 明事理的人,即便宁候,都清楚定边候绝不会出此下策,但毕竟还是有一大批愚民百姓,只知道两侯爷摩擦不断一贯不对付,整日里风言风语市井流传,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惹得中书省那边也放出文书对平南郡旁敲侧击一番。 简云峰这段日子可谓哑巴吃黄连,嘴里呜噜心里苦,气恼异常。手下心腹大将闫楚囚更是暴跳如雷非要找演武算账找回清白。多方促动之下,这趟起码做给外人看冰释前嫌之举就势在必行。 作为定边候唯一继承人,简笑语就成了身份不高不低,关系似远实近的不二人选。 宁候虽对定边候时时恼怒非常,却十分钟爱简笑语,甚至在其访师求学来到东三郡时,在宁侯府一住年余。说来平顺帝简致远、宁候简啸天,定边候简云峰三者还有一层特别关系,就是兄弟三人分别娶了李氏姐妹三人为正妻,个中恩怨交织,复杂非凡。 事有凑巧,今日傍晚,简笑语风雨兼程正好赶到怀远城,先去宁侯府给二伯婶娘私下见了礼,因时间已晚,正式觐见和进递文书就安排在明日。 寒暄过后,简笑语却未见几位叔伯兄弟姐妹,一问之下也就不顾鞍马劳顿非要前来凑凑热闹,更要见识见识让定边侯府深陷舆论泥沼的知枫是何方神圣哪里大咖。 到得震天赌场,正进门间,却见三位比花花谢语,比月月休眠的美女争先恐后的占据了一个角落桌边的座位,同行的宁侯府伴侍颇有眼力价儿地趁机隆重推出知枫少侠,没想到却一下触碰到蜂窝之上,惹得简笑语瞬间爆发。看来这伴侍是才进侯府没多久的新人,完全不知道定边侯家笑语女英雄的脾气秉性是多么火爆。 简大小姐最看不起三种人,夸夸其谈遇事退缩者,阴奉阳违笑里藏刀者,人云亦云滥竽充数者。 看到这所谓名动大芷的知枫少爷长得面白无须,文弱不堪,更和三五女子浅言欢笑眉目传情,整个儿一个登徒子、脂粉堆里跌打混迹的膏粱子弟模样,又想起就是这少年让自家父亲陷入一场莫须有的舆论责难,一时间怒上心头出言不逊! 简笑语话带辛辣地问过安,忽而面色一寒,“我定边侯府因被世人误会与知公子为敌,牛家洼集市敌袭,万山千泽千骑阻杀,既给公子带来无妄之灾,更让定边侯府惹来无数风言风语和世人责难。或者这样说来,你我也算得上‘不打不相识’了!” 看到在座诸位都凝神倾听自己说话,简大小姐遂续道,“虽实情与定边侯府毫无干系,但来前我父曾专门嘱托小女子,务必与知公子当面解释清楚,以免公子心生猜疑,徒增恨事!” 简笑语忽地甩掉身上所披大氅,玉手一挥,“酒来,知少爷名满大芷,今日初见无以为敬,当满饮此壶,聊表寸心!” 尼玛是这承祖郡独独怪异,还是大芷全国吃饭的地方都习惯用壶喝酒?酒壶还都这么大!上次演武一口气喝下三斤烈酒,这女子上来说什么满饮此壶,要不要也是那么大的酒壶啊,不会那么夸张吧! 酒到,知枫彻底无语了,三斤装,漫顶,烈酒。 三斤装酒壶放在姑娘面前,知枫则左手边放着同样一壶满满的烈酒,右手边放着一个纤小的一两酒杯…时间定格。 选左还是选右?选左实在喝不下去,选右却又丢不起那人! 不带这么欺负穿越者的,知枫差点就没哭出来。 满堂静默,都在饶有兴趣地看着二人表演。 胭脂马简大小姐已经举起了酒壶,伸手向知枫示意,“请!” 清月不说话,在她眼里知枫哥哥那是无所不能,十九人灭千骑,白手赚万两,天下间除了做官还有什么能难住知枫哥哥呢? 瑶馨不阻拦,因为一直被知少爷占着上风,这次倒正好借简笑语的手让知枫吃点苦头,省得没人能压服他,天底下老子最聪明的思想不可取,这也是为他以后发展进步好嘛!实在要是看他喝不下去,大不了馨大家制造点意外比如失手碰掉知枫手里酒壶之类,打个岔也就过去了,但一开始,瑶馨是不会劝阻的。 岚娘不挡驾,却是因为无奈,没看岚娘见了简笑语叫小姐吗?岚娘与定边候一脉有些渊源,少时受过其恩惠颇大,这一刻就没法出手搅合,只能打定主意一会见机行事,怎么也要把这酒虐之危糊弄过去。 众人怎么想知枫当然不知道,看到没人出头,知枫有点不高兴了,好啊,用到我时哥哥长公子短的,现下明眼人都看出来对方就是冲着为难我来的,却一个吭气儿的都没有,难道现在就想过河拆桥了吗,罢,罢,罢,观世音菩萨说得好,求人不如求己! 少爷不给尔等练练级发发大招,你们介似简直要疯啊! 不过还没等知枫发作,一缕温暖柔和的声音就那样飘入场中,仿佛黑夜里的指路明灯,仿佛迷航人的引航宝塔,带给焦虑的宁侯府众人一点希望。 “姐姐别来无恙,进来之后也不和我这主家打招呼,却要自顾自和他人私会吗?” 真让人着急,宁侯府一众人等看到知、简二人剑拔弩张却又苦于身份特殊事情复杂插不上手。简笑语小姑奶奶的脾气自是没人可以忤逆,而知少爷的秉性又是典型的遇强更强,柔中带钢,这一下火星撞地球先不说结果如何,这仇就算是落下了。 正在众人着急上火开始绝望之时,这一声搅局的传音如天籁之声,让大伙心头刹那间如沐春风舒坦无比,均是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这一声轻喝带着一种清正平和的大家风范,我自一股正气,何惧鬼道妖魔! 话儿说的暧昧,却又点出进来的客人应该遵循起码的礼仪,来者是客不假,好歹你得跟我这个主家照个面吧,哪儿跟哪儿啊,一进来就喧宾夺主,要不是我早就知道你那臭脾气,看我跟你有完没完。 简笑语听到此女一语既出,竟隐隐缓解了她和知枫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颇感诧异,既佩服出声者的胆识,又惊讶其拿捏时机的老到,抬头一看,眼睛一亮,“你是…”。 “没错正是小妹,第五之韵!” 第廿七章 忽悠美女主仆赌约 小姐,你谁啊,我们很熟吗,我为什么要陪你这杯,哦不,这壶酒呢,再说了你这胭脂烈马小哥我并不感兴趣,舍命陪喝酒,凭啥啊! 知枫瞪大牛眼看着简笑语,同时不停腹黑着,只是还没等到知少爷发作,主家第五之韵便出头为自己解围,知枫暗自点点头,这个人情算是记下了…也罢,前生华夏领袖不是倡导科学发展观嘛,那就索性静待事态发展发展吧。 无人理会这厢里知枫的心思百转,只因那边二女已经交锋上了。 没错,交锋,大打出手。 这都什么剧情,只见简笑语从知枫少爷桌边窜出,直奔震天赌场大堂正中,二话不说一拳迎面击出,带起肃杀一片。 这下连知枫都彻底惊呆了,也太夸张了吧,不能因为这时代没有警察叔叔和城管哥哥就如此肆无忌惮,拜托,这打的还是主家! “唉,还是这么火爆脾气啊,怎么就不长点心眼呢。”,第五之韵一声轻叹,而此刻,震天赌场后台老板脸上黑纱几乎被拳风带起。 在座众人虽没见过主家小姐是面目姣好更胜西子,抑或丑陋不堪赛过无盐,但见少女身段美妙、语音濡弱,都感觉相貌起码也差不到哪里去…只是,这么娇娇小小的姑娘家能抵挡住这破相一拳么? 拳风凛冽,声势骇人,没人能料到简笑语竟能轰出如此惊人猛击,一拳既出,第五之韵身后所谓表演场地或称主席台上,一应装点之物纷纷落下,一时间觥筹碎了丝带飞了,如果再配上飞砂走石,简笑语活生生便是母大虫现世。 黑纱荡漾,第五之韵就那样伸出手迎将上来,五指探出,纤细玲珑,晶莹透剔,宛若一张包裹天地的丝网罩在拳眼上。 利剑锋锐,百步杀人,可若剑入剑鞘是否还有剑意?重锤威猛,挡者披靡,可若锤陷黄沙怎能保持锤凶? 此刻诸人就有这样感觉,霎那间云淡风轻,一片祥和。 肃杀之味隐于无形,二女宛若多年未见的闺蜜好友,就那样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之韵你又漂亮了,这世间还有哪个男子能抵挡你这狐狸精的魅惑呢?” “姐姐说笑了,这次相见更显英姿飒爽气势逼人,女儿卸红妆举世皆倾颜,姐姐风采让小妹自叹弗如…” 桥段啊,精彩桥段,估计是希区柯克隔空托念了,知枫目瞪口呆,那一拳明明倾尽全力仇视众生,一往无前不留后手,这一忽儿怎么就勾肩搭背把酒言欢了呢。 如果演武在场当能看到在拳指交接的瞬间,简笑语收回了八成力道。但即便如此,看得出第五之韵的武艺还是非同小可颇有根基,毕竟以指拿拳,还能收放自如,这可不是阿猫阿狗随便能做到的。 满场人都心底放松,长出一口浊气,看看,第五小姐究竟技高一筹,稳压笑语女侠一头嘛。 不简单呐,看着二女表演,知枫又头疼了。 这简笑语看来全然不是粗鲁莽撞之徒,心思精巧似乎不在自己之下。 胭脂烈马一拳挥出,一箭三雕,既展示了自己武力强横,又表明和主家小姐的闺蜜身份,更借此给了好姐妹面子,堵住她的嘴。拳下之意,你看你这么轻松就拿下我了,大家都看出来你可比我厉害高明太多,当然也就不能插手我的事,和我一般见识对不?我简笑语给你台阶让你出彩,是不是你该投桃报李反过来助我一臂之力呢! 高,真高,果然是高! 这时代真真妖孽丛生。 “妹妹仙子一般人物,无需掺和我等凡夫俗子的腌臜琐事,我只是对知枫公子慕名已久,今日一见倾心之下想和他痛饮一壶而已,没啥大事…”,简笑语说的那叫一个满不在乎,却提前堵住第五之韵一众人等的嘴,我姑娘家家的都一见倾心了,让你知枫舍醉陪壶酒还有啥可推脱的! 一见倾心!换成一见倾情好不?知枫少爷恨恨地想着,既然话都挤兑到这种程度了,只能见招拆招了。 “不知姑娘的酒有何说法?”,知枫长身而起,大模大样的走上前来,大堂正厅,三人鼎立。 有记忆超人者,事后将这一幕仔细记录,遂形成后世‘现场小品’或是‘二人转’表演形式的雏形。 “我自尽饮此壶,公子随兴!”,简笑语双眼笑得像月牙儿弯弯,真漂亮啊。 “姑娘可知你我非亲非故素不相识,我本无意与姑娘有任何结交之心,怎奈姑娘如此坚持,那小子也就勉为其难,愿舍命相陪,只是…”,知枫明白全场上下无不屏气噤声,瞪大双眼看着自己三人表演,更感愤慨,我招你惹你了,不能因为长得好武艺高就欺负人吧,懂不懂三斤烈酒灌下去能死人不? 话锋一转,知少爷沉声道,“只是,饮酒可以,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公子但讲无妨!” “给你一个选择机会,要么今晚将明月偷走片刻,要么将一桌酒菜全都吃下!” … 胡言乱语,失心疯了吗?所有人看着知枫的样子就如同怜悯一个国际脸智障孩童。 偷走月亮?吃下满座二十人量的酒席?这不诚心为难别人嘛! 谁可以做到?别说在座诸人,就算当世三奇重现,十大高手露面也没戏。 “公子如此说法可是故意为难小女子了,难道公子自信可以做到?”,笑语小姐笑得更甜美无邪,知枫少爷又lost了。 “咳咳,我若做到该当如何!是否酒就不必喝了?” 尼玛啊,你谁啊,当自己真的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一片哄然,见过没根的,没见过这么没根的,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话吗?那不是人话啊,未饮先醉是吧。 “少爷,您这是喝多了,小姐,担待担待一二!”,简十三腿都转筋了。 “知公子那晚是否借着起舞弄清影的机会,和广寒仙子又谋划过什么妙处,让她帮你个小忙呢?”,馨大家落井下石。 “小弟,你给俺滚回来,快给人家简姑娘赔礼道歉,不带这么戏耍大伙的。”,三姐梅花急赤白脸。 “知枫哥哥我可不要你吃成一个大胖子,还是把月亮偷下来陪我玩耍吧!”,清月郡主眼睛里的小星星都换成了小月亮。 “公子,知道您游戏风尘聪慧绝顶,可这毕竟是大庭广众,出了丑影响您皓月之声星辰之誉啊…笑语姐姐,喝酒也不带一下子灌下去三斤一壶的吧,给小妹薄面咱们细斟慢酌聊聊人生可好?”,第五之韵和起稀泥,一边是客人,一边是闺蜜,总不能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吧,干嘛无怨无仇一见面就水火不容呢? “大家且静!”,简笑语脸色转寒,“公子此话当真?敢不敢当堂立下字据,若公子能够做到偷月片刻或者吃下面前整席酒饭,小女子愿侍奉公子鞍前马后,从此以公子马首是瞻!” 简大小姐语气加重,“而且,只要不为非作歹,抗君乱世,此后定边候府愿为公子出仕入相效犬马之劳!” 语带机锋,重于泰山,姑奶奶话撂这儿了,你能做到,我简笑语为你是从,随便处置,定边候府也当全力相助。 “若公子只是戏言小女,笑语可要向二伯宁候那里要个说法了,难道他千里飞信举荐之人,名动京华当世英才,只是沽名钓誉胡吹法螺之徒吗?” “我知枫虽山野粗鄙之人,但也知道丈夫一言,鼎重千山,若我所言有虚,随小姐任意论处!” “君子一言!” “懒驴一鞭!” “之韵妹妹,拿酒来!” “十三叔叔,拿盆来!” “纸笔伺候,你我当堂立下字据!” “这个,那个,你看我画个押可好?” *** 老糊真的伤心太平洋,竟然设置错误,前天把昨天更新的也一并了。。。断更了竟然。。。半夜出差回来发现。。。好桑森,化悲痛为动力。。。求大家点击收藏支持俺,俺的故事很好看呢!!! 第廿八章 赈灾义赌少爷惹众怒 双方既然已经立下字据或是画上指印,知少爷也就不再废话,腰杆笔直,大摇大摆,“且随我来。”招呼一声,知枫当前走到庭院之中,皓月当空,宛如明镜。 那风儿,那水声,那喧闹的长街,那熙攘的人群,配上一群虎视眈眈各怀鬼胎的百数十人,前呼后拥,画出一幅公子夜巡图。 硕大银盆,盛满墨汁,半月倒映,波纹荡漾。 “王大哥,覆纸盆上!”,知枫一声令下,王强连忙将宣黄纸遮住满盆月色! “你…”一片哗然,难道就是这样偷走月亮的吗?耍胡大家玩是吧! 小子活腻歪了么,不知道俺们这些跟屁虫都是有头有脸非富即贵,在怀远城算得上能喊点小风吼点小雨之辈,光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诸位请随小子回转!”知枫摇头晃脑又走回前堂,你们不是看热闹怕事儿不大吗?那我就牵着你们的鼻子转,别把苍蝇肉不当蛋白质,至少也得遛遛你们的腿脚,看打把式卖艺还得给赏钱呢,我这大变月亮的惊世魔术,想只买站台票就蹭火车,哪有那样的好事? 摇身一变成为节目主持人,知枫喧宾夺主站在前堂空地,“第五姑娘…” “公子叫我之韵就好…” “之韵姑娘,我知道你今晚宴请群豪主要目的就是筹集钱粮,扶难赈灾,我有一个主意可助你一臂之力,这段时间让给我操持可好?” 看到第五之韵轻轻颔首,知枫对着大堂一众人等团团一揖,“诸位英杰贵人,小子不才,刚才已经将月之魂魄封印到足下银盆中,现在请震天赌场将大门窗户全都关闭,暂时断绝与外边信息!” “第五小姐今晚宴请大家,是否有其他目的我不知道,但请柬上写的清清楚楚有一条,就是为了应对祸难我大芷国和南沐国的这场旷世大水,救黎民百姓于流离,拯世间众生于水火。知枫心下十分钦佩,咱们鸣雷以谢,大家呱唧呱唧!” 马勒戈壁的,在座诸位听到知枫东一句西一句自由发挥着,不由心里暗骂,前面说的人模狗样义正言辞,一副救世主降临的样子也算顺耳,最后两句啥意思啊,还瓜啊鸡啊的,噢,是让我们拍手鼓掌啊,整这些鸟语干啥,直说啊,谁懂啊! 知枫是没啥声望,但知少爷会借势啊,第五世家的面子要给不是?众人遂掌声雷动… 于是知少爷挥洒若定指点江山的架子越发十足,双手按下,“大伙静静,赈灾要有人手有钱粮,人手这边厢自有朝廷和侯爷府安排,诸位想帮忙也插不上脚来,至于钱粮供给,就要能者多劳,有钱出钱有粮出粮了!” 坑在这里了,大伙都有一种看穿知少爷小心思的不屑,不就是赈灾捐款嘛,俺们现在生活富足,多年来侯爷又对各色守法公民有政策上的照顾,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捐点钱出点粮食那不是毛毛雨么,只是轮得到你小子在这里呱噪?等等,是想转移话题吧,这跟偷月有毛线干系? 看到前排左近有几个家伙面露不耐,似要开口谴责蠢蠢欲动,知少爷连忙将自家口若悬河死人说活的绝逼功夫发挥到了极致,生生把那老几位说话的欲望扼杀在口腔里。 “想必大家都在觉得知枫扰乱视听,捐款也轮不到小子我瞎出头对吧…” 知少爷扫视全场,嘿然一笑,“我知枫今日敢站在这里跟大家伙掰扯这个话题,就不怕被人揪住小辫子狠踩…下面咱废话不提,我想说的是,诸位一定心里在想,谁家的钱财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用双手没日没夜扛大包刷盘子洗碗一个大子儿一个大子儿攒下来的不是?就算赈灾捐献,也得兴高采烈,自请自愿才对…” 既然决定语出惊人,制造出炫目狗血的效果,知枫就不怕多喷几个对于今生来说崭新的名词儿,反正意思也差不到哪儿去,在座诸位只要不是真傻,也大都能猜个七七八八。 话刚说一半,一众人等就开始无语了,没见过这么能白扯的,更是一满舌头跑驴车的碎嘴。 大伙儿心里话,谁跟你抗大包刷盘子洗碗了,再扯下去还得给老鸨姑娘们端洗脚水倒尿盆挣小费了,拜托,您了就不能正经点吗。 “哈哈,瞧你们一脸怂样,震惊小子的言语猥琐了是吧,”,知枫突然大笑,继而抗声怒喝,“尔等都是高门大户含着金钥匙生出来的富贵子弟,有几个知道人间疾苦,百姓难堪!赈灾真能自请自愿吗?” 不管满座众人是否能准确理解‘金钥匙’之类名词的含义,知枫继续语出惊人,“不想惹事的,转头一家一户扔下个十两八两,就当打发要饭的,还拖家带口七大姑八大姨,到人之韵姑娘这里混吃一顿,再看一场我和简姑娘免费斗法演出,回去三个月都能在闲杂无聊时话题满满!” “个别想出名的,捐出百八十两,那还要说让候爷府发锦旗、送牌匾,以后从税收商贸上多行方便,甚或有机会作为典型在公众场合来一场即兴演讲!” 知少爷是越说越来气,好像自家也被带入到那种蔑视浮生,愤世嫉俗的情绪里了。 “我呸!美得你们!” 这一句彻底把所有人弄傻了。 知少爷失心疯了吧?俺们招你惹你了,明明是简笑语跟你那儿起腻,你这里发表啥哗众取宠的演讲啊?咋滴,难道说你能捐个万八千两甚或十万八万白银不成? 堂下众人好半天终于回过神来,斥责声、怒骂声、呵斥声、讥讽声如三藏紧箍咒般罩向知枫这只齐天大圣。 知枫有意停顿了一下,冷眼观察着众人反应,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不是,小爷我今天不但让你们个个吐血,还要屁憋肚里放不出来! 待得众人声浪有渐渐从微风转变成台风之际,知枫募地满面肃容,“不请不求,但凡自愿,那些银子钱粮何时能凑够,百姓黎民何日可安家?今天小子鸠占鹊巢,自作主张,来一个赈灾义赌,为水患救治筹集钱粮,大家意下如何?” 第廿九章 偷走婵娟少爷要疯啊 嗡嗡声,嘈杂声,质问声,嘀咕声,响彻一片。 啥玩儿,赈灾义赌?没听说过!众人心道,你小子别在那里瞎扯犊子净整些没用的,摆明车马废话少说,麻溜儿地划出道来,这许多人众目睽睽,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现在诸位敢不敢和我立下赌约,我若赌输,情愿照约赔付大家,并且再另出同样数额的银子赈灾救难!”,知枫略略停顿,环顾全场,各色表情尽收眼底,阴恻恻补上最后一句,“以大家的名义捐助!” 这话一出,全场如同炸了锅一般,轰然叫嚷开来。 有这等好事?在座的那些怀远当地富豪贵胄,士族名流,以及跟随他们前来的七大姑八大姨,三叔六舅母的,个个笑得跟一丛丛牛蒡盛开似的,今儿晚上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黄道吉日降临?简直就是名利双收的最佳诠释嘛。 下一眼,众人看向知少爷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叹息,一时间知枫耳边仿佛响起那首著名的歌曲,“…看见一出悲剧正上演,剧中没有喜悦,你还活在我的梦里面…” 知少爷做豪侠状一甩头一摊手,幻听消失,旁边丫鬟倒是颇为‘灵醒’,以为知公子定是说得口渴,连忙奉上热茶一杯… 霎那间,没有丝毫心里准备的知少爷被烫得是呲牙咧嘴,面目更是狰狞,“若,若,若是赢了…娘的真烫,这钱我也不要,都交给侯爷府用于救助难民百姓!三赔一,就赌我能偷月盏茶时间!三十两银子一注,当堂立约,即刻兑付!” 偷月盏茶!还不是片刻…神仙也不能啊! 我的个亲娘啊,简十三彻底疯了,活了三十多年,也识人无数,这一刻只觉诺大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 咱家知少爷咋就没一天安生的时候呢,简十三苦闷之极,从第一天遇见就是惨烈搏杀,然后遇袭歼敌,再然后惊天一赌,仙谱现世,名冠青楼。 最近好不容易忙活完杀奸除恶,收拾掉黑当铺岳记起升店和放高利贷的恶霸张家老店,为烈耳王强报得大仇,原只想今晚来凑个热闹,结识三两权贵,怎么又整出这大动静?难道真要与时间为敌,与全世界背离吗? 这一刻,简十三叔真有点悔了,老老实实舒舒坦坦喝口小酒听个小曲儿多好,怎么自己就跟了这么块料,整个儿一个现世活宝! 同样的,烈耳王强哥这汗流的,心道,现在大堂里怕不下百数十人,咱家公子这赌约,不明摆着让人家稳赚不赔,干拿钱嘛!一人均背十注,三百两,哪怕是三赔一,咱也要赔一百两,一百人就是一万两啊。 说是咱之前赚了三万七千五百两白银,这可些日子为了扬善锄奸,前前后后设计布局、上下打点,寻功论赏,这就用出去万把两了,再加上两个花儿姐姐穷人乍富,花起钱来那叫一个没谱,弄得现在也就剩下一半资产,今儿晚上你是整个要折腾干净才爽利吗? 玲花、梅花眼泪儿都快下来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至少得留下二两银子,明早就给自家少爷找大夫抓药…这怀远城还真水土养人,咱家知枫少爷都养出狂躁症失心疯了。 “我出一千两赌月亮偷不走盏茶!” “我出五百两!” “两千两!” “一万两!” … 大堂下面众位牛鬼蛇神们就像油锅进水,炸开了。 开玩笑,天大的玩笑,偷走月亮?还用想嘛,都认为我等是黄发垂髫的稚子吗? 除了和宁侯府及知枫亲近之人,众人都暗道,可算逮着冤大头傻羊牯了! … “一千两能赚三百三十三两,回去就给铃铛阁的小芹菜赎身!还够摆一场花酒的…” “五百两也能赚一百六七十两,转运巷口那间丝绸铺子也不知道够不够盘下来…” “一万两可是净获利三千三百多两啊,自家往来北原国的骆驼商队这下完全不差钱,还能多派护卫,安排得富富裕裕的了…” “两千两…” 众生百态,腌臜心理也完全不再隐藏,浮现到表情、话语、动作方方面面,不一而足。 宁侯府众人却是全然另一幅光景,“我说…纸呢?”,简十三叔和烈耳王强哥争先恐后踅摸起来草纸,一把鼻涕一把泪啊,哪有几十两,百八两的赌注,可都是成千上万往下砸吶,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卖了俺们几个也给人家还不上啊。 震天赌场于是乎热闹非凡,记录,下注,发文书,井井有条,这些套路可是人家老本行,在赌场里设局哪有什么难点磕绊可言,废话,这岂不是寡妇门前问丧事,老农脚下炫耕田,玩着就处理了嘛! 瑶馨众女也尽皆无言,说啥好呢,云山雾罩的,知枫知少爷说的哪一回神话传说呢? 好整以暇,知枫知爷稳坐‘调赌台’,“之韵姐姐,你这儿的碧螺春泡的还不错啊,关于茶道小子倒是略懂一二,哪天咱们私下切磋切磋…” 知少爷开始和第五之韵没话找话搭个起来,要说咱知少爷还真是欠了第五家小姐不少人情,当日在赌场赢去对方巨额赌资不说,设局收拾张家和岳记的时候还从震天这里借了不少银两,作为周转和糊弄张老太爷的本钱。 虽说知少爷知道打着宁侯府的旗号,震天赌场这边倒不会驳了面子愣生生拒绝,但却没想到第五世家不但答应得爽利,而且可说全力配合,总是提前准备得妥妥贴贴,就从这一点上,知枫便心存感激,知道自己欠人家一个大大人情了。 第五之韵似乎也不排斥知公子有点刻意讨好,透着接近意思的闲谈,两人就那样无视众生,扯起淡来。 正待知枫要将话题往郎情妾意深入探讨人生意义方面引导时,客串偷月赌局司仪的赌场掌柜,忽然扯开嗓子宣布出了令人吃惊的赌资统计。 “诸位爷,偷月赌局的赌注银子、文书契约都已清点公正完毕,合计十八万八千八百两。若是知枫公子赢了,诸位按照各自契约上的数额,明日前往侯爷府交割,若是各位赢了,明日就去侯爷府领银子。另外,按照赌约,知公子还要捐助同样数额的银钱用于救灾,大家如无异议,那就各自签字画押!” 又是一个十八万八千八百两,还真是个吉利数字啊,知枫嘿嘿傻笑着,看着众人忙乱又起,半晌方得平复。 忽而,厅堂里有人问道,“若是知枫少爷拿不出这笔钱,我等该如何应对?这事儿得有个保人吧!” 知枫心里一紧,智者千虑难保不失,这一点我怎么就忘记了呢? 对啊,难怪有人心生疑惑,谁知道你知枫有没有那么多钱?十八万八千八百两,就算三赔一,也是六万三千两了,再加上你还答应等量银子用于赈灾,这可是二十五万两白银啊。 知不知道整个承祖郡一年的军费朝廷也只能拨下五十万两,不够的部分还得宁侯府自行解决,你知枫知少爷这一出手就是半年军资,赌(堵)你肺吧你! 满堂静默,被人家这样指着鼻子质问,知枫少爷还真拿不出什么凭证让大伙儿信服,更别提怀远城才来了几天啊,哪里有什么够分量的铁杆粉丝实在亲戚作保…,于是,很诡异地,就这么一个发问,忽地冷了场。 简十三和王强都要钻到桌子底下了,丢人丢大发了,唉,而梅花和玲花索性涕泪横流就那么哭起来,真要命! 岚娘、瑶馨包括简笑语,第五之韵也傻了,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不是关系不到位就是分量不够,几位姑娘此刻倒是都不合适出这个头做这个主了。 荒谬啊,谁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作保?就算诸女心甘情愿,可这社会讲究硬实力说话,实力不到,力有未逮,谁信你? “如果我来做这个保人,大家可还有疑虑?” 堂下一人忽然发声,一言既出,铿锵有力,大家定睛一看发话之人,满座惊诧! 第三十章 少爷一出手嫦娥被偷走 有人生来便可主宰他人气运,有人努力一生只可仰息宵小之徒,命运何其不公,命运却也给人希望和前途,关键看自己是否努力,努力了是否还能把握机缘! 智者曰机会只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知枫说机缘既出俺即刻拿下绝不错过! 震天赌场大堂,一众迫切想吃掉知公子的神马人等,均被一人忽然出声作保的言辞吓了一跳,还真有这么牛掰,这么有分量的存在? 大家伙儿定睛一瞧,只见说话者来自堂前主桌,首席中最显赫的主位。 宁候长子,小侯爷简从容! 宁候二子一女,长子简从容乃是庶出,当年宁候与敕封一品清韵夫人的正房李氏一直未有生养,却是通房丫鬟,也是唯一偏室静姨娘先有了身孕,遂产下麟儿大公子简从容。 当年因为没有所出,清韵夫人一度有了心病,直到两年后生下二公子简虑远,五年后又有了最宠爱的**简清月,李夫人这才心安。 大公子简从容孔武有力,英姿勃发,大将风度远超乃父,更机智沉稳,杀伐果断,虽是庶出却深得宁候简啸天喜爱。 二公子简虑远生性醇厚,淡泊名利,虽也如父兄行于什伍,却多以儒雅公子青衫书生面貌示人,在军队里也更多扮演出谋划策,收集情报,供给补备这样的二线幕后角色。 兄妹三人虽不同母、性情各异,却感情却是极好,老大简从容早早放出话来,愿放弃宁候爵位让与乃弟,立志从戎报国,戍边四方,成就自己一番事业。 简从容平日里对两位弟妹宠爱有加,更加上性格刚毅要强,品情断事颇有见地,遂成了侯府上下,除了清韵夫人外唯一敢直接忤逆侯爷的存在。 当然了,简从容既不要爵位又不夺财产,只是儿子对父亲该有的态度,那还不是有什么说什么,怕他何来? 在这震天赌场大堂发话者,正是宁候大公子,已经在什伍里任职上府果毅都尉,挂游击将军散职的简从容。 这下在座诸位互相对视几眼,终无什么质疑之语,大boss出场,大咖撑门面,宵小之徒还有何话讲? 宁府上下一众随行人等,包括二公子简虑远,智囊老者尺算,还有小郡主清月都不知道简从容如此力挺知枫原因何在,就因为看到父亲赏识吗? 但出头可以,选择别的方式好吧,哪怕就算耍无赖,一句知枫小子戏言,这事…需从长计议,谁敢不听? 要知道白银二十五万两宁侯府根本拿不出来,大管家简叔整日里埋头苦算一应柴米油盐、胭脂水粉、笔墨纸砚,这些花销已经头大无比天天喊穷,这二十五万两让其偷都没地儿偷去,除非,除非动用军费。 可话说大芷国军资用度管理极严,别说一般镇边诸侯,就是平顺帝自己都不能从军费里有半点克扣通融,三省六部可不是摆设,言官清流的奏章,黎民百姓的口水能把皇上烦死。 虽然宁侯府上下一阵头大,不过众人却没谁会去细扣这些帝王家、国政事背后的点滴,那么没长眼非得问人家小侯爷,你担保,你赔得起吗?有那心也没那胆啊! 宁候的威势谁敢小觑,更别说简家上下镇守东三郡多年,对待黎民百姓一众手下有口皆碑,些许受其直接帮助的穷苦人家,甚至在屋里厅堂供奉简啸天的长生牌位,这时候还敢质疑简从容的话,不怕出门被板儿砖拍死么。 赌约立了,保人有了,大家伙儿也就不再疑议,剩下就看知枫怎么大变月亮姐姐了。 冲简从容深施一礼,知枫心下感激,大公子的确是个人物,千里送鹅毛,雪中送炭的功效可远胜于锦上添花,就这一句话,让知枫对其顿生好感,不由感慨宁侯府还真藏龙卧虎啊。 “知枫贤弟,你我虽然交往不多,交心更少,但你的诸般事迹我都曾仔细看过简报,也从他人口中多有耳闻,可说了然于胸。这次你所设赌局,虽然我猜不透你到底倚仗何种惊天手段,更不知你信心来自何处,但我相信兄弟绝非是信口开河、说话不负责任的庸才!” 简从容索性走向知枫,伸手揽过知枫肩头,沉稳坚定。 “信人不疑,家父与我,包括一众侯府上下,对贤弟信心百倍,即便父亲在此,相信也会对你全力支持…多的话休要再提,只一句,我信你!放手去做,请记住,任何时候,你身后站着我,站着三叔,更站着父侯和整个宁侯府!” 霸气,贴心!这话说的,还能再漂亮点吗?还能把大家吓唬的更厉害些吗? 这都跟知枫称兄道弟了,没看有心人都发现清月郡主的小脸都羞红了吗?知枫乃外姓,能称兄道弟作为子侄辈出现,莫非说被宁候相中,有希望入赘简家? 众人胡思乱想疑窦丛生,有些人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知枫真的能偷走月亮盏茶时间呢?说不准人家是九天玄帝下凡,整个偷走做不到,偷走个一时三刻也说不准呢! 只是一切都已成定论,赌约已签,众人一咬牙,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宁侯府又如何,他知枫输了,就要认赌服输,交出钱来,没看这里可不是一个半个人,那可是几十上百的名流贵族达官雅士,量宁候也不敢就这么公然反悔,翻脸不认账。 “如此,知枫多谢侯爷,多谢大公子,请大公子且放宽心,知枫自有分寸!”,知少爷信心满满,对简从容深施一礼。 估计时间也该差不多了,里外里过去也有两个时辰了!知枫才不管别人怎么想,谢过小侯爷,心下算计,嘴上却毫不迟疑,“既然简将军作保,诸位也没有他论,那么现在就揭骰桶开赌牌,一证视听吧。” “十三叔,现在可以把宣黄纸撤下了,诸位请掌眼一阅!” 看着简十三无可奈何慢慢吞吞地把宣黄纸撤下,银盆里空无半月。 不过没人惊呼,这不废话吗,谁不知道刚才去庭院里封印的所谓月之魂魄,只不过是月亮在墨汁中的倒影罢了,现在银盆搬到屋里,自然不会再有月影显现,诸位下了大注的豪杰英雄们一脸苦逼,满是神鬼莫测的玩味神态,都暗想,耍吧,看你知少爷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之韵姐姐,”知枫叫的这个亲热,“烦请将窗门打开,让大家去庭院里自行求证!” 众人有心急毛躁者,早就按捺不住心中对真相的渴求,准确说,应该是对白花花银子的向往,蹭蹭蹭一个接一个地如同下了蒸锅的饺子,蹿将出去,谁不想早早得证,早早拿钱,早早趾高气昂地打这个最近出尽风头却不知收敛的知枫公子的嫩脸! 只见一个一个蹿出去却没有半点声响传回来,于是厅堂里的人更好奇,再一拨拨出去,却还是音信皆无。待到这些下注赌博的人消失了七七八八,大堂里除了主家几女就剩下侯府一桌和简十三王强几人时,胭脂烈马简笑语终于没忍住,开口道,“我说小知…” 这称呼真让人抓狂,知枫脸色不尴不尬,那是都已经僵硬了尴尬不起来,“笑语姑娘有话请讲。” “这些人怎么出去都不见动静也听不到回音,更无人返回…这是怎么情况?” “嘿嘿,小弟我也没出去,具体情况无法评说,估计是月亮找不到了,他们正满天空死乞白赖寻的发狂吧,当然没人有心情喊叫,更别说回转了…” 还是清月郡主小孩心气,拉着简笑语的手冲出门外,终于外边传出一声娇呼。 “月亮姐姐,月亮姑娘,你真的没了,是被知枫哥哥偷走了吗?” 清月郡主这一声娇呼,让知少爷彻底放下心来。 猖狂吧尔等,月亮被猖狂丢了吧,被俺偷走了哈哈… 突然,知枫想起后世那首传唱万万千的摇滚名歌。 想带上你私奔,奔向最遥远城镇。 想带上你私奔,去做最幸福的人。 不要再悲伤 我看到了希望,你是否还有勇气 随着我离去… 如果现在逃离震天赌场,逃离侯府,逃离这乱世,俺知枫会带谁私奔呢? 第卅一章 俗世浮生,共同奔小康 作为后世古武湮灭战队中出类拔萃的人物,知枫所学之杂在前生都鲜有多少可以比拟之人,更别说穿越到了千年前时空。 现如今知少爷要是不会动用自己的知识沉淀,创出新时代,那不就是傻子加棒吗?这不也快到后世天朝的国庆节了,知枫自嘲地想,也算拿这笔银子救济黎民百姓,往大了说算是给自己心目中的国庆节献礼,自私点自己也义薄云天一回。 下午黄昏后,雨巷遇瑶馨,知枫并非简单欣赏一下天空清爽,彩虹斑驳,更多的,他观察出一些天象异常。 月亮怎么可能被知枫封印或者偷走呢,你当嫦娥真的看上知家小子这嘴上没毛的家伙吗?真如此…那吴刚该怎么办! 月亮木了那是月亮被藏起来,没错,月食! 说来月食只是一种特殊的天文现象,当月球运行至地球的阴影部分时,在月球和地球之间的地区会因为太阳光被地球所遮闭,就看到月球缺了一块。 此时的太阳、地球、月球恰好 (或几乎) 在同一条直线上。于是便形成常见的月偏食,另外还有月全食和半影月食几种。 古时将日月运行的轨迹称为黄道、白道,有种说法现在的黄道吉日就是据此得来。日月运行的黄白道之间有一定的夹角(5度左右),而这种日月相望发生在黄白交点一定限度范围内,就可能出现月食现象,这个限度也被称为“月食食限”。 天朝古人对月食的研究其实出现很早,东汉张衡曾提出“当日之冲,光常不合者,蔽于地也,是谓暗虚,在星则星微,遇月则月食。”,此可谓天朝古人对月食现象最早的描述。(这两段问的度娘,剧情需要介绍一下,别说俺水了嘿嘿) 历朝历代,问天观测不断发展,形成了很多严格的推演,其准确程度甚至达到了一日前后。 后世古武湮灭战队,对队员的训练要求达到了不可思议的严格残酷,各种知识都要有所涉猎,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中间还要知道各种网络新鲜词汇,能懂就懂,不懂填鸭! 对于月食的记载知枫很清楚,无意的天象观测,让知枫知晓今晚戌时到亥时前后应该有月食出现,本来这只是一个无意的发现而已,知枫本打算将其当作无关紧要的一个小事,反正事不关己没必要花心思琢磨。 没曾想简笑语忽然发难,众俗子笑看热闹,知少爷不由得恼怒起来,灵机一动间,决定利用这次机会,好好的设一个局戏弄众人,反正都是富家子弟贵族身份,只当学雷锋做好事,大不了花五两银子做一堆捐献有功的证书,再杜撰个某某委员会,刻上私章,迎合一下大众心理完事,给你面子我拿里子,让你肉疼皮还得笑! 说来运气还真好,今晚是月全食,先是知枫领众人出门赏月,不仅仅是故弄玄虚为封印月亮魂魄做掩护,更多的是让众人看到当时月亮的形状大小。 如果发生的只是月偏食之类,知枫至少可说月亮被偷走一块,或者被自己咬下一块,尿湿一块…反正也能糊弄过去。 没想到月亮姐姐恁地配合,活生生来个月全食,这下知枫彻底爽歪歪,你们就漫星空找吧,星星都在眨眼笑,总不能说月亮被云彩遮住吧。放胆找来,小爷倒要看看尔等能抓到嫦娥哪条裙带! 也就约莫过了一刻钟光景,古时一个时辰分八刻,十五分钟还没找出月亮来,任谁抬头那么久,谁脖子也受不了,一众人等乖乖挨个转将回来,垂头丧气无以言表。 瑶馨双眼异彩连连,透过极品冰蚕丝面纱,知枫都能感觉美目含情。 小郡主早就双眼驻满小月亮,那个追星崇拜劲儿,仿佛骄傲地向全世界宣布,我早就知道知枫哥哥能把月亮姐姐给拐走。 玲花、梅花双花绽放,又蹦又跳,胭脂烈马简笑语双目迷离,估计再喝一滴酒就能彻底晕过去。 第五之韵这个好心的东家姑娘却看不到黑纱下的表情,但刚才待清月一行出去印证时,纤纤小手紧张的不由自主攥住知枫袖口,关心之意天地可鉴,这不现在还没意识到或者没舍得撒开了。 至于简从容,简虑远哥俩,一个开怀大笑,一个长出浊气,越看知枫越顺眼,这个未来的妹夫果然有前途,是个人才,可以好好培养嘛! 几家欢喜几家愁,知枫二郎腿高跷,左手茶壶,右手折扇,如若再来个高帽子,整个儿一个羽扇纶巾诸葛孔明的深沉样,冷眼俯视世间众生,嘴角显出人畜无害的神秘笑容。 “诸位且静,竟然明月已被我封印,尔等可还有何话讲,是否就此认赌服输,明日前往宁侯府交割银两?” 众人“…” “酒是好酒,宴是豪宴,诸位请尽情畅饮痛食,后面之韵姑娘或许还有事情和诸位商量…” “我吃我吃我吃吃吃!”下面一个肥胖富商模样的男子,声带哭腔,一边狠狠地说着,一边使劲往嘴里塞着各色精美食物。 但知少爷可以肯定他吃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牛嚼牡丹,暴殄天物,那男子终于抑制不住,失声痛哭,“我可押了两万两啊…”。 哄笑声,哭泣声,哀叹声,悔恨声,交织起来,奏出第五交响曲! “大伙且住!”那痛哭的胖子,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声喝道,和着鼻涕擦着泪,哪有半点把妹儿时的潇洒形象。 “知枫少爷刚才说的是把月亮偷走盏茶功夫,而不是弄走十天半月对吧,既然如此,请知枫少爷再把月亮放回天空可好!” 堂下一片轰然,竟然都是赞同之声,对啊,众人皆思量,自己一群人看了半晌没看见月亮哪去了,知枫就能谈笑间再解开封印,让月亮姐姐,不月亮阿姨,俺们的月亮祖奶奶,打道回府吗? 如同溺水之人,不管递过来什么稻草,只要能上岸活着,还管那稻草是屎做的或者涂满毒药? “对对,知枫少爷是这么说的!” “没错还请知公子将明月放回升天。” “就是,如果明天再放可算不得盏茶光景,不做数的…” 鄙夷!人性的恶劣之处瞬间显现无比。 在绝境中如果能看到一丝曙光,是不是都能把自己爹娘卖了,把膝下孩儿典当,你们让我如何不狠心!知少爷一边鄙视众生,一边偷着乐开怀。 谮尼玛爽,刚开始打盹就有送枕头的,知枫自然顺茬儿接过,照单全收,少爷我正想找个话头把嫦娥姐姐放回去呢,你们若是让我封印到明天,我可得有那道行啊! “既然你们那么心急让我把皓月解封,小子当不能忤逆众意,不过话又说回来,提前解封,当不得要有些特殊手段增加功效,在封印之前,我已写下解封法咒。请第五姑娘,不是,请之韵姐姐将那张反扣的宣黄纸拿来...这个,那个,还请馨大家当众宣读。” 无奈啊,知少爷自家人知自家事,就俺那赖巴字,也就之前和馨大家切磋琴艺的时候她算是能勉强看懂,丢人丢一个地儿,可劲儿丢就别四处现眼了! 还是让瑶馨来宣读吧,再说人家好歹当世绝顶人物,誉满全球的名人,声誉可比我好多了,从她嘴里读出来,毕竟更能证明不是我临时意动调戏大家嘛! 第五之韵拿过宣黄纸,偷眼一看,扑哧一声笑将出来,而同时岚娘发现,知少爷虽然还是稳稳当当,那么大马金刀地坐着,只是为啥脸红了呢? 瑶馨接过宣黄纸,一边勉力忍住笑意,一边嫩嫩地念道,“众生诸人,皆为大芷国民众,当永世忠于王权,痛惜黎民,故立解封咒文为,生为大芷雄,死为大芷鬼,宁候领导下,共同奔小康,请诸位起身向北跪拜,齐呼三遍,二位小侯爷替天子受礼!” 诡异剧情,‘我已经看见一出悲剧正上演,剧终没有喜悦,我仍然躲在你的梦里面’,众生写照! “生为大芷雄,死为大芷鬼,宁候领导下,共同奔小康…”,简从容、简虑远看着面前匍匐的各位蜀黍阿姨,开怀长啸! “三姐,啥叫奔小康,小康是哪里景点?” “玲花你个死妮子,我咋知道呢,反正知枫让奔就奔呗,快出去看看月亮出来没…” 夜色已晚,夜上浓妆,天空中月亮姐姐也慢慢露出笑靥! *** 可有表示支持的大大们的花花票票收藏吗? 第卅二章 知少爷巧言驯悍记 震天赌场大堂,没人还有心情再继续吃下去,谁敢与狼共舞,与妖孽为伴? 一众达官贵族、商贾清流屁滚尿流作鸟兽散,再顾不上什么形象和风度。 赌约押钱较少者还能勉强对站在门边恭送大家的第五之韵、程叔等人拱拱手,寒暄两句,真的假的也做做样子,告辞的礼貌还得有嘛。 押注多的贪婪狠劣之徒就完全不再理会他人,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落荒而逃,礼义廉耻早已抛到自家后院,喂了猪狗。 更有甚者,几个像大胖商贾押上巨额身家的主儿,竟哭得像死了爹娘的孩子那样,鼻涕口水眼泪混在一起,抹湿长衫。 待得一干闲杂无关人等尽皆离去,第五之韵命手下侍奉宁侯府一众人等、馨大家瑶馨姑娘,当然还有胭脂烈马简笑语重新坐下,再起茶道。 “今晚之事,之韵要向诸位,尤其知枫公子告罪一声…”说话同时,之韵姑娘狠狠瞪了一眼蔫头八脑的好姐妹简笑语,那意思分明是说,要不是你冲进来不分青红皂白闹这一出,怎么能弄得震天赌场上上下下这么被动! 知枫一众倒是化险为夷因祸得福,宁侯府更是得到一大笔意外的‘捐助’,简家老侯爷还不得乐得合不拢嘴。 但我们第五家族呢,我震天赌场呢,你简笑语这一闹腾彻底打乱我的计划啊。 就凭简从容今晚当机立断、拉拢力挺的强势做派,显然已在知枫心里博得极大好感,没看那所谓的解开封印的咒语,都是首先照顾到宁候的权威利益吗? ‘宁候领导下,共同奔小康’,虽说不知道小康为何物,为何要奔,但知枫对宁候简啸天的推崇维护还用再明显一点吗?估计经过这么一遭,再想拉拢知枫就不知道要多费多少心思,多花几多代价了。 想到这里,之韵姑娘心下更是气恼简笑语的胡闹行径,心里便生出念头想捉弄一下简大小姐出出气,不是你之前愿赌服输立下的约定随知枫处置吗,那我就言语挤兑挤兑你这家伙。 “笑语姐姐,作为震天赌场的东家,本次宴会的主人,无论你或是知枫公子都应了那句远来是客,温酒以待!既然如此,之韵这里也不能有所偏袒不是…”第五之韵轻言浅笑,不动声色捉起话题。 简笑语听到这里,暗叫要遭,之韵这小妮子是要借机起哄了吧,说话听音,还猜不透她后面要说些神马玩意吗? “本姑娘一言既出,那个,这个,自当言出必行!”简笑语一咬牙,暗想以我的身份,再加上和宁候府铁磁儿的关系,你知枫还能真的要我怎么样不成? 想明白这点,简笑语自家事自家知,倒是豪爽起来,“之韵妹妹也无需多言,赌约姑娘输了,任凭知枫公子发落!” 屋里这些好事之徒饶有兴趣的看着知枫,都暗念估计奚落几句也就罢了,毕竟简家人的身份摆在那,还能真的让人家大姑娘家家的端屎端尿当牛做马不成? 知大少爷好整以暇,就等你简姑娘这句话了!可不是俺小地方来的人不懂事儿,反正赌约在前,你表态在后,无论如何,说到天边俺也占着理儿不是,那好,本公子就连本带利收回来。 “姑娘言重了,多大个事儿,知枫还能真的让姑娘端茶送水鞍前马后做那些下人的营生吗?这样吧,就贴身伺候,侍奉枕席好了…” “你…” 我的亲娘啊,上帝啊,佛祖啊,九幽神君,齐天大圣!知枫就这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来,屋里众人皆傻! 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谁也不说一句话,说啥啊,姑娘自己把后路堵得死死的!按照远古奴隶制度的说法,你简笑语简大小姐就是人家知少爷的一件物品,自己把自己输出去的,除非自家翻身农奴把歌唱彻底得解放,谁还能掺乎人家家务事不成! 但知枫少爷也太…神经大条了吧,侍奉枕席?还不如端茶送水洗衣服做饭了! “酒来!”简笑语眼泪直直掉将下来,要多悲恸有多悲恸,亲爹啊,定边候啊,闺女就这么把自己卖了你知道不? “胡闹!”简从容此刻再不发话那故事情节就走样了,真要是今晚知枫这不知轻重的小子把人家胭脂烈马给骑了,把简笑语这侯府大小姐娇天之女给办了,定边候那边的仇算是结定了,这不给宁侯府没事儿,自己找病树立强敌吗! 再说简笑语身份不同凡响,要是就这样胡搭架子乱插秧,自己妹妹可怎么办?只要不是白痴都能看出清月郡主对知枫的情意,就算还要好好考察考察知枫的发展前途忠心程度,那也不能随便先乱了名分,绝了清月的后路吧。 “定是因为笑语妹子刚才冲动失礼,兄弟心下不爽,这牢骚话发发也就算了,一切不周到的地方看我面子就此揭过,知枫少年英雄,笑语女中豪杰,以后多亲多近友善交往就是,至于什么主家奴婢身份不身份的,就此打住!” 简从容话里透着一股绝断,不容反驳的味道,知枫笑笑,算了吧,自己也别太不懂眉眼高低,反正也没想着真的要简笑语怎么样。 帝王家的杂七杂八烂事自己躲还躲不开了,还真想进去搅搅混水,趟趟深浅吗…别了,瞎掺乎啥啊。 打蛇随棍上,“既然小侯爷发话,我也不能不给大哥一个面子,来来来,笑语姐姐,小弟刚才语言冒犯,当尽饮此壶赔罪,你看如何?” 说着,知枫伸手拿起简笑语面前的酒壶,唇含壶嘴,如牛饮水,一灌而入! 别以为我刚才不喝酒代表我不能喝,小爷我只是不想做那么多惊世骇俗的举动而已! 穿越今生的知枫,早知道自己前世具备了一个连上升到科学层面都无法解释的特质,就是从来没有喝醉的时候! 前生一次古武湮灭战队的庆功宴上,自己愣是一个人喝趴下其他十名同伴,而且他们喝的是啤酒,知枫喝的是65度青稞酒! 那一顿整整喝了一天两夜,反正厕所知枫去了十七八次,这实在没法,就算光喝水一刻不停你试试看。 穿越今世,知少爷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还能保留多少以往的特质,更不知道是否无意中已经获取了什么力量本领。很多时候只能一点点尝试,慢慢探究! 比如酒量,以往和王爹王娘在大王村的时候能吃饱饭就不错,哪有条件让自己进行牛饮测评? 来到怀远城,倒是手里有了大把银子,但身边时刻跟着哼哈四将等诸多跟屁虫,也没找到合适机缘一试喝酒的身手。一来二去,知枫也就把验证自己身上特质是否还留存的念头搁下了,反正世事漫长,时可我待! 一壶酒下肚,知枫没感觉什么异常或者稍醉的意思,心下顿时安定起来,但见其余十来口子像看怪物一样盯着自己,简笑语更是满脸通红,小脸火辣辣,那滚烫的温度当能密封真空包装袋… 知枫倒奇怪了,暗想,“哥有那么帅吗?别给哥太多自信好不好!” 知少爷不知道,这世上能一口气饮下一壶烈酒的人不是没有,演武可以,简笑语也勉强算一个,但这些家伙要么是嗜酒如命内力强横之徒,要么就是天赋秉异、体质异于常人者,毕竟简大公子简二公子长这么大也就见过演武和堂妹两个,现在知小弟就这么随随便便潇潇洒洒跻身其中,笑傲同侪,不让人诧异才怪! 胭脂烈马简笑语心里却更多了一层其他的想法,刚才那壶酒自己可是愁苦之下灌了两口的,也是朱唇狠含壶嘴,现在…哎呀,不能再往下想了! 又见要冷场,第五之韵连忙发起话题,“既然大公子发话,知枫少爷也自罚一壶,这事儿就不再纠结,小女子不才宴请众位,本意也是献艺赈灾,现在救济款已远远超出起初我等谋划筹集数额,真是可庆可幸!” 见众人都专注在听自己下文,第五之韵微微一笑,身形轻扭换了一个让人更加养眼的姿势,“今次之韵来到承祖,一来偿自己遍游天下遍访仙师的夙愿,二来也是受家父所托对第五世家在承祖郡的一些生意进行调整。” 之韵姑娘顿了顿,一语惊天,“我第五家族,要关停震天赌场,变卖资产,出资救助水患!” 第卅三章 牛逼无限的当世八大家 震天赌场乃是第五家族在承祖郡怀远城明面上最大的生意,虽然一般百姓普通赌徒不知道震天的后台是谁,不过怀远城但凡有点身份的豪门望族却都知道它是第五家的产业,是第五世家在承祖郡的招牌。 当今五国,安远、擎海、北原、南沐、大芷,能并立于世,除了都有强横坚固的政权统治和各自属民的拥护外,很多其他势力的存在也对各国王权的稳定,甚至经济商业的发展有着或多或少影响,其中若从影响力的覆盖面和纵深度来讲,首推当今八大世家。 费、墨、庭、岳、箫、段、第五、完颜,百年世家,百年厚重! 八大世家所属子弟大都有人在各国官居要职,也都有自己的商业王国。 官商官商,并不仅仅指官家所做的营生,更暗指官员和商家本是一体。 官员升迁,上下打点,左右政局,都需要银钱支撑,利益开道。君不见当今米国大选,候选人背后势力往里所砸资金,那是世人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公之于众的所谓竞选费用只是美好的遮羞布,即便这遮羞布公布出来的数字已经让人咋舌。 而商人的本质就是赚钱,无利不起早,支持贿赂官员的目的更是清晰。自己站队力挺的官员上去了,自家同样会受到更大的照顾,所谓‘良性循环’嘛,商家也需要官员、政权的庇护! 话扯远了,当今八大世家可以说在各国各地,无论官场商场,均有安排部署,有所涉足。 百年世家,百年厚重,谁会在一棵树上吊死,谁也不敢只是简单经营一国一地。如果君王反目,或与当权者闹翻,世家势力再大也没法对抗国家机器不是?虽说或许做不到分分钟把你灭了,但打击得你元气大伤,甚至一蹶不振那还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只是事态万千,情况不同。八大世家中的大部分由于各种历史、地理原因,还是表现出直接明显的倾向性。 八大家中费家公认势力最大,实力最强,百十年来,费家一直旗帜鲜明地拥护大芷王权。费家子弟在大芷朝堂、民间势力何其庞大,其嫡系子弟更是和大芷国顶级权贵各有深交,比如宁候府中,与宁候简啸天相交莫逆的三叔尺算,就是费家第二代嫡系中的佼佼者。 庭家的根基在擎海,乃擎海第一世家。与其他诸家略有不同,庭家在其余四国虽有势力,但远不如另外几家投入那么多。 擎海国两面临海,海事航运为其立国之本,庭家主要精力自然也就放在辅助擎海国对外的航运贸易上。 作为海权霸主,擎海国仅仅靠着垄断海运交通,从东海、南海各个小国收获的贸易利润,就基本能做到自给自足,而那些海外西洋流传来的稀奇古怪、精巧绝伦的商品货物,自然也成为其余四国稀罕抢手的奢侈玩物。 完颜世家以养马贩马兴起,在当今冷兵器横行,马上作战占主导地位的时代,完颜家靠着马场生意富冠北原,虽说不能在八大家中排到前列,却也是富甲一方。而北原国作为战力武装最强横的存在,和完颜家的鼎力相助密不可分。 十多年前,完颜家现任家主完颜旺世上位,更加大了在其余四国的布局,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已经越来越成为一股各国各家不敢小瞧的势力。 南沐国版图最小,但民风彪悍,其境内崇山峻岭层出不穷,靠着地理优势也勉强可以和其余四国抗衡。 南沐段家世居朝堂高位,数代以来,族人又是南沐民众最信服的忽图圣教大祭司的唯一传承来源,其在南沐国地位自是尊贵超然。 段家若有不臣之心,真要说取代国君亦非难事,当下可以说把持政事,权倾朝野。但段家在其余四国的发展犹不比擎海庭家,几乎没有太多影响力,似是专门经营自家一片自留地也就心满意足。 五国中自诩文风盛行,书礼传世的安远国,则有第五家族和岳家两大巨擘作为倚仗。两家子弟遍布安远国上下,百年下来明争暗斗倒也互相僵持,互相无可奈何,算得上势均力敌。 说起来第五家势力在商界略强于岳家,而最近数年来,由于岳家闺女入主安远国后宫,在朝堂政事上的分量却要更胜第五世家一筹。 墨、箫两家则一直是百年来相对神秘的存在,其实力惊人却都极为低调,属于闷声发大财一类。两大世家虽没有明显倾向于某一国的立场,但却不时发出声音闹出动静,提醒世人其存在感,更时有出色顶尖的子弟现世,或成为笑傲江湖武林霸主,或当得勇冠三军一世名将,倒是无人敢小觑其真正实力。 此刻,听到第五之韵宣布,第五世家要关闭震天赌场,美其名曰出资救助水患,这消息来得突兀,更让在座诸位深感震撼! 震天赌场好歹都是第五家在明面上的代表势力,而且经营良好称得上财大气粗,隐隐成为怀远城博彩界的龙头所在。 知枫前些日子从震天赌场赢得的三万多两银子,说实话根本没伤及其元气,即便再输个十万八万的震天也完全赔付得起。 知少爷聪明之处在于能够控制自己的思想行为,万事谋定后动,只要别人没有欺负自家到不可调和的程度,知枫行事也都会留有余地。故此,一次突袭赢了大笔银子之后再不涉足震天赌场,知大公子还没傻蛆到明知人家定会关注备至,准备充足,自己还要飞蛾扑火自寻死路的地步。 不但知枫,其余人等也没人认为因为那场赌局就会迫使第五世家关门歇业,撤资远避,可要不是这个原因,第五之韵为何要将这样的消息公之于众呢? 即便第五世家要示好宁候一系,捐出几万两就可以了,难道这么大数字谁还会不满足还会嫌少吗,这里面究竟有何隐情? 似是未理会众人反应,第五之韵继续说道,“震天赌场目前有现银十六万两,除去遣散掌柜伙计小厮荷倌众人的用度,还有十三万两左右的剩余,加上店铺甩卖地皮转租所得,应能凑齐十五万两白银之数,之韵愿将这笔银钱交于宁侯府,交于知枫公子,用于水患救治!” 大手笔啊!这才是世家做派,才是豪门风范。 东三郡驻军十六万,占到整个大芷国军力四成,其中因为帝王陵地的缘故,承祖郡独占将近三成兵力,带甲之士达到十一万之众。 承祖一地,一年军费朝廷只能拨下五十万两白银,宁候体恤将士,拿出自家大半俸禄贴补,即便如此,每个将士一年下来也就能拿到六、七两银子左右,可别小看这六、七两银子,紧紧腰就是寻常农户一年用度,自家要是还能种点庄稼作物,做点小生意,日子可说能过的幸福美满! 现在第五之韵出手就是十五万两白银赈灾,这样的大手笔可谓惊天! 没有人呱唧呱唧拍手捧场,众人心思各异。 知枫弄不清当世这些豪门望族、八大世家的错综复杂关系,也猜不出第五之韵如此举动背后含义,索性不去多想,此乃是上层大佬们头疼蛋疼的事儿,跟俺可有鸡毛关系吗?反正拿出钱来救济黎民百姓总是好事,知枫自是举双手赞同! 简从容、简虑远两位小侯爷和费家老者尺算,却要想的深远许多。 八大世家没有哪个是好相与的,即便第五家的势力更主要在安远国,但大芷国内也是有着很多支持者,并非根基浅薄,否则就凭一个开赌场不入流的商贾,能请动宁侯府这些地位超然的权贵吗? 不年不节的,送上如此大礼,目的何在? 还是那句话,如果仅仅善心大发,帮忙赈灾,捐个十万八万甚至三两万的,宁侯府上上下下就都感激涕零了,何至于弄到变卖家产的地步。就算是刚过八月十五,天下也没有这么好的月饼掉下来! 莫说宁侯府诸位还不见得有赛过知枫的见识,即便有,即便将其放到后世做上一千道脑筋急转弯的题再送回来,这几位心思深远的主儿还是一样如坠雾中,把不住脉象,面面相觑。 至于瑶馨、清月、简十三、王强、两朵花儿之流要么是超脱世外不理俗事的方外高人,要么是不懂世情天真烂漫的小萝莉,再或是头脑简单,着眼点太低的市井小民,更摸不着头脑也不会多想什么了。 倒是陪伴馨大家前来的青衣坊老板岚娘,听着第五之韵的话,若有所思,也只有她一个人注意到,之韵小姐原话说的是“…之韵愿将这些资金交于宁侯府,交于知枫公子,用于水患救治!” 这里面就有门道了,交于宁侯府自是顺理成章,但交于知枫公子这句就含义深远。 知少爷说到天上也只是‘承奉郎,御侮校尉’一个从八品上的芝麻绿豆点小官,哪有什么权力在救治水患上胡乱发言,更别说能进行部署安排了。 可第五之韵显然不是什么头发长见识短胸大无脑的傻姑娘,她这句话究竟什么意思呢,知枫又会在这捐助治水的过程中起到何种作用呢? 第卅四章 疑窦丛生的侯府密议 众人从震天赌场出来,已近子时。 明月早早就挂在天空等着,虽然八月十五已过去两天,婵娟的脸庞已不那么圆美,但嫦娥身上环形山的点点阴影却平添了几分妖娆的味道在这幢幢月色中。 “犹抱琵琶半遮面!”知枫仰首看着给他带来无尽声势的婵娟,情不自已,虽说前生后世已经没有最直系的至亲,但毕竟还有曾一同浴血奋战的战友和少时暗恋的女孩,一时痴了。 毕竟少年人! “犹抱琵琶半遮面!”,知枫身边高挑利飒的简笑语回味着这句话,心里没来由的叹了一口气。 不知怎么,简家姑娘刚来时对知枫的那股怨气已在不知不觉中消散殆尽,的确,这家伙一直对自己丝毫不假以颜色,最后竟还说出什么侍奉枕席的羞人话来,可是为何自己对他一点也恨不起来呢? 一同回转侯府的路上,简笑语犹不自知地默默跟在知枫旁边,仿佛走在他身侧心里就很快乐开心。 女儿心事,百转千回。 宁侯府。 简啸天并没有休息,竟是连夜召开侯府最高级别的密会。黑袍尺算、大公子简从容,栾平幽,简叔,段妄语赫然在座,还有三个上次召见知枫时并未在场的中老年人,安静沉寂。 “大家都听了从容对今晚事情的描述和他自己的见解,都说说吧,明天怕免不了做出几个关键决议了!”,简啸天语气严肃语态深沉,“念敛先生,您请先说说对知枫此子的看法!” 书房主座上首,一袭蓝衣,老者儒雅。 能被简啸天尊称为先生,可见这念敛先生在宁候心中的地位。 此人约莫六十多岁样子,相貌古奇,身材清瘦,细长双目总是半开半合,仿佛对世间万物都毫不挂在心上。 念敛先生和宁候简啸天的关系半师半友说来话长。 宁候少时,聪明过人,身为皇子得父兄母后宠爱有加,难免有些任性顽皮。时任其启蒙老师的是国子监祭酒,天下大儒黄景豪。 论起黄景豪的名声学识,在整个大芷国都是顶尖人物,能与其媲美者不过三五人,要说大儒写文章做点评或者教导书生举子自是拿手,但就是搞不定少年时代的小皇子简啸天。 以简啸天一等一的聪慧,却每每在皇家考核诗文政事的时候落在最末,让黄景豪头疼不已丢尽脸面。直到一日黄景豪授业恩师的关门弟子,也是黄景豪最年幼的师弟念敛来访,才算解了黄老这个围。 当年念敛三十余岁,血气方刚,对少年简啸天采取的就是一个原则,说了不听,打,打完不服,讲道理,还不行面壁思过,啥时想通啥时完事! 说来也怪,几天朝夕相处下来,简啸天如同变了个人似的,不但对两位师长礼貌有加,而且从此发奋读书,精研政事,终成一代豪强,更是平顺帝在京城外最大的助力。 后有关系密切者询问当年故事,简啸天答曰,“吾师授我治天下之道,念敛先生让我知人间疾苦。”闻者皆叹服。 念敛有两项绝艺,识人精准及大势判断从无差错。 宁候自镇守一方后一直想请念敛先生留在身边辅助,奈何此人闲云野鹤,能看在当时师徒一场的情份上,每年来宁侯府住上几天就已经很给简啸天面子了。 要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即便现下念敛拿起戒尺收拾简啸天,即使身份尊贵如宁候也只有乖乖受着的份儿! 看到念敛先生要开口说话,包括尺算在内众人都摒心静气,仔细聆听。 “知枫此子,身处水火能从容不迫,于集市之上瞬间自救杀人,山野间利用天象地势伏杀来犯之敌,赌局上观察片刻即可赢得大笔银两,昨日面对笑语小姐的发难却巧妙借助天象设计众人,此等种种,可知此人年虽少却有急智。” “学生正为知枫如何做到杀敌尽灭,及封印月之魂魄而不解,请先生示下。” 简啸天在老师和心腹面前就没有什么可做作犹豫的,恁大岁数,简十三这等粗人可以对知枫不耻下问,自己等人可拉不下那脸来,人家孩子瞬间就做出的谋划,吾辈想了一个月都想不明白还真是惭愧。 “战报上所说来犯之敌最后不由自主栽下马来,且手足尽软的情节,如我所料不差必是和那烟火及沼泽有关!万山千泽之地,沼泽虽然没有连成大片,平日不足以形成气候,但在特定场合或者诱发条件下却是能起到奇效!” 念敛先生顿了顿,续道,“瘴气生于沼泽阴暗之地,可杀人于无形。据战报记录敌人所现状况,离沼泽越近,越是中毒、中魔现象严重,而最后来者远离沼泽,却可以回马逃返。由此可见沼泽瘴气必是知枫借助地利的另一杀器。而为何知枫自己没事,如何借助烟火诱导沼气雾障勃发,个中细节,老夫却难以断言,明日可直接询问于他!” 若是知枫在此,必定惊得下巴掉在脚后跟处,老者分析的完全没有半点差池,有如自己亲自设局一般。 烟火引发瘴气,实情乃是万山千泽一种所谓‘猫屎瓜’的常见阔叶树,其枝叶燃烧所产生气体和瘴气混合后,毒性徒增十倍。这也是知枫在万山千泽之地生活三年间无意发现的妙处,至于如何在心知肚明下躲避毒气侵害,这对于后世特种兵来说还算是事儿吗? “月之魂魄的封印之术,倒是稍稍难以断定,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或有天下奇人可以做到亦未可知。只是老夫昨天恰巧日观天象,可确定当晚有月蚀之象。知枫必定也是知道这一妙处,故而顺便加以利用而已。” 念敛先生叹口气,后面紧接着的一句话却让众人更是惊诧无语,“但即便老夫也不能那么准确的断定从初亏到复圆的时辰,知枫却拿捏的如此准确,吾不如也!” 脚后跟冒凉气,头皮顶子发麻是什么滋味,何种感觉,请问此刻书房众人即可知晓。十七岁少年郎竟然让简啸天心中视为奇人的念敛先生自叹弗如,还有什么词语可以形容其如何牛逼呢? “大局再判,知枫耗费十数日,借助侯府、军队、青楼、赌场各种看似不相干的力量完成对张家老店和岳记起升店的布局,整个过程法度严谨,丝丝入扣,前后步骤清晰昭彰,整个处事过程张弛有度。更能事无巨细考虑到本钱来源、角色身份、原籍作假、话语引导、情绪诱惑、心理揣测等各个环节,且无半点差池…”,说到此处念敛先生沉默半晌,“老朽生平所仅见,当称得上天纵奇才四字!” 众人听到念敛先生如此赞美,又想起之前宁候对知枫的评语,无不骇然。 要知道念敛先生平生阅人无数,从无有过偏差,既然能如此肯定知枫这小子,给出惊天论断,便说明此子以后必成大器! “依先生所见,知枫在吾等扶持之下能达到何种高度?” “最低,位极人臣!” 念敛先生并未说及最高会如何,也许他自己也不敢去想,难道知枫就是那个一统五国、成就不世霸业之人吗? 要知道这种多国割裂的局面已经存在超过二百年,当今世上,各国之间,王权商贾、权贵平民关系错综复杂到极点,念敛自身一直以为近几十年不可能看到大一统的局面产生,但知枫的出现彻底动摇了他的信念。 静默盏茶功夫,似是无人愿意再提及知枫,话题一转,宁侯对三叔尺算言道,“三哥,你看从容分析第五世家的谋算是否正确?” 众人聚议初始,大公子简从容就把自己对第五世家的判断说与众人,依简从容的分析,第五家族应该是遇到了一些困境或者难解之题,希望对宁候示好,以便在特殊时刻能够对其进行助力。 费家尺算是经历了昨晚封印月魂,智取捐款的整个事件者,其为人心思缜密,又智计百出,的确应该能给出最权威的论断。 尺算抿了一口茶,沉吟道,“要说大公子所言并无不妥,只其中有两个疑点,一者对我宁侯府示好完全不必关闭震天赌场,捐财捐物方法甚多!我等皆知震天赌场可是第五家族在怀远乃至整个承祖郡明面上的龙头产业,标志性代表,即便第五世家还有其他暗中势力,未知营生,但关闭震天赌场对其家族商业方面的声誉定是有所打击,代价太大。其二,事后老朽仔细回味才发现第五之韵话里的伏笔,‘交于宁侯府和知枫公子用于救灾’,这里专门提点到知枫,必有深意!” “难道是说?…”,宁侯眉头微蹙。 “按我的想法第五家族此举,要么借机拉拢知枫为其所用,要么通过知枫的特殊能力为其破局!”,黑衣老者尺算一语而概。 作为当今八大世家之一,第五家难道真的有什么麻烦需要付出如此大代价吗?他们对知枫倒底打的什么心思呢? 第卅五章 和羞走倚门回首 清晨的露水宛如从天际坠下的珍珠,晶晶莹莹点缀在花草树叶之间,当一丝朝阳从房椽屋角的缝隙里钻出来,更把这些露水的羞涩照耀得满身光彩。 知枫擦擦额头鬓角的汗水,心中有感,天地万物生老病死,只有这太阳照常升起,这月亮永挂天际。 人的一生该如何度过?也许我的人生不能称之为人生,可以给她一个崭新的名字,就叫“存在”吧。 我既现于此时,当行万里路,引万人从,成就不世功业! 今日侯府里定会热闹非凡,我是否该凑凑热闹掺乎一下世间俗事? 知少爷正胡思乱想,心生彷徨间,简十三不知从哪里蹿将出来,先从一旁正安置早餐的玲花手里抢过一块煎炸得香气四溢的鸡排,再端起桌上不知道谁喝了一半的小米粥,嘴里呜噜声起。 “少爷啊,今儿咱们可轮不上出去游荡了,先是主母夫人让你早餐后去后宅拜见,再有侯爷那边说让你协助第五家的丫头清点捐资,至于昨天那些需要来偿还赌约的众人,我和王强还有梅花玲花他们就能对付得了,不劳你费心了…” 清韵夫人有请? 知枫略略思索片刻,大致知道是何由来,只不过似乎时辰太早了些吧,此刻也就辰时刚至,前去拜访后宅女眷当多有不便。 简十三倒是机灵一回,看到知枫有所踌躇,猜出缘由,呵呵笑道,“咱们侯府上下推崇武艺,无论两位公子或是主母姨娘,包括清月郡主在内多少都有点功夫在身,即便不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但做到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还是没啥问题…”。 知枫心下释然,五国并立,世人尚武,和后世网络上码字作家熬夜睡懒觉的恶习毫不搭界,好的生活习惯自然使人看起来更显健康红润、风采卓然,这或许也是知枫穿越到这世间,发现美女变多、自己抵抗美色能力下降的原因之一吧! 净面整冠,知少爷在十三叔的陪伴下来到后院。 这是五进四出的大院落,虽无金碧辉煌、奇花异草妆点,但是布局精巧,花草树木修葺整齐,间或五颜六色的布带飘挂枝杈之上,透出一股温馨模样。 清韵夫人李氏住在第三进主院,静姨娘住在其后第四进辅院,算是这整套院落二十多间房厦最好的所在。 清月郡主芳龄未满十五岁,故而没有自己独占一院而是和娘亲李夫人住在一起,第一进院落是给丫鬟仆从居住,第二进则通常安排为客房。 定边候简云峰的千金简笑语和李氏母女感情深厚,往日来此并不住客房而是蹭着和清月或者李氏同住,只不知为何今次却主动要求住在二进客房,李氏劝说无效也就任她去了,谁都知道简笑语简大小姐脾气不好,这等小事儿上也没人愿意计较触她霉头。 简笑语知道知枫要来,不知何故心头砰砰直跳,仿佛钻进去一头小鹿撞得心烦意乱,也就连带着红了脸儿羞了眉梢。 我这是怎么了,才只一面,几个时辰相处,那小家伙还对自己冷脸调笑,可为何自昨夜回来就心绪不宁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晚上发生的离奇事儿。 这种焦躁的情怀就像身畔窗前飞舞的蝴蝶,缠绕纠结,引之不来,挥之不去,淡淡却又清晰地充斥在姑娘家心里,柔软着轻疼着,噬人心扉。 笑语姑娘不禁呆呆站在窗前,就那样带着一股望穿秋水的幽幽,满怀心事。 院落外边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仆役下人的问候,大小姐募地回过神来,鬓边少见的珠花歪了,早晨轻描的峨眉笑了,姑娘心事。 看着那少年郎从自己院落里穿过,笑语觉得躲在屋里不敢露脸显得太矫情,可就这样风风火火闯出去又没有道理,犹豫间不由自主走到门边欲出还进。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知枫一抬眼间,收下了简笑语欲说还羞的模样,以及自打昨夜与自己拼完酒之后,就似一直没有从她脸上褪去的红晕,不由心神略略荡起。 要知道知枫的心理年纪要远大于当世的十七岁,更别说后世还有十六岁的花季之说,这个年纪的少年男女正是情窦初开,心系异性的岁月,看到简笑语修长挺拔的身姿和不同于初见时飒爽利落的女儿羞态,一时间也似痴了般停下脚步。 二人就这样相隔凝视,定定含情。 自从遇到清月郡主,来到这怀远城,知枫身边就像变戏法般出现了数位美娇娘,有清雅脱俗有如天人的瑶馨,有狐媚天成性感诱人的岚娘,有虽然没有直接看到真面目,却举手投足都带着大家闺秀风范,声音尤其濡弱好听的第五之韵,更有明显已经将一颗芳心寄住在自己身上的小美人郡主清月。 内心里,知枫也间或为这几位女子各自不同的风采身姿所倾倒所失神,但毕竟场合所限,情形特殊,知枫也就当欣赏一处明艳美景或者相互调戏一下渲染氛围,随心而去,倒未在心头留下太多印痕。 这年纪的少年人最是容易动心移情,但凡有突出特长的美好异性都会引起自身注意和共鸣,实属寻常。 但今天,清晨,此刻,看到笑语姑娘就那样倚在门边,既没有胆量走出来,又痴痴的舍不得退回去,目光羞涩中透出坚定,就那样,就那样看着自己,知枫醉了。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时间在这一刻驻足,空气为此一时凝结,如果可以,谁不愿意把初见爱人的那一刹那永远留住,当时光老去,白发苍苍,在彼此眼里看到的还是当年的英姿挺拔或者娇小迷人! “这个,那个…少爷,主母在里进院落等您呢!” 简十三就算再没有眼眉,也终究不是傻瓜一个,讪讪地喏喏说出这句话,心下也是索然。 我这不长眼的,这话怎么就让我说出来…这都什么事儿! *** 第三进主院,一个池塘镶嵌在花圃中间,如同特意为万花的红韵点缀上一大片诱人的碧色,李氏夫人、静姨娘和清月郡主就坐在池边的石桌旁,含笑看着知枫进来。 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好看,李氏夫人现在看着知枫的样子,打心眼里觉得那么顺眼,这不老远的,那没有多少岁月遗痕的姣好面容上都不自觉挂出微笑了。 静姨娘虽然不是清月生母,但清月自小却是跟静姨娘比跟李氏还亲,静姨娘对清月更是疼爱到一词不能质一指不能加的地步,甚至为此多次不惜和清韵夫人着急红脸。 此刻的静姨娘更是对知枫从走路方式到穿衣打扮仔细打量,被豪门大户**出来的她,对仪表礼仪的考究,甚至还要在李氏夫人之上。 而小郡主清月则是永恒的双眼含着小星星小月亮,随着知枫走进渐渐眯成一条缝,笑弯了树干,笑羞了花儿。 面对着三个心思各异、出发点不同的“真花痴”和“眼神花痴”,知枫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如坐针毡,石凳的清凉已经完全不能抵挡住屁股下面没由来升起的烈火,就像放在火上烤着般让知少爷坐卧不安。 细细的汗珠就那样从少年鬓角额边渗出来,而这态势如果让后世的冯导徐导抓住,绝对不会喊停机,那种恰到好处的初见女方家长时局促、紧张、又透着兴奋的感觉简直表演的惟妙惟肖,再也不可复制。 事实上这根本不是表演而就是知枫的真实感受,也是他面对着的现实。 清韵夫人李氏等人让知枫来此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唠唠家常说说昨晚发生的奇妙事件,顺带着再次对知枫考察一番。 而知枫公子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尽量保持谦和稳重,不要失态就行,心里嵌着的却是刚才门边的倩影。 絮絮叨叨一个时辰过去,在李氏夫人和静姨娘心满意足的眼神中,知少爷翩然告退,出得院门,双眼就急急向那边门旁望去。 那里,鹅黄色长裙袅袅,倚着门,姿势似乎千古未动! *** 美好的情节,祝愿大家美满幸福,求票求收藏求花花求一切。。。 第卅六章 破水患斩共工孤注一掷 “简从容,师费家二代第一高手费无极,十五岁京都演武会得进前十,后上元节顶撞西宫之主王贵妃,当庭杖责数次昏死,体无完肤呕血三升。得平顺帝赦免,自刺‘忠孝’二字于额,效古时黥面刑,以示忠君。帝喜,赐面上免礼永戴。后入什伍立战功数次,授上府果毅都尉,挂游击将军衔…”---《大芷形制录》 宁侯府侍客前堂,第五世家大小姐第五之韵造访,宁侯大公子简从容香茗以奉,正与之相谈甚欢。 忽得下人禀报知枫已到,简从容竟起身迎出,看到这一幕,第五之韵和同行程叔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均感简从容此举颇有些意味深长。 宁候大公子素以桀骜勇武、行事果断著于世,鲜有闻其礼遇某人若此,今见其能不顾地位尊卑,做出礼贤下士拉拢知枫的行止,第五之韵不由暗暗点头,简家英才辈出,当尽快禀于家父,大计可谋。 简从容出门迎客,看似随心的举动,实乃含有深意。 如此一来,既给予知枫无上礼遇---宁侯府大少爷亲自迎出正厅,当今怀远城谁可享此殊荣?又侧面警告第五家族,知枫是我宁侯府看中之人,其余势力可以省省心思了! 世事运作,并非在执行的时候才有定论,往往于谋划或探究之时已经注定其后的发展变化甚至结果归属,而所谓事态,只是在一步步印证当初的立论出现偏差的多少而已。 昨晚侯府密议,简从容得到唯一示下便是将知枫在最短的时间笼络收服,让其彻底归心! 念敛先生离去时说的一句话,众人记忆深刻却心感莫名。 “知枫此子,只能拉拢礼遇,绝不可有打压甚或铲除念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切记切记切记!” 三遍切记,如三块巨石压殚于心头,众人不明白念敛先生为何有如此一说,甚至郑重至斯! 这情形就有些让人迷惑了,即便知枫天纵奇才,但此时地位低下,影响甚微,就算宁候找个茬口将其当众斩杀又如何?达官权贵自有其特殊权力,念敛先生是否过于危言耸听! 不明白归不明白,念敛先生的话还没人敢忤逆,宁候也不行,照做就是。 知枫抬步入内,简从容把臂相随,看得众人瞠目结舌,亲哥俩也不过如此吧。 待得互相见礼完毕,简从容便道,“之韵小姐方才已经着人将银两、地契、相关文书档案送于侯府,现下二弟正安排人手清点,第五世家大义,宁侯府代表承祖郡数十万黎民百姓,铭谢于心!” 话到此处,简从容长身而起,对第五之韵深施一礼,“多谢小姐天恩!” 第五家大小姐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还礼,心中却是念头百转,宁侯大公子太会做事了,哪有半点桀骜不驯的意思,难道记载大芷国朝堂秘闻,以公正写实称于世的《大芷形制录》竟会出现偏差? 一时间,厅堂内气氛融洽,宾主尽欢! 茶满三巡,简从容开口道,“知枫贤弟,第五小姐自请今次亲历水患救治,并点名要求贤弟随行相辅,这事为兄还要征询你的想法。”这话问的巧妙,第五家划出道了,主意你知枫自己拿吧。 “既得第五小姐看重,知枫当竭尽全力相助,望早日救黎民于水火,还承祖平和安定。”咱知公子回答得平静简洁,稳如泰山。 大计既定,第五之韵几人也就简单寒暄两句便行告退。简从容倒是没有再多问知枫什么,只是叮咛一番便让知枫自行回去禀明父母,多做准备。 翌日,望着知枫一行施礼远辞,简从容转而对亲自送出侯府大门的宁候简啸天问道,“父亲,就这样让知枫听命于第五之韵吗?” 闻得儿子疑问,简啸天微微一笑,“路遥知马力,事过见人心。我宁侯府的确渴求济世安邦的大才,但更需要经过一些特殊的事情来证明知枫的中正纯良!” *** 率队救助水患的承祖官方最尊者乃承祖巡按栾平幽,大芷国巡按一职类似于唐时中州刺史,乃是正四品上的高位。按照现代的说法,就是天朝中等省份的省长或者常务副省长级别,货真价实重权在握的省部级领导干部。 栾平幽作为承祖郡巡按,在地方行政官员座次上仅逊于承祖最高行政长官,上州刺史厉进南。 承祖郡在大芷东三郡中幅员最广,更因乃王陵所在地的缘故位置超然,自然被列为大芷国上府等级。刺史厉进南和宁候简啸天并不同属一系,平日行事虽是低调,但也并非事事以宁候马首是瞻。 只因简啸天在东三郡实在是不能撼动的庞然大物,厉进南也就尽可能不与宁侯府发生冲突,索性大小政事撒手不管。 宁候明面上更多的权限是镇守东三郡抵御外侮,同时督察整体官场作为,具体政事却不好事事过问。形牵事驱之下,作为宁候在承祖官场第一亲信的栾平幽自然当仁不让,将权力全盘接收,当下正是权势滔天一言九鼎意气风发之时。 栾平幽此人,城府颇深,虽然得宁候鼎力支持,权倾承祖,却从无仗势欺人以权谋私之类问题为人诟病。靠着宁候这尊大佛,栾平幽本可平步青云官运亨通,却因后日贪图美色这一致命缺陷,终是种下孽根酿出滔天祸事,此处暂且按下不表。 话说这水患发于两月之前,起先从南沐国荡起,二十余日前终成不可阻挡之势涌入大芷国承祖郡内,近来更凶悍无匹,包括知枫原籍所处大王村、牛家洼镇甚至骄阳县都在水患笼罩之下。 宁候数次组织救援,大芷国上下也是全民动员,赈灾援助。无奈古时交通受限,更加上路途遥远,救助迟缓,收效甚微。 属于水患重灾区的万山千泽之地汪洋一片自不必说,承祖郡内,骄阳,靖远,单亭诸县也早已被洪水困城数日,形势岌岌可危。 近日终是筹集到大笔捐款,宁候府孤注一掷,简从容、简虑远兄弟亲自督办采买粮草衣物,以为长期后援,栾平幽则与第五之韵众人携带初期准备的各类物资,领兵三万分两路前往水患重灾区先期解围。 出师伊始,众人定下策略分兵而行,中府折冲都尉,明威将军蔺明礼领一路援兵约万余,与第五之韵、知枫等前往骄阳县,巡按栾平幽自率两万军士前往靖远、单亭等地。 知枫因为牵挂自家乡里乡亲的安危,一路上心急火燎,真心想插上翅膀飞到骄阳县,也不知道曾经熟识嬉笑的那些邻里百姓是否安好,可有多少损失伤亡。 大军事琐,日夜兼程五日之后终于赶到距骄阳县百十里处。 骄阳县近百年来都是干旱少雨,唯更名后才逐渐雨水稍增,但这样滔天洪患却从无可鉴。 越是临近,路上逃难百姓越是成山成海,救援军伍既要分出精力去安抚救助这些流离失所的可怜民众,又要加快行程赶赴灾区,连第五之韵都忙得脚不沾地整夜不眠,更别说知枫一众老少爷们早累得据梧而瞑、劳神苦形。 即使尊贵如简十三叔,都几次行进中陷入梦境,将将在钻入车底时被人救下,险而又险。 *** 骄阳县地况低洼,洪水经两个多月宣泄,虽然水势稍缓,但存留之态却丝毫不减,大军行到后来,水过人膝,半掩车轮,几乎寸步难行。 知枫知少爷头髻披散,鬓发升烟,眼看着再有几十里地就能赶到骄阳县城,可照此状况两三日也冲不过去,众人均是心急如焚。 虽说溽暑已过,但天气还是没有凉爽下来,一路上淹死饿死的百姓尸体比比皆是,惨状目不忍睹,而据逃散出来的难民所述,骄阳县城已经断粮数日,再难支撑。 先不说饥饿、恐惧和洪水浩荡让人们绝望心死,即便那些没法及时处理的尸体在这种天气里若是引起瘟疫,缺医少药下,十数日间即可断生灭城。再要是传播及远、祸乱全国,更会演变为无法想象的灾难。 每每念及此处,知枫心里就像剜肉般疼起来,作为前生军队出身的子弟兵一系,虽然知枫能做到绝不摧眉折腰事权贵,但悲天悯人爱惜百姓的观念却早就深植心底。 随从救援的什伍军士中不乏有这几个县乡的子弟,每每遇到一些散布尸体时,军伍里便会传出阵阵痛哭哀嚎之声,知枫不用问也知道,定是有军卒看见自家亲人好友丧命荒野,心下苦撑不住进而歇斯底里痛哭失声。 一路上,只看尸横遍野,哀情震天。 见到队伍步履维艰行进缓慢,知枫心下仔细盘算,终于忍不住驱马找到蔺明礼,“将军,形势逼人,知枫愿请令率数十人马从牛家洼、经纬村一路迂回,破水患,斩共工!” 第卅七章 患难真情让我抱抱你! 牛家洼位于骄阳县西南,其地势之低洼在骄阳县所辖乡镇无出其右。十余年间,牛家洼能因为雨水沉积便形成湖泊,当可见一斑。 辞别蔺明礼,知枫带着八十名军士和各种古怪器具远离大军,疾驰南下。 一路上,第五之韵美目不时逡巡着队伍前方知枫那略显销瘦,却坚定挺拔的身姿,眼里透出片片温情,如果知少爷此刻忽然扭身回望,定会惊诧莫名。 午后的风势渐起,之韵姑娘面上黑纱随风荡起半幅,露出的娇媚容颜宛若秋日雨后彩霞掩映,美得不可方物,只是马队前端,少年郎不断呼喝的焦躁声阵阵传来,让这种怡情的美好略略显得黯然。 第五之韵心里暗叹,自己怎么就这么不管不顾,非要跟随上来,‘破水患,斩共工!’豪言犹自荡于耳边,知枫身上自有一股力敌天地的气概,让之韵姑娘不禁迷惘。也许自己就是被那种只可存于“绝世惊天”这样当世绝顶英豪身上的气质打动了吧。 队伍疾驰,除了前面一马当先的少年郎呼喝之声无人再有只言片语,出发之前知枫请令的场景震撼着众军士的内心,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我等跟随知枫公子,虽死无憾! 当时情形,蔺明礼闻听知枫要率队前往牛家洼绝境,毫不犹豫即刻拒绝,“知公子,我乃土生土长骄阳县人,牛家洼地势低凹,况且此刻水覆山野,道路难寻,当此水患披靡之时,可以说有进无出,绝非救助最好的切入口,公子可否想好对策,若只是心急黎民,应可从长计议!” “蔺将军好意,知枫不胜感激,但破除水患刻不容缓,小子知道此一去生死难料,但大丈夫既生于天地,当全情济世,为民解忧,我若不去谁可去?” 知枫说到此处,放声长啸,“千古洪荒,万里水患,英雄者顶天立地,扶危救困,一寸山河一寸血,敢因私情忘国忧!众军士,我知枫不敢断言事必可为,但却知道救治水患只此一途,儿郎身,生于黎民献与百姓,便是生之大义!”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水患又如何,虽千万人吾往矣! 英雄之所以是英雄自当有其过人之处,但英雄之所以成事更因千万从者追随。 *** 牛家洼、经纬村,东北处有一数丈高丘陵,知枫等人勉力策马其上,周围竟无一生存百姓。 丘顶处积洼的存水,显示出洪灾曾经湮灭此地的痕迹,看来当下水势虽大,但已过顶峰。 “治水一途唯有疏、堵两策,当年鲧治水坚坝筑堤,堵断水势终告失败,其子大禹王改以疏导之策治水,竟获全功。我等人少力微,此处更无坚守堵断之处,因此只能疏导水势,泄其暗涌,当或可为!” “众军士!”知枫迎风怒吼,“可有水性好者十数人敢与我一搏天地!” 知少爷豪言壮语不断,说来也是无奈,若不能鼓舞士气,让众军士有背水一战、一往无前的决心和勇气,谁愿意跟他白白送死? 知枫此举虽然看似行险,但心下早有计较,尽管连三成胜算都不敢说,但总有一试的机会,千年的知识沉淀和后世强悍残忍的心理训练岂是儿戏? 这次为了救治水患,知枫算是把压箱底儿的本事都拿出来了,自家事自家知,说不准咱知公子就不成功便成仁了呢! 罢了,我本是穿越来的“糊乱东西”,又何惧贱命一条! 往日雨水积灌形成的天然湖泊,位于牛家洼经纬村东侧,靠近丘陵。 湖泊的堤岸是天然形就,由土石掺杂而成的一圈高地。 站在丘陵上,知枫隐约发现洪水竟然没有完全没去这些高地,其突出处痕迹宛然。从丘陵上可观察到一丝奇景,就是湖泊水位竟然略略低于洪水湮灭的山野道路。 看到此处,知枫心下更是安然,对自己的猜测又多了几分把握。 临行之前,知枫让众军士将提前准备的整张羊皮鼓入空气,用浸油麻绳扎紧,虽不似后世天朝宁夏沙坡头,漂流黄河赏景的羊皮筏子般精致,但捆绑之后浮于水面亦是可扛千钧。 数十个注气羊皮紧紧相连,二十余名水性出众的军士亵裤光膀,嘴含尖刀,手执重锤铁铲,伏于其上。 “小姐你还是留在此处照应,前途险恶,知枫实难照顾小姐周全。”看着脱下外裳后一袭贴身水靠打扮的第五之韵,知枫连姓氏称谓都急得省了,断然拒绝之韵姑娘共同前往破水患的意愿。 知少爷只有一个念头,我的姑奶奶,你第五家三代嫡传大小姐的身份何等尊贵,本来跟我来此破水就已经够让人担惊受怕的了,看这几个意思还要屁颠屁颠跟去第一线直接操作不成?你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儿戏呐!您了这不是要我的小命吗,难道紧迫时俺还有工夫帮你抹脸擦泪么? 程叔当世英豪,却不习水性,此刻早已满面惊慌,甚至跪倒在地,不住劝阻。 “程叔切莫多言,我意已决!”,看到程叔老泪纵横的脸,第五之韵不禁语气放缓,“程叔当知侄女水性如何,难道你就这么轻忽我的本事不成?” “…小姐,既然如此,老夫也就难再多言,如果小姐有个三长两短…老夫必当自裁以报家主知遇之恩!” 看着二人生离死别般的告白,众军士心下无不恻然。 宁如飞鸟兮赴群山,无断生死兮命难全! 风萧萧兮洪水寒,少女一去兮不复还! “知枫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丘坡背人处,第五之韵反转娇躯,背向知枫。 “公子,虽不知你会如何破水救险,但之韵却清楚,我等既是下定决心不除水患誓不回还,此行必当九死一生…之韵此生从未对某一男子假以辞色,概因自幼修习特殊技艺,内心早已历练成古井无波。” “这些日子你我二人鞍马衔绳朝夕相处,公子所为看似荒诞戏世,细想下来却觉顶天立地义薄云天,尤其公子心系百姓,大义所在,之韵折服。” “我知此行凶险万分,也就不在乎世俗礼节,之韵曾立誓不让众生睹我真颜,”说到此处,第五之韵忽然转过身来,面纱弃于地上,“今为公子破誓,只因之韵恐怕难有机缘伴与公子身侧…公子但勿挂怀,之韵不求公子垂青,我…我只求心下稍安,死而无憾!” 言之切切,第五之韵哭将出来,泪满胸峦。 知枫惊愕,惊喜,感动,心疼,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丘陵上稀稀落落顽强存活的几株柳树啊,你们可听过这么动人情怀的话儿,可看到如此痛彻心扉场面! 知公子和之韵姑娘说来以往交集不多,少有言谈,但自从青衣坊献琴之夜,发现黑纱之韵暗中观察自己,知枫就开始心下留意。当得知其身份后,知枫曾差人联系,传话解释,毕竟前脚赚人家银钱,后脚就要用人赌资设局收拾张、岳两家,能不巴结吗? (在布局设计张家老店和岳记起升店的过程中,知少爷从震天赌场借出过大笔银两,详见前面布局系列章节,不然你当那些印记模糊的银子从何而出?除了赌坊可能在最短时间收集,可还有其他选择?) 再后来之韵宴群豪,卖赌场,随军救灾,一路上虽然两人没有花心思做更多试探,但彼此行为处事,早已相互颇为倾慕,关系不知不觉中亲近许多,更有一种暗中情愫在少男少女间流淌,只是如果没有这样的洪患绝境,可能永远不会揭破。 人人经少年,曾渡过几多无眠夜,又错过多少含情时? 第五之韵自以为生死难料,也就顾不上那些世俗礼仪,女儿面嫩的狗血情节,下一刻二人都可能身葬洪荒,此时再不吐露心声,就只能期待阴间相聚转世重逢了。 听到之韵滴血心声,知枫情怀激荡,禁不住上前道,“之韵,你对我如此情意,知枫非冷血之人,自当永世铭记于心!今次下水,我内心多少有些计较,只是实无万全把握!姑娘深义,垂爱于我,知枫在此立誓,如果侥幸不死,当保护姑娘周全,万险千难必将陪伴姑娘于世!” 第五之韵早已泪流满面,最后一刻的爱情,最后一刻的情郎,可惜来的太晚太晚。 “之韵,让我抱抱你,莫管前路康庄黄泉,你我生死同赴!”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 这一章写的,老糊不知道后面该怎么办,本来为了冲突的更剧烈,想把第五之韵写死的,实在舍不得啊。。。求顶!!!! 第卅八章 执子之手救子于殇 羞涩、温情、担忧、希冀、绝望。。。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知枫和第五之韵两人也是痴了,天地间万籁俱寂,少男少女心里眼里只剩彼此。 再过片刻,二人终是回转丘顶,众军士看到除去面纱的第五之韵,反应出奇的一致,先是一惊,再是一黯,眼里露出复杂而难以言表的神情。 惊的是第五之韵那赛过无瑕白璧的冰雪肌肤,堪比九天仙子的绝世容颜,震撼人心。 黯的是如此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却要与自己等人同往黄泉路上闯荡一遭,搏命生死! 当世奇女子,生于富贵家,怎得济世志,舍生赴黄泉! 也许大都想到这一层,众军士目光里的赞许意味,不只为惊诧于之韵小姐冠绝当世的美貌,更被姑娘舍弃荣华、不顾安危与众人一起慷慨赴险的情怀所倾倒。 大伙儿心思,人家当今八大世家嫡系子女,在本与自己无关的洪患中散尽家财,最后还不顾生死,同赴险境。明知事无可免,却绝然不避,此等大义之举让我等男儿汗颜不已。 自古女儿空壮志,岂知巾帼胜须眉! 这些咬紧牙关鼓足勇气的战士,直到此刻方彻底破除心结,脑海里再无半点杂念,之韵这一与心上人同进共退的举动,未曾想却起到了意外作用,倒是让知枫二人始料不及。 一行人搭载简陋羊皮筏穿过洪水,划至天然湖泊正中,知枫忽然喊停,“分五人在皮筏上驻守,看住绳索器械,其余众人做好随时入水准备,我先潜入湖底探查一二…” 知枫环顾众人,最后入目是之韵关切的眼神,知枫就那样当着众军士的面,握紧了第五之韵的纤细小手,四目相对,竟皆无语。 “之韵莫要担心,我这次下去只是印证之前设想,不会鲁莽从事,你们调整心情体力,如我所料不错,其后必当有凶险境况出现!” 系紧腰间绳索,知枫深吸一口气,屏息而入,之韵等人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半声不敢言,就那样看着知枫入水处,浪花四溅! 折磨人的过程总觉过得如同老牛拉磨般漫长无边,十数息时间在之韵等人心里仿佛几年、几十年般漫长。看到知枫还未浮上来,有军士沉不住气了,没有人可以在湖中闭气这么久的时间,即便众人中水性最佳的赵六,也只能在水下呆住八成时长。 知枫公子身形单薄,虽然褪去衣衫的体型显得修长健美,但毕竟不如众军士膀大腰圆身强体壮,怎能在水下潜游如此之久? 小姐之韵也没了主意,虽然知枫叮嘱若无他水下摇晃信号传出,绝不可主动拉动绳索,但是之韵怎能不倾情牵挂心上人的安危呢… 正待不管不顾拉升救助之时,知枫如一条飞鱼般窜出水面,腰间所缚三条绳索却并未一同浮上,仍飘荡着坠在水里,似是缚在什么重物之上。 知枫大口喘着气也顾不上多做解释,又绑了六七根绳索潜入湖底,这次停留的时间更长,但如出一辙,知枫出来时绳索仍然垂在水中,仿佛有一个湖底巨兽将它们狠狠拉扯纠缠! 知少爷的水下闭息换气之法乃是前生古武湮灭战队水下特训的不传秘术,结合了古武学炼气和后世科学的精义,此时倒是大放异彩。 如此三五次,随着羊皮筏子的不断漂移,知枫将众人带来的二三十根绳索都那样神秘地四散扎在水中,落湖生根。 完成这些事儿,知枫已经累得只剩趴在皮筏上大口喘息,之韵美目倾泪,再也顾不上什么就那样将知枫的头抱在怀里,轻轻亲吻着他的额头,仿佛一撒手知枫就将随波逝去。 按后世的时间,大概休整了十多分钟,强迫着自己吃了些干粮补充消耗,知枫终于开口,“众位,我将这二三十根绳索都绑扎在湖底巨石或者有着奇根异茎的植物之上,除了需要留在皮筏上看守的几位,余众两人一组互相照应,分别携带重锤铁铲,顺绳索位置潜入水下。” “只要将大石根基或者水中植物根茎撬得松动,砸得摇晃即可,绝不能自作主张将大石彻底撬起或将植物根茎连根拔除,切记切记,否则我等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嘱咐了再嘱咐,叮咛了又叮咛,知枫不厌其烦,没办法啊,这可是毕其功于一役之作,自家性命倒也罢了,之韵丫头可是不能有半点损失,不然我知枫有何面目独自苟活于世! 奋起最后的力气,知少爷狂喊声响,“英雄们,我们建功立业名扬承祖,或是葬身湖底在劫难逃就在此刻!水患吾等必破之,共工在世不可阻,动手吧!” “扑通通,”一组又一组,下水的军士个个咬牙切齿,绷紧全身力道,重锤和铁铲的沉重带着这些勇士的身体如弹丸般沉降下去,不一会湖底泥沙泛起。 时间一分一秒,不时有军士浮出水面换口气,又挺着苍白的脸再次潜入,终于有几个体力稍差的汉子没能抗住,眼看就要憋死水中葬身湖底,每到这时总有一双有力的手或者纤细的臂将他们从水中托出拽起。 知少爷就是这么强悍,跟随我来者,回去时一个也不能少! 之韵也顾不上男女之防,协助知枫一个又一个救助着体力难支陷入险境的军士们,而这些救上来的汉子没人有半点退缩之意,稍事休息又都咬牙继续下水,实在顶不住了就与看守皮筏的军士倒换一下,总之人人奋勇个个争先! 终于知枫示意众人停手,那些重锤铁铲也无人再有半分力气取回。 看着个个趴在皮筏上累得宛如死狗般的众人,知枫心里泛起无限温暖,众人齐心,其利断金,有志者事竟成!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我知枫就要逆天地行事! “现在我等即将发动最后一击,是非成败在此一举!众军士,返回之后的你们,都将是大芷国的英雄,也定会加官进爵,成就功名!” “我等齐心将皮筏划向岸边,注意速度节奏,千万不能太快,听我号令,走起!” 山丘上的其余军士,眼睁睁看着知枫众人在湖中坠入潜出,到此刻驾皮筏慢慢驶向湖边。众人虽不知道知枫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但那种紧张的情绪却丝毫不比行动队稍减,只有更甚。 当局者迷,那些具体执行挖掘搬撬任务的军士,早已顾不上生死,也不去问自己所做为何,只是机械地不断在重复着同样的工作,唯一的信念就是,听知枫公子的话,必当救灾破水生还于世! 时光流逝,羊皮筏子推拉拨划中飘向岸边,而那些绳索随之绷的更紧了,知枫心下暗叹,自己毕竟不是神,心智再聪慧、思维再缜密也没法算到湖水竟然这么深,绳索能够绑住湖底巨石或植物已算万幸,但要再留出足够的余量,够众人返回岸边似是不可能了。 知枫不断听着湖底动静,羊皮筏子因为绳索的关系很难再向岸边移动,众人非但不能借助它的浮力,还要尽皆下水,用力拉拽推顶着它们才能移向岸边,可水中用力十倍难于陆上,好在湖面终究不大,这只剩数丈的距离让众人希望的火种始终在心里点燃着。 忽然其中数条绳索上的力道似乎一下子被抽走,湖底开始传出阵阵轰鸣,宛若沉寂万世的远古洪荒怪兽自水下觉醒,就要突破千古封印闯将出来。 “大家撒开绳索快快上岸!” 随着轰鸣声越来越大,知枫脸色大变,计划也许成功了,但偏差还是出现,这离岸两三丈距离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意外,造成人员伤亡! 湖水似乎开始下降,渐渐地,在绳索最密集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个漩涡,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汇集成一个个更大的漩涡,最终形成一体! 众人终于一个又一个蹿上岸边高地,人人都虚脱倒地,大地母亲的怀抱从未让军士们感到如此亲切! 所有军士都禁不住失声痛哭,即便抽搐着还要抓起随着岸边浅水泄下,现露出来的淤泥脏土,就那样摸到脸上吃进嘴里,是否成功虽不知道,毕竟,我们还活着! 看着湖中逐渐形成席卷整个水面的大涡旋,看到它恐怖地吞噬着湖中每一个漂浮的枝杈、皮筏,甚至湖底的块块巨石也在这不可匹敌的力量带动下偶有翻出水面,再狠狠砸将下去,这声势即便万马齐喑也比不上半分。 无论岸边或者丘陵上,每个人都只有一个念头,活着真好! 世人都觉活着真好,除了知枫。 漩涡骤起,感受到天地自然所带来的无可匹敌的压力,知枫对着错后半个身位的第五之韵狂嚎道,“拉紧我!” 第五之韵此时已经到了体力透支、油尽灯枯的境地,听到知枫叫喊,用尽最后的力气攥住知枫腰带,被带着勉强前行。 知枫一只手抓着第五之韵的青丝,一只手勉力划行,在两人重量拖累下已是累得面目扭曲、气喘吁吁。 终于靠岸,就在知枫要转身拽起第五之韵刹那,一股暗流忽然涌动而至,水势回旋间,仿佛有一只怪手将第五之韵狠狠拉住。 终于在生机来临的最后一刻,第五之韵耗尽了身体里残存的半丝力量,五指松开,在众人眼睁睁注视之下,终是未能抵挡住涡旋边缘散发出的强大吸引力,不再迟缓,无法抗拒,旋转着,优美着,滑向漩涡中心! 指尖相对,咫尺天涯,天地间只剩下知枫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的几缕青丝。 花颜陨落,香消玉损! 老者程叔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丘顶、岸边众军士目瞪口呆,连惊呼的勇气都发不出来。 之韵眼里散出笑意,迟来的爱人,短暂的情郎,最后一丝美丽,留下给你,千万载之后你可否念到我,可曾想会起我来? 心死之间,但见一个消瘦的身影从湖面掠过,数丈距离,弹指而至,坠入水中的同时,一道娇小身形豁然从涡旋中心拔出,甩向岸边。 执子之手,救子于殇! 第卅九章 斯人已逝,寸断肝肠 承祖郡,怀远城,宁侯府书房。 “上午急报,水患已经基本控制!”,大将演武起身禀奏。 “骄阳县在洪患受灾诸县中地势最低,更因牛家洼镇天然湖泊湖底漏断,导致四周土地随之下陷,继而形成面积广达百亩深坑,与地下水道连成一片。”见众人仔细聆听自家粗人阐述,演武无奈继续。 “救灾军兵将士、马夫伙计,在三日内挖出数十条排水引流浅渠,这个,那个骄阳水患已解…” 看到演武咬文嚼字满头大汗话也开始乱了,尺算终于接过话题,“其余靖远、单亭诸县地势稍高,水患原本就弱,现如今洪水势头已泄,形成慢流涌往牛家洼,十日之内,承祖郡灾情可定!” 但将豪气注寰宇,堪托众生抵共工! 承祖上下齐心协力,水患终可控制。 宁候简啸天连日紧蹙的眉头终于稍稍舒缓,只是突然想起一事,“知枫可有消息?” 此言一出,书房内顿时沉寂得可怕,演武竟然第一个扛不住这沉默的压力,语声颤抖,“知枫兄弟生死未卜,已经五日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着蔺明礼派专人全力搜救,找不到知枫下落,他也不用回来见我了!” 侯府别院,知枫住所。 远远闻去,哭声一片。 王娘王爹这几日早已不知道哭倒多少次,昏过几多许,老来得子,重逾生命。 知枫虽年少,但素来懂事稳重,这几年朝夕相处,更对老两口侍奉有加,谨守孝道。突闻知枫在救治水患时人陷涡旋,虽最终未见到尸首浮出,但众人都知道知少爷恐怕九死一生绝难幸免。 王爹王娘二老连日来滴水未进,粒米未食,只是终日喃喃,若儿子遭遇不测,自己二人也将一起同赴黄泉,陪伴阴间。 王娘已经神志恍惚,有时半夜间起身去煮芋头,仿佛天明知枫就会突然出现在眼前,咋咋呼呼蘸上白糖大口吞食,还得自己在旁边端着稀粥怕他噎着… 玲花梅花两女也是终日哭泣,伴着连日来愁眉苦脸一同等消息的简十三叔、烈耳王强众人,小院里外,真应了那句话,凄凄惨惨戚戚! 宁侯府眷属后院,清月郡主自从听闻知枫遇难的噩耗,就一病不起,惯日里身娇体贵,虽然也是日日习武健身,但毕竟嬉戏成分大于专修,体质在简家众人中最是孱弱,这天大苦痛忽然传来,怎能让情窦初开的小丫头承受得住! 清月堂姐,定边侯家大小姐简笑语,则终日默默站在闺房窗前,那袭鹅黄长衫随微风飘飘摇摇,却带不走心中悲恸。 自从那次倚门相见,素来讲究干净、追逐整洁的简大小姐简笑语就没再换过身披的鹅黄外裳。在正式拜见宁候众人,详细解释了定边候那边绝无可能行此不义不仁之事后,简笑语就很少跨出自己的院落。 知枫从军治水日盛,简笑语的笑容话语却一天天淡下来少将去,除了默默听听内室众女对于水灾救助的战情议论,竟然越发足不出户,让人心忧是不是产生了什么情悸郁结。 这五日,水患缓解,知枫遇难,侯府上下充斥着一股悲哀之气。简笑语更如同变了个人般,整日里呆立窗前,赏花花无泪,看鸟鸟不飞,再也不说一句话。侍女端进来的饭菜热了又热、换了又换却不见分毫减少。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宁候和李氏夫人终于发觉简笑语的异状,更是暗自心惊,也不知知枫这小子如何恁大本领,竟然把自家闺女、侄女都折磨得没有了人样。 也许这便是年轻的历程,情爱的代价吧。 青衣坊,后*庭秀楼,望着今日已经被拨断的第三根琴弦,瑶馨暗自叹了一口气,“知枫公子生死不知,瑶馨却出不上半分力气,解不去一丝忧愁,唉,世事难料,天妒英才啊。” 琴弦断了可以再续,琴曲毁了可以再谱,但人若乘鹤远去,可否还能找回? 眼前是少年郎指点琴曲晦涩之处的轻轻私语,是声慢众俗时潇洒身子,是高歌以和的心神相交,瑶馨终是弹不下去。 低了臻首,泪了衣襟! 身处前庭的岚娘这几日也是神情恍惚,心烦意乱。 虽比不上其余女子对知枫情怀,但毕竟知少爷这段时间所作所为,让岚娘对少年颇有好感。 在探查到其更多底细之后,岚娘已经决定不顾一切代价,要将知枫拉拢过来,即便不能收为己用,也要建立良好关系,以便在特定时候请知枫鼎立相助。 当下大芷朝堂局势诡秘,自己青衣教一系无奈被牵扯进来,而朝堂权争的后势发展,岚娘却并不看好。 此时局之下,不为己方留一条后路,这绝非心思深沉、阅世无数的岚娘所为。 可知枫遇难,岚娘整个筹划突然被扰乱,就像一曲优美乐章募地被炸弹的巨响打断,绝难继续!“唉,也许是需要重新布局的时候了!” 除了王爹王娘,最痛彻心扉的便是此刻在骄阳县城一处小院落里枯坐的第五之韵姑娘了。 这五日来,第五之韵寸步没有离开那湖泊,直到万千漩涡散去,露出深坑,直到百亩土地塌下,汇出深涧。 可那个拥抱自己入怀的少年男子,那个曾累得在自己怀抱中只剩喘息的盖世英雄,他,人呢?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那高亢激昂的歌声总是时时在之韵耳边响起,婵娟姑娘,月神姐姐,你可否能让他再次回转,即便天各一方再不相见,只要他活着,好好活着! 一幕幕一幅幅,想起在震天赌场看到知枫那么丑陋的字迹时自己不禁莞尔的情形;想起急行前来的路上两人并辔疾驰,一同救治百姓的模样;想起在丘陵上自己吐露心扉,终得爱人眷顾时苦涩又幸福的泪水。 第五之韵痛哭失声,只是,眼泪早已流尽,喉咙早已干涸,连哭泣也仅仅那样发出“呀呀啊啊”的干呕,再也没有一滴泪水。 “让我抱抱你吧!”,亲爱的人,你在哪里,能让我抱抱你好吗? 我活了,而你却因为救我而死!世上还有比这更悲伤的事情吗? 作为那日破水亲历者的程叔,终于在五日之后,强拉硬拖着把自家小姐弄回骄阳县,可破水当时情景却时时浮现在程叔脑海,挥之不去。 那日,丘陵,程叔在众军士惊呼中醒转来,却正好看到知枫从岸上飞身入水,在最后一刻将第五之韵拉起,借力之下远远甩到岸边,而自己却以程叔从未见过的惊人速度坠入漩涡,刹那不见! 如果物理学所定义的反作用力和作用力是在一个方向上多好… 可惜,世间没有如果! 所以知枫死…? 短暂的愣神之后,自家小姐就像疯了一样要冲入涡旋中营救爱郎,身边众军士也顾不上身份差异男女之防,四五个人狠狠将之韵姑娘按住,直到程叔亲自赶过来将她击昏。 接下来数日,让程叔和众军士永生难忘的一幕一遍遍上演着,那些和知枫一起下水排险的军士与第五之韵一起,就那样苦苦守在堤岸边,斗转星移没日没夜。 秋日的风吹乱了之韵的长发 ,吹裂的众军士被水泡坏的肌肤,更吹散了众人心里企盼知枫生还的希望! 如果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再来一次,我会跟那个男子说我爱他,如果非要把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 这一章写的老糊这个郁闷,不全情投入就写不出来感觉,投入了,自己先难受的要死,索性少写点吧,真的写不下去了。靠,写小说真不是人干的事儿啊,写三个小时郁闷三个小时,求票求花求收藏求盖章就点击,俺的怎么那么少啊!!!! 第四十章 敛神龟息,地下水世界 黑暗的天,黑暗的四周,黑暗的一切。 这是冥界吗,为什么我的身体在飘荡,为什么我的体内那么灼热,这里,究竟是哪里?我,又是谁? 不知道经过多少时间,一天,一个月,一年或者一万年,知枫就那样似醒非醒,似睁开眼看着周围的一切,又似昏睡中不知所终。 在前生,知枫始终认为人的意识一说并不是虚无缥缈的理论,也不简单是一种大脑皮层细胞活动的反映,而是真真实实的可以量化的物质存在。 即便时至二十一世纪,科学的发展也远远无法探究宇宙间物质的形质、状态、特征等诸多本源。 比如,充斥在地球上,据说占到地球物质总和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暗物质,从来就没有哪个科学家或者科研机构能够获得其若任何形式的表象。 人们只是通过“解释不了的解释”推断有这么一种东西的存在,这话有点拗口,但事实上,宇宙无限,人类所能了解的到底有多少? 话扯远了,回归本书,此刻,要是还有旁人在身侧,当会看到一个很奇怪的状态,知枫紧闭着双眼,身子却未沉入水中,而是随波逐流,在地下河的水面上飘飘荡荡。 人们的睡眠可以分为几种状态,简单来说有深睡眠、浅睡眠两种。 睡得香甜,万事不知自然是深睡眠,半梦半醒对外界变化有感官上的反馈就会归到浅睡眠一类。 知枫现在处在一种介于浅睡眠和深睡眠之间的状态,自己觉醒不过来,内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喊着叫着吵闹着让他努力睁开眼,与命运抗争,不要让生命的脚步就此停下。 这种状态说来危险之极,类似后世所谓‘植物人’,有的能够转醒,更多的却始终沉眠,最后随着机体衰竭,让生命真正流逝。 现在的知枫正处于这样的困境之中。 *** 破水之日,知枫倾尽全力将第五之韵从漩涡中拉起甩出去,心爱的女人得救了,自己却身坠湖底。 入水的刹那,知枫曾试图通过强横的机体实力,控制自己在水中的姿势位置,但被涡旋拥抱的一瞬间,知枫便知道自己完全没法抵御这种缘于天地自然的浩大攻势! 万吨**不大,战斗机牛不牛,在百慕大最神秘的三角区,说让你翻船就翻船,说引你迷失就迷失,终其因由,有一种解释就是海底涡旋的巨大吸引力! 身体里的能量宛如被海怪触角紧紧吸住一般,从四肢躯干,甚至各个毛孔中抽离出去,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 天地那么庞大,万物那么精彩,而少年郎,此刻,却那么无助! 事无可避,情无可夺,知枫在被涡旋吸入底部的最后时刻,做了自已唯一能做的一件事,敛神龟息! 作为前生古武湮灭战队的佼佼者,知枫习的是现代武术杀人之法,修的却是古代武术养神炼气之功。 军体拳,自由搏击,形意拳,泰拳等均以杀力著称,招法上去繁留简,力求一招制胜一击致命,这种训练体制、训练套路在后世早已形成惯例,甚至被奉为现代近身肉搏的葵花宝典。 只是这种强化训练,最多称得上学习,却绝称不上修炼。 天朝练武行医,都讲究习养气血,气血充盈则身强体健,气血亏损则身虚体弱,脏腑失于濡养,进而腿软臂沉,重物不举,半里不能行。 口口相传中的许多武术大家,那些所谓绝顶高手,都是从少时精修内力,豢养气血,练内脏耳目,才终至大成! 后世对于古武修炼一途实在丢弃多多,泯灭失传的功法秘笈独门武术更是数不胜数。 前生,当知枫了解到古武修炼的当世窘态之后,心下遗憾的同时就更有意着力于内息、气血方面的锻炼,以致穿越之前内功心法终有小成。 ‘敛神龟息’功法乃是知枫无意中得到,在后世被天朝安全部门列为五星绝密等级,全国只有不到十人被批准研习的内力修炼法门,是一种养神炼体,专用于提升内功、强化心志的秘笈。其修行时需要处于半梦半醒的浅睡眠状态,依知枫前生修为,只能借助外力的召唤或者刺激才能从练功情形下觉醒。 因此当时知枫只会选择在和他人共居一所时,于入睡前偷偷修炼,毕竟同伴不会任知枫就那样整日整夜昏睡不醒。 七八天了,漂漾在地下河水面上的知枫,没有他人的召唤,只能随着水流飘摇,不知道将去往何处,终点又在何方。 此刻知枫整个身体如同有一只手轻轻托举着,身躯只有浅浅的一小部分浸在水中,整个人呼吸悠长平稳。 知枫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七八天的奇异经历,让他激活了穿越后体质的一些特异变化,竟然能在遇到危险时,无需头脑的指挥,身体自然就会调整到一个最佳自我保护的状态。 这种无法解释的能力,在以后知枫驰骋天下,图谋霸业的很多时刻都堪堪保住了他的性命,从而致使知枫在政局遇难或战场搏杀时起死回生! 体质特异变化部分的唤醒,另一个令知枫始料不及的效果,竟然是促使敛神龟息功法的修炼进境一日千里提高着,七八日间已获全功,达到大圆满状态! 到如今,知枫体内那种灼热的感觉越来越厉害,阵阵热力从皮肤上散出去,蒸腾在身体周围的水汽竟然形成道道烟雾,缭绕周围。 敛神龟息的大圆满至境很多武术大豪穷其一生也摸不到半点门路,却这样被知枫在随波逐流中突破! 终于一处巨大暗礁阻挡住知枫漂流的去路,身体整个侧面狠狠地撞在暗礁裸露出水面的尖角之上,疼痛骤起。 这种突然而至的肌肤刺激和体内敛神龟息功法大圆满境所释放出来的灼热感,终于在知枫体内碰撞汇集到一处,试探着,交锋着,融合着,最终融于一道游遍全身。 轰然间,知枫宛若被人重锤击顶,周身的疼痛感觉到了,五脏六腑的灼热感觉到了,眼前的漆黑暗淡感觉到了,甚至多日未曾进食的饥肠辘辘也感觉到了。 终于醒来。 确定自己未曾被洪水夺取生命,确定自己四肢健全没有明显的伤残,知枫心下暗自庆幸,“这次我竟然能自主地从敛神龟息的境界中转醒,身体神志莫非有了新的突破?” 回想起一幕幕昏睡前的场景,破水患,急上岸,再入湖中营救第五之韵,以及最后被巨大涡旋吞没,历历在目,宛若昨日。 忽然,知枫脑海里竟然映出他这几天昏睡的情形,怎样顺着水波漂过,如何一次次被暗礁碰伤,清清楚楚真实再现! “难道是敛神龟息功法的功效吗?”,知枫心里一动,放松身体让自己渐渐地再次进入敛神龟息的状态。 两个时辰后,知枫凭借自己暗自留存在脑海中的一丝自我唤醒意识,成功地回转醒来。 并无意外,这两个时辰身体机能的变化状况,以及随着水流所经过的地下河道里真实的各种景物,再次清清楚楚地浮现出来,清晰异常。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知枫突然间哈哈笑起来,俺知少爷这个穿越今生的也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伙,生命力还真是不一般的强悍啊! 阎王让我三更死,我却强行四更还,五国、八大世家、十大高手,俺胡汉三又回来了! 第四一章 赤目重瞳pk河底水怪 转醒过来的知少爷,最烦扰的感觉不是被暗礁异物划伤的疼痛,而是饥肠辘辘的滋味。 敛神龟息的修炼虽然对体力的不算太大,无形中却最是耗费精、气、神,再加上七八天粒米未进,身体损耗甚至比打沙袋跑百米还要严重许多。 前心贴后背是什么感觉,问此刻的知枫就行。 地下河水道宽窄不一,支岔繁多四通八达,反正也没有力气主动探寻出路,知枫随即放松身体,任水波带着自己胡乱漂移。 蒙眼是黑,睁眼也是黑,知枫索性闭上双目,再次进入龟息状态,仅仅通过身体的感知,似乎更能够精准把握周边环境的各种细微情形。 水往低处流,河水行进的方向地势当会越来越低,知枫身边游过的几种未名鱼类的出现,诠释着这纵横交错、无边无际的地下水道网络,千万年来已经形成了封闭或半封闭的自然生态系统。 漂浮了几个时辰,反反复复就那么两三种鱼类显现身侧,而且相互之间也没有攻击捕食之类的敌对行为,一片祥和。从鱼的种类和数量上看,它们之间应该达到某种平衡。 水中有着一些水草或藻类植物,因为从来没有受到过刻意的干扰破坏,自然比外界河道湖泊中的那些近亲要粗壮茂盛,甚至数倍于之。 鱼群不时会停留在这些水草、藻类植物旁边,凑上去进食,甚至有胆儿大点的鱼儿还会用自己的唇亲吻知枫浸在水中的肌肤,后世的温泉鱼疗或者就是自此传下来的吧。 再行一段,知枫慢慢体味到几个不同的地方,水温开始变得越来越低,身畔的那些鱼儿忽然不见,而始终漆黑一片的河道空间里,竟然隐隐有一丝亮光显出来。 宛若漆黑的夜空突然点缀上几颗害羞的星星,光芒虽然柔弱得几乎可以忽视,但毕竟能给人带来希望、指引方向。 募地,知枫从敛神龟息的状态转醒,不由得暗自戒备感知到的异常情况,那种每次遇到险情之前都会出现的警兆忽然涌上心头,越来越明晰。 知枫从来不是一个犹豫的人,既然心头预警信息突显,便立即从水中翻起身,看准一座硕大浮出水面的礁石,飞身跃上。 数息之间,知枫已经想清楚几个关键地方。 水道里的空气虽说不上多么清新可人,但呼吸起来并不令人气短,说明这个地下河道网络必然有无数出口与外界相通,或大或小或远或近,当不在少数。 能够视物的微弱光芒则说明附近水域中或许存在发光源头,但还有一种可能是阳光透过覆在地下河道上方岩石间的缝隙、窟窿、裂纹之类照射进来,经过水面的反射和漫射散开! 水里温度越来越冷表明附近水域有古怪,有些特殊的矿藏,类如寒冰石就能吸附住周遭空气中的热力能量,因此也成为习武者最喜欢用来修身锻体的最佳借助之物。 而导致逐渐略略可以视物的光亮出现,最古怪的一种解释,就是因为某种特殊原因,地势不但不是向下,而是向上,水往高处流,贴近地表,因此光线可以更多透射而入! 自身警觉到的危机,鱼儿突然消失,河水温度降低,光亮却逐渐显露…这险情倒底来自哪里,会出现在何时,发自生物或者自然? 独自一人,知枫的孤独恐慌感强烈起来,有种独行的旅者在荒山旷野中分不清方向,辨不明风吼兽嚎时内心的忐忑不安! 穿越今生,尤其在敛神龟息大成之后,知枫感觉到体内发生了一些变化,也许时间尚短,自觉并未完全掌握,内息倒是悠长了许多,机体反应的灵识度也上了几层台阶,更多的效果暂时还无法探究。 其实,依照如此暗淡的点滴之光,即便当世十大高手亲临也不会比知枫看到的更多更远更清晰。 知少爷并未意识到,穿越今生导致体质改变的第一个效果,让视野变得如此之广,视力如此惊人的主要原因竟然是‘赤目重瞳’。 如果有人见到知枫现在的模样,一定会吓得钻到礁石的缝隙里,哪怕创出‘岩石夹肉’这道名菜也必在所不惜。 赤红的双眼,里面竟然有两粒瞳孔,世间人类哪有这样的恐怖异状,除非那不是人! 倏然,一个几乎塞满河道的巨大阴影在波纹掩映下无声无息地漂过来,刹那间,知枫毛发耸立。 如果在避无可避的狭路里直面猛虎,如果在全无后路时要飞跃悬崖,你会怎么办! 知枫从心头到肢体,整个人被恐惧袭压着,甚至感觉到那种不寒而栗的滋味正从一个汗毛孔传递到另一个,清清楚楚。 怪物出水,知枫大喝! 那只能称之为‘东西’的怪物蹭地从水下蹿起,掠向知枫所处的礁石,而一声爆喝也同时从知枫嘴里发出,出掌,摆臂。 这不是什么绝世武功,就知枫目前这点道行,使出什么搏杀绝技或者内力心法都是白给,有句话怎么说的,让大象坐小板凳,不够塞腚眼儿的。 知枫只做了一件事,顺势借势出掌摆臂。 就如水流湍急时,渔人只会顺水推舟而绝不会逆流犯险! 当怪物暗影在水底漂过来,知枫就给自己求生之道谋划了行动方案。 不能力敌者,顺之!借势借力,耗其本源,空乏其体,烦躁其身,或可免。 出掌,为了找到一个支点;摆臂,反助水怪一臂之力。 险而又险,怪物竟然没能整个砸到礁石上,前一半身子飞过去,入水,后一半直直地拍在礁石坚硬处,轰然作响。 无法用笔墨直接勾勒出这东西的长相,最直观的例子像极海里的鳐鱼。 黑乎乎的身体,隐隐有些透明,像一张牛皮般覆盖了前后十多平米大小的空间。 体型像鳐鱼的翅鳍上长满了长达数米的触臂,触臂前端是散发出恶臭,如口涎般黏糊糊液体的吸盘。 附着! 知枫在水怪身体平拍在礁岩上的一瞬,整个人直挺挺趴倒在其后背上,双脚紧钩,双手紧握,牢牢把住怪物四条粗壮的触臂。 来吧,不在险境中重生,就在险境中消亡!小爷也就这条贱命能陪你耍耍,玩不死我,对不起,俺玩死你! 狂暴! 水怪哪里遇到过这样的生物。 在水底常年横行、从无敌手的巨无霸何曾想到还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 如果不遇昙花,谁能知世间可如此斑斓,如果未见瀑布,谁会晓得水滴石穿! 怪物的牙齿都在身体下方一侧,触臂的杀力也是及远难顾近,巨大的吸盘砸在四周岩壁或身下水面上啪啪作响,音波回荡的声势让这种恐怖的气氛更令知枫窒息。 水怪光滑的背部布满粘液,知枫如同泡在万千众生用口水囤积出的泡沫中,阵阵呕吐感泛入口中。 求生的念头让身体里涌出无尽的力量,知枫就那样紧紧趴在水怪背上,任凭其潜入水中翻滚或者跃出水面乱撞。 知枫七窍四肢鲜血淋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附着! 当意识从躯干里一丝丝被抽出,当血液从身体里一点点被榨干,知枫终于坚持不住。 怪力虽可乱神,但毕竟人力有时而穷! 已经坚持了不知道多久,怪物的动作迟缓下来,似是无奈似是不甘,双方僵持着,但毕竟知枫基本还是人,不是神。 不想放弃,终于放弃,像那些扑街的写手,像那些未完成的作品。 都说人死之前会回光返照,身体会有最后一丝力量爆出来。高手丧命前濒死一击可以摧天灭地,知枫呢? 难阻世间灾于祸,但求生机执与着!尼玛的,小爷拼了! **** 老糊也拼了。。。 第四二章 绝世惊天,缘珠乍现 宁侯府,尺算立在宁候简啸天身后汇报着怀远城、承祖郡的各类情报,只无知枫消息。 十多天了,水患已除,百姓得救,知枫却如同被天神恶鬼带走一般,音匿迹渺踪影皆无。 “全力搜救吧!”,同样的指令简啸天每日都要发出一遍,却一次次落空,一次次失望,再一次次重复着。 王爹王娘已经哭干了眼泪,喊裂了唇颌,身销体瘦,形影相吊。 清月郡主、简笑语、瑶馨姑娘以及岚娘等人,不是病倒在床就是终日神情萎靡,郁郁寡欢。 只是承祖郡的百姓们依然终日为生计忙忙碌碌,大城小县,街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这里的人们已经忘记为他们带来安详生活的英雄,忘记使他们不再需要为远方亲人担忧的壮士! 骄阳县,还是那座院落,那个披着黑纱的女孩,也许只有她才能最直接感受到知枫那种大无畏拯救黎民百姓的心志,‘无人相逼,我自奋不顾身’。 想起知枫为了亲人舍生忘死的胸襟,伸手拉起自己时的深情一瞥,更让第五之韵整日以泪洗面、刻骨铭心。 如果骷髅的干枯让人恐惧,给骷髅挂上一层面皮就是现在第五之韵。 若不是每日里,程叔用第五家族最好的补药掺杂进汤水里,若不是第五之韵自身还有不弱的武功基础,这个知枫拼尽全力不惜舍身的女人早就香消玉损,魂断骄阳。 “小姐,绝世惊天,终于到了!” 程叔的这句话,让整日呆滞的第五之韵终于有些激动,惨白消瘦到无法直视的脸颊上甚至泛起一丝血色,“惊天叔叔终于来了吗?” 绝世惊天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尊号加上名字。 绝世是这世上武者对他的尊称,惊天才是他的本名。 这便是名列当世五国十大高手的绝世惊天。 月余前,知枫在震天赌场赢了三万七千五百两银子,第五之韵曾仔细盘问过荷倌丫头,知枫在整个豪赌过程中的行为动作,荷倌慌乱之下并未想起知枫曾一个喷嚏后触碰到赌台案几的细节。 事后,程叔基于此叙述,给出对知枫的评价“堪比惊天!” 当然,知少爷远远做不到隔空控骰,更别说隔着骰桶的厚壁,但惊天可以。 因为他是绝世惊天。 后来,近距离接触知枫,第五之韵和程叔立即判断出知枫绝无如此恐怖的武力,他如何赢得赌局的猜测也就自然成为谬误,细节决定成败,但此时已不重要。 绝世惊天出道颇为传奇,十年前,太行绝顶,惊天与号称大芷国第一高手,早就名列当世十大高手之位的费彧宇巅峰一战。 当时没人有资格看到实际战况,只是两人分别从太行两麓离开,惊天不知所终,费彧宇连夜回奔大芷京都庆城,据传吐血三升,闭关半年方才复原。 一年后,惊天重现江湖,自此进位十大,震动五国朝堂。 能将费彧宇击伤,自己活着且能复出,还敢有人质疑惊天的武力吗?猪都不会! 因为一些特殊原因,绝世惊天和第五世家颇有渊源。 今次,在第五之韵苦苦相求,甚至以死相逼的形势下,第五世家终于请动绝世惊天为他们出头做这件事,还第一个人情。 第五世家的元老功臣基本都已退入幕后,这一代家主是当下第五家二代最杰出的豪雄,也是第五之韵的亲生父亲,第五风扬。 尽管知道惊天的人情用掉后只剩一次,但是爱女在第五风扬的心目中视若珍宝,绝不能有所闪失,难道还有选择吗? 骄阳县,惊天遂至! *** 地下河水道估计千万年也没有经历过两个生物如此气吞山河的打斗场景,水草摇摆着逃避,苔藻收缩着躲藏,那些未名的鱼儿早早躲在在十里之外偷偷观望。 惨烈着的主角当然是知枫和那像鳐鱼般长着触臂的水怪。 昏死前知枫做了一件事,撒开双手双腿,在怪物凌空翻滚的一刹那,用尽全身力气推了它一把。 知枫昏死,沉入水中。怪物则再一次平拍在另一块更为巨大的礁石上,只是背朝下面朝上,即所谓仰面朝天! 乌龟爬得虽缓,但毕竟终能慢慢追上停滞的兔子,而让其停下的唯一办法就是将它反转过来,四爪朝天。 现在的水怪就是这样,仰躺着喘息着,虽然身体里还有万钧气力,却半点也使不上,愚笨的生物并没学会借助触臂,通过对洞壁岩石或者水中暗礁的吸附之力翻身。 两大斗者就这样一个在河底,一个在礁上,隔水相望,如果水怪的性别是雌性,这块礁石就会被命名为‘望夫石’! 亲密的身体接触,你让水怪再去嫁给谁家?要知道这可是古代啊! 水底,敛神龟息功法在危机及身的诱导下再次流转遍布知枫全身,修复着他体内的伤情,培植着少年的元气。 每当力气耗尽,绝境重生,知枫的内力暗识就会提高几个层次,虽然这对每个修行古武心法的人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机遇,但估计知枫再也不会试图尝试,毕竟每次突破都是玄而又玄生不如死! 还用问吗,俺的亲娘啊,这突破可是拿小命换来的,你当水怪真的是邻家小强吗? 悠悠转醒,知枫觉得身体里的痛楚似乎消失了七七八八,意识重归体内,知少爷第一个反应,小爷还没死啊,嘿嘿,看来阎王爷没法安排俺这个异形转世超生,所以也就不敢随便收留了吧。 从水中小心翼翼地浮起,却看见那个水怪还是张鳍舞臂的仰在那里挣扎,知枫终于乐了,和天斗你能活,和地斗你活的更好,和公子俺斗,你活不过今宵! 摸索了半天,知大公子也没找到一把小刀匕首之类的防身利器,心里不由暗道,“回去得让之韵这丫头给俺准备一把好玩意儿…鱼肠还是太阿呢?”。 潇潇洒洒悠悠然,知枫四处踅摸起尖锐东西,只是为何视力下降许多,看的没那么远更没那么清晰了呢,知少爷不知道,危机过去,赤目重瞳也已经悄悄然隐去,随波逐流了。 终于,知枫找到几块打斗中崩落的岩石礁块,“这新鲜切割的石头还是很锋利嘛!”有着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的知少爷自嘲着,眼里却露出凶狠,直直来到水怪身侧。 躲避着四处乱舞的触臂袭击,知枫狠狠地将几块碎礁岩片插进水怪的胸腹、独目、血口之中,水怪就那样腾空而起再砰然摔落,一次次耗费着自己逐渐消逝的体力和生机。 摔下一次插入几块,再摔再插,可怜在水中如巨无霸般存在的怪物,就这么生生被折腾至死,却永世没能翻身。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知枫疯狂而毫不吝啬自己体内残存的一点力气,陪伴着怪物的死尸,凝如雕塑,狠如饿狼。 怪物最后一次摔落,终于轰然不动。丑陋硕大的嘴里不断流出各种恶心之极的东西,知枫无法去看,不忍再看,神啊,宽恕俺吧,如果让时间倒流再来一次,俺…一定弄得比这还残忍! 华光乍现,知枫一惊,怪物嘴里最后竟然吐出一粒明珠,大如鹅卵,光彩夺目!随之水怪略显透明的身体忽然彻底暗淡,其黑如墨。 竟然是这珠子让水怪的身体看似透明! 暗夜焉能识竹韵,光芒只可缘明珠! 传说中自然发光,永世不瞑的夜明珠! 知枫惊讶、惶恐、惊喜、迟疑。 惊讶的是,因祸得福下,怪物竟然能带给自己如此宝物。 惶恐的是,这暗无天日,狗都不来的地方怎么会有如此异宝。 惊喜的是,宝物光滑圆美,明显有匠人打磨的痕迹,是不是说明这里有人或者曾有人来过。 迟疑的是,我还没疯吧?即便真的有人会是什么人,外星人还是如同自己一样穿越过来的‘人’,俺知少爷敢去寻觅吗? 只是还有选择吗?只能前行! 是骡子是青蛙去看看再说吧,反正也闲的发慌不是! 别笑,换你你也这样,只能这样。 水怪漂来的方向,水面突然变窄,最后河道两岸几乎连成一片,约三尺厚的岩石一眼无边,水声潺潺却只能石底流过。 地下河竟然形成一道奇异景观,岩石在上,水流在下,岩顶越来越高,空间越来越大。 只是寒气益发重起来,走到最后竟然冷彻刺骨,知枫须发戴霜,两鬓皆白! 第四三章 3D,金牛座,青牛破天图 “自玄黄开世,万物归一,凡历数千载,国事合中有裂,分久复合。尝太祖年间,有自诩太虚幻境真人,奉‘九界天书’,观者无不叹服。太祖许为‘修身、图霸、定邦’之典文。后藏于谛天宫,百五十年前失于五族之乱,不知所踪!”----《大芷形制录》 寒气已经结成一阵阵的霜雾覆在四周的岩壁上,借着夜明珠的光泽,知枫小心地探行着前路。 水不转洞转,在水流的转弯处,整个岩洞豁然开朗,光线骤强,似乎整座天地都因为知枫的到来而变色,触目一片明亮。 整个岩洞的空间大约有三层楼高,纵横三四十米,除了在两边排列着的十一个发光体,空无一物。 走近细瞧,每一个发光体都是一颗颗圆润的夜明珠,一端紧紧地固定在地面,仿佛被502胶强行黏住。 其中一列最前端贴近河道的位置缺少了一颗珠子,应该就是知枫手里得自水怪腹中那粒,只是到了这里,河岸两边几乎连在一起,其中缝隙绝不可能容纳水怪的身躯,也不知道当时它是如何将那颗珠子弄下来吞掉的。 知枫顿觉冷汗浃背,这样一个地下河道,这样一处空旷岩洞,这样一十二颗夜明珠!难道说这里曾经是帝王陵寝或者恶鬼魔宫吗? 如此大小的夜明珠,一粒已是举世罕见,一次将十二颗大如鹅卵的夜明珠就这样随随便便布置在此,手笔之大估计今世五国的王侯们都未能有如此实力,难道说这是上古君王的隐世之所吗? 蹑手蹑脚猫步前行,知少爷不知道此处有何玄妙,更不敢狂呼乱喊,那种后世电影里的二傻行为,在当今定会被灭得轻轻松松,如若此地真有恶人发难,人家弄死你后还有大把时间摆个鄙视的pose。 在岩洞深处,两列夜明珠汇集相交,知枫发现这里竟然是一道由岩石对拼而成的石门。 石门表面,光滑如斧刻刀削,岁月悠长似乎没有在其上留下任何侵蚀的印记。 知枫定定地看着面前严丝合缝的石门,内心里并没有什么危机显现的征兆,这说明石门背后起码不会有什么危险威胁。但,怎样才能打开它一探究竟呢? 离近了细察半晌看不出所以,知枫稍稍后退,心中升起一种别样情绪,似乎自己能否从河道逃出升天就着落在这两扇石门之上。 缝隙中?没有异常!四下里?没有特殊!倒底开启石门的方法是什么! 观察琢磨,琢磨观察,知枫心里泛起无助的感觉,前生亲娘啊,当世王娘啊,咋不能用无穷无尽的母爱给俺一点提示呢? 岿然坐倒,无聊无助无奈,知少爷只剩心急如焚。 不知不觉,知枫再一次双眼血红,赤目重瞳! 这种异状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发生,似乎每当知枫神志聚集、心似火烧,同时又陷入紧张绝望的时刻,穿越后变异的体质配合着敛神龟息功法,双目就会做出这样怪异的变化,保护自身。 累极了的知少爷,索性半躺半卧在岩石地面上,从这角度看去,十一颗明珠似乎和石门连为一体,隐隐有什么形状显现空中。 心中一动,知枫将怀里那颗来自水怪的夜明珠放归原处,再回到刚才的位置凝神看去,终于异象陡现! 前生作为湮灭古武战队的成员,知枫曾接触过一些古代道家、佛家的经文秘典,尤其对九宫八卦图,三才五行阵,罗汉伏魔阵这些含有玄机的阵法推演颇感兴趣。 古人能借助天时地利部署出堪抵大军的阵势,其中玄妙之处常常令知枫拍案叫绝。 最有名的案例莫过三国演义中诸葛武侯石阵退吴兵,唐代杜少陵有一首诗无限夸大了布阵的功效,“功盖三分国,名高八阵图。 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说的就是此役。 刘备兵败,诸葛孔明凭借一个阵法,几块石头,便堪堪阻住陆逊百万雄师! 言归正传,知枫赤目重瞳广阔的视角和纵深的目力将十二颗夜明珠和石门连接的微妙之处渐渐显露出来,当知枫终于看清楚机窍所在,已是吃惊得无以言表。 知枫宁可相信自己能吃掉水怪恶心糜烂的尸体,也不愿相信眼前所观察到的境况。 竟然是三维图形!!! 看3d电影是什么意思?看过三维立体图片吗?诀窍都是通过对色彩或者元素的部署,让图片、影像中不同物体,在视网膜上形成相对观测者自身的距离差,从而有了离自己或远或近的感觉。 此刻知枫所“看到”的景象竟然就是如此情形,赤目重瞳将知少爷的视角和视觉纵深极度放大,那十二颗夜明珠和两扇石门竟然形成了一幅立体画。 这是一幅天空夜景图,夜明珠v字形的排列在立体图形中并不规则,而是看上去有远有近明暗不同,两块石板似乎就是巨大的天幕,将这十二颗明珠点缀上去,幻出美妙的星座来。 金牛座!青牛破天图! 后世占星术按照黄道吉日的说法,将星空划分为十二星座。金牛座由两个星团,七、五共十二颗肉眼得见的星星组成。 而在古代道教传说中,太上老君的坐骑就是青牛。 青牛破天图!太上老君永镇仙魔的道家巅峰之作。 青牛破天图并没有在后世的道家秘典中有任何描述,知枫也只是知道这样一个名词而已,至于如何部署,如何破阵,少年郎那是半点门道都摸不到,功效威力更是毫无概念。 这时候要是让知枫去弄明白所谓阵法阵势阵眼阵幻,比扯淡还扯淡,知少爷也根本没想着去做这种放到小说里都白瞎的情节,更别说这只是看上去像金牛座的一幅“立体画”! “还青牛破天呢,难道自己真的是小母牛坐酒缸,(醉)最牛逼的大咖吗?”,知枫无奈地自嘲,真心再别是什么阵法了,俺跪了成不! 颓然半晌,前生今世的点点滴滴不断涌入知枫脑海,想着王娘王爹对自己的疼爱,忆起第五之韵秋水双瞳含情脉脉的告白,求生的欲望再次充满知枫消瘦的身躯,斗志再次昂扬。 我命由我不由天! 知少爷无言起身,默默地挑选了数十块岩礁碎片,仔细盯着立体画的样子,心中默记! 但使小爷一气在,不叫青牛阻周山! 知枫双手急挥,碎石带着厉啸射向石门对应金牛座星图的点位上,砰然作响。 射七空五,射五空七,隔三甩一,六六隔双… 山中无日月,洞内断黑白。 知枫咬牙千万次地尝试着,所有内心能记起的暗器打点口诀,所有佛道玄门的破阵关窍都被一一试尽。 一次次颓然无功,一次次鼓足勇气再来,渴了喝河水,饿了生吃鱼,时间飞逝,时光却又漫长,也不知经历几多时日,望断几度春秋。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石门就像一个莫可匹敌的远古神迹,嘲笑着知枫的无知和愚笨,岿然不动。 清醒昏睡、昏睡清醒,知少爷终于开始绝望。 凝视石门半晌,知枫暗叹一声,终是奋起余力,最后一次机会,最后的尝试! 双手挥出,十二块碎石如同出膛炮弹一般同时飞向石门,从来没有这么准过! 要是后世教导知枫古武术的老教头看到这一幕,定当老怀大慰开心不已,暗器练习课上课下,知枫可是从来没有这么有根! 所以说驴不踢不走,人不逼不牛。 绝境下的知枫爆发出最强悍的战力,放手一搏! 十二块石头不分先后一起砸在石门对应金牛座星图的各个点位上,砰然作响,四散碎裂。 天可怜见,也是知少爷命不该绝,奇迹乍现,石门终在这一击之下,缓缓开启。 抑制着心头激动,知枫知少爷奋起一丝余力连蹦带跳扑进门中,入眼的竟然是一个更加广阔的空间。在宛若宙斯神殿的巨型宫殿里,数十根硕大石柱直插天顶,除了远处神殿尽头有一小小石案,整个大殿空无一物。 进得大殿,安详沉静的感觉涌上心头,既然心里没有警兆,知枫便毫不犹豫冲向石案,在那案几之上,静静躺放着一个已经被铁锈布满的方盒。 盒子没有上锁,知枫稍稍稳住心神,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里面安详地平铺着两部竹简制成的书。 《九界天书上部修身卷》、《九界天书中部图霸卷》 *** 看到论坛梦大留言鼓励,老糊顿觉心旌摇动,力量无穷,明日两更,求大家支持俺的联赛历程。。。 第四四章 练武图霸,九届天书 论坛上忽然看到梦大的回复。。。心情激荡无比,今日两更,12点,22点,求支持,俺必须必须必须努力!!! *** “…凡至贯筋合脉、控气扬情可谓武境大成,行武者千万无一。大成者能达锻虚进质、随神立宗,千百年来仅三五之数,至于翱宇翔空,吾以为乃武学至境,迄今无人企及,其情形仅吾推断测度,无可依凭,当许后来者勉之…” -----《九界天书》 《九界天书》! 被前人如此神秘藏在这样暗无天日所在,《九界天书》究竟有何玄妙! 知枫定了定心神,慢慢翻开第一部“修身卷”,仔细看了几页,又迅速整体翻了翻,赫然发现里面讲述的竟是修习武艺的精要法门,共分为‘炼体’、‘培魂’、‘封神’三大部分。 ‘炼体’讲的是如何强健筋骨、固本培阳,以及一整套九个阶段的武学进境修炼要诀,按照《九界天书》的描述,修身炼体也即世俗所谓练武共分为九个阶段。 筑体炼骨、活血明觉、沉心入架、融通破形、贯筋合脉、控气扬情、锻虚进质、随神立宗、翱宇翔空。 ‘筑体炼骨’说的是如何奠定武学基础,锻炼体力肌肉筋骨,所谓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就指的最基础的功夫练习,可别小看这个阶段,突破后已经能达到江湖上二流高手的水准。 ‘活血明觉’是一般江湖门派所忽视的进境,突破筑体炼骨后,《九届天书》强调习武者必须提高自己身体的血脉强壮等级,身体灵活度,器官敏锐性,提高六识九感的修习到一定标准。 ‘沉心入架’涉及到意志力和意念的强化训练,达到雷鸣于耳不闻,锥刺于骨不恸的程度方算大成,古时关云长刮骨疗毒,做完手术犹不自知,就是达到此等境界的巅峰例子。 ‘融通破形’讲究在身体、六识、意志已经有了极高进境时,能够对于各门各派武学招法的融会贯通。所谓一法通万法同,任何武功招式在这个阶段都会毫无诀窍可言,长处弊端一眼得见。 ‘贯筋合脉’是从后天阶段突破到先天的关键,类似于修仙术中的渡天劫,大成之后全身上下奇经八脉贯通,任脉督脉融合,入先天至境。 ‘控气扬情’则是在步入先天之后,能够对于体内真气真正做到收发自如,隔空控物、百米伤人,至此古武修习者可谓达到当世绝顶高手境地。也只有达到这一层次,知枫再去赌场作弊就不需要弄什么打喷嚏、碰案几这样的下作粗浅的暗着,真的做到隔空控骰,堪比惊天。 到了‘锻虚进质’、‘随神立宗’这两个阶段,就是已经具备了开宗立派、武道承天的大宗师境地了,一言一行都是深意,一举一动皆是绝招,后世三峰道尊和达摩老祖算是这一层次顶尖所在,至于其他历千百年,那些所谓能达到这二重境界者,却只能算是勉强触及这一等级的门槛罢了。 ‘锻虚进质’能将一切虚无的东西,如空气、精神、意愿、声、感、色等等都转化为有如实质的攻击或防卫手段。 ‘随神立宗’就更神奇了,意念转动间天地万物都为己所用,一切有形无形的东西都是帮手,可以说任何暗杀偷袭阻击之类都不会凑效,这时除了自己生老病死,已是一羽不能加蝇虫不可落。 当知枫兴致勃勃翻到最后的‘翱宇翔空’这部分,想看看《九届天书》对最高至境作何解释,能够通神到何种地步,却赫然发现,原来‘翱宇翔空’只是九届天书里的一个概念。 著作这本书的上古宇内奇人对于‘锻虚进质、随神立宗’这两个阶段也是半体悟半总结,不同于之前六个阶段法度严合、精炼准确的修习指导,这部分的文字更多是以笔记心得的方式在做记录和探讨。 而对于‘翱宇翔空’,九界天书里如是描述,“…凡至贯筋合脉、控气扬情可谓武境大成,行武者千万无一。大成者能达锻虚进质、随神立宗,千百年来仅三五之数,至于翱宇翔空,吾以为乃武学至境,迄今无人企及,其情形仅吾推断测度,无可依凭,当许后来者勉之…” 总而言之,根据《九届天书》著者的揣度,达到‘翱宇翔空’的地步时,武者已经不是绝顶高手,不是大宗师,不再是人。 行,可一瞬千里逐鹰停雀,动,可搬山裂地江河断流! 知枫随手翻看,里面奥义精解妙不可言,大多数思想理论知枫都是一知半解甚或毫无概念,但最后那句“搬山裂地江河断流”却让知枫血脉喷张,激情灌顶,这或许是连外星生物也达不到的境界了。 《九界天书》里关于‘培魂’的描述则是专注于内力、心神、妄念、魂魄的修习锻炼。 ‘培魂’分为三个阶段,‘蓄精’、‘散情’、‘炼魄’。 ‘蓄精’是古武修习中最基本的打底功夫,也就是一般意义上的精修内力。当世五国,各大门派自身的内功心法,大都是对这一阶段的各自修炼方式描述。 在‘蓄精’阶段,武者修习积蓄内力方式五花八门,万径千踪,但都能达到增加内力的基本目的,拥有内功者招出暗劲生,杀敌蕴无形。 讲究暗伤、厚重、迟滞,所谓弄死你还让你当时感觉不出来疼,就是这个意思。 进入到‘散情’之后,《九界天书》强调,“遗弃世间万种情,只留一念在心间。” 心境修习在内力达到一定阶段之后,破而后立,忘尽世间情方可心智纯洁,全神尽入武学修习之中,有点像瑶馨大家提高琴理的入世再出世。 最后,‘炼魄’是内功、心境修炼到顶级时,返璞归真,再转向质的突破。 古代人相信人有三魂六魄,活着时三魂六魄藏于体内,是机体和思想能够结合的纽带。死后转世托生于万物之中。就是说,这辈子积德了下辈子可能还是人,否则可能就托生成畜生、昆虫。 ‘炼魄’就是把三魂六魄这样虚幻幽冥的东西形式化,无论倒底是否存在,修行者自己却可以感知通灵,如同最亲密的双胞胎兄弟,呵护于心里体内。 在生命终止、肉身死去时,‘炼魂’大成者还可以让魂魄归于混沌之中,从而寄托于天地万物,甚至让真正的宿主含存今生记忆,在某种程度上万世不灭。 类似‘炼体’时最后一环的‘翱宇翔空’,‘炼魂’也是《九界天书》的著者,上古奇人根本没有达到的境界,所有对此的诠释,本源就一个字,纯粹是“猜”! 知少爷茫然若失,也许‘翱宇翔空’和‘炼魄’本就是一回事吧。 快速浏览到这里,知枫彻底无语了,这‘炼体’和‘培魂’的最高境界,究竟是《九届天书》著者的猜想,还是真有一线可能,终可达成的至境?而我知枫,是否该为此努力探究呢? 咬着牙翻开最后‘封神’那部分竹简,稍显单薄的唯一一页上面只有两个字“问天”! 知枫不禁苦笑,这《九界天书》的作者还真的是老顽童啊,这不诚心给后来者开玩笑吗?但从这两个字上,知枫也看出这上古奇人的无奈,到这一层次连猜测假设都没办法继续了,也许这一境界都不该存在呢! 放下上部‘修身’卷,知枫紧跟着翻开《九界天书》中部‘图霸’卷,才看了几页竹简,知枫心内狂喜的念头便远胜刚才,这竟然是一部传授如何争霸天下,在群雄并起的时代一统山河的领军之策!!! ‘图霸’卷分为,育将练兵、行军列阵、供给装备、攻坚守城、水战精要、奇谋妙策、纵横杂术、天威地势、器械机关九部分,主要从军事手段上阐述如何作战,图霸天下的方法。 知枫心下感叹,著者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大神啊,要不说人家是上古宇内奇人了,这两部分竹简,将武功修习、统兵争霸已经完整详实涵盖其中,只是明显还有一部,应该是《九界天书》的下卷在哪里,内容说的又是什么,为何会遗失而不在一起? 带着这些疑问,知枫恭恭敬敬跪下身来,对着盛放《九界天书》的铁盒磕了三个头,不管如何,也不知道授业于己的这位奇人是谁,既然机缘巧合得此天书,知枫心下最自然的就是跪拜敬仰! 得之珍重,方能习之郑重! “我知枫必当将《九届天书》的玄妙功效尽力发挥出来,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到时知枫必将重归旧地,再建朝堂!” 这一刻,知枫已经暗下决心,穿越到这一时代的人生目标也从最初简单生存,不知不觉转变成了图谋天下! 比起成为独世修行的武者,知枫更在意争霸天下,造福黎民。 既然来到这个空间,既然现今五国有了俺知枫这一号人物,不弄出点动静来都对不起这次天王老子给俺的穿越重生机缘,要是万一再有点史书密传把咱知少爷的两世身份流传一二,还不被后世子孙取笑? 前生冤死,今生绝不怂死! 知枫所图霸业往大了说,就是一统山河改革官制,并用后世能提前到今生的科技生产提高百姓生活,说起来很大,但放到知枫身上却未必不可行,因为他不是一般“人”! 往小的说,知枫再不济也想打造自己在今生的人间仙境,穿越来一次不容易,还不让爷们好好活一次,金银财宝是要滴,广厦巨宅是要滴,高官显位是要滴,妻妾成群…要,还是要,还是要? 第四五章 破阵翔宇,九月鹰飞 叩拜起身,知少爷一时间豪情顿起,出得此处,俺定当跃马长河,图霸天下! 这方乃大丈夫所为,才能一展《九界天书》的不世功效。 大殿里,入眼一片空旷,知枫这才想起,出路何在?地下水路错综复杂,千变万化,哪条才是通往人间的正道? 建造如此大殿,数十根粗大的石柱,刀削般齐整的四壁和平整光滑的地面,其工程之浩大令人叹为观止,更别说还是建造在这终日黑暗的地下河道。 就算是工人匠作可借助地下河水运送至此,施工用料可以就地通过岩石开采得到,但个中艰难仍然不可设想,除非… 想到此处,知枫心里若有所动,暗道!必定有暗道从外面通入! 尽管不知道修建者当初为何要在此处修造如此工程,这么大而空旷的布局,难道就是为了在石门上布置‘青牛破天图’那么简单吗? 建造者列下‘青牛破天图’的目的,按知枫猜测,应当是给有缘后人留下从地下河道进入大殿的机会,如果说仅仅为了布置这个阵法而建造如此大殿,显然不合情理,本末倒置。 而且,‘青牛破天图’的破解也似乎未免过于繁冗,甚或匪夷所思。 这种立体图形的思路虽然巧妙,但若只为了用来评定有缘人,那完全可以设计另一种更简单的图形或者文字。只要看出来是什么东西就能进殿,何必弄出如此大的玄虚? 这种视觉差异的考核本身就有很大偶然性,将阵法加入其中,知枫猜测留下书简的人必定还是希望入殿者能有一定的道家知识底蕴,足够的智慧、胆识和武力。 想得越多,知枫越是大汗淋漓,如果自己不能超水平发挥,同时将反映在石门上的星座十二点位一举击中,就算是看出了‘青牛破天图’估计也进不来,万一再触发了什么机关陷阱之类,小命就可能交待到这里,更莫谈什么天书、图霸了。 只是有一点疑问随着思考越多越是突显,‘青牛破天图’作为太上老君创下号称永震仙魔的道家不传之秘,其威力何等厉害,自己虽说也是万千次尝试,但毕竟属于误打误撞,如此就破解了吗? 瞎掰还是胡扯抑或搞笑了? 再者说,知枫尝试破阵,以及后来进殿的时候,心里警兆都没有出现,这说明是不是即便自己尝试错了也不会出现大麻烦,顶多解不开,进不来罢了。要是这样,问题还是回归最初,留书者为何要布下如此阵势呢?(谁能帮知少爷解谜呢?老糊万般期待。。。) 想得头疼,知枫索性放下心结,跑出去抓了几条鱼儿回来,就那么生吞活剥吃下去,话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肚子高,先填饱肠胃凑合活着再图谋霸业吧。 反正也出不去,照着《九界天书》里“炼体”一节的注解,知枫沉心静气开始练将起来。 敛神龟息功法大成让这一环节的修习进境十分神速,更加上知枫原本就有古武内力的功底和强健体魄,第一层“筑体炼骨”的过程竟然异常顺利。 广阔大殿成了知枫蹿蹦跳跃最好的习武场,拳带龙吟,脚出虎啸,每一出拳,每一弹腿知枫都觉得自己身体的潜力被一点点挖掘出来,往往不由自主地进入到一种忘我的状态。 而相对于自己在后世被无限次强调的‘一招制敌一击必杀’的招数,“筑体炼骨”这一层对招数的要求就显得那么舒缓平和,更着重强调每一个动作、每一式姿态对身体机能的促进,对筋骨强度的提升。 河底无岁月,知枫饿了抓鱼吃困了倒头睡,其他时间就是在琢磨如何出去和修习武力。其间虽然也试过顺着几条不同的水路向前探索,但每次都是越走越深入河道腹地,终不能成行。 返回来路的想法知枫也曾尝试,结果发现岔路更多,更因不知道自己到底漂流了多久,离牛家洼经纬村的湖底究竟多远,只能一次次黯然而返。 心里估摸大概过了十几天的样子,“筑体炼骨”这一层算是彻底突破,可知枫心里的烦躁感却日益强烈起来,在修习第二层“活血明觉”时明显觉得体内气血翻滚,竟然几次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知少爷心知肚明,因为自家心性不定气血浮躁,勉强修习只能适得其反,看来关键之处还是要尽快找到出路,否则别说跃马长河图霸天下,就连天上的太阳月亮也别想再见到了。 明珠、石门、大殿、案几、铁盒、天书,终日里陪伴知枫的也只有这几件事物,机关诀窍究竟在哪里? 如果说留书者设下开启石门的方法,其本意是为了让有缘人得到这部奇书,那么就不会想不到后人找不到出去的道路这个关节!看来这样不给出直接出去的线索,还是留有考核的意味啊! 知少爷不禁哀叹,似乎自家那永不会谋面的奇人师傅,看来当初是认定死理儿了,对于自己这个隔了八辈子还是十八辈子的“有缘”徒儿,从各方面那是严格要求,似乎不达到一定标准,就没资格继承《九界天书》。 对了,标准,知枫苦苦思索,头也磕了,每天都磕,也没磕出个机关暗道。自己与前辈师尊也照不了面,他能考核什么呢? 如果说视觉上识别三维立体图考的是灵识、是缘分,破除青牛图考的是武力基础和急智,那还能考核些什么呢,什么东西是既能被这样隔世考证,又能在考核通过后让知枫自然找到脱离困境的道路,到底有何古怪? 只有智慧啊,只有领悟力,只有自己就自己! 知枫终于想明白这一点,手舞足蹈下颤抖着翻开九界天书第二部“图霸卷”里“器械机关”这一部分,直直看到第十三策,“青牛破天阵法机关部署详解”! 知少爷眼泪都快下来了,师傅啊,奇人啊,前辈吶,知不知道您这唯一弟子差点被您了给玩死不? 俺要是想不到这一层?不知道金牛座,不知道青牛破天图,知枫我… 腹诽一番,知枫赶忙拿起书简仔细研究起来,神啊,开启的石门,明珠,大柱,石案几甚至铁盒都是在这“青牛破天阵法机关部署详解”里描述出来,但咱家知少爷那可恨的、素未谋面的师尊大人还是只用隐语解释破阵之法。 比如方位描述上,乾位对应西北方向的一根石柱、坤位对应西南方石门外的一列明珠,如此等等。 古时以南为尊,北为卑,帝王面南背北接受群臣朝拜,就是暗合此意。 大殿石门和石案正对,知枫授书后也是背向石门对着案几跪拜,按照知枫的猜测,石门为南,案几为北,这样如果师尊在世,就是面南而坐接受知枫的大礼参拜。 想通了这一关节,心里有了对方向的判定,知枫心思放下大半,收敛心神开始仔细研究破阵而出的办法。 只能一点点摸索、揣度,不敢轻易尝试,有了一种判断就拿礁岩石块在殿外地面上刻画推演,觉得错了再推翻重来。 这样大概又过了四五日光景,知枫终于在无数次反复尝试推演之后确定了破阵方案。 原来进入石门的方法根本就不是破阵,破阵的作用也不是用在进门,而是为了逃出生天! 按照竹简描述的方位,知枫在大殿一角终于找到一处石面略略下陷的地方,其大小和石案几上铁盒完全严丝合缝的契合。 这铁盒或许在铸造时掺杂了玄精地母之类的东西,多少年来,表面上虽然锈迹斑斑,但盒体却异常坚硬结实,按照竹简所述开启机关的办法,知枫深吸一口气猛地用尽全身力气将铁盒压下,紧紧地嵌进岩石地面里。 飞身撤步,在一根石柱的某一位置奋力击出一掌,又狂奔着来到案几旁搬动一条桌腿向外拼力拉出… 知枫如暴怒的雄狮在大殿里疯狂纵跃,在门里门外不停折返… 终于一阵晃动,高达十数米,超过后世三四层楼高的大殿天顶哄然作响,连带其上的山土巨石缓缓裂开。 一股清风带着夜间的寒气自上而下灌将进来,天穹里,明月如钩! 原来,这段地下河道在巧夺天工的地形设计和功力巨大的阵法引导下终是缓缓上行,大殿所在早已比地下河道水平面高出数丈,此处已是贴近地面。 知枫再不犹豫,恭恭敬敬对着石案几磕了三个头,拔起铁盒携带天书,攀着大柱纵身而出,山谷间,风声回荡呜咽悠扬。 少年郎不禁仰天长啸,阵阵吼声在这莫名的山谷间盘旋畅翔… 天之高处,一个黑点缓缓飞过,似乎被这狂野的啸声惊扰,倏忽远去! 逆水寒途,九月鹰飞! 第四六章 公子凝眉傲骄现世 列侯小镇,这里并没有出过任何一个侯爷,百年来,从列侯走出去的最大官也只是个“集候长”,这只是大约相当于后世县城里协调计划生育的街道主任职权的豆丁小吏。 列侯,乃是南沐境内最接近大芷国承祖郡的边陲小镇。 没有名人、不出大官,并不减弱小镇作为两国间交通要道、集散枢纽的重要地理位置。 镇子上唯一的小酒家,是在商路边上搭起的两间由竹子和树枝凑起来的茅屋,尽管占地不大,牌匾却十分引人,名曰“烈马扬尘”。 九月初九,按说家家户户都要重阳祭祖,九九远游,那可是千百年传下来的定数,即便南沐这样以“忽图圣教”为国教的南部荒蛮之地,这些佳节惯例也是举国遵从。 只是今年的重阳日与往年多有不同,穿梭来往于大芷、南沐之间的商队取代了往年在边境打猎郊游的世家公子、大户少爷,成为一道奇特的风景。 清晨,“烈马扬尘”已经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水患解除之后的两国商人如同吃了鳖精的饿狼,奔跑着、吆喝着、催促着,让平日里就已热闹非凡的商道更显嘈杂。 没有谁注意到一个身形消瘦、满面疲惫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在小酒店一个角落里坐下,裸露的上身和破烂不堪的行脚裤看上去活脱脱一个底层谋生活的苦劳力。 “烈马扬尘”的主家是祖孙俩儿,爷爷大概六十许人,一付在尘世间摸爬滚打几十年的小商贩模样,总是弓着腰,肩头挂着似乎永不浆洗的毛巾。 别看上了年岁,老汉却是耳目聪灵,手脚勤快,客人一招呼,他就会用最麻利的手法擦抹出貌似干净整洁的桌椅来。 小孙子大概十一二岁,虎头虎脑的惹人喜爱,自古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家伙早就修炼得满嘴跑马,自己应付起两地往来客商各色人等,足可谓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前夜,逃出生天后,知枫执弟子礼再次隔空遥拜大殿,按书简说明小心闭合了大殿天顶,知枫便没有丝毫迟疑,急行出谷。 三年多万山千泽之地生活的经历,使得知枫在群山中如鸟翱翔,迅速穿梭于山路、小路、大路、商路,知枫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但毕竟算是重返人间,再见烟火。 身上没有银钱,知少爷虽是肚饿心塞,却做不出欺行霸市拦路抢劫之举,无奈腹中饥肠辘辘,酒饭的香气又何等勾人,知枫口水生生地干吞着,两只贼眼烁烁放光,恨不能施展神偷三只手弄点果腹的口粮。 正无奈踌躇间,小酒肆店家老汉仿佛背后长眼般甩过来一件裹着杂粮大饼的粗布衣衫,随后招呼道,“小兄弟帮着老汉照顾一下客商。” 迎来送往无数人,老汉那眼要多毒有多毒,一瞥间早已看出知枫窘态,观察许久,看出知枫虽是被饥饿折磨得苦不堪言,却还能强忍着没有任何出格举动,心下稍动,遂伸手相助,其方式却不显出施舍,免得少年难堪。 知枫默默起身,学着二人样子开始帮着收拾打理起来,世间百态,凡者在尘。 一阵马蹄急响,二三十骑从商道远处奔驰而来,呼喝声起,“茶道巡检,客商止步!” 尘土飞扬,酒家里一片嘈杂,多数客商慌忙起身,有的奔向自家货物,有的四处翻看寻找路引。 众人手忙脚乱间,骑马军士已四散开将“烈马扬尘”团团围住,马鸣声嘶中冲进一群身挎腰刀军士打扮的汉子。 领头之人约莫三十岁上下,瘦长脸,吊角眼,一脸苦相。站定后,这厮环视众人并不说话,径直走到一桌客商面前,抄起桌上酒壶,“咕咚咕咚”猛灌几口,脸色忽地沉下来,“大家稍安勿躁,香河县尉茶道巡检!” 南沐国盛产茶叶,以味道醇正、入口留香名扬当世。 茶道大利,税赋尤重,百年来已成为南沐国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 富贵险中求,南沐国大小茶商为了赢取巨额利润,走私夹带脱逃税银已成惯例。 今夏连续余月,南沐与大芷交界地带洪灾漫天,商旅断行,秋茶眼见得已经摘采烘焙十数日,要是不能卖出交易,压存手中,新茶变陈茶,一众茶商可要投河跳井血本无归。 只是众人因为手里积攒了几批的货物,为了途中少生变故,今次大多茶商倒是不约而同交齐茶税,只为了能顺利走完这次商旅。 谁都知道世情多变,水患对大芷和南沐的影响不同,两国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有些微妙。 大芷虽然不是水患发源地,但受灾却重,以承祖为最,东三郡皆受影响。而南沐由于境内多为山地,水患也只是阻断商旅,百姓生计困扰却少。 这一进一退,不但让两国间局势开始变得敏感,各自朝堂之上也分别有不安分者蠢蠢欲动,颇有山雨欲来风渐起的架势。 列侯小镇归属香河县管辖,乃南沐与大芷直接相邻的主要结点之一,更是茶道商旅必经之途。 往年里茶道巡检就已十分严格,今次商路既开,各级官署管得上管不上的都是磨刀霍霍,严阵以待,生怕少分了一杯羹。 “本官香河县尉陈数,奉令在此进行茶道巡检,凡未在香河县衙备案的茶商,今次一律不准参与商旅交易!” 话音未落,众皆哗然。 当世五国,官制上基本相同,地方行政都是遵循郡(府)、县两级配置,茶道商旅事关重大,管制权一直落在香河县的上级宁河府,路引、税条之类所谓完税通商的证明也是由宁河府开具,从来与香河县无关。 这香河县尉陈数突然跑来这里巡检,摆明是要众人二次吐血,这些茶商不疯了才怪。 “我们这里有宁河府出具的路引商签,为何又要巡检?” “办茶道证明的时候可没说还要再次巡检啊…” “香河县尉的赋税权管不了俺们…” 看到众人七嘴八舌开始发难,陈数刷地抽出腰刀,直直砍进身前的桌面,“谁敢抗命,违背朝廷旨意者视同造反!” 一众茶商瞬间沉默下来,虽说心中多有愤怒,但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笑话,陈数再怎么说也是朝堂命官,真的假的明面上也代表南沐国政权,自家如果不是豪门巨宦,谁敢和当权者顶着干! “你,拿出税条,我们要开始巡检!”,陈数说着将旁边一直低头伏于桌上的年轻客商推了一把。 陈县尉万万想不到,这一推闹出大事儿了。 突变豁起,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年轻客商同桌的几个大汉忽地起身,其中一个耸身上前,探手一把揪住陈数的领子,另一只手已经将陈县尉手中腰刀抢了过来,势若奔马。 众客商只觉眼前一花,只见陈数的腰刀已落到大汉手中,人也被拉得趴在板凳之上。 跟随陈数来的众军士看到这情景,愣了一下,忽地涌上来,正待有所动作。 “尔等谁敢!” 大汉呼喝一声,已经将腰刀架在陈数脖子上,众军士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局面一下僵持起来。 尼玛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阻杀朝廷命官,这都什么样的存在,翻了天了还! 陈数暴怒着想喊却喊不出来,身子被压在凳几上动弹不得,只是四肢乱舞,呀呀发出怪音来。 一直伏在桌上的年轻人直起身子,叹了口气,“放开他吧,宵小之辈,也不怕脏了你们的手!” 大汉哼了一声,松手同时伸脚一踢,也不知为何明明正对着陈数,这脚却一下揣在香河县尉的腿弯处,“扑通”一声,将其踢得跪将下来。 年轻人转过身来,随手带起一把折扇,刷地打开,姿势耍的潇洒无比。 “公子我乃段凝眉,怎么你还要查看我的路引税条吗?” 第四七章 皇甫烟波,莽汉无害 大芷费氏,南沐段家!大芷国和南沐国最为豪门显贵的两大世家。 段凝眉,难道是南沐段家的什么人?知枫本来冷眼看着局势剧变,只是见到这客商竟然敢公然直接拿下官差,一时也有点渐傻。 商路人来人往,小酒肆也是把桌椅都摆放到屋外空旷之处。这幕闹剧被往来熙攘的无数客商看在眼里,心惊之下,纷纷停下脚步。好事儿胆大者甚至围将上来,光天化日之下狂揍官差,真真妖孽! 公子凝眉好整以暇地摩挲着手上硕大的翡翠扳指,斜乜着陈数,“你还要巡检什么货物?” 所谓牛人,是对品秩不如自己,地位逊色较多者才有说道。陈数一个小小香河县尉,县辖所在之地自然是呼风唤雨,威震八方。但那也只是对平头百姓而言,遇到达官贵族,一个从九品上的芝麻绿豆小官,屁也不是。 段凝眉眼中,陈数就是个蝼蚁般存在,还真就那句话,“打他都怕脏了自己手!” 南沐段氏,当世五国八大世家之一,在南沐传承百多年,根深蒂固权倾朝野。 段家老祖与南沐开朝君王刎颈之交,家族传至今世,最高权位者乃是当今南沐太傅,黔国公、勋上柱国的段荆南。 段凝眉正是段荆南最年幼的三子。 段荆南三子三女,长子段正轩位列南沐兵部尚书右丞、衔壮武将军散职。次子段贺语文采非凡经纶满腹,时任南沐太学博士、太子侍读。三子段凝眉风流倜傥斗犬架鹰,二十许人也没有营生功名在身,但架不住家中爹娘宠爱,倒是南沐国数的上号的纨绔大少。 这位香河县尉看来显然听说过段凝眉的名头,表情瞬间石化,恍惚中不知怎么接话。 陈数心里怎一个苦字了得,胸中暗道,我说段少爷,段祖宗啊,您了没事到俺们边陲小镇上瞎逛荡啥啊,我又没见过您老,您老几位穿着又非华贵,就这么五六个人混迹市井,我哪里知道这儿还卧着如此一枚真神啊!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陈数也顾不上什么香河县尉的面子风度,一个个头磕将下去,砸地尘起,满目腌臜。 “还不快滚!”身前大汉厉声喝道,而段凝眉仿佛已经忘记有这个人这码事儿,施施然坐下来,“酒家,换了茶盏吧。” 一众军士抱头鼠窜,屁滚尿流,在众人的哄笑中倏然远遁。 挑明身份的段凝眉段少爷一下成了小酒肆的猪脚,众人忙不迭一个个上前请安打招呼,段公子倒也客气,来者不拒都是拱手还礼,甚而寒暄两句。 知枫自是端上新的盘碗碟筷,老汉早就切好大盘酱牛肉、羊杂碎,摊上杂粮大饼,小孙子也抱着一坛酒呼哧呼哧送上来,众人哄闹一番,又都回归己座。 看看空闲些,知枫拿起大饼,就着老汉递过来的咸菜吃了起来,咱知邋遢眼泪都快下来了,多少日子,人间的烟火味还真是香。 段公子随意扫视着酒馆众人,看到知枫的样子不由一愣,心中若有所思,“难道飞羽的消息是真的吗?这个少年人是否就是…” 想到这里,段凝眉对着知枫招呼道,“小二哥,请过来说话。” 知枫不知段凝眉怎么会对他言语,心下警惕,低首走过来,“公子有何吩咐?” “这位兄弟在此间做事有多久了?”段凝眉似是无意地问了一句,两眼却直直盯着知枫的脸庞。 “回公子的话,小兄弟是早上才来帮老汉零工的,还不到半日。”酒家老汉虽不知道段凝眉为何有此一问,但却似乎不愿隐瞒,抢着回答。也是,这世道乱象环生,谁知道都是些什么人,别自己好心好意却惹上一身麻烦。 “哦。”段凝眉倒也不再过多盘问知枫来历,“小兄弟举止从容,气度沉稳,敢问高姓大名?” 知枫心下越发留意了,斟酌着答道,“山野之人,贱名粗鄙,不入公子耳廓,也就免提了吧!”,段凝眉什么身份,怎会无缘无故和一个山野小酒店临时打杂儿的小工费口舌,情形不明,知枫可不愿招惹无妄之灾。 有意思,山野粗人能回答的这么得体吗?段凝眉愈发觉得这年轻伙计有点门道,正琢磨怎么能不着痕迹地套上几句话时,一声粗豪的呼喝从商路传来,“酒家,给某切三十斤牛肉,摊二十张大饼,着急赶路呢!” 声如洪钟,远远传来。 众人只觉周身空气嗡嗡作响,仿佛说话之人就在自己耳边吼叫。 段凝眉随行五、六位大汉听到如此豪迈响亮的呼喝之声,不由得紧紧抓住腰刀,神情随之严肃紧张起来。 说话间入眼一条九尺大汉,黑如炭墨,壮赛铁塔,手里抓着一条镔铁长钺,腾腾腾转眼就到酒馆之前。 论起来,当世五国对兵器的管制十分严格,只要没有朝堂身份,即便豪门大户外出行旅,随行一众也只能携带短兵器防身,长大、重型的也仅限于长枪和朴刀。 像这样镔铁长钺,作为什伍中堪比陌刀的冲锋陷阵利器,绝对不允许在平民中拥有。 大汉杀气腾腾闯进酒肆,甩手一锭十两纹银砸在柜上,“店家,快快备来,某要赶路!” 段凝眉不由剑眉微蹙,手下汉子中就有人喝道,“来者何人,光天化日之下手执利器,可有兵家身份么?” 话虽不中听,问的倒也不为过。南沐段氏,满朝官宦,段家在南沐国就是天一般的存在,这些家将随从也都自视甚高,一般市井间所谓‘出门在外打抱不平’的作为对他们而言都论不上调子,众家将那是往往以官差的身份自诩,缉匪拿盗责无旁贷。 铁塔大汉豁然转身,盯着那随从就两字,“滚蛋!” 众人皆傻眼,我勒个去,这都什么存在,敢在南沐对段家人如此说话,嫌命长吗? 段凝眉挂不住了,自己何等身份,手下人就算是家将仆从,那也是我段家人,敢如此不给面子,打狗还得看主人了,难道你爹是李刚吗? 问话的段府家将更是当场暴走,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蓄势上步,缩肘崩拳,都被骂到这份儿上了,还罗嗦个屁啊,打吧,打死算完事! 眼前一花,扑过去的随从大汉已经腾空飞起,身子倒翻回来直摔向段凝眉一桌,一众诸人甚至都没有看明白铁塔大汉怎么出的手。 知枫也是心下惊惧,虽然自己还算勉强看清对方动作,但正因看清,所以更是赞叹。 那铁塔黑大汉只是一挥臂,没错,最简单的挥臂,冲上来的段府家将就如一道铁门硬生生拍在身上,凌空被砸了出去。 段凝眉其他随行几人慌忙伸手相接,这要是一下摔将下来丢了段府的人不说,要是再伤了公子,几位也就不用在南沐混了。 四人八臂,人接人摔,几个伸手的家将只觉飞过来同伴身上蕴含着一股无可匹敌的绝大暗力,瞬间涌入自己体内,就像孙猴子被如来佛祖压在五指山下那样,噼里啪啦栽倒一片,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铁塔大汉早知如此结果,看也不看,“店家,快些准备,先拿些吃食来,饿死某了。” 段凝眉身边唯一还没倒下,刚才一直冷眼未动的皂袍中年人,脸上凝重下来,站起身抱拳道,“在下纪行远,敢问英雄如何称呼?” 冲着铁塔汉子如此恐怖的实力,段家一行中身份颇高的纪行远也不得不放低身段,没办法啊,段氏名头再大,可现在不是朝堂论政也不是万马千军,就一山野小酒肆,看这架势自己也不见得能挡住这浑人,惹急了再给己方灭了,面子事小生死事大,大豆腐不是能屈能伸么,先忍忍,看看苗头。 说来这纪行远也是南沐有点名头的武家,单凭一双手上小巧擒拿的功夫,在南沐宁河府一代也数得上名号,这次段凝眉发痴一般非要到边境巡游,老爹段太傅遂千里传书让宁河府折冲都尉,也是段家旁支的段进海多加照应,千万不能出了差错。 纪行远便是段进海专程请出来保护凝眉公子一行安全的高手,在宁河府地面上算得上人脉广、面子大,十数日来也的确顺风顺水,没有半点麻烦出现。 这几日,纪行远正暗自得意这趟闲差下来算是和段家挂上干系,自己以后可谓前程广大,却没想到突然就蹦出来今天这一出。 听到纪行远问话,铁塔大汉看也没看,牙关中再蹦出一个字,“滚!” 靠,这下连知枫也有点看不下去了,人家也算给足面子,礼仪周全,你老兄打了别人,对方还这么低声下气地招呼着,这事儿做的也忒过了吧! 段凝眉再也按耐不住,“你这疯莽粗汉,究竟何方妖孽,竟敢如此辱没我等,报出名号,小爷不打无名之辈!”段公子终究被大汉声势所慑,不敢上前亲自动手,先问问出身家世,君子报仇,两天不晚,回头再收拾你! 铁塔大汉哈哈大笑,声震九天,“小子,你听清了,某乃皇甫烟波是也!” 部分晓得江湖事儿的商旅,包括一众段府家将,脸色刹那难看起来。 皇甫烟波,号“无害”,当世十大高手靳霄云嫡传二弟子,名声在正邪之间的混世枭雄! 第四八章 知少爷布阵,兔搏苍鹰 这黑大汉竟是靳宵云的徒弟,皇甫烟波,皇甫无害! 铁塔般的黑大汉说完这句话,双眼鼓起,对着段凝眉一行呲牙一笑,声音倒是温和起来,“滚不滚?”。 众皆气馁,这黑大汉不但武功惊人,还是记仇的主,三句话不离一个“滚”字。 段凝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进退失据。 要说这皇甫烟波虽说名头响亮,武艺高强,但是段家倒不至于怕他,即便当世十大高手,堂堂正正面对面干一架,南沐段家也是有一拼实力,但形势比人强,就凭自家目前身边这些二三流身手的家将随从,一句话,边儿去! “皇甫…大侠,你待怎样?江湖之大,在外皆友,何必苦苦相逼!”,事已至此,纪行远倒是沉下气来,话也说得冠冕堂皇,多少带出点老江湖的味道。 “某待怎样?”,皇甫无害挠挠光秃秃的头顶,显出一份憨态来,瞬时众人一地眼球落下。 “这样,尔等若是帮了某一个忙,就不用滚蛋,”,皇甫无害忽地又露出狡黠的神色,“某被人追杀,你们可否能为某解围?” 我尼玛…众人更傻! *** 怀远城,宁侯府,简笑语立在窗前,“树叶开始掉落,花儿也开始枯萎,少年郎,你…可知道笑语有多牵挂你吗?” 偏宅小院,玲花熬着草药,泪水涟涟,王爹王娘终是抗不住担心思念的苦楚,双双病倒,多少大夫瞧了又瞧,药吃了又吃,仍是毫无起效。若不是三姐梅花以死相逼,王爹王娘也许早就绝了生的念想,随知枫去了,阴曹地府起码还能相逢。 骄阳县,还是那所小院落,程叔满脸凄苦,“小姐,惊天既然已经答应揽下此事,必当会有定论,你这终日里茶饭不思,身体已经支持不住,若是知枫公子回来看到你这样,他定会伤心难过…”。 “程叔你说知枫会回来吗?他能平安无事吗?”。 “小姐但请放心,惊天临行时已经请好友念敛先生占得一卦,按卦象,知公子当是历尽艰辛,但终无性命之忧,间或还有奇遇亦未可知,据说就着落在东南方向上,或许惊天已经和知公子相遇…” “知枫噩耗传来之时,当是之韵亡去之日!” *** 列侯镇的小酒肆,鸦雀无声。 连知枫都没了脾气,你这天魔般的人物还被人追杀,俺们一众小虾米家家的怎么抵挡解围?怪不得三十斤牛肉二十张大饼,这是急急如律令要跑路的节奏啊。 皇甫烟波看到众人此等模样,索性大喇喇骑在桌子上,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嘴里拿起一块足有半斤的酱牛肉,囫囵塞进嘴里,不清不楚道,“反正某也跑不动…也该来了,谁也跑不了嘿嘿…” 歌声,悠扬的歌声远远传来,那是村姑在为大家唱的葬魂曲吗? 天色忽转,倾盆大雨霎那间布满天地,宛若一张丝网将世间万物笼罩。 酒肆里的客商们顾不上变成落汤鸡的狼狈,四散奔逃。 阎罗殿,是非地,哥们尿遁了。 皇甫无害,爷孙俩,知枫,段凝眉一众就成了这天地间最为突兀的点缀。 柱香时间,死一般沉默,除了皇甫侠士胡吃海塞的动静外,再无人发出半点声响,一个个都如同砖雕泥塑般呆立着。 那种危险临近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知枫知道如果再不着手准备估计真的谁也跑不了,定定心神,知枫安步上前,“说说吧,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惊讶了,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小二模样的家伙打破沉默,他又有什么资格发出这样的质问? 皇甫无害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直愣愣看着知枫,半晌,方才懂得把嘴里的吃食咽下去,“奶奶的,你是何人,你…在问某吗?” 照啊,你谁?哪根葱?就这么问起某来了,一个荒野小店的小伙计…皇甫侠士直接无语了。 皇甫无害怪眼翻起,就要发作,谁知知枫下一句话愣是让他把刚塞进嘴里的大饼生生咽了下去,正好堵在喉头,憋得没了腔调。 “我乃大芷国承奉郎、御侮校尉,知枫!” 当今大芷承祖郡、南沐宁河府,名声最响风头最劲者不是八大世家、十大高手,不是五国的商贾巨宦、王侯显贵,而是破除水患救黎民百姓于水火,自己却深陷绝境生死不知的少年知枫! 大芷国承奉郎、御侮校尉,知枫! 众人眼中神情忽然复杂起来。 “果然是他,飞羽的报信看来还是有一定依据,知枫竟然在这一带出现,而且就在自己面前。”,段三公子段凝眉如是想。 “难道这就是那个在宁候府混的风生水起的知枫?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这是纪行远的反应。 “奶奶的,知枫,什么玩意?不对,知枫...知枫难道就是师姐说的要留意调查的少年豪侠吗?知枫这小子出道不久,却做出好几件惊世之举,今日或许还真的能被他破了局!” 念及此处,皇甫无害的黑脸愈发黑亮了,艰难地吞下足有半斤的大饼夹牛肉,铁塔大汉闷声问道,“破水患斩共工,你就是那个知枫?” … 接下来,众人终于从皇甫无害磕磕绊绊掩掩藏藏的话里了解到一个大概,原来皇甫大虾米最近在两国边境游荡时被一帮青衣人盯上阻杀了。 这些人武功接近一流,善于伪装且人数不少,虽被皇甫烟波杀了几个却如蛆附骨死死黏住,三天两头偷袭一次。 无害魔王不胜其烦又身负不轻伤势,现在多少有点强弩缟素的味道。 跑路脱不了身,打吧也寡不敌众打不过,更苦恼还不知道对方为何阻杀自己,从属何人。 惶恐间来到此处,不意碰上酒肆里一帮愿意陪死的主儿,正好顺势拉过来垫背,按后世天朝立国太祖的话,团结就是力量嘛。 段凝眉段公子这个烦躁,知枫知少爷这个苦恼,酒家祖孙俩儿就似乎只剩了害怕。诸家将更是心道,真是旦夕祸福,没来由的事儿,俺们就是陪少爷出来一游,转山玩水过家家的存在,俺们招谁惹谁了碰上此档事儿,这不倒霉催的么! 可是事到如今,跑也跑不掉,连皇甫无害都被死死盯上,自己这些人今日和他有来道去的说了许多,免不了被当作同党,天地之大看来也是无可遁形,怂管吧! 多人,接近一流的身手,善于偷袭… 知枫脑海里迅速整理着这些信息,转念间已经有了计较。 青牛破天图,还是青牛破天图! 没法啊,知少爷也就熟悉这个阵势,地下河道大殿里那些日夜也别白忙活,就它了! “诸位可否相信小弟的主张?知枫或可有办法与其放手一搏!”,沉声中,知枫分别看了皇甫无害和段凝眉,拱手道,“请二位配合!” 雨水忽地从茅屋外闯将进来,一下覆满的众人身躯,无害、凝眉二人相视一眼,缓缓点头,几乎同时发声,“知枫兄弟但说无妨,我段家必当尽犬马之劳!”,“你就安排吧,啰哩啰嗦,一会儿就被他们弄死了,奶奶的…” “好,既然诸位信任在下,知枫也就勉为其难,定当拼尽全力维护各位周全!”知枫一拱手,开始安排起来。 “这位大哥,你把酒桌搬到北方乾位斜立,将佩刀穿于左上,突出一半。” “段公子烦劳将火炉盖住,保留暗火,放于南面坤位。” “这位纪大叔,你将所有酒坛垒成品字形,引出火绳,待俺示意立即点火,尽量掩住烟气。” “皇甫…壮士,你将外衣脱下,覆于八个米袋之上,放于东方离位,然后藏身在东南兑位,绝不可暴露行迹。” “嗯,那位大哥你身材和皇甫壮士相仿,请持镔铁钺背对皇甫壮士所来方向,这里,西方坎位…” 看到知枫条理清晰,声音沉稳地布置着种种手段,众人心里随着慢慢安定,这少年身上仿佛有一种魔力,能让身边追随者容轻易信服,心甘情愿听命于他。 一切收拾停当,知枫忽然转身对酒家老者深施一礼,“老爹,您当有能力保护好小孙子,此外,关键时刻还请施以援手,知枫等必将牢记大恩!” 一语既出,石破天惊! 第四九章 青牛阵势现刺客只销魂 打住,什么意思?段凝眉有点乱,知枫这样对酒肆老汉礼遇是何缘故?话里话外的,似乎这老者也不简单。 知枫竟然说他能护住自己孙子,要知道杀手可是撵得皇甫烟波漫山遍野乱爬的凶徒,知枫怎么如此有把握,按老汉的话,他也是仅仅刚来此处半日光景。 段凝眉不由心道,“要不是刚才顾不上,早就把老者祖孙俩儿赶走了,陪着送死不说,还得分出人手精力去照顾他们周全,这不作死的节奏吗?现如今知枫何有如此一问,难道这老者还真是没人看得出深浅的世外高人?” 听闻知枫此言,皇甫无害也吓了一跳,心下嘀咕,“知枫如果没疯的话那就是某疯了,难道俺皇甫闯荡江湖许多年,终日打雁竟被雁啄了眼么,更关键的,某竟然没有看出来,老汉身上带着武功!” 看不出武力深浅是一回事儿,看不到身负武艺就完全另一回事! 只能说明一点,您了自身和人家差得太远! 皇甫无害平生只见过一个人能让自己完全看不出是否身负技艺,这种高山仰止长海孤舟的感觉也只在他身上才出现过,就是当世十大高手之一,皇甫无害的师傅,靳霄云! “怎么看出来的?老汉哪里有破绽了?”,说话功夫,酒肆老汉宛若变了一个人般挺直腰杆,刹那间整个天地便被一种举世睥睨的气势笼罩住,众人全都发不出半点声音,连呼吸都困难许多。 “少年人好眼力,名不虚传!”,一转眼,老者又变回原先猥琐市侩的样子,诸人心头压力锐减。 “老丈举止行为并无任何缺漏,小子无礼,也是仅凭猜测,只一点让知枫疑虑之处,您刚才为何不随众客商逃走?” 知枫的回答让众人顿时大悟,皇甫烟波说出险情之后,无关客商纷纷四散奔逃,酒肆祖孙俩虽然看上去惊慌害怕,却没有跟随的意思。 按说,江湖上打打杀杀恩怨情仇,一般老百姓躲还来不及,定不至于为了这两间破茅草屋白白丢了性命。 知枫便是从这细节,也只有这一个极细微处发现了端倪。 但即便看出门道,知枫心里犹自不敢相信,这老者要是能把一身武功隐藏到连皇甫无害之流都看不出来,那该是如何可怕的人物! 侠之大者隐于市井,这老汉要么过于无知、胆大妄为,要么就是真正的绝顶高手,至于他为何长年累月在此开店,风吹日晒低三下四,或许只有自己知道了。 知枫一试之下果然探出底细,或许老汉也知道一会打起来,想瞒也瞒不住,索性承认了事。 “吾与汝等素昧平生,老汉今生本不想再入江湖,只是听闻皇甫烟波所说青衣杀手,或许和老汉有点渊源…嘿嘿,既然如此,就让老汉再秤称他们的斤两吧。” 皇甫无害听老者语气似乎和青衣人颇有宿仇,心中大喜,要是有这么一个凌于绝顶的人物在身侧,还怕得谁来? 正要说话表个立场,老者又开口道,“靳霄云这些年看来也糊涂混世,教出的弟子都这么不成器。今日牵连到吾,这笔账少不得找他算算。” 无害魔头的嘴就那样张大着,这次估计能塞进去一斤整块牛肉了。 众人心下既惊又喜,喜的是,身边有这样一个绝世人物,安全系数增高大大滴,惊的是,敢如此直批靳霄云者,还动不动要找人家打打算盘清清帐,此老究竟是谁? 老汉似是叹了一口气,“不到万不得已,吾不会出手,各位好自为之!”,言毕再也不说话。那小孙子却像完全傻了般瞧着这出互打机锋的场面,看来老者连自己的晚辈都死死瞒着,个里倒底有什么机窍! 见老者一付事不关己的模样,知枫也难再出言相求,遂安定心神道,“诸位,望我等戮力齐心,彼亡我生!” 大雨如天穹侧漏,控制不住地往下倾泻,天地间早已灰蒙蒙一片。 几个青影慢慢在商路前方出现,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四面漏雨的小酒肆里,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一个伙计模样的少年正懒散地倚在柜台前打瞌睡,“皇甫烟波”独自坐在一张桌子边痛饮,而另外两桌的客人却像被秋雨浇灌得困倦似的,或歪着或趴着,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皇---甫---无---害---!”雨中隐隐传来呼喊声,这四个字不断重复,越来越响亮,一会功夫遍洒雨中。 “魔音惊魂,尔等屏气定神!”,众人耳边传来细若游丝的声音,知枫心里稍稍安慰,老者毕竟没有完全撒手不管置身度外。 “宵小之辈,装神弄鬼,可敢与某堂堂正正一战!” 酒肆里传出皇甫烟波粗狂豪迈的吼声,瞬间将外面青衣人的“魔音惊魂”破去。 来路上几个青影顿了顿,又继续向着酒肆前行。 异变突生! 就在众人注意力似被正在接近的杀手吸引时,茅屋顶上豁然裂开,一道青影飞冲下来直击知枫。 与此同时,破壁、穿窗、碎门! 左、右、后三个方向忽地闯入几人,分别袭向零星散布在酒肆里的几位客商,奇怪的是“皇甫无害”那里却没人理会。 段凝眉在敌人杀入的一瞬间想也不想就栽往地上,像吓坏了般连滚带爬蹿向酒肆北面角落。 来袭之人略略一呆,自己似乎并未扑到对方身边,这家伙还真识相,逃得到快。 顾不上多想,来人飞身跃起,长剑如毒蛇般直刺段凝眉后心。 纪行远趴在桌上,六识却紧紧探查身边异状。脖颈风声大急,纪行远猛地推开身前桌椅,身子顺势伏趴而下,如一条蛇般滑向南侧坤位,顺手间已经点燃引线。 身后杀手如影随形,靠着蹬开桌椅的借力,挥剑再砍。 相似一幕在酒肆里同时上演,段家几个家将随从也都分别被青衣杀手锁定,哀嚎顿起,屁滚尿流。 这些青衣人显然是法度严谨心思缜密、经过常年合击演练的高手,先通过正面出现的身影吸引众人注意,再使用“魔音惊魂”扰乱心神,当大家惊慌的片刻从他处杀入,先解决帮手,再除去主要目标,部署可谓环环相连丝丝入扣。 知枫在头顶青影临身刹那,向前错了半步,按说以他目前的武力,在对手面前过不了十招,但生死搏命不一定总是靠武功、靠力量。 智慧、借势、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以及阵法、布局、青牛破天图,这些才是知枫等人仰仗的绝地杀招。 招式忽变,直刺换成平削,青衣杀手显然武功高强,甚至知枫躲闪这一下也在他的算计中,电光火石间剑势就要追上知枫后脑,阴恻恻的寒气把少年满头乱发吹的炸将开来! 半步天堑,杀手忽然发现前方“皇甫无害”趴在米袋之上,自己这一下前冲就算能够将这小伙计斩于剑下,但必将为“皇甫无害”所乘,定无幸免。 黑铁塔无害不是明明在那张酒桌边坐着么,怎么这里又冒出一个来,哪里出了问题? 一犹豫间,知枫堪堪躲过,回身大喝,“破!!!” 知少爷豪气英发地推动手边早已准备好的一张椅子,撞了一下斜前方摆放诡异的残破酒桌,酒桌又横砸在一堆垒好的酒坛上… 阵法发动。 酒肆里宛如忽然钻出了一条巨大的怪蟒,它那由空气组成的身躯有如实质般将来犯的青衣人紧紧缠住,众杀手在青牛破天图的桎梏下,禁不住全部顿了顿。 弹指,瞬间,刹那,也许只是十分之一秒,生死已判! 偷袭知枫青衣人的剑再也削不下去,一把铁钳已经从前胸穿出后背,生命也随着铁钳被抽出一丝丝从身体里流逝。 刺向段凝眉后心的长剑凝在半空,段公子猪哥般看着已经和乾位的桌子连为一体的青衣人,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娘的,杀人的感觉果然美妙,桌子里提前嵌好的腰刀,半截正插在杀手的胸膛,刀柄晃晃悠悠似乎对段三公子的念头颇为赞赏。 纪行远的手锁在青衣人的喉头,众人中仅次于皇甫无害的身手让他在反击时候游刃有余,酒肆狭小,辗转腾挪的小巧功夫正当其用。 喉头的碎裂声和尸首的摔倒声同时响起,引火线燃烧着燎过死人的鬓发扑向酒坛。 破门进来的几个青衣人这时正冲入茅屋,他们眼里只有“皇甫无害”,仿佛余人都是死尸,只是没人会料想到既定好的同时出手偷袭的安排,竟然解决不了几个下三滥的帮手。 独坐闲酌的“皇甫烟波,无害侠士”似也感觉到背后的杀意,扭身便走,青衣人顾不上细看酒肆内情形,蹬步如飞紧紧跟随。 一追一逃间几人已来到堆积一起的酒坛之处,眼见就要追上,“皇甫无害”忽地扭过身躯手中镔铁长钺脱手飞出,青衣杀手们只看见一张陌生的脸,一个被扔得晃晃悠悠勉勉强强的飞钺,而这一眼也是他们对人世间最后的印象。 火势顿起,酒坛似乎没来由地被地狱之火点爆,燃烧着、炸裂着和飞钺一起冲向青衣杀手,最前面的两人退无可避,就那样生生被卷入火中,瞬间被一道道火龙缠绕,惨嚎着满地翻滚。另外两个转身就逃,他们显然深刻理解了“打不过跑”这句话的精要。 烟花易冷,生命流逝,硕大的拳头取代了镔铁长钺,却不减去丝毫威力,黑铁塔大汉狰狞着狂笑着出现在青衣杀手面前。 身体四散飞出,再软绵绵落下,终日阻杀他人的杀手终于知道被人设计埋伏的感受---只不过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战局在突忽间开启,又几乎同时结束,真正生死搏命,怎会像舞台剧般喧哗热闹却繁冗拖沓! 生命如流星划过,浮屠众生。 第五十章 侠之大者隐者无敌 “但求无过问群仙,惜缘心系人世间,身藏市井淡福祸,而今一念毁万千。渔书樵耕世俗礼,我自笑与烟尘间,若无湿婆降凡世,敢笑老君不笑天!”---《大芷形制录侠客列传---夏侯皓月篇》 生活的美好可以设计,生死的安排无人能及。 青衣杀手终是实力非凡,虽一战之下几乎伤亡殆尽,但也有两个段府家将来不及在间不容发的险境里退身避祸,死于刺客剑下。 只是当血淋淋的剑从死尸身上抽出时,局势已变。 知枫和段凝眉挡在正门乾位,纪行远和另外两个家将堵住破壁的坤位,皇甫无害浑身骨骼爆响,从离位慢慢逼近。 仅剩的三个杀手对视一眼,正中一个略一点头,左手忽然挥出数点寒光射向皇甫无害,脚下似是一滑,将几张桌椅踢飞起来直奔纪行远三人,身形却是暴退,嘴中高喝,“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右手剑光大炽,刺破虚空,直奔知枫和段凝眉二人。 知少爷心下一阵气苦,对手暗器袭射杜无害,桌椅阻住纪行远,显然判定这两方武力最强,是不可硬拼的主儿。 此等形势下,自己二人理所当然被作为主要突破口,软柿子嘛,自是搏命一击的好选择。 也难怪,知、段二人虽说也杀掉两名刺客,但杀人的招法那叫一个粗陋,火钳穿胸、腰刀钉桌,要说是提前算计好、没有运气的成分青衣杀手断然不会相信,狗都不信! 气苦之下知枫更是叹息,那两个被杀家将没能快一线将青牛破天的阵势彻底催发,差了两个环节的驱使,本来霸道无比的玄天阵法,也就只剩一两成威力,终是让青衣人得以喘息出手反击。 一发动百草惊,另两个青衣刺客间不容发,同时旋身退往西方坎位,那里是一直偎缩在角落里的祖孙二人,也是可能有机会破壁逃脱的唯一生路。 “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莫名其妙的呼喝中,青衣人已到知枫二人身前,剑气如虹。 按知枫的身手,一对一比武的话当能勉强接下对方十数招,可此刻青衣人完全一付“你砍我两刀,我也要刺你一个窟窿”的泼皮无赖打法,性命攸关下,根本不管什么剑招剑势,只将全身劲气布于手中利刃。 随着那声古怪的呼喝,青衣杀手浑身发出淡红的光芒,出招的速度和声势徒增数倍。 知少爷抱头鼠窜,段公子屁滚尿流,两人都是少年成精,跟疯子比拼命、与悍妇比撒泼,傻了吧俺。 青衣人似是料到此种情形,身形毫不停留,电闪般闯将出去,随着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影子已在丈余外。 “但求无过问群仙,惜缘心系人世间,身藏市井淡福祸,而今一念毁万千。渔书樵耕世俗礼,我自笑与烟尘间,若无湿婆降凡世,敢笑老君不笑天!” 一阵袅袅蕴蕴的声音从酒肆里传出来,随着诗句的吟诵,游荡九天。 门外几乎已经逃出生天的青衣刺客忽然身形顿住,似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缓慢迈出一步,再半步。 声音更厉,青衣人像被一只无形巨手拉着缓缓倒退,越来越快,最后直飞入酒肆,摔在柜台前,已是气息全无。 “擒龙控天!” 皇甫无害失声叫出来,没看过裸奔男,但总见过幼童撒尿,皇甫无害也是号称当今五国中名震四方的大虾米,见识终究不凡。 能以诗句溶于自然,挥洒间隔空杀人,正是当世十大绝顶之一,笑傲宇内三十年无敌手的市井大侠夏侯皓月的成名绝技。 袭向祖孙俩儿的两个青衣杀手早已伏尸地上,酒肆一众人等只见得他们猛冲过去,却在三尺外直挺挺倒下,甚至没有后仰的姿势和散瞳的机会,碾死个蚂蚁或许都没这么利索吧。 老者沉默不语,叹了口气,“十年来,吾风尘游戏,酒肆里迎来送往,看惯世间悲欢,人情冷暖,今日被尔等所扰,这里,吾是呆不下去了…” 没人敢接半句屁话,夏侯老汉也忒恐怖了,举手间杀掉接近一流的高手,虽说对方身体有伤,但从酒肆屋里到门外旷野间,距离何止数丈,敌手虽身形如电,但说拿下就被拿下,吟诗杀人…俺们都怂了还不成! 看老者竟不再言语,皇甫烟波壮起狗胆,“前辈可是那个…那个夏侯大侠?” “小子,回去告诉你师傅,夏侯皓月不日当前往九阴山拜访,嘿嘿,他教徒不严,遇事蛮横,我倒要看看靳霄云还能如何护短!” 皇甫无害这个悔啊,你说某瞎嘞嘞啥啊,这老汉明显一个不讲理的主儿,也不知道十年来在此忍气吞声怎么就没能磨掉半点性子,这岁月怎么耗过来的? 再说俺皇甫也没做啥伤天害理的事吧,行侠仗义虽谈不上,但也没仗势欺人不是,就是话粗点儿,脾气暴点儿,这这这某找谁说理儿去? 看着皇甫烟波没了半点铁塔硬汉的脾气,知枫心知这武力逆天的老者定是来头不小,说来惭愧,知少爷混迹山野,初入江湖,八大世家十大高手也没怎么探究钻研,还真不知道靳霄云、夏侯皓月都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这倒也好,无知者无畏,知枫对着夏侯老汉倒是没半点含糊,“前辈武力通神,小子大开眼界,敢问夏侯祖今后有何打算,若不嫌弃我愿迎夏侯祖回宁侯府,知枫必当牵马坠镫以报援手之恩。” 话说得漂亮,不亢不卑,真真少年不识愁滋味。 听到这话,夏侯皓月为之气结,少年人还真敢来啊,安排起老汉了,三十年纵横江湖,知道真相者没一个敢在吾面前高声乱语,更别说赤果果地招徕了。 夏侯皓月忽起童心,“知少侠的名头吾倒也听过,破水患斩共工,何等豪气,嘿嘿,吾年轻时却没你这般风采,知枫你也配的上一句孺子可教了。” 包括段凝眉在内,尽皆傻眼,这是捧还是贬?豪情盖世的少侠只是孺子可教吗? 唯有皇甫无害心里清楚,夏侯皓月一句“年轻时却没你这般风采…孺子可教!”那可是惊天动地的评价,没看这牛人对某师尊都连呵斥带讽刺的不给情面,这评价要传出去,知枫小子一天之内名动江湖都是分分钟的事儿,夏侯皓月,那可是纵横天下的大神啊! 知枫飘飘然接过话题,那是,后世古武湮灭战队的教头也都整天说俺“可教”,看来英雄所见略同了,“夏侯祖既已露出行藏,不知今后如何打算,可愿考虑小子建议?” “看来你是真不怕吾啊,没见过天高地厚还是经过洪患锤炼心志坚定至斯?”,夏侯皓月心里转了转念头,有了计较。 只见老夏侯对向知枫吟道,“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萚。他山之石,可以为错。” 夏侯皓月神往远方,似是缅怀,“这几句是吾少年时师尊时常告诫之语,小兄弟可知其含义吗?” 众人只觉那种铺天盖地的压力又覆在周身,身处压力中心的知枫更是差点没趴倒地上,有如实质的气势含而不显,厚而不锐,就那么死死压在心头,让人有种屈身跪倒,顶礼膜拜的冲动。 知枫心知这是老者在试探自己,心里不禁发苦,老爷子啊,俺还没炼到“沉心入架”的阶段了,哪经得住您这等威吓? 并不像后世网络小说里说的猪脚要强顶着傲然挺立,知枫一试之下觉得难以抗衡,索性借势坐到椅子上,喘了口气,“夏侯祖考教,知枫粗鄙之人说不上能够详解,小子只知此几句是促人向善的良言。” 话锋一转,“但相比这些平和置世的立身警句,小子更愿意夏侯祖能够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自从地下河道重现人世,知枫的志向已经从刚穿越来的简单安详活着,变成争雄天下一统山河,好歹也是《九界天书》在手的强人不是,试试还是要滴。 牛掰啊!段凝眉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敢和夏侯皓月针锋相对,这世间能有几人? 夏侯皓月所言乃《诗经.小雅.鹤鸣》里的句子,说的是人生应当向往鹤翔九天、鱼沉深渊的自由自在生活,休要追逐名利诱惑,常以他人为镜方可打磨自己。 而知枫反过来用三国曹阿瞒的《龟虽寿》劝老夏侯别没事藏着隐着,瞅个冷子发大招,您老比廉颇还小了去了,快出来发挥余热吧。 夏侯皓月心里泛起一种古怪的感觉,扛不住自己压力就坦然坐下不怕丢人,知不可为而从之,说明知枫坦荡但机敏,而后对自己劝告的诗句却又表现了少年人的壮志豪情。 这都劝说自己没事出来遛遛,知枫能甘于寂寞吗? 了不起! 夏侯皓月笑了,老怀大慰,一下子杜无害、段凝眉诸人顿觉这雨天怎么如此顺眼,这世界怎么这么美妙! “罢了,吾既已露行藏,也就有了入世的念头,小兄弟所言吾虽不敢苟同,但…”话音没落,夏侯皓月忽然脸色一变,“何方朋友既已在此,何不显身一见,道是吾夏侯皓月当不起这个脸面吗?” 遥遥远处,清音飘渺,“惊天受友人所托探求知枫下落,既知无恙,又得夏侯老兄照顾,天下间谁能伤之,惊天自去,后会有期!” 来者竟然是惊天! 和夏侯皓月齐名的十大绝顶之一,绝世惊天! *** 祖,的称呼在古代就有,唐宋时期是对老人的尊称。 第五一章 暗影青衣现,夏侯托孤 周末两天双更,第一更 “时舒靖三年,暗影青衣乱于世,臣祸其君,将害其兵,父失其子,弟损其兄,万千黎民失其所,瘟疫水患遍及天地。五国社稷震荡,政权更迭,亡于十年乱世者不禁千万,繁茂村落十室九空,苍生浩劫,宇内纷乱,史称暗影祸事!”---《大芷形制录.离殇篇》 皇甫烟波活到恁大岁数,今天算是开了眼,遇到一个少年奇才,一个旷世大神,一个八大世家嫡亲公子,还听到一个绝顶高手的遥遥传音。 也不管惊天倏忽来去,望着天地间无边雨幕,夏侯皓月缓缓开口。 “尔等可曾听说过暗影青衣?” 看到众人面面相觑,夏侯皓月继续道,“人们都知道当世八大世家十大高手,但世间万物,芸芸众生,又暗藏了多少奇人异士!” “暗影青衣三十年前在五国中风头之劲一时无两,他们明面上是杀手组织,但暗地却是臭名昭著无所不为。暗杀官宦、干涉朝政、愚弄黎民、挑起内乱,甚至引动各国间战争,五国民生政事一片混乱。” “后老夫与靳霄云、费彧宇等联手做局,伏杀他们大半主要头目,暗影青衣元气大伤之下开始匿藏行迹,转入暗处。其首脑却始终未曾揭示,三十年过去,没想今日又现踪迹!” 夏侯皓月叹气续道,“吾陷于市井十年,多少也顾忌于此。今暗影青衣追杀皇甫无害,应与当年恩怨有关,皇甫小子,既然暗影青衣重现世间,当速传信于汝师,早作打算,自此天下恐怕又要迎来一场血雨腥风了。” “暗影青衣…”知枫默念几遍,遂开口问道,“敢问夏侯祖,暗影青衣行事可有迹可循?” 夏侯皓月心下赞许,少年人问到点子上了! “暗影青衣组织按其做派可一分为三,一者现于草莽,行暗杀官賈、蛊惑黎民之事,二者隐于闹市,多以联络安排、刺探情报为任,三者混于朝堂,当为掌控权势、惑乱各国朝纲。除作为杀手现者身着青衣,武艺不凡外,余人皆泯然众人无法分辨。” 顿了顿,夏侯皓月又道,“暗影青衣行事虽诡秘狠辣,但有一点却谨守自家原则,就是除非雪仇报恨,否则无巨大利益时绝不轻易出手…” 知枫听到此处,不由心里一动,“夏侯祖等诸位前辈当年也是利用这一点设局伏杀的吧!” “虽不中亦不远矣!”夏侯皓月禁不住频频点头,果然孺子可教,“若今后与之对敌,或可许以重利诱之,切记!” “还有一事,尔等可察觉那冲出门外的青衣人有何异状?”,夏侯皓月似乎诚心考教众人,并不直说,反而以此发问。 “冲出门外时那人喷出一口血,似受伤颇深。”段凝眉接过话题,若有所思。 紧接着,知枫补充道,“喊出那句‘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同时,青衣人功力像是高出数倍,招式不再有任何花俏,直为横劈前刺,气势一往无前,我二人绝无可阻!” “他们三人一个眼神交换就能做出分而击之的选择,必定有特别的传信通意方法。”纪行远终是行走江湖多年,细致入微的观察远胜众人。 “哈哈,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夏侯皓月此言既出,知、段二人倒无感触,纪行远却心下为之气结,心道,俺转年也四十有二,前辈您只会‘孺子可教’这一句话吗? 夏侯皓月才不管诸人心思如何,沉声道,“暗影青衣中定有隐匿的绝世高手,竟能创出如此武功,这一‘噬血惊魂’与‘魔音惊魂’、‘敛语惊魂’乃暗影青衣组织三大不传秘艺,若吾所料不错,青衣人通过反噬自身血脉激发体内潜质,瞬时获得数倍于己的战力,方可有如此威势,虽吐血伤体,但终是搏得一丝生机。” “至于相互间的传信通意,则或与‘敛语惊魂’之术有关。” 说到此处,夏侯皓月转过身盯着知枫道,“知枫,现如今你风头正盛,或将引起暗影青衣关注,平日里当多加留意。” 伸手拉过身边孙儿,老夏侯又道,“此子乃我夏侯家唯一血脉,吾只是通过药物自幼对其洗炼肉体和运用内力洗筋伐髓,底子虽好,但并未曾习得武术。概因吾念及江湖凶险朝不保夕,本想让其体格健壮太平度日,但既然吾行藏已露,又因暗影青衣之事不得不提前安排,跟于吾身边,多有不便…” 夏侯皓月无限慈爱轻抚小孙子的头顶,“今日所至杀手无一漏网,尔等短期当不会再遇事端,虎逆,你可先随知枫前往宁侯府暂住,吾日后再去寻汝。” 听得此言,夏侯虎逆涕泪横流,毕竟还是孩子,虽然终日迎来送往应对各路客商绰绰有余,但一下子与自家爷爷分别,还是忍不住放声哭泣起来。 夏侯皓月当世绝顶人物,虽然心中不忍,但却果毅绝断,“虎逆,休要哭泣,吾意已决,就这么定了,知枫你过来说话。” 带着疑问,老夏侯与知枫二人避过众人,来到屋外旷地,还未待知枫开口询问,夏侯皓月已道,“小子刚才布下的可是青牛破天图?” 似是料到知枫讶然的样子,夏侯皓月自顾自言,“青牛破天阵法已经失传百年,吾也是仅从流传下来的个别典籍上略有所知,今日一见,果然威力不凡。吾无意探究你从何得此阵法精要,但需牢记,身负奇遇当做仗义事,行善良举,若是多行不义,吾必不饶你!” 说到后来夏侯皓月已是声色俱厉,须发喷张,惹得远处段凝眉、皇甫无害一众不禁心下暗自恻然。 看着市井奇侠绝世高手夏侯皓月如此郑重,知枫非但没有反感恶念,心下对其倒越发钦佩。 虽被世人高山仰止,却始终心系苍生,这等高风亮节才真正诠释何为侠之大者! “知枫受教,夏侯祖金玉良言,小子必当牢记于心,我知枫自此立誓,行,当驰于天地,情,当躬于黎民,不负所托!” “虎逆年幼少不更事,知枫小哥多有所累,拜托!”夏侯皓月竟然躬身一礼,不待知枫有所举动,已是转身出门。 “了却君王天下事,嬴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注),清吟中,老者已如惊鸿贯世,倏忽消于雨中。 知枫心下怅然,如此厚德仗义老者,却没有机会更多聆听受教,人生无奈事十之八、九,也罢,且随风去。 但得回身再入酒肆,夏侯虎逆已经擦去泪水,一脸坚毅地望着知枫道,“知枫兄长,若不嫌我年幼无知拖累于你,虎逆愿跟随兄长天南地北世间闯荡!” 虎祖无鼠孙啊,知枫拉过夏侯虎逆,揽入怀中,既感念夏侯皓月的信任,也对虎逆如此表态甚为欣喜,真是个有眼力价的孩子,嘿嘿,孺子可教! 段凝眉这时忽然凑过来,“知少侠,呵呵知兄弟,能否帮老兄一个忙?” *** 注:本是辛弃疾名句,这里因时应景拿过来一用,兄弟们多支持,收藏点击花花票票章章…求包养啊!联赛如火如荼,希望能更上层楼!加油。 第五二章 诡异同盟,知少爷赴华都 周末两天双更,第二更。 段氏一脉,权倾南沐,父子三显贵,当朝十士人。 百年来,段家在南沐的地位毋庸置疑,可以说只要不是求取长生不死药,破碎虚空丹,在南沐就没有段氏一族办不成的事儿。 父子三显贵,是指段凝眉父亲黔国公太傅段荆南、长子兵部尚书右丞段正轩、次子太学博士太子侍读段贺语。 当朝十士人,则说的是段家嫡系或者旁支在南沐有十多人官居要职,由此可见段氏一门在南沐国何其荣耀! 此刻,听到段凝眉竟然欲求于己,知枫心下诧异,胸中疑惑但表面不动声色,“段公子但说无妨。” “两件事,”段凝眉开门见山,“听得知枫兄弟在青衣坊为馨大家所谱‘明月几时有’之曲,家姐辗转以获,惊为天人之作。现知我遍寻知枫兄弟,特命凝眉务必为她求得佳作一曲,此乃其一。” “其二,我南沐以茶道、药材、皮毛为通世经商之本,商道以与大芷承祖郡之间往来为最。洪患之灾,南沐与大芷关系微妙,关乎两国通商,朝堂之上众说纷纭,暗流涌动,父亲也无法左右局势…” 说到这里,段凝眉神色肃然,“本由我段家把持的商运近来不断有暗势力挑动事端,更于前几日商道初开之时,两支段氏商队在大芷东三郡被盗匪劫持!” 说到此处,段凝眉躬身一礼,“知枫兄弟若能助段氏一臂之力,保得往来行旅无忧商路通畅,段凝眉必有厚报!” 听完此话,知枫脑子里迅速分析着段凝眉言语里隐藏的含义。首先,求曲之事按说无足轻重,但段凝眉竟然首先提出,他所谓的家姐看来在其心中分量不轻。 再者,以段氏百年来对南沐的掌控,段荆南当下竟然无法左右朝堂,这说明南沐必然有针对段门的潜在势力暗中作梗,段家的权威已经受到挑战。 第三,段凝眉在此地出现,该是通过某些渠道猜测自己有可能在南沐宁河府脱困险境,故而专门在通关要道等候。可若只是因为商旅被劫,他需要下这么大本钱,并对自己如此屈尊就教吗?里面的隐情倒底如何? 念及此处,知枫正色道,“公子本意,想必非是仅要知枫配合缉盗如此简单,恕知枫愚鲁,段公子但请明言!” 话头摆在这儿,我知枫不傻,你不明说出来,免谈。 段凝眉嘿然一笑,“知枫兄弟敏慧,既然如此,凝眉无需遮掩,段氏在南沐已入局中,我等欲借助知枫兄弟与宁侯府建立进退同盟,望兄弟成全!” 这话说的知枫一惊,段凝眉主动承认段氏陷入局中,可见段氏一脉在南沐朝堂形势不妙。 欲通过自己与宁侯府建立联系倒也自然,毕竟这种两国贵胄之间私下来往是绝不能摆到明面上的,以知枫在宁候简啸天心中地位,在承祖郡如日中天的声誉正是合适人选。 最关键的知枫官职并不高! 这种层面上的试探,即便被宁侯府拒绝也不会伤及南沐段氏脸面,段门出头进行接洽的毕竟只是段凝眉,既能代表段氏态度,又没有官爵在身,可进可退。 “不知凝眉兄希望知枫如何相助?” “替我谱一曲,杀一人,做一场戏!” *** 承祖郡宁侯府,非年非节,可候府上下竟然洋溢着一种不是年节胜似年节的欢快情绪,只因为知枫知少爷有消息传来,少年豪侠还在人间! 日前,第五之韵遣快马急报,惊天已经在南沐宁河府香河县确认知枫生还的信息,今晨边军又得到知枫从南沐亲笔传书,告知平安。 王娘王爹、小郡主清月、胭脂烈马简笑语、三姐梅花、简十三叔、烈耳王强一众人等,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官阶等级、地位身份,济济一堂,围坐在老管家简叔周围,听着他一遍又一遍念着知枫平安家书,看着那比狗爬还丑陋的字迹,一个个笑着泪着。 大堂另一端,宁候简啸天、大将演武、费家老者尺算以及大公子简从容面带微笑,悄声密议,“三哥、演武、从容,你们怎么看待知枫这纸密信所指何意?” 密信是知枫通过火漆暗印另外递上的军帖,只有寥寥几个字,“与段凝眉共赴华城,以图盟约!” 几人对视,尺算一字一顿,“段氏危矣!” *** 五日后,南沐华城,知枫与段凝眉一行悄然潜入。 南沐国所辖多为高山峻岭,地势颇为险峻,唯气候宜人四季不著。 不同于其他地区,南沐国都华城四周倒是一片平原之地,水草丰茂,花开四季,因此又被世人称为花都。 是夜,子时临近,万家寂静,只有巡夜更夫四处游荡,喊着一成不变的“小心火烛。” 黔国公府侧门,段凝眉几人做贼般偷偷入内,一个时辰之后段凝眉又带着几个随侍匆匆离开,一切都是悄无声息,宛若幽灵。 知枫所处客房,段府大公子段正轩正拱手施礼道,“有劳知枫贤弟前来段家,正轩感激不尽。今夜已晚,家父不便相见,特命正轩陪知枫贤弟少酌几杯,以整劳顿之体,明日当倒屣相迎。” 这位段府大公子,身高八尺,相貌威猛,但说话言语间倒显文质彬彬,虽没有段凝眉那么俊秀风雅,却更显男人刚阳之气。 知枫笑道,“段大哥无需多礼,知枫年少,若有言语冒犯请勿挂怀,能否略略将目前形势告知一二,让小弟心下也有些计较。” 听到知枫如此说,段正轩长叹一声,娓娓道来。 原来南沐当朝官场以四大巨宦最有实力,其中百年段氏势力首屈一指,另有田、刘、程三家虽然比不上段氏煊赫,却也是数十年屹立朝堂的显贵。 多年来段氏一门把持朝纲,另外几家相对低调,并不愿明里与段氏作对,但也是不断经营自家实力,成为不可小觑的存在。 重阳节前月余间,朝堂忽然兴起一场通商论战,明里要求利用水患的契机改变与大芷国之间的商贸协定,调整进出本国货物商税,并要求对大芷施压,允其放开多种南沐稀缺如丝绸、瓷器、铁器等物资交易。 众朝臣都知道这所谓调整两国间的贸易协定,其实最终目的是为了对付段家,破除段氏一门独大的格局。 究其根本原因,南沐竟然没有完备的商贸管控机制! 数十年来,从属于各大家族、达官显贵的商业集团,垄断着南沐的贸易往来,可以说南沐的经济发展完全依托于氏族阶层的意志,这种在其余四国不可想象的诡异现象,正是南沐独有的特殊国情。 南沐对商贸税率的征收核定,依赖于各州府的司马,县级则由县丞辖管,这也倒罢了,其紧要处在于,商税的设定没有一定之规,往往按照历年惯例征收,只有遇到灾年时方可减免。 这个所谓“历年惯例”正是由段家所定! 段氏在其主导的茶道、药草、皮毛、盐道等南沐最主要的物产上放低税额,而在从属其他大族显贵控制的丝绸、瓷器、珠宝等方面却收税高昂。 这就造成南沐稀缺的物资在入境时已经被重税抬高价格,只能成为部分有钱人才能消费得起的奢侈品。而不被段氏控制的南沐地产货物,其出境价格又远远高于他国需求底线,货物销路难寻,最后只能赔本贱卖。 一出一进间,段氏越发财源滚滚财大气粗,自己吃独食,难免遭人嫉恨。 水患就是一个契机,让其余三家联合那些没有依附于段门的官宦群起发难,不但要求自己利益大幅提高,同时也打击段门声誉,削弱其朝堂控制权。 简单介绍完毕,段正轩肃声道,“知枫贤弟可能认为我段氏一门过于贪婪,故此引起敌对势力攻击,但个中隐情实非表现。” 沉思片刻,段正轩又道,“我段氏把持的物资多与民生相关,绝不能提高税率,引起民乱。而段门之所以商贸利润丰厚,概因利薄量大,方能维持,而其他物资本就属于浮世乱国的糜烂因由,我段氏绝不可任其惑诱世俗,打破平衡。” 知枫听着段正轩的话,心下不以为然,说来说去还是段氏忧国忧民,不能任由其他世家贵族坐大而已。 不过知枫起码认同段氏能让百姓安居生活的理念,至少在涉及民生的领域,段家还是懂得深浅,不为一己之私而置黎民于水火。 知少爷本不想掺乎这种官宦之间狗咬狗的利益之争,但转念如果南沐内乱,百姓祸事首当其冲,在自己还没做好图霸天下,一统江山的部署时,知枫更希望各国政局稳定,起码在战事未起时不要民不聊生。 虽然穿越来到大芷国,但知枫对大芷的认同感,与后世自己对于祖国天朝的感情不可同日而语。当下,知枫也只是机缘巧合被宁侯府招徕,仅仅以此作为自己的进阶入世之途。但要说此时就为了大芷一统天下,提前进行奇谋暗计的布局,弄得各国内乱缤纷,并非合适时机。 想清楚这一点,知枫遂道,“敢问正轩大哥,知枫此行又能做什么呢?” “具体措施待得日后从长计议,当下最紧迫之事,还请兄弟为家妹谱一曲霓裳之曲!” 第五三章 忽图圣歌,暗斗瑶馨 周末两天双更,第一更。 南沐在五国中版图最小,但作为都城的华城却不比其余四国之都略差半分。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温暖照人,作为南沐众显贵聚集之地,定景街此刻早已人声鼎沸车马川流。 华城田府,南沐中书令暨太子詹事田明远喝着顶级铁观音气度悠闲,堂下一仆役打扮的中年汉子正低声禀报。 “你可看清,段凝眉回来时只是几个段府家将随行吗?今天还有没有其他生面孔暗入段府?”,田明远随口问道,“听说段凝眉此行是有特殊目的,似乎要找什么帮手,速去查清!” 定景街紧里处镇国大将军府,南沐镇国大将军刘林静与位居太常卿勋上护军的程劲草相谈甚欢。 一脸络腮胡子,其状威武面带雄豪之气的刘林静抬手请茶,继而问道,“以程兄之见,段氏可会还有什么后招吗?” 与刘林静高大强悍不同,太常卿程劲草相貌清秀身材矮小,颌下山羊胡透着一股精明狡黠。 程劲草嗫了一口浓茶,慢条斯理道,“我三家联合,几处发难,段氏颇有应接不暇之感,只是万年巨木虽死不腐,现在只是朝斗刚起,论胜负尚早,我等最紧要的应是在灵女之争上取得先手,方可立于不败!” “灵女五日后也该有定论了吧。”,刘林静若有所思,“这次倒要看看段家怎么解这个结!” *** 段府密室,段家当代家主段荆南亲自与会知枫,上香茶,敬上座,足足做到礼贤下士! 有求于人不得不放低姿态,这一点共识不分古今。 “知枫公子才情绝世,勇武过人,更有济世悯众之豪情,老夫十分敬佩,今日得见果然少年英武卓尔不凡。”段荆南几乎一口气把所有能用的赞美之词都倒了出来,样子要多热情有多热情,完全不顾身份差异,宛若老友。 知枫心里冷笑,段大爷只不过是想借助外力帮自家破除内患罢了,要不要说的如此肉麻! 想归想说归说,知枫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段家主何必赞誉至斯,知枫愧不敢当,如今南沐朝堂形势莫测,正轩大哥已经给小子说过梗概,还请段太傅示下。” 小伙子推起太极来也是杠杠的,当俺知少爷是垂髫幼童吗,不扯虚的,主题不提,别想着几句赞美就让俺飘飘然表忠心。 段荆南哈哈一笑,“既然知枫公子如此爽利,老夫也就开门见山,具体朝争细节暂且不提,当前紧要之处是请知公子为小女谱得一曲,五日后灵女之争当左右南沐政局大事!” 随着段荆南的介绍,知枫终于明白,这次南沐之行的安危远比自己当初所料要凶险得多。 南沐全国上下信奉忽图圣教,百年前南沐动乱,战局胶着之时,忽图圣教的教主率十数万教众力挺王室,以其超然地位和绝大影响力分化叛军,终置其溃败。 内乱平息后,南沐国君立忽图圣教为国教,自此忽图圣教百年来长盛不衰。 忽图圣教,设立教主、灵女、大祭司各一,其下再设五护法,数十令主,逾数十万教众,其在南沐朝野所拥有的影响力,甚至远在四大世家之上。 数十年来,教主一位以教主亲传弟子独脉相承,且均以精研教内绝艺“问天策”为己任,甚少参与传教布道、教化子民,虽在教内有无上权威,但一般不过问教内琐事。 这一代教主西风醉欲求道法和武功突破,早已隐匿于山野秘处,踪迹难寻。教中一众事务均由灵女和大祭司掌控。 灵女是从教主亲自点化的数位才情容貌绝佳的妙龄女子中选出,主要管理教中传道、授徒、组织、钱粮、礼法、济世等各项事务,可谓真正大权在握。 地位同等的大祭司则主持祈福、治病、除灾、探秘、演武等其余各项教务,尤其在选立灵女之时,大祭司的意见最为关键,在诸方相持不下时可一语定夺! 南沐段氏作为南沐最势大的世家,其与忽图圣教的关系一直密不可分。 不说偶有段氏族人出任教主,仅凭教务权脉中地位最高的灵女一位,已经连续五届被段家垄断,段家与忽图圣教的亲密度即可见一斑。 本代灵女本是与段荆南同辈份的远房族妹,一直身康体健,却不意于旬月前无故暴毙。段家派出数名武功名家、医道圣手都找不出因由,这亦成为近来震荡南沐的一大奇案。 十数日间,舆论在悲愤苦逼的教众中逐渐形成一种声音,有说法因为段氏无良,天降噩运于灵女,方有此奇祸加身。 紧接着两位护法、数位令主联名要求修改灵女选拔方法,大祭司态度模糊虽未同意也没反对,一付冷眼旁观的架势。 有人出头无人反对,于是忽图圣教就搞了一个类似后世‘全民公举’的活动,反正过程也没专人监督,结论便是上代灵女虽为意外身亡,但灵女乃教中圣位,不可一日无主,灵女选拔今次采取公选,定于五日后公决。 有资格出任灵女的都是受到教主点化过的少女,才情出众,相貌绝美,一般只是从有限的几个世家候选人中选取,近几届都是走个过场,由上任灵女宣布授位传承。 段家连续历任五代灵女,自家人知自家事,这次灵女暴毙让段氏措手不及,那些在灵女授位时准备的什么‘天授神权’、‘神主托梦’的招数再也使不出来,夺取灵女之位史无前例受到挑战。 既然是第一次尝试公决选人,里面的规章标准自然不甚齐全,漏洞百出,这样既让其他候选者有了机会,也没让段氏一门断绝念想,毕竟几代灵女出自段家,段氏在民众中的影响力还是最大。 时间紧迫,选择灵女的方案便也无法标新立异,因循守旧之下,还是那么几条“身家清白,才情出众,相貌宜人,悲天悯怀。” 能真正比拼的除了相貌外主要就是才情。 才,要精通忽图教义,能作答现场考官的疑问,情,要擅长诗画琴歌,独步南沐。 这次选拔尤其定了一个标准,忽图圣教自上任教主以降,数十年来均致力谱写圣教圣歌,当世之间无论佛道均有其法音梵唱,忽图圣教立教数百年教众万万千,却没有自己代表的圣歌,实为大憾事。 故此,本次灵女选拔,指明满足条件者,首推在圣歌谱写吟唱比试中夺魁之女。 另外几方势力似早知有此结果,早早开始准备谱曲练唱的环节,甚至田家据说请来了当今名动天下的琴仙瑶馨大家为其谱曲演练,民间已有说法灵女非田家不可得。 听到段荆南详细解释,知枫这才算是完全获悉段家如此着急请自己来谱曲,段凝眉、段正轩、段荆南父子三人分别强调而且如此礼遇的原因。 一旦灵女之争败北,敌对势力上位,以灵女在忽图圣教中的地位、权势和影响力,完全能左右教众的意志。再加上教内信徒中达官显贵何其之多,若群起攻之,那时段门可就到了叫天不应唤地不灵的绝境了。 沉默半晌后,知枫详细询问了南沐国相关的风土人情,民众的性情喜好,本地盛行的曲调风格,在段氏父子可怜巴巴期待无比的目光中,知枫洒然一笑,“二位且放宽心,小子已有计较!” 施施然走出密室,知枫仰视苍穹,瑶馨,馨大家,馨姊姊,就让咱们再比一场,将这场没有比完的琴会再论一遭吧! 知少爷忽然想起那首“棋子”来,自家样子要多猥琐有多猥琐,脑海中已是一幅说不清道不明的图画了。 *** 下一章,猪脚被小小逆推哦,大家给力收藏啊! 第五四章 初吻被夺(求顶爆菊) 周末两天双更,第二更。 连续三日,知枫消失在众人视野里。 没人知道这位知公子的去向,除了段荆南还能沉住气,段府上下人心惶惶。 “父亲,知枫一去三日,今日若还不归,明日二妹灵女选拔当如何应对,我们把宝压到他一人身上,根本没有备用曲目,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段正轩满面愁容,一股怒色若隐若现。 也难怪段正轩气苦,想我南沐段氏何等尊贵,待你知枫如上宾,可你倒好,撒欢玩野了,人影不见,这不落井下石嘛。 “轩儿勿恼,我观知枫当非不知分寸之人,今日午时,必当有消息馈回。”段荆南语声转肃,“正轩,任何时候都不能自乱阵脚,作为南沐大将,段家下一代栋梁,你修身养性的功夫还是差着火候啊。” 段正轩听闻,心下一凛,正待说话间,下人禀报,“知公子已回转府中,按照老爷吩咐往见二小姐。” 段宅西院,这里有一个很好听却扰心的名字,“妖娆庭落”。 庭院收拾得素雅有致,并没有太多鲜花妆点,却自有一股英气和妩媚的韵味。 一个身着素白长裙的女子正在剑舞,身如飞燕,剑似流光,婀娜辗转处身姿变换出无尽形态,弯曲时如柔带当空,矗立处似冰岩独世,动静之间,院落里便包裹进豪情万丈的氛围中。 忽地,女子停下剑舞,接过丫鬟递上的丝巾擦拭汗水,“知枫公子既然已观看多时,何不进院一叙!” 院落门外轻笑遂响,一身淡蓝书生长衫的知枫悠悠步入。 四目相对,知枫刹那间宛若被雷电击中,这女子太… 太丑了。 *** 中书令田府,荷花池边,两女一站一坐。站着的女子约十**岁年纪,身着黄衫,面容娇美,凤眼蛾眉,鹅蛋脸上光洁如冰雪,嘴角一颗美人痣让这张脸更显明媚,她便是田家本次参与灵女选拔的田氏直系,中书令、太子詹事田明远的亲侄女,田孤寒。 坐着的女子体态温婉,冰蚕丝覆面,正是琴仙瑶馨,馨大家。 瑶馨一边喂着池塘里的鱼儿,一边慢声细语对田孤寒说,“我在青衣坊献琴时,知枫公子所谱‘明月几时有’的曲调和唱法乃瑶馨平生最为欣赏,每每唱起均觉回味无穷。” 顿了顿,瑶馨续道,“虽说这曲子在世间也算流传开了,尤其富商贵胄之间更争相学习。只是,毕竟他人凭记忆所谱的东西,仅能做到形似而无法获其神韵。” 看着黄衣女一脸不解的样子,瑶馨想了想,“打个比方,书法名家手书称为原作,对着碑帖拓本学习谓之临摹,而仅凭看了一眼名家手迹,就回来照猫画虎凭印象学书习字,就只能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冰蚕丝下馨大家美目泛起柔情,随手抛出鱼食,“瑶馨自知做不到知枫公子吟唱这首歌时,融化万生的情深意茂魂与神受,但我得他相传完整琴谱及歌词唱法,这也算瑶馨自己的不传之秘!” 知枫亲唱是名家手书,瑶馨就是唯一的字帖,而黄衫女子田孤寒便降为对着字帖临摹。 瑶馨的意思很明显,你能得到的、我能给你的,就是所谓对帖临摹,但这已经是除了原著之外所能达到最高境界。 “时至今日你对这首歌曲的曲风唱法也算基本掌握,习演纯熟后定能独占鳌头。”话里话外,馨大家透着一股自信和傲然,自家琴仙的名头也不是瞎混出来的不是? 瑶馨说罢转身而起,背对田孤寒道,“上一辈欠与田家的情分,这次算是两清,瑶馨今日便会启程离开,请代我与田家主辞行!” *** 段府,妖娆庭落,知枫不禁气苦,对着面如黑炭,呲牙咧嘴,长相恐怖至极的段紫宸,实在是没有半点教授歌曲的心情。 知枫看着段紫宸,段紫宸也打量着知枫。 世传知枫大约十七八岁年纪,今日得见,其外貌却似二十许人。高挑身材,接近八尺,剑眉朗目,鼻直额宽,尤其线条清晰的双唇,用后世的话来讲,那就叫性感! 这少年生的英俊,气质洒脱,但目中失望之色还是被段紫宸看在眼里,心下对知枫便颇觉鄙夷,好感大减,只不过又是一个贪图美色的纨绔子弟罢了。 “敢问段公子此来是耻笑紫宸容貌还是授予紫宸歌曲吟唱?”,段家姑娘一语既出,直戳知枫痛处,毫不留情。 “这个、那个…”,知枫从短暂失神中觉醒,听到段紫宸如此话语,不禁讪讪,自己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 穿越来到当世,知枫已经出现几次面对年轻女子失神落魄的时候,牛家洼集市初见清月、侯府后院看到简笑语倚门回首、救水患时在经纬村听到第五之韵真情告白,这几次知枫都曾恍惚迷失。 只是今次不同处,非是因为对方太美,而是实在太丑,丑到惊天动地丑到气动山河! 就这姿容也能竞选灵女吗?也不知道这段府老大爷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想什么呐! 随着段紫宸轻声一斥,知枫猛然惊醒,自己真特么没面子啊,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自家表现得也太嫌丑爱美了吧,让人家黄花大姑娘情何以堪? 知枫赶紧收拾心神,容貌的问题反正不归俺管。看到段二小姐如此模样,知少爷越发庆幸自己所选歌曲,要是这面目再唱那些凄凄惨惨戚戚,杨柳岸晓风残月之类的调调还不把人吓死! “姑娘刚才剑舞真真优美…那个飒爽之极…”。 看到丑女眉头皱起来,知枫实在不忍再看,忙道,“南沐民风彪悍,山歌盛行,知枫这几日往来于山野间市井中,已对百姓喜好有了七八分掌握,据此特谱‘笑傲江湖曲’,以供姑娘参赛。” 知少爷毫无廉耻地将‘笑傲江湖曲’归为己有,反正当代也没版权一说,更别说这曲子千百年后才能问世。 “姑娘剑舞如此优雅出众,英姿勃发中散出不让须眉的女儿豪情,正当的这一曲意境。” 听到知枫明显找回场子的说辞,虽是有狠拍马屁之嫌,却又显得如此自信满满,段紫宸不由心下好奇,难道这纨绔子弟确有真才实学,并非沽名钓誉之徒吗? 虽然段紫宸早就为知枫所谱‘明月几时有’所折服,只是看到刚才知枫的反应,这才态度骤然转变,认为又是一个金玉其外,徒有其表的浪荡哥儿罢了。 拿出琴谱,知枫让段家琴师熟悉几许,又给段紫宸详细解释了如何将琴曲和剑舞进行配合,满头大汗中,第一次彩排终于开始。 琴声荡起,知枫扬声高和,“沧海笑 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 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记多娇。清风笑 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段紫宸优美的身影伴着歌声翩翩起舞,歌舞和谐万事悠悠,弹琴者、歌唱者、剑舞者以及所有观者无不被琴声、歌声、舞姿所动,迷失其中。 剑光缭绕、身形飘飘,随着主旋律一遍遍奏起,歌声越发嘹亮,剑舞越发妖娆。 **起时,天地间泛起一股豪情万丈的气势! 知枫不由看的痴了,要是段紫宸长得再漂亮点… 正yy间,琴师竟然在自我陶醉中“嘣”的一声将琴弦拨断,而段紫宸剑舞正耍得兴起,忽地失了节奏,剑势立显杂乱,身形晃动间竟然险些伤到自身。 段二小姐连续两下没能稳住娇躯,身形终是栽倒,堪堪撞入不自觉走得越来越近,唱的起劲儿的知少爷怀里。 咱家知公子知大少正摇头晃脑,失神且自我陶醉间,猛然发觉段紫宸已然贴近,推又推不得,抱又不愿意,心一横眼一闭,索性被撞一下,吃点亏算了。 巧,还真就那么巧,所谓无巧不成书,知公子好死不死中就觉得自己双唇被柔软之极的两瓣香唇紧紧贴住,随着两声惊呼,二人不觉同时张嘴,于是香舌渡入、津津液体在两人口中融合交织… 知枫瞬时觉得天昏地暗,初吻啊,就这样生生被夺,这可是俺千年两世的初吻啊,竟然还是丑胜钟无艳,黑赛猛张飞的如此丑女! 娘亲啊,知枫心里惨叫一声,摔倒在地,身上紧随着压下来一具柔软丰满的娇躯。 四目相对,万水千山,那一抹恨还是情? *** 知枫惨不惨,且听下回分解,老糊求票求花求收藏支持! 关于这一章,群里兄弟缪赞曰,若他有如此文笔早就成神了,老糊虚荣心上头,窃喜之下又不禁泪水涟涟,成神已是不敢想的事儿,但只有读者的支持才能让俺有毅力有勇气把字码完码下去。。。俺常年在出短差中耗尽时间,说句夸张的话,坐短程火车、高铁动车和半长途汽车的时间和次数比坐公交还多,很多文字都是在火车上码出来的,早晨5,6点出门,经常半夜赶回家,说实话既累又困,一天忙起来只吃一顿饭是常态。。。俺虽不算富裕,但也还没到要靠码字讨生活的地步,成神是每个写书者的最终梦想,但却不是现实目的,俺,一个普通的签约作者,只是希望书友们能够多看俺的文字和故事,能留言收藏支持,有钱且满意就投个票票打个赏,没钱如俺就点击就投花花啥的,老糊都很开心,最希望有人能给长评呢,不胜感激!!! 第五五章 群芳斗艺好美的背景墙 那一吻的风情! 时光的脚步会为每个人在某一瞬间停下来,只要这一刻足够刻骨铭心。 多年以后,当知枫和段紫宸再次四目相对紧紧相拥,第一句话只是差了一个字。 “你不知道那时你多丑,可吓死我了!” “你不知道那时你多傻,可吓死我了!” *** 娇躯在怀,唇含温柔。 知枫脑子除了空白就剩真空,眼前黑炭似的脸上淌下两行清泪,恍惚间在面颊上冲出两道白皙的印痕。 … 知枫恍恍惚惚走回自己的住处,脑子里只记住那两行白皙痕迹和含泪的如丝媚眼。 *** 华城北部有一片面积极大的空旷地,南沐民风彪悍,众皆习武,每天都有百姓来此演武练功,这里也自然成为华城最为有名、人气最高的习武场。 翌日,灵女选举。 午时刚过,作为选拔地的习武场就已人山人海。 围观的主要是忽图圣教教众,也有一些喜欢热闹的南沐子民携家带口前来凑热闹,人流好像洪水般越聚越多,连带着华城的阳光里都酝酿着莫名喜气。 三通锣五通鼓,连夜搭起的献艺台上,有口齿伶俐的教徒临时充当起司仪的角色。 宣读完冗长的灵女选举标准,司仪终于宣布各候选者当场献艺。 公共环节考核不分先后同时进行。 考官宣布完诗词画赋考题,众女一字排开,有奋笔疾书,有凝神弄画,有蹙眉潜思,有浅唱低吟。 台下观众,管不到候选者的考评结果,只窃窃私语着对台上诸女评头品足,整个现场气氛刹那间被推上第一次**,每个人都像自家娘子在台上比拼般,兴奋着喧嚣着。 知枫混在靠近台前的人群里,心下惬然,看着一道道美丽身影在台上穿梭忙碌,批红挂绿、霓裳羽衣,宛如欣赏一幅古代版时装秀。 真的很养眼,正所谓秀色可餐嘛! 一个时辰过去,众女不停的擦拭额头汗渍,顿时香汗淋漓,十里飘香,主考者、观众们、甚至维持秩序的众军士都陶醉其中,只恨自己不能闻香识女。 知枫鼓足目力,始终未能看出自家献出初吻的猛张飞是哪位美女。 昨日看到段紫宸的清泪在面颊上冲出白痕,知枫就猜出段二小姐易容了,随后几人继续演练琴曲剑舞,琴声配合歌唱,其过程出奇顺利,但直到告退,知枫也没看到段紫宸的庐山真面。 认不出就认不出吧,反正台上诸女个个面容姣好,知枫心里吃大亏而痛心疾首的感觉早已被抛到万山千泽糜子地了。 诗词画赋第一关才艺考核过后,众女便由教中德高望重者分别考教忽图教义,询问各候选人接替灵女之位后的举措打算,整个过程冗长繁复,记录的、打分的、争辩的、默然的,台上倒比刚才更热闹了几分。 趁着没有闲杂人等注意自己,台下知少爷一挥手,身边挤过来一个灰衣汉子,“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圣歌昨夜是否连夜演练熟悉?”知枫看也不看,随口问道。 “禀公子,谨遵公子吩咐,一切都已就绪,我们的人在民众中都已安插就位。” “是否安排好紫宸姑娘最后一个出场?” “回公子的话,段家在教中的势力已经将此事办妥!” … 又过了几柱香时间,“大家安静,现在我宣布,参赛众人均已通过前两阶段考核,目前灵女献艺得分排名次序分别是,中书令田府候选者,田孤寒;镇国大将军府候选者,刘凤翔;黔国公府候选者,段紫宸…”随着司仪声嘶力竭的呼喊,台下民众情绪被彻底点燃。 每个灵女候选人都有自家身后势力安排拥趸在台下,排名满意的轰然喝彩,不满意的高声起哄,现场变得一片混乱。 眼看控制不住局面,临时司仪越念越快,十几个少女的排名堪堪喊完,台上忽然传来一道如晨钟敲响般气韵悠长的声音,竟然一下子就将台下千万人的噪杂压了下去。 “忽图圣教乃我南沐国教,授位灵女不仅要德才兼备,更需艺冠当世,下面将圣歌选取和灵女最后一项考核合二为一,众教徒,振兴南沐,盛扬圣教,在此一举!” 发话者从台上最不起眼的角落缓步走出,对着台下振臂高呼。 此人正是忽图圣教大祭司,在教内地位超然的老者,玄羊。 声音远远散开,教众、观者被玄羊可沛天地的气势压住,全场一静间又忽地爆发出更热烈的呼喊。 “振兴南沐,盛扬圣教!振兴南沐,盛扬圣教!…” 首先出场的是刘氏之女,镇国大将军刘林静二弟的小女儿,刘凤翔。 知枫只见从诸女中袅袅行出一人,云鬓高髻,青衫素裳,美目含春,烟视媚行,说不完的娇媚,道不尽的光彩。 台下一片喧哗,叫好声此起彼伏。 不分时代、不分等级,每个人都有自己对青春美丽的向往,也都有各自的审美标准。 不得不说,刘凤翔的确是个美人胚子,只是知枫觉得这个女子身上附着的狐媚味,深深隐藏在其表面的清秀之下,并非自己喜欢的类型。 只见刘凤翔轻轻一福,调了调手中琵琶弦音,歌喉婉转,声声漫扬。 青衫俊,百花羞, 纤纤素手折枝游, 问得郎安妾心静, 不知音耗梦泪流, 苦回眸! 黄衫媚,枪刀休, 津津汗水舞剑愁, 沙场饮血君且去, 十年征战命难留, 望乡愁! 刘凤翔的音质清越哀婉,正适这种淡淡哀思笼罩的唱腔。 这首“征战难”是南沐民间流传多年的一首词,相传为本地一位无名瞽者所做,描写战士十年沙场思乡苦,家中妻子想念泪流的情节。 今次刘凤翔选择这首词作为圣歌的歌词,显然是花了心思,希望从感情上获得民众认同。 婉转的歌声,熟悉的歌词,再加上从安远国专程请来的琴师谱写琵琶曲,台上台下对这一曲显然十分赞赏,评委们纷纷点头,观众们轰然叫好。 知枫点点头,这刘凤翔在立意,安排,词曲选择上也算下了大功夫,花了大力气了。 但知枫已经判断,这首歌绝不可能被选为圣歌。 忽图圣教教众数十万,正是声势浩大如日中天之时,这首词从格局上还是小了一些。 丈夫征战沙场,妻子思念亲人,寓意很好,却只是剖心剖肺的对白,而且哀婉的气息太重,圣教怎么能够选择如此一个悲歌作为圣歌呢? 其后十数名参选灵女的候选人,分别出场高歌献艺。 台上诸多精彩纷呈,台下更是喝彩连连,声声传遍华城。 段紫宸之前,倒数第二个上场的是中书令田家候选人,田孤寒。 田家知道段府力争安排段紫宸最后一个出场,并没有前来惹事扰乱,而是安排自家候选人在段家姑娘献艺前出场。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样安排的寓意,你段家不是想唱压轴大戏吗,可如果之前一出戏唱得精彩绝伦,稳稳压住你一头,你再出来表演,观众可会买账吗,只能适得其反! 田家这一步其实也是险棋,若是段紫宸的献艺超凡脱俗完美无瑕,那自家反倒成了最好的陪衬,无与伦比的背景墙,可段家能行吗? 田氏的自信来自琴仙瑶馨,谁能比琴仙亲授的不传秘技更出色! 田氏,田孤寒,鹅黄长衫,人美如画。 如果说之前出场的候选女子是各有特色的百花精灵,那田孤寒就是来自广寒宫的嫦娥仙子,冷然孤高,一出场就给众人只可膜拜难以亲近的高高在上感。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两臂特制的长袖,善舞。 腰间缠绕的丝绸,轻飘。 配合着田孤寒身上那与生俱来的冷艳,直把这首传世名曲演绎得清幽优美,发人深思,令人遐想。 古时交通不便,消息闭塞,虽说也有像段门、田家这样的高官贵族在各国有着生意,安排了耳目,探得知枫青楼献歌、才宕花魁的事,但对于广大黎民百姓,几人听过“明月几时有”这样意境幽雅,韵味深长的歌曲? 尽管很多市井小民不是人人能听出歌词的深意,但听着听着也大都能猜到七七八八,再看到身边那似乎颇有学问者,摇头晃脑深陷其中的样子,也就不敢胡乱发问,装作听懂了似的,频频点头。 一时间全场说话的声音都很少,人人仿佛陷入这场由田孤寒从广寒宫带来的天籁之音里。 田孤寒艺压众女。 这种结果让知枫既想到又没想到。 想到的是,这首歌曲唱出来一定会有这样的震撼效果,千古名词,传世名曲的组合不是闹着玩的。 没想到的是,这忽图圣教灵女之位最后的决战竟然是在自家的两首歌曲中展开,真真令人哭笑不得! 满场众人都沉浸在歌声曲声所营造的氛围里,好半晌,台下才爆出经久不息的掌声。 司仪拼命压制住民众五花八门的情绪反应,待得会场安静下来,终于宣布,“灵女选拔最后一场献艺,黔国公段氏二女,段紫宸,出场!” 第五六章 紫宸妖娆,灵女现世 论起来当今在南沐,段氏一门,最出名的不是太傅黔国公段荆南,不是兵部尚书右丞段正轩,不是太学博士太子侍读段贺语,更不是整天提笼架鸟游山玩水的小少爷段凝眉。 最让南沐民间的市井百姓津津乐道、心怀倾慕乃是段家二小姐,段紫宸。 段二小姐自小颖慧过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出口成章。 段紫宸自幼喜武,得南沐多位名师指点,颇有巾帼侠女风范。 十四岁时,段二小姐得忽图圣教教主西风醉亲自点化,传授教义,算是教主记名弟子,当时西风醉一句点评在南沐广为流传,段紫宸自此声名鹊起。 授教三日,西风醉曾对亲近教众慨叹,“紫宸此女天纵奇才,若机缘天合入我圣教,忽图圣教必当威名远扬,播撒四国!” 忽图圣教作为南沐国教,在南沐的影响力无与伦比,但是却常年居于一隅,对于大芷、安远等四国影响甚微。 传播教义,发展信徒一直是历代忽图教主的心病,西风醉对段紫宸如此评价,可见段二小姐在老教主心中的地位,对其发展潜力何等看好。 言归正传,此时,当司仪宣布段紫宸登台献艺,全场众人一时间摒住呼吸,上万人聚集的演武场竟然迅速安静下来,谁都想看看这自幼被人称颂的天之骄女究竟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站在台前的知枫更是紧张万分,这个‘偷’掉自己第一次亲密唇吻的女子庐山真面就要展露,知枫的心里就像五味瓶打翻,酸甜苦辣咸,可千万别尝到的是那味苦涩了。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人未现,歌先起,随着台上辅唱的女声响起,全场皆惊。 古时哪有这样的演唱方式,从来都是琴弦琵琶,高歌清曲。正主还未出场,和声突然响起,还是上百名少女齐声高歌,瞬间便彻底颠覆在场观者以往感官印象。 要的就是这效果! 知枫看到周箱里一个个张大嘴巴,瞠目结舌的观众,心下未免得意起来。 就在此时,一个紫衣紫裳的女子背插双剑,飞入场中。 但见她,身材高挑,错落有致,眉如弯月,目若星辰,琼鼻瑶口,皓齿长睫,朱唇微张,美胜天人! 段紫宸绝世容颜在阳光映射下泛出淡淡的金黄韵色,大氅飘飘,青丝飞扬。 知枫目不转睛地盯着段紫宸,此刻整个天穹下再无一物,只有她一颦一笑,含媚生嗔的模样。 双剑起舞,飒爽迎风! 如果猛张飞能变得比七仙女还娇美宜人,知少爷心下宁可让她更猛三分! 知枫不由暗叹,什么都算到了,出场方式、气氛渲染、造型服饰,连带观众反应,尽在掌握。唯有一点,尽管做足心理准备,咱们知少爷还是没有料到。 太美了,段紫宸,灿胜星辰。 后世明星,今生美女,说起来要论见多识广,没人比得上从电视网络时代穿越过来的知少爷,但就算是用电脑ps,也无法生成如此美艳的姿容。 千万语言无法形容,满篇词汇不足言表。 白璧无瑕,独世无双。 青衣大氅旋转着飞落,双剑霍然在手,随着段紫宸动人的身姿舞动,曼转歌喉,清澈嘹亮。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 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记多娇— 清风笑, 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 激情的旋律,豪迈的歌词,卓然出世,与众不同。 这曲笑傲江湖,旋律简单又琅琅上口。也许远称不上什么传世佳作,但就今世而言,特异的曲风无不让观者耳目一新。 南沐世风粗狂,民间习武成癖,男女老少个个性情豪放、一腔热血,这种类似军歌的唱法混入了山歌的曲风,台上台下所有人都感觉亲切中张扬着激昂! 乐曲到了重唱第二遍,知枫忽然高举双手的,对天划了几个圆圈。 台下人群中数百个不同位置,忽然爆发出高亢浑雄的男声,齐声和了起来。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与此同时百多张古琴同时奏起,响彻云端的琴音歌声里,唯有那清亮绝尘的女声始终萦绕九天! 第三遍主旋律响起,已经有不少观者教众跟着和起来,到第四遍时,已经是全场齐声高歌,人人眼中热泪盈眶,这种气概,这种激情,这种凝聚力,正是南沐能矗立于世,能与其余四国抗衡的根基。 知枫笑了,台上的段紫宸已是泪流满面,美妙的双眸中再也映不下芸芸众生,只有知枫。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幕后总导演知大公子在群情荡漾的最高点,悄然隐去。 忽然一个念头涌上知枫心底,瑶馨可能不会想到这个结果吧,她,是否也在这里? 真想看看馨大家此刻的表情…一脸坏笑浮上,知枫人迹不见。 *** 献艺后三日,灵女就位仪式在忽图圣教总坛举行。 当日之后,“笑傲江湖曲”无出意外被选作忽图圣教的圣歌,段紫宸也无可争议的当选为新一代灵女。 教主不在,上届灵女暴毙,大祭司玄羊自然成为主导,繁复的就位仪式,当众演说,拜告列位先贤,接受教众朝拜… 整整三天,段紫宸忙得脚不沾地自不必说,段府上下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八方来客,四海宾朋,道喜拜望,好不热闹。 南沐景和帝秦允亲自下诏,收段紫宸为义女,册封昭阳郡主,代君巡查忽图圣教数十万教众,教化子民,段紫宸母梁氏封一品诰命夫人,其余段氏子弟多有封赏。 其后数日,段氏一脉在朝堂上声威重振,段荆南借机再提通商策略一事,景和帝秦允一改之前态度不定,模棱两可的做法,旗帜鲜明表示支持段家所提的方针措施。 一场由水患引起,在敌对势力刻意利用下,针对南沐段氏的讨伐风暴总算暂时平息。 灵女之争的失败,与段氏敌对的各方势力所受打击极大。尤其是田家,窥觑灵女之位已久,势在必得之下,不惜用掉上辈诸多人情,其中包括请动馨大家。 这些倒还罢了,最重要的,现在段氏在朝堂上的声望更胜从前,倒向段家的官员越来越多。而段氏家主段荆南借着这股东风,借力打力,重新出台了南沐相关的货物税收、通商、运输、进出境等相关的法令标准。 田家、刘家、程家等这次与段门撕破脸敌对的势力,其主要经营把控的产业,所受影响首当其冲。举例说,如果田家从擎海国十两银子买回东珠,要想在南沐进行销售,不高出五倍以上的价钱,就是立等干赔… *** 定景街中书令田府,田明远在书房里心烦意乱地来回踱着步子。 下人禀报,镇国大将刘林静、太常卿程劲草求见。 “快快有请。”田明远说着,亲自迎出中堂。 田府书房,刘林静、程劲草一脸忧虑,满目晦涩。 “田大人,我等听你安排,这次可是毕其功于一役,和段家明面上已经撕破脸,现在事不可为,我等该当如何是好?” 刘林静直接发难,毕竟武将出身,终是没有另外二位那般涵养深沉。 看到田明远迟迟没有说话,程劲草接过话头,“这几日田大人所承受压力当比我等更甚,现在应该知晓,若段家势头不可遏止,长此以往,南沐当无我等立锥之地。” “程使君有何高见?”,田明远听出程劲草话外之音,顺势问道。 程劲草捏了捏颌下山羊胡子,诡秘一笑,“我二人此来,除了拜会田大人,更要引荐一人与大人相见,得此人相助,我等必将绝地反击,扭转乾坤!” *** 这几日,知枫在段府过着神仙般的生活,被阖府上下当神仙般供着,只是几位段府主要人物现下顾不上和知枫深讨后续动作,整日里忙得不见人影。 知大少爷也就乐得清闲,整日里和段凝眉厮混,逗逗狗溜溜马,不亦乐乎。 这一日,段凝眉又带着知枫在华城四下闲逛,正在神闲意惬间,忽然迎面走来几个忽图教众打扮的汉子,冲着知枫一行深深施礼,“忽图圣教大祭司,玄羊有请知枫公子!” *** 老糊。。。求票求收藏求各种支持! 第五七章 三家密议知少爷彰显智慧 忽图圣教的总坛设在南沐国都城华城外三十里百花山。 百花山真正有数百种奇花异草,每到浓春初秋,各色鲜花盛开,遥遥望去就是一片天然花裳包裹在山峰之上,姹紫嫣红,妖娆绝美, 百花山忽图圣教总坛,算是一个修建的异常另类的建筑。 正面观去,层峦叠嶂,青砖翠瓦,椽角飞檐,华光异彩,好一派琉璃世界。 其后面却直直接入山体中,就像在半山长出来这样一处圣殿。 修纪院是忽图圣教大祭司玄羊修行所在,知枫此刻正和段三公子凝眉兄坐在花梨木雕刻的云龙纹案几前品着香茗,等待玄羊大祭司接见。 忽图圣教有早中晚三课修习,每到初一、十五都是由大祭司玄羊亲自给教众讲解,其他民众信徒也可以旁听观摩。 忽图圣教在南沐国根深蒂固,影响力何其之大,像这样与信徒教众时时交流更是忽图圣教维持其地位的基本手段之一。 午时一过,玄羊大祭司终于露面。 身披一件灰色老旧长衫,头发被银簪简单穿起来,玄羊缓缓步入正厅。 清奇古隽的长相,配合着鹰隼般锋利的双眼,玄羊给知枫的第一感就是此老精明,不好糊弄。 坐定,玄羊斟酌着话语,“段少爷,知公子,我今日请二位来是有一事相商。” 看到知、段二位一付小子愿聆听受教的老实像,玄羊语调低沉,继续说道,“灵女选举,南沐上下人人关心,当下有了结果,本为幸事,只因近来教内有一股暗流涌动,圣教人心浮动…长此下去,恐有裂教毁基危险。” 一语惊天! 以忽图圣教的地位,如果真的出现什么内乱浩劫,对南沐甚至整个五国形势都将造成极大震荡,甚至是灾难也不为过。 玄羊的言辞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让在座几人沉默不语,尼玛太震撼了。 无论朝堂政权还是江湖民间组织,只要发展壮大到一定程度,时间久了,内里自然会有不同的势力崛起,打破原有的平衡,攫取自家更大利益。 所谓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就是这个道理。 段凝眉心下震惊,本以为二姐段紫宸接位灵女,段家形势一片大好,谁知玄羊话里话外透露出忽图圣教暗存危机,段紫宸灵女位子还没捂热,要是深陷苦局,段氏一门就将再次危如累卵。 知枫却在想,这本是南沐和忽图圣教内部家务事儿,为何要拉上自己?之前给段紫宸谱写圣歌倒还合情合理,这忽图教内闹分裂的事儿,于己何干?俺小知又能起什么作用? 两人正满腹狐疑,玄羊话锋一转,“不知二位公子可听说过‘暗影青衣’?” 知枫二人听到这四个字不由浑身一抖,对视一眼,脸上的凝重不自觉就带了出来。 玄羊一见,心下诧异,“难道说二位公子和暗影青衣有过干系?” 段凝眉苦笑一声,遂将香河县遇阻杀之事简单说了一遍。 玄羊闻听,喃喃道,“怪不得最近教内暗流涌动,奇情怪事层出不穷,原来暗影青衣早就开始在南沐有所部署。” 随着玄羊的介绍,知枫二人脑子里逐渐显出一张无形的巨网,不知不觉悄无声息笼罩着南沐众生。 显然对手已经布局多时,但以忽图圣教在南沐的影响力,竟然直到最近对方开始有所动作方能察觉,可见布局之人心思之缜密,暗影青衣组织之严谨。 旬月来,忽图圣教出现了很多奇怪的现象,教徒失踪、灵女猝死、分属不同令主的教众相互斗殴,甚至象征忽图圣教纯洁尊贵的圣水都被莫名污染。 一桩桩一件件诡异事件,让大祭司玄羊警惕暗生,细查之下发现竟然在多个事件中都有暗影青衣的痕迹牵连其中。 暗影青衣当年臭名昭著,花甲之年的玄羊再清楚不过,如果忽图圣教真的被暗影青衣势力渗透潜入,进而控制教众,后果不堪设想。 “老夫请二位公子前来,就是商量如何应对当下危机。” “但请大祭司示下。” 闻得二人不约而同的回答,玄羊微微点头,续道,“段公子当禀告太傅,南沐朝堂必须稳定,大局可控,并暗中调动军队,做好应变举措。” “知公子请飞信传书与宁候,在两国边境布下重兵,造成随时可以发难的声势,呼应太傅这厢安排。” “老夫自会尽快辅助灵女掌权,查清教内隐患,扼杀灾祸于雏形!” … 知枫听着玄羊沉着稳健的话语,心下暗叹,姜还是老的辣,起码明面上这样部署已是十分周全,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之感,倒底来自于哪里? 万事变化,逃不开主动与被动之间,二者转换其实最为玄妙。 知枫忽然想到,玄羊的安排都是己方主动出击,可要是对手提前发难,己方当该如何应对?看来玄羊还是太过于相信忽图圣教的势力和段家对朝堂的把控。 显然在玄羊的判断下,局势虽危,但一切还尽在掌握,可是事实究竟是怎样的呢? 想到这里,知枫肃声道,“大祭司所言极是,但小子还有几处忧虑,不知是否当讲?” “知公子但说无妨!” “当断不断必为其乱,当下局势似乎要比玄羊祖预计更加险恶,以忽图圣教百年传承,教义严令之下,却连续出现教众多次斗殴,此情绝不可小看,人心一散,再难聚集!” 知枫话说的还算柔和,言下之意却是分明,这都没事打架玩了,如若没有自己令主的默许,甚至护法一级人物的庇护,怎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呢?作为南沐国教,忽图圣教当然有着严格的教规教义,兄弟相残,手足反目,那是多大的罪过,不可能允许频繁出现。 “依公子之意…” “防人之心不可无,打人打死,做事做绝,控制所有令主和其主要心腹的行止,将其聚拢总坛,隔绝外联,一举扫除内患。至于各令主旗下教众管束,人心收拢,总坛选可靠之人立即接手,如若出现动荡,杀无赦!” 语气森然,杀伐果决! 玄羊紧盯着知枫,段凝眉张大嘴巴,够狠! “五护法如果有异常举动者,一齐拿下,此时绝不可有妇人之仁!” “保护灵女周全当作为头等紧要对待,除非参与教中盛事,其余时间都回段府暂住,灵女如果再出现闪失,忽图圣教在民众中的声威将一落千丈!” 知少爷词锋严厉,语出狰狞,“段府这边行动力度还要加大,由太傅安排全城戒严,筛查异乡可疑之人,确保华城内暗影青衣的直接势力减到最小,即便出现些许动荡,对方也没有足够人手挑动更大事端。” 待得段凝眉点头允诺,知枫又道,“严密监控段家朝堂各方敌对势力动向,每日将异常情况进行汇总,由专人进行分析筛查,不能放过任何细节。一有不妥立即限制,无论身份尊卑,官位高下,绝不殉情。” 说到此,知少爷一拍桌案,长身而起,猪哥的架势耍到十成,“继而,通过段家及忽图圣教的影响力造势,平和百姓情绪,安抚教众心态,营造出一片祥和稳定的大氛围,只要民心思定,宵小之辈就绝不会掀起多大风浪!” “最后,我方需取得南沐景和帝支持,从最上层施压,杜绝朝堂串联,暂时将军队、财政、人事任命等紧要权利集中上收。这期间,大规模的军队调动,财政拨款,人员任免全部停滞!” 知少爷侃侃而谈,一付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模样,看到玄羊、段凝眉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知枫嘿嘿一笑,心里话这才哪儿到哪啊,要是经历过后世的解放战争,您二位当会知道俺说的这些都是小儿科而已。 “…被动防卫只是确保万全的防患,却不是彻底破敌的最佳方案!”,知少爷补充了一句,拿捏了一下调子。 玄羊老汉倒是颇有视颜断色的眼力价儿,接口问道,“知枫公子的意思是?” “我们须得联手做一个局,引蛇出洞!” 第五八章 四方蠢动忙翠娘物语俏 华城田府,田明远、刘林静、程劲草几人又聚在一起密议。 与上次不同,戒备森严的书房内多了一个青衣老者。 这老者长得鹰目豹鼻,一脸阴翳,四肢粗长,显得孔武有力。 田明远几人显然对老者颇有忌惮,说话腔调甚为恭敬。 “依明公之见,我等下一招棋该下在何处?”,程劲草一改往日眼高于顶,对谁都不屑一顾的神情,躬身问到。 这个被尊称为明公的青衣老者慢悠悠啜了一口茶,“今日朝堂中传下一道道旨意,段家那边也派出各路快马,这是要开始布局了。” 顿了顿,老者又道,“忽图圣教那边倒没有过多异常反应,稽查教众失踪,圣水被污,这些都是该有的举动,若是死水一潭倒是着相了。” 青衣明公语气忽然一紧,肃杀之气顿出,“只是,根据暗影青衣的消息渠道,华城看似平和如常,实乃暗流涌动,尤其对异乡人底细盘查异常严格,吾怀疑段府那边对我等存在已经有所察觉!” “眼下当务之急,需要核实两件事,第一为何忽图圣教要突然召开全教高品秩头目的大会,既然灵女已经就位,首先应该是巡视各个令主所辖教众,既然灵女就位已经集合一次,短时间再次聚集教众,必有古怪,不得不防!”,青衣老者的面目阴沉异常,更显狰狞。 “第二,这次灵女献艺,吾等本势在必得,然传自瑶馨的独门绝艺都没能赢下,对手所谱圣歌,无论从迎合民众,契合教义,激昂情绪各个方面显然准备充分、胜出一筹,更何况这样的曲风,如此演绎方式吾从未有所耳闻,所以,”那明公忽然双拳紧握厉声道,“段府必是求得强援相助!” “强援?”刘林静毕竟武夫出身,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尔等可听说大芷国破水患斩共工的少年吗?”青衣老者嘿然一声,“此子胆识过人,又计谋百出,或许诸位还不知道,馨大家的这曲明月几时有就是出自他手!” “明公所言此人可是大芷承奉郎、御侮校尉,知枫吗?”田明远终于动容,“难道说知枫此子已在南沐,并与段家沆瀣一气?” 青衣老者点点头,“不错,若吾所料不差,知枫应该早已潜进南沐,各位或有不知,暗影青衣有十数人在大芷与南沐的边界失去联系,踪迹绝断,此事段府、知枫必脱不了干系!” 明公鹰目中射出冷然寒芒,一股莫可匹敌的杀气豁然散出,田明远几人不由心下忐忑,也不知自己几人和暗影青衣组织挂上钩是福是祸。 老者冷哼一声,“知枫不来,吾还要找他麻烦,如果真的来到华城,吾必使其来得去不得!” *** 段府后花园,“知枫哥,整天闷在府里哪里都不许去,来一趟华城都没看见过大街小巷的样子,回来爷爷该笑话俺了。”夏侯虎逆撅着嘴的模样让人觉得好笑,只是狡黠的双眼一点也看不出有多么委屈。 知枫爱怜地摸摸虎逆的头,这孩子身世倒是可怜,小小年纪便失父丧母,也真够难为他了。 只是知枫心下略略奇怪,为何以夏侯皓月的绝世武功都不能保护自己的儿子儿媳周全,到如今只有虎逆这一个孙子,当年夏侯一门必定发生过辛秘惨事,这也或许是夏侯皓月隐居市井的缘故所在吧。 连日来知枫忙着灵女献艺和各处布局,也顾不上照管虎逆,只是严令不许离开段府半步。今天稍微有点闲暇,想想倒是觉得怠慢了这孩子。 知少爷略一思索,也是,好歹算是来过一趟南沐都城,这么见天的给关在一隅之地,对还是小孩心性的虎逆来说确实郁闷。 想来自己对于南沐朝堂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又一直隐于幕后从未引人注意,知枫也就不由心动,索性决定偷得半日闲,带虎逆出去转转也好。 知大公子并未惊动任何人,现下局面,要是和段凝眉一起鲜衣烈马招摇过市,想不被敌手盯上都难,倒适得其反了。 差使下人传话禀报段正轩一声,知枫领着夏侯虎逆从侧门悄悄离开,转了一圈,发现四下无人跟随,心下稍安,遂大摇大摆逛起街来。 南沐气候,四季如春。正午时分,大街小巷商贾串行,市民游荡,热闹非凡。 喊买的,叫卖的,斗嘴的,划价的一派繁荣景象。 虎逆看来确是在山野小镇呆久了,从来不知道世上还有此等繁华所在,两只大眼睛都不够用的,左瞅瞅右看看,一只手往嘴里塞着冰糖葫芦,另一只手端着木瓜凉水撒着欢地跑。 只见这小子一边走一边鼓着腮帮子狠嚼,生怕吃的慢了,那边热腾腾的小笼包就都被旁人买走掉。 知枫停在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店铺门口,看着里面布置得格局高雅,货物种类也似齐全,略一犹豫,像是想到什么,伸手强拉着不情不愿的虎逆走了进去。 凝翠堂! 知少爷看着迎面装饰精美的硕大牌匾,暗赞一声,就这几个字,以及从商品摆放安置的格调手法,当能晓得店家是个有情趣的雅人。 正不知如何开口,内堂里转出一个三十年华左右的妇人,只见她眉如远山,眼丝带媚,虽年纪不轻但肤若凝脂,保养极好,风韵成熟的娇躯,一举手一投足都摄人心魂,好一个美娇娘! 看到知枫二人走近,妇人细瞧之下,暗自比对怀中那幅人物肖像,不由眼睛一亮,心神一动,随即迎向二人。 “公子想必为家眷采买腮红水粉吧,你可看…” “小生尚未婚配。”知少爷满脑门黑线,唯唯喏喏。 “倒是姐姐失语了,如公子这等风华正茂少年俊杰,怎能不招姐妹们喜欢,若是公子不嫌弃翠娘唐突,我倒愿意当这个红娘…” 知枫彻底崩溃,被少妇三言两语打得败败的。 就算南沐民风淳朴开放,这个翠娘姐姐也太自来熟了吧,知道我是谁吗,就张口闭口要当月老红娘,一念间,知少爷就想转身逃掉。 看到知枫额头上渗出汗水,翠娘娇声一笑,“公子莫怪翠娘言语不周,实乃…”翠娘走近知枫身前,忽然肃声道,“青衣坊岚娘姐姐命我等好生护卫公子,这凝翠堂就是我青衣教在南沐接应公子所在!” 听闻此话,知枫心下悚然一惊,青衣坊岚娘,那个将自己挑逗到仓皇逃窜的老板娘,竟然在南沐也有暗势力隐匿,这岚娘究竟有什么样的神秘背*景? 知少爷遂一头雾水,暗影青衣正搞的南沐上下鸡犬不宁,这里又蹦出一个啥子‘青衣教’组织,咋这么多喜欢叫青衣的呢? 正待说话间,心头那种危机即来的感觉忽然涌上,知枫心里一沉,虽不知道此次危险的目标倒底是针对自己还是凝翠堂,但凝翠堂既然是岚娘安排在这里接应自己的暗桩,那就是自家人,无论如何知枫也做不到不管不顾独自遁走,更别说还有夏侯虎逆在身边。 “翠娘姐姐,此处可有其他隐秘所在?”突如其来的问话让翠娘不由一愣,怎么说着说着倒问起这个了,难道知少爷想和老娘我去没人地儿说些体己的话儿,讨论讨论人生吗? 翠娘心里想着岔道,未免脸色带出红晕来,“姐姐你脸红了,真真好看呢!”夏侯虎逆看二人说的有来道去的,不甘寂寞,凑上前来加了锦上添花的一句。 翠娘的脸更红了,想老娘我也是花魁出身,身经百战阅人无数,今儿个愣是被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给戏弄了,让奴家情何以堪? 知枫看着翠娘的娇羞模样,知道对方必是误会了,也是尴尬起来,想想刚才自家问得不清不楚,真恨不得掴自己两耳光。 但现在顾不上这些,时间流逝,那种危机感越发强烈。 “姐姐勿怪,知枫查知危机就在身前,若不立即安排,恐怕祸事不浅!” 翠娘闻听大惊,虽不了解知枫倒底怎么忽然发现有险情临近,但看到知枫绝不似说笑的严肃神情,也是不由得紧张起来。 “公子请随我来!”翠娘倒是利飒之人,再不多问,一转身就要引着知枫二人进内堂。 就在此时,忽然破空声响,厉芒伴着急啸破门而至。 三柄飞刀宛如天外飞仙、羚羊挂角,诡异着刺破虚空,突然射到几人身后。 天地色变,危在旦夕! 第五九章 那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 南沐国多山多水,千百年来,此地百姓为生存环境所限,其生活习惯、民俗个性远异他处,甚至包括房舍建筑都有着不同于中原诸国的风格。 华城作为南沐百年都城,现如今早已是楼宇林立,繁华异常,可众多居民住宅和商业店铺还是保持着当地特有的设计格调。 凝翠堂也不例外,内外两进院落分别盖有一幢二层小楼,其上下两层并非齐整设计,而是错落排列,如此内里便多出不少暗藏空间,用以部署暗道转门。 在南沐,如凝翠堂般将房舍如此修建的人家并不少见,一些大户富室甚至还会安置机关埋伏,这些都是作为应急逃生之用,倒是暗合了南沐一地诡异彪悍的民风。 千百年来,南沐民众在与天灾猛兽、战乱人祸博生存的过程中,所住房舍大都按照“居所四处,暗门重重,厅堂内里,弯转曲折”的模式布局。 而正是这种不同于中原“直进直出”的建筑设计风格,救了知枫诸人性命。 *** 厉芒袭背,呼啸破空。 就在飞刀及身刹那,知枫一把揽过夏侯虎逆,伏身便倒,厉啸声贴着头皮划过,转瞬间便越过二人,直射翠娘娇躯。 知少爷暗叫要糟,急切间也没法援手,只能眼睁睁看着美女pk飞刀的真人秀。 谁知翠娘却不似知枫想的那么娇弱,一声嗔斥,衣袖挥动已将寒芒收去,再一甩臂,飞刀逆袭,声势比射来时更为强盛。顿时,门外传来一阵躲闪和兵刃格挡之声,敌势稍阻。 不意青衣坊安置在此接应知少爷的翠娘,竟然也是身负武艺的高手。 “这边来!”翠娘娇喝一声,先一步撞入墙上挂着熊皮伪装极好的暗门,待知枫二人奔入,暗门转动,已是封死入口。 与此同时,几个青衣大汉募地闯将进来,手执利刃,杀气腾腾。 说来也是事有凑巧活该知少爷倒霉,原本知枫二人从侧门偷出黔国公府,负责监视的暗影青衣见知枫等一身粗布灰衣,活脱脱下人打扮,显然是段府小厮出外,也就没有太往心里去。 也并非暗影青衣杀手玩忽职守,毕竟这黔国公府一天进出怕没有几百人上下,暗影青衣也着实不可能个个紧盯不是。 古人都好脸面,少有像知枫般能放下身段,装扮成下人模样逛大街的奇葩,所以这暗影青衣探子倒也没太往心里去。 谁能想到堂堂段府上宾,官拜大芷国承奉郎、御侮校尉的知枫偏偏就伪装得如此令人不屑。 知枫二人逛得兴起,一路也没发现有何异常,心下更是放松。夏侯虎逆哪见过如此繁华都市,早被震撼得忘乎所以,于是兴高采烈之余,开始满大街乱蹦乱跳。结果这一活跃不要紧,倒被田府安插在街上的暗桩发现端倪。 哪有穿着最粗陋下人装束的少年,既有闲工夫又有闲钱,见什么好吃买什么,见什么好玩拿什么呢? 田府密探一核对自己怀中所带画影图形,随即确认知枫就是自家主子严令寻觅之人,不敢怠慢,一边留人继续跟踪,同时飞报中书令田明远。随后暗影青衣立时出动,这才有凝翠堂的暗杀一幕。 暗影青衣派来刺杀知枫二人的一共七人,实力略弱于列侯酒肆一战的十数人,但一对一知枫也没有把握必胜,别说一下子来了七个,其后还不知道是否有更狠的角色围堵。 翠娘飞刀反袭,也仅阻了阻杀手的脚步,几人闯入,正看见知枫的背影隐入暗门。 为首的暗影青衣一挥手,又是几点寒星射去,堪堪钉在挂着熊皮的木门上,咚咚作响。 “破天锥!”青衣大汉试了试见撞不开暗门,遂高声大喝。 身后一人从背上行囊里拿出一个圆锥型铁器,怕没有三十斤上下,那首领伸手抓住破天锥后面甩出的绳索,轮圆了转几转,大喝一声,破天锥便带着厉啸呜呜地飞向暗门。 哗啦一声,整个暗门就像被霰弹枪击中似的,碎成一片,暗影青衣杀手毫不停留,飞身抢入。 暗门后是九曲八弯的回廊,似乎通向后院小楼。 几个青衣杀手心急如焚,如果在眼皮底下被知枫逃掉,回去后定要受到组织严厉惩罚。 当先领头人更是怒火中烧,眼看就要得手,却被这暗门延缓。磕磕绊绊跑了几步,索性也不按照行廊走势前进,竟是奋起神力,破墙断柱,硬生生砸开一条直道。 知枫二人跟着翠娘没命狂奔,只是虎逆毕竟幼小,连拉带拽多有不便,跑到后来,知枫索性扛起虎逆,勉力跟着翠娘。 杀手破壁断柱,速度未见几许耽搁,距离却缩短不少,奔入后院时,已经看到知枫三人身影。 “承--奉--郎--,知—枫--”,一阵阵带着阴郁气息的叫声从身后传来,越来越响亮。 魔音惊魂,知枫明知暗影青衣故技重施,妄图扰乱自己三人的心神,却没法如皇甫无害般凭借深厚内力狮吼破声。 随着魔音唱起,知枫但觉心头发悸,腿脚也跟着慢下来。 翠娘发现不妙,奋力一声娇嗔缓了缓魔音威慑,继而仰头高呼,“神女斩妖剑阵!” 随着翠娘的娇呼,从后院的房檐下、转角后,忽地现出几名少女,亦是青衣打扮,剑出如风,堪堪抵住暗影杀手,知枫三人瞬间蹩入一室消失不见。 这几名青衣少女武力并非很高,但却凭借绝妙的站位和相互默契的配合,硬生生挡得暗影杀手无法前行。 只见窈窕青影穿花般飞来飞去,剑光闪闪,脚踩八卦,暗合五行。 休、生、开、杜、景五门被牢牢抢占,死、惊、伤三门隐隐留出。 两名不识阵法的暗影杀手仓皇间误入死门、伤门,剑光闪烁中被刺穿数道血洞,惨叫着摔倒地上。 连冲几次闯不过去,己方还不断有人手折损,暗影青衣首领已是愤怒万分,“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古怪的呼喝喊出,杀手首领身形暴涨,身周红光乍现。 吐气扬声,那首领右手镔铁棍,左手破天锥,对青衣少女的來剑视而不见,仅凭迅捷身法避开要害,任凭利剑在身上不断刺出血槽。 转瞬的功夫,杀手已经欺身贴上,棍扫锥砸,嘴里鲜血狂喷,同时已将三名青衣教少女打得倒飞出去。 一力降十会,终于破阵。 听到后方女子惨呼,翠娘双眼几乎冒出火来,奈何自己当下首要任务是护卫知枫安全,只能含泪继续逃亡。 这么缓得一缓,知枫倒是心神稍定,自己三人不顾一切往外跑,是不是反而会被对手驱羊入圈?外边是否会有更恐怖的埋伏? 念及此处,知枫忽地停下脚步,凝神细听,察觉追上来的杀手应该只剩三人,心思转动,张目四盼,假山、花池、回廊,瞬间心下有了计较。 知枫立时叫住翠娘,“翠娘姐姐可带虎逆从旁埋伏,待我袭杀一人,再突然出手,定可一举制胜!此前无论发生什么状况,莫要理会,切不可露了行藏,小弟自有计较!” 翠娘一惊,正待劝说,知枫挥手厉声道,“事不宜迟,请姐姐照做!” 伴着这声低喝,翠娘忽地感受到知枫身上散出睥睨天地的强烈气势,竟压得自己说不出话,喘不上气。 顾不上细想为何知枫能发出堪比绝顶高手的气场,翠娘一咬银牙,拉着虎逆三转两转不见踪迹。 知枫随即跑到院中假山处停下,身上外衣脱落,斜披肩头,心里暗自盘算着时间。 一息、两息、三息一过,知枫转身隐向假山后,脚步却不自觉显出略微踉跄的样子。 与此同时,暗影青衣首领和其余两个杀手已经在廊角转出,看到知枫露出半个身子,似是腿脚不便,心下大喜,镔铁棍甩手飞击,如黑龙乱舞,划破长空。 镔铁棍耗尽杀手首领全身力气,威势何等惊人,刹那间已经追至知枫身后,但闻知枫惨叫一声躺倒在地,连带着大块假山石哄然坠落。 暗影青衣首领心下大喜,闷气长出,三个人健步如飞前后脚直奔倒在地上的知枫,就要痛下杀手,一绝后患。 人什么时候最松懈?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正是觉得事已成功之时! 后世古武湮灭战队的心理特训,让知枫比今生任何人都懂得利用人性弱点、心理死角。 半挂肩头半悬空的外衣,蹒跚的脚步,惨呼倒地都是知枫算好的惑敌之策。 假山大石崩裂,倒是有些碎块擦伤知枫手足面部,显得血肉模糊,这下效果更是逼真,宛如敌手一击奏效。 杀手首领冲在最前,转过假山,看到知枫仰面躺在地上,没有半分犹豫,举起破天锥向下砸去。 知少爷处心积虑、用心良苦就等这个机会。 对手破天锥高举,心态大意,精神放松,加上此前借助噬血惊魂功法强提武力,损伤体脉,功力现下已是损失半数,加之刚刚全力甩出镔铁棍,更是略略有些脱力,动作未免稍显迟缓凝滞。 知枫抓住杀手首领胸腹顿开的一瞬,猛然弹身而起,突破九界天书修身篇之‘筑体炼骨’这一层,知枫的肉体筋骨之力已至巅峰,探爪间,五指直插入对方胸口,回手一带,揪出血淋淋一团。 杀手首领顿时僵住,痛呼一声,仰面栽倒。 生命最后一眼,就是知少爷手里那颗依旧跳动着,属于自己的,鲜血淋漓的心脏! 第六十章 尔既虞我便诈看谁更屌 无论是暗伏的翠娘、虎逆,或是将将赶来立功心切的另外两名暗影青衣杀手,看到知枫浑身是血,手里还攥着鲜血淋漓犹自怦怦跳动的心脏,无不吓得腿脚酸软,头晕目眩。 干的都是刀头舔血的营生,这些人谁身上没背着几条人命,说起来也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 只是,杀过人没见过这么杀人的,尤其是自家首领就在瞬息之间活生生被人剖腹剜心,那种摧残心志的震撼任谁都难以承受。 机不可失! 知枫毫不犹豫顺势而起,将手中那颗心脏直直塞往一个杀手怀里,大喝一声,“杀!” 翠娘毕竟离得较远看得没那么真切,心里又是满腔恨意,回过神最是迅速,娇吼一声,双手挥动间寒光四射,身躯已从暗藏处飞扑而出。 那暗影青衣杀手傻愣愣接过自家首领心脏,又忙不迭甩在地上,这一刻哪有半分强悍武者样子,已经骇得屁滚尿流,手足无措。 知枫没有半分迟疑,横肘侧顶对手咽喉,脚下提膝直撞下阴,全身肉体之力宣泄着冲入这一肘一膝。 青衣杀手终是经过残酷训练的亡命死士,生死关头最后一瞬间,终是缓过神来,慌忙间也顾不上什么招数把式,堪堪竖掌挡在颌下,同时下体诡异一扭避开灭根一击。 现代自由搏击讲究直接、迅速、狠辣。 此刻,这几点要素被知枫运用得淋漓尽致。 人体科学配合物理学研究早已得出结论,近身搏击中短距离杀伤力最大的不是挥拳和劈腿,而是肘击、膝顶。 只听“咔、咔”作响,对手惨叫一声,手骨碎裂,大腿尽折。虽说躲开了灭根之祸,却彻底丧失战力,滚倒在地,惨呼连连。 翠娘已经将另外一名杀手缠住,先一步射出的暗器虽没能将其击伤,却使他无法分身救助同伴,为知枫下手伤人赢得机会。 武力上翠娘显然远高过这名杀手,招式展开,越来越游刃有余。 知枫这才喘了口气,扬起衣袖擦擦额上豆大汗珠,瞬即脸上涂满道道血渍,跟带血麻花一般恐怖狰狞。 数息功夫,翠娘已将最后这名暗影青衣击毙,也许是心恨自己几名姐妹命丧黄泉,翠娘辣手频发,凶悍残忍之态,知枫见了也不禁嗟舌。 杀手惨死时浑身上下竟然无一块完整骨头,胸腹四肢,腰椎脖项均被震得断裂粉碎。 三人回到转廊,看着惨死一地的青衣少女,翠娘悲从中来,放声痛哭,弄得知枫也不禁心下恻然,深觉愧对青衣教。 这时,门外传来阵阵人嘶马鸣的嘈杂之声,段家援军终是赶到。 “留着那人性命。”对着段家接应家将,知枫冷然吩咐。 此刻知少爷怒火中烧,对手显然早就盯上自己,图谋许久。既然尔等能做出如此龌龊狠辣的腌臜事,非要将堂堂正正朝堂之争变成市井草莽的暗杀寻仇,我不介意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一队队军士在凝翠堂出出入入,一具具尸体被抬出送离。 街角处,看到终究事不可为,被田明远等尊称为明公的青衣老者嘿然叹息一声,一挥手发出撤退示意,隐入阴暗,瞬间踪迹渺然。 *** 黔国公段府,是夜。 段氏一系几个重要人物聚聚一堂,仔细听着知枫将今日发生的暗杀事件详细述说。 待到知枫言毕,众人各自沉思。 片刻之后,段荆南在南沐朝堂上最重要的同盟之一,也是段家多年来着力扶持的外姓嫡系,兵部尚书、怀化大将军齐叶落首先开口,“太傅,这样光天化日之下于闹市里设局杀人,对手究竟是何意图,难不成翻了天了么!” 段荆南手抚颌下胡须,略一沉吟,“叶落所问,发人深省,在我等正全力以赴稽查暗影青衣的蛛丝马迹之时,对手却不惜暴出行藏,显露身份也誓要杀掉知公子,其中必有文章!” “父亲的意思是?”段正轩顺势问道。 “看来知枫真实身份,及其在这次灵女献艺中的作用,对手必定已经知悉,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知公子都必须死!”段荆南似乎是理清头绪,言辞忽然笃定。 知少爷心里这个烦躁,尼玛你们世家大族,明里暗里的势力争斗,牵连到我就已经够倒霉了,现在您老还得出个必须得死的论断,俺怎么就那么悲催了! 看着知枫一脸郁闷,其他人也似对自己这话云山雾罩不甚了了,段荆南接口道,“诸君可想过假设知公子在段府的庇护下若还是惨死南沐街头,对当今政局、段府宁侯府联盟、民间舆论…有何深远影响?” 众人都是人中雄群中精,段荆南这么一提点,尽皆恍然大悟。 首先,假若段府千山万水费尽劳苦把知枫请来,在给自家立了天大功劳之后却被袭杀街头,段府颜面何在?只能说段氏一门在南沐掌控力太差,必将使得段家威势下降,段家一乱,南沐政局不稳。 再者,从宁候府的角度,不论暗里如何考量,明面上就是为了力挺知枫,才做出与段家结盟的架势。若是知枫有个三长两短,大芷宁候府为了给自家人,给承祖郡拥戴知枫的有识之士一个交待,也必会找段家麻烦,何谈结盟之事? 最后,对手显然也是深入了解过知枫事迹,判断出知枫此子天纵奇才又嫉恶如仇,天生一副悲天悯人的侠义心肠,若不除去,定会坏了己方大事,这样落单的机会如何能不好好利用? 一石数鸟,好不歹毒! 看到连知枫也是若有所思暗自点头,段荆南竟然有几分自得,似乎能得到这少年郎的认可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 段太傅竟然没有发觉,潜意识里自己早对知枫的作为万分欣赏,已将他当作可以讨论思想、相互驳斥观点的同侪了。 看到众人频频点头,段荆南续道,“而今之计,老夫以为正可利用这次阻杀事件做一做文章。” “我明日当觐见圣上,请调羽林卫、龙武卫、神武卫全城戒严,搜捕凶徒同党。叶落,你可责令兵部全力配合,尤其注意田、刘、程三家动向!” 段荆南转向知枫,“公子前日在忽图圣教总坛提议诸事,老夫均已安排妥帖。飞报传来,承祖郡那边已经调动大军集合两国边境,张其声势,兵部借此勒令各府军士严阵以待,什伍调动控制已被兵部全面接管,尽在掌控!” “明日忽图圣教总坛召集令主以上头目集会,我已安排段府飞羽数十位高手秘密潜入,配合玄羊大祭司行动,百花山四周也已暗藏重兵,管叫圣教异己来得去不得…” 知枫听到段荆南一桩桩一件件安排的条理清晰,井然有序,心下赞叹,段氏屹立于南沐朝堂百年不倒,果然英才辈出,绝不可小瞧。 待段荆南一席话说完,知枫忽道,“太傅心思缜密,布局深远,知枫心下佩服,小子不才,还有一引蛇出洞之计,或可将隐匿的暗影青衣势力一并引出,此一役我方当可竟全功!” *** 华城田府,同样灯火通明,彻夜未熄。 田明远等围坐在暗影青衣老者下首,愁眉不展。 “今次阻杀失败,我等已错过最好伏击知枫的时机,段氏与大芷宁侯府的联盟暂时无法瓦解,而今之事,我方当有两条路可选。”青衣老者虽是面色凝重,但语调依旧平缓沉稳。 “但请明公示下!” “其一,彻底放弃这次朝争,明面上对段氏臣服,交出一些无关紧要的喽啰顶缸,抛出所有既得利益,一切转入暗处,养精蓄锐忍气吞声,再觅良机,此乃最稳妥的保全之法!” 听到此话,刘林静第一个按捺不住,“明公差矣!事到如今,我等已退无可退,以段荆南的狠辣,既与之破脸,断不会轻易放过,往后非但朝堂话语权尽失,利益不保,甚至待得对手秋后算账之时,我等恐将在南沐死无葬身之地,万万不可!” “既然大将军如此决绝,便只有第二方案可选,自古华山一条路,狭路相逢勇者胜,不成功便成仁!” 青衣明公缓缓环视三人,续道,“责令投靠我方的忽图圣教护法、令主多带亲卫暗藏利器,事不可为当庭发难,只要控制住灵女,收拾掉大祭司,掌控忽图圣教,形势必将剧变!” “诸位请速传信我方亲信将领,率兵立即启程赶赴华城,只要控制住京都,对方再有手段也将悔之晚矣。” 看到田明远三人依旧忧心忡忡的样子,青衣明公微微一笑,“另外,暗影青衣早已在华城权力核心布下一枚暗棋,此次一并发难,任他段荆南再有通天本领也只能俯首认输,自缚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