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绝品商女》 第一章 阴阳相隔 吱……一声尖锐的刹车声,打破寂静的夜晚,紧随的是激烈的碰撞声。 凌月呻吟着醒来,她茫然的摸向撞伤的额头,一片濡湿。 四周一片寂静,倒吊着的她,脑袋几乎充血,一阵阵眩晕袭来,好半天她才明白发生了车祸。 良久待眼睛适应周遭的黑暗,她借着微弱的月光,喘息着看向身侧,见妹妹双手无力垂着,她骤然一惊,费力的抬起手焦急的摇着妹妹凌诺,“小诺……小诺……。” 听到妹妹痛苦的呻吟声,凌月心下微松,“小诺……坚持一下。” 未听到回答,凌月的心又悬了起来,忍着疼痛,她解开安全带,撑着车底挪动身体坐正,便赶紧转身将妹妹小心的放下来。 她摸索着,找到手机,借着亮光照向妹妹,见她除了左额处红肿外,其它并无明显伤处,心才放下。 对了!还有司机,借着微弱的亮光凌月照向前面,因为后箱与前箱是隔开的,只留有一巴掌大的小窗联络,让她无法看清前面的情况。 因猛烈刹车,被安全带勒到的喉咙,隐隐作痛,凌月沙哑着嗓子唤着司机,却依旧未得到回音,她从缝隙处伸过手去摇动司机,但是司机依旧未醒,甚至……她都听不到前面还有没有呼吸声。 四周一片黑寂,似乎只剩下她急如擂鼓的心跳声。 稳了稳慌乱的情绪,凌月哆嗦着看向手机,没有信号,一格都没有。 她不死心的重启,还是没有。 她不相信老天让她们活下来,连条后路都不给留。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快到马场了,那这里一定是郊区,人本就少,这又是半夜…… 她不能坐等救援,妹妹和王叔都昏迷着,原因未知,时间过去一秒,生还的机会便少一分。 车门反锁,无论凌月如何用力都推不开,双手四处乱摸希望能找到工具打破窗户,却什么都没找到。 妹妹的呻吟声越来越弱,几不可闻,凌月的心也越来越凉。 她突然想起服装道具里应该有支钻戒,因为要经常戴,剧组怕丢失特意放在她包里了。 她四处摸索着,天不绝人,终是让她找到了,借着灯光她照着一处在车窗玻璃上画着圈,可半天过去却也只是弄出一些白印子。 不是说钻石都能拉开玻璃么? 虽说正是车子的质量过关,他们才有幸逃过一劫,但看着犹如防弹玻璃般钢硬的车窗,还是让凌月欲哭无泪。 她拿起手机挪到妹妹那侧,照向窗外,希望她那边的窗户能找到一条裂缝。 但是看到的情形,却是让她猛吸了口气,只见一辆横躺在下坡路中的罐车斜斜的顶在她们车子的中间,要不是这个车是加长版林肯车,只怕她与妹妹早就没命了。 也怪不得车子中间被撞得有些变形,想必是罐车撞来时,王叔打方向盘向右闪躲,迎面来的罐车也向右打方向盘,碰撞间便将他们的车子撞个正翻,罐车因为急刹车便侧翻在路上滑动着再次撞向车子的中间。 既然两辆车都横在一处,想必是有什么东西阻止两车继续滑动。 想到这,她拿起手机再次照向自己那侧的窗户,仔细看去,果然。 她刚才以为天黑,外面才看不见,却原来她那面是一面防护墙。 她的那面根本无法推开车门,她转身去妹妹那边想再试试。 却恍惚见外面有了微弱的亮光,凌月靠过去一看双曈骤缩,外面那辆车的车头竟是窜出了火苗。 难道今天她们姐妹真的要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微弱的呻吟声,凌月大喜,急唤道:“王叔……王叔……。” “嗯……”,司机王宗国呻吟着醒来,听到凌月焦急的声音,半天才想起发生了什么,“凌小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王叔,您快把车门打开,小诺情况不太好,我们必须尽快去医院。” 王宗国听了赶紧摸索着,将车门打开。 凌月将凌诺扶到外面,车门刚打开就闻到一股浓烟味,让她呼吸顿时为之一窒。 这时火苗已开始向那辆罐车的前身蔓延火势极快,她们没有灭火工具,凌月不敢再耽搁赶紧将凌诺扶到离车较远的上坡处的路边,便急忙返回去看王叔。 好在罐车未把车门顶死,她打开车门,就见王叔奋力拽着被卡在车头与车椅间的腿,可能是翻滚时,车头先撞向了防护墙,导致车头有些变形,好在安全气囊及时打开,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腿被卡住了?”凌月试着将司机正过来,却发现他被牢牢的夹在上面。 王宗国喘息着,“怕是卡住了。” 凌月大急,她突的想起后车厢有修车工具,她急忙绕过罐车,打开后车厢,里面的东西倾泻而出掉在地上,好在东西不多,很快就让她摸到了一个长扳手,她急忙赶回,“王叔,一会我喊三时,您便往外抽腿。” “嗯……。” 不敢打车灯,怕短路引起火苗,凌月摸索着将长扳手伸到他被夹的小腿旁空隙处,“一……二……三。”她奋力一撅,车头与车椅处露出一道缝隙。 王宗国双手用力一拽,终是将腿从车里分了出来,他解开安全带,从车里勉强爬了出来。 这时那辆罐车的车头已燃起了更大的火焰,俩人这才看到那辆车侧面写着,油罐易燃几个斗大的字,俩人心惊的对望一眼。 “嗯……”,从车里爬出来的王宗国,无论怎么努力都站不起来,钻心的疼痛让他的额头直冒冷汗。 凌月低头看去,就见他露出的脚裸处红肿异常,想是长时间血流不通的缘故,她赶紧将他搀起,往坡上走。 待把王叔送到离罐车较远的安全地点,凌月又返回将妹妹也扶了过去,“王叔,您帮我照顾下小诺。” “别过去,危险!”待王宗国明白她要做什么,已是阻止不及。 凌月快速跑回侧翻的油罐车旁。 这时,油罐车自车里的柴油不断溢出,已是带着火苗围着装满油料的车厢不断炙烤着,竟管车厢并未泄露,但凌月担心在高温下还是会发生爆炸。 凌玥取过从后备箱掉出的两个行李箱,暂时遮挡住罐车处的燎人的火焰,借以靠近车内。罐车的左前侧已严重撞毁,车内边上竟皆是泛着森冷月光的玻璃碎片,凌月撑在满是碎片的车皮上,双手顿时被扎的鲜血直流,时间紧急她已是顾不了这么多了。 咳嗽着往里探头,就见司机蜷缩在车的角落里,浓烟中伴随着一股冲鼻的酒味,凌月眉头皱紧,她试着拽了拽里面的人,无奈对方肥硕的身躯,似她的三个大,任她如何拽,也是无济于事,“醒醒……醒醒……。”凌月用力的摇晃着里面的人。 司机哼哼着,醉眼朦胧的看向她,被酒精麻痹的大脑,依旧未清醒过来,大着舌头道:“呵呵,我终于又梦见我的……咳咳……梦中情人凌月了!……。”满脸血污的肥脸突然兴奋起来。 凌月一听,双眼直冒火,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妹妹到现在还没醒来,都是拜这个酒鬼所赐,要是妹妹出了什么事,她绝不放过他。 “想活命的,就赶紧滚出来,……咳咳……车子要爆炸了!” 肥胖的脸上本就满是碎玻璃,被凌月猛的煽了一巴掌,痛得司机当即惨叫一声,又听到他们这行业里最忌讳的两个字,猛的打了个激泠,顿时清醒过来。 “爆炸!!!……”,他手脚并用的就想往外爬,但是被酒精麻痹的手脚,愣是不听使唤,直急得他汗水混着血水一齐从肥胖的脸上往下淌。 凌月探手,顾不得车座里填充物燃起的火苗。 “啊……嘶……”,司机痛的呲牙咧嘴。 凌月双手未放反而抓的更紧,她知道没系安全带的他,经过这么惨烈的车祸,身体必有几块骨折。但是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奋力的往外拖着他。 几经折腾,在俩人共同的努力下,终是将他从车里拽了出来。 “呼呼……”,司机喘着粗气,摇晃着从地上站起来,却又无力的瘫靠在车头上,车皮已被烤的滚烫,烫的他又猛的跳开直吸着气。 “赶紧走……”,凌月上前搀起他,俩人跌跌撞撞的便往坡上走。 火舌不断燎着有些融化的车厢皮,嗞嗞直响。 俩人听到不由加快步伐,谁料!越急越出错,司机左腿拌上右腿,竟在这个节骨眼上摔倒了。 “危险!快跑……”,王宗国不放心,挪动着赶来,却见车厢已然焚起了烈焰,再看到这一幕,更是心急如焚。 凌月知道情况危急,但她做不到扔下别人不管,她向地上瘫倒的人再次伸出手。 “嘣……” “凌月……” 凄厉的喊声伴随着冲天的烈焰,在寂静的夜空悲鸣! “轰……”焚天的烈焰将漆黑的夜空照得亮如白昼,大地为之震颤。 “姐……姐……” 悲凄的喊声,好像从外空传来,良久凌月才听出那是妹妹的声音,无奈她似乎被梦魇住了,感觉身体根本不像是她自己的…… 一个念头闪过,她这是死了?不然她为何没感到痛。 突然她觉得她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住,被迫离开身体,卷入一个漩涡,她的身体……浮在空中,准确的来说是灵魂。 她死了! 周围的声音渐渐放大,她看向抱着她尸体不肯放手的凌诺,听着她声声的撕喊。 “小诺……”,她的妹妹。 可是没人听到她的话。 她不能死,她死了谁来照顾她的妹妹? 凌月想起听人说过,如果人的魂魄离体时间不长,若是魂魄能回到体内,就有可能生还。 想到这,她奋力挣扎,但却依旧无法摆脱缚住她魂魄的漩涡。 “没用的,我们早都被炸的面目全非了。” 凌月双眸一凝,瞪着那个害她落难至此,如今现身,还大言不惭说风凉话的那个肥影,“闭嘴。” 因为她的尸体已经盖上白布,所以她无法证实他所说的,但是凌月依旧不肯放弃。 她望向紧紧抱住她尸体,不让救护人员靠近的妹妹。 “走开,走开,不许你们碰我姐,你们不肯救我姐,我不用你们,我找别人救我姐”,凌诺转身向后摸索,“王叔……你叫别人来,叫人来救我姐。” 王宗国老泪纵横,“凌小姐她已经走了,小诺……你……想开点吧!” “我不信,我不信我姐就这么抛下我走了,你不找,我自己找”,凌诺站起跌跌撞撞的四下摸索着,“有没有人?救救我姐……有没有人?……。” 王宗国怕她摔倒,瘸着腿赶紧上前扶住。 救护人员一见凌诺离开,赶紧将尸体抬上救护车,“哎!本来眼盲就够可怜的了,这回连唯一的亲人也不在了……哎……” “哎……听说这个女的是凌月呢!没想到为了一个酒鬼就这么没了!真是可惜了!” “哪个凌月?” “还有哪个凌月?……红颜薄命啊!” “当红明星凌月?演很多电视剧的那个?”不敢置信的声音,“不可能吧?!她来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干什么?” “听说是拍戏……别说这么多了……那个司机的脚受伤了,带上他我们赶紧往回赶吧!要不一会得到消息赶来的人,还不把路堵死了。” “那边的火还没灭完呢,别再让那女孩伤到了,拿支镇定剂过来。” 凌月听到他们要走,更是着急,就是缺胳膊断腿,变成丑八怪她也要回去。 突然一束白光照在了她奋力挣扎的身上,光是那么耀眼,以至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环绕着她的光束不断拉伸,她被动的带着往后退,凌月惊慌失措极力的挣扎着,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妹妹的身影消失不见。 第二章 初见观音 而再次印入她眼帘的,是一红色虚影。 “别再挣扎了,你的寿命已经到了”,福神看着不甘心的凌月,好心劝道。 “我必须回去,我一生没有做过坏事,我救助过很多人的,不会寿命这么短的,你们抓错了。”凌月不知他用了什么法,让她动弹不得,但她依旧挣扎不肯就范。 “哼!阳间有什么好?生老病死,匆匆百年,还要受轮回之苦,有什么可恋的?”红影轻斥,看了看依旧不肯认命奋力挣扎的凌玥,劝道:“天定劫数,哪是你一凡人能明白的?再说白光接引说不上有什么好事落在你头上呢!” “到了……” 明明是望不到边的路,可是眨眼的功夫,她竟已看到了传说中的阴阳界碑。 界碑前已是无路了! 蓦的,凌月就见害她惨死的那人正站在界碑旁,身边是一黑一白两道虚影,未等她看仔细,地下轰隆裂出一道缝,没等那个胖子惊叫完,便已坠了下去。 等凌月反应过来时,她已是站在胖子先站的地方。 凌月一惊,未等她做好准备,一道七彩光团已照在了她身上,天空凭现踏云而立的一男一女俩个童子。 “奉大士慈旨,迎凡女凌月前往南海竹林。” 凌玥身边的福神一愣,笑着上前,“没想到此女有如此福缘,得菩萨座下来此迎接。” 金童玉女点头,“劳烦福神了。” 凌月就见那金童向自己挥手一摆,她的身子竟不由自主的随之而去,眨眼间便立在他们身旁。尽管她拍过不少仙女的角色,但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是给了她极大的震撼。 与福神辞过后,金童玉女便带着凌月往南海飞去。 凌月望着身边两侧,泛着仙光的一童一女。心绪起伏不定,原来真的有金童玉女,也真的有观音菩萨,在科技发达的21世纪,活了二十几年的凌月,她只相信命运是握在自己手里的。 可是这一刻,她真的茫然了。 “你不害怕么?”玉女歪头看向凌玥,南海千余年未增新人了,这回她终于有人做伴了。 凌月苦笑,事已至此,她一个凡人害怕又有何用? 不知行了多久,也不知行了多远,路过的世外仙境,提醒着凌月发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初始的震撼慢慢退去,凌月心中的疑问越聚越多。 当见到那个只在庙里见过的菩萨时,凌月终是再也忍不住了,“菩萨,凌月心中有疑问,不知菩萨可否替凌月解惑?” “你有何疑惑,但说无妨。” 凌月看着凌空坐于莲台的菩萨,她强忍急躁,“敢问菩萨,我为何遭此横祸。” “前世因,今世果。”菩萨妙相庄严,丝毫没有为凌月的不敬恼怒,“因你夙世皆為有修之人,且與本座有緣,又能捨身救人,故而本座為之引渡,你当潜心修行,已求早日修成正果。” 这么说她还是幸运的了? “那我妹妹呢?她自幼便双目失明,从未得到过一丝父爱母爱,请问她前世做了什么孽?今世要遭这么大的罪!”凌月冷然质问。 菩萨怜悯的看着依旧怨气难消的凌月,“前世债今世偿,你莫要再执着与此。” “……”,凌月不语,满心不满,只因这个答案无法让她满意,“我愿将自己的福报,抵消她的前世债,请菩萨成全。” “个人有个缘”,菩萨看着满脸不甘的凌月,叹道:“形体虽死,灵性却不灭,需悟幻身是假,慧性方真。莫要情爱难舍,怨嗔不消,你需知世景皆如梦,亲缘乃因果所就,循环相报,一抵一消,万不可再痴迷下去。” “我不管什么前生今世,不管什么因果轮回,我只知道她是我妹妹,是我相依为命的妹妹,是从没得到过一天幸福的妹妹。” “她需要的,你都曾想法给过她了。” 凌月苦笑,“有些东西是永远无法替代的,她都无法看这世界一眼,甚至连黑白都没有概念。” “你既已往生,便与她的姐妹之缘已尽,莫在执着”,菩萨锲而不舍规劝着,“你应抛弃前尘过往,以修正果,他日得道,可助数万众生脱离苦海。” 凌月苦笑,她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自己的妹妹都帮不了,又有何力救别人? 看着不在言语的凌月,菩萨知道她心中怨涛依旧未平,只是隐而不发罢了,缓道:“玉女,你带凌月在紫竹林熟悉下环境,日后便负责照顾池中鲤鱼吧!” “是”,玉女领旨,敬退立于凌月身侧等她起身。 凌月未起身,道:“凌月有一心愿未了,请菩萨成全。” 菩萨对于凌月的一再胡搅蛮缠,依旧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知道她准是为亲人求情,不忍一会还是得再次拒绝她。 事已至此,凌玥自知已无力改变,看着菩萨沉吟不语,跪着挪动上前,祈求道:“凌月知道不能奢求太多,只希望能去传说中的忘乡台看上一眼,以了断尘缘,日后……再无牵挂,静心修道。” “非是不答应你……”,菩萨脸显难色,“你可知,天上一日,地上十年。” 凌月心中一窒,嘴唇颤抖,“什么意思?” “你妹妹,已往生了。” 轰…… 凌月耳中轰鸣做响,怎么会?她才离开妹妹短短一会,她就没了?她才十五岁,如此年轻,没道理的,除非?…… “她是怎么没的?”凌月颤声追问。 菩萨口念善哉,却不再回答。 “她现在在哪?” “莫在执着,命数已定”,菩萨说完不再理会凌月,闭目修定。 “跟我来吧。”玉女见到首先起步,放慢脚步等凌月跟上。 凌月抬头望着闭目静坐的菩萨,知道她不会再开口理她,在玉女催促下,万般无奈只得先起身跟上。 竹海清幽,仙花奇异,却不能引起凌月丝毫的兴趣,身边玉女讲解的话语,一句也未听进耳里。 一路凌月都心事重重的,未露一丝笑颜。 “你为什么还是愁眉不展呢?” 凌月听到,转目看向一脸天真的玉女,“亲人去向不明,我怎么笑的出来。” “菩萨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你为何还要执迷?” 凌月见她一脸天真,心下一动,“以后我们都在菩萨座下侍奉了,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玉女心境澄澈,丝毫未查觉凌月话里的玄机,“你说。” “我想知道我妹妹现在的境况如何?”凌月小心翼翼的走出第一步。 玉女不解的望着她,“知道又如何呢?” 如果不知道她是菩萨座前童女,凌月真想说她冷血,无奈有求与人,她只得耐下心来,“知道了,我可以帮她。” 童女不赞同的摇头,“你现在毫无仙力,如何救?再说有些事仙人是不能妄自插手的。” 那就是说只要她有了仙力,她就能救了,至于插手的后果,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那我怎样才能有法力呢?”凌月再次诱问。 “听菩萨讲经,渡化众生,吸天地灵气……很多的。” 菩萨从没见过她妹妹,却能知道她的前世今生,她现在就想学这个。 不管心里多么焦虑,凌月只得静下心来,找着时机从金童玉女那想尽办法的套着话,也许是她做演员太久了,演技已练的炉火纯青,即使是菩萨也没察觉到。 除了抽出时间喂鲤鱼外,凌月便一心扑在那些仙殿典阁的书里。 但是当凌玥靠自己力量得知真相时,却并没有让她轻松下来,原来妹妹竟在她走后,仅短短俩月便郁郁自杀了,而现在正在地狱,还要经受无边业火的百年炙烤,而这些还不是结束,妹妹还要受诸多酷刑,历经近千年的苦痛,才得已转生畜道,而畜道还要轮回千年之久! 到时就算惩罚已完,可累积的千年怨气,只怕会沦为魔道,再难投为人身了。 妹妹前世究竟做了什么孽?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可惜她修为低微再无法窥探。 本只是想知道妹妹来生会不会幸福的凌月,再得知这一明显超过她接受范畴的讯息后,便再无法静下心来。 一想到妹妹在地狱正受着非人折磨,凌月就心如刀绞,唯有借着找解救方法的忙碌才能缓解一二。 上天不负苦心人,终是让她找到了。 轰……天界震动,从天台处发出一耀眼紫光,直冲天宇,异变突生,天庭震动,仙神天将纷纷赶往天台。 那里奉着的是天地千多年前孕育的一颗神珠,只是谁能驱动的了呢?众神忍住心中疑问,加快速度。 凌月没有想到这小小的一颗珠子,威力竟如此之大,此翻动静只怕早已惊动众神,不敢再想赶紧照着天书上所记双手快速翻飞,打着一道道繁复无比的法诀,忙碌的她并没有留意到咬破的手指已经痊愈回复如常,周身发出跟神珠一样的紫色神光。 “大胆……竟敢觊觎神珠”,一名天台守将最先赶到,见到这一幕,怒火中烧的驱刀上前,却被一道紫光挡回。 凌月未完成仪式,听见有人进来,心中大为焦急,然却不能中途停下,却没想到神珠竟出手相救,看来不愧是神珠,她不敢再分心,继续打着法诀。 众神赶到个显神通,却一一被神珠挡下,顿时慌成一团,一些人赶紧去请增援。 新增援的一天将认出凌月,“啊,是菩萨座下新收女仙,叫凌月的。”因凌月相貌极美,他才一眼识出。 “快……去请南海菩萨来……”,一些速度快的,当即飞走。 菩萨突觉有异事发生,忙掐指细算。 一边金童见到,正感奇怪,就听有人在竹林外求见观音大士,他正想出去看,就见菩萨已从莲台上立了起来。 “看来天书又要改写了……”,观音带着一脸懵懂的俩个童子,跟随心急火燎赶来的神将,前往天台。尽管事情已晚,她还是要去给大家一个交代。 凌月突感灵魂深处传一阵来剧痛,闷哼一声,软软坐倒在地上。 神珠飞起,绕着她快速旋转着。 仪式已成! 神珠自行运转,似乎在吸收她身上的什么。还需两日才能将凌诺的命数改写。凌月没想到会这么快被发现,现在,她只怕一会发生什么异变。 好在她的功德修为可以驱动神珠,妹妹有救了! 只是她该如何平安度过这两日? 疼痛感慢慢减弱,她费力站起,看向那些怒瞪着她的神仙。 “……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你可知妄自逆天改命的下场。”木已成炊,但还是有神仙忍不住发难。 “知道……”,凌月起身努力站定,调息着,看向一众神仙,缓缓开口,“既然天地孕此神珠,必有它存于世的道理,我擅自启动它,甘担后果就是。” 不就是魂飞魄散么!只要消了妹妹的业障,不用受那两千世的折磨,她认了!反正她无牵无挂! 众神气噎,别再来了!这才过去千年之久,他们才刚缓过来而已,他们可不再想在再来一遍了。 话说观音大士怎么还不来? 神珠的光芒渐渐减弱,凌月一见赶紧将它抓在手中,借助神珠最后一击,夺路而逃。 众神连忙追上。 凌月不知身处何地,只见四周仙雾弥漫,而后面追兵依旧锲而不舍,已是渐渐逼近她,她心中焦急,慌不择路的跑着,弥漫的仙雾遮住视线无法辨清方向,急盾中脚下竟是一空,凌月猝不及防直直跌了下去。 众神大惊,上前一看,却哪里还见得到凌月的影子。 这回好了,有他们好受的了!众神你望我我望你,皆一脸苦相。 待得观音赶到,一切已成定局,一众只得苦着脸前往天庭领 第四章 无处栖身 就这样,她们靠跟路过的马车讨要水米,艰难度日。 日子一天天熬过去,好在天气炙热无风。李氏的身子也慢慢好转,她们终也等到了一辆肯便宜搭载她们的马车,看那样子,那一家子也是去逃难的,一路奔波,过了五日她们终是赶到了县城,道谢后两家便就此分手。 李氏还没做完月子,又一刻不停赶路,身体已经很吃不消,但还是强忍着,李桐抱着凌月,搀着李氏走一会歇一会的,走了好一会,才在一处房子处停下来。 凌月看着她娘亲并没有喜色的脸,心中隐约明白,只怕这个亲戚并不是很亲! 她侧头环顾,只见古风古色的木门紧紧阖着,虽不是金碧辉煌,绿瓦红墙,但还是有些气派的。 桐妈抱着凌玥上前轻扣门环,不一会里面出来一小童,探脑出来看了看,见是俩穿着脏皱衣服的妇人,只当是乞丐,嫌恶的瞪了眼她们,冷道:“去别家。”起手便欲关上门。 李桐一见赶紧上前伸手挡住,“别关,是四小姐回来了。” 那小童再次探脑出来,像是有些怀疑,桐妈只好道:“叫李管家来。” 那小童犹豫了一会,合上门,听脚步声像是回院里去找人了。 不一会就见一五十岁左右的长者从门里出来,仔细看了看她们,脸露恍然,“原来是四小姐回来了。”语气之中却未有丝毫恭敬之意。 李桐抱着凌月的手无意识收紧,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老爷可在家?” 那位圆脸硕身的管家吝啬的连嘴角也懒得牵起,到底是侧身让开了门口,“老爷去黎家喝酒还没回来呢。” 桐妈返身搀着李氏,边往里走边道:“夫人可在家?” “在家。”言简意赅,语气中透着一丝不耐。 李桐未敢再多问,也许是怕生,沈雪一路上都紧紧拽着李桐的衣角,不敢张望。 凌月抬眼打量着周围,这座院落布局类似于北京的四合院,只是大厅那间房子旁边有一个拱门,看那样里面应该是内院。 管家将她们带到大厅便往内院去了,凌月正打量着周围,娘亲从李桐手中接过她,坐到了一旁椅子上,“桐儿你也坐。” “小姐,奴婢先不坐了,待会夫人看见了,怕是又要说嘴。”桐妈拉过沈雪立在李氏身后。 一行人等了又等,期间连杯茶都未上,大约过去半柱香的时间,管家才回来,身后却未跟着别人。 管家来到她们跟前,眼睛也未看她们,直接了当道:“夫人说四小姐回来的急,未曾打过招呼,家里的房间都满了,只得委屈四小姐先在下人屋歇脚了。” 李氏早有所料,神情不变。桐妈抱上凌月扶李湘云起身,“烦劳管家了。 ” 管家领着几人到那间下人房后,便匆匆走了,桐妈努力压着怒气扶着李湘云进了屋。 凌月看着这破败的,好像风一吹便会倒的房子叹气,看来这家人的关系比她想的还要复杂。 桐妈去仆人处借来工具便开始打扫,等到收拾完,天已全黑了。 李氏望了望外面,见还是无人送饭来,拍了拍一直未哭闹的凌月,“去厨房看看吧。” 李桐忙应了一声,擦了擦沈雪弄脏的脸,“雪儿,你在这里乖乖的陪妹妹玩,别乱跑。” “嗯。”沈雪乖乖应着,转身便用小手轻轻的拍哄着慕冰玥,嘴里哼着不知名的童谣。 过了一会桐妈才回来,凌月不知她去厨房遭遇了什么,但从她难看的神色里还是猜了出来。 菜都是冷的,很明显是些剩菜饭,喂完凌月,李氏才用饭,凌月看着她娘亲泛红着眼圈,哽咽着吃着这些残羹冷炙。心中泛着酸,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娘亲和桐妈都过上好日子。 必竟赶了好长时间的路,都有些疲惫,一家人便早早的歇下了。 入夜,已经入睡的凌月被脸颊滴落的泪水弄醒,知道是娘亲在哭。黑暗中她看不见她的神色,却能感觉到她的情绪起伏,很久过去娘亲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 这时凌玥却听身后的桐妈叹了口气,起身给娘亲和她盖好被子后,转身睡去。 凌月听着身侧浅浅的呼吸声,心中酸楚,却越发思念凌诺,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她只能从手中的珠子上感受着那丝莫名的联系,那一世她为妹妹撑起了一片天,这一世她依旧可以照顾好家人。 想着想着,凌月也疲惫睡着了。 异日,天还朦朦亮,李湘云与李桐便起来了。 李桐早早的去厨房帮着做一家人的早点,忙活了一早上,才端回来两碗粥,几个馒头和一碟咸菜。 沈雪吃了半个馒头便停下不敢在吃了,只眼巴巴的瞅着。 李氏拿了半个馒头给她,她却怎么也不肯接,弄的李湘云俩人都停了筷,脸上瞬间都写满哀伤。 凌月伸出手碰着娘亲的脸,娘亲低头看向她,强忍的泪水终落下,抱着她狠狠的哭了一场,李桐也是只拿衣袖拭着眼睛。 “四小姐,老爷起了,夫人叫你去大厅。”门板突的被打开,一个穿绿裙的女子进屋,趾高气扬的看着她们,许是看到她们脸上的泪痕,斜斜的挑了挑眉毛。 李桐见到,赶紧起身道:“四姑爷到如今也没个信,四小姐难过,我正劝着她呢!” 那绿衣女子听了,未在多言,转身走了。 李氏见她走了,理了理头发衣服,抱着凌月忙跟上。 李桐领着沈雪跟在了后头。 入得厅来,凌月才见到这世的外公。五六十岁的样子,精神不是很好,可能是宿醉的缘故,眼睛有些浮肿。见了她们也只是简单问了几句,听到她们是逃难来的,顿时失了兴趣,匆匆吩咐了几句,便急燎燎的走了。 一旁端坐的五十岁左右的妇人,不悦的看了眼丈夫的背影,端起茶盏慢吞吞喝了口茶,才开口道:“多年未见了,想来都有十几年了,四丫头憔悴了很多呀!” 李氏抱着女儿站着,低着头回道:“是呀!十四年了,大娘近来身体可好?” 李湘云只在她娘亲郭姨娘病重时回来过,郭姨娘去世后她便不常在回来,后来家道没落李湘云便未回来过了。但是每逢年节,李湘云总是会托人往家捎些礼品的,毕竟郭姨娘的墓在这里。 “嗯……就那样吧……每日不得清闲,也老了很多。”于氏漫不经心的抬眼打量她们,“时逢乱世,日子过得越发紧吧……” 凌月只感到娘亲双手一抖,耳朵接着传来那人不断的诉苦声。 苦?她还真没看出来,那精心保养的皮肤,比她娘亲的还要红润,那身后站着的仆人穿的衣服料子比她娘亲穿的不知要好上几倍。 许是说的口渴了,于氏停下润了润嗓子,眼角余光往她们这望了望,见李氏她们都低头听着,满意的放下杯子,视线不经意间对上凌月望着她的眼睛,好像这时才注意到她,“这孩子是?” 娘亲望向她,眼光蓦的放柔,“还没满月,七月份生的,还没起名字呢!” “哦?……”于氏似乎十分惊讶! 这也难怪,李氏嫁进慕家七八年也未怀子,看了很多郎中,都说身体没问题,也吃了很多药但都无济于事,略有富余的家境也因求子的事,落败了下去。最后俩人千里迢迢找到住在林里隐居的得道高僧,算了一卦,说是他们命中无子,俩人心灰意冷下才停止了折腾。 这会儿抱回个娃娃让于氏惊诧之余,心中却不免起疑,“你与四姑爷多前儿分开的?” “夫君他在家过完年节后便回到军营了。” “嗯……这孩子还未满月?” “是呀!时缝战乱,家乡又闹旱灾,流民四处抢掠,家中渐渐接不到缝补的活计,无以维持生计。又失去姑爷讯息,小姐顾惜肚子里的骨血,不顾身子沉重赶来投奔,没想到在路上受了颠簸,小小姐早产了,好在上天垂怜,小小姐无恙。”桐妈到底比李氏通些事故,看出于氏的疑虑,赶紧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 “是呀!那边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是流民,你们妇人家家的却是不能在那多呆……只是……”于氏话峰一转,“若是四姑爷就此没了,你们住在这里却是有些不方便……。”嫁出去的女儿便是泼出去的水,平时都不得回娘家常住的,要是做了寡妇更是忌讳。 凌月抬眼望去见那于氏连装都懒得装,明言快语的往外赶着她们,忙望向娘亲。 李氏双肩颤动却是未发一言,桐妈咬了咬唇,勉强笑道:“夫人,四姑爷只是管理库备的,想是没什么危险的,这么久未曾回信来,只怕是近几月来频繁打仗消息不通所致,四小姐只求有个住的地方,吃的穿的我们都会自己备齐的。”李桐只想先住下来,至于以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瞧你说的,好像我李府多吝啬似的……”于氏保养得当的手往空中挥了挥,“罢了,若是让你们流落在外,世人不得怎么骂我呢!你们就暂时住个十天半个月吧,等找到了房子在搬出去。” 说完便带着管家和两个婆子走了。 李桐无奈叹气,看着神情恍惚的李氏道:“小姐别想了……保重身体,顾着孩子些吧。” “没想到她们当真半分情面不留。” 凌月抬眼望去就见娘亲双眼已是通红,只是强忍着没哭而已。 李桐无声叹气,默然不语,和李氏一起回了房。 待到半月后,于氏准时来赶她们,“四丫头,你也知道你大哥的丫头过些日子就出嫁了,我也不能再留你们了……” 李氏无奈当日便收拾东西走了,至于这位一家之主,这半月之中她们却是一次也未见过。 李桐在这住的这些天每天得空便去找房子,可偏价格上谈不下来,无奈只得带着一众人前往半山腰上的净月庵住了下来,她们都是未脱红尘的俗人,长久的住在庵里也不是个法子,李氏俩人只能拼命去县里大户人家揽些缝补洗涮的活,借以赚些银两。 第五章 初见父亲 凌月不知到现在是什么时节,但是这里夜里依旧闷热,而白天更是酷热难耐。 白天娘亲让沈雪照顾她,她们出外揽活,没过几日,娘亲和桐妈就晒得就像刚从赤道跑回来似的。 而她也不知怎么的?自她搬来这几日,身子都懒懒的,也没什么胃口。这日娘亲熬好米汤端给她喝,凌月本来没有食欲的,可架不住娘亲担忧的眼神,勉强喝了一口,谁知还没到胃里,便如数吐了出来。 凌月胃里难受的犹如火烧,身上也冒起了冷汗,娘亲慌的赶紧抱起她,唤上桐妈去看大夫。 娘亲将她抱在怀里,山路崎岖不平,尽管她极力保持平稳,还是颠得凌玥又吐了几口,胃里的酸水直往上返,凌月难受的无意识哼哼着,意识渐渐昏沉,过得一会她便昏睡了过去。 待她再次醒来,竟已是回到庵里,屋外已是大亮。娘亲见她醒来,哭肿的眼睛一瞬被喜悦填满,直感谢菩萨。 桐妈端来一碗汤药,抱起她喝药。 凌月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如同躺在棉花上,她知道自己这是病了,配合着吞咽那一勺勺苦涩的汤汁。 喝了几日的汤药,凌月意识终于不在昏沉沉的了,也能喝汤了,病也渐渐好转起来。 这日醒来凌月就见娘亲手中握着一对银镯子发着呆,一个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桐妈端着饭回到屋里,看到她娘亲手里拿着的镯子,突然就难过的流下泪来。 凌月不明所以,见她二人神情都有些黯然,她想了想有点明白过来。 没过几日,凌月就见屋里多了个纺布机,每日娘亲和桐妈白天就纺布,晚上便挑灯缝补白天从各家拿回来的衣服。 这样没黑没白的连轴转,李氏本就伤了元气还没回复的身子,越发不堪重负,终是病倒了。 凌月看着歪靠在床上的娘亲,看着她那已有白发的发鬓,看着她那憔悴的容颜,心中酸楚难言。 是她连累了娘亲,也许是她将妹妹的霉运换了来,使得身边的人不断的遭殃。 凌月自责的要死,好在娘亲最后好转起来。 李氏身体慢慢恢复,过得几日已是能下地走动了,人也是精神了许多,就这样她们在庵里一住便是两个多月。 庵里的师太非但没有赶她们,还大米白面的供着她们,要知道,适逢乱世寻常人家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哪有闲钱去添香油。李氏知道这都是庵里众位师太从口里省下来的,再不好这样住下去了,李桐白天安顿好她们,白天便出去找住的地方,好在庵里的师太们都帮助照看着。 过得几日李桐终是找到了一处地方,离此处不是太远,原是瓜农看瓜的屋子。虽然简陋些,但价钱不贵,可以说算是白住的。 李桐简略收拾了下,第二日便带着她们去那安顿了下来,因这离庵里不太远,庵里师太们每次下山时都要去探望她们,每次她们快要揭不开锅时总会拎几斤米去,日子虽过得艰苦,但好在是她们坚持了下来。 慢慢的境况也一天天变得好转,娘亲的脸上也重新挂满了笑容,每日哼着歌谣哄她入睡。 “小姐……小姐……”,门外传来桐妈激动的喊声,脚步匆匆,慕冰玥听声音身后好像还跟着一个人。 就见李氏身子一颤,目光死死的盯在立在门口的那个身影上,手中的针线都掉在了地上。她用一只手紧紧的压在唇上,似乎想将激动欲飞的心压住,泪一瞬滑落,喉中的哽咽难以抑制。 见娘亲这般神情,凌月心中明白,这位便应该是她还未曾见过面的父亲了! 就见一个神情憔悴,胡茬麻麻的中年男子走进屋。 李氏又哭又笑,捂着嘴的手不断颤抖。 慕成杰红着眼眶,凝视着妻子,李桐哭笑着领着由自迷糊的沈雪退了出去。 屋里的俩人相视久久,同时走向彼此,默默相拥。 过了一会俩人才平静下来,慕成杰开始解释失去联络的原因。 原来慕冰玥现在所在的是一个群雄争霸的乱世,战争频繁,政权屡有更迭,而慕冰玥所在的国是一个中上大国,赤焰国。 慕成杰过完节返回军营后,因轩辕国新帝登基,黑邑带兵来犯,连带着赤焰国,也就是凌月现在所在的国家,也遭了池鱼之秧。 黑邑知道即使他们攻下轩辕的城池,也是守不住的,一通抢掠后便退回了边关,可是那位新登基的轩辕帝正愁没处建立威信,对着黑邑的兵骑便是一通穷追猛打。 两国混战难免有误伤,自黑邑误劫了赤焰的粮草后,赤焰便正式加入了这场混战。 另一大国苍穹,因皇帝年老体弱,而他的众多皇子争夺太子之位已趋白热化,所以才未出战。 而其他夹在三国之间的其他小国,亦受到这次战火波及,未免灭国,只好拿钱消灾,可谓损失惨重。 这三个大国打了一年之久,因粮草不继,才陆陆续续的罢了手。 凌月的父亲因为边疆动乱不断,交通近乎瘫痪,所以才未将消息递出。 后来他在军营里听说家乡糟了灾,用钱疏通了各个关系,才再次被批了探亲假。 谁知等他风尘仆仆的赶回家时,早已人去屋空,四下打探之下才知妻子回了娘家,他又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直到此刻见到妻子平安,他的心才放下来。 等俩人倾诉完了,慕成杰才发现凌月,“这是……我的孩子?!”声音既有疑问却更多的是难掩的激动兴奋。 “是个女孩”,李氏来到丈夫身前,拍拍凌月。 慕成杰一瞬泪流满面,哽咽着激动道:“是男是女都是我的孩子,本来以为我慕成家杰今生注定无子承欢膝下了,却没想到老天眷顾,在我不惑之年送给我一女,慕成杰此生无憾了……哈哈……夫人,这孩子长得好看,长大一定是个美人儿。” 慕成杰握着妻子的手,满含感激之情的望着她,“湘云,谢谢你!我真没想过还有这一天。” 李氏静静听着,等她丈夫说完,感动的靠在他怀里,放声哭泣。无论他怎么哄泪水都无法停下,慕成杰笨手笨脚的擦拭着妻子脸颊上的泪水,却越擦越多,让他都急得冒出汗来。 凌月看着她的父母心中好笑,伸出小手抹着娘亲脸上的泪。 李氏终是破涕为笑,低头望着凌月,“给孩子起个名吧!” “起什么好呢?”慕成杰爱怜的摸着凌月的小脸,满眼都在笑,脑中也在快速的转着,想了无数个名字,却又一一快速否定,“这孩子怎的这么冰呢?” “哎,自生下来便是这样”,李氏叹气,蓦的想起一事,将凌月的小手拿了出来,“孩子出生时便含着这颗珠子,平时也总是攥在手里的。” “真的?……”,慕成杰惊奇的看向妻子,又看了看凌月手中的珠子,见妻子点头却也是将信将疑的,理不出个所以然来,也没再追问下去,看回凌月,脱口道:“叫慕冰玥吧。” 玥乃神珠!眼若冰玉,叫这个在合适不过了。 就这样她有了这一世的名字,慕冰玥!她很喜欢!而她作为凌月的一生也正式划上了句号,以后……她就叫慕冰玥了! 这时屋外的李桐感到说的差不多了,敲敲门将做好的饭菜端了进来。 沈雪跟在后面,怯怯的望着慕成杰。 慕成杰看了一笑,伸手在怀里摸索了半天,拿出一包干果递了过去。 李桐含泪笑着接过,递给沈雪,“还劳姑爷事事想着奴婢母女。” 慕成杰笑道:“一家人当然挂念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湘云得亏有你照顾,不然真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这都是奴婢应该的,要不是小姐,奴婢母女早就流尸荒野了。” “都是一家人,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快来吃饭。”李氏摆好饭菜叫俩人过来。 “是呀,咱们是一家人,本就该互相扶持的,来吃饭吧。”慕成杰也笑了。 慕冰玥此时此刻却更加想念妹妹,脑子里想的都是与妹妹相依为命的那些时光。 一众边说边吃,一顿饭下来天也渐渐黑了下去,众人这才想起慕成杰还没有住的地方。 慕成杰拿出包里的衣物,想去外面将就一宿,对他来说露宿乃是家常便饭。 此处靠着山脚下,到了晚上蛇虫鼠蚁的更是猖獗,李氏怕咬到他,硬是把慕成杰赶到山下的客栈住。 翌日,慕冰玥她们刚用过饭,便听见父亲在外面喊她们,娘亲抱着她出去一看,就见一辆马车停在田外面。 慕成杰走过来,招呼着发愣的李氏等人,便进屋帮着收拾东西,李氏一问,才知道丈夫已经给她们找好房子了,并且都已经租下来了。 李氏和桐妈没少去找房子,这么快便定下来,价钱一定不便宜,可是看着丈夫高兴的进出进外的收拾东西,李氏口中的话又咽了回来。 李氏抱着慕冰玥坐到车里,沈雪也紧跟着钻进来逗着她。 慕成杰在马车外道:“地方虽有些偏僻,但也比那荒郊野岭的陋屋强,那里不远处也有些人家,你们住下,我也好安心点。”他知道妻子心疼银子,怕她不同意,所以才先斩后奏。 第七章 战云密布 月余后,大将李志阵亡,骁勇侯司空涙临危受命赶往边关镇守,焰帝又提拔副将司徒南为大将军,派往水上要塞。 赤焰边城接连失守,眼看洞门大开,国将不保时,轩辕与黑邑这两个素日仇敌,因地盘之争打了起来,才让赤焰国缓了口气。 赤焰损失惨重,被那三个虎狼之国,尤其是被那狼子野心的黑邑,夺去数座城池,而那些夹杂在四国之间的那些小国这次却都遭了灭顶之灾,没有覆灭的也都纷纷投械,做了大国的附庸国,定下城下之盟年年纳贡,苟延残喘着,不过恐怕早晚也难逃被吞并的下场。 要不是轩辕国皇帝也是登位不久,又与黑邑等国心不齐,彼此互相防备着,恐怕赤焰就会被他们攻下了。 朝臣献策,最后焰国太皇太后持政,命焰皇下旨,撤退一千里,退守虞城。 赤焰虽说是被逼退了了近千里,但好在那里大多数是荒漠戈壁,到没损失多少。 那里终日黄沙弥漫,即使是数万的军士进入,也如同沧海一粟,不熟地形的进入后很快便会迷路。 到最后那千里的荒漠戈壁到成了赤焰的天然防御,大大减缓了轩辕的攻势,司空涙颇有其父护国公司空焕风范,指挥有度稳定边疆后,又抽出一部分兵士到水上镇守。 因为最让他们担心的是那条从轩辕直通赤焰国都的运河,轩辕之所以不用,是因为那条河距黑邑边疆只有百里之遥,轩辕有断粮之危。 这会儿赤焰断了轩辕的攻势,难保他不会转移战场,据时若是水上失守,那赤焰便难逃灭国之祸了。 与此同时轩辕帝也是犯愁,他的境况虽不似赤焰被三国围堵,却也有先皇众多王子紧盯着,正可谓群狼环伺,因此迟迟未敢大举调兵,展开水上攻击,轩辕占据赤焰弃的数座城池后,便第一个罢手了。 轩辕是最先出手的,也是最先撤退的,苍穹与黑邑见轩辕收了手,也都陆陆续续的撤出战局,带着战利品回去了。 消息传回,赤焰举国欢腾。 经此一战,天下蓝图再次重分,轩辕国依旧稳居霸主之位,占据天下十之有三的土地,而黑邑这位后起之国,经此一站迅速崛起,猛然超过赤焰,直追现今拥有天下十之有二土地的苍穹。赤焰本居当世第三国经此一站却是沦为凤尾,成为第四国。 在这次四国混战中,夹在四国之间屹立有百年之久的中等小国无不糟了灭顶之灾,只有一些零散的分布在四国周边的小国部族逃过了此次灭国之祸,却也只占天下土地的十分之一。 李氏与李桐她们相拥而泣,天知道她们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每日都焦急的等着前线的消息,却又极怕前线传回消息,这会儿听到战争结束了,李氏仿如重生般抱着慕冰玥放声大哭。 慕冰玥以为幸运的话,父亲最快也得年节才能回家,谁知战争没结束多久,父亲便回来了。 慕成杰望着惊呆的一家人哈哈大笑,“怎么见我回来都不高兴么?” 慕冰玥最先回过神来,就见娘亲高兴的已是说不出话来,只不停的的抹着脸上的泪珠。 李桐亦是激动的不能言语,她好怕小姐跟她一样在战争中失去丈夫,幸老天可怜,姑爷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慕成杰几步上前,笑着一把抱起慕冰玥,“我的小玥儿,不认得爹了吧!” 李氏反应过来,立在丈夫身侧伸手轻拍慕冰玥,笑着催促道:“玥儿,快叫爹。” 非是慕冰玥与他不亲,只是心里年龄超过二十多岁的她,被父亲这么一熊抱,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却也耐不住娘亲的威压,只得不情不愿的喊了声爹,便挣扎着往下跳。 慕成杰只当她怕生,对与她排斥的态度不以为意,狠狠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才放她下来。 慕冰玥脚一沾地,便转身躲在了娘亲后面。 父亲好笑着的望了她一眼,便领着一众回了屋。 李氏给他倒了杯茶,边递过去边问道:“夫君,怎么这时便回来了?” 沈雪也好奇的从桐妈身后探出脑袋。 慕成杰喝了口茶,放下杯子,目光转向慕冰玥,“说起来,这次还是多亏了我的宝贝女儿呢!” 慕冰玥听父亲说完才明白过来,原来她让娘亲做的那件羽绒服,父亲穿着很是舒适暖和,因为接到圣旨军队弃城撤退,时常连夜赶路,守备待军士不薄,他见守备的腿寒症犯了,便把衣物送给了守备穿,大大减少了他的病痛。 战争刚一结束,守备便拖关系,为他疏通,提前便放了他回来,还给了足足二十天的假。临走时,那些有风寒腿的军士,有二十几个人,都拖他帮着带件跟守备一样的棉衣,甚至把定金都付了。 慕冰玥没想到她一个小小的举动,竟有这么大的意外惊喜。不过边疆苦寒,若是得了风湿腿确是有些难以承受的。 李氏听了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丈夫这几月在军营的惊险,喜的是丈夫得到了守备的赏识,“我到时多做几件,夫君拿去多送些人,日后有事也好有个帮衬的。” 慕冰玥听了不由苦笑,光那一件,她就攒了两年才将鸭绒攒齐,听父亲说需要二十多件呢!她就是把那十几只鸭子的毛都拔了,也不够呀! 慕冰玥打断娘亲的豪言壮语,赶紧问道:“爹,他们给了多少定金?” 听得父亲直刮她的鼻子笑她,“小财迷!” 慕冰玥皱皱鼻子,抱怨着:“娘……” 最后大家都笑开了。 慕冰玥自己吃着饭,听父母商量着,要去买些鸭子回来,再顾上几个秀娘帮着准备。 晚上,李桐带着两个孩子在厨房打的地铺,慕成杰睡在了里间。 要说人多办事就是快,才没几日的功夫,慕冰玥她们便将父亲需要的都置办齐了。 这日李氏又回了娘家,她坐在椅子上,听着于氏在那哭穷,要搁往日她早就走了,可是想到丈夫的处境她又咬咬牙硬坐了下来。 于氏见李氏还没有走的意思,突然就不悦了起来,虽说她孙女出嫁时,李氏送了挺厚的一份礼,可她也不能借给她五十两银子啊!虽说他丈夫还活着,可保不齐哪会儿便出了事,到时她跟谁去要去啊? 李氏见于氏还是不肯松口,咬咬牙许下二分的利息。 于氏终是有些动心了,想了想慕家虽败落了,可祖宅还在,她眼睛转了转,“哎……四丫头,五十两银子我是着实拿不出的,你娘死的早,你我也是看着长大的,如今你有急事,我当大娘的也不能袖手旁观,这样吧,等你爹回来,我叫他去亲朋好友家借借,给你凑凑。” 李氏知道于氏这只是托词,李家就是百八两银子也是有的,却也知五十两银子已是她的底线,不敢多要。见于氏松口了,她也不揭穿,千恩万谢后便回家了。 本来慕成杰父亲在世时,每逢服兵役时都会出钱帮着他避兵役,只是后来父亲去世,收入渐少,他与妻子又因求子的事耗光家底,所以才会被朝廷征去戍边。 家道中落后,岳父家便与他们疏远了,这一次也不知妻子能不能借到。 如今战争结束了,但慕成杰还是担心五十两银子是不够的,虽说守备很是赏识他,但怕在这件事上,帮不了他太大的忙,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都怨他对妻子说了那战场上的事,他知道这次妻子是狠下心回去的娘家,岳父家最是势利眼,妻子此番回去借银子,只怕还不定要受到怎样的羞辱。 李氏这次去了很长时间才回来,见丈夫在门口等她,心里一酸,确是笑了出来。 慕成杰迎了上去,见着妻子的样子,知道是借到了,却也难掩心酸,低声道:“湘云,你受苦了,日后我定会让你和孩子过上好日子。” 李氏抹去眼泪,笑道:“我相信夫君。都是妾身身体不争气,才害的夫君沦落到如此地步。” “都别再说这些见外的话了,你我能结为夫妻,乃是前世八辈子才修来的,日后无论福祸,都要一起相扶走下去。” 李氏再也说不出话,只哽咽着流泪。过得一会怕被人看见,忙擦干脸上的泪水,回屋收拾行装。 慕成杰看着妻子为他忙着准备着衣食,心里一堵。想他们夫妻才短短相聚了十几日,孩子才刚跟他亲热些,他这一去说不得会耽搁到什么时候呢! 这个时代男子十七岁便开始备役,至五十五岁止免役。 一个男人一生中需服四次兵役,服役时间长短不一,端看战势而定。 慕成杰虽已避过两次征召,然这次服役,凶险更胜往日,赤焰与轩辕都是新帝上位,免不了一番争斗。 “这是什么?”慕成杰正愁眉不展却见女儿斜斜递过一张纸,他伸手接过,看着上面写着的都是些药材不解的问道。 “是治疗风湿腿的药方,给我看病的郎中给的,说是祖传的呢!”她解释道,因怕引起娘亲们的怀疑,这可是她偷拿家中的钱,出去找挂摊写信的人帮着写的。风湿腿最是难治,那一世她因在冰天雪地的北极穿着裙子拍戏,从而年纪轻轻便落下了风湿腿的毛病,这个可是她的经纪人拖了不少人,才淘到的祖方,很是管用。 第八章 觅得商机 因慕冰玥体弱时常要看郎中,所以慕成杰也未起疑,只是怕这郎中是哄骗自家女儿才说是祖传的,要知道军中的军医的医术比这些乡野郎中不知高多少倍,但毕竟是女儿的一片孝心,也不忍拒绝,只好笑着接过折起放到怀里,抱了女儿逗她。 慕冰玥见父亲敷衍的神色,怕他不把这个药方当回事,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正色道:“大人可是不能骗小孩的哦!爹不会骗玥儿的吧?” 慕成杰眼里闪过一丝尴尬之色,看着义正言辞表情分外严肃的女儿,赶紧道:“爹怎么会骗玥儿呢!爹保证,爹一回到军营里,便按照方子给守备抓药。” 慕冰玥仔细瞧了瞧,见这回父亲的神情不似作伪,才放下心里,回身便钻到娘亲怀里,看着父亲颇为无奈的看着她,嘻嘻一笑。 相聚的日子总是过得最快,眨眼间慕成杰便到了返回军营的日子,他将东西都装好放在车里,回头看了一眼泪汪汪的众人,叹着气,上了车。 慕冰玥见娘亲立在门口久久未动,知道她心中不舍,跑过去依偎在娘亲怀里,无声的安慰着她。 时间匆匆,转眼慕冰玥已是六岁了,长的也跟椅子一般高了,可是慕成杰还是没回来。只来过信说,新帝登基后整顿四军,无人敢受贿,他带去的银子并未排上用场。这回轩辕爆发内乱,怕是又要起战事,他先留下银子,若是有个什么,也好应急。 原来轩辕国众多先皇的皇子早已对先王立的这位轩辕帝不满,只是一直隐忍着,待得老皇帝驾崩,便蠢蠢欲动,只因互相不服对方,所以迟迟为团结起来,只按兵不动。后见轩辕帝因粮草不济与赤焰停战,几位王爷便已按耐不住,直到见到轩辕帝年关拖欠兵士军饷,才纷纷占地自立为王。 轩辕帝派兵清剿,从而爆发内战。 轩辕国占据霸主之位,靠的不但是锋利无比的兵器,还有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海,而水战向来是其他诸国的弱项。 黑邑与苍穹大举调兵,齐聚边疆,因忌惮轩辕国往日余威,从而迟迟未动,赤焰也增兵前往边关,意欲趁机收复失地。 正当三国聚兵边疆,战争一触即发之时,几乎是一夜之间,那叛乱的六王尽皆被斩于天谷派手中,首级也挂上了边关城门之上,威慑四方。 天谷派乃轩辕自立国始,皇家创立的宗派,不同于别国,皇家与江湖人士的井水不犯河水。 天谷派是轩辕国,招徕奇人异士组建而成,无事时隐于湖岛之中,从不过问世事,只有得到天子号召,才会出动。轩辕国日渐称霸,那天谷派已久未露于人前了,没想到那轩辕帝如此狠辣,竟用如此决绝的方式,将其先皇一脉几乎屠杀殆尽。 经此一事,三国竟皆被轩辕国震慑住,他们深知在无法撼动轩辕霸主之位,于当日便开始撤兵。 烈阳下,慕冰玥翻晒着晾在院子里的草药和一些带香味的花瓣,那些都是用来制作香囊的。 为了偿还那五十两银子的利息,娘亲和桐妈几乎日夜都在加班加点赶工,她也想为娘亲分担点,她到擅长唱歌跳舞,可是谁花钱会来看她一小不点呢! 幼时她最喜欢画画,她的作品到是经常被老师当做范品在学生中传阅,可是她高中辍学打工后,便将自己的梦想扔了。 后来到是有一次因剧情需要,剧组让一位画家来画她穿古装的古画,那人是她的影迷,从那以后她到是时常跟那人学画,还拜了他为师,但是因工作终日飞来飞去的,她也只能忙里偷闲的时候学,在那时虽是半路出家的,但现在看来到是用上了。 她经常手绘些新颖的花样,叫娘亲比着绣在衣服上,素质典雅,倒是颇得人们喜爱。 而她也只敢在香囊上试试手脚,必竟那一世,她也只会缝缝袜子而已。而沈雪却完全继承了母亲的巧手,不仅烧的一手好菜,还绣的一手的好活。 沈雪隔三差五的带着她去不远的集市上摆摊卖香囊,挣得银子虽不多,但好歹也能贴补点家用。 日子匆匆而过。 眼见年关将近,父亲那边却还是没疏通开,只来信报了平安,又说那个药方很是管用,治好了不少人的腿疾,感谢父亲之余又都纷纷到他那订购,叫娘亲在做些棉衣过去。 见娘亲和桐妈忙着赶活,慕冰玥靠了过去,“娘,爹来信说边关时有动乱,说不得还得有仗打,不若多做些棉衣,叫我爹在那头卖。多得些银子,疏通关系,好让我爹早些回家。” 李氏叹息着放下手中的活计,摸了摸女儿的头,“玥儿可是想爹了?” “……嗯……”,慕冰玥无奈默认,她虽不依赖父亲,却是极想他平安的。 “爹也很想玥儿的,只是他无法脱身,没法回来看他的小玥儿。”李氏抱紧女儿,忍着心中酸痛,安慰着,“况且家中负债颇多,买的这些布料也都是人家早就预付的定金,堪堪够用而已,却是拿不出多余的钱了。” 慕冰玥想着措辞小心道:“可以先不还债,在向家里借些银子就是了。” 对于女儿超乎常人的成熟,李氏只当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并未多想:“就算银子借来,军中有专门的织物司,怕是也没多少人买咱们这么贵的衣服。”必竟造价也是很高的,托她们做衣服的多是身体上不太好的,才多花钱订做。 “让我爹在那疏通疏通就是了,找军备跟他们说说情,将一部分的将领的衣服交给咱们做,咱们做的衣服既暖和又轻便,想那些将领都会喜欢的,必竟打仗衣服太过臃肿很是不便的。”她继续劝说着,眼见娘神情有些松动,又赶紧道:“再说也能早点攒够钱,早点让爹回家,而且以后都能有钱疏通让爹再也不用重返战场了。” 李氏犹豫道:“可是就算揽下活,我们人手也不够啊。” 慕冰玥一听知道娘亲已被她说动,赶紧道:“那就雇人好了,村子里很多妇女都会绣活的,而且也养有很多鸭鹅,军备看在守备的面上肯定不会回绝我爹的事,可也不会放心把活交给咱们,所以交给咱们的活绝不会多的,足够咱们应付,而且也可以等我爹那边来信,我们在招人,我们只用提前联系好人手,筹措好钱就行,事不成也损失不了多少的,若是成了,凭娘和桐妈的手艺,还怕以后没有生意上门么?” “我看成,就算军中不肯买咱们的衣服,村里的很多男人都去打仗了,咱们平价卖给街坊就是。”慕冰玥没想到最先支持她的是平日只蒙头干活的桐妈,桐妈一出声,娘亲也不在犹豫了,转身去写信了,过得些日子便连着赶制的棉衣物一起送了去。 说快也不快,说慢也不慢,等李氏联络好人,用所有积蓄买下鸭鹅,雇人做好栅栏时,她们的第一批订单也到了,她瞠目看着足足有一百来号人的订单,这太大大超过她所料了。 慕冰玥见娘亲神情便知事成了,她攀过娘亲的胳膊,拿过信看了看,凭着娘亲教的,她连懵待猜,倒是明白了大概,视线下移信尾注明交货日期,她一算之下不由恼恨。 才二十天,刨去路程她们也只有十几天的功夫,想必这个管军资的军备与织物司的关系不一般,因而想出这么一个法,好叫她们知难而退。他也太小瞧她们了,要知道世上最让人不能小看的便是女人。 慕冰玥想了想道:“娘,庵中的师太们手艺也是极好的,咱们再多辛苦些赶夜做,十几天必能做出来。” 李氏拿过信一看,眉头一皱,“娘去借钱,玥儿在家看好门。”于氏吃到甜头,到是没有再出言刁难,颇为爽快的便把钱借给了李氏。李氏拿到后,才吩咐李桐去把人定下来,俩人便分头行动了。 慕冰玥出得屋来便见沈雪正拿着小剪子,小心翼翼的剪着鸭子身上的毛,好在这里中日炎炎,慕冰玥倒不怕这些鸭子少了绒毛冻死,但是自从见过菩萨后,为了娘亲为了妹妹,她却是终日食素,不曾染一滴血了。 她取过剪刀拿过小凳,坐在沈雪旁边也忙活起来,俩人干了一会儿,虽都戴着她特别做的手套,手指头还是些木了。 沈雪见慕冰玥动作僵硬,强拉过她的手,摘下手套一看,就见虎口处已是磨出水泡,这都破皮了,“小姐快歇歇吧,急也急不在这一时。” 慕冰玥叹气,这个时代就跟那封建社会一样,等级森严的近乎变态,这声儿小姐她是帮她改不了了,慕冰玥甩甩麻木的手,看着才十四五岁的沈雪,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强压下心里的痛,笑道:“还说我,你的手也比我的强不到哪去,两个顶一个,我们都慢慢做便是。” 沈雪还想再劝,却见慕冰玥一脸坚持,知道她平日说一不二,只得忍下。 “手套还我呀”,慕冰玥笑着伸手。 沈雪不情不愿的递还,看到她手腕间用红绳网缚着的珠子,好奇道:“小姐,你为何生来便异常喜欢这颗珠子。 第十章 突遭横祸 在这个无后为大的时代,娘亲一直未有身孕,而爹在家道还没没落时未曾纳妾,想来父亲母亲的感情还是很牢固的,她听桐妈说起,娘亲与出外游历的爹可是一件钟情呢! 而她的外公一见到父亲出的聘礼,爽快的便把娘亲嫁给了父亲,父亲相貌堂堂,母亲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婚礼办得极是隆重,当时可是羡煞了家里的那个比娘亲小一岁的同父异母妹妹,每每说起桐妈总是洋洋得意一番,后来便转为沉默,她知道桐妈是想起了那些难过的日子。 而沈雪的爹,本是父亲的书童,而桐妈是与她娘亲娘家签了卖身契的,结婚后便陪嫁过来。后来娘亲便撮合她与父亲的书童成了亲,因家道败落娘亲遣散家奴,便放了桐妈自由让她与沈雪的爹出去单过了。谁知沈雪的爹那么短命,第一次上战场便丢了性命,桐妈成亲没多久便成了寡妇,娘亲听说桐妈被婆家不容,便让爹接回了还怀有身孕的桐妈,后来便生下了沈雪。 慕冰玥想到这,看向正在写信的娘亲,昔日较好的容颜,如今却被日夜的操劳累的满面沧桑。她不由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如今她的样子轮廓之间确是一丝也未随这世的父母,眉眼之间依旧是那世的样子,她真怕哪一天娘亲提起,也怕引起父亲的怀疑,毕竟她的样貌在那世人工美女如云的时代,都数凤毛麟角,分外让人嫉恨的,在这世又有这颗珠子在,她真不知娘亲和父亲日后如何作想。 慕冰玥知道现在再怎么担心也是无济于事,也只好暂时放下心事,帮着桐妈收拾东西。 李氏将要慕成杰购置羊毛和羊的事写进信里,连着这次的货和定金一起交给雇的当地知底船老板,又多雇了一个人让他帮着船家将羊带回来。 时间匆匆,大半月过去,运羊的船已经回来,慕冰玥她们家也购置了五只羊,她让娘亲将那些绣娘都叫到家里,叫那几个会纺羊毡的妇人将纺织方法教给她们,原理都是一样的,只是筛选羊毛多了道工序,不过她一早就叫木匠师傅将她们说的毛刷做好了,其实就是类似现代的刷子,只是毛短些硬些。 俗话说孰能生巧,这回每个人也都不是一件衣服包到底了,而是按照工序分成了一组一组的人。效率倒是提高了不少,因每个人完工的速度快,所以也都不想跑来跑去的,慢慢都聚到了她们家,自己做完了,便交给下一位工序的人完成,活出的也越来越快,她便让娘亲用油布做成大的遮阳伞帐立在院中,众人在伞下做工,而沈雪便负责做这五十来人的饭菜。 因着工序复杂,一月过去她们也就做了一百来件,好在这次因是新品,军备的人只说做好了,拿去看看,倒是未限时也未定件。她们做好后便将衣物送去军营,也是雇了上次的船家和伙计。 慕冰玥深知要依靠军队赚钱的话,在资金短缺的情况下,短期内是无法实现的。 她从沈雪哪里探听到,那些住在城里的人几乎家家都有庄园,对瓜果蔬菜的需求不是很大,所以靠有机绿色食品发家是不可能的了。而在这里她唯一可以凭借的优势是众多的留守妇女,她们的手艺活都是没得挑的。 她倒是观察过,因这里人人都会织布,但是因产量小,一月也就产两三匹布,所以销路也少,基本上都是卖到当地的布店里,也没赚多少钱。若是她将这些布匹收购起来,送到那些达经渭城却不停靠在此的大商船上,想必批量直销利益是可观的。 当她将想法告于于娘亲桐妈后,两人都极是赞同。 第二天李氏和李桐便一起挨家挨户的收购布匹,当然并未付账,只是先记在账上,等售出后在返钱。 因各家现有的存货也就两三匹而已,即使被骗也亏不了多少,又听说比布店的价钱高,都纷纷拿出存货。林林总总的下来,她们竟也收到了五百余匹布。 因不知大的商船具体何时过,桐妈让她与娘亲在家等,自己一人顶着烈日坐上马车去了运河边。 她与娘亲在家忐忑不安的等着,直到近末时才等回桐妈。 慕冰玥见桐妈的脸上的喜色遮也遮不住,便知事成了。 外头太阳正是毒辣之时,也不再外面絮叨,慕冰玥见桐妈未张罗从马车上卸货,心上惊了一下,没有开口问。 众人进的屋来,李氏拧了手巾给李桐擦汗,沈雪给自家娘亲到了一杯凉茶。 李桐接过也顾不上擦脸,满面笑容道:“小姐,你绝对想不到奴婢今日赚了多少银子?” 李桐说完见大家都一脸焦急的望着她,也不敢在卖关子:“足足六百两银子!” 慕冰玥听了赶紧算了一笔帐,刨除购买布匹未付的五百二十五两、车船费,粗粗一算剩下的也有五十多两。要知道这想到于21世纪的五万元了,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了。 好在都是雇的熟人的车船,不然这么多的银子,慕冰玥想起来还真有点后怕呢,谁知道桐妈这一下子都卖出去了呢! “桐儿,快讲讲怎的就这般好卖?”李氏拉着李桐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李桐喝了一口水,才开口道:“小姐,这回说起来,实是幸运!奴婢等了半天,就过了两条船,出的价都不是很理想,奴婢等了又等,才来了一条出价稍高点的,可惜却只要了十几匹布,奴婢正愁的慌,这一趟下来,付车船的费用都不够呢!这时就过了一条大的商船,等靠近了奴婢一喊,那船工叫了一人出来,那人长得似个财神似的,听奴婢说有布匹卖,倒是让我上了船,最后看了看样子,竟说全都要了。那老板姓福,趁着小厮们搬运货物时,他邀了奴婢去他的货仓。小姐,您不知道,奴婢这回可算开了眼界,库里满是绫罗绸缎,金玉瓷器的,晃得奴婢的眼睛都花了。” 李桐又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喝下去,接着道:“那福老板见奴婢不买东西也没不耐烦,给了奴婢银子,说二十天后商船还返回来呢!若是有存货叫奴婢再去卖给他呢!” 李氏听了又惊又喜,沈雪也是笑的合不拢嘴的。 慕冰玥听桐妈讲那大船的规模,料是往来各国跑商的船,价格给的也是够高,她们要做的是长期的生意,若是撘拢上这个福老板,以后也就不愁销路了。 临近晚上,天气清凉些,李氏便和李桐分头给各家人送货银去沈雪也跟去帮忙,慕冰玥因人小腿短走的慢便没跟去。 李氏几人走了一会,慕冰玥正一人在家默默出神想着赚钱的事,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本以为是娘亲她们回来了,谁知闯进来一蒙面歹徒。 看清来人手中明晃晃的大刀,慕冰玥心里顿时跳了数下,却是强作镇定吓唬那人道:“我娘就快回来了,识相的赶紧走。” 那蒙面歹徒环顾一周,见大人不在家,胆子顿时大了不少,压低嗓音:“小丫头,乖乖的别做声,不然老子一刀砍了你。” 慕冰玥心想此人定知道今日家里进账,赶来劫财的。此处地处偏僻,旁边并无人家,自己喊起来也是没用的,再说家中的碎银也都叫娘亲她们拿走了,想那歹徒找不到钱,就会走了,她便不做声了,任那歹徒在屋内翻箱倒柜。 蒙面歹徒见恐吓起到作用,便得意的在屋中翻找起来,谁知翻了半天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找到,顿时恼羞成怒的将刀架在慕冰玥的脖子上:“小丫头,快说你家的银子藏在哪?不然可别怪我!” 慕冰玥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怕惹怒他当真砍下来,只好道:“我家穷的就剩半缸米了,银子也都是别人家的,我们家哪有银子?” 蒙面歹徒眉头皱紧,环顾四周,见家什还不如他家的呢,不由信了几分,茫然自语道:“难道是船大框我?”却依旧未松手。 慕冰玥见他信了一半,也不敢在多言,本以为那人搜不到东西便会走了,谁知那人撤了刀却是一把将她扛上肩。 慕冰玥生在文明社会,也就被偷过几次钱包,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待她回过神来,已是被那人扛到了门外,慕冰玥突然想起在古代可是经常有拍花子的,自己若是当真被拐了去,还说不得卖到哪里! 想到这她极力挣扎,可是无奈她的力气哪拼的过一壮年男子,慌乱中她眼睛无意瞟到那人露在外面的耳朵,情急之下一口狠狠的咬了下去。 那人顿时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慕冰玥也一下摔落在地上。 慕冰玥本就怕那人发狠将她扔下,咬完后便急忙护住脑袋,可还是被摔得眼前发黑,未等她能看清眼前的事物,胸口竟被狠狠踹了一脚。瞬间慕冰玥耳边失去了所有的声响,似乎有人按了静音键,就连她自己此时应急喘的呼吸声也听不到。心脏一开始几乎停跳,后来慢慢加快,快到她几乎承受不住 第十一章 连番变故 慕冰玥蜷缩着身子,咬牙忍着胸口传来的一阵阵钻心的巨痛。 不知那人为何不在下手,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她耳边的声音才渐渐清晰起来,耳边响起了打斗声,慕冰玥寻着声音望过去,见是桐妈正拿着布匹狠狠的打着那人的头,即使布匹已经被刀砍的尽是刀印,也依旧不退缩。 慕冰玥深吸了口气想站起来,可是手刚撑到地上,心脏处就像被什么削尖的利器狠狠的戳了一下,眼前一黑她顿时失去了知觉。 蒙面歹徒被外面的冷风吹了一阵,酒醒了大半,看着眼前像疯子一样穷追猛打他的妇人,心生怯意。不想在做纠缠,任其用布匹雨点般的打砸在身上,也不还手,只往远处的山里逃窜而去。 李桐心中担心慕冰玥的情况,也不在追。见他跑远了,赶紧扔了手中的布匹,返身跑向慕冰玥,见其双眼紧闭,脸色煞白,嘴角好似还有血迹,顿时心慌起来。 李桐颤抖着手探向慕冰玥的鼻间,好半天才探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呼吸,不敢耽搁,赶紧小心翼翼的将慕冰玥的抱起放在屋内床上。 李桐知道这回应该去请郎中来,可是心中又担心那歹人去而复返,正两相为难之时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李桐一个激伶哆嗦着拿起桌上的剪刀,挡在了慕冰玥身前。 李氏和沈雪送完货银返回家中,却见院外散乱着几匹布娟,本就惊诧万分,在一见李桐双手紧握剪刀,一副准备拼命的架势,一丝不详的预感升上心头:“这是……”话未说完,李氏募的看见闭眼躺在床上的女儿,浑身顿时一颤,几步抢上前。 李桐见是李氏回来了,情绪骤紧骤松之间,猛的大哭出来:“小姐……小小姐她……家中闯进了歹徒……小小姐她却是不知怎么了?” 李氏见女儿脸色惨白,嘴角还有血迹,本就怕的不行,听李桐讲完惊吓之中竟是再也站不住,瘫坐在床前,哆嗦着好半天才道:“快去请郎中……快……” 李桐连连应着,吩咐女儿顶好门,便踉跄着往外跑。 沈雪慌乱的搬来椅子顶住屋门,倒了热水小心擦洗慕冰玥擦脸上的污泥。 等洗净脸,慕冰玥额头上的乌青才显露出来,惊的两人都猛吸了一口气。 李氏本以为女儿是惊吓过度才会昏过去,而唇边的血迹她也以为是女儿摔倒时碰了舌头,可是这会一看她止不住的心惊,难道那歹人还对一六岁孩童动手了不成? 李氏越想越怕,见女儿到现在还没有醒,在也忍不住,痛哭出声:“玥儿,你睁眼看看娘啊!玥儿……别吓娘……玥儿……” 家中遭了一连串变故,沈雪本就怕的不行,这会儿一听夫人哭的凄惨,以为小姐不行了,也大声哭了起来。 李桐请了郎中回来,听见屋内哭声一片,大惊失色,抛下郎中,急忙往屋里跑。 李桐进得屋来便往床上看,见慕冰玥依旧紧阖着双眼,面色一沉,却是再挪不动半步。 郎中气喘吁吁的赶到屋内,看见屋内情形,也不敢做声,急忙放下药箱,上前探了探鼻息。 李氏和沈雪见郎中到了,顿时急切的看向他,静等他诊脉。 郎中摸着脉,双眉是越蹙越紧,看得三人心也是一直往上提。 良久过去,郎中才放下手来,却是一言不发,只连声叹气。 李氏见到赶紧上前:“郎中,我女儿怎么了?” 郎中叹着气,沉吟道:“小姑娘的心脉时有时无,怕是受了损伤,因孩子年幼,能不能挺过去,老夫也说不好,若是能撑过今晚,说不得有救,若是撑不过怕是……” 李氏一听女儿有可能活不过今晚,大受刺激,双眼一翻昏厥了过去,一屋子的人顿时乱成一团。 郎中见掐人中也无法令李氏醒来,又从药箱取出银针施针。 李桐在一旁急得不行,可也不敢上前打扰,直紧紧攥着自家女儿的手,焦急的望着。 在郎中的施救下,李氏终幽幽醒转,却是再无法开口讲话。 郎中急忙把脉,良久才道:“夫人骤听噩迅,怕是一时难以承受,失了心……” 李桐一听大惊,急道:“可还能好?” 郎中缓缓摇头,道:“老夫也不知,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是日后再不能受刺激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偏遇打头风,一番变故惊的一向坚强的李桐也没了主意。 郎中本想宽慰几句,可是却也无从说起,只好作罢,开好药方,交给李桐。他见李氏虽是身体不便,可却依旧紧盯着躺在身侧不远的女儿,怕她着急对病情不利,压低声音对李桐说道:“可还有别的屋,最好将那小姑娘与夫人分开,小姑娘怕是不行了,夫人是再不能受刺激了……” 李桐一听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大夫求您发发慈悲,救救她们母女吧!我李桐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求您了……” 沈雪也紧随着跪下,咚咚直着磕头。 郎中一见赶紧上前相拦。 这时床上的李氏身体直颤,激动的也是直哼哼着。 李桐一见怕再刺激着李氏,强忍下喉中的哽咽,直泪光凄楚的看向郎中。 郎中伸手扶起李桐,看了一眼床上,叹道:“我为小姑娘开个方子,只是要用些猛药,怕姑娘年幼挺不住……” 李桐一听赶紧谢道:“如今都这般情况了,大夫只管放心医治,若是有个什么,也只怪孩子命苦……” 郎中默默点点头,又回去写方子。 李桐送郎中返回,又从药铺抓回药,赶紧剪了,喂二人服下。 李氏因喝了放了安神的药,不一会便昏睡过去,李桐见了赶紧将慕冰玥小心抱起,放到厨房刚临时搭好的小床板上。 一夜过去,慕冰玥依旧未醒,虽还是气若游丝,却还是撑过了一晚,让一直紧盯着她的李桐,有了一丝希望。 李桐怕李氏醒了见不到人着急,又煎了一碗药趁着她昏睡时给她服下,又给慕冰玥换好外敷的药,吩咐女儿照看好,便匆匆出门去请郎中复诊。 郎中听说慕冰玥撑过了一晚,很是惊叹,拿上连夜磨制好的膏药随着李桐坐上马车。 郎中一进屋便先去看小灶间的慕冰玥,这回郎中很久才收手,犹豫道:“此女毅力惊人,受了如此重的伤,能撑到现在着实是个奇迹,如今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李桐知道此事勉强不得,收拾了心情领着郎中又去给李氏诊了脉后,才千恩万谢的将郎中送走。 李桐送走郎中便把药煎上,又热了些汤水,和女儿一起给两人喂了些,两人才匆匆吃了点。 过得一会儿药才剪好,李桐拿碗来回倒着晾凉,给两人服下后,便一屋一个守在一边。 晌午时分,沈雪听见娘亲在小灶间喊着自己,一激灵立马从床沿滚了下去,就往厨房跑。 “雪……你快看……你看小小姐的手是不是在动,快看看……”李桐头也未回直挥手招呼着女儿。 沈雪顺着娘亲的目光望去,半天也未见小姐动一下,只当娘亲守着时间太长了,出现的幻觉,正要回话,却蓦的见自己小姐的手动了一下,她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靠上前:“娘,小姐的手真的在动!” 李桐一听,激动地直感谢菩萨。 慕冰玥被桐妈的哭泣声唤醒,知道自己的娘亲也病倒了,可偏偏却醒不来,仿佛梦魇一般。在桐妈给她擦手时,她用了所有的力气,才动了下手指。知道桐妈唤来沈雪,好半天她才攒够劲在动了一下,示意她真的是醒了。希望她们能明白她的意思,让娘亲好转起来,为了娘亲为了妹妹,拼了命她也要留住这口气,绝不放弃。 等到了第三日下午,慕冰玥才幽幽醒转,望着惊愕的看着她的沈雪,虚弱的笑了笑,还没等她开口就见沈雪如旋风一般冲出了屋子,不一会就见桐妈跑了进来。 她看着桐妈布满血丝的双眼,心里堆满歉疚,自己真的是个灾星,身边的人总要受她的连累。 “小小姐,您可算醒了……菩萨保佑……。” “桐妈……”,慕冰玥一开口便被自己粗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沈雪见了赶紧倒了一杯茶过来。 “嗯……”,她本想接过,谁知才一起身,胸口那隐隐作痛的地方,顿时抽痛起来,痛哼一声,慕冰玥又仰面跌回床上,一番动作下来,竟是折腾出了一身冷汗。 桐妈上前急急按住她,慌道:“快别动,快躺下。” 慕冰玥知道自己这回怕是折了胸骨了,再不敢乱动,就着沈雪的手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干燥如拉锯的嗓子,忙道:“我娘怎么样了?” 李桐红肿的双眼一黯,犹豫着该不该告诉慕冰玥。 慕冰玥一见桐妈的神情,便知娘亲还是未醒,低声道:“桐妈,快把我抱到娘亲那去,我想陪着娘亲。” 李桐心想,小姐的病是心病,若是见小小姐醒了,说不上病也就跟着好了,就应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抱起慕冰玥,放到了李氏的旁边。 慕冰玥见娘亲牙关紧咬,一脸惨白的昏睡着就内疚自责的不行,忍痛呼道:“娘,您醒一醒……娘,玥儿已经好了……您醒醒……您睁开眼看看玥儿啊…… 第十三章 突发奇想 转眼便到了年节那日,一大早沈雪便连番催着慕冰玥,生怕错过那县里舞狮的,慕冰玥刚撂下筷子,沈雪便急急的拽着她往外走,直吓得桐妈在一边直喊她小祖宗慢着点。 李氏在一旁看得直乐,叫她们早去早回。 慕冰玥那世最是厌烦过年,只因公司总是不放过她,每回过年都要她忙的个头晕脑胀,在天上飞的时间倒要比在地上呆的时间多,时间差还没该过来,便拉着她去演唱会演出,让她都没时间陪凌诺,现在想来她总感到愧疚。 慕冰玥从没想过还能有机会在享受到母爱,只是她这一世却依旧不能放纵自己,日后若她不在了,她也只能盼望沈雪为她在她母亲跟前替她敬孝了,慕冰玥宠溺的看着在人群身后不断跳脚的沈雪,都十六了还像个孩子似的。 沈雪拉着慕冰玥想挤到前面去,无奈人太多半天也挪不动步,幽然转身望着她,慕冰玥被看个愣着,就听沈雪说:“小姐,奴婢抱着你看吧,回头在讲给奴婢听。” 慕冰玥赶紧摇头,这里人挤得跟沙丁鱼似的,那一世可是出过不少踩踏事件,她可不想把命交待在这事上,那岂不是冤死! 见她极力摇头,沈雪终是放弃了,只好一个人伸长着脖子往里看,慕冰玥倍感好笑,无奈之下只好伸手拍了拍她道:“雪,你去看吧,我认得回家的路。” 沈雪猛摇头:“那可不行,这人来人往的,奴婢可不放心。” 慕冰玥看了看周围,伸手指向旁边不远的茶摊处,道:“那我去那里坐着等你,一会你看完了再来寻我就是。” 沈雪顺着她指的方向望了望,见周围并无多少人终是耐不住小孩心性,将慕冰玥送到茶摊上又给了她几文钱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慕冰玥还未在外面逗留过,也不知是需多少钱,看向小二,问道:“凉茶多少一碗?” 那小伙计也就十五六的样子,看着七八岁精致的如同瓷娃娃般的女童也不欺小,上前笑着道:“小姑娘,一文钱三大碗。” 慕冰玥笑着给了他一文,小伙计笑着接了,过得一会拿了一青色的茶壶过来,给她满满的倒了一碗,放在她手边,“小姑娘,喝完了可以自己续,小的将茶壶放在这了。”见她点头才又回去接着忙了。 慕冰玥轻抿了一口凉茶,到是不同家里的那些苦茶,喝着极为爽口,虽说她喝咖啡时也不爱放太多糖,但是还是喝不惯家中的茶叶,倒是未曾想这个小小的凉茶摊上的茶倒是还蛮不错的,不由多喝了几口。 等了一会见沈雪还未回来,她只好开始无聊的打量着周围,四处都贴着春联门神,到是与那世没什么不同,看来两个世界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青砖碧瓦,什么商铺都有,虽不像那世那些高楼大厦那么繁华,但是每个人却不再是那么形色匆匆的。 因是年节每个人都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绫罗居多,穿着纱衣的也是不少,着布衣的人到也占了一小半。 三碗凉茶下肚,她已将面前的人们所穿衣着打量了个遍,却还是不见沈雪的踪影。虽离中午有些时候,但天气还是有些闷热,她体质阴寒尚觉的热,也不知那沈雪怎么还能挺得住。好在茶摊的凉棚遮去了不少阳光,慕冰玥可也不敢再多喝凉茶。 那伙计见她壶空了,擦擦汗走了过来:“小姑娘,可还要续茶。” 慕冰玥笑着摇了摇头,小伙计见了也不赶她,笑着拿着空壶回去了。 慕冰玥又等了好一会,沈雪才回来,坐下后便开始兴高采烈讲着刚才的所见。 慕冰玥见她满脸都是汗,忙又叫了一壶茶,沈雪接过一饮而尽,便接着讲道:“小姐,你可不知刚才那有两队的舞狮的,那当铺老板和米铺老板,俩家合伙出钱挂了个彩球在木杆上,让那两队舞狮的人抢。说谁抢到便赏给谁,那两个舞狮的听了都卯足了劲去抢,奈何球挂的太高,谁也抢不到,最后两队舞狮的也不知暗里怎么合计的,居然叠罗汉似得一个顶着一个最后才把彩球抢到手,把那米铺和当铺的老板看得直瞪眼。” 一旁的小伙计和茶棚里喝茶的人听了都哈哈大笑,小伙计问道:“不知那彩头是多少银子?” 沈雪呵呵一笑道:“足足二两银子呢!” 茶棚里的人一听都纷纷惊叹。 这里的二两银子折算下来也相当于那世的二千元了,确实不少了。 沈雪又是一乐,望着她道:“小姐,晚上更热闹呢!听说县太爷的三房姨太给他添了个小子,把县太爷乐的,花了大价钱从外地找来了杂耍团呢!不如晚上叫了夫人和奴婢娘亲来看?” 这里没有电视也没有电影院,人们很少有什么娱乐活动,倒也难怪沈雪这般激动,想到这她悠地想起一事,心下不由怦怦直跳。 俩人又歇了一会才回了家,沈雪一到家便迫不及待的把所见所闻转述给李氏和李桐,直逗得俩人乐个不停,几人吃过午饭又约好晚上再去。 因晚上要守岁,娘亲一早便把她俩赶上床去睡午觉,沈雪先还兴奋劲没过去,直拉着她说话,直到后来娘亲和桐妈收拾完回屋睡觉,才收了嘴闭眼装睡。 慕冰玥心中有事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以前她还觉得床还很大,现在她和沈雪慢慢长大倒是觉得这床也挤了很多,日后若是爹回来这里却是不能住了,长久租房子住也不是一个事,看来她还需努力,慕冰玥翻来复去的也睡不着觉,怕吵醒娘亲她们,索性也起来不睡了。 见众人没有被她惊醒,她拿了娘亲放在柜台的笔墨纸砚一个人悄悄的去了小厨房。 慕冰玥边磨墨边想着那些小品段子,好在这没人告她盗版。毛笔字她虽未练过,但好在常拿画笔,一手毛笔字写下来倒是没有那么惨不忍睹。但是却极费腕力,一篇字下来,手腕都发酸了,而且这毛笔字写来破费功夫。 她将娘亲平日用来画眉的眉笔取出,平日她用眉笔画花样倒是用的极为顺手,这会儿写起字来,到是有点费力,不过也比毛笔强多了。 她边写边想,一口气写了五个小品出来,她怕太过单调又写了几个比较出名的笑话。 慕冰玥以前拍完戏后,经纪人总是跟她和助理讲些笑话来逗趣,只可惜荤段子居多,在这里她到不好意思照搬,不过改改还是能用的。 一会儿的功夫,慕冰玥便写了两篇的笑话,她以前最擅长的是唱歌,成名作也有不少,可是在这里,唱歌是被视为最低贱的行业,也只比戏子高一点点,也是因为这个她娘亲在娘家的地位还不如夫人身边一等丫鬟的缘故。古人都讲个三世清白,她的外祖母原是茶楼卖唱女,想是姿色不凡才被收为妾室的吧! 她摇了摇头,抛开烦杂的思绪继续往下写。 若是她写了歌词出来,必还得交那些歌女唱歌,到时很难不被娘亲发现。娘亲爱她如命,必是不会让她与那些卖唱女有半点往来,所以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慕冰玥转眸想了想,突的想起再过十几天便是元宵节了,到时人人都会出来逛灯市,她写些灯迷出来,应是极好卖的。她也不贪多,给多少要多少便是了。 想定,慕冰玥挥笔一蹴而就,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百多个灯迷出来,她虽不是才女记性确是极好的,往年元宵节的晚会上都会有灯谜一环,元宵节她是陪着妹妹过的,而且她俩也总会争相猜谜,所以她到是记下不少。她将纸折好放在随身的荷包里,看了下沙漏,没想到一个时辰都过去了,想娘亲她们也快醒了,索性也不睡了,接着画昨日未画完的花样。 这里的刺绣可不若那世的十字绣,每一针每一线都是要描着花样子来绣的。 因着这里地形气候的缘故,那些只能在冰川雪峰上生长的雪莲等花,这里的人是很多是只闻其名,却是很少见过的。 她也曾留心,在买的那些书里细细查找过,但多只是些山石、树木、仙兽的,虽也有花草,但也只是模糊的轮廓,寥寥几笔画个影罢了! 所以慕冰玥画的花样很受这些媳妇小姐的喜爱,每每出了新花样,人们都会提前来定下。虽只是卖一文钱,但在这里两文便能买一升米了,好歹是够那五十几口人的口粮了。 未等慕冰玥画完,李氏和李桐她们已经醒了,见她在画花样,不由神情都有些黯淡。 沈雪未察觉到周遭变化,快语道:“小姐大年下的,也不歇歇!” 慕冰玥抬头见娘亲和桐妈的神色,知道俩人在想什么,转眸望向沈雪,笑回道:“我这画嘛!便如同你的年糕,哪舍得放到隔夜呢!” 沈雪脸上一红,跺脚道:“小姐又在取笑奴婢,不来了。”说完人就跑出屋了。 李氏看了一笑,走过去拉过慕冰玥的手道:“怎么不多睡一会?仔细一会守夜犯困! 第十四章 初次发难 慕冰玥笑着将手里的画拿给她看:“娘亲,你看这花好看么?” 李氏疼爱的抚了抚女儿的发:“好看。”她将慕冰玥搂到怀里,抚着女儿瘦弱的身体,叹道:“娘给玥儿做些卤肉吃可好?” 慕冰玥缓缓摇头,从她怀里钻出来,说道:“玥儿不爱吃。” 李氏摇头,知道女儿这是打定主意了,任是谁也无法劝动她了,无奈之下不再劝。 慕冰玥在观音菩萨处,虽呆的时间不长,可还是知道那些牲畜都是犯了罪的人托生的,她虽没有来生,但她想为亲人和妹妹祈福,所以自出生以来,她从不沾荤腥。 “那娘给玥儿做些栗子糕可好?” 慕冰玥急忙应下,见娘亲笑了也跟着笑。 李桐见了眉眼带笑道:“若是姑爷回来就更好了!” 李氏听后眼睛有些湿润,也附和道:“若是成杰回来,咱们一家也就全美了。” 慕冰玥见她伤感,忙岔开话题,“到时玥儿要让爹教玥儿习字。” 李氏转忧为喜,笑道:“我的玥儿将来必是个才女,必胜过你那些个表姐妹。” 慕冰玥知道因她早产,身体底子不好,后又遭逢变故,身子越发的不好了。 每逢过节她随娘亲回外祖父家,那些家里人总是要明里暗里的嘲讽一番。而娘亲回家后,都会抱着她偷偷哭,哭诉外公狠心,有钱只给正房夫人于氏的子孙花,就算未给外孙女女婿银子,可那陪嫁的庄子,已是够他们挥霍的了,害她小小一点,只见过亲爹几面……在外面吃尽苦楚体弱多病不说,还又遭了那一祸事…… 自女儿出事后,李氏便对父亲死了心,只因母亲的牌位在家内祠堂供奉着,才没全断了联系。 李氏上头原还有个哥哥,虽是没养活,但到底看在生育过男孩的份,立了个牌位。 慕冰玥一想到等她二十岁没了时,而她那些表姐妹却都到了该成亲生子的年纪,想到那时娘亲的悲苦,她就无法高兴起来,勉强笑着回道:“那是,我爹能文能武,最厉害了!” 李氏笑着拍了拍女儿,眼中感伤褪去大半:“真是个小机灵鬼!” 最后屋内三人都笑了起来,沈雪听到笑声,探脑进来,催促道:“小姐,我们快去吧!别一会又挤不到前面去了,听说这回还有北极狐和金貂呢!” 也难怪沈雪着急,就是慕冰玥生在发达的二十一世纪里,也是没亲眼见过北极狐的。 不过这里的北极狐,指的只是北方极地雪狐。 那北极狐和金貂,都出自北边黑邑国的雪山上,极是名贵。 她们这小小淮县,之所以能请来这个杂耍团,却是沾了五旬县太爷王丞添丁的光。 见沈雪急得团团转,众人也不在耽搁,略收拾收拾,锁好门户,便出发了。 待四人赶到闹市,杂耍的早已开始了,周围已是围了不少的人,沈雪一见急得直拽着慕冰玥往前头钻,李氏见了赶紧嘱咐几句才松了手。 好在俩人身量都小,周围围的人不太密,很快沈雪便带着慕冰玥挤到了最前头。 场中放了十几个装满动物的铁笼,一个个矮的人拿着鞭子牵着一只猴子,绕着人群围成的圆圈转着。 那猴子颇通人性,咧着嘴迈着小短步,直咣咣敲着手里的那面铜锣。 一个身穿长衣的高个子男的,环顾场边周围,见吸引过来的人够多了,才吩咐亮起绝活。 喷火、舞刀、舞旗、碎石、还有蛇随着笛声起舞……众多绝活看得人群不时爆发出喝彩声。 不过这些绝活跟那些吉尼斯记录比起来,到底缺乏技术含量,让慕冰玥提不起丝毫的兴致,沈雪到是看得不亦乐乎。 沈雪看了一会,还是等不到那只北极狐出场,心急之下便拉着慕冰玥往那些箱笼处靠。 过得一会儿,沈雪急拍慕冰玥的胳膊,头也不回直兴奋的叫道:“小姐,快看……快看……那个想必就是那个北极狐了!” 因此时人太多,她们无法挤到近前,所以只能远远的看着。 慕冰玥顺着沈雪的目光看去,就见一只无一丝杂色,通体银白如浮云的狐狸,正蔫蔫的趴在笼子里,那本该晶莹透亮的眼睛,好似蒙上了一层膜,正无精打采的半縮拉着。 沈雪注意到了那北极狐的异样,高兴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小姐,你看那只北极狐好可怜,天气这么热,还要被关在笼子里。他们为什么不放它出来活动活动呢?” “书上说北极狐的血,不但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功效,更可解天下奇毒,而这北极狐速度又是极快,能活捉住它的少之又少,想必那老板极是珍爱,所以不敢轻易放出来吧!” 沈雪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虽是转过头去接着看杂耍,可却还是时不时的回头望向那只北极狐。 夕阳下坠,余晖透过霞云,撒在地面上。 慢慢的街道里的一切都被罩在一片玫瑰色中,徐徐晚风吹起,天气也清凉了不少。 而笼中的那只北极狐依旧未动过,周遭的喧闹丝毫未影响到它。 过了一会,一个身穿鹅黄布裙,头梳双丫髻,大约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走到场中,将手中的食物和水依次放到铁笼里。 那些铁笼里的动物,早就被炽热的太阳晒得直吐舌头,这会儿见有水喝,一扫先前的颓懒,纷纷起来进食,独那只白狐,眼皮也未曾抬一下,依旧纹丝未动。 那位着长衣的男子见了走了过去,正在喂食的小姑娘一见,诚惶诚恐的往后噤縮了几步,被那男子眼风扫到后,霎时变成惊弓之鸟,手中的托盘也在惊吓之中失手掉到地上。 慕冰玥转眸看去,男子正不悦的蹙着眉,似乎有所顾忌只压低了声音,呵斥着被连翻惊吓吓得呆若木鸡的小姑娘。 小姑娘强忍着的眼泪一下倾泄而出,那男子见了更是不悦,更是大加斥责,略略提高的声音,已是引起了周围人群的注意。 人人都担忧的看着跪在地上,急急收拾碎片的小姑娘。 男子注意到周围人群的异样,有所顾忌的停住了嘴。 这时一身着绿色湖水裙,挽着如意髻,年近三十的一位女子摇曳着走了过去。 慕冰玥以为那女子过去,是要为小姑娘求情,却不料那女子未发一言,抬脚便睬了下去,生生的将小姑娘的手踩在碎片上,那小姑娘顿时惨叫一声,双手倾刻间已是鲜血直流,人群也跟着发出阵阵惊呼。 沈雪惊吓之中将慕冰玥的手握的死紧,慕冰玥蹙起的双眉,不由更是凝紧,事已至此她本以为那位女子惩罚后便会收脚,谁知道那女子见男子脸显不悦之色后,不但不抬脚反而缓缓转动,似在向男子挑衅般,狠狠的碾压着,小姑娘顿时痛叫连连。 慕冰玥再也忍不下去,冷喝道:“把脚拿开!” 众人本就早已不满,此时见是七八岁女童出言阻止,都面露惭愧之色,纷纷喊着让那女子抬脚。 那女子抬头看了眼周遭激愤的人群,嘴角轻蔑的牵起却是未理睬众人。 那男子见了,怒道:“好了,不要胡闹了。” 谁知那女子听了,好看的柳叶眉顿时竖了起来,慕冰玥知道事情不妙,未及阻止,那女子已是狠狠的用力踩了下去,小姑娘顿时惨叫一声,双目一翻,竟是昏了过去。 女子见了,满意的一笑,这才收了脚。 慕冰玥见了又惊又怒,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女子心肠竟这般歹毒,如此状况依旧无所顾忌。 她的双眼顿时化作寒冰射向那位女子,正要开口,未防双肩已是被人按住,她回头一看,却是娘亲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侧,正担忧的望着她,又向她示意场中站着的众多打手。 慕冰玥知道娘亲的意思,可是在孤儿院中长大的她和妹妹时常会被无良护工欺负,那种无助的感觉,她最是明白。何况那女子的做法,比那些无良护工狠毒了数倍,怎能叫她忍得下去,今天这事她管定了。 她安抚的拍了拍娘亲的手,慢慢走出人群,却是不在看向那位用轻蔑目光打量她的女子。而是转眸望向坐在太师椅上,正好奇望着她的县令身上。 县令王丞见一漂亮异常的女孩定定的望着他,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肥胖的身子。 众人惊叹完世上有如此冰雕玉琢的人后,也随着她的视线,尽皆望向王丞。 慕冰玥心中冷笑,却并不言语,冰玉般的眸子,缓缓转动,最后将目光定向怀抱满月男婴,坐在县令身旁的少妇身上,直看得那妇人惊吓的依偎在那县令怀里才缓缓开口道:“淮县在大人的英明治理下,从无作奸犯科之事发生,未曾想这一外乡人来到大人的辖地,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伤人。众乡亲阻拦,未曾想那外乡人丝毫不顾及大人添丁之喜,加重戾罚,使得血染大地,却依旧还不罢手。他们在大人的地盘上,无所顾忌的行此恶劣之事,分明是没有将大人放在眼里。” 王丞五十三添得一子,又逢年节,喜悦之下花了重金请来杂耍团,却未曾想出了这么个事,让他大失兴致,本就不悦,此时听到一女童出言让他惩办,惊诧之余却是暗暗佩服其的心计。 第十六章 困兽之斗 围着的人一听,都纷纷拿出荷包,开始凑钱。 要知道一两银子就能买五石的米,够普通的四口人家吃一年了,众人虽嫌这要价贵,但还是都愿出一份力帮慕冰玥。 场中的猴子一见有人掏钱,惯性的将铜锣横在胸前,兴奋的叫着便要上前收钱。 牵着猴子的人见了,不由看向自家老板,得到示意后才松了手中的绳子,猴子一被松开便兴高采烈的围着场中高举着铜锣收钱。 王丞见众人都出手帮着,今日这种场合,自己也不好太过吝啬,好在大头都有人出了,想缺不了太多,好在这次添丁别人给的贺仪未都用尽忙高喊道:“不够的本官出了。” 众人一听纷纷叫好,慕冰玥也将荷包放了上去,那猴子转了一圈后,将手中的铜锣交到了手拿着绳子的男子手里。 男子接过细细数了数,报道:“八十二两五十三文,尚缺一十七两四十七文。” 县令一听还缺十七两银子,他还要拿出近四个月的月银,心头是直滴血,可当下又反悔不得,勉强笑道:“本官这就派人回去取。”说完吩咐下人回去取钱。 “民女等谢大人恩典”,慕冰玥领头一拜,她虽是女童,身量又是极小,但众人都已将她视为表率,因而都跟着行礼。 那县令见了才止住了那颗滴血的心,脸上添了几丝风采,摆摆手叫众人起身。 慕冰玥并未跟着众人起身,继续说道“大人,那小姑娘伤的极重,应该赶紧医治。” 众人纷纷附和,县令怕一会还要他出医药费,忙道:“是你救了小姑娘,一切你做主就是。” 慕冰玥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也不着恼。 平时给慕冰玥看病的舍郎中正好在人群中,接到慕冰玥的示意后,赶紧上前给那依旧昏着的小姑娘医治,沈雪和李桐也上前帮忙。 那县令的家丁脚程到也快,等郎中给小姑娘简单包扎好,他也赶到了。 县令示意那人给商春,又示意家丁将钟翠放了。 钟翠起了身拂了拂身上的土,狠狠瞪了那家丁一眼,便摇曳着走向商春。 商春却没理她,掏出一叠纸,找出七丫的卖身契,望了望县令又望了望慕冰玥似是不知该给谁。 慕冰玥莞尔一笑,走过去将卖身契拿过,就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细细看了一遍,确定是七丫的卖身契后,便当众撕毁了。 众人都楞了一下,却马上反应过来,纷纷叫好。 王丞也是楞了一下,到是未露不满之色。 女子见了,不屑的撇了撇嘴,看着商春拿着装满银子的荷包,得意的望了望慕冰玥,宣告着她才是最后的胜利者。而且商春也算是在众人面前承认她是他的妻室,虽被人打断,但看在银子的份上,被人当众羞辱的事,她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这次可是狠狠赚了一笔,钟翠不由暗里盘算着,这份赎金她回头怎么跟商春算。 慕冰玥唤过满脸不满的沈雪,低声吩咐她将昏迷的小姑娘先扶到医馆里。 钟翠冷看着七丫被人扶走,心里更加得意,暗暗佩服自己今日一见三雕,这次又除了七丫这个隐患,心下大快,也就不计较商春对她冷淡的事了。 慕冰玥环顾一圈不满看着钟翠的人群,唇角轻牵,见看不见沈雪了,才高声道:“桐妈,您去将我们的北极狐拿过来。” 李桐先还不解小小姐为何阻止她去帮助女儿,这会儿却全明白过来了,她笑着向那只北极狐走去。 那女子一听,先还得意洋洋的脸霎时换为惊愕,不敢置信的看着慕冰玥:“你说什么” 商春一听也急了,再也淡定不了,变了音道:“怎么就是你的了。”那只北极狐可是他花了高价才买到手的,日日当祖宗似的供着,那吃的都比他的好。 然他连番折在她手里,说话也没了底气,心也是七上八下的,额头竟也泌出了冷汗。 慕冰玥心中冷笑,救下人后她也就不着急了,慢条斯理道:“你妻子可是说了,这赎金之所以如此高,是因含着那只北极狐的缘故,既然七丫与北极狐是一体的,我们付过赎金,那北极狐自然也是我们的了。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心中本就不满,听慕冰玥如此一说,心里早就乐开花,当下异口同声道:“是。” 商春脸色顿时变成黑锅底,环顾周遭,见众人都幸灾乐祸的看着他,眼中怒云涌动,吩咐打手拦住李桐后,跪倒在地,向县令一拜高声音道:“请大人做主,这女童分明是强词夺理,求大人还在下一个公道。” 王丞可不想犯众怒,悠悠开口道:“本官也听到你夫人说的了。” 商春一听,几乎要把钢牙咬碎,狠了狠心,道:“她不是我夫人,我的妻子在离城呢。在下不过是因着同乡之情,怜悯她一弱女子,怕她抵不住那三十杖刑……” “所以……你才向大人说谎了,你可知道县令乃是天子门生,你向大人说谎,便是向皇上说谎,欺君之罪可要诛九族的。”强词夺理?她到要让他开开眼界。 商春一听,急呼:“大人,是在下一时糊涂,并非有意欺瞒,求大人明断。” “明断?依你的意思,大人是昏官了?大人刚才所判乃是糊涂案了?”慕冰玥冷嗤一声,步步紧逼,她可不想让他逃出陷阱。 说是欺君之罪,确实有些离谱所以她只能激他,借以找到漏洞,如今叫她找到了,自不会给他机会补上。 商春脑中急转,却是找不到脱身之词,双唇颤动,却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直杀人般的瞪着慕冰玥。 慕冰玥只当未见,转向县令:“大人,此人不但污蔑您的英明决策,还出尔反尔,分明是欲戏弄大人,玩弄百姓,应将他打入大牢,以示惩戒,不然日后岂不是谁都可以质疑大人的英明决断?” 商春走南闯北,最善与人打交道,如今却被一女童连番制肘,让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心知县令和众人都是偏帮着对方的,在这里他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讨不到好了。未免把自己在搭进去,看清眼前形势的他只好讨饶:“……是在下糊涂,大人明断,是在下舍不得多年陪伴在身边的北极狐,言语不当,冲犯大人,求大人宽恕。” 如今他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商春不在辩驳,垂手道:“那北极狐,是应当给了她的。” 王丞一听虽是也想要那雪狐,可却也知道女童嘴利,自己若是提出想要那只狐狸,只怕那女娃,定得让他大出血。思前想后,觉得还是不要招惹的好,遂淡道:“你即知错,本官便宽宏大量,饶你这遭,记住下次绝不能在犯了。” 商春忍着淌血的心,脸上未敢露出丝毫不满,低声道:“谢大人。” 王丞冷冷的嗯了一声。 钟翠听到商春毫不犹豫的抛弃自己,本抑郁着,在听到慕冰玥连番发难后,对慕冰玥已是收起来小觑之心,不敢再多言怕引起慕冰玥的注意,见县令不在追究,赶紧往回走。 商春心中怒海狂涛无处宣泄,见到钟翠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更是怒不可竭,最后不顾影响的拂袖而去。 商春的众多打手,一见也紧跟而去。 只留下呆在原地的几位耍杂耍的,那几人正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如何办时。 就听县令王丞沉声喝道:“继续,本官可是付了钱的。” 那几人一听不在耽搁,纷纷耍弄起来。 王丞这才得意的坐回椅子,笑看了一眼妾儿,正想与慕冰玥搭拢几句,却见人已经不见了。 待李桐拿过装有北极狐的笼子后,慕冰玥便拉着娘亲,趁着县令耍威风时走了,她可不想做过河拆桥的事,尤其那位又是位官,她惹不起只能躲了。 慕冰玥等人来到医馆时,舍郎中已经给七丫重新包扎好了,只是七丫依旧昏睡着。 舍郎中长长叹了口气,道:“这丫头可是遭了不少的罪,小小年纪的,也不知那些人怎么狠心下得去手?” 慕冰玥看向床上依旧昏睡着的人,可能是营养不良的缘故,床上的女孩脸色腊黄,虽看似与沈雪一般年纪,但身量却小上许多,瘦的也跟皮包骨头似的。 李氏拉过女孩的手,就见袖间的胳膊上,布满青紫的掐痕,慕冰玥见娘亲难过,正想安慰几句,脑海中却突兀的闪过一丝念头。 她转头望向女孩,女孩与沈雪年纪相仿,脸色虽不好看,但却难掩眉宇间的清秀之姿,长大了怕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 慕冰玥心里暗暗盘算着,所以未注意到李氏望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桐妈,您去雇辆马车吧。”慕冰玥对李桐说完,又望向舍郎中:“麻烦舍郎中包些伤药。” “慕小姐是要收留这位小姑娘么?”舍郎中见慕冰玥吩咐人去雇马车,不由问道。 “但凡签了卖身契的,料是没什么亲人的,家中虽不宽裕,但给口饭吃还是行的。”慕冰玥说完见母亲没有出言反对,心才放下。 不一会李桐便雇回了马车,众人小心的将七丫抬上马车,拿上舍郎中包好的药,便坐上马车. 第十七章 身世堪怜 几人刚上了马车,就听沈雪咋咋呼呼道:“娘,这只北极狐怎么会在这?” 原来李桐刚才并未将北极狐拿到屋子里,雇上马车后她怕一会拉下便先将北极狐放到了车上,所以沈雪这会才看见。 慕冰玥听了头也未抬,淡淡道:“当时花的可是咱们的货款,自然不能太亏本,再说咱们的房子还指望着它呢!” “什么房子?”李氏和李桐同时问道。 慕冰玥抬头看向李氏,轻声道:“娘,父亲为我们租的房子快要到期了,在说父亲也快要回来了,我和雪的身量见长,床本就有些挤了,如今家里又添了一口人,这屋子实是有些小了。” 沈雪怔然的望着笼子里的雪狐,喃喃自语道:“一定要把北极狐卖了么?” 李桐听见,心里暗怪女儿不懂事,忙掩饰道:“这只狐子要卖就得快些脱手了,奴婢瞧它的样子,怕是活不了几日了。” 沈雪先还为要卖北极狐伤心,这会一听它没几天活头了,眼珠子愣是直直往下掉。 慕冰玥很少见沈雪对什么上心,今日见她这般神情,心生不忍,道:“过几日便是小雪及笄的日子了,既然小雪如此喜欢它,那就留下吧,当做送给你的礼物。” 李桐连连摆手,“小小姐,这可使不得。” 沈雪也是慌忙摇头:“小姐,我还是不要了。” 慕冰玥见两人直摇头,知道她们定会一再推脱,也不再多说,笑道:“这只狐子现在这副样子,只怕卖不上好价,不若,小雪将它养精神些,日后也好卖个好价钱。” 沈雪听了,忙应下,伸手逗弄着那只北极狐。 慕冰玥笑着摇头,回头去看那七丫,却见娘亲正定定的望着她,疑道:“娘,怎么了?” 李氏心中疑云密布,望着女儿如今难掩清灵之气的水眸,一时怔然,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慕冰玥见娘亲欲言又止的样子,回想到今日的种种,心下不由突突跳了起来。 李氏见女儿满脸紧张的样子,再也不忍问下去,将心中疑云打散,慈爱的望着女儿:“玥儿自小聪颖,今日行事又如此淡定,让为娘看了甚是欣慰。”无论如何,她都是她李湘云的女儿,是上天可怜他们,赐给她们的女儿。 慕冰玥知道娘亲是临时转了话头,她明白的知道,娘亲已是起了疑心,只是不忍为难她。不是她想瞒着她们,只是她真的不知该从何说起,她更怕的是娘亲不再爱她,反而怕她。可是今日一事让她不能再自欺下去了,她也不能再留恋下去了。娘亲的路还很长,而能陪伴她一起走下去的人,上天如今也给送到了眼前,她……必须抽身了。 李桐心里早就隐隐有些猜测,只是一直未去深想,今日慕冰玥连番的举动,让她甚是意外。看到小姐的神情,知道小姐也有所怀疑了。可是看到小小姐沉默的样子,让李桐也是心生不忍,无论怎样,小小姐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不想再管小小姐为何总是异于常人,她只知道小姐和小小姐都是她的亲人,是她想守护的家人。 沈雪未注意到车内气氛的异常,兀自开心的逗弄着笼子里的北极狐,不时发出笑声:“小姐,你快看刚才它还抬头看奴婢了呢!” 慕冰玥心不在焉的应道:“知道了。” 沈雪不满自家小姐的冷淡:“小姐,它刚才还抬头看奴婢了呢!” 慕冰玥本是满腹惆怅,此时被沈雪胡搅蛮缠一通,沉重的心情略略放下,含笑道:“怕是不耐烦你老去戳它吧!” 沈雪听了不满的直哼哼,到是消停下来。 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一片透明的灰云,淡淡的遮住月光,月光似银纱织出的雾,朦胧的笼罩着大地。 家家灯都亮着,似天上的点点繁星,寥廓的苍穹好象也在屏息静听着家家不时传出的笑语。 “明年过节时姑爷应该在了。”李桐不想车内的气氛沉闷下去,先开了口。 “是呀,到时咱们一家也就团圆了。”李氏慈爱的将女儿搂进怀里,“玥儿,也可以有爹陪伴了。” 慕冰玥紧紧的偎进李氏怀里,贪婪的享受着这一刻,她纵容自己最后一次沉溺在会让她变得自私的母爱里。 …… “到了。”车外车夫的声音将慕冰玥拉回现实,她回过神,慢慢从娘亲的怀里离开,笑容重新回到嘴角,只因她不想让她们察觉到异样。 “大年下的,真是麻烦师傅了。”李桐下了车便赶紧掏出碎银,放到车夫手里。 “不麻烦,不麻烦。”车夫接过钱一看,顿时喜笑颜开,待五人都下了车,才将马车赶走。 李桐将七丫放在床上后,便去熬药,沈雪也放下手中的笼子跟着去帮忙。 李氏洗了娟帕,避过伤口小心的给七丫擦洗着,慕冰玥在一旁见娘亲细心的照顾七丫,心里的大石终于放下。 四人因要守岁,白天里都补了一觉,夜虽深了,到是都没多少困意。沈雪服侍着七丫喝下药后,便把北极狐拿了过去,四人逗弄着北极狐,年节里因七丫的事,变得冷清的气氛慢慢回温。 寅时,躺在床上的七丫终于醒了,突兀的见了慕冰玥四人,吓了一跳。在经过沈雪手舞足蹈的解释后,眼里才慢慢放下戒备,感激的望着四人。在等到李桐告诉她,她的卖身契已被撕毁时,七丫顿时痛哭出声,哭了好一阵,要不是四人哄劝,怕是要就此哭下去。 七丫哭够了,喉中哽咽着,便要起身给四人磕头,却因为碰到伤口,又跌回床上。 李氏见了急忙将她按住,检查了下伤口,见并未无碍,才放下心来,语道:“你受了伤,这些个虚礼就免了吧,相逢便是缘,你就安心养伤吧!” 七丫虽未完全听明白,但大意还是知道,感激之下,却又不知如何表达,直含泪望着众人。 “那个女子为何对你如此狠心?”沈雪终究耐不住好奇,问道。 七丫一听,虽是知道那女子在不会伤到她,可还是噤嗦了下身子,见四人都一脸关切的望着她,心里一暖,慢慢说了起来。 原来七丫家中遭灾,在六岁时便被家人卖给了那个叫商春的,小小年纪便随着那帮人四处讨生活,得的赏银多些,她还能吃顿饱饭。若是收入不好,不说没饭吃,还要被打一顿发泄。 慢慢的她们那个杂耍团混出了名气,收入也渐渐好了起来,那个老板却经常拿了钱去,那商春家中的是位母老虎,脾气极是爆烈,那老板娘的父亲又是那一带出了名杀人不眨眼的流匪头子,商春去的事终是被传到了那母老虎耳里。那母老虎的父亲把商春打了个半死,还扬言商春再去,就给他扔到运河里去喂鱼,所以商春才收敛不少。 但是却背地里把的相好赎了出来,带在身边。而七丫年纪渐大,那商春便起了淫心,几次想染指她,她谎说与老板娘身边的丫鬟小红时有书信往来,威胁他若是他不收敛些,就让小红告诉老板娘,商春这才收敛许多。而那钟翠,因年纪越来越大,膝下无一子傍身,商春又不敢给她名分,见商春觊觎她,便怀恨在心,因而时常找事来责打她…… 沈雪听完一通狠骂,李氏和李桐也是怒上心头。 李氏默声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要遭受这么多。” 沈雪小声问道:“不知你以前叫什么?” 七丫神情黯淡下去,回道:“就是叫七丫。家中姊妹多,我排行第七,所以叫七丫。” 李氏不愿触及她心事,不敢再问下去。 慕冰玥见娘亲不忍的神色,微叹,开口问道:“你可与家中还有联系?” 七丫虽从沈雪口中知道,是眼前的女孩救下的她,可是见她神情淡淡,又一直默不作声,不由让她有些惶恐。此时听她问起,不敢怠慢:“并未有联系。” 慕冰玥早有所料,接着又问道:“你现在是自由身,日后有何打算。” 七丫脸显茫然,她从没想过自己还能有一天恢复自由身,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这一刻来的这么突然,一时让她无法看清眼前的路,她惶然自语道:“我已经无家可归了。”说完兀自被自己的话惊了一下,她已经欠恩人很多了,她不能在拖累着恩人。 七丫急急道:“我明日就走的……。” 李氏见她小脸都变白了,忙道:“着急走什么?安心养着就是,我们家虽不是富户人家,但给口饭吃,还是可以的,若是你不嫌弃的话,就留下吧。”女儿素来菩萨心肠,本就要收留她的,这会知道七丫无家可归,更会让她留下。到不如她出言挽留,省的七丫不知状况,以为只一孩童愿留她,其她人不愿呢! “这……这……”,七丫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 李氏调侃道:“你可是嫌弃?” 七丫慌忙摇手,急的脸都白了,“不是的,不是的。” 李氏正言道:“既不是,便把这当成自己的家吧!” 七丫一听顿时泣不成声,任谁哄也止不住。 过得好一会才哽咽着停下,李氏拿过娟帕给七丫擦拭眼泪,“哭出来就好了。 第十九章 萃文书屋 慕冰玥虽是不知那茶摊老板怎么个移花接木法,可也知道若是小顺子应了征,他日后永远便只能做另外一个人了,再也不能变回自己。 慕冰玥知道即使自己出高于赎金几倍的银子,那茶摊老板也不会放人的,见他愁眉不展,她却不知如何安慰。 这一件事早已在小顺子心中积压数月,却一直无人可倾诉,一番心事吐完,心下也放松了不少,见慕冰玥凝眉出神不知想什么,不由暗笑自己怎么逮着一个娃娃便不管不顾的一通发泄。 “我们家正在这找房子,日后我们会帮助照看大娘的。”慕冰玥也不知以后会怎样,但还是想尽力去帮助他。 小顺子听了,虽是诧异慕冰玥的‘豪言壮语’,但还是感激的笑了,“小姑娘心地真是善良。” 慕冰玥知道他并未把她当一回事,也不多说什么,只笑了笑。 小顺子突地想起一事,“小姑娘家要在这买房子?” 慕冰玥点点头。 小顺子想了想,道:“离着不远处却是有处房子在卖,因离着集市近,价钱上便有点贵。” 慕冰玥问道:“不知是多少银子。” 小顺子回道:“十两银子哪!” 慕冰玥听说是离集市近,到是多问了两句:“不知是几间屋子的?” 小顺子见她感兴趣,坐下细说:“那家姓陈,前几日在这喝茶说起过,是三间屋子,还有个小院。” 慕冰玥一听,到是挺合心意,因父亲一直未回来,家里虽有了钱,娘亲并不敢做主买房子,她年纪小,也没敢太张罗。如今却不同了,更何况家里又添了一口人。 不过这十两银子她现在却是没有了,她们这一年却是赚了不少钱,可还完她外公的本和息就剩那七十五两的货银了,却也被她一下子挥霍掉了。 不过钱越赚越有,她也不灰心,大不了再去借好了。思定慕冰玥赶紧问了那处房子在哪,问完便与小顺子告辞,去了那处房子。 那家姓陈的见一女童来看房子,并未太热情,只让她进了院便自去忙了。 慕冰玥去了主房和左右两间厢房都看了看,见屋瓦房梁都很是结实,也没什么漏雨的地方,满了意。又去水井去往下望,见水井水位很高,水也清澈,才放了心,便去找那陈老爷谈价。 那陈老爷本以为只是小孩子好奇胡闹,所以并未上心,但看见慕冰玥去瞧那水井,才知道对方是真的要打算买房子,领慕冰玥在正堂坐下后,便去里间吩咐家人沏茶。 慕冰玥也不客气,摆手开门见山道:“陈老爷不用麻烦了,说个价听听吧。” 陈老爷见慕冰玥这番做派到是也不再虚与委蛇,直道:“十两银子,一分也不能少。” 慕冰玥听了,心里到是赞了一句,古人到都是高风亮节之士,也不欺小,笑道:“我要了。不过我现在没带那么多的银子,明日送来可行?” 陈老爷听了到是没太大反应,想是还不太相信慕冰玥的话,半晌道:“既如此,请小姑娘先付上一百文的押金。” 慕冰玥笑笑,知道是这老者不相信她,她将荷包取出,“这里有三十文。反正您今日也卖不出去,明日我若是不来,您尽可卖给别人,这三十文便当定金了。”这本是她今日卖那些小品笑话得来的钱,到是没想到这么快便找到房子了。 那老者呵呵一笑把银子收起,屋外那老者的夫人,沏了茶端了进来,却见自己夫君银子都收了,到是诧异了下,等她将茶递给那女童时,却是惊咦出声:“怎么这么面善哪?” 慕冰玥闻言抬头,细细瞧了瞧眼前的妇人,确定自己并不认识。 那夫人却‘呀’的出声,“可不就是那日在那杂耍团救下女孩的女娃么!” 慕冰玥到是没想到自己到是也小有名气了,那陈老爷听了,惊疑道:“真的?” 那夫人不满道:“我骗你做什么?” 至此陈老爷才相信了,把慕冰玥的钱推了回去,道:“小姑娘,钱你先拿回去吧,明日你来付款就是,什么时候都能搬进来,老夫和老婆子正好搬去城里儿子的家。” 陈老爷说完环顾四周,对慕冰玥道:“这房子里的家具虽都旧了,但还能用的,你若不嫌弃便都送给你了,反正也没人买。” 慕冰玥见他快言快语,丝毫不做伪,也不推辞,“如此,便多谢陈老爷了。” 陈老爷摆摆手。 慕冰玥见事谈定,也不便多打搅,起身道:“陈老爷,陈夫人,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陈夫人忙道:“怎么不多坐坐,中午还没吃过吧?就留下用顿便饭吧!” 慕冰玥怎好意思,忙道:“不了,出来久了,怕家人担心。” 那陈夫人听了这才作罢,却是将慕冰玥一路送出院外,还一劲叮嘱她要她慢点,要不是那陈老爷拉住她,慕冰玥还真怕那陈夫人会一直将她送回家。 慕冰玥出的院来,觉得并不是很饿,所以未打算回家,便随意逛了起来。她见前面有间萃文书屋,想是卖书的,正好想看看当地人们精神文化方面,便走了进去。 这是一家老店,里头不是很宽敞,倒是很整洁,一摞一摞的书整齐的摆放在书架上。一个老者正在书架前掸拭着书上的落灰,店里并无人,甚是冷清,那位老者并未注意到慕冰玥。 慕冰玥也没出声,便自己一个人选看着。 过得半晌那老者才发现了慕冰玥,见她一七八岁女童翻看着书籍,只当她好奇,也没出言赶人,兀自继续手中的活。 慕冰玥看了半天,见多是些兵书,再不就是些诗集范文、个人手札、名人传记、或是各国轶事,也失了兴致,心里有了底,也不想多逗留,放下书正打算离开时,却听那老者长长叹息了一声,似是有无边寂寥,无法诉说的酸楚。 她停下脚步望向那位老者,老者也在望着她。那位老者年约五旬,满身儒气,眉目之间甚是慈祥,见她望他,勉强笑着对她说:“可是没有喜欢的?” 慕冰玥不解其意,点点头,却听到那老者又是一声长叹。见那老者颇为落寞,慕冰玥想可能是店内生意冷清,便拿出钱,想买上一本书。 谁知那老者却是不接,对慕冰玥道:“只有爱它们的人,买回去才是不辜负。” 看老者的做派,慕冰玥到是不再奇怪店内冷清了,她想了想道:“老板店里平时也没什么人么?” 老者嘴角露出一丝苦涩,“无钱的填不饱肚子,有钱的都去了武馆练武,谁有闲钱精力来这消磨时间。” 慕冰玥知道这里的人都重武轻文,店里生意不好也是理所当然了,就是她那世有了手机和电脑后,实体图书馆不也凋零了。 “老板可出些大众化的书呀?男女老少都喜欢的!” 老者听了摇摇头,“都不识字,出了也没用。” 慕冰玥一时到忘了这层,这里可不像她那世,有九年免费义务教育的,这里能有机会识字的都是些富家子弟。 这时门外有两个男童拿着竹剑跑过,嘴里还不停喊杀着。老者看到,气恼道:“打打打,每天就知道打,好好的日子不过。” 慕冰玥自语道:“生逢乱世,谁都是身不由己。” 老者听了到是颇为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慕冰玥回过神,淡然一笑。 老者赞同道:“确是身不由己啊!也不知这样的乱世何时能过去?何时才能有太平日子过?怕是我老了,入土那天也是无缘见到。” 慕冰玥听了,见他双眉依旧紧锁,似有无限烦恼,水眸轻转,道:“我给老板讲个故事可好。” 老者听了,眼里闪过一丝困惑,但还是愿意听慕冰玥讲下去。 慕冰玥见他并未不耐,慢慢开口道:“说有一个老者,每天在海边钓鱼,每天就那么悠悠闲闲地钓几条鱼,够维持生活就不钓了。一个大财主拿着鱼杆来到海边坐在老者旁边钓鱼。大财主对老者说,我给你个建议:你每天多钓点鱼,吃不了把它卖掉。老者说:卖掉干什么呢?财主说:把钱攒起来。老者说:攒钱干什么呢?财主说:用它买条船,去打更多的鱼。老者说:打更多的鱼干什么呢?财主说:卖了鱼买更多的船,打更多的鱼。老者说:打更多的鱼干什么呢?财主说:将来像我一样住大房子,吃好吃的,还能到处游历,到海边悠闲地钓鱼。老者说:我现在不就是在海边悠闲地钓鱼吗?” 老者听了不解其意,心里更加困惑。 慕冰玥接着道:“老板可以做自己喜欢做、擅长做、并可以支配的事,已是许多人不敢奢求的幸福了。”无论在什么时代,人们都是在受一种惯性的驱使。这种惯性来自社会、观念、文化、和小接受的教育,每个人都身不由己地忙着赶路,而忽略了要去哪儿,以及路两旁美丽的风景。 老者不语,陷入沉思,半天才道:“是呀!我还奢求什么呢!我比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幸福多了,只是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高兴不起来。”说完后,望了望慕冰玥,似是将心事告诉一幼童,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第二十章 买房遇贵 幸福? 在那个生活品质不断提高的和平年代,人们却依旧没有多大的幸福感,更何况这个落后的乱世。 每个人都想幸福,都追逐着幸福,可是幸福到底又是什么? 慕冰玥看着老者沧桑的面容,微叹岁月的无情,收敛沉重的心情,道:“每个人的终点其实都是一样的,终会入土为安.渔夫选择很安逸的过完一生,财主选择波折的过,他们的选择不同,便会有不同的境遇,但是他们都在心底珍藏了一份宁静,也都朝着这份宁静努力着,生活中有各种各样的无奈或者是诱惑,迫使着他们做出更多的选择,也就造就了不同的人生。有人的地方就永远会有争斗,永远没有恒久的和平,但若心自在了,处处皆是仙境。” “好一个心自在了,处处是仙境。丫头,说的好。”慕冰玥一席话,让老者豁然明朗,情绪顿时高涨,“来,丫头,快坐,陪我这老头子,再说说话。”面上隐有相见恨晚之意。 慕冰玥也不扭捏,闻言爽快的坐下。 那老者是书香门第出身,言谈之中很有大家风范,慕冰玥来自高速发展的异世,很多新式思想更是令其大开眼界。 交谈中慕冰玥才知道,那老者虽是出身大家族,但是不愿与众同流合污,家族中有不少人都捐了官,独他一人做了商人。 慕冰玥听完也就不奇怪,这位老者脾气独特,这个书屋却依旧屹立不倒的原因了。 两人相谈甚欢,不一会便到正午了。 老者的家人派了位小厮过来送菜饭,老者才知已是到了饭点,他留下慕冰玥用饭。 慕冰玥见桌子上都是些荤菜,可又实在推辞不过老者的盛情,只好直言自己只吃素。 老者一听哈哈直笑,“这好办,小六子去德月楼买些素菜饭回来。”小六子难得看自己老爷这么高兴,忙应下。 慕冰玥再不好推辞,只好留下,过得一会菜饭便买回来了。 慕冰玥边吃着便回着老者的话,小六子在一旁看得直瞪眼,要知道他家老爷可最重规矩,常教导他们食不言寝不语,可这会却是判若两人,人都似年轻了好几岁,整个人变得神采飞扬的。 老者嫌小六子碍眼,把他打发走后,接着道:“丫头,你接着说,怎么个变法?” “不能总是一本让人乏味的死书,要与时俱进,变得有趣味性。”慕冰玥言谈之中见老者并无商人的市侩之气,也起了结交知心,把自己所知道的倾囊相授。不管哪个时代,推销商品,都要先包装的。 慕冰玥细细说着,老者越听越兴奋,最后拍案而起,“好计谋,丫头,依你计行事,老夫的书日后再不会无人问津。” 他又慢慢坐下,难道:“只是寻常的灯谜,怕是难不住他们。” 慕冰玥笑着将未卖出的灯谜递了过去,老者接过,越往下看,眼越瞪的大,“丫头,这是你写的?” 慕冰玥有很多计划要实施,有些事她必须出面,见老者面目慈善,她也打算不再隐瞒,不过还是留了余地,道:“家师教得好!” 老者目光变得犹如探宝灯,道:“不知小姑娘师承何处?” 慕冰玥知道老者所想,想了想道:“家师云游四海,号逍遥,我也是有缘才得了他老人家几本书。” 老者失望的坐下,叹道:“这样的高人,老夫却是无缘得见,真是遗憾!”有才气的人都有怪脾气,听到此,他也不好多问。 慕冰玥见他不再追问,松口气,道:“家师的书不慎遗失了,幸好冰玥尚还记得很多故事,只是我的字实在拿不出手,想请老板代笔。” 老者听了,满不在乎的摇手:“小姑娘,你也别叫老夫老板了,听着怪生疏的,要不嫌弃,就叫我曹爷爷吧!”那老者叫曹树,家里的孩子都嫌他经商,甚少跟他亲近,不过慕冰玥合了他的眼缘,他便主动攀了亲。 说到这份上了慕冰玥怎好推辞,叫道:“曹爷爷。” “哎!”曹树眯眼笑呵呵的答应了,这才找过笔墨纸砚,慕冰玥说一句,曹树写一句,慕冰玥讲的引起了曹树极大的兴致,最后也不写了,单让慕冰玥给他讲。 慕冰玥慢慢的讲着,曹树的眼神也越来越亮,由期待变成痴迷,最后完全进入故事里,随着故事人物里的遭遇变换着情绪,最后听到花木兰被识破身份,激动地茶都没端稳。 时间慢慢过去,等慕冰玥将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讲完,太阳也快下山了,她怕家人担心谢绝了老者的挽留。 曹树听慕冰玥答应明天在来,才放了她走。 慕冰玥到了家门口,天也黑了下来,而李氏也在门口站着,见了慕冰玥回来,直偷偷抹泪。 慕冰玥看到了,心里好像被塞近了一团乱麻,搅得她心烦意乱的,勉强笑道:“娘,您怎么站在这?” 李桐这时也走了过来,“小姐,自大中午后,便一直在门外等着小小姐,奴婢怎么劝也不听。” 一听娘亲自中午后,便一直在外面,慕冰玥顿时心疼的不行,“娘,女儿不是说了么,会晚点回家,这么热,您怎么能这么长时间在外面站着,小心再中了暑。” “玥儿第一次出远门,娘担心么!”李氏拍了拍女儿的手。 慕冰玥眼泪一瞬溢满眼眶,心似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不敢被众人瞧见,慌忙侧头掩饰过去。 慕冰玥回到家后,众人才开饭。李氏边给慕冰玥盛汤,边问道:“玥儿,中午可吃了。” 慕冰玥伸手接过道:“吃过了。对了娘,我再外面看中一处房子,已是订了下来,订了明天交房款。” 李氏听了并未细问,道:“需多少银子?” “十两银子,有主房和东西两处厢房,还有个小院,离集市也很近。” “那娘明天去借银子。”李氏沉吟,虽不是离县令那近,但离集市近她也就放心了。 李桐道:“小姐,我去马婶那借吧,马婶的那些儿子都回来陪她们过年,孝顺了不少银子。” 慕冰玥道:“那明天便直接搬吧,雇辆马车,直接就去了。” 李氏和李桐都点点头,怜儿看得有些傻眼,她知道是慕冰玥救下的她,但是她还没亲眼见过大人对小孩言听计从的样子。 慕冰玥见怜儿发傻的看着她,心知缘故,也不遮掩,见沈雪神思恍惚,问道:“这是怎么了?” 沈雪眼圈泛红的望着慕冰玥,哽咽着说道:“小姐,那只雪狐,什么都不吃。” 慕冰玥望了望不远处笼子里的那只雪狐,见它如同昨日,依旧蔫蔫的趴着,旁边搁着一只整只的鸡。 怜儿见了,忙道:“那只雪狐,商春很是宝贝,都是拿着北极兔喂着,只是有时北极兔没有了,那雪狐便饿着,什么也不吃。” 慕冰玥听后,冷道:“不吃,便饿着。” 那只雪狐似是通人气,听了慕冰玥说的,顿时支楞起耳朵,不满的看向慕冰玥。 沈雪见了,撂了碗筷便跑过去,怜儿也是在一旁啧啧称奇。 那雪狐见慕冰玥不理它,又扭过头趴着去了。 沈雪伸手戳了戳,雪狐还是不理。 慕冰玥见了,心下一转,再次冷道:“它既不吃,便把鸡拿出来吧,以后就喂水好了。” 那雪狐听了,扑棱扑棱耳朵,却是没睁眼。 慕冰玥瞧见,又道:“听说北极狐的皮,很是值钱,若是用刀杀了它终会留下口子,若是用毒药,只怕皮毛的颜色会变暗,就饿死它好了,正好省事。” 那北极狐听到,转过头,恶狠狠的瞪着慕冰玥,沈雪和怜儿惊得连连直呼。 慕冰玥余光望过,道:“恩,水也不要给了,死的快些。” 那只雪狐听了,似是被激怒了,顿时摇晃着站起,背上的毛也都竖了起来,这回李氏和李桐也是被惊得站起了。 慕冰玥坐着闲闲道:“还是有点慢,不如淹死它好了。我还指着它卖钱呢!” 那只雪狐听了,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在笼子里打着转,似是无处发泄,眼冒精光的狠狠咬了一口那只鸡,似是把那只鸡当成了仇人,狠狠撕扯着,发泄够了,似是也扛不住饿了,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沈雪在一旁,看得直乐,怜儿也是满眼赞叹。 慕冰玥余光瞧见,唇线上扬,看来这雪狐也有脾气呢!到是比狗还有灵性,虽不知它怎么似能听懂人话,但是难得沈雪喜欢,倒真不好饿死它,省的那丫头哭。 吃完饭后,李氏便开始收拾,李桐一个人出门去告诉绣娘她们搬家的事,慕冰玥买的房子居中,那些绣娘住的里那更近,到是觉得更方便了。 慕冰玥让李氏她们四人先去睡,她挑了灯,连夜开始写西游记,她将一些不妥当的地方换了换,到是没费什么功夫一会便写出好几篇。凌诺眼盲,她经常要给妹妹读书讲故事,她又记性好,所以写起来到得心应手。 慕冰玥在家熬夜,曹树也没闲着,熬着夜写着慕冰玥讲的那个故事。 第二天慕冰玥她们便搬家了,而那陈老爷也带着家人去儿子家了。好在卖的那家人的家什都挺齐全,慕冰玥她们也无需置办什么,当天便安顿好了. 第二十二章 大放异彩 “第十一迷,皮黑肉儿白,肚里墨样黑,从不偷东西,硬说它是贼。” 蓝衣公子洋洋得意道:“太简单了,乌贼么!”赤焰虽然少海,但是许多有钱人家的子弟,都是喜欢游历的,所以也都有些见识。 曹树笑回道:“公子答对了。” …… “第十七迷,有山不见树,有河不见水,有路不能走,要走跑断腿。” 这又是什么?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再次要求曹树给提示,俗话说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曹树苦笑只好提示道:“行军打仗会用到。” 眼见铜锣快敲到尾声,众人不由望向多次答对题的王公子,王公子见众人又期待的望着自己,不由苦笑,做苦思状。 蓝衣公子瞧见了,冷哼一声,摇了摇扇子,心里却也是着急,不想输给他人。 时间到,曹树缓缓道:“是地图。” 众人一听,纷纷说太难了,不怪没猜到。 曹树一笑,示意接着出题。 台下的人也越聚越多,时不时互相讨论着,看得曹树直眯眼,心底暗赞了一声慕冰玥高才。 天下什么人多,当然是百姓多,那春晚星光大道之所以红,还不因为是百姓的舞台。 慕冰玥对眼前热闹的情况没觉得意外,她出的都是简单的,也都是寻常的,人们思维扩展开,适应后也就慢慢能猜的出来了。 那王家公子猜对的最多,其次是着蓝衣的薛家之公子,剩下的也有人都猜到过,只是一个人答对几题的少。 时间一点点过去,但人们的热情没褪去,反而越来越往高涨,互动的更频繁。 “第二十九迷,坐也是行,立也是行,行也是行,卧也是行。” 台下众人更是惊惑:“这是个什么东西?”环视一圈,见都猜不出后便等着曹树揭晓谜底。 曹树待锣声停止后,才道:“是鱼。” “是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等众人议论够了,曹树示意接着出题。 “第三十迷,坐也是立,立也是立,行也是立,卧也是立。” 薛家公子一听,心里有了数,得意的看了一眼王家公子,道:“不就是马么?”听到别人的称赞声后更是得意非常,连连扇着扇子。 沈雪见了撇了撇嘴。 曹树依旧面带笑容,“公子又答对了。” 曹树笑着环视周围一圈,“接下来进行第二关,第二关呢并无时间限制,请诸位放心,谜面并不难,跟前面的一样,还有提示。但是有一规定,就是诸位知道谜底却不能直接说出来,还要以迷破密。答对其中三个便可获得一次摇奖的机会。” 众人听了知道这回是更难了,虽知自己答不上来,但还是留下凑热闹。 “第一迷,小小兵将军,独坐中军帐,摆下八卦阵,专捉飞来将。打一动物” 由于无时间限制,又有提示,过得一会到是有不少人知道了,但却不知怎么做迷。 薛家公子,傲然的看了看众人,正要开口,却听先时答对一题的芙蓉女孩答道:“先修十字街,在修月花台,身子不用动,口粮自动来。” 这回女孩见众人望她,已不再害羞了,盈盈站在那任众人打量。 薛家公子风头虽被别人抢了,到是没有不悦,等着接题。 “第二迷,没有脚、没有手,背起房子就会走。打一动物” 薛家公子正要开口,却又听那个女孩开口道:“名字叫做牛,不会拉犁头,说它力气小,背着房子走。” 看来那女儿虽不是很会猜谜,但是文采挺好。 王家公子不由多看了那女孩几眼。 “第三迷,每隔数日脱旧衣,没有脚爪走得急,攀缘树木多轻便,光滑地面步难移。打一动物” 王公子想了想道:“一物坐也卧,立也卧,行也卧,走也卧,卧也卧。” 可谓举一反三,众人更是赞了一声好,只有薛公子撇了撇嘴。 “第四迷,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打一字” 薛公子吟道:“东海有条鱼,无头亦无尾,更除脊梁骨,便是你的谜。” 曹树见众人疑惑,解释道:“是日字。” 众人见他反应快,赞了一声好,但见他满脸傲色,到是不再多看他。 “第五迷,有头没有颈,身上冷冰冰,有翅不能飞,无脚也能行,打一动物。” 王公子最先想到:“周身银甲耀眼明,浑身上下冷冰冰,有翅寸步不能飞,没脚五湖四海行。” 众人见其不但反应快,接的迷面更似诗一般,连连拍手叫好。 沈雪也是拉着慕冰玥直赞。 “第六迷,身体白又胖,常在泥中藏,浑身是蜂窝,生熟都能尝,一食物。” “有洞不见虫,有巢不见峰,有丝不见蚕,撑伞不见人。”这回又是那女孩接的,众人赞叹之余纷纷打探那女孩的来历,可能女儿不经常出屋,到是无人认得是那家女孩。 因为此处不常见此物,曹树见有些人不知道,解释道:“是藕。” “第七迷,左六右七,横山倒山。恰成一对,这回是取反迷” 王公子立即悟出,左七右七是个女字;山字横放,出字倒写是个帚字;合起来为妇字。吟道:“一上一下,春少三日。” 有人见他答得这样快,不由调侃:“先是藕,后是一对。真是一对佳偶。” 一些人笑着附和,女孩听了,脸一瞬变红,王公子到是不由自主的又看了她几眼。 沈雪在一旁直偷乐,见慕冰玥不理她,拉过怜儿神经兮兮道:“我看那公子对那女孩颇为有意呢!说不定明天便让人去提亲。” 慕冰玥望向那女孩,见她旁边一女孩跟她说了一句什么,那女孩顿时轻锤了下同伴,露出小女儿之姿,她不由暗叹古人早熟。 慕冰玥望了望正与怜儿说笑的沈雪,想到她也是十六了,也到了婚配年龄,便有些烦心。 “第八迷,八只脚,抬面鼓,两把剪刀鼓前舞,生来横行又霸道,嘴里常把泡沫吐,打一动物。” 众人到是都知道这个谜底,但见王公子看着女孩发呆,女孩拍着晕红的双颊悄悄看了一眼王公子,那薛家公子见了二人一番‘交流’也走了神,却是没人应答。 这时答对一题的船家的老婆想到了,爽快道:“胖子大娘,背个大筐,剪刀两把,筷子四双。” 众人听了轰然一声笑了,妇人丝毫不在意,也是跟着乐。 曹树也是乐的不行。 “第九迷,有枪不能用,有脚不能行,天天弯着腰,总在水里游。一动物。” 那三人听到众人笑都走了神,迷也没听清,到是没人开口回答。 虽没时间限制,但时间拖长了也不好,曹树便让进行下一题。 书生念道:“第十迷,我有一只船、一人摇橹一人牵。去时拉纤去,来时摇橹还。木工工具” “我……” “吾……” 这回女孩与王公子,竟同时开口,众人听见更是大笑。 曹树见了笑着道:“我便破个例,答对都算数。” 王公子望着女孩道:“小姐先请。” 女孩也不推辞,盈道:“我有一张琴,一条丝弦藏在腹。有时将来马上弹,弹尽天下无声曲。” “好。”这回王公子也是赞了一声,女孩听到,羞得低下头。 王公子眼含笑意,略作停顿开口道:“吾有两间房,一间赁于转轮王。有时放出一线光,天下邪魔不敢当。” 一底三面,都十分形象,十分顺口。女孩做的婉约,男孩做的豪放,众人听了无不赞叹。 曹树见众人都哄嚷够了,慢慢说道:“小姐和公子各获摇奖一次。” 王公子听了出列,女孩听了在同伴的轻推下也走了出去,众人纷纷给二人让路,薛家公子冷冷哼了一声。 沈雪八卦道:“公子长的玉树凌风,小姐又品貌出众,到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慕冰玥听了不由望了望沈雪,“小雪,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 沈雪脱口道:“行侠仗义,惩奸除恶的英雄。”说完听到怜儿噗嗤一笑,才反应过来,羞得直捂脸。 慕冰玥也不调侃她,沈雪听到周围惊呼声,眼睛偷着手指的缝往外瞧着,原来是那个小姐转到了一方砚台,直差点转到一两银子的那个格。 沈雪见那公子也上去转了,也顾不得害羞,拿开手紧盯着瞧。 那公子最后得了个团扇。 众人见了连连起哄道:“换了吧!换了正好。” 那小姐一听,羞得满面通红,王公子看向她,爽朗笑道:“小姐,我们若不随了他们的意,只怕还得起哄,倒不如爽快的换了。” 那小姐听了觉得有理,点了点头也不看他,从小六子那拿过团扇便回去了。王公子从小六子手中接过砚台,也回去了。 众人见了都乐不可支,曹树也是笑眯了眼,为二人解解围道:“还有最后一迷,猜中者可得十两银子。” 众人一听收了心赶紧催促,曹树呵呵一笑道:“买的人知道,卖的人知道,用的人不知道。” 众人听了直呼,“这怎么可能?”说完看向王公子和那小姐。 那俩人也是凝眉苦思,却也半天不得其解。 曹树笑眯眯的望着众人,半天见还没有人答出,道:“如果没人答出,我可就要公布答案了。” 一些人纷纷让曹树给个提示,曹树摇头呵呵直苦笑,“大家可别为难我老头子了,再不能给提示了。 第二十三章 声名大噪 众人又想了一会,见那三人也没有答案不由放弃了,纷纷道:“老板,说答案吧。” 曹树呵呵一笑,直接宣布答案,“是棺材。”话说他也是猜了许久都没猜对。 众人听了一想,觉得有理,暗怪出题的人脑袋太弯弯,却也是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元宵节过后,萃文书屋大卖! 慕冰玥的新作,被一些探亲走仿亲友的人带回家后,更是广为流传。 一些游历学子,被书中的奇幻世界所吸引,最后慕名云集于淮县,书中的故事不但诱人更寓意深远,引得学子最后聚资建立了一座会友堂,凡有学之士皆可自由来去,煮茶论古今。 而萃文书屋因此名声大噪,书中的精彩文集更是广为流传。 都说是知识改变命运,慕冰玥现在是完全相信了,她现在只需在家动动笔杆子,银子便流水似的来,到最后倒比家里的纺织厂赚的还多。 “小姐……小姐……”,慕冰玥正在奋笔疾书,就听到沈雪不满的叫着她,她笔下未停,问道:“怎么了?” 谁知沈雪听了更是不满,提高声音道:“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奴婢说话?” “你说。”慕冰玥依旧未停笔。 沈雪有气无力道:“奴婢说那个王公子与那家蔚家小姐要成亲了。” “哪个?”慕冰玥漫不经心问道。 沈雪一听,犹如火山爆发一般,使劲跺脚道:“啊,气死我了!” 屋外的怜儿,端茶进来见到沈雪的样子,斜斜挑了挑眉,“都已经及笄了,还一副小孩子的心性,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沈雪一听,气的双眼只喷火,“死丫头,胆肥了,敢教训起你姐我来了。” 怜儿听了,放下茶,慢条斯理道:“不过是比我早生两年,日日端着姐姐的架子,小姐都比你成熟。” 沈雪神气的抬抬下巴,清丽的脸庞写满得意:“早出生两年,也是你姐,这局你是永远也搬不回去了。” 怜儿不在与她争辩,拿起慕冰玥写完的纸,拿了毛笔开始抄,好在怜儿没有拜慕冰玥这个只有半桶水的为师,在李氏的教导下,写的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有她的帮忙,慕冰玥倒是节省了不少时间。 沈雪见怜儿吃瘪不在回嘴,得意的坐下,伸手去逗弄花几上关在笼子里的雪狐,见雪狐依旧不搭理她,又气气的收手,“小没良心的,姐姐我日日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你倒好天天的不理人。” 说完见慕冰玥也不搭理她,又气哄哄道:“就跟某人一样,都是冷血动物。” 慕冰玥见沈雪说来说去,又转到自己身上,不由好笑,看向沈雪道:“好好的,哪里又招惹到你了。” 怜儿嘻嘻一笑,“某人的心上人娶亲了,自然内火郁结,要找人撒气了。” 沈雪一听,杏眸一瞪,“哪个……哪个说的,他是心上人了。” 怜儿幸灾乐祸道:“恼羞成怒了,瞧瞧,话都说不利索了。” 沈雪气噎,忙搬救兵,“小姐,你看怜儿。” 慕冰玥扫了扫二人,闲闲道:“小雪若是喜欢王公子,我这就叫娘亲托人去说,那王家公子若是不答应,我便将他的亲事搅黄,让谁也不能跟你抢。” 沈雪这回是真被气住了,拿手指着两人,半天却也说不出一句整话。 李氏进屋见了,知道三人又在斗嘴,忙道:“来来,尝尝这杏仁酥,刚做好。”说完拉着火冒三丈的沈雪先坐了。 沈雪不情不愿的坐下,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又拿了一块去喂笼子里的雪狐。 雪狐却动也未动,沈雪瞧到,气道:“到现在也不认人,饿死算了。” 李氏看着沈雪跟雪狐置气,无奈一笑,端了另一盘给慕冰玥两人送去。 怜儿见了连忙起身接过,见李氏坐了才坐下。 李氏摸了摸慕冰玥的茶,不由皱眉,“玥儿怎么又喝凉茶,你体质本就阴寒,仔细再伤了身子。” 慕冰玥忙道:“是女儿一时贪凉了。” 女儿知书识礼本是好事,可李氏总觉得女儿跟她越来越疏远了,心想也许是女儿长大了吧,不在依恋娘亲。 怜儿见李氏恍神,问道:“夫人可是老爷来信了。” 李氏回过神,笑着回道:“未来信,上次说是定准年底回来,算算也就这几天了,没变故应该是不会来信了。” “哦。”怜儿应了一声。 慕冰玥放下笔,道:“娘,女儿有一事想求娘亲应允。” 李氏慈爱的望回女儿,“什么事?” “怜儿自来了咱们家,与女儿甚为投缘,怜儿又姓慕,不若与女儿做一个伴,继到爹娘名下,这样爹娘也多个人孝敬。” 李氏笑道:“娘还以为是什么事,娘早就把怜儿当成女儿了。” 怜儿一听慌忙站起,“这……这怎么行?” 慕冰玥激道:“怎么?怜儿不愿意?” 怜儿更慌,直摇手。 慕冰玥见了不容置疑道:“那就行了,正好爹回来,咱们也摆个席热闹一番。”沈雪是沈家的独女,虽是被家人赶了出来,但也是沈家的骨血,这个时代很注重血脉,所以慕冰玥这次并没拉上沈雪。 怜儿这会说话可不伶俐了,也找不到说辞,直望着慕冰玥干瞪着眼。 沈雪在一旁大笑,“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事情便在四人三言两语开着玩笑的茬落幕。 这年,腊月二十五,慕成杰终于回来了,整个人都精瘦了一圈,皮肤也是黑黑的,双眼却炯炯有神。 一家人阔别了近九年,这才真正的团聚了,李氏难免感伤,一家子人忙劝慰,好一会才破涕为笑,一众坐下絮着家常。 说了一会话,慕成杰看着站在李氏身边规规矩矩的女儿,展臂开怀道:“玥儿,想死爹了,快来让爹抱抱。” 慕冰玥看他的架势,忙把怜儿推出去做挡箭牌,“爹,您看这是谁?” 慕成杰无奈的收手,依言望向怜儿,见其眉清目秀,规规矩矩的站在沈雪旁边。 怜儿见慕成杰打量,也不畏怯,缓缓向他施了一礼。 慕成杰道:“可是信中提到的怜儿?” 李氏呵呵一笑,又将慕冰玥提议的事给慕成杰详说。 慕成杰听完,笑着望向慕冰玥,“玥儿喜欢就好,为父这些年着实是愧对你们娘俩了。” 慕冰玥笑着一拜,“谢父亲。” 慕成杰无奈摇头,暗叹女儿与他不亲近,被风沙吹的沧桑的脸庞显出失落。 李氏见了,知他心中所想,忙给他斟了杯茶,问他在军营中的情况。 慕成杰简单说了下,又问起家中情况。 因在信中也曾提到过,李氏也只简单说了下家中的生意。 慕成杰连日赶路,脸上难掩疲惫,慕冰玥等人见了,找了个借口便都各自回屋了。 因慕成杰态度冷淡,虽是答应收怜儿为义女,却没有太多关注,慕冰玥怕怜儿伤心,不由暗暗打量着,见怜儿依旧如常才放下心来。 李氏伺候慕成杰梳洗后,又续了些话,便小心打量着他的神色,她先头提过家中生意都是女儿的主意,但丈夫也没太大反应,这会就剩他们俩人,她又将女儿的事小心翼翼提了出来,暗暗注意着他的反应。 慕成杰边打量屋子周围的环境,边应着,听到妻子提到女儿的事,自豪道:“看来父亲做生意的头脑没遗传给我,到是都传给他孙女了。唉,慕家的生意败落在我的手中,我总觉心中有愧。如今被女儿重振起来,父亲若在地下得知也能含笑了。” 李氏听慕成杰如此说,也觉有理,也就把此事放下了。 李桐做好晚饭,和沈雪一起端到大厅里,怜儿也上前帮忙,因快到年底,那些秀娘也都在家未来,家里就剩慕冰玥他们六个人。 慕成杰休息后,携着李氏来到桌前,见了色香俱佳的一桌菜,不由食指大动,忙招呼了众人坐下开饭。 过了一会慕成杰见女儿只吃素菜,妻子虽在信中跟他提过,可慕成杰看着女儿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怎能不心疼,夹了块鸡腿便要给慕冰玥送去。 慕冰玥见了拿筷一挡,挑了眉,“娘……” 李氏笑着将丈夫的手拉回,“夫君,让玥儿吃块肉可是比让那雪狐吃棵人参还难。” 慕成杰讪讪收回手,“这不吃肉怎么长个,爹还盼着玥儿快些长大呢!” 慕冰玥摇头坚持,慕成杰无法只好郁闷收手。 慕玥留心到怜儿神色有些黯淡,忙道:“父亲如今可不能光顾玥儿了,小心怜儿吃醋。” 怜儿摇手,“小姐又取笑我,怜儿也只是想起以前的事而已。” 慕冰玥知道怜儿的亲生父母都是极重男轻女的,见她神色黯然,也不在取笑她,忙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又给沈雪也夹了菜。 慕成杰见女儿处事沉稳又周到很是欣慰,心情大好不由多喝了些酒,没一会便有些醉意,李氏忙把他扶回屋。 第二天慕冰玥虽熬到很晚,但因慕成杰刚回家,不好太赖床,一大早起了,便与众人在大厅一起等慕成杰起床。 慕成杰因昨日喝了酒,睡过了头,半天才起来床,听都在等他开饭,忙收拾齐整去了大厅。 “好久没睡的这么安稳了,叫大家久等了。”慕成杰坐下后忙叫众人也坐了,边疆不稳,他虽只是个记账的,不用操练,却还是要早起的。 第二十五章 指挥有度 李氏无意瞧见院门口已堆积成小山的礼物,心里更是惊呀。 有慕冰玥接手,慕成杰脱得身来,和李氏陪着李斌一起往回走。错身而过时,手中却被自家女儿塞进了一张纸条,慕成杰虽有疑惑,却也不便当下看,便收到了袖子里。 沈雪见到慕冰玥过来,连忙抱怨,“小姐,快累死奴婢了,奴婢的脸都要笑僵了。” 慕冰玥看了看她,轻飘飘的扔了一句,“数钱数到手软,不是你一直期盼的么?这才哪到哪!不想笑僵,低着头,弯着腰不就行了。” 那不成老太婆了,沈雪苦着脸,不理慕冰玥,接着收礼。 慕冰玥摇头,“你先回屋喝口水吧,顺便告诉我娘,一会儿把家谱找出来。” 沈雪得令正要走,却远远瞧见王家公子携着娇妻正往这边来,沈雪扯了扯慕冰玥激动的喊道:“小姐,你看那不是王公子和蔚小姐么?” 慕冰玥瞧着这对新婚夫妇也往这边走,倒是深为意外。 王渊与妻子因着萃文书屋的灯会结缘,想着曹树也算是他的半个媒人,那日后他对曹树也是极为敬佩,一直想着带着妻子去结交一下,昨日听说了这件事,想着这个场合到是极为适合,因此也带着礼物来了。 王渊将礼物放下后,便带着妻子往里面去了。 慕冰玥看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俩人瞧的沈雪,无奈一笑,“羡慕嫉妒恨!” 沈雪一听,双眼直放雷,“什么呀?奴婢只是想起了一句话而已。” “什么话?” “才子佳人,良缘佳配。”沈雪努努嘴,向慕冰玥抬抬下巴。 慕冰玥好笑的看了一眼沈雪,沈雪见了,放下手中的礼物,“奴婢去忙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沈雪,慕冰玥也只得接着招呼来客。 不一会小顺子也回来了,后面跟了四五辆马车。 慕冰玥见了,赶紧交代雇来的那些人如何摆放,搭建凉棚。 曹树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向周遭还站着的众多学子拱了拱手,“今日慕老爷收义女,曹某不才,想为慕老爷及令嫒献诗一首,聊表心意。” 慕冰玥交代完,吩咐小顺子去帮小六子把桐妈拿的百丈布拿去,她也站到了李氏的身旁。 小六子和小顺子各执布的一端,展开一块奉到曹树面前。 曹树笑看了一眼慕冰玥,挥笔将慕冰玥交给他的那首诗写上。 待曹树写完,小六子和小顺子将诗转向众人展示。 有人吟道:“自古家严多孝女,从来溺爱少娴淑。苦寒育就耐寒花,人子孝顺膝下欢。” 众人纷纷称好诗,虽无华丽的辞藻修饰,却也内意深远,倒是符合此情此景。 曹树看向王渊,“王公子灯会那日惊作连连,今日不如也来凑个趣。” 王渊连忙上前,“哪里哪里,曹先生既如此说,晚辈只好献丑了。”说完接过小六子递过的笔,挥笔一蹴而就。 笔势如浮云飘逸,任情恣性,宛如游龙凛然欲飞。字里行间激情洋溢,满怀抱负。 众学子心下无不为之折服。 曹树不好厚此薄彼,“今日咱们齐聚于此,皆是有缘,倒不如都留下墨宝,送上祝福。” 有两位文坛中的风云人物献诗,众学子也不拿娇,纷纷上前献诗。 王渊写完后,回到娇妻身侧,俩人相视一笑,有人见了哄让着也让王夫人做一首,王夫人也没矫情,接过王渊为她蘸好墨的笔,在布上也留下了佳作。 曹树见人都写完了,向慕成杰拱了拱手,“今日是慕老爷收义女,倒不好让咱们喧宾夺主,不如慕老爷来收尾如何?” 慕成杰虽不认识曹树,但是却听慕冰玥提过,又见众多学子对其恭敬有加,心下虽有些疑惑,但还是依言上前将慕冰玥交给他的那张纸条上的诗写上。他本就是教书先生,作诗是信手拈来,不过不忍拂女儿的好意,便只写了女儿的那首。 众人上前,只见布上写着,‘才可容颜十五余,心若清风颜似玉。盼儿他日双十华,相夫教子享福闲。’诗虽朴实无华,无甚出彩处,然字却写得极好,下笔沉实有力,收纵有度,有着豪迈风姿,倒是让这些学子对这商户之家高看了一眼。 慕冰玥见时候差不多了,便让沈雪把怜儿请了出来。 人们知道这便是这家人要收的义女了,不由定睛去瞧。 着一袭软烟罗绿水裙的怜儿在李氏的精心装扮下更加的亭亭玉立,这一年在桐妈和沈雪的精心调养下,与年初的怜儿判若两人。一张秀美的心形脸蛋,小巧挺拔的鼻子,柳叶般弯弯的眉,薄薄的嘴唇,已是渐渐长开,小巧精致,仿若凤仙花一般惹人怜爱。虽不似王夫人般靓丽娇美,但也是花骨朵般的佳人。 王丞和李斌见了,也从屋里出来。 曹树见怜儿走过来,命小六子把卷好的百丈布交到怜儿手里,笑呵呵道:“这百丈布上写满了大家的祝福,慕小姐可要收好。” 怜儿见大家把目光都放在她身上,一时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慕冰玥来到怜儿身侧,笑道:“三姐快拜见爹娘啊。” 怜儿听了一下怔住,不由回头望向慕冰玥,见慕冰玥向她示意,忙收回视线,举着百丈布,恭恭敬敬的给慕成杰和李氏磕了三个头,“女儿拜见义父,义母。” 慕成杰和李氏相视而笑,“哎,乖女儿,快起来吧。” 慕冰玥拉过一旁直偷乐的沈雪,“二姐,还不快帮忙扶三姐。” 沈雪也愣了一下,在慕冰玥的催促下,忙扶着慕怜儿起来。 慕冰玥扶着怜儿起来后,便从桐妈手里拿过家谱,笑着望向王丞,“大人是淮县的父母官,还请大人玉笔为我慕家家谱添上我家三姐的名字。” 王丞也是一愣,暗骂慕冰玥狡猾,却也未表现出来,在慕冰玥的提示下将慕怜儿三字工工整整的写在了慕家家谱上。 慕冰玥这才笑着收起,暗示自家老爹可以开席了。 李斌与王丞在正堂坐了,李氏领着于氏在慕冰玥的屋坐了,曹树和慕成杰领着众学子在院外布置好的桌席坐了,好在小顺子顾得人多,干活又麻利,临时搭的凉棚这会到也弄好了。 学子大多在家养尊处优惯了,在院中站了一会都有些汗津津的,没等开席,倒都灌了一肚子凉茶,好在小顺子办事牢靠,那些酒楼不一会便把餐点都陆续送来了,学子们折腾了好一会,也都有些饿了,也不都附庸风雅了,上什么便吃什么。 慕成杰虽没没有什么出挑的才学,但为人厚成持重,在军营磨砺的这九年,让他比那些吟诗作赋的文人多了一丝洒脱豪迈。席宴上,曹树倒是与他谈的甚为投机,俩人从诗词歌赋谈到官政吏治,又从官政吏治谈到边疆军事,俩人背景际遇虽是不同,但个性到甚是相似,越谈越投机,最后俩人便只顾着说话,把周遭的人都忽略了。 王渊见了怕冷落了众人,只好跟周围的人呼朋唤友的碰杯,酒喝得越来越酣,众学子索性便作起诗来,王渊才思敏捷,一气作了好几首诗,俱都是精彩绝伦的佳作,造语奇隽,凝练峭拔,意境深远宏达,不由让人心悦诚服的称他为王才子。 席上除了王渊外,最为活跃的还有一位着布衣的一位中年男子,脸颊无肉,身材也是干巴巴的,不是合身的衣衫在其行动间飘来荡去,很是惹眼。 繁忙间慕冰玥便见着这位奇葩满场飞,小顺子见她疑惑,便靠前解释。 原来这个人在当地还很有名气呢!别看人家穿的是粗布麻衣,可家底丰厚着呢! 刨除那些外来的乔迁户不提,这人可是当地最富庶的土财主。 此人名叫刘三,因其心眼极多,对外人和自己都极为吝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处处都留有一手,因此人送外号留一手。 慕冰玥了解的点了点头,回手塞给小顺子一个荷包。 小顺子只一触手便知里面少说也得有四五两银子,哪里敢收,只往回推。 几次推脱,见慕冰玥依旧坚持,小顺子才停了手,看向她,“姑娘的银子,小顺子实在受之有愧,若是姑娘可怜,待他日小顺子应招戍边时,只求姑娘瞭望家中老母一二,小顺子感激不尽,若是他日能……活着回来,定做牛做马回报。”家中老母是他唯一放不下的牵挂,慕冰玥虽亲口说过会帮他看顾家人,可他并未往心里去过,但看到她对救下来的婢女都这么爱护,他真的动心了,可是他一贫如洗,实在不知如何开口,但他知道不能再错过这次机会,因为他真的无可托之人,今日时机最佳,他只好厚颜开口。 慕冰玥并没有意外,望着他满是愧疚的神色,淡然道:“慕家靠兵衣起家,你若是到了边疆,我还要多靠你呢,大娘的事你尽管放心。穷家富路,银子你且拿着,日后连本带利还我就是” 小顺子眼眶泛红,话说到这份上,他唯有将感激放在心里,以待他日。他郑重拱手,咽下万语,“多谢姑娘。 第二十六章 未雨绸缪 与自己仅需节衣缩食,与他人却可活命保身,她只能尽力吧! 慕冰玥不想他不自在,点点头转身进了厨房。 小顺子拿着荷包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直到小六子叫他,他才茫然回过神来,将荷包小心收起便跟着一起去帮忙了。 一个时辰后那些秀娘都散了,只剩下酒过三旬喝得正酣的一众文人。 众人诗兴大发,唤来侍仆,摆上笔墨。 王渊醉墨淋漓,连出佳作,众人慢慢聚拢品评。 生不逢时,一些有学之士因怀才不遇,所做诗作都有些低沉苦闷,而王渊的诗调高气峻,或如云崩雪涌,奇峭浪漫;或如明霞秀月,清丽璀璨。在想象的奇特、构思的精巧、语言的精辟等方面,极富独创性,别树一帜,只让人感到他的自信和渊博的阅识。 留一手亦挤上前来,摇头晃脑的念着上面的诗,周围围着的人,不由面露鄙夷之色。 谁不知这留一手,胸无点墨,心肝肺里装的都是银子,此番附庸风雅,纯属水仙不开花——装蒜。 留一手丝毫不理周遭的鄙夷之声,口中啧啧有声,连连赞叹,极尽谄媚之言。 王渊最是讨厌先敬罗衣后敬人的势利眼,丝毫不理会留一手的甘言媚词,腕下轻转,徐徐而书。 众人望去,只见上面写道:“头尖身细如米秆,论秤没有半毫分,眼睛生在屁股上,只认罗衣不认人。” 众人神情顿时微妙了,这王家公子真是个妙人!又齐齐嘲弄的望向那干瘪瘪的人。 留一手那堪比城墙还厚的脸皮,岂是他们这些软刀绵枪可以戳破的,只见他神色淡定如常,连眉头都未动一下,“王公子的这首小诗,通俗浅近,雅俗共赏,我等俗人能闻听公子大作实乃生平幸事。”这话说的极有水准,即拍了王渊的马屁,又贬低了其余的人抬高了自己。 王渊并未理会他的奉承,再次抬手在下面又继续写上‘绣花针’三字,众人恍然大悟,惊叹之于又忍不住发笑。 留一手面上却丝毫不露难堪之色,不由让人叹服他的脸皮之厚,倒是再未有人出言为难他。 这场酒喝到了临近傍晚才散,倒都个个乘兴而回,直约了改日再喝。 慕成杰也是喝得酩酊大醉,直到第二日近正午才醒。 慕冰玥听到正屋有了动静,忙端过早就熬好的醒酒汤交到怜儿手里,一起去了正屋。 慕成杰正揉着额头,见了俩人,忙笑笑。 慕冰玥推了推怜儿,怜儿上前递上醒酒汤,道“义父喝些醒酒汤吧。” 慕冰玥道:“叫义父太绕了,也不亲就叫爹吧!” 慕成杰好笑的看了眼自己女儿,抬头看了看怜儿,笑着道:“就叫爹吧。咱家没那么多规矩。” 怜儿赶紧应了,慕成杰接过碗一饮而尽,又还给怜儿,问道:“爹差点忘了,你曹爷爷还约了爹去喝酒呢!” 慕冰玥那世最讨厌饭局,然也知道要想有人脉,还就得酒桌上办事,也不拦着。 慕成杰梳洗后便去了萃文书屋,又是喝到傍晚才回来。 慕冰玥和沈雪几人去看时,见慕成杰脸虽是有些红,但神志很清醒,知道是没喝多少酒才放下心来,要知道慕成杰也近四十六了,虽是比大他十几岁的曹树身子硬朗不少,可也不年轻了。 “明个三十,我约了曹先生来家里过节”,慕成杰接过李氏拧湿的帕子擦了擦脸,“说起来曹先生才大我十几岁,却已经有曾孙子了,也不知我的玥儿何时长大。我何时能当上外公?” 慕冰玥胸口似被一根又细又长的针狠狠扎了一下,身体僵硬着。 这家人本是无子之命,却因她意外闯入而改变,如今……她是擅自逆天改命,本就不应该存在的,她的命数不被阎王天神所管,是没有后继的,在这里生活多年的她深深知道,这里有多么重视子嗣香火,她的父亲虽是不重男轻女,但若是自己早逝,对于父母二老来说,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个晴天霹雳。待她二十岁时,父母便是年近花甲,她真不知道,那样的打击他们二老是否承受的住,可如今她只能步步为营,将伤害降到最低。 怜儿见慕冰玥久久不说话,神色哀戚,不明所以,忙扯了扯她的袖子。 慕冰玥骤然回神,见慕成杰怜爱的看着她,忙扯开话题,“爹,怜儿明年就及笄了,想要抱外孙,等上俩年就是了。” 怜儿一听,又羞又气,狠狠跺了跺脚,背过了身去。 一屋子的人哈哈大笑,沈雪也是乐出了声。 晚上慕成杰和李氏说了半宿的话,慕成杰决定不开私塾了,他以前做生意总亏本,是因为他总心慈面软的缘故,想着与父亲往来的都是老主顾,要价都是极低的,也是他年轻识人不清,老是被骗。可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总不好老让家里的妇孺去外面抛头露面,慕成杰把想法跟李氏一说,李氏很是赞同,又说了老家闹饥荒的事,俩人一商量决定暂时也不回老家了。 一家人吃过早饭,李氏和李桐便去了厨房准备做年夜饭的食材,沈雪和怜儿也被叫过去帮忙,慕成杰叫了慕冰玥单独说话。 慕冰玥听了慕成杰要接手家中生意很是高兴,正好想起了些事,“爹,您现在回家了,家中与军营那边的关系的虽然现在还没断,但我们在原料上终究输那边本土的商纺一筹,相信不久后那边的织造司就能仿制出我们的衣物,与其被动等他们断了我们的财路,倒不如我们另寻商机。” 慕成杰凝眉,“可是那里的兵士多,需求量还是很大的。” 慕冰玥坐下耐心解释道:“爹,那边需求量虽然大,但咱们这出产的羊毛极少,少不了要在那边购买原料,这来回的车船费,用工费都少不了,那要价自然就不能太低。咱们现在在军营又没有人,守备军备虽与咱们有交情,但怕也该轮到调任的时候了,到时新上任的决不会舍近求远,若是那边出了与咱们一样的衣物,就更不会买咱们的了。咱们本就量小利薄,再把赚的钱花在疏通上,就不值了。” 慕成杰听完后,也慢慢醒悟过来,点点头赞同道:“玥儿说的确实有道理,那……咱们就专门经营布匹生意吧。” 慕冰玥缓缓摇头,“咱们收来的布匹直接卖给商船,倒是薄利多收,但各国边疆还处于不稳定阶段,时不时的就要禁边,在不就加税,那些商船每逢大战都会多受限制,我们不能太过依赖他们。” 慕成杰倒是没往那么远想,听着女儿为她分析厉害,脑中不由想起往日做生意屡屡失败的情况。如今想来是他太短视了,才把祖业败在他的手中,想着想着他不由把希冀的目光牢牢锁在了自家女儿身上,“依玥儿看,咱们该怎么办呢?要不开个布行?” 慕冰玥那世从没经过商,她也不是什么商业奇才,只是当朝鲜和韩国关系紧张时,对经济商业的打击她可是看在眼里的。虽然说她们现在只是做些小买卖,只求养家糊口,但她们的这些生意都与边疆战事极有关联,由不得她不多想些。 “开布行,原料上是无问题,但这里已经有布庄了,老店的信用度也好,咱们虽有货源但无销路,短时间是不会有盈利的,咱们家底又薄,到时若是遇上个状况,难保不会捉襟见肘。”慕冰玥将自己的想法原本说出,她那世虽在酒吧餐饮那打过很多次工,但商业这方面,她所知甚少。她倒是有个想法,今日说了到正好听听过来人的意见,“女儿思来想去,开个扇纺到是可行的。” “扇纺?”慕成杰皱眉苦思。 “对,是扇纺”,这里终日炎热,扇子便如同米粮,都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她也细细打探过,这里的人用的扇子多是自家媳妇绣制的,这里是没有专门制作扇子的地方,在杂货铺里卖的纸扇也多是从外地进的。今年淮县文人雅士来的多来,商铺里到有了些上档次的扇子,不过还是留有很大空间的,“如果我们在扇子的制作上多花些心思,必会受那些学子墨客的喜欢。” 慕成杰被慕冰玥说的有点动心,追问道:“怎么个制作法?” “我们现在虽有一百多位绣娘,但她们的秀工也只是中等以上,那些文人雅士多游猎各地,见识不凡,拼秀工我们只能落下乘,所以我们只能借东风。”慕冰玥给慕成杰续了杯茶,接着道:“那些人之所以聚集于此,跟曹爷爷的萃文书屋有很大的关系,所以这回的元宵节对于我们来说是很好的一个机会。只有十几天的功夫,开扇纺是绝对来不及了,所以我们只能先在商船上买些半成品的纸扇或扇架,借曹爷爷的东风把声势造足,把扇纺开业的事放出去,吊足众人的胃口,在让绣娘们加紧赶工,待三月踏青那日咱们便开业,到时候怕想不赚钱都难。” 慕成杰深知曹树在当地的影响,不愿在因自己的优柔寡断错失良机,当下道:“一切都听玥儿的。 第二十八章 姐妹出游 小顺子听后顿了顿,忍不住还是提醒道:“此人向来是敲骨吸髓的主,吃进去的东西在让他吐出来只怕很难。” 沈雪和怜儿虽知自家小姐有本事,却也觉得此事不好办,慕成杰道:“不过是百两银子,我们紧着些就是,盘铺子的银子我们还是很富裕的。” 慕冰玥见魏氏母女有些不安,不想银钱的事影响大家的心情,直接下了保证,“放心,我心里有数,银子定能要回来。” 魏素莲听了慕冰玥的话,终是忍不住开口,“恩人……” 慕冰玥忙道:“我们以后就要生活在一起了,也别总客气来客气去的,我叫您魏姑,您叫我冰儿就好。” “这如何使得?……”不等魏素莲在推辞,众人都纷纷相劝,魏素莲只好改口,却只愿称慕冰玥为小姐。 左右不过是个称呼,慕冰玥也就随她去了。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舍郎中的医馆,舍郎中边听小顺子说着事件的缘由,边给魏氏包着伤口,听完后道:“冰小姐,您有所不知,那留一手唯利是图,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利息从来都是翻倍的要,只要银子到了他手里,是绝在要不出的。” 沈雪急急问魏氏:“你们为什么要向他借银子呢?” 李氏和李桐听说后,也赶到医馆,静坐在一旁。 几人见过,魏素莲悠悠叹了口气,开口道:“说到底还是我的原因,我家以前也是殷实大户人家,只怪我身子不争气,未能为柳家延续香火,柳成连纳了两房妾,却未想依旧未能如愿,他心结难舒,便不愿在回家,后来便迷上了赌坊……很快家便败了,纳的两个小妾携了家私也都跑了,柳成一气之下把我们母女也都赶了出来,谁知他嗜赌成性,最后把祖宅也都赔上了,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今日若不是恩人搭救,我们母女只怕早已入了黄泉……。”说完眼泪已是再也止不住。 经众人劝慰止住眼泪,接着道:“我娘家是书香门第,怎会容下我这被休之人,我们母女只好沦落街头,靠帮人缝补为生……” “这里以后便是你们的家,你们母女只管放心住下来。”这是李氏首次开口表态,只因魏氏母女与她的过往有很多相似之处,她也是膝下无儿,六亲无靠,若不是女儿懂事,丈夫体谅,身边有李桐的帮衬,只怕她也无法撑到现在。 见妻子表态,慕成杰也在一边附和。 因有始至终只有慕冰玥表态,魏素莲总是有点担心,这会儿见主人家都表态了,心才慢慢放下,回道:“老爷,夫人,魏素莲以后便当牛做马,以报你们的大恩。” “以后就是一家人,在别说这些外道的话了。”李氏难得的马着脸。 回到家,李桐做好了饭,几人饭间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家常,一下午过去,几人渐渐熟络起来,魏素莲也将这家人了解了大概。 柳墨云默默的站在母亲身后,虽没有开口说过话,但却一直静静听着,小小年纪却透着超乎同龄人的成熟。 慕冰玥也留意着这个才十岁的小姑娘,要说母亲与魏姑经历有些相似,那柳墨云与她那世也是有很多相似,都是父亲重男轻女,有不完整的家,小小年纪便要在外面讨生活,而现在的柳墨云更像她的妹妹,用沉默压制着那颗渴望亲情的心,坚强的外表下掩藏着的是一个支离破碎敏感脆弱的心,这样的柳墨云让慕冰玥陷入了回忆中,忘了周遭的一切,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 她无时不刻牵挂着的妹妹,她真的很想知道她现在的境况,究竟有没有得到改善,她现在好不好? 魏素莲的伤虽然是皮外伤,众人也不好太让她劳累,慕冰玥便安排她们母女在西厢房落脚,怜儿跟她一起住在了西屋。 一晃过去十几天,可众人却依旧未见慕冰玥有什么动作,只照常去买下了的铺子里装修,慢慢的人们也就不再说起此事。 通过十几天的相处,魏素莲最惊异的发现便是,这个家里当家做主的竟是一个与她女儿同龄的幼童。而她的女儿也似乎被慕冰玥吸引,慢慢变得愿与人接触,与慕冰玥在一起时,也愿意开口说话了。 今天是福老板来收货的日子,慕冰玥一大早便跟着李桐一起赶去送货,慕冰玥跟着福老板去了船舱处看了下他的库存,里面琳琅满目确有不少稀奇精品,她倒是当场买下不少玉石料。 慕冰玥将买下的玉石交给李桐,又问桐妈要了一些小额银票,便打发桐妈回去。 李桐一听她要跟着商船去距淮县千里之遥的渊城,就是顺风顺水来回也需七八天,她如何能让,可是慕冰玥认准的事,又岂是别人能轻易劝动的。 慕冰玥知道桐妈是担心她,可有些事情她需要自己亲自办,“桐妈您放心吧,回去告诉我爹娘,我十日内定回来,叫她们二老别担心。” 李桐见她意已决,左右无法只好妥协,但是却坚持让沈雪三人跟着。 慕冰玥原就想过带着几人到外面看看,这个时代,女人出行虽然并无太多束缚,但是地位依旧处在下层,她们的生存大多要依附男人。 如果男人这棵乔木倒了,女人这块寄生木便很难生存下去。她不希望沈雪三人将自己要的全部,寄托在男人身上。 她要带着沈雪三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走出这个狭窄的圈子,教会她们处事生存的技能,趁她们还没有被这个世界的思想茶毒的太严重,教会她们女人可以不用依靠男人依旧可以**,依旧可以活得很精彩,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年代,她真的不希望她们的生活全部重心都是为别人而活。 沈雪和怜儿三人这是第一次坐船远行,新奇的风景,涟漪的风光,让她们看得目不暇接,很快便将李桐临行前的隐隐叮嘱,抛在了脑后,三人倚在船栏上,边欣赏着沿路的风景,边兴奋的说笑着,玩得不亦乐乎,把慕冰玥都抛在了脑后。 慕冰玥一个人与福老板在船厅里商谈生意。 福润这是第一次与慕冰玥接触,起初慕冰玥说要与他谈生意时,她压根没往心里去。可是在接下来的一番讨论里,他不由对眼前才只有十岁的女孩刮目相看,不论珠宝玉石,书画人文,她都能跟他说的来,而且其独到的见解,也极大的开阔了他的眼界,而最为让他佩服的是其对世事的看法,让他这位年长者都深为感触。 半日下来,他已是将她引为知己。 慕冰玥见眼前的人并无寻常商人的市侩之气,可能多年在列国跑船的原因,人情处事极为练达,对民生地文颇有见地,要不是他不想涉猎官场,她到觉得他很适合当一位外交官。 待到中午用午饭时,慕冰玥才充分见识到这位‘外交官’的手段。她无语的望着福润为其引见的夫人们,竟有十二位。环肥燕瘦,个个风情迥异,一看便知道都是来自不同的地方。 福润是歧国人,歧国因多年前便被赤焰攻占,所以现在语言上已被赤焰同化,因而她与福润沟通并无困难。 席间福润不停变化语言流利的与他的各国夫人交谈,不由让慕冰玥深深叹服,想她在那世因为要到世界各地巡演,也只是勉强听懂三门外国语言。 因慕冰玥只吃素菜,一位来自流云国的夫人怕慢待客人,便自荐向慕冰玥一行人献舞。 语言虽然不通,但慕冰玥也不想失礼与人,便起身唱了一曲古典歌为其伴舞,这首是她拍电视剧的片头曲,节奏感很强,加之她现在这世的嗓音也不比那世差,虽有些稚嫩,但也算清婉柔畅。 那位流云国的夫人舞姿曼妙,两个人又配合得当,让席上的人很是享受。 慕冰玥年龄虽不大,但身高已是与沈雪几人相差无多,再加上不俗的谈吐,幽雅的举止,和席间露的那手,渐渐的福润和众位夫人不由已将她当做大人对待。 轩辕国的璃夫人很是喜欢慕冰玥,知道她吃素便命人取出一些各国精致的点心招待她。 因轩辕国与赤焰的语言相同,慕冰玥与这位璃夫人交流起来到是很方便。 精致小巧的点心,配上样式奇特的各式瓷碟,不由勾起了慕冰玥的食欲,一一品尝起来,璃夫人便在一旁为她解说。 那世慕冰玥世界各地的风味小吃都吃过,但却独最爱豌豆黄,不过由于卫生条件差,已被禁止生产了。 这次能再次吃到心爱的豌豆黄,她竟有些收不住嘴,一会儿功夫碟子已是见底。 怜儿见慕冰玥吃的着实都点多,怕她一会儿积食连忙劝住,沈雪见她喜欢吃,便向璃夫人请教点心的做法。 一顿饭下来,两家人都熟络过来,福润便安排她们去了内船休息。 慕冰玥买到此次行程专门要买的东西后,辞别了福润一家,便往回赶。 怜儿与福润的众位夫人打的火热,临行时众位夫人送给四人很多礼物,到下船见到众多礼物时,慕冰玥实实在在被怜儿惊诧了一把。 足有一马车的礼物,让怜儿很有成就感,坐上回程的船后,便与沈雪一起分拆礼物,包装精美的脂粉,华美的布缎,让俩人爱不释手,连墨儿的身旁也堆了一堆. 第二十九章 智斗财主 慕冰玥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过一个小罐,自己一个人去了外间,一通忙乎,终于制成了她想要的东西。 原预计要用八天左右的行程,她们六天便回到了家,虽提前一天回到家,可慕冰玥还是被李氏狠狠训斥了一顿。 李氏推开怜儿讨好的礼物,板着脸道:“如今世道这般乱,你们四个女孩家的,若是出个什么事,可怎么办?以后冰儿再要任性,你们不劝着还跟她一起胡闹,我就关你们四个一年的禁闭,知道了么?” 慕冰玥知道自家娘亲今日是真的动怒了,在不敢多言,忙点头称是。 李氏见她认真悔过,脸色才缓和下来,“你们洗洗歇一会吧,饭一会儿就好了。” 慕成杰这次也没帮着自家女儿,等妻子说完消了气,才给她们递过茶水。 魏姑待女儿回屋后也狠狠的说了她一顿,又嘱咐了许多才放了她出来吃饭。 吃过饭临近傍晚,慕冰玥叫上父亲,让小顺子带路去了留一手家。 慕成杰和小顺子心里直低估,知道女儿是去要钱,虽然那次多花了八十两,可白纸黒字的,又是那么一个主,只怕吞进去容易吐出来难。 慕冰玥听小顺子说过此人对人对己极为吝啬,没想到此人吝啬到如此程度,那破漏的房屋比起她们看瓜的屋子还要破败。 真是个一毛不拔的守财奴啊! 留一手见慕冰玥一行人来他家,不冷不热的迎了出来,口中道:“不知几位来刘某寒舍有何贵干?还请屋里坐。” 慕冰玥道:“家中近日盘下一个铺子,货款一时周转不过来,希望您能给援个手。” 慕成杰听了,不由看向慕冰玥,家里的银子还有很多呀!虽不解女儿是何用意,但也未质疑发问,他只在一旁静静的站着。 小顺子也有些不解,那留一手借贷的利息最高,他跟慕冰玥也是提过的,可他看慕成杰未动,他也不太好去插嘴,也就在一旁站定。 对于一个孩童出头说话,留一手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他眼珠转了几转,眯眼笑问:“不知小姑娘欲借多少?” 慕冰玥伸出一个手指头。 留一手想了想不确定的问道:“一千两?” 慕冰玥点了点头。 留一手用手搓了搓下巴,又放下敲了敲桌子,沉吟了一下才道:“刘某放出去的贷银,一百两一月收的是一两银子的利息,一千两一月收的便是十两利息的。” 慕冰玥看向他,“怎么是怕我们还不起么?我家虽不能称为大户,但房子、铺子,还有库里的那些货,少说也有千八两的银子……我知道你素来都是要求要立借据的,家产我也已写在借据上,你大可以过目一下,若是不满意不借就是,况且我只借三个月而已,若是逾期不还你收回房子铺子就是。” 小顺子一听便暗里拽慕冰玥,见她无动于衷又改为硬拉。 慕成杰也很是纠结,但看到女儿镇定自若的样子,横了横心没理会小顺子的眼色,静坐在一旁。 小顺子见无人理会他,急得干瞪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慕冰玥把借据递过去。 留一手将借据看了三遍,才交还给慕冰玥,因家里连个仆人都没请,他只好道:“贵客宽坐,我去取银子。”家中值钱的家什不过几两银子,他到也不怕丢,扔下三人在屋子里等,自己拎着一个铁锹便走了。 慕冰玥几人等了半天,留一手才拿着一个小木箱子回来。 慕冰玥接过来,一股泥土气息席卷而来,她不由挑了挑眉,看来这人还真是个守财奴,她验看过后才把借据递给留一手。 留一手接过后,确认无误后,道:“那咱们三月后在结账了?” 慕冰玥头微点,见他核对完便起身告辞,留一手也未挽留。 直到出了屋,慕成杰才开口问她:“玥儿,咱们家也不缺银子呀!你借银子何用?” 慕冰玥笑而不语,数出三百两银子交给小顺子,“见者有份。” 小顺子整个傻在哪里,直到手里被慕冰玥塞满银子才反应过来,他连忙往回推。 慕冰玥笑道:“这银子你只管放心拿着,只当白捡的,留一手那我自有办法。” 小顺子却说什么也不收,慕冰玥笑斥道:“不顾你自己,也得想着大娘,银子你收着三个月后,若我有事你还回来便是,记得若是有人问起今日事,你只管说不知道便是,这三百两只当封口费了,你收了我才安心。” 小顺子僵在原地,如做梦一般的看着慕冰玥,慕冰玥也不催他,直到他接过银子,才收回手,“回家吧!不要为了别人,和一些莫名的坚持,累了自己的性命,留下大娘一人孤老。” 小顺子浑身震了震,握紧银子,躬身向慕冰玥郑重拜了下去,慕冰玥想了想最终没有拦,知道他心情波动,便与父亲一起离开,留给他时间理清心绪。 一直走到家,父亲都没有开口问她,慕冰玥感动的同时,更多的是愧疚。父母对她无条件的相信,可以说倾其所有,这份爱让她变得自私,明知道他们会受不了失去她的打击,可还是留恋起来。 回到家后,慕冰玥将六百两银子,全部交给魏姑,“魏姑,你的祖宅基业被留一手发卖了,我无法为你讨回来,这六百两银子,是我从留一手里要回来的,你且留下。我多要的一百两银子已经自己留下,你和墨儿已不欠我们了,若是您们愿意留下,我们都欢迎,若是您们另有打算,我和大家也都支持。” 魏素莲和柳墨云惊愣的看着慕冰玥,直到她说完半天后才反应过来,魏素莲不敢置信道:“冰小姐……” 慕冰玥笑看着她,确认她所想。 魏素莲泪珠直坠,相较于母亲的激动,柳墨云显得异常冷静,她首次主动开口问慕冰玥,“小姐,不知小姐是如何向留一手要回银子的,我家祖宅被压给留一手少说也有两年了,那么旧的债,留一手怎么会同意将到手的银子拱手在还回来?”她家的房子田地确是被柳成分次抵押给留一手的,但那些都已算陈年旧账了,母亲确是跟这家人提过这些旧事,但那留一手是何等人,怎会乖乖的将名正言顺的银子往别人手里送,何况又是七百两银子? 魏素莲被柳墨云一说,才想起不对劲来,疑惑的看着慕冰玥。 慕冰玥并不打算给两人解惑,不想她二人提着三个月的心,直接道:“不论事情如何,银子我给你们要回来了,你们只管留下就是。” 柳墨云低下头去,过了一会看向一旁犹豫不定的母亲,“娘,恩人一家对我们情真至诚,我们早已无处可去,蒙恩人不弃愿意收留我们,不若我们留下还报恩人的恩德,至于银子便交给恩人,也算我们的一点心意。”柳墨云的一番话,恰说在魏素莲心坎里,她本意便是如此,只是担心女儿,想为她长远打算一些,但女儿如此深明,她深感安慰,忙跟着附和。 慕冰玥尊重她们的决定,是去是留她都无异议,银子放在她们手里也是坐吃山空,在她们几次推脱下,当场立下字据,六百两银子只当她们入股了。 慕成杰看着自己的女儿将全部事情敲定,心里感慨万千,中间未发表一言,只温柔的看着妻女,默默的坐在一旁。 时间匆匆流逝,两个月很快过去。 在经过近两个月的闭门造车后,四位师傅终于完工。 有天然香气的檀香扇,风格古雅的棕竹扇,最最出奇,别具匠心的是一柄马蹄形象牙镂空雕仙女扇,里面绝美的仙女,长绫翻滚,凌空欲飞,似活了一般。还有许多绣工精美的绢扇,纱扇,品种繁多让慕冰玥也是大开眼界。 三月让众人万分期待的扇纺终于开业,人群爆满,供不应求。 扇纺大卖,不到一个月慕冰玥便把本收回来了,购买狂潮过去后,慕冰玥转而往外地销售,因每次都是批量销售,很是赚了一笔。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自开业的这两个月以来,凡是与慕成杰和曹树谈生意上的事,慕冰玥都要带着沈雪三人在身旁。虽然她还有十年的时间,可在这个朝不保夕的乱世,她只能尽力为家人打造一个厚实的经济基础,最起码她不能让沈雪和怜儿后半生都要在担心和恐惧中等待另一半从战场返回。好在这个时代对底层中的妇女没有太多约束,女人也可以出来摆摊,只是缺少应有的尊重,无法再更大的舞台上发挥。 小时候若不是得庵里师太们和众位街坊,她们只怕也走不到这么远,如此一来她也算为她们做点事。不过这里的绣娘的秀活虽然还行,但在扇纺里发挥不了太多的作用,人数也着实有点多。 好在那些来此游玩的学子大多是大家族的子弟,人脉极广,慕成杰经常陪着曹树身边,倒是结识了不少的人,也打开了商路。 慕冰玥知道后,与慕成杰商量决定再开一个绣庄,为此慕冰玥砸下重金请来了宫里退下来的绣衣宫的嬷嬷当这些绣娘的教习. 第三十一章 对簿公堂 李氏不语直摇头,慕冰玥再要说,她便流泪。她本就中过风,慕冰玥怕真的刺激过大,只得暂且不提。 谁知李氏的心思一日重过一日,病日益严重起来,慕冰玥是左右为难,对自己下的决定也动摇起来。 她不提要走,娘亲也不提不让她走,可事情不是不提就不存在的,这已经是压在众人心中的一块大石。 这日慕冰玥伺候李氏喝药,李氏却推开了,李氏看向一直在床边愁眉不展的夫君,“夫君,妾身有件事要您应允。” 慕成杰连日未好好睡过,已是精神不佳,听了后神情更是萎靡,几次张口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妾身想跟着玥儿一起出家。” 有什麽东西狠狠划过心间,慕冰玥胸口随着呼吸抽痛着,她震惊的久久无法言语。 “我也剃发修行,为女儿祈福。”没想到是自家娘子说的是这个,没有她们母女,便不是家了,他也无需留恋。 父亲的话更是锥痛了慕冰玥的心尖,在这里女人可以还俗,然男子是不行的,因着僧人是可以不用服兵役的,所以有些想逃避兵役的人,不少落了发。朝廷和寺院,一个怕亵渎佛祖,一个是怕无兵打仗,对那些僧人要求极为严格,若是有偷返俗的不但要被砍头,家人也会被牵连的。 李桐道:“小姐在哪,奴婢母女便在哪。” 怜儿也跟着道:“怜儿这条命是小姐救的,小姐在哪,奴婢在哪!”在她心中她永远是她的主子,她虽已改口管李氏俩人叫爹娘,却只愿唤慕冰玥为小姐,魏素莲母女也请命跟随。 但凡出家的无不是无亲无靠,身有不幸,慕冰玥虽一直想要跟李氏提,但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现在这种状况,却让她更是始料未及,万般无奈她只好暂且搁置此事,“娘,也许沈雪说的那个狐仙是骗我们的……”她无法说出实话,若是她说出狐仙是她编的,娘亲定然无法原谅她骗他们,只怕会真的伤到娘亲的心。 “娘,看不像。” 慕冰玥心下暗怪自己的演技太好了,如今却无法自圆其说,只好道,“它说的不一定准。” “玥儿八字轻才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那狐仙说的又是煞有其事,玥儿又生来异常,自小不沾荤腥,却多病多灾的,娘真是害怕,……吃斋念佛青灯古卷的,娘不觉得苦,只要玥儿好好地度过那个劫,一切都是值得的。” 娘亲平时总是拿不定主意,但这回却异常坚定,无论她再怎么说都不动摇,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样,是慕冰玥万万没想到的,此时却彻底没有了后悔的机会,她又不能丢下这一切一走了之。如今不但她出家,他们一家子也跟着她,思来想去,她只想到了一个折中之法,“沈雪说那个狐仙说,远离凡俗,侍奉菩萨,修身养性。并未说女儿必须出家,女儿可以当俗家弟子,不去庵里,就在外面盖所房子,供奉菩萨就是……女儿跟娘少见些面就是。”因怕娘亲提要在家里一起供奉菩萨,到时盼来一场空时,她怕他们更接受不住打击,但现在她也不敢真的说再不见面的话。 李氏一听,本是无力的身子却硬是坐了起来,“天底下就没有不让母女团聚的道理,就是菩萨佛祖也管不着。 “是是,但是家里人多,女儿也静不下心来虔心礼佛,女儿只是搬出去一阵子,娘要想女儿了,女儿便回家看娘就是。”见娘亲激动,慕冰玥赶紧开解。 “娘怎么放得下心让女儿一个人在外面住,那就娘一个人陪着玥儿可好?” 见娘亲松口,她缓缓舒了口气,“女儿一个人就行,人多了也就不是远离凡俗了,做俗家弟子这件事,咱们本就有些欠缺,在不能吃不得苦。在说诗经说做善事终有福报,娘亲在家也可为女儿祈福。” “爹娘会为玥儿在家吃斋祈福。”久不出声的慕成杰开口道。 李桐五人也附和着。 吃斋本也是好事,但那世她素无禁忌,也可成仙,说明吃斋对于戒荤者来说是没有多大影响的,她自己又没有来世,不需要福报。父母年纪越来越大,身子也不是很好,并无必要,慕冰玥想了想道:“每月斋戒三日就好。”见娘亲还要在辩,她只好装作体力不支,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如此一来,娘亲一心疼她果然不再争辩了。 最后慕成杰选了离净月庵不远处的一处幽谷为慕冰玥建了一座竹屋。 慕冰玥知道自己之所以生这场病,实在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身子,总是拿来当大人对待,所以才掏空了身子,她也想着趁此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 就在慕冰玥打算动身时,那位留一手已不请自来,此时离那三月之期已过数天,她倒是佩服他的耐心。 慕冰玥本以为三月一过,他就会急不可耐的来催债呢,如此看来她倒是低估他了呢! 对于留一手的到来,一家子都极为紧张,慕成杰和李氏是怕留一手逼债,其他不知情的人是对于留一手这个人物敏感,特别是魏姑母女,表现的尤为紧张。 慕冰玥却依旧淡定从容,连茶也不让沈雪上,只悠然的看着留一手。 其实非是留一手变得阔了,给她们延长了期限,而是他病了,实实在在的病了一场,以前干巴巴的身材,现在已是变得形削骨立,似一阵风便能刮跑似的。 留一手胡乱扯着话,却见一家子人都不待见他,脸上连个笑模样都没有,心里那个憋屈别提了。非是他变得良善了,实是他硬不起来啊! 天知道,他急得都快抓狂了,可还得憋屈的在这跟人装模作样,若无其事的跟人闲话家常。 俩人扯了半天的话,留一手也不见慕冰玥表态,只好跟慕成杰套近乎,慕成杰一早得过慕冰玥的嘱咐,便不露声色的跟他打哈哈,留一手见这俩人都不好啃,硬了硬头皮,道:“慕老爷,今日距咱们约定的期限已是过了快一个月了,您看……您欠我的银子是不是能……” 未等慕成杰开口,慕冰玥开了口,道:“我们家何时欠你的银子来?” 留一手一听身子顿时晃了晃,却有所顾及的没感当下发火,但语气上却生硬了不少,“正月时,你们在我家借的一千两银子,小姑娘现在如何忘了呢?” 慕冰玥摇头,困惑的望向慕成杰,“父亲,我们家虽不是大户,可祖宅,铺子,和库存的货,少说也有千八两的,我们哪需借银子?” 留一手一听这话,直被慕冰玥刺激的直翻白眼,知道这家人是打算赖账,也不再抑制不满的情绪了,稳了稳暴涨的怒火,冷笑道:“我可是有证人的,小姑娘不要耍赖。” “证人?我们借没借,怎么会不记得,我到要看看,谁能污赖我们借了你银子了,你这就把他叫来,我到要去找县令大人做主,给我评评理,哪有青天白日的便有人去民宅诬赖人的,你叫上你的证人我们这就去县衙。” 留一手一看慕冰玥此番行事,立马知道他们这是合起伙来诈期他,知道此事不能善了了,阴狠的看着她,冷道:“此事还是不要闹大的好,否则对小姑娘你没好处!” 哼!她慕冰玥可不是吓大的,那世福利院院里什么流氓痞子她没见过,就是出道后,也时常有黑社会的人渣骚扰,她何时惧过! 留一手见威胁无用,眼露阴狠的看向魏素莲母女,“是不是你俩搞的鬼,我留一手可不是您们能惹的,这事绝不会这么了了,日后定给你们好看。” 魏素莲脸色煞白,紧抿着嘴唇,看了看慕冰玥,忍住未开口。 慕冰玥嗤笑道:“何必等到他日,今日我们便找县令分说此事,我们慕家虽不是书香门第,却最讲究个信誉,慕家生意能做到今日这般规模,全赖个信字,你无凭无据的来我家污蔑我们,今日若不说个清楚,只怕日后在曹先生那都无法抬头,我们这就去县令那分说明白。” 留一手面色一变,却也不甘示弱,“去就去,我到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把黑的说成白的。” 一听要去过堂,李氏是一百个不愿意,谁家的好女儿要是经了堂,不管事情真相如何,都与名声有损,她是绝计不同意的。 慕冰玥未想到母亲对这事如此敏感,那世与那些广告商,制片商没少在法庭对战过,她习以为常的事,没想到在这是多么不容的事,看来她骨子里还是现代人,可事已至此,由不得她怯场。 她与母亲几经交涉未果,只好装病,她本就是大病初愈的身子,若是心情不畅,心结难舒,指不定闷出什么病,最后娘亲终是妥协了,最后她把她们都强硬的留在了家里,只和父亲一人去了县衙。 虽说她很想培养她们的胆量,可毕竟这事不是个正例子,她只能把她们留在家了。 慕冰玥几人跪着听王丞问话,久不见王丞传小顺子,只一味的与留一手对话,弊了一眼留一手得意的神色,慕冰玥慢慢站起身,这王丞分明是假公济私报那北极狐的仇,她可不会乖乖跪着,有势不借是傻瓜. 第三十二章 颠倒黑白 王丞大概没经历过平民忤逆他的情况,小眼睛瞪的贼大,愣愣的注视着慕冰玥站起来,半天才大声道:“大胆,无知小儿,你知不知道本官以此便可判你藐视公堂之罪!” 慕冰玥无惧的看向她,嘴角轻蔑的扯起,“大人处事不公,公私不分,心中早有决断,民女为何要跪。” 王丞气的脸色发青,“狂妄小儿,本官为官数载,还从来没有人骂本官是糊涂官,你今儿倒是说说本官怎么不公了?” 慕成杰一看情况忙站起,拱手道:“草民教女无方,求大人宽恕。” “大人只一味的听刘三一人所言,只信他片面之词,可不就是处事不公,大人多与刘三相约风月场所,可说得与他有私交,大人又将民女与家父凉在一边,民女如何能不多想?” 王丞怒目而视,手颤抖的指向慕冰玥,“本官又没说他刘三对,你如何知道本官就会判他赢?”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刘三在此公堂状告别人,多达十余次,大人次次判刘三胜,民女不知还能如何想?”她早就跟小顺子打听好刘三的事了,王丞虽不是大奸大恶的昏官,但在留一手有证据的情况下还是明显偏颇与他的,打蛇打七寸,她自是再清楚不过。 王丞怒,可又找不到话反驳,不想就被这么一小娃在公堂教训,正满心找茬,无意中却弊见留一手幸灾乐祸的笑,顿时找到了出气筒,“刘三呀刘三,你没事不去做点买卖,尽去做这营生,见天的给本官找麻烦,你当这是你家开的?” 留一手正乐见慕冰玥的自杀行为,却不想王丞的怒火对准了他,知道王丞这是找不到出气的人,也不敢反驳,乖乖受着,只想一会儿慕冰玥便会被修理,心里的一点憋屈就都没有了。 慕冰玥冷眼看着低眉顺目的留一手,知道他心里的打算,暂时不予理会,看向满脸怒容的王丞,知道他现在强忍怒火是因心中有所顾忌,“大人,我慕家家底虽不算厚,但也算小有富裕,何来借债之说,再说我慕家就算是要借债,大可找曹先生借,何必要去去向那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借,而且还只是挪借三个月,他刘三无凭无据的就说我们慕家借他一千两的银子,分明是嫉妒我慕家生意红火,起了不轨之心,想借大人之手获得横财,大人不久就要荣归故里,可不要落得晚节不保啊!” 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话,不止把留一手给气愣住了,就是慕成杰也都被说楞了。 王丞也是气的不行,慕冰玥这一番话里,又是针又是刺的,扎的他不行不说,话里头又是连敲带打的,先是扯出曹树做靠山,又暗里说他是秋后的蚂蚱,真真气死他了!!!有心想打慕冰玥一顿出气,可又怕曹树那几个当了大官的族兄族弟,那可是随便出来一个就能碾死他的主。 哎!他这个芝麻绿豆的官,当的容易么?! 留一手见王丞动摇,顿时急了,“大人给小民做主啊,他们确是是借了小人一千两银子啊!” 王丞烦躁的挥了挥手,止住他的刮噪,“你即说他们合起伙来诳骗你,你总得拿出证据来,你留一手不是心眼最多么,怎么就会被人骗了呢?你向来都是立字据的,怎么此次就偏没立呢?” 慕成杰原也奇怪留一手为什么不提字据,但也不会笨的拆自家的台,此时听到王丞问,顿时紧张的看向留一手。 留一手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听王丞问起此事,脸都变绿了,嘴巴张张合合,在王丞不耐的催促下,终是开口,“确是立了字据的。” 王丞一听怒了,“你倒是拿出来呀!”他是傻了吧,在这费这么多唇舌。 留一手手哆嗦着小心翼翼的将怀揣着的一张纸呈了上去。 王丞急不可耐的从手下手中接过,眼睛急扫,又将纸张翻过去,几番翻看下,脸色变得越来越黑,而留一手的脸色却越来越白。 啪……王丞将惊堂木狠狠拍在案桌上,“大胆刁民,分明戏弄本官。” 慕成杰也是眼皮一跳。 慕冰玥还是淡定从容的立在原地。 留一手颤抖着身板,急急摆手,“大人容禀,这张的确是他慕家立的借据,可是不知为何……为何字迹变……变没了?” 王丞双眼圆瞪,“哦?你倒是跟本官说说,这好好的字怎就会变没呢?” 留一手知道王丞是真怒了,哆嗦着半天也说不出句完整的话。 嗯…… 留一手在王丞的一哼之下,也不哆嗦了,直接堆偎在地上了,可又不甘心一千两银子就这么没了,那跟要了他的老命没什么区别,顿时又立了起来,“大人,日前小人听说这慕家是闹了狐仙的,说不得与此事便有莫大的关系。” 慕冰玥到未想到此人还有如此急智,不过不幸的是此人今日遇到的是她,不给王丞宵想的机会,“哼!我若是狐仙,何必给你机会来污蔑我,分明妖言惑众,这种谣言的源头还是就此掐住,传了出去没得污了大人的英明。” 王丞听了也觉有理,看了看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留一手,想起以前留一手打赢了官司,却也只是邀他去风月楼逍遥一晚,对他都吝啬如斯,也就别怪他今日不帮他了,毕竟孰轻孰重他还是拎的清的,那慕家的女娃,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深知王丞脾性的留一手一见他脸现犹豫,便知道他要捡软的捏,心里急得不行,悄悄看了一眼慕冰玥见她没有注意他,忙咳嗽一声,伸出两个手指向王丞示意,见王丞不为所动,又肉痛的伸出三个手指,见王丞依旧不动摇,狠了狠心,伸出六个指头。 慕冰玥早就注意到他的动作,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着俩人眉来眼去,直到王丞张口欲言,才慢悠悠的开口,“大人,淮县的人都知道,刘三凡是往外借钱都绝对要求立字据的,今日红口白牙的拿一张白纸,便要诈民女一千两银子,实是说不出理去,还望大人明断。若不然这等欺世耍奸之人,日后再拿了一张白纸去向曹先生索要,岂不是可以讹诈数万之多?” 留一手一听,气的直翻白眼,世上还有比他还无耻的人,今日他是长了见识了。看王丞神色,他知道今天是栽了,没想到他留一手素来比别人多个心眼,终日打雁,今日却被雁啄了眼! 留一手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王丞小眼一转又一转,“刘三,你无凭无据的,确实说不过去,今日本官只能判慕家赢了。”既然都判她胜了,也就没必要在治她污蔑朝廷官员之罪了,左右不过是几板子的事,他要真打下去,不定还生出什么是非,倒不如送个顺水人情。 慕冰玥很高兴王丞的识时务,拱手道:“大人英明,不过大人应该严惩刘三,治他诬告之罪。” 留一手听到宣判后变得面如土色的脸,再听到慕冰玥的不依不饶时,顿时变成了调色盘,红的、绿的、黑的,变换不定。 王丞倒未想到,一个年约十岁的女娃娃,对刑事诉讼等这么熟,不过既然人情都送了,他也就没必要在拦着了,“小姑娘,倒是说说,怎么个严惩法?” 留一手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事到如今他只能听天由命了,但一想到那白花花的一千两银子就这么打了水漂,他还要过堂,他的心口就止不住的抽痛。 慕冰玥看了一眼在一旁有些发愣的父亲,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大人,不如就罚他凡是去借他银子的,他不但必须借,而且还不能收利的借,以前借的不能再收分文利息。” 留一手一听,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不要了他的命么? 王丞没等留一手缓过气来,便拍板定案,留一手听完直接晕了过去。 王丞见人把他架出堂外,便退了堂,慕冰玥俩人出了堂便见到外面已围了不少的人,那些人知道她们打赢了官司,都纷纷鼓掌叫好。 慕冰玥怕家里人惦记,和父亲也没敢多逗留,直奔家门而去。 而那些围在衙门外围的人,知道后续后,便纷纷向留一手借银子,只把留一手一度气的下不来床。 等慕冰玥俩人到家时,正好碰到在家如坐针毡,欲赶去县堂的几人,看到他们平安回来,都直谢菩萨。 回到屋后几人忙问怎么回事,慕成杰一一作答,几人听了后才将心放下,又想起那张纸的事,忙又问慕冰玥怎么回事。 她看了看好奇的几人,“不过是做了些手脚,字其实还在上面,不过需要特殊的手法才能显现出来。”这是她从那世书中知道的,去渊城那次就是为了去找用来作弊的墨鱼,只是此法终究非良策,她也是为惩戒那人,所以她不打算把此法告诉其他人。 见她不愿说,众人也不再问。 此事一结,慕冰玥便选择动身,因李氏坚持,她只能答应沈雪几人轮着去陪她。 事情一商定,收拾齐整后,慕冰玥便搬去慕成杰为她搭的竹屋。 虫鸣鸟叫,入目青山苍翠,犹如隐世桃园,让慕冰玥暂时抛下了前尘过往,身心得到难得的放松. 第三十四章 千头万绪 每天她在谷里都能收到父亲和曹爷爷的信,对现在的形势也有一定的了解,知道各地征调粮食送往边疆,她便让桐妈把做好的棉衣物,和几车粮米,送到去往边疆的兵船上,虽然对于那几十万大军少的可怜,可也算一点心意。 曹树也跟着捐了很多钱米,只是这里的人普遍不富裕,在曹树的号召下,也仅筹集了几百旦粮米,也跟着一起送去了边疆。 数日过去,轩辕三国厉兵秣马,整兵调将,边疆局势也变得越来越紧张,赤焰上下都似笼罩在一片乌云下,让人们无法看到希望。 尼姑庵的庵主自知道慕冰玥的事后,便每日都会派人给她送斋饭,有时也亲自来给她讲经诵道。 可是今日不知怎么,来送斋饭的人迟了半个时辰,慕冰玥不由出门张望,过了好一会,她才看见庵主的身影,并且看到庵主身后还跟着几位师太,还有一群孩子跟在她们身后往这边走。 庵主看见慕冰玥远远的出来迎她们,很是不安,带着一众人加快脚步的往这边赶。 人还未到跟前,声已传来,“小施主,身子单薄,怎好在毒日下久立,快进屋去。” 慕冰玥也向她们走去,待到近前时她见庵主眉宇间掩藏着一片难解的忧色,她看了看她们身侧紧跟着的十几名孩童,心有所悟道:“无妨,庵主快屋里请。” 一行人进了屋,慕冰玥见孩子们都有些拘谨,忙拿出糕点给他们,果然是孩子习性,不一会她就和他们熟了起来。 慕冰玥本就与他们年纪相仿,孩子里面又女孩居多,不大一会儿,她就和他们打成了一片。 见孩子们都放开了,慕冰玥状似无意的说道:“你们可愿意就在这陪我,我这里什么好吃的都有,庵里可是只有青菜萝卜可吃。” 慕冰玥没想到这些孩子并没有被她的美食所诱,全体都默默向庵主靠了过去,并不接她的话,她看了看眉间忧色更深,默而不语的庵主,笑语道:“我又不是坏人,不用害怕我,我这里呢,你们愿意留下来的话,想住多久都行,你们要是想庵主,虽时都可以回去,我可不会限制你们的自有哦!”虽然她与他们的年龄相差无几,但还是不自觉的把他们当成孩子诱哄,而她小大人的语气,并未让任何人觉得不妥,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庵主听完慕冰玥的话,肃然起身,深深向她施了一礼,其她师太见了,也跟着施礼,慕冰玥赶紧起身相扶,“师太是要折煞玥儿么?” 庵主施身语道:“小施主心地纯善,将来定有福报,是贫尼拖累施主了。” “当年若不是庵主收留,玥儿这条命只怕早已经不在了,家母常常感念,总是没机会还报恩情,如今也只是尽自己的一份力罢了,庵主莫这样说。”慕冰玥忙将她扶起。 “小施主言重了,若不是小施主这些年时常的接济,小庵只怕早已败落下去……庵里的女尼都是家遭不幸,身世堪怜之人,才选择清灯古卷,了此惨生。不过这些尚懵懂无知的孩童,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贫尼实不想他们为了这三餐饱饭,安身之所,就此埋渡一生。只希望他们跟在小施主身边,将来知恩,为国家、为苦难的百姓做点什么。” “庵主放心,冰玥自当尽力照料。”慕冰玥将她扶坐回椅间。 “愿苍天保佑,让赤焰避过这次战祸,不要再让无辜的百姓再卷入战乱。”庵主依旧忧心忡忡,双眉不展,“不知施主一家可有打算?” 赤焰内外交困,风雨飘摇,大战已是无法避免,秋收后,怕是那三国必有动作,加之近三年的储备,这次战事对赤焰更为不利。 慕冰玥摇头,“若是国破,逃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庵主叹气不语,凝重的气氛也感染了周围,室内一度沉寂下来。 在里面最小的孩子不过四五岁,湿漉漉的眼睛不时在众人间来回张望,让慕冰玥不由想起了小时候的妹妹。 那时的凌诺,也是对世间的一切都感到好奇,看不见的她总是把自己弄的伤痕累累,喜爱小动物的她,更是让她担心,每过一段时间,她要去烦院长,带妹妹去医院,打各种预防针…… 慕冰玥的心突的一跳,预防针…… 她试探的问道:“这些孩子可曾……种过牛痘?” 庵主疑惑的看向慕冰玥,“种什么豆?” 慕冰玥来到这里后,还真未对此留意过,她不确定的再次问道:“就是防治天花的……疫苗。” 庵主更加疑惑,“防治天花?……” “就是人种了牛痘后,便再也不会感染天花。”慕冰玥想了想,尽量简短的解释。 庵主惊奇,“当真有如此奇效?” 慕冰玥斩钉截铁,“确是如此。” 庵主看着沉思不语的慕冰玥,想了想暂时将满腹疑问压下。 她怎么就忘了呢?知识改变命运,科技却能兴邦强国,有太多的东西可以改变这里人们的处境,虽然每样都需大量的人力物力,但未必不可能啊!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慕冰玥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飞扬的笑容,有让人云舒雾散之感。 那样的笑容,是众人都未曾见过的,无人敢出声打扰,都静静的坐在一旁。 慕冰玥茅塞顿开,脑中飞速的转过无数念头,此事若成,不管未来如何,总是功德一件,若是运用得当,或能让赤焰百姓少受些铁骑的践踏。 就算不行,她们或可换三餐温饱。 此时,慕冰玥不由暗怪自己平时不注意这里的时事,以致如今的资讯匮乏,看来她只能求救了。 慕冰玥神思不属的送走了庵主和众位师太,便自顾去飞鸽传书给沈雪和怜儿,叫她们带舍郎中和曹树来此。 慕冰玥在书阁间查找资料,一众孩子便都安静的找地方坐下,静静的看着她。 曹树四人进了屋,立马被一屋子的孩子惊住了,四人环视一圈,才找见在里间正埋头书案的慕冰玥,沈雪见他们进来半天,慕冰玥依旧毫无所觉的在那翻书,忙咳嗽了一声。 慕冰玥听到咳嗽声才惊醒过来,抬头见是他们四人连个客套话也没有,竟自坐着吩咐道:“沈雪,你将孩子们带回家,叫我父亲给他们安排住下。” 沈雪听后并没有再问,叫过孩子向怜儿交代几句便走了。 曹树和舍郎中心里虽都有疑问,但见慕冰玥明显很忙,便都默契的没问出口。 而随后的时间里,慕冰玥并未给他们解惑,直接采取了一问一答式。 …… 怜儿在一旁奉茶,静立不语,眼睛却紧紧盯在慕冰玥身上,她虽不是第一次见识到慕冰玥的智慧,却还是被她震撼到。这一刻她的心情就像杯中的茶叶,久久浮荡着。 对于舍郎中的重重顾忌,层层疑问,慕冰玥并未做详细解答,淡淡回问道:“舍郎中可曾见过牛犯过天花?若是不信,可先在我身上验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舍郎中尽管心中仍有些犯低估,但还是选择相信慕冰玥,“事关人命,我终是有些担心,不过我愿意相信慕姑娘。” 曹树迟疑道:“不过,怎么让朝廷相信呢?就算信了,依赤焰现在形势,朝廷已自顾不暇,只怕……” 慕冰玥缓缓起身,“若是能促使轩辕国与我国谈判呢?只是如今局势错综复杂,能做多大筹码,实难预料。” 曹树也跟着起身,“怪不得你刚才问我,哪个国家天花最泛滥……要说轩辕兵强马壮,之所以现在还未能一统天下,与这肆意的天花确也有很大的关系,只是轩辕国素来强势,近些年又是风调雨顺,国力日强,竭制天花对其确有很大诱惑,但怕只怕,轩辕采取的是强取而非妥协谈判。” 曹树的一番话,让慕冰玥躁动的心慢慢沉寂下来。她怎么忘了,这已不在是那个她所熟悉的人命至上的国度了,没有什么人道主义,有的只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看慕冰玥沉默下来,曹树俩人担忧的互视一眼,舍郎中开口道:“慕姑娘无需气馁,若能防治天花,不知能救下多少条性命,无论如何都是功德一件。” 慕冰玥慢慢坐下,点头道:“舍郎中说的是,这些便交给朝廷去烦恼吧!不过我们总要先收点好处,不然这一大帮人的吃住,玥儿着实吃力。” 曹树犹豫道:“可是我们总不能明着向朝廷讨赏啊!更何况朝廷现在连兵响都发放不下去,如何能再拿出多余的银子来?” “急人所需,朝廷拿不出银子,可是能拿出官位来吧!不知曹爷爷可知,哪有人有钱,又想当大官的,只是如今赤焰形势不好,不知还会有人拿钱买官么?” 曹树双手大力一拍,见把二人吓了一跳,忙坐下笑呵呵解释,“还真有个合适的,知县王丞见县内流民渐多,赤焰又战事在即,胆小如鼠的他,称病提早告老还乡了。接替他的人,听说原本还是个大官呢!听人说是因政敌的陷害,才被贬至此地,做了这小小芝麻官。上任后,老夫与他也见过一回,言谈中都是在为重新上位寻门路,此人也是个富户,现在看来到最为合适。 第三十五章 内忧外患 “那一切就拜托曹爷爷和舍郎中了”,慕冰玥听后,顿觉得这人是个不二人选。 舍郎中笑道:“我这就回去研制。” 曹树挥手,“丫头就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而在慕冰玥等曹树消息的时候,因连年雪灾而收成不好的黒邑率先挑起争端,集调兵马进攻赤焰。 赤焰形势严峻,在国内各地征兵,而这次除了慕成杰在征兵名册之外,小顺子和小六子均在名册内,事实上这一次各地除了不符合条件的之外,男子大多都在兵榜上。 而这一次朝廷对征兵的约束放宽,以前都是官员私下暗箱操作,这一次朝廷却下了明文,一人只要缴纳一千两银子,一百旦粮食,便可免除兵役,由此可见,赤焰这一战真的是不容乐观。 然这一次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苍穹与轩辕这一次却同时一反常态的按兵不动。 赤焰少帝南宫辰已派三路使者去往三国谈判,黒邑已是无所顾忌率先选择出手,所以谈和希望渺茫,天花对其影响不大的苍穹,他们也没报多大希望,而轩辕与苍穹异常的举动,让南宫辰更加担忧,轩辕所图不小。 风雨欲来,大战在即。 “慕姑娘……我……”小顺子和茶摊老板儿子因同在征兵之列,茶摊老板计谋落空,当即便把他们赶了出来,他只好带着母亲找来。 “什么都不用说了,放心,一切有我。”慕冰玥走过去将大娘扶住,“曹爷爷的小童,小六子也去,你们结伴互相照顾吧,这两只信鸽是给你们的,它可以帮你们传递信息回来。” 小顺子从怜儿手里接过信鸽和一包衣服,怔然看向慕冰玥,半天才道:“谢谢!” 给周大娘狠狠磕了三个头后,小顺子毅然转身离去。 时隔数日,正如慕冰玥几人所料,焰皇只赏了这位进方有功的县令一个大大的官,甚至比原职位还要高二阶,而慕冰玥也收到了十万两银子,这一次曹树的办事能力着实出乎慕冰玥的意料。 朝廷广征兵丁,旷日持久的天灾**,早已让赤焰贫困交乏,数万兵丁的兵粮再难以征缴上来,朝廷下令强征,一时流民四起。 战争,疾病,饥饿让这个贫瘠的国家更加混乱。 一些饥民纷纷往都城赶去,连淮县亦聚满了灾民,赤焰内忧外患人心惶惶。 慕冰玥已将十万两银子全部购粮,无奈无良粮商坐地起价,粮价水涨船高,一日便翻了数倍不止,她的十万两银子也只是杯水车薪,她搭建的临时救助站更是人满为患。 监狱因无粮养犯人,死罪者就地处死,其余无论所犯何罪皆被强行送往战场。 朝廷的放任和袖手旁观,致各地匪盗四起,本就难以控制的局面更加混乱不堪。 皇城焰都赤焰少帝南宫辰,皱着眉一语不发的听着臣子的奏报。 “皇上,各地灾情肆虐,使得赋税锐减,兵粮亦是短缺,此次所需灾银,国库实是度支不出,如今黒邑兴兵,逃户严重,皇城周围亦有大批灾民聚集,若是任其发展下去,只怕会出现暴动,居时只怕情况更加被动。”户部尚书左秋贤上前启奏。 “那依左大人的意思,难道是要向那黒邑国割地赔款不成。”兵部尚书夏川冷哼道。 “当年三国围攻我国时,因三国各怀鬼胎,抢夺地盘,互为攻伐,我国粮草充裕,才侥幸逃过一劫。可我国如今粮草匮乏,国力维艰,若是轩辕与苍穹联手起来,只怕我国难逃灭国之祸。”监察御使令狐阆上前。 夏川闻言,冷然嗤问,“令狐大人未免太过危言耸听,照大人所说,我国还得向轩辕苍穹赔城陪地不成。” 令狐阆不理夏川的冷讽,拱手道,“皇上,我国如今若想避过此祸,还有一法。” 众臣闻听此言全都看向他,令狐阆看向南宫辰,“皇上,紫蔓公主年龄虽小,但也只比轩辕太子小三岁,若派使者前往联姻,或可让我国少一劲敌。” 群臣骚动,面面相觑,谁人不知这是最省时省力的,可那紫蔓公主是皇帝的同胞皇妹,太皇太后又疼宠有加,奉若明珠,又怎会舍得公主成为政治的牺牲品,没想到这位素来耿直不懂察言观色的御使大人,在今日如此场合就这么直白的讲出来。 南宫辰面色本就不愉,听得此言脸色更是骤冷,一班大臣见到顿时噤若寒蝉,大殿之上一瞬变得鸦雀无声。 夏川见此,脸上嘲讽之色更甚,“如此说来,那苍穹不是更适合与轩辕联姻。轩辕苍穹两国此时平静异常,不知有何图谋?” 夏川之言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朝臣议论纷纷。 南宫辰看着乱哄哄的的一班朝臣,神情更加烦躁,俊眉深锁,“除了联姻、割地、赔款,你们这帮食朝廷俸禄的大臣就没有别的计策么?” 众臣哑然,面对明显有些暴躁的皇帝,都缄默起来。 南宫辰抑郁的坐回龙椅,“派去轩辕苍穹的使者这么久没有消息传回,只怕谈判失败了。所以我们要做好应战的准备,如今兵粮短缺,不知众位爱卿可有良策?” 令狐阆再次上前,“皇上,如今也只有五位王爷的储粮,可解眼前危局。” 群臣默然,静而不语,赤焰上下谁人不知,如今赤焰只有这五位先皇兄弟有着大量的存粮。奈何五位王爷欺主年少,心怀叵测,现粮价高涨,也是其一手操纵的结果。事关皇室内争,众人无不三缄其口,未料这位专爱给皇上出难题的御使大人,今日当着文武群臣的面提出来,他的和亲之策,可是刚被皇帝冷斥过呢! 南宫辰听此,神情越发疏冷,按了按发胀的额角,挥了挥手,“再议吧!” 令狐阆听后,只好将满腹的话咽了下去,退了回去。 夏川看着默然退下的令狐阆,暗叹了口气,走上前,“皇上,微尘代愚外甥龙宇枫,请命前往边关守疆。” 龙宇枫本是夏川胞妹的孩子,其母早逝,其父战死沙场,龙宇枫后被夏川接到府里抚养,太皇太后怜悯赐他与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一起读书。 龙宇枫颇有其父风范,对武术颇为痴迷,三番四次求南宫辰前往边疆领兵,但都被南宫辰拒绝了,让南宫辰没想到的是,龙宇枫这次这么坚决,让其舅在朝廷上公然请命。 这次征丁,朝中不少王公大臣的公子都被他派往边疆,龙宇枫这般一闹,南宫辰再难阻拦,只好退让,“准奏。” 派往何地,任何职位忙南宫辰却未在朝上言明。 此后,南宫辰见与众臣再议不出什么良策,只得退朝。 腊月正中慕冰玥收到谈判未成的消息,又见轩辕与苍穹依旧迟迟不动,便知情况严重,她立刻打点行装,拖了关系将父母和赖在家中的外祖父一家与那十几个孩子强行送走。 而沈雪三人不顾慕冰玥的强烈反对毅然留下来。 慕冰玥也知道自己留下来,除了让父母担心外,别无他用。可那世时,是无数个不知名的社会各界人士的关爱,才让她和妹妹得以存活,现在她又怎能放弃与她们那时有相同境况的人呢? 虽然在这乱世之中,她的力量渺小的近乎微不足道,但若让她就此放任,心下实是难安,可惜的是无论她如何绞尽脑汁,却也想不出任何可以赚钱的办法。 她只恨那无良米商,和他们背后那五个只顾一己私利不顾百姓死活,不顾国家安危的王爷。 她知道朝廷这会是不会拿那五位王爷如何的,若是内乱纷起,那与自掘坟墓无甚两样。 而跟慕冰玥一样还没有放弃的,还有庵里的师太们,庵里早已挤满逃难而来的人,因朝廷下了禁城令,这些人都是翻山越岭走的旱路,一路上吃的都是野菜野果,才支撑到现在,一个个瘦的皮包骨头。 慕冰玥也已数次从曹树家借米借粮,送往庵内,她也知道如今这点米粮也只能解一时之急,可却也不能做等朝廷的救济。 仁济药馆药馆内,人满为患,看病的人无不是满面青黄,浑身浮肿,舍郎中愁眉不展的看着一屋子看病的人,起笔无力的在纸上写出,面十斤,油一两,交到抱着孩子看病的妇人手里。 只见妇人怀里的孩子,浑身无一两肉,肚子却大的离奇,正啼哭不止,妇人接过一看,不解道:“郎中……这如何能治病?” 舍郎中摇头叹气,轻拍孩子的背,“孩子并没有病,日夜啼哭也是因饥饿所致。”事实上这里哪个人又不是呢!至于黄肿病,已是不说而明。 妇人听了,眼泪直往下坠,她也不想啊,只是她哪有钱买米啊,若不是这里看病不用钱,她也是进不来的。 “慕家绣庄外,已经增设一处善棚,大家现在都可以去那领米。” 一屋子的人听了,都寻着声音看向门口,见进来的是一个十多岁的女童不由都迟疑着. 第三十七章 幽谷初遇 慕冰玥见此情形,忙几步赶上前,拨开他凌乱的发丝,伸手试探了下,见他还有气息,忙推唤道:“喂……你醒醒……” 男子年约二十,一枚玄铁眼具自鼻梁上方齐眼遮住,面具之下冷毅的薄唇紧抿着,唇色有些发黑。 推了几下见他依旧没反应,慕冰玥只好放弃,她见他一身黑色劲装,手中又紧握着一把玄铁黒剑,想来是一名武者。 慕冰玥猜测他身上应该带有疗伤的药,看他身上的血污,应该受了很重的伤,想到此她便抛开顾忌,开始从他身上找药,果然她从他腰间找到了药。 慕冰玥仔细看过药瓶上的标签,取过一瓶治疗外伤的药欲给他服下时,却见他双唇已是变得一片黒乌,她不由停下。 若是失血过多,应该他的唇色是苍白才对,若是长时间溺水,也该是青紫才对,这般颜色让慕冰玥不由怀疑此人是中了毒。 这人已是气若游丝,她若是在给他用错了药,定会害他没命,慕冰玥不由迟疑起来。 看这人身上杂乱深浅不一的伤口,到像是从山谷上滚落下来的,想是掉进她弄的水潭里,才侥幸活了下来,能有能力爬到这来,想来应是从谷上掉下来后,他有一段时间是清醒的,那时他应该会服药吧? 慕冰玥暗暗推测着,放心不下的她,又解开他的衣服看了看伤口。除了一些类似被树枝山石划破的伤口外,只有一处在胸前的伤口很深。 慕冰玥记得很多中药,都是能内服外用的,此人若是在不救治,只怕会流血过多而死。想到此,她不再犹豫,将药丸碾碎,敷在伤口上,又进屋取来干净的白布给他包扎上。 可能被她包扎挪动时惊动,男子无意识的咳出几口血,慕冰玥见他咳出的血不但是黑色,还有一些凝成洛状的血,顿知道情况不妙。 这是血液凝固之兆,若是造成血管堵塞可就危险了,可这一时之间让她去哪找解药?可若是等找来郎中,在研制出解药,只怕他早已没命了。 突的,慕冰玥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传闻中血液能解奇毒的雪狐来。 慕冰玥急忙赶回屋中,小心抱出在笼子里正睡的迷迷糊糊的雪狐。 小云一被抱出笼子,顿时便惊醒过来,一见慕冰玥从桌上拿起水果刀,立刻死命挣扎起来,口中也呜呜不停。 早没了气力的慕冰玥,哪抵得过它这么大的劲,她勉力将小云制住,“小云,我只是想取你的一点血救人,若你再乱动下去,我可不敢保证,这把刀会不会砍到你的脖子上!” 小云一听,猛挣的身子顿时一僵,慕冰玥见机忙从它腿上划了一刀,谁知小云没老实几下,又嘶叫着挣扎起来。叫声哀怨,似乎在抗议慕冰玥无良的行为。 慕冰玥见已有小半碗血,也不再耽搁,将小云放下地,便赶紧将接的半碗血给男子喂了下去,又静等一了会,见他没什么不良反应,她的心才放下。 转身放碗时,慕冰玥却见小云正怨念的望着她,还不时低头舔舔还在流血的伤口。 慕冰玥没想到它没有趁机逃走,见它伤口还在流血,她拿过男子的外伤药,遥向它示意,没想到这次小云很听话,乖乖立在原地,等她包扎伤口。 小云用鼻子拱了拱腿间绑的厚厚的白布,朝慕冰玥耸动几下鼻子,哼唧着转身踉跄着走回屋去。 慕冰玥不再理会它,转身查看男子的伤势。见他依旧不醒,想了想给舍郎中发了讯。 待事情处理完,慕冰玥见男子浑身湿透,不想他伤口感染,便进屋取了剪刀。 她小心避过男子的伤口,将他湿污的上衣剪开,谁知男子却在这时醒了过来,一手便将她的双手紧紧箍住,在他的大力动作下,慕冰玥手中的剪刀直直划过她的左手腕,连腕间系着珠子的红绳也被剪断,猝不及防间珠子也滚落到地上。 慕冰玥惊怔之下,赶紧用力挣扎,奈何对方抓的太紧。她急望过去,见对方睁开的黑眸,深邃冷冽,满目肃杀,一望之下不由让她心惊。 烈阳如火,炙烤着大地,热气蒸腾,一身白衣的慕冰玥,周身似笼罩着一层冰雾,眼中神秘皎洁,如同海上升日月。 在她幽然的对视中,男子的手渐渐松开。 慕冰玥见此赶紧将珠子取回,感到那丝联系,心才放下。 而这期间,男子从眼底直射而出的锐利锋芒,依旧缠在慕冰玥身上,他遮掩的打扮,身上所受的伤,都在告诉慕冰玥,这个人绝对是个危险人物,虽然他现在毫无杀伤力,可如今朝廷在四处征兵,看此人年纪,如无例外应也在征兵之列,朝廷对于窝藏逃兵,处罚也是很重的。 许是看出她的想法,男子用剑支着地,挣扎着欲做起来,试了几次却都未能站起来。 慕冰玥怕他在崩裂伤口,忙阻止,“你受伤太重还是不要乱动的好。”见他起身,她趁机将他湿污的上衣扯出,男子看了她一眼,并未阻拦。 慕冰玥弄好后,又去屋里取出遮阳伞给他遮上,见舍郎中和怜儿他们还没赶到,又回屋沏了一杯糖水给他喂下。 期间男子一语未发,只是静静的配合着,可能是流血太多了,也可能是力气透支,男子终是不支,重新躺了回去。 这时屋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慕冰玥赶紧回屋去看,却见小云正在四敞大开的壁橱里狼吞虎咽,屋内地上更是一片狼藉,小云见她进来,犹不收敛熟门熟路的自行找出沈雪背着人给它偷藏的肉干吃起来。 情况真是一团遭,慕冰玥也懒得浪费时间管教它,回屋开始将值钱的东西打包。 小云见她拎着包往外走,立马从杂乱的橱柜跃出,踉跄着跟上慕冰玥往外走。 慕冰玥将还未被小云糟蹋的糕点放在男子手边,见他依旧看着她,想了想道:“我已经送信去请郎中,你的事我不会问,现在只管把你的伤医好。” 慕冰玥将糕点推给他。 男子手上戴着墨玉戒指,乌黑透亮,纹路精致考究非是凡品,料想此人身份也非一般。还有那把寒光剔透锐利无比的剑,根本没有剑鞘,锋芒毕露,蓄势待发,就跟它的主人一样,内含无限杀机。 慕冰玥不敢多做探究,将神珠放在膝间,拿过一旁放的疗伤药,自己包扎起来。 她经常在片场受伤,处理外伤她早已得心应手,虽然一只手受伤,包扎起来多有不便,但她还是很快包扎好。 “这是我刚才弄伤的?”声音冰冷渗骨,似霜刀雪剑。 这是慕冰玥第一次听他开口,她抬眼看向他,男子此时眼里的杀气尽退,却暗带阴霾,头微点,慕冰玥并未开口。 男子见了未在开口,只是将视线从慕冰玥身上移开,俩人皆沉默起来。 一旁的小云,不安份的蹭了过去,叨起一块糕点,躲到一旁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男子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望着小云,若有所思道:“北极狐?” “是。” “怪不得……”,男子喃喃自语,又看向慕冰玥,“你去过黒邑?” 慕冰玥双瞳微缩,先时她并未留意,此人的口音并不像是赤焰人,因他带着眼具,眉骨轮廓间,除了更加立体鲜明,其他的她并没看出什么,可此刻听此人语气,让她直觉的感到,此人定与黒邑有莫大关系,说不好还是黒邑人。 若他当真是黑邑人,到真有些麻烦,不过既然遇到,她也不会坐视不理,“一会郎中来时,你尽量少开口。” 男子闻言,深深看了慕冰玥一眼,漆若寒星的冷瞳闪过一丝幽光,握着剑的手亦是紧了紧。 他的反应,慕冰玥看在眼里,却并未戳破。 舍郎中接到飞鸽传书后,装上几副药,便赶紧赶去扇纺找沈雪会合,沈雪听了,连忙收拾齐整,与舍郎中坐了马车一起赶了过去。 待舍郎中赶到,慕冰玥赶紧上前,直接道:“舍郎中,此人先时唇色黒乌,吐出的血中亦黑中带络,冰玥已让其饮了半碗北极狐的血。” 舍郎中怔然听完后,忙上前查看,验看完他的伤口后,又拿出脉枕为其枕脉,良久后才道:“若是舍某所猜不错,这位公子应是中了黒邑边陲小国卜巫巫毒,只可惜舍某医术浅薄,也只是听过其名而已。” 男子听了,扫了舍郎中一眼,那一眼中并未掺杂任何情绪,但慕冰玥还是瞬间猜出,此人定是未料到这里有人能识出他所中之毒。 她倒真佩服他,明知中毒将死,还能依旧不动声色,“那这毒可有解。” 舍郎中沉吟了一下,“这种毒,舍某听说毒性极猛,所中之人无不当场毙命,这位公子能坚持这么久,并且神志清醒,全赖于内功深厚,用内力压制了此毒,又得慕姑娘施救,喝下一碗北极狐的血,毒性减去一大半,稍后我在以银针过穴,毒性暂时逼离心脏,在找到我师兄卫牙子,或可解去此毒,只是我师兄现在在渭城,如今有城禁,却不知如何是好? 第三十八章 赶往渭城 “冰玥现在正要与曹爷爷一起去渭城,时间紧迫,舍郎中这便施针吧!” “好,舍某这便施针”,舍郎中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包,在男子身上要穴处,快速扎入数针,过得小片刻才将银针全数拔出。 慕冰玥见舍郎中施完针,忙叫众人帮忙将男子扶进马车,“舍郎中,冰玥此次进城尚有要事待办,不知舍郎中可否随冰玥进城照顾此人?” “当然可以,正好我有些问题要请教卫师兄。” 沈雪见了,直嚷嚷着也要跟去。 慕冰玥本就觉得人多,怕一会出城时遇到麻烦,只得好言劝慰,“小雪,今日出城是有要事要办,况且人数已有些多,你还是在家里等吧。” 却见沈雪置若罔闻,转身就去抱小云,小云早有所防,“嗷呜”一声,转眼间便飞蹿入草丛间,看得沈雪只瞪眼。 慕冰玥看到,劝道:“小云今日救人一命,也算立了一功,就此放它归林吧!” 沈雪一听,纵有满心不甘,却也不敢抱怨慕冰玥,瞪着小云离去的地方,终不甘转身几步赶到车前,美名其曰道:“我心情不好,要出城散心。” 慕冰玥张口欲在劝说,沈雪见了忙道:“多我一人不多,少我一人不少。” 慕冰玥见她神色坚决,只好让她上车。 沈雪一听欢天喜地的上了车,好像把小云的事全部忘了。她紧挨着黑衣男子坐下,见慕冰玥看她,只坐不知的摆弄着马车内的包袱。 慕冰玥见她全无半点丢失小云的伤心难过,行动举止间又毫无半丝遮掩,心下不由一突,仔细想了想,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不由摇了摇头。 舍郎中在一旁见了,若有所思,看了看沈雪,又望回慕冰玥,“慕姑娘的手怎么了?” 沈雪听了,忙看向慕冰玥,却见她衣袖间露出一小截白布,沈雪急急打开一看,见白布上已泌出一些血迹,不由暗怪自己粗心,急问,“这怎么受的伤?” 慕冰玥轻拍了拍她的手,“不碍事,意外而已。” “哦……可上过药了?” “上过了”,慕冰玥不想沈雪大惊小怪的,便随口敷衍着。 沈雪听了又翻看了几下,见血迹不多才放下心来,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半天才想起,“小姐,你的珠子呢!” 慕冰玥右手张开,手中的珠子露出来,沈雪这才放下心,回头却见一路上都不理他们的黑衣人,也盯着珠子看,顿时有些不快,“你猛盯着别人的珠子干什么?莫不是起了贪念?” 未料男子并未理沈雪,转过头去,兀自闭目养神,沈雪见了不由愤愤念。 待几人赶到码头,曹树早已等待多时,见慕冰玥赶到,忙跟一边的守兵打招呼。 守兵走过去,见从马车里出来的是慕冰玥,疑容立马换成了笑脸,“原来是慕姑娘有事要出城。” 沈雪在一边收到慕冰玥的示意,上前将一荷包塞到小兵的手里,“守兵大哥辛苦了!这些银子大哥拿去喝茶。” 未等沈雪收回手,小兵已是快速将荷包塞回沈雪的手里,“姑娘这是哪里的话!众乡亲要不是有慕姑娘救助,早不知得如何过这道难关。如今慕姑娘有事,我们哪能在收银子,这如何能让我们良心过得去,姑娘快拿回去,不然我们兄弟几个,回去如何在众乡亲面前抬的起头。” 话说到这份上,沈雪也不好强塞,回头向慕冰玥请示,慕冰玥欠身道:“即如此便多谢几位大哥了。” 小兵赶紧挥手,“慕姑娘客气了,你们只管放心出城,兄弟几个给你们留门,多久回来都行。只是……你们的人数着实有些多,这样吧,我给你们开张凭证,到渭城也好省去点麻烦。” “如此便多谢了!” “小事……姑娘稍等……”,几位小兵办事极为利索,不一会就把开好的凭证交给了慕冰玥,又帮忙把黑衣男子扶到船上才离开。 待见到几位守兵离开,曹树才自嘲道:“玥儿如今比爷爷还要出名啊!爷爷刚可是跟那几位守兵说了半天,要知道玥儿比爷爷份量大,爷爷就等玥儿来好了,省的守备不在,那些小兵又不敢私自做主,让爷爷费了半天的唇舌,不过话说回来,玥儿今日怎么带了这么多人?” “说来话长,这位公子身受奇毒,恰被玥儿碰上,因需舍郎中的师兄卫郎中救助,所以才带他们一起去渭城。”慕冰玥浅浅一笑。 “哦,原来是这样”,曹树了解的点头,“那玥儿本来是有什么事要见知府?” “……”,慕冰玥迟疑着未开口,她望向黑衣人,见他倚在船壁上假寐,并未留意这边。此人她已是断定是黒邑人,事关重大,她不敢稍有疏忽,便决定稍后向曹爷爷解释。 舍郎中以为慕冰玥犹豫是对计策无完全把握,见她沉吟良久,只当她不知如何开口,忙帮着解释,“慕姑娘有一计或可解决眼前无粮困局。” “什么……”,曹树与沈雪同时惊问,连一直闭目假寐的黑衣人闻言,亦瞬间睁开眼睛,看向慕冰玥。 尽管他们都见识过慕冰玥的本事,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使是朝廷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曹树实难想象,慕冰玥能有何办法。 沈雪看了看手中盛满玉石的包袱,摇头想了想,亦是万分不解。 面对众人不解的眼神,慕冰玥再难沉默,“无他,只是借粮而已!成败还要看天意。” 众人更是不解,曹树隐隐猜到慕冰玥似有顾忌,看了一眼此时已睁眼望向这边的黑衣人,顿了下道:“待到渭城,我们便分头行事吧!” 沈雪二人皆无异议,见慕冰玥不想说,便也不在问。 船内一时沉默下来,只闻船浆划过水面的声音。 船行过半,沈雪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百无聊赖中便盯上了黑衣人,她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见他似乎睡的很沉,她终奈不住好奇心,伸手探向男子颊上的眼具。 噌…… 一道寒光晃过。 男子手中的剑快速旋转,瞬间将沈雪的手挡在外,沈雪怔然,她收回手后,黒剑又瞬即停下收回,期间男子并未睁眼。 沈雪见了大为惊奇,伸手在男子眼前不远处晃了晃手,见男子再无反应,犹不甘心的她,不由伸手戳了戳男子,“喂……你为什么会中毒呀?还有,你为什么要带眼具啊?” 对于沈雪的连番追问,男子并未回应,依旧闭目养神。 沈雪见了,便欲再戳,坐在她对面的曹树见了,制止道:“小雪不可胡闹。”这些都是江湖中的人,多都在刀口讨生活,惹恼了他,可是不会管他们是不是他的恩人,万一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岂不是冤枉。 沈雪听言,只得悻悻的坐好,百无聊赖的望向船外。 慕冰玥见到无奈摇头。 待快行到渭城城外护城河时,就见沈雪惊跳起来,直指着一艘船,口中喊着:“小姐,那个……那个不是福老板的船么?怎么会在渭城?” 慕冰玥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渭城渡口近处停了很多商船,她虽承过福润的船,却也未曾留意过,不过沈雪经常跟桐妈一起去送货,想来应是不会弄错的,慕冰玥眼中流光溢彩,低声道:“小雪,一会你陪舍郎中到医馆后,便去附近客栈找福老板,叫他到知府外等我。”他的船在这,慕冰玥料想人应也走不远。 沈雪答应着,又回头看着那艘船,想看里面有没有人。 船很快划到岸边,城外的小兵见了,忙向城外口处喊人,不一会一对巡逻兵便往这边走来。 城墙上一穿着银白色盔甲的小将看到,朝下喊道:“兄弟们都给我看仔细了,近日有黒邑探子潜入,你们的招子可得给我放亮点。” 众守兵皆沉声应着,一行六七个人,脸上表情冷漠,手中皆握着一把宝剑。 慕冰玥听后,又见这阵仗,心下不禁惊疑,默然看向男子,却见他也正冷然的望着她,冷眸无绪,让她难以揣测他的想法,终是她先收回了对峙的目光,看了眼越走越近的守兵,突然起身站在了男子左侧,也挡住了沈雪几人的视线,慕冰玥深看了男子一眼,伸手探向他的眼具。 出乎意料的是,男子这次并未阻止,慕冰玥很顺利的便把他的眼具取下。 眼具除去,男子的面容显露出来。 俊美非凡,轮廓间虽似刀削斧劈,却无黒邑人应有的粗狂,只是稍显幽冷的眼瞳与紧抿的嘴唇让俊朗的面庞平添了几分寒意。 见到此,慕冰玥提着的心才放下,手一甩,眼具瞬间沉进水中。 男子黑眸暗了暗,却并未表露出不悦之色。 慕冰玥拿出一条娟帕,从男子散乱的头发下穿过,快速束起。 有几束头发不受束缚的垂在了额侧,为男子平添了几分冷魅。 慕冰玥见无不妥后,视线下移落在了男子手中的剑上,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男子握着剑的手不由紧了紧。这时慕冰玥听到船工搭板的声音,她望着剑的目光终是移开,“一会儿,不要开口。 第四十章 刮骨疗毒 此时天色已黑,奔波了一天的慕冰玥和曹树早已饥肠辘辘,幸好福润已在客栈备下一桌酒菜,几人便边吃边聊。 原来福润离开淮县后,他的那位璃夫人被查出身怀有孕,不宜坐船,便滞留在渭城,后又因禁城令,一大家子人才都未能离开。 福润人到中年虽然夫人众多,但这次可是首传喜讯,言谈中眉宇皆是笑意。 慕冰玥和曹树听后连忙道贺。 人逢喜事精神爽,福润虽人近中年,逢此事人却像年轻了好几岁。 “福润才应该敬慕姑娘一杯,如此奇策,若能帮助赤焰渡过此次浩劫,那可真是万民之福。” “谈何容易?……轩辕与苍穹密谋良久,此次联姻,只怕所图不小……”慕冰玥说完始觉话题太过沉重,不想扫了福润的兴,转换话题:“此计还需秘密行事,还请福老板关照手下。” “福某一半是赤焰人,一半还是赤焰的女婿,再说又是如此积福纳德的事,福某自是当人不让。”福润半是认真半是调侃的说道。 慕冰玥知道他四海为家,游走各地,对哪个国家并无明显偏爱。此次拉他入伙,也是让知人善用的宋临先审核过的,所以办起事来也就没有了顾忌。 待慕冰玥俩人笑过后,福润才正色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还请慕姑娘放心,福某今夜会亲自督办。” 慕冰玥眸中灵光流转,“福老板亲办,冰玥自是信得过……冰玥这还有一桩买卖,不知福老板是否有意?” 福润闻言轻笑,“慕姑娘在淮县的义举,福某也略有所闻,却不知慕姑娘家底如此深厚。” 家底丰厚?她不由苦笑,如今的她可是债台高筑,家里就剩些破砖烂瓦了,“福老板莫要在取笑冰玥,说实话冰玥这次只想在福老板身上入一干股,而且冰玥还想提前分成。” 福润一听到有些奇了,“不知慕姑娘有什么筹码能入干股呢?” 无形投资无疑是最赚钱的!互联网的异军突起,垄断、超越各行各业,独占鳌头,便是最有利的证明。 她虽然发不了卫星,造不了飞机,但她脑子里储藏的可是几千年来人类的智慧的精华,赚钱的点子何止千万! 那世她虽没成为什么商界精英,可结交的全是商界的大亨,而且她做过的风险投资,一个也未问过什么投资理财顾问,可哪个不是帮她赚的盆满钵满的,她独到的眼光,有时那些商界名流都要拜服,所以她对此是有很大信心的。 她虽做不了创业人,但做个投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若不是这个乱世的世道,她又岂会局限在这个‘顾问’的光衔里,这里虽也有女子出外谋生计的,但终究有诸多限制,面貌太过纤揉化的她,自是无法扮做男子,她也只好给自己找个德才俱备的助手-执行人。 而这位通多过语言,熟各地风土人情,行事干练,为人又颇有德品的福润,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慕冰玥便详细陈说与宋临谈的五个条件。 曹树含笑听着慕冰玥在那画饼,举筷。一个人独享起眼前的美食。 福润听完后,忍不住嘴角抽搐,“合着半天,这干股也只是一句空话啊!” 也许是福润脸上的表情太过滑稽,曹树终忍不住了笑,“福老板可要尽快考虑,这可是过了这个村便没这个店的,实不相瞒,曹某可是允了玥儿四成的利呢!” 福润嘴角再度抽搐,默了一下,举杯道:“福某只当交了你这个朋友,这事也就这么定了。” 慕冰玥笑言,“哎!在商言商,只要赤焰不破,冰玥定会兑现诺言,在此,冰玥以茶代酒,提前预祝福老板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干”,福润豪爽举杯,并未接慕冰玥的话,显然对她的话有些不自信。 曹树也举杯,“日后可要仰仗福老板了。” 福润苦哈哈的笑回道:“哪里…哪里…” 慕冰玥和曹树见了,相视而笑,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福润饮完,将酒杯一放,“那好,福某便先付给慕姑娘三千两银子,而且还有个小礼物要送给慕姑娘。”他神秘一笑,转身离座。 慕冰玥到未想到福润这么大方,再听说还有礼物给她,到更觉奇了。 不一会,福润便从外面回来,手上拿着一叠银票,和一个……镶嵌着硕大红宝石的紫珠手链。 慕冰玥有些不明所以。 福润呵呵一笑,将宝石取下,将没了宝石的手链,递给她,“慕姑娘可将手中珠子置于这个手镯的圆环内,圆环和手镯的大小松紧都可自行调制。” 慕冰玥伸手接过,触手冰凉,她细细端详,手链虽是精铁打造,却并无铁石的朽浊,因其上精美雕刻的繁复花纹,和别具匠心的式样,到是十分别致。 手镯上有一个圆形的孔,置物其中可贴肌肤,手镯的另一侧有数串大小相差无几的紫珍珠串成的细链,纷纷交集在一指环上。 除去宝石的手链不算名贵,却也别致精美,慕冰玥正愁没有合适的布绳束绑神珠,见此甚为钟意,当下便不客气的带上。 紫色珍珠虽不名贵,但难得凑齐这么多同等大小的,这份人情她记下了。 慕冰玥将珠子置在手镯的圆孔里,并戴在手腕上,调好位置大小后,又将指环带在中指上。 冰魄般的明珠,如凝脂的皓腕……珠子里流转的紫雾,与闪着诱人光华的紫色串珠交映……一片绮丽,玉腕在其陪衬下更是凸显出幽然泌玉之美。 “如此,便多谢福老板了!”慕冰玥这次是真的很喜欢,也不再矫情。 福润摆手一笑,“也不是什么名贵珠宝,慕姑娘喜欢就行。” 曹树在一旁却是笑不出来,男人对女人送珠宝首饰多有暧昧之意,这福老板是存的什么心?他有心想拦着,可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又怕是自己多心,累得大家面上难堪。可这位福老板私生活着实……刚他可是看过他那十二位娇妻,环肥燕瘦个有春秋的。冰玥年龄虽小,可不论姿容品貌样样都胜那些女人一筹,这个年纪大冰玥一轮的福润,不会是对玥儿起了什么歪心了吧? 曹树若有所思,好在接下来福润并没有什么逾矩的举动。 几人坐回席间,曹树暗暗打量着福润的神色,又看了一眼在一边与福润机智对谈的慕冰玥,暗自叹气。 福润因夜间还有任务,自不敢贪杯,慕冰玥心中记挂着沈雪那头,也不想多耽搁,商定事用过饭后,几人便分开了。 曹树一路上都想提醒慕冰玥,可又无从开口,只好将事情暂置。 慕冰玥见曹树神色有异,却不知为何,也不好多问,只好默默赶路。 待慕冰玥回到医馆,刚及进门,迎面便扑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期间还夹杂着肉烧焦的焦糊味。慕冰玥俩人互看一眼,赶向内室。 入目所见,疗毒应是已进行到尾声,黑衣男子正脸色惨白的靠在木椅上,右手紧握着剑,左手紧握着椅子的木把,用力之大,木把手处已然变形,十跟手指亦都泛白,全无半点血色。 见到她进屋,男子沉寂的眸子亮了亮,却转瞬又暗了下去,快的就像流星划空转瞬即逝。 卢牙子正满头大汗的在其敞开的胸膛上穿针引线,满室静寂。若不是男子汗湿的墨发,和伴着绣针微微颤抖的身躯,慕冰玥会以为男子定是喝了什么麻沸散。 ‘刮骨疗毒’,她真是生平仅见。 可是这里不是应该有类似的止疼药么?她心病犯了难以忍受时,都会吃上一颗,效果显著。怎么动这么大的手术反而不用药了呢? 就在慕冰玥晃神这会,卢牙子已经包扎完毕,拿过一旁的帕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又拿出一小酒瓶,美美唆了一口,才开口道:“算你小子命大,这条小命算是捡回来了。” 沈雪一听,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开,笑道:“当真?也没有余毒了?” 卢牙子老脸一板,“经过我卢牙子手的,哪个不药到病除,小丫头说话总是不过脑子。” 沈雪听了吐了吐舌头,到是舍郎中先注意到慕冰玥两人,“慕姑娘回来了!事情可办好了?” 慕冰玥点头,“办好了。” 舍郎中笑道:“我们这也刚好完事,只是这位公子因要用内力逼毒,而未服用止疼剂,这会到是不适合移动。” 慕冰玥点头表示理解,沈雪几步走到她跟前,“小姐您要是急着办事,奴婢留下就行。” “不急,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找家客栈先住下。” “哦”,沈雪刚‘哦’了一声,就见卢牙子远远抛来一包药,她忙双手接住。 卢牙子头也没回,“去煎药。” 沈雪冲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环视了一下屋子,自去煎药。 舍郎中拿出几锭银子,交给卢牙子的小药徒,“小篮子,你去酒楼买些酒菜,在打上两坛好酒。” 小篮子接钱领命而去. 第四十一章 怪医之言 卢牙子斜眼看过来,阴阳怪气道:“十斤粮食,一斤酒。师弟出手还真阔绰,师兄我可都快无米下锅了!” 舍郎中正不知如何开口,却见慕冰玥已拿出一荷包银子,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卢郎中,这些一是冰玥付的此次诊金,二是月内若有人看病却付不起诊金,可从此出。” 卢牙子倪了一眼慕冰玥手中鼓鼓的荷包,伸手接过掂了几下,“想来姑娘便是那位送药送粮的慕姑娘了……如此,卢某便收下了。” 卢牙子手用力一甩,荷包‘嗖’的穿过过堂,‘嗒’一下落在了一敞开的药匣里,吓得正在兑水煎药的沈雪惊跳起来,卢牙子视而未见道:“丫头,去包袱里找件衣服给这人换上。” 沈雪听后,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放下手中的扇子,打开包袱,翻翻找找的,终找出一件稍显宽大的青色长衣,便给男子送了过去。 舍郎中摸摸鼻子,走到慕冰玥近前,“我师兄就是脾气古怪了点,不过心是好的。” 对于卢牙子的态度,慕冰玥并未放在心上,她点点头,自寻了一个椅子坐下,疲惫的揉了揉眉间。 沈雪正好瞧见,忙从怀中掏出一小红瓶,“小姐,可要吃粒药解解乏?” 卢牙子甚为眼尖,一下子便看到红瓶贴的药名,厉声道:“胡闹!药岂是胡吃的。” 舍郎中见了,忙道:“师兄,师弟这次来,也是想请教师兄慕姑娘的病。” 卢牙子在瓶瓶罐罐前,兀自捣弄着,“不足之症,又损了心脉,除了那仙草灵药,卢某也没办法……” 听到沈雪的嗤笑声,卢牙子又漫不经心的接着道:“虚不受补,补药无益……真是贫贱丫头得了富贵病,也只能用名贵的吃食调理着,每日在施以针灸,调息理气,或可命长一些……” 因家里闹过一次狐仙,沈雪最是忌讳别人说慕冰玥短命,顿时不饶起来,“哎!我说你这老头怎么说话呢?自己技不如人,直说便是……” “小雪不要对郎中不敬。”慕冰玥自是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如今过的每一天都是她偷来的,能活到现在她都是赚了。 看到慕冰玥眼里满含的警告,沈雪终是收了声,委委屈屈的回去煎药。 卢牙子恍若未闻,手下依旧不停,“卢某观慕姑娘气息,能活过十五岁便是幸运的了。” ‘啪’沈雪将手中的扇子重重摔下,正要发作却听到慕冰玥不轻不重的咳了一声,她胸膛几度起伏,大大的哼了一声,终是没再吭气。 沈雪的脾气,舍郎中可是深为领教过,那跟捅了马蜂窝没什么两样,怕自己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师兄,一会再说出什么刺激沈雪的话,他忙插口道:“师兄,难道真的就没办法了么?” 卢牙子难得的叹了口气,“即使有灵丹妙药,也只能延长几年而已。” 舍郎中听后,默然不在出声,满含疼惜的看着慕冰玥。 沈雪却是再也忍不住,埋头在膝间,痛哭出声,不一会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满室沉寂,卢牙子也停止了手,默立一旁。即使见惯生死,可还是忍不住心下悲戚,他偷眼看向慕冰玥,却意外的看见她竟然只是安宁静谧的坐在那,面上无半分悲喜,心下不由哑然。 本以为沈雪慢慢会习惯,却不想她数次听过,在再次听到时,哭的还是如此伤心,“冰玥也许不能控制生命的长度,但却能掌控生命的宽度。对于冰玥来说,能在当下活的精彩,便不虚此生了。”能活到现在,她已是心存感激了,只要妹妹能安乐,她也就无憾了。 此言一出,众皆静然,连一直直抽噎的沈雪也奇异的停止了抽泣。 见众人都望着她,慕冰玥自嘲道:“因为人只能活区区几十年,却要死很久,所以冰玥又怎会浪费上天恩赐的时光,去悲天闵秋呢!” 男子握剑蓦地紧了紧,黑瞳内的嗜血森然皱起波澜,风起云涌,巨浪袭过,眼里深藏的杀气渐渐消弭,取而代之的却是,比冬日江水还冷,比万年寒冰还寒的冰棱,周身散发出的冷凝之气,让药馆内闷热无比的空气也是随之一滞,让人呼吸都有些不畅起来。 空气似乎都已冻结,众人的注意尽皆被引了过去。 然其冷涩默然的表情却让他们无从猜测他的思绪,目光幽暗如炼狱深渊,让人不敢直视。 直到外出的小篮子返回,才打破这一室的死寂。 众人慢慢回过神来,皆若有所思。 男子的身份终究是一个隐患,又值此多事之秋,慕冰玥不想节外生枝,率先打破,开口道:“小雪,药先慢慢煎着,你过去帮小篮子布置碗筷。” 沈雪收回看向男子的目光,忙应了一声。 曹树和舍郎中若有所思的收回探究的目光,只卢牙子一人恍若未见,默立在药案前,待慕冰玥话音一落,便数落起小药徒,“小兔崽子,去这么久,想把为师饿死呀!” 小篮子习以为常,只嘻嘻笑着。 待布置妥当,几人便起身就座,男子亦在小篮子的搀扶下,坐到席间。 小篮子嘻嘻一笑,“小篮子的衣服,没想到公子穿上却能穿出这般气度,这光华可是要盖过那些世家公子呢!” 略显瘦小的衣服,却更衬出他身姿伟岸,只是青色的衣服,稍逊于墨衣,与他的气质略有些不匹配。 “哪来的那么多话?吃你的饭去。”卢牙子横眼一斜,小篮子顿缩了缩脖子,拿碗扒拉一些饭菜,便拿着去了药炉旁,卢牙子见了直骂没出息。 饭间并无人说话,连一向好说的沈雪也默默吃着饭,只有灯火在室内一明一暗。 饭后男子服完药,几人便去了临近客栈,因生意冷清,到是很快定好四间客房,夜已深慕冰玥奔走一天,身体也到达极限,进了屋子后,也没梳洗,直接倒塌便睡。 看着沾枕即着的慕冰玥,沈雪心疼的摇了摇头,给她盖好薄被后,也没敢梳洗,便和衣躺在了外侧。 夜已深,满天繁星,四野俱静。 客栈内,男子亦和衣而睡,紧握剑的手满是冷汗,脸上满是痛苦挣扎之色,素来警醒的他,却似被噩梦呓住了,久久无法醒来。 男子呼吸急促,久久过去,似从万丈深渊坠入谷底,男子身躯一震猛地惊醒。 男子浑浑噩噩的醒来,看清眼前景物,才舒出一口气,再也睡不着的他起身坐了起来,拿过一块桌布擦拭着黑剑上的冷渍,银色的月光从窗棱上的窗纱渗入室内,碎银一般的映照在泛着玄光的黑剑上,男子眼中的杀意合着噬人的剑意喷薄而出。 男子举剑一划,迎面桌上的茶壶应声而裂,茶水从寸长的缝隙间倾斜而出,男子闷咳几声,似乎牵动了内伤,深潭般的黑眸闪过一丝不甘,终是收剑躺回。 室内重归静寂。 慕冰玥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幽幽醒转,此时男子已换过药,卢牙子也复过诊,一众人也都用过了早饭。 待慕冰玥梳洗过,沈雪忙奉上一盘精致小巧的素菜水饺,玲珑剔透到让她胃口大开,笑点了点她的秀鼻,慕冰玥轻然坐下。 沈雪待慕冰玥用完,才神秘兮兮的拿出一青色小瓶,拿过一茶杯,拧开盖,手指轻点几下,一些珍珠白色的粉末,融入杯中,沈雪晃了几下,递给慕冰玥,“小姐,这是那位怪郎中给您熬夜配的药,说长期服用可理气活血,延年益寿,还能悦颜色,乌黑发呢!算他有良心,小姐可是给他几百两银子呢!” 慕冰玥接过一饮而尽,抿了抿嘴,却是未尝出有什么味,听到沈雪褒贬不一的话,不置一笑,拿过青瓶轻倒在手指一点。 沈雪一见,立马夺了过来,宝贝似的握紧,“我的好小姐,这可金贵着呢!那怪郎中说了,每日用一指甲盖的量就可,研制不易,让咱们节省着用一年呢!” 慕冰玥轻笑,两指捻了捻,又放到鼻间闻了闻,验并无腥臭之气,才确定这些不是珍珠粉,听了沈雪的话,未与她争辩,拍拍手将粉末拍尽,“我一会跟曹爷爷出去办事,你莫要与卢郎中起争执。”起初她来时并未预见自己会遇到福润,这意外得来的三千两银子,正可解燃眉之急。 用过饭,慕冰玥便和曹树一起去城内逛,城内比县里确实繁华的多,尚有很多米铺在营业,她大致看了一遍,这里的米价虽比淮县的价低些,却还是让人望洋兴叹。 以前五旦粮食只需一两银子,现今却一斗的米便需一两,真是米贵如油,满天要价,而这天价亦不知阻了多少人的活路。 三千两银子还没等捂热,只一上午便被慕冰玥花了个精光,她与福润商定好事后,一行便辞过卢郎中,乘船往回赶。 因有宋临令牌在手,一路绿灯,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待一到岸,慕冰玥便马不停蹄的赶去扇纺,而沈雪和舍郎中带着男子回了慕宅。 第四十三章 毁尸灭迹 沈雪俩人纷纷附和,难得大家兴致好,慕冰玥也不想破坏气氛,想了想,轻声唱道:“星辰恋,云天依,月入地平线……新月坠,山海连,骄阳划破空……飞雪纷纷,细雨绵绵,缀满空……”,清灵的歌声,飞扬入空,被清风带着漫过昏暗的树林。 新月直坠,天色见亮,慕冰玥被几人央求,一首接一首的唱着。 正在沈雪几人如痴如醉的听歌时,树林间突地传出男子吆喝的嘈杂声。 随着吆喝声,三道人影快速的往慕冰玥几人这边靠拢过来,沈雪几人惶惶站了起来。 一道白影却快于三道黑影,惊鸿闪电般从草丛间掠来,未等沈雪几人看清究竟是何物,那道白影已飞蹿进了刚站定的慕冰玥怀里。 慕冰玥低头望去,就见消失了好几天的小云,正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姑且说是讨好吧! 那几个呼啸奔来的男子,见了这一幕,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他们追了一个时辰的狐子,就这么轻易被人守株待兔了?! 面相相差无几的三人你望我,我望你,最后其中身材最魁梧的男子走了出来,拿弓一指慕冰玥怀里的雪狐,道:“这只狐子是我们兄弟的。” 沈雪正在为失而复得高兴,听得此话,不甚雅观的翻了好几个白眼,讥嘲道:“你的?是脑袋上刻着你的名字?还是皮上绣着你的名字?” “就是,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怜儿在一旁帮腔。 说话的男子窒了窒,大概是没见过这么伶牙俐齿的女孩子。 三兄弟中,一个身形中瘦的男子走了出来,“脑袋上也没刻你的名字,皮上也没绣着你的名字,你又凭什么占着?” “喝!”被男子公然叫板,沈雪终于被激怒了,“这雪狐本来就是我们家的,我怎么霸占了?” “呶……”,沈雪扯了扯小云脚上绑着的白布,“这还是我家小姐给绑上的呢!”说完得意的看向长得一样的三人。 三人中身形最瘦的,一直沉默的男子,首度开口道,“四位姑娘,实不相瞒,我们三兄弟打此狐子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家中老母多日未沾油水,我们兄弟才来此打猎。谁知翻遍山头,才找出此物,还请姑娘们成全则个,三兄弟感激不尽。” 话中即未承认雪狐是她们的,也未硬说成是自己的,虽是请求,但还是有着逼迫的味道在里面。 慕冰玥听了,纤眉微蹙。 沈雪听后很是不高兴,高高挑起眉。 “大哥,你跟她们废那么多话干嘛?咱们三个大男人,还怕打不过她们几个小女子。”魁梧的男子大声嚷嚷着。 这便是要不分青红皂白的硬抢了! 沈雪怒目叉腰,正要发火,慕冰玥在一旁不紧不慢的抢先开口道:“几位应该到了应征的年纪吧?” 三兄弟听了,都是微惊,中胖的男子眯眼看向慕冰玥,道:“你待如何?” “你又待如何?”慕冰玥冷然回问,孝心可嘉,但恃强凌弱可就说不过去了。 三人隐于山野,以打猎为生,无银买粮,山间猎物又已打尽……本想仗着对方弱小,轻易能夺回猎物,却没想到碰上一个硬茬,几番较量下,皆落于下风,此时有了顾忌更不敢硬抢。 沈雪见几人还不走,瞪圆了眼,“你们也不去十里八村打听打听,县令见了我们的慕家都要客客气气的。” “慕家……”,领头男子听后,暗暗打量着她们,又望向她们身后的布棚。 沈雪一见,冷然哼了一声,“贼眼往哪瞧?我们慕家的米,半粒都不会施舍给你,若要来抢,百姓的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你们。” 眼见对方不好惹,最壮的男子浑厚的大掌暗扯了扯为首男子的袖子,低声道:“老大,风紧扯呼!” 男子未理,在众人的惊楞中跪了下去,抱拳道:“三兄弟有眼无珠,不识恩人,阿大在此谢罪。”因他们三兄弟都在征兵名册,所以只有五十的老母去山下领米。只因年老体弱,多日又未进油水,终是病倒在塌,所以他们才在天还未亮时出来打猎。 慕冰玥见他们身体虽壮,却都面有菜色,便知他们所言不虚,为孝心所累,她也不想多做苛责,“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即使犯错也不需对我行此大礼,起来吧!” 看出慕冰玥的冷淡男子并未起身,回头道:“阿二,阿三还不快给恩人磕头。” 被阿大喊到的俩人一愣,却都依言屈膝欲跪。 慕冰玥将小云扒在衣襟上的利爪拿开,将其掷了过去。 俩兄弟冷不防之下,忙避开飞来的狐狸,屈下的膝不由挺了回去。 被慕冰玥扔在地上的小云抖了抖被压的有些变形的狐毛,趾高气昂的在三人面前,踱着优雅的步子回到慕冰玥身旁,而后乖巧的依偎在她脚下。 众人都惊奇的看了一眼明显谄媚的小云,慕冰玥的心里可比金子还亮,这荒山野岭的只怕它这几天连个兔子的毛都没摸到吧! 阿大收回目光,再道:“姑娘大恩……” “停”,十几个小时未休息的慕冰玥,可不想再听这烂俗的话,纤手挥了挥止住男子的话,“小雪去给他们拿半袋粮食。” 沈雪嘟嘴委屈的看向慕冰玥,而后跺了跺脚,扭身去拿粮。 叫阿大的男子急忙摆手,“这如何使得,我们兄弟不能在要了。” “不是给你们的”,慕冰玥身心俱疲,不想多说。 阿大知意只得忐忑不安的收下,又给慕冰玥磕了几个头,才带着不知所措的俩兄弟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小姐,你为什么要给他们粮食,一个个都蛮不讲理的。”待他们走后沈雪有些气不过的说道。 “都是被生活所迫,何必计较太多!”慕冰玥轻叹。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瞧!小云不被他们引来了么?”怜儿劝慰。 沈雪转眼一瞧,淡淡哼道:“看了点小姐写的书,便天天出来卖弄文墨。” 怜儿知道她是在嫉妒小云只缠着慕冰玥,也就不再多辩。 慕冰玥低身抱起小云,放到沈雪怀里,“去给它弄点吃的吧!我也有点饿了。” 沈雪接过,知道慕冰玥应是累了,也不再胡搅蛮缠。 慕冰玥留下怜儿俩人看粮仓,便和沈雪一道会慕宅。 太阳刚从苍苍的山巅后面露出来,它那最初几道光芒的温暖跟即将消失的黑夜的清凉交流在一起,大地从酣眠中渐渐苏醒。 慕冰玥踏着晨曦走进慕宅,华身寒烟淡淡,有如轻纱笼体,神秘清幽。肌肤染了一抹霞色,越发清灵莹润,如珠如玉。 在井边调息吐纳的黑衣男子,不期然看见这一幕,不禁失神。 漆黑的寒眸,闪过不知名的情绪。 视线不经然对上,一个灵越似泉,一个深若悬潭,黑眸率先移开。 沈雪看到男子,似乎忘记了此人的冷血,欢喜道:“你醒了!我去给你热药。” 慕冰玥并未过去,未发一言的回了西屋。 十几个小时未得合眼的她,现在早已倦极。 慕冰玥这一觉睡得极沉,临近中午才醒。 桌上放着一些糕点,却未见沈雪踪影,慕冰玥找出一件月色长裙换下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洗漱用过早点后却还不见沈雪踪影,连黑衣男子也未见到,她心下不禁有些担心,便起身去寻。 四下未找到人的慕冰玥,正要出门去寻时,却正碰上了不知从哪返回来的小云。 一双狐眼滴溜滴溜的转着,爪子不时的蹭着嘴巴,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看她。 慕冰玥见它抬起的爪子一片油渍,嘴角亦有可疑的痕迹,便知道它保管没做什么好事,她转眸一想不由想到一个可能。 一见慕冰玥眼内闪着危险的光芒,狡猾的小云立即转身往回跑。 慕冰玥知道它去找救援,便在后面跟了上去。 树影婆娑,幽谷内溪涧跌入清潭的声音在整个山谷内回荡。 云阳下,一只毛色银白的雪狐正四爪齐飞的将一小堆鸟毛刨入潭中,企图毁尸灭迹,待将最后一根鸟毛刨入水中,雪狐才得意的停下,优雅的转身,迷人的狐尾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惑人的狐眸,在转身站定的一刹那蓦的撑大,看着满池飞的罪证,狐嘴抽动数下,终没经受住打击,直直瘫了下去,四肢无力的贴在地面上,脸也深深埋进地里。 随之而来的慕冰玥看到这满池的狼藉,立马便知道它做了什么好事,她强忍住想掐死它的冲动,将在池边装死的小云,一下踢入了池中。 正没有勇气面对慕冰玥到来的小云,冷不防被她踢入池中,出身冰川雪峰地地道道旱鸭子的它,顿时死命挣扎起来,它拼命的扑腾了几下,却悲愤的发现,池水不过及腰深,劫后余生的它,羞恼的看向池边,却见池边早已没了人影。 林间隐有风雷划过长空的雳声,慕冰玥寻声而去,未及近前,耳侧一道劲风掠过,耳边飞扬的发应声而落,她只觉背脊间瞬间窜过一股颤意,只为那瞬息而至的杀气。 男子收势不及,只得再度运力将剑气打偏,两道劲力相撞擦过来人,撞入其身后的一颗树上,半人粗的树,轰然巨响从劈裂的缝间分开翻倒在地. 第四十四章 智讥县令 男子气息不稳的看着慕冰玥,剑指后方,轻咳了几声,嘴角渗出猩红血迹,漆若寒潭的冷眸俱是惊惧,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着。 慕冰玥惊魂稍定,看了一眼脸上血色皆无的男子,还未等她感慨完这个危机四伏的世道,就见闻声而来的沈雪手中拿着两串金黄的烤鸽走了过来。 真是千防万防,家贼最难防!怪不得那只狐狸爪子里都是油渍而非血迹呢! 慕冰玥哀叹!真是错把珍珠当鱼目,这些鸽子可都是怜儿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信鸽,没想到就这么憋屈的葬身狐腹。 沈雪见慕冰玥无语的望着她,不安的搓了搓作恶的手,直接把罪魁祸首供了出来,“小姐,这可不是奴婢杀生,鸽子都是被小云咬死的。” 慕冰玥漫眼略过她的手,“哦?咬死的。” 被她一眼识破,沈雪终不再狡辩,低下头开始全盘交代,“这俩只是奴婢杀的,总不能只我们俩独享吧!想着留给怜儿俩……那狐狸跟头饿狼似的,咬死了七八只白鸽,奴婢也只从它的虎口里救下两只……” “然后想着反正也被咬死了,干脆抹点佐料,烤着吃吧!” 声音不温不火,听得沈雪更是心虚,头不由垂的更低。 木已成炊,多说无益,慕冰玥也懒得在说,“我去换她俩回来。” 沈雪一听猛地抬起头,看向她嘿嘿干笑了两声。 沈雪讨好的送慕冰玥出林,却惊见到满池的白羽在池中浮浮沉沉。 这……这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慕冰玥懒得解释,独自出谷。 沈雪呆呆的看向正在池边晒毛的小云,看它一脸羞愤的表情,顿时悟了。 这可是小姐最喜欢的地方,这…这让她怎么收拾干净啊? 悲叹一声!无力的感叹着这现世报来的如此神速。 抬脚……正在池边懒懒晒毛的小云,再度落入水中。 …… “你还真是七月的鸭子,不知死活!……”,怜儿边美美的吃着烤得油黄的烤鸽,边吐着能让沈雪气死的话,“小姐平时最宝贝这些鸽子,宁愿省吃俭用的饿着自己,也不愿意舍弃……你倒好,几十只鸽子,便被你灭杀了近一半。” 沈雪脸色愈黑,“有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柳墨云见了不禁哑然失笑,转眼见那小云正眼巴巴的望着她和她手中的鸽子,便撕了一半给它。 小云顿时扑了上去,几口便下了肚,舔舔嘴又可怜兮兮的望向怜儿。 沈雪一见,抓起一把骨头便扔了过去,“喝!你还想吃?瞧瞧你做的好事,我让你下辈子都去当尼姑。” 这次轮到怜儿翻白眼,“它是公的!” 沈雪气极,“剃了毛都一样。” …… 怜儿又翻了一个白眼,撕了一半下来,确是递给了沈雪。 沈雪怒气大消,“算你有良心。” 小云一见悻悻的又趴了回去。 沈雪斜眼一瞧,撕下一块肉后,便把剩余的都扔给了它。 小云激灵立起,两爪并用的夹住,眯着眼睛享用起来。 怜儿向坐在池边调息的黑衣人呶了呶嘴,“那个怪人吃过了?” 沈雪点头,“哪里怪了?人家是武林高手,独行客,自然神秘了……” 看怜儿满脸不赞同,沈雪双手比划着,“这么粗的一棵树,被他一下子就劈成了两段,你说他是不是高手。” “你见着了?” “见是没见着,不过过程不重要。” “……”,看着沈雪一脸崇拜,双眼冒星星的看着那人,怜儿在也说不出话来。 腊月二十旭日初升,天刚朦朦亮,慕家米铺外已排起了长长的队,竟管每日早晚只施舍一碗清汤似的粥,可人数还是只增不减。 这日已经到任两天的县令又准时到场,冲着涌动的人潮高喊道:“都排好队……都排好队……”行事高调得好像他就是那个施粥的人。 “那个……那个……说的就是你,你给本官站到后面去,那个抱着孩子的上前面来……”高亮的声音穿透嘈杂的人群,如此喊了半天,嗓音渐渐哑了下去,接过属下送过的茶水,一饮而尽,清清嗓子,冲正忙着分粥的沈雪道:“明日这粥能不能多放点米,这清汤挂水的,三碗都不见得解饿!” 想着自己小姐的嘱咐,沈雪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左耳进右耳出,直接选择了无视。 “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怜儿可不饶他,这几日她可是被这个只会帮倒忙,瞎指挥的人逼疯了,如今听了他直接是下命令的口气,在也不愿忍下去。她手下依旧忙个不停,口中却不咸不淡的接着道:“你给我拉三车米来,怜儿我便能叫大家天天吃肉。” 柳墨云轻咳了一下,见怜儿置若罔闻,怕她在说出能把死人气活过来的话,忙低声道:“怜儿,莫给小姐惹麻烦。” 怜儿鼻子哼唧着,但到底压低了声音,“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小姐非让我们顺着他,明明是个草包,还扯起大旗来了。” 沈雪因做错事,受了‘天罚’,收拾了好几天水池的她,再不敢行差踏错一步,也就没附和怜儿的话。 新任县令张胜一憋,脸上的表情不悦到了极点,“小小女子好是张狂,你就不怕本官治你的罪。” “好呀!牢里管饭就行,大米白面的,怜儿乐不得的,谁愿意跟怜儿一起去呀?”怜儿说着冲人群一喊。 众人此起彼伏应和,“大伙都愿意。” 张胜气噎,面上挂不住的他,拿着扇子指了指怜儿,又指了指起哄的人群,“你们这些刁民,都给本官等着。”说完拂袖而去。 柳墨云看到县令愤然离去,不禁有些担心,“这样好么?他毕竟是县令,若真得罪了他……” 怜儿满不在乎的捶了捶发麻的腰肢,“哼!给他三分颜色便开起了染房,给他个篮子他便下起了蛋。我不收拾他,老天都看不过眼……今日的事,谁都不准跟小姐说,都记住了哦!” 怜儿神气归神气,可还是怕慕冰玥知道。 柳墨云摇了摇头,确是未在说什么。 沈雪三人在这边分着粥,秀娘们那边煮着粥,热气蒸腾,米铺门前一片繁忙。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出一阵骚乱,沈雪几人望去,却意外见到在粮仓遇到的那三兄弟,正抬着一副盖着白布的担子往这边来,三人心中都是一惊。 阿大,阿三抬着担子,跟在阿大后面,阿大走到沈雪几人前,抱拳道:“姑娘,你家小姐可在?” “…在…这是?”沈雪眼皮直跳。 阿大回身,笑道:“哦,这是我们兄弟三人猎的大虎,我娘让送来给恩人们补补身子。” 沈雪惊诧万分,走过去小心撩开一角,继而又全部打开。 “喝!”人群谔然出声,在这小县小山可是未曾有人发现过老虎的。 这物沈雪可不敢拿进屋,忙回铺子里找慕冰玥。 慕冰玥听完也很是惊呀!这里方圆十里,飞鸟都快被捕光了,居然还能养下这么一庞然大物?这的老虎也学会了冬眠不成?不过这也没雪洞让它藏着啊! 慕冰玥满怀疑问的跟着沈雪出去,看了看担子上的老虎,又看了看脸上脖子上有着无数划痕的三兄弟,蓦的想起曾听人说过的绝壁谷。 绝壁谷,离此约有几个时辰的路,地处万仞峰下,因四面俱是实壁无路,而取名为绝壁谷。据传,曾有高手从万仞峰进入其内,传言谷中毒虫肆虐,更有猛兽出没,因而绝于世外,但也存下不少奇珍异宝,只是因十去九不回,而让人深为忌惮,寻常猎户更是不敢入内。 这三兄弟莫不是去了绝壁谷? 不过不管怎么说,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望着三人殷殷的目光,她也实不好拒绝,“即如此,便留下吧!今日中午让大家都留下喝完肉汤吧。” 沈雪高兴的应了,向一周围围着的人群传道:“见者有份,今天中午加餐。” “有肉吃了!”、“哦…”、“太好了…”,人群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那我们兄弟这就给姑娘割好。”阿大听了忙道。 “我来。”阿三一卷袖子,露出猿臂,大手抽出一把短刀,忙活起来。 别看这人手厚实,动作起来却灵活的很,刷刷几下便把老虎的皮剥了下来。 张胜并未走远,听到米铺传来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好奇心起,便带人折了回去。 见人堆里有围成小圈的人,身侧的人又说着什么肉肉的,难不成这家米铺真的施起肉来了?张胜疑惑的往前挤着,想探个究竟。 待见到人圈里,堆放着一张虎皮时,张胜顿时被吓了一跳,看了看担子旁忙乎的男子,茫然问道:“这哪来的老虎?” “是猎来的,大人中午可要留下一起用饭。”慕冰玥并不知道先前发生的事,热情相邀,毕竟百姓们还是要仰仗朝廷。 虽说跟他抬杠的不是她,可毕竟是她们家的狗,狗都是看主人的颜色行事,慕冰玥的话让本就对其心生芥蒂的张胜听起来顿时变了味,张胜冷哼一声并未搭理慕冰玥 第四十六章 搭救刘三 这一夜,太傅和丞相皆未能返家,三人在御书房商量了一夜。 翌日,宫内专门传送讯息的精卫,倾巢出动,赶往各地。 天明时,得知此事的大臣,皇亲贵戚便纷纷派人去皇宫打探消息,却皆无疾而终。百官便各自走动起来。不到一个时辰,街头巷尾的商贩平民皆得知此事,焰都上下议论纷纷。 早朝时,大臣们见皇帝、太傅、丞相举止如常,并未提及此事,反而觉得事情更严重了。 散朝后,本想向丞相、太傅打探消息的大臣,再听说丞相俩人已被皇帝留下议事,只好散去。 不到半日,焰都已是谣言漫天飞,人心惶惶。 …… 慕冰玥去施粥蓬处,却意外见到打虎三兄弟也在,见她走过来,都有些不自然的纷纷从灶间站起。 阿大面向慕冰玥道:“我们一家四口,这么白吃白喝拿姑娘的,心下着实不安……这些天绣娘们都很累,忙得够呛,打柴挑水的活,我们兄弟三个起早还是能做的。” 他们虽是乡野人,心思却也灵透,想通慕冰玥是怕他们身份暴漏后,今日便一大早去砍了柴,又挑了几十缸的水,只因早间有些忙,他们一时才未能抽身。 慕冰玥叹气,心知她若不答应,他们也会偷偷帮忙的,便只好叮嘱道:“万事自行小心吧!” 言下之意,便是默许了。阿大双眼一亮,忙回,“遵命。” 阿三看到阿大的反应,知道事成了,直呲牙冲着慕冰玥了乐。 慕冰玥笑着摇头,却见锅中米粥内都有草叶,不由疑问:“这些是什么?” “这些是车前草,清热利水,治疗黄肿病很有功效。”阿大解释道。 想来他们对山野草木熟悉,慕冰玥也就未在多问,见这边运行正常,她便想去米市查看情况。 各米行的高价牌还插在米袋上,一路看过去,一家比一家高,让慕冰玥不禁摇头。竟管她百般节用,粮仓的米也着实不多了,年节时若朝廷在无动静,她可难再支撑下去了。 一行六七个男子,手中拿着一些桌椅炊具,骂骂咧咧的从对面走来,将慕冰玥从愁雾中解离出来。 “这个守财奴,没想到临死还不松口……难道他还想把银子带到下世去不成?” “真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瞧瞧这家具破的,十几年没换过了吧!”同行的一人抱怨着。 “都说他有万贯家财,我看是吹的吧。”旁边的人都附和着。 慕冰玥听到这,不由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却见那些人已经走远。她想了想,心中还是有些不安,起步向刘三家中走去。 小院院门口的木门已经歪斜在一旁,明显是被外力破坏。一眼望去,院子里杂草丛生,过及人膝。房屋更是洞门大开,看得慕冰玥直皱眉。 待到屋内,桌椅板凳皆已不翼而飞,青砖地上落满灰尘,上面有一些杂乱的脚印。 慕冰玥的心不由紧了紧,手不由自主的抚向心口,吸了一口气,走进内屋。 只见屋内刘三孤零零的躺在仅剩的一张床上,脸色灰败,紧闭着双眼。 慕冰玥心沉了沉,深吸口气,伸手欲试其鼻息。 “我刘三还没死呢!……”刘三呻吟着,艰涩的睁开青灰的眼,待见到是她,微楞了一下,神情突变的激动起来,却又转瞬灭了下去,声音淡漠,“是你。” 因着她,他才必须流水似的往外搬银子,直到他病倒,人们怕闹出认命,才没有人再敢去强借。但他的病却时好时坏起来,饥一顿饱一顿的,身体更是极快消瘦下去,拖到现在人已是病入膏肓,几日未能起身。 见他吐字艰难,瘦的更是骨节嶙峋,慕冰玥心下不由忧叹,见他唇色干裂惨白,四顾却未能找见茶碗。 慕冰玥走出屋来到墙边,冲隔壁喊道:“家里有人么?……有没有人?” 屋内一个妇女听到走了出来,四下扫了扫,看到是慕冰玥愣了一下,忙走过去,“原来是慕姑娘,可是有事?” “不知大嫂子家中可有吃的?” 妇人闻言一愣,看了看她,略有尴尬的说道:“因家中男人在外打仗,家中的银子早已用光,我们母子平日都是去姑娘设的粥棚讨粥度日。” “哦”,慕冰玥并未在意,问道:“那大嫂子家中可有碗?” “有的,有的”,妇人忙道,转过头冲屋子里喊道:“虎子,快给恩人拿个碗来。” 话音落后不就,一个四五岁的男童拿着一个白碗从屋内跑了出来,把碗递给妇人后,好奇的看着她。 慕冰玥接过道:“可不可以再麻烦大嫂子一件事?” 妇人忙道:“恩人尽管吩咐,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烦劳大嫂子去米铺那找到沈雪问她拿些米饭馒头和虎骨汤来。”慕冰玥想了想,“再让她去药馆请舍郎中来这。” 妇人听了皱皱眉:“恩人是想救那人?不是小妇说嘴,那人死了倒好。” “总归是条人命,还请大嫂子跑一趟。”刘三分人待人,对贫苦街坊吝啬刻薄,她也是知道的,所以也未多辩。不过他落此结果,终也是因她而起。 “那好!小妇这就去。”妇人也未多说,领着孩子往米铺赶去。 慕冰玥从井里打上些水,用碗盛满小心端回屋。 刘三听到动静,呆滞的看了看她,似是未料到她会回来,看到慕冰玥手中的碗,神情更是变了变,却是未开口。 “你几日未进水米,,不要喝的太急,先润润嗓子。”慕冰玥想把刘三扶起,可是那瘦的一把骨头的身子,让她根本无从下手,只好把碗举到他的嘴边,想让他侧侧头。 “不用你假惺惺。”刘三不理,又闭上了眼睛,胸口微微起伏,艰难吐着字,“想从我刘三这捞什么好处?听说你开了个米铺,每天还施两碗淡的都能照出影子的米汤……怎么又跑到我这施舍起来……你安的什么心?……想看我刘三笑话吧!”一段长篇后,已是呼吸急促,显然体力不支。 “随便你怎么想吧!”见他理,慕冰玥也不强求,拿出丝娟,蘸了些水,给他润了润干裂的嘴唇。 刘三身躯震了震,却是未阻止,亦未曾睁眼。 过得一会,妇人拎着一个饭盒进来,慕冰玥谢过接住,见妇人闭着气又不时的捂一下鼻子,便道:“这里无事了,大嫂子先回去忙吧。” 妇人忙道:“沈雪姑娘已去找舍郎中。”见慕冰玥点头,这才走了。 床上传来一声嗤笑。 慕冰玥未理,打开食盒,见里面有一碗米汤,一碗虎骨汤,和一些饭菜。虎骨汤还冒着热气,想是沈雪刚热过,她摸了摸米汤,好在只是温热,拿过米汤,走到床边,“你久未进食,还是先喝些汤水吧!” 刘三早已睁眼,满是讽意的眼睛盯住慕冰玥,“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慕冰玥淡淡抬眸,看向他,“世事并非有图才去做。” 刘三神情一瞬松动,不再看她,双眼望向望向帐顶,眼底如苍穹般寂寥,“世事如棋局局新,人情似纸张张薄。” 慕冰玥知道他这是为这些日子众人的刁难,和邻里的漠视感慨。翻身农奴把歌唱虽好,但是有时被压迫者一旦得势,也会变得比剥削者更加残酷百倍不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莫怪他人,付出什么得到的便是什么。” 刘三神色复变,眼中思流涌动,半晌才道:“我饿了。” 慕冰玥闻言心中一松,忙帮他起身,消瘦的身躯,触及咯手,心下叹息,手上更加小心。 见他端着碗的手不断颤抖,她接了过来,拿起勺子一勺一勺的递到他唇边,刘三起初有些赫然,半碗下去,刘三已是热泪盈眶,慕冰玥只若未见,只专注手中的勺子。 一滴泪掉在她手上,刘三神情慌乱的撇过头。 慕冰玥收回手,回身将小半碗的米汤放回盒子,声音一如往常,“这还有一碗虎骨汤,最是养身,只是现下还有些热,需等一等。” 刘三正胡乱抹着眼泪,闻听此言,几度哽咽,眼泪更是急急落下。 慕冰玥听他情绪有些激动,想给他留些空间,低头将食盒放在他身侧,道:“待一会,舍郎中会过来,这几日我会叫邻家大嫂帮忙多领一份,你且宽心将养着。”说完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刘三望着慕冰玥的背影,张了张口,终是未说什么。 …… 焰都皇宫“奴婢拜见皇上”,一个身穿宫装的老嬷嬷,打断了在御书房正在议事的三人。 南宫辰眼内闪过一丝不悦,淡道:“起来吧。” “谢皇上。”老嬷嬷起身低头道:“启禀皇上,太皇太后听闻皇上和两位大人还在议事,特意吩咐御膳房做了些宵夜,还请皇上和两位大人移步德仪宫。” “不必了,夜已深,不便打搅太皇太后休息。”南宫辰淡然拒绝。 丞相和太傅面面相觑。 “皇上……”,老嬷嬷欲在说。 南宫辰挥手打断,“把宵夜送到这来吧。” 老嬷嬷知道皇帝已经不悦,便未在说,欠身道:“奴婢告退。 第四十七章 送赫连幽 南宫辰看了看外面天色,道:“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这个时辰,两位大人身体都不太好,都回去休息吧。” 丞相与太傅看了看皇帝神色,躬身道:“臣等告退。” 丞相和太傅退出殿外,却见太皇太后身边的庄嬷嬷还等在外面,而她身旁还站着梅丞相的大女儿,当今最受皇上宠爱的梅妃。 各自见过礼后,庄嬷嬷道:“太皇太后召见两位大人德仪殿议事。” 丞相和太傅拱手,“烦请嬷嬷带路。”俩人又向梅妃辞过。 太傅见丞相有话要跟梅妃说,便先行跟上,待俩人走出一段时,丞相压低声音,道:“梅儿,皇上最是厌烦女人干政,你侍奉在侧时,莫要妄议朝政。” 梅妃福身回道:“女儿谨记,还请父亲保重身体。” 丞相匆匆应了一声,跟上走在前面的俩人。 德仪殿送走两位大人后,庄嬷嬷看到太皇太后疲惫的揉着额头。忙上前帮着推拿,太皇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庄儿,你也够累了,坐下歇歇吧。” 庄嬷嬷并未停手,“奴婢不累,倒是太皇太后该就寝了。” “哀家还不累……” 庄嬷嬷叹气,手不轻不重的揉捏着,“这皇上也是,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您商量商量。” 太皇太后眉拢了拢,拂开她的手,站起身,“皇帝长大了,哀家也该放权了。”尽管她现在再怎么反对他的保民弃军,现在也是在无法挽救。 庄嬷嬷扶着她往内室走,“现在局势这么乱,皇上又年轻气盛的,还是……” 太皇太后知道她含而未出的话意指什么,“待到皇帝大婚吧。不然我这孤老太婆就要被人说是擅权专政了。” 庄嬷嬷叹气未语。 树欲静而风不止不知什么时候,坊间开始遍传轩辕国与苍穹联姻的消息,并传两国不日便会夹攻赤焰。 随着禁城令之后,朝廷又下达了禁言令,却仍谣言四起,屡禁不止,人心浮动。 关于轩辕国和苍穹国联手后,黒邑也借道运河西下夹攻赤焰的消息不断兴起,在朝廷的禁压下不见消减。反而愈演愈烈,如病毒一般迅速从焰都向外蔓延开来。 待到腊月二十七,淮县上下亦已传遍。 慕冰玥和柳墨云正与那位男子在用饭,便见沈雪急冲冲从外面跑来。 沈雪气喘吁吁道:“小姐不好了,说是轩辕国和苍穹国已经开始攻打赤焰了。” 柳墨云听完肃然站起,男子拧紧了眉,柳墨云看了看未动的慕冰玥,又慢慢坐了回去。 消息传开的倒是快,比她预期的还提前了两天,看来那个年轻皇帝还是蛮有魄力的。 沈雪对慕冰玥的态度显然不满意,“小姐,奴婢说有消息说那两国已经打过来了。” “有,你也说是有了,且不论这消息是真是假,就算那三国都攻过来,你我弱女子又待如何?”慕冰玥抬眸看向急如火烧的沈雪,“小雪,不管发生什么,天都不会塌下来,该做的事还是要去做,回去帮怜儿吧。” 沈雪未动,“可是……奴婢现在没心情……”见三人都不理她,她郁闷无比的闷坐到椅子上。 柳墨云一见,放下碗筷,“小姐奴婢吃好了,奴婢去帮怜儿姐姐吧。” 慕冰玥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彷徨无助的沈雪,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告诉她的冲动。 沈雪走了一会神,见桌上俩人皆不为所动,不由冷哼道:“你们俩个还真像。” 见两人不答,她气又往男子身上撒,“喂!难道你真是哑巴?来到这这么久,一句谢谢的话都没有,在这蹭吃蹭喝了这么久,好歹告诉我名字吧,也好让我知道我救的是谁!” “……” 良久见男子依旧无反应,她转了转眼珠,瞄了瞄慕冰玥,幸灾乐祸道:“呐!你再不说,我可要给你起个名字了。” “……” 见他依旧稳坐泰山,不动与色,沈雪倒真凝眉苦思起来,好像在想起什么名字好。 沈雪双手擎着下巴,想了半天却没有一个满意的,给小云起的名字被怜儿嘲笑了好久的她,不想在重走老路,可惜书到用时方恨少,她只好向慕冰玥求救,“小姐,你说起什么名字好?”最好能把他气死的。 久久等不到回音,见她不动沈雪长长的拉着音,“小姐?” 见沈雪又拉开纠缠到底的架势,不胜其烦的慕冰玥只好随口敷衍着,“无情…” 男子闻言,身形几不可见的动了动,寒冰般的眸子闪过一抹幽光。 沈雪大力一拍掌,“哈!就叫这个,面无表情,冷血无情……还真贴切!”她嬉笑着,示威的看向男子。 见沈雪不好的情绪被转移,慕冰玥也就未管,放任她继续胡搅蛮缠。 谁知男子也是沉默不语,依旧不动如山,沈雪最后泄了气,乖乖的去后面收拾碗筷。 “赫连幽……”当屋子里只剩下她和男子时,男子突兀的开口。 慕冰玥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他的名字。这几日,男子照她的嘱咐,并未在人前开口,她也有意识的规避着,而男子似若有觉的与她们保持着距离,慕冰玥想不出他为何要告知她,也不想多做深究,便嗯了一声。 男子看了看她,未在出声。 慕冰玥想了想,开口道:“你日后有何打算?”非是她急于赶人,只因见他神色并未对沈雪动心,而沈雪又是个认死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脾气,与其等到她泥足深陷,倒不如趁现在快刀斩乱麻。 “……”,男子久未言语,半刻过去才道:“现在禁城。” 慕冰玥听后道:“这几日会有去边关黒邑方向的船只,你若想回去,我可以安排。” “如此便多谢姑娘了。”声音冷若冰棱。 这是慕冰玥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长的话,虽是客气道谢之言,可她丝毫没有感到他有感激之意。 慕冰玥淡淡的点了点头,起身走出屋,转身的刹那却错过了男子眼中瞬间激起的波澜。 这里的县令她是指望不上了,倒是曹树说此处的郡守已连夜赶回,请其去郡守处疏通通行令,应无太大的问题。 未想到仅过了一日,曹树便把事情办妥了,而船会晚上路过淮县,未防止错过,慕冰玥便让男子用过后便提前动身。 听完慕冰玥说的,沈雪瞠目结舌的望着她,“小姐,你为什么不早跟奴婢说?” 不知如何回答,见沈雪情绪有些激动,她只好道:“我也不知道他未跟你提。” 沈雪神情一瞬变的沮丧,接着望向坐在一边静坐的男子。她是时常缠着他,可是他根本不理她好吧,小姐也是知道的啊! 见沈雪神情太过悲伤,她只好转移她的视线,“待会这位公子就要走了,你还不去给他做些糕点带在路上吃。” 沈雪眼圈泛红,瞪着慕冰玥似想在她身上瞪出来个窟窿,后又望向坐在椅子上低头未语的男子,终是跺了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怜儿摇了摇头,向慕冰玥示意了一下,跟着沈雪走了出去。 慕冰玥看向他,“一会走时,帮我把这只北极狐也带回黒邑去。” 正在墙角乘凉的小云,似有所觉的抬头望向慕冰玥,扑棱着扇风的耳朵一瞬停下,眯起狐眼看着她,好像有些不确定刚才所听到的。 对于它的‘知人性’,慕冰玥也不敢去多想,不过不论如何,谁都是想回家的。 小云见她望着它,优雅的起身,踱步到他跟前,讨好的蹭着她的腿。 慕冰玥伸手,揉了揉它。 小云对她难得的温柔很是享受,舒服的眯起眼。 她顺势捉住毫无防备的它,套起一跟绳子在它的脖子上,小云一愣,猛然在她怀里挣扎起来,慕冰玥将它放回地上,小云便拼命摇头,身子蹬地往后退着,意欲挣脱绳子的束缚。 慕冰玥将绳索头交给他,男子看了看她,迟疑的接过。小云见了更是死命挣扎,两只爪子也用力扒拉着。 良久过去,累得半死的小云,终于放弃,见慕冰玥望着她,狠狠甩头,扭过身,拿背对着她。 两人尽皆沉默,过了一会,沈雪进来才打破这一室静寂,见俩人静坐着,而小云的脖子上被栓上了一条绳索被男子牵着,神色顿时一僵。 慕冰玥看沈雪脸色,便知道她知道了,便也未开口再解释。 此去只怕他们再难见面,慕冰玥便让船家划舟直送男子到达船上。 一路上沈雪都未开口,异常的沉默,直到男子登上船,沈雪才似想起什么,急急把手中包袱仍过去,叮嘱着:“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到了以后……若有可能最好能捎个信回来……啊!鸽子,我怎么把鸽子给它给忘了,小顺子和小六子在边关,他们有信鸽,啊……你还不认识他们……” 沈雪一番话说的颠三倒四,足见其心慌意乱。 见沈雪语无伦次,神情凄惶,慕冰玥终是不忍的低下了头,暗自怀疑起自己是否做对了。 虽说男子是黒邑人,或是什么江湖人,但沈雪已经长大了,足可以自己做选择。虽然是把她当妹妹呵护,是怕她会受伤害,可毕竟这是她自己的人生,见沈雪这副样子让她忍不住的想她是不是干预的太多. 第四十九章 绝处逢生 “吴大人,此女应是淮县经常施粥米慕家的人,她既然有此一说,我等不如稍等,看她如何处理。”郡守孙正说道,曹树与孙正时常说起此女,他虽未见过,但他只觉得认为城上的这位女子便是曹树总跟他提起的人。 知府吴瑜闻言,看向渐渐停止骚动的人潮,默点了下头。 人在穷困潦倒时,最易控制也最难控制,慕冰玥万不敢放他们入城,何况城内情况已是一团乱麻,此时放这几千人入城,只会给他们的计划增加更多不可预料的变数。 她不会跟他们长篇大论,她只要抓住他们现在最急迫的所需。 慕冰玥慢慢放下手,看了一眼匆匆赶至的知府二人,见他们默许的静站一边,便向他们点了下头,嘱咐一旁小兵去找沈雪上来。 小兵听后,看向郡守,见他点头同意后,便领命而去。 “首先,我需要大家的帮忙,先排好队,每十人一列,每十列一队,分队站好。”一众人听了她的话,议论声又起,慕冰玥环视众人,大声压下众声道:“立刻,马上。” 那世她参加过无数次的救援,但那里灾区的人都相信政府,经过初始的混乱后,都会自觉遵守救援人员的调配,庞大的灾难人群,在灾难初始物资运达不畅时,多只能靠自救,互相帮助。而这里难民的不配合,不信任,着实让她头痛。 心口因大声说话而隐隐作痛,她不敢在多言,此时解释的话越多,也就越失去信服力,有时能救自己的也只有自己。 骚乱并未停止,人人都观望着未动。 “小姐……”沈雪低声唤道。 慕冰玥侧头,待沈雪走近,低声道:“让人把米都运过来,在尽量多送一些炊具、棚布过来,要快!” 沈雪看了看慕冰玥,又看了看城外,犹豫道:“这么多的人,我们即使取出所有的米,怕也只能支撑一天而已。” “先撑过今天在说吧,我在想办法。”她还能从宋临那调些米,只是这几千人的口粮着实不是个小数。 沈雪不再多说,应命而去。 半晌过去,喧嚷的人群也不见城上的人再有动静,人们你望我我望你的都不知该怎么办。 过得一会,三三两两的人,照着慕冰玥所说的排起队,有人带头,人群渐渐都动了起来,开始聚集。 看到这,慕冰玥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指向聚在城门前的那些人,“你们去那边站着。” 听到她的话,挤在城门前的人,互相交换眼色并未动,慕冰玥冰眸微敛,提高声音,“给我站到那边去。” 人微言轻,她在无法对这些‘刺头’晓以大义。 城门前的人,看了看慕冰玥,又看了看动起来的人潮,终照着她的话走去她指定的地方。 解决了挑起煽动者,接下来的事情便变得顺利的多。快刀斩乱麻,慕冰玥开始指挥,越来越多的人动了起来。 一个年约二十岁,穿着还算华丽的妇人,抱着啼哭不止的孩子,在众人的兵荒马乱中不知所措的呆立着。慕冰玥见到,指向她,道:“你站到队里去。” 妇人望向她,如梦初醒般,直直在动乱的人群中给她跪下,哭道:“我的孩子已经病了好几天,求姑娘发发慈悲,让我们母子进城看郎中,小妇在此求姑娘了,日后定重谢姑娘。” 人群静寂一瞬,一些人抬头望向她。 “生命无贵贱,无人可以例外。”慕冰玥不为所动,“速站到队伍里去。” 慕冰玥脸上神色坚定,毫无动容,妇人定定望了她一会,终哽噎着抱着啼哭不止的孩子,站到队伍后。 此事一落,再无人喧闹,都默默的听令而行。 慕冰玥的雷霆手段,不但镇住了众人,更让得重上城楼的张胜震惊不已,看着处事决断凌厉的慕冰玥,他渐渐收起了藐视之心。 接下来只有慕冰玥一系列指令下达,杀伐决断下,渐渐稳住了人心。 城外的人,井然有序的排好了队,由先黑压压的一片人,已拍成了数个相隔有间的小方队,一百人一个方队,慕冰玥静静的数过去,居然有近二十六个,那也就是近二千六百人了! 慕冰玥不由沉吟,这么多的人,不知宋临的存粮可够,只可惜这里的知府她实在不知底细,倒是问问宋临才好。 就在她沉思时,沈雪终带人运米赶到,慕冰玥回身望去,大致心里有了数。 她走向立在一边的郡守三人身前,道:“三位大人,冰玥需打开城门将米粮运出城。” 城外人的情绪虽然稳定下来,但在局势未定,计划未出行前,她也只能委屈他们这些人住在城外,城内的形势已是一锅乱粥,着实经不起任何变数了。 并无意外,郡守将一切交给她处置。 慕冰玥转身面向站好队的人群,道:“现在我需要大家彼此信任,米粮现已运到城门内,我会依言打开城门,但我要大家照我先前所说的行事,谁…都不许妄动。” 无人出声质疑,慕冰玥望向城外唯一没有分配事务的那五六十人,“你们负责维持秩序,若有人妄动,或哄抢米粮,你们皆有权将其扣下。”对付这些带头者,就是让他们成为带头人。 那先前撞门的五六十人,本以为慕冰玥区别对待他们,是惩罚他们闹事之责,却内想到会被分配到这么一个‘高差’,惊诧之于都忙点头表示同意,那引头闹事的男子也未出言反对。 “开城门。”城上守兵接到慕冰玥的示意,大喊道。 ‘嘎嘎嘎’厚重城门缓缓打开,城外的人希冀的向城内张望着,但都是未动。 慕冰玥看到这才真正放下心。 人群依慕冰玥之言行事,毎百人的队里自行派出四五个人依序去城门口领取物资,领回后便各自去了慕冰玥所指定的地方准备。 队伍中的妇孺留下洗米准备,老弱去拾柴生火,青壮去寻搭建凉棚所需的木桩。 发放物品后,城门又缓缓关上,而城外的人们,似乎未在留意这些,只是安静有序的忙着。 在到中午时,众人均都已在建好的凉棚中喝上了热粥,后赶到的舍郎中也在为他们中的病者医治着,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慕冰玥看到事情已经进入正轨,彻底放了心,看向郡守孙正和知府吴瑜。 三人注意到也望向她,慕冰玥低眉沉思,终觉得放心不过,不敢冒然询问,若他们都未接到密旨,只怕会至计划功亏一篑。 而去宋临处借粮,怕也只能多撑一日。 今夜……注定难熬! 慕冰玥倚城驻望,红日当空,七彩的光团映在她身上,圣洁而神圣,让众人都有些失神的望着她。 慕冰玥渐渐回神,看向正晃神望着她的郡守三人,走过去与他们寒暄了几句,两位大人到是没有端什么官架子,也为介意她越俎代庖之举,言语中到是对她颇为敬佩,而张胜在一边,躲躲闪闪的一直未正眼看她,对于先前所发生的不愉快,俩人都‘默契’的选择了遗忘。 寒暄过后,慕冰玥便赶往曹树家,想看其有无可能打通人脉,从渭城偷渡一只粮船过来。 赶回途中,慕冰玥却正好碰到赶来的怜儿几人。 怜儿和柳墨云坐进慕冰玥的马车,神秘兮兮的靠近她道:“小姐,现在咱们家可正坐着一位财神,你猜是谁?” 慕冰玥脑海中不由想到福润,难道是福润听到信,给她们救急来了? 慕冰玥满眼疑惑,未等再问,怜儿已自自问自答道:“是刘三,那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今天竟然送来了一车的金银!” 竟是他,慕冰玥万万没料到是他。一车? 沈雪一听是他,不由惊叹,“刘三?!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怜儿跟道:“可不!那满满几大箱子的金银,晃的奴婢眼花缭乱的,粗略估计,也得有万两以上!” 慕冰玥这回可真被这个数字惊到了! 为想到刘三如此多金,看来万贯家财之说也不是什么空穴来风! 世事无常,未料想昔日她一个无心之举,竟收到这么大的福果! 这可真是及时雨啊!慕冰玥又惊又叹! 怜儿接着又扔下重磅消息,“小姐,刘三说外面还有别人欠他的四五千两银子未还呢!刘三说给知县点甜头,不愁收不上。” 真是峰回路转,绝处逢生,百姓有救了!慕冰玥心叹,转忧为喜。 …… 慕冰玥让前来全心投诚的刘三和阿大三兄弟专在一家米行处暗里大肆购粮后,城内米价闻风而涨,一日飙至天价,千金难求。 年节这日,城内却毫无节日的喜庆,均是凄冷的渡过。 越来越多的灾民聚集城外,好在慕冰玥已把一切都安排好,陆续来的灾民都按照她先前之策,编队领粮,因有粮有医,到是都安静的安顿下来。 如此挨得三日,初三这天,关于轩辕三国夹攻赤焰,赤焰关口失陷,接连失城的消息不断传来。 ……接着是轩辕三国联盟西下,攻占数座城池的消息传回国内. 第五十章 逆转乾坤 …… 轩辕精锐挥军西下,连破水上防御,直奔焰都。 仅一日一夜间,焰军失利的消息,同时在赤焰各地爆发,全国都陷入恐慌中。 ……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虞王焦躁的在堂内走着,一连串的疑问搅的他脑仁生痛,“那司空戾不是能征善战么?那司徒军不都是精兵强将么?怎么就这么不经打?!才刚传来接战的消息,几日的功夫,便要到了灭国的地步?” 跪于堂中的人听到,抬起头,“王爷,三国联手,战力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我国兵粮短缺,士气低靡,在三国猛烈夹攻下,失利是在所难免。” 虞王猛地顿住步子,“近日嘉王大肆往外卖粮,定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王爷,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消息现在才传的这么凶,应是小皇帝无力压制了。”虞王喃喃自语,神情看不出悲喜,“这回只怕赤焰气数真的尽了。” “……”跪着的人听了,神情不断变换,尽管他已是奴才,但谁也不想当亡国之奴。 虞王突然急促道:“快……快……尽快将仓中粮食卖出,打点行装,我们去西垂。” “是……” …… “王爷,各处城内突然兴起一些新的米铺,粮价颇低,王爷仓中的粮食现在根本无人愿买。” 虞王焦躁的走着,“哼!定是其他王爷也得到了信息,怕本王捷足先登使的鬼计。”尽管虞王心中还有疑问,但焰国多日沉闷的气氛,早已让他无法思考。 “他们低,我本王便比他们更低。” 初四这一日,各家米铺均开始调价。 沈雪懒洋洋的打开铺门,睃了一眼伸长脖子往铺子探头的人,心情大好的取过米袋中的价牌,大笔一挥,价牌上的一变成了十,她幸灾乐祸的将之又插回袋子上。 只见米牌上写着,一文十升。 伸长脖子的人一见,立时咒骂起来。 沈雪犹嫌不够,在一边闲闲道:“我慕家没别的,穷的就剩米了。” 众人被气的嘴角颤颤,再也骂不出来,纷纷沮丧着脸,奔回家。 初六这日,慌乱的人们便发现,各个米铺争先恐后的降着米价,米袋中的高价牌,一息数换,价格可谓低到谷底。 相对外面的愁云惨淡,慕家却是渐渐回暖,慕冰玥更是如释重负,这个离间计终是成功了。 正在人们为这一日数变的局势弄得不知所措时,一只只装满粮食的船只悄然从各城驶出,向边城汇集而去。 本欲在祭祖后,攻打内耗透支赤焰的轩辕两国,在惊闻此一讯息后,知道再也法趁火打劫,在年后十六日终开战。 随后,焰帝前往战场坐镇的消息传遍四方,粮草充裕的赤焰,与三个强国短兵相接,展开了生死搏斗。 轩辕两国成合纵包围之势夹击赤焰之时,一箭携风雷之势,射入焰帝南宫辰所镇之城的焰祺之上。 轩辕苍穹两国粮草多处粮仓接连陷入火海,赤焰趁势主动出击,黒邑一反常态,放弃赤焰,调转兵力却劫掠轩辕苍穹两国的消息不断传回国内。 就在赤焰上下揪心等待战况消息时,一位黑衣人于千军万马中斩杀轩辕主将首级,大锉敌军锋锐的消息传回,此振奋人心的消息一经传遍,赤焰百姓大受鼓舞,民心渐稳。 仅月余,赤焰却已扭转乾坤,由任人宰割的鱼肉,换为嗜血的猛狼。 赤焰兵营。 “皇上,臣知皇上求才若渴,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皇上怎可将数万将士和赤焰要喉之地交到一个外家人手里。”一名身着武将服的大将苦谏。 另一位身着三品武服的武将,上前道:“皇上,您已经接连破格擢升该人两次,其龄仅满二十,骑猎大将军乃一品官职,统领御下将士数万,只怕他年少少磨,实难堪此大任啊!” 坐于军帐龙椅中的南宫辰冷哼了一声,“年少?朕六岁登基,如此说来岂不更难担大任?” 帐内众人顿时噤声。 南宫辰从椅子上站起来,背手走至案前,“飞箭献计,调虎离山,烧毁敌军粮草,断其后援,里应外合,斩敌首级,解围成之围。如此奇才,一人可抵一万兵将,区区二品骠骑将军,你们觉得已是破格,朕却犹觉得委屈了他。” 龙颜不悦,众人无人敢再出反对之声。 “黒邑人又如何?只要将轩辕苍穹赶出边界,让焰国脱困,朕便即刻封他为一品骑猎大将军,” 众将你望我我望你,终在其龙威下,选择了缄默。 二月,在少了一个黒邑劲敌下的赤焰,压力顿减,期间轩辕苍穹虽频频连纵对其发动猛攻,但都被赤焰一一化解。 水上要塞有司徒南坐镇,又有黒邑一旁蛰伏,轩辕苍穹两国只得从虞城进攻,但虞城却被骁勇候司空戾守的固若金汤。 期间轩辕苍穹两国也多次被一支神秘的小队奇袭,后方补给营地接连被挑,至此一直处于劣势的赤焰,咸鱼大翻身,硬是与轩辕、苍穹两大强国打了个平手。 三国僵持不下,不甘入宝库而空手回的两大国,再次拼起了国力,和赤焰展开了拉锯战。 黒邑虽与赤焰不睦,但深知轩辕苍穹联手吞并赤焰,昔日死敌轩辕一定不会放过他,便改变战略,趁三国互攻时,四处浑水摸鱼。 轩辕、苍穹两国不堪其扰,又对赤焰久攻不下,心头火起,瞄头指向黒邑,最后四国再次混战起来。 赤焰危机解除,国势渐定,百姓额首相庆,纷纷奔上街头。当然此内并不包括那些呕的吐血的五王。 历时三个月,赤焰一路闯过粮荒,解除灭国之危,堪若神助。 而只有沈雪、曹树几人深知慕冰玥在此中起的什么关键作用。 不论末日粮荒,还是三国之围。 扭转乾坤,已被四国皆晓的嗜血修罗,竟是被慕冰玥所救下的人,所以他们说她是赤焰当之无愧的救世主。 当小六子,小顺子飞鸽传回那人的信时,沈雪几人包括慕冰玥都被信的内容震的久久无法回神。 那人自称无情,已被焰皇封为骠骑将军,而被他收入麾下的小六子、小顺子也提为七品精骑尉。 众人惊叹命运变化无常时,却更加敬畏于慕冰玥身上的奇妙命运。 慕冰玥却并没有他们那样的乐观,她深知赤焰的胜利只是流于表面,他们虽造势成功,逼五王低价卖粮,但也只是拆东墙补西墙。 多地的灾情并未得到实质性的解决,这场战争只能速战速决,拖的久了,只会让赤焰重入泥泽。 赤焰大捷的消息,让国内的米价渐渐回升,只有那些新起的米铺为那些挣扎在生死线的百姓苦苦坚持。 “小姐,我们的粮食已足够维持邩城居民所需,为什么还要往仓里运沙子啊?”沈雪说到最后不由压低声音。 慕冰玥低头写着信,“这是心理战,不然你以为城中的米价能一直维持在这个价上?战争未停,五王都在观望,为防止其操纵米价,我们也只能偷梁换柱,暗渡陈仓。” 她看了眼似懂非懂的沈雪,停下笔,“好了不要多想了,赶紧把信给家里送过去,桐妈她们也好安心。” 沈雪一脸敬佩的看着她,“小姐,你说咱们明明吃穿都一样,怎么你脑袋里凭生出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主意呢?!” 在她旁边的怜儿听了,掀掀眼皮,“一样米养百样人!你个吃货还敢拿自个跟小姐比,真是大姑娘自找夫家_好没羞!” 沈雪气结,但有小辫子在怜儿手中,怕她再提,跺了跺脚未在跟她抬杠,出去送信。 “怜儿也是,也该让娘操办嫁妆了。”慕冰玥头也为抬,继续这些信。 怜儿连翻白眼,她家小姐明明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扮猪吃老虎的主,偏偏被传成神女转世,救解众生。 真是没天理! 怜儿同情的看了一眼被慕冰玥剥削的倾家荡产,还以其马首是瞻为其磨墨倒茶的刘三,看着他那依旧飘飘荡荡的衣摆,心下连叹三声,突的又想到自己,看了看身前堆积成小山的车前草,悲催的望天数息。 她姐小姐心真黑! 柳墨云看到怜儿一连三变的表情,若有所悟的低笑起来。 未看到怜儿表情的慕冰玥,听到柳墨云的笑声后,淡淡道:“我在给小六子写信,墨儿可有什么话要嘱咐的。” 柳墨云笑声顿收,飞速的与怜儿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姐的心真黑! 数日前,被委派护送焰皇回都的小顺子、小六子,返经此地,并来探望慕冰玥她们。 几个月的兵营生活,将小顺子和小六子打造成了一个铁血铮铮的热血英雄,一身亮银铠甲,衬的二人犹如神兵,与出落得如花似玉的怜儿、墨云,正是郎才女貌登对的很,而慕冰玥也能看出几人互有情愫。 这次戍边回来,小顺子他们表现的很明显,她想可能是之前俩人与怜儿俩人接触时就心动了,只是碍于各自的身份而未言明。 而她也看出怜儿和墨云对他们也是有意的,在沈雪的事上相通后,她自然也不会再反对这事。 等事情稳定点,她们这也该办点喜事高兴高兴了. 第五十二章 招商引资 两个月后讯站才被人们接受,生意开始由亏转盈,但也只能勉强达到收支平衡。 人人皆可在讯站买卖消息,卖消息的人都能从讯站得到相等的报酬,慢慢的讯站开始进入所有人的眼界,成为赤焰人了解时事的重要平台。 而后报纸的出台更是让民众受益匪浅,虽只是初具雏形,收益颇微,但慕冰玥相信日后单卖广告的收入就够维护这些‘网站’。 焰国局势渐渐回暖。 讯站步入正轨后,慕家庄的银庄在各大城镇相继开业。 虽只是代焰国为兵将和官员发放例响,慕家庄银庄也只是暂充做临时储蓄的角色,但得到朝廷认可、支持,仁义之名又已遍传国内的慕家庄,在银庄初始开业便得到了民众的大力支持,生意好到只能用日进斗金来形容。 虽然银庄内大部分还是官员兵将的例响,好在大部分人都不会一下或当时便取出来,银庄虽无平时银庄开业必备的雄厚家底,但在这个时间差上,银庄的周转上还算通顺。 银庄的迅速崛起和飙升的拥护者,让各大银庄均都感到了威胁,然任身后势力再大,也大不过慕家背后的朝廷,人家连押运银子都不是雇的镖局,而是各地官兵接力护送,试问天下间谁还能有如此阵仗!生意做到这份上,那个又不竖大拇指?! 他们又能那什么跟人家比? 各大银庄的头头,正为快要喝西北风犯愁时,却在这时纷纷接到了来自慕家庄二庄主的邀帖。 商船内,慕冰玥在一张地图上圈圈点点着,曹树、刘三、福润、沈雪三人和戚家三兄弟都围在桌前边看边听她讲解着。 纤指在图纸上快速移动着,“这再盘下两个铺子,阿大去谈。这两处是已经盘下的,刘三,你去备好货,装修好便开业……” 被点到名的人连忙点头。 纤指继续移动,一旁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紧盯着。 过得好一会慕冰玥才安排完,说的口干舌燥的她连喝了三杯茶才停下。 一旁的人自行安排搭配着行程,慕冰玥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补上一句。 过了一会一旁被忽视了很久的福润终于忍不住的插言:“慕姑娘,那我干什么啊。” 慕冰玥听后将一大堆回帖仍给他。 福润疑惑的接过,匆匆扫视,然后又茫然的看向慕冰玥,“慕家庄的二庄主是谁?”他怎的没听过?信的内容是邀请各大银庄的东家他到是看懂了,虽不知道什么用途,不过眼前他更好奇的是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庄主’。 慕冰玥眸中灵光闪烁,盈然一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福润疑惑更甚,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手指也下意识的指着自己,模样憨萌,一改往日百事精明的样子。 沈雪掩唇轻笑,“不管是谁,到了我家小姐这,都只有乖乖听令受命的份,要知道就是那千年的狐狸也精不过小姐的。” 慕冰玥听了未理她的话,看向哭笑不得的福润,“是呀!你往慕家庄投的银子,也有近万两了,这二庄主自是当得。” 福润望了望奸笑的刘三,又望向笑而不语的曹树,不知该哭还是还该笑的他,只好垂头应了差事。 怜儿一见,不乐意道:“福老板这是怎么了?曹先生比你早,可也只得了个四庄主的椅子坐,你后来居上,怎么还是不高兴呢?” 福润心下淌血,这二庄主的椅子当是那么好做的?!他那近万两的银子还没收到一分的利呢! 这二庄主的大帽一戴,他还不得再扒层皮下来!心下只哀叹苦命的他,可是不敢将心中想法说出来,那怜儿两人一唱一喝的,他没被慕冰玥压迫死,也得被她俩挤兑死,他赶紧换上笑脸,“哪呢?哪会呀?我只是赶到肩上责任重大,怕有辱使命。” 怜儿嗤笑,刘三也是嘿嘿直乐,到是没人再揭穿他。 慕冰玥清眸含笑,“二庄主肩上的担子确是挺重,我这还有个一本万利的生意未给你谈呢!” 来了!福润心里狂呼!陪着小心问道:“什么生意?”话说他一生所积,可都是被她刮光了。 “下一步我预备在你的商船队里投资,扩大船队。”慕冰玥沉吟。 不等福润问,沈雪已是质疑道:“小姐,我们还有银子?” 官员兵将的响银说不发就不发,还动不动就将已存入的响禄大批调出挪做他用的朝廷,银庄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着实让她心惊胆颤,一个应对不好,那可是杀头的罪啊! 慕冰玥手指清点,众人的目光随之落到那些请柬上,“这不就是银子!” 沈雪和福润齐齐黑线。 是管银子的!只是这几张请柬能换来银子? 沈雪最先问出口:“他们不合起伙来对付我们就好,还能给我们送银子不成?” “对,还是白送。” 这话不但沈雪不信,就是一屋子的人也都心下怀疑。 那世的商业欺诈,集资诈骗,哪回不是卷尽名流的钱? 在精明的商人都逃不过一个‘贪’字,再狡猾的狐狸都躲不过高明的猎手。 慕冰玥轻轻扣着桌子,其实那些诈骗案做的很成功,只是该人不会营谋,只会坐吃山空,调度又不当才会落得坐穿牢底的下场。 她们的情况一样也不一样,有朝廷支持,有百姓拥护,谁还敢去看她空空的仓库,只要祺下的好,寸土也会变成金,而她也只是把朝廷的银子有效利用,不让其蒙尘而已! 毕竟再多的银子搁置不用,也就只是一堆好看的石头而已! 只有运用起来,流通起来,才能促进贸易。 而首先应该的是提高百姓的生活水平,才能在夯实的地基上,再增新砖。 民生凋敝,商人地位是低下,但发展空间更大,所以她也只能成为这个时代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了。 看出众人眼里的不信任,慕冰玥并未感到挫败,反而让她觉得该好好给他们上堂课。 mba她是没读过,可是商人最重视什么?莫不过个利字,只要有赚的谁又会拒绝? 生意日后都要交给他们打理,她也只好绞尽脑汁的为他们讲解起来,“……谁都不甘落于后,第一个应承下来的,我们都要许以重利,其他人都是摇摆不定,只要我们对现承诺,没有一个不动心的。” 她看向若有所思的福润,“不要平等视之,见过他们后,也不必太过热情,最后依据其出资程度,定对其的态度,他们反而更容易接受,我说的方法,你要灵活运用。”福润是个聪明人,外交手段不压于她,只是对于这个空手套白狼的计划不自信而已。 其实这与福利彩票异曲同工,巨大的利益面前,肉骨凡胎的就没有一个人能禁的住诱惑,基金股票虽然在这个时代试行艰难,但只要培养出操盘手来,那就有能实现的一天。 对于福润的能力,她比他更有信心。 慕冰玥说完后,福润看向她,一板平日八面玲珑的脸,恭敬道:“属下定竭力而为。” 对于他的称呼,慕冰玥并未太大反应,她年龄是众人中最小的,但所有跟她深入接触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将她当成大人对待。 福润的一声属下,其他人亦无过多的反应,只有曹树一人,久悬着的心在福润的这声称呼中落回了心里。 他看向盈盈浅笑的慕冰玥,她年龄虽小,却也再也掩不住无双风华。 不施粉黛,幽然如一朵雪莲秀于风尘之上。 少女的至美之中,更是蕴藏着让人心惊的力量,让人为其粉身碎骨也甘愿。 曹树微微愰神,日后这绝世容颜只怕会招来无尽烦忧。 几人任务分定,怜儿疑问道:“小姐,我们都被分派出去了,那小姐呢?”他们的人物可都是繁重啊!小姐会帮谁呢? 慕冰玥笑道:“我自是培养后备人才了。”她们可是收留了不少的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教会他们自力更生才是真的帮到他们! “我们收留的那些人?”怜儿更疑。 慕冰玥点头,沈雪疑问重重,“那些可都是老弱妇孺,能行?” 不识字是个难题,但是有父亲在,她也就放心了,况且母亲和魏姑也能教女子识字。 慕冰玥想了想,道:“阿大你们办完事,便在他们中挑些底子好,愿意习武的教着,日后还有大用。”年轻男子都去打仗,她也只有摧残这些幼苗。 万事俱备,百废俱兴,未来的路还跟长! 不过她有信心,看着屋子里兴奋的跃跃欲试的众人,她相信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 …… 在福润的威逼利诱下,各大银庄的头目,除了那些个别财大气粗的外,无一不缴械投诚成为慕家庄的加盟连锁店。 福润喜洋洋的带着从个银庄得来的‘加盟费’,找到慕冰玥,得意道:“属下幸不辱命,缴上三十余万两。” 慕冰玥闻听此言倒真被惊住了,听传今年皇家国库从各地收缴的税银也不过几百万两,看来还是经商的油水足啊. 第五十三章 与皇协商 不过也算他们知机,国内各地官员的钱袋都握在他们手中,被断了经济要脉的他们,也就不能不低头了。 只要她们许以重息稳住这些官员高层,银庄的他们也就无法不像她们妥协。 毕竟官商勾结,以前的他们可也只敢暗箱操作,哪像她们背靠大树好乘凉,敢明目张胆的到处狐假虎威的。 至于那几个大有来头的,她也不急,毕竟来日方长么! 公益的大量投入,终于开始有了回报,只要慕家庄的牌匾挂起,人们便不会到别的地方去。 慕家庄商船激增的同时,慕家庄也开始在国内各大城镇公开招聘。 人们大多是租地种,上缴田租后,收成不过了了,慕家庄的无歧别招聘顿时吸引了大量人潮。 返乡的灾民正愁生计,听闻后纷纷赶往应征,招聘现场爆满,挤得是水泄不通。 现在可不是促进农民进城务工的时机,慕冰玥深知要想实业兴帮,首要的是增收粮食。 所以她从各大富绅官吏那大量租地在低价租给粮农种,到时四六开,拿大头的粮农自会更加卖力侍弄粮田。 总之要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天大地大皇帝虽大,但都没有填饱肚皮大。 外面如火如荼的战事丝毫没有影响到这场革命热潮。 人们的脸上渐渐有了笑脸,眼里也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希冀的目光。 中午到招聘现场坐镇,晚上给高级管理层书信遥控监督,每天的行程,慕冰玥都排的满满当当的,忙的犹如一个陀螺似的。 父母都很担忧她的身体扛不住,但她却每天都精神饱满的,而这都归功于那个‘无情’了。 数月前,她打点行装回焰都时,意外在竹屋的书册间找到了他所留下的几张羊皮卷,上面所绘的有武功、剑法等等。 羊皮卷当时不知被他藏在身上各处,并未染上脏污。 她虽然不喜武功,但好奇心下还是翻看了一遍,却发现原来世上所有的修身之法大同小异。 例如那世的瑜伽,天界的吸精纳华。 早上她便照羊皮卷所书的内息调理法练习吐纳,有空时练瑜伽调息二者结合下,她的身体竟被慢慢调理过来,胸口的隐痛滞闷也渐渐有所好转。 万法皆同宗,看来她的这条小命能撑到二十岁了。 虽然每天忙碌,但慕冰玥的心灵却愈加清涤,无论那世的浮世喧闹,还是这世的乱云动荡,她为家人终撑起了一片天。 待事情落稳,她也该功成身退,从他们的视线中转淡了。 她已收了众多孤儿在父母膝下,希望居时能让二老的悲痛能宽慰一二。 每日送到焰都总部培训的人,虽能节节攀升,但好在她第一批培养出的hr已能拿得出手,大大减少了她的工作量。 待得慕冰玥和高层们抽出手来时,已是年后。 这一年慕冰玥已是十二岁。 焰国新兴风光无限的慕家庄,只有她们几位知道,风光无限的背后,是连月的亏损,在这个庞大体系下,虽有朝廷支撑,但还是入不敷出。任何小的动荡,都会让这个地基垮塌不稳。 所幸赤焰这棵大树还算根深,多事之秋的它硬生生的从接连不断的天灾**中闯了过来。 慕冰玥在纸上接连圈点,图上所画,皆是一年前时局动荡不稳时低价所盘的铺子,一边侍墨的刘三头疼的看着慕冰玥,看来刚得闲的他们又有的忙了。 四个大国打了一年之久,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无非是轩辕苍穹两大国费了半天劲结盟却没从战局中讨到好处而已,若不是黒邑还算理智,知机的在里面搅浑水,赤焰国也不会打的这么轻松。 但是若是轩辕苍穹两国与素日仇敌_黒邑,一笑泯恩仇,共同合起手来对付赤焰,那赤焰可就再难逃灭国之祸。 虽然轩辕苍穹两国冰释前嫌的可能性不大,但利益当前,难保复遇雪灾的黒邑不动心。 这场战争拖的越久,对赤焰的局势也就越不利。 富才能强兵,看来她筹谋已久的计划也该上场了。 现在已是万事俱备。 立在一旁的福润到是看出有异的地方,看向慕冰玥问道:“这些为什么都在银庄或官府的就近处,可有什么特殊用途。” 慕冰玥给了他个孺子可教的眼神,赞赏道:“银庄其实并未发挥出它最大的作用。” 沈雪惊问:“还没有啊!都快被我们搬空了。” 慕冰玥放下笔,开始又给他们灌输新的理念,还有一个新的概念_银行基金。 而她欲发行的国券却不同以往,百姓、商人,皆可拿钱买国券,而他们所得的非金非银,却是赤焰所能付的,一个承诺。 当然她也不能白白的帮忙,从百姓手中集资帮他去打仗,她们还要一个地位_商人的地位。 她要在赤焰的衙门附近建立一个民政部门,一个权威机构。 所有的土地交易,都要通过她们的审可才能做准,虽然有些越俎代庖,但总好过揠苗助长后泛起的经济泡沫对赤焰民生造成二次伤害。 当然这只是其中之一,也是非营利性的,她还要开采权,金矿的开采权,说她狮子大开口也好,反正她是对这个国家的**体系没信心,倒不如自己直接回馈于百姓。 她可是从这个奴隶社会,封建社会,略过了诸多关环节,直接提到了农工时代。 这可是对那些贵胄世族私有制的对抗,不过她相信这个有魄力的帝王,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一众听完后已是对慕冰玥彻底神拜。 拿全国百姓的银子去帮国家打仗,回来后再分成,也亏她想的出来。 百姓得到梦寐以求的地,她们从中分得十万百万的利益,到真是各取所需。 “高…高…实在是高。”刘三作揖,做拜服状。 沈雪一白眼丢出去,“得了,小姐也不是你要巴结的那些富贾,就别戴帽子了。” 刘三给嘿嘿一乐,略略发福的身子慢慢伸直,“沈雪姑娘说的是。” 沈雪见他一顶顶高帽不要钱的往外丢,终无力闭口,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只听刘三迟疑问道:“不过这金矿……皇上肯答应?” 慕冰玥笑而不语,那就要看这个皇帝的是否依旧有魄力了! 看几人神情变幻,慕冰玥缓缓摇头。 “好了……”,慕冰玥起身,让福润坐下,铺好纸张,“今日所奉请之事,便由福二庄主代笔了。” 福润强牵嘴角,脸似苦瓜坐在椅子上。 众人大乐。 “且看我妙笔生花”,福润也跟着一乐,拿笔点墨,一叹道:“真该把那个王渊也收到麾下。” 昔日宋临上奏借粮计有功,不日前已被皇上擢升调往焰都,而现在走马上任的是王渊。一城之府,弱冠之年,堪破史例啊! 而她这个幕后主使,并未被揭发,看来宋临还算守信。 …… “哼!这个慕家庄庄主当真了得啊!”南宫辰放下奏折,轻飘飘的扔下一句。 宋临后脑冒汗,难从话里测出喜怒的他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就听龙椅上的南宫辰已接着道:“居然做生意做到朕的头上了!” 众臣默默,皆看向朝中新贵,新任户部侍郎的宋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皇上的脾气阴时多晴时少,他个初来乍到的,一上台就敢上来捋龙须,佩服其胆气的同时,却又对皇案上的奏折起了更大的好奇心,皇上看了那么久,居然不是什么战报,而是一本买卖文书! 皇上日理万机,这点小事拿来朝上,还真有活得不耐烦的。 想到此,众大臣都同情的看了看冒汗的宋临。 “来……爱卿们也都看看,也都说说看法。”南宫辰让侍从把奏折拿下去传看。 一些大臣见丞相拿着奏折久不撒手,看了一眼闭目品茗的皇帝,不由慢慢围了上去。 不一会便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 啪…… 南宫辰将茶盏放下,众臣一瞬静默。 “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众大臣听言脸上表情不一,没有一个人敢发言。 事关皇权利益,他们哪敢妄言。 等了一刻,扫过一众缄默的人,南宫辰首先问向太傅,“太傅说呢?” 太傅古云听点到他,忙躬身出列,沉吟道:“此事虽有损皇威,但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微尘认为当得。” 太傅古云是皇帝的幼师,并无官职,只是一个虚目。 古云博学见识非凡,很得皇帝器重,因他并无从属党系,说的话也中肯,所以南宫辰遇事都会先听听他的意见。 南宫辰轻嘲出声,“一本万利?照太傅说来…朕应该答应了?” 古云道:“回皇上。此法一来可快速筹集我国所急需的兵响,二来百姓得田后,会更加勤于耕耘,也可增收粮产。” 看南宫辰脸上无不愉之色,太傅接着道:“至于亲王官吏不肯卖田的,我们也可照书中所说,由朝廷开垦田地卖于百姓。”那些皇亲国戚当然不愿意,卖地所得不过田地一两年的收入,谁会肯?但是若朝廷插手,此事就另当别论了. 第五十五章 冰玥返途 “怎么不会?小姐最会的便是借鸡下蛋,诺大的家底,可都是我家小姐空手套来的。”怜儿嘟嘴,虽然那时小姐说的计划,她们也不相信,可是他们敢质疑小姐,那可就不行了。 “嗯……”,柳墨云轻嗯一声,这怜儿说的小姐好像骗子似的。 小顺子啧啧出声,“我的响银也只有十几两,啧啧…真是毛毛雨啊!” 慕冰玥听了心中一动,“不知那些伤兵或在战场上丧命的兵将,朝廷可有补贴?” 小顺子撇了撇嘴,“有是有,不过就跟没有一样。” 慕冰玥若有所思,灵眸转动,“你们这回回来,何时回边关?” 小六子接言道:“皇上赏了将军一座将军府,这次是得召回都,若是边关无异动,便暂留焰都待命。” 慕冰玥点点头,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无情,“将军,我有一笔生意与兵将有关,不知将军可有兴趣一听?” 沈雪顿时黑脸,小姐真是钻到钱眼去了,逮谁跟谁谈生意,这会又打起兵将的主意来了。不过话说他们的银子不都在她们银庄里么? 难道小姐是怕回家的兵士多,把银子都提空? 无情神情如常,声音亦无丝毫起伏,“愿闻其详。” 慕冰玥娓娓道来,桌上众人凝神静听。 保险……那世保险兴起时是很困难,原因不过两个,一个是尚未能取信于人,二是赔付时的各种刁难。 而这第一个问题,她已不用担心,第二个问题她到时制订一个详细的赔补条文,一切照章来办,相信不过多久这个问题也会攻克,让民众放心。 其实她完全可以**推出此项目,她跟他提,不过是她另有目的,若想撮合沈雪和他,便应该想办法让两人有相处的机会。 待慕冰玥说完,众人都是赞叹,如此一来兵士及其家属就都有保障,不过所有人都有个疑问,那就是保险行还能盈利么? 看出众人的疑问,慕冰玥只好接着解释。 其实她所推行的人寿保险,更像是住房公积金,集扣除所有人的钱,去帮助一小部分的人,犹其是士兵时时刻刻都有危险,她相信很多兵士,会愿意买这个保险。 慕冰玥正在解说大概时,却听外面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外及至。 “启禀将军,此地县令张胜求见”,一着灰色铠甲的小兵在门外喊道。 他消息到还真灵通!慕冰玥感叹着,若泉清眸,转向无情,却意外见他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复望着她。 慕冰玥心下正疑惑,无情已站起身,向她点头示意了一下,走向外面。 张胜曾借钱给她,虽然另有意图,不过终究也是帮她救助了很多人,他出去也好。 慕冰玥心下想着,就听外面传来张胜紧张惶恐的声音,“不知将军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将军赎罪。” 无情毫无暖意的话语接着传来,“本将只是探访故人。”言下之意,我只是来此探亲,不关你事,可以走了。 张胜的声音一度停滞,似没碰到过这么不进油盐的官员,屋内沈雪怜儿窃窃而笑,就听张胜笑道:“将军莅临本县,实感荣幸,下官已在酒楼备下一桌酒席,为将军接风。” “不必了。”无情的声音毫无起伏,听得张胜直皱眉头,这位将军大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小顺子素知无情脾气,这到底是慕姑娘常住的地方,面上不宜过僵,忙解围道:“将军一会便启程回焰都复命,行程赶还望大人见谅。” 张胜这才放心,呵呵笑道:“皇命要紧,是下官冒失,还望将军恕罪。” “无妨。”声音平淡至极。 张胜知机忙道:“日后将军途径此地,一定要让下官尽尽地主之宜。” “一定”,依旧言简意赅。 张胜想通这位将军应如传言所说,再为介意他的冷淡,恭敬道:“下官告辞。” “慢走。” 听到无情三言两语打发走县令,慕冰玥看向偷乐的沈雪三人,“去打包行李,我们回焰都。” 沈雪眉眼弯弯连应了一声。 待无情进屋站定后,慕冰玥起身道:“今日我们的船回焰都办货,将军若不弃,可愿同乘?” “那就叨扰了。”声线依旧平厚,让慕冰玥难以猜测他的想法,不过为了那三个丫头的终身大事,她也就只能厚着脸皮了。 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今天到是位乘船出行的好日子。 舟如空里泛,人似镜中行。 此情此景,让人心旷神怡! 慕冰玥凭栏立于船头,听着船舱内沈雪高兴的笑声和小顺子口沫翻飞的讲着战场上的事。 “将军一马当先,一箭…将敌军首将射下马去,趁着敌人惊慌失措六神无主时,与骁勇候里应外合,将敌人杀的溃不成军……两国连纵之势,就这样轻易的被将军化解,败军犹不甘心,期间听说那轩辕国太子欲请出战,不过被轩辕皇后阻止,称是大婚之期不宜见血。”说到这小顺子一改得意非常的表情,冷哼了一声,“不过我看是怕了我们将军。” 沈雪不耐烦的催促道:“快接着说后来呢?” 小顺子皱眉,“后来,那轩太子便派了十二煞血神将过来。” “十二煞血神将,这个我听过”,怜儿一旁接道:“听说他们十二人都是轩太子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不但能征善战,手段更是毒辣非常。” 小顺子接道:“岂止,简直是煞神临世,比将军还……”,说到此处他攸的收口,扫了一眼船另一头,虽不见无情身影,却还是压低了声音,“比将军还冷血。” “对了,你家将军的‘冷面王’称号,是谁给起的?”怜儿也压低声音。 “我也不知道,将军平时不苟言笑的,御下又极为严苛,到了战场上,一把黒剑如一道道催命符,凡与其交手的无不一招毙命,犹胜收命阎罗,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称号就流传起来了。”小顺子坦言。 “哦。”怜儿了解的点头,“再说那十二人怎么比将军还……冷血了?” 说到这小顺子又兴奋起来,声音也一下提高,慕冰玥转头望去,听见小顺子接着道:“十二煞血神将地位平等,都只听轩辕逸一人之命。” 怜儿插言,“轩辕逸?那就是轩辕太子了!那这个轩辕逸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顺子被打断后并没有生气,摇了几下头,“这个轩辕太子我是没见过,不过听边将说,轩辕逸与皇上同岁,是轩辕皇帝唯一的皇子,真是要星星不敢给月亮,被宠到天上去了!小小年纪府里已是妻妾成群,比他皇帝老子的妃嫔还多!” “那他长得怎么样?”怜儿好奇的问。 小顺子露出不悦之色,“你们这些女的,就是太过注重面相。” 在怜儿欲发作时,就听小六子不紧不慢打断道:“自古有哪个皇子公主貌丑的,听说这个轩太子长得跟轩辕皇帝最像,玉树临风自不必说,听说为人桀骜不驯,做事全凭心情,让轩辕皇帝也为之头痛。” 小顺子见怜儿听的聚精会神,插言道:“而他手下的这十二人中的煞,为人残忍噬杀,曾带千人之队,血洗碧玺国,万人之国却无一人存活。 噬,为人嗜血,最善逼供,但凡落于他手中的俘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冷,为人六亲不认,而其甘为奴役的原因至今是迷。 魅,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颜,只知此人轻功卓著,声已至人未见,犹如鬼魅。 邪,为人阴邪,狡诈如狐,擅长沙战,而被人称为沙漠之狐。 毒,擅长用毒,而其血更是天下至毒之物,仅一滴便可致人五魂归天。 迦,亦正亦邪,行事到像轩太子,全凭心情。 桀,天生反骨,对一切都看不顺眼。 寂,最醒目的是一头银发,不过一身死气,犹如行尸走肉。 圣,你可不要以为名字是这样就表明他是好人了,其人面善心恶,最为利已。 夜,仿佛藏身于暗夜之中,常常让人忘记他的存在,具体有什么特殊异能并无人知晓。 殇,其人相对于其他人还算正常,只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几人听完都是一脸沉默,怜儿看了看众人表情,勉强开口道:“这些人……中鬼怪,很能打仗么?” 小顺子用力想着措辞,“倒不如说更喜欢杀人,我觉得还是将军打仗厉害。” 不想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微风,小顺子又开始舌粲莲花,“将军与这十二人对上时,打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怜儿不耐烦的再次打断他的话,“敌我多少兵士。” 话到这里,一直在旁听的小六子沉脸接道:“将军当时只是骠骑将军,那骁勇候祖辈都是赤焰的功臣。皇上都坐镇边关可他还是百般阻挠,犹恐将军抢了他的风光,里应外合破了两国围攻之危后,就一直给将军下钉子,幸皇上英明,相信将军是真心投靠,而不是黒邑派来的奸细。” “英雄莫问出处,尔等若有能耐岂有他用武之地?”小顺子怪模怪怪样的学着南宫辰在百官劝谏时说的话。 第五十六章 来而不拒 沈雪几人呵呵直笑,这话一出,那些大将的脸还不得被噎成猪肝色。 “接战后呢?”怜儿问。 小顺子嬉笑的脸色一收,故作正经道:“那十二煞血神将确是骁勇,那场仗打了三天三夜都没有分出胜负,若不是敌我双方实力太过悬殊,将军早把他们赶回老家去了。” “总之呢,自那十二煞血神将增援后,我军应对起来就有些吃力了。哼哼,那骁勇候的儿子对将军颇看不起,好几次不听我家将军劝阻,被人打的落花流水的逃回来。”说到这小顺子已是奸笑连连,好像忘了他们才是一国的,由此可见对骁勇候及其党羽的厌恶程度。 正当船厅众人说的热火朝天时,就见一只华丽非凡的画坊悄然靠近慕冰玥等所坐的商船。 “不知无情将军可在船中?”画坊之上一着青色官服的男子喊道,他身边还有几个着暗紫色官府的官员。 正回仓在给沈雪写方案的慕冰玥听到,手顿了一下,又接着写了下去。 而正在另一船房调息打坐的无情听到,拿剑走了出去。 船首官员一见,忙施了一礼,“下官烔城知府陈守,久慕将军威名,听闻将军得胜回朝,特与郡守徐辉前来拜会将军,冒昧打扰,还请将军见谅。” 声音渐低至不可闻,慕冰玥正想应是无情三言两语的打发走来人时,谁知不一会她却听到船厅处响起了丝乐之声。 水眸闪过疑惑,难不成是请到船上来了? 过得一会,沈雪却红着眼睛返回屋中,慕冰玥一见不由疑惑,“这是怎么了?” 沈雪却是未理她,扭转过身背对着她,随后竟隐有抽泣声传来。 慕冰玥更是讶然,好好的谁还能给她委屈受? 不一会怜儿、柳墨云陆续进屋,见慕冰玥疑惑,忙附耳低道:“小姐,那几个大官请了一些清女助兴,还命其中一位最出众的清女贴身侍奉无情将军,小雪见无情将军没有拒绝,因而有些吃味呢!”说完看向肩膀耸动的沈雪。 清女,便是花楼里从小培养的才女,可不接客,只跳舞助兴。 贴身侍奉!看来这些大官是下了血本,要巴结无情这位贵人了。慕冰玥看向沈雪,现在无情正是加官进爵,平步青云时,日后妻妾怕也少不了。沈雪的性子,她真怕她会走极端,不是闹的鱼死网破,便是落发出家,如今让她想想清楚也好,听完怜儿说的她便也未在劝。 怜儿两人也不知如何开口,虽谁都心知肚明,但没有人敢戳破这层窗户纸。 一室静然,只有船厅中隐隐传来的丝乐声。 突然船外传来一声惊呼,“有人跳河了……快来人啊……” 慕冰玥惊起,几人互看了一眼,赶紧赶往船板处。 船板上已有一群人围在船首处,一些人在河中指指点点,慕冰玥顺之看去,就见河中一抹粉影在水中浮浮沉沉。 看向一众不动立看的人,慕冰玥心头火起,“小顺子还不救人。” 小顺子一听,苦着脸,未敢多言,‘扑通’一声跳下水,游向女子。 船板上的一众官员闻声后看向来人,见是一十二三的绝美姑娘不由暗惊,纷纷猜测起其身份。 无情将军身边的左右手如今也居五品之职,敢直呼其名,而其五品武将也听其号令!这莫非时无情将军的家眷? 众人猜测纷纷。 雪纱轻抚着云鞋,沿雪色绣着藤丝边的裙角向上望去,衣袖伴着清风轻轻扬起,如墨秀发只用冰雪色丝带宛束额前两缕,余下青丝轻泻在纤瘦的双肩上,随风曼起,柔风若骨处又见高远清绝。眉若新月,眸似一泓冰泉,莹莹秀鼻湛然挺立于冰魄般的玉颜上,找不到丝毫世俗浸染的气息,端的是掬冰挹月,气韵脱尘。 如此年纪便已有如此姿色,日后不知会如何倾国倾城! 如此绝色佳人世所罕见!难怪那个无情将军对他们特意寻来的绝色丽人不屑一顾,众人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着,这个冷面将军艳福真是不浅。 看着小顺子游近那名女子,慕冰玥不由放下心来。 不一会跳河女子便被众人救上船,一番急救终是醒转过来。 只是双眼一片死寂,慕冰玥若有所思,看其也无大碍,吩咐道:“扶我房里去。” 嘴里叼着酒杯,吃的肚子滚圆的小云,熏熏染从船厅中走出,看到这一幕顿时打了个激灵,一下子蹿至无情的身后,而后惊恐至极的伸出脑袋望向慕冰玥,好像她比杀人无数的无情还可怕百倍。 众官员惊楞当场,心中疑云再生。 而慕冰玥却没有在看他们,扶着那女子返回屋中。 慕冰玥为女子换衣期间,女子一言未发,好似生死皆已看透。眸内毫无求生之意,联想到女子的身份,慕冰玥到有几分明白,不想做无用功,怕她日后还想不开,叹道:“姑娘赎身需多少银子?” 女子侧首看向慕冰玥,眸中枯水一丝波动闪过,却是依旧未开口。 怜儿一旁道:“我家小姐想帮你赎身,问你需要多少银子。” 女子却正回头,不再看她们,而是望向帐顶,“没用的。”声音同样一片寂寥。 怜儿一听来了脾气,“想救你还没处救了?我家小姐就没有办不到的事。” 女子闭目,仍然未语。 沈雪一边酸酸道:“不会是那些官让你勾引将军,你做不到,想不开自杀吧?” 女子神色苍然,依旧未语。 慕冰玥想了想,问道:“姑娘不会是贱籍吧?” 贱籍,又称官婢。官员定罪后女眷会入此籍,一生操贱役,而有姿色的女子会被选入妓院或军营的营妓院,终生不得脱籍,当然翻案取得皇帝宽赦或可去罪。 女子身形一动,慕冰玥确定了心中猜测,“芸芸众生,偏叫你我在此遇上,也算有缘,我虽不能帮你脱籍,却可帮你此后不再受人胁迫。” 贱籍,在这里未去罪时,只能终生居于花楼,不能赎身,但若得官方文书,可借出他处。 女子闻言,攸的睁开眼睛,眼里的死水乍起波澜,转头望向慕冰玥,打量良久,似在审问她话的真假。 慕冰玥并未在去做诸多解释,“你只管静心调养身体,其他的我会去处理。” 女子死死的盯着慕冰玥,良久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鲜血浸出,似哭似喜道:“原来我没有在做梦。”说完挣扎欲起身。 慕冰玥知道她所想,强行将她按住,“举手之劳,姑娘放心躺着。” 女子被按着无法起身,泪如雨下,激动难言,半晌才道:“离女做梦也不敢想还有这么一天,我…我…。”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待她情绪平复一些,慕冰玥轻声问道:“你家人犯了何罪?” 离女听言,神情一瞬暗淡下去,泪珠不断滚落而下,看着慕冰玥,慢慢说起,“我父亲原是一城知府,只因贪污税银被皇上抄家流放。” 慕冰玥到真未想比女子原还是大官家的官家小姐,再问道:“令尊所犯的罪可是真的。” “我那时年岁还少,并不知道……”,离女摇摇头,似乎陷入回忆,又转而道:“不过家中确实富庶,亭台楼阁处处奢华。” 如此说来到有些棘手了,慕冰玥沉思着,若她家是被构陷的,看在无情的面子上,皇帝应该会立案重查,了若真是罪有应得,只怕皇帝不会妄顾礼法独赦其罪。更何况无情与她并无关系,俩人的相遇也着实拿不到台面上,看来一切只得从长计议了。 首先她还是先查清她家人有否犯罪吧! “姑娘且将养着,其他事日后再说。”此事尚有难度,慕冰玥也不敢轻易给她下保证。 离女看着她,闻言后并未露出失望之色,似是对于其他的并未抱有期望。 那个烔城知府正愁没巴结成无情,一听其主动要求留下离女,哪有不愿,当下拿出贱籍文书,交给无情,暗自庆幸当时带了来。他到是未想到峰回路转这么快便攀上了高枝。 依离女才貌,慕冰玥猜测这些官员应是下了血本巴结无情的,既然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也就不客气了。 慕冰玥便心安理得的从无情那接过文书收了起来,分文未付。 因要顾着沈雪的情绪,慕冰玥便让离女在她的屋子里以‘养病’之名将养着,未让她出屋。 人虽是以无情名义手下,但却是归她所管。 离女倒也知事,凡事不争,每日都尽心侍在案前。 而离女又写的一手漂亮小楷,慕冰玥知道后便让她代写很多文书,到是省了她很多时间。 船只走走停停,期间又有不少官员上前搭讪,听说无情留下离女一事,纷纷投其所好,送来各式绝色女子,慕冰玥见好就收,待到下一站便将所收女子有卖身契的归还卖身契,没银子的给银子,能打发走的都打发走。 慕冰玥却不知她这一无心举动,让坊间对于无情这位战神的传言更凶,这一收一放间,无形间将无情传成了一个沉迷美色的色徒。 待到上传到皇帝南宫辰那里,更是连升了好几个版本。 未等无情到达将军府,南宫辰已是大笔一挥,赐下了无数个绝色美女入住将军府。 待慕冰玥和无情几人分开,听得此消息无一不被震住。 当事人到比慕冰玥几人镇定,听到属下的禀报后,只淡淡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因是皇帝亲自赐下,慕冰玥到是无权放人了,本想着到焰都后,让无情帮着在皇帝那里进言,如今看来也只能延后再议。 第五十八章 赶赴边关 女人最昭华的年纪便这么虚然渡过,任是谁也有无限叹惋! 无奈沈雪似入了摩障,任是谁的话也不理,边关已停战一年多却还是不愿回家。 慕冰玥决定等二月墨云和怜儿两人顺利生产后,便带着桐妈去边关看她。 在停战的这一年间,赤焰经济迅速复苏,慕冰玥趁机大力发展商业。 先期培训的那批人终于派上用场,在她只在幕后操纵的情况下,镖局、茶馆、米铺、马站、物流、绣庄、扇纺各式各样的店铺如雨后春笋般在赤焰各处崛起。 从建立到扩张,慕家庄的生意无比的顺风顺水,仿佛春风一般一夜间便传遍了赤焰各个角落,而后在国人的大力支持下遍地开花。 现在他们的生意不但散布赤焰国各个角落,就连轩辕、苍穹、黑邑三个大国也略有涉及,当然只是相当于走私。 慕家庄,风靡天下,虽有些言过其实,不过也相去不远。 各地商业人士都纷纷瞠目,对于这突然崛起的慕家庄,都心生惧意,这个新突起的慕家庄以铁血的手腕铲平了那些不愿臣服的商家,而且让那些诸如背景深厚的镖局和银庄纷纷望风而降,这可都是有相当实力的大产业啊,就那么轻易地易主了,这叫他们如何不心悸,如何不畏惧。 而最令人惊异的是,商场上暗中使绊子的事情不是没有,阴招损招更是能往对手身上招呼就往对手身上招呼。可是慕家庄名下的产业,却未用任何方法,只百姓的呼声,便若一道坚实厚密的保护屏障,将那些看得见的看不见的绊子全都屏蔽开来。 而身处于幕后的那位庄主,更是不论何人去查,以何种方式去查,都得不到结果,反而越查越是让人混乱。 简直就像根本没有庄主这个人物,又或者是有好几个庄主,甚至十几个庄主那般,端的是云山雾绕,虚虚实实。 没有人知道慕家庄资产到底有多少,但人们却知道自己家的财产大到珍奇古玩,小到油盐酱醋不说,全都是出自慕家庄,九成都被注上了慕家庄特有的标记_慕。 生意虽然渐大,管理体系的完善却让慕冰玥整个人赋闲下来,每月也只需查看一下各店铺的总账,为下一月调配一下资金而已。 沈雪常驻边关,怜儿和柳墨云也都另置府邸,陪在慕冰玥身边的便只剩下她几年前救下的离女。 离女为人上进,那世慕冰玥虽是超级明星,可也做过啤酒妹,同病相怜下,她便将那世的经典古舞、名曲都尽传于她。 离女聪颖,短短几年就把慕冰玥的全部本领都学了去,而她也从离女那学会了弹古琴。 两人常常一人抚琴一人起舞,一个绝艳一个皎幽,每每弹唱起舞,李氏和桐妈都会深深陶醉其中。 长久相处下来,李氏也不再反对慕冰玥和离女来往,后来她们便开始共同编舞,离女在船坊上演出,新颖的舞乐让离女的名声渐渐响亮起来,一曲千金难买! 不过要达到那个目标,还尚需莫大的机缘。 好在慕冰玥已找到李女的家人,她无意中想起幼时家中遭贼在逮捕船老大后,判其跟着贬往边关的罪臣。 不论是歪打正着还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让慕冰玥打探到了离女家人的下落。 慕冰玥也写信托小顺子几个帮忙照看,无了后顾之忧,离女也渐渐有了笑颜,期间她又带着她巡回演出。 带离女和解救下来的那些误落风尘的女子,领略江河奔流,丛林茂密,草木争辉,百鸟飞鸣和群兽奔跑各式风景,以此让她们的心境得到不少改善,随着眼界的开阔,她们的苦闷终于有所减缓,眼里也有了期盼。 真是凡事都不能去计算,正月初五,怜儿和墨云便产子了。 待慕冰玥得到消息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怜儿和墨云的府邸相邻,都在将军府附近,均是繁华地段,因她的父母跟她一样喜静,慕府选的是清幽的地段,因此从慕府到她们的府邸尚需半柱香的车程。 那怜儿和柳墨云本在一起闲话家常,却不想一人早产,另一人被惊了胎,致使两人同天生产,虽早有准备,还是忙煞了一众助产的婆子,不过好在有惊无险。 两个孩子在摇篮中熟睡着,慕冰玥拿手指轻轻碰着那软软儒儒的小嘴。这个摇篮是她特意为她们定制的,现在装下两个到也未感到多拥挤,兄弟两吃饱了奶都香香的睡着。 慕冰玥逗弄了一会,抬头无意间却看到娘亲正悲痛的望着她,见她抬头,娘亲慌忙的避开她,假装跟怜儿两人说话。 慕冰玥心被扎了一下,慢慢低头,只好当做未见。 屋里已经临时加了一张床,怜儿和墨云两人虽精神有些不济,但好在脸色都还好。 怜儿似有所觉,配合着李氏说话,“都怪娘,日日往我们这送补品,孩子补的太过,这才着急出来。” 慕冰玥不由看向身材变得臃肿的怜儿,眸中的笑意怎么也遮不住。 怜儿顺着慕冰玥的目光茫然看向自己,后知后觉的狠狠瞪了她一眼,慕冰玥莞尔,“都说一孕傻三年,看来是真的!” 怜儿气结,一旁墨云也嗤嗤的笑。 慕冰玥招招手,李氏身边的贴身丫鬟平安走了过来,慕冰玥从她手中拿过一摞账本,放到怜儿旁边,“这是慕家庄名下所有扇纺的账册,以后所有的收入便都归你了。不要拒绝,这是娘跟我给小外甥的。” 怜儿还是连连摇头,“不能在要了,那金矿的收入就够奴婢一家几世用了。” 慕冰玥沉声,“如今你都是当娘的人了,小顺子又升为四品云卫,莫在提那两个字,没得让府里人轻视。” 怜儿泪光盈盈,改口道:“谢谢妹妹。” 慕冰玥这才展颜,“一家人客气什么!快收了泪,坐月子的人可是不能哭的。” 怜儿边抹泪,边调侃她,“小姐你也太博学了,连这个也懂!” 慕冰玥怕李氏想的太多,忙转换话题,“那些账本不急着看,待身体大好了再说。” 说着慕冰玥从平安手里接过剩下的账本,放到柳墨云身旁,魏娘一见连连往回推,“小姐您给的那处金矿就够多的了,我们说什么也不能在要了。” 慕冰玥执着未收手,“那是嫁妆,这是给小外甥的见面礼,玥儿也只有你们几个亲人,不给你们还能给谁,莫在生分了,快收下。” 李氏一旁道:“是呀!都是一家人,快别外道了!” 魏素莲推脱不过,看她们神色,只好收下。 慕冰玥看着泪眼汪汪的几人,“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不用太在意,冰玥时常在外,我娘还得托你们照顾呢!”娘亲老有所依,她也就放心了。 这句话众人如何不知内意,几人泪语哽噎。 慕冰玥却想念起独自在边关的沈雪,沈雪的年纪要搁到那世正是如花年纪,可在这却已是大龄剩女。怜儿和墨云两人同时嫁人而后怀子,年龄又比其小,被桐妈念叨的狠了的沈雪,便选择了常住边关,现已有一年多未回家。 看着娘亲和桐妈艳羡的望着怜儿两,她心下唯有无限叹息,“今日见你们母子平安,我也就放心了,明日我和桐妈去边关探望沈雪,你们可有什么要带的?” 怜儿连忙吩咐丫鬟去找,墨云也让丫鬟回府去拿。 怜儿道:“我给……妹妹缝了一件白绒小袄,里面絮的都是鹅绒,边关苦寒,小姐本就体寒,穿上这个也能稍稍抵挡风沙。” 自打知道慕冰玥要去边关时,怜儿几人便商量着做些棉衣给她,好在都早已赶完。 柳墨云识相跟着改口道:“我给妹妹缝制了一个手护,妹妹皮肤娇嫩,边关寒风最是冷冽,妹妹要多多爱护自己才是。” 魏娘一旁道:“我给玥儿缝制了一件披风,里面用的是驼绒,最是保暖,轻重正好,也不至边风吹的乱跑。” 停顿了一下,魏娘叹道:“还是把沈雪姑娘接回来吧,边关苦寒,她一个姑娘家,经年累月的如何受的住。” 慕冰玥闻言看了一眼神情无奈的桐妈,叹道:“我会劝她的。”因为还没有收拾行装,慕冰玥一拿到那些包袱,便跟几人辞别。 翌日,慕冰玥便带着桐妈离女和阿大几人乘船赶往边疆。 船从焰都出发,一路畅通无阻,直至边关虞城水面才有轻微结冰,好在并不影响通行。 待她们着陆时,已是正月二十。 临近傍晚,树道上时不时的刮过一阵冷风,尽管慕冰玥已武装到牙齿,可还是冷的直打颤。 谁知她们一路风尘的赶到沈雪住的小院,主人却不在家。也对,本就打算给沈雪个惊喜,她们没跟人打过招呼,自然不能抱怨扑了个空! 向伙计打听沈雪多日在军营未归,她只得带着已经急不可耐的桐妈赶去军营。 好在军营离城镇并未相隔太远,她们坐车不一会就到了。 只见军帐如云,一望过去竟似看不到边。 此时慕冰玥却想起一句话,一将功成万骨骷! 黄土荒野下,不知道埋藏着多少孤魂! 第五十九章 相逢军中 军营前两个守兵在寒风中依旧站的笔直,凝神看向走来的几人,眼神最终更牢牢定在慕冰玥身上。 犹如仙女一般的慕冰玥,让两位守兵不禁看得呆愣。 桐妈面显不愉之色,待行到近前,冷道:“我们是沈雪的家人,通传。” 其中一小兵听后立马收枪,“请大娘稍等。”说完飞跑回营地。 另一小兵听后收回目光,并未再敢乱看。 看来这里的人还是很尊重慕家的人,慕冰玥心想着。 桐妈略略缓了脸色,小姐绝色,是人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但是猛盯着看可就不对了,这会见小兵不敢再乱看,她才稍稍有了好脸色。 其实也难怪两个士兵失态,银月初升伴着一身白衣施然走来的慕冰玥,如诗画面怎能不让人瞩目? 晚风拂过,银色披风与及腰墨发迎风飞舞,幽雅清淡仿似月光中的露珠,弥散于周身上下的清灵之气,更让人心醉神遥? 若不是在疆场磨练多年,自制力较于常人,只怕守兵到现在还不舍得移开目光。 “你们将军呢?”桐妈脸色虽渐舒,语气却依旧不善。 好在那名守兵并未介意,“城内发生疫情,将军正在巡关。” 慕冰玥听后不由回想起药馆来来往往的人,当时她从马车上匆匆扫过一眼,那时她就有些奇怪为何会有那么多看病的,却原来是发生了疫情。 一袭月色披风临风而起,一头长发倾泻而下,白衣如雾,长发胜墨,出尘如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视,那守门小兵余光一晃,勉力收目后,在不敢乱看。 慕冰玥走神间,却骤然听到小兵沉声喊道:“将军。” 慕冰玥应声回头,正落进一对沉若玄海的冷眸中。 是他! 战马上的无情墨发翻飞,如霜的冰颜仿若数九寒天的冬江水,冷毅薄唇紧抿一线,仿若战神临世,让人为之心惊。 一身墨色铠甲,黑丝细鳞连缀,幽若寒暝,随意安于马上气势却如拔天而立的高山,更让人为之震撼。 一股逼人气势随之弥散开来,慕冰玥只觉一道寒芒紧紧的笼罩着她,让她遍体生寒。 随着他目光的移开,那道寒芒瞬即收去,快得慕冰玥以为那只是一场错觉。 “让她们进去”,冷冷的话语扔下,人已经骑马纵入。 身后的小顺子,小六子纷纷下马涌了过来,“原来是慕姑娘,一老远的我们就看见了,小六子还和我说呢,只这背影就觉绝尘世外,人不定得怎么绝色呢!却没想到原来是慕姑娘,” 对于小顺子的‘油腔滑调,’慕冰玥早已习惯并未置词,桐妈却是不愿人调侃慕冰玥,“这话要让怜儿姑娘知道定让你跪搓衣板。” 小顺子一窒,脸色肃然变得正经,“我本就想告假回去赔怜儿待产,却未想到发生了疫情,这才耽搁了。” 慕冰玥忙问发生了什么? 小顺子边引路边道:“说起来这事着实让人头疼,魍城以往也发生过疫情,因不是传染性,人畜却又皆能染上此疫,端的异常。朝廷因而派来多位御医,却每次都无疾而终,而今年疫情变的愈发严重,就是营里的战马也都染上此疫。幸黒邑疫情比我国严重,若不然其趁机来犯,虞城境况可就堪忧了!” 说话间小顺子已经领慕冰玥几人穿过校场和数座帐篷,举目望去营地内并无几人行走,也未见有兵士大声喧哗,足见无情御兵之严,途中虽偶遇几位兵士,见她们一行人由小顺子带引才收了警惕之色。 旌旗被晚风吹的咧咧作响,隐有战马嘶鸣传来。待行到营帐中心地带一处大帐近前,慕冰玥才看到一些行色匆匆的人。 见她打量那些人,小顺子在一边解释道:“这些是军医,军中的战马或多或少都染了疫情,也着实忙坏这些军医了。” 慕冰玥脑海不由想到无情那匹威风凛凛的战马,这疫情也分贵重? 就在慕冰玥疑惑间,一团雪白向她飞射而来,慕冰玥轻盈转身,那团雪白扑了个空,凌空扑腾了几下,却还是悲催的摔了个七荤八素。 行走匆匆的众人,听到重物落地之声,不由驻足,就见平日在营中,‘八面威风’,‘狐假虎威’的‘狐狸大人’,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而后发生了另其更为瞠目的事,只见平日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狐狸大人”浑若无事的抖抖毛上的泥土,一脸谄媚的再度扑向……呃,那个绝色姑娘。 原来狐狸更为好色啊!众人的目光不由凝聚在白衣女子身上。 黛眉凝华韵,举止若芝兰。 姿容绝世,气韵却更胜之! 一众满眼赞叹,真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啊! 慕冰玥可没有漏掉小云两爪上的泥泞,这里昼暑夜冰,一冻一化,地上竟为泥污,被它两爪抓上,怜儿的一番心血可就白费了。 而小云这次已有防范,虽是再度扑空,却动作优雅的着陆。 此时沈雪从军中大帐旁的小帐走出,惊喜的看着慕冰玥几人,“娘,小姐你们真的来了?”刚才听小兵汇报,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看着沈雪一脸‘高原红’,慕冰玥心疼不已,她看向桐妈,见桐妈也是满目含泪,叹息一声,再度望回沈雪,“怎么?不欢迎我们?” “哪有?外面冷,小姐咱们进屋说话。”沈雪满目含笑,一手拉着慕冰玥,一手握着桐妈,扫到旁边的离女,淡道:“离姑娘也来了。” 离女回道:“是。”虽不算热络,但语气之中装满恭敬。 慕冰玥知道沈雪不喜欢离女,但离女的事,她也只能求助无情,好在离女知道事事尊礼,想日后沈雪会明白过来,也就未在沈雪面前多讲离女的事。 今日见到沈雪依旧对其深藏戒备,让慕冰玥不由心叹,沈雪日渐成熟,举止间优雅得宜,然嘴角的笑却失去了以往的肆无忌惮,而多了分谨慎……小心。 看来爱情真的是女人的魔咒,墨云以前总是沉默拙言,如今却健谈起来,而往日乐观的沈雪,改掉了以往的莽撞,却失去了嘴角的笑纹。 世事无常!看来这次她要和桐妈统一战线了。 看着几人进帐,帐外一众静默,这能让沈雪还称为小姐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帐中已燃着几盆火炭,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慕冰玥一进帐便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沈雪一见忙让丫鬟去煮姜汤,又赶紧将熏炉内的熏香熄灭。 慕冰玥缓缓扫过帐内,帐内倒还算宽敞,一侧放置着一张檀木床,另一侧是一面一人高一米长的黄梨木屏风立在帐中,屏风前放着一个案桌,上面放着几卷账册,看来沈雪为他真是什么苦都愿吃。 她拉过又忙着烧炭的沈雪,将她拉坐到桐妈身旁,“桐妈您们说会儿话,我和离姑娘出去转转。”有些事怕沈雪不愿在离女面前提,她只好找借口给她们留点空间。 沈雪一听忙道:“营中有什么好看的,再说又闹瘟疫,外面又冷的,小姐还是在屋里歇息一下吧。小姐想看,等明日天气暖了,我再带小姐转转。” 桐妈明白慕冰玥是想让她们单独说话,可外面天寒地冻的,再一听说正闹瘟疫哪肯让? 也帮着沈雪劝道:“小姐身子弱,有什么事待明日再说也不迟。” 慕冰玥摇摇头,“没事,我还没那么娇弱,只是去外面看一眼就回,在说怜儿俩的事我还得告诉他们。” 见她坚持,沈雪只得同意,“那带上手炉吧。” 慕冰玥只得同意,不一会沈雪便暖好了两个手炉,她和离女一人一个,一直围着慕冰玥打转的小云也跟了上去。 刚一出帐篷,就见小顺子和小六子两人等在帐外,冷风夹着冰雪倒灌而来,慕冰玥不由呼吸顿时一滞,她紧了紧衣领,遮住一点寒风,待呼吸顺畅些,才有空打量外面。 她们说话的功夫,外面竟已飞起雪花,看来边关的气候当真是变化无常,如今天色也黑了下去。 边关苦寒,也不知沈雪是如何渡过这么多个日夜。 慕冰玥喟叹一声,小顺子两人靠前将寒风挡去,笑道:“我已命人收拾出几间帐篷,待姑娘们说话的功夫也应该烧热乎了,天色已晚,姑娘今日便在此将就一宿。” 慕冰玥点点头,“小雪常在军中住么?” 小顺子点头,见慕冰玥不进帐里知道她有话要说,想了想引其往军帐走去,“将军在自己的帐内用晚饭,那些军医也回去用饭了,此时帐中无人,咱们可去那里说话。” 慕冰玥一听是军帐不由迟疑,看一旁小六子也赞同,便在未推辞,和离女一起跟上。 慕冰玥身后跟着的小云已是先行窜进帐中,大块垛食,看守帐小将波澜不惊的样子,慕冰玥便知道这个吃货没少在这作威作福。 随慕冰玥几人之后进入的小顺子两人也是习以为常,对案上盘在杯盏里狂吃狂饮的小云视若无睹,待慕冰玥从侧座坐下后,才吩咐门口小兵,“去将两位姑娘的饭菜端到这帐中,记得有一份是要全素的。” 小兵得令而去。 见慕冰玥望着他,小顺子憨笑道:“慕姑娘这么看我做甚?” 慕冰玥轻笑,小顺子这个四品云卫真是越来越有官样子,她从荷包中取出两张素描分别递给两人,“这是你们孩子的画样,可是费了我不少的功夫,你们可要给起个好名字。” 两人一听,激动接过一通猛瞧,小顺子又是哭又是笑,“慕姑娘您怎么不早说?” 慕冰玥慧黠一笑,“谁让你们将军板着一张扑克脸,而你们又油嘴滑舌的!” 第六十一章 冷面将军 冷若冰霜的声音在帐内响起,“免礼。” 落于其后的小六子忙将地图铺于案桌上,而后恭立一旁。 满是静寂,只听到无情沉稳的脚步声和战甲摩擦的声音。 慕冰玥余光望去只见无情已是坐在案后。 灯光摇曳,战甲在灯火的映射下,寒光湛湛,让人莫名心惊。 这便是让敌我皆为胆丧魂颤的‘冷面王’么? 气魄确是迫人! 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穹庐,却在其强大的气场下,瞬间变成一个庄严肃穆的中军帐,让人凛然生畏。 那世她参演的电视剧中,合作的将军也不下数个,可却无人能演出如此迫人的气势。 看来生长在温室的花,确实难以与真正喋血疆场的铁血将军相比。 而沈雪的目光依旧不理其左右…… “慕姑娘对此次疫情可是有了看法?”冷若寒夜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望着她的目光更是寒若冰川。 慕冰玥骤然回过神来,余光从沈雪身上匆匆收回,抬眸看向他,“仅是猜测。” “哦?”冷眸牢牢的锁在她身上,声音依寒,“慕姑娘到是说来听听。” 众人瞩目,慕冰玥迟疑一下,走向案前,桌上放的地图,字若蚊蝇,她只好又转到案侧,小六子知机将罩灯端起为其照亮。 “烦请将军将所有有染疫百姓的地方画出来。”语落,一直锁在她身上的那道冷芒才慢慢移开,慕冰玥舒了口气,这位无情将军还真是冰冷动人啊! 就在无情勾画之时,小顺子终带十位马队的兵士返回。 几人见到帐中情况,未敢出声打扰敛神勾画的无情,均恭立一旁。 待无情落笔于砚,冷眸扫上她时,慕冰玥忙转向那十人,“烦请几位兵爷在图上圈出马匹染疫期间去过的地方。” 十人迟疑,均看向无情,见其未出声,正待上前,却听案后的无情冷声道:“说。” 十人听到连忙驻足,回道:“落马店……喂马坡……” 待他说完,另一人回道:“平顶山……磨刀溪……” 慕冰玥一旁暗叹,这位将军如此言简意赅,这些兵士可真是训练有素! 待几人都说完,冷眸一瞬又移向她,慕冰玥忙道:“不知可有交集处。” 冷眸并未移开,薄唇轻启,“恩施、娄底、楼城。” “不知何处染疫者密集?” “相差无几。”声音不无清冷。 水眸轻转,“那何处种的是小麦?” 冷眸幽光转暗,烛光映照下,不由让人心生寒意,他依旧望着她,“只有楼城。” 慕冰玥退离少许,“如果不出意外,此次疫源应该便是楼城的麦粮之上。” 众人眼露疑惑,停顿一下,只听那十几人低声道:“我们的马的确都经过楼城的磨刀溪。” 就是确定慕冰玥的话了,几位小兵虽然说了实话,但还是心虚的未敢如实陈述。 慕冰玥听到他们隐晦的话语,心有所思,小顺子说无情御下严苛,想来怕是明令禁止官兵糟蹋民粮吧。 见无情望向那几个小兵,目光幽冷,她忙道:“那些便应该是毒麦了。” “毒麦”,众人惊问,皆看向她。 慕冰玥点头。 毒麦,那世多盛产于叙利亚和巴勒斯坦一带,其外形非常类似小麦,因而经常和重要的农作物小麦混生在一起,其颖果呈紫色,籽粒中含有能麻痹中枢神经、致人昏迷的毒麦碱,在科技发达,信息通达的那世却依旧有很多人误食,而她有幸知道这么多的情况,也是因声名所累,被迫与中国大使夫人一起做了一回亲善大使。 知道无情随后就会问救治方法,她忙道:“我不会解治,只能杜绝疫情,不过此事还需亲自查看后才能确定。” 好在她记性好,那时曽随意的扫了几眼那些除草剂,里面的成分这里应该也制的出,不过这些只能在麦苗未成熟时用,并且她还得先完全确定此疫情完全是毒麦引起的,成熟小麦的抑制方法她可不敢在没确定情况时就随意处置了。 小顺子迟疑,“楼城地况特殊,又毗邻黒邑,时常遭劫掠,境况凶险,可是天、地、人,三不管地带。不如我等给姑娘带回些如何?”他突的灵光一闪。 水眸一亮,幽然道:“与黒邑相邻?” 小顺子愣看着慕冰玥,茫然点了点头。 慕冰玥看向一旁静看着她的沈雪,“那我就更要去一趟了!” “离这可有两三个时辰的路呢!”小顺子听言双肩顿沉,见慕冰玥神情坚定,不死心又追加了一句,“还得是快马。” 就是耗上一天她也得去!思定,慕冰玥淡道:“必须得亲自验看。” 无情起身,眼神从她身上移开,“传示下去,来自楼城的粮食,暂置仓中。” “属下领命。” 看来他确是很有魄力,慕冰玥抬眸,却见他也望了过来,长久的对视让周遭的人都有些不安,慕冰玥率先收回目光。 “本将赔慕姑娘前往楼城察看,众将戒守虞城。” “遵命。”一众将士赶忙收回目光不敢再乱瞧。 “小雪你跟我去。”沈雪听后怔然望向慕冰玥,看到她眼里的鼓励,默点了下头。 慕冰玥就觉拢在她身上的那道冷光骤寒,接着就见无情提剑而出。 慕冰玥看向沈雪,忙道:“快找着厚实的衣物穿上。” 趁着沈雪手忙脚乱找衣服时,她忙拉过桐妈,低问道:“沈雪可愿放弃?” 就见桐妈无奈摇头,她虽然早从沈雪对离女敌意的态度上猜出,闻言仍有些失望。刚才在帐中沈雪对无情表露的绵绵情意,终是打软了她的决心,让她决定最后在助她一把。 一众男将早已知机退下。 慕冰玥见帐中无外人后,忙对沈雪道:“这位将军绝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待会怕是会要咱们骑马。” 沈雪脸色一变,慕冰玥却未给她言语的机会,接道:“不过这也是个机会。” 说完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桐妈,她轻叹了口气。 “什么机会?”沈雪茫然的望着她。 见此慕冰玥不由更是心痛,“总之一会你都需照我的说的做。” 沈雪茫然之色更甚。 慕冰玥摇头,走过去将她的风帽系好,四下看了看又拿起床上的两条薄毯,“走吧。” 帐外无情和小六子一众十几人早已等在外面,慕冰玥眼神略过空骑的两匹白马,忙低声嘱咐后面跟着的沈雪,“小雪跟上我。” 在众人注目下,慕冰玥慢慢走至无情马侧,抬头看着骑在马上的无情道:“家妹身体娇弱,不盛颠簸,将军马术精湛,烦请将军带家妹一程。” 慕冰玥话音刚落就觉落在她身上的那道寒芒更冰,周边却只回有寒风呼啸的声音,无奈她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将一袭薄毯铺在马鞍前,回头正要唤过沈雪,却未防腰身一紧,眼前景物瞬换,她竟已被他安置于马背之上。 饶是淡定如她,也是被这一情况惊的不知如何反应。 周遭惊诧更甚,嘴巴也忘记合上。 在一众惊愕的目光中,只听无情淡淡道:“本将军虽骑术精湛,却不及小六子行马稳当,相信他更能照顾好令妹。”说完从惊愕难对的慕冰玥手中抢过薄毯,精准的扔在小六子的马背之上。 然后便夹马欲行,恍然回神的慕冰玥忙道:“我自己会骑。” 那世她因时常要拍古装戏,虽只是在马上装装样子,不过也算是会骑吧!话落她便挣扎下马,却不想腰间的手并未松开,反而环的更紧,明明只是随意的扣在腰间,可她却是奈何不了他分毫。 正在慕冰玥懊恼的欲用指甲掐他时,就听身后人沉声道:“此去楼城尚需出关,为防黒邑国探知,本将只得精兵简从,若姑娘自行,只怕会延误时机。一但被黒邑探知,不但我等就是虞城也会有危险。” 慕冰玥脸色变黑,他这是在解释蝴蝶效应? 被其一番长篇大论忽悠,到让慕冰玥忘了给她们备下的那两匹白马的事。 慕冰玥依旧挣扎,奈何无果,只得道:“将军之尊,民女不敢与将军同乘……” 话未说完,已被他沉声打断,“本将之命皆是姑娘所救,怎敢言及地位之分。” 慕冰玥到是未想到这位缄言的将军会如此善辩,四两拨千斤下,她又输一筹,见他已催动马,她不由更急,“将军战甲冷硬似冰,民女难以堪受。”他不嫌她,那她嫌他好吧。 周遭一众早已被眼前情况惊住,听文此话,眼睛都快脱眶。 话落,慕冰玥便觉那道冷芒又笼罩上她,不过马总算停住,他的手也从她腰间收回,慕冰玥趁机将一条腿从马另一侧移过。正准备跳下马的她,却惊见无情已将战甲全部解下,挥手仍给一旁小兵,手更是一瞬环紧了她,接着耳侧响起那人的冰语,“本将会照顾好姑娘,疫情紧急,只好冒犯了。”说完不等慕冰玥再说,狠夹马腹,在众将傻眼中,像军营门口驰去。 慕冰玥反应过来正要再说,却徒然眼前一黑,他竟用他身后的黑色披风罩住了她。 她连忙打开,从里面探出头,他却突然加速起来,冷风倒灌,慕冰玥猛咳起来,确是再也无法说话。 第六十二章 同乘一骑 路边景物飞速倒退,疾驰颠簸下,慕冰玥的话语从指间断续零落,“将军…沈雪…他们…” 无情却已听懂,“他们自会跟上。”说完又是提速。 听其毫无商量的口气,慕冰玥终认命退回到黑色披风里。 直到无情一骑奔出营口,众将才反应过来,连忙上马紧追。 小六子苦脸看向沈雪,正犹豫要不要向无情一样卸下铠甲时,就见沈雪已然跃于白马之上。 沈雪眼里深藏着一抹悲意,为配上他,她也曾苦练骑术,当时听慕冰玥说需骑马,她只是担心她身体会受不住。看着众人同情的眼神,让沈雪不由加快马速,她的情意世人皆知,但他却不理,今日更……不过她一生已认定他。 不一会慕冰玥便觉全身已冻僵,身后虽有热源但她可不敢靠近。她虽无什么男女大防,但怕沈雪误会只得尽力保持着距离。 令慕冰玥意外的是,无情虽为人冷血,身子却烫若火炉! 她虽然有练过马术,可那却连皮毛都称不上,要不然也不会为去郊外马场急训而丢了性命。 一想到这,她的心情不由黯淡下去,也不知小诺如今过得可好,是否已经脱离那炼人地狱? 查到她的异常,无情渐渐减缓马速,“姑娘若冷,可喝口酒暖身。” 慕冰玥此时牙齿都有些打颤,她未料想到天气转变的如此之快,呼吸间便降温至此,听后也不想逞强,“也好。” 无情驻马,从垂在马背上的背囊上取出一个牛皮酒嚢递给她。 触之如冰,慕冰玥接过后忙用披风包住,拧开盖喝了一口,意外的是入口的酒并非是她所想的烈酒,甚为甘醇,她不由多喝了几口,余光却见无情低头望着她,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倒没有往日的冰冷,也许是周遭的寒风减少了他的杀伤力吧! 心叹间,慕冰玥手抱着酒嚢并未还给他,她又活动了下手脚,如是磨蹭了会,却还是不见那几人身影,气氛沉默,她只得随意扯出话题:“这匹是什么马啊?”国势虽急,但家事也不能耽搁!本想给他们制造机会,却不想状况频生,不过这位‘冷面王’到底什么意思啊? 现下就他们两个人,沈雪又不在,她到正好问问,知道这位‘冷面王’择妻标准,她也好着手不是! 未等他回答,她又发问道:“听闻将军家中并无妻小,将军年少有为,不知择妻标准如何?” 却听身后无情答非所问,“喝完了?” 慕冰玥眨眼,手中酒嚢却已被他拿过,回头却见他已仰脖畅饮,而后将酒嚢拧紧放回,动作行云流水,随意自然,慕冰玥到有些不自然起来,脸亦莫名有些发烫,目光低垂不敢再正视他,口中却续问道:“听闻皇上有意招将军为驸马,不知可是属实?” 无情目光落在如玉般玲珑娇小的耳垂上,并未移开,寒音上夹杂着一丝调侃,“怎么?姑娘问本将家事如此详细,难道是意属本将?” 慕冰玥闻言身子狠狠一僵,他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黑着脸,她咬了咬牙道:“我家小妹……”话未说完,他已骤然纵马。 慕冰玥低呼一声,条件反射的环住他的腰,却感到他的身躯猛然一震,慕冰玥顿觉不妥,正要收回手拉开距离时,他却猛然加速。 慕冰玥气急,却只来得及改抓他的前襟,不知是这些日子连日的赶路,还是刚才喝的酒后劲大,只行了不一会她便觉得双眼沉沉,一丝暖意晕染般袭上冰冷的身子,脑袋也跟着晕晕乎乎起来。 慕冰玥想了想抓住他前襟的手,终是移到他身后环住,脑袋也靠了上去,迷迷糊糊的打起瞌睡来。 只觉她腰间环着的手亦紧了紧,慕冰玥终抵不住绵绵睡意,沉沉睡了过去。 “慕姑娘…慕姑娘…”,慕冰玥被身后人推醒,她茫然揉了揉额头,又狠狠捶打两下,待看到沈雪和一众兵士已经持炬等在一旁,才惊醒过神来。 他们到达目的地也应该过了四五个小时了,怎么她还是头晕脑胀的? 不想众人久等,她忙要跳下马,却被身后的人制止,她茫然望向他。 无情未解释,先行跳下马背,而后双手伸出环住她将其举下马。 神情专注,似在举着全世界,众将一望之下不由赶紧低下头。 双脚触底,慕冰玥只觉如万蚁噬心,长时间坐于马上,血流不通,她的双腿早已冻木,一触地面才觉脚似不是自己的,一阵脚软,而后是钻心的酸麻,若不是他一直扶着,只怕她早已瘫到地上。 寒风凛冽,冻的她牙齿直颤,心中亦后悔不跌,早知如此,她应该等到白天在过来。 真是花钱买罪受! 她跺了跺脚,“多谢将军。” 待慕冰玥站稳,无情才收回手,眼神略过低着头的一众,又回到她的身上。 慕冰玥的目光却已被谷内景物吸引。 行到谷内,寒风骤减。 麦田地处低谷,四面环山,谷内气温适宜,慕冰玥手脚渐渐恢复知觉。 谷中尚有大片未收割的麦田,银月下如波浪起伏。 慕冰玥略过神情不定的兵将,看了一眼沈雪,从一将领手中拿过火把向麦田走去。 未成熟或多雨季节收获的种子毒力最强,因为雪灾此处居民应是怕黒邑国来抢才强行收麦,慕冰玥沉思,粮市上的卖粮流通才会被误认为是瘟疫蔓延。 而将领的粮食应是早期便囤积的,所以才无一位兵士中毒。 她抽样看了三处,已是确定此次瘟疫祸起毒麦。 她看了看身后几人,向沈雪示意后,一个人往毒麦中央走去。 慕冰玥走走停停时不时的弯腰查看一下,她如此验看了几处,就听到田头奔来一老者,惊喊着:“黒邑人又来劫粮了,快来人啊!” 慕冰玥谔然。 不一会就见七七八八的村民拿着锄头木棍冲了出来。 小顺子一众护在无情身前,却未拔剑,“不得无礼,这位是无情将军,特来此地查探疫情。” 那些村民面面相觑间,就见村中的妇孺也是匆匆赶来。 看着陆陆续续赶来的三四十村民,慕冰玥只好从田间走回,见无情无意向一众村民解释,而村民又惶恐至极的望着他们,她只好出声澄清,“大家不用怕,我们并非黒邑人,来此实为勘查此次疫情。”村名的目光依旧盯在无情身上,知道他们还是在怀疑无情是黒邑人派来的将领,她只好代其出头。 一番交涉村民的情绪渐稳,他们是知道赤焰的战神是来自黒邑的,但却无人见过,后见除他之外的将领都是赤焰人,而其中还有两位女子,不由稍稍放下戒心。 村民中的一位长者见其众眼中并未无恶意,慢慢走出道:“我是此地村长,你说你们是来查疫情的?” 此地以前是赤焰辖地,不过现在却是无主之地,聚集的都是各国被灭国的人,所以他虽知此众是赤焰将领却也未多做客气。 “是。”慕冰玥点头,安抚的看了一眼沈雪,而后走至村民身前,举着手中的麦条,并未他们指出,“这样的是毒麦,外形虽也类似小麦,但其籽粒却含有剧毒,人马误食后才会染疾。” 此语一出,不但村民哗然,那些护在慕冰玥身侧的将士也是疑问自语出声。 半晌后,一些村民零零散散的出声,“这位姑娘应该是对的,想想咱们村中收割麦子的那些亲邻不都是染了病,而咱们的粮田并未收割,未吃上新粮,所以咱们才都好好的。” “恩,是呀!” “你这么一说,仔细想来还真是这么回事。” 众人都渐渐开始相信。 村长看向慕冰玥问道:“不知姑娘可有解决之法?” “这种有毒的麦子是绝对不能在吃了。”慕冰玥摇着头,刚才她已粗略看过几处,毒麦混生株率达百分之七十左右,化学防治要在早春三、四月份,小麦播后芽前使用,而这里的都已有七、八成熟,是绝对没有办法的了。 而她知道的除草剂制作工序复杂,其中最重要成分乳油原料费用更是高,包装成瓶、运输、保管、这些费用加进成本里只怕这些粮农根本无力承担。 那世毒麦更列入中国首批外来入侵物种,被称之为闹心麦。其源起欧洲,近半个世纪传入中国,短短四年毒麦便分布扩到小半个中国,从入侵到杜绝,科技发达的中国也是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才将它驱逐出去。 好在这里的毒麦并未扩散,焰国也是初次出现,不过原祖黒邑国就没那么幸运了。 想到这,慕冰玥看向正静看着她的无情,道:“我有一法即可根治此次疫情,又能让我国近几年免受黒邑扰边之忧,不过需先答应我两个条件。” 村民一众正犯愁,闻听此话不由都希冀的望向慕冰玥。 无情默看着慕冰玥,良久才在众人的期盼下开口,“哪两个条件?” 而沈雪则是黑脸的看着慕冰玥。 慕冰玥环视一众后,看向无情,悠悠道:“一需封沈雪为淮城郡主。二赤焰同意与黑邑互市。” 民以食为天,相信被三国围困,缺粮断响的赤焰更明白这个道理,她能杜绝根治这毒疫,只封沈雪一城郡主,实不为过,只不过难在入皇谱罢了。 不过这也有先例,她才敢为之。 焰国先皇执政期,曾封过有功于国的将领遗孤为公主。她立下此功,只要求一城封地,应该也不为过吧! 第六十四章 大漠逃亡 “是。”一众将士领命。 无情一手持缰,一手持剑斩向杂乱的树杈,冰月下的冷颜亦泛着丝丝寒意。 慕冰玥见状,轻叹一声,不再顾忌环住他。 如此疾驰了一段时间,后面的火龙依旧紧咬未放,他们被逼的只好弃马进了大漠。 距天亮尚早,天际还是朦胧胧的黑,敌暗我暗,在大漠上到也适合逃亡。 风尘涨天,沙雪扑面。 慕冰玥被无情拉着,在沙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白色披风于黑夜中太过显眼,她早已弃掉,身上披着的是他的黑色披风,虽然不太笨重,可还是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伸向腰间的手一顿,慕冰玥惊然发现药瓶竟不知何时遗失了。 无情注意到她的异常,忙问道:“怎么了?” 心口隐痛阵阵,慕冰玥勉强笑道:“无事。” 她虚弱语气终让他停下,目光似能夜中视物,看出她苍白的脸色,他在她身前蹲下,“上来。” 慕冰玥听后不由怔住,后看了沈雪一眼,奈天色昏暗,她无法看清她的神情,心下一叹,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太多了。 一众急行,半天过去,小六子才出言打破这诡异的沉默,“那里是将军戈壁。” 慕冰玥顺之望去,就见烈焰腾空的火烧山,如红毡铺地的红柳火阵。 沙漠与之相对,到甚符他们此时的情况,冰火两重天! 大漠边缘偶有沙丘小树点缀,而当他们翻过诸多沙丘后,便是一望无际的漫天黄沙。 都说望山跑死马,这无边无际的沙漠,他们得多久才能走到头啊! 慕冰玥泄气的趴到了无情的肩上。 觉查到慕冰玥的失望,无情开口解释道:“过了将军戈壁,在走一、二个时辰的路,我们便迂回回虞城。” 无情对慕冰玥的异常态度,众人皆看在眼里,小顺子和小六子对看一眼,默契传视,两人都是他们最敬重的人,于公于私他们都觉得他们是最相配的一对,可……两人同时想到沈雪,默契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小顺子注意到沈雪的异样,嘻哈指向天空,道:“那是北极星,夜间我们便靠它判断方位。” 沈雪却异于往常没有接他的茬,小顺子和小六子不由担忧的互望一眼。 天色渐亮,眼前的景物也渐渐明朗起来。 冰雪渐停,只有晨风吹过,慕冰玥望着眼前的黄沙,沙丘随风缓缓移动酷似海浪,真是名副其实的沙海,一望无边。 随着太阳的移动,寒冷不在,未等众人舒爽多少,便被蒸腾的热浪取代,好在众人已甩掉了那支恼人的尾巴。 而那条尾巴~黒邑兵,待得知当日追了半天的赤焰兵骑中居然是打得他们叫爹喊娘的赤焰战神带队时,后悔的只想戳瞎自己的眼,当然这是后话。 如此又行了一会,慕冰玥体质本就寒凉,身上又披着无情的披风,就如棉被裹冰棍似的,并未感到多热。 但其余人就不同了,兵将们经常作战,早已适应跋山涉水,沈雪却已是强弩之末,只是在强撑罢了。 听到沈雪粗乱的喘气声,慕冰玥忙回头看去,就见沈雪虽已脱掉青色披风,但浑身已被汗水打湿,她忙挣扎下地。 见无情看过来,她忙道:“反正已经没有追兵,我们休息一下如何?” 无情听后,看了看她,默点了下头,随后便解下腰间水嚢递给她。 慕冰玥一怔接过又转递给沈雪,沈雪看了看她,慢慢坐到沙地上,调整了一下呼吸慢慢喝着。 其余一众也都慢慢做到地上,黄沙在太阳的炙烤下早已变得滚烫,慕冰玥正要坐下时,无情已先其一步将披风铺在她身下,触到披风的手微顿,未知坐下的慕冰玥未敢在看他。 良久过去,沈雪将水嚢还给了慕冰玥,见沈雪眼神躲闪着她,慕冰玥无奈一叹,低声道:“待成为淮县郡主后,我和桐妈只给你半年的时间。” 沈雪的手僵住,目光望向她,余光却望着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见此,慕冰玥松了口气,打开水嚢,慢慢喝着。 这时小顺子凑了上来,递给她们一个布包道:“这还有两张面饼,慕姑娘不要嫌弃。” 她道谢后接过,把水嚢交给了小顺子,暗里却庆幸这些人行军打仗有经验,随时都知道储备粮草,不然她们可就悲剧了。 小六子又递给两人几个沙果,红润晶莹,只是个头都小了点,“这是沙粒果,我在那边摘的,不过不宜多吃,好在我们在走半个时辰去的鹰潭那里就有水喝了,那里的碧龙果饱满多汁,十分甘甜!” 另一旁正休息的将领都心生疑惑,那位沈雪姑娘在军中威望已是颇高,却还喊这位十五六岁的姑娘小姐!而那两位云卫大人也对其毕恭毕敬的不亚将军,这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 而且他们的冷面将军亦对其多有眷顾,这姑娘身份不简单啊! 慕冰玥吃了一颗,略带一丝甜味,毫无血色的凌唇淡淡的染上了一抹红晕,娇艳欲滴,到让她脱尘的容颜平添了一抹娇艳,惹的一众都不由自主的偷看几眼。 慕冰玥注意到,微低下头,装作整理衣衫,一些人不由收回了视线。 一众正休整间就听另一边的沙丘那轰隆隆的响起了打雷声。 慕冰玥抬头,只见太阳当空悬照,万里无云。 虽说沙漠的气候瞬息万变,可也不该晴天打雷啊! 慕冰玥正疑惑间,却见坐于她身旁不远处的无情已是翻身而起,她在望向旁边,一众兵士也已站起,严阵以待。 就听无情解释道:“那处是鸣沙湾,日间,风或人驼的走动都会让沙粒移动,摩擦出声音……” 无情的话声一顿,慕冰玥随后便听到一声鹰鸣,她茫然望向天空,就见一只硕大黑鹰骜飞与天际,并缓缓向这边移来。 之所以说是硕大,是因为距离如此远她还是能看清那是只鹰。 他们的行踪被发现了! 小顺子脸似苦瓜,“不会那么倒霉吧?” 小六子目光牢牢定住,“应该是‘沙漠之狐’邪将!” 慕冰玥望向小六子,还未出口询问,就听无情沉声下令道:“备战。” 随后他的目光望向她,“一会本将拖住对方,你和沈雪跟小顺子两趁机走。”边说边将食物和水扔给小顺子两人,目光望回慕冰玥时紧了紧,却未在开口。 小顺子并未迟疑,将食物递给沈雪一些,一手扶住慕冰玥,一手持剑护在慕冰玥身侧,“慕姑娘我们走。” 耳听着那边不断的轰鸣声,眼睛看着众将接连不断变色的脸,慕冰玥知道情况已十分危急,对方只怕人数多于他们数倍。 她看向正看着她的无情,“不知道那些人可见过将军几人。”让无情也为之动容的敌人只怕实力非同一般,若搁以往这些势孤的将士大可选择奔逃,但有她和沈雪在,他们却选择了缠斗,而她们两若想逃出追兵范围,只怕那队人早已请来了援兵,那将会是怎样一场恶战!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只怕这些人也是被那火光引来的! 慕冰玥看向无情,他应该也有所料吧!所以甩掉追兵时,也依旧未展眉。 他既然光凭天上飞的鹰便判断出对敌非友,应该是熟识吧! 昔日听小六子两人提起此人,她到未听两人说起此人面貌如何。虽多此一问,但慕冰玥还是抱有一丝希冀。 值此危机一刻,无情还是耐心的向慕冰玥解释道:“如果只是邪将,我等虽与之对战过,但并未近距离打过照面。”事实上是他经常精兵短骑奇袭敌军营地,沙漠之战,骁勇候多数是派龙宇枫前往。 虽依旧看不见人影,慕冰玥却已知时间不能多耽搁,听此忙道:“我有一计,或可躲过一劫,但需扮做豪侠……带妻游漠。”说到这她不由顿了一下。 此赌局,成败均半,胜负殊难预料,不过她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了,若是事发,她有预感,真到了危急时,无情定会以身作俘,护她们平安。 所以,不论是被追兵追到,还是他们生死苦战,若是这个最坏的结果,都让她无法安心置身事外,倒不如放手一搏。 只是这次异于往常,慕冰玥心里是一点底气都无。 却未想到他信她犹胜自己。 无情未有丝毫停顿,回道:“众将听令,一切听慕姑娘吩咐。” 一众一愣,在无情的示意下,解甲将其藏匿起来。 慕冰玥一旁叮嘱道:“不用藏剑,还有一会非必要不要开口说话。” 她见他们的剑上未有印制的特殊标志,担心一会事情败漏还需一战,失了兵甲已是自断一臂,若是再把兵器丢弃,那他们可就只剩坐以待毙的份了。 人多嘴杂,扯出的谎再怎么预先排演都怕到时难以自圆其说,到不如不说。 “一会我们只能见机行事了,”她走到他身前,想了想道:“那位邪将不贪色吧?” 冷瞳沉了沉,无情嘴唇紧抿,半晌才道:“不贪。” 第六十五章 假扮鸳鸯 慕冰玥心下微舒,“还好。”其实她更担心这位邪将会无故杀戮,不过江湖与朝廷素不侵犯,她也只能抱有一丝希冀。 听此,冷眸又亮了起来,他不放心的追加了一句,“魅将贪色,不过他们十二将素来不睦,各自为政,应该不会走在一处。” 慕冰玥微松的嘴角一僵,“那一会就见机行事吧。” 见他点头,慕冰玥无奈暗叹,她自己的演技早已是奥斯卡级别,可这位缄言的将军,她可就不放心了。 一张冰冻脸,不过豪侠的名号,应能遮掩一二吧?! 慕冰玥正想着却见山丘处已露出人影,她忙靠近他,在一众惊诧间,揽住他的颈项,跳进他的怀里。 随后侧头歉然的看了一眼沈雪,而后便用披风将自己完全裹住,“走吧。”若不是怕自己一会气喘吁吁演起戏来让人起疑,她也不会在沈雪面前如此行事。 无情惊楞住,却还是下意识环住她,听到后手紧了紧,还是依言向前走去。 身后的兵士早已将兵器藏好,见此一幕,惊呆之下被无情眼尾一扫,忙收回目光扫向地面,装作检看是否有遗漏。 大漠之上,风过扬沙,了无踪痕。 无情率领一众默默往前行着。 他们未行出多远,便被黒邑兵将拦住。 慕冰玥虽躲在厚实的披风下,外面人骆过沙的声音却依旧清晰传入耳中。 为首的正是一众兵将深忌的‘沙漠之狐’,邪将! 也是俊朗非凡人物,只是双眼释放的邪气,平白毁了那张俊颜,而邪将也正审视的打量着他们。 “什么人?”一小兵持刀向前。 耳听到这经典台词,披风下的慕冰玥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们说了他们就信? 一声嘤咛从披风下传出,随之一只素白揉荑从披风下伸出,慕冰玥睡眼朦胧的看向众人,似是还未弄清身处何地。 众人先被那只素白玉手吸住目光,而后听到清灵似泉的娇吟声,正暗自揣测披风下是何丽人? 接着便被那倾世无双的丽颜震撼住。 那容姿虽无牡丹之丰容,也无桃李之明艳,却犹胜芝兰之清幽,拨人心弦,一望之下不由注目,难舍移动半分。 灵波轻转,慕冰玥月眉一挑,“哪里来的刮噪?扰人清梦!” 被那灵光一射,先时吆喝的小兵不由面上讪讪。 对方竟是一支军队,人数何止他们的数倍,而那位安坐于骆驼上的应该便是那位‘邪将’了吧! 而那位邪将正满眼谨慎的盯着她,慕冰玥将眼前情景尽收眼底,她秀气的打了个哈欠,纤手理了理凌乱的秀发,而后柔情的看向无情,一改先时的娇蛮,娇声道:“夫君,怎的不走了?” 慕冰玥转换角色的速度让一众正愰神,此语一出,就是沈雪也是听不惯的晃了晃身子,无情亦是半天未回过神来,落在旁人眼里便是其专情的痴看着怀中人。 开机后最怕对戏的忘词,无奈之下,慕冰玥只好自导自演。 慕冰玥娇羞的埋头于无情怀间,声音闷闷传出,“这里还有外人呢!” 娇音里却满是喜不自胜,不过言下之意已是怪这些外人不识相。 外人们看不见娇颜,‘魔咒’解除后,听得此言渐渐回神。 先前出声问喝的小兵,看了一眼邪将,收刀再次问道:“尔等是何人?” 娇颜转过,眸光射向那人,娇哼一声,“哼!连我夫君冷面郎君都不识,还敢上前来问?” 娇蛮之音却又一顿,转瞬化为温语,“我与夫君还要去鹰潭看大漠落日,本夫人今天心情好,就不与尔等计较了,”说完含情脉脉的看了一眼无情。 围着的一众轩将…… 谁家养出的奇葩啊!当他们都是死的不成?! 原来是蛮侠携着娇蛮大小姐出游! 一些人明白过来。 邪将沉着眉,看了看一众防备的看着他们的众人,细眼扫过毎处,似是想找出什么不妥处,而后首次开口道:“沙漠难行,夫人怎的没骑骆驼?” 无情这边一众心中都是一紧。 轩辕国的兵丁心头也是升起疑云。是呀!看这一众衣着华贵,怎么徒步翻行? 慕冰玥伸出玉手,拍了拍玉颜,出乎众人意料,对邪将的质问未生丝毫不满,反而到对日光介意起来,拽起披风将整个头都蒙了起来。 娇蛮之声随后才从里面闷闷传出,“挺大个男的,闲事管的比管家还多。” 说完将自己更紧的捂好,一双月白绣鞋随着她的动作无意露了出来,众人的目光不由落到那无意识晃动了几下的绣鞋上。 邪将也望了过去,扫过并无多少沙粒的绣鞋,又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 一般行走沙漠的人都会换上筒靴,看来这位真的是被其一路抱过来的,轩将心中疑问暗自落下。 然话语里的机锋,无情这边又岂会听不出,心里正紧张却听到慕冰玥胡搅蛮缠的话,他们正惶恐时,却见到轩将往慕冰玥身上扫来扫去,看不到情况的他们,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兵器,金戈之声传出。 而后众人便见娇蛮女子不耐烦的从男子怀中探出头,面上布满不悦,众人敛神静等她发狠话时,却见其似是被天上的鹰分去了注意,玉手正指盘旋于天空的鹰,娇呼道:“那是鹰?” 未等众人回话又兀自说了下去,“到是比雕还大!就是不知味道如何?” 轩将听着娇语正自豪着,待听到后面这一句,无不绝倒! 这究竟是谁家养出来的千金啊! 而后纷纷看向稳坐于骆驼上的人。 慕冰玥似是察觉随之望去,挑了挑小巧的下巴,“你的?” 真是一点也没客气! 邪将一挑眉,并未做声,一众正不知如何反应时,就听某人作死的声音在起,“多少银子?” 邪将邪眼一沉在沉,在万众瞩目下,难得回了句话,“不卖。” “一百两。”谁料人家大小姐丝毫不理,直接开价。 众人…… “一千两。”千金女开始直接拿钱砸人。 众人再度默! 真是不当家不知油米贵! 娇蛮女在众人沉默间再次提价,“一千两黄金……”话落后得意的望着众人,似乎一切已逃不过其手掌心。 邪将冷嘲,“你有?” 众人这才恍然回神,就是一千两银子她也得有地搁啊! 就见女子娇小的身子一僵,正当众人以为她会认输时,却听其娇笑一声,“算你们运气,我夫君武功盖世,世上不知有多少人欲花千金想拜在我夫君门下,这队都要从运河排到赤焰都城去,我便勉为其难让我夫君收了你们做徒弟。”说完还以为自己的主意甚好,而自鸣得意着! 这也行…… 还真当她自己的夫君是个人物,他们可是毛都没听过。 一众突然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这究竟是谁家娇惯出来的?! 轩将正疑惑间,就听黑衣男子柔情看向怀中女子,语带安抚道:“玥儿,不可胡闹。” 语气里却一点斥责的意思都没有,众人心中疑问顿时有了答案。 慕冰玥心叹,您老人家还知道配合她一下啊!这独角戏在这么唱下去,可就真去了皮的粽子~露馅了! 慕冰玥心里想着,面上也不敢耽误,委委屈屈道:“妾身也知道收这个人做徒弟,有些失了夫君的身份,不过随随便便教他两套拳就可以啊!” ……四下静寂。 这可是当着人家的面打人的脸,这位千金还真是百年难遇的人物! 众人感慨间,就听黒衣男子气死人不偿命的接茬道:“我是怕那鹰肉不鲜嫩!” 轩将气个倒仰,感情人家是嫌鹰老。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真是鸡同鸭讲,众人突然觉得在这纯粹是浪费时间。 慕冰玥也被无情的话弄的回不过神来,双目四队,四下无声。 邪将亦是紧皱着眉头,扫了眼前一行人一眼,而后一挥手道:“启程。”说完纵骆起行。 轩将连忙跟上,追赶间却听道女子还自娇声抱怨着:“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可买!” 轩将失笑间就听男子轻声哄着,“夫人若真喜欢,夫君亲手射来不是更好。” 接着便传来女子软软的撒娇声。 轩将…… 两队人分开,渐行渐远。 慕冰玥从无情身侧望去,见无人起疑回头,不由松了口气,她拍拍无情依旧紧绷如石的身子,“放松点,他们已经走远了。” 无情身子一僵,无声的看了怀中人一眼,“邪将为人计深,一向狡诈,等走的远些,我在将姑娘放下。” 慕冰玥闻言并未介怀,轻笑出声,“若是日后此人得见将军真颜只怕要悔的吐血三升。” “这次也幸亏遇到的是他,此人行事谨慎,又心挂着楼城起火的事,不想与我们这些江湖浪人周旋,才轻易的放过我们,若是其他人,冒失的、冷血的,我们可就不这么好蒙混过关了。”无情似是改了性子,言语之中在无往日冷酷。 此时慕冰玥几人丝毫未料到他们会那么快的相遇,那邪将也确实为留下两人性命而后悔不已,犹其是她,引起的诸多祸端,以致轩辕国霸图迷航。 第六十七章 大漠强吻 骇然间,慕冰玥惶恐不安的手被无情紧紧握住。 披风下的两人紧紧拥着,惊听着外面飞沙走石,暴风狂虐的嘶吼。狂风肆虐,咆哮的拖拽着两人,让他们不由拥的更紧。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风沙灌天的呼啸之声犹在,披风下的两人紧紧相拥着,呼吸可闻。 他灼热呼吸喷拂在她脸上,惊魂稍定的慕冰玥突觉不妥,下意识的想离得远一些,挪动的身子却猛地被他固定住,随即一股男子独有的凛冽气息铺天盖地而来。 他的唇突的吻住她的,慕冰玥被这一变故惊的大脑一片空白,待回神后便猛推着身上的人,他在干什么?他疯了? 然他的身子却如磐石一般屹立不动,灼热的吻更如大漠上肆虐的风暴一般,无情的吞噬着她所剩无几的空气,直到她快要断气时才停下。 慕冰玥急促的呼吸着,黑暗之中他的手轻轻抚上她如玉的容颜,慕冰玥偏头避过,随后挥手狠狠打在他脸上,不顾依旧暴窜的飙风,慕冰玥趁其惊愣之际翻身而出。 狂风依作,风暴已去,一夕间,外面已是天地一色,景物全换。 大漠之上难辨方位,慕冰玥亦看不到任何身影,她再顾不上他,焦急的呼唤着,“小雪……小雪……”奈狂风吹得她寸步难行。 决绝推开身后人搀扶的手,看也未看其一眼,慕冰玥艰难的往前走着,“小雪……小雪……” 就在慕冰玥声嘶力竭时,大漠沙上终显出几个人影。 小顺子两人急推着盖在身上的黄沙,将沈雪缓缓拉出,“慕姑娘,我们在这。” 兵士听到声响后,也急忙从黄沙下钻出。 狂风渐去,一队人终于汇合。 慕冰玥脸沉如冰,拉过沈雪,“我们走。”他如此对她,分明是丝毫未将沈雪放在心上,既如此,她便不能让沈雪在沉迷下去。 沈雪不明所以,见慕冰玥脸色只好跟上。 小顺子几人惊疑间,却见无情僵立着,脸上的表情亦是冷若幽冥,两人互看一眼,却都不知发生了何事。 无情薄唇紧抿,眼中复杂神色一闪而过,而后不发一言的紧跟上慕冰玥。 天色渐亮,烈日又重新挂回天空,慕冰玥只觉后颈片刻间便被灼阳烫伤,衣领摩擦间更是疼痛无比,只行了短短一段路,心口的痛楚却她不得不止步。 沈雪一见,急忙问道:“小姐,你怎么了?可是心病犯了?”沈雪边问着边在慕冰玥腰间搜寻着。 慕冰玥抓住沈雪的手,头也不回道:“小顺子你们先走。” 小顺子两人一听更加疑惑,都悄悄看向无情,却见其只是黯然的僵立着,神情落寞好似被全世界遗弃一般,见此两人不由心下一惊。 两人对视一眼,“慕姑娘,漠中沙盗频多,我们又是身在土匪窝旁,不如我等背慕姑娘如何?” 沈雪一边也插言道:“是呀!小姐。这里还有很长一断路呢,你身子弱……” 话未说完已是被慕冰玥挥手打断,她一手摁着胸口,一手攀着沈雪的胳膊,一语不发的继续往前走着。 后面一众俱是一愣,皆看向无情,却见其依旧未表态,只好按下心中疑问,连忙跟上。 就在众人弄不清状况时,就见到一支数十人的马队从魔鬼城中疾驰而出直奔他们而来。 一众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剑,向慕冰玥靠拢过去。 慕冰玥抬眸看去,就见那马队已片刻赶制并分成两翼向他们包超而来。 众人皆严阵以待,无情亦是不着痕迹的护在慕冰玥身侧。 就在众人敌视时,一匹棕马驮着一个年约三十几岁的男子悠悠从马队行出,只见男子面方额正的脸上有一道深长的刀痕从整张脸上斜切而过,乍看上去甚是狰狞恐怖。 慕冰玥正猜想这位就应该是小顺子口中提过的那位‘神弃鬼厌’魔鬼城城主时,就见那人纵马行到她的正前方,拿着马鞭指向她,口中道:“把美人给我留下,本城主便放你们走了。” 小顺子正懊恼自己一方尽将兵甲卸下时,一听此话,眉毛顿时竖起,冷哼一声:“此乃赤焰战神无情将军,尔等宵小识相的赶紧退下。” 就听马上的人狂笑不止,“他是将军,本爷爷还是皇上呢!” 魔域说着纵马行到几人身前,细细端量了无情几眼,而后又望回慕冰玥,哈哈一笑道:“本城主本想去看看那些放养的羊有没有被沙暴卷走,到是未想到上天送来了这么一个美人,真是有此一个胜过三千啊!哈哈!美人做本城主的压寨夫人可好?哈哈!” 小顺子几人知道无情是顾忌无人看顾慕冰玥,使眼神正与无情交流时,待听到这番话,顿时黑了脸。 “不好。”冰凌玉碎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男子的长笑。 魔域收笑,却未显怒色,彬彬有礼问道:“问什么不好?” “不为什么。”慕冰玥清冷的看着他,丝毫未惧。 魔域又是一笑扫过护在慕冰玥身侧的无情,“可是与这个冰雕男有关系?” 小顺子气急,“要打便打,啰嗦个什么?不过区区几十人,小爷不惧你。” 魔域脸上神情不变,又是一乐,“肥羊送上狼口,焉有不食之理,本城主只不过是怕伤了美人。” 小顺子一想到他们这是在贼窝不远,脸色就不由沉了下去,若是在平日打不过逃就是,可带着慕冰玥几人,对方车轮战一上来,还真跟捅了马蜂窝没两样。 小顺子虽然担忧,然气势却也没弱下去,拉开弓备战。 对方一见又是一乐。 慕冰玥淡淡看着,清冷开口,“不过是贪恋皮相,我毁了便是。”说完欲用腕间手镯的凸起处划伤脸。 冰魄般的明珠,荧光一闪,她抬起的手却被无情制住,慕冰玥冷然抬眸。 未等她开口,马上的人已是惊跳下来,疾步走向慕冰玥,不可置信道:“姑娘可是姓慕?” 慕冰玥冰冷的视线从无情脸上移开,看向走过来的魔域,静然不语。 魔域的目光紧盯在慕冰玥的腕间,自语道:“是了。是一摸一样的。”而后在小顺子几人的紧张凝视中一步跪倒在慕冰玥身前,“郑豪有眼不识恩人,罪该万死。” 慕冰玥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并未出声,她轻轻一挣,挣脱开无情的挟制。 见慕冰玥神情不为所动,郑豪的脸上布满惭愧,再次开口道:“在下虽没见过恩人,但家母却将恩人的画像挂于家中,恩人可还记得那年赤焰闹粮荒,姑娘曾救过三千人?”只因事过多年,画上的女孩脱变成姿容绝世的女子,他才未能看出。 慕冰玥听到这,漠然的点了下头。听这人如此说来,他们可能也受过她的救助,但她还是未开口。 魔域一见,激动异常。而后见慕冰玥依旧冷然以对,神情又黯淡下去,“在下家中原本有兄弟八个,除了在下其余兄弟尽数死于沙场,后国内闹粮荒,在下从营中偷逃返回家中看望家人,若不是恩人救助,只怕在下早于家中二老阴阳相隔。救命大恩,郑豪却……真是混账……幸未铸成大错。” 慕冰玥冷声道:“难道你占地为王,做尽奸淫掳掠之事,还不是错?” 郑豪身形一滞,“恩人容禀。城中皆是战乱无处安身之人,在下确实经常劫掠过往商队,但是却适可而止,至于坊间传言,也是在下有意放之,为的只是保城民不受外国纷扰,在下并没有做过大奸大恶之事,今日……今日实事恩人太美,罪己才语言造次,还请恩人赎罪。” 郑豪身后一众也相继跪倒,“恩人,事实却如城主所说,城内民众亦多数受过慕家庄恩泽,不敢作恶欺瞒恩人。” 慕冰玥想起这些人刚才确实只是在一边呐喊助威,并未有作战的样子,心下不由信了几分。 郑豪见她脸色缓和下来,才松了一口气。 慕冰玥环视一众,见他们衣衫破旧,眸光渐渐放柔,缓道:“我这到有一笔生意,你若接了,也够你养活一城上下了。” 闻听此言小顺子两人身子顿僵,与虎谋皮,慕姑娘真是绝了! 情势顺转下刚自放下提防的士兵,身子也是晃了一晃,这转换话题的速度也太快了! 刚还要动刀动枪呢。这会儿却和颜悦色谈起生意来!他们这一天过得还真不是一般精彩。 郑豪也是一愣,却立马道:“恩人只管吩咐。” 慕冰玥不顾周遭神色各异的人,淡道:“我们去城内详谈。” “城中百姓早就盼着恩人来了。”郑豪一听大为惊喜,说完一挥手,“快给恩人备马。” 慕冰玥等沈雪上马后,看向神情僵呆的小顺子,道:“请大人将沈雪之物送至慕府,转告桐妈我和沈雪一日后去会去码头与她汇合。” 小顺子整个石化,明日便走,难道他们家将军真得罪慕姑娘了?想到此,他不由望向身前低头的无情。 无情急不可见的皱了下眉,抬头看向郑豪,“本将久慕城主大名,不知可否去城中一览。” 第六十八章 冷拒无情 郑豪豪气一笑,“恩人的朋友便是我郑某的朋友,贵客请上马。” 无情一跃纵上马,郑豪一见,大赞一声,“好身手!” “喝。”慕冰玥催马前行,沈雪坐于其后正为慕冰玥要带她回家的话走神,还未抓牢,猝不及防间在马上顿时倾向后方,慕冰玥听到惊呼忙回手抓住沈雪,一番激烈动作下,心口隐痛乍起,痛哼出声,待沈雪坐稳后慕冰玥再难抑制,痛晕了过去。 一众大惊,无情催马上前,伸臂将慕冰玥揽进怀中,在她身上遍寻不到药,看向沈雪,“药呢?” 沈雪惊痛,“不知何时遗失了。” 无情眉宇紧皱,看向郑豪,“城中可有郎中?” 待其点头,他一纵马缰,却又立即减缓马速,缓奔向魔鬼城。 一众见到也连忙跟上,沈雪神情一黯却也急忙驱马追了上去。 行过一段沙漠,魔鬼城渐渐展露人前。 令人眼花缭乱的陡壁悬崖,以及混迹岩石中五光十色的各样奇石,一众纵马而过,林立岩石上离地面约六米的风蚀台上的土筑屋宇显露出来。 道上是干硬的土地,是以马走的很稳,无情不由加快马速,群舍外环围着一睹几丈高的土墙,此时铁门正大开着,堡内一众听到响动惊望过去。 只见一身墨衣的男子抱着一身冰衣的女子疾驰而来,逆光下尽管他们看不清来人眉目,却仍觉得那二人似是天神降凡。 在五彩光团衬托下的二人,更显气韵脱尘,如仙谛尘,一众不由看的失神。 无情纵马入城,郑豪紧随其后,进入城内后郑豪打马上前行为无情引路,来到一处屋舍处才停下,无情下马抱起依旧昏迷的慕冰玥穿堂而过,直把慕冰玥放到里屋的榻上,一边捣药的郎中在郑豪的示意下忙上前探看。 郑豪之母毛氏此时也赶到屋中,在听郑豪说躺在床上昏迷着的女子便是昔日救下她们一家几十口的神女时,甚是惊诧,悄声上前探看,一望之下却不由疑惑,在郑豪示意下看到手镯时才恍然大悟,又细看了一下床上的人,才确定的看回郑豪低声道:“是恩人没错,可恩人这是怎么了?” 沈雪一旁回道:“我家小姐是心疾犯了。” 这时郎中才诊治完,在众人的焦盼中开始施针。 过去良久,慕冰玥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幽幽醒转过来,雪色眸光环过众人,“我昏迷了多久?” 心口依旧隐隐作痛,慕冰玥没想到她只不过断了一天的药,身子便这般脆弱。 沈雪忙道:“只一会。” 慕冰玥听后点了点头,便起身欲下床,却不防被两只手同时阻止,无情无声收回,沈雪手一顿,看向慕冰玥道:“小姐身子还弱,在休息一会吧。” 慕冰玥未看一旁的无情,轻挥开沈雪的手,“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这样躺下去更是无力。” 慕冰玥半起的身,却又被无情强行摁回,声音一改往日清冷,责道:“都已是昏倒的人了,还要胡闹。” 慕冰玥眸光转冷,只看得放在她肩上的手松开,她在要在下地时,却听到郎中说道:“姑娘的心疾已重,这些日子又风邪入体,不宜移动,还是静坐些好。” 慕冰玥未予理会,掀被下塌时却又被毛氏扶住,毛氏似未查到周遭环境异常,忙忙道:“是呀!恩人等身体好一些在下地,若是不嫌弃我们这屋陋,便多住上些日子,这城中老小可都盼着恩人来呢。恩人在我们这住些日子也好让我们也尽尽心。”边絮叨着便将慕冰玥扶着躺下,又热情的把薄毯给她盖好。 看着乖乖躺好的慕冰玥,一众不由叹气,原来人家是吃软不吃硬啊!难怪给这位将军脸色,说话像是冰坨呢! 慕冰玥叹气,只得在床上躺好,静静的合上了眼睛,屋内你瞧我我瞧你,都静了下来。 而外面早已传遍神女来此的消息,一众都已聚在药舍外,见郎中和郑豪出来后,赶紧上前问情况。 闭目躺在床上的慕冰玥其实并未睡着,薄毯下的纤手微微笼着,而后侧身而卧将身后的炽人视线挡在身后。 通过一连串的事,她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他无意沈雪,就算他日勉强在一起,也是掺和着各种利益,这样的幸福,她绝对不能加赌在上面,她必须带她走,即使日后沈雪会气她,她也无悔。 心思一定,强撑的心弦慢慢放松,慕冰玥昏昏的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慕冰玥醒来后却在无睡意,不敢扰到一旁的沈雪她只好静静躺着。 慕冰玥在床上静静想着心事却听一旁沈雪悄声下了地,轻手轻脚的走出屋外,听到关门声慕冰玥回头见睡一旁的沈雪不在后又闭上了眼。 过得好一会却依旧未见到沈雪返回,慕冰玥低叹一声,默默坐了起来。 这时就听门吱呀一声,慕冰玥抬头望去,昏暗的内室内,一个高大的影子向里面走来,她心中一惊,那个人似是看到她未睡也是一惊,停住脚步低声道:“是我。” 慕冰玥一听,纤眉顿时蹙起,冷然问道:“你来做什么?” 无情见到她的神情,面上一黯,“我只是担心慕姑娘……”说到这却又尤的收住了口。 而后他又深深吸了口气,“沙漠之事,是我冒犯了,不过我是真的……” “够了。”慕冰玥冷然喝止,沈雪随时都会回来,她赶紧道:“今日事休得再提,你我日后也不会再见,出去。” 听着她夹杂着怒火的冰语,无情不由摁住撕痛的心口,这时他只觉得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从他心里抽去,看着她漠然的神情,莫大的疼痛袭来,让他的身体不禁颤抖起来,竭力稳定颤抖的声音,他紧紧的盯住她,“为什么?” “出去。”慕冰玥并没有回答。 “是因为沈雪么?”尽管她冰冷的神情压得他喘不过气,可还是无法死心的追问。 慕冰玥沉默不语,而后听到黑暗之中的他自嘲一笑,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情,她却也知道她伤了他的心,可这时慕冰玥也知道此刻要她说是,沈雪与他便再无可能,可是狠心的话在想到沈雪伤心欲绝的脸时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慕冰玥柔弱的双肩却突地被上前的无情抓住,就听他失声喊道:“为什么这么对我,这不公平。” 无情再也难以自制,抛开所有的冷面具,双目灼灼的望向她。 他的手太过用力,慕冰玥怎么也挣不开,眼见他越来越激动,声音越来越高,心中担心沈雪会突然回来,慕冰玥只好再度冷语相向,“我与你永远不可能,不要在妄想了。” 无情的手狠狠僵住,看到她眼底的敌意,他的双手终无力落下,良久后才心灰意冷的退后一步,“赫连幽此生此情不移,望慕姑娘保重,我这就走。”说完人已似离弦之箭般冲出内室。 无情万念俱灰,狼狈的逃出那个让他心碎的冷室,没想到他一生的情却被这么个荒唐之极的理由推出门外,胸中闷痛难当,他疾奔到马前。 守夜的小顺子一见慌忙跟上,却被一道劲风打落马下。 “你们留下护送……她回去。”心中的痛,让他连她的名字也无法说出。 尾音未落,落寞的身影已驶出城外,瞬即消失在暗夜之中。 无情不辨方向的纵马狂奔,只因他怕他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他怕他会使用卑劣的手段强留下她。可是他更怕她看向他时眼睛只会留下冷漠,她自毁容貌的那一幕,让他清楚的明白,他做什么都会是枉然。 无情纵马疾驰,只求心中窜起的恶念消亡。 夜幕下的魔鬼城亦是狂风不断,如箭的气流在怪石山壁间穿梭回旋,尖利的嘶吼声,如狼嚎虎啸,却依旧难以抵消盘旋在他脑海中的魔音。 初始至此的一幕幕,不断在他脑海中回荡。 不知何时他梦中终日的杀戮血影换成了她的玉颜,不知何时她的莹然水眸霸道的占据了他的心魂。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小顺子刻意赞美沈雪时,他那难以言说的心痛。 情在未明时已先动,他却再也无法走近她。 他深深的明白,她对家人的看重,被沈雪心仪的他,她再也不会让他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那一双让人冷彻心扉的冰眸不断在他眼前浮现,让他不由加快马速,只为耳里再也听不到她绝决的话语。 一想到以后的生命中与她再无交集,他的心不由痛的几度骤停,急行良久他才明白无论他如何做也不会赶走这入骨的痛,无情颤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一方锦帕,小心翼翼的打开,目光最后沉痛的落在那几缕青丝上。 持僵的手无力松开,任疾驰的马将他抛了下去。 黑夜,一声苍凉的大笑响于辽阔的大漠上,伴着凄厉的狂风,在沙石间璇荡,这噬心的嘶喊让惨淡的夜空更加寂寥凄冷。 久久后,月夜下一个萧索的黑影漫无目的的闯进大漠。 这一刻谁也不知道,那正在怒吼咆哮的魔鬼城正在改变着他们所有人的命运。 旭日初升,魔鬼城渐渐褪去了他狰狞的面孔。 晨光下的魔鬼城是那么的温顺,那么的安静,大风之夜的凄厉就像一场梦。 第七十章 祸起萧墙下 慕冰玥依旧未开口,还在装?绑匪的电视剧她早已演到烂,此人不过是想引他们离船在于荒野间追杀他们。 慕冰玥心念电转,若不是他们失策将小舟撞毁,如今也不至双方都是两难的境地,这些人对官兵都下手狠辣,丝毫未留情面,可见是惯劫贡船军资的匪盗,命案只怕已犯下无数。今日他们已见过他们的真容,又是与闻名天下的战神无情有关联,这些人更是不会放过他们,如今看来她也只能兵行险招了。 半晌还是未得到回答,那人这才真的变了脸色,却无奈奈何不了对方,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局势对他们便越不利,口中钢牙几乎咬碎,他阴狠道:“你欲如何?” “不予如何。”声音清冷如泉,无半丝焦虑,相比之下对方的躁动不安明显落了下成。 慕冰玥看向阿大三人道:“去把屋中所有的油、酒、布都拿这来。” 三人听后连忙回仓去寻,那匪首眼神顿时一厉,嘴唇连张数次却是未说出什么话。 反应到是挺快,慕冰玥暗赞一声,待几人提着东西出来,清冷开口,“倒。” 轻盈随意的一句话,却听得众人心中都是一跳。 几人都未迟疑,动作起来,油混着酒从慕冰玥处缓缓流向那些匪首,最后及至船板各处,匪首一众齐齐变换脸色,犹如末日宣判般看向慕冰玥。 “取火石来。”慕冰玥放下手中的剑,将最后一桶酒提到身侧。 “擦……擦……”,慕冰玥手中的火石每响一声,船头的那些人脸色便白上一分,这个疯女人! 慕冰玥状似悠闲的坐到船栏上,声音清如冷月,“各位若是站的累了,可以坐下歇歇。” 十几人看了看鞋下粘沾着的那层厚厚的菜油,脸色黑的不能再黑。 阿三露齿一乐,刚要说什么却又想到慕冰玥的嘱咐,硬将提到喉咙的话压了回去。 那十几人听到嘲笑声,脸色胀的黑紫,匪首目露凶光,质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声音愤愤难平,到好像对方才是劫船的那个。 慕冰玥冷冷望了过去,“到了下一站你们下船。” 匪首瞳仁紧缩,“我们兄弟又不是傻子,你若到官府告发,我们兄弟还不得去见阎王。” “那就没办法了。”慕冰玥凉凉道。 匪首口中刚牙咬的嘎嘎作响,他未出声声讨,他的手下却被慕冰玥的口气激的失去了耐性,吼道:“老子不知手刃过多少人,老子可不怕死,老子……” “擦……”火石终于第一次擦出了火星,那人一见欲出口的狠话顿时噎回喉咙。 “你到底要怎样?”匪首的怒气似乎已面临爆发的边缘。 无疑眼前是个僵局,谁也信不过谁,谁也奈何不了谁。 慕冰玥看向依旧护在她身前的人,暗暗调了下呼吸,低声道:“一会无论我说什么你们都要照做。” 一众无不点头,慕冰玥却是一叹,接着提高声音,“前面将他们放上岸,我留下,回返待过了虞城你们需放我离开。” 虞城一过便不再是焰兵的势力范围。 匪首未及表态,一旁的沈雪已率先出声反对,“不行。” 另一众也是不肯,“不行。”若是出了赤焰国境那些人怎么会放过她。 “我说的都不听了。”慕冰玥疾言厉色的看着一众。 一众却是倔犟的不理。 “你们稍后可提十万赎金去赎我”,慕冰玥无奈又软下话语,转看向那帮匪徒道:“这个价码,相信各位还都满意吧。” “我们不答应。”未等那匪徒表态,围着慕冰玥的人都是摇头不愿。 匪首眼中精光一闪,“好,一言为定。” 慕冰玥心里一沉,连价都不回,看来他们还是有灭口之心,面上却是丝毫异样未显,“船工把船开去岸边。” 谁知那船工也是不动,慕冰玥一见,沉声道:“我的话都不听了么?” 见几人还是低头不为所动,慕冰玥闭了闭眼,舒出一口闷气,缓声低道:“他们只是求财,不会自断前程,到是经过边关你们可通知将军救我,我手有火石,他们奈何不了我。” “不行”,沈雪依旧不肯,站出看向那些人,“我代我家小姐去好了。” 匪首冷哼一声,“一个丫头,贱命一条,信不过。”投鼠忌器的道理他还是懂的,那丫头的身份明显最高,等到了边关他们便得给多少,离了焰国边界,拿着白花花的银两,哪他们不能去,到时他也要好好出了这口鸟气。 沈雪一滞,待要再说,慕冰玥已然挥手打断,“若还是认我这个妹妹,便听我的,还是都信不过我。” “小姐……”沈雪泪雨纷纷,死咬着唇,终在未开口。 “去开船。” 船工一听,看向阿大几人,见众人都是神情无奈,只得将船转向。 待船靠近岸边,慕冰玥一把提起那桶酒从颈间淋下,一众俱是一愣,随后沈雪却是再也克制不住的痛哭出声,离女亦是直抹泪。 “走。”待达岸边桐妈几人却是怎么也不肯下船,任慕冰玥怎么喊也无用,她猛地抽过阿大手中的剑,横向颈侧,“走。” 几人惊愣,慕冰玥拿剑一斜,玉颈上已是一片红色,几人身子都是一颤,桐妈更是软到在地。 慕冰玥急声道:“阿大还不带他们走。” 阿大闻言,狠狠低下了低头。 “带他们走。”慕冰玥的声音已经喊至嘶哑,剑下流的血愈加急落。 阿二狠狠吸了口气,大喊道:“走。”说着已是搀起桐妈先行下船,余下的人无奈,一步三回头的下了船。 慕冰玥弃剑于地重新拿起火石。 几人身影渐行渐远,终至不见,又过得片刻匪首看向慕冰玥问道:“姑娘,我们可以开船了吧。” 船并未落锚,这时已是随水荡出岸边十几米,那匪首口中说着脚下却是小心翼翼的往慕冰玥那边走着。 慕冰玥冷哼一声,擦然火石扔到船头侧的船板上,火苗瞬间燃起,一众忙脱下衣服扑火。 慕冰玥却是丝毫未停顿,纵身从船上跃入水里。 那匪首却是不管不顾的直追了上去,“我今天非得把你大卸八块不可。” 慕冰玥身体本就弱,心疾又犯了的她又如何游的远,不一会便被那人捉住了腿。 惊骇间她连连呛了数口水,长久的对峙更是耗光了她的精气,激流涌荡下被其狠力一拽心口已是痛到麻木,无力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昏了过去。 匪首将慕冰玥拖到已扑灭的船板上。 一头青丝如墨散开,嘴角的血红让冰玉般的容颜更显倾世魅惑,湿透的雪色长裙慢描过曼妙曲线,匪首血红的眼睛不由更赤。 就在他欲付诸恶行时,船中的小云却突然而至,飞窜而起,伸张狐爪袭上那人的脸。 “啊……啊……”那人不断的惨叫痛嚎,脸上血流如注。 慕冰玥被那人的惨叫惊醒,睁眼就见小云弓着身子护在她的身侧,爪上已是布满血肉,喉咙里随着那些人的逼近而不断发出警告的闷吼声。 “小云……”,那人的眼睛已是废了,事已至此,慕冰玥知道她再无活路,她费力的撑起身子,她只想它逃的远远的。 慕冰玥强撑着摇摇欲晃的身子,无力看着小云闪电般在那些人的刀光剑影里穿梭,过得一会那些人终于意识到他们奈何不了它,便转换方向向她靠近,一名匪徒却找来船桨逼向依旧固执护在她身前的小云。 “小云……小云……”慕冰玥无力的看着那些人逼到近前,最后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扑向小云以柔弱之躯当下了那狠狠的一击。 “嗯。”船桨重重的落在纤细的背上,慕冰玥痛哼出声,喉中的腥甜再也压制不住,喷涌而出,身下的小云挣扎的往外移着,她再也无力阻止,强撑许久的眼皮终无力的阖上。 血…… 沈雪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流那么多血。 当听到小云凄厉的喊叫时,一众赶往岸边的人莫不惊心,而当无情抱着浑身是血的慕冰玥从船上走下时,每个人的心都似被刀狠狠剜着。 运河之上,行船之边,浸满血水,无数尸体横在船拦上,每一个都大睁着眼,似是到死也不明白自己是如何丢的命。 …… “将军……” “说。” 小顺子闻言视线扫过床上脸色白的近乎透明的慕冰玥,心下连叹着,低声道:“骁勇候这次派来了龙宇枫,现正等在大堂内。” 龙宇枫是皇上的跟前人,看来骁勇候这次是不会轻易放过将军了,小顺子担心的拧紧眉。 无情神色未动,“请他回吧。告诉他本将日后自会亲自向皇上请罪。” 小顺子并未迟疑,只看了一下床上的昏迷不醒慕冰玥,便退了出去。 在客栈下等着的龙宇枫见小顺子身后未跟着任何人,清朗的眉不由皱了皱,在见小顺子面上有着遮掩不住的哀意时,他不由想起那些传闻,“可是将军家眷出了问题?” 小顺子迟疑一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军中的胡郎中曾多年在宫中供职,医术精湛,若将军有需要,本将这就去把胡郎中请来。”无情在城内外遍寻名医的事他还是知道的,看来事情比他想的还严重。皇上很赏识这位将军,此次明显是这位将军失职,尽管皇上曾与他通信让他庇护其免受骁勇候一党压迫,可是这位将军这次做的实是有些过了,先是擅自离营,后更招致黒邑攻城,这才被骁勇候抓住把柄,但是他却未料到这人胆大,被其派人押回都城问罪时还妄顾军命,胁迫押解官员调船擅离,而且数令不回。这条条状状只怕皇上有意维护也是无力了。 第七十一章 剪不断理还乱 小顺子摇头不语,能请的都请了,只怕慕姑娘这一回真的九死一生了。 这次若不是他家将军被押解回都问罪,途中发现运河上此处海盗作案后惯留下的残船,想到慕姑娘几人行船会经过此处,发了信号与前去守城求救的阿大几人和那两小兵联系上,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不过他们还是迟了一步,如今只能冀望那只北极狐的血真如传言所说。 龙宇枫见小顺子走神不禁更加疑惑,不过还是有心想帮其一把,“听说这次黒邑止兵是因为有一女子献上解决毒麦之法,若是寻得此女子,让你家将军上奏陈说,或能让这次的事大事化小。” 小顺子闻言,怔然苦笑,“将军现在守着的正是那位姑娘。” 龙宇枫一听先惊后叹,暗道难怪,而后道:“即如此,本将会上奏皇上,请转告无情将军让他也写一封,也好向皇上澄清此事。” 龙宇枫言中的维护之意小顺子如何听不出,只是…… 小顺子向龙宇枫拱了拱手,而后将此事包括慕冰玥遇匪之事都尽数吿之龙宇枫,只不过未提到慕冰玥的名字。 小六子在小顺子说完,将慕冰玥提的要求也告诉了龙宇枫。 龙宇枫是听过慕家庄的,也知道常驻军营的沈雪,他听二人说完后对楼上女子的身份更加好奇,不过见面前二人都不往上提,他也就识趣的没追问。 待送走龙宇枫,小顺子不由责怪起小六子,“慕姑娘生死未卜,你还提那些虚的做什么?” 小六子看着他一叹,“我总觉得慕姑娘不该如此短命。” 小顺子看了看他,望向楼上,“都说好人不长命……” “呸呸呸…”,小顺子的话未说完已是被刚从厨房出来的沈雪连声打断,沈雪端着药肿着两个核桃眼却依旧将小顺子两个骂了个狗血淋头,在盛怒的沈雪面前,两个四品云卫也只剩下生受的份。 慕冰玥整整昏迷了三天,在众人的期盼中只迷糊的醒来一次,却转眼又沉沉的睡了四日。 窗外的银色月光映在慕冰玥一丝血色也无的玉颜上,凝在她身上的冷眸似冻结了万千寒冰,让燥热的闷室一丝暖意也无。 坐倚在床榻边的沈雪睡得极不安稳,时常会被噩梦惊醒,看了一眼床上的慕冰玥后又迷迷糊糊的睡去。 待到夜深,慕冰玥的手几不可见的动了一下,这让一旁一直紧盯着她的无情一下惊起。 “冰玥…冰玥…”他低低的唤着。 月眉轻蹙,冰唇逸出一声轻吟,冷眸瞬即划过一道流光,“沈雪快去请郎中来。” 沈雪一惊而起,茫然看向无情顺着他的目光又看向慕冰玥,在无情的连番催促下才如梦初醒,慌忙出去找郎中。 冰玉般的眸子起起合合,在众人焦盼的目光中终完全睁开。 沈雪一瞬泣不成声。 冰眸缓缓移向她,“在哭下去就能漫过金山寺了。” 沈雪哭的更是喘不过气来。 慕冰玥想要起身,可刚一动胸口便似被利箭穿过,千般的痛汇集一处,她痛哼出声,额头更是泌出密密冷汗。 沈雪惊慌失措正要上前却被一旁默立的无情抢先一步。 他紧扣住她冷湿的手腕,一股浑厚的内息传向她体内,缓缓消弭着她胸口聚集的痛楚。 慕冰玥仿佛溺水一般急剧的喘息着,无情的手亦是汗湿。 一众都担心的静守一旁,很久过去慕冰玥的呼吸才平顺下来。 桐妈直念菩萨,怕女儿再冒失,忙把她拉到身后让被挤在后面的郎中上前查看。 慕冰玥只觉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骸中缓缓流动着,所经之处似乎又有暖流突起与之呼应着,胸口的痛感随着这股暖流的游走而减少大半,郎中毎用银针扎过一处,那股暖流便行的愈缓,她的痛楚便越少。 如此循环往复,大约过了一柱香,慕冰玥蹙紧的月眉才缓缓舒开。 郎中将银针拔出后,擦了擦汗道:“小姐的心脉二度受创,近日必须卧床静养。” 慕冰玥了解的点了点头,尽量忽视着身上那道灼热的视线。 无情收回手复立一旁,但灼热的目光依旧锁在慕冰玥身上。 沈雪听了急问道:“那我家小姐什么时候能好?” 郎中摇头一叹,“若不是将军连日来为姑娘不停输送内力理通经脉,姑娘也不能这么快醒来,心脉受此重创,老夫实是不敢妄言日后……” 众人心中都是一沉。 郎中的话并未说完,但每个人都已从他的神情中看出此回形势不容乐观。 “日后万不可再……再轻乎大意。”郎中看到众人哀伤的神情,口中的话不由一转,“不可过度劳累。”要是心脉再受创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唉!真是自古红颜多薄命! 众人神魂不属的送走郎中。 看着围在身边的人都是一脸苦相,慕冰玥幽叹一声,“我昏迷了几日?” 沈雪勉强扯出一丝笑,“七日。” “家里可知道?”她竟昏迷了七日?看来这次她真是死里逃生了。 桐妈勉强笑道:“奴婢总觉得小小姐是福厚之人,怕夫人担心便没给家里送信。”那时她也担心小姐承受不住,如今想来还好没有冒冒失失的往家里传话。 慕冰玥点了点头,心神放松下,一丝疲惫染上月眉。 几人一见忙端过药来,慕冰玥强撑着吃完药,又昏昏睡去。 这一睡硬是足足睡了一日才醒,一见慕冰玥睁眼,一屋子人如获大赦般的围了上去。 慕冰玥歉然的看着一众,看来这次她真的把他们吓坏了,唇畔牵起一抹浅笑,“别等我病好了,你们反倒累病了!” 沈雪笑道:“那感情好,也让小姐伺候伺候我们。” 阿大三兄弟也跟着乐。 尽管慕冰玥命是捡了回来,却也丢了大半,虽有无情日日为其疏理经脉,但她还是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得下床。 心口时有滞痛感,但身子却反常的轻盈起来,初时慕冰玥以为是她过瘦的原因,可后来她才发现原因是无情。 都说人活一口气,无情往她身体内输的又是最为精纯的内力,也难怪她身受如此重伤,却仍在快速的恢复了。 而无情看着她的眼神总是让慕冰玥莫名心惊,那眼神太过复杂,就似冰封雪原下沉寂多年的火山,终要结束它漫长的休眠期,那两道冰封中隐隐欲发的火焰,更让慕冰玥不敢与之对视。 而此次事件的另一大功臣--小云,却整日窝在慕冰玥怀里沉沉睡着,只有在慕冰玥的强势逼迫下才懒懒的下床挪动几步。 这一次她和它都是大伤元气,慕冰玥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小云多少血,但小云一个月也未恢复过来的身体让她倍感愧疚。 而在慕冰玥静养的这一个月却是发生了很多事,先是无情被骁勇候一党参降为骠骑将军,而后是皇上将与黒邑洽谈互市的事交给无情,却被其拒绝惹怒圣颜,将其奏请离女与沈雪之事暂置。 不过慕冰玥还是兑现了她的承诺,将百万银子如数上缴,并拨款开始筹备除草剂与石油一事。 这两项都是烧钱的大项目,慕冰玥只好跟已成了富婆的怜儿、墨云伸手,幸保险行渐入人心,这才不至慕家庄捉襟见肘。 因时机不成熟慕冰玥一直未把百姓戏院的事提上行程,但如今各大项工作的开展都需要现银,慕冰玥只好把船行生意渐趋稳定的福润提了过去。 二月二十五日,慕冰玥不顾众人反对,只和唯一手里没活的离女乘船踏上了返程,行中慕冰玥又跟福润把百姓戏院的具体事项过了一遍。 小云这次也没能留下,慕冰玥让沈雪把它带去了边城。 其实慕冰玥这次之所以如此着急走,主要是因为无情,那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让她如坐针毡,已是一刻都待不下去。 可是这次慕冰玥却高估了她身体的承受能力,船行不到四日她便发起了高烧,吓得离女和福润赶紧停船就医。 无情派的十几个官兵护送慕冰玥一行进城时,只把守城的守将们吓了一大跳,一听说是无情的兵,立马把城里最好的郎中都找了来,只过了一日慕冰玥的病势便被这些人完好的压了下去,可这回谁也不准她动身,连离女也变得强势起来。 慕冰玥担心久不回家会让家里担心,可在福润两人的强势下只好往家里发了几封信了事。 怜儿和柳墨云从小顺子那得到慕冰玥受伤的信息,于途中偶遇刘三押着那一百万两银子正往过赶时,又得到慕冰玥伤势复发的消息,后两人忙加紧赶路赶去汇合。 客栈内,慕冰玥无语的看着模样大变的刘三,没想到仅数日不见,他的身子已跟个暴发户一样。 一众汇聚一室,慕冰玥的目光却总是在刘三的身上扫来扫去,惹得刘三脸上直讪讪,在慕冰玥再次扫来时,刘三奈不住她那灼人的目光开口道:“身宽体胖嘛!” 身宽体胖!慕冰玥更加无语。 柳墨云看到慕冰玥的反应,捂唇轻笑,伸手指了指怜儿跟刘三,“小姐,你看他们两的身材是不是像掉换了。” 第七十三章 崖下惊魂上 “哦?不知这回战神为的是哪个红颜?” 老者百问不厌,抿了口酒道:“有的说是名动焰都的舞女,有的还说是慕家庄庄主的义女……不过我看是两个都是。” 酒楼里的人纷纷赞叹起来,“这个将军还真是艳福不浅!” 只有楼上雅间内的人听到楼下的轰嚷声直皱眉。 “宇枫,他们说的可属实?”说话的男子着一身苍麒麟云纹夏衣,二十左右年纪,一双墨瞳望着窗外,负手而立。 “回……公子,属下曾亲自去探过,虽未能亲眼得见,但从无情将军招的那些郎中口中得知,他确是整日守在一貌美女子榻边,寸步未离。”一穿石青色鳞衣的男子恭身回着。 男子未在追问,一双墨瞳望向窗外稀稀疏疏的车马人流,自语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也不例外么?”楼下涌动的人潮眼中纷纷装满了对名利的渴求,看了就让他心烦意冷。 “情之一字,让人身不由己!” 这句话让男子似是想到什么,墨瞳转暖,“紫蔓她会想明白的。” “是属下自己不争气。” “不要妄自菲薄,你比那些只知吃喝玩乐的王孙公子可是强多了!” 察觉到他的气馁,男子似是想转换气氛,忙转换话题,“说起吃,不知这里有什么有名的小吃,回宫总要给……祖母带些特产。” 就见一支运送着竹子的长长车队从街上晃悠悠走过,清风拂过带起一阵清香,楼下小贩司空见惯般扫过一眼便接着做生意,而匆匆而走的人群似对这一状况也极为熟悉,纷纷让出中间的路,一条装满葱郁修竹的绿龙有条不紊,丝毫未断的往前行去,然这怡人绿意却让窗前男子眉宇紧紧蹙起。 “去查查运送楼下那些绿竹是运往哪的?” “是。”男子拱手一礼,退开几步吩咐门口的侍卫去查,男子沉着眉,看着窗下,却见车尾一个香兰色的马车缓缓停在酒楼下,紧接着就见一个梳着凤仙髻的双十女子跳下马车,爽快的声音也紧续传来,“小姐可有想吃的?” 一只冰玉般的纤手应声从窗纱内探出,就听见一个冰棱玉碎般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不可贪嘴,破庵内清规。” 声音清灵似泉,男子探看渐远车队的目光一瞬也被吸引过去,可惜窗纱随即落回,他未能窥得真颜。 接着他就见那个着凤仙裙的女子一阵风的进了酒楼,而后酒楼内响起了那女子莺郦的娇声,“把现成的所有素点心都给我打包,要快,都送到马车上。” 谁人不知道城内就这家酒楼的点心最好吃,也最贵。 酒楼内正喧嚷的人不由静了下来,目光都转向出声大包大揽的女子。 酒楼老板也是一愣,上下打量了女子一眼。 就见女子杏眼一瞪,甚是泼辣的说道:“看什么看,速度点别让我家小姐等久了。” 酒楼老板听后,挥了挥手招来伙计吩咐了几句。 不一会就见小伙计从厨间走了出来,手里提着几个食盒。 “哐”一声。女子将三锭金澄澄的金子置于柜上,“不用找了,剩下的留给外面的乞丐用。”话毕人已利落的走出酒楼。 酒楼一众傻眼的望着柜上那三锭金锭,喝!哪家的小姐?好大的手笔! 而酒楼老板则疑惑的望向外面,纳闷道:“哪有乞丐?” 话音刚落就见外面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乞丐,呼啦啦的从楼外涌了进来。 掌柜急忙起身去看,却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乞丐截住去路,他抬头张望,只见马车早已离开,无奈他只得叫伙计先招待这些乞丐。 黑瞳凝住,望向楼下仍不断往过涌来的乞丐,“我竟不知还有这么多无家可归之人!” 一室无人敢接话。 黑瞳默寂又寻向出发渐渐行远的马车,“看来我们还不如一名女子……” 这时一个身着蓝色劲装的男子急步走进雅间,跪倒在地,道:“属下已查清,刚运送翠竹的车队和我们遇到的那几支运送翠竹的车队都是去往淮城,不过不是送给什么达官贵人,而是送给曾救助过无数灾民被百姓称为神女的人。” 墨瞳悠然转亮,看来他真是把人想的太糟了,“下去吧!……宇枫你说这个神女是个怎样的人?一路来我们可是听了她无数的事迹了……”他话未说完却转急道:“备马。” 只见车队走后,略显空旷的街道上,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尾随刚行远的马车而去。 赶车的马叔听怜儿的嘱咐后将马车赶得很慢,一行人堪堪进入树林,就被两个大汉当头拦住,那两人猛喝一声,“停车。” 还未等车上的人反应过来,受惊的马长嘶一声,拉着马车从两人身侧冲出马路,直往边道而去。 赶车的马叔急勒马缰,然马儿已经受惊失控,任是他如何拽也拽不动。 就在这时马车突地颠了一下,接下来就听到‘嘭’的一声,似是车轱辘撞到石头飞脱掷地的声音的声音,车里的三人同时一惊,还没等三人反应过来,马车徒然往右侧斜倾而去,慕冰玥就听外面的马叔急声喊着让她们下车,可还没等她们动,马车就骤然转了一圈,车内三人被狠狠摔在了一侧车厢上。 接下来就听到外面马叔着急的吆喝声和马被抽打的嘶鸣声,慕冰玥心知事情不妙,忙往外面推两个还惊魂未定的人。 马叔满脸涨红,青筋直冒的拽着马缰,这时就听‘咔’的一声,好像什么断了,慕冰玥从晃动的车帘缝隙处就见马叔满眼的焦急瞬变成惊恐,她骤然想到什么,猛地将还有些回不过神的两人用力的推了出去,就在这时柳墨云却突然转身猛地抓向慕冰玥,可是她一柔弱女子又怎么抓的住,两只手瞬即划开。 被柳墨云这么猛地一拽,慕冰玥只觉心脏处好似被人猛拽了一下,脸霎时变得苍白,这一举动也只是让慕冰玥的坠势减缓一瞬。 只见慕冰玥紧随着马车直直往下坠去,可怜天不绝人,马车最后被崖边的树枝勉力截住,车外三人使出全身的力气拽着已踏在崖边的马,可谁也无法松手去拉慕冰玥。 慕冰玥往崖上一望就见三人极力拽着马缰,可马已经退到了悬崖边,跟着车厢一起往下滑着,耳边听到树枝不断的折断声,慕冰玥又惊又惧的发现三人竟也被带着往崖边滑来,她见三人眼中一片惊惧,知道眼前已是死局,果断喊道:“都放手。” 三人齐齐摇头,慕冰玥大急正要再说,那颗苦撑的大树却再也支撑不住,只余下马身上的皮带连着慕冰玥的生命线,慕冰玥知道这也支持不了多久,却不想一侧车辕的皮带率先脱扣,车厢失横受重下骤然调头,慕冰玥猝不及防间被甩出车外,伴随着众人的惊呼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瞬间及至,随之一起坠下,落下数丈后才险险接住了慕冰玥,而后那人揽着她猛力一转。 原来是崖上的三人再也超拽不住马,马随着马车紧紧挨着从他们侧面掉了下去,慕冰玥心跳瞬停了好几下,要真被砸上,不用到崖底摔的粉身碎骨,他们在这半空就会被砸的七零八落了。 崖上响起数道惊呼,齐齐奔往崖边,而后见到底下人抓住一条横跨在崖边的树根吊在崖壁上,才松了一口气。 慕冰玥久久听不到回声,才觉后怕,更是瞬即惊起一层冷汗,她勉力抬头望去,见除了怜儿三人还有数位劲装男子在崖顶,才松了一口气。刚才发生不过短短一瞬,她此时才觉得惊险万分。 雪做魂魄冰做骨!在看清女子容颜时,男子脑中只想起这句话。 男子满怀惊叹的看着怀中女子,十六七岁的样子,冰玉般的眼瞳内盘旋着一股清灵之气,不施粉黛却灵韵天然,纯粹的丝毫没有尘间匠气。 一股冷冽清幽之香弥散开来,墨瞳缓缓定在象牙般的玉颜上,轻声安抚道:“不用怕,我的人会救我们上去。” 冰玉般的眸子缓缓下移,眼里的光芒似月光一般让人惊叹,墨瞳对上有一瞬的恍惚。 “谢谢。”一连串的惊魂险况,早已耗干她的力气,慕冰玥听后只是勉力一笑。 凌唇上的血色极淡,男子看了不禁有些担心,眼含起笑容,好似怕吓到怀中人一般,男子轻声回道:“姑娘英勇我堂堂男子也不能落后。”原来刚才的险况从头到尾男子都已看到,多亏了那颗大树才让他及时赶到。 男子一手紧紧抓着树根,一手紧紧环着怀里的人,方才情况惊险万分,他毫不犹豫的跳下救她,此时细细一想竟是自己也觉不可思议,低头望向怀中的美丽女子,想到方才她奋不顾身的将另外两人先行推出车外,后又怕拖累三人,在悬崖下也毫无畏惧的叫人放手,那种冷静果断,到此时依旧让他觉得震撼不已。鼻间闻到女子清冷的幽香,到是叫他忘却了周遭险况。 慕冰玥并不知男子是何时到达的,也不知他都看到了什么,更没觉得自己有多伟大,只浅浅回以一笑,并未接言。突然她的笑容蓦地僵住,慕冰玥就见环着男子颈上的手上赫然不见了那个玉镯,本就苍白的脸更是变得煞白,她猛地低头往下看去。 男子怕惊吓到她,赶紧制止道:“姑娘莫看下面。” 可是此时的慕冰玥哪里听得进去,她的一番动作更是吓到了男子,他更紧的揽住她,一边急声让上面的人加快工作。 慕冰玥望着下边深不见底的崖下,心也直直的往下坠,难道真的是天命不可违,此时她只觉万念俱灰。 崖上的人一看,忙喊道:“皇上,坚持住。” 绝望中的慕冰玥心神一凛,猛然抬头,皇上? 确如慕冰玥所听,崖下救人的男子正是赤焰国的国君,南宫辰。 慕冰玥看向焦急的让她不要乱动的男子,视线又移到那条支撑两人生命的树根上,慢慢垂下的眼睫微颤着,南宫辰望去责怪的话语再也说不出。 这人竟是皇上!事已至此,她再也无法挽回什么,留他一命,到也是莫大恩德! 心下暗潮不已,慕冰玥掩起一切悲痛,慢慢侧过头去,却惊见意外脱手而出的手镯正悬挂在崖壁上一只露在外面的树叉上,岌岌危险。 第七十四章 崖下惊魂下 原来那个系在慕冰玥腕上的手镯,被柳墨云一拽之下误碰机关,而后在连串变故中,脱手飞出,最后被崖壁一根横出的树根挂住。 就在这时那条救命绳终于完工,被缓缓的放了下来,慕冰玥未及开口,南宫辰松开树根一把抓住,南宫辰本脚抵着崖壁防止身体撞上石壁,却不知他蹬着的树根与挂着手镯的树根是相连的,此时被其猛蹬之下,整条树根都跟着一颤,那个手镯也骤然从树叉滑落直直往下坠去。 诸多事件同时发生,让慕冰玥连思考的机会都没有,一见手镯往下掉去,她想也没想的直追而去。 事发突然,南宫辰来不及阻止,就被慕冰玥挣脱开来直直再次坠下,南宫辰只觉脑中一声轰鸣,想也未想的紧随而下,崖上的人过于震惊连呼吸都忘了只目瞪口呆的盯着崖下。 腰间一紧,慕冰玥惊然回头,一看南宫辰也跳了下来,让手中紧握手镯心下刚定的她再也不能镇静。 慕冰玥满眼焦急惊惧的望着他,南宫辰咬牙低吼道:“抓紧。” 早已六神无主的慕冰玥连忙照做,南宫辰腾出手解下腿间匕首,带着慕冰玥猛地向崖壁上撞去,那把只有三尺长的匕首,在崖壁上擦起一片火花,最终被一块岩石截住,两人也危危险险的吊在了悬崖下。 南宫辰四处张望,却也没有找到可借力的地方,他双脚踩抵在崖壁上微微凸起的一块碎石上,借以减轻重力。 慕冰玥被困在南宫辰和崖壁间,视线所及有限,让她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却也知道这次实是九死一生了,再不敢给他添乱,一动不敢动。 却这时听其低咒一声,“我真是疯了。” 慕冰玥想到他的身份,不敢开口,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慕冰玥也越来越急,她是不怕死,可是……给了她一线生机,让她怎愿放下还未完成的事。 慕冰玥长长舒出一口气,对上了一直狠盯在她脸上的那抹让她害怕的视线,“一会如果……”他是皇帝,若她果真害死了他,死的就不会是一人了。 南宫辰一直盯着慕冰玥,其实心里气的是自己,刚才虽有险况可是他知道他会化险为夷,可这次他又跟着她跳下来,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懊恼自己举动的同时却也不禁暗暗问着自己,今天是怎么了? 低头看去那掩藏在冷静下的无助,让南宫辰再一次心悸,她是很美,清新脱俗不似凡尘女子,可是他自问从不是为美色所迷之人,虽然她后来做的事让他很生气,可还是压不下心中对她的那份好感。听话知音,他截断道:“要是想都死在这,你就尽管动吧。” 慕冰玥一惊,看清他瞳中的坚定,再也说不出话来。 就在两人对望时,上面的人终于将绳子续接完,“皇上,抓住绳子,卑职拉您上来。” 南宫辰弃刃抓住,带着慕冰玥转了两转,将两人牢牢捆在一起,慕冰玥知道是自己几次不顾生死的举动吓到了他,也不反抗,任崖上的人往上拉拽着。 南宫辰低头看着她淡然清幽的水眸,心跳加快跳动着,一股莫名的悸动涌上心头,久久趋之不去,鬼使神差道:“你是何家女子?” 慕冰玥怔然,掩眸道:“嘉城苏家。” 南宫辰皱眉,“怎的到这么远来?” 慕冰玥未抬头,回道:“探亲。” 南宫辰眉宇松了松,“哦。” 这一次再未出状况,两人稳稳的被拉上崖上。 崖上数位劲装男子早已跪至一旁,“卑职等无能,让皇上受险。” 而怜儿两人却是红着眼眶紧盯着慕冰玥,慕冰玥解开缚着绳子后一见,含笑看向两人,“怎么了?我这不是没事了。” 谁知那位怜儿大小姐一听却猛然背过身子去,“我和墨儿在小姐心里究竟是什么?我们在上面为小姐担惊受怕的,好不容易见到小姐得救,可小姐却为那劳什子的珠子,是连命也不要了,心里可有我们,可有老爷夫人。”说着已是抽抽噎噎的再也说不下去。 南宫辰本不悦慕冰玥被自己丫鬟教训,听到慕冰玥是因为什么珠子而跳下去,心里的不悦顿时化为滔滔怒意,上前质问道:“此事放真?”南宫辰未看到那个手镯,后又是慕冰玥先坠下,他被挡住了视线,所以并未见到。此时听到慕冰玥是因为这个理由跳下去,顿时怒火中烧。 慕冰玥无法解释,看到跪在地上衣服被撕成一条一条的数人都愤怒的盯着她,只得点了点头。 南宫辰如墨的黑瞳瞬间窜起焚天火焰,却未开口,只是怒盯着慕冰玥。 那些跪在地上的皇卫亦都气愤难平的看着慕冰玥,个个都似要杀了她一般,刚刚的情况他们在上面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慕冰玥看着愤怒异常的南宫辰,想到他的身份,正想请罪,却被怜儿护在身后。 怜儿怒道:“我家小姐又没让你救,是你自己救的,是皇帝又怎么样,还不是你自愿的,可没人逼你。” 这一番诡辩将跪在地上的皇卫气的够呛,礼节也不顾了,纷纷从地上爬起来,就上前与怜儿理论,可是这些五大三粗的武将又怎会是能言善辩的怜儿的对手,一番交锋下来,一个个被其气的跟炸了毛的公鸡,别说那衣服还真像。 “好个伶俐的丫头,不知是何家婢女,竟教出这样的规矩。”一旁的龙宇枫冷冷出言,脸上毫无表情,一句话也说得四平八稳。 怜儿一愣。哎!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老祖宗的话还真是真理,不过这句话她却不敢真说出口了。 慕冰玥怕怜儿一会再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只好上前正儿八经的行了一礼,“民女知罪,还请皇上赎罪。” 南宫辰看向她正要开口,却见其身后的城上燃起一片焦云,黑瞳一暗,他翻身上马,行到慕冰玥身侧时却还是放缓了速度,“苏姑娘,他日再见。” 等不到慕冰玥回话,南宫辰狠夹马腹绝尘而去。 怜儿疑惑的靠向慕冰玥,“小姐,他说谁呢?” 慕冰玥并未回答,叹道:“我们回客栈吧。” 正在四人以为要走着回客栈时,却有一已离去的皇卫,牵着四匹马返回,“皇上吩咐将这四匹马留给姑娘,并命本将护送小姐。” 慕冰玥月眉微蹙,心想的却不是马匹的事,烽烟起,只怕边疆的轩辕苍穹两国又有异动了。 怜儿和柳墨云望着慕冰玥亦是皱着眉,那皇帝如此行径,不知意图为何? 看向目光往城中远眺的慕冰玥,这般的容貌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 “可甩掉了?” 怜儿轻哼一声,“十几个一样的马车,看那小兵追哪个?”不过怜儿还是将车帘掀起一条缝,向外瞅了瞅。 柳墨云一旁忧心道:“也不知这位皇帝打的什么主意?” 慕冰玥并未接话,两度受伤已是让她无法逞强,可是……她总觉心有不安,见皇帝派来的皇卫依旧不离去,她只好布局拖着病体提前离开。 三月十一慕冰玥终于赶到淮县和家人汇合。而此时的淮县在以前的灾民安营扎寨下人数激增已自成一城,作为文化发祥地的淮城,在曹树举办百姓戏院后,更是吸引了大量的人潮,剧本都是慕冰玥以前所写,可谓好戏连台场场叫座,夜夜灯火通明,淮城也因此成了名符其实的不眠之城。 “不知接下来还有什么曲目?”淮城银庄老板钱仁望向日日来此存钱的曹树,他到是更好奇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以写出这么感人的戏曲,不过却被曹树屡次转移话题,也只得知机的不在往上提,不过到现在他还被许士林为救母跪倒雷峰塔的情节深深震撼着呢!这曲未完他已是开始期待另一新曲。 “等演完花木兰就开始演缇萦救父。” 钱仁听后点头,他倒是挺佩服这个神秘人的文笔,先前白蛇传,后是五女贺寿,将人们争名夺利勾心斗角的丑恶嘴脸净情展现,儿女的作为让人生寒,再来是花木兰替父从军,将人们从五女拜寿的悲愤中解救出来,花木兰虽身为女儿身但却不输男儿,可谓是当仁不让的巾帼女英雄,她的智谋她的战略都让人眼前一亮。 原来女子也并不是只有传宗接代的用处,当国家危难时男儿上战场,女子在家即要照顾嗷嗷待哺的幼儿,又要伺候年迈的双亲,还要缝补衣衫下地锄地维持一家的生计,没有她们的辛勤劳作便没有他们的军粮,没有她们那一双双带茧的巧手便没有他们不畏严寒的战衣,他们牺牲了顶多一坯黄土,却留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死比活着容易啊! 此曲一出不禁让身为九尺男儿的钱仁深深沉思,究竟是战场杀敌的他们战功赫赫,还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她们劳苦功高,此曲一经上演女子的地位竟然提高了不少。 等花木兰演完必又轰动一时吧,也许女子地位将跟他们平起平坐了,钱仁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好笑的轻笑了一声。 “不知钱掌柜在想什么好笑的事”,曹树听他轻笑出声,不由好奇。 “没什么,只是这书中大肆赞扬女子,我倒想这些书会不会是出自女子之手”,也怪不得钱仁会这么想,女子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他们高兴了看对眼了,就会多宠爱一些,看不顺眼随便找个名目就休了. 第七十六章 竹海清幽玥谪尘 于立老泪纵横,按住曹树的手,“这就好,这就好,老哥全杖你了。” 曹树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老弟放心。” 于立抹尽脸上的泪,看了看曹树,拿起一旁放着的几个食盒递给他,“这是恩人让做的,烦请老哥代为转给恩人。” 曹树一听,看了看于立,长叹一声,“你都知道了?” 于立点头,“能让沈雪和你都敬佩万分又都亲近的也只有神女了,老哥放心老弟不会说出去的。”他刚来扇纺时经常接到各种奇异画样,虽不能得见真人但他还是能看出那是出自女子之手,神女的事他多有耳闻,也曾在快开业时远远见过曹树沈雪几人簇拥着一位女子,那时看到她手腕上的珠子时他已有猜测,联想起慕家庄的诸多神秘,他心中已是隐有猜测,直到沈雪提着一堆玉料来到牢里告诉他慕家庄不养闲人时,他才确定了心中想法。 那日曹树见于立毫无求生之念,只好告诉他是慕家庄庄主在办理此事,好让他存下希望,慕冰玥让沈雪送来玉石料让于立雕刻的事他也知道,此时叫他转送,他才料想他已是知道慕冰玥的真实身份。 曹树点头,“玥儿的本事老弟只管放宽心。” 于立含泪而笑,“老弟知道。” …… 慕冰玥收到雕琢好的玉饰后直接交给了沈雪,“呐!这些是留给你开玲珑阁用的。” 沈雪惊疑,“玲珑阁?” “是呀省的你整天无所事事。”慕冰玥清浅一笑,虽然沈雪与无情分开了一个月,但她还是看出沈雪郁郁寡欢的,无情和她的事她实在不看好,本想借着生病的由子拴住沈雪,但见到沈雪整日无精打采的样子,她只好拿生意转移她的注意力。 沈雪更疑,在慕冰玥的示意下打开了那些盒子,见全是些精致饰品顿时黑了小脸,“小姐我一点也不闲。” 怜儿两人捂嘴偷笑,慕冰玥冰瞳一转,两人顿时收声。 慕冰玥满意的收回视线。 沈雪垮下肩,有气无力的将一个布包放到慕冰玥桌上,“这是任嬷嬷给小姐的。” 慕冰玥茫然打开,里面竟是三丈长的百鸟朝凤刺绣,慕冰玥惊叹连连,这得耗多少日? 纤手缓缓拂过那些活灵活现的喜鸟,慕冰玥满目赞叹。 沈雪一旁凉凉道:“后面还有呢!” 慕冰玥更惊,怜儿两人忙帮着执起,慕冰玥翻过一看,水眸震惊的睁大,后面竟绣的是绵延的锦绣河山。 一旁沈雪哼哼道:“老嬷嬷说她自从见到你后便开始着手绣制,听说你回来了,连日通宵赶制,今日一完工便巴巴的给你送过来了。” 这里除了皇室御用的黄色、龙样外对于其他的到是未过多限制,所以老嬷嬷才敢绣制。 慕冰玥已是震惊的不知该说什么了,要知道这可是双面绣,如此恢弘的长幅又是如此复杂高难的图样,却绣制的如此完美,可称得上是绝世之作! 慕冰玥细细欣赏着,眸中幽光突地一闪。离女的事因为无情而一度搁置,五月时便是太皇太后的寿辰,纤指覆上那只领头的凤凰,也许这便是最好的敲门砖。 慕冰玥思定将所想写进信里,并将绣品小心包好一并托人给离女送了过去。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她尽力了! 最能让慕冰玥静下心来的还是那片繁茂的竹林,几日的紧张忙碌在得到复案重查一信后她的心彻底放松下来,天还未亮,慕冰玥便抱起小云又去了竹林。 幽谷四周直至那条山间小路上都被植满了细竹,一大片的绿色让人心旷神怡。 竹叶上布满晨露,闪烁着翠色的光芒,绿意翠到人的心底。 幽深神秘的竹海,慕冰玥漫步其中,脚下微湿柔软的土地直让人觉身处云端,跟在身后的小云慢慢有了精神东窜西跳起来。 慕冰玥行到经常练武的地方,席地静坐,小云不安分的在她身旁打着转。 曦月透过斑驳的竹叶将银沙般的柔光投射到大地上,微风拂过,带起一股醉人的清芳。 当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投入幽谷时,慕冰玥随之轻盈起舞,她身着冰雪色的紧身纱衣,双臂腿上皆有一个竹子制成的圆圈,随着她的舞动快速旋转着,旭日初升,竹叶晶莹的露珠化为一片蒸腾的薄雾,让身着冰雪色纱衣的慕冰玥似于天地融为一体。 小云不安分的在慕冰玥脚下打乱,慕冰玥轻笑着旋转着来到一棵挂满竹圈的竹子旁,小云一见顿时向来路飞窜而去,却奈何一个飞来的竹圈将它套了个正着,它小腿一蹬带着竹圈刚逃窜几步却又被飞来的竹圈套上,在它一路飞逃时数个竹圈连续追了上去。 一阵甘泉般的笑声在竹林中荡漾开来,幽谷山腰上的三人听后不由停驻。 一个雪色倩影在漫无边际的竹海中轻跃着,臂间的竹圈不断飞出,玫瑰色的晨曦眷恋的在纤指上跳跃着。 幽谷中的一切都笼罩在柔和的晨光中,柔顺的接受着晨光的淋浴,那轻盈舞跃其中的佳人,直让山间的三人惊为天人。 仅是惊鸿一瞥,轩辕逸的心已被深深触动,顷刻间他的血液都沸腾起来,黑曜石般的魔瞳刮起一股噬人的龙卷风,这一刻他的心在狂吼着,千般万语只汇成一句话,那就是他绝不会让她走出他的生命。 是她!看清谷中人后,狐眸微闪,又转看向身前的紫衣男子,只见那黝黑如夜的黑瞳瞬间升起一抹灼人炽光,不知为何让他却在此时想起了那青衣老者的卦语,正在他沉眉深思时,却听轩辕逸道:“我们下去。”狐眸顿掀波涛,首次看到占为己有的神情在他主子的脸上闪现,让他不由惊疑,难道那老者所说真的会发生?! 而那紫衣男子身后的人正是昔日与慕冰玥在大漠交锋过的邪将。 而竹海中的人却对这一切毫无所觉。 小云身上挂着竹圈磕磕绊绊的跑着,直至身上挂满再也跑不动的跌趴在地上。 慕冰玥笑着上前一手抓着它的尾巴一边将竹圈从它身上卸下来挂在一旁的竹子上,小云气喘吁吁的赖在慕冰玥怀里,看的她直皱眉头,看来做过‘药引子’的它身体还没恢复过来。 一条白练从慕冰玥手中飞出卷上细挺的修竹,她借着竹子韧劲在林间飞跃着,怀中的小云懒洋洋的闭上了狐眸。 就在慕冰玥走后不久,轩辕逸领着两人来到了她先时在的地方。 而后赶到的几人,一见无人,栗衣男子接到轩辕逸的示意忙闭目细听,一息后才睁开眼睛看向轩辕逸,“太子没有声音。” 轩辕逸一听立马领着两人往城镇的小路追去,追了半天没追到又急忙返回往山上追去,却是未想他们追的人会住在荒无人烟的峡谷里,而在山间被溪涧泛起浓雾遮住视线的他们亦未曾注意到那几座竹屋,一行便就这么错过。 “尚未探到。”客栈内,着黑褐色劲装的男子跪着道:“慕家庄的生意确实从这个小城发起,这里以前还只是一个小县近年才立为一城,最先起的是一个绣庄,但属下却探知此庄起始至今都是一女子在管理,后首投慕家庄名下,但后来又与后起的扇纺、米行单独从慕家庄分离出来,也都是女子在管理,不过三个商铺都常做善营,收支勉强持平,而那银庄却有数人在那挂股,谁也不知道那的主人是谁,而这个百姓戏院的起源戏院,却也是无人挂号,那主事的老板也只需定期将收益的五成存入银庄慕家庄名下,只要有半月的特殊玉章便都可从那户头里提……属下多方打探却还是不得其门而入,到像传言所讲,好像真有数个庄主。”看到靠窗而立的人心不在焉的听着,蛇眸闪过一丝不解,顿了顿才有继续说完。 “不会,只有一个庄主。”轩辕逸坚定道。 着苍芒色衣衫的邪将见轩辕逸无欲解释,无奈开口道:“慕家庄名下商铺看似各自**,但需大批资金时都会缩减用度将大量货银存回慕家庄户头下,若真有数个庄主,利益之争下,人心绝对不会这么齐。” 跪在地上的男子淡淡点了点头。 狐眸微眯,唇角斜斜勾起,“这次赤焰与黑邑互市的事,这个慕家庄从中也多有搀和,看来这个人非是一般人物啊!” 这时轩辕逸却突地打断他们的对话,“走,回竹林。” 狐眸一沉,脸上似是而非的笑容顿敛。 夜,挟着凉爽的微风,吹过映着月光影影灼灼的竹木,漫过飞溅而起的溪涧,追逐着溪底石洞下佳人柔美的青丝,使其不断飘荡摇曳着,迷人的月光犹如一层银沙轻轻披在她身上,这一刻的她就像是晨间的曦露闪耀着明亮的月光。 一双莹莹玉泽的玉足惬意的浸在清泉里,慕冰玥手持着账册斜斜靠在特意用藤蔓定做的躺椅里,怜儿三人陪着李氏在庙里吃斋沐戒未回,她终于可以肆意的享受这难得的清凉,窝在一旁的小云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合着狐眼。 月光中的慕冰玥就像是误落凡尘的仙女,浑身散发着不属于浊尘的灵气,那一刻轩辕逸全身就仿佛中了咒一样无法动弹,银月下的她仿佛如鸩酒如罂栗,对他有着致命的诱惑。 银色的月光如瀑般倾泻在他耀眼的好像刺眼闪电般的如日之颜上,满天的星子,象夜幕中镶嵌的宝石,如他眼中闪烁出璀璨的光芒,熟悉中带着陌生。 第七十七章 侥幸逃脱 轩辕逸炙热逼人的视线终引得慕冰玥察觉,水眸微抬,迎着夜风,她看向了他。 视线从紫衣人身上移向一旁人时,月眉深深蹙起。 是他! 未发一语,慕冰玥揽过一旁的小云,纵身穿过绵绵落下的溪泉,轻点溪中突立的石块飞向竹屋。 轩辕逸一愣连忙跟了上去,他身后的三人也是一愣,狐眸男子率先跟了上去。 轩辕逸紧跟着的步伐却被慕冰玥先一步阻截在屋门外,知道自己是被她误会,轩辕逸正想叩门解释时,却听到木屋后的竹林一阵异响划过,他一掌将竹门挥开,只见屋中窗子大开,黑曜石般的锐瞳粼光频闪,轩辕逸疾步从窗子跃出向异响处飞去。 慕冰玥听到屋上三人的脚步声离去,又静等了一息才从地下暗室出来,正想抱着小云走出房门时,却突地顿住脚来到书案旁将账册全部抱起放进木箱后又推进书架后的暗室里,检视一圈后,她拿起一堆蜡烛扔进床帐内,将其点燃后才带着小云走出。 慕冰玥走到怜儿两人的房间,素手扯掉铜环,一阵紧跟着一阵异响向那些人追去的相反方向刮过,这是家人怕她在遇到幼时的那次事而特意布下的机关,她却未想到真的会派上用场。 不敢耽搁慕冰玥素手一挥,鸽笼一震笼门缓缓打开,她轻吹口哨,鸽笼里的鸽子全部飞出掠向远方,接着慕冰玥便抱着小云向尼姑庵的方向掠去。 待行出竹林,慕冰玥再无借力,不敢强行运功的她只好慢跑者向尼姑庵行去。 轩辕逸追了一会,蓦地停下,“以魅的轻功,绝无可能有人快的过他,我们回去。” 狐眸闪过犹豫,看了看已转身回返的轩辕逸,只好将腰间短笛取出,将先行追远的魅叫回。 蛇眸射过一道冷光,待轩辕逸行远,冷道:“邪,你有事瞒着太子。”这句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狐眸一眯,并未回答,率先向轩辕逸追去。 就在四人返回接近竹屋时,却听到数道异声接连在竹林中此起彼伏的响着,有的异响已延伸向竹林深处,几人都皱紧眉头,看来这位女子不一般啊! 就在轩辕逸沉思时,邪将走向他,跪至于地,“末将有罪,请太子责罚。” 正在左右寻顾的轩辕逸一听眸光顿时一沉,“说。”声音冷的好似冰剑。 “这位女子末将曾在边关楼城附近见过,那时这女子正与其丈夫一起游漠。”他先时未跟轩辕逸说出实情,也是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后在重返竹林时他心里亦在挣扎犹豫着,本以为那女子早已离去,他们可能不在会遇上,却不想……难道那灰衣老道的话真的会应验,想到这他心里更是翻起了滔天骇浪,只冀望他的话可以斩断他的漪想。 待听到‘丈夫’两字时,黑曜石般的眼瞳顿时暴风狂卷,贵隽的脸庞满布寒霜。 一旁的冷,凉凉道:“不会。此女子并未梳髻,而且其龄绝不可能超过十六。” 风瞳微敛,“寻脚印,分头追。”说完选好方向,先行追去。 竟紧张到不问清实情!三人神色各异,邪将慢慢从地上站起身,看了两人一眼,选了另一个方向寻去。 余下的两人也当下转身,分别往另一个方向寻去。 而此时的慕冰玥早已赶到了尼姑庵,她急拍着木门,过得半天才出来一个小尼姑给她开门,不给小尼姑询问的机会,慕冰玥直接吩咐道:“记得,今日你没见过我,要是有人来寻问,你只做不知。” 小尼姑淡然点头,并未问缘由,只给慕冰玥引着路,“可要叫醒庵主和慕夫人?” “不用。”慕冰玥平了平急促的气息,想了想道:“去把沈雪叫出来。” 小尼姑得令而去,不一会便拉着只着内衣的沈雪从一偏房走出,慕冰玥疾步上前,拉过一脸睡意的沈雪,“小师太,快带我们去暗室。” 这里住的都是妇孺,为防止战乱**,慕冰玥早就为她们改建了一处暗室,却没想到是她自己最先用到。 沈雪见慕冰玥一脸焦急,顿扫困意,低声问道:“小姐出了什么事?” 慕冰玥未理,进了供奉菩萨的前殿,叫小尼姑掩好痕迹,带着沈雪进了暗室。 暗室里家什尽全,慕冰玥摸索着将蜡烛点燃,昏暗的暗室顿时亮堂起来,里面久没有人进现处处都挂满了蜘蛛网,沈雪知道慕冰玥最怕这些,只好快速将一处床铺周边打扫出来。 慕冰玥靠向暗室石门,倾耳听了听外面,过得好一会确定没有异常,她拉过一旁忙着打扫的沈雪坐到榻上,低声道:“小雪你可还记得我们在大漠遇到的那位邪将?” 沈雪不明所以,茫然道:“记得啊!怎么了,难道小姐刚又碰到了他?” 慕冰玥点了点头,眼中愁云密布,“还有轩辕国的太子。”那十二煞血神将个个自命不凡,能让邪将甘居身后的除了那轩辕国太子,再难有第二人选。 沈雪更疑,“轩辕国太子?他来我们赤焰国干什么?” 慕冰玥缓缓叹气,“应是来查慕家庄的底细。”现在赤焰正与黑邑洽谈互市诸事,往来的任何货物都要缴纳关税,除草剂是慕家庄研制售出,虽现下都是暗里与黑邑交易,但只怕这事已经引起了轩辕国的注意。 沈雪一惊,“我们的身份暴漏了?那夫人还在外面。” 慕冰玥拉住欲起的沈雪,摇头道:“应该没有。若真识破,他们应该准备充足,不会让我逃掉。” 沈雪听得是云山雾罩的,“那小姐为何要逃?” 那双充满掠夺性的黑瞳映入脑海,慕冰玥无意识的逃了摇头,今日之事应纯属意外,但那轩辕国太子这时出现在慕家庄的起源地便绝非偶然了,不过这事她却无法跟她解说,过了一会才道:“无情身份特殊,那轩辕国的将领有可能见过无情,那邪将更是见过我与无情在一起,若是他们回去攀谈起来,难免不会察觉,邪将只见过你我,为防万一我们先暂时躲在这里。” 就在这时院中响起一阵沉沉的敲门声,慕冰玥立马示意沈雪不要出声,将小云交给沈雪,她轻手轻脚的走向石门处,可能相距甚远她并能听见什么,久久过去,慕冰玥还是未等到小尼姑回来报平安,知道事情有变,她赶紧轻手轻脚走回将蜡烛熄灭。 室内重回黑暗,慕冰玥悄声走回石门处,静听着外面的静寂,脑中却一遍又一遍的过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确认并无遗漏后,急如擂鼓的心才慢慢趋于平静,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小尼姑的示警声,慕冰玥呼吸顿缓。 “施主,这里是佛堂,不能乱闯更不能带着兵器。” “让开,我的刀剑可不分人。”一个阴冷如蛇的声音传来。 慕冰玥呼吸愈加放缓,这个应该便是那个六亲不认的冷将了,想到这慕冰玥不由担心起外面的那个小尼姑,不知她可能蒙骗过此人。 室内响起那人来回走动的声音,不过却是没有走到菩萨尊像前,看来那人应是直接把这忽视了,慕冰玥慢慢放下心,过得良久那人四查无果这才走了出去。 慕冰玥听到离去的脚步声长长的舒了口气,却还是紧贴着石门听着外面的动静。 沈雪听到那人进屋早已紧张的不行,丝毫不敢乱动,更加不敢大力喘气,这会儿听到慕冰玥长长舒气的声音才敢出声,“小姐,那人走了?” “嘘。”慕冰玥警告出声,石室里面虽然隔音稍好,但这些都是各中高手,她还需谨慎些。这人应该是寻着脚印找来,不过这是庙庵自是有很多人上山进香,她怕的是那小尼姑应对不了。 就在慕冰玥心急如焚时,那小尼姑终于返回,将慕冰玥两人放了出来。 “慕施主放心,小尼等那人走了很久才返回的。”见慕冰玥不停往外张望,小尼姑解释道:“那人已往山上寻去了。” 见小尼姑脸上依旧平静如初,慕冰玥缓缓放下心,今日这事若是遇上别人,仓促应对间难免会露出马脚,不过幸好遇上的是早已心如止水的小师太。 慕冰玥带着沈雪往外行去,“那人可曾查过房舍?”见外面依旧一片平静,慕冰玥不由疑惑。 小尼姑道:“屋中闷热,大家都开着窗户,那人在屋外查过,并未进屋。” “小师太,明日我们想借庵内马车一用。”听到这慕冰玥才彻底放下心,想来那人自负听力极佳,只是在外闻听室内人的气息,人数对上便未在多察,幸她所建的暗室石门里面的隔音好,才能蒙混过去。 “贫尼明日会准备好,慕施主可还有别的需要?” “若是有人前来打探,还请师太们遮掩一二。” “慕施主放心,贫尼明日会告知庵主。” “如此多谢了!”慕冰玥看了看沈雪,转向小尼姑道:“今日我和沈雪谨慎起见还是住在这暗室里。” 第七十九章 灰衣老者 老者旁边的是一位十六七岁着嫩绿的湖纱裙的小姑娘,头上梳着五股辨,从上到下依次用浅粉色的小粒珍珠有层次的点缀而下,整个人就似娇小的玲珑花一般娇俏可人,俏皮的小脸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晶光璀璨,正好奇的看着慕冰玥几人。 毫不做作的率真让人不由心生好感,慕冰玥对她好奇打量的目光回以一笑,而后待沈雪几人都上了楼,便依次与他们见过礼。 慕冰玥见那位老者虽灰衣无化,举止间却气韵高洁仿若谪仙,不由暗暗猜测起无情的用意。 就在慕冰玥低眉沉思时,那老者的目光却锁在了慕冰玥的左手腕上。 那犹如实质的目光顿时将慕冰玥从愰神中拉出,见老者紧皱着眉直直的定在他手腕上,她下意识的将手腕往后藏了起来,不知为何她的心也跟着突突的跳了起来。 就在慕冰玥有些不知所措时,老者开口道:“姑娘腕间似有不详之物,更隐隐有恶鬼哭泣的戾声……” 慕冰玥身躯剧震,未等老者说完已是快速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随着她的动作,一股冷冽清幽之香漫散开来,老者眉头随之一紧,看向急步往外走的慕冰玥,“姑娘所用之药虽有续命之效,然确有更大的副作用,长久服用无意是在服毒。有道是天命不可违,任你百般施为,躲不过的还是躲不过。” 慕冰玥正被老者一眼看穿她身持之物弄的六神无主,待听到此话惊惶间脚下一踏而空,沈雪几人正错愕的看着慕冰玥失礼无故而退,待听到慕冰玥的惊呼已是援手不及。 就在这时无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揽住慕冰玥的腰。 无情低头一看,就见慕冰玥水眸间溢满了惊惶之色,从没看过如此的她,让他不安的同时又漪起了无数疑问,可见她神思不属的样子,他只好将疑问按下,“小心些。” 慕冰玥慌乱点头,看也不看无情,匆匆的又往下走,谁知才走两步她又是一脚踏空,幸亏无情眼疾手快的再次扶住了她。 看着她不管不顾的还要下楼,无情只好扶着她往下走。 慕冰玥脑袋混混沌沌,对于无情的动作似无所觉,楼上的老者看了一叹,“该来的还是会来……” 慕冰玥虽没听到这句话,旁边的无情却是听的一清二楚,闻听此言他不由看向慌张至极的慕冰玥。 他无意救下老者的孙女璇儿,因而与其结识,相交虽然不多,但他已是深深领教老者的本事,不但精通医术,更擅识骨看像,天文地理更是无一不专,这次他之所以要介绍给她认识,本也是想让其为她研制药剂,却不想…… 此时的慕冰玥耳中却早已听不到其它,只剩一句在她脑海不停响着……天命不可违……天命不可违…… 此人究竟是什么人?不说腕间神珠凡人根本识不出,就是那恶鬼哭泣的地狱,她那凄冷压抑的恶梦更是无人能知的,不想此番种种皆被那人一语道破。 纤手茫然握紧腕间神珠,仙届典籍中不泛凡人修仙得道的,虽然少之又少,却也不是没有的,难道这人便是少有的道行高深的修仙者? 想到这,慕冰玥的心不由提了上去,她本就是逆天而行是正道所不能容的,不知这人会不会设法阻止她,却在这时慕冰玥又突的想起老者说的那句不详。 他说这个神珠不详,应该是看到了她与妹妹换命从而引进她体内的那道黑线,不知那人究竟识不识得神珠,想到此慕冰玥又不由紧张起神珠的安全,毕竟神珠是仙界的神物,凡人有异能者得此物,于大道上是大有助益的。 慕冰月越想越心慌,从楼梯到茶楼门口仅仅几步路,她却已惊出一身冷汗。 心烦意乱的慕冰玥一改往日镇静,周身亦发着冷颤,对于这一发现,深感震惊的莫过于无情,薄唇几度张合,看着犹如惊弓之鸟的慕冰玥,终是未问出口。 就在俩人走到门口时,从门旁窜出两个小厮打扮的男子,二人亮出刀剑,冷道:“我家太爷乃先帝恩封的辅国公,如今你重伤我家小侯爷就等着抄家灭族吧。” 玄谭深眸不由一冷,今日他特意为盖老爷子两人接风而未带小顺子两人,一时未查,没想到那人还有如此背景,正想让慕冰玥回楼避一避时,却听到慕冰玥唇间逸出一丝冷笑。 都说天子脚下遍地流金,皇城根下掉一片瓦十个人中被砸到的九个人都得是皇亲国戚,没想到这句还是真的。 那两人以为慕冰玥是在不屑嘲笑,顿时竖起眉,“我家小侯爷乃是当今龙弟生母皇太妃的亲侄子,等会有你们好看。” 二人口中的龙弟自是指的赤焰皇帝唯一的弟弟,瑞王。 因感念皇太妃生育皇嗣有功,特封其父亲为辅国公,如今皇太妃虽常年身居庙庵中不理世事,奈身份在那摆着那,那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这一句抄家灭族说来也不是唬人。 没想到随便打残一只苍蝇还是绿头的,这回这事是不能善了了,慕冰玥心下苦笑,转头望回,却见楼梯上的人注意到状况已往下走来,不敢与其对视,慕冰玥垂下眼帘又转回头。 不一会楼梯上的人便走至门口,慕冰玥即使未回头也感到老者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就在慕冰玥烦躁至极时,老者低道:“若姑娘顺天应命便是天下万民的福了。” 慕冰玥眉心一跳,总觉得老者的话还有所指。 对上慕冰玥茫然疑问的双目,老者怅然长叹:“遇事还请姑娘不要走极端,首要以天下为念。” 这回不但慕冰玥茫然,就是无情几人也是心起重重疑雾。 老者却在没理会他们,踏门而出,随之而起的是一道极为浑厚的劲风,门前两个拦人的小厮瞬间被掀翻在地,那老者却是看也不看的走远,众人只听见他似叹似惋的低吟:“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一念为善,福泽万民。” 立在门里的璇儿一见,水灵灵的眼睛不舍看向无情,低声道:“无哥哥来日再会。”说完人已是纵身几跃追上了前面的老者,待她跟上老者徒的加快速度,两人转瞬从众人眼前消失。 慕冰玥这才知道遇上了世外高人,单这轻功就怕已在无情之上,看两人潇洒的离去,慕冰玥才放下一直提着的心,看来人家对她紧防死守的秘密根本毫无兴趣。 无情望着老者的远去的方向亦有些出神,待慕冰玥走出门口才猛然回过神来。 那两个被老者内劲掀倒在地的两人犹在地上挣扎着,显见受伤不轻,慕冰玥刚从他们身旁越出就被一群刚刚赶至官兵围了起来。 领头的是焰都守将顾祠,顾祠一听说是岳小侯爷被打成重伤,哪敢耽误?当下便带兵赶了过来,待见到岳侯爷手下将无情指给他看时,两片精短胡须顿时抽了抽,一国之都的守将都是池塘里的荷花,看似光鲜,实则都是立在烂泥上,在这皇城的第一守则便是不能得罪人,本管他得势的还是不得势的,要不然将来都是够他们喝一壶的。 看着当今皇上眼前的第一红人,守将顾祠公事公办的做派不由软下两分,“原来是无情将军啊!这可如何是好?将军在军中时常操练,难免手重,一时不慎伤了小侯爷,这事又在闹市中闹的沸沸扬扬的,现下只得委屈将军随本官去宗人府走一趟了。” 话虽说的客气却不过是想拿话压人,说此事有目共睹他爱莫能助,然后在转手扔掉他这烫手山芋,那宗人府专管皇家宗亲,那小侯爷虽说不能算是正统的皇室宗亲却也勉强能塔上个边,这小将眼睛一转便想了一个祸水东引的主意。 只进了小小七品官的府衙,娘亲就惊的好几天接连做噩梦,若是进了这焰国天字第一号官府,娘亲还不得一个月不得合眼,在慕冰玥低眉沉思时,一旁的无情沉声道:“人是本将伤的,本将自会给你一个交代,放无关的人等走。” 顾祠一听哪有不愿,刚要开口就听刚从地上挣扎起来的那两个恶仆道:“一切还得我家侯爷来了再说,此事因她而起,需一并带走。” 什么叫州官放火,什么叫殃及池鱼,慕冰玥这回是见识了。 无情正要再说却见那断了一臂的岳侯爷脸色惨白的坐着一顶软轿急急赶来,轿旁跟着的是正是那两恶仆提到的辅国公,看上去也有六七十了,身手却极为矫健,跟着小轿疾步赶到茶楼前,却仍旧脸不红气不喘的。 那两个恶仆一见顿时找到了主心骨,哭爹喊娘的跪扑向那赶到的两位。 没等那两人告状,辅国公已是大手一挥,把这都给我封了,见顾祠犹豫,顿时横起刀山眉。 顾祠一见忙低腰称是,便一招手让身后的卫兵去封沿街的茶馆,杂摊,小铺。 第八十章 大作文章 水眸凝起一层薄冰,薄纱下的凌唇缓缓牵起,“老大人做事还是要留有余地的好。” 辅国公岳崇双眼一眯,却是看向顾祠,“把他们都给我绑了。”显见对慕冰玥不屑一顾。 软椅上的岳非狠狠的瞪着慕冰玥几人,喘着粗气道:“吃了狗胆敢动老子,老子叫你们全家都给陪葬。” 岳崇忙安抚道:“非儿,别在说了,爷爷自会给你做主。”岳家满这一个独苗,如今生生被废了右臂,怎叫他不恨。 慕冰玥自是知道这人之所以如此发狠是因那条臂膀彻底废了,虽说无情下手是有些狠了,但她相信此事也并非偶然,只不过这位皇亲国戚运气不好,碰上了沙场冷将,这才白白送上一条胳膊,也算给他个教训,冰眸扫过已被贴上封条的各处店铺,语带轻漫道:“谁贴上的,我自会叫谁去揭。” 围着一众听了这话,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岳崇在一挥手。 沈雪几人却没慕冰玥的镇定,一见那些兵丁欲动手拿人,立马呼啦啦围在她周围,慕冰玥微一摆手,止住几人刮噪,低声吩咐了怜儿几句。 怜儿皱着尖俏的葱鼻,不确定的看向慕冰玥,小声道:“米铺旁贴的那两幅对联?” 慕冰玥点头,不在多说,率先起步往宗人府走去,怜儿见三人又都望回她,干笑两声,“你们跟上小姐,我先去办点事。” 一旁无情见了,知道慕冰玥不是无的放矢之人,默默护持在一边跟了上去。 顾祠正左右为难着,此时一见心里顿时乐开了花,面上却不敢表现,僵着脸看向岳崇。 岳崇挥手,一众都连忙跟上,没几时活头,他到要看这位‘冷面王’能嚣张到何时? 慕冰玥几人头前领路,尾后跟着那些被无故封了铺子的人,一群浩浩荡荡的直奔宗人府而去。 那宗人府的监正似早得了信,已候在正门口。 岳家祖孙远远看了,满意的松开紧咬的牙。 慕冰玥远远的看到怜儿也等在一旁才放心的舒出一口气,怜儿瞧见慕冰玥几人忙小跑着赶过汇合,待两人汇集怜儿才展开笑颜,“幸不辱命。” 慕冰玥微一点头看向正紧盯着这处的岳家祖孙,她就不信是焰国咽喉郦城重要,还是这蛇鼠一窝的两个蛀虫重要。 一众愣在宗人府正门前,谁人这么大胆敢封宗人府的门? 只见宗人府正门前明晃晃的交叉着封着两幅对联,上联是一粒米内藏世界,下联是一锅粥内煮乾坤。 识货的人可是知道这两幅对联的来历,当下议论起来,那岳家的两位爷见一府监正都不敢上手,苦着脸守在对联旁,摸不着情况的二人也不敢造次,都侧耳听起那些商贩的议论。 原来这两幅对联大有来头,而且还非出自一人之手,上联出自现今最受皇帝重视的文臣宋临-经其一手提拔起来的文坛新秀王渊之手,下联是皇帝最为尊重的监察御史令狐阆大人的儿子,说起这父子俩,那可是让从来都是扒别人皮的宗人府都头痛的人物,人家可是敢指着皇帝鼻子骂昏君的主,又岂是只能管皇亲旁支末干的宗人府小庙能降得主的,这两幅对联一贴,那监正小老头又怎会不三思在三思。 这还不算厉害呢!那重头戏可是还在后头呢,人们的目光不由往上扫去,没见着,又左右扫开。 议论之声再次传来,“怎么没有呢?” “是呀!怎么皇上亲笔御书的那幅横批不在呢?” 听到这岳崇心不由突突起来,这怎么还扯上皇帝了?看着那几个小女子眉开眼笑的望着他,他的眼皮就不由开始跳了开来。 像是为他解惑般,那些人又议论起来,“是呀!当年皇上感念慕家庄米铺放粮救灾,听闻王大人与令狐公子写了此联,特意送来了横批,怎的上下联都在,却不见横批呢?” 众人议论纷纷时却见那监正脸上别扭着不住的往后挪动着身子,伴随着纸张的哗哗声,众人的目光渐渐被吸了过去,那监正一看在瞒不过去,狠了狠心半转过身又快速的转回,虽只短短一瞬,众人却已瞧清,他背上贴着分明是皇上金笔提下的谷满盈仓四个大字。 只是谁人这么大胆不但封了府门,竟敢连监正也敢戏弄? 众人惊疑不定,突地又想起这幅对联可都是归慕家庄米铺所有,这么说来,这次岳家的二世祖可是踢到了慕家庄这块铁板,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这些商贩里面大多是慕家庄的人,一见是自家人自不能让人砸了场子,纷纷围在了慕冰玥一头,岳家的顿时显得势单力薄了。 慕冰玥眼眸含笑,走至一边怜儿为其摆好的笔案旁,一条白练从她腕间飞射而出,怜儿和沈雪默契的各执一边,慕冰玥执笔挥墨洋洒其上,一些眼尖的只见白练上写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大字,摸不着头脑的又议论起来。 那岳家两位听明白宗人府门口封的那对联的来历哪敢乱闯,本在想办法能进得宗人府正门,这会一见面纱遮颊的女子又在耍花样,恼恨的同时又有些忌惮。 在二人对视时,慕冰玥执着白练中间的一段微一用力,白练从中间一分为二,而后看向同样不明所以的监正,“天下万民都是皇上的子民,他们是皇亲,我们亦是,烦请监正将这诉状呈给皇上。” 此语一出众人神情顿时微妙了,这话虽然说的牵强,但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宗人府不是只接皇室宗亲的案子么?这回看他还有何理由拒绝。 那监正更是个老油子,虽然恨把他从堂上诳骗出来的人,但也先一步猜出各自背后的势力,这是要秤砣碰碾轴_死磕啊! 反正他背上的一物也需皇上亲揭,两位又都不是息事宁人的主,他便顺带走上这一趟就是。 见监正默许,慕冰玥将那段白练运力一卷,运至监正怀里,监正也不傻,虽然不明白她这怎么就算诉状,却也知是在玩文字游戏,面上不显一分,将‘状纸’收好。 那岳家的两位素来强横惯了,本夹着一腔怒火而来,被慕冰玥接二连三的耍弄下来,本持着灭对方几族的心,这会儿却被弄的莫名忐忑起来,一见监正收了那人的诉状,当下不甘示弱的也要写状纸。 监正手一挥,“别忙,随我一起候在宫外等皇上传召吧。”他们父子是何人他岂会不知,整日走马逗狗的,只不过祖上青坟冒烟,才出了个太妃,那瑞王虽是皇上的弟弟,却也是个不受待见的,皇上初登基时便将其赐了封地,远远的打发走了。 这会儿皇帝正为郦城一事焦头烂额,他们为这么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去惊扰圣驾,只怕他也少不了一顿骂,一想到这他的心情更加不爽。 岳家两人见监正脸显不快,心想对方的状纸也非是正式的,何况岳非的伤便是最好的状纸,所以也没在纠结此事。 趁着监正等人备轿时,慕冰玥靠前一礼后,道:“民女不敢冒犯天威,便在家等候,不论是何结果,民女都会诚服。” 事情的来龙去脉监正是知道的,女子不过是路人甲一枚,不去也好。 那岳非可是不愿,正要开口,却被一旁的岳崇阻止,岳崇老眼微眯,那监正神情微妙,虽是未慢待他们,却也未苛难对方,心知这里还有内幕,虽说是重伤皇亲,但细究起来也有些不光彩,这女子不去也好。 双方都没有出声,慕冰玥便就此退场。 临去时慕冰玥向无情点头示意一下,便带着沈雪几人往回赶。 沈雪几人自是相信慕冰玥和无情的本事,走的自也洒脱无比,到叫岳家的两位心里愈加忐忑。 一待走出人堆,沈雪便急不可耐的问道:“小姐你刚才写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其余三人也都望向慕冰玥,她们也好奇呢! 慕冰玥神秘一笑,“通篇下来,你们觉得少什么?” 沈雪直白道:“没有一和十啊!” 慕冰玥目光远眺,幽幽道:“是呀!缺衣少食。” 那日崖下的南宫辰不顾自身安危肯救人危难,就可以看出他不是个迂腐有阶级意识的君王,她后来也曾关注他,任人唯贤、破除陈规,大量启用少年英杰,可见也是一个英明的皇帝。 这次是非,已昭昭于市,一个是皇亲贵戚,一个是寒门佐将,两相对阵,她到要瞧瞧这位少年皇帝心中的天平会倾向谁! 离女幻眸流光一闪,看向施然走在前头的慕冰玥,只觉她光芒四射的连太阳都要沦为陪衬,如此佳人难怪那座冰山也会融化。 即使已距府门甚远,她还是能感到他的目光还是留恋在她身上。 可是只怕她对那人是无心的吧。 慕冰玥虽不担心无情,却也没了逛街的兴致,把怜儿和柳墨云赶回家,便带着沈雪和离女回了府。 慕府上下老早就被慕冰玥三令五申过,报喜不报忧,所以即便外面已翻了天,府里面上还是一丝波澜未起。 第八十二章 巧对莽汉 夏兰馨惊疑道:“这是狐狸么?” 都说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沈雪颇显淡定的望着那团肥球,“北极狐。”话说她怎么有些脸红呢! 就在夏兰馨张口不知如何接话时,就见门口进来一个比小云肥上数倍的胖子,一进门便嚷嚷道:“听说你们这什么都能做,爷我有样想要的,你们可能做的出来。” 沈雪和夏兰馨顿时被他的大嗓门吸引了注意力,见其面宽耳廓的一脸蛮横样,一进门便出声刁难,沈雪便知这人应该是被派来砸场子的,她向夏兰馨告了罪,走到那人跟前,不卑不亢道:“请说来听听。” 夏兰馨也看出来人不善,她到是很喜欢这家店,心想一会要是那人耍橫,她也要帮上一帮。 那胖汉瞪着龙眼大的眼睛看向沈雪,上下扫视了一下,才道:“爷要的不是方的也不是圆的,即不是有棱的也不是有角的,更不是长的和短的。你们可能做?” 得!还真不是善茬,一大清早的便来寻晦气,沈雪的好心情顿时被破坏的七零八落,正要开口赶人,却听偏殿后传来清冷悦耳之声。 “自是做的。”慕冰玥掀帘而出,冰瞳缓缓扫过一众,小云首当其冲的对上她的视线,被其一扫下忙忙将手中的‘薯片’往身下藏。 夏兰馨见到这幕知道这位便应是这家真正的主子了,应该还是刚才出图的那位师傅。 慕冰玥守向大厅中间站着的夏兰馨点头示意了下,然后才走向胖汉,那世她是被一个醉酒的胖司机牵连才早早的见了阎王,这世对胖子天生的没有好感,当然小云和刘三不算在内,慕冰玥冷眼看着发愣的看着她的胖子,没得好睡的她脾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去,语气掺冰道:“先付货银。’那胖汗似是未想到有人能接招,愣了半天才道:“你真能做出?” “怎么,不信?我玲珑阁的招牌可是响当当的,即接了你的活,做不出自会双倍赔付。”银子付了,她自要让他‘满意’。 那胖汉一听双倍赔付,立马掏出一张银票,直直的递给慕冰玥,“小姑娘说话可要算数。”虽然蒙着面纱,可却未梳髻,想来还未及笄。 夏兰馨一听也来了兴趣,探看的看向被面纱遮挡的姣颜,这位小姑娘到是好魄力,却不知一会如何收场。 慕冰玥伸手接过,扫了一眼上面出票的银庄,才看向一脸偷笑的胖汉,“货样是你们定,出货日期嚒,是我们定……” 未等慕冰玥说完,那胖汉的脸色已是垮了下去,他怎么忘了这茬,都怪一时贪财,才中了别人的计,这要是猴年马月才能出的来,吃亏的还不是他,正想分辨两句,却听其已慢悠悠的接着往下说去,“日子嚒,既不是今天也不是明天,既不是今年也不是明年,既不是今世也不是来生,到时你来取就是。” 得!感情死了都拿不到,胖汉郁闷的看着慕冰玥,本想一窝都是女的,对付起来很容易,却没想到踢到了铁板上,愤愤的看了一眼慕冰玥,又不甘的看着她手中的银票,一时又拆解不了人家的招,最终万分沮丧的走了。 沈雪丢了一个眼球,又嫌弃的看了眼那一百两的银票,“才一百两,便宜他了。” 慕冰玥将银票交给沈雪,听后道:“若是嫌少,找这张银票的主人再要就是。” 沈雪不解其意,“银票的主人?” 夏兰馨抿嘴一笑,“是有人买通了此人来你们这砸场。” 沈雪这才明白过来,将银票单独收好后道:“看我不扒掉他们一层皮。” 慕冰玥无奈摇头,笑看向夏兰馨,“让小姐久等了,可有喜欢的,小店免费赠送一套。” 夏兰馨清眸流盼,笑着看向慕冰玥,“无碍,今日到是兰馨运气好,赶上这么一出好戏,这可比戏台演的那些恶霸欺人英雄救难的戏码精彩多了,若是小姐过意不去,陪兰馨挑选配饰就好。” 慕冰玥自然不会推脱,走上前帮她挑选起来。 夏兰馨是有意结交,慕冰玥是顾客至上有问必答,很快两人就熟了起来。 这夏兰馨是兵部尚书的小女儿,兄长都常年在外领兵,时常会给她带回一些小礼物,其中自不泛讲述各地风土人情的书,所以见识上也要比一些闺阁小姐广阔一些,慕冰玥见识也自广博,二人从珠宝首饰,到各地特产,再到各地风土人情都十分谈得来,很快两人就熟络起来。 夏兰馨的四个丫鬟何时见过她们家小姐这么爱说,见这会亲热拉着一个商贾女子热络的攀谈,都觉不可思议。 那沈雪更是奇怪,慕冰玥与她们几个在一处时,总是大谈让人头疼生意经,何时说过这么……这么闺蜜般的话。 难道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想到这沈雪的神情不由暗淡下去,有了夏兰馨的对比,让她更觉与慕冰玥的差别不是一般大。 慕冰玥却没有注意到沈雪变换不停的脸色,在那世能算得上闺蜜的只有妹妹小诺,这会她也没去刻意攀谈,两人都是聊到什么说什么,到是很自然,最后慕冰玥从首饰盒中挑了一支薇灵簪,两朵小巧的紫绒头花,一付丁香耳环,还有一条雕着丁香花的银网手链。 后又拿出一盒额饰,还有花钿,额饰都是素色淡雅的,与什么衣服都能搭背,慕冰玥便让夏兰馨自己挑。 夏兰馨见里面的花钿式样都极是精致,很是喜爱,最后选了丁香花样的花钿。 两人说说笑笑下来,到是甚为投缘,夏兰馨有意结交,慕冰玥也从没在意过身份地位,聊到最后已是称起姐妹来。 女孩子都爱一些毛茸茸的,小云也不免被慕冰玥献宝般的拿给夏兰馨看。 因着慕冰玥不喜欢擦香抹粉的,小云平时又只爱黏着她一人,这会一近距离接触旁人,顿时被其身上的香粉刺个正着,接连打了几个响鼻后,便呲牙咧嘴的往地下挣,夏兰馨自是抱不住比榴莲还重的它,便顺势将它放下。 小云一得刑赦立马窜进了后室,慕冰玥将一脸尴尬的夏兰馨也领了去,送上了怜儿几人特配调制出的香露一盒。 那些香露都是一小瓷瓶一小瓷瓶的装好的,夏兰馨打开挨个一闻,各有各韵却都清芳持久,便知不是凡品,哪敢生受,见给银子慕冰玥不收后,便说日后带府上的那帮娘子军过来包场。 慕冰玥便说来了都给打对折,沈雪见两人的话题又回到生意上,难看的脸色才恢复正常。 两人又说了半天话,约好了取货日期,那夏兰馨才带着人走了。 见沈雪闷不出的坐在一旁,慕冰玥将面纱摘下,倒了杯茶,问道:“怎么了?” 沈雪眼睛一转又乐呵起来,忙回道:“没什么,一会我们在补会觉。” 两人正说着,外间的小丫头又进来拉人,“两位小姐,外面又来了位贵客。” 得财神临门,两人也不睡了,慕冰玥重新戴上面纱跟着沈雪一起出去接待。 这回那小丫头机灵的过分,那轿子刚刚停在门口她便跑进了后堂找人,慕冰玥两人一出来,那轿子里的人也只是刚刚下轿。 轿子里出来的女子年约十**岁,身穿湖绿色的软纱水裙,脸庞清丽,眸若秋月,朱唇带笑,整个人清新脱俗的宛如诗画,举止间也颇为爽落。 身旁也跟着四位丫鬟,护卫也不比先时的夏兰馨少,一看也是官家小姐。 慕冰玥与沈雪迎到门口,“欢迎光临。” 那女子向慕冰玥二人示意的笑了下。 司徒清与其并列而行,见首领者轻纱遮面,难掩心中疑惑,悄眼细细打量起来,见她眉如新月,眸似皑皑白雪,一身白衣通身没有一件饰物,仅一条银色丝带系于发间,不由惊奇,她很难把眼前不施粉黛的白衣女子,与那些千金小姐口中天天念叨的玲珑阁的阁主联想到一块,她的年纪比她还小上几岁吧! 慕冰玥知道女子在打量她,也没有言语,直接把她领进了大厅,吩咐丫鬟端来茶点。 司徒清渐渐被厅堂里的物什摆设吸引住了,要知道她与朋友去的那些茶室、书斋,比起这可是俗气多了。 慕冰玥也不阻止司徒清在厅堂里自转,只是低声问着女子带来的丫鬟。 司徒清带来的丫鬟语兰低声的回着,自家小姐的喜好她当然是最清楚的,小姐自个逛的忘乎所以,她可没忘记此次来的目的,她家老爷可是多遍嘱咐过,要是这次正事没办就回去了,对得起她家老爷么? 司徒清打量完厅堂,不由对厅上立着的白衣女子心生佩服,总是听说玲珑阁如何如何,她总是觉得那些养在深闺的小姐们夸大了,如今可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真的是服了,单见这厅堂的布局,就可以看出这为阁主的品味,平淡含蓄中透着丝丝素雅,颇和她的口味。 司徒清自幼丧母,与父亲相依为命,成长中没有母爱的浇灌,为人处世到是有些象男孩,父亲辗转边境各地,她也跟着游览了赤焰的大片河山,也算有些见识,对世事了解通透,她父亲同朝为官的家眷小姐与她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即使没有明说,她也能读懂她们心中的腹排,无非是她自视清高,目中无人...... 第八十三章 误交损友 慕冰玥虽与眼前女子初次相见,但却觉得对她很有好感,经过了解心中已是有数,静等司徒清审视完毕。 司徒清转了一圈,终是愿意停下,不好意思的走到慕冰玥面前道:“样样不是俗品,阁主的玲珑阁真是名不虚传。” 慕冰玥笑语道:“司徒小姐可已有中意的。”经过初步了解慕冰玥已大概知道她的身份,这间铺子是沈雪的,她叫她阁主显见是误会了,不过她也没着急去解释。 “叫我清儿就好,我哪里会挑,还是阁主替我做主吧。”司徒清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我自幼就跟着爹爹四处的跑,身边除了丫鬟婆子,再没人管我,我也轻装简服的惯了,还没怎么正式的装扮过呢!阁主......阁主......这称呼太生硬了,也显得市侩,不知怎么称呼妹妹?” 慕冰玥到是挺喜欢眼前这位英姿飒爽,举止落落大方的司徒小姐,这些官家小姐愿放下架子结交,左右不过是玲珑阁的阁主是女儿家这个原因,一时新鲜称呼上也跟着随意而已,若是推脱反倒矫情,也就直言道:“叫我玥儿就好。” 司徒清听了很是高兴,“我这次是选太皇太后寿宴上穿的衣饰,还请玥儿费心搭配一下,身边几个姐妹都是穿戴的玲珑阁的衣饰,看着都是极好,今日特意赶来订制,也没别的要求,清爽雅致就行。” 观其言行,慕冰玥知道这位也是率直的人,应付间也是直来直往,领着她先走马观花的大致逛了一下,心里有了谱后便开始问一些细节上的要求。 沈雪无奈的看着慕冰玥在那侃侃而谈,她家小姐还真是跟谁都能说谈一番,沈雪哪里知道,慕冰玥可是名流圈里的交际高手,凭着这个不知抢下多少剧本。 慕冰玥应特邀去一色都是外国演员的片场拍戏,语言不精通的她一场下来都能把个个演员的私人电话拿到手,对付这些别说出国就是出门也很少的官家小姐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司徒清相交能说到一处的闺蜜极少,乍遇上博闻强识的慕冰玥,大有相见恨晚之色,虽只小谈片刻,却也相谈甚欢。 沈雪从来见慕冰玥对什么都是淡淡的,近几日帮她接待贵宾,却总是这么让她意外,看着言笑晏晏的慕冰玥,沈雪不由心下嘀咕,小姐这是冲着钱去的,还是只因对方是个女的? 很快沈雪便知道慕冰玥是冲着什么去的了,她一脸苦笑的看着又来找慕冰玥的司徒清,心下暗腹排,她这官家小姐是没地去了,日日的来缠磨她家小姐,这都连着来五天了吧。 而慕冰玥自从交了司徒清这个损友后,日子过的在也不再清净,司徒清每天都会来阁里,经常扰她清梦。要知道,她可是忙到很晚才睡的,可是她哪有办法,她接活画样时司徒清就在她周围转来转去,一刻也不消停,慕冰玥到真是佩服她的精神头,就像个表针似的连发条也不用上,就不带歇一会的。 “这回都做齐全了,你赶紧试试”,慕冰玥待一见司徒清便笑着示意她去里间换衣服。 司徒清进得里间拿起桌子上的碧色纱裙,在身前比了比,喜不自禁,换了起来,丫鬟语兰也赶紧上前帮忙。 过的一会司徒清低头轻身移出,手不自在的扯扯臂间的丝带,一旁的语兰又赶紧将司徒清弄乱的丝带整理好,弄的司徒清更加局促。 慕冰玥倒也想趁此机会好好看看司徒清的洋相,但耐不住语兰眼神的恳求,起身为司徒清帮忙整理了一下,“毕竟是要有很多官家小姐出席的,咱也不能打扮的太素。” 衣服用的是碧色的竹罗纱,清新自然。臂间用同色系略深一点颜色的丝带穿插其间系于腕部,整体利落而又不失柔美,整条纱裙纹制的是卷曲纹,动静相生、均衡饱满,卷曲的波浪回旋使竹罗裙更加具有强烈的动感和流畅饱满的效果,腰缀以璎珞,让本就纤瘦合宜,比例匀称的司徒清在慕冰玥特意的点缀修饰下,使得整个人更显修长清美。 慕冰玥拉着司徒清坐下,吩咐人去请梳头嬷嬷,又挑了些饰品过来,与司徒清一起选看。 “好了,姑娘看着可还满意”,梳头嬷嬷笑眯眯的看向一旁一直端详着她梳头的慕冰玥,一边将刚才用来梳头的梳子收拾好,看来她对自己的手艺相当有自信,言语间已是收拾妥当。 也难怪梳头嬷嬷会如此自信,慕冰玥常常用她,只要她说出想要什么式样,梳头嬷嬷都会梳出来,而且慕冰玥素来对梳头嬷嬷梳出的头都是很满意的。 慕冰玥自是无异议,吩咐人加倍给了工钱,送走梳头嬷嬷后,慕冰玥让语兰给司徒清戴上一对选好的碧玉莲花簪和一副碧色玲珑耳环。 司徒清一动不动的任慕冰玥与语兰摆弄,这次太皇太后寿宴三国来使,各地的王孙贵胄也都纷纷赶回焰都,想必有很多才子奇士,这次宴会一定会空前绝后的热闹,但一想到要与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凤凰女待在一起,她就浑身不自在,要是有慕冰玥在说说话就好了。 “玥儿你知道么这次不但轩辕国太子轩辕逸留下参加太皇太后寿宴,就是那黑邑国也派来了使者。”司徒清捏了捏让耳坠拽的有点疼的耳朵,“听说苍穹国的使者也在来焰都的途中。” 慕冰玥手下未停,对于司徒清提到的三国来使并未起多大兴趣,黑邑国的意图自不必说,而那轩辕逸则是被扣为人质刚白白交出郦城,自是面子上过不去,怕是想在焰国太皇太后千秋上寻晦气的,至于那苍穹国向来是墙头草风往哪边吹边往那边倒,这次来也不过是见赤焰国力日盛,与黑邑站到一队,又逼得霸国轩辕低头割地,才来示好。 慕冰玥确实料的不错,只是有些想低了赤焰如今的大好形势,也低估了那墙头草的野心。 就听慕冰玥漫不经心的说:“弱国无外交,这说明咱们国家实力更强了。” 司徒清认同的点了点头,待慕冰玥妆点完后回身对着落地的大铜镜喜不自禁的左照右的,真是人靠衣装,她简直不敢认了,镜子里的是她,可又好象不是她,满头青丝收于顶,状若云朵,虽只插一对碧玉莲花簪,但更衬的整个人清爽洒脱,额间盘绕着一条绿玉额链,垂下的水珠型绿幽灵正点眉心,映得双瞳更加秋水盈盈,整张脸看起来清雅非凡,在配上一袭碧色的竹罗纱,整个人亭亭玉立宛如瑶池仙荷,清灵净逸的不染一丝人间匠气. 司徒清兴奋的转来转去,语兰也兴奋的围着司徒清转,慕冰玥坐到一旁支着下巴,看着眉飞色舞的二人,终于二人转够了,坐到慕冰玥旁,司徒清声音难掩愉悦,“玥儿你的手艺简直可以化腐朽为神奇,我简直认不出自己了.““那也得有‘料’才行,好了,别忽悠我了,你现在就回去吧,让司徒老将军也看看.“慕冰玥挪开司徒清压在肩膀套近乎的手,口中下了逐客令,打发了她,她才好补眠呀! 司徒清横送一波,袅袅婷婷的出了玲珑阁,幽雅的移着莲步上了马车,看的一旁的丫鬟小厮呆楞呆楞的,都说一个衣着邋遢懒散无比之人只要换上华服美衣,人就会变的矜贵起来,看来这话还真是不假,他们家小姐何时如此女人的走路来? 谁会想到司徒清心里想的完完全全是另一番光景,谁设计的乌云髻一低头直拽头皮,还有耳环怎么会这么重。 那司徒将军见了后,自是不用说了,直赞叹女儿长大了,越来越像她娘了,颇有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意味. 慕冰玥送走了司徒清又迎来了夏兰馨,夏兰馨如此姗姗来迟,还不得不说司徒清摊上了以为思想开明的好爹爹,她可是难得有机会出门,也没试衣服就单拉着慕冰玥说了好一会儿话,只磨得慕冰玥答应三日后去踏青游湖才偃旗收兵。 摸摸脸上幸存的面纱,目送夏兰馨翩翩走远,慕冰玥转首吩咐打杂小伙计去司徒清府上送信,陪一个也是陪,陪两个也是陪,倒不如都叫来,正好也给离女千秋宴上献舞的事铺铺路,到时有离大美人陪着,也好将兰馨的注意力从她的面纱上移开。 “没找到?”极具魔力的黑瞳湛出令人战栗的黑芒,语气虽然平静无波,却还是让跪了一地的暗卫暗自心惊,余光见其轻轻的转动指上的血泊戒指,一众脑袋不由垂的更低。 为了找到这名女子,主子可是连命都不顾了,这好不容易把郦城的事谈妥,还不赶紧的回去,为了能在这长期逗留找人,竟然还要去参加那个鸿门宴,要知道黑邑使者已经到了,轩辕国就他这一位皇子,这要是两方起了不轨之心,再来个质人囤地,即使他们有命回家也难免不被皇上剥皮抽筋。 第八十五章 幽湖齐聚中 “水调歌头”,其声娇滴,直似玉盘滚球,悦耳至极,只见佳人抬起纤纤素手,轻轻弹奏起来,红唇微启吟唱起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晚风缠绵地从她身边吹过,掀起了演场上的另一个**,飘渺悠扬的曲调感染着每一个人,大家似乎已摒住了呼吸,深怕一点声响打破此刻的美妙。清亮的歌声伴随琴弦音色,相辅相成地如绝妙仙乐穿透天云,教人魂梦难舍,萦章如令绕耳不绝。 “好”,一人高声叫好打破沉寂,众人这才恍惚回神,爆发出一片如雷般的掌声,响彻云霄。 “好词好曲”,南宫辰满眼惊艳之色,赞口不绝。心悦神怡地含著微笑,眼睛里的光彩,宛如润玉上那一点微微的莹泽,柔和无比,这几年不管是戏还是书都大肆赞样女子,他总是不以为然,可是这次他是心服口服了。“无情将军,你说呢”。 “旷世绝曲”,只是你赞错了人,如果让你知道你一直以来在找慕家庄庄主是一名女子,恐怕眼睛都要掉出来。一想起她,无情冷硬的线条不由柔和许多。 沈雪看着无情眼里的柔情,心微微一颤转过头看了一眼处在万人瞩目中的离女,神情不由黯淡下去,缓缓寻往岸边。 她虽也是清秀之姿,但跟她的容貌比起来犹如清汤挂面云泥之差,也难怪他从来都只看她。 众人都自知文艺坊的离女高胜一筹,俩首曲子都是绝世好曲,但佳人给人的感觉却是大相径庭,一个艳若桃李,万种风情。一个明眸流盼,高洁柔美,清丽出尘。俩相比较之下,不,应该是离女一出场时他们就已明白这场无形的战争文艺坊必胜无疑,与离女相比,柳烟只能以四字形容,烟俗媚行。但这次她的曲子人们不得不承认,与水调歌头不相上下,但显然美人就是有魅力,曲子从佳人白玉般的手下缓缓而出更是扣人心玄,妙不可言。 白衫宽袍,玉带锦靴,一身贵气,如墨长发随意束起。他的双眸清澈,却不似无情那般深沉,而是一种接近初生婴儿般的纯真无垢,眉宇之间的纯净几乎令人屏息。 这人究竟是谁?竟让无情也甘居末座。 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南宫辰面对离女打量的眼神只是微微一笑,便转过头欣赏烟雨湖的夜景。女人他见得多了,但给他的感觉却是空有其表,打个比方说吧,她的美貌就像那些高价的花瓶,外表光鲜亮丽内里却空无虚有,只是一件漂亮的摆设,而他却已有了很多这样的摆设。 不知为什么那女人望过来的眼神只让他感到虚伪,和可笑,这次好不容易看到一名如戏中所绘的才女,让他惊艳不已,却未料也是虚有其表,她虽尽量掩饰得胜的得意,但历经世事的他不可能感觉不出她高傲的神气。 一阵晚风袭来,让闷热的感觉褪去不少。少了一角的明月悬于天际,满天的星斗如珠似钻争相闪耀,若有似无的浮云仿若轻纱一般抚过幽邃的夜空,带出一片缥缈与深远。平波似镜的湖面倒映着夜色的朦胧与宁静,让人心生遐想,偶尔飞过的几只绿色萤火虫又引出几点浪漫与童趣,让人莞尔一笑。 眼望着无边无际的穹苍,听着那边渐不闻的乐声,慕冰玥知道离女与醉香楼的较量应是结束了。 “太子,属下已打探清楚,那确是赤焰国的皇帝南宫辰的船坊”,邪将恭敬地向斜靠在船棱的轩辕逸禀告着。 头戴紫金冠,墨黑的长发在脑后肆意飞扬,紫色的华衣质地精美,勾勒出他狂野不羁令人心驰神摇的完美身姿,黑宝石般的魔瞳应着悬挂于舱顶的夜明珠璀璨生辉,只见他勾一笑,耀目夺辉,便是那盛阳的光芒也要败下阵去。 船旁立着一抹娇俏的人影,拽地的浅绿长裙衬托出窈窕的身姿,一张精致的鹅蛋上灿若星辉的眼睛满是柔情,手里拿着一壶酒侍立一旁。 女子伺候着的黑衣的男子背对着他,虽看不到他的脸,即使隔了这么远,轩辕逸依然感觉到了他周身犹如结了万年寒冰,冰冷渗人,想来这位应该是那赤焰皇帝宠将无情了。 他又再次打量起那坐在船中的南宫辰,雪玉般的容颜俊美高杰,清亮的眼神丝毫不逊色于舱顶的夜明珠,如集中了天地间精华的温玉般澄澈,这位赤焰皇帝长得倒也不输他。 “靠过去”,轩辕逸转回视线,低低吩咐邪将将船只向无情的那只船靠近,被囚赤焰数日,今日才得机会与这国主一见,虽然今日依旧没能见到那位女子,但却终有了线索。 “什么人”,就在轩辕逸靠近时,从无情船上走出身着便衣的数十名侍卫,手持铁剑凛然喝道,气势如虹听得出他们都是内功极高的高手。 “轩辕国太子轩辕逸”,领头侍卫一听,低声嘱咐属下几句,转身回到船舱中,不一会南宫辰从里边出来,“不知轩辕太子到访有失远迎。” “哪里哪里,冒昧叨扰还望焰皇不要见怪”,轩辕逸双瞳湛湛,话虽说的客气,姿态却仍高端着。 “请”,侍卫一听赶紧将木板搭在两船之间,轩辕逸跨步而过。 寒暄了几句,二人分宾主落了座便欣赏起烟雨湖的美景,只是眼里流动得精光泄漏了他们的心思。 南宫辰是在猜测着轩辕逸主动上前攀谈的用意,轩辕逸则是想着如何打探那侍酒女子的底细,刚才他听邪将说那侍酒的正是那日在沙漠上跟在女子身边的丫头,这才主动上到船上,刚才又从邪将那确定无情便是那大漠被女子口称夫君的人,脑海中将当时所有发生的事前后串联起来,一个想法在脑中渐渐形成,他们当时应该只是做戏,虽说现在想不明白女子的侍女为何在此侍酒,但他酌定那位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并未出阁。 就在两人各自思度之时,一个蛮横的声音在船外响起,夹杂着些许不耐之音,“本宫是紫蔓公主,你们不想要脑袋了,还不给本宫滚开”,今天她已经偶倒霉的了,好不容易出来游游湖,却又听到那些人拿她往那人身上连,真是气死她了,那个花心大萝卜,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让她进来”,南宫辰笑着为无情和轩辕逸介绍到,“这是朕的皇妹,自小娇惯,叫诸位见笑了”。 无情面上表情丝毫不变,沈雪却是面色一暗。 南宫逸只是轻牵嘴角,端起茶轻扣着。这个公主的‘美名’他早听说过了,蛮不讲理、凶悍泼辣。太皇太后对她疼爱有加,什么事都顺着她,以至于她无法无天,极不屑女人要守的三从四德,拒不嫁人不说还扬言要自己选个如意郎君。他到要看看这位有惊世骇俗想法的公主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船幔掀起,疾步走进一劲装女子,明明是如女人般娇弱的身体,举手投足间却比任何一个比他魁梧高大的男子汉更显迫人英气,一身胭色纱裙更将她的玲珑曲线完美展现,如一朵带刺的玫瑰那样张狂,像一团炽热的火,又像一株枝叶茂盛的荆棘,怒放着艳艳红花,看似娇美却枝枝带刺,一个不小心就刺得人满身伤。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人未到达跟前,已先气恼的喊出声,边说边重重的往前移步,仿佛将那惹了她的人踩在脚底下重重地剁俩脚才解气似的。她到跟前才看到船里有客,脸蛋微红踌躇着不再往前进,当她在鼓起勇气细细打量贵客时身体蓦的一僵,撑大眼眸仿佛有着深仇大恨似的瞪着无情,一言不发的将手中的软鞭挥向他,鞭风凌厉下手没有丝毫留情,鞭鞭直挥要害,杯盏果盘的破碎声随着鞭子的脆响此起彼伏。 穆雪惊呆的看着这一幕,手足冰冷,欲上前却怕给无情添乱,只得焦急地站在一旁。 “胡闹,紫蔓还不住手”,南宫辰低声喝斥,紫蔓向来蛮横刁钻得理不饶人,这次一见无情便挥鞭相向两人之间必是发生了什么误会,但他素质无情为人绝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其中必有原由,但不管怎么说妹妹也不该讲明始末便挥鞭相向。 第一次见面这位混迹民间的紫蔓公主就对他大打出手,无情对这第二次见面就短兵相向的原因一句未问,但有南宫辰和轩辕太子看着,少不了要给她几分颜面。 紫蔓见他不出手,顿觉羞侮。是不屑与她动手吗?他未免太过欺人。她纵身提气,虚晃一招,趁无情闪躲之时,鞭子瞬间挥他的空档,却不防鞭子又被他抓在手里,未防出现像上次一样的情况,她并未在强往回拉,四目相对,一个沉冷如常,一个怒火中烧,二人便就此僵持下来。 第八十六章 幽湖齐聚下 轩辕逸目光幽邃,含着玩味看着这一幕,对于二人的传闻他也是略有所知的,就是不知那位女子到底与这位到底是何关系。 南宫辰看了一眼看笑的轩辕逸,眉宇郁结,斥道:“朕的话也不听了。” 紫蔓一听,知道南宫辰动怒了,敛下攻势,无情一见也松开了她的银鞭,南宫辰微舒口气,这紫蔓是越发不像话了,等回去便禁她的足。 不想南宫辰这边刚清净下来,旁边的那些舫船却骚乱起来,心思各异的一众望去半天才看清原由,原来是离湖对岸十几米远的荷堆处,一小女童从一个破旧侧翻的小舟上掉进湖里,正在层层嶂嶂的荷花间浮沉着,显见水性不济。 此时岸边空无一人,游湖一众的船又都聚在湖中,离那小女童尚远不说,这扎堆的船想掉个头都难,外层的船虽已划向那女童,但也只怕援救不及,要知道湖边荷花下满是沉积的淤泥,一个误入在想找到可就难了。 眼见小女童渐渐不支往下沉去,一众的心不由提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白色身影临水而来。 水袖飘飞,宛如层层浪花,步如凌波,似九天玄女谪降人间。 众人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慕冰玥轻点湖面清荷,将降下来的身子往上提了提。 离女听到周围的喧闹一时静下来不解的抬起头,下一秒美眸不由瞠大,是她,她怎么还敢乱用内力,头些日教她跳鼓舞时,真气就总是不受控,这在湖面上若是在真气不济该如何是好? 无情也蹙紧眉头,一双黑眸乍起波澜,稍嫌幽冷的线条与紧抿的双唇让俊美的面容平填几分寒意,然而眸色里却淡淡的荡漾着一抹复杂难辨的神情。这时无情只感到一道灼热也锁在了她的身上,如火山般沸腾的视线,让人无法忽视,他侧目望去,只见轩辕逸眉宇间尽显狂傲和霸气,尤其是那双像瀚海一般深邃的眼眸更是散发着势在必得的绝心,微牵的嘴角勾勒出的弧度都似在叫嚣着,充满了让人心惊胆颤的掠夺之音,无情心中突兀升起一丝不祥。 轩辕逸看着踏着碧水而来的她,似凌波而至的袅袅仙子,一种不可言喻的神秘,紧紧揪住他激荡的心。近距离的看见她,那静静的美霸道的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可是她却未曾望向这边一眼,这一刻竟让他一瞬想起那灰衣老者的话,‘付出一片真心,却被人弃之如履’。 第一次见她时他心里就清楚的知道,他要她,仿佛她注定是他的,可是后来失之交臂,让从不信命的他开始祈求上苍能再次遇到她,这次虽得以相遇,心底深处竟不由自主的祈求上天垂眷于他,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莫名其妙,但他却已身不由己,仿佛他已等了她许久,久到他已经记不清时间,他只知道他的全身心都在叫嚣着,这一次绝不可以让她从他的生命里逃走。 南宫辰也呆望着那凌空而来的白衣女子,她像天界遥池的仙子,出尘不染,纯洁如仙.心神有些恍惚,已不是第一次见面,他却不知道他为何还会着了魔般无法转移视线,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绪,带着奇妙的滋味,在他的胸口滋长开来,浇灌着他心中早已肆意蔓生的藤条。 似乎是注定已久的邂逅,似乎是千回百转的等候。命中注定的纠葛,他们之间仿佛有着千丝万缕的藤蔓在背后暗暗操纵着。 “她是人么?”,紫蔓作恶的软鞭从手中失落,毫无意识的低喃着。 众人心头皆是一颤,是呀!她真的是人吗?还是遗落凡间的仙子? 一条白练从袖中疾飞而出,缓缓深入水湖之中。 慕冰玥一拉未动,凌空急转,雪色绫带在不堪一握的细腰上绕缠数圈,那抹粉影终被拉出湖面,却有一抹血色从凌唇溢出。 这让三个正望着她失神的男子瞬间神魂归体,异口同声道:“快,靠过去。” 船船相错,混乱又起,距离湖案尚远时,三人已不耐的从船上跃下,点着丛生的荷花及至岸上时,佳人已杳去无踪,只余一方面纱遗落在岸边柳树下。 轩辕逸黑瞳泛起噬海旋风,正自着急时,看到手下示意,才想起无情,见他安耐着急亦静听着南宫辰吩咐去寻人,便也没动声色。 看来这里还有内幕啊! 轩辕逸转动着手上戒指,看了一眼神色焦急的南宫辰,和强装镇定的无情,脑中思绪却在打结,他竟然原为她干犯欺君之罪,她到底与他是何关系,身为男子的他自然看出二人都对她有着何种心思,可是她只能是他的。 自见到邪将时,无情便知身份已经暴露,此时虽见轩辕逸不动声色,却也知他在打着什么主意,见到岸上无人,想是她已去了最近的慕家店铺调息,便按耐下心中焦急,静看着南宫辰派人去搜寻,他早从小顺子口中知道他们曾经的相遇,后在南宫辰遍发画像时便将那些曾见过她的军将都揽在麾下,要不然只怕早已被其找到。 看着守兵将那脸色惨白眼中充满惊吓的小女童扶走,无情的脑海却在浮现着那惊鸿一幕,早在第一次见到她时他就知道,她是上天遗增给凡间的瑰宝,迟早会放出超脱浊世的曜日之光,只是当这一刻来临,他的心中却聚满了恐慌。 而被众人遍寻不着的慕冰玥,却已在赶去医馆的途中,在马车中稍适调息过的她,勉强压下了体内躁动翻涌的气血,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一丝苦笑逸出,看来她身子的底子依旧很差,用绣帕继续擦拭嘴角时,才想起因面纱被雨打湿,她取下放在了柳枝上,刚一时急着救人给遗落在了原地,想了想将白练撕下一段敷在了面上。 南宫辰的线索追到医馆后便戛然而止,直到深夜依旧未找到任何线索下只好回了宫,但仍留下了大量精卫搜查。 “回太子,那无情回到府中便未出去,这会屋中已熄了灯,那位叫沈雪的侍女原是玲珑阁的阁主,她回到了沈府后也未曾外出。” 轩辕逸冷笑一声,看来这个无情也相当敏锐啊,这些日子他恐怕是不会去找她了,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去查与他们交往繁密的都有何人?” “是。” 此时焰都已被南宫辰封都,而他绝不会再让她逃掉,就是翻天覆地他也要找到她。 就算南宫辰先行找到,他也有的是法逼他退让,至于那个人,待他找到她时,犯了欺君之罪的他也就不足为惧。 慕冰玥匆匆扫过手中的娟条,唇畔露出一抹冷笑,她绝不会当他们猎艳的对象,看向铜镜中的绝世之颜,她缓缓拿起妆盒里的玉簪,移向脸颊的手却被门外的敲门声打断,“谁?” “玥儿,是娘。” 慕冰玥微惊,匆匆放下手中的玉簪,打开屋门。 李氏端着一盅药膳站在门外,只看了一眼慕冰玥,便不住责道:“真是玩疯了,这么晚才回来,看看这脸色,定是在外面淋了雨。” 匆匆进屋放下药膳,拉过慕冰玥,触手的冰凉让她不由更恼,转头吩咐丫鬟道:“快去给小姐熬碗姜汤来。” 慕冰玥强牵起笑,“娘,我没事的。” “还没事,这脸色都给纸似的了,这几日不许你在出门,好好在家给我养着。”李氏说着说着来了气,“那沈雪和离女在来找你,我就关她们禁闭。” 慕冰玥一听把怒火迁到了那两个不相干的人身上,知道自个娘亲真个怒了,忙哄道:“知道了,这几日都不会出门的。”这回就是能出她也不敢出去了。 李氏脸色稍缓,拉过慕冰玥坐下,语重心长道:“娘也是为你好,你这还未出阁,要少跟那风尘女子来往。” 见慕冰玥不赞同的欲辩解,李氏无奈下改口道:“再过些日子就到你的生辰了,这些日子要好好保养身体,不可再过度劳累,到时爹和娘给玥儿办一个隆重的及笄礼,把玥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那些不开眼的也看看,我女儿比她们不知漂亮多少倍,日后嫁人,夫君的官要比她们的还大。” 慕冰玥心涩难言,李氏眼中的神采却是越来越亮,“日后找个如意的和和美美过日子,娘也就无憾了。” 慕冰玥知道娘亲是在暗指背后偷笑她们的那些亲戚,虽然外祖父一家得她恩惠在这焰都过着奢华日子,但却仍旧重男轻女,对她和娘亲很少过问。现在那比她小一岁的表外甥女又定了一门好亲,难关娘亲这般…… 扫过妆台上的玉簪,慕冰玥慢慢垂下眼眸。 李氏并未查觉她的异常,只道小女儿家害羞,敛笑道:“及笄礼上穿的衣服,娘早就赶制好了,咱那天可不能穿的这么素净,定要好好打扮打扮。” 李氏见女儿一直不在状态,也就未在往下深说,监督着用了姜汤,给慕冰玥盖好被子,才端着药膳走了。 第八十八章 千秋宴中 众人虽都震惊于黑邑这南蛮之地能拿出这样的瑰宝,但却不喜那黑邑使臣的张扬,都微敛心神互相劝起酒来,把这黑邑使臣晾在一旁,这黑邑使臣到底是见过世面的,没有受台下气氛侵扰,面带微笑的又拿出一卷卷轴,让左右两边向众人展示。 画面千山万壑争雄兢秀,江河交错,烟波浩淼,气势十分雄伟壮丽。山间巉岩飞泉,瓦房茅舍,苍松修竹,绿柳红花点缀其间。山与溪水、江湖之间,渔村野渡、水榭长桥,应有尽有,令人目不暇接。 人小如豆,碧波万顷,笔笔细腻严谨,却又动态鲜明逼真。 尤其飞鸟走禽更是刻画入微,那飞鸟虽轻轻一点,却具翱翔之势。崇山峻岭,岗阜幽壑,飞瀑激流,树丛竹林,充分展现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整个画面雄浑壮阔,气势磅礴。 众人无不赞叹! 这执笔之人乃当世奇人啊!咫尺之图却画尽千里之景! 众人赞叹之余,却忍不住猜测这黑邑国,有何用意。 这连番献宝是屈意讨好以示盟谊呢……还是?众人望向那黑邑使臣,只见那黑邑使臣的神气十足回望着众人,心下都一突。 这哪里是示好?这分明是挑衅么! 众人不由视线又回到那幅图上,细细观详。越看越皱眉,只见那本该高飞于天空的众鸟都徘徊于水面,再细细看来,更是心惊,只见那本该欣欣向荣的闹市却还有一两个叫花,这这……用意何在? 还有那本该绿意盎然的柳条竟都灰败了无生息的缩拉着,还有那柳树上竟停了一只鹰,先未细看时只当那是一只稍稍大的鸟,可这时仔细一看,那可是一只于此地绝迹的鹰,这鹰从来都生活在那气温乍暖还寒的南蛮子之地,却在此暖风习习,绿柳茵茵时画了这么一物,这用意何在啊! 再看那雄鹰的眼,大有傲视天下之感,眼睛正对着那皇宫的九门,那门的色泽已年久失修,如垂垂老矣的老妇,在那一息残喘。 众人在到这时已是大惊失色,这黑邑莫非有宣战之意。 暗说不该啊!这赤焰与黑邑也算盟友,这般姿态,原是何故? 一些人却已知缘故,先不说这轩辕太子长期滞留赤焰,焰国公主又正无良缘,就说这苍穹国派一国公主来使,用意可见一般,这黑邑只怕是前来搅局的。 众人各有所思,齐都看向那位辅政治国的太皇太后,却不知道她这次如何接招。 南宫辰自是无法在此接口,只因这使臣一早就在那面朝太皇太后拘礼以候呢。他不由也担心的望了过去,怕太皇太后一个回答的不好黑邑以此为借口与赤焰罢盟,轩辕逸来此的用意他是知道的,虽然不解他为何会滞留赤焰,却在那日游湖之时便知二人注定是敌人,如此一来自然不希望与黑邑为敌,知道黑邑前来有示威试探之意,虽不想直接与其决裂敌对,却也不能当下在各国面前示弱。 众人一变在变的脸色,太皇太后怎么会看不出,浅浅一笑,素手轻挥,“使臣请起,邑王真是客气了,本宫小小生辰竟送如此贵重的礼,本宫受之有愧,”话音一落,这黑邑使臣面色一变,台下众人也都纷纷侧目,这……听太皇太后言下之意,竟是想把礼退回,这不是无形中给了那邑王大大的一巴掌么,这可如何是好,“可是……”,就在黑邑使臣欲开口时,太皇太后话锋一转,语音含笑道,“到底是邑王的一片心意,本宫只好收下了”。 黑邑使臣听到此露齿一笑,他还以为这位太皇太后会有怎样的还击呢,看来也就是一介妇孺,未等这位使臣自鸣得意完,太皇太后紧接着又道,“老话说得好,来而不往非礼也,本宫的孙儿,五岁就拜卢牙子为师,所作之画虽不及师傅的一半,但还尚且拿得出手,就让皇上在此为邑王作一幅画,以做回礼”。 南宫辰在一旁面上虽未表现出什么,但心里早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生怕太皇太后一个回答不妥,叫外人笑话了去,在听太皇太后此言自是知其意,挥手叫人搬来桌子,略一凝思,挥腕一蹴而就,画完后便叫两旁向众人展示。 众人都知这是对黑邑挑衅的还击,纷纷屏声息气举目望去,心下却好奇,这个眼似澄玉的皇上是如何还击的,但见咫尺见方的宣纸上,画着几十头索里牛,当然这索里牛只有黑邑盛产,但见画上或见牛头或见牛尾,大小强瘦不一,前面的是一只活剥乱跳刚成年的牛,头抬得高高的,牛气哄哄的在前面领路,众人心下好笑,不约而同的看向那位刚才还优哉游哉的黑邑使臣,这个神态到颇与此人先时的神态相似。 这位黑邑使臣自是知道众人现在心中所想,强压下不满的情绪,脸色涨红的看向那个始作俑者,却见南宫辰正向他满目含笑点头示意,他觉得肺都要气炸了,可又莫他奈何,只得忍气吞声的收回视线接着往下看。 众人也都收回视线接着看,紧跟在那头成年牛后面的几头索里牛到没什么明显的‘瑕疵’,但是后面的那几头牛一看之下可就大有文章了,不是没有犄角,就是没有腿。本来么,这宣纸这么窄画繁琐的物,画其形就可以了,到是没必要面面都画到,但都会有所依仗,有所遮掩,或是层层相叠,或是重重相靠,哪像他做的这么明显,更别提最后那几头老牛就像只吊着那一口气,仿佛一口气倒不上来就一命呜呼了,最后靠右侧牛背上驮着一白净俏皮可爱的小牧童,眉宇间点的一抹红点,要知道这可是赤焰民间特有的风俗,只见那小牧童神采奕奕的挥着牧鞭,好似在那指点山河。 地,明显是那蛮子那特有的荒草雪地,牛,又是黑邑才盛产的牛,可这牧牛的人却是赤焰的黄口小儿,这用意也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看到这众人都赞赏的向这位润如春湖的皇上看去,南宫辰说了句献丑,叫人吹干包好了送到愣在一旁的黑邑使臣手中,便施施然的回了座。 虽说不会与黑邑决裂,但他画中的挑衅之意是一定要还击回去的,不然赤焰国还不被其他两国瞧扁。 那位使臣呆呆地接过画,平复了一下心情,眼珠一转走上前去,向南宫辰拱手道“不亏是卢牙子的嫡传弟子,这画也是颇具意味,让人回味无穷……” “卢牙子的嫡传弟子自是厉害非凡,日后本王也要与焰皇好好请教请教”,轩辕逸自是知道黑邑这使臣又要口吐狂言,便先阻了其口,他今日可是还有求于赤焰的,这黑邑使臣没完没了的纠缠,到时破坏了这席筵的气氛,那他还哪有机会跟焰国的太皇太后开口。 身着紫色的华衣,绛色绣云纹的箭袖,头上一顶紫金冠束发,益发显得面如冠玉、神采飞扬,轩辕逸的一出场霎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不由目露期待,他们倒想听听这位轩辕太子说些什么。 环顾一周后,轩辕逸微微躬身向南宫辰,太皇太后行礼示意后,慢语道“本王再此代表轩辕国贺太皇太后千秋之喜,愿太皇太后青春永在,日月同辉”,他这番话说下来,众人都面面相觑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因他说的这些话句句戴的是高帽,却字字透着真诚,这越发让人猜不透,俗话说的好,会咬人的狗从来不叫。 这轩辕国刚被迫吐出郦城,这般看来,怕有后招等在后面吧。 轩辕逸没看周遭人们不断变化的神色,招收示意手下拿上礼物,但看那繁琐奢华的包装众人就知这里面的宝贝一定不是凡品。 待揭开后众人都齐齐发出惊呼,那是一块足有巴掌大通体紫色的玉,看这色泽成色,定是南海紫玉。此玉通体葡萄紫,看这大少只怕早已几千年了,还别提它还有健体防毒之功效,也是足已倾城的宝物啊。 满意的看到众人眼中的惊羡,轩辕逸又命打开第二个盒子,众人望去,只见盒里躺着一件雕工精细的福豆,众人不禁疑惑,因为他们这倒看不出这有何稀奇之处。 离得远的人自是不知其中奥妙,可这位黑邑使臣可是看出来了,不确切的说是闻出来的,这个小挂件可非同一般,因为它是用金香玉雕刻而成。俗话说的好,有钱难买金香玉,这金香玉本就难得,在用其雕刻成玲珑小巧的福豆更属难得,要知道这金香玉可是好玉,当属玉中之宝,可它的‘脾气’也如它本身,傲慢非常。都听说过刚极易折吧,这金香玉玉质就是硬、过硬,一个用力不当,这块玉就毁了。由此看来这位工匠师傅可谓是个巧手,这功力也是各中翘楚,单这一手恐怕已可走遍天下了。 如此看来,这轩辕国的主意却实打在了赤焰头上,就是不知这赤焰是否会摈弃前仇,黑邑使者,鹰眼一眯,默立不语。 第八十九章 千秋宴下 太皇太后位居上位,顺着风也闻到这块玉所散发出的浓郁的香,心下惊诧,面上也没带出来,含笑收下。 但这位轩辕太子却没就此退下,敛袍施礼道,“本王想在太皇太后千秋之宴上借点喜气,希望得太皇太后恩典”。 太皇太后闻此心下一惊,先皇那辈只得俩子一女,这个最小的公主,自是从小娇惯。轩辕已与苍穹联姻,按理说赤焰与其联姻也有好处,可她怎舍得她的掌上明珠远嫁他国。 就听轩辕逸道:“本王前几日游湖,得遇一女子心仪之……”。 “这么说来你并不知是哪家女子?”南宫辰突兀插言,惹得一众侧目。 “是。”轩辕逸坦言。 南宫辰放心的同时心却也狠狠的揪着。 太皇太后也知其在找一位女子,她从小将南宫辰带大现又见他这般,知道轩辕逸口中的女子应也是他在寻找的,心下一转道,“我倒想见见这位姑娘,如此福气叫轩辕太子心仪,可这不知名字却是不好办了。” 轩辕逸眼神一闪,面不改色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王相信如得太皇太后保媒,如此大的殊荣,那位姑娘不会不愿,还望南宫辰太皇太后成全”,说完瞥了一眼旁边目露急色的南宫辰,他自是知他打的什么算盘。 “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这么大的事还没问过人家的父母呢,万一人家小姐的父母已经帮着定亲了呢?”,欧阳仪便说便走到台上,赛榴花、滴胭脂的绿色纱衫,衬着淡柳黄染轻粉的比甲,整个人如那池塘里的莲花,粉雕玉琢靓丽可人。身子儿不长不短,恰似步月飞琼;眉颊儿不白不红,疑是凌波洛女。这欧阳仪一出场,仿佛打了聚光灯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都笼罩在她一人身上,但见肤似凝脂,绰约身段,玲珑有致,总之是美艳不可方物。 欧阳仪早就想上来了,这轩辕太子当初在苍穹挑选太子妃时,对她百般无视,不管她怎么诱惑他,他均不予理会。现在竟当着她的面又求娶别国的女子,他当她是什么?求的还是一位名不知名字的女子,如果是一国公主还说得过去,可他竟然这么肆无忌惮的求娶一陌生女子,他当她们苍穹又是什么? 轩辕逸诱人的薄唇顿时抿了起来,屡次三番坏他好事,这位苍穹三公主胆子可是真肥啊!轩辕逸冷冷地扫视那面带挑衅之色的欧阳仪,对她的话却不以为然。 “是呀!言之有理,正所谓一女不配二夫。”太皇太后正好就坡下驴。 “本王心仪的女子并未及笄,应该不会这么早订下夫家”,即使定了,他也会让他退亲。 “既然还未及笄那就等她及笄时再议吧”,太皇太后正愁没借口呢。 轩辕逸见这老太婆横加阻拦也知她主意已定再说也讨不找好,又因棋差一招,至今未找到人,便也不再多言,缓步退下,等他退下后才看到对面默坐的无情面色难看漠然地望着他,那手掌已紧握致指节泛白,轩辕逸黑曜石般的黑瞳瞬即划过一道流光,看来这位也在觊觎着,不过谁也不能跟他抢。 目送轩辕逸回道座上,欧阳仪屈膝一礼,柔声道,“仪儿在此代表苍穹,祝太皇太后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说完招手示意随行人员献上寿礼,柔声介绍道,“这是用千年玄铁所铸造的宝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众人今天惊喜连连,这回倒是没什么太过惊讶的表现,又将视线落在第二个盒子上,待打开时众人只觉的眼前一亮,眼前金光闪闪,那件绚丽夺目的彩色华衣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是流光溢彩。 欧阳仪伸手将衣服取出,盈盈笑道,“这是用金线、金蚕丝、还有千年火蛙之液所编织而成,春暖夏凉,刀枪不入”。 这时轩辕逸却突然开口,“一件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一件是刀枪不入,这不是自相矛盾么,到不知这哪个宝物更厉害些”,只见轩辕逸用茶杯盖轻拨着杯里的茶叶,眼皮也不抬旁若无人慢条斯理道。 欧阳仪一愣她只要记得宝物的好就行,哪里会深入研究那些,被轩辕逸这么一说,她自己也觉得自相矛盾,可这是她献的礼自是不能拆自己的台。 就在欧阳仪张口结舌时,黑邑使臣不咸不淡接口道,“既如此,不如当众试验一翻,也叫大家都饱饱眼福”。 南宫辰暗哼,这黑邑使臣此次前来,多番口出狂言,总是挑唆事端,唯恐天下不乱,面上却不动声色,“今日是太皇太后大寿,如此喜庆的好日子,在宴上动刀动枪难免不吉利,改日、改日朕定满足大家”。 欧阳仪自知无法自圆其说,也就没再争辩,优雅的退回,期间没再看轩辕逸一眼。 四国之人言语间的暗潮汹涌,也影响了整个宴会的气氛,即使台上歌舞升平,却也丝毫活跃不了台下沉闷的气氛。 “太皇太后,仪儿想为太皇太后现场作一幅画以娱一番,不知可否”,待台上表演结束,欧阳仪盈盈起身,莲步走到台下,向太皇太后微一福身,莹莹道。她本来就准备好献礼时,顺便献舞,被轩辕逸一搅局却忘记了,现在虽有些突兀,却不想输了阵势只得硬着头皮上。 太皇太后知欧阳仪这是要找回些场子,毕竟刚才有些下不来台,也没多说什么,准了。 得允后欧阳仪吩咐手下将画具都摆上,莲步来到案前,玉臂轻展,拿起一旁的笔画将起来,嘴也不闲着,轻启红唇,娇声吟唱。 小楼昨夜又东风,几多愁绪上心头。 红消香断,不见往日的芳容,回首已是几春秋。 手把沾巾凭栏处,低头无暇弄红袖。 二月梢头,空留今夕的惆怅,小楼岂把往事留。 相识燕归来,物是人非已白头。 莫道嫁与春风,今生孰舍孰求。 放不下无尽守侯,脉脉此情纵然天荒地老也不会回头。 单飞怎胜过长相守? 晓来霜林醉,处处离愁。 放不下天长地久,山盟海誓,哪怕沧海桑田依然等候。 单飞怎胜过长相守? 一生的情怀,付诸东流,尽付东流! 莺莺之音台下众人自是听得如痴如醉,刚刚才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众人又劝起酒来,台下又有了宴会本该有的热闹喧哗。 这欧阳仪倒是玲珑心思,即改变了宴会沉闷的气氛,又重拾先前丢掉的面子,作画时却也不叫众人干等着,轻吟浅唱的就把大家活跃起来了。 “瑞王,老臣敬您一杯,一别六七年了,瑞王近来可好”,骁勇候向一旁目露精光自宴会开始便一语未发的南宫瑞敬酒道。这个瑞王也不是省油的灯,年幼时到属地找他,暗示如果力拥他为皇,就会加封他为王。 哼!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这活一点也没错,就连他也曾被南宫瑞那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所迷惑,别看这小子一副风轻云淡,不与人争抢的圣人样,其实只是比一般人掩藏的更深而已。 他到打得好算盘,就算他南宫瑞给他两座城池又如何,太子登基民心所向,万众所归,他又手握重权,太子还不得多方仰仗于他,好处自会是少不了他的,他又何必费力去扶植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南宫瑞掩去眼中的精光,看着笑里藏刀的骁勇候心里暗恨,若不是他的母妃生性懦弱,南宫辰又有太皇太后力挺,他何需求他?面上一丝异样未显,嘴上却恭维道,“每日无所事事,自然心宽体胖,骁勇候看来在岭南过的十分滋润,六七年未见,还是这么健硕,本王先干为敬”。 老狐狸,等着瞧看谁的下场惨,他那位清如明月的皇兄最是忌讳大权旁落,大婚亲政时看还不拿他这手握重权又唯太皇太后是从的权臣第一个开刀。 骁勇候将酒饮净,转过头笑吟吟的与同桌的各地藩王闲话家常,各地的藩王对行事狠辣的骁勇候颇为忌惮,向来以他马首是瞻,自是恭维不断。 南宫瑞心情不畅的闷了一口酒,看向下桌,桌上的梅丞相,将军司徒松,定北侯等人也是想谈甚欢,期间不住的互相敬酒,眼光凌了凌。回转目光向台上看去,看着那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的苍穹三公主,不由心神一荡,心道,这欧阳仪也是个千里挑一的美人,更别提她身后还有个苍穹国,这苍穹国的皇帝是个昏的,自打生不出儿子,便整日里忙着造人,白日宣淫乐此不彼,之所以没灭国还不是多亏了边关大将祁善。不过这昏的也有好处局时也好掌控,娶了这苍穹皇帝最喜欢的三公主那他那万里江山不也是他的了。 南宫瑞兀自在这盘算着,坐着他那黄粱美梦,这台上的欧阳仪却已唱完画完。 画中亭榭依山傍水,幽雅而宁静。绿柳婆娑,亭台错落,青山如画,碧水潺流,线条十分优美。整个布局严谨小巧,曲折幽深,诗情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