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有把枪》 第一章 回明 金三角腹地,一望无际的热带雨林中,跨国公路如巨蟒蜿蜒盘旋。 炽烈的阳光透过枝叶照在公路上,数辆越野军车疾驰而过。公路边,一条晒太阳的鳄鱼耷拉着眼皮,嘴角残留着猎物的血迹。 医疗兵齐孟的注意力从窗外转回车厢内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身边六名全副武装的特种兵面色坚毅,死死盯着车内一个受伤中年男人。 那男人身材短小,面相凶残,额头几条触目惊心刀疤。 此人便是金三角地区赫赫有名的大糯康卡,糯康卡手下有数千名亡命之徒为他效命,据说金三角地区接近三分之一的毒品贸易被他垄断,他制造的毒品畅销全球。 糯康卡在金三角地区无恶不作,为了对抗警察围剿,甚至用儿童做人弹,提起糯康卡这个名字,国际刑警无不咬牙切齿。 不过现在这都是过去式了。 半小时前,十五名龙啸特种大队在线人的帮助下,秘密潜入藏身地,发动突袭。 盘踞附近的毒贩超过千人,短暂慌乱后,意识到袭击者不过区区十几人,便稳住阵脚,手持各式轻重武器疯狂还击。 不过这并没有卵用,龙啸特种大队在付出两名队员代价后,将接近一千人全副武装的毒贩全部击溃,糯康卡负伤后背擒。大批武器,毒品,被收缴,甚至还有两吨多黄金。 此时此刻,糯康卡肩膀血流不止,表情极度痛苦,眼神中已无丝毫凶狠之色,只是充满哀求望向医疗兵。 齐孟面色阴沉,伸手在对方伤口处按了按,糯康卡顿时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还在流血啊,忘了给你包扎了?” 医疗兵冷漠笑道,面目狰狞,在他周围,一群特种兵默然注视着眼前这幕,就在十几分钟前,他们的两名兄弟死在糯康卡枪口下,此刻所有人注视大的眼神都像在冒火。 队长谢大有沉声道。 “小齐,回去还要审判呢,要抓活的,别弄死了!给他包扎下,” 齐孟骂骂咧咧答应一声,转身望向躺在地上的糯康卡,一脸杀气,凶残成性的大吓得连忙后退。 “知道怕了?这些年,你杀了多少人,还留着条烂命干嘛!” 齐孟,男,二十三岁,龙啸特种大队医疗兵。 作为精锐中的精锐,龙啸特种大队极少出现伤亡,去年在与汉州军区演习对抗中,获得零比三十的惊人战绩,演习开始后半小时内,军区王牌连队两个班“阵亡”百分之九十,他们的对手龙啸特种队却连影子都没找到,据说气的观摩演习的军区老首长拍桌子骂娘。 在龙啸特种大队,医疗兵是打酱油的存在,战友很少出现伤亡。 齐孟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救治的竟然是杀害战友的敌人! “你们滥杀无辜,虐待俘虏,我的律师要到国际法庭起诉你们!” 糯康卡面目扭曲,气焰嚣张,用蹩脚的中文对特种兵吼叫。 他从前多次抓住,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无罪释放,对付各国缉毒警察,自有一套手段。 他面前的医疗兵齐孟显然不吃这套,对歇斯底里的面带微笑道。 “这次你被我们抓住,可以不用国际法庭了,你参与的贩毒,洗钱,谋杀,随便一项罪名成立,就足够把牢底坐穿了,” 糯康卡还要说话,只见医疗兵又对他微笑,大感觉头皮发麻。 “当然,在你伏法之前,我会代表大家好好照顾你的,” 说着又在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处用力按了下。 就在这时,在热带雨林正上方突然出现一架碟状飞行物,飞碟以肉眼不能分辨的速度向车队逼近。 “那是什么?” 狙击手姜大才盯着窗外,脸上露出惊讶表情。 几秒钟后,飞碟悬停在车队上空,不等特种兵做出反应,身体四周便被耀眼白光笼罩。 齐孟眼前一片茫然,失去知觉。 恍若梦境。 在梦中,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暗红色的平原上,兵败如山倒,拖着鼠尾辫的甲兵如潮水般涌来。 齐孟不停的跑不停地跑,直到最后筋疲力尽倒在地上被追上来甲兵用长枪刺死。 那是一张张酷似黄鼠狼的脸,满口黄牙,嘴唇上翻,典型通古斯人长相。 作为龙啸特种大队一员,经历过枪林弹雨,见惯了血雨腥风,早不知道恐惧是为何物。 可是,面对这群辫子兵,齐孟却感觉彻骨的寒意。 再次恢复意识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齐孟躺在一张精致大床上。 “拔步床?” 齐孟低声惊呼,显然这张大床要比自己从前在博物馆看到的拔步床更加奢华,名贵木料制成的床架上镶刻龙凤祥云之类的图案。 “这是在哪里?” 这是间古色古香的房间,墙壁上悬挂着几盏烛火,光线昏暗,却也能看清周围布置构造。 货真价实的青花瓷,龙凤图案的屏风,富含光泽的实木家具。 这些物件随便挑出个都是价值连城。齐孟喃喃自语,我这是在哪里? 刚才不是在热带雨林执行任务吗? 下意识摸向腰际,手枪不见了! 低头看时,发现身边还躺着个女人。 那女人三十岁左右,看起来保养的不错,皮肤白皙,模样很是秀丽。 全身上下只穿着条肚兜,勾勒出曼妙身姿,齐孟咽了口唾沫。撩起被褥盖在身,被褥上绣着祥云腾龙图案,被褥质地优良,盖在身上非常舒适,祥云图案似曾相识,好像在博物馆见过。 “难道是穿越了?” 房间角落里,一堆黄澄澈的东西闪烁着亮光,眼前这幕竟是如此熟悉。 这不是从大手中缴获的黄金吗!? 更让齐孟瞠目结舌的是,两吨黄金周围密密麻麻堆放着各种武器。 05式微冲,重型狙击步枪,迫击炮,火焰喷射器,地瓜手雷,重型机枪,还有十多箱弹药。 “皇上,又做噩梦了?” 女人发出低沉梦呓声,齐孟支吾一声,女人再次入睡,齐孟连忙跳下床开始收拾东西,费了不少力气将黄金武器藏到了床底下面。 刚才被人叫做皇上,齐孟没有表现出多少震惊,他现在确定自己穿越了。特种兵心理素质过硬,所以到现在还能保持淡定。 “皇上,明早群臣元旦朝会,快安歇吧?” 元旦朝会? 齐孟挨着女人躺下,感觉到对方身体的温热,淡淡的肉香,却不敢有进一步举动。 那女人呢喃着,似睡非睡,齐孟低声问道:“那一年元旦?” 女人沉默片刻,朦朦胧胧道: ”皇上劳累过度,连日月都忘了,明天就是崇祯十七年了。” 美貌女子边说便伸出纤纤玉手,搭在了齐孟脖子上,迎面对着齐孟,杏眼微睁,半睡半醒,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又意识模糊。 齐孟没有一丝邪念,待女人重新睡去,睁大眼睛望着墙壁上摇曳不停的烛火,心潮澎湃。 “崇祯十七年,崇祯十七年,” 这么说我成了末代皇帝朱由检? 崇祯十七年也就是公元1644年,所谓元旦也就是农历新年,照阳历来算就是二三月份。 ”再过三个月我就要死了。” 他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齐孟不是明粉,不是历史专业大学生,不是学校图书馆管理员,对崇祯皇帝朱由检支离破碎的记忆只存于电影电视和一些浅显历史读物中。 1644年的明朝,用风雨飘摇来形容都是溢美之词。 实际上已经完蛋了。 松锦大战已过去两年,在那场决定帝国命运的大决战中,明朝倾尽国力打造的九边精锐损失殆尽,残存明军退守山海关,由辽东总兵吴三桂统领。 吴三桂此人,一生两次叛主,人品实在堪忧。 松锦大战后,多尔衮多次率兵扣关,吴三桂闭关不出,清军绕过山海关,沿山东南下,一度攻略到江淮。 明王朝内部形势也不容乐观。 在各地军阀纵容下,李闯流贼死灰复燃,实力迅速壮大。 大明王朝的最后一支精锐兵团,孙传庭率领的榆林兵,去年在渭南全部覆没,孙传庭本人也战死沙场。 接下来的历史也就很简单了。 1644年农历三月,李闯大军兵临城下,北京城只抵抗了一天便开城投降,崇祯皇帝走投无路,在煤山上吊自尽,和他一起殉国的只有太监王承恩。 李自成占领北京后,对百官残酷拷打,搜刮出七千万两白银,在此之前,崇祯皇帝求着群臣捐献也不二十万两。 李闯在北京好日子没几天,吴三桂便投降满清,接下来是一片石战役,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华夏沉沦。 齐孟痛苦闭上眼睛。 国破家亡的悲惨场景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现。 怎么办!逃走吗? 那位最擅长逃跑的永历皇帝,最后是什么下场,即便逃到了缅甸,还是被吴三桂穷追不舍,用弓弦勒死在昆明。 再说,现在国库里已经没有银子可以让他迁都,北京城内的诸位大臣们,都是一毛不拔的主,他们也绝不会轻易放皇帝走的。 毕竟,大伙儿还要靠大明皇帝向新主子请赏呢。 留在北京?和李自成他们死磕?恐怕到头也会被这群忠臣们给卖了。 正在苦思冥想之际,忽然头痛欲裂。 就在这一瞬间,齐孟与崇祯灵魂高度融合,穿越者获取了被穿越者的记忆力。这些年发生在明国大地上的一幕幕惨剧浮现在他眼前。 煤山上那颗丑陋不堪的歪脖子大槐树正在召唤自己。 归去来兮归去来。 既然逃不了了,那就战斗到底吧,不管是李自成还是多尔衮亦或是东林党,欲亡华夏者,朕必杀之。 宫外隐约传来鸡鸣声,崇祯忧心忡忡,却又充满期待。 第二章 朝会 崇祯躺在宽敞舒适的龙床上,苦思冥想前路所在,迁都,备战,议和,禅位,无论哪条路好像都走不通。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朱由检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此时此刻,唯有身下的龙床与身边的女人能让他感觉些许平静。 这张龙床是他的哥哥——天启皇帝朱由校的杰作。 历史上明熹帝朱由校做皇帝稀烂,做木匠活儿却是把好手,如果不是世俗杂务荒废了他的木匠天赋,此人绝对是鲁班一样的存在,在中国工匠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天启七年,落水生病的朱由校服用“仙药”身亡,临死时留给弟弟朱由检几套皇帝亲手打磨的家具,还留给他留一个满目疮痍风雨飘摇的大明。 明史有言,明亡于万历。 有人说明亡于崇祯,还有人说是亡于开国皇帝朱元璋,也就是说大明刚刚建立就亡了,不过最具有可信度的说法是: 明亡于元顺帝。 不管亡于谁,总之崇祯继位时,接手的就是个烂摊子,朱由检勤勤恳恳,缝缝补补,没曾想却越补越烂,在他的努力下,大明这两年竟有亡国之象了。再过三个月,崇祯就要去见他哥哥了,想想还是蛮激动的。 崇祯躺在哥哥打造的龙床上,想起他临死时对自己说的那句“来,吾弟当为尧舜,”,不由脊背发凉。 呵呵,难道朱由校也是个穿越者? 躺在龙床上的女人发出匀细的呼吸声,打断了皇帝翻飞的思绪,一阵淡淡的肉香扑鼻而来,崇祯绷紧的神经稍稍松弛,目光开始打量身边这个女人。 眼前这位美人便是历史上有名的周皇后,崇祯与周皇后感情融洽,夫妻两人可谓相濡以沫。后来崇祯号召群臣捐款时,周皇后将自己的全部积蓄捐出,却被他亲爹周奎拿了回扣,当然这都是后话。 北京城破后,周皇后在明思宗前,先行殉国,后与崇祯合葬一处。 这样一个有情有义忠君爱国的女子,是不应该死的。 崇祯沉吟半响,意识到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把武器藏好,这些大杀器在关键时候会给崇祯很大帮助。 他想起寝宫深处有间密室,是当年明成祖做燕王时留下的,里面藏有不少火器。 崇祯趁周皇后还在熟睡,再次偷偷爬起来,把散落在地上的各式武器,连同金三角大留给大明王朝的那两吨黄金全部搬进密室。 搬完最后一箱手雷,崇祯满头大汗,坐在龙床上气喘吁吁,这时,周皇后醒了。 “皇上,今日醒的这么早。” “哦,” 崇祯答应一声,不知如何应答。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周皇后已经上前开始给皇上穿冕服。 白皙小手触碰到皇上汗湿的后背,顿时花容失色,惊叫道:“皇上!” “哦,朕昨晚做噩梦了。” 崇祯淡淡回答说,周皇后眉头紧蹙,欲言又止。 周皇后虽然身处深宫,却知道现在局势糜烂,李闯叛贼攻破洛阳杀死福王后,崇祯便开始频繁做噩梦,经常在半夜惊醒。 崇祯微微一笑,伸出手臂抱了抱她,周皇后脸色嫣红,崇祯已经很久没有临幸皇后了。 就这样抱着皇后,享受着浴血厮杀前最后一丝温存。 “天快亮了,朕该去太极殿了。” 鸡鸣声越发密集,崇祯毅然起身,朝皇后微微点头,转身朝寝宫外走去,背后传来周皇后悲切的呜咽声。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一,卯时三刻。 朱由检穿着那套略显陈旧的冕服,穿过斑驳陆离的乾清宫,迎着刺骨的寒风急促朝太极殿方向走去。 刚走出乾清宫,迎面走来个三十岁上下,下颌无须的矮胖男人,那人身着单薄皮袄,见了崇祯,急忙上前施礼。 “主子今日起的真早,忘了给主子道喜,今儿个是元旦,奴婢祝主子万寿无疆!” 说话的便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和崇祯自幼相识,小时候和朱由检一起玩过泥巴,关系甚为亲密。 崇祯仔细打量王承恩一番,发觉此人面目和善,同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和他的前辈王振魏忠贤等人相比,一副人畜无害模样。 王承恩对崇祯可谓忠心耿耿,北京城破后,他没有选择逃走,而是陪崇祯在煤山吊死。 “大伴,同喜同贺,你今日起的很早哩,穿这么少不冷吗?” 崇祯说着,伸手在王承恩身上捏了捏,太监清心寡欲,满身膘肥,朱由检用力在王承恩小肚腩上捏了捏,宛若后世和谐片中的公交痴汉。 君臣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发出嬴?荡笑声。 王承恩那酷似公鸭嗓的笑声在周围回荡着,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偌大的皇极殿前,不见一个人影,甚至连个宫女侍卫都看不见。 太极殿门口两只石狮子,伫立百年,饱经沧桑,此刻正默然注视两人。 “宫里的人越来越不懂事了,”崇祯嘟噜一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大伴,朕常给你说,在宫中做事,要拿出点杀气来,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前朝的冯保,王振,都是做秉笔太监,差距为何如此大呢!” 王承恩只是点头,没有说话,内府欠饷半年,住在宫内的太监宫女还好,外面的锦衣卫都快揭不开锅了,别说是冯保,就是让魏忠贤从地底下爬出来,没有钱,也镇不住这些人。 两人闲聊着,不紧不慢往皇极殿走去。 远远望见皇极殿朱红大门,崇祯忽然停下脚步,对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王承恩道: “大伴,今日朝贺完毕,你召集各四局八司的主事太监们到皇极殿来领月钱。” “啊,领月钱?” 王承恩痴呆片刻,呆呆望着崇祯冕服前胸那条渐驱磨损的飞龙,良久无语。 显然,他不信皇帝现在手里有钱。 “王承恩,你想抗旨么?”崇祯假装生气,王承恩连忙跪倒在地。 “臣遵旨。” 崇祯扶起王承恩,拍拍太监单薄的肩膀,神色凝重道: “大伴,你这个司礼监秉笔太监也太穷了,大概是大明最穷的一个吧,等朕给你发了钱,你要去换件厚实点的皮袄,知道吗?” “哦。” 王承恩一脸茫然的点点头,用同情的目光望向崇祯,竟然忘了磕头谢恩。 好在崇祯也没有计较,两人终于来到皇极殿门口。 大门紧闭。 天真冷啊。 崇祯搓着手,在大殿门口踱着小步。 王承恩就更惨了,身体哆哆嗦嗦。好几次鼻涕流出两尺高又被吸了回去, 崇祯判断气温应该在零下十五度左右,明显比后世同期要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冰河气候? 气温偏低,雨水不足,埋进土里的种子不能发芽,今年又有不少农民要颗粒无收了吧。 然而各种摊派徭役却一件也不会少。 寒风像刀子似得刮着人脸,拷问着崇祯皇帝的良心,王承恩打着哆嗦道。 “皇,皇上,皇极殿钥匙在锦衣卫那边,咱们来,来,早了。” 王承恩正在磕磕巴巴说话,远远望见一个身着破旧飞鱼服的人急忙朝这边走来。 那人抬头望见皇极殿门口站着皇帝和太监,脸色顿变,急忙加快脚步。 锦衣卫也混成这样了? 崇祯转身瞅着王承恩,不等皇帝开口,太监便说道。 “皇上,这是锦衣卫南镇府司堂上指挥李若琏,就是他掌管皇极殿钥匙。” “李若琏?”崇祯沉吟片刻,这名字很熟悉,好像在哪本书里见到过。 “前年为给辽东凑军饷,李若琏捐了三百两,皇上对他表彰,还赐给他十两银子呢!” 王承恩脸色通红,像只熟烂苹果。 靠,十两银子,真是抠门到家了啊。 就在此时,崇祯终于记起这位锦衣卫南镇府司堂上指挥是什么人了。 在同时期某人(此人也是一名锦衣卫,名字忘了)的记载中,这位名叫李若琏的锦衣卫对大明王朝可谓是忠心耿耿,和太监王承恩一样刚烈。 三个月后,李自成兵临北京,李若琏负责防守崇文门,城破后,他斩杀十多名流贼,最后力竭自杀。 和那些满口仁义道德最后却主动献城投敌的无耻文人相比,这位堂上指挥可谓是高风亮节光明磊落一汉子。 这样的人不应该死啊! “不仅不该死,而且以后还要重用啊,”望着朝自己走来的李若琏,崇祯皇帝在心底默默念叨。 李若琏来到皇极殿正门,抬头望见崇祯,连忙向皇帝叩首。 “臣南镇抚司堂上指挥李若琏叩见皇上,臣来迟了,罪该万死。” 边说边磕头不止,王承恩还没说话,崇祯却已经上前,扶起李若琏,低声细语道: “快快起来,朕今日起的早些,顺便来皇极殿看看,你按规矩办事,哪里有错,赶快起来。” 李若琏连忙站起身,脸上诚惶诚恐,崇祯和颜悦色道:“快开门吧,大臣们就快来了。” 王承恩与李若琏合力推开大门,一阵霉烂气味扑鼻而来,崇祯捂着鼻子,看来大明很久没朝会了。 明朝三百年间,除了开国皇帝朱元璋以及后来的永乐皇帝朱棣是出了名的勤政,每日上朝三次,后来的皇帝越发懒散,到了明神宗甚至有二十几年没有上朝记录。 王承恩拂去御座上灰尘,哆哆嗦嗦,崇祯命李若琏将大殿内铜炉里的炭火点燃。 炭火噼里啪啦燃烧起来,崇祯示意王承恩去暖暖手,太监推辞了几下,终究挡不住寒冷,还是去了。 崇祯抬头望殿外,这时天已经大亮了,然而空荡荡的大殿上,除了三人,再无别人。 崇祯默然望向王承恩,沉声道:“人还没来吗?” 正在向火的王承恩听了这话,跪倒在地。 元旦朝会算是宫廷中最重要的朝会之一,群臣一般比皇帝要早到,恭候皇帝大驾,现在倒好,一个人也没有。 “这些该死的臣子,估计都还在暖被窝里赖床吧?” 王承恩对崇祯忠心耿耿,和群臣也没有什么牵连,所以说起话来从来都是无所顾忌。 “不来也罢,不来也罢,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崇祯喃喃自语道。 王承恩没听清皇帝说什么,也没敢多问,旁边李若琏小声嘀咕: “元旦朝会不到,如此无礼,搁在高祖那会儿,可是要剥人皮的。” 旁边王承恩瞪李若琏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话,李若琏脸色顿变,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崇祯继位后严厉打击阉党势力,锦衣卫东厂也受到牵连,杀了一批,流放一批,厂卫势力一落千丈,地位也渐渐卑微起来、 却听崇祯冷笑道: “说的是,这些大臣们真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厂卫荒废已久,是该像高祖爷学学了。” 两人一起抬头,惊愕望向皇上,没想到竟从皇上口中说出这种话。 崇祯接下来说出话更是让人瞠目结舌。 “国家糜烂如此,朕也学学先人,剥几张人皮了,” 说罢,他摸了摸藏在冕服下面的手枪。 “李若琏,去钟鼓司敲钟!” 第三章 君臣 皇宫钟楼,锦衣卫南镇抚司李若琏奋力击鼓,雄浑鼓声传遍皇宫内外。九门守卫兵士只是朝皇极殿方向投去懒散目光,这些兵士大都欠薪数月,京师物价腾高,一些兵士甚至食不果腹,即便此时皇极殿起火,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也不会前去救援。 此时此刻,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大明崇祯皇帝朱由检高高坐在龙椅上,等待着他的臣子,等待着眼前大殿里缺失的那些“国之栋梁”们来给他做新年朝贺。陪在他身边的,只有贴身太监王承恩。 崇祯木然望向皇极殿门口,眼中所见如梦似幻,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吊死煤山的那一幕,那颗歪脖子槐树上,直到最后一刻还陪在自己身边的,只有太监王承恩。 崇祯等了足足半个时辰,还是没有一位大臣,没有一名武将赶来大殿朝贺。 “这些挨千刀的!”王承恩将双手从炭炉上面移开,瞪着面前那堆若隐若现的炭火,咬牙切齿道。 崇祯没有太监表现的那般愤怒,只是微微叹息,从意识到自己穿越明思宗的那一刻起,他便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是地狱。 只是让他没想到,明末皇权衰落,竟到这种地步。 如果连北京城里这些文臣武将都震慑不住,各地那些羽翼渐丰的军阀如左良玉之流岂不更加猖狂。 见崇祯阴脸色阴沉良久无语,王承恩试探问道: “主子千万不要和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置气,伤了龙体可不值当,要不,要不先去拜谒太庙,待会儿再回来朝贺?” 作为崇祯皇帝的贴身太监,作为和信王一起玩大的同伴,王承恩对崇祯的脾气秉性了若指掌。 此刻他虽说不出文官势大皇权衰落之类的政治学话语,然而京师态势各方力量对比,王承恩却是很清楚的。 当今皇帝比不上明高祖,也远不及明成祖。王承恩更不是魏忠贤王振。李若琏说要剥人皮,司礼太监很清楚,眼下这态势,谁剥谁的皮还是个问题。 所以王承恩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和稀泥,平息皇帝的怨气而已。 “今日不去太庙,朕就在这里等,等他们来!” 崇祯说罢,黯然坐在龙椅上。 “皇上,莫怪奴婢多言,这大臣缺朝也不是一两天了,去年今日也是。。。。。。” 司礼太监所言不假,崇祯年间,原本旬日一次的早朝逐渐荒废,经常发生皇帝坐等大臣的事情,崇祯十六年元旦,也就是去年今日,前来皇极殿给皇帝朝贺的竟然只有两名勋贵! 王承恩还要说什么,忽然瞥见皇上眼角闪过一抹凶狠之色,那是他从不曾见过的,王承恩感觉像被巨蟒盯住一般,全身僵住,竟然动弹不得。 “大伴,你说的那是从前,现在不同了!” 正在说话之间,大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抬头看时,李若琏拽着碎步走进来了。 见殿中还是空荡荡的,锦衣卫脸色顿变,正要发怒,这时殿外跌跌撞撞跑进个侍卫,气喘吁吁道: “皇上,凤阳守陵官,千户谷国珍现在殿外,说是有事求见!” 按照宫里规矩,但凡外地官员入宫,要先通知内阁,再呈报司礼太监,由司礼太监接头后才可觐见皇帝本人,明末朝政紊乱,再说,眼下内阁眼下恐怕还在被窝里和小妾调情。 崇祯忐忑不安。 凤阳乃大明龙兴之地,是明高祖朱元璋的老家,可以说是朱家的福地。 这几年凤阳却是祸事连连,让朱家子孙寝食难安。 崇祯八年,张献忠突袭凤阳,击毙凤阳守将朱国正,俘获凤阳知府颜容暄,并当着百姓的面,历数知府罪行,将其处死。 崇祯十二年,凤阳乡民民变,杀虐无数,千户谷国珍险些丧命。 崇祯吞了口唾沫,来回搓手,神色有些慌乱。 尽管他现在已不是那个犹柔偏执的朱由检,血液中融入了龙啸特种兵的强悍果敢,可是听到凤阳这两字,便像触电一般,大约是和祖上心灵感应。 那么,这次又有什么坏消息呢? “快宣谷千户进殿!” “遵旨!” 侍卫向崇祯叩头离去,转身前又朝锦衣卫堂上指挥轻微点头,崇祯即便是傻子也知道,此人应该是李若琏心腹。 锦衣卫与皇宫守卫盘根错节,对皇权来说是好事,崇祯朝那侍卫多看一眼,心想此人也是可以重用的。 一个满脸风尘蓬头垢面的武人被侍卫带上大殿,此人就是千户谷国珍。 侍卫朝皇帝行礼,又看谷国珍一眼,转身退出大殿。 谷国珍抬头望向龙椅上的崇祯,看起来很是疲惫的身体摇摇晃晃,扑倒在地,嚎啕大哭。 “皇上!皇上!凤阳地震了!” 跪在崇祯面前凤阳千户谷国珍,算是崇祯为数不多的心腹之一。 崇祯八年,张献忠洗劫凤阳挖掘朱家祖坟的消息传到紫禁城,崇祯立刻穿上丧服,跑到太庙,跪在祖宗的牌位之下放声大哭。 崇祯在悲恸之余,选派亲信谷国珍前往凤阳善后。 当年崇祯还是信王的时候,谷国珍便是信王护卫,始终不离不弃。 崇祯八年,谷国珍临危受命,赴凤阳看守皇陵,也就是朱家祖坟。谷国珍率亲兵赶到时,皇陵已被张献忠刨的干干净净,也就是说,这位千户大人八年时间一直在看守一座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坟墓。 大概是久在崇祯身边耳濡目染,千户大人谷国珍在凤阳官场是出了名的清廉。在做千户八年,穷的叮当响,老母去世向朋友借钱买棺材下葬。在贪腐成风的明末,也算是一朵奇葩。 “死了多少百姓?” 崇祯淡淡问道,局势已经足够糟糕。无论死多少人,对崇祯来说,都只是一个数字而已,如果历史轨迹不能改变,大明不能中兴,当下所有死亡都是没有意义的。 谷国珍诧异片刻,本以为皇帝会先问皇陵有没有受损,有无盗贼,没想到崇祯却问百姓。 这种属于知府或者户部回答的问题,对专职守陵的谷千户来说,显然太难了。 旁边王承恩见谷国珍吞吞吐吐,便催促道:“回话!皇上问你话呢!回话!” 谷国珍越发焦虑,脸色憋得通红,跪倒在地支支吾吾,崇祯示意王承恩不要催促,缓缓从龙椅上坐起,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起谷国珍。 “你在凤阳费心了,朕会重重赏你,” 谷国珍听罢,连忙双手抱拳道。 “谢皇上厚爱,眼下凤阳混乱不堪,末将担心有人会浑水摸鱼,盗取皇陵······” 崇祯微微一笑,和颜悦色道。 “朕的祖坟早在八年前就被张献忠刨了,此事天下皆知,从今往后,朕不愿再掩耳盗铃了。” 周围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却见崇祯脸上表情忽然严肃起来,对跪在地上的谷国珍道: “凤阳千户谷国珍接旨!” 谷国珍叩拜道:“臣接旨!” “朕口谕,从即日起,废除凤阳守陵职位,谷国珍率领所属护陵兵士即刻返回紫禁城,由朕直接调遣!不得有误!” 大殿中王承恩,李若琏,谷国珍三人听了这话,全部张大嘴巴,脸上显出惊愕之色。 尤其是谷国珍,更是呆若木鸡跪在原地,这位千户只是几个大字,刚好够写自己名字而已,也讲不出什么大道理。 憋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道:“末将守陵不力,甘愿受死!” 崇祯提高嗓音道:“怎么,你想抗旨不尊吗?” “不,不敢!臣领旨谢恩!” 旁边王承恩扯了扯崇祯冕服衣袖,拼命使眼色,压低声音道: “皇上,凤阳那边有三百口子人呢,盘缠都不够,” 崇祯面无表情道。 “大点声,听不见!” 王承恩一脸大写的尴尬,在皇帝锐利的目光逼视下,把刚才说的那句话吞吞吐吐又说了一遍。 崇祯忽然咆哮:“大点声,朕听不见!” 司礼太监见皇帝龙颜大怒,吓得匍匐在地,不敢言语,旁边李若琏也赶忙跪倒在地。 崇祯长叹一声,目光扫过眼前三人,最后落在空无一人的皇极殿外,伸手扶起跪倒在地的谷国珍: “你们三人,皆是朕的肱骨之臣,是朕的心腹!朕相信,大明若是亡了,你们也不会苟活!” 三人抬头望向崇祯,眼神中都是坚毅之色。 ”然而,便是大厦将倾,朕也不要做那亡国之君,诸位也不要做那亡国之臣!“ 崇祯说到这里,发现王承恩匍匐在地低声抽泣,谷国珍神情悲怆,再看李若琏,这位南镇抚司硬汉眼眶竟有些许红润。 “今日之事,你们都看见了!早朝已过去半个时辰,文武群臣无一人上朝!为何!朝中大臣皆藐视朕,只因朕现在手中无兵无粮!” 崇祯说到这里,转身望向谷国珍:”所以,朕现在必须要有自己的兵!” 崇祯皇帝声音越发悲怆,阵阵朔风呜呜穿过大殿门口吹进屋内,诉说着无尽凄苦哀怨。 王承恩哭声越来越大,由呜咽变为抽泣,直到最后哭号起来,分外悲伤,他双手捶地,披头散发。 “皇上继位以来,殚精竭虑,为凑足辽东军饷,内府可以典当的东西都典当了,昨日奴婢去内府,只见到一屋子老鼠,皇上现在一日只食一餐,冕服只有两套!宫外那些挨千刀的,哪个府上不是豢养戏班,一日花销比皇上一月还多!” 王承恩悲愤交加,渐渐感染了周围两人,谷国珍干裂的嘴唇轻微颤抖,李若琏也准备说话。 崇祯拉起地上嚎啕大哭的太监。 “王承恩,不要哭了,北京城不相信眼泪,起来!” 王承恩缓缓站起身,一边揉着眼圈,一边对皇上说失礼。 崇祯环视三人一圈,微微笑道。 “诸位,昨夜高祖托梦给朕,大明不会亡,高祖还给了朕黄金,“ 崇祯皇帝从袖中取出个沉甸甸的布袋,袋口朝下,一股脑将袋子里的东西倾倒出来,在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一堆黄橙橙的金块在晨曦微光中发射出希望的光芒。 第四章 杀鸡 “这是五百两黄金,照万历年间价钱,折算成白银有五千两,按崇祯十六年价钱,也值四千两,这些够你手下三百守陵兵士来京城的盘缠吗?” 众目睽睽下,皇帝像变戏法似得从龙椅下拎出袋沉甸甸的黄金,目测有几十斤重。崇祯将金子在谷国珍眼前晃了晃,谷千户清廉程度虽然比不上海瑞,却也从未见过这么多钱,毕竟凤阳守陵是个清水衙门。 “够了,够了”谷国珍声音颤抖,眼神有些发呆。 司礼太监王承恩,干瘪的嘴巴像求偶的公鸭张得老大,不可思议望着眼前崇祯。 作为崇祯贴身太监,皇宫开销用度大多经过王承恩之手,皇帝的财政状况王承恩是最清楚的,外边群臣说崇祯装穷,王承恩知道那是皇帝真穷。 他昨日还带人去内府,当然不是去拿金子,而是抓老鼠。内府太过空旷,老鼠泛滥,这位忠心尽职的太监担心皇帝那几件破烂衣服别被耗子拿去磨牙了。 王承恩心知,内府现在不要说是金子,连碎银都拿不出几两。 李若琏从袋子里掏出块金子咬了口,当然不是为了品尝重金属是什么滋味,而是要验证黄金真假,在皇帝面前验货有些无礼,不过此时也没人在意这个了。 “是真的!” 锦衣卫声音颤抖,王承恩也拿起一块在嘴里咬了下,双眼放出希望的光彩。 皇上从哪里弄到的黄金,莫非真是高祖皇帝在梦中给的? “谷国珍,还愣着做什么!快回凤阳!带上守陵兵士火速进京,朕自会重用,有不愿意来的,发给他们遣散费!” “陛下!” 沉稳如山的谷千户听崇祯说完,唐唐九尺男儿眼中竟有了泪花。 他没有理由不感动。 能在凤阳守陵的,多半都是皇帝亲信,守陵这项差事虽算不上肥差事,却是旱涝保收,而且远离京师,既没有各种政绩考核,也没有言官弹劾,是皇帝专门给心腹搭建的避风港。 实际上,崇祯已经拖欠凤阳守陵士兵半年粮饷了,不是他也不愿意给,而是真没有。 谷国珍当然知道皇帝难处,所以他也没向户部要银子,自己多方筹借银两,勉强维持,尽管如此,守陵兵士却还是少有人逃窜。 谷国珍双手颤巍巍接过黄金,准备说些什么,崇祯冲他挥手道: “快去快回,朕还指望你们守卫京师呢!” 谷千户朝皇帝叩头三次,转身退出皇极殿。 谷国珍刚走出大殿,迎面撞见匆忙赶来朝贺的内阁首辅陈演,陈首辅因为昨晚和周家班的小红缠绵一番,今早起来发现误了时辰,匆忙穿好衣服狂奔而来。 谷国珍不认识陈演,和内阁也没打过交道,不过今天发生在皇极殿的事情已经谷千户对京城文武百官很是不满,他抬头瞪了陈演,闷哼一声,便和这位大明首辅擦肩而过。 陈演见眼前这个武人如此无礼,眉头微皱,旋即换回职业笑容,他现在心烦意乱,没有心情计较这些,只准备迎接大殿之上崇祯皇帝那暴风骤雨的咆哮。 这位天启二年的进士,崇祯十六年的首辅,今年刚满五十岁,正是知天命之年,在他眼中,龙椅上三十三岁的崇祯不过少年天子般的存在,以自己的学识,完全可以将其玩弄于鼓掌之中。 不过今日乃是元旦朝会,天子比臣子先到,还在皇极殿等了一个时辰,这无论如何说不过去。 这时候,陆陆续续有大臣进入大殿,百官像过街老鼠似得纷纷避开崇祯那犀利的眼神,缓缓走进大殿,立于大殿之上,文官在左,武官在右。 崇祯冷眼望向大殿之上文武大臣,过了一会儿,王承恩扯着公鸭嗓叫道:“元旦朝贺开始!” 陈演飞快向左右望了眼,微微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英明神武,大明国运隆昌!” 崇祯抬了抬眼皮,没有说话。 陈演连忙退下,六部尚书陆续上前,大致说了些同样的话。 一直沉默不语的崇祯忽然开口,目光逼视众人。 “礼部给事中上前!” 一个面目和蔼的胖子快步上前,准备承受崇祯暴风骤雨的攻击。 “元旦朝贺,当属于礼部分内之事,你身在礼部,竟迟到一个时辰,按大明律,该当何罪?!” 礼部给事中连忙跪倒在地,磕头不止。 “臣罪该万死!皇上,臣家中老母今日中风,臣在家中照料,所以来晚了些,” 崇祯微微一笑,伸手摸向腰间,抬头望向跪倒在地的礼部给事中,脸上露出圣母光芒。 “本朝以效治天下,你有老母要赡养,朕却没有,呜呼哀哉!” 文武大臣面色稍解,以为就这样搪塞过去了。 ”不过,” ”不过这不是理由。” ”砰!” 一声清脆枪响,92式手枪子弹准确击中胖子天灵盖中央,胖子身体微微晃了下,沉重倒在地上。 在场群臣没反应过来,迟疑片刻,立即像炸了锅似得嚷嚷起来。 王承恩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在第一时间跳出来叫道:“成祖爷显灵了!成祖爷显灵了!” 边叫边跪倒在崇祯面前磕头不止,榜样的作用的是巨大的,尤其是在崇祯有把枪的情况下。 虽然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底下有些大臣已经开始有样学样,跟着王承恩跪倒在地,叩拜不止。 崇祯挥手示意李若琏将尸体拖下去,望着礼部给事中那死不瞑目的眼睛以及留在地上的鲜血,抬头对群臣道: “的确,成祖显灵了!就在昨晚!他老人家给朕这种神器,要朕诛杀奸邪,此物比三眼铳小,威力却是惊人,百米之外,一击之下,可让人脑浆迸裂!魂飞魄散!” 崇祯说到这里,幽然望向手枪,92式手枪投射着死亡的光芒。 ”看来成祖爷没有骗朕!” 群臣茫然。 此刻能站在大殿之内的都不是等闲之辈,可以说是人精中的人精。 武将之中用人用过三眼铳,在他们看来,和皇帝手中那玩意儿比,无论是满清八旗还是关宁铁骑,他们手中的三眼铳简直就是一堆废铁。 陈演感觉崇祯今天有点不对劲,平日里这位少年天子只会臭骂几句而已,今天竟然直接当朝杀人。 虽说大明王朝不乏一些忠臣被当朝庭杖致死,可是真正想死的毕竟只是少数,而陈首辅显然没有这种觉悟。 ”成祖爷还告诉朕,大明中兴有望,诸位为国尽忠,还需努力!“ 崇祯脸上表情严肃,绝没有丝毫消遣的味道。 ”今日元旦朝会,朕不止是要听你们歌功颂德的!毕竟大明眼下并不太平。” 何止是并不太平,简直可以说是风雨飘摇。 崇祯想要报丧,从何说起呢? 鞑虏?李闯? 就在群臣不知所措时,又听皇帝问道。 “兵部尚书!孙传庭找到没?” 兵部尚书郭符甲上前一步,缓缓回道:“回禀皇上,还没有。河南巡抚说,他亲眼见到孙传庭被贼军射杀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好啊,既然孙大人是为国捐躯,就不能不闻不问,否则只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陈演,内阁票拟,加封孙传庭太子太傅,赏赐族人五十两黄金。” 崇祯淡淡说完,陈演连忙磕头领旨,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 “皇上,加封太子太傅倒是可以,至于赏赐黄金么,咳咳,” 不等陈演说完,户部尚书卢若腾便开口道:“皇上,去年为抵御鞑虏入关,生生从南直隶,湖广税收中扣下了五十万两,现在湖广半数以上的官吏已经超过三个月没······” 钱!钱!钱!说到底还是钱,崇祯眉头皱起,从龙椅上站起,在群臣中踱着方步,忽然他的目光落在国丈周奎身上,这位算命出身的皇亲国戚早在女儿嫁给信王前边富甲一方,来到京师后财富更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国丈,眼下局势危急,可谓内忧外困,你可否捐献些许家产,协助朕渡过危局? 周奎听说崇祯要向他借钱,连忙磕头不止,口中慌不迭道:“臣家中只有老宅一座,皇上若是看得上,臣这就回去将它卖了,带家人露宿街头。” 崇祯不再说话,笑盈盈望向群臣,看着他的岳父大人,这些哭穷的大臣们演技可圈可点,将来也是要重用的。 “既然国丈一贫如洗,朕也就不难为你了,你年事已高,不必拘于礼节,快快起来吧。” 周奎颤巍巍站起身,拿眼角余光瞟向陈演,陈演假装没看见。 “昨夜成祖爷还给了朕不少金银,说要朕用来振兴大明。” 崇祯边说,便将手中袋子扔到群臣脚下。 “诸位家徒四壁,穷困潦倒,朕也不宽裕,这五十两黄金,先赏赐孙家后人!由户部去办,这些血汗钱,若是有人敢从中贪墨。呵呵” 崇祯说着又举起那把手枪,户部尚书打了个哆嗦。 ”好了,今日朝会就到了这里,散了吧。” 第五章 人心 崇祯十七年的元旦朝会在血雨腥风中结束。 群臣朝贺完毕,按宫里规矩,接下来是皇帝拜谒太庙。 所谓太庙也就是朱家的祠堂,里面供奉着从明高祖朱元璋到明熹宗朱由校历代明朝皇帝。 当然只是他们的画像。 平日只有元旦等重大节日才会拜谒太庙。 倘若册封太子皇后,或者有显赫战功,皇帝也会亲自去向祖宗报喜的。 当然,崇祯即位以来,后面一种可能是没有的。 皇帝听到的是不断丧师失地,祖坟也被挖了几次。 拜谒太庙属于皇帝私人行为,不需要大臣跟随,只要中官陪同即可。 在拜谒太庙之前,崇祯决定先补发工资。 王承恩说,宫内不少太监宫女们已经两个月没发例钱,锦衣卫被拖欠的时间就更长了。 不管在什么时代,刻意拖欠工资都是不对的。 走出皇极殿,崇祯抬头望向王承恩李若琏,缓缓道。 “王承恩,你去让日子过不下去的太监宫女,一个时辰后,来皇极殿领钱!” “李若琏,去南北镇抚司,召集那些日子过不下去的锦衣卫番子,一个时辰后,来皇极殿领钱!” 听皇帝说罢,太监和锦衣卫站在原地不动,两个人相互看一眼,一齐问道: “敢问皇上,哪些是日子不过去的人?” 王承恩嘴唇蠕动了下,没敢说话,照他看来,这宫内太监,除了二十司的总管,恐怕都快活不下去了。 崇祯抬头望两人一眼,沉吟片刻道:“既然大家都穷,那就找生病的,残废的,总之越惨越好,你们自己看着办,快去!” “那旗官和百户呢?”李若琏耐心问道。 崇祯盯着李若琏眼睛,一字一句道: “朕再强调一遍,只召锦衣卫番子,那些旗官百户一个个富得流油,哦,你除外,” 李若琏没再说话,匆忙离去,虽然不知道皇帝到底要干什么,不过他心中已经有了几个合适人选,瘸了腿的沈大成,老婆嫌穷跟人私奔的王宝。 王承恩目送李若琏远去,见四周没人,凑到崇祯身边,压低声音道: “主子,奴婢斗胆问一句,成祖爷给主子您多少金子?” 崇祯现在的心思和王承恩显然没在一个频道上,作为穿越者,他现在考虑问题的角度是全盘的,长远的。 因为目光过于长远,所以就忽略了眼前。 ”至少有两三万两吧,” 崇祯脱口而出道,他显然还顾不上明代重量单位兑换问题。 不过崇祯说的也没有瞎说,糯康卡留给他的两吨多黄金加上内府的零零碎碎,怎么的也有三万两黄金了。 王承恩嘴巴长得老大,三万两黄金折算二十多万两白银,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早知道大明各地一年收入也不过区区数百万两。其中有好多还收不上来。 ”大伴,你问这个作甚?” 崇祯眉头微皱,上下打量王承恩一眼,嘟噜起来。 “刚才赏你金子,还嫌不够?” 就在刚才,皇帝慈悲,看到王承恩衣衫单薄就赏他一两金子让他去买皮袄,看见李若琏佩刀已经缺口,就赏他一两金子让他去换把绣春刀。 崇祯生性吝啬,王承恩说皇上一天只吃一顿,虽然有些夸张,却也能看出崇祯刻薄寡恩到了变态程度。 对自己苛刻的人通常对别人宽容。 即便经历一次穿越,骨子里的吝啬却难以改变。 王承恩苦笑一声,以京城物价,崇祯赐给他的一两金子只够他和他老娘半年花销。 皮袄当然是买不了了。 尽管如此,这位忠心耿耿的太监却还是在位皇帝考虑。 “皇上,别说成祖三万两,就是金山银山也架不住这样挥霍啊?” ”挥霍?” 崇祯没反应过来,他正在酝酿待会儿在这群苦哈哈面前如何演讲。 王承恩再次环顾四周,压低嗓音道: “皇上可知,紫禁城内,不连宫女,光是二十四司的太监就有上万人,皇上仁慈慷慨,可也架不住这样挥霍啊。” “一万人啊,朕,”崇祯感觉自己心口在滴血,不过事已至此,只好慷慨一次了。 “给他们补发月钱,不算挥霍。” 崇祯睁大眼睛,用不可思议的表情望向王承恩。 有明一朝,尤其是明末,拖欠工资是很平常的事情。不要说这些太监锦衣卫,就连京师三大营,九边精锐,也很少及时发粮饷。 “奴婢只是希望皇上能将这点钱用在刀刃上,譬如用来对付建奴或是李闯。” 崇祯咬咬牙,挥挥手道: “大伴不必多言,朕心意已决,快去吧!” 王承恩叹息一声,领命而去。 一个时辰后。 皇极殿门口,人头攒动。 五百多宫女,两百多锦衣卫番子,两百多太监聚集一处。 这些人大都蓬头垢面,身材瘦弱,身上衣服也破旧不堪,很难想象在皇宫中还有这样的存在。 当然,相比河南陕西那些饥寒交迫的流民,这些太监宫女处境要好多了。 崇祯脸色阴沉,转身对王承恩道。 “你办事,朕放心。” 黑压压人群朝皇极殿大门跪倒一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皇帝在山呼万岁中快步走过人群,来到皇极殿大门前高台,面向众人,朗声道。 “诸位免礼!快快请起!” 众人站起身,抬头望向崇祯,脸上都是茫然无措的表情。 皇上亲自给太监宫女发例钱,这在大明历史上实属罕见。 实际上,明朝只有三位皇帝与锦衣卫关系亲密。他们分别是明高祖朱元璋,明成祖朱棣,以及朱武宗朱厚照。 高祖成武不必多说,武宗朱厚照正是因为亲近武人,恣意妄为,最后被文官害死。 崇祯目光注视着穿着破旧衣衫的锦衣卫,忍不住感慨: “锦衣卫乃天子爪牙,竟然沦落至此,可叹啊可叹!” 李若琏双手抱拳,神色凝重道: “为天子效力,死而无憾!” 崇祯微微颔首,这个堂上指挥可堪大用。 王承恩阴沉着脸望向他的太监同伴们。 他现在的内心是矛盾的。 一方面,作为崇祯皇帝的绝对心腹,他必须以皇帝的利益为重,眼前这些太监是来向皇帝要钱的,王承恩当然不答应。 另一方面,王承恩也是个太监,他知道在宫中,普通太监或是宫女,没有例钱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崇祯见王承恩沉默不语,便对他道。 崇祯指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看来他这次是要吐血了。 “开始吧。各人把自己欠钱票据拿过来,来朕这里领钱。” 李若琏扛起两袋沉甸甸的黄金,放在在崇祯皇帝脚下。王承恩摆起桌椅,待崇祯坐下,王承恩上前一步,扯起公鸭嗓叫道。 “分成三队,排队前来,皇上亲自给你们补发例钱。” 不知是王承恩气场强大还是因为钱的作用,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崇祯望着眼前这群人,年老色衰的宫女,垂垂老矣的太监,缺胳膊断腿的锦衣卫番子。 凑合吧。 指望这些人上阵杀敌报效大明是不现实的。 “公公宫女大都是前朝太监,甚至一些是万历年间的,在宫中无依无靠, 王承恩停住不说话,他实在想象不出皇上要发钱给这些老太监做什么。 崇祯一言不发,拎起两个沉甸甸的袋子,每个袋子里面都装着二十公斤金豆。 老太监们齐刷刷跪下,有人忍不住朝这边望来。 崇祯扫视众人一眼,清清喉咙,朗声道。 “朕听王承恩说,宫中太监上月的例钱没发。甚至有人已被拖欠三个月,从前,宫中例钱都是由内府调拨,朕从忙于国事,让大伙儿受罪,是朕的过失。” 众人听皇上这么说话,连忙跪倒叩头。 “朕决意下第七道罪己诏,向天下人检讨过失,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先把拖欠你们的例钱补发了再说。” ”王承恩!李若琏!” 崇祯朝背后大声叫道。 “臣在!” “奴婢在!” 崇祯抬头望向众人,“发金子,欠多少发多少,另外每人再补发一个月的例钱,算是朕的赏赐。” “朕要你们记住,你们既为大明子民,就是朕的骨肉,朕即天命,天命所归!” 单薄的人群听见这话,脸上都露出激动表情,说到底,无论是太监还是皇帝的影子,没有皇帝,就没有他们。 “万岁!万岁!” 当黄橙橙的金子拿在自己手中,无论是万历年间的老太监,还是负伤失业的锦衣卫,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最后,崇祯将目光落在这群锦衣卫身上,短时期内,锦衣卫是皇权的最强大保障。 必须将锦衣卫牢牢控制在手中。 “锦衣卫乃高祖创立,成祖弘扬光大,朕知道,锦衣卫中的人,没有孬种。可是,好汉也要吃饭,你们之中,或是负伤,或是家中贫困,朕都不会抛弃、” 两百多锦衣卫沉默不语,此刻,这些老弱伤残眼神中充满期望。 崇祯继位后,魏忠贤垮了,厂卫荒废了,得势的东林党对阉党穷追不舍,誓要将落水狗打死。 曾经的天子爪牙,曾经威风八面的厂卫,现在几乎就要沦落到上街讨饭的地步了。 现在听说皇帝要为自己做主,在场所有人第一次都有了国家主人的意识。 “礼部给事中已经伏诛,不过,他的家还是要抄的,令北镇抚司堂上指挥高文彩,接到口谕后,立即去抄家。” 第六章 缇骑 崇祯皇帝口谕下达之后,锦衣卫北镇抚司副千户高文彩立即带上手下,赶往礼部给事中府上抄家。 高文彩何许人也。 此人在北京城破时,激战崇文门,杀敌无数,最后举家自焚而死。 对崇祯来说,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只要肯杀李闯或是建奴的,都应该团结。 太祖在抗战中曾说,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争取抗战的最后胜利。 当然,团结别人是付出代价的。 在一群宫女太监锦衣卫山呼万岁声中,半小时不到,两袋金子被瓜分一空。 崇祯望着手中空空如也的袋子,脸上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特种兵的豪爽与朱由检的吝啬纠结再起,让人痛不欲生。 尽管很伤心,现在还是要去拜谒太庙,毕竟皇帝责任重大。 在司礼监太监王承恩陪同下,崇祯伤心离开皇极殿,往永定门方向走去。 他们先是来到御马监,御马监太监总管名叫魏巧,人如其名,是个乖巧的主儿,早听说早朝发生的变故,知道崇祯正在气头上,不敢丝毫大意,连忙准备好拜谒太庙所需的马匹车辆,静候皇帝。 皇帝乘坐由八匹骏马拉乘的天子车驾走在前面,一百零八位擅长骑术的中官紧随其后,这样一只队伍浩浩荡荡朝太庙走去。 崇祯派发黄金的疯狂举动此刻已传遍紫禁城。 无数太监宫女锦衣卫自发涌向太庙,想要瞻仰皇帝陛下风采,希望成祖再次显灵赏些金子。 皇极殿附近,早已空无一人,当值的太监侍卫跑得没影。 空旷的广场上,远远望见几个人边走边说话。 “区区一个副千户,也让皇上亲自调遣!这高文彩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说话声音低沉阴鸷,话语之间,流露出深深的妒忌与恶毒。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堂上指挥乔可用。此人身形肥硕,身材与刚刚死去的礼部给事中向媲美。都说身宽体胖,可是这个胖子心胸还没有他身材那样宽广,目睹属下高文彩被崇祯派去抄家,他心中很是不爽。 乔可用也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堂上指挥,级别与李若琏相同,不过看他一身富态,日子应该过得还不错。 李若琏与此人相比,差距不啻云泥。 这位堂上指挥现在可是锦衣卫掌印都督骆养性的大红人。 此时此刻,骆养性就站在乔可用身前,皱紧眉头,满脸疑惑望向人群簇拥下渐渐远去的崇祯皇帝。 崇祯二年,骆养性承袭父职成为锦衣卫掌印大都督,正式成为东厂一把手,在他治理下,厂卫日趋荒废,不过骆养性腰包却是越来越鼓。毕竟明末中国已是商业社会,捞钱才是硬道理。 此刻都督正陷入沉思,完全不理会乔可用苍蝇似得嗡嗡声。 “都督,你自己算算,京城多久没抄家了!从前抄家也轮不到咱们,都是王承恩那阉人,现在是抄五品以上的家!手下弟兄们穷的叮当响!好不容易掉了块肥肉,凭啥给高文彩!” “都督,姓高到底是谁的人,上个月家母八十大寿请他吃酒,他竟然不去,这种人如何就入了皇上法眼!” “都督,我派点人跟去,就说是协助办案,迟了就捞不到银子了!” 千户乔可用忽然闭嘴,他看见都督睁开眼睛朝这边望来。 “你说完了吧?!” 乔可用茫然失措,不知如何回答。骆养性盯着他看了一忽儿,那种眼神像在打量一件元代青花瓷或是一条波斯犬,这让乔可用感觉很不舒服。 “咚!咚!” 骆养性伸手在乔可用肥厚混沌的脑门上敲了两下。 “皇上正在气头上,刚才杀了个人,你想让我去触这个霉头!你想害我!“ 乔可用连忙摇头。 “紫禁城内的太监锦衣卫,都是向着皇上,多少耳目盯着咱们,你不要命了?” “皇上手里的金子从哪儿来的?还有多少!藏在哪里?你都知道吗?” 乔可用哑口无言。 骆养性用鄙视的眼光打量这个手下: “不过是抄个五品京官,你就眼红成这样?当年老子带头查抄魏忠贤!查抄黄金千两,又如何!” 乔可用脖子涨的通红,说不出一句话来。 “东林党们得势了,锦衣卫不行了,不过蚂蚱也是肉,咱们这些年就是指望锦衣卫活着,现在,” 骆养性目光汇聚成一点,落在乔可用身上。 “现在皇上要跟咱们抢食了!” 乔可用一直耷拉脑袋听骆养性训话,这时忽然抬起头,忐忑不安问道: “都督,在下有一事不明,” 骆养性瞥了他一眼,冷冷道。 “说。” 乔可用吞了口唾沫,战战兢兢道,“朱由检这十多年一直被东林党玩弄掌中,就拿这任首辅陈演来说,此人对崇祯拿捏的十分妥帖,好久没见皇上对文官发火,为何今日?” 骆养性脸色忽然阴沉,叹息一声,抬头望向天空。 ”大明要变天了,咱们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骆养性忧心忡忡,他深知崇祯绝少信任自己。 去年,骆养性大胆揭发周延儒督师出京与清军交战一矢未发而谎报大捷,取得崇祯信任。 靠踩别人尸体上位,哪怕爬到最高点,心里还是虚的,总担心有一天被人拉下来。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不过皇宫内外已经传遍,崇祯在皇极殿诛杀奸臣,英明神武,不在高祖之下。 骆养性对经过太监口中传播的谣言并不感冒,尤其是收了钱的太监。 “被杀礼部主事是陈阁老的人,抄家,咱们绝不能插手,让文官们先陪皇上玩,等陈演扛不住了,咱们再出手,” 乔可用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 若不是皇帝亲自动手,别说是礼部主事,六部中随便一个小吏,镇抚司的番子们也不敢下手。 在这场较量中,崇祯暂时占据了上风,既然如此,就让皇帝与大臣继续咬吧。 当今不是高祖时代,也不是成祖时代,几个锦衣卫缇骑番子就能斩杀知府拷打六部早已从成为镇抚司的辉煌历史。 而今厂卫废驰,骆养性手中缺人缺钱,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出手的。 这些年,骆养性努力想要把锦衣卫改造成隶属于自己的力量所在,好在崇祯的精力都放在和武将们扯淡上了,无暇顾及自己后院。 现在皇上和文官之间已经出现裂痕,骆养性当然不介意这裂缝越来越大。 只是这位横死朝堂的礼部给事中肥的流油,在京师也是出了名的,骆养性估计此人家中至少有三万两白银。 “还是先坐观其变吧!” 大都督这样安慰着自己,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他转身望向乔可用,环顾四周,压低嗓音道。 “晋商那边怎么说?” 乔可用连忙道:“都说好了,只要咱们放行,贩粮利润三七分成。” 皇宫太庙。 崇祯行叩拜之礼,依次给祖先画像上香。 王承恩匆忙赶进来,凑到崇祯耳边,低声耳语一番。 “乔可用,骆养性,” 崇祯口中反复念叨这两个名字。 这两个大名崇祯印象深刻。 乔可用在顺军破城后献出家中白银换了条命。 而骆养性,就更有名了,此人先投降大顺,李自成败退北京,他立即归顺大清,在鞑子统治下仕途顺利,一直做到浙江掌印都司这样一个职位。 崇祯对这些三姓家奴不抱什么期许,更不指望他们能以民族大义为重,做出超越他们历史局限的事情。 只要不给自己找麻烦就好。 明末就是段比烂的历史,就看谁比谁更烂,满清已经够烂,没想到李闯流贼更烂,当然最烂的还要数文官把持的明王朝。 没有最烂,只有更烂。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苛求这些烂人,本来就是件很搞笑的事情。 “由他们去吧,朕不收他们,自有天来收!”崇祯抬头望向明成祖画像,朱棣好像正在对着自己微笑。 “可是皇上,他们和晋商勾结,晋商贩卖粮食铁器,支援奴酋多尔衮攻打大明。” 王承恩愤愤不平,崇祯十五年,他派去宣大征收商税的太监在太原被人打成重伤,严查之下,惩处了几个晋商商贩,不了了之,王承恩估计此事背后必定有骆养性支持。 于公于私,这位大明司礼监秉笔太监都要扳倒骆养性。 ”大伴,不必多言,朕自有决断!“ 见皇上如此,王承恩只好不再说话。 史书记载,李自成逼近北京,抵达门户昌平时,京师防务由骆养性,王承恩负责。 王承恩不是雨化田那样的绝世高手,不擅长九阴白骨爪或者葵花宝典,更没有任何领兵打仗的经验。史料记载,王承恩在北京城破后曾”用火铳轰击数名流贼”,然后才从容跟随明思宗殉国,不过这恐怕是史官溢美之词。 京师这样的坚固大城只用两天就被李自成攻破,锦衣卫掌印都督骆养性必定是脱不开干系的,换句话说,崇祯很有可能就是被骆养性卖了。 ”这个烂人想要坐山观虎斗,让朕与文官争斗,朕可以饶他不死,想把朕卖给李自成,那就不能怪朕不客气了!” 眼下顾不得这么多,暂时不能对骆养性下手,毕竟刚在朝堂上得罪文臣,再和锦衣卫高层火拼,那可真是作死了。 崇祯站在祖宗画像前面,低头注视着香炉中燃起的缭缭青烟,思绪翻飞。 在氤氲雾气中,用太牢供奉的先人在崇祯眼前复活。 样貌英俊的朱元璋用充满慈爱的目光望向崇祯,同时努力让自己保持大明开国皇帝的威仪。 “恁败家子每听着,先前那朱翊钧做皇帝呵,国力好生强大,打那蒙古,苗疆,倭人每规规矩矩,文官宦官,各打五十大板,朝中臣子,都肯听皇帝话,所以天下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后来他炼丹修仙,好生坏事,不过也算个好皇帝。如今看看恁败家子每,杀了魏忠贤,自断手足,派出些无能将军,老子当年打下的江山都让恁每败光呵!辽东落到建奴手中,恁那杂毛多尔衮黄太吉,在关外害了好多百姓!老子在天上呵,又看那天杀的张献忠刨了俺家祖坟,恁那朱由检,你要拿住他每,将那一干犯人凌迟了枭!”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那是大明澎拜声。 ”不肖子孙朱由检谨遵皇考教诲!誓死诛杀建奴流贼!” 崇祯跪倒在地,抽泣不止。 过了很久,皇帝抬头望向身后。 “王承恩,去把汤若望找来,到这里来见朕。” 第七章 出使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一,午时。 钦天监监正汤若望在司礼监秉笔太监太监王承恩带领下,匆忙向乾清宫赶去。 “尊敬的公公,你可知皇帝陛下找我去所为何事?” 德意志人汤若望离开故乡科隆来到中国已将近二十年。 他聪颖博学,精力充沛,此刻身上汉服颇为儒雅,北京官话也说的很流利,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他对明朝官场上的各种规则也谙熟于心。 想他当年从欧洲冒险家乐园澳门北上,来到勾心斗角的北京,便是在钦天监这样的清水衙门,也是被人排挤妒忌,处境颇为艰难。 那时,一群蛀虫似得官僚盘踞在古老帝国最神秘的部门——钦天监,不要说日心说之类的前沿科学,就是普通的日食月食,这些人也计算不出准确日期。 毫无疑问,汤若望的到来仿佛一股新鲜的清风,撩开了钦天监神秘莫测下的腐烂霉变,德意志人因此备受攻击。 好在这些都已成为过去了。 天性爽朗的科隆人永远不会执念过去的阴霾。 从本质上来说,汤若望是个浪漫主义者,和唐朝的李白本朝的徐渭类似。 这个心怀怜悯,富有教养的传教士,从他走下帆船,带着上帝耶和华的使命,踏上这块苦难深重的大地开始,便决心将自己的毕生奉献在这里,拯救数以万计的异教徒。 二十年间,大明帝国江河日下,朱氏家族的统治濒临崩溃,而汤若望在中国的事业却蒸蒸日上,在传教士的努力下,越来越多的大明子民皈依天主教,其中不乏谙熟儒家经典的士大夫,这些人左手四书五经儒新约旧约,中西结合,其乐也融融。 崇祯末年,紫禁城天主教信徒数量已突破万人,甚至有几个诰命夫人对汤若望阐释的教义心驰神往,经常出没京师天主教大教堂中,以至于坊间流传着关于她们的风流韵事。 然而王承恩对汤若望却不甚了解。 实际上,宫里人只在某些重要场合比如祭天大典上才能见到钦天监人员身影,毕竟这是我朝最神秘的所在。 王承恩最近一次见到汤若望是在去年八月。汤若望和几个西洋人准确预测了一场日食,而钦天监的几个灵太郎推测的日食日期错的离谱,比预期晚了两个月。 崇祯重重嘉奖汤若望等人,赐给三个外国人一两银子,严厉斥责三位能力堪忧的灵太郎,罚没他们半年俸禄,灵太郎倒也满不在乎,因为他们已经很久没发工资了。 此刻王承恩终于可以近距离观察这个名声响亮口碑甚佳的传教士。 “几月不见,汤大人又瘦了,不知京城菜肴可合你胃口?对了,大人还在吃蜗牛吗?” 王承恩笑盈盈打量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截的外国人。 乾清宫外,年轻太监那用一双小眼睛打量金发碧眼的德意志人,深情凝视汤若望蓝色眼眸,肥胖的脸上浮现出猥琐笑容。 汤若望在来中国之前,就对这里风俗人情有一定了解,在北京住了两年,更是被京师断袖成风所震惊。 “谢谢公公关心,上帝保佑,”他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我已经不吃蜗牛了,毕竟这里的蜗牛太难抓了。” 汤若望喜食蜗牛算是京师官场八卦之一,王承恩当然也有耳闻,反对他的人以此为借口说他辜负圣恩行若野兽。 其实蜗牛不过是道法国菜而已。 汤若望感觉眼前这个身材矮胖的宦官对自己有非分之想,他那眯缝的小眼睛,那肥厚的大手,让德意志人感觉很不自然。 即便是在社会风气开放的亚平宁半岛,也不会有人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啊。 噢。主啊,宽恕这些罪人吧。” ”汤大人,皇上招你所为何事,杂家也不知道,不过主子早朝时龙颜大怒,杀了人,你进去后可要小心些。” 王承恩消遣完毕,不忘提醒汤若望。 半个时辰后,乾清宫大殿,崇祯皇帝正在享用他的午膳——一条腌鱼,两根鸡腿,一碗米饭。 远远望见一个金发碧眼的欧洲人走进大殿,径直朝自己走来。 崇祯微微一笑,他知道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汤若望。 这位天主教传教师历经天启崇祯顺治康熙两朝四代,最后被小人陷害,险些让康麻子凌迟处死。 汤若望擅长历法,数学,对火炮铸造也有一定心得,崇祯知道,明末清初来中国传教士大都是以军事专家的面目取得统治阶层信任的。 不过相比火炮火枪队列战阵,崇祯皇帝最看中的,却是德意志人对历法的独到研究。 汤若望倡导的新式历法,明显要比钦天监的那些老朽们高明。 国之将亡,必有乱象。从天启末年开始,大明进入地狱模式,水涝,旱灾,鼠疫,崇祯年间广东甚至下起了大雪。 最让崇祯揪心的是频繁发生的日食月食地震等大凶之兆。 从西汉初年开始,董仲舒天人感应学说便被历代统治者所信仰。 崇祯性格多疑,对这些谶纬迷信深信不疑,明末内忧外患,天灾不断,民间流传不少歌谣谶语,大致意思都是说崇祯无德,所以天降异象。 因此,汤若望等人的存在具有某种整治意义。 有了他们,无论是日食月食甚至是令历代皇帝恐惧的荧惑守心,崇祯都能从容应对处变不惊。 这可以让皇帝在大臣面前保持威仪,从逻辑上证明自己统治的合法性。 汤若望走到崇祯跟前,没有行跪拜之礼,只是略微弯腰。 “亲爱的皇帝陛下,请原谅臣忙于观测天象,忘了给您做元旦朝贺,臣受到王公公召唤,赶来晋见,不知陛下召臣,所为何事?” 崇祯微微颔首,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对德意志人的温文尔雅都表示非常满意。 崇祯仔细打量汤若望,发现传教士身上穿的棉袄和王承恩身上的一样破烂,眉头微皱道。 “汤大人,半年不见,你为何变成这副模样?” 朱由检显然忘记了去年也就是崇祯十六年春季爆发的京师大鼠疫对普通官员的影响。 物价腾贵,物资匮乏,鼠疫最严重的时候,北京城内大米涨到五两银子一石,即便是平日的五倍价格,却还买不到。 实际上,像汤若望这样穷困潦倒的官员在京城不在少数。 “尊敬的陛下,臣没有多少积蓄,您知道,钦天监那点银子,只够勉强度日,而陛下又很久没发官员俸禄了。” 汤若望迟疑片刻,鼓足勇气道,王承恩拼命向他使眼色,示意汤若望不要再说下去。 “你多久没发俸禄了?” 汤若望抬头望向崇祯,伸出三根手指。 崇祯大吃一惊,没想到连钦天监也会被拖欠俸薪,更不必说其他衙门了。 “那你这些日子是如何过的?” 崇祯知道汤若望每月俸银二十两,钦天监算是朝廷上下最清水的衙门,没有半点油水可捞,二十两银子还要养活他的副手,在京师,即便没有鼠疫,日子也会过得很拮据。 “回禀陛下,臣偶尔也会接点私活,帮京城内的达官显贵们占星,不,是算命,” 王承恩面如死灰。 依照大明律,钦天监官员只能为皇家服务,汤若望这种情况,是可以杀头的。 ”哦,” 崇祯神色颓然。 怪不得最后众叛亲离,长期拖欠俸银,还能指望谁能忠君报国?说到底,即便是忠臣良将,也是要吃饭的。 想起密室中藏匿的巨额黄金,崇祯心中稍稍宽慰。 “成祖爷显灵了,当然,按照你们德意志的说法,也可以说是主的神迹上帝保佑之类,总之,就在昨晚,朕收获了很多黄金,王承恩!” 王承恩连忙从袖中取出个沉甸甸的袋子,转身递给汤若望。 汤若望接过装满黄金的袋子,小心翼翼打开袋子,捡起一小块,塞在嘴里咬了咬,声音颤巍道。 “仁慈慷慨的皇帝陛下,大明的守护神啊,愿上帝保佑你!” 崇祯笑了笑,虽然汤若望说的很肉麻,不过崇祯听得还是很受用。 “新历法推行,准备的怎么样了么?” 德意志人连忙收好黄金。 “回禀皇帝陛下,各项准备已经就绪,臣与钦天监几位副监正反复商议,决议就在今年年中开始,” ”好!” 崇祯十年,汤若望参与修编历法,成稿后名为新历法,当时的主持人是徐光启。 新历法收到守旧派攻击,一直难以推行,到崇祯十六年,在钦天监屡次预测天象失败后,崇祯终于排除万难,决意推行新历法。 历史上,这部历法还没开始推行,大明王朝便亡了。 “有了你们的新历法,大明王朝必然焕然一新!中兴可望!” 历法对古代统治者意义重大,尤其是在这个文盲率超过百分之九十的时代,拥有历法,就控制了时间,历史告诉齐孟,谁能控制时间,谁就能控制历史。 王承恩在一旁附和道:“汤大人忠心为国,皇上天天都在念叨你呢!” 汤若望俯身行礼,向崇祯表达感谢。 “不过朕召你前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崇祯抬起头,目光炯炯。 “哦?” 汤若望感觉有些不安,该不会是让他去铸造火炮吧? 天启年间,汤若望和几位传教士在澳门铸造火炮,炮成后,试射炸膛,当场炸死十多个明军。 这次事故充分说明,近代军事工业不是几个外行传教士能轻易搞定的。 哪怕汤若望已经通晓火炮研制的全部原理。 历史上,明末传教士们耗费十年心血研制的先进火炮最后被山东叛变的孔友德白白送给了清军。 “你放心,朕不是要你去铸造火炮,也不要你改良火药,” 听崇祯这么说,汤若望顿时如释重负。 “朕知道你只是名传教士,是上帝的使者,哪有上帝使者兼职铁匠的?” 崇祯微笑着望向德意志人,接着说。 “朕知道你不擅长行伍之事,不过应该会有其他人擅长,朕听说近几年有不少欧洲人来到东方,” 汤若望连连点头,令他意想不到,这位大明皇帝对欧洲事务了解甚多。 “你可以仔细想想,你认识的人中,有没有朕想要找的?” 汤若望抬头看崇祯一眼,旋即落在自己脚下。 旁边王承恩李若琏聚精会神听皇上和西洋人对话,费力消化着其中的含义。 “有吗?”崇祯紧追不舍,他相信可以从汤若望口中得到一些有用信息。 拯救大明,说到底还是要靠人才的。崇祯身边可用的人才,在他登基以来的十六年里,几乎已被斩尽杀绝了。 皇帝判断没错,汤若望作为中国天主教负责人之一,信徒众多,人脉极广。实际上,从某种程度上说,汤若望的情报能力比王承恩还要厉害。 当然,厂卫已经濒临崩溃了。 “尊敬的陛下,” 传教士一双深邃的蓝色眼睛注视崇祯,情绪稍稍激动。 “我与西班牙人塞万图斯曾有过一次美丽的邂逅,那是在澳门,昏暗闷热的午后,凉爽的海风吹拂着酒吧前台,西班牙点了杯高度烈酒,三杯酒下肚,开始向我诉说自己的传奇经历,那是一个玫瑰色的故事,开头确实黑色的,,,, ”他是干什么的?“崇祯不准备听德意志人讲少年维特的烦恼,劈头盖脸问道。 “噢,他是西班牙皇室首席工匠,” “首席工匠,那应该懂火器咯?” 这个时期,西班牙火器至少领先东方五十年,即便汤若望是在十年前遇上这位工匠的,此人对大明王朝的重要性也无须多言。崇祯两眼放光盯着汤若望,像即将淹死的人盯着根稻草。 “陛下,以您的睿智一定知道,在过去三十年,西班牙帝国的枪炮足以横行欧洲,虽然大不列颠现在已经有取代之势。” 崇祯对欧洲史一无所知,不过他相信一个德意志人在评论西班牙和英国时,应该是客观的。 既然如此,他为何来到中国? “陛下,因为爱情,准确是出身卑微的工匠爱上了拥有高贵血统的公主,” ”所以他失恋了?” 真是俗套的恋爱故事。 “这个塞万提斯现在何处?” 陛下,是塞万图斯。 ”他在哪里?” 崇祯不耐烦问道。 “日本,几年前去了日本,然后没有消息了。” 汤若望脸上略过伤感之色,虽然只和西班牙人喝过一次酒,却被这个勇敢追求爱情的铁匠深深打动。 “日本?” 崇祯刚刚明亮起来的眼眸很快暗淡下来。 ”陛下也知道日本发生的事情?” 汤若望胡须颤抖,情绪忽然激动。 “朕如何不知,这些倭寇将传教士屠杀殆尽,还有无数天主教徒,” 崇祯神色凝重,他不希望日本发生混乱,也不希望日本闭关锁国。大明需要日本的铜矿。 “汤若望,不要悲伤失望,或许这是上帝对你们传教士的考验。” 崇祯叹息一声,表示对天主教充满同情。 汤若望再次对崇祯表示感谢,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王承恩朝带着传教士退下了。 崇祯坐在龙椅上沉思良久,最后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锦衣卫李若琏身上。 不等皇帝开口,李若琏便主动请缨。 “末将愿去日本!” 崇祯颤抖着站起身,离开龙椅,走到锦衣卫身前,声音呜咽。 “高祖当年创立锦衣卫,曾言锦衣卫乃天子爪牙,朕有你这样的爪牙,死而无憾!” 李若琏连忙跪倒,却被皇帝扶起。 “务必找到塞万图斯,将其带回京师!事成之后,朕将封你为异姓王!” 第八章 后路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一,戌时。 虽然已过立春,京师却还是严冬天气。 入夜后,人躺在床上,隔着厚厚的阁楼木板,也能听见街面上寒风呼呼的刮着,大风卷起漫天灰尘,扑打着沿街店铺上的招牌,发出一阵阵鬼泣似得呼啸声。 崇祯十六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开春后仍旧没有好转。 入夜后,街道上了无生气,不见一个人影,偶有一两盏皮纸灯笼急急闪过不做任何停留。凑近看时,那灯笼上印着锦衣卫或是五城兵马司字样,暗淡的灯光下,映入眼帘的是一两张干瘦似鬼营养不良的脸。 京城夜巡这苦寒差事的确不是人干的。事实上,接这活儿的只有日子过不下去的锦衣卫或是五城兵马司老卒。 这倒霉差事不仅辛苦,而且还有实际的危险。 崇祯十六年夏至前后,鼠疫开始在京师蔓延,短短半年时间,京城感染死亡人口超过十万,那些天,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死人。一时之间,收尸人变得炙手可热,哪怕是大户人家要朝外抬死人,也要向这些人提前预约。 京师毕竟是京师,作为大明的心脏,北京城的造血能力是不用怀疑的。 鼠疫过后,京畿地区周边州县纷纷涌入京城。驻守城外的三大营形同虚设,根本挡不住这些为生计拼命的人。只得默许让大批流民进城。 经历此事之后,京城人口不减反增,很快恢复了正常水平。 京城一切供给指望京杭大运河以及为大运河提供货源的:南直隶。 京师人口激增,粮食供应严重不足。 在这种情况下,崇祯倾向于让这些流民自己承担人口激增的恶果。 换句话说,是让他们自生自灭。 当然,做出这个决定的是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一以前的崇祯。 在这位崇祯的努力下,这些流离失所的难民,躲得过致命的鼠疫,最后却在本世纪最寒冷的冬天冻死了。 可怕的小冰河气候啊,多少罪恶假汝之名? 去年冬天,连连太湖都结了冰,广东下了大雪。 糟糕的天气恐怕很难影响到东林党的各位大臣们为国为民海天盛筵。 内阁首辅陈演的官邸就位于城东,离这里不远。 崇祯年间的东城聚集着大明王朝五品以上的京官以及各地行商会馆。 此刻,内阁首辅官邸华灯初上,陈演从容淡定的撸着胡须,和他的宾客们言笑自若。 陈府上下一片喜气祥和。 陈演命人临时在院子里搭了个戏台,戏台颇为华丽,好让周家班的戏子们在上面好好发挥。 周奎可是皇帝的丈人。传言说这老头年轻时研究过周易八卦,其实也就是个算命的。 短短几年竟然成为京师地区最有钱的人。 陈演虽然鄙视周奎的卑微出身,却从心底里佩服国丈捞钱的手段。 如果不是周奎,谁能请得起周家班这样名气响亮的班子呢? 是夜为陈阁老以及他的客人们演唱的是昆曲牡丹亭。 戏台上杜十娘情真意切唱白,台下众人听的如痴如醉,被戏中**一往情深打动。 此时此刻,陈家的高院大宅外不远,一条肮脏的泥沟中,两具衣衫褴褛的尸体,尸体十分显瘦,各自睁大双眼,面目狰狞望向陈府,嘴唇微张,寒风灌进尸体中,发出阵阵古怪的声音,仿佛在愤怒咒骂害他们冻死的人。 这两个流民都是在昨晚被冻死了。 淡淡的酒肉香味越过高墙来到流民身前,不知这两人是否还能闻到。 陈演府上,官员们看完牡丹亭,意犹未尽,其中一人道。 “陈阁老,难得有如此雅兴,请大伙儿来这里听昆曲,” “今日一见,周家班真是不同凡响,怪不得好几次问老爷子要都不给,” 几个文官你一言我一语聊的不亦乐乎。陈演只是附和一两句,大多数时候他只阴沉着脸坐在主座位置上,也不动筷,也不饮酒,也不搭话。 见众人酒过三巡,陈演才清清嗓子,冷冷道。 “皇上今日在黄极殿杀人,诸位怎么看?” 崇祯今日在皇极殿诛杀大臣已经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对今晚在场所有官员来说更是如鲠在喉。 陈演挥手示意,府上管家立即撤了戏班,一群下人也自觉回避。 内阁首辅扫视几位大臣一眼,冷冷道。 “老夫看来,皇上多半操劳多度,患上了狂躁之症,” 陈大人一句话立即引发共鸣。 “崇祯刻薄寡恩,这些年不断屠戮大臣,搞得人神共愤,还敢自比堯舜!” “去年逼死了孙传庭,现在想起了追封了!” 看在场诸人还要继续倾诉苦水,陈演及时打住,目光扫视众人,缓缓道。 “成祖显灵应该是崇祯的小把戏,大概是王承恩或者什么人替皇上想出来的,老夫倒想看看,他还能再显灵几回!” 众人纷纷附和,称赞陈阁老说的是。 “阁老,咱们兵部在山西的人说,李自成要东征了。流贼携带从陕西掠夺的金银,在太原买粮。” 陈演脸色微变,喃喃自语道:“这些晋商,堪比三姓家奴,鞑虏,大明,李闯,三家通吃,也不怕撑坏肚子。” 阁老,李闯买粮这事要不要奏报皇上? 陈演微微摇头,沉吟片刻道。 “咱们也该学学这些晋商,给自己留条后路。” 第九章 抄家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二清晨,锦衣卫北镇抚司堂上指挥,副千户高文彩押送抄家所得来到乾清宫。 崇祯和周皇后缠绵悱恻,真在难舍难分之际,听见贴身宫女进来禀告,连忙换上莽服,朝皇极殿去了。 高文彩在大殿外跪地等候,在他身前,堆积着小山似得白银,共有二万两,各种名贵字画锦罗绸缎数不胜数,还有两箱黄金。 一个小小的礼部主事竟然能贪墨如此之多,崇祯算是开了眼界。 昨日他下令之后,原本高文彩带去的二十人很快变成上百人,这些锦衣卫大都衣衫褴褛,这样一群人聚集在礼部主事府前,说是丐帮在召开大会也不足为过。 实际上,锦衣卫底层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当然也不需要讲什么节操了。 在高文彩一声令下,手持绣春刀的东厂番子们疯狂劈砍朱红大门,一部分人举着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步弓,远远站在街道中心,狠命朝院墙内抛射。 院墙内的家丁颇为凶悍,他们人数将近百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主子已经被崇祯一枪打死,以为锦衣卫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由分说,操起三眼铳鸟铳甚至还有佛郎机对外面一阵乱射。 双方互有伤亡,随着越来越多锦衣卫加入战斗,战场很快变成一边倒的屠杀。 在付出三十人伤亡代价后,杀红了眼的锦衣卫将府内所有人斩杀一空,算是严格执行了皇帝交给他们的任务。 高文彩在后院地窖中发现了藏银处,按照锦衣卫规矩,约莫十分之一的查抄所得被一百二十人平分,还有一部分作为抚恤死伤锦衣卫家属所用。 崇祯听完高文彩汇报,大喜过望,宽慰嘉奖高千户一番,压低声音对高文彩道: 高千户,朕想组建一支直接听命于朕的新军,需要从锦衣卫中挑选部分死士,你有人推荐吗? 高文彩知道这是崇祯要重用自己,沉吟片刻,说出了一连串陌生名字。 “皇上,臣推举的这些都是忠义之士,绝对可靠。” 崇祯转身望向王承恩,司礼监秉笔太监立即捧上笔墨纸砚。 崇祯让高文彩再说一遍,挨个将听到的名字都记了下来,写完最后一个名字后,崇祯数了数,一共是五十六人,对于组建一支军队来说,这明显太少了些。 不过崇祯并不气馁,多年特种兵经验告诉他,兵不在多,在精。只要能将这些人好好训练,未必不能做成大事。 皇上,这些忠义之士大都家境拮据,有些兄弟甚至都快解不开锅了。 高文彩说的确实是实情,京师物价腾贵,别说是普通锦衣卫,就连好多小旗百户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事实上,眼下在京城中,只有像陈演这样的官僚还有一些靠发国难财的晋商。 高千户不必担心,只要是用心为大明做事,朕不会亏待他的。 崇祯说罢,目光转向太监王承恩,和颜悦色道。 “大伴,你也在年轻太监中挑选一些能够上阵杀敌的,大明中兴离不了你们这些近臣。” 王承恩诚惶诚恐,跪倒在地,口中连连道。 “回皇上,奴婢不敢领命,阉人参军,让李闯鞑虏知道,会笑话我大明的!” 崇祯哈哈大笑,指着跪在地上的王承恩道。 “大明亡了,他们就不笑了吗?再说,太监怎么了,当年三宝太监不也下了西洋?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振还带兵攻打也先。” 难道我朝太监就不行? 王承恩哑口无言,只得领旨去了。 两个时辰后,崇祯在皇极殿草草喝了碗小米粥。 两位心腹领着太监锦衣卫来到大殿上。 五十六名锦衣卫与三十二名太监站在大殿上,静静等待崇祯讲话。 崇祯目光扫视众人,从龙椅上缓缓站起身,走到离他最近的李若琏面前,伸手在锦衣卫肩膀拍了拍,目光落在大殿上众人身上,开口朗声道。 “朕听王承恩与李若琏说,诸位皆是我大明忠烈之士。 大殿上众人微微有些骚动,明朝历史上,锦衣卫一般负责做黑活脏话,为士大夫所不齿。可以说不被主流接受。眼下却被崇祯称为忠烈之士。 更不要说和锦衣卫站在一起的年轻太监们。 自从崇祯即位,魏忠贤倒台,紫禁城内的太监们都是夹着尾巴做人。 他们这些不完全的人竟然被崇祯称为忠烈之士。 这对渴望被认同的太监,不啻是最大的肯定。 崇祯目光收回,悠然望向大殿上空。 成祖显灵了!高祖也给朕托梦,眼下大明风雨飘摇,建奴李闯,亡我之心不死!而朕的忠臣良将,日夜盼着李闯攻破北京,好拿朕做他们的进献之礼!大明立国两百年,不曾亏待各位,今日,报效大明的机会来了。” “万岁!万岁!” 王承恩率先垂范,众人发出山呼海啸。 崇祯微笑着看着这一张张年轻的脸,忽然开口道。 以后你们就住在乾清宫,负责朕的人身安全,王承恩!” 王承恩连忙捧着一盘耀眼金子。依次发给八十八名新军。 这三两黄金是你们这个月的例钱,如果你们能坚持下来,称为朕的新军一员,金子下个月还会有。 三两黄金? 众人几乎沸腾了,他们中大多数人是准备给崇祯誓死效命的,现在听说还有钱,而且钱还很多,他们如何不兴奋。要知道,这些太监锦衣卫从前的例钱不过才碎银三五两,这点钱养家糊口都难,现在皇上给的可是三两金子,折合白银二十多两,是从前收入的四倍!他们如何不心动! 第十章 细作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三。 这天鸡鸣时分,崇祯被噩梦惊醒,早早起床,在周皇后的服侍下,皇帝很快洗漱完毕,和周皇后说了几句闲话,天蒙蒙亮便离开乾清宫,向皇极殿赶去。 立春已经半月,乾清宫外仍旧寒气逼人,崇祯穿着件皮弁服,和冕服一样,这件衣服也是又破又旧,前襟几处还有周皇后的补丁。 和前两日相比,宫内多少有了点人气,乾清宫几名守卫远远望见皇帝,连忙挺直腰杆,紧紧握住手中兵刃。 步行来到皇极殿外,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与锦衣卫北镇抚司堂上指挥高文彩早已在殿外等候,在他们背后,密密麻麻站着一大群太监和锦衣卫,约莫有上万人。 见皇帝走来,两人连忙向皇帝行礼,那几千人的队伍也朝皇帝跪下。 崇祯被吓了一跳,口中惊讶道:“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说着望向王承恩,王承恩今天还是穿着他那件破棉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崇祯看他那样子,到觉得很好笑。 “回皇上,昨日大伙儿听说要招募禁卫军,都争抢着要为皇上效力,” 崇祯微微一笑,没想到这些身体不健全的太监竟比九边精锐表现的还要勇敢。 “来了多少人?” 王承恩率先上前,情绪很是激动: “回皇上,听说皇上要招兵,太监也可以参加,二十四司的太监们都来了,乖乖啊,连给宫里刷马桶的奴婢也说,万岁爷是咱的再生父母,哪有父母遭罪,儿女不管不顾的道理,都争着抢着要参加禁卫军,杀建奴,杀李闯,哪怕是去军中刷马桶呢,也比在紫禁城里混吃等死要好!司礼监的小马说,” 王承恩一番抒情完全发自肺腑,毕竟他也是个太监,太监参军在本朝历史上绝无仅有,也值得大书特书了。 然而崇祯知道任由太监这么抒情下去,他的禁卫军是练不成可,搞不好还会等来李自成。 “大伴,来了多少人?” 王承恩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回话。 “回皇上,来了三千多太监,按照皇上口谕,都是三十岁以下,十八岁以上的,” ”哦。紫禁城内还有这么多太监?”崇祯有些吃惊,他本以为最多会来一千人。 “回皇上,大伙儿杀敌心切,都想为国报效,不光是二十四司,连漕河上五百多个押送粮船的太监也来了。” 崇祯微笑着拍拍王承恩肩膀,人当然是越多越好。 ”好!你做得好,看来朕前几日千金买人心,算是做对了。” 转眼望向高文彩,和颜悦色道。 “高千户,这几天李若琏不在,锦衣卫这块就全靠你了,你要多费心,朕不会亏待你的,” 高文彩跪倒在地,用略显夸张的肢体语言向崇祯表达了自己对大明王朝的忠心。 “好,你替朕招来了多少人?” 崇祯边说便望向高文彩身后一群身穿飞鱼服佩戴绣春刀的锦衣卫,出乎崇祯预料,前来参军的锦衣卫并不是很多。 高文彩咬着嘴唇,私有难言之隐,犹豫了片刻,才吞吞吐吐道: “回皇上,南北镇府司加起来,约莫有一千人,” 不连分派地方的番子,驻守京师的锦衣卫加起来也有五六千人,来了不到一千,这也太少了。 “为何这么少?” 高文彩犹犹豫豫,欲言又止,崇祯见状,不耐烦道。 “有话便说,朕赐你无罪!” 高文彩下定决心,硬着头皮道:“皇上有所不知,昨日南北镇抚司的番子们听到说皇上要招募禁卫军,俸银优渥,无不争抢着要来。却听北镇抚司堂上指挥乔可用说,眼下朝廷用人之际,京畿防备空虚,若是现在离开了镇抚司,在内阁勾了名,以后就别想回来了。因此好多人都犹豫徘徊,不敢轻易前来。” ”乔可用,”崇祯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 不等他开口,旁边王承恩就暴跳起来。 “乔可用不过是骆养性的一条狗,这南北镇抚司是他骆养性开的?!竟敢如此无礼!皇上,奴婢请旨立即杀掉骆养性。” 崇祯对骆养性素无好感,骆养性历经三朝,投降两次,说他是三姓家奴也不为过。尤为可恨的是骆家世受皇恩,竟然干出投敌卖国之事。 不过现在显然还不是动手的时候,看样子这个骆养性已经和内阁勾搭上了,或者说他是想靠内阁和崇祯斗法。 王承恩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凑到崇祯耳边低声耳语一番,崇祯听见他的话,脸色忽然阴沉下来。 王承恩连忙在一边宽慰:”窜通晋商哄抬粮价,这朕可以不管,竟然还敢直接和建奴往来!” 高文彩朝崇祯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皇上,这里人多口杂,” “好,多行不义必自毙,朕先陪你耍耍!” 崇祯知道自己现在搞不死骆都督,于是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说这是放长线钓大鱼。 “大伴,昨日朕让你去神机营拿些火器过来,拿了没有?” 王承恩连忙跪倒,一边磕头一边解释说: “皇上息怒,奴才昨日下午便去了,神机营库房中的火器大都陈旧不堪,恐不能用,其中有相当部分是万历初年就放进去的,枪身沾满灰尘,乍看上去就像一根根烧火棍,现在能不能用还是问题。” 崇祯在脑海中想象着万历初年的火绳枪保存到现在,到底是怎样一种奇葩的存在。 “你没拿回来一支?” 王承恩连忙跪倒在地,情绪激动道:“回主子的话,奴婢也想拿,可是那神机营的郭游击说,营中火器都是他手下拿命换来的,便是皇上亲自来了,也不能白拿,” 王承恩停顿片刻,抬头望崇祯一眼,见崇祯脸色不变,便补充说道:“那姓郭的还说,白拿也可以,先把欠他们的三个月的军饷补齐再说。” 高文彩在一旁听得脸色铁青,王承恩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悲愤交加。 反观崇祯皇帝,脸色不变,听完太监说话,沉吟片刻,缓缓道。 “三大营的军饷,欠了三个月?” 高文彩对三大营情况了解更多些,王承恩朝他使个眼色,高千户回答道: “皇上有所不知,三大营现在已是形同虚设,账面上说有八万多人,其实两万不到,多出来的孔祥都被游击参将吃了,其中神机营游击郭大才一年光是领空饷就领三四万两,这还不连他克扣军士月钱之类的下三滥。” 王承恩补充道:“回皇上,三大营溃烂已久,先帝在位时,他们便开始倒卖盐铁给建奴,赚取暴利,当年魏忠贤屡派出缇骑到苏州查锐,苏州暴民将锦衣卫缇骑殴打致死,魏忠贤大怒,逮捕了五个倡乱者,处以极刑,” 崇祯微微一笑,王承恩说的这些自己倒是很熟悉,好像是在高中语文课本里学到的。 那篇课文崇祯背过,好像叫什么《五人墓碑记》。 ”那五人是叫颜佩韦、杨念如、马杰、沈扬、周文元么?” “皇上过目不忘,奴婢佩服!” 崇祯叹息一声,内心感觉一阵寒意,东林党颠倒黑白篡改历史竟然能达到这种地步。 三大营,骆养性,东林党,多尔衮,李自成,张献忠。 崇祯这才意识到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几乎所有的猛人都想置他于死地。 “这个郭大才朕自会对付,他想要钱,朕也会给他的,你们就先不要过问了,” 崇祯说罢,目光落在对面那群锦衣卫太监身上。 “好了,让朕先看看你们给朕找的兵吧!” 第十一章 藩王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三。午时。 午后低斜的阳光照在金水桥前青石板铺就的广场上,广场上沾满了人,崇祯皇帝带着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与北镇抚司副千户高文彩站在金水桥前。 天空万里无云,东南风早已经吹起,春风却是冷飕飕的,刮在人脸上像刀割过似得。 崇祯站在金水桥上,手举糯康卡留给他的军用望远镜,举目四望,他没有望广场上密密麻麻的太监锦衣卫,而是将目光投向紫禁城之外,远处一片光秃秃的麦田上。 去年冬天,小麦便早已下种,整整一个冬天,没有一滴雨落下来,气候异常干冷。 立春后倒是下了一场雨,不过却是冻雨,天气转晴后,气温骤降。毫无悬念的,农民借高利贷买来的种子全部冻死在地里。 原来应该是绿油油的麦苗波涛翻涌,出现在望远镜里的却是一片令人绝望的荒地。 现在无论是补种还是灌溉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因为麦田的主人已经逃走了。 这个年代高利贷利息是天文数字,借钱买种子,即便是来年丰收,也只能勉强还债。 眼下,只有沦为流民逃命了。 逃不走的农民,结局更加悲惨,到了青黄不接的荒春,他们还要吃饭,只有卖儿鬻女,或者干脆一死了之。 崇祯忧心忡忡的望着那片绝收的麦田,想象着不久之后这片土地上的农民易子而食析骸而爨的悲惨画面,心下沧然。 他现在还顾不上京师之外的事务,哪怕外面是地狱。 目光转回眼前,一群衣衫褴褛的锦衣卫太监站在春风中瑟瑟发抖,尽管都是二三十岁的的青壮,看起来却像后世六七十岁的糟老头,一个个佝偻着腰,无精打采。 “这就是你们给朕找来的兵?” 崇祯小冰河气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到现在为止崇祯还是说不清,崇祯不是气候学家,他只知道现在穿一件皮弁服还是很冷。 广东的大雪不知停了否,太湖的积冰不知溶解了否,现在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全国各地儒生们正在坚持不懈的上书建言: 国之将亡,必有乱象。 幸好今天站在皇帝面前的太监锦衣卫们不这样想。 “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近六千人山呼万岁,即便其中大部分是太监,这样声势浩大的场面,也着实壮观。 紫禁城中很久没有搞过这种规模的仪式了,上一次出现应该还是万历年间远征朝鲜,押解被俘虏的日本士兵回国,万历皇帝朱翊钧下令在金水桥接见。 举着从神机营中临时征调来的火枪,瞄准靶子准备射击,崇祯对这些人充满信心,毕竟火枪射击训练远比弓箭要简单很多,按照大多数明史研究者观点,一个合格火枪兵只要三个月就可以练成,而一个优良弓手,没有个三年五载,恐怕很难有什么准头。 崇祯有把枪,多尔衮也有枪,这点不需要过多说明,实际上,大明最精锐的火器部队,孔友德麾下人马已经在崇祯四年发动吴桥兵变,投降后金。 多尔衮向来注重火器研究,可以说,崇祯有的,他们也有。 崇祯绝不愿自己组建的新军沦为这个时代的二流军队,即便是从他们武器开始,这些人的武器也不能比满清差。 当然他的想法是美好的。 “放!” 崇祯一声令下,第一排太监纷纷扣响扳机,他们手中的鲁密铳响起噼里啪啦类似炒豌豆的声响, 崇祯检查一遍,发现大约只有一半火铳击发,剩余的要么是因为火药受潮没有点燃,要么干脆炸膛。 好在没有太监受伤,崇祯不住摇头,没想到三大营武器竟然如此拙劣。 幸好没有人受伤,不过崇祯已经不敢再拿手下冒险了。 “就这样举着你们手上的枪,对准前方,保持射击姿势,没有朕的命令,不准放下来。 崇祯还想搞一个类似米国陆军那样的入伍仪式,让每一名太监相信,自己握着的火铳是世界上最好的一把。 然而崇祯没有下定决心忽悠太监,毕竟这些烂次品都是大明生产的。 “实不相瞒,朕只需要从你们两千人中选出五百名精兵,如果你们不能坚持到最后,那就只能被淘汰。” 在这种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被淘汰意味着什么。 离开皇宫,从此过上比狗还要悲惨的生活。 北京城内的百姓,经历漫长如致命的鼠疫,全城人口受损超过十分之一,也就是说一场瘟疫下来,北京城内死了至少十万人。 此刻的京城,毫不夸张的说,真是鬼比人多,人鬼错杂,日暮人不敢行。 这样的生存环境,太监们当然是不愿去的。 对锦衣卫来说,也是同样道理,和太监不同之处在于,他们往往还都是有家室的人,眼下好不容易皇帝给他们补发了例钱,而且成祖显灵了,傻子也知道现在跟在崇祯皇帝身边是有前途的,而现在被抛弃,以后恐怕就再没有机会改变命运了。 “手持鲁密铳,围着紫禁城跑圆圈,从崇文门跑到承天门,然后回到皇极殿,朕会在阁楼上观看你们,前五百人到的,就是一等战兵,每人每月五两金子,第一百零一至第三百名到的,二等战兵,每人每月一两银子,再往后的,从哪里儿来的,回到哪儿去,” ”当然,你要是不擅长,还有一次机会,那就是射击,五十步外,每人射击十次,击中靶心最多的前一百名留下,成绩相同者看时间,时间短者为优。” 你们只有五天时间准备,五天后开始比赛,到时候别怪朕不客气。 崇祯说罢,转身朝乾清宫走去,又到了早朝时间。 留下一群太监锦衣卫相互对方一眼,一个年轻太监立即沿着紫禁城开始跑步,一名同样年龄不太的锦衣卫紧随其后。 受到他们两人的启发,剩余部分人也加入了跑步行列。 当然也有一些身材瘦弱的人捡起了地上的鲁密铳,开始装填火药,向目标靶子射击。 在这些人的努力下,原本安静祥和的御林苑枪声此起彼伏,宛若一个战场。 不过也有几个人既不跑步,也没有练习射击,而是默然坐在原地。 宫三就是其中之一,他目光冷漠注视着周围乱成一片的同袍,只是嘴角浮出1浅浅微笑。 宫三是锦衣卫南镇抚司总旗,平日里独来独往,从不和人打交道,无论是面对骆养性还是李若琏,他都是不冷不淡,完全一副世外高人形象。 这位总旗大人乃是通背拳十二代传人,自幼父母双亡,四岁时拜武学大师俞大猷为师,,苦练多年,学成出山, 他原本是福来镖局的镖师,走水路,这两年京杭大运河日渐失修,不少地段已经淤积起来,船只航行颇为困难。所以宫三就改行做了锦衣卫。 宫三武艺高强,不要说打三个,打十三个都不是问题。 “如此甚好,”崇祯满意道。 第十二章 黑白 三大营距离紫禁城不远,宫内很多人都对这个名字比较熟悉。 过了半个时辰,王承恩抱着三根鲁密铳喘着粗气朝崇祯走来。?“带了多少支枪,” 回皇上,完全按照皇上您的吩咐,只要二十把。 已经到了用膳的点,崇祯还是在批阅各种票拟,崇祯肚子饿的咕咕叫,他早上还没吃什么东西。 显示训练队列。 崇祯站在金属桥上拨弄着手枪,抬头注视众人道: “有从前射过鲁密铳的没?” 五千多人齐刷刷望向这边。 有女孩举起了双手,零零碎碎有不少太监锦衣卫也站了出来。 “看来都是金丝雀笼中的小鸟一样,” 看来在射击训练之前,必须要训练下这些人的队列。 训练队列可不是一个简单工作。 飞了九牛二虎终于才让他们分清左和右。 接下来是基本队列动作,什么向后转,齐步走。 没有多久,这些新手们纷纷抱怨这不是人过得生活,陆续又有人力转身离去。 目光扫视队友,保持队列安正。 崇祯对战争充满信心,毕竟火枪射击训练远比弓箭要简单很多,按照大多数明史研究者观点,一个合格火枪兵只要三个月就可以练成,而一个优良弓手,没有个三年五载,恐怕很难有什么准头。 崇祯有把枪,多尔衮也有枪,这点不需要过多说明,实际上,大明最精锐的火器部队,孔友德麾下人马已经在崇祯四年发动吴桥兵变,投降后金。 多尔衮向来注重火器研究,可以说,崇祯有的,后金有,崇祯没有的,后金也有。 崇祯绝不愿自己组建的会成为这个时代的第一强军,相反。他最了解的是最优秀穿越者,也不肯说在瓦面dui即便是从他们武器开始,这些人的武器也不能比满清差。 当然他的想法是美好的。 “放!” 崇祯一声令下,第一排太监纷纷扣响扳机,他们手中的鲁密铳响起噼里啪啦类似炒豌豆的声响, 崇祯检查一遍,发现大约只有一半火铳击发,剩余的要么是因为火药受潮没有点燃,要么干脆炸膛。 好在没有太监受伤,崇祯不住摇头,没想到三大营武器竟然如此拙劣。 幸好没有人受伤,不过崇祯已经不敢再拿手下冒险了。 “就这样举着你们手上的枪,对准前方,保持射击姿势,没有朕的命令,不准放下来。 崇祯还想搞一个类似米国陆军那样的入伍仪式,让每一名太监相信,自己握着的火铳是世界上最好的一把。 然而崇祯没有下定决心忽悠太监,毕竟这些烂次品都是大明生产的。 “实不相瞒,朕只需要从你们两千人中选出五百名精兵,如果你们不能坚持到最后,那就只能被淘汰。” 在这种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被淘汰意味着什么。 离开皇宫,从此过上比狗还要悲惨的生活。 北京城内的百姓,经历漫长如致命的鼠疫,全城人口受损超过十分之一,也就是说一场瘟疫下来,北京城内死了至少十万人。 此刻的京城,毫不夸张的说,真是鬼比人多,人鬼错杂,日暮人不敢行。 这样的生存环境,太监们当然是不愿去的。 对锦衣卫来说,也是同样道理,和太监不同之处在于,他们往往还都是有家室的人,眼下好不容易皇帝给他们补发了例钱,而且成祖显灵了,傻子也知道现在跟在崇祯皇帝身边是有前途的,而现在被抛弃,以后恐怕就再没有机会改变命运了。 人数太多了,朕负担不起。 崇祯在心底暗暗叫道。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对台下众人道: “从现在开始,手持鲁密铳,围着紫禁城跑圆圈,从崇文门跑到承天门,然后回到皇极殿,朕会在阁楼上观看你们,前五百人到的,就是一等战兵,每人每月五两金子,第一百零一至第三百名到的,二等战兵,每人每月一两银子,再往后的,从哪里儿来的,回到哪儿去,”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呼,很快就有人扛着鲁密铳上路了。 大家有样学样,跟着带头者冲出府邸,朝那边去了。” 留下一些身体较弱的锦衣卫与太监,愣愣的注视着皇帝。 “你要关一下的你的人?” ”当然,你要是不擅长,还有一次机会,那就是射击,五十步外,每人射击十次,击中靶心最多的前一百名留下,成绩相同者看时间,时间短者为优。” 你们只有一天时间准备,明天开始比赛,到时候别怪朕不客气。 崇祯说罢,转身朝乾清宫走去,又到了早朝时间。 留下一群太监锦衣卫相互对方一眼,一个年轻太监立即沿着紫禁城开始跑步,一名同样年龄不太的锦衣卫紧随其后。 受到他们两人的启发,剩余部分人也加入了跑步行列。 当然也有一些身材瘦弱的人捡起了地上的鲁密铳,开始装填火药,向目标靶子射击。 在这些人的努力下,原本安静祥和的御林苑枪声此起彼伏,宛若一个战场。 不过也有几个人既不跑步,也没有练习射击,而是默然坐在原地。 宫三就是其中之一,他目光冷漠注视着周围乱成一片的同袍,只是嘴角浮出1浅浅微笑。 宫三是锦衣卫南镇抚司总旗,平日里独来独往,从不和人打交道,无论是面对骆养性还是李若琏,他都是不冷不淡,完全一副世外高人形象。 这位总旗大人乃是通背拳十二代传人,自幼父母双亡,四岁时拜武学大师俞大猷为师,,苦练多年,学成出山, 他原本是福来镖局的镖师,走水路,这两年京杭大运河日渐失修,不少地段已经淤积起来,船只航行颇为困难。所以宫三就改行做了锦衣卫。 宫三武艺高强,不要说打三个,打十三个都不是问题。 “如此甚好,”崇祯满意道。 第十三章 饥荒 大明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元年,清世祖顺治元年,大西天命元年,正月初三。 西京。 秦王府,承运殿。 大顺皇帝李自成高高坐在龙椅之上,大殿之上,牛金星,罗汝才,窦志忠,刘宗敏、李过、郝摇旗、李双喜、张鼐,李岩等心腹重臣面朝闯王而坐。 众人一起抬头望向皇帝,这样的排座或许不合礼法,然此时大顺尚处草创之际,百废待举,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龙椅之上的李自成神色淡然,不忧不喜,称帝建号之初的狂喜已渐渐褪去,这两日,琐事萦绕,连自以为精明强干的闯王也颇有些吃不消了。 祭祖,祭祀天地,拜谒太庙,加封九锡········ 依照大顺皇帝的初衷,这些琐碎而必要的仪式能省则省,一切从简,李自成手下诸位大将也很反感这些繁文缛节,满朝上下,只有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和他的死党宋献策坚持认为帝王无小事,只要是在儒家经典中能找到的礼节,一件也不能少。 李自成最终选择屈服,毋宁说是受不了牛金星宋献策轮番纠缠,——尤其是宋献策,张口就是童谣谶语——不如说是闯王在向陕西境内的士大夫阶层妥协。 占领西安后,李自成无师自通,越发明白这样一个道理:打江山可以胡作非为,坐江山可是要靠这些读书人的。 两天前,也就是正月初一,闯王李自成在西安登基称帝,建元永昌,改内阁为天佑阁,新政权大顺定都西安,西安这个命名超过两百年的城市被改成了西京,从西京这个充满地理想象的名字可以看出,李闯集团是想模仿他们的敌人——大明王朝——建立两京制。 然而也只是想想而已。 崇祯十六年十月,李闯军围攻西安,明军稍战即降,占领西安后,因为西安城墙年久失修,驰道荒废,只好大兴土木。这样以来,李闯军本来就匮乏的粮饷更加紧张。 无奈之下,牛金星建议对百姓征收粮饷,李自成犹豫不决,毕竟这违背了“闯王来了不纳粮”,不过现实发展容不得闯王犹豫,六万多大顺军,一万多明降军等着吃饭。 大顺朝很快颁发命令,粮每石征一两三钱,考虑到陕西全境粮一石三两的价格,这已经可以算作公开抢劫了。 除此之外,大顺军还直接抢劫西安周围的富户,美其名曰,杀富济贫,数百人被拷打致死。 只用了短短三年时间,闯王便变成了自己曾经要革·命的对象,曾经的屠龙少年最后变成了恶龙,历史竟是这样的诡吊。 进入西安后,李自成将大明第十五任秦王朱存极的治所变成了自己的皇宫,一些军国大事也在这里处理。 明末的秦王府虽然比不上紫禁城,不过作为”天下第一藩封”的存在,规划肃穆严整,建筑庄严华美,对于出身微寒的李闯集团来说,已经完全超过他们的预期了。 这几日,李自成可谓意气风发,大顺军攻占西安后,从秦王府中搜刮出数十万两白银,暂时解决了长期困扰顺军的粮饷问题, 李自成抬头望向手下文武大臣,望着一张张志满意得的脸,心中长舒一口气,这两年为躲避官军满山跑,那些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 “今个召大家来,斗是商量一下,哦们下一步该咋走!” 李自成一开口,浓郁的秦腔,这个土生土长的米脂汉子在外征战多年,仍旧不失秦人本色。 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朗声道。 ”皇上明鉴!书有云:名不正,则言不顺,我大顺上承天意,下顺百姓,今朱明气数已尽,皇上何不遵从天意,一鼓作气,攻占京师,传檄四方,定鼎天下!” 牛金星 闯王李自成意气风发,孙传庭刚刚被消灭,陕西全境已经在他掌握之下,李自成在西京皇宫召见属下。 然而军饷却是不足。 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建议劝说大顺皇帝继续东进,乘机占领北京,他的建议是这样的。 北京城大风霾,飞沙走石,不见天日。占得卦曰:风从乾起,主暴兵至,城破。如此不祥之兆,开启了这个风云变幻的年份。 诸位对进攻大明有什么建议、 渡过黄河, 咱们在京师的细作昨日发回消息说,崇祯在元旦朝会上杀了礼部主事, 无须多管,京师现在已经是一座死城,每天从九门运出的尸体都有上千具。 既然如此,咱们还攻打京城作甚?李岩冷冷道。 牛金星出于对儒家经典仪式的向往,或者说是对荣华富贵的向往,多次劝说李自成往前一步,从攻占洛阳到攻占西安,牛金星都是全力支持的。 在李闯大军不断推进中,牛金星也从落魄秀才,一路升到了大顺天佑阁大学士。 “正月初八起兵东征,明个再去西京周围州县找找粮饷,活人不能被尿憋死不是?” 李自成叹息一声,想起了自己在米脂做驿卒的时光,天启年间,他在米脂县城有酒有肉,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都怨朱由检!” 他喝了口闷酒,抬头望向东边天空,怒气冲冲骂道。 第十四章 立威 “皇上明鉴,这腌臜地界可别脏了龙体,万一龙体有恙。奴婢万死也不能谢罪!”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四,锦衣卫南镇府司。 大明崇祯皇帝朱由检背着装满医疗器材的双肩包,手戴一次性医护手套,手持一把九五式手枪,子弹上膛,准备进入地牢。 前日抓获的那个名叫古克谭的建奴细作正是关押此处。 昨日崇祯下令善待此人不要把他弄死,古克谭关进诏狱时已经身负重伤,所以南镇府司的番子们没敢怎么用刑,连诏狱里面司空见惯的老虎辣椒水都成了保留项目不予登场。 当崇祯听说建奴还是什么都没招后,立即率领王承恩来到南镇府司,高文彩在门口迎候,本以为皇上只是四处巡查,没想到皇帝竟然径直走向了诏狱。 此情此景,让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与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高文彩如临大敌,连忙跪倒在地,王承恩更是扯着崇祯衣袖,阻挡皇帝接近地牢。 崇祯勃然大怒,推开王承恩,对高文彩斥责道。 “审了两天一夜,还不知道晋商头子乔志雍的藏匿之处,眼看建奴又要起兵,李闯就要渡过黄河,高文彩,你说朕要你们何用!” 高文彩面如死灰,尽管还是初春天气,高千户的汗水却顺着脸颊啪嗒啪嗒淌了一地。 “皇上,卑职罪该万死,还请皇上保重龙体,诏狱关了个南直隶县令,前几日还好好地,昨日遭了疙瘩病,呕血不止,现在尸首还在大牢里没人敢抬,” 崇祯脑海中立即闪过一个念头:鼠疫。 崇祯十七年春,肆虐京师四年之久的鼠疫渐渐趋于尾声,大规模传染已经褪去,为何在这大牢之中又会发生新疫情呢? 就在崇祯思索之际,旁边太监王承恩便一把搂住主子,使劲往外扯,一边扯一边喊叫:“主子保重龙体!主子保重龙体!” 崇祯一脚踹开王承恩,怒吼道:“朕有成祖附体,莫说是鼠疫,就是萨满妖术也奈何不了朕!” 朕自有分寸!你们守在这里,不让别人入内! 高文彩哪里听得进这话,他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皇帝为什么想要去亲自审讯建奴,倘若在他眼皮子底下把皇帝放进诏狱,感染鼠疫,即便是崇祯皇帝龙体康健大难不死,让东林党们知道了,自己也是灭门的大罪,何况高千户前日才抄了东林党的家。 高千户正想该如何劝住皇上,忽见崇祯手指身后,大声道:“谁!” 高文彩下意识朝后看时,崇祯扬起枪托,用力砸在锦衣卫后脑勺上,特种兵手法娴熟,势大力沉,高文彩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倒在了地上。 只留下王承恩呆呆望向崇祯,即便是到这时候,这位忠心耿耿的太监还是不停念叨道: “皇上保重龙体!皇上保重龙体!皇上不可弃天下而去,成祖爷,高祖爷,先帝,都还盼着皇上中兴大明呢!” 崇祯微笑着望向王承恩,他本来想带太监一起下去看看,看看自己是怎么收拾这个建奴细作的。转念一想,恐怕王承恩这身子骨抵抗不住鼠疫病毒的攻击,最关键的是,王大伴身上从没有注射过鼠疫病毒疫苗。 而穿越而来的崇祯却有。 崇祯快步上前,王承恩以为皇上也要拿枪托打自己,望着皇帝的脸,下意识的抬起手。 却见崇祯伸手在王承恩肩头轻轻拍了拍,注视着太监着急火冒三丈的眼睛,郑重其事道:“大伴,你真的相信朕能中兴大明吗?” 王承恩眼睛盯着崇祯一动不动,沉重的点点头。 “那就不要怀疑朕!” 王承恩还要说什么时,却见皇帝和颜悦色道:“你就在外面等着,别怕,成祖刚才显灵了。” 崇祯说罢,翻身跳过护栏,朝着黑暗走去。 王承恩跪倒在地,脸上鼻涕和眼泪混杂在一起,抬头望向皇上离开的方向,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进入地牢之后,崇祯便戴上了防护口罩,随着他一步步往前走,感觉空气也没有什么异样,有的话也只是稍微有些潮气。 地牢光线昏暗,囚牢两边相距七八步远,崇祯走在中间,打起手电筒向四周张望。 听见有陌生人进来,地牢关押的犯人们立即朝这边高呼冤枉。 崇祯瞥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也不做停留,继续往黑暗处走去,边走边注意旁边关在囚牢中的犯人。 没走出多远,借着手电光,崇祯很快发现在一件牢房里住着位与众不同的人,此人后脑勺上拖着条长长的鼠尾辫,满嘴都是黄牙,崇祯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位的来历了。 牢房门口挂着一把铜锁,崇祯在朝里面喊了声,虽然不是满语,但这样简单的汉语鞑子细作不可能不知道。 “朕是大明皇帝朱由检,是你们一直想要杀得人,多尔衮这次费尽周折,不就是想让李自成先到北京,替他背锅吗?” 第十五章 淘汰 崇祯手上还有几把枪,然而就凭他一人携带这些武器荡平建奴,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现实世界中,很多琐事都不是靠手枪突突就能解决的。 手枪不能解决的问题,就靠病毒来帮忙了。 崇祯脑海中异想天开的设想并非没有科学依据。 早在三百多年前,蒙古黄金家族忽必烈大汗率领蒙古铁骑征战全球所向披靡时,就曾经将黑死病人的尸体用抛石机投入花剌子国首都巴格达城中。 这应该是人类历史上有记载的最高一次使用大规模杀伤性生化武器的记录。 蒙古人此举虽然野蛮,倒也收到了奇效,面对从天而降的尸体攻击,面对寂静无声的黑死病,巴格达守军最终投降。 崇祯准备给古克谭要做的大致就和这个差不多。 不同之处仅仅是,忽必烈要把尸体扔到巴格达城内,而崇祯则誓言要把超强鼠疫病毒注射到古克谭身上。 当然,他的手法会尽可能文明些,毕竟大明皇帝不是野蛮人。 “高文彩,建奴还活着么?” “回皇上,还活着,昨日皇上下令善待此人,番子们都没敢动刑,卑职还给他找了个郎中,涂了点药,现在早已经醒了。” “好!朕下去看看!” 崇祯说罢抬脚就要朝地牢里面走,吓得太监王承恩连忙拽住崇祯衣袖,哭喊着叫道: “皇上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还怎么活啊!” 昨日崇祯下令善待此人不要把他弄死,古克谭关进诏狱时身负重伤,南镇府司的番子们见他这样,都不敢用刑,这一次,连诏狱里面司空见惯的老虎辣椒水都成了保留项目不予登场。 当崇祯听说建奴还是什么都没招后,立即率领王承恩来到南镇府司,高文彩在门口迎候,本以为皇上只是四处巡查,没想到皇帝竟然径直走向了诏狱。 此情此景,让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与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高文彩如临大敌,连忙跪倒在地,王承恩更是扯着崇祯衣袖,阻挡皇帝接近地牢。 崇祯勃然大怒,推开王承恩,对高文彩斥责道。 “审了两天一夜,还不知道晋商头子乔志雍藏匿之处,眼看建奴又要起兵,这一交晋商必定勾结作乱,高文彩,你说朕要你们何用!” 高文彩面如死灰,尽管还是初春天气,高千户的汗水却顺着脸颊啪嗒啪嗒淌了一地。 崇祯见他这副样子,上前一步逼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赶快说来!” 高文彩迟疑片刻,最终下定极大决心,向崇祯叩头请罪。 “皇上,卑职罪该万死,还请皇上保重龙体, 诏狱中前几日关进个不知名的县令,刚来不过两天,便赶上了无尽桀骜。 背上出现鸡蛋大小的肉瘤,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都是为何 疙瘩病? 崇祯脑海中立即闪过一个念头:鼠疫。 崇祯十七年春,肆虐京师四年之久的鼠疫渐渐趋于尾声,大规模传染已经褪去,为何在这大牢之中又会发生新疫情呢? 就在崇祯思索之际,旁边太监王承恩便一把搂住主子,使劲往外扯,一边扯一边喊叫:“主子保重龙体!主子保重龙体!” 崇祯一脚踹开王承恩,怒吼道:“朕有成祖附体,莫说是鼠疫,就是萨满妖术也奈何不了朕!” 朕自有分寸!你们守在这里,不让别人入内! 高文彩哪里听得进这话,他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皇帝为什么想要去亲自审讯建奴,倘若在他眼皮子底下把皇帝放进诏狱,感染鼠疫,即便是崇祯皇帝龙体康健大难不死,让东林党们知道了,自己也是灭门的大罪,何况高千户前日才抄了东林党的家。 高千户正想该如何劝住皇上,忽见崇祯手指身后,大声道:“谁!” 高文彩下意识朝后看时,崇祯扬起枪托,用力砸在锦衣卫后脑勺上,特种兵手法娴熟,势大力沉,高文彩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倒在了地上。 只留下王承恩呆呆望向崇祯,即便是到这时候,这位忠心耿耿的太监还是不停念叨道: “皇上保重龙体!皇上保重龙体!皇上不可弃天下而去,成祖爷,高祖爷,先帝,都还盼着皇上中兴大明呢!” 崇祯微笑着望向王承恩,他本来想带太监一起下去看看,看看自己是怎么收拾这个建奴细作的。转念一想,恐怕王承恩这身子骨抵抗不住鼠疫病毒的攻击,最关键的是,王大伴身上从没有注射过鼠疫病毒疫苗。 而穿越而来的崇祯却有。 崇祯快步上前,王承恩以为皇上也要拿枪托打自己,望着皇帝的脸,下意识的抬起手。 却见崇祯伸手在王承恩肩头轻轻拍了拍,注视着太监着急火冒三丈的眼睛,郑重其事道:“大伴,你真的相信朕能中兴大明吗?” 王承恩眼睛盯着崇祯一动不动,沉重的点点头。 “那就不要怀疑朕!你们不必担心,朕自有天相。” 王承恩还要说什么时,却见皇帝和颜悦色道:“你就在外面等着,别怕,成祖刚才显灵了。” 崇祯说罢,翻身跳过护栏,朝着黑暗走去。 王承恩跪倒在地,脸上鼻涕和眼泪混杂在一起,抬头望向皇上离开的方向,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进入地牢之后,崇祯便戴上了防护口罩,随着他一步步往前走,感觉空气也没有什么异样,有的话也只是稍微有些潮气。 地牢光线昏暗,囚牢两边相距七八步远,崇祯走在中间,打起手电筒向四周张望。 听见有陌生人进来,地牢关押的犯人们立即朝这边高呼冤枉。 崇祯瞥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也不做停留,继续往黑暗处走去,边走边注意旁边关在囚牢中的犯人。 望见有人进来,被关在铁门栅栏后面的犯人像打了鸡血似得,拼命向崇祯大声喊叫: ”冤枉啊!我冤枉啊!” 崇祯淡淡一笑,这样桥段太多了,几乎所有人都在电视新闻上见过。 地牢中传来谈谈腐臭味,那个倒霉悲催的外地县令在鼠疫中死去。 崇祯倒不在意这些,继续往前走,路过的地方都有囚犯在喊冤枉,崇祯起初还回想一下人家在唱什么歌?” 建奴细作后脑勺上拖着条长长的鼠尾辫,满嘴都是黄牙,崇祯看在眼里,觉得阵阵恶心。 ”好了,到了。” 崇祯一脚踹开牢房大门,古克谭神色紧张的望向皇帝,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崇祯盯着瑟瑟发抖站立不稳的古克谭,冷冷问道: “听说你还杀了明个名国人,温宿人,道法很不错啊你的同伙都在那里?” “该说的都说了,下面开始试验吧?” 崇祯说罢,不由分说从背包里取出鼠疫病毒注射器,在古克谭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中,崇祯开始将注射器内的鼠疫病毒缓缓注射到八旗勇士体内。 看着接近一百毫升。 当然,这次崇祯皇帝给敌人注射的鼠疫病毒是在从前那只身上做了些许改良。 确保病人感染后不会立即发作,从而在细作回到沈阳之前,将鼠疫病毒当做礼物送给多尔衮。 毕竟之前的疙瘩病传染太过迅速,基本上是早上遭受鼠疫,到了晚上就一命呜呼,这样的手机恐怖。 希望病毒能够管用吧,崇祯闭上眼睛,虔诚祈祷。 离开锦衣卫诏狱,王承恩与李若琏一路陪行。 又到了早朝时间,崇祯皇帝手下那群尽职尽责的大臣们正在皇极殿守候。 是时候让大臣们等等皇帝了。 半个时辰后,皇极殿。 李自成正月初八即将东征的消息早散布开来。 朝中诸位大臣对李闯突然闯进京师感到恐惧,估计这次早朝完毕,又会有很多人要出去流浪了、 “李自成不过二十万人,就敢宣称百万,一半人口就是年轻力壮的有有权。” 朝堂之上像是炸开了锅,无论是建奴还是李闯,都是让他们揪心的。 “张大人,朕昨日下旨,允许修道士传教士奇装异服,召集 第十六章 火器 “皇上明鉴,这腌臜地界可别脏了龙体,万一龙体有恙,皇后怪罪下来,奴婢万死也不能谢罪!”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四,锦衣卫南镇府司诏狱门口。 大明皇帝朱由检背着特种兵医疗器材包,戴着医护手套,手持九五式手枪,子弹已经上膛,站在地牢入口前,最后一遍检查身上装备。 在皇帝身后,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高文彩与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神色紧张,王承恩更是站在皇帝身前,用肥胖圆滚滚的身子挡住崇祯前进脚步,哭丧着脸,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 “皇上,不可啊!” 高文彩虽然没有王承恩表现的那般夸张,却也做出了一副决不妥协的姿态。 “皇上,为了一个建奴细作,不值当冒险啊,” 崇祯决定要和关押在诏狱中古克谭谈谈。 关于和这位异族汉子谈谈人身的想法,崇祯早在几日前就有了。 注意是人身而不是人生。 崇祯皇帝是个坚定的异性恋,喜爱美色,对同性并不感冒,这点和他的先辈明武宗朱厚照相比就差远了。 尤其是在明末这种断袖云集的社会风气下,社会上层不搞搞同性恋,就像读书人不读四书五经一样,多少有点不伦不类。 然而皇帝真心对这个不感兴趣。 他只是想在这位建奴俘虏身上发现点什么。 发现什么呢?比如疫苗啊,病毒啊,这种发现注定会漫长而艰辛,就像无数艰苦奋斗的科学家做的那样,也很枯燥。 简单来说,重整需要把横行华北长达的五年的鼠疫病毒注射在这个倒霉蛋身上,通过实验,最终找到一种超级鼠疫病毒,然后伺机将病毒投放给大明的敌人——占据辽东无恶不作的鞑子。 崇祯相信而且必须相信,眼下只有这种生化武器才有可能挽救大明。都没有人知道崇祯手上还有几把枪。除了他自己,他最心爱的武器是那把火焰喷射器,想起烧烤建奴的酸爽,他就觉得兴奋。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他很清楚,就靠他一个人外加成祖显灵,恐怕也不是满清八旗以及汉人包衣的对手。 崇祯相信,能用手枪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当然,不能用手枪解决的问题他还可以用病毒来解决。 横行华北的鼠疫病毒重击明王朝,将大明王朝推入灭亡边缘。整个华北陷入死亡阴霾中,崇祯十六年的北京更是宛若人间地狱。 为什么不让多尔衮李自成也尝尝黑暗中世纪的滋味呢? 难道死神的镰刀对通古斯人就法外开恩? 血债必须血偿。 崇祯皇帝脑洞大开并非没有任何科学依据。 早在三百多年前,也就是蒙古黄金家族忽必烈大汗率领蒙古铁骑征战全球所向披靡时,就曾经将黑死病人的尸体用抛石机投入花剌子国首都巴格达城中。 这应该是人类历史上有记载的最高一次使用大规模杀伤性生化武器的记录。 蒙古人此举虽然野蛮,倒也收到了奇效,面对从天而降的尸体攻击,面对寂静无声的黑死病,巴格达守军很快放弃抵抗,事实上任何族群也承受不了这样等攻击。 崇祯准备对古克谭做的大致就和这个差不多。 不同之处仅仅是,忽必烈要把尸体扔到巴格达城内,而崇祯则誓言要把超强鼠疫病毒注射到建奴身上。 当然,他的手法会尽可能文明些,毕竟大明皇帝不是野蛮人。 “高文彩,建奴还活着么?” “回皇上,还活着,昨日皇上下令善待此人,番子们都没敢动刑,卑职还给他找了个郎中,涂了点药,现在早已经醒了。” “好!朕下去看看!” 崇祯说罢抬脚就要朝地牢里面走,吓得太监王承恩连忙拽住崇祯衣袖,哭喊着叫道: “皇上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还怎么活啊!” 昨日崇祯下令善待建奴细作不要把他弄死,南镇府司的番子们见他已经负伤,都不敢用刑,这一次,连诏狱里面司空见惯的老虎辣椒水都成了保留项目不予登场。 当崇祯听说建奴还是什么都没招后,立即率领王承恩来到南镇府司,高文彩在门口迎候,本以为皇上只是四处巡查,没想到皇帝竟然径直走向了诏狱。 此情此景,让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与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高文彩如临大敌,连忙跪倒在地,王承恩更是扯着崇祯衣袖,阻挡皇帝接近地牢。 崇祯勃然大怒,推开王承恩,对高文彩斥责道。 “审了两天一夜,到现在还不知道晋商头子乔志雍藏匿之处,眼看建奴又要起兵,这一交晋商必定勾结作乱,高文彩,你说朕要你们何用!” 高文彩面如死灰,尽管还是初春天气,汗水却顺着脸颊啪嗒啪嗒淌了一地。 他实在是有苦难言,如果皇上让他放开手脚审问,半个时辰就能让建奴交待的清清楚楚。 崇祯见他这副样子,上前一步逼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赶快说来!” 高文彩迟疑片刻,最终下定极大决心,向崇祯叩头请罪。 “皇上,卑职罪该万死,还请皇上保重龙体, 诏狱中前几日关进个不知名的县令,刚来不过两天,便不停咳血,背上出现鸡蛋大小的肉瘤,在牢房中鬼哭狼嚎,很快病发身亡。 疙瘩病? 崇祯脑海中立即闪过一个念头。 所谓疙瘩病就是明末鼠疫,患者在感染鼠疫后会出现腹部结块,大量呕血等症状,在这个时代,除非能遇见名医吴又可,否者就只有等死。 “鼠疫!”崇祯没有丝毫恐惧,脸上反而显出得意笑容。 王承恩见状,连忙劝道“皇上,这疙瘩病甚是厉害,染上就没有活命的机会,京师三大营号称十万人,一场鼠疫下来,剩下的不到两万,” 崇祯冷冷笑道,“那是将官们吃空饷,你不知道不要瞎说。” 王承恩还要说话被崇祯瞪了一眼, 他心中倒有些诧异,崇祯十七年春,横行已久的鼠疫已经渐渐平息,大规模传染已经褪去,实际上现在京师街道上,已经看不到一个鼠疫患者的身影。 当然,也有可能司这些人都死光了。 那么为何在这大牢之中发生新疫情呢? 就在崇祯思索之际,旁边太监王承恩便一把搂住主子,使劲往外扯,一边扯一边喊叫: “主子保重龙体!主子保重龙体!” 崇祯忍无可忍,王承恩虽然忠心,可是这种时候也顾不得他了,一脚踹开王承恩,怒吼道: “朕有成祖附体,莫说是鼠疫,就是萨满妖术也奈何不了朕!你给朕闪开!朕自有分寸!你们守在这里,不让别人入内! 王承恩还要说话,被崇祯凶狠眼神瞪住。 高文彩哪里听得进这话,他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皇帝为什么想要去亲自审讯建奴,倘若在他眼皮子底下把皇帝放进诏狱,感染鼠疫,即便是崇祯皇帝龙体康健大难不死,搞不好让东林党们知道了,自己也是灭门的大罪,千刀万剐也不足为奇。 高千户正想该如何劝住皇上,不要让他下地牢,忽见崇祯手指身后,大声道:“谁!” 高文彩下意识朝后看时,崇祯扬起枪托,用力砸在锦衣卫后脑勺上,特种兵手法娴熟,势大力沉,高文彩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倒在了地上。 只留下王承恩呆呆望向崇祯,即便是到这时候,这位忠心耿耿的太监还是不停念叨道: “皇上保重龙体!皇上保重龙体!皇上不可弃天下而去,成祖爷,高祖爷,先帝,都还盼着皇上中兴大明呢!” 崇祯微笑着望向王承恩,他本来想带太监一起下去看看,看看自己是怎么收拾这个建奴细作的。转念一想,恐怕王承恩这身子骨抵抗不住鼠疫病毒的攻击,毕竟王大伴身上从没有注射过鼠疫病毒疫苗,万一让这位大明末代太监去见他祖宗,那就太不值当了。 崇祯快步上前,王承恩以为皇上也要拿枪托打自己,望着皇帝的脸,下意识的抬起手。 崇祯伸手在王承恩肩头轻轻拍了拍,注视着太监着急火冒三丈的眼睛,郑重其事道:“大伴,你真的相信朕能中兴大明吗?” 王承恩眼睛盯着崇祯一动不动,沉重的点点头。 “奴婢当然相信,主子别进去了,” “那就不要怀疑朕!你们不必担心,朕自有天相。” 王承恩还要说什么时,却见皇帝和颜悦色道:“你就在外面等着,别怕,成祖刚才显灵了。” 崇祯说罢,翻身跳过护栏,朝着黑暗走去。 王承恩跪倒在地,脸上鼻涕和眼泪混杂在一起,抬头望向皇上离开的方向,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进入地牢之后,崇祯便戴上了防护口罩,随着他一步步往前走,感觉空气也没有什么异样,有的话也只是稍微有些潮气。 地牢光线昏暗,囚牢两边相距七八步远,崇祯走在中间,从背包里掏出手电向大牢四周张望。 地牢之中光线昏暗,到处不满呻吟、咒骂声。 这里关着的都是大明王朝六品以上的官员,人数多达五十多人。 尽管如此,在崇祯努力下,越来越多的高级官员开始进入他们的新家——诏狱监狱。 听见有陌生人进来,地牢关押的犯人们几乎同时扯着嗓子高呼冤枉。 “哈哈,喊吧!叫吧,” 来到这里的人都认为自己是冤枉的,这点表示可以理解。 不过现在有急事在身,否则崇祯还会和这些死囚们好好聊人生没有说话,也不做停留,继续往黑暗处走去,边走边注意旁边关在囚牢中的犯人。 望见有人进来,被关在铁门栅栏后面的犯人像打了鸡血似得,拼命向崇祯大声喊叫: ”冤枉啊!我冤枉啊!” 崇祯淡淡一笑,这样桥段太多了,几乎所有人都在电视新闻上见过。 地牢中传来谈谈腐臭味,那个倒霉悲催的外地县令在鼠疫中死去。 崇祯倒不在意这些,继续往前走,路过的地方都有囚犯在喊冤枉,崇祯起初还回想一下人家在唱什么歌?” 建奴细作后脑勺上拖着条长长的鼠尾辫,满嘴都是黄牙,崇祯看在眼里,觉得阵阵恶心。 ”好了,到了。” 崇祯一脚踹开牢房大门,古克谭神色紧张的望向皇帝,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崇祯盯着瑟瑟发抖站立不稳的古克谭,冷冷问道: “听说你在京师杀了不少人,现在被抓住了,朕不会让你自杀,也可以考虑充分发挥你的shngy8wangi” “该说的都说了,下面开始试验吧?” 崇祯说罢,不由分说从背包里取出鼠疫病毒注射器,在古克谭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中,崇祯开始将注射器内的鼠疫病毒缓缓注射到八旗勇士体内。 看着接近一百毫升。 当然,这次崇祯皇帝给敌人注射的鼠疫病毒是在从前那只身上做了些许改良。 确保病人感染后不会立即发作,从而在细作回到沈阳之前,将鼠疫病毒当做礼物送给多尔衮。 毕竟之前的疙瘩病传染太过迅速,基本上是早上遭受鼠疫,到了晚上就一命呜呼,这样的手机恐怖。 希望病毒能够管用吧,崇祯闭上眼睛,虔诚祈祷。 离开锦衣卫诏狱,王承恩与李若琏一路陪行。 又到了早朝时间,崇祯皇帝手下那群尽职尽责的大臣们正在皇极殿守候。 是时候让大臣们等等皇帝了。 第十七章 骑虎 王承恩见状,知道崇祯决心要进地牢,连忙劝道: “皇上深居内宫,有所不知,这鼠疫又称疙瘩病,甚是厉害,普通人染上绝无活命机会。京师三大营号称十万人,一场鼠疫下来,剩下的不到两万,那几天营地里遍布尸体都没人敢收。” 崇祯冷笑一声,类似这样的谣言他听过不少,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京营要是死了八万人,京城百姓不是要死绝了,那是将官们吃空饷,你不知道不要瞎说。” 王承恩还要说话被崇祯瞪了一眼,只好乖乖闭上口了。 不过此时崇祯很是诧异,早在崇祯十六年底,横行已久的鼠疫已渐渐平息,大规模传染已经褪去,实际上现在京师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一个鼠疫患者的身影。 镇抚司诏狱中的鼠疫,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就在崇祯思索之际,旁边太监王承恩便一把搂住主子,使劲往外扯,一边扯一边喊叫: “主子保重龙体!主子保重龙体!” 崇祯忍无可忍,王承恩虽然忠心,可是这种时候也顾不得他了,一脚踹开王承恩,怒吼道: “朕有成祖附体,莫说是鼠疫,就是萨满妖术也奈何不了朕!你给朕闪开!朕自有分寸!你们守在这里,不让别人入内! 高文彩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皇帝为什么想要去亲自审讯建奴,不过他很清楚,如果自己这样他眼皮子底下把皇帝放进诏狱,皇上不幸感染上鼠疫,那就是灭门的大罪。虽千刀万剐也不足为奇。 高千户正想该如何劝住皇上,不要让他下地牢,忽见崇祯手指身后,大声道:“谁!” 高文彩下意识朝后看时,崇祯扬起枪托,用力砸在锦衣卫后脑勺上,特种兵手法娴熟,势大力沉,高文彩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倒在了地上。 只留下王承恩呆呆望向崇祯,即便是到这时候,这位忠心耿耿的太监还是不停念叨道: “皇上保重龙体!皇上保重龙体!皇上不可弃天下而去,成祖爷,高祖爷,先帝,都还盼着皇上中兴大明呢!” 崇祯微笑着望向王承恩,他本来想带太监一起下去看看,看看自己是怎么收拾这个建奴细作的。转念一想,恐怕王承恩这身子骨抵抗不住鼠疫病毒的攻击,毕竟王大伴身上从没有注射过鼠疫病毒疫苗,万一让这位大明末代太监去见他祖宗,那就太不值当了。 崇祯快步上前,王承恩以为皇上也要拿枪托打自己,望着皇帝的脸,下意识的抬起手。 崇祯伸手在王承恩肩头轻轻拍了拍,注视着太监着急火冒三丈的眼睛,郑重其事道:“大伴,你真的相信朕能中兴大明吗?” 王承恩眼睛盯着崇祯一动不动,沉重的点点头。 “奴婢当然相信,主子别进去了,” “那就不要怀疑朕!你们不必担心,朕自有天相。” 王承恩还要说什么时,却见皇帝和颜悦色道:“你就在外面等着,别怕,成祖刚才显灵了。” 崇祯说罢,翻身跳过护栏,朝着黑暗走去。 王承恩跪倒在地,脸上鼻涕和眼泪混杂在一起,抬头望向皇上离开的方向,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进入地牢之后,崇祯便戴上了防护口罩,随着他一步步往前走,感觉空气也没有什么异样,有的话也只是稍微有些潮气。 锦衣卫诏狱地牢里面光线昏暗,崇祯走在里面,从背包里掏出手电向四周张望。 光线昏暗,除非这座房子被炸了,否者这里永远都见不到一丝阳光。 崇祯边走边想,忽然听见大牢两边栏杆上传来沉闷的喊冤声。 这里关着的都是大明王朝六品以上的官员,人数多达五十多人。 尽管如此,在崇祯努力下,越来越多的高级官员开始进入他们的新家——诏狱监狱。 听见有陌生人进来,地牢关押的犯人们几乎同时扯着嗓子高呼冤枉。 “哈哈,喊吧!叫吧,” 来到这里的人都认为自己是冤枉的,这点表示可以理解。 不过现在有急事在身,否则崇祯还会和这些死囚们好好聊人生没有说话,也不做停留,继续往黑暗处走去,边走边注意旁边关在囚牢中的犯人。 望见有人进来,被关在铁门栅栏后面的犯人像打了鸡血似得,拼命向崇祯大声喊叫: ”冤枉啊!我冤枉啊!” 崇祯淡淡一笑,这样桥段太多了,几乎所有人都在电视新闻上见过。 地牢中传来谈谈腐臭味,那个倒霉悲催的外地县令在鼠疫中死去。 崇祯倒不在意这些,继续往前走,路过的地方都有囚犯在喊冤枉,崇祯起初还回想一下人家在唱什么歌?” 建奴细作后脑勺上拖着条长长的鼠尾辫,满嘴都是黄牙,崇祯看在眼里,觉得阵阵恶心。 ”好了,到了。” 崇祯一脚踹开牢房大门,古克谭神色紧张的望向皇帝,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崇祯盯着瑟瑟发抖站立不稳的古克谭,冷冷问道: “听说你在京师杀了不少人,现在被抓住了,朕不会让你自杀,也可以考虑充分发挥你的shngy8wangi” “该说的都说了,下面开始试验吧?” 崇祯说罢,不由分说从背包里取出鼠疫病毒注射器,在古克谭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中,崇祯开始将注射器内的鼠疫病毒缓缓注射到八旗勇士体内。 看着接近一百毫升。 当然,这次崇祯皇帝给敌人注射的鼠疫病毒是在从前那只身上做了些许改良。 确保病人感染后不会立即发作,从而在细作回到沈阳之前,将鼠疫病毒当做礼物送给多尔衮。 毕竟之前的疙瘩病传染太过迅速,基本上是早上遭受鼠疫,到了晚上就一命呜呼,这样的手机恐怖。 希望病毒能够管用吧,崇祯闭上眼睛,虔诚祈祷。 离开锦衣卫诏狱,王承恩与李若琏一路陪行。 又到了早朝时间,崇祯皇帝手下那群尽职尽责的大臣们正在皇极殿守候。 是时候让大臣们等等皇帝了。 第十八章 王牌 崇祯习惯性爆了句粗口,戴上医用防护口罩,握紧手枪,睁大眼睛,小心翼翼往地牢深处前进。 皇帝说的没错,大明锦衣卫镇抚司诏狱的确黑。 有明以来,死在南北镇抚司诏狱里的大臣胜不胜数。 单是太祖一朝,就有超过百名六品以上官员在地牢殒命。 严刑拷打,血肉翻飞。 朱元璋坚信严刑峻法能够使大明官员保持清廉。太祖创造性发明了剥人皮的酷刑,官员贪墨十两以上,即行剥皮,然后将风干的人皮里面塞满草,放在新任官员身边,以示警戒。 然而人性是贪婪的,明朝官员俸禄之低,创下历代之最。除了海瑞,普通官员想要生活,就只有贪赃枉法了。 于是就形成了这样一个怪圈,洪武一朝,贪官越杀越多,越多越杀,最后连明太祖朱元璋也感觉疲惫了。索性直接发动文字狱,几场大案下来,诛杀几万臣子,算是给大明换了次血。 洪武时代,镇抚司诏狱就是大明官员的地狱,即便没有任何罪名,从这里出来,身上必掉一层皮。 更不要说接替朱重八杀人事业的明成祖朱棣,靖难之役,死在成祖手下的官员不下千人。 当然,若论起诛杀大臣的本事,崇祯和他的先辈比起来丝毫不显逊色。 崇祯年间,死在诏狱的大臣不在少数,被誉为“传庭死大明绝”的孙传庭,最后也差点死在了南镇府司的地牢里。 三个月后,李自成攻破北京,派刘宗敏追缴银饷,对京城内文武百官严刑拷打。 刘宗敏突发奇想,在镇抚司就地取材,熟练使用各种刑具伺候大臣们,当场打死数十人,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往事历历在目,崇祯真开眼睛不再去想,两侧墙壁上的火把已经燃尽,地牢完全陷入黑暗。 通道里见不到一个人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尿骚味,崇祯伸手从军用背包里掏出强光手电,四下照了照,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空荡荡的牢房,没有犯人,没有看守,连一个活人都没有。 这可是南镇府司诏狱啊,是京城锦衣卫的两大总部之一,番子们都到哪儿去了,难道厂卫已经废驰到这种地步? 崇祯心中疑惑重重,扬着手电继续往前走,忽然,他感觉脚下一软,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看时,把他吓了一跳。 脚下地面上躺着个飞鱼服锦衣卫。 崇祯连忙把脚拿开,那人却是一动不动,崇祯伸手在他颈部摸了摸,发现脉搏已经停止跳动。 “死了!” 而且是刚刚死去不久,尸体尚有温热。死者面部朝地,崇祯试图将他翻过时发现飞鱼服上有很多鼓起的肉包。 “鼠疫,是鼠疫,” 崇祯神经质的念叨了一声,感觉心脏快跳到嗓子眼上了。 他小心翼翼将这名死去不久的锦衣卫翻转过来,发现死者脸上有许多血迹。 强光手电照射下,崇祯脸上表情忽然凝固。 他面前的死者竟是三天前在金水桥誓言对自己的效忠的锦衣卫番子赵武。 “皇上,小的还要打回辽东,给爹娘下葬呢!” 赵武的话还萦绕在崇祯耳边,然而他却死了,这个身材魁梧武艺高强的壮汉没有死在光复辽东的战场上,甚至连杀害父母的鞑子都没看见,就被鼠疫击倒了。 他们管九五式手枪叫轰天雷。 此刻,他那张年轻英俊的脸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形状,嘴唇向外撕裂,像是要撕咬活人。 污浊的黑色血迹从嘴巴,鼻孔,耳朵,眼睛流出。唇边还残留着一大团呕吐物。 这是鼠疫猝死的典型症状。 “放心,辽东会光复的,” 第十九章 诏狱 崇祯皇帝伸手合上了锦衣卫赵武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他内心升起一阵莫名悲凉,怅然若失。 诏狱烟雾弥漫,掩映着大明皇帝那张孤独落寞的脸。 建奴细作古克谭现在是死是活已经不是他关心的事情了,发生在京师的鼠疫远比想象的要严重。 如果说这世界真的有地狱,崇祯末年的北京绝对算是。 “找到建奴细作,杀死他,结束眼前这一切。” 崇祯准备继续往前走,忽然感到双眼一阵晕眩,不等他反应过来,剧烈的恶心让他几乎就要立即呕吐。 鼠疫像子弹一样击中了末代皇帝,他想要逃走却发现瘟疫无处不在。 崇祯身体踉跄,差点摔倒,扶住墙壁。伸手从背包里取出一支吗啡,几片维生素。 将吗啡注入体中,将抗生素就着矿泉水喝下去,又过了一会儿,他感觉稍好些。 崇祯四处走动,活动筋骨,努力让血液保持循环,他已经被鼠疫病毒传染了,通常情况下,这种病毒可以在半小时内杀死宿主。 崇祯感觉脑袋越发昏沉,意识逐渐模糊,他努力告诉自己不要睡去,可是上下眼皮却是越来越沉重。 此刻他身处其中的地牢也变得深不可测。 一切如梦似幻。 啪嗒一声,手电掉在地上,努力伸手去捡,却感觉浑身无力,瘫软在地。 “难道朕就要死在这里吗?” 崇祯心中闪过一个可怕念头,他本来以为自己身体对鼠疫病毒具有免疫力,没想到这么快就中招了。 如果就这样死了,大明王朝命运又将何去何从? 朕不能死! 崇祯挣扎着站起身,喝了口水,他蓦然发现他的鼻孔在流血。 接着是耳朵,嘴巴,眼睛······· 崇祯惊愕抬起头,一个高大巍峨的身影如黑塔般矗立在皇帝面前。 “皇上,臣来见你了!” “皇上,臣在河南死得好惨啊!” 崇祯仔细看时,惊讶发现眼前站着的竟然是孙传庭! “孙都督,你,你不是死了吗?” 崇祯哆哆嗦嗦,对于孙传庭的死,他一直耿耿于怀,如果自己早穿越半年,这位大明悍将也不会被逼死在河南了。 孙传庭转过身,崇祯望见他背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箭羽,脸上也有好多处火枪创伤。 “臣见皇上危难,便来救驾,”孙传庭对崇祯面无表情道,崇祯望着孙都督那张千疮百孔的脸,以及脸上那双空洞无物的眼睛,正要说话时,孙传庭消失不见了,梦中经常看到的那群头顶鼠尾辫的鞑子士兵出现在崇祯眼前。 在无边无际的红色荒原上,崇祯疯狂逃命,背后锋利的枪头距离越来越近,随时便要夺去崇祯性命。 崇祯拼命跑着,惊恐叫着,越跑越慢,直到最后气喘吁吁,精疲力竭满头大汗倒在地上,任凭怎么使劲也拖不动沉重双脚。 他已经能感受到背后死神的气息。 就在这时,他忽然摸到了腰间那把一直并不存在的九五手枪。 “去死吧!”崇祯忽然转身,扣动手枪扳机,令他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一个身材瘦削,胡须花白的老头颓然倒地,一命呜呼,在他身边不远地上,散落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长枪。 原来一直让崇祯惊恐不安的,竟然是这样弱鸡的存在。 崇祯飞快掏出怀中九五手枪,不用瞄准,对着地上的老建奴一通乱射。 看到建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崇祯站在辽阔的原野上放声大笑。 直到从大笑中醒来,发现自己竟然昏倒在锦衣卫赵武尸体旁边,不知昏睡了多长时间。 崇祯猛然惊醒,豆大的汗珠密布额头,渐驱僵硬的四肢渐渐恢复意识,原来是吗啡和抗生素起了作用。 崇祯挣扎着站起身,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又喝了点矿泉水,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 死神就这样擦肩而过。 往前走了十几米,陆续又撞见了几具锦衣卫尸体,不过都不认识,加入近卫军的锦衣卫只有五分之一,南北镇抚司的贩子们,绝大多数崇祯是不认识的。 大难不死,崇祯脸上没有一丝欣喜之色。 作为医疗兵,他在学校时就习惯了和死神打交道,每天都能见到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尸体鲜血,几十人惨死的大场面也不是没见过。他的神经早已被磨炼的足够粗大,可是今天,这大明锦衣卫南镇府司诏狱里,他却感到了一种不曾有过的恐惧与压抑。 他茫然无措的往前走,早已忘记自己是要来找那位名叫古克谭建的奴细作,和他谈谈心。 “古克谭是不是死了?”崇祯边走边神经质说道。 “古克谭肯定一定确定死了,”崇祯有些神志不清了。 强光手电光照射下,氤氲雾气聚拢起来,来到皇帝身边。 大明两百年间冤死诏狱的鬼魂纷纷聚拢而来。 第二十章 亡灵 朱由检清晰望见一张张鬼脸浮现在他眼前。 各鬼脸上都是奇形怪状的表情,或是惊恐,或是愤怒,或是哀怨。 这一刻,崇祯看到了孙传庭,看到了袁崇焕,看到了毛文龙,看到了于谦,看到了被朱棣凌迟处死的三千宫女。 大明两百年间冤案不断,现在这些冤魂全部聚集起来,要向崇祯皇帝索命了。 鬼魂若烟雾缭绕,久久不肯散去。 ”朕有罪!” 在巨大压力之下,崇祯精神崩溃,他跪倒在地,鼻涕四流,替他的先人道歉。 “朕刻薄急躁,乱杀大臣,朕有罪!” 专制主义发展到明代已经无药可救。 皇帝一人成为天下人的仇敌,防备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 不仅要提防文武百官叛逆,还要提防王子皇孙叛乱。 他最需要提防的是人其实就是他自己。 提防自己在这样变态的环境下会成为疯子。 “朕会替你们讨回公道的!朕会替你们讨回公道的!该追封的追封,该平反的平反!“ 崇祯声嘶力竭吼叫,不知过了多久,一张张鬼脸开始变得模糊,白色烟雾终于散去。 “归去来兮归去来!” 崇祯像萨满巫师般在地牢里翩翩起舞,归去来兮作为招魂用语,可以说是万金油一样的存在,从先秦时期一直用到现在,屡试不爽。 就在大明皇帝陷于招魂仪式不能自拔时,耳边忽然传来低沉的呻吟声,声音很微小,却清晰可闻。 他心中立马冒出一个念头。 “古克谭!” 崇祯攥紧手枪,循着声音靠过去,心脏狂跳不止。 “救我,救我!“ 崇祯举起强光手电筒朝牢房照了照,走过好几间牢房,终于在最里面的地牢里发现了一个犯人。 “古克谭!” 崇祯一眼就认出了古克谭,他没有被鼠疫打倒,却在牢房枯草堆里爬来爬去。 “救我!安达充拉擦!” 这位建奴细作操着生硬的汉语不停朝崇祯求救,不时从嘴里冒出一两句满语。 崇祯将手电筒对准古克谭,大明皇帝惊讶发现,两三日不见,古克谭身上竟然发生了很大变化。 首先是他的大门牙掉了几颗,那可是通古斯人重要身份标识之一。一条腿也不见了,脸上头上遍布伤疤。 “是锦衣卫打得?”崇祯面无表情问道。 古克谭连忙点头,抬头望向崇祯,脸上却没有一丝凶狠之色,而是像望见根救命稻草。 崇祯下令不要将建奴细作弄死,可没说不要弄伤。 ”干得不错,”崇祯微微笑道,脸上表情却是没有任何变化。 见崇祯这幅表情,古克谭脸上燃起的一丝希望迅速幻灭。 “你想从这里出去吗?”崇祯盯着建奴细作的脸,一字一句问道, ”回到辽东去,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放羊,劈柴,喂马,关心粮食。” 古克谭连连点头。 “那就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崇祯上前一步,盯着古克谭的脸,建奴下意识后退两步,深怕崇祯又要打他。 “京师大鼠疫是不是从辽东来的?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古克谭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崇祯会问他这个问题。 崇祯一脚踹开牢门,上去扯住古克谭后脑勺上金钱鼠尾辫,狠狠撞在墙壁上,撞得建奴头破血流。 “我只问三遍,这是第二遍,京师大鼠疫是不是从辽东来的!” 不等崇祯问第三遍,古克谭连忙叫道:“不管小的事情,啊下吧安可,都是范大学士的主意。” “范文程?” 崇祯心头微微一震,虽然他早就知道崇祯末年的京师大鼠疫非同寻常,在看到古克谭没有被鼠疫感染后更是疑惑重重。 然而万万没想到,这场大鼠疫的元凶竟然是建奴! 准确来说是大汉奸范文程。 提起范文程,崇祯便有一种杀人的冲动。 一个汉人,生于明国,长于明国,还在明国考中了秀才。年纪轻轻二十多岁,竟然主动投降建奴,求见努尔哈赤。坚持卖国四十年,哪怕自己老婆被建奴将领睡了也忍气吞声,坚持用同胞的鲜血染红自己的顶戴花翎,成为满清的开国元勋。 这是什么精神? 这难道不是最本质最纯粹的奴才精神吗? 没想到京师鼠疫也是此人一手策划的,崇祯倒吸一口凉气,世间还有这般无耻恶毒之人。 “范文程是怎么做的?” 古克谭犹豫片刻,抬头望见身材魁梧的崇祯又要拎起他撞墙,吓得连忙回道: “爷,小的只知道前年他们运送老鼠到京师,” 崇祯头皮一阵发麻,忽必烈当年干过的事情多尔衮也在干,之前他还在想着靠鼠疫对付建奴,没想到人间早已经先走一步了。 “你们建奴为何不怕老鼠?”崇祯盯着古克谭眼睛问道。 “爷,老鼠在林子里到处都有,我们从小就和它们住一起,小的知道的就这些了,这大牢里的锦衣卫都死绝了,银子都给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崇祯低头看了他一眼,举起九五手枪,对准建奴,面无表情道: “那不是理由!” 一声枪响,古克谭倒在地上,结束了自己罪恶一身。 崇祯仔细检查四周,从背包里掏出把短刀,在建奴细作身上割下几块肉丢在保鲜袋里,转身朝外面走去。 第二十一章 修罗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六,辰时。 乾清宫正殿。 崇祯皇帝高坐在龙椅上,俯视群臣。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与北镇抚司副千户高文彩昂首侍立。 与以往不同的是,在皇帝身边又多了一排手持火铳的年轻太监。 这便是崇祯最近训练的近卫营将士。 王承恩扯着公鸭嗓喊了句开始,这日早朝便算是开始了。 龙椅之上,崇祯锐利目光扫向大殿各个角落,嘴角浮出微微得意的神色。 算起来,这已经是他连续第六天早朝了。 大明朝的文官们设计出一整套精密制度想要将历代皇帝囚禁在紫禁城中,让他们按照特定制度行事,现在看来,他们的计划算是成功了一半。 朱由检不像他的前辈比如朱厚照那样特立独行追求个***人身自由动辄离开皇宫四处冒险。 自从朱由检继位登基,整整十七年间,在文官的安排下,他像只温顺鹦鹉乖乖待在紫禁城中,不曾离开半步。 如果不是因为穿越,他会在这里,在这片不过三十万平方米的皇宫中,待到自己最后吊死煤山。 然而身体上的中规中矩不代表内心也合乎规制。 京城文武百官惊讶发现,最近一段时间,从这位年轻皇帝身上表现出的离经叛道趋势已经越来越明显。 而且更让文官们不安的是。 崇祯有把枪。 从前只是一把枪,现在还在招兵买马,虽然主要是些太监,但是此风不可长。 在陈演示意下,今日早朝便会有大臣向皇帝施压。他们要告诉崇祯,皇帝亲自操练兵马是不妥当的。 “臣有本上奏!” 崇祯低头看时,见三大营都督李国帧上前一步,手持玉笏朝自己施礼。 崇祯朝他微微颔首。 “皇上,末将听说皇上近日在皇宫内亲自操练兵马,不知有否?” “确实如此,朕还命王承恩去神机营领了些鲁密铳,” 崇祯低头望向李国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这句话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警告,是要告诉李国帧,如果再再反对自己练兵,就要追究他手下贩卖火器之罪。 然而令崇祯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国帧听了这话,只是不紧不慢道:“神机营火器失于检修,大都是前朝之物,皇上让太监们使用,末将担心会伤人····” 崇祯对早朝这种冗长枯燥的节奏早已经习惯,既然他要坚持上早朝,就要适应这种奇葩环境。 “李都督不必担心,倘若火器有什么问题,王承恩自会去找卖火器的那人的,” 李国帧脸色微变,身为三大营主帅,纵容部下倒卖火器,按照大明律算,可是灭族杀头的大罪。即使李都督如何肆无忌惮,突然听到崇祯这样说,他还是有些害怕的。 不过崇祯自己心里也知道,现在讲究的是实力,大明律是留给有实力的人去执行的,当年朱元璋之所以能杀掉几千大臣,原因很简单,他是大明公司董事长,手里有嫡系军队。 而对崇祯来说,情况明显就不同了、 放眼全国,出了北京城,他恐怕调遣不了一兵一卒了。 “回皇上,臣部下若有不法之徒,臣自有严加处置,还请皇上以天下社稷为重,不要妄动兵戈。” 李国帧这话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挑衅。 崇祯有把枪,李国帧也有枪。 “你说的很有道理,朕会考虑的。”崇祯仍旧是面无表情回道。 不等李国帧退下,陈演上前一步,继续向崇祯施压。 “皇上,我朝开国以来,除太祖成祖,皇帝御驾亲征,操练兵马之事极为罕见,为君者,应当安居垂裳,所谓兵凶战危,望皇上三思。” 崇祯望着陈演那张大奸似忠的老脸,恨不得上前抽他一巴掌。 他克制住内心怒火,缓缓道: “陈阁老此言不虚,不过据朕所知,我朝御驾亲征不在少数,比如英宗,武宗,” 崇祯话刚落音,群臣之中便发出轻微笑声,陈演轻咳一声,众人笑声立止。 “英宗当年御驾亲征也先,王师惨败,在土木堡被俘,几近身死,至于武宗么,咳咳,” 正德皇帝朱厚照在大明朝中名声很烂,文官们认为他背离了传统轨道,所言所行,不似人君,因此在死后谥号武,明显带有侮辱的意味。 崇祯倒不在乎这些,他目光扫视群臣。 这时,兵部尚书上前一步,对崇祯拱拱手道:“当年太祖成祖驰骋沙场,天下承平百年,今建奴李闯内忧外患,皇上操练御林军,努力中兴,诸位却要反对,不知是何居心!” 不等兵部尚书张国维说罢,旁边户部主事丁孕甲上前一步道: “皇上操练御林军,不费户部一粮一饷,诸位却要反对,是何道理?臣请革去陈演首辅之职!” 陈演以及他身后众大臣一齐回头朝丁孕甲投来恶毒目光。 却听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缓缓道:“朕今日早朝,是要和诸位商议上次说过的藩王之事的,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朝堂之上,不得肆意攻讦大臣!” 丁孕甲听了这话,愤愤退回原位。 崇祯望了户部主事一眼,感慨文武大臣中还是有些忠臣的,也不是像朱由检临死说的那样诸臣误我。 崇祯将目光转向内阁首辅陈演,后者脸色微变,应该正在想怎么对付丁孕甲。 “慈宁宫的老宋,前几日在朕午膳里下毒,又在宫中散布谣言,说内府发给太监的例钱是假的,所以被朕给杀了。” 第二十二章 妥协 李国帧作为三大营都督,三军之帅,是要对手下人负责的。 而倒卖火器,按照大明律,是可以判处抄家灭族的。 出乎崇祯意料,李国帧听了这话,竟然没有表现出一丝惊恐,反而不紧不慢道: “皇上有所不知,神机营火器大都是前朝制作的,国家承平日久,这些火铳放在武库年久失修,多有消耗,皇上让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们使用,倘若炸膛,臣担心会伤及无辜,万一伤到龙体,臣虽百死,不能谢罪。” 旁边六名太监听见这话,都拿眼角余光逼视李国帧,那眼神好像是要将李大都督杀死。 这些太监兵之所以还站立不动,并不是因为胆怂,而是因为皇帝训练他们要。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此刻他们坚如磐石。 崇祯脸上仍旧挂着职业微笑,抬头望向李国帧,满怀欣慰道。 “李都督说的有礼,替朕解答了不少疑惑,以后朕在宫中练兵,还得多请教你才好啊。” 李国帧没想到一向刻薄燥切的朱由检会说出这样的话,在见到自己刚才那样咄咄逼人后还能保持镇定,这完全不符合朱由检的性格啊。惊诧之余,李国帧连忙附和道: “皇上谬赞,臣愧不敢当,” 崇祯微微一笑,抬头盯着李国帧道: “既然都督已不反对朕操练兵马,诸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国侦听了这话,如哑巴吃黄连一般,只得悻悻退下。 崇祯说罢,仍旧面无表情。 他目光炯炯,看的李国帧心神不宁,身为三大营主帅,纵容部下倒卖火器,按照大明律算,是灭族杀头的大罪。即使李都督如何肆无忌惮,突然听到崇祯这样说,他还是有些害怕的。 朱由检当然知道。如果不是崇祯有把枪,有几位心腹死士,眼前这位京营头子真有可能当朝顶撞自己。 说到底,大明律是留给有实力的人去执行的。 当年朱元璋之所以能杀掉几千大臣,原因很简单,他手里有嫡系军队,想要杀谁就能杀谁。 现在对崇祯来说,情况明显就不同了。 实际上,只要他出了北京城,恐怕连一兵一卒都调遣不了。 要知道当年大明还处于上升期时,正德皇帝朱厚照跑到宣大镇,幻想指挥兵马与小王子决战,当地将领都是不买皇帝的账的。 群臣沉默片刻,李国帧心中愤愤不平,也顾不上崇祯指责,继续上奏道。 “回皇上,京营之中若有不法之徒,倒卖火器,臣自有严加处置,不过还请皇上以天下社稷为重,不要妄动兵戈,也不要再操练人马!” 李国帧这话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挑衅。 崇祯有把枪,李国帧也有枪。 “你刚才说的很有道理,朕会考虑的。”崇祯仍旧是面无表情回道。 李国帧还要说话,王承恩猛挥佛尘,厉声呵斥道: “听见没有,皇上叫你下去!” 李国帧意味深长望王承恩一眼,转身退后百官人群中退去。 崇祯心头稍稍舒展,终于送走了这个大爷,这些文官东林党们战斗力真是彪悍啊。 不等崇祯坐回龙椅上喘口气,内阁首辅陈演便上前一步,接过李国帧的任务,继续对崇祯施压。 “皇上,真的要操练兵马?” 崇祯神色坚定,朝陈演点点头。 陈演叹息一声,接着说道: ”我朝开国以来,除太祖成祖,皇帝御驾亲征,操练兵马之事极为罕见,为君者,应当安居垂裳,所谓兵凶战危,望皇上三思。” “这些应该是从书上直接抄下来的” 安居垂裳? 崇祯笑了笑。 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大明就快亡了,你来这么一句,安居垂裳。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皇上明鉴, 崇祯望着陈演那张大奸似忠的老脸,恨不得上前抽他一巴掌。 他克制住内心怒火,缓缓道: “陈阁老此言不虚,不过据朕所知,我朝御驾亲征不在少数,比如英宗,武宗,” 崇祯话刚落音,群臣之中便发出轻微笑声,陈演轻咳一声,众人笑声立止。 “英宗当年御驾亲征也先,王师惨败,在土木堡被俘,几近身死,至于武宗么,咳咳,” 正德皇帝朱厚照在大明朝中名声很烂,文官们认为他背离了传统轨道,所言所行,不似人君,因此在死后谥号武,明显带有侮辱的意味。 崇祯倒不在乎这些,他目光扫视群臣。 这时,兵部尚书上前一步,对崇祯拱拱手道:“当年太祖成祖驰骋沙场,天下承平百年,今建奴李闯内忧外患,皇上操练御林军,努力中兴,诸位却要反对,不知是何居心!” 不等兵部尚书张国维说罢,旁边户部主事丁孕甲上前一步道: “皇上操练御林军,不费户部一粮一饷,诸位却要反对,是何道理?臣请革去陈演首辅之职!” 陈演以及他身后众大臣一齐回头朝丁孕甲投来恶毒目光。 却听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缓缓道:“朕今日早朝,是要和诸位商议上次说过的藩王之事的,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朝堂之上,不得肆意攻讦大臣!” 丁孕甲听了这话,愤愤退回原位。 崇祯望了户部主事一眼,感慨文武大臣中还是有些忠臣的,也不是像朱由检临死说的那样诸臣误我。 崇祯将目光转向内阁首辅陈演,后者脸色微变,应该正在想怎么对付丁孕甲。 “慈宁宫的老宋,前几日在朕午膳里下毒,又在宫中散布谣言,说内府发给太监的例钱是假的,所以被朕给杀了。” 第二十二章 唐王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九。 中都凤阳。 已经被废成俗人的朱聿键站在高墙内忧伤望向窗外。 八年前,这位年轻唐王因为主率兵勤王被崇祯怀疑他想要重复靖难之役故事,将朱聿键废为庶人,关押在中都凤阳的皇城监狱。 如果不是崇祯穿越,南明诸帝中命运最为凄惨的朱聿键只会沿着历史固有的轨迹走下去。 崇祯十七年崇祯殉国后,南京拥立福王之子朱由菘为帝,史称弘光帝,囚于凤阳的朱聿键被释,被封为南阳王,南京礼部奏请恢复唐王故爵,却不被允许。 弘光朝覆灭后,经过一系列波折,清顺治二年,南明宏光元年,朱聿键在福州称帝,改元隆武。 隆武帝虽未英明之主,却被郑氏家族集团所监控,清军南下时,总领大军的郑芝龙竟然按兵不动,坐视隆武败亡。 朱聿键被清兵俘获后绝食而死,也算是以身殉国。 “殿下!” 朱聿键抬头看时,只见眼前跪倒一个年轻将领。 仔细看时,那人正是凤阳陵守谷国珍。 明末藩王地位卑微,尤其是像朱聿键这样的戴罪藩王,不要说是见千户,平日里能见到一个百户都无可能。 之前欺凌朱聿键的陵守石应诏不过是个副百户。 朱聿键迟疑着不敢回话,八年的牢狱生活已经将曾经锐意进取的唐王折磨成迟暮老人了。 “殿下!让您受苦了!” 谷国珍连忙上前,亲手给朱聿键除去手铐脚链,捧住朱聿键瘦骨嶙峋的双手。泣不成声。 朱聿键恍若隔世,眼前两个陵守太监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不敢动一下,脸上汗珠连连。 轻轻推开谷国珍,朱聿键望着掉落在地的手链脚铐,活动了下双手,往前走了一步,身体踉跄,差点就要摔倒。 一切仿佛都在梦中,迟疑了好久,他才缓缓问道。 “谷大人,皇上可好?” 如果不是龙体病重,很难想象崇祯皇帝会发出这样的诏令,虽然已经庶人之身,但这样直接询问皇帝健康状况却是藩王大忌。 不过朱聿键也顾不得这些了。 谷国珍连忙解释道。 “殿下,皇上龙体康健,末将前些时日还曾一睹龙颜,殿下不知,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一,皇上还在朝堂上手刃奸臣,威震天下,” 谷千户情绪激动,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殿下,成祖显灵了,馈赠给皇上好几万两黄金!末将离开京师时,皇上正在操练兵马,大明中兴在望了!” 朱聿键身处高墙,京师消息从来不曾听过,听见说成祖显灵,唐王灰暗的眼眸闪过一丝亮光。 谷国珍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道,“啊呀,差点忘了,王承恩公公还在外面等着宣读圣旨呢?不能让他等久了。” “王承恩?”朱聿键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就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王公公啊,他现在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皇上派他来宣读圣旨,可见对殿下的重视啊!” 谷国珍边说朝挥手示意两位亲兵上前,搀扶朱聿键。 “请唐王殿下速去后院沐浴更衣,接听圣旨。” 朱聿键恍若梦境般点点头。 半个时辰后,凤阳知府官邸,唐王府。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手持拂尘,缓缓展开一道三尺多宽的青玉轴圣旨,在他身前不远,朱聿键身穿衮服玉靴跪倒在地,在他身后还跪着一大片凤阳官吏。 王承恩抬头望朱聿键一眼,目光转回圣旨面带微笑,朗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圣仁广运,凡天覆地载,莫不尊亲;帝命溥将,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昔我皇祖,诞育多方。龟纽龙章,远赐扶桑之域;贞珉大篆,荣施镇国之山。查前秦王朱存极丧师失地认贼作父,戕害三秦,罚为庶人,封朱聿键为秦王,荡平闯逆,恢复三秦,不得迟延!钦哉!” 朱聿键朝圣旨行三叩九拜之礼,双手颤巍巍接过圣旨,还要再行叩拜时,王承恩连忙上前一步,扶起他。 “秦王不必拘于礼节,快快请起,这些年殿下遭罪了,皇上日夜挂念殿下,还让奴婢从内府中拿了两颗万历年间的高丽千年人参,自己舍不得吃,让殿下进补。” 说话之间,司礼监两个小太监捧着两个精致木盒上前,打开盒子,里面各装着一颗上品人参。 崇祯生性吝啬在藩王之中也是出了名的,便是朱聿键这般与世隔绝,也对皇上一毛不拔早有耳闻。 望着眼前两颗高丽参,朱聿键身体颤抖,忍不住热泪盈眶,眼看又要跪倒在地,被王承恩扶住。 “皇上如此厚爱,臣愧不敢当!” 王承恩脸色一沉道:“秦王可不要辜负了皇上一片好心啊,还是收下吧!” 朱聿键不再推辞,双手接过木盒,转身将木盒递给谷国珍,坚持又朝京师方向行乐跪拜之礼。 行过礼,站起身来时,身体踉跄,朝旁边摔倒,还好旁边王承恩眼明手快,一把扶住朱聿键。 “殿下!殿下!” 朱聿键缓缓睁开眼,双手轻轻摇摆,略带歉意道: “让王公公费心了,在狱中呆久了,身体虚弱,” 谷国珍连忙派人将秦王与王承恩扶进内院休息,一面命人去凤阳城中找最好的医师。 半个时辰后,在医士照料下,秦王朱聿键气色明显好了许多,谷国珍正要煮人参汤,被医士劝阻,说是人参乃大补之物,秦王身体虚弱,还不能直接进补。 那医士又说秦王身体无妨,只要调息数日便可恢复。 见朱聿键无碍,王承恩开口道:“秦王殿下身体不适,杂家也不该叨扰,只是当今时局危险,杂家从京师出来时,皇上特意叮嘱要让把几句话带给秦王。” 朱聿键靠在梨木椅上,微微喘息道:“圣上有什么口谕,公公但请说来。” 说着又要翻身跪倒却被王承恩死死按住。 “秦王切不可如此,皇上怪罪下来,会杀了杂家的。” 朱聿键于是坐在椅子上望向王承恩。 谷国珍正要回避,被王承恩阻止。 “皇上说了,谷大人是心腹之人,不必隐瞒。” 谷国珍微微一震,翻身叩头谢恩。 王承恩压低嗓音,缓缓道:“皇上得到确切消息,贼酋李自成率四万人马号称四十万,由西安出发,攻掠山西,” ”山西陕西驿断绝,皇上如何能知道这些?” 谷国珍时刻关注北方态势,从去年十月闯贼攻献西安开始,已经没有陕西商旅南下凤阳了。 朱聿键脸上也露出疑惑目光,这位旧唐王曾经有过打仗经验,知道在战场上想要准确了解敌方兵马动向是多么困难。 王承恩嘿然一笑。 “皇上不止知道李闯人马部署,知道闯逆将领,还知道他们将要攻略的关隘城市,” 底下两人脸上都露出惊愕表情,片刻之后,谷国珍首先反应过来,压低嗓音道:“是成祖显灵了吗?” 王承恩郑重其事点点头。 “皇上说了,李闯这次东犯,意图不在京师,只是掠夺山西,以战养战,因此,秦王殿下。” 朱聿键抬头望向王承恩,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殿下休养安康后,即刻就地招兵,奔赴京师,皇上只给你三个月时间,” 朱聿键沉重点点头。 扶起地在地那亲兵手里都捧着托盘,托盘里摆放着一叠衮服,一双青云靴。 “时间仓促,倘若不合身,还请殿下恕罪!” 半个时辰后 “末将疏于照料,让殿下受此磨难!那些天杀的太监们,!” 朱聿键神色淡然,他已不是曾经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不必了,他们也是受皇上之命,大人就不要为难他们了。” 第二十三章 圣旨 朱聿键恍若隔世,眼前两个陵守太监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不敢动一下,脸上汗珠连连。 轻轻推开谷国珍,朱聿键望着掉落在地的手链脚铐,活动了下双手,往前走了一步,身体踉跄,差点就要摔倒。 一切仿佛都在梦中,迟疑了好久,他才缓缓问道。 “谷大人,皇上可好?” 如果不是龙体病重,很难想象崇祯皇帝会发出这样的诏令,虽然已经庶人之身,但这样直接询问皇帝健康状况却是藩王大忌。 不过朱聿键也顾不得这些了。 谷国珍连忙解释道。 “殿下,皇上龙体康健,末将前些时日还曾一睹龙颜,殿下不知,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一,皇上还在朝堂上手刃奸臣,威震天下,” 谷千户情绪激动,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殿下,成祖显灵了,馈赠给皇上好几万两黄金!末将离开京师时,皇上正在操练兵马,大明中兴在望了!” 朱聿键身处高墙,京师消息从来不曾听过,听见说成祖显灵,唐王灰暗的眼眸闪过一丝亮光。 谷国珍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道,“啊呀,差点忘了,王承恩公公还在外面等着宣读圣旨呢?不能让他等久了。” “王承恩?”朱聿键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就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王公公啊,他现在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皇上派他来宣读圣旨,可见对殿下的重视啊!” 谷国珍边说朝挥手示意两位亲兵上前,搀扶朱聿键。 “请唐王殿下速去后院沐浴更衣,接听圣旨。” 朱聿键恍若梦境般点点头。 半个时辰后,凤阳知府官邸,唐王府。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手持拂尘,缓缓展开一道三尺多宽的青玉轴圣旨,在他身前不远,朱聿键身穿衮服玉靴跪倒在地,在他身后还跪着一大片凤阳官吏。 王承恩抬头望朱聿键一眼,目光转回圣旨面带微笑,朗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圣仁广运,凡天覆地载,莫不尊亲;帝命溥将,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昔我皇祖,诞育多方。龟纽龙章,远赐扶桑之域;贞珉大篆,荣施镇国之山。查前秦王朱存极丧师失地认贼作父,戕害三秦,罚为庶人,封朱聿键为秦王,荡平闯逆,恢复三秦,不得迟延!钦哉!” 朱聿键朝圣旨行三叩九拜之礼,双手颤巍巍接过圣旨,还要再行叩拜时,王承恩连忙上前一步,扶起他。 “秦王不必拘于礼节快快请起。” 王晨恩扶起朱聿键,微微叹息道: “去年十月,闯贼逼近西安,秦王朱存极不战而降,将秦王府的数万银两献给李自成做军饷,据说现在还接受了闯贼的封赏,皇上知道后,龙颜大怒。“ 朱聿键欲言又止,王晨恩接着道: “皇上还说,秦王乃天下第一藩镇,历代秦王皆宗室重亲,眼下陕西虽然被闯逆占据,待以后恢复后,便将秦王府作为你的府邸。在此之前,就先委屈你住在京师,” 朱聿键眼眶有些湿润,崇祯能将秦王这个爵位赏赐给自己,充分说明了皇上对自己的信任。 这和崇祯九年相比,差距不啻云泥。 ”这些年殿下遭罪了,皇上日夜挂念殿下,还让奴婢从内府中拿了两颗万历年间的高丽千年人参,自己舍不得吃,让殿下进补。” 说话之间,司礼监两个小太监捧着两个精致木盒上前,打开盒子,里面各装着一颗上品人参。 崇祯生性吝啬在藩王之中也是出了名的,便是朱聿键这般与世隔绝,也对皇上一毛不拔早有耳闻。 望着眼前两颗高丽参,朱聿键身体颤抖,忍不住热泪盈眶,眼看又要跪倒在地,被王承恩扶住。 “皇上如此厚爱,臣愧不敢当!” 王承恩脸色一沉道:“秦王可不要辜负了皇上一片好心啊,还是收下吧!” 朱聿键不再推辞,双手接过木盒,转身将木盒递给谷国珍,坚持又朝京师方向行乐跪拜之礼。 行过礼,站起身来时,身体踉跄,朝旁边摔倒,还好旁边王承恩眼明手快,一把扶住朱聿键。 “殿下!殿下!” 朱聿键缓缓睁开眼,双手轻轻摇摆,略带歉意道: “让王公公费心了,在狱中呆久了,身体虚弱,” 谷国珍连忙派人将秦王与王承恩扶进内院休息,一面命人去凤阳城中找最好的医师。 半个时辰后,在医士照料下,秦王朱聿键气色明显好了许多,谷国珍正要煮人参汤,被医士劝阻,说是人参乃大补之物,秦王身体虚弱,还不能直接进补。 那医士又说秦王身体无妨,只要调息数日便可恢复。 见朱聿键无碍,王承恩开口道:“秦王殿下身体不适,杂家也不该叨扰,只是当今时局危险,杂家从京师出来时,皇上特意叮嘱要让把几句话带给秦王。” 朱聿键靠在梨木椅上,微微喘息道:“圣上有什么口谕,公公但请说来。” 说着又要翻身跪倒却被王承恩死死按住。 “秦王切不可如此,皇上怪罪下来,会杀了杂家的。” 朱聿键于是坐在椅子上望向王承恩。 谷国珍正要回避,被王承恩阻止。 “皇上说了,谷大人是心腹之人,不必隐瞒。” 谷国珍微微一震,翻身叩头谢恩。 王承恩压低嗓音,缓缓道:“皇上得到确切消息,贼酋李自成率四万人马号称四十万,由西安出发,攻掠山西,” ”山西陕西驿断绝,皇上如何能知道这些?” 谷国珍时刻关注北方态势,从去年十月闯贼攻献西安开始,已经没有陕西商旅南下凤阳了。 朱聿键脸上也露出疑惑目光,这位旧唐王曾经有过打仗经验,知道在战场上想要准确了解敌方兵马动向是多么困难。 王承恩嘿然一笑。 “皇上不止知道李闯人马部署,知道闯逆将领,还知道他们将要攻略的关隘城市,” 底下两人脸上都露出惊愕表情,片刻之后,谷国珍首先反应过来,压低嗓音道:“是成祖显灵了吗?” 王承恩郑重其事点点头。 “皇上说了,李闯这次东犯,意图不在京师,只是掠夺山西,以战养战,因此,秦王殿下。” 朱聿键抬头望向王承恩,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殿下休养安康后,即刻就地招兵,奔赴京师,皇上只给你三个月时间,” 朱聿键沉重点点头。 谷国珍神色沧然道:“末将疏于照料,让殿下受此磨难!那些天杀的太监!殿下,这就斩了他们吧,” 朱聿键面无表情,微微摇手道: “不必了,他们也是受皇上之命,大人就不要为难他们了。” 第二十四章 起兵 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元年,正月初八。 大顺都城西京。东郊官道。 红尘滚滚的官道上,旌旗蔽空刀剑如林。 十万大顺军正在等待出发命令。 此时虽是阳春三月时节,官道上却弥漫着一股浓郁肃杀之气。 除了车辚马萧,旷野之上再不见一个百姓身影,只有三五成群的孩子远远躲在城墙下面,抬头用惊恐而期待的目光打量着这群军容不整的流寇。 人数达到十万之众的大顺军。辅兵占三成,流民占三成,而真正具有战斗力的老营精锐不过四万人。 这三拨人马的装备也是大相径庭。 四万老营身披重甲,手执精良顺刀长枪,还人腰间悬挂着从明军缴获的三眼铳,另有骑兵万人,每名骑兵都是一人数马,作战时轮流乘骑。 这些老营位于战阵最后,作战时负责压阵,监督辅兵流民作战,属于类似督战队的存在。 在老营前面是三万余人的辅兵,他们身上披着薄薄的棉甲,棉甲多有破损,手中兵器也多有破损,不过再看身前的流民,他们或许能稍感宽慰。 黑压压的流民只是披着单薄麻衣,胡乱裹着些棉絮,身上没有一片铠甲,或是拎着木棒,或是赤手空拳,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惶恐不安的注视着周围一切。 经过在秦地长达半月的烧杀掳掠,在将西安附近州县掠夺一空后,大顺军终于筹集粮饷数十万,做好了掠夺山西的准备。 尽管还有大明秦王朱存极数万两白银的无私馈赠,这支大军的粮饷也一直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 这次决定从西安出兵,攻击山西,是大顺军将领们反复争论后所做出的决定。 截止正月初八,西安城所存粮饷只够这支大队消耗两月所用,如果不能获得补充,闯王李自成拉起的这支流寇大军可能会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 这一幕显然不是李闯集团所愿看到的。 无论是打土豪抢大户还是分田地分金银,说到底都是无益生产的权宜之计,想要真正解决粮饷问题,要么像东汉末年的曹操招募流民垦田种地,要么像建奴如蝗虫般掠夺大明。 大顺没有曹魏那样优越的垦殖环境,李自成本人也没有魏太祖那般雄才伟略。 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山西宣大乃天下精兵之所在,倘若不除,便如一把利剑悬大顺头顶,让人寝食难安。 三万老营精锐簇拥在大顺皇帝李自成御驾周围,漠然注视着苍茫大地。这些老营精锐无不是百战余生,跟随闯王走南闯北。 这些人之前身份或是庄户,或是匠人,或是纤夫,或是流民,几年流寇生涯下来,各人都已泯灭了原本面目,临近大战,无不显露出嗜血光芒,如一匹匹恶狼,静待头狼也就是闯王李自成发出进攻号令。 大顺皇帝李自成此刻正骑在一匹枣红色的河曲马上小憩。 昨夜在秦王府寝宫,两个米脂婆姨把皇上折腾的不轻,一直闹到后半夜才消停,早上醒来皇上龙体微恙,御医诊断说是感染了风寒。 李自成原本是条不近女色的好汉,在男女之事上一直保持着底层劳动者的淳朴道德观。 皇上当年在银川做驿卒时,嗜赌如命,然而逢赌必赢,手头十分阔绰,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不少媒婆上门提亲,按理说银川女子也颇有几分姿色,然而李自成却不为所动,最后娶了位其貌不扬的农妇。 据说当今皇帝的原配夫人——大顺王朝的高皇后——相貌丑陋,体壮如牛,一顿饭量是普通士卒的两倍,是典型的陕北妇女。 直到攻陷西安登基称帝,闯王也不曾纳过一妾,坚持守护在高皇后身边,这在纳妾成风的大顺将领中算是一道清流。 按照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说,李自成不近女色应该与他早年老婆出轨有关,所谓帽子绿了心就累了。 昨晚龙兴大发的原因其实也非常简单。 皇帝这几日心情沉闷需要发泄。 事实上,越是临近出兵日期,李自成越感觉忐忑不安彻夜难眠,不知为何,数万大军出征没有让大顺皇帝感到丝毫兴奋,反而让他感觉自己是在奔赴刑场。 大顺皇帝性格谨慎,趋于保守,他只想保住陕西,在西京安稳做皇帝,然而他的部下们显然不这样想。 “皇上,时辰到了。” 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轻微提醒打断了李自成沉思冥想,他口中的时辰指的是正月初八戌时三刻,这个时辰是牛金星和宋献策经过反复琢磨敲定的。 大学士与军师一致认为,此乃黄道吉日吉时土黄冲龙煞北宜兵事。 李自成缓缓睁开眼睛,鼻子还有些不畅,喉咙发出低沉声音。 “开始吧!” 在身后众将簇拥下,李自成勒马向前,登上缓坡,目光汇聚在数万人马上。 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身穿衮服走到皇帝身前,双手展开一道青玉轴圣旨,在将士面前高声朗读道: “自古帝王兴废,兆于民心。 “嗟尔明朝,大数已终!严刑重敛,民不堪命。 诞我圣主,体仁好生,义旗一举,海宇归心。渡河南而削平豫楚,入关西而席卷三秦。安官抚民,设将防边,大业已定。止有晋燕,久困汤火。不忍坐视,特遣本首于本月二十日,自长安领大兵五十万,分路进征为前锋;我主亲提兵百万于后。所过丝毫无犯。 为先牌谕文武官等,刻时度势,献城纳印,早图爵禄;如执迷相拒,许尔绅民缚献,不惟倍赏,且保各处生灵;如官兵共抗,兵至城破,玉石不分,悔之何及?!” 李自成略通文墨,在银川做驿卒时便是驿站里的文笔吏。 听牛金星读讨明檄文,荡气回肠气势不凡,李自成被斐然文笔所打动,这几日郁积于胸的忧虑一扫而空。 “到了山西,日子应该好过了吧,” 大顺皇帝忽然想起在驿站时听行商说,太原城大户人家的拔步床比城墙还宽呢。 想到这里,李自成不由哼起了秦腔,信马由缰,朝东走去。 古道西风瘦马。 古都西安城墙下,一群身体羸弱,骨瘦如柴的小孩正在大顺军走过的路面上寻寻觅觅,希望能捡到几粒大军散落的粮食。 孩子们小心搜寻着,嘴里唱着两个月前学到的童谣,却不敢太往东走,出了城郭,就有被抓去当菜人的危险。 那首童谣是这样唱的。 朝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难存活。 早早开门拜闯王,管教大小都欢悦。 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吃他娘,着她娘,吃着不够有闯王。 不当差,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 第二十五章 晋商 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元年,正月十一。 大顺军主力自正月初八从西安出发,一路向东,三日后抵达韩城。 西安以东各个州县早在去年十二月,大顺朝东征的先头部队踏着坚冰渡过黄河时,便已归降。 这些州县毫无意外的都被先头部队掳掠一空。 尽管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制将军李岩等人强烈督促大顺皇帝李自成加紧基层政权建设,收拢人心,尽量减少掳掠州县的事情发生,对纵兵抢掠的将领严厉惩罚,但闯王出身的李自成对此不以为然,他相信不破不立的革·命原则,既然顺军都是苦哈哈出身,抢一抢土豪劣绅也是能够理解的。 土豪劣绅确实可恶。 从西安至韩城,沿途官道上,随处可见倒毙在地的饿殍,数以万计从山西河南西过黄河到陕西逃难的流民,脸上 十余万大顺军路过好几座州县,无不残破不堪, 十余万人马连续行走三四日,经过好几座州县,无不残破不堪,粮食银子却没抢到多少,乞丐流民倒是自己找上门开,在闯王来了不纳粮口号的蛊惑下,纷纷要求加入大顺军。 先头部队大顺皇帝李自成和他的心腹部下们感觉又回到了崇祯十五年以前的坚壁清野的苦难生涯。 还好没放弃。 韩城 韩城位于陕西东部黄河西岸,关中盆地东北隅,再往东渡过黄河就是山西河津,大顺军主力逼近时,还没有任何顺军来过此地。 韩城之所以还未遭受战祸,并不是因为先头部队纪律森严秋毫无犯,韩城距西安数百里路途,已经超出大顺步兵攻击的极限。 先头部队与主力汇合后,摆出一副全力攻城态势。 这样杀鸡牛刀的举动也是合理的。 从韩城往东,渡过黄河后,山西境内雄关险阻比比皆是。 去年在河南,李自成每前进一步,没攻克一处,都颇为艰辛,即便是攻打郏县这样的偏远县城,也能和死对头孙传庭打得难解难分。 所谓天下精兵尽在宣大,山西宣大的明军,战斗力自然不在河南官军之下。 李自成和他的部将们很清楚,如果不能尽早立威,他们这次兴师动众的山西之旅恐怕只会困难重重,搞不好还会被官军在山西包了饺子。 “山海关的吴三桂有什么动静?” 韩城以西十里之外一片开阔地是大顺军的驻扎之处。 向中一片黄色营帐内,李自成和他手下部将们正在谋划下一步军事行动。 此刻李自成最担心的便是山海关吴三桂的动向,顺军在京畿地区布有夜不收,数量达到百骑之多,这些斥候或扮作行商,或扮成游医,乃至于乞丐,刺探范围可达三百余里,每日都有快骑将辽东至京师的消息传回大营。 大顺皇帝担心大军深入山西后,辽东吴三桂突然南下,联合山东刘泽清,将顺军包围在太原一带。 尽管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制将军李岩认为这种可能性极低,但李自成因为有车厢峡惨痛经历,对官军四面合围战法心有余悸。 牛金星接过李自成话头,缓缓道: “皇上,咱在辽东的斥候前日回报,山海关内并无动静,倒是在京师的眼线说,崇祯在正月初一元旦朝会时,杀了个礼部大官,还给吵了家,把银子都发给宫里老太监了。” 李自成听了这话,脸色微变。 “哦,这小皇帝还知道收买人心了,去年秋天,朕率大军在河南郏县对战孙传庭,当时那姓孙弹尽粮绝,底下兵士靠吃青柿子充饥,天杀的崇祯不发一粒粮,一两饷!现在终于知道要发银子了?” 然而令李自成意料不到是,想象中的镇守韩城的明军只有一个百户,大都是些老弱,早在大顺军抵达之前便已逃走,一部分走不脱的兵士则望风而降,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半年没有发放任何粮饷。 此次东征,大顺军严明军纪,严禁将士掠夺百姓财物,在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口号鼓舞下,韩城百姓张灯结彩,还有人在大街上放响鞭炮,迎接王师入城。 不过王师保护的对象不包括富户与官吏。 韩城投降后,城中没没来得及逃走的晋商被洗劫一空,韩城县令尽管已经”弃暗投明,效忠新主,”,仍然不能避免全家抄没的命运。 大顺将领们攻占西安时没少掳掠财物,韩城这座小县城当然不入他们法眼。李自成在韩城重新任命了大顺官员,稍稍停留,便继续向东。 崇祯十七年正月十二,韩城附近的渔船被顺军全部征调用作渡河,数千艘渔船昼夜不息,将十余万人运过黄河。 登岸后,农民军人数由十万猛增到十五万。 黄河两岸越来越多的流民乞丐加入顺军,当然这些人连辅兵都算不上,这些炮灰的结局多半是攻城时填壕。 其中大多是些乞丐流民, 大顺军在韩城稍事休整, 李闯大军在韩城稍作休整,便渡过黄河,进入山西地界。 兵 第二十七章 红颜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十,寅时三刻。 朱由检比往日醒的更早些,昨晚,那群手持长枪满世界追杀他的黄鼠狼辫子兵又出现了。 崇祯知道,只要建奴不灭,李闯不亡,大明的噩梦便没有尽头。辫子兵的噩梦便会一直做下去。 躺在龙床上,皇帝与周皇后坐闲聊。 前几日,崇祯皇帝嫌周玉凤这个名字太过俗气,便给皇后赐名周风。 周风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非主流,不过在三千佳丽中也算与众不同特立独行,皇后对此倒也没有什么怨言。 事实上,这些天崇祯不断在向周风灌输各种国仇家恨,周皇后品行贤淑,对崇祯皇帝唯命是从。 “皇后,你可知大明之祸,不在外,而在内。” 此时崇祯正在穿着那套破了两个洞的皮弁服,而年轻貌美的周皇后正玉体横陈,睡眼朦胧望向她的丈夫。 “臣妾自然知道。皇上想对国丈下手,尽管动手便是,臣妾就当没这个父亲。” 这几天,在崇祯皇帝添油加醋的渲染下,周风的父亲周奎已然是祸国殃民十恶不赦的渣渣形象。 周皇后周玉凤这些时日,朱由检有意无意的向周风听见司膳监公鸡打鸣声,崇祯与周皇后话别道:“朕今日要去皇庄看看,你在宫中烦闷了可去皇极殿坐坐。” 周皇后一听说崇祯要出宫,吓得脸上表情都变了。连忙阻止道:“皇上,臣妾听公公们说京师这几日” 与周皇后一番缠绵,皇帝身着皮弁服,在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的带领下,避人耳目偷偷从乾清宫出来,来到乘快马出了崇文门,朝皇庄方向奔驰而去。 把守崇文门的兵士和王公公很熟,和公公手里的银子更熟,此时他们刚刚打开城门,还处于睡眼朦胧的状态,为首的百户掂量着手中温热的银子,抬头望向疾驰而去的两骑,也不说话,盘算着今晚要去怡红院翻哪张牌。 崇祯和王承恩出了崇文门,沿着官道一路向东跑了两里路,便来到皇庄。 远远望见皇庄内升起寥寥炊烟,传来些清脆金属敲打声,好像有人在里面做饭。 崇祯勒缰绳,把马拴在皇庄旁边树上,带上王承恩刚往前走了两步,忽然从树后面隐秘处跳出两名甲兵,一人手执长枪指在崇祯胸前,另一个手里拿着把牛角弓,弓弦已经张开,箭头瞄准崇祯。 “口令!” 持枪的甲兵厉声对崇祯怒吼,一边吼一边握紧长枪,死死盯住崇祯。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崇祯和王承恩一起脱口而出。 这个口令还是自己亲自教给毕浩昌的,没想到现在连普通士兵都知道了。 看来这位工匠不仅研制火器在行,宣传舆论也有两把刷子。 崇祯笑了笑,看那两名甲兵一眼,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问道。 “你们毕大人现在何处?快带我去见他,” 两名哨探相互看一眼,留下一人继续监视。,剩想余人 第二十八章 皇庄 周皇后脸上现出惊恐表情,崇祯接着说道: “北京城破后,朕登上煤山,在那颗歪脖子大槐树下上吊殉国,陪在朕身边的还有太监王承恩,北京城内还有些大臣也在家中殉国。” 崇祯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呜咽,看得出这位大明皇帝是动了真感情。 旁边目瞪口呆的周皇后脸上露出惊愕表情,眼眶红润,默然流泪。 “当然,在朕死之前,你和张皇后为了保住名节,已经在慈宁宫先行殉国了,” 周皇后听了这话,脸涨的通红,正要说话,被崇祯止住。 ”你先不要说话,听朕说下去,” 周皇后抬头望崇祯一眼,默默点头。 ”投降闯逆的大臣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等来的并不是什么圣主,李自成占领北京后,立即派大将刘宗敏向百官索要饷银,而且按照大臣品级规定了相应数额。这些平日里总在朕面前哭穷叫苦的忠臣良将们,在刘宗敏严刑拷打下,纷纷交出自己的万贯家财,嘉定伯周奎也交了,你知道他交了多少吗?” 周皇后面如死灰,皇上说的这些哪里是梦,简直就和真实发生的一模一样。 ”为了逼迫周奎交钱,刘宗敏逼迫周奎的老婆与儿媳自杀,又杀死他的儿子,即便如此,嘉定伯还是不愿意拿出一两银子出来,国丈硬是表示朝廷半年没有发过工资自己已经没有钱了。李自成当然不相信他的鬼话,亲自用皮鞭抽打,打的嘉定伯死去活来,直到快要断气时才交出自己私藏的银子与家财,共计三百万两白银。” 崇祯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嘶哑道: “你听到没有,朕亲眼所见,是三百万两,想我大明国库一年收入不过两百多万两,你爹他单是在京师的资产就有三百万两!真是骇人听闻啊!从前有人在朕身边说国丈富可敌国,朕还不信,现在看来,你爹何止是富可敌国,整个大明都被他搬空了!” 周皇后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作为周奎的亲生女儿,周奎家中藏银有多少,店铺有几家,周风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平日里对父亲抱有幻想,以为国丈虽然吝啬,终究还会以大局为重,关键时刻辅助崇祯皇帝的。 “这还不算,成祖爷还让朕看到明亡之后的惨景,北京城破之前,朕将定王和永王托付给你的父亲,嘉定伯周奎,让他帮助两位皇子脱身。你知道国丈是如何对待他的亲身外孙的吗?” 周皇后满眼惊恐,呆呆望向崇祯,仿佛崇祯在说一件极遥远事情。 “你的好父亲,当今国丈,嘉定伯周奎,在北京城破后立即将两位皇子也就是他的亲外孙交给闯逆李自成,李自成后来败退北京,满清入关,两位皇子辗转落入奴酋多尔衮手中,最后被凌迟处死。“ 这些天崇祯不断向周皇后灌输国仇家恨,大明的三大敌人:东林党,建奴,李闯。周皇后早已谙熟于心。 周奎虽不属于东林党,但他的无耻贪婪不在东林党之下,周皇后每次回到娘家,嘉定伯总是在女儿面前哭穷,还经常怂恿周皇后从皇宫中多拿些银子回娘家,美其名曰:补贴家用。 这样的国丈也算是奇葩。 周奎在发迹前只是个不入流的江湖郎中,兼职也算算卦,类似于后世所谓的莆田系医院。 哪怕是后来靠女儿上位成了大明勋贵,在骨子里,周奎还是个坑蒙拐骗不入流的渣渣。 “求皇上不要杀他。” 周皇后跪倒在地,用哀求眼神望向崇祯,与朱由检的长期默契让她意识到,皇帝说出这些话时候就意味着他将要对周奎下手了。 周皇后虽然看不惯父亲平日里所作所为,然而血浓于水,她又深受儒学影响,重视孝道,不可能看着老爹去死。 崇祯举手抚·摸着周皇后美丽面庞,微微笑道。 “朕答应你,不会杀你父亲,” “真的么?” 周皇后将信将疑问道。 “当然是真的,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崇祯停顿片刻,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笑容。 “鉴于周奎所作所为,朕觉得他已经不适合再做皇亲国戚了,所以嘉定伯这个称号死必须要去除的,另外,朕还给你爹找了个新去处,相信他会喜欢的。” 周皇后满脸惊恐,却不再细问下去。 皇后深知,以她爹现在的所作所为,什么贪污受贿,暗通建奴,勾结晋商,欺上瞒下,结党营私,随便捞出一条来,抄家灭族也不冤枉他。 可是谁让周奎是皇亲国戚,皇帝总不可能自己抄自己吧。 崇祯见周风不说话,便轻轻起身:”朕要出去了” 此时崇祯正在穿着那套破了两个洞的皮弁服,倾国倾城的周皇后却是玉体横陈,睡眼朦胧望向她的丈夫。 然而欲念全无。 又是崭新一天,又是分秒必争。 作为誓言中兴大明的雄主,他怎么会有时间做这些低级趣味的事情呢? 听见司膳监公鸡打鸣声,崇祯已经洗漱完毕,装备好手枪手雷,与周皇后话别道: “朕今日要去皇庄看看,你在宫中烦闷了可去慈宁宫坐坐,陪陪张皇后,她一个人待在那边久了也会闷的。”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张皇后张嫣是已故天启皇帝的妻子,当年木匠皇帝通过所谓”八选”也就是后世所谓的海选,从大明数万佳丽中脱颖而出的。 这样的美人可谓万里挑一,姿色当然远在周皇后之上。 女人天生妒忌心让周风对这位姊妹提防很深。 当今皇上虽然勤于政事日理万机,当今皇帝虽然深谙礼法之大防,当今皇帝虽然不近女色。 然而崇祯毕竟是个男人。 周皇后听朱由检说张嫣孤独寂寞,心中不由忐忑。 目送皇上渐行渐远,周皇后眉头微皱,仔细联想皇上刚才给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心中忽然涌起一个极为可怕的想法。 “莫非皇上是想废除皇后!”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十卯时一刻。 在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带领下,崇祯皇帝避人耳目偷偷从乾清宫出来,来到司马监乘坐早已准备好的快马,一路飞奔,出了崇文门,朝皇庄方向奔驰而去。 把守崇文门的兵士和王承恩很熟,和公公手里的银子更熟,所以通过城门时没有遭道任何盘问。 当守门士兵睡眼朦胧,掂量着手中温热的银子欣喜若狂盘算着今晚要去怡红院翻哪张牌时,崇祯皇帝和王公公已经沿着官道向东跑了两里,来到皇庄外围。 这时天还没大亮,郁郁葱葱长满松柏的皇庄深处却已升起寥寥炊烟,传来清脆金属敲打声,好像有人在做饭。 “万岁爷,是毕千户带领匠户们在打铁。” 王承恩拼命勒住缰绳,指着树林间升起的烟雾向崇祯解释说。 “哈哈哈,朕还以为姓毕的在学做厨子呢?” 君臣两人一起发出爽朗笑声。 崇祯勒缰绳,把马拴在皇庄旁边树上,带上王承恩往前走了两步,忽然从树后面隐秘处跳出两名甲兵,一人手执长枪指在崇祯胸前,另一个手里拿着把牛角弓,弓弦已经张开,箭头瞄准崇祯。 “口令!” 持枪甲兵厉声对崇祯怒吼,一边吼一边握紧长枪,死死盯住崇祯。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崇祯和王承恩一起脱口而出。 这个口令还是自己亲自教给毕浩昌的,没想到现在连普通士兵都知道了。 看来这位工匠不仅研制火器在行,宣传舆论也有两把刷子。 崇祯笑了笑,看那两名甲兵一眼,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问道。 “你们毕大人现在何处?快带我去见他,” 第二十八章 铁匠 卫兵进去不久,毕浩昌亲自出来迎接崇祯皇帝。 毕千户穿着件脏兮兮的麻衣,前胸后背沾满污渍,袖口处被烧破几个小洞,身上散发着可疑的怪味。 尼玛这完全是刚从垃圾堆抛出来的拾荒老人。 像这样的工作狂人在崇祯末年已经很少见了。 崇祯微笑着对身边王承恩道: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瞅瞅,同样是做千户,有人做成了富家翁,有人做成了丐帮长老,” 大概崇祯身边的心腹都是这样的形象吧。 王承恩抬头望了眼毕浩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王承恩还记得六天前他在金水桥前见到毕千户时,毕大人身上还穿了件干干净净的皮弁服,脚下皮靴也是新的。 短短几天,模样俊秀宛若梨园小生的毕千户不见了,站在王承恩眼前的是一个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乞丐。 “臣火器局总监毕浩昌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千户大人辛苦了!快快请起!” 崇祯连忙上前扶起毕浩昌,仔细打量他一番,微微笑道: “李闯前日已经在西安起兵了,朕甚为忧虑,今日起的早些,便和王公公来皇庄看看,看看火铳造的怎么样了。” 崇祯说罢,目光在毕浩昌身上,毕浩昌有些局促不安。这位名匠之后与他父亲大相径庭,不善交际。生性木讷,只是沉迷各类火器制造。 搁在后世,这就是科幻小说电影中疯狂科学家的原型。 “带朕去看看。” 毕浩昌答应一声,走在前面,崇祯与王承恩紧随其后。 走过一片茂密的松树林,一片低矮的瓦房出现在三人面前,瓦房内火星四溅,刺耳的叮当声从房内传出来。 远远可以望见几十个身穿短褂的铁匠在里面挥动铁锤。 见崇祯要进去,王承恩连忙要招呼里面工匠向皇帝施礼,被崇祯阻止。 崇祯抬头望毕浩昌一眼: “这些都是京师来的匠户?” 蓬头垢面的毕浩昌连忙点头。一边撩起门帘,侧身让崇祯进屋。 崇祯最关心的是改良版鲁密铳的生产情况。 走进屋内,二十多个工匠正热火朝天敲打铁管,火红的钢管被铁锤反复撞击,淬火,不断重复,以求将金属含钢量达到最大。 这个时代的炼钢技术已经能保证锻铁含钢量超过百分之九十,不过那种炼钢炉占地面积大,保密性就会下降。 京师附近还有数以百计的建奴细作,不除掉这些人,切断多尔衮留在京师的耳目,大规模的钢铁生产是没办法进行的。 瓦房内匠人们忙着打铁锻造,根本没注意门口出现的这几个人。 崇祯将目光转回毕千户身上,神色凝重道: “预计要多久能完工?” 边说边拿起一根靠在墙壁上已经成型的火铳,对着晨曦,仔细端详。 这只火铳长约五尺,折算成米有一米五,虽然看起来很是笨重,却已经是大明武器领域最精尖的发明了。 崇祯皇帝拿在手里的这根改良版鲁密铳只能算是个毛坯品,枪管内壁还很粗糙,扳机附近的铆钉还没有上牢,尽管如此,却也能看得出这只火铳与众不同,威力强大。 毕浩昌陪护在崇祯旁边,听见问话,连忙答道: “回皇上,照目前的进度,最多只要半月,五十杆火铳就可以造出来了。” “日夜加工呢?”崇祯皇帝将眼睛贴着黑洞洞的枪口望进去,把旁边王承恩吓得不轻。 毕浩昌耐心解释道: ”回皇上,自从皇上正月初四宣布成立火器局以来,卑职手下五十二名工匠夜以继日,轮流打造,铁炉里的炭火自那时起就没熄过,” 崇祯微微一震,这群匠人的实干精神让人感动,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前几日这些瓦房还没起来,你们几十号人睡在哪里?” 毕浩昌犹豫片刻,忐忑不安道: ”搭地窝子。” 搭地窝子在华北西北比较常见,露宿荒野时,在空旷地面上挖开几个大洞,用干草棉絮之类的保暖之物将洞塞满,晚上人睡在地窝子里,在旁边升几堆篝火,既能保暖,又能驱赶野兽。 “你堂堂一个千户,大明六品武官,也能和普通匠户睡地窝子?” “别人睡得,卑职为何睡不得?” 崇祯抬头望着站在眼前的毕浩昌,强力压抑住内心激动,没有上前握住他那长满老茧的双手。 “早知你如此勤勉,就该早些把你从诏狱里放出来!” 崇祯连连称赞,毕浩昌和他父亲相比,无论是人品还是才能,都远超父辈。 “倘不是陛下以身涉险将卑职从北镇抚司地牢里救出,卑职这会儿恐怕已经鼠疫病亡,被丢进城东乱坟岗了。” 崇祯微微一笑,转移话题道: “最少也有十五天?”他说这话的时候咂了咂舌头,十五天时间明显超出了预期。 见崇祯这样反应,毕浩昌连忙解释道:“回皇上,这已经是火器局现在最快的速度了,倘若以后还有匠人加入,或许会更快些。” ”哦,” 崇祯听罢点了点头,他知道毕浩昌没有说谎。 小作坊生产方式不能和机器化军火生产相比,古代手工业与现代工业之间横亘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皇庄火器局这些匠人们都是良善之辈,没人偷奸耍滑,崇祯没理由怀疑他们。 崇祯四处看了看,沉吟不语。他这次来好带了那把九五手枪,准备让匠人们看看,以现在的技术水平,虽然不能仿造,但也可以让大家开开眼。 看到鲁密铳还没完工,崇祯感觉心底就像被破了瓢凉水一样,颇有些心灰意冷了。 崇祯见毕浩昌站在自己面前手足无措,显得很不安,便挥挥手道:“你也去忙吧,朕就带着王承恩四处四处看看,好好干,到时朕会重赏。” 边说边伸手拍了拍毕千户厚实的肩膀。 毕浩昌跪倒在地,语声颤巍道:“皇上赏赐厚重,臣早已羞愧难当,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崇祯朝他挥了挥手,毕浩昌这才匆忙退下,转眼之间,他便换上了件单薄的短褂,挥舞铁锤,对准一块铁皮,不知疲倦的敲打起来。 王承恩四处看了看,眼见太阳快升起来了,早朝时间怕是要晚了,正准备提醒崇祯,却听皇上高声道: “大伴,回皇极殿!” 第二十九章 关门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十。 辰时二刻,崇祯在皇极殿召集群臣,开始了崇祯十七年第十次早朝。 连续九天早朝让京官们习惯了每日早起,不顾严寒,步行或者乘轿穿越半个北京城准时赶到皇极殿,聆听朱由检发号施令。 其实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上说什么并不重要,天子发布的诏令陈演等人根本不会执行,即便执行也要大打折扣。 如果不是因为儒家所谓的君臣之礼,这些人根本不会搭理性格偏执刻薄寡恩的朱由检。 崇祯有把枪,还有五百多名如狼似虎的中卫军。 然而,这又能怎样呢? 当年明武宗朱厚照调边军入京,手握兵权,后来更是自封为镇国公朱寿,远赴宣大,击败纵横大明的蒙古小王子。 然而,这又能怎样呢? 在强大的文官势力面前,”朱寿不寿”,三十一岁在江南溺水,回京不久便神秘死去。 这还没完,后世文官对朱厚照百般污蔑,彻底将名声搞臭,这招叫杀人诛心。 然而陈演等人始料未及的是,朱由检不是朱厚照,朱厚照多少还会顾忌文官,崇祯不会像正德皇帝那样心慈手软。 “张国维,闯贼李自成可有消息?” 崇祯坐在龙椅上扫视群臣,目光落在兵部尚书张国维身上。 张国维正好有军情向皇上禀告,听见问话,连忙奏道: “回皇上,昨夜山西总兵周遇吉,山西巡抚蔡懋德联名上书,说闯逆已于正月初八离开西安,一路向东,已经逼近黄河了。山西政兵力单薄,粮草不济,请求朝廷支援。” 崇祯微微笑道:“粮草朕自会派人送去,就在这几日,至于援军么,让他再等等,等到藩王们入京了,自有有大军救援。” 张国维哑然失笑,低声道:“等到各路藩王入京,恐怕宣大镇早就沦陷了。” 陈演朝李国帧使了个眼色,京营大都督声音洪亮道: “大人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山西易守难攻,宣大三镇乃大明之精锐,如何不能击败李闯?” 张国维怒目圆睁,立即反驳道: “李都督真是满口胡言,宣大三镇欠饷已达半年,将官畏畏缩缩,兵士食不果腹,多有冻馁,如此怎能与李闯对阵?李大都督可亲属京营前往山西救援,何必在这里说风凉话。” ”你!”李国帧怒目而视,正要延续大明早朝惯例——说不过就开打——,忽然听见传来咔哒声响,这声音简直毛骨悚然,因为崇祯皇帝上次诛杀大臣时他们也听到这个声音。 皇极殿内顿时鸦雀无声,群臣皆屏息凝视,抬头用惊恐目光望向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 崇祯轻轻拂拭九五手枪,一边抬头望向准备在早朝上上演全武行的两位大臣,原本散漫的眼神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朝会之上,竟敢当众斗殴,真的完全不把朕放在眼里吗?!” 李国帧望了眼对准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他虽有几百名心腹,平日里不把崇祯放在眼里,然而现在心腹们也不能赶来拯救主子,想到这里,李大都督双腿酸软,跪倒在地道: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崇祯瞥了他一眼,犹豫了一忽儿,最后没有扣响扳机。 就在众人捏了把汗时,只听皇帝朗声道: “诸位,闯贼渡过黄河,山西已失去天险,山西巡抚蔡懋德与山西总兵周遇吉向朕求援,诸位世受皇恩,是时候捐献一些了。” 不出崇祯意料,话未落音,大殿之上绝大多数大臣纷纷低下头,表示借钱的事情不要找自己。 只有兵部尚书张国维,户部尚书倪元璐朝崇祯这边望来。 崇祯知道,这两人根本没钱。 “既然诸位都不肯协助朕,朕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锦衣卫禀告,建奴在京师安排了不少眼线,朕已令锦衣卫连同中卫军封闭城门,正在全城搜查奸细。诸位就不要随便让家丁上街了,毕竟中卫军的火铳还是很厉害的。 群臣心知肚明,崇祯搜查建奴奸细是假,抢劫富户官吏才是真。 早朝结束,崇祯皇帝换上件行动方便的皮弁服,召集全部人,向紫禁城九座城门进发。 呃,崇祯皇帝手持一把AK47冲在了人群最前面。 于此同一天。 乔家大院的第五代传人乔可用比往日起的更早些,倒不是因为忠君爱国,只因为利益。 他和建奴李闯都有生意往来,生意做得很大。 当崇祯率领他的心腹甲兵出现在乔家大院门口时,乔志雍正在为建奴贮备粮食,范文程早就在他商号下订购了两万石粮食,出价比关内要高出一倍,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当然乔家最后能不能拿到这笔钱,就看他的造化了。 建奴这些年之所以如此嚣张,竟敢深入敌境,即便沿途坚壁清野,辫子兵也支撑不了多久。 乔志雍心情颇为矛盾,一方面他深受儒家教育思想熏染,追求忠君爱国,讲究仁爱,举止得体, 另一方面,他也是个标准的商人,而且是晋商,追求利益最大化,只要有钱赚,管他把粮食卖给谁!“ 一名家丁突然火急火燎的喘气道: “掌柜的,大事不好了!锦衣卫和一群死太监正在攻打咱们大门呢! 乔志雍怒气冲冲,朝廷各种活动,早有大臣向自己禀告。 “想要朕死?” 崇祯念叨着这句话,下令正式开始。 “将晋商全部抄家,有抵抗者,斩首!” 第三十章 打狗 “这些晋商都是建奴的狗!都给朕好好打!抄没的银子,分你们一成!”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十,巳时初刻。 崇祯皇帝朱由检手持一把从手中缴获的限量版AK47站在北京西城晋商行馆大院朱红色大门门前。 呃,眼前这栋具有浓郁山西特色的宅院被京师吃瓜群众称为“乔家大院”。 在皇帝身后,整齐排列站着五百多名中卫军士兵,他们的另一个身份是镇抚司锦衣卫番子,或是内府二十四监的太监。 听到皇帝将晋商比作狗,他们的三观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这些为富不仁丧心病狂的晋商是如此虚伪,去年京师大鼠疫,以乔志雍为首的晋商派人在京师十字路口发放汤剂膏药给京城百姓,被京官们称赞是“商家之模范,当世之弦高”。 弦高是春秋战国时期走私贩牛的,因为在秦晋殽之战中表现太过抢戏,被左丘明写进了《国语》,后来又被司马迁写进了《史记》。 拿晋商和这位先贤比,实在是辱没祖先。 那时一个叫吴又可的游医恰好经过京城,拿鼻子闻了闻百姓手中的汤碗,只是摇头,对人说,晋商发放的汤剂用的都是些发霉过期的草药,服用这种草药熬制的汤剂,不仅不能缓解鼠疫,还会引起其他并发症,然后这位游医就被人乱棍打出了崇文门,打得头破血流,至今生死未卜。 “谁愿随朕一起打头阵,斩杀晋商后,银子分一成!” 不知是被崇祯皇帝身先士卒的精神所打动,还是受到银子的诱惑,数十名锦衣卫争先恐后朝大门冲去。 还没等冲到大门跟前,锦衣卫番子们便从腰间拔出绣春刀,对着朱红大门猛劈猛砍。 仿佛用一把绣春刀就能砍开十几寸后的枣木大门似得。 忽然,崇祯听见院墙内传来低沉的说话声,紧接着又听见窸窣响声,好像是噼里啪啦的下雨。 “万人敌!都闪开!趴在地上!” 崇祯连忙冲身边的太监锦衣卫大声喊叫,冲到门口的锦衣卫番子们严明手快,连忙往后退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十几颗万人敌从院内投掷出来,因为力道不够,有两颗直接摔倒了路边。不过大多数万人敌还是精准的的落在了人群之中。 轰隆!轰隆! 院墙内传出家丁们爽朗的笑声,这些建奴的忠实走狗,临死也不忘消遣一下汉人。 崇祯掏出几颗手雷,循着噪声来源处,一口气将三颗手雷都扔了出去。 高墙之内一阵剧烈爆炸,刚才还喧闹的家丁忽然安静下来,大概已经被嬴政全部杀了。 ”炸的好!” 现代手雷威力比万人敌要强出很多,连续三颗手雷丢进去,这些吸血鬼们不死也得剥层皮。 嬴政趁热打开,用力搬开一道流风,众人秉烛长谈。 嗖!将地上的尸体尽快运走,只会叶落随风。 手雷扔到洗衣粉水管中,投入国产的表表被达官显贵的, 第三十一章 实验 崇祯走过院落,密密麻麻的鞑子尸体从门口排到内庭,地上到处都是一滩滩深黑色血迹。 战场还没来得及打扫,鞑子和近卫军尸体混在一起,都保持着搏斗的姿势,可见刚才发生的战斗是多么惨烈。 朱由检小心翼翼避开污黑色血迹,不让它们染红自己鞋底。 内庭暖阁,黑压压聚集着一大群人。 屋子中间香案上,二十三颗鞑子首级已经被砍下,堆积成小山,整齐摆放和在香案上。两根香插在其中最高等级的那个白甲眼窝子里,污黑的血顺着燃烧的香淅淅沥沥往下流。 大明以斩首论军功,不过这次砍下的鞑子脑袋和从前略有不同。 二十三颗脑袋上的头皮被连同金钱鼠尾辫割掉割掉,头顶上露出乳白色脑浆,像是北方人过早吃的豆腐佬。 不用说,这都是头皮达人王鑫沛的杰作。 “谢皇上不杀之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注意力从鞑子首级上转回眼前,,十几个躲在密室里被锦衣卫搜出来的晋商此刻跪在皇帝身前,面朝大明皇帝连连行礼,一颗颗须发花白的脑袋咚咚撞在地板上,有几个甚至磕出血来。 只是让乔志雍跑了,实在可惜。 崇祯胡思乱想的时候,幸存晋商们还在不住地磕头。 听说皇帝不杀自己,这些晋商都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惊恐不安的脸上莫不露出欣慰神色。 走私盐铁,倒卖药材,勾结敌国,哄抬物价,投机倒把。 这些罪名搁在任何时代都活不了,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要是搁在朱元璋时代,这可是要被剥皮抽筋的。 然而当今皇上却法外开恩,饶恕他们不死,这当然出乎所有人预料。 都说崇祯小儿刻薄寡恩不通人事,照今天看来,完全是胡说八道嘛。 “皇上,在下乃是良民,都是鞑子裹挟,天杀的多尔衮,天杀的建奴,皇上可要为我做主啊!” 崇祯眉头紧皱,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油光满脸,体型肥硕的晋商正跪倒在自己面前哭号。 朱由检被这人浮夸演技所打动,连忙道:“朕当然知道其中原由,你且不必担心,先到后面休息吧!” 那肥胖晋商正要跪倒谢恩,早有两名甲兵上前,不由分说拉住他,像拖死猪一样朝后面拖去,胖子很配合的发出杀猪叫声,令在场其他晋商头皮发麻,显然要比任何法律条文都要精确。 崇祯微笑着转向众人道:“在座的晋商,大家还有何事没有理顺的呢?” 可以想象,没有人会公开再说什么。 崇祯默默点头,默默望向自己背上的一大堆医疗器械。 “好久没动手了,你紧张吗? ”没有必要紧张”” 却见崇祯皇帝脸色一沉,冷冷道: “诸位这些年勾结建奴,为鞑子提供药材,粮食,布匹,源源不断为皇太极多尔衮输血,以至鞑子南下,残害朕这么多子民,诸位可知罪吗?” 崇祯皇帝语气高亢,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将这些无廉耻无道德的晋商全部宰了。不过想到自己还有更重要的要做,朱由俭便犹豫了。 “死罪可免,将他们先押到北镇抚司地牢!” 北镇府司地牢已经在前几日经过彻底的清洁消毒,这个时代最有作用的消毒利器就是陈醋。 十多名身材肥硕晋商虽然对皇帝恨之入骨,不知为何一见到始皇帝王者之气,顿时跪倒在地。 “起来吧,” 第三十一章 建奴 崇祯十七年正月十二,午时。 山西晋城。 当远在千里之外北京城的崇祯皇帝朱由检率领麾下近卫军攻占乔家大院将晋商斩尽杀绝时,在山西晋城,在晋商老家,汇通商号的二当家乔志忠正坐在府上焦急等兄弟乔志雍归来。 乔志忠在乔家排行老二,今年刚满三十岁,论起辈分来,却比族里很多老人都要高,这种情况在子孙繁茂的大户人家颇为常见。 乔志忠小时候和兄长乔志雍一起跟着父亲乔大维到京师贩卖药材,兄长选择留在京师,而他则回到了晋城。 此刻站在乔志忠面前的是一个刚从西安回来的姓刘的掌柜,本来应该和刘掌柜一起回来的还有管家赵家仁。 赵家仁在乔家做管家足足有二十年之久,赵家仁略读过些诗书,信奉孔孟之道,做起生意来杀伐决断毫不手软,在他努力下,身处苦寒之地的建奴也能享用到中原的茶叶,糖。 老头子一生兢兢业业小心谨慎,没想到最后把自己交待在了陕西。 自从李自成渡过黄河后,残酷压榨晋商,要钱要粮,连商号里的伙计都被这些关西贼娃子掳掠一空。 乔家作为山西屈指可数的富豪,汇通商号在北方各省都有分号,乔家在陕西各地的分号已经在去年闯王攻占西安后被抢一空。 乔家派去陕西交涉的管家被大将军刘宗敏扣押,刘大将军一番拷打,可怜六十多岁的老管家跟随乔家几十年,竟被刘宗敏活活打死。 “连老赵都敢打,看来这伙子泥腿子是不想在哦们山西做生意了!” 乔志忠今年三十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乔志忠在族中排行老二,除了大哥乔志雍,家里大小事务都是他说了算。 听说派去西安交涉的赵管家被闯贼活活打死,乔志忠气急败坏,虽说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可是他们乔家在山陕两地实力不容小觑,绝不是普通的小民。 “那些个泥腿子从河南抢到陕西,又从陕西抢到哦们山西,做个逑生意哩,” 回报消息的人一脸不屑,赵管家被刘宗敏打死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大顺将军拔刀指着他鼻子威胁说,让他们回家准备好银子,早早送到西安来,要是没有,等打到山西,玉石俱焚。 这人放回来时一只耳朵被顺军留在了陕西,因此对李闯充满刻骨仇恨。 “二当家的,哦们又不是没钱没粮,给阿巴泰捎个信,就说闯贼主力离开西安,让他率兵去端了闯贼老巢!” 乔志忠眉头紧皱,怒斥道:“你以为是做买卖啊,阿巴泰他们目标是北京城,谁还会去西安?赵管家死了就死球了,不要多想,哦们还是先等大哥回来再说。” 乔家大院的二当家表面风风火火,其实是个优柔寡断做不了主心骨的人,眼下闯贼逼近,无论是逃走还是留在晋城,都需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乔志忠心中焦虑,他也拿不出个合适主意,只能这样敷衍。 “要是大哥在就好了,”他叹息一声,接过丫鬟手里的碧螺春,猛的喝了一口。 乔志忠心情烦闷,望见身边两个水灵灵丫鬟也没一点心思,早早吃了午饭,准备去 第三十二章 噩耗 大明崇祯十七年,清顺治元年,正月十五。 山海关外,盛京城。 盛京城内规划严整的井字街道上,到处都是争着跑着玩鞭炮的娇小身影,在盛京,这些孩子和大人一样,后脑勺上都留着条金钱鼠尾辫。 沉浸在节日气氛里的当然不止是这些孩子,他们的父母——那些血统最为纯正的鞑子——正忙着将去年在明国掳掠所得的金银打包装好,拿去米行酒行里换取吃用。 崇祯末年,对于建州女真人来说,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疯狂的时代。 在过去短短三十年时间,整个建奴女真族从茫茫山岭来到辽阔平原,用他们手中的刀和箭,不断收割这片黑土地上的人命。 三十年间,他们从山岭来到平原,从村落到来城市,从历史一隅走到了舞台中央。 此时此刻,他们脚下这座汉人修筑的城池,已然成了这个时代最繁华的商业中心之一。 在盛京集市上,只要出钱,就能买到一切你想要的,云贵的烟草,淮扬的私盐,甚至还能买到大明的子女,神机营的火器。 盛京繁华程度虽比不上繁花似锦的苏扬,却比大明大多数城市要强得多。 之所以能够维持这种繁盛,当然不是靠本基商业发展迅猛,天下晋商云集盛京,将低价从中原茶农,再想火狐别人要泡直接恩替。 冲虚是两个道成地上任齐心协力然而今年元宵节,鞑子们每吨都要给你较大水多。 至少居住在盛京城内的百姓(当然仅贤士了) 换区沉浸在元宵佳节中的盛京城,大概是大明,大顺,大清三方势力统治下最恬淡的一座城市。 此时的盛京城既不同于北京城的悲悲戚戚,也有别于西安城的兴高采烈,笼罩全城的是一派庄严肃穆的气氛。 这是年满六岁的顺治皇帝登基后渡过的第一个上元节。 清王朝内部刚刚渡过一场权力危机。清崇德八年(1643年)八月初九,智勇双全且又正当盛年的清太宗皇太极暴 时年52岁。他的去世在满洲贵族中留下了一个权力真空。由于皇太极没有指定接班人,满洲贵族们必须推举新皇帝。当时比较适合的人选有两个人,一是皇太极的长子豪格,另一个是努尔哈赤的第十四子多尔衮。豪格英勇善战,天命年间已被封为贝勒,天聪时晋为和硕贝勒,崇德初又被封为肃亲王,虽说是多尔衮的晚辈,但实际年龄比这位叔叔还大三岁。多尔衮足智多谋,战功显赫,政治威望高于豪格;而且据说努尔哈赤sǐ时曾经安排多尔衮继位,但因年幼,被能力和声望都高于他的皇太极夺去(《清史·多尔衮传》载:多尔衮sǐ后清算其罪状之一是称皇太极即位“原系夺主”;此说又见蒋良骐:《东华录》,卷6,“顺治八年二月二十一日之诏”)。十几年后,皇太极去世而又没有指定继承人,这等于给了多尔衮一次夺回皇位的机会。所以多尔衮积极活动,他先找两黄旗代表内大臣索尼征求皇位继承意见,索尼主张:“先帝(皇太极)有皇子在,必立其一。他所非知也。”次日,八旗贝勒大臣在崇政殿讨论时,索尼又和两黄旗将领率巴牙喇兵包围宫殿,索尼和鄂拜两人进入殿中,“言立皇子”(《清史稿·索尼传》,卷249)。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和幕后活动,多尔衮和豪格两败俱伤,结果采取折中方案,立年仅六岁的皇太极第九子福临继位,由多尔衮和济尔哈朗辅政。 清顺治元年(1644年)正月初一,六岁的小皇帝福临很早就动身前往堂子行礼,然后回宫接受朝贺。清王朝的八旗王公、文武大臣齐集殿下跪拜,有礼亲王代善、郑亲王济尔哈朗、睿亲王多尔衮、肃亲王豪格、英亲王阿济格、豫亲王多铎等满洲王公;有范文程、洪承畴、孟乔芳、张存仁、祖泽远、李率泰等汉军将领。同时朝贺的还有朝鲜国王李倧派来的使臣、外藩蒙古王公以及远在大漠以北的阿禄喀尔喀使者。朝贺完毕,盛京皇宫里大摆宴席,款待王公大臣及远方宾客。 仪式结束,小皇帝还宫,多尔衮等人开始处理朝政。多尔衮向济尔哈朗及诸大臣提出:当年攻取朝鲜江华岛时,对朝鲜国王之妻有不shā之恩,因此经常得到朝鲜国王公馈赠,今天身为辅政,“谊无私交”,并向众人提出“此等馈遗,永行禁止”,得到诸王大臣们的一致同意(《清世祖实录》,卷3,2~3页)。这件小事有着极重大的意义,证明以多尔衮为首的满洲贵族在皇位更迭国君年幼的重大时刻,能够摒弃私利共谋朝廷大计,为以后举国一致挺进中原提供了保障。这和那些只靠从别人口袋里掏钱花的明末君臣们不啻是天壤之别。 第三十三章 漕运 崇祯十七年正月十八,夜。 朱由检安排在京师九门的眼线连夜入宫禀告说发现有从南边过来的难民准备趁夜色混入京师。因为形迹可疑被守军挡在了城外,对方说是从通州赶来勤王的藩王,城门守军判断过穿着如此破烂的不是藩王倒更像外地来的流民,于是果断拒绝了他们进城要求。这些自称藩王的流民在城外搭起了地窝子,看样子要赖着不走了。 第二天,也就是崇祯十七年正月十九,一大早,在皇极殿,在崇祯十七年第十九次早朝上,京营掌握印大都督李国祯哭丧着脸上奏皇帝。禀告说他手下一个千户的人马昨夜被盗匪抢劫一空,人没死多少,火器兵刃被抢去不少。 崇祯皇帝倒吸一口凉气,暗暗庆幸自己当初没把自己小命压在京营身上。 当年大明最精锐的三大营现在竟然被一群来路不明的流民打劫,大部分兵士被抢得只剩下条底裤。 这何止是耸人听闻,简直他么是丧心病狂啊,怪不得后来李自成攻到北京时,李国祯率领这群渣渣不战而降。 崇祯皇帝果断拒绝了李国祯向他索要银子的请求,然而趁着这个机会裁撤了被抢劫的这个千户的名额。 这样一来,至少下个月这一千多号人不用向他要银子了。当然,他们要是愿意加入朝气蓬勃的近卫军那就另说。 李国祯哭丧着脸退了下去,他的好基友内阁首辅陈演对崇祯皇帝刻薄寡恩颇有怨言,然而面对发生在基友身上的惨剧,他也只能表示爱莫能助。 呃,毕竟大家手里的银子都不是天上刮下来的。 打发走李国祯,崇祯皇帝又提了下漕运改革的事情,完全如他所料,不等皇帝说完,立即遭到在场几乎所有官员的一致反对,除了兵部尚书张国维,户部尚书倪元璐,以及两位长居京师的勋贵,据说他们和山东胶州海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将近一百名大臣一齐反对,崇祯怒气冲冲,拂袖而去,早朝就这样不欢而散。 然而今天注定是痛苦的一天,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朱由检烦闷。 早朝结束,崇祯皇帝带领近卫军训练完毕,准备返回乾清宫时,王承恩气喘吁吁跑过来递给皇帝一叠奏折。 崇祯皇帝拆开奏折一看,原来说京师附近的涿州,天津,通州等地县令联名向朝廷禀告。 近日各地有青皮无赖花子流贼借着藩王练兵的名头,大肆掠夺,于光天化日下抢夺财物,***·妇女,更有甚者,裹挟藩王宗亲,兴师动众朝京师方向而去,名曰:驱除鞑虏,恢复华夏。 “驱除鞑虏,恢复华夏,” “这名头起的好啊!” 崇祯将奏折又看了一遍,手指微微颤抖,急火攻心,感觉天昏地暗,一阵晕眩,差点摔倒在地。 王承恩眼明手快,一把扶住朱由检,张口就要叫御医。 “不要叫,要花钱的!不准叫!“ 崇祯也不怕外人听见,气急败坏叫道。 虽然是特种兵附体,虽然体格强健,百病不侵,在看到通州等县发来的奏折,联想到昨晚京师城门发生的事情。这位日夜操劳,殚精竭虑的大明皇帝几乎要被气吐血来。 “朕盼星星盼月亮等来的藩王啊!” 在崇祯皇帝发布勤王令后的第十天,大明皇帝苦苦期盼的勤王大军终于抵达。 来自通州,天津,保定等地的大明藩王,呃,其实更多的是乞丐,在当地青皮无赖的裹挟下,打着驱除鞑虏恢复华夏的口号,出现在北京城四郊。 “陛下,这些藩王都是些远亲,有的连封地都没了,真不知道突然从哪儿冒出来的,” 王承恩望着城外练成一片的窝棚,忧心忡忡对崇祯说道。 站在崇祯身边的还有传教士汤若望,北镇抚司千户高文彩以及高文彩的得力干将王鑫沛,还有刚从凤阳赶回来的千户谷国珍。 崇祯脸色阴沉,事情发展和他预料的完全不同,本来以为让藩王北上勤王是一部好棋,现在看来,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些远房亲戚的处境看起来比自己还要艰难。 “高文彩,谷国珍,你们是怎么想的?” 崇祯转身问身边几个武人,武人没有文人那么多花花肠子,思考问题的方式也比较简单,不过有时候最简单的方法也是最有用的。 “贫困藩王还好,多少能收归陛下所用,只怕这些青皮不好对付,” 高文彩目光凝重,忧心忡忡道。 旁边谷国珍收紧刀鞘,怒不可遏道;‘让这群青皮入城,京师怕是要鸡犬不宁了,陛下下令,末将率领手下,冲出去把他们都砍了!’ 旁边王鑫沛阴沉着脸,也不说话,在他眼中,除了鞑子,没有别的什么人,什么事能引起他的兴趣、 崇祯摇了摇头,略显无奈道: “朕现在不能杀人,这是来京师勤王的第一批宗亲,要是朕现在在城下杀人,以后恐怕再也没人来了。” 那可怎么办? 既不能杀,也不能赶,难道由着这些青皮无赖在京师附近游荡,骚扰乡民百姓吗? 崇祯微微一笑,转身望向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传教士汤若望,微微笑道。 “汤大人,朕的心腹,锦衣卫南镇抚司堂上指挥李若琏李大人东渡日本,现在杳无音信,你该不会是骗朕的吧?” 汤若望知道崇祯性格,眼前这位大明皇帝可是出了名的刻薄寡恩,说翻脸就翻脸,现在突然和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想必是动了杀心,连忙跪下,语无伦次道。 “尊敬的陛下,我以上帝耶和华名义担保,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汤姆士的确是在日本,至于李若琏大人为何没有消息,我也无法知道啊。” 崇祯冷冷一笑,目光转向城外,缓缓道。 “汤大人不必紧张,朕只是问问,对了,你不是一直想要感化异教徒吗?看看,城下这些青皮无赖生性残暴,无恶不作,不仅是你们天主教的异教徒,也是我们大明儒教的异教徒,朕估摸着,城下至少也有两三百人吧,要不派你下去感化一下?” 汤若望连连摇头,脸色惨白如纸,这位德意志人在中国十多年,算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通。青皮是怎样的存在不需要崇祯皇帝给他普及。 毫不夸张的说,汤若望现在走出去,估计会被抢的连一条底裤也不剩。 朱由检见他那怂样,一脸不屑道:“既然没这个胆,以后就收敛一些,前几日你在京师传教的事情,朕就不用在大伙儿面前多说了!” 崇祯十六年春至现在,汤若望伙同几位葡萄牙传教士在北京西城建了座规模不大的天主教堂,组织教徒集会,北京鼠疫结束后,这种集会规模越来越大,以至惊动了朱由检,崇祯派锦衣卫调查时,据说每周固定参加集会的教徒已经超过千人,那几个葡萄牙人还给这些教徒起了个响亮的名字、。 “朕即是天子,朕就是神,一个国家,不允许有两个神,朕劝你立即把那个什么兄弟会给解散了,” 汤若望连连点头,脸上却有些为难之色。 “怎么,有难度,那就让近卫军用火铳帮你解决吧!” 听见崇祯说出这话,旁边高文彩谷国珍几位武人面露杀气,手指按向刀鞘,只等崇祯下令,便要立即上前把这个西洋鬼子剁成肉泥。 “臣立即去做,” 汤若望连连磕头,转身离去。 崇祯面朝高文彩使了个眼色,待汤若望走出几步,高文彩立即率领王鑫沛,紧跟上去。 “看来京师还真是不太平啊,朕现在理解德川龟孙为什么要清除天主教了,” 崇祯望着汤若望远去背影,意味深长说道。 “陛下,这洋鬼子在京师召集信徒,恐怕想图谋不轨,“ 汤若望对改朝换代应该没有兴趣,据崇祯所知,此人的精力都在宗教事业上,不过眼下大敌当前,任由谁坐在他这个位置上,身边有一只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都是不能容忍的。 正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些青皮嘛,先不管,凉一凉,就说建奴逼近,让守城兵士看紧点,别让他们晚上溜进来了。” 至于朕的这些远方亲戚,就先委屈他们一晚,明日朕自然会亲自接待。” 第三十四章 藩王 早朝结束,崇祯皇帝带领近卫军训练完毕,准备返回乾清宫时,王承恩气喘吁吁跑过来递给皇帝一叠奏折。 崇祯皇帝拆开奏折一看,原来说京师附近的涿州,天津,通州等地县令联名向朝廷禀告。 近日各地有青皮无赖花子流贼借着藩王练兵的名头,大肆掠夺,于光天化日下抢夺财物,***·妇女,更有甚者,裹挟藩王宗亲,兴师动众朝京师方向而去,名曰:驱除鞑虏,恢复华夏。 “驱除鞑虏,恢复华夏,” “这名头起的好啊!” 崇祯将奏折又看了一遍,手指微微颤抖,急火攻心,感觉天昏地暗,一阵晕眩,差点摔倒在地。 王承恩眼明手快,一把扶住朱由检,张口就要叫御医。 “不要叫,要花钱的!不准叫!“ 崇祯也不怕外人听见,气急败坏叫道。 虽然是特种兵附体,虽然体格强健,百病不侵,在看到通州等县发来的奏折,联想到昨晚京师城门发生的事情。这位日夜操劳,殚精竭虑的大明皇帝几乎要被气吐血来。 “朕盼星星盼月亮等来的藩王啊!” 在崇祯皇帝发布勤王令后的第十天,大明皇帝苦苦期盼的勤王大军终于抵达。 来自通州,天津,保定等地的大明藩王,呃,其实更多的是乞丐,在当地青皮无赖的裹挟下,打着驱除鞑虏恢复华夏的口号,出现在北京城四郊。 “陛下,这些藩王都是些远亲,有的连封地都没了,真不知道突然从哪儿冒出来的,” 王承恩望着城外练成一片的窝棚,忧心忡忡对崇祯说道。 站在崇祯身边的还有传教士汤若望,北镇抚司千户高文彩以及高文彩的得力干将王鑫沛,还有刚从凤阳赶回来的千户谷国珍。 崇祯脸色阴沉,事情发展和他预料的完全不同,本来以为让藩王北上勤王是一部好棋,现在看来,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些远房亲戚的处境看起来比自己还要艰难。 “高文彩,谷国珍,你们是怎么想的?” 崇祯转身问身边几个武人,武人没有文人那么多花花肠子,思考问题的方式也比较简单,不过有时候最简单的方法也是最有用的。 “贫困藩王还好,多少能收归陛下所用,只怕这些青皮不好对付,” 高文彩目光凝重,忧心忡忡道。 旁边谷国珍收紧刀鞘,怒不可遏道;‘让这群青皮入城,京师怕是要鸡犬不宁了,陛下下令,末将率领手下,冲出去把他们都砍了!’ 旁边王鑫沛阴沉着脸,也不说话,在他眼中,除了鞑子,没有别的什么人,什么事能引起他的兴趣、 崇祯摇了摇头,略显无奈道: “朕现在不能杀人,这是来京师勤王的第一批宗亲,要是朕现在在城下杀人,以后恐怕再也没人来了。” 那可怎么办? 既不能杀,也不能赶,难道由着这些青皮无赖在京师附近游荡,骚扰乡民百姓吗? 崇祯微微一笑,转身望向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传教士汤若望,微微笑道。 “汤大人,朕的心腹,锦衣卫南镇抚司堂上指挥李若琏李大人东渡日本,现在杳无音信,你该不会是骗朕的吧?” 汤若望知道崇祯性格,眼前这位大明皇帝可是出了名的刻薄寡恩,说翻脸就翻脸,现在突然和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想必是动了杀心,连忙跪下,语无伦次道。 “尊敬的陛下,我以上帝耶和华名义担保,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汤姆士的确是在日本,至于李若琏大人为何没有消息,我也无法知道啊。” 崇祯冷冷一笑,目光转向城外,缓缓道。 “汤大人不必紧张,朕只是问问,对了,你不是一直想要感化异教徒吗?看看,城下这些青皮无赖生性残暴,无恶不作,不仅是你们天主教的异教徒,也是我们大明儒教的异教徒,朕估摸着,城下至少也有两三百人吧,要不派你下去感化一下?” 汤若望连连摇头,脸色惨白如纸,这位德意志人在中国十多年,算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通。青皮是怎样的存在不需要崇祯皇帝给他普及。 毫不夸张的说,汤若望现在走出去,估计会被抢的连一条底裤也不剩。 朱由检见他那怂样,一脸不屑道:“既然没这个胆,以后就收敛一些,前几日你在京师传教的事情,朕就不用在大伙儿面前多说了!” 崇祯十六年春至现在,汤若望伙同几位葡萄牙传教士在北京西城建了座规模不大的天主教堂,组织教徒集会,北京鼠疫结束后,这种集会规模越来越大,以至惊动了朱由检,崇祯派锦衣卫调查时,据说每周固定参加集会的教徒已经超过千人,那几个葡萄牙人还给这些教徒起了个响亮的名字、。 “朕即是天子,朕就是神,一个国家,不允许有两个神,朕劝你立即把那个什么兄弟会给解散了,” 汤若望连连点头,脸上却有些为难之色。 “怎么,有难度,那就让近卫军用火铳帮你解决吧!” 听见崇祯说出这话,旁边高文彩谷国珍几位武人面露杀气,手指按向刀鞘,只等崇祯下令,便要立即上前把这个西洋鬼子剁成肉泥。 “臣立即去做,” 汤若望连连磕头,转身离去。 崇祯面朝高文彩使了个眼色,待汤若望走出几步,高文彩立即率领王鑫沛,紧跟上去。 “看来京师还真是不太平啊,朕现在理解德川龟孙为什么要清除天主教了,” 崇祯望着汤若望远去背影,意味深长说道。 “陛下,这洋鬼子在京师召集信徒,恐怕想图谋不轨,“ 汤若望对改朝换代应该没有兴趣,据崇祯所知,此人的精力都在宗教事业上,不过眼下大敌当前,任由谁坐在他这个位置上,身边有一只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都是不能容忍的。 正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些青皮嘛,先不管,凉一凉,就说建奴逼近,让守城兵士看紧点,别让他们晚上溜进来了。” 至于朕的这些远方亲戚,就先委屈他们一晚,明日朕自然会亲自接待。” 第三十五章 青皮 城下一幕被崇祯网在眼里,他脸色阴沉,心烦意乱。 事情发展和他预料的完全不同,本来以为让藩王北上勤王是一部好棋,现在看来,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些远房亲戚的处境看起来比自己还要艰难。 “高文彩,谷国珍,你们是怎么想的?” 崇祯转身问身边几个武人,武人没有文人那么多花花肠子,思考问题的方式也比较简单,不过有时候最简单的方法也是最有用的。 “贫困藩王还好,多少能收归陛下所用,只怕这些青皮不好对付,” 高文彩目光凝重,忧心忡忡道。 旁边谷国珍收紧刀鞘,怒不可遏道;‘让这群青皮入城,京师怕是要鸡犬不宁了,陛下下令,末将率领手下,冲出去把他们都砍了!’ 旁边王鑫沛阴沉着脸,也不说话,在他眼中,除了鞑子,没有别的什么人,什么事能引起他的兴趣、 崇祯目光最后落在唐王朱聿键身上,唐王仿佛恢复年轻时的勇武,主动请缨道: “皇上,给臣弟一千人马,臣弟冲出去,将这些青皮全部斩杀!” 虽然经受了不少磨练,唐王朱聿键和他年轻时一样冲动易怒,大概这就是他的本性吧。 崇祯摇了摇头,挥手让他退下,略显无奈道: “朕现在不能杀人,这是来京师勤王的第一批宗亲,要是朕现在在城下杀人,以后恐怕再也没人来了。” “那可怎么办?既不能杀,也不能赶,难道由着这些青皮无赖在京师附近游荡,骚扰乡民百姓吗?” 王承恩眉头皱起,他开始为崇祯皇帝的处境担忧。 然而崇祯微微一笑,转身望向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传教士汤若望,微微笑道。 “汤大人,朕的心腹,锦衣卫南镇抚司堂上指挥李若琏李大人东渡日本,已经过去半月,至今杳无音信,锦衣卫办事,飞鸽传书,三日必有准信,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你该不会是骗朕的吧?” 朱由检存心想要刁难汤若望,大明皇帝最近对这位传教士颇为不满。 汤若望知道崇祯性格,眼前这位大明皇帝可是出了名的刻薄寡恩,说翻脸就翻脸,现在突然和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想必是动了杀心,连忙跪下,语无伦次道。 “尊敬的陛下,我以上帝耶和华名义担保,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汤姆士的确是在日本,至于李若琏大人为何没有消息,我也无法知道啊。” 崇祯冷冷一笑,目光转向城外,缓缓道。 “汤大人不必紧张,朕只是问问,对了,你不是一直想要感化异教徒吗?看看,城下这些青皮无赖生性残暴,无恶不作,不仅是你们天主教的异教徒,也是我们大明儒教的异教徒,朕估摸着,城下至少也有两三百人吧,要不派你下去感化一下?” 汤若望连连摇头,脸色惨白如纸,这位德意志人在中国十多年,算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通。青皮是怎样的存在不需要崇祯皇帝给他普及。 毫不夸张的说,汤若望现在走出去,估计会被抢的连一条底裤也不剩。 朱由检见他那怂样,一脸不屑道:“既然没这个胆,以后就收敛一些,前几日你在京师传教的事情,朕就不用在大伙儿面前多说了!” 崇祯十六年春至现在,汤若望伙同几位葡萄牙传教士在北京西城建了座规模不大的天主教堂,组织教徒集会,北京鼠疫结束后,这种集会规模越来越大,以至惊动了朱由检,崇祯派锦衣卫调查时,据说每周固定参加集会的教徒已经超过千人,那几个葡萄牙人还给这些教徒起了个响亮的名字、。 “朕即是天子,朕就是神,一个国家,不允许有两个神,朕劝你立即把那个什么兄弟会给解散了,” 汤若望连连点头,脸上却有些为难之色。 “怎么,有难度,那就让近卫军用火铳帮你解决吧!” 听见崇祯说出这话,旁边高文彩谷国珍几位武人面露杀气,手指按向刀鞘,只等崇祯下令,便要立即上前把这个西洋鬼子剁成肉泥。 “臣立即去做,” 汤若望连连磕头,转身离去。 崇祯面朝高文彩使了个眼色,待汤若望走出几步,高文彩立即率领王鑫沛,紧跟上去。 “看来京师还真是不太平啊,朕现在理解德川龟孙为什么要清除天主教了,” 崇祯望着汤若望远去背影,意味深长说道。 “陛下,这洋鬼子在京师召集信徒,恐怕想图谋不轨,“ 汤若望对改朝换代应该没有兴趣,据崇祯所知,此人的精力都在宗教事业上,不过眼下大敌当前,任由谁坐在他这个位置上,身边有一只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都是不能容忍的。 正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些青皮嘛,先不管,凉一凉,就说建奴逼近,让守城兵士看紧点,别让他们晚上溜进来了。” 至于朕的这些远方亲戚,就先委屈他们一晚,明日朕自然会亲自接待。” 当天下午,崇祯率领他的中卫军再次来到火枪,中卫军手举燧发枪,黑压压的燧发枪看的人头皮发麻。 嬴政已经决定用武力解决问题,这些青皮都不能留。 青皮生性残暴,每个人手里都有好几条人命,这样的人只为自己而活,没有任何信义道德,如果让他们混进北京城,城内的商人估计会跑完的。 毕竟崇祯已经决定对晋商下手,如果这时候再将其余商人全部得罪,对崇祯百害无一利。 他还要指望这些商人将江南的粮食物资朝京师运来,否则,手中有再多的金银,又有什么用呢? 中卫军集合完毕,嬴政下令三百火铳手驻扎在崇文门,城头明军见识过这把手机的威力,很自觉的让开几步,会头望向齐孟,脸色颇为怪异。 午时三刻时间到了,崇祯朝王承恩使了个眼色,王承恩站在护栏附近,扯着嗓子朝对面喊道: “都给听好了,有路引的都拿上来,没有路引的,带上族谱也行!只要证明是皇亲国戚,都可以进城!” 第三十七章 援兵 崇祯十七年正月十九,大同副总兵周遇吉派人来到京师,向崇祯皇帝求援。 来人一路风尘,显得疲惫不堪。崇祯皇帝在皇极殿接见了他。 君臣礼毕,亲兵从怀中取出块沾满血迹的雪白丝绸,王承恩问这是何物,亲兵回答说是周总兵的血书。 崇祯听了这话,立即推开王承恩,顿时帕金森综合征附体,双手颤抖着捧过血书,放在龙椅前面的案几上,让王承恩取过香来,点了根香,对着血书拜了一拜,姿态之虔诚,看的旁边王承恩热泪盈眶。 “周总兵还好吧?” 虽然嘴上这样问,朱由检心里却很清楚,周遇吉现在应该好的很。 朱由检对周遇吉印象并不好,历史书上把周遇吉描写为为国捐躯,死战不退的忠臣形象,然而在崇祯看来却是颇有疑问。 顺军在攻打宁武关之前,就曾攻打过代州,代州地势险要,丝毫不逊色于宁武关,然而周总兵稍作抵抗便撤兵,把通往北京的大道让开让顺军通过。 可惜造化弄人,周遇吉对李自成东征意图判断错误,在进入山西之后,顺军作战计划并不是要直接占领北京,而是就地掠夺,遇到宣大军镇抵抗后,他们会第一时间撤回陕西。 周遇吉已经把通往北京的大路让了出来,然而顺军却没有做进攻京师的准备,而是绕了个圈子继续攻打宁武关,计划将山西境内的明军势力彻底铲除。 周总兵退无可退,只好在宁武关和李自成死磕了。 说白了,这和那些见风使舵,首尾两端的东林党人也没啥区别。 眼下周遇吉派人前来求援,无非是要人要钱。 对崇祯皇帝来说,现在人是没有的,钱更没有。当然,他不能这样直接对使者说,只说国库亏空,钱是一文也拿不出来了。 人马,勉强还能凑合。 安排使者在宫外驿站歇息的时候,崇祯皇帝派人找来唐王朱存极,小唐王见到崇祯皇帝,立即上前扑倒就要下跪,被朱由检连忙伸手扶起。 “唐王,你来京师已经快十天了,听锦衣卫番子们说,你在京师这几天只想着杀鞑子,灭闯逆?因为不能,一个人常常夜里起来喝闷酒,有这回事吗?” 朱存极大吃一惊,他早听闻锦衣卫刺探情报天下一绝,没想到连自己偷偷溜出紫禁城喝闷酒这样的小事也能被他们发现。 既然皇帝已经知道,朱存极索性不再隐瞒,大大方方承认了。 小唐王的确想要扫灭建奴,李闯,辅助皇兄朱由检中兴大明。 然而这种想法也就是想想而已,且不说关外建奴难以对付,看样子李自成要不了多久就要打到北京来了。 听朱存极说出不少旧事,崇祯叹了口气,感叹自己这位远房亲戚正是命运多舛。 “建奴打到山西了,已经占领太原,驻守代州的周副总兵向朕求援,朕三思之后,还是决定派你率两千人马前去。” 唐王听了这话,浑浊的眼眸中顿时浮现出一抹亮色。 他已经很少能像今年这样充满笑意了,t “怎么,不愿答应吗?”、 崇祯皇帝故意问了句,却见唐王连忙道:“为大明江山,也为皇兄,臣粉身碎骨也会不说二话。” “好!” 崇祯皇帝大喜过望,有了朱存疾和周遇吉顶在前面,只要皇帝能够控制宣大三镇,只要他们不要像历史那样投降那么早,那么彻底。崇祯就有充足时间拿刚刚擒获的这些青皮做鼠疫病毒实验,投递到辽东,让八旗劲旅与超级病毒来一次亲密接触。 当日,崇祯皇帝派遣副将熊通率领三千名京营士兵,浩浩荡荡朝代州赶去。 望着大队人马腾起的烟尘,望着正在奔赴战场的士兵,崇祯心烦意乱,他担心这点人马能抵御顺军多久还是个问题。 就在崇祯心烦意乱准备回到寝宫歇息时,王承恩手捧一张小纸条,神色极为虔诚,快步走到皇帝身前。 崇祯以为又是大伴在装神弄鬼,也没在意,只听王承恩夹着公鸭嗓道: “陛下,大喜啊,大喜!” 朱由检揉了揉太阳穴,抬头望向太监手中纸条,语气颤抖道: “多尔衮死了?” 王承恩愣了片刻,随即摇头表示不是。 朱由检那双充满亮光的眼睛顿时暗淡下来,此时此刻,要是能听到奴酋多尔衮完蛋的消息该是多么振奋人心啊。 见皇帝如此,王承恩也不兜圈子,连忙道: “皇上,李若琏在日本回信了!” 第三十八章 东征 崇祯十七年正月十六,山西晋城。 大顺将军刘宗敏在死伤上千流民,三百多名甲兵,将近一百名老营精锐,在付出如此惨重代价后,终于攻破晋城北门,肃清残敌,占领全城。 把守晋城城门的五百名乔家家丁,上百名鞑子战甲,全部战死,北门甬道里堆满了后脑勺留着金钱鼠尾辫的建奴,当然他们中大多数是抬旗的包衣,只有两个狂妄自大从口外赶来送死的真夷。 午时初刻,在顺军将领刘宗敏李岩等人簇拥下,大顺皇帝李自成骑坐战马,从北门趾高气昂一路走到知府衙门。 晋城知府在顺军围城前便已逃走,指挥守城的是乔家大院的三掌柜,晋西南汇天商号的三把手,乔志雍的三弟,乔可尧。 乔可尧此时被顺军五花大绑,跪在闯王李自成面前,和乔掌柜跪在一起的,还有数十名本地晋商。 李自成坐在知府位置上,低头俯视众人,一张口,衙门上下便响起他那浓郁的关中方言。 “哦们年四个(1)和你家做买卖,明码标价,聊砸列(2),你们偏偏要投鞑子,麻米儿(3),粮食粮食不给交,银子银子不给交,这不过两年光景,都成送列呢(4)?!” 乔可尧虽是晋商的三号人物,不过二十年间只在晋城活动,又不管马帮事物,所以不似他那两个兄长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他现在刚被刘宗敏严刑拷打了半个时辰,身上皮开肉绽,遍体鳞伤,此刻已是精神恍惚,忽然被人带来李自成身边,听闯王说着一口纯正陕西强,听得乔三爷一愣一愣的,听了半天一个字也不懂,一头雾水。 然而他知道自己现在处境凶险,说错一个字就是个死,只好提起胆子,朝闯王抬头望去,怯生生道: “你说啥?” 李自成目光阴冷望向身前跪下的乔可尧,越看越觉得看不顺眼,已然起了杀心。 大顺皇帝对晋商记恨已久。 这两年,顺军从晋商那里拿了不少好处。 李闯所需的私盐,生铁,创伤药,都是由晋商从临清,扬州通过漕运,走私贩运到河南陕西的,当然,经过千里辗转,价格也就翻了好几番。 崇祯九年前后,也就是卢象升洪承畴将李自成追杀的只剩下一条裤衩时,李闯流贼与晋商关系最为密切,从那时开始的数年时间内,算是双方的蜜月期。 随着晋商对建奴依附越来越强,更重要的是李闯势力渐渐膨胀,单纯的商业贸易已经不能满足闯军日益增长的需求,在牛金星等人的怂恿下,李自成终于开始对曾经的盟友下手,开始大肆抢劫晋商。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大顺潜伏在京师的细作发回密报,崇祯皇帝正在大肆捕杀晋商,李自成得到这个消息,明白机不可失,是时候和这群老西们算总账了。如果心慈手软,让这些肥的流油的奸商逃到关外,就便宜那些鞑子们了。 晋城知府衙门。 “木得银子,拖出去砍了!” “饶命啊,饶命!”乔可尧以头抢地,向大顺皇帝乞讨饶命,这个土生土长的山西人算是吝啬到了极致,已经死到临头,还不肯说出乔家银子的藏匿之处。 李自成懒得再看他一眼,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大将刘宗敏亲自动手,一手拎着把顺刀,一手拖着乔家三掌柜,像拖口死猪似的拖到大堂外面,手起刀落。 李自成一脸愕然望着滚落在地的人头,怒斥道:“杀逑了?!” “杀了!” 刘宗敏怒气冲冲,一把抹去溅在脸上的人血,没有抬头看李自成,骂骂咧咧道: “奶奶个腿!他娘的老西,一毛不拔!” 坐在知府座位上的李自成左眼微微张开,右边眼眶显得更加空洞,他的右眼已经在去年洛阳之战中被人射瞎,独眼龙的形象倒更能增加大顺皇帝的王霸之气。 “朕要你吓唬吓唬他,你就把人杀球了,老子问谁要钱!” 刘宗敏闷哼一声,没有说话。攻打晋城,他本想着好好捞一把,没想到却遇上了块硬骨头,白白损失了一百老营精锐,这些老兵可是刘宗敏在顺军中地位的保障,都是百战余生,死一个少一个。这种损失,他实在无法弥补。 “该死的鞑子!” 刘宗敏仍旧没有看李自成,嘴里骂骂咧咧。 李自成倒也没怎么在意,旋即陷入沉思,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名义上是大顺的皇帝,实际上不过是群流寇的头头,不服气自己的大有人在,真正想要把大伙儿组织起来,还要靠刘宗敏这样的人物。 “他奶奶的,晋城咋会冒出鞑子!” 李自成拍了拍大腿,疑惑不解道。 历史上,崇祯十七年正月,山西晋城确实没有出现过过数以百计的鞑子。 穿越者改变了历史。 医疗兵魂穿崇祯皇帝,导致原本历史位面发生偏转,如同失去引力的行星,大明历史前进轨迹,坠向不可预期的深渊。 朱由检在北京对晋商的铁血政策,导致连同山西在内的全国范围内的晋商全部倒向了大明的死敌,建奴女真。 作为晋商老巢,晋城乔家在得知北京晋商遭遇后,立即派人前往张家口方向,向口外的阿济格一部求救,阿济格随即派给乔可尧两百人马,其中大部分都是抬旗包衣,打扮成跑马帮的伙计,来到晋城协助乔家“转移家产”,没想到人刚到晋城就遇上了东征的顺军。 这拨战甲的头目,一个隶属于正黄旗的真夷白甲,正在命令部下搬运金银财宝,在看到顺军前锋(其实就是流民)凌乱不堪衣衫褴褛,判断该部流贼不堪一击,不顾乔可尧的反复劝阻,执意登城守卫。 不仅如此,这拨战甲还强迫乔可尧的数百家丁协同守城,乔三掌柜见情势不妙,只好拿出几千两银子,重金悬赏,招募上千勇夫,硬着头皮登上了晋城城头。 然而就是这样一群临时拼凑起来的武装,却给攻城的顺军造成了极大损失。 在建奴弓箭火器打击下,顺军进攻甚至一度出现停滞。 好在顺军人多势众,最前面的流民用血肉之躯填充掉壕沟后,连同裹挟来的流民,数万人马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向城头发起进攻。 在与顺军十余门弗朗机对射中,城头两尊红衣六磅炮只射出一轮炮弹便很快瞎火。两百多战甲在数万老营精锐的围攻下很快损失过半。 直到这时,那位不可一世的白甲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普通流寇,想要撤离,却已经太晚了。 顺军在攻破晋城后,将城头守军一律斩杀殆尽。 第三十九章 唐王 ”找到银子了!找到银子了!“ 就在李自成刘宗敏两人为晋城之中出现鞑子而忧心忡忡时,忽然听见衙门外传来喊叫声。 李自成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对刘宗敏道: “悄悄地,莫要声张,带几个心腹,去看看,谁再敢怪叫,给老子砍了!” 刘宗敏抬头望李自成一眼,沉重点点头,刚走出去几步,回头对李自成道。 “剩下晋商怎么办?” 李自成冷笑道:“先把银子收好,再把这群挨千刀的投进黄河!” 崇祯十七年正月十九,顺军在晋城休整三天后,起兵拔营,继续向东,兵锋直指平阳府。 乔家大院被洗劫一空,三十万多万两白银从乔家大院密道深处挖掘出来,一齐被顺军发现的还有堆积成山的古董字画。 乔家的三掌柜乔可尧早在三天就被刘宗敏一刀斩首,大军开拔之日,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选定吉时,由刘宗敏的指挥下,乔家幸存的男人,无论老幼,都被五花大绑投进了滔滔黄河。 大军东征还会经过黄河,用牛大学士的说法,这是提前给河神祭祀。 乔家大院储藏着乔家三代家财,数百万两白银暂时缓解顺军燃眉之急,至少在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内,李自成不用为粮饷担心了。 此时已经逃到关外彻底投降建奴的晋商乔志雍做梦也不会想到,乔家辛苦经营,三代积累起来的万贯家财在短短半个月内就被崇祯和李自成两个死对头抢了个干净。 当然,乔志雍更不会想到,北京城内的晋商已经被锦衣卫拿住,被投进镇抚司诏狱,为崇祯皇帝的病毒实验实验贡献他们的绵薄之力。 乔家作为山西最大晋商之一,历史上晋商犯下的滔天罪行,什么出卖情报啊,走私盐铁啊,策应攻城啊,乔志雍他们一件也没落下。 乔家积累的万贯家财,和历史上所有资本原始积累一样,沾满了大明百姓的鲜血。 晋商万贯钱财被李自成,朱由检抢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顺军将领对洗劫乔家大院并不感到什么惭愧,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他们后悔自己下手太晚,让不少老掌柜带着少奶奶逃到了关外。 实际上,大顺皇帝李自成对晋商尤为痛恨,当年皇帝陛下在银川做驿卒时,赌色子输红了眼,借了当地晋商的高利贷,每月薪银只够还利息,逛窑子不给钱还和粉头大打出手,得罪了县里的刘举人,吃了官司,才走上造反这条不归路。 了解了大顺皇帝这段阴暗史,也就能理解他为何对晋商如此残暴血腥。 崇祯十七年正月二十,顺军抵达平阳府。 相比原本历史位面,李自成东征的节奏大体快了一天,当然,因为对面平阳府对顺军东征没有任何准备,也没做任何部署,所以无论从前还是现在,结果都是一样的。 平阳知府张璘然在正月初十听闻李闯渡过黄河,进入山西,便下定决心投降顺军。 平阳扼守晋西南与晋中通道,虽然比不上太原,然而位置也十分重要。 张凌然手下两个卫所两千余人,本可一战,不过大明已经半年没发粮饷了,传闻闯王来了不纳粮,而且对或许还能加官进爵,所以当张知府便毫不犹豫选择投降了。 崇祯十七年正月十七,顺军继续向东,兵锋直指太原。 与此同时,以朱聿键为首的大明援军正急速朝宁武关逼近。 从北京出发之前,朱由检给他堂兄给朱聿键下达的命令很明确,朱聿键率军在宁武关尽可能拖延住顺军东进步伐,为皇帝陛下京师防御准备争取更多的时间。 唐王对皇兄言听计从。 除了服从皇帝权威外,作为大明藩王,朱聿键在稍懂人事后,面对大明内忧外患,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中兴大明。 与皇兄朱由检刻薄寡恩小心谨慎不同,唐王朱聿键秣马厉兵行动力极强,崇祯十年,建奴入寇,他在没得到崇祯皇帝允许的情况下便率兵勤王,虽然最终被投进了凤阳监狱,不过这次出兵行动也为唐王提供了弥足珍贵的战场经验。 崇祯十七年正月二十二,唐王率九千人大部队,浩浩荡荡开进宁武关。 从北京出发时,朱由检只拨给朱聿键三千人马,让他镇守宁武关,相对于十余万顺军,唐王手里这点人马显得太过寒碜。不过这也是崇祯所能给予的极限,毕竟京师需要更多人马保护。 唐王临走时,朱由检秘密向他透露了募兵之法,简单来说就是招募流民。 去年北方诸省干旱,其中与山西陕西河北最为严重,各地遍布饿殍,半死不活快要饿死的百姓更是数不胜数。 一路走来,朱聿键不断招募流民,派心腹卫士四处传播消息,只要跟着大军向西,进驻宁武关,就有饭吃。 就这样,从京师到宁武,唐王手下人数渐渐增多,朱聿键也不顾老弱病残,将他们全都运到了宁武关下。 在而此时,距离历史上有名的宁武关之战,还有足足一个月时间。 尽管如此,留给唐王的时间也是很紧张的。 唐王唐王沿路之上不断收纳流民,敞开肚皮管饱,原本三千人的队伍,抵达宁武关时已经将近一万人了。 顺军渐渐逼近,周遇吉退无可退,只有拼死一战了,唐王望着奋不顾身的周遇吉,心想如果大明所有将领都能像周总兵这样为了个人利益奋不顾身,大明必能中兴。 第四十章 节制 崇祯十七年正月二十,顺军继续向东,兵锋直指太原。 与此同时,以朱聿键为首的大明援军正急速朝宁武关逼近。 从北京出发时,大明皇帝朱由检给他堂兄朱聿键下达的作战命令十分明确。 朱聿键要在北京通常山西的路上尽可能召集流民,将这些人带到宁武关,并在宁武关坚守,尽可能拖延住顺军,延缓李自成东进步伐,为京师防御争取更多的时间。 唐王离开京师时,崇祯皇帝麾下的中卫军精锐已经达到八百人。 这八百人是从总数九万余人的锦衣卫,太监,流民,京营,藩王宗亲中选拔出来的精锐。 这些人全部装备千户毕抚坚研制的最新式燧发枪,并由崇祯皇帝亲自训练。 朱由检有理由相信,最多只要两个月时间,他的手下就能熟练掌握排枪射击技术。 当然,中卫军作为皇帝陛下的家底,并不会直接参加北京保卫战,守城主要靠其他普通士兵。 崇祯皇帝的另一张王牌——送给范文程的超强鼠疫病毒,已经有了头绪,只需要更多的实验调整。 总之,大明需要时间。 朱聿键必须在山西拖住顺军,无论对方是十万人,还是二十万。 唐王对皇兄言听计从。 除了服从皇帝权威,作为大明藩王,唐王在稍懂人事后,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中兴大明。 与皇兄朱由检刻薄寡恩小心谨慎不同,唐王朱聿键秣马厉兵行动力极强。崇祯十年,建奴入寇,他在没得到崇祯皇帝允许的情况下便率兵勤王,虽然最终被投进了凤阳监狱,不过这次出兵行动也为唐王提供了弥足珍贵的战场经验。 崇祯十七年正月十八,经过五日跋涉,唐王率领两千援军抵达大同。 大军在大同城东三里外扎营,朱聿键正要派人入城知会大同总兵姜瓖,旁边副将熊通道: “殿下,末将当年在辽东时,曾与姜瓖熟识,此人贪财好利,见风使舵,绝非可靠之人,” 朱聿键剑眉维扬,挥手召集锦衣卫王沛鑫上前,示意熊通接着说下去。 “如今大军压境,人心浮动,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万一此人贼心不死,殿下危矣。” 昌平千户熊通十五岁便考取秀才,后屡试不第,一怒之下去了辽东,投奔袁崇焕麾下,在锦州做过幕僚,也上阵杀过鞑子,是京畿地区少有的能文能武的人才。 这次入晋地辅佐唐王阻击流贼,虽说麾下只有两千人马对抗数万流贼,熊千户却丝毫不憷。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崇祯皇帝有意立唐王为储君,这次派朱聿键增援山西,也是为了磨炼一下唐王,大明在宣大有数万精兵,驻守坚城,还怕李闯流贼? 熊通很清楚,如果这次能立功,将来加官进爵自然不再话下。 朱聿键和熊通从未打过交道,毕竟唐王刚从凤阳放出来不久。 不过通过这几天与熊千户接触,朱聿键感觉眼前这个武将与众不同,虽是千户,却比总兵还要有谋略。 “你的意思是姓姜的还敢暗害我?” “这位大同总兵,当年在辽东时,可是干过不少杀良冒功的勾当,眼下重操旧业,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还是赶紧离开此处吧!”朱聿键眉头微皱,很不忍心的下令道。 站在旁边的锦衣卫王鑫沛一直沉默不语,作为皇帝在地方的耳目,王鑫沛的无时无刻不在监督周围官员的一举一动。 听见朱聿键这么说话,阴沉着脸道: “依照大明律,见到援军不收容的,可先斩后奏。” 王鑫沛还要继续说话,忽然听见身边传来口哨声,抬头看时,是熊通派往城内打探消息的细作。 细作跪倒在地,战战兢兢道:“闯贼走了,闯贼不见了。” 当然,传说的和副将熊通所料一样,大同总兵不要说支援,连人影都不见了。 见到朱聿键瓖闭门不出,唐王只好绕道而行。 沿途招募流民,从北京出发时,朱由检只拨给朱聿键三千人马,让他镇守宁武关,相对于十余万顺军,唐王手里这点人马显得太过寒碜。 不过这也是崇祯所能给予的极限,毕竟京师需要更多人马保护。 从京师出发后三天,朱聿键便开始招募流民,转眼之间见杖打的没有脾气。 等到想起这封公司的元凶——当年靠筷子舞发家的。 崇祯十七年正月二十二, 这样直接问星座性格的他已经将五两银子,希望手贱了韩书 唐王临走时,朱由检秘密向他透露了募兵之法,简单来说就是招募流民。 去年北方诸省干旱,其中与山西陕西河北最为严重,各地遍布饿殍,半死不活快要饿死的百姓更是数不胜数。 一路走来,朱聿键不断招募流民,派心腹卫士四处传播消息,只要跟着大军向西,进驻宁武关,就有饭吃。 就这样,从京师到宁武,唐王手下人数渐渐增多,朱聿键也不顾老弱病残,将他们全都运到了宁武关下。 在而此时,距离历史上有名的宁武关之战,还有足足一个月时间。 尽管如此,留给唐王的时间也是很紧张的。 唐王唐王沿路之上不断收纳流民,敞开肚皮管饱,原本三千人的队伍,抵达宁武关时已经将近一万人了。 顺军渐渐逼近,周遇吉退无可退,只有拼死一战了,唐王望着奋不顾身的周遇吉,心想如果大明所有将领都能像周总兵这样为了个人利益奋不顾身,大明必能中兴。 崇祯十七年正月二十五,在外奔波多年的 第四十一章 摊牌 崇祯十七年正月二十六。 北京西城,内阁首辅陈演府邸密室。 内阁首辅陈演,京营大都督李国祯,晋商二当家乔盛禹,国丈周奎,漕运总督萧一民等人正围坐在梨木圆桌前,密谋议事。 京师附近所有反对朱由检的政治势力今日难得能聚齐在一起,除了首辅陈演八面玲珑,善于笼络外,更重要的是因为崇祯皇帝近来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众怒。 所谓没有永恒的利益,只有共同的敌人。 最近接连发生的事情已经让这些官员们意识到,只有团结在一起,才有可能灭掉崇祯,保住各人荣华富贵或者说是身家性命。 连续几天,锦衣卫继续在北京城中搜捕参与谋反晋商,数以百计的马帮伙计掌柜被番子带走,名下货物全部被查扣。这些番子装备精良,每次出动都是成群结队,晋商们零星的抵抗在他们面前根本无效。 被拿住的人不经刑部过堂,被直接投进镇抚司诏狱,说是要由崇祯皇帝亲自审讯。 搁在从前,诏狱是五品以上大员才能享用的,然而非常时期非常时段,总之被抓走的晋商从此下落不明。 有流言说他们被大明皇帝剥皮填草,用以缅怀太祖朱元璋。 这几天,晋商商会人心惶惶,消息灵通的掌柜早在几天前就跟着大当家乔志雍逃向口外,彻底投靠建奴。 没来的及逃走的只有待在行馆不敢外出,街道上到处都是手持顺刀短铳捉拿叛逆的锦衣卫。 乔家大院二当家的乔盛禹悲愤交加,恨不得将朱由检食肉寝皮,当然这也只是想想而已,单凭他现在的势力,对付外面那些锦衣卫番子还算勉强,更别说打进皇宫宰了朱由检。 与晋商同样面临悲惨命运的还有漕运衙门。 昨日,两百多个锦衣卫番子突然逮捕了京师三个漕运把守,从他们家中搜出大量白银,其中还有鞑子的狗头金以及朝廷严禁运输的金疮药,于是串通建奴谋反的罪名便给他们三个坐实了。 京官们也能幸免,嗅觉敏锐的千户高文彩从其中一位把总家一直查到六部,严刑拷打后,把守交待出他们与建奴的中间人,于是户部两位侍郎被抄家,从他们府上搜出至少五万两白银。 三大营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在中卫军优厚条件吸引下,每天都有兵士乔装打扮,溜出京营,偷偷混入城中,试图加入大明皇帝麾下。 三大营大都督李国祯这些年就是靠吃空饷喝兵血狂捞银子。 京营号称兵马十三万,然而十三万只是账面上的数字,真正的活人五万不到。除去老弱病残,五万人中真正能打仗的少之又少,这些能战之兵都是李国祯家丁,是李大都督安身立命的家底。 然而就是这些家底,要不了多久也要被朱由检全部夺走了。 对于在座这些人来说,是时候和皇帝算一算总账了。 李国祯性情火爆,所以每一次议事都是他先说话,这次也不例外。 “阁老,崇祯今日早朝说要裁兵,先拿咱京营开刀,这龟孙儿是不想给人留活路了!” 不等李国祯说完,旁边漕运总督萧一民也道: “崇祯小儿,从正月初二就开始打漕运的主意,怕是他娘的穷疯了,想从咱们嘴里捞油水!老子一忍再忍,没想到他竟敢直接抓人,还要抄家!” 坐在李国祯对面的国丈周奎接过话头,脸色阴鸷道。 “晋商走了,老夫的盐铁生意就不做了,漕运废了,老夫在临清的青楼也废了,去年朱由检向老夫募辽饷,老夫还给了他两百两银子,现在手里有兵了,就要喝老夫的血了,真是白眼狼啊!” 坐在角落的乔盛禹是众多大员中唯一的平民。 虽然是平民,这位乔家大院二掌柜所代表的势力却不容小觑。 即便是被朱由检残酷打压之后,乔家仍然实力雄厚。 先不说乔氏兄弟富可敌国的财力,他们手中掌握着数千人的伙计镖师,这些人武艺高强,装备精良,成分复杂,有建奴鞑子,有落草的大明夜不收,还有落魄镖师,这些武装分散华北各地,可以说是这个时代东亚最强悍的雇佣兵。 乔盛禹在京师还有五百多个伙计,另外他藏匿的巨额金银还没被人发现,他在整个华北都有强硬的商业关系,无论是浙商还是楚商,都要给乔家几分面子。 当然这都是从前了。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乔家要失势了。 乔家二掌柜眼睛充血,仿佛一头临死挣扎的猛兽忽然睁开眼,半天才从他口中蹦出一句话来。 “老子要宰了崇祯!” 众人目光都落在陈演身上,他作为大明内阁首辅,又是这次聚会的联络人,对付崇祯,应该会有良策。 陈演眉头皱起,脑袋耷拉着,显得精神萎靡。 在座众人的处境他都心知肚明,不用多说他也理解,如果不是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这些平日里互相看不惯的文武群臣也不会坐在一张桌子上。 实际上,李国祯他们的处境也正是陈演现在的处境。 近来崇祯皇帝各道命令已经不经过内阁,直接由他自己决定,甚至连走过场也没有。 哪怕是太祖在位时,也不会这样明目张胆与大臣决裂。陈演知道,朱由检的做饭等同于架空内阁,事事亲力亲为,换句话说,照这样发展下去,要不了多久,陈演他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到时候是政治消灭还是肉体消灭,那就要看崇祯皇帝的兴趣了。 陈大人已经得到确切消息,朱由检正派人在南直隶物色人选,下一步就是要重组内阁,当然,皇帝需要的是影子内阁。 陈演知道,他努力维系的君臣和谐关系已经彻底破灭,无论如何,朱由检是饶不了自己了。 陈演缓缓抬起头,目光炯炯望向众人,首辅就是首辅,无论什么时候,总是能保持最大程度的冷静。 “上次让慈宁宫老宋下毒,不仅没得手,反而把自己老命搭上,幸好皇帝没有深究,再派刺客显然是不合适了,皇帝已经有了防备。” 陈演说到这里,抬头望周奎一眼,冷冷道: “国丈爷,上次给你说的童谣,你编好了没?” 周奎一脸晦气,晋商被抓被杀,他在运河各码头的生意直接受到牵连,收入锐减,他对这个女婿的怨恨一点也不比李国祯少。 “童谣早就编好了,老夫还派人四处传唱,不要说京师,就连天津涿州都知道鼠疫是因为崇祯失德,那崇祯脸皮倒是奇厚,换到从前,他就要下罪己诏了。” 陈演拍了拍桌子,提高嗓门道:“我不是要他下罪己诏,我要他姓朱的直接退位!” 周奎低下头,闷闷不乐,几首童谣显然还没有这么大的作用。 陈演也没想到崇祯脸皮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厚了。 坐在最不起眼位置的乔盛禹听他们几个扯淡很不耐烦,他从山西带来京师的马帮商贩将近千人,现在被抓了一百多个掌柜,跟着乔志雍跑了三四百人,剩余的五百人潜伏在西城,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你们就等着朱由检把刀子架在你们脖子上,到那时你们才想得出主意?!” 李国祯正在气头上,听乔掌柜这样说,忍不住骂骂咧咧: “姓朱的现在有兵,能有什么主意!” 乔盛禹听了这话,立即炸了:“平日里咱们商会没少给你们银子,崇祯杀咱掌柜伙计时,你们屁都不放一个,以后这例钱,谁爱给谁给,咱也不给了!” “你敢!”李国祯针锋相对,也拍起了桌子。 陈演伸出双手阻挡二人,厉声道;‘叫你们来是商议对策对付崇祯的,不是来看你们打架的!’ 两人对视一眼,分别坐下。 “咱还有好几百伙计,进宫杀了那狗皇帝。” “杀了狗皇帝!“李国祯也跟着说道。 早知今日,当初朱由检训练中卫军时就应该将他扑灭。 陈演叹息一声, ”眼下也只有这条路可走了,等到他那九百多中卫军练成,咱们就只有去死了。 为今之计,只有诛杀朱由检,立太子朱慈炯为帝。 众人目光落在陈演身上,陈演的主意未必不可行,集合城中剩余晋商,京营,以及各位大人的家丁,冲入宫中,诛杀朱由检,还是有很大胜算的。 “既然如此,大家分头准备,三日之后,诛杀暴君!“ ” ‘’ 第四十二章 谋划 陈演抬头瞟了国丈一眼,阴阳怪气道: “周大人莫要说气话,不做生意,你府上的周家班如何养活?听说给吴总兵做小妾的陈圆圆就是从你府上出去的,水嫩的很哩!” 陈演边说,脸上露出一副罕见的猥琐表情。 周奎听了这话,当听见陈圆圆三个字时,像是猫被踩到尾巴似的,立即怪叫: “老夫可不是意气用事!崇祯十四年建奴入寇,朱由检向群臣募银,老夫给了他两百两!两百两啊!后来皇帝倚重辽东军镇,听说吴三桂喜爱老夫府上的歌姬陈圆圆,为大明江山计,老夫便将次女赠给了吴三桂!“ 说到这里,周奎咬牙切齿,和颜悦色的面目很软变得狰狞。 “朱由检现在有兵了,有钱了,就要和老夫翻脸了,京师之中,谁人不知老夫在晋商漕运那边有分红,他竟敢断老夫财路!” 听见说到晋商,坐在角落的乔盛禹冷冷一笑,周奎这种烂人他不屑一顾,听他说话也格外让人作呕。 吴三桂从周奎那里得到陈圆圆,可不是免费的,吴总兵为了这个美人下了大血本,据说花了五千两银子,当然,这钱都是给周奎了。 乔盛禹冷眼望向在座众人,他虽是在座众人中唯一的平民,然而气势夺人,丝毫不必朝廷大员差。 毕竟这位乔家大院二掌柜所代表的势力不容小觑。 即便是被朱由检残酷打压,乔家也只是伤及皮毛,筋骨仍在,难以撼动。 乔氏兄弟富可敌国,海通商号掌握着数千人的伙计镖师,这些人武艺高强,装备精良,成分复杂,有建奴鞑子,有落草的大明夜不收,还有落魄镖师,这些武装分散华北各地,可以说是这个时代东亚最强悍的雇佣兵。 除去被锦衣卫番子抓走的伙计掌柜,乔盛禹在京师还有两百多伙计马帮。这些人跟随自己多年,可谓忠心耿耿,只要乔盛禹开口,即便是让他们冲击镇抚司诏狱也不再话下。 除了可以依靠的武力,乔盛禹手上还藏匿着的十多万两白银,这是他多年的家底,只要能熬过这一关,将来东山再起不再话下。 乔家在整个华北都有强硬的商业关系,无论是浙商还是楚商,都要给乔家几分面子。 当然这都是从前了。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乔家要失势了。 乔家二掌柜眼睛充血,仿佛一头临死挣扎的猛兽忽然睁开眼,半天才从他口中蹦出一句话来。 “老子要宰了崇祯!” 众人目光都落在陈演身上,他作为大明内阁首辅,又是这次聚会的联络人,对付崇祯,应该会有良策。 陈演眉头皱起,脑袋耷拉着,显得精神萎靡。 在座众人的处境他都心知肚明,不用多说他也理解,如果不是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这些平日里互相看不惯的文武群臣也不会坐在一张桌子上。 实际上,李国祯他们的处境也正是陈演现在的处境。 近来崇祯皇帝各道命令已经不经过内阁,直接由他自己决定,甚至连走过场也没有。 哪怕是太祖在位时,也不会这样明目张胆与大臣决裂。陈演知道,朱由检的做饭等同于架空内阁,事事亲力亲为,换句话说,照这样发展下去,要不了多久,陈演他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到时候是政治消灭还是肉体消灭,那就要看崇祯皇帝的兴趣了。 陈大人已经得到确切消息,朱由检正派人在南直隶物色人选,下一步就是要重组内阁,当然,皇帝需要的是影子内阁。 陈演知道,他努力维系的君臣和谐关系已经彻底破灭,无论如何,朱由检是饶不了自己了。 陈演缓缓抬起头,目光炯炯望向众人,首辅就是首辅,无论什么时候,总是能保持最大程度的冷静。 “上次让慈宁宫老宋下毒,不仅没得手,反而把自己老命搭上,幸好皇帝没有深究,再派刺客显然是不合适了,皇帝已经有了防备。” 陈演说到这里,抬头望周奎一眼,冷冷道: “国丈爷,上次给你说的童谣,你编好了没?” 周奎一脸晦气,晋商被抓被杀,他在运河各码头的生意直接受到牵连,收入锐减,他对这个女婿的怨恨一点也不比李国祯少。 “童谣早就编好了,老夫还派人四处传唱,不要说京师,就连天津涿州都知道鼠疫是因为崇祯失德,那崇祯脸皮倒是奇厚,换到从前,他就要下罪己诏了。” 陈演拍了拍桌子,提高嗓门道:“我不是要他下罪己诏,我要他姓朱的直接退位!” 周奎低下头,闷闷不乐,几首童谣显然还没有这么大的作用。 陈演也没想到崇祯脸皮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厚了。 坐在最不起眼位置的乔盛禹听他们几个扯淡很不耐烦,他从山西带来京师的马帮商贩将近千人,现在被抓了一百多个掌柜,跟着乔志雍跑了三四百人,剩余的五百人潜伏在西城,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你们就等着朱由检把刀子架在你们脖子上,到那时你们才想得出主意?!” 李国祯正在气头上,听乔掌柜这样说,忍不住骂骂咧咧: “姓朱的现在有兵,能有什么主意!” 乔盛禹听了这话,立即炸了:“平日里咱们商会没少给你们银子,崇祯杀咱掌柜伙计时,你们屁都不放一个,以后这例钱,谁爱给谁给,咱也不给了!” “你敢!”李国祯针锋相对,也拍起了桌子。 陈演伸出双手阻挡二人,厉声道;‘叫你们来是商议对策对付崇祯的,不是来看你们打架的!’ 两人对视一眼,分别坐下。 “咱还有好几百伙计,进宫杀了那狗皇帝。” “杀了狗皇帝!“李国祯也跟着说道。 早知今日,当初朱由检训练中卫军时就应该将他扑灭。 陈演叹息一声, ”眼下也只有这条路可走了,等到他那九百多中卫军练成,咱们就只有去死了。 为今之计,只有诛杀朱由检,立太子朱慈炯为帝。 众人目光落在陈演身上,陈演的主意未必不可行,集合城中剩余晋商,京营,以及各位大人的家丁,冲入宫中,诛杀朱由检,还是有很大胜算的。 “既然如此,大家分头准备,三日之后,诛杀暴君!“ ” ‘’ 第四十三章 鸠占 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元年,正月二十六。 经过将近半月的长途行军,唐王朱聿键与千户熊通率领的两千士兵,七千流民,终于抵达目的地宁武关。 崇祯十七年正月二十六,距离历史上著名的宁武关之爆发剩余不到一月时间。 因为穿越者造成的蝴蝶效应,顺军在山西的推进比原本历史位面要更快,也就是说实际上留给朱聿键熊通他们的时间最多只有十天。 有了上次在大同吃闭门羹的经历,朱聿键这次没有再派使者进城,而是直接率领手下将近一万人马,径直开到护城河前。 唐王披甲上阵,勒马走到关前,望着眼前高大巍峨的宁武关牌楼,暗自下定决心,必须尽早进关整顿人马,击退流贼。 “熊千户,宁武关现在的守将是哪个?容得下咱们么?” 朱聿键回头望向熊通,熊千户见多识广,对山西官场也颇为熟悉。他眉头紧皱,沉吟片刻道: “宁武关乃总兵驻扎之处,山西副总兵周遇吉现在在代州,驻守此处的应该是他的旧部周银,是个副游击。”熊通停顿片刻,继续道: “此人乃是军户出身,为人旷达,知礼节,末将早年在太原,与他有过交往,他为人倒是不错,就是嗜酒如命,若非如此,早就做到游击了。” 正在说话之间,只听见城头出现一个身披红色斗篷,身材极为魁梧的武将,仔细看时,还能看见他手上拎着一个葫芦。 熊通随即命人上前喊话,说明来意,说自己是朝廷派来的援军,协助宣大三镇镇守山西,并说有皇帝圣旨向张游击宣读。 城头沉静下来,那个身披红色斗篷的武将在一群甲兵簇拥下,焦躁不安在城头来回走路,不时朝城下众人眺望一眼。 “熊千户,张游击会不会放咱们进去?” 朱聿键心里没底,想起上次在大同城下被人羞辱的画面,他心中越发不安。 “除非周遇吉给他说了什么,否则姓张的没必要和咱们过不去。” 就在朱聿键熊通焦急等待时,宁武关城头又传来叫喊声。张游击要派人出城验视真假。 熊通朱聿键表示同意。 半个时辰后,宁武关大门闪开一条缝隙,一个身材肥硕,面白无须的男子在两位甲兵护卫下,破费了些力气,才从门缝中挤了出来。 这是崇祯派驻宣大镇的监军太监之一。 这位太监 熊通,王鑫沛听了这话,连忙劝阻,唯恐其中有诈,朱聿键不以为然道: “谋害藩王,可是灭九族的大罪,我不信他有这个胆,你们先在外面等候,我去去就来!” 宁武关上一片寂静,正在朱聿键“” 朱聿键听了这话,转身对等候已久的王鑫沛道: “王百户,” 宁武关为晋北古楼烦地。战国时,赵武灵王曾在此置楼烦关,以防匈奴。宁武,秦汉为楼烦县地,置有楼烦关,今县南的宁化村,即为楼烦关南口,县北的阳方口,即为楼烦关北口。北魏时广宁、神武二郡先后治此,隋时先后属崞县、静乐县。唐置宁武郡,始用宁武之称,取广宁、神武二郡尾字而得。或说其地有旧宁文堡,取文武对应之义,因有此称。 宁武关是三关镇守总兵驻所所在地。关城始建于明景泰元年(公元1450年),在明成化、正德、隆庆年间,均有修缮。关城雄踞于恒山余脉的华盖山之上,临恢河,俯瞰东、西、南三面,周长2公里,开东、西、南三门。成化二年(公元1466年)增修之后,关城周围约2公里,基宽15米,顶宽7.5米,墙高约10米,城东、西、南三面开门。成化十一年(公元1479年),由巡抚魏绅主持,拓广关城,周长3500多米,加辟北门,建飞楼于其上,起名为镇朔城,南北较狭,东西为长,关城周长七里呈长方形,城墙高大坚固,四周炮台、敌楼星罗棋布。到弘治十一年(公元1498年),关城又被扩展为周围约3.5公里。城墙增高了1.5米,并加开了北门,不过这时的城墙仍为黄土夯筑,砖城墙是万历三十四年(公元1606年)包砌的。万历年间,在全部用青砖包砌城墙的同时,还修建了东西2座城门楼,在城北华盖山顶修筑了一座巍峨耸峙的护城墩,墩上筑有一座三层重楼,名为华盖楼。关城不仅与内长城相连,而且在城北还修筑了一条长达二十公里的边墙。宁武距凤凰山之北,传说由凤凰所变,故有“凤凰城”之称,遇敌侵犯可神奇地飞走。但见城池犹如凤身,城北华盖山护城墩酷似凤首,东西延伸的两堡俨然凤翅,南城之迎薰楼,正如高翘的凤尾。雄居城中的鼓楼,堪称凤凰的心脏,使人产生美妙的联想。万历末年,增高城墙,加以砖包,关城更为坚固雄壮。 宁武关 宁武关 当时为了抵御蒙古的进攻,在北方不断设险置关、修筑防线,形成了外边与内边。而内边者,就是指起山西偏关县,经神池、宁武、代县、朔县、河北蔚县等地,抵河北延庆县的内线长城,蜿蜒1000多公里。在这条防线上,创关设堡,驻守军队。在河北境内者,沿线设紫荆、倒马、居庸三关,称为内三关。在山西境内,设偏头、宁武、雁门三关,称为外三关。外三关之中,偏头为极边,雁门为冲要,而宁武介二关之中,控扼内边之首,形势尤为重要。故《边防考》上说:“以重兵驻此,东可以卫雁门,西可以援偏关,北可以应云朔,盖地利得势。” 宁武关是三关中历代战争最为频繁的关口。当时北方诸民族只要南下,必经三关。偏关由于有黄河作为天险,只有冬季匈奴的骑兵才可以踏冰而过,而雁门以山为天险,骑兵难以突破。宁武关所靠的恢河是季节性河流,在恢河断流的季节,匈奴骑兵就沿河谷挥师南进,直抵关下,当时恢河河谷可容“十骑并进”,所以大多数时候,宁武关成为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交战的主要战场。历史上因鲜卑、突厥、契丹、蒙古等游牧民族封建主南下掠掳,经常选择宁武关为突破口,所以在很多历史时期,这里的战争几乎连年不断。在宁武关千百年来的战争纪录中,最后一场大仗发生在明末崇祯年 宁武关守将是大同副总兵周遇吉的旧部,姓名张名银,刚刚升为游击,此刻周遇吉还在四百里外的代州。听部下禀告说唐王率领大队人马来宁武关,张游击倒是颇为淡定,立即派人出城迎候,顺便看看这个唐王是真是假。 那人出城不久便迅速返回,回来禀告张游击说,唐王是真的,而且他手上还有圣旨。 张游击完全是个粗人,也不顾身边幕僚劝谏,当即下令士兵开关,邀请朱聿键他们进城。 唐王骑在马上,命令麾下人马列队而行,军容勉强还算整齐,就这样进了宁武关。 与此同时,西南数百里之外的代州,周遇吉望着铺天盖地朝代州涌来的顺军,在谋士的建议下,当即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和朱由检预料一样,把守代州的大同副总兵周遇吉稍微抵抗便放弃城池,一路向北逃去,他的目标,正是旧部把守的宁武关。 第五十三章 漕兵 南镇抚司堂上指挥李若琏奉崇祯皇帝之命远渡日本搜寻西班牙人汤姆士,这一路走来并不顺利。 锦衣卫离开京师后一路向东,第三天下午便在天津港搭乘一条运粮返回的漕船。 依照大明律,为京师运输谷物皮草等物资的漕运船严禁夹带私货,更不要说是带人。不过明末法纪荒废,更重要的是漕兵生活状况每况愈下,拿在手里的那点俸银根本不够自己花销,更让人无语的是,这些漕兵还受到上司残酷叛变颇,经常被强制各种摊派,实际上这些漕军和乞丐已经没什么两样了。 如果再不允许夹带私货,从南方带一些货物来北京贩卖,这些漕兵恐怕就要饿死了。 李若琏给一位漕运把守交了三两银子,名曰耗粮费,以漕兵家属的身份搭乘一条运猪肉的漕船开启了他的冒险旅途。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六,李若琏乘坐漕船从天津港出发,顺风一路向南,经过临清,等运河港口, 漕船每经过一处,沿途关卡明军便要向漕军收取过路费,从京师向南走了两百多里,李若琏估计这艘船至少被收了二十两银子。 漕船把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军户,沉默寡言,额头有一条刀疤,自从离开京师,李若琏便与他没有再说一个字。 许把总一脸沧桑,刻满了愁苦,李若琏从底仓划桨的船工那里听说,许把总买这艘船已经五年,南京北京跑了好多趟,每一趟都在赔钱。 “把总也会赔钱么?”李若琏性格开朗,虽然已经三十岁,但却对外界保持好奇心,上船后不停问东问西,。 “李公子,朝廷三个月没发银子了,再这么耗下去,别说是把总,怕是总督都活不下去了。” 划桨船工形若鬼魅,如同置身阿修罗地狱,一边6叹息,一边狠命划船,李若琏看到他的手掌上长满了老茧子,脸颊被寒风吹破,整张脸像一只烂掉的的橘子。 把总还能不能活下去李若琏不知道,不过漕运总督肯定是活不了了。锦衣卫临走时听崇祯皇帝说,要对漕运下手,严惩贪墨,把总只是小苍蝇,真正的大老虎肯定是活不了了的。 这是李若琏第一次乘坐漕船,虽说从前他也曾经到过南直隶甚至两广办案,行迹遍布大江南北,可是他却从没有乘坐过漕船,也没有机会和漕军近距离接触。 在京师的日子虽然清苦,然而和这些漕军比起来,却好过太多,李若琏不知道,为什么在大明还会有这些人存在。 这一次,因为要乘船出海,崇祯皇帝建议锦衣卫先在漕船上体验一下,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帆船技术并不十分先进,人坐在船上,搞不好会晕船致死的。 漕兵们对这位京师来的公子显得颇为恭敬,李若琏主意到这条船上一共有五名漕军,不连那个沉默寡言的许把总。 在上船的第三天,李若琏就和其余五人打成了一片。 五个漕兵都是身材瘦削,眼睛红肿,这是常年住在船上的人的典型身体特征。 李若琏和其中一个叫老王的聊得颇为投机,老王是隔壁天津人,自幼随父母到辽东投奔亲戚,崇祯十四年,鞑子入侵时,老王父母被鞑子杀了,老王孤独一人逃回了天津,孤苦无依,和乞丐也没啥区别,后来把全部家当典当了银子,给这位许把总塞了钱,求情做了个漕兵。 算起来,他做漕兵已经三年了。 从天津出发四天后,漕船抵挡扬州,当今天夕阳西下,断肠人柳巷拾烟花。 许把总一个人守着船,让手下漕兵下船泄泻火,所谓泻火就是逛窑子。 扬州乃繁华之地,秦淮河两岸明娼暗嫽数以万计,从除了秦淮八艳一掷千金的高水准消费,更多的是则是一晚半两银子的平民快餐, 崇祯年间,天灾人祸不断,去年苏皖大水,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饥民蜂拥来到扬州,各种贱卖的**便多了起来。 与这些最底层的**相比,贩卖猪肉的漕兵显然处境更好些, 除了老王和李若琏,剩余四个漕兵都下船了。 李若琏暂时没这方面的需求,他怀揣着崇祯皇帝交给自己的一百两黄金,肩负着大明中兴的使命,虽说平时放浪形骸一点,这种时候却不能有任何大意。 “你为什么不上岸,秦淮女子可嫩了。” 李若琏和老王坐在船头甲板上,手中拿着把缺了口的顺刀,这是许把总交给他的,漕运每以一停靠都有风险,相比波涛汹涌的河面,有时候岸上的危险更加致命。 “俺要攒钱,俺才不把血汗钱花在那脏娘们身上。” 老王抬头望李若琏一眼,眼中刻满了真诚。 李若琏从没碰过女人,**什么的更没有想过,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在隔壁老王面前显得老练一点。 “那是为了什么?攒钱娶媳妇?” 李若琏说话的时候,恍惚看到天空中老王两个惨死辽东的父母正在殷切的望着儿子。 “不,”老王将目光投向远方,脸色微变。 “俺要买把鲁密铳,俺已经打听清楚了,要十二两银子,俺已经攒了十两银子了,再跑京师两趟就够了,” 李若琏微微一震,很难想象,一个形若乞丐的漕军要鲁密铳干什么。 “俺要为兰儿报仇,俺要杀鞑子,” 雷大柱抬头望向北方,眼眶微微发红。 “崇祯十五年,鞑子入寇山东,俺在运河上遇到两个落单鞑子,用刀去砍,鞑子铠甲精良,根本砍不动。” 要不是许把总,俺这条命就留在临清了, 李若琏没有多问,雷大柱这段话刷新了锦衣卫的认知,从前他以为能和鞑子正面交锋的只有九边重镇,比如辽东铁骑,没想到眼前这群破衣烂衫的漕兵也能杀鞑子。 不用多问也知道,许把总脸上那条刀疤就是在那次与两个鞑子交战中留下的。 许把总一人对付两个鞑子,武艺非凡,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留在漕河呢? “崇祯十三年,鞑子在宁远杀了俺们全村一百三十七口人,俺要杀一百三十七个鞑子,为全村乡亲报仇。” “你杀了多少个?“” 李若琏在京师时经常听到鞑子在辽东屠戮的消息,皇太极在位时,为了加强辽东建奴势力,更是直接屠村绝户,不少辽东村庄从此彻底消失,看来这些传言都是真的。 “俺还没杀一个哩!“ 雷大柱说出这句话时,脸上露出惭愧神色。 李若琏微微一笑:“像你这样单打独斗,即便是给你十个鲁密铳,你也杀不到鞑子,落单的鞑子不是每次都能遇到的,” 雷大柱神色黯然,李若琏所说的他当然知道。 上次要不是许把总及时赶到,拔刀相助,死去的就不是两个鞑子,而是他雷大柱了。 “俺知道,这两年,每天晚上闭上眼,眼前就是死去乡亲的脸,邻居狗儿才三岁,拎着脑袋在俺面前喊痛,俺活着就是为了报仇,否则俺早就死了,” 李若琏没有问雷大柱为何不去投军。 显然没必要问,眼下没有哪只军队真正在打鞑子,就连九边重镇,大明最精锐的山西宣大军镇,见到顺军也是望风投降,更别说是遇见鞑子。 李若琏想到一个去处一定非常适合沉思片刻, 此时此刻,崇祯皇帝应该正在金水桥前训练他的中卫军。 李若琏仔细打量雷大柱一眼,在漕河上讨生活,严重摧残了这位北方汉子的健康,他身材瘦削,看样子一阵风吹来就能把他吹倒。就他这个样子,即便是到了京师,恐怕也很难通过中卫军严酷选拔。 皇帝陛下说了,他宁肯要五百精兵,也不要十万乌合之众。 “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 ”十六,十六,“李若琏喃喃自语, 锦衣卫身上肩负重任,发生在辽东的惨剧不应该由他过问,实际上,从天津一路走来,沿途家破人亡卖儿鬻女,比比皆是,李若琏的心肠足够硬了。 理智告诉自己,点到为止就可以了,接下来的路让这个雷大柱自己走,鞑子肯定还会继续南下掠夺,大柱能不能杀掉几个鞑子,就看天意了。 经过这两天的接触,李若琏可以肯定,雷大柱本人没有任何问题,或许他可以留下几两金子给他,加速少年的复仇之旅,甚至可以直接把自己身上的三眼铳留给他,这种火器在数步之内,击杀鞑子没有任何问题,。 或许, 李若琏正在胡思乱想,下船泻火的漕兵嘻嘻哈哈哈回来了,有人脸上还残留着女人的胭脂粉末。 这是一个疯狂的世界。 许把总瞅了他们一眼,扯着嗓子喊了声开船。 雷大柱收起船锚,另外两个漕兵奋力撑 还在道他必须先坐因为 天便在在天津码头搭乘一艘又从南京乘坐一艘发往神户的上船,开始了锦衣卫的冒险生涯。 在海上颠簸了六七日,李若琏终于抵达神户,此时统治日本的是德川家康的继承者德川家光,此时正李若琏离开京师后一路向东,在天津,他乘坐一艘南下漕运船,一路向南,抵达南京,在对日本采取闭关锁国政策。 神户是日本与中国贸易的门户,虽然日本采取闭关锁国政策,就在不久之前还残杀了不少天主教徒,但在神户港口,这里却聚集着为数众多的外国人,其中包括中国人,荷兰人,葡萄牙人, 李若琏在神户港转悠了几天,因为没有路引,他不能进一步向列岛身处前进,另外,言语不通也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李若琏不敢过多向本人打听汤姆士的消息,这样会引起当地人警觉,搞不好还会电脑袋,李若琏虽然勇敢,却不鲁莽,崇祯皇帝交给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李若琏在神户港待了好几天,心情急躁了,同行的商人匆忙在港口兑换了货物,要回国了,然而他们却找不到李若琏,李若琏隐藏了起来,他准备长期潜伏在神户,找寻机会。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出乎李若琏预料, 德川家光派遣在神户的间谍发现了锦衣卫,当然这是因为李若琏无心暴露所致, 李若琏被逮到了日本都城,也就是传说中的京都。 他心中忐忑不安,皇帝交给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就被倭寇抓住。 他在都城被扣押了三天,很快就有人来审问这位大明间谍。 李若琏闭口不言,只说见到德川家光才肯说话,日本人被李若琏这种气魄震惊到了,不敢随便做楚决定,于是很快李若琏就得到了幕府大将军德川家光的接见。 第五十章 临渊 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元年,二月初二。 子时初刻,山西宁武关。 接连三日纷纷扬扬的桃花雪将三晋大地染成白茫茫一片。 入夜后,汾河平原如死一般寂静,持续多年的天灾人祸已使晋东北一带人烟断绝,去年横行整个华北平原的大鼠疫更是夺走了数以万计的生命。 这片大地正在死去。 然而就在这死寂之下却是暗流涌动。 宁武关西郊旷野。 午夜时分,夜空中响起火铳声,呼哨声,马匹嘶鸣声以及金属入肉声。 黑暗中,不时有人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然后被人乱刀砍死。 连续两晚,明军夜不收在宁武关西郊旷野上与敌人鏖战。 他们对手便是大顺将军刘宗敏率领的顺军,准确来说是顺军散布在宁武关外的零星哨骑。 顺军从西安东征,沿途所向披靡。 顺军在付出微小代价攻克晋城后,追击大同副总兵周遇吉一路北上,双方在代州稍稍接触,周副总兵便继续向北逃遁,直到逼近宁武关,周遇吉才意识到继续向北逃窜,便进入宣大总督地盘。 搞不好自己手上这点人马会被姜壤和刘宗敏南北夹击给包了饺子。 崇祯末年,伴随皇权衰落,武人尾大不掉,各地军阀渐渐成,对于周遇吉这样的总兵来说,失去地盘,最终只能变成丧家之犬。 宁武关算是周副总兵最后的疆域,实际上,他已经退无可退,除非投靠姜壤,任人摆布。 周副总兵当然不知道,此时的宁武关已经被唐王朱聿键占领。 两千对一万,周副总兵手下人马不出意料被人吞并。 朱聿键收拢山西镇人马,重赏骁勇之士,当众誓师,要与顺军死战到底。 一路逃跑的副总兵,还是逃不了历史的宿命,和原本历史位面那样,要在宁武关战死了。 从代州到宁武,他死活想不明白,李自成既然要直击京师,为什么要绕远路,非要攻打代州,宁武,和自己过不去呢? 要知道,避开代州宁武关,直接从居庸关东进,攻打京师,路途至少要缩短五百里。 周遇吉机关算尽,却不知道李自成这次东征的目的,根本不是像他正月初八在檄文中说得那样,非要灭掉大明,处死崇祯不可。 人家顺军只是想清除山西境内各种威胁,换句话说,李自成打的不是歼灭战,而是治安战。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周遇吉手上兵权被人夺走,而这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唐王,实足算是个愣头青,铁了心要和十万顺军血战到底。 前锋刘宗敏一部于昨夜也就是二月初一抵达宁武关,在西北十里处扎营。 顺军从陕西进入山西,一路颇为顺利,几乎没遭遇像样的抵抗,因此难免有骄敌之心。于是唐王派出数十名夜不收连夜顺军大营放了把火,烧死烧伤数十名顺军。 因为营养不良,夜盲症盛行,顺军普遍不擅长夜战。刘宗敏虽然暴怒,却只能派出少量老营精锐,截击明军。 纵火袭击的明军夜不收大都是从崇祯十三年北上勤王便跟随朱聿键左右的,皆是凶悍老兵,战斗经验颇为丰富。 这些人身上装备也格外精良。 各人都带着三眼铳,斧头,匕首,短枪,骨朵,这些鞑子的铁器近战颇为犀利。还有人带有短弩毒箭,杜剑射在人身上,必死无疑。 此外,各人身上穿戴的盔甲更是精良,除了里面一件贴身棉甲,外套锁子甲,手上还持着盾牌,一般弓箭兵刃,很难对这些人造成伤害。 顺军大营起火后,四周很快陷入一片混乱,趁着流贼忙于救火,夜不收有条不紊,交叉掩护撤退,冷静砍杀冲上来的零星顺军。 偶尔有强悍顺军冲上前来,三十多名夜不收凑在一起,斧头骨朵短枪甩出去,任凭对方是天神下凡也会顿时毙命, 相比之下,对面刘宗敏派出的哨骑就寒碜多了。 几个回合下来,对面顺军堪堪十余名斥候被明军夜不收全部解决。 队长 在来到宁武关的路上,李闯高层将领一致认为这是场不费吹灰之力的顺风仗。 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甚至表示这次不需要再让他亲自动笔攥写檄文,在他看来,不用什么劝降檄文,宁武关的守将也会见到顺军兵临城下,必然会立即投降的。 不光是牛金星,包括宋献策,刘宗敏在内的众位大臣都向大顺皇帝表达了这样的观点。然而李自成并不傻,他没有集中兵马立即进攻,而是又拖了好几天。 李自成已经预感到自己存粮不够,他还要养活一大群人,倘若这宁武关守将再次不战而降,对整个顺军来说将会是一个更大的麻烦。 据说那存在里 乾清宫。巡夜兵士 第五十三章 填壕 老营的反击被火势阻碍,再加上乱成一片的顺军拖累,几乎没有任何战果。 半个时辰后,三十二名明军夜不收全部安全返回宁武关,除五人受了轻伤,他们并没有什么损失。 朱聿键等候已久,虽然已是后半夜,唐王还是立即召见了他们。 根据夜不收队长王烈龙报告,驻扎在关外的顺军数量不到万人,应该是前锋。 “殿下,趁刚才挫了贼人士气,不如全军出动,将他们赶走!” 宁武关内,灯火昏冥,朱聿键裹一件从晋商那里抢来的貂皮大衣,注视墙壁上的地图,剑眉星目,气势逼人。 不等唐王开口,旁边副将熊通连忙挥手道: “不可轻举妄动,刘宗敏乃大顺第一猛将,手下有老营精锐五千,你们今晚杀死的,应该只是些裹挟而来的流民。” 王烈龙闷哼一声,没有说话。 唐王回头望两人一眼,目光落在王烈龙身上。 “王烈龙,顺军主力现在何处,查清楚没有?” “在五十里外蜈蚣岭扎营,预计明天抵挡宁武关,” 朱聿键沉吟片刻,毅然道: “陛下派我来山西,是要我尽量拖住李自成,若是被刘宗敏缠住,顺军主力压上来,我们这几千人马就要全部折在这里。” 说罢轻轻拍了拍王烈龙肩膀,关切道: “负伤的五名夜不收,我已派人好生疗治,你们这趟辛苦了,今夜好好休息,等明日都来这里领赏!我还会上报朝廷,将此事禀告皇上,为你们请功!” “多谢唐王殿下,末将定当肝脑涂地,杀光这些流贼!” 宁武关外五十里处,顺军大营。 大顺皇帝刚刚入寝便被制将军李岩叫醒,李自成在迷迷糊糊中听李岩说刘宗敏在宁武关外被明军袭击,伤亡无数。此时刘宗敏手下已乱成一片。 “明军夜袭?” 李自成睁大眼睛,脸上露出不可思议表情。 顺军一路走来,从河南到陕西,从陕西到山西,沿途攻陷城池无数,遭遇对手也是不计其数,却还从没有遇到过敢主动进攻自己的明军。 “莫非是崇祯皇帝御驾亲征了?” 李自成对本朝历史了解不多,他所知道的历史知识也多是乡野村夫口口相传的零星传说,对于大明历代皇帝更是知之甚少。 除了那位手持八十斤大锤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明成祖永乐帝朱棣,喜爱剥皮填草喝小米粥的明太祖朱元璋。 大顺皇帝还知道一位御驾亲征最后被蒙古人俘虏的大明皇帝,至于那人叫什么名字,他确实是记不起来了。 所以在听说明军破天荒竟然主动进攻,他立即判断崇祯皇帝朱由检已经来到宁武关,御驾亲征了。 李岩沉吟半响,犹豫不决道: “是不是皇帝御驾亲征末将不敢说,不过派出去的斥候回来禀告说,宁武关城头黄旗摇动,军容也颇为严整,怕是京师来了大人物,” “黄旗?” 李自成曾经在银川做过两年驿卒,知道这黄旗意味着什么,只有皇家才有资格用这种旗帜。周遇吉除非是不想活了,否则绝不会拿着个开玩笑。 “怕是京师三大营来了,末将听京师来的人说过,只有京营兵士才会打黄旗。” 李岩不无忧虑道,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个时候在宁武关遇见崇祯皇帝,对顺军来说都不是好事。 作为顺军高层为数不多的清醒者,李岩很清楚大顺皇帝发动东征的目的。 绝不是像正月初八檄文中所写那样,诛杀崇祯,改朝换代,只是为了喂饱十余万饥肠辘辘的顺军肚皮,顺带敲打一下宣大三镇。 上述两个目标,能达成其中一个便能让李自成心满意足了。 实际上,从西安出发时,李自成甚至没有准备与宣大镇决战,他没有这个勇气。 可是现在,崇祯皇帝竟然御驾亲征,摆明了是要和顺军决一死战。 李自成眉头皱起。 “朱由检这贼娃子贼地很,朕还没离开山西,他倒自己找来了!只是行动如此隐秘,直到刚才朕还被蒙在鼓里。” 李自成抬头望向李岩,满脸诧异神色。 李岩神色凝重,攥紧拳头道: “陛下,若宁武关内真是朱由检,这厮定是想和咱们决一死战,所以劝降就不必了,这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咱们只有全力攻城,击溃崇祯,然而再和京师谈判。“ 李自成伸手打断制将军,忐忑不安问道: ”若是咱们现在撤兵呢?回到西京。” 李岩微微摇头,旋即否定了大顺皇帝提议。 “陛下,咱在山西根基不稳,晋商对咱们更是恨之入骨,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是现在大军稍微撤退,山西境内,前几天刚刚归降的明军必定又要反叛,抄咱们的后路,这些明军的德行,末将最为了解,到时候进退两难,就更加麻烦了!” 李岩停顿片刻,继续道:“刘芳亮现在正从河南北上,咱们这边一撤,他就要被明军包饺子了。” 李自成叹了口气。 在此之前,他和顺军高层都一致认为,攻克宁武关不费吹灰之力,甚至不等顺军开始攻城,周遇吉就会向李自成投降。 顺军上下对形势估计的颇为乐观,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已经动笔攥写檄文,檄文内容和宁武关已经没有任何关系,那是写给昌平守将王大臣的。 在所有人看来,宁武关守将见到顺军兵临城下,必然会立即投降的。 没想到崇祯皇帝竟然亲自来了。 “明日与刘宗敏合兵,全力攻城,不把朱由检打痛,他是不会和咱谈的!” 李自成下定决心,厉声对李岩吼道,他忽然又想起李岩刚才说的一句话,沉吟片刻,抬头望向李岩: “刘宗敏桀骜不驯,轻敌冒进,否则也不会被明军袭击,朕早就看他不惯了,明日攻城,由你全权指挥攻城,还是从前的老法子,让流民先冲上去填壕,;老营精锐押着近来新投靠的明军攻城,这些贼娃子,想着投靠大顺,吃白米细面不干活,想得美咧!” 第五十五章 惊变 大明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元年,清顺治元年,二月初四,北京,乾清宫。 当唐王朱聿键指挥将近一万明军据守宁武关,挡住李自成东征去路,与十倍于己的顺军主力浴血拼杀时。 当锦衣卫南镇抚司堂上指挥李若琏率兵漕兵雷大柱,东渡日本,一边躲避浪人追杀,一边苦苦搜寻西班牙人汤姆逊时。 当清国摄政王多尔衮听从晋商乔志雍建议,秣马厉兵逼近山海关,窥视中原,派出使者与吴三桂谈判时。 当历史偏离原来轨道,朝向未可知深渊滑去时。 当各方势力忐忑不安,不知前路何在时,在北京,在乾清宫,崇祯皇帝朱由检仍旧成竹在胸,静静等待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皇上,昨夜睡得可好?又在擦拭火器?” 寅时初刻,周皇后从梦中醒来,杏眼微睁,伸手摸向身边,发现朱由检已经起来,便翻身朝床边望去,只见皇上坐在床下,一手拿着把成祖爷显灵赏赐给他的火器,一手用手绢小心擦拭。 看见周皇后醒过来,朱由检放下手中活计,抬头朝美人望过来。 呃,他正在用弱碱性液体洗擦一把巴雷特M98B枪膛枪管,用以去除火药酸性残留。 所谓弱碱性液体就是肥皂水,香皂不是什么舶来品,这玩意儿明代在中国就已经颇为普及。虽然味道不怎么好,但用它来擦枪,却没有任何问题。 “睡得还好,只是醒来头有些痛,今日早朝,朕与大臣们有要事商议,所以要早些赶去皇极殿,” 周皇后微微颔首,她知道夫君昨晚又做噩梦了,或许只要局势不见好转,困扰皇上的梦魇便不会消失。 崇祯皇帝继续擦枪,他手法娴熟,很快就把拆卸成七零八落的狙击步枪零件安装完成,便是龙啸特种大队的医疗兵,也对各种枪械却是非常熟悉。 “成祖爷赏赐给朕的东西,要好好保养啊,” 崇祯皇帝像是在自说自话,抬头望向周风笑了笑,转身小心翼翼将狙击枪放回密室。 再次出来时,手上多了两把九五式手枪,几把弹夹,还有两颗高爆手雷。 “皇上这是?”周风忐忑不安问道。 朱由检不假思索道:“哦,近来京师不是很太平,多带着火器,以防不测,” 听崇祯这么说,周皇后心头闪过一丝不祥预感,她隐约意识到自己父亲周奎可能会有危险。 这几天北京城内流言四起,局势也格外紧张,便是周皇后这般置身深宫,也知道陈演李国祯等人要和崇祯皇帝摊牌了。 她的父亲嘉平伯周奎会站在哪边? 周皇后对周奎早已心灰意冷,这些年他已见惯了父亲的贪婪冷血,更亲眼目睹了这条大蛀虫是如何蚕食大明,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崇祯皇帝能给他留条活命,就已经很不错了。 “风儿,朕去上早朝了,晚些回宫用膳,那个,” 周皇后恍惚之际,皇帝已经自己穿好皮弁服靴子,拽开步子往宫外走去,刚走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又站在原地。 “你去慈宁宫找到懿安皇后,让她晚上也过来用膳。” “皇上,这怕是不太妥当吧,” 周皇后嘴上这么说,却是心中大喜,近一个月来,崇祯皇帝操劳国事,对自己临幸也少了许多,夫妻之事更是寡淡无味。 据周皇后所知,懿安皇后张嫣对崇祯皇帝朱由检早有爱慕之心,她与天启皇帝朱由校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周风与张嫣颇为亲密,周风还是信王妃时便与张皇后相识,两人嬉戏打闹,情同姐妹,堪称大明好闺蜜。 张嫣当年入选皇后,可是经过八道筛选,从上万美人中脱颖而出,可谓国色天香。 张嫣生性放达,对宫中忌讳不屑一顾。 明末男女之大妨早已消除,《金瓶梅》中塑造的西门庆潘金莲等人物,不是虚构,也不是传说,他们原型就发生在运河名城临清。 这可是个断袖成风的时代。 实际上,此事不用周皇后打招呼,宫中宫女太监也没人敢乱嚼舌头。 “呵呵,“ 朱由检嘿然一笑,抬头望向周风。 “你想哪里去了!“ ”今夜紫禁城有大事发生,不仅是张皇后,所有王子皇孙,你都要派人将他们带到乾清宫,不得擅自离开,等朕回来!” 虽然不知道崇祯皇帝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不过她还是立即答应下来。 朱由检又宽慰她几句,转身朝皇极殿走去。 第五十六章 刺杀(京师篇) 崇祯十七年二月初四,辰时初刻。 崇祯皇帝朱由检率领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前往皇极殿早朝。 朱由检与王承恩身上都佩戴着火器,王公公带着他那两把万年不变的三眼铳,崇祯皇帝腰里挎的则是三百多年后量产的九五式手。 这几天京城流言四起,保险起见,崇祯皇帝现在随身佩戴武器,防止刺客行刺。 除了明面保护,暗地里还有十多名中卫军精锐保护朱由检。 不久之前,慈宁宫老宋差点下毒毒死崇祯皇帝,非常时期,自然要非常手段。 整整一个多月,崇祯皇帝已经将京城内外能得罪的文武群臣藩王勋贵得罪了个遍。 难保这些人不会狗急跳墙。 正德皇帝朱厚照和天启皇帝朱由校都是惨痛教训。 紫荆城内显得空空荡荡,除了十几个中卫军精锐远远跟随皇帝,宫殿之间几乎看不到几个太监宫女身影。 一路走来,王承恩骂骂咧咧道:”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领月钱时起的比狗还早,今日都过辰时了,一个个还不起来!“ 崇祯皇帝皱皱眉头,抬头望向皇极殿四周,庄严肃穆的宫殿无形中威逼着大明皇帝。 “今日却是有些蹊跷,” 朱由检边说边摸向腰间手枪,警惕注视四周,平日在这个时候,轮值锦衣卫也该出来了。 “皇上,咱还去早朝么?” 王承恩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忐忑不安询问崇祯皇帝。 “当然要去,朕曾经说过,从此之后,大明早朝不可断绝,王承恩你忘了么?” 王承恩连忙摇头,还要说话,朱由检已经来到皇极殿大门口,从袖中掏出钥匙,打开锁,准备推门而去了。 王承恩不再说话,紧紧握住三眼铳,抬头向四周张望。 大门打开,皇极殿内空无一人,朱由检径直走到龙椅前坐下。 王承恩四顾无人,这才将三眼铳收起来,抬头望向崇祯皇帝,怒气冲冲道: “皇上,这群天杀的贼子太猖狂了,今天竟然又不来早朝!” 朱由检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早上七点钟了,大殿之上还是空无一人。 坚持整整一月的早朝竟然说断就断。 朱由检神情恍惚,想到了自己穿越之初,也就是正月初一那天,也是在这皇极殿,群臣朝贺迟到,他还用手枪打死了一位大臣。 如果那次集体迟到是因为群臣不把崇祯皇帝放在眼里,那么这一次呢? 一种不祥预感笼罩始皇帝心头。 难道真像流言所说的那样,大明君臣就要彻底翻脸了? “走!去中卫营!” 朱由检翻身从龙椅上站起,和王承恩说了一声,径直朝殿外走去。 王承恩跟在后面,连忙道:”陛下不等了?” 崇祯转身冷冷道:“你去把高文彩,汤若望,王鑫沛,让他们把各人心腹全部叫来,朕在中卫营等他们,要快!” 王公公还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朱由检已经走出大殿,大步流星朝金水桥方向走去。 “陛下,奴婢跟你一起吧!” “不必!事情紧急,按朕说得去办,快去!”他只好咬了咬牙,转身朝镇抚司钦天监赶去。 崇祯皇帝孤零零走在紫禁城中,晨曦将宫殿屋檐拉斜成条线。 朱由检就这样走在宫殿阴影中,心头笼罩一层厚重阴霾。 十二名中卫军精锐手持长枪短斧,不远不近跟在崇祯皇帝身后,不时警惕打量周围。 穿过乾清宫,视野忽然开阔起来,隔着承天门,远远望见金水桥前红色白龙旗烈烈飘扬。 这抹红色让朱由检感到心头一暖,不由加快脚步。 青云靴踩在平滑如镜的青石板上,发出悦耳的哒哒脆响声。 就在这时,青石板上面的脚步声忽然凌乱起来。 朱由检暗暗握住手枪,抬头看时,从相反方向,迎面走来四个年轻太监,每人手中都拿着厚重包裹,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这么早还有什么人会从宫外回来,莫非是昌平,宣大的监军? 山西战事焦灼,宁武关前血流成河,唐王朱聿键正在和顺军死战,此时监军回到京师,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只是微乎其微。 况且,如果真是太监监军,为何没有一点消息。 崇祯皇帝渐渐放慢脚步,那四个太监见状,反而加速朝这边走来,越走越快。 朱由检意识到危险临近。 不过对方到目前为止还没向他发动进攻。 所以他也只能静观其变。 双方距离不到百步时,崇祯皇帝终于看清来人模样,从披风上图案可以判断,四人均来自司衣监。 “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朱由检喃喃自语,嘴角浮出残忍笑意。 前几日他便听王承恩说,司衣监四个小太监夜不归宿下落不明。恰好那几日崇祯皇帝正为山西战事操心,没太注意这件事。 看来那四个太监是死在这群人手中了。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紫禁城刺杀大明皇帝! 能够杀掉深宫太监,进出皇宫,说明这群人和紫禁城城一定有密切关系。 崇祯皇帝没有时间再去多想,暗暗打开手枪保险,此时距离四个假太监已经不足五十步,这个距离已经处于九五手枪射击范围。 对面四个人还没有停下来意思,速度越来越快,从急走变成了一路小跑。 崇祯皇帝最后看他们一眼,发现有人伸手从包裹内取出短斧,骨朵之类的武器,接着奔跑惯性,用尽全力朝大明皇帝砸来。 龙啸特种大队出身的朱由检当然没有给敌人任何进攻机会。 枪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刺客中弹倒地。 子弹从假太监凸起的喉头射入,从后脑勺射出,在脑颅中形成可怕的空腔效应,弹头在头骨之间四处冲撞,最后在死者后脑勺上开了个巴掌大的天窗,夺路而去。 中弹刺客倒在青石板上,身体抽搐几下,死的不能再死。头顶上的方块巾散开,露出前额细密的短发,后脑勺上熟悉的金钱鼠尾辫。 “鞑子!京师也有鞑子!‘’ 崇祯皇帝朱由检心头一震,折磨他半年的梦魇终于出现。 如果不能将眼前这几个鞑子杀死,大明皇帝恐怕一生都要生活在恐惧之中。 “受死吧!” 然而就在朱由检迟疑的一瞬间,剩余三个鞑子手中飞斧,骨朵,投枪已经像飓风般铺天盖地袭来。 朱由检飞身一跃,身体闪向一边,一柄短斧贴着崇祯皇帝鼻尖飞了过去。 来不及庆幸,短枪紧随利斧飞来,朱由检身体已经失去平衡,躲闪不及,胸口被枪头深深刺入。 幸好外面套着锁子甲,里面穿着贴身软甲,外加自己强健体魄,短枪刺穿锁子甲,紧密软甲,力刺入特种兵胜是钢板的胸肌上,终于力竭而止。 “就这些吗?” 朱由检狞笑着拔出刺入体内的短枪,正准备舔舐枪头鲜血,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大喊: “陛下,小心枪头有毒!” 崇祯知道,一直暗中保护他的精锐中卫军终于赶到了。 然而朱由检头也不回,趁着对面进攻刚刚结束,九五式手枪一连射出了三发子弹。 因为想抓活的,所以这次射击没有直接爆头。 这一波射击顿时又收割了一个鞑子生命。 剩余两个靠着难以想象的反应力,用盾牌挡住了子弹,只是受了点轻伤。 剩余两人大难不死,脸上露出惊喜之色,然而他们还来不及喘息,只见刚才被他们投掷出去的利斧短枪以数倍的力道,呼啸着,以锐不可当的气势朝他们飞来。 第五十七章 长崎(日本篇) 大明崇祯十七年,日本正保元年。二月初十,戌时初刻。 九州岛,长崎港西北,唐人町(1)。 灯火凄迷。 穿过玄关,锦衣卫南镇抚司堂上指挥李若琏与临清漕兵雷大柱席地而坐。 一张矮小精致的榻榻米上放着两小碗米饭,一瓶清酒,半碟三文鱼,半碟秋刀鱼。 这不是在吃日本料理。 这是最后的晚餐。 两位亡命之徒奔波万里来到长崎可不是来品尝岛国美食的。 对两个吃惯面食的北方人来说,榻榻米上的饭菜显然不合他们胃口。 雷大柱已经连续吃了三天米饭,此刻他无限怀念运河上的扬州包子。 “李哥,咱就在这儿耗着?那赵老三不会去向奉行(2)告密了吧?” 雷大柱丢下筷子,忐忑不安问道。 李若琏抬头望向窗外,虽然已是戌时,唐人町里却是热闹非常,大街小巷,灯火如昼,婉转哀怨的尺八声让人恍惚回到盛唐长安。 三弦琴响起,歌姬们开始表演只有本地人才能看懂的能剧(3)。 中荷两国商人酒后胡言乱语,隐约传来玻璃杯摔碎的声音。 李若琏转身望向雷大柱,压低声音道:“再等等,除非他不想要五千两银子了,再说,他来日本走私贩卖茶叶,偷税巨大,让日本人逮住就是死罪,对长崎奉行躲都来不及,怎么敢去找马场利重(4)。” 雷大柱听完,点头表示同意,俯身抓起榻榻米上的清酒,刚喝进去,便吐了一地。 “他奶奶的,这不是马尿么?” 李若琏淡淡一笑,正要开口说话,必然脸色阴沉,伸手摸向腰间顺刀,受到他影响,雷大柱也抽出了兵刃。 过了一会儿,纸门被从外面打开,玄关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听声音像是个女人。 李若琏朝雷大柱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将兵刃藏在榻榻米下面。 按照幕府将军制定的法律,在长崎,外国商人私自携带武器进港是要被处决的。 一位身穿和服年轻俊美女人站在两人身前,欠身施礼,抬头望两人一眼。用不太熟练的大明语言说道: “赵掌柜在商人町和一个江户米商打起来了,请我过来找两位过去。” 那女人说罢,脚踩木屐吱吱呀呀朝外面走去。 李若琏愣了片刻,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四处打架,实在是心大。 匆忙带上雷大柱,在歌姬带领下,朝外面走去。 他们的盟友,台州茶商赵参此刻正在唐人町附近的商人聚集地与一个来自江户的米商大打出手,原因嘛,当然是因为赌钱。 赵参可以说是个十足的赌徒,不仅输光了贩运茶叶的收款,连手中祖传三代的玉镯也输给了江户人。 不仅如此,还欠人家五十两银子,准备逃走时被江户商人挡住。 李若琏眉头紧锁,这种时候,赵三还给自己找麻烦。 要是惊动了长崎奉行马场利,那咱们就不用活了。 因为上次雷大柱突和一名武士过招,引起长崎藩大名注意, 宽永十一年岛原之乱后,德川幕府持续数十年的锁国政策彻底完成。 除了来到长崎已经三天, 第五十五章 决斗(日本篇) 然而东亚文化诡异之所在就是制度与现实总是貌合神离。 在长崎港,只要贿赂奉行大人的钱财足够多,除了聚众谋反或直接向江户幕府开战,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纸门被缓缓拉开,玄关外站着个年轻俊美歌姬,望见雷大柱,欠身向这位大明商人施礼,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漆黑牙齿(3)。 雷大柱忍住没有呕吐,正要询问对方所为何事,那歌姬便用熟练汉语道: “你家赵掌柜在商人町和江户米商打得正凶,他让我过来找两位过去。” 雷大柱听了这话,顿时怒不可遏道:“我就说吧,这赵老三喝花酒肯定要惹事,这样的人绝对靠不住!“ 李若琏示意他先不要说话,上前一步,来到年轻歌姬身前,微微笑道: “烦请前面带路!”李若琏双手抱拳,微微一笑。 那岛国女人抬头望锦衣卫一眼,心中激起无限波澜,娇羞目光在李若琏身上打量一番,回眸一笑,木屐吱呀。 李若琏环顾四周,裹紧棉衣,跟随歌姬走了出去,雷大柱准备折返回去拿顺刀,被李若琏喝止。 几日走来,锦衣卫敏锐嗅觉让他发现这座港口波澜不惊下的波涛汹涌。 遭受高利贷盘剥,身份岌岌可危的武士以及失去武士资格的浪人,遍布港口内外。 如果真到拔刀相向地步,凭他们两人绝不是这些武士浪人对手。 毕竟他们来找人的,万不可纠缠不清。 此时此刻,两位大明义士的盟友——台州茶商——赵三醒正在长崎西北商人聚集地的商人町内,和一位来自江户的纸商大打出手。 两个男人动手的原因,是因为一个女人。 大明茶商赵三醒与日本纸商同时看上了一名舞女,舞女来自南部伊豆,今年不过十五六岁光景,生的肤白貌美,身材尚好,尤为难得是,歌舞更是一绝,还是处子之身。 为了打探西拔牙人汤姆士消息,茶商赵三醒和一位熟识的荷兰陶瓷商在商人町雅座攀谈。这荷兰老头是个十足酒鬼,硬拉着赵三醒干了两瓶伏特加。 赵三醒从没喝过伏特加,不知道这玩意儿的厉害。 这种产自俄国的高度烈酒后劲儿很足,据说沙俄皇帝正在筹划下令禁止国人再喝伏特加,因为每年都有成千上万老毛子喝醉酒后在雪夜冻死。 闲话少叙,不等赵三醒问清楚西拔牙人藏身之处,便感觉忽然有了那方面的需求,让人想入非非,忘了说,伏特加还有催情作用。 正在这时,恰好用一队歌姬在旅馆下卖唱,赵三醒上前拉住那名来自伊豆的舞女,摔下十几两碎银,搂着女人朝自己房间走去。 大明商人给出的价格是行市的三倍,舞女们没有反对的理由。 然而就在此时,那位来自江户的纸商怒气冲冲截住赵三醒,操着日语大喊: “那位伊豆舞女今夜还有其他节目,今夜恕不能奉陪!” 赵三醒酒还没醒,听见对方跑到自己面前说这么长同一段话, “” 不仅如此,还欠人家五十两银子,准备逃走时被江户商人挡住。 李若琏眉头紧锁,这种时候,赵三还给自己找麻烦。 要是惊动了长崎奉行马场利,那咱们就不用活了。 因为上次雷大柱突和一名武士过招,引起长崎藩大名注意, 宽永十一年岛原之乱后,德川幕府持续数十年的锁国政策彻底完成。 除了来到长崎已经三天, 第五十六章 一击(日本篇) 赵三醒辞别陶瓷商人,从出岛出来,径直来到长崎最大的妓院,让老鸨叫来伊豆舞女,摔给她二十两银子,算是给小美人的**费。赵三醒给出的价格是行市的三倍,也算是等价交换童叟无欺。 就在大明茶商拥着小歌姬走上阁楼时,被犬养三浪拦在楼梯道口,来自江户的纸商指着赵三醒鼻子大声咒骂: “不知高低的东西!这娇娃大爷已经包下了,你还敢来搭火!” 边说边抡起拳头就朝赵三醒打来,赵三醒见对方存心找茬,正所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也不管他是日本人还是英国人,上前就是一顿胖揍。 就这样,两人扭打在一起。 歌姬走过两条街道,来到商人町。 举目望去,商人町灯火更加密集,这里聚集着从各藩商人,运抵长崎的中国茶叶瓷器,欧洲工艺品,都要经过他们之手,专卖到岛国各地,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价格也翻了好几番。、 李若琏环顾四周,眉头紧锁,他去过南京,见过相似的商业区,见过聚集在那里的晋商,浙商,还有遥远的德国商人。 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这个赵三醒怎么这么不省心呢。 隔着老远,隐约能听见屋内嘈杂声,叫骂声。 歌姬站在门口朝屋内望了眼,转身离去,李若琏上前递给她块碎银,那女人眼睛眨了眨,没有拿钱,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大人,咋办?” 雷大柱神色紧张,从门缝望出去,他能清晰望见屋子里站着有七八个带刀的日本人,看模样,一个个凶神恶煞,分不清是武士还是浪人。 账房先生赵三醒被人绑在屋子中央的柱子上,上身赤?裸,正被一个武士模样的日本人用马鞭抽打。 “进去再说,” 李若琏神色冷漠,边说边推开纸门。 屋内日本人注意力正在被绑着的赵三醒身上,没人注意到后面有人进来。 李若琏冲着十多名日本人大吼一声:“都给我住手!” 屋内日本人听背后这么一吼,连忙回头朝李若琏望来。 几个身上佩刀的年轻日本人桀骜不驯望向李若琏,一个个睁大眼睛,那眼神仿佛要将锦衣卫瞪死。 “你们中国有句话叫耗子拿狗,多管闲事,我奉劝你今天不要多管闲事!” 一个身材矮胖如同肉球的中年男人冲李若琏大声吼叫,他就是今晚斗殴事件的当事人之一,来自江户的大纸商犬养三浪,在他身边站立的是在萨摩临时雇佣的浪人。 赵三醒被绑在柱子上一顿鞭打,早已酒醒。 见对方人多势众,他才知道自己今天闯了大篓子。 据他所知,这些日本浪人脾气古怪,性情残暴,轴得很,不是简单靠金钱就能收买的。 无奈之下,他只好祭出长崎奉行的名号,扬言说自己和马场利重是至交,甚至吹嘘自己和这位从江户幕府派来的长崎港最高地方长官一起逛过窑子喝过清酒。 江户纸商犬养三浪见多识广,当然不会被赵三醒这几句鬼话唬住。 “给我打,,胆敢污蔑奉行大人,管你是中国人还是荷兰人,敢在日本国内撒野,今天就要让你吃点苦头!” 皮鞭落在身上,中国茶商终于清醒过来。 仗着福建龙岩赵家手上掌握着日本将近十分之一的茶叶供应,倭人对他们毕恭毕敬,虽然比不上早年的汪直,赵三醒在日本也算是个人物,没想到今天碰上个硬茬子。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忽然听见屋子内吵吵嚷嚷,抬头看时,是李若琏他们来了。 “这位是奉行大人的座上宾,是长崎最大的四名茶商之一,我已派人向奉行大人禀告?????” 李若琏本想着用马场利重来压住对方气焰,没想到对面胖子听了这话哈哈大笑,周围浪人也跟着狂笑起来。 “奉行大人,呵呵,奉行大人还不是受幕府将军调遣?!我可是奉三代将军之命来长崎缉拿天主教徒的,竟敢殴打将军使者,不管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哪怕是红番,只要我张张嘴巴,就能把你们抓起来,运到鹿儿岛,从悬崖峭壁上扔下去!” “罗里吧嗦,赶紧放人!” 雷大柱趁对面不注意,瞅准时机,劈手夺过一把武士刀,攥在手里。 被夺去武士刀的那名武士恼羞成怒,转身从同伴手中夺过一把倭刀,指向雷大柱,口里叽里呱啦,不知在说些什么。 犬养三浪冷冷一笑,对李若琏道: “萨摩武士要和你决斗,你敢吗?” 雷大柱毫不畏惧道;‘怎么不敢?赢了就把人放了!’ 对于来自大明的两人来说,决斗颇为罕见,是个新鲜名词,而对江户初期的日本,武士将荣誉看的比个人生命还要重,在日本各藩,经常能见到武士决斗。 武士之间,有时候一句话说错,也必须要用决斗来解决问题。 雷大柱退后一步,举起手中武士刀,他在辽东时曾经在戚继光手下一名老兵手上学过一套拳法,拳法与剑法相同,如果没有这点本事,他也不敢说自己要手刃一百多建奴。 那武士报仇心切,论起武士刀就朝雷大柱冲来,李若琏看了看对面脚法,冷冷一笑。 看来这位来自江户的纸商生意惨淡,雇来的这些武士都是些平庸之辈。 雷大柱轻轻格挡开对面鹿儿岛武士进攻,转身一击黑虎掏心,拳头重重砸在武士小腹上。 只是赤手空拳这一击,那武士便倒地不起,没有十天半个月修养,只怕下不了床。 雷大柱将倭刀放在武士脖子上,比划了两下,终于把刀扔了出去。 “放人!” 犬养三浪虽然贪婪凶残,却一点也不傻。 刚才只是一个照面,萨摩武士便被击倒在地, 要是惊动了长崎奉行马场利,那咱们就不用活了。 因为上次雷大柱突和一名武士过招,引起长崎藩大名注意, 宽永十一年岛原之乱后,德川幕府持续数十年的锁国政策彻底完成。 除了来到长崎已经三天, 第五十三章 临战(京师篇)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朱由检怒目而视,手中顺刀指向倒在地上的一名刺客,那刺客口吐鲜血,子弹击中了他的肺部,在这个时代,基本上算是宣布死刑了。 “皇上,不要再和他废话,杀了算了,” 说话的是刚刚赶来的卫士,他们一直跟随在崇祯皇帝后面,距离朱由检五六十步,不远不近,见到前面有刺客行刺,连忙加快速度赶到现场,然而他们到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地上躺着三具尸体,幸存的一名刺客,肩头被短斧深深砍中,身上还中了一枪。 朱由检回头看众人一眼,微微笑道:“你说的是。” 那刺客见状,挣扎着想要站起,嘴里忙不迭道:“不干小人的事,小人是漕运上的军户,都是总督萧一民的主意,说事成之后给小人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你就敢行刺朕,是谁给你的勇气,马克思恩格斯诚不欺我!” 朱由检脸上浮出狰狞笑容,虽然他也知道这些漕兵生活艰难,但这也不是他们能刺杀自己的理由。再说,崇祯皇帝现在?1所做的正是要帮助着这些底层漕兵摆脱穷困。 “饶命啊,饶命啊,不干我的事,小人家上有八十岁老母,下,” “那不是理由!” 崇祯说着举起手枪,对准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刺客,枪声响起,血花溅落在崇祯皇帝破旧的皮弁服上。 “为何所有台词都是一样的,老母都是八十岁,为何不是七十九岁,八十一岁,” 身后八名卫士惨淡一笑,连忙问崇祯皇帝接下来该怎么办。 “赶紧去金水桥,召集中卫军,朕**臣们决战的时候到了!冲!” 朱由检振臂一挥,旁边一位年轻卫兵奋勇向前,快速朝承天门方向冲去,过了承天门就是金水桥。 四周忽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铳声,不等朱由检反应过来,冲出去的卫兵立即身体中弹,廉价的铅弹撕咬着年轻的生命,他倒在血泊里,眼睛望着朱由检,大口吐血,几秒钟后,停止了呼吸。 “散开!散开!”朱由检迅疾反应过来,大声高呼。 在他们对面,距离三四十步的承天门上,明晃晃的架起了百十杆鲁密铳,白烟升起,城门上的人只露出半个脑袋,朝崇祯皇帝猛烈射击。 朱由检心中大惊,看来今天刺客还不是一拨人,而且是有备而来,非要弄死自己不可。 “朕乃崇祯皇帝,朕的大军就在城外,你们想被抄家灭族吗?快放下火铳,交出你们的主使,朕既往不咎!” 回应崇祯皇帝喊话的是更加猛烈的射击,又有一人倒在了血泊里。 “皇上,怎么办?” 鲁密铳射程超过百步,如果就这样往后逃回去,恐怕会成为对方的活靶子,所以现在只能往前冲了。 正要众人进退两难之际,承天门上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朱由检!” 朱由检抬头看时,出现在承天门上的竟然是京营大都督李国祯。 李国祯在一群心腹甲兵簇拥下站在崇祯皇帝对面不远处。 “朱由检!你刻薄寡恩,滥杀贤臣,宠溺奸邪,继位十七年,丧师失地,尽失辽东,国人皆可杀!京师鼠疫,山陕大旱,人神共愤!本将军奉天启皇帝遗诏,奉命伐贼!北京城外皆是要诛杀你的义军,除了京师三大营,还有十万漕军,??????你无路可逃!你若归降,可暴全尸!” 朱由检淡淡一笑,抬头对李国祯怒吼: “废话少说,朕早知你心怀异心,等朕生擒你,要将你凌迟处死!” 李国祯仰天大笑,转身对身边铳手道:“给我狠狠的打,谁能打中朱由检,赏百户,一千两银子!” 承天门上埋伏的这些铳手来源复杂。 大致能分为三部分。 一部分是陈演萧一民周奎的心腹家丁。 一部分是晋商残存在北京的镖师马帮,剩下的则是李国祯手下的三大营死士。 最后一部分是李国祯他们从京畿地区死牢中放出来的死囚。 当然不是一般的死囚,都是挑选一些从过军的死囚。 这些死囚大都生性残忍,在鬼门关上走过一遭,眼里哪有什么皇帝太监,只要给他们钱,哪怕要他们向自己爹妈开枪,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崇祯冷冷一笑,冲城头大声喊道:“朕就值一千两银子,李国祯,你也太扣了!都给朕谁能生擒李国祯,朕赏赐一万两!” 城头倒是不为所动,在此之前,所有人已经被李国祯他们洗脑,说是崇祯皇帝现在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所以现在听见从朱由检口中冒出一万两银子,城头上的铳手不约而同发出一阵哄笑。 朱由检忽然猛地向前冲去,然而他刚跑几步,便听见城门火铳响起一片,铅弹像雨点般倾泻而下,还好特种兵出身的他知道如何规避火力封锁,即便如此,还是差点被火铳击中。 朱由检连忙退后,回到幸存的六名卫士身边。七个人躲在广场中央两只石犼后面,鲁密铳打在石犼身上,火星四溅,石屑很快碎了一地。 “皇上,怎么办!” 幸存的六名卫兵慌张问朱由检,承天门上的那些铳手准头不错,这样出去和送死没啥区别,如果身上披着重甲,带有盾牌还能搏一搏。、 朱由检心急如焚,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有想到陈演李国祯萧一民他们竟然能联合起来。 难道自己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知道慈宁宫现在是什么情况,不知道王承恩有没有找到高文彩他们。 崇祯举起手枪,不断朝承天门上射击,这样的距离,手枪威力不大,不过陆续也有人面部中弹,嚎叫着倒在地上。 不知僵持了多久,忽然听见承天门外传来刺耳的铜喇叭声,紧接着,传来密集的掣电铳声。 “皇上,是咱们的人!” 朱由检热泪盈眶,关键时刻,这支不足八百人的军队自发发动了进攻。 在中卫军进攻下,承天门上的火铳声渐渐稀疏下来,很快,城门口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王鑫沛率领八百中卫军穿过城门甬道,浩浩荡荡朝这边走来。 王鑫沛全身贯甲,跪倒在崇祯皇帝身前。 “末将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朱由检连忙扶起王鑫沛,眉开眼笑。 “你来的刚好,看见其他叛军没有?“ 王鑫沛吞吞吐吐道:“回皇上,此刻崇文门约莫有数千叛军,裹挟上万流民,正在冲击城门,末将刚刚击退他们进攻,趁他们还没上来,立即前来援救。” 朱由检正要骂王鑫沛因小失大,环顾四周,发现不少从前熟悉的面孔都已经消失不见,低声问道: “还有多少人?” 王鑫沛神色黯淡,颤巍巍道:“回皇上,激战一个时辰,死了三十五弟兄,刚才攻打承天门,又死了六个。” 崇祯止住王鑫沛话头,转身对中卫军将士道: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明养士三百年,东林党余孽今日竟要刺杀天子!朕养诸位不过两月,诸位却是拳拳之心,报效大明,朕深感欣慰!“ ”大丈夫马革裹尸,朕知道你们中间很多人,父母兄弟被流贼鞑子残害,报仇心切,今日就先拿这些叛军练手!” ”儿郎们,随朕退守慈宁宫,与叛军决一死战!” “万岁!万岁!” 第九十六章 使者(山西篇) “殿下,李自成派使者来了,此刻正在关外叫嚷,要不要放他们进来!“ 崇祯十七年二月初二,山西宁武关,大同副总兵双手抱拳,向唐王朱聿键请示是否接见顺军派来的使者。 在此之前,宁武关一万两千人的控制权已经牢牢掌握在朱聿键手中,仓皇赶来宁武关躲避顺军追击的周遇吉对此表示默认。当然,他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默认了。 “让他们进来吧,我也很想和李自成谈谈,” 朱聿键面目狰狞,眼前浮现的是崇祯十五年,他的叔父老福王在洛阳被李闯大卸八块,和着麋鹿煮成福禄汤的画面。 “殿下何故哭泣?” 熊通望见唐王眼圈红润,满脸疑惑问道,熊千户虽然文韬武略,博古至今,然而未必能理解唐王对家族,对宗亲,对大明眷顾之情。 崇祯皇帝朱由检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将他派到山西,朱由检知道,只要给朱聿键一个机会,他必能创造历史。 朱聿键环顾众将士,神情淡漠道:“ ”好久没见到顺军了,心中很是挂念,所以就流泪了。” 身边众人听唐王这样说,默然无语。 “待会儿放使者进关,你们都把眼睛擦亮点,小心顺军浑水摸鱼,乘机杀进来,” 朱聿键忧虑不是没有道理,崇祯十五年李闯破洛阳,就是这个套路。 不过这次唐王是多余担忧了,在刘宗敏部被宁武关夜不收袭击前,大顺皇帝便准备与宁武关守将谈判。 顺着进入山西后,明军望风归降,新增的上万人马每天都要吃喝拉撒,顺军本来紧张的补给线更加难以为继,李自成知道自己已经快要支撑不了这场看似没有尽头的治安战。 在这种情况下,谈判无疑是最优解。 顺军高层的如意算盘是,先把这些降军带回陕西,再慢慢分割消化,无论如何,不能在山西这这群人闹翻。 半个时辰后,两位顺军使者在十几名甲兵护卫下,带着送给崇祯皇帝的礼物,手持大顺皇帝亲笔书信进入宁武关。 朱聿键在总兵官署大厅接待了两名使者,十几名顺军甲兵刚一入关便被解除了兵刃,关押起来。 两位文官模样的使者站在唐王面前,身上穿着大顺王朝新发的官服,这些服饰因为制造仓促,所以看起来有些滑稽,像是戏服。 “听闻大明皇帝已经来到宁武关御驾亲征,本官奉吾皇之命,特来宁武关劝降,臣有一言,还请将军转告崇祯皇帝朱由检,正所谓天道无常,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今吾皇亲率大军二十万,攻城拔寨,所向披靡,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逆天行事,而有成者,未尝闻也,愿将军遵从天意,将明帝献于顺军······” 两位使者皆是陕西人,在投降李闯前便是大明县令,胸中虽没什么才学,不过说起话来却是言必称孔孟,一身浩然之气。 唐王默然望向眼前两人,转身面朝熊通,低声询问道。 “皇上御驾亲征,我怎么不知道?” 熊通沉吟半响,犹豫不决道;‘皇上在京师训练中卫军,如何脱得了身,再说,御驾亲征,这么大动静,我们如何没有听说?“ 熊千户又想了想,忽然明白过来,连忙道:“怕是闯贼将殿下的王旗认做是皇上的龙旗。” 朱聿键冷冷一笑::“好,将这一个使者,推下去斩了,另一个,先留着,” 第九十七章 斩使(山西篇) 预料之中的攻击迟迟没有出现,事实证明,唐王这次是多余担心了。 两位使者是诚心来与明军谈判的,并没有赚取城池这个后招。 唐王朱聿键当然不会知道,此时驻扎在他对面的顺军日子也不太好过。 在顺军逼近宁武关之前,李自成便期盼着明军守将能够“顺应天命”,趁早向自己投降,为此他还特意命令顺军主力减慢行军速度,三番五次责令刘宗敏不要冒进,好给宁武关守将留出充足时间向顺军投降。 然而出乎意料,一直到刘宗敏部被明军夜不收袭击,宁武关也没有任何想要投降的意思,就在李自成心中诧异时,他得到了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 崇祯皇帝朱由检御驾亲征,来到宁武关了。 李自成相信顺军能很快攻克眼前这座关隘,甚至不必付出太多代价,哪怕对面有大明天子亲自镇守。 只是,经过将近一个月时间的攻城略地,顺军开始失去西京誓师时的锐气,李自成身上背负的包袱也越来越重,简直就要压垮他的脊梁。 说到底,大顺现在还没有勇气也没有魄力接手大明的一切。 如果朱由检真的在宁武关内,攻下之后,崇祯皇帝的大臣们该如何处置。这些权贵当然不能一杀了之。 如果这些大臣全部投降大顺,又该如何处置。 要知道,顺军现在的补给线已经是岌岌可危,除了就地抢粮,宋献策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毕竟“闯王来了不不纳粮”只存在于幻想中,都不向闯王纳粮,是想要顺军喝西北风吗? 尤其是进入山西后,顺军战事出奇顺利,各路明军望风归降,新增的上万人马每天都要吃喝拉撒,本来紧张的补给线越发难以为继。 即便是傻子,坐在李自成这个位置上,也知道知道自己支撑不了这场无休止的战斗,除非他能变出银子,粮食。 在这种情况下,谈判无疑是最优解,只要宁武关立即投降,顺军便能抢掠更多的粮食,银两,继续这场没有尽头的游戏。 李自成的如意算盘是,先将这些降军带回陕西,再慢慢分割消化,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在山西闹翻,因为如果那样的话,已经投降顺军的降军恐怕会反水。 两位顺军使者在十几名甲兵护卫下,带着大顺皇帝亲笔写给崇祯皇帝的书信,登上了宁武关。 唐王朱聿键在总兵官署大厅接待了两名使者。 至于那十几名顺军,刚一入关被熊通下令解除武器,关押起来。 之所以没有立即杀掉是为了留着祭旗——战事正式开始时照例要杀几个人头告慰在天之灵。 两位文官模样的使者站在唐王身前,他们身上穿着大顺王朝新发的官服,这些服饰因为制造仓促,看起来颇为滑稽,也不分什么左衽右衽,像是戏服。 使者见到唐王,只是微微拱手,大咧咧道: “在下奉大顺皇帝之命,特来通知明国皇帝,” 两人边说边向四周望去,看了一忽儿,只见到周围一张张怒气冲冲的脸,并没有看到传说中的崇祯皇帝朱由检。 其中一人抬头望向朱聿键,不以为然道:“也好,明国皇帝不在,那就由你转达给他,“ ”听闻大明皇帝来到山西,吾皇特命吾二人来宁武关劝降,吾皇有言,请诸位转告崇祯皇帝朱由检。正所谓天道无常,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今吾皇亲率大军二十万,兵锋所指,所向披靡,代州,晋城,平远,望风归降,今陛下率大军屯兵宁武关以北,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逆天行事,而有成者,未尝闻也,愿将军遵从天意,生擒朱由检,献于吾皇,必有封赏,否则大军压境,玉石俱焚,望诸位三思!” 两位劝降皆是陕西人,李闯进入陕西之前,两人皆是大明县令。虽没什么才学,不过每次说起话来却是言必称孔孟,充满浩然之气。 周围众将早已按捺不住,正欲发作,被朱聿键呵斥住。 朱聿键示意众人稍安勿躁,招呼熊通来到近前,低声问道。 “皇上御驾亲征,来了山西?孤怎么不知道?” 熊通也是一脸茫然,他早在宁武关在方圆五十里内放出夜不收,遇有消息,随时禀告。崇祯皇帝御驾亲征,不可能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啊? 熊通沉吟半响,犹豫不决,过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 “莫不是闯逆殿下带来的黄龙旗,误以为是皇上旗帜,因此才·····” 朱聿键沉思片刻,觉得熊通说得有些道理,只有这么解释才能说得通。 “皇上正在京师忙着训练中卫军,如何脱得了身?再说,既然已经让孤来到山西,皇上又何必在亲自来?“ 朱聿键回头望向两位使者,眼神中忽然闪过浓浓杀气: “对付尔等鼠辈,哪用得着崇祯皇帝亲自御驾亲征?有孤就够了!“ 两位使者这才意识到形势不对,他们从顺军大营过来时,被牛金星委派来宁武关招降时,两人都相信此行必定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不再话下。毕竟从晋城到平远再到代州,无不如此。 没想到站在他们面前这个人竟然不知好歹。 ”你是何人,竟敢对本使无礼!若激怒吾皇,破城之日,鸡犬不留!“ 朱聿键冷冷笑道:“孤乃大明宗室,南阳唐王!崇祯九年,孤与李自成在裕州交手,杀的李自成片甲不留,抱头鼠窜!八年不见他,孤甚是挂念,今天他既然来宁武关送死,孤就成全他!“ ”至于你们两个,“ ”给你们一把刀,相互厮杀,记住,只能活一个!” 第五十八章 太子(京师篇) 崇祯十七年二月初六,巳时初刻,京师东城。 一支由三大营战甲,运河漕军,东林党家丁,晋商马帮镖师以及建奴细作临时拼凑起来的,人数过万的奇葩军队,在“击退”崇祯皇帝麾下中卫军进攻后,重新占据崇文门,从而封闭了紫禁城进出京城的通道,将崇祯皇帝朱由检和他的三千“残兵败将”,困死在皇宫之中。 与此同时,驻扎在北京城外的五千藩王人马被叛军突袭,伤亡惨重,除庆王朱由安,晋王朱常沪,宁王朱常渊拼死突围,十多位宗室藩王全部战死,藩王属军损失超过三千人。 紫禁城内火光四起,陈阁老安插在宫内的太监们趁乱四处纵火,除乾清宫,慈宁宫因为重兵把守安然无恙,其余各座宫殿都受到波及。 如果按照那句颇有名的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标准来说,崇祯十七年二月初六的大明已经算是亡国。 明末皇权衰落在此时得到有最有力印证。 单是首辅陈演府上的家丁的数量就远远高于崇祯皇帝朱由检麾下的中卫军,当然质量如何另说, 四位叛军大佬手中掌握的白银超过九百万两,相当于大明万历年间国库三年的收入。 尽管穿越者先知先觉,殚精竭虑,到最后与文官系统决战时,无论是人力,还是财力,朱由检都被这个怪物无情碾压。 如果此刻让朱由检知道对手的真正实力,他也许会选择投降。 所谓无知者无畏,既然已经被逼上了绝路,穿越者的小宇宙也该要爆发了。 叛军这边,这支成分复杂的军队分属京营大都督李国祯,漕运总督萧一民,内阁首辅陈演,以及乔家大院二当家的乔盛禹调遣。 作为几位大佬中资格最老的,也是五股力量中实力最强者,陈演实际上是这支联军的统帅。 按照几位大佬之前在陈府密室推演过无数次的计划,在控制京城内外,占据崇文门后,联军必须一鼓作气,攻入皇宫,擒杀朱由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给崇祯皇帝留下任何翻盘的希望。 眼前发生的一切基本都是在按照陈演等人的预想发展,从击溃藩王军,到攻占崇文门,再到招降九门,除了和中卫军交手损失了些人,叛军推进的还算顺利。 然而攻占崇文门后,局势发展开始有些跳脱。 首先是总督萧一民麾下数百名漕军,不顾命令,在攻下崇文门后没有按照计划就地驻守,甩开膀子在跑到东城抢劫商户。 这两百多名漕兵来自淮北,距离朱元璋老家凤阳不远,这两年淮北旱涝连年,民匪混杂,聚众斗殴,民风甚是彪悍。萧一民正是看中了这点才招募这些人加入叛军,没想到人家打架厉害,抢东西也很厉害。 萧一民对这支军队谈不上什么控制力,只记得他们的头头姓马,好像是个会会。 攻打崇文门时,漕兵就对周围富户垂涎三尺,虽说经过鼠疫蹂·躏,京师的底蕴毕竟在那里,比起在淮北盐碱地里胼手胝足的老表们,北京城内的土著可以说是活在了天上。 攻下崇文门后,这些苦哈哈们像疯狗望见骨头,不要命的冲向街道两旁的商户居民,疯狂抢劫。 刚开始还只是抢东西,很快就变成了杀人,不断有女人光着身子从院落中奔跑出来,身后跟着一个或两个笑嘻嘻的漕兵。 不得不说,这些漕兵打仗没见多厉害,抢银子抢女人却显得很在行。 榜样的力量是巨大的,在这些渣渣的诱惑下,李国祯麾下的京营不管其他城门有没有攻陷,跑下城墙,一股脑扎进人群,加入狂欢。 倒是来自山西的马帮镖师们,站在城头冷漠望着发生在脚下的***掳掠,他们人数约莫七八百人,这些伙计每个人都有亲戚好友被锦衣卫杀死,与崇祯皇帝结下血海深仇,他们对屠杀百姓, 陈演刚从皇庄过来,他亲自率领一队家丁准备“和平接收”崇祯皇帝的兵工厂,却还是晚去了一步,毕抚坚早带着工匠火器撤到紫禁城里,留给首辅大人的是狼藉一片,就连铸造火铳使用的火炉也被毕抚坚捣毁。 陈演在崇文门见到正忙着收拢部下的李国祯,将他沿途所见告诉大都督,李国祯听罢,忧心忡忡,倒是旁边的萧一民,很不耐烦道: “阁老现在就不要再做慈悲菩萨了,咱当兵的是为啥,还不是为能有口饭吃嘛,咱不抢,朱由检手下中卫军也会抢!” 第五十九章 屠戮(京师篇) 陈演怒不可遏,恨不得上去一刀砍死萧一民。 “朱由检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他手下可是还有几千人马,你们抢再多东西,走的了吗?” 萧一民听了这话,刚才被冲昏的头脑稍稍清醒些,旋即叫来心腹,像李国祯那样,开始在乱纷纷的大街上收拢那些叫花子似的漕兵。 然而这些已经穷怕了的漕兵这时候眼睛里看到的都是金子,哪里听得进萧一民的话,一个个抢红了眼,三五成群,拎着顺刀,一副遇神杀神模样。 派出去收拢漕兵的心腹见这情景,除了极少数回去向萧一民复命,大部分也加入了哄抢队伍中。 倒是萧一民脑袋瓜子转的快,又派人四处喊话。 “弟兄们,皇宫里有好东西,还在这里抢个啥!” “皇宫里金子堆积如山,还有细皮嫩肉的宫女妃子呢,” 榜样的力量是惊人的,有人在前面带路,正在民宅里抢劫的曹兵,建奴,马帮们纷纷调转方向,朝皇宫方向狂奔而去。 距离皇宫最近的崇文门自然成为他们的首选。 几位叛军首领望着浩浩荡荡的大军涌向崇文门,崇文门守将早已被陈演买通,没有做出任何抵抗就向叛军投降。 这时候,陈阁老府上的家丁头目丁老三兴致勃勃来到陈演身前,笑盈盈道: “阁老!咱在宫里的内应,把太子抓住了!就在崇文门那边,” 陈演心中一阵狂喜,笼罩在心头的各种阴霾一扫而空。 “慈宁宫的太监总算干了件人事,”李国祯笑着附和道。 乔盛禹听见说崇祯太子被抓住了,心中大喜,以为家族大仇终于能报了,于是向陈演请求道: “陈大人,把太子交给乔某,我要用崇祯太子的心肝肺,祭奠族人!” 萧一民,李国祯,周奎等人一起望向陈演,却见首辅大人和颜悦色,语重心长对晋商二当家的劝道: “乔掌柜,你三弟和你家人被朱由检残害,老夫感同身受,老夫的小儿子,兵部侍郎,只是与萧总督有过交往,就被锦衣卫投进诏狱,至今生死不明,老夫与朱家有血海深仇,恨不能将崇祯小儿食肉寝皮,” “只是,眼下这太子还不能杀,待会儿攻打慈宁宫时还有用处,” 见乔盛禹脸色不悦,陈演安慰道:“你放心,等生擒朱由检,老夫会亲手将他手臂斩下,然后将他交给你,任凭处置!” 乔盛禹虽然不满,但见陈演这么说,周围几位大佬也没有发言,只好默许这样了。 陈演转身望向国丈周奎,笑嘻嘻道:“国丈,你平日和太子关系融洽,毕竟是他姥爷嘛,就烦请你照顾好太子,可不能让他寻死,咱以后的荣华富贵还要靠这位小皇帝呢,“ 众人纷纷朝陈阁老投去赞许目光,姜还是老的辣,和这样的人呢走在一起,无论进退,都能泰然处之。 ”大家都不要声张,更不能让崇祯知道太子在这里,老夫也要让他尝尝丧子之痛!!”陈演阴冷一笑, “皇,皇上,太子下落不明,奴婢寻遍了慈宁宫,也没有找到!” 崇祯十七年二月初六,巳时初刻,慈宁宫。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跪在崇祯皇帝身前,声嘶力竭哭泣道。 崇祯皇帝朱由检在一群武人簇拥下,正在慈宁宫宫门口紧张有序布防,指挥中卫军以及藩王军总数三千余人,将装满沙子的麻袋堆放在慈宁宫与乾清宫之间的广场前,构成一圈圈临时环形阵地,毕抚坚等工匠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据马铁丝网布置在阵地前沿。 紫禁城九门已经沦陷,把守九门的兵士,或被叛军杀死,或主动投降,此刻崇祯皇帝能够控制的只有慈宁宫和乾清宫这两处弹丸之地。 听到说太子朱慈烺下落不明,朱由检心中涌起不详预感,如果没有猜错,现在他的儿子应该已经落到叛军手中,而且会用来要挟自己。 不过现在朱由检已经没精力在意太子,他现在要对身后三四千人负责,皇后,嫔妃,宗亲,藩王,此刻都在他的庇佑之下,大明王朝最后的血脉都在这里。 而在紫禁城外,陈演李国祯一行奸臣正率领他们所谓的“讨逆”军,要重演靖难之役故事,让朱由检不明不白消失在紫禁城中。 崇祯皇帝从逃回宫中的锦衣卫口中得知,“讨逆军”正在京师大肆抢劫,李闯没做的事情,倒是让他们先做了。 朱由检倒没有显得过于紧张,他等待这天已经很久了,与所有叛逆一起决战,将这些渣渣们全部扫进历史垃圾堆。 全副武装,拥有各种先进武器装备,却一直隐忍不发,为的就是等到这天。 只是朱慈烺现在在这群人手中,这让朱由检心中有些不安,虽然这位崇祯太子在后来历史中堪称废物的存在,但毕竟也算是骨肉至亲,就这么放任不管,也说不过去。 “高文彩,派几个得力锦衣卫,在紫禁城周围找找,见到太子,务必将他带回来,非常时期,要是落在陈演手里就不好了。” 高文彩领命而去,这时候明军已经将据马铁丝网环形阵地修好,而讨逆军还忙着在城内抢劫,没有立即向慈宁宫发起进攻。 或许在李国祯他们看来,崇祯皇帝已经是瓮中之鳖,被困死在紫禁城中, 李国祯,萧一民,以及乔盛禹三人,力主生擒朱由检,交由他们处置。 毕竟崇祯皇帝曾让他们生不如死,他们现在也要还以颜色给他看看。 崇祯皇帝目光转向身边众人,此时与他坚守阵地的有,锦衣卫千户高文彩,百户王鑫沛,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钦天监监正汤若望,庆王朱由安,漕运总兵冯萧山,中卫军千户王大弟。 中卫军八百人正手持掣电铳,默默等待叛军进攻。 崇祯皇帝登上宫楼,拿出军用高音喇叭,用不太标准大明官话对他的将士们高呼: “诸位将士,大明最危急的时刻到了,杀光叛军,天下就是我们的了!朕将与你们并肩作战,击退叛军之后,所有参展者,你们每人都会分到三十亩良田,十年之内,免收赋税!” 崇祯皇帝话未落音,两宫之间响起振聋发聩的万岁声。 “万岁!大明万岁!皇上万岁!” 三十亩良田足够养活一家 第五十九章 望所(日本篇) “李哥,你说那啥马场会不会杀咱们?” 雷大柱神色紧张,不停追问锦衣卫李若琏,惹得旁边赵三醒吃吃发笑。 “奶奶个腿儿!你笑个逑!要不是你去喝花酒,惹是生非,咱会被关在这儿吗!' 宽永二年二月十八,酉时初刻。 在抵达长崎港第十天,终于打探到西班牙人汤姆士消息,准备带人回国时,锦衣卫南镇抚司李若琏与临清漕兵雷大柱莫名其妙卷入一场发生在当地妓院的斗殴事件。 将他俩拉下水的,正是福建茶商——永福号上的账房先生——年近五十的小老头赵三醒。 在长崎奉行马场利重的亲自招待下,三人被关押在长崎望所中,由十名甲兵看守。 所谓望所就是长崎港岗哨,位于长崎半岛南野母崎权现山上,此地这是长崎最高点。站在望所顶部,能够轻松俯瞰整座港口。 德川家康去世前夕,伴随欧洲殖民者快速向东扩张,越来越多的欧洲人开始进入长崎港,为了加强对外国船只的控制,也为了防备可能发生的侵略行为,幕府在长崎建立望所,设有炮台,派甲兵常年驻守,监视进出港口的船只,为的是扩大警戒范围,延长预警时间。 没想到三位远道而来的大明子民竟被关押到了这里。 可以想见马场利重对李若琏他们重视程度非同一般。 在马场利重看来,此事的确算是非同小可,自从八年前,岛原之乱期间,十几个浪人跑到长崎想要乘火打劫哄抢荷兰商人被奉行大人坚决镇压。位于日本国最前沿的长崎港已经渡过八年平静时光,对于马场利重这个大名出身勇武好战的奉行来说,这样的日子过的是在无味。源源不断的暴利早已让这位高贵武士感觉麻木,随着时光流逝他越发意识到只有建功立业才是自己人生的真正目的。 所以在听到两位检使汇报说在长崎热发现两个大明斥候,很有可能是来行刺幕府将军,听到这个消息,长崎奉行喜出望外,立即命令驻扎在冲番所的千人番紧急集合,前往长崎最大的妓院捉拿刺客。 长崎港的防务并不由本身负责,而是天皇委派临近几个藩镇大名轮流派兵驻守,主要有佐贺,福冈。 李若琏一行人抵达长崎时,正是佐贺藩派兵轮值,总数有一千人的甲兵驻守在冲番所,随时待命。 只是抓三个刺客,便动用整整一个番所,不得不说有点牛刀杀鸡的意味。 当手持火铳弓弩的甲兵破门而入,冲到李若琏身边时,这位见惯刀光剑影的硬汉立即停止了抵抗。 个人如何勇武,也不是整支军队。 更重要是 就在雷大柱为自己的生死忐忑不安时,在长崎东部奉处所榻榻米旁,奉行马场利重正用产自中国的毛笔在产自中国的宣纸上写下三位明人的事迹,工工整整的小篆也是中国书法。 这封信将发往江户,在大后天黄昏前呈递到三代将军德川家光手中,按照长崎奉行在信中的说法,将由将军大人决定这件事情如何处理。 称帝书信的内容无非是 第五十九章 爆炸(日本篇) 实际上,对德川幕府来说,此事的确非同小可。 自三十二年前德川家康在关原之战击败丰臣家族逐步统一天下后,各藩承平日久,远离关中平原的长崎更是远离战事,即便在后来杀人盈野生灵涂炭的岛原之乱中,长崎藩也一直保持风平浪静。只有十几个溃兵浪人想要乘火打劫哄抢荷兰商人,被前任奉行大人坚决镇压,枭首示众。 现任奉行马场利重出身武士世家,生性残暴,好勇斗狠,曾为友人报仇,在江户街头手刃仇敌,幕府将军也正是看中这点才派他来长崎。 马场利重做长崎奉行已经十年,奉行是个肥缺,位高权重,地位与大名不相上下,甚至有某些时候越级指挥附近大名军队作战。但凡运抵长崎的荷兰中国货物,都要经奉行一道手,单凭这一点,便有源源不断的财源流入奉行腰包中。 时光流逝,虚名与暴利已让高贵武士感觉麻木,他还有更高的追求,那就是建功立业。 所以当检使汇报听说在长崎热发现三个携带武器的明人,而且很有可能是来行刺幕府将军的此刻,马场利重喜出望外,立即命令驻扎在冲番所的千人番紧急集合,前往长崎最大的妓院捉拿刺客。 长崎港的防务是并不由长崎奉行直接负责,而是由临近几个藩镇大名轮流派兵驻守,其中主要有佐贺,福冈。遇有紧急情况,长崎奉行可代幕府向大名发号施令。 此时正是福冈藩派兵轮值,总数有一千人的福冈甲兵驻守在冲番所,随时待命。 只是抓三个刺客,便动用整整一个番所,不得不说有点牛刀杀鸡的意味。 长崎东部奉处所。 一张精致的榻榻米旁,奉行大人马场利重与福冈千人番番长中铺三郎相向而坐。 在此之前,奉行达人已用产自中国的毛笔在产自中国的宣纸上写下三位来自中国的刺客光辉事迹,不用说,大人的字迹也是工工整整的小篆——中国书法。 将信连夜发往江户后,马场利重召集黑田三郎前来议事。 所谓议事其实也就是贿赂。 “这是马场家族的一点心意,希望将军笑纳!” 马场利重边说边将一袋分量十足的黄金递向黑田三郎,千人番番长归福冈番大名管辖,级别比长崎奉行低很多,率兵缉拿刺客也是他分内之事,见马场利重如此这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睛不由自由的望向玄关方向,担心这是奉行大人故意设下的圈套。 “去年你们番高政大人(3)往江户参勤交待(4),遭遇大水,耗费甚多,濒临破产,向大阪商人借贷七万钱救急,我在江户的耳目说,幕府将军有意对福冈番改易,” 黑田三郎神情沮丧,作为福冈番高层,他知道马场利重所言不虚,实际上,自从福冈骚动(5)后,番内经济形势日趋恶化,不少兵士已经半年没有发米,要不是赶到来长崎交待(6),暂缓燃眉之急,这些兵士恐怕会有哗变的危险。 “大人想要我做什么?” 马场利重一拍大腿,爽朗笑道: “好!三郎果然快人快语!只需将军帮我在呈递幕府将军的书信上多美言几句,” 见黑田三郎还是一脸茫然之色,长崎奉行直截了当道: “黑田家缺钱,马场家缺军功,黑田家族在关原之战中战功赫赫,战功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而对我们马场家却是晋升的资本,因此只要两家能好好合作,以后你们也不要去问大阪那些吸血鬼借钱了!直接来长崎找我!” 黑田三郎神色凝重道:“若是让幕府大人知道?????“ 德川幕府为了控制手下各藩,制定了各项措施严格限制大名言行举止,其中就有严禁大名与奉行接触的规定。 “串联大名,奉行大人不怕我家主公告发你?” 马场利重伸手打断中铺三郎说话,目光逼视番长,微微笑道: “你们黑田家被德川家欺负的还不够吗?我听人说,关原之战时,黑田番有良田三十万亩,丁口八万,现在呢,短短三十年时间,从德川家康到德川家光,三代将军巧取豪夺,黑天番剩下不到二十万亩良田,丁口锐减到六万,你家黑田高政大人,现在连参勤交待都快要维持不住了,” 黑田三郎攥紧拳头,狠狠砸向面前的榻榻米上。 作为黑田家重臣,眼看着黑田番渐趋衰落,他对江户方面咄咄逼人的态势早有怨言。 “奉行大人所言极是,德川家欺人太甚心,当年若不是黑田长政大人在关原之战帮助,他德川家如何能击败丰臣氏,天下初定,便对功臣乱加猜忌,不要说这些年巧取豪夺,就是八年前的岛原之乱,我们福冈番境内无一人信仰天主教,松平信纲(7)却借口追击叛军,率军进入佐贺,沿途烧杀抢掠,要不是天草四郎战死,长政大人也将揭竿而起!“ 马场利重举手示意番长不要再说下去。 黑田三郎迅速抓起黄金,塞进袖中,抬头看时,望见玄关外有人影闪过,他正要拔刀,被奉行大人劝阻。 “百步之内,都是我的家臣,将军不必担心,德川家倒行逆施,不会长久的,到时高政大人若是有心,可事先和我联系,” 正在这时,玄关外忽然立了个黑影,隔着纸门向奉行达人禀告道: “大人!大人!不好了!” 喊话的是马场利重心腹侍卫,是一名来自北国的武士,语气如此慌张,可见是有重要事情发生。 “无礼!没见到我与黑田将军在商议事情吗?再敢如此,就去切腹吧!我会亲自做你的界错人!” 马场利重边说边向黑田三郎斟了杯清酒,聊表歉意。 “大人,权现山上的明人跑了!” “什么!” 奉行大人手中酒瓶摔落在地,溅在榻榻米旁的木屐上。 “进来说话!“ 那武士来不及拖鞋,踩着木制地板咚咚咚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奉行大人身前。 “他们杀了两名守卫,不仅如此,还放走了?????” “放走什么!”马场利重怒火中烧,恨不得拔刀劈了这武士。 那武士抬头望坐在旁边的黑田三郎一眼,犹豫片刻,正要凑到奉行大人耳边。 “黑田将军是我至交,不需要避讳,说吧!” “是!”武士忐忑不安道:“关押在望所的那个西洋人被明人放走了!” “八嘎!” 奉行大人拎起侍卫,眼前一阵晕眩,差点摔倒。 关押在权现山上的西洋人可是马场利重手中一张王牌,他不惜冒着被德川家枭首的风险,将此人秘密关押在权现山上,没想到,没想到竟被几个明人带走了! 黑田三郎见长崎奉行反应如此激烈,便知这个西洋人非同小可,也不顾马场利重此刻心急如焚,忍不住问道:“大人,这个西洋人是什么来头?” 奉行大人强忍住站直身体,有气无力道: “他就是传教士汤姆士,” “啊,”番长呆若木鸡,半响楠楠问道:“就是那个帮助天草四郎在岛原城铸造火炮,打死幕府大将的板仓重昌的西班牙人?此人不是在岛原城破后自焚而死了吗?” “没有,他一直被我关在权现山上,” 奉行大人话还没说完,声音便被一阵惊天巨响淹没,仿佛千万个炸雷同时响起,大地颤动,榻榻米上清酒洒了一地。街道上无数人在狂呼奔跑。黑夜被撕裂,三人不约而同望向窗外,只见南方,权现山方向,升起一团酷似蘑菇的红色云朵。 “是望所,望所火药库炸了!” 三人相互看了眼,不约而同惊叫起来。 第六十章 群魔(京师篇) “朱由检!若是你现在退位,不失为富家翁,保你后半生富贵!” 崇祯皇帝朱由检抬头望向远方,慈宁宫外,国丈周奎在两名叛军簇拥下朝这边喊话。 朱由检回头对周皇后道:“看到没有,这就是咱们国丈,你的亲爹爹,” 皇后周风沉默不语,崇祯举起手中喇叭,朝对面喊道: “周奎,念在皇后份上,朕今日不会杀你,回去告诉陈演李国祯,朕饶不了他们,你们有多少人马,一起上吧!” 周奎还想说话,忽然瞥见不远处一排明军举起火铳正对准自己,国丈叹息一声,摊开这个女婿敬酒不吃吃罚酒,摇头晃脑退下去了。 崇祯皇帝转身对千户高文彩道:“去把朕的迫击炮抬过来,” 趁着中卫军,忙着部署阵地时,朱由检已经把他的一部分装备从乾清宫密室搬了出来,一门炮击跑,一只重型狙击枪,至于火焰喷射器,因为四周都是木质建筑,慈宁宫,乾清宫处于正中间,崇祯皇帝担心喷火的话会把自己烧死。 再说,这种最具震撼力的武器还是留在八旗劲旅吧,相比眼前这群乱臣贼子,朱由检更加憎恨的是建奴。 高文彩带着两名锦衣卫将拆成零件的迫击炮以及两箱炮弹搬到慈宁宫前,在所有人注视中,朱由检娴熟的将迫击炮安装完成,又在高处架起了他那把心爱的狙击步枪。 中卫军八百士兵手持掣电铳,分作八列,每列一百人,列队完毕,做好了射击准备。 朱由检这样排兵布阵是要冒一定风险的,中卫军现在没有骑军,这是因为崇祯皇帝缺乏马匹,如果叛军中有骑兵,单纯火铳兵能否挡住骑兵进攻,这还是个问题。 至于逃入城中的一千五百多藩王军,朱由检对他们并不抱什么希望,倒不是因为忠诚问题,而是这些人大都未经战阵,仅凭一腔热血以及对银子的追求才来到这里,他们手中的武器也颇为粗劣,有装备鸟铳的,有装备鲁密铳的,有装备三眼铳的,甚至还有装备弓箭的。 朱由检本打算让这群人做炮灰,毕竟几位亲王势力太大对自己不是什么好事,但眼下事态紧急,多留一人,以后就多一人对抗鞑虏,所以皇帝下令藩王军作为援军,只承担次要战斗任务,把守慈宁宫阵地的只要靠皇帝麾下的中卫军。 李国祯望向慈宁宫前的环形阵地,眉头紧皱,转身对旁边两人道;‘ 朱由检堆几个麻袋,是要做什么?“、 “诸位畏缩不前,我就先上了,抢到东西,可别眼红!” 乔盛禹说罢,猛一挥手,身后百十名手持三眼铳的马帮争先恐后朝这边冲来。 宁武关前,顺军大营,被割去双耳的劝降使者跪倒在地,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 “皇上,唐王把咱们人都抓了!说是要祭旗!” 唐王? 李自成脸色阴沉,崇祯十年他曾与这个朱聿键交过手,后来听说他被朱由检关在了凤阳。 “这个挨千刀的不是关在凤阳吗!啥时候出来的!” 这个,这个小的就不知了。 李自成一脸嫌弃的望向跪倒在地的使者,脸色阴沉,挥手道:“,没求用的东西,拖下去砍了!” 奶奶个腿,攻城! 李自成一声令下,十几门佛朗机一起发出怒吼,将宁武关城头临清砖打的碎屑横飞。 “要是崇祯皇帝真在宁武关内,你们这样一顿炮打不是把皇帝老儿打死了?” 刘宗敏怒气冲冲,也不搭理李自成,过了半响才道:“奶奶个腿,你自去当皇帝就好,打仗的事,就不要插手了,老刘知道咋做!老子死了那么多人,还管个逑咧,给老子打,狠狠的打!” 李自成闷哼一声,拂袖而去,旁边牛金星宋献策还想要说话,见刘宗敏正在气头上,叹息一声,连忙追大顺皇帝去了, 刘宗敏自愿打头阵,当然不是呈匹夫之勇,现在顺军上下都知道宁武关内藏着一位大人物,搞不好就是大明崇祯皇帝,既然皇帝都在,宁武关内金银财宝肯定也是不计其数,这无疑是大家蜂拥上前的动力。 谁能率先攻陷宁武关,谁就能多抢一些东西,顺军或者说闯逆分配制度可以简称为按时分配,也就是谁能站在时间前面,谁先看到财物,财物就是他的了。 刘宗敏是顺军各派系中最有实力的一位,他手下一万老营精锐差不多占了老营总数的三分之一,因此他在顺军中威望颇高,甚至有与闯王平起平坐的意味。 刘宗敏挥刀立马,指向宁武关,转身望向对身后一千老营精锐道: “半个时辰,攻下宁武关,把那个龟孙养的朱聿键给老子抓住,老子要活剐了他!” 日本,长崎港,权现山望所。 锦衣卫李若琏小心翼翼将火药塞进牢门锁孔中,看得旁边赵三醒雷大柱两人目瞪口呆。 “刚才被抓住时,甲兵没搜你身?”赵三醒一脸茫然望向李若琏,脸上露出不可思议表情。 “搜了,我藏在衣服夹层,”锦衣卫云淡风轻道,这样的把戏对南镇抚司堂上指挥来说是小儿科,锦衣卫特制的衣服夹层全身相通,搜查时只需将粉末状的火药分别藏于袖口领口,决难发现。 “等他们换岗时,点燃引线,老赵带路,不要恋战,趁夜赶往港口,” 赵三醒点点头,三人一起望向窗外,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从东边山岭走上来一队甲兵,人数在二十人上下,便走便叽里呱啦说着什么,忽而又爆发出阵阵大笑, “赵老三,他们在说啥呢?”雷大柱眯缝着眼睛朝那群甲兵望去, 赵三醒白了他一眼,过了好久才道:“说是这个月有钱喝酒了,幕府将军见到咱仨人头一定会很高兴的。” 雷大柱啐了口唾沫:“我呸!谁谁死谁活还说不准呢!” 锦衣卫示意两人不要说话,用最最古老的钻木取火的方式,用两根木棍用力摩擦,旁边两人又是用惊愕目光望向李若琏,从他娴熟的动作来看,这应该不是他第一次干这种事情,赵三醒不禁对此人的身份感到好奇。总之他绝不是所谓的什么锦衣卫番子,大明锦衣卫番子不下万人,要都是这样,那还有东林党什么事了。 牢房枯草被点燃,只听一声清脆声响,铜锁被从里面完全炸开,响声惊动附近两名巡夜的兵士,两人拎着灯笼急步朝这边走来。 隔着近前,隔着牢房,两个甲兵对里面的犯人大声训斥,甚至一度准备冲进来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