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 启程 又是一年秋风时。 因为前一阵细雨霏霏的缘故,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阳光的味道,灰蒙蒙的天,带着泥泞的马路,就是路上的行人脚步都匆忙了许多,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烟灰缸——烟屁股堆积如山,于是嘴里叼着的烟也就没点燃的欲望,如果非要说心情的话,不好不坏,毕竟,当我用我这双说不上好看的爪子在电脑上敲出这段文字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又踏上了一条带点未知带点期盼的路。 正好耳边传来水木年华的《》,那就趁着这秋风扫落叶利斧劈朽木的时候发文吧。 本想在等等发文,因为新书中有几个地方值得商榷的地方自己一直没狠下心取舍,但是,我觉得已经够了,这里的够不是说新文是如何的好之类,而是自己的心态,趋于平和,说句装逼的话就是已经淡定了,就在刚才,我确定自己要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要知道从三月份开始构思这文到现在,大纲开头反复修改了数次,给小五以及几个作者朋友看过,有骂文青的有说不错的还有说也就凑合的,百人百言褒贬不一莫衷一是,以至于让我迷茫了一阵,现在想明白了,不管好坏的评论都这不重要,就像自己看书,你说好我未必认同,也就没必要想着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了。 百人百味,我不可能让所有人拍手叫好,能做的就是先过自己这一关,自己满意了,至少自己码着也开心些,而你们,喜欢的话就安静的看,我更新上给力些,不喜欢的也可以在书评区骂,看过江山的人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性子,说起江山,在这里提一笔,不是为了广告,江山这书是我费尽心思雕琢文字的书,以至于在情节上落了下乘,但是,江山有出彩的地方——其实这是一句废话,任何百万字的书都有其出彩的所在,而江山的风骚之处在于文字上的装逼,这是一种自我粉碎的过程,在江山最后一个句号尘埃落定的时候,我没有如释重负的喜悦,相反而是一种淡淡的遗憾——这本就是一个混乱的时代,自己笔下的世界太过于狭隘,以至于现在有点无奈亦无言,现在这种失落只能暂时放一边了,虽说心里已经有了某种打算,还是等到某种萌芽在心里长出一个大树的时候再说吧。 又跑题了,您看,我还就改不了这个话唠的毛病,言归正传。 发新书不是一种冲动,一半为了检验自己,而另一半就是带有鞭笞的成分在里面了,我这人比较懒,码字还慢,但是新书我想突破一下试试,存稿现在是有,但是已经扔进了回收站一些,这样,有压力才会有动力,就像新书里提到的某个彪悍的配角一样,吃饭不要吃的太饱,这样才能想着从别人碗里挣饭吃。 基本上就是这样,新书的题材我也不知道改怎么说,你要说历史,却是没有任何史料记载的时代,你要说仙侠……杀了我吧,说白了就是有点异界大陆的味道,本人更倾向于架空都市的说法,但是又不全是,说好听点题材有点另类,难听点……还是不说了,省得自己没事给自己添堵,我目前所能保证的就是——这本书不会无趣,因为我要的效果无非是欢乐二字。 剧透一下,故事只是故事,我不会说我们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碰到一个像文里宁蓝莓这样的女人,不会说等到你老了就才发现,啊,原来自己身边竟然走过了那么多傻-逼亦或者牛-逼的人。 笑,故事里虽然风景如画,只是此去经年喽。 记得去年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是一脸期待的勾画未来,经常在夜晚独自一人站在楼顶看北环上空的烟花灿烂,现在外面阳光明媚,有一些贩夫走卒的叫卖声远远传来——修电器的、收废品的、卖水果的,等等,就是不知道走在楼下下班归来妹子们最终走向那道门投向谁的怀抱,至于温暖与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记忆里的从前,至此成了遥远,一切不过是当时只道是寻常罢了。 好了,难得聚集了几分杀气,破刀一把,默然前行。 最后希望很多年后我依旧在写。 最好的结局是你们依旧还在看。 第零章 揭开历史的裹脚布 “有时候,一个人就算天下无敌,也有别无选择的时候。”在一处青苔斑驳的断壁残垣上,不知是何年何月所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字迹有些潦草,因此显的有些模糊不清,像是匆忙之间,又像是久歇之后的感慨,要不是偶然之间看到那道背影,才想起一窥究竟,在这个破败的荒园里还真不容易发现这段话语。 最近,总是在梦里反复出现,那句话,那座荒城,以及,那个背影。 于是梦与现实就这样颠倒过来,那些奇怪的,活灵活现的故事若隐,若现。 在梦里,记得那个刻字人的背影,是一个穿着豹皮做成短衫的男人,在他的背后,似乎还背着一把长刀。 他就用手在墙上一下一下的画,不知道到最后刻下来的究竟是血还是印记。 四周晦暗,满是蔷薇的枯藤,总觉得那里,有着淡淡的咸腥的气味。 醒来后我就忍不住猜测,这个男人有怎样的故事?他的背影里有几许落寞,夕阳下的地平线把他高大的身影拉的有点单薄。 残阳如血下,他的长发随风飘展,不知他的目的地是那里?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或许是心底好奇心作祟亦或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偏执,我想把这个世界勾勒出来。 这才有了烽烟。 …… …… 炎历3728年,光启城,腊梅花开的季节。 作为联盟国家里最大的佛教圣地,光启城的香火极为旺盛,已经延续了上千年,每年总有上百万的善男信女来这里许愿祈福,给这个人口仅仅十万却有九万僧侣的城市增添了无数或感人或乐道的故事,而今天相较于以往,光启城里的最大的寺院——空灵寺外虽然依旧人来人往,但是来的却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而是一些身披盔甲刀露寒光的士兵站满了大街小巷。 这些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的士兵一大半来自与光启城相隔百里的琉璃城,而另一小部分则是右臂带着金色臂章的士兵,熟知炎国军队装扮的人应该知道这部分军队来自皇城的麒麟军。 身为联盟国家内最有战斗力的部队之一,麒麟军的独特之处在于它是炎国皇室的御用部队,虽然麒麟军在人数方面没有青云城的‘祁家军’和凤凰城‘火凤军’多,但是其装备是最精良的,不然当初也不会仅凭三万军马就能平定内乱或者随皇帝御驾亲征,而现在正逢盛世,寻常根本不会在其他城池出现的麒麟军却举军南下来到光启城,让人不禁猜测起来,难道这些吃斋念佛只知道普度众生的和尚成了什么乱臣贼子不成? “主人,消息走漏,你……那人的军队现在已经把光启城围的水泄不漏。”空灵寺内,一个虎背熊腰的黑衣男子站在一个中年人身后说道。 中年人约莫三十多岁,穿着一件丝绸锦衣,衣服上有了一些灰尘,一看就是久经奔波,但是中年人虽然面带倦色却气势不凡,而且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富贵长寿之像,只是眉宇之间隐露倦意,似乎有什么郁结之事,听到黑衣男子的话后中年人轻声嗯了一声,然后抬头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大雄宝殿,大殿正中是佛祖的金身,面态祥和,嘴角带笑,手挂佛珠,栩栩如生。 “连你也在嘲笑我么?”中年人看着惟妙惟肖的佛像自嘲的说了一句,然后扭头一看跟随了自己多年的黑衣青年说了一句暗香小队的人都到了么? “三个小队一共一百零八名护卫全部在大殿外守候,只等主人一声令下。”黑衣青年恭敬的回答。 “让他们都散了吧。”转身看着外面的夜色,中年人知道追兵已经兵临山下,思付了片刻说。 “主人!”黑衣青年猛然抬头,眼神里满是不甘和不解的望着中年人,双拳紧握,指骨微白,指甲已经深深的陷进肉里。 “他们要找的人是我,你们留在这里没有任何用处,反而会受到牵连,你们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在我面前死去。” “暗香小队的队员不怕死!”黑衣青年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股决然和坚毅,随后向前跨了半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我们的命都是主人给的,还请主人再做考虑。” 中年人笑着摇了摇头,看着黑衣青年面色温和的说小离,我早就给你说过你的命是你自己的,谁都主宰不了,一会趁乱带着你的弟兄们离开,以后就卸甲归田娶个妻子生几个孩子。 黑衣青年跪在地上,紧紧的咬着嘴唇没再说话,像一个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就在这个时候,后堂传来脚步声,中年人回头,看到从佛像一侧走出了三个和尚,为首的胡须皆白,手拿一个禅杖,后面是两个小沙弥,看着中年人,老和尚单手合十说了句阿弥陀佛。 中年人双手合十微微一揖回礼,然后看着老和尚说想不到再来贵地竟然扰了佛门清净。 “世间万事,一饮一啄,皆有因缘。”老和尚微闭着眼,手里的凤眼菩提念珠转的飞快。 点了点头说了声是,中年人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黑衣青年,“小离,记得我刚才说的话,我和大师还有几句话要说,你带人先离开。”说完中年人看着黑衣青年嘴张了张,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了念了两个字:保重。 黑衣青年抬头看着中年人,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一些湿润,或许是不甘心,嘴一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鲜血溅在精制澄泥砖上,触目惊心,随后黑衣青年摇晃着起身,对着中年人深鞠一躬,接着转头对着老和尚抱拳,转身向大雄宝殿外面走去,背影里带着三分落寞七分决然。 “大师,三年不见别来无恙。”直到青年的背影在黑夜里消失,中年人转身对老和尚说道,说到这里的时候中年人顿了一下,单刀直入的说实不相瞒,这次来不才来光启城是有事相求。 “施主虽然对空灵寺有恩,但是……”老和尚说着看向外面的夜色,放佛夜幕深处有着什么秘密,作为空灵寺的主持,此刻山下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他当然清楚不过,“但是,老僧说过不会过问江湖恩怨。” “我记得大师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说这话的时候中年人微微一笑,带着一点苦涩,自己的身份和昔日有天壤之别,老和尚这么说也是为空灵寺着想吧。 “我佛虽然慈悲,但是……”老和尚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再次说了一个但是,不过中年人这个时候打断了他的话,“我不会让大师太过于为难,一会我就下山,我只求大师收留侧殿的人,因为……”说到这里,中年人转头看着佛祖的金身缓缓了跪了下去,声音有些低沉的说因为我不知道这诺大个天下,除了您还有谁能保佑的侧殿的人。 中年人说完对着佛像拜了三拜,直起身的时候目光在佛像两侧的一句话上扫过:欲做诸佛龙象,先做众生牛马。 拉下脸求别人,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施主高看贫僧了。”老和尚还想说什么,话未说完忽然睁大了眼睛,眼里透着一股诧异,他的目光所及是一个佛像脚下的一个花盆,里面一株多年未曾生长的花草突然冒出了一丝嫩芽。 “婆罗花开,帝王星现。”老和尚喃喃的说了一句,仿佛是印证他的话般,赤铜打造被涂了金粉的佛祖身上竟然慢慢的长出了一些白色的优昙婆罗花,随之佛主脚下的木桌,大殿的石柱,众人脚下的澄泥砖,还有老和尚手里的禅杖上竟然也颤颤的长出了几朵花形如钟花茎细似丝的婆罗花来,无风自动。 本来庄严无比的宝殿因为婆罗花的突然出现显得气氛有点诡异,老和尚这个时候嘴唇蠕动了一下,但是终究什么也没说,凝神看着禅杖上的婆罗花,随后把禅杖交给身后的小沙弥,向前两步和中年人并肩跪在了佛祖的头像下的跪垫上,双目紧闭,双手合十,嘴里无声的念着《大般若波罗蜜多经》中的一句话:“人身无常,富贵如梦,诸根不缺,正信尚难。况值如来得闻妙法,不为稀有如婆罗花?” 老和尚刚默念完,天际突然传来一声炸雷,接着狂风四起电闪雷鸣,本来安静祥和的夜晚竟然突然乌云密布起来。 或许是受到雷声的惊吓,侧殿突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哭声,很嘹亮,而山脚下,也传来了麒麟军用撞击寺院山门的沉闷声响。 “施主请回吧,侧殿的人贫僧会带她们去一个安静之处。”老和尚这个时候睁开眼,不知道处于某种目的,做出了对他来说艰难无比的决定。 听到老和尚这样说,中年人本来有些紧张的神色轻松了不少,轻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从跪垫上起身之后对着老和尚以及小沙弥施了一礼,准备转身的时候想到了什么,从脖子里取下了一样东西放在老和尚的身旁的檀木桌上,“劳烦大师交给侧殿的人,时间紧迫,我这就下山。” 老和尚看着翡翠项链,再次缓缓闭上了眼,默念了一段《杂阿含经》里的‘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然后起身拿起项链向侧殿走去,随着他的脚步,后山传来钟声,一下一下,一共十八响,钟声回荡在光启城的上方,久久不曾散去。 这一天,传说中三千年才会出现的婆罗花开满了这个世界的角落,不管是栏杆上、尿桶上、石头缝隙里还是金属物品上都有它的踪迹,人们不知道这种无土无根皆可生长的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人心惶惶的同时暗自猜测是不是天道要变,最后还是新即位的炎国皇帝借用《慧琳音义》第八卷的内容昭告天下,说是婆罗花为祥瑞灵异之兆,乃天花,为世间所无,以大福德力故,感得此花出现,应该普天同庆。这才把人们的内心疑虑除去。 这是《炎传》记载的,而这一日光启城德高望重被尊称为‘国师’的青云大师突然圆寂,却鲜为人知。 随后半个月光启城成为了人间地狱,有上万僧侣被杀,被佛教徒称为‘佛屠日’,同样没有被载入史册。 这一年,炎国皇帝把国教佛教改为道教,信长生,画符咒,练百药。 而这个故事,就是在这段历史成为尘埃之后开始的,烽烟起,天下大乱,国欲破,群雄逐鹿,英雄问江湖,枭雄问天下,而有些人只不过想要三寸江山一壶胭脂烫罢了。 第一章 卖奇石的少年 北风呼啸,满地冰霜,又到了大雪封山的时刻。 每年的这个时候,连绵近千里的阿第斯山脉众部落都会走出大山,来到距离大山最近的青云城里做物品交换,把在大山里捕获的野兔、山鹿以及一些野兽的幼崽和腌制的特制腊肉带出来,换取在大山里生活的一些必要用品和零散银子,自从三百年前的部落和联盟国家休战之后,这种习俗就延续了下来,被部族的人称为‘开市’。 但是开市这种情况只在青云城存在,主要是青云城地处炎国最北端,距离连绵不绝的阿第斯山脉不足三十里,而另一个原因就是生活在青云城北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他们每年都会向炎国进贡一些牛羊和良马,再从青云城里购买丝绸以及粮食面饼等生活物品,而游牧民族在青云城出售的牛羊皮革衣物,正是大山里部族过冬御寒的必需品,这样,以至于青云城虽然是边境要塞,但是在经济上也有令人不可忽视的存在。 “这位爷,一看您就是富贵相,这是雪山上的雪莲,一般的药铺都没得卖,这边还有很多山里的药材,您瞧瞧?” “哎呦,这位小姐,你看老奴都到了知天命的年龄了还能骗你不成,这貂皮的色泽光洁艳丽,正好做够一件披肩,余出的部分还能做一双手套。你价钱再给高点,也不枉我从山里跑出来一趟不是?” 此刻青云城城里城外人头涌动,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隐约的还有一些野兽的呜咽声,相较于那些赚了银子准备进城换些小酒或者给自己的女人购置点胭脂的部族人来说,在距离城门不远的位置,有个穿着虎皮粗制长袍的青年人则显的有些愁眉苦脸——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些形状各异的石头,大的一人高小的如水桶。 仰头看了看当空照的太阳,青年暗叹了口气,前面的官道上虽然人来人往,但是很少有人在青年面前驻足停留——确切的说一个人都没有,因为这些在大山里寻常可见的石头,着时丑陋了些,不能吃不能用,很多人看到石头都会看看青年人一眼,心说部落的有些部族还真是蛮夷之地,没文化真可怕,不然怎么会带着石头来开市上来卖,欺负城里人智商低么。 “苏秦,要我说你就认输,以后见了本王子就听话点,然后带着我去城里的醉仙楼吃一顿好的,说不定本王子一高兴把咱们打赌的赌金免去一两银子。”说这话的是一个穿着一件山猫皮缝制的长袍青年人,距离苏秦的位置不足五步远,部族的人都认识这张面孔,越骆族的王子侯鞑,个子没有苏秦高,年纪不大的却长着一脸胡子。 “猴子。”苏秦扭头看着侯鞑,“醉仙楼预订一个座位就付一两银子的定金,你还真是够肚量的,行,一会我赢了就给你个机会带我去醉仙楼。” “你就死鸭子——嘴硬吧,给你说了多少次了,别喊我猴子,不然别怪我去木恨玉那里告你的状。”侯鞑说这话的功夫,看见有人上前问药材就住了口,忙着讨价还价没再搭理苏秦。 而苏秦则继续看着眼前的这些破石头,越看越头大,而他之所以带着这些石头来青云城叫卖,是因为之前和侯鞑打的一个赌,赌金是十两银子,至于打赌的原因,无非是这些部落王子之间的争强好胜,部落二十四个部族,这些王子们没事总是喜欢聚在一起打赌比赛挣个第一,这不,开市的第一天,越骆族二王子侯鞑就找到溪蛮族三王子苏秦说咱们看看今天谁赚的银子多怎么样?输了的给对方十两银子。 其他的王子见到这种情形就起哄说大山里的宝贝无非是药材和兽皮值钱些,这些比出高低无非是运气好些,谁要是能把大山里最常见的东西卖出价钱才是厉害。 大山里什么最多,答案自然是石头。 当时苏秦说难道我卖石头不成,那些王子有的笑有的皱眉,而侯鞑这个时候也表态说苏秦你要是能把石头卖出价钱,我输了翻倍给你二十两银子怎样?你们溪蛮族能征善战说话算话,敢不敢赌? 心说了一句怕你会被山神抛弃的,苏秦看着侯鞑点了点头说哪次打猎不是比你捕获的猎物多?害怕你这个?把侯鞑说的有些脸红只说你敢不敢赌吗? 赌!为什么不赌?苏秦张嘴应承了下来,先是租了辆马车,从山脚下拉了一车石头过来,可是这活明显费力不讨好,半天没有一个过问的。 距离打赌结束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苏秦心里想着如何把这些石头卖出去,就听耳边传来了几声呼喊,“三王子,三王子。” “牧野,给你说几次了?叫我公子!公子!”苏秦眉头一皱,然后盯着牧野手里的碎银,心情终于好了一些,“你的野味卖完了?” 牧野嗯了一声,然后把一手碎银给苏秦递了过去,作为苏秦的贴身保镖兼从小到大玩伴,牧野可以说是苏秦的心腹。 从牧野手里接过碎银,苏秦拣出最大的一块说这个给你留着买酒喝,牧野摇了摇头说三王子你……苏秦眉头一皱等着牧野还没说话,牧野呵呵一笑改口说公子你拿着就是了,我喝酒容易脸红。 看着个头比自己还要高上一头的牧野,苏秦怒斥说让你拿着就拿着那那么废话,不然一会公子我不带你去逛青云城了。 说了一句好嘞,牧野接过银子,然后小心翼翼的从胸前掏出一个绣囊,把碎银放进去之后,用绳子在绣囊口打个小结,重新把绣囊放到胸前,最后还用手拍了拍胸口。 “青青送给你的绣囊?”苏秦看着牧野郑重其实的样子笑了起来。 “是的。”牧野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脑袋,脑子里想起青青的模样又笑了起来,心里盘算着加上刚才三王子赏的银子,已经够在青云城里的最大的胭脂烫买一盒上好的妆粉了,剩下的说不定还能再买点花钿。 “别偷着乐了,想想……”苏秦刚开口,看见一个头戴黑色方巾,身穿黑白朱子深衣脚穿布鞋的书生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面前的几块石头,然后又瞧了瞧苏秦,最后竟然指着一块条形长石说这个怎么卖? “这块可是上好的石英石。”苏秦张嘴瞎说了一句,看着书生不像有钱人的样子,怎么想起买这些破石头了,然后试着说出了一个价格。 “什么?三两银子!”显然苏秦报的价出乎书生的意料,“我想买这块石头做个墓碑,你能不能便宜点?” 暗说了一句这开门第一桩生意也太晦气了吧,苏秦上下打量书生几眼,对炎国风俗有点了解的苏秦没看到书生身上带有丧布,就多问了一句不知这位兄台出了什么事情? 听到苏秦这样说,书生脸色忽然露出一丝难过,很快这种难过又演变成了悲愤,紧跟着嘴角抽搐了几下,竟然不顾体面的低泣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不管是联盟国家的炎国还是部落部族都认为男人流泪是懦弱的一种表现,书生这一哭,声音凄凉,更无半点娇柔女子的婉转动人,一时间吸引了无数看客。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手无缚鸡之力却胸藏丘壑下笔有神。 “公子,这男的怎么像个小孩,用不用我把他赶走?”牧野看着越来越多的围观看客低声对苏秦说了一句。 “你傻啊,这混蛋哭的这么凄凉别人还以为咱们欺负了他,再赶他走,咱们这生意没法做了。”苏秦对牧野这样解释并不是无的放矢,炎国这些年重文轻武,读书人虽然多如牛毛,但是在炎国的平民阶层还是很受人尊敬。 上前两步,苏秦看着自己今天的第一个顾客,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说小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有话咱们好好说么,你要是嫌价格高,我白送你成不? 听到苏秦这样说,书生明显的心情好了一些,虽然止住了哭声,但是还是有些伤心,等心情平复之后才说不是因为石头的价格,接着断断续续的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这个书生名叫古洛书,是青云城里的白云书院的书生,家境清苦,自幼在书院半工半读,今年就要去炎国国都离火城参加会试,结果昨晚做了几个梦,给几个读书的朋友一说,有朋友说你去找茅山道士算上一挂吧,不算还好,一算让古洛书白花了一两银子不说,结果更令古洛书寝食难安,原来那个茅山道士说你今年不用参加会试了,以后另寻门路吧,仕途这条路不适合你,你想啊,你做梦梦见枯树根上浇水不是白费劲吗?梦见戴斗笠还打雨伞这不是多此一举是什么?还有你梦见戏台上收锣鼓,这不是明摆着没戏吗? 古洛书就是听到这个,才有些心灰意冷,想起从小到大受到的委屈,不知道怎么起了死念,来到青云城外想找个高山直接跳下去,可是看到苏秦卖的石头,想起男儿一世,准备换个死法,就算不能流芳百世也要竖起一个屹立千年的墓碑啊,于是就问了起来,不问还好,经苏秦一问竟然抑制不住心底的悲怨失态哭了起来。 听到古洛书把话说完,围观的人有的惋惜有的轻叹,但是并没有人说什么,炎国虽然经济繁荣文化昌盛,但是随着道教在联盟国家的兴起,一些原本被佛教称为旁门左道的宗教开始被人们熟知甚至膜拜,比如龙虎山上的张天师,就是道士出身,人家现在可是国师啊。 看着眼睛有些红肿的古洛书,苏秦心说读书人还真是认死理啊,心念一转灵机一动说你听我说,我们大山里有个巫师会解梦,而我正好是他的徒弟,你看啊,枯树浇水这不是‘枯’尽甘来吗?至于戴斗笠还打伞是不是有备无患这个理?还有那个戏台上收锣鼓,不是预示着下场好戏就要开始了么?你放心去考吧,绝对……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对,金榜题名啊! 听到苏秦这样说,古洛书仔细想了想面露喜色说你是说真的? “我以雅拉香山神的名义发誓,句句属实。”苏秦说的干脆利索。 一旁的牧野看着苏秦说话,眉头一皱,心说没听说部落里的那个教苏秦读书的臭老头还会解梦啊。 “好了,各位,没什么事了。”看着古洛书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苏秦拱手对那些看客说道,心里却暗暗有些后悔,自己把古洛书的疑惑解开了,自己面前的这些破石头…… “少年,你的这些石头都有什么来历?” 苏秦正准备和古洛书再聊两句,就算古洛书不买墓碑石买个随便买个石头也成啊,听到身后有人问,转头看到锦衣老者,手里拿着一个鸟笼,八哥在里面欢快的叫着。 “这些都是奇石。”苏秦忙招呼了起来,用手一指旁边的一块大理石说这位先生您看看这块石头像什么? 像什么?牧野顺着苏秦的手看去,那块石头斜躺在地上,石头颜色半红半灰,形状一头大一头小,石头身上还有一些凹点,“有点像蟾蜍。”牧野低声嘟囔了一句。 听到牧野的话,苏秦心里一乐,然后接着对老者说这块石头是富贵金蟾啊,老爷子你是明白人,我再给您解释解释? ps:你们的每一条评论我都会认真看的,下一章,我保证会有趣,而且还会有一个精心策划的场景。 第二章 让箭再飞一会 当牧野听到苏秦说这块破石头是‘富贵金蟾’的时候,心里腹诽了一句这石头哪里和富贵沾边了啊,三王子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不过牧野没敢表露出丝毫的情绪波动,他害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冷场,就侧开身子后退了两步。 一旁的古洛书则一脸好奇的看着那块石头,心里带着七分疑问三分期待,心说难道这些石头还真大有来历不成,除了形状怪异点,可是奇在哪里古洛书还真瞧不出来,如果苏秦所言属实……这个少年一定不会说谎的,古洛书看了苏秦一眼,就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在心中对苏秦多了几分信任。 “一景一首诗,一石一天地。”站在石头跟前的老者听完苏秦的话后,微笑着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抬起左手轻抚了几下下巴上不长的山羊须,接着对苏秦说少年你且说说看。 “这位老先生说的极是,天地万物只有其造化,就像我们大山里有句古话,叫做山无石不奇,水无石不清,其实不仅仅如此,有些奇石不仅能起到清心、怡人的效果,还有陶情、增寿的功效,而这块看上去有些怪异极像蟾蜍的石头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它的原石应该是石英岩(注1),因为《炎传》里记载过在上古时期,当阿第斯山脉出现的时候,这边曾有几个火山,这块石头恐怕就是受火山岩浆侵染和渗透之后,经过漫长的风化而碎落江河,又经水冲磨砺形成黑褐色和暗红色,以至于让它现在呈现出上面暗红下面暗黑的色彩,你看这个地方……”苏秦说着用手指了指石头半侧的一个凹点,“这个地方的石头纹理清晰、变化万千,里面应该比外表更加山清水秀、风景如画,这主要是是因为这种石头的石质特别细腻、干净,*往往深远天际而且朦胧,主次呼应层次极为丰富。” 说到这里苏秦顿了一下,面露一丝尴尬,“我说这么多其实跟它叫富贵金蟾没有半点关系,只是为这件不凡的奇石起一个相称的称呼,就像这些……” 苏秦说着看了几眼其他的石头,接着举起右手在一块块石头上点了过去,“这块石头我准备叫它‘踏浪’、这块是‘雄鸡报春’、还有这块‘花好月圆’,至于这块这块龟纹石暂且叫它‘竹梅’吧,你看他的颜色,一半像一棵竹子一半像腊梅,真乃奇石中的极品。” 苏秦说完,看了看老人,发现老人盯着地上那块富贵金蟾有些失神,一旁的牧野已经不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了,先前听苏秦把富贵金蟾的石质一一道出,牧野就暗自惊讶不已,自己从小到大跟在苏秦的身边,怎么不知道苏秦知道这些? 而古洛书则是一脸羡慕的看着苏秦,在他看来,刚才娓娓道来的苏秦无疑是神采飞扬自信满满的,给人一种指点江山的味道。 “公子,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牧野问出这个问题感觉心里舒服了许多,但是以他对苏秦这么多年的了解,恐怕没有答案,就像每次自己问苏秦怎么才能驭兽的时候,苏秦总是微微一笑说用心去悟,用心去悟?这说了不是等于没说么。 “给你说了多少次了,多读点书。”苏秦说着双眼一翻,这个时候他懒得理牧野,之前他头疼面前的石头没有人问津,现在终于碰到一个看样子识货的人,自然不能错过,“这位先生一看你就是行家,园无石不秀,室无石不雅,你要是相中这些石头的话,价格好商量。” “我对这个石头很感兴趣,不过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老人这个时候回过神,看着苏秦微微一笑的说道,心里默念了一句刚才说的那句园无石不秀室无石不雅。 苏秦心里一喜,然后说了一句让老人再次微笑的话,“别说一个问题,你老就是问十个问题都没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这个问题恐怕有些私密,你不愿说没事,你可知道一些鉴定奇石的方法?” “以前在山里经常捕捉猎物,您是知道的,阿第斯山到处是岩石,为了从岩石上捕捉一些动物的痕迹,就从部落里找了一些古书看,慢慢的就记得了。”这话苏秦说的很快,似乎为了隐瞒什么,目光在老人面孔上停留了几眼,见后者没有什么神色变化,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鉴赏奇石的方法不过是目、手、耳、鼻,看其物,懂其理,辩其味,识其真。 “想不到少年你年纪轻轻就懂得这些,这些石头我都要了,价格你说了算,不过你们要想办法帮我运回城里。”老者看着苏秦,满含深意。 “这个没问题,就是不知道老人家你住在什么地方?”苏秦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惊喜,老者看在眼里还以为苏秦是听到说价格由他说了算而带来的欢乐。 “灵璧坊,进了城到了城主府你应该就能看到,牡丹绣在金匾上的那家就是。” 苏秦说了句你放心,我这就给您送过去,价钱到时候再算。 “原石如人,不可貌相。”回头看了一眼忙碌的苏秦,老人低声说了一句,然后看了手里的八哥喃喃的说了一句难道传说中的鉴赏奇石的心鉴境界真的只是传说么。 老人这个时候如果回头的话,恐怕就会发现苏秦脸上那一抹阴谋得逞的微笑,不过等到老人见到传说中的“形象三分,心象七分。”的心鉴境界时,已经是一年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的苏秦,第一次荣登朝堂之上,而且见到了自己曾经卖给老人的富贵金蟾,被打磨成璧石的样子,装订在皇帝宝座之上高悬的‘尊道贵德’四字之下。 ———— ———— “公子,你为什么只要这么点银子?”出了灵璧坊,牧野忍不住质问了起来,从刚才老人对这些石头的欣赏程度来看,苏秦把这些石头卖出只要了五十两银子的价格太低了。 “知道为什么山里的狐狸并不厉害却很难捕捉么?”苏秦微微一笑,看着从小跟着自己到大的玩伴,后者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然后说了一句让苏秦无语的话,“因为狐狸够-骚?” “笨蛋,与味道无关,靠着味道捕捉到狐狸的都是少数。”说到这里,苏秦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灵璧坊,“能把牡丹绣在金匾上的地方据我所知只有炎国皇家的人敢这么做,刚才咱们进去的时候你也看到了,老人在灵璧坊的身份不低,咱们漫天要价不是不可以,我就怕就地还钱。”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苏秦这样做无非是不想和老人有任何交集罢了,看着没听明白的牧野,苏秦暗自叹了口气,“我真怀疑你这脑袋里长的什么?也就本公子聪明些,不然啊……” “不是我笨,只是我懒得想,有公子在就好,对了,公子你刚才说的话和之前讲的狐狸有什么关系?我怎么想不明白?” “我说有关系了么?”苏秦看着牧野,略带认真的说牧野,以后要是我不在身边了,你要记得自己保护自己。 “怎么会,公子在那我就去那。” “算了,给你说了你也不懂,走,本公子带着你去逛逛青云城,刚才从猴子那里赚的银子够咱们在醉仙楼吃一顿了。” 牧野嘿嘿一笑说当时侯鞑的脸都变了,这下我看他以后还怎么和你比,就他还喜欢木公主?我呸。 听到牧野提到木恨玉,苏秦哈哈一笑说你不说我就忘了,一会带你去找小玉去。 “木公主在哪?” “锦绣啊!”苏秦一脸坏笑。 锦绣是什么地方?牧野不知道,不过看苏秦脸上的神色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其实不然,锦绣不过是男人的温柔乡罢了。 看着牧野懵懂的样子,苏秦也没有点破,只说走吧,先逛逛青云城,看看这些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每天都干什么。 “还是先吃饭吧,这样才有力气乱逛。”牧野反驳。 最后还是苏秦选择了妥协,说好吧,难得听你说出这么理直气壮的话,就听你的一次。 等到两人来到醉仙楼的时候,正是醉仙楼白天生意最好的时刻,负责接客的店小二看到两了看两人的装扮,皱了皱眉头。 “怎么,没位置了?”牧野看着店小二的神情,问了一句,而一旁的苏秦则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荷包,说要一个寂静的位置。 有钱好办事,看到苏秦手里的荷包,店小二的神态谦恭了些,说店里的位置却是满了,还请两位稍等片刻,有一座临窗的客人马上就好。 苏秦点头说那好,我们就等一下,主仆两人被带到醉仙楼一楼的一个侧厅,里面只有一些简单的座椅,等到两人坐定的时候店小二已经掂来了茶水,上好的汤清茶,苏秦的茶水刚喝完,在店小二的带领下准备去吃饭的时候,一个身穿丝绸的少年走了进来,寒冬腊月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故作风雅。 “就是他们两个?”青年上下打量了苏秦两人一眼,然后对着店小二老气横秋的说了一句这两个蛮子恐怕掏不起银子,我们先去吃。 听到青年这么不讲理,牧野就要上前被苏秦拉住,从青年进来到现在,苏秦关注的不是青年俊秀的面孔和脸上的傲气,而是再打量店小二脸上的神情,结果店小二在一旁只是面露苦涩看着那个青年不敢多说什么。 “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苏秦上前一步。 “笑话,我来醉仙楼吃饭还就没有排过队,你知道我是谁么?蛮子?” “你是谁对我来说不重要。”苏秦微笑,然后说做人就要讲点规矩不是么? “你给我讲规矩?”青年哈哈一笑,扭头喊了一句王掌柜,这两人不识抬举怎么办? 跟着醉仙楼掌柜进来的还有两个青衣壮汉,身上带着弓弩,背着几只山鸡,苏秦猜这青年估计是打猎刚回来。 “这位公子,你要是没什么急事的话就让祈公子先开饭吧,我们可以给你一些优惠。”王掌柜脸上堆着笑容,虽然是对苏秦说话,可是脸却对着祈公子。 “王掌柜,你给他废话干什么,直接把这两只癞皮狗赶出去好了。” “我们有钱。”苏秦看着王掌柜笑着说,“所以不需要优惠。”然后迎上祈公子的目光,“狗嘴里果然是吐不出象牙的,想要我们走,可以,就是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 “不知死活的东西。”站在祈公子身后的两人其中一个张嘴骂道,就要上前的时候被怒极反笑的祈公子拦住,“这是你们自己找死。” “鲁达,拿弓箭来。” 牧野这时把手伸到了腰侧,那里藏着一把匕首,而苏秦则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见到祈公子拿过弓箭,王掌柜这个时候慌了神,“祈公子,你何必跟他们这些蛮子一般见识,你容我在通融通融。” 没有理会王掌柜的阻拦,祈公子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羽箭,放在弓箭上拔弦对准了苏秦。 牧野的刀亮了出来,两只眼睛变的通红,要不是他的另一只手被苏秦拉住,这个时候他一定会像猛虎一样扑上去。 可是苏秦没动,他静静的看着祈公子拿弓箭对着自己的面门,心如止水,也没有丝毫的慌张,经常在大山里和野兽打交道的他知道这个祈公子在干什么,想让自己感到惧怕?苏秦暗自冷笑了一下,心说你至少也得装出一些杀气出来啊。 看着浑然不惧的苏秦,祈公子冷笑了一下,握弓的手抬高了少许,箭飞了出去,苏秦扭头,看到羽箭射在侧厅窗棂上的一个蝴蝶图案上。 “箭不错。”苏秦看着祈公子说了句,而牧野这个时候松了口气,看到那个祈公子竟然把手里的弓递给苏秦,牧野一愣,和三王子比箭?牧野这个时候竟然轻笑了一声。 “这是你们自找没趣。”苏秦学着祈公子刚才的语调说,伸手要过箭囊背在身上,接着四处看了看,转身来到刚才喝茶的地方,拿起茶杯上的茶盖。 说了一句看好了,苏秦也没做什么准备,把茶盖往上一抛,等到茶盖落到和窗棂同高的位置的时候……弯弓,拔箭! 弦响。 羽箭擦着茶盖飞过。 看到苏秦没有射中茶盖,祈公子张嘴笑了起来,正要嘲笑苏秦,只见苏秦又快速的抓了三只羽箭,没有丝毫的停顿,动作行云流水,三支羽箭分成上中下三路射向茶盖。 射出三支羽箭的苏秦紧跟着冲了出去,仿若猛龙过江气势如虹,速度竟然比羽箭还要更快一些。 ps:(注1):不知道古代是不是也叫石英岩,只是为了阅读方便,还望勿较真。ps2:和苏秦比贱?自寻欺辱哇。另:抱拳求下收藏,弯腰,鞠躬,为下章的锦绣做准备。 第三章 那些锦绣的人儿啊 ——水样锦绣年华,妤辞缱绻烟雨。 牧野的弯刀在部落很有名,大开大合孔武有力而且还有些刁钻古怪另辟蹊径,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摧之势,以至于他不止一次说自己不是个粗人,总在苏秦面前吹嘘说咱的刀法很温柔很细腻很要命吧,苏秦听的次数多了就反问了一句一个胖子说自己不是粗人感觉很怪异啊,从那以后牧野没再说过自己的刀法如何的夺目生辉噬魂夺魄——他的确比苏秦胖,而另一方面——苏秦的箭法很好,这是苏秦在大山里和那些野兽打交道的时候,一次次虎口脱险集腋成裘厚积薄发的结果,当然也少不了苏秦自身的天赋和后天的努力。 所以,当苏秦射出的第一箭擦着茶盖而过的时候,那个祈公子和两个随从甚至王掌柜都露出嘲笑或者幸灾乐祸的表情,只有牧野的微笑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喜悦,因为他知道好戏还在后头,至少,他不曾一次见过苏秦诡异的箭术,想到这里牧野的脸上露出一丝自豪……一弓七箭连发被苏秦称为‘七星连环’的射术,除了自己,这个天下再大人再多除了自己也没人见过吧?更何况这次苏秦只拔出了三只羽箭,想做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啊。 三只羽箭上中下三路飞射而出,却在中途速度发生了变化:最上面的那只羽箭速度最快,中间的次之,落后了半个箭身的位置,最下面的那支羽箭又落后了中间的半个箭身的距离,不过上中下三只羽箭侧看的话都在一条水平线上。 最上面的那支羽箭和第一支羽箭一样擦着茶壶盖而过,把茶盖击高了一些,当茶盖再次落下的时候正好又被中间那支只羽箭击高寸许,最后一根羽箭也一样,擦过茶盖而过,等到茶盖再次落下的时候,被赶到跟前的苏秦伸手接到了手里。 说的时候慢,从屋子内的人表情没什么大的变化都可以看出,这只不过是眨眼之间发生的事,只是此刻屋内多了苏秦一张笑脸,同时,窗棂处传来第四只羽箭射中木板的声响。 “还好,没有让茶盖破损,不然恐怕还会赔点银子。”苏秦说着向前走了四五步,把茶盖递给了王掌柜,王掌柜有些狐疑和不解的接过茶盖才发现其中的猫腻:茶盖上光滑如旧,没有半点箭痕和瑕疵。 至此,王掌柜脸上才露出惊讶的表情来,虽然他不懂武功更不多箭术,但是在青云城经营了醉仙楼这么长时间,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至少他没少听说书的说起当年青云城城主守城的事迹,知道用箭射运动的东西和死靶之间的难易之分,而像苏秦这样箭箭射中运动物品却不留伤痕的箭术,更是听都没听说过,这在力道火候眼力上需要下多久的功夫? 王掌柜不懂不代表祈公子不懂,前者露出惊讶的神情,祈公子的表情先是惊慌,直到他的目光从茶盖上落到苏秦射出的那四只羽箭上的时候,眼里已经满是惊骇,原来苏秦射出的四只羽箭成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包围着他刚才射在窗棂的羽箭旁,四只箭头所射位置正好是他刚才羽箭射中的蝴蝶图案的上。 “让你们见笑了。”苏秦说这话虽然带着自谦的意味,但是目光里还透着一股狡黠,牧野对这种目光再熟悉不过,心中一动,抬头苏秦射出的羽箭,然后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祈公子射出的羽箭这个时候晃动了几下,随后缓缓落下,留下一个不浅的箭痕,依稀可见苏秦射出的四只羽箭箭头的锋芒。 “好箭法!”正想叫好的牧野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大喝,扭头看到一个虎背熊腰腰佩长剑的大汉站在门口。 “祈少爷,小姐让我找你呢,说有重要的事。”来人虽然穿着便装,但是气势不凡,两道虎目看向苏秦的时候,苏秦明显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势力——那是一种不同于大山里猛兽的危险气息,应该是身经百战纵横沙场的傲然之气。 还好的是苏秦没有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敌意,心里松了一口气,面前的祈公子不足为虑,这个大汉恐怕有点难对付,自己来醉仙楼不过是想带着忠仆吃顿饭,哪想竟然惹了一身麻烦。 “小子,以后别让我见到你,不然有你好受的。”正想找台阶下的祈公子看到来人,顿时来了底气,虽然依旧出言不逊不过没再过分刁难,主要是苏秦的箭术已经在他的内心造成了一定的阴影,炎国虽然重文轻武,但是在青云城毕竟是边境要塞,只要功夫好有本事,还是很受人尊敬的,这也是青云城里卧虎藏龙的原因,一些江湖上的高手和那些修旁门左道的人士都喜欢来这里,要么入城主府成为幕僚,要么在军队任个官职,以报效炎国为理由期望他日名扬天下,还有白花花的银子拿,何乐而不为。 祈公子和来人打了声招呼,就率先离去,连苏秦手里的长弓和箭囊都忘记了要回,而那个大汉看着祈公子走远,看了看苏秦,接着扭头看了一眼王掌柜说掌柜的,可有座位,我想请这位小兄弟吃顿饭。 王掌柜连说两句有,再看苏秦的时候眼里就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心说了一句难道这个小子就要飞黄腾达了么,这样一想,王掌柜脸上堆满了笑容,“王将军以后还有多多光顾小店啊,还有这位小兄弟,这边请!” 看着在前面带路的王掌柜,大汉对苏秦笑着说了一句,小兄弟赏个脸吧,在下王破军,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 ———— “这个王将军还不错。”吃完饭,苏秦看着王破军走远,扭头对手里还拿着一只熊掌的牧野说道。 “还行,出手挺大方,刚才吃饭都花了将近三十两银子了,而且他出的注意不错,要不公子你就跟着他干吧,他是将军,怎么也会给你个副将吧。”牧野嘴里嚼着熊掌口齿不清的说。 “当兵打仗啊,会死人的。”苏秦摇了摇头,“你没听王将军说么,刚才那个祈公子是少城主……咱们可是得罪他了,他要是知道我在军队会让我过的舒服?在部落多好,无拘无束。” “也是,只要公子你将来当了族长,掌管咱们溪蛮族的五万部族的人,比他这个将军还威风吧?”牧野说到这的时候眼里带着一丝神往,仿佛现在苏秦现在已经是部落的族长,叱咤风云指点河山。 “你说的倒是简单啊。”苏秦想到了什么,皱了一下眉头,接着转移了话题说走吧,逛逛青云城顺便买点东西。 于是主仆二人在大街小巷里乱串了起来,青云城很大,至少苏秦这么认为,除了东西南北四条由青色的大块条石铺砌而成的主干道之外,还有很多街宽一丈到两丈不等的街道,街道两侧店房鳞次栉比,行人接踵人声鼎沸,有身着麻衣粗布的青云城平民、身穿锦衣的商贾人士、还有一些巡城的小队士兵,当然少不了衣着装饰不一的女人,配上路两旁飞檐翘角凹凸尽显的民房,以及墙上小青瓦敷盖的双坡屋顶、若隐若现的梁檩椽柱雕花彩绘,和一些黑漆鎏金的店招匾额以及悬挂于门楣上的八角玲珑的挂灯,哪怕是深幽的一人巷里长满的青苔,都让苏秦有些目不暇接。 苏秦先带着牧野去胭脂烫买了几盒胭脂胭脂水粉,全部送给了牧野让他送给青青,还提醒牧野说你就说是自己买的,接着找到青云城最大的油纸伞店铺,看着里面选料讲究设计精美颜色不一的油纸伞,苏秦有些眼花缭乱,伞上的图案更是锦上添花,有小桥、庭院、花卉、山水和仕女等图案,让苏秦有些难以取舍,一一观赏了一阵,最后选了两把,分别是墨绿和桃红色的油纸伞,绘有山水和腊梅,都是木恨玉喜欢的颜色和图案。 买完油纸伞,苏秦又带着牧野在大街上看了一些江湖艺人的杂耍,吃了一些青云城特色小吃,然后一路打探着来到锦绣,被问话的人对这两个部族的人都是露出一种隐晦的笑容,还有的善意提醒说锦绣晚上才热闹,现在正是中午,锦绣不开门迎客的,把牧野听的有点一头雾水,而苏秦则有些无奈,这是他第二次来青云城,上次来还是三年前,不然怎么会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锦绣地址,木恨玉也是的,选什么地方不好,偏偏给自己说要在锦绣见面…… 在锦绣一间名为‘春媚苑’的房间内,红烛摇曳,落在红绫雕花长窗上有两个人影,身姿绰绰,是两个长发女子,两人坐在梨花案圆桌前,桌子中央有一个紫檀木托盘,托盘里放着山梨和香蕉两样水果,在两人的脚旁有一个鎏银飞花暖炉,炉内火苗四窜,映的两人脸色绯红。 “姐姐难得来青云城,不如就找家客栈多住些时日,这样我也能多陪陪姐姐。”其中一个女子身穿绛红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虽然已到冬季,却依旧酥胸半露,笑靥如花旖旎姽婳的看着另一个女子说。 被唤做姐姐的女人头上带着镂空蝶形银簪,身着水蓝暗花蝶纹平素绡大袖衣,手里拿着刚才女子送给自己的镂空凤形红翡翠头花,轻微的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的女人略带愁绪的说了一句暖暖,你又不是不知道,苏秦马上就要进入‘天禁’参加部落族长的候选了。 女人说完,脑子里浮现出一个面孔,不知觉的笑了一下,在她看来,不管苏秦将来能不能成为溪蛮族的族长,她都看好他。 经常流连于锦绣的商贾和显贵应该都认得第一个女子,女子艺名暖暖,精通琵琶,更敲得一手好筑,堪称锦绣一绝,是锦绣当红的花魁,总是带着一种慵懒的优雅,娇艳而妩媚,似乎一颦一笑都透着风情万种,但是此刻她的眼神却透露着一个少女的纯真或是说女人的天真,而不是以往红烛美酒下的迷离。 而另一个人女人则是苏秦要找的人,木恨玉,瑶族的五公主,现在瑶族最出色的星象师,给人一种清新洁雅的美,略施粉黛,特别是那双细弯的眉毛,刮露出闪亮的眉骨,带着一丝的含蓄和内敛,甚至几分自信的骄傲——这是一种属于美人眉梢的那份自信不羁,最重要的是——有情饮水饱,她是苏秦十岁时就定下的娃娃亲的女人,在不久的将来,过完十八岁生日的苏秦就会娶她,如果……苏秦能当上溪蛮族族长的话。 ps:到现在,这个故事基本上拉开了序幕,我会努力的写认真的文字,谢谢你们的每一次点击,拱手。 第四章 暗香浮动月黄昏 ——谢谢每天在书评区留言冒泡投票点击的你们,抱抱,然后,么么,接着……擦,谁的口水。 锦绣的老鸨是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人称孙大娘,青云城不知道她的人不多,但是知道的也仅仅局限于知道她是有着号称‘青云五景’之一‘暖玉香’的大掌柜,至于其他的,像锦绣作为一家民营春楼,为何比一些官家开的妓院还要生意红火?还有挂着锦绣标志的丝绸天下驰名,是不是跟这家春楼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是没有人打探过,但是其中缘由并没有传开,知道的都是忌讳莫深的样子,深怕触动了什么。 “姐姐这是在为你的未婚夫担心么?”春媚苑内被称作暖暖的女子咯咯一笑,轻捂贝齿。 “傻丫头,你也取笑我。”木恨玉看着暖暖的样子,莞尔一笑,雅意悠然,大气婉约。 “不是取笑,是羡慕。”暖暖说到这里神色一暗,“木姐姐,你看我现在那还有什么面目取笑别人?” “暖暖,不是给你说过么,风尘女子怎么了?自己更不能轻贱自己。”五姑娘说着举起手中的头花作势欲打,暖暖看着五姑娘的样子娇笑了一下,起身后退了两步,坐到了她那张紫檀木长塌上。 笑了一下,木恨玉凝眸看着暖暖,暖暖腮边两缕发丝此刻随风轻柔拂面凭添了几分诱人的风情。 “姐姐,苏秦哥哥要是能从天禁里出来,那这次的羹火大会他极有可能当上溪蛮族的首领啊,你还担心什么。”暖暖呵呵一笑,涟漪浅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此刻慧黠地转动,带着几分调皮,几分淘气,只是眼眸深处,略带一份失落。 木恨玉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苏秦有两个哥哥,他大哥苏图虽然性格柔和,但是他二哥苏沐可是个争强好胜的人,现在溪蛮族部落里的事务也多半有苏沐打理,而苏秦……他比苏图多了几分血性却又比苏沐少了几分狠辣,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我想他是不会跟他二哥挣这个族长的位置的。” “姐姐你别担心了,孙大娘说过,一个女人想得到一个男人的真心,有时候比登天还难,小时候苏秦哥哥就知道疼你,哪像我……”说到这里,暖暖停顿了一下,“假若我喜欢一个人,纵然给了他全世界,他还是会嫌我出身不好吧?” 听到暖暖这样说,五姑娘轻微的摇了摇头,笑容微涩的说了一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我家阿爹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苏秦如果不能成为部落首领,恐怕我和他的婚事,多半会成为泡影。 “你们小时候不是已经订婚了么,难道木伯伯……为了功利心会置你的幸福于不顾?”暖暖眉头紧蹙,也多了几分烦恼,不过却带着莫名的坚定,因为她知道能够配的上木恨玉的苏秦,一定有过人之处。 “自从前两天北方芒国的人来到部落之后,我阿爹就变的怪怪的,脾气也暴躁了许多,部落联盟大会三天后就要开始了,我真怕会出什么事情,你知道我的星象占卜一直很灵,可是关于怀秦和部落的命运我始终看不透,很闹心啊。”说到这里木恨玉顿了一下,“从星象上看,苏秦进入‘天禁’虽然凶像极盛,但是还带着一点我都看不透的变数,是福是祸我也不好说,而且似乎与整个部落联盟的命运还有一点关联,还有就是人心难测啊,我最近总感觉会出事。”五姑娘说着苦笑了一下。 “芒国的人?”听到这个消息暖暖一愣,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芒国虽然和青云城近在咫尺,但是没有经过战乱的她感觉这是两个很遥远的字眼,“姐姐你也不要担心了,我想苏秦哥哥恐怕心里早已有了对策。” “他有对策?”木恨玉呵呵一笑,心想或许吧,然后看着暖暖说他这些阵子天天忙着驭兽,还说要抓一个狮虎兽给我当坐骑,狮虎兽百年难遇,上次出现的时候是三百年前部落和联盟大战时期,哪有那么好捉。 “主要是苏秦哥哥的这份心意啊,你不是说他要来么,我别说找他要狮虎兽,就是让他给我驯服一个成年豹子当宠物恐怕他都会笑我多想吧。”暖暖眼角带笑的说,对木恨玉很是艳羡。 “你给他说说看,他要是敢拒绝我就不理她了。”木恨玉装作微怒的样子说。 “得了,好姐姐,我知道你疼我,对了,最近我新创了首曲子,我弹给你听听。” 木恨玉点了点头,说了句好,扭头看了一下窗外,她不知道都到了现在,为什么苏秦还没有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苏秦的确是遇到了麻烦,而且还很棘手。 锦绣的位置相较于城主府和苏秦之前去过的醉仙楼来说,有点偏僻,也不是在闹市,而是在青云城东边的一个人工湖上,锦绣的人称它为‘浪波湖’,湖的面积不大,方圆不足二里,水深三尺,湖面上有四栋楠木做成的拱桥,横贯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迎四方宾客的意思,在湖中心拱桥汇聚之处就是锦绣。 锦绣抛开砖石用楠木为柱沉香作栋,琉璃点缀窗口,四周木墙灯笼高挂,一到晚上灯火阑珊,桥上会有花枝招展的女人搔首弄姿,有雅兴的客人还会登船泛舟弹琴,是青云城远近闻名的温柔乡销金窟。 当苏秦带着牧野按着路人的指点快到锦绣的时候,苏秦似乎觉察出了什么不对,回头看了一眼,牧野问怎么了,苏秦没说什么,只是说跟紧我,然后加快了脚步在青云城的小巷里穿梭了起来。 来到一个幽静的狭窄小巷,不想里面越走越暗,苏秦看了看小巷前方,没有尽头,暗说了一句就这里吧,然后低声对牧野说了一句我们被人跟踪了,你上去,下手的时候小心点。 牧野没多问什么,双手一撑小巷两侧的墙壁,用脚蹬着向上爬去。 而苏秦则继续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拿出了祈公子没有要回的弓箭。 一个青壮汉子片刻后从小巷里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看着下面的人影,牧野跃身而下,手里的弯刀在他半空的时候就抵到了来人的脑后。 “留活口。”苏秦低声喊了一句,然后看着小巷的来路,直觉告诉他,危险还没有解除。 ———— ———— 炎历3746年,青云城开市的前一天,炎国国都,离火城。 已是深夜,到了宵禁的时刻,偌大的离火城只有一些将士在大街上不停的穿插巡逻,偶尔会有一两声打更的声音传来,嘴里说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话语。 今天负责离火城城门巡捕守卫的是皇城巡捕营的杨锐校尉,别看校尉的级别在权臣遍布的皇城里微不足道,但是东门毗邻皇宫大门,而且东门外十里就有一个小山和两个湖泊,小山成了皇上外出狩猎的最佳场所,而湖泊则很讨一些贵人的喜欢,可以游船赏荷花,更宜垂钓,有时候这些大人物一天要不停的进出东门四五次,而这些守门的将官除了一些必要的眼力劲讨他们欢喜之外,在如此频繁的接触下很容易得到他们的青睐,就像上一任的守门校尉刘匪斐,因为在一次稽查城门的时候捉拿了一个江洋大盗,落在了一个参军的眼里,现在被调往了麒麟军里,虽然职位降了一级,成为队长,但是薪水却翻了三倍不止,还不用颠倒白天黑夜的巡逻。 “大!大!大!”城门上的一个房间内,杨锐衣衫不整的摇晃着手里的杯子,然后把杯子扣在面前的木桌上,对着杯子吹了口气,喊了几声。 在他的旁边是两个小队长,三人的面前是一些零碎的银子,夜里闲来无事的时候,守城的将士们多半会玩会骰子,这在军营里不是什么秘密。 “哈哈,拿银子,拿银子!”杨锐看着桌子上的三个六点,得意的一笑,对一旁的两个小队长喊道。 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敲门声,“谁!”把手放在嘴边,杨锐示意身旁的两个小队长不要说话,杨锐大声问了一声。 “报!东门不远处的一处房舍失火,看位置好像是司马太傅的官邸。” “什么?”杨锐一听,先是一愣,嘴里喊了一句知道了的同时开始收拾桌子上的散银,随后吩咐两个手下喊人去救火,这个时候的他还心存侥幸,心想一会救火有功的话,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司马太傅就是随便赏点东西恐怕就够自己吃喝好几年了。 可是当他走出屋子的时候,抬头看到一只火箭带着啸声射向苍穹! 暗道了一声不好!杨锐隐隐的觉得事情不会像自己想象的这么简单,等到他带着人匆忙来到司马太傅的官邸大门时,巡逻士兵也刚刚来到,看着大门敞开浓烟滚滚的司马太傅家,杨锐一下子吓的呆坐在了地上。 是日,司马太傅一家被人灭门,凶手在短短的时间内不但杀人放火,而且都是一刀致命,伤口在心脏,临走时凶手还用十三具尸体摆成了一个大大的‘香’字。 这是十八年来炎国的第七起重要官员灭门惨案,被载入《炎国》,令炎国皇帝大怒,说余孽未消,一定要斩草除根。 第五章 有敌自远方来 推动历史车轮前进的不是文明不是毁灭,而是人的贪婪与欲望。——摘自游吟诗人公孙错所著《历史是坨屎》。 青云城的北方是有着‘草原之狼’之称的芒国,说是芒国,其实是由三个大的部落组成的联盟,据《锋芒志》记载,很久以前的锋芒族不过十几万人口,只是炎国北方诸多部落中的一个小部落,近几百年来锋芒族在休养生息的同时不断扩疆裂土,不仅吞并了大小十几个部落,人口也突破了百万,炎历3729年锋芒族的族长巴赤勒联合了大元族和太黎族成立了大芒联合国,对外宣传芒国,从某种意义上说,锋芒族已经成为了草原上的霸主。 也成了炎国北方最大的潜在威胁。 此刻锋芒族的大殿下莫逍手里抱着一只通体白色的小狐狸,站在一处山岗上,在他的脚下是坚硬的青色岩石,山风吹起他披散着的长发,而他似乎没有感觉到一点寒意,只是目光坚定的看着西北方向,那里是黄昏下依旧隐隐可见的青云城,城墙高筑,灯火阑珊。 青云城再往北,就是他的家乡,蒙达利克大草原。 在莫逍的身后是一个头戴皮帽身穿棉袄腰间挂着弯刀和火镰的侍卫,警惕的看着四周的风吹草动,而莫逍则用手轻轻的抚摸着白狐的额头,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股祥和,眉毛很浓,让人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如果笑起来和颜悦色的中年人竟然是掌握锋芒族十万兵马的统帅。 如果青州城的城主祈天烈看到莫逍在阿第斯山脉的部落出现,一定会感到意外然后觉察出什么,毕竟这些年锋芒国和炎国的关系并不像《炎传》上描述那样互通有无和睦相处,就像前一段时间芒国的兵马在草原上大规模集结,首当其中的青州城自然是严阵以待,作为统领芒国兵马的统帅之一,莫逍不可能有什么闲情逸致来深山老林里观树赏花,而且地点还是在部落联盟里,令人深思。 “殿下,苏沐王子有请。”这个时候,一个穿着兽皮汉子手里拿着一杆铁叉跑了过来。 莫逍回身看着来人点了点头,接着问了一句乌克达,瑶族的木首领和布水族的金首领到了么? “木首领已经到了,金首领估计还要等候片刻。”乌克达恭敬的回答。 轻声嗯了一声,莫逍对乌克达说你先回吧,我随后就到。 等到乌克达离开,莫逍沉思了片刻,然后对着身旁的一个侍卫说冷夜,一会看我眼色行事,部落里的那些老滑头们估计没有那么容易屈服。 冷夜重重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句遵命,然后望向青云城的方向,心里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烦躁。 “苏秦不死,咱们的计划就极有可能出现变数,你知道我为了这个计划我已经准备了十年,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苏秦这个人箭法不错,能从‘天禁’里走出来的希望很大,现在苏沐是站到咱们这边的,而溪蛮族只能是苏沐当族长,不然……所以我派你哥哥冷漠去刺杀他。” “属下明白。”冷夜神色不变的说,语气坚定,可是他和冷漠血脉相连,说不担心是假的,冷夜记得十年前莫逍启动这个计划的时候,三年前还派冷漠去‘天禁’里救苏沐,整整十五人的整编小队,最后只有苏沐和冷漠活着走了出来,由此可知天禁里野兽的可怕,而现在冷漠带着一个六人小队潜入青云城暗杀苏秦,到现在却还没有消息传来…… “走吧,去部落联盟,能不能创造历史,就看今晚上的了。” 等到两人回到部落联盟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站在部落联盟外栅栏处的苏沐,在苏沐的背后就是已经存在了三百年的部落联盟。 部落联盟的地址在阿第斯山相对平缓的一个山头上,每年入冬的时候各个部落的首领或者族长都会在这里呆上三天,主要是商议各个部落里情况,比如种植,狩猎等,而十年一次的篝火大会则持续的时间比较久一些,期间还会有很多娱乐项目,可以算是各个部落之间联络情感或者处理纷争的一种方式。 看着来到跟前的莫逍,苏沐迎了上去,说了一句大殿下三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莫逍笑了笑,目光在苏沐已经瞎掉的左眼上稍一停留,接着拍了拍苏沐的肩膀,“你小子还是那么壮实。” 苏沐呵呵一笑,侧开身子说了句殿下请。 莫逍嗯了一声,不过并没有迈出步子,而是看向苏沐问了一句部落的开市已经开始了? “今天是第一天。”苏沐点了点头。 “时间看来很充裕。”莫逍笑了笑,然后信步向联盟大厅走去,苏达姆则看了看四周,然后跟着莫逍走了过去,冷夜跟在最后,等到三人进了部落联盟之后,整个联盟山寨又陷入了一片宁静。 不同于此刻部落联盟的暗潮涌动,山林深处里那些喜欢在夜里觅食的野兽则开始四处游动起来,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鸟类在树枝上扑棱着翅膀,一幅百兽出动千虫争鸣的样子。 夜色,不管是对人类还是牲畜们来说,都是一种掩护,而阴谋总是在黑暗里生根发芽成长。 ———— ———— 牧野从墙壁上一跃而下,听到苏秦说留活口,手里的弯刀一转,用刀背拍了来人的后脑,借着身体下落之势,另一只手勒住来人的脖子狠狠的向地下摔去。 看着已经昏厥过去的青衣人,牧野单手抓住他的衣领,正要向苏秦走去,背后突然传来破空之声。 八支羽箭带着凌烈的杀气向小巷的这边射了过来! 牧野回头,经常在苏秦的箭矢下当活靶子的他不用苏秦出声提醒,透过昏暗的小巷看着射向自己的三只羽箭,手里的弯刀一转打飞两支,侧身避过了一只,而这边苏秦伸手抓了一只射向自己的羽箭,其他四只羽箭要么射在墙上要么飞向了小巷深处。 看着在昏暗的小巷中泛着蓝光的箭头,苏秦的眉头一皱,把箭头放到了鼻前。 “牧野,注意,箭头有毒。”苏秦说着起身,把手里的弓箭扔到地上,从箭囊里抽出了四只羽箭,凭着感觉弯弓,四只羽箭带着啸声飞向了对面。 对面传来了一声闷哼,苏秦依稀看到了几个人影,不过很快第二轮羽箭又射了过来,苏秦和牧野避开之后,一起向小巷的深处退去,那个昏厥的青衣人被牧野夹在腋下走在前面,牧野跟在后面偶尔射出一箭震慑来人,小巷越走越窄,最后只能容下一个人走过,苏秦察觉出不对,喊住牧野,拔出箭往前方射了一箭,听着远方传来的声响,凭借着多年的狩猎经验苏秦知道在前方十七步的距离是一堵墙。 这个时候的苏秦还不知道青云城里有死胡同这样的小巷,后来在青云城呆了不短时间的他每次看到这种幽静的小巷,总是会想起这个略带血腥的下午,因为这是他十七年来第一次杀人。 对方既然在箭头上下毒,那就是想让苏秦死,可是苏秦不想死,所以他看着牧野说不用往前走了,把你的弯刀给我。 狭路相逢,背水一战。 “三王子,我去。”仿佛知道苏秦要干什么,牧野皱了一下眉头,就要上前。 “把刀给我。”苏秦柔声说道,“然后站在这里等我,小巷太窄,你跟过去也施展不开手脚。”苏秦找了一个理由,说这话的时候他看了看牧野手里拉着的那个青衣人,把手里的弯弓和空空的箭囊仍在地上,接着上前从牧野手里拿过刀,牧野想说什么被苏秦打断,“放心,我有对策。”苏秦说完推着青衣人向前走了两步,“你们的人现在在我的手里,想要他活命的话就有什么事好商量。” 苏秦威胁的话音刚落,对面就传来了一阵破空之声,巷子太窄,苏秦避无可避,闪身间一只羽箭射到了他手里的青衣人身上,很快青衣人的脸色变的暗青色,嘴角有血流了出来,带着一股腥臭。 心说了一句好剧烈的毒,苏秦眼里闪过一丝锋芒,对方训练有素而且不在乎自己人的死活,为了目的不折手段,究竟是谁要致自己于死地。 也就脑中想了一下,苏秦的脚步并没有没有停留,以青衣人为挡箭牌继续向前走去,牧野这个时候并没有听苏秦的话呆在原地,而是从地上捡起了一只羽箭,紧跟在后。 二十步的距离,苏秦走的极慢,由于经常在深山老林里捕猎的缘故,对于黑暗苏秦有着异于常人的调整力,现在已经适应了昏暗环境的他看到对面有五个人,为首的一人半蹲在地上,第二个人半弯着腰,第三和第四个人则侧着身子在狭窄的小巷里交叉而站,无一例外的每个人手里都带着一个弓弩,箭头上泛着蓝光。 “射!”一身低喝,站在最后的那个人发号了命令。 箭矢全部射到了苏秦手里的青衣人身上,趁着那些人换箭的空挡苏秦加快了脚步,计算了一下时间,苏秦低喝了一声,双手抓住手里青衣人的胸前衣服向前砸了过去,尸体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落下的位置正好在前两个人的身上,后面的三个人并未因此惊慌,第三个人的箭已上弩瞄准了苏秦,苏秦侧过身子躲过一箭,手里的弯刀飞出,紧接着双脚蹬地身子一跃而起,半空中的苏秦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半尺左右的匕首。 一道寒光从第一个人的眼前划过。 一寸青刃,可图天下之巅。 第六章 当时年少衣衫薄 生活在阿第斯山脉的众部落因为长年与群兽打交道的缘故,总结了许多宝贵的生存经验,就像在大山里不管是迷路还是碰到野兽,一般人都会惊慌失措或者落荒而逃,但是稍有经验的猎手就会利用地形让自己占据有利的局势,因为在大山里,就算跑的再快,也比不过那些四条腿的畜生。 苏秦这些年经常参加部落的狩猎活动,所获得的物品虽然不是最多的,却是射杀野兽成功几率最高的,除了与生俱来的天分之外还有点勤能补拙的原因,只要苏秦看中的猎物,多半逃不出他手里的羽箭,而他手里的匕首更是一个巧妙的所在。 在苏秦的右手手腕处有个小机关,里面藏着一团银丝,是苏秦在部落里的‘兽骨屋’发现的,据说是以前溪蛮族的族长从青云城里一个外商手里换来的,当苏秦发现它坚韧无比而且不惧刀火的时候,就制作了一个能弹收的小机关套在右手手腕上,刚才苏秦在羽箭用完,就那把被他称为‘青刃’的匕首刀柄绑在了银丝的一头,这样,青刃即可以当做箭矢又能握在手里防身,为此苏秦以前曾刀不离身苦练了一阵,做到了收放自如后才作罢。 牧野的弯刀被苏秦甩出扎进第三个青衣人的胸膛,直末刀柄,青衣人闷哼了一声身子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身在半空手握青刃的苏秦看着被尸体砸倒的第一个人站起来,没有片刻的犹豫,手里的匕首飞射而出,青刃正中青衣人的脖子,右手一晃,苏秦手腕上的银丝缩回,青刃重新回到了他的手里,身子落地的苏秦向前一滚,躲避着第四个青衣人射过来的羽箭,随后苏秦手里的青刃对准了依旧拿着弓弩的第四个青衣人。 原先被尸体砸中的第二个青衣人这个时候站了起来,不过手里已经多了把长刀,看着半蹲在地上近在咫尺的苏秦,青衣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双手握刀劈了下来。 一直跟在苏秦后面的牧野看着青衣人拿刀劈向苏秦,怒喝了一声把手里的带毒的羽箭掷了出去,打断了青衣人的下劈之势,本来青衣人刀劈苏秦的动作不得已一顿,刀一斜拨开了羽箭。 这个时候手拿弓弩的第四个青衣人看着自己胸口的匕首,有些难以置信吐了一口鲜血,接着不甘心的倒了下去——永远也不会再站起来。 一击得手,苏秦起身后退了半步,面前青衣人的刀势落空,正要向前冲,苏秦手一扬,银丝在青衣人的脖子上缠了一圈,这个时候的苏秦眼里闪过一丝迷茫,迟疑了一下,但是看着依旧向自己冲来的青衣人,苏秦右手猛的抬高了半尺,被银丝绕住脖颈的青衣人挣扎了一下,发现银丝如刃割入肉里,鲜血淋淋却无处下手,始知上当,转眼间头颅从脖颈处掉下。 也就两三个呼吸间,苏秦连杀四人,用的都是在大山里对付野兽的方法,匕首重新在手,眼睛从地上的人尸体上扫过,苏秦皱了一下眉头,他忽然感觉胸口有些恶心,可是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看着最后一个站在最后的青衣人,苏秦冷声问了一句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重要么,你只要知道我们知道你是谁就好。”冷漠呵呵一笑,上下打量了苏秦两眼,眼里虽然有点意外,但是很快就转变成嘲弄,仿佛是看着一个死人,而地上的尸体,他根本没看一眼。 “想要我的命?” “要你的命很难么?”冷漠的手放在了刀柄上。 “那就不用废话了。”苏秦扬起匕首,一旁的牧野上前,被苏秦拦住。 “我的目标是他,他死了你可以替他收尸。”看着护主心切的牧野,冷漠出声嘲讽了一句。 “有种把你面前的弯刀给我。”牧野手里没有刀,只有一只羽箭,以弯刀出名的他此刻心里突生了一种无力感。 你有没有特别想保护的人,在你最无助的时候。 冷漠摇了摇头,看着牧野的样子,冷漠刚才还想着留牧野一个活口,现在心里则改变了决定。 “哭什么哭,丢人不?”看着牧野不知道是因为伤心还是绝望流出的泪水,苏秦怒斥了一句,然后一把把牧野拉到身后,“我还没死呢,死了再哭不晚。” “来吧。”苏秦看着冷漠说了一句,一扬匕首,手里的匕首成一条直线射向冷漠的面门,苏秦紧跟其上。 冷漠刀出鞘,寒光四溢,带着凌烈的刀气,一刀把苏秦的匕首打飞,看着来到跟前的苏秦,冷漠嘴角一扬,心说想玩近战么? 就在这个时候,苏秦藏在身后的左手一扬,后退。 冷漠传来一声哀嚎。 真正的战斗,都是一招制敌的。 “觉得我很无耻?”看着倒在地上的冷漠,苏秦收回匕首后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回头看着长着嘴巴惊愕的牧野问了一句。 “不,一般无耻。”牧野终于醒悟了过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有些惊喜的说了一句他自认为是夸奖的话。 “没办法啊,他们刚才这么多人打我一个,我只想活着,好好的活着。”苏秦看着地上的尸体,有些伤神的说了一句。 “活着不是挺好么?为什么……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可?”临走的时候苏秦回头,看着地上的六具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石灰粉的味道。 ———— ———— “嗷…嗷…呜…” 阿第斯山脉一处树木旺盛杂草丛生的密林里传来几声狼嚎,透过夜色可以看到密林深处有一些闪亮的眼睛在四处游动,生活在阿第斯山脉的部落都知道,这片山林里独有的阔叶望天树地带是溪蛮族的禁地,一个被称作‘天禁’的地方。 天禁里面野兽四伏而且异常凶残,每一个溪蛮族的勇士在十八岁生日那天,按照部落里流传上千年的习俗,如果勇士想成为溪蛮族的部落族长,就会带着一些水和食物在天禁里呆上三天。 三天后,如果勇士能从山上下来,再摘一朵山顶雪地里才有的雪莲花,那迎接他的就是部落首领候选人身份,等部落首领退位后极有可能成为部落新的首领,就算落选,也会成为部族里的‘头人’地位仅次于族长,同样有权参与部落管理,而一旦溪蛮族的勇士在这片山林里迷了路或者被那些野狼、猛虎、狂豹撕裂吞噬……那么结果只有一个,死无全尸。 溪蛮族利用这样的方式选拔部落首领,在整个阿第斯山脉的二十四个部落里可以说绝无仅有,同时溪蛮族也是唯一不讲究血脉继承族长的部落,从小跟野兽打交道的阿第斯山众部落很清楚的知道,那些土狗、雄狮、大蟒等野兽一直想称霸整个阿第斯山,而这些部落的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除了战乱、疾病,死在这些野兽獠牙的族人更是不计其数,现在的溪蛮族之所以能成为阿第斯山众多部落里的最强大部落,可以说与这种部落领袖的选拔方式是密不可分的,要知道,能踏着野兽尸体从‘天禁’里走出来的溪蛮族族人,不但能得到全族的人的尊敬,而且能得到全阿第斯山所有部落的认可。 自从溪蛮族第三十九代部族族长苏克达自感年纪已大,准备交出部落掌管权的时候,陆陆续续已经有十四位溪蛮族的勇士踏入了‘天禁’,可是能真正走出来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三年前苏沐,苏秦的哥哥,这个走出‘天禁’时左眼已经被狼爪抓瞎的溪蛮族第一勇士,至今溪蛮族的部众都还记住的苏沐三年前扛着一个被屠杀的豹王尸体走出来的情形:体无完肤一身是血,那时的苏沐对着‘天禁’的一声大吼响彻云霄。 其他人则永远的长眠在了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上,不是因为战争不是因为疾病而是为了溪蛮族的未来,在最年轻的时候,用自己的生命想开创一个时代,可是,败了,也就死了,虽然整个过程是残酷和残忍的,但是,不可否认这是溪蛮族的骄傲,毕竟这是一个有实力才会有势力的时代,而溪蛮族的信条之一就是第二名是没有任何奖励的,只有强悍的首领才能带着溪蛮族走向辉煌,每个进入天禁的部落勇士就算死了也会得到他应得的尊敬,他们的父母妻儿会被族人照顾,免受战乱生活之苦。 如果没有意外,再过三天就要举行的部落联盟羹火大会,到时候要是没有溪蛮族的勇士能从天禁里走出来,那么苏沐就会成为溪蛮族的族长。 而从小在部落里并不惹眼甚至说有些低调的苏秦,在两天之后就会迎来他的十八岁生日。 但是现在,瑶族的族长放出话说他的女儿不能嫁给一个没当上部落族长的王子。 往前十年,苏秦八岁的时候,和瑶族的五公主木恨玉定下了娃娃亲。 “终于……要来了么。” 在‘天禁’里,一个枯瘦的老人手里拄着一根拐杖,站在一棵巨大的望天树上看着远方的天际喃喃的说道。 如果被溪蛮族的部众看到这个老人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老人拐杖上最上方是一直被溪蛮族当做精神图腾的红色水晶兽头。 在老人的脚下,匍匐着一只巨大的纯白无杂色的野狼,眼睛是不常见的血红色,温顺的像一只羔羊一样,舔着老人的腿脚。 一人,一兽,一生左右。 第七章 月朦雾胧窥春色 ps:十一了,祝福所有的朋友假期快乐,天天有人爱月月有钱花啥的,可以的话,搞基的同时顺便抽空点击一下留个言之类的哇,拱手,鞠躬,貌似首页能转盘抽奖奖红票了?恩哼,喜欢的赏一两张吧,嘎嘎,这是第一更,晚上八点左右还会有一更的。 出了小巷,穿过两道街,走在青石铺就的官道上,再转一个胡同,映入眼帘的就是说不上烟波浩渺却也有点碧波荡漾的浪屿湖,因为是寒冬腊月,到了晚上的浪屿湖湖面上面飘荡着薄薄的一层霜雾,锦绣楼上的灯笼高挂,远看给人一种雾里看花终隔一层的感觉,隐隐的传来一些女人的娇笑和琴声。 看着前面的锦绣,苏秦和牧野对视了一眼,见后者依旧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就说牧野啊,能不能给爷笑一个? 牧野摇了摇头认真的说公子,我以后要保护你。 “这话你对青青说吧,看着你将来娶了她生一堆娃比在我面前拔刀流血舒服多了。”苏秦说着踏上木桥,回头看依旧呆着愣在原地的牧野说愣着干嘛,这是个好去处。 苏秦和牧野刚才来锦绣的路上碰到一队骑兵赶往刚才拼杀的方向,看样子似乎知道小巷里死了人,苏秦没猜错的话,接下来青云城会封城或者按户籍排查凶手,是出城还是继续去见木恨玉,这是一个问题,但是苏秦毫无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在他看来能见心上人一眼,比直接撤回到大山里要酣畅百倍——大山里的景色他早就看惯了,而木恨玉,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半年了呢。 刚杀了人的苏秦此刻心里虽然有些忐忑,但是很快恢复平静,这种平静是自我安慰自我催眠的结果:不管是联盟国家还是部落部族,可以为了女人可以为了猎物抛剑下决斗书,然后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但是那是在大家见证的情况下,有时候还要找官家或者族里的族长做个见证,所以苏秦并不知道,像小巷里里的这种带着蓄谋带着目的的暗杀——虽然当事者现在正在跟没事人一样逛着青楼,毕竟是人命关天,对于青云城的守备军还有那些坐在庙堂之上的官老爷而言,知道这个消息后都感觉到了一点压力——青云城这些年除了战乱已经很少发生命案,现在一死就是六个,而且还都是身份不明的主,往大了说有可能是蓄意谋杀隐藏着惊天的阴谋,往小了讲也是青云城治安不好,就像曾经青云城城主祈天烈说的一句话,每个青云城的居民出了事情,你们这些当官的不给我把他祖上是三辈查清楚,种田养蚕去吧。 青云城鱼龙混杂啊,至于是鱼目混珠还是还是潜龙在渊又有多少人说的清。 苏秦不相信那些官府的人能查到自己身上,他离开小巷时确定没有留下关于自己信息的任何痕迹,这是他在大山里设圈套捕兽时磨砺出来的宝贵经验,那些羽箭都是军营的东西,至于弯弓……苏秦把藏着的弯弓扔到了浪屿湖里,心说了一句,让一切都见鬼去吧。 看着走在前面的苏秦,听着湖面远处传来的琴声,牧野虽然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只是提醒自己心里以后长点记性,在大山里只跟那些野兽打交道他,第一次觉得大山外面的人类原来比山里的野兽还要恐怖很多,所以他对最后苏秦用石灰粉迷了冷漠眼睛的权宜之计越想越解气,最后竟然咬牙切齿的嘟囔了一句要是老子弯刀在手一定会正大光明的干掉你,不对,先卸了你四肢就像剥狗皮一样吊起来收拾一番在干掉你。 距离锦绣越来越近,闻着空气中飘着的胭脂气,牧野皱了皱眉头,抬头看到前面一个女人带着一脸媚笑上前挽着一个中年人的胳膊,而女人的身后似乎……还有十来个花枝招展的姑娘? 看到这里牧野猛的顿住脚步,喊住了走在前面的苏秦,“公子,这地方似乎像乌克木说的青楼啊。” “我没说不是青楼啊,怎么了?来都来了就进去啊。”苏秦的表情很无辜,没有半点拐骗良家少年的觉悟。 “公……公子,算了,你要是……我在这等着也不会给木公主说的,你放心。”牧野吞吞吐吐的说道,竟然有些脸红。 “放屁,本公子像这样的人?这是锦绣!小玉在这里等我呢。”苏秦说着忽然一笑,然后回身走了两步来到牧野的身边低声说乌克木是不是经常在你面前炫耀他去过的那些暗娼?你改天见到他就说你来锦绣叫了两个青倌陪了你一晚上,乌克木一定会羡慕你的。 “青青知道了一定会不理我的。”牧野直摇头。 “那你想怎么样?要是这些女人里面有身怀不露的高手,谁来保护本公子?你进去就呆在我身边好了,我保证不会有人骚扰你。”苏秦说的煞有介事,“你不说我不说,青青怎么会知道?” 牧野脸色变了几变,似乎在暗自思量苏秦此话的可能性,最后一咬牙点了点头。 别说牧野心里忐忑,就是苏秦也好不到哪去,虽然那个教自己的读书老头经常说一些青楼女子红颜祸水或者祸国的段子,但是第一次涉足风月场所的苏秦现在只记得老头盖棺定论的一句话:青楼皆为义气妓,英雄尽是屠狗辈。 看着姗姗来迟的苏秦和牧野,站在桥头揽客的女人对视了几眼,有两个女人迎了上来,四五步的距离就喊出来:这两位公子怎么现在才来嘛,奴家想死你们啦。 苏秦摇了摇头说是来找人的,然后拿出两佃碎银给面前的两个女人问了一句不知道暖暖的住处在哪里? “呦,这位公子,你一来就是点头牌啊。”手里拿着苏秦给的银子,其中一个长的比较丰腴的女人开口,带着调笑的意味,手指在苏秦的小脸上轻轻的点了一下。 女人有着圆润而俊俏的下颌,一双眸子颇有神采,唇线清晰而优雅,只是脸上的胭脂水粉很厚,裸露在外面的香肩也没有那种吹弹可破的感觉,苏秦有些尴尬的挠头,然后蹩脚的说了一句还请姐姐告知。 “暖暖现在可是再陪祈公子哦。”女人听到苏秦叫姐姐,吃吃一笑,苏秦低下头没敢再看。 “祈公子?”苏秦一愣,问了一句那个祈公子? “还能哪个祈公子?青云城的少城主呗。”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苏秦暗自说了一句,轻蹙了一下眉头。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声爽朗的大笑,负责招待苏秦和牧野的两位姑娘一看来人,竟然越过苏秦迎了上去,“公孙公子,奴家等你半天了……” 炎历3746年,喜舞文弄墨的开国将军公孙无敌的后代公孙错在锦绣第一次遇见苏秦,在他后来所著的《传说中的传奇》中回忆了关于第一次与苏秦的相识:在我看来,苏秦后来在炎国大受欢迎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路见不平的时候他是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敢指着那些正人君子的鼻子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之后用脚踹的男人。 不过当时看了公孙错的著作后,苏秦只摇了摇头说出了一句评价:这个靠编故事骗那些深闺怨妇或者涉世不深少女的家伙又寂寞了。 再者,那个祈公子可不是什么君子,打他还用挑日子? 打就打了,非要说的这么文绉绉。 第八章 谁翻乐府凄凉曲 (愿所有朋友国庆快乐,幸福、安康、美满、欢乐以及……销魂。(~o~)~zz) 从小在溪蛮族族里被巫师逼迫熟读《炎传》的苏秦当然知道公孙无敌是谁,如果说青云城第一代城主祈丘明为炎国守卫边疆做出了巨大贡献,那么公孙无敌则为炎国的版图扩张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两人一正一邪一人擅防一人主攻,使当时仅有十个城池的炎国在联盟国家里迅速崛起,现在联盟国家里的乐山国、宁国,包括在生活在海上岛屿上的天水国的国土很多都成立炎国的城池。 时间是块纱布,揭开历史的面纱,虽然能够看到里面的伤疤,但是很多人都已经忘了痛的滋味了。 不止乐山等国现在甘愿成为炎国的附属,就是曾经那些叱咤风云的人物也被遥远的时光机绞的只剩下一些片段画面,曾在战场上翻云覆雨的公孙无敌,现在他的名字也只在《炎传》和一些野史出现过,虽然皇宫里的天神阁竖有他雕塑,但是上面早已落满了尘埃。 就是那些跑江湖说评书的也更乐于讲那些现世荣耀家族,相较于被人津津乐道的祁家军和凤凰军,上千年前战功显赫的公孙无敌带领的逆鳞军又有多少人知道? 三百年前部落部族和联盟国家大战,公孙世家的逆鳞军虽然在最后的战役中一瞥惊艳,但是在战场跃马扬鞭的公孙家族没有逃离草革裹尸的结局,那场关乎整个战局的战役导致公孙家族上下近百位军士全部阵亡,至此公孙家族一蹶不振走向没落,虽然依旧封有城池,但是近三百来却被其他荣贵家族吞并的只剩下偏南的一块小城,而公孙世家到现在也只留下公孙胜这一旁支,虽然被封为侯爵,但是,很多人都知道公孙家族辉煌不再,至少,不会像祁家能在战场上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而公孙错,就是公孙无敌的后人,世袭伯爵,年方二十,十八岁中状元,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留恋往返于风月场所,出手阔绰,落得了一个‘俏公子’的名声。 看着左拥右抱的公孙错,苏秦侧开身子,而公孙错却在经过苏秦面前的时候顿了一下脚步,微微一笑,算是打了声招呼。 “公子,怎么办?”看着锦绣的女人都向公孙错围了过去,牧野在后面问了一句。 “自己进去找吧。”苏秦抬头看了看阁楼上放迎风飘荡的锦绣二字,自忖了片刻说道,既然暖暖在陪那个什么祈公子,木恨玉应该也在附近。 苏秦打定主意就没再停留,抬步向正门走去,锦绣门口一个身穿黄麻长衫脚穿麻鞋的胖子刚才就在注意苏秦这边的动静,现在见这主仆二人走过来,就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容迎了上去,“这位爷,你是听曲呢还是想找个姑娘?” 说这话的时候,胖子打量了一下苏秦腰侧挂着的钱袋,带着雀斑的肥脸看上去虽然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但是两只眼睛流露出的贪婪,让苏秦觉得这个胖子怎么越看越贼眉鼠眼呢? “找暖暖。”苏秦暗叹了口气,拿过钱袋赏了一块碎银给胖子。 胖子拿到银子旋即放到了自己的口袋,眉开眼笑的样子里多了几分真诚和几分憨态,上去两步低声对苏秦说这位爷,一看你就是初来锦绣,你不知道么?现在暖暖每天晚上要给祈公子弹琴,我不我再给你找一个姑娘?保证色艺双绝。 苏秦笑着说了一句不用了,然后往锦绣里扫了一眼,走廊上有一些一边磕着瓜子一边与客人调笑的红倌,还有一些青倌在大厅拨琴弄弦,“你有没有见到暖暖身边有一个女子?个子很高,长的挺漂亮的。” “锦绣的姑娘个子高的很多,长的嘛也都很水灵,要是不知道名号的话,小奴实在猜不出是哪个。”胖子用手捶了捶头,一幅陷入想象的样子。 “她不是锦绣的姑娘。”苏秦无奈的解释了一句。 胖子喔了一声,眉头皱了一下,忽然见想起了什么,说了句我记起来了……说到这里胖子再次打住,干咳了一声,右手抹了一把脸颊上的肥肉,接着拇指在食指和中指上搓了搓,意思在明白不过,想要知道消息,拿银子来! 心说了一句还真是土包子,胖子看着苏秦脸上的不岔神情嘿嘿一笑,“这位爷你好眼光,那位小姐还真是天仙一样的美人儿,今天下午我给暖暖小姐送饭的时候瞥了一眼,啧啧……” 看到苏秦皱起了眉头,胖子忙打住了话语,单刀直入的说了一句那位小姐走了啊,就在半个时辰前,她刚走祈公子就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苏秦半信半疑,然后对胖子说你带我去找暖暖。 “祈公子那边……”胖子露出了一丝为难。 “你只要把我带到地方就好,好处少不了的。”苏秦利诱了一句。 “好嘞,不过这位爷你真的不找其他的姑娘么,锦绣的姑娘别说青云城就是整个炎国也是数的着的,你看到那个公孙公子么?人家大老远的跑来还不是……” 苏秦现在的感觉就像耳边有一只苍蝇不停的嗡嗡直响,最后实在听不下去就问了一句那个少城主祈公子天天逛青楼就不怕被人耻笑么? “谁敢耻笑祈公子啊,在青云城就是那些炎国的三品官员见了祈公子还得问声好,对了,这位爷你怎么称呼?小的钱多多,昌州人士,自小在青云城长大,以后公子要是来锦绣直接喊一句钱多多,都知道……” 牧野这个实在忍不下去,低声吼了一句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钱多多讪讪一笑,没再说话,在前面带路。 锦绣远看不大,走进去才发现里面房间不少,总共三层,都是回廊,一楼的房间多是一些红倌的卖身场所,而二楼则是青倌的住所,三楼东西南北方向分成几个房间,不知道做什么用,在往上似乎还有一个小阁楼,不知道做什么用。 “夜幕灯火,凉风秋半,多少愁寂谁诉;芳踪难觅迹无寻,更不见,相思无数。” “含羞低语,情长梦短,终是不知归处;十年匆匆弹指间,再回首,万人拥簇。” “好一首‘点绛唇’!(注1)”春媚苑内,传来几声歌唱,随后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叫好声。 在钱多多的带领下刚来到三楼的苏秦听到那首熟悉的歌,心里多了一份温暖,可是看到春媚苑站着的一个人影时楞了一下。 “公孙公子难道也是来找暖暖的?”在前面带路的钱多多已经出声说了一声。 “犹记往昔,一抹绯红,来年谁人与共?”公孙错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敲门。 一瞥惊鸿,芳华匆匆,少年强作从容。 (注1:借用了一下词牌名,《点绛唇》的韵脚格式并非如此,只是很喜欢这些句子,下次写词就不会这么糙了。) 第九章 深山深处情未明 (凌晨左右还有一章,拱手,还请喜欢的砸一两票,不喜欢的收藏下,路过的……点击下看看写的咋样?) 暖暖姓白,瑶族人,自幼丧父,七岁被人贩子带到炎国,接着被人转手卖到在凤凰城的一个官老爷家为奴,擅女红,自学诗文,十六岁时已长成楚楚动人的模样,那位官老爷想纳她为妾,不了却被家里的母老虎阻拦,最后竟然私自把暖暖卖到了锦绣。 如花美貌招人嫉妒落得如此下场,暖暖没有怨天尤人,而是想以后不被人欺凌只有成为花魁,她很清楚,美貌,在锦绣可能是她成为花魁的敲门砖,也有可能是她走红的绊脚石,对此,暖暖清醒的自嘲说既然现在都以貌取人,那我只好先做一个善解人意的花瓶,所以这两年她性格随和,待人处事圆转柔润,厚积薄发也是青楼女子成名的游戏规则之一,现在暖暖终于成为锦绣的当红花魁。 从不卖弄风骚,也没有故作诱人的妖冶激情似火,还能写出“忘忧勿须草,解语何用花。”这样的句子来。螓首蛾眉,明眸皓齿,削肩长颈,肤如凝脂,不像那些寻常女子胖的鬼斧神工,暖暖瘦不露骨更有缠绵之态——公孙错后来对苏秦说的,估计是情人眼里的西施。 苏秦不知道公孙错和暖暖有什么关系,看到他敲门,就转头对钱多多说谢谢带路。钱多多这个时候还想着苏秦说的好处,见对方没有要表达的意思就心里暗骂了一句小气鬼就转身离去——三楼之上的房间不是他这种下人能久待的。 春媚苑内的琴声戛然而止,祈玉琼粗声喊了一句谁? “公孙错。”公孙错回了一句,然后看着来到跟前的苏秦和牧野,眼里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友好的笑了一下。 “我找暖暖打听个人。”苏秦对公孙错的印象不错,拱手说道。 “我找她听曲。”公孙错点了点头,这个时候祈玉琼开门,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 “你没看到本公子在听暖暖听曲么。”祈玉琼知道公孙错,每年入冬的时候公孙错都会在锦绣呆上一阵,看着站在一旁的苏秦,祈玉琼一愣接着说了一句蛮子你找死是不是? “整个青云城都知道暖暖卖艺不卖身,祈公子刚才说的话恐怕有点不妥吧?”公孙错争锋相对,虽然两人都是世袭侯爵,但是祈玉琼的上升空间比公孙错的几率大很多。 “我跟暖暖有几句话说。”苏秦不管公孙错和祈玉琼为暖暖争什么风吃什么醋,他急着知道木恨玉的消息,于是抬步对挡在自己面前的祈玉琼走去。 嘴上说着不准进,自恃拳脚功夫不错的祈玉琼率先发难,一拳向苏秦面部打来。 心里早憋了一肚子火没出发泄的牧野这个时候动了,他不管祈玉琼是什么少城主,看着出拳的祈玉琼,牧野后发先至,宽厚的手掌抓住了祈玉琼的拳头,然后往右一带,左手成掌上前抓住祈玉琼的衣领,牧野紧跟着身子一扭,祈玉琼的身体已经摔倒了地上。 “你这身板可比大山里的山猪轻多了。”看着被自己摁在地上挣扎的祈玉琼,牧野扬了扬拳头。 苏秦看着地上祈玉琼说了一句得罪了,然后抬脚走进春媚苑,公孙错也跟着走了进去,牧野见苏秦进去就松开祈玉琼,看着祈玉琼脸色不停的变换,牧野嘿嘿一笑,站在门口说想进去可以啊,先过我这一关。 祈玉琼紧了紧拳头,望了望春媚苑,冷声说了一句你们等着,竟然扭头离去。 外面刚才发生了什么都被暖暖尽收眼底,生性聪颖的她当然不会理会这些男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哪怕对方是青云城的少城主,她知道一个男人在女人面前折了面子是很丢人的事,再者,孙大娘说过,吃不到嘴里的葡萄才是最好的,这些男人出来玩不过是为了爽快二字,你只要懂的讨他们欢心就好,就像现在,假如祈玉琼能再踏入春媚苑,暖暖讨他欢心的方法至少有十六种。 孙大娘的*应该很大,这是暖暖隐隐猜出的,只要孙大娘能保护自己就好,不然暖暖也不会在祈玉琼在自己身上砸了那么多银子之后,还能看着他吃瘪而置之不理,如果是苏秦吃亏她可能会出来求祈玉琼放过苏秦,现在见苏秦没事,心里那一点担心也就烟消云散,至于公孙错,暖暖依稀的记得两年前见到公孙错的样子,那个时候的他高中状元,而自己,还是一名刚刚被卖身成妓的少女。 他是喜欢自己的,暖暖知道,喜欢到不要功名也要有空看自己一眼,而他经常和那些青倌调笑,是为了吸引自己注意么? 本想对公孙错说一句打声招呼好,但是暖暖最后终究什么都没说,就像她对木恨玉说的,自己一个风尘女子还有什么可奢望的呢。 “苏秦哥哥,你是找五姐姐的吧,她已经回部落了,部落联盟那边好像有什么事情。”迈着婀娜轻盈的脚步,暖暖看着屋内的两个男子,脸上带着几分真诚的微笑,不露骨,不做作,和那些为了银子的故作亲热的女人有天壤之别。 部落联盟?苏秦哦了一声,皱了一下眉头,看着暖暖说暖暖,我先回部落,改天再来找你聊天。 “外面天冷喝杯酒暖暖身子再走吧。”暖暖说着来到楠木桌前单手提起面前的金珐琅镶嵌琉璃瓶,接着拿过三只青花杯,一边低头倒酒一边说苏秦哥哥,你什么时候给我驯服一只豹子送过来啊。 “这个……碰到合适的豹崽的话我给你捉一个。”苏秦干咳了一声,驭兽不是儿戏,一个不好就是养虎为患的事情,不过他看暖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就点了点头,木恨玉在苏秦面前没少说起暖暖,作为木恨玉的好姐妹,苏秦没有理由拒绝。 “那就先谢谢苏秦哥哥了。”暖暖倒完酒,撩了一下眼前的青丝,举手投足风姿绰约尽显。 公孙错率先上前拿起了酒杯,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话有所指的说美人如酒,一沾即醉。 “公孙公子说笑了。”暖暖宠辱不惊的说了一句。 喝完上好女儿红的苏秦看了看两人,正准备告辞,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苏秦就对两人说估计是那个祈公子的帮手来了,我先撤。 “没人敢在锦绣闹事的。”暖暖一笑,明眸看着苏秦带着笑意,“孙大娘一会听到动静就会从楼上下来,苏秦哥哥你最好动作快点。” 笑着说了一句明了,苏秦紧了紧拳头。 “就是这两个土狗,给我上。”祈玉琼的声音传来了进来。 “我速战速撤。”苏秦对两人打了声招呼,转身向门口走去,边走边说了一句,祈公子,你物以类聚了,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人。 第十章 一盘很大的棋 (抱拳,拜谢各位英雄好汉水灵妹纸的支持。) “我看那个祈公子以后还敢狗仗人势不!”牧野伸手摸了摸有点淤青的眼角,然后从胸前拿出苏秦买来的胭脂水粉,“还好这些东西没丢,不然回去我还不知道怎么跟青青交代呢。” “我买的油纸伞可全落下了。”苏秦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夜空,寥寥的星星,月儿半弯。 刚才在锦绣春媚苑前,苏秦和牧野两人对付祈玉琼带来的四个大汉,没用刀剑,只拼拳脚功夫,刚开始牧野以一敌三彪悍异常,但是负责保护祈玉琼的都是负责守护城主府的守卫,拳脚功夫自然了得,至少很耐打,要不是苏秦后来拿下祈玉琼威胁他的手下和那些赶来的锦绣护院,现在两人恐怕都困在锦绣里脱身不得或者呆在青云城的地牢里。 拿着祈玉琼当人质出了锦绣之后,苏秦牧野坐上祈玉琼的马车,马不停蹄的向青云城北门赶去,牧野在前面赶车,苏秦在马车里看着祈玉琼顺便和祈玉琼‘谈心’,虽然早过了关城门的时刻,但是有祈玉琼打掩护,苏秦和牧野出城还是顺利了许多。 出了城的二人把祈玉琼扔下马车,牧野还跳下车踹了祈玉琼两脚说少城主后会无期啊,苏秦把马背上的绳索去掉,扔掉马车,两人一人一马向部落赶去,三十里的距离快马加鞭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赶到阿第斯山脉。 到了阿第斯山脉两人没有片刻的逗留,弃马上山,在大山里长大的他们走去山路来和官道区别不大,两人一路上看到了一只水桶粗的花斑蟒蛇,绕过了一只棕色狗熊,还碰到了两个正在交-配的野猪,要不是怕被十几只觅食的野狼发现两人的踪迹——主要是两人身上没有弓箭,两人呆在树上等到狼群走远才下树,这样,两人回到溪蛮族的时间比苏秦预定的晚了半个时辰。 溪蛮族的部落坐落在一个名叫‘戈峰’的山脚下,地势相对平缓,部族的房子从山脚向上延伸将近三里,毕竟溪蛮族在部落联盟二十四个部族里虽然不是人数最多的,但是也是六大部族之一,看着回来的苏秦,部族里还没有休息的部族人看到苏秦立马欢呼了着说三王子回来了。 白天苏秦卖石头的事已经在部族里传遍,现在大家一看到苏秦,立马围了上去,再看苏秦的时候眼里就多了几分赞许,有几个部落里威望较高的老人还说三王子原来已经不知不觉间长大了,这是我们溪蛮族的骄傲啊。 苏秦面带微笑的和部族里的每个人打过招呼,又说了一些青云城的见闻,大伙才依依不舍的散去,看着人群散去苏秦喊了两声牧野,却没人答话,苏秦暗骂了一声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就向山上走去。 来到住的地方——一个说不上大的简陋木屋,屋顶是用树叶也草垫铺就而成,木房内的最里面是一个木床,床头上堆着一堆书,房子中间有个木桌,上面有一个茶壶四只百花碗,木桌下三个石墩,其他的就是一些简陋的生活用具和一些兽皮之类的衣物,看着床头的那只獠牙微露的狼头,苏秦笑了一下正想喝口水,听到后面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回来了? 苏秦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这个声音以前还在噩梦里出现过几次,“老头,忘了给你买酒喝了。”苏秦说着倒了碗凉茶,牛饮着喝了起来,他的本意是下午见了木恨玉出城的时候给这个交自己读书臭老头买些酒,可是发生的一系列的事让他有些自顾不暇。 “就知道你不会买……”老人说着走了进来,上下打量了苏秦两下,紧跟着抽动了一下鼻子,皱了一下眉头说你杀人了? 可能是背驼的关系,老人的个子并不高,一张脸很黑,额头上的皱纹像丘壑一样刻在脸上,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下巴上蓄着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头上是蓬乱的灰白头发,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长袍,是溪蛮族的巫师,同时也是苏秦的老师,在苏秦的印象中老人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十几年竟然没有大的变化。 听到老人说自己杀人了,苏秦心里一惊,忙扭头看向木屋外面,见没人才来到老人跟前说您老人家小声点,要不是我手脚利索以后就没人给你买酒喝了。 说完这话,苏秦才想起不对,然后上下看了看自己,满是疑问的问了一句您怎么知道的? “我虽然年纪大了,人血和兽血还是分得清的。”说到这里老人向木床边走去,“你身上有血腥味。” 苏秦暗叹了一句都说巫师年轻时是捕猎高手,看来是真的了。 “我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说到这里苏秦顿了一下,想起最后那个刀手眼神里的轻蔑,“进了青云城被跟踪,然后想让我死,我就把他们干掉了。”苏秦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刀穗,“能不能从上面发现些什么?” 巫师接过苏秦递过来的刀穗上下看了看,摇了摇头,“这种东西装饰用的,很难找到蛛丝马迹。” “那些人身上能带走的东西就这个了。”苏秦呼了口气,然后坐到床边,看着巫师说我第一次杀人,现在想想还害怕。 “男子汉大丈夫要想建功立业必须学会心狠手辣。”看着苏秦,巫师话语一转,“去天禁的事打算的怎么样了?” “还正在考虑。”苏秦苦笑了一下。 “男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巫师眼神里闪过一丝光芒,不过苏秦没有看到,他正低着头想木恨玉去部落联盟干什么。 “今晚上你要是还没有结果,再有几天的部落联盟大会你哥哥苏沐就会成为溪蛮族的新任族长,而你的未婚妻……”巫师说到这里,用干瘪的手掌拍了怕苏秦的肩头,“瑶族现在内部出现了情况,木洛奇要想继续掌管瑶族必须依靠他女儿,你当不上族长,你们的婚事铁定会成为泡影。” “你不会是害怕天禁里的那些畜生吧?”看苏秦低头沉默不说话,巫师又加了一句。 “你不用激我。”苏秦抬头苦笑,有些苦恼的说我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改如何面对我哥哥。 “你替你哥哥着想,你哥哥替你着想么?更何况还有一个是你爱的女人,你不会忘了你小时候你哥哥差点把你打死的事吧?想想自己的将来。”巫师抬头透过屋顶的缝隙,看着外面的苍穹,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巫师眼里闪过一丝阴霾,“暗杀你的这些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北方的游牧民族。” “他们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苏秦不解。 “他们和你是没关系,但是和溪蛮族有关系,和整个部落联盟有关系,还记得三百年前的部落部族和联盟国家的大战么,我听你大哥苏图说芒国的一个王子来部落联盟了。” 又是部落联盟,木恨玉也在部落联盟,苏秦嘀咕了一句,然后扭头看着巫师说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去部落联盟么? “有啊。”巫师脸上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微笑,“去天禁,出来后就算你不当族长,整个阿第斯山脉的部族你还不是想去哪去哪?” 巫师看着苏秦心动的样子,心情也好了一些,默默在心里说了一句,公子,按照我给你安排的路线走吧,因为你以后还有很远很远的路要走。 “我说的是现在!”苏秦懊恼之下瞪了巫师一眼。 “现在?”巫师轻笑,“现在你去找族长吧,我给他说你晚上回来有事找他。” 苏秦紧了紧拳头,然后看着巫师有些认真的说您老人家这是逼我进天禁了。 心说了一句那是,这盘棋我下了十八年,输赢就靠你小子了。巫师呵呵一笑,然后说了句高深莫测的话,“我只是布局的人,而下棋的人是你。” ——不知道有多少人猜到了,想到以后的某些情节,我都有一种颤栗的感觉,希望能写好,拱手,尿遁。 第十一章 狼烟欲起夜正酣 (凌晨之前已经更新了一章,今天还有更新,拱手求下红票和收藏吧。) “政治和战争的区别就是一个用舌头一个用牙齿,但是两者之间又存在着必然的联系,因为舌头离不开牙齿的保护,而政治也往往走在战争的前面。一旦支配舌头和牙齿的大脑被私心蒙蔽,那么就算有再多的食物放在面前也会被牙齿咬碎咽下——不管它吞下吞不下。”这是炎历3847游吟诗人公孙错在一个名为‘醉红唇’的破败酒楼里作的演讲,当时他已经喝了几瓶女儿红,随后就大醉死睡了过去,这段话被后人整理摘录在了《历史是坨屎》中。 而三百年前部落部族和联盟国家的战斗刚开始就是这样的大致情形。 三百年前的部落人口虽然只有现在的一半,但是当时的部落不管是凝聚力还是战斗力都要比现在高一些,而且还有一个很显著的特点,那就是从整体上来说大山里的部族很团结、护短,只认亲不认理,别看部落各个部族有时为了一些野兽或者山头的地界纠缠不休甚至大打出手,可是一旦和大山之外的部族发生冲突,所有的内乱干戈都会忍让对方然后齐心协力一致对外,当时的瑶族族长木千山意外得到《遗忘之书》,然后寻得已经消失了上千年的木灵珠,最后逐一联合各部落,成立部落联盟开始对外扩张,目标就是一马平川的联盟国家,刚开始派使者与联盟谈判,后来谈判失败与平原上以炎国为首的联盟国家进行长达三年的战争,就在部落胜利在望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部落部族突然一败涂地。 刚开始参加这场战争的只有部落部族和联盟国家,后来天水国加入了联盟国家的阵营,北方游牧民族的锋芒族趁着战乱攻占了炎国北方的一些城池,而那个时候根本不为人所知的楼沙王朝还是一个很小的国度,免于战乱在沙漠绿洲里得以繁荣发展。 《炎传》上倒是记载了这一段历史,说是当时部落部族把联盟国家逼到了炎国西面的西面的大海,而随后联盟国家则把部落部族赶到了大山的雪顶上。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也就是在那次战争之后,联盟国家不知道什么原因和在岛屿上的天水国发生了分歧,天水国的国王撕毁原先签订的协议,至此三百年来不曾和联盟国家有任何往来。 听着巫师断断续续的说着这些遥远的故事,苏秦有些走神的翻看这手里早已被自己翻了几遍的《炎传》,脑海里开始出现一些凌乱的画面,一场持续了三年的战争,其惨烈程度一定超出自己的想象。 “这场战争部落部族伤亡人口将近六十万,联盟国家伤亡人口更多。”巫师说这话的时候看着苏秦,苏秦回过神来,看着巫师问了一个问题:“知道部落部族为什么会突然之间落败么?” “因为天诛剑。”巫师说道这里,身子颤栗了一下。 “那是什么玩意?还有《遗忘之书》?”苏秦皱眉。 “一把传说中的帝王之剑,《遗忘之书》是一本记载着这个大陆传说的书。”巫师低头沉默,如果苏秦扭头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巫师的眼睛有点湿润。 “为什么要拉住我给我说这么多。”苏秦哦了一声,似乎对这些事并不关心,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因为部落很可能会再次发动对联盟国家的战争,而你,要是能当上族长的话,自然能为溪蛮族的未来做出一点贡献。” “我现在只想着怎么去部落联盟,至于部落这些年不都是有大哥二哥管理么。”苏秦说着抬头看了看月色,“时候不早了,我去找阿爹去,明天进天禁。” 看着苏秦的背影消失,巫师发呆了片刻,看着手里苏秦刚才给自己的刀穗陷入了沉思。 而三百年后的今天,部落联盟里此刻波诡云谲,再次上演一幕三百年前部落联盟的出现的情形,唯一的区别就是北方的一个叫做锋芒的游牧民族在这场局势中成了主导地位。 ———— ———— 第二天,当苏图知道苏秦决定要进入天禁的时候,找到苏秦的他极力劝阻苏秦不要去,在天禁里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苏图和苏秦都清楚无比,看着苦劝自己的大哥,苏秦心里多了几分温暖,这些年来苏图总是让着自己,从刚开始的较自己射箭到后来没事的时候找自己聊天,传授自己在驭兽方面的经验和心得…… 一幕幕在眼前晃过,苏秦眼睛有些湿润,看着三十岁已经有了妻儿的苏图,苏秦说大哥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活着回来的,而苏沐的反应则有点漠不关心,在他看来苏秦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与溪蛮族以后千百年的繁荣相比,苏沐期望更多的溪蛮族勇士走进天禁,最好死在里面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强大,现在这个人哪怕是他的弟弟,苏沐只是有些无奈却不心疼,与溪蛮族的未来相比,一个苏秦的确显得无足轻重,更何况苏秦进入天禁的理由在苏沐看来是那么的不可理喻。 仅仅是因为瑶族首领说他的女儿不能嫁给一个没当上部落首领的王子么?就要进天禁证明自己?一个女人而已,哪怕这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想到这里苏沐不知觉的笑了一下。 傍晚的时候,苏沐还是装作不忍的样子和苏图以及牧野送苏秦来到天禁下,看着苏秦向天禁里走去,苏沐随后抬头看了一下夜空,不知道怎么想起了三年前自己走向‘天禁’的心情,是兴奋?忐忑?还是恐惧? 这些都已不重要,在苏沐看来,只要自己能当上了溪蛮族的首领,完成三年前的那个约定,他相信自己能带着溪蛮族的部众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样一想,与五万溪蛮族部众相比,不知觉间,苏秦缠绕在他心头的那种不快很快就无影无踪,最主要的是,昨天晚上部落联盟里面发生的一些事,还需要他处理,很棘手,也很令人期待。 历史的进程不会因为一两个人而停止,这一年炎国继续繁荣发展,重文轻武弘扬以德治天下,南方的几个小国也在励精图治奋发图强,最北方的游牧民族芒国对炎国一直虎视眈眈蠢蠢欲动,但是慑于青云城的十万兵马未敢轻举妄动的同时寻找可乘之机,而被炎国君王成为蛮夷之地的阿第斯众部落也到了十年一次的部落联盟篝火大会的时刻。 只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当苏秦踏入天禁的那一刻,本来繁星点点的阿第斯山为什么突然之间亮如白昼,片刻之后又伸手不见五指。 而巫师这个时候藏在一个阴暗的树影里,低声说了一句老二,公子就交给你了。 心中似乎有感,踏入天禁的苏秦的猛然回头,却什么都没发现,四周传来一阵虫鸣。 ——有心人在冬季埋下了一颗种子,只待春天来临,在这颗种子破土、发芽之后,在这蔓藤缠绕的时光里,静候花开。 第十二章 野兽茫茫无穷尽 (凌晨还有一更。) 弯弓、箭囊、水袋、丝绸布袋、匕首,还有三只火折子,这是苏秦进入天禁时身上带的东西,弯弓是很多溪蛮族勇士进入天禁必备的东西,箭囊里面只有十二支箭矢——这是溪蛮族的规定,水袋里的水够喝三天,不过苏秦的待遇好点,里面装的是从草原上芒国换来的母羊纯奶,布袋是五公主从炎国买来上好丝绸亲手缝制而成,以前送给苏秦的生日礼物,里面装着一些腌制的兔肉和稻米做成的糯饼,匕首,则是苏秦从巫师哪里讨得的青刃,很锋利,入手很重。 至于三只火折子,是苏秦特意找苏图要的,当时苏图说在天禁里要火折子干什么,不怕明火招来野兽么,苏秦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过多的做解释。 在苏秦从跨入天禁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迎接他的或许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生死考验,他不怕大山里的黑瞎子猎豹,因为他有足够的时间设置陷阱捕获它们,而天禁里的野兽之多,恐怕会超出自己的想象。 人们,对未知的东西,总是充满恐惧和担忧的。 但是苏秦无路可退,他必须承担起一些责任,比如证明自己的势力,然后在部落现在这种暗潮涌动的局势中起点作用,再者娶五公主,不管怎样,只有进了天禁,才能有机会,那么这种机会在别人看来九死一生。 苏秦进天禁的时候没有回头看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他只是把匕首握在了手里,然后抬头看着没有任何山路的大山,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弓着腰,如一头下山的猛虎一样,在山里快速的奔跑了起来。 一炷香的时间,苏秦在山上迂回前进了上千米,已经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其间,他碰到了一群土狗包围撕咬着两只羚羊,看到了一群梅花鹿被一只成年猎豹追逐,还绕过了三只正在觅食的野猪,而他现在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苏秦发现在他的正前方位置,有着十几只豺狼。 几只泛着幽蓝的眼睛正望向这边,发出呜呜的低吼,苏秦相信不会是自己弄出声响惊动了它们,稍一思索他心里就有了答案:一定是布袋里兔肉的香味的问题。 这些畜生的嗅觉还真灵,失误啊!暗骂了一句牲口,苏秦看到三米外的一棵望天树,身子一转腾空而起,飞身来到树腰,接着脚尖一点,双手已经抓住一个树干,向上攀爬了几步,栖身在一个斜分的树干上。 豺狼这个时候已经发现了这个入侵领地的人类,一声狼吼传来,十几只大小不一的豺狼齐聚树下,两三只在树下打转,还有的前肢攀附在树上,露出獠牙,苏秦低头,看到狼群暂时没办法拿自己怎么样,呵呵一笑,从荷包里拿出兔肉,对着头狼晃了晃,接着美滋滋的咬了一口。 虽然表面上很得瑟,但是苏秦更多的是无奈,在他看来运气也太差了点。以他原来的打算,不会这么快碰见山里的野兽,没想到……想起巫师说的既来之则安之,虽然有些苦恼,但是苏秦选择了苦中作乐,先是好整以暇的吃了半只兔肉,然后斜躺在树枝上看着下面的狼群,狼群这个时候安静了许多,不过都抬着头露着獠牙眼睛直直的盯着苏秦,苏秦甚至能透过夜色看到它们锋利留着口水的獠牙,似乎还有一些腥臭传来。 看了一眼需要一人合抱的大树,苏秦知道自己的处境暂时是安全的,希望天亮之前狼群能够散去吧,可是苏秦知道这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天知道豺狼会不会跟自己死磕下去。 阿第斯山的山腰温度这个时候在零上十度左右,幸好这些年苏秦在山里长大,身上的兽皮也足够的温暖,不然别说碰到狼群,就是在山上呆一夜都能把人冻僵,呼了口气,苏秦抬头看了一眼夜空,能看到星星点点,苦笑了一下,苏秦的思绪禁不住回想起部落的生活来。 以前苏秦会总是认为部落的声音嘈杂,现在一个人的时候才感觉他们说话的声音是那么的美妙。 一声不易察觉的声响传来,苏秦的心猛的一紧,出于本能苏秦抬头一看,情不自禁的骂了一句你老母的。 原来苏秦栖身的这颗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黑褐色狗头鹫,正歪着脖子好奇的打量着苏秦,黑色的爪子在树干上轻微移动着,看样子它把苏秦当成猎物随时都会俯冲下来。 而整颗大树这个时候轻微的晃动了一下,苏秦低头一看,狼群已经全部集合在了树根周围,在狼群外围,却多了几只野猪,为首的猪王正抬着头看着树上的苏秦。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说的就是此时此刻。 静观其变在某种情况下何尝不是坐以待毙。 “哧……” 一声轻响,苏秦擦亮了火折子,看准狗头鹫的位置,手里银光一闪,刀柄上带着银丝的青刃无声的射向正准备展翅的狗头鹫。 “公子我皮糙肉厚不好下咽,还有,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看着匕首正中目标,苏秦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低头看着树下散开的群狼和已经来到树下的野猪,神色微变却目光坚定。 看着被自己匕首射穿下体的狗头鹫,苏秦右手一晃,手腕上的银丝缩回,匕首重新回到了他的手里,而狗头鹫的尸体则重重的落在地上,随即被就近的豺狼叼着,撕咬了起来。 看着下面正在撞击树干的野猪,苏秦眼睛余光从不远处那十几只野狼身上划过,按道理狼群和野猪应该互相攻击才对,现在竟然相安无事,看样子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似乎在等野猪把树撞断后再对对付自己。 “这些畜生什么时候也懂得取长补短了?”苏秦一愣,从箭囊里拔出一支箭矢。 十四只狼,三只野猪,十二支箭矢。 就在苏秦准备用手里的箭矢威慑一下树下的那些野兽时,他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几拍,直觉告诉他危险就在身边! 手里握着弯弓,苏秦借着着火折子的微光看到对面那棵树上有什么东西正在望着自己。 那是一只成年的花斑豹,两只瞳孔在黑夜中发出闪耀的磷光。 第十三节 迅风振秋叶 (下一更晚上八点整,喜欢的还请收藏下,拜谢了。) 因为到了部落十年一次的羹火大会的时间,相较于以前寻常年份只有部落首领来这里开会而言,今天的部落联盟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导致原本宽阔的部落联盟此刻显的有些拥挤,各个部落的族长都带着各自部族的特产和随从大山里出来,那些驯养的野兽要么被拴在联盟外的栏杆上,要么四处漫无目的的游走,联盟外面还有随处可见的帐篷,以及部落随从正在搭建的临时木屋,在部落联盟中央的空地上还有一个惹眼的羹火台,几个赤着上身手里拿着弯刀的屠夫正在上面宰杀猎物,在他们的面前有各种各样的动物尸体,最大的一只是一只成年牤牛,一会就回被吊起来做成烤肉。 部落之间大部分是都是联姻,这些族长来到之后都是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叙旧,有的爽朗大笑,有的交头接耳,在一个不是太引人注意的松针树下,三个不如溪蛮族、瑶族这些大部族的部族首领谈话的内容有些隐秘,这点可以从他们刻意与其他人拉开距离以及闪烁的眼神就能看出来,其中两个部族首领脸上露着隐隐的担忧,低声附和着一个高大的部族首领,高大的部族首领则是一脸愤慨的述说着什么。 部落联盟的大厅门口,有几双目光看着这三个部族首领,表情各异。 “看来漆树族的族长裂痕是想为布水族出头了。”说这话的是西戎族的族长仩芦青,约莫四十岁,偏瘦的身架,额头略带鱼网纹,他带领的西戎族这些年人口已经破十万,成为了部落里第三大部族。这主要是西戎族的人口性别比例造成的,就像仩芦青有十几个女人,西戎族男少女多,寻常的西戎族的男性部众一生都会有三个女人左右。 “这点没什么好奇怪的。”仩芦青旁边的一个中年人接话,中年人下巴上长着一颗黑痣,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亮光,给人一种粗犷又精明的感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依傣族的族长胡烈,“漆树族和布水族世代联姻,裂痕的阿娘是布水族族长金凌的女儿,现在布水族族长死了,裂痕的愤怒不足为怪。” “一会联盟大会开始前我找裂痕谈谈看他什么想法。”苏沐这个时候说,看着裂痕的眼神很不友善。 “是啊是啊,我就不信漆树族敢不给溪蛮族族长面子。”柔然族的族长黑亮工这个时候有些拍马的说,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苏沐是这几年唯一从天禁里走出来的勇士,如果没有意外,早就说要退位的溪蛮族老族长苏达姆这几天就会在各个部族族长面前把溪蛮族族长的位置传给苏沐。 “黑族长这话说的有些早了。”苏沐虽然是不满的语气,可是还是笑了一下,苏秦刚刚进入天禁,能不能出来还是未知,不过苏沐猜测苏秦多半是出不来了,就像锋芒族的大王子莫逍保证的那样,保证自己会当上溪蛮族的族长。 “你们不敢随你们,我现在就去找他们讲理去!”方脸盘头发浓密的裂痕这个时候忽然大声的喊了一句,引得不远处几个族长的侧目,另外两个族长想拉住裂痕,却被裂痕一甩胳膊挣脱,接着裂痕大踏步向部落联盟前的苏沐等人走来。 苏沐等人互望了一眼,都不再说话,裂痕之所以会这样在他们的预料之内,昨天布水族族长被杀之事已经传遍了大山各个部族,说是意外却死的很蹊跷,有消息说昨天晚上六大部族的族长在联盟里开了一个短暂的会议,一起商讨部落的未来,但是布水族的族长提前离席,结果过了一晚上还没有回到布水族,今天早上被人在半山道发现了三个尸骨,虽然面目全非但是其中一人缺了两根指头,正是布水族的族长金凌,有人说金凌可能是被突然从山道上突然跌落的石头砸中了后脑死的,因为在金凌的尸骨附近有山石滚落的痕迹,也有人说金凌和他带来的两个部众是受到野兽攻击死的,到底真相如何,除了极少数人恐怕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而金凌的儿子金正奇在知道金凌的死讯之后,先是怀疑,毕竟当时是在山脚,要是有山石从山顶滚落,金凌不会连躲闪都来不及,而生活在大山里的部众没少碰到野兽,三个身上带着武器的人被野兽吞噬,现场却没有留下野兽的踪迹,有些说不过去,这样一来,金正奇把心里的疑惑指向了西戎族的仩芦青,因为金凌的尸骨是在西戎族的地界发现的。 就在三个时辰前,金正奇带着部众来找仩芦青要个说法的时候,被脾气火爆的仩芦青拒之门外,这样一来年少气盛的金正奇就认为仩芦青理亏心中有鬼,带着人和西戎族的部众产生了冲突,却被仩芦青打成了重伤,一条胳膊算是废了,至少还得在床上躺半年。 就在刚才布水族和西戎族已经起了几起冲突,不过由于部落联盟有明确的规定部落之间大的冲突必须有部落联盟裁决,布水族和西戎族才没有举族而战,而裂痕此刻恐怕就是要找部落联盟里的六大部族讨个说法。 “仩芦青,你出手真狠,金正奇心情悲痛找你理论,就算他少不更事,看在以前金族长的面子上你这个做长辈的就不能让他一次?”裂痕来到部落联盟大厅前,在苏达姆几个人面前站定,开始质问仩芦青。 裂痕的声音很大,引得其他族长纷纷往这边看来,有的已经挪动脚步等着看笑话。 “少不更事就是血口喷人的理由么,要是这样我就倚老卖老说你是杀死金族长的真凶如何?另外……”说到这里仩芦青顿了一下,“面子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我只是教教这个后辈怎么做人!” “你!”裂痕被驳的哑口无言,正要发怒被苏沐打断,“裂族长稍安勿躁。”苏沐说着上前了一步,“金族长的死我们都很意外,也很难过,不过联盟会给布水族和你一个交代的。” “我要见木族长。”看着苏达姆上前,裂痕没有盲目的发火,而是提出要见一直以耿直威名的瑶族族长木洛塔。 “木族长去找我阿爹还没回来。”苏沐呵呵一笑上前拉住了裂痕的胳膊,“裂族长请跟我来,我有话要说。” 看着溪蛮族苏沐拉着裂痕离开,这个时候,刚才和苏沐等人站在一起、一直没有说话的越骆族族长侯然看了看天色,轻声说了一句我总感觉这几天的部落联盟大会不会那么太平。 侯然的话音刚落,只见联盟大厅外面的人群骚动了一下,有人喊了出来,“木族长来了。” 作为部落联盟的现任的联盟盟主,木洛塔年过花甲,原来乌黑的头发和山羊胡子也变成了灰白色,只是两个眼睛很有神,此时的他身上穿着一件粗糙的布衣,赤脚走在冰冷的石头上,在他的一旁是同样头发发白的溪蛮族族长苏图,两人的身后则跟着木洛塔的大儿子木铎和木恨玉。 木恨玉虽然低着头依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着部落第一美人之称的木恨玉从小就很受人欢迎,十四岁的时候已经长的楚楚动人,现在更是玉貌花容,一点都不像部落里的寻常女子,巧笑倩兮,薄粉敷面,那一身从炎国买来的上等丝绸做成的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和素绒绣花袄遮不住她的妙曼身材,很多人都想不明白,当初木洛塔为什么会把他许配给苏秦,现在好了,苏秦要是死在天禁里,不管是想攀附瑶族的部落还是垂涎木恨玉的美色,很多族长都准备在羹火大会的时候提亲,毕竟木恨玉现在已经十七岁,如果女人过了十八岁在大山里还没有出嫁,那就代表着这个女人会一世困苦,想必木洛塔也在为五公主的婚事着急。 在所有族长的簇拥下,木洛塔和苏达姆向部落联盟的大厅走去,而跟在后面的木恨玉在临进大厅前停了一下脚步,眉头紧蹙的看向西北方向,一脸担忧,刚知道苏秦进了天禁的她滴水未进,脸色略显苍白。 “在那遥隔几重山的天禁里,此刻也是寒意渐凉了吧?”不知道怎么的,想起苏秦,木恨玉柳眉半弯,神情有点说不出的哀愁。 青梅煮酒两小无猜,到现在青梅折、竹马双,独羡鸳鸯。 在部落联盟的一个侧厅里,莫逍看着站在跟前的冷夜,轻声说了一句去吧,去天禁里为你的哥哥报仇。 冷夜轻声嗯了一声,然后紧了紧手里的刀鞘说剩下的小队留下保护大王子吧,我自己找个机会把苏秦解决掉。 莫逍未置可否,看着外面的夜色说现在部落的局势已经在我的掌握之中了,我总感觉苏秦现在还活着。 苏秦的确活着,只是情况比较糟糕而已。 “他很快就会死的。”冷夜咬牙说了一句,然后抱拳对着莫逍施了一礼,看着莫逍说了一句王子保重,转身从侧门向夜色中走去,看着冷夜的身影消失,莫逍对着身后的四个护卫说过去三个人,跟在冷夜的后面,找机会杀掉苏秦。 有人忧,有人恨,有人等,有人笑。 有风吹过夜色,树枝哗哗作响。 第十四章 螳螂、蝉、黄雀 (下一更早上八点整哇,每天睁开眼希望所有朋友有个好心情。) 看着在树干上游走随时可能跳跃扑向自己的花斑豹,苏秦眉头一皱,全部精力集中在这只成年花斑豹身上。 苏秦知道性情机警动作灵敏的豹子的弱点就在两只眼睛,所以他只有一次机会,要是被豹子扑到,就算不被豹子要死落在树下也会被那些豺狼分尸! 火折子熄灭,四周陷入了一种昏暗中,十几双带着磷光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慑人的光芒,树根处传来野猪沉闷的撞树声,看着离自己只有五六米距离的花斑豹,苏秦感觉空气中有种令人窒息的沉闷。 异变突起! 一声狼嚎从远方传来过来,引得众狼一起养着脖子狼嚎起来,随后群狼突然向着刚才狼吼传来的地方跑去。 天上的乌云此刻忽然散去,感觉周围似乎亮了一些的苏秦抬起头,惊讶的发现半圆的月亮竟然比平时亮了许多。 低头看着树下野猪的苏秦心中一动。 就在此刻,花斑豹突然动了,一跃而起,从上而下对着苏秦扑了下来。 看似放松的苏秦却出乎意料的把手里的箭矢对着树下的野猪嘴里射去,接着双脚一蹬树枝,身子瞬间拔高了三尺,一手抓住了头顶的一个树干,右脚则向已经张开大嘴的豹头踢去,豹子一扑落空,被苏秦一脚踹在头上,豹身失去平衡,前肢搭在了一个树干上,挣扎了几下,苏秦不待豹子重新上树,手里的匕首射向豹子的左眼。 悬在半空的豹子根本无处躲闪,哀呜了一声身子摔在了树下,在地上翻滚了两圈,突然一声嘶吼对着最近的野猪扑了过去,正中野猪腰身,尽管野猪皮厚,还是有血从豹口里流了出来,野猪吃痛身子狂甩,最后竟然在地上打起滚来,嘴里的獠牙也刺向了豹子身上最柔软的脖子处。 血腥味更加刺激了花斑豹,一双爪子在野猪肚子划了起来,扯出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血口子。 另外两只野猪一只被苏秦射的半死——野猪嘴里只露着箭尾在嘴里,看着突然出现的豹子,另一直野猪跑了过去,一只咬在豹子的大腿处,一口下去,尖锐的獠牙生生的撕下了一块血肉,残忍无比。 看着下面的情形,苏秦知道这只豹子多半是活不成了,以他这些年在山里的常识,野猪虽然在速度方面没办法和野猪比,如若成年的野猪和成年的豹子同时碰上猎物,多半会豹子先离开,因为野猪是群居动物,这就像大山里流传的那样,虽然有一熊二猪三老虎的说法,但是,有时候一群野狗都能咬死一只大熊,这就像那句蚁多咬死象的俗语讲的道理一样。 失去了一只眼睛的豹子根本不是两只野猪的对手,很快就被咬的奄奄一息,受伤最重的那只野猪也只剩下了半条命,不过最后却用獠牙把豹子的腹部撕开,吃着里面的脾胃,收回匕首后坐在树上一只注意着树下情形的苏秦看的这里抬起了头,虽然对深林里这种动物之间的厮杀早已司空见惯,可是他还是觉得有些恶心。 夜色里传来了一声破空之声。 四周竟然还有人类! 身子一侧,一手抓过飞射而来的箭矢,苏秦眉头皱了一下,箭头在夜色下泛着蓝光,味道和不久前在青云城遇到那波人一摸一样。 “又来了么。”暗自冷哼了一下,苏秦四处看了一下却没有发现人影,倒是有几只箭矢射在野猪的身上,野猪中毒正在地上抽搐着,眼看活不成了。 既然被人发现了树上的藏身位置,而地上又暂时没了危险,苏秦从空间不大的树上跃了下来,目光在四周打量了一下,最后看着一个方向沉声问道:“哪里的朋友,不知道私闯天禁会被山神惩罚的么?” 一声嗤笑传来,正对着苏秦前方的冷夜走了出来,似乎很自信,身上的衣物并没有向青云城的那波人一样经过乔装,身上依旧穿着棉袄,腰佩弯刀头戴皮帽。 不死不休的开始,注定只有一个人活着离开天禁。 “锋芒族的武士?”看着冷夜的装扮,苏秦想起巫师的话,看来锋芒族真的对部落部族有所企图了,但是苏秦不知道自己在这场局势中扮演什么角色,却让对方三番两次的找上自己。 “你猜对了。”冷夜看着苏秦,眼里透着深深的恨意。“我要你死。” “昨天有人也想我死,可是我还活着。”苏秦轻笑了一声。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运气是不是一直很好。”冷夜的手放在了刀柄上,他准备打败苏秦后一刀一刀的把苏秦活刮了。 四周亮起了三只火把,和冷夜的装束一样,看着突然出来的三个人,冷夜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却有些难过,自己跟了莫逍这么多年,冷漠已经死了,而大王子……不相信自己的势力么? “又想以多胜少么?”苏秦嘴上说的轻松,看着那三个人手里的弓弩,没敢掉以轻心,他决定先发制人,于是身子后退之时,快速的弯弓拔箭射向冷漠一直箭矢,而手里的匕首带着一道银光射向了侧面一个手里拿着*的壮汉。 冷夜躲过箭矢,正要向前,另外三个人已经发动了弓弩,苏秦脚下步子未乱,躲过六只羽箭之后,见青刃打在壮汉的*上,拔出三只羽箭瞄准了那人,三支羽箭似乎带有灵性,射向壮汉的三个部位,壮汉扔掉弓弩在地上急滚,结果还是被一只羽箭射中大腿。 看着来到跟前的冷夜,苏秦一脚踢向冷夜腰侧,手里的青刃这个时候收回,缠绕在冷夜手里的刀刃上,苏秦紧跟着身子后退,正好躲过一直羽箭,而另一只却被苏秦银丝一拦,箭头向冷夜胸前射去。 冷夜抽刀见银丝坚韧无比,就凌空而起,苏秦等的就是这个时刻,手里缠绕冷夜刀刃的银丝忽然一松,青刃对着一个大汉的小腿射去! 唰!唰!唰! 苏秦身子移动的同时接连射了三箭,每次都是两只箭矢,而他躲闪另两人射过来的羽箭时虽然有点狼狈,但是好在解决到一个锋芒族的勇士,另一个躲避的时候弃了弓弩,和刚落地的冷夜并肩站到了一起。 一个照面之间一死两伤,落在冷夜眼里自然是愤怒无比,看着苏秦手里握着最后一只箭矢,冷夜没敢轻举妄动,双方僵持起来准备伺机而动,空气中很静,受伤的两个武士两声痛苦的呻吟声很刺耳。 “咦……”这个时候一个冷夜旁边的武士轻声呼了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 随后,一声哀嚎,在他的小腿肚上缠着一只五色的小蛇,正吐着血红的蛇信。 苏秦看的真切,那是山里不常见的五彩响蛇,剧毒无比,把手里的箭矢对准冷夜,苏秦心里放松了少许。 冷夜的瞳孔猛的一紧,似乎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事,而苏秦也发现了异样,四周突然露出很多泛着蓝光的眼睛来。 远处传来一声狼吼,紧跟着四周也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狼群竟然去而复返,不过在数量上却比原来多了十倍不止。 在狼群的外围,一个突出岩石上,一个枯瘦的老人坐在一只形的白狼上,静静的看着刚才和冷夜等人缠斗的苏秦。 “公子……比我想象中要厉害一些。”老人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月亮,涂有红蓝色彩的脸上这个时候笑了起来,看上去无比诡异。 第十五章 被遗忘的命运齿轮 (下一更晚上八点整。鞠躬谢谢你们的每一张红票,每一次点击和每一份收藏。) 阿第斯山脉的众部落祖祖辈辈生活在大山里,有一个流传很广的故事,说是在上千年之前,部落并不像现在这般四分五裂,而是群居在一起,只是后来分成大大小小不同的部落,原因不得而知,近千年来不是没有人离开部落,有的混的还不错,就像在炎国南方的几个南方联盟小国里,有的拜侯封地权倾朝野,除此之外,三百年前部落联盟成立的时候,当时的部落联盟的盟主靠着手里的一份残卷联合了众部落,同时发动了部落对平原国家的第一次战争,虽然战败,但是那段历史迄今为止依旧被人津津乐道。 而那本古卷的名字叫做《遗忘之书》,近百年来被无数部落首领派人寻找,可是却一无所获。 有人说《遗忘之书》里记载着部落的历史,以及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历史和秘闻,还有不少人说里面有藏宝图,至于其他的,就没人知道了,就是《遗忘之书》上说的那一句部落同心天下归心现在也多半被部落的人忘记了,很多部落首领都认为这只是一个谎言,不然三百年部落征战的时候为什么会败? 历史的真相随着时间的拉伸,变的模糊不清甚至扭曲,在真相姗姗来迟的情况下,私心愈加得寸进尺,不仅蒙蔽了人们的眼睛,也遮住了这天。 苏秦没想到自己会亲眼看到传说中的《遗忘之书》,他以为这只是巫师给自己开的一个玩笑——就像巫师经常会说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大山去联盟国家打天下一样。苏秦想不明白,自己从小在大山里长大,为什么要离开部族的人去联盟国家? 当时和冷夜等人战在一起,群狼突然出现,不止苏秦,就是冷夜也是心头大震,看着四周上百只规模的狼群,冷夜知道此行再无生还的可能,于是没再估计什么,大吼了一声向苏秦攻去,下手又狠又准。 受伤的两个武士看到群狼出现明显慌了手脚,爬着捡回弓弩以期自保,而狼群这个时候只是在缩小包围圈,并未进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看着攻向自己的冷夜,苏秦没有硬拼,把手里的最后一支箭矢射出之后,用手里的弯弓阻挡着冷夜的进攻,同时寻机向到底的武士移动。 一个怒极攻心恨不得立刻把对方砍死在自己刀下,一个心平气缓沉着应对,此消彼长之下,苏秦虽然没有占得上风,但是暂时也不会落败,至于苏秦为何如此气定神闲,除了那份虚无缥缈一点都称不上玄机的直觉之外,从小生活在大山里苏秦知道,狼群一定是在等待什么,不然不会集聚此地之后看自己和冷夜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估计也看不懂,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把自己面前冷夜处理掉才是正事,毕竟和牲畜讲道理是永远也说不清的,而人类有时候比野兽还要凶狠百倍。 半柱香的时间,冷夜和苏秦都有些力竭,冷夜不明白苏秦数次眼看要死在自己刀下为什么还能躲的过去,而在苏秦看来,这个恨不得吃了自己的锋芒族青年刀法凌厉,就算是全力进攻竟然还能回刀自救,要不是在青云城小巷里用石灰粉迷了最后那个大汉的眼睛,说不定自己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了。 话虽如此,苏秦的胸前和肩膀依旧挂了彩,手里的弯弓也断成两节,而狼群的包围圈越来越小,闻到血腥味都低声嚎叫着,随时有扑上来的可能。 听到身后传来哀嚎之声,冷夜回头发现一个受伤的武士正被两只野狼撕咬着,顾不得再追杀苏秦,冷夜转身快步上前一刀把一只野狼劈成两半,然后把另一只野狼踢飞,正准备弯腰拉受伤的武士时,两只狼一跃而起向冷夜扑来,冷夜转身舞着长刀驱除野狼的同时对着已经被咬断胳膊的武士喊了一句昂达,起来。 可是昂达受伤在大腿处,刚才又被野狼咬了几口,神智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怎么站的起来。 又杀了几只野狼,一身狼血的冷夜来到昂达跟前,看着四周围过来的野狼,冷夜一咬牙手起刀落结束了武士的性命,然后回身看着苏秦的方向。 此刻苏秦手里拿着死去的武士生前仍在地上的火把,火光所到之处,野狼纷纷躲避,只是从苏秦额角隐现的汗珠中可以看出,苏秦现在的处境并不轻松。 很快,狼群彻底对两人发起了进攻,狼嚎声闻之心颤。 苏秦左手拿着火把,右手匕首不断的射出,因为野狼太多的缘故,就算是盲目飞射也能得手,倒下的野狼很快就会被其他野狼撕咬吃的连渣都不剩,然后继续趁着缝隙偷袭苏秦,苏秦不断游走之下,手里的火把又多了一把,看着那边已经站在狼群中被几只狼咬中大腿和后背的冷夜,苏秦暗呼了一口气,手一扬,手里的一支火把向冷夜飞去。 可是已经晚了,冷夜痛苦的大嚎一声,不顾身边的群狼,转身对着苏秦,刚迈出一步旋即被群狼扑倒在地。 等到苏秦重新爬到一棵树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野狼抓出了许多血痕,而树底下已经看不到任何人人类的踪迹,只剩下形态色彩各异的野狼拥挤的站在树下,依稀可见几处地方一二十只野狼低头啃着什么。 擦了搽额头的汗渍,苏秦看着下面的狼群怔怔出神,火把发出微弱的火光,映得他那张稍微有点黑的面孔有些发红,一阵山风吹来让出了一身汗的苏秦打了个寒颤,才发现火把不知道什么已经熄灭了。 扔掉手里已经没有什么用的火把,苏秦望了望星空,忽然有些难过——人命如蝼蚁,刚刚还活着的几个人现在已经阴阳相隔,虽然他们是自己的敌人,但是,但是什么苏秦说不上来,他只是觉得每一个生命都是宝贵的,可是在这无尽的星辰滚滚的时间长河之下,人类有时候又是那么的脆弱。 想起木恨玉——如果自己不能走出天禁,她想必会非常伤心吧? 那个慧质兰心聪颖无比的小丫头。 或许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觉得的孤单吧,而思念总是会趁虚而入然后把整个人搅的失魂落魄。 远方传来一声狼吼,群狼起了一点骚动,不过很快都伸长着脖子望着已经被乌云遮住一半的月亮吼了起来,声音尖锐,苏秦不是没听过狼吼,可是这成百上千只狼一起对着月亮嘶吼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种群狼乱舞的样子,震人心魄。 狼嚎过后,群狼竟然不顾还在树上苏秦,开始陆陆续续离开,地上只遗留了一些白骨,带着一些肉渣,就是那几只中毒的野猪也被吃的只剩下骨头,苏秦猜测至少会有一些狼为此死去,想到这里苏秦苦笑了一下,自己就差点成为了野狼的美味,还有心思想它们的安危,这不是没事找死么。 就在苏秦定神准备在树上过夜的时候,看到了《遗忘之书》。 拿着《遗忘之书》的是一个老人,坐在一只身形巨大通体白色的狼王身上。 野狼的骨架很大,老人坐在上面虽然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是给苏秦带来的震撼却是无以伦比,天禁作为溪蛮族的禁地,山下有人看守,刚才冷夜的出现已经出乎苏秦的意料,现在再看到这样一个老人,苏秦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从老人的装束上看,不是部落里常见的动物皮毛做出的短衣,而是一袭黑色的袍子。 “这是《遗忘之书》,来吧,三王子。”老人一扬手里的书,苏秦透过夜色隐隐的看到几个篆体古字。 说完这句话,老人没看苏秦什么反应,用手轻怕了狼头一下,白色狼王一声低呜,然后身子一转一跃而起带着老人向夜色深处跑去。 看着老人离去的方向,苏秦眉头一皱,巫师刚说过自己说不定能见到《遗忘之书》,现在就有一个老人手里拿着《遗忘之书》出现,这……怎么越看越像一个圈套? 有种被人操纵的苏秦迟疑了一下,虽然巫师说《遗忘之书》里面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闻,但是苏秦不关心这个,在他看来,那些东西既然那么多人想要,怀璧其罪,到时候一个不好就成了大家的敌人,而苏秦真正感兴趣的是老人手里的另一样东西,刚才老人手里拿的似乎溪蛮族的精神图腾红色水晶兽头? 不管前面死否有凶险,苏秦把心底的所有疑问全部按下,暗呼了一口气,看着山林间交叉相生的树木,身子一弓,像离弦的箭一样顺着老人离去的方向在树枝之间不断的跳跃,如同黑暗里的精灵一样。 苏秦前进的方向,是凶险未知的山顶。 而命运的齿轮终于吱吱呀呀的转了起来。 第十六章 高顶景色无人知 当苏秦循着老人的踪迹来到山顶的时候,已经到了亥时,一路人倒是碰到了几个野兽,不过看到苏秦并没有攻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只狼王在的缘故,而山顶并不像山腰或者山脚那样枝繁叶茂,只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灌木在雪地上倔强的成长着,看上去有些凄冷,脚下的岩石上有一层薄薄的积雪,踩上去咯吱作响,越往上积雪越厚,山风冷冽,刮在脸上有种刀刻般的疼。 狼王的足迹继续向山尖延伸,苏秦这个时候回头向山下望去,黑茫茫的一片,四周寂静只有寒风呼啸,就在苏秦迟疑是不是继续往上追的时候,看到山上传来一声狼吼还隐隐的有一丝亮光,苏秦用手摸了摸鼻子,身影继续在雪地上快速奔跑起来。 亮光从山尖侧面的一个峭壁处传来,幸亏是在黑夜,虽然微弱,但是在黑夜里依旧醒目,既然知道老人的藏身之处,苏秦没有理由停留,看到峭壁下方有一颗干枯的古松,苏秦一咬牙跳了下去。 想不到峭壁之下别有洞天。 这应该是一个天然的山洞,洞口铺着一层干燥的杂草,在往里面是一个搭着的火堆,上面吊着一个铁锅,正吱吱的冒着白汽,看样子正在煮什么东西,香味四溢。 老人坐在火堆旁,手里的拿着一个铁棍翻搅着锅里的东西,白色狼王匍匐在他的脚边,在往里面是一个石床,一个简易的木桌,几个木墩,如若不是亲眼看到苏秦不会相信在这天禁的绝顶之上,竟然有人生活在这里。 苏秦站在洞口,因为不知道老人是敌是友,有些进退不得,老人这个时候向洞口瞅了一眼,说了句既然进来了还楞在那里干什么。 挠了挠头,苏秦一想也是,既来之则安之,看来老人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不然也不会带自己老这里,于是心下释然便向洞里走去,在火堆旁一个木墩上坐了下去。 锅里炖的应该是一只狍子,油水很足,看的苏秦暗自吞了一口吐沫,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了一声,才发觉老人已经从一旁拿过来两个瓷碗,顺手递给了苏秦一只,然后一看锅沿的一个勺子说饿了就自己盛。 说了句谢谢,苏秦看了老人几眼,虽然到了古稀的年龄,老人的眼神并不浑浊,只是头发稀疏,额头的皱纹很深,而老人似乎知道苏秦在打量自己,混不在意,只顾自的盛汤,随后美美的喝了一口,然后问了一句你姓苏? “苏秦。”苏秦手里盛着汤,说完喝了一口,入口很滑,肉味十足,香而不腻。 老人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只是饶有兴致的看了苏秦一眼,然后看着面前的篝火有些失神。 苏秦喝了两碗汤,感觉身上暖和了许多,就放下瓷碗,接着扭头看了一下洞口的方向,外面黑蒙蒙的一片,而老人似乎还在发呆,狼王趴在地上,两只眼睛带着一丝敌意的看着苏秦,苏秦错过目光看向老人,洞内只有劈柴轻微的燃烧声,过了片刻,老人回过思绪,把手里的瓷碗放在地上,然后带着一丝异样的语气说了一句我在这里呆了十八年了。 十八年?苏秦心下愕然,今天遇到意料之外的事已经接二连三的出现,他不知道到底天禁里还有什么秘密,不过从他第一眼看到老人的时候就觉得老人一定不一般,就像那头巨大的狼王,就是柔然族的族长也不一定能驾驭,只是他一个人在天禁里呆了将近二十年……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看着苏秦的样子,老人张嘴无声的笑了一下,带着解释意味的说了一句应该是等命运之神的安排等了二十年。 命运?苏秦脑海里冒出这两个字,心说命运这玩意要看造化吧。然后抬头看着老人回了一句老人家你何出此言? 老人并没有回答苏秦的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对苏秦说你有什么疑问就问吧。 “您一直住在这里?”苏秦想了一下,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 “偶尔下山去换一些生活用品。”老人目光看着火光闪烁了一下,接着抬头看着苏秦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我是溪蛮族的上一任族长。 “上一任族长?”苏秦眉头皱了一下,他听说过上任族长的事迹,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会呆在这个禁地里? “这个应该不会骗人吧?”老人说着拿起了一旁的一个拐杖,拐杖上的水晶红色兽头,关于这个,苏秦没少听部落的人谈起,说是自古溪蛮族族长的都会有这个代表着权利的图腾之物,只是苏秦从未见过,小时候苏秦问过巫师,巫师没深说,只答了一句水晶兽头随着上任族长的死丢了。 这是苏秦第一次见到兽头,但是直觉告诉他不会有假,毕竟不是溪蛮族的人要这个兽头也没什么用,还会召来杀身之祸,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苏秦想起了一个问题,刚才老人说《遗忘之书》……于是苏秦把心底的疑问尽数抛出: “您说您在这里住了十八年……为什么不回部落?” “您认识我么,为什么要救我?” “还有……”苏秦说着停顿了一下,“《遗忘之书》里到底记载了什么。” 着苏秦一连串问出的三个问题,老人笑了笑,从一旁拿过两根枯木放在火堆上,然后幽幽的说了一句这话要从头说起的话,恐怕得说上三天三夜了。 “那你慢慢说,我慢慢听。”苏秦笑了一下。 “我的时日不多了。”说完这句话老人神色一暗,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时日不多?看着苏怀秦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老人这个时候苦笑了一下说了一句我长话短说,不过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点了点头,苏怀秦说了一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想不想当溪蛮族的族长?”说这话的时候,老人低头用手轻轻的翻转着一块腥红的木块,似乎在思索什么,最后把木块敲碎,伸手拿住了木杖——此刻老人的距离正好离苏秦一个木杖这么远。 看着水晶头骨,苏秦感觉到一丝凉意,而一旁的狼王这个时候直起身子看着苏秦,做欲扑之势。 第十七章 一世人、俩兄弟 (晚上还有一更。) 察觉出空气中弥漫出的杀意,苏秦心里一紧,低头看火光的时候瞥了一眼手臂上的匕首,眼前这个看不出深浅的老人,苏秦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胜,不到万不得已苏秦不会不知深浅的冒然进攻,于是打了个哈哈说我来天禁是为了娶五公主的。 老人以为苏秦不在乎族长的位置,随着他嘴角的笑意泛起,环绕在苏秦身旁的杀意退去,狼王重新卧下,苏秦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低着头盛了碗汤,喝了一口之后说味道不错。 “部落里的那个巫师身体还好吧?” “一直都是那个样子,咳嗽厉害的时候会咳出血来。”苏秦不知道老人为什么问巫师,实话实说。 老人看了一眼苏秦,沉默了片刻,然后喃喃的说了一句都是命啊。 “您说什么?”苏秦没听清就问了一句。 “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三百年前的第一任部落联盟盟主说过一句话,瑶族的占卜术一直很有名,而那位部落盟主更是一个伟大的占卜师,他临死前说部落的希望在三百年后的一个青年身上。” “您不会认为这个年轻人是我吧?”苏秦开玩笑的说了一句,瑶族的人数不多,但是在部落里却极为受人尊敬,这主要归功于他们未卜先知的能力,就像五姑娘的占星术,在部落里更是被传的神乎其技,对于这点苏秦一直保持不予评论的态度,这个世界又很多他看不懂想不明白的问题,不过就像巫师说的,不是亲眼所见就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是不是你接下来就知道了。”老人说着呵呵一笑,然后起身拿出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三件东西:一张暗黑色的牛皮卷纸、一个白色的蜡丸、还有一个香囊。 “你选一个吧。”老人看着苏秦眯起了眼睛。 看着三样东西,苏秦思考了一下,随手拿起了牛皮卷纸。 “如果我说蜡丸里的药丸能解百毒、香囊里的药粉能驱百虫,你还会选这个么?” “已经选了,就不后悔。”苏秦呵呵一笑,看着老人,脸上没有丝毫的遗憾。 老人点了点头,然后把托盘放到一边,对着苏秦说你打开纸张看看就知道了。 苏秦依言打开纸条,一下子惊得有些目瞪口呆,只见纸条上写着两个血红的篆字:苏秦。 “如果我说这张牛皮纸是三百年前的瑶族族长留下的你信么。”老人说着高深莫测的一笑,“你现在还有什么疑问么?” “……”苏秦手里拿着牛皮卷纸,有些发愣,忘了回答。 “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为什么不回部落是因为别人都认为我已经死了,回去只会徒增烦恼,最主要的是我厌倦了部落的生活。”老人自言自语的说道,“还有我为什么救你,你以后就会知道,至于《遗忘之书》里记载的东西并没有部落传言的那里离谱,不过……”说到这里老人停顿了一下,从怀里拿出《遗忘之书》在苏秦面前一晃,“我可以给你看一下《遗忘之书》,不过需要你帮我找一样东西。” “什么?” “瑶族的木灵珠。”老人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不过被他掩饰的很好,看着茫然有些不知所措的苏秦,老人把手里的《遗忘之书》递了过去。 苏秦接过《遗忘之书》,心里有些想不明白,三百年前的瑶族族长怎么预见自己的名字,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巧合么?自己真是老人所说的什么部落的希望? “木灵珠是瑶族的镇族之宝,不是已经在三百年的部落战败的时候遗失了么?”似乎想到了什么,苏秦不解的问道。 “三百年前瑶族族长带领部落的部众对联盟国家发动了战争不假,可是真正败了么?”说到这里,老人有些激动,竟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面色苍白,“就我所知,木灵珠并没有丢失,就在瑶族的五公主身上!” “您没事吧?”看着老人突然之间有些发白的面孔,苏秦问了出来,心里却有些惊讶,木灵珠竟然会在木恨玉身上?怎么可能? “都是老伤了。”老人说着闭上眼身子斜倚在背后的石头墙壁上。“说实话,我让你帮我找木灵珠只是为了心中的一个疑问,你知道外族子弟是没有机会进入瑶族的,而你不一样,出了天禁,五公主就会嫁给你,到时候你就有机会借到木灵族。”说完这句老者又在后面加了一句希望你能在我临死前完成这个夙愿。 看着一脸期待的老人,苏秦陷入了沉思中,关于木灵珠的传闻很多,比较靠谱的一个说法是能蛊惑人心令人产生幻觉迷失自己,除此之外,大陆上还有几件玄之又玄的东西,像炎国的天诛剑,楼兰王朝的火沙盘,还有天水国的玲珑镜,以及消失了上百年的乾坤囊,有人说这些东西是创世之神留在人世间的宝物,每样东西都有其玄妙之处,可是真正见过的却寥寥无几,苏秦一直认为这些都是传说,可是看着老人的样子,木灵珠如果真的存在的话,那么其他几样自然也就真的存在了,老人要木灵珠为了求证他心中的疑问,只是,木恨玉会把木灵珠借给自己么? “我只是看上几眼,到时候你在换回去就是了。”老人说着看向苏秦手里的《遗忘之书》,意思很明显不过,《遗忘之书》也是宝物,他已经投之以桃,剩下的就看苏秦报之以李了。 老人说完话又干咳了几声,嘴角有血流了出来,看样子老人真的病的很严重,刚才老人所带来的神秘感全部消失,似乎此刻才是他的本来样子,一个到了风烛残年的老人,与病魔做着斗争。 “如果我有机会,一定把木灵珠拿给你看。”苏秦重重的点了点头,做出了一个承诺。 “谢谢。”听到苏秦的话,老人的神色好了不少。 “还需要我做什么么?” “如果有那么一天,希望你带领部落,走出大山,走向天下,让高高在上的联盟国家的人成为我们的奴隶!”老人眼睛一眯,嘴角抖动了一下,竟然在笑,只不过苏秦没有看到,他正低着头投用手摩挲着《遗忘之书》。 “一切都过去了。”似乎想证明什么,老人这个时候扭头看着外面的虚空一字一顿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苏秦忽然心底起了一丝波澜,似乎记起了什么,身子轻微的抖了一下,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在部族的时候经常听巫师说,可是眼前的这个老人和巫师说的口气不一样。 一个是为了忘却,一个是正在怀念。 苏秦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老人的一句让联盟国家成为部族人的奴隶,还是让他心里隐隐的觉得有点不舒服,巫师说过战争开始的话生灵涂炭,最好不要挑起事端,而这个老人怎么跟北方的锋芒族一样那么嗜血好战? 第十八章 拨云不见风与月 在天禁里呆了三天的苏秦没有感觉到孤冷的山顶是多么的度日如年,相反,在他白天翻看《遗忘之书》,晚上听老人讲这个世界的传奇和故事间,时间不知不觉间很快流逝,等到他离开山顶告别老人的时候,已经是他进入天禁的第三天傍晚。 苏秦在老人的指点下快速的找了几朵雪莲花——雪莲花多生长在峭壁岩石缝隙之中,对于这点《遗忘之书》也有记载,说雪莲花根花茎皆可入药,是大山里不可多得的宝物,并且《遗忘之书》最后还注明在阿第斯脉最高的奇玛峰上面开满了雪莲花。 苏秦问老人是真是假,老人说没去过不知道,苏秦也是呵呵一笑,虽然在山里长大,可是在天禁里偶尔还会感觉到呼吸不畅,更别提海拔比天禁高两倍的朱玛峰了,对于这点老人也不知道这些古人是怎么知道的,恐怕多是虚构之言,毕竟那么高的山峰,就是没有雪莲花也不会有人爬上去看看在揭穿《遗忘之书》上的谎言。 看着站在雪顶的老人,苏秦弯腰鞠了一躬然后开始下山,两人几天的相处,很融洽,让苏秦觉得老人其实是一个孤苦的老人,离开时老人提醒苏秦说别告诉其他人他在天禁。 苏秦最后问要是巫师问起你呢?毕竟刚开始老人问巫师的身体如何,苏秦认为老人至少因该认识巫师,这样说不定巫师就知道老人在山上。 听到苏秦的问题,老人沉思了片刻,抬起头说了一句他不会问的,你别提我的事就好了。 为什么不能提?尽管心里有疑问,苏秦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老人。 《遗忘之书》里记载的东西,这三天苏秦看了一大半,很多都是关于这个世界的分布以及一些秘闻,就像楼沙王朝,苏秦还是听巫师讲过一次,苏秦原以为楼沙也是生活在平原上的联盟国家,哪里知道竟然生活在沙漠里,沙漠是什么,苏秦不知道,还有流沙、海啸这些东西,除此之外,《遗忘之书》里对大山里的部族起源记载的很清楚,见到里面提到的一个矮人族,就问老人是不是真的存在,老人一笑说矮人族其实并不矮,也有身高高的,只是相对而言比寻常人低一些,现在的矮人族依然存在,不过都搬出大山住到了平原里的城池里,因为矮人族制造的兵器很受联盟国家的欢迎。 最后老人还对苏秦说《遗忘之书》其实有两卷,我手里的这一卷不太重要,下一卷里面记载的东西就比较令人震惊了,像天诛剑玲珑镜这样的东西下卷都有记载,说到这里的时候,老人有些向往的说,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见到传说中的下卷。 而苏秦则没有多想,能见到很多人没见过的《遗忘之书》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如果贪念过重反而会落了下乘,这是五公主对他说的一句话,想到木恨玉,苏秦加快了下山的脚步。 苏秦不知道的是,当他的身影从山顶消失,回到洞里的老人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后低头想了一会心事,接着来到石床旁,对着石床上面一个突出的岩石使劲拍了三下,不知道触动了哪里的机关,石床一角突然下陷,露出一个黑黑的洞口,老人一弯腰,从里面拿出了一件丝绸做成的锦衣穿着身上,然后一摸脸,脸上的肉皮竟然掉了下来,露出一个中年人的面孔,眉角带着一道伤疤,一旁爬在地上的狼王似乎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昂首呜了一声,老人来到狼王身边一拍狼王的头,说了一句去吧,狼王起身狼吼了一声,向洞口跑去。 看着狼王离开,老人把屋子内的一切收拾妥当,然后熄灭了洞内的羹火,身轻如燕的来到山顶,看着刚才苏秦离去的方向,转身从另一个地方下山。 “好一招狸猫换太子,只是,大哥恐怕永远也想不到……哈哈,这个天下,我志在必得。”在尘世隐忍十八年的老人这个时候突然大笑了起来,只是声音很快被山风吹散。 十八年。 天上月朗星稀,时间斗转星移。 人心都是会变的,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十八年发生了太多事,好的坏的,欢喜的绝望的,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八年重新来过。 只不过到最后都会随风而散。 ———— ———— 苏秦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快下山,没想到中途却出现了意外。 当他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就放缓了落脚的速度,靠着嗅觉分辨空气中野兽的味道,结果意外的在一处长满荆棘的山岗处看到了一个隐蔽的小山洞,当时洞口白光一闪,让苏秦心里一惊,不过还是看到了个大概,那是一只通体雪白条纹颜色较浅的老虎。 看到白色的老虎,苏秦瞬间明白了什么,看到身边的望天树,苏秦马上爬了上去,刚在树上站稳苏秦就看到老虎再次从山洞里出来,在洞口的周围用嘴叼着一些树枝和干草回洞,暗道了一句好险的苏秦用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打量起老虎来,老虎叼草,以他在大山里的生活经验知道这是老虎到了待产的时候,而这只是虎应该是传说中的雪虎。 大山里的雪虎比较罕见,以前都是听部落里的老人说起,说雪虎不像别的老虎那样金底棕纹,而且体型也比一般的老虎大,皮毛极厚,凶残无比,一只成年雪虎能敌得过三只寻常老虎,没想到竟然见到传说中的虎中极品,苏秦不由多了一份好奇心,也就没想着离开,可是等到他想离开的时候已经晚了。 雪虎的洞口出现了一只淡棕色的雄狮,长长的鬃毛一直延伸到肩部和胸部。 来到雪虎洞口的雄狮并没有离开,而是把嘴里叼着的一只小梅花鹿扔进了洞里,然后身子在洞口爬了下来,一双眼睛打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看到这个现象,呆在树上的苏秦险些惊叫起来! 刚看过《遗忘之书》的苏秦记得清楚,在几千年前,当时的部落人为了驯养出凶猛的野兽,曾把圈养到发情期的老虎、狮子、豹子、狼这些野兽配以*物两两组合在一起交-配,为的就是求得变种后的野兽,因为这种变异后的野兽更加凶残威猛!而且还有成功的例子,把什么雄狮和雌虎交-配所生的野兽名为“狮虎兽”,狮虎兽的体型比双方父母都要大,雄虎和雌狮交-配所生名为“虎狮兽”,体型则比双方父母都要小。 毕竟太过于匪夷所思,当时苏秦只当是故事看了几眼,他在部落听巫师说过,越骆族这么多年也喜欢把不同种类的野兽放在一起交-配,可是到现在还没有成功,没想到竟然真的碰到传说中的雄狮守巢雌虎待产。 这意味着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而危险同样藏匿在机遇之中。 第十九章 命运怎堪风雨扰 (拱手求下收藏和红票,因为……快到本书的第一个大高-潮了。) 狮虎兽!看着这只雄狮的体格,苏秦想象的出来将来这只狮虎兽会是多么的凶猛壮大。 苏秦没忘了当初说要给木恨玉驯服一个狮虎兽当坐骑的话语,虽然说的时候带着讨好的意思,毕竟机遇可遇不可求,苏秦还想着等到自己驭兽熟练了试试,没想到现在机会来了。 这三天在山上的时候,苏秦没忘向老人请教一些驯兽的窍门,老人说是这些都是越骆族的不传之秘,就像他驯服的这只狼王,当驯兽达到一定境界能听到百兽的语言,自然也就能驾驭百兽,苏秦当时问老人怎么会越骆族的驯兽技能,老人只是呵呵一笑,没解释就转移了话题。 而苏秦也没说自己多少懂一点驭兽,因为在苏秦看来,老人似乎有点难以捉摸,就像巫师说的,自己身上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苏秦没想过凭借自己刚学的驯兽伎俩就能虎口拔毛把这只雪虎驯服,所以他在等机会,看能不能偷一只幼崽,由于太兴奋,苏秦忘了自己身处天禁中,此时低头一看树下,暗自叫苦不已,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三四十只土狗正悄悄的围了上来,作为丛林里狮子的天敌,土狗这个时候盯上雄狮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与人和。 雄狮也发现了成包围圈的土狗,站立起来,怒吼了一声,獠牙尽显,可是却依旧站在原地,就在这个时候,洞里传来了几声老虎的呜咽,雪虎也已到了待产的重要时刻! 听到雪虎的声音,带头的土狗后退了两步,而雄狮则显的有些急躁起来,在洞口来回奔走着,带头的土狗这时候嗅到了什么气息,终于发现了雄狮的秘密,然后带头叫了一声,率先向雄狮冲去! 相较于人类之间的战争而言,动物之间的厮杀有时候要悲惨壮烈的多,就像这只雄狮,面对二三十只土狗的围攻,它没有选择离开,当十几只土狗扑在雄狮身上的时候,苏秦看到将近两米多长的雄狮瞬间淹没在一片杂色之中——十几只土狗的身体把雄狮掩盖,接着……一声响彻云霄的狮吼,雄狮在土狗堆里露出了一张嘴,鲜血淋淋,而有些土狗嘴里则连皮带肉的战利品。 在狮子的脚下是两只已经破肠的土狗尸体。 没等雄狮缓气,土狗就发起了第二次进攻。 如此,往复。 苏秦看的清楚,土狗一共进攻了九次,到最后,只剩下两只土狗站在原地,站在那里看着依旧屹立的雄狮,在雄狮的周围是一群土狗的尸体,没有一个活着的土狗。 “嗷呜……”一声低沉的狮吼,吓的两只土狗夹着尾巴远远的逃了开去,看着远去的土狗,遍体鳞伤、肠子掉了一地、浑身没有一块完整皮肤的雄狮回头看了一眼洞口,不知道士血水迷住了眼睛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雄狮抬起前爪想把眼上的血迹抹掉,可是前肢抬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它的前肢,已经没有多少血肉,露出里面的白骨。 扬起脖子,雄狮怒吼了一声,艰难的转身,移动了半步,接着雄狮身子直挺的摔倒在了地上,狮头正对着洞口的方向。 至始至终,雄狮没有离开洞口一步。 是什么力量让它坚持到了现在。 看着倒在地上的雄狮苏秦有些难过,可是他知道这个地方不能久留,很快就会有其他野兽闻着血腥味赶来,出于对雄狮的尊敬和对雪虎的忌惮,苏秦暗自把心底的捕捉幼崽的念头压下,现在知道天禁里有狮虎兽,苏秦决定以后找机会溜进来碰碰运气。 正当他跳下树准备离开的时候,扭头看了洞口一眼,一直通体白色,身上带着一些金色条形纹,额头似乎带着血迹的小狮虎兽眯着眼爬出了洞口,而那只雪虎,躺在洞口,呜咽着,抽动着。 远处传来了狼嗷,苏秦皱了一下眉头,快步来到狮虎兽的跟前,抱起狮虎兽向着刚才传来狼吼的反方向跑了开去。 而山洞里的雪虎这个时候艰难的移动着身躯,最后来到雄狮的跟前,或许带着无穷的恨,扬起脖子对着夜空长吼了一声,慢慢的,慢慢的倒在了雄狮的旁边。 兽犹如此,人何以堪。 ———— ———— “三王子,三王子。”刚出天禁,苏秦就看到一个赤裸着上身光着脚丫,只穿着一件虎皮做成的短裤的青年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看着苏秦归来一脸的兴奋。 “牧野。”苏秦应了一声迎了上去,苏秦的双手环保着一张兽皮。 “三王子你终于下来了,昨天五公主在这里等了你几个小时,最后伤心的走了。”牧野看着身上虽然有些伤口,可是没有大碍的苏秦笑着说道。 “我一会找人给五公主捎个信,本来昨天可以下来,可是被这个小家伙耽搁了。”说着苏秦掀开怀里抱着的兽皮里露出一角,露出里面睡的正香的狮虎兽。 “老虎崽?白色的倒是不常见。”看着狮虎兽,牧野不识货还以为是寻常老虎的种。 苏秦并没有点破,嗯了一声,然后说走吧,回部落。 “三王子……”听到苏秦说回部落,牧野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话快说。”苏秦看着这个从小与自己一起玩耍的伙伴,笑骂了一句。 “就在两个时辰前我听到族长和木族长的对话……”说到这里,牧野看了一下苏秦的神色,“看样子族长要在今天晚上的部落大会把族长的位置传给二王子,而木族长说既然你没从天禁里出来就解除和五公主的婚约。” 听到牧野的话,苏秦低着头哦了一声,眉头紧皱,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不过稍纵即逝,“你把这东西带回部落看好,然后给巫师说一声我回来了,我现在去一趟部落联盟。” 苏秦知道,到了此时此刻,自己已经没了退让的理由。 听到苏秦这样说,牧野重重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说巫师让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他说你一定会出来的,而且他让我告诉你一句话,从苏秦怀里接过狮虎兽,看着苏秦说三王子巫师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苏秦记得巫师以前给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还说了一句什么天下这么大,真正能掷子的人又有几个,你想当下棋的人还是棋子? “告诉巫师说我懂他的意思了。”苏秦心里豁然开朗,他决定为自己争取一次。 “我在部落里等你回来。”虽然嘴上这样说,可是牧野心里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准备一会偷偷的潜入部落联盟。 要是谁反对三王子……我就用手里的弓弩射穿他的胸膛!牧野这样狠狠的想到。 而苏秦并不像牧野那样考虑的那么简单,他走的很快,但是一直在思考到了部落联盟会遇到的各种情况,要是万一……想到这里,苏秦摸了摸五姑娘送给她的绣花布袋,里面有老人送给他的溪蛮族精神图腾——红色水晶兽头。 “死马当活马医吧。”苏秦扬起头看了一眼夜空喃喃的说道。 第二十章 假做真时真亦假 苏秦在天禁里呆了三天,一出来就赶往部落联盟,当然不知道掌管着大山里上百万部族人的部落联盟这些天发生了什么,牧野给他说苏达姆要把溪蛮族的族长位置传给苏沐这话不假,在这短短三天,不止溪蛮族到了权利更替的时候,就是部落联盟里的六大部族的在联盟里的位子也悄悄发生着变化。 不同于炎国这样的联盟国家在平原上修宫殿建城墙,部落部族的生活方式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住简陋的木屋,很多部族会在空地上搭几个大锅,用来熬野兽吃大锅饭,部族这点和青云城北方的芒国又不一样,芒国除了在大王的住所修建庙堂之外,很多部族子弟可以说居无定所,根据草场的兴衰,带着要放养的牛羊骑着骏马在草原上奔驰,看似无拘无束,事实上过的好坏多是听天由命,毕竟牧草的好坏依靠季节与天气的成分居多,这也应了芒国一直流传的那句老话,靠天吃饭赖地穿衣。 联盟国家、部落部族以及游牧民族的不同之处不仅在生活细节上,就是彼此之间的看法也不近相同,以炎国为例,炎国的帝王认为北方的游牧民族虽然‘语言无序少斯文,但懂尊卑,可同化之。’哪怕近些年芒国对青云城进行了几次试探性的攻击,但是炎国的帝王并没有放在心上,认为给他们一些好处就能熄灭边疆的战火,而生活在阿第斯山脉里的部落在炎国的统治者眼里则成了‘民风野蛮彪悍,有伤风化,蛮夷之地也。’ 虽然被‘仓廪实而知礼节’的炎国人归类为蛮夷之地,但是部落部族并没有那么落后,除了住所条件差些,温饱基本上能够自给自足,哪怕是在平均海拔在五百米以上的阿第斯山脉。 连绵近千里的阿第斯山脉有名的山峰有四十八个,分布着上百万人口的部落部族人口,这些部落散落在各个山峰之间,生活习性也大不相同,有名的就是部落联盟的六大部族,分别是布水族、依傣族、越骆族、西戎族、柔然族、溪蛮族。 布水族和大象生活在一起,人口在部族里面排名第二,有十二万部众,部族人数排名第一的是依傣族,将近十五万部众,依傣族的所在地鸟类种类繁多,多半是凶鸟,而排名第三的西戎族虽然人口破了十万,但是男女比例太过于悬殊,成年男子只有两万左右,柔然族人口八万,是一个擅长攀岩的部族,住的地势也极其险恶,多半在悬崖峭壁之上,而以驭兽闻名于部落部族的越骆族部族也有六万,溪蛮族的部众是五万,其他部族多半是两到三万的部众。 部族人数最少的是瑶族,这个以占卜术和占星术闻名同时也是最神秘的部族,人口虽然只有寥寥不到万人,但是部落联盟盟主的位置从三百年前部落联盟成立到现在,一直都是瑶族的族长担任联盟盟主,所以,瑶族是一个虽然不在六大部族之列但是却不容别人忽视的部族。 “布水族和西戎族的恩怨到此为止,从今天起,这两个部族不管是那个先挑起事端,部落联盟有权对其进行惩罚。”瑶族的族长木洛塔把话说完,目光在下面坐着的二十三个部族的族长脸上扫过,这些族长有的低头私语有的幸灾乐祸,但是却没有人出声。 木洛塔所说的惩罚就是对被惩罚的部族实施‘封山’,名为封山,实则是禁止大山里部落部族在三年内对被惩罚的部族进行任何物品交换,除此之外,被惩罚的部族必须缴纳一定数量的野兽给部落联盟,不然其他部族就会联合起来对其进行部族之间的争斗——也就是占山头,这种规矩不知道谁定下的,但是从部落联盟成立至今还没有人敢违背。 既然木洛塔说金族长的死与人为无关,在座的很多部族族长都相信了这种说法,就是裂痕有疑问也没敢再问,因为大家都知道木洛塔的占卜术很准——既然不是认为那就是天命了。 威严这种东西,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实力的象征。 西戎族的族长仩芦青这个时候一挑眉毛,得意的笑了一下,目光从裂痕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苏沐的脸上,刚才苏沐找裂痕说了什么仩芦青一清二楚,部落部族既然要发动对联盟国家的战争,那么就必须得到更多的族长响应,而漆树族的裂痕和布水族的关系不错,如何让布水族参战就成了问题关键,而裂痕是个很不错的人选,仩芦青相信苏沐给出的条件足以让裂痕答应。 “现在说第二件事,大家都知道苏族长有意让出族长的位置,而溪蛮族的规矩我就不多介绍了,既然这几年只有苏沐一个人从天禁里出来,那么溪蛮族族长的位置自然是苏沐的了……”说到这里木洛塔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坐在下面的木恨水。 木恨水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苏族长,苏秦既然没有从天禁里出来,那么恨玉和苏秦的婚约……”木洛塔说着看向苏达姆,后者扶着拐走颤动着站了起来,看了看低头不语的木恨玉说既然小儿无能,那就不连累木姑娘了。 “苏族长还请节哀顺便。”说这话的时候木洛塔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越骆族的侯鞑,刚才越骆族的族长找到自己说起木恨玉的婚事,越骆族的侯鞑虽然没有苏秦看着顺眼,但是越骆族的势力不容小觑,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侧厅听着部落联盟动作的莫逍眉头一皱——他透过木屋的窗户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正被其他人围住,而这个人就是他派人杀了两次还没有死掉的苏秦! 按照莫逍三天前和部落部族商定的结果,过一会苏沐在各个族长的见证下成为溪蛮族的族长之后,木洛塔就会让自己出来说关于芒国和部落之间联盟的事,没有意外的话三天后部落部族趁着和青云城开市的机会,先潜入青云城,自己到时候再带兵里应外合一举拿下青云城,然后铁骑继续南下,莫逍相信炎国在毫无准备之下一定会被自己打的措手不及,可是现在却出现了变数。 莫逍眼睛一眯,浑身弥漫出了一股杀意,他没想到这场局中局竟然还是失算了。 “苏秦从天禁里出来了!” “勇士!勇士!勇士!” 部落外面的叫喊声传进大厅,瞬间引起了轰动,这些年不为人知的苏秦成为了众人谈论的对象,很多人脸上都是佩服的神情,大厅内除了苏沐阴沉着脸,其他人表情各异,还有一张动人的面孔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哪怕刚才她的眼角刚刚还带着泪水。 “回来就好。”木恨玉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松开了紧握的右手,在她紧握的手里有一个项链,那是苏秦送给她生日礼物。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人影闪进了侧厅,莫逍抬头一看,怒声说了句乔二你什么意思。 来人低声说了一句大王子你听我说,我放苏秦离开是因为有了新的计划。 第二十一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分享几首老掉牙的老歌,很有爱,味道不同,《朱颜记》、《我终于失去了你》、《你是我的幸福吗》,还有一首码这节时一直循环播放的《蝴蝶泉边》。) 阿第斯山脉历史悠久,《遗忘之书》里说它是‘山神的家园’,从古至今在部落里流传着很多关于雅拉香山神的传说,就像阿第斯山脉的最高峰‘羽灵峰’,海拔在六千米以上,山势峥嵘,雪峰突兀林立,尤其令人感到奇特的是,这里到处是突兀嶙峋的冰丘和变幻莫测的冰锥,还有一个常温的不冻泉,据说是雅拉香山神曾经沐浴的地方,除此之外,山脉里还有几个险恶之地,瑶族的‘死亡谷’,越骆族里的‘奇兽峰’,这两个和溪蛮族的‘天禁’并称山神三大禁地,不仅如此,连绵上千里的阿第斯山脉不为人知的地方很多,奇岩绝壁和万丈深涧更是数不胜数,而且形态多变,有的石峰像神坛,有的似苍龙、卧虎等等,苏秦小时候经常听部落里的人讲大山里的趣事,像三百年前的部落部族和联盟国家大战,越骆族以一当百的狼人、山中喜欢吃人的土蝼,巫师说土蝼生有四角,安静时像只山羊,苏秦没见过,倒是经常听依傣族的人说关于钦原的事,钦原是一种鸟类,形状像马蜂,大小类似鸳鸯,钦原如果螫了其他鸟兽,这些鸟兽就会死掉,如果螫了树木,树木也会枯死,依傣族的族人因为这已经死了上百人,除去这些凶猛的野兽,看了《遗忘之书》的苏秦听天禁里的老人说阿第斯还有几种奇珍异树,像传说中的沙棠,形状同棠树相似,黄色花朵,红色果实,果实的味道像李子,但没有核,部族的人吃了它的果实就不会淹死。瑶族‘死亡谷’里的薲草苏秦倒是见过,形状像葵,味道如葱,不管是人类还是野兽吃了它都可以解除疲劳。 而部落部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世代生存了下来,除去一些野心勃勃者,世代信奉山神的阿第斯子民崇拜力量崇拜图腾,他们相信勇者无敌,能从天禁归来的勇士——苏秦自然成了他们眼中的勇士,能担当勇士这个称呼的整个部落部族都不多,所以此刻部落联盟外面不分部族不分年龄,投向苏秦的眼睛都带着三分崇拜七分敬畏。 “阿爹,我回来了。”来到部落联盟的大厅里,看着坐在台子上的六大部族的族长和联盟盟主,苏秦先对苏达姆打了声招呼。 苏达姆看着自己的第三个儿子,脸上露出了一丝自豪,这种自豪出自本性,对着苏秦点了点头说回来就好,然后指了指苏沐旁边的位置。 苏秦昂首阔步向前面走去,目光搜寻了一下,终于发现了木恨玉的身影,见后者也盯着自己看,就报以微笑,这个时候他的眼里只有她,其他人是什么表情苏秦没有在意。 大厅里这个时候起了一片议论声,看着苏秦坐下,木洛塔干咳了几声,大厅里重归于平静,目光从苏秦脸上扫过,作为联盟的主事人,木洛塔看着苏秦说了一句现在溪蛮族又多了一位勇士,可喜可贺。 说到这个地方,木洛塔的目光缓缓移向苏沐,后者看着来到自己跟前苏秦,说兄弟你来的真是时候。 看着苏沐呵呵一笑,苏秦直中要害的说了一句哥哥我来不是为了争族长的位置的……说到这里苏秦看了不远处的木恨玉笑了笑,没再说话。 而苏沐则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目光移向了侧厅的位置,再低下头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 “苏秦成了溪蛮族的勇士,也成了部落部族的骄傲,那么他和恨玉的婚事继续有效。”木洛塔的神色说不上失落也谈不上惊喜,很平淡,倒是一旁的几个大族的族长表情很值得推敲,这下溪蛮族一下出现了两个勇士,而整个部落部族才有五个勇士,不知觉间,溪蛮族在部落部族的威望似乎又上升了很多。 “现在溪蛮族族长的位置有两个候选人,到底谁当族长这个问题交给苏族长。”木洛塔说着看向苏达姆,把问题抛给了苏达姆。 “老三,你想当族长么?”苏达姆起身看着苏秦,如果苏秦想当族长的话,现在只有在大家的见证下与苏沐进行三场比试,分别是射击、猎兽以及搏杀,射击和猎兽容易分出胜负,最后两人的搏杀,必须一方把另一方打到站不起来为止,不限武器,有些血腥。 “部落族长的位置还是有哥哥担任吧。”苏秦起身笑着回答了一句,引来大厅内传来一阵叹息声。 “那行,我现在宣布溪蛮族的第二十七代族长有苏沐担任。”木洛塔说完,从苏达姆手里接过权杖,而苏沐则起身向台上走去,苏沐来到台上先是对着苏达姆施了一礼,接着转身对着在台上的族长鞠了三躬,由于苏达姆现在在台上,苏沐接到权杖以后重新回到了座位,下次部落联盟开会,台上就会有他的位子。 “今天还有一件事。”木洛塔说着看了看下面众人的表情,“估计很多人都听说了,芒国的大王子莫逍来到了部落联盟,经过部落联盟六大部族的决定,准备和北方的游牧民族达成同盟。” 木洛塔此言一出,在座的众人哗然,此刻在大厅的人既然能当上族长哪有等闲之辈,有的已经猜到芒国现在找上部落为了何事。 在坐的族长有的皱眉有的兴奋,更多的则把目光盯向了从侧厅缓缓走出的莫逍身上。 莫逍依旧抱着那只通体白色的小狐狸,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来到台上先是对部落里六大部族的族长弯腰鞠了半躬,然后目光从下面的族长脸上划过,在看苏秦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苏秦迎向莫逍的目光,脸上的笑意冷了几分。 “很高兴见到各位。”莫逍声音大不,却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芒国一直希望能和部落联盟成为盟友,这次派我来不但带来了诚意还带来了许多礼品,我说话喜欢开门见山,希望部落部族能够帮我们芒国一起攻打炎国,到时候打下来的江山平分。” 部落六大部族除了金族长未到之外,另外五族都很平静,这本来就是他们商定的结果,而下面那些不知情的族长则又开始议论了起来。 “我支持部落对炎国开战。”苏沐站了起来,总要有人带头响应。 见苏沐说话,大厅里的议论声更大了一些。 “我反对溪蛮族参战。”苏秦站了起来。 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两个兄弟的身上。 “我是族长。”苏沐看着苏秦冷冷的说。 “我有这个。”苏秦说着拿出布袋里的水晶兽头,“哥哥,参战关系着溪蛮族的存亡,要我说还是回部落大家商量一下如何?”苏秦说完扭头看着莫逍,“大殿下,你三番两次暗杀我是什么居心?” 一语激起千层浪。 第二十二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看苏秦质问自己,莫逍嘴角一扬,然后说了一句我杀你自然是有原因的。 莫逍刚刚说的话已经激起了部族族长之间的疑问或者说愤怒——你们游牧民族找我们结盟说拿出诚意,这就是你们的诚意?暗杀我们部族的王子?天知道我们会不会成为你们下一个下手的目标。 苏达姆这个时候冷哼了一声,站起来看着莫逍说大殿下这是欺负我们溪蛮族没人么?给不出一个解释,溪蛮族的五万族人不怕死,更不怕什么芒国。 听到苏达姆这么说,苏沐的神色也起了变化,看向莫逍的眼神也就多了几分疑问,莫逍三年前派人从天禁里把自己救出来,是为了今天部落和芒国的联盟,现在为了族长的位子竟然要杀苏秦——虽说苏秦的命和五万溪蛮族部族未来的命运相比没什么,但是莫逍这样做让苏沐还是感觉到有点不堪,甚至说有一点小小的不满。 莫逍向苏沐投过来一个带着几分稍安勿躁的微笑,接着扭头看着苏达姆说我自然会给溪蛮族一个交代,也会给整个部落部族一个交代,我说我这么做是为了溪蛮族着想老族长你信么? 苏达姆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莫逍,一张脸有些通红,显然是气怒非常。 “我倒是想听听大殿下的理由。”苏秦这个时候轻笑了一声,接着声音一冷,“我们溪蛮族的事恐怕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吧?” 短时间内联盟内已经充满了火药味,坐在台子上的部落六大部族的几个族长虽然表面上故作镇定,但是内心也是暗起波澜,他们不知道莫逍是怎么想的——派人暗杀苏秦,这不是明显的不想结盟么? “大殿下还是先把话说清楚吧。”木洛塔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一些冷淡,他让木恨玉嫁给苏秦自然是为了瑶族内部以及势力着想,现在莫逍要杀苏秦,事关自己由不得他不出面。 对着木洛塔点了点头,莫逍用手指了指苏秦,然后回头看着苏达姆说老族长,你知道这个人是谁么? “是谁我比你清楚。”苏达姆听到莫逍这样说,眉头一皱,用手拍了一下木桌,虽然上了年纪,但是年轻时从天禁里闯荡出来的他就算上了年纪,依旧有着不输于年轻人的气势。 “真的清楚么?”莫逍低声说了一句,紧跟着竟然呵呵笑了起来,看着不明所以的众人,莫逍慢慢的说了起来,“想必大家都知道三百年前部落联盟和联盟国家的征战吧,虽然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但是,现在炎国除了青云城,炎国里还有那个城池把部族的人当成人看?有多少部族子弟被人当成奴隶卖了出去?” 莫逍这话倒是不假,引得下面一些人点头,除了宁国这样的小国对部落部族成见不大之外,炎国的官吏或者军籍都排斥部落部族的人。 “这和苏秦有什么关系?”木恨玉站了起来,冷声开口,从苏秦进来之后木恨玉的心情已经几起几落,现在她听到莫逍说这些,直觉告诉她有些不妙,于是站了出来。 “这当然和苏秦有关系。”莫逍看着木恨玉呵呵一笑,“炎国有句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苏秦,根本就不是部族的人!” 莫逍一句话说完,不止苏达姆震惊,就是所有部族的族长也长大了嘴巴——苏秦不是部族的人?这玩笑开的有点大了。 “你这是找死。”苏秦嘴里说了一句,脚步猛的在地上一踹,身子跃起飞身来到台上,眨眼间来到莫逍的跟前,白光一闪,青刃已经抵在了莫逍的脖颈大动脉处,“你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 “怎么?怕了?”莫逍到底是手掌兵权的大将,脸上依旧带着笑意,表情很平静,挥手把跟着自己向上前的护卫停住脚步,莫逍看着苏秦又说了一句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你听我说完怎样? 暗骂了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苏秦看着莫逍那张笑脸有种把他下巴打碎的冲动。 “苏秦,你让莫逍把话说完。”苏沐这个时候站了起来。 “我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苏秦说着手松了一些,但是青刃依旧抵在莫逍的脖颈处没有移开。 “十八年前炎国的那场政治震动大伙估计知道的不多。”说到这里莫逍顿了一下,看着苏秦的眼神就多了几分玩味,“我长话短说,当时炎国的一个皇子被人追杀,带着一个待哺的孩子去了光启城。” “后来这个皇子被人带回炎国国都离火城,而跟着他的女人和孩子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这和老三又有什么关系?”苏达姆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抬步来到莫逍的跟前,脸色很不好看。 “那个孩子就是苏秦!”莫逍说完看着苏达姆,“我派人暗杀苏秦的理由就是这个,和部落部族达成同盟,要是被炎国的人知道,我想不用我说老族长你也知道其中利害。” 听苏秦把话说完,苏达姆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把目光投向苏秦,这十八年来苏秦小时候虽然淘气,但是也没犯什么大错,可以说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长大,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说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儿子,除了震惊之外苏达姆更多的是愤怒。 “莫逍,你们芒国的人都像你这样希望满口胡话?”苏达姆怒极而笑的反问了一句。 “我有证人。”莫逍脸上的笑意更浓,他的话刚说完,一个锦衣的汉子就从侧厅走了进来。 “公子,好久不见。”那人来到台上先是给苏秦抱拳敬了一礼。 苏秦这个时候明显的有些发愣,看着眼前的锦衣人中年人感觉有点熟悉,可是却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木恨玉这个时候已经站了起来,脸色很难看,注视着苏秦的她总觉得苏秦似乎被卷入了某张网里。 “我不认识你。”苏秦有些懵懂的开口。 “我是当初负责保护皇子的暗香小队队员,把公子放在部落里是为了防止炎国皇帝的追杀,另一方面也需要公子自己培养自己的势力。” “你胡说。”苏秦气的浑身颤抖。 “要是苏秦是那个孩子,那苏族长的原来的孩子呢?”一直静观其变的木洛塔这个时候皱眉问了一句。 “被我大哥杀了。”锦衣男子说的很平静,然后看着苏秦说,公子,跟我一起回炎国吧。 第二十三章 谋以忍为尊 “回炎国?”苏秦脑子里重复着锦衣男子的话,表情突然变的很难看,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怎么突然间就从部落部族变成了联盟国家的人,而且还有着这么复杂的身世。 “你说什么!”随着苏达姆对锦衣男子的怒喝,在台下的苏沐也来到了台上,不过并没有动手,而是把发傻的苏秦从莫逍身边推开,“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苏秦不是原来的三王子?” 苏沐这句话问出了很多人心中的疑问,下面的议论声少了许多,事情变化的太快,很多人都有些始料不及,也就保持沉默静观其变了。 “刚才他不是说了么,是他们把苏秦送到部落里来的,哦,对了,他的名字应该不姓苏,而是姓陆。” 姓陆?炎国皇家姓氏么? “我根本不认识他。”苏秦重复说了一遍,然后上前两步看着锦衣中年人,“你为什么要污蔑我?” “污蔑?”莫逍这个时候呵呵一笑插嘴,看着苏秦说这是事实,你可以继续装作不知道,就像你进入天禁,还不是想在部落里拉拢势力将来复仇? 苏秦气的手一紧就要动手,被苏沐拦住,“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你不准动手。” 看着自己的哥哥,苏秦心里一堵,至始至终苏沐都没有帮自己说一句话,而一旁的苏达姆现在看着锦衣男子,脸上有些阴晴不定。 部族的其他族长这个时候看着溪蛮族即将发生的大变,不管真实性多少,都知道事情不会就此平息下去,倒是木洛塔有点迟疑,眼见一道熟悉的人影一晃,木恨玉站了起来。 “大殿下既然想和部落联盟,那么与炎国的人来往又有什么居心?”木恨玉知道莫逍已经布好了局,虽然她不知道莫逍用什么办法得到了部落五大部族包括自己阿爹在内的人支持,但是莫逍既然把矛头指向苏秦,表面虽然平静,可是木恨玉心里早已翻江倒海,说完话的她把目光移向了锦衣男子,“你说当初是你们把苏秦送到部落里来的,其他人呢?大殿下说你是炎国的人,我说你是芒国的人又如何?” “恨玉,不得对大殿下无理。”木洛塔看着木恨玉出言反驳莫逍出声喝止道。 “阿爹,现在别人都欺负到咱们部落头上了,你还看不出来么,这个大殿下是想挑拨我们部族之间内乱。”木恨玉说着看向苏秦,后者眼神里流转的情义一点一滴都印在了木恨玉的心里。 “我只是给溪蛮族的老族长提个醒,这个炎国人现在是我的属下,他会帮我们攻打炎国,至于当时送苏秦来部落的其他人……”莫逍说着看向锦衣男子,把问题交给了他。 “溪蛮族的巫师就是我们的人,我只是不想公子在呆在大山里,这些年我们一直等着公子带领我们为主人报仇。” “你这是表忠心么?”听到还牵扯到巫师,心里已经冷静下来的苏秦看着锦衣男子,“就凭你刚才你说的话,如果是真的就是卖主求荣用心险恶,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我不信,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至少今天之前我没见过你是吧?而且是莫逍暗杀我在前,我说这是你为了洗脱自己的罪恶而嫁祸于人也不为过吧?至于巫师……我没出生的时候巫师已经在部落里了。” 苏秦说完看了看苏达姆,“阿爹,这些年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要是炎国的人,你信他的话么?” “不信。”苏达姆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然后一看苏沐,“都跟我回族里,至于大殿下我想你还是留在部落联盟的好,不然我没办法保证会出什么事。” 苏达姆说完率先离去,苏沐和莫逍对视了一眼,最后看了一眼苏秦也跟了出去,而苏秦则看着莫逍和那个锦衣男子,莫逍看着苏沐离去皱了一下眉头,迎着苏秦的目光说了一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而锦衣男子看着苏秦什么都没说,只是移开了目光。 那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苏秦心中一动。 最后看了一眼木恨玉,苏秦也转身离开了部落联盟,两人从锦绣错过再到现在依旧没有能够说上一句话。 出了部落联盟的苏秦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在联盟外面呆着的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一脸雾水,而联盟内的会议并没有因为溪蛮族的人离开而停止,不过缠绕在众族长和王子心头的疑云依旧没有散去,但也没有人再提及,先是木洛塔圆场说溪蛮族的族内事咱们就不用掺和了,然后说了莫逍的提议:部落部族和芒国达成协议的话,每年芒国会向部落部族的人送近五万头牛羊,还会有大量的金银珠宝,这不是最主要的,木洛塔说最重要的部落部族以后可以名正言顺的住进城里,不用过现在说不上多苦但是谈不上安稳的生活。 木洛塔说完莫逍又讲了几句话,在场的部落五大部族都支持结盟,刚开始有几家部族不愿意参战,但是看形势不结盟就会受到部落联盟的排挤,也都纷纷答应有人的出人有力的出力,一场可能会影响整个大陆格局的会议连续了开三个时辰,商议了很多细节,最后所有人不管怀着怎样的心情,都来到部落联盟外面的羹火外面开始畅饮。 “你确定苏秦是原来那人的孩子?”莫逍看着外面的情形,经过这几年的布局,自己终于在今天联合了部族的实力,虽然因为苏秦的事闹的有些不愉快,但是眉宇间的神色还是有些放松。 “这点不会有假,当日我们离开空灵寺的时候被麒麟军发现,弟兄们强行突围死了不少人,然后就分开藏匿了起来,一年后莫离才找到我们说已经把公子安排妥当。”乔二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我也是最近两年才知道公子被莫离带到了部族,莫离让我在天禁里乔装,一切不过是为了让帮助公子,我现在只不过把这步棋提前了……”说到这里乔二打住了话语。 “莫离怎么也想不到你会背叛他吧?”莫逍说着呵呵一笑,看着乔二说你能帮我我很高兴,你之前提出的要求我全部答应。 “谢谢大殿下。”乔二说着抱拳,然后心里默念了一句当年莫离对自己说的话,谋以忍为尊,自己已经在黑暗里等了将近二十年,没必要再为那些虚无的信仰坚守下去了。 想到这里乔二心里一动,对着莫逍说我去一趟溪蛮族,莫离必须死。 第二十四章 四方皆凶 (拱手求下红票和收藏吧。) 苏秦走在曲折的山路上,脚下是石子和一些发黄的枯草,耳边传来一些虫鸣,隐约还能听到一些狼嚎,阿第斯山脉上方的星空并不璀璨,寒风吹过苏秦额前的发梢,发尖刺进眼里传来一阵生疼的感觉,揉了揉眼角,看着走在前面的苏达姆、苏沐以及几个随从,苏秦的脚步不由又放慢了一些。 出了部落联盟的他刻意与走在前面的苏沐保持着一段距离——这一路他一直在想联盟里发生的事情,莫逍说的话,突然出现的锦衣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当初进天禁的时候,苏秦心底那种不安又浮了出来,在苏秦看来,莫逍说的那番话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就像巫师说的,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空穴来风胡搅蛮缠对于一个王子来说明显的有点不可理喻,苏秦虽然对莫逍不了解,但是他相信以莫逍的身份不会搞这样的小把戏,特别是后来出现的那个锦衣人,苏秦对他的眼神有些熟悉,自认为记忆力不错的他知道从未见过他。 锦衣人既然说是巫师把自己送到部落的,苏秦就想着一会回部落先问问巫师,想到那个爱喝酒偶尔胡言乱语私下被自己骂成臭老头的巫师,苏秦的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在部族里对自己好的人很多,像大哥苏图,像牧野,不可否认,巫师有时候对自己虽然严厉,但是人还是很好的。 前面传来一些模糊的争辩声,苏沐似乎跟苏达姆说着什么,说完似乎还回头看了苏秦一眼。 为什么苏沐总是看自己不顺眼。 这一刻的苏秦陷入深深的苦恼中,脑子越来越乱,各种假设不停的在脑中盘旋,最后浮现出木恨玉的面孔,苏秦才想起自己忘了告诉他狮虎兽的事情了,暗自苦笑了一笑,接着摇了摇头,似乎想抛开这些事情,自忖了一下,当他正想加快脚步追上苏达姆问几个问题的时候,旁边的丛林里传来一声熟悉的花雀叫声——是牧野。 看着从部落出来准备赶往联盟的牧野,苏秦说出来吧,牧野嘿嘿一笑,身上背着的箭囊装满了弓箭,弯刀被他背着后背,“三王子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羹火大会的时候族长都在联盟过夜的么。” “出了点事情。”苏秦看着牧野呵呵一笑,见到能说话的人,心里终于开心了些。 就这样主仆二人说着闲话一路来到部落,苏达姆到了部落之后单独召见了苏秦,说这几天就让苏秦呆在部落里不要远去,其他的倒没多说什么,等到苏秦从溪蛮族的议事屋出来的时候,看到巫师在苏沐的带领下走了过来,在巫师的身后跟着几名人高马大的溪蛮族武士。 苏秦刚来到自己住的木屋,就看到乌克木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也没给自己打招呼,四个人站在苏秦木屋的四角,皱了一下眉头,苏秦喊住站在不远的乌克木说乌克木你带着些人来干什么? “二王子说要保护三王子的安全,我这也是没办法,以后三王子要去什么地方还请通知小的一声,不然……”不然什么乌克木没说,作为苏沐的心腹,对于苏秦,乌克木只保留应有的礼数,神色间并没有多少尊敬。 “我不用人保护。”苏秦说着站了起来走到木屋门口,“这里是族里,你这是想囚禁我么?” “三王子言重了,我这也奉二王——族长的命令行事。”刚才苏沐说自己当了族长,乌克木现在想起来立马改了称呼,神色很得意。 “知道这个是什么?”苏秦彻底动了怒气,说着拿出水晶头兽骨,接着看着乌克木一字一顿的说我刚从天禁出来,不要逼我动手。 看着苏秦手里的溪蛮族精神图腾,乌克木迟疑了一下没敢顶嘴,但是也没离开。 “你回去告诉二……”准备喊二哥的苏秦停顿了一下,“你回去告诉苏沐,就说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不会走,而且……我敬他不是怕他。”说完这话苏秦转身从木屋里拿出自己的弯弓——那是一张用山桑为身,辅以牦牛之角、麋鹿之弭、鳄鱼之胶精心制作名为‘裂日’的弯弓。 拔箭,弦轻晃,弓如满月。 “不要逼我动手。”箭头直指乌克木,苏秦冷冷说道。 至此,乌克木终于露出了一丝害怕的神情,其中利害他当然清楚:苏秦终归是部落的三王子,杀了自己他只会受一些责罚,不可能送命,他以前一直认为苏秦性格懦弱,从不争强斗狠,现在竟然拿出拼命的架势……咬了咬牙,乌克木喊了一句我们走,就带着四个族人离开,他准备去找苏沐告诉苏秦这边的动静。 “三王子。”牧野这个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手里抱着白色的狮虎兽,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想不明白。“在部落联盟到底发生了什么?刚才我听到老族长和巫师的对话……老族长在质问你的出身……” 苏秦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说到这里,苏秦看着牧野说要是有一天我离开大山,牧野你准备怎么办? “三王子去哪我就跟着去。”牧野嘿嘿一笑,他没有明白苏秦话里的意思。 苏秦没再说话,从牧野手里接过狮虎兽,两人在木屋呆了片刻,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苏秦还以为是苏沐前来质问,扭头看去才发现是巫师。 巫师似乎苍老了许多,一直皱着眉头,来到木屋后坐在苏秦的木床上低头思考了一会,然后抬起头问苏秦那个锦衣人什么样子。 “年纪四十岁左右,眉角有道伤疤。”苏秦回忆了一下说道。 “那就不会错了。”听到苏秦的话,巫师自嘲的笑一下,“捉了一辈子鹰,现在却被鹰啄瞎了眼。” “巫师,到底怎么回事,那个锦衣人你认识?”苏秦心里有太多疑问,见巫师问锦衣的相貌就问了出来,牧野站在一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但认识,而且很熟。”巫师苦笑了一下,看向苏秦,“刚才老族长问我了一些问题,被我糊弄了过去,不过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说到这里,巫师看了看牧野,最后目光停在苏秦的脸上,“公子,收拾一下,先跟着老奴离开这里再说吧。” 木屋外,炎历3746年的第一场雪终于落下,按照大山里的说法,这一天,四方皆凶不宜出行。 第二十五章 逃亡的贵族 (第一更,求收藏,另:菊花保卫战开始了,还请各位好汉妹纸红票保护、收藏助攻、留言支持,然后,啊…哦…用力…我要…点击!) “那个锦衣人说的没错,你本就不是部落里的什么三王子。”看着苏秦不但不走而且默不吭声,巫师想了一下沉声说道。 “我不信。”苏秦的声音很冷,之前莫逍说他不是部落王子的时候,苏秦心里已经有了小小的疑问,现在听巫师亲口说出来了,他猛一下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牧野看着浑身似乎颤抖的苏秦,心里重复着刚才巫师说的话,脸上写满了惊讶——苏秦不是溪蛮族的族人?这……怎么可能。 “公子,老奴瞒了你这么久是我的不对,当年炎国叛徒追杀的紧,要是消息走漏,我怕对不起主人的厚爱。” “我不想听那些……你走吧,我去找阿爹。”苏秦说着呼了口气,看着巫师,然后转身,“我不管你是谁,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我在部落长大,就算不是部落的人,也算半个溪蛮族的族人,我不能离开。” “公子你想过这样的后果么?”巫师眉头一皱,看着苏秦的背影说当初苏达姆的三儿子被我杀了,他又怎么能放过你? “阿爹不是这样的人。”苏秦离去的脚步停滞了一下,“我不能不明不白的走。” 牧野看着走出木屋的苏秦,紧跟了出去,而巫师则看着苏秦的背影陷入了回忆之中:多年前,也有一个人在危难的时刻对自己说先走。 一晃已经过去十八年了。 这个时候,山里传来一声长啸,本想暗中保护苏秦的巫师听到啸声身子猛的一顿,转身拿起苏秦的弯弓和箭囊,然后盯着啸声传来的方向,低声说了一句乔二你还有脸见我? ———— ———— “你说的都是真的?”苏达姆看着跪在地上的苏秦,厉声问道。 “这是刚才巫师告诉我的。”苏秦低着头,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然后抬起头说阿爹还请你处罚我。 “别叫我阿爹,老二,带人去把巫师给我抓回来!”苏达姆扭头对苏沐吼了一句,然后走到一旁的木案上拿起一把锋利的长刀,握住刀柄向苏秦走去。 溪蛮族的议事屋很宽敞,两旁分别放着三张长条木桌,不过此刻屋子里没有族里辈分高有威望的部众,只有苏达姆和他的三个儿子,牧野抱着狮虎兽站在议事屋外面看着飘下的雪花发呆,一旁守在的还有乌克木几个武士。 苏沐听到苏达姆的话立刻起身,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苏秦,大步向外面走去,牧野在外面看着苏沐带着乌克木几个人离开,找了个木缝向木屋内望去,一看不要紧,吓的牧野差点惊叫起来——苏达姆拿着长刀来到苏秦的跟前,扬起刀就要劈下! 苏秦看到苏达姆去拿刀的时候就低下了头,透过篝火映在地上的影子,苏秦当然知道苏达姆要干什么,他没有躲,甚至没有一点后悔,尽管他心里早就知道巫师说的话是对的。 “阿爹,老三是无辜的。”一直注意着苏达姆动作的苏图这个时候一个箭步窜了过来,刚才苏秦说的话他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不同于苏达姆的愤怒苏沐的冷血,生性善良与世无争的苏图觉得错不在苏秦——十八年前那个时候他也只是一个孩子,虽然那个本来应该叫苏秦的人被巫师杀了,但是,苏秦在部落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苏图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苏秦不会做出伤害部落的事。 “苏图你松手开手。”看着上前握住刀柄的苏图,苏达姆怒斥了一句,苏图却没有松手,“阿爹,错不在老三,那个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你……” 尽管苏达姆年老体衰,但是盛怒之下哪有一点病弱的样子,见苏图不松手,苏达姆更加气愤,猛的咳嗽了起来,单手握刀,另一只手指着苏图说你想气死我么。 看到苏达姆这个样子,苏图松开握着刀柄的手,想上前看看苏达姆的病情,不料苏达姆这个时候猛的出刀,长刀在苏图的胸前划过,“错虽然不在他但是事情却由他而起,你再拦我连你一块杀了。” 看着胸前狼皮被划破的地方渗出来的血迹,苏图一怔,他没想到苏达姆竟然对苏秦恨到如此地步。 “老三,快走。”苏图一咬牙,扑身上前抱住了苏达姆,扭头对着苏秦喊道。 苏秦紧要着嘴唇,看着暴怒之下的苏达姆以及奋不顾身救自己的苏图,眼眶有些湿润,但是倔强的他并没有听苏图的话离开,而是依旧倔强的跪在那里,似乎只有死了,才能让他心里的痛苦少一些。 “三王子,快走。”这个时候牧野跑了进来,不由分说上前架起苏秦的胳膊就往外拉,而苏秦则有些发呆的看着苏达姆在苏图的胳膊上划了一刀。 “快走!”苏图的声音被苏达姆的一声来人淹没,牧野刚拉着苏秦走到木屋门口,没有找到巫师空手而回的苏沐在远处虽然没有听到苏达姆喊什么,但是看到门口的苏秦和牧野两人,眉头一皱,然后大喊了一句,“来人,抓凶手。” 苏沐的喊声惊动了很多人,没有休息的部族人都拿着铁叉棍棒走出木屋,而牧野这个时候看着发呆的苏秦连喊了两句三王子,见后者没反应,而那边苏沐带着乌克木已经跑了过来,牧野一咬牙,啪啪给了苏秦两个耳关,陷入精神紊乱的苏秦清醒过来,只是眼神有些空洞的看着牧野,喃喃的说牧野,阿爹要杀我…… “三王子快走,二王子他们也快来了。”牧野抽出弯刀,一手把苏秦拉了起来。 “不要动手。”清醒过来的苏秦明白自己没有办法再在溪蛮族呆下去,拉住准备抵挡苏沐的牧野,“牧野你留在这里,我走。” 苏秦说完,向着夜色深处跑去,不断的回头看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而牧野在后面跟着苏秦并没有离开。 部族追赶的人越来越多,苏秦看了看后面紧追不舍的苏沐,突然转了一个方向,跟在后面的牧野一愣,稍一犹豫还是抬步跟了上去。 苏秦要逃的地方,正是他刚刚出来不久的地方——溪蛮族的禁地‘天禁’。 第二十六章 扑朔迷离局中局 狂风四起,卷起地上的枯叶沙沙作响,天空中飘荡的雪花落在苏秦的脖子上很快花成水点,有点彻骨的凉,这种天气下,如果没有部族里特酿的‘割喉酒’暖身,任何人在大山里都会被活活的冻死,以野兽横行闻名的天禁里此刻没有鸟儿扑棱翅膀的声音,就是那些夜间出来觅食的豺狼虎豹也都没了踪迹。 看着山下越来越模糊的火把,苏秦终于停住了脚步,转身回望部族的方向,那里有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的木屋,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床头上的那本《帝国游记》,他刚看到宁国的蓝莓山,据说那是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 苏秦久久的屹立在山腰,一动不动,不知道想着什么,而牧野手里抱着刚才藏在怀里的狮虎兽,透过茫茫的黑暗,他似乎看到青青正伸长脖子等着自己——今晚上青青本来说要把几件缝补过的衣服还给自己。 “牧野,你下山吧。”苏秦转身看着牧野,“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 “我说过三王子去哪我就去哪。”牧野看着苏秦的眼睛摇了摇头,神色坚定。 苏秦苦笑了一下,三王子?恐怕今晚之后,溪蛮族永远不会有什么三王子了吧? “三王子已经死了,在很多年前。”苏秦有些伤感的说了一句,感觉身体有些发凉,就活动了一下手脚,“不知道巫师现在怎么样了。” “二王……苏沐本来是去抓巫师的,可能他已经离开了。”牧野想起当初苏沐追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巫师,猜测了一下说道。 苏秦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抬步向山上走去,天禁是溪蛮族的禁地,苏沐等人没敢追上来,看着山脚下的火把,一定有不少人看守,苏沐以为在这样的天气进入天禁不饿死也会冻死吧,想到这里的苏秦苦笑了一下,一世人三个兄弟,到现在竟然反目成了仇人。 “走,我带你去……”苏秦本想说带牧野去山顶,可是几声狼嚎远远的从山顶传了过来。 “狼群?”牧野一愣。 苏秦凝神听了片刻,摇了摇头,“这是狼的哀嚎声,狼性群居不会单独行动,而这声音是一只狼发出来的声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苏秦话刚说完就听到天禁里传来了无数声狼嗷,群狼齐嚎这种情况……苏秦心中一动,没说什么率先向山顶跑去,天禁里只有那个神秘的老人,而能引得群狼嚎叫的只有那只白色狼王,狼王现在哀嚎,难道老人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两道身影在雪地上一前一后的跳跃着飞跑起来,等到快到山顶的时候,天禁里的所有狼群已经汇聚在一起向山顶跑去。 苏秦看着躺在雪地上的白色狼王,地上有着几摊血迹,狼王脖子、小腹中箭,最要命的是一支羽箭从狼王的左眼穿脑而出,现在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而在狼王的不远处有个人爬在地上。 时间紧迫,苏秦回头看了一眼正向这边跑来的群狼,跟牧野打了声招呼,上前翻开倒在地上的人。 巫师。 巫师的右腿已经被狼王咬断,小腹被狼爪划破一个半尺的伤口,流着温热的血,隐约能看到里面的肠胃。 空气中没有血腥的味道,地上只有血与雪水融在一起的血渣。 看着鼻口依旧冒着热气的巫师,苏秦轻声喊了两句,见后者睁开眼,苏秦心里一喜,巫师想说什么被苏秦拦住,苏秦抱着巫师招呼了牧野一声,然后一起向山尖上的秘-洞跑去,等到来到山顶的时候,牧野回头看了一下,白色狼王尸体四周站满了群狼,而且愈来愈多的狼群正在汇聚而来。 苏秦轻车熟路的来到秘-洞,透过暗光把老人放在石床上,站在洞口的牧野和苏秦刚开始见到这个山洞的的心情一样,看着发愣的牧野,苏秦没说什么,从身上摸出一个火折子来到洞口-交给牧野说进去生火。 “巫师,能听到我说话么?”苏秦说着开始检查巫师的伤口,巫师小腹的伤口过大,苏秦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止血,经过刚才的奔波,苏秦伸手一摸,手上全是鲜血。 “我……活不成了……”巫师轻声的呻吟了两声,声若蚊蝇,要不是四周安静的环境,苏秦一定听不清楚。 这个时候牧野点燃了干草,洞内终于亮了起来,也有了一点温度,看着重伤的巫师,牧野走了过去,不知道该做什么,有些手足无措。 狮虎兽低呜了一声,迈着四肢向火光的地方走去,来到干草旁边卧了下去,两只琥珀色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到底怎么回事,巫师你怎么进来天禁,还碰上狼王?”看着脸色苍白的巫师,苏秦心里有太多的疑问,狼王既然出现了,那个神秘老人去了哪里? 巫师微闭着眼,剧烈的喘着粗气,听到苏秦的问话,眼睛想睁大点看清苏秦的摸样,可是最后却有些徒劳,“这些……不重要……我有……几件事……说给你……听……” 看着弥留之际的巫师,苏秦也不知道改安慰什么,不管巫师能不能看到重重的点了点头,说巫师你说我都记住。 “公子你……以后去了炎国……到光启城找……一个叫严守成的打铁匠……” “他会告诉……你的身世。”巫师说完嘴角一张,一口血吐了出来。 “你不要说话了。”看着痛苦的巫师,苏秦此时有一种回天乏术的感觉。 巫师摇了摇头,“公子你记住……你的名字叫陆……羽,是主人给你起的,以前你送给木公主的那个项链……记得,记得走的时候带在身上。” “伤我的人是你以前见过的锦衣人,他就是天……”话未说完,巫师的呼吸急促了许多,接着他话锋一转似乎要说什么,“我叫莫……” 他叫莫什么,巫师没有说出来。 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再也醒不过来。 这一天,陪伴在苏秦身边十八年的巫师死在无名山洞里,到死苏秦都不知道他的名字,等到半年后,已经改名陆羽的苏秦来到光启城的时候,才知道他叫莫离,是暗香小队三个小队里暗杀组的队长,那个时候的陆羽身着锦衣,而现在却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一样躲在荒山之上。 当苍天用时间来考验忠诚的时候,现实却上演了一幕极具嘲讽的兄弟反目,而苏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大山里的苍鹰一样,孤独且高傲的飞翔着。 第二十七章 情到深处情转薄 (不换妹和叶落妹生日日日日快乐哇,咳咳,愿所有人天天有钱花月月有人爱年年有今朝分分秒秒都开心呐!) 阿第斯山脉的第一场雪接连下了二十四个时辰,直到苏秦走进天禁的第二天傍晚才不见天空有雪花落下,看着部落联盟外面空地上积着的厚厚一层积雪,以及四处晃动的火把,木恨玉有些失神。 如同此刻的寒冷空气一样,木恨玉的心也有些发冷。 早上的时候苏沐作为溪蛮族的新任族长来到部落联盟,带了对莫逍来说可能是好事,对木恨玉而言绝对是噩耗的消息:苏秦已经叛逃溪蛮族,现在苏秦躲到了天禁里,多半是活不成了。 这么冷的天气,在大山上呆一夜一天?就是那些皮糙肉厚的野兽这个时候也多半会躲到小窝里,更别说没带什么御寒衣物的苏秦了,木恨玉仰头望了一下天,傍晚的阿第斯山脉上空的云彩随风不停的变换着摸样。 她在等天暗下来,那个时候,木恨玉就可以用占星术算算苏秦现在到底是生是死,出于直觉,木恨玉觉得苏秦还活着。 “风清云淡江湖远,红尘犹有未归人。”轻声念完这两句话,木恨玉犹记得在当初第一次见到苏秦的时候,草长莺飞二月天的季节,苏秦当时手里拿着一把弓箭,有些好奇的站在苏达姆的身后偷偷的望着自己,被自己发现后尴尬的挠了挠后脑,接着向自己走来,一脸笑容,有些肆无忌惮。 木恨玉记得,每年的第一场大雪之后,按照部落里的习俗会举行冰雪破茧的习俗,那时,苏秦总是会找各种各样的溜出来,跑到瑶族找自己,然后两人跟着族人一起唱歌,一起上山摘果子,然后再祈祷:把自己单纯的期盼寄托于未来,这就是冰雪破茧习俗的意义。 有次木恨玉祈祷完看到苏秦正斜眼看自己,就笑着打了苏秦一下说你不好好的许愿干什么?苏秦说我正在许愿啊,木恨玉就佯装微怒说你哪里许愿了? “我许的愿就是看着你一起长大啊。” 木恨玉到现在还记得几年前苏秦说这话的神情,很认真,眼神清澈,在懵懂的年纪,苏秦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让木恨玉有些不知所措,她只知道,她阿爹把她许配眼前这个看上起不是太讨厌的人,等到十八岁那年,她就会成为他的妻子。 这几年苏秦总是把打到的猎物托人或者送给自己,随着年纪的长大,两人见面的次数少了许多,就是见面也不像以前那样我说部落里的趣事你讲山里的设的陷阱,很多时候都是相识一笑,上次见面还是因为木恨玉的哥哥结婚,当时苏秦和木恨玉并肩站在台下,热闹的人群中,木恨玉感觉有人牵自己的手,正要发怒的她扭头看到了那张带着笑容的脸。 所有的怒气都变成了娇羞,木恨玉记得清楚,当时苏秦低头在自己的耳边轻声说我就牵一下。 牵一下?想到这里的木恨玉笑了一下,当时苏秦比自己还紧张,手心全是汗。 十指相握。 等到苏秦松开手的时候,木恨玉手里多了一个项链,看不出什么材质,不过很漂亮,当时苏秦说先放你这里,等到咱们和你哥哥一样的时候,我亲手给你带上。 等到苏秦走的时候与木恨玉约定开市的时候在锦绣见面,最后却失了约,后来木恨玉听人说苏秦进了天禁,就只剩下担心,再到这两天,木恨玉仔细想了一下看到苏秦时的每个细节,他似乎变高了?也变壮实了一些。 想起这些往事,木恨玉暗叹了口气,以前他和苏秦一起看天雪花落下,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觉天是寒的、地是冻的、心是凉的。 弯腰伸手抓起地上的一小撮雪花,木恨玉看着它们在手心化成水,手一扬,暖暖的消失,不着痕迹,就像记忆里那张有些清晰的脸一样,就这样一下子潮湿了心情,在心里荡起如海潮般的涟漪,一波一波,看似毫无着力,却能让人举步维艰。 想念,将心揪的气若游丝的疼。 看着前面不断行走的族人,木恨玉感觉眼前的一切如同失去了旋律的字符一样,不成曲调散落一地,那一曲曲终人散之后,无你无我无他。 往事在时光成灰哗哗作响之前不管是梦是醒,都会有人低声轻吟这段可喜可悲的过往。 “五公主。”见木恨玉在这边发呆走神,侯鞑在一旁已经观察了她半天,最后终于鼓足了勇气走了过来。 “大王子。”看着侯鞑,木恨玉礼貌的一笑,对于侯鞑,木恨玉有印象,因为苏秦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提起过,多半是两人比试,对了,好像苏秦还给侯鞑了个外号叫猴子? “你在想什么呢?”侯鞑说完才发觉自己这话问的很没水平,于是忙改口,“苏秦他……”话一出口侯鞑发现说这个似乎也不合适,忙打住偷偷看了看木恨玉的神色,见后者神色变化不大只好接着往下说,“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木恨玉轻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在想侯鞑问这句话的意思,刚才阿爹对自己说的什么,木恨玉记得清楚:瑶族内部现在已经乱作一团,木洛塔想把木恨玉嫁给一个强大部族的王子,一来可以威慑那些窥视族长位置的部众,再者也能保证木恨玉在族里的生活不至于太凄苦。 难道只有靠自己嫁人才能稳住族人的心么?刚才木洛塔问木恨玉对越骆族的侯鞑有什么看法,木恨玉怎能不明白木洛塔话里的意思,现在……木恨玉暗自咬牙做了一个决定,再抬头看侯鞑的时候脸上神情就多了几分坚定,“你和苏秦不是朋友么?” “是朋友,但是……现在他不是部族的人了啊。”侯鞑有些想不明白木恨玉为什么这样问自己。 “部族的人和芒国的人也没什么联系吧?现在不是结成同盟了么?” “这不一样啊,芒国和整个部族都是朋友,而我现在要是再和苏秦来往就会成为整个部落联盟的敌人……”侯鞑说着看向木恨玉,眼里满是疑问。 “我和你不一样,不管苏秦是不是部族的人,我就在这里,他不来,我不嫁,不过生死。” 他不来,我不嫁,不过生死。 听到木恨玉这样说,侯鞑一愣,他没想到木恨玉对苏秦的感情这样深,之前他还想着苏秦不在部族了,让阿爹去找木洛塔说娶木恨玉的事……想到这里侯鞑脸色有点发红,更多的是窘迫,心里还带着一点侥幸,“要是他……死了呢?” “他……”木恨玉话说到一半打住,脸上尽管在笑,可是眉宇间的忧色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 侯鞑沉默,然后望了望远处的高山,隐隐中侯鞑似乎看到苏秦正在嘲笑自己。 联盟内,二十四族的族长坐在一起商讨三天后进攻青云城的事情,莫逍在一旁抱着狐狸坐在火堆旁,脸上露出一丝得色,而苏沐也是一脸兴奋,计划看上去天衣无缝,离开市结束的时间还早,部族有足够的时间分批派人潜入青云城,现在雪停,莫逍明天天亮就会赶往茫茫草原调集芒国的骑兵,到时候和部落联盟一起里应外合一举拿下青云城。 号称有着十万兵马可憾苍天的青云城,这次能抵挡的住部族的十万部众和芒国十五万骑兵么? “巫师已经死了。”莫逍低声看着苏沐低声说了一句。 苏沐点了点头,“那个乔二呢?他可是杀害我弟弟的帮凶。” “留着他还有用。”莫逍一笑,有些不怀好意。 ———— ———— 天禁西北方是悬崖峭壁,而东南方向的山脚已经被溪蛮族的武士全部包围,以往天禁的守卫并没有这么多——天禁山脚下全部种植着一种高大两米的带刺灌木,交错种植十行左右,这样主要是防止天禁里的野兽从山上跑下来。 三个出口以前负责守卫的溪蛮族武士一共才十五人,刚才苏秦和牧野已经分头去了两外两个出口看过,现在每个出口都有一二十个溪蛮族的武士把手,苏秦此刻握紧手里的弓箭,站在距离西南方向第三个出口的几十米愿的位置,他知道出去之后再翻几个山头就是部落联盟。 看着那一排手拿火把的武士,苏秦有足够的把握在这么远的距离凭借手里的苍穹,射中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就是强行冲出也不是没有一点机会,可是他站在雪地里已经半个时辰,愣是没有决定是否动手。 “公子,杀出去吧。”牧野手里拿着弯刀,看着前面的火把,已经数了几遍,十七个溪蛮族的武士。 “在等等。”苏秦摇头,尽管现在苏沐要杀他,可是让他动手,他还是心生不忍。 “要不我过去看看有没有熟人?”牧野试探的问了一句,苏秦在部落里的人缘不错,虽然没有苏沐的势力大,但是从小向自己这样跟着苏秦的玩伴也有好几个,要是他们在,苏秦出天禁牧野相信他们绝对不会为难。 “现在谁帮咱们就是部落里的敌人,不要再连累他们了。”苏秦说着回头望了一下山顶,巫师被他埋在山顶的雪地里,而他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把狼群引过来吸引他们的注意,你用弯刀砍一些藤条,等我回来一起用藤条从灌木上跳出去。”苏秦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硬闯,见牧野点头去砍藤条,苏秦扬起脖子学了一声狼叫,惟妙惟肖足以以假乱真。 第二十八章 山外青山屋外人 (家里停电,跑网吧,结果发现两个水灵妹纸,求勾搭无果,于是乎…恨她们有眼无珠的同时…暗自流下了两行虎泪…嗯哼,我果然够风骚,你们也是。) “这些豺狼怎么回事?”天禁山脚下西南方向的出口,一个武士看着突然出现的群狼,有点惊呼的喊了出来。 上百只豺狼从山下汹涌而下,狼嚎声把那些树枝上的积雪都震落了许多,这种情况以前不是没有出现过,但是像这种大规模的群狼一起出现在出口还是第一次,武士们把手里的火把绑在木门上,借此防止狼群接近,接着都拿起了弓箭射杀那些跑在前面的野狼。 弯弓射杀了一只向自己这边追来的灰色成年野狼,站在树上的苏秦终于松了口气,看着追到树下的几只野狼没再理会,抬头看了看早就躲在树上的牧野,牧野会意,把事先准备好的枯藤递了过来。 用箭穿过枯藤,苏秦看了看出口的位置,然后稍微偏转了一下方位,把弓拉满,上扬,箭矢带着藤条向一棵大树上方射去。 箭矢落在一根胳膊粗的树枝上,余力未减,带着藤条在树枝上又绕了一圈,才缓缓的垂下。 用手用力扯了扯藤条,苏秦把藤条的这一段绑在树上,然后看着牧野说了一句成了。 牧野点了点头,对于苏秦的箭术他早就见怪不怪了,就是这些两个拇指粗的藤条穿上箭矢让自己射,恐怕都不能射到二十米外。 那边的武士忙着应对突然出现的狼群,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的西南方向的带刺灌木上空有人影这缓慢的双手拉着藤条前进。 看着牧野也攀爬了过来,苏秦拔出藤条上的箭矢,下树之后把藤条缠成一团抬手扔到了灌木丛中,听着不远处武士传来的咒骂声,苏秦拍了拍手,把弯弓背在身上,然后从怀里掏出狮虎兽,和牧野一前一后的消失在夜色中。 ———— ———— “小玉,一会你用占星术看看这次征战会出现什么情况。”部落联盟内,木洛塔看着木恨玉吩咐道。 木恨玉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一旁的莫逍看了看木恨玉,低下头嘴角扬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手掌芒国一半军权的他不理解部落的这种占卜,但是又不好反驳,在莫逍看来,战争就是用兵,战场是千变万化的,想靠天命获得一些未知事件的结局太过于取巧了。 “趁着明天的开市,六大部族每族派出的一千精壮武士都会潜入青云城,到时候战争开始三千武士集中在青云城北门,负责攻陷青云城北门,其他三个方向的留一千人负责在青云城内制造混乱,后天布水族的五千武士在裂痕的带领下进入青云城以后主攻城主府,剩下的近九万部族,到时候会在青云城外面集结。”木洛塔说完话,目光从在座的族长脸上看过,“布水族出五百头大象,依傣族圈养的食人鸟到时候会从天而降,柔然族负责破城,溪蛮族和西戎族武士协助,至于越骆族,到时候他们会带着野兽和虎人参战。” “虎人?”木洛塔此话一出,二十四族的族长一下子乱了起来,越骆族善于驭兽这不是什么秘密,但是部落里和越骆族关系好的部族并不多,这主要是因为三百年前部落部族和联盟国家大战时候越骆族出现了狼人的缘故——用人类女子和野狼媾和生出的孩子,长大之后就会变成狼人,这种方法太过于诡异和匪夷所思,虽然部族的人没说什么,但是还是暗地里对越骆族有成见——很大程度上也是害怕越骆族的强大:当初大战,越骆族近五十个狼人,在战场上整整牵制住了近万人的联盟国家的士兵。 现在越骆族竟然有虎人?狼与虎孰强孰弱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虎人的战斗力到时候多么恐怖可想而知,以前怎么没听人说过越骆族已经培养出了半兽人?不过这么时候没人追究这个了,大伙的目光都看向了越骆族的族长侯然。 “虎人的数量不多,只有十个成年的。”说到这里侯然看着大家满是质疑或者好奇的目光又补了一句,“至于战斗力……曾经试过一次,一个虎人单独面对三只老虎稳胜。”话不多的侯然这个时候很自豪的说了一句。 听着下面的议论声,莫逍抬起了头,对于越骆族的虎人,他很感兴趣,三年前他第一次来部族的时候芒国大王就对他说过,越骆族要是培养出变异的兽人,一定要想办法带回草原一个,当时莫逍就找过侯然,问越骆族有没有兽人,侯然刚开始不说,后来还是莫逍用丰厚的礼品博得侯然的好感,两人关系深一些之后莫逍说想出高价买一个兽人,那时侯然才道出了实情说半兽人越骆族是有,但是就算出天价也不会卖。 看侯然说的坚决,擅长揣摩人心思的莫逍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提出说看一眼兽人满足一下好奇心,不想侯然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这些半兽人现在除了自己和另外驭兽师,还不能见任何人类,现在时隔三年,听木洛塔说越骆族愿意让半兽人上战场……终于能见到传说中的兽人了么。 “等到青云城被攻破之后,十万部族随芒国骑兵起兵南下。”伸手在空中摇了几下,木洛塔打断下面的议论声,继续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次战争持续的时间会比较长,还请大伙做好准备。 至此,木洛塔这番话基本上决定了这次战争的开始。 “芒国的武士会和部族的弟兄并肩作战的,只要部族能帮我们拿下青云城,随后的战争芒国的骑兵会一马当先。”见木洛塔把话说完,莫逍站起来说了一句,这次来部落虽然损失了自己的几个护卫,但是能取得这样的结果他很满意,此刻他的脑海里已经开始想明天回到草原之后的场景:喝一杯鲜奶,再洗个热水澡,然后把从乔二手里得到的《遗忘之书》送给大王,在说一下部族和自己的计划,晚上找两个妩媚的爱妃…… 散会之后,部族的人先后离去,木恨玉回到自己的木屋,她要为一会的占星做准备,每个瑶族的族人从出生到成长都会接受占星术的学习——这其实是一件极其耗费心神的事,透过夜色用眼睛观察茫茫星辰的轨迹来推测演算某一件事的发展走向,不过木恨玉准备先算一下苏秦现在的吉凶,她记得苏秦的生辰八字,所以对苏秦出生时日月五星在黄道十二宫中的位置记得很清楚,现在她所要做的就是推算苏秦的“天宫图”是否毁灭或再生。 转身从一个布袋里拿出被挖空的牛肩胛骨,木恨玉正准备点燃一根木棍,看在势力作用下胛骨产生的怎样的裂痕或图形,在根据苏秦的十二宫算吉凶,当她正准备着手占卜的时候,听到木门传来异响,木恨玉抬头,皱眉问了一声谁? “我。”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字,木恨玉已经听出来人是谁,心里一喜的她把手里的木棍仍在地上,小跑了两步前去开门,门打开,苏秦带着一个斗篷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虽然是质问的语气,可是苏秦还是听出来木恨玉华语里的关心。 “来看看你。”苏秦说着扭头看了看四周,牧野站在离木屋不远的位置,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远处扫雪的部众。 “你这样太危险了。”木恨玉说着把苏秦拉近木屋,随后轻掩上木门。 “现在趁着没人,赶紧走吧,要是被部族的人发现……”木恨玉想起苏秦现在的处境,尽管心里渴望他再在这里呆一会,可是理智告诉她这样不可以,现在部落联盟里还有很多人没睡,要是有人来这里发现苏秦,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他。 “有你在这,我不怕。”苏秦呵呵一笑,“上次在锦绣本来给你买了一些油纸伞的,可惜毁了。” “……”木恨玉忽然有些想哭,苏秦说的话看似没什么,但是仔细一想,他冒着生命的危险,不就是来看自己一眼么? “巫师死了,莫逍说的对,我不是部族的人。”苏秦说到这里上前一步突然拉着木恨玉的手,“这是我来想告诉你的,虽然我不是部族的人,但是我还会回来娶你的,相信我。” 握着苏秦有点冰凉的右手,木恨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看着木恨玉的表情,苏秦呵呵一笑,有些心满意足,苏秦接着左手从怀里一摸,把白绒绒的狮虎兽掏了出来,“这个就是我曾经说过的狮虎兽,怎么驯服它你应该有法子。” 木恨玉此刻心里百位夹杂,根本没有听清苏秦说什么,只是下意识从苏秦手里接回狮虎兽,然后抬头盯着苏秦那张冻的有些发红的脸。 地上的火堆映在墙上的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 “莫逍在哪里?”片刻后,苏秦看着木恨玉突然问了一句。 “我不准你去。”似乎知道苏秦要干什么,木恨玉坚决的摇了摇头。 “你知道我的箭术的,我自己会小心。”苏秦笑着回了一句。 “你要是找莫逍报仇以后我就不认识你了。”木恨玉不能让苏秦铤而走险,于是威胁了起来。 有些无奈的苏秦点了点头,正想问木恨玉部落联盟是不是准备进攻青云城,忽然想起天禁里老人让自己截木灵珠的事,就张嘴问了一句木木,木灵珠在你身上么? 听到苏秦这样问,木恨玉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而此刻木屋后的一个阴影,听到苏秦问木灵珠,身子一动,窥视的眼睛猛的睁大了很多。 第二十九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红票快破两千了,谢谢你们。) 木灵珠作为瑶族的镇族之宝,除了那份不为人所知的神秘感之外,据苏秦所知木灵族还有能窥知未来的能力,不过这些都是苏秦的道听途说,他以前听部族的巫师说过两句,巫师说瑶族的祖先之所以会占星术都是木灵族的功劳,苏秦只当故事听了一遍并没有放在心上,就像后来天禁里的那个老人还提到天诛剑,苏秦听后也只是多了一份好奇,要不是答应老人借木灵珠,苏秦也不会问木恨玉关于木灵族的事,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苏秦还是懂的,再说了,这片神奇大陆上的很多事苏秦都想不明白,就像《炎传》上记载才那些能翻云覆雨点石成金的国师,类似这样困扰苏秦的问题很多,现在苏秦头疼的是自己的身世,怎么就从部族成为了联盟国家的人了呢。 木恨玉问苏秦说你怎么突然问起木木灵珠了?苏秦呵呵一笑说答应了一个老人,要是能见到木灵珠就借给他看看,我既然准备离开部族,就替他问一下。 轻皱了一下眉头,木恨玉只是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木灵珠对瑶族而言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当初木洛塔把木灵珠交给她的时候就说过,木灵珠是瑶族的命脉,外界都认为木灵珠早就丢了,其实不然,年轻的时候木洛塔得到一点线索,知道木灵珠一直放在瑶族的禁地‘死亡谷’里,那时候年轻气盛的木洛塔就拼死进了死亡谷,折损了近百名族人才把木灵珠找到,但是这几十年来木洛塔一直找不到激活木灵珠的方法,一年前木洛塔把木灵珠给木恨玉,就是希望她能找到开启木灵珠的方法。 作为瑶族在占星方面最有天赋的占星师,木恨玉这一年也没有找到激活木灵珠的方法,就像前一段时间木洛塔说的那样,木灵珠的传言是不是只是一个传说,不然为什么这上千年来部族里为什么没有留下关于开启木灵珠的只言片语?为此木恨玉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以她这一年对木灵珠的研究,知道珠子体内蕴藏着天地间巨大的灵气,为什么不知道使用的方法,或许只是一些机缘未到吧。 看着木恨玉没有说话,苏秦抓着木恨玉的手紧了紧说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随口一问,到时候那个人我给他解释一下就好了。 “我不是不借。”木恨玉看着苏秦呵呵一笑,“咱们之间还分什么彼此,这木灵珠我带在身上已经一年了,也没有研究出它的神奇之处。”木恨玉说完看着苏秦,“你这人就是侠义心肠,借给你用几天又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木灵族事关重大,就像木灵珠在我身上只有我和我阿爹知道,那个找你借木灵族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值得信任么?” “那个老人有点神秘,应该没什么恶意,不然也不会把他带着的《遗忘之书》给我看。” “《遗忘之书》?”听到这四个字木恨玉惊讶了起来,这个大陆上的世间万物看似一目了然,其实有很多未知的东西都存在与传说之中,就像那些酒肆里吟唱诗人说的那样,民间有一个大陆珍物排行榜,包括木灵珠和天诛剑这些都排在里面,而且还很靠前,而一直占据排行榜第一的《遗忘之书》也出现了? “木灵珠就是这个。”看着苏秦,木恨玉嘴角一笑,眉宇间春色尽显,说着转过身去背着苏秦在把手深入胸口,从里面掏出一个百花锦囊,然后才对着苏秦解开锦囊上的金丝。 一个晶莹透亮的珠子出现在木恨玉的手上,木灵珠一出现,木屋内的光线似乎都亮了许多,苏秦仔细一看,直径寸许的木灵珠五彩斑斓,隐隐可见里面似乎有股烟气流转。 “你拿去吧。”木恨玉说着把珠子给苏秦递了过去。 “我这两天就给你还回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苏秦手里握着木灵族,对木恨玉心生感激,当初答应老人也是一时冲动,今晚从天禁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老人的踪迹,苏秦现在拿着木灵珠也不知道怎么通知老人,但是他还是把木灵珠收了起来:巫师的死太过于蹊跷,而那个天禁里的老人或许知道事情的真相,或许还脱不了干系,毕竟那只狼王是老人才能驾驭的,刚才木恨玉问的极是,那个老人怎么知道木恨玉身上带着木灵珠?或许现在木灵珠在自己的手里不用自己找,那个老人就会找上自己。 苏秦的猜测并没有错,从木恨玉那里要过木灵珠之后,苏秦又跟木恨玉说莫逍说的或许是真的,自己真的不是部族的人,说到这的时候苏秦想起巫师临死前告诉自己要收回送给木恨玉的项链,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而那个项链又有可能是确认自己自己身世的唯一线索。 按苏秦的意思既然不能在部族呆就去联盟国家谋个生计,然后去找巫师说的那个打铁匠,要是巫师说的是真的,那么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能不报,从莫逍的话语里可以猜出那人在炎国的强大,复仇之路恐怕并不会顺利。 苏秦当然没有给木恨玉说要去报仇,他害怕木恨玉担心,而木恨玉看着苏秦说在外面照顾好自己,自己等着他回来,说到这里木恨玉看着欲言又止的苏秦就问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啊,苏秦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说巫师让我把送给你的项链要回来。 “你把项链拿去查自己的身世吧。”木恨玉心思乖巧,明白巫师让苏秦要回项链为了什么,当初苏秦把项链送给自己的时候她就有点想不明白,主要是苏秦从小在部落长大怎么会有那么精美昂贵的项链? 把项链还给苏秦木恨玉又叮嘱了苏秦几句,让他到了炎国以后注意点,现在部族要和炎国开战,不知道这次要打多久。 苏秦点头说了句明白,正当他准备向木恨玉打听木洛塔对两人婚事有什么看法的时候,牧野在外面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苏秦眉头一皱,看着无处藏身的木屋拿出了弯弓,木恨玉则来到了木屋门前,这时有瑶族的武士来到木屋前敲门,说木洛塔找五公主有事商议,木恨玉应付了两声说一会就过去。 随后在木恨玉的不舍的目光中,苏秦和牧野消失在部落联盟,离开部落联盟的苏秦其实并没有走远,他既然从木恨玉哪里得知明天莫逍就会返回草原,苏秦决定再在山上呆一夜,等到天明找个机会暗杀莫逍。 看着火光朦胧的部落联盟,苏秦和牧野站在一个山冈上,四周全是积雪,寒风彻骨的吹来,两人都有些发冷,跺了跺脚,把牛皮靴上的积雪踢掉,苏秦看着牧野说那边有个山洞,咱们在里面凑合一夜吧。 牧野嗯了一声,心里突然有些不舍,明天……就要离开大山了么? 来到山洞里,看着情绪低落的牧野,苏秦说牧野你还是回部落吧,找我大哥苏图,有他保护在部族应该没什么事。 苦笑了一下,再次固执摇头,“除了有点舍不得青青,其他的倒是没多少可留恋的。” “回部落娶青青生一堆娃多好。”苏秦看着牧野有点无奈的说,话刚说完,似乎察觉了什么,拿出自己的弓箭走到了洞口,牧野手握弯刀紧随其后。 一个长袍黑衣人站在洞口,满脸的皱纹,或许是天冷的缘故,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你来了。”苏秦的语气无惊无喜,握弓的手并没有放下,天禁的老人突然出现证明了他的想法:自己的行踪其实一直在老人的掌握之中。 而老人似乎对苏秦没有什么戒备,向前走了两步,神情有些悲伤的说我刚回天禁,巫师竟然死了。 “是狼王杀死的。”苏秦冷声回了一句。 “你走后我去了一趟炎国,让狼王镇守天禁,天禁有人类闯入当然会和狼王发生冲突。”老人来到苏秦跟前,“我对你对巫师都没有任何恶意,我现在来找你就是发现了一个你的秘密。” 听到老人这样说,苏秦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后退了半步看着老人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根据你遗留在山洞里的味道。”老人很干脆的回答了一句,老人说完拍了拍巴掌,一只成年狼犬跑到老人跟前,欢快的围着老人转了两圈。“你应该听说过狼犬的嗅觉是多么的恐怖。” 苏秦没有说话,看着老人的脸庞。 老人并没有看苏秦,而是低着头,似乎在看奔跑的狼犬,“我去一趟溪蛮族,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关于你的身世,巫师以前给我说过。”老人说着抬起头看着苏秦背后的牧野,“现在你已经成为了溪蛮族的敌人,不如跟着我回天禁吧。” “我不会再回天禁了。”苏秦说着从怀里掏出木灵珠,“你来是要这个的吧?” “你已经找到木灵珠了?”老人的表情有点惊讶和惊喜,然后看着苏秦说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你果然也没有让我失望。”苏秦说着收回木灵珠,“你就是部落里那个锦衣人对不对?” “你说什么?”老人似乎听到了极其可笑的事情,反问苏秦。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巫师曾经喝醉的时候说过他的一个兄弟易容术天下一绝。”苏秦说着举起了弯弓,“但是在厉害的易容术都没办法掩盖眼神的,你不用再骗我了。” 苏秦刚把话说完,老人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看着苏秦说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一些。 “我找木木要木灵珠就是为了引你出来。”苏秦说完突然对着老人射了一箭,然后一喊牧野说了句快跑。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山洞的右侧已经出现了几十个溪蛮族的武士,走在前面的是溪蛮族的二王子苏沐以及芒国的大王子莫逍。 第三十章 夜闯奇兽峰 (时间就是一杯二锅头呐,黑了木耳,紫了葡萄,软了香蕉,入嘴酸甜苦辣都是愁啊。) 苏秦一箭把老人逼退两步,出声让牧野跑的同时也跟着侧身跑了几步,等他再转身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两只羽箭,既然知道眼前的老人是锦衣人伪装而成,苏秦下手没有一点的犹豫,但是老人的动作明显比他预料中的要快很多,两箭落空,看着跑在前面的牧野,苏秦再次把右手伸到背着的箭囊里——抓出三只羽箭放在弦上,再次弯弓! 虽然不知道老人的功夫如何,但是以苏秦对巫师的了解,这个老人既然以前和巫师称兄道弟,本身功夫应该比莫逍带来的那些芒国侍卫要强上许多,所以苏秦没有奢望手中的羽箭能射杀老人,他的目的是打乱老人追来的步伐。 看着身形一顿的老人,苏秦的第三只羽箭射向了地上奔跑的狼犬——嗅觉灵敏的狼犬一直是部族人进山狩猎的向导,现在莫逍苏沐带着武士在不远处虎视眈眈,自己和牧野要是想不被人追踪,最好的办法是射杀掉这只狼犬。 羽箭正中狼犬的脖子,狼犬倒在雪地上哀嚎了起来,苏秦心里一喜转身向牧野追去,可是他忘了,虽然狼犬的嗅觉追踪无敌,但是阿第斯山脉刚迎来第一场大雪,雪地上留着两人清晰的脚印。 看着苏秦和牧野的身影在夜色里消失,莫逍对着身旁的苏沐说了一句苏族长,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苏沐脸色阴沉的点了点头,剩下的那只独眼看着苏秦消失的方向说了一句我还就不信他有九条命。 “连闯两次天禁都安然无恙的人哪有那么好死。”莫逍拍了拍苏沐的肩膀,“希望到时候和青云城开战的时候别让我再看到他。” 苏沐说了一句大殿下放心,这次我就不信他还能跑出我的手掌心,苏沐说完一扬手,早就蓄势待发的乌克木招呼了一声身后的众人,溪蛮族三十六人组成猎杀小队在乌克木的带领下顺着苏秦离去的脚印追去。 看了看苏沐,莫逍笑了笑,然后说我跟乔二说几句话,苏沐明白莫逍的意思,没再跟着上前。 莫逍踩着积雪来到乔二跟前,乔二对着莫逍抱拳施了一礼,然后有些气愤的低声说了一句又让这个货跑了。 刚才乔二躲过苏秦射过来的两箭,一直在考虑是不是追上去,在天禁里他看过苏秦和冷夜决斗,对于苏秦的箭术他还是有些忌惮,现在见溪蛮族的武士追苏秦而去,他就有些按捺不住,对莫逍说完话之后他拿眼睛偷偷的喵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苏沐等人,又有些急迫的说了句大殿下,我现在去追苏秦去吧。 “你确定木灵珠在苏秦身上?”莫逍扭头看着苏秦消失的方向。 “我在木恨玉的木屋外听的真切,要不是巫师的死或许也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莫逍说着看向乔二,“你要木灵珠,我要他死,之前在天禁里要不是你哪会有这么多麻烦?” “大殿下这次放心,我当初留下苏秦主要是为了木灵珠,现在……”乔二看着莫逍有些讨好的笑了一下,“木灵珠我借用几天,到时候就送给殿下。” 听到乔二这样说,莫逍呵呵一笑说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收到莫逍的指令,乔二回复了一句明白,然后后退几步沿着地上杂乱的脚印追去。 等到乔二走远,莫逍低着头想了片刻,最后还是做了一个决定,“苏族长,派几个人跟着乔二,等到他杀了苏秦抢了木灵珠,把他干掉。”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道理莫逍懂,可是在他的世界观里从来都是除了自己谁都信不过,冷漠冷夜两兄弟是,乔二也是,而苏沐听到莫逍这样说只是说了句好的,并没有多想,在他的心里还想着后天的攻城,到时候溪蛮族五万部族就会过上更好的生活,丝毫没有察觉的部落部族与芒国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 ———— ———— 苏秦和牧野跑了一阵,两人都有一些气喘,现在大雪封山,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山凹或者被石头绊倒,所以就走的慢些,两人刚站着休息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看到山腰处的火把,还有一些话语声传来。 “他们顺着咱们的脚印找上来了。”牧野看着下面的火把,握紧了手里的弯刀。 “我哥哥的人马么?”苏秦依稀能看到拿着火把的人影,苦笑了一下。 三年前苏沐从天禁里出来了后就成了溪蛮族的勇士,势力发展的很快,不像苏图只负责部族的吃穿住行,现在能够上战场的溪蛮族武士基本上都在苏沐掌握之中,而苏秦反倒不显眼,除了牧野和其他几个玩的不错的溪蛮族武士,基本上能动用的力量很小。 “再翻两个山头就是越骆族的奇兽峰了吧?”苏秦看着前面的山腰,对着牧野说了一句。 “三王子你想干什么!”听到苏秦这样说,牧野明显的想到了什么,奇兽峰是越骆族的禁地,里面有很多没见过的野兽以及食人花之类的植物,不像天禁那样,天禁虽然恐怖,但是那些豺狼虎豹至少都是经常在大山里见到的。 而越骆族的奇兽峰里有可能一条小蚊子都带着剧毒,据说三百年的越骆族的第一个狼人就是在奇兽峰里被人发现的。 “我才没那么不知好歹,希望他们能够知难而退吧。”苏秦说着看着跟在后面的人,他很清楚现在有雪想没有一点痕迹的甩掉这么多人,有多困难只有铤而走险——这些武士可都是溪蛮族捕兽的好手啊。 “三王子你藏起来,我去把他们引开。”牧野看着越来越近的火把,紧咬了一下嘴唇。 “你去引开他们还不如咱们分开跑,看他们会追谁。”苏秦呵呵一笑,看着牧野说注意脚下吧,先到奇兽峰再说。 奇兽峰并不高,海拔在一千五百米左右,但是不像天禁那样一面是悬崖峭壁一面与大山相连,环绕在奇兽峰周围的是一条宽约十丈的长河,这条河流环绕奇兽峰一圈,然后向东流去,部族的人说这条河是山上常年不化的雪山融化而成——对于这点很多人怀疑过,但是却没有人能顺着这条河的找到源头,也就见怪不怪了。 “他们进了奇兽峰?”乌克木看着苏秦和牧野一浅一深的脚印向前延伸,皱了一下眉头之后眼角又跟着跳了几下。 乌克木这辈子没有进过天禁,当然不知道天禁内的野兽之多到了什么地步,但是他知道天禁里野兽就算再多,小心点也有可防之处,但是奇兽峰不一样,这里面到处是未知的野兽,就像钦原之类,闻所未闻怎么防范? 这也是奇兽峰不用人看守的原因,从这边的山峰到对面的奇兽峰只有一条用木板搭造的小桥,两人并肩那么宽,木桥下是奔腾不息的长河,要是碰上狂风天气,别说进奇兽峰,就是走在桥上一不小心就会掉进下面的河流之中。 “咱们还继续追么?”乌克木身后的一个武士问了出来。 在乌克木前面不到百米的距离就是木桥,除了地上的两道脚印,周围再没任何人影。 “继续追。”乌克木咬了咬牙说道,可是等到他真的走到木桥边,还是停住了脚步,木桥上的积雪不多,但是还是能依稀看到苏秦和牧野的脚印,至于木桥的对面是什么,乌克木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苏秦这是自己找死别怪咱们了。”乌克木说着看了看身后的武士,然后伸手指了指两个人,“你们两个回去告诉族长,就说我们追踪苏秦追到了奇兽峰,准备在这里守一夜,明天早上再回去。” 那两人听了乌克木的话,答应了一声一起向来路赶去,而乌克木这个时候向前两步看着下面的河水,有些头晕,随后后退,呸的吐了一口吐沫大声骂了起来,“苏秦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还没有进奇兽峰,看咱们谁耗得过谁。” 大山里想起了几道回声,除了山风在咆哮之外没有人回应,乌克木见这招没有效也就住了嘴,开始安排身后的人找树枝。 “乌队长,你不派人去木桥那边看看?”一直跟在乌克木等人后面的乔二这个时候走了过来,看着木桥沉思了片刻对着乌克木说了一句。 “对面太危险,既然苏秦到了这个地方没有其他脚印,说不定就在对面等着咱们过去呢,咱们就在这边等着,明天离开的时候不行就砍掉木桥上的木绳。”在苏沐手下骄纵惯了的乌克木对于乔二并没有太多的尊重,听到他让自己派人过去,就摇了摇头说。 乔二整个人的心思在苏秦身上的木灵珠身上,听到乌克木这样说,虽然心里有不乐意,但是却也没反驳,只是静静的看着木桥,思索着是不是冒险进入奇兽峰,刚才来的时候他看的仔细,苏秦的脚印到了这里消失,应该是进了奇兽峰。 而藏身在桥下,用手攀附着岩石的苏秦听到乌克木这样说,气的差点手一松掉下去,一旁的牧野也是一脸悲伧,他们都没想到平常看上去大大咧咧胸无丘壑的乌克木竟然没有选择离去,而是留守在这里——还要砍断木桥断了自己的归路! 眼神和牧野交流了一下,趁着乌克木等人找树枝准备点火休息的时候,苏秦和牧野两人慢慢的爬了上来,不过并没有冲向乌克木等人,而是踏上了木桥。 “乌克木!”苏秦喊了一声,然后手里的弓箭射出,正中一脸惊讶的乌克大腿。 看着苏秦和牧野顺着摇晃的木桥向对面的奇兽峰走去,乌克木一咬牙拔出羽箭,向溪蛮族的巫师下达了命令,“把木桥上的绳索砍断。” “慢着。”乔二这个时候上前,拦住乌克木,对木灵珠的渴望终于战胜了内心的恐惧,“我去追他们。” 第三十一章 祁家有女初长成 (拱手求下收藏,谢谢各位的红票。) 苏秦进入奇兽峰的第二天清晨,乌克木命人砍断了进出奇兽峰的木桥,看着木桥跌落峡谷,乌克木冷笑了几声,随后带人回到部落联盟。 来到部落联盟找到苏沐,乌克木把追踪苏秦的细枝末叶讲了一遍,最后对苏沐说族长,那个乔二也进了奇兽峰,我这样做大殿下知道了会不会怪罪? 苏沐沉思了片刻说殿下一会回芒国,以后他要是问起这事你就说没有见到乔二,乌克木点头说了句明白,对于乌克木砍断越骆族进出奇兽峰的木桥,苏沐点头暗赞,在他看来苏秦进来奇兽峰就是不被野兽吃了也会饿死冻死,而越骆族的族长侯然听到这个消息后先是一愣,接着大叹了一声说派人去修木桥吧,苏沐皱眉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侯然看着苏沐苦笑了一笑说那十只成年虎人一直被关在奇兽峰的一个山洞里。 这个消息太过于突然,以至于让苏沐有点措手不及,他看着正向这边走来的莫逍,低声问了侯然一句修好木桥需要多长时间? “至少需要七天。”侯然有些无奈的说,奇兽峰和越骆族生活的落叶峰相连,中间除了那条没有名字的长河,想在两者之间再搭建一个木桥谈何容易。 苏沐嗯了一声,然后看着侯然说我去跟莫逍殿下解释一下,看看能不能等到木桥修好在对青云城开战。 侯然看着苏沐说你去跟大殿下解释吧,我现在带人回部落商量一下修木桥的事。侯然说完,看着来到跟前的莫逍笑着点了点头说了句大殿下早,我还有事先回一趟部族。 莫逍看着侯然突然离去并没有多想,只是回了一句大雪封山路上小心,侯然道了谢之后看了一眼苏沐和莫逍说后会有期,然后开始招呼族人先回部族。 “乌克木回来了?”莫逍看着站在不远处大腿受伤的乌克木问了苏沐一句。 “我正要找殿下。”苏沐先是嗯了一声,接着看着侯然的背影说侯族长之所以突然离开是因为虎人的事,昨晚乌克木追踪苏秦到越骆族的奇兽峰,苏秦为了逃脱乌克木的追杀砍断了奇兽峰上的一个木桥。 对部族地形不是很了解的莫逍这个时候皱了一下眉头,“这和侯族长的离去有什么关系?苏秦又逃了?” “侯族长离去是因为虎人被关在奇兽峰,奇兽峰是越骆族的禁地,里面多是变异的野兽,越骆族通往奇兽峰的只有这个木桥,现在苏秦砍断木桥逃进奇兽峰,在我看来苏秦这次是自寻死路了。”苏沐看着莫逍真假参半的说。 听到苏沐这样说,莫逍看了看不远处乌克木,“乌克木有没有提到乔二?” “刚才我特意问乌克木有没有见乔二,他说在追踪苏秦的时候没有见到乔二现身,乔二他会不会……” “乔二现在还需要依仗咱们,按道理不会招呼都不打的离开。”莫逍说完又自忖了片刻,最后问苏沐木桥什么时候能修好,苏沐把侯然刚才说的日期跟莫逍说了一遍。 “七天?”莫逍轻微的摇了摇头,然后苦笑了一下,“你派人在奇兽峰那边盯着,苏秦的生死先不管,先把木桥修好,有越骆族的虎人相助攻城势如破竹,现在既然虎人暂时不能用,只有硬拼了。” “要不把开战的日期再往后推推?”苏沐看着莫逍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 莫逍摇了摇手说这倒不用,到时候部落部族在青云城内煽风点火,等到骑兵赶到里应外合一起攻下青云城,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我一会就动身赶往芒国,这两天你们准备一下,就按照原先说的计划行事。”莫逍说着拍了苏沐的肩膀,“希望这次合作愉快。” 苏沐点了点头说大殿下放心,部族一定会帮大殿下打下这片天下。 莫逍哈哈一笑说咱们还分什么彼此,这个天下迟早是咱们的。 ———— ———— 炎历3746年冬,芒国趁着部落二十四族和青云城开市的时候,在北方草原上集结了十五万骑兵,这么大规模骑兵集结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青云城城主祈天烈的耳里,祈天烈一边派出斥候观察芒国骑兵的动静,一边命令青云城内的祁家军严阵以待,同时派出城主府的侍卫来到青云城北方疏散部族族人,等到青云城北门关上的时候已经到了日落时分。 站在城墙上的祈天烈望了望天空中的晚霞,没有时间欣赏黄昏下的群山,斥候的消息不断传来:芒国的骑兵已经集结完毕,呈三角形向青云城推进。 “传我的命令,所有千夫长以上的将官到城主府开会。”看着被疏散却没有离去的部落族人,祈天烈对着身边的副官说了一句,“顺便派人快马加鞭去离火城报信给皇上,就说芒国军队来犯,求支援。” 说完这话,祈天烈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王破军喊了一句王将军!王破军听到祈天烈喊,快步来到祈天烈的跟前说末将在。 “你拿着我的城主令去军营调五千士兵守在北门。”祈天烈说着从腰里摸出了一块金色令牌递了过去,“越快越好。” 刚才斥候说芒国的骑兵距离青云城不足百里,以芒国骑兵的速度赶到青云城的话也就一个时辰左右,而这一个时辰,祈天烈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 王破军上前从祈天烈手里接过城主令,说了句末将得令,后退了几步小跑下了城墙,从一个侍卫的手里牵过一匹快马向青云城东方的军营赶去。 ———— ———— 城主府内,一个身穿曳地水袖百褶千水裙、肩披翠纹软毛织锦披风的少女正神情萧索的盯着院中的一株腊梅,被风雪侵袭过的腊梅枝干上只留下了一些枯萎的花瓣。 女人姓祈,名洛歌,是青云城城主祈天烈的女儿,自幼喜舞文弄棒,不像炎国国都离火城里那些大家闺秀一样没事绣花弹琴做赋,祈洛歌善骑射,一把长鞭舞的出神入化。 巾帼不让须眉,这是很多青云城认识祈洛歌的将士对她的评价,从不施粉黛的祈洛歌很多时候都是男儿身的装扮,只有在城主府的时候才迫于祈天烈的威严不得已换上女儿装。 此刻的祈洛歌一头直发干净利索的站在院中,明眸皓齿,秀慧其内,平静的瓜子脸上带着几分含蓄和内敛,特别是她美人眉梢的那份自信不羁,仿若在夜幕降临的小院中留下了一道最有力的亮痕,在祈洛歌身后的大厅内,是一把古琴,今天闲来没事的他偷偷的练了半天琴,结果发现自己弹琴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一点快乐的感觉,很烦躁,索性作罢,倚在墙边看着院中的看着院中的腊梅发呆。 身后传来脚步声,祈洛歌没有扭头,只是轻蹙了一下眉头。 “姐姐你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祈洛歌知道是自己的弟弟祈玉琼,就回头说没事,只是感觉这场大雪下的太过于突然,祈洛歌说完上下打量了一下祈玉琼,“你今天怎么有闲情逸致来找我了?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去往锦绣的路上吧?” 听到祈洛歌这样说,祈玉琼脸色一红,上次在锦绣被苏秦挟持的事闹的沸沸扬扬,不知道怎么传到到祈天烈的耳朵,罚跪了半天不说还被关了七天的紧逼,就是祈洛歌当时都嘲笑他说太丢人。 “姐姐你就别取笑我了。”祈玉琼有些窘迫的回了一句,然后看着祈洛歌说姐姐你和暖暖关系不错有空就帮我说点好话吧,现在那个公孙错天天呆在锦绣,我心里实在憋屈的慌。 “这怪谁?”祈洛歌说着有点无奈的看向祈玉琼,“公孙错的才华比你高了不是一点两点,是你自己不学无术……再说了,咱们祁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吧,你要是娶一个青楼的女子为妻……你让阿爹的脸面往哪搁?要我说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可我是真的喜欢暖暖啊。”祈玉琼向前两步看着祈洛歌说道,还想辩解,祈洛歌摇了摇头说男子汉大丈夫这种事别找我,我可不想被阿爹骂。 祈洛歌话刚说完,看见一个丫鬟从侧面跑了过来,丫鬟脸色有些发白,显得有点慌张,“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看着丫鬟惊慌的神情,祈洛歌眉头一皱,“小红怎么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慌张?” “刚才我听府里管事的说芒国的军队已经向青云城攻来了,现在城主正在和那些将军商议对策,恐怕青云城就要再起战事了。”丫鬟有些气喘的把话说完,看着神情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的祈洛歌说小姐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祈洛歌看着丫鬟一笑,“芒国的野心本来就大,前一陈不还对青云城进行了几次骚扰性的攻击么?”说到这里祈洛歌看着祈玉琼说小琼现在芒国的军队就要攻来了,你把那些儿女私情先抛在一边,一起和我去议事厅商议一下吧。 见祈洛歌这样说,祈玉琼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论打仗,祈玉琼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可是他知道祈洛歌的脾气,要是现在拒绝恐怕自己就不会在理自己。 见祈玉琼点头,祈洛歌开心了一些,转身带着丫鬟回到住所,挑选了一件银色铠甲穿在身上,等到她和祈玉琼来到议事厅的时候正好听到祈天烈的部署。 “现在每个城门留守一万将士,北门最重要,多五千将士,剩下的六万士兵除了一万留在城主府等着支援以外,剩下的五万士兵即刻开始搜查呆在青云城的部族族人。”祈天烈说着看着在场的上百名千夫长,“这次芒国既然选择青云城与部族开市的时候进攻青云城,一定和部族的人达成了某种协议,为了防止内乱的发生,这一个时辰内务必把部族族人全部控制在一个地方。” 祈天烈说完,看着突然来到议事厅的祈洛歌和祈玉琼皱了一下眉头,不过没说什么,祁家儿女本来就是为了战场而生,只是看着刚刚成年的祈洛歌和祈玉琼,祈天烈还是隐隐的有些担忧。 “阿爹,既然部族族人有可能和芒国一起对青云城不利,咱们就要做好准备。”祈洛歌来到祈天烈的身边,看着站着或者坐着的上百位比自己年龄大的将士掷地有声的说道,“这次芒国调集大军明显是有备而来,还请各位叔伯告诉青云城的每一个城民,现在青云城需要他们帮忙守城。” 祈洛歌说着看着祈天烈,英姿飒爽,笑颜如花,“阿爹,我去负责守卫青云城北门怎样?” 第三十二章 马蹄欲踏国将破 (ps1:感谢蛤蟆贴吧的链接置顶,几位吧主辛苦了,谢谢各路好汉水灵妹子的支持,250昨晚打广告还被飞了,悲催的娃啊,再次谢谢你们。ps2:烽烟起,江山乱,白骨枯,风云散,手拿长缨问苍天,人道江湖多险恶,来吧,少年,弯弓、拔箭、射苍穹!) “报!芒国骑兵距离青云城不足三十里。” “报!青云城城外的部落部族全部聚集在一起没有离开的迹象。” “报!青云城四门将士已经集结完毕。” 城主府内,祈天烈一身金色铠甲,听着各路消息不断传来,再把命令一道道传下去,在他的下方坐着是个十余位将军、提督、总兵,都是身披铠甲严阵以待——其中多半是祁家的族人。 “芒国的骑兵再有半个时辰就会来到青云城下,而呆在青云城外面的部落部族聚集在一起不愿离去——在明知大战即将开始的时刻,诸位说说看法吧。”祈天烈说着瞥了一眼祈洛歌,一身银色铠甲露出少许肌肤的祈洛歌在大厅里很是惹眼,特别是那身为她量身制作的铠甲胸前的两个凸点规模不小。 “外面的部落部族不足为虑,这两天开市涌进青云城的部落部族已经不下万人,这些人要是到时候闹起事来……”说话的是青云城护军统领祈祈天德,位置只在祈天烈之下,“刚才按照洛歌说的,现在青云城并未家家闭户,那些蛮子到时候要是闹起来……现在问题是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把他们全部羁押起来,恐会留下后患啊。” 祈天德的话一出,在座的都低声交谈了起来,部族的那些蛮子要是和芒国沟壑一气,这近万人到时候要是煽风点火助纣为虐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羁押?”祁家年轻一辈里的翘楚,已经官至提督的祈峦飞这个时候站了起来,先是看了一眼祈天德,最后停留在祈天烈的身上,接着又用眼睛的余光打量了一下祈洛歌,脸上带着一丝笑容,“大伯,这上万部族的蛮子要是羁押起来……”说到这里祈峦飞顿了一下,“青云城的大牢恐怕都要被挤破,以末将看现在形势急迫,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一个。” “还请城主下令让我带兵去把这些人全部杀掉。”祈峦飞说到这里声音提高了几许,带着浓烈的煞气。 “杀?怎么杀?”看着年轻气盛的祈峦飞,已经到了不惑之年的祈天德摇了摇头,“贤侄这攘外必先安内的话虽然有点道理,但是部族上万族人在青云城被屠杀,以后青云城恐怕与部落部族就会陷入长时期的战火吧,更何况一旁还有芒国野心勃勃的骑兵。” “青云城战士何时惧过他们,就部族的那些蛮子既然敢和芒国联手,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以后恐怕还以为我们青云城无人,二伯别忘了三百年前的大战,那次就是部族的人先挑起的战事。”祈峦飞说着看向在座的将士,“咱们祁家上效朝廷下报一方百姓,这次芒国既然举兵来犯,作为芒国北方的屏障,别说杀部族上万人,就是踏平整个部族又有何妨?” “贤侄好大的口气。”祈天德看着祈峦飞,“部落部族和青云城一样上百万人口,战乱起已经徒增无数杀孽,难道还要咱们像芒国一样攻打他们么?” “有何不可?”祈峦飞还想争辩,看见祈天烈的眉头一皱,忙住了口,祁家军在联盟国家内以能战出名,族人之间为了战事难免有分歧,有时也可以因为一个问题争的面红耳赤,但是祈峦飞明白,自己能不能出战祈天烈说了算,自己刚才和祈天德辩论有点以下犯上,落在一向军纪严明主张尊卑有序的祈天烈的耳里恐怕已经起了反感。 “城内部族的人不得不防。”祈天烈目光严厉的在祈峦飞脸上扫过,然后一看祈天德,“现在由统领带领两万青云城将士先把城内的部族全部聚集在青云城南方的空地上,然后就打开南城门把他们赶出去……要是他们试图反抗,就格杀勿论!” 祈天德点了点头,上前接过城主令后对着祈天烈说了句城主放心,末将知道怎么做。说完这话祈天德抱拳后退了两步赶往军营带兵,准备去驱逐城内的部落部族的族人。 “北门已经有王将军去看守,一会我会亲自再带两万将士去驻守北门,毕竟北门事关青云城的安危。”祈天烈说到这里扭头看了看祈洛歌,“洛歌和峦飞你们两个随我前去。”说这话的时候祈天烈看了看一直站在一旁默不吭声的祈玉琼,接着暗自叹息了一声,祈玉琼从小被自己惯坏了,现在战乱将起竟然给他安排不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对于打仗,祈玉琼反倒不如文武兼通的祈峦飞。 通兵法谋略,年轻时心怀大志的祈天烈现在额角已经隐见白鬓,随后又颁布了几条命令:四门的防守人员以及城墙上的布置都做了一番部署,看着下面没有异议的众人,祈天烈缓缓的站了起来,“誓与青云城共存亡!” “誓与青云城共存亡!”在座的将士高声的喊了起来,重复着已经被喊了上千年的誓言。 ———— ———— 看着不断从城主府内骑马跑出的将士,裂痕的手紧紧的抓住了背后的包裹,里面是一根重达三十斤的狼牙棒,在裂痕的身后跟着几个漆树族和布水族的族人。 “族长,咱们现在怎么办?青云城的将士已经开始部署了起来。”跟在裂痕身后的一个漆树族的族人问了出来。 “芒国的骑兵什么时候到?”裂痕皱了一下眉头,潜入青云城的六大部族的族人现在都分散了开来,就等着芒国的骑兵到来之后攻城,可是芒国那边的骑兵竟然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一个时辰。 “还没消息。”那个族人看着远方的街道,用手一指前方,“族长你看。” 青云城上千将士组成的千人小队已经开始在街上排查部族族人,部族族人在他们的长枪威慑下开始缓慢的向城南方向移动,“那个不是溪蛮族的乌克木么?” 乌克木眼神闪烁的看着青云城的士兵,双手放在头上,一直在左右观望。 “准备好动手。”看着向自己这边走来的十几个士兵,裂痕一咬牙,把狼牙棒握到了手里。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远处传来几声哀嚎,裂痕扭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西戎族的族人,已经手拿事先准备好的武器砍向了毫无防备的青云城士兵。 “杀啊!”裂痕大吼了一声,冲向了包围住溪蛮族族人的那队士兵。 ——第一卷完,晚上还有一更。 第三十三章 狼烟起江山北望 (ps1:再次感谢蛤蟆贴吧的置顶广告,还有,谢谢从开书至今一直坚持投票留言经常给我分享妹纸的你们,是你们给了我想要而不敢要的结果。鞠躬。ps2:一直很喜欢这三种感觉:一,黄昏远夕阳,阳台躺椅映霞光,闭目回想。二:深夜马路旁,雨中欢酒高唱,狼烟起江山北望。三:清晨第一道阳光,我看着你,脸上。而这一卷,所求的就是第二种感觉。) 阿第斯山脉的风景在春秋季节还算迷人,从落叶峰过汝河,经羽虚峰至山尾,连山青秀湖丽林丰,间穿几山暗道,不失为狩猎赏景的佳地,苏秦清晰的记得瑶族后山有一个月形湖,高山卧其怀抱,云朵倒影湖面,漂泊的枯叶随风逐流,木恨玉曾带他去过一次,当时鸟语花香粉蝶起舞,苏秦牵着木恨玉的手,看着广阔的山色,对着木恨玉说了一句要是有匹马就好了,咱们两人一马共赏一花,实乃人生一大幸事啊。 当时木恨玉还取笑苏秦说你还知道什么是幸事啊,这么酸。苏秦傻傻一笑,说巫师说过,联盟国家的臣民都喜欢说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之类的是幸事,其实不然啊,有种幸福是只要开心就好,没必要路人皆知。 木恨玉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苏秦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宝贵的,只有你最在乎的东西才是最宝贵的,当时苏秦不懂这话的意思,可是现在此去经年,才明白木恨玉原来是话有所指,巫师死了,和木恨玉的婚事也充满了未知,而自己…… 闻着身边沼泽里的腐朽气息,苏秦有种想吐的感觉,已经在奇兽峰呆了七天的他和牧野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没有火种,没有食物,最可怕是没有水源,每天早上苏秦和牧野都会喝树枝上的露珠,或者吃积雪——生食了一只野兔的牧野曾吐的天翻地覆,苏秦还好,吃了一半吐了一半。 苏秦的箭囊里现在空空如也,在对付跟来的锦衣人时苏秦费了不少心思,没想到最后受伤的锦衣人还是跑了,想到这苏秦就无比郁闷,当时要不是碰见那几个长着两条尾巴、虎身人头的虎人,苏秦相信自己锦衣人绝对逃不出自己设计的陷阱,可是天不遂人愿。 哪怕是让人闻之色变的奇兽峰,苏秦相信自己凭借从小在大山里生存的经验,就是再在奇兽峰里呆上一段时间也没事,不管这里有多少食人花或者变异带着剧毒的野兽,就在刚才,苏秦和牧野用枯藤和削尖的木根杀死了一只从未见过的野兽,那只野兽大小如牛,全身长着浓密黝黑的毛发,可怕的是额上还长着一尺长的独角,凭苏秦的直觉,他感觉这只独角兽的兽角是个值钱的宝贝,说不定拿到青云城就能换不少银子,可是当他正准备把独角用青刃割下来的时候,又有虎人追踪而来,苏秦不得已和苏秦一起躲在这片沼泽地里。 看着那三只虎人把独角野兽撕裂分吃,一旁头上顶着一片枯叶的牧野喉结上下晃动了几下,最后只是干呕了一声,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而苏秦则一直盯着虎人旁边的几个越骆族族人,那个身上伤口经过简单包扎的锦衣人也站在那里。 其中带头的一个族人苏秦认识,是侯鞑的哥哥侯佢,侯佢身高比苏秦高出一头不止,块头比牧野还大,侯鞑曾在苏秦面前吹嘘他哥哥曾经单独杀死过一只猛虎,苏秦当时以为侯鞑在吹牛,现在的侯佢穿着一个的兽皮短衫,头上带着一个豹皮做成的帽子,苏秦从他裸露的在外面肌肉可以看出,侯鞑说的恐怕是真的,就力量方面而言,侯佢绝对比侯鞑要强上许多。 在侯佢的旁边奔跑着一只狼犬,低着头不停的嗅着苏秦残留在空气中的味道,而侯佢的眼睛则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随后吹了几声刺耳的口哨,那三只吃完独角兽的虎人听到侯佢的哨声,竟然裂开嘴笑了起来,血盆大口看上去很阴森恐怖,随后围在侯佢的四周,侯佢又对着虎人比划了几下,接着跟几个族人打了一声招呼,一行人跟着狼犬向沼泽地这边走来。 看着向自己这边慢慢跑来的狼犬,苏秦和牧野呆在沼泽地里不敢有丝毫的动弹,这是苏秦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虎人,他发现虎人的前肢上的‘手’竟然比寻常人类大上两倍不止,而且带着尖尖的利爪。 这个时候几只叫不出名字的条形水虫游了过来,牧野已经紧张的闭上了眼睛,而苏秦则盯着不远处侯佢等人的动静,一只水虫爬到苏秦的脸上,带着一股腥臭,最后竟然要顺着苏秦的鼻子往里爬。 一张嘴,苏秦把水虫咬到了嘴里,一股绿汁从虫身里冒了出来,苏秦一阵干呕,紧咬住嘴唇没让自己吐出来。 狼犬在沼泽地旁转了几圈,盯着沼泽深处汪汪的叫了几声,侯佢拿过弓箭往沼泽里没有目的的漫射,就在他身后的几个族人也准备学着侯佢往沼泽里射箭的时候,狼犬忽然低声呜了一声,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一处丛林。 丛林里出现了十几只黑豹,呈扇形慢慢的向侯佢一行人走来,獠牙微露。 看着突然出现的豹群,侯佢嘴里哨声急吹,那三只虎人听到侯佢的命令,仰头大吼了几声,露出狞峥面孔迎了上去,十二只黑豹八只扑向虎人,剩下的四只向侯佢等人扑了过来。 此刻的苏秦没有心思观看虎人和黑豹的争斗,见侯佢那边没人注意沼泽地,就用手扯了扯牧野,两人一起慢慢的沼泽的另一边移去。 上了岸,苏秦牧野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都成了泥人,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苏秦先是从地上捧起一把积雪向自己嘴里塞去——刚才被他咽进肚子里水虫的味道充斥着他的五脏六腑,甚至是整个脑间都是那种腐朽的气息。 牧野看着和黑豹争斗的虎人,暗自咋舌了一下,然后扯了苏秦,面部已经扭曲的苏秦顺着牧野的手指方向,见黑豹已经死在虎人爪下一半,看着那边胜负已分的战局,苏秦对牧野说了句咱赶紧走,去木桥。 天寒地冻,两人衣衫尽湿,现在必须找身暖和的衣服,刚才苏秦从侯佢和锦衣人的对话中依稀听到木桥已经修好,既然如此苏秦决定铤而走险,在他看来,哪怕前途充满危险也比在呆在这里被冻死强。 此时太阳的余晖洒在丛林的枯树枝上,廋而坚挺的树枝结着冰霜,两道人影在奇兽峰里快速奔跑,他们的目的地是北方遥在百里之外的青云城。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座安静了上百年的古城此刻已经成了人间地狱。 第三十四章 风雨欲起夜将至 (心然的《子陵-周郎顾》挺不错的,刚才听了半天《秦王破阵乐》,愣是没听懂,不过可以想象出当时满地冷凝的凄凉,假若追溯流逝时光的话,那些随时挥刀准备征战的戍边将士是不是带着一股悲怆呢——金戈铁马驰骋沙场不还家啊。) “小寒凉风水光泻,无人对花蝶。 临郊又佳节,酒枕玉带,昼中念当夜。 东城漫漫堤岸外,絮续纷飞雪。 今日亦将别,你若不在,何日秋千来。” 青云城内的锦绣,公孙错看着暖暖即兴而作的《醉花音》,笑着说了一句好词。说完公孙错又低头看着暖暖手下的宣纸,接着说想不到你竟然还会写狂草,笔走游蛇龙飞凤舞,担得起潇洒自如四字,真是好字啊。 暖暖莞尔一笑,轻微的摇了摇头,“徒有形而无神有什么好的。” “暖暖你出个价吧,这幅字我买了。”公孙错看着纸墨用玩笑的口吻说道。 “喜欢就拿去吧。”暖暖看着公孙错,眼睛明亮,“你能看上这些字已经算是我的幸运了。” 暖暖一句话把公孙错说的有点哑口无言,把宣纸默默叠好放在胸口的位置。 “我一会准备去北门。”感觉空气中的气氛有点沉闷,公孙错转移了话题。 听到公孙错这样说,暖暖没有说话,只是向前走了两步,围席而坐,在她的面前是鎏金炉火,矮脚桌上放着豆米烧酒以及四分精美的小菜——有她最喜欢吃的蘑菇和尖椒,公孙错一直想不明白暖暖为什么那么喜欢吃辣的。 “青云城是个很不错的地方,依山傍水,从这里半个时辰就能走到北门,在往西就是大山。”暖暖说着拿过青花酒杯,往里面倒起米酒来,之后凝神看着酒杯的米酒,脸上带着一丝迷茫,“很小的时候,我被人带出大山来到炎国,这里没有石头,没有野兽,偶尔还听不懂这些人说什么……”说到这里暖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公孙错,略带自嘲的苦笑了一下,“那时还纯粹的喜欢过这里平缓的地势和好看的衣裳,稍微懂事点,看着城里婉弱的女孩各个吐字如兰,脸型整洁而标致,心说自己要是像她们那样多好。” 公孙错知道暖暖的身世,听她讲起过去,也没接话,只是坐在暖暖的对面,轻晃酒杯,安静的听着。 “离火城的杏花林,光启城的沐浴海,这些地方我都去过,也很喜欢,可是终究还是离开那里,说颠沛流离可能有点夸大,但是这一路走来的确很累是真,记的刚来锦绣那阵,我曾静静的站在北门外,望远山,想那些小时候记忆,城间繁华,大山默然,才发觉自己竟然忘了回家的路。” 多年以前,记忆里的山旁水瀑,还有那些溅翠青竹,如今都作罢。 多年以后,一首思乡曲,不知道在多少个夜晚泪染枕旁,暗自神伤。 “记的第一次见到你时的样子,当时你身骑白马,胸带红花,自信昂昂,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暖暖说着往公孙错面前空着的酒杯里斟酒,“现在天下已经大乱,离开这里,好好的活着不好么?” 公孙错摇了摇头,端起酒杯只说了一句话,“你在这里。” 暖暖沉闷半晌,最后只是叹息了一声,公孙错离开的时候她第一次没有起身相送,这次两人冬日里的聚会时间并不长,知道公孙错要加入守城的军队,暖暖心里有点失落,看着快燃到尽头的红烛,暖暖终于低头说了一句保重。 待君归来日,必然大醉一场。 ———— ———— 前几日部族族人在青云城内突然发起进攻,让准备不及的祁家军吃了一个大亏,据后来守城士兵调查:这次部族近万族人参加了战斗,后来从南门跑了近千人,剩下的因为拒降悉数被祁家军屠杀,而祈天德带领的两万祁家军将士,折损过万——祁家军的势力是经过无数次战斗锻炼出来的,部落部族的突然发难,甚至用平民的性命危险他们放心武器,这是导致两万祁家军损伤过半的原因,要知道祁家军都是青云城人士,那些被威胁的平民其中就有他们的妻儿家人。 青云城平民被部族杀害四千七百三十二人,重伤两千余人,这段历史被载入《青云志》。 清除了城内潜伏的部落部族,祈天烈颁发命令,在青云城的所有部族族人必须离开青云城,否则一经查出格杀勿论,那些逗留在青云城的没有参加战斗的部族族人先后从南门离去,当青云城南门大门紧紧关上的时候,芒国的骑兵已经来到青云城北门。 原先在青云城外的一万部族族人、藏在大山里的八万部落联盟的人看到芒国骑兵的到来,汇合到一起组成一个方阵向芒国骑兵靠去。 而芒国骑兵到了青云城城外竟然没有先攻城,而是扎营驻扎起来。 部落联盟的六大部族在木洛塔的带领下去找莫逍——芒国的骑兵比原先商定的攻城计划晚了整整一个时辰,而且来到这里的骑兵竟然不攻城……就在刚才,近万部族族人在青云城内丢了性命。 看着情绪明显有点激动甚至可以说愤慨的六大部族,莫逍也露出一丝苦笑,最后说了一句让六大部族族长有点摸不着头脑的话,“我这次只负责指挥五万芒国骑兵,作战方案都要听大元帅的。” 站在城墙上的祈天烈见芒国骑兵没有马上攻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对青云城来说是好事,就让部下安抚城民,部落部族在青云城内的战乱已经激起了城内平民心中的仇恨,见到芒国骑兵到来,很多青壮年城民请愿加入守城的队伍,可是被祈天烈拒绝了。 ———— ———— 公孙错走在路上,看着青云城内的景象,有些说不出的苦楚,身为武将的后代,他从小就被强制灌输了家族的历史,但是他的家人并没有要求他扛起家族复兴的使命,现在的公孙家只剩下公孙错这一脉,很小的时候公孙错的阿爹就告诉他,不要想着回复公孙家在历史上的荣耀,好好的活着,因为公孙无敌的后代到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这也是公孙错当初会考文官的原因——武将只有在战场上才能体现出其作用,而公孙错想凭借自己重建逆鳞军威名,太过于天方夜谭。 前两天芒国的骑兵已经陆续对青云城发起了大小十三次进攻,祈天烈说看芒国骑兵的样子准备打长久战,而部落联盟的人刚开始没有参加战斗,不知道在等待什么,直到昨天,芒国骑兵和部落联盟同时发动了对青云城的进攻。 青云城城高三丈,全是石头砌成,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但是突然在青云城上方出现的鸟群大乱了青云城士兵的收守防——这些颜色各异巴掌大的鸟类只啄青云城士兵的眼睛! 不但如此,后来还有一些形如蜻蜓的毒蜂,蜇了人虽然不至于致命,但是却能导致人短时间的昏迷,醒来后高烧不退,青云城北门的将士一夜之间全部病倒,当时芒国和部落联盟的族人一度攻上了城墙,近战厮杀,一直守候待命的两万祁家军来到城墙之上才稳住局势。 到现在青云城北门原来的近三万守门将士现在已经牺牲了近万,还有一半因为毒蜂失去了战斗力,今天晚上要是部落部族再利用毒蜂和芒国一起攻城,青云城北门危在旦夕! 青云城城民这个时候并没有龟缩在家里,而是走出家门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砍刀、铁棍、长叉来到青云城北门,准备在芒国再次攻城的时候做出自己的贡献。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公孙错看着城内的伤员,忘记了家人的叮嘱,依然决定参加这次战斗。 三尺宝剑万卷书,上天生我意何如,不能报国平天下,枉为男儿大丈夫! 出锦绣的时候,天空又飘起了雪花,青云城内房舍银装,还没清扫干净的街道又落满了积雪,公孙错记的曾经看过的一本兵书上说的一句话,天寒地冻,将兵尚且不用,不如被窝避雪。 而现在睡上一觉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去。 行至北门,公孙错看到一个敞篷小酒店,花了一锭碎银买了一壶烧酒,虽然没有用炭火烘烤,但是入口依旧顺滑。 雪中饮酒,刀剑相戈,公孙错没有诗兴大发,此刻他的身边没有朋友,没有火炉,更没有竹松烘托,只有一壶入口极辣的烧酒。 “城主有令,召集一百个不怕死的将士,一会趁着夜色出城。”不远处一个身穿皮革的士兵看着身上沾着斑斑血迹的王破军说道。 公孙错一笑,拳头半握,抬步走了过去。 ———— ———— “三王子,前面是部落联盟的人。”牧野跺了跺脚,把身上的积雪晃掉,看着青云城外的部落联盟的营寨说道。 “这个还用你说。”苏秦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两人硬闯奇兽峰,苏秦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点难以置信,越骆族近二十个族人被自己和牧野杀了一半不说,自己又跑进越骆族的族人生活的地方抢了几件兽服,拿着兽衣在一个小湖里洗了一下身上的泥污,两人才穿上这几件因为体格不一样稍显不伦不类的兽衣。 “接下来咱们怎么办?”牧野看着远处正在吃饭的部落部族的人,咽了一口吐沫,不料鼻子一痒,低声打了一个喷嚏。 “没发烧吧?”苏秦看着牧野眉头一皱,从沼泽出来两人身上全是泥水,刚才又冲了凉水澡,还饿了这么长时间,他自己都有点吃不消。 牧野笑着说了一句没事,却接连又打了两个喷嚏,脸色也有些发红起来。 “跟我来。”苏秦看着牧野的样子,接着说了一句去芒国的骑兵那边。 第三十五章 送你希望,还我坚强。 (十万字了,可以宰了,同时抱拳求下收藏和红票?) 苍茫的草原,狂暴的风雪,每年入冬以后,恶劣的天气让芒国有些无所适从,特别是最近几年,芒国北方的草原、丘陵已经被沙漠、戈壁取代,导致芒国族人生活的地方山岭极多,大面积的草原已经所剩无几,就像大元族几十年前生活的某些地区,现在已经没有树木和草原,只剩下了荒漠。 除此之外,芒国的天气有时不合常规,就像在仲夏的时候,炎国会有很高的热度,而在芒国却会出现极其凶猛的雷击和闪电,偶尔还会下很大的雪。 随着芒国族人人数的翻倍增长,三月青、六月茂、八月枯的野草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特别是当寒冷刺骨的飓风每年都要刮向芒国的时候,满天飞沙,就是骑马都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 “成群的野兽随处可见、肥壮的牛羊到处游走,春天没有干旱,冬天没有冰雪……只有丰硕的秋天和温暖的夏天,除了肥壮的牛羊之外,家家户户人丁兴旺更没有战乱的骚扰。”这是《锋芒志》上的一段对游牧民族的生活描绘,上千年过去了,用黄色的火、太阳、月亮以及阴阳图案组成的旗帜终于开始了远征的步伐。 夜色下,风雪依旧下着不停,青云城外的芒国营地上,受伤的士兵躺在篝火旺盛的地方,有的闭上眼沉沉睡去,有的嘴唇干裂双目无神看着火堆发呆,不知道是谁轻哼了一首歌谣,慢慢的在受伤的士兵之间传开,声音越来越大。 “是雄鹰你就展翅高翔,是野马你就尽情徜徉……用你不硬的翅膀,挽住所有的希望,用你矫健的步伐,踏碎所有的牵绊,哼着自由欢快的歌啊……找回渴望已久的希望……” 这首名为《希望》的歌谣随着低吼,传遍了芒国的营地上空,在芒国营地的后方,是已经死去的士兵,堆积如山,按照芒国的习俗,这场战争结束之后要把他们全部带到出生地火化。 “咳咳,三王子你这是干什么。”牧野低声咳嗽了两声,看着苏秦在芒国士兵的身上翻找着什么问了出来。 “找这个。”苏秦从一个死去的士兵的怀里掏出一个米饼对着牧野一笑,然后递了过去。 牧野一愣,没有接苏秦递过来的米饼,上前两步也开始在死人堆里扒着了起来,看着牧野的样子,苏秦摇了摇头,接着又笑了一下,张嘴咬了一口米饼——尽管米饼又硬又涩,可是在饿了几天肚子的苏秦看来,这块米饼比他以前吃过的任何腊肉都香。 巴掌大的米饼很快被苏秦吞下了肚子,这边的牧野收获也不少,找到了一个牛皮囊,里面还有半袋羊奶,不但和苏秦一样找到了几块米饼,甚至在一个芒国士兵的尸体里发现了几块碎银。 “把咱们的衣服换了。”苏秦看着狼吞虎咽的牧野又说了一句慢点吃。说完苏秦看着身边的一个芒国士兵,低声嘟囔了几句,落在牧野的耳里有点可笑和不解——苏秦竟然在按照部落的方式祈祷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 祈祷完,苏秦对着那个士兵说你已经死了,我就借你的衣服穿一穿,如果有什么不敬的还请多多原谅。 “鬼神可以不信,但是不可以不敬。”看着发笑的牧野,苏秦有点严肃的说了一句,然后开始在死人堆里寻找适合自己穿的衣服,最后苏秦找了一件光板皮衣,牧野则找了一件合身的棉布衣面。 用绸子缠头,脚穿毡靴乌拉,腰带挂刀子、火镰,片刻后俨然一副标准芒国族人装扮的苏秦和牧野对视了一眼,脸色虽然都带着笑意,但是更多的是无奈,现在部族容不下两人,芒国的莫逍更是视自己为眼中钉,唯一能去的青云城现在大门紧闭。 这个时候的苏秦还不知道青云城已经驱逐了部族族人。 看着面色一会红一会白的牧野,苏秦皱了皱眉头,然后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营地,他想混进芒国的营地找些药物,可是当他把心里的想法给牧野一说,牧野摇头说不用,不就是伤寒么,扛扛就过去了。 “人要是点背喝口水都能噎死,更别说伤寒了。”苏秦说着看着牧野说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要去一起去。”牧野知道苏秦的脾气,苏秦认定的事情一定回去做,看着想发怒的苏秦,牧野忙又说了一句,“这全是尸体,我一个人害怕。” 牧野这样说,让苏秦有点苦笑不得,最后没办法点了点头说机灵点,然后苏秦背着自己的弯弓,牧野手拿自己的弯弓,一起向芒国的营地潜行了过去。 营地上空依旧飘荡着《希望》,虽然听不懂这些古老的歌谣,但是苏秦依稀的能感觉出这些人的思乡情绪,在一个火堆面前,苏秦和牧野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了下去,看了看那些憔悴手扶武器的芒国士兵,苏秦对着牧野使了一个眼色就起步寻找军营的伤员帐篷。 牧野看着苏秦离开,把头上的缠布放下了一些,遮住眉眼,做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雪花落在牧野的身上,很快牧野的身上就有着一层白白的积雪。 “你,站住!”这边苏秦刚找到伤员的帐篷,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呵斥。 苏秦脚步一僵,右手握住弯刀的刀柄,慢慢转身。 “跟我过来,大帅有事吩咐。”那人穿着一身皮盔甲,浓眉大眼,一眼看上去很粗犷。 “傻愣着干什么!”大汉一扬手里的皮鞭就要抽过来。 苏秦忙快步走了过去,就这样还是被大汉踢了一脚,苏秦装作吃痛的样子,嘴里喊着一句将军饶命,那人才放过苏秦,上下打量了苏秦一眼,看着苏秦背着的弯弓,眉头一皱,“这把弓是你的?” 脸上堆满了笑容,苏秦忙点头,“这是我家祖传的,娘亲来的时候把它交给我说要我上阵勇敢杀敌。” 听到牧野这样说,大汉点了点头,问苏秦你是哪族的? “太元族。”说到这里一顿,苏秦一看北方,“刚才我的几个伙伴都战死了,将军咱们什么时候再攻城。” 苏秦说话的一副气愤交加的深情,眼眶丝润,就差没有落下两滴仇恨的泪水,要是落在牧野的眼里估计会说一句继续装。 而那个大汉却没有发现苏秦有什么不妥之处,除了那张看上去需要不少力道才能拉起的弯弓。 “跟我去大帅的帐篷。” 苏秦跟在大汉的后面,心里一阵忐忑,因为巫师的缘故,对炎国官员体制比较了解的他对芒国的军队其实知道的并不多,不过刚才喊大汉将军看来没有出错,现在要去大帅的帐篷……苏秦暗自叫苦不已,在他看来,芒国的大帅级别恐怕比部落联盟的盟主都要高吧? 出大山次数不多的苏秦终于迈出了属于他的第一步,紧跟着就看到了更广阔的江山。 一路上大汉又喊了几个芒国的武士,来到大帅的帐篷外之后,大汉让苏秦他们在外面等着,自己跨入了大帅的帐篷,透过帐篷的缝隙,苏秦偷偷的往里面瞄了几眼,在帐篷正中坐着一个满脸胡须头戴金银装饰的男人,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在他的面前放着一桌子水果,当看到桌子中央的那个烤全羊的时候,苏秦的舌头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心想这个就应该是那个什么芒国的大帅了吧? 目光移动,苏秦发现在大帅的左手边的木桌上还坐着一个女人,看不到面孔,只能看到前胸突出的伦敦,苏秦还想换个角度看一眼的时候,紧跟着就瞥见了莫逍,马上打消了想法,听着身边的武士低声说着这次的战况。 帐篷里传出来几句话语,苏秦没有听清,看到有人掀开帐篷,苏秦忙扭转了头过去——莫逍带头走了出来,大汉跟着走在后面。 “阿伦特,传大帅的命令吧。” 听到莫逍这样说,阿伦特点了点头,然后招呼了苏秦几个人叫道跟前,“让士兵们不要在哼唱歌谣,同时准备战斗。” 苏秦一直低着头听阿伦特说话,害怕莫逍认出自己,而不远处的莫逍往这边看了一眼,看着苏秦身上背着的弯弓,感觉有点眼熟,正要上前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扭头一看是苏沫,就笑着应了一声,没再注意苏秦这边。 暗自擦一把冷汗的苏秦跟着阿伦特向各个军营走去,让士兵们不要在哼唱准备战斗,苏秦记着来时的路,他一边告诉芒国士兵说准备攻城,一边向伤员帐篷赶去,牧野还在那边等着他,他想先拿点治伤寒的药物。 或许是命运作弄,当他刚来到伤员的帐篷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些喊叫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芒国骑兵存放粮草的地方起了大火,依稀的能看到一些人影奔波,同时传来了喊杀声。 而那个方向,距离牧野的位置不远。 苏秦一咬牙,手拿弯弓,正准备跑过去,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喊,“喂,帮我个忙。” 仿若是突然看到火光,那个声音又惊讶的叫了一声。 第三十六章 有阵名曰六奇 看着青云城外芒国营地左翼起了大火,城墙上的祈天烈的神色终于轻松了一些,站在他身后一步位置的祈峦飞这个时候笑着说了一句成功了。 听到祈峦飞这样说,祈洛歌轻蹙了一下眉头,看着远处黑暗中的大火轻声道,“可惜了那一百位勇士了。” 芒国这次进攻青云城是有备而来,粮草充足,兵强马壮,现在天寒地冻天空还飘着雪花,祈天烈心里很清楚,这将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大恶战,虽然求援的战报已经快马加鞭的向离火城送了三次,除去路上的奔波时间,现在那些兵部大员们恐怕还在商讨什么时候出兵,对于这点祈洛歌有一次说的很清楚,“阿爹你性格刚直,兵部的那些官员有机会的话,恐怕会借战乱消减祁家军的实力。” 祁家军在北方拥兵自重,而且对皇帝忠心耿耿,哪怕在此国难当头的时刻,恐怕正中某些人的下怀——说不定炎国此刻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正奢望芒国铁骑南下呢。 好在祈天烈已经向离青云城最近的七晶城发去了援助信,青云城要是被破,首当其冲的便是七晶城,唇亡齿寒的道理祈天烈相信不用自己明说,以自己私下和七晶城城主孟匡的关系他也会派兵救援。 性格刚直不喜趋炎附势的祈天烈这个时候有点后悔,要是自己在兵部那里把脊梁放低一些,恐怕援军就会很快来到,与几十万青云城臣民相比,此刻的祈天烈觉得以后不能把自己的一人得失看的太重,哪怕是军人天生不容别人践踏的尊严。 毕竟几十万臣民的性命是大事。 祈天烈不怕芒国骑兵攻城,芒国想打持久战在他看来是自讨苦吃,毕竟青云城易守难攻,就算芒国早已处心积虑——骑兵对攻城的作用微乎其微,哪怕再加上十万部落部族,祈天烈相信凭借青云城十万将士至少能守城一个月,一个月后不用自己打恐怕芒国就会撤退——恶劣的天气会让芒国军队无心作战。 只是部落部族昨晚派出的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毒蜂和小鸟让祈天烈有些始料不及,一晚上下来近万士兵病倒,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所以祈天烈决定主动出击,先让芒国自乱阵脚:芒国的所依仗的无非是粮草和悍马,他决定在这上面做文章。 傍晚的时候祈天烈让王破军找一百个不怕死的青云城将士,让他们兵分两路,一半人去点芒国的粮草,而剩下的人去芒国良马的食槽里下毒——毒是一种特制的软骨散,马匹吃了以后会没有力气,而且提不起精气神,根本没办法上战场。 “只要战争能胜利,这百十人又算得了什么?”祈峦飞看着祈洛歌看似安慰的说了一句,但是祈洛歌听后却摇了摇头,“他们知道出了城是什么后果,可是依旧义无反顾,很可敬,阿爹,战争胜利后我建议为所有死去的勇士建一个庙堂,让所有的青云城子子孙孙记住这些勇敢而又可爱的人。” 祈天烈点了点头说我正由此意。 就在这个时候王破军带着一个士兵快步跑了过来,“城主,不好了,刚才出城的一百名勇士里面有一个是公孙伯爵。” 姓公孙的人在炎国不多,祈天烈祈洛歌等人很快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胡闹,我不是说了不让公孙公子参战的么!” “公孙伯爵趁着我上茅厕的时候把我打昏过去,醒来后我发现被公孙伯爵换了衣服。”王破军带来的那个士兵哭丧着脸说了出来,在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白衣,在落雪的城墙上有种白衣飘飘的感觉。 “公孙世家就剩下公孙错这一个独苗,我以后怎么有脸见公孙侯爵!”这个消息让祈天烈有些伤神,他扭头看着芒国军营处的大火,一百人闯进二十万人的军营,后果不用想都知道是九死一生,不,有去无回。 “公孙错根本不会功夫吧。”祈峦飞这个时候说了一句,“他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大伯你不必自责。” “废话!”祈天烈扭头呵斥了祈峦飞一句。 “公孙家以阵法闻名,三百年前的大战公孙家用四象阵困住部族五万族人……”祈天烈说到这里看向城门的方向,“王将军传我命令,一会要是有人回来,打开城门。” ———— ———— 听着耳边传来的惊呼,苏秦扭头,看到一个芒国服饰的女人,身穿连袖长袍,大襟和腰间配以黄、红两种织锦花边,没戴帽子,长发上是银发夹,发夹上雕刻着玉花。 女人的年龄不大,约莫十六七岁,大冬天竟然出了一头汗,女人双手端着一个金盆,里面的水成暗黑色,还有几块血迹斑斑的破布,看着到粮草处起了大火,女人手里的盆子随着惊叫脱手,血水很快在雪地上蔓延了开来,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借着火光,苏秦依稀的看到那边的芒国武士正在追杀炎国的士兵,抽出一支羽箭,苏秦一箭射了出去,正中一个芒国士兵的脖颈。 “有没有治伤寒的药物?”射出一箭的苏秦看着女孩问道,女孩没有发现苏秦刚才射出的箭射在自己的同袍身上,有些发傻的她听到苏秦的问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回了一句在我的皮箱里。 “带我去拿药。”苏秦这个时候顾不得那么多,上前拉住了女孩的手,向前走了两步才想起自己不知道女孩说的皮箱在哪里。 女孩看着神情急迫的苏秦皱了一下眉头,见他顿住脚步就说,“那边有更重的伤员需要我救治。” 这女孩竟然是芒国的女郎中? 苏秦听到这里一愣,不过很快就演变成了惊喜,这个女孩既然是郎中,那么牧野的伤寒就有的治了,想到这里苏秦抓着女孩的左手并没有松开,右手把弯弓背在身上,再扬起的时候手里已经握着一把弯弓,明亮的刀刃指着女孩的心口说了一句带我去拿治伤寒的药。 自此,女孩明白眼前这个穿着芒国服饰的人并不是什么芒国士兵,在芒国,应该没有士兵不认识自己。 苏秦拿着弯刀只不过是为了威胁女孩让她去拿药,可是女孩见自己亮出了刀刃竟然丝毫不惧,而且还闭上了眼睛,这让苏秦有些不知所措,继续威胁似乎效果不大,可是杀了她,苏秦还真下不去手——杀女人这样的事苏秦干不出来,哪怕是打骂女人的男人在苏秦眼里都是一坨狗屎。 见女人不为所动,苏秦对着女人说了一句我不杀你,我现在带你救我的兄弟。说完苏秦拉着女人向牧野呆着的地方走去,因为身上穿着芒国服饰的缘故,苏秦在夜色中并不是太惹眼,而那个女孩被苏秦拉着也没挣扎,只是静静的跟着,从小到大一直被人当做掌上明珠的她对人情世故并不是一窍不通:眼前这个假芒国士兵现在需要的是带自己去救人,而自己暮然的反抗说不定就会让他突生杀念。 可是女孩明显忽略了自己在芒国士兵中的地位,见苏秦拉着女孩的手腕走,看到的芒国士兵都是一愣,不过刚才追杀炎国士兵没人多想,现在炎国士兵被屠杀殆尽,苏秦和女孩的举止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站住。”几个芒国士兵围了上来,挡住了苏秦的去路。 苏秦眉头一皱,看着挡在前面的芒国士兵不知道那里出了问题。 “你这是要带圣医去什么地方?”领头的人苏秦不说话,手里的弓箭对准了苏秦的面孔,而其他几个人也欺身压了过来。 包围圈被缩小,苏秦后退了半步,终于知道了身后的女人是谁。 再退一步,苏秦左手挽住女孩的肩膀,右手弯刀放到了女孩脖颈的大动脉处,虽然依旧一句话没说,可是看着芒国那个带头士兵眼里的迟疑,苏秦知道自己做对了。 “他不是芒国族人。”女孩这个时候说了一句,然后看着周围的士兵说你们动手吧。 听到女孩这样说,芒国士兵知道了苏秦的身份,不过并没有轻举妄动,而苏秦的眼睛则四处打量着,知道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时,苏秦嘴角不知觉的扬了一下,穿着一身芒国衣服的牧野正想这边走来,脚步虽然有些趔趄,可是没有被芒国人发现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用眼睛禁止牧野向前,苏秦向手里的女孩说了一句抱歉,接着开始移动起脚步来,青云城现在大门紧闭,他带着女孩向芒国军营北方走去。 圣医被人绑架的消息很快传了开来,围着苏秦的人越来越多,苏秦倒是很镇定,他知道手里的女孩一定地位不低,而混在芒国士兵里的牧野则暗自捏了把汗。 直到苏秦的脚被一个人拽住的时候,苏秦吓了一跳,低头一看,看到一个嘴角挂着血迹的笑脸,公孙错! 公孙错后背中了一箭,直穿前胸,看着苏秦,竟然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想不到咱们在这里见面了。” “是挺巧的。”看着包围着自己数以千计的士兵,苏秦苦笑了一下,手里握着刀不由的松了几分,想活着出去,谈何容易? “不用在跑了。”公孙错说着又吐了一口血,刚才昏迷过去现在清醒过来的他脸上有些苍白,然后来到女孩跟前说让他们扔一些石头过来。 石头? 公孙错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还是传进了芒国士兵的耳朵,一直不敢冒然进攻的他们听着公孙错的话,不知道这个炎国士兵说的话什么意思。 “扔些石头过来。”公孙错看女孩根本闭上眼不说话就对着芒国士兵喊了一句,喊完手里的长刀抵在女孩的胸口,“快,不然我杀了她!” 青云城外遍地是碎石,石头很好找,也就几十个呼吸的时间,大小不一的石头扔在了公孙错周围。 公孙错弯腰拿起一块石头,看了看夜色,嘴里低声念念有词,苏秦离他位置不远,可是依旧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直到公孙错第六块石头落在地上的时候,苏秦忽然感觉周围的温度猛然一降,天空中飘落的雪花竟然再也落不到自己的身上! 虽然不知道公孙错在干什么,可是苏秦感觉一定有大蹊跷,看着牧野喊了一句牧野过来。 一只羽箭从远方射来,射到苏秦上空的时候箭势一顿,似乎遇到了什么阻力,羽箭突然转变了方向射向了女孩。 牧野看的真切,对着苏秦喊了一句,苏秦扭头看去,带着女孩就要躲闪,箭矢又突然转变了方向,竟然向苏秦面孔射来。 这个时候公孙错手里的第十一块石头落地。 被人包围着的苏秦等人突然凭空消失。 那只射向苏秦面孔的羽箭箭头上依稀还带着血迹。 站在人群外的莫逍手里拿着弯弓,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 “消失了几百年的天罡六奇阵又出现了么?”在莫逍的身边,一个声音响起。“公孙家看来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第三十七章 城外风雪天外天 “这只是一场闹剧,一场权钱利争夺的闹剧,战后剩下的残羹剩饭只不过是施舍,不过在有些人的眼里它依然是上好的佳肴,而且没有人记得,这场导致几年后大陆格局改变战争,已经出现了令人难以掌控的一面。” ——炎国有名的历史学家乔岙在他临死前手书的一段话。 炎国的历史存在了几千年,其实在很久以前,平原上的联盟国家并不像现在这般繁荣昌盛,从燧石取火到男耕女织,从目不识丁到著书论著,人类的文明发展经过了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 作为联盟国家里最强大的国家,现在的炎国不论是政治经济还是文化都领先于其他国家,就像炎国的君王集王权于一身,下设四部,军事上更是有着其他国家难以望及项背的武器:黑色火药——这是炎国现任国师张天师在炼丹过程中发明的,威力巨大,只装备在麒麟军中。 尽管近几十年很多联盟国家的青年才俊来炎国学习礼教德行,但是不管是在这个大陆影响巨大的佛教还是道教,他们宣扬的普渡众生或者仙道贵生都很鲜明的说这个世上有佛或者有仙,特别是久负盛名一直存在于传说中的木灵珠现世,似乎更加验证了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些传言,那就是这个世上是有神明的,不然那些风雨雷电和人类怎么出现的?对于这点,恐怕只有《遗忘之书》能解释了,毕竟《遗忘之书》上记载了这个大陆上的很多秘闻。 而这个世上看过《遗忘之书》的人并不多,现在流传于世的上卷只是记载着一些稀奇并不重要的东西,至于下卷……这上百年应该没人见到,不然早就闻名于大陆了,对于这点,有一个铁定的事实,那就是看过《遗忘之书》下卷而被人熟知公孙无敌,一个让自己的姓氏流传上千年到现在却被人刻意遗忘的人物。 看过关于公孙无敌一些传记的人应该知道弱冠之年之前的他并不起眼,据《始祖转》记载,没有成名前的公孙无敌‘年少乐玩,不学无术,终日爬山射兽,臂力惊人。”从这十八个字里就能看出公孙无敌年轻的时候是个贪玩的孩子,直到“那日始祖入山,山塌地陷,电闪雷鸣,始祖三日后归,判若两人。” 公孙无敌前后为什么判若两人? 从后来一些零星的记载里可以看出公孙无敌入山后因为地震机缘巧合找到了‘神书’,这里的神书就是《遗忘之书》上下卷,至此以后,“始祖再次入山,三年后复出,状若野人,一声长啸山崩地裂。” 虽然有些夸张,但是从这些自言片语中能知道当时的公孙无敌为什么会名扬大陆,有人说那时候的大陆一个群雄辈出的年代,到底是时代造就了英雄还是英雄成就了年代没有人说的清,人们知道的是公孙无敌凭借在《遗忘之书》上学的阵法跃马扬鞭于天下——有公孙无敌的地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在炎国皇宫公孙无敌的金身上就写着公孙无敌当初的战绩之一:凭借一百零八人组成太极阵困敌三万余人。 后来《遗忘之书》被公孙无敌放在那里没有人知道,世人所知第二个看到《遗忘之书》下卷的人是三百年前的部落瑶族的族长木千山,不但联合了部落的所有部族,还是第一位部落联盟的盟主,手握木灵珠,把联盟国家闹的鸡飞狗跳。 而现在公孙无敌的后代公孙错以乱石堆成石阵,根据天气演算方位,按遁甲分成休、生、伤、死、惊、开六门,少了杜、景两门而组成的六奇阵虽然没有九宫八卦阵那样令敌人‘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却能自保。 看着凭空消失的苏秦圣医等人,莫逍旁边的大帅又说了一句不要让人上阵前。 莫逍点了点头,发号了命令,让刚才包围苏秦等人的芒国武士散开,说完莫逍斜眼看了一眼苏沐,苏沐此刻已经气的脸色铁青,苏秦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地下再次溜走,让他觉得很是憋心。 芒国这次带兵前来的大帅是太元族的族长,名叫呼伦达,已过中年,满脸胡须,三角眼,眯眼的时候暴戾之气立显,在他的身边站着的女子是他的大女儿呼伦青寒,刚才被苏秦带走的女人是太黎族的族人——在芒国被人们尊称‘医道圣手’的圣医奚日问兰。 “大汗,我去看看这个阵法。”摆兵布阵不输莫逍的呼伦青寒这个时候看着呼伦达说了一句。 呼伦特看着呼伦青寒说了句注意,这个公孙家的后人不能掉以轻心。呼伦青寒点头说了句明白。 看着呼伦青寒离开,呼伦特回头看了一眼苏沐,“苏族长,一会的攻城就看你们部族的了。” 苏沐点了点头,“越骆族的虎人已经到了部落联盟,还有近千只毒蜂已经准备好,就等攻城器械准备妥当攻城。” 这个时候,莫逍看着向刚才苏秦等人消失的地方走去的呼伦青寒,扭头对呼伦特说,“大帅,我去安抚一下士兵,毕竟几个人突然在他们的眼前消失,恐怕有损士气。” 呼伦特嗯了一声,然后扭头看了一眼青云城的城墙,“让士兵们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攻城!” 来到天罡六奇阵外的呼伦青寒盯着地上排列有序的石头,陷入了沉思,而莫逍则跟几个将军说这是炎国人用的阵法,一种障眼法,雕虫小技而已,让他们告诉士兵不比惊慌。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莫逍很清楚,这个六奇阵恐怕很凶险,刚才射出一箭的他明明箭头对准的是那个摆阵的人,而羽箭到了阵法上空箭势一顿,明显是受到了什么阻力,箭头改变方向先是射向苏秦接着射向奚日问兰,到最后又改变轨迹射向苏秦的面孔——用石头摆成的阵法就能改变阵内的气场,莫逍虽然听说过,但是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几个将军听完莫逍的话,都点了点头,把莫逍的意思向下面的士兵传达了下去,说这几个人只是呆在了一个战法中,现在呼伦大-法师正在破阵,大家不比惊慌,养好精神准备一会的战斗吧。 看着人群散去,莫逍向呼伦青寒走去,当他正准备问呼伦青寒这个阵法的奇妙之处时,忽见呼伦青寒嘴角露出一个弧度,白净的脸上带着一股笑意,身穿青红紫纱长裙的她看了看北斗星的方位,向左横移了三步,又后退了两步,接着向右一步,再抬步向前一步之后,整个人突然从莫逍眼前消失。 看着呼伦青寒进阵,莫逍皱了一下眉头,哪怕艺高人胆大,他也不敢轻易踏足,站在阵法外面观察了半柱香的时间,心里推算了一下进阵的方位,莫逍知道这种根据九宫八卦阵衍生出来的阵法多半随着时间不停的转换进阵活眼,等到他自认为有七成把握进阵的时候,看了看天上的星星方位,右移了一步,然后抬步跨入了阵中。 莫逍一脚踏入阵中,刚才外面还是风雪的天气突然变的很安静,首先落入莫逍眼帘的是一座大山,莫逍眉头一皱,低头一看,脚下是万丈悬崖,虽然知道这是幻觉,可是莫逍还是有点无处下脚的感觉,心说了一句难道推算错了,莫逍本想迈出的步子顿了一下,就在这个空挡,莫逍眼前的景色又是一变,大山变成了竹林,一咬牙,莫逍侧移了一小步,看到一颗大石从天而降向自己砸来。 洁白的雪地上突然出现几滴鲜血,依稀还能看到几个脚印。 ———— ———— 莫逍最后射出的那一箭擦着苏秦的嘴角而过,带起一块血皮,以至于苏秦嘴角有点鲜血淋淋,看上去异常恐怕。 “为什么要救我?”奚日问兰这个时候问苏秦,刚才箭头对准她的时候是苏秦扯了她一把。 “他们想杀的人是我们,没必要连累你。”苏秦说完感觉自己说这话有点白痴,自己刚才还威胁奚日问兰,现在却说要救她,明显的有点自相矛盾。 而奚日问兰听到苏秦这样说,什么也没说,只是从身上的拿出一个锦囊,“这里是止血的药粉,算是报答你刚才的救命之恩,咱们两不相欠。” 苏秦一笑,点了点头,没有充什么英雄,拿过小瓶先是给还在布阵的公孙错,帮他把身上的箭伤止血。 见苏秦没有大碍,牧野的神色轻松不小,尽管他现在感觉身子烫的厉害,还是帮苏秦嘴角把血止住:箭头擦着苏秦的嘴角而过,牧野看着苏秦说伤口结疤后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伤疤。 “能活着就不错了。”苏秦回了一句。 这边公孙错摆好阵法之后,上前来到苏秦和牧野跟前说,“看着我的步子走,别犹豫,更别走错了。”说这话的时候公孙错看了一眼奚日问兰,“你要是想活着就跟在我们走,别想着跑,这是我改动过的天罡六奇阵,一步走错就是粉身碎骨。” 对阵法并不了解的苏秦听得有点似懂非懂,以前他听巫师讲过一些阵法布局,什么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还有什么乾坤巽兑,至于阴阳五行之类的东西苏秦也是听的一头雾水,也就没有放在心上,现在见公孙错布了一个阵法,竟然那些包围着自己的士兵都不见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一旁的牧野和奚日问兰也感觉到了阵法的恐怖,看着走在前面的公孙错,苏秦让牧野跟在公孙错的后面,然后自己走在最后。 走在前面的公孙错不停的抛着小石块或者低头换算着什么,随着每一步的跨出身边的景色多半不同,有时候事电闪雷鸣有时候事风和日丽,让苏秦更加惊奇的是耳边竟然还偶尔传来一两句说话声。 就这样走走停停,苏秦估计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看着在前面停住的公孙错,苏秦凭着直觉感觉身后有人,回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而等到他在扭头的时候,前面的公孙错牧野以及奚日问兰都没了踪影,前面是漆黑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就在这个时候,苏秦感觉胸口一热,一道光亮从苏秦眼前划过,借着这股亮光,苏秦看到公孙错依旧站在刚才的位置,而身边十几步的位子竟然……有几十个芒国士兵正在列队。 不远处的青云城漆黑的大门尽收眼底,身后传来脚步声,苏秦看到一个女人正目露寒光的看着自己这个方向。 公孙错似乎也觉察出了什么,回头看着苏秦眉头一皱说你能看到阵内的景象? 苏秦点了点头,没有说其实阵外的情景自己也可以看到。 “有人在破阵,你们跟紧我的脚步。”公孙错说着,吐了一口血,终于算准了位置,再次一脚踏出。 而苏秦,却感觉到身体一冷,似乎风雪成箭般向自己袭来。 第三十八章 城门下的无奈 阵势一变,苏秦感觉周围空气中的压力倍增,看着前面进进退退的公孙错,苏秦抵住周身的压力,一边紧跟走在前面奚日问兰的步伐,一边握起弯弓,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人破阵才导致这样的情况:整个身体被各种气场拉扯着,随时有可能四分五裂。 艰难的弯弓,羽箭带着啸声射向后面的那个女子。 射出这一箭的苏秦没有看有没有命中目标,而是被眼前突然的变化所惊吓住——向前跨出一步他突然发现距离青云城的北城门只有几步之遥,公孙错已经抬头望向城墙,喊了一句快开城门。 就在刚才公孙错说有人破阵的时候,苏秦明明记得距离城墙的位置至少还有几十丈,而自己似乎只跨出了三步? 莫非依旧是幻境? 苏秦扭头看去,阵外秃山雪泥,刚才列队的那几十个士兵已经没了踪影,不远处是一些倒在地上的攻城梯和斜插在地上淹没箭头的箭矢。 看到脚下更多的是血迹,城墙跟下隐约还能看到几处尸体,苏秦可以肯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五行阵? 苏秦只是猜对了一半,公孙错之前摆的天罡六奇阵让他们几个自保有余,但是当呼伦青寒和莫逍闯入阵中的时候,公孙错这边就有了感应,他以为是士兵,可是等到发现有人在破阵的时候,公孙错自忖了一下心里就有了新的想法,外面是芒国的士兵,要是几个人的身影暴漏在他们的面前,估计会被万箭穿心,所以他刚才说有人在破阵的时候,那段停顿的时间其实是在摆弄一个四象阵。 缩地成寸,也算是五行里的一种遁术,第一次用这种阵法的公孙错吐的那口鲜血,已经说明他耗费了多少心神。 先是中了一箭,接着有极其耗费心神的布阵,现在的公孙错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他抬头对着城墙上的看守士兵喊的那句快开城门,不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相反,让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昏了过去。 “开城门!”苏秦见公孙错喊了一声之后就昏了过去,意识到现在情况的紧急性,扬起脖子对着城门上的守备军也喊了一句,接着上前一步抱起公孙错,苏秦的声音并不嘹亮,但是情急之下的呼喊却带着一股大山里特有的凝聚力,哪怕是在高近十丈的城墙上士兵听到他的声音后都能感觉到他话语里的急迫。 四周响起一些回声,城……门! 芒国士兵这个时候已经集结完毕开始和部落部族的族人一起准备攻城,突然在城门前出现的苏秦等人虽然穿着芒国骑兵的服饰,但是站在那里的奚日问兰恰好说明这几个人就是刚才突然消失的苏秦等人。 芒国士兵一阵骚动。 进入阵中的呼伦青寒这个时候出现在几十丈外,刚才破阵在望的时候,她已经感觉到了苏秦等人踪迹,紧接着一只羽箭射来,让她有些意外,阵里瞬间千变万化,别说一只羽箭,就是上千只羽箭向射进阵中都是难事,所以她只是冷笑一声,并未动作,等到那支羽箭飞到局她只有丈余距离的时候,她猛然一惊。 羽箭在阵中的速度未减,更没有改变什么轨迹,向着呼伦青寒的胸口飞射而来! 心说了一句想不到阵中还有高人,呼伦青寒虽然面色微惊,可是并未慌张,看着射到胸前的羽箭,呼伦青寒冷笑一声,右手一抬,手掌抵挡在箭头的前方,来势凶猛的羽箭就在呼伦青寒这不动声色的一抬手间顿住,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看着停顿住的羽箭,呼伦青寒手一转,紧跟着握紧,猛然一松,羽箭竟然化成粉随风而散! 如果呼伦青寒的这个动作落在苏秦的眼里恐怕会被他以为遇到了怪物,但是落到炎国的那些道士或者佛教高手里恐怕就会看出一些端倪,呼伦青寒竟然拥有着强大的内力,俨然有着恐怖的气宗实力。 看到羽箭化成粉末,呼伦青寒轻笑了一声,可是随后就紧蹙了眉头,因为她再也感觉不到阵中等人气息,一愣神的功夫,呼伦青寒发现眼前豁然开朗,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阵法竟然不攻自破了。 抬目看去,呼伦青寒看到城门外的苏秦等人,面色一凝,心里猜到了几分阵势破解的原因,看着身后骚动的芒国士兵呼伦青寒下达了命令:攻城! 可是呼伦青寒忽略了奚日问兰在士兵中的地位,向前准备攻城的芒国士兵虽然前进速度不慢,但是手握箭弩的他们并没有攻击,带着迟疑看着城墙门下的奚日问兰。 而那些部落部族的武士当然不知道奚日问兰是谁,木洛塔说攻城开始的时候,他们扛着攻城梯向巍然的青云城跑来,不惧生死,而越骆族的毒蜂和虎人就等木洛塔一句话就能攻城,看着突然放慢脚步的芒国士兵,部落部族族人的脚步也放缓了许多。 大军距离青云城北门只有百步。 苏秦抱着公孙错,牧野则上前拍起了城门,奚日问兰先是看着向这边跑来准备攻城的芒国士兵,接着转身扭头看着青云城城墙,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城墙,第一次离开家乡来到这里。 青云城城门上的祈天烈一直注意着芒国士兵的动向,那一百勇士烧了部分粮草,导致芒国军营里起了一些骚乱,接着集结在一起准备攻城这些都被祈天烈尽收眼底,他已经做好了守城的准备,现在呆在城墙的人青云城战士都是从东西南三个城门调来的精锐将士,箭矢充足,祈天烈相信能坚守到援军的到来。 直到突然出现城墙下的苏秦等人让祈天烈有些意外和迟疑。 刚才苏秦喊开城门的话语他听的清清楚楚,作为青云城的统帅,现在芒国士兵距离城门只有不到百步,冒然开城门的话,要是被芒国士兵赶到城门前……后果不堪设想,北门城门此刻已经被封死,打开虽然不是难事,但是打开后要是在想像以前那样难破就有点困难了。 听到那声呼喊,不止祈天烈,就是站在城墙上的祈洛歌祈峦飞王破军等人也是神色一变,其他已经手握弯弓的将士有的低头看向城门,有点偏过头看向祈天烈等人,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吭声,祁家军纪律严明是一,再者就是现在生还的是刚才偷袭芒国粮草的人,是不怕死的勇士,现在完成任务归来,城门……要是打开,士兵们都清楚最坏的后果是什么。 一束火把从城墙上扔了下去,牧野拿过火把,站在城墙上的祈天烈看的清楚,那个昏迷中穿着青云城士兵服装的人不是公孙错是谁? 而另外三个人都是芒国服饰,面孔更是生疏的很。 “公孙公子已经死了。”祈峦飞咬了一下嘴唇,“这是芒国敌人的奸计,想让我们打开城门。” 祈峦飞的声音很大,落在祈天烈眼里也是心中一动,祈峦飞这样说并不是无的放矢,而祈洛歌则在城墙下几个人的面孔上扫过,心里也拿不定注意,其他将士听到祈峦飞这样说,心里不由的偏向了这种看法:这是敌人的阴谋,一百人能在二十万人敌人中活着回来的几率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另外几个人还是芒国服饰的人。 “城主,我认识那两个人。”王破军看着城墙下苏秦和牧野的面孔,刚开始只是感觉到面熟,现在猛然间想起,这两个不是自己当初在醉仙楼请他们吃饭的那两个小哥么? “他们是谁?”祈天烈看着已经停止前进的芒国军队,转头问王破军。 “他们是部落部族的族人,前些阵子我在醉仙楼见少城主和他们起过摩擦,其中一个少年箭术了得。” “部族的人?”祈峦飞听到王破军这样说,脸上有些凝重的看向祈天烈,“城主,末将以为城门不能开。” 一直没有说话的祈洛歌正准备开口,听到城门下再次传来了呼喊,“开城门,公孙公子受了重伤。” 苏秦喊完,看着城墙上的人不为所动,心里暗骂了一句,他不知道青云城将士为什么不开城门,还是一旁的奚日问兰说了一句话打破了他心中的疑惑,奚日问兰说现在两军对持,咱们穿着芒国的服饰,青云城的人还以为咱们是借着这个人想破城门。 奚日问兰说完感觉用咱们这个词有些不对,就看着苏秦又说了一句是你们。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吧?”苏秦心里明白了一些,再看城墙上的守城将士的时候,眼里就多了几分迷茫。 此刻城墙上寂静无声,城门外的芒国士兵在停顿了步伐之后开始前进。 “你回去吧。”看着向这边前进的芒国士兵,苏秦对着奚日问兰说了一句。 奚日问兰看着苏秦,她在确认苏秦说这话的真假,见苏秦说完话就没再注意自己,奚日问兰就抬步向北方走去,可是刚走了两步,就有羽箭从部落部族那边射了过来。 而这个时候公孙恢复了一点神智,看着抱着自己的苏秦一笑,然后扬起头看向城墙。 “公孙公子没死!”城墙上不知道那个士兵喊了一句。 而公孙错站起来后看着前进的芒国士兵,对着城墙上的人喊了一句,不要开城门! “看来我还真的是命比纸薄。”公孙错喊完,看着黑压压的芒国士兵喃喃的说了一句。 苏秦没有怪公孙错说不让开城门,看着依旧向前方走去的奚日问兰,苏秦上前拉住了她,“那边已经开始攻城了,你想被乱箭射死?” ——拱手求下收藏。 第三十九章 寸寸皆是埋骨处 (拱手求票,谢谢你们这群可爱的人儿……嗷呜,王筝的《对你说》很好听。)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 公孙错那一句不要开城门落在祈峦飞这些将军的耳里感触不大,毕竟他们常年纵横沙场早就见惯了生死,就像此刻的王破军,一向爱兵如子的他看着城墙下的公孙错虽然面露敬佩之色,但是却没有为公孙错说什么好话,作为一个将才,虽然少不了舍生忘死,但是最需要的还是顾全大局,公孙错这样做称得上仁义二字,但是,战争就是这样,有人死,才能有人活。 而那些城墙上的祁家军士兵并不这样想,士兵中先是起了一些骚动,他们当中有人互望了几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哀痛——战争,已经让他们失去了太多太多。 这是一种没法用言语形容的情感,在战场上能够不惧生死的士兵无疑是被人敬重的,而现在的公孙错无疑成了冰山上的蜡烛——凄美而又绝望。 看着伴着云梯的部落族人,看着手握弯刀的芒国士兵,看着在城墙下躲避敌人射过来的箭矢的苏秦等人,不知道是谁小声说了一句开门吧,声音虽小却宛若惊雷,在城墙上的士兵里掀起了滔天大浪,这些士兵紧咬着嘴唇,手里*箭已上弦却没人射出,都扭头看着祈天烈的方向,眼神里带着一些期盼。 “你们干什么?”祈峦飞眉头一皱,对着士兵们大声的呵斥了一句。 没人回答,城墙上的士兵出奇的沉默,沉默的可怕。 “阿爹,打开城门吧。”祈洛歌皱眉看了看将士,扭头对着祈天烈说了一声,这些士兵现在这样虽然不会造成哗变,但是祈洛歌如果不开城门至少会在士气上对他们有些影响,而两军交战,看的并不是人数,而是士气! 对于这点祈天烈深有体会,此刻的公孙错就像一个落在枯草垛上的火星,看似无关紧要,等到燎原之势已起的时候就会发现多么致命。 把士气比作星火燎原或许有些不当,就像很多人用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来说那些咎由自取的结果,这在祈天烈看来无非是因或果的问题,如同现在守城将士的沉默,暗叹了一声,祈天烈对着祈洛歌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王破军说王将军你去开城门,敌人近在咫尺,一定把北门给我守住。 “是!”王破军应了一声,带着两个侍卫向城墙下跑去。 而城墙上的士兵知道祈天烈下了命令,士气倍增,手中的弓弩向城墙外的敌人射去,各个咬牙切齿,似乎为城门处的苏秦他们争取时间。 城门处的苏秦等人当然不知道城墙上发生了什么,看着不足五十步的部族族人和芒国武士,苏秦把奚日问兰拉回来之后,又把公孙错带到城门与城墙的一个暗角,看着紧咬着嘴唇的奚日问兰,苏秦说你和公孙公子呆在一起,说到这里苏秦一看牧野,“牧野你护着他们两个。” 拿着弯刀的牧野刚才一直站在众人的前面,用弯弓拨打着射向这边的箭矢,因为奚日问兰的缘故,芒国士兵的箭矢都是射向城墙,射向城门并的不多,可以说没有,而部落部族的看到城门下的苏秦等人穿着芒国服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没有人把弯弓对准他们,可是就是这样,成千上万只羽箭总会有一些偏离规矩射向城门。 牧野咳嗽了一声,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废话,奚日问兰也没逞强,老老实实的站在公孙错一旁,而牧野高大的身子护在他俩的前面,苏秦站在最前面。 城墙上的第一轮箭雨落下,奔跑在前面的手抬云梯的部落部族族人倒下很多,而芒国士兵则因为有盾牌在手伤亡不多,他们手举盾牌组成一二十人的小方阵慢慢的向城墙这边移动着。 手拨开射向自己这边的箭矢,苏秦暗呼了一口气,自己这边现在只有自己和牧野,牧野还得了伤寒,公孙错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会要是等到芒国士兵来到城墙下,恐怕…… “咱们都会死的。”看着那些似乎已经能够看到面孔的士兵,公孙错苦笑着说了一句。 听到公孙错的话,尽管心里有些不甘,苏秦还是点了点头,看着芒国士兵和部族战士一个一个的倒下,死亡的气息第一次充斥着他的内心,心里为涩的这一刻想起了木恨玉,不知道她会不会知道自己身葬何处。 后退了两步,苏秦来到公孙错旁边,想了一下说了一段话,不算劝慰,“炎国不是有句老话么,叫什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话我不知道真假,就像我一直不太确定好人是否有好报一样,更没心思考究它的出处,就像我们大山里老人长说的吃亏是福,我倒是很相信的,活这么大没干什么愧对自己良心的事,死就死了,没白活,哪怕自己所憧憬的美好、温暖是自以为的地久天长,总比活着被人骂强。” 苏秦一句话说完,牧野一愣,本就读书不多的他对苏秦说的这番话似懂不懂,而奚日问兰则眨了眨眼睛,眼里闪过一丝赞许,上下打量了苏秦两眼,她忽然好奇眼前的男人有着怎样的故事,听他说话好像是部族的人怎么会潜入芒国的队伍?难道他是部族的敌人不成? “我师父说过一句话,死并不可怕,可怕的生不如死。”奚日问兰看着苏秦轻声说了一句,神色虽然紧张,但是更多的是坦然。 “罢!罢!罢!”公孙错连说了三个罢字,似乎想抛却什么,接着又哈哈大笑了两声,“枉我博览群书,想不到生死关头竟然不如一个小丫头镇定,真是丢人啊。” 听到公孙错这样说,奚日问兰想反驳,可是想了想,还是作罢,只是对着公孙错说了一句你恐怕是心中仍有执念吧。 “执念?”听到这个词,公孙错笑了一下,然后想起了什么,对着奚日问兰说我刚才那话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奚日问兰嗯了一声,说并没有放在心上。 从怀里想掏出一叠宣纸,公孙错凝视了片刻,抬手本想递给苏秦,接着一顿,“我本想让你把这个交给暖暖……可是咱们恐怕都活不成了……”说到这里,公孙错看着宣纸低声说了一句情以舍为尊,看来我这辈子终究落了下乘了。 只有奚日问兰听到了公孙错说的最后一句话,默默的在心里重复了一遍,点头,而苏秦则看着距离城墙不足十米的芒国士兵,对牧野说你尽量保护他们两个,然后拿起弯弓,对着一个走在前面的芒国士兵的大腿处就是一箭! 苏秦箭囊里的羽箭只有十八支,等到他把箭囊里的羽箭射完,已经有十八个芒国士兵倒在地上,苏秦虽然没有射杀他们,可是看着他们倒在地上——有的被城墙上的羽箭射中,有的被践踏踩死,苏秦心里还是有些不忍。 也就是心思一转的时间,苏秦知道自己现在没有时间伤春悲秋,用手里的弯弓打飞几支箭矢,苏秦的额头已经有了一层细汗,把弯弓背在身上,苏秦向前两步弯腰拾起了一把长刀,然后回头看着牧野一笑,牧野紧紧的握着手里的弯刀,对着苏秦点头,然后目光移到来到城墙下的部族族人抬着的云梯,有族人向城门这边冲了过来,被上前的苏秦拦住,后面的奚日问兰和公孙错已经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城门震动了一下,公孙错以为是错觉,等到他贴着城门的后背感觉一松的时候,公孙错睁开了眼——城门开了一道缝隙,缝隙越来越大,紧容一人能过。 “快进来。”王破军对着半躺着的公孙错喊了一句。 芒国士兵和部落族人这个时候已经城墙下,部族族人扶着云梯向城墙上延伸,紧跟着不断有人从云梯上中箭掉下去,但是有更多的人向云梯上爬去,哀嚎声,喊杀声震耳欲聋,场面极具血腥。 看着已经打开城门的公孙错先是起身,却没有抢先钻进去,而是让奚日问兰先进去,是被误伤还是被俘虏,那种活的几率大奚日问兰一目了然,当她钻进城门的时候,回首看了一眼,有十几个芒国和部族的人向城门前的苏秦杀去。 推了公孙错一把,牧野拿着弯刀向前面的苏秦旁跑去,短短的几个呼吸间,苏秦肩膀,前胸已经有了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别管我,你先进城!”苏秦大吼了一声,双眼通红,手里的青刃飞射而出,穿过一个人的脖子射在另一个人的眼睛里。 仿佛没有听到苏秦的话,牧野这个时候身体所有的潜能被激发了出来,手里的弯刀诡异的旋转射出,划过一个人的脖颈,接着擦过一个人的手掌重新回到他的手里。 “三王子,你先进城。” “你个混蛋,进城,不然我死给你看!”苏秦扭头喊了一声,大腿处又中了一刀,站立不稳的他半跪在地上。 牧野怒吼了一声,向围着的苏秦的几个族人扑去。 这个时候,一声虎嚎从不远处传来。 对这种声音无比熟悉的苏秦躲过砍向额头的一刀,抬头看去,两只虎人竟然不分敌我的一爪打飞了一个族人,向着城门这边跑来。 长刀砍在一个族人的小腿上,苏秦紧接着身子就地一滚,来到牧野跟前的他使劲退了牧野一把,把牧野推向了城门缝隙处,王破军在后面伸手抓住牧野的衣领把他拉进了城门。 而苏秦虽然距离城门只有五步之遥,可是虎人已经扑到了他的眼前! “关城门。”看着外面的情形,王破军用没有夹杂着任何感情的声音下达了命令。 第四十章 惊弦裂苍穹 苏秦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生死考验,十五岁那年夏天,他和牧野一起去溪蛮族南边的一个瀑布下洗澡,洗完后两人没事就摘着山里的野果充饥,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迷了路,等到巫师带着人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他们的时候,两人浑身是血的躺在一个山洞里,一前一后,在洞口处有着一只已经死去的成年猛虎。 已经死去的猛虎额头被石头炸的稀巴烂,除此之外虎身再没有任何一个伤口。 而躺在血泊中的苏秦手里握着巴掌大的石块已经有了裂纹,胸前和小腹被虎爪划破,眼看是活不成了,牧野好些没有致命伤口,巫师当时以为苏秦已经死了,因为当时苏秦的气息很微弱,可是后来苏秦却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只是在床上躺了半年的时间。 后来巫师不是没有问过两人当时经历的情况,可是牧野说看到猛虎之后他拿着棍棒先迎了上去,被虎尾一掀撞到石头上就昏了过去,至于苏秦怎么杀死猛虎又是怎么受的伤的他不知道。 对此,苏秦却闭口不言。 类似的情况很多,经常与野兽打交道的苏秦身上被各种动物留下的抓痕多达十几处,小的伤口更是数不胜数,但是他每次总是能从野兽的獠牙下捡一条小命出来,就像有一次他对牧野说的那样,我的箭法不错吧?那是经过无数次逃亡的经验积累出来的。 此刻的苏秦看着向自己扑过来虎人,侧步躲过了虎人利爪的攻击,其他族人见这两只虎人来到城门前,忙退了开去,而另一只虎人这个时候也赶了过来,带着锋芒的利爪一把抓空,却划过苏秦的肩头,苏秦肩头的皮甲尽裂。 在奇兽峰里苏秦与虎人交手过一次,知道虎人皮糙肉厚,自己手里的弯刀虽然能对它们造成伤害,但是却不能致命,要是被虎人抓住……用利齿在自己的脖颈上咬上一口……苏秦用牙齿轻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付这两只虎人。 侯然派这两只虎人来到城门前就是看看能不能借机钻进城门——一般刀剑和箭矢对虎人的伤害并不大,就凭虎人的两只利爪,一定会把城门内的守卫搅的不得安宁。 或许是虎人对苏秦身上的味道比较熟悉,竟然没有钻向城门,而是继续攻向苏秦。 站起来的虎人身高比苏秦高了两头不止,于是城墙门前就出现了极其惊险而又滑稽的一幕:在城门口三丈范围之内,只有两只高大半身半兽的虎人和一个人类,而那个人类竟然在两只虎人的联合夹击之下虽然险行还生,却还活着。 城墙外的芒国士兵和部落族人没有敢上城门前,都顺着云梯向城墙上爬去,可是能真正爬上城墙上的士兵并不多,就是爬上城墙也会很快被早就守候的祁家军砍杀而死,但是依旧有无数的士兵继续爬上云梯。 雪,终于小了一些。 之前王破军说那一句关城门的时候,被王破军拉进城门的牧野第一个不答应,看着城门后站着的两排祁家军将士,牧野没有丝毫的犹豫,向城门扑去。 “拉住他。”王破军看着身后的侍卫说了一句,两个人上前架住牧野强行把他拉去,却被突然间爆发出无限潜力的牧野挣脱,王破军看着牧野眉头一皱,上前一步,腰一沉,抱住牧野就往身后扔去。 看着落地的牧野,几个士兵上前把他摁在了地上。 大门两侧的士兵开始缓缓的推上城门,感觉身边人影一晃,王破军看到公孙错走到城门前。 “王将军,给苏秦一条活路吧。”公孙错脸色苍白的看着王破军,然后横身挡在城门的缝隙中。 “公孙公子不要胡闹。”王破军说着上前对着公孙错抱拳说了一句失礼了,说完就要上前。 “王将军留步。”公孙错看着王破军苦笑了一下,“你要是再上前,我就出城门。” 公孙错这一句话把王破军说的脸色一变,接着冷哼了一声看着公孙错说,“公孙公子不要感情用事,冒险开城门就是为了救你,你现在这样做岂不是寒了大伙的心。” “我的命是他救的。”公孙错看着王破军脸上露出一丝抱歉的神情,他刚才说的话其实有些牵强,公孙错知道自己这样做其实很危险,可是看着苏秦陷入困境,公孙错觉得要尽自己的一点薄力为他挣得一线生机。 公孙错看着想发怒却压制着的王破军,苦笑了一下,然后扭头向苏秦看去,这个时候的苏秦在两只虎人的步步紧逼之下斜倚在墙壁上无路可退,而两只虎人已成包围之势。 一只羽箭从城门*出。 王破军不能逼公孙错再出城门,于是手拿弯弓射出了一箭,看着羽箭射中虎人的后背,虎人似乎好无所觉,王破军皱了一下眉头。 手里的长刀砍向一个虎人的面门,趁着虎人后退的空挡,苏秦又虚晃了一刀,身子一滚向城门滚去,然后站起来就像城门的缝隙处跑去。 五六步的距离似乎很长。 背后传来一阵阵痛,看着身子已经缩进城门里的公孙错,苏秦借势钻进了城门。 “关门!”王破军喊了一句,看着已经来到城门前的虎人就是一箭。 王破军的箭矢对虎人没造成什么影响,虎人的半只身子已经钻进了城门。 “给我一支箭。”进了城门的苏秦咬着牙忍着剧痛说了一句,说完没顾及那么多,右手从王破军手里夺过来羽箭,左手已经把弯弓从背上取了下来。 弓如满月,羽箭一闪而逝。 虎人这个时候半个身子已经走进了城门,看着射向自己胸口的一箭,虎人咧嘴一笑,就要抬步走进城门的时候,忽然低头看着自己胸口,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羽箭射进虎人的胸口几寸,隐隐的看到一些血迹。 苏秦又一支羽箭射出,正中虎人大嘴,羽箭穿脑而过。 “关城门……”苏秦这个时候气喘的说了一句,弯弓从手上垂了下来,落在地上。 ———— ———— 看着不断向城墙涌去的士兵,站在后方的呼伦青寒脸上露出了一丝寒霜,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青云城的北门刚才已经关上,而且苏秦等人已经进了城门。 “法师。”身后传来一声轻喊。 呼伦青寒回头,看到莫逍嘴角带着血迹来到自己的跟前,于是皱眉说道大殿下进阵了? “这阵挺霸道的。”莫逍苦笑了一下,然后看着攻城的士兵,“奚日问兰现在在城里?” 呼伦青寒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莫逍说大殿下,现在让部族的人把所有的虎人都攻城吧,还有那些毒蜂。 莫逍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向部落联盟那边的走去。 片刻后,几千只毒蜂和上千只啄人眼的凶鸟,从再次从天而将,这次祁家军早就有了准备,城墙上的将士头戴面纱的斗笠,一手拿着火把驱赶毒蜂,一手手握长刀砍杀敌人。 “阿爹。”祈洛歌看着城墙上浴血奋战的士兵,“我请求出战。” “现在局势对咱们还有利。”祈天烈摇了摇头,看着祈洛歌,“这只是敌人的第一场攻势,你看敌人后方。”祈天烈说着一指芒国军队,“那些骑在大象上的部族人,还有正在列阵的芒国士兵,看来他们想在今晚上大肆进攻了。” 祈洛歌眉头一皱,然后咦了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城墙上出现了一只虎人,占着身高手长皮坚的优势,竟然转身抓伤了几个守城士兵,更恐怖的那只虎人竟然对着抓到手里的士兵下嘴就咬。 “部族的半兽人?”祈天烈看着城墙上紧接着跑上来的另外几只虎人,霍然站了起来。“拿我的长枪来。” 祈天烈的武器是一把金色长枪,祈峦飞祈洛歌见祈天烈要出去杀敌,也抽出了武器,不过几个呼吸间,城墙上多出了一些芒国士兵——那些虎人借着云梯上了城墙之后就守在云梯的旁边,等着城墙下的芒国士兵和部族族人上来。 对于突然出现的半兽人,祁家军明显的有些吃惊,这些士兵根本不是虎人的对手,有的虎人手臂和前胸后背都带着铠甲,刀枪不入,而它们的利爪却比刀锋还要锋利。 “我去会会这些半兽人,峦飞你命令那些弓箭手射杀城墙的敌人,洛歌跟我一起去。”祈天烈做完最后的部署,就拿着长枪向一只就近的虎人跑去。 祈洛歌手握蛇鞭紧跟在祈天烈的身后,这时已经关好城门的王破军看到敌人竟然攻上了城墙,就带着一队士兵向城墙上跑了过来。 来到一只虎人的跟前,祈天烈长枪一挑,从虎人利爪下救出了一个守城士兵,紧跟着长枪就刺向了虎人的胸口,虎人怒嚎了一声,一把抓住祈天烈的长枪枪头。 精铁打造的金龙枪墙枪势不减,刺进了虎人胸口一寸。 枪走如游龙,染就一生峥嵘。 而一身铠甲的祈洛歌手里的蛇鞭一扬,缠住一个虎人的小腿肚,祈洛歌用力一拉,虎人吃痛抬脚,祈洛歌旋即被猛退一步,虎人背部朝天摔倒。 蛇鞭上的倒钩带起一片血肉。 祈洛歌双脚跺地,身子腾空而起,来到挣扎着想站起来的虎人跟前时,祈洛歌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匕首。 ——连着二十多个小时没有休息,这节写的有些糙,还请多多包涵。 第四十一章 前路茫茫未可知 虎人摇晃着起身,等到它回头看是谁袭击自己的时候,祈洛歌手里的匕首已经划过他的脖颈,匕首在虎人的脖子上划开了一层皮,却没有渗出血迹,虎人这个时候很得意,看着祈洛歌咧嘴一笑,丑陋无比。 当匕首划过虎人脖子的时候,从匕首上传来的摩擦感祈洛歌就知道虎人皮厚,见一击没有杀死虎人,祈洛歌抽身后退一步,手里的蛇鞭再次甩出。 蛇鞭缠在虎人的脖子上,见虎人一手拉住鞭身,一手抓住脖子上的蛇鞭准备扯开,祈洛歌用力往后一拉蛇鞭,趁着虎人身子前倾的机会,欺身而进。 祈洛歌的左手的匕首再次扬起,这次不是对准虎人的脖子,而是向上抬高了几寸——目标是虎人的眼睛。 虎人被蛇鞭缠着脖子,身子向前踉跄了两步,头一歪躲过祈洛歌刺向眼睛的匕首,握着蛇鞭的利爪突然松开,向祈洛歌胸前抓去。 利爪在祈洛歌的盔甲上留下五道深深的抓痕。 而虎人的脖子上依旧缠着蛇鞭,随着祈洛歌的步伐后退,蛇鞭的倒刺深深的扎进虎人的皮肤,越箍越紧,虎人有些出不来气,双手抓住蛇鞭,却找不到鞭梢。 就在这个时候,祈峦飞跑了过来,手拿长枪,对着虎人的头部刺来! 虎人连躲了几步,可是由于脖子上的蛇鞭,虎人的身子一直受祈洛歌的牵制,祈峦飞的长枪很快在虎人的身上留下了一些伤口。 祈洛歌瞅准机会,手里的蛇鞭又在虎人的脖子上缠了一圈,然后一使劲,手里的蛇鞭带起虎头腾空而起。 这边祈天烈凭借手里金枪和虎人搏杀起来很占便宜,虎人在他的金枪攻击之下已经伤痕累累,可是并未致命,而祈天烈身上也受了几处轻伤。 城墙上人影绰绰,到处是刀剑的碰撞声,哀嚎声不断,不断的有人死去,祈洛歌和祈峦飞合力把一只虎人杀死之后,转头向城墙上看去,祁家军这个时候都是手拿长枪,人群拥在一起攻击虎人,而刚上来的部族族人或者芒国士兵,都躲在虎人的身后,可是很快会被弓箭手射杀,长达二百丈的青云城北门城墙上面到处是尸体。 祈洛歌从地上捡起一根长枪,看着正和王破军缠斗在一起的虎人,对祈峦飞说了一句让弓箭手控制住登上城墙的人数,然后就从后面攻向了那个和王破军缠斗在一起的虎人。 这次战争是芒国士兵和部族族人攻上城墙的人数最多的一次,甚至有的士兵已经杀到了城墙内,可是由于城墙内的人数过于悬殊,部族族人和芒国士兵败退,而九只虎人,死了四个,重伤一个。 战争持续了三个时辰,芒国大帅下令撤兵,随后部族族人也退了下去,看着城墙上没有落脚之地,祈天烈对着浑身是伤的王破军说你下去养伤,然后祈天烈对祈峦飞说让先救治伤员,敌人的尸体直接扔下城墙。 祈峦飞点了点头,看着不远处的芒国营地,这一周的战争芒国十五人马现在估计折损了一半,可是城内的祁家军精锐部队……已经能战斗的不多了。 祈洛歌斜倚在城墙上,面无表情,不知道想着什么。 ———— ———— “公子,你醒了?”牧野看着悠悠醒转过来的苏秦,一脸关切的问道。 苏秦先是打量了牧野半天,接着扭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一间小木屋,窗户上的窗纸已经烂了一半,能看到外面的太阳,屋内更是简陋,只有一个木椅一张床,就是木桌都没有一个。 苏秦眉头一皱,说了一句咱们这是死了么。 苏秦这话说的牧野想笑,可是还没笑出来就被苏秦打断,苏秦直起腰说了句给你开玩笑的。 这是青云城城主府内的一个简陋房子,关上城门之后,王破军看着昏迷过去的苏秦和牧野说先把这两个人关起来,接着对奚日问兰说这个人等候处置,至于公孙错,王破军准备派人搀扶着他先去找郎中治疗伤口。 看到苏秦昏了过去,牧野听王破军要把自己两人关起来,把目光看向公孙错,公孙错看着王破军说这两个人是我朋友,现在已经不是部族的人了,还请王将军让他们和我一起去瞧郎中,随后再关起来吧? 王破军第一次见苏的时候对他的印象就不错,刚才苏秦用弯弓射杀虎人被他尽收眼底,现在见王破军求情就点了点头,让苏秦和牧野与公孙错一起去处理伤口。 “这是哪?”苏秦看着牧野,从床上想下来,后背却隐隐作痛,全是还有多处包扎的地方,这一动似乎全身的骨架都散了。 “城主府。”牧野简单直接的回了一句,“你昏过去后,王将军让咱们和公孙错一起去治伤,刚开始我还以为咱们会关进大牢,没想到把咱们关进了城主府。” “我昏迷多久了?攻城结束了?”苏秦咬着牙下床,从小与野兽打交道没少受伤的他知道皮肉伤多运动反而好的快些。 “昏迷快十二个时辰了。攻城应该是结束了,不然现在青云城就失陷了。”牧野回答了一句,他昨晚到现在吃过两幅郎中配的中药,伤寒已经好了许多。 “那个女人呢?”苏秦嗯了一声,来到窗前,看着照在积雪上的阳光,已经将近中午的时候了。 “进了城之后就没见到,门外面有几个青云城的士兵把守,不让随意进出。”牧野说着来到苏秦的跟前,“三王子,你说青云城的城主会怎么对付咱们?” “不知道。”苏秦苦笑了一下,“没把咱们关在大牢里就不错了。” 苏秦话刚说完,就听到推门声,进来三个青云城士兵,走在前面的惦着一个木桶,来到木椅跟前,先是拿出碗筷,然后又拿出了几个糯饼,收拾停当之后带头的那个士兵看着苏秦和牧野说你们两个快吃饭,吃完饭跟我走。 “跟你去哪?”牧野先是低头看了一眼饭菜,接着问了出来。 而苏秦则没问那么多,直接来到木椅前抓起筷子,拿起糯饼咬了一口,然后又夹了一筷子菜——冷调白萝卜丝。 倒是一旁的米粥里的米不少。 “问那么多干嘛!”士兵一瞪牧野,粗声粗气的说。 “好,好,我不问了。”牧野小跑了两步来到木椅前,学着苏秦的样子吃起了午饭。 这顿饭吃的很快,把米粥里的稻米吃完,苏秦打了个饱嗝,感觉身上有了一些力气,身子也暖和了一些,终于有了活着的感觉。 其间牧野几次想低声询问苏秦什么,都被苏秦用眼睛制止,吃完饭起身的苏秦看牧野也吃的差不多了,就转身看着那个领头士兵,“还请这位大哥前面带路。” 让身后的一个士兵收拾碗筷,那个士兵带着苏秦和牧野出了木屋。 出了木屋是一个走廊,走廊的尽头的应该是做饭的地方,因为有很多案板,上面排放着很多蔬菜和肉食。 踩着脚下的碎石堆砌的小路,苏秦和牧野跟在士兵的后面一路打量着城主府的设施,就这样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让苏秦心里暗叹了一句城主府就是气派,假山,小亭,竹林,每一个院子都是干干净净,随着士兵的脚下加快,城主府内的人也多了起来,多是一些侍女,有的绣花,有的洗布,苏秦心里想着这个士兵看样子不是带自己去大牢的,那会是什么地方。 这样低头想着,苏秦看到前面的前面的士兵脚步一顿,抬头看去,前面的屋宇装饰豪华,大红牌匾上写着三个金色的打字:议事厅。 士兵让苏秦和牧野站在原地,然后上前说了一句报,得到里面的人同意后,士兵走了进去,片刻后出来说让苏秦和牧野进去。 苏秦和牧野走进大厅,大厅内放着两排木椅,坐着六个人,中间的一个檀木桌旁的椅子上,祈天烈打量着苏秦。 苏秦也在打量屋内的人,左起是祈天烈、王破军、公孙错,他只认识王破军和公孙错,右侧的祈洛歌和祈峦飞不认识。 迎向祈天烈的目光,苏秦和牧野都没说话。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士兵喊了一句报,祈天烈说了一句进来,跑进来士兵说人已经带到。 奚日问兰走了进来。 “大胆,见到城主还不跪下!”祈峦飞站起来看着三人呵斥了一句。 “为什么要跪?”苏秦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看着身上带伤的王破军和公孙错,“我又不是犯人。” “你们部族的人现在和芒国一起攻打青云城,你敢说你不是犯人?”看到苏秦竟然敢反驳,祈峦飞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 “要是炎国有坏人杀了人,难道炎国的人都是坏人么?”奚日问兰不等苏伟说话张嘴反问了一句。 “算了。”看着还要发怒的祈峦飞,祈天烈摇了摇手,“说说你们两个部落族人为什么要穿芒国人的衣服吧。” “我和莫逍是敌人,在部落呆不下去又想杀了莫逍。”苏秦沉吟了一下,抬头看着祈天烈说道。 一旁的奚日问兰则好奇的打量着屋内的摆设,丝毫没有想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第四十二章 来自空灵山的佳人 祁天烈听苏秦说完,嘴角一扬轻声笑了一声,心里说了一句在部族呆不下去? 昨晚守城结束到现在祈天烈根本没有休息,本来眉宇间略显疲态,一笑之下神色轻松了不少,眼神如炬的上下打量了苏秦两眼,对于苏秦,祈天烈了解的并不多,只是刚才和公孙错的谈话中知道他是部落的三王子,除此之外他听王破军说过苏秦的箭法不错——昨晚还射杀了一个虎人? 炎国重文轻武这话不假,但是那是相较于炎国的国度离火城,像青云城这要的军事要塞,有势力的人所得到他应得的尊重,这也是昨晚祈天烈把苏秦关到柴房而没有把他打入大牢的原因,如果不是苏秦的身份太过于悬殊,他要是炎平民国,祈天烈至少还会在军中给苏秦安排个一官半职。 “你是谁?”祁天烈目光从苏秦身上移开,不管苏秦说的话是真是假,只要他不是存心对青云城不利,祈天烈不会为难苏秦,充其量把他送出青云城,祈天烈这次问话的人是奚日问兰,他刚才问过公孙错,公孙错说他也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 “我是太黎族的族人。”奚日问兰回答着祈天烈的话,目光却看向祈洛歌,在她看来祈洛歌穿的那一身银色盔甲太过于惹眼,或者说好看。 “是我把她带出来的。”苏秦这个时候尴尬的一笑,扭头看向奚日问兰,“当时被芒国人发现踪迹,不得已用这位姑娘当人质,才会导致她现在来到这里。”苏秦说完看着公孙错,对他微微一笑,这次要没有公孙错布下奇阵,说不定自己现在还困在青云城外的军营中,或者早就死了。 祈天烈看着奚日问兰轻轻的点了点头,从奚日问兰的着装上看不出她的身份,倒像是一个侍女,这边公孙错看到苏秦看向自己,对苏秦也报以微笑。 “你用他做人质?”祈洛歌听到苏秦的解释,起身来到苏秦的跟前,扭头看了一眼奚日问兰,接着问苏秦,“你知道她的身份么?” 听到祈洛歌这样问,苏秦隐隐的猜到了祈洛歌问这话的意思,当时听着芒国士兵喊身旁的这个女人喊医圣……医圣是什么苏秦不知道,但是从当时士兵没有发难的迹象看,身边的这个女人身份应该不低……迎向祈洛歌的目光,苏秦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不知道?”听到苏秦这样回答,祈洛歌一笑,“你或许真的不知道,但是,就凭你们的身份,在芒国军营中绑架一个寻常女子的话恐怕早就被人射杀了,而他们没有杀你们,只是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个女子身份特殊。”说到这里祈洛歌横着走了一步来到奚日问兰的面前,盯着奚日问兰的眼睛说到我说对了么? “你很聪明。”奚日问兰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苏秦,后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叫奚日问兰,是芒国灵秀山上的一个看病的。” 灵秀山? 苏秦和牧野听到这三个字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在坐的祁家军将领和公孙错都多少有些动容,特别是祈峦飞,他看了奚日问兰一眼,然后站起了抱拳对着祈天烈说了一句城主,这人既然跟灵秀山上的妖人有联系,末将觉得不能留有后患。 “妖人?”苏秦扭头看向奚日问兰,有些不解。 “你既然是灵秀山的人,那么医术一定相当了得了?”祈天烈听完祈峦飞的话并没有表态,只是多看了奚日问兰几眼。 “医道永无止境,我所会的不过是一些皮毛罢了。”奚日问兰说着突然看向祈洛歌,“姐姐,你这身盔甲在哪里订做的?需要多少量银子?你能不能带我也去做一套?” 奚日问兰的话一出口,议事厅内忽然陷入一阵沉默,祈洛歌更是有点哭笑不得,灵秀山是什么地方她当然知道,几十年前炎国一直流传着一句话,说什么武之一道,天下十分,芒国灵秀炎国空灵天水空岛就占九分,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芒国的灵秀山、炎国的空灵城、天水国的空中之岛上能人辈出,就像十八年前死去的空灵寺的主持青云大师,据说已达神佛之境,意之所指江河倒流,虽然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可是依旧能经常听到关于他老人家的传说,像灵秀山天空之岛这两个地方既然能和空灵寺其名,里面的人所会的手段更是闻所未闻,都是传世高手,所以刚才祈峦飞才说灵秀山上的那些妖人,这只是人们恐惧于他们的势力而为他们起的别号。 “这套盔甲需要黄金百两。”看着奚日问兰期望的眼神,祈洛歌实在不知道改怎么拒绝。 “这么贵?”奚日问兰说着皱起了眉头,最后想起了什么低头翻找自己背着的一个布袋,“你看这个夜明珠值不值百两黄金?” 在奚日问兰的手里是一个拳头大的夜明珠,珠子一亮出来,议事厅里阳光的光线似乎都暗淡了许多,尽管在白天,奚日问兰手里的这个夜明珠散发出的白色柔和光芒仍有点让人不敢直视。 看着奚日问兰,祈洛歌有些无助的回头看向祈天烈,而苏秦这个时候也是一脸惊讶,夜明珠他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现在在奚日问兰手上见到似乎也不足为怪,因为苏秦知道奚日问兰的身份非同一般,让苏秦奇怪的是议事厅内对奚日问兰的态度,公孙错脸上写着好奇,王破军低头沉默不语,祈峦飞则是怒目而视,而身旁的这个女人则看着奚日问兰……一脸警惕。 “你……兰姑娘,现在两军交战,你且留在这里如何?等到战争结束我就会把你送回芒国。”祈天烈终于做了一个决定,说完还看了一眼祈峦飞,示意他不要多说什么。 “好啊好啊。”听到祈天烈这样说,奚日问兰呵呵一笑,“我师姐这次带我出山就是让我见识一下平原的风光的,她说我们以后都要住这里了。” “你师姐是谁?”祈洛歌皱了一下眉头,看着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俘虏的奚日问兰问道。 “寒师姐啊。”奚日问兰随意的答了一句,说完才明白恐怕这里没人知道寒师姐是谁,就笑着解释了一句寒师姐是呼伦大帅的女儿呼伦青寒。 “什么?”听到这样的话,祈天烈猛然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空灵山的人也插手战争了?”说到这里祈天烈一愣,才觉察出自己说的这句话似乎带着一些矛盾,这个奚日问兰也是空灵山的人,不同的是恐怕不会移山填海的本事吧,似乎只会一些医术?不然也不会被苏秦危险着来到这里,想到这里,祈天烈心里再次一惊,能进入空灵山的人都是身怀绝技的人,这个奚日问兰是不是故意装出这样牲畜无害的样子? 不止祈天烈这样想,就是祈洛歌也想到了这层,看着奚日问兰,她后退了半步,眼神里带着一丝凌然几分戒备。 “姐姐你带我去制作铠甲吧,我把这颗夜明珠给你。”奚日问兰没有注意祈洛歌眼神里的戒备,只是盯着祈洛歌的盔甲,看祈洛歌后退就向前走了一步说。 “好。”祈洛歌看着奚日问兰的样子,回头看了一眼祈天烈,父女之间用眼神传递了一下信息,祈洛歌准备带着奚日问兰出去试一试她的真假。 “峦飞你跟洛歌一起出去一趟,一切听洛歌吩咐行事。”看着牵着奚日问兰手准备向外面走去的祈洛歌,祈天烈转头对祈峦飞吩咐了一句。 祈峦飞一脸阴霾的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跟了出去。 “对了,我送给你的金疮药一天抹两次就好,次数多了反而不好。”奚日问兰走到门口,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着苏秦说。 苏秦轻声嗯了一声,本想叮嘱奚日问兰几句,可是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暗叹了一声,从刚才祈洛歌的动作上苏秦就猜出她可能会试探奚日问兰,而奚日问兰当初被自己绑架的时候……她是一个身怀绝技的女子?苏秦不信。 “苏秦,你们明天早上就从南门出城吧。”祈天烈看着祈洛歌等人离开,对着苏秦说。 苏秦轻摇了摇头,“我要留在这里。” “为什么?”祈天烈上前一步看着苏秦问了一句。 “莫逍的一个手下害死了我们部族的巫师,我要报仇。”苏秦语气里云淡风轻,可是祈天烈还是隐隐的感觉到苏秦话语里的决意。 “现在部落部族也参加了这场战争。”祈天烈扭头看了一下公孙错,“我还是看在你和公孙错认识的份上才让你在这里多呆一天,不然早就把你驱逐出城了。” “我出城可以,但不是现在。”苏秦一笑,看着祈天烈慢慢迷上了眼睛,“部落部族参加战争不假,但是我不会和他们有任何联系,而且只要给我按照我的要求,我保证能杀死全部虎人!” “此话当真?”听到苏秦这样说,祈天烈迟疑了一下,看着浑身受伤的王破军,他不知道苏秦有什么法子能保证杀死全部的虎人。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苏秦说到这里似乎为了取信于祈天烈,又加了一句,“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 第四十三章 佳人不能哭 带着奚日问兰出了城主府,祈洛歌与奚日问兰并肩走在一起,先是路过了灵璧坊,因为开战的缘故,以前门庭若市的灵璧坊现在有点门可罗雀,偌大的大厅只有一个穿着麻衣的伙计趴在漆红木桌上打着瞌睡。 看着牡丹绣在金匾上的大字,奚日问兰好奇的问祈洛歌这个店铺是干什么的,祈洛歌回答说是卖奇石假山之类东西的,奚日问兰马上就问假山是什么?祈洛歌有些无语的轻蹙眉头,可是还是耐着兴致给奚日问兰解释了一番——她本以为奚日问兰的好奇心很快会结束,可是她忽略了女人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度,特别是奚日问兰这个从小就被送到灵秀山的女人。 一路上奚日问兰问东问西,祈洛歌刚开始还是详细的解说,到最后都是一言带过,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祈峦飞出城主府的时候对奚日问兰还是满心戒备,现在则已经转身离开——都说两个女人一台戏,奚日问兰一个人就堪比三个女人了,甚至有点像喋喋不休的大妈,问起事物没完没了颇有不耻下问的味道,这样的一个女人,祈峦飞相信她不是故作无知。 而从奚日问兰刚才的举动中,祈峦飞彻底打消了原本要致奚日问兰于死地的想法:这一路上碰到一些受伤的青云城士兵,奚日问兰都会停下来问问伤在何处,郎中开了什么方子,应该注意什么,说起这的时候奚日问兰没有意思做作,似乎在她的观念里根本没有种族之分。 这样的一个人,祈峦飞相信她不会对祈洛歌心怀不轨,所以他跟祈洛歌打了一声招呼就向城主府走去,这一路听奚日问兰问很白痴的问题,他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而祈洛歌则有些无精打采的陪着奚日问兰,她很后悔答应带着奚日问兰出来给她做铠甲。 “这是什么?” “糖葫芦。” “用什么做的?” “山楂。” “好吃么?” “嗯。” “我想尝尝味道。” “嗯。” “这位大伯,你给我一个糖葫芦好不好?”奚日问兰向前两步。 “姑娘我这生意本小利薄,看你……”卖糖葫芦的老汉看着奚日问兰的某样,穿着一身炎国不常见的服饰,手里拿着一个泥娃娃,头上戴着一个丝绸纱巾,脖子里还挂着一串念珠,更可笑的是她脸上抹的胭脂,淡浓不齐,看上去倒像是戏台唱戏的。 一个糖葫芦不过一个铜板,老汉本想说看你也不想没有钱的样子,眼睛一瞥,看到站在几步外正望向这边愁眉的祈洛歌,老汉脸上立马对上了笑容,“大小姐,这是你朋友啊。”老汉嘴上跟祈洛歌打着招呼,已经伸手拿出了两串糖葫芦递了出去,“这位姑娘,你早说你是大小姐的朋友啊,以后想吃糖葫芦尽管来找我,不要钱的。” “谢谢大伯。”奚日问兰说着接过糖葫芦,然后来到祈洛歌跟前递给了她一串糖葫芦,一脸微笑,“你也尝尝。”奚日问兰说完,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叫好声,咬了一个山楂就向叫好声处跑去。 看着手里的桃花扇、算盘、茶壶,还有身上挂着的几件不知道改怎么评说的布料,祈洛歌抬头看了一眼当空照的太阳,虽然没有头冒金星,可是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陪这个疯女人出来逛街。 上前从锦囊里拿出一块碎银,祈洛歌把碎银交给卖糖葫芦的老汉,然后对着老汉点了点头,一句话没说就向奚日问兰追去。 卖糖葫芦的老汉看着手里的碎银,想着刚才祈洛歌的神情,眉头一皱,心说大小姐怎么和以往不一样了,以前她不是很喜欢和青云城平民说话的么,今天怎么招呼都不打了? 不是祈洛歌不想停下来和这些靠一些小生意补贴家用的青云城城民说话,而是因为她现在已经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这一路上奚日问兰走在前面看见好奇的东西就会想要,就像奚日问兰脖子里挂着的那串念珠,当奚日问兰听祈洛歌说念珠乃僧人祈福念灾所用的时候,奚日问兰就说想要一个,说以后保佑家人平安就用这个了,让祈洛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祈洛歌本想带着奚日问兰找个裁缝量一下奚日问兰的身材,然后就带着她去一个隐秘的地方做盔甲,可是量玩身材的奚日问兰又要起布料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让祈洛歌有些莫可奈何,心说难道灵秀山上的那些高人都是这个样子么。 看着奚日问兰跑去的方向,祈洛歌知道那是一个茶楼,应该是一帮子人在听说书的,皱了一下眉头,心说看来芒国还真是不懂礼教,一个女孩子没事往男人堆里扎,也不怕落人笑柄。 想归想,看着奚日问兰弯腰就往人群里面挤,祈洛歌本想叫住她,可是见她已经钻进了人群,不得已加快了脚步向里面走去。 “刚才跟大伙讲了三百年前祁家军大破芒国骑兵的段子,现在芒国那些瞎眼的铁骑还敢在攻打青云城,要我说,有祈城主在,别说十五万芒国铁骑,就是翻倍咱们也不用担心,祈城主是谁?那一杆金枪可是神出鬼没能取敌首级与百步外啊。” 祈洛歌来到奚日问兰跟前,听到说书的说这一段话,嘴角不知觉的起了一点笑意,而说书的中年人看到下面来了一个身穿盔甲的人,借着喝茶的空挡凝目一看,这不是青云城城主的女儿是谁? 一旁的青云城平民这个时候也看到了祈洛歌,小声议论了起来,而奚日问兰听到说书的中年人刚才说的那番话,扭过头问祈洛歌说祈城主那么厉害啊。 祈洛歌支吾了一声,见奚日问兰盯着台上的说书人,就张嘴说你继续讲,说完害怕说书人多想,就说你讲其他的段子。 说书人嘴上说了一句好嘞,然后又拍了几句这次祁家军作战威猛的马屁,心里却在想这大小姐来听自己说书讲什么好呢,心思一转,说书人看着台下的祈洛歌呵呵一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城里的大家闺秀不都是喜欢看那些书上讲的爱情故事么,说书人想到这里就开始讲了起来。 “话说当年宁国青楼内有名歌姬,姓苏名彩儿,长得漂亮至极,柳叶眉能勾人心,杏花眼能迷人魄,朱唇轻启余音绕梁,除此之外能歌善舞,弹的一手好琴还能画上几幅字画,更能写几首好词……” “那年苏彩儿方十八,正是初夏,苏彩儿去城内烧香,突然天降大雨……后来叛军攻下城池,直逼宁国帝都,守城大将闻风而逃,帝都自然不攻自破……” “自此,苏彩儿洗尽铅华闭门谢客,一心等侯那位负心的公子归来,这一等就是十二年,最后那位已经成为人夫的来到青楼寻苏彩儿的时候,才知道一个月前苏彩儿头撞栏杆,已经香消玉损,只留下了血溅桃花扇的传说,各位看官,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这人生啊,还真是一壶浊酒相逢醉了谁,一句珍重——天涯别了谁啊。” 说书人娓娓道来把这段传说中的故事讲的细致温婉,仿若亲身经历一般,人群中起了一起骚动,本来晴朗的天空这个时候突然阴了起来,祈洛歌看着天空皱了一下眉头,心说这天变的也太快了吧,对于说书人讲的故事,她以前从一些野史里看过,那个负心的公子是几百年前芒国的一位大将,而苏彩儿之所以自杀是受人逼迫,宁死不从,就算死也要坚守誓言。 旁边忽然传来轻微的哭泣声。 祈洛歌扭头,看到奚日问兰眼角带泪,一脸悲伤。 “还真是一个小女人啊,听感人的故事都能落泪。”祈洛歌暗自说了一句,想安慰昔日问兰两句,可是看着转眼间已经泪如雨下的奚日问兰,祈洛歌也不知道改怎么开口。 就在祈洛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说书人的时候,忽然感觉空气中的气流有点诡异,说书人的衣服竟然无风自动,似乎还有一股推力向后拉长,祈洛歌猛然扭头,看到满脸泪水的奚日问兰突然对着自己这边大喊了一声,“都快点离开这里。” 看着神色巨变的奚日问兰,祈洛歌就要上前拉着她离去,刚起步的她突然顿住脚步——只见正在哭泣的奚日问兰突然扬起头对着苍天大吼了一声:啊! 奚日问兰的声音很大,有些歇斯底里。 本来比较沉闷的空气这个时候快速的流转起来,四周座椅全部摔倒在地,刚才还站在地上的奚日问兰这个时候似乎受到什么牵引,脚步立地开始慢慢升空,在奚日问兰的四周出现了一个暗红色光环把奚日问兰包裹在内。 风云变色,冷风如刀。 祈洛歌一手拿起蛇鞭,看着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的奚日问兰,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祈洛歌一边后退一边让人离开,很多人都看到了奚日问兰的样子,虽然不明白这个女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到祈洛歌的话都开始四散奔跑起来。 空中的奚日问兰做了几个怪异的手势,只见环绕在她四周的那道暗红色光环颜色越来越重,最后升高已经近两丈的奚日问兰突然伸手画了个圈,那道红色光环就这样随着她的右手转动,紧跟着奚日问兰猛然一掌拍向地上。 那道红色光环猛然向地下射去。 一声巨响! 奚日问兰脚下方圆三丈的雪地中间有一个深坑,四周的雪地上没有任何雪水,都成了焦土,还有几处冒着火苗。 “我不能哭的,一落泪身体内就会有道气流憋的难受。”看着有点灰头土脸的祈洛歌,奚日问兰走上前,对着祈洛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说完还扭头看了一下身后的大坑,表情有些见怪不怪,明显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第四十四章 狼烟滚滚守城计 看着仿佛带着无尽委屈的奚日问兰,祈洛歌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暗自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弯腰拣起刚才被气流冲击扔在地上的蛇鞭,接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盔甲——盔甲虽然完好无损,可是从身上的触觉祈洛歌感觉铠甲的温度至少在四十度左右,而且里面衣衫凌乱。 “歌姐姐,你怎么了?”看着表情很古怪的祈洛歌,奚日问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她不知道祈洛歌的表情为何看上去……有些红晕? 贝齿轻咬嘴唇,似乎要咬出血来,祈洛歌抬起左手指了指奚日问兰,又指向地上的深坑,最后只说了一个你字,然后向深坑处走去。 深坑一丈方圆,深有五尺,里面的胶泥土都成了细沙状,本来铺在大街上的青石也都成了粉末。 这个时候原本散去的青云城平民围了上来,先是看着深坑,接着又对着奚日问兰指指点点,像是看怪物一样,最后有一两个胆大的上前问祈洛歌这是怎么回事,祈洛歌本想扯个慌圆过去,可是最后实在找不到好的理由,就对着围观的青云城平民说这个人是她朋友,来自天水国天空之岛的高手,帮助祁家军守城,现在只是找个地方练习一下。 祈洛歌说这话说的有些心虚,而一旁的奚日问兰听到祈洛歌这样说就开口说歌姐姐你这是……我明明是芒……奚日问兰的话还没有说完,祈洛歌就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对着围观的人一笑,祈洛歌看到一队士兵向这边跑来,就说这里交给士兵处理,大家都散了吧。 说完话的祈洛歌拉着奚日问兰向士兵那边走去,看着扭头还想说什么的奚日问兰,祈洛歌带着微怒的语气说了一句你给我闭嘴。 看着祈洛歌的样子,奚日问兰终于确定自己做错了事,低头玩弄着手里的泥人,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看着来到跟前的百夫长,祈洛歌低声就吩咐了几句,让他们把坑填了,其他的不用管。 百夫长见祈洛歌这样说,看了一眼跟在祈洛歌后面的奚日问兰,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了头,然后对着祈洛歌抱拳施了一礼,就带着士兵向深刻处跑去。 低头看了看铠甲,祈洛歌呼了口气,然后抬脚走了两步,走了两步后,祈洛歌停住脚步扭头看着奚日问兰,眉头一皱。 奚日问兰在祈洛歌和百夫长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感觉祈洛歌要走,她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祈洛歌,见祈洛歌回头看向自己,就吐了一下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可爱至极。 “站着干什么?走吧,今天不带你做盔甲了。”祈洛歌说着看着奚日问兰,被她的表情逗的轻笑一声。 “姐姐你不生气啦?”奚日问兰来到祈洛歌的身前,拉住祈洛歌的手轻摇了几下。 “这是闹市,你在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会恐慌的。”祈洛歌暗自摇了摇头,对着奚日问兰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错了。”奚日问兰低声说了一句,然后看着祈洛歌呵呵一笑,“谁让那个人讲故事讲的那么感人。”奚日问兰说着看向祈洛歌,“我发现炎国真的好有趣啊,我喜欢这里。” 心说了一句我可不喜欢你呆在这里,祈洛歌看着奚日问兰说走吧,都逛了一下午了,回去吃晚饭,吃完你早点休息。 “我不累啊。”奚日问兰被祈洛歌拽着向前走去。 “可是我累了。”祈洛歌停住脚步,然后看着奚日问兰表情无比认真的说。 “那好吧,明天早上我喊姐姐出来。” “别。”祈洛歌看着有些不解的奚日问兰接着又说了一句我要守城的。 “守城?”奚日问兰反问了一句,然后哦了一声,接着低声嘀咕了一句打来打去有什么好的,让寒姐姐他们直接进城不就好了嘛。 “我现在开始怀疑你下山的目的。”祈洛歌看着奚日问兰呵呵一笑,“你难道不知道呼伦青寒攻城是为了奴役我们么?” 看着奚日问兰迷茫的眼神,祈洛歌终于确定她是涉世不深的孩子,这也难怪,恐怕从小在灵秀山上学医的她还不知道这个天下的险恶,想到这里,祈洛歌心里有些不忍,但是还是把心里的一些想法说了出来。 “你们芒国和我们炎国是敌人,所以会有战争,而战争的目的就是霸占我们的家园,你看看这些青云城的平民,他们世代生活在这里,而你们一旦进城,就会屠杀他们。” “不是这个样子的,寒姐姐说你们芒国很富饶,还要我们每年进贡你们很多牛羊,只有打败你们我们才能过的更好。” “那只是呼伦青寒的一面之词,我给你慢慢说吧……” 祈洛歌就这样牵着奚日问兰的手向城主府走去,讲了很多芒国的过去和炎国的历史,也讲了三百年前的部落部族和联盟国家大战,刚开始奚日问兰还问了很多为什么,后来就开始沉默,跟着祈洛歌静静的听那些遥远的故事,最后祈洛歌还讲了一个故事,故事不鲜血淋淋,也不触目惊心,只是祈洛歌从旁观者的角度述说着战争对无辜平民的伤害。 “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只追求个人修行的人为什么会加入这场战争来。”看着前面的城主府,说到这里的祈洛歌停住了脚步,刚才奚日问兰因为哭泣而迸发的气流着实恐怖,让她隐隐见到了灵秀山那些能左右战争的人有着怎样的势力。 “我们每个人都不会离开这里的,哪怕战死!” 奚日问兰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向城主府里面走去,不知道想着什么,就这样走了几步,奚日问兰突然回头,看着祈洛歌说了一句歌姐姐咱们不会成为敌人的对不对? 看着奚日问兰表情难过的样子,祈洛歌轻轻的点了点头,见侍女带着奚日问兰离开,祈洛歌低头想了一下,看着奚日问兰消失的方向说了一句假如咱们在战场上碰到,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聊天吧。 摇了摇头,祈洛歌想着下午带着奚日问兰出行的点点滴滴,暗自苦笑了一下,奚日问兰的性格她很喜欢,在祈洛歌看来,涉世不深的奚日问兰在武道上的修为既然达到御气的境界,却不知道人心的险恶,这样下去,难免会被有心人利用,希望刚才讲的那些对她有些帮助吧。 这样想着,祈洛歌抬步向前走去,却看到几个士兵手里抱着一些干柴从城主府出来,就拉住一个士兵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大小姐,我们也不知道,这是城主吩咐的。” 那个士兵见祈洛歌问,就停住脚步答了一句,说完正要准备走,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看着祈洛歌又说了一句城主还让我们多准备一些马粪和湿柴,不知道干什么。 嗯了一声,祈洛歌没再多说什么,就向议事厅那边走去。 几个时辰以前。 议事厅内,祈天烈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苏秦,脸上带着一丝笑容,刚才苏秦说他有杀死虎人的方法——虎人皮糙肉厚,怎么杀? “王将军知道我的箭法,希望城主给我准备一些箭头——最好箭头上都涂一些迷药,这样就算不能射杀它们,至少也能让它们暂时失去战斗力。”苏秦自信满满的说。 对于这点,王破军是深有体会,就在昨晚的战斗中,苏秦射杀虎人的箭法不但快,而且准,特别是射向虎人嘴里的哪一件,虽然狠,但是看着很解气。 “虎人至少还有四只,除此之外还有芒国士兵,你一个人对付不过来吧?”祈天烈看着一心想留下的苏秦问。 “这简单啊。”苏秦看着祈天烈嘿嘿一笑,“祈城主,我给你出个注意,绝对能抵挡芒国的攻城阵势,你就让我呆在城里如何?” “你先说说看。”祈天烈看着苏秦老谋深算的一笑,没有做什么保证。 “好吧。”苏秦苦笑了一下,看着祈天烈,“青云城北门城墙高达近十丈,不像炎国的其他城池有护城河,但是,咱们却可以制造出一条护城的防线,保证能阻挡哪些攻城的芒国士兵。” 听到苏秦这样说,祈天烈和王破军对视了一眼,苏秦说的很对,他们以前不是没想过在青云城的北门外开一条护城河,可是攻城太过于浩大,主要是没有河流可往这边引。 公孙错则一脸期待的看着苏秦,从认识苏秦到现在,苏秦的表现没有让他失望,而一旁的牧野神色这个时候轻松了不少,从小跟着苏秦到现在,苏秦的很多古怪想法事实证明都是很靠谱,就像能把石头卖出去的人又有几个? “先在北门上堆放一些干柴,像什么红柳、白茨、旱芦苇这些也可以,只要容易着火就行。” “你的意思是在北门城墙下制造一道火墙?” “是啊。”苏秦看着祈天烈呵呵一笑,“很难么?有火墙在,那些云梯怎么攻城?就凭芒国士兵带着的那些水,恐怕还不够自己喝,怎么会舍得扑火。” “可是现在外面全是雪啊,到时候……”公孙错沉吟了一下看着苏秦插嘴问了出来。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苏秦先是对着公孙错点了点头,接着看向一旁的牧野,“小时候有一次我和牧野出来玩,点了一堆狼粪,冒出了很多浓烟,还被部族里的人以为山里着了大火,因此挨了一顿打。” “后来-经过我的实验,狗粪马粪之类的动物粪便点燃后都会有很大的浓烟,青云城内恐怕没有这狼粪,但是马粪应该不少,到时候再用一些湿柴,北门外的那道火墙就会产生浓浓的狼烟,到时候那些芒国士兵在狼烟里怎么攻城?要知道在狼烟里呆的时间长了,恐怕眼睛都会被熏瞎吧?” 第四十五章 战来城挡人来火烧 祈洛歌没有看到苏秦侃侃而谈的样子,她甚至根本就没有记住苏秦的长相,这样难怪,苏秦貌不出众,远没到赛潘安胜宋玉的地步,论才气更比不上那些苦读诗书的酸秀才,就像王破军对祈天烈说苏秦射杀一个虎人的时候,祈洛歌当时也只是惊讶了一下,并没有放在心上,要问原因自然是苏秦的身份,部落部族和联盟国家之间谈不上国仇家恨,但彼此之间没什么好感却是事实。 对于苏秦能射杀虎人,在祈洛歌看来苏秦多半是机缘巧合,或者说苏秦空有一身蛮力,归根结蒂,从小高高在上论武力谈阴谋阳谋都不输男儿的祈洛歌打心底瞧不起苏秦,因为不管从身世*还是个人修养,苏秦似乎都没有值得她另眼相看的地方。 可是当祈洛歌来到议事厅,听祈天烈说完苏秦讲的守城计划的时候,打心眼里对苏秦有些佩服,兵不厌诈在战争中往往有奇效,巧思妙想何尝不能另辟天地。 青云城和芒国这么多年产生过很多摩擦,祈天烈和他的这些祁家军不是没想过守城方案,就像开护城河,就像在城墙上准备滚石,前者实施起来太过于繁琐,后者则见效不大,于是只能在箭矢和士兵盔甲上做功夫,使其精益求精。 不止祈天烈,就是王破军公孙错等人听到苏秦这个计划后,眼前都是豁然开朗,听完祈天烈的话,祈洛歌对祈天烈说这倒不失一个良策,苏秦他人呢? “我已经答应他留在青云城,他和公孙公子一个时辰以前已经离开城主府了。”祈天烈说到这里呵呵一笑,“苏秦说芒国在攻城的时候他会守城,要是这个计谋有用的话,得好好谢谢他。” 祈洛歌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接着似乎想起了什么抬起头问祈天烈,“阿爹,七晶城那边还没有消息么?” “斥候已经传回话了,七晶城城主孟匡已经带着五万兵马向青云城赶来,估计明天中午就到了。”说到这里祈天烈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朝廷那边还没有具体的消息传来。” “阿爹,我总觉得这次芒国发动战争似乎隐藏着巨大的阴谋。”祈洛歌说着看着祈天烈,然后把奚日问兰在街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最后说了一句阿爹你不觉得这次芒国大军来犯选的时机不对么? “以往芒国发动战争都是春夏两季,现在冬季天寒地冻,这几天的交战,他们损失不少人,但是却没有退意。” “我主要担心灵秀山上的人是什么态度。”祈天烈听着祈洛歌的话,眉头一皱,“那些修道的人不是不管国家之间的争斗么?呼伦青寒什么身份我中午派人打听了一下,奚日问兰没有撒谎,她们都来自空灵山,咱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芒国这次进攻得到了灵秀山的支持?” “要是这样的话,只有去空灵寺搬救兵了。”说这话的祈洛歌一脸愁绪。 “这个到不用急,你看芒国这几天攻城,到现在都没有使用法术,恐怕呼伦青寒也忌惮这个。” “你不用太担心,呼伦青寒的事我已经派人向离火城禀报了,希望皇上能派国师或者空灵寺的高僧前来,未雨绸缪有备无患总比临时抱佛脚强。” “要是皇上不派人来呢?”轻微的摇了摇头,祈洛歌还有一句话没说:“皇上这些年一心问道,恐怕朝政早就荒废了吧。” ———— ———— 出了城主府,苏秦先是伸了一个懒腰,抬头看了一眼天气,脸上眉头一皱,心说了一句今晚上不会下雨吧,刚准备好柴火就下雨,这老天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也就这样一想,苏秦知道下不下雨只能听天有命,于是暗叹一声,看着城主府对面的灵璧坊,苏秦脸上一抹笑容一闪而逝。 “公孙公子啊,你喊我出来作什么?就我现在这身衣服走在大街上还不被其他人拉出去砍了啊?”苏秦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害怕,可是眉宇间的笑意很明显。 “有本公子在,包你没事。”公孙错看着苏秦样子,抬手指指了指苏秦,接着一笑。 “得了吧,就你这身上的伤,怎么着也得养个十天半月,先管好自个吧。”说完,苏秦看着跟在自己身旁的牧野,“伤寒好了点么?” “我这身板三王……公子你还不清楚啊,已经好了。”牧野呵呵一笑,经历了这么多事,他知道苏秦或许从此以后再也不是部落里的三王子了。 “那就好,不然我怕你一会没有力气吃好的。” “去哪里?”牧野嘿嘿一笑。 “这个还用说?当然是醉仙楼了,只是公孙公子恐怕现在都恨不得飞到锦绣吧?”说到这里苏秦扭头看着公孙错,“公孙公子啊,你让人去醉仙楼弄一桌好吃的送到锦绣吧,不然我可不去锦绣。” “不去正好。”公孙错扭头看着牧野,“牧野,我带你去锦绣,锦绣里的好吃的不比醉仙楼的差。” “我跟公子一起。”牧野看着上前的公孙错,态度坚决的后退了两步。 “呵呵,你们主仆……还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公孙错说着招呼了一个士兵过来,先是说了自己的身份,然后拿出了一片金叶子交给士兵,让他去醉仙楼叫一桌好吃的送到锦绣,安排妥当后,公孙错回头看着苏秦说这下成了吧? “还是公孙公子有钱。”苏秦呵呵一笑,然后上前挽着公孙错的肩膀,“走吧,去锦绣。” 在去锦绣的路上,苏秦问了公孙错昨晚上摆的是啥阵,公孙错没有过多的解释,只说这玩意他也是第一次玩,玩的不太熟练。 见公孙错没有想深说的意思,苏秦也没有强迫,最后以开玩笑的口吻说你也别藏着掖着了,偷偷的传给我一些,省得到时候你挂了这些绝迹失传啊。 回了一句这玩意是祖上传下来的,概不外传,你还是断了这份念想吧。公孙错说完想起了什么,转身盯着苏秦,“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看得见阵里的情况?” “我说自己天赋异禀你信么?”苏秦哈哈一笑,看着满脸鄙视的公孙错,满是无辜的说了一句我也不清楚。 其实中午醒过来的苏秦在吃饭的时候就想过这个问题,当时偷偷摸了摸胸口的他碰到了一个硬物,心里隐隐的猜出了一点:木恨玉借给他的木灵珠在胸口的位置,在阵中胸前突然出现的亮光是不是因为木灵珠的缘故? 这也是苏秦想跟公孙错学点阵法的原因,到时候自己摆个阵法,再进去看看是不是木灵珠的异能,或许就能找到开启木灵珠的方法了。 公孙错既然不愿意教,苏秦也没办法,他想等到什么时候见到木恨玉还她木灵珠的时候再说这事。 心揣小心思的苏秦把这份秘密紧紧的压在了心底,听着公孙错说着炎国的风土人情,快走到锦绣的时候,在征兵处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身影,苏秦就停住了脚步。 古洛水还是那副穿着,如果说第一次见古洛水的时候,苏秦对他的印象还是一个穷书生的话,现在的古洛水看上去则比以前多了几分坚毅,不再像以前那样优柔寡断。 苏秦对古洛水的印象不错,见他站在征兵处排队准备报名,就上前拉住了他说你这是干什么? “当兵,守卫青云城。”古洛水见是苏秦,就呵呵一笑说。 “得了吧,你一个读书人学别人打打杀杀的大材小用了,还是将来走仕途报效朝廷吧。” “报效朝廷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现在芒国兵临城下,我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迂腐啊,凡事要量力而为,你读书是为了江山社稷,而打仗是将军们的事情,更何况现在青云城的情况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苏秦说完就要拉着古洛水走,可是古洛水却不为所动,“不听是不是?这把弓你要是能拉开我就不拦你,拉不开就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苏秦说着把背着的弯弓给古洛水递了过去,古洛水看着苏秦有些认真的样子,点了点头,接过弯弓,不远处的公孙错和牧野一直听着苏秦和古洛水的谈话,现在见古洛水接过弯弓,牧野扬起嘴角笑了一下,低声对着公孙错说了一句我保证古洛水拉不开这把弓。 “为什么?”公孙错看着那把弓,除了样式古老一点,框架比一般的弓大上一些,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啊。 “为了做这把弓,三王子准备材料就准备了两年,牦牛之角好找,可是麋鹿之弭、鳄鱼之胶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了,整个部落部族的王子没有一个人能拉开一半,更别说古洛水了。” “这么恐怖?”公孙错一脸的不信,“这弓叫什么?” “裂日!你不信的话一会也试试呗?”牧野怂恿着说道。 “找个机会我试试。”公孙错说着看着古洛水开始弯弓,拉着弓弦的古洛水愣是把脸憋的没有一点血色,那把弓还是老样子,看着古洛水手里的弯弓,公孙错说了一句弓的名字很霸气啊。 牧野一幅理所当然的表情,接了一句那是。 这样试了两次,古洛水看着手里的弯弓,脸色一红,有些不甘心的看着苏秦说我还就不信了。 “用脚踩着弓身,双手拉弓弦试试?”苏秦一脸‘好意’的劝说了一句。 古洛水说回了一句我正有此意,说完就双脚踩着山桑弓身,双手握住弓弦往上拉了起来。 弓弦慢慢向上,弓身轻轻的回缩,可是当弓弦抬高水平线三寸之后,古洛水再也没有力气移动分毫。 这边古洛水的举动已经惊动了报名应征士兵的人,他们有的脸色带着嘲笑,有的则是摩拳擦掌雀雀欲试,而苏秦却没有给他们机会,看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古洛水,苏秦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他手里接过弯弓,轻声说了一句看我的。 手握弓身,嘴角轻扬,弓如满月。 松手。 弓弦响起一阵嗡嗡声。 握住弓身的手却没有移动分毫。 “跟我走吧,真想杀敌,就跟着我学几天箭术。” 听着苏秦的话,古洛水点了点头,来到公孙错和牧野的旁边,苏秦介绍了一下古洛水和公孙错认识,就在他们准备一起去锦绣的时候,突然从城北方传来了鸣鼓声。 “怎么回事?”苏秦停住脚步。 “这是战前的鸣鼓。”公孙错说着看了一眼北方,“恐怕是芒国要开始攻城了吧?” “这个时候攻城?”苏秦看了一下被乌云遮住的太阳,已经到了将近黄昏的时刻,“公孙公子,你带着古洛水先去锦绣,我和牧野去北城门看看。” 看着欲言又止的古洛水,苏秦瞪了一眼,“等我回锦绣再说。” 说完,苏秦和牧野就向北城门跑去,留下有些苦笑的公孙错和古洛水。 看了一眼古洛水,公孙错有些无奈的说走吧,这小子急着报仇呢。 ——下一章,《兵临城下城欲摧》。 第四十六章 兵临城下城欲摧 (下一章:《人生如棋我为卒》,会壮烈激烈惨烈乃至轰轰烈烈,要知道世上最坚固的堡垒,多半是从内部开始崩塌的,这场战争的结局其实在第三十七章开头就点过一笔,恩哼,明天更新再见,争取天天见,最后,谢谢你们的收藏和红票。) 看着苏秦带着牧野转身跑去,公孙错对古洛水说苏秦急着去报仇其实只说对了一半,之前苏秦答应祈天烈去对付虎人,现在芒国既然开始攻城,意味着那些虎人会再次出现——答应别人的事尽量去做,男人说话要算话,这是巫师很早以前就对苏秦说的。 想起巫师……苏秦有些莫名的怀念。 相较于自己的身世之谜,苏秦更在意的是在部落生活的点点滴滴,毕竟他在部族生活了十八年,不管是伊人待嫁的木恨玉,还是壮志未酬的巫师,哪怕是生性温良的苏图,苏秦在心里对他们的感情不会因为时间或者身份改变而改变。 现在的问题是苏沐把苏秦当成死敌,三番两次要致他于死地,让苏秦有些莫可奈何,就像苏秦第一次进天禁的时候,没想过挣什么部族族长,他只想安静的生活下去,证明木恨玉没有看错人,可是现在芒国开始攻打炎国,作为芒国的盟友部落部族的不可能置身事外,那么,只要苏秦不死,早晚会有和苏沐再次碰到的那天,所以出了奇兽峰的苏秦就想明白了,既然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那就咬着牙面对吧。 一路小跑的苏秦想到这里突然顿住脚步,然后抬头看了一下苍天,牧野看着苏秦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张口就问了出来。 “你说巫师会不会正在冥冥中看着咱们呢。” 听到苏秦这样说,牧野不知道改如何回答,最后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说了一句巫师不会白死的。 “是的。”苏秦重重的点了点头,“咱们都要好好的活下去。”苏秦说完,一拍牧野的肩膀,“走吧,一会对付芒国士兵下手狠一点。” 牧野说了句好的,苏秦呵呵一笑,紧了紧拳头,继续带头向青云城北门跑去。 北门城墙上,祈天烈、祈天德这些祁家军的长辈在得知芒国士兵开始集结的时候,就骑马来到了城墙上,在两人的身后站着以祈洛歌和峦飞为首的后起之秀。 “芒国开始准备攻城了。”祈天德看着已经集结完毕组成队形的芒国军营说道。 此刻太阳的余晖洒在城墙上,在士兵的盔甲上映出一片红晕,衣服多见破烂之处的祁家军每个人脸上都洗的干干净净,没有尘土,没有倦色,他们手拿弯弓精神抖擞的看着城墙外的芒国军营,在他们的脚下是成困的干柴、枯草和湿材城,城墙外远处树木上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距离城墙附近的地上血迹斑斑。 芒国的阵型依旧是四方阵,每队百人,十队并行,士兵都手拿盾牌,在距离青云城城墙上士兵箭矢的射程之内的时候,把手里的盾牌举在了头顶。 部落部族每六个人抬一个云梯,藏在芒国的队形之中,缓慢而有序的向青云城走来。 祈天烈右手紧了紧手里的金枪,看着芒国军队的后方,然后轻轻的抬起左手做了一个手势,祈峦飞拿起手中的令旗一挥,大喊了一声箭上弦! “芒国军营处还在集结队伍,看来这次攻城要持续的时间更长一些。”祈天烈扭头看着祈天德,“让其他三门在调一千士兵来北门吧。” 祈天德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就下达了命令,从战争开始到现在,作为青云城内的祁家军统帅,祁家军现在有多少人能战斗,他比谁都清楚,十万祁家军到现在仍有战斗力的还剩下四成,伤两万余人,而芒国的十五万大军,其中的五万铁骑毫发无损,步兵折损了一半以上,至于部落部族,至少也有两万人死在了这场战争中。 “一会听我号令再扔干柴。”祈天烈吩咐了一声,然后细心计算着芒国士兵与青云城的距离,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士兵跑了上来,来到祈天烈等人身后说了一句报! “什么事?”祈天烈回头。 “有个自称苏秦的部族人嚷嚷着要上城墙,说是城主让他们来的……” “苏秦不是敌人,让他上来吧。”祈天烈摇摇手打断了士兵的话,接着扭头看了一眼祈峦飞,“峦飞你把那些浸过迷药的加长羽箭拿过来。” 祈峦飞皱了一下眉头,看着距离青云城不足百步的芒国方队,这个时候让他给苏秦这个部族人去拿箭?他心里虽然不乐意可是也不敢反驳祈天烈的话,就在他准备把手里的令旗交给祈洛歌的时候,祈洛歌看着祈峦飞的表情开口说我去拿吧。 祈峦飞正要说什么,祈洛歌已经转身跟着那个士兵向城墙下走去。 “射箭!”看着到了射程之内的芒国士兵,祈天烈下达了命令。 城墙上的八千祁家军把手中的箭矢射出,羽箭如雨的落向芒国队形上空,因为芒国士兵手里有盾牌的缘故,并没有给芒国士兵造成什么伤害,只是阻挡了一下他们的脚步,让他们乱了阵型而已。 等到芒国军队重整阵型继续向青云城推进的时候,发现城墙上的炎国士兵竟然不再像以往那样射箭,而是往城墙根处扔着什么…… 既然没有人射箭,芒国士兵忙加快脚步向青云城城墙下跑去,可是等他们距离城墙处不足二十步的时候,从青云城城墙上再次射来一阵箭雨,这时,他们也看到了刚才青云城将士仍在城墙下的是什么东西——在城墙下已经铺了一层三尺高左右的干柴。 一个火折子从城墙上落下,紧跟着更多的燃着的破布、纸扇之类的东西从城墙上掉下来,落在那些被涂了蜡油的干柴和枯草上。 芒国士兵还没明白青云城守城将士这是干什么,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势,城墙下的干柴和枯草也就几个呼吸间的时间,一道火墙升起,火焰高达丈许。 “扔湿柴和马粪。”祈天烈继续下达着命令,然后看着那些不知所措的芒国士兵冷然一笑,“扔完后弓箭手做准备,一旦浓烟飘向芒国队形方向,就开始射箭。” 狼烟顺着青云城城墙飘向空中,然后四处蔓延了起来,空气中全是一些发黑或者发白的枯草灰尘。 跟着祈洛歌来到城墙上的苏秦看着下面浓烟滚滚的大火,感觉到空气中的微风,心里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刮北风,不然这城墙上恐怕都睁不开眼了吧。 虽然如此,可是城墙上还是飘了一些狼烟上来,但是相较于城墙下的情况好了许多,从祈洛歌手里接过加长带有迷药的羽箭,苏秦透过烟雾看向青云城下方。 没有看到虎人的踪迹。 看着被狼烟熏到眼睛扔下盾牌和刀剑捂住脸不断咳嗽的芒国士兵和部族族人,祈天烈干脆的下达了命令:射箭! 没有任何防备的芒国士兵和部落部族武士就像那些奔跑在平原上的动物一样,成了城墙上弓箭手猎杀的对象。 看着青云城下的滚滚浓烟,呼伦特气的啪的一声,把手里的箭矢折断,然后不甘心的看着莫逍说下令,撤退。 可是已经完了,短短半柱香的时间,走在前面的芒国士兵和部落部族三十五个方阵加在一起将近四千人,全部被浓烟吞噬了进去,最远的距离青云城不足百步,浓烟里到处是呻吟和哀嚎声,而有的则中箭倒在雪地上——永远都不会再站起来。 没有人后退,尸横遍野。 走在后面的几十个方阵听到撤退的消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所有的士兵都看着滚滚狼烟,脸上表情各异。 “先让士兵休整一下。”呼伦特扭头看着莫逍,然后转头看着呼伦青寒,“青寒,能施法让天降雨么?” 呼伦青寒抬头看了看天空的乌云,“不用施法,最多再有半个时辰就会下雨。” 呼伦特点了点头,看着一旁的木洛塔,“一会让部族的虎人先把云梯运过去,今晚上必须把青云城内的祁家军折损到再无守城之力。” 木洛塔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只是看了看莫逍一眼,见莫逍轻微的点了点头,木洛塔这才转身向部落部族走去——他一直想不明白的是,这次芒国进攻青云城为什么要保存实力,这点跟莫逍原来计划的有所冲突,芒国十五万军马,再加上部族十万人,二十五万人不分白昼的攻打青云城的话,恐怕青云城早就吃不消了,非要拖这么久,问莫逍什么原因,莫逍只说大帅在等。 等什么?等到青云城的援军到了,青云城更难攻破了。 “孟城主的援军什么时候到?”呼伦特看着木洛塔的背影消失,转身问呼伦青寒。 “明天中午。”呼伦青寒说这话的时候嘴角不轻易的扬了一下,“青云城内的祁家军现在能用的将士还有四万左右,今晚上之后,祁家军或许就从大陆上除名了。” “你说祈天烈要是知道他所等的援军,其实是我们的盟军,他会是什么表情?”呼伦特说着看向莫逍,“到时候就把青云城让给部落部族吧,炎国皇帝让出的其他几个城池咱们先暂且收下。”呼伦特说着大笑了起来。 “大帅,我认为把部落部族放在青云城有些不妥。”莫逍眼里闪过一丝锋芒,说完这话,他感觉脖颈一凉,有雨,从天而降。 战争开始,就注定了结局,那些躲在餐桌上的食客,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瓜分这如画江山了。 第四十七章 人生如棋我为卒 上 (这章写的在水准之上,所以厚颜求下收藏呐,呃,再次谢谢你们的红票,抱拳,拱手,明天再见。) “这场战争简直就是耻辱!祖先们用鲜血和泪水打下的如画江山却被私欲者拱手送出,而且理由荒诞无比到令人难以置信,说什么狗屁的割城结盟只为问道求长生——以待来日造福苍生?看我口型……我呸!一个帝王不问江山社稷,不顾黎民百姓的死活,就这样的一个人渣还能长生不死?他还真的以为他的下体能和他的那些爱妃一样青春永驻啊!只是可惜了青云城的那些守城男儿,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可叹!可悲!可怜我泱泱大国……天道何在!” ——炎历3746年,公孙错喝醉后做的演讲,被人摘录到《历史是坨屎》中,第三卷——还我河山,第四十七页,末行。 祈天烈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看着再次被守城将士击退的芒国士兵以及部落族人,他的嘴角不知觉的扬起了一下,从昨天黄昏到现在,这是第八次还是第九次击退了芒国和部族的进攻?祈天烈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觉得此刻握着长枪的手有些发麻。 把长枪斜着城墙放在一旁,祈天烈伸手扶住冰冷带着血迹的城墙,探出身子观察着芒国军营的方向,在确定芒国军队不会很快进攻之后,他下达了原地休息的命令——经过彻夜的战斗,祁家军早已疲惫不堪。 “这次芒国不计后果的攻城,损失惨重,能用的兵力除了那队骑兵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了。”祈天德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神情,他接着瞅了一眼部落部族的方向,扭头对祈天烈继续说道,“部落部族那边虽然还有两万余人的样子,但是,我想他们不会再组织大规模的进攻了。” “部落部族的人本就不多,他们应该不会傻到把最后的这些家底全部用来攻城。”祈天烈点了点头,“祁家军伤亡如何?” “除了东西南三个城门的守城将士,祁家军现在能用的将士不足万人。”说到这里,祈天德苦笑了一下,紧跟着很肯定的说了一句守到援军来没一点问题。 嗯了一声,祈天烈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祁家军的战斗力如何他比谁都清楚,毕竟祁家军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军队,看着芒国那边的动静,祈天烈眉头一皱,“你说呼伦特知道不知道咱们援军即将到来的消息?” “应该知道吧,不然昨晚他们为什么那么疯狂的进攻?可是现在除了骑兵……”祈天德看着芒国军队的方向,语气一顿,打住了话语——芒国骑兵竟然上马集结了? “骑兵不善攻城这个道理我想呼伦特不会不清楚,问题是他们既然知道攻不下青云城为何还要继续集结?等到我们的援军一到,他们就不会再有任何机会。”祈天烈看着排成方阵的骑兵,想不明白其中有什么原因。 “呼伦特要是敢让骑兵攻城,他就彻底败了。”祈天德微笑着说了一句,“咱们占据着地利,骑兵攻城弱势尽显,此消彼长之下,等到孟城主的援军一到,这场战争基本上可以结束了。” “呼伦特应该没这么傻吧,更何况……他们那边还有一个灵秀山的人。”祈天烈低头沉默了片刻,然后看着漫天的雪花,“不知道怎么的,我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阿爹,你是太累了。”一直站在祈天烈身旁的祈洛歌这个时候从祈峦飞手里接过一个牛皮囊——里面是温热的羊奶,仿佛知道祈洛歌接下来会干什么,祈天烈摇了摇头对祈洛歌说我的身子骨还没那么娇惯,你喝吧。 祈洛歌嘴张了张,看着祈天烈的侧脸,最终还是把牛皮囊收了回来没多说什么,接着向前走了两步,不顾祈峦飞的轻喊,把温奶递给一个受了轻伤的士兵。 手从城墙上移开,祈天烈顺手抓起一小把雪花握在手心里,稍微使劲,雪花在他手里融化成水,触感微凉。 “你注意着芒国那边的动静。”祈天烈看着祈天德说了一句,然后扭头看着打了一夜,因为困累而躺在雪地上的祁家军,“让他们多休息一会吧” 昨天黄昏后的小雨熄灭了城墙下的火墙,随后芒国士兵开始了攻城,天黑之后夜空又飘起了雪花一直到现在,弓箭晚上对攻城的芒国士兵用处不大,所以这一晚上下来两军基本上是城墙上的肉搏战,虽然久经沙场,热血已经被理智取代,可是当祈天烈走过这些身边时,看着他们眼里的尊敬以及面孔上的稚嫩,祈天烈依然豪气顿生,满脸骄傲。 “峦飞,让人送十坛好酒到城墙上!”祈天烈看了几个士兵的伤势,见他们执意不肯下城墙,就转身对着祈峦飞喊道。 “城主……”祈峦飞看着祈天烈,一脸不解,刚才已经让人送了很多吃的上来,现在又要送酒——说不定很快就会有战斗啊。 “去吧。”祈洛歌看着对着士兵的祈天烈,似乎知道此刻祈天烈的心情,而一旁的祈天德也对着祈峦飞说去吧,这鬼天气,喝点辣酒还能暖暖身子。 见祈天德祈洛歌都赞成拿酒,祈峦飞点了点头,带着两个侍卫向城墙下走去。 “昨晚苏王子的箭法还真令老夫大开眼界啊,我代表青云城几十万百姓对苏王子说句谢谢了。”祈天烈沿着城墙一路走来,看到坐在城墙上争吃着一个鸡蛋煎饼的苏秦笑着说。 “祈城主您叫我苏秦就好。”苏秦见是祈天烈,站起来的同时顺手拍了拍一旁只顾着低头吃糯饼的牧野。 “不用这么拘礼,你们吃你们的。”看着牧野,祈天烈温和的一笑,没有一点城主高高在上的样子,“糯饼吃着还习惯么?” “除了有点凉之外没什么大毛病,要是有碗肉汤就更好了。”牧野是直肠子性格,刚才和苏秦两人吃饼的时候,苏秦就是这么评价手里的糯饼,见祈天烈问就顺口说了出来,说完后感觉脚下一疼——暗地里跺了牧野一脚,苏秦脸上堆满了微笑,“祈城主你别听这个货瞎说,他最大的本事就是吃,我吃着挺好吃的。”苏秦说完美美的摇了一口。 苏秦跺牧野的一脚被祈天烈尽收眼底,不过他只是呵呵一笑,装作没有看到,“牧野说的对,等到这场战打完,我请两位吃饭,算是报答昨晚的火墙之计。” “那就先谢谢祈城主了。”苏秦嘿嘿一笑,把手里的弯弓放到一旁对着祈天烈抱拳施了一礼。 “我能看看你这把弯弓么?”昨晚苏秦拿弯弓射虎人的时候祈天烈看的真切,三箭齐发,都是对着虎人的一个部位,打伤了两个虎人,剩下的虎人见势不妙没再扛着云梯攻城。 “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城主随便看。”苏秦说着把弯弓递了过去。 上下打量了手里的弯弓几眼,祈天烈忍不住点头说了句好弓,先是轻轻的拨动了一下弓弦,接着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右脚后退半步,左手握住弓身,右手猛然拉动了弓弦。 在牧野吃惊的眼神中,苏秦看到裂日在祈天烈手里弯曲弧度越来越大。 “身体终究还是老了。”轻轻的回弦,祈天烈把弓交给苏秦的时候看着他呵呵一笑说。 摇了摇头,苏秦接过弯弓对祈天烈说了一句我终于知道宝刀未老什么意思了。 听到苏秦这样说,祈天烈哈哈大笑了一声,“苏秦,我就倚老卖老叫你一句苏兄弟吧,以前我以为你空有几分蛮力,拉过此弓后我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多余的话不说了,等到战争结束,我请你喝酒。” “承蒙城主看得起,等战争结束,别说喝酒,城主只要让我留在青云城,就是让我去芒国杀他们的狗皇帝都没问题。” “少年豪杰啊!”祈天烈看着苏秦不住的点头,正要说什么,听到不远处一声轻喊,祈天烈扭头,看到祈洛歌端着两碗酒走了过来,祈峦飞跟在后面,怀里抱着一摞白瓷碗分给士兵。 “选日不如撞日,不知道苏兄弟酒量如何?”祈天烈对着苏秦呵呵一笑,从祈洛歌手里接过白瓷碗,递给了苏秦。 白瓷碗里是入口辣喉的烧酒,七分满,带着特有的香醇味道。 “我酒量还凑合。”看了一旁的祈洛歌一眼,苏秦对祈天烈说了一句祈城主我先干为敬了。 祈天烈点了点头,对着一旁想拦着自己的祈洛歌摇了摇头,然后扬起头把碗里的酒喝的一干二净。 祈洛歌看着祈天烈的样子,默默的地下了头,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是祈天烈这二十年了第一次喝酒。 七岁练刀、十岁骑马、十五岁随着族人出城追杀盗寇的祈天烈在外人眼里有着望尘莫及的荣华富贵,而事实上他的生活很枯燥,这些年除了每年开春之后去离火城为皇帝贺寿之外,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青云城,特别是最近几年祈天德代他去跟皇帝贺寿之后,祈天烈出远门的机会比以往更少了许多——被人从死人堆里扒出来过,被人用手指着鼻子骂的头破血流过,被奸臣陷害说拥兵自重狼子野心过,被人……祈天烈这一辈子身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但是能让他耿耿于怀或者说后悔的事情只有一件。 那就是祈洛歌娘亲的死。 因为酒。 “城主!”这个时候祈天德满是惊讶的喊了一句,用手一指芒国军营方向。 顺着祈天德手指的方向看去,祈天烈本来欢愉的神情慢慢变的阴郁起来。 “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芒国士兵?”看着芒国骑兵后方的突然出现的大队士兵,苏秦喃喃的说了一句。 “备战!”低头沉默片刻,祈天烈回头看了下青云城南方,然后扭头看着祈洛歌,缓缓的吐出了两个字。 第四十八章 人生如棋我为卒 中 (今天时间有点紧,一直在忙p事,明天吧,到时候写首词,《江城子·战歌》。) “这是一场在《炎传》上注定不会留下任何战况描述的战争,因为炎国的皇帝在这场战局中扮演者令人唾骂和鄙弃的角色。” “但是,不可否认,青云城祁家军的守城事迹并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意志而磨灭,相反,祁家军的精神传遍了苍穹大陆的每一个角落,这也是一年后祁洛歌一声令下万人追随的原因。 “当祁家军全部阵亡的那一刻起,在炎国,再没有任何一支拥有自己信仰的军队,别说麒麟军,哪怕麒麟军的装备比祁家军精良百倍——麒麟军终究只是杀人的机器,没有人性的军队可能坚不可摧,但是不会战无不胜” “青云城被破,芒国进入平原,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养虎为患,预示着乱世的开始。” “祁家军的精神……不朽。” ——炎国有名的历史学家乔岙在他临死前手书的一段话。 祈天烈对祈洛歌说让她下令准备备战之后,就转身对祈天德低声说了几句话,祈天德听后眉头一皱,见祈天烈说的坚决,就轻点了点头,一声不吭的向城墙下走去。 祈天烈是让祈天德去疏散城里的百姓,同时调集其他三门的全部守军来北门。 看着突然出现的芒国士兵,祈天烈有种不好的直觉,这次芒国留有后手,而且人数上……从突然出现的芒国士兵队形上看,至少有不下十五万芒国士兵——祈天烈不知道芒国会怎么突然多出这么多士兵,芒国和部族以祁家军四倍的兵力攻城,祈天烈知道青云城会面临怎样的境况。 接下来的仗很不好打,而援军……还没有确切的到达时间,祈天烈想在援军没有到来的情况下,让城里的平民能从南门走多少是多少,万一出现最坏的局面也不会太被动。 祈天德先是去了东门,让一千守门将士骑马在城里通知平民,就说芒国突然大兵压境,为了以防万一,青云城平民可以收拾东西从南门自行离去。 可是这些青云城平民听到这个消息后并不卖帐——他们刚开始被这个消息震惊到,先是露出了一丝惊慌,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随后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来到大街上问士兵芒国又来了多少人,当他们得知又有将近二十万芒国敌人出现后,他们彼此望了望,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绝望,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离开。 青云城要是被攻破,芒国的骑兵很快就会驱马南下,徒步怎么跑得过那些草原上的健马?这样的道理青云城的平民们都懂。 “誓与青云城共存亡!”不知道是谁先喊出了祁家军的誓言,接下来青云城的几十万平民,除了老人孩子和妇女,剩下的青云城男儿都手拿武器涌向了北门。 尽管平民手里的武器只是寻常可见的铁叉和木根之类的东西,可是,他们的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因为即将奔赴战场而露出丝毫怯意。 青云城平民想用自己的行动告诉祈天烈,他们会杀人,特别是那些侵犯他们家园的人。 看着这些手拿各式各样武器的青云城平民,看着这些人脸上的愤怒,祈天烈看到了他们勇往直前的决心,但是身为青云城城主,他的回答和战争开始的时候对这些平民们说的话如出一辙,“大家请回吧,祁家军还没败。” 说完话的祈天烈站在城墙上对所有青云城平民抱拳施了一礼。 不过这次不同于以往,青云城平民们听完祈天烈的话依旧站在城墙下,没有人挪动脚步,用沉默抗议者祈天烈的话。 “请各位乡亲回去。”祈天烈再次沉声说了一句,“祁家军有祁家军的骄傲,我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守护青云城,而不是让你们和我们站在一起。” 一旁的苏秦听到祈天烈这样说,后退了两步低声嘀咕了一声迂腐,一旁的牧野点头认同苏秦的观点。 站在几步外的祈洛歌听到了苏秦的话,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向苏秦这边走了过来,苏秦刚才说祈天烈迂腐自然心虚,看着祈洛歌过来,以为她会劈头盖脸的说自己的不是,于是低着头没敢看祈洛歌,祈洛歌在苏秦面前站定,“这些平民上了城墙,看似人多,但是战争并不是人多就占优势的,说他们伤敌三千自损一万这话一点都不为过,所以……”所以什么祈洛歌没说,但是苏秦听懂了,抬头,苏秦看着祈洛歌,祈洛歌没有避开眼睛,两人对视了几秒,苏秦一笑,说了一句你说的对。 祈洛歌也是一笑,问苏秦有没有后悔卷入这场战争。 “人活在世上处处是战争,就像我在大山里和野兽斗,现在出来和人斗,将来说不定还会与老天斗与命运斗,所以没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 “好。”祈洛歌只说了这一个字,上下打量了苏秦一眼,然后就向祈天烈旁边走去。 那些青云城平民听完祈天烈的话,先是沉默,之前那个讲故事把奚日问兰讲哭的说书人站在人群中见没人说话,就张嘴大喊了一声历史会记住我们的,祈城主你就让我们参战吧。 一句话,很有鼓动的效果,祈城主让我们参战的话语在人群里不断的传出。 “历史都是狗屁,好好活着才是正经。”看着下面的平民们,祈天烈大声回了一句,随后低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手,城墙下的青云城平民们还以为他有话说,都闭了嘴,不想祈天烈却扭头看着集结到城墙上剩下的最后一万多祁家军将士,“当初你们加入祁家军的时候,是城墙下这些乡亲敲锣打鼓把你们送到军营的,现在,他们就在你们的身后看着你们,咱们可以死,可以败,但是不能退。” ———— ———— 雪舞,风啸,铁鼓声震。 孤城,落日,热血渐凉。 祈天烈目光略显呆滞的望向城墙上的一具尸体,刚才是这个死去的士兵用自己的身躯替祈天烈挡住了背后射过来的一支暗箭。 士兵的目的达到了——他救了祈天烈,可是自己却永远的倒下了。 上前两步,祈天烈伸手在士兵的手腕处摸了一下,露出一个拇指大的桃木牌子,上面写着士兵的名字:李尚。 每个祁家军的士兵左手手腕上都会有一个这样的牌子,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和官职,这个名叫李尚的士兵上面只有他的名字和北门守卫四字,说明他只是祁家军里的一个普通士兵。 心里默念了一遍名字,祈天烈扭头向城墙上看去,冰凉的城墙上到处是尸体,说堆积如山有些夸张,但是宽一丈的城墙上再无下脚之地是真。 “阿爹。”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喊。 祈天烈扭头看去,祈洛歌左手胳膊中了一刀,鲜血仍旧再往下滴。 摇晃着起身的祈天烈并没有马上祈洛歌走去,而是来到城墙上——突然出现的十万芒国士兵如今还剩下七万人,整齐的站在骑兵前面,随时有可能再冲上来。 看着站在队伍前面的那几个人影,祈天烈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接下来呼伦特就要进行劝降了吧? 此刻,青云城内的祁家军已无可守之兵。 来到祈洛歌的身边,祈天烈从身上撕下一块锦布为祈洛歌做简单的包扎,看着发型有些凌乱鬓角已经有些斑白的祈天烈,祈洛歌紧咬着唇,眼睛有些通红,慢慢的抬右手,轻轻的拍打着祈天烈盔甲的血水。 “疼的话就哭出来。”包扎好伤口,祈天烈看着祈洛歌,有些宠爱的拍了拍她的脑袋。 一晃眼,二十个春秋,当初那个在自己怀抱了哭泣的小丫头已经能站在自己的身边杀敌了。 “城主!” “大福!” “二奎!” 城墙上慢慢想起了一些叫喊声,一些士兵扒开压在身上的尸体慢慢的站了起来,一个,两个……站起来的人不断的拍打着身边的伙伴,最后搀扶着向祈天烈这边聚集了起来。 祈天烈站了起来,看着这些仅存的祁家军男儿。 “丫头,拿旗来。”祈天烈扭头对祈洛歌说道。 “旗在这边。”刚从人堆里爬起来的苏秦听到祈天烈这样说,看着身边一个已经被鲜血染红的祁家军军旗,就一把拿了过来。 祁家军的旗帜呈三角形,蓝色,上面画着一只苍鹰的利爪,利爪下抓着一把长刀,旗帜的另一面是一个大大的祁字。 从苏秦手里接过旗帜,祈天烈凝视这旗帜上那个大大的祁字片刻,然后双手举起旗杆,旗帜迎风飘扬。 “报数!”祈洛歌喊了一句。 “一、二、三……” 到现在能站在城墙上的祁家军包括那些将军在内,只剩下一百七十九人。 “誓与青云城共存亡。”看着这些都带着伤的士兵,祈天烈轻轻的说了一句,无喜无悲。 苏秦和牧野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祈城主,打开城门吧,大帅说了,只要你打开城门,保你一世荣华富贵!” “苏秦。”听到城墙下的喊声,祈天烈回头。 “祈城主你说。”苏秦应了一声。 “让我用用你的弓。”祈天烈看着苏秦说了一句,然后把手里的旗帜交在祈洛歌手里,从苏秦手里接过弯弓,紧跟着从地上捡起一只羽箭。 箭头对准了那个喊话的人。 忽然,青云城传来阵阵呼喊,带着喜悦,“七晶城的援军到了……” 第四十九章 人生如棋我为卒 下 (本来想写首词的,结果被平仄和韵脚折腾的冒了一头虚汗,那啥,词写了一半,改天再发。()) “援兵……来了?”听到青云城内平民的呼喊,祈天德转身走了两步,来到城墙旁望向南方——他看到了虎头旗,旗帜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孟字。 一旁的祈天烈也听到青云城内平民的呼喊,不过他并没有回头,而是用牙齿轻咬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紧跟着把苏秦的弯弓又拉开了寸许,松手,羽箭划过一个弧度,射入劝降的芒国士兵胸膛。 羽箭穿胸而过。 引得劝降者身旁的几个芒国士兵一阵惊慌。 看着倒在地上的芒国士兵,祈天烈把弯弓递给苏秦,这才转身向青云城内看去。 这个时候,七晶城的援军已经走到了城墙下。 祈天烈苦笑了一下,姗姗来迟的孟匡相较于那些突然出现的芒国士兵而言似乎有点杯水车薪了。 孟匡骑在一匹白马上,身着银色盔甲,腰佩镶嵌着宝石的宝刀,看到城墙上的祈天烈等人,他招了招手,并未下马。 站在他身后的那些士兵则开始向城墙上、北门下跑去。 “祈兄,兄弟来了。”身下的白马打了一个喷嚏,孟匡双手拉住马缰,抱拳对着祈天烈喊道。 孟匡的三十三岁,个头不低,身材魁梧,留着寸许的络腮胡子,怒目而视颇有凶神恶煞的味道。 祈天烈看了一眼祈天德,低声说了句我下去看看,你注意芒国军队的动静。 祈天德嗯了一声,转身看着芒国军营方向,劝降者的尸体已经被人抬了下去,队形没有什么变化,步兵静静的站在那里,骑兵依旧静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看着城墙上突然出现的虎头旗,木洛塔皱了一下眉头,扭头看了看莫逍,见莫逍轻微摇头,木洛塔就没问什么。 站在最前面的呼伦特看到了虎头旗以后,先是轻笑了一下,接着扭头对莫逍说了一句准备进城。 莫逍点了点头,这才转头对木洛塔说七晶城的孟匡是来帮助咱们攻城的。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木洛塔当然想不明白其中有什么猫腻,于是满是疑惑的看着莫逍。 看着木洛塔的神情,莫逍来到木洛塔跟前,“这两天大汗已经和炎国的皇帝暗中达成共识,等到咱们拿下青云城,七晶城、凌霄城、洛邑城、还有古天城就会归咱们。” 听到莫逍的解释,木洛塔眉头一皱,接着看了一眼呼伦特的神情,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快,莫逍虽然嘴上说芒国大汗这两天与芒国皇帝达成共识,可是从作战计划的改变,包括最后出现的二十万芒国士兵,以及呼伦特这些日子脸上的愉悦神情,都能充分的说明可能在战争开始他们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莫逍却瞒着自己……这就是盟友么?心里这样一想,木洛塔脸上的神情更加难看起来。 一直注意木洛塔神色的莫逍这个时候拉住木洛塔的手腕向一旁走了六七步,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木盟主,或许你已经想到了,我不是有意要瞒你,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炎国现在繁荣昌盛,想要一举拿下整个联盟国家有些困难,所以大汗才出此下策,以待来日在寻时机。”说到这里莫逍一顿,“锋芒族里现在也出了点问题,在给我一段时间,我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木洛塔默不吭声。 “改日在细谈。”莫逍说到这里拍了拍木洛塔的肩膀,“到时候会把古天城分给你们部落部族,相信我,最多三年,咱们一定会成为平原上的霸主。” “古天城?”木洛塔听到莫逍说战争结束要把古天城交给部落部族,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古天城能容纳部落部族的人口,这是把古天城分给部落的重要原因,二是……为了我,”说到这里,莫逍看着木洛塔,压低了声音,“我正在筹划争取可汗的位置,还希望到时候木盟主能助我一臂之力。” 哦了一声,木洛塔看见呼伦特望向自己这边,就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莫逍说了一句有空再聊,就向呼伦特那边走去。 呼伦特一直关注上城墙上的动静,他以为孟匡很快会打开城门,没想到却比自己预料的时间晚了很久。 青云城内。 孟匡看见祈天烈从城墙上走了下来,就从白马上一跃而下。 “祈兄,兄弟来迟还请多多包涵。” “孟老弟客气了。”祈天烈说着望着依旧站在孟匡身后的士兵,皱了一下眉头,“孟老弟不是说带了五万军马么?” “还有一万留守在青云城南门外。”孟匡呵呵一笑,“不知道现在战况如何?” “十万祁家军现在只剩不足二百人,伤敌二十万。”说这话的时候祈天烈没有一点得意的神情,相反还有些伤感,组建一支军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青云城的祁家军现在不足二百人,要想恢复到以前的实力,至少需要三到五年的时间,甚至更久。 “祁家军果然勇武。”孟匡脸露敬佩的说,“不知道现在外面还有多少芒国敌人?” “芒国士兵加部落部族还有二十万左右。” “二十万左右。” 听到这个消息,孟匡似乎很惊讶,“这可如何是好,我的士兵作战远不如祁家军勇武,这要是再战起来……青云城恐怕不保啊。” “希望皇上派的援军早日到达吧。”祈天烈看着孟匡,“孟兄弟,跟我一起上城墙吧。” “现在芒国还没开始攻城,不急。”孟匡看着祈天烈呵呵一笑,“祈兄,兄弟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可以不可以?” “旦说无妨。”祈天烈看着孟匡,他不明白以前很豪爽的孟匡此刻为什么变的婆婆妈妈起来,而且还擅自做主留一万士兵在南门…… “祈兄,恕我直言,开战这么久,你没少往离火城送战报吧,据我所知,到现在离火城还没传出派出援兵的消息。” “前几天凌霄城、洛邑城、还有古天城的士兵不是开始集结了么?难道他们不是受皇帝陛下的旨意前来援助青云城的么?” “他们三个城池军队集结是真,但是却不是往北。”孟匡看着祈天烈的神色,脸上依旧挂着微笑。 “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些年祈兄很少到离火城,当然不知道皇上有什么想法,老弟我正好有个兄弟在兵部,来之前他透漏了一些消息给我,说皇上下令凌霄城、洛邑城、古天城的士兵集结其实并不是援救青云城,而是往南退。” “往南退?”祈天烈有些难以置信。 “是的,因为陛下已经准备放弃青云城了。”孟匡说到这里的时候一直在注意祈天烈的神色,没有意料中暴跳如雷,祈天烈只是静静的低着头在想着什么。 “你来是劝我投降的么。”片刻后祈天烈抬头,看着孟匡,拳头紧握。 “祈兄聪明。”孟匡呵呵一笑,看着祈天烈的神情,右手握住了刀柄后退了一步。 “能告诉我陛下因为什么这样做么?”祈天烈回头看了一下城墙上的祁家军将士,还有人数比他们多几倍的七晶城士兵。 在祈天烈四周是满含希冀的青云城百姓,他们听不到两人的谈话,但是看着祈天烈悲愤的神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还是静静的等待着。 “因为灵秀山的人会给陛下仙丹,以及天诛剑。” “哈哈……哈哈……”听完孟匡的话,祈天烈忍不住扬起头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声音慢慢的停了下来,用手指了指孟匡,接着喃喃的说了一句天诛剑…… “陆天行,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祈天烈突然破口大骂了一声,骂完,祈天烈嘴一张,竟然喷了一口鲜血。 怒极攻心。 “阿爹。”站在城墙上的祈洛歌看到祈天烈的样子,心里一急向城墙下跑了起来,却被身边的七晶城士兵拦住去路。 “所有人都不要动,不然别怪我不讲情面。”看着议论纷纷的青云城百姓,孟匡大喊了一句,接着拿出了一道圣旨,“祈天烈听旨。” 祈天烈仿佛没有听到孟匡的话,看着孟匡,他迈动了脚步。 “我祈天烈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不想却落此下场,孟匡,念在你我同是炎国人的份上,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孟匡后退了两步。 “你能保青云城百姓的安危么?” “只要祈城主投降,这些百姓当然不会受到芒国的屠杀。” “我就信你一次,圣旨我不想听。”看着孟匡把话说完,祈天烈扭头看着城墙上的祁家军将士,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滑过,祈天烈最后把目光看向了青云城百姓,“是我无能,没有能守住青云城,对不起列祖列宗,更无颜再见青云城的父老乡亲。” 说到这里,祈天烈声音有些哽咽,转头望向城墙,“洛歌,剩下的祁家军将士就交给你了,好好活着。” “开城门。”说到这里,祈天烈看了一眼孟匡,“给我一匹马!” 眉头一皱,孟匡不知道祈天烈现在要马有什么用。 见孟匡不为所动,祈天烈向前两步,把孟匡的一个侍卫从马上拉了下来,然后夺过一杆枪,上马。 接着快马加鞭的向青云城北门跑去。 “阿爹!”祈洛歌要下来,被祈峦飞和苏秦拉住。 到现在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世事如棋局局新,既然无力回天,那么就像一个卒子一样永不回头吧。” 祈天烈的声音远远的飘了过来,传进了在场的每个人的耳朵。 一人,一枪,一马,在管道上奔跑,出了北门,冲向芒国的军队。 “誓与青云城共存亡。”祁天德这个时候喊了一句,扬起刀就要下城墙,却被一个七晶城的士兵用长枪刺透后背。 青云城内,杀声四起,那些手拿不同武器的平民突然向七晶城的士兵攻取,更多的人则围向北门,似乎要追随祈天烈的脚步而去。 风小了,雪停了,花落了,心碎了,这个世界变了。 第五十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 (ps1:分享首歌:《英雄2004》,你有没有因为一首歌就想起一个人呐。ps2:嗷呜,都说苏秦的性格太善良,解释一句,记得《孟子·公孙丑上》里有个词叫与人为善,苏秦长在大山,刚开始他的生活理想很简单,娶木恨玉生一堆娃,只是……天高任鸟飞,苏秦的脚下,不会是康庄大道而是布满荆棘的险途,凑了眼大纲,很多暗局还都没走,别急哇,人,总是在逆境中长大在伤害中成熟的,不是么?ps3:骗子来我这了,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至于晚上到底是谁攻谁受,你猜你猜你猜。) 宁国,将近黄昏的时刻。 “青云城……破了?”听到这个消息,手握鼠须笔的人猛然抬头,话语里带着一点迟疑,更多的是难以置信,随着她笔势一顿,一滴浓黑的墨汁滴在宣纸上,异常醒目,眼看就要写就的好句就此毁于一旦。 看着那滴墨汁,握笔的人柳眉一皱,轻叹了一声,把鼠须笔在砚台上轻抹了几下,随后放进白玉雕鱼纹笔筒里,接着看着宣纸上的几行毛笔字: 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鲤鱼多刺,三恨君…… 君字后面只有一滴墨汁,不知道女子想写什么,字是小楷,笔行纯净顺扰,尖锋峥嵘,看上去柔中带刚。 沉默了片刻后女子才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侍女,问了一句祈城主呢? “奴婢不知。”丫鬟看着眼前贵人脸上的神色,接着带着试探的语气问了一句奴婢去打听一下? 苦笑了一下,女人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芍药你暂且退下吧。 被换做芍药的女孩欲言又止,脸上出现一丝不解。 “天色已晚,你让蓝莓早点回来休息。”女人说着转身向寝居走去。 芍药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心里暗叹了一声就向门外走去,轻轻的关上房门,她抬头看了一下大门之上的金匾,金匾上书有‘夕璟苑’三个大字。 院中一个身穿棉袄的女孩正在堆着雪人,脸蛋冻的通红,手里拿着一把木铲正在往已经成形的雪人头上拍着积雪。 这里是宁国皇帝贵妃的住所,刚才说话之人姓洛,原为炎国离火城吏部尚书洛晴川之女,名夕月,取自‘一篙寒汐,月落乌啼。’之意,十六岁那年远嫁宁国,如今三十六岁,已经成为宁国贵妃,在三宫六院之中仅低于皇妃。 “小公主,洛妃叫你早点回去休息。”芍药来到宁蓝莓的身边,蹲下身子,轻轻的拍了拍宁蓝莓衣角的雪花。 “芍药姐。”宁蓝莓笑着喊了一声,“等我把这个雪人堆好就去找娘亲。” 宁蓝莓十六岁,虽然未到芳华争艳的年龄,但是从她现在的模样上就可以看出,再过两年,宁国必然会再出现美貌动人的公主。 听到宁蓝莓这样说,芍药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院中墙角的一排半人高的灌木,那是抗旱极强的高丛蓝莓,每年夏天院中总是会有蓝莓的香味。 从种植这些蓝莓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十五个年头了吧。想到这里芍药轻蹙了一下眉头,再次把目光转向宁蓝莓,想起每年夏天宁蓝莓在蓝莓树旁欢呼雀跃的样子,她隐隐的有些担忧。 下年蓝莓花开的时候,洛妃的病会好么? 这边骆夕月来到寝居,看着镂空点钻铜镜里的面孔,有些陌生,又有些恍然,拔掉头上的蝴蝶点翠玉簪和珊瑚集瑞边花,听着外面的凉风呼啸,她自嘲的笑了一下,说了一句天不老情难绝。 谁曾说过笙歌艳舞只是片刻繁华,谁曾说过风华绝代只是指尖流砂。 只不过曾经的眼底韶华都化作了如今眸中涅盘火焰。 不同的是这团火焰不会稍纵即逝,只会变成永恒,而且,绝不湮灭。 洛夕月十六岁那年,祈天烈二十六岁,当时的祈天烈战功显赫,受召去离火城授勋,正遇上出门游玩的洛夕月,身为名门之后,抛开出众的长相不说,洛夕月诗词歌赋在离火城都有才名,追求她的公子哥很多,而洛夕月没有一个看上眼的,当时的她正在街上带着芍药看花灯,因为鞭炮声,一匹受惊的马车对着她冲来,就在这危险的时刻,一道人影冲了过来。 突然出现的祈天烈双手拉着马缰,硬是把受惊奔跑的马匹拦下。 两人就是这样相识,刚开始祈天烈只是把洛夕月当成妹妹并没有多想,因为他知道守在边疆,随时都有死去的可能,可是洛夕月没有在乎这么多,几番思量之后跑到了青云城去找祈天烈,在青云城住了半个月,祈天烈这个榆木疙瘩后来终于明白了洛夕月的心思,在一次促膝长谈之后,两人之间的那张纸终于捅破,终于有了情投意合的味道。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炎国皇帝却要收洛夕月为义女,洛晴川怎敢不依,可是这也是洛夕月噩梦的开始,皇帝竟然要把她许配给宁国皇子。 洛夕月知道这个消息后报着求死的心对洛晴川说她宁死不嫁宁国,然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谁都不见,甚至开始绝食,眼看宁国皇子迎亲的日子越来越近,洛夕月的事情传到炎国皇帝陆天行的耳朵里,陆天行召来洛晴川问了一下缘由,洛晴川不敢隐瞒,就把洛夕月和祈天烈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陆天行听后沉默了片刻说,“宁国皇子并不比那个祈天烈差,因为之前不知道洛夕月和祈天烈的事,现在既然已经到了快要完婚的时刻,过两天我去见见夕月吧。” 洛晴川听到陆天行要去见洛夕月,以陆天行的身份……虽然心里惶恐,可是洛晴川只是唯唯诺诺的点头没敢多说什么。 过了两天陆天行还真的来到了洛府,不过并不是他一个人,随着他前来的还有祈天烈。 “你不嫁宁国皇子,只想嫁给祈天烈?”来到洛夕月呆着的房屋窗前,陆天行高声问了一句。 “陛下圣明。”洛夕月透过窗户,看着祈天烈,回答着陆天行的问话。 “可是祈天烈未必想娶你,不信你问问他,要是他娶你,我就成全你们两个,不然你必须嫁给宁国皇子!”陆天行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可是话意里却带着灼灼逼人的气势。 祈天烈听到陆天行的话,身子颤动了一下,再没有多余的动作,从进了洛府之后,他都低着头,到离开他至始至终没看洛夕月一眼。 “你愿意娶我么?”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明天我就会在青云城成婚。” 曾经的海誓山盟都成了昨日黄花,说什么地老天荒三世不变,到最后都成了极具嘲讽的纸上谈兵。 当时的洛夕月先是哦了一声,接着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打开了房门走了出来,没有哭,没有闹,甚至没有问祈天烈一句为什么,来到陆天行的身前,洛夕月款款施了一礼,轻声说:“我嫁。” 两个字,带着一点绝望和不为人知的寸断肝肠。 没有人知道那个夜晚洛夕月哭了多久,被人们熟知和津津乐道的是洛夕月的出嫁时的奢华,那时的她凤冠霞帔,脸上带着笑容离开了炎国,直到现在,她再未踏进炎国半步。 多情不寿慧极必伤,来到宁国后,洛夕月的眼睛时不时的流泪,哪怕是脸上挂着笑容,宁国的太医对此素手无策,后来还是宁国皇子——现在的宁国皇帝听说蓝莓能治疗眼疾,就在洛夕月住的地方种下了蓝莓。 不想洛夕月一见蓝莓,眼睛流泪的毛病的确好了许多,只有芍药知道,当初洛夕月去青云城,祈天烈送给她的第一束花就是蓝莓。 后来洛夕月听说祈天烈的妻子在生祈玉琼的时候难产致死,这些都是尘封了很久的往事了,这是近二十年来,洛夕月第二次听到祈天烈这个名字。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不敢说娶我,你忠于皇帝忠于炎国,但是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你说过会娶我,我信了,你说你不愿娶我,我也信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我的心里还有你的影子。” “以你的性格,城破后你也不会投降吧,因为你曾对我自豪的说过祁家军可以输,但是不畏死。” “你个傻瓜,别人都说你是盖世英雄,在我看来,你就是一个懦夫。” 喃喃的说完这些,洛夕月抬手擦了擦眼角,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流泪了——虽然无泪可流,但是眼角还是有些发涩的疼。 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锦盒,静静的看了片刻,洛夕月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块很普通的鹅卵石,但是上面却有几个雕刻的印记,虽然有些模糊,但是细看之下依旧能辨出是三个字:三生石。 “前生爱是缘,今生爱是情,来生爱是义。咱们相逢是缘,相识是份,相爱是情,夕月,我会娶你的。” 洛夕月的耳边依稀响起当初祈天烈送给她这块三生石的时候说的话。 只是,此去经年。 “哪怕一见误终身,又何妨?”静静的握着三生石,洛夕月抬头望向窗外,没有月光,没有星星,只有冷冽寒风。 洛夕月此刻突然心生一种想家的感觉。 斑驳的城墙,无人知晓那段冷暖岁月。 他们一首岁月辞,忘却多少岁月无忧。 寒霜犹未歇,多少人会在岁月里沉沦。 他们一曲莫言愁,送走多少青春无愁。 只是红颜易老,英雄多末路,谁又能用寥寥数语,说尽这段悲欢离合事。 清眸如水,洛夕月起身,看着三生石,黯然神伤的说了一句:“等我回家送你一程,可好?” 人生长恨水长东。 第五十一章 战,战?战! (合同早就寄出去了,纵横那边在走程序,程序走完就改状态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都一星期了还没有走完……纠结。(_)) “他死了么?”看着被芒国士兵围住的祈天烈,呼伦特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一旁的莫逍盯着祈天烈看了片刻,没有说祈天烈死没死,只是轻声的嗯了一声,因为他也不肯定祈天烈是否活着,从祈天烈骑马出城,呼伦特就下了命令说抓活的,可是呼伦特没有想到就是因为他的这句话,至少有几十个芒国士兵死了祈天烈的手里。 此刻的祈天烈身上全是刀伤,在他的前胸还有一把羽箭穿胸而出,他的手里握着的是一杆宁折不弯的长缨,枪头深深的扎在地里。 有血从祈天烈的胸前流出,一滴一滴的地在地上,很快雪地上就有了一片血污。 看着半天没有动静的祈天烈,没有人敢上前,刚开始呼伦特说抓活的,芒国士兵下手的时候受到很大的牵绊,当时呼伦清青寒看着勇猛异常的祈天烈对呼伦特说,“我知道阿爹你是英雄惜英雄,可是祈天烈不死,他就不会放下他手里的那杆枪。” 这样呼伦特才说出生死无论的话。 其实,呼伦青寒说错了,祈天烈就是死,也没有松开握在手里的长枪。 看着半天没有动静的祈天烈,没有人敢上前,因为每当众人以为祈天烈已经死了的时候,祈天烈却突然暴起杀人,这已经是祈天烈第五次站在那里。 几个围在前面的芒国士兵互看了几眼,分成几个方向向祈天烈走了过去,就在他们扬起手中的刀准备砍向祈天烈的时候,低着头的祈天烈忽然动了一下。 就是这一个轻微的动作,吓的那几个芒国士兵立马后退了几步,围着祈天烈的包围圈猛然扩大了许多。 血水迷住了祈天烈的眼,他费力的抬起头,看着围在四周的芒国士兵,他忽然笑了一下,然后用力把羽箭拔出,带出一丝血雾,把羽箭仍在地上,祈天烈没有看身上的伤口,先是双手抓住枪杆,接着把腰挺直一些。 他想回头,可是头转了一半,身子却只移动了几寸。 随后,他的头再次垂了下去。 天高地阔,千军万马中,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低着头,双手握枪,似乎在静静的看着脚下的土地。 死不瞑目。 在他的身后,是他年轻的时候就发誓要一辈子守护的青云城。 “祈天烈死了。” “他刚才最后的动作想干什么?” “想再看一眼青云城吧。” 呼伦特说完,下令让士兵后退,自己则向祈天烈走去,来到祈天烈的身前,看着已经停止呼吸的祈天烈,呼伦特低头说了句祈城主,我答应你不屠杀青云城百姓。 可是事实却出乎呼伦特的意料。 之前看着祈天烈骑马出城,祈天德扬起刀准备下城墙,却被后面的一个七晶城的士兵用长枪从后背刺入,闷哼了一声,祈天德没有转身,长刀一翻,那个士兵的脖颈上有了一道刀痕。 “大伯!”被苏秦和祈峦飞拉住的祈洛歌本就伤心欲绝,又看着祈天德在自己面前受了重伤眼看活不成了,出于本能,她抓住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就是一口。 苏秦吃痛,不过并没用松手。 “去救大伯啊!”祈洛歌终于哭了出来,拍打着祈峦飞,看着祈洛歌的样子,祈峦飞有些心疼,一咬牙,他松开拉着祈洛歌的手——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微妙,一松手,或许就会永不再见,而祈峦飞也是这个样子,他虽然喜欢祈洛歌,因为近亲是不允许结婚的缘故,他知道自己和祈洛歌永远不会和他在一起,所以他松开手之后,就对着苏秦吼了一句带小歌走。 带……小歌走! 祈峦飞说完,一脚把扑过来的一个七晶城士兵踢倒,祈峦飞接着从一具尸体上抽出一把长刀,刚才孟匡说站着不动的人不会没事,要是被俘,恐怕会生不如死吧,更何况……祁家男儿不怕死。 那就战吧! 祈峦飞一举长刀,看着祈天德已经倒在地上的身体,昂头咬牙切齿的说了一个字:杀! 杀! 哪怕敌人是自己的几倍,哪怕明知自己会死,祈峦飞依旧喊出了这个字。 简单的一个字,所有站在的祁家军男儿们动了。 有人随手拿起武器扑向了七晶城士兵,身边没有武器的祁家军勇士直接抱着七晶城士兵摔倒在了地上! 用长枪,用砍刀,用拳头,杀! 说着慢,从祈天德中枪倒下,再到祈峦飞喊出杀字,也不过七八个呼吸的时间,城城墙上楼上的祁家军在已经和七晶城的士兵战在了一起。 说不上巧合,这个时候还没有死去的祈天烈也刚好冲进了芒国军队中。 “祁家军,护送小姐突围!”一刀砍翻一个跑过来的青年,祈峦飞大声的喊出了这句话,紧跟着他回头,用充血的眼睛看着苏秦,“跟着我走!” 七晶城的士兵来到城墙上的士兵将近五千人,不过并没有集中在一起,而是分散在几百丈的城墙上,但是就是这样,在祁家军身边围着的士兵也有近千人,几乎是眨眼间的时间,就有几十个受伤最重的士兵死在了城墙上。 可是接下来的战争却让七晶城的士兵有些毛骨悚然,当祈峦飞喊出那句护送小姐突围之后,祁家军的士兵像是疯了一样向祈洛歌四周围了过去,而且悍不畏死!有的祁家军勇士受伤倒地在临死前也要紧紧的抱着七晶城士兵的腿弯,更有甚者完全是自杀似的打法,宁断一臂也要给对方一刀! 很快,一百七十九个祁家军活着的不到三十个,但是倒在地上的七晶城士兵却是他们的三倍以上! 围着祈洛歌的祁家军将士,在祈峦飞的带领下简直成了铜墙铁壁,一路向城墙下杀去! 看着身边的奋战,苏秦的眼睛有血湿润,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经历战争,却惨烈到这种地步,让他有些无所适从,这些人和他非亲非故,看着他们拼了命的保护祈洛歌——间接的也保护了自己和牧野,苏秦突然想大声嘶吼,所有士兵能够彼此之间以命换命,这是怎样的信仰! 此刻的祈洛歌已经全部失态,受伤的胳膊因为挣扎再次渗出了血迹,她似乎对身旁的厮杀一无所觉,只是望着青云城城外的方向任由苏秦拉着走——青云城外的祈天烈胸前中箭从马上跌了下来。 “牧野,断后!”苏秦看着一直护在自己周围的牧野,大吼了一声。 已经到了下城墙的阶梯地方,杀在最前面的祈峦飞身后跟着三个祁家军勇士,在苏秦后面,只剩下两个祁家军士兵。 炎国朝廷竟然放弃青云城,在苏秦看来,祁家军现在的这样后果恐怕正是炎国皇帝乐于见到的,而祁家必须有人活着,不然这些死去的祁家军将士将没有任何意义。 活着,哪怕忍气吞声,活着,哪怕猪狗不如,总有出头之日,因为死了,什么都没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这一辈子啊,能活着就别找死。”这是巫师对苏秦说过的一句话。 但是,看着这些祁家军将士一个个倒在地上,苏秦知道,自己不管是苟且偷生的活着还是荣华富贵的荣耀着,要死祈洛歌现在死了,自己一辈子都会睡不好觉,所以此刻的苏秦心里做了一个决定,他,不能死在祈洛歌的后面,要死也是自己先死! 这一刻,他回了一下头,看了一下部落部族军队集结的方向,人影绰绰,他没有看到想见人的身影。 弯弓背在后背,苏秦左手挽住了祈洛歌的肩膀向前走去,在他的右手里是不到两寸的青刃。 城墙上是血战,青云城内是混战,青云城平民几乎同时和七晶城的士兵发生了冲突,不同于城墙上祁家军的勇武,想追随着祈天烈而出的青云城百姓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两三个青云城平民死去,才有一个七晶城士兵倒下。 在祈天烈出城之后就翻身上马的孟匡一直注意着青云城内的动静,表情淡漠,静静的看着与单方面屠杀的混战,当他的眼角不经意的扫到城墙上的时候,眉头一挑,心头一震。 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他没想到祁家军竟然能从城墙上杀到城墙下! 城墙下只剩下祈峦飞和祈洛歌以及苏秦和牧野四人。 刀背一拍马尾,孟匡扬起砍刀向祈峦飞冲了过去。一直注意四周动静寻机跑路的祈峦飞看到孟匡骑马过来,一边和身边的七晶城士兵厮杀,一边注意着孟匡的动静。 来到祈峦飞跟前的孟匡从马上一跃而下,双手握刀居高临下的对着祈峦飞的头劈了下来。 两刀相碰,祈峦飞猛然退后了三四步步。 低头看了一眼完好无损的砍刀,祈峦飞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紧跟着有血从他的额头流下。 随后祈峦飞嘴一张,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没想到孟匡竟然还是一个气宗高手,孟匡宝刀上蕴藏的刀气已经深入他的五脏六腑。 回天乏术。 祈峦飞的身子轰然倒地。 “把她留下,你走。”看着苏秦,孟匡宝刀一指祈洛歌。 苏秦摇头,看了看地上祈峦飞的尸体,这个就是巫师说过的气宗高手么? “别以为会点气宗功夫就可以横走。”苏秦看了看有些发傻的祈洛歌,看着祈峦飞的尸体,苏秦心里怨念更大,扭头看了一眼牧野,牧野似乎读懂了苏秦眼里的意思,撒腿跑了开来。 “调虎离山的雕虫小技而已。”孟匡不为所动。 “既然你那么想死,我就让你看看空灵寺的不传之秘吧。”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苏秦故作轻松的说道,紧跟着手一扬,手握青刃的苏秦身子未动,竟然把青刃当成大刀向孟匡砍去。 虚空一晃。 匕首瞬间光芒大亮,若有若无的气流幻化成刀的摸样,撕裂着空气,掀起一阵狂风,最后风成刀影向孟匡劈了过去! 看着来势凶猛的刀气,孟匡心里大惊,想不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竟然是个御气高手! 仿佛知道孟匡会退,苏秦出手之后,突然抱起祈洛歌向远处跑去,在几个转弯之后就消失在了孟匡的视线里。 看着劈来的刀影,孟匡一连退了将近二十步,可是等他感觉到不对的时候苏秦和祈洛歌已经没影了。 孟匡顿住脚步。 巨大的刀影劈到孟匡身前一米的时候,忽然完全消失,就像一块巨大的玻璃再他面前变的四分五裂,破碎! 微风拂面,这是孟匡的感觉。 这原来是那些修道的常玩的——狗屁幻术啊! 第五十二章 此行莫恨天涯远 上 (谢谢小脚、2茗、忘舒、最后、思念、小杨、250、虫子、老汉、小小、小雨、可乐的打赏,拱手,弯腰。) “炎历3746年冬,芒国和部落部族准备牛羊五千头,良马三千匹,黄金白银各万两,派出使者向炎国称臣借地,陛下说我泱泱大国借他五城又何妨。自此,芒国和部族百姓高呼皇恩浩荡入住青云城、七晶城、凌霄城、洛邑城、古天城。” “陛下此举稳定了炎国北方形势,加强了双方的经济文化交流,并且结束了和芒国常年对持的局面,另外,随着七晶城、凌霄城等城池里近三百万炎国百姓的大批南迁,给炎国南方带来了先进的生产工具和劳动力,繁荣了南方经济的同时,也加快了炎国南北双方的文化融合。” “炎国同芒国和部落部族开始和亲,从此以后芒国与部落部族结束了对炎国的纳贡——陛下说芒国饱受环境伤害,我炎国正逢盛世,应当推行仁政。” “青云城祁家军因为在以往的战乱中兵源空缺,就地解散,以祁天烈为首的祁家族人迁徙到偏远小镇。” ——摘自《炎传》。 “这场战争见之令人心生不忍,青云城内包括祁家军在内的三十四万七千八百九十二人,到最后活着离开青云城的只有不到十五万人,而且全是老弱妇孺,这些人被带到三花城的一个小镇,四周垒上高墙,不允许自由出入,生活困苦,多病死。” “青云城城主祈天烈,战死。祁家军统帅祈天德,战死。祁家军左翼先锋将军祁峦飞,战死。祈天烈的女儿齐洛歌,失踪。祈天烈的儿子齐玉琼入朝为官,官居六品。” “祁家不在,青云不再。” ——摘自《青云志》。 “青云城的百姓反了!”莫逍看着青云城的方向,听完斥候的传报,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呼伦特。 当时呼伦特正在吩咐士兵保管好祈天烈的尸体,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咧开嘴笑了一下。 “用不用派兵进城?”莫逍抬头看着呼伦特问道,一旁的呼伦青寒则看着青云城的方向,沉默不语。 “不用。”扫了一眼莫逍,呼伦特呵呵一笑,“这在我的意料之内,青云城的百姓造反,孟匡不会坐视不管,我相信孟城主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呼伦特说到这里语气一顿,“等到青云城的百姓和七晶城的士兵结束战争的时候咱们再进城,到时候孟匡的五万兵力恐怕会折损很多,而活着的青云城百姓必定会在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他们恨孟匡也会恨炎国皇帝,一举两得。” “大帅高见。”莫逍低头抱拳施了一礼,眼里闪过一丝异样,他何尝没有想到这一点,之所以问呼伦特,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野心——这些年太黎族的势力壮大的很快,而呼伦特是自己竞争下一任大汗的强劲对手,有时候示弱,反倒是以退为进。 “只是问兰还在城里。”莫逍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呼伦青寒。 “我带一队人马进城吧。”呼伦青寒点了点头,扭头看着呼伦特。 “法师知道圣医在什么地方么?”莫逍说着看了看呼伦特,“大帅,现在青云城太危险,我陪法师一起进城吧。” “不用了。”呼伦青寒看着莫逍意味深长的笑着说了一句,“我知道问兰在什么地方,将军还是在去安抚一下部族的情绪吧。” 见呼伦青寒这样说,莫逍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如果执意要去,恐怕会引起呼伦青寒的反感,而另一方面,呼伦青寒说的也是实情:把部落部族安放在古天城,木洛塔虽然暗中答应帮助自己谋得大汗的位子,只是那些部落联盟的六大部族有的族长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阿爹,我这就带骑兵进城。”呼伦青寒说着向骑兵阵营走去。 看着呼伦青寒离去,呼伦特跟莫逍打了声招呼就向大帐走去,而莫逍则站在原地看着呼伦青寒的背影消失后才走向部落部族军营的地方,不知道怎么的,他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直觉,他总感觉呼伦青寒似乎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意图——灵秀山的那些高人都这个样子么? ———— ———— 青云城内,青楼锦绣。 “大娘,外面乱起来了。”看着站在锦绣门前的孙大娘,一个护院从木桥上跑过来说道。 “把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木桥拆一半。”听到这个消息的孙大娘神色如常,只是望了一眼北方的位置,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 孙大娘头戴金钗,手拿白绢,身着妆缎狐肷褶子长裙,肩披软毛织锦披风,在她的身后站着暖暖等一众锦绣青红倌,公孙错斜倚在锦绣大门处的门框处,嘴角挂着一丝无奈。 公孙错不明白,青云城怎么说破就破了,不是说援军已经来了么?祁家军现在什么情况,还有苏秦?站在公孙错旁边的古洛水这个时候手里拿着一壶女儿红,每喝一口酒,就被呛的咳嗽几声,可是哪怕难受的憋红了脸,他还是一口一口的喝着,一看就是心里有什么郁结之事。 “大家放心,拆了木桥不过是为了防止有人借机骚扰锦绣,就算没有祁家军,锦绣不说在炎国,就是芒国大汗和部落盟主也会给我几分薄面的。” 在场的人没有人知道孙大娘有着什么背景,见她这么说,因为城破一些人脸上挂着担忧的神情少了不少。 “大娘。”这个时候有护院头领从桥头上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看着对方脸上的神情,没有惊慌却很急迫,孙大娘抬头向桥头那边看去,桥头那边有几个人影,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大小姐……在桥对面,要来锦绣,大伙让我过来问问大娘的意思。”护院说完看了一眼孙大娘脸上的神色,之前孙大娘已经说过,不让任何人进入锦绣,现在他却跑过来问,语气里的期待有些不言而喻。 祁家族人在青云城的威望并不是一朝一夕起来的,而是靠着世代相传的战绩和对青云城百姓的爱护才在人们内心树立的威望,要知道,青云城内的百姓多多少少都受过祁家族人的恩惠。 因为锦绣不是避难所,所以孙大娘说不让任何人进锦绣,可是当祈洛歌在桥头上出现的时候,护院头领还是前来禀报了一下,青云城破了,祁家军多半都遇难了,而祈洛歌是祈天烈的女儿,就是冒着被孙大娘骂的风险,他还是想给祈洛歌争取一下。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谁?”孙大娘表情没有多少波动,只是平淡的问道。 “两个部族族人,其中一个说自己叫苏秦,认识暖暖小姐和公孙公子。” 听到护院的话,暖暖神色一变,就是公孙错也站直了身子,都看着孙大娘。 “让他们进来吧。”孙大娘说了一句,然后就转身向锦绣走去,“一会祈洛歌来了,暖暖你带她来见我。” 暖暖应了一声,看着孙大娘走去,向前走了两步,望着桥头的方向,昨晚公孙错和古洛水来锦绣的时候,公孙错就给暖暖讲了苏秦的事,暖暖不知道苏秦怎么会离开部落部族来到青云城——听公孙错的意思是苏秦在部落里被人追杀? 要是苏秦被部落追杀,那么他和木恨玉的婚事怎么办? 作为小时候木恨玉的玩伴,暖暖打心里希望木恨玉有一个好的归宿,就像这次开市的时候木恨玉来锦绣后对自己说的那样:苏秦人不错,没有什么坏心思,和他过一辈子,我安心。 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苏秦抱着祈洛歌来到了锦绣门前,牧野一身是血的跟在后面。 “暖暖。”苏秦看着站在人群前面的暖暖喊了一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祈洛歌怎么了?”看着被苏秦放下来的祈洛歌,暖暖虽然有些不解,但是并没有动怒,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再说了苏秦和祈洛歌又没什么。 “她在城墙上受了点刺激,然后就变成这样了。”看着神情依旧呆滞的祈洛歌,苏秦又跟着说了一句一言难尽啊。 “先进大厅。”看着一头是汗的苏秦,公孙错来到苏秦跟前说道,而古洛水也跟了过来说了一句一言难尽的话你就长话短说吧。 来到大厅内,苏秦把祈洛歌放在木椅上,喝了一口暖暖递过来的凉茶,牧野已经在暖暖的安排下去洗热水澡清除身上的血污。 把来龙去脉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苏秦其间喝了三杯茶水,整个锦绣内只有苏秦的声音在回响。 公孙错这个时候是一肚子疑问,听苏秦话语里的意思,孟匡来青云城是开城门的?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吧? 而暖暖在苏秦开始讲刚才发生的事的时候,就搀扶着祈洛歌向楼上孙大娘的住所走去。 敲门,孙大娘来到门口,看着神情呆滞的祈洛歌,伸手抓住了祈洛歌的手腕,然后对着暖暖说了一句你先下去吧。 没有顾及祈洛歌铠甲上的血污,孙大娘把祈洛歌拉到床沿坐定,然后闭上眼把手搭在祈洛歌手腕处开始把脉。 见祈洛歌的脉象虽然薄弱却无紊乱之象,孙大娘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起身拿起一个小木盒,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团银针。 抓起八支银针,孙大娘在祈洛歌眉心印堂穴、耳后左右风池穴、额头神庭穴等头上八个穴位扎了八针。 等到银针扎好,孙大娘紧跟着猛的在祈洛歌头顶拍了一掌! 片刻后,祈洛歌眼眸里的呆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多了几分神采。 “乳娘……”看清眼前的人,祈洛歌带着哭腔喊了一句,接着扑进了孙大娘的怀里大声的哭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 此行莫恨天涯远 中 (ps1:谢谢今天书仙哥、小雨、轻寒的捧场。***ps2:这几天骗子在我这玩,我尽量抽时间爆发,这文写到现在,我很喜欢,希望你们也是。) “傻丫头,别哭了,青云城破就破了,咱们以后再收回来就是,现在都要好好的活着不是么?” “其实,当初芒国和部落部族联合攻城的时候,我就知道青云城即将不保,别问我怎么知道,而我之所以没有找你阿爹告诉他实情,就是不想你阿爹有什么遗憾。” “这些话我敢说出来就不怕你恨我,我只想让你清楚,你阿爹现在人死不能复生,以他的性格,要是让他放弃青云城苟且偷生的活着,还不如让他轰轰烈烈的去死。” “小歌,你应该清楚你们祁家背负着什么,在很多人看来男儿衣锦还乡是人生一大快事,而你们祁家男儿马革裹尸何尝不是一种荣耀?” “从古至今,你们祁家男儿没有一个是寿终正寝吧?都是战死沙场,祁家男儿本就为了战争而生,你阿爹二十年前……算了,那都是很早的往事了,你阿爹早就对我说过,如果将来祁家有什么变故,让我有机会带你出城,而今天我只所以没有派人去接你,除了知道你就算被俘也不会有事之外,最主要的是我想让你记住这一切。” “别怪我残忍,我也有情不得已的苦衷,你要记得你阿爹临死前对你说话,好好活着。” “坚强一点,因为将来祁家军是成为传说还是继续扬名大陆就看你的了。” 把话说完,孙大娘起身拿起茶壶,给祁洛歌到了一杯热茶,茶是好茶,只是握着茶杯的人心里有些百味夹杂——此刻的祁洛歌脸上依旧挂着泪痕,只是没有了呜咽之声。 孙大娘一席话说的是实情,祁洛歌在看到祁天烈出城的时候他就知道,炎国皇帝已经放弃青云城了,至于其中有什么肮脏的交易,她不知道,前两天祁络歌不是没有问过祁天烈为什么这次朝廷的态度有点模糊——以往边塞有了战事,皇帝陆天行虽然一心修道,可是还会很快派出援军,而这次的战报却如石沉大海,在孟匡的援军比约定的时间迟到了一个时辰的时候,祁天烈当时看着祁洛歌说了一句话:洛歌,要是城破了,你别傻着拼命,记得去锦绣找你乳娘,跟着她走。 当时战况吃紧,祁洛歌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说我跟着阿爹一起守城,现在回想起当时祁天烈脸上的神情,祁洛歌心里隐隐一痛,才明白当时祁天烈话里包含的深意,恐怕那个时候祁天烈就已经做好了与青云城共存亡的准备了吧,而自己……突然想到什么,祁洛歌猛然抬头看着孙大娘,“乳娘,玉琼还在城主府,还有那些没有上战场的祁家族人的妻女……” “玉琼没事的。”孙大娘轻微的摇了摇头,“至于祁家族人,没有人会动他们的,皇上既然把自己的国土送了出去,再对祁家的人动手,传出去不知道会寒多少人的心,他还要靠祁家族人堵住一些人的嘴,所以没有人敢做屠杀祁家族人的事,只是可惜了青云城的百姓,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一句话,祁洛歌的神色暗了下去,现在祁家军已经没了,刚才孙大娘说青云城的百姓和孟匡带领的七晶城的士兵起了冲突,青云城百姓的后果会如何,可想而知。 “乳娘,我发誓一定要组建祁家军。” “炎国皇帝不会再允许祁家军存在的。” “那我就造反。” “造反么?”孙大娘看着祁洛歌的神色,意味深长的一笑。 “对,造反,我听阿爹说过,十八年前炎国发生过政变,那时候好像有个叫暗香的小队这些年一直存在,我加入他们。” “你想过怎么去找他们么?”孙大娘看着祁络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只要用心找,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的。”祁络歌说着抬头看向孙大娘,眼泪再次流了出来,“我只想有朝一日站在皇上面前告诉他一句话,也算是给死去的阿爹一个交代。” “告诉陆天行什么?”孙大娘没有觉得祁络歌的注意很荒唐,相反,她看着祁络歌,眼里含着七分赞赏和三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我只想让他知道祁家男儿世代保陆家江山,既然他不领情,那么祁家女人同样可以把他的江山打的支离破碎,至于告诉他什么……”祁洛歌轻微的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只是紧紧的握了握拳头,脸上的神情多了一些坚定。 “好!”孙大娘轻轻的吐出了一个字,然后看着祁洛歌有些语重心长的说,“组建一支军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抛开士兵素质参差不齐不说,你要先找自己的班底,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问题,最基本的,打仗需要钱,不然很少会有人给你卖命,就像你知道五万将士一年的军饷需要多少么。”说到这里孙大娘看着皱眉的祁洛歌一笑,“这个你先别急,我先把你胳膊上的伤口包扎一下,然后找个机会送你出城。” 祁洛歌嗯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暗夜将至。 ———— ———— 在苏秦抱着祁洛歌来到锦绣的时候,芒国军营里出现一队铁骑,铁骑的人数不多,整整百人,为首的是身穿黑色盔甲的呼伦青寒。 手拿金色弯刀的呼伦青寒一马当先,百人铁骑很快来到青云城北门前,看着里面的胡乱局势,呼伦青寒皱了一下眉头,她看过青云城内的地图,知道进了北门沿着主道走上三百丈,再左转百丈后就能看到城主府。 本想叮嘱身后的骑兵不要对青云城百姓动手,可是在她转头的时候,突然想到宁死不屈的祁天烈,于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猜的不错,青云城的百姓和祁天烈一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七晶城的士兵对突然出现的芒国铁骑不敢阻拦,而青云城的百姓一眼就认出了这些骑兵是芒国铁骑——战马的马头、马身、马腹和马腿等等全用铁甲防护,马上的骑士则盔甲包裹的只露两个眼睛,左手拿盾,右手是长矛,腰间还挂有佩剑。 哪怕知道这是只有麒麟军才能抗衡的芒国铁骑,依旧有不怕死的青云城的百姓上前拦马,只是不等他们近身,芒国铁骑手里的长矛就会穿过他们的胸膛。 在国仇家恨面前,青云城百姓没有人退缩,哪怕明知是死,依旧如飞蛾扑火一样攻向芒国铁骑。 除了手拿金刀的呼伦青寒手下留情,在她后面的芒国骑兵则没讲究那么多,见有人阻拦就出枪,不长的一段路,死在芒国铁骑下的百姓不下三百人。 此刻的青云城已经堆尸如山,七晶城的士兵和青云城百姓混战,由于青云城百姓在人数上占着优势的缘故,四万七晶城士兵在芒国铁骑离去的时候,剩下不足三万人。 战火依旧在继续,青云城百姓虽然不知道人死了会怎样,但是他们知道,眼前的这些七晶城的士兵就不会放过自己,更别说城外那些虎视眈眈的芒国骑兵,早就抱着必死决心的他们身体内的男儿血性彻底都被激发了出来,只有一个字:战! 看着突然进城的芒国骑兵,孟匡心里一喜,可是等到他看到只有仅仅百人的时候,孟匡的眉头皱在了一起,领先的那个身穿黑盔的人是谁他不知道,他更不知道这个小队此刻进青云城干什么,在苏秦逃跑就上了城墙的他看着没有丝毫动静的芒国军队方向,有些狠狠的骂了一句——现在青云城北门已经打开,芒国和部族军队却按兵不动,他们安的什么心孟匡再清楚不过。 看着不断有士兵倒下,孟匡一咬牙,决定厚着脸去求呼伦特进城,他想让呼伦特派兵把这些暴动的平民镇压下去。 呼伦特见了孟匡很客气,只是当他听到孟匡说让他赶紧进城平复青云城百姓的暴乱时,呼伦特苦笑了一笑,有些假惺惺的说了一句孟城主,不是我不帮你,这次贵国陛下心胸开阔把炎国五城借给我们,我们答应在破了青云城之后不惊扰百姓的,你现在要我们进城屠杀百姓,传了出去……要是被有心人利用,我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见呼伦特这样说,孟匡无话可答,只得回城继续忍受煎熬,孟匡来之前得到皇上手谕,陆天行让他控制住青云城的百姓,待到芒国进城之后把青云城百姓全部带到炎国南方,他早已通知守在南门的一万祁家军将士分兵守在东西二门,现在已经没兵可派。 等到孟匡平息青云城百姓的暴乱时,他带进城的那些七晶城士兵只剩下不足两千人,而且多带伤,但是死在他们手里的青云城百姓却过了十万。 随后,芒国军队和部落部族开始进城,进了青云城的芒国五万铁骑分布在青云城的大街小巷,同时传达了呼伦特的命令:青云城百姓此刻必须呆在屋子里,出来者,杀不赦! 这是在青云城百姓心里注定不会磨灭的一天,青云城内血流成河,在炎国地图上存在了上千年的青云城自此易主。 青云城城主府。 呼伦特看着站在门口的奚日问兰,先是上前安慰了两句,然后看了一眼呼伦青寒,呼伦青寒轻轻的摇了摇头——她已经派人搜查过城主府,没有发现祁络歌的踪影。 祁玉琼站在院中,在他身后站在祁家族人,看着向自己等人走来的呼伦特,祁玉琼的小腿肚有些发抖。 第五十四章 此行莫恨天涯远 下 (拱手求下收藏吧……红票有的话,就砸点吧,晚上还有一更。) 祈玉琼其实并不是什么酒囊饭袋,只是文武二道对他而言,他更倾向于前者,不同于祁峦飞这些祁家族人学武守边塞保家卫国,祁玉琼觉得男儿金榜题名才是众望所归,为此祁洛歌不止一次说过他,只是祁玉琼根本听不进去,他对吟诗作赋这些风花雪月之事的兴趣远远大于金戈铁马。 所以当他听说青云城破了之后,再闻祁天烈已死,从小没受过什么挫折,都是在别人呵护下成长的祁玉琼一下子觉得天塌了地陷了,别说让他拿着武器带着祁家护院出去守城,就是他的那把三尺青锋在他看来都重逾千斤。 要死了么?这是他内心此刻最多的想法,他觉得自己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没干,还没考取功名名扬天下,还没尝过女人的温软香玉——从很大程度上讲,就是因为放不下抛不开,才会舍不得。 “你是祁玉琼?”呼伦特看着站在人群最前面的祁玉琼问道,随后目光从祁玉琼身后的老弱妇孺身上滑过,祁家剩下的族人全部在这里,有婴儿的啼哭,有妇人的低泣,更多的是看着突然闯入的芒国铁骑一脸惊慌失措。 在炎国北方极有威望的祁家在近千年的时光里,一直没有外姓踏入这座庄园,到今天,祁家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城破家焚。 “你爹死在我手里,给你一次机会报仇。”呼伦特说着,扭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阿伦特,阿伦特点了点头,抽出佩剑向前给祁玉琼递了过去。 祁玉琼颤抖着手接过阿伦特的佩剑,抬头看着呼伦特,眼里带着三分恨意,更多的是恐惧。 轻微的摇了摇头,呼伦特上前两不,在祁玉琼身前三步站定,“拔剑吧。” 祁玉琼右手抽出了剑,在他身后的祁家族人则看向祁玉琼的背影,没人出声说什么。 剑走偏锋只是少了几分力道和很辣,看着迎面刺向自己咽喉的宝剑,呼伦特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了剑身,宝剑再也前进不了分毫,祁玉琼脸色憋的通红,双手握住剑柄抽剑,呼伦特猛然松手,祁玉琼失去重心,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可惜了祁天烈这个一世英豪。”呼伦特没看摔在地上的祁玉琼,转头对着阿伦特说了一句把他们全部关押起来,明天早上送出城。 呼伦特应了一声,出门喊了一队芒国铁骑进来把祁家族人往后院赶去,祁玉琼见呼伦特竟然没有杀自己,脸上露出一丝惊喜的神情,跟在祁家族人的身后向后院中走去,什么血海深仇在他的现在的心里都变的无关紧要了,活着的感觉对他而言,真好。 “孟城主呢?”看着祁家族人远去,呼伦特扭头问了莫逍一句。 “估计马上就过来了,这次七晶城士兵折损严重,孟匡恐怕对咱们心存怨恨了。” “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呼伦特混不在意的笑了笑,“今晚上把青云城的尸体拉到城外焚烧和就地掩埋,部队在青云城修整三天,随后向南方接受另外几个城池。”最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呼伦特在后面又加了一句,“派人找祁洛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完这些,呼伦特和莫逍向城主府的大厅走去,看着呼伦特等人离去,一直站在城主府门口没有说话的呼伦青寒和奚日问兰这个时候互望了一眼,奚日问兰嘴角浅笑,而呼伦青寒则看着她穿着的炎国女人服饰皱了一下眉头,“刚才你见到我问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之前呼伦青寒带着骑兵来到城主府,控制了祁家族人以后,就打听到了奚日问兰在什么地方——奚日问兰虽然是战俘,但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特别是祁洛歌陪着她逛街之后,祁洛歌确定她没有危险,就把她安排在了自己的住所。 见到来到城主府的呼伦青寒,奚日问兰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喜,而是不停的问当初祁洛歌给她讲的那些道理——战争是权利者的角逐,却把伤害带给平民百姓,奚日问兰就问呼伦青寒芒国为什么对炎国发起战争,为什么要把世世代代的恩怨承续下去? 当时呼伦青寒没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奚日问兰说祁洛歌对你不错么,说完就说等大帅来了,我忙完之后再给你说这些。 现在呼伦特离去,城主府门口就剩下两人,呼伦青寒看着心态已经微微转变的奚日问兰问了起来。 “战争太血腥了,你看青云城的百姓,以后都没家可归了。”奚日问兰看着呼伦青寒,虽然心声不满,可是话语里却没有多少抵触情绪,从小到大两人一起在灵秀山长大,奚日问兰一直把呼伦青寒当成姐姐,现在的奚日问兰虽然反对战争,可是却不敢对呼伦青寒多说什么。 “战争没有谁对谁错,就像这次战争,大汗只是为增强芒国国力,以后让人们的生活更好而已,这些年你下过山,知道芒国北方的环境灾害,那里已经没办法生存。”说到这里,呼伦青寒看着奚日问兰,“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人与人之间,国与国之间,咱们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就否定这些。” 奚日问兰沉默不语。 “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好在战争已经停止了,我答应你,以后劝阿爹不轻易挑起战事,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带你远离战场,找个清净之地一心问道。” 奚日问兰点了点头,脸色的笑容终于开心了一些,看着心情似乎不错的呼伦青寒,奚日问兰终于还是没有按耐住心底的善良把自己的一个要求说了出来,“寒姐姐,刚才大帅让大殿下去找祁洛歌,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这么客气干嘛,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吧。”呼伦青寒心思一转就明白了奚日问兰的意思,不过她并没有拒绝。 “要是他们抓到祁洛歌,寒姐姐你就救她一次吧,祁洛歌人很好的。” 呼伦青寒嗯了一声,点头,然后拉着奚日问兰向城主府走去,有句话她没有说,想抓祁洛歌的,其实并不是芒国的人,怀璧其罪,祁洛歌身上藏有鲜有人知的秘密。 第五十五章 握不住的沙、扬了它 上 (第二更,求下收藏,同时谢谢今天小脚的再次捧场,顺便分享首歌,《莫失莫忘》女声:风铃,我的手机铃声,每次响起都想听歌不想接电话。) 青云城内的锦绣,暖暖身披红绫略施粉黛,在锦绣的大厅内翩翩起舞。 清眸流盼里的娇嗔,罗衫挥舞下的身姿,就是暖暖嘴角挂着的淡淡笑靥都仿佛带着芬芳,使人沉醉的同时也掩去了青云城内的血腥味,看着暖暖眼角千娇百媚的风情和婀娜舞姿,孙大娘点了点头,她已经好久没有看到暖暖起舞了,这一段柔婉的翦翦醉舞再配上锦绣里燃起的松香氤氲,使人忘却了流年的沧桑,却涟漪起千年的尘埃,如一澜古韵幽香的梦境,令人叹而观止。 只是,时隔境迁,谁还能记得二十年前的那抹嫣红朱唇,曾经令人一瞥惊艳的姗然红颜? 只是,此时今朝,谁把那不能外宣的秘密藏在流年深处,曾经外人看似繁锦的绝代舞姿? 想起十八年前开遍这个世界的婆罗花,孙大娘眉头不知觉的皱了一下,她清晰的记得自己最后一舞的无奈和痛楚,如同此刻暖暖的情不得已——尽管暖暖此刻脸上带着笑容,可是孙大娘从她的眼眸深处愁绪,和一些舞姿上的动作依旧能看出暖暖内心的挣扎与慌乱。 不知道何时,自己能再起舞? “暗香绽放妾身起舞。”响起曾经自己对某个人说过的话,孙大娘苦笑了一下,侧脸看了一眼此刻陶醉在暖暖舞姿里的‘客人’。 此刻的暖暖无疑是璀璨绚丽的,引得此刻在大厅的人一阵阵喝彩。 戌时的时候,芒国铁骑大帅呼伦特、芒国大汗的大儿子莫逍、呼伦特的女儿呼伦青寒、医圣奚日问兰和孟匡一起来到了锦绣,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部落部族的木洛塔和几大部族族长也相继来到了锦绣,呼伦特似乎和孙大娘有点交情,先是说明了来意,说是城破了,大家都很开心,需要开杯痛饮——有锦绣的姑娘起舞拨弦,必定会添无数情趣。 孙大娘没有拒绝,哪怕此刻外面青云城的百姓尸骨未凉,可是为了顾全大局,有些事她必须做,尽管这些关乎道德底线的行为有些令人不齿,但是与孙大娘心底筹谋的计划比起来,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她现在,必须活着,哪怕人人唾骂。 明面上是开着青楼的大掌柜的苏孙大娘,暗地里身份复杂到令人嘡目结舌,目前浮出水面的是祁洛歌的乳娘,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比如驰名炎国的丝绸店铺‘锦绣’,她也占了一半股东,而之所以认识呼伦特是因为这些年芒国的丝绸交易,很多都是她暗中牵桥搭线的,对于木洛塔,孙大娘也不陌生,每年她都会部落去一次,名为赏山游玩,暗中和木洛塔有什么交易恐怕除了木洛塔没有人知道。 木恨玉看着舞完的暖暖,率先鼓了几掌,暖暖嘴角微笑,跟在坐的呼伦特等人施了一礼,就款款的向木恨玉旁边的座位走去。 “木姐姐。”暖暖甜甜的笑着喊了一句,看着眼圈有些发黑的木恨玉,坐下之后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暖暖你的舞很好看。”侧脸看着暖暖,木恨玉淡淡的笑着说了一句。 “天下青倌出锦绣这话果然名不虚传。”看着暖暖坐下,呼伦特对着孙大娘扬起酒杯爽快的大笑着说了一句。 “大帅过谦了。”孙大娘微微一笑,拿起酒杯,虚空和呼伦特一碰,低头浅饮了半口。 “孙掌柜,我这边也有些舞女,你有空多指点一下。”呼伦特说着,一拍手,一队身穿红色舞衣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不同于炎国的醉舞,芒国的舞多是舞剑,这些芒国女子在琴瑟声中开始舞起剑来,柔美中带着刚柔,把女人的柔情和刚毅演绎的琳琳尽致。 看着起舞的芒国女子,见没有人注意这边,暖暖端起了面前的一杯米酒喝了一小口,而木恨玉看着起舞的女子有些失神,眼睛茫然。 “木姐姐是有什么心事么?”暖暖身子移动了几分,对着暖暖富尔说道。 苦笑了一下,木恨玉轻微的摇了摇头。 “得了,木姐姐你还想瞒我啊,你一定是在担心苏哥哥的安慰是不是?”木恨玉说完扭头看了一眼坐在木恨玉这边上首的木洛塔,声音又压低了几许,“木姐姐,苏哥哥现在在锦绣。” “什么?”这些日子没有苏秦丝毫消息的木恨玉猛然听到这个消息,被震惊的明显回不过神,这一句什么声音有点大,引得木洛塔皱眉,他不知道一向乖顺的木恨玉为何如此失态,还好的是呼伦特和莫逍等人没有注意这边,木洛塔松了一口气。 暖暖见木恨玉的声音这么大,心里吓的打了个寒颤,最后见只有几个部落的族长望向这边,暖暖心里稍微松了口气,看着望向自己的苏沫,暖暖对他微笑,点了点头。 “你刚才说什么?”木恨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压低了声音问道。 “苏哥哥发生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一会大娘就会想办法把他送出城。” “他们在哪呢?” “大娘已经备好马车,他们在马车里。”暖暖说着看了看木恨玉,“姐姐你别担心了,苏哥哥说有机会他会回来找你的。” “他没事就好。”木恨玉脸上的笑容开心了许多,只是接下来的话说明了她内心的想法,“咱们……现在偷偷去见见他?” 暖暖看了看大厅的形势,嗯了一声,正要给孙大娘穿个消息过去,就见孙大娘起身对着呼伦特说道,“大帅,现在有一批丝绸,南方的光启程急着要,因为战乱已经耽搁了一段时日,我想让他们现在出城可好?” “明白了。”呼伦特说着看向莫逍,“你去安排一下。” “我先去看看吧,听说锦绣的丝绸成色很好,还没见过。”莫逍看着孙大娘,脸色露出一丝微笑。 “你这是不相信我么?”孙大娘脸色一沉。 “不是不信,现在是非常时期,再说我只是看一下。”看着孙大娘,莫逍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去吧。”这个时候,呼伦青寒忽然站起来,拉着奚日问兰,扭头看着孙大娘呵呵一下,“大娘,要是有我喜欢的丝绸,我可私自藏起来喽。” 看着呼伦青寒,孙大娘无奈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她轻轻的说了一句车队现在在南门,暖暖你陪法师走一趟吧。 第五十六章 握不住的沙、扬了它 中 (ps1:晚上还会有一更,拱手求收藏,当然,还请多多留言和砸票。谢谢你们。ps2:因为某个点,忽然对这场战争的描绘有了遗憾,所以这章的意思很明了,我相信——有些人无需故作姿态,就算没有千山暮雪也能成就一场惊鸿照影。) “我们是大山里最纯正精华血脉的部族,这场战争告诉我们:要么尽享杀伐后的荣华富贵,要么成为敌人的刀下亡魂,而最可耻辱的结局莫过于面敌人选择一步一步的退让——乃至整个部落的锐气渐至凋零枯萎到一蹶不振。” “对于权力和荣耀而言,没有什么比战场更能体现男儿本色,而战场——退兵是它最致命的弱点,后退,只会让加诸在我们身上的枷锁更加沉重不堪,只会让士气滑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大山里的族人,请你们记住,有锋无芒乃钝石,山无锋不奇,人也是如此,不管何时何地,你们都要记得拿起手中的武器夺回河山,永不放弃,待时机成熟后,我溪蛮族人必发誓东归,不死,不休。” “我相信你们会,一定会用炎国皇帝的头颅来祭奠那些死不瞑目的族人亡灵。” ——摘自《遗忘之书》,下卷,第三十八页,部落和国家的恩怨起源。 白天的混战在黄昏的时候落下帷幕,整个青云城难得地安静下来,因为地势的原因,青云城夜晚的寒风吹在脸火辣辣地疼,特别是北门城墙上,如果是暴风雪天气,城墙上的守城士兵多半会在城墙上搭着简易帐篷来驱寒取暖。 现在青云城已破,城墙上再没有士兵——芒国士兵才不会在这么冷的天气登上城墙回望家乡,而青云城南门外,却有几处火堆,火推旁坐着几个部族武士。 “凭什么他们芒国士兵就舒服的呆在城里,让咱们出来受冻?”火堆边缘的一个尖嘴猴腮的青年缩着脖子吐出满嘴的风雪,说完这话,他骂骂咧咧地放下手里的弓箭,搓搓双手哈口气取暖,身子不由的往火堆旁又移动了几分。 “要怪只能怪咱们没权没势,说不定那些芒国的军爷正在青楼里抱着姑娘快活呢。”一个人脸上长着几处痘痘的人不愤的接口。 “别抱怨这个,这场战争下来能活着就不错了。”说这话的是一个面孔俊秀的青年,左手胳膊因为受了伤用白布包扎着,一边拿起身旁几根略带潮气的木根往火堆上添着柴禾一边看了一眼众人说道。 苏秦如果在这里,就会认得这人,他叫白启,和苏秦的关系很不错,除了牧野这个仆人,白启应该是部落里和苏秦最谈的来的,虽然白启在部族里的号召力不能与苏沐相提并论,但是再坐的人都很佩服他,听他这么说,其他人都闭住了嘴。 白启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打猎死在豹爪之下,他这些年一直照顾年迈的娘亲,就像又一次苏秦问他怎么不进天禁去试试族长的职位? 当时白启只是笑了笑摇头,对着苏秦说了一句,我不怕天禁里的野兽,我只怕自己死了,母亲别人照顾不好。 提着装满烈酒的牛皮囊喝了两口烈酒,白启眼睛望着没有星星的天空,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战争结束了,还活着,这次打仗自己杀了二十九个炎国士兵,能领五两银子,到时候就能给娘亲买一些上好的御寒衣物了。 “小高,哼首山歌吧。”白启想到了什么,对着尖嘴猴腮的青年说了一句,白启的这个提议很快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这场朝不保夕的战争太过于残酷,现在战争结束,他们都需要发泄一下心中的郁结——有太多的朋友,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启哥先让我喝口酒呗。”高希达这个时候嘿嘿一笑,也没扭捏,别看他长的不好看,却有一副好嗓子。 听到高希达这样说,白启呵呵一笑,把牛皮囊递了过去,接过牛皮囊,高希达灌了口烈酒热了嗓子,这才开口哼起了长调:大山的风雪迷了双眼,可谁能忘却部族多雪的冬天,每当我赶着牛羊趟过遥远的地平线,我才知道,那是我们从来没有去过的高原…… 歌声轻轻地飘荡在这没有人关心的城墙外,白启慢慢闭上眼回到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没有战争,没有血与火,家里圈养的羊羔舔着手掌心,娘亲做的青稞面糊糊飘着诱人的香味,戎装尽褪,还我长袍短靴,青幽的弯刀砍在木片上,透明的汗水在山屋后面的青菜叶上打着滚…… 一首不长的山歌结束,火堆旁的人都陷入了沉默,白启扭头看了一眼东方,他记得部族里的巫师说过一句话:只要心中充满了希望,人就不会变的痛苦。 “启哥,昨晚我听说有人看到三王子了。”唱完山歌的高希达紧了紧破旧的羊皮大袄,接着摸了下被冻的通红的鼻子说道,说完又喝了一口牛皮囊里的酒。 白启嗯了一声,脑子里浮现出了苏秦的面孔,苏秦的事白启听乌克木说了,有一点白启想不明白,抛开苏秦的真实身份不说,这些年苏秦没干什么危害部族的事,苏沐怎么就容不下苏秦呢? “也不知道三王子怎么样了,希望没事吧,哎,提起三王子,我还欠他一两银子呢。”高希达见白启不说话,低头沉默了片刻说道。 在坐的诸人都多多少少受过苏秦的恩惠——作为部族的王子,苏秦从小不缺吃穿,而部落的这些人要是过冬的时候打不到猎物,生活上多少会有点困苦,而苏秦每次入山打得的猎物都会多多少少分给他们一些。 “苏秦不会有事的。”白启这个时候抬头微笑了一笑,看着众人说道,“咱们都没死,更别说他了,别忘了苏秦的箭术在部族里最好的。”说到这里,白启顿了一下,声音有些低的说了一句,“我还欠苏秦一条命没还呢,他怎么能死。” 就在这个时候,十几辆马车吱吱呀呀的来到了南门。 白启等人扭头看去,马车上装着一些木箱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第五十七章 握不住的沙、扬了它 下 (乱世上戎装——白驹隙踏红缨枪。长发洒银弓——祭得烽烟漫天扬。一生赴戎疆——草革裹尸莫断肠。盛世起华章——无人夜雨话秋凉。) 深夜中的一队车马扰了南门的清静,白启看了看马车上的赶车人,一身麻布粗衣,从衣者上看他们应该青云城里大户的小厮,现在青云城最大的祁家已败,会是谁呢?白启眉头皱了一下,十几辆马车上堆满了箱子,他没听说过青云城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财力物力。 看着走在最前面的一个胖子停下马车,在车上竖起一面红蓝相间的旗帜,看着旗帜,白启醒悟了过来,心里了然之后就低着头继续看着火堆,没再多想什么。 马车来到南门后,被城门下的芒国士兵拦住,守南门的芒国士兵是一个百夫长,看着突然出现的马车,他先是在城墙上扬了扬火把,待看到上面挂着锦绣的三角旗的时候,皱了一下眉头,锦绣的名号在大陆上虽然不如那些城主的旗帜有名,但是大陆上不知道锦绣的人不多,毕竟不管作为私营青楼的招牌,还是大陆上最大的丝绸制造商,锦绣两个字,代表的是钱和女人。 男人对钱和女人总是会有莫名的好感,就算他们没见过锦绣里的女人和带着锦绣标志的丝绸,除了男儿,就是女儿对锦绣也不会太陌生,哪怕是草原上的芒国和大山里的部族。 看到这两个字,百夫长在城墙上喊了几句话,让他们在城墙下等着,现在青云城不允许自由出入,还是在这样的时分,锦绣虽然不参与大陆征战,但是百夫长必须盘查一下,不然出了事,杀头都是小的——听说祁家的那个祁洛歌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大帅可是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马车上拉的什么?有没有出城的手续?”百夫长来到第一辆马车前,看着马夫还算客气的问道。 “车子上拉的全是丝绸和一些女人用的胭脂水粉,现在青云城破了,锦绣准备南迁。”带头的马夫脸上带着几处麻子,竟然是钱多多,他看着上前的芒国百夫长,似乎害怕他身后的那些手拿长矛的士兵,拱手,脸上带着媚笑道。 “是么?没有大帅的手谕是出不了城的。”百夫长上下打量了钱多多两眼,然后看着马车上的木箱。 木箱大小不一,涂以朱红漆,没有上锁,都被拇指粗的绳索捆绑在马车上。 “这位军爷,这批货南方的光启程急着要,不然也不会选这个时候出城,大帅现在正在锦绣里赏舞听曲呢。”钱多多见来到马车前拍打着木箱的百夫长,上前了两步,从口袋里掏出了两片金叶子。 虽然此刻钱多多的脸上挂着笑容,可是捏着金叶子的手还是有些发颤——这些钱虽然不是自己的,可是钱多多还是有些心疼。 把金叶子塞在百夫长的胸前皮袄里,钱多多带着笑容压低声音说道,“这位爷,你就通融一下,一会城主的手谕估计就送过来了。”说到这里,钱多多脸上露出一丝猥琐的笑容,“军爷有空去锦绣找我,我给你介绍上好的姑娘。” 百夫长见到金叶子,又听钱多多这样说,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拍了拍胸口,不过并没有借此放车队出城,“打开几个箱子我看一下,等到手谕到了我就放你们出城。” 说了一句好嘞,钱多多的目光在第二辆马车上的几个木箱上扫过,然后开始解绳索,箱子打开,里面全是成批的丝绸,色泽不一。 就在钱多多准备继续打箱子的时候,百夫长拿起手里的弯刀,走到第二个马车的旁边,用刀背拍了拍木箱,“把这个马车上的箱子也打开。” “这位爷,都打开不是问题,问题是这样必定会浪费不少时辰,要是不能在规定的时间赶到地方,我怕受到展柜的责罚啊。”说到这里钱多多一顿,“后面的几辆马车装的东西比较轻,装卸不是太麻烦,要不军爷去后面看看?” “哪有那么多废话让你打开你就打开。”这个时候站在不远处的一个芒国士兵吼了一句,手里的长矛指着钱多多。 钱多多看向百夫长,后者竟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木箱,接着扭头看着钱多多说,“既然兄弟们说了,你就打开看看吧,放心吧,我们不会拿你们锦绣一样东西的。” “你们这样会浪费我们的时间。”钱多多站在那里身子未动,第二辆马车的几个大木箱里装的什么他比谁都清楚,打开木箱是死,不打开也是死,这个时候一向向钱看齐的钱多多竟然把腰杆挺直了几分,“我要见你们的长官,有人收了钱还故意刁难,我就不信没人管。” “你说什么?”百夫长听到钱多多这样说,横眉一拧,扬起了手里的弯刀,“你想找死是不是?” “你有种就杀了我们,大掌柜会替我们报仇的。”钱多多说着身子帖子木箱,其他锦绣小厮也都围了过来,几个黑衣护院这个时候也亮出了短刀,两拨人对持在了一起。 几匹快马向这边跑了过来。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暖暖看着钱多多问了一句。 “他们要把所有的箱子都打开检查,我怕东西有所遗漏不让,他们就仗势欺人。”钱多多说着脸色憋的通红,装出受了莫大的委屈的模样。 “这些箱子要不全部检查,装卸一番至少需要两个时辰,法师你看……”听到钱多多这样说,暖暖脸上也带着一丝为难的神情看着呼伦青寒。 “检查了多少了?”呼伦青寒对着暖暖一笑,点头,然后转头看向那个百夫长。 在暖暖和呼伦青寒的背后,是木恨玉与奚日问兰。 “刚检查了一车。”见呼伦青寒发话,百夫长脸上露出恭敬的神情,身子半躬。 “好了,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呼伦青寒说着,看着扬起头带着疑问的百夫长怒斥了一句,“怎么,听不懂我的话?” “是!属下这就带人离开。”见呼伦青寒发怒,百夫长说完,就招呼了一声身后的士兵向城墙上走去。 “好了,让你们的人出城吧。”看着士兵离去,呼伦青寒对着暖暖一笑说,暖暖嗯了一声,给钱多多施了一个眼色,钱多多点头,对着几人弯腰施了一礼之后就驱马向南门外走去。 “回去见了大娘,记得告诉她她欠了我一个人情。”看着马车缓缓的消失在黑夜中,呼伦青寒扭头对着暖暖说了一句。 “法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给大娘说她就知道了。”说道这里,呼伦青寒扭头看了一眼奚日问兰,“祁洛歌对问兰不错,我这也算做了一会顺水人情不是么?”说完,呼伦青寒转身看着木恨玉,“你也欠了我一个人情,苏秦人不错。” “原来法师都知道了。”见呼伦青寒这么爽快,暖暖也不再藏着掖着,“我也欠了法师一个人情,待来日有机会再报了。” 呼伦青寒点了点头,仰头看了一眼夜空,话有所指的说了一句,“现在是乱世,那些儿女情长就像手里握不住的沙,不如……” 不如什么,呼伦青寒没说,招呼了几人一声,呼伦青寒率先策马向青云城内赶去。 第五十八章 行者一路向南 漫漫长夜,无人入眠。 挂着锦绣标志的车队出了青云城后缓缓的走在泥泞的雪路上,好在官道还算宽阔平坦,一路上倒是没有怎么停顿,只是车队里多了几个生疏面孔,穿着粗布麻衣的苏秦和牧野赶着一辆马车,在他们身后的是因为受伤脸色略显苍白的公孙错,而一身朱子深衣的古洛水则和钱多多一辆马车,至于祁洛歌,头戴斗笠,身穿短袄长裙静静的坐在苏秦马车后的木箱上。 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木箱上一动不动的祁洛歌,苏秦轻微的摇了摇头,感觉握着马缰的手有些发麻,苏秦双手互搓了几下,接着又把双手放在嘴边吹了几口热气,做完这些,苏秦把手伸向腰间,那里有一个牛皮囊,里面装着暖暖送的女儿红,小喝了两口,苏秦吐了几口凉气,扭头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官道两边种着两排矮小灌木,看不到远处的山峰,愈往南,炎国的地势愈平坦。 出过大山几次,但仅局限在青云城停留的苏秦不知道前方的道路会有怎样的坎坷,此刻的他想的更多的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似乎从开始进天禁开始,他的生活就彻底被打乱了,身份的转变,巫师的死,参加青云城的战争,坏消息一件一件接踵而来,到现在也不知道木恨玉过的如何——想起不恨玉,苏秦苦笑了一笑,瑶族的木灵珠还带在自己的身上,还有那个巫师说要好好放着的项链。 巫师曾说过让苏秦去光启城找一个叫严守成的打铁匠,所以当孙大娘说这批锦绣要送到光启城的时候,苏秦决定先去光启城看看,而祁洛歌也要到光启城,公孙错和古洛水则去炎国的国都离火城。 从青云城到光启城要是顺利的话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这一段日子,苏秦决定好好想想自己的出路,部落暂时不能回去了,听孙大娘的形势分析,知道芒国和部落部族对炎国的征战也会告一段落,而自己以后就要在炎国生活下去了么?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苏秦心里多少有些惆怅,回头望了一眼,苏秦紧了紧拳头,此去一别,不知道什么才能在见到,他只是觉得,将来再见到木恨玉的时候,不能像现在这般狼狈不堪。 “给我一点酒。”身后传来祁洛歌的声音。 “暖暖身子就好,别多喝。”苏秦呵呵一笑,把手里的牛皮囊递了出去。 车队已经在路上行驶了两个时辰,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据钱多多说到七晶城还得一个白天的时间,到了七晶城休息一晚上,然后就是不停的继续南下。 “到了光启城你准备干什么?”沉默的夜晚太过于无聊,苏秦看了看一旁绑在马车上的火把,回头看了一眼喝了酒脸色有些绯红的祁洛歌说道。 “先找个地方住下吧。”祁洛歌的一句话,让苏秦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口,祁洛歌这说的不是废话么,到了光启城不找个地方住下还能睡大街么? 苏秦了轻声嗯了一声,算是回复,就不再说话,而祁洛歌只是眉头微蹙的看着夜色,只有车轮的声音吱呀吱呀的响,偶尔还会有几声马嘶传来。 “公子,咱们以后还会回部落么?”牧野这个时候扭头看着苏秦,一脸伤感。 “会回的。”苏秦看着牧野肯定的点了点头,“我还要看着你和小青成亲呢。” “小青……也不知道有没有想我。”牧野说完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想那么多,你没听大娘说么,部落也回迁到炎国,到时候咱们偷偷的跑回来把小青接走不就是了。” 牧野嗯了一声,反问了苏秦一句公子你和五公主打算怎么办? 苏秦苦笑了一下,轻微的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苏秦要娶木恨玉,他答应过她的,哪怕千辛万苦都尝遍。 百花盛开千姿百态,你可曾知晓花繁艳丽下暗藏着怎样的恣虑惊心。 荼蘼谢了浮生过后,你可曾看透零碎落红下掩盖着怎样的深思熟虑。 如今的盛世华章抹不去浅浅韶光,步步高升将会踏过多少烈火白骨。 过去的清纯如斯带走了茫然无知,笑意盎然只为谁燃烧在梦想之巅。 “给我点时间吧。”苏秦扭头看了一眼牧野,轻叹了一声。 时光青葱,一片静好。 无言抬头,风尘翻滚。 ———— ———— 炎国,离火城东城内的一处民宅,凉风吹进有些破烂的窗户,屋内的烛光有些摇曳。 木屋内的设施极为简陋,小厅内一张木桌两张短椅,墙上挂着几幅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书画,没有落款,看不出年月,引人侧目的是贴着墙壁的一个大书柜,上面放着很多书籍,密密麻麻却分门别类井然有序。 屋子的主人在东城这边的贫民窟很有名——叫刘仪,三十八岁,孤身一人,是一个教私塾的穷老师,这个身份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奇怪的是他把那些微薄的收入九成都用来买了书籍,而且还不考取功名,生活枯燥之极,教学,读书,睡觉,常年累月一个锦衣外褂,很多人都想不明白,他活着是为了什么。 读书人不是以金榜题名为尊么?难道守着这一屋子的书过一辈子就能有颜如玉黄金屋? 而且刘仪的性格怪癖,就是左邻右舍走在路上碰见了给他打声招呼,刘仪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渐渐的众人也就疏远了他,除了在私塾的时候,刘仪才会正装打扮,现在马上就要过年,学生放假,刘仪也就没在在乎仪表,现在看上去有些蓬头面衣滥衫。 没有人知道,刘仪二十年前曾经是炎国科举的状元,更没有知道他为何要蜗居至此。 此刻的刘仪手里端着一本《声律启蒙》静静的翻看着,虽然《声律启蒙》字字精辟,可是在刘仪看来别人著述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逢对遇,仰对瞻,市井对闾阎。”读到这句,刘仪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转身拿起一旁剪刀,轻轻剪去已经干萎的蜡烛烛芯,屋内灯光暗了一下,寒气微凉,合住书,刘仪站起来把蜡烛移到桌角一边,起身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雪夜。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刘仪皱眉,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敲门?而且竟然在自己毫无知觉的情况下? “三哥,是我。”听到这个声音,刘仪眉头皱的更重,不过没在迟疑,先是和上窗户,接着转身去开门。 来人三十多岁,不过身材比刘仪要高上几分,也魁梧了许多,在他的手里拿着几盒点心一条草鱼,见到刘仪开门,来人呵呵一下,压低声音说道,“三哥,兄弟来给你拜年来了。” 看着一身锦衣的陈俊,刘仪微微一笑,把陈俊让进屋子后伸出头看了看屋外,见没人跟来,就反身关上了木门。 “怎么想起三更半夜来我这了?”刘仪说完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点心,拆开后发现里面是一些酥饼果子。 “青云城破了,而且大哥也没了消息。”陈俊开门见山的说道。 “青云城破是早晚的事。”听到陈俊的话,刘仪微顿了顿,尝了口陈俊送来的酥饼果子,继而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大哥那边恐怕是忘了吧。” “应该不会忘,都这么多年了,每个月十号大哥都会飞鸽传书问一下兄弟们的近况,一直没有出过什么纰漏,你看今天都十七号了,我却没有收到大哥的任何讯息,我就想是不是大哥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来找你问问。”陈俊说完,起身拿起桌子腿旁的茶壶,把茶壶上的瓷碗放在桌子上到了一杯热茶,双手捧住喝了一口。 “二哥呢?也没有消息?”刘仪说着望了望他桌子上的书籍,用手轻轻的拍打了一下桌子一脚的尘土。 “二哥那边一直是给老七联系的,我已经问了老七了,还没有回话,这样等下去太累心了,我就找你想商量一下,咱们是不是派人去找找?” “怎么去找?”刘仪苦笑了一下,低头心中思虑着什么,片刻后抬首看了陈俊一眼道,“这些年公子一直跟着大哥,现在公子在那里除了大哥就只有二哥清楚,咱们虽然知道他们在北方,可是冒然前去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说,还可能被朝廷的那些鹰犬盯上。” “要不找找大娘?”陈俊想起一些事情,抬头看着刘仪说道,“大娘这些年混的不错,实在不行不用惊扰那么多人,我亲自跑一趟。” “以你现在的身份,怎能随意乱走?”刘仪摇了摇头,“在等三天吧,如果还没有大哥和二哥的消息,咱们在做下商量。” “唉,三哥你就沉得住气?”陈俊说着喝了一杯热茶,“要我说大哥当初就应该把公子的现在在什么地方告诉咱们,就算出了事情咱们也好有个照应,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 “知道的人越多,公子越不安全。”刘仪微微一笑,“放心吧,大哥的本事你清楚,咱们就不用在这里多说什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只野狗的呜呜声。 刘仪嘴一张把蜡烛吹灭,凝神听着屋外,然后轻声说了一句是老七。 “三哥,大哥死了。”来人进屋,没有多余的废话,声音里夹杂着悲愤说道。 黑暗中的陈俊听到这个消息,执茶碗的手微微一抖,竟泼出半碗茶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