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灵大画师》 第一章 吴老六死了 吴老六死了! 不知道怎么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甚至都不知道吴老六是谁,但是江婪很高兴,又或者可以说只要有人死他都很高兴。 江婪细长的十指将手中的竹篾在膝盖上一压,便出现了他想要的弧度,然后用细线和其他竹篾绑在一起固定牢。 因为心情好干活儿的时候都忍不住哼着小曲儿,手里的活非常熟练,简洁实用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框架成型以后糊上红白纸然后在纸上画上五官眼睛,面前便出现了一个活灵活现的纸人。 没错,他是一个扎彩匠。 并不是他年纪轻轻就想干这种吃死人饭的行道,当他穿越到这个名叫江婪的少年身上时,他也只会扎纸这一门手艺。 人嘛,不管有多骄傲总归是要吃饭的。 吴老六的家人已经送来了定金,六队童男童女每个二两银子,这个价格在是镇上所有扎彩匠中最贵的,但贵有贵的道理。 扎完以后又把剩下的纸拿来裁剪,很快一张纸人在手中出现。 江婪用毛笔在纸上点上了手脚和眼睛后,把这纸人立在了桌子上,这纸人不止没有倒下反而自己活动起来。 纸胳膊纸腿在桌上蹦来蹦去,时不时还翻个跟头,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微风刮过纸人单薄的身体在风中摇曳,双手牢牢抓着桌子才没有被刮走。 最开始江婪还很新奇,后来从他爷爷哪里才知道这个世界名叫御灵大陆,只要能够‘开悟’便能为自己创造的东西赋予灵性。 画师能做出画中仙,文人一幅字能龙凤齐飞,书生一篇文章能言出法随。 当然这是江婪爷爷吹牛时无意中说到的,到底是不是这样他也没见过,总而言之修行不再是某一类人的特权,百工百业一旦开悟,就算是剃头匠都能剃出一个陆地神仙来。 江家几代都是做扎彩匠的,江婪更是很早就已经开悟,做这样一个能蹦能跳的小纸人只不过是最粗浅的手段而已。 江婪专心干着手里的活,任由小纸人顺着裤子一直爬到了头顶,肆意玩闹的小纸人没有站稳摔了下来江婪用手接住扶稳了放在地上。 有人推开院门满脸欣喜的跑了进来,少年名叫李由琅,皓齿美眸一身素白腰上还系着一根白带,别人穿白是为了显俏,但这个人穿白就只是为了给人戴孝。 “江纸,好消息,吴老六死了” “我知道,他家的人已经来过了” “那我就不换衣服了,这几天一场赶一场生意兴隆啊” 李由琅眉目难掩开心,他和扎纸人的江婪也算是同行吃的都是这碗饭,不同的是江婪干的是扎纸人的手艺活,而他是唱挽歌的。 这也是南屏镇上多年的习俗,人死送葬时会在镇上选出一个俊秀的少年在灵车左右给死人唱挽歌送行,李由琅就是挽郎。 “留神脚下” 李由琅低头一看,巴掌大小的纸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自己踩到了脚底下,如今一边挣扎一边挥舞着轻飘飘的小手无力的捶打着自己的脚。 对于江婪这种神奇的手段李由琅早就见怪不怪,挪开脚后把这小纸人捡起来放到了自己肩膀上,这小纸人还有些不解气,抬着腿朝李由琅的头踢了好几脚,但不痛不痒。 “别高兴的太早,我听说这吴老六好像是撞了煞,这几天晚上都不安生明天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江婪摇摇头有些担忧。 “撞煞死的?怪不得给了我三两银子” 整个南屏镇三两年都遇不上一个,李由琅想到上一个给撞煞的人送葬时邪乎的景象后背有些发凉。 “你有办法吧”李由琅问道。 “谁知道呢,等下我去送明器你给我帮把手,先看看什么情况” 江婪也没有把握,他也是第一次亲自上手。 “你爷爷死了以后整个镇上就你懂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了,到时候你可得护着我点” 李由琅是南屏镇上的孤儿,江婪父母早亡,前些年爷爷也离世只剩下了他一人,两人因为经常给镇上的人做白事一来二去的也就成了相识。 李由琅倒是不在乎什么吉利不吉利,一只手提起来一个童男,无论从相貌还是身形做的都非常逼真。 “不得不说,你家这手艺真是绝了啊”李由琅啧啧称奇。 “干正经事要紧” 两人一手提着几个就朝着吴老六家走去,这种白事用的东西如果被人遇上了不吉利,所以都会选择在晚上将丧葬用品送到亡者家中。 吴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两人从后门进入绕着院子走到了正堂。 灵堂上放着一口白色的棺材,如果是寿终正寝一般用的都是红色的棺材,只有这种枉死或者撞煞死的人才会用白棺。 吊唁的亲朋好友已经走完,只剩下了吴家的人,一个脸上犹带着泪痕的老妇人守在灵前。 “吴夫人,您要的东西都给您送过来了” 干了这么久的扎彩匠,对于江婪来说早就没有了什么生人与死人的区别,在他眼里所有的人都是顾客和未来的顾客,对于自己的顾客态度自然好好。 “辛苦你们了”老妇人无精打采的道了一声谢。 江婪把扎好的童男童女放在左右,又趁着老妇人不留神顺着棺材缝隙塞进了一张剪好的纸片人。 送完纸扎以后江婪和李由琅本来应该离开,但两人出了院门后并没有走而是趴在墙头盯着院子里会不会有什么异样。 月黑风高,两人蹲守了半宿都有些困乏。 嘎…..嘎..... 突然传来老鸦嘶哑的叫声让两人清醒了一些,不远处的秃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满树的乌鸦。 “我爷爷说过阴煞气无形人很难察觉,只有乌鸦最为敏感,看来这里真的是有问题”江婪看着这些老鸦越发确信吴老六撞了煞。 本来是阳春时节但院中却慢慢泛起了微微寒意,江婪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汗毛根根直立。 月至中天,清冷的月光斜照洒在了灵堂白色的棺材上,守灵的老妇人趴在灵前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 “有动静了” 李由琅用手臂杵了杵江婪,月光照在棺材上后居然升腾着一股微不可查的灰气。 “果然是撞了煞” 树上的老鸦越发活跃,嘶哑吵杂的叫声让人有些心烦。 放进棺材里的小纸人感受到这种气息后从棺材缝隙中爬出来,然后跳到了地上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一溜小跑逃也似的离开了灵堂。 看着白色棺材上灰气越来越浓郁,江婪也顾不得害怕直接从墙头翻进院子里,将小纸人揣到怀里。 李由琅跑到老妇人身边,此刻老妇人面色铁青已经晕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阴煞气会被生人吸引,如果咱们走了我就又能再卖一套物事了”江婪言语间居然还有几分可惜。 “这就是你这种人为什么会没朋友,看到一个人首先想到的是人家什么时候会死” 江婪奇怪的看着李由琅,都是一个山上的狐狸他是怎么说的这么大义凌然的。 “别把自己说的多高尚一样,要是没人死,咱俩就得饿死” 灰气在灵堂上弥漫时,安置在棺材两侧的童男童女也有了一些动静,其中一个童男先是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然后吱吱吖吖的抬起了手臂又摆动了一下脑袋,动作僵硬。 没用片刻,所有用纸扎的童男童女都动了起来,而且动作越来越灵活宛如真的孩童一般在灵堂上追逐着灰气。 稚嫩的手一把拽出一条灰气后便往嘴里塞,这扎纸在吞食能够伤人的阴煞气,万幸没有人看到这一幕否则可能都会眼前的一幕吓傻。 待吞食完以后,这些童男童女又朝着江婪跑过来,其中一只直接抱住了李由琅的脑袋。 “好了,别闹了都过来” 江婪拍了拍手,所有的童男童女都各归其位变成了最初的模样。 来到棺材旁边一股神秘的气息透过棺材涌入了江婪体内,原本熬了大半宿已经有些萎靡,但吸收了这神秘气息后精神陡然一震。 死人和一些将死之人的身上都会带着一种古怪的力量,而扎彩匠开悟的江婪无意中发现自己能够从人体身上吸纳这种力量,虽然微弱但聊胜于无。 本来一些老鸦已经落到了灵堂的屋顶,但是在阴煞气消失以后,这些老鸦盘旋了几圈最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看来你爷爷的手段你都学会了” “手艺倒是学了个七七八八,但是我开悟的程度还是太低,这些童男童女最多只能用两天。” “两天后呢”李由琅问道。 “最好明天能顺利发送,否则后患无穷,而且最大的麻烦不是吴老六,而是吴老六撞阴煞的地方!” 第二章 丢失的纸扎 江婪的工作就是给吴老六扎一套童男童女,至于其他的事情都不归他管。 但出殡的哪天江婪还是悄悄跟在后边,一路尾随着送殡的队伍,他生怕路上会出现什么变故。 “死生各异方,昭非神色袭。 贵贱礼有差,外相盛已集。 魂衣何盈盈,旟旐何习习。 儿孙拊棺号,兄弟扶筵泣。 灵轜动轇兮,龙首矫崔嵬。” 李由琅跟在白色的棺材旁,口中唱着挽歌,李由琅长相出众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加上歌声悲戚,本来就暗自神伤的亲友听到歌声后更是悲痛不已,一时间哭声此起彼伏。 一旁围观的人还在议论,刚才出殡的时候天气还是艳阳天,怎么转眼就乌云密布狂风四起。 距离棺材最近的就是唱挽歌的李由琅,他的手碰触了一下白棺居然有一种刺手的阴寒。 侧目看向了陪葬用的童男童女,扎彩匠很多只有江婪家的最贵,那是因为只有江家的爷孙两个开悟。 南屏镇的人不知道什么是开悟也不知道其中的奥秘,但是枉死的人用江家扎彩已经成了一个惯例。 一个童男朝着李由琅眨了一眼,然后吸收白棺泄露出来的阴煞气,只要坚持到入土安葬他们就能够全身而退。 江婪跟在送葬队伍最后,突然小纸人从领口出爬了出来,然后用手指了一下最前面。 一阵狂风席卷而来扬起不少风沙,送葬队伍出现了短暂的慌乱。 江婪快步走到最前面,这棺材中的阴煞气出乎意料的多,已经超过了那些童男童女所能吸纳的极限。 南屏镇保长梁大元也在送葬队伍中,而且也是少数几个知道江家有这种神奇手段的人。 “江婪有什么情况吗?” 看到江婪神情有些紧张梁大元急忙问道。 “保长,需要加快速度否则怕会出现什么不详” “马上要暴雨了,大家走快点” 梁大元催促吴家的人和抬棺的人,但是八个抬棺的大汉却觉得肩上重逾千钧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奇怪了,这棺材怎么这么沉”一人问道。 “应该是陪葬的有些宝贝吧” “这老吴家倒是舍得下本” 这些人一边吃力的抬棺一边交流着,梁大元又喊来几个人帮忙。 江婪在一旁提心吊胆,一旦这些童男童女无法在吸纳更多的阴煞气,势必会影响到更多的人,到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好在终于在正午时分顺利葬下填上了土,江婪这才松了一口气。 封土立坟所有人都离开以后,江婪取出一个火盆,把这些纸扎的童男童女全部放到火盆中点燃。 恶风呼号,火石打了好几次才终于打着。 火盆中火苗乱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江婪李由琅耳边清晰的传来了一阵的尖叫声和哭泣声。 这些纸扎本来做的就非常逼真,仿佛这火焰吞噬的不是纸扎更像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李由琅都有些恻隐想要把这些痛苦的小纸扎都取出来,但是江婪还嫌烧的慢直接拿棍子捅了两下,把纸扎全部捣了一个稀巴烂。 “你的心可真硬”李由琅满脸的嫌弃。 “我爷爷说过和其他手艺不同,扎彩匠这行本来就是游走在阴阳两界的边缘,开悟以后就更邪性了,一般心软点的还真干不了”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结束了” 李由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情如果懵懵懂懂的倒也无所畏惧,反倒是越了解就越害怕。 “不对啊..” 江婪站起来在坟墓左右转了三四圈似乎在寻找什么。 “怎么回事”李由琅问道。 “我的纸扎少了一个” “不会是你点错了吧” “不可能我点的很清楚,一共是十二个六男六女,现在少了一个童女” “只少了一个能有什么麻烦”李由琅心存侥幸的问道。 “不想南屏镇鸡犬不宁就赶紧找出来” 江婪想起了刚才送葬的时候刮了一阵邪风,一定是那个时候吹走了一只旁边的人又不在意。 李由琅听完以后有些后悔,刚才发送完吴老六就该直接下山回家的,留下来瞎掺和什么,现在被江婪抓了壮丁。 江婪从怀中取出了那个在吴老六棺材中放过的一张纸人,纸片立在地上以后立马活了过来,活动了一下便朝着一个方向小跑前进。 这纸人虽然不大但跑起来的速度很快,在南屏镇大街小巷乱串,江婪李由琅两人紧跟其后。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时,一双大手凭空出现直接将这小纸人握在了手中。 面前这人打扮奇怪,穿着一身青衫腰间挎着一个竹筒,长发束冠颌下白须。 在江婪打量这老人的时候老人也在观察着手中的纸人,上面画着人的五官四肢,更有趣的是这纸人正挥舞着手脚想要奋力从他手中挣脱。 “你是什么人” 江婪非常警惕,南屏镇不大,就算他认不清每一家每一户但是起码也有个印象,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就没有他不认识的,眼前的老头子显然不是南屏镇的人。 “这是你画的?”老人问道。 “是” “好,画的好啊,尤其是这一双眼格外传神,就算专攻人物肖像的画师也极少能有这样的画技”老人连连赞叹道。 “老人家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办,您能不能松松手”李由琅说道。 “好,好” 老头子松开手以后,纸人从他掌中跳下落在地上没站稳还摔了一跤。 “你们….” 老头子还准备说什么,江婪和李由琅两人直接从他身边跑了过去,根本没有搭理他。 一来是有正事要做,其次是这老头子虽然年迈,但是鹤发鸡颜面色红润且能活,与他们的行业犯冲,两人瞬间都没有了与他说话的欲望。 如果换成镇上其他老人,江婪和李由琅都是有礼貌的好少年。 但是老人却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目露精光,连声说着好根骨! 纸人在一个大宅院外停了下来,江婪李由琅没有贸然闯进去。 “这是老刘家?”李由琅问道。 刘家是南屏镇少有的大户,前几日镇上都盛传刘崇老来得子刘家媳妇怀胎十月,但稳婆却接生下了一个死婴。 江婪已经在家等着生意上门,计划好了吴老六家事情办完以后就给刘家张罗,没想到现在这院墙内外张灯结彩俨然一副庆喜的样子。 “你们两个来干什么,快走快走,别冲了我们家的喜”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看到江婪和李由琅后,拦在门口不让他们两个进去。 “刘员外有什么喜啊”江婪笑着问道。 “我家员外请来个神医妙手回春治好了少爷,这两日要大宴宾朋” 看到江婪和李由琅离开以后,刘管家道了一句晦气,李由琅想要与他说道一番但却被江婪拦住。 “真是狗眼看人低” “嘘别骂了,我家有一门望气的手段,刘管家身上黑气缠身我看也就是这三五个月的事情” 秉承着顾客是上帝的理念,江婪对他们自然会多几分包容。 “真的?” 李由琅喜上眉梢,然后转过身朝着刘管家笑嘻嘻的道了个别。他们这行的人一定要宽容大量,因为说不准冒犯他的人明天会不会死。 “难道镇上的传闻都是假的?刘崇的儿子没死?”江婪反问。 “这不可能,这刘崇昨日还把我叫到了府上给了三两银子,我亲眼见过那孩子确实是死了,身子都凉透了,我连夜写的挽歌” 李由琅摇摇头语气肯定的说道。 “我的纸扎应该也在刘家,里面一定有古怪,今晚咱们探个究竟” “注意一下你的言辞,尽量不要说咱们,当然作为你唯一的朋友你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一定会为你写一首歌”李由琅当然不想来。 “那我就先谢谢你了,但是我家有门望气的手段,我看你....” 江婪还没有说完李由琅已经知道了他要说什么,急忙打断。 “停停停,就不能盼我点好我跟你去还不行吗” “我看你一定长命百岁” 第三章 死而复生 夜半时分寂静无人,在刘家庆祝刘崇独子死而复生的人已经全部离开,只剩下了满院子的杯盘狼藉等着第二天清理打扫。 江婪李由琅两人偷偷翻进院子里,刘家前后四进院子很大,左右寻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丢失的童女。 突然暗门的地方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两人凑近以后居然听到了轻盈的歌声。 “宝贝乖,宝贝睡觉….” 一个母亲正在哄怀中的婴儿睡觉,江婪刚准备离开时心中觉得不太对劲,这里是柴房有谁会住在这里? 江婪转过身去透过窗户缝隙看向房内,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声音轻柔。 李由琅从小就没了父母,看到眼前这一幕顿觉无比温馨也不想打扰,但无意中看到这女子的长相时越看越眼熟,尤其是眉心处的一点红印,他记得江婪在扎完纸人以后经常会点一笔….. 李由琅似乎想到什么后背发凉,这女人无论是模样还是穿着与丢失的童女纸扎一模一样,而怀中熟睡的婴儿正是刘家那个死婴! 江婪自然也猜到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 开悟以后他做出来的纸扎剪出来的纸人都拥有了灵性,能够在一定程度内活动并且吸收阴煞气,但纸扎毕竟是纸扎加上他开悟程度还很低绝对不可能发出声音,眼前的一切颠覆着江婪的认知。 “不是真的见鬼了吧”李由琅已经能感觉到自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些东西怕火,正好可以看看这刘家的死婴是怎么死而复活的” 江婪决定冒一下险,在屋外点燃了一把干柴后举着火把一脚踢开了门。 这女人见到江婪以后有些慌乱,同时更加抱紧了怀中的婴儿。 “我爷爷说过扎彩匠本来就游走在阴阳边缘,开悟以后一不留神便会乱了生与死的伦常,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江婪小心翼翼的往前逼近,而这女人步步后退,显然非常忌惮他们手中的火把。 “公子,请放过奴家….” 这女人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如果换成别人或许会心生怜悯但她面前的人是江婪和李由琅,俩人见得死人都比活人多,早就练出了一副铁石心肠。 “我倒是更想看看你脱完衣服是什么样子…”李由琅突然想到。 这女人左右无处躲避时,直接撞破窗户跳了出去,两人急忙追在身后。 月光照在身上这女人身上,女人的身体如同薄雾被阳光穿透一般,身体构造一清二楚的呈现在江婪面前。 没有五脏六腑,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竹篾编成的空架子,怀中的婴儿倒是呼吸平稳。 这女人出现后一缕缕灰气从四方天空被吸引到了刘家的院子里,这些灰气被她疯狂吸纳入了体内。 “怎么会有这么多阴煞气” 阴煞气并不常见,人死后身上会带着一丝半缕但见到阳光便会消散,只有乱葬岗才会聚而不散。 但是如今南屏镇的天空中居然遍布着都是,整个镇上所有的老鸦都开始鸣躁起来。 “先不管那么多,你看这女人…” 在李由琅的注视下灰气化作血肉一般,女人原本如雾气般的身体正在快速凝实,这代表着本来是竹篾扎成的纸人正在朝着人的方向转变。 “江纸,我现在有理由怀疑,是你们扎纸匠创造了人类…..” 本来江婪与这纸扎之间还有几分微妙的联系,但是此刻这纸扎在变得越来越陌生而且让江婪产生了一种巨大的危机感。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烧了她” 江婪的火把扔过去以后一团灰气护在了女人身外,火焰入坠入湖中瞬间熄灭,女人的阴笑声随风丝丝入耳。 “少爷您是想烧了我吗?怕是不能让您如意了,不如留下来给我的儿子当养料吧” “姑娘,你看着我….” 李由琅本身就是一个大帅哥,此刻声音轻柔满含真情。 在自己束手无策的时候,李由琅居然还有心思和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女人调情? 但让江婪没想到的是,这女人听到声音以后真的转过了头看向李由琅。 “你现在很困,睡一觉就好了” 李由琅的声音中似乎有种魔力,女人的眼皮子越来越沉重,最后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女人在陷入了沉睡以后无人操纵的灰气开始散去,江婪把她怀中的婴儿抱过来然后一把火扔在了女人身上。 这女人沾染了一点火星后便熊熊燃烧起来,火焰中人身与纸扎之间来回变换,一个虚影不断挣扎发出痛苦的哀鸣声。 “你也开悟了?”江婪满脸震惊。 “有一阵子了吧”李由琅带着得意的笑。 “你怎么不说,刚才老子快吓死了” “你也没问啊” 十万个人中只有一两个能够开悟,江婪以为自己算是天之骄子,没想到一个臭唱挽歌的都能开悟,开悟的门槛已经这么低了吗? 不管怎么样麻烦总算是解决了,江婪看着这个怀中的婴儿,面色红润气息悠长,怎么看也不像是死婴,只有一点这婴儿身体异常冰凉像是抱着一块石头般没有任何人气。 江婪盯着这女人在火中正在慢慢化为灰烬才算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不过院中的动静也惊动了刘家的人,看到屋子里点燃了灯江婪把婴儿放在地上便准备从这里离开。 哪知这婴儿却朝着火焰中燃烧的纸扎爬去,口中还呼喊了一声娘…. 听到这声音,已经翻上墙头的江婪和李由琅猛然回头满眼震惊! 先不说刘崇的儿子还不到百天,离学会说话还有很长一阵子,单是这声音就让已经把两人惊出一声冷汗,这不是孩子的声音,更像是一个成年人。 翻出院墙后江婪靠着墙喘着粗气,李由琅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两人现在满腹疑云,但院子里传来了刘崇呵斥奶娘的声音,刘家人已经被惊醒想要一探究竟也不可能了。 回到了家里,江婪就着井水直接喝了一大瓢。 “江纸,你有没有觉得刚才的声音有几分熟悉”李由琅突然问道。 “是吴老六的声音,我绝对没听错” 江婪看着自己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不管是什么,先休息一晚上明天在说吧” “我睡不着” 昨晚是吴老六家,今晚又是刘崇家,熬了两宿没有休息好。 明明已经非常困了,但是刚才经历的那些让他精神始终处于紧绷的状态根本睡不着。 “你不是开悟了?帮我个忙” “睡一觉吧,你很…” 李由琅的话还没说完,江婪已经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呼噜声震天动地 第四章 谷中石壁 江婪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以后昨晚发生的一切始终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那童女是自己亲手扎出来的,为什么会变成人? 南屏镇的上空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阴煞气? 还有就是刘家的死婴为什么会复生?还发出了吴老六的声音? 江婪毫无头绪,但是眼下最迫切的自然是找到那些阴煞气的源头,如果仍由其滋养壮大整个南屏镇都会受到其害。 自己从小在南屏镇长大当然不愿意看到那样的景象,随手折了一张纸鹤点上了翅膀后这纸鹤扑闪着飞了起来。 扎彩匠手底下出来的东西对于属阴的气息非常敏感,两只纸翅膀扇动朝着南屏镇北边飞去。 江婪跟着纸鹤一直来到了镇外的一座大山内,这座山名叫盘山,镇上的人经常会在这里打柴,江婪也来过很多次但从来没到过这个山谷。 外人到此以后只能感觉到山中阴凉,开悟以后江婪的双眼能够看到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山谷内充斥了浓郁的灰色阴煞气,其中有一丝丝泄露出来飘向了南屏镇。 “听吴家人说过,吴老六死前就来过盘山打柴,应该就是在这里撞的煞” 阴煞气对于年轻力壮的人来说最多会大病一场,但对年迈阳气衰竭的人有致命的威胁。 江婪鼓足勇气走进了山谷中,他想要看看这谷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如今正是青天白日,但江婪进入山谷以后自地面下慢慢升腾起了一些雾气,雾气越来越浓郁很快便弥漫了整个山谷。 江婪在山谷中摸索着前进,纸鹤带路为他寻找阴煞气的源头,最后在一面石壁前落了下来。 这石壁是由一种玉石制成光华透亮一眼便能看出来价值不菲,江婪摸了一下带着刺骨的寒意,而且这石壁上还画着一幅画。 风从山谷吹过,江婪耳边似乎听到了无穷无尽的喊杀声和战马嘶鸣声,当江婪看到这石壁上画着什么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五官奇丑身披红甲的武将,骑着战马手持一杆亮银色长枪,战马扬起四蹄似要穿破石壁冲出来,而且石壁上的颜色异常鲜艳,整个人都栩栩如生。 隔着石壁江婪都能感受到这武将的威猛以及一往无前的气势,唯一可惜的就是这石壁不知道被什么砸掉了一大块,让这完整的石壁画有了缺损。 江婪注视到这武将的双目有些不同,两行赤红色的血泪汩汩流下顺着石壁滑落到了泥土中。 这武将本就相貌狰狞,而且流着血泪更是宛如恶鬼,江婪被吓得后退了几步,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隐隐约约看到绊倒他的好像是一具尸体,江婪自己几代都是干扎彩匠的对死人当然不害怕。 但当他把这具尸体翻过来看到他五官时,江婪如坠冰窖,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透着寒意。 “吴老六!” 江婪惊叫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他记得吴老六是离开盘山以后第二天才死的,如果这尸体是吴老六,那么哪个从山谷中离开的人是谁,吴家白棺里装着的又是谁? 如此吊诡的事情就在眼前发生,江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江纸…江纸…” 雾气中李由琅穿着一身大红衣服跑了过来正在向他招手。 “李挽郎?你怎么在这里”江婪有些诧异。 “你快跟我来“ 江婪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准备跟李由琅离开,但李由琅却跑向了雾的深处消失不见,紧接着南屏镇保长梁大元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山谷。 “保长,刚才我看到了李由琅,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走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梁大元面无表情带头走进了雾中,而江婪也跟了过去。 雾气越来越大江婪不知道自己跟着走了多远,雾气中穿着一身红袍的李由琅身影若隐若现,而保长梁大元也一改往日年老力衰赶了这么长的路不止没有累反而越走越快。 “李由琅,保长!” 江婪喊了几声他的声音回荡在雾气中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江婪顿觉不对,他们两个人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还穿着一身红袍表情怪异。 再看向梁大元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梁大元走的速度很快但是他的脚却并未碰到地面,而是整个人都浮在半空中。 江婪停住了脚步后脊背发凉,阳春三月,雾气中却透着刺骨的阴寒,江婪打了一个冷战。 他想到了一个只存在恐怖电影中的可能,心提到了嗓子眼冷汗直流,此时一双枯瘦的手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还轻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江婪?原来你叫江婪?” 江婪回头看见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直接炸毛,回身铆足力气就是一拳。 老头子一边捂着眼一边口吐芬芳。 “哎呦呦….娘嘞,你敢跟老子动手?” 江婪揉了揉眼脚踩着大地,刚才的一拳也非常有质感,仔细看了一眼这是那个江婪在南屏镇上遇上的那个奇怪老头。 “老人家,您怎么在这里,刚才我在这雾气中看到了很多幻觉” 老头子揉了揉乌青的眼睛, “混球啊,真是个混球,我这一把年纪了你是怎么能下得了手的,早知道就应该让你个摔死” “摔死?” 江婪定睛一看他已经站在了一个山崖边上,在往前一步便是深渊,江婪急忙退回来几步。 “这地方邪门的很,我已经找不到方向了”江婪问道。 “跟我来吧” 老头子解下腰间的竹筒,在里面翻找一番后找到了找到了一卷纸。 展开以后上面画着一只英武不凡的黄鸟,更让江婪惊奇的是一声嘹亮的鸟鸣声后这黄鸟居然钻出纸面飞了出来。 “画师?” 江婪虽然没有离开过南屏镇,但是在爷爷的手札上听说过,有些画师开悟能够赋予笔下的画作灵性,让纸页上创造出来的画灵脱纸而出。 “还算有点见识,跟着我的黄鸟走吧” “没问您高姓大名” “老夫卢道玄” 黄鸟寻路,江婪紧跟在这老头子背后,而且眼神时不时的往他的脚下瞥。 “卢老爷?” 江婪心有余悸,生怕面前的人也是幻觉因此不断没话找话的聊天。 “你小子是又憋着坏想给我一拳?” “没有没有” 第五章 丹青法 直到出了山谷江婪才松了口气,外面艳阳高照与谷内截然相反。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卢道玄在一旁笑着问。 “遇上这样的事谁能不怕” “这盘山附近其实是一个古战场,据说山谷内埋了几十万的将士的尸骨,那些怨气死气戾气在地底掩埋逐渐形成了一种阴煞的力量,每逢四月随着地气上涌都会泄露出来不少。 这种阴煞气非常容易影响到生人,或是出现幻觉或是影响心性,阳气不足者暴死当场也不是不可能。”卢道玄在一旁解释道。 听到卢道玄的解释江婪突然想起了他在山谷中遇到的吴老六的尸体,那种真实感绝对不是幻觉,从山谷离开的‘吴老六’到底是谁?为什么刘家的死婴说话声音与吴老六一模一样? “因为阴煞气的泄露,南屏镇也流传下来一个独有的凶节,祀门节!” 四月下半旬镇上家家户户都会紧闭大门全家聚在一起抵抗这种阴煞气,直到仲夏阳气日涨才会出门。 “那山谷中的石壁是怎么回事?”江婪问道。 “我们画师有一种技法叫丹青法,能够赋予所画之物灵性,将画作在石壁或者墙壁上便是影壁,可做镇宅之用。 想必是有一位画师路过此地见到这山谷阴煞气太重,为防止煞气伤人所以留下这了影壁画来镇压。 但是现在谷中的影壁已经破裂,南屏镇的这一次祀门节怕是要难过喽”卢道玄摇了摇头。 南屏镇本来怪事就多,谷中阴煞气一旦全部泄露怕是所有人都要遭殃。 “您应该就是画师吧”江婪突然问道。 “我确实是画师,但我不擅长画人物” “那现在该找谁帮忙…” 江婪有些焦急,再有三天就是祀门节,如果想不到办法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我看过你画的纸人,以你的画技然后我在交给你丹青法,应该能够镇得住这山谷” “真的?那老先生您快教我!” “在这里教吗?” 卢道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江婪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糊涂了糊涂了,老先生您跟我回家,离这里不远” 江婪住的院子很小,随处摆放着纸扎更是略显拥挤。 回到家以后两人分别落座,两个拳头大小的纸片人费力的抬着一碗茶送到了卢道玄面前,卢道玄对这种东西也倍感新奇。 “这是谁教你的”卢道玄问道。 “我爷爷,一个开悟的扎彩匠,不过死了好几年了” 卢道玄喝着茶一点不着急,看到江婪几次想问什么最后又把话咽回肚子里。 “你知道什么叫开悟吗?”卢道玄问道。 “不知道,我也是莫名其妙就开悟了” 江婪想了想,总不可能告诉卢道玄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自己穿越到了这里然后就开悟了? “当你在某一道上拥有极高的天赋和技巧,同时在某种契机下能够感受到气的存在时,两者结合便会开悟,拥有赋灵之能。 御灵大陆有着万道通天之说,百工百业一旦开悟便能够展现出各种神奇的手段。 开悟还需要名师指点,十万人中都未必能有一个拥有这样的资质,像你这样稀里糊涂就能开悟的,不是运气好的惊人就是天赋异禀,但你也不用骄傲,开悟才只是踏入了修行的门槛” “如何修行” 这是江婪最关心的问题,他的修行只是依靠通过扎彩或许一些微不足道的魂力仅此而已。 “这个天地间存在着一种滋养万物生存的灵气,通过一些导气法门可将灵气纳入体内,但想要用以战斗就需要一定的手段。 天下三国世间八府,所有修行战斗的手段都在这八所至高学府中。 武者使用使用武技,道士使用法术,僧人使用佛法,乐者使用音律,而我们画师用的就是纸和笔。”卢道玄说道。 “您的意思是作画其实是也是修行?” 这让江婪有些匪夷所思了,他没穿越之前学的可是国画专业,而且有二十多年的童子功,获得过不少比赛大奖已经是小有名气。 “你来看着” 卢道玄为了让江婪能够有更具体的了解,从腰间的竹筒中取出来笔墨纸砚放在了桌子上,还有一些各色各样的颜料。 卢道玄提笔在纸上徜徉,只是一笔一划便勾勒出了鸭的形体以及凫水的姿态,笔尖沾染了燃料后便开始上色,没过太久一只色彩鲜艳的鸭子便跃然于纸上。 “以书纸为承载,灵力筑血肉,字画架筋骨,笔落画灵成,这就是文府丹青法,也是画师最基本的手段。” 江婪看着眼前的场景让他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卢道玄大手一挥,原本纸上碧绿的水从画中流出在房间内流淌,一只通体雪白的鹅浮在上面枭水,红掌拨开清浪缓缓游动。 画上的内容居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了眼前,江婪揉了揉眼,这老头子是神笔马良吗? “当你开悟后就能通过画技赋予你所创造的画作灵性,这便是画灵,听起来简单其实做起来很难,你需要勤学苦练方能…” 卢道玄一边说着江婪手里一边叠着,很快一张纸在他手中变成纸鹤,扑闪着笨重的翅膀从老头子眼前飞过…. “我一边讲你就学会了?”卢道玄惊讶的问道。 “你没讲之前我自己就会了” 江婪总觉得扎彩匠的开悟非常深奥晦涩,这折纸就是他从扎彩上学会的一种手段。 卢道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江婪了,即便在文府能够在一天内学会的人也不多,而江婪能自学成才? 卢道玄的话给江婪打开了一个新思路,这丹青法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修行法门,他扎彩匠的手艺很高,但作画的技法更高,而且两者颇有相通之处! “修行按照灵力的积蓄分为七境,开悟境、悟灵境、居灵境、玄灵境、晖阳境、乾元境,而诗词字画按照创作技法同样分为七品,下品、凡品、中品、佳品、妙品、臻品、天品。 想要炼成丹青法必须要以七境的灵力创作出对应七品的字画,尚未开悟或者不入品都无法形成画灵。” “灵力怎么修行,吴先生还请教教我” 卢道玄似乎是发现了一块璞玉,自然悉心教导,将丹青法的修炼法门交给了江婪。 本来满心好奇,但是听完以后这种修炼法其实并没有那么神秘,其实就是一种呼吸吐纳法门。 江婪能清晰的感觉到身边天地中充斥着一种灵动的气息充满了生机,通过丹青法将这些气全部导入体内流淌于四肢百骸中。 “似乎没有那么困难”江婪说道。 “想炼成丹青法有三要素,灵力、画技、还有颜料,三者缺一不可。 你虽有作画的天赋,但是毕竟已经过了练画最佳的年龄,我会指点你三天,能不能修炼成就看你的天赋了” 卢道玄说着留下了笔墨纸砚和颜料后便离开了房间,他对院子里的那些纸扎也很好奇。 第六章 惊为天人 江婪调动体内那一股流淌的气运行于笔尖,曳住袖子,落于纸卷上笔走龙蛇行云流水,很快一副水墨牡丹在纸上勾勒而成。 他惊奇的发现自己虽然有大半年没有认真作画,但是水平不止没有退步反而比穿越之前更加熟练。 换做以前,这样的一幅画起码需要大半个小时,现在仅仅过了十几分钟而已,而且纸上的牡丹也更加传神多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神韵。 以书纸为承载,灵力筑血肉,字画架筋骨,笔落画灵成。这是卢道玄教的丹青法,只不过画完之后并没有画灵出现。 “难道是自己画功不行?”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自己否定,有这个想法都是罪过,自己可是童子功。 “灵力、画技、颜料....” 江婪突然想起来自己并没有用到颜料,卢道玄在院中观察他的纸扎桌子上放着一些颜料。 墨有新、旧、陈、变四种,有焦、浓、重、淡、清五彩,有新、焦、宿、退、埃五质,又有枯、干、润、湿、漓五感。 墨本身的变化已经有足够多的层次,但是色泽相比颜料还是不够明艳。 这一次江婪再度提笔作画时,红色的朱砂渲染牡丹,绿色点缀着枝叶,一副牡丹图不用半个小时便大功告成。 画完之后纸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些变化,一株色泽艳丽富丽堂皇的牡丹居然从纸上长了出来。 看着面前摇曳的牡丹江婪心情激动,画了这么多年画,没想到还能这样玩。 没有过太久很快画灵便已经消散,原本的牡丹图也彻底毁了,色彩混乱成一团根本看不清原先到底画了什么。 “难道是我刚才使用的灵力不够?” 江婪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开始描摹各种画,一时间房间内精彩纷呈,或是绿水荡漾,或是鲜花怒放,狭小的屋子花团锦簇。 整整一天江婪都沉浸在这种喜悦当中,学了这么多年画没想到东山不亮西山亮,没穿越虽已经有了些小名气,但来到在这片新大陆更是绽放异彩。 此时的卢道玄正在看着满院纸扎连声称奇,这些纸扎活灵活现摆放在院中与真人无疑,男女老少各式齐全,而且纸扎上还画着五官每一笔都堪称巧妙。 卢道玄游历御灵大陆这么多年,见过各种千奇百怪的开悟,屠夫、脚夫、木匠、石匠等等,这还是第一次遇上扎纸匠开悟。 将一个纸扎的婴儿捧在手里,开悟以后的扎纸匠扎出来的婴儿甚至能以假乱真。 卢道玄双眼中青光一闪,这竹篾和纸糊成的婴儿居然开始长血肉,还裂开嘴冲着卢道玄笑了一下。 越是难以开悟的技法就越拥有莫测的力量,不过这扎纸匠开悟以后也是在太吊诡了,卢道玄眉头紧皱脸上浮起深深的担忧。 “江婪年纪还小,一切或还不晚” 想通了以后卢道玄松了一口气,把手里的纸扎放回远处,想要回到房间看看江婪练习的怎么样。 就算江婪天赋异禀但作画需要日积月累磨炼画技,三年习画三年练笔三年开悟,很多人自幼学习年过半百都无法开悟,这其中没有任何捷径可言,能在一天的时间内学会几种简单的画技就已经算是了不得了。 哪知道卢道玄刚推开门,地上扔着不少画卷,半空中还浮现着各种山水鱼虫竹鸟! 这些话无一例外全部达到的凡品,甚至还有几幅是中品上层的画作。 “这…这….这是妖孽嘛” 卢道玄一时间惊为天人,一只乌龟笨拙的从他面前游过,有一刻卢道玄感觉自己就是这只乌龟。 江婪作画入迷都没有注意到卢道玄走了进来,想要压制盘山山谷的阴煞气需要画一尊凶神恶煞的武将,如今的他正在练习人物画。 画作上的人一袭长发披肩,面容精致五官小巧,一抹香腮红艳,两眼桃花春情,乃是一个十足的大美人,更重要的是她身上不着寸缕…. 一连做了好多幅画江婪的灵力已经有些枯竭,即便这样也要咬着牙把她画出来! 卢道玄站在江婪背后看着他画春宫图正起劲,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江婪手忙脚乱想将画卷起来,但一不留神笔上的墨迹斩卷! “老先生…” “你年纪轻,我理解,理解” 看着几滴浓郁的墨汁毁了如此香艳的春宫图,就连卢道玄都有几分心疼,但是回头一看桌子上已经干涸的颜料心更是抽搐了起来。 “江婪…”卢道玄的声音在颤抖。 “先生请讲” “在咱们宣国一直流传着一句话,黄金千万不如颜料几两,你每落下一笔那都是好几两银子! 我攒了好几年的颜料,你一下午就差点用完?” 江婪阿了一声,他怎么能知道颜料会这么贵,看着房间里花花绿绿热热闹闹的画灵,这是近万两银子? 卢道玄忍住自己的心疼,发现了江婪这样的天才就算是耗费再多的颜料都值得,自己游历天下这么多年不就是想找到一个衣钵传人? “你想想该怎么赔我” “这…” 江婪思考了半天,他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做扎纸匠赚钱。 “我暂时没这么多钱,但不管您什么时候需要,我送您一套最好的丧仪” 卢道玄额头青筋暴起,自己送了他这么多颜料,他居然要把自己送走? “这些颜料加起来起码两万两,如果你是我弟子用就用了,但你和我只不过是萍水相逢….” 江婪听出了卢道玄话里话外的意思,这老头子看着仙风道骨性格脾气也很好,更重要的是面色红润气息悠长且能活,总不能找个活不过自己的师傅吧。 加上江婪有心想出去看看,认他当师傅也算是多一个引路人。 “江婪愿意拜先生为师” 江婪在卢道玄的授意下拱手一鞠躬,没想到卢道玄反而拿捏起来,摸着胡须装作一副高人模样。 “老夫生平不肯轻易收徒,你既然诚心想拜我为师老夫就给你两个考验!” 江婪一头雾水,不是你话里话外的暗示我拜师吗?怎么现在清高了! “先生有什么考验” “第一个考验就是解决山谷中的阴煞气,至于第二个考验我到时候会告诉你” 江婪消耗的灵力有点太多,到了床上便倒头大睡,卢道玄展开了桌上画着的春宫图啧啧称奇,唯一可惜的就是画毁了。 “这人物画可是丹青法中的禁忌,一般画师轻易不肯碰触,但是这小子信手拈来,难道是扎彩匠开悟的原因吗?” 卢道玄猜测道。 第七章 凶地 江婪对于自己的画技无比自信不需要有什么人指点,卢道玄说是指点很多时候更像是在探讨。 不过他对这个世界还是太陌生,卢道玄的气质和谈吐绝对不是一般人,拜他为师并不吃亏。 技法上不需要任何提升以后,卢道玄也接受了江婪天授神技的画工。 接下来的两天江婪修炼丹青法吸纳天地灵气,江婪发觉自己的体内有两种力量,一种是丹青法修炼出来的灵力,另外一种应该是江婪从死人身上汲取的属于扎彩匠独有的灵力,这两种力量一个温和一个阴冷。 如今镇上已经在筹备祀门节前的祭祀了,赶往祀门节大爆发以前江婪就需要彻底镇住盘山谷。 一老一少两人再一次来到山谷时,谷中的阴煞气比起前几日更加浓郁,已经到了濒临爆发的极限。 鼓励勇气进入山谷后,谷内腾起一大片的浓雾,穿过山谷的风鸣都夹杂着神魔嘶吼的声音,江婪甚至看到了一张鬼脸张开血盆大口要将两人吞噬,而卢道玄身上一股气将这鬼脸直接冲散。 “哪里破了” 江婪指了指山谷的某处,阴煞气正从破裂的口子泄露而出。 “你能看得到这些阴煞气?”卢道玄有些惊异的问。 江婪点了点头。 “望气是儒府不传之秘,真不知道你们扎彩匠开悟以后到底还有什么本领” 两人一起来到影壁之前,影壁上的武将双目流着血泪已经将整幅画染得看不出来原先的模样。 “先生,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老夫活了这么大还没有亲眼见到过,但又不能证明他不存在,毕竟有很多玄而又玄的东西难以解释,不过鬼神之说还是敬而远之吧” “那为什么这影壁画会流血泪” 这实在是颠覆江婪的三观,卢道玄用手点了一下这血泪放在鼻尖闻了闻。 “这不是血是颜料,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在这里留下了一堵天品影壁。不过几百年下来颜料已经慢慢失效褪色,在加上这里潮气很重所以就成了你眼中的血泪” 就算是在宣国一些顶尖的世家贵族中都求之而不得天品影壁,在这荒郊野岭却有一面。 “我应该画什么才能镇压住这里”江婪又问。 “文府有画、赋、诗、书四院,而画院中又分三科,山水、花鸟、以及人物。 人物像是丹青法中的禁忌,修为越深,画工越高,品相越高,人物像就越容易勾连到未知之地。 曾有不少画师在做人物像时遇到大恐怖的事情被破了技,身死道消。 但昨日我观你作人物画信手拈来丝毫不受影响,应该是扎彩匠开悟的原因,扎彩匠行走于阴阳两界之间所以可以不受影响。 这里是多年前是古战场,原本我想以瑞兽画来镇压,但效果最好的也只有这种凶煞的武将才能得住怨气戾气和死气,模照着这影壁画你可以试着也画一副” “你的画技我倒是不担心,但越是高品的画作,越需要上品的颜料以及灵力” 卢道玄有些心疼的从竹筒里取出来取出一些色彩各异的颜料。 “这是老夫的珍藏,你省着点用…” “恩” 在山谷中找了一面平整的山石,江婪把笔墨纸砚全部都放在了山石上然后开始了作画。 这一次作画关系到南屏镇乡里几千条性命江婪自然不敢大意,面前摆着的颜料色泽纯粹甚至散发着淡淡的晶莹,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至于画什么也已经心里有数,笔落纸卷,江婪丹青法修炼的灵力顺着笔毫流淌入纸内。 点、染、勾、皴,江婪的心神全部凝聚到了作画之中。 卢道玄本来以为江婪这开悟境的修为和画技,能做出一副中品画已经是极限,但没想到这画的品质远远超越了中品。 与此同时江婪的灵力消耗速度也是以前的数倍,一幅画还没有做完三分之一便已经见底,如果此时中止便意味着前功尽弃。 卢道玄也有些焦急,同时看着满山谷的阴煞气也心生一计。 “丹青法是将自己体内的灵气通过画笔和颜料宣泄在纸上成为画灵,而这阴煞气算起来也是灵气的一种。” “先生的意思是想让我吸收这些阴煞气,然后用丹青法注入画灵内?” 江婪非常聪明,只是一点拨便明白了卢道玄想干什么。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也没有人试过,有些冒险,但如果成了对你也大有裨益,这是眼下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江婪虽然在南屏村生活了只有不长的时日,但是对这里悠闲的生活和环境一直都很享受,何况这里也算是他的故乡。 “总比坐视不理强” 不管什么危险,江婪决定试一试。 “你全力运转丹青法,我会全力助你,但你能吸收多少就全靠你自己了” 卢道玄大袖一卷,无数的阴煞气开始疯狂朝着江婪所在的地方汇聚,而江婪丹青法全开疯狂的吸纳着灵气。 与往日里温和的灵气相比,这阴煞气入体后带着刺骨的阴冷。 这些阴煞气本来就一直在找宿主,如今有人主动吸纳更是疯狂涌入,江婪有如长鲸饮涧一般源源不断的汲取。 这阴煞气也在影响着江婪,脑海中回荡着各种鬼哭神啸声,眼中升起一丝丝红芒。 江婪看到自己身旁围满了各种各样的甲士,但这些人身上或许插满了无数的羽箭,或是被人砍掉了脑袋,还有不少浑身血迹样貌凄惨。 “将军救我…” “将军救救我们吧…” 原本空无一人的山谷幻象频生,这些声音传入江婪耳中是如此的真实。 “人物像本来就是丹青法禁忌,即便是扎彩匠开悟也不能完全避免,江婪,你要保持住清醒” 卢道玄叫醒陷入幻境中的江婪一巴掌拍碎了所有假象,当这股阴煞气汇聚到鼎盛时,江婪提起了笔。 刚准备落笔,阴煞气侵体江婪瞬间感觉到了一阵刺痛,手一斗笔尖沾饱的墨汁滴落再来了画卷上。 看到自己刚才的心血全费,江婪一时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险些暴走,还好卢道玄及时将他唤醒。 “不要分心,重来便是!” 卢道玄犹豫了片刻后从竹筒中里取出了一卷画轴,与一般画纸不同,这纸张绵厚甚至还能看到丝线经络,从内到外都透着古朴。 江婪深呼吸凝神于作画,灵力顺着笔尖流淌。 在卢道玄的帮助下江婪疯狂的汲取阴煞气,一时间盘山山谷上空居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 江婪沉浸在作画当中根本顾不得外面的异象,画上的每一根线条都在纸上跳跃,画灵本应该是轻灵脱俗超凡,但他每一笔都充斥着邪恶,江婪也不知道这幅画会创造出什么样的画灵。 看着沉心与作画的江婪卢道玄有些吃惊,这山谷的阴煞气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一幅画做完以后一尊面目凶恶的金甲战神跃然于纸上,其气势甚至不比影壁画差多少,就连卢道玄都忍不住拍案叫绝。 “这是一块大凶之地,一幅画看来不太够你还行不行” “继续” 一幅画已经是江婪的极限,无论是精力还是灵力都已经快要耗尽,但越是疲惫江婪却越发觉得得心应手。 趁热打铁卢道玄取出第二张玉制画轴,江婪已经不知道吸纳了多少阴煞气,面色苍白,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盯着已经完成的江婪画眼中出现了各种重影,在落下最后一笔之前脱力的倒在石桌前。 第八章 恶灵门神 江婪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在醒来时顿觉腹中空空如也,一顿饭吃的酣畅淋漓,酒直接当成了饮料一杯接一杯还觉得不够爽利,直到再也咽不下去才罢休。 “我感觉我又活过了”江婪心满意足的说道。 “你小子整整昏睡了两天两夜” 这两天卢道玄也非常担心,毕竟哪天的举动实在太冒险。 “对了,我的画怎么样了”江婪想到了他在昏迷前用丹青法作的两幅画。 “你可是因祸得福啊” 卢道玄都有些羡慕,打开两张画轴,从他第一眼看到江婪作画就知道这两幅画绝对会颠覆他的认知,但事实证明江婪所能做的最终还是突破他想象的极限。 “你小子真的是怪胎,你知道这幅画达到了什么品级吗?“卢道玄卖了个关子。 “画作分为下品、凡品、中品、佳品、妙品、臻品、天品,这幅画应该算是佳品吧” 江婪对自己的画工虽然非常自信,但毕竟没有见过其他人的画,也不敢给自己的定位太高。 “佳品?告诉你,这已经达到了臻品画作,方圆三百里内也只有林安城太守收藏的那副沧海涌日图能与之媲美” “臻品?” 江婪自己也没想到,毕竟丹青法除了需要颜料、画技之外对修为的要求也很高,而他只不过是开悟境巅峰而已。 归根结底还是机缘巧合的借助了那些阴煞气还有卢道玄不遗余力的帮助,天知道那股阴煞气到底有多恐怖。 而且江婪在作画时已经感觉到了这个老头子深不可测,灵力有如汪洋大海一般。 与一般的画不同,隔着还远江婪就感受到那股阴煞气至今还蓄积在画内,双眼所过之处甚至可以看到黑气翻腾。 江婪的灵力注入其中后,画上华光一闪,两尊戎装大将一人手持钢鞭坐下黑骠马面黑如碳孔武不凡,而另一将怀抱金锏手捋长须威风凛凛。 但无论江婪想在画上展示出什么样的神态,现实就是这两个画灵煞气逼人邪气逼人。 “这两幅画还没有名字,你起一个吧”卢道玄说道。 江婪想了想在书桌上提笔写道 “头戴金盔光烁烁,身披铠甲龙鳞坚; 护心宝镜幌祥云,时乘骊骑驾长风。 狮蛮收紧扣,绣带彩霞新。 凤眼朝天星斗怕,环睛映电月光寒。 英雄豪杰旧时将,丹青笔下为鬼雄。 千年称户尉,万古作门神。 秦琼,尉迟恭!” 江婪把他所画的这两个画灵命名为了未穿越前大名鼎鼎的门神武将,秦琼尉迟恭! “末将秦琼(尉迟恭),叩见灵主” 这画灵没有任何表情,语言也非常生硬单膝跪地,江婪探察了一下,这画灵门神实力雄厚起码都有居灵境的修为,这可是两个非常强力的打手。 在作画之前江婪只不过是开悟境,但现在俨然已经成功突破到了悟灵境,修为提升了一大截,抵得上旁人大半年的苦修。 “江婪,这两个画灵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乱用” 收起来这两张画以后,卢道玄郑重其辞的叮嘱道。 “为什么” “画灵无论正邪都会与创造他的主人非常亲密,但你觉得这两个画灵和你亲近吗?” “确实有些生疏” “你开悟时间不长,就算是再有惊世之才也根本作不出臻品级别的画作,这与画技无关,难道你在作画的时候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卢道玄捏着不多的胡须让江婪回想着那一日作画的场景。 “当时老先生你让我用丹青法吸纳阴煞气入体后,浑身都刺痛不已,我连笔都拿不稳,如果不是先生你握着我的手,我可能连一笔都画不下去…” “等等,你说我握着你的手?”卢道玄瞳孔一缩。 “对啊” “你作画时我怕打扰到你只是在一旁护法,离你有半米多远,从未碰触到你身体一分一毫” 江婪十万八千个毛孔大张浑身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两世为人都没有体验过这种惊悚的感觉。 如果雾气中看到的都是幻觉,那这种亲身感受又算是什么。 卢道玄透过江婪的衣领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些黑色纹络,一把扒开了他的胸口,面前的图案让见多识广的卢道玄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胸口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恶鬼的纹身,这恶鬼纹身双眼通红表情狰狞,一直鬼爪扣在了心脏部位,同时张开了獠牙大口咬在了江婪脖颈上。 江婪也发现了这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纹络,宛如恶鬼附身爬满了半个胸口,就算是普通人也知道这肯定是什么不详的征兆。 “这是什么”江婪问道。 卢道玄没有回答江婪而是转身在自己的竹筒中不断翻找,终于在最底部找到了一本残破的书,一页一页的查找,在这书中某一页上找到了与江婪胸口一模一样的图案。 “恶灵诅咒” 江婪看到了书上记载阴煞极地诞生的邪恶诅咒,寄于人身跗骨吸髓,每至中元节便会恶灵觉醒,九觉无生! “每年中元节诅咒都会发作,九觉无生,也就是我还能活九年?” 江婪又往后翻了翻,本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解除的办法,但是这书本来就残破后面的更是少了一大半,只留着一个写这书的著作者的名字南玄子! “我现在十九岁,在活九年也就是二十八?我是不是应该先留个种,老江家这么优秀的血统不能到我这里就没了” 或许是扎彩匠这门行当独特,江婪在提起死亡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畏惧。何况在守身如玉这方面他比大部分和尚做的还要到位,两世的童子鸡也该开开荤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嬉皮笑脸的” 卢道玄皱眉在房间中踱步思考对策。 “眼下唯一办法就是去文府,文府是九州画师修炼的至高圣地强者无数,府主更是世间一等一的强者,去了哪里应该能保住你的性命” “文府在哪里,怎么去”江婪问。 “天下三国,世间八府,文府就在宣国云州治所清都城。 现在是四月下旬,每年的六月林安城都会举行一场会考,如果被选中成为贡生就有资格参加清都城次年二月举行的文府大考,你要在大考中脱颖而出就能进入文府。” “你不是让我拜你为师吗?怎么又让我去文府”江婪问道。 “我的第一个考验你算是通过了,这第二个考验就是能不能顺利进入文府。你的诅咒是因我而起,正好这段时间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破解之法” 恶灵诅咒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只能暂时搁置,但江婪却对这两幅门神画如何处理没了注意。 “那这两幅画该怎么办” 身上出现了各种诡异的事情,江婪甚至都不愿意在去碰触这画。 “我也是看到这两个画灵以后才突然明白的,当时执笔的人是你但是作画的人却未必是你。 这里原本就是古战场,地下埋葬着那几十万的将士,或许是他们的怨灵想要借着你的笔有一个更好的归宿吧。 不管怎么样这画还是出自你的手笔这是事实,你的笔对他们也有一些约束力,可以把他们当做你的护身符,但是使用的时候一定要慎之又慎” 江婪听罢觉得也只能这样了,卢道玄将这两幅画卷用红丝线缠了起来。 “前几日消耗太大,你最近正好休息几天就去林安城吧”卢道玄说道。 “行,正好我还有些事情没做完,这几天我要一看究竟” 第九章 死而复生 有好几件事一直压在江婪心底,他虽然有心想要去南屏镇以外的世界看看,但是不想怀着满脑子疑问离开。 尽管卢道玄已经说了盘山的阴煞气已经除尽,江婪还是有些不放心,拉着他唯一的朋友李由琅一同前去查验一番。 在离开之前梁大元正在组织镇上的居民举行祀门礼,几个香案上摆满了香烛应季瓜果以及牲畜头。 “南屏司命礼元皇,庚申甲子奏上苍;每日门前多邪祟,今朝祈祷保安康。” 梁大有手捧一株高香,带着南屏镇所有的百姓朝着镇北面行礼。 “我都跟你说了我今天有活要做”李由琅抱怨道。 “我就不信没有你,该死的人他就不死了。” “说话归说话,你别侮辱我的行业。” 拉着一路上怨声载道的李由琅来到了盘山那个山谷,果然如卢道玄所说,谷中的阴煞气已经烟消云散。 原本他只是想要做一幅画来镇压这山谷,但是没想到最后他阴差阳错将所有的阴煞气吸收,鬼神借他的手做成了两幅画。 “这就是你说的阴煞源头?我怎么看不出来有半点异样”李由琅问道。 “跟我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山谷,阴煞气确实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一堵残留的影壁证明前几日的一切不是幻觉。 原本的影壁是由一整块玉石雕刻而成价值千金,但现在却成了枯黄的颜色而且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缝,江婪刚碰了一下便碎裂成一地。 “怎么会不见了?应该就在这附近的”江婪自言自语道。 见到江婪在草堆石头附近翻找,李由琅不由得问道。 “你找什么呢” “李挽郎,如果我跟你说我在这里见到了吴老六的尸体你信吗?” “胡说什么呢,吴老六早就被装了棺材葬到了坟地里,怎么可能在这里” 江婪在苏醒后也问过卢道玄,卢道玄同样没有见到过那具尸体。 “难道真的是幻觉?” 江婪左右寻找都没找到吴老六的尸体,就连他自己也开始有些不自信,但哪天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些异样。 “你来看这个…” 江婪扒开草丛里面有一排脚印,大小与人无疑每一个都足有半尺深。 “你来踩一下” 李由琅在这脚印旁边踩了一下,山谷的地因为无人耕种所以地质很硬,任凭李由琅跺了几脚也只是留下了浅浅的足痕。 人正常的一步只有半米左右,但是在这脚印七八米开外才发现了另外的脚印。 “难道他会飞不成?”李由琅问道。 “看来我那天看到的不是幻觉,那具尸体就是吴老六…” “江纸,你可别吓我” 如果吴老六是死在了这个山谷中,那个离开盘山山谷第二天又死了一遍的人是谁,而且李由琅是亲自看着他装棺的,怎么可能会有两个吴老六? “你记不记得,出殡哪天十二个人都抬那口棺材都很费劲” “恩,抬棺的人还在议论说着吴家肯下血本,给吴老六的陪葬这么丰厚” 李由琅看着江婪的神色立马猜到了他的心思。 “江纸,你不是要挖坟开棺吧”李由琅惊恐万状的问道。 “怎么样,帮帮忙?”江婪笑道。 “我反对有用吗?” “反对无效,咱们晚上就行动” 很多时候江婪怀疑老天爷为了让人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才故意创造了晚上。 月黑风高两人带着锄头镐头一起来到吴老六的坟地,新坟的土很松,没有废多大力气便见到了棺材。 李由琅靠着锄头擦了擦汗,漆黑的月夜,白色的新棺,加上坟头吹着的野风渗的人心里发毛。 “吴老六啊吴老六,这都是江婪的注意,你要是恨他就把他带走与我无关啊”李由琅朝着白色的棺材拜了拜。 “废话少说,陪我过来看看” “我不敢,要看你自己看”李由琅离的江婪远远的。 江婪的锄头卡在棺材盖上一撅,棺材盖被起开了一个口子,江婪打着火把朝着棺材里望去。 火光照进棺材以后,里面的盖着一条棉被,江婪壮着胆子看似镇定实则手心都是汗。 一把掀开了棉被,棉被下的人五官四肢全有最关键的是眉心还有一点红印,这被子里蒙着的不是吴老六而是一个老人纸扎还有一堆破碎的玉石! “吴老六的尸体到底哪里去了” 江婪喊了好几声李由琅都没有出声,回头看了看李由琅正呆若木鸡的看着不远处。 “李由琅,你看什么呢,我猜的没错这棺材里装的果然不是吴老六….” “我知道”李由琅声音干涩。 “你怎么知道的“ 李由琅拉了拉江婪,咽了一口口水后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指向了不远处。 夜晚视线很差,但江婪顺着李由琅手指的方向看到一棵树后面露出来半张苍白无血色的脸。 “是吴老六….” 两人撒腿便跑,两三里的路直接跑回家里,关上大门插上门闩靠着大门喘息。 李由琅之前还有一些怀疑江婪所说的话,但现在亲眼见到,不止刘家的死婴复活,就连死了好几日的吴老六都活了! “这怎么可能,我是亲自看着吴老六装进了棺材的,怎么会这样”李由琅的胸口起伏不定。 “有什么东西在追你们?”卢道玄问道。 江婪李由琅两人坐下以后依然心有余悸,将刚才所见所闻统统讲给了卢道玄,卢道玄皱着眉头听完了这一段惊悚的遭遇。 “我也观察了一阵子,这扎彩匠本来就是与阴人打交道,开悟以后更是能串通阴阳,是游走于阴阳两界中央灰色地带的行当。 在你没有彻底掌控摸索清楚其中的奥秘之前,很容易扰乱生死伦常,出现很多违背常理的可怕事情。” “您是说扎彩匠开悟以后扰乱了生死?所以才会有吴老六和刘家死婴复活这样的事情?” “这是老夫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解释,日后你千万不要在人前展示这种手段,否则很容易被人指责为亵渎阴阳伦常的邪魔外道,八府最不缺的就是自命圣人的伪君子。” 卢道玄研究了几日,越发觉得这开悟的扎彩匠已经触及到了一个恐怖的禁区。 “你从明日就离开这里吧” “那吴老六呢” “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剩下的交给我处理”卢道玄说道。 “离开?江纸你要离开?去哪里?”李由琅急忙问道。 “当然是去闯荡天下”江婪突然想起一件事“先生,李由琅是个唱挽歌的,稀里糊涂的也开悟了,他能不能和我一同前往文府” “又是一个自行开悟?” 卢道玄有些惊讶,在外面每一个自行开悟的人都被称为天才,但在这南屏镇似乎并不值钱。 “你有什么本领对我施展一下” 李由琅搓了搓手,然后对卢道玄说道。 “老头儿,你很困…快睡吧….” 卢道玄盯着李由琅,两人对视了十来秒钟场面异常尴尬。 “一定是出错了,重来” “老头儿,你很困…” “我不困!” “我没问你,用不着你回答” 一连施展了好几次,无往不利的李由琅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 “对于普通人或者精神力弱的人来说你能催眠成功,但是对老夫无用。” “你这开悟倒也算得上奇特,不过相比文府有一个地方更适合你” “什么地方” “你音律开悟,老夫可以把你推荐给一个大乐师,他是我的老朋友了自然会卖个面子” 第十章 道别 第二天一大早江婪就收拾好了东西,卢道玄还把他的书筒送给了江婪,当然只是一个空空如也的竹筒,里面只放着江婪的两幅门神画还有一些用剩下的颜料。 “我这点颜料都是上等的好东西,你省着点用或许够你画两幅了” “真的要这么早离开吗?” 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但是在这里生活久了,还是有些舍不得。 “不早了,要参加贡生考试你连起码的笔墨纸砚都没有,颜料更不用说,一个月的时间未必够用”卢道玄催促江婪赶紧离开。 “吴老六的事情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你说他现在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又或者不是人?” “老夫闯荡天下这么多年什么事情没见过,交给我就是,你放心上路吧” “那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你”江婪问。 “相信不会太远,你从小生活在这远离世俗的荒村对外面的世界没有太多了解,这本道玄录里有老夫的一些修炼心得还有修炼体悟,或许对你有些用” 江婪腰间垮好了书筒,三步一回头离开了生活了十九年的地方。 而李由琅也要离开南屏镇,两人在村口不期而遇。 “宣国很大,卢老先生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早就想出去看看了”李由琅说道。 “巧了,我也是” 因为干的活被人视为不详,所以江婪和李由琅算是彼此唯一的朋友。 本来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到了嘴边又显得矫情,李由琅主动上前抱了抱江婪。 “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在见”江婪拍了拍李由琅的肩膀。 “以后在外面我一定会多认识一些快死的朋友,好照顾你的生意”李由琅说道。 “那我可就当真了” 两人相视哈哈一笑,一东一西背着行囊各自离开。 走了没多远李由琅突然回头抬起了自己的手臂,宛如在向上苍宣誓一般。 “江纸,我一定会名扬天下!” “我相信你” 李由琅年轻气盛志比天高,卢道玄说过,能自行开悟的人少之又少也证明其天赋之高,只要有名师指点一飞冲天并不算难。 李由琅有自己的理想,但是江婪想了想自己似乎没有什么抱负。 没有穿越之前,他就被称为未来国画界的半壁江山,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星追捧的对象,因此对于名声的追求似乎并不是那么强烈。 如果说有什么想做的,那就是想走出这局限的村镇,去外面体验一下不同的人生,将世间一切精彩记录在画纸上似乎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不过所有的前提是他能解开自己身上的死灵诅咒,他虽不怕死但不意味着就愿意死,江婪拒绝自己英年早逝。 云州清都城下辖二十三城,距离南屏镇最近的便是林安城只有百十里的路。 卢道玄站在盘山山顶上,遥望着江婪和李由琅各奔东西,之所以不断催促二人离开是因为卢道玄在这里发现了别的东西。 大袖一卷,整个南屏镇上空一股股灰气交织游荡。 盘山山谷内的阴煞气已经被江婪全部吸收用来作画,南屏镇也应该从此不再受到困扰,但此刻镇上的阴煞气却没有丝毫减少。 “好一座大阵,天下间有这样手笔的人不多!” 阴煞气朝着卢道玄处滚滚而来,卢道玄负手而立须发随风乱扬。 阴煞气内敛聚拢,一个穿着肚兜的婴儿踏着煞气而出。 卢道玄见状并不慌张,一张画卷护在身外将所有阴煞气挡在百尺之外,画卷上华光一闪一头百丈鸾凤腾空翱翔九天。 江婪当然不知道在他离开南屏镇后会有这样的变故,眼下他正着急赶路。 想要进入文府就需要到林安城参加贡生考试,距离林安城有近百里的路,江婪走了还没有二三十里就已经开始犯愁。 作画作的好扎彩扎的好那都是手活,赶路赶的好才是腿活,两世为人还没走过这么远的路。 江婪坐在路旁的树荫下歇歇脚,南屏村地处偏原,一路上都是难行的山路。 “得想个办法才行” 江婪灵光一闪,自己会丹青法何不给自己画一个坐骑,从竹筒中检查了一下只有一根快用秃的笔,还有卢道玄留给他寥寥无几的颜料。 本来想画一匹马,但是山高林密的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危险。 “要画就画一个威风点的坐骑” 说干就干,作一副画可比走几十里的山路简单的多。 挥毫泼墨行云流水,未久,一只胖虎便跃然于纸上,有虎的外表同时胖嘟嘟的样子呆萌的眼神憨态可掬讨人喜欢,还能给自己做个伴。 当在纸上萌萌的胖虎幻化出真形时全然没有了一点可爱的感觉,这胖虎身长近丈脑袋大肚子圆,如今正舔着舌头看着自己双眼泛光。 “你不是想吃了我吧” 江婪的心咯噔了一下,不管外表如何可爱,虎的本性还是要吃人的,尤其是这胖虎肚子还在咕噜噜的叫。 如今的他只能寄希望于画灵与画主之间那层玄而又玄的从属关系,胖虎在江婪身外盘旋了几圈后最终还是没下口,而是纵身跃入山林。 “你要去哪” 江婪在林中跟着,但这猛虎看着身躯圆胖行动却非常敏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山中。 看到面前空无一物的画卷,江婪心中疑问画灵可以这么不听话的吗? 直到天将黄昏时,这胖虎终于回来了,口中还叼着一只肥嫩的兔子。 “虎哥是我误会你了” 架柴烧火,江婪把兔子放在火上,火焰中传出哧啦啦的声音,香味瞬间传来。 一人一虎围坐在火旁,江婪本想壮着胆子摸了摸这比他还要高的老虎,但是胖虎回头一声怒吼震动山林。 悻悻的缩回了手,暗自诽谤自己为什么不画一匹马出来。 吃饱喝足以后,江婪在踩灭了篝火,找了一片柔软的草甸开始睡下。 一晚上平安渡过,当第一缕照样照在身上时,不远处的震动声将江婪吵醒,眼前的场面把自己吓了一跳。 这胖虎正在与一头大蟒蛇激斗,这蟒蛇将虎躯死死缠住在地上翻滚。 这胖虎看似呆萌实则凶悍,利爪抓在蛇身上撕下大片的血肉,而后一口咬在了蟒蛇的七寸上。 蛇身逐渐松软了下来,胖虎开始狼吞虎咽的进食,最后还不忘叼着一块肉扔到江婪面前。 江婪哪里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急忙摇了摇头眼睁睁的看着一条七八米长的蟒蛇居然全部都进入了胖虎腹中! 吃饱喝足以后这大爷总算是想起来自己被画出来的目的,爬下身子江婪试探性的骑在了了它的背上。 七八十里的山路单凭自己走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天,有了这胖虎画灵以后省心省力了不少,骑在背上直接奔向了林安城。 第十一章 林安城 听卢道玄说过云州多山,所有的城池都处于众山合抱之中。 有的山能连绵起伏蔓延几百里,高耸者有白云抱腰,低俯者似处子静卧,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江婪不由得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骑着胖虎起码也需要一天多的时间,而长途赶路最是无聊,就算是山间美景也有看腻的时候。 天近黄昏驿道上的车马也多了起来,翻过脚下的山路江婪终于看到了林安城的模样。 夕阳将落最后的余晖洒向了一座大城,恢宏的城墙左傍高山右依大河,与南屏镇那种原始风貌的村落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骑着老虎入城有些招摇,江婪取出画卷以后胖虎绕着盘旋了几圈,尽管满心不愿意最后还是变成了画中景。 这胖虎行动敏捷速度很快,有一个缺点就是饿的也很快,一路上江婪心惊胆战,生怕它一个不留神把自己吞掉。 作为一个画主,害怕自己创造出来的画灵,江婪也算是独一无二了。 赶在城门关闭之前,江婪大步走进了城中。 眼看着马上天黑但是大街上却依然热闹非凡,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城内灯笼高挂映照着整个城都非常亮堂。 道路两边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的小贩,以及各种商铺林立。 着急赶路江婪都没有正经吃什么东西,看到路边小摊有些卖吃食的,找了张没人的桌子就坐了下来,照着招牌点了一些吃的。 ”老板来碗飧汤面“ 很快一碗腾着热气的面就端了上来,江婪尝了尝味道还不错,这飧汤类似某种高汤里面泡着面片。 吃完又喝了两大碗汤,江婪打了个饱嗝,去结了账两碗面只花了二十个大钱。 在宣国一两银子是一百个大钱,自己做扎彩匠攒了点钱不容易但花钱却很快。 第一天来到林安城,没有干别的事情,江婪准备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在林安城除了有茶楼酒肆之外,还有不少摆着卖字画以及笔墨纸砚文房四宝的摊位。 卢道玄叮嘱过他扎彩匠的手艺不能在人前显露,他现在的身份就只是一个画师。 江婪看到一个摊位前挂着不少画便看了看,这些都是水墨画,而且笔法低劣技法更没有任何可取之处,没有一幅画能入品,总而言之就是糊弄一下普通人还行在真正的画师眼里就是一堆垃圾。 摊主看到江婪只是粗略的看了看似乎没有能入眼的,于是迎着笑脸上前。 “小郎君,这些画都是给那些附庸风雅的人看的,您要是懂画我这里还有一幅大画师冯伯庸的真迹” “冯伯庸是谁?”江婪好奇的问。 “冯伯庸都不知道?那可是咱们林安城成钧书院的院正,他的画在整个云州都是首屈一指。” “那我倒想看看了” 这摊主打开一个缠了好几层的包裹,最后取出了一卷画,展开以后是一副虎啸山林图。 画工比起悬挂的那些倒是好了不少,但也强的有限,技法已经达到了下品。 不过比起自己的胖虎就差远了,如果院正就是这样的水平江婪觉得自己都能当文府府主了。 “这画怎么都是水墨画,没有用颜料” “这颜料寸许寸金的,一般情况下画师磨练画技用的都是水墨,就这一幅画就包含了三种点染法,五种皴法,非常适合你这样的年轻人学习,只要三百两不贵吧” “三百两?” 江婪有些惊讶,这可比抢钱来的快。如果这幅画都能卖三百两,自己的胖虎能卖三万两了。 “这可是冯伯庸画师的真迹,三百两你就是走遍全城都没这个价,这是冯画师府上的下人偷偷带出来的,所以才卖你这么便宜”摊主低声说道。 卖画的人一般都会通过伪造来源和出处来自抬身价,这样的小把戏当然瞒不过江婪。 “只要是一个画师都应该知道墨本身就有多种层次,有五彩五质五感。你看这里,该淡的地方墨迹浓了,这里该重墨的地方反而有些清” “这少年郎好见识啊” “上一次就是他卖给了王员外一副假画,足足九千两,黑了心了” “走走走,不想卖救走,想买真迹去通宝阁啊,就怕人家不卖你” 旁边围观的人听到后纷纷聚拢了过来,而这摊主的脸拉了下来把画一卷,直接将江婪轰走。 “通宝阁?” 江婪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通宝阁是林安城专门为画师文士儒生开的书店,里面文房四宝诗词字画经学孤本都有的卖,但价格当然更对得起这个名头。 林安城最中心的地方走去,灯火掩映中一间绯红色的三层阁楼坐落在整条街最繁华的地段。 别人行走江湖佩戴宝剑,而自己居然背个筒属实有些难看,扔掉又不能,毕竟这个筒以后是他吃饭的家伙。 本来江婪对这个书筒还颇有微词,但通宝阁外大多都是书生打扮的人,不少人腰间别着书筒,因为画师游历天下需要随身携带的笔墨纸砚颜料太多,所以书筒就成了画师的标配。 江婪自己的书筒有碗口粗细,是由半截竹筒制成,竹筒的表面雕刻着一些山水风景,竹筒底部刻着一个篆字‘卢’。 这书筒外表看起来非常普通,但质地外硬内软还有种淡淡的清香气,江婪用手敲了敲发出的是金铁一般的声音。 他现在用的笔更加不堪,是一直已经快要秃毛的笔,作画用的纸价格低廉质地偏软,作画、如厕、糊纸扎三用。 江婪做扎纸匠这些年还攒下了差不多一百两银子,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咬咬牙最后还是走进了通宝阁。 通宝阁外面看着并不大但是内有乾坤,装修富丽堂皇,而且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气。 “好气派” 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着锦衣,佩玉饰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通宝阁内有七八个巨大的柜台,除了展着要出售的笔墨纸砚之外,还有卖字画的地方。 这里的东西也贵的吓人,最普通的一张画纸都要一两银子,而最好的一种澄心纸居然售价千两银子一卷,这价格简直让人咋舌。 面前一个柜台后悬挂着几十支毛笔,有竹制木制的甚至还有一支翠玉雕成的毛笔,从外形上看每一支都质量上佳。 这些笔同样价格不菲最便宜的笔三十两,这已经相当于一个富庶之家一年的收入,最贵的一支需要万两白银。 柜上摆放着的颜料,江婪更是都不敢看,见到这些各色的颜料他才明白原来寸许寸金不是一个夸张词而是形容词。 卢道玄之前说过画师是用金银堆出来的,现在江婪总算是有了一些体会了。 第十二章 通宝阁 江婪学过这么多年的画当然知道什么样的笔是好笔,笔腰健硕,笔毫圆满如枣核,笔锋尖锐。 明明在柜台前站了一阵,但是掌柜的却并没有主动上前招呼,而是自顾的坐在柜台后品茶。 “掌柜的,麻烦让我看一下那一支笔”江婪用手指了指自己比较心仪的一支。 “那支笔是通宝阁最便宜的笔,六十两,你买得起吗?” 掌柜没有起身去拿笔而是依旧优哉游哉的坐着,语气中带着几分居高临下,他干这行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双毒眼。 江婪浑身上下穿着普通甚至还有几分穷酸,头发里还插着几根没有收拾干净的干草,这种落魄书生能买得起才怪。 “看得上就能买得起” 一些书生模样的人看到江婪以后议论纷纷,然后纷着走开,这让江婪感觉到有几分不爽。 “怎么什么人都敢来这里” 怪不得之前那个画摊摊主说就算有钱也未必买得到,能够当画师或者文士的绝大多数都是富家公子,这通宝阁也成了林安城上层人物汇聚的地方。 “钱通,这通宝阁现在已经是沦落到了市边摊的地步了吗?”一公子哥说道。 “他看上了什么让他拿走赶紧滚,讨饭讨到这里了,简直碍眼” “走走走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柜台后的掌柜有几分不悦,起身推着江婪就要往门外送。 “狗眼看人低” “你说什么?” 掌柜一听这话怒上心头,通宝阁的侍卫也纷纷靠了过来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把江婪拿下的意思。 江婪的手按在了书筒上,他本来不想惹事,但事到临头他也不介意免费送他们一套丧仪。 剑拔弩张时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人,头戴文士冠手持折扇,单看气质就知道绝非一般人家。 “钱通,你这是在砸通宝阁这块招牌啊” “原来是陆景陆公子,通宝阁的东西向来不缺买家,文士可以来这里选宝,同时我们也会甄选我愿意卖出的客人。 所以陆公子话可不能乱说,何况这里不是辟雍城而是林安城。”钱通表面上恭敬,但是说话非常不客气。 “我这个人向来快言快语有看不惯的就要管一管,这支笔我要了” “好的,白银两百两” 钱通和陆景之间似乎有些恩怨所以互不相让,这支本来六十两的笔直接涨到了两百两。 “这是给我的特殊价吗?”陆景笑问。 “不错,谁让您不缺钱,或者我把这支笔在放回去” 钱通满脸奸相,陆景在云州名声不小,能让他吃个瘪钱通心中暗爽。 “包起来吧” 陆景将笔盒转手便交给了江婪。 “相逢就是缘,这支笔送你了” “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有了这一次的经历我想我不可能在与通宝阁的垃圾有任何瓜葛” 陆景毕竟还是年轻在钱通手里吃了暗亏,但江婪这句话毫无疑问就是在打钱通的脸。 “小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钱通面色不善。 “一字一句你都听得很清楚,难道需要我重复吗?” 自己当扎彩匠的时候一直秉持着顾客是上帝的理念,没想到当自己是顾客的时候,遇上了钱通这样欺客的店家和狗眼看人低的态度。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个文士吧,你知道文士得罪我通宝阁会是什么下场吗?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整个云州几乎所有上品的笔墨纸砚和颜料都是通宝阁在提供,上了通宝阁黑名单相当于自断前程。” 钱通冷眼看着江婪,如果不是陆景在这里,他都想直接把江婪碎尸万段。 “你太高抬你自己了,通宝阁可不能一手遮天。” “既然陆公子赠笔,那我就自己处理了” 江婪将笔取出在众目睽睽下双手直接掰断然后扔到了路边,他虽然现在缺钱,但是按照他的画技赚钱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这笔质量也太差了,江公子一不小心就折断了” 看到陆景得意的笑着,两百两银子让他吃个瘪也不算亏,钱通面色涨红想发怒又碍于对方的身份不敢轻易发作。 “我这里有有一支新笔如果你不嫌弃还请收下” 陆景来历不明又是萍水相逢,江婪并不愿意收下他的笔,但眼下他确实没有趁手的笔也只能接过。 陆景的这支笔呈现深黑色,上缀红缨下有雕文,入手圆润轻重适中,用手指捻开笔毫,毫尖平齐,也只有这样的笔才能做到下笔时万毫齐力。 “好笔” “江公子看来是个行家啊” 看江婪拿笔和试笔的动作如此娴熟一眼便能看出好坏陆景有些吃惊,他遇到的人里也只有那些浸**画几十年的老文士才能这样老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陆景断定眼前这个看似穷酸落魄的书生不简单。 “在下无以为赠,就送陆公子一幅画吧”江婪不想欠人人情。 “好,颜料画纸我这里都有” 陆景说着从自己镶金包玉的书筒中取出一应物品,又将纸铺开展在柜台上。 一般画师作画之前都会先打腹稿考虑画什么,而江婪提笔便画,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本来钱通只是冷眼旁观,十八九岁的少年所做的画十有八九都不入品,这个年纪能画出来下品画都算是不错了。 陆景越看越心惊,江婪运笔娴熟毫无停滞根本不是这个年龄才能有的熟练度。 出于好奇钱通踮起脚看了看,只是一眼便有些呆了,画纸上峰峦叠翠,松石挺秀,云山烟树,沙汀村舍,即便是林安城书院的先生执笔未必会更好。 画师就算是天赋过人,也需要巨量的财富支撑购买颜料提升熟练度,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一个穷酸画师会有这么高超的画技,而且还这样的年轻。 钱通为了示好悄无声息的往江婪身边放了一盏灯,正在作画的江婪并没有察觉,而陆景也沉浸其中直到江婪停笔。 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江婪将画交给了陆景。 “这是我来林安城时一路所见的景色,我把它们都画到了这一幅画上,这幅南屏春景图算是多谢陆公子赠笔了” “此画布局疏密有致变幻无穷,笔墨清润、意境简远,把浩渺连绵的山水表现得淋漓尽致,可谓是山川浑厚,草木华滋” 陆景也是画师,当然领悟到这画的奥妙。 “凡品山水画” 山水画的画灵没有任何攻击性,其最大的价值就是可以供人研究学习画工笔法用墨布局等等,成钧书院的先生授课用的便多是山水画。 钱通不是画师但作为通宝阁掌柜鉴赏是必要的技能,刚才江婪作画笔笔送到如锥画沙,逆锋藏锋转运自如,尤其是江婪信手拈来还没有用尽全部实力,如果不是碍于颜料、修为、以及画纸,这幅画甚至有可能达到达到中品。 “江公子,说实话你的这幅画价值比我的笔更珍贵”陆景说道。 “你也说了相逢是缘,就当是报答赠笔之恩了,陆公子敢问在什么地方能够买到颜料画纸”江婪问。 “没有什么地方的文宝能够比我通宝阁更好了” 虽然江婪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但是钱通还是又急忙跳了出来,甚至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他怎么就得罪了一个随手能作出凡品山水画的画师而且还如此年轻,但江婪根本不搭理他。 “城中有不少商铺都有得卖,质量上差不了通宝阁太多,而颜料如果你不觉得辛苦,城外就有一座石门山盛产颜料”陆景说道。 “多谢” 江婪朝着陆景拱拱手离开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钱通一眼,钱通有心想过去拦住重新结交一番,但他毕竟是通宝阁掌柜林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碍于自己的颜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不顾这些人的挽留江婪离开了通宝阁,结束了这一次让人恼怒的经历。 “陆景,你敢坏我生意?”钱通目光不善。 “分明是你自己狗眼看人低,如果清都城大掌柜知道了,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面对威胁陆景并不在意折扇轻摇。 “画师是要靠钱财堆出来的,就算他天赋异禀又如何,这一副穷酸相都未必能走到清都城” 钱通眼中闪烁着冷光,在林安城就算是太守也要卖他几分薄面,没有他的话整个林安城没有人敢卖给他一寸颜料,就算天赋过人又如何最后还是会求到他头上。 “那就拭目以待” 第十三章 自制颜料 贡生考试起码还有一个月,江婪找了一间旅店暂住了下来。 第二天在林安城逛了一大圈想要把自己需要的东西全部买齐尤其是颜料,即便是最廉价的颜料也需要有一些。 但他没想到的是无论他去到哪里,一看见江婪不管什么价钱都没有人卖给他,就连街边书摊都对他避而远之,除了钱通外他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干。 每天住店耗费太大,江婪最先解决的就是住的问题。 解决了住的问题以后,眼下最重要的问题就是颜料和赚钱。 赚钱对江婪来说不难,他的一幅画也能卖些银亮,难得是颜料。整个林安城都没有人肯卖给他,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自己做了。 一个画师没有颜料便无法使用丹青法,相当于一个剑客没有剑。 他之所以拒绝从通宝阁买颜料,除了钱通羞辱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根本买不起。 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都是数两乃至几十两白银起步,而颜料则是黄金议价。 好在江婪知道什么地方能够找到制作颜料的彩石,那就是药材店。 绝大部分的颜料都是由矿物制作的,而这些矿物很多时候都被用来入药。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来走了几家药材店,没想真的让他找到了一些绿色的石头还有一些朱砂,只花了二三十两银子而已,即便是最便宜的都比他的纸扎要贵好几倍,这让江婪感叹南屏镇乡下的收入还供应不弃这样的消费。 在宣国只有一些特殊的工匠才能够将彩色石头做成颜料,但是对于江婪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制作的过程也不难其实就是萃取和溶解仅此而已。 江婪在客栈的院子里找来了两块布,将药材店拿来的几块绿石用布包了起来,然后用锤子纷纷砸碎,将碎块取出来以后又开始研磨。 当绿石成了粉末状以后江婪找来了一个盆,将这些石绿粉用水冲开,自然沉淀了半天以后这绿石粉末的水泾渭分明的分成了深绿、中绿、浅绿三层颜色。 江婪将这三层分成三份后又继续沉淀了半天,将最上层的清液倒掉,然后将剩余的溶液用大火蒸干,把沉淀物研磨成粉末便便得到了颜料粉。 整个制作过程只花了仅仅两天,用绿石和朱砂江婪一共做出了四种颜料,颜色深浅不一的头绿、二绿、三绿和朱红色。 江婪用糯米水与颜料调磨后便开始作画,因为使用的器具比较简陋,所以这些颜料用起来还是有稍微的粒状不过总算也聊胜于无。 很快,一株碧树出现在了画纸上,形神兼具。 这应该算是下品画作,但是江婪看着这幅画眉头微簇,在刚才作画的时候他发现了很大的问题。 那就是他做的这些颜料品相实在太差,与卢道玄当初赠给他的完全是天壤之别。 这些药材制作的颜料与真正的颜料最大的差别还是在与没有灵韵,真正的颜料原材料是吸收了天地灵气的彩石,这样作画以后颜料中的灵韵与画师的灵力相辅相成。 颜料上的差距让江婪在使用丹青法的时候灵力凭空多损耗了一倍多,落笔有迟滞感影响画技,而且还无法得到最完美颜色。 即便影响了真正的水平,但也足以画出一些下品画。 想要更好的颜料,那就需要赚更多的钱去其他地方买了。 对于如何赚钱江婪最顺手的还是扎彩匠的行当,但卢道玄不允许他在人前使用,所以卖画成了江婪谋生唯一的手段了。 一大早江婪便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先去林安城的上林书院看了看,云州下辖二十三城,每一座城都有一所书院为文府源源不断的输送可造之材。 上林书院生源上千,在这里卖画自然是一个最好的去处,尤其是钱通就算本事再大也不敢到这里来找事。 书院是林安城最庞大奢华的建筑,门口的墙壁上雕龙画凤,青砖明瓦富丽堂皇,门口挂着的匾额上铁画银钩的写着上林书院四个大字。 江婪看到这四字的时候有些震惊,这字迹笔笔遒劲好似龙盘凤卧,而且江婪还能清楚得到感受到一股雄浑的力量依附在这字上。 “果然不凡一定是出自名家之手” 江婪听卢道玄说过御灵大陆万道通天,作画有丹青法,书法自然也有独特的修炼法门,这匾额显然出自高人手笔,如果一旦激活怕是会有奇能。 穷文富武在这个世界并不成立,毕竟笔墨纸砚都卖出了天价,能够就读于上林书院的也绝大部分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书院附近茶楼酒肆不少也有很多文宝店,甚至还有人沿街摆摊给人写字画扇题词,生意都很不错。 江婪找了一个排队人最多的地方看了看,一个打扮的和世外高人一样的老头子正在给人作画,旁边还有一个非常显眼的市招。 “林安老人阎李流,画不用笔用指头。 纵横挥洒饶奇趣,晚年手法弥警遒。 为吾染指画苍虎,气横幽壑寒飕飕, 落墨伊始鸦雀避,着色欲罢豺狼愁。” 这个叫阎李流的老头画工水平不知道怎么样,但是居然让画摆脱了笔的束缚,用手指在纸上挥洒,这让江婪想起了一些‘吼书’‘射书’的大师。 对于这路货色江婪打心眼里看不起,字画学不好便另辟蹊径,通过作怪来扬名立万达到捞钱的目的,殊不知这是在给真正的字画抹黑。 但就这样的水平都有人排队买画,那自己更可以啊,这似乎是一个生财的门路。 说干就干,地方就选在了阎李流的旁边,除了卖画他还要揭穿这个老骗子的真实面目。 太阳有点晒江婪在一棵柳树下摆开了摊位,还照着阎李流的样子给自己也写了市招。 旁边的阎李流一幅画十两,他起码也要二十两。 “家徒四壁,两袖清风。卖文鬻画,佣书取资。 大幅六十两,中幅四十两,小幅二十两,条幅、对联十两,扇子、斗方五两,颜料自备。 凡送礼物食物,总不如白银为妙。公之所送,未必吾之所好,送现银则心中喜乐。 书画皆佳,礼物既属纠缠,赊欠尤为赖账。言拙词钝,不能陪君子作无益之谈,画竹多于买竹钱,纸高六尺价三千。任渠话旧论交接,只当秋风过耳边。” 这长达百余字的广告里,其实核心就是一个字,老子缺钱! 江婪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卖字卖画的行当,还有几分害羞,坐在自己的摊位后边也不好意思开言吆喝,只希望来找阎李流的捎带过来看看自己。 整个云州的风气都喜欢舞文弄墨,因此也有了‘‘家中无字画,不是旧人家’的习俗。一副名人字画挂在家中,品味和社会地位都会倍增。 第十四章 佣书取资 这市招显然非常管用,不少人路过的时候都会扭头看两眼。 不过真正的画师都是富贵人家的座上宾,从来不会干当街卖字画的买卖,尤其是这群围观人一看卖主还是一个毛头小子瞬间就没了兴趣。 江婪等的也有些无聊靠在椅子上就睡着了,因为太阳刺眼又将一张纸盖在了脸上,非常佛系的做生意。 “你小子学了几年的画啊,就敢在这里卖字画,还卖的这么贵” 尤其是一幅字居然要几十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毕竟林安城的人一个月能赚十两银子就算是小富之家了,而且画还需要自备颜料。 江婪看这人的样子也不像是来买画的,所以也懒得搭理。 “有人总角闻道,白首无成,有人少年才高,落笔有神,至于价格自然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阎李流早就注意到了身边多出来一个卖画的小伙子也并没有太留意,但是江婪说完这两句话阎李流转过头来。 “小伙子,我怎么觉得你在拿话点我啊” 阎李流满头的白发此刻是如此的刺眼。 “没有没有,您老的画抛弃了传统作画的功底,另辟蹊径开宗立派可为一代宗师啊” 江婪语言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确,就差直接说老头子走的野路子修的野狐禅。 阎李流乍一听以为是江婪在恭维他,但是越想越不对劲,直接放下了画笔走到江婪面前。 “咱俩是第一次见吧,我怎么感觉你小子在找茬啊,今天你要是不给老夫说出一个一二三来,老夫跟你没完” “阎大师的画岂是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点评的,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旁边也有人附和道。 “不错,阎大师周游天下好不容易到了咱们林安城,就连咱们上林书院的冯伯庸院长都以礼相待,你敢得罪阎大师就是在和我们过不去” 看到一时间群情激愤阎李流也满脸不悦,江婪并不生气,指画他也了解过。 “阎大师,凡画不用笔者,吹云、泼墨、水画、火画、漆画、绣画,皆非正派。 指画虽不再其列,但指画蓄墨量小,不易写长线,不易写精细,画面易支离、琐碎等自身局限。 想要做指画需立足于纯熟长久的笔画,画工技艺登峰造极达到手心相应的地步,非大家妙手不能出佳构。 指画所画种种,常常出乎意料,得到似生非生、似拙非拙、似能非能,以及意到指不到、神到形不到、韵到墨不到的好处。 如果达不到这样的境界,只是江湖杂耍,只能糊弄糊弄外道人。” 他的指画确实受到过无数的非议,甚至有人曾言若指能作画,脚是否能做脚画?屁股是否能做屁股画? 阎李流本来以为这少年也是在无理取闹,但没想江婪年纪轻轻但三言两语直指指画内核让他难以反驳,这寥寥几句对他有很大的启发。 “小兄弟你说的对,老夫半生运笔绘丹青,但受限于天资已有十年未曾再进一步因此创造出指画,但是这运笔与运指之间始终无法圆润”阎李流居然当众请教起了江婪。 “运笔,常也;运指,变也;常中求变以悟常,变中求常以悟变。以笔难到处,指能传其神,而指所到处,笔勿能及也,传神写照,在半甲半肉间” 这是江婪以前看过一本介绍指画的书上的观点,现在照搬过来糊弄老头子,但是没想到阎李流顿觉豁然开朗。 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江婪心中暗喜,他的目的达到了。 沿街卖字画吆喝总觉得有辱斯文,他张不开这个嘴,不吆喝一辈子也没个人来,毕竟他太年轻了,所以思量之下只能靠同行来衬托一下了。 但失算的是这个同行也太好学太不耻下问了,追问个没完没了。 称呼也从小子,到小兄弟,现在成了大师,江婪倒是很喜欢听别人拍自己马屁,但这实在影响自己做生意,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借一招尿遁脱身。 江婪赶忙找了另外一个人不算很多的地方,倒是避开了阎李流,但是一上午的时间路过的人不少,真正要写字画的却没有一个人。 江婪也不着急,这种行当和打劫差不多,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只要耐得住性子总有识(冤)货(大)的(头)上门。 等到中午的时候终于有人上门,而且一个袅袅娉婷样貌可以说倾国倾城的女子,但是江婪看这人的表情相比买画更像是找茬的。 “看你年纪不大正是奋进求学时,未曾学得师长半分能耐便沿街卖字,这与道旁乞食何异?这市招字字句句都流露着铜臭,简直有辱斯文你这是在败坏我文士风气” 文府分字、画、诗、赋四门,因此画师也是文士的一种。 江婪左右看了看左右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才确定了这大小姐是在骂自己。 自力更生被说成乞丐要饭,佣书取资被说成有辱斯文,至于败坏师门风气,老子自学成才坏的哪门子风气。 对于这种无理取闹的人,江婪自有办法对付,毕竟天下万事都绕不开两句话。 “关你屁事”江婪的回答简单粗暴。 “你…你…” 这个女子从小被视若明珠在众星捧月的环境中长大,哪里受过这样的顶撞。 “看你的样子姑且算是个文士吧,文士是天下清贵不与世俗同流,文士的名誉还不如这些铜臭?” “关我屁事” 长的倒是挺好看,性格也实在不讨喜了。自己一身珠光宝气富贵逼人,却要让别人视金钱如粪土,也不知道是谁有病。 “你要是不买字画就赶紧走开,别影响我做生意啊”江婪下了逐客令。 “我叫林婉溪,你敢赶我走?” “你不走也行,我走” 江婪看着这姑娘身边还有几个护卫,心中暗道莫非林安城也有城管?收拾家伙什就准备挪窝。 “等等” 林婉溪哪里见过这种无赖,转念一想找到了一个好办法来对付他。 “你不是要卖字画吗?我买!” “姑娘,您需要什么样的字画尽管吩咐” 听到这姑娘要买画,江婪瞬间觉得这个姑娘眉清目秀五官端正起来。 “我父亲嗜好诗词书画,今天正巧是他五十岁寿辰,我要买一副贺寿的画” “好,您是自备颜料还是用我的”江婪笑问。 “本小姐可以给你提供颜料,但是这画必须入品,而且起码是凡品!” 她就是要刁难一下江婪,毕竟在林安城的年青一代中没有几个人能作出凡品画,何况是一个看上去就落魄的小书生,如果他画不出来那就顺理成章的赶出林安城。 “小姐你就算是自备颜料,这凡品画的润笔费可是很贵的,要六百两” “六百两就六百两,给你” 看到江婪左右为难林婉溪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生怕江婪后悔直接从自己荷包里取出一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宣国也有类似钱庄的地方,银票与银两并没有什么差别,江婪小心翼翼的叠起来放入怀中,心中暗道这个蠢妞果然中计。 铺开画纸,从林婉溪哪里接过颜料研磨开便开始作画。 这林婉溪也不知道什么来历,颜料的质地虽不如卢道玄送给他的,但比他自制的要好上太多。 既然是贺寿所做的画也自然要压题,大椿长寿,因此古人常以椿庭指代父亲,萱庭指代母亲,江婪准备绘一副椿萱图! 双钩设色,千年椿树高大挺拔枝繁叶茂,树下奇石玲珑兰草丛生,萱草轻柔透亮婀娜多姿宛如美女横波微盼。 以江婪的画技和修为,最简单的花鸟鱼虫下品画几乎信手就能画来最多不超半个时辰,但是凡品画难度就增加了不少需要稍微认真。 卢道玄说过悟灵境的修为作凡品画得心应手,凡品画作一日可成,而江婪是个怪胎,因为所掌握的画技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因此江婪还在尽力控制自己的画技处处留笔,生怕一不留神画超了。 与此同时江婪也在给自己想后路,这姑娘飞扬跋扈的样子应该不是普通人,刚才自己怼的她不轻,画好之后就找机会开溜免得吃苦头。 一边走神一边作画,画了足足两个时辰,林婉溪命令下人看紧江婪,而她则去选购一些其他礼物。 当林婉溪回来的时候画也已经作好,本来她已经想好了要让江婪当众羞辱一番然后赶出城,但是在她看到这椿萱图的时候目光中只有震惊。 她自己也是画师而且是林安城年青一代自诩天赋第一的画师,眼前的画绝对达到了凡品,甚至无论是线条还是意境与身为天之骄子的她不相上下,整个林安城能在这个年纪做出凡品画的屈指可数。 而且这幅画因为是赠人所以画灵藏而未发,只要钤下她的印这幅画便是她的。 “作画的人呢?” 因为看画看得太过入神林婉溪在抬头时江婪已经从人群中逃走,只留下一个不值钱的空摊。 在逃离的时候江婪无意中听到了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这林婉溪居然是上林书院的天才画师,年方十八曾绘出过中品画名躁云州,成为云州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 江婪或许可以对她的画嗤之以鼻,不过是中品而已,如果告诉她自己做出了臻品画岂不是让她崩溃? 但真正让他心虚的是林婉溪还是林安城太守林藩的独女,想想刚才自己得罪了她,直接打了一个冷战。 “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自己应该是不能在林安城露面了” 第十五章 椿萱图 在林安城太守林藩就是绝对的权威,他的寿宴自然也热闹非凡,城中富商巨贾都送上了大礼,这些人连林藩的面都没见到。 林藩是文士自命清高,与他往来的人也都是饱读诗书的士林中人,而且最喜欢与人谈论字画诗词。 太守府庭院大排宴宴宾客交谈甚欢,太守林藩年过五旬但看起来依然非常年轻,身材挺拔两撇短髯,笑容中带着几分爽朗。 “伯庸,区区贱辰劳你亲自前来实在是罪过啊” 林藩举起来酒杯,能让他亲自接待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冯伯庸正是上林书院的院长。 “老林,我们年轻是可同为文府舍生到现在认识了快半辈子了,这么大的事情怎能不来,何况你我同在林安城”冯伯庸笑道。 “听说瞽宗书院的陆景来到上林书院切磋画技?最后结果如何”林藩好奇的问。 “陆景可是陆濂那个老家伙的后人,本来我还有些犯愁,毕竟陆景的天赋在云州位列三甲,上林书院除了令女还真没有人能在丹青一道上超过他。 但说来也奇怪,陆景在城中小住了两日并未前往书院而是留下一封书信离开,信中言道甘拜下风,难道婉溪与陆景见过?”冯伯庸到现在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这几日婉溪一直都在府上并未出门”林藩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两人正在说话时,林婉溪端着一个木盒走了进来。 “父亲,今天是您五十寿辰,知道您喜欢字画这是我特意给您准备的礼物” “有心了” 林藩对自己的女儿非常满意,不止天赋上佳而且心地纯真,除了有些小任性以外几乎无可挑剔。 “老冯过来一起欣赏一下?” 当从木盒中取出椿萱图时,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吃惊。 “这是你画的?” 太守和书院院长是林安城两个大佬,一个是林婉溪亲爹,一个是他的老师,对于林婉溪的画技和笔法非常熟悉,但是这画的笔法显然有些不太一样。 “您先说这画怎么样吧”林婉溪买了个关子。 “凡品画,而且是非常上层的凡品画,寓意也非常好”冯伯庸身为书院院长,自然一看就看出了品级。 “笔触工整线条凝重,造型巧妙又赋予变化,设色也非常古雅” 林藩以为这是他女儿的画所以非常满意的做着点评,但是很快他的眼神就严肃下来,指着椿树树干的一个地方。 “老冯你看这里,这一笔秒啊,笔尖逆势推进笔锋散开,在笔触中产生飞白,让这这一片看起来都苍劲生辣” “丹青主要有四大技法勾、皴、点、染,皴法又有十二种,但是这一种皴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冯伯庸也有些吃惊。 本来这画有一些比较欠缺的地方,笔法跳脱有些地方让人拍案叫绝有些地方又犯了很白痴的错误,但是细看下来两人越看越心惊。 如果只有这一种皴法也不足为奇,但是两人在细看了以后居然在画上找到了三处前所未有的画技笔法。 “婉溪这绝对不是你画的”林藩直接下了结论。 “这画出自哪位大师的手笔”冯伯庸问道。 “啊…这…这是一个少年画的” “少年?不可能” 当林婉溪将他在林安城遇到江婪的一幕完完整整的说出来时,两人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天降奇才。 “这少年叫什么名字现在人在何处” “不知道,那小贼要了我的钱以后就跑了,还把我的颜料也都带走了” 林婉溪抱怨道,本来她是想教训一下江婪,没想到最后被羞辱的似乎是他自己。 “他只要了六百两银票和一点颜料?”冯伯庸有些不可思议的问。 “对啊,这小子也太黑了,那可是我这个月全部的例份了” “黑?现在所有的画师都在寻求突破,而这两处前所未见的皴法和一处染法,对于画师来说价值千金,区区六百两就让你捡了一个大便宜这也是你的造化啊”冯伯庸感慨道。 “先生,您是说这个作画的很厉害吗?” “婉溪,别看你在咱们上林书院技压同代,但你的画比起这个少年差了不止一分火候”林藩说的非常中肯。 “找到这个人对我非常重要,咱们上林书院在二十三处中位居末位,每年文府大考老夫这张老脸都忍不住羞臊。 今年还是你给老夫面子,把婉溪这样的天骄送到我这里长长脸,但如果能把这作画的小子揽到上林院说不定我们能重回三甲!”冯伯庸表情有些激动。 太守府派出不少下人到处寻找江婪的下落,不过同时寻找的还有另一伙人。 江婪在回去的时候刚转身进入一个小巷子,前后各有两人拦在了巷子的进出口。 “我们掌柜的想见你”一人说道。 “你们掌柜?钱通吗?”江婪自从来到林安城后认识的唯一一个掌柜的就是钱通。 “不要问太多跟我们走就是” “如果我不走呢?”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四个大汉朝江婪身边不断逼近,他们虽然个个人高马大但毕竟还都是普通人并非修炼者,对付一个画师自然有些难度。 一人的手即将抓在江婪肩膀上时,江婪身上绿光大放,一根细长的枝条从绿色中探出直接将这手臂绑住。 不知何时江婪已经从书筒中取出了一张画卷,在他的灵力加持下一株柳树穿透纸面凭空生长,转眼间已经有了两三丈高,绿色荡漾,满树繁茂的枝条如同疯魔乱舞。 这还是江婪第一次用丹青法对敌,这柳树画灵似乎与他心意相通,江婪心念一动柳树便会做出相应的举动。 一根枝条如同鞭子一般,疯狂的抽在这准备将他带走的四人身上。 “丹青法还是挺好用的嘛” 江婪非常满意,这是他平时练笔所绘只是最低等的下品画,中品之下的画作所有画灵都只能使用一次,使用完后画也就算是毁了。 在看到柳树的光泽越来越暗淡正在逐渐消散时江婪便起身离开,与此同时这柳树的枝条在空中灵活的编织化作囚笼,把四人全部困在了中间吊在半空中,任由四人如何反抗也无法挣脱,江婪还恶趣味的操控画灵把这几人的衣服剥了个干干净净。 在江婪离开后不久,没有灵力支撑的画灵溃散成点点墨迹,四人从半空中摔下脸上还沾了不少颜料。 江婪心中有些不安,自己除了得罪了通宝阁掌柜的,又得罪了太守的闺女,这些麻烦一旦找上门来他可有些难以招架,倒不如出去避避风头。 至于去哪里他也已经有了盘算,距离贡生考试还有一段时间,他准备去石门山找彩石做一些品相更好的颜料。 毕竟他现在的颜料品相太差档次太低,练笔还行,想要作为考试用的颜料还是差了一些。 第十六章 石匠鲁玉孚 石门山毒蛇猛兽很多,就连一般的猎户和砍柴的人都经常绕开哪里。 江婪开悟的很早加上在盘山谷中的奇遇,如今已经是悟灵境的修为,放眼整个林安城年轻一辈还真没有几个人进境比他更快的。 凭借他的修为和丹青法,江婪自信可以闯一闯石门山,尤其是在昨日轻而易举的拿下了四个大汉以后更是信心爆棚。 江婪收拾了一个包裹带了一些食物,第二天一大早便踏上了前往石门山的路。 江婪在走了一个时辰以后也发现了一些问题,那就是林安城附近的山实在太多,他根本不知道那一座才是石门山。 迫于无奈江婪只能在路旁等待找一个识路的人,没用太久,一个带着斗笠穿着麻衣的人驾着马车驶来,江婪急忙摆了摆手拦下了马车。 “这位大哥,晚生准备前往石门山但这里山多难辨,烦请指一下路。”江婪非常客气的问道。 这人抬起了斗笠露出了一张年轻俊秀的脸庞,看年纪比起江婪也大不了几岁。 “石门山?正巧我也要去上车载你一程” 这年轻人非常爽快的邀请江婪乘车,江婪当然没有拒绝,道谢后坐在了另一侧的车辕上。 江婪回头看了一眼,车里放着一些锤子钩锁凿子之类的工具还有一把刀。 “你是林安城的?” “不错”江婪说道。 “我叫鲁玉孚,看你的样子不太像是匠人,你去石门山干什么”鲁玉孚问。 “我是一个画师,但是家境窘迫颜料又太贵,所以来石门山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彩石” 鲁玉孚听完以后哈哈大笑 “先不说石门山危不危险,就算找到了那些彩石你懂怎么做成颜料吗?整个林安城懂得如何做颜料的也只有区区几个人” “或许我应该感到荣幸,因为现在我就遇上了一个” 鲁玉孚相貌很年轻但是赶车的双手却非常粗糙,甚至能够看到很多老茧,加上马车上拉着的工具以及他们的目的地,不难猜出鲁玉孚应该就是石匠,只不过也太年轻了。 儒生、道士、和尚、文士、乐师这些人在宣国拥有很高的地位,而匠人的地位虽然不如这几个,但也是备受尊崇的身份。 “果然聪明,既然是画师那肯定有画作吧不妨让我欣赏一下”鲁玉孚笑道。 “倒是有几幅画稿” 江婪从自己的包裹中翻出了一副他之前随手画过的一张递了过去,本来鲁玉孚只是随口一问,但是张开以后露出了几分震惊。 一头猛虎鬃毛虚乍虎眼圆睁,脚踏着山岩背后青松孤立,颇有万夫莫挡的气质,虽然只是水墨画没有使用任何颜料,但其威风霸气依然透出纸面让鲁玉孚都感受到了一丝压迫。 “这是你画的?”鲁玉孚急忙问道。 “恩” 鲁玉孚在看向江婪时眼神已经有了一些不一样了,江婪的年纪不过十八九岁就能画出这样的画作,无论是画技还是布局已经不是一个天赋了得能形容的了,最起码在他所认识的画师中没有一个人拥有这样的天赋。 在宣国颜料都出自石匠之手,因此画师和颜料石匠之间的关系可以用唇齿相依脉脉相关来形容,每一个名冠天下的画师背后都有一个大匠支撑,同时没有一个画师会得罪一个颜料石匠。 反之亦然,石匠同时也需要依靠画师扬名,甚至一些洪幅巨制的画作上除了会留下画师的名字外同时也会留下石匠的姓名。 “这猛虎下山图气势十足,单论画技怕是已经达到了中品的高度,只是缺乏了几分煞气,而且没有颜料相佐无法诞生画灵终究只是一副凡画” 能够画出中品画作的就算是在云州治所清都都不多见,很难想象这幅画会是出自一个少年之手,鲁玉孚这也算是在吹毛求疵了。 “主要我凑不齐这么多的颜料” 江婪有些无奈,卢道玄给他的颜料所剩无几最多只能在作一副画,而他现在颜料只有自制红和绿两种,而猛虎图起码需要四种颜料,空有一身武艺却无法施展的惆怅只有他自己懂。 “我住在城西的石料铺,如果你要颜料可以去我哪里看看说不定我会有一些珍藏,至于价格会比其他地方都便宜,质量放眼整个云州我都敢向你保证绝对上品” 看完这幅猛虎下山图让鲁玉孚已经起了结交的心思,他心中笃定,如果没有意外眼前这个少年或许会成为天下闻名的大画师。 “那就多谢了” 江婪以为鲁玉孚只是在向自己推销他的颜料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而且他也没那么多钱。 “鲁兄,这石门山有多少种彩石” 能从石门山找到多少颜料,这是江婪最关心的问题。 “青石、朱砂主要就是这两种” “只有两种?” 看到江婪有些失望鲁玉孚又气又笑。 “什么叫只有,画师作画除了墨以外还需要青、红、紫、黄四色,云州主峰十八次峰过百,石门山彩石产量可以排到前三” “那彩石是如何制作成颜料的” 江婪刚问完便有些后悔了,和丹青法一样,这些制作方式自然是不传之秘,他这么问反倒是有些冒犯,不过鲁玉孚却非常大度坦诚。 “只有开悟以后的石匠才能够制作颜料,以自身灵力为燃料文武火煅烧,彩石溶化后在用特殊的胶液调和” “抱歉,我无意窥探石匠的秘密”江婪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制造方法不是什么秘密难的是经验,没有十年八年苦练的手法想做颜料根本不可能” 匠人是一个靠经验积累才能有所成就的行当,不是一句两句就能学得会的,所以鲁玉孚完全不担心别人偷师,而且更严重一点若是没有名师指点盲目炼制甚至有可能丢掉性命。 “但是我看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江婪笑道。 “我不一样,我爹我爷爷都是石匠,从小我就是在石料坊长大的,七岁就开悟了” “石门山奇峰怪石无数又绵延几百里,你一个毫无经验的人在这里找彩石无疑于大海捞针,不如这样我给你做向导”鲁玉孚笑道。 “无偿?” 从刚才的闲聊中江婪发现鲁玉孚对于画作以及颜料方面知之甚广,如果有这样的向导自然求之不得。 “当然不是,那副猛虎下山图就当是酬劳了” “合作愉快” 第十七章 彩石 一幅画最珍贵的是颜料和画技,而这幅猛虎下山图虽然是水墨画但其中的笔触画技都价值不菲。 这幅画是江婪在画胖虎之前所创作的一副还有不少瑕疵,能换来一个开悟的石匠当向导江婪自觉是自己赚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闲聊,鲁玉孚也是一个豪放健谈的人。 从鲁玉孚口中得知这石门山并不安全,时常会有虎豹出没,进山的人命丧于此也并不稀奇。 一来两人年纪相仿,其次便是鲁玉孚的有意结交,两人商量好了结伴抵达了石门山。 眼前的山峰似由山石层层叠摞在一起植被也稀松的很,与其他草木茂盛的山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婪,你可知道这山为何要叫石门山?” “我想大抵是因为石头多吧”江婪都能看到不少巨大的岩石从山土中裸露出来。 “不错,确实是石头多而且还是彩石,在我们石匠眼中这就是一座取之不尽的宝库,有时候就连宣国其他地方的石匠都会来这里寻找彩石。 那门呢?既然有门自然会通向什么地方,你觉得这石门山通往的是什么地方”鲁玉孚买了个关子。 “还请指教”江婪自然不知道。 “据说石门山的尽头是一座工匠之城”鲁玉孚眼中有一些期望随即又叹息一声“不过那只是虚无缥缈的传说,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彩石” “石门山这么大,我们不会是和大海捞针一样的找吧”江婪问道。 “彩石的分布旁人看起来没有什么规律,但是经验丰富的石匠找起来就容易很多” 鲁玉孚左右打量用手指了一下不远处一面石壁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正在反着微弱的光。 “一般情况下彩石都深埋在沙土中,想要找到首先靠的就是眼力,背光的地方不用去浪费时间,裸露在外面的彩石光照后与一般山石不同” 鲁玉孚说着从牛车上取下钩锁,在手中甩了几下后非常熟练的将这钩锁缠到了石壁凸出的一块岩石上然后开始攀岩。 这彩石距离地面有七八米高,而鲁玉孚身手敏捷臂力惊人,抓着绳索轻而易举的在陡峭光滑的石壁上攀爬。 在到达彩石镶嵌的地方后用绳索绑住自己的腰,取出锤和镐敲敲打打将一块彩石从石壁上凿了出来放进了腰间准备好的袋子中。 彩石完成后放下绳索缓缓落地,一切都轻车熟路,鲁玉孚取出一块拳头大小通体泛绿的石头。 “这石绿成色还行起码是入品了,就这样一块石头需要三十两银子,如果制成颜料更是需要上百两银子” 江婪在南屏镇做一年的纸人纸马都不及这一颗石头,颜料的价格实在是耸人听闻。 “是个好兆头啊,石门山被开采了数百年,那些裸露在外面的彩石可是不多了”刚来就有收获,鲁玉孚的心情也很好。 “那如何找到地底下的彩石”江婪问。 “彩石会掠夺日月精华和天地灵气,因此彩石附近七尺寸草不生。” 鲁玉孚倾囊相授江婪听得也非常认真,有这样经验丰富的石匠在身边,那一幅猛虎下山图也算是物超所值。 石门山不是一座单独的山峰而是绵延超过百里的山脉,一连挖了几十个坑洞都一无所获,不是空坑就是已经被人挖掘走。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江婪察觉到自己的铲子遇上了硬物,小心的刨开周围的泥土,一角绿色展露。 “找到了”江婪有些欣喜。 不过在这彩石全部挖出来以后只有区区手指大小,比起鲁玉孚从岩壁上凿下来的那块小了太多,但总算是聊胜于无。 江婪将这手指大小的绿石握在手中时感觉到了一种温润的质感,仔细观察了一下这石头清纯透亮,与当初他在药材店买到的那种没有灵韵的彩石完全不同。 “彩石按照品相分为上中下三等,只有最下等的才用来做药材,宣国画师的画作越高级,所需要用的颜料的品级就越高” 眼看着天近黄昏,江婪只挖到了一块有些遗憾,这手指大小的石绿就算做成颜料也没有多少。 “这彩石也太难找了吧”江婪抱怨道。 “石门山生盛产彩石那是相对与其他的山脉来说的,就算知道了窍门想要找到很大程度上也要靠运气,在高明的石匠来到这里也有可能无功而返”鲁玉孚安慰道。 但事实证明江婪的运气非常不错,腰背酸疼他正靠着一块石头休息,此时已经天近黄昏,抬头望着落日西垂半挂山巅,只余下最后半抹火红涂染赤练长空。 “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江婪有感而发低吟了一句。 没有穿越之前环境污染严重,哪里见过这么美的夕阳,江婪半躺着枕着自己的胳膊正在欣赏难得一见的美景。 不过在这最后一抹余晖中,江婪察觉到对面山崖石壁距离地面几近十米的高度有一个角落微不可查的闪着亮光。 “陆兄,你看哪里” 江婪登时坐了起来给鲁玉孚指了指他刚才看到的地方,不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以后却什么都没有,一连换了几个方向和角度都没找到。 “你不是眼花了吧”鲁玉孚问。 “应该不会,我确实看到了一些东西” 江婪并不怀疑自己的眼里,也不准备放弃这种一闪而逝的机会。 “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 江婪反复思考,刚才的亮光虽然只是持续了片刻但他非常确定自己刚才真切的看到了什么,或许是随着夕阳落山而隐没了起来。 “我去上面看看” 就算想的再多也终究不如行动,不过就在江婪准备登山一看究竟时被鲁玉孚急忙阻拦。 “不管有没有现在都不能采” “这又是为何”江婪不解。 “这是石匠的规矩,白天我们可以在石门山活动,但天黑以后石门山的主人就不是我们了,不要坏了规矩” 江婪闻言只能作罢,但是在原地还是做了一个记号,鲁玉孚收拾起自己的工具赶着牛车朝着石门山另外一条小道走去。 第十八章 乡陵石庐 牛车驶向了石门山另外一条山道,轱辘声响彻山谷,终于在夕阳落下的前一刻到达了目的地,路的尽头居然有一间石庐。 “到了,下车吧” 鲁玉孚从车辕上跳下,将牛车拴在了路边的树上,又放了一些草料。 “这是什么地方” “来这里找彩石的石匠有很多,所以那些老一辈的石匠就在这里建造了这所石庐供大家歇脚交流” 本来以为这石庐是一间简陋的屋子,没想到走进以后才发现其实不然。 石庐是一个两进的院子,大门上悬挂着一块匾额上书四字‘乡陵石庐’,两旁的院墙也都是石块堆砌甚至看不到任何缝隙,工艺精湛令人匪夷所思。 石庐院内里面停放了不少牛车,宽大的院子中央还有一尊石像,一个卷着裤管挺起袖子的老人右手持锤左手持凿,在路过这人的时候鲁玉孚行了一个礼才带着江婪进入。 还没有靠近石庐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激烈的辩论声,鲁玉孚在进门之前先叮嘱了一下江婪。 “到了里面不要说话,听着就是,说不定对你来说很有用” “好” 鲁玉孚推门而进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首先闯入视线的就是一座巨大的高炉火焰舔着火舌。 两个赤裸着上身的壮汉站在高炉旁边,一个人正在抡起手中的锤子对着一块绿色的石头不断敲打。 “云州的石匠虽然多,但是开悟的并不是很多,这孙诚铁铉就是为数不多开悟的人,在云州也算是比较有名的石匠了”鲁玉孚说道。 绿石的品相越好质地也就越坚硬,孙成将灵力灌注其中一连挥舞了好多次,每一锤正好将灵力与彩石的灵力融合,终于这彩石总算是碎裂开,星星点点的绿色在火焰中有如宝石一般越发晶莹。 而铁铉并没有采取暴力碎石,而是不断鼓动风箱,火焰越发炽热卷动着一颗绿石。 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绿石融化成了液体宛如岩浆一般缓缓流到了一个钵中,铁铉放下风箱开始研磨。 “好,现在请铁铉和孙成两位石匠都已完成了各自的制作,将自己制作的颜料放到衡器上” 一旁观看的人都急忙围了上去,两人用同样分量的石绿制作颜料,但孙成的颜料明显分量更重而且颜色也更艳。 “看来是孙成要赢了啊,没想到捶打会比火炼多制出这么多颜料” “谁说不是,起码多了三成的产出” 这可是一件关系到每个人切身利益的事情,产出的颜料越多能赚到的钱也就越多。 不断有人纷纷议论着两人之间颜料的优胜劣汰,铁铉明显处于下风,但这黑脸大汉也不虚挺起胸膛就和众人开骂。 “你给老子瞪大狗眼看看,老子怎么可能输” “铁黑子愿赌服输,论嗓门我可不比你低” 铁铉刚准备和孙成继续骂一仗,但是却无意中看到了鲁玉孚急忙招了招手。 “鲁师弟?你也来了” “鲁师弟来了?” 一群人纷纷朝着门口望去,鲁玉孚年纪虽轻但在这群石匠中显然拥有很高的地位,所有人表现都很热情。 “既然鲁师弟来了那不如让他来做个裁判” 在一群人的拥簇下,鲁玉孚被推到了最前面。 “玉孚何德何能”鲁玉孚急忙推辞,显然他也知道这可是一个得罪人的事。 “鲁师弟你就别谦虚了,你爹和你爷爷都是石匠大师,你说的我认”铁铉哈哈笑道。 “不错,你就说说吧,我们都是一帮大老粗谁输谁赢都不重要”孙成也表示道。 鲁玉孚眼看躲不开只能朝着周围拱了拱手,来到衡器前分别用手搓了一下两人制作出来的颜料,质感上倒是相差无几。 “承蒙各位抬爱,玉孚何德何能只能冒昧评判一下了,如果让我说那应该就是铁铉师兄赢了” “不会吧,质感上相差无几,而且还多了三成颜料产出怎么会输” 一旁有人质疑,多出来三成颜料就是多出来三成的收益。 “咱们都是石匠也都擅制作颜料,孙师兄的捶打将铸铁的手法融入石匠的工艺让人耳目一新,颜料的产出也有了大幅提升。 但是铁铉师弟的火炼却能够去除彩石中的杂质,而且更能保证彩石中的灵性不流失。 双方各有优劣,简单的胜负不能说明孙师兄和铁师兄到底是谁赢了” 鲁玉孚的回答非常高情商,就连江婪在一旁都不由得另眼相看。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这一大群石匠在探讨工艺手法,从他们的探讨中让江婪对这个世界的颜料和画师有了更深的认识。 这个世界的颜料是一种天材地宝一样的东西,吸收天地灵力蕴含灵性,而画师通过画技使用丹青法,将自身的灵力以及颜料中灵性在纸上结合来产生画灵。 画技、丹青法、自身灵力、颜料灵性,这四者缺一不可。 而且让江婪很奇怪的是这些石匠制作颜料的时候似乎都要用到火炼,而他自己做的颜料用的却是水。 “难道他们不知道萃取溶解?”江婪有些不解。 在这些石匠都聊得尽兴之后便纷纷离开各自休息,毕竟第二天一大早还要去收集彩石。 不知不觉已经月至中天,鲁玉孚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一个懒腰。 “已经这么晚了” “陆兄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刚才听你们探讨制作颜料都是在用火,为什么不能用水?”江婪问。 鲁玉孚听到这个问题直接笑起来。 “水?这个问题你千万不要去问其他人,我们石匠绝大部分都是硬脾气,说话也简单粗暴,如果换成其他人估计直接就要和你动手了” 江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萃取和溶解,又或者真的错了? ”走吧,已经很晚了赶紧休息一下吧” 鲁玉孚带着江婪去休息,乡陵石庐有大小几十间屋子,所有的房间都向所有人开放,但是江婪在路过的时候却发现石庐附近有一个院子上着锁。 房间的布置很简单,江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中始终回想着黄昏时石壁上一闪而过的亮光。 但是石门山有规矩江婪也不好意思破坏只能安心等待第二天,山中的夜晚万籁寂静,只是偶尔能听到一些莫名的动物叫声。 不过就在睡到半夜的时候,江婪听到了门外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有人在走动。 “乡陵石庐不是有规矩,不能晚上在石门山出没吗?” 第十九章 群青 透过月光江婪看到了两人的模样,居然就是晚上在石庐较量的铁铉和孙成。 “石庐可是有规定,晚上不能进山的”铁铉说道。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等到明天宝贝不一定是谁的,尤其是鲁玉孚也来了” “你真的看见那东西了?”铁铉再次确认。 “这还能有假?就在白天咱们路过的那个荒村有个破庙。”孙成语气肯定。 “好,我就跟你冒这个险了” 两人下定了决心深夜中离开了乡陵石庐,江婪无意听到两人的交谈,虽然不知道那庙里有什么,但是好奇心驱使下让他悄悄跟在了两个人的后面。 月色清凉山间的景象显得格外苍白,两个石匠走的很快。 路旁时不时的会传出一些怪异的响动,嘎的一声传遍山林,让江婪不由得停下脚步注视。 道旁一些高树上站着一只黑身红脚的鸟,这声音正是从这怪鸟口中传出。 只不过是一只鸟,江婪并没有在乎,眼看着跟那两个工匠拉开的距离又急忙跟了上去,而这鸟同样朝着他们的方向飞去。 距离乡陵石庐的距离越来越远,山间小路崎岖,江婪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在前方的山顶江婪隐隐约约看一只白狼卧在山顶一块大石上,正沐浴着月光。 这白狼身长近丈比起猛虎还要大上不少,而只顾往前冲的两个石匠却并未察觉,江婪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在石匠路过的时候这白狼也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抖了抖身子仰天啸月,而后自山谷一跃而下,白色的身躯有如一道银光匹练。 “不好,快跑” 孙成和铁铉发现这白狼的时候为时已晚,白狼当头扑下江婪以为两人会有一个命丧当场的时候,铁铉怒喝一声身上涌起一层火红的灵力双手以托天之势直接抱着白狼摔到了一边。 一人一狼在山道中直接打斗起来,铁铉力气惊人而且一身火红的灵力非常狂暴,招式大开大合,一拳下直接将一块大石打碎。 “火灵” 孙成在一旁也没有闲着,火红的灵力化作一条火蛇直接缠绕上了白狼的身躯上。 “悟灵境巅峰” 这两人不单单已经开悟,而且貌不惊人的铁铉和孙成都有接近居灵境的战斗力。 这白狼也是不凡与两人一番大战依然威猛,双目冷视这两人觉得这两人不太好惹,盘旋几圈后翻身跃入林中消失了身影。 见白狼离开两人也不追,而是继续赶路。 在来之前江婪就听人说过石门山猛兽很多,这白狼只是一个开头,接下来一路上又连续遇上了三只堪比居灵境的猛兽,如果是江婪怕是一只也对付不了。 好在铁铉孙诚实力强悍一路强闯,江婪一直跟在两人身后,如果不是他们带路江婪根本不知道这石门山的无名山谷中还会有一座荒村。 这村庄不知道已经荒芜了多久,满街灰尘残垣断壁随处可见,偶尔能听见几声老鸦的叫声,整个村庄都死气沉沉。 但来到这里以后江婪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猛然一回头,身后只有一面土墙。 江婪刚想朝着土墙走去时,荒村中传来一声惊叫,江婪好奇之下快步朝着中央走去,土墙后夜幕下隐藏着一双双血红的双眼。 荒村最中间有一座破庙,惊叫声正是从庙中传来。 江婪偷偷靠近这破庙,从窗户缝隙中想要看看庙内的景象,铁铉和孙成两人站在庙里呆若木鸡。 江婪顺着他们的视线朝着神坛上看去时,一尊神像披着白色的素纱,一般的庙宇无非供奉各种神佛,但是江婪看向到神像全貌时自己后背都有些发毛。 这神像手长黑色利爪头生双角额张竖目,青面獠牙张开的血盆大口中鲜艳无比,似刚刚饮血,这分明是一尊邪神。 “孙成….你害死我了”铁铉的声音也在颤抖,显然被这邪神像吓到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已经到这里了难道你还想白跑一趟?你看哪里” 孙成一指,这邪神像额间第三目中青光璀璨透过破瓦熠熠生辉。 “彩石群青…” 江婪也听说过,群青是最上品的彩石价值百万依然有价无市,想要画天品画甚至神品画群青是最主要的颜料之一,而这邪神想的一只竖目居然是群青彩石做的。 “说好的一人一半” 铁铉此时的眼中只有这群青石,只要有一块,就算是文府府主都不敢轻易得罪他。 “好” 内心的贪欲战胜了心中的恐惧,两人一跃而起一左一右扑向了这邪神的双目。 但孙成却在半空中的时候强行退了回来,铁铉还在疑惑时这邪神像居然动了,神像的手如鬼爪一般一把抓住了。 这利爪直接洞穿了铁铉的胸膛,这利爪上有不少凹槽,铁铉身上流出来的血顺着这些凹槽全部流入了神像内。 “孙成,你害我”铁铉惊惧的说道。 “我当然没有害你是你自己没脑子而已,放着群青石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防备” 孙成冷笑道,这也是他把铁铉喊来最大的目的,探路! 尽管铁铉满怀不甘,但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这双鬼爪,反而让身上的血液加速流失。 铁铉死后孙成在动手,非常顺利的从这邪神双目上扣下了这块群青石。 “老子要发达了” 孙成抑制不住内心的狂笑,世间没有任何石匠能够抵挡住群青的诱惑,这些彩石除了可以制作上品的颜料之外本身就是集天地精华的灵物,对他的修行同样有莫大的好处,整个宣国的群青石都是有数的,没想到在这里找到了一快。 江婪在外面也有些犹豫,身为一个画师让一块上等的彩石从自己面前溜走是最大的罪过。 “你以为你的螳螂捕蝉很高明吗?你又凭什么觉得自己不是那只蝉呢?” 庙里突兀的响起的声音让孙成警惕了起来,急忙将群青石揣到怀里。 第二十章 白阳庙 有人从神像后走了出来,一身黑袍将这人从头到脚都严严实实的遮盖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孙成警惕的问。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毕竟我才是这里的主人” “主人?笑话,这荒村野庙的哪里来的主人”孙成以为这人是想抢群青石。 黑袍人单手一抓孙成胸口的群青石飞出落在了他的手上,孙成大惊之下刚要抢夺,黑袍人身上雄浑的灵力化作一阵狂风直接将孙成卷入其中。 “这是白阳神神贡,岂是你这样的凡夫俗子所能碰的” 庙内狂风席卷,江婪还没有看清楚情况,居灵境修为的孙成居然被一招击败,整个人砸在柱子上昏死过去。 “起码有居灵境巅峰的修为” 这黑袍的实力远非他现在所能敌,就在江婪准备离开的时候,庙门口居然多出来一群人,这些人衣衫褴褛瘦骨嶙峋有老人有小孩,双目中带着一缕正常人没有的红色。 这些人进入破庙以后对着黑袍人便纷纷拜倒,神情狂热。 江婪也从书筒中取出了手指大小的纸人放在地上,在吸收了白阳庙外的阴煞气后,这两个纸人顺着墙根悄悄往神庙内摸去。 江婪的目的是这神使身边的那块群青石,彩石分为上中下三品,上品彩石可遇不可求不管怎么样江婪都想试试。 “拜见神使大人” “今日是古度村宣道日,本使前来便是为了传播神的旨意。 十几年前古度村繁荣富足,但现在人人吃不饱饭穿不上衣,为什么? 因为神的惩罚! 山外的人不信奉白阳神他们带有原罪,身为白阳信徒每杀一个就会得一注功德,杀得越多功德越多,待到真神降临掌教你们的福报就越多。” 这神使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能让人不由自主的陷入其中,有些类似音律开悟后的李由琅。 江婪在外面偷偷听而且越听越心惊,通过杀人来获得功德?这分明是邪教。 “为神杀尽山外人” “眼前就有一个山外人,谁愿为白阳神奉上他的性命!” 此时孙成已经苏醒,只不过浑身经脉和断了一样想要动弹一下都难。 “我来” “我来” 这些古度村的村名一个个争先恐后,但是白阳神使却在这群人中找到了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孩子。 “你愿意吗?” “我愿意” 这孩子从白阳神使手中接过一把刀,满目虔诚却没有丝毫的犹豫,此刻的孙成完全没有反抗之力,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孩子手持刀朝着他的喉咙划来。 一声惨叫过后,这孩子的刀结束了孙成的性命,身上也被他的血溅了一身。 这孩子回过身朝着神使笑着,因为太瘦倒是显得双眼很大还有些外凸。 身上沾染着浓重的血迹脸上带着的天真的笑容,就连手中的刀也还在滴血,宛如刚刚从地狱中降临人间的恶鬼,江婪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外面的朋友,偷偷听了这么久,不知道你是否有愿意成为我们白阳神的信徒呢?” 白阳神使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看向了门口,江婪心中一紧,难道自己被发现了? 江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光明正大的站在了破庙门口。 “什么白阳神,一个邪神罢了” “既然不做信徒,那你就留下来做祭品吧” 一干信徒凶神恶煞的朝着江婪冲来,江婪自书筒中取出一卷画轴,灵力涌入画卷中后身材圆滚滚的胖虎自画中跃出。 “画师?”就连神使也有些微惊。 这胖虎出来以后一双虎眼呆萌的看着江婪,肚子还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胖虎,开荤” 听到开荤两个字胖虎瞬间来了精神,这胖虎是中品画画灵,拥有居灵境的战斗力,凌空一扑直接将两人压在了身下。 这些古度村的人拿起各种武器开始与胖虎大战,而神使则盯上了江婪。 “开悟的画师可不多见,若你信奉白阳神前途不可限量” “你搞错了,我当然是前途不可限量,但这可与白阳神没有半毛钱关系” 眼下是危急时刻江婪不敢大意,在神使靠近之前一头蟒蛇从画中钻出,神使从黑袍中探出一只手,一把抓在了大蛇的头顶,灵力一吐蛇灵化作了一滩墨迹。 眼见蛇灵不行江婪接连释放了三张画灵,但这些都是自制的质颜料作出来的下品画,根本没有太大的威力。 “还有其他本领吗?” 这神使每一拳一掌都有开山破石的力道,一般的下品画灵连这一拳一脚都接不下。 突然黑袍神使自眼前消失,这让江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一阵阵魔音梵唱传入耳中,江婪顿觉有些头晕目眩,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时而为佛时而化魔,江婪宛如看到了一个魔佛交织的世界。 神使见到江婪垂下了头楞在原地自以为得手,白阳教中画师很少如果能引渡回去那便是大功一件,因此也没有痛下杀手。 但是当神使的手即将碰触到江婪的身体时,一股阴煞的力量从江婪身上涌起,一尊凤眼环睛身披黑甲的黑脸大将出现了江婪身后。 这黑脸武将煞气凌天宛如魔神降世,手持硬鞕怒目而视,一时间空中怒雷滚滚,天地间的灵气全部都躁动了起来。 “臻品画灵….” 这神使见状大惊失色,双掌一合所有的灵力汇聚化作了一尊怒目罗汉。 两人的交手中,白阳教神使金色的佛光普照宛如大佛降世,而身为画师的江婪看起来更像是邪魔外道。 神使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不知道在使用什么秘法,除了佛家浩瀚之力外还有一种阴邪的力量与怒目罗汉交织在一起,怒目罗汉透着诡异与红光。 “佛法开悟?你是个和尚?” 江婪能这么快从魔音干扰的失神中恢复过来并且在千钧一发之时取出恶灵门神,这也得益于李由琅。 尉迟恭一鞭挥下,硬鞭掠过破庙在这股气势直接坍塌,而这神使的怒目罗汉只能堪堪僵持。两人的大战灵气激荡。 在交战时两个小纸人抬着抬着拳头大小的群青石一路跑了过来,江婪面喽喜色,握住群青以后立马感受到了这石头中蕴含着澎湃的力量,手上散发着柔和的青芒。 “果然是宝贝” 将群青石悄无声息的装入竹筒中,打了一个口哨,胖虎从破庙废墟中一跃而出,舔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朝着神使发出一声震动山岗的怒吼。 “已经得手了,开溜” 尉迟恭化作淡淡的灰气消散重新进入画中,江婪上了虎背,胖虎巨大的身躯直接撞破一堵堵土墙最后消失在密林中。 这神使想要追击但面如金纸,他修为不弱乃是居灵境的巅峰,但臻品画灵比他高出了一个大境界,短暂的交锋便已经身负重伤。 白阳神使回到坍塌大半的白阳庙内,原本放在供桌上的那块群青石居然凭空消失。 “神贡呢?神贡呢?还不快去找” 第二十一章 沧海涌日图 江婪趴在虎背上也已经有些脱力,每一次召唤画灵都会消耗自己的灵力,这胖虎还好,但是恶灵门神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使用了不到几十个呼吸的时间体内的灵力已经被全部抽空。 更麻烦的是在最后一刻江婪在灵力耗尽时,他隐隐感觉尉迟恭正在逐渐脱离他的控制陷入暴走的状态,好在在失控之前顺利逃出生天,不然就算不死在神使手上,也会被自己的画搞死。 “看来以后这门神画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再用了” 江婪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自己做的画胖虎每次出来都想拿他开荤,这恶灵门神也想杀了他。 “难道其他画师也是这样”江婪不由得想道。 惊心动魄的一夜过去,好在没有白忙一场,终于敢在天放亮之前回到了乡陵石庐。 就在恶灵门神与白阳庙神使交手时,远在几十里外的林安城内,正在熟睡的太守林藩猛然睁开了眼。 “好凶煞的力量” 林藩披衣而起,临走前还拿上了桌上供着一卷画轴。 与此同时冯伯庸也正好赶到,脚踏一只数丈长的鸾鸟而来。 “你也感觉到了?” “一起去看看,应该是石门山哪里” 冯伯庸与林藩是林安城最强的两个人,修为精深,如此强大的灵力波动当然瞒不过他们的法眼。 鸾鸟穿梭云端最终落在了古度村,不过当他们赶到这里时整个古度村已经化作了一片废墟,踏着废墟两人寻找着蛛丝马迹。 “老林你来看看这里” 冯伯庸在废墟中找到了一些五颜六色的颜料,这是画灵消散后留下的印记。 “画灵?” “这颜料材质低劣我猜只不过是下品画,但昨夜的波动起码也是妙品的程度,甚至已经达到了臻品画,否则不可能传到林安城….”林藩说道。 “臻品画少之又少,整个林安城只有一副那就是你的沧海涌日图” 林藩看到泥土掩埋着一块牌匾,拂去尘埃后露出了白阳庙三个字,两个人看完眼神中同时带着震惊。 “这里为什么会有白阳庙…” 冯伯庸的灵力化作一阵灵风,将压在破庙上的废墟全部卷走,谁也没想到在这废墟下居然掩盖着无数的残尸断臂,每一个都相貌狰狞,显然在死前见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 “这些人死去的时间还不长,白阳教贼人未必离开了这里,先封山再说”冯伯庸说道。 “好” 林藩展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一幅画卷,同时自身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注入了画卷中。 江婪赶回乡陵石庐回到自己休息的房间,昨夜一战丹青法修炼出来的灵力已经消耗一空,没有三五日之功难以恢复。 “江兄弟,江兄弟?” 听到陆玉孚的呼喊,江婪整理了一下表情打开了门。 “鲁兄” “天亮了,走吧进山” “好” 一到天亮石庐的石匠都会陆陆续续的离开进山挖彩石,没有人见到孙成和铁铉,只以为他们离开的早,只有江婪知道两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在回来了。 江婪想起了昨天黄昏时分看到的那一束一瞬即逝的光,虽然身体有些疲乏但还是决定到哪里看看,他相信自己昨天没有看错。 鲁玉孚套上牛车又回到了昨天的地方,江婪大概记得位置,但是看了看左右,山石光滑陡峭,爬上去几乎不太可能。 “这怎么上去” “比这在高的山我都上过,小意思” 鲁玉孚从车上取下一副钩爪,身为石匠各式各样的装备都早就准备齐全。 钩爪在手中转了几圈直接甩了出去,精准的勾到了江婪所指的地方附近一块山石。 “好了,你上去看看吧” 江婪的身体有些虚弱,还是咬着牙坚持的爬了上去,在附近寻找了一下,自己的脚边落着一只纸鹤。 将纸鹤无声无息的放入口袋,然后在它所标记的位置开始慢慢挖掘。 一般的彩石都是埋藏在泥土之中,但这块居然是在山石中,就连江婪也有些怀疑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 既然已经来了,无论怎样都要试一下。 江婪用鲁玉孚的锤子和凿子准备凿开山石看一看,叮叮啷啷的声音传遍四周,最后只挖出了一个夹杂着红色的拳头大小的石块。 看这石块麻麻赖赖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彩石,心中暗自叹息白跑一趟了。 江婪额头带着密密麻麻的汗珠,就在他自己要放弃的时候一滴汗水落在石块上,整个石块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 江婪眼前被晃,一个不留神整个人失足从山壁上摔了下去。 “小心”鲁玉孚急忙惊呼。 这么高的山崖加上江婪灵力全空完全没有任何自救的办法,这种方式落地必死无疑。 这么眼看着命悬一线时,一只鸾鸟低空掠过,载起江婪稳稳的落在了平地上。 “吓死我了” 江婪惊魂未定,而陆玉孚神情兴奋。 “怪不得这条路来来往往我走了这么多次都没有发现,原来是汗红石” “什么是汗红石”江婪问。 “最纯的中品朱砂石,除了吸收天地灵气外,还会吸收附近所有的水分,看起来平平无奇遇水便会显色” “中品汗红?” 中品彩石足够让他创造出妙品画作。 “就这一块起码价值一万两黄金,多少石匠一辈子都找不到一块,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鲁玉孚刚说完,身后整面石壁开始裂出道道纹路然后崩塌。 不过在他们惊叹于这中品彩石的时候,石门山上空发出璀璨的光芒,旋即浩瀚的灵力将整座石门山全部覆盖了起来。 原本的天空变成了汪洋大海,一轮红日自海中升起。 “这是怎么回事?”江婪好奇的问。 “山水卷沧海涌日图,是林安城太守林藩” “这也是画?” 江婪有些惊讶,这画已经影响到了石门山这一片天地,他之前听卢道玄无意中提过,丹青法中的山水卷,山水画灵没有太强的攻击性但却有很强辅助功能。 石门山方圆几十里,如今全部被笼罩在了这一幅画中! 刚刚那只救下江婪的鸾鸟再一次出现,载着一人落在山前,化作一个年过四旬的中年身着淡紫色长袍。 “玉孚你也在这里?” “林太守?您怎么有空造访石庐” 鲁玉孚显然与这林藩认识。 “石门山内发现了白阳余孽,我准备封山排查,不如你们先暂且离去待我搜查完在开山” 林藩地位很高,但是身为画师如果没有必要自然不会去得罪石匠。 “白阳余孽?”鲁玉孚有些失色。 “既然如此那我等离开便是,太守一定要斩草除根” 林藩单指画了一个圈,一堵水门出现在他们面前,但在江婪准备进入的时候却被林藩拦下。 “林安城石匠我大抵都心里有数,你是什么人?”林藩问道。 “我不是石匠,我是一个画师,因为买不起颜料所以来石门山撞撞运气”江婪说道。 “太守,这是我的朋友”鲁玉孚说道。 林藩上下打量了一下,江婪背着书筒十指纤细保养的很好,倒像是画师,而且只是悟灵境的修为,不像是昨夜出现的白阳教余孽。 “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一起离开吧,待我向你的祖父问好” 江婪感觉到有一种奇特的气在他体内游走,不过很快便消失,应该是林藩在探察自己。 跨过水门以后,两人居然直接出现在了石门山外。 “好厉害” “林藩有玄灵境巅峰的修为,距离晖阳境也只差一步之遥,而且还有臻品画,是林安城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 “那这白阳教是怎么回事” 想起昨晚那群疯狂的教徒,和可怕的教义,江婪都心有余悸。 “我也是听旁人提起过一些往事,据说白阳教的出现是在差不多千年前,一开始没有人在意,但是短短几十年白阳教异军突起信徒数以百万计,尤其是那些信徒和疯子一样在宣国各地引发暴乱,每过一处都是尸山血海。 就连很多八府中的人都被蛊惑,天下三国世间八府这样的格局已经维持了无数载,但白阳教短短几十年就能就已经影响到了八府的地位。 双方在子午谷一战两败俱伤,最后还是儒府的复圣出手才将其消灭,没想到现在死灰复燃” “你只要记住遇上白阳余孽躲远一点就行” “多谢提醒” “本来想在石门山多呆一阵子,没想到遇上这样的事情,真是晦气” 来了一天,鲁玉孚只采到两块不大的彩石,江婪收获颇丰,他自然不可能告诉鲁玉孚他从白阳教手中抢到了一块上品群青。 “在城里得罪了通宝阁,林安城没人敢卖我颜料,来到石门山倒是有一块中品彩石,我这颜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凑齐”江婪故意叹了口气。 画师作画起码需要青、红、紫、黄五色,而他只有一块中品汗红还差三色。 “通宝阁生意遍布云州,而且仗着背后有几个老文士横行霸道,得罪了他们那是挺麻烦的,但颜料的问题你也不用担心,你难道你忘了我就是石匠?” 鲁玉孚给了江婪一个自信的笑容。 第二十二章 卢道玄的身份 “这么说你能卖给我颜料?难道你不怕得罪通宝阁?” 江婪也没想到会柳暗花明。 “通宝阁能找你们文士画师的麻烦又管不到我头上,我家三代石匠最不缺的就是颜料,通宝阁有的我这里当然也有,但朋友归朋友规矩不能破,钱我还是要收的” “什么价格” “画师所用的颜料无非青、红、紫、黄四种见色然后加上墨,按照质地分为三个等次,下等五两一钱,中等五十两一钱,上等五千两一钱。紫色最是难得,同品紫颜料比起其他颜色贵一倍” “这么贵” 江婪有些咋舌,上品和中品之间差距百倍,上品颜料一斤就需要五十万两白银?怪不得自己当初在南屏镇用颜料的时候卢道玄的脸都在抽搐! “颜料虽然贵,但是比起你们画师的画来说可便宜不少,画只要入了品就是哪怕是下品起码也是百两一副” “有这么贵?那凡品呢?” “起码上千两,画技出众的四五千也不止” 江婪听完以后心抽了一下,然后就想起来那副六百两的椿萱图,那可是凡品中的精品画自己还以为赚了,没想到血亏! “我现在有六百两,除了紫色外其他都给我包一些,下等颜料吧” 他虽然自己也能做,但他在药店卖的那些甚至实在劣质,没有任何灵气寄存,画三四副才能够一副达到下品画。 “那你跟我回家去取一趟” 林安城不算很大只有四五十万人而已,两人没有入城而是在城外饶了大半圈,没有一个时辰便便来到他住的地方,有些偏僻,临近溪水搭建着一个草庐。 “我爷爷上了年纪,干了一辈子石匠很多人说他脾气也和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所以才住到了城外,如果他说话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千万不要介意” “怎么会呢” 江婪知道,大凡有本事的人都有自己的脾气,尤其是林藩还要特意问好更证明其不凡。 还没有进入草庐,门口躺着一个喝得烂醉浑身上下邋里邋遢的老头子。 听到有人来,老头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扶着门框看着鲁玉孚和江婪。 “滚,我这里不欢迎外人”老头子醉醺醺的说道。 “爷爷,他是来买颜料的” “画师?” 上下打量了几眼以后,这老头子居然罕见的没有在找茬而是让开了路。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凶吧” 鲁玉孚也有些奇怪,这老头子今天是转性子了吗? 江婪很好奇的打量着石匠住的地方,院子里摆着一个巨大的匠作炉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石头,其中一块巨石居然被雕刻成了栩栩如生的人头,就连眉毛胡须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鲁玉孚从架子上取下来一些颜料分成几个小袋子装在一起,然后交给了江婪。 “分量不对吧” 他六百两最多只能买一斤颜料,但是掂量了一下袋子绝对不止这点分量。 “第一次来我这里买,剩下的算我额外赠送的” “那就多谢了” “如果你信得过我,那块汗红石我帮你做成颜料,不用你出一文钱就当交个朋友了” 这两日接触下来江婪觉得鲁玉孚还算是一个可以交往的朋友,毕竟画师与石匠的关系在这里,他虽然没有见过鲁玉孚制作,但是在石庐里所有人都对他非常尊重,想来也是个中好手。 “可以,给你” 江婪也直接把汗红石甩给了鲁玉孚,离开前又看了一眼鲁玉孚的爷爷,像个酒蒙子一样还在喝酒,两人谁也没有打招呼便自顾离开。 “您今天有点不对啊”平时说话怼人尖酸刻薄的老头子,今天只骂了一句?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江婪,是个画师,比起林婉溪还要厉害,论画技我想瞽宗城那个号称云州年青一代第一的天才画师也未必会比他更厉害” 石匠与画师之间属于相互成就,因此鲁玉孚对于品鉴画也有一定的心得,那一幅猛虎图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如果平时醉老头子听到鲁玉孚怎么说一定会出言嘲讽,但这一次却不置可否。 “你看到他的书筒了吗?” 书筒很多时候就是一个画师身份的体现,鲁玉孚回忆了一下并没有觉得江婪的书筒有什么特别。 “看过几眼很普通” “你走眼了,这书筒看上去平平无奇实则内有玄机,不是熟人根本看不出来” “您认识?” “当然认识,书筒是卢道玄那个老东西的” “您是说文府那个游历天下教谕,号称万象必尽神人假手的大画师卢道玄?” “天下难道还有第二个卢道玄?” 鲁玉孚有些吃惊,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江婪有这样的天赋不足为奇。 江婪只是看卢道玄气度谈吐不凡,但也没有想到卢道玄会有这样的来历。 笔是陆景所赠,颜料是鲁玉孚这里购买的,剩下要解决的只有纸和钱,那种上千两一张的澄心纸他当然不考虑。 回到城内的客栈住下来,之后几天都没有开张,江婪苦心积虑谋划赚钱大计,想着如何又能省颜料又能赚到钱。 成钧书院倒是一个好去处卖画买画的人也多,沿街摆摊卖字画的,卖的不是假画就是偷偷卖春宫。 卖春宫图? 江婪脑中灵光一闪,对啊,自己可以卖春宫图! 江婪越想越觉得有戏,一来他自己太年轻,就像是求医会找老大夫一样,买画的人一样不会找他一个毛头小子。 其次春宫图使用颜料极少,这样就节省下了一大笔开支,对于纸的要求也不高,只要画的逼真就算画在厕纸上都有人要,而且你永远也不知道一个男人会为一副春宫图愿意付出多大代价。 说干就干,当然凭空构想是不够生动,江婪开始回忆自己见过最好看的女人是谁。 他这十几年一直都在南屏镇上,哪里能有什么美女,思来想去只能画一个人,那就是林婉溪。 江婪当即展纸研磨,笔握在手中以后江婪整个人的气质都像是变了一个人。 淡墨绘出基本形体定位轮廓,江婪的画技超群浓淡变化一气呵成,随后一笔到底勾勒出完美柔和的线条,然后点腮红扑粉面扫娥眉。 一个时辰只画了一副,虽然林婉溪得罪过他但江婪也没有太过分,将林婉溪的相貌做了一些修改,看画的人朦朦胧胧隐隐约约觉得像,除非是非常熟悉的人否则谁也无法猜到。 这幅画画技自然没的,颜料也只是稍稍用了一些,达到了下品画的范畴。 江婪听卢道玄说过,画分三科,人物、山水、花鸟。 山水与花鸟都能轻而易举的出现画灵,因此世间画师九成以上都是专攻山水花鸟,少有涉猎人物画。 人物画的画灵特殊属于丹青法中的禁忌,若是自创的人物想要出现画灵需要消耗数倍于同品质画的灵力,若是画活人,修为精深者能够迅速洞察。 如果画的是亡者,与扎彩匠还有几分相似,据说能够唤醒沉睡入冥地的魂灵。 因此人物画即便是达到了中品甚至是妙品都极少能出现画灵,使用再多的灵力都只能让画看起来更气韵生动活灵活现。 第二十三章 春宫图 第二天江婪便带着这幅春宫图前往了闹市街区,这样的画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悬挂起来让人欣赏,江婪将画轴卷起放在身旁。 或许是职业习惯,在街边江婪的目光总会被一些老头老太太吸引,其实扎彩匠也是一门不错的手艺而且还是刚需,总比卖画强,等了半晌才有人来打听。 “你是卖画的?” “对” “让我看看你的画” “这幅画普天下都只有一副只要是男人都会喜欢,想看画先付十两银子,想买走一千两不议价” 江婪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给这人挤了挤眉头,一副你是男人你应该懂的意思。 “你有病啊” 但这买画的人显然没有领会到其中的深意,看画还需要钱,骂了一句转身离开留下江婪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 一上午的时间想看画的倒是有两三个,但是付钱的一个都没有。 “难道是这个世界的人太淳朴?还是自己太那个什么…” 在林安城中转悠了半日,最后阴差阳错的来到了成钧书院外围,江婪扫视了几眼看到阎李流不在这才安心开始卖画,这个老头子是个磨人精,身为画师前辈不耻下问谦逊的有些过分。 成钧书院的人都是文士而且个个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财大气粗。 看到江婪卖画来询问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一听看画需要交十两银子不少人都摆摆手离开,但总算是留下了两三个。 “胡文兄,今日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画,看一眼都要十两银子” 这手持扶扇的公子哥直接取出三十两银子交给了江婪,江婪也不客气,收起来以后把这三人神神秘秘的拉倒一个角落,然后才将画卷展开。 林婉溪五官精致长相奇佳,虽然刁蛮骄傲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但经过修改以后媚骨天成。 胡文,周远两个人眼睛都看直了,画上的人身着轻纱动作姿态极其妖娆,双眼中似有艳波流转勾人心魄,嘴角一抹坏笑让人鼻血喷张。 这幅画完美的体现了一个真理,最好的诱惑是若隐若现! “此画画技细腻线条妖娆,一笔一划都点在了人心坎上,一千两我要了” 周远将画直接卷了起来然后取出一张银票交给了江婪,与胡文宋玉告辞以后便匆匆回家研究画技。 “江兄,我也是爱画之人,刚才那样的画还有吗?”胡文低声问道。 “还有一副,不如明日还在此处?” “没问题,那些衣服颜色太艳我不喜欢,你把这些多余的东西都给我去掉”胡文的笑容异常猥琐。 “这画只是我的收藏而已,我哪有那个本事自己去画…”江婪有点为难的说道。 不管胡文怎么要求,甚至加钱江婪都不准备同意,毕竟做人还是要有下限的。 “我猜也是,你这么年轻怎么可能画出这样的佳作” 胡文最后也只能花同样的价钱,卖和刚才一样的画。 胡文周远离开以后只剩下一个看起来有些柔弱的少年,面色苍白略显病态,刚才三人一起看画,胡文周远本性保留无疑,只有这少年无动于衷似乎丝毫都没有受到影响。 “本以为成钧书院都是胡文周远之流,没想到还有宋玉兄这样的真君子,在下佩服” 江婪并没有夸大其词,他自觉画技精湛,这幅画就连他看了都有一些心动。 只有宋玉淡定自若,单是这份心性就让他高看一眼,怪不得成钧书院屹立百年不倒。 “这画是你画的吧”宋玉突然问道。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这是我的收藏,只不过眼下缺钱所以只能忍痛割爱” 江婪怕节外生枝,所以并没有说这些画出自他手。 “我也是画师,这墨迹尚新颜料也依然潮润,这幅画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三天”宋玉说道。 “人物画本身就是丹青法中的禁忌很少有人会钻研此道,江兄的天赋或许不会比林婉溪差多少” 被宋玉点破以后,江婪索性也大方承认。 “看来瞒不过宋兄的法眼” “你能不能帮我也画一幅…” “不管宋兄想要什么,我都能画出来”江婪对自己的画技格外自信。 宋玉脸上浮起一抹红霞,然后声音细弱低如蚊喃。 “帮我画一个男的…” “这种图那有人要男的” 一开始江婪还没有想明白,但很快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一脸的恍然大悟,不愧是成钧书院的高材生,品味都是如此的独特。 “你不能画吗?”宋玉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当然可以,但是宋兄你这可就算是定制了,价钱要涨一些,涨五百两怎么样” “好,你也要为我保密” “放心吧,我的嘴很严” 回到客栈以后江婪就开始动笔,胡文的要求稀松平常很简单,宋玉就需要左右思考一下了。 既然要男的那就定然是丰神俊逸的一类了,江婪突然想到了李由琅,那家伙是个十足的美男子,说话唱歌又好听,如果画下来别说是宋玉,一定还有不少女人愿意重金求购以解相思。 “李由琅,对不起了好兄弟” 从南屏镇离开已经有月余,按照卢道玄说的方向一路向南李由琅也来到了云州的边缘地带。 云州多山尧州多水,到处都能看到有农夫带着斗笠在水田中劳作,时不时还能听到田间地头传来婉转的山歌。 赶了这么久的路又累又渴,恰逢路过一处溪水溪水清澈见底,李由琅掬一捧在手中喝了几口。 感觉满身黏糊糊的,顺便准备洗洗。 褪去了衣服进入水中,感觉到溪流从身上缓缓流过浑身的疲乏都少了很多。 穿好衣服刚要离开,溪水的上游传来了悦耳的歌声,李由琅忍不住循声而去。 树木掩映的溪水旁放着一件淡蓝色的衣服,而溪水中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正在一边戏水一边哼唱着莫名的歌曲。 刚看了没几眼,李由琅脚下踢到一颗石子掉入水中,动静惊动了这女子不由得失声呼喊。 “来人,有人偷看” 声音刚落,林中蹿出几个侍卫模样的人,李由琅拔腿边跑。 “胆敢偷看我们小姐沐浴,小贼你是何人,可敢留下姓名” 李由琅一边跑一边不假思索的回道 “有何不敢,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江婪” “江婪,对不起了好兄弟” 第二十四章 云英社 江婪将画交给了胡文以后,胡文满意而归,又等到宋玉出现。 “这幅画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江婪脸上带着邪恶的笑容。 宋玉打开画卷,画中的人身材修长气质淡雅,一身白衣更显超凡脱尘,眼如弯月嘴角微微下沉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这….这…这是谁…”宋玉看完以后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李由琅,看在你这一千两银子的份儿上以后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朋友嘛就是用来对不起的,宋玉没有说答应也没有拒绝,江婪只当他是默认了。 “你有这样的画技,不如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什么地方” “云英楼你听说过吗?”宋玉好奇的问。 “没有” “云英楼最出名的是云英社,云州能当得起英才的少年文士都被吸纳入了进去,旨在让同辈人互相交流画技,就连林婉溪也是其中的一员”宋玉说道。 “林婉溪画技很高吗?丹青法修炼到了哪一步”江婪问。 “林婉溪除了是太守的独女外自身画技是林安城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以前上林书院是云州垫底的书院,有了林婉溪以后甚至有能力冲一下四强,林婉溪放在整个云州被称为云州四杰” “这么厉害,这云州四杰都是什么人” 江婪一直以为她就是一个活在父辈余荫下被惯坏的不良少女,没想到有这样的本事。 “林安城的画师林婉溪,瞽宗城的画师陆景、上庠城赋生陈莫、辟雍城字画双绝赵随闲。画、赋、诗、书为文府四科,因此这四类人又被合称为文士。”宋玉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只要你能能创作出一副凡品画,便能够进入云英社”宋玉说道。 “倒不是很难,加入云英社对我有什么好处” “云英社其实与文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很多文府学子也都是云英社的成员,就比如眼下再有十来天就是贡生考试,会有文府直讲讲解历年考试” 云州下辖大小几十座城池,人口愉悦千万,吸引那些值得培养的人进入云英社,然后从云英社中发现好苗子,这倒是一个省心省力还行之有效的办法。 本来江婪还没有多大兴趣,但是听说有考前培训班,这当然要参与一下。 云英楼和通宝阁是林安城除了成钧书院外最显眼的两个建筑,一栋七层高的楼矗立在书院旁边。 宋玉本来就是云英社的成员,但是却有人非常客气的拦住了江婪。 “抱歉,我们这里不接待外客” “这是我推荐要入社的”宋玉急忙说道。 “要入社?那请进” 刚进入云英楼就看到了四面墙壁上挂满了不少字画,山水卷、花鸟卷比比皆是,只不过大部分都只是下品或者凡品而已。 “想要入社的话,十五岁以下下品字画,十五岁以上起码要作一副凡品画,这些都是入社成员所画的,你现在这里等我我去楼上给你呈报一下” “好,那就有劳了” 对于加入不加入云英社,江婪倒是无所谓,宋玉热情相邀不好拒绝所以来看看。 左右无聊就欣赏起了墙壁上挂着的话,随便看了几幅只不过刚刚入品而已,从画上虽然看不出有什么可取之处,但是却能看到这群画师一个比一个有钱。 有些画之所以能入品完全是用高品质的颜料来弥补画技上的拙劣,就像一个长相不佳的女人只有浓妆艳抹才敢出门。 画师开悟与其他开悟不同,即便天赋不足拿钱砸也能砸出来一些成就,像自己这样还需要靠给人扎彩和卖春宫图为生的估计算也算是独一份儿了。 在多看下去也没有太多的价值所以只是匆匆掠过,脚步没有多做停留。 “你是什么人,应该不是云英社的吧” 循声而去看到楼梯口一个站着一个贵公子打扮的年轻人,浑身上下一身锦衣就连书筒都配着宝玉。 “不是”江婪回答道。 这人眉头一皱,江婪青布麻衣,腰间的书筒也平平无奇一看就是那种穷酸的文士因此眼神中带着一些厌恶。 “赶紧走” “为什么要走”江婪反问。 “人是分等级的,而画师是宣国最高贵的身份,像你这样的穷酸模样即便侥幸开悟也只配在街边巷口摆摊卖字画骗骗普通人,居然还敢踏进云英楼简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爹娘身体可好?” 江婪这没头没脑的一问反倒让这年轻人有些错愕,一时间没转过神来。 “好的很” 一听不是自己的顾客,江婪也没有必要惯着他。 “我也不知道云英社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就墙上这些垃圾一样的画也配挂起来展示?丢人钱都不够。 难道云英社就是一群垃圾聚在一起,你吹我一句前途不可限量,我夸你一句少年天才,然后抱起团来互相安慰? 这倒让我想起来一句话,猛虎只会独行,野狗才会成群结社。” “你说什么?” 江婪的话一下引起了众怒,云英社里都是年纪轻轻就已经开悟的画师,现在被形容成野狗。 “既然你形容我们云英社是野狗你自比猛虎,那你敢不敢和我比一比,咱们就现场作一幅画” 宋玉刚刚在楼上给江婪报备,没想到这才离开一会儿就出现这样的状况。 “江婪,这是成钧书院院正冯伯庸先生的学生张冀不要逞强。” “张兄,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宋玉又问道。 “宋玉这人是你带来的?”张冀趾高气昂的问。 “是,我看他画技出凡想让他加入云英社” “就这样的穷酸画技出凡?人是分三六九等的,这样的人加入了云英社我们出去岂不是会被人耻笑“张冀训斥道。 “宋兄,你我本就萍水相逢不必替我打抱不平” 张冀是成钧书院院正的学生有很高的地位,江婪不愿意让宋玉因为他而得罪这样的人。 “你刚才说的条件我答应了,作什么画你出题,但你一个人就有些太无趣了不如来多加几个。 只要我输给你们任意一个人,你说的我都照做,但如果我赢了你们的书筒归我,如何?” 张冀听完以后放声大笑起来,他是成钧书院仅次于林婉溪的第二人,这个人居然要以寡敌众不知道该说是无知还是狂妄。 有这种在人前露脸的机会,自然就有人自告奋勇。 “算我一个,我擅画花草”一人说道。 “还有我,我擅画飞鸟” “我擅画走兽” 张冀在林安城小有名气,有三人出面壮大声威。 “那我就画山石,今日我就让你知道只有最高贵的人才配做画师,如果你输了我要废了你的右手,让你从今以后都不能在提笔玷污画师这两个字” “没问题,虽然你说了一堆屁话但有一句话说的挺对,我很穷,所以比试的颜料由你提供” 张冀一听脸有些抽搐,他的颜料每钱都需要几十两,做四幅画起码需要近千两。 “你不是自诩比我高贵吗?看来比我也强不了多少嘛”江婪笑道。 张冀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下不来台,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第二十五章 万壑松风 画师各有所长,看到江婪要作四幅画分别与这四人比较,宋玉有些着急,就算是林婉溪也不敢这样狂妄自大。 云英楼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庭广众之下五人开始取出笔墨各自作画。 这些人中张冀修为最高已经悟灵境巅峰,其他三人也悟灵境中境,而江婪在离开南屏镇时刚刚进入悟灵境实力上差了一些。 期间张冀数次看向江婪,行云流水笔走龙蛇,只不过是在装腔作势而已,他可不觉得一个乡下来的穷酸能有多少斤两。 五人从上午开始作画,一直到下午时分才终于作完。 张冀最先画完,其他人稍慢一些但也断断续续都画完。 “江婪,我们可都画完小半天了,这么慢的速度也配做画师?”张冀得意的笑道。 “我也完了,马上” 江婪给最后一片花瓣点上颜料以后搁下了笔,云英社很少会见到这样的场面,因此整个一楼围了不少人。 “画的是花草吗?那咱们就来比较一下” 擅画花草的画师灵力运于画卷上以后,一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自画卷上浮现而出,无论是颜料用色还是构型在书院学生中都算得上是上佳的画作,只差一步就能成为凡品画。 “江婪你的呢?画了半天不会没入品吧”旁边的人笑道。 “怪不得上林书院是云州垫底的书院,原来你们就是这种水平,瞪大你的狗眼看看” 江婪的画卷上一股清泉流出在云英楼内徜徉流淌,在水中一朵芙蓉花迎风摇曳,其灵动妖娆之姿比起那花骨朵强出数倍不止。 “这清水芙蓉图凡品画!” 此言一出所有人才开始正视这个从想下来,穿着很普通的年轻人。 “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 “不错,说不定是专精花草” 张冀也镇定下来,他承认江婪确实有些实力但今日同样必败无疑。 “继续画吧,我们等你”张冀说道。 “等?等我干什么” “当然等你画第二幅” 江婪从一旁扯过画轴灵力一吐,一只白鹤自纸页上振翅而出,气质高贵卓尔不群,而那擅长画鸟的人所画的乃是黄鸟,这黄鸟体型臃肿动作也略显呆板,高下立判。 “又是凡品画” 旁边围观的人都异常震惊,如果第一幅凡品画可以说是运气的成分,那第二幅凡品画该怎么说。 “更吓人的是三个时辰画了两幅凡品画,林婉溪也没有这样的速度吧” “更正一下,不是两幅,是四幅!”江婪在一旁提醒道。 第三幅画卷一展,四只野狗在江婪身边盘旋,口中还发出讨好的呜咽声。 “凡品画,一画多灵!” 一般情况下一幅画只有一个画灵,这种一画多灵战斗力也会有巨大的提升。 而那擅画走兽的人画灵是一只狸猫,这狸猫倒是达到了凡品画,只不过刚一出现就被四条野狗当众分食。 画灵与画主之间有很深的牵连,画灵被灭作画者也受到了重创面如金纸。 伤人并不是江婪的本意,他的确不知道会是这样。 “你看这野狗的体型” 一狗身材瘦长一狗圆胖,体型居然与这四人一般无二,加上刚才江婪说过野狗才会成群,针对的意思显而易见。 张冀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作三幅凡品画,书院的先生也不过就是这种水平。 “我承认你很厉害,但你最后还是要输” 张冀画的是一座山,白云抱腰孤峰直插天际,这山峰画灵出现以后原本空旷的云英楼立马变得拥挤起来。 “这江婪很厉害但他还是输了” “顶级凡品画,只差一丝就是中品!” 张冀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本来想等到文府大考一鸣惊人的,现在提前暴露也没什么。 “不管天赋多高,只要张冀废他右手他就什么都不是了,是他自己毁在了张狂上” “若我全力施展怕是这云英楼都会被撑破,凡品中没有能超过我这幅画的,你认输吗?”张冀笑道。 “你这人真奇怪,我有说我画的是凡品画吗?不如来品鉴一下我的这幅万壑松风图” 众人发觉身旁刮起了阵阵清风,一株株的松树从地板上长了起来,不过几个呼吸云英楼内景色突变。 烟岚松涛矾头重叠,深谷里清泉奔涌,溪畔浓荫森森;沿着曲折的山脊,是一片片浓密的松林。 两山沟壑里聚起团团云雾,缓缓地向上升腾;山瀑下置一水磨磨坊,溪上架一木桥,在这世外桃源里留下人间烟火。 层岩丛树,飞瀑奔泉;且又有山楼水榭、远寺长桥,掩映在万松山壑间。 “中品山水卷….” 所有的景象都经过了数十倍的缩放,如果用来对敌,这一卷足以将所有人全部困在这千山万壑之中再也无法脱身。 张冀看着这画口干舌燥头晕目眩,他败了,败的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宋玉也是心中震撼,整个林安城年轻一辈中能作出来中品画的只有林婉溪一个人,现在看来又要在多一个了。 “坡石用淡墨作长披麻皴,再以焦墨破笔点苔,有沉郁清壮之韵。全图的笔墨沉厚浑朴而不失腴润秀雅,天趣盎然。” 宋玉试图用他在书院所学来解读这一副画,但是发现好多地方的披法和皴法都从未见过。 “这是什么技法”宋玉问道。 “大斧劈皴,起笔较重直势皴出,大斧劈用笔苍劲而方直下,须如截钉,方中带圆。 这样的笔迹宽阔清晰简洁,大块山石便能表现出雄壮、磅礴,墨气浑厚”江婪解释道。 “那这里呢” “游丝描,用尖圆匀齐的中锋笔尖画出,有起有收流畅自如,所画出来的更显细密绵长富有流动性。我给你的那幅画上就多用这种画技,在做人物画时如春蚕吐丝,因此也叫春蚕吐丝描” 这些都是宋玉闻所未闻的技法,不止是他,就连那些围观的人也沉浸其中。 也有人向他请教,但江婪理都不理,只有这宋玉还不错替他说了不少话。 “你们输了,按照约定书筒归我了” 画师的书筒中无非六样,笔墨纸砚颜料画卷。 张冀有些肉疼,身为天之骄子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输。谁又能想到一个穷酸的文士能信手画出中品山水画,这样的人在丹青一道上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成就。 “江婪,冤家宜解不宜结”宋玉在一旁提醒道。 “除了死人和濒死的人,其他人都不值得宽容” 虽然自己现在是画师,但以前的职业习惯还在影响着江婪。 “这次我认栽,以后的路还长莫要太得意”张冀有些愤恨最终还是解下了书筒拂袖离开。 江婪有些奇怪,明明是你欺负我,怎么现在张冀表现的和受害者一样,自己倒成了坏人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反正也不想当好人,也就无所谓了,占了便宜还不能让人抱怨几句? “江婪,这张冀有个兄长是文府上舍生” “管他呢,到时候再说”江婪毫不在意。 “那你现在有钱了去换一身好点的行头吧,省的等下再被误会” “那可不行,万一以后再遇上这种好事呢?” 第二十六章 冤家路窄 在所有人都散去以后江婪开始翻找战利品,这些人的笔比起陆景赠送的这一支差了不少,但也比大路货强多了。 至于那几幅下品画他们当成宝贝自己都不放在眼里,随手就给了宋玉,宋玉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人还算不错值得交往。 收获最多的还是各色颜料,他最缺的画纸都有五六卷,至于银票大大小小加起来有三四千两。 把所有的战利品都归置到了自己的书筒中,江婪直呼不虚此行赚大发了。 宋玉带着江婪一直来到了云英楼第五楼,随后会有人在这里对他是否有资格进入云英社而进行检测。 不过江婪今天有些流年不利,冤家路窄在楼梯口就碰到了通宝阁掌柜钱通。 “江婪?” “我道是谁,原来是钱掌柜” “怎么样你想好了吗?咱们合则两利,你的笔墨纸砚以及颜料等用度我通宝阁可以以最优惠的价格给你,分,我没什么损失,但你的画师之路会断!” 江婪在通宝阁随手画出一副凡品画震惊了钱通,虽然他也因为当初狗眼看人低错别一个少年天才而有些懊悔,但却拉不下面子来道歉,因此想要用这种强硬的态度来逼迫江婪向他屈服。 画师开悟与其他行当开悟最大的不同就是,画师想要有所成就是无数的颜料堆出来的,这就要消耗巨量的钱财,因此除非是豪商巨富否则没有人会让自己的儿子去做画师。 和通宝阁作对,就算江婪天赋过人钱通也有信心逼他就范 但钱通还是不知道江婪的脾气,他的画技不需要太多指点,颜料问题也已经解决,本来犯愁的画纸刚才在楼下那四个热情的冤大头送给了他好几张,现在他还真不把通宝阁放在眼里。 “钱通,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你真当自己能一手遮天?合?和我合?你配吗?你通宝阁那些垃圾留着自己用吧” 没有穿越前自己就是小有名气的画师,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画技,这就代表着掌握着一条坦途。 钱通脸色铁青他自觉态度已经够低了,一个毛头小子居然直接欺负到了他的头上。 宋玉也急忙拉住了江婪的手臂。 “钱掌柜,如果是他欠通宝阁什么钱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一些” “宋公子,我们的事情你最好别管”钱通警告道。 “这件事与你无关” 他和宋玉萍水相逢,两人加上这一次才第二次见面,能替他说话江婪已经很领情了,宋玉也不知道江婪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江婪,别以为我只是一个商贾,二十多年前我也是文府的学生。” 钱通身上释放出了强烈的灵气,居然有居灵境的修为,而江婪距才刚刚进入悟灵境。 一卷画轴从袖中滑落,画卷一展钱通的灵力被画卷吸收后两头饿狼自画中跃出,这饿狼足有一人多高丈许长双目泛红,虎视眈眈的看着 “中品画双狼图” 宋玉有些紧张,下品画在林安城倒是随处可见,凡品画坊间偶有,至于中品画便为数不多了。 中品画是画师的第一个分水岭,下品凡品画只能使用一次,而中品画却能反复多次使用。 在江婪看来,这个世界之所以这么乱,就是因为很多该死的人还活着,作为一个扎彩匠他有义务当一下地府志愿者。 刚才连作四幅画对他灵力的消耗有些大,但即便如此面对双狼围攻江婪也没有后退半步,打开书筒将猛虎图握在手中。 在饿狼奔袭而来时,一头猛虎出现在了江婪身旁,这肥嘟嘟的猛虎蹲坐在地上长舔着爪子,刚一出现肚子便咕噜噜的叫。 无论什么样的画灵,只要出现以后别人一眼就能分辨出品次,但是这蠢萌的胖虎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一双蠢萌的眼睛到处扫描,连品次都很难划分。 “胖虎开荤了” 听到开荤以后胖虎的气势陡然一变,双狼袭来时胖虎终于开始发威,虎爪直接将一头狼按在了地上,一声虎啸整座楼都在颤动。 胖虎发威时一旁的宋玉都被吓了一跳,俨然有百兽之王的威严气派,双狼是中品画灵拥有居灵境的战斗力,在林安城城主以及成钧书院院长不出手的情况下已经算是顶级的强者。 画灵与画主之间有一种神秘的联系,画灵所消耗的灵力全部会从画主身上汲取,江婪本就所剩不多的灵力此刻被胖虎抽去大半而且持续不断的消耗中。 双狼狡诈阴险,胖虎已经被咬中两次,画灵若死这幅画也就算是毁了。 好在胖虎身材虽然痴肥但速度敏捷,在围攻中找到机会直接一口咬掉了双狼的脑袋,这饿狼倒在地上后化作了一滩五彩墨迹,另外一头也没有支撑太久。 “中品画灵” 钱通有些震惊,看着自己价值千金的双狼图就此损毁自然非常心疼,但双目停留在这胖虎身上时却异常兴奋,这胖虎是中品画灵而且还是中品中的极品。 尤其是这作画所用的颜料,钱通猜测绝对是上品的颜料。 他也完全没有想到一个悟灵境的少年能够杀掉他中品画灵双狼,短暂的失神以后巨大的身躯铺天盖地而来,胖虎直接将钱通扑倒在地。 江婪面色苍白,画灵一旦出现时时刻刻都会消耗着画主的灵力,而且战斗中消耗尤为剧烈,江婪不过是悟灵初境,灵力几乎被消耗的一干二净。 但他还强撑着,既然钱通惹上了他那就要给他一个下马威。江婪强撑着站在原地,而他不知道的是这胖虎身上也出现了一些异变,双目开始变得血红虎身上充满了暴虐和嗜杀。 刚才江婪说了开荤胖虎便更加肆无忌惮,一口就要将钱通吞下,就在此时云英楼的地板震颤起来,一头黑熊直接将胖虎撞开滚落在一旁。 没有江婪灵力的支撑胖虎也异常虚弱,化作云烟消散返回了画卷中。 如果论真正的实力,两个江婪也不是钱通的对手,但钱通多年未曾与人动手居然而且在战斗中恍然失神,这才被钻了空子。 “小小年纪居然如此心狠,就连画灵也是这般凶煞,倘若我不出现钱掌柜今日怕是要命丧你手” 一个头系包巾的中年背着手站在画灵熊的旁边。 “刚才钱通要取我性命的时候你就在一旁吧,如果我没有这些自保的手段,刚才你会眼睁睁看着我死,说的冠冕堂皇满肚子男盗女娼” 在钱通杀自己的时候熟视无睹,在自己要得手的时候突然出现横插一杆,然后装成正义的使者对自己一番说教。 如果不是自己的灵力已经见底,他倒是不介意让胖虎和这黑熊碰一碰。 “江婪,这是文府直讲贺庆之先生”宋玉在一旁神色着急,贺庆之可不是钱通之流。 “宋玉,这就是你推荐要入社的人吗?” “是” “你师承何人”贺庆之又问道。 “无门无派自悟成才”江婪怕给卢道玄惹麻烦,因此没有透露他的名字、 “抛开画技不说,此人心性不适合呆在云英社”贺庆之直接拒绝江婪入社。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我看来这云英社里没什么好鸟,告辞了” 作为一个扎彩匠,没能把他送去见阎王已经是对自己职业的侮辱了,居然还有人说他下手狠毒。 江婪快步离开,宋玉只能紧跟在他的身后有些惋惜。 第二十七章 师造化 刚离开云英社不远,江婪身体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江婪,江婪,怎么样了”宋玉连声呼喊道。 “送我回客栈”说完江婪便昏死过去。 连作四幅画,加上与钱通一战让他的精神与灵力都消耗一空,着急从云英楼离开就是害怕在出现什么变故而自己又没有还手的余地。 在江婪昏睡期间林安城并不太平,云英楼中发生的一切很快便传到了冯伯庸以及林藩耳中,冯伯庸直接召来了张冀问话。 “最近几日我与太守一直都在搜查白阳余孽对你忽视管教,听说你在云英楼与人斗画,以四敌一还输了?” “先生,我学艺不精给您丢人了”张冀欠身说道。 “仔细说说吧” 张冀将云英楼发生的一切没有如实道来,只是隐瞒了他如何挑衅江婪的过程。 “这么说来此人性格蛮横持才傲物不易相处了?” “不错,就连钱掌柜的都与他有过一战” “那就应该是他了”冯伯庸点了点头。 “什么是他?”张冀一头雾水。 “输给他你并不丢人,半月前瞽宗城的陆景来林安城说是要与成钧书院的人较量一下画技,但连书院的门都没有踏入留信一封便离开,信中说他甘拜下风。” “甘拜下风?是婉溪师妹与他较量了吗?” “我问过了,婉溪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林安城有这样画技的人本来就不多,所以我与太守都猜测应该是这个江婪所为,太守派出去不少人想要找到他,只不过这小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直都在躲着我们” “这江婪只不过是个乡下小子,连颜料都买不到,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画技,即便真有天赋也走不远”张冀还是有几分不服气。 “不管他性格有多恶劣他是个天才无疑,不要试图用你理解的世界去看待真正的天才。 就像三百年前文府同代相较的两大天骄李夜郎和张颠,一个原本只是孤儿另一个是酒徒开悟,最后却一飞冲天” “他怎么可能和李夜郎与张颠相比” 这两人是云州年轻一辈所有人的偶像,冯伯庸却拿一个乡下野小子和这样的人物相比。 冯伯庸叹息一声,很显然他的话自己的弟子并没有听进去。 “马上就是贡生考试了,你不要再去招惹江婪” 通宝阁内钱通虽然因为大意败给了江婪,险死还生但却非常亢奋。 昏暗的房间内,钱通因为激动连手都按捺不住的颤动,而他对面椅子上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手中正把玩着一朵妖艳的花。 “苏寇,去帮我杀个人” “没问题,规矩你是知道的” “那是当然,我让你杀得人叫江婪,他怎么死随你但是他手中有一副中品猛虎图我势在必得” 每当钱通想起来那一天发生的景象都忍不住兴奋无比。 “你好歹是通宝阁的掌柜,每年过你手的画不再少数,因为一副中品画就要雇我杀人吗?我的价格可比一副中品画更贵” “那可不是普通的中品画,白银万两我可以先行支付” 江婪笔下的虎憨呆萌,但是动起怒来的时候异常威猛,尤其是最后一刻爆发出来的凶悍他生平仅见,这绝对不是一副简单的中品画。 “还有一个要求,尽量暗中进行,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幅画最后是落到了我的手上” “那就有点难了,毕竟林藩和冯伯庸可都是一等一的画师” “我猜这江婪来林安城是为了两日后林安城贡生考试,然后获得名额到清都参加文府大考,每年都有人死在贡生考试中,你可以提前混进去暗中行事。”钱通脸上的笑容有些阴翳。 “考试的地方不是只有太守一个人知道吗?就算是冯伯庸也只能在当天知道” “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你在三川口等待便是” “没问题,我这里有颗刚刚研制的....” 苏寇话还没有说完钱通脸色一变连忙拒绝。 “谢谢,我身体好的很,不吃” “那就太可惜了” 苏寇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钱通顿觉腹中传来刀搅一般的剧痛,一时间整个人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所以你吃不吃” 钱通看到苏寇取出的一颗红丸,急忙塞到了嘴里,良久那阵刻骨的疼痛才消失,而苏寇则一直守在他的旁边认真观察着钱通身体各处的变化。 “原来这红丸能的管用” 当江婪醒来的时候总算是有了一些精神,但是体内灵力空空如也。 “你没事,那太好了,这是我在外面给你买的一些吃的” 看到江婪醒来宋玉非常高兴。 “我昏睡了多久” “两天” 大吃一顿后终于恢复了一些体力,但体内的灵力想要恢复不是一时半刻的功夫。 “如果你在晚醒来一些怕是就要耽误贡生考试了”宋玉说道。 江婪自己身中恶灵诅咒,卢道玄说过文府府主为世间少有的强者或许有办法,不管他是否愿意去学习丹青法,清都都必须走一趟了。 “什么时候”江婪问。 “明日一大早,所有人会在成钧书院外报名,然后被统一带到考场” “有什么规矩吗?” “我在云英楼听贺庆之先生说过,贡生考试以及文府大考其实归根结底就是三个字,师造化! 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从陌生的环境和大自然中汲取精华和灵感,然后创作成画。 去年成钧书院是把所有学子送到了一座岛上,为时一周的时间,然后在评判所有的画” 江婪大概听明白了,就是把所有人都带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去写生,然后通过写生画水平来甄选能够前往清都参加大考的人。 “不怕作弊吗?” “在进入岛上之前,所有人只能带两张有贡生考试特殊的标识印记的画纸,而且所有的画都不允许钤印。” 江婪画技虽然很高但是对于丹青法并不是很熟悉,从宋玉口中才得知钤印是一种特殊的做法。 画灵会与创作它的画师有一种从属驭使的关系,若是画师想将自己的画赠予他人,便需要通过钤印来斩断这种联系,建立画灵与第三者的从属关系,让钤印者可以控制画灵。 江婪在丹青一道上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成就,但是宋玉看着江婪这样的状态有些担心。 “你现在一点灵力都没有,参与贡生考试非常危险” “危险?考试怎么会有危险” “师造化的地方一般都会选在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外或者孤岛,景色秀丽壮美能给人以无限联想。 但同时会有不少野兽出没,有些猛兽甚至拥有悟灵境居灵境的修为,历年考试都会出现考生遇到危险的情况,施救不及时而性命不保的也不在少数。” “放心吧,最多四五天的时间我就能恢复” “这样吧,咱们可以同行,这样你遇到什么危险我也能帮到你,等你恢复了我在离开”宋玉说道。 “好,那就多谢了” 第二十八章 三川口 第二日一大早江婪宋玉两人便前往了上林书院,参与贡生考试的人基本都是书院的学子,但是也并不排斥非书院的人。 在记录了江婪的籍贯姓名年龄以及修为以后,得到了一个腰牌然后在一旁等待。 不远处的阁楼上,林藩和冯伯庸两人对面而坐。 “白阳教余孽找到了吗?”冯伯庸问道。 “我把林安城方圆百里找了个遍也没发现这帮老鼠,想必是被我发现后已经离开了。 不过身为一方太守我除了要保卫林安城的安定以外,还有负有文府纠察的职责。” 林藩看着江婪的背影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所以你是为了江婪而来?” “你也知道文府丹青法向来只在书院中传承,此子如果真的是没有师承的话,那这丹青法就不能留在他身上了,丹青法若是滥传会动摇文府的地位,这样的后果你我谁也负担不起”林藩说道。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不动手是因为惜才?” “不错,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把他抓起来,但咱们云州现在最缺的就是天才,我想看看这个江婪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如果他能在这一次贡生考试中考取第一名,就有值得我破例网开一面的资格,如果不能那就证明只是一个庸才,也就没必要留下这个隐患” 天下画师出文府,所有的画师所修行的丹青法都有师承,云州二十三城的太守同时肩负着不允许丹青法外传的职责。 林藩下定了决心,一切就看江婪自己的表现了。 每一次考试的地点都是在考前才会公布,冯伯庸看着那些报名的人已经聚集到了一起遂问道。 “下面的人都在等你公布考试地点” “三川口” 冯伯庸听完以后眉头微皱。 “三川口?这是不是太冒险了,老林你在考虑一下哪里太危险了” “这不是我决定的,这是府主送来的鱼书” 听到是府主的命令,冯伯庸就算再有什么意见也都吞咽了回去。 “怪不得会派贺庆之前来” “八府之中,上三府的名头被儒释道占据数百年,中三府文武乐三家,武府向来实力雄厚引而不发,而乐府这些年也隐隐有了超越文府的意思,反倒是咱们文府的地位有些不太稳固岌岌可危。 自李夜郎和张颠以后,我文府已经有两百年没有出过像样的人才,青黄不接,听说其他府都收了几个天赋绝世的弟子,府主选择三川口无非是想挑出真正的值得培养的人才。” “这一辈年轻人比咱们那一代的人争气,婉溪、陆景、陈莫、赵随闲都是一时之选,我文府中兴有望。” “希望如此吧” 在所有参加贡生考试的人全部聚集起来以后足足有近百人,而贺庆之也在这个时候出现。 “想要成为一个画师除了请加苦练之外,还要自天地万物中寻找到创作的灵感,这便是师造化,而师造化最看重的就是天赋。 此次考试地点为三川口,我是你们此次考试的领队,希望你们能在这天地奇观中有所突破” “三川口?” 一时间议论纷纷。 “怎么会是这个地方” “先生,我们还只是开悟境”有人说道。 “如果自觉不能胜任的,可以留下”贺庆之淡淡的回应道。 “这三川口是什么地方”江婪低声问。 “云州多山同时有三川贯通全州,好水川、颍水川、镜水川,云州二十三城几乎有大半都坐落在这三条大河旁边,所有的货物通商也都是在这三川之上。 林安城外两百里外是三川交汇的地方,因此名为三川口。”宋玉介绍道。 “听起来这三川口应该是云州交通要塞,为什么我看人人都畏之如虎” “按照常理三川口确实应该是商贸往来最便捷的地方,但实则不然,所有的商船宁肯绕路也不愿意靠近这里。 因为只要是通过三川口的船只都会遇上非常恐怖的事情,十条有九条沉没在湖底,尤其是三川口最凶名远播的沉船渡。 三川口外也发生过不少诡异的事情,去年有个误入三川口的樵夫回来以后就魔怔了,逢人就说‘水凉’。 不少人都说是他是水鬼附身,魔怔了半个月以后跳井自尽了。 这种怪事多了,这一来二去哪里也就成了林安城附近几百里最凶险的地方,几乎无人敢在踏足。” 听到他们即将启程前往三川口以后,原本那些有信心通过考试的人心情沉入谷地,还有十来人直接选择了退出。 “按照我的估计起码会离开一小半,不管成绩怎么样你们的这份勇气就让人高看一眼,希望你们都能活着回来” 贺庆之也只能鼓励这些人,原本文府选中的是另外一个地方,但在他出发先才临时更改到了三川口,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缘由。 一艘艘的船停在了岸边,所有人都登船,顺流而下两日便能抵达目的地。 林婉溪是上林书院的天才而且相貌出众家世出众,无论到哪里都是众星拱月一般自然少不了附庸。 “我先预祝林师姐一举夺魁来了” “以林师姐的天赋一个小小的贡生考试自然不在话下,明年文府大考的头甲也是探囊取物” “还有陆景陈莫这些人,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林婉溪说道。 “林师姐,这三川口异常凶险,到时候我们还要仰仗师姐” “都是上林书院的人,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十几艘船,江婪也没想到他会正巧与林婉溪搭乘同一条,看到林婉溪后江婪扭头就走。 “为什么你看起来很怕林婉溪”宋玉问道。 “这…” 江婪犹豫了片刻,然后附在宋玉耳边低声说道 “难道你没看出来我卖的春宫图和她有点像吗?” “啊?” 通宝阁钱通、院长的学生张冀、现在加上太守的独女林婉溪,非常人行非常事得罪的人也都不一般,宋玉也不知道江婪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也就你没看出来,要不然胡文周远怎么舍得花费一千两卖” 遇上了冤家江婪当然要躲开,但往往越怕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 “江婪…”林婉溪甩来一行人挡住了江婪的去路。 “大小姐,你想干什么,咱们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江婪说这句话都有些心虚。 “无冤无仇?那你解释解释这幅画怎么回事” 林婉溪从书筒中取出一幅画扔到了江婪身上,画卷滚落在地展开,所有人都看到了画上的内容。 画卷上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身着薄衫,玉体横陈,所有人看得眼都呆了。 “我怎么看这与林师姐有几分相像” 江婪虽然刻意修改了一下,但这船上的人有不少都是林婉溪同窗,而且越看越觉得像。 只不过真正的林婉溪娇蛮任性难易亲近,而画上的人搔首弄姿让人心里痒痒。 “看什么看,在看把你们眼珠子挖掉”林婉溪怒喝道。 宋玉急忙躬身将画卷起来。 “好吧,这幅画我承认受到了你的启发,不如这样我把赚到的咱俩五五分?” “现在是贡生考试我可以不找你的麻烦,三川口险恶不如我们结伴而行” 林婉溪比旁人更清楚三川口的恐怖,太守府上曾有居灵境修为的人率队前往探察最后无一生还,抱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的想法想要暂时联手。 但江婪果断的选择了拒绝,并且看了看林婉溪那乌泱泱的一群。 “没兴趣” 三川口本来就很危险,如果带上一群累赘的话搞不好自己都会陷进去。 第二十九章 翠珠之死 顺流而下马上就抵达了三川口,周围的景色也陡然变得奇怪起来。 两岸群山高耸合抱三川,风景秀丽宛如置身画中,原本前一秒还阳光明媚在驶入三川口的范围后河面上居然升起了淡淡的薄雾。 正在闭目养神暗中恢复灵力的江婪猛然睁开了眼,其他人只是感觉到有些寒意,只有江婪身为扎纸匠开悟对这种阴寒的感觉不会有错,是阴煞气。 江婪与其他画师不同,除了丹青法修炼出来的灵力外还有一种扎彩匠修炼出来的阴力,此刻阴力异常活跃。 “看来那些传说并非空穴来风” 察觉到阴煞气后,一张小纸人顺着脖领爬出探着脑袋在外面看了看。 船上人多眼杂,江婪担心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因此把这小纸人又塞了回去。 “现在还不到你出来的时候” 起身来到船头看了看三川口的地形险峻,好水川、颍水川、镜水川绕过几座孤峰在此处汇聚,水系发达为大河津要。 这样的地方应该是如同天堑要塞一般,但现在却始终有阴煞气聚而不散,如果没有一定数量的人在这里死亡根本不会有这样庞大的规模。 扎彩匠开悟以后江婪有了望气的本领,一丝一缕的阴煞气在水面上化作一掌巨大的鬼口,江婪看着一艘艘船接连驶入其中。 “已经到了三川口的范围内了”宋玉说道。 “进入三川口以后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宋玉问。 “不要我,相信我就行了” 宋玉一开始只是惊叹于江婪的画技,接触了几天后感觉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与他年纪相仿的人。 赶了一天的路并没有遇上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除了傍晚时分中间有人失足落水,但是很快便被人救了起来。 察觉到三川口的凶险江婪抓紧一分一秒恢复灵力,他们乘坐的这艘船上下两层,有将近二十个人要前往三川口。 夜幕降临,清冷的月光透过层层雾气洒在水面上。 江婪察觉到阴煞气越来越浓郁,站在水边往下无意中看了一眼,水下一个白衣女子居然在顺流飘荡,脸上还带着鬼魅的笑容。 江婪揉了揉眼睛,只是短暂的一瞬这女子已经消失。 “难道是幻觉?” 林婉溪在船舱上一边聊天,一边看着甲板上的江婪,那副椿萱图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的父亲以及冯伯庸两个人在鉴赏后评价一致,都认为作画之人的画技已经在她之上,这让林婉溪有些不太服气。 “婉溪,婉溪?” 林婉溪有些走神,根本没有听到身边另外一个妙龄少女到底在说什么。 “何芸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咱们靠岸以后师姐你可要护着我点…” “那是当然” 林婉溪脸上带着浅笑,何芸也算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不单单是同窗还是世交,但是不知道平时沉默寡言的何芸为何今日会这么多话。 突然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响彻整条船,所有人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而去,地板上躺着一个少女鲜血四溢,而周成站在一旁面色苍白手脚都在颤抖。 “翠珠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死了?” “凶手呢,有没有看到凶手” 看到人越来越多,周成的胆子也壮了起来。 “我来的时候与凶手正好撞上” “凶手是谁…” 周成抬起头来看到了站在林婉溪身边的何芸,整个人都吓得后退了两步。 “就是她” “周成不要胡说八道,我与翠珠情同姐妹,我怎么可能杀她,何况刚才我一直都和婉溪在一起,怎么可能杀了翠珠” “我没有胡说,我亲眼看到就是你杀了翠珠,你还想狡辩?”周成一口咬死他亲眼所见。 “我可以证明刚才何芸一直和我在一起”林婉溪说道。 “对啊,周成你是不是看错了,我也看到了林婉溪和何芸一直都在船舱外”一些旁观者也说道。 “那我看到的何芸是谁?” 江婪不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人,能让他感兴趣的是死人。 推开面前阻挡的人群来到了翠珠的尸体旁,手按在尸体上,一种就连画师都无法察觉的力量从尸体上被吸收到了自己掌中,修行者身上的阴力比起普通人要雄厚的多。 同时江婪也察觉到了一丝诡异,翠珠的双瞳放大,显然在死前看到了让她惊恐万状的一幕。 再者从死去到被发现不过短短一刻中,而血液已经完全凝固身体也已经彻底僵硬,一般人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缘由,但经常与死人接触的江婪最清楚不过。 船舱里闹纷纷争不出一个究竟,江婪却带着宋玉离开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宋玉问。 “有一些”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如果我告诉你何芸和周成两个人说的都没有错,只不过船上有两个何芸,你信吗?”江婪追问。 “这怎么可能” 宋玉摇了摇头,他和何芸都是上林书院的学生,据他所知何芸并没有姐妹。 “连你都不信我又何必自讨没趣,晚上带你去见一些平时可看不到的场面” 夜深人静时分船依然在朝着三川口行驶,水面上的雾气也越来越大,那些争吵的人吵不出个结果也只能各自回房消息。 江婪躺在床上正在休息,一个小纸人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看,然后顺着身体爬到了江婪的枕头上,两条纸胳膊费力的推着江婪的脑袋。 打了个哈欠后江婪悠悠转醒,把小纸人揣起来以后唤醒了宋玉。 江婪能够看到阴煞气的流动,一缕缕灰色的气息从湖面上升起然后飘向了船舱深处,江婪带着宋玉一路跟随着这阴煞气往前走。 阴煞气会被生人吸收,但船上的人基本都是画师开悟,拥有的灵力和自身阳气足以抵抗。 两人一直来到了停尸的地方,宋玉发现翠珠的尸体消失了! “这么大一具尸体怎么可能莫名其妙消失?”就连江婪也觉得有些诧异。 宋玉所有寻找,翻遍了房间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翠珠。 “这三更半夜的你们不睡觉怎么来这里了”船舱口上何芸突然出现。 “我和江婪觉得这翠珠死的比较奇怪,所以想乘着人少来这里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线索”宋玉说道。 “那发现什么了吗?”何芸问道。 “暂时还没有….” 本来江婪也没有很高的戒心,但是一低头打了个激灵,灯光下的何芸没有影子… 江婪看着何芸一边回答一边不经意的靠近,猛然间江婪的手朝着何芸喉咙抓去,而何芸身形如同鬼魅一般以非人的姿势扭曲朝着船舱外跑去。 “快追” 第三十章 真假何芸 两人追逐的声音很快惊动了其他熟睡中的人,不少人都跟着追了出来,宋玉打了个激灵,因为江婪说的没错甲板上果然有两个何芸。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两个何芸” “一定是三川口的邪祟” 众人议论纷纷,他们都听说过三川口那些稀奇古怪的传闻。 “她们两个一定有一个人是邪物” “杀了她,否则船上一定鸡犬不宁” 两个何芸听到这些人起了杀心,所以纷纷开始解释起来。 “她是邪物” “她才是,我是真的何芸...” 真假何芸之间开始互相指责,两人无论外形还是与其动作都如出一辙,根本分辨不出来。 “我与何芸最熟悉,她们两个真假我一问便知” 林婉溪一边说着一边召出了她的画灵,一头月白色身长足有两米的猫,很显然问出真假以后她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何芸开悟时我也在场,当时开悟你做的第一幅画是什么” “雨打残荷” 一个何芸语气利索干脆,另外一个支支吾吾。 “时间太久了,我记不清楚了” “记不清楚了吗?那第二个问题你一定记得清,你跟我说过你心有所属,你不会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忘记吧” 感觉到了林婉溪的敌意以后,画灵白猫也做出了攻击的姿态,龇着牙利爪抓在地板上。 “张….张冀…” 何芸的真假已分,在画灵白猫攻击的一瞬间,假的何芸直接纵身跃下跳入了水中。 宋玉也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假何芸到底什么来历,不过现在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别高兴的太早”江婪提醒道。 “为什么” “其实我建议把她们两个都扔下去” “这怎么可以” 江婪没有理会,直接走到了甲班上来到何芸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 “是你自己跳下去还是我帮你” “你在说什么呢”何芸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看来还是得我自己动手了” 江婪的手推了一把,原本何芸就站在船头这一推直接让她从船上跌落掉入水中。 “江婪你干什么” 林婉溪看到江婪把自己的发小推入水中自然勃然大怒,其他人也各个义愤填膺。 “这么明显的破绽都看不出来” “破绽?什么破绽” “低头看看自己脚下是什么” “鞋?” “甲班?” “船?” 什么回答都没有,江婪有些头疼,这些画师还真是除了有钱一无是处。 “是影子”宋玉说道。 如今虽然是晚上但毕竟还有月光,每个人的脚下都有一团不大的黑影。 林婉溪突然想到,刚才两个何芸好像都没有影子! “既然你说这两个何芸都是假的,那真正的何芸在哪里”林婉溪问道。 人的尸体和濒死的人身上都会不自觉的溃散出一种纯粹的阴力,这也是扎彩匠对尸体极为敏感的原因。 江婪来到了林婉溪和何芸住的房间,别人看不到但是江婪却能看到何芸睡觉的床上正逸散出一缕缕的阴气。 江婪将这床掀起来后,床下赫然躺着一个人,何芸! 何芸腹部隆起皮肤都是褶皱,像极了溺水而亡的人。 “当时何芸落水以后就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我们把她救起来以后还有说有笑的”一旁有人反驳。 “你刚才还看到了两个何芸,现在你还能确定和你说话的人就是何芸吗?别忘了这里是三川口,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江婪说完以后就离开,这其中有太多他也没有搞明白的事情,在离开前江婪停住了脚步。 “想要在三川口活下去,千万不要相信你的眼睛,当然我说的未必对你们爱信不信,毕竟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这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就已经有两人死亡,这让所有人心上都蒙上了一层阴影,有胆小的甚至直接低声抽泣起来。 第二日船驶出迷雾终于抵达了三川口,越是奇险的地方景色越幽美,两岸山高林密带着最原始的风貌,时不时传出两声清脆的鸟鸣声。 这天地仿佛就是一幅画卷,湖光山色两相和,水面无风镜未磨。 水面如同琉璃倒影着蓝天白云,船航行在其中宛如驶入了天空整个人都置身仙境中,只留下一片涟漪。 船上所有的人都被这美景震撼,丰富且和谐的色彩搭配和山水缠绕的巧妙布局给人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无人不惊叹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就是他们要师的造化。 人的创造丰富多彩,却依然比不上天工的光怪陆离。 “我父亲说真正的文章诗词以及画卷都隐藏在千山万水中,所以文府很多的文士画师都会游历天下以求突破自身极限”林婉溪说道。 原本共有十二艘船来到了这里,但是抵岸以后只有十一艘。 江婪听说有一艘船直接沉没,船上面的都葬身水下,即便贺庆之已经全部救援也只救出了一个人。 每艘船都有十七八人左右,江婪所在的船死了两个人居然是这一行船队中伤亡最小的。 贺庆之也有些头疼,每年的考试都有伤亡,但这一次无疑是最严重的。 “婉溪干的不错” 贺庆之鼓励了两句,显然他把这艘船安全抵达的功劳归到了林婉溪的身上。 上林院在云州常年排行倒数一,整个书院也只有林婉溪一个人值得他关注,林婉溪想要解释时贺庆之已经转身离开。 江婪倒是不在乎什么功劳,看着左右不少人精神恍惚,显然在迷雾中收到了不小的冲击,接下来的考试与他们算是没有太大关系了。 这些人如今想的也不是如何通过贡生考试,而是如何活下去。 “修行之路本就多磨难,想要有所成就更是需要踏着尸山血海,文府的每一位名震天下的大画师都是几经艰难才有所成就。 有胆量继续考试的便在这里寻景作画,如果只想安全回去的就呆在原地,只要不靠近岸边你们就是安全的,快则三天慢则五天结束以后启航返程” 这些开悟的画师中绝大部分都是锦衣玉食成长起来的,每个人都梦想成为宣国大画师,但昨晚每条船上都发生了诡异的事情已经在他们心中扎根,在‘活着’面前梦想一触即破,不管贺庆之如何鼓励这些死里逃生的人还是无动于衷。 第三十一章 阴煞之灵 三川口河水附近非常危险,但是陆地上就安全了不少,只要远离水面就不会有太大危险。 江婪与宋玉两人结伴离开,作画不止需要从日复一日的熟练中磨练出来的超高画技,同时也需要像鱼鹰掠过水面那倏忽便逝的灵光一闪。 师造化就是从万象中寻找灵感以及捕捉美景,宋玉铺好了纸笔架好了木板一笔一划描摹着山景,而江婪则在努力恢复着灵力。 三川口的灵气非常浓郁,一日抵得上平时数日之功,运转丹青法正在纳灵的江婪被一阵奇怪的动静吵醒,睁开眼时看到宋玉正在作画。 宋玉的天赋还算不错,正在描摹出面前的山景,而且已经完成了大半。 一张小纸人从江婪的脖颈处爬出,指了指宋玉身边。 江婪看到了一个两三岁的小人站在宋玉作画的桌案上,宋玉想要以绿色点缀一下,落笔发现却变成了红色,扭头看了一眼。 “奇怪,颜料的顺序不是这么放的啊” 宋玉把颜料的顺序重新调整好,继续作画,但是想要提笔的时候手却直接伸到了墨汁里。 这小人则在桌子上捧腹大笑,宋玉对此却毫不知情,除非修为精深否则根本看不见这些阴煞之灵。 看着宋玉被小鬼捉弄,江婪起身来到宋玉身边,一把抓住着阴煞之灵的头发将这小鬼提了起来,然后朝着他的屁股一脚将他踢到了林子里。 做完这一切以后拍了拍手,然后注视着宋玉的画,这幅画已经算是被毁了。 这些参加贡生考试的人,每个人只有两张考试用的画卷,刚才浪费一副多少有些可惜,宋玉有些惋惜。 “刚才不在状态,白白毁了一张画纸” 他依旧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可惜的,你觉得什么是师造化”江婪问。 “从鬼斧神工的天地中寻找到创作的灵感”宋玉说道。 “不错,确实是寻找创作的灵感,但绝大多数人都只是临景描摹,如果这就是师造化还有什么意义,倒不如随便找一个地方甚至找一个花瓶找一张桌子,比比谁画的更像就行,何必来到这险山恶水的三川口。 所以师造化不是临摹,将你看到的山水原封不动的作在画卷上,其真正的目的是增加画师的阅历,做到千山在腹下笔有神。 至于更高一层就是寻找到一处能够震撼到人灵魂的美景,然后才能创作出传世之作。” 江婪的话宋玉完全听到了心里,他也在书院的先生哪里听过师造化,但是并没有江婪这般深刻。 “我似乎明白了” “明白就好,现在最主要的任务不是作画,而是好好欣赏这三川口的美景找到能触动你灵魂的一景,这才有值得你下笔的价值” 江婪大概明白了师造化与写生有些相似,也略有不同。 三川口的风景确实少有,瓦蓝蓝的天空,一缕阳光透过林间散成了七彩辉光,耳旁还能听到潺潺水声。 尤其是这里的灵气充沛到匪夷所思,丹青法吸纳灵气时速度比外面快了好几倍,原本需要数日才能恢复,在这里有事半功倍之效。 实力恢复的差不多以后江婪有了其他心思,三川口这种阴煞气汇聚的地方诡变多端,对于画师来说危险重重,但对于一个开悟的扎纸匠来说却是一个机遇之地。 宋玉在寻找美景,而江婪则有些专心致志的看着两本书来回翻阅。 其中一本是卢道玄送给他的,上面记载了卢道玄的修行经验以及游历见闻,另外一本则是江婪的爷爷留给他的手札。 江婪的爷爷或许是在他之前整个大陆唯一一个开悟的扎纸匠,行走于阴阳之间经历过无数匪夷所思的诡异事情,全部记录在了手札上。 对于船上为什么会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刘云也有了一些猜测,在这两本书两厢验证之下江婪脑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世界或许确实没有鬼魂之说。 人一生下来体内就拥有阴阳两种气,从出生到死亡是阴盛阳衰的过程,因此那些已死之人或者即将死亡的人身上会带着很重的阴气,而开悟以后的扎彩匠能够吸收这种阴气进行修炼。 人死以后这些阴气遇上太阳便会消散,但若是在一个特殊的时间或者特殊的地方阴气不散,便会成为转变成煞气,同时更会觉醒死者生前的部分意识成为阴煞之灵。 江婪想到他在盘山谷看到的那些人或许不是幻象,而是阴灵。 如果一个人开悟踏入了修炼之途,阳气便会日涨,随着修为精深甚至能够修炼出阳神拥有远超正常人的寿命,八府如今年岁最长的人据说已经有七百多岁。 卢道玄将这种变化描述为阴者归冥,阳者归神,原本阴阳与生死此消彼长互相对立这是天地之道,但扎彩匠的开悟似乎颠覆了这种对立。 在两人循着三川口寻找那种能震撼人灵魂的美景时,林中多了一些诡异的氛围,有些奇怪的东西宋玉看不到,身为扎彩匠开悟的江婪却能看得到。 林中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正是刚才被他一脚踹飞的小鬼。 与刚才不同的是小鬼后面又出现了一个老头子,这老头子只剩下了皮包骨头头发糟乱,牙也不剩几颗,两个阴煞之灵一路跟在宋玉和江婪身边。 “就是他能看到我们吗?” “恩,他特别坏,还踢了我一脚” “来了个全家桶吗?” 一老一小两个江婪看得清清楚楚。 “宋玉,你先到前面等等我,我方便一下随后追上去” 江婪一边说着一边解裤子,看到宋玉不疑有他自顾向前又塞了回去,也没有看身后跟着鬼鬼祟祟的两个阴煞之灵生怕打草惊蛇。 一个小纸人一路小跑来到了两个阴灵身边,在一老一小的注视下这纸人笨拙的抱住了老头子的腿。 “这是什么东西”小鬼头偏着脑袋饶有兴趣的看着这纸人。 “管它是什么呢,我这一次一定给你出口恶气,帮你好好整整他” 阴煞之灵不能直接伤害到人本身,但是却拥有能够迷惑人的天赋,让人不断产生各种幻觉。 同样,一般画师的手段对这些阴煞之灵也没有什么直接作用,因此这老头子倒是嚣张自信的很。 不过话音刚落,轰的一声抱在他腿上的纸人居然原地爆炸。 两个人被直接炸成了一个气团,气团逐渐一分为二,卷曲舒展凝聚中开始恢复最开始的形态,老头子看到小鬼身边的气团太多还拽过来一把贴在自己身上,然后又变成人形模样。 第三十二章 老鬼头与小鬼头 “居然真的能行” 江婪自己也有些匪夷所思,从卢道玄的书上得知他的阴力与丹青法修炼出来灵力一样,拥有各种神奇的能力,只不过阴力比较特殊。 为了更好的开发利用自己扎彩匠的手段,江婪将更多的阴力注入到了随身携带的纸人身上,没想到收到了奇效。 一般的攻击对于阴煞之灵没有什么作用,但阴力攻击效果显著。 爷孙两个跪在江婪面前,尤其是刚才放言要整他的糟老头子,更是连呼饶命磕头如捣蒜。 江婪半蹲着打量着这两个阴煞之灵,用手指戳了戳,手指直接穿过了他们的身体如探入雾气中一样,但是阴力运在手上以后有了真实存在的质感。 江婪宛如发现新大陆一般,用手搓了搓这小鬼的脸颊,饱满又有弹性。 “你们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你生前是什么人”江婪又问。 “不知道…” “那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本来我们住在水里,但是水里的东西太可怕,所以我们才到岸边来避一避” 人死后尸体所附带的阴气如果不能消散便会成为煞气,时间一长甚至会觉醒一部分生前的记忆,这两个阴煞之灵的记忆显然并不全。 江婪看了看他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老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小的还只是光着屁股的年纪。 “既然你们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那这样好了我给你们起个名字,你叫小鬼头,你叫老鬼头” 一老一小忙不迭的点头。 “你们说三川口水里有东西?”江婪好奇的问。 “恩恩” 江婪也看过不少小说,越是凶险的地方就越有宝贝。 “是一具尸体”小鬼头说道。 “一具尸体有什么奇怪,三川口沉船多的是,下面的尸体自然也有不少” “不一样不一样,自打我成了这幅模样已经有了差不多一百多年,我出现的时候这尸体就一直在三川口湖底躺着。 其他的尸体不是腐烂就是成了那些鱼的饲料,只有这一具在这一百多年里还是一开始的模样,所有的大鱼也都纷纷绕开了他。” “就在两年前,这尸体突然就睁开了眼,然后坐在湖底口中乌拉乌拉的不知道在念什么…”小鬼头说话的时候嘴都在上下哆嗦,显然非常害怕。 尸体苏醒?这倒是稀奇了。 “本来三川口阴灵有好多,但从那个时候开始,总有大批大批的阴灵莫名其妙的失踪,不少阴灵都和我们一样从三川口跑到了岸上。” “那具尸体呢?” “那尸体被一团黑气包围着,后来有一只白头的乌鸦从里面飞了出来” 江婪听着老鬼头小鬼头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三川口的这具尸体或许真的是什么大恐怖的东西。 要打听的事情也打听了,江婪想着还是尽量避开三川口比较合适。 不过在他准备走的时候,这一老一小两个阴灵始终跟在他的身后,距离不远也不近。 江婪越走越快,小跑了几步,这老鬼头小鬼头也跟着飘在空中紧紧跟着。 “你跟着我干嘛” “我也不知道”小鬼头说道。 “那你又跟着我干嘛”江婪问。 老鬼头一笑露出满口豁牙,整个人飘到了江婪的头顶上。 “我没跟你,只不过你要走的路和我要走的一样” 江婪摊开手掌,一只纸鹤扑闪着翅膀飞了起来。 老鬼头小鬼头刚才见识过那纸片人的威力,见到以后不由得面色大变急忙躲得远远的。 这纸人纸鹤对人的伤害远没有画灵来的那么直接,但对这些阴灵却又很强的杀伤力。 感觉到这老鬼头小鬼头除了恶作剧意外,没有其他恶意,江婪收起了纸鹤仍由俩阴灵跟在他身后。 宋玉就在前方不远处等他,丝毫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意思。 寻找了一天,两人谁也没有找到那种能让他们描摹的美景,天色渐晚林中的光线也越来越暗。 “有六天的时间,不着急于一时,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江婪说道。 “也好” 江婪找了一块柔软的草甸便躺了下去,看到身旁有一株长相奇特的野花,有半人高顶部的花在夜幕下绽放着淡蓝色的光辉。 随手拽下了一朵,这散发着蓝辉的花朵如同蒲公英一般消散在了半空中。 “你看这花好生奇怪…” 江婪呼喊了两声,但宋玉没有任何回应。 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江婪猛然坐了起来,而宋玉就在不远处背对着他不知道看什么入迷,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宋玉?在干什么呢” 拨开眼前的杂草以后,面前出现了一大片花海,全部都是刚才那种神奇的花。 树梢遮住月明,江山无垠,空旷黑暗的原野上长着一大片蓝色的花田,星星点点如梦如幻,似群星闪烁于夜空,若银河平铺于大地。 柔和的蓝光将江婪拉入了梦幻之中良久才回过神来,宋玉更是看得如痴如醉。 和风拂过花田,花瓣汇聚一处化作一道蓝光同风而起扶摇入夜色之中,这样的美景似为仙人所遗,本就不应属于人间! 蓝色的花瓣把江婪与宋玉包裹在其中,鼻尖传来素雅的芳香,清而不浓,为人间极品。 “老鬼头,这是什么花”江婪问道。 “幽兰草,平时就像杂草一样,从荣到枯一生才会开一次花。” 老鬼头和小鬼头在这里生活了百十年,对这种花非常熟悉。 “江婪,这就是我要师的造化,就是这里”宋玉言语有些激动。 “恭喜你了” 有的人踏遍千山都未必能找到能震撼灵魂的一瞬,宋玉找到了,这便是他的造化。 “你灵力恢复的怎么样” 宋玉想到江婪在前几日在云英楼上灵力消耗的一干二净,在三川口没有自保的能力因此有些担忧。 “放心吧,这里的灵气比起外面要浓郁好多,我现在起码恢复了七七八八”江婪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留在这里了” “好,这种幽兰草十年出芽,十年生苞,又十年开花,弹指即谢。 这一片花田这三天会陆陆续续开花,你有三天时间将它们临摹到你的画纸上。” “一生扎根,从大地中汲取的养分在生命的最后一瞬怒放,短暂却又震撼,这是世间绝美。” 画师无论画技多高超,永远无法超过大自然的巧夺天工,自这种世间难遇的奇景中学会如何布局如何设色,师造化对于画师来说无疑于是一个巨大的机缘。 第三十三章 苏寇 江婪没有打扰宋玉,每个人的审美各不相同所作的画风格也各不相同,有人喜欢山水有人喜欢花草,这幽兰草是宋玉要抓住的灵感却不是江婪所想要的,能够震撼到江婪的是那种壮阔的雄景奇观。 老鬼头和小鬼头跟着风一同在空中飘荡,想要用手抓住着这溃散的花瓣,但是在这花瓣蓝光以及花香中,嗅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 夜幕中有人正盯着江婪的一举一动,为了不打扰的宋玉江婪起身独自离开。 刚刚离开没多久,江婪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最后直接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一人从树后走出,正是钱通请来杀江婪的人,苏寇。 “这一趟真是来值了,这幽兰草的香味居然还能抑制灵力波动” 苏寇走到江婪身边踢了踢没有任何反应,然后准备去解江婪腰间悬挂的书筒。 苏寇刚刚弯下身子,一个小纸人昂首阔步的从江婪的袖子里走了出来,在苏寇诧异的目光中小纸人握住了他的手指,随后便是轰的一声。 小纸人使用的是扎纸匠开悟后修炼出来的阴力,对于苏寇的身体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却让他出现了片刻的失神。 此刻苏寇脑中一片空白,当一个人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时便是危机降临时。 江婪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老鬼头小鬼头一左一右飘荡在江婪两边叽叽喳喳的说着。 如果不是这俩阴灵察觉到空气中有另外一种毒性气味,江婪可能真的会倒在这种混在花香中的毒下,这种无声无息的杀人手段确实让人防不胜防。 “老鬼头谢谢啦” “我呢,我呢?”小鬼头急忙问道。 “也谢谢你” 江婪说着还朝着小鬼头耷拉着的小雀雀弹了一下,小鬼头双手捂着,吃痛的从半空中摔倒了地上。 “行了,别演了” 苏寇从失神中恢复后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绑着,但他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本来应该变成死人的江婪居然活蹦乱跳。 “你怎么可能中了我的毒还能活动自如” “因为我根本没有中毒”江婪说道。 “不应该啊,我的毒混杂在幽兰草的香气中,根本察觉不到” 人的五官确实难以分辨,但江婪也不准备告诉他他身边还有一老一小俩鬼头。 按照惯例,应该收缴战利品了。 但这苏寇身上并没有书筒也没有一点颜料,而是搜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个肉饼。 江婪正好有些饿拿起饼便咬了一大口,然后开始审问苏寇。 “你不是画师吗?” “当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杀我” “我也是受人之托,至于什么人你就不要问了,我也有职业操守。” 苏寇看着江婪一口一口把自己的肉饼全部吃完,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 “味道怎么样” “很一般而且还有种草药味道,但三川口这种地方有一口肉饼吃已经算不错了,所以我不会怪你的”江婪表现的非常大度。 “那你吃完有没有什么反应”苏寇眼神发亮。 “吃个饼能有什么反应我….” 话音未落,江婪便径直栽倒在了地上,随后身体一阵一阵的抽搐宛如触电一般。 “你真是什么都敢吃” 江婪也没想到自己躲过了暗杀却挡不住自己找死,他的毒一时半会儿解不了,只要自己挣脱这绳索便能顺利带走那副画。 苏寇也没想到的是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一伙人盯上了江婪。 这些人穿着黑色的披风,宽大的连衣帽遮住了脸,虽然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是这些人的袖口都绣着一轮白日。 “白阳教!” 苏寇见到这些人袖口的标志以后便猜到了他们的来历。 “本来神使只是让我们跟着他不要打草惊蛇,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这个人呢?” “一并带走,等神使降临后正好用来祭神” 这些白阳教的人带着倒在地上抽搐的江婪离开,同时也一路带走了手脚被捆住无法反抗动弹的苏寇。 当江婪醒过来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只觉得稍微动一下都疼痛的很。 疼痛稍微缓解一些以后,江婪才开始打量周围,这里仿佛是一个山洞,洞门口围着铁栏上着铁锁,看样子是被囚禁起来了。 “糟糕了” 被囚禁起来不是最麻烦的,让他绝望的是自己的书筒被人取走了。 “白阳教的人为什么会找上你” 苏寇一说话,江婪才发现洞的角落里还有一个被五花大绑捆起来的苏寇。 “也就是拆了他们一座庙,没想到追到了三川口” 江婪隐瞒了他抢了一块上品群青的经过。 “雇我杀你的人是钱通,他让我从你身上取走一幅画”苏寇说道。 江婪心里猜的也是钱通,至于画当然是胖虎。 “怎么现在告诉我了,守口如瓶不是你的职业操守吗”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药师苏寇,杀人只是我的业余爱好,所以我的职业操守不是保密,何况我现在也改注意不杀你了” “药师?” 江婪这才醒悟过来,那个饼里怪不得有种药味。 “为什么会改注意” “白阳教要救的人我都会杀,白阳教要杀的人我都会救” 江婪不屑的看着苏寇,手脚被绑动弹一下都难。 “就你这样怎么救,应该是我救你还差不多” 江婪刚想站起来,针刺一般的疼痛让他重新又趴在了地上。 “这是我从荆棘花上提取炼制出来的毒,怎么样,每动一下是不是都觉得浑身有如针刺”苏寇得意的问。 这样的疼痛让江婪险些在晕死过去,喘着粗气心理一边暗骂一边想着以后一定要报仇。 “我觉得现在不是得意的时候,也不是互相伤害的时候” “你看到外面摆着的那些瓶子了吗?白色瓶子是给你解毒的,如果能把那个蓝瓶子拧开,逃出去就不是什么难事。 可惜咱们现在谁都动弹不了,你的毒再有两个时辰才会缓解,但那个时候白阳教的神使估计也已经到了。”苏寇有些担忧。 “放心,就算我不能动也有办法拧开” 一只小纸人从江婪的裤管中爬出,挠了挠脑袋他还不知道出来以后应该干什么。 “去把那个拧开”江婪吩咐道。 小纸人听完直接走到了苏寇身边,用两片轻飘飘的纸臂去解苏寇的五花大绑。 “笨死了,我是让你去把外面那个蓝瓷瓶拧开,不是让你把他的五花大绑拧开,那可是个死结” 小纸人听完以后看了看江婪,看了看苏寇,刚才被骂让它有些气不过,走到江婪面前对着他的脸恨恨的踢了两脚这才解气,心满意足的从囚笼的缝隙中爬了出去。 苏寇在一旁表情错愕,御灵大陆有不少神乎其技的开悟,但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 “你不是画师吗?这是什么手段” “不过小计俩而已,算不得什么” 江婪打了个哈哈没有仔细解释,如果让苏寇知道还有一老一小俩鬼头跟着他不知道会不会惊掉下巴,不过左右环视了一圈这俩鬼头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遇上危险就跑,真不仗义” 第三十四章 小兰香 门外有不少守卫,苏寇瞪大眼睛看着那小纸人大摇大摆的走向摆着几个瓷瓶和书筒的地方。 小纸人挑选了一阵后找到了江婪所说的蓝色瓷瓶,趴在小蓝瓷瓶上费力的拔着瓶塞。 这些纸人虽然带着江婪的阴力但力气却小的可怜,或许是塞得太紧,使出吃奶的力气拔了半天小瓶只是摇摇晃晃。 一阵和风吹来,小纸人这脆弱的身板在风中摇曳,为了不被刮走只能抓紧瓷瓶,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将这蓝瓶带翻,连人带瓶子从石块上滚落。 瓷瓶摔碎后,一股蓝色的气体微不可查的融入了空气中,而此时小纸人连拖带拽着装有解药的白瓷瓶正在往牢笼里走。 这瓷瓶不过拇指大小但在小纸人背上逾越千斤,每走一步都很艰难,连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在江婪焦急的注视下,终于来到了他身边,小纸人瘫倒在地上神情形态都与人无二。 强忍着剧痛江婪扒开了瓶塞,服下了一颗药丸,一股清凉的气在四肢游荡。 “闭气不要呼吸”苏寇说道。 那蓝色的气体悄无声息混入空气中以后,牢笼外足有几十个白阳教侍卫,这些人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一个个全部栽倒在了地上。 江婪从小纸人哪里找到钥匙打开了牢笼的门,伸了个懒腰浑身舒坦的很。 “快给我松绑”苏寇喊道。 看着苏寇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在联想到刚才自己动一下如同针刺一般的疼。 “松绑?那可不行,你让我吃了不少苦头,我得把你吊起来” “你就不怕白色瓷瓶里的也有毒?” 江婪一听只能作罢,有些不太情愿的解开。 “你不是药师吗?怎么带着这么多毒药” “我本来是药师,但是因为我要杀人所以要研究毒药,药师和毒师其实没什么区别,懂得如何救人也自然知道了怎么杀人” 苏寇被解开以后第一时间就来到了牢笼外,观察那些身中毒气的人,距离瓷瓶最近的几个已经毒法身亡。 苏寇扒开这人的眼皮又撬开他们的嘴观察了一下情况,取出一张纸然后在纸上详细写下各种症状。 江婪找到自己的书筒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东西丢失,尤其是自己的画和那一块上品群青,检查无误然后才挂在了腰上。 这群白阳教的人只是接到命令抓住他们,并不清楚什么原因。 看着外面横七竖八倒着的人江婪有些咋舌,这里应该是白阳教的一个驻地,足有几十人,一个小小的蓝色瓷瓶居然把他们全部放倒。 只有人受到了影响,而那些花草树木不止没有受到毒性的影响反而看起来更加青翠,江婪低头看了一眼,草叶上有一些微小的绿色粉末。 “你这是什么毒好厉害” “暂时还没有名字,这是我这几天来到三川口以后用幽兰草研制的。” “幽兰草有毒?不会吧,我在幽兰草花田附近呆了很久也不见中毒” 不止是他,就连宋玉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与眼前这爆发剧烈的毒性截然不同。 “这种草只有极少的地方才生长的有,在医典中都少有记载,我应该是为数不多知道用途的人。 幽兰草本身无毒,若是混入另外一种番红花,两者便会形成剧毒,只需要一小搓就足以让几十个人暴毙。 而且只有在开花的时刻才会生成一种蕴含着能够麻痹五感的花粉,先是五感被剥夺随后整个人都会坠入梦幻之中,死的毫无痛苦。 不过现在还有些不够完善,不容易长时间保存在空气中,至于名字不如就叫小兰香吧” 名字很可爱,效果很吓人。 江婪扪心自问就算他用胖虎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除掉这么多白阳教侍卫,不过苏寇对于自己的战绩却还是有些不不满意,因为有一个悟灵境的人还留着一口气在。 “来,你把这个吃了” 苏寇扶起来这只剩下半条命的白阳教侍卫,喂下了一颗蓝色药丸。 药丸很小,反应却很大,这侍卫突然弹跳起来一阵捶胸顿足以后五官都有血迹流出。 “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吃错药了,你吃这个” 第二个药丸入腹,这侍卫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呼喊,江婪看着头皮发麻苏寇却在仔细记录患者的反应。 “你尝尝这个…” 看到这侍卫不配合,苏寇从袖子里取出一根小木棍,和对待牲口一样非常熟练的撬开了他的嘴塞进去一颗。 “你想杀他直接杀了就是,干嘛这么折磨人”江婪问。 “我想研制出一种能够在一瞬间杀掉成千上万人的毒药,这就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来试药,所以才兼职做个杀手,又能赚钱又能做研究” 江婪恍然都,原来遇上了个科研狂人。 “如果真的研制出来了一定要请我过去看看” 苏寇负责弄死人,而江婪负责弄‘死人’,从尸体身上吸取阴力。 这些白阳教的侍卫中开悟的都有好几个,这些人身上的阴力比起普通人要强很多,如果不快点吸收掉很快就会溃散。 只是可怜了那个悟灵境的白阳教侍卫,各种各样的药让他痛不欲生,中毒后观察一下反应然后苏寇解毒,在试验第二种…. 一连数次以后,这悟灵境的人终于暴毙,江婪猜想这个人在一定会觉得死亡其实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一次性吸收了几十具尸体,江婪觉得自己的阴力似乎隐隐达到了一种界点。 如果换做别人看到这么多死人心里多少会有些害怕或者担忧,江婪看到这些尸体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亲切。 “不行,还是不行”苏寇有些不满意。 “什么不行” “小兰香里除了番红花和幽兰草外,我又混入了数种有毒的花粉这是一种混合毒,但是这些毒素之间互相有抑制抵抗作用,始终无法达到最佳的效果,我需要更多试药的人” 苏寇说着眼神看向了江婪,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想都别想,不过我倒是想到了一个能给你试药的”江婪嘿嘿笑着。 “什么人” “钱通!” “他肯吗?”苏寇毕竟收过他的钱。 “刚才那个给你试药的人也不肯,所以他的意见重要吗?” 苏寇想了想江婪说的也对,雇主的任务既然完成不了,把雇主解决掉也算是完美画上了一个句号。 第三十五章 追杀 本来以为已经逃出生天,没想到身旁林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且数量不少。 江婪刚想离开,林子四面八方涌出来不少白阳教的侍卫,其中不乏有好几个开悟者,为首的神使隐隐透露出来的气势居然已经有了玄灵境! 不能力敌,这是江婪和苏寇两人共同的想法。 “你的药呢?”江婪低声问道。 敌众我寡想要靠他突围有些费劲,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能瞬间放倒一大片人的小兰香。 “刚才你的纸人把盛放小兰香的瓶子都打翻了” “那怎么办” “我还有其他药毒力差了一些,但是脱身应该没问题” 那神使来到以后看到满地的尸体也有些诧异,这些尸体上没有任何伤痕根本看不出来死因,他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开悟的药师。 “你们两个不过是悟灵境的修为,能杀掉我这么多手下看来有些手段,不如加入我白阳教”神使伸出了手笑道。 “好,但是我有个条件”江婪回答的非常干脆。 “是个聪明人,有什么条件,我白阳教都会满足你” “我要做教主…” 神使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阴寒。 “既然不识好歹那你们就都去死吧” 神使一挥手,所有的侍卫抽出刀剑便冲了上来,只不过走了刚刚三两步便一个个接连栽倒在地上惨叫起来。 “原来是药师?怪不得能无声无息杀掉我这么多侍卫” “开溜” 江婪将画卷展开一头猛虎跃出,江婪拉住苏寇两人骑在虎背上,胖虎将一个拦路的人一口嚼碎,而后几个起落消失在了丛林中。 “不要以为这样你们就能逃走了” 玄灵境的强者已经能够察觉到周围的灵气中混入了一些带有毒性的物质,身上的灵力化作旋风将这些毒吹散。 “继续追” 一股清风卷起这神使的身躯朝着江婪离开的方向飞去,胖虎身材臃肿行动却异常敏捷,耳旁还带着呼呼风声。 苏寇回头看了一眼,那神使御空而来紧跟在他们身后。 “甩不开” 打又打不过,甩又甩不开,耳旁突然传来了水流的声音,江婪突然想起了老鬼头小鬼头说的,三川口水里有万分凶恶的东西存在。 “胖虎,朝水边走” 胖虎也知道情况危急加快了脚步,一个转身撞到了数棵大树,庞大的身躯拔山倒树而去。 四周的树木越来越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巨石,当胖虎抵达水边时发现来到的并不是三川口,而是一处悬崖峭壁,身旁是一挂巨大的瀑布! 停在了悬崖外以后胖虎明显有些不安,来回盘旋,时不时朝着这瀑布怒吼一声。 江婪也感觉到了越来越浓郁的阴煞气,扎彩匠开悟以后拥有了望气的本领,他能够看到这瀑布中夹杂着无数的阴煞气,而悬崖更像是一处聚阴之地容纳了所有的阴煞气。 “完了,走上死路了”苏寇道。 “不如投降吧” “向白阳教投降?我宁肯一死” 神使御风而来站在空中俯视着江婪和苏寇。 “在实力的差距面前,一切努力都只是徒劳而已” 江婪张开手心,几只纸鹤吸纳了阴力后扑闪着翅膀朝着神使飞去。 这神使看着这纸鹤并没有任何威胁,刚准备用手指碰一下,轰的一声几只纸鹤全部爆开,他当然想不到这种爆炸不会伤人肉身,而是会冲击人的阳神。 神使的脑中一片空白失去了对身体的操控权,整个人朝着地面坠去。 胜负就在一瞬间,江婪找到机会后胖虎一跃而起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神使咬去。 可惜的是江婪的实力还是太弱,神使很快便从一瞬的失神中恢复过来,在半空中强行扭转自己的身躯奋力一脚将胖虎踹飞。 这神使的身躯摔在了地上,手臂被虎爪划破鲜血淋漓,同时心中暗自后怕,万幸自己是武夫开悟对于身体的掌控程度堪称所有开悟中的最强。 胖虎落地后再次弹射而起以更凶狠的态势扑去,胖虎是中品画灵战斗力能与居灵境强者抗衡,但是面对玄灵境就败下阵来。 神使拳脚大开大合每一拳都势大力沉,胖虎被一拳打飞,抖了抖鬃毛以后再次扑来。 江婪也丝毫不顾自己灵力消耗,全力支撑着胖虎。 “好顽强的画灵” 换做其他中品画灵都抵不住这神使一拳,但创作胖虎使用的乃是卢道玄留给他上品的颜料。 苏寇也没有闲着,从怀中取出几个瓷瓶倒出了所有的毒药,有些肉疼的混杂在一起。 神使抓住胖虎后,蓄力一拳刚准备破掉这画灵,但一条七彩毒蛇激射而来缠绕在了他的手臂上。 苏寇是药师开悟各种毒层出不穷,神使在第一时间将灵力化作护甲缠绕在手臂上。 但已经为时已晚七彩毒蛇一分为二,一条小蛇顺着手臂游窜直接钻入了胖虎划破的伤口。 强烈的危机感从心头升起,这神使不再保存实力,恐怖的灵力喷薄而出胖虎被摔出去很远,七彩毒蛇化作毒雾。 在这样的全力爆发下悬崖上山石剧烈,就连江婪和苏寇都受到了影响,身体砸在了悬崖边上。 神使自己的状态也好不了太多,苏寇的毒显然已经生效,半条手臂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 眼见着伤口腐烂的地方在快速蔓延,这神使果断的直接手臂硬生生的撕扯下来扔在一边。 “你们都要死….” 这白阳神使真的动怒了,身上磅礴的灵力涌动而江婪和苏寇已经是强弩之末,境界上的差距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胜负。 不过在这白阳神使刚准备怒下杀手时,身外一棵棵的碧树自平地长起,面前几座山峰陡然出现。 原本身处悬崖之上,如今却置身一片郁郁葱葱的山谷中。 “山水画灵?” 还没有见到是谁出手救下了他们,就先看到老鬼头小鬼头从半空飘来。 “两个没义气的”江婪抱怨道。 “我们是搬救兵去了” 宋玉紧跟在两个鬼头后面。 “你怎么来了” 宋玉好不容易师造化寻找到了最佳景色本来在花田出作画,如今却出现在了这里。 “我作画的时候始终心神不宁,总能看到你遇到了危险,所以作了一半便先来找你们了” 老鬼头和小鬼头神情兴奋,邀功的似的用手指着自己,告诉江婪是自己做的。 但江婪却为宋玉感到惋惜,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缘,自己中断选择来救人宋玉的损失很大,其次他的实力比他还不如他,面对这神使依然没有胜算。 “你不该来的” “以后还有机会师造化,快走吧,我这山水卷是我从通宝阁买的中品画,拦不住太久的,我已经通知了文府直讲贺庆之先生,再撑一会儿他马上就到” 第三十六章 沉船渡 江婪和苏寇勉强着站起来,山水画灵便爆开化作一团五彩的墨迹。 “就凭你也想从我手中救人?都去死吧” 命悬一线胖虎怒吼一声撞开山石要救下江婪,但实力差距悬殊,白阳神使的灵力直接将胖虎弹飞。 “胖虎!” 胖虎的身体马上就要坠落悬崖时,江婪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整个人朝着胖虎扑去。 一人一虎从悬崖上摔下直接坠落深谷,老鬼头和小鬼头也匆匆追去。 “江婪…” “舍生救画灵?世间还有如此愚蠢之人”白阳神使冷笑着“接下来该你们了” 半空中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落,轰隆一声地面上被砸出了一个坑洞,足有近两丈的巨熊站在苏寇和宋玉身前,贺庆之御风而来漂浮在巨熊上方。 “白阳教的余孽你未免也太嚣张了,八府有令,凡门下弟子遇之必剿” 白阳神使立马警惕了起来,能够在文府担任直讲其实力不言而喻,如果他在全盛时期还能与之交手,现在他断了一条手臂实力大打折扣。 “听闻在文府直讲中有个擅画熊的画师贺庆之向来就是你了,今日本神使暂且放你一马,来日领教” “想走?我答应了吗?” 贺庆之自书筒中取出第二卷画,又是一头巨熊从林中冲出。 “我若想走,你还真拦不住” 江婪自悬崖坠落后将画取出,把胖虎重新收入画中才松了口气。 他也知道用自己的命就一个画灵不是明智之举,但这胖虎与其他画灵不同,他创作出了许多画灵,只有胖虎与他有一种极为特殊的联系。 老鬼头小鬼头飞到他的身下试图把他托起,但阴灵的力量移动一个茶杯一卷画轴还行,根本撑不起江婪。 坠落的途中一滴水珠溅落在脸上,江婪抬头望去,面前的瀑布有如匹练银河绽放着晶莹,如此雄壮如此恢宏,人在这瀑布前显得如此渺小。 阳光下一道彩虹横架在悬崖两侧,美妙绝伦。 这世间最好的画师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最美的画作也是浑然天成,人只不过是将所见到的最好的一幕临摹在画纸上留作永恒的纪念。 老鬼头和小鬼头一左一右拉着江婪的手想要把他拽起来,但这只是减缓了下坠的速度而已,江婪的身体坠入瀑布下的深潭中。 “小鬼头,你用力啊” “我用力了,但是我拽不动啊”小鬼头焦急的说道。 “下面就是三川口最恐怖的地方了…” 老鬼头和小鬼头都面露恐惧,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想要逃离的地方。 “你们两个不用白费力了,快去逃命” 江婪也听他们说过这水中有些大恐怖的东西,尤其是对阴灵有着致命的威胁。 “那可不行” “你可是给了我们姓名的恩人”老鬼头顽固的说道。 江婪心中有些感动,自己不过是随口起了两个名字而已如何值得他们做到这样。 此刻的他身体状态很差,看到两旁的悬崖上都生长着一些树木,江婪强打起精神努力的想要抓住一些树枝以减缓下坠的力道。 老鬼头和小鬼头也受到启发,各自飞开从两侧崖壁上扯过来一段树藤交到了江婪手中。 一连拉断了树根藤条,终于在坠河之前停在了水面上。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得救,没想到异变再起,无数的阴煞气汇聚化作一张黑色的鬼爪将江婪直接抓住,老鬼头和小鬼头也没有逃脱被一同擒入水下。 这阴煞气有如囚笼把江婪困在其中拖入水下,开悟以后可以修炼灵力,让江婪拥有了比普通人在水下更强的闭气功夫。 在不断下坠的途中,江婪看到了水中悬浮着无数的沉船,船只都完好无损只不过船上的人或许都已经死去几十年上百年。 “沉船渡!” 江婪响起了这个在整个云州都凶名极盛的地方,但凡路过这里的船只全部沉入海中无一例外,在来的时候江婪甚至听说有玄灵境强者葬身水下。 三川口沉船渡,除了一艘接连一艘的沉船外只有一些从未见过的怪鱼,在船上生活。 这些鱼通体透明双眼赤红,只有拇指大小,成群结队的在沉船之间游荡。 但这沉船渡有的似乎不止是无数的沉船,当江婪在继续下坠的过程中他敏锐的发现这里的水流有着明显的分层。 第一层是来往路过沉入水中的船只,而第二层则是一具具竖立悬浮在水中的白棺! “这里为什么会有棺材!” 沉船渡有沉船这是自然,船上的人死亡以后怎么会有人给他们做棺材,而且还是这种死于不详才会使用的白棺。 这些白棺悬浮在沉船的下方,应该是比沉船更早出现在三川口,作为扎彩匠江婪倒是听说过云州还盛行一种名叫水葬的丧葬方式。 越往下沉棺材越密,水下光线昏暗格外阴森恐怖。 江婪看到路过的一处棺材露着缝隙,鼓起勇气强行扒开了棺盖,棺材中的人让他汗毛倒立…. 棺中的不是别人,而是在船上遇害的上林学子! “翠珠!” 翠珠死后当夜尸体莫名其妙的消失,江婪想不通为什么尸体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在船上江婪查看过翠珠的尸体,脸上的肌肉紧绷表情惊恐万状,而此时五官祥和相比死亡更像是在安详的睡着。 江婪伸出手想要看看翠珠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亡,但刚伸出手还没有碰到翠珠的脸时,这尸体猛然睁开了双眼,而且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这一幕深深刻在了江婪的心上,因为笑容属于一具尸体。 还想要在做探察时,江婪的身体被这阴煞气拉扯继续下坠,接下来便是三川口的第三层无尽的深渊! 此处没有沉船,没有棺材,甚至没有任何生物,有的只是无尽的死寂,甚至连水流似乎都是静止的。 整个三川口所有的阴气全部汇聚在此,在这深渊中江婪看到老鬼头和小鬼头口中那个极度恐怖乃至是整个三川口诡异之源的尸体! 一个衣着奇怪的人端坐阴煞气的中央,蓬头乱发遮住了面容。 第三十七章 阴阳道 沉船渡不知道有多深,江婪只能感觉到自己在不断下沉,而且窒息感也越来越强烈直至完全失去了意识。 他只是悟灵境而已就算能够在水下闭气,也只是比普通人坚持的时间更长一些仅此而已。 当江婪悠悠转醒时来到了一片诡异的空间,土黄色的天空中阴气随处可见,放眼望去地面上是各式各样的坟墓。 两座扭曲的黑山左右对峙,状如关门,中间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往了未知的深处,两座黑山上各有五个大字。 “一入阴阳道,便是鬼门关” “这里是鬼门关?难道我已经死了吗?” 江婪以为自己已经溺水而亡,但是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很疼。 “我还活着怎么就来了这个鬼地方,难道三川口通往了幽冥?” 察觉到如此强烈的阴气后一直纸人自行从江婪的身上跳下,在江婪身边溜达了两圈以后往前跑去,生怕江婪没有跟上,还停下脚步用手指了指前面。 “你是想让我进去?”江婪问道。 纸人带路走进了两座黑山中间的小道,江婪也不知道该怎么离开索性跟着这纸人走。 顺着黑山之间的小路越走越深,阴气越来越浓郁,脚下升起了一阵灰蒙蒙的雾气。 两侧的黑山传来透骨的阴凉,江婪用手摸了一下指尖上传来刺痛感。 这黑山好似是一个整体,山高万仞光滑陡峭,石壁上有一些细细的裂痕向各处蔓延,站在远处看了一眼才发现这并不是简单的裂痕。 “好大的手笔” 江婪有些惊叹,这不是裂痕而是故意刻下的符图,不知道什么人有这样的手段,能在这万丈高山上刻下如此大符。 不知道走了多久,两座黑山的尽头又出现了六座黑色的摩天巨峰,八座黑山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排列,有如天井围拢在一起。 雾气蒙蒙中看不清方向,江婪只能跟着纸人盲目向前,好在来到这里以后精神格外敏感。 突然眼前风云变幻,耳边首先传来了无数鬼哭神嚎之声,同时眼前幻象无数,在这幻象中看到了生死看到了离别,看到了轮回也看到了破灭,一瞬便是一生。 这水池处于八座山峰的中央地带,阴气对于活人来说无疑于毒药一样的东西,但是对于江婪来说如此海量且纯粹的阴气让他即便没有修炼,体内的阴力也在快速增长。 胸口的恶灵诅咒更加活跃,受到这阴池的影响后恶灵诅咒开始扩散,手臂脸上都出现了黑色的纹络,这诅咒居然在吸纳阴气! 江婪陷入幻象之中,身体不自觉的往前迈步而行,两三只小纸人有的站在肩头对这他的脑袋一阵拳打脚踢,有的站在头顶使劲拔着他的头发,努力想要让江婪脱离幻象。 这阴阳道中阴气极其充沛,三个小纸人的力气也更大一些,终于,江婪感觉到了疼痛从幻象中苏醒,原本扩散的恶灵诅咒也在江婪苏醒以后变回原来的状态,而此时的他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江婪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座数丈见方的水池前,名为水池,实则氤氲着海量的阴气,尤其是池水中开着一朵血红色的花朵,极其妖艳摄人心魄。 “好悬” 江婪松了一口气,三个小纸人精疲力尽的瘫坐在他的肩膀上休息。 “多谢了” 小纸人用手指着阴池中间那夺极其妖艳的花,就算它不提醒江婪也知道这是宝贝。 孤阴不长,在如此环境中还能生存的花自然不是凡物。 江婪伸出手想要去抓,但手直接穿过了这摇曳的花朵一把抓了个空。 这种感觉与他接触大小鬼头时有些相似,当江婪将阴力汇聚在手上时,才能将其握住。 让江婪没想到的是红色的花朵异常脆弱,被手刚一碰便折断沉入了阴池,连补救的余地都没有。 在花折断以后,这阴池氤氲的阴气开始越加沸腾,宛如火山喷发一般恐怖的阴气冲天而起。 这汪洋阴气中江婪看到了一张张扭曲到极度的脸,每一个都神情兴奋。 “这是阴灵!” 江婪感觉自己好像犯下了什么大错,这妖艳的红花本来是镇压着阴池,如今花毁阴灵接连不断的从阴池中飞出,而且实力越来越强悍,其中有些比起江婪遇上的白阳神使还要强出不少。 “逃出来了,终于逃出来了….” 刺耳的尖笑声传遍整个怪异空间,围绕在阴池周围的八座黑山受到了感应后,穹顶一副巨大的阴阳图浮现,一些想要逃出升天的阴灵撞上了这阴阳图后直接魂飞魄散。 一些强大的阴灵在看到了江婪以后,更是眼眸中带着疯狂,舔着嘴角垂涎三尺。 “人,活生生的人!” 被几个阴灵围困江婪也有些心虚,但在这些阴灵对江婪下手时,江婪身后出现了两个虚影,正是秦琼尉迟恭! 两大门神凶神恶煞,手持鞕锏,一左一右守护在江婪身外,他们身上的气息比起真正的阴灵还要可怕,一时间所有的阴灵都不敢上前。 “何人敢闯阴阳道!” 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响,所有的阴灵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面边缘刻着‘观世’二字的古镜扫过,江婪的面孔出现在了镜中。 江婪感觉自己的气息被这奇怪的镜子锁定,身体无法动弹,纸人、扎彩、恶灵门神、胖虎等等所有的秘密全部都暴露在了这面镜子之中。 与此同时这神秘世界中雷云滚滚,天雷的目的正是江婪。 危机降临前,叮铃一声,江婪不知道什么时候书筒上挂着的一个铜铃铛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铜铃声一响原本被束缚的自己瞬间重获自由,身外雾气滚滚将自己淹没,原本古镜中锁定了江婪的身影也完全消失。 江婪从这怪异的空间消失不久,便有两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出现。 两个老人实力深不可测,单手一招,一个玄灵境的阴灵被吸入掌中湮灭。 其中一人手持着古镜,看着奇花消失的阴池眼神中充满疑惑。 “怪哉,怪哉,通阴阳窥轮回的观世阴冥镜中除了有一个少年的背影外,在无其他。” “是吗?拿来我看看” 号称独坐悬圃尽观天下的观世阴冥镜中卷起一阵青色的漩涡,无论是谁,只要镜中一观前世今生便会浮现,可此刻只有一个背影以及肩头的一个纸人,再无其他。 “我想不到这世间有谁能无声无息的潜入到两界山中” “有一个人,南玄子….” “师兄,你对这个名字有些太过执着了,南玄子都已经死了有六百年了” “不可能,我还活着他就不可能死” 见劝解不动,也就不在浪费口舌。 “如今曼莎珠华已毁当务之急是封闭阴阳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老人一指上空,八座黑山乃是一座大阵,原本是阵眼的曼莎珠华消失后大阵出现了漏洞,无数的阴气正从漏洞外泄。 十指间雷光乍现,雷霆如线在两个老人的操控下正在努力补全这惊人的大阵。 第三十八章 方相夜帝 江婪在出现时已经重新回到了三川口沉船渡,面前是老鬼头小鬼头口中那个盘膝而坐的尸身。 阴阳道中泄露出来的无穷无尽阴气通过沉船渡深渊源源不断的滋养着这具肉身,这是极为纯粹的阴气,就连江婪都受益匪浅,原本只是悟灵初境,现在阴阳道一行已经直接进入悟灵中境。 这具尸身乱发披肩,挡住了面部,江婪离近之后也终于听到了尸身确实在开口说着一些古怪的话。 “神应气备,飞天神人开化之际,明道大行,幽魂闻之以开度,不复轮回” 活人身上身具阴阳二气,死后便只留下了阴气,阴气聚而不散成为煞气。 此刻无尽阴气在这具数百年不腐的尸身中转化成了阴煞气,这股力量强大到了一旁观看的江婪都有些心惊胆战。 好在这具尸身正在快速瓦解,化成了碎片。 但尸身毁掉以后却留下了一团黑雾,头颅、四肢、然后是五官,一个新的人正在黑雾中诞生。 “阴煞之灵!” 江婪没想到他亲眼见到了阴煞之灵的形成,一个分辨不出年纪的人赤身裸体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黑发披肩目如星辰,尤其是额间还带着一朵红色的印记。 这红色的印记不是其他,正是阴阳道中沉入阴池的曼莎珠华! 江婪不知道的是此刻的三川口到处都是惊涛骇浪,恶风呼号,似有神魔降世。 最后的一团阴气化作了一只白头乌鸦,站在了男人的肩头,虽然还没有苏醒但身上带着的恐怖气势已经让江婪难以抵抗。 江婪手握他最大的依仗,两幅恶灵门神画! 秦琼尉迟恭两大门神画灵感觉到强烈的危机以后自行护主,与这神秘的阴灵对峙,白头乌鸦也感觉到了威胁嘎嘎的叫着,唤醒了这阴灵。 当这男人睁开眼时,眼神中带着蔑视天下的倨傲和气势,江婪内心中出现了臣服跪拜的念头。 “你是什么人”江婪鼓起勇气问道。 “前世非我,因果已了。今生化我,再入此道,叫我方相夜帝吧” “沉船渡这些沉船和诡异的事情,都是你做的?” “或许是吧” 方相夜帝语气平淡,没有承认也没有反对,而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秦琼和尉迟恭。 “这就是丹青画灵吗?果然玄妙,你不用紧张我对你如果有恶意,刚才就就不会救你离开阴阳道。” “刚才是你救了我?”江婪有些诧异。 方相夜帝用手指了一下江婪书筒上绑着的铜铃铛。 “这是我曾经用过的寄魂铃” “这么说也是你把我拉入这沉船渡之下的?” “是我” “为什么” “我需要一个能进入阴阳道的人替我取回一些东西,我等了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了,终于等到了你” 阴灵在阳间会受到极大的限制,生人在阴阳道更是难以生存,只有开悟的扎彩匠行走于阴阳之间。 “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些过往的船只沉默都是因为你要寻找到这样的人”江婪猜测道。 “不错” “现在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你是不是能放我离开了” “可以,但是我希望你能帮我寻找一个人” 方相夜帝一边面无表情的说着,一边用手轻抚着白头乌鸦。 “什么人” “无垢者” “无垢者是什么人”江婪从没听过这样的词。 “你不用知道,寄魂铃是一件奇宝暂时交由你保管也算是酬谢,等你遇上无垢者时寄魂铃自会提醒” “好” 形势比人强,即便拥有两大恶灵门神江婪也觉得自己毫无胜算,索性先答应下来,以后能不能遇上都是未必。 “在离开前,我还想打听一下那两个与我一同掉入沉船渡的阴灵” 江婪想起了老鬼头和小鬼头,在他危险的时候俩鬼头不离不弃,现在他也不能独自离开让他们在这个恐怖的地方。 方相夜帝单手一抚,两团阴气中褪去老鬼头小鬼头出现,这俩鬼头见到方相夜帝后打了个激灵赶紧躲在了江婪身后,瑟瑟发抖。 “前辈,我想问一下如何能让他们长时间呆在阳间” “别人不行,但你的开悟很特别应该可以做到,阴灵可以依附于一些特殊的东西上,我可以传你一道附灵符。” 方相夜帝是此道高人,遇上这样的人江婪就是一种难得的机遇,江婪当然不肯放过这个请教的机会,何况方相夜帝还有求于自己。 “我是自行开悟,对于阴力的使用实在拙劣,能否请前辈指点一二” 方相夜帝的手点了一下江婪,江婪的脑中多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鬼画符。 不待江婪道谢,一团阴气包裹住他以及老鬼头小鬼头,直接将他们送离了沉船渡。 白头乌鸦在方相夜帝耳旁鸣叫了几声,方相夜帝只是点了点头。 “我也察觉到了,是很熟悉的气息” “以后还会再见的,是生是死是福是祸一切都要看他,给了他寄魂铃也算是帮他一把” 所有人都在惊叹这三川口天气的多变,刚才阴云密布雷云滚滚,现在又是风和日丽。 贡生考试为期七天,如今已经是最后一天,所有的学子都在陆陆续续的抵达渡口,贺庆之也在清点人数。 与神使一战大获全胜,所有人都见识到了文府直讲的强大,贺庆之还有些惋惜,如果能将其击毙那可是大功一件,只可惜还是被他借着白阳秘法逃走。 虽然来的时候遇上的不小的麻烦,但好在在抵达以后只有寥寥两三人受伤,并没有人死亡。 “各船人员都已经到齐了吗?”贺庆之问道。 “齐了” 每条船上的人都在汇报各自的情况,没有人愿意在三川口再多呆一刻。 “贺先生,我们船上还少一个人”林婉溪喊道。 “江婪吗?不用等他了” 贺庆之亲眼见到江婪摔下了悬崖,那样的高度几乎不可能有活下来的希望。 江婪的天赋很高比起了林婉溪也丝毫不差,可惜死了就是死了,唯一的收获就是无意中救下了苏寇。 贺庆之在文府的典籍上见到过,药师开悟虽然少见,但是在百十年以前宣国还有三四位,但最近百年没有任何一个药师能够开悟。 这也就让苏寇显的更加珍贵,只不过贺庆之不知道的是相比救人,苏寇更擅长杀人。 苏寇找了个借口说他在三川口寻找药材,贺庆之不疑有他便带他上了船。 “贺先生,能不能在等一等,我相信江婪不会死的” 贺庆之抬头往远处看了看,哪里有人影。 “不等了,贡生考试已经结束,回到书院你们的画作将交由太守以及院正评判” 就在船开之时,林中传出了一阵呼声 “等等我….” 第三十九章 返程 江婪也是从小鬼头老鬼头口中得知,他居然在那个神秘的空间呆了足足四天,一想到贡生考试马上要结束江婪直接一路狂奔。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最后一刻赶到了船上。 贺庆之先是有些惊讶,但也没有说什么便让他上了船。 宋玉见到江婪以后面露喜色,苏寇倒是没什么感觉,一面之缘死就死了。 “我就说你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 本来宋玉还有些伤感,如今立刻烟消云散。 “我且能活呢”江婪笑道。 “希望回去能够一路平安吧”宋玉暗自祈求道。 “放心吧,回去的路上不会有任何危险“ 三川口任何事情都瞒不过方相夜帝,只要他不找事,这里就天下太平。 林婉溪见到江婪以后也松了一口气,她听说江婪葬身悬崖时还替江婪有些可惜。 “你的画作完了吗?”林婉溪问道。 江婪脸上的笑容一僵,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前两日只顾着逃命,后来又去了阴阳道,现在才想起来自己是来考试的! “你不会还没有画吧”宋玉追问。 “这几天只顾着死里逃生了,我现在就画” “这还能来得及吗?” 师造化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算是临景描摹也需要两三天的时间,如今临时抱佛脚怎么能来得及。 “希望还能赶上吧” “就算真能赶上,船身摇晃连笔都握不稳如何作画“林婉溪问。 ”就看老天爷成全不成全了“ 来的时候逆流而上花了两天时间,但是回去的路上顺风顺水,上午出发下午就能抵达林安城。 江婪把自己关在房间中,脑中不断回顾在三川口遇上的景色。 能够称得上震撼的就是幽兰草花田,这花田已经被宋玉所描摹,剩下的就是坠崖时所见到的那挂直泻而下的瀑布。 “就画那瀑布!” 这是江婪见过最壮观的瀑布,飞流直下声如雷鸣白云抱腰,脑中开始回忆每一个细节。 想要在如此短暂的时间想要做出高品质的画作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是争分夺秒。 把考试用的画纸平铺,江婪刚提笔,船便左右摇晃起来。 作画首先讲究的就是一个稳字,如果稳不住落笔都难。 “怎么样才能让这水流平稳下来” 江婪有些着急,可是话音刚落原本湍急的三川水开始平稳的流淌,江婪先是愣了一阵而后想起了三川口沉船渡下的哪一位,心中一喜急忙落笔作画。 江婪画技高超在画纸上行云流水,一般做凡品画也就是两个时辰左右,但这一次因为是贡生考试要用的画,所以做的非常认真。 时而闭目沉思,时而下笔有神,当画即将收尾的时候江婪听到外面欢呼着要靠岸了。 “马上就完了,让船在慢一些” 三川口的水原本都是自北向南而流,但偏偏船头前遇上了自南向北而来的乱流,两方的水交汇以后船卡在了中央进退不得。 贺庆之站在船头,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但一想到是三川口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僵持了约半个时辰以后,江婪推开了房门,船也开始徐徐前进,此时的江婪对于沉船渡下哪一位的神通广大有了一些了解。 画算是做完了只不过略有些仓促,有些地方江婪并不是很满意,但是通过贡生考试并不是什么难事。 船停靠在了上林书院附近,院长冯伯庸、太守林藩已经在等待。 “庆之,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冯伯庸问道。 “途中遇上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耽误了时辰”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加快速度吧,你我三人评完所有的画,今年的贡生考试也就算了告一段落了”林藩说道。 “上林书院所有的学子,现在把你们的画依次送呈上来,我们三人将共同评判。 本次共生考试只取前三,前三名代表我上林院前往清都备考明年春的文府大考” 冯伯庸代表着上林院、林藩代表着林安城官方、贺庆之代表着文府,三个人共同审核非常公正。 一来看画作是否钤印,二来查验是否为带有特殊记号的考试画纸。 作为冯伯庸的学生,张冀第一个登台昂首阔步走了三人面前。 “老师、太守、先生,学生这一次在三川口受益匪浅,作的是三川石图” 画卷展开以后,山石堆叠百草丛生,这山石无论是体积、质感还是结构都非常成熟完备。 张冀灵力注入以后,画中山石浮现在众人面前,让周围的环境都多了几分清幽。 “不愧是冯院长的学生,小小年纪就做出了中品画,不错” 贺庆之点了点头,这个年纪能做出中品画的并不多,也非常有可能通过文府大考。 就连冯伯庸自己也非常满意。 “你以往做的山石只有险峻之状,如今能领悟到山石还有清幽之态,能将玲珑剔透的山石置于画卷中,此次师造化看来你收获不小” 张冀有些得意,他甚至有些自信能够依靠这中品山石卷成功登顶,将林婉溪甩在身后。 张冀离开,所有人都看向了林婉溪,相比这些天才而言他们只是陪衬。 林婉溪携画登台,林藩脸上带着笑容,就算张冀的发挥有些出人意料但林藩料定榜首依然是她的女儿。 “婉溪,你这次画的是什么” 就连贺庆之都非常客气,在他看来林婉溪这样在文府都算得上天才的人加入上林院其实有些可惜,若非林藩照顾老友冯伯庸的面子林婉溪不可能呆在上林院。 “珍禽图” 画卷展开以后,爬动的蟋蟀、探路的牵牛、扇动薄翼的飞虫,还有捕食的雀鸟! “禽鸟的线条流畅坚实肯定,不局限于中锋用笔,各种用笔触翻转、拖笔等均能见到,此为画技之高。 赋色又用笔极新细,殆不见墨迹,但以青色染成,此为颜料之妙。 画中所绘姿态各异,或静立,或飞翔,或对语,或啄食,生动活泼,小如豆粒,大如童指,或爬行,或展翅。 尤其是此画最难处是飞禽羽毛和昆虫翅膀的质感表现,用笔如拔丝,笔笔精到,毫无懈怠,这丝毛法一定是太守大人所教授了。” 贺庆之看完之后连声赞叹,他没有见过赵随闲没有见过陆景作画,但料想也相差无多。 “生气远出,不著死灰,妙造自然” 冯伯庸摸着胡须笑开了花,上林院多年垫底,如今有了林婉溪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林婉溪灵力注入画中,鸟雀虫兽自画中而出,活灵活现惟妙惟肖! “中品画,一画多灵,看来上林院今年的第一名非令嫒莫属了” 听到贺庆之的恭维林藩笑了笑,在他心中还有一个期待,那就是江婪! 张冀和林婉溪之后其他人才开始按照顺序展示自己的画作,林藩、贺庆之、冯伯庸三个人都是画师名家,好坏一眼便能分辨。 每看一眼摇摇头就算是过去了,遇上还算差不多的就点拨几句。 第四十章 三川龙湫图 宋玉有些紧张,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进入文府,但是他在三川口的画作并没有画完,因为江婪遇上危险只能中止,虽然之后重新补全却再也找不到那样的状态,只是狗尾续貂而已。 宋玉在上林书院的表现很平庸,性格也有些懦,林藩他们对宋玉本来并没有太大期待。 但当宋玉忐忑的将画卷展开时,贺庆之第一个站了起来,其他两人也是一样眼中带着震惊。 这是一副花草卷,画卷最前是一株幽兰草,花头层次微妙,叶子脉络清晰,花叶相互衬托,清丽异常。 有些幽兰草一枝垂下,花正开的鲜艳,花朵还带着淡蓝色的荧光,有的已经枯黄衰败,还有的正含苞待放,每一株都形态各异但艳丽明朗妩媚动人。 画卷由近及远,后面是成片的花田,风摇幽兰星星点点的光泽与无尽夜空连在一起。 “这是你画的?”贺庆之问道。 “恩” 贺庆之看向了林藩和冯伯庸,这画他不好说。 “此画花叶和花瓣的层次分明,明暗交杂,包含坚韧和野性之美,蓬勃生机盎然有趣,为难得的佳作”林藩说道。 “不不不,我倒是觉得这幅画更妙的是画外之音!此画立意高远,意境朦胧,整卷画轴如同梦幻一般,你在看看这些草,有生有灭暗合盛衰伦常” 冯伯庸极尽溢美之词,但是在看到最后的时候眉头又皱了起来。 “唯一的败笔就是落笔仓猝,你看这里,笔触潦草设色过暗….” “院长,当时因为除了一些意外所以我只画了半副,剩下的都是凭借自己的印象补全的” “可惜…可惜…可惜”冯伯庸连道三个可惜。 “即便是天大的事情你也应该把这一幅画画完,我实为你惋惜,否则这贡生考试第一就是你的。” “太守,院长,你们二位觉得此幅画该排到什么样的位置”贺庆之也有些拿捏不准。 如果这幅画完整的做全,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可惜只有半副! “想要成为画师需要有两个才能,第一个是自身天赋,第二是师造化的能力。 自身天赋若是够高就想婉溪和张冀,他们二人所做的画完全能达到形似。而相比之下师造化更像是种阅历,阅历越深越能做到神似” 宋玉想起了江婪给他说过的一句话,阅尽千山,下笔有神。 “宋玉,你作画天赋虽不如张冀与婉溪,但是师造化的能力却堪比一些老画师,我将你暂列第二,位次于林婉溪你看如何。”林藩说道。 “多谢太守大人”宋玉心情激动,这是他从未想过的成绩。 “他日你若勤加练习来弥补先天差距,未来宣国大画师必有你一席之地!”贺庆之的评价也非常高。 只有张冀表情不悦,如果没能超越林婉溪让他有些遗憾,那么位次于宋玉就让心高气傲的他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本来在张冀林婉溪之后已经没有在评定下去的必要了,不少学生也都纷纷离开,贺庆之三人只是应付而已绝大部分时间只是瞟一眼然后摆摆手,没想到发掘到了宋玉这样一块璞玉。 当江婪登场时,留下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江婪,咱们可不是第一次见面啊,希望你的画不会让我失望”林藩笑道。 看到江婪以后冯伯庸也是终于有了几分兴趣,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遇,但在此之前冯伯庸已经看过那副椿萱图,印象深刻,有几处妙笔现在想来都拍案叫绝,对江婪贡生考试的画作也心有期待! “在三川口我曾坠落山崖,虽有些惊险好在保住了性命,而且坠崖时见到了三川口最雄奇的景象,所以画了这幅三川龙湫图” 龙湫是瀑布的别称,但并非所有瀑布都能叫龙湫。 江婪把画打开以后立马震撼了所有人,粗重的线条勾勒出巨幅波浪,奔涌抬升间又能呈现向后逆涌之姿,浑浊奔腾激荡咆哮,宛如虬龙卧于荒野,最后携雷霆万钧之势冲破障碍,一泻千里! “文府学生作画多以留白画法,画出山体坡岸以后留出水面的空白,以显山水合一,而此画用的是勾水画法,旨在着重显示水态!” “更难得是笔法老练,能用笔尖、笔肚、笔根来表现山川的不同变化,雄秀跌宕,勾云勾水烟波浩渺变化无穷!” “你在看着瀑布旁两山形貌奇特,轮廓粗壮,对山石虽未过多的使用皴擦法,但因为勾勒功力和娴熟的运笔技艺,使山石雄伟的气质和坚硬的质地得到了充分的显示,做到了尽精入微,准确无误,使复杂的造型结构显得十分轻松自然。” 整幅画大气磅礴,雄伟壮观给人带来了震撼之美。 “江婪,让我们看看这画灵” 随着江婪的灵力注入,一道声势浩大的瀑布出现在了上林书院的上半空中,所有人耳边都能清晰的听到瀑布砸落深潭雷鸣般的咆哮声。 因为在阴阳道在沉船渡底有了一些奇遇,江婪的修为已经达到了悟灵中期,因此这画灵看上去同样浑厚。 瀑布画灵与江婪心意相通,察觉到了江婪的意图后这画灵变得更加狂暴起来,激荡的水流在半空中化作了一条十丈多长的蓝色的水龙! 林婉溪心中有了一种挫败感,从小到大她都是别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但这一次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自愧不如! 看着这气势骇人的水龙张冀更是满眼震撼,败了林婉溪又输给了宋玉,现在这个不知道哪个乡下来的穷酸画师也远胜于他,曾经无比自豪的天赋此刻被人踩在地上蹂躏。 只有宋玉一个人是为江婪感到高兴,如果不是江婪的指点或许就没有他的现在,也只有他最清楚江婪到底有神秘。 “中品画,而且是中品中的极品!” “今日以后,云州四杰怕是要在多出一位了!” 这三川龙湫图气势确实宏伟,但是细看之下还是有些瑕疵,笔触不够细腻。 三人商讨了好一阵,最后才决定与林婉溪并列第一。 第一不第一对江婪来说并不重要,只要能前往清都进入文府就行。 第四十一章 附灵符 贡生考试结束后几家欢喜几家愁,林藩和林婉溪父女二人坐在院中谈心。 “对不起父亲,让您失望了”林婉溪说道。 “失望?我为什么会失望”林藩笑问。 “就算您不说我也能看出来,江婪的画比我的要好,只不过看在您的面子上才并列第一而已。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整个云州二十三城还从有过并列的先例,你对我给予厚望我却没能达到您的期望” 林婉溪很骄傲从不轻易认输,同时她也不傻,人情世故也懂。 “你能如此清醒为父很高兴”林藩摸了摸林婉溪的头。 “听说江婪在三川口遇险,整个考试期间都没有机会作画,只是在返程的船上才动笔” 林藩先是一愣而后问道 “在船上返程途中做的?你是说他只是花了三四个时辰便作出来这幅画?” 贡生考试一共有七天,即便这样有人在七天内都做不出一副画,江婪只花了三四个时辰? “不错,很多人都见到了” “看来中品画并不是他的极限,文府或许要出一位了不得的大才了,陈莫赵随闲冠盖当代,如果我林安城出了一个能与他们媲美的….” 云州四杰中林婉溪只是处于最末的位置,而且赵随闲陈莫两个人是个公认的在同辈中拥有压倒性的天赋,甚至文府的教谕见到这两人后也留言,没有人能够预料他们的极限在哪里。 林藩脸上带着笑容,如果真是这样文府的赏赐绝对不会少,至于江婪丹青法的来历,林藩当然会送信前往文府,对于天才所有人都愿意给予最大的包容。 这个世界什么都不缺,唯独缺天才,真正的天才! “婉溪,你是天才这毫无疑问,同时你也要承认这世间还会有比你更优秀的妖孽存在,但不管怎样为父都以你为傲” 林藩还不忘安慰自己的女儿。 江婪回到客栈以后开始了他的第二件事,那就是为老鬼头和小鬼头打造一个阴灵寄居的载体。 他自己是扎彩匠,扎彩自然就是最好的载体。 老鬼头和小鬼头也兴奋不已,两个人守在江婪的身边飞来飞去。 “老鬼头,你有什么要求”江婪问道。 “我很不喜欢现在的模样,反着来就行,首先体型要肥一些,越肥越好,头发不要太多,眼睛大一点” 现在的老鬼头就像是一个皮包骨头,五官深陷偏偏头发很长,颇有一副马瘦毛长的既视感。 从林安城特意找来了最好的竹丝和所有的工具,手艺一点都没有落下,编丝、结扎、糊纸、画形一气呵成。 按照老鬼头的要求扎完以后,一个肥胖又秃顶的老头子纸扎,和现在完全就是两个极端,本来想重做一副,但老鬼头偏偏满意的不得了。 “就这个,就这个!” 老鬼头迫不及待的躺了进去,但是他的阴灵根本无法与纸扎融合,总是会穿过去。 在离开三川口之前方相夜帝传给了他附灵符,这附灵符是一种奇怪的图案,按照脑中的古怪图案江婪运笔,阴力灌注于笔尖画符。 符成以后贴在了纸扎上,老鬼头开始与纸扎进行融合,原本的纸变成了血肉,苍白的皮肤也有了血色,一个笑呵呵的半秃老人出现。 老鬼头对自己这具身体也非常好奇,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虽然没有痛觉但是很真实,又摸了摸江婪的手。 “有感觉,有感觉了”老鬼头兴奋的说道。 “我也要我也要”小鬼头急忙说道。 “你喜欢什么模样” “都行!” 只要能变成人,小鬼头并不在乎自己是什么模样。 用同样的方式江婪又扎了一个童男,红肚兜冲天辫,一个瓷玉一般的娃娃。 小鬼头附身以后同样有了血肉真实感,从外形上看与真人一般无二,但这两具身体怕水怕火,只要拽下附灵符以后阴灵就会与纸扎分开。 老鬼头直接抱起了小鬼头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两个人乐呵呵的傻笑着。 因为缺少了绝大部分前世的记忆,所以老鬼头小鬼头的心思都非常单纯,高兴时就笑伤心时就哭。 两个人对于房间中的一切都非常感兴趣,一个凳子,老鬼头搬过来小鬼头在搬过去玩的不亦乐乎。 拿起桌上的一些糕点就塞到了嘴里,即便什么味道也品尝不出来,或许他们需要的只是这种真实存在的感觉。 在三川口呆的有些累了,江婪也不管他们怎么玩闹自己躺在床上还是休息。 一脚睡到了天明,睁开眼时老鬼头小鬼头两个人正趴在窗户口,拖着下巴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你们也想出去玩吗?”江婪问。 “可以吗?” “当然可以,但是要约法三章,第一不可以戏弄人,第二不可以干坏事,当然如果遇上坏人上面两条都不作数” 这两人毕竟是阴灵有一些诡异的手段,老鬼头小鬼头一听开心的直鼓掌。 “我们这就去找坏人” “等一下,还有最重要的两条,不许在一个地方待太久的时间,也不许和开悟的人打交道!” 他们毕竟不是正常人,老是呆在一个地方与人接触的时间长了,很容易被人从一些行为举止中猜到一些什么。 至于不让他们与开悟者打交道,主要是因为江婪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也不想让他们遇上麻烦。 一般的开悟者应该看不出来老鬼头小鬼头的不同寻常,但做贼心虚总是要防范于未然。 “好的” 江婪取出了一些银票还有散碎的银两给了老鬼头。 “这个东西是钱,你想要什么都能用这个东西换” “这只纸鹤给你,如果遇上危险了你就把纸鹤放飞,这纸鹤会回来找我” “我以后会在云州清都呆很久,要是玩腻了可以到清都找我” 老鬼头和小鬼头也算是和他有患难之交,在最危险的时候都没有抛下他独自逃生,江婪婆婆妈妈的一直叮嘱。 但这俩人显然没有把江婪的话听进去,江婪所有的话他们只是选择性的听到了几个字,那就是你们可以出去玩了。 两人揣起纸鹤以后便兴高采烈的离开了,在三川口那种凶险憋闷的地方呆了百年,他们早就想看看这人世间了。 江婪有些头疼,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让他们独自离开。 第四十二章 杀钱通 江婪在客栈中叫了一些饭食送到房间,提起筷子刚想要吃一口,菜到嘴边觉得不妥又放了下去。 “你不进来坐坐吗?” 江婪刚说完门便被推开,苏寇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还给你下了药” “我猜的,刚才这店小二送饭进来的时候眼神闪烁慌张我就猜到了有问题” 江婪叹息一声,慢着满目琳琅的菜式明明很饿却没有下口的欲望。 “打个商量,以后咱们两个要么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要么你就别坑我,我可没兴趣给你试药” “那咱们商量商量找谁给我试,你也不试他也不试我还怎么研究” “钱通啊,这老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双手支持你” 江婪自然不会忘记钱通买凶杀人,既然盯上了自己的画那就不会轻易罢手,至于自己不止没死还能和苏寇化敌为友,那是自己的本事,该报仇还是要报的。 “钱通不止是林安城通宝阁的大掌柜,本身还是居灵境的画师,想对付他不容易” “不容易那就是证明有机会,有机会就说明可有搞头,怎么办咱们两个合计一下” 钱通就像是一条咬人的狗,对付这种东西,要么不要招惹,沾上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以后都不能在开口。 两人一个是药师开悟,一个是画师扎彩匠双开悟,他们连个联手未必对付不了钱通。 江婪想要找到一个既能报仇,又不能暴露身份的办法,毕竟通宝阁在云州实力雄厚。 钱通住在林安城一所大宅院中,这一日钱通一如往常在院子里饮酒作乐怀里还抱着两个每妾好不快活。 一个下人匆匆的送上了一张纸条,钱通打开以后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已得手,城外林中交画” “好,这小贼终于死了!” 钱通心情激动,抱着旁边的美娇娘亲了一口大笑着离开。 江婪成为了上林院贡生考试第一名与林婉溪并列的消息还没有传开,而且这两日他都没有离开家里,他见识过苏寇的手段,有他出手江婪自然必死无疑。 带着两个下人来到了城外苏寇所说的地方,苏寇已经在等待。 “画呢?快给我”钱通语气中带着焦急。 “在这里!” 苏寇将手中握着的一副画卷扔了过去,身为通宝阁的掌柜,钱通比所有人甚至比江婪自己都更清楚这幅画的价值,只有蠢货才会将它看成简单的中品画。 将画轴接在手中以后,钱通迫不及待的打开,但是画卷上空无一物只是一张白纸,鼻尖传来了一种古怪的香味。 钱通带来的侍卫闻到这香味后直接倒在了地上,钱通也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中计了。 “苏寇,这要干什么!” “我想请钱掌柜的帮我试几种药” “别忘了我是你的雇主”钱通急忙说道。 “我当然知道我接受了你的雇佣,而且我有些强迫症,任务如果不做完就会觉得很难受,既然我没有杀掉江婪,那把你杀掉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以为你能杀的了我吗?” 钱通自书筒中取出一卷画,灵力灌注后一头壮硕的犀牛出现在身旁。 “你没有中毒?”苏寇问道。 “我既然雇佣你对你自然也有了解,上次吃过亏这次和你打交道如果没有防备,我怎么敢来!” 说完钱通又左右看了几眼“江婪呢?他是不是也在这里” “苏寇啊苏寇,你说你做人得有多失败,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是好东西都防着你呢” 既然被识破,江婪索性也就大大方方的从一旁走了出来。 “用毒不成,只能我亲自动手了” “你只是一个悟灵境而已,而我已经是居灵境巅峰,上次是我大意不然你以为你能赢得了我?” 画灵胖虎出现以后,蹲坐在地上舔着爪子,独自还发出咕噜噜的叫声。 钱通看着胖虎眼神发亮,每年经过他手的画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是从未见过品相如此好的佳作。 “好画,当真是好画啊,既然你靠不住那就由我亲自取回!” 犀牛扬起四蹄撞来地面都在微微震颤,胖虎仗着灵巧纵身一跃而起,并且一双虎爪在犀牛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划痕。 两大猛兽就在眼前的空地上展开最激烈的搏斗,周围尘土四起树木尽数折断。 江婪的画在品相上比他的要更胜一筹,但是这犀牛画灵有钱通的支撑反而占据了上风,胖虎被迫多次闪躲。 “画灵的战斗需要从画主身上汲取灵力,我比你高出一境灵力也要雄厚很多,这幅画在你手上纯属是浪费了” 上一次失败是因为自己在战斗中分神,人不可能在一个地方摔倒两次,钱通自信只要自己稳定发挥杀掉江婪轻而易举。 “你到底行不行”江婪看了苏寇一眼。 他的灵力在战斗中快速消耗,境界相差很大拖下去对他非常不利。 “快了,应该马上就要发作了” “那我就信你一回” 眼看着胖虎处于劣势,江婪取出了第二副画,他新作的三川龙湫图! 画卷展开,一条汪洋瀑布自画纸中倾泻而出,狂暴的水流如绳索一般直接将画灵犀牛缠绕,而胖虎如猛虎下山一般将犀牛扑倒,两画齐出终于占据了些许上风。 三川龙湫图也是中品画中的极品,但是钱通只是扫了一眼便又看向了胖虎,在他看来胖虎的价值远超这三川龙湫图。 犀牛身上爆出一团红光,直接挣开了两大画灵朝着江婪撞去。 江婪脸色一变,居灵境与悟灵境之间的差距还是有些太大。 江婪想要躲避可为时已晚,当这犀牛的独角即将撞上时,这犀牛居然停在了原地! 钱通惊骇的发现他的灵力消失了,他与画灵间的联系突然中断。 “怎么回事,我怎么操控不了我的画灵了” “毒?我怎么会中毒!” 既然知道苏寇是一个很厉害的毒师钱通因此也早就有了准备,灵力护在身外避免闻到一些毒,也从没和苏寇有些直接的接触,他自己都想不到是如何中毒的! “记不记得刚才那幅画”苏寇笑问。 “画上的毒我明明避开了” “真正的毒不是在画纸上,而是在画轴上你手握的地方,这种毒你越使用灵力发作的也就越快。” 犀牛画灵没有钱通的支撑胖虎直接扑了上来,将这犀牛一口一口的分食掉。 江婪有些奇怪,钱通是通宝阁掌柜的,从他手上经过的画无数眼界应该很高,同样都是中品画,为什么他会对胖虎这么执着。 “就是因为你蠢萌蠢萌的吗?”江婪看着胖虎问道。 “任务圆满解决,钱掌柜的我先带走去试药了” “随便,死了以后交给我就行” 在林安城,钱通算得上是一个强者,谁也没想到会死在两个悟灵境手上。 第四十三章 试探 钱通有权有势而且心怀不轨,这样的人如果不把他送走后患无穷。 苏寇带走了钱通去试药,江婪带走了他的书筒。 本以为他的书筒中有不少宝贝,但是打开以后看了看发现只有几幅中品画,还有一个古怪的令牌,甚至连颜料都没有。 这也怪不得钱通,江婪自己就能随手做出中品画,因此画灵在别人眼中珍贵无比,在他眼中却不值一提。 江婪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但是没过几天就被林藩和冯伯庸叫到了上林书院,这两位才是林安城的两大巨头。 两人坐在主位上神色严肃,从他们的表情中江婪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晚生江婪,见过太守,见过院长” “一个偏原乡镇来的穷画师,在贡生考试中一跃成为了与林婉溪并驾齐驱的天骄,你现在可是名扬咱们林安城了” 冯伯庸面无表情,言语中听不出鼓励也听不出责备,这反倒让江婪有些忐忑。 “我听人说你自称来自一个叫南屏镇的地方,距离林安城不足百里?”林藩问道。 “不错” “我林安城地图上根本没有这个叫南屏镇的地方,云州的地图我也反复核实了数遍。 为了保险起见,我又派出了十几波人去寻找这个叫南屏镇的地方,没有一拨人找到你说的南屏镇,这你又怎么解释” 越发掘越觉得江婪是一个谜团,林藩现在有些拿捏不准了。 “不可能不存在,林安城一路向北,云州多山前往南屏镇也多是山道” 江婪回答的非常肯定,南屏镇比较偏僻一时间找不到也很正常。 “云州确实有不少隐世的村镇,我会继续去寻找,这件事暂且不提,你的丹青法又是从哪里学的。 无论宣国有多少画师,这门秘法始终都掌握在文府手中,所有的画师也都以文府为中心聚拢在一起,门户之见和白阳教是宣国最严肃的两个问题。” 原本林藩惜才不想纠结这么问题,但是钱通的死和越来越神秘的江婪让他不由得不警惕起来。 “我在南屏镇的时候遇上了一个游方画师,就是他教给了我丹青法” “游方画师?叫什么名字” 林藩眉头紧皱,文府有命令禁止,除却书院以外不允许丹青法私相授受,无论是传授的画师还是学习者都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江婪看到你这两人的神情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如果把卢道玄的名字说出来或许会让那个和蔼的老头子也受到牵连。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江婪选择了隐瞒。 “不管你说与不说,文府都会把这个人找出来,这是文府明令禁止的” “我看一下你的书筒”冯伯庸说道。 “我能拒绝吗?” 江婪刚要反对,一股强大的灵力直接将腰间的书筒拉扯过去落到了冯伯庸的手中。 画师会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入书筒中,很多秘密只要打开书筒一看或许都会明白。 就在冯伯庸准备打开的时候,察觉到了这书筒的下方有一个很隐晦的记号,让已经准备掀开的手又按了下去。 “接下来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冯伯庸说道。 林藩看了一眼冯伯庸,许多问题都还没解决盘问怎么就到了最后一个。 “说说吧,你为什么杀了钱通,不要说不是你做的”林藩道。 江婪把与钱通的恩怨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尤其是多次提起钱通买凶杀人,想要将他的画占为己有,这是所有画师绝对不允许的。 画师在宣国拥有极其崇高的地位,他们做的画可以赠予他人,可以卖给他人,但绝对不能被这样强行夺走,尤其还关系到了画师的性命安全。 “若是有人真心向我求画或许我会选择赠予,但如果是想要杀人夺画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恐惧”冯伯庸居然选择了理解。 “但你惹下大麻烦了,钱通确实是一个小人,但能成为通宝阁在林安城的负责人,就是因为他是钱氏旁亲” “钱氏?”江婪有些疑惑,难道是云州大姓? “钱氏是宣国最富有的家族之一,通宝阁就是钱家的产业,你杀了钱家的人就算做的在隐秘钱家的人越会想办法找到凶手,这件事瞒不了太久” “所以你会把我交给钱家的人?”江婪有些担心。 “我们是文府的画师又不是钱家的人,没有缉凶的义务,我们会为你保密。 而且只要你以后呆在文府,就算他们发现是你干的也不敢拿你怎么样,毕竟这个世界总会对天才有特殊的优待” “我收到消息钱家已经派出了钱余来调查,再有两天就会抵达林安城” 林藩和冯伯庸两人前后态度不一,江婪有些摸不准两人到底想要让他干什么。 “太守大人是想劝我一不做二不休?”江婪的手比划着往下切了一下。 “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钱通的居灵境的修为是拿财富堆出来的花花架子,但这钱余可不同,是实打实的玄灵境。” “距离文府大考还有半年的时间,你可以尽早上路前往清都,这样就能避开钱余”冯伯庸说道。 “两位如此帮助,晚生万分感激” “你也不用谢我,以你的天赋日后你参加文府大考位列三甲甚至问鼎魁首都不是不可能。”冯伯庸满脸的笑容。 “我上林院已经连续好几年都是云州垫底,我希望你能以上林学子的身份参加大考” “没问题” “我们两人一个是太守一个是院长,都负有向文府荐才的职责,一个优秀的画师文府也会有另有奖赏”林藩也说道。 “我明天在呆一天,敢在钱余来到林安城前离开” 江婪离开以后林藩有些奇怪的看着冯伯庸,江婪来历诡异丹青法又无法说明师承,再加上杀了钱通,本来这一次是要问责的,没曾想冯伯庸前后态度转变的这么快。 还好两人是多年的好友,林藩知道冯伯庸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才配合着演了下来。 “老林,这江婪的底细不用我们在探察了” 冯伯庸望着江婪离开的背影满脸的笑容。 “这是为何” “你我都走眼了,你看到他用的书筒了吗?” “很普通,没看出来有什么特殊的” “咱俩都是老严昏聩,我也是放在手里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发现那是咱们先生的书筒” “咱们先生?那个先生”林藩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糊涂啊,有几个人配做咱俩的先生” 林藩急忙站了起来,满脸的震惊。 “卢教谕?你确定?” “早前就听说先生游历云州多年,只为了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嫡传弟子,如今出现一个天赋过人的江婪,带着他的书筒又身负文府秘技丹青法,你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冯伯庸的意思林藩立马醒悟。 “江婪是咱们的小师弟?” “很有可能,婉溪输给他不冤枉啊” 第四十四章 图样 如今才刚刚七月,文府大考还在明年三月,现在离开还有些太早。 不过林安城本来就是暂时落脚的地方,呆了近两个月离开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不过在离开前他还要去找一个人,鲁玉孚! 鲁玉孚的家江婪以前来过路很熟悉,离着着茅屋还远就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七月的温度正高,但是作为世代工匠的鲁家除了炎热以外,还有些炉火的炙热,没走几步江婪已经是满头大汗。 鲁玉孚的爷爷脾气似乎不大好,江婪没有贸然闯进去而是在门口呼喊了几声。 “晚生江婪前来拜访,敢问鲁玉孚鲁兄可在” 院内有一个草棚,听到江婪的呼喊声以后鲁玉孚手拿着一个锤子光着膀子便走了出来。 “江婪?你怎么来了” 看到江婪以后鲁玉孚非常高兴,放下了手中的工具把他请进了屋子里。 路过草棚的时候,江婪看到里面有一尊巨大的佛头,鲁玉孚那个酒鬼爷爷一边饮酒一边正在巨石上雕刻。 江婪在林安城也听说过鲁玉孚的爷爷,本名鲁阳子,也是一个传奇的人物,有时候林藩和冯伯庸登门买颜料也会被拒绝。 “我听说了,这次贡生考试你可是与林婉溪并列第一,我就知道你行” “哈哈,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你本来能赢,是其他人给太守林藩面子,所以才搞了一个并列第一,云州二十三城还从来没有过并列的,这事做的实在小气了点”鲁玉孚有些为江婪鸣不平。 “无所谓了,一个贡生考试而已,我来是告别辞行的” “辞行?要去清都吗?这也太早了吧” 鲁玉孚算是一个可交的朋友江婪并没有隐瞒,把他和钱通的恩怨说了一番以后鲁玉孚也非常愤怒。 “钱家的人虽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人杀了没什么后悔的,但是得罪了通宝阁以后想要获得颜料就难了” 一个画师消耗的颜料可以说不计其数,江婪也不太可能一直去深山寻找,他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决后顾之忧。 “这你不用担心,他们不卖你的我给你,日后我若有好料子做成颜料优先供你使用” 做颜料的石匠与画师之间本来就是互相成就,鲁玉孚是聪明人,知道江婪值得他赌一把,就算是得罪钱家也在所不惜。 “那就太感谢了,临别之前没什么好谢你的,我把这一次贡生考试所做的三川龙湫图送你” 三川龙湫图是中品画中的极品画,价值不菲,但如果能换来一个石匠的鼎力相助绝对物有所值。 “你这么做就见外了” 鲁玉孚也是性情中人,见到江婪赠画反而有些不高兴。 “你也知道我是个穷酸书生,除了这两笔画别无所赠” 江婪自己倒是还有一门扎彩的手艺,不过这玩意儿实在不适合送人。 “如果你真有心,不如帮我爷爷一个忙”鲁玉孚说道。 帮鲁阳子?江婪下意识想到老头子难道要没? 回头看了看,这老头子手里正抡着几十斤的大铁锤,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看这身子骨,就算自己死了老头子都还健在。 “我能帮鲁前辈什么忙” “我爷爷想要雕一尊石像,但是在下雕刀之前需要有一个图样想请你帮忙画一个” “哦….想要什么样的图样” 江婪有些失望,只是一个图样? “一尊凶兽,模样需要凶狠,从外形上就能震慑住人的” “没问题” 如果只是一个图样并不需要使用颜料,江婪随即直接从书筒中取出纸笔,就在鲁玉孚的房间便作起画来。 在三川口贡生考试需要师造化,从天地奇景中获得灵感,脱胎于景色中然后进行自己的润色。 但这种的图样需要的不是师造化,画工上没有什么难度,也不需要入品,但最大的要求就是要求画师要有灵性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 好在江婪穿越之前没少见过这种画,尤其是有好事者曾把山海经记录的诸多妖兽全部雕刻了出来。 鲁玉孚在旁边观看,江婪所画好像是一头巨蟒,一身黑色鳞甲身围粗壮缠于险峰之上,更骇人的是九个蛇头穿入云霄之上,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牙似与天地叫嚣,其凶悍与霸气透出纸面让人心寒。 “好一个凶兽,可有名字?” 鲁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提着酒壶走了进来,原本是醉醺醺的模样,现在看着画却双眼放光。 “此兽名为九头相柳,九首以食于九山,主天地刑杀” “就算是神人假手的卢道玄也未必能有这般创造,他收了一个好徒弟啊” 创作图样最难的不再画工,在于想象,这是师造化所学不到的东西,也就是需要考验一个画师的灵性。 “您怎么知道我是卢道玄的弟子”江婪急忙问。 “这书筒旁人不识老夫还能不识?” 鲁阳子作为一个老工匠,最毒的就是眼力。 “您是从书筒知道我是卢道玄弟子的?” 江婪突然想起了冯伯庸,也是在看到这书筒以后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看来这书筒以后不能轻易交给别人。 “这书筒远观外形平常雕文普通更没有什么装饰,甚至不少人看完第一眼都不会在看第二眼,其实来历不凡。 书筒名为裘钟,出自千年前一位墨府大匠之手,取钟山瘿木为材。 瘿木名为木实则非金非木非玉非石,刀枪难损水火难侵,只有将伴生之虫置于木孔中,百年虫噬方能中空为筒,然后大匠又耗费半生精力才能雕刻而成。” “你在摸一下书筒棱口,看看有什么东西” 江婪把手放上去以后,居然有个正好可以手握的浅浅的凹槽。 “画师的书筒岂能被他人轻易打开,开悟的木匠也有赋灵的能力,像裘钟这样极品书筒更是有自己的灵性。 卢道玄应该已经把他的印记抹去了,将你的灵力注入以后便会彻底成为你的书筒,日后除了你的灵力谁也无法打开,裘钟外形拙而内有乾坤,而且你修为越深书筒的内部空间就越大!” 江婪没想到一个书筒居然有这么多的门道,卢道玄与他不过就是几日相交,不止悉心传授而且还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他。 “多谢前辈指点” “卢道玄那老家伙死没死” 从这话里江婪听出了鲁阳子不止认识卢道玄,而且关系还不一般。 “上次见的时候卢先生面色红润气息悠长,且能活呢” 说到此处江婪也叹息一声,修为越深的人死的时候所携带的阴力越浓,这对于扎彩匠来说无疑于是六味地黄丸。 “卢道玄在笔退之前终于找到了托付书筒的人了,真不知道应该为他高兴还是难过” 鲁阳子叹息了一声,带着图样有些失落的离开。 “老一辈的人终将谢幕,日后这天下终究是你们年轻的人” 江婪不知道鲁阳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明日就要离开林安城?”鲁玉孚问道。 “不错” “你这些下品颜料参加贡生考试还行,如果是文府大考的话质地就差了一些。 不过也没关系,文府大考时会邀请很多人前往观看,我和爷爷也在受邀之列,我会提前赶到清都把颜料给你送去” “那就多谢了” “希望清都能亲眼见到你一展宏图!” 第四十五章 离开 江婪离开的时候苏寇也跟着离开,钱通的死让他们俩人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 再见到钱通的时候,钱通的死状让人难以名状,让小纸人帮他把这居灵境的阴力在没有溃散前全部吸收。 “还以为是个硬汉子,没想到才试了四种这钱通就股滚尿流的” 现在想起来,苏寇都有些恶心。 “你这癖好确实很难让人接受” 江婪看着苏寇一路都与他同行,似乎并没有分道扬镳的意思。 “我是去清都参加文府大考,你去清都干什么,不如我们就此分别吧” 有这样一个bt在身边,江婪睡觉都睡不安稳。 “那可不行,三川口你我被囚禁的时候我听白阳教的人说了,你盗走了一件他们的宝贝,所以白阳教的人一定还会找上你,只要跟着你就有源源不断的人送上门给我试药! 何况清都在宣国可谓是大名鼎鼎,文莫盛于清都,士数万人,我也想见见嘘枯吹生的场面。 尤其是清都名士风流,如果不去见识一下我会后悔” 不管江婪说什么,苏寇都不准备离开。 “你似乎很了解清都” 左右无聊,江婪想着不妨先从他口中打听打听。 “我也是听说的,清都是云州的治所也是最繁华的地方,人口千万众! 天下文士出文府,而文士中又有不少名士,喝酒、纵歌,曲水流觞,又不拘礼法肆意酣畅,我曾听人评价说清都是一座名士之城,也是宣国最有活力的雄城。” 苏寇一边说着,自己都有些期待。 如果单凭双腿赶路,三五个月都未必能抵达清都,江婪召出了胖虎。 江婪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画灵会经常性的饥饿,刚一出现,胖虎肚子咕噜噜响个不停,看了看江婪又看了看苏寇。 突然胖虎张开大口,直接咬住了苏寇半边身子。 “住口住口,这个不能吃….”江婪急忙喊道。 胖虎张口又将苏寇吐了出来,倒是没有手上,只不过苏寇被吓了一大跳。 “傻胖虎,这个不能吃,吃了会拉肚子的” 江婪心疼的摸了摸了胖虎的脑袋,苏寇身上都是药,万一真有个好歹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画灵就是这毛病,你不要和他计较” 江婪一边道歉一边暗想着,果然是自己的画灵,在这么饥饿的情况下想到的是吃外人,这让江婪倍感欣慰。 有了刚才的教训苏寇离胖虎远远的,江婪没办法只能在做一个画灵。 没用多久便做出了一副中品画,只不过苏寇非常不满意,画上一头骨瘦如柴的驴站在破旧的柴门前。 江婪骑着猛虎威风凛凛,一旁的苏寇万分不乐意的骑在一头老驴背上,这驴不止老而且矮,骑在上面腿都得撩起来才能避免磨到脚底板。 “江婪你一定是故意的吧” “没有没有,你看这幅柴门钝驴构图完美画工精湛着色贴切,我是真的在用心给你画,还有不要小看驴,虽然长得丑了点又矮了点,但驴的速度和耐性都是所有牲口里最好的” 江婪强忍着笑意,好在这驴四腿狂奔的时候不但很有喜感而且速度还很快,甚至比起胖虎还要快一些。 云州最壮观的便是山景,各种山色层出不穷,但总有看腻的时候。 两人一个躺在虎背上,闭着眼参悟那些方相夜帝给他的神秘莫测的图符,阴力的使用似乎都是通过这些鬼画符施展的。 另外一个躺在驴背上,盯着一朵带毒的野花闻一闻,尝一尝,为了防止自己掉下去,双腿不得不夹着驴屁股。 林安城距离清都有七八百里路,就算马不停蹄的赶路也需要十天左右,不过因为时间不紧所以江婪走的也并不着急。 路过一个名叫回春镇的时候,两人决定在镇上歇歇脚。 因为文府扎根并且管理云州,因此所有的城池村镇都对文士待遇极高。 为了防止吓到人,在村外江婪就把胖虎和钝驴重新收入了画中,尤其是胖虎这只饿货,江婪实在是怕他误伤到人。 这回春镇比起南屏镇看起来要繁华很多,起码道旁有客栈还有各种店铺路面也都用青石铺过。 只是刚进镇就有不少人远远的看着他们,指指点点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江婪上下看了一眼自己,穿着很得体,长相也不错。 没走多远,有人迎了上来满脸堆着笑容。 “两位郎君,您是文士?” 文府分四科画、赋、诗、书,因此画师、赋生、诗人以及书生被合称文士。 “画师江婪!” “原来是画师,快,天色已晚两位不如请到我们客栈休息,一切费用小店全免” 见到这店小二如此热情,江婪和苏寇两人便跟了进去,很快好酒好菜就端了上来。 “难道我林安城贡生考试第一名的名声已经传了这么远了?”江婪有些臭美的说道。 “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那他为什么这么热情” 看到满桌子丰盛的酒肉,天上哪里有掉馅饼的事情,江婪突然想到了这里会不会是一家黑店,饭菜里下了药然后等人吃下去以后就半夜杀人越货,第二天没睁眼就成了包子。 “会不会和你一样的路数”江婪问。 “就你想法多” 苏寇夹起肉就放入了嘴里,然后又美滋滋的饮了一口酒,这天下还没有什么毒药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见苏寇吃的放心,江婪才送了筷子。 没过太久,一个住着拐杖的老人在几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客栈。 “年轻人,你就是画师?” 老人看到江婪腰间悬挂的书筒,于是堆起满脸的笑容。 “不错我是画师,老人家您快请坐” 江婪一看这老人已经是垂暮之年,身上逸散着常人察觉不到阴气,所以非常热络的起身请老人家,又看到这老人身后带来的人也各个面带阴气。 丹青法的修炼倒是顺风顺水,唯独扎彩匠的修炼路子就很窄了,除了在三川口的奇遇之外,他获得阴力的唯一途径就是死人! “这….这…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吧” 江婪急忙又搬来了好几把椅子,热情的有些过分。 “你好歹也是画师,能不能自持点身份” 苏寇有些不满,自己好歹是药师兼毒师开悟,为什么自己在他这里的待遇只能是骑驴,对几个老头子却端茶倒水。 “你懂个蛋” 像苏寇这种年轻力壮或许将来比他还能活的小伙子,江婪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脸色了。 “江画师,不用忙了” 这几个老头子也有些受宠若惊,画师难道不都是高高在上的吗?什么时候如此亲民了! 第四十六章 回春镇 把几位老人安顿好以后,江婪才正襟危坐。 “几位老人家,可是遇上了难处?” “老朽是回春镇的保长杨涣,江小画师实不相瞒,我们确实遇上了麻烦” “但请直言,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我绝对义不容辞” “这回春镇不说与世隔绝,距离一些大的城镇也太偏远了些,人倒是不少就是自给自足很少出远门。 回春镇外有一座山里面有不少的狼群,因此名为狼山。 本来狼山与我们回春镇并没有什么交集,双方各自在各自的区域活动,不过自从年前开始,狼群突然开始袭击镇子。 先是周老汉一家七口全部葬身狼腹,后来这群狼又经常成群结队在回春镇附近游荡,一旦遇上落单的人就会围而攻之,到现在已经有几十个人被狼叼走了。 如果只是这样少出门便是了,但最近一段时间这群狼开始时常冲入镇上行凶。 老朽也组织过一些丁壮猎狼,只不过这些畜生特别狡猾,几次下来狼没死几只我们的人倒是损伤了不少。” “所以您老是想请我除掉这狼群?”江婪问道。 “不错,我们这群普通百姓拿他们没什么办法,但你是画师手段高强一定行的。”杨涣说道。 “我尽力而为” 江婪欣然答应,看着这老几位的面儿上。 如今天色已晚,这客栈的人好酒好菜的招待,又给他们提供了最干净的客房全都免费。 第二日一大早江婪就准备去回春镇附近的山里看看,狼群既然喜欢围攻落单的人,那他自己就给他们送到嘴边,正好胖虎也饿了好一阵儿了。 一幅画经常感到饥饿,这始终是江婪想不通透的事情。 “我记得你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苏寇有些奇怪,这江婪有些热情过头了。 “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我其实是个小心眼,但对死人和快死的人我都会非常的宽容,所以日后你要是得罪了我也不用担心我记仇,在你死的时候我总会原谅你的” 苏寇奇怪的看着江婪。 “那我就借你吉言了” 两人在回春镇那些人注视下,前往了不远处的山内。 山林茂密百草丛生,江婪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感觉,但是苏寇对于花草格外在意,尤其是如果遇上一些从未见过的花草总会进行一番深入的研究。 江婪看到山石的缝隙中长着一种藤蔓,藤蔓上还长着一粒粒指甲盖大小的青色果实,看起来鲜艳欲滴。 越是鲜艳的东西就越有可能带着毒,江婪平时都避之不及,但是看到苏寇站在这藤蔓前犹豫了半晌。 “江婪,你能不能…” “不能,要吃你自己吃,如果你暴毙了我还能把你发送” 都没有等苏寇开口,江婪就直接选择了拒绝。 被拒绝以后苏寇直接摘下了一粒果子然后没有任何犹豫的放入了口中,江婪突然就想起了神农尝百草,只不过神农是为了救人苏寇是为了杀人。 “性阴寒,味涩,五脏有阴寒气” 看到苏寇吃完这种莫名的小果子以后居然还点评起了味道,江婪挑起了大拇指。 “你是个狠人啊!” 苏寇又接连尝了好几颗。 “每一种花草都有各自的特性,如果在适宜和灵气充沛的环境中生长时,这种特性会提升几倍甚至几十倍,这就成为了我们药师利用的药草或者毒草。 想要研究一种从未见过的花草,最重要的一个方法就是品尝,从自己最直接的感受中来发掘是否有可利用的特性,我们开悟药师的灵力能够将这种特性发挥出极致的功效” “那万一是剧毒怎么办”江婪问。 “一般剧毒的花草比较少,十年二十年都未必遇得上,一旦真遇上了那就是命。医典上记录了就是三十四种剧毒花草,每一种都是药师拿命总结出来的” 成功了就是英雄,失败了就是先烈! 江婪突然就觉得苏寇是个好兄弟,他们整个行业都是潜在的顾客,得找个合适的时间送他一个纸鹤。 苏寇伸出食指,一缕青色的灵力出现在指尖。 “这是什么” “每个人的开悟不同,修出来的灵力也不同,药师开悟的灵力能与花草的药性毒性相融合” 就在苏寇还要对这奇怪的小青果进行研究时,江婪看到了有一头狼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狼山应该到了” 苏寇也只能暂时中断研究,随着与江婪继续深入耳边时不时都能听到狼叫声,而且身外不远处这头狼跟在他们的身后,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终于在江婪走进一个狭窄的山道时,四头狼将前后出路都围堵了起来。 “怪不得一直不动手,原来在等我自己撞进他们的口袋啊”苏寇说道。 “狼是一种极为聪明的畜生,还是不要大意的好” 江婪看到这些狼通体灰色,体型比起一般的狼都要大不少,足有近两米长。 “你对付前面这俩,后面这两个交给我” “好” 两人分工明确以后四头狼迈开四蹄张开尖牙利口冲了过来,灰狼尚未临身胖虎已经从天而降。 这些灰狼相比身长近两丈的胖虎还是有些弱小,胖虎落下时直接将一头狼坐在屁股地下,另外一头灰狼看着胖虎以后异常警惕龇着牙,明知不敌便匍匐着身躯缓慢后退! 苏寇那边袖子一甩淡粉色的药粉甩出,两头灰狼没走几步直接软倒在地上,虽然没有死却也无法动弹只是喉咙响着呜咽声。 “解决,收工!” “怕是没那么容易,袭击回春镇的是狼群,咱们这才遇上了四头而已” “乌鸦嘴,你抬头看” 苏寇抬头看了一眼打了个激灵,两边的山林中陆陆续续的出现了不少狼,粗略算下来有近百只之多,一只只灰狼从山坡上跃下把他们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胖虎,这下够你吃了吧” 这蠢萌蠢萌的胖虎看到一头头饿狼正在靠近,感觉到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一声虎啸震动高岗。 胖虎主动冲入了狼群中一爪拍翻两头灰狼,又是一口,勇猛无匹展示着百兽之王的威风,进出如若无人之境。 江婪也取出了三川龙湫图,面对群狼围攻即便是开悟者也不敢大意,何况数量还这么多。 胖虎长啸一声后,那些灰狼开始毫不示弱狼叫声此起彼伏,而后纷纷后退让出了一条路。 在江婪的注视下,一头与胖虎体型相差无几的灰狼自林中走出,眼上有一道非常明显的刀疤。 “狼王” 第四十七章 狼王开悟 江婪的心揪了一下,他曾经在石门山见过一头能够力压两大悟灵境的白狼,而眼前这头明显比石门山的还要可怕。 狼王见到胖虎以后战意盎然,朝着身旁群狼长鸣了几声,这些灰狼用牙咬住刚才被胖虎打伤的同类纷纷褪去,表现出了出乎寻常的智慧,而且这狼王看架势居然是要与胖虎单挑。 “你这胖虎能行吗?” 这胖虎又胖又萌除了是个饿货别无长处,而这狼王凶神恶煞嘴角上还挂着肉丝,怎么看都不好惹的角色。 “你最好盼胖虎能行,不然咱俩怕是今天要喂狼了” 本来以为收拾一个狼群不是什么难事,没想到这狼群的数量这么多,更没想到会有一头这样的狼王! 怪不得回春镇的人这么害怕,就连江婪都有些心虚,手里握紧了三川龙湫图。 感觉到了威胁以后胖虎喉咙处发出呼呼的声音,狼王围绕着胖虎转了两圈以后朝胖虎快速奔去。 两头猛兽撞在一起,顿时飞沙扬尘,胖虎和狼王同时倒飞出去,胖虎倒是没有受什么伤从地上翻身而起抖了抖身上尘土,只不过刚才这一撞的力道实在太过强横,江婪的灵力被消耗了不少。 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这狼王都丝毫不逊色胖虎,一虎一狼就在这狭窄的山道中追逐争斗。 “势均力敌,看来这一场战斗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了,苏寇有没有药,得想个办法脱身” 江婪的灵力任由胖虎予取予求,这狼王若下令狼群一拥而上,那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我已经在准备了” 苏寇也没想到这狼群会这么棘手,如果只是一般的毒药可放不倒眼前这头狼王,因此躲在江婪背后准备调配一些药性更重的毒。 胖虎因为是画灵,所以在战斗的时候会有江婪的灵力保护在身外,但是江婪发现这灰狼身外同样有一层类似的灵力。 胖虎的利爪划过,一般的灰狼早就被直接开膛破肚,但却只在这狼王身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胖虎与这狼王的战斗越来越焦灼,而旁边那群围而不攻的群狼也开始蠢蠢欲动。 “江婪,闭气!” 苏寇以全身灵力催动刚刚调配好的药,顿时一阵浅绿的烟雾笼罩狭窄的山道。 烟雾所过之处,狼群在呜咽几声后纷纷倒下,狼王身上有一层淡淡的灰气将毒灵气阻挡在外。 但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这种静心调配毒非常霸道正在慢慢渗透侵蚀。 狼王甩了甩沉重的头颅,胖虎是画灵根本不受毒气影响,自毒雾中跃出终于将狼王压在了身下。 眼看着胖虎就要把狼王咬碎,江婪急忙阻止。 “胖虎等等” 江婪来到狼王面前,他总觉得这狼王有些不同。 “难道这是一头开悟的狼?”江婪自言道。 “狼怎么会开悟呢?” “御灵大陆有成千上万种不同的生灵人只是其中之一,你凭什么以为只有人能开悟,狼就不能!” “这…这…”苏寇不知道该怎么争辩。 “若你能听懂我的话,你就点点头” 苏寇刚想嘲笑江婪,身为人居然想要与一头野**流,但是很快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这狼王身体其他地方不能动弹却晃动了一下脑袋。 “这…难道野兽真的能开悟?”就连苏寇都有些诧异。 阴力与灵力有些很大差别,灵力有很强的杀伤力,但阴力对于阳神和阴魂却有奇效。 江婪想起了方相夜帝传给他的阴力使用法中有一种观灵的阴法,能够在对方不反抗的情况下翻阅记忆。 阴力透过指尖如同丝线一般,江婪按照脑中的记忆将绘成了一个奇怪的符箓。 当这符箓落在狼王的头顶时,江婪看到了狼王的记忆。 茫茫大雪天山野素白,数尺深的积雪覆盖了整片山林,狼赖以生存的速度在这样会的雪地根本施展不开,这也意味着它们将无法捕猎到猎物。 母狼背着饥饿的幼崽在山间一无所获后便前往了回春镇,狼是一种通人性的生物,孤身前往人类的世界非常危险,但如今的母狼已经别无他法。 走进了一户开着门的人家,一开始这家里的人见到狼后非常惊慌,母狼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而是蹲坐在门口压着脑袋,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在哀求。 很快这家里的人看到母狼没有攻击也松了口气,看到这母狼是饥饿以后,一个老妇人从厨房中端出来一些残羹剩菜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母狼面前。 母狼许久未进食一阵狼吞虎咽,还分出来一些给小狼,但是一个老汉眼神中却有了别的心思。 大雪下了这么久,镇上的人都很难进山打猎,如今有送上门的肉岂有放过的道理。 老汉脚步轻缓的走到正在进食的母狼背后,一把操起了靠在墙上的锄头,朝着母狼的头颅砸去…. 母狼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便倒在了血泊里,小狼拱在母狼怀里,不知道为什么正在进食的母亲突然就不动了。 “快去拿我刀来,今天能开开荤了”这老汉老婆子见得手以后非常兴奋。 小狼就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剥皮剔骨,口中连声发出呜咽声,或许是听着心烦老汉一脚将它踹到了一旁。 “这小畜生等明年养肥了再杀” 小狼半夜从门洞钻了出来离开的时候还叼了一大块肉,看着这家的宅子和这个村镇,一步三回头消失在了雪夜中。 天寒地冻,幼狼靠着这一块肉不止活了下来,而且还成功开悟! 两年的时间这幼狼便成长起来,并且一统狼山所有的狼群成为了狼王。 在成为狼王的第二日起,回春镇便受到了疯狂的报复。 几十头狼冲入那个将它母亲剥皮剔骨的老汉家中,狼王当着老汉的面将他尚在襁褓中的孙儿一口咬死。 老汉一家被群狼屠杀以后复仇依然没有结束,只要落单或者敢进入狼山的人,无一例外全部死亡。 当江婪把他从狼王脑中看到的景象告诉苏寇时,没想到苏寇却觉得狼王做的没错。 “狼王,你的仇人已经被你杀了,不如就此作罢如何” 听到江婪的话后,这狼王开始奋力挣扎而且表情凶狠,显然并不认同。 “你能开悟殊为不易,若是闹得太大惹来辟庸城那些文士,这狼山和你的狼群怕是都保不住” “回春镇的人有错再先害了你的母亲,我是一个画师,若是你同意和解,我愿意在镇子里灵气最充沛的地方将你的母亲画成影壁,接受镇上百姓的供奉。 若是你不同意和解,那我只能把你除掉了” 不管回春镇的百姓是对是错,狼群的报复都太过了。 看到狼王点了点头,江婪命令胖虎将它放开,毒药的劲力还没过狼王还是有些虚弱,几次都没有站稳。 “既然你答应和解,明日我在回春镇外等着你” 第四十八章 和解 离开的时候苏寇本来想要为这些狼群解毒,但却看到了有几只狼张开口吞下了路边生长的那些小青果。 苏寇自己调制发毒当然知道药效有多猛,否则也不可能毒倒狼王,但吃了小青果的狼没有用太长时间已经有一部分恢复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这些狼又叼了不少小青果给同伴喂食。 “这小青果能被解毒?”苏寇有些惊讶。 “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能不能解决狼群并不是苏寇所关心的问题,他所在意的是那种奇怪的小青果显然还有其他妙用。 “狼性奸诈,这狼王答应你和解,回头等你走了在杀进回春镇怎么办”苏寇问道。 “你今天杀了这狼王就能确保万无一失?狼王能够开悟,其他的为什么不能开悟,冤家宜解不宜结” 江婪也有些同情这幼狼的遭遇。 回到回春镇以后,将他知道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回春镇的保长杨涣,杨涣听后先是有些愤怒一阵而后有有些惋惜。 “老祖辈留下的祖训就是与山中生灵和谐共处,因此回春镇虽世代与狼山相邻却并没有发生过冲突,没想到周老汉一家干出这样的事情” “是啊,这周老汉一家有这样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但是镇上其他的人都是无辜的” 回春镇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絮絮叨叨的说着。 “杨保长,我想在镇上灵气最充裕的地方树立一堵影壁当做和解的诚意,你看如何?” “只要能保回春镇太平,莫说是一堵影壁,就算是十堵老夫都答应,但这狼王当真会守约吗?”杨涣有些担心。 “尽力一试吧,这狼王通灵可以与人沟通,如果可以或许以后还能护得回春镇安宁,一切就看它明日是否会来了”江婪自己心里也没底。 第二日一大早杨涣就带着镇上的百姓在镇外等待,狼群残暴,与它们和谈其中不少人非常紧张。 不过没有等来狼群时,反倒先等来了一大群骑马手持大刀的悍匪。 “不好了,流寇来了!” 杨涣见到这群人以后也有些慌乱,急急忙忙的吩咐下面的人准备武器。 “快,镇上所有能拿得起武器的人都挡在最前面,让老人和孩子躲到屋里不要出来” “这群人是流寇?”江婪问道。 “辟庸城附近有一伙悍匪到处流窜打劫商旅,若只是求财也就罢了,他们劫掠村镇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这伙流寇所过之处都不留活口。 城里的文士也曾多次缉捕,但是云州地势险要山有很多,好几次都被他们逃脱” 这伙流寇数量不少而且各个精通武艺回春镇的镇民根本不是对手,杨涣非常紧张,就在双方剑拔弩张时,狼山方向传来了一阵响亮的狼啸。 视野的尽头一头丈许高的巨狼扬起四蹄狂奔,身后数百只灰狼紧紧跟随在它们的王身后冲锋陷阵! “江婪,你最好祈祷这群狼是来和解的,否则被狼群和流寇围攻,就算有咱们两个在回春镇也会死伤无数”苏寇说道。 “闭上你的乌鸦嘴吧” 江婪也有些紧张,他知道苏寇说的没错,如果两面夹击对回春镇来说是灭顶之灾。 狼群的速度极快,狼王纵身一跃来到了江婪面前,身后的狼群也将回春镇的人包围了起来。 “狼王,这位是回春镇的保长,他已经答应愿意供奉你母亲的影壁画,双方修好!” 狼王的脸已经凑到了江婪面前,江婪看似神情淡定实则手里捏了一把汗生怕狼王暴起,随时准备将胖虎召唤出来。 作为回春镇的保长杨涣虽然年老但是胆气不衰,鼓起勇气住着拐杖来到了狼王面前。 “狼王,你我两族数百年安宁,往事种种仇恨暂且翻过,正如江画师所说我回春镇愿供奉狼灵影壁,以图和解” 狼王围绕着杨涣转了几圈嗅了嗅他身上的问道,然后一声狼啸,身后几百只狼同时呼啸起来,紧接着所有的灰狼调头冲向了流寇。 “成了!” 看到狼王这样的举动江婪松了一口气。 胖虎也加入了战场中,昨日还互为死敌的虎狼今日并肩作战,这些流寇对付普通人还行,对付拥有悟灵境战斗力的胖虎和狼王就有些不够看了,何况还有一个苏寇在。 很快这群流寇便落荒而逃,最后回到了回春镇前。 刚才的战斗中流寇留下了一地尸体,江婪乘着刚才混乱放出去几个小纸人去帮他从这些尸体上汲取阴力,几十个人又是一笔不小的收获。 既然狼王也同意和解江婪便开始寻找做壁画的地方,回春镇与世隔绝灵力浑厚,在回春镇南面终于找到了一面合适的石壁,如今最后的问题只剩下了颜料。 江婪自己的颜料本来就不多,这影壁足有丈许,他这点颜料根本不够看。 辟庸城是云州一等一的名城,杨涣派人快马加鞭前往了辟庸城去买颜料,当然太好的颜料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回春镇都负担不起,下品的颜料足矣。 这一来一回起码需要两天,在等待颜料回来的时候苏寇也没有闲着,几度前往狼山想要研究那种能够解毒的小青果,但是效果和进度总是让苏寇非常不满意。 “狼王,这附近有没有比这小青果药性更猛的“苏寇问道。 狼王在苏寇和江婪身边盘旋了两圈,朝着苏寇低吼了一声,然后看了看自己的后背示意苏寇坐上去。 与这狼王接触以后才发现狼王不止没有回春镇村民传言中的那么凶残,反而非常通灵性。 苏寇骑在狼背上,江婪坐在胖虎身上,两人两兽在狼山中快速穿行。 狼王身形矫健,胖虎看似臃肿实则灵活,赶路的速度极快两旁的山景在眼前一晃而过。 山间的溪流一狼一虎载着人一跃而过,狼山野兽不少,见到这狼王胖虎以后都纷纷逃离。 “咱们这是要去哪里”苏寇问。 “我在狼王的记忆中看到了一个山谷,山谷内长满了不少奇花异草,我猜应该是要去哪里” 狼王对二人没有恶意,江婪和苏寇也就任由狼王带路。 第四十九章 影壁 狼山不知道有多大,跟随着狼王在山中狂奔了半个时辰以后终于停在了一个鸟语花香的山谷。 这里的灵气比起回春镇还要充裕,而且苏寇嗅到了一种清香的味道,精神一震急忙从狼背上跳了下来。 那种长在石头缝隙中的小青果这里也有,只不过在外面看到的都是青色的,而这山谷中似乎已经完全成熟,有些青中透着红色有的已经成了深红,还有的已经熟透掉落在了地上。 “狼王幼年时期曾经在狼山流浪过一段时间,狼王的记忆中我看到了它曾在这里住过一阵子,吞食了这种小红果然后才开悟的” 江婪还没说完苏寇就已经摘了一颗放到了口中,这小红果的药效确实很惊人,服用只不过片刻之间苏寇整个人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原本白皙的皮肤转成了青色,又从青色转成了潮红色,江婪摸了一下他的皮肤时而如同火炉时而如同冰块,探了一下鼻息已经气若游丝。 “苏寇,苏寇…..” 江婪万分着急,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纸人放在了他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坑还没有挖好,江婪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大喘气,回头一看苏寇居然醒了? “????” “色艳而无味,果中多籽粒,服之五内如灼,这是青红子”苏寇苏醒后眼中带着光! “我在医典上见过记载,我一直以为青红子是一种半青半红的药草,没想到青与红指的是两个不同的生长期!” 看着眼前这个量身定做的坑,江婪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挖下去。 “你在干什么”苏寇的眼神中带着询问。 “我想救你啊” “我怎么看你是想埋了我!” “这是一种土方子,云州的土很养人,我在南屏镇的时候见过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得重病死了,我把他埋到了土地,第二年他就四岁了,很神奇吧”江婪的解释有些苍白无力。 苏寇没有兴趣和他斗嘴,现在他的眼中只有青红子,这山谷中有不少成熟的青红子。 “我想留在这里一阵子” “要呆多久” “少则十天半个月,最多一年半载” 云州有很多的山峰因为少有人至,所以山中还保持着原始的状态,如果三川口的幽兰草比如这些青红子,这里对他而言就是一座宝库! “需要这么长时间?” “青红子是一种很神秘的草药,医典因为遗失了一部分所以上面的记载不是很全,既然遇上了我当然不会错过” “好吧,那咱们清都再会” 苏寇找到了他要做的事情江婪也没有什么其他意见,这一阵子的相处江婪发现苏寇不止是一个天才,而且对药物毒物痴迷到不要命的地步。 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回去的时候成了江婪一个。 在回春镇又待了两日,从辟庸城采购颜料的人终于回来了,影壁的事情也开始着手去做。 影壁画是江婪从卢道玄的修行记中寻找到的办法,影壁与一般的画不同,作在画纸上的画灵需要消耗画主的灵力,而影壁则是吸纳天地灵气而长久的存在,因此影壁所在的地方必须灵气充沛。 来到早就挑选好的石壁前江婪搭好了架子,毕竟这是第一次做,能不能成功心里也有些没底。 首先江婪在石壁上先是描出了轮廓,天高云阔下孤峰断石上盘踞着一头母狼。 以石壁为画纸对于画技的要求更加苛刻,而且是横向握笔更加考验画师的腕力。 作画是江婪的童子功,从小就接受最系统的训练,他的腕力比起这个时代的画师要强出不少,即便这样未画完一半手腕酸疼落笔的时候甚至有些抖。 察觉到自己的状态不佳,如果强行画下去只会前功尽弃,影壁非一日之功。 休息了一下后江婪开始继续作画,这一次无偿帮助杨涣不止是因为这里有一大群上了年纪的老人,更是因为这也是一次难得能练手的机会。 画师除了天赋之外,其次最重要的就是铁砚磨穿的耐力,即便天赋再好若是没有日复一日的练习达到熟能生巧的地步,终究无法成器。 颜料价比黄金,每练习一次消耗都是财富,因此宣国大画师十之八九都出自富贵之家。 江婪孤身一人无权无势,这种能无偿练手的机会自然非常宝贵。 做影壁画所消耗的颜料是普通画卷的十倍之多,颜料的昂贵程度根本不是江婪能承受的,杨涣用了镇上数年的积蓄万两白银才买了这些,也只能堪堪够画完一堵墙壁。 除了颜料外,江婪的精神和体力也时时都处于极限的边缘,每落一笔都能感受到灵力顺着笔附着在了石壁上。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卢道玄在书中会说想要做影壁起码需要需要居灵境的修为,而且最好一笔成,作画中间间隔不能太久。 作画讲究感觉,每一次画都有不同的感觉,断断续续分几次作出来的画气韵神韵便会不连贯,画灵实力也大打折扣。 江婪修为尚浅做影壁画有些勉强,完全是在凭借自己超凡的画技来弥补缺陷,每次作画之前首先会面壁静心,将自己沉浸到上一次留下的画作中然后才会动笔。 以石壁为承载,轮廓为筋骨,颜料筑血肉,丹青法赋灵,笔落画灵成! 画了整整三天,影壁落成的一刻,回春镇方圆十里的灵气疯狂朝着影壁汇聚,影壁画除了栩栩如生之外看起来更加多了一些灵动。 江婪手扶着影壁身体非常虚弱但看着这影壁,一番心血总算是没有白费。 回春镇的百姓赶来围观,将这影壁围的水泄不通,为首的杨涣更是激动不已。 这影壁画上孤峰绝顶,雄关险道前盘踞这一匹狼,与其他眸子里带着凶狠的狼不同,这母狼幽蓝色的眼睛凝望着石壁外的人,目光中带着柔和! “老朽这辈子都没看过这么好的画,这就算是成了?”杨涣颤颤巍巍的问。 “回春镇如果遇上什么危险,这影壁中的画灵就会出现” 突然自狼山传来一阵狼啸,一道灰影在原野上疾驰而来最后落在了影壁前。 狼王站在影壁前喉咙处发出低沉的呼唤,然后又用身子在影壁上蹭了蹭,这母狼就是江婪照着狼王记忆中的母亲所画,影壁画完成的时候狼王就已经有了察觉。 影壁上流光一转灰色的母狼自画中走出,狼王趴伏在地上,母狼舔了舔这狼王身上的毛发。 第五十章 影壁画师(麻烦送个推荐收藏) 事情都办完了一切都很完美,苏寇要留在狼山,江婪准备休息一晚上办完最后一件事就准备离开。 如何把小纸人或者纸鹤有礼貌的送给杨涣,这就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这样即便在他离开以后也能够替他收集阴气。 毕竟这是丧仪用品演化出来的,总不能给活人上供,总需要找个合适的理由。 这件事只能明天灵活处理了,来回春镇这一趟最大的收获就是画了一堵影壁,从这堵中品影壁上积攒了不少经验,如果让其他人知道这影壁出自一个十九岁悟灵境少年之手,绝对会一石惊起千重浪。 不再去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江婪现在很累体力和精力已经到了极限,趴在客栈的床上,背上几个小纸人有的给他踩背,有的按摩,还有的正在摇着比它自己还要大好几倍的扇子。 “这里给捏一下…” “不对,不对,这里” “用点力” 江婪忙碌的指挥着按摩大军,这群小纸人有些不太耐烦,往往这边还没有捏完已经被指派到了其他地方。 几个小纸人对视一眼,愤怒的齐齐朝着江婪大腿根部走去,然后一人猛踢了几脚。 “哎呦呦,娘嘞……” 不知道自己是睡过去的还是昏过去的,总之第二天起来脑袋依旧昏昏沉沉。 在客栈填饱肚子以后江婪就准备离开,杨涣和不少回春镇的老人都在门外的等待。 “杨保长,您怎么在这里”江婪问道。 “江画师,我知道回春镇留不下你,但你救了我们回春镇的人今日临别老朽怎能不来” “这些金银江画师一定要手下” 杨涣身后的人送上来一张银票,只有一千两而已,但是对于回春镇来说已经算是不小的花费了,尤其是杨涣为了换一堵影壁几乎把镇上所有的钱全部买了颜料。 在推脱不过以后,江婪只能答应收下,同时江婪见状也取出了一只纸鹤。 “保长,这是一个小玩意儿还请收下” “这是什么东西” 江婪打了个响指,纸鹤在杨涣手中直接飞了起来,回春镇的百姓都大呼惊奇。 “以后回春镇若是遇上连影壁都解决不了的危险时,可以把纸鹤放出来,这纸鹤会自动寻到我”江婪说道。 “老朽替回春镇所有人感谢江画师” 杨涣将这纸鹤赶紧揣了起来,这纸鹤除了示警的作用外,也是留在回春镇替江婪吸取阴力。 在前呼后拥中江婪离开了回春镇,离开的时候还看到狼王站在山上遥望着他,与狼王摆了摆手就算是告别。 江婪刚离开不久便有辟庸城的人来到了回春镇,四个轿夫抬着一顶轿子进入了阵中。 轿帘掀开露出了一张略显苍老的脸,左右打量了一下。 “你确定是回春镇的人买走了那么多的颜料?” “是的太守大人” “既然买颜料那就证明这里有画师,但整个回春镇都没有开悟者修炼的波动。我记得这里的保长叫杨涣吧,去把他请来,我有事要问” 杨涣听闻辟庸城的太守赵归真驾临,急急忙忙出迎,而此刻赵归真正站在江婪留下的那一堵影壁之前。 “小老儿见过太守大人” 杨涣扔下拐杖想要跪拜,但是一股柔和的力量托着他让他没有跪下去。 “杨保长,这影壁是何人所留” 当杨涣将前因后果全部说时赵归真心中惊讶。 “你是说留下这影壁的是个年轻人?” “不错,看年纪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岁。”杨涣如实说道。 “这怎么可能….” 辟庸城是云州仅次于清都的大城,辟庸书院更是号称文府之下云州第一书院,影壁的难度很高,辟庸城强者无数画师能画出影壁的也有为数不多,尤其是能够在二十岁以下画出影壁的只有一个人! 赵归真走近影壁又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无论是构图还是着色都非常老道,只不过受限于颜料和作画之人的实力,只是一堵中品影壁而已。 赵归真是云州二十三城太守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眼光和实力在云州都少有人能及,但他发现影壁上有些地方的笔触画法就连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用手碰触了一下画上狼,耳旁传来了隐隐约约的狼啸,看到狼灵有暴动的意思赵归真的灵力渗透入影壁后才将狼灵安抚下来。 “难道是影壁画师?” 赵归真也在暗自揣测,画师也分很多种类,很多天赋不足的画师都会选择其中一类作为专精修行,山水画师、鸟兽画师、影壁画师等等,其中数量最稀少的酒就是影壁画师。 最近云州境内有白阳教余孽出没,赵归真在知道了回春镇一下子购买了价值万两白银的颜料以后起了疑心,因此这才前来,白阳教的人倒是没有发现没想到找到了一个天才影壁画师。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假以时日天品影壁或许都不在话下!” “杨保长,你说此人叫什么?” “具体叫什么不清楚,我们都叫他江画师,太守大人,这江画师是犯了什么律令了吗?他可是个好人呐” 杨涣有些担忧,能够让太守亲自前来不知道是多大罪过。 “杨保长误会了,我只是想认识一下这位江小画师而已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杨涣松了口气。 赵归真乘坐轿子离开了回春镇,在心中记下了这个姓氏,在云州姓江的人并不多找起来应该不是很难。 “他应该是去文府参加大考的,前往清都不是会经过辟庸城就是要经过上痒城” 思虑了片刻以后对着前面的轿夫说道 “赵玄甲你去信辟庸城,派出去人看看不能找到这个江姓画师” “老爷,我这就让他们沿途设卡一定把他找到” “不要大张旗鼓,如果找到了以上宾招待接到府上,就算是到了上痒城也要给我请来” 赵玄甲取出一卷画,灵力输入以后一只鸿雁自画卷中飞出,鸿雁的速度奇快冲入云霄消失在了视野中。 江婪离开不过半日而已,这鸿雁能够敢在江婪离开辟庸城直线把赵归真的命令传达到府上。 “文府多少年没有出现过这样天赋的影壁画师了” 赵归真感慨自己没有白跑一趟,一个前途无量的影壁画师是各方势力都争抢的对象,他第一个发现那就占据了先机。 第五十一章 阴符 江婪当然不知道堂堂云州二十三城的第一太守会亲自前往回春镇,如果他知道赵归真把自己当成了影壁画师还会叫起撞天屈,自己可是一个全面发展的好画师。 云州随处都是大山,有些地方连一条像样的道路都没有,这一次来到回春镇就算是误入,以后若想在回来都未必能轻易找到方向。 清都城在北方,江婪躺在胖虎的背上在荒郊野岭中一路向北而行,渴了就喝些泉水,饿了就让胖虎抓两只野兔充饥。 这也阴差阳错的躲过了一个大麻烦,赵归真派出不少人暗中守在辟庸城外的这条大道上,他也没想到江婪走的是山林小路。 胖虎在林间飞奔,数丈的溪涧和沟壑一跃而过,穿山过河如履平地。 没有了苏寇以后江婪也能光明长大的修炼一些见不得人的秘法,尤其是方相夜帝传给他的阴法,正好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试着修行。 画师需要通过丹青法来使用自己的灵力,而阴力的使用要通过一些诡异的图案如同符箓一般。 江婪取出一张纸,阴力聚于指尖临空虚画,纸上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图案,像是一种晦涩难懂的字。 然后将着画了阴符的纸随手便折成了一个小纸人,又取出了一个自己早之前就折的小纸人。 江婪半躺在虎背上,自己的独自就成了两个小纸人的战场。 很快两个小纸人就打成了一团,阴符纸人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按着另外一个小纸人爆锤了一顿,然后挥舞着胜利的双手。 失败的小纸人非常沮丧还用手揉了揉眼,似乎在哭泣,垂头丧气的往江婪脸上走来。 江婪把纸人我在手里,用手指头安抚了几下。 “不哭不哭,我也给你来一个阴符” 江婪发现了这阴符的妙用,可以让他的阴力长时间停留在纸人上,更难能可贵的是方相夜帝给他的阴符中还有几道攻击性的阴符。 以前的小纸人弱不禁风,眼下的纸人甚至拥有了攻击的手段。 有些需要通过折纸,有些可以直接施展,比如噬魂符! 阴力在掌中缠绕盘旋化作了一个古怪的符文,非常想试一下威力,可是身边又找不到一个对手。 现在的江婪就和看到一种不知名药草的苏寇一样,想要有所成就除了非凡的天赋才能外,还需要有苏寇这样近乎疯狂的偏执,最后他也决定学习神农尝百草,将这古怪的符文按在了自己的身上作为噬魂符第一个体验者。 胖虎载着江婪正在赶路,却不知道为何背上的人如同触电一般一直抽搐,整个人抖如筛糠从虎背上掉了下去! 胖虎用鼻子嗅了嗅倒在地上的江婪,即便已经昏过去,口中还不自觉的发出痛苦和呻吟,它作为一个画灵当然不知道这个画自己的人到底正在忍受多剧烈的疼痛。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江婪才有了知觉,自己以身试法万幸没有使用全力,否则自己把自己整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苏寇,nmd” 江婪醒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大骂苏寇,这种噬魂咒的攻击直损人的阳神阴魂。 只不过身为一个画师一般都是使用画灵战斗,噬魂咒必须贴身才能使用,限制比较大。 江婪在休息的时候也没有闲着,又折了一只纸鹤,纸鹤扑闪着翅膀飞出最后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更让他惊喜的是纸鹤所窥见的场景能够呈现在他的脑中。 透过纸鹤江婪看到了树上有两只松鼠正在合寝行周公之礼,两只松鼠颠鸾倒凤,整个树枝都摇摇欲坠! 江婪暗自感慨,这简直就是偷窥神器,阴力的修炼很艰难但是妙用无穷,这也让江婪坚定了修炼的决心, 山间荒僻加上又是一个人独行,江婪却并不感觉到孤独。 小纸人在胖虎的脑袋上自由活动,自己身旁飞着两只纸鹤,真正践行了‘就算是一个人,也要像一支军队’。 一连赶了两天的路,江婪对阴符的掌控越发熟练,而且估摸着马上应该到清都了。 胖虎在山林间穿梭翻山越岭,江婪骑着胖虎站在一座山顶远眺。 视野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盆地,周围被无数连绵起伏的山脉所包围,云蒸霞蔚气象万千。 而盆地内有三座呈品字形的大城,其中位居中央的便是云州治所,天下文士心中的圣地清都! 另外两座大城一座是辟庸城,一座是上痒城,一左一右如同护卫一般拱卫着清都。 “终于要到了” 江婪在山边已经看到了好几条宽广能容纳十几匹马并驾齐驱的大道,而且路上的商旅也多了起来。 如果让别人看到自己骑着两丈多长的猛虎一定会引起不小的风波,为了不吓到别人江婪把胖虎收回了画中。 但作为尊贵的画师,步行又实在不符合他的风格(其实就是懒),江婪想到了自己还有一个备用的坐骑,柴门钝驴! 柴门钝驴也是中品画,卖相差了一些不过速度却很快。 从山林中出来江婪骑着驴子上了大路混入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驴蹄子踩在硬实的路面上发出哒哒哒哒的声音。 山在云州随处可见,但是清都城附近的山景似乎格外不同,不止分布错落有致,而且灵气化作烟霞做龙虎势笼罩气派非凡。 尤其是脚下大路通往的地方,两座险峰矗立高入云天,宛如两柄通天彻地的巨剑插入云州大地。 “剑门!” 虽然江婪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但也早就听说了剑门的存在,任何想要前往想清都的人都需要入剑门经上痒城或者辟庸城。 路上来来往往有不少人或者乘车,或者坐轿,也有人骑着高头大马,一青衣麻布的少年倒骑在驴背上欣赏着山景。 “小姐,你看路上有人骑驴,这驴子还又老又瘦的”一个陪轿的丫鬟隔着帘子说道。 轿帘掀开,露出了一张精致的面容,脸上带着轻笑。 “咱们清都有的是标新立异之徒” 看到有人对他指指点点,江婪也不在意,骑自己的驴走别人的路。 第五十二章 历下批命 两侧的山景江婪越看越觉得有些古怪,清都这方圆千里似乎有一个巨大的法阵,身为一个开悟者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云州所有的灵气都在朝着清都附近流动。 这些山排列的也非常有序不似自然如此,更像是有人以大手段将其重新布置了一番。 “什么样的人有这样的手段” 江婪心中暗自揣度,他见过最厉害的手段也就是石门山的那副山水卷沧海涌日图。 驴子走的并不快,他没有注意到一顶轿子正朝自己靠过来。 “你是那家书院的学生”轿中的女子问道。 因为沉溺这周围山景之中,江婪并没有听见。 “骑驴的,我们小姐找你问话呢” “喂,臭骑驴的….” 江婪被这刁蛮的丫鬟打断了思路有些不爽,只是扫了她一眼根本没有回答,用手拍了一下驴屁股。 “duer…驾!” 老驴子踏着踏踏踏踏的小碎步跑开,绝尘而去! 眼见马上到了剑门,天空中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看到剑门外有个草亭,江婪乘着老驴子来到凉亭准备避避雨再走。 这草亭依山而建四周杨柳繁茂,加上如今笼罩在微雨之中更显幽深雅趣。 草亭上挂着‘历下亭’三字,左右两侧还有一副对联,杨柳春风万方极乐,芙蕖秋月一片大明。 “不远处的这座山名叫历山,建在历山脚下的亭子也就成了历下亭了” 声音从亭中传来,江婪这才看到亭子的角落杨柳枝条下坐着一个身材清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人。 “这名字起的也太随意了吧” 江婪抖了抖身上的雨珠,然后将老驴重新收回画中,这才跨入了草亭。 “清都的人都讲究随心所欲,所以名字起的也简单” 江婪看到这老人身边还靠着一杆布招,上书‘一笔如刀,劈开昆山分石玉。双目如电,观透沧海辨鱼龙 “您老是算命先生?” “老朽袁无射(ye),在宣国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相师” “这雨天路难行,既然咱们在这草亭相聚就是缘分,老先生不如送我一卦如何?先说好我可没钱” 袁无射在江婪身上打量了一番,这双眼让江婪感到非常不舒服,似乎自己的一切秘密都毫无保留的暴露在这双眼下。 突然悬挂在江婪书筒上的那个铜铃铛毫无征兆的响了一声,一股透心的凉意从脚底升起。 这铜铃铛是方相夜帝所赠,挂在身上一直也没有动静,今日却突然响了。 “老朽相面算命只看缘分,你既然说咱们有缘,送你一卦又何妨?不过人还没有来全,小郎君不如稍事等待” 江婪看了看草亭外的雨越下越大,怎么可能还有人来,心里暗道老骗子。 未过很久,果然如算命老人所言有人顶风冒雨而来,其中一人小跑着冲进了草亭,而后面一人身长八尺风姿特秀,萧肃清举,有龙章凤姿之貌,即便是疾风骤雨中脚步也不紧不缓气度非凡。 不过在进来以后这人看到了袁无射表情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识的转身离开。 “相见是缘何必躲,不如亭中小叙” “天机先生袁无射,我可不敢和你小叙,毕竟你这双眼可太毒了!” 话虽如此,这人还是走进亭中。 江婪一听心中明了,看来这老头确实有一套。 “今日不会再有人来了,风雨齐聚历下亭,老夫一人送你们一卦吧”袁无射笑道。 “你要是想算卦那边有个闷嘴葫芦,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和你争辩,我可不一样,该动手的时候我可不含糊”这人笑道。 袁无射看向了从进入草亭就一言不发的人,这人手上挂着一件青玉持珠,正在拨弄着一粒粒的佛珠,超然物外似乎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佛言口为心门,口闭心沉。道之不言,求静得静,求宁得宁,但你不同” 袁无射走到这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这人依然没有说话,只不过手中拨动玉珠的速度有些加快。 “老夫送你一卦,平生不肯轻言语,他日龙吟伴鹤响。长持无言,一鸣天地倒悬!” 袁无射又看向了后进来那气度不凡的年轻人,一双眼似要看尽人的前世今生,草亭外突然一声惊雷炸响才打断了沉寂。 “看出点什么来了”年轻人轻笑着问。 “松柏之姿,经霜犹茂;蒲柳之质,望秋先零。纵你名为随闲,此生却与之无缘。” 江婪在一旁听着袁无射给人卜卦,随闲两个字让他不得不重新抬头审视眼前这个人! 身着锦衣富贵非凡,一举一动器宇轩昂,非是大富大贵之家无法培养出来这样雍容华贵的气度。 “我命由我,最起码目前是这样的吧” “君子当争则争当闲随闲,你之命相为潜龙在渊虎卧平原待时而动,我送你的卦便是一日同风起,直上九万里” 在袁无射批命时,草亭外乌云密布宛如将有魔神降世,惊雷炸响一道道闪电刺破黑暗。 “能让天机先生卜卦不知道是我的福气还是我的不幸,这草亭有还个人,你不能只给我们卜吧” 这人显然不愿意让袁无射继续说下去,于是指了指江婪。 “我刚才已经给此人相过面,看不透,猜不透,说不透”袁无射看着江婪眉头微簇。 “你自诩天下第一神相,还从没见过你如此谦虚,看来这位兄弟也不是普通人,我叫赵随闲!” 在袁无射批卦时江婪已经猜到了这个名字,但是得到证实以后还是有些匪夷所思,云州第一天才赵随闲! 赵随闲倒是名如其人很随和,也没有什么架子。 “在下江婪,这位是….” “他叫陈莫,一个闷嘴葫芦无趣的很”赵随闲说道。 江婪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在一个草亭会遇上云州四杰中的赵随闲和陈莫! “袁先生,我也很好奇我的命相是什么样的”江婪问道。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锦绣江山及尸山血海,看到了云鹤九霄伴魑魅魍魉。身居天外迁尘心,故而聪慧无比,命入悬圃下九泉,与生死又纠缠不清。 你这一生注定波澜壮阔,是善是恶说不清,是好是坏又说不清。 老夫送你一卦,蹈之而弗悔,遂志不可成名。锋芒未露已惊世,养晦清都几度秋。” 袁无射说的神神叨叨的江婪没有听的太明白,但最后一句倒是领会到了其中的意思,那就是他在劝自己藏拙! 第五十三章 商队 这盛夏的雨来的很急走的也快,袁无射批完命之后天空也放晴,赵随闲和陈莫结伴而来又结伴离开,江婪也骑着老驴离开。 “闷嘴葫芦,这个叫江婪的不一般啊,悬圃是御灵神山,老神棍说他身为悬圃迁尘骨这可不是一般的评价啊,云州哪里突然就冒出来这么一个人物”赵随闲问道。 “你是说我们在清都文府以后还能遇到?” “我也这么觉得,看看他的打扮是个文士,日后文府大考免不了还要打交道” “不用你夸,我当然知道我才是云州年轻一辈第一人” 赵清闲背着手走在前面得意的笑着,陈莫依旧一言不发但赵随闲却似乎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三人离开以后袁无射依然坐在草亭,似乎还在等什么人。 “这三人如何?” 亭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袁无射却并不惊讶,这就是他要等的人。 “你让我相的这三个人各个非凡,而且身具气运都与文府牵连。 但剑开双刃,文府或会自三人大兴,也或会自三人衰亡。”袁无射说道。 “江婪的命相呢,你是真没有看破?还是看破了不敢说”神秘人又问。 “有何区别吗?只要他身在清都命相便稳,老朋友,眼下你最应该担心的不是江婪而是白阳教” “哼,一群白阳余孽而已居然敢在云州生事,我只是老了,可不是死了!” 袁无射笑了笑拿起了自己的布招,一步踏出身体凭空消失在了历下亭。 江婪骑着驴子一路朝剑门而去,云州二十三城十几条大路最终都汇入剑门,直通清都,因此剑门外是云州最忙碌繁华的地带之一。 距离江婪不远处就有一个商队,几十辆牛车满载着货物正鱼贯而行,江婪鼻尖一嗅便闻到了浓烈的酒香! 江婪不远不近的跟着运酒的车队终于等到了天黑,运酒车队原地修整,车队的护卫守在附近不远处。 一路上江婪的馋虫都被勾了出来白天又不好下手,从怀中取出来两个小纸人,以前的小纸人连一个小瓷瓶都搬不动,但使用了阴符以后的小纸人力气变大了很多。 借着夜色,小纸人偷偷摸摸的混入了车队中,一旁的护卫根本没有注意手指大小的纸人溜了进去。 一坛酒的分量还是有些太沉,两个小纸人都被压弯了腰,一前一后弓着身子抬着酒又偷偷溜出去原路返回。 江婪躲在一旁的树后边,看到偷来了酒急不可耐的打开狂饮了一两口。 从古至今,搞艺术的就没有不会喝酒的,江婪在酒道的造诣比起他作画还要强。 一口灌下,酒入口清冽经过喉头时有了辛辣,入腹后又仿佛变成了一团火浑身都暖洋洋。 “好酒啊”江婪忍不住赞叹。 打这批酒注意的显然不止是江婪一个人,他只是偷酒,但是有一伙人居然在打劫! 林中蹿出几十近百人各个骑着高头大马,江婪一眼就认出了这和回春镇曾出现过是一伙流寇。 这伙人也不问缘由,手挥舞着钢刀直接砍翻了数个守卫。 “那个是领队” “小人清都五陵商行的领队刘和,几位爷饶命啊”一个年近五旬的老头子急忙说道。 “我们的身份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是历山的好汉” “知道就行,把所有的钱财都交出来还能留你们一条活路,否则…” “好汉,钱在这里” 刘和急急忙忙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万两的银票递了过去,但是这流寇看了一眼。 “爷们下山一趟不容易,这点不够吧,我还要你一半的货怎么样” 刘和也是想急于息事宁人,只能答应。 “我给好汉们留下十一车上等的好酒,您看怎么样” “酒算个屁,我要另外一半,老子可是听说你们从西河购进了一批澄心纸” “这….这…您把这纸带走小的交不了差啊” 刘和面露难色,想要拒绝但是一柄钢刀已经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好,好,您都带走吧” “算你识相” 这些流寇放下了警惕,就在他们准备抢走货物的时候,刘和袖中滑落一只毛笔,眼神中微不可查的透出了一丝杀意。 “墨法,含灵帖” 刘和毛笔一挥字如千钧厚重凝实,一道道粗壮的墨迹在笔尖下流淌,如同绳索一般将身边几个流寇缠绕了起来。 刘和一步步朝着流寇而去,墨迹不断从笔尖溢出。 “文府十三帖,书家!” 这些历山流寇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老人,居然是一个硬茬子。 “杀了他” 那为首的人下令以后流寇蜂拥冲杀而来,书家与画师相似,所写每个字一笔一划都有自己的灵性。 “本想息事宁人,既然你们不给我面子,我也不必给你们活路了” 刘和不动手则矣,一动手便是雷霆万钧,长毫一挥墨迹喷洒而出。 “墨法,斩灵铁” 一滴滴墨珠化作箭矢如雨一般铺天盖地而来,这些墨迹看似柔弱在有了灵力的支撑后变得锋利无比,一箭之下人马皆贯穿而过,这些身死之人伤口处只是留下了一些墨迹与血迹混杂在了一起。 文府分字画、赋、诗、书四科,书便是书家,江婪这也是第一次看到书家的手段,一招含灵帖一招斩灵贴已斩杀数十人人。 这为首的流寇也被制服,被墨迹缠绕后的流寇惊骇的发现这墨迹化作了蟒蛇,张开了血盆大口随时都可能将他一口吞下。 “说,是谁告诉你我押送的是澄心纸的” 这件事极为隐秘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若无法将内鬼揪出日后定然还会生乱。 “那个人蒙着面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既然不知道那你就去死吧” 刘和离开后,这墨迹蟒蛇一口便要将其吞下,但自林中飞出一柄剑直接将这蟒蛇斩断化作一滩墨迹,这剑同样也是墨迹所书。 “终于露面了吗?” 刘和警惕的看着林中走出一个穿着夜行服还蒙面的人,刚才的一招便能看出对方也是一个书家,而且实力绝对不再他之下。 第五十四章 书家之争(求推荐收藏) “原来是澄心纸!” 澄心纸是宣国品质最好同时也是最贵的纸之一,江婪曾经在通宝阁见过,只是一张就需要六千两银子,比一副中品画的价格还要贵。 如果前面那一车拉的是澄心纸,这一车的价格可是在几十万两百万两价值了,莫说是历山的流寇就连他都有些动心. “可惜啊,还是缺几个帮手,不然可以干票大的”乘火打劫这可是艺术家的强项! 江婪话音刚落便感觉到有人在戳自己的脚,低头一看是两个小纸人在自告奋勇。 “你能拉的动车马?”江婪问。 这小纸人急忙站起身做了各种动作,秀了一下的肌肉显示着自己的力量,没想到引来的却是江婪的不屑,一脚不费吹灰之力的便将两个小纸人踢到了一边,身体在半空中飘了好久才落下来。 “就这?你快拉倒吧别上脸了,长的还没个车轱辘高你怎么拉” 这些纸人感觉到自己的受到了侮辱愤怒到了极点,挥舞着拳脚冲了过来对着江婪的脚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知道江婪道歉才解气。 “好了好了我错了” 江婪弯腰将这纸人捡起来放进了袖子里,然后开始关注着外面的战斗。 两大书家战斗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一只纸鹤正趴在不远处的马车上,透过纸鹤江婪一边喝酒一边欣赏一下两大书家的战斗。 刘和与黑衣人都有居灵境的修为,这样的战斗当然非常精彩。 “含灵帖” 刘和与黑衣人同时出手,居然连招式都一模一样。 凌空而划,笔触所过之处墨迹被赋灵以后化作了各式各样的生灵,如豺狼虎豹。 这些墨灵都是墨迹所化,通体黢黑而且只有一个框架形体,不像画灵那般连毛发都细微可查。 各种墨灵纷呈在他们中间进行激斗,场面壮烈,落败的一方化作点点墨迹洒在地面上。 “斩灵贴” 书家的战斗声势浩大,而且两人实力相近招式又相同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刘和见状也不再藏拙,所有的灵力都汇聚于手中笔毫上,运笔急挥,铁画银钩的大字在半空中形成,每多一个字力量便会增强一分。 “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笔落后刘和面色有些苍白,这些字迹都融汇凝聚在了一起化作了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这是他最强一击,剑刃所过之处澎湃的灵力就连江婪都感觉到心惊胆战,换做是他根本无法抵挡这样的攻击。 “护灵贴” 一滴滴的墨汁在黑衣人身外无限扩大化作一堵屏障,当这剑刃撞上黑色屏障时爆发出剧烈的冲击,连大地都颤抖了几下。 短暂的交锋终于分出了胜负,刘和灵力所剩无多而黑衣人半跪在地上,显然刚才的一击让他受创不轻。 “没想到你这支老笔还能有这样的手段,小看你了,但刘和你还是输了” 这人捂着胸口强行站了起来。 “这澄心纸我得不到又如何,只要我将它毁掉也是一样的” “宵小之徒,尔敢” 刘和有些惊惧交加,林中又出现一队流寇手持弓箭,箭头上还带着火焰。 澄心纸就算再是珍贵毕竟还是纸,遇火则燃。 弓箭手万箭齐发,这车队运送的一是烈酒其次就是暗中运送的澄心纸,无论哪一样都抵挡不住一把火。 黑衣人放声大笑着而刘和心如死灰,眼看着带着火焰的箭矢即将落下时,半空中波光粼粼居然凭空出现了一条大河,所有的箭矢都没入了水中,除了泛起一些涟漪没有伤到车队分毫。 同时这大河流水奔涌湍急,化作了一条水龙朝着这些流寇冲去,不少人都被卷入乱流中摔了个七荤八素。 “中品画灵”刘和一眼便认出了这是画灵。 “什么人坏我好事”黑衣人怒道。 江婪可不管这黑人如何用言语激他现身,他始终不为所动,小纸人又从刚才那些死掉的人身上给他收集来一些阴力。 在回春镇的时候江婪就听说过历山流寇无恶不作,虽然自己无心当一个锄强扶弱的大侠,但遇上这种事帮一把也就算了,何况这五陵商会运送的澄心纸,自己对他有恩,商会的人起码不得送他一刀纸当做谢礼? “什么人躲在暗处” 黑衣人一番叫嚣之后,近十丈的水龙盘踞上空朝着黑衣人冲去,黑衣人刚才受了些伤如今也不敢硬拼,加上刘和虎视眈眈只能暂时褪去。 黑衣人带着历山流寇纷纷撤退以后江婪才缓缓从树林中走出,水流激荡涌入江婪手持的画卷中重新变成了一副气壮山河的画。 “多谢小画师出手相助,我五陵商会一定会有重谢” 刘和有些惊讶,这三川龙湫图一看便知道是中品画中的极品画,原本以为是上痒城或者辟庸城哪位知名画师出手,没想到来人这么年轻。 “重谢就不必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辈文士应该做的事” 江婪大义凌然的选择了拒绝。 “没想到小画师不止丹青法娴熟,还如此义薄云天,如若我在强送反坏了小画师的名声” 江婪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人家要送礼送收下就得了,没事瞎客气什么! 同时心里暗道这老刘头一把年纪这么不会办事,我不要是假客气,但你不给就是真不客气了。 刘和也有其他心思,江婪在修为上不让他,可是年纪轻轻就能操控中品画灵,这样的天赋就算在清都也不多见,超越他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我若是赠以财物反而有损小画师的侠义云天,但我刚才一场大战后继乏力,能不能请你护着我们车队离开,一旦抵达清都必有重谢”刘和说道。 “好说,好说” 一听有重谢,江婪眉开眼笑。 “历山距此不过十数里,为了防止那群流寇再次返回咱们还是现在就出发吧” “你是商队首领,当然是你说了算” 那人钱财与人消灾,现在的江婪实在是穷,穷到连一张纸都买不起的那种。 刘和催促所有人清点车辆,同时庆幸因为江婪出手及时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刘和驱车两人走在最前面,看着江婪半躺在一头老驴子上也没有说什么,清都多的是特立独行的文士,更离谱的都见过练就了一副见怪不怪的性格。 两人一边走一边攀谈,连夜走到了剑门前。 第五十五章 孤山皂鹰图 (麻烦点下推荐收藏 剑门是清都的一道天堑,里里外外有不少侍卫把守,车队刚赶到剑门前便有护卫拦住了去路。 江婪有些吃惊,这些护卫中居然有不少是开悟者,为首的人更是有居灵境的修为。 “来者何人,为何深夜至剑门” “在下五陵商行的刘和,时方才在外面遇上了历山流寇,好不容易击退了他们怕在出什么变故因此只能星夜赶路,这是通关文信请查验” 进出剑门必须要有文信,五陵商行经常出入剑门因此一来二去的倒也不陌生。 “这帮流寇在云州山里流窜也就罢了,还敢跑到剑门前撒野,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守将一边说着一边将文信交还给了刘和。 “你们放心,进了剑门就安全了” 五陵商行的车队顺利通过了剑门,这里是进入清都地界唯一的路,赵归真当然也派出府上亲信守在剑门,吩咐一定要找到江婪。 五陵商行在清都也算有些名头,辟庸城的人收到的消息他们要找的是一个独行画师,因此也没有在意这车队,但谁也没想到江婪阴差阳错的正好混在了商行的车队中。 赵归真在府邸中听着下面的人一波波的回报,上痒城没有找到,辟庸城没有找到,就连剑门道都没有找到。 他乘坐轿子都已经返回了辟庸城,这影壁画师就算步行也应该抵达了剑门,速度怎么可能这么慢。 “再派出去人,一定要把他找到” 刚才一路攀谈江婪知道了五陵商行在清都名头不小,刘和是商行的供奉,修炼所消耗的一切用度由商行供应而他负责护卫商行的安全。 “刘供奉,这清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清都居住了几十年的人,江婪当然想要打听打听。 “对儒府的那些儒生来说,清都是一个荒诞的地方,这里所有的人都离经叛道。 对那些和尚道士来说,清都是神佛不庇的地方,所有的人都自甘沉沦无可救药。 对宣国来说,清都是一个让皇室头疼不已的地方,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这样的狂客在这里比比皆是,皇命在清都就是一个笑话” 刘和越说江婪越好奇。 “那刘供奉你怎么看” “我本不是清都的人后来因修习文法来到这里,这一呆就是大半生,再也没有离开过。 所以在我看来,清都一个开放而且包容的地方,我可以向你保证在清都生活久了你就什么地方都不想去喽”刘和摸着胡须笑道。 “就比如你骑着这头老驴,如果在其他地方就算不被唾骂也会有人指指点点,但是在清都你就算光着腚骑驴也没人说三道四” “有这么夸张吗?” 看到江婪不相信,刘和不得不怪笑着和他分享几个他在清都的经历。 “就拿这次我离开清都去西河之前,离开的时候有两个文士在大街上公然抱在一起狂啃,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我当然是站着看,?” “你不觉得他们道德败坏吗?”刘和追问。 “这有什么,我都想去排个队啃一下,这种事情我以前也干过好多次,现在想想都还有些怀念” 江婪自己就是穿越过来的,这样的事情早就司空见惯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 刘和眼中满是赞许,拍了拍江婪的肩膀。 “要不说你小子天生就是咱们清都的人呢?要是我在告诉你,这俩文士都是男的呢?” “噗….” 江婪本来正在喝酒,听到刘和这么一说口中的酒直接呛到了嗓子眼,从鼻腔流了出来,忍不住的开始咳嗽,这种事自己还真没干过。 “这也能行?” “当然能行了,当时围观的人群情欢呼,甚至有人当众为他们吟诗,我虽然走的匆忙路过的时候还专门给他们鼓掌,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看到刘和一脸的陶醉江婪打了个激灵,一拍老驴的屁股,急忙离这老货远点。 江婪的小动作惹得刘和哈哈大笑,从刚才的交谈中刘和也得到了不少重要的信息,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江婪是孤身一人! 清都所有小有成就的画师背后基本都有家族势力的支撑供养,在宣国画师地位崇高,但同时想要在丹青一道有所成就要花费的成本是其他修行的数倍。 一个无依无靠的少年利用最有限的资源,凭借自身的天赋有了这样的成就,传扬出去绝对会引得清都轰动。 刘和知道这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五陵商行正缺少强者坐镇,而江婪背后又没有支撑这正是绝佳的组合。 五陵商行有了这样的天才,在不久的将来定然会成长为一个可以镇得住场面的大画师,江婪若是有了五陵商行的供养修行速度也会倍增! 不过自己只是一个供奉,真正要拿主意的还是商会大掌柜。 过了剑门以后便是一马平川,原本江婪正懒懒的骑在毛驴上,突然晴朗的天空瞬间暗了下来。 “又要下雨了吗?” 当江婪睁开眼时发现不是乌云遮蔽了日头,而是一只只体型巨大的奇怪飞禽,这些飞禽每一只身长都有两三丈长,双翅一展更是有近十丈,成群结队飞过遮天蔽日。 “刘供奉,这是什么”江婪问道。 “皂鹰” 刘和说着眼神中还透露出几分羡慕。 “干什么用的,怎么这么多” “宣国地大,府与府的距离近的有上千里路,远的更是万里之遥。 五陵商会每一次离开云州前往其他地方采购货物只能依靠畜力,速度很慢,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年半载。 而通宝阁作为云州实力最雄厚也最财大气粗的商行,往来行商通货原本用的也是马匹舟船,但后来万金求购了一副宣国有史以来最贵的佳品画作《孤山皂鹰图》,这就有了你看见的这一幕!” “这些巨鸟是画灵?” 江婪也有些吃惊,他倒是没想到画灵原来还可以用来当成运输工具。 这皂鹰的体型巨大速度又快,确实比五陵商行的马匹要强太多了。 “这也是通宝阁能够称霸清都的原因之一” “这种画很难画吗?”江婪又问。 “孤山皂鹰图只是佳品画,佳品画对于修为要求并不高,在文府随便找一个上舍生都能画的出来来,不过最大的难处在于一画多灵。 一画十灵的画作已经属于罕见了,而这幅孤山皂鹰图更是达到了匪夷所思的一画百灵!” “这么厉害” 江婪有些咋舌,多画灵的画中只要错一笔整幅画就前功尽弃,无论颜料还是画纸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一画百灵就代表着这画主在作画时百只皂鹰无一差错,这在技巧上已经达到了难以想象的巅峰。 “正因为如此,才能以佳品画的品相卖出臻品画的价格,而且想要驭使这些近百画灵往返一趟就需要耗尽一个玄灵境强者的全部灵力” “果然是大手笔” 第五十六章 入清都 很快近百只皂鹰从他们头顶飞过朝着清都的方向而去,江婪在赞叹的同时心里也有些担忧,他杀了钱通与通宝阁已经势成水火,钱家的人现在就在林安城追捕,通宝阁越强他反而越不安全。 江婪想起了袁无射的批命,虽然大部分都云山雾罩的听不懂,但有一句话却很对那就是藏拙! 一来自己得罪了通宝阁这样的庞然大物,其次自己身上的秘密太多,确实不适合引起过多注意。 车队在一马平川的原野上疾驰,五陵商队负责运输的虽然不是画灵但也都是宝马良驹速度很快。 一开始刘和还尽量压着速度生怕江婪跟不上,很快他就看出了这头画灵老驴子的不一般,无论他的马跑的多快老驴子始终能跟上他的速度,有时跑的过了反而还会降下速度来等待商队。 三川龙湫图和柴门钝驴这两幅画也深深刻在了刘和的脑中,心中对江婪丹青一道的天赋羡慕无比,他年轻时候要有这个天赋早就是清都一等一的书家了,何至于还得给一个商队押送货物。 车队途径上痒城和辟庸城并没有停留,一路朝着最终目的地赶路,终于快马加鞭两日便赶到了江婪心心念念的清都城。 本以为清都是一座雄关巨城,但没想到清都连城墙都没有,这与他想象中的有些出入。 “清都没有护城墙吗?”江婪问道。 “要护城墙有什么用,你不要见清都与平地接壤就觉得无险可守。 清都以剑门为关隘,背倚天都、凌岳两座山高万仞的巨峰,镜水川、好水川曲折入城这便是最天然的屏障。 何况还有文府这座御灵大陆的庞然大物,天下三国世间八府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有文府的名声在胜过任何防护,而且不设城墙的清都纳尽山光水色,是宣国风景最好的地方” 每当提起清都,刘和都满脸的骄傲。 如今的清都城时阳光正好,隔着还有一段距离就看到一片花草掩映的地方,一群身穿文士服的人正在聚会。 其中一人赤脚穿着粉色轻纱在人群中翩翩起舞,身段曼妙舞姿婀娜娇媚赢来了一片叫好和掌声,甚至有人当众为其赋诗。 江婪非常感兴趣,骑着驴子凑近一看才发现这轻歌曼舞的人居然是个男的,脸上还擦着淡妆。 一个婀娜多姿眼波流转的男子,正跳着千娇百媚的舞蹈,不知道为什么江婪脑中瞬间想起了李由琅…. “呕……” 江婪拍了拍驴屁股一溜烟的逃走,而刘和这个糟老头子居然看得如痴如醉。 “江小画师,这可是周小史啊,寻常可遇不见” “很出名吗?” “那是当然,他是清都最有名的美男子,有文府大才子被他迷得如痴如醉,还写下了一首人尽皆知的情诗! 翩翩周生,婉娈幼童。年十有五,如日在东。香肤柔泽,素质参红。团辅圆颐,菡萏芙蓉。尔形既淑,尔服亦鲜。轻车随风,飞雾流烟。转侧绮靡,顾盼便妍。和颜善笑,美口善言。” 刘和一个糟老头子摇头晃脑感情十足的吟着银诗,还吸溜一下把流到嘴边的口水又唆了回去,这场面让江婪有些难以入目。 “李挽郎啊李挽郎,这里才是你的天堂啊” 以李由琅的相貌,江婪很有把握他能艳名动清都,成为这些品味喜好独特的文士的梦中情人。 刘和一步三回头,直到周小史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才意犹未尽的收回了目光。 江婪随着车队进入了清都,作为云州治所这里的百姓生活富足,青石垫街两侧青砖瓦房花树成荫,车辙碾过地板留下一连串的轱辘声。 一株苍茂的百年古树下黄发垂髫,老人躺在摇椅上手扇扶扇在树荫下一边纳凉,一边听着包着发髻的孙儿背书,若有背错的地方,扇子就会结结实实的落在头上。 旁边几个白头翁以一方石桌为中心围坐在一起,桌上摆放着水壶茶盏,一边品茗一边说着家长里短,时不时传出一阵笑声。 有三三两两的文士,正围绕着一幅画时而品评时而争辩谈声音高昂,谈到妙处又展眉带笑。 清都是云州最繁华的地方,人口逾越千万众,随着商行的车队越深入这座搭乘也越发热闹,街道上的行人摩肩接踵人来人往,还有不少挑着担子的商贩在人群中穿梭。 江婪本来以为自己骑着驴算是比较特立独行了,但左右一看街上有人骑着青牛,有人坐着步撵,有人乘着花样百出的画灵,自己的驴相比这些妖魔鬼怪更像是一个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 比如迎面而来的人,醉醺醺的乘坐在自己双头狼犬的画灵背上,手中拎着酒壶,一边吟诗一边饮酒,摇摇摆摆的样子似乎随时都能从画灵上摔下来。 街道两旁书馆和酒楼鳞次栉比,而且每一家都生意兴隆宾朋满座,清都汇聚了天下七成的文士,而这里的文士又与清都的普通百姓相处的融洽和谐。 行走在清都街上,江婪东张西望一切都感觉到新奇,自从进城以后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缠绕在鼻尖久久徘徊。 “刘供奉,这是什么味道,好香” “清都是天下文士的圣地,但凡是生长在这里的人除了会识文断字之外,无论是否开悟都会读书写字,因此清都第一香就是墨香; 清都从上到下无论老少皆好饮美酒,所以第二香是酒香; 清都人皆好美仪容,擦脂抹粉也就成了日常,这第三香就是脂粉香。 墨香、酒香、脂粉香,这就是清都三香,不知道你闻到的是哪一种啊。” 刘和正在介绍时,天空中飞过一阵紫色的燕子,这燕子见到人以后也没有任何惊慌害怕,反而落在了老驴的头上。 江婪下意识的要将这紫燕赶走,刘和的声调提升了几个调门。 “住手” “怎么了?”江婪问。 “清都风俗紫燕不落无福地,在这里紫燕可是所有人心中的瑞鸟。 我有个小孙儿平日疼爱的很,就因为这小子调皮捅了一窝紫燕,被我打的三天下不来床!” “有这么严重吗?” 一只燕子而已,江婪非常怀疑刘和是不是在夸大其词。 “这么和你说吧,在清都你可以骂太守如何如何,骂府主如何如何,但是千万不能伤害紫燕,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好吧,我记下了” 第五十七章 麻黄巷 (麻烦点个推荐收藏) 跟着车队在清都绕了一个大圈终于到了五陵商行,这五陵商行坐落在一个巨大的院落内,不少伙计出来卸货,而江婪则跟着刘和一路前往内院时正好撞见了一个锦衣肥胖中年。 “江婪,这是我们商行二掌柜黄昌” 刘和左右看了几眼,并没有见到五陵商行的掌舵人黄五陵。 “大掌柜呢?” “通宝阁的人把大哥请去了现在不再府上,听说你们遇袭了?”黄昌说道。 “咱们从西河运纸的消息泄露,不知道是什么人请了历山流寇,剑门外一战万幸是江婪江画师出手帮助,否则咱们商行的车队怕是要无一幸免了”刘和回禀道。 黄昌在江婪身上打量了一下,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看到江婪衣着简单甚至略显寒酸,清都大凡小有成就的文士哪一个不是腰缠万贯,因此难免有些轻蔑。 “就他?” “二掌柜,江小画师年纪虽小但其丹青一道的天赋奇高,甚至不亚于云州四杰” “还不亚于云州四杰?你怎么不说他可以比肩赵随闲陈莫”黄昌嗤笑一声。 清都大抵有些天赋的人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之徒,本来想要撮合商行和江婪各取所需,看到黄昌如此轻浮刘和心中顿觉不妙。 给了黄昌一个眼神,拉着他走向了一个角落然后低声交谈了一阵。 “此事不用再提了,既然对我商行有恩那报恩便是” 黄昌有些不满刘和如此小题大做,一个悟灵境的画师在清都一抓一大把,从怀中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交给了江婪。 “这是你这次的酬劳” 黄昌把钱给了江婪以后便自顾离开,只留下一脸尴尬的刘和。 “江画师,这…是我有些对不住你了!” “无妨,咱们这就两清了” 江婪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银票,然后便告别离开,刚才黄昌的态度让刘和也不知道该怎么挽留。 未来要在清都待很长一段时间,离开五陵商行以后江婪便开始寻找住处。 骑着驴子在城中闲逛了很久大致了解了清都的格局,分东西南北四市,一百零八坊,大小街巷无数。 同样清都的消费水平比起林安城高出了太多,在林安城一餐饱饭不过二三十个大钱,在清都足足贵了十几倍,一盏杏花酒都要半两银子。 江婪一路奔波本想犒劳一下自己,没想到一顿饭花了二两银子,酒足饭饱在林安城打听了一大圈,租一间房子一月也要十两银子,这让他大感清都米贵居之不易。 “看来要抓紧时间赚钱了” 一月一月的租房子实在太费劲,江婪终于在一个叫麻黄巷的地方找到了合适的地方,而且还带着一个小院子。 房主孙远安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弓腰驼背在前面带路一路上还絮絮叨叨的。 “老人家,这巷子为什么叫麻黄巷” 江婪觉得这名字有些奇怪,或许是因为他是画师所以对颜色的字眼非常敏感。 “清都附近的凌岳峰上有一种彩石名叫麻黄石,可以用来制作黄色颜料,住在麻黄巷的人大多都是依靠采石为生的,老头子我也是上了年纪了爬不得山所以才把这院子租给你。”孙远安一边说着还有些不舍。 “这么说您是石匠?”江婪问道。 “算是吧,只不过老头子我天资驽钝没有开悟,一辈子也就是个普通采石的,不过我小儿子那可不一般,跟着清都大匠学艺,将来说不定哪天就能开悟”孙远安提起来就非常骄傲。 江婪跟着老头子在房子里看了看挺满意,有一间卧房和一间书房,不大的院子里还栽着一棵老槐树。 “老爷子这房子挺好的,只不过价格能不能拦一刀”江婪笑呵呵的问。 “一年收你四千两不多了,而且我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个画师吧,哪里有画师还能缺钱的” “我就是个穷酸画师没多少钱,何况麻黄巷距离文府稍微有点远了,以后入学也不方便啊” “小伙砸,文府方圆十来里带院子的房间就没有低于一万两的,除非你有本事考进文府成为舍生,老头子我这院子送你白住着都成” 孙远安说着看了江婪一眼摇了摇头。 “难嘞,找个工上吧” 距离文府大考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就算江婪能考进去也需要有个落脚的地方,麻黄巷这个地方位置虽然有些偏,但他那头驴子的速度可不慢远一点近一点都无所谓。 最后从书筒中取出几张银票,有些心痛的搓出来一张交给了孙远安…. “这是一千两” “又是一千两” “这是五百两….” 给完以后江婪发现自己手里只剩下了一张两千两的,两人对视了一眼,老头子非常顺手从他紧攥的手中薅出来一张皱巴巴的银票。 “这张是两千的,给多了”江婪说道。 “你是一个画师,何必和我一个快死的老头子计较这一点半点的” 江婪看到孙远安身上飘着淡淡的阴力表示认同的点了点头,吴老六迟早把你带走。 “那倒是!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在送您一个礼物吧,在我的老家,晚辈都会给年迈的老人送上一个纸鹤,用来祈福长命百岁” “真真是好小伙砸啊” 孙远安高兴的将纸鹤揣入了怀中。 刚进来院子就听到了叽叽喳喳的声音,老头子临走之前指了指房檐下的燕窝。 “院子里的东西你随便用,但是这紫燕你可千万不能碰,紫燕不落无福地,我一辈子行善积德临老才等来了紫燕筑巢,你要是给我惊走了我跟你着急” 孙远安瞪着眼语气严厉,生怕这外乡人不懂清都的规矩坏了风俗。 “放心吧,在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这紫燕可是宝贝” “那可不是,紫燕筑巢的时候老头子我摆了三天筵席,敞着大门让整个麻黄巷的人上门参观。”孙远安得意的说道。 “看你人还不错我在提醒你一下,离隔壁卖肉的远点,别看是左邻右舍那老家伙可不是好东西。 我家这窝紫燕回巢的时候都不会从他家院子顶上过,在院子里偷偷筑了个巢都招不来紫燕,谁让老屠子一生杀孽太多,咱们这紫燕可通着灵呢。” 孙远安对这个邻居的意见显然很大,一边离开还不忘一边抱怨。 第五十八章 卖画 送走了孟元安以后江婪开始收拾这房子,这院子应该有一阵子没人住,桌上到处都落满了灰尘。 “出来干活了!” 江婪领口处和袖口处,几个小纸人探出了脑袋。 “以后咱们要在这里住很久,好好打扫一下吧” 清都文风很盛,哪怕是一个采石匠也有自己的书房,而且书架书桌一应俱全,只不过现在废弃了而已。 江婪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打着盹,七八个小纸人负责拖地的拖地,擦桌子的擦桌子,整个房间忙的热火朝天。 一觉睡醒房屋已经收拾的一干二净,小纸人完成任务后在桌子上挥舞着手臂宣告胜利会师,租下这个院子把他所有的继续花了个一干二净,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赚钱。 对于画师而言赚钱不是什么难事,最简单的一个办法就是卖画! 不过眼下他的颜料所剩不多,还需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江婪想到那副应付贡生考试所作的中品画三川龙湫图,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 卖了画买颜料,买了颜料作画,作完画再卖画,周而复始江婪觉得自己生财有道以后可以做个首富了,世界就是如此的有希望! 卖字画的摊位在清都随处可见,江婪找了个人多的地方直接将三川龙湫图展开挂了起来。 三川龙湫图是中品画,这种品质的画一般都会被商行或者画楼收走然后转售,江婪初来乍到只能选择当街售卖这样最有辱斯文的方式。 这幅画如果挂在林安城,整个林安城都没有多少人能够品鉴出这画的好坏,但这是清都! 一个在他旁边卖鱼的大爷看到这画以后放下手里的活儿就凑了上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 “好画啊,大气磅礴不说还有种奔涌而出扑面而来的气势,这要是颜料在好点说不定就是佳品画了” 这卖鱼的大爷话音刚落,菜摊上又走过来一人。 “难!这画确实很不错但败笔也明显,你看这里落笔仓促瀑布形态上大打折扣,尤其是画主灵力薄弱导致整幅画灵韵缺失,很难达到佳品画的高度” “少年,你是那家书院的高足”有人问到。 “晚生来自林安城” “上林院?” 这些围观的人对视了一眼小声嘀咕着。 “每年文府大考上林院都是倒数,怎么可能培养出一个能作出中品画的学生”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今年不一样了,云州四杰之一的林婉溪现如今就是上林院的人”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这幅三川龙湫图前就聚拢了不少人。 有人的人在点评上林院,有的人在点评江婪如何如何,也有不少人在点评画,好坏参半。 “你们不要吹毛求疵了,这幅画在中品画中已经算是极品了,小兄弟我出两千两你能否割爱”一个体态偏胖的中年笑问。 “既然知道是中品画中的极品还出两千两?怎么好意思的,我出三千两” 一副下品画能卖出七八百两,凡品画一千两左右,中品画已经能达到两千两的价格,这人喊话三千两确实非常有诚意。 清都人对于诗词字画的喜好已经深入骨髓,他在麻黄巷的屋主一个采石的匠人家里还挂着两幅价值千两的墨宝。 而且清都的百姓走亲访友,最好的礼物同样是文士字画,如果家中能悬挂一副出自名家之手的墨宝,主人的品味和档次会立马提升不少。 三千两的价格已经不低了,但是同样还有其他人志在必得。 “我出四千两” “四千两百两” “我出八千两” 江婪往人群中看了一眼,这喊价的人居然是刘和。 “江小画师,咱们又见面了”刘和笑道。 “刘供奉,你怎么在这里” “八千两画我要了,但是我希望你能跟我去见一个人” 八千两已经远远超出了中品画的价值,刘和报价后果然再无一人跟进。 “刘供奉若是要画包走就是,见人就不必了”江婪对五陵商行的人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八千五百两!” 在刘和准备继续劝说的时候,一个衣着普通的面带沧桑的中年直接压过了刘和。 “九千两” “一万” 一万两!所有人都议论纷纷,清都城能够做出中品画的画师无数,一万两买一副简直是有些疯了。 这中年根本不管其他人在说什么,一副对这画志在必得的样子。 刘和见状只能朝着江婪和着中年拱拱手,然后有些遗憾的离开。 “江小画师,咱们还会再见的” 江婪将三川龙湫图卷了起来,虽然有些舍不得但生活所迫。 “这位画师我是明楼掌柜的傅岳明,我身上带的银钱不够,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跟我回去取一趟,不远,就在前面那条街上”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从南屏镇开始江婪就养成了一个好习惯,那就是对于自己的顾客态度一定要端正,有求必应。 江婪跟在傅岳明身后终于来到了他所说的地方,所谓的明楼居然就是一栋只有两层高摇摇欲坠的破楼而已,还挂着一个似乎随时都要掉下来砸到人的匾额,上写二字‘明楼’。 “快请进,让江画师见笑了” 傅岳明也有些尴尬,客气的将江婪请了进去。 里面收拾的倒是还挺干净,墙壁上挂了不少字画,江婪看了几眼绝大部分都是一些下品凡品画,甚至连不入品的也挂在墙上。 “明楼我也到了,傅掌柜咱们赶快钱货两清吧,我还有其他事情”江婪说道。 “这….” 看到傅岳明欲言又止江婪心中咯噔了一下,不会是骗子吧。 江婪想了想,如果这人真是框自己画的,胖虎能开荤,自己能收集点阴力,左右不算亏! “傅掌柜不会说你没钱吧,这玩笑可就开大了” “我只是暂时不太够”傅岳明不好意思的笑着。 “还差多少” “还差九千多两!” 江婪的脑子都是懵的,这说的是人话吗?九千也就罢了还有个多? 本来想着如果差的不太多,不介意把画打个折卖给他,现在听完以后画不打折只想把眼前这个人的腿打折! 江婪有些不爽起身就准备离开,傅岳明急忙拦住。 “江画师我是没钱,但是我有一桩生意想跟你谈” “你想怎么谈” 没有钱然后还想谈生意?江婪想看看,这人空口白牙怎么从自己手中把这幅画骗走。 第五十九章 明楼(求推荐收藏) 看到江婪坐下傅岳明急忙倒茶,表现的非常热情。 “江画师,这幅画是你自己的画的吧”傅岳明问道。 “当然是我画的” “我曾经是文府舍生后来阴差阳错的开了这明楼以卖字画为生,我自己作画的水平虽然不高但是自问眼力还算不错。 这幅三川龙湫图虽好但不值一万两,我看上也不是这一幅画” “那你看上了那副”江婪好奇的问。 “下一幅” “你在跟我搞笑吗?”江婪有些跟不上傅岳明的脑回路。 “能在这个年纪做出极致中品画的人不多,整个云州加起来也不过两手之数,所以江画师我看上的是你的天赋。 画师都自诩清高很好面子,一般都会将自己的画作转交给商行画楼去卖,而你当街卖画一来证明你缺钱,其次证明你没有门路势单力微” 江婪点了点头,傅岳明说的确实很对。 “所以你准备怎么和我做生意” “日后江画师你负责安心作画便是,需要采购颜料或者需要卖画,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你放心,每一幅卖出去的画价格都不会低于清都普遍价位。” 江婪听明白了,傅岳明是想给自己做委托人和中间商! “那你从中赚多少钱” “分文不取,待你成为了大画师我明楼的身份和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傅岳明条理清晰,权衡利弊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而且沿街叫卖这种事江婪本身就不擅长。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生意” “这么说你答应了?” “合作愉快,这幅三川龙湫图就交给你了” 傅岳明给江婪的第一印象就非常不错,精明而且思维缜密,江婪觉得可以尝试着去信任,如果被骗也只是一副中品画而已,他可以再画一副,如果确实可靠以后可以省下很多麻烦。 “江画师,清都还有不少出手阔绰的富商贵人经常会出大价钱订制一些高品级的画,你专精哪一些类型的画” “实不相瞒,我现在缺钱缺颜料,至于专精,山水花鸟鱼虫我都行。 中品画作可以随便接,佳品画虽有些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而且影壁画我也能画的来” 接受委托作画不单单能够给自己剩下不少颜料又能赚钱,而且也能磨炼画技,何乐而不为。 “影壁画也行?” 傅岳明一听眼睛都亮了,这已经不是天才了,而是全才的妖孽! “前一阵我刚做过一副中品影壁” “我这几天就去给你寻找委托,你住在什么地方,到时候我去找你”傅岳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麻黄巷甲字十一号” 在江婪和傅岳明达成一致时,刘和终于找到了黄五陵。 黄五陵在清都也算是一个名人,年轻时本想进入文府,大考落选后转行经商,没曾想从一家小小的酒楼开始越干越大,成为了清都巨富之一。 黄五陵还很年轻,刚刚四十出头而已。 “刘叔,这么着急的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商会的事情找黄昌也行”黄五陵说道。 “大掌柜,事情重大必须要找到你商量” “怎么回事” 刘和一般不会参与商会的具体事务决断,如今主动找上来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有两件事,第一商行的车队采购澄心纸是绝密,但有黑衣人事先获悉而且找到了历山流寇劫车” “这么说来是有内鬼了”黄五陵眉头微皱“第二件事呢?” “也与第一件有关,在车队遇袭的时候我遇上了一个年轻的画师” 刘和将前因后果全部告诉了黄五陵,黄五陵很快就抓住了刘和的重点,一个堪比云州四杰的天才,更重要的是出自乡野孤身一人。 五陵商行不缺钱,缺的是能震住场面的强者,江婪不缺天赋缺钱,这是如此绝配的组合,甚至比那些澄心纸还要重要! “黄昌呢?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不去” “我找过二掌柜,但是二掌柜并不在意,给了一千两的银票草草打发了事” “愚蠢,简直是愚蠢,一个十九岁能够画出极致中品画的人意味着什么就算是猪都懂,我怎么有这么蠢货的弟弟” 本来黄五陵手中还端着酒杯,如今愤怒之下直接将酒杯摔在了地上,天知道他有多愤怒,甚至想要一把掐死那个蠢货。 “大掌柜我们还有机会,我今天特意去找过江婪。他应该很缺钱,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沿街售卖那副三川龙湫图!” “好” 黄五陵忍不住喊道,江婪很缺钱,他们五陵商行最不缺的就是钱。 “刘叔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今天特意去找过他,麻黄巷甲字十一号,我现在就带你去” 刘和这是在成全江婪,因为他知道一个画师想要成长需要需要花费多少财富,他也想成全黄五陵,他也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雄心壮志。 “等一下,没能及时拉拢是黄昌的愚蠢,但刘叔你为商会立下了大功我作为大掌柜不能不表示” 黄五陵喊住刘和后,转身从书架上取过一个镶玉的盒子递给了刘和。 “这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黄五陵脸上带着笑容。 刘和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手微微颤抖着打开了玉盒,里面躺着一玉色的毛笔。 “玉汝!” “不错,就是云州五大名笔之一的玉汝” 好笔之于书家,就像颜料之于画师,都有着致命的诱惑。 “大掌柜,您这是” 刘和已经猜到了,但还是不敢相信。 “你在商会这么多年尽心尽力,就当是酬谢吧” 黄五陵也有些心疼,但他更清楚该如何笼络人心。 “我这几年一直想要染指颜料和文宝的生意,但这样会正面与通宝阁发生冲突,如果这个江婪真有这样的天赋的话,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是我们破局的一个希望!” 这话只是说给刘和听的,具体该怎么办黄五陵准备见完江婪以后在做决定,他心下也有几分怀疑,江婪如果真的是与云州四杰一样的天才,怎么可能籍籍无名。 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人,连买颜料的钱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成为画师! 第六十章 拉拢(推荐收藏谢谢) 将三川龙湫图交给了傅岳明后江婪回到了麻黄巷,他的心思需要放在修行上,其他琐事如果交给傅岳明倒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人是否可靠。 一只纸鹤从麻黄巷飞出,在他没见到钱之前,江婪准备时刻监督着傅岳明直到可以确认可靠为止。 做完这一切江婪才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一下,两个小纸人送来了一盏茶。 “此情此景咱们应该喝酒啊” 小纸人有些不满的把茶抬下去,然后重新换成了酒。 透过纸鹤江婪能看到傅岳明抱着画在走街串巷,从一个富贵人家灰头土脸的出来以后也不气馁,急急忙忙就赶往了下一家。 一连跑了几家,或许是价钱不合适又或者是其他原因,总之并没有卖出去,纸鹤也不能跟的太近否则很容易被发现。 江婪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睡梦中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江婪有些好奇,他刚搬过来第一天有谁会找上门,难道是画卖出去了? 打开门后,并非是傅岳明,而是刘和与精明强干的中年。 “刘供奉,你怎么来了” “不请我们进去坐一下吗?”刘和笑问。 “请” 为了不被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在江婪的授意下,那些原本正在忙活的小纸人立马自己找地方藏了起来装死。 “家里没有什么待客的东西,就连这酒都是刘供奉送我的,我就借花献佛了” 五陵商行上一次运送的主要是酒和纸,但是刘和怎么也记不起来自己是什么送他酒的。 “江小画师,我们是来…” 见到刘和准备开门见山的道明来意,黄五陵直接把话接了过来。 “我们是来买画的” “不好意思,那幅画已经卖出了”江婪说道。 “难道江画师没有其他画作吗?” “有” 江婪从书筒中取出了柴门钝驴递给了黄五陵和刘和,两人展开画以后,一头骨瘦如柴的老驴站在柴门之下。 “好画” 黄五陵看完以后夸赞了一句然后点了点头,但也仅此而已,这幅画确实不错但是在中品画中也就是一般,清都能画出这种品质画作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看来这幅柴门钝驴无法入黄掌柜的法眼” 黄五陵在清都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莫说是中品画,就算是臻品画都见过很多次眼界自然很高。 除了这老驴以外江婪书筒中现在还有三幅画,两幅臻品画作,不过恶灵门神不能轻易示人,那就只剩下胖虎了! 黄五陵想看看江婪还有没有其他画作,随手翻阅了一下桌上的书,书中居然还夹着一张纸片,这纸片有的被折成了鹤的模样,有些被剪成看了人形。 看到黄五陵的举动江婪的心都提了起来,好在只是摆弄了一下后又重新放回了书中。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古怪的爱好,黄五陵并没有在意这些东西。 “江画师若是还有其他大作不妨取出来一观” 黄五陵也在试探,想要看看江婪到底是不是刘和说的那般神奇,同时也在考量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多大的代价来对待江婪,是拉拢?还是收服! 江婪的手按在了书筒上,经过鲁阳子的指点后他才知道这裘钟到底有多神,只要心念一动自己想要的画便会出现在手中。 把画平铺在了桌子上,然后徐徐展开。 画上俯卧着一头胖虎,体型痴肥、外貌憨厚、双目无神,两条前肢短且粗壮,交叠一起被肥胖的大脑袋当成了枕头。 刘和看完以后只觉得是一副中品画,但是黄五陵直接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这画面前,从上到下欣赏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好画,好画!” “江画师,这幅画多少你肯割爱”黄五陵问道。 “这幅画我不准备卖,只是让两位鉴赏一下而已” 三川龙湫图、财门钝驴、以及这胖虎都是出自他的笔下,画灵与画主心神相通,但是唯有胖虎与江婪更有一种血脉上的亲近。 清都那些自命清高的文士在卖画的时候一般都会假称不卖,或者不舍得卖,以此来抬高价钱,黄五陵以为江婪也是同样的套路因此直接开出了一个根本难以拒绝的价格。 “这是你画的?” 黄五陵倍感震撼心中暗道这怎么可能,可是在画卷上下找了很久都没有一个钤印。 “不错” “听刘叔说你上一幅三川龙湫图卖出了一万两,这幅画我出十万两!” “多少?”江婪以为自己听错了。 “十万两” 十万两对江婪来说是一笔天大的财富,购买的颜料足以让他的画技再上一个档次,不过经历了一番心理斗争以后江婪还是选择了拒绝。 “对不起,这画真的不卖” 江婪的心都在滴血,他一个穷到颜料都买不起的人是如何拒绝十万两白银的,忍不住在心中哀嚎,大胖啊大胖,你可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 “十五万两,这个价格可真不低了” “这幅画多次救我与危难中,就算是一百五十万我也不卖” 听到江婪这么说,黄五陵的眼才艰难的从画上挪开。 “既然江画师不肯割爱,我也不能勉强,但是我希望江画师能够成为我们五陵商行的供奉” 如果一开始黄五陵是准备用钱财以及颜料供应来收服江婪,在看完这幅胖虎画以后直接绝了这样的心思提都没提,能做出这样的画作,黄五陵已经把江婪抬到了与陈莫赵随闲一样的高度。 “供奉?”江婪有些惊讶“我只是悟灵境而已,帮不上多大的忙吧” “成为商行的供奉不会影响你的自由,而且你未来修行所需要的一切颜料画纸都可以由我提供。” “那你能得到什么” “我在赌你的以后,未来商行如果遇上麻烦,我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帮助”黄五陵表现的非常坦诚。 江婪有些纠结,平心而论这条件很优渥,但他并没有被眼前这巨大的利益蒙蔽,天上那有掉馅饼的事情。 剑门外遇到车队被袭,可见五陵商行在清都城对手不少而且下手狠毒,他可不想卷入这样的麻烦中。 虽说黄五陵答应不会限制他的自由,可平心而论他自觉做不到拿人好处又不办事,毕竟没有在机关单位上过班也没有练出这样的本事。 “前两日我二弟得罪了江画师,如果江画师介意,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打折他的腿” 为了能够拉拢江婪,黄五陵也是豁出去了。 “大掌柜严重了,我这个人自由惯了受不得约束,也不好意思白拿你好处,供奉的事情就不要提了但可以交个朋友。 日后商行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要我能做到义不容辞。” 刘和还想劝说的时候,黄五陵已经笑着答应。 “那就先暂时这么说定了” 第六十一章 胖虎的独特 (收藏推荐麻烦点一 江婪非常客气的将黄五陵刘和送到了门外,注视着两人离开了麻黄巷。 刚要回去的时候对面传来了一阵唰唰唰唰声音,正是老房主说过的那家老屠子。 看到门扉半掩江婪便准备推开进去看看,毕竟是邻街坊居。 但江婪刚踏进去一步眼前亮光闪过,一把杀猪刀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了他头顶正上方的门上,距离头皮只有分毫之差。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差点要了他的命,摸了摸头,没秃,摸了摸裆,没湿,就是魂飞了半条! 院子里一个圆胖的老头子低着头拿着刀,正在缸沿上磨刀,仿佛刚才惊魂一幕与他无关。 江婪酝酿了一下感情刚要口吐芬芳,不过看到这老头满脸横肉不说,还有一道横贯全脸的刀疤,不说修为,就这个长相起码居灵! 自觉不敌的江婪准备离开,可是一头猪从偏院后面跑了出来一边哼哼一边四处逃窜,身上还扎着几把刀! 更让江婪下巴都快掉下来的是,这猪的身后跟着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小丫头,黑溜溜的眼睛如同宝石般清澈,胖嘟嘟粉嫩嫩的脸蛋如瓷玉般可爱,说是人见人爱都不为过。 唯一吓人的就是这小丫头一手拽着猪尾巴,被逃窜的野猪带着乱跑,小小的身体上下颠簸,即便摔了几跤也不松手,而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把菜刀.... 很显然,这猪背上的刀都是这小丫头插上去的。 “爷爷爷爷,快做了它,丫丫要吃肉肉” 小丫头见到自己一个人杀不了着猪,于是呼喊爷爷的帮忙。 老头子年纪不小身手却很灵活力气也大得很,一双粗糙的手按在猪头上,仍由这猪怎么挣扎都动弹不了,随后手中的屠刀挥下。 只是一刀,这猪彻底气绝。 “爷爷,丫丫要吃血豆腐” 看似人畜无害满嘴虎狼之词,小丫头还端过来一个比她头还大的盆子。 “哥哥,你是谁啊” 小丫头也终于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江婪。 “我是江婪,住在你们对面的邻居,本来想过来认个门打个招呼的” 江婪看着这老屠子手持一柄短刀,在猪身上横竖几刀动作眼花缭乱,放下刀后一拍,猪身按照不同部位被分解成一块块,刀法流畅到匪夷所思。 “我叫刀解,我孙女刀丫,门也认了招呼也打了,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 江婪自讨个没趣讪讪的离开,最后还不忘给人家把门带上。 自己想要自在轻松的时候黄五陵来拉拢,自己好心好意拜访的时候被人冷落,世事无肠… 说起世事无肠江婪想到了老屠子家杀猪,自己是不是应该要一根过来尝尝。 “大掌柜,是我突兀了,没想到这江婪年纪不大胃口不小” 刘和有些不满,十五万两,足够一个开悟境的画师修行到玄灵境巅峰了,江婪却还待价而沽如此不知足。 “你以为我十五万两是为了拉拢他?”黄五陵反问。 “难道不是吗?” 黄五陵摇了摇头。 “这幅画起码价值十五万两!” “这不太可能把,我在清都也这么多年见过不少的奇才,还从未听说过一副中品画能卖出这个价的” “中品?”黄五陵嗤笑了一声“你是书家所以不懂这幅画的奥妙” “难道不是?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吧”不管刘和怎么回忆,这幅画始终也就是中品而已。 “如果我没看错这幅画用的纸是五云流沙笺” “我只知道宣国最好的三种纸中,滑如春冰密如茧的澄心纸只能排到第三” “排行第二的就是五云流沙笺、我曾近在一副天品画上见过绝对不会错。 这种纸就产自云州镜水川一处险恶的地带,两岸广种丝麻地,当流水流经时会将这些丝麻冲走随流水而行,百里后在一处狭小的出水口处将丝麻打捞。 经过这种办法做成的纸带着水流冲刷而形成的纹饰如同云朵,而且如水般细腻,每年产出不过十几张而已,绝大部分都落到了宣国那些最顶级的大画师手中。” “你在看看这画上猛虎所用的颜料,全部都是上品颜料,最好的纸和颜料作出来的能只是中品画吗?” 黄五陵眼神越来越亮。 “但我看这江婪穷酸也不是装出来的啊” 刘和有些不解,五云流沙笺和上品颜料哪一个不是价值千金,他是怎有的。 离开南屏镇的时候,卢道玄把他用剩下的颜料和画纸都给了江婪,所以才有了这幅胖虎图,他也不知道这颜料和画纸有这么大的名头。 “原本我也是准备拉拢甚至收服江婪的,就算花费大价钱也在所不惜,但是见到这幅画以后我改变了注意。 他的背后一定有一位极其高明的大画师,若是与江婪交好,甚至能够与他背后的人牵上关系” 黄五陵是聪明人,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江婪成为供奉,他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能够得到江婪的承诺已经算是不虚此行了。 “刘叔,以后只要是江婪需要帮助,你可以动用商会所有的力量” 在清都混迹了这么多年,黄五陵很清楚如今的他已经到了一个顶峰,如果想要有所突破背后必须要有强者坐镇! 通宝阁的生意能成为清都最大的巨无霸之一,靠的可不是货真价实,至于信誉通宝阁这三个字更是早就臭了大街。 即便这样通宝阁的生意还是遍布了整个宣国,背后倚仗的无非是那两个早就该死的老儒。 “这样值得吗?” 刘和知道黄五陵非常有魄力,否则也不可能白手起家创下这样的家业。 不管黄五陵对江婪看得多重要。他所说的一切也都只是猜测而没有实证,只凭一个猜测就要堵上多年心血,这是一场豪赌! “这一次袭击我们车队的人其实不用猜我都知道是谁” “您知道?” “通宝阁钱富海” “钱富海与我们关系向来不是很好吗?” “那是以前,通宝阁几乎垄断了清都所有的文宝交易,尤其是颜料和纸! 五陵商行已经威胁到了他在清都地位,我们想要在进一步势必会与钱福海对立,这次暗地里运澄心纸就触碰到通宝阁的利益。 这一次钱福海请我赴宴,就一直是明里暗里的敲打我”黄五陵眼神中泛着杀意。 “如果能找到人帮我们对付那两个该死的老家伙,我就能把通宝阁送进垃圾堆” “江婪和他背后的人真的能行吗?”刘和有些怀疑。 “拭目以待,只要有三分胜算,我就敢压上全部身家一搏” 第六十二章 梓泽园 用了两天傅岳明终于将三川龙湫图卖了出去,一万两! 江婪也没想到清都真的有冤大头,一万两可以买到顶级的佳品画作了。 “怎么还真有人画这么多钱买一副中品画”江婪好奇的问。 “一幅画除了能召唤画灵战斗所用外,也可以挂在房中当装饰,还有一种就是收藏。 比如我看到这幅画觉得笔法细腻,设色巧妙而且画主还很年轻,这样的画价格就会很高。 待你将来成为了宣国有名的画师以后,这幅画的价格也会水涨船高,有不少人也愿意花大价钱买来研究你的笔法。 远的不说,辟庸城赵随闲一副佳品迟日江山图,卖出了五万,打破了佳品画最高价的记录。” 听这么一说江婪就明白了,见到傅岳明把银票送了过来,江婪又推了回去。 “我要钱没有用,既然以后会长久打交道,你先把你那破楼修一下,剩下的钱替我买些颜料和画纸”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傅岳明也不磨磨唧唧的假客气。 “你说你能画影壁?我在卖画的时候正巧有一家正在想要在院内做一堵影壁,不过影壁画师数量实在太少而且要价有太高一直耽搁着” “给多少钱”江婪问。 “出价两万两” “清都有钱人这么多吗?什么要求” 怪不得所有开悟的行当中画师是最不缺钱的,听到这个价钱江婪有些动心了。 “起码佳品,而且画的内容不止要美观别致还要现世主人家的气节!” “佳品…” “如果不行我就推掉吧” 佳品影壁对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确实有些困难。 “我试试吧” 在回春镇做过一副中品影壁,如今他的实力又有了一些长进,或许可以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试试! “行,那你收拾收拾咱们随后就去” 傅岳明是一个坐而论道起而行之的人,谈妥后让江婪带着书筒就要前往主人家。 胖虎的攻击性实在太强,不宜出现在人口密集的清都街上,江婪骑上自己的老驴子跟在傅岳明身后一路出了城。 “不再清都内吗?” “清都绝大部分的豪门显贵都住在城外,这样无论是举办宴会还是诗会都非常方便” 隔着尚远先看到了乌头门上悬挂着的匾额,梓泽园。 禀明来意后有下人将他们接近了梓泽园内,江婪终于见到了什么是真正的豪宅。 梓泽园随地势高低筑台凿池,因山形水势筑园建馆,挖湖开塘,周围几十里内楼榭亭阁高下错落,镜水川萦绕穿流其间,鸟鸣幽村鱼跃荷塘。 珍珠、玛瑙、琥珀、犀角等贵重物品,把园内的屋宇装饰得金碧辉煌,宛如宫殿般气派。 “好气派”江婪赞叹道。 “这是太史令赵季伦的府邸” “我只听过太守,这太史令是干什么的” “宣国每州都有太史令,负责察明情掌天时,与太守平起平坐共治一州!” 江婪心下明了,怪不得能建成这么气派的园林。 “咱们现在来的有些晚了,每当阳春三月风和日暖的时候,这里桃花灼灼柳丝袅袅,楼阁亭树交辉掩映,蝴蝶蹁跹飞舞于花间;百鸟啁啾对语枝头。清都的人把梓泽春晴猎列入了清都八景之中。” “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以前来过几次,每次来感觉都不一样”傅岳明有些感慨。 ”傅掌柜,我家主人正在宴请几位名士无法抽身,命小人来带你们二位去影壁” 江婪从这护卫身上感受到了灵力的波动,梓泽园一个小小的护卫居然都已经开悟。 “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太史令要在梓泽园接待贵宾,你们最多只有七天的时间,如果画不好影壁太史令怪罪下来,到时候你们二位可不要怪我” “半个月…” 江婪有些忐忑,之前回春镇的中品影壁画了足足三天,七天的时间有些紧张,但看在钱的面子上江婪还是点了点头! “好,请带路” 这梓泽园站立十几里,占尽山光水色,若是没有人带路非常容易在这里迷路,两人跟着这护卫在梓泽园的廊道中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了影壁所在的地方。 园林内的湖泊中有一个小岛,上面树立着一堵近两丈的影壁。 别人的影壁或者是用来做防御所用,或者是用来纳福驱邪,而梓泽园的影壁只是为了造景! 湖边有一座小船,江婪一个人登上小船划向了孤岛,傅岳明和梓泽园的侍卫在放下颜料以后便离开。 影壁的位置非常讲究,必须要灵气充沛才能够滋养画灵。 踏上这不大的孤岛后江婪感觉到有一股浓郁的灵气从水潭中涌上来。 这影壁的材质也非常好,一整块方石雕砌成了须弥座,壁身是一整块青玉,虽然不能和当初盘山谷中那块相提并论但也价值不菲。 江婪也见识到了梓泽园的阔气,提供的全部都是中品颜料,用手一碾细滑的粉末在手指上留下了色泽。 闻了一下,还有种淡淡的花香。 “好颜料!” 颜料在宣国是如同天材地宝一般的东西,吸取了足够的天地灵气,好的颜料不止够提升画的品相,还能让画师的灵力运行无滞,也能够让画师的灵力不 这些颜料起码是千两银子一两,这幅影壁画的成本起码在十万两以上。 别的画师背后都有庞大的家族实力支撑,只有江婪独自一人,因此对于这种可以免费试用颜料的机会绝对不会错过。 梓泽园对影壁的要求首先是美观,其次要凸显气节,江婪打了一下腹稿便开始下笔。 影壁画考验画师的腕力、灵力、技艺以及布局,是最难的一种画。 江婪有了回春镇的经验后熟练了不少,一笔弯出完美的弧度,莲花初态出现在影壁上。 中品画对江婪没有什么难度,十幅画能够成功七八副,但是佳品画的难度要高出很多,尤其是对于灵力的要求。 为了保证画灵的灵韵,江婪每一次落笔都非常慎重,尤其是灵力的输入更是非常稳定。 佳品画作所消耗的灵力非常庞大,只不过画了五分之一江婪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盘膝在影壁前,湖底的灵气一边滋养着影壁一边被江婪吸纳,悟灵中期的修为正在隐隐突破到悟灵上层,这也算是意外收获。 新发一章似乎违规,正在审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rourouwu.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三章 午夜阴云 为了赶工期江婪没有回到麻黄巷,晚上被安排在梓泽园的一个房间中休息。 在路过廊道的时候,一个油头粉面擦脂抹粉的中年左拥右抱手还非常不规矩,嘴里带着下流且三俗的笑声。 “讨厌…” “现在还有人呢” 两个女子长相娇美,穿着也非常得体,轻纱蔽体隐隐约约模模糊糊…… “世风日下,简直是世风日下啊” 江婪一边咒骂一边忍不住批判性的多看了几眼。 两世为人,江婪自问在守身如玉这方面,他做的比大部分和尚还要好,俨然成了站在道德高点的圣人。 一阵香风蹿入鼻尖让人心驰神往,其实都是同道中人,做圣人那都是被逼无奈。 “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啊….” 江婪关上房门,良久才平复下心情。 白天精力和灵力都消耗了不少本想好好休息一晚,但是夜班时分,一阵阴冷的风在梓泽园上空吹拂而过。 怀中一张小纸人察觉到了异样从领口爬了出来,东张西望查询这种奇怪力量的来源,然后大步走到江婪的脸上,身子靠在鼻梁上歇息了一下,连锤带踹! 江婪从梦中悠悠转醒,将脸上的纸人拉了下来,这纸人指了指门外。 “这里怎么会有阴煞气”江婪眉头微皱。 带着满心疑问江婪起身,忽略了梓泽园侍卫的警告离开了房间。 夜里的梓泽园依然灯火通明,纸人带路江婪躲过了一个又一个侍卫最后拐入了一个偏僻院中。 这院子应该同样是一处供人游玩欣赏的地方,院中百花开的妖艳,一尊巨大的卧佛半躺在院落花丛中。 自从江婪扎彩匠开悟以后就有了望气的手段,这些花开的妖艳开的花团锦簇,江婪从未见过如此繁盛的花田。 但这些花在他眼中逐渐扭曲,花朵居然变成了一张张女人的脸,脸色苍白五官僵硬,而且还发出了笑声。 江婪用力甩了甩头,视野又重新收回来,这些花上方居然蒸腾着一片片阴煞气。 “花怎么会散发阴煞气” 江婪想要查探这院中是否另藏着奥秘,在路过一处的时候发现了异样,脚下的土地格外松软似乎刚刚被人挖开过。 纸鹤落在院墙上放风,江婪用手将脚下的土挖开,挖到两尺多深的时候江婪看到了头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多少恐怖的事情都经历过来了又岂会害怕这些,又刨开了一些土终于露出了这人的真面目,正是晚上遇上的那两个风尘女子! 两具尸体面色煞白五官流血,小纸人从江婪肩膀上跳下来,准备从她们身上采集一些阴力。 但是小纸人在尸体上走了几圈最后挠了挠脑袋,他还是头一次遇上这种一无所获的情况。 “呵,这是有同行啊!” 除了有人提前把阴力采走,他想不到刚凉的尸体为什么没有阴力的第二个可能。 小纸人有些生气,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小拳头紧攥,似乎想要将抢生意的人捶死。 “好了好了,别气了,清都这么大哪天不得死个把人的” 江婪扒开了一个人的胸口,眼前的景象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一只拇指大小血红色的虫子正在往尸体的胸口钻,其中半边身体已经进入尸体内。 “这什么东西” 这两个女子身边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被土掩盖着,将土去除以后又露出了一只手,更奇怪的是这只手五指上都长出了一些嫩芽。 “这院子里到底埋的多少具尸体” 扎彩匠对于阴煞气非常敏感,自己白天也路过了这个院子,当时却没有发现。 江婪注意到了这一尊数丈长的卧佛石雕,手持一种古怪的印,佛像虽面带笑容,可是江婪却总是感觉到有些地方不对劲。 “难道是这石雕压下了所有的阴煞气?” 刚准备靠近石雕时,透过纸鹤江婪看到了有人朝着这院子走来,急忙将刚才挖开的土回填,然后躲在了阴暗的角落敛息。 这人来到院中以后环顾了一圈,江婪立刻便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灵力以这人为中心快速扩散,正在探察整个院落。 “要被发现了”江婪有些紧张。 在这种灵力即将碰触到江婪时,身上系着的铜铃铛摇曳,古怪的灵力全部被铜铃铛所吸收。 察觉到无人后一条蛇钻破了地面,顺着这人的身子不断往上爬,最后缠在了手臂上,蛇首与人头平齐,更颠覆江婪三观的是这蛇居然可以口吐人言。 “任务完成了吗?” “暂时还没有”神秘人说道。 “潜伏了几十年一无所获,灵官大人很生气” “这些年整个文府我都找了一个遍,只剩下了笔退阁和文昌阁,哪里有文府教谕把守我进不去,东西一定藏在哪里” “灵官大人可不听你这些解释,时间紧迫,一定要找到百世奇观在哪里,有了百世奇观云州就是我白阳教的天下!” “我一定尽快绝不拖灵官大人的后腿,但我也需要一样东西” 这蛇听完后一百八十度张开了蛇口,这神秘人将手直接探入蛇口,然后从蛇腹中取出了一物! “这一次文府大考中有一个叫江婪的人,此人盗取了我白阳教神贡群青,连神贡带他的命一并带回来” “好” 江婪小心翼翼的躲在暗处,天色阴暗没有看清这神秘人是谁,但听声音像是一个老妇人。 看到老妇人离开了院子,这蛇也重新钻回了地下,江婪才从暗处走出。 他万万没想到则梓泽园中居然有白阳教的人混了进来,然后是这花园中死相奇特的尸体,谜团一个接一个。 他已经不是那个刚刚离开南屏镇的小白,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些最初的了解,白阳教是几百年前的邪教,尤其是在古渡村的时候江婪就见识过他们血腥残忍的教义。 群青价值连城白阳教的人想要带走也很正常,但听他们刚才的对话,这老妇居然潜伏在梓泽园或者说是潜伏在文府附近几十年的时间,只为了夺取百世奇观? 百世奇观是什么东西?白阳教的人说只要有了这东西就能占据云州,想来是什么了不得的宝物,江婪准备有机会找人打听一下。 第六十四章 刁奎光 又是两天的时间,影壁上的画已经初见雏形,真正高明的影壁画师在做影壁的时候尽量会让自己一次绘成,这样才能保证影壁画的灵韵连贯流畅。 江婪因为灵力和精力不足,只能分成几个部分完成,每一次作画前都会在影壁前打坐,保证自己的心神能贴合沉入之前所做的画中。 再有两日这影壁画应该就可以完工,而且已经达到了佳品的品级,影壁画法越来越熟练不说就连灵力在几次消耗几次补充中有了长足的进步。 “你在干什么!” 江婪刚要落笔,一声惊雷般的怒喝吓了江婪一跳,沾饱的笔毫一抖,一朵浓烈的墨滴在了影壁上。 几日的努力付之东流,所有的心血前功尽弃,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江婪自然怒上心头。 回头看了一眼,大呼小叫的是一个长着小胡子的老头。 “画师作画需要安静尤其是影壁画,你不知道吗?” 饶是江婪脾气好,也不由得想要发怒。 “你知道太史令要什么样的影壁吗?起码要达到佳品,你小小年纪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训斥完江婪以后,这人又冲着梓泽园的管家开始发脾气。 “宋管家这是什么人,我之前不是说过了这堵影壁交给我?赵归真太守请我到辟庸城,我这刚回到清都马不停蹄就过来了,可这算什么” “刁画师消消气,这是傅岳明掌柜的带过来的” “傅岳明?一个破落户也只配认识这些穷酸的画师,现在把这堵影壁立马拆掉重建,时间虽然紧,我也只能尽力了” 这么一大笔钱无论是谁都看着眼红,也自然不肯让给他人,尤其这人还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人。 “拆我的影壁?你算是什么东西” “这位是清都有名的专精影壁画师,刁奎光”梓泽园的管家宋颖中说道。 听到宋颖中的介绍后,刁奎光更是昂起了头一脸骄傲相,画师本来就是宣国最尊贵的身份,尤其是影壁画师,无论到什么地方都是座上宾。 “影壁画是丹青法中最难的一门,你一个毛头小子能画什么影壁,跑到太史令府上来骗颜料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清都有不少穷酸的文士,为了练笔免费替人作画,作出来的画往往差强人意,刁奎光显然把江婪也划归到了这一类人中。 就算察觉到这刁奎光有居灵境巅峰的修为,江婪也不准备妥协。 “能画出佳品影壁很值得骄傲吗?你的这点水平能对得起你这把年纪吗?找条狗一辈子只学一件事他也能成大师,但有些画师从三十岁到闭眼就会就一幅画。然后在云州各个城池到处行骗,自诩名躁云州殊不知背后被人当成了老骗子!” 论骂街,江婪自负天下无敌。 刁奎光面色涨红,一字一句都像在戳心一般让他羞臊不已。 “黄口小儿,你辱我太甚!”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枉活一把年纪,安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 眼看刁奎光就要动手,宋颖中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原本暴动的灵力瞬间被平息。 “有话好说,太史令大人有令,梓泽园不许人动手” “好,好,我就看看你小小年纪到底能画出什么样的佳品影壁,如果耽误了太史令的大事别说是两万两润笔费,就算是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若我能画出来,你且如何?”江婪问道。 刁奎光看了看这堵影壁刚刚画完大半,看起来品相还不错,但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个豆大的墨点滴在了最显眼的地方,无论怎么改这堵影壁都已经废了。 “你若能画成佳品影壁,以后我见你一次就给你磕一个,你若是做不完,那就得赔偿我两万两润笔费” “宋总管你来给我们做个见证” “好” 一切又要重头开始,江婪的心神全部沉入了这幅画中,或许是被刁奎光一激江婪的状态反而更好。 画灵与画主之间心神相连,此刻的江婪双眼中只有这幅画,忘乎外物整个人仿佛处于了影壁世界内。 脚踩在水面上,手中的画笔每一次落下,这个世界就会多了一抹颜色。 此刻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一朵朵的莲花迎风摇曳,风情万种又千姿百态。 状态正佳的江婪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从日出一直画到了天将薄暮。 最震撼的还要属宋颖中,这个年纪能够有这样的画技,在丹青法上又有如此造诣的他只见过一个人! 宋颖中作为太史令的管家自己就拥有不俗的实力,否则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压制刁奎光,如今他当然能看出来江婪正处于一种类似顿悟的状态中。 “好天赋啊”宋颖中感叹道。 画师作画首先需要绝对的安静,其次便是对光线也有很高的要求,宋颖中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让梓泽园中的下人取来了几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这些夜明珠都是宣国皇宫赏赐的珍宝,每到晚上都如同日光一般灼眼。 几个下人手举着夜明珠站在影壁周围,江婪的灵力虽快枯竭可是落笔越来越快。 江婪沉溺其中,在画中世界经历了日出与日落,终于完成了最后一笔。 宋颖有些惋惜,这幅影壁画完全达到了佳品的品相,可惜最后毁在了那一团墨迹上。 刁奎光也在心惊胆战中渡过,不过那滴落的墨迹算是拯救了他的职业生涯,否则若是传出去他输给了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还要磕头,他还怎么有脸在清都混下去。 原本需要两天才能作完的影壁如今只花了一天,江婪已经将影壁世界完善,可惜面前那一滴墨迹是如此刺眼,宛如一盘精美的点心上偏偏落了一直绿豆蝇一般恶心。 “虽然赢的有些难看,但终归是赢了” 刁奎光松了一口气,他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傲气,也不敢在把江婪当成一个可以仍由他教训的穷画师和晚辈。 第六十五章 爱莲 莫说是佳品影壁,就连中品影壁最低的要求都是不能有任何明显的缺陷,这一滴墨迹让江婪将近七天的心血全部白费。 宋颖中叹息一声,无论怎么想办法,这滴墨迹都完全无法融合到整个影壁中。 江婪却并不像认输,盘膝坐在影壁前苦思冥想如何补救。 终于在天亮之前,第一缕辉光照在影壁上后,沉座了一夜的江婪再次提笔。 在墨迹上一番涂抹,以颜料点缀后原本刺眼难堪的墨迹居然变成了一只蜻蜓! 江婪这一手堪称画龙点睛,不止没有了之前的刺眼,反而让这影壁又增添了动态的美感。 “秒,秒极!” 宋颖中一夜都没有离开,尤其是最后这神来一笔不止没有毁掉这幅画,反而让影壁整体又上了一个档次。 江婪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只有刁奎光脸色难看,看到所有人都沉浸在画中悄悄退出偷偷离开了梓泽园。 这影壁做完以后江婪非常满意,心情愉悦之余有在留白的地方提笔写下了一篇文章。 宋颖中想要阻止但已经为时已晚,在他眼中这幅影壁画已经超越了他们最初的要求,此时在作题画的文章完全是多此一举。 题画的文章写得好才是锦上添花,若是写不好,那便是在毁画。 画师的丹青造诣或许很高,但绝大部分画师的文采就很一般,所以经常是由画师做画,赋生题画。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天下赞美莲的诗词不少,唯有这爱莲说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有了这题画的文章以后,原本是佳品的影壁又多了一些灵韵和神韵。 做完这一切江婪心满意足的离开,难度越大的画作收获越多,如今他的丹青法已经修炼到了悟灵境上层,在文府大考之前进入居灵境不是难事,更难得的是在影壁画上又有了新的心得。 江婪本身的画技就非常高就连卢道玄都称赞不已,如今所欠缺的只是经验而已。 “宋管家,结账吧” “哦,好好” 宋颖中从袖子里取出银票,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梓泽园的侍卫凑在耳边说了几句话宋颖中面色一变。 “怎么来的这么快” “江画师,这银票你收好,梓泽园来了贵客我得去迎接一下,请自便” 宋颖中来不及和江婪套近乎,便一变整理衣冠一边匆匆前往了乌头门外。 活儿干完了,江婪准备在这清都八景之一的梓泽园中欣赏一下景色,就当是采风了。 园内清溪萦回,无论走在何处都能听到水声潺潺,这里本来没有河水,但石季伦强行开挖镜水川,导引镜水川之水进入园林,而且据说园子里那些形态各异的山居然都是清都民夫用担子,一担土一担土堆起来的。 耗费如此多民力,也只有有权有势的石季伦才能做到。 这里的景色也对得起它的名头,江婪看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水流,倒影着两侧的竹林,长天秋水一色,甚至江婪都想赋诗一首。 “轻霭浮空,乱峰倒影,潋滟十里银塘。 绕岸垂杨。红楼朱阁相望。 芰荷香,双双戏、鸂鶒鸳鸯。 乍雨过、兰芷汀洲,望中依约似潇湘。 风淡淡,水茫茫,动一片晴光。 画舫相将。盈盈红粉清商。紫薇郎。修禊饮、且乐仙乡。 更归去,遍历銮坡凤沼,此景也难忘。” 不过如此美景的湖面上却出现了大煞风景的一幕,两艘小船用绳索绑在一起,随风逐浪毫无方向的游荡。 一个浑身上下都没穿衣服的人,披散着头发站在船头居然朝湖里滋水枪! 江婪对这样的行为感到无语,不过这里是梓泽园,能来这里游玩的都是清都名士或者巨富显贵,江婪也没有骂街。 他想要离开的时候,一艘小船竟然随风飘到了江婪面前。 “船上有美酒佳酿,小郎君可愿共品?” 做影壁期间江婪吃也没吃好喝也没喝好,听到这么一说果断上了船。 这光着身子的人虽然行为举止让人反感,但还算有没有骗人,船上果真摆着不少肉铺和很多坛酒。 江婪抓起肉便塞到了嘴里,感觉噎得慌又狂饮了一顿酒。 吃饱喝足以后江婪才看到那个披头散发不穿衣服的人也躺在船舱上,陪着他一同饮酒。 “你为什么不穿衣服”江婪好奇的问,这天气也没有热到这种程度吧。 “我以天地为栋宇,船舱为衣裳,小郎君你现在就像是钻到了我裤子里”这人醉醺醺的说道。 江婪拱拱手表示受教,如果不是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酒,江婪高低想骂他几句有猫饼。 “刚才我听你在湖边文采出众,不如你我就酒眼前经斗一斗诗如何,未能做出的话罚酒一斗” 作诗?这不就撞到强项上去了吗?在这个没有李杜,没有韩柳的时代,江婪不觉得有谁能在诗词文章上会比他更厉害。 “好,兄台先请” “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收集上几百船的美酒,把四时美味放在船头,一边饮酒一边吃美食,渴了就喝一斗酒,醉了就再喝三升,如果能死在这酒船上那就是最圆满的人生” “酒满数百船,美味置两头。右手端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 江婪听完撇了撇嘴,这他娘的是什么什么人生理想,既然你要发疯,那我就发狂,江婪把刚才自己从岸边摘的一朵花插。 “醉中起舞递相属,坐上戴花常作先。要知吾辈不凡处,一吸已干双酒船” 诗中非常狂妄,老子最厉害的地方就是酒量大,一口能喝光你这两船酒! 这人听完以后笑的更加豪放,直接做了一篇赋。 “有好酒者,以天地为一朝,万朝为须臾,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 行无辙迹,居无室庐,暮天席地,纵意所如。 止则操卮执觚,动则挈提壶,唯酒是务,焉知其余?” 交谈了一阵以后江婪发现这人虽然行为举止有些不太容易被接受,但是诗词歌赋几乎样样精通,信手拈来。 第六十六章 贵客 如今的梓泽园中来了贵客,所有的仆从全部出迎。 为首之人年方五十正值春秋鼎盛,身材高大两撇美髯,举止儒雅大气此人正是石季伦,而他要接待的人居然是辟庸城太守赵归真! “赵兄,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啊”石季伦抱着拳主动迎了上去。 “你我情同手足,说什么恕罪不恕罪的话,岂不见外?”赵归真笑道。 石季伦往赵归真身后看了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随闲不愿意凑热闹所以我们并没有同行,现在这小子不知道在那个山里快活呢” “他是一个有福的,明明有千般事却样样不缠身,不像我们天生一副劳碌命”石季伦打趣道。 两人联袂进入梓泽园中,辟庸城只是清都下属的城池,论地位,石季伦能够与清都太守平起平坐,但现在却故意落后了辟庸城太守赵归真半个身位。 “早就听说你这梓泽园是清都八景之一,现在总算是得闲来好好的浏览一番了”赵归真笑道。 “赵兄,你能来,梓泽园蓬荜生辉” 梓泽园内亭台楼阁鳞次栉比,每一栋都是能工巧匠花费了无数心血打造,筑山穿池广种竹林雅趣无穷。 石季伦带着赵归真在各个景致不错的地方游览,梓泽园的山水惹得赵归真连连称赞,这让石季伦得到了非常大的满足。 石季伦看向了官家宋颖中,看到宋颖中点了点头才放下了心。 “赵兄,知道你偏爱影壁画,我这里昨日刚刚造好了一堵,不妨一起欣赏一下?” “梓泽园的影壁想来也不会是凡品” 两人刚刚顺着院墙转入了影壁院中,眼前艳阳明媚七色彩虹高挂,满塘莲花摇摆,蜻蜓于莲间飞舞。 赵归真忍不住弓下身子去捞了一把莲花,却没想到抓了一个空。 “这是影壁画?” 不止是赵归真就连石季伦也有些惊讶,听说傅岳明带来了一个年轻人,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没想到这影壁如此震撼。 “好一副佳品影壁” 这影壁画上的景色与周围的环境极度贴近,因此乍一眼似乎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画好,这题画文章写得也秒极,堪称传世之作啊” 对这幅影壁赵归真不吝溢美之词,一步踏出,身体瞬间腾挪十几丈远跨越水塘出现在了影壁之前,石季伦也赶紧跟上。 赵归真的手在影壁上轻轻触摸,影壁上几十朵莲花,每一朵的形态都各有不同。 “线条柔和,设色鲜雅富有神韵” “用勾勒法画花,以水墨点染叶子,兼工带写,这是勾花点叶的技法” “这里用汁绿点叶有深有淡,衬在花和蕊的中间,这点花心和勾叶筋的笔,线条如铁锥一般,可转折得却又如此轻快,非是行家里手不可能有这样的手法。” 赵归真认真的点评着这幅影壁画,突然他的手放在了那只蜻蜓身上,这蜻蜓让静态之美的画作中有了动态感,只不过颜色有些过暗。 “太守人人,当时画师做这幅影壁时被人惊扰,一滴浓墨坠到了影壁上,本以为这影壁已经废了,没想到这画师巧思妙想直接改成了蜻蜓” “好,好,将原本的污点变成了整个影壁的点睛一笔,巧夺天工令人佩服” 身为一个画师,最让人心旷神怡的就是能见到一副能让他赞不绝口的好画,而且还有些似曾相识之感。 这影壁虽然碍于画主修为尚低,因此灵韵不足只是佳品,但其他方面都值得称赞。 “此人画工技法方面已远远超过佳品画技,当为一代大师,却不知是清都哪一位名家”赵归真问道。 “并非什么名家,而是一个年轻的穷酸画师” 赵归真一听是一个年轻人眼神一变,他立马想起了回春镇的中品影壁画。 影壁画是所有同品级画作中最难创作的,一个能画出中品影壁的年轻人已经属于凤毛菱角,现如今又是一个佳品影壁的年轻人? 云州怎么可能同时出现这么多的天才,赵归真在心中已经猜测,这两幅影壁或许出自一人之首。 赵归真又重新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下这影壁画,构图布局堪称浑然天成,而且用笔大胆,与回春镇的那一堵影壁风格极其类似。 赵归真按捺住自己的心情,让自己的表情看不出一点破绽。 “年轻的穷酸画师?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不知道清都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人物” 石季伦当然不知道姓名,一旁的宋颖中急忙回道 “太守大人,此人名叫江婪!” 果不其然,姓江的本来就不多,画风和年纪又如此接近赵归真已经断定是同一人。 “此人现在何处” “做完画付完了钱他已经离开了,我这就去找傅岳明,让他把这个画师给您带来见见” 宋颖中刚要去安排却被赵归真阻止。 “不用,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日后若是有缘或许还能再见” 他和石季伦的身份都不一般,赵归真可不想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何况知道了他的姓名这件事就好办了。 “影壁也看过了,很不错,还有什么其他地方我还没欣赏到吗?”赵归真岔开了话题。 “当然还有” 石季伦似乎有什么话要单独讲,禀退了所有人与赵归真两个人在湖边一边散步一边商谈要事。 “赵兄,大宣城的事情您听说了吗?鸿都府太史令,一家数百口没一个人活下来,脑袋齐刷刷的被送往了皇宫门外摆着,他怎么敢下手的!”石季伦愤愤不平的说道。 “这件事已经惊动了儒府,据说几位夫子已经在前往鸿都的路上了。放心吧这里是清都,昌黎先生与雷武臣可不是一类人” “我也见过昌黎公了,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总觉得将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这是一颗长了几百年的浓疮,拔疮的时候自然也会流血,都是阵痛,忍过去就好了” 赵归真虽是这么安抚,但他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同样一夜无眠。 第六十七章 石子期 两人正在聊天时耳边传来阵阵歌声,水面上飘过两艘船,一人不着寸缕站在船上引吭高歌,石季伦脸上有些尴尬。 “这就是高足石子期吧”赵归真问道。 “让赵兄见笑了” “整个云州谁不羡慕你有个好儿子啊,又有谁人不知石子期乃是文府名士,不拘礼法才华出众,在整个清都文坛都有很高的名望,是年轻一辈的翘楚啊” “这小子虽然天赋上佳,但是只知道胡闹,比起随闲就差了不少”虽然话中带着谦虚,可是脸上语气中也透着骄傲。 “子期是我云州名士,谁敢在清都动你必将成为清都所有文士共同的敌人” 赵归真拍了拍石季伦的肩膀,他们倒是也隐隐约约看到了还有个人在船上,但并没有想到这个人就是他们要找的江婪! 离开梓泽园的时候江婪还在感慨,以前只是听说过清都的文士不拘礼法行为荒唐不经,今日得见结结实实的给他上了一课。 果然真正不受束缚的人,连裤子都觉得多余。 几天没有回来麻黄巷,院子里到处都落满了灰,小纸人又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打扫大业。 江婪自己在练画,门被推开探进来一个脑袋,居然是刀丫! “丫丫?你怎么来了” 想起他那个凶神恶煞的爷爷,江婪对刀丫也不得不客气。 “江哥哥,你不在这几天每天都有人来这里找你” “找我?是之前来我过我家的那两个人吗?” 知道他住在这里的人不多,傅岳明知道他在梓泽园不可能来麻黄巷,那就只有岳五陵刘和这两个人了。 至于什么事情江婪不知道,不过既然每天都会来,那明日一见便知。 刀丫见到江婪在作画就凑到了桌前,因为个子不够,两个手臂一撑身子便挂在了桌子上。 “这是山….” “还有河” “河里还有鱼” 江婪摸了摸刀丫的脑袋,这小丫头如果不提刀真的是很可爱,刀丫对江婪的动作也没有反抗。 “鱼?能杀吗?” 听到这画江婪的脸有些绷不住了,这老屠子到底是怎么教孙女的,这么可爱的丫头三句离不开本行,长大以后估计更彪悍,保不齐哥斯拉见了都得叫嫂子。 “丫丫啊,你是一个小姑娘,不能看到什么东西都想拿刀捅一下,这样很不好的” 丫丫挠了挠头。 “那该怎么办” “不如我教你画画吧” 这小丫头自己看着很喜欢,而且也到了学习的年龄,左右也无事江婪索性开始教刀丫作画。 “握笔应该这样,五根手指都要派上用场,按、压、勾、顶、抵,这样才能把笔握稳,落笔时又有提腕,枕腕、悬腕” 江婪从最基础的握笔和姿势开始教,一个个示范。 刀丫在一旁开始还学的有模有样,可是很快便抓耳挠腮,一会儿趴在书桌上,一会儿躺在椅子上。 老屠子见孙女来到江婪家很久没回去也找上门来,见到刀丫拿着毛笔对着纸涂来涂去罕见的露出了笑容。 只不过这张老脸不笑的时候很可怕,笑起来更吓人。 “爷爷爷爷,你看我的画,这个老乌龟是你,这个小乌龟是我” “真好啊,很像,看来我家丫丫有成为画师的天赋啊” 老屠子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对孙女的画表示了非常满意,只是江婪看着乌漆嘛黑的一团里外也没看出个好来。 知道刀丫在干什么,老屠子也离开了江婪的家。 一下午的时间,不管怎么样,刀丫总算是画出了一幅画。 江婪看着画点了点头,不愧是从小提刀的小丫头,画出来的画很对得起他那个老屠子的爷爷。 眼眶上一个小圈,脸颊上一个大圈,看到小丫头嘴里还舔着毛笔江婪将拔了下来。 为了保护刀丫幼小的心灵,江婪并没有告诉她在制作颜料和墨汁的时候,会放一些马尿! 天色已晚,老屠子在接刀丫回去的时候还给江婪送来了一碗肉。 “这老头子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坏啊” 江婪尝了尝,开了个烧猪院的老屠子这手艺是真没的说。 江婪猜的没错,第二天一大早岳五陵和就匆匆上门。 “江画师,我来了七天了终于找到你了”岳五陵语气中带着着急。 “大掌柜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请你帮一个忙,价钱你开” 看到岳五陵这样的神情江婪意识到或许事情不小。 “大掌柜先说说什么事吧,若我能帮上忙自然全力以赴” “说来与你这麻黄巷也有些关系,凌岳山有一条支脉名叫苜涑山,此山盛产一种黄石,麻黄巷不少人就是在苜涑山采石。” “你想让我去苜涑山?” “实不相瞒,我在清都城是做酒楼生意的,在清都也有些地位,在这天下文士心中的圣地,唯有做文宝生意才是最有身份最暴利的生意。 但是整个清都从颜料到笔墨纸砚,所有的文宝生意全部被通宝阁独占。 我也想分一杯分羹,所以我花费大价钱从西河购进了一些澄心纸,半路袭击的就是通宝阁的人,加上钱福海的打压那些纸现在还压在仓库中。 想要从外界获取颜料更是难上加难,苜涑山中有黄石所以我派了一支三十人的队进入山中,在山中探索月余终于找到了一块中品黄石。 麻烦的是这中品黄石附近有一头居灵境的巨猿,我商会的人现在守在黄石附近,所以我想请你帮忙。” “大掌柜在清都也算是风云人物,难道会找不到能对付巨猿的人吗?刘供奉应该就可以吧”江婪问道。 “通宝阁在清都手眼通天,尤其是钱福海最近盯上了我商会的人,若是他们出手定然会引起通宝阁的注意,到时候得不偿失,所以只能找一些陌生的人” 江婪本来不想参与,但一听涉及到了颜料这意义就不同了。 他现在书筒中放着一块无价群青,一块天价汗红,如果再能收集到黄石,实现颜料自由就不远了。 “在苜涑山具体什么位置“ ”山北四十里,镜水之畔,事不宜迟不如我们现在就走”黄五陵急迫的说道。 “行” 江婪带好书筒跟在黄五陵身后,离开院子的时候江婪想起了一件事停住了脚步。 “大掌柜你先等我一下” 说完江婪折身去了对门的烧猪院,老屠子一如既往的在磨刀。 “江婪哥哥你来啦”刀丫蹦蹦跳跳的来到江婪身边。 “今天哥哥要出门一趟,我教你画的你可别忘了哦,哥哥回来要检查的” “恩恩”刀丫非常乖巧的点了点头。 第六十八章 苜涑山 在知道了地点以后,江婪骑着老驴朝着清都城外的苜涑山而去。 凌岳山是清都两大山系之一,有十几条余脉,每一条余脉都有各自的特点,而苜涑山最出名的便是黄石。 江婪甚至听黄五陵说过,这苜涑山甚至在几十年前发现过一块上品铬黄,云州二十三城大半的顶级画师都加入了争夺的行列中,就连太守都来了六个! 颜料对于画师有着致命的诱惑,苜涑山中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最后还是文府府主出面才平息了此事,而那块铬黄也收藏在了文府内。 柴门钝驴虽然从外形上看模样不济,但是老驴子赶起路的速度可并不满,习惯性的倒骑着驴半躺在驴背上。 画灵与画主心神相通,就算江婪闭着眼也知道老驴在往什么方向走。 彩石类似于天材地宝一般的东西,那些在清都难以维持生计的人都会选择进入苜涑山中,其中不乏有找到彩石而一夜暴富的人。 赶了几个时辰的路终于来到了苜涑山附近,苜涑山和石门山虽然所产的彩石不同,但是特征却非常相似。 彩石能够吸取天地灵气,因此盛产彩石的地方通常草木较少,山石多裸露在外。 按照黄五陵指示的方向,江婪准备先去把那块中品黄石搞定,然后自己在碰碰运气。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进山挖掘彩石的人,这些人扛着铁锹手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在苜涑山进行地毯式挖掘。 江婪在朝着黄五陵告知的目的地前行时,一边还不忘在山的两侧看看能不能找到彩石。 事实证明江婪的运起不可能永远都像在石门山时那么好,但凡有可能出现彩石的地方都已经被人挖了不止三次,想捡漏基本没可能了。 四十里已经快要接近苜涑山山腹地带了,老驴的速度很快,只是一个时辰便到了中品黄石所在的地方。 镜水川的水流经苜涑山,在听到水声后江婪就知道自己应该不远了。 江婪刚准备往水边靠近时,两个壮汉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片地方五陵商会正在开采,还请到别处去” “我叫江婪,是黄五陵让我来的” 这两人一听急忙行礼。 “原来是江画师,我们兄弟已经等了你好几天了“ “只有你们两个人?” “实不相瞒前两日那恶猿发狂,除了我们两个其他兄弟死的死伤的伤,刚撤出苜涑山” “带我去看看” 在这两人的带领下江婪终于找到那头巨猿,这巨猿通体白毛直立时有近三丈之高,如今正爬在一块巨石上闭目休息。 而在巨猿不远处有一个被五陵商行挖开的土坑,里面的黄石露出金黄的一角,从灵力波动上来看这是一块中品黄石无疑。 彩石是收天地精华形成的宝物,发现后若不能及时采走,一旦彩石的气息泄露,就会吸引一些强大的野兽驻守,而且越是精品的彩石附近的野兽越强。 “江画师,据我们这几天的观察,这巨猿每日正午时分都会离开一阵到镜水湖中去捕鱼果腹,这应该是我们动手最好的时机” 果然如这两人所说,正午时分刚到巨猿便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摸了摸肚子,腹中饥饿离开了黄石坑。 带到巨猿走远,江婪悄无声息的朝着黄石坑所在的地方偷偷摸去。 时间很紧迫江婪的动作也很敏捷,来到黄石坑前,这块黄石看样子应该不小,这样一大块中品黄石甚至能卖出十几万两的高价。 没空想多想其他,江婪取出了挖掘的工具。 彩石一般都长在地下,没有特殊的工具很难徒手挖出,可是这一块江婪只是刚敲了一下便已有些松动。 正准备一鼓作气取出来时,一条青色蟒蛇沿着山壁快速游来。 眼看黄石在有片刻就能得手,可是现如今蟒蛇袭来,江婪只能将唾手可得的黄石舍弃,有些不甘心的自腰间取出画卷。 蟒蛇至,猛虎现,一声咆哮震彻山岗! 蟒蛇先攻占据了优势,如水桶般粗细的腰身直接将胖虎缠上。 “画灵!” 江婪一眼便看出了这青色蟒蛇是一副佳品画灵,而他的画主一个眼神阴翳的中年就站在不远处。 “这黄石是我先发现,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江婪说道。 “此等宝物能者居之,还是第一次听说要讲究先来后到”这中年冷声道。 “江画师,这个人是通宝阁养的画师薛仲”五陵商行的人低声说道。 “悟灵境而已,既然知道是我识相的就走,我也不为难你” “不要以为你吃定我了” 江婪的灵力注入胖虎体内,胖虎也并不好惹,利爪和锐齿不断反抗,从蟒蛇身上撕下了大片血肉。 蟒蛇与胖虎的战斗异常激烈,江婪也曾与居灵境的钱通有过一战,可是完全不能与现在相比。 薛仲在十几年前便进入了居灵境,多年的打磨虽受限于天赋无法更近一步,可是在居灵境的战斗却非常熟练,因此这蟒蛇也是占尽了上风。 如果换在平时江婪也就忍了,可是一块中品黄石就摆在眼前,退一步心都要疼死。 既然无法取胜,那就想办法取胜,江婪想到了前往镜水川捕食的那头巨猿。 察觉到了江婪的心意后,胖虎也开始逐步后退,与蟒蛇的战斗开始往镜水川附近靠拢,而且又故意造出极大的声势。 听到一声怒吼自镜水川附近传来如惊雷炸响,山林震动,想来是巨猿发现了黄石坑附近的异动。 薛仲并不知道这附近还有一头居灵境的巨猿,还没反应过来时身手矫健的巨猿奋力一跃自天空落下。 江婪早有准备,巨猿出现的片刻胖虎便收回了画中,坐山观虎斗! 胖虎凭空消失,而从天而降的巨猿直接一脚将蟒蛇踩踏在地面上,激荡起一阵烟尘。 这巨猿异常悍勇尤其是力大无穷,用脚踩住青色蟒蛇,粗大的手掌又卡主了它的七寸,仍由蟒蛇如何翻腾都挣脱不了。 巨猿又从山崖上掰下了了一块大石,奋力砸在了蟒蛇身上。 第六十九章 荒疆僻野覆黄霞 薛仲战斗经验也极其丰富,见识不妙直接取出了第二幅画,画卷展开一条白色蟒蛇从画卷中钻出。 巨猿双拳捶胸战意高昂,薛仲操控两只画灵也有些吃力,好在数量上占据了优势,青白二蟒互相配合这才堪堪将巨猿压制。 巨猿被咬中好几口,几尺深的伤口让它疼痛不已,鲜血也染红了半边身体。 两条蟒蛇困住巨猿后,薛仲发现这江婪居然在趁他们大战之时偷偷挖掘黄石。 “大胆” 薛仲最大的目的就是这彩石,如果被江婪钻了空子岂不是竹篮打水,两条蟒蛇放开巨猿再度调转蛇口朝江婪而去。 而这吃了大亏的巨猿显然不准备放过它们,看准时机后两只手一左一右抓住蛇尾,如同挥舞鞭子一般将两蟒抽在了地面上。 霎时间飞沙扬尘山摇地动,为了不让两只画灵破碎,薛仲只能加大灵力输出苦苦支撑。 在巨猿有些乏力后,青白二蟒已经失去了抵抗之力,而薛仲的灵力也已经见底难以为继,在一看江婪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巨猿也发现了黄石丢失,仰天捶胸怒吼,那两个五陵商行的人被当成了泄愤的对象,直接被巨猿一口吞掉。 江婪骑着胖虎在山中急行,他也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甚至江婪在心中想要不要除掉薛仲,他与通宝阁已经势不两立,这倒是一个剪其羽翼的好机会。 左右思虑再三,江婪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黄石已经落入了他的手中暂时不宜节外生枝。 不知道跑出了多少里,感觉到安全后才让胖虎停在镜水川前休息一下。 心满意足的想看一下自己的战利品,从书筒中取出黄石以后,江婪的脸色瞬间变的一片铁青。 这一大块石头居然只有一个尖角是黄石,而剩下的部分全部都是最普通的石块!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被人掉包?” 江婪回忆着所有的细节,黄石从深藏土坑到被取出的过程一直都在他的视野内,被掉包的可能性不大。 不过他也想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鲁玉孚曾说过彩石会掠夺天地灵气所以附近会寸草不生。 再一想这黄石附近草木茂盛,明显是不应该出现彩石的地方。 其次彩石与石块地面粘连在一起,就算石匠也需要废大力才能取出,而他刚才除了最开始凿了几下后,徒手便能拔出来,这不符合常理。 江婪越想越觉得不对,这似乎是一个局。 有人将一小块中品黄石粘在了废石上制造了一块假黄石,然后又把它故意放在这里引人上钩,至于这么做的原因江婪一时间还没有想到。 “难道是有人想借此对付黄五陵?” 江婪用手颠了颠,这真正的黄石只有拇指大小,食之无味弃之又可惜。 他自己知道这黄石是假的,可薛仲可不知道,或许过不了太久整个清都都会知道他手上有一块中品黄石。 江婪叹息一身,羊肉没吃成反惹一身骚。 就在江婪长吁短叹时,苜涑山西北向突然一道黄色光柱直冲云霄,苜涑山的上空几十里布满了黄霞,而后一股浩瀚的灵力迅速在山内蔓延。 江婪看到身边的草木居然都渡上了一层黄色,身边的镜水川金光闪闪。 这样的动静不止惊动了原本就在山内的江婪,就连清都城也能看到这样的奇观。 黄霞只持续了短暂的一刻便消失,但却掀翻了整个清都文坛,尤其是画师更是为之疯狂。 市集上,一只山羊拉着一辆小车,车上坐着一个红衣白发慈眉善目的老人。 老头子逢人就笑,街道上的人也非常热络的打着招呼,还有小孩子手里抓着一把草装着胆子来到羊身边,把草递到了羊的嘴边。 这羊也不挑拣,直接嚼了个干干净净。 老头子从怀中摸出两个钱,笑呵呵的给了这小孩子。 “在家里有没有好好读书认字啊,你可是一个当文士的好苗子,可不敢懒惰啊” 这老头子见到苜涑山中的黄霞时表情先是一愣,笑容僵在了脸上。 梓泽园中,作为太史令的石季伦正望着天空呆呆的出神时,宋颖中已经匆匆走来。 “您怎么还有时间发呆” 宋颖中作为一个管家却敢责备石季伦,反观石季伦早已经习以为常。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石季伦问道。 “在这黄霞出现的第一瞬间,清都就已经有不少大画师前往了苜涑山,您应该召集府上强者快速赶去,如此天材地宝不管怎么说都应该争一争” 宋颖中是石季伦最信任的心腹,同时也是梓泽园第一强者,也只有他敢这样这么说话。 平时石季伦对宋颖中几乎是言听计从,但此刻却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趟浑水我们不参与” “为什么” “上一次疯狂的苜涑山之战我还历历在目,持续了将近一年,死了十四个居灵境,七位玄灵境,就连晖阳境都死了三个,原本清都顶部势力的太守府直接一落千丈!” “您是担心咱们重蹈覆辙?”宋颖中问道。 “不错,如果抢到了自然是收益巨大,一旦失败那也是伤筋动骨,这个险咱们不能冒,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只是有些可惜了了” “有时候坐山观虎斗也不失为一大乐趣”石季伦笑道。 薛仲如今身负重伤灵力消耗不少,刚要离开苜涑山时,一道道遁光划破天际以极快的速度冲入山内。 刚才看着黄石从眼皮子底下溜走,这让薛仲有些愤愤不平,他也想到苜涑山深处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可眼下这个状态进去只是找死而已。 “薛仲” 一道遁光落在薛仲身旁化作一个鹤发鸡颜的紫袍老人,薛仲见到此人急忙跪地。 “见过长老” 通宝阁之所以能够在整个清都牢牢霸占最暴利的文宝生意,并且成为清都乃至整个云州的巨头,靠的正是是两大晖阳境长老坐镇。 眼前紫袍老人吴空庭便是其中之一,在通宝阁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那块中品彩石呢”孟空庭只是瞟了一眼薛仲。 “我一时大意…” “好了不用说了,失手就失手,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办。 你速速回去告诉钱洪让他召集通宝阁所有供奉来苜涑山支援,我先去,这一次一定不能在从我们手边溜走了” 第七十章 穿山履地现鼠夔 孟空庭离开后,又是一片片遁光如流星划破苍穹坠入苜涑山。 这些人中修为最低的都是居灵境,其中薛仲还在一只珍禽画灵上见到了另外一个成名近百年的晖阳境大画师! 薛仲可以预料到,这次一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彩石对于画师是石匠有致命的诱惑,何况是这种稀世颜料。 颜料是天地灵物,品级越高越是会引起巨大的动静。 江婪想起了自己在石门山挖到那块汗红时的场景,而刚才的异象连绵百里,这就证明有一块品级更高的颜料正在山内形成。 “难道是硌黄?” 硌黄是上品彩石,据说十几年前的苜涑山的一块硌黄引发了整个云州震动,无数画师加入争夺的行列。 这种绿颜料可遇不可求,只要加入一点都能够提升一幅画的品阶,更能够让使用的画师发挥出超越自身极限的丹青法。 江婪有些犹豫,这不是他能参与的战斗,但这异象传来的地方距离他最近,纷争未起他已经占据了先机。 “先去看看,事不可为立马离开” 江婪下定了决心,老驴子紧赶慢赶终于抵达了异象传来的地方,整座山金霞密布。 在一块凸起的大石上,江婪终于看到了异象之源,一块拳头大小的散发着极致且纯粹金色光芒的石头。 “硌黄!” 作为一个画师,江婪心内激动到无以附加,金色乃是帝王色,而眼前一块小小的硌黄便能够将天空都染成金黄。 江婪一步步靠近这大石,就在他伸手准备取走时,山谷中卷起一阵风。 金色雾气散去一个中年,一个艳妇以及一个紫袍老人呈三角形站立,正好将他包围在正中央。 此时的江婪伸着手,距离硌黄只有咫尺之遥,而这咫尺的距离注定将是永远。 察觉到这三人身上都散发着极其恐怖的气势,江婪腿肚子打了一个哆嗦,此时伸着的手是如此刺眼。 这三个人怕是随便一招一式都能让他万劫不复,看着三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江婪略显尴尬的把手缩了回来。 “你是何人”表情严肃的中年问道。 江婪告诫自己现在可不是怂的时候,自己越怂越心虚反而越危险,说不定胆大点他们投鼠忌器还能唬住一两个。 “你们居然连我都不知道?” 江婪昂首环视了三人一圈,然后指着孟空庭说道 “你来告诉他我是谁” 此时的孟空庭脑中闪过无数个可能,在云州想要抢硌黄时的成千上万,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比他们还最先抵达的人不多。 偏偏文府是距离苜涑山最近的势力,眼前这个少年年纪不大已经隐隐已经达到了居灵境,莫非是文府哪位教谕的学生? 可文府值得他留意的人孟空庭都在心里有数,实在想不起眼前这人是谁,拿捏不即便是他也不敢贸然杀文府的学生。 “我又怎么知道你是谁”孟空庭回道。 ”那你知道吗?“ 江婪又问了问另外两人,看到这中年和艳妇眼神中都透着疑问,江婪心中狂喜天助我也!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李由琅,咱们有缘日后再见” “duer驾” 江婪一拍驴屁股,老驴子踏踏踏踏绝尘而去,留下这些人一脸懵逼。 不过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三人的目光很快就回到了硌黄石上,三人谁也不敢先动手。 “可惜比上一次那块要小一些”孟空庭说道。 “孟空庭,你一个老儒生颜料有对你没用,你何必来蹚这趟浑水”艳妇笑问。 “管夫人此言差矣,我虽无用但此等天地灵宝若落入通宝阁,那必将吸引更多画师前来,与我无用但与通宝阁却有大用” “这里是清都,看来我应该与管夫人一同领教一下传自儒府的言出法随了”中年男子说道。 孟空庭眼皮子一跳,这管夫人和谢观道都是清都有名的强者,两人所在的家族也都是一等一的豪门世家,若他们二人选择联手对他颇为不利。 三人都是绝顶高手,就在气势剑拔弩张时,硌黄下方的石块出现了道道裂缝,卡擦一声裂缝如蛛网般蔓延。 硌黄下出现丈许见方的地穴,紧接着大地开始塌陷硌黄直接掉入地穴中。 “地下有东西!” 管夫人袖中一条小蛇钻入地穴,画灵与画主间心神相连,管夫人看到了这地底的景象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似如常的地面下不知何时已经被挖出了一条条巨大的地穴,小蛇本来想要在地穴中追踪,可是这些地穴多达十几二十条如同迷宫一般相互串联根本无从下手。 眼前一道黑影蹿过,紧接着管夫人便失去了与画灵的联系。 “这地底穴如同迷宫一般,得想办法把盗硌黄的东西逼出来” 谢观道背后一副画卷展开,涛涛河水自画卷奔涌而出想要水淹地穴,透过河水谢观道感知到了内部的情况。 “这地穴中有一群奇怪生物,而且善泳,想一时半会儿逼出来有些困难” “再等下去岂不是要被它逃脱?硌黄归属随后在争,咱们先联手把这该死的东西除掉”孟空庭说道。 管夫人谢观道也知道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谢观道,硌黄在什么位置” “跟我来” 谢观道跟随着水流的方向化作遁光追踪,其他两人紧随其后。 “就在这里” 谢观道管夫人两人看到孟空庭准备出手,也想要看看这个老儒生实力究竟如何。 孟空庭口中每吐出一字身上便有无穷的灵力与天地交汇融合,画师开悟以丹青法创造画灵,而儒生开悟,以先贤文章造就言出法随! “天地之气,不失其序。阳伏而不能出,阴迫而不能蒸” “地龙翻身!” 一言之后整个山谷都开始剧烈震动起来,原本的山体快速崩塌,大地反而被托起。 断裂的地面处露出了地穴,无尽的水流涌将一只只浑身黑毛头生双角状如老鼠的古怪生物冲出地面! “不好,是鼠夔” 看到这群生物以后,三人的面色都不由一变。 第七十一章 花摇虎啸儒门术 鼠夔是凌岳山中的奇兽,拥有钻山穿地的天赋,自幼年体时便有悟灵境的修为,自身实力也会随着时间而慢慢成长。 更让人头疼的是鼠夔不止个体实力强悍,而且还是群居,鼠群中甚至能够出现晖阳境的鼠王! 在整个凌岳山中实力强悍堪比大画师的不少,但这鼠夔群无疑是其中最难对付的。 其中一只口中衔着金黄璀璨的硌黄石 “鼠夔群有多难缠两位想必心知肚明” 面对这鼠夔群,三人选择了暂时联手。 “先找到鼠王” 孟空庭灵力狂泻大地震颤不止,谢观道同样全力施展。 最庞大的地穴处,一股水流裹挟着一只身长近丈的鼠夔席卷而出,而它的嘴上还衔着一块金黄璀璨的硌黄! “动手” 鼠夔见到鼠王被困后,叽叽不停叫唤着,鼠夔的口很小但是上下两对牙齿却比匕首还要锋利。 数以百计的鼠夔冲向了乱流,张开利齿居然直接将水流咬断让鼠王恢复了自由,然后纷纷护卫在鼠王身旁。 鼠王见状不妙,便准备重新钻入地穴逃走。 管夫人身旁一幅画卷散发出七彩光芒,大地的裂缝中长出了一根根粗壮而且带着尖刺的藤蔓。 这些藤蔓如同针线将破碎的地面编织在了一起,而后化作一张大网阻挡了鼠王的离开。 “缚” 管夫人一声轻喝,这些藤蔓化作绳索与鼠夔追逐,但凡动作少有迟钝便会被藤蔓死死困住。 谢观道孟空庭都是经验十足的老手,不用管夫人多说,见到这种好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阴阳之气各从其所,阳之专气为雹,阴之专气为霰” 言出法随,整个天地都在随着孟空庭的经文而改变,原本万里无尘的空气中温度骤降,浓烈的雾气在背后翻腾。 “儒门之术,霰雹之法,一气化也。” 雾气内卷,孟空庭的灵力化作了一粒粒的冰晶,而这些冰晶又互相融合慢慢形成了一把把冰刃。 孟空庭一声去,满天冰刃如箭雨落下。 鼠夔的毛皮异常坚硬,冰刃落下后被阻挡在毛皮外,即便如此还是有些实力弱小的被洞穿,只是一招便有数十只鼠夔殒命。 江婪虽然离开了,但晖阳境强者的战斗他当然不想错过,自己躲在远处用纸鹤欣赏着真正的强者之战。 遭受此劫的不止有鼠夔,山石与上冰刃后直接被冰封,无数的冰刃落下覆盖,方圆十里居然变成了冰封世界。 “这就是晖阳境强者的实力吗?” 这三人明显还没有施展全力,挥手间已经是天翻地覆,苜涑山的这一边已经被彻底摧毁根本看不出原来的状态。 不过那些藤蔓被短暂被寒冰覆盖后重新恢复了活动,藤蔓冰刃双重攻击,直接让鼠夔数量减少了大半。 不过留下的鼠夔也都各个实力惊人,有几只强大的江婪都不是对手。 “我和管夫人都出力了,难道你还不准备动手吗?” 孟空庭看向了谢观道,三人心知肚明谁若是在这里消耗太多,不利于接下来的争夺。 “提笔甲子经寒暑,黄金万两不画虎。整个宣国谁人不知道这句盛赞谢兄的话,何不让我们见识见识那副猛虎啸山图” 谢观道擅长画虎,甚至堪称宣国画虎第一人。 长卷飞出,画灵未显便感觉到了庞大的威压,一头体长近十丈的虎影雄踞山岗若影若现。 千呼万唤始出来,在江婪的期待中画灵终于出现,白虎白色缟身如雪,无杂毛,一啸则风兴。 躲在远处的江婪大饱眼福,这白虎外形霸道有百兽之王的威严,江婪想了想,自己那头胖虎在这白虎面前就是一只金渐层。 这画灵白虎不止形态与真虎相差无二而且气势更甚,运笔细致入微,就连毛发都在随风而动。 无论是那藤蔓还是这白虎,都属于臻品画灵的范畴,这都这让江婪大饱眼福。 一声虎啸震山岗,这臻品画灵甚至拥有了御风的力量。 虎啸中飓风乱卷自平地升起,飓风之下坚冰破碎藤蔓折断,那些躲过了管夫人和孟空庭攻击的鼠夔有不少被飓风撕裂化作一团血雾爆开。 而白虎直接瞄准了鼠王,谢观道准备擒贼擒王顺势取走硌黄。 一阵飓风将鼠王身旁的鼠夔全部卷走,白虎如猛虎下山白虎一跃而下,但这鼠王的反应出乎所有人预料。 面对来势汹汹的白虎不止不退,反而从地面弹射而起,如一发炮弹与白虎撞在了一起。 短暂的僵持后恐怖的冲击波直接将一座山头推平,白虎倒退数丈脚踏云朵俯视着鼠王,一声虎啸后鼠王身外刮起了六道飓风将其团团困住。 这鼠王毕竟同样有晖阳境的战斗力,匍匐在地面上乌光乍现,一股奇特的力量传导至地面下。 轰隆隆的声音传遍四野,在三人匪夷所思的目光中,一座大山拔地而起! 那些被藤蔓穿插在一起的地面也冲破藤蔓的束缚,鼠王发威,天塌地陷。 藤蔓没有了大地作为支撑后依然可以如浮萍般在空中扎根,藤蔓上还捆绑着不少鼠夔。 锋利的尖刺插入鼠夔坚硬的皮毛,江婪惊骇的发现这些尖刺好似针管般,将鼠夔的血液全部吸收,刚才还剧烈反抗挣扎的巨鼠直接化作了干尸。 吸纳了足够的血液后,藤蔓顶部慢慢盛开了一朵鲜红的花。 突然天地暗淡下来,三人抬头一看,在鼠王的操控下一座巨峰遮天蔽日,一泰山压顶之势从半空砸下。 江婪虽远离战场,但还是感觉到了巨大的压迫感,晖阳境的战斗力已经恐怖如斯,那乾元镜出手岂不是会乾坤倒转。 “这出生不可小觑”孟空庭神情肃穆。 眼看这山峰坠下,风暴四起一片片风刃削掉了半个山头。 管夫人剑指一划灵力澎湃而出,藤蔓画灵感受到画主的意念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粗壮的藤蔓逆天而起将山峰捆绑缠绕,庞大的山峰直接崩坏城块块碎石散落哦。 一朵红花在鼠王身下片片绽放,这花瓣化作囚笼将鼠王困在其中。 在这种时刻鼠王都不放弃硌黄,用尾巴卷住硌黄,两个鼠牙咬食花瓣破开了一个洞。 而此刻白虎在临,一双利爪抓在鼠背上与坚硬的皮毛溅起一阵花火,鼠王受到重创血溅当空,在此落入管夫人的囚笼中。 第七十二章 浑水摸鱼盗硌黄 捕捉完成,谢观道管夫人心中一喜,鼠王手上这硌黄马上就要易主了,而此刻孟空庭再次出手。 “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灵台秘界” 蓝色的灵力以孟空庭为中心向外扩散,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下来,而孟空庭便是这天地的创造者以及掌控者,重伤之下准备逃窜的鼠王身体也出现了短暂的迟滞。 不过谢观道发现不单单是鼠王,就连她们两个也成为了孟空庭攻击的对象,两人因为刚才全力对付鼠王现如今也中了他的术。 “炎上之术” 整盘空间都燃起了熊熊火焰,谢观道身外灵力化作保护层将火焰隔绝在外。 管夫人就没这么好运了,藤蔓为木,火焰落在藤蔓上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你想干什么”谢观道喝道。 “依你们二位的实力,这些火焰还要不了你们的命,不过多谢两位帮忙替我取得硌黄了” 孟空庭踏着火海而行目标直指被困在花中的鼠王,管夫人也不是易于之辈,眼看孟空庭就要得手花瓣直接溃散。 谁也没想到管夫人会主动将鼠王放出,毫无征兆的脱困后,鼠尾如长枪直接刺穿了他的腹部。 ”从戈之术“ 孟空庭也是一个狠人硬是一声不吭,灵力在身后化作几柄金色的长矛纷纷刺入鼠王体内。 鼠王垂死落地,那块硌黄也终于落入孟空庭手中。 孟空庭面色苍白,受了些伤也算是值得,不过这灵台秘界可困不住他们两人太久。 “再会了” 如今还源源不断有强者往苜涑山,此刻返回清都定然会与这些人撞上,到时候免不了一场大仗,想明白这一点孟空庭手持硌黄化作遁光朝着山内行去。 这惊天动地的一战震动了江婪的内心,同时心中也升起了对力量的无限渴望。 他与通宝阁结下了仇怨,如果自己不能变强的话,不过是孟空庭随时都能碾死的一只蚂蚁。 此刻的江婪有些忧心忡忡,来在镜水川旁洗了把脸又喝了一些水才清醒了一些。 很明显,通宝阁成为了这一次最大的赢家,在其他人还没有赶来之前夺得先机,抢下了上品颜料硌黄石。 江婪脑中不断浮现刚才的场景,尤其是孟空庭受伤不轻,御空而行时都踉踉跄跄的几乎要从半空跌落。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是江婪又有些担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孟空庭是晖阳境强者。 铤而走险的念头一旦萌发就再也收不住,江婪决定在冒一次险。 凌岳山如此庞大,孟空庭如果躲起来一般人还真找不到,但孟空庭不知道的是他的身后始终跟着一只纸鹤。 孟空庭收敛气息在山间一处僻静的地方落下,半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腹部的伤口鲜血直流。 晖阳境的强者寿命远超普通人,即便如此这样的伤势也让孟空庭虚弱到了极限,灵力正在一点点的流失,好在救援已经在路上。 他虽手段不是很光明,但胜者为王。 何况硌黄的争夺绝对不能持续太久,若不能尽早拿下便会找来更多的饿狼,战斗也会不断升级,直至苜涑山成为一块血肉磨盘最后惹得文府出手。 正在休息的孟空庭即便状态很差依然非常警惕,从刚才开始他就隐隐约约的察觉到,有一种极其微弱的力量游荡在战场四周。 左右仔细观望了一下,没有任何收获。 “难道是错觉?” 纸鹤就隐藏与林叶间,只不过阴力不同于灵力,一旦隐藏很难被发现。 胖虎在林中匍匐悄悄前进生怕惹出一点动静,孟空庭捂着伤口闭目打坐。 江婪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在逼近到了足够的距离后数丈的身躯突现自林间跃出。 孟空庭嘴角挂着冷笑,他虽没有找到纸鹤,但和无数的画师打过交道,这丹青法的灵力熟悉的很,从胖虎出现的第一时间他便已经察觉。 “不过是悟灵境而已” 孟空庭指尖一缕灵力缠绕,就算是身受重伤一个中品画灵他也能随手捏死。 可是就在他准备动手时,打坐的地方草丛里居然跑出来两个小纸人,这纸人一个保住了他的手指,一个附着在了他的身上。 “爆” 小纸人直接爆开,阴力无法伤及肉体却能对阳神造成冲击,孟空庭头脑出现短暂的空白。 “成了!” 江婪狂喜,三步并作两步抓住了孟空庭身边的硌黄,而胖虎趁他病要他命。 但江婪没想到的是在孟空庭失神的瞬间,他的灵力依然能够自发护体,实力上的差距让胖虎被直接弹飞。 一击不成江婪想都没想,翻身上了虎背便他要逃离,而孟空庭也恢复意识。 没时间对刚才那种神秘莫测的攻击手段震惊,江婪已经带着硌黄离开。 “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灵台秘界” 孟空庭强提灵力追去,灵台秘界的扩散速度很快,江婪还没有逃离便被笼罩在了其中。 “曲直之术” 正撒命狂奔的江婪感觉胖虎的速度陡然下降,身旁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木桩,直接将他从胖虎身上拽下捆绑在了原地,就连胖虎庞大的身躯都被木桩擒下。 “你胆子很大,想要趁我受伤趁机夺宝吗?” 孟空庭终于追上了江婪,虽面色煞白,但自负对付一个悟灵境还是绰绰有余。 “开悟境的修为,中品的画灵,看来你对晖阳境一无所知,而你无知的代价就是丧命” 江婪和胖虎努力挣扎却根本无法从这木桩中脱身,孟空庭指尖的灵力宛如雷霆降落在江婪身上。 刺骨的疼痛让江婪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而后整个人的身体软了下去彻底昏死。 孟空庭走到江婪身前准备取回硌黄时,晕死过去的江婪突然睁开了眼,一只手按在了孟空庭的身上。 这已经是孟空庭第二次感到震惊,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就连居灵境都承受不住的一招为何奈何不了一个悟灵境。 而这全部得益于江婪阴魂阳神的强大,扎彩匠的开悟让他的阴魂和阳神都比普通人要强大不少,这才抗下了一击,也终于等到了这反败为胜的机会。 第七十三章 临水近川浮恶灵 江婪掌心中有一个古怪的符文正是噬魂符,这种噬魂符必须贴近对手的身体才能起作用,本以为是鸡肋,没想到如今却成了最后的底牌。 孟空庭原本就有很重的伤势,如今直觉如坠冰窖,修炼多年的阳神好似被无数根尖刺扎进。 肉身上的疼痛还可以依靠顽强的意志忍下开,而这种痛直入灵魂。 “胖虎!” 孟空庭对灵台秘界的掌控有些减弱,江婪所有的灵力全部注入胖虎体内,胖虎满嘴利齿直接咬断了束缚住他们两个的木桩。 就在江婪准备一鼓作气的时候,天空中一些画灵飞禽已经赶到此处。 孟空庭在遁入深山后就以秘法将消息传了出去,这十几人的队伍正是通宝阁的支援。 江婪只能放弃大好的机会,这些通宝阁的人也从未见过高高在上的孟空庭会如此狼狈不堪,鲜血已经染湿了衣裳。 通宝阁的人给孟空庭带来了一粒散发着清香的药丸,服下以后虽没有重回巅峰状态,但孟空庭的脸总算是有了一丝血色。 “随我去追,这小贼盗走了硌黄” 孟空庭化作遁光朝着江婪离开的方向追去,同时表情狰狞咬牙切齿的说道。 “李由琅,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在一个悟灵境的人手上栽了两次,这是孟空庭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江婪骑在胖虎背上,如今的他灵力已经消耗的一干二净,而且孟空庭的攻击虽没有直接要了他的命,却让他五脏六腑都受到了重创。 胖虎每跑一步,江婪的身体都会传来剧烈的疼痛,本来想修整一下可是身后有一大群人正在围追堵截。 除了晖阳境的孟空庭外,还有两个玄灵境,四个居灵境的画师,即便是遇上其中一个都没有胜算何况是一群。 胖虎的身形敏捷,仗着山形地势总算是甩开了他们。 出了林子以后,面前便是浩瀚的镜水川,江婪在镜水川岸边找了一个容身的山洞。 江婪躺在洞中困乏无力,胖虎就卧在他身边,肚子咕噜噜的叫,时不时还舔一口江婪的脸。 休息了半天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半躺着的江婪无察觉到外面的河水有一种古怪的力量似乎在吸引着他,鬼使神差的就来到了这川水前。 这里是三川之一的镜水川主脉,水面波光粼粼,在如今混乱的苜涑山这里却格外宁静。 江婪看到了水面上升腾起一缕缕的黑气,胖虎跟在江婪身边隐隐觉得不安,似乎水中藏有大恐怖的东西,江婪摸了摸胖虎的头安抚了一下它暴躁的情绪。 这些黑气自水面而起被江婪吸引,一层黑气附着在手臂上,通过无数的毛孔进入了体内。 往河边走了两步,江婪看到了这水面中的倒影居然不是他,而是一个面目狰狞的厉鬼,血红的双目黑色的利爪似哭似笑的表情,这分明是恶灵诅咒! 江婪脖颈子冒凉气,扒开自己的上衣看了一下,那原本咬着他脖子的恶灵消失了! 江婪惊骇的发现不止是镜水川,就连这天地间都充斥着各种阴力,耳旁鬼啸声连连。 “今天是中元节!” 卢道玄当初与他说过,每逢中元节他的恶灵诅咒就会爆发,九觉无生,而今天是第一次爆发。 每逢中元节是天地中阴气最盛的时候,江婪转身想要逃离可是双脚一步都移动不了。 胖虎怒吼一声,刚准备扑向水中的恶灵,但却巨大的身影凭空消失重新回到了画中。 这更让江婪心底发凉,这恶灵能够操纵他的画。 湖面山阴风阵阵浓云滚滚,江婪的双眼中逐渐变得赤红,在他眼中此刻的镜水川水面上出现了无数身披铁甲手持兵戈的将士。 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所有阴魂将士吞噬后,这天地间都只剩下了一张狰狞的鬼脸。 原本只是倒影的恶灵探出了尖爪鬼手,一把扼住了江婪的喉咙,拉扯着江婪要塞进自己的口中。 屋漏偏逢连夜雨,随着一道遁光滑落正是孟空庭和通宝阁的援军。 江婪眼中的诡异景象这些人并没有看见,孟空庭察觉到此地有些古怪但也没有过多的在意。 “交出硌黄,留你全尸”孟空庭说道。 可是此刻江婪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长老,跟他废什么话,一个悟灵境而已拿下便是” 一居灵境画师为了争功手持画卷释放出一头雄狮,这雄狮一个飞跃就要将江婪扑倒,可是在雄狮的利爪碰触到江婪时,画灵的身体被禁锢在了半空中。 那个画师闯入了江婪所在的幻象中,雄狮消散化作一滩模糊的颜料,那个画师更是五官流血当场暴毙! “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被眼前诡异的一幕吓到,江婪分明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孟空庭也多了一些谨慎,这个名叫李由琅的人身上有很多神秘,就连他都没有看透。 富贵险中求,又是一个居灵境的强者壮起了胆子,结局与刚才那个人如出一辙,人亡画灵碎! 居灵境的画师在清都一抓一大把,可是如今接连死了两个,甚至在场中的人都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长老,这该怎么办…”一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未知的事情最让人心里恐惧,就连孟空庭一大把岁数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他自己本身是晖阳境的强者,天下八府所有的攻击手段不说全部见识过起码也听说过,眼前这个人明显是画师,可是如今场面居然如此诡异。 “咱们要不要先撤退” “就这么空手而回?”孟空庭冷眼斜视了一下那个提出撤退的人。 “不管如何,这块硌黄我们志在必得,谁若取来必有重赏。” 又是几人壮起胆子,这次他们汲取了刚才的教训,隔着远距离开始各自施展自己的手段。 一幅幅画卷展开,一头禽鸟掠过镜水川的上空试图从头顶攻击。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这禽鸟在距离江婪还有一定的距离后虽没有受到任何攻击,却开始自动溃散化作了一堆颜料。 第七十四章 恶灵噬身御门神 孟空庭眼见人心惶惶也不顾自己的伤势只能亲自出手,这个人身上隐藏了不少秘密,如果换在平时或许会很感兴趣,但现在他要的只有硌黄。 “阴阳之气各从其所,阳之专气为雹,阴之专气为霰” 儒门术以自己的文章改变天地,天空中阴云密布温度骤降。 “儒门之术,霰雹之法,一气化也。” 之前对付鼠夔的儒门术再一次施展,孟空庭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用这种术来对付一个悟灵境的人。 镜水川之上无数的冰雹凝结化作一片片冰刃,寒光闪烁,刚才只是一招便冰封了方圆十里的山脉。 冰刃铺天盖地而来,不过与那几个居灵境画师的攻击相同,这些冰刃在靠近江婪身外十丈的范围内便开始融化消散。 “润下之术” 孟空庭自然不甘心,使用的术法再变,那些化作雨滴的冰刃重新凝结,这汇聚了孟空庭全力的一击终于破开了奇怪的防御。 江婪也知道通宝阁的人在对付他,可是他却无暇他顾,如今最大的危机来自于水中的恶灵。 恶灵的手不断想要将他拉入水中吞噬,江婪知道这恶灵的可怕一旦被吞噬或许就是万劫不复,强提着最后的力气与之僵持,就连那些小纸人也在他的身后拽着江婪阻止他进入水中。 在这一场拉锯战中,眼看着江婪就要挣脱时,一柄剑穿腹而过。 江婪低头看着自己腹部一柄水形剑穿透,原本所剩不多的力气全部从伤口处泄去。 没有感觉到疼痛,全身上下有的只是麻木,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最终整个人栽倒在了地上掉入了镜水川中。 江婪死后那股奇怪的力量消失孟空庭也松了一口气。 “你们两个去水中把硌黄取回来” “是” 作为两大玄灵境,放在清都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高手如今只能给孟空庭打下手。 江婪的肉身在镜水川不由自主的下沉,腹部逸散出来的的血迹融入了水中。 两个玄灵境的人跳入水后,孟空庭在水边焦急的等待。 原本平静的水面翻涌起来,一阵一阵的恶浪接天而起,两大玄灵境画师游出水面。 “怎么样,拿到了吗?”孟空庭急忙问道。 两个人并没有说话,身体依然在不自主的上浮,直至完全露出水面后,孟空庭才看到同时出现的还有两尊凶神恶煞的画灵。 这画灵是两尊戎装大将,一人手持钢鞭面黑如碳,而另一将怀抱金锏手捋长须,每个画灵手里都抓着一个刚才入水的玄灵境画师。 正是恶灵门神,秦琼尉迟恭! 秦琼尉迟恭身后的水面如煮沸一般,已经死掉的江婪也重新浮出站在了水面。 “你怎么可能没死” 孟空庭非常了解刚才雷霆一击的威力,一个悟灵境的画师在这样的攻击下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不过很快孟空庭也发现了异样,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江婪与刚才完全不同。 眼前的江婪双瞳都成了血红色,嘴角带着邪魅的笑容,更让他闻所未闻的是落水之前还悟灵境的江婪,此刻一跃成为了晖阳境的强者,而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凶煞之气。 “你是在找我吗?” 江婪的声音都与刚才不同,明明是一个少年模样,声音中却带着沧桑与浑浊。 不止是江婪,就连这两个画灵都同样是煞气逼人,从未感受过恐惧的孟空庭此刻有些慌乱, “撤!” 通宝阁被派来支援的画师正准备四散而逃,一只猛虎拦在了他们逃离的路上。 之前的胖虎虽威猛却也呆萌,而此刻多了一些黑色的斑纹,凶狠也取代了最先的呆萌状,从原先的中品画如今也成为了妙品画灵。 撞到了胖虎的人下场凄凉,被直接一口咬中,骨头被绞碎的声音让所有人汗毛倒立。 一人松了口气,庆幸自己选对了路,撒命狂奔。 不过面如黑炭的画灵尉迟恭飘然而至,手持钢鞭直接砸在了脑袋上,在离开的时候还不忘从这具尸体上取走他的阴力。 十几人只不过是眨眼间就被屠戮一空,孟空庭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也顾不得硌黄,化作遁光便要逃离,而画灵秦琼金锏一甩孟空庭的身体直接被从半空击落。 “晖阳境的人死后一定会有不少阴力,这可是一剂补药,怎么可能让你逃走呢” 江婪的声音飘进了孟空庭的耳朵,自踏入修行开始近三百年,孟空庭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感觉到恐惧,连自己的阳神道心都有些不稳。 两大门神和胖虎在清理完所有的人后围住了孟空庭,知道自己想要脱身已经不可能,索性直接放手一搏。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来历,但想要我的命也不会那么容易” “其为气也,至大至刚;直养而无害,塞于天地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 孟空庭深呼吸盘膝而坐,口诵一段文章后,所有的恐惧邪念以及负面情绪被全部驱散,取而代之的是至正至刚的灵力。 使用这儒门秘法后,孟空庭的力量短暂的回归巅峰。 “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灵台秘界” 与之前淡蓝色的灵台秘界相比,此刻的秘界上笼罩着一层火焰,无论是秦琼还是尉迟恭都从这火焰上感觉到了压迫。 “要拼命了吗?”江婪轻描淡写的说道。 秦琼尉迟恭同时出手,招招直逼要害,不过在这灵台秘界中除了孟空庭自己,所有人都会受到压制,就连两大画灵也不例外。 画灵如鬼魅的速度被降低了不少,胖虎的行动也极为艰难。 “炎上之术” 整个灵台秘界中燃起了熊熊大火,水与火对画灵的伤害极大,可是秦琼尉迟恭身外黑色的灵力将火焰阻隔在外,连胖虎也同样没有受到伤害。 黑色的灵力与火焰似乎水火不容,不断发出爆裂的声音。 “从革之术” 金色的矛戈如密雨降临,而秦琼尉迟恭背上居然又长出了双臂,四臂挥舞武器密不透风。 “曲直之术” 胖虎主动出击,被一根根从虚空中长出的木桩捆绑,依靠儒门术灵台秘界的强大孟空庭牵制住了三大画灵,而他真正的目标是一切的操纵者,江婪! 第七十五章 凶煞恶灵斩晖阳 孟空庭闪身出了灵台秘界,以最快的速度直奔江婪江婪却毫不慌张。 掌中炽热的灵力汇聚,眼看着就要落在江婪身上时,孟空庭发现自己的身体僵在了原地动弹不了,而他也看到了江婪的背后居然站着一尊巨大的恶灵相! 一张小纸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贴在了孟空庭的背后,江婪手中出现另外一个与之一模一样的小纸人。 脸上的笑容如同恶魔般,江婪用手一折小纸人的手臂,孟空庭的手臂传出了卡擦一声。 “啊….” “对,就是这种表情,令人陶醉” 孟空庭痛苦不已江婪却非常享受,说着又掰断了小纸人另外一条手臂,在折磨够了以后江婪的手指掐向了纸人的头颅。 一个人从生到死是阴盛阳衰的过程,修为越高,死后身上所携带的阴力越强,江婪将孟空庭的阴力吸收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坐着胖虎,身后跟着煞气逼人的两大画灵。 “这苜涑山中还有不少强者,狩猎开始吧” 凌岳以及仙都两山之间有一片木制建筑,依山傍水明瓦琉璃雕梁画栋,镜水川穿庭而过于府中汇入一方深潭。 更有数栋阁楼灵气缠绕以云为基,高低有序,坐落在半空中,宛如人间仙境一般。 这便是天下文士修行的至高圣地,文府。 深潭附近有一株茂盛的老柳,是第一代府主创立文府时亲手栽下故名文公柳。 几千年来,这文公柳不止毫无衰败之相反而郁郁葱葱,巨大的树冠一笼数十里。 文公柳下,一黑瘦老人背着手,目光深邃的望着苜涑山的方向。 “见过教谕” 一身着青衣头戴文冠的年轻人,拱手行礼。 “良弼啊你来了” “不止教谕唤学生前来何事” 文府教谕用手一指苜涑山。 “你能看到什么” “这几日弟子修行总感觉到苜涑山有一股让人很不舒服的力量,但具体是什么也不清楚” “这世间的力量可不止一种,除了灵力外还有一种神秘莫测的阴力,此刻苜涑山阴气绵延百里之遥,这股力量弑杀、暴虐、血腥,如不加遏制对清都来说许是一场灾难!” “教谕是想让弟子入山解决吗?”李良弼问道。 “这是府主的意思,上舍生中你是佼佼者,府主想让你守住入口不允许任何人入山,避免造成更大的损失,至于解决这麻烦的人已经入山了” “遵府主令,学生这就前往” 李良弼告辞后,化作流光直入苜涑山。 江婪离开后,管夫人和谢观道也注意到了镜水川旁,他们想要的硌黄没有找到,却发现了孟空庭和一众通宝阁人的尸体。 两人都是清都顶级强者,饶是见到眼前的一幕也有些后怕,尤其是管夫人。 所有的人死相恐怖,五官流血双目惊恐,死前似乎见到了生平最可怕的事情。 孟空庭更是被肢解,四肢断裂,头颅也在一旁滚落。 “孟空庭是儒府鸿儒,就算放眼清都也没有几个人能奈何的了他”管夫人说道。 “苜涑山中应该出了大恐怖的东西了” 苜涑山出现上品硌黄的消息越传越远,还有不少人正源源不断朝这里赶来,林安城城主林藩和冯伯庸两人都在其中。 “这一次不如你我联手胜算更大一些”林藩说道。 “好,而且速度要快,绝对不能陷入鏖战” 冯伯庸也很清楚,上一次争夺硌黄时的大激斗到底有多惨烈。 “先生,爹,这有这上品颜料为什么文府不参与角逐”林婉溪问道。 “文府是不会参与这种争夺的,一来让文士间有些竞争,其次文府强者如云若他们参与争夺,整个云州谁也无法在文府手中夺走这宝物。所以文府有院规,只有情况失控的情况下才会不得已介入”林藩说道。 “上一次硌黄之争死伤惨重,这一次正好赶上文府大考,我们两个送你来清都然后试探性的去争夺,不会与人拼个你死我活的” 上品颜料对于画师有着难以拒绝的诱惑,每一次出现都会是一场龙争虎斗,无论是冯伯庸还是林藩都料定苜涑山中的争斗会很激烈,可是当他们来到苜涑山后才发现情况似乎与他们所想的有些出入。 几十位大画师在苜涑山入口住被人拦下,其中有不少就是林藩和冯伯庸的旧友。 “林太守,冯院长,你们也来了” “大家为何守在山外”林藩问道。 “据说是文府传令,禁止入山” “这么早就出手了?” 一般情况下文府不会参与硌黄的争夺,除非出现了其他变故,冯伯庸走到最前想要打听一下情况。 李良弼一人站在入山口,向准备进山的人拱手致歉。 “李良弼?” 冯伯庸也有些惊讶,李良弼是文府上舍生,在所有的学生中实力都能排到前三,年纪不大已经是玄灵境巅峰的强者,进入晖阳境指日可待。 “见过冯院长” “不用客气了,在场的人都是师从文府,若是文府需要颜料我们也就不争了”冯伯庸说道。 “非也,如今苜涑山中有一股阴煞的力量存在让教谕感觉到了不安,院长还是原路返回吧”李良弼非常客气的说道。 “良弼啊,我们这些人不说有多厉害,晖阳境的也有五六个,若是联手闯一闯就算有危险也未必没有成功的可能啊” 有人还是不想放弃争夺硌黄。 “是府主传讯让我守住入口的,各位都是良弼的师长,还请不要为难我” 李良弼也有些无奈,面前的这些人可以说是他文府的学长前辈,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为好。 “山中到底除了什么事”不少人都纷纷猜测。 正说着,苜涑山中谢观道与管夫人御风而来。 “观道,管夫人,你们二位这是….” “空手而归”谢观道说道。 “山里究竟怎么回事,府主大人都亲自下令禁止入山”林藩问道。 “看来府主大人已经知道了,山中确实非常危险,孟空庭已经死了,通宝阁两大玄灵境四居灵总计十七人,无一生还!” 谢观道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纷纷冷静了下来,孟空庭是儒府的老儒,实力在晖阳境中也是一流,谁也没想到第一个死的会是他! 而且因彩石之争出现死伤无法避免,但在清都赶尽杀绝是最忌讳的事情。 “离山之前,还有一个晖阳境的石匠” “是谁干的” “不知道,如今山中百兽惊惶,硌黄下落不明,至于凶手是谁我们二人也不知道” 第七十六章 怪道人 (推荐收藏月票点一点吧 如今的江婪只觉得自己身处一个古怪的空间中,这空间宛如一个正在厮杀战场,江婪看到身旁的铁甲士兵被一刀劈掉了半个头颅。 喊杀声、刀剑声、杀戮无处不在! 江婪看的心惊胆战,地上的血液汇聚成了一条血河。 而且还有不少人持刀向他杀来,江婪慌忙躲闪时空间的景象再次变换,此刻他被关在了囚笼中,周身一片黑暗。 这一片死寂黑暗的空间中,江婪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有人吗?” “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这空间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寂静到了要让人发疯,不管他怎么呼喊都得不到回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一天,又像是一年,黑暗和死寂快要把人憋疯,就在江婪已经绝望的时候,耳旁终于听到了一些动静。 “上有魂灵下关元,左为少阳右太阴。 后有密户前生门,出日入月呼吸存。 四气所合列宿分,紫烟上下三素云。 灌溉五华植灵根,七液洞流冲庐间。 迥紫抱黄入丹田,幽室内明照阳明。” “什么人” 江婪急忙起身,手抓了囚笼努力想要往外看。 “非有道不可言,不可言即道。非有道不可思,不可思即道。天物怒流,人事错错然。若若乎回也,戛戛乎斗也。勿勿乎似而非也。 而争之,而介之,而哯之,而啧之,而去之,而要之。言之如吹影,思之如镂尘。圣智造迷,鬼神不识。惟不可为,不可致,不可测,不可分,故曰天、曰命、曰神、曰玄、合曰道。” 漆黑的空间中依然没有半点光亮,但这诵经的声音却越来越洪亮。 “曰天、曰命、曰神、曰玄、合曰道!” 江婪虽然不知道这段经文是什么,但是这或许是他唯一的希望。 左右无可奈何,倒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江婪盘膝而仔细聆听这段真言。 突然江婪的身上一道道青光化作锁链透体而出,这锁链刺破黑暗的世界无限蔓延。 骑在胖虎背上被两大门神护卫的‘恶灵江婪’在苜涑山大肆杀戮,见过他的人根本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如今苜涑山中的猎物越来越少,江婪准备往更远处找找看。 不过异变突生,十几条锁链自腹部穿出,将恶灵江婪结结实实的捆绑了起来。 “怎么回事” 想要操纵身后的画灵,可是秦琼和尉迟恭似乎与他失去了联系。 经文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如洪钟大吕,震世梵音。 “既然已经被我吞噬,还想挣扎吗?”恶灵江婪面色凶狠。 双方又是一场拉锯战,恶灵占据了江婪的肉身以后实力已经暴涨,锁链正在一点一点的被挣脱。 就在此时,镜水川的水面上一个黑色的身影浮现,在他出现后江婪书筒上的铜铃铛开始叮叮当当的响作一团,此人正是三川口的方相夜帝。 “既然你遇到了麻烦,我就帮你一把” 黑暗空间被囚禁的江婪正在诵念古怪的经文,这经文对恶灵诅咒有极大的压制力,即便恶灵江婪已经是晖阳境的修为一时半会儿间也无法挣脱。 叮铃铃….. 不过除了经文声以外,黑暗空间中又响起了清脆的铜铃声。 听到这铜铃声后江婪灵台清明,每响一次,黑暗的世界就会有一角崩塌,直至最后完全消失。 “夜帝前辈,是您吗?” 黑暗世界彻底破碎之前,江婪恍惚间看到了方相夜帝的身影。 三川相通,方相夜帝身在三川口却能够察觉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清都的事情,镜水川中之所以有阴气飘荡,也同样来自哪里。 江婪的意识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体内,庞大的且阴暗的力量快速朝着胸口缩回,就连秦琼尉迟恭的灵力同样在被收回去。 两大画灵从晖阳境跌至玄灵境,胖虎也变回了原先那个呆萌的模样,三大画灵重新返回了书筒中。 这种邪恶的力量退散却留给了江婪一个残破且虚弱的肉身,灵力枯竭,胸口血肉模糊! 伤势太过沉重,即便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江婪依然处于昏迷的状态。 身旁青光一闪出现了一个怪道人,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有梳洗,又脏又乱,脸上胡子拉碴,身着多处破损且脏兮兮的道袍。 更古怪的是这人背上背着一个灵位,上书‘王害风之灵位’。 怪道人看到了书筒上系着的铜铃铛,蹲下身子想要用手触碰一下,但手指在铃铛外三尺便被阻隔,道人也没有强行去取。 这恶灵夺走了江婪的肉身,但同样也算是给江婪续了一阵子的命,如今这具重伤的肉身想要活下去都很难,尤其是现在荒郊野岭根本无人照看。 这怪道人取出一粒丹药喂到了江婪的口中,而后单掌一抚,江婪的身上玄青色的光泽流淌。 “此子与问道城有缘,我想带他离开” 怪道人声音不大,似在自言自语,可是话音刚落天空中就传来了回应。 “那可不行,想都别想” “这次是贫道凑巧路过,若非遇上我此子危矣,他身上的这阴力每逢中元节便会爆发,只有悬圃山才是最安全的” “你不会以为我文府就没有救他的手段吧”天空中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若我是强行带走呢?” 怪道人仰头看天,与他交谈的那人没有回应,取而代之的狂风骤起满天乌云低垂,一条龙首钻破苍穹俯察大地。 苜涑山外那些被阻拦不允许进入的大画师有些不甘心,依然守在入口处。 “山里有动静” 不少人直接御风而起,远远的望着苜涑山中央处乌云汇聚成巨大的漩涡,而乌云中似有真龙穿行,一声龙鸣响彻云霄,即便相隔百里依然让这些晖阳境的强者感觉到了庞大的压力。 “远隔几十里都有这样动静,整个云州甚至是宣国都没有几个能有这样的手段吧” “是教谕出手了吗?” 这些动静也让他们更加确信,苜涑山里确实有极其危险的东西,否则怎么可能有文府师长亲自出手,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的是这术法是另有目标。 怪道人见说不通,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找个人照顾好他吧” “放心,我已经找个朋友来照顾他,毕竟这小子这次闹的可太大了” 话音刚落,丛林中跳出了一头巨猿猴,粗壮的手指搓了搓江婪。 “你要去哪里” “随风吧” 第七十七章 养伤(求收藏推荐) 江婪处于昏迷中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他苏醒以后看到面前站着一头巨猿,浑身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这白色巨猿正是之前与他争夺中品黄石的那一头,看到江婪醒来,巨猿手里捧着一堆水果放到了他面前。 察觉白色巨猿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江婪这才放下心来,否则以他现在的状态还真不是它的对手。 “给我吃的?” 江婪试探性的问,白猿也点了点头。 不过饥肠辘辘的江婪没有吃,而是先扒开了自己的衣服看了看,胸口的恶灵依然在! 这恶灵鬼爪抓着他的心脏,同时张开血盆大口,咬着他的脖颈,一切又恢复了中元节前的原状。 “看来这一次中元节我算是平安渡过了” 之前很长一段时将诅咒都没有发作,以至于连他都忽略了。 经此一次,他才终于知道这恶灵诅咒到底有多可怕,晖阳境的强者在恶灵手下毫无反抗之力。 若没有那奇怪的经文和方相夜帝赠送的铃铛,他可能永远都无法逃出那死寂的黑暗空间,一辈子沉沦其中。 之后大半个月江婪的伤势才总算是恢复了一些,苜涑山之行险死还生,但是收获也很大,除了一块中品黄石意外还得到了一块上品硌黄。 同时自身修为在经过一番大战后也达到了居灵境,修为进展不能说不快。 作为一个画师现在拥有一块硌黄,一块群青,还有汗红,就算是晖阳境的画师也未必由他的收藏更加丰富吧。 每每想起自己的宝贝,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可是本来高兴的心情在见到白猿后瞬间坠入了谷地,白猿的粗壮的手指正在掏宽大的鼻孔,杵进去拔出来,杵进去拔出来,往往复复,江婪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白猿的鼻孔会这么大… 如果只是这样的动作也就罢了,掏完以后又剥了根香蕉然后递给了江婪,照顾非常周到。 自从自己受伤以后,这白猿就一直在照顾他,满心的感激在这个香蕉前荡然无存。 “你之前给我的香蕉,就是这么剥的吗?”江婪的声音都在颤抖。 白猿点了点头,甚至很奇怪的摸了摸江婪的脑子,香蕉不这么剥还能怎么剥。 江婪感觉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翻上来。 “不行,我要离开了..” 江婪刚准备走,白猿的手又把他拽了回来按在地面上,用手指指了指远处,然后嘴里呜呜呜的。 “你是想说清都有人让你照顾我,所以我的伤没有好不能离开?” 巨猿点了点头。 江婪也不知道谁有这样的本领,能够让一只居灵境的白猿心甘情愿当他的保姆。 “那咱们打个商量,虽然你不是人但也要注意卫生啊,尤其是食品卫生安全” 连说带比划说了半天,也不知道它是否明白了‘抠完鼻屎不能去抠香蕉’的道理,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跟着白猿在苜涑山呆了有近两个月身体才完全恢复,江婪也发现原来苜涑山实力强悍的异兽不止白猿和鼠夔,还有很多其他的异兽。 江婪也更加确定,野兽其实与人一样同样有类似开悟的能力,只不过他们遇上的绝大部分都只是普通的野兽,开悟比例比起人开悟的比例更小。 在山中转了一大圈,苜涑山已经恢复了以前的状态。 清都的人成群结队的来到苜涑山挖黄石,山间的野兽也没有去攻击人,挖黄石的也没有去打扰野兽,互相之间保持着默契。 甚至白猿在路过的时候,还有人给他扔下了一些水果,白猿接过似乎想起了江婪说过的食品安全卫生问题,在毛发上蹭了蹭才塞到嘴里。 江婪还听到了这些采石匠依然在议论三个月之前的事情,上品的颜料十年都未必会出现一颗,这种热度或许会持续很久。 只不过这一次的硌黄究竟落到来的谁的手中,有人说被文府带走了,这些采石匠议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总而言之,硌黄的出现又掀起了新一轮的采石热。 游览了一圈苜涑山,江婪觉得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在走之前江婪还特意去了一趟镜水川。 镜水川上有一些微不可查的阴气,如果不仔细观察就算拥有望气手段的江婪也看不出来。 江婪取出一只纸鹤放入了水中,纸鹤漂到水中央后沉了下去。 他非常了解方相夜帝的本领,这里的既然有阴气,那方相夜帝就能够收到他的消息。 在他们准备离开时,湖面上荡起一圈圈的涟漪,江婪抬头一看居然是一个妩媚的女子正在洗澡! 玉质的肌肤,完美的身形,一头柔顺的长发,天姿国色更甚林婉溪。 非礼勿视的道理江婪还是懂的,但有些道理懂一懂就行了,不用执行的那么认真。 “这….” 江婪连话都有些说不清了,那个男人能够抵挡这样的诱惑,尤其是这女子举手投足间散发的气质中带着几分狐媚。 这女子也发现了江婪,凶相毕露直接从水中跃起。 江婪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女子带着一身狐媚了,不止带着狐媚,而且还长着七条火红的狐狸尾巴! “狐?妖?” 之前抢夺硌黄时,鼠夔已经是晖阳境的妖,可是没想到苜涑山还有能幻化人形的妖,江婪只知道野兽能开悟,但完全没想到不止能开悟而且能化形! 这女子手脚踩在水面上在镜水川上急速狂奔,火红的尾巴非常显眼,只是瞬息之间便来到了江婪面前。 其中一条尾巴如长枪一般,直刺江婪喉咙,一旁的白猿鼓起勇气挡在了江婪面前,而且朝着这狐妖吼了一声。 狐妖蓬松的尾巴收了回去,将自己的身体卷了起来。 “你说他是文府让你保护的人?” 这狐妖不止幻化了人形还能说话,声音中都带着无尽的魅惑。 白猿点了点头,嘴里呜呜的说了一大堆。 “这位狐仙,我只是无意中路过,并非有意偷看”江婪急忙解释道。 “仙都、凌岳两山的妖与文府有约定,且念你是初犯这次放过你” 这狐妖化作原身,皮毛火红足有十几丈长,朝着不远处的一座山踏空而去。 短暂的小插曲,虽有些惊险总算还是平安无事,江婪在白猿的护送写下一路离开了苜涑山。 第七十八章 搂钱 这一次伤势太重呆了近三个月,来的时候是八月,现如今已经临近十二月,天气也有些微微寒意。 回到麻黄巷以后江婪还有些心疼,自己在荒郊野岭住了这么久,白白浪费了市中心的一套宅院几个月房租。 刚打开房门,对面烧猪院听到了动静,便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江婪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刀丫兴奋的一边喊叫一边跑了过来,江婪一矮身子将刀丫抱了起来。 “前一阵子哥哥有事出了趟院门,走的急忘了告诉你,交给你的画怎么样了” “丫丫学的非常好,你看看” 刀丫从怀里取出了几张带着褶皱的画,江婪正着看又倒过来看,斜着看,都没有看明白这黑胡麻擦的到底是什么。 “爷爷说我有天赋,非常适合当个画师呢” 站在屠夫的角度看,或许能拿得起笔就能做画师。 江婪本来想告诉这丫头,你其实没有半点作画的天赋,我八岁那年用脚画的都比你好。 可是透过门缝,看着了老屠子那张有玄灵境修为的脸,手中磨刀的速度还越来越快! “不错,丫丫画的很好” 江婪鼻尖嗅到了一阵让人垂涎三尺的肉香,是从烧猪院传出来的。 “什么东西这么香”江婪垫着脚往院子里看了看。 “爷爷做的烧肉很有名的,经常有人来这里吃饭” 咩....咩..... 正说着,烧猪院的门打开,山羊拉着一辆只能坐一个人的小车从院子里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说是小车,倒更像是一把椅子上装了两个轮子。 而且用羊拉车,也只有在清都这个地方才会发生这么奇葩的事情。 小车上坐着个慈眉善目和老屠子完全是两种相貌的老人,不过穿着大红的衣服,红衣白发小蓝鞋,怎么看怎么像是个老不修。 老头子半躺在椅子里手里举着一根吊杆,吊杆上挂着一些嫩绿的草,这草永远都在羊的面前,却永远都吃不到嘴里。 “丫丫,让爷爷抱抱”老头子满含笑意的说道。 “呸,吃饭不给钱,不让你抱” 本来刀丫坐在江婪的手臂上,现在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以示抵抗。 “我怎么会不给钱呢” 被一个小丫头鄙视,饶是他一把年纪脸上也挂不住,在腰上摸了半天取出了一块配饰玉。 “这个给你” 这玉质地圆润,色泽明艳,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而且老家伙脸上还有些不舍,本来刀丫还想在抱怨什么江婪急忙把玉从他手里拽了过来。 “够了,够了” 听到江婪这么说,老头子才赶着羊车优哉游哉的离开。 “江婪哥哥,你怎么不让我骂他,我爷爷说这老家伙不是好人,在清都街上到处骗吃骗喝,最可恶的是去逛花楼也从来不给钱”刀丫气鼓鼓的说道。 “你这次可是捡到宝贝了,这可是块宝玉赶紧收好” 江婪把玉塞给了刀丫,应付完这磨人的小丫头回到了自己院子,还没来得及打扫一下傅岳明又赶着敲开了门。 “哎呦我的江画师,我的江少爷,你可算回来了,你这一声不吭消失三个月可是吓死我了”傅岳明抱怨道。 “抱歉,前一阵外出采风有所感悟,花了一些时间做了一些突破” 江婪这么一说傅岳明眼神发亮。 “突破了?居灵境?” “恩” “你这真….真…”傅岳明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江婪。 “年轻一辈中踏入居灵境的倒是有几个,但是不借助家族势力独立修行的,怕是只有你了” “别恭维我了,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江婪笑道。 “你不在这三个月我找了接了不少画,抛开一些下品凡品的太廉价,我接下了六幅中品画,还有两把折扇画,钱我都收了在这里!” 傅岳明从怀中取出了几张银票,最少都是两千两的,面额最大的一份甚至达到了八千两,总共有三万两。 “这么多” 江婪心中感慨,怪不得说画师是宣国最高贵的行业,都是靠真金白银撑起来的。 “这还算多?越是高品质的画价格越高,甚至佳品、妙品都是翻倍的价格。早知道你现在成了居灵境我中品画都不接了,直接做佳品画。” 这些画加上在梓泽园的两万两,他现在一共有五万两,这可是一笔巨富。 “卢老爷啊卢老爷,你让我找一个搂钱的门路,我觉得我已经找到了”江婪在心理暗自说道。 “大概几天能画完” 江婪想了想,一般居灵境的画师做一副中品画需要数天的时间,而且若是灵力充裕而画技不足的话还有很大的可能性失败。 他自己的画技早就连卢道玄都赞不绝口,加上灵力充裕,一天两幅应该没有问题。 “十天足够了” “那就好,我可是打了包票的,若是无法交付我可是要赔双倍的价格。 你消失的这三个月我晚上连觉都睡不好,你要是真失踪,我可就要到大街上去要饭了” 傅岳明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已经把宝压在了江婪身上,江婪取出了几张银票递了过去。 “这一万两你拿着” “我说过了分文不取” 傅岳明直接果断拒绝,不过在江婪的一再坚持下才终于收下。 “还有一件事,文府大考马上就要开始了,二十三城贡生考试中挑选出来的那些画师也都陆续来到了清都。 这些画师基本都属于云英社的人,明日云英楼会有一场盛大的聚会,你若是有时间不妨去一趟” 提到这个名字提到这个社江婪就有些反感。去云英楼能干什么,交流画技肯定谈不上,能交流的只有c语言。 “去了有什么好处?” “当然,十年二十年后云州的大画师基本都出自这些云英社的天之骄子中,所有会有不少云州的大人物前往。 到时候会有一些画师交流切磋画技,若是你能技压全场一战成名,你的画也会身价暴涨,明楼的名声也就彻底起来了,也会有更多人的人向你抛出橄榄枝,可以说百利而无一害” 江婪想了想,如果他真的想让谁给自己抛出橄榄枝的话,他早就答应了黄五陵的要求,自己可不想与谁谁捆绑在一起,就算要捆绑也得是由自己说了算。 橄榄枝就算了,但画身价暴涨这倒是一个难以拒绝的理由,毕竟有谁会介意自己钱多? “没问题,明天我就去看一看” 第七十九章 这事难办吗(求个推荐收藏) 第二天在前往云英楼之前江婪还赶绘了两幅中品画,作画三要素灵力、画技和颜料缺一不可。 现如今他居灵境的修为做中品画灵力绰绰有余,画技更是远超这个品质,唯一麻烦的反而成了颜料。 江婪虽然有硌黄、群青、汗红这样的宝贝,但这些都是极其珍贵的上品彩石,是用来做臻品画天品画的颜料,做中品画实在浪费。 用来作中品画的颜料已经见底,而画还有好多没有做,江婪想着应该从什么地方搞些颜料。 傅岳明来接江婪前往云英楼的时候,正好提到了这些画。 “那些画你得抓紧点了,已经有人来催了” “放心吧,已经赶出来了两张” “这么快” 傅岳明满脸的笑意,在他眼里江婪就像是一个大宝藏,随时都会给他带来意外。 “只不过我的颜料不多了,最多只能再画一副”江婪说道。 “颜料没有了去通宝阁买一些就行了,下品颜料足够了,也花不了多少钱”傅岳明轻描淡写的说道。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得罪过林安城通宝阁掌柜钱通,现在通宝阁已经把我列入黑名单…..” 自己不止得罪了通宝阁,还杀了人家的掌柜,现在钱家的人正在到处找他。 江婪想了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清都通宝阁掌柜钱福海是一个宽容大量的人,自己虽然杀了他家的人也会被原谅? 钱家的人会原谅他?自己居然有这样的想法?江婪直接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想什么花花呢。 刚才还想着江婪身上处处充满着意外,没想到意外来的如此之快,以至于笑容都来不及收直接僵在了脸上。 “这也太意外了,清都所有的颜料几乎全部都是通宝阁供应的,可以说没有一个画师敢得罪他们,上了他们的黑名单这辈子算是与丹青一道无缘了” 对于江婪的勇气,傅岳明竖起了大拇指。 “这事难办吗?” 江婪算了一下日子,鲁玉孚还有一阵子才能来到清都,他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那倒是未必,只能我冒名替你去买了” 傅岳明已经决定压宝江婪,这种事情自然会帮忙。 清都的云英楼气派非常,直接建在了一座湖心上。 “你的请帖呢?”傅岳明问。 “什么请帖” “云英社没有给你发帖子?” “他们为什么要给我发帖子!” 傅岳明和江婪四目相对,每个人都头顶着大大的问号。 “整个云州所有有天赋的画师都被他们招揽入云英社,他们没有招你?” 傅岳明有些纳闷,云英社的门槛历来很低,怎么可能放过江婪这样的天才。 江婪想起了当初在林安城的云英楼发生的一幕,然后摇了摇头。他觉得云英楼名过其实,贺庆之觉得他戾气太重,双方谁也看不上谁。 傅岳明脑子一阵凌乱,原本以为拉拢天赋过人的江婪入伙是自己占便宜,现在看来更像是他上了贼船! 平复了一下心情,没有请帖可进不了云英楼的大门。 “这事难办吗?”江婪又问。 “不难办,找机会混进去就行!云英社没把你招进去,是他们眼瞎” 混进去?谈何容易,但是傅岳明还是咬着牙应承了下来,还不忘替他打抱不平。 傅岳明以为江婪是云英社的,江婪以为云英社邀请了傅岳明,所以有了如今的景象! 两人乘坐的小船在湖面上来回飘荡,就是不能靠岸,就连船夫都有些不耐烦了。 “两位画师,我这都绕了六圈了,咱们还不靠岸吗?” “这池塘秋景迷人,何必着急” 江婪看着池塘中央一片随风打转的红叶,即时兴起吟诵了一首诗 “梧桐一叶初凋,菊绽东篱,佳节登高。 金风飒飒,寒雁呀呀,促织叨叨。 满目黄花衰草,一川红叶飘飘。 秋景萧萧,乘舟摇桨,散诞逍遥。” “诗写得倒是挺好,但是两位画师,我这一把年纪了….”船夫说着擦了擦额头的汗“摇了这么久的桨我的身体已经快吃不消了,两位要是在不靠岸,这得加钱…” 看到傅岳明取出了一锭银子,船夫这才心满意足,同时心中也非常佩服江婪,整个池子里就一片梧桐叶都能写出来一首诗。 不断有人乘舟靠岸抵达云英楼,江婪本来想撞撞运气,看看能不能等到几个林安城的画师把他带进去,皇天不负苦心人,没想到还真让他等到了! 一条舟船上站着一粉衣女子,五官精巧如精雕玉琢,气质淡雅似出水芙蓉,正是林婉溪。 “船夫,朝着那条船靠上去!” 林婉溪舟船上还有好几个带着书筒的画师,不断的围绕在她身边说些谄媚的话,林婉溪虽有些厌烦但碍于这几人的背景也没有得罪,只是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婉溪师妹林安城贡生考试第一可喜可贺啊”一人说道。 “莫说是林安城那种小地方,就算是上痒城、辟庸城、东序城这些大书院的贡生考试师妹也能拿下第一” “不错婉溪师妹不止容貌倾国倾城,在丹青一道的天赋也被列为了云州四杰” “几位师兄过奖了” 如果换在以前,她或许会很坦然的接受这些人的吹捧,但是只有她清楚自己还差得远,尤其是败在了一个乡野画师手上。 就在林婉溪心中生厌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摆脱时,一艘小船迎面碰上了他们,船上还有一个让她此生难忘的人。 “林婉溪?这么巧!” “江婪?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准备去云英楼,看样子咱们顺路,不如一起结伴而行吧”江婪笑道。 “随意” 这船的空间很大,林婉溪也没有拒绝就仍由江婪和傅岳明登上了船。 “这位是…”林婉溪身边的人问道 “与我一样同是林安城的人,画师江婪” “江婪,这两位是昝宗城画师陆机” 林婉溪身边有好几个人,但是她只介绍了一个陆机,说明也只有这一个人有些来历。 不过江婪哪里知道他的来历,倒是一旁的傅岳明猜到了。 “昝宗城陆氏?敢问陆濂是你什么人” “家祖父昝宗太守陆濂” 画师见面互相吹捧是礼节,他家世显赫又小有天赋可吹的点很多,陆机也已经准备好了接受两人的彩虹屁,可是江婪却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第八十章 云英集会 林婉溪和陆濂,两人一个是林安城太守之女,一个是昝宗城太守之孙,都是名门显赫之后,云英楼的守备都没有盘查直接放他们一行进入。 如今马上入冬,清都的天气也冷了下来,但是进入云英楼后却感觉到了不同于外界的暖和。 在他们到来以后,云英楼已经到了好几十人,或在寒暄或在饮酒,或在交流画技。 林婉溪是云州四杰之一,论美貌更是冠绝清都,她的出现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看到不少人都簇拥了过来,江婪最怕这样的场面,早早躲得远远的。 “大家看,这就是婉溪师妹的珍禽图” 陆机展开了林婉溪贡生考试时所作的画,蟋蟀、牵牛、飞虫、雀鸟各有形态栩栩如生,立马迎来了一阵叫好声! “禽鸟的线条流畅坚实肯定,除了中锋用笔还使用各种笔触翻转、拖笔,赋色又用笔极新细,殆不见墨迹,但以青色染成,为少有的佳作啊” “不错,你看飞禽羽毛和昆虫翅膀的质感表现,用笔如拔丝,笔笔精到,毫无懈怠,这是文府画技中的丝毛法,就算是文府舍生都未必能够这么熟练。” 不少人围绕着这幅画点评,同为画师想要扬名的捷径就是互相吹捧,彼此把对方抬高,这也算是画师这个行业的内幕。 “这是半年前婉溪师妹的水平,如今师妹已经是居灵境的修为,若在重作一幅画技定然会更上一层楼” 云英楼内一时间议论纷纷,居灵境?这修行的速度也太快了! “都是云州俊彦,这可是一个互相结交的好机会”傅岳明看着这群天赋不错的画师,眼中有些羡慕。 “饶了我吧,我可不善交际,尤其是这样吹捧” 江婪还是信奉猪羊才会成群,猛虎才会独行,何况云英楼那些天才到底什么鸟样他在林安城的时候就见识过,多是沽名钓誉之徒。 “反正你闲着也没事” 傅岳明只恨自己没有这样的才能,所以一直鼓动江婪趁机去宣传宣传自己,把名气搞起来,但江婪却不以为意。 “我怎么就闲着了” 江婪看到了桌上有一些云英楼准备的点心,随手就端了起来开始品尝。 “我现在很忙的好吧” 傅岳明有些头疼,满场的天才抵不过一盘桂花糕! “赵随闲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整个云英楼所有的人都望向了门口,两个年轻人并肩走进。 一人潇洒倜傥眉目含笑,带着数不尽的风流,另外一人沉默寡言面沉似水,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赵公子,久仰大名” 很多人是第一次见到赵随闲,但他的名声早已经如雷贯耳。 “客气客气” “我们书院的院长拿着你作的那幅远峰图来给我们讲解画技,你我虽年纪相仿,可是就丹青一途而言,我可是弗如远甚啊” “兄台言重了,咱们都是丹青一道上的求学之人,只不过有人得机取巧先行了一程,也有人会厚积薄发完成赶超,现在一切都言之尚早,没必要妄自菲薄” 本来以为天才都是很孤僻的人,但赵随闲却长袖善舞,面对这么多人的吹捧依旧游刃有余,一番话让人如沐春风视为生平知己。 反观陈莫依旧是那副老样子,陈莫的名气与赵随闲不相上下,可如果不是赵随闲介绍,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如同侍卫一般始终一言不发的人会是大名鼎鼎的云州第一赋生! “陈莫兄,久仰久仰” 陈莫表情冷淡,甚至都没有看着说话的人显得无礼至极轻狂至极。看到这人有些尴尬,赵随闲急忙打了圆场。 “这位兄台不要介意,陈莫已经有差不多十年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十年没说过话?” 整个云英楼一片惊叹,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人十几年不出一言。 “他幼时为了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辞赋一道上,便立誓不成赋宗不出一言” 就连江婪也有些吃惊,这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立下这样的誓言。 “我早些年也听说过,如果赵随闲是天才的极限,那陈莫所代表的就是所有无天赋的人能做到的极致。 幼年的陈莫天赋其实非常一般,数次开悟失败,为了开悟,他从小就苦读云州所有辞赋典籍,几乎倒背如流,就连文府的教谕曾说此子有大毅力,前途不可限量!” “原来如此!” “陈兄有如此大志,实属我等榜样”那人抱拳拱手行了一个礼然后转身离开。 赵随闲看到陈莫的目光始终盯着一个地方,也跟着看过去,正好看到了江婪和傅岳明。 “借过,借过!” 人群非常主动的给赵随闲让出了一条路,这些人看到赵随闲向着林婉溪走去顿时心中明了。 一个是年轻一辈的云州第一天才,一个是云州第一美女,英雄美女自古就是标配。 在所有人看来,无论姿色还是天赋林婉溪在云州都是首屈一指,因此心高气傲也实属正常。整个云州能配得上她的也只有陈莫、赵随闲以及陆景这三人而已。 就连林婉溪的脸上都升起了一抹红霞,如果说她是家世显赫,那赵随闲的家族就是尊贵无比了。 不过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赵随闲居然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径直的走向了她身后的江婪! “江兄,又见面了” 江婪正在对付一盘桂花糕,不愧是云英楼,就连这些这糕点都比外面的好吃,软糯而且还甜味道很不错。 听到有人打招呼,回头一看居然是赵随闲。 别人打招呼自己也不好意思不表示,可是左手一块糕点右手端着盘子,嘴里还塞着半块实在有些不雅,最后一股脑统统塞给了旁边的傅岳明。 “赵兄,陈兄….” “咳咳咳咳..” 或许是咽的有些着急呛到了喉咙,急忙提起酒壶压了压积食。 “不好意思,失态了!” “无妨,大家都是性情中人”赵随闲倒是不介意,然后看向了跟在他身边的傅岳明。 “这位是…” 江婪看到傅岳明的眼色以后说道。 “明楼掌柜傅岳明,我现在是明楼的画师,平时靠卖卖画赚钱买颜料” “明楼卖画?那我倒要买一副品鉴一下了,不知多少钱” “佳品画一万五千两!” 傅岳明赔着笑回答道。 “那我买一副吧” 赵随闲回头看了一眼陈莫。 “他说他也买一副” 第八十一章 云英乐宴 一开始所有人都议论纷纷,堂堂云州第一天才为什么会主动和一个声名不显的人打招呼。 现在赵随闲更是把整个云英楼的人都搞蒙了,他们居然要买别人的画? 最得意的莫过于傅岳明,本来云英社会有一些画技交流,傅岳明本想让江婪亲自做一幅画来达到技惊四座的目的,没想到这步骤都省略了,赵随闲和陈莫两人的举动直接让江婪成为了眼下全场的焦点。 双方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便离开,赵随闲也有他的目的。 “闷嘴葫芦,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买他的画?” “我也是听了袁无射那个老神棍在历下亭给他的批命才有了一些兴趣,多少人千金想让老神棍夸赞一句都不可得,可是老神棍给他的批命是‘身为悬圃迁尘骨’,我可没见过他对谁有过这么高的评价” 多少自命天赋不凡的人被袁无射贬低的一文不值,现在袁无射说江婪天赋过人,那可不是一般的天才! 不过江婪具体什么样的水平并不知道,只有真正见到他作的画才能评判。 赵随闲和陈莫记住的是袁无射给江婪的批命,‘身为悬圃迁尘骨,命入阴司下九泉。锋芒未露已惊世,养晦清都几度秋’。 而江婪自己最在意的确实最后老神棍的叮嘱‘蹈之而弗悔,遂志而不可成名’。 本来江婪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并不全信,可是想想自己几次出头似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三川口锋芒稍露,就被白阳神使追杀,苜涑山在三个晖阳境前露了个脸就差点死在里面,事实证明袁无射的批命并非空穴来风。 不能抛头露面,或许他只配暗地闷声发大财。 云英楼来的人越来越多,身份也越来越高贵,太史令石季伦、辟庸城太守赵归真、通宝阁掌柜钱福海、五陵商行掌柜黄五陵、文府教习贺庆之,还有几个江婪根本不认识的人,不过能与这几人谈笑风生自然在清都有很高的地位,云英社的人目光也从江婪转到了这些人身上。 几人互相谦让了一番,最后推举出了石季伦作为今日的主事。 这种场合中石季伦明面上的身份最高,其他人虽是豪商巨贾或者丹青大家又或者一城太守,比起太史令的还是低了一些,石季伦最后也大大方方的坐在了主位上。 “云州天才共聚一处,此乃文坛盛事” 石季伦说着,单手一招,云英楼外的湖水如玉带一般流入了云英楼,在屋内上空流淌。 江婪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思考了片刻脑中灵光一闪,用酒杯舀了一杯然后尝了尝,这就是普通水,一点味道也没有咂摸出来。 但是左右看了一眼,这些画师居然用手捧起湖水净手,洗脸,还有些将湖水含入口中漱了漱口然后喷了出去,只有江婪尴尬的端着第二杯…… 又是一人出手,屋内所有的酒坛纷纷破碎,汩汩酒水化作清泉与湖水融合在一起,这些画师手持树枝,沾上混合在一起的酒水和湖水,然后往自己身上洒。 “搞毛线呢” 这些人每一个都神情庄重肃穆,宛如在举行什么神圣的仪式一般,就连傅岳明都做的有模有样,只有江婪格格不入,甚至怀疑这里是不是在举行邪教聚会。 做完这一切后,傅岳明神清气爽。 “你修禊了吗?” “emmm…应该是修了吧,味道一般” “味道?” 修葺结束以后,一些身着彩衣的人进入云英楼中,手里还怀抱着各种跃起。 琵琶、竖箜篌、筝、方响、笙、细腰鼓、横笛、筚篥、尺八、拍板、建鼓等五花八门。 一蒙面女乐坐席尾,怀中抱着琵琶,一壮汉击奏建鼓。 琴音先起似流水淙淙,旋律起伏,鼓点稳重的敲击旋律步步低落,先抑后扬,峰回路转。 江婪闭上眼以后发觉自己似乎站到了群山之巅,身在高处、心却坦然,天地广大日月无垠浩瀚强大的气场扑面而来。 乐曲的曲调一开始简洁悠扬,随后当箜篌响起箫声清吹,如松涛阵阵,乐曲中多了一份苍凉和寂寥,似美人白发英雄迟暮让人唏嘘感慨。 就在人因为这乐曲而意气消弭沉沦时,乐声又陡然高昂,似激浪滔天声势浩大,从乐曲中便能听出潇洒不羁。 当最后一个乐符弹奏完时,江婪才从沉醉中醒来。 他听过无数的音乐都比这一曲旋律要更好,但是这乐曲最独特的就是每一个节奏都弹奏在了人的内心深处,把人引向了乐曲所创造的世界中,每个人的情绪都随着琴音跳动,不可自拔又引发无穷联想。 “这就是乐师开悟吗!” 画师能够开悟,乐师当然也能行,而且江婪非常肯定这为首的女乐不止开悟,而且修为很深,有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在听完以后都不自觉的擦了擦眼泪。 一曲罢,整个云英楼内都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太史令石季伦亲自起身端上了一个盖着红布的盘子。 “花乐师,这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多谢太史令慷慨” 为首的蒙面女乐也没有拒绝。 “为了给云英社助兴,我特意从江陵乐府请来了花乐师演奏” “原来是乐府高足,怪不得音律一道有这样的造诣” 乐府与文府同属于天下八府之一,乐府的乐师在宣国同样拥有很高的地位。 “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听到开悟的乐师演奏,大呼过瘾。 接下来便是飞花令,曲水流觞,每个人身边都放着一壶薄酒,几碟果品。 这是清都文士最喜欢的一种游戏,无论是大画师还是赋生书生,所有文士都沉醉其中不亦乐乎。 输了的书生写一幅书贴,输了的赋生当场作赋,所有人共同点评。 这里汇聚了云州几乎所有值得培养的天才,其中自然也不乏可圈可点的佳作,江婪的运气还算不错没有罚到他,品着小酒吃着点心。 最震撼的当属赵随闲,当即挥毫泼墨,一副《云英乐宴》的图惹来一致惊叹。 这云英乐宴所绘的就是刚才奏乐的场面,江婪也有些惊讶,一副中品画纸花了大半个时辰,若是让他安静认真做怕是佳品画都不止,只差一点就比自己更牛了。 第八十二章 文坛黑色会(求推荐收藏) 傅岳明迫切的想要加入这一桩如此高雅的盛会中,但舞文弄墨又是他的短板,真正怀才的人从始至终都在一旁淡定自若的小酌,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了局外人。 江婪也想过在云英社的集会中展示一下自己的画技,提升一下名气,好让以后的画都能身价倍增,但有陈莫赵随闲两人的帮衬这个目的似乎轻而易举的已经达到。 宴会还没结束,已经有好几个人来找傅岳明搭讪。 接下来的项目就是各自取出作品互相吹捧的阶段,傅岳明虽无法参与其中,但是听这些人用各种妙语雅言交谈,单单是听着就已经很让人很陶醉了。 江婪听不了这商业互吹,带着壶酒偷偷溜了出来。 “江兄似乎不太喜欢这种场面” 一个娇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声音中气不足,明显身体很虚弱。 江婪一看,居然是周小史! 周小史是云州的书生,如果说林婉溪的美貌让云州男性为之疯狂,那周小史就是男女通吃的代表,甚至论美貌有排序的话周小史还要在林婉溪之上。 这周小史也的确惊艳,肤如凝脂,唇赛点朱,面似月下白玉,腰如风中杨柳,口嘘兰麝,体溢芳香,慵软无力,弱无胜衣。 论长相,周小史起码是和李挽郎一个级别的,只不过风格不同,一个较弱一个硬朗。 周小史是明显的男生女相而且天生带着一种病态的美,虽静如娇花照水,行似弱柳扶风,但一手碑文却堪称冠绝云州。 整个清都所有的文士都在追求对自己天性的释放,因此有石子期载酒泛舟,有人宴会中当众解手,其中还有一项便是这些文士大胆突破伦理的底线,清都不少人还以好男风为傲。 而周小史,在进入清都的第一天就成功以自己的美貌和才华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文府上舍生夜半翻墙只为了见他一面。 江婪也不知道,这众星捧月一般的人为什么会找上他。 “江兄,我们东序城与林安城相距不过几十里我也时常往返,却不知道林安城云英社出了一个能让赵随闲和陈莫都佩服的人,是在下孤陋寡闻了”周小史问道。 “我不是云英社的”江婪道。 “不是?那你怎么进来的,难道是清都其他学社或者学会?” 在清都大小学社学会成百上千,三两好友就能组成一个,云英社只不过是专门为年轻一辈人创立的学社,也是云州比较有名的一个。 江婪想了想,如果说自己什么都不是就有些落了下风,文人结社既然是风气他总得入乡随俗,至于起什么名字这不是章口就莱吗。 “在下是黑色会的” “黑色会?倒是第一次在清都文坛听说这样的学会。” 周小史一颦一笑都牵人心魄,好在江婪是钢铁直男,又和李由琅在一起厮混的久了有免疫力。 “现如今清都绝大部分的天才在我看来不过尔尔,只是用高品质的颜料来掩盖拙劣的画技,以颜料强行提升画的品质,这是我所不屑的。 我们黑色会的人,为了磨炼画技只单纯的使用黑色墨汁,画技好坏优劣以水墨画呈现让人一眼便知!” 江婪一本正经的解释着自己恶趣味突发奇想建的学会。 “赵随闲和陈莫与你似乎相识” “我初入清都时在历下亭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对这样的说辞周小史自然不信,和赵随闲一面之缘的人多了,没见过他会买谁的画。 “我也认识一个人是林安城的,不知道江画师认识不认识” 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也走出了云英楼。 “什么人” “我钱氏在林安城有一旁系名叫钱通” 江婪眼神一变,这中年应该就是通宝阁大掌柜钱福海! “不是很熟悉” “不会吧,我怎么听说你们之间打过交道,而且他还死在了你的手上”钱福海目露凶光步步紧逼。 “既然钱掌柜已经知道了我也没必要遮遮掩掩,钱通买凶杀我想要夺我的画,野心很大但是手段差了些,最后死在了我手上。” 江婪记得林藩冯伯庸说过,在清都文士不得互相厮杀倾轧,就算是钱福海也不敢挑战文府立下的规矩。 “好,有种,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钱福海放声大笑,身上的灵力朝着江婪涌来,实打实的玄灵境! “巧取豪夺,阴险狡诈,恃强凌弱,难道这钱通不该死?难道这就是钱氏家风族规?” 在林安城云英楼他与钱通就有过这样的一幕,如今来了清都又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配方。 江婪的手也按在了书筒上,大有一言不可就开打的意思,钱福海很强但他也不是软柿子。 “钱掌柜以大欺小,若是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吧”黄五陵在大战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赶到。 “怎么黄掌柜有意见?” 钱福海冷眼斜视,在清都黄五陵虽然是个人物,可底子毕竟太浅,也始终被他压着一头。 听到两人的对话黄五陵也是心中一喜,没想到江婪与通宝阁有这样的瓜葛,黄五陵确信江婪背后有一个大画师,因此更坚定了黄五陵要维护的心。 “江画师是我的朋友,如果钱掌柜非要与他作对,我黄某人也只能领教一下了” 钱福海看了看黄五陵,黄五陵以精明强干著称,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难道这江婪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天下没有谁能够杀了钱家的人还能够逍遥自在的” 赵归真本来正在赏乐,一旁的人凑到耳旁说了句话赵归真猛然睁开了眼。 “你确定?” “我确认过了,这个江婪就是梓泽园和回春镇的那个影壁画师,而且钱掌柜已经跟出去了” “钱福海?他找江婪干什么” “据说是江婪杀了林安城通宝阁掌柜钱通” 赵归真腾的起身,快步朝着云英楼外走去。 云英楼很热闹,但是云英楼外似乎场面更加火爆。 论实力钱福海是玄灵境巅峰,黄五陵玄灵境中期差了一些,以往的黄五陵不管什么场合,只要遇上钱福海都很主动的屈居下位,而如今正面硬刚也代表着五陵商行要开始反击了。 第八十三章 阳阳合欢散 突然江婪闻到一阵怪异的香味,只是一瞬间便立马明白了是什么。 钱福海已经取出了画卷,他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正在平时数倍的速度极速流失。 黄五陵也有同样的感觉,不过眼下两人剑拔弩张也顾不得思考这么多。 “两位掌柜都是清都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正值云英社盛会,两位大打出手岂不大煞风景?给我个面子如何?” 钱福海和黄五陵一见赵归真出面,急忙收敛了起来,就算他们在狂妄也要分对象。 “既然太守大人出面,这个面子自然是要给的” 江婪有些遗憾,怪赵归真有些多管闲事。 两人非常识趣的离开了这里,而赵归真则走到了江婪面前。 “你可是让我好找啊”赵归真笑道。 “找我?” 江婪有些奇怪,他只是一个穷画师,堂堂辟庸城太守找他干什么。 “回春镇的影壁和梓泽园的影壁都是你画的吧” “恩”江婪点了点头。 “我见过你的画技,希望能请你到辟庸城帮我也画一幅,价钱好说”赵归真说道。 江婪一听有生意来了兴趣,辟庸城是云州之下第一城,赵归真拥有极高的地位,如果有他捧场明楼就是不火都难。 “太守大人,我现在是明楼画师,有事情太守大人您得找我家掌柜的去谈,我不接私活” 赵归真一听哈哈大笑。 “傅岳明是吧,没问题,但我要的影壁画起码都是臻品以上的,现在的你可还差了不少。” “那您这就算是预定?” “就当我是预定吧,我希望未来你的第一面臻品影壁是在辟庸城完成的,颜料由我提供,另赠黄金十万两!” “我相信我们掌柜会很乐意的,成交” 黄金十万两,那就是一百万两白银,江婪心中暗惊这赵归真出手阔绰。 所有的画师都在云英楼内欢宴,只有周小史见到听到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臻品影壁就算是晖阳境都未必能做得出来,但堂堂辟庸城太守却如此笃定名不见经传的江婪可以,还豪掷十万金! 赵归真也看到了一旁的周小史,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了惊艳。 “周郎君果然是仪表不凡” “太守大人过誉了” “我府上收藏的有一副石门碑帖,周郎君若是有兴趣,闲暇时可来临摹” “石门碑帖?” 周小史心情激动,脸色升起了一些潮红,因为身体有旧疾所以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石门碑帖是天下十贴之一,所有书生眼中的圣物,没想到被赵归真收藏。 “赵随闲即是画师也是书生,你们以后可以多交流一下” “多谢太守大人” 江婪在一旁看着有些吃醋,自己还要死气白咧机关算尽的想要把画买一个好价钱,而有些人凭一张脸就能左右逢源,还送上石门碑帖!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江婪感慨一声。 钱福海、黄五陵和赵归真离开以后,周小史看江婪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东张西望。 “江兄你在找什么” “等下你就知道了” “你还准备躲到什么时候”江婪喊道。 声音刚落,一道黑影快速从两人眼前闪过,这黑影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站在面前的还能有谁,自然是苏寇。 “你怎么知道是我”苏寇问。 “本来不知道,但问道那种味道我就猜到了” “这位是….”周小史问。 “苏寇,一个药师” “药师?” 周小史有些惊讶,在宣国开悟的药师可没有多少,每一个都是各大势力座上宾。 苏寇听到周小史说话中气不足,又看了看他的脸色,然后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了一下脉搏。 “啧啧啧…”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怎么回事”江婪问。 “明明修为不弱,为何却如此虚弱” 周小史感觉到一股灵力从手腕处涌入他身体的各处,苏寇的眼神也由原来的戏谑变得惊讶。 “苏药师,您查出什么了吗?” “你受过重伤?” “六岁那年家逢巨变,我死里逃生却也留下了顽疾”周小史倒是没有隐瞒。 “你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如同婴儿一般脆弱,你注定活不过二十六岁” 原本以为周小史一个大男人一副娇态是矫揉造作,没想到是身体本就这么虚弱。 “苏药师,你有什么办法能救救我吗?” “救人?”江婪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他杀人比救人在行” “小看人?我还真有办法” “还请苏药师….” 周小史话还没说完,苏寇的手居然摸在了他秀丽的脸上。 “喂,你能不能要点脸” 面对如此轻挑的举动,江婪都看不下去了,周小史却面露红霞没有拒绝。 不过明显是江婪把苏寇想歪的,苏寇摸完了周小史的脸后,手上有一些淡淡的脂粉。 清都的文士都有化妆打扮的习惯,搽脂抹粉是生活日常,云英楼内七成的文士都是精心化妆后才来的。 苏寇闻了闻手上的脂粉。 “仙灵毗花粉,这种脂粉起码让你少活三年,以后就不能用了,可以试试月桂花脂粉挺不错的” “好” “以后每个月去我家拿药” “敢问药师住在何处” “我家…”苏寇说着看了看江婪“我住哪儿?” “你住哪儿你问我?” “那你住哪儿”苏寇曲线救国。 “我住麻黄巷甲字十一号” “以后你就去麻黄巷甲字十一号取药” 苏寇根本不看江婪的脸色,单方面宣布了入住。 “多谢苏药师” 开悟的药师极其稀少,周小史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一个,让很多人都束手无策的顽疾也找到了医治的办法。 云英楼的乐宴还在继续,周小史闲聊了一阵后也折身返回,离开之前苏寇还神神秘秘的塞给了周小史一包药粉。 “仙灵毗花是什么毒药” “仙灵毗可不是毒药” “那你说会减少寿命” 江婪准备打听一下,以后好避雷,没想到苏寇朝他挤了一下眼。 “这是催情药,如果距离很近的话嗅入这种脂粉会让人欲罢不能,周小史长的这模样附庸者不在少数,在配上这种药,旦旦而伐那不是要人命!” “那你最后给他塞了什么,解药?” “屁,那是我调配的一种药,叫阳阳合欢散,玉树后庭前,瑶华妆镜边!”说着苏寇还吟了一首诗。 “这么龌龊的事情,居然说的这么高雅” 第八十四章 广陵公敌 不知道云英楼的聚会是什么时候散的,反正江婪在干完自己的事情以后早早的回到了麻黄巷,明楼和黑色会也是在这一天挤进了清都文坛。 去的时候还是白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月至中天,街上除了一些醉汉再无其他人。 不管江婪如何拒绝,苏寇都铁了心的要住进麻黄巷。 “我一个药师又没钱,整个清都只认识你一个人,不住你家住哪里”苏寇振振有词的说道。 “你卖药去啊,别的药我不知道,你那个阳阳合欢散绝对可以卖出天价” “既然住进了麻黄巷,你的那个什么黑色会我也顺便加入一下吧” “你一个药师跟我们黑色会有什么关心” “我心黑手狠” 江婪拱拱手以示甘拜下风无话可说。 进入麻黄巷狭长的巷子后,江婪感觉到了一些古怪的气氛,巷子里传来了一阵阵琴音。 “麻黄巷还有人有这雅好?” 琴音丝丝缕缕飘进了江婪和苏寇的耳中,声情致飘忽,缠绵宛转。 江婪再往前行时,原本深处麻黄巷的他居然来到了一片浩渺的世界,一片无垠的大海中他站在水面。 周围是大海浩淼万里无波,远处潮水随浪而行徐徐推近,琴音高昂而海浪也渐近渐快,最后化作洪涛汹涌。 白浪连山,水中鱼跃鲸浮,海面上风啸鸥飞。 琴音一转,海水化作了无数的海怪,天空阴沉浓云低垂好似群魔弄潮。 忽而冰山飘至,忽而海如沸,极尽变幻之能事,而潮退后水平如镜,海底却又是暗流湍急,于无声处隐伏凶险。 一个海浪将江婪卷入水中,江婪在水中疯狂的挣扎,但人力又岂能与天地对抗。 海潮一波波汹涌而来,江婪不能自己口鼻中灌满了海水,随时都有可能彻底沉入海底。 察觉到江婪的阴魂阳神不稳,书筒上的铜铃铛叮铃铃的晃动了几下。 眼前的景色在一瞬间全部消失,江婪发现自己躺在地面上,一边打滚一边翻腾,狼狈之极,而旁边的苏寇正在跳艳舞,简直不堪入目。 “醒醒,醒醒” 江婪把苏寇摇醒,苏寇居然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咱们遇上乐师了,你的药借我一点” 这种手段和刚才在云英楼所见到的一模一样,他自然而然猜到了应该是有开悟的画师想看他出丑。 “这里不行,你看看这两侧全是民居,我的药若是散出去这条街都没人了”苏寇表示爱莫能助。 “在下江婪,不知何事得罪了你” “江婪,小淫贼,今日我就杀了你!”巷子深处传出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 “小淫贼?” 江婪一头雾水,两辈子的老处男被人骂成淫贼,难道乐师还能看透别人的想法? 琴音如裂帛,麻黄巷出现一股庞大的灵力波动,这些灵力透过琴音化作万千剑刃将江婪团团包,江婪灵力外放化作保护罩。 “乌夜啼” 伴随着一阵嘶哑低沉的乐声传来的还有一只黑色的乌鸦,这乌鸦速度极快直接撞破了江婪的灵力保护。 但一头猛虎从江婪身边扑出,直接将这乌鸦咬在了口中,不过乌鸦破碎后身体又再次重组。 蒙面乐师正在弹奏,乌夜啼是乐府音律法,在她专心对付江婪时并未察觉一只纸鹤扇动着吃胖,最后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纸鹤爆开,这女乐师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声音也戛然而止。 江婪看到这人的真身以后有些诧异,居然是在云英楼演奏的那位花乐师,不管江婪怎么回忆他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得罪她的。 当花乐师醒来的时候,面前的猛虎让她花容失色。 “花乐师,咱俩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江婪好奇的问。 “无冤无仇?天下乐师无一不想生啖你这淫贼的血肉” 江婪自忖虽然很有想法,但想法谁能没有,想法也仅仅是想法而已,比起那些男女通吃的清都文士,自己快活成圣人了! “我到底干什么了,你一口一个淫贼的” 花乐师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言语。 “这是你逼我的” 江婪开始宽带解衣,花乐师见到这一幕有些花容失色。 “你想干什么” “我虽然没摘下你的面纱但直觉告诉我你很漂亮,而且既然你说我是淫贼,我总得干点符合我身份的事情吧” 江婪也非常配合的取出一个小瓷瓶。 “正好我这里还有一点药叫合欢软筋散” “效果怎么样”江婪问。 “别说是尝,就算是闻一下大象都受不了” 在江婪和苏寇的威逼利诱下,花乐师终于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如实交代。 “你是说有个叫江婪的人在广陵城偷看了你们乐府第一花旦洗澡?” 江婪听完以后顿觉扯淡,自己连广陵在哪里都不知道,不过他已经大概猜到了缘由。 “鱼小小是尧州第一花旦,色艺双绝,尧州人人爱慕敬仰,就算你杀了我还会有乐师继续找上门!” “花乐师啊,这其实是一个误会,我都没有去过广陵” “误会?被鱼小小当众抓住这也能算误会吗?” 江婪有些无奈,这弹琴的怎么脑子就是一根弦。 “那我向花乐师打听一个人,你知道李由琅吗?” “李师弟?你打听他干什么”花乐师有些警惕的问道。 “我与李由琅是同乡,当初我们两个自南屏镇分别,我来到了云州清都,他去了尧州广陵,不知道他近况如何” “李师弟于音律一道自行开悟,前一阵子被我们乐府府主收为了入室弟子” 确定李由琅在广陵以后江婪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低声暗骂果然是这个王八蛋。 广陵城认识他的只有一个人,就是李由琅,冒名顶替的人也不言而喻。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好像也是这么干的,也只能恨恨的作罢。 “花乐师,我从来没有去过广陵,你说的偷看鱼小小洗澡的时候我那会儿正在林安城三川口完成贡生考试。 两地相隔几千里,难道我能飞回过去看完洗澡再去考试?林安城太守林藩、上林院院长冯伯庸两人都能为我作证,当时他也在场” 听到江婪这么说花乐师也觉得有些蹊跷。 “我会向太守和院长两人求证,若你撒谎,我定然不糊以放过你” 总算是应付完了这乐师,李由琅也不知道用他的名字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才一年不见自己已经成为了广陵公敌。 第八十五章 烧猪院的屠子 第二天傅岳明总算是不负众望,从通宝阁购来了一批品质比较低但足以做中品画的颜料。 剩下来的一段时间江婪便足不出户,每日就是给傅岳明作作画,画技提升的虽然那不多但是对于灵力与画技的融合却比之前更加完美。 明楼在清都的地位也水涨船高,甚至在中品画的行列中做到了所有画楼中的前几名,与此同时黑色会也被清都文坛正式承认。 不过黑色会现如今只有江婪和苏寇两个人,倒也有人到明楼询问过想要入会,都被江婪拒绝,觉得好玩才成立的学会,他可没打算发扬光大。 两三个月的时间江婪已经攒下了二十万两的银票,直接一口气买了麻黄巷里的这个院子。 而苏寇则是隔三差五的去仙都山采药,研制新毒。 每当江婪在一旁作画的时候,对面烧猪院的刀丫也会跟在他旁边学习,说是学习,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趴在桌子上睡觉。 江婪心疼的看着那些画纸,被口水都泡透了,纸上全部都是褶皱,这一张可就是十两银子! 两家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就连满脸横肉的老屠子见了江婪也会笑一下,还时不时送过来一些饭菜吃。 再有几天马上就是文府大考,如今的清都越来越热闹,只有钱福海非常愤怒,桌上价值不菲的茶盏被直接砸在了地上。 “简直是一群废物,好歹你也是玄灵境,暗杀一个居灵境的画师就这么难吗?” “大掌柜,麻黄巷有高手,每次我还没有考进江婪住的地方就会感觉到让人窒息的气势” “高手?什么样的高手能住在麻黄巷那种下人才住的地方,完全就是借口” “大掌柜我倒是有一个办法,马上就是文府大考了,他不是想要进入文府骂?不如我们……” 钱福海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杀人不如诛心” 距离文府大考只剩下了不到半个月,在这一段时间里江婪的画技又有了一些进步。 如今他居灵境的修为能够做出佳品甚至是妙品的画作,但颜料依然是最头疼的问题。 下等的颜料已经无法用于佳品妙品画,而钱福海也严令通宝阁不允许将中品颜料出手给与江婪有关系的任何人,如今江婪唯一的指望就成了鲁玉孚。 文府大考会邀请很多宣国的强者前来观摩,鲁玉孚的祖父鲁阳子就是在其列,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近鲁玉孚一点消息都没有,这让江婪有些不安。 没有颜料丹青法便会大打折扣,江婪也只能暂时停笔,百无聊赖的在烧猪院看着老屠子杀猪。 老屠子杀猪的手段已经臻至化境,用手摸一下猪身,下手一刀绝不改刀,刀刃流畅的划开将骨头剔除。 甚至有一瞬间江婪有一种错觉,沉浸其中的刀解不是一个老屠子,更像是一个艺术家。 老屠子除了杀猪是一个好手,烤制的猪肉也是天下一绝,一边啃着一只猪脚一边喝着酒,肉肥而不腻唇齿留香。 这酒更是浓烈辛辣一口下去浑身都冒火,在这样的天气里能喝一口浑身都舒坦。 “刀爷,你这酒不错啊,有什么来历?” 江婪自己也喜欢喝酒,搞艺术的不喝酒还能叫艺术家?酒的好坏入口一尝就知道,自负清都城的好酒都喝过,但这种酒还是第一次见到,也是他喝过最好的酒酒。 “秋露白,以仙都山摩云崖秋日露水酿造,产量极少” 老屠子说着一把把自己的酒葫芦拽了过来,似乎生怕江婪喝完。 “哪里有卖,清都第一酒在这秋露白面前似乎都不够看” 江婪口中回味无穷,喝过这种酒,再喝其他酒似乎都寡淡无味。 “麻黄巷口有一户酒家,没有挂市招只做熟人生意,就说是我介绍的或许还能沽几两” 老屠子长相吓人,不过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江婪倒也与他们祖孙慢慢熟稔了起来。 “就那个浑身都是毛的家伙?” 江婪想起了麻黄巷口那个壮如铁塔的大汉,每逢夏天光着膀子,露着浑身黑毛。 “你今天怎么有空看我杀猪” 老屠子忙完了手里的活,将屠刀一翻插在了案子上,将猪肉一块块的分开。 “没办法,颜料用完了,通宝阁的人又不卖给我” 提起这件事就有些窝火,画师的成就都是用钱堆出来的,但是现在钱他有了几十万两,现在又买不到颜料! 不能买颜料,书筒里的一堆银票和废纸没有什么区别。 “我现在心情怎么跟您形容吧,就是看什么都不顺眼,比如我吃了您的肉,喝了您的酒,本来说几句感谢的话也是应该的吧,但话到嘴边我只想骂人” 老屠子听完抬了抬眉毛看着江婪,然后重新操刀。 “你这是病,普天下只有我能治好” 看到老刀爷似乎想刀人,江婪急忙闭嘴,如果不是自己教刀丫作画,老屠子不可能对自己脾气这么好。 “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人了?”老屠子问道。 “就是通宝阁的那群下三滥” “最近每天晚上都有心怀不轨的人在你家附近出没,起码有居灵境的修为,你自己留意些吧” 江婪听完眼前一亮,他每天睡觉以后都会有小纸人纸鹤在院子里活动,有人想要潜入他的院子他当然知道。 只不过这些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几次到了门口都没敢闯进来。 他们什么修为江婪自己都看不出来,而老屠子居然这么了解。 “刀爷,您跟我说,您老是不是也开悟了” 御灵大陆只有在某一方面拥有极高的天赋或者手艺,并且能够感悟到灵力的存在,这便有了开悟的基础。 既然百工百业都能开悟,屠夫当然也可以,尤其是老屠子这一手杀猪的手段简直可以说是神乎其技。 “我算是开悟了吧,老子是个糙人,屠夫开悟也就罢了,毕竟一辈子干的都是杀猪的营生,但是丫丫…..”说起丫丫老屠子有些头疼。 “丫丫也开悟了?”江婪饶有兴趣的问道。 老屠子点了点头,随后长叹一声。 “丫丫是个女娃,以后是要嫁人的,一个女娃屠夫开悟,这可怎么得了呦。 所以我才带她不远万里来到清都,看看她能不能学学写字画画!” 江婪心中明了,只不过老屠子注定要失望了,这一段时间看来丫丫对杀猪的兴趣远超过写字画画。 小小年纪就如此彪悍,原来也是一个小屠子。 第八十六章 相逢(求收藏推荐) 没有颜料的画师等于没有刀剑的侠客,空有一身武艺无处施展,江婪甚至又重操旧业画起了春宫图。 在江婪焦急的等待中,一只纸鹤飞入院中,江婪见到这纸鹤后脚步匆匆急忙打开了院门,门口站着的正是鲁玉孚。 “鲁兄,你终于来了!” 鲁玉孚看了看江婪心中有些惊讶,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居然从悟灵境中期进入了居灵境,而且看样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修行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原本以为你还有一短时间才能够使用中等颜料,是我考虑失策了,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和通宝阁起冲突了吧”鲁玉孚笑问。 “钱福海已经知道了是我杀了钱通,而通宝阁把控着整个清都的颜料供应,下等颜料还能想办法搞来一些,中等颜料就有些难了”江婪抱怨道。 “放心,我这次来就是给你解决麻烦的” 把鲁玉孚请到了家中,一阵寒暄后直奔正题,鲁玉孚取出了四个装有颜料的袋子。 “咱们朋友归朋友,但我也不能坏了石匠的规矩,该付的钱你可是不能少了我的”鲁玉孚打笑道。 “那是当然” 画师所用的颜料无非五种,青、红、紫、黄四种见色,按照质地分为三个等次,中等颜料两百两一钱,两万两一斤。 这几个月的时间江婪积攒了近四十万两,一股脑全部拿出来换成了颜料。 穷是穷了,但是有了鲁玉孚带来的这些颜料,最起码短时间内不用在担心颜料不够。 作为一个画师,书筒里有颜料万事不慌,甚至江婪还打起了其他注意。 “鲁兄,我还有几块彩石,若是想请你炼制成颜料不知道需要花费多少钱” “彩石想要炼制成颜料起码要损耗三成,而且越是高品质的彩石炼制时消耗的灵力越多,中品彩石的话需要五千两!” “那上品彩石呢” 鲁玉孚一听江婪的话不由得侧目,上品彩石每一块都极其罕见同时也价值连城,就算是晖阳境的强者都未必能有一块。 “能够炼制上品彩石的石匠也属于凤毛麟角了,想要请他们出手起码十万两以上了,难道你有….” 鲁玉孚的话音未落,江婪从书筒中取出了他的珍藏,鲁玉孚直接惊的站了起来。 “汗红、群青、硌黄” 鲁玉孚的手捏了一个印决,一层火红的灵力将三块彩石笼罩以防止气息泄露。 “我的老天….” 鲁玉孚满眼震惊,这三块彩石中汗红已经属于极其珍稀的中品了,是他们两个在石门山中一同采得,可汗红居然是三块中品相最差的。 “前一阵子天工图上显示闻苜涑山出了一块上品硌黄,惹出了不少麻烦,听说就连孟空庭那个老家伙都折在了苜涑山,没想到最后居然落到了你的手里。” 有资格竞争硌黄的,起码都是晖阳境的强者,鲁玉孚很难想象江婪如何从这样的角逐中胜出,至于群青比起硌黄还要难得。 “我匠人中有一秘宝名叫天工图,上面记录着整个御灵大陆的彩石产出地,每一块上品彩石的出现天工图上都会显现指引。 如果我记得不错,天工图上记录整个御灵大陆只有一个地方出产群青,那就是希夷山,距离云州十万里之遥!” 鲁玉孚也很聪明,并没有询问两块彩石得来的过程。 将这两块上品彩石握在手中,他立刻便感觉到了浩瀚磅礴的灵力,也只有这样的彩石才能炼制成最上品的颜料,被作成惊世的画作! “江婪,你能让我看这彩石说明你相信我,我以石匠的荣誉保证,这两块彩石到了我这里绝对不会有外人知晓” 两人都明白,一块硌黄就引来了无数画师的纷争,如果加上一块更珍贵的群青,怕是会引来不少人觊觎,搞不好江婪都会有危险,毕竟怀璧自罪。 “那就拜托了” 彩石放在他这里永远都是彩石而已,他需要的是颜料,这两块彩石迟早都是要现世的,倒不如交给自己能够信得过的人。 “可以是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江婪的心咯噔了一下。 “我现在的极限就是炼制中品彩石,如果是上品的话我需要请我家老爷子出手,这两块彩石分量不轻给你打个折十万两” “好” 江婪咬咬牙,索性把最后的家底全部交给了鲁玉孚。 “我家老爷子最近在雕制你上次给的图样,怕是三五个月闲不下来,就连这一次文府大考也只是让我代他前来,所以想要炼制这三块彩石你需要等上一阵子” “没问题,我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 时间倒不是问题,照他现如今的修行速度,起码一两年内应该用不上。 鲁玉孚小心翼翼的将三块彩石收了起来,然后开始聊起了其他。 “文府大考准备的怎么样了”鲁玉孚问道。 “佳品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太大难度了,通过文府大考应该也不再话下”江婪对自己的画技自信的很。 “我觉得你应该有更高的目标” “什么意思” “比如争一争这文府大考的魁首!” “魁首?有什么特殊待遇吗?”江婪好奇的问。 “一般文士进入文府只能从最底层的下舍生开始学习,而大考的魁首进入文府以后地位自然更高,不止能够得到一门最适合自己修行的文府秘法,还能够得到其他不菲的奖励。 而这一次文府大考为清都这几十年一来规模最庞大,也是考生总体质量最高的一次,人数已经上千。 除了赵随闲、陈莫、陆景、林婉溪这名躁云州的四杰以外,还有一些人很有可能异军突起,比如周小史,比如陆家双壁之一的陆机,甚至还有一些云州以外的人来参加,这些人的天赋和实力放在往年也都有魁首的水平,今年的文府大考堪称群雄逐鹿!”鲁玉孚都异常期待。 “竞争这么激烈?” “以往的魁首大概率可能拜在三大教谕门下,而这一次之所以天下沸腾,是因为有消息说文府府主昌黎公会从这一届中选一名嫡传弟子,在昌黎公羽化后就算是继承文府也不是没有可能!” 文府是天下八府之一,雄踞御灵大陆的一方巨无霸,也是能够改变整个大陆格局的恐怖势力,谁若能继承文府那边代表着君临御灵! “这一次你一定要认真对待,你的画技和实力未必就没有争一争的资格!” 第八十七章 魁首 文府大考是宣国盛事,只不过这一次在整个御灵大陆都引起了格外的轰动。 昌黎公,文府第三代府主,自文府创始以来唯一一个同时精通文府三科的人,开悟界执天下牛耳者,站在御灵大陆最顶端的盖世人物。 写尽半江水,砚染涝池黑。博得百家长,始得龙凤飞。这便是昌黎公留给这个大陆的传奇。 昌黎公会挑选这一次文府大考魁首作为嫡传弟子的消息,不知是从何处而起,也无法断定是否可信,但即便是谣言也有人不远万里而来。 云州某处的云端,两头数丈黄狮踏云而行,千山脚下过。 黄狮上坐着一老一小两个和尚,年长的和尚看不出年龄凡几,身穿袈裟足着儒履手持拍板,年幼的和尚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也很简单只是一袭月白色僧衣,脖间挂着一串佛珠。 “玉林大师,咱们是和尚去参加文府大考不太合适吧”小和尚有些腼腆的问道。 “没什么不合适的,八府之间虽有门户之见但也有互有往来,互派门下并不少见。 比如他们文府第二代府主号称神佛六法俱全,就是在咱们须弥府得的道。 所以文府欠咱们人情,辩机小师叔您就放心大胆的考,只要您能夺魁昌黎公就是不想收也不行” 这玉林老和尚居然称呼这年纪不大的小和尚为师叔。 “这岂非携恩图报?” “知恩报恩,成就智慧,破坏无明,成就庄严菩提,所以小师叔您不必介怀”玉林开导道。 玉林的眼中透着精明,他当然知道辩机不可能继承文府府主的地位,但若是能入昌黎公门下,文府须弥府的关系便能够更进一步,何况文府秘法也一直都被各方窥探,眼下便是最好的时机。 山野间,一头白鹿拉着一辆古朴但却尊贵的车,车由桑木之根制成整体呈现微黄色,白鹿身上还系着鸾铃。 白鹿踏风而行,穿山越岭如履平地,同时一阵清脆的鸾铃声响彻山野。 车内二人峨冠博带,中年头戴梁冠,穿着宽阔的衣带,尤其是袖子宽大。此时坐在车上握着一卷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事情没有任何人能让他动容。 另有一年轻人穿襕衫坐跪在一旁,态度恭谨。 从离开西河开始中年就一言不发,只是一页页翻着旁人早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的书卷。 “亭林先生,以往文府邀请咱们观大考礼只不过是形式过场而已,这次为何您亲自前来” 只有年轻人最清楚,亭林二字在西河有多高的威望,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乘坐儒府大驾玉辂车。 已经到了清都附近,亭林先生将这卷书已经翻烂的书合起来放到了袖子里,又抚平有些衣袖上有些褶皱的地方然后才回答。 “云卿,你是孟家天骄,你说说看” “学生猜测让您前来是因为如今宣国有些不太平,几位出自儒府的太史令暴毙,我孟家有人又死在了清都。 我听族中长辈说过八府暗流涌动或即将有一场大乱,有些人想要乘乱动摇我西河的地位,让您前来是想让所有人认清’天下八府,儒当第一‘的现实” “身为儒生,距阴谋诡诈近,则离浩然之气远,夫君子,当不骄不躁!” “先生,那我要不要参与文府大考”孟云卿问道。 “君子为学,一学明道之理,一学救世之术。徒以诗文字画而已,所谓雕虫篆刻,亦何益哉” 听到了亭林先生言语中的训斥,孟云卿急忙起身恭敬一拜。 “谨受教” 清都外一座孤峰处,所有猛兽都感觉到了一股蛮霸的气势尽皆趴伏在地上。 一干瘦流着鼠须模样像是老农的老人双手插在袖子里,坐下黑虎站在峰顶远远望着恢宏庞大的清都城。 “雷大人,您让我来是不是想让我参加文府大考,只要我成为魁首,昌黎公就算是碍于您的面子也得收我当嫡传弟子,将来您在帮我顺利执掌文府,我就是整个御灵大陆唯一一个身兼文府与武府府主于一身的人!” 一个黑脸少年越说越兴奋,说到激动处忍不住挥舞了一下拳头。 “格老子的,你做梦呢?就你这个鸟样还想当魁首?”干瘦老人张口骂道。 “你当魏昌黎是什么人,还给我面子?” “你他娘的还要当两府之主?” “武府轮得上你当家?” 老头子每问一句,就有一巴掌落到少年的后脑海上。 “那您带我来是想干什么”少年有些委屈的问道。 “是老子到清都有事找魏昌黎,顺便带你出来见见世面,省的一天天不知道天高地厚!” “雷大人,昌黎公的名字名震御灵大陆,他的事情我听到耳朵都起了茧子,你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雷大人挠了挠本就不多的头发,想要从脑子里本就为数不多的词中挑选出几个来安在魏昌黎身上。 “文府三代府主中魏昌黎是性格最古怪的一个,如何评价他也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了。 别看西河那群伪君子书读得多,他们也下不了定论。不过照我来看评价魏昌黎这老小子很简单,有时候有病,有时候没病!” 黑虎自山巅跃下,一行人离开后山中的野兽才开始四散奔逃惊惶不已。 文府府主会从文府大考中挑选魁首收为嫡传弟子的消息在整个宣国传的沸沸扬扬,自负在书画一道有些天赋的文士开始朝着清都齐聚。 文公柳下,文府的两位教谕为宣国顶级强者,世间很少有事情能让这样的人感觉到为难,可是如今吕苦吟、杨相如两人都面露担忧。 “老魏,这把这种消息传出去怎么也不和我们商量一下呢”吕苦吟言语中有几分责备。 “八府中府主嫡传弟子地位特殊,如果有人恶意搅局必将埋下祸根,让文府动荡不安” “有这么严重吗?我当时就是话赶话跟人开玩笑的随口一说,谁知道他们当真了”魏昌黎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开玩笑?你是文府府主啊,什么话都能说,嘴上连个把门的都没?” “如果真的让其他人夺得了魁首,我大不了就多收个徒弟嘛,要不然赖账也不是不行!” 杨相如的脾气有些暴躁,看到魏昌黎完全没有一点身为府主的自觉,直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魏昌黎,平时胡闹就胡闹,现在你给我正经一点” “老杨,松手,松手啊,对不起我错了…” “你说该怎么办!”文公柳下不断回荡着杨相如的怒吼声。 “要不我出去躲躲?” “贼娘的魏昌黎” 一个文府府主,一个文府教谕,两人吵架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文府。 那些文府下舍生不明所以,但那些混了好多年的上舍生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还有人下注赌输赢,这些人手里虽然握着画笔,耳朵已经飘到了玉镜湖旁。 第八十八章 笔架山 今日就是文府大考的日子,鲁玉孚和江婪两人结伴同行,至于苏寇进入仙都山后已经半个月没露面。 认识苏寇以后江婪才知道药师也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行业,如果有一天这家伙突然暴毙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文府位于凌岳以及仙都两山之间,江婪是第一次来到文府,依山傍水,隔着还远就看到了明瓦琉璃雕梁画栋,处处都透露着古韵而又毫无奢华感的建筑。 文府外有一个座形状独特的山丘,中间凹陷两边凸起,因形得名为笔架山,也是文府最典型也最具有代表性的的建筑之一。 看到笔架山便代表着已经进入了文府的范围,这山被特殊的修整过,位于一片巨大的广场中央。 方圆数十里都以云州特有的云石建成,云石横断面带有黑白花纹,铺在地面上以后连成一个整体。 人站在此处似置身于一副巨大的天然水墨画中,头顶白云蓝天,而笔架山则是水墨画中的一景。 “这里就是清都八景之一,山水笔架,站在此处宛如人在画中!” 江婪甚至看到脚下的水墨景色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呈现动态的流淌,在视觉上极具冲击感。 笔架山前有三面石壁,上面书写着文府三代府主留给文府学生治世修身的箴言。 这样的箴言江婪看得多了,比如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又比如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这种训示人的。 但文府的这三堵石壁上的箴言却有些不同,看完第一面石壁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字让江婪不由得眼前一亮。 “古圣贤者,皆有大功于天地,敬之宜也,然古人自古人,我自我” 快步来到第二堵石壁前,同样是类似的话。 “勿为古贤之奴隶、勿为世俗之奴隶也、勿为境遇之奴隶也、勿为情欲之奴隶也。亦当不畏天命,不畏大人,不畏圣人言” 第三堵石壁写得是“昂昂七尺立于人间,天地为小,唯我为大” 这些箴言类似校训,是一个学校培养学生的行为准则和道德标准,是一个学府核心内容,生怕学生学坏故而起一个督导作用。 但是文府的这校训,显然是怕自己的学生学好,劝解文府子弟谁都不要学,自己做自己就行! 看完这三面石壁江婪明白了,为什么清都会有这么多特立独行甚至可以说有些离经叛道的人,问题出在了根子上。 “这文府箴言….”江婪心中有些感慨。 “不只是你,整个宣国有不少都对这样的箴言颇有微词,尤其是推崇礼教的西河儒府更是大加批判” 鲁玉孚以为江婪不喜欢这样的箴言,但江婪的表情只是在短暂的失神后便兴奋起来,心中一激动忍不住跳起来。 “这tm也太适合我了,鲁玉孚,我决定了一定要进入文府!” 文府是天下文士心中圣地,而三代府主三句话,解开了捆绑在文士身上的枷锁,赋予了天下文士灵魂。 这便有了独树一帜的清都风骨,这便有了世间无二的文士风流。 文府就像是一个推崇个性发扬的学府,在这里一定比在其他地方会自由很多,这样的地方让江婪怎能不爱。 “抛开我对文府府主的箴言有些看法,天下八府每一个地方都非常独特,但是来到清都以后总是感觉格外轻松”就连鲁玉孚也有这样的感觉。 每一个看到三堵箴言石壁的人都神情兴奋,甚至忍不住引吭高歌,这就是他们的天堂。 笔架山下有一处高台,上面摆放着几张座椅,文府两大教谕吕苦吟、杨相如一左一右入座等待观礼的嘉宾,而最中央的作为空置似乎侍卫文府府主预留。 今天是文府大考的日子,邀请其他八府强者而来,一来向所有人展示文府的底蕴,其次若是能够挖掘出惊才绝世的弟子自然会提升文府的威望,毕竟传承二字是八府最看重的东西,优秀的门人代表着未来可期。 这些人抵达时,整个清都都异象连连。 伴随着空中传来阵阵梵音佛唱,清都的人抬头,云中一尊万丈金佛霞光普照若隐若现,晕染了了半片天空,气派非凡,似要渡万千众入极乐佛界。 佛掌下坠在笔架山前,一老一少两僧站在掌心中央。 “劳烦玉林大师远道而来,实在罪过” 吕苦吟和杨相如两人起身相迎,这玉林是须弥府首座之一,论地位与他们不相上下,何况须弥府与文府有旧交。 “一别百年旧友相逢,苦吟先生与相如先生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啊,只不过相如兄,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 杨相如一只眼睛黑青,脸上还有好几处地方有伤,这让玉林很好奇,什么人敢和杨相如动手。 “这….”杨相如说话遮遮掩掩“最近一些时日心中烦闷憋屈,所以去仙都山找了一只老猢狲打了一架就成这样了” 在说出老猢狲三个字的时候,杨相如咬的很重。 吕苦吟的眼神停留在了玉林身旁的小和尚身上,丰神俊秀俊逸出尘,而且神机内敛天下无双,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年震惊御灵大陆的一件事。 “传闻双林树下枯禅三百年的鱼行大士,于二十年前离开普陀山带回去一个小娃,然后在须弥府代师收徒….” 鱼行大士是整个御灵大陆辈分最高的人之一,这样的人物收了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师弟,当年成为了所有人都津津乐道的一件事。 “果然瞒不过苦吟先生的眼睛,这位就是贫僧的小师叔,神秀!” 玉林说起师叔这二字没有任何不适,显然非常认可神秀的身份。 只有吕苦吟和杨相如两人对视一眼,脸上带着苦笑。 魏昌黎既然放言会收魁首为弟子,就绝对不可能如他所说的那样食言自肥,这对文府声誉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原本他们两个还自负这一届天才辈出,最终的魁首依然是云州文士,但是见到神秀以后他们也没有了十足的信心,只希望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神秀与玉林两人落座,须弥府本来只有一个坐位,在玉林这老顽固和尚的坚持下年纪轻轻的神秀与名震天下的文府两大教谕并肩而坐。 第八十九章 纷至沓来 “叮铃铃…” “叮铃铃…” 一阵风铃声传遍笔架山,一头白鹿拉车从众人头顶飞过,见到这车以后所有人都心中一沉。 “是西河大驾玉辂” 西河是一个把‘礼教’二字发扬到极致的地方,从衣着服饰到佩玉车驾都有严格的规定,大驾玉辂就是最高等的车驾之一。 提到西河这个地方以后,江婪看到很多文士似乎都面带不屑,甚至有几个人还轻啐了一口。 “鲁兄,文府与儒府算起来同宗,为何我看很多人都不喜欢儒府”江婪低声问道。 “别看你们文士与儒生都同属一脉都是读书人开悟,可双方之间的关系却并不是很好。 天下八府中,因宣国皇室独尊儒府,所以西河位居八府首位。 而儒府的一些老儒经常在各种场合批判文府的人离经叛道,行事荒诞不经,不符合圣人礼教。 文府不少名士也骄傲的很从不惯着他们,时常出言反驳,儒生与文士遇上以后少不了就是一场针锋相对,即便相隔几千里,双方隔空论战也从来不断。” “原来是这样” 江婪大概想明白了两者的关系,儒府就像是一个更年期的大妈什么都想管,而文府则是叛逆期的少年,什么都不想听。 不管双方关系如何,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给的,何况这次来的人不一般,是西河风头正盛的顾亭林。 大驾玉辂车直接落在了高台上,顾亭林身着黑白襕衫走下了车,年轻不大但却异常严肃。 “晚生顾亭林,见过两位先生” 顾亭林的实力毋庸置疑,可不管怎么样他也都是西河后起之秀。 派一个晚辈来这里,儒府的傲慢还是让杨相如有几分不满,但也没有直接发作,只是淡淡的请他入座,连一句寒暄都没有。 顾亭林也径直的走向了左手空位,那个仅次于东道主文府的位置。 在路过神秀和尚的时候,还含笑点了一下头。 他是晚辈可以表示谦让,主动与其他人打招呼,可是儒府应该在的位置却不能让,这也是礼节。 大驾玉辂之后,天心府的左仙翁骑鹤而来,不过坐仙翁独身一人而来,看样子天心府并不准备参与这一次文府大考。 坐仙翁同样坐在了最旁边的位置,然后就开始闭目打盹,仿佛接下来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文府盛世,他只要来捧场了就行。 天下八府中,儒府、天心府、须弥府已经全部到场,剩下的墨府、乐府、武府、腾龙府四府还未前来。 文府教谕也没有着急开始,而是选择了继续等待,下方的考生也没有任何不耐烦,毕竟这有可能是他们此生唯一一次机会能够见到如此多的强者。 江婪可没有兴趣和其他文士一样八卦,百无聊赖的等着还打了个哈欠。 “这没来的人实力怎么样我不好说,但是时间观念有待加强啊”江婪抱怨道。 鲁玉孚有些不好意思的碰了碰江婪的胳膊。 “那我就不陪你了,我先上去了” “上去?你要去哪儿”江婪奇怪的问。 “等下你就知道了” 鲁玉孚从人群挤出,然后一步步通过台阶走了上去,显然是最没有牌面的一个登场方式。 “晚辈鲁玉孚,见过两位教谕” “鲁玉孚?你是鲁阳子的…”吕苦吟问道。 “家祖鲁阳子” “这老东西怎么不来”吕苦吟佯怒道。 “教谕勿怪,祖父刚从一位年轻画师手中得到了一份珍贵图样,爷爷如今正在完成一件石雕无暇分身”鲁玉孚急忙解释。 鲁玉孚实力不过居灵境,但是吕苦吟却没有因此而有所小视,尤其是听到了从珍贵图样四字。 墨府是最贴近山野的一家学府,与八府中其他学府的关系一般,但偏偏与文府关系很密切。 尤其是文府的画师与墨府的石匠之间互相依存,有了这一层关系让两府走的很近,鲁阳子年轻时更是文府常客。 “既然你是代替墨府前来观礼的,那就入座吧” 吕苦吟直接把鲁玉孚当成了子侄一般,甚至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婪站在台下一脸错愕,他知道鲁玉孚是代替他祖父前来观礼的,但他还真没想到这个观礼,是坐在上面! 受邀而来观礼的强者接踵而至,恐怖的气势更是一道压过一道,但是清都的人感觉到的不是害怕而是骄傲! 这里是清都,文府所在,这群被邀请的人被骄傲的清都人当成了万国来朝的仅此使臣而已。 杨相如看着身旁的茶盏正在不住的颤抖,而一股蛮霸的气势自九天降临覆盖了整个笔架山。 山前有上千要参加文府大考的文士,在这一瞬间都感觉到了庞大到让他们难以呼吸的压力,江婪看到自己的手臂居然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一头黑虎落在了台上,虎背上坐着一个相貌平平无奇,双手插在袖子里的老头,虎头旁边还站着一铁塔般的少年。 谁也没想到一个外貌像老农的人会带着如同天威一般的气势,一个人压的整个笔架山所有人喘不过气来,包括看台上这些人! 老头子环顾了一圈都没有下虎背,而文府两大教谕主动迎了上去,他们也没想到为什么这个暴脾气的老家伙会亲自降临清都。 “文府吕苦吟(杨相如)见过雷大人” 雷姓老人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下了黑虎后收敛了一身骇人的气势,变成了一个在清都随处都能遇上的普通老人。 在见到黑背上的人时,原本入座的人纷纷起身,地位尊崇如天心府左仙翁、心高气傲如西河顾亭林也不例外。 雷大人在见到神秀的时候咦了一声。 “小和尚,愿不愿意跟我去武府” 神秀性格腼腆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一旁的玉林急忙出言。 “雷大人,您就绕过老和尚吧,我小师叔要是跟您走了我还怎么回须弥府” “瞧把你吓得” 雷大人又与左仙翁简单答了几句,只有走到顾亭林面前时站住了脚。 “听说你们西河的老秀才担心老子作乱,所以派了几个小官盯在了我武府门前,他们的人头你收到了吧” 雷大人双目直视顾亭林,而顾亭林也毫不示弱的与其对视。 “在您的带领下,武府已经成为了宣国最不稳定的因素,自然要有所防备” “好胆,有种。看来那几个人头没有给你们长记性,若是把你的脑袋摘下来送回去,那个老秀才不知道有没有担子跟老子开战” 这一双浑浊的双眼中似蕴含着骇人的精芒,原本晴朗的天空顿时乌云密布,雷霆滚滚而来覆盖整个文府,一怒动天威! “雷大人不可” 吕苦吟和杨相如两人急忙挡在了顾亭林身前,身为文府教谕两人的气势居然在隐隐与雷大人相抗。 “罢了,这里是清都老子找魏昌黎有事商谈,不好意思让你们下不来台。 但是顾亭林,你替我给那几个老王八蛋带个话儿,有什么招明着来,别那么下作” 第九十章 强者云集(求推荐收藏) 江婪不知道这雷大人到底是何身份,但刚才一怒之下让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战栗,他也从未想过有人能够强到这种地步,而这雷大人显然还没有用尽全力。 “我都已经到了,魏昌黎还要端着架子吗?也该出来见见我了吧”雷大人问道。 吕苦吟和杨相如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昌黎公今日一早就走了,至今不知去向!” 八府强者到了一大半,府主居然不见了?就像是主人请客吃饭,宾客尽至,主人爽约? 这种荒唐事放在其他地方几乎不可想象,但是放在文府,他们想了想文府府主魏昌黎的为人,似乎还真能做出这离大谱的事情。 “昌黎公年轻时以放荡随性著称,历来我行我素从不受任何规矩约束,没想到一把年纪了依然不羁,他自己文府的盛事说不见就不见。”左仙翁脸上带着笑意。 “玉林大师,这样是不是有些过草率了。”神秀没有把话说的太直白。 “小师叔,这已经是他当了文府府主以后收敛很多了,您要是就见过他年轻的时候就知道什么叫吊儿郎当了” 看到神秀眼中居然有些羡慕,毕竟谁能不愿意真正去看淡世俗,无视所有枷锁得大自在,玉林打了个激灵! “小师叔,你可千万不能学他” 其他人不敢有什么意见,但是雷大人本就脾气暴躁,现在更是有些忍不住了。 “老子拉下脸来找他,他跑了?” “他走了,这个位置老夫来坐” 一道浑厚的声音自半空传来,一头鸾鸟自云中出现,身披霞光扇动翅膀在云中盘旋落下。 当霞光收敛后,文府主位上有一人已经安坐。 这是属于文府府主的位置,普天下没有几人敢这样大摇大摆的坐在中央,这是对文府的亵渎! 原本下方的文士义愤填膺,可是看到主位的人以后,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如果在清都有一个人的名气能够直追文府府主魏昌黎的,那就只有一人,万象必尽神人假手卢道玄。 江婪在看到卢道玄以后也有些惊讶,他知道这老头子很厉害,但没想到居然可以厉害到这种程度。 卢道玄是文府第一教谕,又是天下第一画师,出外游历今日在文府有些骑虎难下时方归。 “道玄,你终于回来了” 见到卢道玄以后吕苦吟和杨相如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雷大人,有什么事与老夫谈也是可以的,文府这个家我也能当”卢道玄说道。 “好,等你这里忙完咱们再聊”雷大人笑道。 “相如兄,苦吟兄,大考准备开始吧”卢道玄吩咐道。 “乐府的人还没到,不再等等吗?” 如果乐府的人赶到,而大考已经开始,这无疑会落了乐府的面子,吕苦吟有些奇怪,平白无故的得罪人这种事不像是卢道玄能作出来的。 “我刚从广陵城回来,乐府的人到不了了” 所有人都敏锐的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卢道玄没有详说他们也就没有追问。 “乐府的人不来,难道不用等我们吗?” 天空仿佛被撕裂出了一道巨大的缝隙,霎时狂风肆虐,众人耳中传来一阵奇怪的鸣声,一只白色的怪鸟体型遮天蔽日,最后化作遁光落在众人之前。 “连这群老妖也有了动静,这宣国看起来又要乱了”左仙翁捏着胡须说道。 八府中儒、释、道、文、武、墨均已经到齐,乐府缺席,至于最后一府便是腾龙府! “羽化生!” 看到这中年,在场所有的人都有些意外,包括卢道玄。 腾龙府是八府中最神秘的一个地方,几乎不参与宣国任何事务,有时候几百年都不会出现在宣国境内,所以文府也只是象征性的摆放了八个坐位,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这最后一位到场的便是腾龙府的强者。 “这个位置应该就是我的吧” 羽化生非常自觉的找到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卢道玄看到羽化生没有找麻烦,他知道这些人选择这个节骨眼来到清都自然是有其他的事情,不过不管什么事情大考才是当务之急。 卢道玄才起身准备宣布文府大考开场,走到了台前看到面前黑压压的一片,这是文府百年来规模最庞大的一次大考了。 尤其是在看到江婪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当初在南屏镇他还不知道卢道玄的身份,只知道是他带自己走进了画师一途,并且拜卢道玄为师。 在他身中恶灵诅咒时,去给他寻找解决的办法,对卢道玄江婪自然万分感激。 久别重逢江婪当然高兴,不过更高兴的是他旁边这位其貌不扬的画师。 “道玄先生看我了,还冲着我笑呢!”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晕过去了。” “胡说八道,明明是看我,我一定要拜道玄先生为师。” 这三人显然会错了意,激动的要死要活。 “你们都是云州最优秀的天才,无论最后能否进入文府,你们都毫无疑问已经是真正的文士。 你们年轻,你们有才华,望你们在这条由文府先哲开辟出来的道路上奋勇向前,留下足迹,并且引领后世!” 卢道玄寥寥几句话把所有人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引来了无数的欢呼。 “文府大考分书、画、赋三科,各自选择所擅长的领域,允许多选。大考地点将设立在仙都山,为期一月。 仙都山并非安全地带,这一月中生死有命,若遇危险高呼放弃便可脱身。 最后决出选出百人,于笔架山前进行比试,文府于百人中取三十之数。” 卢道玄大袖一挥,一卷卷画纸飘向了所有人。 “此种纸为文府大考专用,每人一张,纸损便被淘汰” “皇天在上,后土为鉴,我文府大考必将秉持公平公正的态度择优录取,现在我宣布,大考开始” 卢道玄多做任何寒暄也没有多说任何废话,眼下的清都暗流涌动,除了文府大考之外还有更大的麻烦要处理。 吕苦吟以及杨相如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卢道玄身旁,三人非常默契一指点在了笔架山云石地板上。 这云石因为自带黑白纹饰,所以拼凑在一起后看起来宛如一副巨型水墨画。 在三人的灵力注入以后这水墨画彻底活了过来,风云开始流动,天地自此旋转。 第九十一章 白猿府 当江婪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身在了一片荒山野谷中,他只知道应该是在仙都山内,具体什么位置并不清楚。 如今刚刚三月,清都的三月虽然天气已经转暖但是依然还有不少积雪未消。 嫩绿的草芽顶开压在头顶的大石,顽强的探出了头颅。 江婪在来到清都以后就听说过,仙都山与凌岳山是文府两大屏障,背依天险前面又有剑门锁关,整个清都都处在一个易守难攻的要地之中。 仙都山山系非常庞大,主峰十八,次峰九十一,每一座峰每一个谷乃至每一条溪涧都各不相同。 参加文府大考这一千人洒在这庞大的山系中,就算是月余都未必能互相遇上,江婪将这一次大考当成了野外求生,当然更重要的是师造化,找到最能够震撼自己内心的美景。 江婪所在的这片山谷很大,山上积雪正消到处都能听到水流的声音。 召唤出胖虎后江婪躺在胖虎背上,这才第一天,时间还长索性在山中到处转一转。 在行径到一处山壁前时,胖虎似乎察觉到了危机喉头发出呼呼的声音,做出一副随时都会攻击的架势。 顺着胖虎警示的地方望去,这山谷居然是一大群白猿的栖息地。 闪避中央有一些凸出的地方,几十头白猿在活动,有的在晒太阳有的正在捉虱子,还有些小猿猴借着山间藤蔓荡来荡去,好不惬意自在。 江婪发现白猿群的时候,白猿也发现了他们,原本慵懒的猿群发现有人侵入了他们的领地后长啸起来,站在山石上直立捶胸似乎再向江婪宣誓主权。 “胖虎,慢慢退出去” 江婪听说过,仙都山名为仙实则妖兽盘踞数目众多,这些白猿大部分都有开悟境的实力,甚至有几只比他还要更强一些。 胖虎匍匐在地上一边警戒一边缓缓的离开,不过三头巨大的白猿正在从山壁间灵活的快速攀爬,没等他退出去白猿自山壁落下后,前后呈品字形将他们包围。 “跑” 胖虎身体痴肥可是非常灵活,四肢发力庞大的身躯弹起就要从一头白猿头顶跃过去。 但这白猿的动作同样敏捷,一把抓住胖虎的尾巴,直接将胖虎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胖虎,从地上腾起一把将这白猿按倒,虎啸声震彻山涧。 三猿一虎在山下开始了一场激烈的大战,这个时候想退也退不了,江婪也只能放手一战。 一株柳树在战场中央快速生长,眨眼间便成为了苍天大树,这柳树枝叶繁茂,粗壮的枝条化作绳索。 江婪一直以为胖虎是中品画,可是在他自己成为居灵境以后胖虎的实力也从中品画灵变成了佳品画灵,这种成长的属性让江婪很是迷惑。 胖虎以一敌三部落下风,再加上这株柳树从旁辅助,两头白猿一不留神便被捆绑起来倒吊在树上。 白猿在树间挣扎,可是刚刚扯断一根,便另有几根缠绕过来,直至这几头白猿如同粽子一般被结结实实的包裹再也无法动弹。 搞定了这几头白猿江婪也不准备继续战斗下去,毕竟这是白猿的老巢,如果他们一拥而上自己搞不好都会被撕成碎片。 但白猿群却并不准备放他离开,一股狂暴的气势从天而降,江婪心中升起浓浓的危机感,急忙朝着一旁躲闪。 一头身形比起刚才的白猿要庞大两倍的猿猴落在地上,地面一阵晃动,自己的中品画灵柳树被踩在脚下直接化作了一堆颜料。 “玄灵境,白猿王!” 这白猿应该就是这族群的王,一身实力让江婪都感觉到了畏惧绝不可力敌。 胖虎张开大口伸出利爪朝着这玄灵境白猿杀来,乘其不备直接将其扑倒。 奈何白猿王实力更强,硕大的手掌直接扼住了胖虎的喉咙,反身砸在地面上,飞沙扬尘地面出现了一个大坑。 胖虎被完全压制,而还有更多猿猴更在朝着这里聚拢过来,江婪的心沉入谷底。 柳暗花明,在这群白猿中江婪看到了非常熟悉的一个,手臂上还有很明显的疤痕,正是当初在苜涑山照顾他的那一头。 江婪像是抓住了一线生机,朝着这白猿挥舞手臂一边呼喊。 “是我,是我啊” 白猿脑袋一偏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了江婪,呜呜朝着白猿王喊叫了几声。 白猿王回身看了一眼,手一松把胖虎放到了地上,见胖虎还准备反击江婪急忙制止。 两只白猿交流了一阵,白猿王走到了江婪面前,感觉到江婪没有敌意后才放下了戒心。 乌泱泱一群白猿簇拥着江婪在山间跳跃,江婪当然没有这样的天赋和本事,自己也异常无奈的被它们当成了一个球被来回扔来扔去。 胖虎重新回到了画中,江婪被他们带到了白猿群的驻地,看到脚下就是万丈深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山壁上有大大小小的洞穴,跟随着白猿王走进了最大的一处。 外面看起来非常险峻,但是洞内却宽敞的还另有乾坤。 其中最让江婪感觉的惊奇的是洞内上空有几个通光孔,除了光线能照进来外,还有一处山涧溪泉也能进入洞穴,一些白猿正在用水梳洗着毛发。 洞穴最中央各种石头布置成了的桌椅,还有很大一片空地,好几只小猿在空地中央打滚玩闹。 或许是来了客人白猿王很开心,一众白猿乌泱泱的到各地洞穴中取来了各式各样的东西,其中大部分都是入冬前储存的山间野果。 江婪正好也饿了,也不讲究,拿起一个果子在身上擦了擦就塞到了嘴里。 吃的差不多以后,白猿王拉着江婪来到洞穴门口,折了一段树枝指着上方嘴里呜呜着手里比划着。 “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这洞穴起个名字?” 白猿王点了点头。 “这不简单吗?” 江婪从书筒中取出了笔,白猿双手把他的身子举了起来。 他是学画出身,丹青一道上造诣很高,书法方面虽然不是强项但也比绝大部分人强,抬笔便写下了三个大字 “白猿府” 第九十二章 白猿盗酒图 一群白猿围绕着江婪欢呼,似乎能够写几个字是多了不起的事情。 这些白猿不止实力很强而且颇具灵性,接下来的两天江婪与这些白猿彻底打成了一片。 不过野果吃一两次还行,吃多了他的肚子也受不了,毕竟他可不是猴子。 白猿王似乎看出了江婪的心思,拉着江婪翻上了山头,身后还跟着六七只白猿。 指着一座云雾缭绕的山谷白猿王做出各种肢体语言,江婪脑中灵光一闪。 “你是说这山谷里有好东西?” 白猿王点了点头,然后带头领着几个手下在林间的高树间穿梭自如,江婪坐在胖虎背上紧跟着猿群后。 越靠近这山谷江婪越有一种汗毛倒立的感觉,山谷的入口被一片浓雾遮挡,温度都比外面低了很多,就连山涧都结着冰。 在雾气中根本看不清楚方向,但这却难不倒白猿王,带着江婪绕过了几个石碓穿过了几棵古树,面前出现了一条窄缝。 看到这些猿猴在外面的时候呜呜渣渣与现在判若两猴,一个个蹑手蹑脚轻车熟路,也不知道来过多少次。 这缝隙窄也只是相对于白猿庞大的身体而言,胖虎载着江婪都能自如的进出。 进入谷内后气温更低,三月的天气原本已经有了暖意,可是在此处却有一种刺骨的寒意,尤其是江婪从进谷伊始就始终觉得似乎有一双阴翳的一直在盯着他。 “难道是错觉?” 寻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那种让他生出很不舒服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 在这样寒冷的山谷中本应万物凋敝,可此地花草却异常茂盛,所有的一切都显示着此处的清冷幽静! 山谷的尽头有一棵盘虬古树,不是很高却异常粗壮,满是褶皱的老树皮顶着浓密的伞盖,而且从上到下都带着晶莹宛如笼罩在薄冰之中。 更让江婪感觉奇怪的是树下居然放着一个蒲团,这是人使用的东西,江婪瞬间想到难道有人在这山谷中清修? 白猿看到江婪在愣神,用手戳了戳他,然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绕到古树后,白猿挖开了树下的土,露出了一个个泥封的坛子。 “酒?” “什么人酿的酒,藏在了这里” 即便隔着很远,江婪都闻到了一种沁人心脾的酒香。 白猿把这些埋在泥土中的酒搬出来,怀里抱着三四坛蹑手蹑脚的离开,其他白猿也是如此。 江婪不甘落后,可是自己一个人又拿不了太多。 这样的好酒留在这里有些可惜,江婪把老驴子和胖虎全部用来驮酒,还有几个小纸人也不甘示弱的抬着一坛子。 从这奇怪的山谷离开以后,天气瞬间暖和了起来,白猿王带着手下逃也似的匆匆从这里离开,直到安全返回白猿府才手舞足蹈的开始欢呼。 白猿王想要请江婪品酒,可是江婪此刻脑中出现一抹灵光,似鱼鹰掠过水面的一瞬间,捕捉到这一闪而逝的灵感后,江婪全无喝酒的意图。 在白猿洞内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取出笔墨纸砚以及颜料铺开了纸,闭上眼开始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想要截取某一段来入画。 那奇怪山谷明明郁郁葱葱,却无比幽静冷清,这样的环境给江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江婪提笔开始作画,轻雾流烟中花草浓密古树带霜,想要描摹出这样的场景需要用一种特殊的手法和颜色。 在作画中,有些颜色能够让人的心理产生凉爽的错觉,这便是冷色,而绿色就是冷色的一种。 江婪全神贯注与画中,悬腕于纸上,笔用侧锋在纸上留下一个完美的弧线,以线条立画骨,灵力顺着笔尖流淌入画内。 佳品画的创作对灵力的消耗本来就非常大,尤其是这幅画江婪想要将山谷全景事无巨细的全部描摹下来。 沉浸在画中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感觉到灵力有些枯后,江婪还是咬牙坚持,这种纸每个人只有三张,不能白白浪费。 长时间的作画对精力和灵力都是很大的考验,江婪此时额头已经带着细密的汗珠。 白猿王将一坛子酒送了过来,江婪将笔一停顺便思索是否该收一下,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画的太广容易一团糟。 但酒入腹后全身瞬间清凉,这酒水在腹中化作一股灵力在四肢百骸游荡。 江婪惊异的看了一眼这酒,居然有这样的功效。 饮下这种酒,灵力和精力都得到了极大的补充,再次提笔全身投入了画中。一边饮酒一边作画,不止没有影响到画技的发挥,反而让江婪落笔的速度越发灵活。 那群白猿围绕在江婪身边,还有一只倒吊在江婪头上,让它们欣赏基本是不可能,不过它们的眼中都是好奇。 靠着这酒,江婪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终于把画全部作完,完美的复刻了山谷中的的一幕。 整幅画有四米长,以冷绿色为主题,远观整幅画都好像有一层薄冰覆盖,山谷清幽冷艳古树粗藤密集,雾气朦胧。 更精髓的是是古树之下花草丛中,几只白猿小偷动作鬼祟神情窃喜怀里还抱着几个酒坛子。 至于这幅画应该起什么名字,江婪不假思索的在留白处写下了白猿盗酒图五个大字。 自己虽然也是参与者,但那有做这种事情还画出来给人留下把柄的。 画作完以后江婪倒头便睡,当他醒来的时候一群白猿正围着他的画手舞足蹈。 白猿王手指着带头身材最为高大的一个,然后双臂合拢,示意应该把自己画的更加威猛。 欣赏了一下自己的画作非常满意,他只不过是居灵境初期的修为,而这幅画已经是极致的佳品图了,更难得该是这幅画一画多灵。 一画多灵的画需要消耗数倍的灵力,能够顺利做完多亏了那种盗来的酒。 “白猿王,这酒是谁酿造的”江婪总觉得觉得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看到白猿王和一群小白猿比划,江婪大概明白了。 “你是说后面的山谷里有一个很厉害的妖,整天欺负你们?这酒就是它酿造的?” 江婪不由得想到了那个蒲团,如果真如白猿王所说,那这只妖可不一般,已经能够幻化人形起码也是乾元镜。 第九十三章 丹青秘法合灵术 因为灵力在作画时消耗的七七八八,江婪又在白猿府呆了两天,也和这群白猿彻底厮混熟了。 仙都山灵气充沛,加上有这种酒,很快便恢复如初。 在他离开的时候这群白猿也都非常不舍,但这毕竟是文府大考不能由着他自己来,江婪还要去其他地方看看。 “放心吧,以后有空我还会在回来的” 看到白猿王伸出了拳头,江婪也伸出拳头交碰了一下以示承诺。 仙都山的每一座山都有不少异兽居住,为了能送江婪安全部离开,白猿王带着一大群手下跟随在江婪身后扫清了不少障碍。 这群白猿就像是山里的恶霸,最擅长群殴,只是可惜了,很多原本就对江婪没有恶意的异兽白白挨了一顿毒打。 “多谢啦,咱们再见” 终于陪伴着走了一程才停下,江婪远远的朝着白猿们挥手示意,就连胖虎也长啸了几声。 江婪心中有些感动,这些灵智已开的猿猴一旦接触才发现真的很好相处。 在做完最后的告别后,江婪手折了一张纸鹤将其放飞,白猿王双手一捧,纸鹤落在了掌心中,随后山中响起了一阵高亢的猿啼。 前前后后在白猿府呆了近十天的时间,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胖虎身上还有几坛子好酒还有那副洪幅巨制的白猿盗酒图。 江婪这里非常顺利,但是其他人哪里就有些差强人意了,只不过十天已经有近五百人被淘汰出局,仙都山的危险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有这幅白猿盗酒图打底,就算拿不到魁首进入文府也已经是十拿九稳,喝着小酒哼着小曲儿江婪在山中各处游荡。 一路上也遇上了不少异兽,但实力都不是很强,胖虎都能轻而易举的解决。 在路过一座山的时候,江婪有了奇特的发现,在一块向阳的山石下面居然长着一个个紫色的果实。 这让江婪倍感新奇,什么时候石头都能开花结果了。 凑上前去看了看,这紫果上还有一层细毛,倒挂在石头下。 好奇的用手碰了一下,这‘紫果’摇晃了起来,在江婪的注视下,紫果突然绽开扑闪着变成了一只鸟飞起来。 “紫燕?” 这鸟江婪非常熟悉,正是被所有清都人都视为祥瑞的紫燕。 每逢入冬紫燕都会飞离清,没想到是在这里过冬。 这紫燕倒挂在太阳能晒到的地方,然后用宽大的翅膀将自己的身子包裹起来取暖,熬过严寒,等到四月中旬在返回清都。 往山里走了走,几乎每一块向阳的石头下都有包裹起来的紫燕,像极了一个个紫果,数之不尽。 胖虎有些饿了舔了舔舌头,准备饱餐一顿,不过还没有做出捕食的动作时,庞大的虎身瞬间倒飞了出去,在地上划过一条深沟。 而胖虎刚才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驼背老人,这老人身高只有江婪的一半,身上穿着紫色的绒衣。 “简直岂有此理,难道没有人告诉你紫燕是祥瑞吗?” 看到有人意图伤害紫燕,老头子非常生气,梗着脖子准备吵架。 “是晚生没有看好自己的画灵,还请赎罪,敢问前辈您是…” 江婪都没有看清楚刚才的动作,也摸不清这人的深浅,甚至是人是妖都不清楚。 “这里是燕归谷,我是守谷人” 絮絮叨叨教训了半天,突然看到了江婪的书筒。 “卢道玄的弟子?” “您认识我先生?” “当然认识,我姓燕,算起来也是文府的先生,主管院训与处罚”老头子努力的挺直后背。 “那您可罚不到我,我还不是文府的学生呢” “你是卢道玄的弟子当然也是文府的学生,不过我准备放你一马” “多谢燕先生” “别忙着谢我,你若是能帮我写篇赞美紫燕的诗,我不止放你离开,还传你一门文府秘法。 若是你写不出来,那我就得把你留在燕归谷,直到文府大考结束,四月中旬随紫燕一同离开” 江婪一听,这岂不是信手拈来,居然还能换一个文府秘法。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苔三四点,檐下又传一两声,日长飞絮轻。 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疑怪昨宵春梦好,元是今朝斗草赢,笑从双脸生。” 这老头子听到江婪赞美紫燕的诗满脸的舒坦,一边品味一边从怀中取出一支笔,笔尖在舌上沾了一些唾沫,然后直接在一块石头上记下了这首诗。 “卢道玄的的弟子会作画我不惊讶,但是没想到连诗都写得这么好” 江婪看了看,这燕归谷好多的石壁上都提着不少紫燕诗词,看样子应该是这燕先生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 等到燕先生写完,江婪才赔着笑容说道。 “诗您也满意了,不知您说的丹青秘法…” 燕先生的个子很矮,只能达到江婪的腰身处,一边围绕着江婪转了几圈一边轻嗅了几下。 “我当然不会食言,要教给你的秘法是丹青法合灵术,这门秘法是第一代府主所留下的,强大自是无疑。 但我提前告诉你修炼这门术风险也很大,文府有很多人修行过,但除了此术的创始人第一代府主外,修行此术的人全都死亡,无一例外” “那您还传我” 文府传承了两千多年,只有一个人修炼成功,江婪都不知道眼前这小矮子先生是太高看自己,还是想害自己。 “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力量,虽然你在极力压抑但却瞒不过我的眼” 听到燕先生这么一说,江婪的心都咯噔了一下,他说的奇怪力量自然是阴力。 “你放心吧我会替你守住这个秘密的,不过也正是这种力量才让我想起了这门秘术,或许能在你身上重现它的光芒” “接下来你仔细听我所言,仔细感悟。文府画师可以通过丹青法为所作之画赋灵,从而创造出画灵。 而合灵术则是针对画灵而言,一共分两种,合他人之灵,合自己之灵。” “取出纸笔,作画” 一张纸凌空平铺在了他面前,江婪听从燕先生的指挥,开始作画。 “合他人之灵,首先应当采灵” 第九十四章 山水迷踪 燕先生个子很矮,为了能够看到江婪作画身体漂浮在了半空中,手指轻点入燕归谷中,从那些冬眠的紫燕身上采灵。 这些紫燕只是普通的鸟类,因此这采灵得来的力量也极其微弱,但紫燕数量庞大,如同百川归海合于一处后这股力量依然不容小视。 “将所采之灵入画” 江婪的手被燕先生一把握住,刚才采灵的力量直接涌入了体内。 提笔,以自身为传代,画笔为导引,合灵术首先合的就是将这采灵的力量融入丹青法中。 悬腕立笔,画线立骨,一道完美的弧线勾勒出了紫燕的形态,同时江婪也切身感觉到了合灵术的艰难。 丹青法消耗庞大的灵力还在其次,更艰难的是,每落一笔江婪魂魄似乎都要随着画技而沁入纸内。 燕先生背着手悬浮在一旁,看似淡定实则很紧张,背后的双手紧紧攥着拳头。 尚未画完,这紫燕就有一种要飞出纸面的态势。 如果颜料赋予了画灵形态与色泽,这合灵术就赋予了画作神韵与内涵,让画灵有了立体感更显真实。 停笔以后,江婪的身体摇摇欲坠,这只是一副中品画却让他的阳神都有些涣散,这还是江婪第一遇上这样的情况。 一旁的燕先生见到江婪虽然状态很差,却并没有晕倒,内心按捺不住狂喜,比起江婪本人还要激动。 “不得了,不得了啊,这是与初代府主一样的力量!” 不过燕先生内心波澜万丈并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强自镇定点了点头。 “不错,之前有不少修行合灵术的人直接暴毙在作画的途中,你能坚持下来就说明有修炼的天赋” 阳神受创很难修补,短则数月长则几十年都未必能够痊愈,但阴力对于阳神阴魂有滋养作用,有这样的优势,江婪做完画以后阳神也在快速恢复。 江婪想看看这画究竟怎么样,一只紫燕挣脱画纸飞出在半空中低飞俯冲,做出各种灵活的动作。 江婪伸开手掌,紫燕落在了掌心中。 看着紫燕在手中蹦跳还用喙啄手指,不再是以前那种冷冰冰的画灵,多了一些灵动和机巧,就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 “合灵术之妙,在与能够一定程度上复刻所绘生物的天赋本能”燕先生异常欣慰的说道。 “合灵还有两难,一则是阳神不强固,作画时极容易身死道消; 其次借灵难,借灵要征得所绘生物的同意,一般情况他们都不可能同意,因为你借的是他们的本源,对所绘之物有损伤,所以合灵术才成为了禁术。” 燕先生解释道。 “您刚才不是说这是秘术吗?怎么又成了禁术了!” 在江婪理解中,禁术就是一换一的术,绝对不能干这样的蠢事。 “修炼不成功就是禁术,修炼成功就是秘术了,不要在意这些表述上的旁枝末节” 在燕归谷中修行了几日合灵术后才发现,这合灵术强则强矣但也有很大的局限,他现在居灵境的修为以合灵丹青法作画,连中品画都有些勉强。 其次如果所绘之物不答应借灵,自己也毫无办法。 他的合灵术才刚刚入门,如果想要小有所成不止自身实力亟需提升,阴力同样需要突飞猛进,没有阴力的支撑合灵术就是一门要命的秘术。 这幅紫燕图唯一的亮点就是合灵,除此之外论品相比起白猿盗酒图还差了一些,不过使用的画纸也并不是大考所用的画纸。 在熟悉了合灵术后江婪才离开了燕归谷,与燕先生的偶遇算是一场机缘。 望着江婪一步步离开,燕先生从他的身上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人的影子,两人的身影逐渐合为一处。 回忆起了往事,燕先生擦了擦眼角的泪光低声呢喃着。 “卢道玄,我应该谢谢你!” 为了能够让自己有更大的机会通过文府大考,在激烈的角逐中胜出,想办法减少竞争者数量无疑就成为了关键。 那些在仙都山相遇的文士几乎都会有一场争斗,胜者留下,败者退出。 江婪本来行走在山间的小路上,面前的大山巍峨高耸壮气夺人,山头杂树茂密,飞瀑从山腰间直流而下,山脚下又有巨石纵横。 两旁的树木挺直,面前溪水奔流挡住了去路。 原本以为是自己走错了路,但越走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周遭的一切都朦胧且不真实。 江婪站在一棵树下,仔细打量着树上的每一片落叶。 如今才三月,很多树木才刚刚抽出嫩芽,不少的树上青黄交替这也是天道使然,可是眼前的这些树只有满满的青翠,根本见不到一丝破败。 “胖虎啊,咱俩着了人家的道了”江婪拍了拍胖虎的脑袋说道。 “好一副佳品山水卷” 就连江婪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进入山水卷画灵之内的,不过想来应该是有人在他行径的路上以山水卷设伏。 江婪看着这画中山峦浑厚,势状雄强,笔法老道的很足以做到以假乱真,将山水卷画灵与真正的山水融为一体看不出丝毫破绽,江婪不由得暗自惊叹文府考生中果然藏龙卧虎。 山水卷没有很强的攻击性,但是却把一个困字发挥的淋漓尽致,以山形地势构建出一个天地囚笼,永远无法脱离,甚至有人数百年被困在一副画中。 想要破解山水卷除了以绝对的实力蛮力破开之外,就需要找到这画最薄弱的部分,而寻找弱点的前提是在画技上超出作画之人。 “既来之则安之” 他之前交手过的对手中虽然有画师,但真正与山水卷画师交手这还是第一次。 想要破开山水卷画灵,就必须要找到这幅画的弱点,也就是在面前广阔的山水中找到破绽,这又谈何容易。 路过的溪水中有游鱼,林间有鸟雀,山中有走兽,所有的一切细节都堪称完美。 所有的一切都让江婪越发佩服作画之人,心思缜密构图精巧,已得山水真形,而且以丹青法构建如此庞大的山水囚笼,此人的灵力比起他还要强上不少。 第九十五章 破山水卷 在这山水卷中游览了不知道多久,破绽暂时还没找到,却见在溪水旁边遇上了两个参加文府大考的文士。 此刻两人驾驭着各自的画灵正在疯狂攻击身旁的山石树木,飞沙扬尘中已经有刀片山林被毁。 两人不知道攻击了多久,周围一片狼藉,他们两人也已经有些后继无力,就连维持画灵都有些艰难。 见到江婪后,两人脸上露出了一些欣喜。 “兄台,快帮帮我们” “此刻我们被困在画中,若不能破开这山水卷,文府大考定然落榜”另外一人也说道。 “但你们现在做的是无用功啊” 江婪的话刚说完,那些被摧毁的山石树木又重新恢复如初,两人异常懊恼。 “就凭你们这样的实力不用在白费力气了,捏碎佩玉我不为难你们,清都文士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云间居高临下传来一阵带有蔑视的声音。 “你想让我们认输?做梦” 一人发了狂一般和他的画灵疯狂攻击周围的一切,宣泄着他的不满。 所有的文士都以进入文府为至高理想,让他们心甘情愿认输离开,又岂是这么容易。 这山水卷画主也不着急,任由他们攻击,直至两人灵力枯竭累瘫在了地上,无法再战。 “我们认输” 文士是云州最骄傲的一类人,尤其都是各自地方的天才,自以为雄心壮志可在文府成就一番大事业。 他们也从未想过自己与真正的强者间会有如此大的差距,以至于无力反抗,两人神情落寞颓废,现实将所有的理想都的粉碎。 好在他们深知双方的差距,虽有些不甘心但最后还是捏碎了佩玉。 这佩玉是文府给每一个考生的保命符,在遇上危机的时候只要捏碎便会传送到仙都山外。 眼看两人身形慢慢淡化,直至彻底消失。 “云州的文士不过如此,你呢?准备怎么半”画主又问道。 “我这才刚进来,就这么出去很没面子,不如试试看吧” 作画之人实力雄厚,想要蛮力破开除非有赵随闲这样的实力,否则就只能按部就班的来。 好在他自己也擅长山水卷,如果有人能找出一两处漏洞,他绝对是其中之一。 但江婪还是小看了这其中的难度,山水卷中没有日夜之分,而且山水树木都在时时刻刻掠夺着他的灵力。 “有这种画技手段的人不多,云州四杰中陈莫是赋生,丹青法向来没有这么高的造诣。 而林婉溪擅画花鸟鱼虫,山水卷应该不是她的手笔,那就只剩下了陆景和赵随闲,但听此人言语似乎并非云州的人” 到底是谁江婪心中有了一些猜想,本以为这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直到真正做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作画的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破绽。 从山脚到山顶,这条路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多遍都一无所获,这画卷堪称完美,江婪靠在一块山石下休息。 胖虎就趴在他身边休息,江婪百无聊赖中看到胖虎的尾巴扫过石下的一角。 江婪看着这一块巴掌大的地方,脑中突然想到了一句话,是他学习做画时曾背过的技法。 “山石虽大气,莫忘暗与明。有光一方照,此方须淡澄。无光一方照,明暗下笔沉” 江婪翻身而起蹲在这石下自习观察,这块石头用的是长披麻皴,以柔韧的中锋线的组合来表现石头结构和纹理,皴法没有问题,问题就出在了明暗上。 他遮阳的地方无光,此处用笔理应下沉以画出暗影,但这块山石下显然忽略了这一点。 “胖虎,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江婪保住这金渐层的大头,猛地亲了一口。 山石相比于这山川溪流本就不大,而石头下的阴影更是极容易忽略,如果换做对山水画不是很熟悉的画师,就算走到这里也未必能发现破绽。 “就是这里,冲出去” 江婪直接垮上了虎背,察觉到了画主的心思后,胖虎低吼一声朝着山石下方撞去。 石破天惊或者头破血流的场面并没有出现,这一撞江婪直接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或者说回到了现实当中。 面前站着一个身着黑白两色服的年轻人,这个人江婪在笔架山见过,跟在顾亭林身后那个年轻人。 “儒府的人?” “西河孟氏,云卿,你是何人” “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就算说出来你也没听过我的名字” 刚才就猜到了一些,现在一听是西河孟氏的人江婪瞬间就没有了好感,通宝阁之所以如此飞扬跋扈背后的靠山之一就有西河孟氏。 “就算是云州四杰也未必能从我的山水卷中走出来,你又岂会是无名之辈” 孟云卿脸上带着自信,言语中显示着傲慢,西河孟氏是宣国大世家,加上他自己又是儒府天骄自然有资格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不知天高地厚,你这山水卷在赵随闲陆景他们眼中,或许只是破烂一副。 而且丹青法是云州绝技,你凭什么觉得你一个西河儒府的人,在丹青一道上能比起从小浸淫此道的云州文士更厉害?” 孟云卿打量了一下江婪说道 “你的嘴巴很厉害,但是你的手段更厉害,我也不知道云州的人怎么会忽略你这么一个狠角色,是吧,江婪”孟云卿居然能猜到他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西河孟氏是通宝阁最大的支柱,一年前林安城钱通被杀,凶手是一个叫江婪的穷酸画师。 年纪轻轻能够杀掉钱通证明其实力不凡,但在整个云州又声名不显,这样的人可不多。” 江婪有些暗自吃惊,孟云卿不愧是西河孟氏的少年天才,仅凭简单的推测就能猜到他的身份。 “既然知道了,你想怎么样” “其他人捏碎佩玉自己放弃我还能绕他们一命,但是你可不会这么简单就罢了。”孟云卿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既然你准备杀了我,那我有一个疑惑你能不能帮我解开”江婪问道。 “你说” “为什么儒府的人也会丹青法” 不止是儒府,须弥府那个和尚似乎也会。 “丹青法分内门法外门法,内门法只有真正的文府直系学生弟子才能修行,而外门法就没有那么珍贵了。 我只不过是在这一道上稍微有一点点的天赋,就已经淘汰了六个人,云州看起来废物也很多”孟云卿非常得意。 “既然看不上,那你为何还要来这里参加大考” “在儒府眼中,你们这些书画只不过是娱人娱己的奇淫巧技,于教化无益,我成为文府府主,自当是要并入儒府之中。” “自说自话” “知道为什么我会跟你说这么多吗?因为接下来你逃走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九十六章 再见神使(求推荐收藏) 孟云卿脸上露出了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刚才一边与江婪交谈的同时也在暗自准备出手,灵力蓄积在此刻爆发化作一个巨大的护罩。 “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灵台秘界” “在灵胎秘界中就算是你文府的教谕也不会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这里的一切都是我说了算,现在你就算是捏碎佩玉也晚了” 孟云卿是铁了心的要拿江婪开刀,好震慑那些想要动摇通宝阁地位的人。 “我也没说过我准备逃走,正好那你试试我的新画” 江婪的手也按在了自己书筒上,对于儒门的法术江婪并不陌生,当初在苜涑山的时候曾经见过孟空庭使用。 “阴阳之气各从其所,阳之专气为雹,阴之专气为霰” “儒门之术,霰雹之法,一气化也。” 这一方灵台秘界内浓云滚滚,无数的雨滴尚未落下便在半空中凝结成了拳头大小的冰雹。 眼见冰雹以迅雷之势落下,胖虎庞大的身躯挡在了江婪面前,替他承受了所有的攻击。 饶是如此强壮的虎躯依然受不了这种连绵不断的攻击,有些狼狈,这更让孟云卿得意。 “这就是我们儒府的术,儒生修炼的是天地正法,言出法随,你们的丹青法不过是左道” “什么言出法随,糊弄小孩子的玩意儿,你们儒生也只能在这一方小小的灵台秘界内呼风唤雨了” 江婪表示了不屑,随后脚下站立的地方,一根根带刺的藤蔓开始疯长蔓延。 当初他在苜涑山亲眼见证了三大晖阳境的战斗,并且深受启发,管夫人的战斗时操纵的画灵也让江婪描摹了一份。 藤蔓吸收了江婪的灵力后如一只巨型章鱼挥舞着触手,想要把孟云卿拉入荆棘藤蔓中。 “金岁不及,乃曰从革” 孟云卿身后点点寒芒化作一柄柄金色的利剑,铺天盖地的朝着荆棘丛斩来,灵台秘界中的儒生确实非常强大,直接斩断了荆棘藤蔓。 这荆棘丛画灵不过是中品画而已,根本威胁不到孟云卿,在替胖虎和江婪挡下了一阵攻击后直接破碎,化作一滩颜料。 江婪躲闪不及,脸被划伤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这就是为何,普天之下儒生当为第一” 擦了擦脸上的血,江婪对这个狂妄到没边的孟云卿也失去了耐心。 “真这么厉害天下怎么可能有八府,早就只剩下你们一个了。 从一开始你就自说自话,你有没有想过,你所有的攻击全部在我的预料之中” 孟云卿听完先是一愣,而后放声笑起来。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这么狼狈,接下来的游戏也很无趣,我就彻底了结了你,我如果把赵随闲也淘汰了,一定会狠狠扇你们文府的脸吧” 孟云卿身外两股飓风平地卷起,一些山石被卷入其中后直接被绞成碎块,其威力不言而喻。 危难当头,江婪神色不慌反而脸上带着笑意。 飓风即将临身时,一根巨大的木棒突然出现了孟云卿身旁,大棒横扫将其一棍子抽飞。 孟云卿口吐鲜血倒在地上,飓风溃散,灵台秘界破碎! 形势逆转之下,江婪脱困反而是孟云卿陷入了绝境中,身旁也不是原来的环境,而是一处阴寒幽深的山谷。 “画灵,这怎么可能” “你这灵台秘界从内部破很难,但是从外界破开就容易很多了。在你唠唠叨叨拖延时间施展灵台秘界时,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苜涑山见识过灵台秘界的强悍,也早早做好了防范,在孟云卿施展的时候,他也将他刚做好的白猿盗酒图偷偷藏在了秘界外。 “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 孟云卿当然不可能束手就擒,就在他准备冲出画灵时,身后的丛林里悄无声息的探出一只带毛的胳膊,手中还拿着一根木棒。 “浩然正气…” 话音未落,孟云卿在此被一棍子打飞,一棵虬龙古树枝条散出将他结结实实的捆绑起来。 挣扎着回身望去,花树从中有几只白猿正在偷乐。 “你不是说儒术天下第一,我怎么觉得一文不值” 怪不得儒生和文士之间矛盾重重,这群儒生更像是狂生,一有机会就会贬斥文府,文士也都是性格骄傲,双方即便谈不上水火不容,也根本合不来。 刚才在灵台秘界中吃了不少苦头,现在江婪准备一分一毫全部都找补回来。 几头白猿画灵带着邪笑,手里挥舞着大棒。 孟云卿毕竟是来参加文府大考的而且来头很大,江婪就算再想杀了他也不会选择这个时机,杀人不现实,教训一下还是可以的。 就在白猿们准备动手时,一股爆裂的力量在两人中间炸开,江婪的身体直接倒飞出去身体重重的砸在了树上。 孟云卿伤势比他更重,衣服破裂身体各处都是划痕鲜血淋漓。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当江婪看清出手偷袭的人时更是无比惊讶。 “白阳神使!” 正是江婪当初在参加贡生考试时,那个在三川口曾追杀过他的。 就连孟云卿也不知道为什么文府大考,会有白阳教的人混了进来。 玄灵境的白阳神使,而且还是攻击最强的武夫开悟,这根本不是他们这种重伤之躯所能应对的。 见势不妙,孟云卿分析了一下局面,发现毫无胜算后非常果断的捏碎了佩玉,身影直接消失在了仙都山。 被淘汰也总比死在白阳教的人手中要好,山上只剩下了江婪和这白阳神使 “倒是溜得快” 江婪也想逃走,但已经被白阳神使死死盯上,一股气机将他锁定,稍一不对一阵狂风暴雨的攻击就会落在他身上。 “你可是让我好找啊,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我的速度比你捏碎佩玉的速度可要快” “敢在文府境内撒野,你还真是胆子大” “放心吧,现在的文府自顾不暇”白阳神使笑道“上一次在三川口被你逃走,这一次又见面了,神贡还给我留你全尸” 江婪危在旦夕,而胖虎匍匐着身躯屏气凝神的绕到神使背后,准备发动雷霆一击。 就在胖虎即将得手时,白阳神使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躲开,而且一拳将胖虎打飞。 “放弃吧,你不是我的对手”白阳神使嘲笑道。 “如果在加上我呢?” 第九十七章 联手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江婪有些意外,一青衫落落气质出尘的人出现在了视野内。 “赵随闲!” “巧了,你也在这里啊,看起来挺狼狈的”赵随闲一边江婪打了下招呼还不忘调侃。 同时江婪看到自己身上浮现出一层白色的佛光,原本刚才受创的身躯正在快速恢复,回头看了一眼是笔架山前曾与文府教谕并肩而坐的和尚神秀! “居灵境与玄灵境的差距可不是数量就能弥补的,既然你们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们”白阳神使依然不惧。 “你也有些自视太高了吧,毕竟哪有人会蠢到来送死” 赵随闲说话间打了一个响指,天空中顿时阴沉了下来,江婪抬头发现一座巨大的山峰凭空出现直接坠落。 如此暴力如此直接,除了画技超凡外更让江婪错愕的是这雄厚的灵力。 白阳神使眼神中也透出几分讶然,但依然直面迎上,身后龙象虚影翻腾,居然单掌便撑起了一座石山。 “厉害厉害,如果再来两个呢?” 话音刚落,又是两座山峰陡然砸下,三山叠摞在一起,即便是玄灵境的白阳神使也感觉到了庞大的压力,半边身体都直接陷入了泥土中。 如果之前只是听人说起赵随闲为云州第一天才,现在看到这三山后也算是真正认可。 “妙品画! 在同辈中人能够做出佳品画已经是万中无一的天才,而赵随闲已经能绘出佳品之上的妙品画,单是这一点已经将不少人甩在了身后。 云州专精画山的画师不少,但极少有能够达到这样的水平。 山有丘、壑、峰、峦、岭五种形态,想要达到妙品的高度,首先画师必有广阔的胸怀,远观其势近取其质,让天地山川存于心中。 其次山主静,画山之人也定是内心沉静之人,作画之前凝神澄怀意在笔先,知山从何处起,明布置穿插,定大势,立主见,方能以形显势。 “好画”就连神秀都被这三座山峰的雄奇而忍不住赞叹。 “本来想做一副五岳真形图,可惜灵感不够心境不够,只能退而求其次花了个仙都三山图。 你们也别瞎客气了,我这画可镇不住一个玄灵境” 话音刚落,白阳神使便从地下冲出,三座庞大的山峰被直接推开。 因为是自己的画灵,所以赵随闲可以轻易将三座山峰玩弄于鼓掌之中,手指轻轻一抬,三山便悬浮在了白阳神使的头顶。 武夫开悟的白阳神使拳脚之间力量无穷,一拳一掌便能将其逼退。 “你们两个不准备帮我一把吗?”赵随闲问道。 神秀也终于出手,三山之下神使身旁出现一尊佛。 此尊通体呈蓝色,坐盘石座,呈童子形,顶上有七髻,辫发垂于左肩,左眼细闭,下齿啮上唇,现忿怒相,背长四臂,右手持利剑,左手持罥索。 “又是一个妙品画灵,怒目金刚!” 江婪一直以为他在丹青一道已经走在了最前列,没想到一连两幅妙品图直接打破了他的成见和骄傲。 “果然是一山还有一山高” 江婪并不气馁,白猿盗酒图是极致佳品画,他还有两张画纸,只要给自己时间,他也能做出妙品画作。 白阳神使并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但妙品画灵已经拥有了堪比玄灵境的战斗力,何况还是两幅,这让他不得不严肃对待。 这怒目金刚出手利剑横挥,便是澎湃的佛家之力,白阳神使匆忙躲闪,而这一剑撞在三山之上,山峰震荡碎石掉落,一剑削掉了半个山头,威力骇人。 “喂和尚,你到底是帮我还是帮他”赵随闲问道。 “是小僧鲁莽,赵师兄恕罪” 神秀面色一红急忙道歉,看到他这个模样赵随闲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这和尚,真不识逗” 武夫开悟后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是杀人的利器,在他拳脚狂风暴雨的攻击下,已经有一座山峰处于崩裂的边缘。 而怒目金刚的出现居然能够挡下这白阳神使,四臂金刚拳掌交接间一团团灵力爆裂,战斗的场面异常火爆。 白阳神使额头冷汗直流,头顶三座山峰随时都有可能砸下,面前的四臂怒目金刚也给了他极强的压迫力,明明都是居灵境,为何战斗力如此夸张。 江婪在休息了一阵后有所恢复,这两人都是为了救他,他当然不能作弊上观。 六头白猿身形灵活在三山之间辗转腾挪,胖虎也重新抖擞了一下精神加入了战团。 赵随闲、江婪、神秀虽是居灵境,可都各有绝技在身,只不过江婪那些奇奇怪怪的手段不能在人前施展。 白阳神使觉得有些憋屈,明明修为高出一大截却始终难以占据上风,尤其是在多了一群战斗力不菲的白猿后更加疲于应对。 “一画多灵!” 居灵境能够创作出一画多灵,显然无论是画技还是灵力,江婪都很强,可是在见到这胖虎后,才真正让赵随闲感觉到惊奇。 “被三个居灵境逼到了这种地步,到此为止吧…” 白阳神使的话音中满含怒火,于此同时灵力在身为化作了一头真龙,狂暴的气势让三人都有些胆战心惊。 “武府绝技,玉龙天罡决” 见到一个白阳教的人,使用出了武府绝技,赵随闲的脸色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松。 三山齐至如泰山压顶,金刚怒目携菩萨怒火,白猿胖虎也齐齐杀来。 但龙啸九天,武夫开悟本就是攻击最强,尤其是玉龙天罡决更将武夫的蛮霸之力展现到了极致。 三山退,金刚裂,胖虎倒地,只不过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头白猿在贴近白阳神使时,掌心中还带着一个纸人。 白阳神使本想乘胜追击,但在他看到一个小纸人慢慢爬上了他的肩头时,又回想起了三川口的那诡异的一幕。 纸人抱住了他的脑袋,张开口咬住了他的脸,轰的一声,阳神受到了剧烈的冲击,悬浮在半空中的白阳神使直直的坠入地面。 “好机会” 神秀和赵随闲都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却知道这是极好的时机。 怒目金刚手持的罥索如灵蛇钻去,碎石漂浮而起,颗颗如同炮弹砸下,白猿也一跃数丈想要给予最后一击。 “随我一起去死吧” 这白阳神使异常果决,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直接将体内所有灵力引爆,恐怖的爆炸波动将三山摧毁,金刚折戟,几只白猿中也只有一只逃出生天。 这还未完,自爆的威力还在不断扩散。 胖虎最先反应过来,口衔着江婪纵身一跃从山崖跳下。 神秀双掌合十,口诵佛号,身外朵朵莲花绽放,赵随闲也掐了个手印,一股霞光划破天际落在了他的身上。 第九十八章 风雨满清都 玄灵境的白阳神使身死道消,整个山头被夷为平地,可是在如此恐怖的战斗后,尘埃中有两人依然矗立原地,赵随闲与神秀居然丝毫无损。 而江婪从如此高的山崖摔下,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阿弥陀佛”神秀目光中带着怜悯与伤悲。 “不用一幅悲天悯人的模样,江婪如果死了,你岂不少一个竞争对手。 就算江婪活着也不是你们菩萨保佑的,毕竟你信奉的佛祖可一点也不慈悲”赵随闲轻描淡写的说道。 “这白阳神使也死了,大考还得继续。和尚,你是来争夺魁首的吧” “小僧本无意义,但这是师兄的命令,小僧不能违抗”神秀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怯弱。 “巧了,我的目的虽然不是魁首,但必须成为魁首才能实现我的目的。 看来咱俩至少得有一个出局了,既然都遇上了不如正好比试一下”赵随闲手中又出现了另外一幅画卷。 江婪当然不知道两人之间会有一场大战,他的身体从山崖滚落时已经彻底失去了直觉,胖虎没有灵力的支撑也回到了画中。 孟云卿狼狈不堪浑身带血的出现在了笔架山前时,所有人都心中一惊,毕竟他可是西河孟氏的人,号称言出法随能控天威的儒生。 “云卿,怎么回事”顾亭林只是瞥了一眼,然后淡淡的问道。 “先生,几位教谕,仙都山混进了白阳教” 孟云卿话音刚落,八府前来观礼的强者都互相对视了一眼。 “此言当真?你可知如果假传消息,会是怎样的后果?”杨相如沉声问道。 “我与贵府画师交手时,一位玄灵境的白阳神使突然袭击了我们,索性我离开的及时,哪位名叫江婪的画师就….” 卢道玄听完脸色一白。 文府所有的考生中修为最高的也就是居灵境而已,此刻有玄灵境强者混入其中,这意味着仙都山内会有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要不要中止大考”孟苦吟担心的问。 “孟云卿淘汰,大考继续!” 卢道玄脑海中不断晃过江婪的面孔,心中暗自告诉自己,这小子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可是…” “这次大考是百年来文府天赋最好的一届,居灵境与玄灵境虽有些差距,但并非不可逾越,相信他们,就算再不济只要及时捏碎玉佩他们也能安全逃离”卢道玄如是说道。 卢道玄说完率先折身返回了文府,吕苦吟和杨相如察觉到他可能有什么事情,于是也跟在身后。 大考时间进程才走了一半,已经有七百多人被淘汰,这些都是在云州各地被视为天才的人,而这种淘汰速度有些太快 卢道玄、吕苦吟以及杨相如,文府三大教谕时刻注意着仙都山内文府大考的情况。 “淘汰的速度太快,加上白阳教混了进去,情况不是很乐观”吕苦吟说道。 “一府的强弱从来靠的不是数量,这样也好,把仙都空出来留给真正的天才交锋。”杨相如倒是与吕苦吟态度不同。 “一波三折大浪淘沙,希望这次大考能决出一个未来能力挽狂澜的魁首吧” 从回到文府以后,卢道玄就有很重的心思始终愁眉不展。 “刚才人多眼杂我不方便开口,乐府与我们相交莫逆,每年大考从未缺席观礼,此次为何独他们未到”杨相如问道。 “他们遇上了大麻烦” “大麻烦?如今的乐府在宣国声威日盛强者如云,能遇上什么麻烦”吕苦吟有些想不到。 “高长庚叛逃了!” “高长庚?这怎么可能” 杨相如和吕苦吟两人都纷纷表示不可能,高长庚何许人他们最清楚,乐府府主嫡传弟子,三百年来第一音律奇才,自创的代面歌舞更是为音律开辟了另外一条大道。 如果没有意外,高长庚一定是最有可能继承乐府的人,是整个御灵大陆未来的执掌者之一,这样的人会叛逃? “乐府所有强者封锁了广陵城,但最后还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走,在我途径广陵城的时候恰巧遇上,还交了手,可惜此人去意已决我也没能留下”卢道玄有些惋惜的摇摇头,高长庚是一个绝顶之才! “还有之前的儒府李温陵、腾龙府老仆牧、天心府洪丹谷,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在八府地位极高,加上高长庚,这是第五个八府核心强者叛逃了。”孟苦吟说道。 “外人虽不知道,但咱们也别忘了,我们文府也有一个。 如果说这几人的叛逃背地里没有人指使,我绝不相信,一张大手已经深入到了八府心脏,在我即将入道的时刻风雨不停…”卢道玄有一种很深的担忧。 “入道?当真?这是好事” 吕苦吟和杨相如面露喜色。 “这一步本就是进退生死两难,现在我心中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文府似乎要有大事发生,而且在返回文府之前我收到了这个…” 卢道玄一挥手,几人面前出现一条青鱼,青鱼背上还带着浅浅的梅花烙印。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这是鱼书!” 鱼书是文府独有的传信方式,而且只有文府上舍生才能够接触到的秘法,通过一种特殊的画灵传递最私密的消息。 杨相如从鱼口中取出一张枝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 “他回来了!” 没有姓名,没有落款,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杨相如身体一僵。 “来讨债的吗?”吕苦吟的表情也难得凝重起来。 “讨债?文府可不欠他什么” “不管怎样提升文府戒备,五百年之期已到,那个流放北海的人既然回来了,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玉林、左仙翁他们都在清都,尤其是雷大人!”杨相如盘算了一下,不管是谁来,都决计讨不了好。 “雷大人把一门武府秘法交给我以后就离开了”卢道玄说道。 “各府秘法都是不外传的绝密,他怎么这么好心交给咱们,会不会其中有诈”吕苦吟问。 “老家伙是个暴脾气,但同样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不方便出面,让我把这门秘法转交给一个人。 而且这一次是文府内患,最好自己解决,若依靠外力,否则岂不是让天下人轻看”卢道玄目光中透着坚定。 “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候,老魏却不再,早知道当年推举府主的时候….”杨相如抱怨道。 “相如,不要抱怨!” 卢道玄急忙打断了杨相如继续说下去,府主是一府中最有权威的存在,绝对不容易有质疑。 第九十九章 尤山村 江婪当然不知道如今的清都即将会面临一场狂风暴雨,而仙都内的大考同样不再安全,潜入的白阳教不止一人。 这一切都暂时与江婪无关,从山崖摔下后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当他清醒时发现自己是在一个破旧的草庐内。 一个脸上皱纹很深衣着朴素的老汉,见到江婪醒来以后急忙端着一碗水走了过来。 “小郎君,你醒了?快喝口水” 此时的江婪极其虚弱,喝了一些水,又吃了一些简单的饭食才算是恢复了一点体力。 江婪隔着窗户看到茅屋外,聚着不少人,都探着脑袋好奇的往屋里看。 “都看什么看,快回去” 老汉出去把这群人驱离。 “尤老汉,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山外人,你就让咱们看看吧” “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别惊扰了客人休息” 尤老汉进来以后急忙掩上了门。 “我们尤山村很少会有山外人来,所以大家都很好奇,倒是让客人见笑了”尤老汉说道。 “尤老伯,您在这仙都山内生活了多久了” 江婪以往只知道仙都山内妖兽不少,也有一些文府高人图清净在这里修行,但还是第一次知道普通人也有住在这深山之中的。 “生活了多久?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在这里,村子里有些记载但我们也看不懂,总归是有些年头了” 江婪身体不适,也只能在这里休息一阵,他也见识到了这与世隔绝的尤山村的朴素。 尤山村不大,只有百十来户人家,四周都被竹林包围。 总有一些衣着破烂的人从林中跑来,给他放下一些野果笋干,或者放下一些肉食然后匆匆跑开。 每当江婪想要和他们说话的时候,这些人总会远远离开然后憨憨的笑着。 江婪打开自己的书筒看了看,那副白猿盗酒图已经破损,画上原本有六只白猿,如今只剩下了一只,其他全部都毁在了白阳神使的自爆中。 眼看着文府大考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单凭这一幅残画可不行,必须要在大考结束前重绘一幅。 好在尤山村的灵气出人意料的充沛,灵力恢复起来也更容易一些,三两天的时间已经可以行动自如。 夜深人静,尤山村所有人都已经睡下,一声突如其来的惨叫声把山村所有人全部惊醒。 尤老汉和衣而起,提着个灯笼就往村中走,边走还边唉声叹气,江婪也跟在老汉身后。 江婪看到很多人都在匆匆赶往村中,来到村里后,发现所有人都围拢着一具尸体! 死者年纪不是很大,双目圆睁表情惊惧,而且从这尸体上,江婪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阴煞气,这阴煞气绝非一日形成。 “又要来了” “这已经是第十六个了吧” 不少人议论纷纷,有些害怕又有些无奈。 “尤老伯,这是怎么回事”江婪问道。 “小郎君你就别多问了,过了今晚就赶紧走吧” “您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怎么能一走了之,您放心,我是画师,如果尤山村真有什么麻烦我或许能帮上忙”江婪说道。 “你是画师?” 不止是尤老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江婪随手召唤出画灵,胖虎的出现吓了这些人一大跳。 “所以,现在您能跟我说说了吧” 灯火映照,尤老汉神情有些悲戚。 “造孽啊,造孽啊” 看到尤老汉有些太过激动,江婪急忙安抚。 “您慢慢说” “老汉有一个儿名叫尤崇比起你大不了几岁,因为老来得子所以疼爱的很,十六岁时与村上老友之女尤萍儿成亲。 尤崇自小聪慧善良也很有孝心,可是就在去年一切都变了。 去年立夏也有人无意中路过尤山村看上了尤崇,此人自称是个和尚,说我儿尤崇有修行的天赋要带他离开。 一开始尤崇有些犹豫,但是在那个人的指点下尤崇开始试着去开悟,那知却因此入了魔怔,几个月的时间都毫无进展。 那贼和尚说,想要开悟就需要抛弃一切执念坚定道心,斩亲绝情! 这个孽畜….这个孽畜….居然将亲手掐死了身怀六甲即将分娩的尤萍儿,然后把尸体扔到了一口枯井中! 这个畜生在杀妻那一日终于开悟,随着那个和尚离开了村子,任老汉如何哀求都不肯回头。” 尤老汉说着已经是老泪纵横,手中的拐杖不断的砸着地面愤怒至极。 “尤山村民风淳朴,我怎么会养出这种杀妻灭子禽兽不如的儿子” “后来呢?” 江婪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些,肯定是与今夜的事情有关。 “事发日距今已经一年多了,那个孽畜再也没有回来过,但是这一年多尤山村上却始终不得安宁。 萍儿死后第二个月开始,村上就开始死人,而且死的都是年轻力壮的人。 一开始以为是意外,但没隔两个月同样的事情就会继续发生,最多的一次一连死了五个人,到现在已经死了十六个了。” 一旁的人也接着尤老汉的话说道。 “尤山村几百年都没出过这样的事情,所有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后来有听到了有一女子深夜在镇上游荡,口中声声呼喊着相公,就是尤萍儿的模样!” “老汉教子无方该死,那个孽畜儿子也该死,但是尤山村的人都是无辜的啊” 尤老汉颤颤巍巍的放下拐杖和灯笼,就要给江婪磕头,村子里的人也都纷纷下跪。 “你既然是画师,求求你救救我们尤山村的人吧” “不可,万万不可” 江婪急忙将尤老汉搀扶起来,莫说尤老汉对他有救命之恩,就算是萍水相逢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你是画师,你一定有办法的吧”尤老汉身后的人也急忙问道。 “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便是。” 刚才从尤老汉口中得知,镇上的百姓经常会听到尤萍儿的声音,那就证明她已经成为了阴灵。 人死后的阴气若是不散会变成煞气,煞气长时间聚拢便会形成阴灵,如果死者生前带有强烈的怨念,阴灵形成的速度就会越快,性情也就越残暴,直至完成最后的执念。 阴灵作祟这种事情能够吓到其他人,但是江婪却是行家里手。 他本身是扎彩匠开悟,行走阴阳两界,又在三川口从方相夜帝哪里学会了不少手段,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只不过眼下首先要找到尤萍儿的尸体在哪里。 第一百章 尤萍儿 次日一大早,江婪受托便开始寻找尤萍儿的尸身。 在如此庞大的山里寻找一具尸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是晖阳境的强者都很难做到,江婪却有独特的手段。 扎彩匠手下的纸人纸鹤对于死人和阴煞气非常敏感,放飞一只纸鹤,江婪跟在纸鹤后面一直离开了尤山村。 在晌午时分,纸鹤在林中兜兜转转后终于落到了一处枯井上。 尤山村附近没有什么溪流,取水全部靠水井,一辈辈住下来干枯的水井也不少。 往井中扔下了一块小石头,并没有听到水声。 如今阳光正盛,阴煞气极其隐晦,即便江婪有望气的本领也无法分辨,除了下井别无他法。 没有工具对画师而言从来不是问题,有神笔马良的本事,画一根绳索岂不是轻而易举。 一架下品画灵的梯子从井口一直蔓延到了井下,许久才探到了底,这口枯井竟有六七十米的深度。 沿着梯子往下攀爬,井壁也越来越狭窄,身体腾挪都有些困难。 在这种自己不能操控命运的环境中江婪非常没有安全感,但想想尤老汉对自己毕竟有救命之恩,也只能咬着牙继续下潜。 井下的光线越来越昏暗,视野也在慢慢模糊,终于触到了底部。 枯井底部还算宽阔一些,江婪点起了一支蜡烛,但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尤萍儿的尸体。 “怎么会没有” 江婪有些奇怪,这里的阴煞气明明非常浓郁却没有尸体。 当江婪提起蜡烛照亮了井壁前方时,井壁上的景象让江婪不由得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井壁上一道带血的抓痕异常清晰,而且抓痕深入足有半指之余,往其他地方晃了一下,井壁上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很久足有百道之多。 “难道尤萍儿没死?” 江婪马上便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没死怎么可能有如此浓烈的阴煞气,但如果死了尸体又哪里去了? 江婪再次放出纸鹤,纸鹤又朝着枯井外飞去,江婪顺着梯子急忙往上爬。 跟着纸鹤又来到了另外一处枯井处,这里的阴煞气比之前要淡薄很多,但是下到井底后终于找到了尸体。 只不过江婪凑近看时,才发现这尸体不是尤萍儿,而是昨夜死掉的那个人。 从白天一直到夜晚,纸鹤为他寻找到了十几个带着阴煞气的地方,但都没有找到真正的尸体在哪里。 一个让人胆寒的想法在脑中挥之不去,那就是这具尸体在移动! 江婪决定加快速度,骑着胖虎在林中追寻阴煞气之源,最后纸鹤在竹林内打转。 “就是这里?” 江婪左右看了一圈,望气之法看到周围全部都是阴煞气围拢,也开始警惕起来。 面前一袭红衣闪过,江婪急忙跟了上去,同时眼疾手快,两只纸鹤扑闪着翅膀落在了这红衣身上。 红衣绕过树林后,身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脸茫然的江婪原地找寻。 “相公,可是在找我吗?” 声音飘忽不定,透过月光,江婪看到地面上树木林荫的倒映中出现了一个脑袋。 猛然回头,居然又是一个红衣女子,半遮脸庞双目含春,如烟雾一般漂浮在半空中。 “阴灵!” 江婪引爆了纸鹤,纸盒上刻有方相夜帝传授给他的阴符,对于阴灵有极大的杀伤力,但是此刻对面前的阴灵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阴灵自半空中落下,将江婪抱在了怀中,声音如泣如诉。 “相公,你可知奴家想你...” 虽是阴灵,可是江婪却感觉到了一双冰冷的手抚摸过自己的脸上,这阴灵身上除了极强的阴煞气外,还有另外一种纠缠的极深的怨气。 阴灵诞生后原本没有任何意识,也不会有任何感情,可是正是因为这种怨气让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找到她的相公尤崇! 找到尤崇又能干什么呢?江婪想到了一件事,就是那十六个与他相公年纪相仿的死人! 尤萍儿的声音从幽怨,转成了凄厉… “可是你杀了我,杀了你的儿子!还把我抛尸枯井,井下很黑,奴家害怕,你来陪奴家好不好….” 尤萍儿凶相毕露,身上的阴煞气也暴动起来,江婪急忙后退。 对付阴灵,灵力的效果微乎其微,无论是胖虎还是白猿都伤不到她一分一毫。 江婪一手甩出去一张折纸,这折纸在半空中伸出了手腿和脑袋,然后趴在了尤萍儿身上。 这些纸人身上都有一些特殊的符文,这一张上名为吞阴符。 原本发狂的尤萍儿身上阴煞气怨气沸腾,可是纸人一口咬在尤萍儿身上,所有的阴煞气都顺着纸人的口进入了纸人体内。 尤萍儿的身体不断瓦解,小纸人也在出现一些肉眼可见改变,不止长出了满头的秀发,身上也变成了尤萍儿所穿的红衣。 “相公…” “相公…” 尤萍儿的阴灵不断挣扎,表情凄惨,一张娇好的面容上梨花带雨,努力伸出手想要面前的人拉自己一把。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会心软,但江婪作为一个开悟的扎彩匠,年纪虽小可早已经见惯了身死。 这双手就在他面前,呼喊声也就耳边,江婪却无动于衷。 即便已经化作了阴灵,尤萍儿还是记得对尤崇无限的痴情,只不过如今已经成为了满腔恨意。 在声声呼唤中,尤萍儿的阴灵彻底消失。 “虽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尤山村的人尤其是尤老汉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得不这么做” “但我答应你,你没有带走的人,我会亲自把他送去见你!” 尤萍儿消失以后,一掌小纸人从半空中漂浮着落下,被江婪接到手中。 如果换做以前,江婪会将纸人烧掉,毕竟如此强烈的怨气和阴煞气会对生人产生影响,但此刻,就算自以为铁石心肠的他也没有下得去手。 “放心,你会亲眼见到我帮你报仇” 江婪现如今也是怒火中烧,为了开悟,杀妻灭子抛尸枯井! “尤崇…你千万不要让我见到你” 事情已经做完,江婪准备离开,可是余光瞟向一处时,让他的脚定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