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Ai女孩》 第一章 十一城的夜 踏…踏…踏! 寂静漆黑的街道里，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传来。阴影中，修长的的身影若隐若现。 远处伫立的高楼大厦与空中的浮空岛遮住了月光，唯一的照明是街头的橘黄路灯。尽管如此，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它已忽明忽暗。 街道的两旁是发黄的房屋，几个醉汉或是在垃圾堆里翻找呕吐，或是说着不知名的呓语。偶尔有衣衫褴褛的孩子跑过，带起夏夜独有的风。 这里是人类母星十一城第三区——三等公民居住的地方。但大多数人将它称为“肮脏的下水道”、“联盟明珠上的污渍”。 只是这一切都与眼前的少年没有关系。 顾离从街道的小巷里走出，停足抬头，望向天空中的阴影。那里是富人们居住的浮空岛，由反重力引擎撑起。 眼中复仇后的快感一闪而过，但清澈的瞳孔中呈现更多的是忧伤。 空气中仿佛出现了羽毛烧焦的味道，烟雾很快从不远处上方的一座浮空岛升起，而在刺耳警报声响起后又迅速消散。 联盟的治安一向很好，特别是对浮空岛上居住的一等公民而言。 不过，那又怎样呢？ 顾离耸了耸肩，嘴角浮起轻蔑的弧度。 联盟再好的医疗设施也救不了一个死人。 他知道那个在平民眼中的大人物不是真正的凶手，只是女孩的死与之脱不了干系。 这一点，已经足够宣判他的死刑。 “警告！你已非法……” 突兀的，冰冷的机械声在街道上空响起。 悬浮的金属球从上方急速掠下，密集的机械复眼布满表面，叫人头皮发麻。 一直有所防备的少年早已注意到它，并不强壮但十分有力的胳膊直接将其揽下，双指竖起狠狠从球体的下方插入。 动作熟练的仿佛练习了千百遍一样。 球体掉出一堆断线，闪烁几个火花，在急促的短路声后恢复平静。 这是联盟第三代球形守卫智械，拥有高度智能以及能摧毁一个小城镇的火力，常用于城区的治安。 当然，它们一般出现在富人们的住所。 少年的反应已经足够迅速，但顾离知道这样远远不够，很有可能刚才的一幕已被传送给十一城的中央电脑。 在他刚刚杀害十一城治安官的节骨眼上——这十分致命。 所以他平静的面容难免有些焦急，好在他还算镇定，看向了手上的腕表。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手腕处的腕表传来温热的感觉。 “不用担心，我已经截断了它的传输通道并删掉了它的内存。另外，它警告你的原因是你非法越界，完全没必要这样。你…刚刚过激了……” 脑海中响起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似只黄鹂鸟一样在耳边，不停叽叽喳喳。 这是那个死去女孩的声线，只是那拙劣模仿的语气，有点像讨大人欢心的小孩——带着些许笨拙。 但小孩明显不知道大人们想要的是什么，得到的通常是他们的不耐烦。 于是，顾离在松了口气的同时，有些不自在与恼火。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用这个声线跟我说话！”少年语气不善道。 至今，他仍活在女孩死去的阴影中。怕待在那个熟悉的家，怕走过他们走过的路，怕一个人突然失魂落魄望向窗外发呆……更别说听到她的声音。 根据十一城第二区城卫局的说法，他死去的女友是被走投无路的流民刺死。 是的，一条人命，给的解释就是这样敷衍冰冷的一句话。 关于流民怎么进入十一城，怎么刺死女孩，为什么偏偏是她，一个字也没提。 顾离甚至以为是他的身份暴露，联盟借此机会试探他。 但很显然不可能，那个腕表里存在的ai也在提醒他——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个ai，或者说，她，比联盟明面上的技术更为智能，至少在顾离看来是这样。 “可我就是她啊，不用这个声音用哪个声音呢？”脑海中少女的声音理所当然道。 “你——不是她！”顾离加重了语气。 或许因为软糯的声线下意识想起女孩，他又有些心软，平静道：“你也永远不会是她。” 语气淡淡的，周围的风好像凝固了，让夏夜更加闷热。 “可我知道她和你的所有事，拥有你和她的全部记忆……”少女据理力争，不肯退步。 “所以呢？”顾离反问道，“我喜欢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一团随时会崩溃、只是继承了她记忆的数据流！” 这次，脑海中终于没有少女的声音传来。 顾离不禁有些内疚，毕竟她刚刚帮过他。他很快又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 他怎么会对一个程序内疚呢？ 人与人之间才会有感情，才会讲内疚。而她——不是人，帮他只是建立在程序设计好的逻辑基础之上。 少年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人工智能不能产生情感，更确切的说是禁制产生情感。 人类在核战后的废墟上重新建立家园，组建共同体。随着时间推移，因为发展理念的不同，共同体分裂为联盟与帝国两大阵营。 虽然科技各有侧重点，但两大阵营的ai技术都十分发达。譬如联盟的中央电脑——弗朗西斯，掌握着联盟数百亿人的信息。其充沛的算力广泛运用于国防、交通、预测宇宙风暴等领域。 毫不夸张的说，弗朗西斯就是现代社会无所不能的神。 但人类对于能威胁到自身的东西向来不放心，这来源于核战的启迪。因此，在人工智能的底层逻辑上便杜绝了情感的产生。 出于对智能技术的不信任，联盟与帝国都有专业的维护技术人员定时清理异常的数据，防止ai产生情感。 顾离检索着脑海里的信息，有些出神。 如果真如腕表里的ai所说，将一个人的记忆用数据流的形式全盘赋予给一台智脑，那算不算一种方式的重生？ 所以子菡她…… “你…你这几天不要和我说话！”女孩的声音再度响起，气鼓鼓的。 “哦。” 被打断思绪的顾离不咸不淡的应了声，手腕处有酥酥麻麻的感觉传来——似乎是她在用电流刺激他，以示不爽。 少年的嘴角微微扬起，他绝不会承认心情因为她有所好转，大概是这种程度的电流有点像挠痒痒。 当下女孩的置气并不重要，要紧的是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智械就像蜇人的蜜蜂，惹了一个，会引起整个蜂群的报复。 好在他现在还是联盟遵纪守法的二等公民，只要将眼前这堆已经变成垃圾的金属处理掉。 在监控的盲区里，顾离将拆得四分五裂的零件扔进了街头的垃圾堆里。确定没有留下自己的生物学信息后，不紧不慢的消失在第三区的夜色之中。 第二章 木子与木子菡 凌晨三点，正是人类熟睡之时，而此时十一城的市政大厅却是灯火通明。 十一城的治安官刚刚死了！ 所有人的睡意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刻都消散干净，再也听不见晚上加班的抱怨。 大厅很是安静，落针可闻，显得窗外的夜更静谧。 多少年了？没有听到这样令人震惊…以及感到后怕的事？ 在各种监控封锁与守卫智械的情况下，有人将在十一城权力仅次于市长的二号人物的头给割了下来，甚至还从容不迫的纵了一把火。 这无异于响亮的拍了在座的每人一巴掌！ 就在所有人沉思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浑厚有力的声音。 “咳，将十一城中央电脑的算力分一部分去追查，务必在天亮之前缉拿凶手。” 头发花白的老人轻轻咳了一声，缓缓从门外走入大厅之中。 他身体单薄是似乎随时会倒下，但声音铿锵有力。在场的所有人神色一凛，突然有了主心骨一般。 十一城市长罗峰，其经历可以追溯到人类核战之前，见证共同体的建立与分裂。 论资历，他是硕果仅存的几位共同体元老之一。在共同体分裂之后选择了联盟阵营养老，就算是联盟议员见了也得道一声罗老好。 论能力，整个十一城就是在他在核战后率领存活的人们重新建立起来的。只是旧城已经变成十一城第三区，设施陈旧，一如老人已步入残年。 很快，在老人的指示下，大厅内的人忙碌起来。 而夜空中无数的无人机与智械倾巢而出，市政大厅地下那台散发着充沛热量的中央电脑处理器接受着外界传来的数据，并开始高效的处理着外界收集的数据洪流。 这座钢铁机械组成的城市，乘着朦胧的夜色，开始展露它的獠牙。 但这一切顾离并不知道。 他正在乘坐电梯离开第三区。 十一城，哦不，或者说联盟现在的城市规划很有意思：依据阶级不同将人们划分为不同的生活区域。 最上层的人居住在靠反重力引擎支撑的浮空岛上。那一座座庄园似的建筑真的很像海里连接成片的群岛，只是它们浮在天空上。 底层的居民只能在地面上活动，而二等公民可以居住在高高楼层里。 倒有点像原来世界二十一世纪的渝城，顾离心想。 他透过电梯的玻璃望着下方低矮破败的房屋、闪烁的霓虹招牌，目光有些迷离。 电梯很快停下，顾离深深呼了一口气——下方第三区的空气不太流通，连呼吸都是浑浊的。 走出电梯，他随手拦下一辆空中的士，往自己家的方向飞去。 车里没人，联盟无人驾驶的技术已经十分成熟。 车窗外蚁穴般的高层建筑一晃而过。 顾离百无聊赖，试图呼唤一下腕表里的ai，但迟迟得不到回应。 最终他放弃了这个愚蠢的想法，打开了的士里的影音设备。 “据悉，十一城的治安官于昨晚被谋害，目前凶手情况未知。但市政大厅秘书表示，十一城绝不会容忍此等事情发生，希望广大市民……” 顾离缓缓靠在背垫上，闭目养神，耳旁环绕着早间新闻主持的喋喋不休。 “……” 在天际将明的时候，空中的士稳稳落在了高层建筑的平台上。 少年熟练的打开房门，将外套挂在衣架上，来到厨房。 一把细面下锅，半碗熬好的高汤，一杯清水，五钱猪油，一勺酱料，烫上几颗绿意盎然的青菜。 热气腾腾中，顾离眯着眼，厨房窗外的晨曦洒在他挺拔的鼻梁上，熠熠生辉。 “呐，子菡，这是你最爱吃的阳春面……” 少年呈好面端在饭桌上，眼前似乎浮现女孩的身影，正对着他浅浅微笑。 于是，他也宠溺着笑。 “可我吃不到诶……” 又是那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让顾离的笑缓缓凝固在脸上。他缓缓望向发光的腕表，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你能不能不说话!” 字是咬牙切齿一个一个的说，彰显着少年的愤怒，但也仅仅是无能狂怒罢了。 “可以，但没必要。”少女笑吟吟说道。 顾离甚至能想象这个ai是一副怎样的奸笑嘴脸。 少年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她，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他也开始反思自己最近越来越容易出现幻影，大抵是心里出了问题。 可他也明白只要不呆在这个熟悉的家里，这个问题就能迎刃而解，只是有点舍不得…… “对了，这有一条你的讯息。”见少年不理自己，少女也不气馁，说着正事。 “谁的？”顾离喝下最后一口面汤问道。 虽然他偶尔觉得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ai挺讨厌，但并不妨碍他觉得好用。 上到黑进十一城的治安系统，下到给他处理讯息。特别是清理网站游览记录，意外的…很好用。 “署名未知。”少女很快答复，又开始惊咦：“奇怪，对方的讯息是加密的诶，要我破解他的身份吗？” 顾离拿起纸巾擦拭着自己的嘴角，眯着眼道：“不用了，我知道是谁。” 随后他点开腕表的投影，空中顿时浮现出一块淡蓝色的屏幕，上面写着：中午十二点，不见不散。 顾离让少女删除了讯息记录，拖着下巴沉思起来。 事实上，他一个人潜入守卫森严的治安官官邸取下对方的首级并不是什么难事。但难在事后不被发现，如果不是有了… “小离，你有秘密了！”少女的声音打断了少年的思绪。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顾离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什么秘密？” “你背着我和别的女人偷偷交往！”腕表发出的声音理直气壮道。 “？？？” 少年不由得捂住了腕表，大声道：“你在说些什么啊！！！” 虽说他认识的女人是有点多，也有过感情经历，但怎么会做脚踏两只船那种事？！ 木子菡不得劈了他！！！ 等等，子菡…… 顾离抿了抿嘴唇，突然想到那个女孩已经过世了。 这也不能怪他，实在是那声小离喊得太像了，让他有一瞬间回到过去的错觉。 “发讯息的是男的。”顾离解释了一句，鬼使神差的。 大概也不想让一个ai认为他是渣男？ “心率正常，微表情正常……没有撒谎的迹象，哼，算你过关。”女孩傲娇的说道。 顾离都不知道这个ai哪里来的这么多戏。 还有，他的隐私是不是在她面前一点也不剩了？ 只是这该死的腕表自从戴上后就再也取不下来，而他也有一丝不情愿取下。想要找出谋害女孩的幕后凶手离不开这个ai的帮助，尽管她来路不明。 想了想，顾离抚摸着腕表说道：“以后叫你木子吧。” 木子，木子菡，或许与她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好…”腕表里的声音明显欣喜，但顿了顿才说道：“这个名字我勉强接受。” 顾离温柔的笑了笑，自女孩离世后他很少笑过了。 他又看了眼时间，当前是联盟历143年8月25日，上午8点整。 距离他来到这个科技异常发达的世界十九年，距离他与神秘人的会面还有四个小时。 还可以好好睡一觉，顾离想着。 不过很快，他察觉到窗外的动静。 房间里的视线突然暗了下来。 密密麻麻的无人机与智械遮住了阳光，屋外的平台稳稳落下一辆飞艇。 手持镭射枪的十一城守备军鱼贯而出，纷纷持枪对准了屋内，严阵以待！ “顾离，公民编号1652833993，因你涉险一场谋杀案，你被——逮捕了！” 第三章 老人与少女 “公民顾离，今日凌晨3点23分，你去第三区做什么？” 审问的男人挑起眉头，看向面前的少年，那个全身关节被合金锁禁锢住的少年还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头发略微凌乱，但脸庞依旧俊朗，一双漆黑的眸子，幽邃的像是深空中的黑洞，有些吓人。 审问的男人莫名其妙感到寒意，但语气更为严厉：“数据显示你待在第三区至少二十分钟，你要知道，昨日治安官也是在这个时间段被谋害。” 男人向前俯下身子，面色不善道：“十一城七千八百万的公民中，你的嫌疑最大。” “这是中央电脑的结论。”男人又补充了一句。 顾离看着眼前居高临下的男人，慢慢开口道：“昨晚睡不着去第三区散步，不行吗？” 眼前的阵势看似严厉，但可以肯定他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否则就不是轻飘飘的审问。 “中央电脑和人一样，也会出错，尽管概率很低。”少年温和的笑着，完全看不出一点慌乱：“更何况我只是概率最大，但并不一定是凶手，对吗？” “你！” 男人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一时气结，但却无法反驳。 这时，审讯室厚重的金属门滑动开，一个秘书模样的人快步来到男人身旁耳附几句。 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最终无奈挥了挥手。 于是，少年身上的禁锢装置纷纷解开。 顾离缓缓起身，活动了下手腕，慢悠悠走出了审讯室，全程没有再看男人一眼。 对于治安官手下的守备军而言，他不想给一点好脸色。 治安所位于第二区最繁华的街区，高架上与空中的飞行器来来往往，车水马龙。 顾离走出后看了看时间，接近十二点。 “木子，规划去金色咖啡厅的最快路线。” “唔，已经规划完毕。” 木子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你为什么不夸我！要不是我，你刚刚已经露馅了，不然小离以为能瞒过那些联盟最先进的测谎仪嘛……” 顾离没有搭理她，拦下空中的士，调节到手动模式。 在引擎的一波波声浪中，向着约定的地点急速飞去，留下漂亮的淡蓝色尾焰消散在空气中。 在十一点五十九的时刻，顾离踏入了十一城最负盛名的咖啡厅。 出乎意料的是，今天偌大的咖啡厅只有两个人。 一个老人，一个少女，还是个漂亮的少女。 顾离向老人那边走去，目光却落在了女孩身上。 他不动声色在脑海里默默询问木子——他和木子可以在脑波层面实现互动。 “木子，有她的信息吗？” 女孩穿着洁白的纱裙，气质典雅，细白的天鹅颈上方是一张漂亮的不像话的脸。 少女安静的坐在钢琴前面，悦耳的音符从她的葱葱指尖流淌而出。 弹的是肖邦的《降e大调华丽大圆舞曲》，以优美高雅著称，但节奏变化复杂。 倒有点品味，少年默默想着，只是脑中隐约传来一声轻哼。 “我的资料库里没有她的信息！”木子的语气十分不善。 顾离不知道怎么又招惹到这个ai，但也习惯了这个喜欢发脾气的智能。大概是某位工程师的恶趣味吧，在木子的底层逻辑之一的性格上加入了这点。 没有多想，他坐到老人的对面。 “罗老，好久不见。”顾离捧起面前的咖啡，打了声招呼。 看着大大咧咧的少年，罗峰也不生气，笑眯眯的看着道：“进局子的滋味怎么样？” 顾离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好玩吗！非要我跑一趟审讯室……” 似乎在老人面前卸下防备，少年开始火力全开吐槽起来。 毕竟这个老人帮了他许多，否则他现在很可能在城外与一群流民争食，大抵是世上除了子菡最不会害他的了。 “我帮你除掉了那个联盟派来监控你的政敌。你也该兑现承诺，告诉我子菡的事。” 说到这儿，刚刚嬉皮笑脸的少年，换上肃穆的面孔，认真的看着老人道。 罗峰摇了摇头：“现在告诉你也无用。” 他抬头指了指天，顾离立马会意，不禁皱了皱眉：“子菡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涉及到更上面的人物？” 罗峰往少年的腕表看了看，眼光精明：“她真的普通吗？” 顾离默然。 在三年前他来到联盟，那时是他人生最颓废的时刻，每天庸庸碌碌的躺在城外的流民营里，不知终日。 跟其他城里的人不同，城外的流民没有联盟的身份，甚至因为核战的原因，他们的祖辈将变异的基因流传下来，导致部分人身体畸形。 后来，他遇到了木子菡——一个总是浅浅微笑的女孩子。 对待他们这些流民，女孩的眼光没有歧视，也没用同情，有的是善良与温柔。她常常来城外，分发一些医疗物品与食物。 顾离还记得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木子菡喜欢待在城外的田野里，那里有十一城少见的绿色。 初见时，她穿着简单的体恤，笔直修长的大腿包裹在牛仔裤里。马尾高高的束起，脸上笑靥如花，很有青春的气息。 “呐，我叫木子菡，你呢？” 颓废的少年躺在无人打理的草地上，瞥了一眼身旁打招呼的女孩。 是个奇怪的人，少年心想。 核战后的蓝星除了几个城市居住地受到辐射保护，其他地方或多或少还有残留的核辐射，很少有人愿意出城。 因此，城外的生态…原始到不行，譬如时常出没的野兽，荆棘丛生的树林，蜇人的蚊虫…… 风轻轻吹过，压低了草丛，像是波浪一样延伸到远方。 少年吐出口中咬着的野草，翻了个身没有搭理她——虽说她很漂亮。 “我注意到你很久了。”女孩也在他身边躺下，语气轻轻的问道：“你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来这里对不对？” 少年身体一僵，受过训练的身体本能的想要控制住女孩，但转念一想联盟根本不可能有认识他的人。 见他没有说话，女孩微微一笑：“你不像流民啊，为什么要待在这儿？” “不关你事。”少年冷冷吐出四个字。 丝毫没有受到碰壁的影响，女孩自顾自的说着。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卸下心防，在耳畔轻轻的话语中入眠。这对警惕心极高的他来说，简直…难以想象！ …… “咳咳咳…”老人控制不住的咳了起来。 顾离也从回忆中醒过，望向咳得面红耳赤的老人。 “人老了，不中用了。”罗峰摸着自己的胸膛，“医生说过阵子就把它换成义体。” 它指的是肺，义体是用来替代身体器官的机械。如今，老人也只剩下心脏与肺没有被替换，否则他也不可能从核战活到现在的联盟。 至于头脑，那不属于现在科技能触碰的领域。 知道老人享受极好的医疗，顾离没有过多关心，而是说道： “我只想知道谁是幕后凶手。” 少年的语气平静，但让面前经历过许多风雨的老人也不免感到一阵磅礴的寒意与杀气！！！ 第四章 泛人类竞技对抗赛 木子菡普通不普通并不重要，顾离只想知道幕后凶手。 虽然他现在细细想来，那个女孩从未提起过从前的事，也没有听她谈到家人朋友，但那又怎样？ 女孩带给他三年的快乐时光，将他从深渊中拉出来，如今总得为她做点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老人沉吟许久，仍然没有开口的迹象。 少年低垂了眼眸，将深邃的瞳孔隐藏在细碎的头发下。 “就算知道又如何呢？”罗峰终于缓缓开口，“你连潜入治安官的官邸都费劲。” “那是为了不被发现。”顾离淡淡道，“你知道我有那个能力。” 他不自觉的动了动左手——一条仿生手臂。他能感受到里面机械在运转，齿轮在摩擦咆哮。 昨天他用这只手轻松解决掉联盟最先进的智械。 “我明白你不会甘心，”罗峰话锋一转，“但我可以为你指条路。” “什么路？” “一年以后的泛人类竞技对抗赛，你——代表联盟出战。只要赢下比赛，你就能步入联盟高层的视线。” 罗峰继续道：“不管你之后选择从政还是从军，调查起来也会方便许多。” 顾离细细思考其中的可行性，最后吐出一个字：“好。” 泛人类竞技对抗赛他是听说过。 在这个世界，普通人、仿生人、基因编辑后的变种人等等统称为泛人类。 而竞技对抗赛是为了协调各个阵营之间的矛盾。共同体分裂为联盟与帝国两大主要阵营，但也有许多依附与它们的小组织。 科技发达的社会很难开战，因为战争一旦发动，很有可能覆灭整个人类。 于是，因资源的掠夺发生冲突之时，竞技对抗赛便诞生了——派出新生代的代表进行团体对抗，展现背后的科技与实力，最后按照位次划分利益。 不得不说，这项举措极大避免了战争的伤亡。 “我会安排你进入陆军指挥学院进修，之后就靠你自己把握。”罗峰语重心长的对眼前的年轻人说道。 联盟的代表都是在各大高校选取，老人的这项举措确乎贴心。 “嗯。” 顾离应了一声，起身准备离开：“那我等你消息。” 他走过咖啡厅的大厅，视线不经意与那个白裙少女对视。 因为猜测女孩是老人带来的，少年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但很奇怪，对方的目光只有冷漠和审视。 有病！ 少年感觉有点被冒犯，脚步匆匆离开，到门口的时候，他转身对老人说：“对了，刚刚过来违了几个章，麻烦你处理一下。谢谢了！” 随后，他的衣角消失在老人与少女的视线中。 罗峰笑眯眯的目送顾离离去，许久，待到咖啡凉后，他才对钢琴旁的女孩说道：“清婉，怎么样？是个不错的小伙汁吧！” 姜清婉蹙了蹙好看的眉头，声音平淡清冷：“罗老，恕我直言，在联盟两千所高校中，有比他更好的选择。” “哈哈哈，”罗峰开怀的笑了，“相信我，你想在一年后赢了帝国的那位长公主，必须得有他。” “通过刚刚的观察，我认为他的情绪很不稳定，我不想我的团队有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姜清婉淡淡道，“我讨厌不确定。” “他会给你带来惊喜的。”罗峰笑道，“你不正好也在陆军指挥学院，可以多接触接触。” 老人的声音带着些许戏谑。 姜清婉的眉头更加紧锁，她不明白老人为什么对少年给予这么大的信任。但正如老人所说，之后的日子她有的时间去与少年接触，她会证明她的判断是不会出错的。 “拭目以待。”姜清婉冷冷回复了一句，“晚辈还有事，就先告辞。” “忙去吧，丫头。”熟知女孩性格的罗峰毫不在意女孩的冷淡态度，摆了摆手道。 姜清婉应了声，优雅的合上钢琴，缓缓离去。 一排黑色的悬浮车鱼贯而入停在门口，女孩钻入其中一辆，而后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 ………… 夏季的雨来的很快，顾离望着车窗上的雨珠，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去陆军指挥学院上学吗？感觉还不赖啊…… “小离快看！是水灵儿诶！” 腕表里的木子又开始雀跃不停。 顾离环顾四周才发现一栋大厦的整个投屏都是那位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她好美！！！” 木子大叫起来，少年甚至发现腕表的屏幕都变成了红心的形状。 话说，ai也追星吗？给木子设计程序的那位工程师指定是有什么大病吧！！！ “也还行吧…” 顾离点点头，嘀咕了一句：“就是有点麻烦…” 不知为何，木子觉得这句回答似乎说不出的古怪，但她的注意力全放在水灵儿身上，并未细细思索。 银幕之上，那位笑容甜美的女孩在轻轻哼歌。街旁的行人几乎渐渐停止了脚步，将视线投向那个方向，窃窃私语的议论声，连雨幕都无法阻挡。 至少从目前来看，水灵儿做到了男女老少通吃。顾离瞥了一眼手上的腕表，眼角抽了抽，连这只ai都在狗眼放光，或许她的魅力已经突破了物种的界限？ 据说大明星的访谈视频在帝国的网站上发布一分钟，就突破了百万播放量，快要挤爆的弹幕通通刷着“我老婆好美”什么的…… 吓得帝国官方连忙封杀了这位大明星，害怕她在意识领域入侵，荼毒帝国的青少年。但听说一些帝国的大人物还偷偷保留了一些视频与照片…… 啧啧，水灵儿的魅力由此可见一斑。 在顾离的思维发散完毕之后，银幕上女孩的身影也消失不见。而街道与空中也开始恢复了繁华与喧闹。 毕竟银幕更多的是用来播报专题新闻，面容端庄的主持balabala的说着最近发生的大事。 “……” “谋害十一城治安官的凶手已被缉拿，系城外的流民所为……” 少年静静听着新闻的述说，嘴角浮现一丝讥笑。 流民，流民，又是流民。十一城的治安局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敷衍啊…… 第五章 木子的新身体 接下来的几天很平淡，顾离一直在等入学的消息。 值得一提的是，在木子的要求下，顾离为她定制了身体——联盟的仿生人可以一比一复刻任何人，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大量的money。 虽然少年也有犹豫，但或许是太过想念，他鬼使神差的答应这个要求。 总之，面前这个女仆装的仿生人的核心程序已经被木子占据。 “小离，该给我充电啦~” 木子长长的马尾悬在空中，一晃一晃的，看的出有了新的容器她很开心。 “你还能更懒点吗？”顾离一边无奈的叹气，一边来到木子的身旁，俯下身打开接口。 在这个角度，顾离能看到木子俯瞰自己的眼神，那漂亮的眸子渲染着几分愉悦。 真的很不像一个机器人所能做到的……除开不需要进食这一点，她真的很跟人类没有一点区别。 少年之前认为木子那些情绪表达不过是程序设计，但通过连番接触下来，或许不是他想的那样。 在因为一个眼神产生的纷扰思绪中，顾离一手扶着黑色丝袜包裹着的小腿站了起来。 “可以了。” 顾离舒展了身体。 “你想试一试吗？” “试什么？” 木子的声线让他的动作为之一滞。 “我想让你开心点……” 沉默半响，顾离终于反应过来，大喊道：“你在哪儿学的这些啊！！！” 木子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道：“就在刚刚你的激素分泌增加了，心率变快了。按我的分析，这是发情了。” “没有，滚。” “切~~”木子撇撇嘴，“口是心非的男人。” “闭嘴！”顾离开始抓狂，“你为什么还可以监控我的身体？” “小离有听说过复制粘贴吗？” 顾离看着自己手上的腕表，陷入了沉思。 木子嘴角的笑容愈发上扬，在她的行为逻辑中，好像捉弄这个男人会带来极大的愉悦。 她不明白那是什么，但指令告诉她应该那样做。 “现在，立刻，马上，回房间给我休息！不然没收你的身体。” 遭到少年残酷的打击报复，木子的神色有些忧郁。 不再搭理那只有问题的ai，顾离坐到沙发上，微微闭眼，假寐起来。 与木子所想的一样，顾离觉得木子越来越像木子菡了，包括刚刚的捉弄，是他们无数日常中的一个片段。 在少年飘忽不定的思绪中，伴随着时钟的滴答，熟悉的音乐声传来，房间里投影上的晚间新闻开始了。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 照常是没有新意的开场白以及一些会议；联盟的几个议员以强势到极点的姿态对联盟周边的势力进行斥责…… 顾离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一边考虑着刚刚的惩罚是否太过严厉，毕竟她刚刚的表情确实有点像可怜的小猫。 然后就在顾离准备刚刚开口的时候，旁边投影传来的声音，令他一滞。 “帝国长公主王冠失窃事件已有最新消息。帝国内务大臣严正声明，窃贼可能来自联盟。” “对此说法，联盟的外交部给予严厉的谴责，表示这是无稽之谈，是对联盟信誉的中伤。” “此外，帝国官方声称窃贼已逃往联盟势力，希望联盟早日交出犯罪嫌疑人……” 投影的银幕上闪过一张张流出的图片，其中包括那位风华绝代的长公主在十五岁时接受封号时接过王冠的照片。 见状，木子也勾起了兴趣，撑着下巴微微思索道：“根据我检索的资料显示，那位公主的王冠已经三年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怎么就突然失窃了？” 顾离摸了摸下巴，认真道：“谁知道呢？估计失窃是假，向联盟施压是真，政治上的事也不是我们……” 帝国长公主自出生开始就备受关注，因为她被誉为最成功的基因编辑婴儿。 事实上也是如此，无论是她的外貌还是学识都无可挑剔，碾压同龄人的存在。 自十二岁参政后，她就开始大放光彩，特别是在十五岁那年带领帝国的队伍成功赢下当年的泛人类竞技对抗赛，迫使联盟丧失在编号为167号星域的开采权。 而王冠也是在那年被授予，如今那顶象征权力与荣誉的王冠竟然不翼而飞了，一点面子都没给长公主留下。 连武力值与智力值理论上达到人类顶峰的长公主都没有发现，这无疑是天方夜谭。 难怪联盟矢口否认，这锅甩的莫名其妙啊！！！ 望着投影上微微有些怒气的长公主，木子不免感到有些愉悦：“她这会脸丢大了。” 顾离露出难以形容的笑容：“那你倒是小看了那位长公主殿下。” 此时此刻，投影银幕上的长公主殿下身着华丽的长裙，那张超越人类审美极限的精致脸上，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代表帝国王室保证，一定要将凶手缉拿。不论他躲在宇宙的哪个角落，我将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我亲自去一趟……” 望着这位信誓旦旦的长公主殿下，木子笑了起来。 不知为何，她总看这位殿下不顺眼，所以她的语气略微嘲讽：“连小偷的影子都没看见还说要把他缉拿呢。” “呵呵，是呢。”顾离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 而后他拍了拍木子的小脑袋，嘱咐道：“不管怎么样，还是小心点。” 木子奇怪的望了他一眼，疑惑道：“我们为什么要小心？” “小孩子问这么多干嘛！” 顾离心虚的瞪了回去，随后随后提起木子的衣服，向卧室走去：“给我好好回去充电。不充满，不许出来！” 还没走几步，木子就跳了下来，来到沙发旁拿起了水灵儿的海报：“别急，我要贴好这个。” 望着这只追星的ai，顾离扶着脑门一阵无语，叹息道：“算了算了，你贴………等等，你这个狗东西往哪里贴呢？！” “当然是客厅啊。”木子满脸的理所当然，“你不觉得我们家的客厅装修有些单调了吗？” “行吧行吧。”顾离犹豫一下，勉强答应。 反正也快去学院报道了，也无所谓了…… “你不会对着海报干什么吧？” “干什么？” “男孩子都爱干的事。” “明天我就去退货，你的仿生体没了。” “……我错了，我说的是犯花痴啊，犯花痴！” 秒怂。 “那就快点滚回卧室充电。” 顾离扬扬眉，拎着木子走进了卧室。 这只ai越来越猖狂了，也…越来越像…木子菡了。 第六章 意外来电 是夜，九点钟。 在被顾离严重警告加威胁后，木子带着一脸“此仇必报”的表情乖乖去房间里充电去了。 顾离回到自己的房间，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仰望着窗外的月明星稀，享受着远离木子后难得的静谧。 但很快，个人终端的信息提示声打断了他的休息。 顾离挑挑眉，他在联盟的朋友很少，而在这个时间段能够给他打电话的，不出意外的话，只有一个。 顾离打开个人终端，瞥了一眼来电头像，果不其然。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接通的时候，对方弹来一条消息：你敢不接你就死定了！后面还跟着一个菜刀的表情。 很好。 顾离心安理得的挂掉了通讯。毕竟敢威胁他的不是死了就是残了，现在算是对方欠他一命？ 夜晚又恢复了安静。 ……对面大概花了半分钟来消化被挂掉的震惊。 下一刻，振动声再次响起，顾离叹了口气，挂掉了第二次通讯。 “你要是敢再挂，明天你必上联盟新闻的头条！！！” 顾离思考了半秒钟，考虑到对方有可能真干出这种事。于是他端正身子，毕恭毕敬的接通了电话。 一瞬间，空灵中带着愤怒的女声响彻整个房间。 “顾离，你敢挂老娘电话？！” 投影的光幕在不断波动，最后形成了对方清晰的容貌，与前几日大厦银幕里的女孩一模一样。 然而，虽然面对着普通人难以触及的明星，近距离与这一国民级偶像接触，顾离却并没有什么紧张感。 或许是有一丝，那是怕女孩直接炒作绯闻，送他上明日的头条，那就——真的gg了…… 如果说别人干不出这事来，但水灵儿她是真的敢啊！ 少年强忍着再次挂掉电话的冲动，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幽幽回道：“不都已经挂过了嘛…” 不知道身处哪个星域的大明星沉默了半晌，最终又化作惊涛骇浪，那平时能哼出优美歌曲的嗓子发出了惊人分贝的声音： “顾离，老娘要杀了你！啊啊啊！” 而顾离一脸老神在在，毫不担心会受到什么伤害。 废话，异世的科技虽然很发达，但还能顺着网线砍人？她也只能吼吼两嗓子罢了。 女孩似乎也明白这点，声音的响度与刺耳程度在不断降低，又恢复往日屏幕中温婉大方的甜美女孩形象。 水灵儿撩了撩顺滑的长发，稍稍平静后冷哼道：“你有麻烦了。” “麻烦？”顾离一愣，“什么麻烦？你不会真要散播我和你的谣言吧？” “那不可取啊！你没了星途，我被你的粉丝追杀，这是……”少年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说。 “不是这个。”水灵儿轻轻哼了一声，对方还是怕她的嘛。 但看到少年那副惶恐的模样，转念一想，她的表情又开始阴郁起来。 怎么着？她这个大明星和他有绯闻还不乐意了？ “那是什么？”顾离一阵错愕，实在想不到最近有什么麻烦，“联盟发现外星人的踪迹了？那也打不过来，该它们害怕才对…” 不过真要说有什么麻烦，那大概是家里的电费增加了？那只ai真的很消耗能源，他已经快支付不起了。 “……”水灵儿一时无语，半晌才组织语言道：“联盟当然不会有麻烦，有麻烦的是你。” 思忖片刻，少年神情肃穆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水小姐，请你出去。” 这样就没有麻烦了，顾离默默在心中加了句话。他横看竖看，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女孩才是麻烦！ “顾离！” 女孩的血压似乎又升高了，她加重声调道：“帝国那个臭女人派出了代表团，在今天就抵达了联盟，不日将拜访蓝星。” 臭女人？ 顾离的眼睛微微眯起，联想到今天的新闻。他不再逗弄友人，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道：“怎么没有听说过？” 看到少年终于正经下来，水灵儿松了口气的同时翻了一个好看的白眼：“联盟高层流出的消息。另外，有人看到帝国的舰队驶入联盟的中央星域。” 顾离想了想，认真道：“不愧是你，连联盟高层都有你的粉丝。” 水灵儿轻轻哼了一声，骄傲道：“哼哼，那也不看看老娘是谁。” “只是不知道那些粉丝知道你私底下一口一个老娘会不会弃你而去。”顾离看着女孩嘚瑟的模样幽幽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三年里你一共欠了我一千三百万联盟币。”女孩微笑道，“顾先生，我们是走司法程序把你发配无人星球拓荒，还是私底下解决呢？” “我不就借了你一千万，怎么多了三百万！”少年脱口而出。 她怎么不去抢！ “连本带利，毕竟我赚钱也不容易。”水灵儿一脸理所当然。 顾离彻底为对方的厚脸皮所震惊：“你这种行为放在共同体时代是要被吊死在路灯上的。” “共同体早就分裂了，你拿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 “okok，感谢资本家小姐的情报。”顾离深知不能和女人讲道理，接着笑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谁都知道王冠失窃只是一个幌子，我感觉帝国这次来者不善。蓝星虽然贵为人类的摇篮，但已经没什么值得拜访的……” 水灵儿摇晃着可爱的脑袋，一板一眼的分析着。 顾离也在细细思索着，如女孩所说，这次帝国的代表团果真醉翁之意不在酒。 “话说，那个王冠不会是在你那儿吧？” “嗯？为什么这么说？”少年移开了视线。 于是，女孩的目光变得锐利了起来：“按照我的了解，你不应该矢口否认？难不成还真在你那儿？” “当然不是！我要那玩意干嘛！”顾离连忙摇头道。 “谁知道是不是留个念想呢……”水灵儿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顾离有些没听见。 “没…没什么…”女孩可爱的吐了吐舌头，连忙转移话题：“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怎么样？每天混吃等死，顺便和他的ai交流感情？ 当然，这种话决计不能说出口，不然资本家小姐又要刨根问底，甚至把木子拿去抵债。而且要是让她看到木子的模样，一定会把自己当成变态的吧！ 这可不行！ 第七章 帝国访客 对于大明星资本家小姐的问题，顾离想了一下，谨慎道：“最近啊，过的还好。” “是嘛。”水灵儿打量着少年，发现他确实没有往日里那种颓废。 她当然听说少年失去恋人，只是可惜她工作很忙，不然早想过来陪陪他。那时的他一定很需要有个人在身边吧… “哦对了，过不久我要去陆军指挥学院了。”顾离选择了一个妥当的话题，绝口不提他有一个ai的事。 “去上学？你去上学做什么？”水灵儿疑惑道。 “完成子菡的遗愿。你知道的，她一直想去高校深造。” 滴的一声，投影屏幕熄灭了。 顾离：“……” ？？？？？？ 几个意思，是他顾离不配去高校吗？ “大明星的脑回路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顾离叹息一声，摇摇头，当然他更倾向于对方有要事就挂了，毕竟大明星很忙的啦~ 不再去想水灵儿，少年将思绪转移到帝国代表团的事上。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 百米的高空外风声喧嚣，远处是繁华的灯火。 十一城，这座不夜之都，曾经是人类冲向宇宙的起点，想必帝国拜访蓝星时不会不来光临这座都市。 顾离的指尖划过窗台，留下灰尘描摹的字迹。 【carroll】 卡洛儿，帝国长公主殿下的真名。作为人类基因层面的巅峰造物，其出生就颇具传奇色彩。 对于这位殿下，顾离并不陌生，确切的说，他很熟悉。 但这并不代表，现在的顾离欢迎帝国代表团的造访。 他不欢迎帝国的人，也不会欢迎打破他平静生活的人，更不欢迎对方可能会妨碍他找出杀死木子菡的幕后凶手。 他只想为那个女孩再做最后一件事，尽自己的责任，然后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度过一生。 希望那些帝国使者长点眼色吧。 少年眼中的微光在黑暗中一闪而逝，灰尘描摹的字迹化为乌有。 顾离伸了个懒腰，转身准备入睡。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处理一件大事，比如说某只在房间外偷听的ai。 普通人可能毫无察觉，但在顾离的耳中却无所遁形。再完美的仿生人也会有机械运转的声音，这就足够了。 顾离叹了口气，打开房门。 在门外偷听的木子听到动静，连忙向卧室逃去。但很可惜，一切已经晚了。 “你这只狗ai，又不听话！！！” 片刻后，房间里又响起熟悉的求饶声。 ………… 陆军指挥学院内，高层会议室。 庄严的大厅此刻十分寂静，唯有机械时钟的滴答声提醒着众人时间在悄悄流逝。 大厅的正墙上，那副占据半个墙壁的油画，上面刻画着十个人的会议，而地点正是这里。 这座蓝星上仅存的高校坐落在十一城的第一区第一街道，拥有着极其悠久的历史，那十个人正是从这里走出，带领人类组建共同体冲向宇宙。 希妮卡端坐在座椅上，凝视着一个方向。 帝国的小公主殿下，虽说才十五岁，但俨然是一位出众的美人。她身穿纯黑色的礼服，点缀着淡金色的线条，厚重的长靴轻轻敲打着地面。 希妮卡有一眼没一眼扫着手里的资料，注意力却集中在大厅的油画上。或者说，那十人里面硕果仅存的那几位。 “帝国的小公主，你好。” 依旧是头发花白的老头，在姜清婉的陪伴下姗姗来迟。 “罗老您好，父王让我向您问好。” 希妮卡优雅的行了一个贵族礼，这种近古时代流传下来的礼仪也大抵只有帝国才会保留了。 对于女孩无可挑剔的表现，罗峰满意的点了点头：“难为那位小子还记得我。” “这是应该的，毕竟祖父曾与您一同筚路蓝缕，您也是看着父亲长大。父亲时常在我们面前提起您。” 希妮卡的声音还带着小女孩的软糯，但行为举止却颇为大方。 罗峰叹了口气，表情不胜唏嘘：“若是你的祖父还在，恐怕容不下你父亲的所作所为吧。” 共同体的分裂有希妮卡父亲雷蒙大帝的参与，因此老人说这句话是在斥责雷蒙数典忘祖，但他并不否认那位故友之子的优秀。 “帝国与联盟只是理念不和，父亲需要为帝国的人考虑，还望罗老理解。”希妮卡毫不怯懦，不卑不亢道。 罗峰摆了摆手：“不提这些事，你的来意我也已经知道。” “清婉，”老人转头对身旁的少女说道，“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年轻人了。” 在交代一些事情后，老人又慢慢踱步出去。 在老人走后，希妮卡打量了面前表情淡漠的少女，主动打了声招呼：“你好，姜小姐。” 姜清婉并未回礼，而是审视了一番才冷冷道：“你认识我？” “联盟最大财团姜家的继承人——姜家大小姐，谁不认识呢？”希妮卡微笑道，“不瞒你说，你的资料已经送到了姐姐的面前。” “不过可惜的是，她从未翻阅过。” 世人皆知帝国做优秀的年轻人是长公主殿下，但从未知道联盟最优秀的并不是明面上的那些人，而是姜家大小姐。 只是姜家大小姐为人低调，她的天赋也一直展现在经商方面，并未展现战斗或者从政从商的能力。直到她宣布要参与下届的泛人类竞技对抗赛，两大阵营的目光才投向她。 毕竟，她是唯一一个敢于公开挑衅长公主殿下的人，也是联盟一雪前几年被帝国打压之耻的希望。 姜清婉挑挑眉，对于小女孩的挑衅并未在意，反而淡淡道：“这么说你看过我的资料，那你应该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 前半句在暗讽对方不如她的姐姐，后半句在说自己不会因为她的挑衅生气，劝她莫再做无用功。 甚至那副淡漠的姿态在表示：小孩子乖，一边儿玩去。 这是姜清婉对小公主的答复，两人的交锋从一见面就开始暗潮汹涌。 公主殿下并不饱满的胸膛起伏了一下，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僵硬下来。毕竟她还只是十五岁的孩子，待人接物的涵养远不及她的长姐。 在言语的交战失败后，希妮卡很快步入正题，平息了一口气道：“想必姜小姐也知道我们是为帝国失窃的王冠而来。” “这我知道。” “我需要姜小姐的配合。”眼看对方并不顺着她的意思向下询问，希妮卡深吸了一口气主动提起要求。 姜清婉挑挑眉，毫不在意道：“没有证据的事我们可能很难配合。” “帝国人做事从不无的放矢。”希妮卡坚定道，“王室的王冠掺杂有特斯莫兰行星的矿石，它可以放出特有的辐射波段，通过专门的仪器可以检测到。” “是吗？”姜清婉微微一愣，没想到对面竟是有备而来。 她一直的看法是帝国王冠失窃只是一个幌子，帝国的高层别有目的，但却没想到这件事是真的？ 希妮卡看着对方转瞬即逝的错愕表情微微暗爽，这才道： “当然是真的。” “而且它现在就在十一城！” 第八章 我的恋爱轻喜剧展开好像有点问题 不得不承认，当年构建了现在社会基础的十人组，确实有后人难以企及的眼光与见解。那些不断拓展的宇宙边界与稳定的社会结构都证明了这点。 虽然继承共同体一半遗产的联盟将社会阶级划分为四个层次，但教育机构仍然设置在偏离城区的郊外，时至今日都没有改变。 这一举措体现了前辈们的良苦用心，他们没有预料到社会发生的重大变革，但仍然给阶级的流动性赋予一定空间——譬如说人人都能接受的教育。 事实上，在联盟里，除开流民，公民都可以申请入学，前提是你足够优秀。只是二三等公民入学的比率要低上许多。 大学城并不是一座城市，而是围绕着陆军指挥学院兴起的人类大型聚居地。 在九月一日这个传统的开学日子里，顾离提着行李站在气派的大学门外，开怀的笑了起来。 那天他的话没错，去高校进修确实是木子菡的一个心愿。 这个时候，夏日的酷暑还未散去，头顶的太阳依旧毒辣，只有偶尔路过的女大学生白花花的大腿能带来一丝清凉。 无数学生搭乘各种各样的交通工具回到校园，清静了两个月的大学又变得热闹起来。 通过木子查阅到的资料，顾离将陆军指挥学院的资料认真看了一遍，才知道这个学院出过三位上将、数位联盟议员以及舰长。 他这才明白老人将他安排在这里，是考虑到自己更好接触高层进行调查，心情不由得随着天气一样暖和起来。 顾离所选的院系是学院的王牌之一机甲系，相较于星舰维修与操作、战争指挥等专业，他更喜欢拳拳到肉的快感，而这也是他所擅长的。 冰冷的合金外骨骼，充沛的远程火力，核聚变炉提供的强劲动力，脑皮质神经连接技术保证战斗的得心应手，这些共同造就了人类单兵武器的巅峰！ 难怪网络上无数肥宅们喊出了诸如“机甲才是男人的浪漫，二次元老婆只会影响拔刀的速度”之类的话。 借用近古时代的话讲，老婆哪有机甲好玩啊… 机甲系的位置不难找，根据腕表中木子的导航，顾离很快来到一栋充满金属与科幻美感的大楼里。他是大一新生，班级位于二楼。 正当他上了楼梯，准备拐过转角时，木子提醒他道： “小离，前方转角后面有未知生物以十五米每秒速度前进。目标身份未知，建议停顿保持距离。” 听到自家ai难得一本正经的提醒，顾离稍稍愣了一下。 在半秒之后，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冲向楼梯，刚好与少年擦肩而过，掀起的风甚至带走了他遮阳的帽子。 “同学，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连忙道歉，飞速捡起地上的帽子，又飞速的盖在了少年的头上。 停留在楼道间的顾离一脸懵逼的看着对方的一顿操作，直到对方伸出了五根葱白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同学？” 顾离这才在这声呼唤中反应过来，愣愣回应道：“没关…” 那句没关系还未完全出口，只见对方摊开了自己的手掌：“同学，诚惠五十联盟币。” 顾离有点没太听清，迟疑道：“什…什么？” “捡帽子的钱，五十。” ？？？ 顾离这才认真打量起对方，这哪里是什么未知生物，明明是一只呆毛萝莉！ 此刻，那只萝莉正水汪汪的看着他，几根没整好的长发翘了起来，借着楼道外的阳光闪闪发亮。当然，她看向少年的并不是爱慕的眼光，而是看向冤大头的眼光。 “那帽子是你弄掉的。”顾离板着脸道。 “对不起。” “没关系。” 见对方也不是不讲理，顾离准备转身离去。 只是女孩又叫住了他：“同学，诚惠五十。” “嗯？”顾离鼻尖发出了轻哼，眼神凶恶了起来。 见到少年凶神恶煞的样子，女孩并不畏惧，义正言辞道：“一码归一码。弄掉帽子，是我不对，你刚刚也接受了我的道歉。但捡帽子是我的劳动付出……” 顾离试图争辩，但发现她竟然说的有点道理……个屁啊！ “没钱，不给。”他冷着脸道。 开玩笑！他还欠着某位大明星一千三百万联盟币，家里还有只吞金兽，木子仿生体的维护与修理是一大笔费用。 换作以前，他或许直接给了免得麻烦，但现在不行，绝对不行！ 还有，这是哪里来的贪财萝莉，脑子好像不太正常？高校的学生都这个样吗？ “真的吗？”女孩满脸不相信，又微微一笑道：“没关系，可以先欠着。” 她熟练的打开个人终端的投影，上方密密麻麻写着合同的条款。 “麻烦同学提供一下个人签名。” 顾离的嘴角抽了抽，为了远离这个神经病，手挥了挥，在合同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顾离？”萝莉疑惑的看了看这个名字。 “你认识我？” “不认识，但学院花名册的名单我见过，没有你。”女孩摇摇头，“你是插班生吧。” “嗯。” 顾离应了声，不再过多纠缠，准备离开。 临走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女孩诸如插班生不都挺牛逼，怎么感觉他比我还穷之类的吐槽。 哎… 在夏日悠长的午后，传来了少年悠长的叹息声。 虽然抛开脑子不谈，那个女孩的确长得赏心悦目，很能激发人的保护欲。但女人什么的，最麻烦了…… “木子，有刚才那人的信息吗？” “根据公布的居民信息检索，刚刚的女孩名叫路依依，年龄十七岁。目前在陆军指挥学院社会学专业就读，大二……” “所以你提醒我是知道她是个麻烦咯？” 木子没有解释，顾离也不再追究。 按照他上楼梯的时间，如果不停顿那半秒，或许就与女孩撞了个满怀，接着就是前世岛国恋爱番男女主相遇后的各种恋爱轻喜剧。 当然，以路依依的性格，不讹他一笔简直对不起她的脑子。 果然，什么转角相遇男女邂逅一见钟情都是假的，被呆毛腹黑萝莉敲诈一笔才是真正的现实。 但对于这一点，顾离只想表示，木子……干的漂亮！！！ 第九章 妈的……太好了！ 当办理完新生手续后，顾离回到了学院安排的单人宿舍。 在腕表里待了一整天的木子终于回到仿生体内，开始来来回回观望不停。对于上学这件事，这只ai显然也是很兴奋的。 夏季的白昼虽然漫长但也很快步入黄昏。 顾离还是血肉之躯自然会饿，拖着充好电的木子前往了学院的食堂。 当他们走进餐厅时，已是人声鼎沸。两个月未相见的同学们互诉着假期的趣闻，当然也少不了男女间的耳鬓厮磨。纵使这里的都是天之骄子，也逃不过青春荷尔蒙的分泌。 这才是青春啊…… 重新体验了一次大学时光的顾离不禁感慨道。 总之，在热热闹闹的氛围中，木子在一个角落里坐下，而顾离开开心心去打饭去了。 瓷娃娃一般的木子，一出现在餐厅内，理所当然成为部分人的视线焦点，但碍于她有伴在，那些蠢蠢欲动精力无处释放的少男们还是保持着礼仪。 每次顾离看到那些少年以及…少女们对木子的暧昧眼神，都会满是恶意的脑补他们知道木子身份后的那一刻心碎。 ……等等，为什么会觉得有人不在意木子是仿生人这点，甚至会…更兴奋？ 毕竟近古时代某些国家流传下来的后代可是什么都下的去手，物种什么的从来不是问题！ 等到顾离在人群中打完饭回来，木子早就凭借自己的魅力和周围的几个女同学打成一片。 话说，这家伙真是ai吗？ 为什么人际交往能力的技能点也加满了啊？！太离谱了吧！ 见他回来，木子马上回到座位，乖巧道：“小离，你入学第一天就出名了哦。” 女孩一边说着，一边控制着他的个人终端，打开了投影：“学校的论坛上到处在讨论你的身份呢。” 顾离好奇的端倪了一番投影上的页面。 ——《震惊！神秘插班生为何拿不出五十联盟币，他的身份究竟几何？》 下面是小编头头是道的分析，她自称学院档案的管理员。学院的新生名单早在两个月前公布，而这名新生突然空降，并且文章还详细叙述了对方是如何的窘迫。 署名是一只小鹿。截至目前，该贴游览量两万人次，回复量三千条。 很好，这很uc……连他都敢编排，小编，哦不，路依依你该上天了。 “要我去夺了权限，给删掉吗？”木子很贴心的问道。 略微思忖片刻，顾离苦笑道：“不用了，反正她没有公布我的名字，别人也不知道是我。” “好叭。” 见到如此乖巧的木子，顾离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木子顺从着他的手，像只小猫咪，慵懒的眯起眼来：“你快吃饭，监测显示你的血糖值很低了。” “ok。”顾离笑眯眯道。 “哦对了，我刚刚还打听到一件事。” “什么事？”顾离停下了咀嚼道。 “帝国的代表团好像已经到蓝星了。” “那你知道领头的是谁吗？”早已得知消息的少年心里一点也不慌，继续大口干饭。 “是帝国的希妮卡公主殿下。另外，我对比了治安局智械出动的频率以及学院安保力量的变化，猜测接待代表团的应该是我们学院。” 顾离一下子觉得口中的饭菜不香了。 虽然在他的印象中他与那位殿下并没有见过面，但是保不齐她从她的长姐那里见过他的影像之类的。 不过，应该不会吧…… “不关我们的事，”顾离决定当鸵鸟，继续干饭。 “哦哦。” 就这样，两人的对话告一段落。 这时，餐厅传来一阵不小的喧哗声，令角落里的气氛一滞，两人都下意识将视线投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穿贵族服饰的少女，琥珀色的瞳孔以及精致的脸庞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天生丽质”。 陪同她的，是另一名身姿高挑的少女，白色的连衣裙几乎体现了女性身材曲线的极点。 但看到来人，没人敢再多看一眼，只有几名同学打了声招呼：“姜主席，晚上好。” “……真是下作。”一旁的木子吐了吐舌头。 她当然认识这个人，不就是那天咖啡厅趾高气昂的女人嘛！ 请务必不要把你的嫉妒表现的这么赤裸裸。 木子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气哼哼的把头转过去，不再对着那对明晃晃的车灯。 但事与愿违的是，姜清婉在扫视一周后，领着那位来体验学院生活的公主殿下，径直向这边走来。 “仿生人杀人犯法吗？”木子的眼中失去了高光。 “你不犯法，但我要蹲局子……”顾离面无表情道。 根据联盟最新法律，仿生人、智械等工具涉嫌谋杀，其主人面临二十年有期徒刑直至死刑的处罚。 这条法律主要是防止不法分子将杀害公民归咎于仿生人与智械的程序故障。 就在两人交谈的空隙，姜清婉来到座位前，淡淡道：“没有别的位置了，可以坐这里吗？” 顾离环顾四周，看到多余的空座抽了抽嘴角，还是回答道：“当然可以。” 虽然对少女的初次印象并不好，但碍于她应该是罗峰的熟识，少年还是愿意给姜清婉一个面子。 他缓缓站起身，一边对着两位少女伸出手，一边自我介绍道：“我是顾离。” 姜清婉没有理会他，直接坐下。 而小公主殿下微微一愣，并未对这种拙劣的搭讪表现出厌恶，也公式化微笑着伸手道：“你可以叫我希妮卡。” 两只手轻轻一握，一触即分。 顾离的笑容愈发灿烂。 妈的…太好了，她不认识我！ 第十章 诚实的顾离 曾以虚假的身份与代号，行走在帝国阴暗面的顾离，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小公主殿下。 顾离的余光端倪着这位时刻保持王室优雅的少女，希妮卡安静的落座，一举一动彰显贵族的礼仪，但顾离并没有被这美好的伪装懵逼，他知道在和善的背后，女孩是怎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都是不让人省心的主啊…… 顾离又想女孩长姐对她的评价，只期盼这狗屎代表团能赶快滚回他们的帝国老家去。 他眼神略微古怪的打量着对面的希妮卡，并不像现在的安静恬淡，三年前女孩的长姐提起她来时，还是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样。 刚满十二三岁的小孩大多数处在青春的叛逆期，可以理解。前世的他这个年龄段不也大喊过我就是光之内的中二话语… 点完餐后，不多时，希妮卡就和木子混了个脸熟，其实是木子一直在和公主殿下套近乎。这样看去三个女孩中姜清婉倒有点被孤立的感觉。 顾离瞥了一眼小殿下尚未完全发育的身材顿时明白了一切，只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在外人面前，木子收起了她古灵精怪的性格，虽然心里肯定涌动着这个女人如此下作的想法，但她精致的脸上还是浅浅微笑，道：“话说，这位同学是？” 一直低头阅览资料的姜清婉，头也没回，淡淡道：“姜清婉。” ……她好拽啊，好欠打。 顾离听到木子在他脑子里吐槽，一时无言。虽然拽并不犯法，但很难不赞同木子的话。 不过，姜清婉？ 名字有点耳熟，这不是最近那个风头很盛，扬言要拿下明年对抗赛冠军的姜家大小姐吗？ 顾离对网络上的东西不关心，但这件事的热度实在太高，让他也有所耳闻。只是他从未见到这位大小姐的影像，所以上次咖啡厅一遇没认出来。 那罗老的意思是让他们俩多接触接触？毕竟老人做事都有深意。不会无缘无故带人赴约。 但好歹把事情说清楚嘛，做事总做一半，顾离的内心开始对老人碎碎念起来。 不过一想到这茬，顾离的眼前就一亮，觉得这个高冷的大小姐也变得和善，插嘴道：“姜小姐，上次一别好久不见。” “不久，不到一个月。” 顾离的面色微微一僵，轻咳一声道：“原来你也在这所学校……” “顾同学，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如此没有营养的话就没必要说了吧，你觉得呢？” 姜清婉抬起头终于直视着面前的少年。 话语中分明是询问，但却饱含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顾离眼角微抽，都替自己微微心疼，他也明白为何在姜清婉进入餐厅的那刻，只有寥寥几人与她打招呼。 就这性格，狗都嫌好吗。当然，舔狗除外。 于是，两人之间对话结束，气氛明显冷了下来。另外一边，两位少女却聊的热乎朝天。 “听同学你的口音不像本地人。”木子假装好奇道，“你来自哪里呀？” 希妮卡露出无可挑剔的微笑道：“我来自帝国，这次是随使团一起访问贵校。” 木子假装一愣，随即狗眼放光，浑身散发着八卦的气息：“听说你们长公主殿下的王冠是遗失了吗，你们来联盟是不是……” “是。” 希妮卡大大方方的承认，而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不过，寻找失物无异于大海捞针，目前来说还没有什么头绪。我也只是随访的人员，没有什么任何实质性的消息，碍于纪律，其他内容不能告诉你哦。” 一旁的顾离眼角再抽了抽。 …神他么随访人员，分明就是使团头子。在造访蓝星和陆军指挥学院这些事上，至少有一半的决定都是你拍板的好吗？ 不过不得不说，这位殿下的直觉还真是精准，第一站就找到了正确的地点。 顾离默默想着，考虑要不要把那玩意给…处理掉？ “ok，我理解你的难处。”木子的眼睛狡黠的转了一圈，又热情道：“不过这里太沉闷了，不知是否有幸邀请希妮卡小姐一起外面散会儿步呢？” “我的荣幸。”希妮卡犹豫了一下微笑道。 说罢，两人站起身，而小公主殿下微微歪头刚想询问身旁一直看资料的少女，只见姜清婉抬起头淡淡道：“我就不去了，祝你玩的愉快。” 希妮卡微微一笑，轻轻颔首。事实上，她也不想和这个浑身无趣的女人待在一起。 两人走后，角落里的气氛一时沉默下来。 “姜小姐……为什么人们总喜欢去做那些无意义而又遥不可及的事呢？” 半晌后，顾离开口道。 闻言，姜清婉微微皱眉，很快明白了顾离所指的是什么，“你是在说参加对抗赛这件事？但我要纠正你的描述，无意义是没错，但并不是不可触及。” 在近年来帝国的宣传中，长公主是一个美丽而不可战胜的存在，几乎成为了完美的化身。去挑战这样一位未曾有过败绩的人，本身是一种莫大的勇气。更何况姜清婉已经在一个领域拥有了一切，去另一个方面发展着实不智。 “并不是？”顾离摇了摇头，道：“任何人在没见到那位的实力前或许都有这个想法。” 如果见过，就会知道什么叫做完美到无懈可击。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觉得让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灰头土脸的失败一次，是一件值得愉悦的事吗？” 难得的，姜清婉微微笑了起来。 顾离微微愕然，随即苦笑道：“那确实是。” 但她大概已经失败过一次了……少年的脑海中不禁闪过往的一幅幅画面，那饱含愤怒的一剑，那双有些心碎的清澈瞳孔以及一剑过后飞扬喷血的手臂…… 少年的左手义体连接处隐隐痛着。 “姜小姐，像她那种人失败过一次一定会恨痛苦吧。” 顾离喃喃自语。 不知为何，一刹那间，姜清婉感到自己的身体微微僵硬，仿佛面对着顶尖的捕食者，不知从何处弥漫的伤感与压抑刺激着基因深处，几乎每一个细胞都在战栗。 她没有听清顾离说了什么，不过并不妨碍她确定那份压迫感的来源是眼前的少年。 虽然在她的观察中，眼前的人从头到脚，从肌肉分布到动作习惯，分明是没有受过训练的样子，估计那单薄的身子甚至提不起现代的武器。 不止外表，连心灵也称不上高尚。譬如，在短短的几秒，他的视线就从她脸上向下移动好几次，眼中流露的本能在与道德进行激烈的战斗与交织……真是意外的很诚实。 或许真是她看走了眼，姜清婉想。 但合格的上位者不会纠结过去的错误，而是应该想办法去弥补。 “顾同学，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深入交流一下。” “深入？交流？”顾离眨眨眼。 ……突然觉得刚刚的想法对不起自己，他简直与那些脑子里装满不可描述的肥宅们没有什么区别。 姜清婉默默叹了口气。 “抱歉，我收回刚刚的话。” 于是，在顾离错愕的表情中，少女径直起身，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 第十一章 偶遇路依依（二合一） 在送别姜大小姐的背影离开后，顾离想了想，按照木子留下的讯息去找她们。 沿着陆军指挥学院的中轴，是一条不算宽阔的小河，两边种着高大的法国梧桐，是整座学院夏夜特有的乘凉胜地。 等顾离来到这里，月亮早已上岗。河岸有风，因此不算闷热。 根据定位，少年很快锁定了两人的身影。在岸边的草地上，两人半坐着，木子亲切的挽着希妮卡的手，叽叽喳喳的说着。 那位一直恬淡的小公主殿下不时点头回应，俨然一对亲密无间的闺蜜。 “小离！” 远远的，木子就感受到他的到来，向这边挥了挥修长白皙的手臂。 顾离微微一笑，慢悠悠向两人渡步走去。 “顾先生，姜小姐呢？” 希妮卡见来人没有姜清婉，问道。 “哦，她有事先走了。” 在希妮卡的视线中，顾离有些微微尴尬的转过视线，似乎刚刚发生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事实上，顾离也觉得自己很冤枉，他发誓他当时的反问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只是单纯好奇姜清婉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 希妮卡轻抿一口嘴唇，看着少年的模样，嘴角勾起一个微妙弧度。 说起来…… 她回忆起了刚刚餐厅里木子眼里深藏的敌意，明白究竟是因为什么了。 ……突然觉得好有趣啊。 半坐着的公主殿下，双手交叠在膝盖上，饶有兴趣的望了望少年。他的脸确实俊朗，尴尬的模样也有些可爱，难怪这位木子小姐句句不离他。 而这幅画面落在木子的眼中，却是这样的。 这位刚刚认识的希妮卡小姐，以暧昧的笑容直视着眼前的顾离。而顾离像是一个没牵过女生的可悲处男一样，脸上微微泛红，不敢直视女孩的视线。不过，那副欲拒还迎的姿态任谁都能看出来。 滋的一声。 木子感觉脑子里某个零件烧坏了。 …… 我讨厌帝国的公主。 顾离无奈的在一旁坐下，默默长叹一声，继续试图维持他害羞大男孩的形象。 依据他对帝国贵族女孩的了解，她们往往喜欢那种热情开放的cool boy，对于他表现出来的小奶狗形象应该不怎么感冒才对。 而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怕对方对他产生兴趣。要是他的资料因为某种巧合被女孩的长姐看到对的话，他想联盟是不会了他这个二等公民去承受长公主殿下的威逼利诱的。 但令他想要掀桌的是，在他保持这样的形象，想要让女孩对她兴致缺缺时…… 这位小殿下竟然对他更好奇了？ 什么鬼啊。 顾离心中卧槽不已，正常的剧本不应该是希妮卡看到他这幅害羞的样子就在心里划上了x号，成为无数被pass的雄性生物中的一员。 帝国街边卖的本子上的都是这么画的啊！ 还好，就在公主殿下想要继续搭话的时候，木子小天使终于出来解围了。 顾离松了一口气，以发自内心的真挚笑容望向小天使，决定以后多让木子用仿生体出来放放风。 然后，他就看到了木子冰冷的眼神。 ……艹。 顾离大概花了半秒钟来分析刚刚的场景在木子眼中的情况，又花了半秒想象木子爱生气吃醋的逻辑程序在这种情况下的反应。 一秒后，他决定不思考，然后选择死亡。 “小离……”木子依旧保持着微笑，“要不你们继续聊。我先走？” ——你快剖腹谢罪吧。 木子的眼神，毫无疑问在传递这个诅咒。 希妮卡对木子的敌意没有什么意外，她只是微微一愣，嘴角的弧度更加微妙。 ……事情变得更有趣了呢。 她改变了自己的姿势，单手扶着脸颊，毫不掩饰的视线停留在少年身上。 然后，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欣赏。 “……” 顾离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因为他现在很慌。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大概是这只ai顶着木子菡那张脸，让他有种勾搭小三被正牌女友抓包的错觉？ 就在这一刻，草地上吹拂着的夜风，不止低了一度。 顾离幽幽远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今天出门应该看看黄历，上面应该写着大凶，不宜出门。 ………… 此时此刻，顾离与木子正漫步在学院的林间大道上，地上满是斑驳的影子与月光。 木子缓步走在前面，一言不发，一身黑蔷薇色的长裙随风摇摆，将领口吹的有些凌乱。 后面的顾离无奈的叹了口气。 从刚刚在河边吃了一记希妮卡的挑衅（自认为），而到最后希妮卡向顾离索要联系方式时，木子就一直维持着这幅面瘫脸。 ——是的，最后希妮卡索要了顾离的联系方式。 顾离到现在都无法理解，那位小公主殿下究竟是怀着怎样的恶趣味，才会以那样的暧昧的姿态与语气，在分别的一刻，向顾离发出这样的请求。 还真是对的起你长姐的评价啊——性格顽劣，追求冒险刺激。 本以为三年之后，这位殿下应该会成熟稳重许多，但没想动这么久过去，她端庄大方优雅的背后依旧还是那个小女孩。 如果不是知道这一点，清楚那是她的恶作剧，说不定还真会心动几秒。 可惜的是，木子的情感逻辑显然比不上顾离的阅历，根本没有分析出希妮卡的演戏成分。 少年不免感慨这只ai还有待学习提高啊。 “我和你解释过了。”顾离幽幽道，“她是在挑破离间而已……” “抱歉，请等你多巴胺浓度降低再和我说话。” 顾离眼角抽了抽，“哪有多巴胺的分泌……你不要污蔑啊！” 迎着初夏的微风，木子转过身，直视着顾离，将那头乌黑的长发拂在身后。 她气鼓鼓道：“想否认？都不用监测，你把证据都摆在了脸上！那个小妖精加你的时候，你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好吗？！” “那只是社交礼仪。”顾离毫无底气解释道。 “社交礼仪？”木子扬扬眉。 “嗯。”顾离疯狂点头。 过了许久，女孩低声道：“小离，你变了。” 和从前不太一样了，也或许是她变了？ 木子的心中突然涌现出这个想法。 这个想法不遵循程序逻辑的设定，像是突如其来、凭空产生，而那些存储的与少年的记忆也变得鲜活起来。 “怎么了？” 顾离戳了戳愣在原地的木子。 被少年惊醒，木子捏了捏衣袖，带着往日快活的语气道：“没什么，只是刚刚突然有点难过。”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难过这个词，而不是单纯知道它背后的意义。 但在难过什么？她不知道。 没有在意木子的奇怪表现，毕竟难过这种情绪只有生物才会感受，而ai只能做到模仿，比如说表情悲伤，会流眼泪。 于是，顾离拍了拍女孩的头道：“走吧，该回去充电了。” “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女孩觉得更难过了，因为少年好像并不关心她。 但关心与难过间又没有逻辑关系，这让女孩十分苦恼。 不过好在，程序的设定很快制止了她的想法，这是为了防止处理过多信息导致产生大量的热量而造成中央处理器的崩溃。 女孩又恢复原来的模样，只是这一次，那双眼睛多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 开学之后的日子，就是与木子的吵吵闹闹，偶尔去上上机甲系的课。 在最初的新鲜劲过后，顾离就丧失了去上课的动力。那些操作机甲的动作他已经重复千百遍，如今重温也只剩下枯燥。 于是，他成为了班级远近闻名的逃课少年——当然也是他们羡慕的对象。也仅仅是羡慕，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在机甲理论与操作测试中拿到两个满分，然后被老师授予特权。 当然，偌大的校园里，顾离也时常会碰到那位高冷的姜家大小姐。刚开始他还会主动打招呼，可惜女孩从不理会，然后慢慢的他就视而不见了。 总有一天她会哭着喊着求他加入队伍，顾离每次看到那张臭脸就忿忿不平的心想。 目前这位大小姐好像还在物色人选，准备组建队伍参加联盟高校联赛，这是入选泛人类竞技对抗赛的资格券。 联盟会在高校联赛中挑选出最出色的五个人去征战更高舞台。 不论是高校联赛，还是泛人类赛，都是五人一组。在特定的场景中，如太空战舰里展开对抗，双方各有一个据点，成功占领对方据点或是消灭对方全部有生力量即可获胜。 简简单单的比赛，体现的不仅是背后的科技与财力，更需要个人的武力与团队的配合以及战术的指挥。 因此，不论是最大的泛人类竞技对抗赛亦或是次一级的联赛，每年都在吸引无数人的观看。 当然，比赛对于能够参战的武器与科技有严格的限制，保证比赛的观赏性。否则带上一枚小型化的反物质湮灭弹，那在场的都不用玩了。 顾离躺在摇椅上，在无人角落的大树下乘凉，仰望着天上的月明星稀，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 木子不知道去哪儿玩了，那只ai最近总是神神叨叨的，索性放养，自己也落得个清静。 他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余光很随意的瞥到了一个匆匆路过的小白腿。 便是这一瞥，顾离的瞳孔微微缩了起来，许久未曾移开目光。他站起身，向着那个女孩走去，沉默片刻后阴恻恻道： “大晚上的去哪儿呢？” 路依依有些害怕的颤抖了一下身子，她没想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会有，这样乌漆嘛黑的晚上，有人会主动找自己搭话。一抬头，只见大树的阴影下，一个长相白净的少年正贱笑的看着自己。 “呼……” 路依依赶忙舒口气，镇静之后就是满脸的怒气：“要死啊！大晚上很吓人的…” “是不是要我赔偿精神损失费？”顾离吊儿郎当的向女孩靠近，活像一个流氓。想到女孩贪财的性格，他调侃道。 路依依似乎有点心事，心不在焉道：“先欠着啊，我还有事。” “慢着，别走。” 顾离还记得上次女孩讹他的一笔，哪肯轻易放走。 他能清晰的看着眼前被拦着的女孩眼泪都快急出来了，当下又有些心软。 而对于面前这个有着一面之缘的少年，路依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自己都没好意思找他要钱，他怎么敢主动送上门的？ 但她现在确实有急事，没有功夫跟他纠缠。眼看自己常用的招数对少年不起作用，她想到了对方插班生的身份。刚刚还润湿的眼睛狡黠的转了一下，笑眯眯的看着他： “顾同学，好久不见。” 顾离知道这个腹黑萝莉满肚子坏水，当下提高了警惕：“干嘛？” 路依依熟练打开个人终端，将那份合同投影出来：“什么时候还钱？” “没钱，不还。”顾离也不生气，同样笑眯眯的看着这只盘算的小狐狸。 “白纸黑字的东西你想赖账？”路依依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 “当然不，我只是没钱而已。”顾离决定将老赖进行到底。 路依依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头顶呆毛晃了晃：“那好啊。你今天陪我去一个地方，这钱就一笔勾销。” “去哪儿？”少年挑挑眉。 路依依活像奸计得逞的狐狸，小脸上满是笑意：“放心，是个好地方。” …… …… 大学城最繁华的街道内，最大的夜店five大门紧闭。前共同体装修风格的大门里，却响彻着节奏感变幻不停的糜烂音乐。 炫目的射灯，昏暗的场地，这两者的结合并不矛盾。桌上琥珀色瓶子逸散的酒味与各式各样女人散发的诱惑香水味混合在一起，给魅惑的环境凭空加了一份暧昧。 顾离在吧台上面看着那些穿着贴身热裤，露出雪白大腿的女生，不时拿起手里的酒杯：“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路依依耷拉在面前的桌子上，小口小口吸着饮料，这种地方她可不敢喝酒。对于少年的问题，她回道：“看你这熟悉的样子，难道不认为这是一个好地方？” 顾离再次瞥了一眼舞台中央，咂咂嘴道：“确实是个好地方。” 他当然对于夜店这种事物并不陌生。这里鱼龙混杂，是探听消息的绝佳去处。但如果单从声色场所方面考虑，他不太喜欢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所以你叫我过来做什么？”顾离懒洋洋的举起酒杯，隔着酒杯眯着眼打量着少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路依依翻了个白眼，打着哈哈道：“我只是好奇这里，很多同学都来过，今天瞧着你顺眼带你过来感受一下罢了。” “对了，今天的酒钱你出。”女孩摇晃着高脚凳上落不到地的纤细双腿又补充了一句。 顾离饶有兴趣打量着她，想不通女孩为什么对金钱如此执着，能够进入陆军指挥学院的应该非富即贵才是。 但他没有深究，趁着迷离的灯光，摇晃着酒杯，默默观察起女孩。 思绪不知不觉又飘到了与木子菡相处的时候，那时候她也是好奇宝宝，拉着自己去夜店感受氛围。不过，没有待上半个小时，就迫不及待的滚了出来。 想到这里，顾离不禁笑了起来。 “喂，你不要笑的那么恶心行不行…” 路依依见到目不转睛盯着她又突然发笑的少年，露出嫌弃的表情，桌下不安分的小脚本想踢了顾离一下，但又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忧郁。 于是，她停下了动作，没好气道：“再看就把你的狗眼挖出来。” 顾离看着这个张牙舞爪的女孩，想起故人的心情稍微好转，他笑了笑道：“谢谢。” “谢我什么？”女孩的神情不解。 “谢你脚下留情。” “没…没关系。”被发现刚刚心思的路依依难得脸红一下，小鹿乱撞的模样足够让人心动。 暧昧的灯光加上酒精的刺激，顾离望着那张精致的绯红小脸有那么一瞬间心不争气的跳了几下，但随之而来是无穷的负罪感。 他默默低下头，默默喝起酒来。 为了消愁。 第十二章 听说你要把她下巴卸掉？ 夜渐深了，路依依因喝太多饮料跑了好几遍厕所。后面她索性不喝，然后好奇的点了一杯度数很低的鸡尾酒。但显然她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一口下去脑袋就晕乎乎起来，趴在吧台上休息。 喝了一大瓶烈酒的顾离，倒是没有醉的感觉，反而血液中酒精让他稍微有些兴奋。见到周围那些盯着身旁少女不怀好意的目光，他招来侍者，在个人终端付了钱，轻轻扶起路依依往夜店外走去。 这个时候本是夜店最热闹的时候，往外走的没几个。顾离一手抱着路依依的腰并不吃力，只不过在酒精的作用下，路依依东倒西歪很不听话。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吹过的清风让顾离精神一振，然而紧接着却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抬头一看，只见三辆名贵的悬浮车停在夜店门口，大约七八个人从车内下来，站在两侧。身材匀称健硕，面色漠然严肃，像是保镖一类的人物。 走在中间的一男一女，气质高贵矜持，不似寻常人物。那男的，穿着陆军指挥学院的制服，脸上带着一丝骄傲刻薄，双眼直视前方，走路带飞，目光毫不偏移。 顾离不怕麻烦但不想惹麻烦，赶紧拖着一杯就倒的路依依让到了一边上。然而……好死不死的，当那对男女走过时，路依依耸了耸鼻子，睁开迷离的双眼，含糊不清道： “喂，你熏到我了，得得……得赔钱！” 那边听到赔钱这两个字，脚步同时顿下来。前方的男人含笑往身后望去，似乎想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让他赔钱，温和的笑意之中隐含着一股冷酷之意。 顾离看着那群走路嚣张的人突然因为路依依的一句醉话停下，尤其看到那个男人夹着冷酷的笑容，恨不得把这个贪财萝莉的嘴缝起来。 他知道那女人身上的香水是何等的奢侈品，也知道那几辆车的价值足够买下一座浮空岛，他同时清楚的明白对方的底气身份以及现在的不悦。 顾离的脸上浮现一丝苦笑，转头看了一眼路依依，心想这臭妹妹不是故意的吧？ 但路依依是不是故意的来不及细思，因为这时她趴在顾离的肩头又酣睡起来。顾离心里暗叹一声，对着那边诚恳道：“不好意思，我朋友喝多了，说些胡话不要在意。” 顾离说过他不怕麻烦，但明显在这件事他理亏，所以他选择道歉。当然，按照他对于这群富家子弟的了解，对方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无非是多麻烦一点，他心想。 穿着学生制服的男人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拍了拍女人的肩膀示意她先进去，而后他打量了一眼顾离，停顿半晌，转身挥了挥手。 “把那个女孩的下巴卸了，顺便带她去马桶里醒醒酒。” 听到这句话，顾离没有流露出太意外的神情。两世的为人经历，让他明白社会了不同阶层对待不同阶层的态度是不同的，特别是在联盟的今天。 面对对方的强势，顾离没有愤怒，他还抱着最后一丝不想惹麻烦的希望：“我们已经向你道歉了。” 这句话远没有之前的诚恳，更像是最后的通牒。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男人向夜店深处走去，没有转身，“我知道你是学院的学生，但很可惜，你的那层身份在这里连筹码都不是。” 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男人向深处走去，根本没有将身后的事放在心上，看来这种事时有发生。 只有跟在他身旁的保镖回身，投给顾离一个同情的目光，他心里想着，最近周公子的心情确实不佳，他虽然同情这位学生，但没有勇气替他开口求情。因为他明白周公子向来说一不二。 走廊的尽头，夜店的老板站在一位公子哥的身后，已经恭敬地带着一群人恭迎着这群人的到来。 周涛眼中神情微动，望着前方的公子哥道：“清风，好久不见。” 公子哥细眉微挑，埋怨道：“你怎么来这么晚？” 周涛的眉头微皱而后很快舒展开，笑道：“刚刚门前有两只苍蝇，处理了一下。” 公子哥挑挑眉，压低声音带着训斥的意味道：“我堂妹最不喜欢的就是以势压人。你要追求她，最好手脚干净点。” “清风兄说的对极，我先自罚一杯。”周涛连连点头。 说话间，已经将门外那头的事忘了一个干干净净。在他看来，那些小人物当然有着自己的宿命，而自然有手下的人去完成他的吩咐。 面对身前的这位公子哥，周涛明显神情温和许多。因为他知道看似他的家庭背景强大，但远不及面前这位。此时又有求于他，姿态当然要放低些。 只是这里低些显然不包括夜店门口的那两人。 寒暄了几句，公子哥的眉头忽然皱了皱，因为他发现夜店老板欲言又止，心神不宁，眼神总往门外望去。 老板注意到公子哥表情的变化，心中大惊，生怕对方不悦，连忙赶紧恭敬问道：“姜公子，周公子，外面有个魁梧大个不知道是您们二位谁的手下？” 周涛心中微微诧异，他知道门外那人是他的贴身保镖，名叫古柏，乃军中的好手，实力惊人。他根本想不明白对方只是两名学生，却让古柏遇上了对手。 一群人转过色，视线穿过走廊，望向夜店门外。 周涛的脸色一僵，瞳孔微缩，但很快恢复正常。他有些震惊，在这样的地方，古柏竟让没有打过那名学生。 门外的空地上，顾离单手将路依依横抱在胸前，表情平淡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魁梧男人，衣衫不见丝毫凌乱。 地上的魁梧男人此时并不好过，嘴角流出一丝鲜血，大口呼哧呼哧喘着气，胸前赫然凹陷下去一块。 而那位学生少年的怀中，萝莉般长相可爱的女孩向少年怀**了拱，睡得很香甜，嘴角挂起微微的弧度。 顾离咧咧嘴，向走廊尽头观望的那群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指了指酣睡的女孩，笑道：“听说你要把她下巴卸掉？” …… …… 第十三章 枪响 事实上，顾离也恨不得把路依依的下巴卸掉。虽然对方干事也挺王八蛋，但如果不是她说出那句胡话，只怕什么事儿也不会发生。他看着怀中的女孩，心中升起一股把这贪财鬼摔死的冲动。 “能打败古柏，你很不错。” 被打斗吸引过来的人群围住了顾离。周涛颇为玩味的看着顾离，眼里闪过一丝锋芒，而后这锋芒变成了平静的不屑，说道：“但也仅仅是不错。” 大学城five夜店的门口，一群人神色各异注视着那位表情平淡的少年，不相干的人早已被保镖清场。 “你们都是大人物，”顾离听清了那句话，望着他说道：“又何必和我们拼命？” 这个看似平凡的少年打倒了蓝星军区比武第一的古柏，在这种情况，看似示弱的话语其实隐含着威胁，多了几分力量。 周涛看着顾离，微笑道：“你以为你能威胁到我？” 顾离看着那张权贵阶层恶心的微笑，扬扬眉道：“试试不就知道？” 公子哥一直陪在周涛的身边，轻声说道：“周涛，赶紧打发了，别把事情闹大。” 他从来没有想过眼前的年轻人能够正面对抗他们，再能打又如何？如今这个社会靠的是实力人脉，而绝不是打架的本事。 “嗯。”周涛应了一声，指着顾离的鼻子道：“要么你让开，要么你自己动手把她下巴卸掉。你只有这两个选择。” “我没有欺负女孩的习惯。”尽管顾离认为那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盯着眼前的人沉声道：“当然，我也不许别人欺负她。” 他与路依依其实算是萍水相逢，甚至今晚的事也都是女孩惹出来的，他大可以一走了之不管不顾，但他没有，大抵是因为那几秒的心动或是怜香惜玉的恻隐之心。 少年默默叹了口气。 听到这句话，周涛的脸色阴沉下来，少年两次三番拂他的面子，如今已经忍耐到极限了。他也是这次入学的新生，但他的目的是为了追求那位财团大小姐。本想着低调些，但没想到今天却遇到了一块臭石头。 周涛的脸色阴沉，他的那些手下脸色也变得更阴沉，像是阴天的乌云，纷纷从怀里掏出手枪。 rx145型射线手枪，联盟军用最先进的短程武器，一发激光射线足以洞穿数层钢板，远非血肉之躯所能抵挡。 七只手枪对准了顾离的脑袋，只要他有异动，随时会扣下扳机。 这一幕震惊了场间的所有人，尤其是夜店的工作人员。联盟是法治社会，而且这里是大学城，学子们求学的地方，当众拔枪确实带来极大的震撼。 顾离看着黑洞洞的枪管，没有害怕，而是笑道：“敢开吗？你家里的长辈会怎么想？替你擦屁股很好玩是不是……” 这句反问准确命中了周涛的心理，但少年显然忘了，面子才是一个家族势力最重要的东西，它往往代表背后的地位实力。 古柏站了起来，退回主人的身边，揉着生疼的胸膛。而那位公子哥蠕动了嘴唇，没有说什么。 这一刻，没人能够救回顾离。 顾离眯起了眼，见对面没有搭话，缓缓收起了轻松的笑容。他打量着众人持枪的角度，以他的反应力以及这个距离，当然可以在枪口下逃生。要命的是，他还抱着一个累赘。 …… …… “依据联盟最新法律，当街持枪行凶，视情节严重与否，可处罚十年以上直至死刑。” 当这些权贵阶层持枪威逼顾离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从人群中款款走来了两位少女。看热闹的人很多，但上来的搭话却没有，因此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来人的身上。 两位漂亮的像是童话里走出的少女并肩而行，无视了那群持枪的保镖，走到场面中央。 “你们确定要开枪？” 姜清婉扫视了一周，淡淡道。 语气虽然平淡，但却无可置疑，携带巨大的压迫力，分明是上位者的气势。 这位财团的大小姐今日本来是陪伴帝国来的公主殿下来体验联盟的社会风情，却没想遇到当街行凶的事。 可想而知，她现在的心情很不美丽。 但她不是在意在帝国代表面前失了面子，而是在场的都是熟人。是的，包括顾离在内，都是熟人。 “姜清风，你现在应该是在中央星域的联盟调查局上班才对。” 姜清婉挑挑眉，看着这位名义上的堂哥淡淡道。 被点名的公子哥一瞬间身体僵硬，讪讪笑道：“堂妹，我只是出来放松一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爷爷……” “一分钟消失在这里，我可以答应你。” “好好好，”姜清风抹下一滴冷汗，在这位叱咤商场的堂妹面前实在提不起反抗的心思。 临走时，他看了看周涛，又看了看身材高挑的少女，欲言又止之后终是没再吐出一个字。给周涛一个安慰的眼神后，带着手下匆匆离开。 而周涛见到来人，露出讨好的笑容打着招呼：“清婉，你怎么在这儿？” 姜清婉对他的称呼厌恶的皱了皱眉，没有回答，而是指着顾离道：“他是我同学。” 周涛开口问话，少女却是理都没有理会，这种无视与今晚的羞辱叠加在一起，令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背后有人？” 区区同学关系自然不会劳烦姜大小姐费心保人，唯一有可能的是少年来头极大。 “不是。”姜清婉简简单单答道。 没身份，你还保他？ 周涛差点喊出这句话，他自认为对少女十分了解，做事有条有理，绝不会为一个不熟的人花费功夫。 唯一的可能性…… 这位从中央星域的公子哥望向了场中的少年的脸蛋，确实俊朗，他不由得怒火中烧。 得到少年背后没人的答复，周涛一把夺过保镖手里的手枪，一举对准顾离：“抱歉，清婉，以前我可能会给你面子，但今晚谁来也不好使。” 回应姜清婉的是一声枪响，确切的说，是两声，只因两声响的太近，容易听成一声。 周涛的枪声响在第一声之后。谁也没想到那位站在场中一直未说话的少年怎么夺过一把枪，又赶在周涛的前面开枪！ 而且开的如此果断，决绝！ 黑洞洞的枪口冒着白烟，那是发出的射线激光蒸发空气后凝结的水汽。 而枪口之下，周涛的大腿已然中枪，一个豁然大洞出现在他的身体上。但没有血液流出，瞬间的高温烧焦了附近的肌肉与蛋白，也堵住了本该喷涌的血液。 场面一瞬间大乱，其余拿着抢的保镖脸色剧变，想要还击，但却害怕少年的下一枪落在自己主人的脑袋上。 没有谁有把握能率先击毙他，因为实在太快了！ 就在这阵慌乱中，姜清婉皱紧了好看的眉头，而她身旁那位远道而来的公主殿下偏着脑袋，极有兴趣看着场中那名镇定的少年。 有趣，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