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 第一章秘密部队 雪片夹杂呼啸的寒风,顺着车厢的缝隙肆无忌惮的狂虐,车厢外天地一片苍茫,铁轨与车轮发出哐当、哐当的节奏声,让人感觉最后一丝暖意也要随着节奏流失一般。 幽暗寒冷的车厢内,裹着大衣的楚南飞坐在一堆稻草上打量着身旁的一切,这堆稻草是他作为基层军事干部,副连级军官唯一的特殊待遇。 与这个大时代特有的诸如建军、革命、富国、建国这类极具大众化的名字不同,据说楚南飞的生母在他出生后就离开冰天雪地的东北,一同抛下的还有当年建设北大荒的豪情壮志。 楚南飞从小就怕冷,也许是希望他母亲能够回来,或者是希望他长大后去如诗如画的江南找自己的母亲,楚国华给儿子起了南飞这个略带浪漫情怀的名字。 楚南飞到现在为止也没搞清楚自家老头到底是干什么的?长大后他的南飞梦想也没能实现,学习成绩是绝对的硬伤。 但是在走群众路线方面,楚南飞似乎拥有极高的天赋,年纪不大的他团结了一大批闲散少年,出谋划策,分工合作,鼎盛时成员超过三百人,改鸡鸣狗盗为拦路设卡,楚南飞开山立派大肆分封堂主,不亦乐乎!不幸的是引起当地派出所的注意,遭到二名公安镇压。 最后没了办法,老头子托人让他当兵吃粮,没想到从小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的楚南飞军事素质极为过硬,全军比武几乎独揽头筹。 提干了,军装变成四个口袋了,当干部了!结果综合素质名列前茅的楚南飞受到领导重视被上级抽调,执行一次光荣的任务,用楚南飞自己的话说,就是从尿坑挪屎坑去了,由冰天雪地的东北调往更加严寒艰苦的新疆。 寒冷的冬夜让人难以入睡,尤其对于楚南飞来说,此次行动是由军部直接下令,全团各单位抽调精干老兵组成的一个加强排。 不过命令只是命令而已,哪个野战团也不会轻易将自己的优秀战斗骨干成建制的抽调一个加强排。 于是乎,除了军部点名的楚南飞以外,各营连,团直属队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刺头闲散人员都被集中了过来。 部队作战讲究的是令行禁止,团队配合,需要的是默契,而楚南飞带的这个加强排却是临时拼凑在一起的,而且还是一群乌合之众拼凑成的。 车厢中部戴着如同酒瓶底一般厚厚镜片的小眼镜,借着煤油灯微弱的光亮在翻看图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身材单薄的小眼镜是正儿八经皇城根底下长大的,排里唯一真正的高中生,开口闭口当前的革命形势。 一旁呼噜声震天的黄大壮是典型的山东大汉,膀大腰圆,搂着一杆半新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睡得天昏地暗。 来自三秦之地的秦老实是二连司务长,一张写满了黄土高原纵横沟壑沧桑,带着信天游调子,胡子拉碴的老脸,整个人要是扔在黄土地上,基本就找不到了,楚南飞觉得要用土得掉渣形容秦老实简直是种恭维。 若是非要找一个贴近秦老实的形象,楚南飞不自觉的想起了前几年陕西出土的兵马俑。 在一排战士的眼中,四十五岁的老司务长秦老实,二十二岁的副连长楚南飞,一个稳重沉着,一个意气风发。 一阵寒风袭过,楚南飞侧过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车厢尽头,二十几个男女穿着肥大破旧的棉衣相互依偎在一起,楚南飞记得这群人是在二联小站加水时候被押上车的,据说都是送到新疆劳动改造的。 其中,一名扎着乌黑长辫子的女孩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警惕的注视着楚南飞,楚南飞对女人没什么概念,他记得部队在农场生产秋收的时候,总有家里没有余粮的女孩趁天黑将看守稻子的战士拉去一旁小树林聊天,其余的人趁机一拥而上割走一些稻穗。 楚南飞曾经问过一名老兵去小树林干嘛,老兵也非常无奈道出了实话,无论谁站岗,都是睁一样闭一眼,谁家没有兄弟姐妹?没了这口吃的可能就要饿坏人,咱们多也不多这点,少也不少那点,从那天开始,楚南飞也学会了睁一眼闭一眼。 秦老实来到楚南飞身旁紧贴着楚南飞坐下,哈了口气搓了搓手道:“咱副连长,天介个冷呦,要是再不让兄弟们吃上口热的,怕是要冻坏人哩。” 楚南飞望着秦老实闪烁的双眼摆了下手道:“别搞出太大动静,别给咱们团新来的参谋长上眼药。” 秦老实刚要离开,楚南飞拽了他一把,压低嗓音道:“那边的人到底犯了什么事?” 负责在车站交接的秦老实环顾左右见战士们都在酣睡,小声道:“说是什么不正常男女关系,投机倒把,乱码七糟的也说不清楚。” 楚南飞皱了下眉头道:“看着不像啊?” 秦老实顺着楚南飞的目光看见了那身穿破烂棉衣,清秀脱俗得彷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秦老实实在找不到可以用来形容的词语,无奈的搓了搓手,回头对楚南飞嘿嘿一笑:“副连长,你娃真的长大了,知道看女人哩。” 闹了个满脸通红的楚南飞用力一推秦老实:“没个正经的,一会开饭的时候,给那边每人来点,还有三天三夜,这没吃没喝的,天又这么冷,人挺不过去。” 涉及到了后勤补给的问题,秦老实脸上顿时一抽,满脸不愿意嘀咕道:“咱们的战士娃都是半大牛犊子,咱们自己都不够吃,哪里有余粮给他们?这些犯人既然地方上没给粮食,就说明他们不饿嘛!” “放屁!”楚南飞瞪了秦老实一眼:“我好歹也是你连长!” 秦老实嘿嘿一笑:“副的!” 楚南飞无奈道:“参谋长从地方同志手里接过了人交给你,到了地方全死了,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这些人没枪毙,就说明他们不是罪大恶极,你省一省,停车我去找参谋长化缘” 一听说楚南飞找参谋长化缘,秦老实立即来了神,急忙靠了过来道:“参谋长那里还有几个炉子,烧煤泥的那种,一块煤泥能热乎一晚上,顺便也搞一个来,给排里弟兄暖暖身子。” 楚南飞把手一摊道:“行啊!你先提我个团长,要什么我都给你解决,另外老秦同志,咱们是人民子弟兵,革命队伍,都是革命同志,你一口一个兄弟,想走军阀路线拉帮结伙吗?” 秦老实吧唧了一下嘴:“额说额想走军阀路线,得有人信才行啊!副的,千万别忘了搞个炉子,新来的参谋长年轻,额琢磨八成是个顺毛驴,多说几句好听的,拍拍马屁。” 楚南飞点了点头,算是一种认可,秦老实这才放心的离开,楚南飞知道秦老实只不过是表面看着老实,其实这家伙贴上毛就是成精的猴子。 呜呜呜呜!疾驰的火车连续拉响汽笛,楚南飞意识到火车快要到站了,于是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来到车厢板的小窗口前,凌冽的寒风吹得皮帽子的两个风耳随风摆动,楚南飞用力搓了搓冻得僵硬的脸颊。 火车缓缓逐渐减速,这是要进站的架势,白色的蒸汽让楚南飞眼前一片迷茫,不过人声鼎沸的站台却让楚南飞微微一愣? 白色蒸汽散去,站台上拖家带口子,面带菜色,衣着破旧拥挤的人群也微微一愣,这是一辆军列,军列正常是不停靠民用站台的,这显然是一次铁路调度的失误,站台上几名身穿深蓝色铁路制服和白色制服的公安在竭力维持秩序。 短暂的相持,发了疯一般的人涌向军列,不顾一切的攀爬车厢,男人喊、女人哭、孩子叫,鸡鸭鹅狗四处乱窜,站台陷入了一片混乱。 “这是军列,不得冲击军列,这是最后的警告!”楚南飞听到了年轻的参谋长那带着颤音,歇斯里地充满川味的吼叫。 这一刻,楚南飞意识到年轻的参谋长似乎已经对局面失去了控制,楚南飞大吼一声:“全体警戒。” 一把拉开车箱铁门,眼前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涌动,楚南飞看见年轻的江参谋长脸色苍白,颤抖的手挥舞着手枪。让楚南飞心惊胆颤的是江参谋长的食指竟然扣在了扳机上。 一旁手持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的秦老实用力拍了一下楚南飞的肩膀道:“乖乖哩,新来的参谋长扳机扣到二道火了,副的赶快想办法,一会走火一准伤人。” 楚南飞把挂在胸口掖在棉衣内的铜笛拿了出来,在通讯装备极度落后的年代,基层指挥员通过这种拇指粗细,十五公分长的铜笛,以长短、连续音作为指挥部队作战的信号命令。 尖利连续的铜笛声响起,江参谋长疑惑的望着笛声方向,楚南飞趁机拉动五六式冲锋枪的机柄推弹上膛。因为国力的关系,在军队的轻武器制式装备序列中,国际上通用的单兵武器突击步枪被称作冲锋枪,五六式冲锋枪只能作为支援火力装备步兵战斗班的班长与副班长。 哒哒、哒哒、哒!连续两个短点射,枪声在空旷的站台上响起,站台上瞬间鸦雀无声! 中国人是世界上最为坚韧的民族,哪怕还有一口吃的,饿不死,他们就会听从管理服从指挥。 黑压压的老百姓面带惊恐的蹲在站台上,一名妇女下意识的捂住了正在嚎啕大哭的孩子,楚南飞站在脸色依旧苍白的江参谋长身旁,之前江参谋长脸色苍白是被吓的,而此刻却是被气的。 “人民军队为人民,从我们这支军队诞生的那一天起,我们就没对老百姓开过一枪!”你怎么敢鸣枪?万一伤到人民群众该怎么办? 二十二岁的副连长,二十三岁的参谋长,楚南飞每次面对这位年轻得一塌糊涂的参谋长,都有一种想拿脑袋撞墙的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简直就是虚度光阴白活了。 江一寒,部队大院长大的他受到父辈叔伯的影响,天生对军人有一种神圣向往,放弃了总部直属单位前途无限,并且条件优越的岗位,主动申请调往鸟不生蛋的野战边防团,被任命参谋长后,又主动请缨调往条件更为艰苦兔子不拉屎的戈壁,江一寒为他的每一个决定感到光荣与自豪。 站在车厢顶居高临下的秦老实发现,车站的老站长和派出所的所长围在江一寒身旁,似乎在请求什么?江一寒脸色铁青,似乎十分不耐烦的连连挥手,似乎江参谋长招呼楚南飞过去? 片刻后,江一寒用手指着楚南飞的鼻子在大声咆哮,一见事态失控,秦老实急忙溜下车顶快步跑了过去。 江一寒真的气到了,他用对待阶级敌人,不!用对待帝国主义阶级敌人一样的目光盯着楚南飞,声嘶力竭大吼道:“楚南飞,你胆大泼天,胆大妄为,狗胆包天!” 啪嚓!脸色苍白的江一寒将手中的德国蔡司望远镜狠狠的摔在站台上,精致的望远镜在冰冷坚硬的站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第二章命运轨迹 目瞪口呆的江一寒目光缓缓下移,望着地上爷爷亲手送给他的望远镜一动不动,这副望远镜是抗日战争时期,一位爷爷故人所赠。 受爷爷和父辈们的熏染,年纪轻轻的江一寒养成了一个爱拍桌子的习惯,刚刚一激动,没找到桌子,顺手把握在手中的望远镜给摔了。让江一寒如此暴怒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楚南飞也跟着地方上的同志一起闹,张罗着要放粮。 军列上除了一个警卫排之外,其余的车厢装得都是供给边防部队的军粮,在抵达终点苏玛拉小镇之前,他们其中一项任务就是押运军粮。 “动军粮是要掉脑袋的!你们谁敢动军粮信不信我现在就毙了他?”江一寒一下抽出手枪,哗啦一声拉动滑套上膛。 之前就提议留下一点军粮的老台儿车站派出所的所长和老站长目瞪口呆的站在一旁,原本旁观的楚南飞没想到江一寒为了自己的乌纱帽竟然如此不通情理,一股邪火顶上脑门大声道:“你一口一个人民群众,你就眼睁睁的看着饿死人吗?人要活命就要吃饭,来来来,开枪啊!” 情绪激动的楚南飞一把拽过江一寒的手枪顶着自己的额头上,瞪着眼睛盯着江一寒。 及时赶到的秦老实连忙架在两人中间打哈哈道:“这算哪回事,参谋长你消消气,我们楚副连长是个愣娃子,没文化,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楚南飞瞪着秦老实恶狠狠道:“你才没文化那,你全家都没文化,少在这和稀泥。” 看上去足足快六十岁满脸褶皱,身着带着众多补丁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的铁路制服的老站长一把拽住江一寒的手枪道:“这位小首长您息怒,息息怒,我有话对你说,请移步。” 也不知道老站长和江一寒说了什么?又掏出纸笔写了什么,江一寒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冷着脸来到楚南飞面前:“五十袋,最多只能给五十袋,这是我的底线也是极限。” 江一寒转身返回车厢,那是军列中唯一的一节硬座车厢,与四面漏风的闷罐车厢相比,那里简直就是天堂。 楚南飞望了一眼绿皮车厢,忽然发现一名身着黑色皮衣,留着波浪长发的女人正注视着自己,女人手中的相机似乎在不停的拍照,而车厢内似乎还有一大群身穿呢子短大衣或者苏式猎装的人。 楚南飞这才意识到,江一寒不过也是借了科考队专家光而已,心中也似乎平衡了一些。 老站长站在楚南飞的身旁,望着车厢内卸下的大米流下了两行浑浊的眼泪,一旁的派出所所长递给了老站长一根发皱的香烟,望着空空的烟盒,对楚南飞尴尬抱歉的一笑:“最后一根,真不好意思,给队伍上添这么大麻烦。” 老站长抱起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咬着手指瞪着大眼睛盯着卸米的战士:“爷爷,爷爷,妈妈说今晚能吃白米饭,吃饱是吗?” 老站长认真的点了点头:“妞妞想吃多少都行?”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天真道:“我只吃一半,留下给爸爸,妈妈说爸爸会回来的,是吗爷爷?” 老站长用力的点了点头,楚南飞从挎包中掏出了一块压缩干粮递给小女孩,小女孩犹豫一下,眨着大眼睛望着老站长,在老站长的鼓励下才接了过来,弱弱的说了声谢谢跑开了。 一攀谈楚南飞才知道,他们所在的这个加水的小站是九年前建设起来的,这里往东三百公里是酒泉,往西四百公里是坎子沟,前后左右都不着边,出了嘉峪关这里是最后一站加水点。 连续大旱,垦荒的人们坚持不住就往回撤,老台儿站是唯一的出路,要么往乌鲁木齐去,要么回内地,面对人类疯狂的破坏自然平衡,大自然也变得残酷起来,人定胜天在这里只不过是一句口号罢了。 “五十袋了!”秦老实悄声告诉了楚南飞,楚南飞面无表情,秦老实微微的叹了口气,示意卸米的战士继续。 老站长感激的望着楚南飞,楚南飞看了一眼去找妈妈的小女孩:“孩子的爸爸怎么了?” 老站长沉默片刻:“罗布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楚南飞知道自己不便多问,不经意间他发现老站长腰间竟然挎着一支德制的毛瑟716手枪?几十年前的老古董了,但楚南飞一点也不怀疑驳壳枪的性能。 这个年头戈壁野狼成群,牧民都必须人手一枪,车站站长,派出所民警挎短枪扛长枪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七十袋,整整七十袋,老站长向楚南飞深深的鞠了一躬,楚南飞下意识的一侧身躲开了,这份沉重的感谢他担不起,这是军粮,如同江一寒说得那样,擅动军粮是要掉脑袋的。 返回车厢,原本担任看守犯人的小眼镜倒在地上,半自动步枪丢在一旁,楚南飞清点过犯人发现只少了一个?就是那个大辫子的漂亮姑娘,是早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逃跑? 楚南飞刚刚握住铜笛,秦老实一把按住了楚南飞的手道:“疯了吗?这要让参谋长知道了,你就完了,火车加水补煤还要三十分钟,黄大壮、小眼镜、郝东方都是自己人,这里是戈壁,她一个人走不远,咱们分头找。” 楚南飞点了点头,一出车厢,楚南飞就看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一晃消失在人群中,楚南飞与秦老实交换了一下目光,几个人迅速混入人群。 在绿皮车厢内,江一寒皱着眉头望着楚南飞带着几个人直奔车站外围的破库房而去,正准备下车,身旁响起了悦耳的声音:“江参谋长,高博士和彭博士找你。” “叫我一寒,一寒就行。”楚南飞口中江一寒号称万年坚冰的死人脸瞬间融化了,而且充满了自信,带着阳光般的笑容。 身材高挑的周芳华一袭黑色皮大衣,高筒皮靴,火红色的高领毛衣和围巾,似乎在宣示与这个时代的格格不入。 与国内那些土得掉渣的姑娘不同,用江一寒的话来说,周芳华浑身上下散发着时尚青春萌动的气息,就连团队内的一些青年专家也只敢偷偷看几眼。 周芳华拉起车窗,从外面掰下一节冰柱丢进杯中,从随身的箱子中抽出一瓶金黄色没有商标的酒倒入杯中,十分自然的给自己点燃一支香烟。 与六、七位年轻专家一样,包括在江一寒眼中周芳华的形象无疑与电影中的女特务、女流氓完全吻合,但他们却无法痛恨起来,男人可以喝酒抽烟高谈阔论,而女人抽烟被视为一种恶习。在江一寒看来,周芳华抽烟喝酒是一种美,一种让人心动诱惑的美,甚至让他不敢多看一眼,害怕多看一眼会让自己控制不住。 周芳华举起酒杯对江一寒微微一笑:“不来点吗?正宗的陈年威士忌?” “威士忌?”见过世面的江一寒自然知道那玩意是什么,洋酒,但凡什么玩意被挂上了陈年二字,就不会便宜,国家外汇十分拮据,洋酒只属于少数海归专家特批的物资。 高博士一旁微笑道:“周博士拥有哈佛、剑桥双博学位,专攻古人类遗传基因学的精英,这次是相应号召回国投身祖国建设的,周博士在国外长大,言行与国内不太一样,个性强,需要时间适应,江参谋长多多体谅。” “哪里,哪里!周博士这样的精英回国建设祖国,我高举双手欢迎还来不及那,有个性是件好事,有能力才有个性嘛!”江一寒说出了一番几乎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话,甚至连江一寒都有些后悔了。 找到了同盟的周芳华眼睛一亮,就被彭博士打断了,高博士和彭博士邀请江一寒这位陆院参谋专业的高材生绘制路线地图。 车站破旧的仓库边,暗黑的角落中,一男一女正在小声交谈,部队配发的翻毛皮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楚南飞做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只听黑暗中女声急切道:“我父母那?” 沙哑苍老的男声则催问道:“东西那?带来了吗?” 女声沉默片刻道:“没见到我父母,我是不会给你们的,为了能够来这里,我不惜伪造自己偷盗供销社,我一定要见到我父母,带他们回去。” 黑暗中寒光一闪,沙哑苍老的男声:“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最后问一句,交不交出来?” “不!啊!” 楚南飞立即打开手电筒,只见一男一女站在拐角处,男的手中的尖刀沾着血迹,似乎要从女孩手中抢夺什么? “缴枪不杀!”黄大壮的一声大吼吓了楚南飞一大跳,男子见状掉头就跑,女孩身体一软径直倒在地上。 楚南飞迅速扶起女孩,鲜血顺着伤口从女孩的棉衣中渗出,楚南飞立即撕开了急救包想要压住女孩伤口,女孩脸色苍白,一把紧紧的抓住楚南飞的手,将一个金属小卷轴塞入他手中,用微弱的声音道:“我叫蒋依依,我有一个妹妹叫蒋依菡在北京,这是我们父母留下的唯一线索,有坏人威胁他们……” 女孩话没说完停止了呼吸,砰!一声枪响回荡在黑夜之中。 正在军用地图上进行参谋作业,得到了高博士和彭博士等一干专家高度好评的江一寒一笔画歪了至少一百公里,铅笔尖深深的扎入地图之中。 懊恼不已的江一寒立即抓起军帽对众人抱歉道:“不好意思,可能出了问题,我去看看。” 江一寒离开之后,年近五旬戴着老花镜的高博士望了一眼正值壮年,戴着高度近视镜留着大胡子的彭博士,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他们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地图上江一寒画歪戳出窟窿的地方。 是巧合?还是命运的指引? 第三章神秘卷轴 江一寒绷着铁青的脸瞪着楚南飞,楚南飞则一脸无辜的东张西望,被黄大壮拖回来的尸体穿着一件陈旧不堪的破皮袍,整个人的肌肉都有些萎缩干瘪,嘴里的牙齿掉落得不剩几颗,被击中的背部甚至几乎没怎么出血?看上去至少八、九十岁的模样? 江一寒指着尸体道:“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乞丐杀死了一个我们押运的犯人?而且你们还追出去至少一公里,追不上,无奈之下才将其击毙?” 依然气喘吁吁的黄大壮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的参谋长,我保证,这家伙跑得飞快,根本追不上。” 一旁秦老实、小眼镜纷纷点头帮黄大壮证明,江一寒咬牙切齿的望着一问三不知的楚南飞,还有把自己当傻子骗的秦老实、黄大壮、小眼镜几个人,气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正在这时,高博士和彭博士等人来到了库房,两人看了一眼尸体,交换了一下眼神,高博士将江一寒拽到一旁:“江参谋长,犯罪分子的事情还是交给地方上的公安同志吧,我们时间紧迫啊!” 江一寒看了一眼一路小跑而来的派出所的几名公安点了点头,两具尸体被留在了半露天的库房中。 楚南飞捏着袖口中的那个金属卷轴正在犹豫如何交给江一寒又能撇清嫌疑,忽然听到高博士叮嘱公安干警道:“这位是彭博士,国家上海微生物研究所顶级的病毒学家,案件过程十分清楚了,我们的一名逃犯被地方上的歹徒劫杀,我们的战士击毙的歹徒,经过彭博士初步判断,歹徒似乎感染了某种病毒,我们建议立即彻底焚烧两具尸体,挖坑深埋。” 挖坑深埋?病毒学家?楚南飞想丢掉金属卷轴,犹豫片刻最终揣入了里怀的口袋中,毕竟是小姑娘临终托付之事,做人要讲信义,楚南飞略微有些惶恐的一遍遍告诫自己,返回列车,刚刚参加围捕和拖拽尸体的战士都在高博士和彭博士的指导下用一种淡淡发绿的液体洗手和洗脸。 洗过脸和手后,列车鸣笛,站台上架起的大锅已经开始飘出米粥的香气了,二楼站长室亮着灯,老站长面前摆着一支毛瑟手枪、一发子弹和一页写着七扭八歪字迹的信纸,将军列引导入普通列车站台停靠,提议、参与分军粮这些都是他一个人的主意,他不能害了那些年轻的娃娃们,从古至今动军粮都是要掉脑袋的。 列车缓缓驶出,老站长起身举起手枪! 房间灯光的映照下,老站长举枪对准太阳穴的身影出现在窗户上,见到这一幕的楚南飞刚要拽动车厢门,眼圈通红的秦老实一把按住了他的手道:“都疯了吗?归根结底擅动军粮的是你和江参谋长,江参谋长担着天大的干系,老站长是替你们两个人死的。” 睡眼朦胧的小姑娘推开站长室的房门,惊讶的注视着她的爷爷手中的手枪,手中捧着的碗掉落在地,白色的米粥迸溅得到处都是。 列车驶离车站,楚南飞向车站方向缓缓举起右手敬礼,与此同时,在绿皮车的连接处,江一寒也庄重的举手敬礼。 老台儿车站半露天库房内,三名抱着汽油木头的公安四处张望?两具尸体竟然不翼而飞了? 绿皮车厢内,众人都进入了梦乡,唯独高博士和彭博士坐在桌前沉默不语,桌子上铺着那张被江一寒戳破了一处的地图。 高博士本命高翰林,出于革命到底的精神毅然决然的改成了高格明,谐音高革命。 高格明作为国内古生物遗迹方面的权威专家,与周芳华一同被任命为此次行动的副组长,而组长则是一路上话很少的彭博士。 彭新宇,宇宙的开拓者!这位被父母寄希望于开拓宇宙的彭博士,其攻关的核心课题竟然是微生物病毒? 此刻,两人一个抽闷烟,一个喝闷茶,老台儿站加的水是又苦又涩的盐碱水,把上好的龙井泡成了泔水一样的味道,对于第五次入疆的彭博士来说,这都不是个事。 高格明用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地图:“老彭,今天这个事你怎么看?” 彭新宇不动声色的咕噜喝了一大口茶,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我能有什么办法?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我们五次进疆动用了这么多资源和物资,总不能对国家没个交待啊!这次我要立个军令状,不胜不归。” 高格明从怀中掏出了银质小酒壶与彭新宇的茶杯一碰,不胜不归! 彭新宇递出了自己的茶杯盖:“给我来点。” 高格明面露诧异道:“你不是不喝酒吗?” 彭新宇一拍瘦弱的胸脯道:“为了国家战天斗地,生死置之度外,一口酒算什么?你这个葛朗台,吝啬到了极致,等回北京,我还你一箱茅台。” 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干!彭新宇与高格明压低嗓音碰了下杯,噗!彭新宇一口酒喷了高格明一脸,呛得咳嗽涨红了脸。 车厢幽暗的角落中,周芳华摆弄着一款1902年瑞士生产的欧米茄机械金怀表,圆润的包浆,双面水晶球形设计,中间连接部分使用黄铜制成,球体下方有一个独特的喇叭体,这块表的主人是她在伦敦时的一个密友温莎的爷爷,1910年在罗布泊失踪,得知她即将回国,温莎请她代为寻找她的爷爷温莎·海格尔顿的下落。 同样幽暗寒冷的车厢中,楚南飞借着炭火的一丝光亮查看女孩塞给自己的那个小金属卷轴? 楚南飞看不出小卷轴的材质,这个布满异样纹饰的小卷轴显得十分的古朴精巧,摸上去竟然有一种温润的感觉?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两条人命,什么时候人命变得如此不值钱了? 楚南飞合计着如何把东西还给蒋依依的妹妹蒋依菡,可是蒋依依偏偏又没留下地址,难不成要自己去一趟北京?偌大的京城去找一个叫蒋依菡的女孩,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而这个小卷轴上的纹饰团看似毫无规律可言,细看之下似乎存在一定的规律,有些像一张模糊的人脸,而这张脸的主人却如同神话中二郎神一般拥有三只眼,卷轴的两端刻有十几个令人费解的符号,而且都能够拧动,会发出咔咔的响动?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想着,想着,楚南飞进入了梦乡,梦中滔天的沙暴遮天蔽日,蒋依依在不停的对他摆手,似乎在呼喊什么?可是他什么都听不见。 金属卷轴吧嗒一声掉落在地,直奔车厢地板上的一处窟窿滚去……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越过高山,越过平原,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宽广美丽的大地,是我们亲爱的家乡,英雄的人民站起来了!我们团结友爱坚强如钢。 车厢缝隙透入温暖的阳光,缓慢的驱散着一路上的寒意,广播中《歌唱祖国》的歌声将楚南飞惊醒! 一个充满激情的女声广播道:“苏克萨拉站到了,欢迎亲爱的同志们,建设北疆,生根北疆,繁荣北疆,同志们!让我们在伟大旗帜的引领下并肩前进吧!” 楚南飞睡眼朦胧的环顾四周,入伍以来,他还从来没感觉如此之疲惫不堪?忽然,楚南飞惊出了一身冷汗,小卷轴那? 第四章部队 就在楚南飞摸遍全身不得而见的时候,小眼镜将小卷轴递到了楚南飞的面前道:“副连长这是你掉的东西吧?” 楚南飞含糊其辞的接过来揣入口袋中,小眼镜推了推镜架道:“副连长,你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 楚南飞不悦道:“新兵蛋子,管好你自己的事,准备下车集合。” 小眼镜一看楚副连长不高兴急忙解释道:“副连长是这么回事,你睡着那会我研究了一下,这个小金属卷轴看似古董物件,实则问题很大,上面的云纹暗含飞龙之意,与夏商周时期的纹饰较为接近又不尽相同,龙在古代是不能随便使用的图腾之一,况且夏商周时期乃至唐宋金属冶炼水平都很难达到这种车床精度,所以我提醒你,这类臆造的假货天桥鬼市遍地都是,千万不能买。” 楚南飞惊异的望着小眼镜道:“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 小眼镜嘿嘿一笑:“我爸是大学考古系的教授,我当兵之前经常跟他一起参加考古。” 哦!楚南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拍了一下小眼镜的肩膀:“这是朋友送的小玩意,全体都注意了,拿好背包和行李,还有武器,部队集合。” 江一寒望着快速集合起来的部队,抻了抻有些褶皱的军装,地方上的公安同志正在清点交接犯人,由于途中在押犯蒋依依意外遇袭死亡,相关证明还需要江一寒签字确认。 不远处楚南飞正在集合部队,周芳华等人陆续上了吉普车队,楚南飞也指挥二十余辆苏联嘎斯卡车装运军粮,前来交接军粮的干部长着一张长长的马脸,面部没有一丝的表情。 原以为是个难缠极为认真的家伙,结果这家伙竟然站着睡着了,搬运完军粮连清点都不清点一下,直接签字走人。 站在一旁手捏着老站长欠条的江一寒原本想说明一下缺少的几十袋军粮的去向,没想到负责交接的来人连清点都不清点一下,直接完成交接走人,当车队绝尘而去,江一寒手一松,那张盖有车站公章和老站长私章的欠条随风飘走,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戈壁是什么感觉?楚南飞曾经幻想过壮志激昂的战天斗地,可是当他来到漫无边际的戈壁之后,他发现人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实在太渺小了,身为军人,军令一下,刀山火海慷慨赴死,马革裹尸,楚南飞从来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还没进罗布泊,楚南飞就怕了,停车休息的时候解小手,一个同行的战士不过比他多走了三步,坚硬的盐壳子地面忽然冒了股烟,前面的战士瞬间不见了踪影?楚南飞还记得战士消失那一刹那惊恐的面容。 听老戈壁们介绍,那叫“沙泡”,如同水泡一般,人踩上去连尸体都找不到,戈壁的盐碱风沙地面看似坚硬,实则危机四伏,那个战士踩上的是小沙泡,大的沙泡卡车、吉普一样吞得踪影皆无。 至此,车队中没了歌声和欢声笑语,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就算停车休息也坚决不离开车厢,直到罗布泊腹地的56号兵站,大家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楚南飞站在兵站西口望着不远处的一片墓地,拉住了一名兵站的小战士询问道:“那些墓是谁的?” 小战士上下打量楚南飞,发现楚南飞穿着四个口袋的军服立即敬礼,神色黯淡:“都是之前牺牲的战友,大家不想他们离兵站太远,怕他们寂寞,就埋在路旁了,每天车队出发都能经过,这鬼地方有个声响都是好的。” 秦老实不知何时凑到了楚南飞身旁,不远处参谋长江一寒十分懊恼的交待随行的通讯排长:“好好一个人,一下就没了?军里的机修大王啊!费了多少劲才接过来,让我怎么跟军部解释?” 楚南飞将烟头丢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脚,秦老实环顾左右见没人悄声道:“我说副的,我估摸着明天咱们可能还要赶路。” 楚南飞皱了皱眉头环顾四周,56号兵站的规模并不大,几十个库房大多堆放着补给物资,离这里不足二里地有一口汉代戍边的饮马井,有水源兵站自然也设到了这里,但是56号兵站可是罗布泊腹地最后一个兵站了,如果他们不在这里驻扎的话,那就意味着很可能会更加深入这个该死的戈壁深处。 对于深入戈壁,楚南飞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如果用科学解释就是拥有极强的第六感,用楚南飞老家的话讲就是乌鸦嘴,为了乌鸦嘴从小楚南飞没少挨打。 秦老实递给楚南飞一个大号的马口铁水果罐头,桔子罐头?楚南飞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接了过来:“还是你秦老实有本事,这玩意都能搞到?” 楚南飞掂了几下罐头又扔给秦老实:“连里几个兵一路上水土不服,给病号吃吧。” 秦老实又把罐头丢了回来,满不在乎道:“咱们排每人一个,官兵一致!” 楚南飞忽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望着临时帐篷营地方向道:“只有我们二连一排的有吗?” 秦老实点了点头:“据说是江参谋长安排的,后勤在准备物资和给养,明天大部队留在56号兵站,搜索队与科考队先行出发,大部队沿着搜索队与科考队的行进路线每五十公里设一座补给点。” 五十公里?那是戈壁严酷环境下单兵行军的体能极限,楚南飞若无其事的拔出匕首砍开罐头,咕咚、咕咚大口大口吞咽着美味的甜水。 一旁秦老实翻了下白眼道:“这罐头可不是谁都能吃的,你就不去问问江参谋长,咱们的任务?” 楚南飞擦了一把嘴角的汁液,一摆手:“军人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管那么多干什么?老兵了,保密纪律你不知道?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知道的不要知道。” 56号兵站除了库房之外,只有二座用木板和圆木拼成的二层小楼,那里是兵站的办工处,不过现在其中一座成了科考队的会议室,另外一座成了周芳华的闺房。 洗过澡的周芳华带着肆意的洗发露香味,身着白色真丝浴袍进入会议室,兵站的几位领导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低头没吭声,江一寒几次想开口又把嘴闭上了。 无奈之下,高格明只好微笑道:“周芳华同志啊!这里是戈壁荒漠,早穿棉,午穿纱,围着火盆吃西瓜的地方,要不要在套个外套,别冻到了?” 周芳华颇为无奈道:“我的衣服刚刚都洗了,替换的衣服在抛锚那辆车上。” 一听说周芳华还洗了衣服,兵站的几位领导眼皮一跳,其中一位没坐稳摔在了地面上,江一寒急忙脱下自己的大衣递给周芳华,周芳华面带嫌弃的披上了大衣。 会议一开始,兵站站长将物资补给和特殊设备移交给了科考组,对于搜索队兵站方面显得十分谨慎,要求把每一名干部战士的身份家庭地址联系人详细登记,出发前更换武器装备。 江一寒微笑道:“刘站长是不是太多心了,保护个科考队能有什么大问题,我这个排的干部战士可都是甲种团挑选出的尖子。” 嘴唇干裂,翻开了二道口子的刘站长舔了下干裂的嘴唇,转身用诧异的目光望向了一脸尴尬的高格明和彭新宇,高格明只好打哈哈道:“那就请刘站长同志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吧!” 摘下随身的水壶喝了一小口水道:“江同志,你们刚到这里还不了解情况,这里是罗布泊死亡之海,你别看这里现在这样,建国前这里可是一片海洋,捞上来的大鱼二百多斤,但现在这里最重要的就是水,水就是生命,兵站从干部到战士每人每天的水都是配给的。” 一旁另外一位兵站领导解释道:“没别的意思,现在国家还很困难,部队也非常紧张,每天运输水和物资的油料消耗数量惊人,能节省一点就节省一点。” 周芳华不在意的捋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刘站长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道:“如果没记错的话,高博士和彭博士以及是第四次来我们兵站了,我们兵站就是为了服务保障两位博士建立的,从兵站西口出去一百米,那里有七十九座坟,其中一大半是空的,这些优秀的干部战士都是历次执行搜索任务时牺牲失踪的。” 江一寒把目光转向高格明和彭新宇,一路上他一直感觉这两位博士非常平易近人,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竟然瞒着自己这个负责安全保卫的军事主官? 科考队的实际负责人彭新宇无奈的起身对江一寒表示歉意道:“江参谋长,我们担负的不是一般的科考任务,这是绝密任务,所以在没抵达56号兵站之前,我无权对你泄露半个字。” 江一寒点头表示理解,刘站长拿出了下午收到的电报递给江一寒道:“江参谋长,从你接过电报的这一刻起,你们将被编入总部直属部队,代号“零点”,在行动中以保护科考组专家人身安全为第一任务,此次行动将适用战场纪律。” 适用战场纪律这句话吓了江一寒一跳,用微微颤抖的手接过电报。 第五章24对DNA 夜空中点点的繁星如同银色瀑布一般悬挂九天之上,江一寒的会议开到了凌晨一点,楚南飞睡得鼾声震天,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江一寒则冥思苦想自己该如何对楚南飞解释这次任务,是托盘而出,还是部分隐瞒? 忽然,哒、哒哒!连续的短点射让楚南飞猛然惊醒? 蜂鸣警报器发出了凄厉的警报声,和衣而眠枕戈待旦的楚南飞操起五六式冲锋枪冲出了帐篷,响枪的地方在兵站的西南角,楚南飞能够听得出来是一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与冲锋枪交替射击。 随着接连二声惨叫,枪声沉寂了下去,十分有经验的楚南飞顺手从弹袋中掏出一个压满曳光弹的弹夹,推开保险,单发向哨楼方向射击,借着曳光弹划出的弹道,楚南飞彷佛看见一群巨大的身影晃动? 一个弹夹很快用尽,一个毛乎乎巨大的黑影凌空扑向楚南飞,楚南飞就地一个跃起翻滚,单手持枪,用备用弹夹的敲击冲锋枪弹夹卡榫,射击同时更换弹夹,保持火力不间断,整整三十发子弹全部打在了黑影身上,黑影嘶喊着摔倒在了铁丝网上。 大部队赶到,三辆探照灯车将哨楼附近几百公尺范围内照得犹如白昼,楚南飞才算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衣衫不整的江一寒高举着手枪紧张的四面张望,刘站长查看过受损严重的哨楼轻轻拍了拍楚南飞的肩膀道:“不错啊!小伙子,你一个人就击退了袭击。” 楚南飞起身给冲锋枪更换了一个弹夹得意道:“我还撂趴下了一个大个的,就在那边。” 楚南飞目瞪口呆的指着一片狼藉的铁丝网,碗口粗的木桩折断了好几根,几根铁丝上满是黑色黏糊糊的东西,楚南飞刚想伸手去摸,高格明一把拽住了楚南飞的手腕道:“楚连长,剩下的就交给我们科考队吧。” 江一寒对楚南飞点了点头,楚南飞带着全排三十名战士返回帐篷,提着班用机枪的黄大壮用敬佩的目光望着楚南飞的背影放开大嗓门道:“看见没,看见没,谁啊!谁啊!俺们副连长,一个人就解决战斗。” 楚南飞转身瞪了黄大壮一眼,训斥道:“不想睡觉了?要不要全副武装围着帐篷低姿匍匐一个五公里?” 黄大壮立即捂住嘴一溜烟进了帐篷,楚南飞退出枪膛内的子弹,关闭保险放下武器,秦老实一撩门帘进入帐篷坐在了楚南飞的身旁:“副的,这事可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楚南飞看了秦老实一眼。 秦老实深深的呼了口气道:“兵站这帮人太镇定了,一切都是有条不紊按部就班,以至于你单枪匹马反而先赶到了哨楼。” 楚南飞没有说话,将煤油灯的开关扭到了最小,帐篷内的光线暗淡了下来,沉默了片刻之后,楚南飞将从枪膛退出的那颗子弹摆在秦老实面前道:“打过猎吗?” 微弱的光线下,秦老实注视着楚南飞的眼睛沉默不语……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整个兵站灯火通明,会议室内江一寒望着刘站长闭口不言,周芳华则在用试管和分解液测试遗留在哨塔上的黑色粘液。 高倍显微镜下,粘液内一组组的细胞在不断分裂复制,彷佛在进行修复一般?周芳华眉头紧锁,面带疑虑的将目光投向了彭新宇。 彭新宇干咳了一下道:“想必周同志也发现了,这些黑色的黏液中细胞不同于常规细胞的分裂周期,如同设定常规生物细胞分裂时间为二小时,那么这种细胞的分裂时间仅仅为三秒钟,这是一种全新的模式,是研究领域中一块未知的空白。” 在场的几名遗传学和生物学研究员兴奋的交头接耳,因为这个问题不是简单的七千二百秒对三秒的问题,而是有希望弥补整个地球生物进化史中欠缺的一个阶段,一个至关重要的阶段。 周芳华十分冷静道:“生物进化一直是一个世界性课题,生物物种进化同样也是漫长的,比如人类来说,根据达尔文的进化论,人类已知可能由灵长类进化而来,但是这个进化的过程却长达数百万年之久,然而根据已知的dna解码技术显示,人类的进化在大约二十万年前突然停止了。而这些细胞的修复再生速度已经超出了我们现有的认知,我不得不提醒彭博士,基因将是潘多拉的魔盒。” 彭新宇脸色涨红,用手帕捂住嘴激烈的咳嗽起来,高格明无奈的看了周芳华一眼道:“周同志,都是革命同志,为了一个目标努力奋斗,不要急着订调子嘛!对于未知领域的探索我们可以胆子大一些,步子大一些,我们是搞科研的,如果细胞修复再生研究得到证实并应用,同志们你们想一想,一切绝症全部能够被治愈,一个没有疾病威胁的世界将会是多么美好,而我们也将因为此项研究名留青史。” 彭新宇停止了咳嗽,脸色苍白的他看了一眼手帕上的血迹,迅速的收起的手帕。 “没有疾病的世界?高博士,作为一名科研人员你说出如此违反自然定律话不感觉可笑吗?请不要忘记,世界各国研究基因除治愈疾病之外,主要是作为武器用途,而且作为一个团队,彭组长和高副组长你们是不是对大家有所隐瞒?”周芳华毫不客气的回敬了高格明一番,言语犀利到了让高格明尴尬有些下不来台。 彭新宇无力的摆了摆手道:“同志们!同志们!周芳华同志说得是实情我们必须承认,但在科学探索的路上我们应该抱着无所畏惧的精神一往无前,如同核武器一样,落在战争贩子手中就是对世界和平的巨大威胁,而掌握在人民手中,就是捍卫和平的利器。” 彭新宇摘下眼镜,一边擦拭镜片一边与高格明和刘站长交换目光,得到两人首肯之后道:“下面我要将前几次考察得到的一些数据和阶段性成果与大家分析分享一下,之前是因为这些成果太过具有震撼性,原本想到前进基地在公开,既然今晚出现了袭击事件,那索性就公开吧!” 周芳华气鼓鼓的翻看资料后瞬间变得目瞪口呆,一行行数据和一张张的照片令人触目惊心,尤其那些残破的尸体和狼藉不堪的营地。 江一寒翻动资料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他能够从那些残破遗体上的翻毛皮鞋与残破的军装辨认出牺牲的不仅仅是科考队成员,还有很多是部队的干部战士,扭曲变形的武器与遍地的弹壳显示战斗激烈的程度。 尤其一张照片中似乎被腐蚀掉了一半的工兵锹依然握在一支断臂手中,由此可见,这支保卫部队进入了肉搏战的状态,一支敢于刺刀见红的部队肯定不是什么弱旅,如此惨烈的搏杀竟然不敌,最终全军覆没。 周芳华放下资料许久才沉声道:“如果这些数据是真实的话,我们已知人类有二十三对dna组,而我们得到的细胞经过dna检验有二十四对dna组?” 彭新宇戴上眼镜点了点头:“对的,与我们已知的地球物种dna完全不同。” 江一寒满脸疑惑道:“彭博士,有一点我不太清楚,dna多一对少一对区别很大吗?” 彭新宇起身踱步道窗前望着楚南飞还闪着微弱灯光的帐篷道:“本质上的区别,对于普通人类来说就等于拥有超能力,极致的话可能会飞天遁地,如同我们古代神话中的神仙一般。” “神仙?”江一寒觉得自己的大脑一时间不够使,甚至有短路崩溃的前兆? 周芳华放下资料道:“是刚刚那些粘液中提取的样本吗?” 高格明摇了摇头道:“罗布泊附近的牧民与后来垦荒点的青年总遭到莫名的袭击,人畜损失频繁,部队方面组织当地驻军配合基干民兵进行了二次大规模清剿,清剿过程中在距离楼兰古城向南不足一百公里的地方发现了一处深渊,组织人力物力进行了三次大规模的科考,下降了大约三百七十公尺,在深渊的第三阶梯平台上发现了一处遗址,从中提取的骸骨含有二十四对dna,也是在那里科考队遭到了袭击。” 江一寒眉头紧锁道:“什么样的袭击?” 高格明打开了一卷看似十分古老的羊皮地图:“一种类似马熊的生物,这种物种看似笨拙,实际上动作极为敏捷,攻击性强,与罗布泊传说中楼兰古国圈养的沙兽十分接近,至今尚未捕捉到活体样本。” 彭新宇放下手中资料接着道:“有明确可供考证的记载是十九世纪著名探险家普尔热瓦尔斯基,从1870年开始,他先后四次到我国西部进行探险。1876年普尔热瓦尔斯基在一队雇佣兵的保护下深入罗布泊期间遇险,只身返回。谁也不清楚普尔热瓦尔斯基到底遭遇了什么,这卷地图就是普尔热瓦尔斯基使用过的,上面画了一个小小的红圈,那里就是深渊的所在地,至今为止也没人知道普尔热瓦尔斯基一行到底遭遇了什么!” 远处天际出现了一丝鱼白,彻夜未眠,江一寒来到窗边呼吸了一口寒意十足的冷风,望着即将退去的夜幕,深深的不安和焦虑令得他心烦意乱。 第六章大地之耳 同样彻夜无眠的还有楚南飞,楚南飞比江一寒更要心烦意乱,短暂的交火,即便是有些惊慌,他可以确定自己至少有一半的子弹都击中了目标,五六式三九被甲弹的威力自然不言而喻,目标既然流淌出了不明液体,就说明目标也并非刀枪不入。 彭新宇、高格明的态度竟然和兵站的领导如出一辙?尤其是江一寒的态度更让楚南飞生疑,江一寒自傲的性格算不上一个好相处的人,尤其是对条令条例不近人情的执着让楚南飞想想都头疼,他敢肯定江一寒一定有事情瞒着大家。 秦老实坐在弹药箱上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秦老实有一句全团都知道,最为经典的口头禅,那就是安全第一!中印边境上过火线挂过彩,但此番入疆却让秦老实感觉到了步步逼近的危机感。 俗话说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可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老参谋长调走了,年轻的不像话的新参谋长带队,楚副连长又是个猛张飞,秦老实觉得自己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清晨,悠扬的起床号让彻夜未眠的楚南飞反而放松了下来,因为到了揭开谜底的时候了,只不过是谜底还是谜面,现在谁也确定不了。 急促的脚步声不断响起,一连串的口号声,迎着地平线升起的第一缕阳光,在这里铁打的营盘,却是铜铸的军人。 望着开始刺眼的阳光,楚南飞发觉自己第一次如此贪恋阳光?沐浴在阳光下竟然有一种享受的感觉?一身崭新笔挺军服的江一寒缓步来到队列前。 身着新军装出现的江一寒让楚南飞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新军装对于军人来说不仅仅只是一套新衣服,它还有另外一层含义,那就是告别,如同敢死队出发前一定要洗澡换新衣服一样。 江一寒环顾部队大声道:“全体都有,稍息,立正!” 整齐划一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的队列,江一寒嘴角浮现起了一丝满意的笑意,作为一名军人,一名前途无限的军人,江一寒最为享受的就是站在队列前,享受那万众瞩目的一刻。 江一寒向前一步道:“二连一排留下,其余部队带回讲评。” 一阵尘土飞扬,空旷的兵站操场只有二连一排留下,楚南飞望着从兵站中陆续走出来的彭新宇、高格明、周芳华以及兵站领导等人。 江一寒望着一个个神情桀骜不驯的兵,狠狠的瞪了楚南飞一眼,楚南飞差点没为之气结,整个一排除了黄大壮、秦老实和小眼镜之外,其余全部都是各营连塞来的“精锐”,说乌合之众都是抬举,楚南飞想不明白,江一寒为什么偏偏选自己二连这个问题排?难不成是看自己不顺眼? 在看看站在自己对面,一直上下打量自己的周芳华,楚南飞的脸腾的红了。 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的江一寒语重心长道:“同志们,选你们一排担负保护科考队的重任,是首长的信任,我们绝对不能辜负这份信任,我们要用生命捍卫科考队的专家,让我们高呼口号吧!” “誓与阵地共存亡!”不知道哪个混蛋兵开的头,口号声异常整齐响亮,就连楚南飞都跟着振臂高呼了二遍,直到楚南飞发现江一寒脸色铁青,张着嘴的表情才意识到,口号喊错了? 楚南飞一转身,秦老实用眼角瞟了队列中前排的位置,一班长方大头,原团工兵连的爆破大王,性格懒散爱说怪话,典型的干了十件好事,因为一张破嘴,落得十回埋怨。 彭新宇上前轻轻的拍了下江一寒的肩膀,江一寒微微点了下头,深深的呼了几口气道:“同志们有誓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非常好,下面我宣布一个命令。” 听到命令二字,所有人哗的一声立正,江一寒提高声调道:“命令!边防一团一营二连一排即日起调入总部直属5619部队,部队代号“零点”,在行动中以保护科考组专家人身安全为第一任务,此次行动将适用战场纪律,完毕。” 江一寒原本是不准备宣布此次行动将适用战场纪律这一条的,但不知怎么的,却又念了出来,适用战场纪律对军人来说,从宣布纪律的这一刻起,之前规范一切的条令条例都成为了过去,令行禁止成为了第一法则。 前进,刀山火海也要一往无前。 坚守,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孤独与寂寞是军人最好的伙伴,队伍一片肃然,这种寂静能让人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调入总部直属5619部队的喜悦一下被适用战场纪律这一句话冲淡,代替喜悦的是一种莫名的亢奋,也就是进入了临战状态。 楚南飞被单独留了下来,楚南飞能够感觉到,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军人都已经开始燃烧起来了,军人是为战斗而生,和平是需要绝对武力才能捍卫的,而军人的荣誉则来自战斗,一句适用于战场纪律就足以让整日练为战,枕戈待旦的军人热血沸腾了,这是常人所无法理解的。 楚南飞望了一眼阳光,伸手向太阳的方向徒劳的抓了几把,随后进入了指挥部小楼,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今天为何如此贪恋阳光? 站在一副巨大的沙盘前,楚南飞的眉头拧在了一起,如此巨大,并且制作如此精细的沙盘楚南飞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厘米比一百公尺的小比例更让楚南飞震惊。 因为这种比例尺的沙盘只用于战术实施阶段,江一寒一指沙盘中央的一处凹陷道:“这里就是考察队的最终目标地,以东是数百公里的无人区,以西是半戈壁半沙漠地带,原有的三个垦荒点已经全部放弃,以南一百公里是楼兰古城遗址,以北二百七十公里是56号兵站。” 楚南飞望着沙盘中央的凹陷:“这里有多深?旁边那些巨石是什么?” 江一寒把目光转向高格明,高格明走近沙盘拿起指示棒一指道:“具体有多深现在我们也无法确定,第三次科考我们成功下到了三百七十公尺的第三阶平台,有了一些重要发现,同时也是在第三阶平台遭遇了袭击,袭击的生物你昨晚也见到了,至于深渊旁是一些古建筑遗址。” 楚南飞回忆起了昨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片刻后谨慎道:“之前科考队的护送兵力武器装备如何?部队伤亡情况?我需要详细具体的情报。” 一听楚南飞要全部详细的情报,江一寒当即冷着脸道:“楚副连长,部队的保密纪律我相信你是清楚的。” 楚南飞毫不在意沉声继续道:“江参谋长,我必须提醒您,军事行动可不是凭着口号和决心就能完成的,上级赋予我们的命令是保护专家的人身安全,我和我的战士都不怕牺牲,我们只怕完成不了上级交付我们的任务。” 江一寒涨红着脸目瞪口呆的望着顶撞自己的楚南飞,在军事部署例会上,一个副连长质疑顶撞参谋长,这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可是却偏偏发生了? 会议室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江一寒与楚南飞互不相让,偏偏江一寒说不过楚南飞,周芳华在一旁冷眼旁观。 在周芳华眼中,楚南飞这个不识时务的副连长远远要比江一寒这个呆板的参谋长有趣多了。 高格明急忙打起了哈哈道:“楚副连长不要激动,江参谋长也有他的顾虑,这一点请你要理解,既然大家是一个集体了,那么我想公开一些我们现有掌握的情况也不是不可以。” 高格明将目光投向了彭新宇,彭新宇沉思片刻,摘下眼镜擦拭镜片道:“老高同志说得对,不涉及研究取样范畴内的情况,可以向担负安全保卫工作的楚副连长他们公开一些,这一点我相信不会有问题的,而且楚副连长也是为了专家组的同志人身全安考虑的。” 高格明和彭新宇显然都是和稀泥的高手,他们非常清楚,能够单独一人击退沙兽的楚南飞显然比刻板流于形式的江参谋长更有一把刷子,他们同样明白,江一寒更多的是在维护自己参谋长所谓的尊严,所以他们只能选择把水搅浑。 并未得到预期的鼎力支持的江一寒鼻子重重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一般,重重的喘着粗气。 彭新宇从随行的保险柜中将四副巨大的航拍照片拿了出来,将照片逐一的拼接好,楚南飞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高空战斗机拍摄的航拍侦察照片。 由于拍摄设备和镜头的关系,加之放大倍数后的模糊感让巨幅的地形照片显得并不清晰,不过在四副照片的拼接点中央,却有一个如同人耳朵轮廓一样的地形标志显现其中。 “这是什么?”包括坐在了椅子上的江一寒也重新站了起来,彭新宇用手一直照片道:“这四副照片是从航空团的同志拍摄了一万多张侦察照片中挑出来的,这里就是大地之耳。” 第七章日落之地 大地之耳?楚南飞不看地图,反而满脸疑虑的望着彭新宇,被楚南飞盯得有些尴尬的彭新宇假意咳嗽了一声道:“这个大地之耳不过是形容词,其整体轮廓大概有四百二十多平方公里,在耳洞的部位恰好是深渊的所在。” 平心而论,楚南飞很是信不过彭新宇、高格明,在楚南飞眼中搞科研的人弯弯绕小心思特别多,反而不如大老粗直筒子好相处。 而且,带队负责的江参谋长又是典型的热血青年中的激进派,属于给几句好听的话,就能忘记自己家住哪里,顺道把上级领导到部属卖个一干二净,这次任务不是一次简单的任务,这一点楚南飞心知肚明。 周芳华点燃了一支香烟,感慨道:“如果蒋博士夫妇没有失踪,假设……” 高格明咳嗽了一声,提醒周芳华道:“芳华同志,我们都是搞科学研究的,无论工作还是生活,都要严谨,这里还有部队上的同志,如果假设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周芳华神情坦然的耸了耸肩膀:“ok!格明副组长同志,你说了算。” 楚南飞围着航拍照片来回踱步沉默不语,彭新宇与高格明交换了一下目光,同样感受到压力的江一寒在旁略带嘲讽的口吻道:“怎么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楚副连长也有犹豫不决的时候?” 楚南飞深深的呼了口气道:“如果这是命令,我无条件执行,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江参谋长,如果我们连将要面对的是什么都不清楚的话,我们将毫无胜算。” 彭新宇犹豫片刻颇为无奈道:“楚副连长,我十分理解你,说实话世界上有太多未解之谜,还有更多我们现阶段科学技术无法解释的现象,在探索真理和真相的道路上永远都是荆棘遍布,我们不能因为有荆棘或者惧怕牺牲,就停止探索追求真理的步伐,为了我们的祖国更加富强昌盛,我们不畏任何艰难险阻,甚至是牺牲。” 彭新宇的话引来了在场所有科研人员的热烈掌声,楚南飞望着那些脸色洋溢着激动神情的科研人员,无奈的微微叹了口气,很多时候最理智的人群却是最经常容易受到情感渲染的影响。 江一寒如同得胜的将军一般望着楚南飞,连江一寒都不清楚为何自己会有一种胜利的喜悦感?楚南飞确实桀骜不驯,但江一寒也承认楚南飞是难得的人才,江一寒想起了自家老爷子曾经说起过,有一种人天生就是为了当兵而生的,这种人生逢乱世能大显身手,生逢盛世,则是这种人的悲哀。 周芳华注视着楚南飞离开指挥部,彭新宇站在二楼的窗前注视着楚南飞离开,兵站的刘站长来到彭新宇身旁,沉声道:“要不要换个人选?” 彭新宇转身看了一眼刘站长,犹豫了片刻道:“还是不要了,我看这个楚副连长除了个性和好奇心强了一点,其他方面都符合我们的要求,也就不给部队上的领导多添麻烦了。” 楚南飞刚一进帐篷,发现全排三十号人黑压压的全部挤在里面,见副连长回来了,所有人全部纷纷起立,楚南飞微微皱了下眉头:“老司务长和各班长留下,其余的人回去准备。” 片刻帐篷中空荡了很多,楚南飞给自己点燃了一支香烟,一班长方大头毫不客气的从楚南飞的烟盒中抽出了一根香烟点燃,顺手将香烟揣进口袋里,楚南飞看了方大头一眼没说话。 帐篷里面静得可怕,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帐篷外的风声,楚南飞将烟头熄灭,环顾留下的四人缓缓道:“你们都听到了江参谋长宣布的命令了,大家都谈谈吧!” 秦老实沉默不语,坐在弹药箱上搓着手,包括总爱自作主张的方大头在内的三名班长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肯开口说话。 沉默了好一会,楚南飞起身道:“既然你们都没意见,那么我就开始布置任务了,上级命令将我们调入总部直属的6519部队,代号零点,我们的任务是保障专家科考安全,我们现在掌握的情报很少,所以我决定抽调一个战斗班担负此次任务,其余两个班在沿途按等距分别设立警戒阵地,担负掩护和接应任务。” 楚南飞看了一眼方大头道:“小眼镜、黄大壮编入你的班,跟随科考队一同行动,钱大同的二班和白浩的三班每班领一挺高射机枪和一挺重机枪,沿途在有利地形挖掘环形工事,有问题没有?” “没有!”方大头、钱大同、白浩三人面带喜悦,昂首挺胸的脚跟一磕,啪的一声原地立正。 楚南飞摆了摆手:“赶快去准备吧!” 三人离开后,秦老实也缓缓起身,无奈的叹气道:“新兵上阵,上面怎么说的?” 楚南飞头也不抬道:“还能怎么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秦老实苦笑:“怎么还是这一句?方大头他们三个班长想留在部队提干,下面的也有想提干、转志愿兵的,没上过战场,在老的老兵也是新兵,和平时间长了,还记得血是热的,却就忘记了血是腥的。” 楚南飞望着秦老实的背影,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上过战场的和没上过战场的兵是不一样的,生与死,血与火的考验会让战士迅速的锤炼蜕变,他们会更加珍惜生命,享受平静的日子,当然他们也会对军规条例充满不屑,但他们更加重视袍泽之情。 中午时分,急促的集合哨音中,搜索部队集合完毕,战士们开始更换武器,崭新的五六式突击步枪、四十毫米火箭筒、爆破筒、火焰喷射器,连平日只有干部佩戴的五四式手枪也配发到了单兵,大批的物资开始装车,整个兵站沉浸在繁忙之中。 望着满脸喜色摆弄新武器的战士们,站在楚南飞身旁的秦老实撇了撇嘴:“老话说旧不如新,枪却恰恰相反,武器是士兵的第二生命,自然是越熟悉越好。” 楚南飞没吭声,意味深长的看了秦老实一眼,他很难理解以往在连队少言寡语的老司务长怎么变得如同一个话唠一般?总是絮絮叨叨的疑神疑鬼? 很快,部队登车完毕,江一寒给每一名士兵发了一张信纸,让大家写清楚自家的地址和给家人的一句话,要求这一句话的内容不能暴露自己的部队番号,不能暴露所在的位置,更不能提及自己执行的任务。 中午燥热的阳光让裹着羊皮大衣的所有人都燥出了一身汗,但是每个人的表情却异常的严肃认真,楚南飞却把信纸揣入了口袋中。 “你怎么不写?难道不想跟家人说点什么吗?”周芳华不声不响突然来了一句,把陷入沉思中的楚南飞吓了一大跳,楚南飞满脸笑容,十分客气的回敬了一句:“关你屁事?” 周芳华顿时有了一种好心被狗咬的感觉,气得狠狠的跺了一下脚,一直关注周芳华一举一动的江一寒一脸的茫然。 先是周芳华主动靠过去与楚南飞交谈,然后楚南飞似乎微笑说了什么?接着周芳华怒不可遏的离开?这是什么逻辑? 一旁的刘站长则会意的一笑道:“怎么了小江同志?” 江一寒有些慌乱的欲盖弥彰:“没什么,没什么!” 刘站长轻轻的拍了拍江一寒的肩膀道:“没什么大不了的,都年轻过,不过你要牢记自己是一名军人。” 最后两个字说得江一寒心底咯噔一下,周芳华是一名海归的研究人员,家里的大部分成员都在国外,而自己是军人世家,这样的婚姻就算组织上通过,家里的阻力也是可想而知的。 望着充满野性混合着知性美的周芳华怒气冲冲从自己面前走过,想打一个招呼的江一寒发觉自己的竟然口干舌燥,嗓子发紧,甚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连发怒都是那么的完美,江一寒将自己的情感深深的隐藏起来,望着周芳华离去的背影,微微颤动了几下嘴唇,这一刻江一寒才明白,什么叫做‘不可逾越的鸿沟’! “部队登车完毕,先导车,指挥车准备!”楚南飞手中的红绿两色旗子分别划了两个半圆,旗语示意司机发动车辆,车辆发动机的轰鸣声中,车队开始缓缓出发。 车队驶出兵站围绕兵站环形一圈,当路过那片墓地时车辆缓缓减速,小眼镜挎上了苏式手风琴,方大头不声不响的掏出了口琴。悠扬的旋律中,官兵们轻声随唱: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的柔曼轻纱;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歌声好象明媚的春光;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鹰,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她还藏着爱人的书信,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她还藏着爱人的书信,这歌声姑娘的歌声;跟着光明的太阳飞去吧!去向远方边疆的战士。 楚南飞由哼唱转为放声大唱,他清楚这是生者对死者的敬意和祭奠,同时也是唱给他们这些此刻还活着的人们。 歌声逐渐越来越大,飘荡在荒芜的戈壁之上,烟尘中车队向着日落之地前进。 第八章沙海现踪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靶迎归…… 嘹亮的歌声与满腔的壮志豪情这会全部都已经偃旗息鼓了,因为太阳真的落山了,从中午的零上近四十度,变成了现在的零下二十一度,可谓冰火两重天。 整个车队在一处土崖下宿营,整整一个下午,车队在颠簸坚硬的沙岩隔壁上行进了五十公里,仅仅五十公路的路程,一半以上的车辆轮胎都被坚硬的沙岩啃得面目全非。 楚南飞坐在被风刮得呼呼作响的帐篷内给三班长白浩交待工作:“明天车队出发后,兵站的王干事和一个工兵班留在这里,你的班日常工作生活听王干事指挥,土崖上面积不大,利用现有条件在上面架设火力阵地,高射机枪和重机枪都放在上面,注意射界,清除射击死角,至少把一半的兵力配置在上面,并且储存足够的水和干粮,必要时埋设地雷设置警戒线。” 白浩掏出了小本本开始记录,记了一半,白浩挠了挠头:“副连长,有这个必要吗?这大戈壁一马平川的?百十里见不到一个人影?” 楚南飞摆了下手道:“执行命令吧!有备无患,我们是军人,上级交付给我们的任务不容有失,明白吗?” 白浩立正敬礼:“明白了!” 白浩离开后,秦老实带着一身凉风冷气进入帐篷,凑到火炉前烤了烤手道:“警戒线放到五十米外了,半个小时一班岗,觉不够睡的明天车上补。” 楚南飞点了点头,秦老实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做法他毫无意见,科考团队的帐篷还亮着灯,显然彭新宇、高格明那些专家还在开会,每天除了开会就是开会,楚南飞怀疑他们的人生中一大半有效时间都在各种会议中浪费掉了。 一夜平安无事,清早飘起了清雪,楚南飞监督白浩将土崖顶端的工事修建完毕才登车出发,临别之际,楚南飞忽然想叮嘱白浩几句,但望着满脸洋溢着喜悦精神抖擞的白浩,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卡车颠簸在戈壁上,楚南飞眼前浮现起一张张充满激情和斗志的面容,由边防部队调入总部直属分队,就意味着提干的几率大了,指标多了,伙食待遇高了,就连转志愿兵都易如反掌,这年头留在部队是一份让人颇为羡慕及有前途的工作。 楚南飞回想起自己走在驻地街头,曾经有多少小姑娘的目光投向自己,恐怕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大漠戈壁之美是一种空旷单调的美,对于厌倦繁华都市的周芳华来说,大漠戈壁的每一天都是激情勃发的新一天。 而对于楚南飞和兵站的大多数官兵来说,大漠就是大漠,除了空旷剩下的就是风沙,而风沙吹来吹去留下的只有寂寞。 忽然,猛的一个急刹车让楚南飞惊醒,楚南飞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抓起了新式的五六式突击步枪,快速甩开右侧的折叠枪托,据说这种新式突击步枪尚未定型,此次是第一次小规模试装部队。 让楚南飞非常无奈的是,在关于宿营地的问题上,江一寒与彭新宇、高格明意见发生了分歧,原来车队进入沙漠地带后,预计下午十六时左右才能抵达汉戍边饮马井,也就是六十号井站宿营,因沙丘流动等关系,路程非常顺利,不到下午十四时就抵达了宿营地。 彭新宇与高格明商量在走二个小时,而随队的七十岁罗布泊人向导奥吉拉焦急的手脚并用,连说带比划,由于罗布泊人说得是新疆最古老的三种方言之一,随队的翻译只能翻译出大概的意思。 “黑天王来了!汉人带铁马,不带骆驼惹怒了黑天王等等。”冷眼旁观的周芳华给众人解读罗布泊语系中黑天王就等于沙漠暴风,不敬神就是没祭祀的意思,白骆驼传说是沙漠之神。 江一寒不信鬼神之说,但却知道沙漠暴风的威力,楚南飞望着远方天际开始发黑,沙丘上吹起了微微的扬沙? 江一寒将目光转向楚南飞:“楚副连长,你负责科考队安全保卫,你有什么意见?” 楚南飞看了一眼江一寒,斩钉截铁道:“所有人全部上车,车辆开到六十号井周围,打地锚固定各车,做好抗沙暴准备。” 彭新宇有些焦急道:“楚副连长,你这是一言堂,科考工作要民主!不能搞集中。” 楚南飞一挥手,黄大壮和方大头两人架起彭新宇就走,三下五除二就将彭新宇丢上了卡车后箱。 彭新宇挣扎起来刚要大呼,却发现黄大壮那张大脸近在咫尺,被黄大壮非常不友好盯得发虚的彭新宇声音微微颤动道:“我是这次行动的总负责人。” 黄大壮轻蔑的望着彭新宇,用拳头示威般的晃了晃道:“老实点,我就认我们副连长,你再多一句废话,一拳让你半身不遂。” 车队刚刚安置妥当,天色忽然暗了下来,猛烈的沙暴就如同凭空掀起几百米高的一道屏障,呼啦一下就拍了过来。 风!鬼哭神嚎一般的嘶吼。 沙!反复肆虐吹打着一切。 没经历过沙暴的人永远不知道沙暴的可怕厉害之处,密集得如同沙墙一般的沙子在疾风之下卷着尘土反复的肆虐抽打,完全让人难以呼吸,沙子流动的速度是以秒计算的,让人感觉脚下的沙丘在快速流动。 狂虐了一夜的沙暴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迎着风沙一面的军车闪着银色刺眼的光芒,绿色的军车迎风面的漆层全部被打掉了,于是车子变成了一半绿色,一半银色的怪异模样。 从肆虐的沙暴中缓过神的人才发现,不孔不入的沙子几乎灌满了一切,甚至鼻子、嘴巴、耳朵眼都没放过。 被埋在沙中差点窒息的楚南飞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徒劳的想吐出嘴里的沙土,无奈一点唾液都没有,瞪着通红的眼睛望着周围的一片狼藉和残垣断壁? 楚南飞第一反应是挖出了身旁的秦老实,越来越多的官兵相互帮助爬了起来,楚南飞站在被沙子几乎全部掩埋的汽车驾驶楼顶举目四望,顿时目瞪口呆? 原本围绕着饮马井的车队大本部分被黄沙掩埋,饮马井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古城的残垣断壁? 专家大多坐在驾驶室内,受到的影响不大,高格明刚刚被挖出来就听说沙暴吹出一座古城,就发了疯一样的跑上沙丘俯视古城全貌。 科研人员拼命的向古城遗址内运输设备,随行的摄影人员拍摄拍摄和拍摄记录片,部队的干部战士则在全力抢救物资和车辆,楚南飞掏出指南针,却发现指南针的指针如同疯了一般的旋转? 饮马井踪迹全无,莫名其妙出现的古城废墟,指南针失灵,不远处电台传出吱吱的电磁干扰杂音,江一寒黑着脸站在一旁,显然江一寒关心电台比关心古城遗址多一些,楚南飞也就放心了。 楚南飞的麻烦远远不仅于此,周芳华竟然提出要求洗澡?对于周芳华的正常要求,楚南飞直接选择忽略,把周芳华当成了透明人。 很快,向导奥吉拉通过翻译报告,这么大的黑沙暴,沙丘都长了脚,偏离几十里到上百里都有可能,最为关键的是现在迷失了方向。 彭新宇一脸兴奋的来到楚南飞身旁:“太好了,太好了,这将是精绝古城尼雅遗址遭到欧洲盗匪掠夺之后,又一个世纪性的大发现。” 彭新宇见楚南飞一脸茫然,无奈的继续接受道:“建功于边陲,封侯十万里,是激荡在每个男人心中的梦想啊!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就是史称的西域三十六国。自玉门关以西,帕米尔高原以东,千百年来,西域一直是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因而中国、印度、西亚、北非和希腊五大古代文明在这里交织荟萃。这使西域诸国得以吸收东西方的优秀文化,兼收并蓄,最终孕育出新的文明,非常可惜这些文明最终因为各种原因都尽数陨落了。” 楚南飞白了彭新宇一眼:“封建主义、资本主义、帝国主义是压在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彭博士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的思维逻辑出现了问题,平日不能只注重学术研究,也应该加强政治学习。” 楚南飞将彭新宇噎得直翻白眼,可是偏偏彭新宇又无法反驳,只能望着楚南飞背着手如同一名迟到了千年的游客一般,溜达进了古城遗址。 楚南飞走在古城布满痕迹的青石板街道上,两旁的商铺或是民居大多已经垮塌或者被黄沙掩盖,街道的尽头是一个广场,广场上耸立着一座十余米高的六面尖体塔,塔身的中央刻着一张拥有三只眼的人脸? 一瞬间,楚南飞彷佛被电到了一般,这个图案他太熟悉了,那个他一直揣在怀中的小金属卷轴上相同的图案,竟然鬼使神差的出现在一座不知被风沙掩埋多少年的古城中?这一切仅仅是一个巧合吗? 第九章魔羅古城(上) 不远处,高格明带着一群科考队员在测量数据,为的是取得第一手资料,二个发掘组已经开始根据测量地图标注位置准备进行初步的整理发掘。 周芳华则一个人在遗址的残垣断壁中游荡,相对于考古,周芳华似乎对古董更情有独钟,在广场右侧一栋相对完好的建筑门口,周芳华停住了脚步,虚掩的木门上的铜条和铜钉早已脱落,微微开启的门缝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周芳华不由自主的走向了那扇门…… 一根粉色绣满图案的丝带随风飘过,楚南飞揉了揉眼睛,除了废墟就是残垣断壁,或许这些东西只有在考古工作者眼中才算得上宝贝,在楚南飞眼中破烂就是破烂,没有年限之分,如果非要形容年代久远,那就是破烂中的破烂。 周芳华那?楚南飞忽然发觉一直在不远处对自己嗤之以鼻的周芳华不见了?虽然这是被黄沙掩埋的古城,可是谁也不敢保证没有什么毒虫毒蛇存在。 楚南飞顺着石板上一层薄沙留下的脚印循踪而至,周芳华刚刚推开木门,阳光照进房间的一刹那,一股霉腐之气迎面喷涌而出,周芳华惊慌后退之际,她清晰的看见房间内的祭台上坐着一名美女,这名美女望着她似乎在述说什么? 周芳华跌倒在恰好赶来的楚南飞怀中,而楚南飞在抱住周芳华的一瞬间,看到了与周芳华同样的情景。 楚南飞立即举起的冲锋枪,打开保险,周芳华如同八爪鱼一般缠在楚南飞的身上,让楚南飞无法瞄准,只得开枪示警。 枪声就是战斗信号,片刻功夫,大批战士和考古科研人员赶到,见到冰山美女周芳华缠抱在满脸通红反复挣扎的楚南飞身上,极易让人产生异样的误解? 高格明连拍大腿十分生气道:“芳华啊!芳华,你让我怎么和你父母交待啊?这里是国内,不能太开放,你要真喜欢楚同志,可以通过组织介绍嘛!” 一旁的几名科研人员捂着嘴强忍笑意,黄大壮拄着机枪一脸佩服道:“咱们副连长就是行,杠杠的,纯爷们,这叫什么?一锅端啊!这要让参谋长看着了,脸不得绿了?” 不怕事大的方大头嘿嘿一笑:“这国外的娘们就是放得开,大白天的也能下去手,看把咱们副连长逼得,都鸣枪示警了。” 方大头的话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江一寒站在胡言乱语的黄大壮和方大头身后,猛然道:“都闲的没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周芳华毫不在意的从楚南飞身上爬起,飞快的退回了人群,楚南飞一挽冲锋枪的背带做射击姿态道:“高博士,刚刚里面有东西。” 高格明微微一愣:“什么东西?” 楚南飞略带犹豫道:“好像是人,一个女人。” “女人?”在场众人全部一愣,退到人群后面的沙丘上的周芳华立即作证道:“我也清清楚楚的看见了,里面是有一个女人。” 高格明上下打量这座只有东南角坍塌,基本完整带有浓厚西域风格的圆顶建制物,与城内大多数建筑混沙堆砌不同,这座建筑物竟然是用青石垒砌? 高格明用清理刷轻轻刷了刷石条门框上的铭文,眉头紧锁道:“这是一座祭祀殿堂,篆刻使用的很像是三世纪时期的古波斯文,可是又不完全相同。” 高格明将目光转向江一寒,江一寒心领神会,一挥手,十几名战士拉动枪机推弹上膛,小心翼翼的用木棍分别顶开了大门,阴森的穹顶殿内果然好似有一个人影站立在哪里。 楚南飞打开手电一照,竟然是一座精致华伦的塑像?众人步入祭祀殿堂,楚南飞仰望塑像那美轮美奂的面容,竟然产生了一种曾经相识的感觉?这尊与人体比例相同,做工精致的塑像被供奉在祭台上,双手轻搭,目眺远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归来一般? 忽然,楚南飞发现彩色的神像竟然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褪色,那些华丽的衣服和头顶的皮毛帽子也开始腐朽? 高格明轻轻的拍了一下楚南飞的肩膀道:“没事的楚副连长,古城长时间埋在黄沙之下,与世隔绝,没有空气的条件下真菌不能繁衍,所以才能保持如新,古城重见天日,氧化过程极快,现阶段我们的技术和条件还达不到保护如新的要求,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周芳华围绕着已经略显破败的神像感叹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楼兰女神吗?天下最美的女人。” 高格明听了周芳华的感叹不禁摇头道:“小周同志,史称的西域三十六国其实只不过是个笼统的称呼,实际上何止三十六国?单单就说一个楼兰,汉书有云,精绝国,国王驻精绝城,距离长安八千八百二十里。人口四百八十户,三千三百六十人,其中具有战斗能力者五百人。设置有精绝都尉、左右将军、译长各一人。北距西域都护治所二千七百二十三里,南距戎卢国四日的行程,地形崎岖,西通弥四百六十里。” 彭新宇点头道:“的确如此,精绝国不过战兵五百就敢称国,西域所治之地如此夜郎自大之辈比比皆是,发现几个小城遗址不足为奇,若是按暴风之前我们所在的位置,此城的遗址应该与精绝古国不是一个时间段,或早于或晚于。” 高格明摆手道:“彭博士,我不同意你的说法,如果说尼雅遗址的精绝古城遗址是小城我赞同,但我们眼前的这座古城遗址无论从面积到建筑物都有明显的统一规划,广场高达十余米的六面方尖碑,六面的含义代表什么?代表着的是宇宙和空间啊!还有这个祭祀大殿,用的是青石垒砌,石缝都是用铜汁建筑一体的,这在当时应该是一个多么浩大靡费的工程啊?” 彭新宇点了点头道:“那根据现有的文物和铭文,能否判断这座古城遗址大致的年代?” 提到考古定年,高格明慎重道:“如果我之前的判断没有错的话,广场后就是古城的政务大殿所在,一队和二队都在附近展开发掘工作,希望能够找到有纪年标记的木渎或是铭文以供判断。” 彭新宇环顾左右,忽然压低声音道:“老高同志,对于这个意外发现的古城遗址我也替你感到高兴,但请你不要忘记我们真正的任务。” 高格明脸上的笑容顿时凝集,沉思片刻道:“给我二天时间,就二天!” 彭新宇摇了摇头:“一天!” 高格明面带为难:“一天半吧!就一天半!” 彭新宇深深的呼了口气:“老高同志,一天就一天,革命工作岂能讨价还价。” 高格明无奈的耸了耸肩膀道:“老彭啊!你这可是逼我入宝山空手而出啊!” 彭新宇剧烈的咳嗽了一阵,脸色潮红的他悄悄的收起了手绢道:“国家现在还不富强,国际上敌人亡我贼心不死,还在对我们实施经济科技多重封锁,等国家富强了,会有更多力量和资金投入到文物考古和保护当中的。” 高格明与彭新宇讨论得不亦乐乎,楚南飞悄然离开祭祀大殿,对于古城遗址楚南飞丝毫不感兴趣。发觉楚南飞离开,周芳华略微犹豫一下,紧随其后。 江一寒注意到了楚南飞离开,没想到周芳华紧跟其后也离开了,心中不禁泛起一股酸浪。 返回广场,楚南飞惊讶的发现有一个人趴在六面方尖碑前不住的祈祷,走近方尖碑,随队的翻译小丁迎了过来,一脸稚嫩之气的小丁颇有些无奈道:“楚同志,我也没办法,奥吉拉就是不肯起来,就他一个人搞封建迷信,我可没有参与。” 对于翻译小丁的高觉悟楚南飞并没说什么,围着奥吉拉转了半圈,楚南飞忽然席地而坐,奥吉拉暂停了祈祷歪着头望着楚南飞。 楚南飞微微一笑,递过一支香烟,奥吉拉犹豫了一下接过香烟,奥吉拉抽烟的方式有些特殊,他将烟丝抽出来塞进烟斗里面点燃,悠然自得额抽了一口,眯缝着眼睛盯着楚南飞,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小声道:“你们的当兵的,都是好样的,大漠之神不得了,不得了,那些到处乱挖的家伙,坏东西的,会惹怒大漠之神的。” 楚南飞抬头望了一眼方尖碑道:“你拜得这是什么?” 奥吉拉环顾左右,用十分嫌弃的目光望着小丁,小丁无奈非常识趣的离开了,见两旁无人压低嗓音道:“那是天梯啊!凡人的灵魂要进入天国享福必须要搭乘天梯。” 天梯?楚南飞皱了皱眉头:“怎么看都像一张长着三只眼睛的人脸?” 奥吉拉急忙摆手:“不敬神是走不出大漠的。” 奥吉拉拽着楚南飞来到方尖碑下:“你再看看!” 楚南飞顿时目瞪口呆,由于距离和角度的关系,原本所谓三只眼睛的人脸图案竟然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宛如一条穿透云朵的通道?楚南飞来到方尖碑的右侧,惊讶的发现浮雕的图案似乎变成了地图? 带着强烈的好奇心,楚南飞又来到了图案的左边,左边与右边的图案截然不同,楚南飞从怀中掏出参谋作业的笔记本,将左右两边的图案描绘下来,望着两张诡异符号组成的地图般的图案,楚南飞彻底没择了。 第十章魔羅古城(下) 一阵微风带着沙粒滚动,沙粒流动发出了沙沙的响声,楚南飞毫无征兆的突然一个前滚翻,抽出了手枪指向了身后,吓得蹑手捏脚走到自己背后的周芳华一大跳。 狠狠瞪了楚南飞一眼,周芳华拾起了楚南飞掉落在地的两页纸,顿时眉头紧锁道:“你看得懂这个?” 楚南飞摇了摇头反问:“你看得懂这些符号吗?” 周芳华同样摇了摇头:“我虽然看不懂,但我知道这些符号的来历,而且我清楚谁能翻译这些符号,不过你要先告诉我,这些符号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楚南飞带着周芳华来到方尖碑下,从各个角度观察这枚浮雕印记,周芳华满脸难以置信的拿着楚南飞的笔记本与浮雕反复比对。 比对完毕之后,周芳华眉头紧锁道:“楚副连长,你知道你发现的这些图案的重要性吗?” 楚南飞茫然的摇了摇头,周芳华仰望天空缓缓道:“这些组成图案的神秘符号是生活在罗布泊古羌人使用的一种祭祀文字,读音与古罗布泊人的方言非常接近,不过很多同音词组的含义不尽相同,比近乎失传的西夏文还要复杂生涩。” 楚南飞接过自己的笔记本颇为不在意道:“文字最大的用途是为了普及传承,伟大领袖教导我们,人类是不停进步的,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只有封建社会统治阶级倡导愚民政策,将文字系统搞得如此复杂怪异,难怪要失传。” 周芳华微微一笑:“理论上确实如此,只不过,这种祭祀用途的文字并不是给活人看的,而是给死人看的。” “给死人看的文字?”楚南飞顿时觉得周芳华在侮辱自己的智商,死人就是死人,人死如灯灭,楚南飞是革命军人,地地道道的无产阶级战士,鬼神之说对于楚南飞来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周芳华毫不在意的一边拼接浮雕六面素描下的图案,一边道:“在西汉王朝之前大约我们的纪元周朝时期,当时的罗布泊还是一片巨大的汪洋,这里出现了一个极其强大的古国,史称魔羅国,这个古国崛起极为迅速,他们的魔羅武士刀枪不入,无惧痛苦死亡,不过非常可惜,这个古国崛起之快,消亡的更快,似乎在一昼夜间就分崩离析彻底消失了,相传谁找到了魔羅古国的王都,谁就能获得统治天下的力量和永生不死的秘密。” “芳华同志说得没错,这里很有可能就是古木渎记载的魔国遗址。”高格明快步来到周芳华和楚南飞面前,接过周芳华手中的符号图案,如同刚刚得到崭新玩具的小孩子一般,从不同角度比对浮雕印记。 高格明满脸喜悦的推了推眼镜道:“真的是古阴文,魔羅古国大祭司使用的祭祀文字,魔羅古国的传说一度在西汉时期盛行于西域的吟唱僧侣和流浪诗人之间,唐代时期有一批自称魔羅古国后裔曾经活跃在罗布泊一带,并且建立了一座魔羅城,只不过这座古城也在一夜间消失了,是谁发现的古阴文?” 面对高格明的询问,周芳华将目光转向了楚南飞,高格明惊讶万分道:“楚副连长,你的无意之举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回去我一定向部队首长给你请功。” 听高格明说要给自己请功,楚南飞急忙摆了摆手,在人群中寻觅向导奥吉拉的身影,楚南飞想告诉高格明等人,真正发现浮雕角度秘密的是向导奥吉拉,当楚南飞的目光与奥吉拉相遇之后,奥吉拉竟然皱眉眉头轻轻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楚南飞有些迷惑不解望着奥吉拉离去的背影,为了每天一块二毛五和半斤粮票,冒生命危险担任向导深入罗布泊大漠,如果让高格明为其请功,科考队给予的奖励向来丰厚,奥吉拉的举动奥吉拉着实有些怪异?难不成奥吉拉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科考队要通宵达旦工作,楚南飞只好开始布置警戒任务,担心受到沙狼或者毒蛇毒虫的袭击,楚南飞派出了四辆卡车,在车顶架设机枪并设三人岗哨,分别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实施警戒。 站在沙丘上,借着皎洁的月光,楚南飞望着灯火通明的古城遗迹,对于高格明为止激动的所谓魔羅古城、古阴文等等,楚南飞不感半点兴趣,随手从怀中掏出金属小卷轴,借着月光楚南飞惊讶的发现,小卷轴的图案竟然也是高格明所说的古阴文符号构成的? 而且,小金属卷轴上的古阴文图案似乎更为复杂,在楚南飞眼中,如果将小金属卷轴上六个面位的云纹的符号拼接在一起,似乎能够形成一个立体的链条? 就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卷轴,一个年轻美丽鲜活的生命就消散了,楚南飞还记得那个叫蒋依依的女孩油光发亮的大粗辫子,楚南飞将金属卷轴揣入怀中,这关系到一个承诺,一个对已死之人的承诺。 营地内因为科考队员繁忙的工作变得十分混乱,巡视过四个外围警戒哨后,楚南飞遇到了同样查哨的江一寒。 平心而论,江一寒并不排斥讨厌楚南飞,因为在基层部队,往往只有楚南飞这样有特点个性的干部,带出的兵才最有战斗力,此番自己主动请缨,军部首长当即就给自己选派了楚南飞随队前往。 江一寒内心承认,自己对楚南飞的不满,更多源于他与周芳华的多次接触,江一寒能够察觉到,周芳华似乎更愿意与楚南飞相处,而不是自己这个根红苗正青年有为的参谋长。 望着正在烤馒头的楚南飞犹豫片刻,江一寒破天荒的递给了楚南飞一包烟道:“晚上天凉,让战士们都多穿点,实在不行就点起篝火。” 楚南飞一看竟然是一盒八毛钱的大中华,于是呵呵一笑点了点头:“请参谋长放心,我已经部署了固定哨和巡逻哨了,保证古城遗址科考队的安全。” 江一寒看了一眼动火通明的古城遗址,对着篝火搓了搓手:“柴油发电机就是个油老虎,我不方便出面,让秦老实去和科考队协商一下,开一台,另外一台备用,这里是罗布泊大漠戈壁,油和水都是救命的东西。” 楚南飞起身将馒头交给蹲在一旁的小眼镜:“高博士和彭博士怕是不会同意,这些搞研究的大半都是死脑筋,协商一时半会不会有结果,我建议直接关闭营地的供电照明,就说全力保障古城遗址照明。” 江一寒对于楚南飞这种先斩后奏的方式原本十分厌恶,沙暴中车队损失了一部分油料和水,介于高博士与彭博士都十分固执的性格,江一寒点了下头:“我去东边的哨位过夜,要是有人找我就说没看见,天亮我在回来。” 望着江一寒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楚南飞无奈的叹了口气,用力握了一下手中的那盒烟,果真是无功不受禄啊!这参谋长当的,还真是有担待。 楚南飞来到正在打瞌睡的黄大壮面前拍了拍肩膀,将江一寒给的那盒烟递给了一脸迷茫的黄大壮,接着耳语了几句,黄大壮兴高采烈道:“放心吧!副连长!” 楚南飞示意黄大壮小声一点,领着大号绝缘断线钳的黄大壮一溜烟功夫不见了踪影。 嗡嗡!营地一片漆黑,科考队员们一阵哇哇乱叫之后,几堆篝火充当照明被点燃,江一寒预料的没错,高格明怒气冲冲的找到了楚南飞劈头盖脸质问道:“怎么停电了?江参谋在哪里?” 楚南飞一脸震惊夹杂着无辜,环顾左右:“我刚刚查哨回来,没看见江参谋长,不清楚情况,是不是发电机过热还是线路出了问题?” 篝火映红了高格明的脸庞,古城遗迹非常庞大,仅仅对祭祀大殿的初步清理工作就需要几天时间,而他只有一晚加明天半天时间。 大漠就如同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般,让人捉摸不定,一场大沙暴让沉睡千年的古城重见天日,同样再来一场沙暴,古城又会踪迹全无,戈壁沙漠没有任何规律和道理可讲,一个疏忽,付出的很可能就是极为惨痛的代价。 很快,一名科考队员捧着十几段电缆来到高格明面前道:“高博士,你看电缆被切成了十几段,就算我们想重新接线也不行了,你看着切口多平整,肯定有破坏分子潜伏伺机作案。” 楚南飞不满的瞪了一眼那名科考队员,十分不客气道:“这里是戈壁大漠腹地,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没有证据不能随便质疑自己的同志。” “副连长!俺没能完成任务,你批评俺吧,要不俺把烟还你?”楚南飞一转身,如同一只丢光了所有玉米的大狗熊一般的黄大壮,手拎着一只大号断线钳站在自己身后。 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什么叫欲盖弥彰?楚南飞面对高格明质疑的目光,真想一巴掌抽飞黄大壮。 黄大壮颇为委屈道:“我刚刚走到油桶边,看到有个黑影一闪而过,俺想过去查看一下,没想到突然挨了一下。” 黄大壮摸了摸后脑,将带着血迹的手伸到了楚南飞面前,楚南飞顿时警觉起来,一招手道:“三个人一个战斗小组,前三角队形,子弹上膛关闭保险,搜索前进。” 相比乱成一片的油料物资集中区,翻译小丁和向导奥吉拉的帐篷在营地的边缘,被一泡尿憋醒的小丁看了一眼对面空着的毯子,奥吉拉人又不见了,说不准又去祷告了,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小丁走出帐篷小解。 一股热流冲刷在沙地上,发出哗哗的响声,忽然,一个黑影闪过,小丁双目圆睁欲裂? 第十一章信任危机 楚南飞揉了揉朦胧的睡眼,为了躲高格明,为了节约柴油,为了完成江一寒交给自己的任务,楚南飞裹着大衣躲到沙窝子里面睡了个天昏地暗,浑身难受的楚南飞艰难的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臂,大漠深夜的寒意几乎让身体里流动的血液都凝固了。 忽然,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出现在楚南飞面前,着实的吓了楚南飞一大跳,秦老实撇了撇嘴:“参谋长找你?” “参谋长找我?能有什么事?”楚南飞手脚并用爬出了沙窝子。 “去了就知道了!”秦老实一溜小跑下了沙丘。 楚南飞、江一寒一动不动的相互对视,翻译小丁的尸体就在不远处卧在倾斜的沙丘上,一阵疾风吹过,卷起沙粒顺着倾斜的沙丘滚落,发出沙沙的响声。 昨晚,高格明没能找到江一寒,后来就连楚南飞都踪影皆无,一气之下返回了古城遗址催促科考队工作人员加快速度。 清晨时分,有人发现了翻译小丁的尸体,于是营地乱成了锅粥。江一寒是军人,不是警察,也没有任何侦办刑事案件的经验,不过事情出在了自己职责范围内,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不过,江一寒非常够意思的把楚南飞也一同喊了过来,自己的那包大中华不是那么好拿的。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又是自己的直属领导,楚南飞满脸不情愿的来到了案发现场,由于看热闹的人太多,现场被破坏得一踏糊度,其实楚南飞也清楚,就算不被人破坏,夜间的阵阵疾风也会将一切线索湮灭。 江一寒蹲在翻译小丁的尸体前对楚南飞努了努嘴:“楚副连长,你怎么看?” 楚南飞皱了下眉头,黄大壮在营地东边油料物资区被人打晕?营地南侧的发电机输电线被人剪成数段,营地北侧翻译小丁在自己帐篷门口被杀? 翻译小丁的帐篷最靠近古城遗址,楚南飞看了一眼蹲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向导奥吉拉,据说小丁的尸体就是清早奥吉拉第一个发现的。 楚南飞起身环顾整个营地,营地的四周都设了警戒哨,对于空旷的大漠戈壁,如果有人穿越警戒线哨兵不会毫无察觉的,营地的东、南、北三个方向都出现了问题?这是一个巧合?如果不是外来力量的话,那么就肯定有一批敌人伺机潜伏在队伍中。 想到这里,楚南飞吓出了一身冷汗,随队的二个班兵力都是他从团里带出来的,包括方大头在内,平日里也没个正经的,但是本质都是好的,是可以信任的,兵站随行的司机?起码也是革命战友,也是可以加以信任的,那么久剩下彭新宇、高格明带来的科考队的专家了。 采用了排除法之后,楚南飞自己也算是松了口气,在茫茫戈壁中,人的心态难免会产生一些极其为妙的变化,如果失去了基本的信任,人人自危的话,那就等于一步跨入了鬼门关一般。 江一寒见楚南飞沉默不语,果断的一挥手道:“先把向导奥吉拉控制起来。” 黄大壮、方大头两人将丝毫没有反抗和声辩的奥吉拉按倒在地,奥吉拉既不挣扎又不辩解,只是双眼失神的望着黄沙,这一切被江一寒看在眼中,脸上微微露出得意深情的江一寒更加确信自己英明神武的判断。 “不是他,放开奥吉拉!”楚南飞的话让江一寒瞬间由笑转怒,江一寒狠狠的盯着楚南飞一字一句道:“楚副连长,是不是我同意的你都要反对?” 江参谋长生气了,后果很严重!楚南飞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不应该在众人面前质疑江参谋长的决定,让江一寒误认为自己在挑战他的权威。 楚南飞颇为无奈道:“参谋长,请你听我解释。” 江一寒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再言语,楚南飞赶快趁机道:“翻译小丁的尸体是奥吉拉清晨时发现的,也就是说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小丁的尸体并没有被人发现,在这黄沙连着天际的大漠里即便用手埋一个人,恐怕也用不了十分钟吧?如果是奥吉拉作案的话,以他丰富的大漠向导经验,他可以用十种以上合理的方法让小丁永远的消失,根本不会留下尸体给同住一顶帐篷的自己招致重大嫌疑。” 江一寒当众质疑道:“如果是欲盖弥彰那?反其道行之?” 楚南飞摇了摇头:“奥吉拉是向导,小丁是翻译,也是我们唯一的古罗布泊方言翻译,他们之间虽然是第一次合作,却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奥吉拉为什么要杀死小丁?小丁是跟随彭新宇博士、高格明博士来大漠的,现在两位博士都在古城遗迹进行发掘工作,他们时间紧迫情有可原,但毕竟是人命关天之事,请两位博士过来一趟,听听他们的意见对于侦破案件也是一个参考。” 江一寒低头沉思之余用脚在沙子上来回趟,不过一会趟出一条小沟,犹豫片刻江一寒点头道:“楚副连长,派人去古城遗址找两位博士过来一趟。” 彭新宇和高格明在百忙之中被楚南飞请到了案发现场,与其同来的还有周芳华,对于分秒必争的高格明来说,对于翻译小丁的遇难他表示非常痛心之余,急着赶回古城遗迹组织发掘工作。 彭新宇则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小丁从事的古西域方言研究是非常生僻的研究项目,全国不超过三个人从事专项研究,小丁算得上属于稀缺人才,彭新宇拿出了十分的诚意三顾茅庐请来的,现在却不明不白的遇害了? 最让彭新宇无法接受的是,小丁帐篷所处的位置算不上偏僻,是营地通往古城遗址的必经之路,一晚上人来人往,营地外有部队的警戒哨,营地内有巡逻队,偏偏小丁就遇难了?而且还是经过了一晚,清晨才被发现? 显然这个凶手是来自内部的,小丁为人比较木讷,虽然原则性较强,但是短短时间里也不会得罪什么人,以至于下死手杀人,诸多疑点给整个科考行动蒙上了一层阴影。 楚南飞蹲在小丁的遗体前好一会,忽然起身道:“你们之前有人注意到现场有血迹吗?” 江一寒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奥吉拉身上,奥吉拉神色茫然的摇了摇头:“没注意到。” 周芳华围着小丁的尸体转了几圈,疑惑道:“正常来说人的脖子上有十六条主要血管,割喉的话,至少要割破其中十三条血管,才会让受害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大量失血而死,这是需要相当的力量和技巧手法的,如果我们有一位经验丰富的法医就好了,因为一位经验丰富的法医可以让尸体说话。” “让尸体说话?”在场的众人很快明白了周芳华的意思,楚南飞指挥黄大壮几名战士将小丁的尸体搬入帐篷内。 周芳华环顾众人道:“既然我们没有专业的法医,那么就大家一起参加分析吧!有句老话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我们这里有一大堆臭皮匠,能不能赛过诸葛亮就是未知数了。” 小丁的尸体抬进了帐篷,一颤一颤的脑袋歪在一旁,脖子三分之二被整齐的切开了,差一点就身首异处,包括气管甚至部分脊椎骨被切成了二段,惨白的伤口附近竟然没有什么血迹?只有一些白色如同蛋白质一样的东西残留。 楚南飞清楚一个成年男子的血量应该在四千至五千毫升左右,小丁明显是遭到了割喉,而且割得十分彻底,一刀就切断了所有的主血管、喉管甚至部分颈椎骨,按理说在割破主动脉的一瞬间,人体体内压力释放,血液会产生喷溅效果,以每秒三百到四百毫升喷溅而出的鲜血会溅出几米远,为何小丁遇害的现场没有血迹?难道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周芳华眉头紧锁道:“成年人的人体有206块骨骼,骨骼的布氏硬度从140到200不等,如果要如此平滑的切开颈椎,显然普通刀具是不具备条件的,一刀切断所有主血管、喉管、食管连同过半的颈椎,凶手必定十分孔武有力,另外凶器也可能是特制的,所有我们可以从这两方面线索入手追查。” 周芳华的分析让江一寒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彭新宇和高格明带领的是一群堪称手无缚鸡之力的科考队员,而江一寒的部下则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两者之间谁更符合作案的条件,自然不言而喻。 沉默片刻,江一寒阴沉着脸道:“楚副连长,命令部队集合,每人都要列举出自己昨晚活动的证明人,至少二人以上。” 楚南飞点了点头,离开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周芳华,楚南飞有一种感觉,这个女人一定知道什么,她的分析很有可能是在误导调查方向? 江一寒离开帐篷后,经过短暂的沉默,高格明开口道:“大家都看到了,小丁的死法相信大家都不陌生,刚刚楚副连长已经注意到了血的问题,我们都非常清楚,小丁的血并未神秘消失,而是凝结成了蛋白质结状物,这说明什么?这就说明了魔羅古城遗址与罗布泊大地之耳深渊遗迹存在着直接的联系。” 高格明有些激动地摘下眼镜擦拭着镜片,一阵疾风骤起,掀起了帐篷的棉帘,彭新宇与高格明等人顿时目瞪口呆。 第十二章科考真相 戈壁大漠上的怪风基本没有任何规律可寻,时有时无!一双翻毛皮鞋出现在帐篷外。 随着棉帘落下,并未离开的江一寒阴沉着脸步入了帐篷,一分钟前他还在想如何彻查排除嫌疑,他一直以为彭新宇、高格明两位科考队的正副领队拿他当自己人,尤其在公布了那些属于5619部队的机密照片影像资料后,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外人。 一种不被信任的耻辱感顿时油然而生,江一寒给自己点燃了一支香烟,冷眼望着彭新宇、高格明、周芳华等人,他需要一个能够令他说服自己的解释。 表情万分尴尬的彭新宇咳嗽了一下,缓缓道:“江参谋长,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们工作的特殊性质,有些能够告诉你的,我会全部告诉你,而有些需要保密的,恕我无能为力,但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对国家有着非凡意义的,丝毫不会危害国家安全。” 江一寒沉默片刻:“通讯员,去将楚副连长喊来,让电台一同过来,我要与兵站联系。” 彭新宇与高格明面面相觑,周芳华则面对微笑坦然若之,高格明颇为无奈的搓手道:“要不江参谋长,你先和彭组长谈着,我去古城发掘现场盯着点,发掘出的木简对我们下一步的科考和研究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希望你能够理解。” 江一寒一摆手:“我是军人,服从命令是我的天职,保卫祖国领土完整和人民安全更是责任,在事情没有说清之前,谁也不能离开,发掘现场那么多人,不差你高博士一个人。” 江一寒说话的口气已经颇为不善了,高格明无奈的对彭新宇摇了摇头,彭新宇也微微的叹了口气,一路而来,通过短暂的接触,彭新宇大致清楚了江一寒的性格秉性,如果今天不给他一个满意的交待的话,怕是谁也过不了关。 楚南飞正在发愁如何进行甄别,毕竟都是一个团出来的兵,虽然平时调皮捣蛋了一些,但本质上都不坏,觉悟也都不低,特别是方大头、黄大壮几个性子直的,要听说搞内部调查还不翻了天? 更为主要的是,楚南飞昨晚为了躲高格明,自己也钻了沙窝子睡大觉,这会让他哪里去找什么人证,而且至少三个人证明他睡了一晚上觉没被尿憋醒,没梦游…… 楚南飞不相信江一寒突然良心发现停止了内部调查,毕竟死的是科考队的翻译,据说大小也是个专家。 戈壁大漠是无情的,楚南飞已经记不清楚前些天被沙泡吞噬的那个兵的模样了,对于那发生在自己面前的惨剧,楚南飞也坦然了很多。 小丁的尸体被帆布裹着放在了解放车的后箱板上,风吹着帆布发出呼啦啦的响声,也许这就算是马革裹尸了吧?楚南飞望了一眼正在给小丁遗体穿鞋的奥吉拉,一脸肃然的奥吉拉嘀嘀咕咕的给小丁的遗体穿鞋,据说是可以让在大漠中逝去的灵魂可以回归家乡。 帐篷内,彭新宇、高格明、周芳华坐在桌子一侧,江一寒坐在另外一侧,背着电台的通讯员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 楚南飞留意到了,江一寒腰间的枪套上的保险卡是开着的,一名训练有素的军人是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疏忽的,对于一向严于利己的江一寒来说更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江参谋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存在随时拔枪的可能了。 显得有些焦虑不安的江一寒不停的转着自己的水缸,深绿色的水缸上清晰的印着保卫祖国四个大字,高格明利用一切时间完善他的科考笔记,周芳华把玩一块看似十分名贵的挂表,彭新宇则掏出一个白色的钢盒,用水将里面的药片服下。 在楚南飞的记忆中,自己每次遇到彭博士,彭博士总是在不停的吃药?难不成搞科研的必须都是体弱多病的药罐子吗?而且成果越大,成就越高,就越病的严重?这算是什么狗屁定理? 楚南飞破天荒的主动坐到了江一寒一侧身旁,江一寒微微点了点头,楚南飞的立场让他多少有些欣慰。 很快,兵站方面回电了,江一寒看了一遍后递给了楚南飞,楚南飞接过电报顿时目瞪口呆,原来电报并不是兵站发来的,而是兵站转发的,发报单位是总部所属的5619部队作战司令部。 电报的内容十分简单,授权彭新宇和高格明两人,将全部相关情况做完整通报。 看过电文,楚南飞当即啪的一声将电报拍在了桌子上:“太过分了,我们承担的是科考队的安全保卫工作,可是你们却故意隐瞒真实情况?如果信不着我们可以把我们换掉,干嘛如同挤牙膏一样,非等出了问题,在一点一点透露给我们?” 江一寒一声不吭盯着彭新宇,彭新宇十分尴尬道:“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请同志们多谅解了,还是请周芳华同志给大家做详细的介绍吧!” 周芳华利落的起身,很快安装好了一台幻灯片播放仪,第一张幻灯片是一片残破的营地,周芳华用冰冷丝毫不带感情的声音叙述道:“大家注意了,这就是第二次科考时前进营地遇袭的照片,袭击时间大约发生在科考队扎营之后的第二天,科考队携带了二台大功率电台,却没来得及发出任何求救信号。” 周芳华切换了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楚南飞看过,是之前彭新宇给大家展示过的,是第三次营地遇袭的情况,这张照片更为惨烈,包括担负警戒安全任务的二个排的官兵全部牺牲了。 周芳华连续切换照片,在一张显示残破的古迹遗址照片停了下来:“这里就是距离深渊最近的魔羅神庙祭台遗址了,x号目标就是在这里发现的,接着我们在深渊的第三阶平台上发现了代号‘未来’,第二次、第三次科考队遭遇袭击全部都发生在四十八小时之内。” 江一寒冷着脸询问道:“x目标和代号‘未来’具体是什么?” 彭新宇拍了一下周芳华的肩膀,周芳华切换了一组幻灯片,幻灯片上显示在古迹遗址击毙了一头棕色浑身长毛,直立行走的野兽? 接着是科研人员对野兽尸体进行了解剖分析,惊讶的发现其的脏器与部分骨骼竟然与人类完全相同,怪兽身上还携带有牧民常带保佑平安的狼牙等饰物,通过检验其的dna发现,比正常人类多了一对染色体,经过分析判断,我们认为正是多出的这一对染色体导致人体发生突变。 彭新宇指着野兽的解剖照片道:“x就是指的这种突变怪兽也曾经多次袭击过56号兵站,楚副连长也曾经击退过,这种怪兽口部内有管状器官,将一种不明液体注射进人体,人体的血液就会呈现蛋白质化,而这种突变怪兽也正是以此为食,而未来则是指我们在科考过程中在深渊的第三阶平台上发现了一具人类骸骨。” 楚南飞想起了56号兵站遇袭时彭新宇镇定自若的神情,加上遇害的翻译小丁,一瞬间楚南飞证实了自己的判断,略微犹豫询问道:“彭组长,按你们的说法这种突变怪兽是由人遭受感染变化所致?” 彭新宇点了点头:“从现有的资料判断确实如此。” 眉头紧锁的楚南飞望着幻灯图片继续追问道:“感染源是什么?这些突变怪兽的数量?种类?我们需要一切尽可能详细的情报。” 江一寒突然猛的起身盯着彭新宇道:“你们早就清楚遇害的翻译小丁是被这种突变怪兽杀死的吧?那为什么还要让我搞内部调查?” 高格明见状急忙出来打圆场道:“江参谋长别生气,我们也不能完全断定小丁的死因,内部调查也按规定执行,并不是不信任你们部队上的同志。” 楚南飞望着彭新宇道:“彭博士是病毒学家,高博士是考古学家,而周博士是古人类基因学家,你们三位的专业领域各不相同,却加入了同一支科考队,我能否将你们所说的突变怪兽理解为一种病毒感染?” 彭新宇点了点头:“可以这么理解,我们此番深入戈壁大漠,就是为了调查这种感染源,并且控制疫情,为后续治疗提供第一手宝贵资料。” 楚南飞转向周芳华微笑道:“彭博士嘴里听不到什么真话,你说那周博士。” 彭新宇被楚南飞说得满脸尴尬,周芳华大大方方的点燃了一支香烟道:“高博士周芳华研究过整个西域史料,尤其是魔羅国,包括西汉时期精绝古国也豢养过一些名为沙兽的动物,攻击性极强,伴随精绝武士征战四方,而魔羅古国也有相同的记载,强大的武士可以化身成为兽神作战,空手撕裂敌人,以一抵千,日行千里等等记载频繁出现在这几天古城遗址出土的木渎和石碑中。” 周芳华将一份资料推到楚南飞面前道:“根据代号未来的骸骨dna与碳十四定年测试,这具骸骨的主人拥有二十四对dna,拥有堪称完美的dna链条,十分健康强壮,骸骨的强度是普通人的六十倍。碳十四定年测试显示这副骸骨大约有一万五千年左右的历史。” 第十三章地底遗迹 楚南飞有些迷惑的皱着眉头道:“六十倍的骨骼强度是什么概念?” 周芳华微微一笑道:“从科学的角度讲,我们可以通过数据进行一个推算分析,就是一个人徒步奔跑的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七十公里甚至更快,可以徒手举起过吨的重物,跳跃起超过五米高度,伤口愈合的速度是普通人的一万倍,没有任何疾病困扰。” 周芳华的解释推断惊得楚南飞和江一寒目瞪口呆,江一寒喃喃自语道:“那还是人吗?要是有一支这样士兵组成的军队……” 江一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将目光投向了彭新宇和高格明,楚南飞一瞬间也明白了为什么要征调一支边防部队加入颇为神秘5619部队,并且不透露任何与科考调查有关的情报,以至于5619部队还拥有一个同样让人感觉神秘的代号“零点”! 高格明兴奋的搓着手道:“古精绝国豢养过沙兽,建国后大漠剿匪也出现过类似的沙民,我们可以更大胆的推断,并不是所有拥有二十四对dna的人都能够自由转化,他们其中的一部分失败者变成了沙兽或者沙民,我们推断古魔羅国铭文记载的那些可以自由转换成兽神战士的勇士,很可能就是二十四对dna完美承载体,至于是通过特殊媒介感染现在还不得而知。” 楚南飞面无表情的看了兴奋不已的高格明,毫不客气道:“高组长,作为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之一的中国,华夏民族有记载的历史不过五千年,你却告诉我你们发现的骸骨有一万五千年的历史?也就是说这副骸骨主人所属的文明远远要早于我们现今的人类文明?” 高格明点了点头:“准确的说华夏有记载的历史是三千六百年左右,确实如此,人类的进化史是漫长的,而发展出的文明却是短暂,历史上曾经无比辉煌的玛雅文明,毫无征兆的销声匿迹,我国四川的三星堆文明,其辉煌的青铜文明远超秦王朝的工艺水平,很多工艺至今我们都难以仿制。一个文明的兴起和没落都有其自然的规律,在人类漫长的进化史中,我们不是唯一的文明,以前不是,今后也不是。” 楚南飞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帐篷内的煤油灯火芯不时的猛然跳动,帐篷内忽明忽暗。 楚南飞望着神采飞扬,意犹未尽的高格明:“既然你说所的兽神战士如此强大,那么他们为什么会一夜之间销声匿迹?甚至在西域三十六国史中都未曾留下记载,只存在于民间传说中?” 楚南飞的问题让高格明顿时目瞪口呆,一旁的周芳华却不在意道:“非常简单,物种法则,单个个体过于强大的种族数量就会相对稀少,如果兽神战士真的曾经存在,以他们个体的强大程度来说在冷兵器时期确实是无敌的,不过也并不代表他们是杀不死的,一支军队作战依靠的是团队精神和团队配合协同,相信这一点江参谋长和楚副连长要比我清楚。” 彭新宇:“江参谋长,楚副连长,此次科考的重要意义自然不言而喻,我相信你们明白自己肩头肩负的重大责任,国际上反华势力对我国实施技术封锁,但我们依旧靠自己双手造出了两弹一星,赶英超美不是一句口号,我们要改变思维,把赶英超美变成事实。” 楚南飞从来没有想过保护一支科考队的任务竟然如此重要?完美基因到底有多强大,楚南飞完全没有概念,但周芳华所说的徒步奔跑的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七十公里甚至更快,可以徒手举起过吨的重物,跳跃起超过五米高度,伤口愈合的速度是普通人的一万倍,没有任何疾病困扰却吓到了他。 会议很快结束了,江一寒向5619部队全体官兵通报了此次行动的重要性后,“零点”部队全体指战员可谓是热血沸腾斗志高昂,得知自己竟然能够参加如此重要的护卫行动,黄大壮激动的嗷嗷直叫,小眼镜则一边抹眼泪一边写日记,做一名对党和国家有贡献的革命军人,将是无尚荣光。 同样热血沸腾的楚南飞忽然发现秦老实一人独自离开的背影,四面漏风的帐篷内,秦老实将一支五六式冲锋枪分解擦拭。 见到楚南飞进入帐篷,秦老实自顾低头擦拭武器,楚南飞递给了秦老实一支香烟,秦老实看了一眼没吭声。 楚南飞微微一笑:“都老同志了,还闹什么脾气?也不怕人笑话!” 秦老实闷哼一声,又将一支五六式冲锋枪分解把零件混在一起,楚南飞嘴角出现了一丝笑意,秦老实用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楚南飞与秦老实不约而同拿出了包扎用的三角巾蒙住了自己的双眼,两人沉默片刻,迅速动手摸起零件开始盲装枪械。 秦老实是由枪机开始组合,而楚南飞则反其道从上下护木开始组装,两人手速飞快,片刻后,两人几乎同时拉动机柄。 楚南飞兴奋的扯开了蒙眼布,秦老实微微叹了口气,摘掉蒙眼布:“你赢了!” 楚南飞笑容满面,一拱手道:“老司务长承让了!” 秦老实盯着楚南飞冷声道:“就这样完了?” 楚南飞微微一愣:“晚上我请你喝酒。” 秦老实叹了口气,从楚南飞手中接过五六式冲锋枪道:“你确定你这支枪打得响?” 楚南飞瞬间回忆了枪械组装的顺序,迷惑的摇了摇头:“没问题啊?” 秦老实快速的掏出一个装满实弹的弹夹替换空弹夹,上膛对着帐篷顶扣动扳机。 “不要!”没等楚南飞阻止,一向老成持重的秦老实竟然扣动了扳机。 “咔哒!”枪机发出轻微响声,枪膛内的子弹并未击发?秦老实飞快的分解了武器,拿着枪机对着楚南飞道:“这不是我们的五六式冲锋枪,这是苏联的ak47突击步枪,ak47的枪机机针与我们的五六式冲锋枪差半毫米,所以无法有效击发。” “什么?ak47?”楚南飞惊呼一声。 秦老实将两支武器完全分解道:“这一支是我们带来的五六式冲锋枪,而56号兵站配发给我们的则是苏联制的ak47突击步枪,由于金属冶炼水平和成本的关系,苏联的制的ak47突击步枪可靠性与寿命远远超过我们仿制的五六式冲锋枪,为了这次任务,上级甚至不惜调集国内仿制时进口的原型枪给我们使用,剩下的还用我再说吗?” 楚南飞眉头紧锁:“老司务长,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秦老实起身望着帐篷外不远处的古城遗址道:“我们一个排的人来,也要一个排的战友回去,我不想把哪个兄弟留在这里,如果非要留,我留下!” 秦老实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开了,夕阳斜下,楚南飞望着秦老实留在大漠上的身影是那么得孤单,那么得苍凉。 作为一名真正上过战场见过生死的老兵来说,他们更眷恋平淡的生活! 忽然,帐篷外一阵阵欢呼声响起?楚南飞走出帐篷拽住一名兴奋不已的科考队员询问道:“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 戴着黑框眼镜的科考队员气喘吁吁的手舞足蹈比划道:“打开了!打开了!” 楚南飞不禁皱了皱眉头:“别着急,说清楚了,什么打开了?” 科考队员一见是楚南飞,平复了一下情绪兴奋道:“楚副连长,魔羅古城遗迹的地宫打开了。” 地宫打开了?黄大壮、小眼镜跟我去看看。一股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楚南飞做了一个让他无比后悔的决定。 走在古城遗迹的街道上,石板路上深深的车辙放佛在回忆古城当年的繁华,沿街被黄沙掩埋而坍塌的商铺内还能依稀辨别里面大致的商品,楚南飞有一种感觉,这座古城是被突然放弃的?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里当年的居民留下了几乎所有的财物弃城而去? 楚南飞心头涌起了一丝不安的感觉,与一脸不耐烦的黄大壮不同,小眼镜显得十分兴奋,东张西望,几乎每一处发掘现场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不过很快又被科考队员给请了出去。 古城主殿不起眼的角落围满了科考队员,所谓的地宫入口不过是一口古井,与楚南飞的想象可谓差之千里。 一脸兴奋表情的高格明坐在滑架上由井下升起,脚一落地就抓住了楚南飞的手兴奋的语无伦次道:“太棒了,大发现,大发现啊!楚副连长,请你派懂爆破的人员下去一趟,我们分析里面的石门后面一定有顶锁石或者断龙台。” 楚南飞派人黄大壮将方大头喊来,一脸百般不情愿的方大头下井后,没过多大工夫就黑着脸返回地面:“副连长,你给我评评理,下面是砂岩结构,偏偏石门的材质是花岗岩,tnt是高速高爆药,我就怕石门没炸开,砂岩结构先阵塌了,那个姓高的不顾一切就是要炸,你说怎么办?” 高格明拉着楚南飞的手急切道:“咱们时间紧迫,楚副连长你帮帮忙,想想办法。” 楚南飞无奈点了点头盯住方大头道:“保护科考专家的人身安全要放在第一位,一会我和你一起下井,采用定位定向爆破的方式,小装药,集中点,散布横切起爆。” 方大头沉思片刻:“好的,既然副连长你说炸,我就炸!万一炸垮了,你别怪我就是了。” 十几分钟后,一声闷响,一股烟柱从井口喷涌而出。 第十四章第九奇迹 整个古城遗迹都如同微微颤抖了一下,烟尘飘落散尽,灰头土面楚南飞与方大头爬出井口,剧烈的咳嗽了一番。 爬上井缘方大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用敬佩的目光望着楚南飞,楚南飞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瞪了一眼方大头:“发什么呆,组织人下去清理石门。” 一脸喜悦的高格明靠近楚南飞身旁刚想开口,方大头一脸不屑的硬生生挤到楚南飞与高格明中间,敬佩道:“副连长,你真是好样的,导火索短了一公分你都能发现,否则今天我就光荣了,我方大头从来没服过谁,今天我服你了。” 楚南飞狠狠的瞪了方大头一眼:“你一个老同志怎么能出新问题?马虎大意了吧?剪切导火索能差一公分?” 方大头满脸愧疚,低着头,不断的用脚碾压地上的一小块砂岩。站在一旁的高格明见状急忙道:“差一厘米而已,楚副连长就不要在责怪方同志了,小小疏忽,以后注意就是了。” 楚南飞转向高格明,眉头紧锁道:“六秒起爆时间,七公分导火索这是基本常识,导火索燃烧速度是每秒0.9公分,一差了一厘米,就意味着我们两个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撤到砂岩后面的安全区域,十公尺距离内,直接面对tnt黄色炸药4.2千兆焦耳的冲击力,人体的五脏六腑都会被挤压破裂,我们等于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 高格明目瞪口呆的望着楚南飞,周芳华恰好步入大殿,听到楚南飞与高格明的对话,惊呼责备道:“这也太危险了,楚副连长,你是指挥员,你离开指挥位置以身涉险,本身就是失职。” 楚南飞微微一笑:“正是因为我是指挥员,所以才不能堂而皇之地将危险交给我的战士去完成,急难险重,冲锋在前是我军作为人民军队的优良传统。” 周芳华狠狠的白了楚南飞一眼,丢下一句:“imbecile”!转身离开。 “imbecile”?楚南飞完全没有概念,这么绕口的玩意是什么鸟语? 一旁的高格明似乎心领神会,刚想离开就被楚南飞拽住:“高博士,刚刚周博士那句什么、什么的话是什么意思?” 高格明一脸无奈道:“周博士让你注意安全。” 楚南飞皱了皱眉头:“高博士,你是不是认为我读书不多,所以很好骗?” 高格明急忙解释道:“楚副连长,我真的没那个意思,周博士也没有恶意。” 楚南飞盯着高格明的眼睛,仿佛在寻找答案一般,经过五秒钟对视,高格明败下阵来,只好压低声音解释道:“周博士刚刚说的是法语,翻译过来是大笨蛋、榆木疙瘩的意思,绝对不是贬义词。” 楚南飞无奈的点了点头,说实话,就算是周芳华真的骂了自己一句,自己也不敢骂回去,毕竟部队是有纪律的,周博士又是海外归国科研人员,危机关头,哪怕自己一命换一命,也不能让周芳华掉半根毫毛。 爆破的碎石很快被清理一空,缓缓而开的残破石门让楚南飞产生了一种负罪感,那是多么精美的浮雕啊!望着不断安放的照明灯具和来来往往的科考队员,楚南飞忽然陷入一片迷茫,这到底是拯救还是在破坏? 只能通过两人并肩前行的甬道与布满精美浮雕的石门形成鲜明的对比,黄大壮、小眼镜等人陆续下到地宫入口,望着在砂岩层开凿出的甬道,楚南飞心头忽然涌起一丝莫名的不安? 傍晚时分,白浩一脸担忧的站在土崖上,两天前的那场铺天盖地的沙暴并未袭击他们的驻地,如同路过一般,从十几里外席卷而过,沙暴过后死一般的沉寂,孤零零的土崖就好像被世界遗忘了一般。 与后方兵站联系不上,同前进分队也失去了联系,通讯电台内全部都是静电杂音,这是白浩第一次单独带领全班执行任务。为了稳妥起见,一天前,白浩派出了二名老兵返回56号兵站请示兵站领导。 白浩踢了一脚地面上一块凸起的砂岩,砂岩滚落土崖下,发出了哗啦啦的响声,高射机枪阵地里执勤的二名战士抻着脖子望了一眼。 自己派出的二名老兵应该到兵站了吧?明天日落前,兵站的增援或者命令也应该抵达了,自己是不是先做一些准备?无法携行的装备物资怎么办?多余的弹药怎么办?楚副连长指定坚守的土崖工事还要不要留下一个战斗组?兵站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命令?是不是把所有能装水的用具全部装满?单兵只携带一个基数的弹药,白浩发现自己脑袋里千头万绪,乱如麻团。 忽然,土崖下传来一阵砂石摩擦的响动声?警戒的白浩瞬间抄起冲锋枪来到悬崖边大声道:“什么人?赶快出来,否则我要开枪了!” “班长别开枪,是我!小李子!”一个体型瘦高的战士从土崖下探出半个身子。 白浩怒斥:“不要命了?跑土崖下干什么?” 瘦高个战士略微期期道:“报告班长,放大号!” “下次别乱跑!”白浩关闭了冲锋枪的保险,武器上肩。 瘦高个战士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悠然自得的点燃了一支香烟,吞云吐雾间,一股腥臭的热气喷在了他的脖子上?廋高个战士一回头:“妈呀!啊!” 走向机枪阵地的白浩立即奔跑到悬崖前,推开保险拨片,借着太阳落入地平线前的最后一丝余光,发现小李子满脸鲜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情急之下白浩急声大呼:“小李子?小李子?” 嗷!嗷嗷!一个硕大的黑影试图将小李子拖入土崖下的死角,白浩立即扣动了扳机!一瞬间,土崖下的营地内几个硕大的黑影在横行无忌,帐篷被掀翻扯烂,垒砌的灶台被推翻,二名正在准备晚饭的战士,如同破麻包一般,被拎着腿丢出了几十米远。 白浩微微一愣,想起了楚副连长曾经提及的沙民和沙兽。 哒、哒哒、哒哒哒!清脆的枪声飘荡在空寂的戈壁滩上…… 古城遗址地宫石门外,黄大壮望着甬道口不择言道:“考什么古,这不就是挖坟掘墓吗?这在俺们老家,是要被吊在村头老树上点天灯的,干这勾当的是要生儿子没屁眼的。” 几乎所有的科考队员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有惊讶、有诧异、有不解、还有愤怒,各种目光都集中在了黄大壮身上,黄大壮一脸的不在乎:“俺说的是实话。” “闭嘴!”楚南飞狠狠的瞪了黄大壮一眼,对同样一脸尴尬的高格明解释道:“对不起高博士,大壮没什么文化水平,粗人一个,总说实话,您别介意。” 面对一个口不择言的战士,和一个好话不会好说的副连长,高格明瞬间觉得自己的涵养又得到了一次难得的锻炼。 高格明无奈的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大家继续工作!” 周芳华经过楚南飞身旁时伸出大拇指:“真会说话,我欣赏你!” 楚南飞一脸无奈的瞪了一眼黄大壮:“你第一进去,走在最前面。” 黄大壮此刻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楚南飞,于是乐呵呵的提着五六式班用机枪准备进入甬道。 高格明将黄大壮拦了下来,对楚南飞解释道:“楚副连长,甬道里面的情况现在还不清楚,先让我们的科考队员做初步的发掘记录,等需要你们的时候,我会派人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正是因为甬道内情况不明,楚南飞出于科考队员人身安全考虑派战士作为先导,高格明却完全不领情,这让楚南飞多少有些意外。 周芳华见现场气氛有些尴尬,微微一笑道:“楚副连长,高博士有多年从事考古发掘作业的经验,他们需要及时掌握第一手数据。” 楚南飞皱了下眉头:“这些都不是理由,我的任务就是要保证科考队的整体安全,尤其是人身安全。” 楚南飞刻意强调了人身安全,周芳华见楚南飞不理解,于是合上了笔记本来到楚南飞面前道:“楚副连长,我给你打个恰当的比喻吧!考古探险发掘这就如同结婚一样,探索神秘未知的喜悦,里面新娘子已经脱了衣服在等待新郎,我相信你能理解新郎的急迫心情吧!而你现在却偏偏要先进去,你说新郎会不会跟你急,甚至犯浑?” 周芳华所为“恰当”的比喻可谓语惊四邻,在场的一干人等有的惊讶万分,有的满脸涨红,更多的则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如此伤风败俗的话,怎么能够从周芳华这样美丽动人的女孩子口中说出。 高格明在旁连连跺脚:“大侄女啊!你怎么能够说这样的话啊!什么新郎、新娘脱衣服的,哎呀!你是个女孩子,注意一些,注意一些好不好?” 周芳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好的,我亲爱的高叔叔!” 明白了原由,楚南飞自然不会和高格明争抢着入洞房了,楚南飞向着高格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方大头、黄大壮几个人站在楚南飞的背后相互挤眉弄眼。 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甬道,高格明平复了一下激动不已的心情,甬道的尽头到底会有什么,谁也不清楚,也许是世界考古史上的第九大奇迹,或许什么也没有,有太多太多的可能了。 高格明第一步踏入甬道的一瞬间,方大头带着黄大壮几个战士忽然大声高呼:“高博士入洞房喽!” 哎呀!被吓了一跳的高格明一不留神,摔倒在地。 楚南飞猛然回头,方大头几个人落荒而逃,摔倒在地的高格明摸索到自己的眼镜之后,忽然表情瞬间凝固一般,两只手在甬道的地面上不停的摸索着什么? 第十五章魔羅神教 一轮微微发红的明月挂在夜空之中,距离楼兰古城遗迹百公里之外的一处残破不堪的遗迹中,篝火火光闪动,一大群人披着厚重的兽皮低声密语,似乎在反复诵读什么? 一阵夜风席卷着黄沙吹过沙丘,滚动的砂砾发出哗哗的,一个身披厚重兽皮的老者拄着杖健步走上一座浇满野兽鲜血的砂岩祭台。 老者缓缓摘下自己的斗篷,青裸的头皮上纹满了环成一圈的古怪符号,双眼血红的老者高高举起手中的手杖高呼:“阿咖拉克里,哈里汉!” 台下众人全部十分虔诚的单膝跪地:“阿咖拉克里,哈里汉!” 几个身穿皮袍的人影在沙丘上跌跌撞撞冲向废墟,刚刚抵达废墟,一个黑影从废墟上跳下怒斥道:“祭司大人在祭祀圣王,岂容你们这些低等奴隶随意冲撞?” 其中一个男子摘下包裹头部的黑布,朝天鼻、眯缝眼、扁嘴支牙,脸色布满了鼓起的青色血管,这样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张无比狰狞的脸。 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这个男子硬是挤出了一丝谄媚的笑容:“我们是沙民部落的,我是大虎,后面的是我兄弟,二虎和三虎,我们有好消息带给祭司大人。” “你们这些低等奴隶能有什么有用的情报?不会是想来骗祭司大人的圣血吧?”黑影始终站在黑暗的角落中出言讥讽,如果不是他回荡的话音,彷佛整个人都不存在一般。 忽然你,一个冰冷的女声道:“暗影,你刁难他们这些孤魂野鬼有什么用?” 站立在黑暗之中的暗影沉默了片刻,空气中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后,一切回归平静。 一双兽皮靴子由远而近来到大虎面前,大虎顺着兽皮靴子往上打量,一双笔直白皙的大腿,刻满神使的裙甲,丰满呼之欲出的胸部,大虎狰狞的面孔彷佛被定格了片刻,转瞬,大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恭迎神教圣女!伦雅圣女,千秋万世!” 戴着薄纱面罩的伦雅圣女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一脚踩在了跪在面前的大虎头上,玩味道:“千秋万世?我怎么不知道神教有哪个圣女能活过千年?你在骗我吗?” 大虎顿时抖如筛糠,他万万没有想到随意的一句恭维竟然给自己召来如此无妄之灾,磕磕巴巴不知如何解释。 伦雅圣女见大虎三兄弟跪在自己面前抖如筛糠,顿时不屑道:“还大虎、二虎、三虎?你们也敢自称是虎战士?充其量三只野狗,你们连沙狼都算不上,不要在侮辱虎战士的名讳了。” 是!是!是!大虎一边跪着用双膝挪动后退,一面谦卑道:“谢圣女赐名,我们回去就改成大狗、二狗、三狗,我们兄弟永远是神教和圣女最忠实的狗。” 伦雅圣女挥了一下手道:“派去寻找神使的人有消息了吗?” 大狗低头不语,伦雅圣女冷哼一声:“神使关系到神教的生死存亡,你们要清楚,神教从来不吝惜奖赏有功之人。” 大狗三兄弟急忙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谨遵圣女之命!” 伦雅圣女微微点了点头:“嗯!这还差不多,你们沙民部落被外面的人清理的差不多了吧?剩下的估计早就逃入地下废城了,说吧!你们找都满大祭司何事?” 大狗略微迟疑,只见伦雅眉头微微竖起,大狗急忙道:“我们袭击了汉人的车队和据点,不过他们的大型据点戒备森严,很难攻进去,小型据点就容易些,所以我们顺路清理了一个小据点,作为给伦雅圣女的礼物。” 二狗和三狗抬出了一个标有六三式防步兵跳雷的铁皮箱,打开箱子里面有几本残破沾着血迹的书籍,另外还有一台半导体、一些残破的武器等等杂物。 伦雅圣女皱了皱眉头,最终将几本破书挑了出来,责备道:“你们就为了送这些破烂货而来的吗?” 大狗急忙摆手道:“我们一路护送都满大祭司最忠实的朋友,阿森曼与本杰明两位都抵达了东边的废墟,等待觐见都满大祭司。” 一阵夜风吹过,伦雅猛然转身柳眉微皱道:“袭击汉人据点是谁的主意?” 一阵夜风掀起了帐篷的棉帘,一脸喜悦的高格明随着凉风冷气一同涌入彭新宇的帐篷,彭新宇无奈的裹紧了披在肩膀上的棉衣。 被通知开会的江一寒、楚南飞、周芳华等人相继进入帐篷,让彭新宇原本不大的帐篷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表情兴奋的高格明拿出了一卷拓印道:“甬道的入口处的石板上密密麻麻的刻满了古魔羅文,这些铭文中大部分记载的是关于魔羅神教的降神仪式和教义。” 对于,高格明跪在地上摸了一个多小时的工作成果,楚南飞一脸无奈,同样的表情的还有睡眼朦胧的江一寒。 江一寒对于高格明动不动就召开全体会议有很大意见,毕竟自己是军人不是科考队员和专家,对于所谓的考古成果所带来的美好憧憬知之甚少。 更为主要的是,革命军人都是纯正的唯物主义者,无神论者,高格明的所谓魔羅国、神兽战士、降神等等言论让江一寒从心底抵触和反感。 彭新宇眉头紧锁望着如同密码乱纹一般的拓印道:“我们假定这是一篇教义,任何宗教的教义在教派内都是受到极度尊崇的,为什么魔羅教的教义和降神仪式会刻在地面上?” 高格明微微一笑:“最开始我也有所疑虑,不过当我翻译大半教义之后,我才明白,古魔羅教认为世间万物都是污秽不堪的,只有神教才能颠覆一些拯救教徒,所以,我们的天被他们认为是地,而我们的地则被他们认为是天。” 彭新宇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一个重大发现,在深渊中我们也曾经发现了一些天地倒置的浮雕残片,看来古魔羅城遗址与深渊遗址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啊!” 楚南飞听不懂彭新宇和高格明交谈的内容,不过他听懂了古魔羅神教所谓的天地倒置,略微犹豫片刻楚南飞望着高格明道:“高博士,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高格明顿时会意一笑:“看来我们的楚副连长也开始对古城遗迹感兴趣了,这是件好事,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虽然我们知道了解的也并不多。” 楚南飞并不理会高格明小小虚荣心支持下的炫耀,直截了当道:“如果甬道内的地面是什么魔羅教的天空,那么我们的人踩着天空进入甬道会不会有危险?” 涉及到了人生安全问题,楚南飞的话让一旁的江一寒一下精神了起来,彭新宇与高格明相互对视了一下,都显得有些面面相觑,楚南飞的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回答。 高格明咳嗽了一下,略微有些尴尬道:“古魔羅国和古魔羅教,连同深渊内的遗址,对于我们科考队来说,都是一个未知的世界和文明,在探索未知的世界和文明的过程中自然存在危险。” 楚南飞径直打断了高格明的话:“那么高博士你的意思就是甬道内可能会存在危险了?” 高格明无奈的搓着手道:“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 一听高格明的话,江一寒的屁股如同按了弹簧一般,顿时跳了起来,不假颜色道:“乱弹琴,楚副连长,立即通知科考队,在没确实排除险情之前,任何人不准进入甬道。” 江一寒话音未落,一名科考队员跌跌撞撞的闯入帐篷,气喘吁吁道:“不好了,不好了,高组长,小钱和小唐在通道里面不见了。” 戈壁滩的夜晚,除了一轮明月,就只剩下呼啸的风和沙狼的嚎叫了,而今夜对于白浩来说只有无尽的煎熬,沙狼似乎惧怕什么,远远的躲开了它们呼朋唤友盯了许久的土崖营地。 土崖阵地上只剩下白浩和二名战士了,战士大刘的腹部被划出了一条长长的伤口,虽然经过了包扎,依旧无法止血,鲜红的血液顺着三角巾渗出,按照失血的速度,大刘挺不过今晚。 白浩收起了钢笔,将所发生一切都记录在烟盒上,然后卷起来塞入一枚高射机枪弹壳,然后将弹壳绑在旗杆上。 检查了一下重机枪和高射机枪,白浩无力的靠在了掩体沙包上,高射机枪只剩下二十七发子弹了,重机枪还有二箱子弹,土崖下的雷区一共被引爆了七次,白浩记得自己一共埋下了八枚反步兵地雷。 如果不是楚副连长之前的部署和交待,白浩相信,他的一个班会被无声无息的干掉,那些身形硕大,来无影去无声的玩意可能就是楚副连长说的沙兽,也不知道那玩意的肉能不能吃? 白浩与这个时代大多数人一样,看到四条腿会跑和能飞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能不能吃,好不好吃,如何才能做得更美味一些? “班长额冷!”嘴唇发白的大刘想挪动一下身体,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一些,战士小黄阻止了大刘:“刘老兵别动,会影响伤口愈合的。” 白浩脱下自己的大衣盖在了大刘身上,大刘似乎用尽全力从口袋里掏出一封折皱的信递给白浩:“班长,额今天表现还行吧?帮我把信交给……” 白浩将信推了回去,用力的点了点头:“你表情的非常好,回去好好养伤,信你自己回去邮,我让楚副连长给你向江参谋长请功。” 在天刚刚一黑,战斗最激烈的时刻,大刘怀抱爆破筒冲出阵地,奋力将二联爆破筒投向土坡下,炸得土坡下的沙兽血肉横飞,大刘也被一头濒死的沙兽划破了腹部。 忽然,土崖下响起了轻微的沙沙声? 第十六章危机迫近 一阵带着臊气的腥风飘过,白浩抽动了一下鼻子,轻手轻脚的拾起一组爆破筒,略微犹豫又放下,拿起一组爆火筒,来到悬崖一侧,静静的听了几秒钟,土崖下一片寂静,白浩旋开爆火筒底盖,拉燃引线,爆火筒尾部冒出星点的火星和嗤嗤的白烟,默数五秒钟后,白浩将爆火筒用力投掷崖下。 轰!爆火筒迸发出一团巨大的火光,热浪夹杂着冲击波将土崖上白浩掀翻在地,土崖下传来凄厉的嘶吼声,几个浑身是火的沙兽连滚带爬消失在夜幕之中。 白浩长长的松了口气:“龟儿子的,真是帝国主义亡我贼心不死啊!” “班长,刘老兵好像不行了!”小黄带着哭腔呼喊白浩。 白浩急忙来到大刘身旁,大刘虚弱的颤颤微微道:“班长,这是给额娘的信,她眼睛不好,也不识字,家里几个弟妹都靠大队里面帮衬了,额的抚恤金捐给大队上面,大队缺大牲口,也不知道抚恤金够不够买一头牛的?要是不够,买一头骡子,驴也好啊!” 白浩握着大刘的手眼含热泪:“够的,肯定够的。” 大刘睁开了眼睛看了看那轮微红的月亮,嘴角挂着一丝幸福的微笑,喃喃自语:“够就好,够就好……” 大刘的手忽然一松,握在手中的信掉落在地,白浩面无表情的替大刘合上双眼,拾起信件,略微犹豫,拿出钢笔在信的背后写了一行字,将信件递给战士小黄:“我作为大刘的介绍人,你做证明人。” 小黄毫不犹豫郑重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班长,我也想入党。” 白浩拍了拍小黄的肩膀:“有机会的,作为一名共产党员,要时刻经得起考验,对党要无限忠诚。” 小黄点了点头,看着白浩将信件塞入一枚高射机枪弹壳,同样挂在了旗杆上。 白浩和小黄用雨衣将大刘的遗体盖好,小黄突然询问道:“班长,大刘的抚恤金真的够买一头牛吗?” 白浩瞬间僵住了,一头牛?一个老兵的抚恤金?两者之间隔如鸿沟,白浩沉默了,小黄犹豫了片刻道:“把我的抚恤金也给大刘吧,我们家是城里的,条件好一些。” 一行混着沙泥硝烟的泪水顺着白浩的面颊流淌而下…… 56号兵站内戒备森严,灯火通明,刘站长一脸焦急的在通讯室来回踱步,烟一根接着一根。 身穿高大的刘站长来到窗前,推开窗户,搜索队出发三天了,从昨天佛晓开始电台就失去了联络,于是兵站方面派出了二个排的兵力搜索前进,在距离兵站二十公里外的戈壁上发现了两滩血迹和零散的物品,根据零散物品判断是江一寒指挥的搜索队的二名战士。 兵站赵政委、协理老韩都陆续来到通讯室,人过中年的赵政委处变不惊的来到通讯员身旁,因连续呼叫嗓音沙哑的通讯员无奈的摇了摇头。 赵政委拍了拍通讯员的肩膀:“没关系,小同志,你们已经尽力了。” 刘站长用力拧灭烟头,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道:“老赵,不能再等了,立即派出主力向深渊遗址方向实施搜索!” 赵政委看了一眼身旁的协理老韩:“站长、政委、协理是兵站的主要领导,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自己越不能乱了方寸,戈壁沙漠磁场紊乱,又突遇沙暴恶劣天气,无线电台失灵很正常。” 刘站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武装带道:“那老赵你说我们怎么办?” 赵政委沉思片刻道:“5619部队代号零点,是归总部直属,我们56号兵站归军区所属,我们有保障5619部队的责任,却没有直接指挥的权利,我认为我们应该做好两手准备,一是准备好物资和搜索路线计划,二是向上级做出全面详细报告,以便上级能够实施精准快速的判断。” 老韩点了点头:“最近兵站附近经常有沙兽出没,兵站现在只有不到一个连的部队,如果主力出动,兵站自身的安全保障也是一个问题,若是兵站出了问题,几百公里大漠戈壁,前出的搜索队和增援部队就成了断线的风筝,十死无生啊!” 刘站长颇有些无奈道:“那好吧!我去组织部队,老赵你向上级请示。” 石门还是那石门,甬道还是那甬道,唯一不同的是钱国华与唐跃进两名科考队员神秘的失踪了? 楚南飞望着看似毫无异常的甬道,转身询问道:“你们谁看见钱国华与唐跃进失踪的过程了?”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楚南飞一眼发现了似乎有些跃跃欲试的小眼镜:“眼镜,你看到了过程吗?” 小眼镜摇了摇头,楚南飞狠狠的瞪了小眼镜一眼:“那你添什么乱?” 小眼镜颇为无奈道:“副连长,我虽然没亲眼看到钱国华与唐跃进失踪过程,但他们两个是在大约二秒钟之内不见踪影的,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进入甬道清理地面。” 楚南飞站在甬道石门前,蹲在地上望着留在薄薄沙土上的两串脚印最终消失在十米之外,脚印消失的地方大约二平方米范围内异常的干净? 江一寒来到楚南飞身旁小声道:“有什么问题吗?” 楚南飞拿起安全保护绳的一头系在腰间:“石板地面可能有问题,上面的雕刻的纹路和图案似乎遵循着一些规律。” 江一寒转身对高格明道:“高博士,石板地面上的图案能解读翻译吗?” 高格明摇了摇头:“我们只想只能翻译少数一些词,在没找到古魔羅文字的根表前,很难保证翻译的正确性。” 楚南飞将安全保护绳的一头交给了黄大壮,拍了拍黄大壮的肩膀,用脚试探着踩了踩石板,石板纹丝不动,楚南飞小心翼翼的站到了第一块石板上。 “等一下!”周芳华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楚南飞一大跳。 周芳华来到楚南飞身旁道:“地面上的石板是三乘三,九进制的,如同九宫格一般,你尝试一下逢三进一试试!” “逢三进一?”楚南飞微微愣了一下,高格明沉思片刻道:“九宫格,一款古老的数字游戏,起源于河图洛书,河图与洛书是中国古代流传下来的两幅神秘图案,历来被认为是河洛文化的滥觞,中华文明的源头,更被誉为宇宙魔方。” 楚南飞小的时候在父亲的教导下没少玩九宫格,河图洛书是数学里的三阶幻方,中国古代叫纵横图,以往玩九宫格是玩填数字,而今天玩的则是填命! 楚南飞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每一块石板,寻找石板上浮刻的古魔羅阴文的规律,由于高格明不能完整正确解读这些古魔羅阴文的真正含义,对于古魔羅神教的教义和古魔羅人的习俗也不甚了解,所以只能冒险进入甬道一探究竟。 急难险重,干部在前,困难险阻,干部带头!对楚南飞来讲,第一个进入潜在未知危险的甬道,身为军官干部责无旁贷。 由于接受教育的程度与方式和文化的差异,在周芳华眼中,楚南飞有严重的个人英雄主义情结,身为指挥官却带头冲锋陷阵,这本身就是一种渎职。 地面上的石板微微的动了动,石板上的沙粒顺着石板的缝隙滚落,楚南飞即时收回脚,伸出双臂平衡身体,一瞬间楚南飞的额头满是密布的汗珠,黄大壮也紧张的收紧了系在楚南飞腰间的安全绳。 楚南飞连续尝试左右两块石板,两块石板上的古魔羅阴文图案似乎有递减的趋势,左右两块石板也有轻微的下沉。 楚南飞转头望连一眼同样无比紧张的江一寒、高格明等人,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石板上浮刻的古魔羅阴文图案代表的是数字?” 高格明与周芳华对视了一眼,略微犹豫道:“确实存在这种可能,图案越来复杂可能代表的数字越大,反则图案越简单,代表的数字越小。” 站在一旁的江一寒忽然插话道:“楚副连长,自身安全是第一位的,明白吗?这是命令。” 楚南飞第一次感觉江一寒这人还真的不错,话暖人心,既然参谋长这么给脸,自己自然要兜住了,楚南飞看来一眼黄大壮,黄大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妥当。 楚南飞深深的呼了几口气,腰一弯如同出膛的子弹一般,连续踏动三块石板,三块石板无一例外地侧翻旋转,第三步踏空的楚南飞整个人扑在第四块石板上,第四块石板纹丝不动。 石板翻动的间隙,楚南飞看到了石板下大约五米深度树立着一连串石笋,失踪的钱国华与唐跃进就穿在石笋上。 楚南飞长长的松了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瞪着一眼高格明道:“高博士,你的所谓猜测能不能正确一次?图案越复杂,代表的数字越小,图案越简单,代表的数字越大。” 高格明一脸尴尬,搓着手解释道:“搞考古研究和搞科研差不多,都是要经历长时间反复论证和研究的。” 钱国华与唐跃进已经死亡,楚南飞也没有必要进行冒险了,于是攀爬凹凸不平的甬道墙壁返回。江一寒用力拍了拍楚南飞的肩膀道:“下次不能在这么鲁莽行事了。” 楚南飞点了点头,将自己看到的钱国华与唐跃进的情况告诉了江一寒,江一寒把高格明拉到一旁小声交谈了许久,高格明眼圈明显发红,显得有些沮丧,但是依然组织十几名科考队员尝试计算通过甬道的正确路线。 彭新宇望着愁眉不展的高格明,看了看手表,来到高格明身旁小声道:“你认为下面真的有吗?” 高格明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彭新宇深深的呼了口气:“注意安全。” 楚南飞则悠然自得的坐在一块砂岩上,黄大壮、小眼镜等人一脸崇拜的殷勤递湿乎乎的毛巾和水壶。 忽然,一只手毫无征兆的搭在了楚南飞的肩膀上…… 第十七章兽骨祭台 一只白嫩柔似无骨的玉手,带着一丝迷人的香味,楚南飞的擒敌手只拉开了架势,就没了然后,楚南飞第一次从心底萌生不想松手的恶劣想法? 周芳华被楚南飞半抱在怀中,没有一丝挣扎愤怒的模样,反而在能够感受到对付呼吸的距离上静静的望着楚南飞的双眼,彷佛想在楚南飞的双眼中寻找隐藏的秘密一般? 一个丝毫不挣扎,一个不想松手,一群目瞪口呆的战士和科考队员,高格明无可奈何提醒道:“那个、那个楚副连长,周副组长,请你们顾及一下形象好吗?” 高格明在楚南飞心中的形象顿时一落千丈,楚南飞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了周芳华的手,周芳华却落落大方微微一笑道:“看样子,楚副连长应该会跳国际标准交谊舞,改天有时间共舞一曲如何?” 什么是国际标准交谊舞?楚南飞完全没有一点概念,他还沉浸在之前周芳华身上淡淡的一丝幽香中。 为什么自己的意志力会如此的淡薄?自己竟然搂着周芳华陷入了痴迷?楚南飞有些莫名其妙? 周芳华轻轻的拍了一下楚南飞的肩膀,打断了楚南飞的思路道:“就别让高博士他们绕弯子了,咱们时间紧迫。” 楚南飞望了一眼正在紧张组织科考队员计算安全路线的高格明,楚南飞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一大群高级知识分子,都读书读傻了吗?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但这天底下的事未必都要靠计算才能解决。 周芳华从随身的挎包中掏出一瓶威士忌:“帮帮高博士,这瓶酒我请你喝。” 江一寒也阴沉着脸来到楚南飞身旁:“是啊!楚副连长,你要是有办法,就帮帮高博士。” 周芳华和江一寒的劝说惊动了高格明和正在忙于计算九宫格的科考队员,一些科考队员满脸震惊的望着楚南飞,个别人甚至将十分不屑的目光投向楚南飞,言下之意很明白,我们这么多知识分子都无法解决的事情,你一个怕是连高中文化都没有的当兵的能解决? 楚南飞对黄大壮耳语几句,起身来到高格明面前:“高博士,九宫格我小时候经常玩,但我们面前甬道中的绝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九宫格,甚至可能是九宫格发展衍变的始祖。” 高格明无奈的点了点头:“楚副连长有什么好办法吗?我们现在的时间很紧张。” 楚南飞想不明白,高格明为什么这么急切想进入地宫,难不成他知道地宫里面有什么吗? 楚南飞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古魔羅城遗址是因为沙暴才重见天日的,就算高格明之前多次抵达罗布泊考察,也不可能有机会进入古魔羅城遗址。 另外,车队进入罗布泊之后,沙暴中失踪了三名战士,翻译小丁遇害,钱国华与唐跃进落入陷阱丧命,已经付出了六条人命,按照彭新宇的计划,车队至少还要深入大漠一百二十公里,之前的路程几乎是几十公里一条人命,楚南飞的眉头紧锁。 正在此时,秦老实、黄大壮带领着一个班的战士从古城遗址中抬来了十几块七、八米长度不等,宽三、四十厘米的木板。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楚南飞指挥战士们将木板铺设在甬道之中,这时高格明才恍然大悟,原来解决办法可以如此简单…… 看似很长的甬道实际上只有不到四十米的长度,双行的木板很快铺到了头,为了避免再度触发意外,江一寒与彭新宇决定,楚南飞带队,秦老实、黄大壮、高格明、科考队员彭飞组成五人小组先行进入甬道。 甬道的尽头是一个仅仅容得下一个人粗细的竖井,楚南飞正在与高格明商量,如何测试竖井下是否存在有害气体。科考队员彭飞一脸好奇,探头探脑来到竖井旁,正在准备绳索的秦老实一个没留意,彭飞竟然将火把丢进了竖井? “你干什么?”一脸震怒的秦老实一把拽住了彭飞,秦老实将彭飞压在身下。火把在井壁上来回磕碰,发出当当的回响声。 咣当一声回响,似乎是火把落地的声音,楚南飞狠狠的瞪了脸色苍白的彭飞一眼,就在众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之际,竖井下火光微弱的火把忽然由橘红色的火焰变成了不停跳动的白色火焰。 一瞬间!一条旋转的火龙顺着竖井喷发,贴着甬道的壁顶向外喷涌。 楚南飞的脸紧紧的贴着石板,任凭甬道顶部火龙肆虐,短短数秒,背后的军装发出焦糊的味道。 站在甬道口的江一寒等人被火龙热浪席卷的冲击波掀翻在地,火龙消散之后,江一寒第一个从地上爬起来声嘶力竭呼喊:“楚南飞,楚南飞!秦老实!黄大壮!” 短短几秒,对于楚南飞来说如同一个世纪一样的漫长,脱掉被烤的发脆的军装,楚南飞一把拽过了科考队员彭飞,径直一拳就挥舞了过去。 “住手!”江一寒的一声大喝,楚南飞的拳头在几乎贴在彭飞脸颊的地方停住了。 面无表情的江一寒步入甬道来到楚南飞身旁,怕了拍楚南飞的肩膀道:“你是军人,要懂得克制。” 楚南飞悻悻的松开了彭飞,跟随江一寒来到竖井前,江一寒摸了摸竖井还有些滚烫的井壁,抹了一些黄色的粉末,闻了闻手指上的味道:“好像是硫磺?” 楚南飞也沾了些粉末一闻,果然充满了刺鼻的臭味,楚南飞用刺刀劈砍了一下井壁,看似坚硬的井壁上留下了几道一公分深的痕迹,显然井壁的硬度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硬。 这时,高格明也凑了过来:“原来是高密度的硫磺矿脉,难怪遇到明火会引发爆燃,古人的智慧和力量真不可小视啊!竟然能够在地下高密度的硫磺矿脉内开凿施工,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楚南飞满脸不悦挤兑高格明道:“高博士恐怕忘记了一点,除了太神奇之外,还太危险了!” 彭飞被赶出了五人小组,一脸沮丧的彭飞蹲在甬道的入口处沉默不语,彭新宇安抚彭飞道:“小彭,这不算什么,只不过是缺少经验而已,人难免会犯错误,只要及时改正就好。” 因为竖井以及地下空间内的可燃气体爆燃,竖井下的有毒废气被排出,楚南飞沿着竖井第一个下到井中,出于安全考虑,这次科考队用绳索放下了二盏防爆灯。 竖井下的空间没有楚南飞想象的那么大,只有不足百十平米的面积,四面的墙壁上排列着十几组颜色鲜艳的浮雕,在正中间的位置上,摆着一座用各种头骨堆积起来的金字塔型祭坛,祭坛的顶部有一具盘腿而坐的野兽干尸,巨大的爪子中似乎托着什么? 祭坛旁十几具身穿腐朽皮袍的古人干尸横七竖八的倒毙在一旁?干瘪的水袋口都是描金锉银的工艺,显然这些干尸的身份一定是非富即贵。 在确认安全之后,彭新宇、高格明、周芳华、江一寒以及十几名科考队员陆续通过竖井来到密室之中。 千年古城遗址,煞费苦心挖掘的地下密室,内部竟然陈设得如此简单?野兽头骨垒砌的祭台和一具盘膝而坐的巨大野兽干尸?加上一些彩色浮雕壁画?仅此而已? 初如密室的高格明无比的兴奋,密室的入口藏在古魔羅城遗址的政务殿的后堂,这在当时应该是一个戒备森严之地,而且在古井中设置了石门密道,又冒险在高密度、纯度的硫磺矿脉上开凿了一个近百平米的密室,兽头骨祭台,这一切表明了,这间密室很可能是古魔羅城收藏珍贵物品之地。 不过,让高格明十分失望,密室内祭台前用硕大腿骨制成的骨台上空无一物?骨台前的三个直径一米的祭品坑内也空空如也? 不甘心的高格明径直跳下了祭坑,祭坑内除了尘土还是尘土,一脸沮丧的高格明爬上祭坑长长的叹了口气:“兽头白骨祭台,这里应该就是存放神使的地方,可是神使那?甬道石门的断龙石之前是完整的,神使就应该摆放在这里。” 高格明一指巨大野兽干尸如同祈祷般捧在一起的双手,周芳华大胆的登上白骨祭台,用毛刷扫了扫野兽干尸巨大的掌心:“这里没有摆放物品的痕迹,神使根本不在这里,或许根本没有神使,我们只不过在追寻一个传说罢了。” “不可能!”高格明显得有些异常激动,围着白骨祭台来回踱步道:“这不可能,蒋教授夫妇在深渊的遗志中就有所发现,神使的概念设想是他们夫妇第一个提出来的,蒋教授是一个非常严谨的人,如果没有确实的证据,他是不会草率下定论的。” 彭新宇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是蒋教授夫妇连同研究资料一同失踪了,调查至今都没有任何结果,蒋教授夫妇的问题,组织上还没有准确的定论。” “蒋家国和李欣欣绝对不会背叛祖国当叛徒逃亡的,你不要忘记了,他们还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在国内!”高格明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彭新宇。 彭新宇这时才恍然想起,蒋家国与高格明都是当年赫赫有名的清园三才子之一,高格明更是蒋家国的同门师兄,两人又一同爱慕李欣欣,最后高格明高风亮节退出竞争,至今未娶。 彭新宇只好无奈的尴尬一笑:“老高,别激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忽然,一旁楚南飞双手捧起一个野兽头骨满脸疑惑道:“这是什么动物的头骨?” 第十八章星光晶体 彭新宇、周芳华、高格明、江一寒等人全部把目光集中到了楚南飞捧着的足足有脸盆大小的兽状头骨上? 彭新宇接过动物头骨满脸的疑惑,翻看了许久,望着盘腿坐在兽骨祭台上的巨大野兽干尸缓缓道:“如果按照这个动物头骨的尺寸推断,这个动物活着的时候至少有五到六米,体重起码超过二吨,甚至达到三吨重量,而且这个动物的脑容量相当的大,很有可能是一个已经灭绝的群居物种。” 江一寒也拾起一个头骨,掰了掰头骨巨大的利齿道:“从牙齿看,这种动物应该是食肉类的猛兽吧?” 周芳华走上祭台站在野兽干尸面前眉头紧锁:“应该是杂食动物,你看头骨牙齿的后槽牙磨损严重,杂食动物大多是以利齿撕咬,用强有力的后槽牙粉碎骨头,所以后槽牙磨损严重。从骨骼比例上判断,这种动物似乎可以直立行走和四肢奔跑。” “直立行走的动物?”周芳华的推断让楚南飞有一种颠覆式的震撼,知识分子到底是知识分子,仅仅通过一个头骨就做出了如此多的推断。 江一寒放下手中的头骨疑惑道:“这么强大的物种怎么会轻易的灭绝?” 周芳华淡然一笑:“江参谋长,物竞天择是没有错的,由于我们人类人为干预、猎杀、环境破坏导致物种灭绝的速度成千倍的增长,近百年来有一万四千多个物种的灭绝与人类活动有关,每三个小时就有一个物种灭绝,罗布泊几十年前是一片汪洋,现在却是一片戈壁大漠,我们几乎在每一条河流上都修建了水库,人为控制江河的水量,在造福我们自己的同时,也是对自然平衡的彻底破坏。” 彭新宇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周芳华:“小周同志,就事论事,其余不相干的就不用给江参谋长说了。” 周芳华当即倔强的反击道:“任何违反自然规律行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人类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快速发展阶段的短视。” “短视可以让占世界五分之一的人民群众吃饱肚子!”楚南飞的一句话噎得周芳华直翻白眼。 意识到自己得罪了周芳华,楚南飞急忙走上兽骨祭台,站在巨大的野兽干尸面前眉头紧锁:“刚刚的爆炸和燃烧,这具野兽干尸竟然只有一点焦糊?” 高格明望了一眼野兽干尸毫不在意道:“这可能是当年古魔羅人制造用来祭拜的图腾塑像。” 楚南飞将匕首型刺刀卡在了枪口前,用刺刀戳了戳高格明口中所谓的图腾塑像,结果发出了当当的金属声?楚南飞拨开焦糊的毛发,野兽干尸的身上赫然出现了一大块金属甲胄? 楚南飞微微一愣好奇道:“这玩意还穿着盔甲那!” “什么?”彭新宇、高格明陆续走上祭台,周芳华翻动了一下野兽干尸发干成绺的长毛,惊讶道:“竟然是一件板甲?材质应该是青铜的。” 青铜的?高格明试图掀起了硕大的青铜甲板,结果因为太重没能成功,有些不甘心的高格明又上前了一步,双手握住甲板的边缘一用力。 啊!哎呀!用力过猛的高格明连同巨大的野兽干尸一同翻滚下了兽骨祭台,巨大的野兽干尸跌落祭台下,掀起一阵烟尘。 巨大野兽干尸倾斜翻倒的一瞬间,高格明彷佛看到野兽干尸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那双宛如黑洞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高格明,似乎刺穿了高格明的灵魂。 楚南飞和江一寒从烟尘中将不停咳嗽,受到了惊吓的高格明拖了出来,高格明惊恐的望着地上的野兽干尸惊慌道:“活了!活了!那东西的眼睛在动。” 楚南飞瞬间从肩膀上卸下了冲锋枪,拨下保险,哗啦一声拉动机柄推弹上膛,烟尘散尽,巨大的野兽干尸静静的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江一寒握着手枪有些疑惑道:“高博士,会不会是你的错觉?人在紧张的时候都容易产生错觉?” “不会的,绝对不会!”面对高格明的信誓旦旦,楚南飞也变得更加小心谨慎起来,神秘莫测的戈壁大漠,兵站出没的所谓沙兽,千年古城遗址现世,科考队肩负的秘密使命,翻译小丁的离奇遇害?一切的一切,看似毫无任何关系,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楚南飞刚刚靠近巨大的野兽干尸,野兽干尸盘起的双腿忽然猛的伸直了?整个干尸如同要跃起一般? 哒哒、哒哒哒、哒哒!一个短点射配合一个长点射,接着又是一个短点射,楚南飞一瞬间连续扣出了三个点射,子弹打着野兽干尸的身上迸发出一连串的金属火花,同时也打得地面上石屑横飞。 几发跳弹沿着满是硫磺的墙壁擦出了几条火光,吓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二名胆小的科考队员径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嗓子发紧,嘴里发干的周芳华用颤抖的声音道:“南飞同志,不要紧张,不要紧张,这是正常的,解除了密封状态,在经过火焰的燃烧,改变了摆放姿态,干尸紧绷的肌肉会出现断裂、松动等等,都是十分正常的!” “肌肉?”楚南飞满脸疑惑的用刺刀戳了戳野兽干尸粗壮的腿部,变成了干尸还有脸盆粗细?这玩意活着的时候得多大? 楚南飞深深的吸了口气,蹲在了野兽干尸身旁,果然,野兽干尸的右眼眶中好像有什么物体发光一般,于是用刺刀试探的挖了几下,没想到竟然挖出了一个鸡蛋大小椭圆形的球状晶体? 楚南飞拾起球状晶体,转动晶体,意外的发现这枚椭圆形的球形晶体上与晶体内布满了星光一般的金色光点,而高格明之前察觉到的所谓光芒,不过是球形晶体内的金色光点因为角度光线不同所产生的反射光。 “这是什么?”楚南飞随手将晶体递给了周芳华,高格明、彭新宇迅速围了过来,高格明反复转动着球状晶体,用游标卡尺反复测量感慨道:“真是匪夷所思,以那个历史时代的工艺水平,竟然能够做出如此完美的椭圆体?简直是奇迹。” “完美椭圆体?”江一寒有些疑惑不解,站在小眼镜小声道:“参谋长,完美椭圆体在自然界中是不存在的,即便在制造领域严格意义上是不存在的,泛指超过直径十公分以上的椭圆体,两极180度坡面八个方向误差相差二道以内。” “二道?”江一寒一头雾水,在他的印象中有公里、华里、米、厘米、毫米这些距离单位,但是二道是什么单位却从未听说过。 楚南飞见江一寒听了小眼镜的解释后仍然一脸费解,压低声音道:“参谋长,二道是在工业机加工中经常使用的一种行业术语,一毫米等于一千道。” 楚南飞压低声音的做法让江一寒十分满意,显然这位桀骜不驯的楚副连长懂得顾忌自己这位参谋长的面子了,于是,江一寒同样示好般的对楚南飞点头微笑,不过楚南飞那句一毫米等于一千道的换算比例还是惊到了江一寒。 噹、噹!江一寒一转头,发现楚南飞竟然再用刺刀猛戳青铜甲板,甲板被刺刀划出了一连串的火星。 高格明在旁痛心疾首道:“我的楚副连长大人,那可是珍贵的文物啊!” 楚南飞看了一眼高格明,将刃口有些卷曲的匕首型刺刀递到高格明面前道:“高博士,你的文物没什么问题,我的刺刀可卷刃了?你这到底是什么青铜啊?” 硬度超过布氏55度的刺刀卷刃了?青铜材质的甲板上竟然只有几道细微的划痕?彭新宇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感慨道:“材料工程学一直是我们国家科技发展的软肋,没有先进的材料,我们就算研究出在先进的理论,也无法得到验证和应用,没想到,在某些方面,古人已经超越了我们,羞愧啊!” 高格明摆了下手:“老彭,你这说法我可不敢苟同,古人未必代表的就是落后,古人创造了多少在我们今天看来都是无法达成的奇迹?巴比伦的空中花园、亚历山大灯塔、埃及金字塔、三星堆遗址、秦皇陵等等等等。” 彭新宇无奈的摇头微微笑道:“老高,你说的对,是我的错,我端正态度。” 彭新宇的幽默引发了科考队员们一阵哄笑,一旁的楚南飞则没听出彭新宇的话有什么可笑之处? 面对神秘莫测的古城遗迹,以及各种令人惊叹不已的发现,江一寒觉得自己简直是孤弱寡闻,他非常清楚,在特殊环境下,人对不能理解的现象容易产生敬畏和崇拜,而这些则是他这个坚定的无产阶级战士最不愿意看到的。 神情亢奋的高格明几乎要把巨大的野兽干尸大卸八块,彭新宇紧握着神秘晶体眼中闪现一丝异样的光芒?周芳华则在紧张的计算什么?几乎所有的科考队员都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 蹲在一旁,眉头紧锁的楚南飞似乎在心疼他的刺刀,巨大的野兽干尸还是超硬度的青铜以及神秘的晶体,似乎对楚南飞毫无影响?楚南飞的表现江一寒十分满意,这才像一名合格的革命军人,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周芳华将一个保管箱放在彭新宇面前道:“彭博士,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就将发现的晶体编号登记保存起来了。” 一脸痴迷望着晶体的彭新宇似乎没有听到周芳华的话,自顾盯着晶体发呆? “彭博士?”周芳华轻轻摇晃了一下彭新宇的肩膀,彭新宇脸上出现了一丝狰狞,转瞬即逝。 彭新宇似乎有些恋恋不舍的将晶体放入保管箱中,叮嘱周芳华道:“小周同志,晶体的发现非常重要,派专人看护明白吗?” 周芳华面露疑惑的点了点头,而彭新宇的一切细微表情变化全部落入了楚南飞的眼中。 第十九章神秘日记 傍晚时分,接班的第二组科考队员继续工作,周芳华返回地面,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凉爽清新的空气,仿佛要将身体里的压抑全部释放。 望着楚南飞离开的背影,周芳华的心底涌起一丝莫名的不舍,楚南飞的背影消失在了沙丘之间。 周芳华用力的踢了一脚沙子,似乎想发泄什么,一个连话都不回好好说的家伙,愣头愣脑,还总针对自己,自己为什么老是惦念这样一个家伙? 周芳华的眼前浮现起楚南飞在祭祀大殿外手端冲锋枪怀抱自己的那一幕,那一刻周芳华感觉到的是温暖和安全,她甚至不想离开那温暖的怀抱。 坐在沙丘之上,望着夕阳最后一缕余辉,周芳华想起了三年前同样的一个日落,只不过那是在苏格兰,轻轻的草地,腥湿的海风,高高的山崖,醇香的伯爵红茶,一切是那么写意,那么得浪漫。 白色的连衣裙,自己与温莎畅聊人生之余,评判校园里新来的几个男老师,哪个更有魅力,哪个女生又搭错了衣服,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生活似乎就是应该用来享受的,一切是如此的美好。 温莎金色的长发枕在自己的腿上,嘻笑之间流露着对未来的渴望与恐惧。 回国的前一夜,蕾丝睡裙晚会,枕头大战,温莎将一块珍贵之极的古董怀表交给自己留念,叮嘱自己有机会替她寻找在罗布泊失踪的爷爷。 习惯了英伦格调生活的她与国内的生活习惯格格入,饱受非议的她为了保护自己,周芳华将自己深深的藏了起来。 一瞬间,眼前情景一变,黄沙还是黄沙,漫无天际的黄沙,青青的草地不见了,端在手中的伯爵红茶变成了一把黄沙,不远处营地亮起了灯,柴油发电机突突的响声让大漠不再甘于寂寞。 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入帐篷,戈壁的帐篷同样亮着灯,周芳华知道楚南飞就住在她隔壁,这是翻译小丁遇害后彭新宇与高格明研究出的结果,住在楚南飞隔壁似乎成了安全的保障。 一身的尘土与沙粒混杂着汗水,此时此刻周芳华最想的就是好好洗一个澡,洗去一身的疲惫。不过自从二天前她偶见楚南飞将每天配给的一壶饮水中的一半倒入她洗澡的淋浴桶后,想起楚南飞干裂的嘴唇,周芳华就不想在洗澡了。 忽然,帐篷外想起了一阵轻微的响动,周芳华急忙躺在了行军床上,侧耳倾听…… 硬底的翻毛皮鞋踩着沙子发出的沙沙响动,楚南飞已经十分小心了,可是依然还会发出轻微的响动,尤其在寂静空旷的大漠,哪怕细微的响动也是那么得刺耳。 楚南飞小心翼翼的将水倒入周芳华用来洗澡的淋浴桶,凭着水声他判断里面的水似乎并没有减少?这个爱干净的女孩是怎么了?也许是白天的科考工作太累了? 水顺着淋浴桶的桶壁轻轻流淌,楚南飞眉头微皱,拧上了水壶的壶盖,身后一个水壶递了过来,楚南飞没接,水壶的主人用力的拽了拽楚南飞,楚南飞略微犹豫接过水壶,小心翼翼的倒入了一少半,又一个水壶递了过来…… 楚南飞认识每一个水壶,很快淋浴桶被装满了,如果省着点用,至少可以洗三天,楚南飞长长的松了口气。 周芳华在床上翻了一个身,眼圈微红的她发觉自己之前是多么的任性,这些朴实的军人可能不善于言表,但他们在用行动证明一切,一张张淳朴的面孔从自己眼前闪过,明天自己要不要对他们好一切?要不要分一些雪茄和威士忌给他们? 给下面的战士,也可以分点给江一寒,就是不给楚南飞,据说军人在执勤的时候不让喝酒,可是为什么自己总能从秦老实的身上闻到酒味?这个秦老实或许并没有名字那么老实。 楚南飞与秦老实坐在沙丘之上,不远处篝火旁哨兵在值守,秦老实将一个水壶递给楚南飞道:“喝一口,喝一大口!” 楚南飞如同做错事被发现的孩子一般,尴尬的一笑,摇了摇水声哗哗作响的水壶:“我还有水!” “屁!”秦老实狠狠的瞪了一眼楚南飞,严厉道:“楚南飞同志,我认为有必要召开一次支部全体党团员会议。” 一听说要召开支部全体党团员会议,楚南飞当即换了一副嘴脸,从口袋里面掏出半只雪茄殷勤的塞到秦老实嘴里,点燃火柴:“老司务长,这话怎么说的,我有什么错你只管批评就是了,同志们都累了,让大家好好休息,我有错误我改,我改!” 连队讲民主是我军的光荣传统,也是说教成瘾的秦老实对付楚南飞的尚方宝剑,秦老实吹灭了火柴哼了一声:“副的,楚副连长,你是咱们的主心骨,你要倒下了让下面的战士指望谁?让江参谋长指望谁?” 坐在沙丘另外一侧的江一寒无意中听到了秦老实与楚南飞的对话,无比尴尬的他此刻是想走走不成,留下听两人私下对话,似乎又不妥当,江一寒无奈的趴在了沙丘的侧面一动不动,晚上出来散个心,都能遇到一起? 秦老实见楚南飞不吭声,于是继续道:“你以为大家都不知道?战士们个个都是火眼金睛,方大头现在见人就叨咕,说你喜欢上大波浪了!” “大波浪?”楚南飞一脸疑惑。 秦老实用嘴向周芳华帐篷方向一努道:“周芳华啊!” “混蛋!方大头!”怒不可遏的楚南飞被秦老实一把扯了回来:“急什么?给人家小周起外号固然不对,但是你身为军事主官,偷偷的把自己每天饮水的一半倒给小周洗澡,你让下面的战士怎么想?除了保障科考队之外,我们现在已经是最低标准配给的饮水了,这是戈壁大漠,说得夸张点,出半点状况可能就会全军覆没,你要对战士们负责,要对江参谋长负责,你就忍心江参谋如花似锦的前程毁在你手里?” 秦老实的话说得江一寒心底一阵温暖,楚南飞无奈的点了点头:“知道了老司务长,以后不会了。” 秦老实哼了一声:“雪茄都给我了,也不给个火?” 楚南飞微微一愣,呵呵一笑给秦老实点燃了半截雪茄,秦老实狠狠吸了一口,被呛得直咳嗽:“这他娘的也太冲了,比他娘的大炮还冲,我说副连长这玩意哪里来的?不会是她送的吧?” 楚南飞一撇嘴:“想的美,是我捡的,那天周同志写记录丢在一旁的,我怕可惜了,就给收了起来,今天都便宜你了。” 秦老实嘿嘿一笑:“这玩意是过瘾,看来我以后得多留意小周同志,多捡几个烟屁。” 副连长、司务长你们在这里啊!黄大壮带着一名战士巡逻经过,楚南飞点了点头:“有什么情况没有?” 黄大壮摇了摇头:“没有情况!” 楚南飞点头:“注意警戒!” “是!”黄大壮啪的一个立正,楚南飞和秦老实在一阵爽朗的笑声中走远了,江一寒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一抬头吓了一跳,吹着口哨的黄大壮正掏出家伙准备放水。 接着明亮的月光黄大壮也发现了参谋长,紧急关门。江一寒瞪了黄大壮一眼道:“不许动!憋住!今晚的事记住保密,知道吗?” 黄大壮一脸悲壮:“是!保密参谋长!” 江一寒长长的松了口气,表情怪异的黄大壮:“报告参谋长,我有事请示!” 江一寒微微一愣:“说吧!” “战士黄大壮请示,能尿不能尿?”黄大壮的话让江一寒一头雾水? “参谋长!俺憋不住了!”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江一寒忽然想起了自己童年背诵过的一首诗…… 深夜无眠的周芳华坐到了工作台前,凌乱的工作台如同大地震后的日本关东一般,一派房倒屋塌的惨状,半盒没吃完的米饭已经风干成了米干。 忽然,周芳华发现了一个似乎不属于她工作台上的物品?一本厚厚夹满贴签,磨损严重的牛皮日记?牛皮封皮的一角烫有一个圆形的蒋字? 第二十章日记疑云 周芳华好奇的拿起了日记本?翻开日记第一页,一幅铅笔素描的“神匙”图案,接着是关于古魔羅阴文的翻译对照表,深渊遗址的各种记载? 这是蒋博士的日记?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工作台上?周芳华走出帐篷四处张望,只有一阵微风吹过,滑落的沙子发出沙沙的响动。 周芳华与蒋家国有过短暂的接触,知道蒋家国是研究古罗布泊文明方面的专家,尤其是对于古魔羅国史这个在很多专家眼中所为的伪命题进行了几十年坚持不懈的研究。 关于古魔羅国在注重考证的史实中,一直争论比较大,众说纷纭,因为古魔羅国的记载多出现在精绝古城的遗址发掘中的一些木渎上,还有一些是古罗布泊地区的各种口口相传的神话传说中。 周芳华记得蒋家国将自己的这边日记视为珍宝一般,根本不离身,就连睡觉都要压在枕头底下,平常别人想翻阅一下都不行,如此重要的日记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工作台上? 周芳华疑惑不已的随意翻看蒋家国的日记,神使、沙兽、神兽武士、圣教、通天塔等等,魔羅国就如同一个谜团一般,而这本日记就如同打开谜团的钥匙一般。 忽然,周芳华的手停了下来,日记上赫然记载着“星光宝石”!暗藏通往神域的地图,只有拥有慧眼,才能在星光的指引下明辨道路。 慧眼?星光的指引下?明辨道路?周芳华急忙打开了保管箱,拿出了在地宫获得的晶体与日记对比?竟然与日记中记载的星光宝石几乎完全相同? 周芳华手握星光宝石却更加迷惑了,蒋家国是如何得知这些的?周芳华可以肯定在魔羅古城遗址没有因为沙暴重见天日之前,任何人都是不可能拿到所谓的星光宝石的?蒋家国是通过何种途径对古魔羅国有如此深度的了解研究? 蒋家国在周芳华的眼中就如同一个谜团一般,周芳华还记得蒋家国那位异常美丽动人的夫人李欣欣。 “小周同志在吗?”手中拿着一卷木渎的高格明进入周芳华的帐篷,高格明一眼就发现了周芳华手中的日记,顿时失声惊讶道:“天啊!老蒋的日记怎么会在你手中?” 高格明几乎是劈手夺过了周芳华手中的日记,周芳华微微有些不悦道:“我也不清楚?我回来的时候这本日记就在我的工作台上。” “你也不清楚?怎么可能?老蒋的日记向来是不离身的,这到底是什么回事?”面对高格明的质问,周芳华一摆手道:“我说了我不清楚,就是不清楚,日记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桌子上,你问日记啊!” 十分钟后,彭新宇、江一寒、楚南飞都陆续来到了周芳华的帐篷内,乱了方寸的高格明来回踱步,气鼓鼓的周芳华根本不搭理高格明。 彭新宇从高格明手中接过日记翻看了一下,眉头紧锁对周芳华道:“小周同志,兹事体大,蒋博士夫妇失踪一年多了,如此重要日记蒋博士是不会轻易离身的,蒋博士夫妇失踪一年多之后,他的日记突然出现在你的帐篷内?其中疑点太多,老高同志也是太过焦急,也请你多多理解和配合。” 周芳华点了点头:“我回到帐篷后整理资料,在工作台上发现了这本日记,之前我刚刚回国的时候,与蒋博士有过交流,见过这本日记,我也十分好奇,蒋博士人失踪这么久了,他的日记为何会出现在我的工作台上?” 彭新宇皱了皱眉头对高格明道:“老高同志,蒋博士的日记出现的这么突然和蹊跷,我认为这其中一定有问题,介于这本日记对我们后续的科考工作有极大帮助,我决定这本日记先由我来保管,等查明真相后,在另行移交给家属。” 面对彭新宇伸过来的手,高格明犹豫了好一会,才恋恋不舍的将日记交到了彭新宇手中,作为旁观者的江一寒和楚南飞对视了一眼,蒋博士夫妇是研究古魔羅方面的专家,他们已经失踪了一年多了,在此期间科考队、部队多次派人进行了大规模的搜索和寻找,始终没有任何结果。 楚南飞擦干了手心的汗水,悄悄的握了握口袋里的那个小金属卷轴,那个叫蒋依依的女孩用生命保护的小金属卷轴到底有什么重要意义?蒋依依也姓蒋,她还有个妹妹?会不会这个来罗布泊寻找父母的蒋依依就是蒋博士夫妇一对双胞胎女儿其中一个? 失踪一年之久的蒋博士的日记突然出现在了周芳华的帐篷里,虽然彭新宇严令封锁相关消息,但消息依然好似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科考队,几乎每一个人都在暗暗议论,一时间,几乎科考队的每一个人都成了大侦探,各种可能不断成立又被推翻。 皎洁的月光洒在大漠之上,失踪一年之久的蒋博士的日记神秘现踪?在一连串逻辑推理之下,周芳华成为了最大的嫌疑人。 同样无心睡眠的楚南飞望着周芳华有些孤单寂寞的背影,想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自从翻译小丁遇害之后,楚南飞就采取了内紧外松的布置,戒备森严的营地内,周芳华的工作台上离奇的出现了失踪一年的蒋博士日记?这本身就十分离奇了,楚南飞详细询问过担任哨兵的两名战士,两名战士信誓旦旦保证,他们的哨位与帐篷近在咫尺,绝对没有进过周芳华的帐篷?那么日记是怎么来的? 同一片月光下,满脸狰狞的都满大祭司对着月亮在疯狂嚎叫着什么? 一大群的族人在深渊旁的一座十余米高度,金字塔型的祭坛下不断的膜拜,很快,一个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女人被推上祭坛,女人眼中充满了恐惧,徒劳的挣扎着,直到被按在了祭坛顶部的石槽上,都满大祭司挥舞着一柄大锤,几下就将这个可怜的女人砸得脑浆崩裂,血肉横飞。 阿森曼感觉自己的胃里翻江倒海一般,捂着嘴跑到一旁。一身米黄色猎装的本杰明却漫不经心的为自己点燃了一支雪茄烟,直到他发现都满大祭司竟然用手将女人的脑浆掏出,在石槽上不停摆弄。 本杰明微微皱了皱眉头对身旁的伦雅圣女道:“尊敬的圣女,都满大祭司要对那个可怜的女人的脑浆做什么?” 本杰明有些痴迷的盯着伦雅圣女戴着面纱的脸,伦雅圣女则望着星空道:“那是一种古老的占卜仪式。” 伦雅圣女突然转头望着本杰明微微一笑:“隔着面纱你什么也看不到,所以即便我站在你面前也是虚幻的,如同海市蜃楼一般。” 本杰明摇了摇头:“no,no,no!我尊敬的圣女阁下,正是因为神秘,才更能激起我们男人探索和征服的欲望,如同一个穿着短裙的女人和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哪个才是男人最关注的目标?” 伦雅圣女略微犹豫道:“短裙吧!男人总会盯着衣着暴露的女人看的。” 本杰明得意的摆了下手指:“尊敬的圣女阁下,看来你还不了解真正男人,真正男人一定会想撩起长裙看看里面,这才是探索的真谛。” 伦雅圣女点了点头:“你是一个有意思的异族人,都满大祭司的占卜仪式已经结束了,我也应该出发了。” 伦雅圣女甩开自己厚重的斗篷,一身黑色的皮甲紧贴着丰满的躯体,转身挎上一匹白色的单峰骆驼,围绕着祭坛反复转了三圈。此刻,一大批魔羅族武士已经跟随在她的骆驼后,随着都满大祭司的权杖指向的方向,伦雅圣女带着近百名魔羅武士消失在夜幕之中,他们动作快得就好像从来没出现一般。 而都满大祭司也似乎耗尽的最后的一丝力量,被人扶下祭坛,本杰明推了推他那肥硕脸庞上的金丝边眼镜,在本杰明眼中,连头皮都布满刺青的都满大祭司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野蛮人,但是这伙野蛮人却拥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数千年来他们的族人一直守护着这个秘密。 而这个秘密极有可能挽救本杰明已经崩溃的事业和人生,或许还能让他变成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基于这些,本杰明带着被他诓骗来的著名病毒生物学家阿森曼冒着生命危险,偷越边境深入大漠戈壁。 神秘的古魔羅人遗民给本杰明与阿森曼展现了一个他们做梦都没想到的奇异世界,地面的废墟,巨大的深渊与连绵不断的地下宫殿,变身成为野兽的勇士,不畏刀枪利刃,是神话的真实再现?还是某种基因的突变? 作为著名的病毒生物学家的阿森曼觉得诺贝尔近在咫尺之遥,解密神秘的人类基因密码,成为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科学家,重启人类进化的先河,一切的一切让阿森曼变得狂热起来,就连本杰明支付他的那张十万美元的支票能否兑现也不在乎了。 第二十一章血月之夜 一阵夜风袭过,楚南飞拉紧了一下大衣的领口,沙漠就是这样,早晚穿棉,中午穿纱,太阳一出来就热的不行,太阳一下山又冻得不行。 原本跟随江一寒查过岗的楚南飞怎么也睡不着,心神不定的他于是背着冲锋枪又溜达了出来,此刻夜以深,除了古城遗址尚且在工作的科考队员外,就只有附近徘徊不肯离去的沙狼了。 围着营地走了一圈,楚南飞惊奇的是以往开枪都难彻底驱赶走的沙狼踪影皆无?只有随风滚动的沙粒发出沙沙的响动? 楚南飞仰头望了一眼夜空中的那轮明月,今晚的月亮怎么感觉有些发红啊?楚南飞自言自语走到了位于古城废墟一座尚且坚固的塔楼制高点,几名战士见楚南飞到来都感觉十分惊讶,因为距离上次楚副连长查哨不过才半个小时。 楚南飞坐在篝火旁烤了烤走,看了一眼夜空中似乎发红的月亮道:“你们大家都看看,这月亮是不是有些发红啊?” 几名战士纷纷抬头,一名小战士随即惊呼道:“楚副连长,还真是发红啊?月亮发红了?俺娘说月亮发红有大灾,要死人的。” 一旁的三班副用军帽抽了小战士头顶一下,训斥道:“干什么?干什么?可不敢这么说,额们是革命军人,天不怕地不怕,搞封建迷信那套还了得?小江额要批评教育你。” 楚南飞一阵没由来的心烦意乱,这个岗哨是他今晚刚刚设立了,为的就是呼应东南西北四面高地上的哨位,这里视野宽阔,射界极佳,六十毫米迫击炮和无坐力炮可以随时支援四个方向的哨位。 三班副见楚副连长满脸不耐烦的模样,以为自己批评的力度还不够,于是更加大声的训斥小江道:“小江同志,你不要不以为然,你的思想问题十分严重,你必须要做出深刻的检查……” “闭嘴!”楚南飞更加不耐烦的吼了三班副一句,三班副急忙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楚南飞侧耳倾听,结果除了风声一无所获?一旁战士们都用惊异的目光望着平日里和蔼可敬的楚副连长今晚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是自己神经过敏?还是自己疑神疑鬼?或许真的有问题?楚南飞犹豫片刻,拿起野战通讯电话摇了摇:“喂?江参谋吗?我有重要事情向你汇报。” 睡眼朦胧的江一寒一听楚南飞有重要事情汇报,当即睡意全无,现在的江一寒最怕听到的就是楚南飞同志有重要事情汇报。 提心吊胆的江一寒听完楚南飞的所谓重要汇报,有点二丈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楚南飞竟然要求全体人员集合到古城遗址坚固的政务大殿去?这大半夜的楚南飞唱得是哪一出?可是无论自己如何询问,楚南飞也不解释原由,就是强调一句事关重大。 紧急集合的哨音惊动了几乎所有人,刚刚拖着疲惫身躯的彭新宇和满脸疲倦的高格明陆续来到古城遗址的政务大殿,周芳华带着一脸的怨念步入大厅望着江一寒怒气冲冲道:“江参谋长,我希望你能够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紧急到了需要凌晨三点将大家全部从睡梦中叫醒?” 江一寒无奈的四处张望,心里合计楚南飞啊楚南飞,人我是都给你召集起了,最好今晚的事情你能有一个满意的交待,否则面对一副吃人表情的周芳华,大家谁也不会好过。 楚南飞的到来可谓是姗姗来迟,江一寒一问,楚南飞竟然去重新部署了哨位和火力? “楚副连长,你大半夜重新部署哨位和调整火力干什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面对江一寒紧张的询问,楚南飞嘴里一阵苦涩。 自己能怎么说?睡不着,心里莫名的烦躁不安,预感会遭到袭击?加上夜空中那轮让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的血月。 “是为提高战士们的警惕性,防止阶级敌人和帝国主义势力分子破坏!”楚南飞顺嘴胡诌的原由让江一寒颇为放心,关键时刻还是队伍里的干部警惕觉悟高。但三更半夜的拉动包括科考队在内的全部人员紧急集合不说,又调整重新部署哨位和火力配系,就让人有些无法接受了。 周芳华目不转睛的盯着楚南飞,似乎想从楚南飞的脸上寻出什么端倪?楚南飞的理由显然不足以说明问题,尤其站在一旁的江一寒一脸的无奈和尴尬。 高格明语气颇为不善的质问江一寒道:“江参谋长,我们的队员都在日以继夜的进行抢救性考古发掘工作,时间非常紧迫,这一点你是清楚的,我希望你能说明一下为什么要搞这种毫无意义的紧急集合?” 哒哒、哒!就在江一寒张口结舌之际,大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短点射声,枪声就是战斗命令,楚南飞提着冲锋枪一马当先冲出大殿,江一寒随行而至。 开枪的是位于塔楼制高点面对营地的二号哨位,开枪的战士是入伍四年超期服役的老兵梁栋,梁栋抱着冲锋枪依然警惕的在观察,一盏聚焦探照灯在来回巡视被夜风吹得呼呼作响的帐篷。 见楚南飞与江一寒抵达,哨位上的五名战士急忙立正敬礼,替班的哨长杨国民狠狠的瞪了梁栋一眼,立正报告道:“报告参谋长,副连长,刚刚二号哨位出现异常,梁栋鸣枪射击示警,准备派出搜索小组,请指示。” 江一寒点头道:“派一个三人战斗小组下去,选老兵,告诉大家小心一点。” 楚南飞举着望远镜望着营地一言不发,沉默片刻,楚南飞阻止了战斗小组:“都停一下,梁栋你说明一下情况!” 梁栋看了看脸色不算很好的参谋长和面无表情的楚副连长,把心一横道:“报告楚副连长,是这样的,营区紧急集合后秦司务长带人反复检查了帐篷,所以营区应该没有人活动,我发现一个黑影连续快速运动,所以使用曳光弹射击示警。” 楚南飞点了点头:“有没有可能存在误判或者看错的可能性?” 梁栋沉默了片刻坚决道:“我保证,那个黑影是连续运动的。” 楚南飞打开冲锋枪保险正要准备射击,忽然身后传来周芳华的惊呼:“好美的血月亮啊!” 这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被集中到了那轮凄美的血月上,不时有人发出一阵阵的惊呼,之前鸣枪示警带来的紧张瞬间烟消云散。 就在距离古城遗址废墟一公里的一座大沙丘上,伦雅圣女的甲胄内衬的衣裙随风而动,黑色的长发融进了黑暗之中。 冷若冰霜的伦雅圣女望着古城遗址感慨道:“苦苦寻觅千年,没想到魔羅后裔心中的圣地重见天日之时,魔羅遗民竟然不是第一个踏足于此的人?这难道是神的旨意吗?” “魔科呀节多,呀亚多米科!”每一个音节从伦雅圣女的口中低声飘出,就彷佛是悠长的催眠曲一般?站在伦雅圣女身后的一百多名武士开始抓狂,撕扯自己身上的衣物,发出阵阵嘶哑的嚎叫声。 听!是什么声音?楚南飞侧耳倾听,似乎是野兽的嚎叫,又似乎有人在吟唱? 登上塔楼的彭新宇与高格明一同望着夜空中的血月,高格明微微皱着眉头道:“血月星象无论是对于东方还是西方来说都不算什么好兆头。” 彭新宇却有些不在乎道:“月蚀是一种特殊又极为常见普通的天文现象,也就是月球运行至地球的阴影部分时,在月球和地球之间的地区会因为太阳光被地球所遮闭,就看到月球好似缺了一块一般,大体上月蚀可以分为月偏蚀、月全蚀和半影月蚀三种。至于血月不过是反射太阳光线造成的一种极为常见的现象而已,不足为奇。” 楚南飞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父亲给他的一本古籍中曾经有关于血月的记载,不经思考脱口而出道:“血月星现,风云巨变,山河悲鸣,天下动荡,兵戈四起!” 彭新宇有些诧异的望着楚南飞,皱起眉头道:“按《葬经》、《天录》、《史记》等古书典籍记载,月若变色,天地将有灾殃。一般青为饥而忧,赤为争与兵,黄为德与喜,白为旱与丧,黑为水,人病且死。没想到楚副连长竟然对《葬经》也颇有研究?” 话一出口,楚南飞就意识到了自己失言了,江一寒瞪了楚南飞一眼训斥道:“楚副连长,身为革命军人,干部怎么能够带头搞封建迷信残余那套?回去要做出深刻的检讨,明白吗?” 心有不甘的楚南飞连连点头称是,幸好彭新宇也没有借此小题大做的意思,在场的无论是干部战士,还是科考队员,都闭嘴缄默,搞封建迷信残余这顶大帽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扛得起的,几年前的往事记忆大家还都历历在目。 一阵大风卷起黄沙袭向营地以及古城遗址,伦雅圣女将手指向古城遗址方向,愤怒道:“一个也不留!” 第二十二章大漠血战 血月之夜,一阵阵兽吼彷佛撕破天地一般,一道道黑影快速的窜向营地,之前作为哨位的一辆卡车竟然被某种强大的冲击力撞翻,在月光下顺着沙丘翻滚而下,破裂的铁皮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撕拉声。 嘭!一声闷哑的爆破声响起,一枚五六式伞弹绊发照明组飞上夜空,三顶挂着降落伞的照明弹将大地照得一片惨白,几个毛乎乎的巨大身影显现出来,几头身形硕大的野兽似乎疑惑的四下张望。 打!楚南飞带头扣动了扳机,一瞬间,六个哨位形成了交叉火力,高射机枪咚、咚咚沉闷的射击声与班用轻机枪顺畅的射击声形成鲜明对比。 冲锋枪发射的曳光弹不断的在校正指示高射机枪的射击方向,12.7毫米口径的穿甲弹在体型硕大的野兽身体上撕开一个个大口子,命中关节部位,直接将一头野兽的后腿打断,拖着断腿的野兽在拼命的嘶嚎,黏液迸溅,内脏横流。 从疾风暴雨般的弹雨中惊醒过来野兽开始毫无规律的在营地中乱窜,随着曳光弹的不断射击,营地内燃起了大火! 五号、六号哨位上的重机枪调整了火力,楚南飞敏锐的发现这些体型硕大的野兽似乎数量还不少?竟然趁着月夜四面八方摸了上来,而且这些野兽似乎有着一定规律的配合? 楚南飞意识到这些野兽的目的竟然是冲击人员集中的古城大殿遗址,立即调整火力,封锁打乱野兽的进攻方向,用火力驱赶分散野兽,在集中火力逐个歼灭。 江一寒见状着实大吃一惊,荒芜人烟的沙漠戈壁,竟然冒出了这么多体型硕大狰狞恐怖的野兽?这些野兽时而四肢奔跑,时而两脚跳跃,异常的机敏灵活,隐约间能够发现配合行动的意图。 江一寒心有余悸的望了一眼亲自架起高射机枪不停点射的楚南飞,如果不是楚南飞临时集中了人员和调整了哨位火力,那么今晚就是一场惨烈无比的大屠杀,而且这些突袭营地的野兽似乎与地宫之内的那具野兽干尸十分的相似? 轰轰!轰!在火力的不断驱赶下,几只野兽终于慌不择路,蹿入了楚南飞预设的雷场,五九式反步兵跳雷,六二式白磷绊发雷接连不断被引爆,肢体断裂,血肉横飞的野兽身上燃起了白磷诡异缥缈的火焰。 阵阵惨叫声中,在地上不断翻滚的野兽最终被炸得四分五裂! 伦雅圣女面无表情站在沙丘之上,这是出动兽斗士最多的一次战斗,但是没想到战斗竟然进行得异常艰苦,夜袭变成了强攻,并且落入了对方的圈套之内? 彭新宇站在大殿的顶部,神情激动的望着在弹雨中不断奔跑嚎叫的野兽,口中喃喃自语。 一旁的高格明望着燃起大火的营地惊慌道:“我的天啊!我的资料,全部的考古资料都在营地啊!” 高格明带着十几名科考队员冲出了大殿,直奔营地而去!周芳华见状急忙爬上塔楼一把拽过耳朵震得嗡鸣的楚南飞大声道:“楚副连长,快,高博士他们进营地去抢救资料了。” “什么?”一脸震惊的楚南飞顺着周芳华的手指方向望去,果然,高格明带着十几个手无寸铁的科考队员试图从沙丘的另外一侧进入他用于存放文物、资料的帐篷。 “该死的!”楚南飞此刻恨不得直接一枪崩了高格明,高格明的行动直接破坏了他的战术部署:“秦老实带二个战斗组从东边绕过去,黄大壮你们几个跟我下去,把高格明给老子追回来。” 黄大壮手提着67式通用机枪快步跟随着楚南飞,每跑一步就能听到剧烈的喘息声,两脚几乎全部陷入沙中。 楚南飞从黄大壮身上卸下了二个二百发的弹盒搭在肩头,以减轻黄大壮的负重,楚南飞十分清楚,67式通用机枪是一款用于压制火力的轻重两用机枪,撇开枪架,仅仅枪体就重十一点五公斤,在加上二百发7.62毫米53弹的弹盒,猛烈的后坐力,如果没有黄大壮的身板体格,离开了枪架根本无法实施射击操作。 火力掩护!快!火力掩护!楚南飞扯着嘶哑的嗓子不断的大吼,黄大壮半跪在地上,以自己大腿为枪架,开始连续扫射。 子弹在沙丘上连续激起几十多沙花,发出噗啾、噗啾的声音,几头准备扑向高格明的野兽被打得翻滚在地,发出痛苦的嚎叫声。 伦雅圣女望着惊慌失措的高格明和十几名进退两难的科考队员,嘴角出现了一丝微笑,轻轻的一挥手,站在她身后大约十几名一直在观战的魔羅武士开始兽化,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夜幕之中。 秦老实带领一个战斗小组三名战士前出接应高格明和科考队员,不肯放弃的高格明挨了秦老实一枪托也变得老实多了。不过秦老实的前出接应让楚南飞本来四面漏风的防线变得更加岌岌可危了。 啊!左侧翼一名战士被突然从沙丘下钻出的一个身形相对瘦小的野兽撕开了腹部,热血喷溅在翻滚滑动的黄沙上,瞬间消失了,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能留下。 “背后!注意背后!”黄大壮的副射手才喊了两句,就被两只野兽撕扯成了两截!鲜血夹杂着内脏散落一地。 “我日你大爷!”自己的副射手就在自己身后十几米远的地方被撕扯成了两截,双眼充血的黄大壮转身操起机枪扣住扳机,枪口的喷焰如同他的愤怒一般,咔、咔咔! 妈蛋!67式重机枪的射击愕然停止,黄大壮一脸震惊:“狗日的,怎么又卡壳了?” 失去了重机枪的掩护,冲锋枪能对体型硕大的未知野兽有多大杀伤,楚南飞十分清楚,方向的左侧和后方都出现了敌情,守是守不住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发动进攻,争取时间让秦老实掩护高格明和科考队员撤回大殿。 没有时间做过多的考虑,楚南飞的脑海中一片混沌,没有浮现起任何他平日耳熟能详的英雄人物,也无需任何的豪言壮语,军人的本色就在于危难关头毫不犹豫的敢于牺牲,牺牲对于军人来说是一种常态。 “上刺刀!”楚南飞迅速更换弹夹,将匕首型刺刀卡好,带着二个战斗小组冲向黑暗之中。 秦老实见状急忙大喊:“副连长!副连长!” 前出突击组的几名战士也纷纷拔出刺刀准备支援,秦老实当即喝止:“不要让副连长白白牺牲。” 不断的有未知的野兽从黄沙下钻出,与冲击中的战士相撞,刺刀对利爪,近乎疯狂的扣动扳机,子弹肆意横飞,直到双方血肉糊糊的倒在黄沙中。 楚南飞从小对危险总有一种先知先觉的预感,身旁的战术不断在惨叫中消失,楚南飞不敢停下脚步,以z字运动路线躲避不断来袭的未知野兽。 单手换弹夹,运动中保持连续射击,这套实战绝活楚南飞玩得炉火纯青,随着每一次扣动扳机,一枚枚带着青烟的弹壳旋转着落在黄沙上,楚南飞的体力也在快速的消耗,毕竟在沙漠上快速机动要付出以往正常几倍的消耗。 终于,楚南飞被侧翼冲上来的一只体型相对较小的未知野兽撞倒,两条腿急速奔跑的未知野兽如同一辆小卡车一般与楚南飞相撞。鼻口出血的楚南飞顺势跃出数米,双手持枪将刺刀向上,迎面刺进猛扑过来的野兽腹部,野兽尖利的爪子一下划开了楚南飞胸前的弹夹袋。 闪着寒光的刺刀径直刺入未知野兽的腹部,没有血肉崩裂划破的感觉?也没鲜血四溅,只有阵阵令人作呕的腥臭?楚南飞顺势扣动扳机,整整一弹夹三十发子弹全部射入了未知野兽的腹部。 未知野兽与楚南飞一同翻滚下了沙丘,翻滚中,楚南飞抽出了五四式手枪径直顶在了未知野兽的头部,被大开膛的未知野兽挣扎了几下,竟然好似熔化了一般?腥臭的胶状物开始剥离滑落? 从融化的胶状物中,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出现了?楚南飞可以确定自己一定是在哪里见过这张面孔? 蒋依依?那个有着大粗辫子的美丽女孩?只不过现在的蒋依依没有头发! 不对?她明明死在自己怀里?尸体都交给了当地公安同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自己格杀的未知野兽竟然融化了?而蒋依依竟然在未知野兽的身体里面? 难道已经死了的蒋依依就是被自己杀死的未知野兽?自己亲手杀死了蒋依依?而且还是在蒋依依死后的一周,自己又杀了这个女孩一次? 就在楚南飞胡思乱想之际,一头体型硕大的未知野兽从后面扑倒楚南飞,楚南飞一边用手枪顶着未知野兽的下颚连续开火,挣扎中,怪兽锋利的爪子将楚南飞抓得遍体鳞伤,危急时刻,楚南飞一边抽出一枚67式手榴弹,拉燃引信塞入怪兽口中。 轰!手榴弹爆炸的冲击波气浪中,楚南飞失去了意识。 伦雅圣女望着夜空中的血月,对手激烈的抵抗让她十分震惊,这是她记忆中兽战士第一次遭到如此的重创,至少九名兽战士成了尸块,余下的几乎人人带伤,伦雅记忆中无论是满人的铁骑还是军阀的大烟敢死队,甚至那些纵横大漠看淡生死的悍匪,都远远不及今晚拼死抵抗的这支军队的士兵英勇顽强。 望着嗷嗷嘶吼却萌生退意的兽战士,伦雅圣女意识到,没有狂兽战士和神兽武士的情况下,仅仅凭借着兽战士恐怕攻不破对方的防线。 想在今晚攻入大殿寻找圣谕恐怕是不可能了,即便能够攻入大殿,恐怕付出的代价也是神教无法承担的,魔羅的后裔血脉已经十分稀薄了,族裔人丁不断在减少,早已不复古魔羅帝国辉煌时的盛况了。 尤其,古魔羅帝国分崩离析,大祭司身死,进入开启圣域的秘密尚未传承,无法进化的同时还要面对退化,更让古魔羅后裔雪上加霜。 遥望古城遗址,这里是千年之前魔羅后裔最后一次建城,希望寻找开启圣域重新获得传承的最后一次大规模努力,没想到一场沙暴吞噬了魔羅后裔最后的希望。 对于,那些凭借血肉之躯死战不退的敌人,伦雅圣女心中升起了一丝敬意,大漠是冷酷无情的,生存在这里,每一天都不能懈怠,为了活下去而努力,所以大漠更加敬重勇士,真正无所畏惧的勇士。 “记住这些勇士,他们值得赢得大漠的尊重!” “大漠记得,砂岩记得!清风记得!”伦雅圣女轻声哼唱起了安魂曲,兽战士悄无声息的退走,如同他们悄无声息的出现一般。 第二十三章分歧伊始 枪声、子弹、弹片肆意横飞,手榴弹、爆破筒闷哑的爆破声,未知野兽的嘶吼,受伤战士引爆集束手榴弹。楚南飞独自一人站在古城遗址的中央,如同一个看客一般旁观着这场惨烈至极的血战。 楚南飞看到惨死的周芳华,与未知野兽同归于尽的秦老实,将手枪对准自己头部,喃喃自语的江一寒,一脸冷漠的彭新宇,跪在地上试图拼对尸块的高格明。 天空被鲜血染红,黄沙也被鲜血浸透,楚南飞抓起一把黄沙,沙子中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不!不要! 当楚南飞缓缓苏醒后,头涨欲裂,耳鸣不止,楚南飞环顾四周,踉跄的走上沙丘,之前的井井有条的营地已经完全面目全非了,烧毁的帐篷、物资,鲜血、尸体、以及遍地的弹壳,十几名战士端着冲锋枪巡视搜索。 楚南飞一屁股坐在了沙丘上,胸前的弹夹装具掉落在地,楚南飞拾起装具,里面的弹夹几乎被划成两截,连金属制成的弹夹都能划断?楚南飞想起了昨晚激战中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要是在慢一秒,自己恐怕难逃开膛破肚的厄运。 楚副连长没死,楚副连长没死!战士们一声接一声的呼喊打断了楚南飞的回忆。 秦老实的断后没能起到效果,六个火力哨位中的三个被弹跳力惊人的未知野兽攻陷了,四号哨位迸发出剧烈的爆炸,显然在哨位被攻陷的最后关头,有战士引爆了集束手榴弹。 跟随高格明的十几名科考队员,最终只有二个人回到了大殿,秦老实带领的一个战斗组的战士全部牺牲了,在二个哨位以及大殿顶部的三重交叉火力封锁下,试图进攻大殿的未知野兽被击溃。 秦老实简单的汇报了一下昨晚的战况,环顾四周,秦老实无可奈何的坐在了楚南飞身旁道:“我们牺牲十七人,科考队牺牲十三人,没有重伤员!” 没有重伤员让楚南飞微微一愣,拧灭了香烟,战斗的残酷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可以说昨晚的战斗是一场胜利的失败。 楚南飞来到大殿前,遍地的炸点与弹壳显示战斗的激烈程度,黄大壮一个人坐在一块砂岩上,一边抹眼泪,一边用手中的工具砸着平放在膝盖上的67式轻重两用机枪。 武器是战士们的第二生命,没有任何一个战士会责怪或者故意损坏自己的武器,楚南飞从黄大壮膝上提起67式轻重两用机枪,倾斜卡住变形的一枚弹壳别住的枪机回膛,弹壳已经被砸变了形,依旧顽固的卡住一动不动。 楚南飞望着枪机近乎报废的67式轻重两用机枪非常无奈,67式轻重两用机枪代号为608工程,历经七年研制成功,是我国自行研制装备部队的第一款通用机枪,因为毫无设计经验,67式机枪借鉴了很多外国优秀机枪的结构方案,马克沁机枪的弹链供弹机构,捷克zb-26机枪的枪栓和枪机结构,苏联dpm机枪的发射机构,rpd机枪的气体控制器,总之是个大杂烩式的设计。 67式机枪装备部队后,暴露出大量问题,在生产中也发现各种故障也层出不穷,例如卡壳、卡弹、空膛发射,存在枪机破损、枪机框破裂、抛壳口部断裂、活塞连接槽开裂、拉壳钩断裂、退壳挺断裂、活塞寿命不足等故障。尤其风沙恶劣环境中,可靠性直线下降,甚至连续发射数百发子弹后就会卡壳,经常导致膛内枪弹自燃形成危险的膛外爆炸故障。 也正是因为昨晚机枪卡壳,导致火力中断,防线被快速突破。楚南飞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拍了拍黄大壮的肩膀,步入大殿。 大殿内一片混乱,神情疲惫的江一寒见到楚南飞,竟然面露欣喜,用力的拍了拍楚南飞的肩膀反复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楚南飞点了点头,大殿内也是一片混乱,低声哭泣的科考队员,忙着收集残余物资的战士,高格明裹着大衣坐在大殿的一角目光呆懈。 彭新宇在小声的向周芳华交待着什么,战士们自发的聚集到了楚南飞的身旁,一时间,楚南飞彷佛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楚南飞深深的呼了口气大声道:“同志们,战友们!昨晚大家经受住了血与火,生与死的考验,但现在还不是我们悲伤缅怀同志战友的时候,我们要打起精神,振奋斗志。我们来自一支拥有光荣传统的部队,攻如猛虎!守如泰山!我们是不可战胜的!” 攻如猛虎!守如泰山!幸存的战士们眼中又闪动起了希望和斗志! 江一寒默默的望着楚南飞,这番话我思量很久无法说出口,昨晚的血战对江一寒起到了极大的震撼。 血脉喷张的厮杀,鲜血、内脏、残肢断臂,濒死的嘶嚎,几乎让江一寒彻底崩溃,但他还是坚持了下来,尤其秦老实告诉他,楚南飞可能已经壮烈的消息,江一寒担起了指挥的重任。 “真正被击毙的只有五只?”拿着小眼镜的日记本,楚南飞有些难以控制情绪的大嚷起来。 小眼镜非常无奈的点头确认道:“我们反复清单了十几遍,有血迹的地方不下百处,但真正留下半融化尸体的只有五具,很多战友都确认了,这些体型巨大的野兽即便中弹倒地,也能很快恢复,我们冲锋枪和轻机枪发射的7.62毫米口径的子弹很难将其彻底消灭,只有12.7毫米口径的高射机枪与40火箭筒对这些未知的大型野兽有足够的杀伤力。” 分配了警戒、收集物资任务后,江一寒召集楚南飞、彭新宇、周芳华、秦老实召开一个临时会议,研究下一步的行动安排。 秦老实将水、粮食所剩无几,车辆基本全部损坏无法修复,电台受损失去联系等等一连串的坏消息报告给了江一寒。 目瞪口呆的江一寒望着秦老实发呆,江一寒预感情况很可能会非常糟糕,只是没想到会糟糕到如此程度? 楚南飞拿着所剩物资的明细眉头紧锁,沉默了好一会后,彭新宇起身道:“江参谋长,楚副连长,既然召开这个民主会议,我觉得我们每个人都要发言表态,这是我们每个人的权利和义务,昨晚我们遭到了巨大的损失,很多同志都牺牲了,我非常难过,就像楚副连长说的那样,我们身负党和国家交付给我们的重任,同志们!我们不能被困难吓倒!排除万难,勇往直前,取得最大胜利!” 彭新宇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亢奋,挥舞着手中的牛皮日记本,江一寒望了一眼楚南飞,失去了几乎所有的饮水、食物、车辆、油料、物资,同时与上级失去联系,只有少量几个基数的弹药,继续完成任务显然是不可能了。 但作为科考队队长的彭新宇却在这个时候提出继续完成未完的科考任务?伤亡过半,补给物资全无的队伍穿行在大漠戈壁的无人区中?即便不遭遇袭击,大漠也将他们的一切包括什么全部吞噬。 “我同意,我同意彭队长的提议,任务必须完成!”不知什么时候,蓬头垢面的高格明出现在周芳华身后,周芳华起身扶着略微有些激动的高格明坐在砂岩上。 楚南飞在克制着自己飞奔过去一脚踹飞高格明的念头,如果不是高格明一意孤行,昨晚可能就不会造成如此之大的人员伤亡。 科考队的正副队长相继做出了决定,而部队方面是配合科考队行动的,任务的本质就算是科考队准备下十八层地狱,随行担负保障任务的“零点部队”也要与之随行。 江一寒此刻出奇的冷静,现有的物资和条件已经不允许他们在深入大漠了,撤回前进基地56号兵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彭新宇、高格明偏偏做出了一个相反,可谓是不理智的选择。 就在江一寒纠结如何说服彭新宇、高格明返回56号兵站,完成人员、物资补充,再度深入大漠戈壁,前往深渊之际。 “我同意彭新宇队长的决定!”楚南飞的表态让江一寒大为震惊,连续用目光示意楚南飞是不是疯了? 民主讨论会无疾而终,因为最终大家没能讨论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或者方案,更为主要的是密电员送来了一封电台损坏前收到的电报,于是江一寒一挥手散会。 楚南飞注视着奥吉拉的背影,昨晚的激战几乎是人人带伤,奥吉拉却丝毫未损?或许这个聪明的向导找到了一个隐蔽的藏身之所,对此楚南飞并无异议,毕竟奥吉拉只是一名拿酬劳的向导,既不是科研人员,也不是军人。 望着奥吉拉进入大殿的背影,楚南飞突然感觉奥吉拉的背影似乎有些异样?奥吉拉似乎走路并不踮脚?两条腿似乎有些过于太粗?超出了常人的身体比例过多? 第二十四章生死抉择 江一寒手握着兵站发来的最后一封电报,电报的内容十分简单,有敌对势力不明身份分子潜入罗布泊区域,望先遣队搜索给予歼灭,确保科考队专家的安全。 敌对势力潜入罗布泊?江一寒眉头紧锁,这鸟不生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面对昨晚总部的最后一封电报,江一寒有些进退两难,但是作为军人,他必须要无条件的完成上级赋予的任务,哪怕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电台能不能修理好?面对江一寒接二连三的询问,通讯员小赵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点了点头道:“问题不大,三部电台拆成一部,最多在给我半天时间。” 得到了小赵肯定的答复,江一寒和楚南飞同时松了一口气,如果与兵站方面取得了联系,一是可以迅速得到增援,二是兵站方面可以安排空军的运输机实施空投补给,这样的话就不必冒险派遣小分队深入深渊遗址。 傍晚时分,中午的燥热逐渐消退,电台能够得到修复的消息传遍了营地,幸存的科考队员与战士们得知电台修复后将请求空军给予空投补给的消息,让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一些写完了遗书的科考队员和战士,悄悄的收起了遗书。 秦老实也破例做了一大锅面汤,里面还放了几盒难得一见的午餐肉,楚南飞则带人将废弃汽车水箱里的水都抽了出来,在大家看来,楚副连长就是一个危机意识极强,闲不住的人。 “小赵吃面汤了!”不知道是谁招呼了一声,被干渴和饥饿折磨了一天的小赵拿起餐盒跑了出去。 一边喝着鲜美无比的面汤,滋润着干裂的嘴唇和冒烟的喉咙,当小赵返回帐篷,手中的餐盒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面汤一眨眼就消失在了黄沙中。 修理台上一片狼藉不堪,所有的二极管都被摔破了,电子板被掰成了两截,线路被扯得七零八落,电台被破坏了? 而且,彻底无法修复,江一寒的脸上冷得能够结冰,一支顶上火的手枪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与会的众人面面相觑,电台是所有人的命根子,只要想活就不会有人打电台的主意。 江一寒怀疑每一个,这让他感觉到一阵阵背后发凉,什么是内忧外患?关键时刻自己指挥的队伍内部竟然出了问题? 江一寒随手将最晚兵站转来的最后一份电报递给楚南飞,楚南飞看过电报后面无表情开口递出三个字:“不可能!” “你还是不是革命军人?”江一寒的手不自觉的摸向了手枪。 楚南飞看了一眼近乎暴走发飙状态的江一寒道:“少说点话,免得浪费水分,我不怕死,我怕的是完不成上级赋予的任务。” 心中充满疑惑的江一寒冷静的望着楚南飞,希望楚南飞能够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理由,楚南飞将方大头清点物资的清单递给江一寒道:“昨晚的激战,我们不但出现了重大的人员伤亡,还损失了几乎全部的油料、饮水和物资,现有储存的饮水无法支撑我们全部人员安全撤回到56号兵站。” 江一寒接过清单看了一眼,倒吸了一口冷气,炎热的沙漠地带水分消耗得极快,每天平均消耗至少3升,如果降到2升,人就容易出现热症病或者脱水症,而储存的水只有不足七十公升,在考虑到交通工具车辆基本全部遭到破坏,这些水只够一半人勉强返回56号兵站。 人可以三天不是吃饭,确不能三天不喝水,这是基本常识。彭新宇略微犹豫道:“如果我们派几个人携带足够的水返回56号兵站求援,其余人员坚守古城遗址怎么样?” 江一寒摆了下手:“恐怕不行,徒步几百公里穿越危机四伏的无人戈壁大漠,就算是理论上可行,现有的饮水根本无法让留守人员坚持到增援抵达。” 周芳华望着悬挂着的古城遗迹测绘地图:“魔羅古城的遗址内会不会有暗流,毕竟古代建城都是要经过多方细致的堪称考虑。” 周芳华的话让众人重新燃起了希望,在大漠戈壁中,水是人生存必要的先决条件。 “几十年前罗布泊还是一片巨大的淡水湖泊,古代的水文气象条件与现今不同,魔羅古城遗址内挖掘发现淡水地下河的几率很低。”高格明将众人刚刚燃起的希望又浇灭了。 走是死!不走也是死!每个人都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彭新宇深深拿过桌子上的电报看了一眼,沉声道:“罗布泊地带以深渊为中心,一直以来传说存在一个神秘的种族群体,他们很可能就是古魔羅城遗址出土的木渎上描绘的那些能够变身为野兽战士的后裔,而且这些变身的野兽战士身上或是血液中可能还携带着可以感染普通人的致命病菌,现在为止我们还无法获悉这种致命病菌的感染传播方式,如果这类病菌在人口密集的大城市扩散传播,其破坏威力甚至远远超过原子弹,这就是为什么罗布泊会出现敌对势力潜入分子的原因了。” 江一寒瞪着彭新宇一字一句道:“这么重要的情况为什么你才说?” 彭新宇冷声道:“你级别不够!” 江一寒顿时面红耳赤一把拽住了彭新宇的衣领:“你个混蛋!” 楚南飞在一旁将手枪递到江一寒面前:“崩了他!” 江一寒、彭新宇、高格明等人目瞪口呆无比震惊,楚南飞见江一寒不接手枪,顺势收回了手枪道:“不崩了彭博士,就松手吧!” 江一寒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控,松开了彭新宇的衣领,周芳华偷偷的对楚南飞顽皮一笑,如此拉架的方式让她感到楚南飞也不是那么无趣。 楚南飞望着地图眉头紧锁道:“深渊附近的遗址有饮马井,我们现在饮水和弹药物资都极为有限,我建议组建一支小分队前往深渊完成任务,剩余人员携带饮用水返回56号兵站,沿途有我留下的二个班的接应点,命令留守的兵力协助撤退,由兵站组织增援部队在接应小分队?” 江一寒再三思量道:“那好吧!我同意楚副连长的方案,大部分人按原路撤回,组织精干小分队继续深入罗布泊,前往深渊完成任务。” 一直一声不吭的秦老实却忽然起身道:“如果这样平分现有物资,只会造成一个结果,那就是前出小分队和后撤人员全军覆没,我们的饮水和干粮只够三分之一人安全撤回到56号兵站,或前进到深渊废墟。” 会场的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毕竟到了决定生死的关头了,秦老实说得是实话,能活谁又愿意去死? 江一寒望着秦老实点了点头示意其继续,秦老实环顾在场众人深深呼了口气道:“我是军人,坚决完成上级赋予的任务,我的意见是壮士断腕,牺牲在所难免。” 壮士断腕就等于要放弃三分之二的人员,没有水,没有食物,放任在沙漠中自生自灭? 一名情绪激动的科考队员起身叫嚷道:“你凭什么决定别人的生死?生命是无比宝贵的,我的生死不能让你们来决定。” 说着说着,科考队员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秦老实面对表情道:“我自愿留下,还有谁?” 楚南飞起身道:“我自愿留下!” “你不行!”江一寒狠狠的瞪了楚南飞一眼。 楚南飞深深的呼了口气道:“参谋长,我们要放弃三分之二的人员,留下的必须是精干体能好的队员,我是副连长,这个时候需要我做表率,你是首长,你要活下去,带领队伍完成任务。” 陆续几名负伤的战士站到了楚南飞身后,几名年纪大的科考队员也默默的走了出来,高格明拉住一名老者的手激动道:“黄老,您可是研究院的泰山北斗啊!您不能留下。” 黄老淡然一笑:“年纪大,有时候总犯糊度,这次我可没犯糊度,我都一把年纪了,把小赵带上,他还年轻,以后他也会成长成为骨干的。” 被称作小赵的科考队员哭的稀里哗啦,周芳华望着楚南飞的侧脸,她一直在想,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在支撑着他可以坦然面对生死?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信仰吗? 信仰与勇气,或许是冲动与傻! 周芳华鬼使神差般的来到了楚南飞身旁,一脸坦然的微微一笑:“往下的研究范畴我的专业帮不上什么帮了,我挺喜欢这个古城的,我选择留下来。” 楚南飞惊讶的看了周芳华一眼,这可是生死抉择,自己不过是表面上显得十分镇静,实际上心底也是砸了厨房,五味俱全。 高格明几次欲言又止,两眼发呆的望着周芳华喃喃自语道:“我可怎么向你父亲交待啊?我可怎么向你父亲交待啊?” 周芳华面带微笑,将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那块欧米茄古董金表交到高格明手中:“高叔叔,这块表是我一个好朋友温莎爷爷的,这次进入罗布泊也是顺便找寻温莎爷爷在罗布泊失踪的线索,你的表也坏了,就先用这块表吧。” 高格明感觉手一沉,这块表对他来说太沉重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江一寒、彭新宇、高格明十六名队员立正敬礼,留下的科考队员和战士们默默的站在沙丘上,眼望小分队消失在视野之中。 第二十五章寻找水源 沉默,可怕的沉默!短暂而可怕的沉默后,科考队员三五成伙的走向遗址方向,用他们的话说与其等死,不如干点有意义的事,毕竟考古发掘工作才拉开了序幕,要干的工作实在太多了。 楚南飞站在塔楼上,遍地的弹壳似乎在提醒他那场惨烈的激战,去找水?楚南飞脑海中忽然萌发一个再也挥不去的念头? 不过,留下的科考队员对于找水一点也不感兴趣,而想去的战士又多是伤员,秦老实与自己又不能同时离开,楚南飞陷入了两难之中。 楚南飞在魔羅古城发掘出的木渎上找到了二口距离孤城遗址三十多公里的汉代饮马井,在地下水多变,沙丘移动,地质运动频繁的大漠之中去寻找千年前的饮马井?无异于痴人说梦。 “我和你一起去!”望着周芳华坚定的目光,楚南飞略微犹豫后点了点头,楚南飞自己都非常惊讶为何会同意让这个资本主义社会长大的千金大小姐与自己一同的找水?与其说找水,倒不如说是对生的渴望。 出发前,秦老实将三个大半壶的水壶交给楚南飞道:“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记住了,一直向东走,水喝到三分之一就必须往回走,如果水喝到一半,你们两个恐怕只能回来一个,如果喝剩三分之一,你们谁也回不来,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回来,只能永远成为游荡在沙漠中的孤魂野鬼。” 秦老实的话把周芳华吓得脸色苍白,楚南飞瞪了秦老实一眼道:“吓唬小姑娘干什么?谁说咱们一定会死?伟大领袖说过,人定胜天,我们是革命军人,心怀广阔天地,必将大有作为。” 秦老实替楚南飞整理了一下军装的衣领压低声音道:“别逞强,活着回来。” 秦老实用力的拍了拍楚南飞的肩膀,楚南飞明白老司务长的用意,点了点头:“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迈出古城遗址的第一步,虽然只有秦老实和几名战士送行,但是几乎所有的人都站在古城的不同位置遥望楚南飞的壮举,每个人都清楚,这很可能是一次有去无回的壮举,留在古城遗迹,就算等不来救援,起码自己的遗体也会被寻获,被送回家乡。 一名科考队员用口琴吹起了乡愁,孤独的音符飘荡在古城之间,穿透蓝天白云…… 把生命献给祖国,献给人民!关于死,楚南飞想过无数壮怀激烈的场景,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自己会渴死在无垠的沙漠中? 如果有人问楚南飞大漠美不美,初抵罗布泊的楚南飞一定会告诉他,大漠戈壁的美是一种荒芜空旷的美,一种让人惊心动魄的美。 一步一个脚印走在黄沙上,前方漫无尽头,东南西北漫漫无垠,骄阳似火,干渴折磨得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此时此刻,荒芜的大漠戈壁只能让楚南飞感到惊心动魄而已。 第一天,楚南飞喝了三口水,周芳华喝了差不多一个水壶,篝火旁静坐的楚南飞也终于明白了秦老实之前的叮嘱,因为干渴他的体能在迅速减弱。 第二天傍晚,楚南飞仅有半壶水了,他非常清楚如果找不到水源,他与周芳华必死无疑,楚南飞将木渎丢入火中,木渎发出噼啪的燃烧声。 第三天傍晚,周芳华靠着半截胡杨木双眼发直的仰望星空,楚南飞手中的指南针疯狂的乱转,自己竟然迷路了?半夜时分,楚南飞发现周芳华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犹豫再三,解开自己的大衣将周芳华包裹起来。 坐在寒风中,楚南飞徒劳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努力的张开嘴,呼吸一点凉风冷气,希望能够带来一丝水分,缓解一下干渴带来的折磨,也许,也许,也许没有了也许,明天傍晚,自己睡下,或许就再也起不来了。 忽然,楚南飞似乎想到了什么?飞快的拽出了雨衣。 第四天了,干渴已经从煎熬变成了夹杂在热风中的催命音符,饮马井依旧踪影皆无,夕阳日落,被烘烤了一整天的楚南飞与周芳华又要开始面对大漠的孤寒夜晚了。 周芳华静静的坐在楚南飞的身旁,望着自己身旁的男人,一名标准的军人,相对欧美流行的自我释放,周芳华认为那不过是放纵的一种托词和借口罢了,她似乎更喜欢楚南飞这样内敛含蓄的男人。 她永远无法忘记,面对那凶猛扑来的巨大凶兽,楚南飞推开她,一个人,一支枪,一把刺刀,那一幕永远的嵌入了周芳华的记忆中,此时此刻,她只想静静的坐在自己认为可靠的男人身旁,或许这一刻才能让她忘却大漠的危险和死亡的恐惧。 男人能带给女人什么?奢华的物质享受?温柔浪漫的多情?周芳华从来没在意过这些,因为在她的身旁,这样的男人太多了,面对生死之际,周芳华才清楚一个男人对于女人来说,最为重要的是可靠,靠得住。 周芳华心中,楚南飞几乎符合她择偶的一切标准,阳刚、勇敢、正直、敢于承担,有点小英俊,有点小机智,应该、可能、大概不花心,除了木讷不解风情之外,楚南飞身上被周芳华赋予了全部好男人的特质。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周芳华摸了摸自己发干的皮肤,她自己都忘记了到底几天没洗脸了,蓬头垢面的模样一定难看死了,会不会给楚南飞留下不好的印象? 周芳华几乎忘记了刚刚抵达兵站时自己对着镜子出浴时的模样,足以让所有的男人为之疯狂?此时此刻,周芳华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浪费了那么多的水洗澡?洗澡真是太奢侈了,人不到最困难的时候,就永远不懂得珍惜。 自己到底为了什么?竟然鬼使神差般的深入这荒无人烟的大漠戈壁?难道真的是为了所谓的寻找人生的意义?生命的真相吗? 周芳华望着楚南飞消瘦的面颊发愣,楚南飞转过头发觉周芳华直视着自己,眼中流露出一种渴望的目光? 这种近乎赤裸裸的目光让楚南飞为之一愣,在楚南飞眼中周芳华是不折不扣的美女,如果非要给美女这个词汇精确定义的话,楚南飞搜肠刮肚也想不出贴切形容周芳华美的词汇,即便现在,楚南飞都觉得周芳华很美,而自己却很像一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而立志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却似乎有些丧心病狂了。 周芳华丝毫不回避自己的情感,如果走不出这大漠,找不到水源,那么也许今晚就是自己人生最后一晚了,人活着是为了自己,背负那么多的道德规范约束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也是自己心仪的类型。 一时间,周芳华觉得自己烦躁不安,难道干渴会让人缺乏安全感?不知不觉,周芳华开始贴近楚南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周芳华的目光开始迷离了起来,楚南飞见状急忙一把搂住眼神迷离,瞳孔放大,呼吸急促,这是热症的具体病状,楚南飞也顾不得其他,掏出水壶凑到周芳华嘴边,一丝甘甜的淡水顺着周芳华的喉咙流下。 周芳华猛然清醒,惊讶的望着楚南飞道:“不是说水都喝光了吗?” 楚南飞憨憨的一笑道:“这是昨晚利用沙漠温差,使用雨衣收集的一点水。” 甘甜,滑润,如同仙露一般,周芳华想不出自己可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这一口水的感觉了,望着楚南飞干裂的嘴唇,周芳华的眼睛湿润了,一口水也许就代表着生的希望,一个男人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老娘不管了!”周芳华猛的一翻身骑到了楚南飞身上,对着目瞪口呆的楚南飞狠狠的亲了一口。 楚南飞的大脑发生了短路,女人?一个女人骑在自己身上亲了自己?没有组织介绍?没有媒人引荐?没有接触相识?这怎么能行?女流氓?自己从来没接触过女人啊? 楚南飞用力推起周芳华满脸震惊诧异道:“周同志?你这是干什么?” 周芳华还要热吻楚南飞,楚南飞挣扎着大喊道:“你想干什么?” 周芳华先是无比惊讶的望着楚南飞,随后咯咯直笑道:“在国外就是一种礼仪方式,最亲密的同志之间,我们是不是最亲密的同志?” 楚南飞扶周芳华起身,不料体力不支,两人挣扎翻滚,一下顺着沙丘滚了下去,滚到一半,两人被一截突起的石笋挡住,被撞得七荤八素的楚南飞扶住石笋,手掌感觉石笋表面好似有纹路一般?于是打开手电,仅仅剩下一半的石笋上赫然刻着“戍边”两个楷书? 周芳华惊喜道:“这里就是饮马井,这里就是饮马井了!” 第二十六章生死不离 饮马井?楚南飞环顾四周,千年的沧海桑田不用说了,罗布泊几十年前还是鱼丰羊肥的世外乐园,现在成为了一片死亡禁区,漫漫戈壁。 自己竟然天真的要寻找魔羅古城遗址木渎上的汉代饮马井?现在发现了饮马井遗址,可是该如何挖掘?巨大的沙丘宛如一座丘陵一般,徒手向下挖掘根本不可能?没走两步,周芳华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楚南飞转身见到周芳华陷入流沙之中,片刻就沉到了腰部,楚南飞无暇多想,一下抽出腰带飞扑在地,努力的将腰带套环的一方丢向周芳华:“把手套进环里!快!” 周芳华挣扎着将右手套了进去,巨大的吸力与楚南飞拉扯的力量形成了拉锯,周芳华表情十分痛苦,沙粒的翻滚挤压让她透不过气,而拉扯的力量让她感觉自己快被撕扯成两截。 楚南飞一点点的被拖向周芳华,周芳华的眼中尽显惊恐:“松手!松手!” 楚南飞丝毫不理会,周芳华开始后悔自己一开始为什么要将皮带的套扣套在手腕上了:“你会死的,混蛋,我们不能一起死!” 被拖行滑向流沙坑的楚南飞咬着牙道:“我死也不放手,我们两个人一起出来,一定要一起回去,同生共死。” 眼泪顺着周芳华的面颊流了下来:“该死的混蛋,你这是爱吗?老娘不是你的兵,放手,放手啊!” 楚南飞咬牙切齿道:“我亲了你,我要对你负责!” 周芳华脸上浮现起一丝欣慰的笑意:“是老娘亲的你,老娘对你负责。” 两人一同消失在了漫漫黄沙之中,只留下一堆篝火在噼啪燃烧…… 56号兵站大门口又多了两座塔楼,每座塔楼上都假设起了高平两用机枪,不远处,一个步伐踉跄的人影出现在热气蒸腾的戈壁上,塔楼上的战士迅速拉动机枪机柄推弹上膛。 刘站长,刘站长,不好了!出大事了!一名带有河南方言口音的战士冲进了指挥部,把正在凝神思索的李军站长吓了一大跳。 这几天以来李军一直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一个接着一个的坏消息让他食不能安,寝不能寐,望着气喘吁吁的战士李军深深的呼了口气道:“别急,有话慢慢说。” 小战士稳定了一下情绪道:“报告站长,刚刚先遣队的一个老兵独自返回晕倒在兵站大门口,流了好多好多血。” 刘站长迅速来到兵站门口,只见几名战士围着一名衣衫褴褛浑身干涸血迹的战士,匆忙赶来的军医分开众人来到了伤员的身旁,听了一下心跳,检查了一下颈部动脉血管急忙道:“担架,快!” 刘站长跟随军医来到医护室,经过简单的处置,军医一脸疑惑的走出处置室,见到刘站长迎了上来颇为无奈道:“具体的伤情无法判断,人还在昏迷之中,只不过……” 一向急性子的刘站长眼睛一瞪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吞吞吐吐的?有话赶紧说,有屁快放。” 军医点了点头,摘下口罩道:“生命迹象时有时无,脉搏、血压、心跳皆无,四肢却还潜意识行为,理论上已经死亡,临床判断还活着?” 军医的专业医学术语让刘站长的脸更黑了,盯着军医怒斥道:“老子是大老粗,少跟老子拽词,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军医无奈道:“这种情况我也没见到过,专业的资料里有过类似的记载,这种情况跟罗布泊传说中的沙民很相似,不过我没见过沙民,无法准确判断。” 沙民两个字触动了刘站长尘封多年的记忆,那时候大军刚刚入疆,当时还是战士的刘站长与沙民有过交火的经验。 能够潜伏在沙漠之中几十天一动不动,如同骷髅干尸一般,饱食血肉之后会重新恢复活力,枪弹穿身不死,唯有使用炸子直接命中头部,或者砍掉其的头部,被咬到的干部战士有一部分会同样会变得不人不鬼。 “立即封锁医务室,如果伤员清醒过来马上报告,伤员要是有过激举动,当场击毙。”刘站长下达了命令后,直奔电讯室而去。 执行命令的两名战士略微迟疑,立正道:“真的开枪?” 刘站长眉头一皱:“执行命令!” “是!执行命令!”两名战士显然没见过平日里和蔼可亲的站长发这么大脾气,于是啪的一个立正。 天边浮起一丝红霞,一丝风也没有,刘站长眉头紧锁盯着天边一丝红霞,快步跑向指挥部。 江一寒望着天边浮现起的一丝红霞,面露出一丝欣慰,为了完成任务,自己竟然抛弃了战友?内心深深的自责让江一寒无比压抑。 奥吉拉也注意到了天边的红霞,顿时惊恐不已道:“快!快!走!黑魔王要来了!” 有着较为丰富的沙漠科考经验的彭新宇和高格明见到天边那越来越多红霞,也惊恐万分:“江参谋长,大沙暴,快走,大沙暴要来了!” 江一寒指挥着队伍与沙暴争抢时间,谁都非常清楚,在沙暴抵达前没能寻得安全的避风地的话,那么小分队就会面临全军覆没的结局。 沿着沙丘棱线奔跑的小分队开始不断丢弃随身物品,行军锅、迫击炮、协行弹药物资等等。 天越来越黑,沙丘上也挂起了“迎头风”!沙丘顶端的沙粒如同天幕一般与另外一个沙丘连成一线。 “快!同志们加快速度,不要掉队!前面就是深渊废墟了!”江一寒的嘶吼声被疾风吹走,每一个人都使出来吃奶劲,快一步就是生,慢一步就是死,四天的徒步行军已经消耗了大家太多的体力,但是面对生与死,每个人不得不全力以赴。 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些残垣断壁,大家都非常清楚,那里就是江一寒所说的深渊废墟了,漫天的黄沙如同滔天的洪水一般拉枯摧朽势不可挡。 黑暗、黑暗、无尽的黑暗!爸爸?妈妈?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闪即使,楚南飞徒劳的伸手去抓,父亲的日记中记载得那些墓道?纹饰?推测等等逐一浮现,蒋依依瞪着血红的眼睛盯着他,嘴唇似乎在动,好像是在说他不守信用? 猛然从沙子中钻出的楚南飞剧烈的喘息着,反应过来的楚南飞立即拼命挖掘身旁的沙子,将埋在沙子下的周芳华拖了出来,用力猛捶周芳华胸口,周芳华猛烈的咳嗽起来,楚南飞浑身无力的坐到了地上。 借着一旁手电微弱的光亮,周芳华喃喃自语道:“这是哪里?阴曹地府吗?” 楚南飞摆弄了一下手电:“有我们无产阶级革命战士的地方,就不会有封建迷信存在。” 周芳华瞪了楚南飞一眼:“既然不是阴曹地府,那就说明我们还没死,既然没死我们就要搞清楚我们到底在哪里?” 手电沿着墙壁来回,光源的尽头一片黑暗,楚南飞发觉自己与周芳华落入了一处地下甬道之中,掏出指南针,指针在不停的疯狂旋转。 周芳华摸了摸石块,又看了看指南针,将自己随身的一把小钥匙贴近石块,竟然产生了微微的吸力?楚南飞当即明白了,这些甬道竟然全部是用磁石垒砌而成了? 楚南飞敲打着石块惊讶道:“这附近多产砂岩,磁石怕要在几百公里外的黑岩山才有,即便放在今天,这也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啊?” 周芳华拍了一下楚南飞的肩膀道:“替古人操多余的心,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活下去。” 当啷!周芳华拍打楚南飞胸口的时候,时候有什么东西顺着楚南飞被划破的口袋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周芳华好奇的拾起掉落的物件一看,顿时面色一变,厉声质问楚南飞道:“这东西你是哪里来的?” 楚南飞一见是金属小卷轴,当即脸色微微一变道:“是在途中有个女孩遇害,我们击毙凶手后,女孩临时前交给我的。” 周芳华盯着楚南飞好一会才缓缓道:“就算我相信你,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知道你隐瞒情况会给这次科考带来多大不可挽回的损失吗?” 楚南飞摇了摇头,周芳华戏虐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革命军人,你们解放军可是有纪律的,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哦!” 楚南飞张口结舌面红耳赤,周芳华噗哧笑出了声道:“好了不拿你开玩笑了。” 一听周芳华拿自己开玩笑,楚南飞当即脸色铁青,用足了力气踹了一旁的墙壁一脚:“你可以说我个人的,请不要带上这支光荣的军队,解放军的荣誉是无数先烈用鲜血铸就成的,不容玷污。” 周芳华见楚南飞真的大光起火,也放下姿态安抚道:“我就是开了一个玩笑,不过你隐瞒实情确实给科考队带来很大的麻烦,如果你说的是实情,那么你口中遇害的女孩蒋依依很有可能就是蒋博士夫妇的双胞胎女儿其中之一,蒋博士夫妇是国内研究魔羅方面的绝对专家,十余年生活在罗布泊地带。” 周芳华把玩了一番小金属卷轴道:“还记得古城遗址地下遗迹中的星光晶体吗?如果星光晶体是通往深渊神域的地图,那么这个小金属卷轴就是钥匙!通往神域大门的钥匙。” 楚南飞顿时目瞪口呆道:“你的意思是说江参谋长、高博士他们带着地图前往深渊了,可是他们并没有钥匙?” 第二十七章地下暗流 周芳华的一番话对于楚南飞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自己无意的隐瞒,竟然造成如严重的后果,一股深深的内疚和自责之下,楚南飞与周芳华沿着甬道边走边聊道:“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有很多把钥匙,这只是其中一把?” 周芳华点了点头:“非常可能!” 听到周芳华的肯定,楚南飞长长的松了口气,刚刚把心放回肚子里面,就听周芳华继续道:“钥匙未必只有一把,但大门未必只有一扇不是吗?” 周芳华的话,再次把楚南飞刚刚燃起的希望浇灭! “我要去找江参谋长,我给他们送钥匙去!”楚南飞紧紧的握了一下拳头。 周芳华微微一笑:“我陪你一起去,不过眼下我们先要活下去,活下去,明白吗?” 顺着漫长幽暗的甬道,凭借着手电筒越来越暗淡的光亮,楚南飞与周芳华快步前进,没走多远,甬道变成了天然的砂岩石壁,随着两人不断的深入,空气开始越来越潮湿了,楚南飞摸了摸石壁渗出的水珠,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又轻轻的舔了舔:“没问题!” 话音未落,周芳华亟不可待的用舌头去舔石壁上的水珠,刚舔了一下,就皱着眉头苦着脸呸了出来:“什么呀?怎么又咸、又苦、又涩?” 楚南飞则用毛巾包裹上一些小石子和沙子,不断的去吸干石壁上的水珠,两人沿着洞穴走了大约二、三里路之后,楚南飞手中的毛巾已经完全湿透了,楚南飞拿出水壶,利用毛巾包裹的沙石对石壁渗透的水珠进行过滤。 蹲在一旁的周芳华盯着那略微浑浊的水一点点的流淌进水壶,现在的她就算渴死也没胆量再去尝试墙壁上渗出的水滴了。 片刻后,楚南飞将一片净水片投入水壶摇晃了几下,将水壶递给周芳华道:“这里的渗出的水有极为严重的盐碱化现象,冒然喝不但不能解渴,还会引发急性碱中毒,必须要过滤沉淀后加入净水片才能饮用,一定要小口饮用,明白吗?以防身体出现不适。” 在楚南飞的警告下,周芳华小心翼翼的喝了两小口依然苦涩不堪的浑水,手摸石壁感受清凉的同时,周芳华眉头渐渐紧锁? “这些石壁完全没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我在地下的深度不会超过二十米,大漠中理论上这个深度是不可能有水的,除非……” 周芳华的猜测让楚南飞精神一振道:“除非什么?” 幽暗的洞穴内,周芳华摸着光滑带有细细横纹的石壁大胆猜测道:“除非这附近有地下暗流,所以这里的石壁才能渗出水滴,洞穴内也才会如此湿润,而且我怀疑这洞穴通道如此光滑,原本就是暗流冲刷所致。” 遮天蔽日的沙暴中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更分不清东南西北,江一寒亲眼看到一头躲避不及的野骆驼被沙暴卷上了天空。 在深渊废墟中,到处都弥漫着飞扬的尘土,呛得人喘不过来气,江一寒带着黄大壮和小眼镜反复清点人员。 “一个也不少,参谋长!”黄大壮在江一寒的耳边嘶喊,让江一寒着实的松了口气,一步之隔,如果在晚上十几秒,自己这支前出小分队恐怕难逃全军覆没的厄运了,如果前出小分队失败了,又怎么对得起留在魔羅古城遗址的战友和科考队员? 江一寒环顾了一下四周,巨大砂岩垒砌成的古城也挡不住时间的侵蚀,仅仅剩下破败不堪的遗址,不过,巨大砂岩垒砌的遗址残垣却挡住了肆虐的沙暴,在遗址中野骆驼、野羚羊、野兔、沙狐狸、沙狼等等的动物们异常安静的聚集在一起? 看着不属于同一食物链的动物们安静的聚集在一起,江一寒微微一愣,在狂暴的大自然面前,生命也似乎变得平等起来? 一处避风的角落中,彭新宇和高格明靠在一起,彭新宇抹了抹风镜的镜片贴着高格明耳朵大声道:“我们不能再等了,要尽快下去。” 尽管彭新宇已经是近乎扯着嗓子再喊了,嘶嚎的大风夹杂着沙尘肆虐而过,话刚一出口,就被刮得无影无踪,无奈的彭新宇只好扯着嗓子喊了几遍,高格明才算听明白了个大概。 高格明环顾四周,沙暴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是留在遗址废墟等待沙暴过去,还是直接进入深渊躲避沙暴?高格明也左右为难,前往深渊起码要经过三华里的路程,沙暴风头正劲,小分队能否安全抵达深渊还是个未知数,但如果沙暴持续不停,已经被沙暴掩埋了一半的遗迹废墟也并不安全。 彭新宇似乎有些不甘心继续做高格明的工作,高格明非常难以理解,毕竟此刻躲在遗迹废墟还是相对安全的,根据向导奥吉拉所说,一般过于猛烈的黑魔王也就是沙暴,持续的时间都不长。 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彭新宇的脸色一丝血色也不见,彭新宇艰难的躲在大衣里吃了几片药,彭新宇非常清楚,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的他必须要与时间赛跑。 最终,高格明与彭新宇达成共识,行动上听江一寒的…… 远方,暗红色的天空如同被点燃一般,不断传来阵阵雷鸣,秦老实眉头紧锁,因为沙暴肆虐的方向正是小分队前往深渊的方向:“让所有人进入古城遗迹地宫躲避沙暴?” 隆隆作响的沙暴袭来,地井内的人们无助的张望着井口的方向?刚刚松了口气的秦老实忽然惊出了一身冷汗?一把拽过一名科考队员急切道:“之前在地井祭坛发现的那些尸体和古城是一个年代的吗?” 科考队员微微一愣,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了,那些皮袍干尸是波斯人,应该晚于魔羅古城消失几百年。” “快,所有人返回地面,快!”秦老实一挥手让所有的人都为之一愣。 秦老实用力一跺脚道:“都傻了吗?这大沙暴几乎是没规律的,只要有沙暴古城就会重见天日,那些干尸就是进入地井中躲避沙暴的,最后被困死在里面的。” 让秦老实震惊的是,几乎所有的科考队员依然无动于衷,一名科考队的女孩淡然道:“我们已经没水了,渴死在这里和渴死在外面有什么区别?起码在这里我们的遗体还有可能被找到,只要彭博士、高博士完成组织交付我们的任务,我们的牺牲就是有价值的,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二名试图爬上地井的战士灰头土脸的无功而返,一名战士苦着脸告诉秦老实,沙暴形成了负压,人根本无法接近井口二米距离。 秦老实无奈的点了点头:“既然出不去了,大家保存体力,楚副连长和周博士去给大家寻找水源,我们不能轻易放弃希望。” 秦老实的话虽然作用有限,却也给所有人燃起了一丝的希望,毕竟能够笑对生死的人太少了。 相对熬沙战暴的江一寒和秦老实来说,楚南飞此刻幸福多了,幽暗的甬道大有越来越潮湿的迹象,也许水源就在前方不远,希望让楚南飞和周芳华充满斗志。 忽然,洞穴中传来一阵清爽的凉意?楚南飞与周芳华对视一眼,用手抚摸洞穴石壁,将耳朵贴在石壁上,石壁微微的颤动,发出好像马群奔腾的声音一般? 楚南飞疑惑的看了周芳华一眼道:“刚刚你说这洞穴的石壁不是人工开凿,而是暗流冲刷形成?” 周芳华点了点头,却并未理会楚南飞,因为周芳华按在石壁上的手已经感觉到了震动?耳边传来哗哗水声? 楚南飞犹豫了一下询问道:“有没有可能地下水也有暗流,而且是不定时的喷涌流淌?” 周芳华点了点头:“很正常,间歇性喷涌对地下暗流来说太正常了!”周芳华忽然也意识到了什么,顿时脸色一变。 “快跑!”楚南飞面露惊恐,一把拽起周芳华沿着洞穴狂奔起来,背后奔腾德尔水声越来越大,周芳华回头一眼惊得三魂七魄四处飞散,原来一股和洞穴一样粗细的水龙旋转撞击咆哮着砸向他们。 在冲击的一瞬间,楚南飞用尽全力将周芳华拥在怀中,两人在水流中翻滚挣扎,两人随着水流不断的反复利用水位冲击与洞穴顶部的一点缝隙换气。 就在两人几乎精疲力竭无法坚持的危及关头,湍急水流竟然突然下降了一半?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楚南飞惊呼道:“是淡水?” 被灌了一肚子水,早已不渴的周芳华狠狠的瞪了近乎没心肺的楚南飞一眼道:“本小姐差点被你的淡水淹死。” 周芳华望着洞穴黑乎乎的尽头有些不安的询问道:“前面是哪里?” 这时,前方传来水流激烈撞击声,而且洞穴中的水流也似乎变得湍急起来,楚南飞和周芳华的脸色几乎同时一变,两人不约而同惊呼道:“瀑布?” 第二十八章各有所图 深不见底的大地之耳,世界深渊与沙暴肆虐的大漠彷佛两个世界一般,狂虐的沙暴在深渊的上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上升气旋,如同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一般飞腾搅动,嘶嚎的狂风声都被剧烈的上升气流抽走,使得深渊之中静的骇人。 在目视可及的第三层平台上,几个一闪而过的亮光稍纵即逝,而在往下,所有一些的光线彷佛全部被黑暗吞噬一般。 头顶刺满符文的都满大祭司披着厚重的皮袍子缓缓走在深渊悬空的藤桥上,而在深渊之中,第三阶平台上一堆圆木码成金字塔结构的篝火正在熊熊燃烧,一群身着兽皮短裙的男女不断的再将一种红色粘稠的液体涂在身上,然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都满大祭司信步来到正在架设八毫米胶片摄影机的阿森曼和本杰明身旁,阿森曼与本杰明急忙弯腰行礼谦顺的让开了小祭坛上的主位,都满大祭司满意的坐在了头盖骨堆积而成的祭坛上。 甩了甩皮袍子,都满大祭司望了一眼头顶深渊上方肆虐的沙暴形成的沙龙,侧身对本杰明道:“这就是神选仪式,据说魔羅王朝辉煌的时候每一次上万人参加神选,何等的壮观,只有神才能匹配这等荣光。” 随着身上涂满红色粘稠液体的几十名青年男女表情越来越疼苦,甚至有人竟然咬掉了自己的手指,挖自己的眼睛,作为人类dna和病毒领域双料研究学者的阿森曼目瞪口呆道:“请问大祭司阁下,转化的成功率是多少?如果转化不成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本杰明深深的呼了口气,简单的替阿森曼进行了翻译,本杰明现在非常感激的是那个教会他魔羅语的金发女人,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人。 都满大祭司十分无奈道:“十不存一吧!要不是当年神教内部起了纷争,一伙叛徒不在坚信神会再次降临,偷取了神使另立的伪神教的魔羅城,何至于神教信徒无法进入神使取得圣液,只能不断的从兽武士、兽神将的血液中抽取提炼圣液,才导致了魔羅一族濒临灭亡,只要我们能够重新夺回神使,打开进入神域的大门,魔羅神教将重振雄风,一统天下!” 都满大祭司充满的自信狂热的脸开始变得狰狞起来,彷佛一统天下就如同他握拳挥臂一般简单一样。 心有余悸的阿森曼望了一眼张牙舞爪的都满大祭司,好奇的询问道:“神使是指的一个特定的人吗?神的使者?” 本杰明略微有些无奈的继续替阿森曼翻译,突然,一个充满诱惑却冰冷不带丝毫情感的女声响起:“神使并不是神的使者,准确的说是神匙,开启神域的钥匙。” 伦雅圣女带着一阵清新的微风走上祭坛,向都满大祭司郑重行了一个叩拜礼,都满大祭司那狰狞的面孔犹如骄阳烈日下的冰雪一般,瞬间溶解。 都满大祭司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的慈祥与关爱:“我老了,如果不能再次接受降神洗礼,恐怕等不到下个满月之日了,我走了,带领族人的重任就落在你的身上了,复兴魔羅王朝的千年帝国。” 伦雅圣女似乎不忍让都满大祭司失望,紧紧的握住都满大祭司的权杖道:“还有三天时间,下个满月之日到来前,我们一定会重启神域的。” “重启神域?”阿森曼一脸迷惑不解,本杰明这压低了声音道:“据说那里有数不清的财富,都是魔羅王朝通过战争掠夺来的,你知道吗?传说中古魔羅人用黄金铸城,以宝石充当河水,亲爱的阿森曼,你想象一下,如果我们获得了这样的财富,杜邦、罗斯柴尔德这些家族全部不值一提。” 阿森曼显然被本杰明口中所言的黄金城和宝石河吓到了,在欧洲流传了数百年的印加帝国黄金之城依然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自己是为了能够改变人类dna,治愈一切疾病的目标而来,没想到本杰明竟然跟自己说起了黄金城和宝石河?难道本杰明也是一个狂热的寻宝者? 本杰明从阿森曼的眼神中察觉出了一丝异样,于是尴尬的一笑道:“追寻魔羅族dna密码之谜是我们的主要任务,在进行科研的同时不妨满足一下我个人的好奇心而已,黄金城、宝石河,谁又能抵挡得了黄金与宝石的诱惑?” 阿森曼凝视了本杰明一会,沉声道:“有人说七宗罪是人类罪恶的源头,那么贪婪无疑是人类罪恶的原动力,如果我们掌握了魔羅dna的秘密,我们就能够制造出让全人类免除一切疾病长寿的药物,我们将永存人类的史册上,受到无数人的敬仰,这样的功绩岂能是用金钱来衡量的?” 阿森曼陷入了一种忘我的自我陶醉之中,诺贝尔奖,人类终身成就奖,人类新医学之父,自己将成为人类对抗疾病乃至衰老里程碑上的第一人!这是何等的荣光! 在本杰明的眼中,阿森曼就是一个精神不好的家伙,“敬仰”这玩意拿到华尔街去卖多少钱一磅?如果这个死脑筋的阿森曼真的走了狗屎运,破解了魔羅dna的秘密,那么可以免去人类一切疾病,让人变成漫威连环画里超人一样的家伙?这支药剂自己该卖多少钱?或者只留给自己用? 嗷嗷!一阵震慑苍穹的嘶吼声,三个人形彷佛快要溶化一般的躯体从残肢断臂血肉中踉跄的站了起来,仅存的三名战士在痛苦的嘶吼声中,从人类退变成为了体型野兽,尖利的牙齿和巨大的爪子竟然泛着金属的光泽? 人能够变成野兽?前者的身高只有后者二分之一,体重至少相差五倍以上?两者之间完全不成比例的体型让本杰明看到了希望,如果不是所谓的转换率太低,本杰明甚至都想亲自尝试一下魔羅一族的神选。 阿森曼一脸兴奋的连连喃喃自语:“太神奇了,太神奇了,这真不可思议,完全推翻了达尔文的进化论。” 都满大祭司皱了一下眉头:“达什么文是什么东西?” 阿森曼微微一愣:“达尔文不是个东西!是个人,一个研究提出人类进化史方向的伟大学者。” 都满大祭司不屑的一挥衣袖:“只有在神的旨意下,我们才能拥有最强的力量,享受最温暖的阳光,喝醉烈的酒,拥抱最美的女人!” 都满大祭司头顶的刺青让本杰明感觉自己头皮一阵发麻,那该会有多疼?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疯子,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还想拥抱最美的女人?本杰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伦雅圣女,在本杰明的眼中唯一可以和伦雅圣女相比的就只有他心中的宝贝了,是让他可以献出一切,无所畏惧的宝贝。 本杰明从手提袋中取出一个纯金制成,美轮美奂的巨大腰带,腰带的中央镶嵌着硕大的水晶,绘刻着天梯的图腾。 当本杰明将这条十几公斤重,由纯金制成的腰带献到都满大祭司面前的那一刻,不动声色的都满大祭司的眼角微微颤抖了几下,这一切的细节都没能逃出本杰明的双眼。 面带微笑的本杰明将腰带托举到都满大祭司面前,恭敬道:“尊敬的大祭司阁下,请让我带来遥远的祝福,恳请您务必收下这件小礼物,它将成为我们友谊的见证。” 都满大祭司似乎故意拖延的片刻,起身一把抓起腰带当众卡在腰间,满意的拍了几下,一挥手大声道:“远方热情的客人,升起火!用最好的酒招待我的客人!” 随着,激流的冲荡,瀑布轰轰的水声伴随着楚南飞和周芳华的尖叫嘶喊声,扑通、扑通!两人先后被水流抛出,掉入落差接近十米的水潭之内。 不顾一切挣扎着拽住周芳华的楚南飞呛了几口水,当精疲力竭的两人爬上水潭边的砂岩,瀑布的水流已经停止了流淌。 气喘吁吁的周芳华望着仰面朝天躺在一旁的楚南飞,一时间思绪万千,楚南飞一转头,两人恰好四目相对,毫无准备的周芳华顿时脱口而出:“还渴吗?” 因为呛水被灌了一肚子水的楚南飞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木纳的摇了摇头,片刻,楚南飞迅速爬起来到水潭边,双手捧起潭水喝了一口,激动不已道:“是淡水,是淡水,没有异味,可以喝的!我们找到了!” 兴奋不已的楚南飞一把将周芳华搂入怀中,经过了短暂的不知所措,周芳华也紧紧的搂住了楚南飞。 两人蹦跳了一会儿后,楚南飞也似乎察觉到了自己行径不妥,于是,两人略显尴尬的相拥站在水潭边一动不动。 许久,周芳华环顾四周打破尴尬道:“我们现在到底在哪里?” 楚南飞趁机松开了周芳华,借着水潭上方透下来的微弱光线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如同“瓮”体的巨大砂岩空间之内?四周全部都是光滑的砂岩岩壁,根本没有任何攀爬的可能。 第二十九章福无双至 楚南飞用刺刀劈砍了几下,发现砂岩十分坚硬,没有合适的工具根本无法凿出可供攀爬的落脚点。 刚刚找到了水源,却又陷入了绝境?楚南飞的心情有如三九寒冬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 有些急躁的楚南飞从背后扯过冲锋枪,哗啦一声拉动机柄将子弹上膛,扣动扳机却传来咔嗒一声,上膛的子弹哑火了。 楚南飞拉动机柄,退出哑火的子弹,再次推弹上膛,扣动扳机,哒哒、哒哒哒!子弹打在砂岩上擦出一溜火花,原本光滑的砂岩壁在连续被几颗子弹击中后,竟然被打出了一个大坑,脸盆大小的砂岩块掉落下来,砸在水潭中激起一阵阵的水花。 “快,向那个位置连续射击,不要停!”楚南飞按照周芳华的指示连续射击,打空一个弹夹后,迅速更换弹夹继续开火,炙热的弹壳飞落到水潭中发出嗤啦声。 无力的坐在地宫中等待沙暴结束的秦老实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枪声?秦老实迷惑的四下张望?据说人的大量脱水的情况下会产生幻视和幻听?不断传来的微弱声音让秦老实十分迷惑。 一旁的几名科考队员似乎也听到了什么,一脸迷惑的望向秦老实? 秦老实将耳朵贴在地面下,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不仅仅是自己听到了枪声,而且,枪声是来自于他们的下方。 望着不断掉落的大块砂岩,周芳华一脸兴奋的催促道:“加油啊!连续射击,马上就要崩坍了!” 噗啾!一颗子弹几乎擦着秦老实的鼻头飞出来,吓得秦老实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瞬间,秦老实脚下的砂岩地面开始龟裂,没等秦老实反应过来,就啊的一声,随着砂岩地面的崩塌跌落下去。 扑通一声,秦老实随着巨大的砂岩碎块跌落到水潭之中,同样被突然状况搞晕的楚南飞和周芳华目瞪口呆的望着秦老实挣扎着爬上岸边。 几名战士和科考队员聚集在坍塌的洞口呼喊张望,楚南飞将晕头转向的秦老实从地上拽起来,湿漉漉的两人紧紧的相拥在了一起。 秦老实环顾四周,好一会才欣喜的狂呼道:“好样的,副的,我就说你一定能找到水吧!你们可真行,怎么钻进地宫的下面了?” 秦老实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贪婪的舔了下手指:“奶奶的,差点守着一潭水被活活渴死。” “上面的,我没事,找绳子,楚副连长和周博士找到了水源了,我们有水了,我们有水了!”秦老实扯着嘶哑的嗓子声嘶力竭的呼喊着。 位于地宫中的战士和科考队员们几乎喜极而泣,原本已经做好了牺牲准备的他们,却又因为一场大沙暴而绝处逢生?是造化弄人,还是绝处逢生?欣喜不已的人们迅速的找来绳索垂下洞口。 忽然,楚南飞惊讶的发现,刚刚还有几米深的水位在迅速下降,下降的速度几乎肉眼可见,于是急忙招呼上面的所有人找一切可以装水的用具。 地宫中一切可以用来装水的用具全部被集中了起来,这些考古工作者眼中的无价之宝被重新利用里起来,毕竟经历了残酷的生与死的选择,为什么不努力的活下去? 一百多个被装满水的坛坛罐罐让楚南飞着实的松了口气,精疲力竭的倒在一旁喘着粗气。一旁含笑望着楚南飞的周芳华原本想告诉他,这很可能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地下叠层暗流地质,下层暗河流淌的地下水会不断的涌入上层。 当涌入的地下水达到一定量的时候,就会形成喷涌,也就意味着很可能每隔一、二天就会间歇性喷发一次,喷发出的水很快又会通过砂岩渗漏回地下暗河。 但是,面对这些已经被干渴折磨的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见到水就如同见到了亲人,现在几乎每个人都灌了满满一肚子水,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就连秦老实也毫不例外,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感慨道:“舒服,真甜!真甜啊!” 通讯员小赵似乎心事重重的来到楚南飞身旁,楚南飞疑惑道:“有什么事?” 小赵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楚副连长,我原来是准备报告情况的,后来我担心万一是误会,就没敢报告,现在江参谋长不在,我只能报告给你了。” 一旁分解擦拭武器的秦老实看了一眼忐忑不安的小赵,打趣道:“放心吧!这破地方,就是天捅塌了,楚副连长都给你扛着,说吧娃!” 楚南飞瞪了秦老实一眼,拉小赵坐在身旁拍了拍肩膀道:“有什么直接说,都是革命同志,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得到鼓励的小赵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派克金笔,秦老实一见金笔顿时眉头紧锁,声音严厉道:“这是彭博士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白背了?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还记得不?丢二连的人,老子揍死你算了。” 秦老实起身要打小赵,周芳华挡住秦老实:“什么理由也不能打人,拿一针一线能有什么用?” 秦老实被周芳华的话噎得面红耳赤,受部队和组织教育这么多年,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早已深入每一名官兵的内心,成为一种习惯反射。突然被人问拿一针一线能有什么用?秦老实顿时暴跳如雷。 “都冷静一点!”楚南飞扶起小赵从他手中拿过金笔仔细看了看,彭新宇确实有一支很相似的,派克金笔不是便宜货,楚南飞一只想买一块上海手表和中华钢笔,无奈囊中羞涩,与派克金笔相比上海手表和中华钢笔加在一起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小赵微微有些颤抖道:“楚副连长,真的不是我拿的,是我在我的帐篷里面捡的,真的还是捡的。” 秦老实一听顿时脸一红,气鼓鼓道:“以后汇报捡要紧的说,你早说捡的我能这么激动吗?” 楚南飞拍了下小赵的肩膀微笑道:“下次注意喽,记得及时上交。” 就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之际,楚南飞突然脸色铁青的握着金笔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楚南飞缓缓转身询问小赵道:“你是哪天在你帐篷里面捡到的?” “就是电台被破坏那天,我出去打面汤,回来就发现电台被破坏了,我在帐篷地面上发现了这支金笔。”小赵说完后胆怯的退了一步。 楚南飞、秦老实、周芳华三人面面相觑,脸色铁青的楚南飞深深的呼了口气,继续询问道:“这么重要关键的线索为什么不及时上报?” 小赵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楚南飞无奈的将秦老实拉到一旁,周芳华也紧跟过来,秦老实见楚南飞未表示异议,也没吭声,毕竟事态非常严重,多一个人商量也不是什么坏事。 楚南飞掂了掂手中的金笔,将金笔递给周芳华,平心而论,楚南飞希望这支金笔是偶然机会,在不恰当的时间,出现在不恰当的地点的,也就是说是有潜伏的敌对势力破坏分子在栽赃陷害。 彭新宇和高格明是科考队的正副队长,既然组织选择了两人,那么自己也应该相信组织,其余的科考队员都是政治可靠,作风优良精挑细选的业务骨干。 部队这方面,楚南飞更不愿意怀疑自己的战友,一时间,楚南飞发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他不愿怀疑任何人,那么就等于是所有人都有嫌疑? 楚南飞将目光转向了周芳华,周芳华摇了摇头道:“我对高叔叔比较了解,对彭博士了解不多,只知道他的健康情况出了大问题,这一次入疆考察,很可能就是他最后一次参加。” 秦老实忧心忡忡道:“如果真是彭队长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破坏的电台,那么现在小分队的处境就十分危险了,我认为我们有必要派人前往深渊,提醒江参谋长。” 楚南飞深深的呼了口气,派克金笔不是寻常物件,对于彭新宇恐怕也是极有价值或者是来之不易,彭新宇丢失经常用的金笔后竟然没有大肆寻找?这本身就是一个疑点。 周芳华沉思片刻道:“我认为秦司务长说得有道理,不论如何,彭队长始终都有一定的嫌疑,我也希望彭队长能够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洗清嫌疑。另外,彭队长所在的小分队只拿到了星光宝石,也就是开启深渊神域的地图,而开启神域的钥匙却在楚南飞这里,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前往深渊。” “什么开启神域?什么钥匙?副的,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楚南飞略显尴尬的挠了下头道:“说来话长了,就是在车站加水的那会,死掉的那个女孩蒋依依交给我的,我这不是有顾虑嘛!” 秦老实看了一眼小赵,又看了看楚南飞一撇嘴:“还真是什么人带什么兵,老子不管了,你们就总藏着掖着吧!早晚出大事。” 楚南飞一把拽住秦老实,急忙掏出左口袋的好烟,不想烟完全被水打湿了,只能讨好道:“我的好老秦同志,我的好司务长,我保证下次再有任何事,都提前和你商量,行不?” 秦老实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副的,先说说你和周同志的事呗?我瞅她看你的眼神不一般?你们两个出去了三天,是不是借机加深同志友谊去了?” 楚南飞当即一瞪眼:“我们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秦老实当即追问道:“有多纯洁?” 楚南飞咬牙切齿反击道:“要多纯洁有多纯洁!” 这时,周芳华似乎发觉楚南飞与秦老实两人在小声嘀咕什么,于是走了过来道:“你们两个又策划什么阴谋诡计那?” 显得有些慌张的楚南飞咳嗽了一下道:“没、没什么,秦司务长,我命令你把下面工作的安排告诉周芳华同志。” 秦老实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楚南飞:“楚副连长同志,是你让我说的,我这人是直性子,说话办事不喜欢藏着掖着,你让我说,我可就竹筒倒豆子喽?” 楚南飞刚要阻止秦老实胡说八道,一名科考队员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大声道:“楚副连长,周博士,不好了,出大事了。” 第三十章兽化异变 如果说福无双至,那么下一句祸不单行则是楚南飞最不愿意听到了话了,楚南飞赶到井口只见眼前一片沙尘迷漫,上方的井口在沙暴负压的作用下,正在往下倾斜细沙,与井口一样粗细的沙柱激荡着沙尘,地面上的细沙已经堆成了小山一样,相信按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整个地宫就会被细沙灌满。 几名试图寻找绳索向上攀爬的战士瞬间被沙流冲到一旁或者吞没,多亏秦老实带人抢救及时,才没出现人员伤亡。 刚刚从生死边缘逃过一劫的众人发现,为了躲避沙暴冒险进入地宫,却又一次陷入了绝境?用秦老实的话讲,又掉坑里了,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坑。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给大家找到水,挽救了大家生命的楚南飞成了危及关头的主心骨,几乎所有的人都聚集在楚南飞身旁。 楚南飞清楚,越是紧要关头,他就越需要沉着冷静应对,给大家活下去的希望,眼下没有什么比希望更重要的了。 楚南飞环顾肆意迷漫的沙尘,犹豫片刻道:“大家把地宫里的青铜器都拿上,把装水的容器都绑结实了,我们从下面出去。” 在楚南飞的安排下,众人开始忙而有序的将背包绳,绑腿等连成绳索,先将体质较弱的女同志和老同志放下去,地宫内几乎一切可以当做挖掘工具的青铜制品被扫荡一空。 就连一向视文物为命的黄老也没有提出异议,人毕竟要先活着,望着这些被当成工具准备使用的青铜制品,黄老一阵阵的揪心不忍,最后干脆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周芳华将楚南飞拽道一旁小声道:“从下面出去?下面哪里有路啊?” 楚南飞看了一眼忙碌起来的众人,眉头紧锁道:“那你说怎么办?坐以待毙吗?没有路,我们就凿一条路出来。” 乌云挡住了月亮,大风吹得沙粒如同机枪子弹一般肆意横扫,除了风声、沙粒吹打的声音之外,整个56号兵站死一般寂静。 在来回摇曳的灯罩下,两名手握56式半自动步枪的战士身穿臃肿的大衣,在寒风中不停跺脚活动,避免身体被寒风冻僵。 老兵油,指得就是服役年限长了,老兵熟悉本部队内部的连排军事主官,一些小小不严的问题,老兵会采取折中灵活机动的方式,往往这个时候,干部们就会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因为大家都清楚,老兵都有分寸,而且老兵才是一支部队战斗力的支撑。 王大力与赵二牛都是第五年超期服役的老兵了,此刻两人站在医护室门口冻得瑟瑟发抖,不远处就是岗哨亭,但两人却不敢擅离岗躲避一下寒风和沙尘,因为他们的岗是刘站长亲自派的。 王大力趴着窗户向医护室里面张望,兵站钱医生似乎在隔离病房忙着什么?隔离室门外站着一名挎着短枪的警卫排战士。 王大力打了一个喷嚏,拉紧了衣领迷惑不解道:“我说二牛,下午刘站长布置任务时候交待说伤员如果有什么过激举动就当场击毙?你说咱们站长这命令是当真的吗?” 赵二牛撇了下嘴:“俺哪知道?站长下的命令就是命令,我们执行就好了,你也是老同志了,怎么总出新情况?” 背靠窗户的王大力略微不满道:“刘站长可说了,过激举动,什么是过激举动?给咱俩一耳光?踹咱们一脚?而且,伤员救回来的时候半条命都不剩了,还能有啥个过激举动?” 赵二牛也面带疑惑道:“说起来这小子命真大,这戈壁大漠的,就算给他地图和指南针都未必能找准地方。记得上次六班的司机老成大哥吗?下车方便,撒泡尿就硬是找不到车了,最后尸体在距离车不到一千米的沙丘后面找到的,车上水油全齐,解手有必要走那么远吗?最后渴死,你说邪门不邪门?” 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的王大力推了一把赵二牛:“咱们可是无产阶级革命战士,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我可警告你赵二牛同志,你的思想有了问题了。” 赵二牛当即反击道:“呸,你小子也配批评我?” 赵二牛和王大力显得无聊在斗嘴,医务室内钱医生正在给病患抽血,结果抽出的却如同白色油脂膏状物的东西? 钱文斌虽然有着二十几年丰富的临床经验,但这样的病患他却是第一次见到?作为奉命调入5619部队的第一批医疗工作者,钱文斌清楚其中的含义,国家正处在举步维艰的困难时期,军队要忍耐,要为国家多做贡献。 56号兵站不是什么风水宝地,极度恶劣的自然环境下,牺牲对于驻扎在这里的官兵来说已经是常态了,每一次离别都可能是朝夕相处的战友最后的告别。 钱文斌将白色的血样放在电光显微镜下,他非常清楚这台珍贵的仪器的价值,如果在之前的军区医院,启用电光显微镜必须要通过院长的批准,调入5619部队之后,他自己就能够做主了,对于钱文斌来说,5619绝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部队。 电光显微镜下,细胞在迅速的滋生变化,其衰变的速度肉眼可见?死亡和新生竟然同时发生在一个单细胞核上? 一时间,钱文斌彻底凌乱了,他所掌握的全部知识根本无法解答他所见到的一切?钱文斌擦了擦自己的眼镜,重新戴好眼镜,将他所观察的病患的一切全部记录下来。 记录:1985年11月27日,连续观察病患20个小时,尚不确定病患被何种病原体感染,以及感染途径,病患体内血液呈白色胶状,单体细胞核出现衰减和新生两种特征,持续观察中。 医务室的隔离病房内,一具干瘪的躯体忽然猛的一震,因为被牢牢固定在病床上,所以带着病床一同腾空离开地面几公分,发出巨大的响动? 隔离病房外的警卫排战士立即抽出手枪,拉动滑套上膛,忽然,病房内的灯闪了一下熄灭了?警卫战士警惕的环顾四周?忽然,门口传来脚步声,于是警卫战士打开随身的手电,轻声呼唤:“钱大夫?钱大夫?” 当警卫战士的手电照到病床上,发现病床上空空如也?捆绑带全部断裂一旁?心中一惊的警卫战士转身想冲向警报器,黑暗中一双血红没有瞳孔的眼睛在死死的盯着他…… 风沙肆虐,寒气逼人,王大力和赵二牛正斗嘴斗得不亦乐乎,忽然黑暗中一个阴影笼罩向两人…… 妈呀!王大力和赵二牛几乎同时操起了半自动步枪,钱文斌一脸严肃的望着两人:“执勤上哨也敢抽烟?胆子太大了。” 被吓了一大跳的王大力和赵二牛急忙拦住钱文斌央求道:“钱大夫,您是大好人,救死扶伤,我们哥俩是天太冷,抽根烟解解乏,保证下不为例。” 钱文斌点了点头:“这一点我理解,现在是非常时期,辛苦一点,明天增援部队就来了。” 听说有增援部队,王大力和赵二牛兴奋了起来,因为之前有敌对势力偷偷越过边境一事兵站已经通报过了,有敌对分子就意味着有战斗,而有战斗就意味着能够立功。 望着摩拳擦掌的王大力和赵二牛,钱文斌无奈的笑了笑,战士就是这么单纯,当了这么多年兵,总不能什么成绩也没有吧?好歹消灭几个敌人,立个军功,就算复原回家说起来大小也是个战斗英雄,说房媳妇都比别人容易。 钱文斌进入医护室,发现走廊包括隔离病房的灯全部熄灭了?只有他办公室有一丝微弱的光亮。 刚走了二步,钱文斌闻到了一股极其熟悉的味道?是血的味道?钱文斌掏了几下才从腰间的枪套中抽出手枪,然后缓步向门口退去,因为刘站长交待过他,门口的二名战士是给他的最后保险。 在钱文斌缓缓退向房门的时候,房顶的一角,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出现在黑暗之中,啊! 一声惨叫吓了王大力和赵二牛一大跳?两人纷纷将子弹上膛,赵二牛用力的拽医护室的门把手,大门纹丝不动?这时,一滩鲜血顺着门缝下面渗出。 王大力站在窗户前,将枪口指向大门:“还傻愣着干什么?快去报告站长。” 赵二牛刚一转身,就听到玻璃、木头窗框破裂的声音,猛然一转身,眼见站在窗前的王大力被什么东西一下拽进了医务室?紧接着黑漆漆的医务室内传来连声枪响和枪口喷焰的闪光?然后,一切回归寂静。 枪声就是战斗命令! “大力!大力,混蛋玩意,什么怪物?有本事出来,老子戳死你!”赵二牛唰的一下抖开了枪口下的三棱刺刀,大吼着冲向医务室大门。 就在他刚刚靠近医务室大门的一瞬间,大门忽然由里往外爆裂而开,赵二牛下意识的用步枪挡在胸前,整个人如同被火车撞飞一般,被扎了一身一脸木刺的赵二牛挣扎着去摸自己的步枪,摸到的只有半截枪托,赵二牛两眼一黑失去知觉。 第三十一章绝地求生 流沙不断的从塌陷口灌入,在隆隆的作响声中扬起一阵阵的烟尘,彷佛敲响了倒计时的钟声一般。 人多力量大,同时也感谢古魔羅人锻造的青铜合金武器,竟然能够劈砍开坚硬的砂岩。楚南飞的计划十分简单,开凿出可供人攀爬的落脚点和着力点,挑选几个灵活的攀爬上去,再用绳索把体质较弱的女同志和水吊上去。 位于十余米高的洞口有一个探出的小平台,对于楚南飞等人来说无疑越往上难度越大,不断的有人跌落,跌落的在爬起来,拼命敲击着坚硬的砂岩,发出一片的叮当声,所有人都非常清楚,他们是在和死亡赛跑。 塌陷的入口越来越多的流沙开始涌入,距离洞口不足五十公分的楚南飞此刻扭曲着身体,因为没有着力点,青铜斧只能徒劳的在砂岩上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痕迹,焦急的楚南飞略微一用力,脚一滑,整个人一下悬空了。 叮当跌落的青铜斧引得众人一片惊呼,一只手扣住石壁凹槽的楚南飞趁机调整了一下身体,仰望近在咫尺的洞口,突然,猛的纵身一跃。 下面包括周芳华在内的所有人几乎全部倒吸了一口凉气,近十米的高度,下面都是坚硬的砂岩,摔在上面非死即伤。 楚南飞的双手手指面前扣住了洞穴的边缘,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楚南飞终于攀爬了上去,用自己随身的背包带连成绳索,与脸上洋溢着欣喜的众人不同,清楚情况的周芳华眼中充满担忧。 一旁不动声色的秦老实注意到了周芳华担忧的神情,秦老实望了一眼洞口的楚南飞,他宁愿相信周芳华的担忧是因为楚南飞的冒险,而并非楚南飞有什么事情隐瞒自己。 油脂火把发出噼啪的响声,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烤肉炼油的香味?这年头大家的肚子里面都没什么油水,很多人贪婪的吸着空气中的味道。 异香飘过,刺激到了楚南飞的嗅觉,烤肉的香味?上一次吃烤肉恐怕还是二年前吧?团里后勤的一匹老马摔下了悬崖,每个连的干部战士都吃到了一顿马肉炒干菜,那香味让楚南飞至今无法忘记。 吞咽了一口口水,楚南飞忽然警觉了起来,不对,这股味道绝对不是马肉炒干菜的味道?这么熟悉,自己近期一定是闻过,所以才有如此深刻的记忆? 楚南飞眉头紧锁,一把拦住一名科考队员道:“同志,你这火把是哪里来的?” 这名科考队员微微一愣,笑道:“楚副连长啊!这是我们在地宫里面找到的,就插在石壁上,没想到点燃了还能顶饿,你闻闻这香味,馋死个人啊!” 楚南飞又贴近闻了闻,忽然脸色一变,一下捂住了嘴阵阵干呕,楚南飞的脑海中一下想起了刚到56号兵站当晚,与怪物激战,其中一头怪物被击伤后流出了不明粘液遇到明火烧灼,发出的就是这个味道。 “赶快熄灭火把,打开手电!快熄灭火把!快啊!” 楚南飞焦急的叫喊着,火把刚刚熄灭,一名女科考队员忽然倒地不起,口吐白沫,双手死死的掐着自己的脖子,双腿猛蹬连连翻着白眼。 自己把自己掐死?号称走南闯北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秦老实也惊得目瞪口呆?几个人抓住女科考队员的双手试图拉开,没想到身高不足一百六十公分文弱的女科考队员竟然力大惊人? 由于,用力过大,女科考队员的几根手指都被掰断了,异样扭曲着,六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才勉强掰开了女科考队员的双手,不过一切都已经晚了,女科考队员已经掐碎了自己的喉管,双腿无力的抽搐了几下。 仅有的几支手电在洞穴内来回晃动,秦老实无奈的松开了手:“没救了!” 楚南飞深深的呼了一口,正琢磨自己是否该说点什么之际?接二连三的又有二名科考队员和二名部队的伤员倒地,众人虽然一阵手忙脚乱,也没能把人从死神手中夺回来。 楚南飞有些无奈道:“这些火把的油脂燃料,实际上就是咱们之前击毙的那些怪物体内的黏液或者油脂。” 周芳华凝视扭曲的尸体,一脸担忧犹豫道:“这可能与吸入的量和体质强弱有关,是不是由火把油脂燃烧异香中毒现在我们无法确认,还是赶快离开洞穴吧!” 几具尸体被整体的摆放好,幸存的人也犹如惊弓之鸟一般,恨不得早点离开诡异的洞穴,丢弃在地面上的火把再也无人愿意触碰一下。 楚南飞看了一眼不吭声的秦老实道:“老司务长,等我们出去,做好标记,等完成了任务,我们要把烈士的遗体运回去。” 秦老实漠然的点了点头,楚南飞的话让活着的人心底似乎好受了一些,几天来众人经历了生生死死,每个人都害怕下一个就是自己。但是,害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死神总是紧追众人的脚步,很多人想起了进入地宫那天,石门后面铭刻着的擅入者死的诅咒。 “一定是古魔羅人的诅咒显灵了,我不要死啊!”一名带着眼镜瘦高个的科考队员似乎崩溃了,刚跑了一步,楚南飞一个枪托迎面击打了过去,科考队员应声倒地。 楚南飞头也不回道:“司务长,让人架着,我们是无产阶级共产主义战士,我们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在有口不择言,散布谣言的我决不客气。” 众人在楚南飞的带领下沿着洞穴甬道快速前进,片刻后,原本摆放在洞穴甬道内的几具尸体其中一具忽然猛的坐了起来,微弱的光亮下,隔着盖在尸体头部的白布透出诡异的红色光芒。 自己当时从哪里掉落下来的?之前掉落下的沙子已经全部被水冲走了,楚南飞只能用最笨的办法,边走边用魔羅古城遗迹带出来的青铜战斧不断劈砍洞穴甬道的顶部,寻找那个隐秘的流沙入口。 众人一路叮叮当当的敲打过来,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真的有一处洞穴甬道顶部的砂岩薄壁被敲打开了,水桶粗细的流沙瞬间灌入。 “大家把沙子扒开,快!”秦老实组织众人将流淌下的流沙清理开,以便能让更多的流沙漏下来,因为只有漏光了流沙,他们才能找到出去的路。所有人显得十分兴奋,颇有一些一波三折,逃出升天的感觉。 只有站在楚南飞身旁的周芳华沉默不语,在周芳华的记忆中,之前她与楚南飞似乎根本没走这么远,这么所谓的出口恐怕根本不是两人陷入流沙被吞噬掉落下的地方。 犹豫再三,周芳华轻轻拉扯了一下楚南飞的衣袖道:“南飞,我感觉有点不对?” 南飞!这无疑是一个相当亲密的称呼,至少楚南飞没被人这么称呼过,周芳华的一声南飞,悄然间,楚南飞发觉自己心底似乎什么东西如同冰雪一般融化了? 还好洞穴甬道内只靠几支手电照明,大家都在奋力转移沙子,没人注意到表情困窘的楚南飞。 “什么事?”楚南飞轻声回应。 周芳华也压低了声音:“你注意到了没有,这个位置比之前我们陷入流沙掉落下来的位置要远许多,或许说两者根本不是同一个地方。” 颇有顾虑的楚南飞环顾左右,悄声:“我也知道,现在只能大体确定我们被流沙陷落下的位置区域,好歹也是一个希望。” 周芳华嘴唇微微的动了动,最终选择了沉默,希望这两个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一路走来,每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总能出现奇迹和转折,周芳华真怕这种好运气被用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口袋里面的欧米茄怀表。 大量的流沙堆积被众人拼命推到一旁,慢慢的流沙越来越少,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起喜悦的笑容。 手电筒扫过,忽然,楚南飞发现一名女科考队员的背后出现了一个阴影,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发出诡异的红色,一双透露着狂暴、嗜血的红眼睛犹如两盏灯一般。 周芳华也注意到了楚南飞怪异的表情,楚南飞缓缓抬起冲锋枪的枪口,单手拨开保险。周芳华顺着楚南飞注视的方向看去,顿时吓得啊的一声惊呼。 突如其来的惊呼让所有人一愣,女科考队员只感觉到一阵腥臭从身后向自己涌来,楚南飞瞬间扣动扳机射击,子弹紧贴着女科考队员的脖子擦过,女科考队员的脖子和耳朵上被炙热的子弹擦过一片焦糊。 子弹击中阴影发出噗噗的声音,如同射击腐败的皮革一般?惨叫倒地的女科考队员转瞬被拖入了黑暗中,黑暗中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几支手电全部照向女科考队员消失的方向,携带了武器的秦老实迅速向楚南飞靠拢,楚南飞从一旁战士手中接过二枚手榴弹,用布带紧紧的捆在一起:“你们赶快挖,我们两个顶着,快!” 女科考队员的遇袭让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楚南飞和秦老实分别将一支电筒绑在冲锋枪的前护木上,小心翼翼的沿着洞穴甬道前进,犹豫再三的周芳华留在了原地帮助扩大洞口,踩着沙堆,众人开始拼命扩大洞口。 黑暗!人类恐惧的本源,走出一段后,洞穴甬道内只能听到不断传来的挖掘声。洞穴的地面上一道长长的血迹延伸到黑暗之中,秦老实与楚南飞交换了一下目光:“太静了!你刚刚看清是什么玩意了吗?” 楚南飞摇了摇头:“只看到一双闪着红光的眼睛。” 这时,洞穴甬道内传来一阵欢呼声,挖通了,挖通了! 楚南飞与秦老实刚转变交替掩护后撤,洞穴内传出一阵沙哑的嘶吼,一阵阵腥臭涌来。 哒哒、哒哒哒、哒哒!冲锋枪射击产生的枪口喷焰照亮了洞穴,洞穴的墙壁上映出几个形同妖魔的阴影扑向两人。 第三十二章深渊之下 用鬼哭神嚎来形容沙暴?恐怕没有在确切的形容了,在狂暴的大自然面前,人实在显得太过微不足道了。 铺天盖地的沙暴也开始减弱了,远方的天际出现了一丝蓝色,如果说六天像小孩子的脸,那么,大漠中的沙漠就犹如更年期的女人一般。 望着逐渐减小的风沙,彭新宇兴奋的来到江一寒面前:“江参谋长,沙暴减弱了,我们可以开始行动了,时间宝贵啊!” 江一寒不悦的微微皱了皱眉头,说实话,江一寒现在发现彭队长似乎只在乎他的科考,罔顾一切,甚至不惜冒险。如果,不是自己坚持多等了二个小时,在沙暴最为猛烈的时候小分队向深渊运动,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大漠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几乎毫无规律可循,作为人类修建水库,拦河筑坝,疯狂破坏植被生态的惩罚,大漠的无情似乎成为了另外一种预警。 蓝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肆虐的沙暴停止了,就彷佛从未发生过一般。穿过一大片的废墟意志,第一次见到规模如此庞大的古建筑遗址的众人几乎是走走停停,科考队员被废墟遗址的规模惊呆了,他们很难想象,当年这些建筑物群是多么的宏伟壮观。 在江一寒眼中,废墟透露着一丝的狰狞,让他有些不安,不时的摸一摸腰间的手枪。 小分队很快来到了深渊边缘,如果要用一个准确的词汇形容深渊的话,从地质学的角度只有“天坑”最为适合了。 江一寒指挥小分队的战士开始铺设绳索和安全绳,望着近三百公尺直径深不见底的深渊不禁皱了皱眉头。 深渊边强劲的上升气流一下吹飞了小眼镜的军帽,情急之下小眼睛伸手抓向军帽,一不留神脚下踏空,整个人摔向了漆黑的深渊。 千军一发之际,黄大壮一把拽住了小眼镜身上的弹带,一把将小眼镜从黄泉路上扯了回来。小眼镜感激万分的望着黄大壮,结果黄大壮则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就彷佛刚刚顺手救回了个小猫小狗一般。 江一寒看了一眼被吓得惊魂不定的小眼镜,叮嘱大家要注意安全,彭新宇来到江一寒身旁,兴奋的环顾左右道:“江参谋长,希望我们此番能够不负众望,不虚此行。” 江一寒望着深不见底的深渊沉声道:“彭博士,下面到底有多深?” 下面到底有多深?面对江一寒的询问彭新宇微微一愣。 “你们在聊什么?”恰好走过来的高格明成了彭新宇的“稻草”,而且还是救命的“稻草”。 彭新宇顿时直接甩包袱道:“考古和质地方面的问题,高格明同志要比我了解,高博士,你给江参谋长介绍一下情况吧!” 对于,自己成为“救命稻草”,高格明明显有点介意,颇为无奈道:“这是一种特殊的喀斯特负地形地质,我们归纳简称为天坑,一般意义的天坑是指具有巨大的容积,陡峭而圈闭的岩壁,深陷的井状或者桶状轮廓等非凡的空间与形态特质,产生在厚度特别巨大、地下水位特别深的可溶性岩层中,从地下通往地面,平均宽度与深度均大于一百公尺,底部大多与地下河相连接。” 涉及自己比较擅长的领域,高格明越说越快,越说越兴奋,包括江一寒在内的几名在场的军人都是一头雾水,什么喀斯特?什么地下暗河?什么可溶性岩层?黄大壮一撇嘴不屑道:“拽什么拽?一会有本事自己下去。” 对于高格明的所问非所答,江一寒不悦的皱起眉头,高格明见状急忙停止卖弄继续道:“墨西哥的燕子洞,墨西哥中部的燕子洞深达1400英尺,也就是大约426公尺左右,是世界上目前测量数据最深最大的洞穴之一。” “那与我们眼前的深渊相比那?”江一寒指了指眼前的深渊,江一寒不瞎,眼前一眼望不到底漆黑一片的深渊让他有点毛骨悚然,江一寒同时第一次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恐高? 高格明点了点头道:“之前的科考队抵达了深渊下方的第三阶平台短暂逗留,当时的深度是三百七十公尺左右,也就是说如果深渊真有传说中的九阶的话,那么墨西哥的燕子洞与我们的深渊相比不过就是一个笑话。” 高格明在大谈未来综合探索深渊的时候,彭新宇则陷入了沉思中,之前的科考直进行到第三平台就遭遇了不明袭击,当时科考队还没来得及完成全部项目,或者说即便已经完成测量工作,资料也近乎全部损失,被后续搜救部队找到的只有发掘保存下来的一具骸骨和一小瓶不明成分的液体。 也正是对骸骨进行了碳十四定年和对不明成分液体进行全面分析,才有了这次兴师动众的大规模科考,虽然经历了沙暴、古城遗迹血战等诸多劫难,但是最终小分队还是抵达了深渊。 根据上次搜救部队带回的液体进行dna化验发现,比正常人类多了一对染色体,正是这多出的一对染色体导致人体发生突变。在深渊第三阶平台发行的骸骨进行dna检验和碳十四定年测试,这具骸骨的主人拥有二十四对dna,拥有堪称完美的dna链条,十分健康强壮,这具骸骨的强度是普通人的六十倍。碳十四定年测试显示这副骸骨大约有一万五千年左右的历史,一具很有可能不属于人类文明的史前骸骨。 一个人徒步奔跑的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七十公里甚至更快,可以徒手举起过吨的重物,跳跃起超过五公尺的高度,伤口愈合的速度是普通人的一万倍,没有任何疾病困扰?这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他们或许就是传说中的仙或魔?也许是神? 彭新宇的目光变得炙热起来,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口袋中的星光宝石。不远处,一直少言寡语的向导奥吉拉冷眼望着彭新宇的一举一动,敏锐尖利的目光好像要将彭新宇刺穿一样? 彭新宇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四处张望,奥吉拉刚刚所站的地方只有一小团骆驼刺随风滚过,滚进了深渊,又被上升气流瞬间吹上了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黄大壮向江一寒报告,三条索道和配套的安全锁全部安装完毕,江一寒无奈的点了点头,犹豫驻地遭遇袭击和沙暴,小分队丢失了大部分的物资和装备,原本架设二十条复合索道的物资仅仅剩下三套了。 江一寒亲自带队打头阵,深渊光滑的石壁上有很多年代久远的壁画,随着安全锁的不断延长,强烈的上升气流吹得江一寒睁不开眼睛,只能紧贴着石壁缓缓下降到了所谓的第一平台,一片狼藉的平台上仍然留有大量被损坏的装备和零散的物资。 破损的电台,丢弃的文件箱,散了架的样本柜,一只被开膛破肚的水壶彷佛在哭诉被遗弃的经历。 当彭新宇和高格明看到这些零散的物资的时候,两人沉默不语,即便不说,大家都清楚,这是上次科考队遭遇袭击时遗弃的。 遇袭地点就在第三阶平台,科考队当时在那里发现了一处古代祭坛遗迹,随后毫无准备的科考队就遭到了袭击。 黄大壮组织架设安全锁的间隙,江一寒巡视第一阶梯平台发,走在砂石之上,江一寒的心情十分沉重,或者说茫然更为恰当。 从56号兵站出发到现在,江一寒已经损失了超过半数的部下,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不时的浮现在他眼前,年轻耿直,敢于和自己顶着干的副连长楚南飞,老实忠厚的司务长秦老实,美丽动人的周芳华。 踢了一脚地面上的碎石,江一寒发觉自己似乎更加心烦意乱了,自己还能在见到他们吗?江一寒期盼有人告诉自己答案,虽然是为了完成任务,他还是抛弃了自己的部下,这是军人最大的耻辱。 忽然,江一寒发觉脚下被自己踢开的沙土中竟然有几枚锈迹斑斑的弹壳?拾起弹壳江一寒微微一愣,铜制的五一弹壳?标准的七点六二毫米口径,我国缺少铜矿资源,陆军编制又十分庞大,所以轻武器弹壳大多采用钢壳复铜。 五六式冲锋枪使用的是三九弹,而五七弹大多是重机枪使用,但是这二枚弹壳口径明显大于七点六二毫米,从弹壳上的锈迹分析,这二枚弹壳是近期掉落的,江一寒环顾平台上的几块巨石,难道有什么人在科考队之前先期抵达了深渊? 江一寒拿着弹壳连续问了几名战士,结果都说有点像重机枪弹壳,感觉大小有差别,黄大壮见参谋长来回摆弄几枚弹壳,顺嘴说了一句:“这事还不好办,问咱们连天地通老司务长啊!” 黄大壮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意识到了问题,一旁几名正在忙碌架设安全锁的战士和帮忙的科考队员手中的工作不约而同的减慢了速度,每个人都陷入了属于自己的回忆中。 小眼镜破天荒的瞪了救命恩人黄大壮一眼,从江一寒手中接过弹壳仔细看了看,掏出自己的笔记本认真对照:“参谋长,我们的弹壳底部一般是生产厂家数字,批号和口径,但是这些弹壳底部只有英文字母和希腊数字,而且要比我们重机弹壳轻,应该是步枪弹壳。” “步枪弹壳?” 江一寒自言自语,突然,江一寒在一块巨大的岩石的石缝旁发现了露出阴影的一个胶鞋头? 第三十三章死亡峡谷(一) 有人?江一寒做了一个警戒的手势! 几名战士立即拿起武器放轻步子包抄过去,江一寒抽出手枪轻轻拉动滑套,见已经上膛,于是扳开机头,保持警觉小心翼翼的靠了上去。 一时间,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连同平台上的温度都彷佛降低了几度,彭新宇与高格明则一脸担忧的躲在一旁不停张望。 江一寒向小眼镜点头示意,小眼睛掏出了一枚手榴弹,旋开底盖,捅破防潮纸,紧张的拽着拉火线,黄大壮则端着机枪正面包抄。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江一寒等人身上,彭新宇和高格明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一路少言寡语的向导奥吉拉正悄无声息的向两人背后摸去。 “不许动,缴枪不杀!” 黄大壮的经典语录,震破天的大嗓门几乎吓了所有人一跳,黄大壮满脸疑惑的站在石缝前,手中的武器也放了下来,一脸无可奈何的黄大壮上前一步一弯腰,捡起了一只破损的胶鞋对江一寒晃了晃。 一只破胶鞋?江一寒尴尬的咳嗽了一下,将手枪机头落下,向高格明、彭新宇挥了挥手:“没事了!” 江一寒注意到向导奥吉拉似乎就站在高格明和彭新宇身后不远,见到自己挥手一下躲开了?自己一直怀疑这个奥吉拉有问题,楚南飞却偏偏要什么证据,敌人都是狡猾的,尤其潜伏在队伍内部的敌人更加狡猾,从翻译小丁被害到电台被人为破坏,江一寒就认定了队伍里面有敌特破坏分子存在。 拿着胶鞋正准备扔掉的黄大壮不经意间发现胶鞋里面竟然有一只枯干发黑的断脚?被吓了一跳的黄大壮随手一甩,断脚连同胶鞋全部摔入了小眼镜的怀中。 “妈呀!”枯干发黑的断脚吓得小眼镜猛原地的一蹦,忘记了手中还握有手榴弹,情急之下用双手去胡乱外拨。 破胶鞋、断脚,连同被拉开了引信哧哧冒着白烟的手榴弹一同掉落在地。这一刻,全部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哧哧冒着白烟的手榴弹上。 谁都非常清楚,六七式木柄手榴弹采用铸铁弹体,全弹质量六百克,弹径四十八毫米,主装药为三十八克tnt,引爆时间为三点五秒到五秒,可产生七十到一百十一个破片,杀伤半径七米,破片离炸点八十米以外仍有杀伤威力。 最要命的是这批制造储存的六七式木柄手榴弹,引爆时间根本没那么精确,七名战士全部都在有效杀伤范围之内,千军一发之际,江一寒纵身一扑,推开的浑身僵硬的小眼镜,用自己的身体压住了手榴弹。 江一寒从来没感觉过一秒钟有那么长,或者说自己离死亡那么近。原本他完全有机会躲开手榴弹爆炸的威胁,那一瞬间他不由自主的冲了上去,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先人后己,舍己为人,危难关头,军官自然要挺身而出,冲锋在前,这是不需要考虑和质疑的。 五秒钟、六秒钟、七秒钟?手榴弹哑火了…… 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江一寒几乎脱力的从地上坐了起来,江一寒不是不想站起来潇洒的挥下手,告诉他的部下,这是小意思。 真实情况是江参谋长的腿也软了,并且麻了,坐起来都有些勉为其难,不过,江一寒从黄大壮、小眼镜等战士的眼中看到了另外一些东西,尊敬和崇拜,就是在此之前,战士们看楚南飞的目光一样。 这一刻,江一寒彻底明白了,之前战士对自己只有尊重,他们尊重自己是因为自己是他们的参谋们,却并不认同自己与他们属于同一个集体,仅此而已。而现在,自己用行动赢得了战士们发自内心的崇敬。 彭新宇和高格明相互对视,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可谓是几起几伏,一连串的突发事件让两人觉得心快要从嗓子眼里面跳出来一般。 江一寒笑着将手榴弹丢给黄大壮,惹了祸的黄大壮摆弄了几下,一扬手:“什么破玩意!关键时候出幺蛾子。” “别扔!”江一寒话刚出口,手榴弹就已经旋转翻滚着划出一道长长的抛物线飞了出去。 轰!手榴弹凌空爆炸! 一阵弹片如同雨点一般敲打在石壁上,江一寒在内的所有人全部目瞪口呆,许久,江一寒才缓缓道:“虚惊一场!” 没有人注意到,在深渊的对面一端,一个光点一闪即逝,一串有序的脚印旁,一根带有口红的半截香烟随风滚动。 “虚惊一场”!楚南飞瞪大了眼睛望着一副风轻云淡表情的秦老实,秦老实瞪了楚南飞一眼:“你想吃人啊?” 坐在沙丘上的周芳华则一脸崇拜的望着秦老实,搞得秦老实面红耳赤。 回忆起之前的一幕,楚南飞依然有些惊魂不定,两个打不死的怪物在甬道内交替乱窜,不断有幸存的科考队员和战士被拖入黑暗中,发出濒死的惨叫,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让楚南飞仍然心有余悸。 而往外的通道却难以攀爬,最后秦老实不顾楚南飞的强烈反对,使用三组tnt采用侧向爆破,巨大的冲击波在封闭通道的同时,将五人给抛了出去,用周芳华的话说,坐了一次空前刺激的云霄飞车。 秦老实起身遥望几公里外的绵延几十公里黑漆漆的山顿时一愣:“魔鬼山?” 楚南飞和周芳华顺着秦老实的手指方向望去,一条犹如黑龙一般绵延几十公里的黑色丘陵群耸立在大漠戈壁之上,与与漫漫无际的黄沙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只有随着携带水壶中的少量淡水,从逃出生天的那一刻,幸存下来的五人又等于陷入了绝境,大家都非常清楚,魔鬼山是罗布泊大戈壁内屈指可数的几个地标点之一,穿越十几公里长的魔鬼山峡谷是抵达废墟遗迹和深渊的捷径。 又一次绝处逢生?两名幸存的女科考队员相拥而泣,周芳华异常冷静的看着同样满脸兴奋的楚南飞。 察觉到周芳华异样的楚南飞面带疑惑询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周芳华点了点头:“现在还不是我们高兴的时候,如果我们要绕过魔鬼山前往深渊,大概需要多少天?” “我们为什么要绕过魔鬼山?穿越峡谷不是捷径吗?” 两名女科考队员似乎被急躁的情绪所困惑,用秦老实的话讲就是娃被吓到了。 楚南飞犹豫了片刻道:“大概需要五到六天时间,我们现有的水最多只够维持一天,食物一点没有,在炎热的戈壁上长途行进,缺乏食物和饮水的情况下,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抵达深渊。” 周芳华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本翻开:“我参加此次科考之前,曾经把魔鬼山列入到考察计划之中,毕竟魔鬼山死亡谷在中国三大死亡谷中最为神秘。” 对于楚南飞来说,山是魔鬼山,谷是死亡谷,河又是什么河?夺命河吗?路是什么路?黄泉路吗?绕过魔鬼山前往深渊与小分队汇合,从理论上到实际都不可能,活人难道让尿憋死? 心有不甘的楚南飞看着周芳华,周芳华能够从楚南飞的目光中感受到一种一往无前的坚毅,这是一个任何时候都绝对不会放弃的男人。 周芳华无奈的摇了摇头:“位于峨眉山西南约一百多公里的黑竹沟,是一条令人谈之色变的“魔鬼之谷”。黑竹沟是四川盆地与川西高原、山地的过渡地带。天气复杂多变,阴雨无常,湿度极大,再加上海拔较高,昼夜温差较大,因而常出现天空阴沉、迷雾缭绕的景象。雾一旦形成,由于地形闭塞,空气流动不畅,大雾长时间持续不散,进入其间的人畜往往辨不清方向,无法走出山沟,从而极易被饥饿、疫病等夺取生命。” 黑竹沟与昆仑山的死亡谷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了,昆仑死亡谷,也叫那棱格勒峡谷那棱格勒峡谷,位于青藏高原昆仑山区。不过昆仑死亡谷的秘密已经被揭开了,前年一支综合科考队进驻该地域半年,经过科学研究发现,该地域磁异常极为明显,分布范围很广,越深入谷地,磁异常值越高。在电磁效应作用下,天空云层中的电荷和谷地的磁场作用,导致电荷放电,使这里成为多雷区,而雷多以奔跑的动物作为袭击的对象。此外,地质学家还在死亡谷深处的沼泽地下发现了暗河。它是吞噬生命的陷阱,如果人和其他动物踏在上面,立刻会掉入其中,被暗河的极大吸力送入地下深渊。 周芳华望着魔鬼山,目光中似乎充满了期待:“对于我来说,一切神秘的都是充满诱惑迷人的,正如我所研究的人类基因链一般,魔鬼山死亡谷是国内最后一个未经科学探索考察的死亡谷了,如果错失揭开魔鬼山死亡谷面纱的机会,将是一个非常大的遗憾。”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勇敢!但是绝大多数时候明知有危险还要硬闯就是愚蠢,楚南飞无法想象周芳华竟然面对未知莫测的危险竟然表现出一种痴迷?楚南飞心中迅速给周芳华定位于疯子,而他则是傻子。 第三十四章死亡峡谷(二) 魔鬼山,死亡峡谷,寸草不生的大漠戈壁中,诡异黑色的山丘竖立在沙海之中,似乎连绵不绝,又似乎随时可能被沙海吞噬。 接近魔鬼山,沙海中开始突现黑色嶙峋的怪石,这些怪石经年累月被风沙侵蚀得千奇百怪,楚南飞掏出指南针,发现指南针的指针在毫无规律的疯狂乱转。 合上指南针,楚南飞发觉自己身上的冲锋枪似乎越来越沉重?难道是自己体力透支的征兆吗?楚南飞抬头望了一眼空中的烈日,一切似乎都在蒸腾,一股一股的热浪袭来,让人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五个人相互搀扶艰难的向魔鬼山前进。 望山近,路远!干渴在煎熬折磨着每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汗水已经不再流淌了,脸上一层厚厚的盐粒,干裂的嘴唇,疼痛是唯一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证据。每人仅有的一点饮水要保留到最后关头,毕竟穿越死亡峡谷后,还有十几公里的大漠要穿越。 峡谷入口,一阵迎面而来带着湿润气息的风吹过,似乎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扯了自己一下,作为五个人中央支柱的楚南飞双膝一软,五个人接连摔倒在地,湿乎乎的泥土让楚南飞闻到了生命的味道。 峡谷内一片绿意葱葱生机盎然,峡谷外却是死亡沙海,这死亡峡谷似乎有些名不副实。 休息了一会,楚南飞尝试着爬起来,确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死死的拽着自己?是冲锋枪?楚南飞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同样遭遇秦老实,秦老实略微犹豫解开了枪带,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楚南飞也相继解开枪带,两人望着地面上的两支冲锋枪发呆,刚刚进入魔鬼山,死亡峡谷就给众人来了一个下马威。 没有什么是科学所解释不了的,唯物主义者是不可战胜的!楚南飞从来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鬼怪神魔,战士是无所畏惧的。 楚南飞在心中不断的安慰自己,尝试着把冲锋枪拽起来,几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楚南飞刚刚勉强把冲锋枪拽起来,一股巨大的吸力让冲锋枪脱手而出,刷的一下飞到了山谷上方的崖壁上。 不甘心失败的楚南飞和秦老实两人联手试图把另外一把武器控制住,结果同样飞到了崖壁上。 峡谷入口并不宽,周芳华小心翼翼的来回走动,她注意到自己皮衣上的金属扣子似乎被某种磁力场所影响牵引,飘浮起来,每当走到中间线的时候,周芳华皮衣上的金属扣子就会落下。 “大家把身上所有的金属制品全部抛弃,这里有未知的磁力场,以免出现不测。” 周芳华第一个带头将自己皮衣上的金属扣子全部割掉,楚南飞犹豫了一下开始清理自己身上的金属物品,秦老实无奈的也开始翻摸口袋。 一名扎着长辫子的女科考队员似乎犹豫了一下,把一支金笔塞进了自己的绑腿里。 周芳华用橡胶手套将楚南飞的金属卷轴包裹好,贴身收藏。周芳华上下打量了楚南飞一遍,目光凌厉到了看得楚南飞以为自己没穿裤子一样。 周芳华盯着楚南飞的下半身好一会,才缓缓开口:“腰带是金属带扣的吧?” 啊?楚南飞无奈的撩起衣服看了一眼带扣:“没有皮带难道让我提着裤子走吗?” 周芳华微微一笑:“从这支人民军队建立之初,爬雪山过草地,我非常好奇,真的是每一名官兵都有腰带吗?” 周芳华的奇怪逻辑与理论让楚南飞差点崩溃,确实,战争年代物资匮乏,搓条草绳当腰带的比比皆是。 见周芳华咄咄逼人,扎长辫子的女科考队员略微迟疑道:“周博士,小件的金属物件应该没关系吧?昆仑山的死亡谷都没这么吓人,未知的神秘现象都是可以用科学来解释的,只要是科学能够解释的,我们就一定有办法克服。” 两名女科考队员几乎同一时间站到了同一阵营,国内组对海归派,无疑,这年头国内的科研人员不论你多高的资质,多高的水平,对不起,体制内论资排辈,大学生、研究生、硕士、博士,先倒几年开水收拾办公室,没宿舍就二个人、四个人挤一间,不给组织添麻烦。 海归的却不一样了,人家是满腔热忱报效祖国的,所以一切开绿灯,没宿舍,住套房,设备、经费、课题全部优先,所以二名对海归派特殊待遇看不过眼的女科考队员瞬间团结成一人。 女科考队员的大义凛然源起楚南飞的腰带的金属带头?让楚南飞情何以堪,楚南飞非常佩服这些搞科研的,一点点的事情都能够上升到科学研究层面。 看着略微有些得意的女科考队员,周芳华毫不客气道:“昆仑山死亡谷是经过科考已经探明的,魔鬼山死亡谷是未经探明的,一切未知神秘现象是都可以用科学解释,如果解释不了,就说明我们的科学技术还未发展到那个程度,现在我们面前的死亡峡谷一切都是未知的,科学则是严谨的,就如同硝酸甘油炸药的配比一样,分子量超过260,那就是一场灾难!” 楚南飞知道硝酸甘油炸药是什么玩意,也知道有多危险,但什么是分子量?楚南飞就一无所知了。 陷入绝境,前有未知神秘危险的死亡峡谷,后有漫无边际的沙海,三个女人竟然为一条腰带的金属带头,不顾口干舌燥喋喋不休的争论? 楚南飞一声不吭的将腰带抽下来,丢在地上用绑腿撕下的布条当做腰带,秦老实也只好有样学样,楚南飞不理解,为何如此简单的事情却偏偏要复杂化解决? 五个人间隔五米,每个人腰间都用绑腿连在一起,楚南飞充当尖兵走在最前,周芳华和二名女科考队员在中间,秦老实断后,五人小心翼翼的踏入传闻中令人毛骨悚然的魔鬼山死亡峡谷。 翻毛皮鞋踩在湿乎乎的泥土上,脚印里马上渗出水来,干渴在折磨着每一个人,却没人敢喝死亡谷里面的水。 扑哧,一朵拇指大小,颜色发灰毫不起眼的小蘑菇被秦老实踩扁,一股灰雾悄然散开。 失去了武器,两手空空的楚南飞心有不甘的抬头看了一眼紧贴在石壁上的冲锋枪,这一看不要紧,把楚南飞自己吓了一大跳。 只见光滑漆黑的石壁上竟然吸着大量破损的古代兵器与铠甲,其中几幅铠甲里面还有尸骨在摇摇晃晃? 古代在楚南飞的认知中就是古代,很久以前,万恶的封建社会,仅此而已。 这些残破的武器和铠甲在周芳华的眼中却涵盖着巨大的信息量,西汉时期所谓鼎盛的西域三十六国,不过是三十六个大的族群或者部落势力,族群与部落势力的兴衰交替往往非常快,如同精绝国一般,五百提鞭控弦之士就能称霸一方。 每个族群和部队势力的武器与甲胄都有着鲜明的特点,因为丝绸之路的存在,这些连接贸易纽带的落脚点一般都非常富庶。 周芳华指着石壁上残存几乎看不出形状的半圆形武器道:“大马士革精炼的半月弯刀,当年鄯善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楼兰武士手中的利器,那个半圆盔就是楼兰武士象征,靠着犀利的武器和铠甲,楼兰征服了精绝、且末、小宛等多国。” 且末部族使用的劈刀,龟兹使用的直剑,乌孙的宽背刺戟。 怎么可能有秦戈?铜盾?东汉代的铁剑?唐代明光铠?陌刀?宋代步人铠?勾链枪?蒙古马刀?明代的铜炮、鸟铳?清代甲胄?大内千柳刀?m1888?夏利曼?水连珠?金钩步枪?日本武士刀?刚刚被吸上去的五六式冲锋枪? 还有很多周芳华根本不认识,叫不出名字的武器和铠甲,这些武器如同历史年代一般在周芳华眼前快速翻过。从古至今,似乎历朝历代都有队伍经过死亡谷?有的是连人带盔甲一同被吸到石壁上的,周芳华不敢想象那将是一种怎样的死法和折磨? “穿越死亡谷就会抵达深渊?为什么历朝历代都有队伍不惜代价要穿越死亡谷?起码在元明时期,这里还是水草肥美的大草原,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冒险穿越死亡谷的。” 周芳华的疑问没有人能够回答,黑色石壁上那些年代久远或者近代的武器、铠甲、尸骸却历历在目,数千年来这里到底葬送了多少亡灵?恐怕同样无人知晓。 魔羅古城遗址那些精美的雕刻,特殊工艺的青铜制品,证明古人的聪明才智同样令人叹为观止,楚南飞相信死亡谷没那么简单,如果仅仅是强磁场的话,通过死亡谷简直是易如反掌,那么死亡谷还会叫做死亡谷吗? 随着不断的深入谷中,坍塌的石块垒砌的建筑比比皆是,低矮的隘口,这些残垣断壁几乎被灌木丛遮蔽。死亡峡谷给楚南飞最直接的印象就是一个被遗弃的关口?或者说更像一个市集。 峡谷两侧不断有清澈的溪流哗哗流淌,几个人紧张的情绪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扎着长辫子的女科考队员也一改苍白的脸色,撞着胆子大声道:“事实证明,唯物主义才是检验实践的真理。” 楚南飞无奈的摇了摇头,在他看来越是安静往往就越预示着危险,未知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忽然,楚南飞感觉腰间绳子猛的一紧…… 第三十五章死亡峡谷(三) 胆量与勇气是每个人生来都具备却又缺乏的,二名女科考队员中戴着如同瓶底一般厚厚镜片的姑娘突然如同发疯了一般,猛的扑向从石壁上流淌下来的山泉,由于几个人腰间都用绑腿相连,毫无准备的周芳华被拽倒在地,拖行了几米。 楚南飞和扎长辫子的女科考队员都无法阻止眼镜姑娘猛灌山泉,无奈之下只好注视着这名女科考队员咕嘟咕嘟狂饮清澈的泉水。 秦老实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几乎抵挡不住清澈泉水的诱惑,不禁多看了几眼,楚南飞、周芳华、扎长辫子的女科考队员也同样在盯着哗哗流淌的泉水发呆。 好一会,肚子灌得溜圆的眼镜姑娘一屁股坐回了地上,一脸满足与幸福的感觉,楚南飞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秦老实,秦老实轻轻的摇了摇头,周芳华则一脸茫然无力的坐在地上喃喃自语:“这样清澈的泉水一定会很甜吧?” 泉水流淌过的溪流被茂密的植物覆盖,透过植物叶片的缝隙,溪流中遍地累累白骨。 扎辫子的女科考队员见楚南飞、秦老实、周芳华三人无动于衷,悄悄的起身爬向了泉水,没爬几步,就被秦老实抓着绑在腰间的绑腿拽了回来:“女娃子,喝不得哩,这是啥地界?魔鬼山,死亡谷,这里的水很有可能就是夺命水。”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失,喝了泉水的女科考队员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抱歉道:“真不好意思,渴晕了头,一时间没控制住,给大家添麻烦了。” 戴着如同厚厚瓶底眼镜的姑娘名叫黄伊帆,是个文弱的上海姑娘,与彭新宇博士同属第六微生物病毒研究所,平日里少言寡语,连自己行李都要靠男同志帮忙,没想到刚刚竟然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直接拽到了周芳华,扯着楚南飞等人倒退了七、八米。 扎长辫子的姑娘是黄伊帆同窗,姜爱华,河北定州人,与黄伊帆一同分到了六所,与性格柔弱的黄伊帆不同,姜爱华非常有主见,并且有些固执。 “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周芳华一边按着黄伊帆的脉搏仔细观察舌苔、眼底,并未发现异常,黄伊帆的脉搏和心跳十分正常。 周芳华满脸疑惑的向楚南飞摇了摇头,示意黄伊帆体征一切正常,难道死亡谷里面的水没有问题?面对危险未知的死亡谷,楚南飞不得不打起万分精神小心应对,但死亡谷里面的泉水竟然喝下无碍,大大的出乎了楚南飞的意料,于是楚南飞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 对于楚南飞来说,他能随时叫出每一名战士的姓名,说出他们的年龄和籍贯,甚至知道他们其中一些人的喜好。对于,科考队楚南飞就没那么用心了,保护科考队是上级赋予自己的任务,楚南飞只能叫出彭新宇、高格明、周芳华几个为数不多的名字,至于其余的科考队员,用楚南飞自己的话说,他是来执行任务的,不是来交朋友的。 结果,从执行任务出发第一天,这支科考队就好像被诅咒了一般,沙暴、来历不明的巨大野兽袭击、未知的病毒、饥饿、干渴等等,几乎每时每秒都在威胁着人们的生命。与残酷的大自然的抗争中,意外频发,牺牲总是在所难免,巨大野兽闪着寒光的獠牙利爪,腥臭的巨口,面对那些牺牲的战士和科考队员,没有壮怀激烈,没有鲜花,甚至无人知晓。 面对鲜血,面对牺牲,楚南飞无言以对,但是楚南飞清楚知道,每一个牺牲都将是永垂不朽。 环顾两面陡峭接近九十度的谷壁,都是光滑的黑石构成了,几乎看不见生长在崖壁上的植物,坍塌的建筑物越来越密集,而且这些残垣断壁的风格造型也颇为不同,就连楚南飞都能分得出来,这些遗迹大多不属于同一时代或者同一族群的建造者。 周芳华也在谨慎的审视着这些历史的见证,让周芳华陷入疑惑的是鼎鼎大名的魔鬼山死亡谷不应该如此简单?仅仅是强磁场的干扰吗?从死亡谷中遗迹的残垣断壁判断,至少在元代和明代,这里似乎还有经商互市的痕迹留存。 楚南飞停在一处由条石混合砖木垒砌,坍塌了一大半的二层小楼前停住了脚步,望着剩下一半摇摇欲坠的残垣断壁,楚南飞踢了踢地面上露出的半只赤红的瓷碗,结果连带翻起一大片的瓷器碎片。 眼明手快的周芳华一下将楚南飞踢飞的赤红瓷碗抓在手中,擦掉泥土,顿时惊呼一声:“这是永乐红宝石啊!” “红宝石”从小穷到当兵,提干当了军官,完成了楚南飞吃饱的理想,似乎天生对黄金珠宝字眼过敏的楚南飞记得自己刚刚踢的是一个破碗,怎么还踢出了个红宝石? 有着同样经历的秦老实和楚南飞凑到周芳华身旁,见周芳华小心认真的擦拭一个红瓷碗?秦老实挠了下后脑勺:“周同志,红宝石在那呢?给额也瞧瞧行不?” 随着泥土被擦拭干净,黄伊帆和姜爱华望着周芳华手中颜色鲜艳,碗边金丝缠着龙纹的端腰瓷碗微微一愣,周芳华翻转瓷碗,碗足中央赫然刻有大明永乐年造的官窑款字样。 周芳华头也没抬,心中无限感慨,楚南飞和秦老实真算得上不学无术的典范,不过考虑的国内的现实情况,周芳华有点懒得解释,跟这两位遗迹说炸就炸,珍贵的青铜文物说拿来当工具就当工具,之后随手丢弃的主,解释永乐红宝石釉瓷器的珍贵性,就如同对牛弹琴一般索然无味。 一旁的黄伊帆见周芳华懒得解释,微微一笑:“楚副连长,老秦同志,永乐红宝石釉是明朝永乐年间创烧的一种釉色鲜红的珍贵瓷器品种。” 秦老实一听明朝,顿时撇了撇嘴:“额知道,封建社会,压迫额们这些农民,三座大山,额们翻身做主,早给搬开了。” 秦老实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让黄伊帆噗嗤一笑:“这永乐红宝石釉,是大明永乐时期,随着红釉烧造工艺技术逐渐成熟,器物造型明显增多,呈色稳定纯正。同时,一改元代的暗红色调为鲜艳如初凝的鸡血红,被称之为‘鲜红’、‘宝石红’等。永乐红釉器多无纹饰,极少数印有云龙纹,有款器物更为罕见,而这只碗不但有龙纹,还有官窑款,十分罕见,是研究永乐红宝石釉瓷器以及明王朝官窑瓷器难得的样品和佐证。如果不是刚刚楚副连长脚下留情,这个难得的完整珍贵瓷器就要粉身碎骨了。” 周芳华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楚南飞一眼,楚南飞觉得自己非常冤枉,不就一个破瓷碗吗?至于巴拉巴拉说这么半天吗?口又不渴了?最后又扯上自己干什么?楚南飞忽然想了起来,感情就只有黄伊帆一个人喝过了水,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个人还没喝。 楚南飞看了看手表,非常争气的上海牌手表的表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破裂了?里面的时针、分针、秒针全部不见了踪影? 手表什么时候磕坏的?之前至少还是完整的,楚南飞摘下手表准备丢掉,略微犹豫顺手揣入了上衣口袋。 秦老实来到楚南飞身旁,看了一眼神态自若的黄伊帆:“你怎么看?要不要咱们也喝一点?出了死亡峡谷还有几十里的沙漠要穿越。” 死亡谷的水真的没有问题吗?一路深入峡谷,相距不远两侧就有泉水顺着石壁流下,哗哗的水声,水流冲击碰撞岩壁激起晶莹剔透的水花,对于嗓子几乎冒烟的楚南飞来说,具有极大的诱惑,彷佛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不停的怂恿他。 没事,放心吧! 一瞬间,流淌的泉水时候变成了一个裸体的美女,晶莹发光的身躯,由清泉成组的长发飘逸飞舞。 而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却在不停警告自己! 不能喝,不能喝,不能喝啊! 美女的五官越来越清晰,周芳华?怎么会是周芳华?周芳华似乎在向自己招手?似乎把一捧清水捧到了自己的嘴边,一切是那么的真实,楚南飞甚至感觉到了那一丝清凉湿润。 不,不,绝对不能!死亡谷的水绝对不能喝!楚南飞脑海中的一个声音逐渐的大了起来,楚南飞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眼前幻象。 忽然,流水形成的美女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怒目而视楚南飞,周芳华的相貌忽然变成了面目狰狞的蒋依依?猛的扑向楚南飞。 楚南飞顿时惊呼一声,感觉好像被什么猛的一拽,被拖到在地,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脑门,楚南飞一睁眼,秦老实几乎把半瓶风油精都灌入自己的鼻子,鼻子、口腔中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辛辣在横冲直撞。 秦老实将气喘吁吁的楚南飞扶了起来,两人面前遗迹中竟然有一道二米公尺宽,上百公尺长深不见底的裂缝隐藏其中。 楚南飞拍了一下秦老实的肩膀表示感谢,秦老实欣然的点了点头,战友袍泽情谊,一个锅里吃饭,很多事情的表达就是如此的简单,比起口蜜腹剑的千恩万谢,这种表达方式更适合于军人这个群体。 哎呦,哎呦!脸色苍白的黄伊帆毫无征兆的摔倒在地,豆大的汗珠接二连三的的掉落下来,伴随着剧烈的呕吐,转眼间,汗水似乎越来越多,越流越快? 第三十六章死亡峡谷(四) 楚南飞惊讶的发现,黄伊帆并不是在出汗,而是在溶化?发觉情况不对的黄伊帆甚至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了,她整个人的皮肤开始变成透明的胶状体,头发在迅速脱落? 不到三十秒的时间,不停挣扎的黄伊帆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起来,体内的内脏几乎看得一清二楚,鲜红的心脏在一跳一跳,如同一个永不停歇的水泵一般,将血液供往全身。 可是眼下,黄伊帆浑身的血管都一目了然,血液在血管中流淌随着溶化,黄伊帆也逐渐停止了挣扎,缓缓的溶化掉了。 之前,楚南飞想冲过去扶起黄伊帆,但是被周芳华阻止了,黄伊帆溶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到让众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消失了?楚南飞、秦老实、周芳华、姜爱华四个人素手无策的站在一旁。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地面上的一滩发白粘稠的液体中,黄伊帆只留下了一副眼镜和衣服,这是她曾经存在的证明,而在溶化的液体中,似乎有无数的虫子在蠕动,看得姜爱华干呕不止。 一种莫名的恐惧在无形的漫延,秦老实拿着火柴摸了几下口袋,捏了捏干瘪的香烟盒,又将火柴揣了起来。 楚南飞的手有些微微颤抖,黄伊帆喝了死亡谷里的水,是死亡谷里面的水有问题?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山泉溪流清水,能让一个大活人彻底消失?而且消失的方式又如此的特别,溶化掉了?这让自己如何向江参谋长解释? 周芳华用随身的钢笔试图拨动蠕动的虫子,结果钢笔在刺破虫子透明的身体的一瞬间,嗤啦一声冒出了一股青烟,短短几秒,钢笔竟然被腐蚀掉了一段? 站在周芳华身后的楚南飞等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周芳华看着手中被腐蚀掉了一部分的钢笔:“胶线虫,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物种,雌雄一体,个体能力极为有限,但其繁殖力极为惊人,尤其是肉眼不可见的虫卵在苛刻条件下甚至能够保存上千万年,一旦条件合适,孵化出后立即产卵,同时分泌一种特殊的酸性物质保护虫卵。” 一个大活人让眼睛看不见的虫子当食物给吃了个精光?而且只有屁大的工夫?周芳华 的解释给秦老实最直接的感觉就是“扯淡”! 啪嗒,周芳华手中的钢笔掉落在地,面无表情,眼中空洞的周芳华转向了泉水方向?一旁的姜爱华也出现了相同情况? 楚南飞与秦老实几乎同时扑倒周芳华和姜爱华,秦老实声嘶力竭的大喊道:“快,快,用风油精,往鼻子里面灌。” 没有丝毫犹豫,一瓶风油精分别被灌入了姜爱华和周芳华的鼻子里面,看着两人痛苦的干呕和咳嗽,楚南飞把目光转到在了秦老实身上,黄伊帆之前发生过类似的情况,自己也出现了幻觉,之后又是周芳华和姜爱华,只有秦老实没有任何问题。 被风油精刺激咳嗽得撕心裂肺的的周芳华摆了摆手:“一定是死亡谷内某种植物散发出一种能够令人致幻的毒素,老秦同志经年累月的大量吸烟,他的嗅觉可能已经被彻底破坏了,所以他才没事。” 秦老实略带沮丧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前几年还没什么事,这几年鼻子确实不灵光了,不过额也是早有准备。” 秦老实一边说,一边从自己鼻子中拽出了一小段烟过滤嘴,得意道:“过年的时候团长给了一包带把的烟,就剩两根一直没舍得抽,这下也算派上了用场。” 周芳华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说你说话腔调怪怪的感觉,老秦同志你是什么时候发觉不对的?” 秦老实不好意思的摘下军帽挠了下头:“我是闻不惯那蓝色小花的香味。” 楚南飞不怀好意的嘿嘿一笑:“咱们又不是军犬,靠鼻子吃饭,放心吧,老司务长我谁也不会告诉。” 秦老实瞪了楚南飞一眼:“额说副的,你娃现在越来越会安慰人了,把额跟狗整一块了,额还不生气,还挺感激你?” “不能停下来,早点走出死亡谷,就早安全。”楚南飞走在最前面,周芳华、秦老实紧跟其后,姜爱华却慢腾腾的走在最后。 “姜爱华同志,跟上了。”秦老实向似乎被吓坏了的姜爱华招了招手。 姜爱华将握有东西的手一下放到背后,点头:“好的,老秦同志。” 姜爱华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金笔,她非常清楚这支金笔是属于彭新宇的,彭新宇同样是她的授业导师,更是姜爱华崇拜的偶像,她同时也清楚,这支金笔是由楚南飞保管的,不慎掉落被自己拾到。 从拾到金笔,姜爱华就陷入了重重的矛盾之中,因为这支金笔很有可能形成对自己导师不利的证据,而姜爱华又太想证明,自己导师彭新宇不是那个破坏电台的潜伏分子。姜爱华眼中,自己导师不顾病体和辛劳组织这次科考,可以说是不计个人得失,不惜一切代价完成组织交付的任务,他怎么可能反过身来破坏这次任务那? 姜爱华曾经数次犹豫要不要把金笔交还给楚南飞,事关重大,她不能因为一支金笔让老师蒙上不白之冤,而且姜爱华认为这支金笔很可能是老师丢失在附近的,恰好被通讯员拾到,她一定要当面向导师问个清楚,最终,姜爱华决定由自己来保管这支金笔。 周芳华很难认同楚南飞的很多安排,在幸存的四个人中,楚南飞是能力最强的,其次是经验丰富的秦老实,应该让自己或者姜爱华走在最前面,万一出了状况也能及时反应营救,而楚南飞走在最前,一旦出了突然情况怎么办? 通过一处坍塌的关口遗迹,死亡峡谷的尽头似乎就在眼前了,峡谷两侧的岩壁又发出了强烈的磁感,四人交换了一下目光,楚南飞深深的呼了口气,迈步走出了关口。 楚南飞惊讶的发现,原来死亡峡谷中一大段的山体是没有磁化和磁性的,磁性最强的是进出死亡峡谷的两端,峡谷的出口越来越近了,令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的魔鬼山死亡峡谷竟然就这么走过来了? 是幸运还是奇迹?想起死亡谷中的遭遇,被胶线虫吞噬溶化的黄伊帆,若不是老司务长失去了嗅觉,又在鼻子里面塞了两截过滤嘴,恐怕早就因为全军覆没了,楚南飞只能说是侥幸而已。 走出死亡峡谷,深渊废墟就不远了,与小分队汇合,将小金属卷轴交给寒参谋长,向寒参谋长汇报自己掌握的情况,揪出破坏分子。 一想到自己身负的责任,楚南飞的步伐越来越快,秦老实却转身停住了脚步:“姑娘,你怎么不走了?快走啊?不要怕!来,不要拍!” 秦老实的呼喊声让楚南飞和周芳华也不禁停住了脚步,两人望着依然站在关口犹豫不决的姜爱华迷惑不解? 秦老实正准备返回去接姜爱华,姜爱华者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快步冲出了关口。一瞬间,整个死亡峡谷出口就如同被电磁流引爆一般,天空中的闪电不断击打在岩壁上,冒出团团闪光,电花四射。 闪电似乎在追着姜爱华,连环闪电一道接着一道,炸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又一个脸盆大的焦坑冒着青烟,闪电距离姜爱华越来越近。 “你身上有什么金属物品吗?赶快扔掉,扔掉!”周芳华焦急的向姜爱华大喊,姜爱华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高高举起手臂想把什么东西丢出去。 一道电光过后,一团焦黑的姜爱华僵硬的摔倒在地,接连几道闪电击中姜爱华的尸体,姜爱华的尸体开始起火,姜爱华的手中握着一支变形破碎的金笔。 闪电似乎并没有因为击中姜爱华而停止肆虐,反而出现了失控的征兆,死亡谷内的闪电形成了闪电链条,如同银蛇一般噼啪的肆意施放能量,电花在死亡谷内频频爆开。 楚南飞与秦老实、周芳华不顾一切的拼命奔跑,闪电似乎也没打算放过三人,一道接着一道的闪电从天而降,这是与死神在赛跑。当三人脱离了谷口一段距离,闪电也逐渐停止,三人脱离的倒在了沙丘上,任凭炙热的阳光烘烤。 黄伊帆和姜爱华死了,五人小队成了三人团,对于楚南飞来说,幸存不仅仅是幸运,有的时候是一种负责,更是一种责任。 秦老实望着山谷的方向疑惑不解:“一直都好好的,怎么那姑娘一出来就电闪雷鸣的了?” 在楚南飞的搀扶下,周芳华艰难站起来,十分无奈道:“姜爱华身上一定是携带了金属物品,所以才会引发该地域磁异常,死亡谷的进出两端磁异常值越高,魔鬼山死亡谷与昆仑山死亡谷在这一点上有着惊人的相似,在电磁效应作用下,天空云层中的电荷和谷地的磁场作用,导致电荷放电,使死亡谷的两端成为雷击频发区域,奔跑中的我们自然也就成为了雷击的对象。” 望着漫漫的黄沙,楚南飞拖着疲惫的身体迈出了艰难的一步,三人在沙丘上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 第三十七章消失的向导 黑暗,人类最原始的恐惧源头! 从空中俯视深渊,就宛如一个巨大的耳朵中间的耳洞,深不见底。 手榴弹在空中爆炸,轰鸣声在深渊内激荡,每个人的耳膜都在嗡鸣,江一寒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哑火的手榴弹会再次爆炸?十万分之一或是几十万分之一的机率被自己赶上了? 突如其来的的爆炸,极大的出乎了江一寒的意料之外,如果不是黄大壮手欠将哑火的手榴弹丢了出去,恐怕这会他所要面对的就只有伤亡惨重四个字才能形容了。 作为一名被众人用钦佩的目光注视着的‘英雄人物’,此刻黄大壮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心中如滚滚黄河之水,下身的尿意频频,黄大壮确实勇敢,不缺乏勇气,但是哑火手榴弹再次爆炸,对于这种毫无准备的突发事件,黄大壮同样心有余悸,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 好在彭新宇及时出现安慰道:“同志们,大家都没事吧?没事就好,刚刚这位解放军同志非常勇敢,科考结束后,我要向上级给这位英勇的解放军同志和全体解放军同志,以及我们的科考队员庆功,你们以自己的忠诚热忱和实际行动,向祖国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江一寒不可否认,彭新宇确实说得冠冕堂皇,也确实起到了鼓励作用,但是小分队的成员依靠着鼓励能够维持多久?小分队抵达第三阶平台会不会遭到上一次科考队一样的袭击?一切都是未知数。 科考队迅速恢复了工作状态,所剩无几的装备也开始向第三阶平台运送。 江一寒则带着黄大壮和另外一名战士,开始搜寻有极大嫌疑的向导奥吉拉,结果非常令人吃惊,奥吉拉竟然从第二阶平台消失了?而且消失得无影无踪?连随身的毡垫包裹都不见了,没有任何属于他的东西留下,甚至在他刚刚活动的地方连脚印都没有?彷佛奥吉拉从来不存在一般? 有没有人见过奥吉拉?有没有人见过向导奥吉拉?江一寒几乎问过了小分队的每一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过奥吉拉的行踪。在第二阶平台上,奥吉拉飞天还是遁地了?江一寒面色凝重,看来这个奥吉拉向导确实有问题,而且问题不小,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一直追查的敌对势力潜伏破坏分子。 无意中,江一寒的手摸到了深渊的石壁上,光滑得有如玻璃镜面一般的石壁让江一寒微微一愣,擦掉石壁上的沙尘,江一寒用手电照了照石壁,岩石竟然呈现了一定的透光度?如同啤酒瓶底般的墨绿色? 江一寒抬头望了一眼深渊上方的天空,整个深渊似乎呈漏斗状,上大下小,随着断下降的深度,深渊的直径也在缩小,石壁上有一种螺旋下降纹路非常明显。 高格明与彭新宇来到江一寒身旁,对于江一寒的发现,两人会意的一笑,高格明用地质锤敲打了几下石壁,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即便在地质锤的敲击下,石壁依然完好无损。 高格明擦拭了一下自己敲击的位置道:“第一次科考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特殊的地质构造,这附近的地质都是砂岩、玄武岩、石英岩结构,超过七千度的高温才会使石英岩和玄武岩出现质化现象。” 江一寒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下到深渊之后,就开始对蓝天特别的眷恋。 通往第三阶平台的索道搭设完毕,由于上一次科考队就是在第三阶平台遇袭的,所以江一寒五名战士先行抵达平台进行侦查。 在彭新宇等人的注视下,江一寒接过黄大壮递过来的绳卡,却不料绳卡的一端弹簧片失灵脱位,把江一寒的手指划破了一个口子,江一寒微微皱了下眉头,鲜血顺着手指的伤口流了出来,滴落在沙尘上。 血一样迷人的颜色,鲜红的液体在晶莹剔透的酒杯中旋转,茫茫大漠中,沙丘上红色的太阳伞是那么的显眼,阳伞下一名金发碧眼的美女懒洋洋的坐在躺椅上,高高举起红酒杯对着太阳,在阳光的照耀下,酒杯里的红酒反射出一道彩虹。 许久,金发美女缓缓起身,站在她身后的两名西方人面孔,身材魁梧全副武装的壮汉立即手扶自动步枪警惕在站在周围。 沙丘下,几辆三沙迷彩的路虎卫士整装待发,一名用阿拉伯头巾包裹着头部,脸上一道长长疤痕充满了戾气,三角眼不停来回转动的家伙来到美女面前,极为恭敬道:“温莎小姐,都已经安排好了,只不过有些不请自来的客人。” 温莎微笑的望着疤脸大汉:“西蒙,你的西伯利亚冰熊不是世界上最好的佣兵部队,我却给了你最高的价格,你知道为什么吗?” 一提到钱,西蒙的三角眼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谦卑道:“全凭温莎小姐吩咐。” 温莎将自己的手中的酒杯交到西蒙手中,缓步走向车辆,有些莫名其妙的的西蒙望着酒杯发呆。 以十分优雅的姿态走到车前的温莎忽然转身,莞尔一笑:“我的目的十分简单,不需要你说,只需要你按我的吩咐去做,我不需要过程,只需要结果,明白吗?” 当着一大批自己的部下,西蒙尴尬的点了点头:“如您所愿!” 温莎的温柔的跋扈让西蒙无力招架,实际上更让西蒙无法拒绝和抵挡的是十倍的酬金,也正是这天文数字一般的酬金,才让他利令智昏,答应了保护温莎潜入中国境内的疯狂计划。 作为前苏联公民的西蒙此刻是一名没有身份的国际难民,他受训于大名鼎鼎的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在克格勃系统内组建一支专门的特种小分队,打击恐怖主义。 这支反恐怖突击队最初被定名为a小组,阿尔法小组首批成员只有28人,克格勃大尉军衔的西蒙有幸入选,并且通过了严格考试后才得以跻身于这支红色利刃,苏联最精锐的特种突击队。 不过,由于人的机体无法承受长期从事这种紧张工作所带来的沉重的身体和心理压力,阿尔法小组的战斗员到三十五岁时便成了疲惫的老兵,不得不提前从这份艰巨的工作中退役。 微薄的薪金,困苦的生活,当西蒙发觉自己只能去烈士陵园去看望自己的袍泽战友的时候,苏联英雄也不能当饭吃,西蒙决定拉上一批退役的老兵寻找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佣兵,退役特种兵最好的职业,为战争而生的人,吃战争饭。 只不过西蒙再也不会为了信仰去战斗,他只会为了金钱去拼杀。 望着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温莎·b·伯尼,西蒙的嘴里就会泛起苦涩,他决定在最后努力一次,毕竟这里是中国,与苏联一样的庞大红色帝国,西蒙可以在战略层面上瞧不起他们,但是在战术层面上,他甚至有些惧怕,因为这些军人的先辈能够仅仅凭借着落后的单发栓动步枪在朝鲜硬憾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凭着意志用血肉与钢铁搏杀,西蒙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西蒙来到温莎车窗旁,他总感觉温莎的那双眼睛会说话一般,又或者能够洞穿人的灵魂知晓一切,跟这样精明的女人打交道简直是一种变相折磨。 西蒙无奈的敲了下车窗玻璃,温莎嘴角扬起了一丝带着柔情蜜意的微笑,如果西蒙不是经常照镜子,他几乎以为温莎对自己有意思,温莎的微笑对于每天游走在生死边缘的西蒙来说,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调整里一下被温莎的微笑影响的情绪:“温莎小姐,出于对您和团队的负责,我必须再次提醒您,这里是中国,一个庞大的红色帝国,他们的军人虽然武器装备落后,但他们的意志犹如钢铁一般,我希望我们能够迅速完成任务,远离这危险之地。” 西蒙作为一名为金钱服务的雇佣兵,在他的眼中除了金钱就是上帝,能让他惧怕,连续再三的提醒自己?温莎略微犹豫了一下,指着深渊:“如果下面隐藏着魔鬼和怪兽,面对即将到来的中国军人,你更愿意面对哪一个对手?” 西蒙顿时一愣,几乎毫不犹豫回答道:“我选择魔鬼和怪兽。” “哦?为什么选择魔鬼?”温莎显然对西蒙的回答十分感兴趣。 西蒙微微一笑:“魔鬼只存在于神话故事中,而中国军人会活生生出现在你面前,他们十分和善,甚至谦卑,只要不触及他们的底线,他们从来不主动出击。” 温莎晓有兴趣的看着西蒙脸上的疤痕:“中国古代有一位英年早逝的青年将军,他有一句名言,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对吗?” 西蒙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虽然不懂这句话的含义,但我可以理解为不死不休,温莎小姐,我们确实是为金钱出卖灵魂,前提是我们还活着,去享受金钱带来的愉悦。” 温莎点了点头,指着深渊微笑道:“既然勇敢的西蒙骑士愿意对抗魔鬼,就请你保护我这个公主吧!” 第三十八章谁是黄雀 天只有拇指那么大,伸出拇指就挡住了天空。 或许这就是一叶障目! 一切沉寂在混沌之中,光明在这里无法驱散黑暗,反而黑暗会吞噬光明。 站在深渊第八层的伦雅圣女轻轻了叹了口气,收回了手,天空又出现了。 伦雅圣女想起了魔羅古城遗迹的那场血战,她损失了几十个勇士,原以为那群人会知难而退,没想到竟然如此固执,不仅追到了深渊,还丢炸弹示威? 都满大祭司已经从神那里得到了旨意,消灭这些入侵者,却被本杰明那个胖猪一样的家伙拦住了,伦雅圣女没想到,本杰明竟然能够令一向固执守旧的都满大祭司改变心意,由杀死入侵者到俘虏活捉入侵者。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改变,却让伦雅圣女深深的感到不安,本杰明已经是第三次到来了,这个善于投机专营的家伙几乎收买了全部的沙民,在大多数兽战士和几个兽武士口中,本杰明是一个慷慨的家伙,很讨人喜欢,总能够众人带来意外的惊喜,那些精巧的机械方便了很多人的生活,一部分人产生了依赖。 正是如此,伦雅圣女才感觉到了一种由来已久的危机感,那就是整个魔羅一族在悄悄的变化,而这种潜移默化的转变几乎被所有人都忽略掉了。 魔羅一族的信仰正在面临一场危机?有些时候,伦雅圣女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危言耸听了,但是,降神仪式的转化率越来越低了,整个魔羅一族仅存都满大祭司一位兽将,至于兽神武士、兽神将、兽王仅仅存在于传说之中。 一名黑袍侍卫快速来到伦雅圣女身旁低声道:“圣女,都满大祭司阁下有请,大祭司阁下要召集盟会。” 伦雅圣女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都满大祭司要召集“盟会”?“盟会”对于魔羅一族来说拥有非比寻常的意义,魔羅一族辉煌时代,是十二长老与大祭司共同为兽王治理国家,兽王则向至高无上的的兽神敬献祭品,祈求能够进入神域获得更为强大的力量,直到突然有一天,魔羅帝国分裂为两派,一派认为追求终极无法控制的力量是走向自我毁灭,于是带走了神匙,建立了魔羅古城,与深渊派相互征伐,直到魔羅古城被沙海吞没。 对于都满大祭司要召开盟会,伦雅圣女眉头紧锁,由于魔羅一族人丁凋零,十二长老势力早已瓦解,近二千年没有兽王在位,大祭司一言九鼎,难道都满大祭司召开盟会是为了那件事? 深渊边缘的沙井旁,温莎皱着眉头向下看了一眼,在温莎不远处,一名小分队的警戒战士牺牲在井沿边,搭在井边的手指还在向沙井中滴着鲜血,温莎优雅的从一旁的侍从手中接过一瓶矿泉水,润了润喉咙,将水很随意的洒在了手臂上。 蹲在地上正在过滤浑浊沙井水的佣兵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温莎,深渊边缘利用卫士越野车架设升降设备的西蒙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注视着温莎的一举一动,在西蒙眼中温莎这样有如温室娇花的人就不该深入戈壁大漠,沙漠中水的珍贵胜过一切。 温莎绝对是个疯子,而且是一个固执己见的疯子,西蒙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疯子不仅美丽动人,更为主要的是有钱,从大航海时代,大不列颠日不落帝国崛起开始,温莎家族似乎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钱? 如果不是为了这样一笔可以让自己挥霍到退休巨款,西蒙真不想在陪这个疯女人继续疯下去了。 西蒙命令人将被杀死的两名中国军人的遗体搬走,并且亲自用雨衣盖好,捆绑起来,几名作为旁观者的佣兵静静的站在一旁,其中一名北欧裔的大胡子,一边大口嚼着熏鱼,满脸疑惑,口齿不清询问道:“头,这是干什么?我们西伯利亚冰熊什么时候有掩埋敌人的习惯了?” 西蒙包裹好两具尸体后,起身看了大胡子一眼冷声道:“无论在世界任务地方,勇士都是值得敬佩的,即便他们只有两个人,依然敢于抵抗到最后,你们不了解你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和主人。如果是朋友,主人会用美酒招待我们,如果是强盗,他们会杀光强盗,我们恰恰就是强盗,没有敲门,还杀死了主人家里的人,我将他们的尸体包裹好,就是希望如果我们真的无法活着离开,也不至于暴尸荒野。” 大胡子惊讶万分道:“头怎么可能,就凭这些黄皮肤猴子?他们可是被称为过东亚病夫。” 西蒙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中国人看似软弱,总是以德报怨,不过一旦中国军人进入战斗状态,真的相信我,你宁愿去单挑撒旦,也不愿意面对中国军人。” 西蒙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部下径直离开,没走多远停住了脚步,转身对大胡子道:“喂,格雷德,别总吃熏鱼,怕人不知道你是挪威人吗?记住,东亚病夫是黑船事件美国人形容日本人的,黄皮肤猴子是指南亚丛林里那帮玩意的,下次休整少玩点女人,多看看书。” 格雷德几下将剩余的熏鱼塞入口中,含糊不清道:“头这是怎么了?从来没见他这么紧张过?” 西蒙带着自己的部下开始清点武器,为了这次行动,西蒙从阿富汗和越南搞到了一批苏式和中国产的轻武器,包括电磁感应地雷,rpg火箭筒,黑索金高爆炸药等等,为了这批武器西蒙也算是绞尽脑汁。 相比娇气的美式武器,笨重的m14步枪更换精度重管后,似乎更适合当狙击步枪使用,而m16在复杂恶劣条件下,显然不如ak系列武器好用,尤其是5.45毫米口径的ak74突击步枪,可以携带更多的弹药。 很快,升降平台搭设完毕,西蒙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光头尼克招到了身旁,两人点燃雪茄,西蒙环顾左右压低声音道:“给你留五个人,我带十个人下去。” 西蒙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深渊边缘,用力的拍了拍光头尼克的肩膀,一同出生入死近十年的光头尼克明白西蒙的意思,升降平台和索道是唯一的退路,于是点了点头:“只要我还活着,升降机和索道就不会有问题。” 不远处,温莎正拿着一个尺寸颇大,带有二十四道分格以及经纬线的屏幕,来回调整天线,很快,屏幕上方出现了两个亮点,温莎满意的一笑:“出发!” 温莎越过佣兵队长西蒙向佣兵直接下令出发,等于是藐视西蒙这个队长的权利和存在,西蒙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悠然自得的叼着雪茄,西蒙心底非常清楚,这次行动他带来的毕竟都是跟随自己十多年的老兄弟。 望着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的佣兵,温莎将目光转向了西蒙,西蒙略带得意神情一挥手:“都站着干什么?没听到温莎小姐的话吗?你们这帮懒骨头,动起来,动起来。” 西蒙带有示威性质的从温莎面前走过,看着西蒙走向深渊,温莎的嘴角出现了一丝莫名的笑意。 第三阶平台,残破的神庙遗迹隐藏在黑暗中,即便是手提式的强光手电也难以穿透黑暗。不见了头部的神像倒在祭坛之上,神像的双手已经断裂,散落在一旁。第三阶平台的温度比第二阶平台骤然下降了不少,说话呼吸开始带着哈气了。 江一寒环顾第三阶平台,作为科考队遇袭地点,第三阶平台上曾经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更准确的说是一场屠杀,几十名警戒的战士与科考队员牺牲在这里。 让江一寒不解的是,如果不是砂岩石柱上的弹孔,第三阶平台在也没有激烈战斗交火的痕迹? 彭新宇迅速的来到神庙遗址的祭坛前,似乎在寻找什么?高格明也开始部署科考队员开始围绕着祭坛用工兵锹进行挖掘? 很快,在彭新宇的指挥下,科考队员又更换了位置进行挖掘,似乎有些焦虑的彭新宇在不停翻着蒋博士的日记本,似乎在寻找对照什么?过了一会儿,彭新宇来到江一寒面前,请求江一寒派战士帮助挖掘。 “我们到底要挖什么?”对于江一寒的疑惑,彭新宇颇为无奈的解释道:“代号未来的骨骼就是在第三阶平台上的魔羅神庙遗址内发现的,根据蒋博士的日记,第三阶平台的魔羅神庙遗址藏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江一寒忽然想起了周芳华曾经说过,代号未来的骸骨拥有二十四对dna和堪称完美的dna链条,骸骨的强度为普通人的六十倍。碳十四定年测试显示这副骸骨大约有一万五千年左右的历史。 除了黄大壮三名战士继续警戒外,其余的五名战士全部投入挖掘工作,魔羅神庙遗址的范围十分大,几乎占据了第三阶平台一半以上的面积,在偌大的遗址内寻找彭新宇所说的重要线索,无疑是等于大海捞针一半。 当的一声,工兵铲与坚硬的砂岩擦出一溜火花,被震得双臂发麻的一名战士用手拨开沙土,兴奋的挥动手臂大声道:“下面有东西!” 第三十九章奇袭废墟 一阵热风袭过,头晕脑胀的楚南飞一个不留神,顺着沙丘径直翻滚下去,试图拽住楚南飞的周芳华和秦老实也滚落沙丘之下。 三人躺在滚热的沙丘下喘着粗气,楚南飞颇为疑惑道:“不应该啊!按理说我的体质素质应该比周芳华一个女同志强很多?怎么会是我第一个出情况那?” 秦老实把楚南飞从地上拉起来:“多长时间没喝水了?总是逞能,三天不吃饭饿不死人,你三天不喝水试试看?” 周芳华把水壶轻轻的摇了摇,里面传出哗哗的响声,递给楚南飞道:“在忍受饥渴方面,女性往往要比男性能够坚持的更久,虽然女性体质偏弱,同样消耗也少,南飞你的身体素质好,同样体能消耗也大,我们三个把剩下的这点水喝了吧,过了前面二座大沙丘很快就到废墟遗迹了,那边有沙井可以补充饮水。” 水壶在三个人的手上传了二圈回到周芳华手上,水壶的重量几乎没变?周芳华怒视楚南飞和秦老实:“我的那份已经喝完了,剩下的是你们两个的,现在不是发扬风格的时候,如果你们都倒下了,那我怎么办?” 楚南飞与秦老实相视苦笑了一下,把壶里仅剩的一点水全部分掉了,喉咙里依旧如同火烧一般,楚南飞发现喝了点水之后自己似乎更渴了?这是脱水的征兆,必须趁着还有体力,尽快赶到深渊废墟。 一阵热浪袭过,楚南飞小心翼翼的沿着滚烫的沙丘棱线匍匐前进,一个小时前,楚南飞与周芳华、秦老实就抵达了深渊废墟的沙井所在地。 楚南飞警觉的发现了状况,因为在深渊废墟的背阴面停着一大溜车队,这些越野车明显是武装车辆,附近还有武装人员的游动哨巡逻,在靠近深渊的地方有一座大型的滑降设施,很明显以江一寒指挥的轻装小分队是不可能搭设出这样规模的滑降设施的。 汗水顺着楚南飞那棱角分明的脸庞不停流下,楚南飞回头望了一眼秦老实和周芳华藏身的方向。 在遗迹废墟的一角,二具被沙子埋了一半的遗体引起了楚南飞的注意,因为遗体的腿上都打着绿色的绑腿。 楚南飞惊讶的发现,这些武装分子竟然是一群黄毛白皮肤的外国人?境外武装分子竟然渗透到了罗布泊的腹地?还杀害了自己的战士?楚南飞迅速回忆了一下记忆中的地图,这批偷偷潜入的境外武装分子只有可能是翻越千里戈壁越境而来。但是,楚南飞想象不出来,这批境外武装分子的车队是如何不惊动边防部队,悄无声息的越过边境线? 实际上,楚南飞哪里知道,为了这次行动,西蒙的佣兵部队早在八个月前就采用蚂蚁搬家的模式,将一批批武器、弹药、油料,甚至是越野车都拆分成零件,偷运过边境进入大漠戈壁。 楚南飞微微挪动了一下麻木的身体,这伙武装分子似乎警惕性非常高,楚南飞只能将自己隐蔽在沙子中,等待日落时分,在发起突然袭击,对于这些不请自来的强盗,根本不用讲规矩。 视线穿过废墟的残垣断壁,黑漆漆的深渊让楚南飞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夕阳西下,炙热的大漠开始快速的降温,背靠残破石像而站的佣兵光头尼克裹紧了三沙迷彩的m65外套,光头尼克望了一眼正消失在地平线的红日,黑夜似乎即将降临。 楚南飞直奔早已被他盯上的一个武装佣兵的潜伏哨而去,从正面几乎难很发现,这家伙伪装得非常巧妙,非常可惜的是无论正面伪装得多么自然,潜伏哨的后面却没做任何伪装措施,就好像楚南飞曾经在动物园看见过的受惊吓的鸵鸟一样,把头插入沙子中,顾头不顾腚。 蒸腾的热浪悄然退去,光头尼克想起了巴黎七区闹市区的霓虹灯,这个时候该亮起来了吧?幻想着情人那娇媚的面容及那惹火的身躯,在小声嘟囔了一句该死后,卡特将抱在怀中的m14步枪挎在肩上,即使在三角洲部队服役多年的他,也难以适应大漠的极端气候,只能无聊的踢开脚下一块砂岩。 这该死的沙漠!光头尼克忽然想起保罗那混蛋应该还有大半瓶陈年的橡木桶牌威士忌,在这寒冷的夜晚喝上几口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当光头尼克接近保罗潜伏的暗哨时,他忽然闻到了一股奇特的味道?虽然安逸的生活已经使光头尼克敏锐的反应变得迟钝了,但是血腥的味道是他终生无法遗忘的? 敌人已经很近了,训练有素的卡特并没有从肩头卸下m14步枪,而是选择速度从腿部枪套中抽出一把银色的m1911自动手枪,一切都太迟了,一把中国制造的割绳刀已经深深的插入了他的耳后。 被割开的皮肉带着白色的脂肪仿佛象一张在颤抖渴望呼吸的嘴,方头的刀尖准确的刺入了大小脑的神经中枢连接部,在刀柄急速拧动的作用力下,一个v字型的破坏性放射伤口出现了,一瞬间,暗红色粘稠的鲜血夹杂着白色的脑浆顺着割绳刀的血槽流了出来。 在光头尼克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然扭动着抽搐的身体,试图想要看清自己背后的幽灵,可惜现在的他连动一动手指都成了奢望。一裹夹着沙粒的夜风吹过,无声无息的带走了光头尼克最后一丝体温,光头尼克倔强的头颅重重的磕在了地面。 得手的楚南飞额头不断冒出虚汗,手脚冰冷微微颤抖,这是楚南飞第一次杀人,而且一会功夫就直接杀了两个人,两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手中逝去,楚南飞说不清楚其中的感受,但是作为军人,保卫祖国打击侵略者是义不容辞的职责,这些境外武装分子杀害了二名战士,自己就有责任让他们血债血偿。 楚南飞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摸向下一个暗哨,很快,迅速的解决了他所发现的最后一个暗哨,只剩下车边篝火堆旁还有三名佣兵在烤肉。 楚南飞从被解决的暗哨身上发现了一支很短的冲锋枪,一支还配有消音器的乌兹微型冲锋枪?楚南飞之前只在部队配发的国外轻武器图册上见过这玩意。 楚南飞记得,乌兹冲锋枪这玩意适用于任何环境下的近战,其优越的性能甚至要比苏制野牛和55式冲锋枪还要好,美中不足的是,uzi的威力和射程是其致命缺点,杀伤力和射程较差。 拉动了枪机上膛,楚南飞深深的呼了口气,杀戮的紧张让原本干渴不已的他觉得嗓子严厉能喷出火,楚南飞小心翼翼的走向篝火旁的三名佣兵。 三名外籍佣兵显得十分松懈,用楚南飞听不懂的言语在交流着什么,不时还能传出一阵笑声。对于,一墙之隔的楚南飞来说,外语就是他娘的外语,无论英语、法语、西班牙语、俄语等等等等,外语就是外语,没有任何区别,因为哪个也听不懂。 犹豫片刻,楚南飞缓缓绕过这堵残墙,比楚南飞想象中的要简单得多,或许他们会激烈的反抗,要不要先敌开火?先击毙两名在俘虏一名?自己要不要显得凶悍一些,脸上带着杀气? 脸上带有杀气应该是什么表情?楚南飞临时构想了几套方案,真正等他呲牙咧嘴瞪大了眼睛出现在三名全神贯注盯着烤肉的外籍佣兵背后,足足站了十秒钟。 三名外籍佣兵不停的往烤肉上浇酱汁和烈酒,金黄色的黄羊腿是那么的诱人?大漠里除了野骆驼,最多的就是黄羊了,楚南飞也吃过黄羊肉,肉质口感尚可,不过很膻气,显然这些不请自来的恶客成功的解决了黄羊肉膻气的问题。 毫无存在感,楚南飞自己都感觉十分不可思议?自己手中拿得是儿童玩具吗?自己竟然被帝国主义资产阶级的敌人无视了? “举起手来!”勃然大怒的楚南飞一声大喝! 三名外籍武装佣兵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三人急忙扭头转身,一个身着黄绿色破破烂烂棉服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更要命的是那家伙手里还端着一支上有消音器的乌兹冲锋枪。 三名佣兵悄悄交换眼色,其中一人试探性用法语询问另外两名同伴:“ent?pour ne pas?” 一名留着络腮胡子的佣兵压低声音:“he is only a person,the three of us together,the rest to god!” 洋鬼子说得什么楚南飞听不懂,但三个洋鬼子之间鬼头蛤蟆眼的传递眼神他还是明白的,这三个玩意想给自己来个突然的? 楚南飞警觉的后退了几步,三个外籍佣兵见楚南飞警惕起来,于是高举双手分散队形,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表情似乎在竭力解释什么?同时缓缓向楚南飞靠近。 “shoot!to kill the first two,it is not necessary to leave too much alive。”周芳华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说得却是一堆楚南飞根本听不懂的饶舌发音。 三名外籍佣兵的脸色当即一边,正在犹豫之际,楚南飞扣动了扳机,一名靠得最近的佣兵大腿连中两弹,中弹的佣兵哀嚎一声抱腿倒地。 其余,两名佣兵当即动作极为统一协调,高举双手跪地。 “狗日的,训练过投降?”秦老实上前分别踹翻两名佣兵,用绑腿捆了个结结实实。 周芳华一脸无法置信的表情望着楚南飞:“你竟然能听得懂法语?” 想起自己曾经肆无忌惮的用法语向一脸迷惑表情的楚南飞调情,周芳华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心中恨死了楚南飞这个扮猪吃老虎,占自己便宜的家伙。 楚南飞哪里知道周芳华的心思,大大咧咧,嘿嘿一笑:“还什么法语?我连中国话的方言还有一大半听不囫囵,哪能听得懂什么法语?” 周芳华顿时不解道:“你听不明白我说的法语,为什么直接开枪?” 楚南飞嘴一撇:“他们杀了我们的人,对付这些不请自来的混蛋,还用得着客气吗?让老司务长审审他们。” 周芳华用眼睛扫过三名外籍佣兵:“这些家伙是国际雇兵,一群为了金钱可以出卖灵魂,追逐鲜血和死亡的家伙,从他们的嘴里想套出情报恐怕有困难。” 篝火跳动下,楚南飞背对着火光,一脸狰狞:“就算这些家伙是铜皮铁骨,老子今晚也给他磨碎了。” 周芳华第一次见到楚南飞展现出如此狰狞凶狠的表情,略微迟疑:“你想怎么办?” “怎么办?”楚南飞扫了三名佣兵一眼,当即让三名佣兵不寒而栗,楚南飞一边活动手腕关节,同时一字一句道:“先吃饭!饿死老子了。” 周芳华顿时目瞪口呆:“啊!” 第四十章黑暗侵袭 第56号兵站被黑暗笼罩其中,一片寂静,无声的寂静令人毛骨悚然。 害怕和恐惧会让人紧张,流汗,手脚发麻,动作迟缓。 几乎所有的症状全部在钱文斌身上显现了一遍,此刻的钱文斌躲在狭窄的消毒柜内,浑身瑟瑟发抖,手中握着一颗手榴弹,拧开了后盖,却怎么也扣不开防潮纸。 刺鼻的浓烈消毒药水味掩盖了他的行踪,那些玩意至少外面转了几十圈,如果不是消毒水的气味掩护了自己,恐怕自己也在劫难逃。 昨晚,对于钱文斌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虽然刘站长亦在叮嘱,但危急关头,警卫排的战士还是犹豫了,毕竟是向自己的战友开枪,谁也没想到,一个迟疑竟然让整个兵站变成了地狱。 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感染者复活,成为暗夜幽灵,一个接着一个的官兵遇袭牺牲,几个小时前,钱文斌还听到激烈的枪声,似乎是从物资仓库方向传来的,现在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寂静,死一般的寂静令人毛骨悚然。 黑暗中传来几声枪响,“砰!砰!砰!” 刘站长拎着手枪向一具衣衫褴褛状似骷髅一般,指甲如同锋利的刀刃一般的怪物头部开了一枪,怪物停止了抽动,绿色腥臭的液体顺着弹孔缓缓流出。 “大家还有多少弹药,清点一下。?”满脸疲倦的刘站长拉动了一下手枪滑套,看了一眼弹膛内的子弹,卸下弹夹,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零散的子弹,逐一压入弹夹。 幸存的五名战士开始清点弹药,遍地弹壳与空弹夹,几乎每一个空弹药箱都被翻了一遍。 手榴弹没有,有一个弹夹外加七发子弹。 我有半个弹夹和一枚手榴弹。 手榴弹没有,子弹一个弹桥十发。 手榴弹没有,子弹九发。 手榴弹没有,步枪子弹没有,手枪子弹二十二发。 武器是士兵的第二生命,若没了弹药,无论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还是五六式冲锋枪,充其量比烧火棍多了一柄刺刀,敢于同敌人刺刀见红一向是我军的光荣传统,但外面的那些玩意还能称之为人吗? 弹药所剩无几,若不是物资仓库是由原木钢架搭建起来的话,恐怕早就被外面徘徊的怪物攻破了,刘站长透过物资仓库的木缝观察外面的,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些感染变异的怪物似乎有越来越弱的趋势? 回想昨晚,那些迅猛如同猎豹闪电的怪物,相比起来,游走在仓库外的怪物显得似乎精疲力竭,除了凌晨发动了一次所谓的猛攻外,其余时间都远远的躲在兵站的角落中,暗中窥视。 希望增援部队能够尽快赶到,脸色苍白的刘站长吃力的坐在一处角落中,悄悄的掀起军装,看了一眼腰部的伤痕,沉思片刻,轻轻拉动手枪滑套,退出一颗子弹揣入上衣口袋。 十几辆军用卡车组成的车队风驰电掣,在戈壁上掀起一条烟龙,车窗外的热浪一阵阵袭来,一位身着军装,连风纪扣都扣得死死的中年军人稳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起码一百五十公里景色没有任何变化,如同锋利刀刃一般的盐坎地让车辆的轮胎承受极大的挑战。 郭南北,四十五岁正是意气风发,风华正茂的年纪,就在他准备接任某红军师师长职务之际,却接到了一份特殊调令,隶属于总参谋部新成立的综合局,综合局? 顾名思义,看起来职权范围不小,实际上在职权专责的总参体系内,作战部、情报部、第三部、通信兵部、军训部、军务部、装备计划部、动员部、军事交通部、防化学兵部、政治部、机要局、测绘局、气象局等等部局单位,全部都是术业专攻,唯有这个最新成立并且名不见经传的的综合局似乎徘徊在职权专业范围之外。 前途无量的正师级军事主官干部,到总参所辖新成立的综合局当局长,即便反复用革命军人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来安慰自己,郭南北也无法风轻云淡,直到他接受的第一个任务,带领一个连的野战部队,去解救增援正在执行科考任务的5619部队,而5619部队恰恰归他指挥。 不但是一个光杆局长,还要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解决自己的部下?郭南北顿时彻底凌乱了,他找过老领导,老首长要说法,所有人给他的回答几乎一模一样,听从命令,服从指挥。 最后,一个与他爷爷有过命交情的老革命多说了一句话,孩子,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啊! 这一刻,郭南北恍然大悟,5619部队,相比全军五位数的对外公开番号,除了中央警卫部队的8341之外,舍我其谁!一时间,郭南北顿时豪情万丈,热血沸腾。 指挥装甲洪流横扫一切,或是万炮齐发天崩地裂,可以说是每一个军人的梦想,郭南北还有一个梦想,指挥一支精锐,可以在百万敌军中取上将首级。 郭南北想象过很多场景,自己以救世主的模样出现在5619部队官兵的面前,敢于承担,勇扛重担,排险救难,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赢得所部官兵的信任与尊重,成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官。 一阵热浪袭过,几团骆驼草随着热风滚过,没有想象中的热情迎接。 郭南北出发前接到过总部通知,有一队境外非法武装渗透潜入罗布泊地带,命令给予歼灭。 56号兵站大门敞开,不见一个人影,营地内一片狼藉,不远处一堆零散的物资还在燃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腐臭味道?难道兵站遇袭了? “部队警戒!”警惕性极高的郭南北掏出了佩枪。 一个加强连的野战部队立即呈排、班、战斗小组散开,一个满编的野战连由九个战队班组成,每个班分为三个战斗小组,由班长、副班长、战斗组长各指挥一个,组成攻击三角形,这是野战部队搜索接敌的标准战斗队形。 作为一个加强连,郭南北指挥的部队另外还配属了一个重机枪排三挺六七式重机枪,一个八二无后座力炮班,一个八二迫击炮班作为支援火力。 郭南北示意身旁的一名背着枪袋的战士占领哨楼制高点,身手敏捷的战士爬上哨楼开始组织武器。 火力支援部署完毕后,部队开始深入兵站展开搜索,躲在仓库内的刘站长等幸存者发现了增援部队抵达,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起开心的笑容,只有刘站长表情凝重。 刘站长通过仓库三个方向的观察口向外张望,惊讶的发现之前一直潜伏在各处的那些怪物竟然不见了踪影?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刘站长与几名战士商议决定,冒险打开仓库顶部的通风口,给增援部队示警,提醒他们不要冒然进入兵站。 一名战士小心翼翼的解开通风口下的铁锁链,通风口周边的原木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抓痕,铁皮顶盖几乎被打成了筛子,一些绿色腥臭的黏液凝固在弹孔周边。昨晚战斗最为激烈的时候,几只怪物蹿到通风口,试图冲进仓库,结果遭到了二挺五六式班用轻机枪的迎头痛击。 刘站长手持手枪用力推开通风口顶盖,刚刚探出头,只见兵站路边几所房顶的后侧面,几乎趴满了怪物,增援部队则顺着兵站大门直奔还在燃烧的指挥部小楼而去。 忽然,刘站长感觉脖子后面喷来一股腥臭的热气,刘站长非常清楚这些怪物的速度有多迅捷,如此近的距离恐怕自己是在劫难逃了,望着缓缓步入陷阱的增援部队,当了十几年兵站站长的老刘心中的一惊,缓缓闭上了眼睛,扣住扳机的右手开始微微发抖,就算是死,也要给增援部队示警。 站在兵站门口的郭南北弯腰从沙土中拾起几枚弹壳?不远处,一支损毁折断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已被黄沙掩埋了大半? 郭南北立即举起手枪想鸣枪示警,突然,砰的一声清脆的枪响回荡在大漠戈壁之上。 刘站长被迸溅了一脖子绿色腥臭的黏液,位于他身后的怪物被哨楼上的狙击手一枪爆头,怪物的整个头部被子弹贯穿撕裂成两半,倒毙在地不停的抽搐。 如果,不是怪物的身上还留存少量的衣物,刘站在都不敢肯定这些青面獠牙,背生骨脊的怪物是他部下感染异变而成? 从阴暗角落,黄沙下,房顶猛扑而来的异变怪物蜂拥而至。 “火力掩护,各班交替掩护撤退!使用曳光弹给机枪指示目标。”郭南北快速下达指挥命令,九个战斗班迅速形成密集队形,交替掩护撤退,与猛扑而来的异变怪物保持距离。 红色、绿色的曳光弹划出一道道的彩色弹道,重机枪和轻机枪沿着弹道进行标尺压制性射击,密集的弹雨下,冲上来的异变怪物纷纷中弹翻滚在地,53式重尖弹贯穿异变怪物身体后打在黄沙上,激起一米多高的沙柱,发出噗噗的声音。 弹雨中绿色的黏液到处迸溅,异变怪物残肢断臂肆意横飞,尖利的凄鸣和哀嚎声彼此起伏。 六七式重机枪的枪管冒着蒸腾的热气,满头大汗的射手依然不敢有丝毫的携带,警惕的巡视四周的情况,步兵已经开始打扫战场,被困仓库的六人也得救了,刘站长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紧紧握住郭南北的手:“感谢同志们,感谢同志们啊!” 突然,医务室方向传来一声闷哑的爆炸! 第四十一章大漠放歌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刚刚略微放松的众人又全部紧张起来,一名干部跑步来到郭南北的面前立正敬礼道:“报告一号,发现一名幸存者,躲在消毒柜中,我们的战士搜查到的时候过于紧张,拉响了一颗手榴弹。” 郭南北一听拉响了手榴弹,顿时紧张道:“有没有人员伤亡?” 这名干部也是一脸无奈道:“差一点,多亏三班长反应迅速,一脚将手榴弹踢飞,不过这位幸存同志的手恐怕要养上几个月了。” 郭南北点了点头:“对付这么多怪物都没出现人员伤亡,搜索营救要是出了问题,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上级报告了。” 郭南北来到坍塌了一大半的指挥部前,一只似乎没有完全断气的怪物突然发难,郭南北手足无措之际,哨楼上的狙击手一枪将怪物击毙,随后灵活的顺着哨塔的柱子滑了下来。 惊吓之余,郭南北满意拍了拍狙击手马天宇的肩膀:“好小子,打得不错,让我看看你的枪。” 马天宇是郭南北临行前,总部首长给精挑细选的神枪手,开始的时候郭南北并未太过留意,没想到竟然还救了自己。 接过,马天宇的狙击步枪,郭南北顿时一愣,因为新中国成立后,我国军队一直没有装备专用的狙击武器,虽然也曾设计过一些狙击枪,但并不成功。所以,我军还没有列装的制式狙击步枪。马天宇所用的狙击步枪竟然是一支九成新配有六倍蔡司瞄准镜的德国造毛瑟98k狙击步枪? 一支比自己年纪都大的老爷枪救了自己的命?真正让郭南北没面子的是堂堂世界陆军大国,陆军制式轻武器序列中,竟然没有一支制式列装的狙击步枪?听说根据苏械仿制的svd摇大批量列装了,但svd充其量就是步兵班装备的精确射手步枪,于是有点索然无味的郭南北将狙击步枪还给了马天宇。 不过一会,捂着左手的钱文斌被带到了郭南北面前,郭南北上下打量了一番刘站长和钱文斌,两个人都穿着四个口袋的干部服,不过钱文斌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显然不是主官,于是转向刘站长询问道:“我是郭南北,总部首长任命的5619部队的部队长,副师职,这位同志怎么称呼?兵站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部队在哪里?还有袭击我们的是什么怪东西?” 面对郭南北一连串的问题,刘站长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慢慢浮起的黑线,伸出手:“我是56号兵站站长刘天洋,师职,郭同志你好。” 这回轮到郭南北目瞪口呆了,区区一个兵站的站长竟然是师级?那么56号兵站这个单位对应的级别也就是师级了?全国上下近千个转运接待兵站,大多是连级,高海拔艰苦地域的才会定格于营级,和平年代营级兵站无异于是凤毛麟角一般。 郭南北郑重的向刘天洋敬了一个军礼,刘天洋回礼完毕,忽然发现兵站内的增援部队将一具具异变怪物的尸体拖拽丢弃堆在一起,眉头不由自主的拧到了一起。 一旁发现异样的郭南北询问道:“刘站长兵站到底怎么了?” 刘天洋犹豫再三:“这些异变的怪物都是咱们自己的官兵,56号兵站的除了在这里的六个人之外,其余的都被感染了。” 郭南北顿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到底是什么病毒感染,才能让一个人变成山海经中怪兽的模样? 而且,站在他面前的56号兵站算上刘天洋一共有七名幸存者,或许是刘站长没算自己? 刘天洋深深的呼了口气道:“郭同志,时间紧迫,我给你介绍一下情况。” 刘天洋甚至没等郭南北表态,就自顾的介绍了起来:“56号兵站是为了此次罗布泊综合性科学考察而设立的,你所指挥的5619部队也是从全国野战部队中抽调的精兵强将,不过面对神秘莫测的罗布泊和深渊探索,我们的准备似乎还不足。” 才说了几句话,刘天洋似乎有些疲惫,于是很随意的坐在一个弹药箱上继续道:“从全国解放开始,我军陆续进入罗布泊实际控制开始,就不断的与沙民发生冲突,这些冲突都是很小规模的,遇袭的小分队官兵都遭到残忍杀害,上级分析认为是马步芳残部,当时进行了几次大规模的清剿。前几年大发展,搞向沙漠要粮,结果又有沙民出现。伴随着沙民的还有更为凶猛的沙兽,我们的屯垦点遭到了大规模的袭击,无论是沙民还是沙兽都携带着一种感染力极强的病毒,这种病毒会使得感染者身体发生某种异变,陷入歇斯里地的嗜血和疯狂。” 听了刘天洋的话,郭南北吓了一跳!回想起刚刚自己就差点被怪物咬到,如果咬到岂不是会被感染,随后变成怪物的模样?想起那些怪物尖牙利齿的模样,郭南北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刘天洋掏出自己的佩枪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弹膛,从容的掏出一粒散装的子弹,压入弹夹道:“这种病毒感染异变的怪物初期非常厉害,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就会弱化,甚至退化。这种病毒拥有极强的传染力,这一点钱医生非常清楚,我们的任务是查清病毒的来源,控制疫情,兵站方面与先遣队已经失去联络快一周了,恐怕给不了郭同志你什么帮助了。” “钱医生你过来一下,给郭同志介绍一下情况。” 已经恢复了正常情绪的钱文斌有些尴尬的来到两人面前:“给两位首长添麻烦了。” 郭南北点了下头:“很正常的,你又不是战斗员。” 钱文斌搓了下手道:“病毒感染周期过程大概十几个小时,末期迅速变快,如果到了末期,就算是病员已经死亡,还是会发生异变的可能,所以我判断这并不是一种通常意义上的病毒,很可能是一种变异的基因病毒,不过目前缺乏原样体和设备,还没能找到相关的证据。” “基因病毒?”郭南北一头雾水。 刘天洋拿出一份文件递给郭南北道:“这里就是距离深渊最近的魔羅神庙祭台遗址了,x号目标就是在这里发现的,接着我们在深渊的第三阶平台上发现了代号‘未来’,科考队也是在这里遇袭的。” 郭南北迅速摊开地图,望着茫茫的大漠戈壁,郭南北心中泛起波澜,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是这幅光景?自己的部队竟然失去了联络?5619部队刚刚组建就全军覆没?地图上只有一个x点,并没有什么深渊的标注?自己该怎么办? 犹豫片刻! 砰的一声,眉头紧锁的郭南北一拳砸到了地图上:“通讯员,立即呼叫零一,我部以抵达56号兵站,兵站的同志们都是好样的,在刘站长的指挥下为此次科考行动付出了极大牺牲,另先遣队与兵站失联,我部不惜一切代价深入戈壁腹地,寻找科考队,展开搜索营救。” 刘天洋向郭南北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检查了一下武器,刘天洋忽然把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刘天洋惊人的举动让郭南北顿时一愣,随即安抚道:“刘站长,56号兵站发生的事情,我也是当事人,我会向上级解释的,你不要犯傻,我们是牺牲了很多的同志,死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一阵风吹开了包裹着怪物尸体的帆布,里面露出的确实正常的人类躯体,之前几名负责包裹的战士顿时目瞪口呆。 刘天洋拉起袖子,胳膊上几乎全部变黑,粗大的血管内甚至能够看见黑色有如石油一般的血液在涌动? 郭南北等人惊讶不已,忽然想起了之前刘天洋介绍情况的时候只说了六名幸存者,自己原以为是刘站长数错了,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情况? “刘站长不要激动,钱医生会有办法的,不要冲动,先放下枪。”郭南北狠狠的瞪了一眼钱文斌,示意他干点什么。 钱文斌望着刘天洋的胳膊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用了,已经出现异变的末期征兆了。” 刘天洋淡然的微微一笑:“大漠戈壁好啊!待久了就不想走了,也走不了啦!打兰州那会我才十二,全兵团最小的司号兵,解放之后原本以为不用打仗了,有好日子过了,结果来了这戈壁大漠,我把青春都留在了这里,前些年还总在想过几年回老家去,过过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在老娘床前尽尽孝,谁能想到啊!真是离不开这大漠戈壁了。” 刘天洋满脸的折皱远远大于他的实际年龄,这都是大漠和岁月留给他的纪念,刘天洋的话让郭南北眼圈微微一红,身为军人常年枕戈待旦,每逢佳节倍思亲,心中的苦痛亲人的离别之情又有几人能够了解,最理解军人情怀的只能是军人。 刘天洋微微一笑:“谁也别劝我,我只想死得有尊严一些,我死后立即火化,把我的骨灰送回老家,交给我老娘,生当为国尽忠,下辈子在尽孝吧!” 郭南北啪的一个立正敬礼,一旁的全体官兵立正向郭南北敬礼,冲锋陷阵凭借着的是一腔激情热血,而数十年如一日孤独的坚守,才是军人为国为民无私奉献的真谛。 哥哥走西口哦! 妹妹身旁走! 你的情,我的意! 拉拉你的手,梳拢你的头。 心坎里甜蜜蜜。 粗犷豪放的信天游,青春无悔的誓言,只求还有人能够记得他们曾经的付出。 大漠蓝天,一声清脆的枪声飘荡在戈壁大漠之上! 第四十二章各怀鬼胎 56号兵站内燃起了一堆堆篝火,那是烈士的英灵在燃烧,留下一个班处理56号兵站烈士遗体,郭南北带领车队直奔x点而去。 坐在驾驶室内,郭南北抽出了印有绝密的文件夹,深深的呼了一口,因为没有上级的命令,自己现在翻看这些绝密文件属于泄密行为,保密条例如同悬在军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无奈形势逼人,郭南北也顾不得许多了,用微微颤抖的手翻开了文件夹。 文件并不厚,但是每字每句却都犹如重锤一般,敲打着郭南北坚强的心脏,热风如浪,郭南北却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在距离深渊最近的魔羅神庙祭台遗址,发现了代号x号目标,接着在深渊的第三阶平台上发现了代号‘未来’,科考队也在第三阶平台遭遇了袭击。 x就是指的这种突变怪兽也曾经多次袭击过56号兵站,这种怪兽口部内有管状器官,将一种不明液体注射进人体,人体的血液就会呈现蛋白质化,而这种突变怪兽也正是以此为食,而代号未来则是指科考过程中在深渊的第三阶平台上发现了一具人类骸骨。 根据代号‘未来’的骸骨dna碳十四定年测试,这具骸骨的主人拥有二十四对dna,拥有堪称完美的dna链条,十分健康强壮,骸骨的强度是普通人的六十倍。碳十四定年测试显示这副骸骨大约有一万五千年左右的历史。 根据文件记录,西域史料难见魔羅古国记载,好似刻意被人从历史中抹去,反而民间传说,散记却有大篇幅记载,尤其近期对深渊遗迹的发掘,出土了很多关于魔羅古国确实存在的论证,根据这些论证考据,从西汉时期精绝古国也豢养过一些名为沙兽的动物,攻击性极强,伴随精绝武士征战四方,而魔羅古国也有相同的记载,强大的武士可以化身成为兽神作战,空手撕裂敌人,以一抵千,日行千里。 根据古精绝国豢养过沙兽的木渎结合魔羅古国出土的木渎、青铜器铭文,并不是所有拥有二十四对dna的怪物都能够在人与怪兽之间自由转化,他们其中的一部分失败者变成了沙兽或者沙民。大量深渊遗址附近出土的石碑铭文和青铜器显示,古魔羅国铭文记载的那些可以自由转换成兽神战士的勇士,很可能就是二十四对dna完美承载体,很有可能是人类基因发生突变,形成进一步进化。 根据数次交火冲突证明,我军现装备的轻武器对异变怪兽的杀伤力十分有限,而且异变怪兽的奔跑速度可达每小时七十至八十公里,体型在二米半左右,跳跃高度超过五米,体重一吨半到二吨之间,雌雄异体的大家伙? x怪兽?代号未来?一万五千年前的超级人类?史前文明?古魔羅国?神兽战士?基因?dna? 这份绝密档案让郭南北如同看无字天书一般,剩下的只有目瞪口呆,但身为军人,郭南北敏锐的意识其中的关键所在,那就是位于深渊附近的一个古代王国拥有一种能够让人类突破基因锁链,再次进化的方法或者能力? 在结合有境外非法武装力量渗透罗布泊地区,很明显,时间最开始是按照控制疫情病毒制定的计划,通过科考不断深入,最终发现了古魔羅国的秘密,如果这种所谓的人类在进化的基因技术能力被武器化?一支恐怖的超人军队?郭南北很难想象出如果真的出现这样一支超人军队,该用什么武器去歼灭它们?难道要用核武器吗? 能够在人类与拥有超级力量的变异怪兽形态之间自由转换?普通的轻武器对其效果甚微,无法有效甄别,悄然潜入社会,一旦暴起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什么变异生物?什么病毒?什么基因?这根本就是武器啊!单个生物个体陆地最强,而且防不胜防的武器啊! 郭南北惊出了一声冷汗,吩咐司机加快速度,不要爱惜车辆,不惜一切代价尽快赶到深渊废墟,赶到深渊就是胜利。 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中,都满大祭司站在第七阶平台的废墟祭坛之上,大批的魔羅族人聚集在废墟的祭坛前,一圈火把逐个被点燃,燃烧的火把发出淡绿色的怪异火光,而且所有的火苗都是向上窜起跳动的,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 都满大祭司环顾一众族人叹声道:“神的光辉以不在照耀魔羅王朝和他的子民,入侵者带来了遗失千年的圣物,这是神的旨意,凭借着圣物我们可以再次打开神域,这将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让每一个魔羅子民都能够成为神兽武士,伟大的魔羅王朝将再一次得到复兴。” 都满大祭司激昂慷慨的陈词换来的是一片沉默,没有神域的圣液,魔羅人的转化成为兽战士的几率低得惊人,运气好点的会变成沙民,成为行尸走肉,甚至很多人连沙兽都无法转化,在慢慢的腐化等死。 都满大祭司看了一眼同样沉默的伦雅圣女:“我的孩子,是什么令得你失去了往日的勇气?” 伦雅圣女犹豫片刻:“尊敬的大祭司阁下,我并未失去对神的信仰和崇敬,也并未失去勇气,我只是担心我们现有的力量能否战胜我们的敌人?我们是在孤注一掷,如果不成功,我们将面临着灭亡。” 伦雅圣女的话让魔羅人开始窃窃私语,本杰明向前一步:“尊敬的圣女,您有些过于担忧了,作为魔羅人忠实的朋友,我会帮助你们战胜那些入侵者的,保护你们的深渊。” 伦雅圣女眉头微微皱起,转向本杰明不屑道:“好像你们同样也是入侵者吧?你不远千里穿越雪山戈壁大漠,来到深渊?是为了我们之间并不存在的友谊?魔羅王朝是存在于阳光之下,而不是这暗无天日的深渊之中。” 伦雅圣女突如其来的责问,让本杰明尴尬的愣在了原地,都满大祭司无奈之下只好假意训斥伦雅圣女道:“本杰明是我们的朋友,要好的朋友,给我们带来了急需的物资,怎么可以质疑我们忠实的朋友?” 伦雅圣女看了本杰明一眼,玩味道:“我真的没有看出来,沙狼与白羊之间能存在友谊?每一颗恶毒的心,都是用十足的善意包裹着的,毒汁永远看上去是甜蜜蜜的。” 说罢,伦雅圣女一甩衣裙转身离去。 都满大祭司只能向本杰明和阿森曼报以一个歉意的微笑,一旁暗影从都满大祭司身旁的黑暗中突然现身,吓了本杰明和阿森曼一大跳,阿森曼还因为受到惊吓跌倒在地,引发崇尚勇武的魔羅族人一阵嘲笑。 暗影单膝跪地,用沙哑飘忽的声音道:“大祭司阁下,入侵者已经抵达第三阶平台了,正在架设绳索,看样子他们并不打算止步于第三阶平台,满部头领问要不要动手?” 都满大祭司来回踱步,又看了看似乎无动于衷的本杰明,沉声道:“告诉满部头领不要动手,让我们的人都藏入回廊,我想看看这些入侵者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暗影得到了示下却跪在原地一动不动,都满大祭司略带惊异询问道:“还有什么事吗?我最忠诚的侍卫。” 暗影沉默片刻,似乎下了很大决心道:“大祭司阁下,有人传言这些入侵者携带了天眼和圣物来开启神域?这是真的吗?” 都满大祭司不悦的皱了下眉头,表情恢复自然道:“一切都是神的旨意,我最忠诚的侍卫,我们一切都要听从神的旨意,明白吗?” “属下明白!”如同暗影突然出现一般,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一边擦拭着眼睛镜片的本杰明来到都满大祭司身旁,压低嗓音道:“尊敬的大祭司阁下,作为您最忠实的朋友,我很好奇您为什么不行动起来,将那些可恶的入侵者彻底消灭?” 都满大祭司用目光上下打量本杰明,打量得本杰明浑身不自在,有一种力量似乎渗透进了本杰明的身体里面?是一种内心想法被看穿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赤身裸体站在冰天雪地之中一样,这种感觉本杰明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也体验过。 片刻之后,那种力量似乎如同潮水般散去,本杰明脚一软,跌倒在地,都满大祭司也略微晃动了一下身子,连连感叹:“老喽,不服老是不行喽。” 都满大祭司微笑着什么也没说径直在旁人的搀扶下离开了,本杰明却犹如身陷酷寒一般,对于本杰明来说,都满大祭司神秘莫测的一笑离开?到底是什么意思? 心怀鬼胎的本杰明陷入了恐慌之中,因为他记得都满大祭司曾经以玩笑的口吻说他可以读出其他人脑袋里面在想什么?这是历代大祭司相传的能力与秘术,刚刚本杰明也确实感觉到了一股力量在渗透他的身体?该死的?难道被老家伙发现了吗?温莎怎么还没到? 返回密室的都满大祭司似乎有些虚脱,吃力的坐在了石台上,深深的呼了口气,注视着自己布满皱纹苍老的手。如果在十年前,他肯定能过获知本杰明真正在想什么,可是现在他用尽了全力,却一无所获,他真的老了。 望着刻满密室的魔羅阴文,都满大祭司无限感慨,作为魔羅一族现任的大祭司,他竟然连魔羅先人的阴文都认不全,可以说这间密室内刻满墙壁甚至顶棚的阴文,全部都是历代大祭司留下的珍贵记录。 都满大祭司轻轻抚摸着石壁上的阴文,就如同抚摸自己的孩子一样,他已经度过了一百九十新月年了,越来越虚弱的他自知恐怕等不到下一个新月年了,大祭司的位置交给谁?满部头领和伦邪头领似乎都不适合,能够领导魔羅人继续生存下去的只有伦雅圣女了,但从来没有圣女接任大祭司的先例,满部和伦邪两个头领又对大祭司之位早已垂涎三尺…… 位于深渊第八层的回廊大殿中,一名侍女快步来到伦雅圣女身后耳语几句,伦雅圣女摆了下手:“我知道了!” 第四十三章深渊之下(上) 深渊废墟的残垣断壁中,篝火将秦老实的脸映得通红,秦老实全神贯注一声不吭的在磨刀,似乎对那锋利至极闪着寒光的刀依旧不满意。 其中一名佣兵被秦老实扒光,用整张的伪装网包裹住了,剩余的两名佣兵着面面相觑,酷刑他们听说得多了,但把人扒光用伪装网勒紧裹起来的酷刑他们却没听说过。 楚南飞向周芳华耳语了几句,周芳华流露出惊讶难以置信的表情,回头用怜悯的目光看了看三名佣兵俘虏,周芳华怜悯的目光让三名佣兵俘虏毛骨悚然。 楚南飞与正在磨刀的秦老实点燃了缴获的香烟,一边嘀咕一边用目光扫过三名佣兵俘虏。 周芳华来到三名佣兵面前,其中一名大胡子佣兵用法语声嘶力竭的叫嚷:“他们想干什么?解放军是优待俘虏的,连口袋的私人物品都不没收,我们非常清楚,他们骗不了我们!” 周芳华好奇道:“你们怎么清楚中国军队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大胡子佣兵略微沉默:“我父亲在韩战被俘过,是他告诉我的。” 听到佣兵俘虏吱哇乱叫,楚南飞叼着烟卷,拎着一根木棒走了过来,对着三名佣兵俘虏一顿猛打,打得三名佣兵俘虏惨叫连连,一名被打得受不了的佣兵用英语询问周芳华:“我又没有叫嚷,为什么要打我?” 周芳华翻译给了楚南飞,楚南飞又是一顿木棒伺候,才不屑道:“没办法,言语不通,影响了沟通,我道歉,不过只要他们有人乱喊乱叫,那就一起受罚。” 楚南飞的解释被周芳华翻译给三名佣兵,三名佣兵目瞪口呆,其中被扒光衣服的佣兵冻得瑟瑟发抖,抗议虐待俘虏,要求根据日内瓦公约给予相应的待遇。 周芳华翻译之后,三名佣兵又挨了一顿暴揍,累得气喘吁吁的楚南飞用棒子指着三名俘虏道:“首先你们不是战俘,你们是武装潜入我国境内的间谍,杀害了我军战士,不在日内瓦公约范畴之内,而且这里是大漠戈壁,中国有句古话叫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楚南飞离开整理佣兵看守的物资武器,大胡子佣兵似乎并不死心,小声询问道:“刚刚那个中国军人是什么意思,他想怎么对付我们?” 周芳华沉默片刻用法语低声道:“他的意思你们是武装渗透的间谍,杀害了他的士兵,不受日内瓦公约保护,而且这里是千里无人区的大漠,他可以随意处置,没人会追究他的责任,他和他的同伴准备用一种中国古老的刑罚来惩治你们。” 大胡子佣兵感觉浑身发凉,赶快追问:“上帝啊!那二名中国兵是光头尼克和疯狗格雷德杀的,和我们没关系啊!他们准备用什么古老的刑罚处置我们?” 周芳华转身看了一眼磨刀的秦老实,用同情的口吻道:“就是用网将活人裹紧,然后用锋利的刀从人身上一片片的把肉皮、脂肪、肌肉割下来,在中国这叫凌迟,是用来惩罚罪大恶极之人的,至少要割几百刀,人还能活二、三天。” 大胡子佣兵的裆部瞬间传来一股暖意,周芳华嫌弃的掩着鼻子躲开了,秦老实提着刀走向三名佣兵,周芳华提醒三名佣兵:“如果你们把知道的情报告诉他们,也许会留你们一条命,最起码让你们死得痛快一些。” 三名佣兵顿时陷入了犹豫,疯狗格雷德和队长西蒙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背叛是有极大代价的。 正在犹豫,秦老实已经从那名被伪装网裹着的佣兵腿上割下了一片皮肉,惨叫声中,三名佣兵哭得有如被恶霸欺负的小学生一般,哭喊着供述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情报。 从西伯利亚冰熊的兵力火力配系,到疯狗格雷德和队长西蒙的专长以及个人喜好,甚至连那名队员是同性恋都供述了出来。 忽然,大胡子佣兵提到了一个名字让周芳华微微一愣,温莎?称得上是一个英国古老的姓氏,周芳华自嘲的摇了下头,她所认识的那个温莎并不姓温莎,而是叫温莎,姓伯尼,一个古老的央格鲁纳尔逊人姓氏,温莎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得到了全部情报的楚南飞把三名佣兵绑起来塞进汽油桶里,如果他们给自己的情报是真的,自己一定能够回来救出他们,如果他们给的情报是假的,那么这三个家伙也必然陪葬。 毕竟已经放下了武器,担心搞出人命的秦老实让周芳华劝劝楚南飞,周芳华却不以为然,她颇为欣赏楚南飞敢作敢为的行事风格,国内太多人不是教条就是迂腐,再者就是假仁假义,楚南飞快意恩仇,有仇不过夜的做法让周芳华觉得中国爷们就得这样。 人多好干活,人少好办事,一直是秦老实为人准则。既然周芳华明显跟楚南飞是一路的,他就更没什么顾及了,把三个俘虏的佣兵几乎扒光了,从迷彩外套到军靴,连车里备用的物资都拽了出来,打火机,雪茄,威士忌,巧克力,一切拿得动的都堆在一起,准备优中选优。 “这洋玩意还不赖!人是软蛋了些,东西确实不错。”秦老实扯了扯身上的m65三沙迷彩,此刻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早已被秦老实丢到九霄云外了。 楚南飞与秦老实、周芳华此刻完成了大换装,佣兵携带的大量物资和武器让楚南飞有点瞠目结舌,这帮家伙是要来这里安营扎寨吗? 楚南飞砸开一个武器箱顿时为之一愣?56式班用轻机枪? 嗯!不对? 56式班用轻机枪楚南飞再熟悉不过了,只不过眼前这挺56式班用轻机枪缺了一截?枪管前端被人为的截去了,又重新安装了准星?哪个白痴会这么干? 56式班用轻机枪,是中国在1956年以苏联rpd机枪为基础仿制的一种班用轻机枪,该枪在苏军服役时间不长,就被更为先进的akm自动步枪和rpk轻机枪的枪族所取代。 我军部队方面已经开始测试新式枪族了,对于楚南飞枪确实熟悉的好用,56式7.62x39毫米备甲机步弹,初速能够达到每秒735米左右,理论射速每分钟650发,战斗射速每分钟150发,在500米内能够精确射杀单个目标,有效压制800米内的集团目标,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利器。 只不过,为何这几支56-1式班用轻机枪被人截短了枪管?改造了护木?弹鼓还是熟悉的一百发弹鼓,四条二十五发子弹的弹链组成。 秦老实接过一挺截短了枪管的56-1式班用轻机枪看了看,拉动枪机,掀起机匣一边上弹一边道:“当年,老美在南越的战场上曾缴获过大量我们援越的56式轻机枪,老美发现这种轻机枪性能可靠,火力凶猛,重量轻便,特别适合在热带丛林作战。56式轻机枪的自动机复进装置的运动距离较长,连发射击时极为平稳,后坐力很低。尤其是咱们改进型的56-1式班用轻机枪,其弹链盒里面加装了弹性衬垫和衬圈,夜间战斗基本不会发出声响。于是,老美为了远程渗透侦察巡逻作战便利,把截短枪管,改装了护木,使得56式重量更轻,更便于在密林中使用,不过后来老美改造的这玩意我们也缴获了不少,在近战中,这玩意简直就是压制利器。” 楚南飞背上了四个弹鼓,检查武器之余好奇道:“既然这么好,那位什么我军不装备仿制改造?” 秦老实对着楚南飞一摊手,楚南飞顿时想了起来,部队的条例中明确规定,任何改造武器方式与行为全部被列为破坏武器装备罪,楚南飞记得曾经有个老兵把五四式手枪的机头弹簧板弯曲,让手枪连机达到打连发的目的,结果被判了一年,开除军籍。不过是弯曲了弹簧板的角度,就判了一年,锯断枪管还不枪毙啊? 改造过的56-1式班用轻机枪,四个百发弹鼓,m1911a手枪备弹五十发,一支带消音器的微型乌兹冲锋枪,五枚m2加重手榴弹,二枚烟雾弹,一把背面带锯齿的锋利匕首,五公斤tnt,水壶,干粮,巧克力,十几颗照明弹,重量达到了五十多斤。 秦老实还另外带了一把雷明顿m870式散弹枪,相比只携带了一个背囊的周芳华,楚南飞与秦老实算得上勇挑重担了。 顺着佣兵搭起的快速平台索道,三人很快下降到了二层平台,第一次使用索降的周芳华竟然没有半点害怕,反而显得十分兴奋?望着黑漆漆的深渊,呼呼的寒风上涌,楚南飞无法理解周芳华的兴奋究竟从何而来? 第二阶平台上二名佣兵正在篝火旁歇息,二个空酒瓶滚落一旁,显然,西伯利亚冰熊佣兵团内紧张的只有队长西蒙一个人而已,其余的人将这次行动看成获得丰厚养老金之前的一次旅游,仅此而已。 不过,佣兵就是佣兵,下降索道导向轮与背滑轮发出的摩擦声让其中一名佣兵察觉到了,醉眼朦胧的佣兵提着一支榴弹发射枪仰头向上望去。 该死!不是我们的人,就在佣兵扳开榴弹发射器的保险,将枪口对准楚南飞的一刹那。 噗、噗噗!噗噗!乌兹冲锋枪喷出了火焰,随着叮当掉落的弹壳和击针撞击弹壳底火发出的声响,二名佣兵先后中弹倒地。 顺利抵达第二阶平台的楚南飞检查了一下乌兹冲锋枪,这小玩意的射速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一瞬间就把二名佣兵打成了筛子,乌兹冲锋枪枪确实近战利器,可是弹药消耗也是惊人,短短几秒,一个弹夹的子弹就全部报销了。 楚南飞将没有子弹的乌兹冲锋枪丢在一旁,检查了一下第二阶平台的情况,确认安全才松了一口气。 秦老实从佣兵的装备中搜出了一部prc-6手持无线电台,prc-6是采用vhf-fm体制的手持电台,与am调制的我军营级硅两瓦电台相比,非常明显的降低了背景噪声,而且便于携带,通讯距离更远,抗干扰能力更强。 没想到这帮佣兵竟然大批的装备了prc-6手持无线电台,楚南飞和秦老实的脸色都不算很好看,因为既然对方装备了prc-6手持无线电台,那么就一定规定了波段和联络时间,到时间无法联络就说明遇袭出了问题,自己的行动也就暴露了。 楚南飞看了一眼锁定的频道,忽然扭开了电源开关,把电台放在耳边听了片刻,微微一笑,关闭电源,将电台递给秦老实开心的笑道:“以为老美的玩意有多牛那,一样全都都是沙沙的强电磁干扰声。” 秦老实不以为然的将电台丢在地上:“可惜是单频道的,要不我们就能够利用这玩意监听对方通讯了。” 楚南飞拉动56式轻机枪的枪机,哗啦一声推弹上膛:“我们要加快速度,实在不行就给江参谋他们鸣枪示警。” 突然,第三阶平台方向响起一阵密集的射击声? 第四十四章深渊之下(下) 连续密集的枪声在深渊之中回荡,不时闪动着枪口喷焰,照亮深渊。 “该死?”位于第四阶平台上的西蒙眉头紧锁,仰头望着第三阶平台,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情况,如果不是情况危急,马格洛夫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兵是不会轻易开枪暴露目标的。 耳边的prc-6手持无线电中依然是沙沙一片强电磁干扰声,曾经数次救过西蒙的命的prc-6无线电成了废物,西蒙嫌弃的将无线电甩给一旁的一名佣兵,抱怨道:“用嗓子喊都比这破玩意好用。” 西蒙略微犹豫,一招手:“格雷德你带队,我带几个人返回上阶平台看一下出了什么状况?” 温莎悄然挡在了西蒙面前:“恭喜你西蒙队长,又少了几个人分钱,这里活着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多分一份,难道不好吗?” 西蒙发觉自己开始讨厌温莎这个魅力动人的女人了,美丽的女人总是犹如毒蛇一般,总是在不经意间渗透进自己的队伍,各种恰到好处的挑拨,从这个女人雇用西伯利亚冰熊之后,利用人性的各种弱点,让以前队员之间的信任和依靠荡然无存。 西蒙环顾一旁的队员们,显然温莎的话非常深入人心,西伯利亚冰熊在此之前是坚冰一样的团队。然而,温莎却将他们拉到炙热的大漠戈壁之上,西蒙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冰熊正在融化,而且是从内部开始融化的。 枪声同样惊动了位于第六阶平台的江一寒?深渊上方传来突如其来的枪声?向导奥吉拉失踪,在返回查看情况还是继续向第七阶平台进发的问题上,江一寒与彭新宇发生了争执,彭新宇认为当前应该不惜一切代价迅速前往深渊第九阶,破解深渊之谜,拿到至关重要的样本。 江一寒则认为在准备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尤其是绳索不足以抵达第八阶平台的情况下,冒进是对小分队全体人员的不负责,更是对任务的不负责。彭新宇则认为江一寒是胆怯了,提出只搭设一条索道,不设安全绳,是完全可以抵达深渊底部的,江一寒毫不留情的回敬彭新宇那是自杀。 江一寒与彭新宇之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以往坚决支持彭新宇的高格明意外的沉默了。 激烈的争吵中,彭新宇忽然呕出了一口鲜血把江一寒吓了一大跳,高格明无奈解释道:“彭新宇博士已经是身患绝症了,此次科考是他的最后一次。” 听到这个噩耗,所有人沉默了。 沉默片刻,高格明缓缓道:“之前科考队是在第三阶平台遇袭的,那些怪兽没有绳索,显然无法攀爬光滑的石壁,所以我敢肯定,深渊中一定有通向地面的通道。” 火把的映照下,高格明显得有些激动:“同志们!现在我们每多下一层平台,就等于多探索了一步,为了祖国,我愿意用我的尸骨当作后人前进的路标。” “继续前进!”江一寒一挥手。彭新宇和高格明都已经表明了态度,身为军人江一寒更不畏惧牺牲,他不可能让几个知识分子比下去。 第五阶平台上,一个壮硕的身影跪在温莎的面前,温莎面带微笑道:“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希望你不要食言。”身影闷声闷气的回答道。 如果,江一寒和楚南飞在场的话,会无比惊讶的叫出身影的名字,他就是神秘失踪的向导奥吉拉! 疯狗格雷德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感到异常的愤怒,这么大一个活人,不声不响的出现在温莎身旁,这太让西伯利亚冰熊颜面无存了,想起温莎在自己耳边的软语,格雷德做出了一个让他后悔不及的决定。 那就是致使一名手下去挑衅奥吉拉,在格雷德眼中奥吉拉不过是个强壮点废物,一名北欧血统长着三角眼的佣兵故意推撞了奥吉拉,奥吉拉刚刚一瞪眼睛,佣兵扣在手中的战术刀就刺入了奥吉拉的肩胛骨的部位,刺入的深度刚好在三公分,这是一个有分寸的警告。 格雷德满意的点了点头,刚想放句狠话作为事件的结束,没想到奥吉拉忽然双手抓住了佣兵的肩膀,整个人向前一步,战术刀全部刺入了身体,骨骼暴涨,毛发丛生,双手变成了毛茸茸带有利刃一般的巨大爪子。 在火把、照明灯的映照下,石壁上出现了一个硕大的怪兽身影,一口咬掉了三角眼佣兵的脑袋,肆无忌惮的咀嚼起来。 几乎所有的枪口都指向了恢复人形,正在擦嘴的奥吉拉,温莎风轻云淡的摆了下手,佣兵们略微迟疑的放下了武器。 温莎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是魔羅一族的兽战士,亲爱的,点心吃过了,带我们走一些正常的路如何?” 奥吉拉点了点头,闷声闷气回答道:“可以,我不是你的亲爱的。” 温莎耸了下肩膀:“你们用了二千年的时间来复兴你们的魔羅王朝,结果魔羅人几乎成了濒临灭亡的物种?看来你们的历代大祭司还真非常努力,不知道都满大祭司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希望丢失了最后一滴圣液的责任没有落到他身上,满部和伦邪两个头领没给他添什么麻烦吧?听说你们还多了一位伦雅圣女?” 奥吉拉停住了脚步,用凶狠的目光盯着温莎逼问道:“你究竟是谁?” 温莎微笑道:“我就是我,温莎·b·伯尼!” “温莎·b·伯尼?温莎·b·伯尼?温莎·b·伯尼?科瑞·b·伯尼是你什么人?”奥吉拉的声音开始变冷。 温莎这毫不在乎道:“是我的爷爷!” “无耻的小偷!科瑞·b·伯尼是一个无耻的小偷。”奥吉拉几乎是咆哮而出。 温莎用怜悯的目光望着奥吉拉:“你就是当年把我爷爷引见给都满大祭司的那个笨蛋吧?无论我爷爷偷没偷你们所谓的圣液,他都付出了生命作为代价不是吗?” 奥吉拉警惕的望着温莎道:“你来深渊到底想干什么?” 温莎轻轻的拍了拍奥吉拉的肩膀:“我只不过想迎回我爷爷的尸骨,仅此而已。你只需要给我带路,明白吗?” 奥吉拉沉默了片刻,木然的点头:“好吧!” 望着温莎无视自己这个队员,大肆分派任务,西蒙产生了一种错觉,西伯利亚冰熊的队长什么时候成了温莎?自己的部下竟然听从温莎的命令放下武器?温莎竟然在知晓那个怪物会暴起伤人的情况下,依然放任格雷德曲示威? 无端的损失了一名精锐队员,西蒙对格雷德不满到了极点,难道疯狗格雷德会跟那个女人有什么私下密约?更让西蒙担忧的是,这个女人身上到底还藏有多少秘密? “西蒙,请把下降索道架好!”温莎的举动让西蒙感觉莫名其妙,已经有了通路,为什么还要架设下降索道? 温莎并没有给西蒙任何的解释,只给了一个让西蒙不寒而栗的微笑,这个女人太危险了,环顾左右,西蒙发觉似乎只有自己保持对这个女人的清醒和警惕? 深渊第八阶平台上,本杰明与阿森曼站在石壁前,深渊上方平台上的枪声丝毫吸引不了两人的注意力。阿森曼望着深渊上方越来越小的蓝天,摸着石壁疑惑道:“为什么会这样?” 心不在焉的本杰明不解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阿森曼摸着光滑得有如玻璃镜面一般的石壁:“深渊整体呈漏斗状,上大下小,随着断下降的深度,深渊的直径也在缩小,石壁上有一种螺旋下降纹路非常明显,这附近的地质情况非常稳定,大躲都是砂岩、玄武岩、石英岩结构,只有超过七千度的高温才会使石英岩和玄武岩出现质化,形成玻璃的效果。” 本杰明摸着光滑异常的石壁,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满不在乎道:“那又怎么样?” 阿森曼有些无语,在他的眼中,本杰明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家伙,跟他说任何有关科学的事都是对牛弹琴,而说其什么能赚钱,本杰明的眼睛就会冒出绿色的光芒,显然这次也毫不例外。 阿森曼深深的呼了口气,耐心解释道:“我虽然不是学地质的,但常规地质突变不外乎板块移动、地壳变化、火山复燃、陨石冲击,才能在自然界形成如此高温高压,如果要形成这样的下降式螺旋纹深渊,就必须要有质量密度超过岩石的冲击物作为先决条件。” “质量密度超过岩石的冲击物?”本杰明一头雾水? 阿森曼从无语瞬间变成了无奈,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就是有一个大家伙高度从空中撞击地面,一直冲到了地底,明白吗?” 本杰明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陨石,你是说这是一个陨石坑?” 阿森曼看了看脚下的平台,什么样的陨石底部会有一个凹槽,以至于砸向地面的时候会在深渊中留下九个没有完全崩坍的平台?而且陨石落地一般会形成巨大的陨石坑,自己似乎也没听说过什么陨石能够带着如此的高温贯穿到如此的深度?毕竟七千度这个高温下,陨石本体也在融化。 问题已经从地质学的领域延伸到了天文学的领域,阿森曼决定闭口不谈了,自己是个病毒基因方面的研究专家,根本无法解释这些自相矛盾的问题,除非一种可能!阿森曼被自己的设想吓了一跳。 “两位尊敬的客人,都满大祭司有请。”突然出现的暗影侍卫又吓了本杰明和阿森曼一跳,本杰明有一种想拽住暗影侍卫给他几巴掌的冲动,然后郑重的警告这家伙,下一次出现正常一点不行吗? 第四十五章信任危机 楚南飞与秦老实、周芳华三人一路提心吊胆,却一路异常顺利的抵达了第五阶平台,楚南飞注意到了第五阶平台上的脚印少了很多,下降索道也仅仅只有一条,之前那伙使用专业器材架设索道的佣兵竟然在第四阶平台全部消失了?架设好的下降索道没有丝毫使用过的痕迹? 楚南飞向下打了一发照明弹,把正在第六阶平台上架设下降索道的江一寒等人吓了一跳,急忙到处隐蔽。 秦老实的大嗓门再一次证实了,在一定条件环境中,科技受到干扰和限制,最原始的手段还有一定效果的,那就是交通基本靠腿,通讯基本靠吼! “江参谋长!” “楚副连长!” 楚南飞与江一寒两人一见面,江一寒瞬间给了楚南飞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对于江参谋的热情,楚南飞只好捏着鼻子笑纳,在抱过了周芳华后,楚南飞对和男人拥抱真没什么兴趣。 “秦司务长!周芳华同志,欢迎你们归队!”江一寒拥抱过了秦老实,刚想拥抱周芳华,发现自己有点激动过了头,毕竟对方是女同志,一下尴尬的僵在了原地。反而,周芳华十分大方的拥抱了一下江一寒。 高格明激动不已的拉着周芳华的手:“孩子,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你们是怎么从魔羅古城遗址离开的?” 相对情绪比较平静的彭新宇看了看手表,搭设下降索道的材料出现了不足,加之人员疲惫不堪,无奈之下,彭新宇只好同意江一寒拆除上面一条下降索道,全体人员在第六阶平台休整的建议。 三堆篝火呈品字型堆放噼啪的燃烧,楚南飞注意到了几乎每一层平台上都有很多年代久远的残垣断壁。 江一寒向楚南飞详细了了解了整个过程,从沙暴魔羅古城遗迹脱险,到地下甬道逃生,闯魔鬼山死亡峡谷,再到袭杀境外武装佣兵。 对于,有境外武装佣兵渗透我国境内,进入深渊,江一寒非常重视,立即清点了一下小分队现有的武器弹药,当听说这些佣兵在第四阶平台架设了下降索道,却并未抵达第五阶平台,反而神秘失踪后,江一寒眉头紧锁:“你们汇报的情况十分重要,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应该从寻找病毒原始样本发源地,转变为阻止境外武装佣兵,尽可能的全歼这伙匪徒。” “江参谋长,我认为我们的主要任务不能改变,我们要抢在境外武装佣兵之前抵达深渊第九阶,取得原始病毒样本,这才是此次科考的真正意义所在,在恢复与上级联络之前,我还是这支队伍的负责人。”很显然,彭新宇对江一寒的擅自做主梗概主要任务非常不满。 江一寒对彭新宇一直以来的一意孤行显然也到了忍耐极限,起身不客气道:“彭博士,科考任务到此终止了,军事任务由我和楚副连长全权指挥,现在我们要面对的是武装到牙齿的境外武装佣兵,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而我们要做的是,无论敌人怀有哪种不可告人的阴谋,我们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 彭新宇对江一寒怒目而视,江一寒则毫不客气的用凌厉的目光瞪回去,一时间,两人可谓是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楚南飞很难想象,刚刚抵达56号兵站那会,江一寒对彭新宇还是尊敬有佳,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江一寒对彭新宇的态度出现了如此巨大的转变? 江一寒想起了魔羅古城遗址电台被破坏的事情,于是想将江一寒拉到一旁说明事情原委,不料,正在气头上的江一寒根本没注意到楚南飞的暗示,径直挥手道:“这里都是革命同志,我们革命军人光明磊落,没有什么需要藏藏掖掖的,有话直接说。” 楚南飞犹豫再三,若无其事的看了眼彭新宇,下决心道:“彭博士,你是不是有一支金笔不见了?” 彭新宇眉头紧锁望着楚南飞一言不发,在场众人也奇怪楚南飞为何关注彭新宇的金笔?一旁的高格明疑惑道:“怎么楚副连长捡到了彭博士的金笔了?赶快还给他,那金笔他可宝贝着那。” 周芳华不声不响的坐在了彭新宇身旁,楚南飞深深的吸了口气:“确实捡到了,不过是通讯员小赵在电台被破坏的现场捡到的。” “就是电台被破坏那天?”江一寒转向彭新宇,手不自觉的按在了枪套上。 彭新宇额头渗出汗水,神态紧张一言不发,连高格明都发现了情况不对,急忙询问道:“老彭,你好好找找,是不是放在哪个包里忘记了?” 彭新宇的表现让楚南飞可以完全断定,彭新宇就是破坏电台的那个潜伏敌对分子,退一万步讲,即便彭新宇不是那个潜伏敌对分子,彭新宇也应该清楚亲赴敌对分子的真实身份,否则怎么会将珍视的金笔落在现场被小赵拾到? “一支1960年签名版的派克金笔,编号co1960x0021,彭博士对吗?”楚南飞轻松的背出了金笔的编号,彭新宇则一脸沮丧。 江一寒一挥手对黄大壮等人道:“抓起来!” 黄大壮与小眼镜一副苦大仇深的架势直奔彭新宇而去。 “慢!”周芳华张开双臂挡在了彭新宇面前:“口说无凭,请楚副连长把证据拿出来。” 楚南飞一摸自己装着金笔的口袋,心中顿时一惊,连续摸遍全身,金笔竟然不见了?楚南飞的目光扫过秦老实,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老司务长绝对不可能。 楚南飞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周芳华的身上,周芳华显得微微有些慌乱,近乎强词夺理道:“拿不出证据就证明彭新宇教授是无辜的,彭教授你找一找你的挎包。” 彭新宇果然从挎包里面找到了他遗失的金笔,好似恍然大悟的彭新宇连连喃喃自语:“看我这记性,看我这记性。” 江一寒疑惑的望着楚南飞,又看了看周芳华和彭新宇,在三个人中,江一寒不是傻子,周芳华提醒彭新宇找挎包那会,江一寒就能够断定,楚南飞不见的金笔就是被周芳华拿去了,要不要抓捕彭新宇和周芳华? 江一寒巡视四周已经人心慌慌的科考队员,几名战士的枪口都有意无意的抬起,保险拨片也放到了连发的位置上。 再三犹豫之下,江一寒的手从枪套上放了下来,拍了拍楚南飞的肩膀:“刚刚是楚副连长和彭新宇教授开的一个玩笑,缓解一下大家紧张的情绪,好了、好了!没事了,大家抓紧时间休息,负责人我们开一个碰头会。” 开玩笑开到了剑拔弩张?开玩笑开到了几乎要绑人的地步?众人疑惑的分散到篝火旁边,显然刚刚的金笔事件让所有人的心底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篝火中的木头在噼啪的燃烧,江一寒、楚南飞、彭新宇、高格明、周芳华五人围坐在一起,气氛显得十分尴尬,楚南飞对周芳华完全一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架势,江一寒则目不转睛的盯着彭新宇,彷佛彭大博士有一点异动,就能迅速拔枪将其当场击毙。 左右为难的高格明万般无奈之下,长叹一声:“我的同志们啊!当前的情况大家都是清楚的,境外敌对势力的武装佣兵潜入,我们还担负着采集病毒样本的重要任务,同时也要阻止样本流失,我们要团结,团结啊!” 高格明显然无法说服江一寒和楚南飞,沉默片刻,江一寒开口道:“彭博士关于金笔的事情,我现在无法采信楚副连长的一面之词,因为证人通讯员小赵已经牺牲了,也不能完全听信周芳华同志和彭博士的言辞,所以我决定召开临时党小组会议,我提名江一寒同志担任组长。” 高格明有些惊讶道:“彭新宇博士与周芳华博士还不是党员。” 江一寒咳嗽了一声,楚南飞略微犹豫,举手:“我同意。” 江一寒打开笔记本:“临时党小组通过表决,二票同意,一票弃权,暂时免去彭新宇同志科考队内一切领导职务。” 周芳华和彭新宇几乎是目瞪口呆的望着江一寒式的民主投票表决,彭新宇好似泄气的气球一般无奈的点头接受事实,一瞬间,周芳华发觉彭新宇似乎老了十多岁。 江一寒合上笔记本:“根据现有掌握的情报,境外敌对势力武装分子已经渗透到了深渊里,这伙境外敌对势力武装分子进入深渊到底想得到什么?” 江一寒把目光转向彭新宇和高格明,之前彭新宇与高格明三番几次如同挤牙膏一样的将任务的具体内容一点点的透露给江一寒,失去了耐性的江一寒认为彭新宇和高格明一定还隐瞒自己的事情。 而彭新宇似乎根本不买江一寒的账?楚南飞望着剑拔弩张的两人沉默不语,楚南飞很清楚这就是一旦失去了信任的后果,彭新宇趋于各种堂而皇之的理由隐瞒真相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将失去人与人之间最为珍贵的信任。 第四十六章各有所图 楚南飞起身,望了周芳华一眼,周芳华刻意的躲开了楚南飞的目光。这一刻,楚南飞已经明白了,那不见踪影的金笔到底去了哪里? 楚南飞很想一把拽住周芳华问个究竟,难到一路上两人同生共死,共生情愫都是假象吗?周芳华陪着有些黯然的彭新宇离开,楚南飞也开始有些犹豫,自己做得倒地是对还是错了?一位兢兢业业为国家科研事业奋斗的专家学者,因为一支金笔成了重大嫌疑人?如果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盗窃丢在现场的?楚南飞不敢继续设想下去了。 “队伍准备出发,楚副连长你带着黄大壮在前面开路,老秦负责盯住几个不稳定分子,我在最后压阵。” 小分队经过短暂的休整继续向深渊底部进发,随着深度越来越深,温度也开始越来越低。 都满大祭司站在一处石壁上的洞口静静的望着小分队向深渊底部进发,站在一旁的暗影似乎犹豫了许久,试探询问道:“尊敬的大祭司阁下,要不要阻止他们?” 都满大祭司摆了下手,指着小分队:“勇敢和愚蠢往往只是一线之隔,希望他们把我们需要的东西都带来了,千年帝国的复兴,伟大的魔羅帝国将在废墟上再次崛起。” 暗影弯腰鞠躬退到一旁,都满大祭司略微犹豫道:“本杰明的朋友都到了吗?” 暗影点了点头,用沙哑的嗓音道:“不过本杰明他们来的人似乎多了些?而且还带着叛徒奥吉拉。” 都满大祭司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是几十年前因为圣女侍女叛出深渊的神兽武士奥吉拉?” “对,就是他,还请大祭司阁下定夺。”暗影谦卑的退到一旁。 都满大祭司抚摸着石壁,若有所思道:“欲望是人最大的敌人,如果本杰明和他的人有异动,就让他们长眠在深渊中吧!深渊的秘密是属于魔羅帝国的,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是!尊敬的大祭司阁下。”暗影如同他诡异的出现一般,悄然消失在黑暗之中。 西山脚下,寒意十足,几片倔强的叶子孤零零的挂在树枝上,是眷恋远去的秋天还是迎接不远的春天? 一栋青砖灰瓦的欧式小楼树立在半山腰的树林之中,如果不是冬季,很难发现在半山腰的树林中还有一栋别墅存在。 别墅的外围被高高的围墙圈起,四周有军人牵着军犬在巡逻,山脚下的路口设有检查站,一副闲人莫进架势。 这栋青砖灰瓦的小楼就是披着神秘外衣的总参谋部二局所在地,如果不是戒备森严的保卫级别和林立的天线,很难有人将这样一栋充满了欧式复古风情的小楼与赫赫有名的中国情报核心联系在一起。 地下二层的电讯室内,一份密电确认签字,转呈确认签字,再转呈,很快来到了位于东侧三楼的一间办公室门前,站在门口的警卫对手拿密电的女机要员报以一个微笑,而女机要员却视而不见一般,径直大声道:“报告,5619部队密电。” 办公室内传出一个苍老带有四川方言的声音:“进嘛!”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三位老者正围绕在一张地图前似乎在研究着什么,沙盘前几名年轻的参谋正在进行沙盘作业,一位古铜色皮肤的中年人则站在窗前独自抽着烟。 见有人抽烟,漂亮的女机要员微微一愣,老首长一辈子不吸烟,也不太喜欢别人吸烟,没听说过有人敢在老首长面前抽烟?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身着笔挺的军服,头发梳的工工整整,女机要员将密电呈递到老者面前:“一零一首长,这是5619部队转发来的密电。” 老者戴上眼镜,接过密电签字后可谓是一目十行,漂亮的女密电员离开之前,拿了一个茶杯走到古铜色皮肤的中年军人面前,一举。 中年军人微微一愣:“我不喝水。” 漂亮的女机要员绷着脸:“没让你喝水,这个房间禁止吸烟。” 中年军人面露尴尬:“没人告诉我啊?” 漂亮的女机要员这毫不客气道:“现在知道了吧?” 中年军人无奈掐灭烟卷,老者无奈的摇头笑道:“沈建军,这下你知道厉害了吧?我不管你,自然有人管你。” 沈建军急忙立正敬礼:“首长,您是我父亲的老领导,也是我的老领导,我哪里敢在您面前放肆,这几天没睡,烟瘾犯了没控制住,请您原谅。” 老者摆了下手:“当兵的,少做女儿悻悻姿态,你过来看看郭南北这份密电。” 老者转身安抚漂亮女机要员道:“小王,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军区鼎鼎大名的侦察英雄,老虎团沈团长。” 女机要员有些尴尬敬礼道:“沈团长,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团长,但就算你是师长,也不能在这里抽烟。” 沈建军无奈的一笑,老者踱步将电报递给沈建军:“我军尚未恢复军衔制度,士兵两个口袋,干部四个口袋,司令员和司务长没区别,这制度早晚要改的。” 沈建军看过电报,来到沙盘前,几名参谋立即让开位置,沈建军眉头紧锁望着罗布泊的沙盘地形。 许久后,沈建军沉声询问道:“真的有这么严重?” 老者点了点头:“如果被用于武器用途,或者病毒大规模扩散,恐怕后果极为严重。” 沈建军围着沙盘转了两圈之后,彷佛下了很大决心道:“近期上级要组织测试新式武器,如果5619零点部队行动失利,为了顾全大局,我们可以在重点区域实施测试。” 老者来回踱步道:“新武器的可靠性还有待商榷,那里面可还有我们自己人啊!” 沈建军面无表情:“战争是残酷的,您是从战火中走出来的,您清楚很多时候我们需要壮士断腕,如果我执行这次任务,若是没能完成任务,我也希望有人能够做出正确的决定,牺牲小我完成大我,这是军人的职责天命所在。” 办公室内悄无声息,就连人的呼吸声都变得大了起来,老者缓缓坐回位置上,摆了摆手:“我有点累了,按既定计划执行吧!另外给郭南北发一份密电,命令他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完成任务,空军方面的最后期限是四十八小时。” 都满大祭司望着抵达深渊底部的小分队面露狰狞道:“这二千年以来,还从未有外人进入神域。” 站在一旁的伦雅圣女面无表情:“神域已经不再是我们魔羅人的神域了,已经二千多年了,没有任何一个魔羅勇士踏入过神域,恐怕只有兽神才知道神域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都满大祭司深深的呼了口气:“兽神已经苏醒,所以大沙暴才让湮灭千年的古城重现人间,让这些外人才能够带着天眼和圣物来到深渊开启神域。” 温莎与本杰明似乎对伦雅圣女和都满大祭司的对话丝毫不感兴趣,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刚刚抵达深渊底部的小分队身上。 “天眼和圣物到底是什么?”本杰明好奇的询问都满大祭司,都满大祭司却神秘莫测的微微一笑,并未替本杰明解惑。 温莎轻轻拍了一下本杰明:“天眼是一个完美球体的晶石,功能应该是放大,而圣物就是神匙,它的材质不属于地球,通过特定的装置天眼内的地图能够得到放大,而神匙则是用来开启神域大门的。” 都满大祭司惊讶的望着温莎道:“看来你对我们魔羅一族了解的很多啊?告诉我,你还知道什么?” 温莎拿出一本古朴的牛皮封面日记,微微一笑:“这是我爷爷的日记,还有生死不明的蒋教授夫妇,相信他们比我爷爷更了解深渊和魔羅文明,对于深渊的了解我只知道这么多,至于需要几把神匙打开神域,为什么都满大祭司不亲自去打开神域之门,这个恐怕就得问大祭司本人了。” 都满大祭司微微有些诧异,好一会工夫才缓缓道:“温莎那个老家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只不过他太贪心了,对吗?” 温莎听了都满大祭司的话略微犹豫,大祭司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询问自己?想起爷爷在雷雨之夜变成狰狞恐怖的怪兽,温莎不寒而栗,但那恐怖惊人的破坏力和生命力,又让温莎羡慕不已。 都满大祭司起身离开,喃喃自语:“老喽,真的是老喽。” 黑暗洞穴的另外一段,几支火把发出微弱的光亮,本杰明望着玛丽微微一笑,玛丽是温莎的人,更是本杰明埋在温莎身旁钉子,将温莎的一举一动全部报告给自己,显然,温莎带了整整一支佣兵队抵达,大大超乎了他的意料之外,想起温莎之前与自己同赴巫山时的柔情,与刚刚见面时的冰冷,温莎已经不是一支带刺的玫瑰,而是绽放的曼陀罗。 玫瑰最多扎人,曼陀罗会死人的。 无奈之下,本杰明只好将自己的愤怒转化成难以压制的欲火,原本就好色如命的本杰明一直在控制自己,尽量不去碰自己身边的女人,这个圈子里面,只要一个不小心,代价就是损失会让你用一生也无法弥补。 女人和金钱这对双子星就好象二味致命而又上瘾的毒药一样,明知道有毒,但是却又情不自禁的去尝。 本杰明发觉自己实在无法忍受这种致命的挑逗,“玛丽,你竟然忘记了我给你的主要任务?该死的,你背叛了我吗?”本杰明一直盯着玛丽的眼睛,他一直坚信眼睛是人灵魂的窗口。 玛丽轻轻的扭动了一下身体,微微一笑:“温莎你是了解的,她并不信任我,我在温莎身旁起不到什么作用,当初你派我留在温莎身边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 本杰明微微一愣,确实,这些话玛丽都曾经说过。无奈之下点头承诺:“你回去要留意,搞清楚温莎到底图谋什么,回到伦敦,我把你喜欢的红湖城堡送给你。” 本杰明的暗示得到了玛丽的迅速回应,本杰明猛的扑了上去。 洞穴外,站在门旁的温莎微笑着离开。伦雅圣女望着温莎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石洞内传出的声音让伦雅圣女脸一红,转身一甩袖子离去。 第四十七章死亡魔咒(一) 楚南飞很难想象,深渊的底部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几公里长由大块青石铺成的甬道旁流淌着冰凉的地下泉水,道路的尽头一个庞然大物隐藏在黑暗之中。 同样是一条路,在楚南飞和高格明眼中却截然不同,在连续拍了十几张胶片后,高格明望着每块重约三吨的青石赞叹道:“真是难以想象!在生产力如此落后的时代,修建这样一条道路是多么浩大的工程,完全可以和金字塔媲美,堪称第九大奇迹也毫不过分。” 楚南飞望着激动不已的高格明,拍了下秦老实的肩膀嘿嘿一笑道:“咱们的大科学家又在叽咕什么?” 楚南飞检查了一下武器:“方向018,无风,无修正,间距五米!上膛关保险!警戒队形前进!” 随着楚南飞的统一指挥,七名战士围成了一个椭圆形,每个人都拥有15到30度角的射界,最里面的人绝对不会被外圈的人档住视线。 而且15到30度角的狭窄区域,可以保证战士们有足够的精力观察,更便于火力集中分配,行进中转换战斗队形也十分便利,更便于保护位于中间的专家和科考队员。 队伍刚刚前进一百公尺,一直充当乖宝宝的李同飞有了惊人的发现!他在路上拣到了一把已经腐烂到只剩下手柄的兵器?铠甲?头盔?马鞍底板?铜牌等等? 随着队伍前行,越来越多的武器伴随着白骨出现了,经过辨认高格明等人的嘴已经合不上了,因为这些遗物竟然跨越了几千年的时间跨度? 从石器时代的石斧到殷商时代的青铜战戈?大汉朝的首环刀?宋朝的步人甲的残片?明朝的火枪?清朝御前侍卫的佩刀?日军的三八式步枪?但是无一例外的是没有一支队到达过前方已经显露出轮廓的古城废墟。 楚南飞看得出,随着武器的跨时代进步,后续的队伍已经越来越接近了,尤其是二战日军一支装备了百式冲锋枪的小分队,他们已经接近废墟的大门,在距离大门几公尺的地方,日本人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散落的白骨,被刺穿的头盔及满地散落的冷兵器,显示着废墟的守护者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距离废墟越来越近了,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一直没有说话的楚南飞此刻对于未知的密境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而且这种危机随着越来越近的废墟而更加强烈。 在越过了一队装备着美制m28汤姆逊冲锋枪的白骨后,在巨大的地下溶洞中,一座二十几米高,完全由石材建造起来的六边形建筑物耸立在众人眼前。 厚厚的青苔让巨石变得十分湿滑难以攀爬,楚南飞清楚在生产力落后的古代,如此浩大的工程规模,尤其在地下溶洞之内,是难以想象的。 一路走近,路旁比比皆是手持巨大盾牌和刺枪的武士石像,结合建筑物的形式,楚南飞似乎觉得这个六边形的金字塔一样的玩意,最初建筑的目的可能并不是用来居住的,似乎和祭祀有关。 楚南飞端着枪向众人打了个“后退”的手势,黄大壮、老秦等几个人向后退出几步,依然保持着攻击队形。 周芳华与彭新宇并肩而立,高格明仰望着神秘的六面体建筑,赞叹不已:“真是奇迹!” 周芳华见楚南飞众人后退,不禁皱眉:“建筑材料与洞壁如出一辙,但上面的青苔显示这里已经被遗弃很久了,至少两千年——不过我有一个疑问,青苔何以存活到现在?这里没有阳光!” 彭新宇疑惑地摇摇头,一言不发地向六面体建筑走去,周芳华狐疑地向前走两步,欲言又止,高格明上前两步拉住彭新宇:“这里的一切都不要触碰,包括那些青苔!” 小周说的对,按照自然规律而言,在数百米深的地下溶洞之中是不会长出青苔的。第三层平台是三百七十五公尺,而这里是第五层平台。 彭新宇甩开高格明,一言不发地缓步向前,差点撞在江一寒的枪口上。彭新宇推了推眼镜,想用手拨开枪管,枪管纹丝不动。 江一寒冷冷地看着彭新宇:“你现在已经不是组长了,为了团队安全,必须听从命令!” 彭新宇刚想反驳,楚南飞率领小队后撤回来,楚南飞盯着暗黑的六面体建筑后方,一种莫大的危险从心底冒出来,浑身的毛孔瞬间张开,就如同一把抓在仙人掌上瞬间的感觉。 “我要采集苔藓样本!”彭新宇突然怒吼道。 江一寒手中的枪管一寸不让,也不再和他废话,身体却向前逼迫两步,彭新宇不由自主地后退,急促的喘息声预示着这位看似儒雅却反复无常的专家就要爆发。 高格明上前拉住彭新宇:“老彭,以大局为重!” “什么是大局?执行上级指示探索未知领域完成政治任务才是大局!”彭新宇喘着粗气咆哮起来,黑暗无底的空间传来阵阵回声。 回声里面夹杂着一种鬼一样的呼吸! 楚南飞回头狠狠地瞪着彭新宇,穿过彭新宇变形了的脸,目光却落在周芳华的身上。周芳华无奈地耸耸肩,楚南飞冷静垂头:“彭专家,你想成为祭品?” 江一寒想笑,却笑不出来。 耳边传来碎石掉落的声音,在绝对安静的环境里,这种声音竟然与呼吸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江一寒的身体立即紧绷起来,向楚南飞打了个手势,楚南飞点点头。 深渊四壁是砂岩石、花岗岩和石英石质化的岩壁,光得连壁虎都得滑下去,而且四百米深的岩壁之下没有壁虎——连活物都不可能有,除了那些怪异的魔羅族人。 昏暗的手电光亮照在六面体的建筑物上面,掠过那些“苔藓“,地面上突然出现一支硕大的头颅,不过没有人能看见。又一阵碎石坠落的声音传来,彻底打破了寂静。 彭新宇忽然用力推开江一寒的枪管,奋力向神秘的祭坛奔去,而地面上的那个神秘的头颅影子却缓缓消失。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江一寒大吃一惊,想要追彭新宇已经来不及,彭新宇从楚南飞和秦老实中间的空挡冲了出去。 一往无前! “哒哒……哒……哒哒!” 楚南飞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子弹破空没入六面体侧面持刀武士所在的黑暗之中。同时,一个硕大的影子从黑暗之中掠过,发出“砰砰”的声音。 彭新宇跑出五米多远的时候,身体失去了平衡,一头栽倒在地,鲜血从彭新宇的腕间流下,滴答在看似潮湿的“苔藓”上,彭新宇的手按在上面,感觉软绵绵的——身体也软绵绵的,力量在枪响的瞬间就被抽空了一般。 秦老实也冲着黑影飞掠的方向开火,只听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瞬间响起来。 不是人的惨叫,也不是野兽的咆哮——那是一种只有在地狱里才能听到的声音。 六面体神秘建筑后面的黑暗中,一道暗影逐渐消失不见。 第七层平台的暗道角落里,伦雅圣女如一尊雕像一般望着上方,黑暗之中深渊的入口显示出红色的光晕,如同黑夜里暗淡的星星一般,不过这里只有一颗“星星”。 上方传来一阵枪声,伦雅圣女紧皱眉头:他们进入到第五层平台了吗?满布守候在那里,不过大祭司已经下令不要阻止他们的。 地面出现了轻微的震动,伦雅圣女望向角落,昏暗的火把光里隐隐出现了一个黑影,黑影不断地扩大,地面的颤抖也随之剧烈起来。 伦雅圣女冷傲地看着隐藏在黑暗中的影子:“你为什么回来?” “满布在关键时刻发难,他们无法接近圣坛。”黑影沙哑的声音显得有些苍老,含混不清。 伦雅圣女摇摇头:“他不知道魔羅一族脆弱得不堪一击吗?想办法阻止满布鲁莽的行动!” “谨遵圣女之命。”火把光摇曳几下,黑影退隐而去。 伦雅圣女面如冰霜地看一眼圣坛方向,叹息一声。 黄昏即临,横卧的沙山边线染上了一抹金黄色的光芒,凹凸有致,犹如绝美的少女一般,娴雅而冰冷。一条“沙龙”突然横卷过来,在深渊废墟附近停下,沙尘飞扬飘散,终于露出三辆军车的影子。 郭南北跳下车,后面的警卫立即成防御阵型围拢过来,生怕首长发生什么不测。郭南北拿出一支老旧的望远镜望着深渊废墟方向,脸色不禁凝重起来:废墟的边缘地带停靠着两辆越野车,防御沙袋和断壁残垣连成一体,几支汽油桶在沙地上滚动着。 郭南北打了个手势,两个侦查员立即向废墟摸去。 江一寒没有想到楚南飞胆子大到直接向彭新宇开枪,在枪响的一瞬间竟然失语。没有阻止命令,也没有咆哮,直到秦老实一梭子子弹打在那个野兽的脑袋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江一寒冲到彭新宇近前,不由分说地提起来夹在腋下后撤。 同时,秦老实和黄大壮形成掩护,两支冲锋枪与前面的楚南飞的枪管形成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攻击队形。 不过一切都已经晚了,当三人刚刚喘口气的时候,从另一侧的武士后面掠过两条黑影,一股腥臭的阴风从上面压下来,全然不顾冲锋枪子弹的洞穿身体。 三人本能地向三个方向散开,秦老实只跑出去三米便转身射击,人高马大的黄大壮却慢了半拍,枪管被沙兽砸中,但还是在愤怒地扣动扳机,身体却被强劲的力量拍到了石雕武士上面,滚落在地。 楚南飞一枪打爆了那家伙的脖子,硕大的脑袋却兀自飞了过来。楚南飞灵活地躲过,那支头颅撞在黄大壮后面的石雕武士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头颅并没有滚多远,而是面目狰狞地盯着黄大壮,似乎要咬他一口似的。 黄大壮吓得“嗷”的从地上弹起来,他终于看清了沙兽的本来面目:就如一只被踢了爆了的干瘪的篮球扔到海里泡了几年,上面长满了海蛎子然后又被枪打烂一般。黄大壮顺手将刺刀卡上,大吼一声一脚踢飞了头颅,楚南飞顺势据枪一个短点射,头颅在空中被打爆,里面溅落出粘液,一股刺鼻的腥臭随即飘散。 楚南飞横冲过来,一枪打爆了在地上挣扎的沙兽,同样是爆头。这些家伙们形同魔鬼,丢胳膊断腿不影响运动,只剩下一个脑袋都能吃人! 最关键的是被这些玩意咬一口之后,可能还会传染未知的病毒。 楚南飞想起了菜市口杀王八的一幕,用胶皮手套将王八惹怒,王八探出脑袋一口咬住手套,然后手起刀落,王八脑袋被斩断,嘴却还死死地咬着手套。 江一寒愤怒地将彭新宇扔在地上,拉开滑套打开保险,子弹上膛,一言不发。 几名队员成防御队形掩护专家组后撤,楚南飞、秦老实和黄大壮三人后背紧靠在一起,成三百六十度警戒。 神秘的六边形建筑的顶端闪过一道黑影,溶洞石阶尽头正有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注视着圣坛下面的人。 第四十八章死亡魔咒(二) 所有人都没有看到祭坛上投下的暗影,因为他们就在暗影之中。 周芳华不断地后退,直到踩到了一具骸骨摔倒在地。骸骨爆裂发出的“咔嚓”声音被放大,江一寒的枪口立即对准周芳华。 绷紧的神经几乎随时都会断裂一般,让人透不过气来。周芳华骇然地指了指地上的骸骨,江一寒本能地点点头,枪口转过去保持警戒态势。 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所有人没有动一下! 彭新宇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刚要起身,却被江一寒的大手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楚南飞用枪筒向“小眼镜”和李同飞示意,远离那些石雕武士,所有人都撤出神秘的祭坛位置,秦老实和黄大壮依然保持着高度戒备状态,目光都望向楚南飞。 这让江一寒多少有些不自在,但他现在没有时间考虑这些,当务之急是确定有无必要再次进入危险地带。 楚南飞后退两步,看向江一寒,江一寒摇摇头,楚南飞绷紧的神经稍有放松:“危险没有解除,持续警戒!” 李同飞和小眼镜立即与秦老实、黄大壮组成防御队形。李同飞将一路捡来的破烂轻轻地放在脚下,生怕弄出声音来。 楚南飞活动一下脖子,发出关节错位的声音:“我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这是一种本能,或者说叫条件反射。当一个人置身于绝对危险之中的时候,身体的潜能就会被激发出来,并且不受思想意识所左右。就如左右大脑被短路一般,感觉信号会直达脑干中枢,其反应将是超前于理性判断。 这叫直觉,或是第六感。 彭新宇似乎没有第六感,当他决定突破江一寒的束缚,不顾一切地奔向祭坛看那些“苔藓”的时候,他所想的不是危险,而是那些酷似苔藓的古怪生物。他的脑袋似乎瞬间“短路”了——对于一名科学家而言,这种“短路”有助于集中精力搞研究,但方才的鲁莽之举差点让这个团队毁灭掉。 周芳华看不出楚南飞是什么表情,是紧张愤怒?还是冷静淡然? “我们不能裹足不前,这是第五层平台,必须要通过!”彭新宇忽然声嘶力竭地喊道。 空间里传来一阵回音,音波达到一定强度后逐次递减。 “你闭嘴!”江一寒毫不客气地怒吼一声,冲锋枪的保险立即打开。 高格明下意识地擦一把脸上的汗水:“老彭,科学考察固然重要,但一定要遵守纪律不是?” 彭新宇的眉头紧皱,眉宇间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睛微眯着,瞳孔似乎缩小了不少,难掩的痛苦让他的喘息忽然急促起来,握着拳头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一滴血滴答到地上,转瞬之间便消失不见,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楚南飞放松了一下,淡漠地看着彭新宇:“彭专家,我们有必要了解一路而来的那些骸骨的经历,也许对您的科考任务有帮助。” 彭新宇脸上的痛苦减少了几分:“我不是学历史的。” 高格明谨慎地点点头,看向周芳华:“小周,我们都忽略了这些细节,这遍地的骸骨和残破的武器实际上就是时间轴和路线图啊!” 周芳华耸耸肩:“我只能说这里曾经发生过无数次的战斗,应该是从汉朝的时候便开始了,蒋教授的日记里提起过这些,最引人瞩目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人曾经进入过这里,那些带着“卍”字符号的钢盔便是明证。” “所有人全部被杀死,无人幸免。”江一寒冷肃地看一眼周芳华,他忽然感觉到这位“周博士”的确不简单! 众人都怔了一下,江一寒才发现自己的话似乎有些不妥,但这是事实。 “也就是说没有人象我们这样如此接近过这里?”楚南飞转头望向硕大的六面体祭坛,忽然想起了魔羅古称废墟的一幕。古城里面也有一个如此高大的六面体建筑,规模却比这个逊色一点,向导奥吉拉还跪在祭坛前面虔诚地礼拜。 楚南飞盯着硕大的六面体建筑,周芳华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忽然走过来,拍了拍楚南飞的肩膀:“南飞,两千多年前这里曾经是重兵把守,魔羅族的勇士誓死也要保护祭坛,说明了什么?” “说明我们走对路了。”彭新宇的情绪冷静了不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歉然地看着江一寒:“江同志,无论是从科考的角度还是完成任务的角度,我们必须通过这里,这是唯一正确的路。”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是万世真理。当小分队下到第五层平台的时候,就注定他们是踩踏着千年前冒险而入者的尸骸走到这里的。 “我有必要重申,我的任务是保护专家组的安全!”江一寒语气生硬地回应。 楚南飞微微点头,江一寒的这句就是废话。从某种角度而言,这次保护任务是彻底失败的,从56号兵站出发时的十七名专家到现在只剩下了三位,而一个连的兵力也损失殆尽。 江一寒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不自在地看着楚南飞,似乎是征求意见,他拿不定主意。 楚南飞用枪管指了指六面体建筑:“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古城废墟广场上的跟这个一模一样。奥吉拉说这是魔羅族的圣坛,是魔羅人与天地神明沟通的地方。” 江一寒皱眉:“南飞同志,请记住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是无神论者。” 秦老实向楚南飞努努嘴:“你这娃的脑子什么时候被虫子嗑了?” 楚南飞冷哼一声,迈上台阶。这不是什么耸人听闻,自从进入深渊开始,他便怀疑那些打不死的玩意是不是“神”?或是魔鬼! 小分队以攻击队形跟在楚南飞的后面,彭新宇的目光炙热地望着楚南飞,刚要有所动作,却被江一寒给挡住去路。高格明尴尬地看着江一寒:“江同志,危机解除了吧?” 周芳华嗤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不是科学的态度!” 江一寒正自窘迫,他想象猛士一般冲过这道魔障,理性却告诉他每前行一步都将是无法预料的后果,因为这里是深渊。 地面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所有人都僵硬在当下,楚南飞忽然俯身,耳朵贴在地上,震动清晰地传进耳中。 不是落石的声音,而是一种奇怪的呼吸声! 硕大而神秘的六面体后方的黑暗之中,一道黑影缓慢地逼近,在距离圣坛二十几米的地方停下来。一双赤红的眼睛盯着祭坛上方,一道星光垂直倾泻,射到了祭坛上的微弱光线已经被黑暗所吞噬,但细微的光线似乎能穿透黑暗,不偏不倚地射在祭坛的顶端。 而就在楚南飞再次逼近六面体建筑之际,其后面石阶延伸尽头,正有一支硕大的黑影在移动,每移动一寸,地面便发出轻微的震颤。 赤红的眼睛望向震颤传来的方向,黑影贴着洞壁移动过去,竟然没有一点声息。 魔羅族的兽战士与兽神将的区别就在于此,而那些进化失败的族类无疑会成为沙兽,或是干脆变成沙民——最低等犹如孤魂野鬼一般的存在——或是称之为行尸走肉。 尽管那些家伙们几乎没有血肉。 奥吉拉不是兽神将,而魔羅族战士,甲兽,是真正的魔羅族勇士——与满布一样,是在上次的降神仪式中成功地进化。 进化成功者会成为魔羅族勇士,而两千多年来,进化成功者寥寥无几。犹如都满大祭司一般存在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而进化为兽神将的也只有区区三个! 赤红的目光盯着石阶尽头的影子,暗影之中明显有一双绿色的眼睛。 “你想破坏伦雅圣女的计划?”洞壁发出轻微的震动,犹如水波纹一般荡漾着,而空间内并没有任何声音——或者说以人的听力是听不到这种声音的。 或许狗可以听到次声波,而人无法感知这个波段——所以,狗有的时候比人更专精。 “奥吉拉,你是魔羅族的叛徒,无权也不可能阻止我,任何进入圣坛的异族都将成为祭品,我不在乎多几个!”那双绿色的眼睛闪动几下,洞壁同样出现了波纹流动。 他是奥吉拉。 如果楚南飞此刻看到异化成甲兽将的奥吉拉,一定会立即爆掉他的头! 奥吉拉似乎就要狂暴起来,他不能容忍满布如此对待自己,虽然在百年前便被都满大祭司驱除出圣坛,但他依然是魔羅族的勇士,至少有伦雅圣女始终都在庇护着他! 奥吉拉的身体忽然膨胀,一双半透明一般的爪子直接拍向满布,无形的威压立即充斥着满布周围的空间,坚硬的玉石一般的洞壁寸寸开裂,无数细小如刀片一般的石英碎片纷纷射向满布。 空间中忽然传来一阵尖锐呼啸声音,楚南飞蓦然停下脚步,打了个手势,手停在半空,头却出现了瞬间的晕厥。攻击小队立即停止前进,“小眼镜”忽然惊叫一声捂住脸,叫声甚为恐怖。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小眼镜”,只见“小眼镜”的脸上流下一道鲜血,玻璃镜片寸寸碎裂,犹如蜘蛛网一般,一块碎片割伤了他的脸。 楚南飞立即回头,只见彭新宇正在用衣裳擦着眼镜,显然是被“小眼镜”的惊叫给吓了一跳,擦完眼镜戴上,镜片完好无损。 秦老实慌忙过来:“额的亲娘,这娃是咋地了?” “小眼镜”举着碎裂的眼镜,惊惧地看向楚南飞,楚南飞收回目光,撕下一块布条递给他:“怎么回事?” “小眼镜”擦了一下血,把眼镜举到眼前又戴上,好在碎裂得十分匀称,戴上之后眼前一片雾蒙蒙的。 周芳华走过来,把自己的眼镜丢给“小眼镜”:“是次声波共振所致,用我的吧!” “小眼镜”感激涕零:“革命军人不动老百姓一针一线,我怎么能要你的眼镜?” “少废话!”周芳华懒得搭理这个死脑筋,转向楚南飞:“南飞,你说的没错,这个祭坛与古城废墟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基座部分被苔藓遮住了,上面也应该有魔羅文字。” 楚南飞点点头,却发现江一寒始终挡在彭新宇的前面,生怕他再次冲到那些“苔藓”上面去。而旁边的高格明却与彭新宇拉开些距离,也不再劝阻。 彭新宇显然极为愤怒,擦完眼镜戴上:“这些不是什么苔藓,而是在溶洞特殊环境下形成的新物种,它们依然遵循自然规律,也会发生光合作用,光是从深渊上方下来的,小周,取些样本吧。” 周芳华迟疑一下,刚要动手,楚南飞却拦住:“任何人都不得触碰,这是纪律!” “我们要拿回实验室进行科学研究!”彭新宇暴跳如雷怒吼。 江一寒皱着眉,看一眼楚南飞,现在是拼涵养的时候,一路而来他对楚南飞的感觉是“眼里揉不得沙子”,不要说是人对他吼,就是火车拉笛他都骂娘。 若是在平时敢有人如此对待自己的话,楚南飞早就一脚踢他个七晕八素了,而现在却淡然地看着彭新宇:“彭专家,你确定能活着回实验室?” 彭新宇的眼角抽搐几下,没有说话。 “这里遍布文物,从两千多年前的到两年前的!”楚南飞抱着冲锋枪向“小眼镜”努努嘴。 “小眼镜”干咳一下:“保护文物是我父亲毕生的追求……” 秦老实一咧嘴:“现在你保护的是比文物都重要的专家哩!” 话音未落,楚南飞忽然打了个手势,快速转身,一个箭步冲到周芳华的后面,冲锋枪保险瞬时打开,却没有射击。 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空间内也隐隐地传来令人难以忍受的噪音。 第四十九章死亡魔咒(三) 黑暗的洞穴空间道路的尽头,满布庞大的身躯晃动几下,撞在洞壁上,无数飞出的晶石碎片射入他的躯体里,发出一阵细微的穿透声音,满布身上涌出许多绿色的粘液。 满布硕大的爪子在空中挥动,电光火石一般砸向奥吉拉,只听“砰”的一声,爪子竟然抓在光滑的洞壁上,奥吉拉的影子变得虚幻起来。洞壁寸寸碎裂,那种螺旋形状的水波纹不断地荡漾着。 “我以伦雅圣女的名义再次警告你,破坏圣女计划将被驱除出神域!”奥吉拉的声音低沉而威严,不容质变。 伦雅圣女是都满大祭司的独女,是全魔羅族血统最完美的传承者,很有可能再次成功进化。这点满布心知肚明,但大祭司的位置实在太过诱人,还有一个家伙在惦记呢。 而现在他不得不退缩,他知道作为完全进化的奥吉拉战力莫测——而他只是一个甲兽! 无论如何,满布都不会去触怒一名成功进化的勇士的,这是兽王阁下的旨意。 满布愤怒地注视着隐去的黑影,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回头望向后面的手下。那些不争气的家伙们都匍匐在黑暗之中,一种无形的威压笼罩整个空间,很显然奥吉拉的战力对那些奴隶般存在的可怜族人们是一个不小的震慑。 甲兽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所有卑微的奴隶们撕成碎片,或是直接吞噬——如果奥吉拉愿意的话。 满布向后退缩,每走一步,身上沁出的粘液都在垂落。 这就是奥吉拉的实力。 虽然他已经被都满大祭司驱除出魔羅一族,但还在为伦雅圣女服务,这是他们达成的契约,或者奥吉拉有某种隐藏的意愿! 六面体建筑前面,江一寒、周芳华、高格明、秦老实等人痛苦地在地上挣扎着,黄大壮和“小眼镜”在地上翻滚,但还是抱着冲锋枪不放。 唯有楚南飞和彭新宇看起来没有那么痛苦,但彭新宇满脸汗水,扭曲变形的脸死死地盯着楚南飞,目光中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意味。 楚南飞并不轻松,空间内的噪音几乎让他崩溃,眼见着战友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看着周芳华蜷缩在地上,心忽然疼痛了一下。 疼痛并非来自肉体,而是内心最深处。 楚南飞移动到周芳华近前,伸手拉起她。 周芳华竟然靠在了楚南飞的肩膀上,沉重地喘着粗气:“次声波可以杀死人!” 楚南飞的身体有些僵硬,一股淡淡的女人的香味钻进鼻子里。楚南飞抖动一下肩膀,漠然躲开女人的手,抱着枪走到江一寒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吧?” 江一寒已经恢复了正常,其他几个人也从地上爬起来,疑惑地看着楚南飞。 “次声波是从地面传来的,越接近地面受到的干扰就越大。”楚南飞打了个手势,走上祭坛的台阶,秦老实等几个人紧张地形成防御队形保护。 江一寒快步跟上,警觉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望着黑暗的尽头,一种莫大的危险似乎就在前面,而他却对此反应太迟钝。楚南飞无疑是最出色的特战队员,虽然他是一个刺头。 “彭专家,取样吧。”楚南飞回头瞥一眼彭新宇淡漠地说道。 彭新宇推了推眼镜摇摇头:“已经取完了,当务之急是快速通过第五层平台,我们的目标是深渊第九阶。” “你确定能活着走到第九阶平台?”楚南飞瞪一眼彭新宇,冲锋枪上肩,放松了身体围着祭坛转了一圈,秦老实和小眼镜机械地跟在后面。 彭新宇显然十分愤怒,刚要发作,周芳华却爽声道:“这里是深渊第五层平台,垂直距离超过四百五十米,如果不确定正确的方向和路径的话,我们很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江一寒警惕地看着彭新宇,时刻防范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也对周芳华的这番话也感同身受,从某种角度而言,信任周芳华要比彭新宇多一些。 “彭博士为了科学可以视死如归,但我们不能无谓地牺牲。”江一寒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毕竟彭新宇是专家——而且是此次考察的组长——虽然被剥夺了组长的头衔。江一寒不想让这次行动留下太多的遗憾。 高格明严肃地点点头:“小周说的对,蒋教授的日记明确指出,第五层平台不仅仅是一个祭坛,这里是进入深渊内部的瓶颈。” 正在此时,楚南飞大步流星地过来,奇怪地看着高格明:“深渊内部?难道四百五十米还没有进入内部吗?你还知道些什么?” 高格明尴尬地摇摇头:“具体说我的信息都是从日记上知道的,蒋教授夫妇是研究魔羅文化的泰斗,而我是学地质的。” 也就是说他只是一个传声筒,但这个传声筒似乎不愿意把知道的信息分享。文人相轻自古就是中国知识分子的积习,延续了千年也没有改观。关键是在这个时候他们还在挤牙膏,让楚南飞有一种一拳打飞他的冲动。 “我有一种直觉,古城废墟上的那座祭坛是这个祭坛的复制品,这个才是真正魔羅族的祭坛。”楚南飞看向周芳华,发现周芳华正在打开怀表。 那支怀表楚南飞已经见识过,是一款1902年瑞士生产的欧米茄机械金怀表,圆润的包浆,双面水晶球形设计,中间连接部分使用黄铜制成,球体下方有一个独特的喇叭体——在找水源预想后周芳华骑在楚南飞的身上的时候,金表就在他丰满的胸前摇摆。 楚南飞活动了一下脖子,奇怪地看着周芳华,她手里的怀表双面水晶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周芳华打开怀表,指针在疯狂地旋转着,根本看不准时间。周芳华扬了扬怀表,无奈地耸耸肩,刚要收起来,却被楚南飞抓住,连同她凝脂一般的玉手一起抓住! 周芳华“啊”的一声惊呼:“你干什么?” “看看你的表!”楚南飞毫不客气地将金表从周芳华的脖子上摘下来,拿在手里,仔细观看,黄铜喇叭口做得十分圆滑,显然是磨损所致。而表内固定表针的细杆却很长,尖锐的形状,犹如探针一般。 楚南飞一下将怀表扣上,扔给江一寒:“我怀疑这块表有问题。” 江一寒接住怀表并没有打开,而是皱着眉看一眼楚南飞。他见识过各种各样的间谍装置,有口红形状的,有钢笔形状的,也有怀表。当然,这些装置大多是信号发射器或是微型照相机。 “这是什么?”江一寒将怀表举在半空目光逼视着周芳华。 周芳华第一反应便是怒目而视楚南飞,然后冷傲地看着江一寒:“这是温莎爷爷的遗物,我归国的时候送给我的纪念,快还给我!” “我们被跟踪跟她有莫大的关系,请你说明白。”江一寒寸步不让。 他感觉这支科考队太出乎意料了,本以为这是一次简单的保护行动,却在无意之中陷入了无妄的深渊。之前彭新宇破坏了队内的电台,导致三台机器全部损毁,让队伍陷入了绝境。而楚南飞在进入深渊入口的时候,发现了非法跨境团队。 江一寒的直觉告诉他,后面有一支实力强劲的对手无时无刻不在跟踪着他们。 而罪魁祸首很有可能是周芳华! 高格明与彭新宇相视一眼,缓步走到江一寒近前:“江同志,大家都是为了革命,小周是海归派,是经过组织上认可的,就不要疑神疑鬼了吧?” 在没有弄清楚怀表作用之前,江一寒不可能退缩半步。这些头上扣着“科学家”光环的人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单纯,一个是脾气暴躁不可理喻的彭新宇,另一个是言语刻板一杆子打不出个屁的高格明。 周芳华没想到一支怀表竟然让江一寒大动肝火,倔强地走上前来就要抢夺怀表,却被楚南飞给拦住:“周同志,请你说明白这是什么?” “我已经告诉你们了,这是我的好友温莎爷爷的遗物!”周芳华愠怒地看着楚南飞:“温莎是我的闺蜜,我们无话不谈,他的爷爷是考古探险家,这块怀表是留给她的最后的纪念——你还想知道什么?” 楚南飞无语。他想知道周芳华为什么明知道深渊里的磁力异常任何表计都不会准确地显示还经常拿出来看时间?是看时间还是在发送某种信号? 江一寒打了个手势,“小眼镜”立即持枪过来:“参谋长!” “周芳华同志有嫌疑,你暂时负责看管!”江一寒把怀表扔给楚南飞,楚南飞接住,撕下一大块布条,将怀表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然后塞进怀中。 周芳华怒不可遏地指着楚南飞:“你……你……” “这是纪律,在没有搞清楚真相之前我负责保管!”楚南飞转身又望向神秘的祭坛顶端,那里出现了一支银色的亮点,与深渊入口的亮点似乎是重合的。 “你也隐瞒了秘密,我现在就拆穿!”周芳华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举在手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她手的物件,楚南飞猛然转身,不可思议地盯着周芳华。 第七层平台。 温莎看着手里的怀表——那怀表与周芳华的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表面的喇叭口里面是一个探针,而上面的指针指向30度角,并没有发出剧烈的旋转。 指针的角度很长时间没有移动! 温莎收起怀表望着深渊顶部如同星光的入口,西蒙那个笨蛋还停留在第四层平台,而对手已经进入第五层平台了。 她忽然想起了周芳华,那个温柔娴淑专业超强的好友闺蜜。 本杰明忽然从黑暗的甬道中出来,脚步轻浮,一副肾虚的模样。 温莎若无其事地瞄了一眼本杰明,目光移向他处。 本杰明满脸堆笑地过来:“温莎小姐,你雇佣的北极熊的确够笨的,到现在还没有得手吗?” “是西伯利亚之熊——这话最好不要被西蒙听到,否则你的下半身就再也无法幸福了!”温莎冷哼一声,眼中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本杰明尴尬地耸耸肩:“我想唯有合作才是正确的选择,作为都满大祭司真诚的朋友,我是为了魔羅一族的兴盛崛起而来的,而不是在这里无所作为。” 黑暗之中露出伦雅圣女的轮廓,深邃的目光望着本杰明的背影,继而冷哼一声。她知道没有任何一个外来的异类会为了魔羅族崛起而来,他们是一群令人讨厌的贪婪“文明者”,除了大祭司以外,不会有族人相信这种鬼话。 事实是,本杰明正在思考如何拉拢温莎的力量,寻找进入神域之门的钥匙。 本杰明忽然浑身不自在,有一种被洞穿的感觉,慌忙转身回头四处张望,后面是幽深的黑暗,没有任何异常。 温莎嘲讽地看一眼本杰明,转身走到都满大祭司方才的座位前,碧绿如玉的石座上雕刻着神秘而精美的纹饰——或者说是古魔羅人的文字——那些连都满大祭司都认不全的古老文字,在温莎面前一览无余。 精美的石座取材于深渊洞壁的石头,上面精美的花纹雕刻的十分精细。温莎刚要抚摸碧玉一般的石座扶手,忽然发现碧玉里面竟然如水波纹一般荡漾着,立即缩回了手,回头看着本杰明,嘴角微微扬起,丰满的胸脯高高耸立,傲然笑着打了个响指。 本杰明满脸堆笑地过来,刚想说话,却从黑暗之中走出一名佣兵,手里端着高脚杯,温莎优雅地拿起杯子,看着里面红色如血液一般的液体:“你能确保都满大祭司完全相信并与你达成某种协议?” 本杰明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一切如您所愿!” 温莎神秘地笑了笑,小饮了一口便将酒杯放在警卫的托盘里。 一切都要等待神域之门打开后再说,在此之前,完全没有必要联合一个只会献媚的小丑——是的,本杰明在她的眼中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 第五十章敌我难辨 荒漠的月色没有想象中那么美。 黑暗笼罩的大漠尽显苍凉和诡异,尤其是废墟周边的断壁残垣和远处黑黝黝的砂岩土堆,看起来如青面獠牙的怪兽一般,让人浑身不舒服。 残垣断壁之间的临时掩体周围不时晃动着卫兵的影子,紧张的气氛与周围的环境相得益彰。 郭南北率领的增援部队已经完全清除了沙漠周边的外籍佣兵,缴获了两辆越野车和四桶汽油、一张红色的太阳伞和两个被捆绑得跟猴子似的外国人。那两个家伙被发现的时候全身包裹着尸布,战士们以为是干尸呢,接近后才发现是喘气的。 郭南北望着残垣废墟,距离营地几十米之外就是目标x点,也就是刘站长称之为深渊的地方。 黄昏的时候郭南北查看过那里,随后对两个外国人进行了讯问,得知他们只是留守负责警戒看管装备,其他人都沿着滑索下去了。 五名卫兵成防御队形保护着郭南北,生怕发生什么不测。 郭南北有些不自在,自从抵达56号兵站的时候,他便有一种直觉:这次的任务有点怪! 不仅是怪,更让他想不通。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补给兵站凄惨的一幕,这辈子也不会相信世界上有什么妖魔鬼怪,虽然他也不确定那些东西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怪物,却比怪物更让人不寒而栗,郭南北还记得老刘似乎称那些玩意叫“沙兽”。 “天亮后开始行动!”郭南北下达命令后快步向中心帐篷走去。 警卫员刘建设慌忙应答:“是,首长!” 郭南北一头钻进帐篷,油灯忽闪了几下,小刘进来给郭南北倒水,手有点发抖。郭南北皱着眉头看一眼小刘:“你哪里不舒服?” “首长,我有点激动!” “害怕了?” “不,是激动,真的!江参谋长能率领战友们下去执行任务,我们也能,而且会做得更好!”刘建设把茶缸子递给郭南北,梗着脖子,脸上火辣辣的。 郭南北微微点头,他是来增援的,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已经不是增援而是救援。而且能不能救到人还不一定,从补给兵站的战斗情况来看,对手绝对不是普通的敌人。 “废墟卡哨盯紧点,两个小时一换岗,设定口令!”郭南北喝一口水,把缸子放在油桶盖上,从包里拿出那份绝密文件。 刘建设立正:“首长,口令是什么?” “战天斗地!” “大有作为!”刘建设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出去。 郭南北打开绝密文件,紧皱眉头看着每一个数据,那些怪异事件早已刻在他的心里,而补给站所发生的一切犹如过电影一般涌上心头。不禁望一眼黑黝黝的外面,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油然而生,正在此时,报务员却匆匆进来。 “报告!” 郭南北摆了摆手:“是不是老首长不放心了?告诉他我郭南北抵达x目标位了,救援行动即将展开——一切顺利!” “首长,北京来电,行动任务的最后期限是四十八小时!”报务员将电报纸递给郭南北。 郭南北一愣:“开什么玩笑?” 郭南北接过电报纸,凝重地扫视一眼,抬起手腕看一眼腕表,只见腕表的分针针在飞速旋转,而时针却卡在那里一动不动,立即紧张起来:“立即通知班长以上人员开会!” 楚南飞没有想到周芳华会拿金属卷轴要挟,更对自己没有及时收回感到万分懊恼。也许她早就料到了这个形势,故意而为之。 楚南飞没有解释,目光仍旧望向神秘的六面体建筑,脑子有点乱。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周芳华手里的布包上,秦老实却看着周芳华:“周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个玩意楚连长已经解释过了,是进入大漠之前一个小姑娘托付给他的。” 周芳华不屑地瞪一眼秦老实,缓慢地打开布包:“一个小姑娘无缘无故地将魔羅族最珍贵的神匙给了楚副连长?托付她什么事?为什么托付他?为什么不托付给你?” 秦老实无言以对。 高格明惊讶地看着周芳华手中的金属卷轴,半天没说出话来,看一眼彭新宇,发现他的手在抖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神匙。 “老彭,蒋教授的日记里有关于神匙的记述,神匙是进入深渊内部的钥匙,这在补给站的时候大家已经讨论过了。”高格明皱着眉头说道。 周芳华的脸微微扬起:“的确曾经说过这件事,但此一时彼一时,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楚副连长能否正面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楚南飞回头瞪一眼周芳华,他忽然发现女人都是不可相信的,尤其是有知识的女人。那种建立在共患难基础上的信任,就如沙子一般,脆弱不堪。 “向导奥吉拉失踪,神匙突然现身,前三次探险彭博士只突破了深渊第三层,而现在在你的率领下到了第五层——我想知道你的超能力是从哪来的?与魔羅一族究竟是什么关系!”周芳华的目光咄咄逼人,她想看透楚南飞内心深处的思想,却发现有些无能为力。 尖牙利齿有时候是一种武器,语言对人的伤害远比刀子厉害,尤其话是从最信任的女人口里说出来的。 彭新宇气急败坏地拿过发着银色光晕的金属卷轴:“有什么好解释的?江参谋,难道你要庇护一个内奸吗!” 江一寒陷入两难的境地。楚南飞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他是从基层选拔上来的尖兵,是“顶花带刺”那种,怎么可能与魔羅一族有联系?倒是周芳华失了方寸倒打一耙,诬陷的本事倒是不小。 高格明尴尬地拍了拍彭新宇的肩膀,缓声道:“老彭,事情不要闹得这么僵嘛,小楚一路的表现足矣证明他是自己人,而小周是组织上认可的,更不会是什么内奸——当前形势复杂敏感,我们要加强团结,而不能离心离德。” 彭新宇用金属卷轴点指着高格明,几乎是咆哮:“敌人亡我之心不死,阶级斗争无处不在,做科学固然重要,但思想上首先要过得硬!” 楚南飞忽然转身盯着彭新宇:“请问你的思想很过硬吗?隐瞒行动目的让行动组几乎全军覆灭!” 周芳华站在彭新宇的侧后方,忽然向楚南飞轻轻地摇摇头,目光却闪烁地望向祭坛。 楚南飞微微皱眉,他不是粗枝大叶的人,周芳华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目光却毫无动摇之意。 江一寒也凛然地看着彭新宇:“我想要庇护所有革命同志,而他们现在都成了烈士!彭专家,你想怎么处理?” 江一寒的目光犹如一把刀子,冷硬而锋锐,扫过彭新宇、高格明和周芳华的脸。 周围的气氛几乎降到了零点,几名战士都紧张地看着彭新宇。 “我建议处决他们,包括小周!”彭新宇几乎是咆哮而出的话,蜡黄的脸已经变形,挥动着手里的金属卷轴,跟那些“沙民”几无区别。 他没有裁决别人命运的权利。 周芳华诧异地看着彭新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的惊惧不可描述。一个怀表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这是什么逻辑!周芳华几乎崩溃一般抽泣起来,她似乎能够触摸道彭新宇的无情和冷漠,是那种宛如实质一般的冷漠。 彭新宇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 秦老实抱着冲锋枪向前走了两步:“江参谋,此事先放一放,我敢用脑袋担保,这娃绝对不是什么内奸,周同志也不是——怀表和钥匙的事情到此为止,当务之急是通过这层平台!” 江一寒冷肃地看着秦老实,他想把事情弄得水落石出,但弄清楚了又能怎样?这里是深渊,是魔鬼地狱,不是军事法庭,他也不是法官。 彭新宇显然十分赞同秦老实的建议,竟然把金属卷轴直接扔给江一寒:“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必须快速通过五层平台!” 高格明如释重负地深呼吸一下,微微摇头。 江一寒忽然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在心头,彭新宇的思维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是那种跳跃式的思维:方才还咆哮着要枪毙两个人呢,而现在却似乎忘记了这件事。 难道科学家都是这样的吗? “既然如此,我们必须要精诚团结——但这件事没有结束!”江一寒把金属卷轴放在怀中,打了个手势,“小眼镜”、黄大壮和李同飞立即守住祭台入口台阶处。众人向祭坛上面走去。 楚南飞一声不响地把枪上肩,拔出尺许长的匕首走向神秘的祭坛,秦老实和黄大壮紧随其后保护。 “我说副的,你还是爷们不?”秦老实低声埋怨:“有人用枪指着鼻子要枪毙你,为嘛无动于衷?还得我这个老家伙釜底抽薪!” 楚南飞闭口不言,却拔出匕首看着祭坛周边那些酷似“苔藓”的东西,一下刺了下去,后面传来一声惊呼,周芳华跑过来:“南飞,别动!” 但已经为时已晚,锋刃匕首插进“苔藓里面”,只听“咔嚓”一声,匕首碰到了坚硬的岩石,而让楚南飞崩溃的是,“苔藓”竟然会动! 只见匕首周围的苔藓状物纷纷翻转,露出了黑色的底部,发出一阵“沙沙”的声音。楚南飞方发现“苔藓”个体长得跟细碎的“小耳朵”一般。被匕首伤及的个体流出淡绿色的汁液,一股不可名状的酸味钻进鼻子。 楚南飞轻轻地松开匕首,慢慢后退,撞到了周芳华的身上,惊得慌忙转身,四目相对,楚南飞的目光却扫向彭新宇。 彭新宇推了推眼镜:“这种未知生物具有中枢神经系统,能根据外来危险进行简单的自我保护,从某种角度而言,它已经具备了动物的特性,但它确实是植物。” 楚南飞对这玩意没有一点兴趣,不管是植物动物还是介于之间,总之深渊内到处充斥着危险,每走错一步都会致命。 周芳华盯着插在“苔藓”的匕首,忽然惊呼一声:“你们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插在“苔藓”的匕首上,才发现匕首柄周槽升起一团薄雾,而那些会动的植物正逐渐包裹住匕首,转瞬之间,匕首消失不见。 周芳华拉一下楚南飞的胳膊,楚南飞才有所惊觉,却冷漠地后退两步。 “不要生气了嘛!”周芳华的蚊子声也那么悦耳——关键是在绝对寂静的环境里,任何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包括那些未知的生物“翻转”的声音。 楚南飞冷眼看着可怜兮兮的周芳华,一个海归大美女在他的面前所展现的那种温婉贤淑似乎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楚南飞无所谓地摆摆手:“祭坛所用的材料与洞壁是一样的,而同样是祭坛,古城废墟用的是花岗岩。” 楚南飞皱着眉头,避开周芳华的目光,似乎是自语一般。 周芳华紧张地点点头:“如果有光的话,应该很漂亮!” 他们不是来欣赏碧玉祭坛的,蒋教授的日记里有过交代,第五层平台是通向深渊内部的“瓶颈”——这句话该怎么理解?是因为第五层平台隐藏着进入深渊内部的通道?还是很难通过第五层平台? 楚南飞的逻辑思维能力的确有限,但他对于这些科学家的逻辑分析却不敢恭维。就拿这些植物与动物特性混搭的“苔藓”而言,他们并没有发现其致命性。 能够融化精钢的液体除了强酸以外,楚南飞想不出其他东西,他心疼的是那把匕首,伤过不少沙民,虽然卷刃了,但也没有被腐蚀掉,可见这种生物分泌的汁液是何等的霸道。 周芳华下意识地掏怀表,动作虽然很轻微,但还是被楚南飞洞察。 “不用看时间了,现在是午夜。”楚南飞望着祭坛顶端的“星光”,星光不知何时呈现出碧绿的颜色,犹如怪物的眼睛。 第五十一章神域地图 第四层平台的神庙前,西蒙小队十多名队员正在搭设进入第五层平台的悬索,而西蒙正用强光手电照射着古老的神庙。 神庙之下随处可见干尸和骸骨,各式各样的兵器,还有神庙花岗岩墙壁上密集的弹痕。西蒙警觉地走上神庙台阶,看着脚下一具硕大的骨骸:“这里发生了最惨烈的战斗,探险者无一例外全部被杀死,还有这些大块头!” “头儿,这里就是地狱,我们得快点离开!”尼古拉走到西蒙旁边,抱着突击步枪惊惧地看一眼地上的骨骸说道。 西蒙凝重地望着神庙暗黑的空间,里面似乎有某种吸引力一般,他不由自主地走上神庙的台阶,绕过那些干尸和骨骸,站在神庙的门口。强光手电洞穿了神庙的黑暗空间,但也仅仅能照亮巴掌大的地方。 光线扫过,神庙里面一片狼藉。墙壁和穹顶上有精美的雕刻,地面几乎没有发现干尸骨骸,唯有四周伫立的花岗岩石像不时闪动着黑色的暗影。 “那些入侵者致死也没有冲进去,或许他们选错了路线!”西蒙怪笑着退出神庙,因为他感到有些心慌,甚至有些恶心。 而尼古拉却却一头冲进去,西蒙的强光手电射在尼古拉的身上,继而扫射在神庙墙壁上,发出一道幽幽的绿光。 “你干什么?蠢货!”西蒙盯着尼古拉谩骂道。 尼古拉站在神庙的中心地带,仰望着穹顶,上面似乎射下一道微弱的光线。尼古拉惊奇地喊叫:“头儿,上面有宝石,我们出生入死来这里难道不是为了它们?” 穹顶上方的黑暗中果然有一支泛着碧绿光泽的物体。 尼古拉举起枪瞄准,西蒙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哒哒、哒哒哒!”连续的突击步枪短点射,尼古拉竟然想打下穹顶镶嵌的宝石? 黑暗的神庙空间忽然发出一阵石头开裂的声音,声音很小。 西蒙声嘶力竭地怒吼“尼古拉,快出来!” 尼古拉正贪婪的望着穹顶,那块碧绿的幽光正在下落,只听“咔嚓”一声巨响,一块硕大的巨石从神庙的穹顶急速落下,尼古拉连惨叫的声音也没有,完全被巨石砸扁。 而穹顶上方那块如“星光”一般的“宝石”依然还在那里,没有发生一点变化。 那不是什么宝石,而是深渊入口拇指大的光圈。 江一寒抱着冲锋枪警觉地冲到祭坛入口之处,黑暗中传来隐隐约约的枪声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楚南飞看一眼周芳华,快速打开冲锋枪滑套和保险,顶上子弹冲到台阶入口处,秦老实紧随其后。 五分钟的静止,空间内又恢复了平静。 “后面有尾巴!”江一寒镇定地望着黑暗的来路,声音有些沙哑。 从枪声判断,对手应该持有先进武器,而绝对不是自己人。按照时间推算,去56号补给站求援的人不会这么快就搬来救兵,就算刘站长派来援军也不可能鲁莽地下潜深渊。 楚南飞回头看一眼周芳华:“你说你那个朋友叫温莎?” “温莎·b·伯尼,怎么了?”周芳华疑惑地看着楚南飞。 “没什么!”楚南飞拎着冲锋枪走回台阶上:“后面是一支跨境的入侵者,外号西伯利亚之熊的佣兵队,他们先于我们进入深渊,为什么在我们的后面?” 彭新宇冷肃地看着江一寒:“我建议立即进入第六层平台,甩掉他们!” 彭新宇一心想要下潜,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成为他的理由。 江一寒与楚南飞对视一眼,现在两人的已经达成了默契,目光的交流完全可以理解对方的想法。楚南飞点点头:“为了确保专家组安全,必须干掉他们!” 江一寒转身快步走到彭新宇近前:“希望各位予以充分的配合,只有干掉那些入侵者我们才能安心抵达深渊底部!” “我同意!”高格明谨慎地看一眼彭新宇,继而目光又转向周芳华。 周芳华顺从地点点头:“我们必须尽快解开蒋教授日记里的疑惑,不能走错路,我也同意江同志的安排部署。” 彭新宇孤掌难鸣,虽然他想沿着溶洞直接闯进去,但发生的一系列危险让他有些缩手缩脚。 江一寒开始部署防御点,利用祭坛周边的石雕武士及六面体的建筑为掩护,在关键位置部署火力。黄大壮和秦老实负责入口突袭,李同飞和“小眼镜”负责策应,三名专家隐藏在祭坛后方的黑暗之中,而江一寒和楚南飞负责正面伏击。 这叫“请君入瓮”。 在深渊有限的空间内部署防御是极度危险的,弄不好就有可能成为阵地战! 彭新宇的手腕还在滴血,伤口的血在二十分钟内竟然没有凝固?“苔藓”分泌的汁液能够腐蚀钢铁匕首,却没有腐蚀皮肉,这让彭新宇感到不可思议。 彭新宇和高格明躲在黑暗之中,望着硕大的祭坛,一言不发。 身为植物病毒学家,他只对这些奇怪的生物感兴趣,而对历史考古和地质状况没有半点感觉。而高格明恰好相反,他所关注的是深渊地形地貌的状况,以及这个奇怪的祭坛建筑形式。 高格明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庞大的深渊建筑,从一入深渊开始,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他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自己心里的震撼。 楚南飞盯着祭坛顶端微微的绿光,穷尽脑汁思索。后面忽然传来一阵清雅的女人香味,他知道是周芳华,却无动于衷。 “入口的光亮能射在那里并非偶然,而是刻意而为。魔羅族学会利用光的反射原理来装点他们心中的圣坛,但这里并非是祭祀所用,而是降神的地方。”周芳华显然是在跟楚南飞说话。 楚南飞对此毫无兴趣,自从周芳华“出卖”了他,便对女人有所警觉甚至拒绝。她的声音,她的目光,以及她的一切。 “蒋教授的日记里记述,月圆之夜魔羅族的神域之门会打开,神明会赐予他们力量。”周芳华如同自语一般,很显然他对楚南飞的冷漠已经有所容忍,语气中却隐含着丝丝的伤感,无奈地看着楚南飞说道。 楚南飞不乏好奇心,尤其是对女人。自从周芳华在沙漠里把自己压在身下之后,他便时时产生一种征服的欲望,而这种欲望在周芳华“出卖”之后,变得若有若无起来。 “把兽眼给我。”楚南飞警觉盯着祭坛顶端的微光说道。 “什么兽眼?”周芳华迟疑一下,方想起从魔羅人异变的怪物眼睛里得到的宝石。 楚南飞回头冷淡地看一眼周芳华,周芳华耸耸肩:“那个叫星光宝石,在高老那。” “拿来。” 周芳华走进黑暗之中,不多时又出来,高格明尾随在后面,警惕地看一眼楚南飞,把星光宝石拿出来:“你要干什么?” 楚南飞没有说话,他跟这些专家几乎没有共同语言,直接将星光宝石拿过来,握在手中,浑身立即感觉到一股凉意。楚南飞围着祭坛绕了一圈又回来,祭坛上面没有能放置“兽眼”的地方——说不定在“苔藓”下面隐藏着,但楚南飞对其十分忌惮,怕这些古怪的玩意把自己吞噬了。 “南飞,你到底要干什么?”周芳华终于不耐烦地问道。 楚南飞透过星光宝石望着祭坛顶端的绿色光亮,里面却呈现出红色的线条来。仔细分辨一下,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线条。 “这是兽眼,为什么把这东西藏在眼睛里?”楚南飞深呼吸一下,改变一个角度继续看。 暗淡的星光宝石里面又出现了少许红线。按照他所知道的光学理论,光线会被分成不同颜色的单色光,在光谱里可以分辨出来。不过透过“兽眼”只能看到红色的光。 周芳华灵机一动:“绝对不是怪兽原有的眼睛,很可能是后安装进去,可以替代眼睛的功能。” 这种解释很牵强,因为楚南飞想象不出这东西如何能替代眼睛,难道怪兽不是利用光线呈现视觉的吗?楚南飞摇摇头:“因为这东西很珍贵,或者说那家伙就是保护这东西的。” 周芳华缓步过来:“让我看看!” 周芳华拿过星光宝石冲着祭坛顶端的绿光看着,忽的惊呼一声:“是红色的光线!” 女人就是稀奇古怪的动物,随便什么都会引起她们大呼小叫,楚南飞无奈地摇摇头:“毫无规律的线条,能是什么?” “我判断这些红色线条并不是分解光线获得的,而是宝石自身所带的!”周芳华变换着角度,继续看着星光宝石。 楚南飞却怔怔地看着周芳华的脸。 透过完美的星光宝石折射之后,那抹微弱的绿光在周芳华的脸上投下一抹暗淡的红光。楚南飞快步走近周芳华,盯着女人凝脂一般光滑的脸蛋。 红光之下呈现出复杂的线条! “看什么?难道没见过漂亮的女人?”周芳华脸上火辣辣的,目光与楚南飞的目光想碰,没有折撞出任何火花。 “你看到了什么?”楚南飞的呼吸有些急促,根本没有注意周芳华带有挑逗式的语言,他的精力全部集中在周芳华脸上的线条之上。 周芳华摇摇头:“是红色的线条,十几根,估计是星光宝石的裂隙所致。” “而你的脸上却有一副地图!”楚南飞盯着周芳华的脸,喃喃自语。 周芳华移开星光宝石,看着地面,地面上没有任何反应,更没有什么“线条”。 “光折射到不同物体上会呈现出不同的状态,因为地面是石头的,反射能力很差,所以看不到。”楚南飞猜测道,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科学”的解释。 周芳华兀自摇摇头,又擎起星光宝石,她的脸上立即出现了红色线条,移开宝石,线条消失! 高格明站在楚南飞的后面,惊奇地看着星光宝石:“蒋教授日记中记述过,星光宝石里面隐藏着深渊神域的地图!” 楚南飞气得不想说话,更不想看高格明一眼。这种挤牙膏式的透露信息让他有一种崩溃的感觉,尤其的彭新宇和高格明这样的专家,让他有一种锤击他们的冲动。 “第五层平台是进入深渊内部的瓶颈,所谓瓶颈就是有很大的失败几率,只有一定的几率成功——如果发现进入神域的通道的话,我们会取得成功。”周芳华思索着。 楚南飞拿过星光宝石,不断地变幻着角度,他的脸上出现了一副清晰的线条地图。周芳华怔怔地看着楚南飞坚硬的脸颊,自己的脸忽然火辣辣的。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楚南飞伸出手掌,保持着星光宝石不动,移动手掌,手掌上突然出现了那副地图! 周芳华、高格明和江一寒的呼吸不禁急促起来。 “快记下地图!”楚南飞焦急地喊道。 没有照相机,谁也没有那么好的记忆力能记下地图,即便是有相机也毫无用处,不能及时洗出照片来。楚南飞盯着手掌里的线条,粗细均匀而清晰,弯曲之处竟然有几只完美的小原点,显然是比较重要的位置。而地图的形状与深渊的地形完全不同,说明并非是深渊地图。 楚南飞的脑子飞速旋转着,每一条线条所在的位置都快速凝成一条实体的细线,纵横相错的细线彼此勾连,脑中形成了一副完整的地图——是一张成三角形状的地图,就如金字塔的形状一般,而每条线似乎能够流动一般,鲜红如血! 那是真正的鲜血——是楚南飞的血。 汗水不断地滴答下来,皮肤上的红色地图逐渐模糊,楚南飞感到双腿发抖,身体如同被掏空一般,一头栽倒在地,手里死死地握着星光宝石。 周芳华惊呼一声上前搀扶楚南飞:“你怎么样?” 江一寒把楚南飞搀扶起来,焦灼看着他的眼睛,里面似乎有某种怪异的光射出来。 楚南飞摆摆手:“这玩意是用冷光成像的,而且是利用人的血液才能显示出来,也就是说血液是显影的媒介,地图隐藏在宝石之中。” 周芳华惊讶地看着楚南飞张大嘴巴:“那是不可能的,完全违反科学常识。” “深渊的存在本身就违反科学常识!”楚南飞深呼吸一下,方才地图定格的瞬间,他感觉到血液几乎凝固,如果再看一会,保不准心脏崩裂而亡,所以他才出现了短暂的大脑缺氧的过程。 掌握神域地图就等于一只脚迈进了神域! 第五十二章祭坛混战(一) 温莎坐在光滑圆润如玉的椅子上,后面站着两名全副武装的佣兵,而本杰明正在焦急地来回踱步,最后面带怒容质问道:“温莎小姐,您的佣兵队已经进入了深渊第四层,为什么毫无动静?难道在等待大祭司的指引吗!” 没有人回答本杰明的话,因为他问得很愚蠢。 伦雅圣女忽然从黑暗的甬道中出现,后面跟随着一个貌相丑陋的随从。 温莎微笑着起身:“魔羅族的圣女果然是与众不同,您一定给我们带来好消息了!” 伦雅圣女冷哼一声:“这些外来的闯入者无疑都有自己的算盘,他们想要进入神域,更想得到神之进化液?得到永生?神之进化液是魔羅族强盛的根本,不容任何人染指。但大祭司已经确定了行动计划,没有人敢违背!” 满布违背行动计划已经遭到应有的惩罚,他为此付出了代价! 伦雅圣女知道,魔羅一族想要进入神域并获得兽神的恩赐,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上一次降神发生在一千多年前,而自从魔羅族分崩离析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降神仪式。而且仅凭大祭司的力量是不可能让魔羅族再度辉煌的,只有神之进化液才能让魔羅一族重现辉煌。 本杰明与温莎对视了一眼,显然伦雅圣女并不知道如今的科学技术早已突飞猛进,几枝突击步枪和机枪代表不了什么,大规模毁灭性武器瞬间能让魔羅一族飞灰湮灭。 为了得到进入神域的机会,伦雅圣女想进一切办法,但问题是神匙失踪了几百年,没有神匙就不可能打开神域之门,更别提得到降神的恩赐了。不过好消息终于等来了:奥吉拉探查到了神匙信息! 这为伦雅圣女再度进入神域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遇。 同时,温莎和本杰明这两个外来的闯入者,也明确帮助大祭司打开神域之门的意愿,但伦雅圣女早已看透了他们的心思:都想进入神域以满足他们无尽的贪欲,而对魔羅一族百害而无一利。 都满大祭司也是如此。 权利掌握在大祭司的手里,伦雅也不能呢忤逆父亲的意愿,他是魔羅族的最后一位武士,是有资格与神域兽王大人沟通的唯一的人。 “温莎小姐,您的队伍正在通往第五层的通道之中,该是行动的时候了。”伦雅圣女的脸上露出一抹难得的笑意:“当然,魔羅勇士们会责无旁贷地助战,得到神使是我们最终的目的。” 温莎缓缓起身,那种难以隐藏的贪婪表露无遗:“多谢伦雅圣女提醒,大祭司阁下要求我的人尽量守住第五层平台的入口,其他事情由本杰明去完成——本杰明先生,这次你放心了吧?” 本杰明的目光一滞,眉头紧锁成一个疙瘩,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我的分队完全能胜任战斗,但伦雅圣女需要的是完美星光宝石和神使,我全心全力协助大祭司进入神域的承诺没有改变,但需要您的权利协助!” “那岂不更好?” 温莎阴鸷地看一眼本杰明:“只要你牵制住那些人,我相信西伯利亚之熊会把他们撕成碎片!” 伦雅圣女微微皱眉,第五层平台的人不容小觑,他们拥有“天眼”和“神使”,而且奥吉拉说他们已经解开了“天眼”的秘密,唯有依靠血液的力量才能解读出复杂的神域地图。 按照大祭司的计划,他们将永远止步于第五层平台——包括本杰明的小分队、温莎的佣兵队和那些战斗力颇强的勇士们。 对讲机里面发出一阵电磁干扰的声音,伦雅圣女扫一眼玛丽手里的对讲机,信号灯正在闪烁着绿色的光芒。 温莎优雅转身,玛丽恭恭敬敬地把对讲机放在她的手里。 “温莎小姐,我们成功通过了第四层平台,现在在去第五层平台的通道,请指示,西蒙!” 温莎骄傲地挺起胸脯,看一眼伦雅圣女和本杰明:“我的人已经准备好了,下面该你们表演了!” 伦雅圣女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本杰明望着温莎的背影,额角的细汗不知什么时候滴落下来,而在温莎后面站立的玛丽却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个色鬼,他心里想的那些龌龊事情早已被她洞察。 温莎握着对讲机,迟疑一下:“西蒙阁下,我命令你们截住他们的退路,任何人都不能逃走——我说的是任何人!” 温莎把对讲机扔给玛丽,对讲机里面想起西蒙的声音:收到,老板! 黑暗的通道中,西蒙把对讲机关掉,挂在腰间,几道强光手电的光芒犹如射线一般四处晃动,巨大的溶洞空间没有水,极度干燥,很冷。这种环境让西蒙很难受,犹如进入地下冰窟一般,尤其是脚下随时都会出现的深渊,让他不得不如履薄冰。 “那个娘们就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到这种该死的地方执行任务,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德里克正了正头盔,头盔上的行灯来回晃动着。 西蒙拍了怕德里克的肩膀:“小心不要让温莎小姐听到,她会变成机甲怪兽一口要掉你的脑袋!” “哈哈!” 众人发出粗鲁的笑声。 西蒙打了个响指:“我发誓做完这一次我们就可以享受真正的生活了——为了真正的生活,兄弟们,加油!” 西伯利亚之熊佣兵队执行过许多古怪的任务,但这次西蒙几乎没有胜算。还没有接触到对手,佣兵队便已经损兵折将,就在第四城平台的神庙里面,尼古拉被坠石砸扁——现在无人想到尼古拉,那个可怜的家伙已经没有机会享受真正的生活了。 西蒙小分队在第五层平台入口处踟蹰不前,原因很简单:路上白骨累累一片狼藉,一落脚便发出踩碎骸骨的声音,让队员们胆战心惊。无法想象前面的人是怎么走过去的,但温莎小姐已经告诉西蒙,对手就在第五层平台! “现在是显示西伯利亚之熊信心和手段的时候了,不要做缩头乌龟,否则就没有下半辈子!”西蒙挥动着冲锋枪粗鲁骂道。 尼古拉﹒休打开强光手电向前面照去:“头儿,这地方就是地狱——我从没有来过这种鬼地方——我不怕死人——具体说我什么都不怕!” 西蒙一脚踢飞一只骷髅:“我们的任务是堵住入口——哪里是他娘的入口?” 小分队所在的位置恰好是第五层平台的边缘,旁边便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西蒙想要找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力地形,这里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 溶洞入口处堆积的骨骸和干尸成为他最忌讳的地方,所有队员都对此感到恐惧,虽然他们的嘴很硬,但心里都不可避免地产生恐惧。 祭坛周围死寂异常。 江一寒匍匐在祭坛台阶下的暗影之中盯着祭坛入口出,那里似乎有微弱的光点在移动。后面忽然传来沉重的喘息声,江一寒回头阴冷地瞪一眼彭新宇和高格明所在位置,两个人在搞什么鬼?趴着也消耗体力吗? 这些专家在某些领域的确有非凡的造诣,但是在对敌作战的时候就是十足的累赘。尤其是彭博士,思维和行事方式怪异,自私自利至极,这样的“专家”若是在部队里铁定是个孬货! 楚南飞背靠一尊持剑武士后面,望着对面江一寒隐藏的位置不禁暗自深呼吸一下:这种“隐居入瓮”的战法实在是有待商榷,弄不好就是引火烧身。因为在有限的空间内最好的御敌之法便是伏击,但需要强力的火力支持。 小分队仅剩下七名同志,加上三位专家也不过十名,而对手的实力未知。 楚南飞所考虑的不是能不能胜战,而是如何全身而退。 正在此时,楚南飞的肩膀忽然被轻轻地拍了一下,惊得楚南飞一身白毛汗,立即调转枪口,才发现是周芳华。 “为什么出来了?快隐蔽!”楚南飞气得六神无主,一股说不出的香味钻进鼻子里,也许这就是女人味?楚南飞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丫的会恶人先告状,言而无信的典型。 周芳华把嘴巴凑到楚南飞的耳边:“彭博士有问题,我怀疑他受伤中毒了,所以才故意透露神匙给他,看他如何反应。” 楚南飞楞了一下,狐疑地盯着周芳华。他也发现彭新宇有问题,但问题究竟出现在哪却无法评估,应该是脑子! 楚南飞转过身继续隐藏好:“你最好回道隐蔽点,脱险之后再说!” 周芳华轻抚着楚南飞的肩头,似乎传递着某种意思,楚南飞的反应只是一震,是那种初次被女人抚摸时的诧异和矜持。虽然在沙漠里楚南飞已经被周芳华“侵犯”过,但此时此刻还是出现了本能地反应。 革命同志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何况是美女专家的爱抚? 正在此时,后面洞壁忽然出现了震动,跟方才出现的那种蜂鸣般的震动如出一辙。楚南飞快速转身,一把抓住周芳华的手,把周芳华拉到自己的身后,然后打开冲锋枪保险,盯着溶洞黑暗之处。 震动来自楚南飞选好的后路方向,这是最致命的。 周芳华也意识到了事情有点严重,看着楚南飞近在咫尺的后背,一股特有的男人味让她有些眩晕。 震动消失不见,却传来一阵古怪声音,楚南飞的神经立即绷紧,枪口对着黑暗的溶洞通道,手指清点,一梭子子弹立即射了出去,随手拉住周芳华:“卧倒!” 周芳华淬不及防,一下扑倒在地,对面传来一阵剧烈的枪声,子弹打在方才站立的位置,碎石纷飞。 枪声骤起,子弹在空中穿梭,小分队展开了最坚决的反击。 楚南飞翻滚到石像背后,才发现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敌人,一共有七八个之多——他们的武器火力极强,绝对不时魔羅人,而是潜入者! 这里位于中国腹地,千里黄沙没有人烟,是不折不扣的死亡之地,这些家伙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潜入的?什么时候潜入的?他们是谁? 楚南飞的脑子飞速旋转不能确定对手是不是“西伯利亚”之熊,他们是从第六层平台摸上来的,也就是说他们与“西伯利亚之熊”佣兵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本杰明手持着冲锋枪靠在洞壁上嘶吼:“混蛋,进攻,进攻,一个都不要放过。” 几名佣兵硬着头皮往前冲,手中的冲锋枪喷出一条火舌,枪声的回音持续往复,震得耳膜生疼。 江一寒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接触战是从后方发起的,但楚南飞率先发动的攻击的时候,大脑出现了短暂的休止,当发现对手反击之际,才意识到之际的部署出现了致命的问题:没有了退路! 对手的突袭火力简直是变态,扇面形的攻击让祭坛周围全在火力范围之内,而方才部署的防御已经失去了作用,双方开打的一瞬间便完全失效了。 江一寒调转枪口,扫一眼己方的几处火力点,紧张才有所缓解。只有楚南飞、秦老实和黄大壮的三处火力点在反击,而其他的四处并没有动静。 这是事先约定好的策略,防止发生意外状况。 所谓的“意外状况”就是指魔羅族那些怪物突然袭击时,能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专家组。 江一寒盯着溶洞通道里晃动的黑影,手指轻扣扳机,一梭子子弹呼啸而去。 本杰明正在声嘶力竭地指挥,鲜血忽然喷溅了一脸,粘稠的鲜血散发着一股血腥味,旁边的一个家伙一头摔到他的身上,将本杰明撞在洞壁上,本杰明本能地抹了一下脸,发出两声痛苦的呻吟。 第五层平台入口处,西蒙的对讲机里忽然传出一阵电磁干扰的声音,而后是温莎那种极富挑动性的声音:西蒙,我们应该做点什么了! 西蒙拿起对讲机放在嘴边:“收到,美丽的温莎小姐!” 猛烈的反击将溶洞的通道死死地压住,本杰明气得七窍生烟,踢开脚下同伴的尸体冲到队员的后面:“想办法把那些该死的处理掉!” “是美制装备!” 西蒙佣兵使用的正是温莎高价购来的美式轻武器装备,而楚南飞在深渊入口截获的装备却是苏制的,火力更猛,压得对手抬不起头来。 本杰明气急败坏地拿出一枚手雷,打开保险环奋力投了出去。 “轰隆!” 祭坛的中心地带发出一声剧烈的爆炸,碎石乱飞,地动山摇。强烈的爆炸冲击波将周芳华抛了出去,楚南飞在地上滚出了十多米远,从地上弹起来向周芳华坠落的位置冲去,石块和洞壁碎削纷落下来。 空间内迭次传来一阵蜂鸣,楚南飞痛苦忍受着次声波的攻击,翻滚到周芳华的身边。 第五十三章祭坛混战(二) 爆炸所产生的声波远远超出了任何枪械的攻击,尤其是对于本杰明小分队,他们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杀伤力极强的声波,几乎所有人都痛苦地倒在地上,用手捂着耳朵,鲜血却从指缝间流出来。 江一寒冷静地按了按耳朵里的棉球,心里满是苦涩。若不是楚南飞提早有所防范,这次恐怕真的要全军覆没了。 楚南飞却没有堵塞耳朵,彭新宇也没有。 在黑暗的空间内,听觉是唯一洞察敌情的手段,楚南飞不想让自己成为聋子。 不成为聋子的代价就是他要忍受两轮声波的攻击——爆炸所产生的超声波几乎要将耳膜给震裂,听觉似乎暂时消失了一般。在楚南飞抓住周芳华的手的时候,只觉得眼前发黑嗓子发咸,瞬间便喷出一口鲜血! “南飞!”周芳华痛苦地看着楚南飞,鲜血滴在她那张标致的脸上,如暗夜里盛开的罂粟。 楚南飞躺在冰冷的青石碎块上面,望着漆黑的祭坛,祭坛顶端的绿色光亮似乎暗淡了许多,上面被震碎的石块纷纷下坠,硕大而坚固的祭坛似乎要在一瞬间就要倒塌一般。 溶洞通道里的本杰明小分队更为凄惨,比那些被枪爆头的家伙们害惨——剧烈的震荡引发的冲击波将前面开路的队员掀起抛到洞壁上,还没等享受次声波的眷顾便被砸得骨断筋折。 本杰明痛苦地靠在洞壁上,满脸鲜血,浑身散架了一般,摸到一支冲锋枪顶在洞壁上艰难的站起来,祭坛方向却传来一阵难以察觉的声波。 一名侥幸受轻伤的队员爬起来,原地转了好几圈,径直向祭坛方向冲过去——手里没有任何武器! 次声波犹如紧箍咒一般扼住本杰明的脖子,耳膜似乎破裂一般疼痛,眼睛凸出,呼吸急促。本杰明本能地跟着跑出去,尽管祭坛内有更强劲的对手,尽管不知道对手隐蔽在哪里! 坑道内狭小空间内,次声波被光滑的洞壁往复传递,形成了循环伤害。 那个侥幸生存的队员之所以冲出去,并非是他知道次声的杀伤力,而是本能。 人处在危险之地的求生并不是凭着经验,而是本能。 祭坛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声,那名队员刚好跑到祭坛台阶的位置,楚南飞便将其击毙——而埋伏在其他隐蔽点的同志却没有反应! 不是没有反应,而是都在痛苦地抵御着次声的干扰。 唯独楚南飞对次声似乎有某种天然的抵抗力,或者是小分队在找到第一轮次声攻击的时候,他发现了抵御的办法。 可怜的家伙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便被子弹洞穿了胸膛,一只脚踏在祭坛台阶下的“苔藓”上,直接陷入其中。 如果没有那些苔藓,估计这家伙能保个全尸。 当鲜血注入那些“苔藓”的瞬间,“苔藓”纷纷聚拢,犹如嗜血的细菌一般聚拢,而那家伙即将倒下的身体上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膨胀——应该说是爆裂! 彭新宇盯着祭坛下中枪而没有倒下的“人”,呼吸不禁急促起来,起身跑出隐蔽点,尽管高格明奋力抱住彭新宇,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甩了出去,摔在洞壁上,坠落在地上痛苦地生硬着,惊恐地望着彭新宇的背影。 这超出了高格明的意料。彭新宇是一名学者,弱不禁风,带着五百多度的近视镜,最关键的是老彭身患绝症! 高格明捂着胸口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将耳朵里的棉絮抠出来:“老彭……” 彭新宇已经跑到了祭坛之下,对面便是那个被“苔藓”包裹取来的“巨人”,而通道口处的本杰明也闯了出来,惊惧地望着硕大的祭坛之下的手下,抱着冲锋枪浑身战栗。 “上帝啊,他怎么了?”本杰明兀自后退,却撞到了侥幸逃出来的两名队员。 满脸鲜血的两名队员此刻早已惊得目瞪口呆,望着祭坛下不断膨胀的“怪物”,连叫喊的声音都消失了,甚至心跳都快停止了! 楚南飞用身体挡住周芳华,两个人不断地向洞壁方向后退,就在退无可退的时候,只见彭新宇竟然从隐蔽点跑出来,奔向祭坛下正在被“苔藓”所吞噬的人! 楚南飞想一枪爆掉他的脑袋,而周芳华却愕然地望着彭新宇的身影:“他就是一个疯子!” 声音很若,近乎自语,瞬间淹没在坠石的轰鸣声中。 楚南飞抱着冲锋枪飞身一跃,翻滚到彭新宇近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向后面一甩,却没有甩动他,彭新宇只打了个趔趄,而且眨眼间便挥拳砸中了楚南飞的胸膛,发出“砰”的一声! “南飞!”周芳华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彭新宇如野兽一般冲着祭坛嚎叫:“我要研究这些未知生物的特性!” “你这是自私自利!”楚南飞从地上弹起来上去一招擒拿手,扣在彭新宇的脖子上,彭新宇张牙舞爪地比划着,楚南飞狠狠地扣住他的喉咙,腰间一用力,将彭新宇甩了出去。 正在此时,那个似乎能无限膨胀的躯体竟然爆裂开来,近两米多高的躯体在空中忽然解体,没有骨头碎裂的声音,甚至没有任何声音,就像一支装满了水的气球一般在空中爆炸,一股腥臭难闻的气息瞬间扑鼻而来! 周芳华捂着鼻子跑到楚南飞近前:“快走!” 楚南飞胁迫着彭新宇退出十多米远,高格明也从黑暗之中跑了出来,抱住彭新宇:“老彭,你疯了吗?那些苔藓的酸性极强,能腐尸化骨!” 彭新宇的手腕子鲜血淋淋,应该是伤口撕裂所致。 楚南飞用冲锋枪顶住彭新宇的脑袋:“退后!” 本杰明惊惧地望着祭坛,方才人体膨胀已经让他吓破了胆,而出乎意料的爆炸让他的小分队无疑成了牺牲品——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祭坛入口出现一缕强光手电的光亮,楚南飞立即意识到真正的“尾巴”终于露面了,“西伯利亚之熊”佣兵队是专业特种作战佣兵队,他们的手段和武力远超过在通道内伏击的那些人。 “隐蔽!”楚南飞虎吼一声冲出去,冲锋枪随即喷出一条火舌。 隐藏在其他三处隐蔽点的秦老实、黄大壮和小眼镜也开始发动攻击,祭坛内立即陷入一片混战。 西蒙一脚将拿着强光手电的家伙踹倒在地,沙哑地嘶吼一声,翻身卧倒在地:“消灭那些中国人,胜利属于我们!” 摔倒在地的家伙本能地从地上爬起来,半跪在地上刚要举枪射击,从三个方向袭来的子弹直接把他打成了筛子。 楚南飞已经冲到了祭坛之下的台阶上,却发现脚下的苔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拢! 这是极为可怖的一幕,方才那家伙被这些“苔藓”给吞噬掉的情景历历在目。楚南飞想要移动脚步,但意识却忽然陷入了模糊,双腿发麻,胸口疼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胳膊在膨胀! 周芳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失声叫喊:“南飞……” 江一寒和秦老实也发现楚南飞出事了,不禁惊得目瞪口呆:完了! 一切似乎都已经结束。 “快……打死我……我不想化成血水!”楚南飞痛苦地看着手中的冲锋枪吼道。 江一寒和小眼镜手无足措,秦老实和黄大壮一边反击一边骂娘,而李同飞却冲到祭坛之下,愤怒的子弹飞出去,他想挡住楚南飞,免遭对手的射杀,身上却挨了十多枪,鲜血瞬间喷涌——却没有倒下! 他也没有死。 李同飞看着自己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身体,看着鲜血流淌在“苔藓”之上,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而“苔藓”却疯长,李同飞的身体在膨胀! “小李子……”楚南飞痛苦地看着前面即将爆体而亡的李同飞咆哮一声,却没有阻挡住战友死亡的速度。 李同飞在某个瞬间,整个身体爆裂,头颅飞了出去,脖子以下的身体化为血水,冲锋枪坠落在地上,被“苔藓”给包裹,消失不见。 祭坛之下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李同飞一般。 李同飞的头颅咕咚一声砸在地上的骨骸之上。 “胜利是属于我们的!”西蒙举着冲锋枪连续射击,十几名手下也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从地上一跃而起,却被江一寒和秦老实猛烈的反击给暂时压了下去。 周芳华绝望地跪在地上,楚南飞的身体几乎膨胀到了极限——足足有三米多高,但却没有爆体! 李同飞后被那些神秘生物所感染的,却先于楚南飞爆体而亡。 楚南飞将星光宝石放在掌心,他想把石头扔给江一寒,此刻却连拿石头的力量都没有! 深渊第七层,都满大祭司惊异地望着第五层平台方向,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祭坛下储存着古魔羅的鲜血,但就算是真正的甲兽都不敢前进半步。因为那些致命的生物会侵入人的神经,掌控人的意识,毁灭人的灵魂! “大祭司阁下,本杰明那个蠢蛋已经成了孤家寡人,那些中国人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只要您稍稍动一下手指,后患就全部解决掉了,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去开启神域之门!”温莎晃动着手中的红酒兴奋道。 都满大祭司摇摇头:“他们有神使和天眼——那是魔羅族的圣物!” “那又能怎样?过一会圣物就是我的了——哦不,是大祭司阁下您的了。” 伦雅圣女从黑暗中走出来,面色凝重地看着都满大祭司:“父亲,祭坛支撑不多久了,本体已经被损坏,我担心……” 都满大祭司摆手,缓步走到一处洞壁前,双手在洞壁上轻轻地拍打,翠绿色的洞壁便产生了一道道水波纹:“该是我们行动的时候了,万能的兽王陛下,魔羅族的希望在此一举,这里有最纯正的魔羅族血统的人,请万能的您眷顾魔羅族吧!” 温莎不削地看着都满大祭司,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大祭司阁下终于准备出手了吗?” 都满大祭司手执权杖向第五层平台方向挥动,空间内传来了一阵刺耳的蜂鸣,深渊的洞壁上松动的石头纷纷坠落。温莎惊得目瞪口呆:难道这就是爷爷所说的兽神武士的威力吗?太不可思议了! 伦雅凝重地望着第五层平台,黑暗的空间内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脚下的地面的都为之震颤,险些将温莎给晃倒。伦雅阴鸷地瞪一眼温莎,转身向黑暗之中隐去:“我必须阻止第五层平台的坍塌,否则我们这里也不会安全!” 温莎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手下,慌忙拿起对讲机,喊了半天,里面除了电磁干扰的声音之外,没有任何回音。 “温莎小姐,你的人很安全,他们正在与那些武士们战斗呢!”都满大祭司的脸上露出一股嘲讽之色。 温莎强作欢颜地点点头:“西伯利亚之熊是世界上最强的佣兵队,没有之一!” 西蒙也是最老道的指挥着,他知道一切战术战略,更知道如何取得最终的胜利,这点是让温莎最终决定雇佣西蒙的主要原因。 但事情没有绝对,因为现在“西伯利亚之熊”佣兵队已经到了毁灭的边缘! 第五十四章祭坛混战(三) 祭坛之下一片混战! “冰原之熊”的佣兵们完全丧失了温莎眼预想中的那种所谓的超强战斗力,十多名久经沙场的精英面对一群发疯了的“干尸”,子弹显然不管用,那些沾染上鲜血的尸骸和干尸竟然如苏醒一般,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手里拿着古老的青铜武器对佣兵们展开了攻击。 这是一场让人骇人听闻的战斗。 如果没有看到这样的战斗景象的人,绝对不会相信干尸会成复活?西蒙以及他的手下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所关注的是隐藏在祭坛里中国军人,而对这种突发状况完全不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而对于楚南飞和江一寒而言,这种情况再熟悉不过了。一路而来“零点部队”遭到了多次“沙人与沙兽”的疯狂袭击,还有那些恐怖的魔羅族武士。 奥吉拉便是魔羅族的武士,尽管他不过是一级甲兽而已。西蒙早就对魔羅族武士忌惮三分,那家伙一下子拗断了手下的脖子,生吞活吃了。 尼古拉斯﹒休挥动着大马士革兵工刀,与冲上来的两个沙尸抱在一团,锋刃刺中沙尸的胸膛,发出“扑哧”的声音,一股灰尘随即飘散,沙尸却没有流血。 沙尸没有血? 在尼古拉斯﹒休惊诧的瞬间,脖子却被沙尸给扼住,尽管挥动着兵工铲想把对手的胳膊砍断,但兵工铲砍在干瘪的沙尸身上,斩断了他的胳膊,身体却被一根长矛洞穿! 鲜血喷溅而出,尼古拉斯﹒休被举到空中,然后甩了出去。甩得很远,因为西蒙只看见了休的身体划过一条抛物线,然后便淹没在深渊的黑暗之中。 西蒙一边射击一边声嘶力竭:“撤退,快撤退!狗娘养的这是什么东西?” 佣兵队员纷纷后撤,却发现前面的沙尸越聚越多,地面还有不少沙尸缓慢地爬起来。他们似乎得到了某种命令一般,在古老的深渊第五层平台蛰伏千年之后被激活。 祭坛之下的境况跟然人焦灼! 楚南飞膨胀的身体在某个瞬间却停下来,江一寒、秦老实、小眼镜和黄大壮负责掩护楚南飞,祭坛之下的攻击却戛然而止,江一寒也发现了异常情况:丧失被激活了,而且替他们挡住了佣兵队凶猛的进攻。 彭新宇在高格明的拉扯下跑到祭坛之下,周芳华半跪在地上,望着祭坛石塔之下的楚南飞。 楚南飞痛苦地站在石塔之下,皮肤上的青筋条条可见,上衣寸寸爆裂,露出健硕的肌肉——就如同健美运动员一般站在祭坛台阶上。 江一寒呆呆地望着楚南飞,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楚副连长,你这是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 彭新宇盯着变形了的楚南飞,眼中闪过一抹兴奋之色:“老高,他的体质不同于常人,没有被那些不明病毒感染,反而似乎在形成抗体?或许这也是进化的一种形式?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高格明木然地看一眼彭新宇:“但他沾染了魔羅族的血液,以我们现在的技术手段根本无法破译血液中的病毒核。” 周芳华一把抓住彭新宇的胳膊:“彭叔叔你是病毒专家,快救救南飞呀……” 周芳华哭得伤痛欲绝,眼泪横飞。 彭新宇冷漠地摇摇头:“没有人能救得了他,除了他自己。”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周芳华疯了一般向楚南飞扑去,却被江一寒给拦住:“任何人都不许接触祭坛!” “你忍心看着南飞死无葬身之地?”周芳华情绪激动地指着江一寒:“如果没有他探险队早就命丧黄沙了……” 江一寒内心痛苦不堪,脸上却冷若冰霜,即便是所有的人都牺牲了也要确保完成任务,这是命令! 秦老实悲哀地看着楚南飞,其实彭专家说的对,现在估计能救楚南飞的只有他自己。 祭坛之下的混战打得难分难解,西蒙的佣兵队在沙尸的攻击之下节节败退,被打得落花流水,又有三名手下被沙尸给撕成了碎片。 “江参谋,当务之急是保护楚连长安全!”秦老实单手提着冲锋枪看一眼江一寒:“所以我建议部署好防御阵地,下面那帮玩意早晚得打上来。” 江一寒挥动冲锋枪,秦老实和黄大壮立即冲向祭坛入口,小眼镜和江一寒形成第二道防线,而彭新宇和高格明、周芳华就在楚南飞旁边守着。 第六层平台。 一个曼妙的声音从黑暗的空间出现,伦雅圣女望着第五层平台,耳边传来阵阵厮杀声,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奥吉拉,上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奥吉拉行平胸礼:“圣女殿下,本杰明分队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本杰明,另一个是他的助手阿森曼,楚南飞分队伤亡一人,温莎分队只剩下五人了。” 伦雅圣女微微一笑:“任何私自闯入圣坛的人都会遭到最无情的报复,他们不会有人生还!告诉满布,该是我们行动的时候了。” 奥吉拉皱紧眉头:“圣女殿下,神匙和天眼还在楚南飞的手里,我们应该联合他们打开神域之门,这是魔羅族最后的希望。” “可是大祭司已经和温莎达成了协议,我们不能背信。”伦雅皱着眉看一眼奥吉拉:“温莎团队已不足虑,神使和天眼早晚都是我们的。” 奥吉拉叹息一下:“未必呀殿下,祭坛遭到破坏,祭坛血池防护已经被损毁,大祭司所设置的封印完全失去了作用,万一……” “你是说万一圣坛倒塌会引起第六层平台的倾覆?”伦雅圣女惊异地望向第五层平台,保护祭坛血池的是深渊特有的生物酸菌,这种细菌有着丰富的神经系统和记忆系统,可以产生强生物酸,融钢化铁,肉体正是酸菌的美餐。 不过伦雅圣女对与奥吉拉“骇人听闻”的推断感到无足轻重,要想将圣坛推倒只有魔羅族武士才能办到,而具有这种能力的人除了大祭司之外,别人都无法达到——炸药是炸不倒祭坛的,只能将祭坛毁坏而已。 奥吉拉紧张地看着伦雅圣女,他在等待圣女殿下的命令。 沙尸没有思想,也没有方向感,他们的只攻击所能看到的任何活着的生物。 十几具沙尸似乎嗅到了祭坛上有“人”存在,竟然放弃了佣兵队,向祭坛走来。有的提着生锈的步枪,有的扛着长矛大刀,更有的沙尸带着头盔拿着盾牌;有的是汉朝人也有的是“十字军”一样打扮的人,还有死在祭坛入口处的日本兵。 秦老实和黄大壮看着沙尸群上了祭台,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早知道这样提前把那些干尸扔到深渊里啊。 “老子不信邪了!”秦老实跪姿几个短点射,子弹打在沙尸干瘪的身体上,却打不死! 沙尸被强火力打得骨肉横飞——基本也没有肉,只是写干瘪的肌肉组织而已。 黄大壮抡圆了轻机枪直接砸在一具沙尸的脖子上,一脚将沙尸踹飞,而脑袋撞在洞壁上,撞得粉碎。两具沙尸左右围过来,一个举着长矛另一个端着生锈的步枪,吓得大壮慌忙后退,却被台阶绊倒在地。 两具沙尸似乎只对血感兴趣,而且是祭坛上的血! 当黄大壮狼狈不堪地爬起来的时候,更多的沙尸放弃了围攻西蒙佣兵队,都涌向了祭坛。 “怎么回事?”秦老实打完了一个弹夹的子弹才发现子弹打光了,没有子弹的冲锋枪都抵不上烧火棍,甭管是美制的还是苏制的。 “西伯利亚之熊”佣兵队也是一样,他们的子弹早打光了,跟僵尸展开了血腥的“肉搏”! 西蒙卡住一具僵尸的脖子,僵尸却抓住他的胳膊,西蒙疼得“嗷嗷”直叫,挥手就是一刀,把沙尸的胳膊砍断——就在这时候,所有的沙尸似乎都听到了某种命令一般,松开了对手,调转攻击方向,向祭坛涌去。 西蒙沉重地喘息着,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躺在冰凉的地上望着漆黑的洞穴。 “头儿,他们怎么撤了?我们怎么办?”一名受伤的手下爬过来喊道。 西蒙喘着粗气:“狗娘养的,温莎那个婊子应该加倍付给我们报仇!” 西蒙从地上爬起来,被眼前的景象给镇住了! 大批的沙尸在缓慢地移动,黑暗之中如同晃动的鬼魂一般。 秦老实和黄大壮累得筋疲力尽,且战且退,却与小眼镜和江一寒碰个正着。 “参谋长,怎么办?”黄大壮挥动着一把上了锈的长矛,以横扫千钧之势砸向那些沙尸,沙尸倒下一片。 江一寒不畏战,尤其是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的时候,他能表现出更为顽强的斗志。但现在所面对的是沙尸——闻所未闻文见所未见! 江一寒的手里握着冲锋枪,里面也没有了子弹。 “我说江参谋,咱们撤退吧!”秦老实回头看一眼祭坛之下,却突然惊呼一声:“副连长!” 众人吓得一哆嗦,秦老实如此稳重的人,惊吓得声音都变形了,望着祭坛石碑方向目瞪口呆。 楚南飞迈出了第一步,就在秦老实回头的刹那间,楚南飞如一阵旋风一般便冲到了祭坛台阶处,挥起拳头砸在两具沙尸的脖子上,沙尸的脑袋应声而飞,楚南飞一脚便将无头的沙尸给踹飞,骨架散落一地,空中飘荡着浓重的灰尘。 江一寒慌忙拉住秦老实和被见识的爪子抓出血的黄大壮:“快撤!” “不能撤,我要和楚连长一起战斗!”黄大壮挣脱江一寒的手调头冲到楚南飞近前,挥动长矛跟沙尸搏斗在一处。 秦老实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也冲了出去,尽管力量和敏捷度相比楚南飞差得多,但手中的钢刀还是上下翻飞,三个人一时间竟然将沙尸群给逼下了祭台。 西蒙小分队的一名佣兵端起冲锋枪瞄准楚南飞,却被西蒙一拳给砸倒在地:“真正的勇士是需要心怀敬畏的,你杀了他,谁去抵挡沙尸?” 子弹射向了空中,西蒙一脚将手下的枪踢飞,挥动着狗腿刀肆意谩骂着。 这是作为一名真正的军人唯一的选择,他对勇士的敬重已经超越了敌我双方。而且,老奸巨猾的西蒙已经看清了形势,现在唯有联合中国的勇士才能将眼前的这些鬼东西消灭掉,否则的话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命令你们参加战斗,这些鬼东西才是真正的敌人!”西蒙粗鲁地吼叫着,抱着冲锋枪开始对沙尸进行反击。 楚南飞赤裸着上身将十几个沙尸给打碎,他的拳头犹如铁榔头一般,眼睛充血一般赤红,喉咙里发出一阵如野兽一般的叫声——一切迹象表明楚南飞的身体出现了某种状况,而这种状况在第三层平台发现星光宝石的时候便出现过,这是第二次! 江一寒一把抓住秦老实的胳膊拽到一旁:“老秦,楚副连长有些不对劲!” 秦老实喘着粗气望着跟沙尸战在一处的楚南飞,心如刀绞:“江参谋,甭管怎么着他还活着!” 彭新宇怔怔地望着楚南飞方向,喉咙里突然堵塞一般:“他发生了进化……” 周芳华目瞪口呆的望着楚南飞,彭新宇的话让她有一种崩溃的感觉。 第五十五章祭坛混战(四) 黑暗的洞穴通道里忽然闪过数十条黑影,地面传来微微的震动。 楚南飞砸飞了两名沙尸之后,迎面正与西蒙所率领的佣兵队碰上,楚南飞喘着粗气瞪着西蒙,西蒙讨好一般地指了指沙尸,由指了指自己,意思是我们现在是联合对抗沙尸。 西蒙立即命令所有手下将武器的保险全部关上,以示对中国勇士的敬畏。 楚南飞冷然看一眼西蒙:“你们是西伯利亚之熊?” 西蒙吓得后退了三四步才站稳,他发现眼前这位中国军人就如同野兽一般——身体肌肉紧绷绷的,双目赤红,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野兽的味道。 “你们才是真正的勇士!”西蒙把冲锋枪扔到了地上,向手下打了个手势,转身满脸堆笑:“我们不是敌人,从现在开始恐怕我们要面对一个更恐怖的敌人,为了活下去我们要联合一起!” 楚南飞漠然地摇摇头,似乎感知到黑暗之中的危险一般,快速转身冲到江一寒近前:“我们中埋伏了!” 眼前的一切都被江一寒看在眼中,西伯利亚之熊佣兵队虽然示好,但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这些外来的佣兵对考察队有莫大的威胁。现在不动手不等于一会不动手,而动手之后己方显然处于弱势:目前能够保护考察队的有生力量仅剩下五个人,而且弹尽粮绝! 江一寒立即意识道楚南飞的意思,望向黑暗的通道,洞壁的震动声音急促起来,借着强光手电微弱的光亮,他看到了通道里面闪烁着的绿光和沉重的喘息声音。 “老秦,大壮立即保护专家组!”江一寒不由分说转身跑到彭新宇和高格明近前,抓住两个人的胳膊便向祭坛之下隐蔽,周芳华欲哭无泪地望着楚南飞,被秦老实和黄大壮夹起来给脱到安全之地。 西蒙也望着通道方向,一种莫大的危险正在那里潜伏。 “小眼镜”抱着一把青铜砍刀,缓缓地向祭坛台阶靠近,而就在某个瞬间,“小眼镜”的玻璃镜片突然爆裂,“小眼镜”惊呼一声捂住脸,鲜血登时流下来。 还是因为次声波攻击所致。 就在所有人都惊惧地望着“小眼镜”的时候,从通道方向凭空飞掠出两条影子,在“小眼镜”的身前晃动一下,“小眼镜”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洞穿,鲜血喷了出去,人却被凭空抓住举起来,黑影逐渐实质化,一个硕大的怪物突然出现在祭台上。 小眼镜几乎没有挣扎。 在绝对强者面前,这些普通战士的能力远不能与之抗衡——不要说是“小眼镜”,就算黄大壮或是江一寒都无法躲过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楚连长……小心!” 这是小眼镜说的最后一句话。 楚南飞没有想到对手出击得如此之快,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那怪物饶有兴致地看着手里的尸体,直接扔了出去。可怜“小眼镜”被洞穿身体之后又被摔到了洞壁上,坠落的声音都没有。 所有人都失语了。 秦老实把眼一闭,“小眼镜”死的太惨了! 江一寒抱着冲锋枪打出了一梭子子弹,子弹打在怪物的身上,如泥牛入海一般,根本不起反应。 楚南飞却看到了怪物身体上真流出绿色的腥臭的粘液。 西蒙也扣动了扳机,不过完全不起作用。 怪物终于被激怒,转身盯着祭坛后面的几个人,喉咙里发出一种让人心颤的低鸣,而随着低鸣声音,地面为之震动。 楚南飞在惊愣的瞬间便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怒吼便挥拳向怪物冲了过去,他的身体虽然变得很大,但相对于黑暗之中的怪物而言还是小了几号,尽管奋力冲到了怪物的近前却无法施展手脚,而那个怪物发出了一震讥讽的笑声,饶有兴致地看着楚南飞,挥动着长着乌黑色的鳞片的爪子迎向楚南飞。 在这一瞬间空气似乎凝滞了! 江一寒、秦老实等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向谨慎的楚南飞何以要与怪兽同归于尽?他有一百种办法化解眼下的危机,但楚南飞却选择了最直接的那种。 西蒙抱着冲锋枪也被楚南飞这种对战方式给镇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楚南飞和那个硕大务必的怪物。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怪物一出手便砸在楚南飞的身体上,楚南飞应声倒飞出去,砸在祭坛石塔之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楚南飞坠落在祭坛台阶之下。 黑暗之中无数双冒着绿色光亮的眼睛盯着祭坛上的战斗,他们都是满布的手下——是那些没有成功进化的魔羅族族人,也就是所谓的“沙人”。他们不敢越“雷池”一步,只要都满大祭司没有下达攻击命令,他们甚至不敢走过第五层平台的祭坛! 高大的石塔发出一阵蜂鸣,上面的碎石不断地坠落。 伦雅圣女皱着眉头望向祭坛上的楚南飞,满布的这一击并没有用尽全力,甚至连三成的力量都没有用出来。 “圣女殿下,神匙和天眼都在他们的手里,您打算如何处置?”奥吉拉意识到战斗已经结束了,他对满布取得胜利没有任何怀疑。 伦雅摇摇头:“一切行动都是大祭司部署的,我无权干预,但有一点,不能让满布得到神匙和天眼。” 奥吉拉消失在黑暗之中。 地面冰凉,甚至冰冷。 楚南飞的身体一接触到祭坛下的地面,那些“苔藓”便纷纷避让,但还是有大部分“苔藓”被楚南飞给碾得粉碎,楚南飞在地上滚出了好几米才停下,浑身散架一般疼痛。 祭坛台阶之下的位置发生了某种变化,那些神经系统吩咐的生物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融,转瞬之间便分泌出红色的粘液,将楚南飞给包裹起来,似乎要吞噬楚南飞一般。 没有人能够救得了楚南飞。 江一寒不能,秦老实更不能,他们甚至看不到楚南飞究竟是什么情况。 红色的粘液将楚南飞几乎完全包裹起来,而楚南飞似乎在与粘液做着痛苦的搏杀,面红耳赤,双眼喷火一般,健硕的肌肉出现了某种变化,似乎要爆裂一般。 楚南飞的鼻子、嘴里和耳朵都流出鲜血,整个身体如同泡在“地狱血池”里一般。 满布移动道祭坛之上,挥动起爪子便向楚南飞砸了下去。 此时楚南飞却挣扎着站了起来,双拳迎向满布的爪子。 拳头是最原始的武器,但两个“人”的拳头似乎不在同一个层级之上的——满布的爪子是魔羅族三级甲兽进化而来的,而楚南飞的拳头却是实打实的血肉。 “砰!” 一声剧烈的碰撞声陡然响起,地面为之震颤! 不出所料,楚南飞被满布轻轻地一挥手,身体便被砸飞,撞到祭坛地面的武士石像上。硕大的石像竟然被楚南飞撞到,“轰隆”一声爆响,武士石像轰然倒地,楚南飞重重地摔到地上。 满布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爪子,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无论是多么厉害的角色他都有信心一击必中,而且对手不会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但今天毕竟不同,他的对手是楚南飞,同样被感染异化。 楚南飞被这一击打得七晕八素,但身体的某些部分却出现了奇怪的感觉。 满布大步流星地走到石像武士近前,低头仔细看着倒在地上的楚南飞,现在他只要轻轻地“碰”一下楚南飞,他必死无疑。 满布怒吼一声,挥动着爪子便砸了下去。 黑暗之中的洞壁忽然震颤了几下,发出“咔咔”的声音。就当满布的爪子砸到楚南飞的脑袋上的时候,黑暗之中忽然出现一个影子——是影子,不是人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怪物。 满布的爪子恰好砸在黑影之上,发出剧烈的碰撞声音,洞壁在微微颤抖。 碰撞的结果却是让人出乎意料:之间满布高大的身躯晃了晃,险些没有摔倒。 黑影逐渐清晰起来,竟然是一支与满布同样大小的“甲兽”! 似人非人,似兽非兽。 在魔羅族人的眼中,进化为一级甲兽是通向兽神战士的第一步。历史上曾经有数以万计的魔羅族人都是倒在了第一步进化的路上,进化成功者寥寥无几,而失败则意味着立即成为沙兽或者沙人。 沙兽是魔羅族的奴隶,终生为魔羅族服务,他们还可以再度进化——如果在有生之年能够得到深渊神域的眷顾的话。 而那些“沙民”还不如奴隶——他们基本丧失了进入深渊的资格。 沙兽勇猛,可以保护魔羅族的圣地,而沙民只是作为牺牲品存在在世上,任由自生自灭。 奥吉拉瞪着满布,喉咙里发出一阵低鸣,他的后背塌陷一般,显然是被满布强大的撞击所致。 满布举起爪子看了看,爪子上站满了绿色的浓稠液体,猩红的眼睛不屑地看着祭坛上的所有人,以那种“君临天下”的姿态俯视着这些手下败将——包括奥吉拉。 奥吉拉似乎极为痛苦地喘息着:“你违背了圣女殿下的旨意!” 满布硕大的头颅摇晃着,一掌拍向祭坛前面的空地。 一股强劲的罡风平地而起,地面的花岗岩石板村村碎裂,碎石飞向黑暗的空间,砸在洞壁上又纷纷落下。地面上的骨骸兵器悉数被拍成齑粉,坠入深渊。 西蒙的小队就在那块平地上,一名队员直接被拍成了肉饼,随同那些垃圾坠入了黑暗之中。 而仅有的是几名队员则借着洞壁凹陷的地方躲过一劫。 西蒙满脸鲜血,惊恐地抱着ak冲击步枪靠在洞壁上大口喘息着,他没有射击,也没有反抗。人类在这种怪兽的攻击下不堪一击,任何反抗都显得有些可笑。 其他队员也是如此。 当恐惧占据了他们的灵魂的时候,任何反应都是适当的,包括任人宰割。 满布用尽全力打出的一掌将祭坛前面悉数破坏,光滑的洞壁出现了裂纹,在某个瞬间竟然发生了坍塌! 而那座神秘的六面体建筑却纹丝不动。 楚南飞和江一寒站在祭坛下的台阶上,后面是瘫软在地上的周芳华和高格明。 “我只听从大祭司的旨意!”满布回头望着漆黑的洞穴通道,里面不时闪过绿色的光芒,那是他的手下们。 作为新进进化的一级甲兽,他对这些留守在圣地的主人们有一种天然的威压。虽然他们之间只相隔了一个层次。 但成功和失败是两个极端。 “小眼镜”张着嘴巴望着体型硕大的怪兽:“他……对咱们没兴趣!” “恁没兴趣?丫的他好像在忌惮什么!”秦老实抱着冲击步枪上弹,打开保险,准备随时拼命。 江一寒冷峻的面孔似乎变形了一样,方才的一幕不亚于一支小型手雷爆炸,而只是怪兽的一巴掌而已。如果这巴掌拍到人身上的话,一下子就能成肉饼。 他们看到西蒙小分队队员的惨状。 “楚连长,我,我们没退路了!”江一寒碰了碰楚南飞。 楚南飞丝毫没有反应,而是直视着满布。 一人一兽,两道骄横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你们退后,不要离开祭坛!”楚南飞厉声命令。 江一寒犹疑地看一眼楚南飞,他的意思很明显:唯有在祭坛周围才能确保安全。或者是那个怪兽不敢攻击祭坛。 满布真的不敢攻击祭坛,似乎是在忌讳着什么。 秦老实和黄大壮将高格明和周芳华拖到祭坛的后面,回头却找不见了彭新宇,秦老实搜寻了半天也没发现他的影子。 奥吉拉显然被满布的气势所震慑,没有进一步发难。他似乎也发现了满布并没有准备好与伦雅圣女进一步对抗,至少他没有进攻祭坛。 就在奥吉拉喘息之际,满布突然望向祭坛下的人,眼中露出一股凶狠之色,仿佛被激怒一般,挥起爪子便向楚南飞所在的地方扫去。 星驰电掣一般的一击凭空而来,罡风四起,碎石纷飞,江一寒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身体便倒飞出去,砸在黄大壮的身上,两个人一起翻滚到黑暗之中,砸在洞壁上,发出“砰砰”两声。 楚南飞顺势趴在地上,感到强劲的罡风从后背扫过去,脊梁骨冰凉。同时一股腥臭味直逼过来,几乎无法呼吸。 而就在满布的爪子扫过去的时候,楚南飞竟然从地上弹起来,突击步枪里喷射出一道火龙,愤怒的子弹倾泻在满布的爪子上,楚南飞竟然没有直接爆头! 不过满布的手臂从爪子被打到了肩部的部位,干瘪的肌肉悉数被洞穿,空气中发出一股难闻的烤肉烧焦的味道。 满布愤怒地扬起手臂横扫回来,楚南飞的身体忽然膨胀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似乎瞬间便大了一圈! 爪子砸在楚南飞的身上,楚南飞横着飞向了祭坛。 “南飞!” “副的……” “楚连长!” 周芳华声嘶力竭地冲出黑暗,却一下摔倒在地,而秦老实怒喊一声,子弹倾泻在怪兽的身上,同时江一寒也开始向满布射击。 楚南飞摔在神秘的六角形祭坛石头上,人却没有滚落下去,而是贴在了上面! 第五十六章突发变异 楚南飞盯着十几米外的满布。 人的形状,兽的状态。 这是魔羅族人第一次成功进化的状态,体型发生了惊人的变化,虽然是人的形状,但从牙齿到皮肤、从毛发到四肢已经与真正的人类完全不同! 四肢长出了利爪,与野兽没有分别,皮肤完全角质化,犹如鳞片一般泛着微微的亮光。而干枯的手臂被乱枪打得千疮百孔,流出那种绿色的粘稠液体,不知道是血还是什么。 尽管手臂被乱枪打得惨不忍睹,但仍然却不影响满布攻击。干枯硕大的头颅上嵌着发红的眼睛,其他五官一概隐在黑暗之中。 满布的喉咙里发出声声怒吼,锋利的爪子凭空向楚南飞砸下! 雷霆一击,吓得周芳华一下晕倒在地。 “砰!”一声沉闷的轰响,随之祭坛附近的石头都翻滚起来,冲下深渊。 江一寒趴在地上望着爪影和倒下的楚南飞,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楚南飞就这么被怪兽打死了,大脑一片空白。 血,滴落。 人,倒下。 周围一片死寂。 满布低吼的声音愈发急促,爪子没有移动开,生怕楚南飞逃跑一般,足有五分钟的时间。 奥吉拉愤怒地跳过来,一拳砸在满布的前胸上,满布也仅仅晃动一下,另一支爪子横扫在奥吉拉的腰间,奥吉拉横飞出去,撞在洞壁上,滚落。 洞壁尽头出现一道黑影,落寞地望着祭坛。 “圣女殿下……满布已经丧失了心智,我无法阻止他。”奥吉拉痛苦地挣扎着起来,已经恢复成一个普通魔羅族人的状态,大口地吐血。 伦雅圣女漠然地点点头:“你退下吧。” 伦雅圣女轻轻地挥手,举步向祭坛方向走过来。 “圣女殿下,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我怀疑神匙就在他们的身上,只要抓住他们我们就能成功地进入您想去的地方!”本杰明从黑暗之中走出来,挡住了伦雅圣女的路。 本杰明的话还没有说完,身体已经被一名护卫给轻松地抓起来,吓得本杰明“哇哇”怪叫:“放开我你这个蠢货,难道我说错了吗?他们不仅有神匙,还得到了星光宝石!” 伦雅微微皱眉,护卫将本杰明放下,本杰明连滚带爬地稳住身体,靠在洞壁上,却发现洞壁出现了微微的震动。 祭坛前面,满布的手轻轻地抬起,干枯的手掌以可见的速度缩小,筋骨寸寸断裂,皮肉在寸寸剥离他的身体,继而整条胳膊忽然折断! 楚南飞从黑暗之中突然冲天而起,双手抱着满布的小臂,身体如旋风一般旋转,满布的胳膊寸寸碎裂,腥臭的液体如漫天飞雨一般渐落。 满布的胳膊被楚南飞生生给拗断,抛到了深渊之下! 满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与自己一般大小的楚南飞从地上站起来,非但没有被砸成肉饼,反而发动了最致命的攻击。 但当满布意识到危险的时候,楚南飞发出了一声怒吼,旋转的身体升到的半空,一脚揣在满布的脑袋上。 这是楚南飞最擅长的招数,尽管他的体型已经发生了变化,但仍不影响动作的灵活和准确。 致命一击,不是用枪,而是脚。 满布的身体摇晃两下,另一支爪子砸过来,楚南飞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愤怒地嘶吼一声,两支胳膊撞在一起,“砰”的一声闷响,楚南飞倒飞出去。 他不是甲兽,虽然体质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满布怒不可遏地冲向祭坛,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挡住,速度锐减。 西蒙和那些手下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但楚南飞以他们无法想象的手段反击的时候,西蒙忽然有一种无力感:也许这是一次永远也无法完成的任务! 满布向前冲的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挡住,兽性大发的家伙嘶吼着回头,正看见黑暗之中伦雅的影子。 伦雅淡然地望着被破坏的狼藉不堪的圣坛,叹息一声。 “为什么?”满布极为不满地吼叫道:“他们是入侵者,我在执行都满大祭司的命令!” 伦雅圣女望着祭坛顶端的星光:“今日是第六千八百九十八个月圆之夜了,你不希望神域之门开启?” 满布残缺的断臂和千疮百孔的身体在摇晃着,阴狠地瞪着伦雅圣女,回头望向祭坛顶端的星光。星光忽然暗淡下来,满布感觉前面的阻滞感突然消失,失衡的身体扑向站在祭坛下面的楚南飞。 楚南飞与满布相比,个子还是小了很多。 “砰!” 一阵激烈的碰撞,强烈的罡风横扫周围,西蒙小分队的两名队员平地被冲到了洞壁上,惨嚎一声口吐鲜血,片刻间便消失了生命的迹象。 楚南飞抱住满布的爪子,另一只手里赫然握着一把血红色的匕首,猩红的眼珠子瞪着满布,脖颈青筋直崩,匕首插在满布的胳膊上。 只见满布的胳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楚南飞一用力,干瘪的胳膊寸寸断裂,犹如枯柴朽木一般断裂,整条胳膊化为碎片! 满布还没有反应过来,楚南飞已经冲到了近前,一拳早在满布的脑袋上,满布仰面倒在地上,不可思议地瞪着腾空飞过来的楚南飞,想要说话,却被一片黑暗所淹没。 血红的匕首插在了满布的眉心处,满布的身体瞬间变得如同干尸一般,肌肉寸寸萎缩,骨骸寸寸断裂,楚南飞被忽然感到一阵眩晕,一股剧烈的撞击里冲进他的心底,不是真正的相撞,但绝对有那种相撞的真实感觉,就如灵魂被电击了一般。 楚南飞倒飞出去,撞在一尊高大的石人武士上,石头雕像被撞成了三段! 周芳华不顾一切地冲到楚南飞近前,抱住楚南飞:“南飞……你怎么样?” 江一寒一挥手,秦老实、黄大壮和小眼镜从了过去,三人以攻击态势做好防御,而高格明愣愣地望着祭坛下的楚南飞,下巴差点惊掉。 “他……变异了。”后面传来冰冷的声音,彭新宇缓步走出来,不可思议地看一眼楚南飞等人,拍了拍高格明的肩膀:“现在明白蒋教授为什么要潜心研究这里了吧?” 高格明瑟缩一下摇摇头:“这……这是违反科学规律的,人怎么可能变异?除非……除非是细菌感染!” 彭新宇诡笑一下:“科学是未知,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科学的结果?你我不知道而已。” 祭坛周围一片沉寂。 周芳华握着楚南飞的手,颤抖不已。 楚南飞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状态,脑袋晕乎乎地看着黑暗之中的周芳华,眉头紧皱:“发生了……什么?” “南飞,你没事吧?”周芳华啜泣着。 江一寒拍了拍楚南飞的肩膀,把楚南飞搀扶起来,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冷,不禁诧异,但没时间询问更多的问题。 楚南飞怔怔地望着黑暗之处:“他们在那边!” “谁?”江一寒的枪立即对住了黑暗之处,但又放下,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吓唬人还行。不过他知道楚南飞口中的“他们”是谁。 西蒙率领仅存十几个人的小分队站在祭坛的边缘,点燃了火把,照亮了一小片黑暗之地。 对讲机里传来温莎的声音:“西蒙,你这个笨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西蒙拿起对讲机,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将旋钮直接关闭。 伦雅圣女眉头紧皱,盯着楚南飞方向:“他很强。” “圣女殿下,您的第一次行动败在了他的手里。”奥吉拉苦涩道:“他是一名军人,一名出色的武士。” “不幸的是他染上了病毒。” “但病毒并没有控制住他。” “却发生了变异?”伦雅圣女惊异地上下打量楚南飞。 奥吉拉畏缩地点点头:“但这里没有多余的圣液啊!” “但这里是圣坛,每次的进化仪式都是在此举办的,也许那些守护圣坛的小家伙们得到了圣液的滋润——而他被小家伙们传染上的病毒。”轮眼圣女饶有兴致地看着楚南飞,缓步走出黑暗。 奥吉拉跟在后面,一声不响。 楚南飞立即紧张起来,江一寒也似乎感觉到了危险,但眼下没有任何反击能力! 西蒙小分队举着火把站在祭坛下的台阶上:“嗨,伙计们,干的不错——是你救我我们,天那,鬼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撞在了一起,还有那个该死的怪物——我想说的是,你真的了不起!” 江一寒转身盯着祭坛下的火把队,楚南飞淡然地苦笑:“他们就是西伯利亚之熊,在上面的时候我绑了两个望风的。他们是受雇是佣兵队,十分危险,接触与否你决断吧。” 楚南飞将血红色的匕首插在皮靴上,就是先前被那些“苔藓”卷走的那个,楚南飞以为精钢匕首被强酸融化了,没想到滚落的时候又找到了。这不是偶然,他现在对那些“苔藓”没有多少恐惧,不过是一种特殊的洞穴生物罢了。 “要保护专家组,不能跟他们接触。”江一寒冷然地回头望一眼彭新宇和高格明说道。 不过楚南飞比谁都明白,一个连的特战队只剩下了五个人,如果此刻寻找救援部队的人抵达第五十一号兵站的话,他们应该能及时赶来。 但纵使赶来更多的人也无济于事。 这里是绞肉机,是恶魔的领地,是地狱! 西蒙的喊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几名手下面面相觑。西蒙讪笑:“我只是在完成一个护送任务,看在钱的面子上,不会影响你们任何——从某种角度而言,我们是朋友——朋友,你们明白吗?” 楚南飞淡然地望着火把队:“你们是非法入侵者,必将得到惩罚!” 西蒙无奈地耸耸肩,命令所有队员原地待命,他不想惹起更大的冲突,在钱还没有到手的情况下,甚至现在他萌生了想要撤退的念头。 那个该死的温莎小姐! 楚南飞忽然感到一阵眩晕,摇晃两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说副的,是不是饿的?”秦老实立即抱住楚南飞惊惧道。 彭新宇走到近前:“不是饿的,而是体力透支所致。人都有不同量级的潜能,有的人能够充分激发出来,而有的人不能。楚连长的体质很特殊,所以在深渊环境下表现得更优秀。” “彭老,您一定知道深渊的秘密,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们?”周芳华不满地看一眼彭新宇。 彭新宇不置可否。 奥吉拉从黑暗中现身出来,瑟瑟缩缩地走到距离五米之处停下来。 “奥吉拉?”周芳华一眼便看出来这家伙就是那位消失的向导,而在这里看到他显然是给吓了一跳。 江一寒和楚南飞的目光同时看向奥吉拉。 “伦雅圣女想跟你们谈判!”奥吉拉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对楚南飞的兴趣更大一些,他羡慕楚南飞的体质,是那种接近于传说中的兽神武士所特有的体质。 这种体质万里挑一,千年不遇。是那些魔羅族族人仰视一般的存在。 江一寒看一眼楚南飞:“怎么办?” 楚南飞耸耸肩:“听从组织安排,谈判这种事我不擅长。” 奥吉拉阴冷地望一眼祭坛下面的西蒙小分队,眼中露出一抹杀机,但瞬间又恢复了正常。转向楚南飞:“你是怎么做到的?” 第五十七章伦雅圣女 楚南飞面无表情地看一眼奥吉拉,还是那个苍老不堪的向导,衣着样貌一点也没有变化。唯一的变化,是楚南飞终于看清了他的本来面貌——他是一个进化成功的魔羅族人! 对于进化这种新鲜词汇,楚南飞还是第一次遇到,若不是彭新宇和高格明挤牙膏似的透露关于深渊的神秘现象,这辈子他也不会相信人能够进。 彭新宇走到楚南飞近前:“楚连长,我们必须快速通过这里。” 江一寒冷冷地瞪一眼彭新宇,抱着已经没有子弹的冲击步枪挡在他的面前:“这是一场阴谋,我们必须认清形势才能展开行动!” “什么阴谋?我们是科学考察,你们是增援保护!”彭新宇又激动起来,挥动着手臂挡开江一寒的冲击步枪:“少拿这个吓唬我,里面已经没有子弹了!” 江一寒气得想砸他一枪托! 楚南飞拍了拍江一寒的肩膀:“我们已经尽力,让他去吧!” 江一寒:“保护专家组是政治任务,你怎么能……” “我们不能保证能否出得了第五层平台!”楚南飞对奥吉拉摆了摆手:“是不是有人想见我,让他出来吧!” 奥吉拉微微点头,依然是那样谦卑,谦卑得让所有人有一种虚幻感。方才他还是一个实力强劲的怪兽,现在他是一位魔羅族的老人。 也许在江一寒和楚南飞的眼中,奥吉拉早已老朽而已。 彭新宇怒不可遏地瞪一眼楚南飞,这次他没有坚持,也没有反抗。 黑暗中,出现三个人影。 一种无形的威压从周围涌来,江一寒只觉得突然心神不宁起来,有一种被洞穿身体的感觉,血液流速忽然加快,心脏好像要飞出去一般! 江一寒本能的后退两步,秦老实、黄大壮和“小眼镜”似乎也产生了这种感觉,保护着周芳华和高格明后退。 而彭新宇捂着胸口大口地喘息着,从兜里掏出一把药塞在嘴里,还没等咀嚼便被江一寒一把拉到了旁边。众人被威压逼迫到洞壁边缘。 唯有楚南飞一动没动。 伦雅圣女在两名武士的保护下走出黑暗的空间,借着祭坛下西蒙小队昏暗的火把光,楚南飞终于看清楚了那个隐藏许久的真身。 奥吉拉单臂放在胸前,退到一尊石像武士的旁边,跪伏在地上。 一袭黑纱罩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清澈的眼眸如深潭一般幽深,凹凸有致的身子随着款款而行的步伐婀娜摇曳,伦雅在距离楚南飞三米之处停下,仰望着神秘的六面体建筑。 楚南飞依然没有动。 伦雅双手举起,向着祭坛顶端举起,一股神秘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冲向神秘的六面体建筑,光滑的祭坛方尖塔底座忽然闪过一道红色光,红光沿着塔身缓慢的旋转,呈螺旋形向上不断延伸! “圣女殿下!”奥吉拉忽然惊骇地喊了一声。 伦雅没有回头,但红光显然停滞一下,而继续向塔顶旋转。 随着红光闪现,神秘的方尖塔内部同时闪烁出碧绿的光芒,与红光浑然一体,仿佛是被点燃一般! 楚南飞惊呆在当下,只感觉方尖塔表面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里面流动,而那种力量被红色的光芒所束缚,冲不出来又压不下去。 红色光一直延伸到塔的顶端,与那道星光融为一体。 整座方尖塔在伦雅的激发下成为通体绿色泛着红光,表面上突然出现无数道裂隙。楚南飞盯着那裂隙,分明与自己先前在星光宝石里看到的那副地图一模一样! 祭坛空间被绿色的光芒所笼罩,所有人都在凝望着方尖塔。 唯有楚南飞才能理解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 两名护卫武士跪伏在地上,犹如在膜拜魔羅族的神灵。 第七层平台上,温莎激动地望着爆发绿色光芒的祭坛,手里的对讲机坠落在地上却浑然不知。而在旁边的所有魔羅族人全部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仰望。 都满大祭司举起权杖,不可思议地凝视着第五层的祭坛:“今日要降神了么?我可怜的孩子,你已经到了突破之境——魔羅族的神灵啊,请你赐予伦雅力量吧!” “大祭司阁下,那是什么?”温莎凝重地望着方尖塔问道。 都满大祭司兴奋地笑了笑:“降神即将开始,这是神的旨意!” “哦?” “也许你还不了解魔羅族的降神仪式,上一次降神是在一千年前,这是魔羅族百年不遇的盛事啊!”都满大祭司显然十分兴奋,不过一看到温莎贪婪的目光,都满大祭司不禁冷然以对。 温莎报之一笑:“我爷爷说上一次降神造成了魔羅族的分裂,一脉魔羅族迁移到的地面,形成了魔羅城邦,而您和您的主人守在神域,就是为了等待今天吧?” “是的!”都满大祭司不无遗憾地叹息一下,放下权杖,坐在碧玉椅子上:“他们偷走了神匙抢走了天眼,想要以此断绝与神域的一切联系!” “总是有人希望自己不断的进化而成为最强者,无论是偷走圣域地图的人还是拿走神匙的人,他们不过是希望压制对手而已,是不是?”温莎不屑地看一眼都满大祭司:“强大的魔羅族分裂之后便一蹶不振,虽然建立起繁盛的城邦,却根本无法延续其繁荣,最终被黄沙所掩埋。” 读满大祭司狡猾地笑了笑:“你爷爷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了吗?” 温莎摇摇头。 祭坛的绿芒正在逐渐减弱,美轮美奂地闪动着,而期间的红色光晕已经被吞噬殆尽。 伦雅的脸色极尽苍白,一线鲜血从嘴角留下,随着绿芒的减弱,伦雅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力量,身体微微颤抖,摇摇欲坠,终于在某个瞬间倒下! “圣女殿下!”奥吉拉惊恐地嘶吼一声,却看见伦雅圣女倒在楚南飞的怀中,而两名跪伏的武士没有任何反应。 楚南飞手足无措身体僵硬,只感觉到臂弯里的女人软软的,轻轻的,与周芳华相处的感觉截然不同。 遮面的黑纱落在地上,绝美的脸庞一览无余,嘴角的血犹如盛开的罂粟一般,妖冶而香艳。 西蒙小队举着火把围了上来,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这点。 他们的枪背在后面,没有任何攻击迹象。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危机共存法则!当敌对所面对共同的危机的时候,往往敌对双方会选择合作,而非对抗。 当楚南飞的目光一接触道伦雅圣女绝美的脸庞之际,脸色瞬间变得恐怖起来——是那种被惊吓所导致的恐惧! “蒋依依!”楚南飞失声。 是的。 他还清晰地记得在绿皮罐头车里拘押的那个绝美的女孩,那个被无名劫匪威胁刺杀了的女孩,那个倒在血泊中给楚南飞金属卷轴的女孩,那个嘱咐楚南飞一定要找到失踪父亲的小女孩! 楚南飞知道,她叫蒋依依。 江一寒等人围上来,在距离楚南飞三米元的地方停下。 秦老实怪异地看着楚南飞:“我说副的,注意革命军人形象!” 楚南飞窘迫地看一眼江一寒:“我怀疑她是用力过度所致,昏迷了。” 江一寒凝重地点点头,看向奥吉拉:“她受伤了吗?” 奥吉拉痛苦地摇摇头。 彭新宇皱着眉头盯着楚南飞怀里的伦雅圣女,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很显然,她掌握了一种特殊的能力,可以将自身的能量转化为光线——这是不可思议的,用科学完全无法解释!” “深渊里的一切都不能用科学解释,包括石英洞壁和这里的石头!”高格明不知道说什么好,方才已经被方尖塔美轮美奂的光线所震慑,而现在喷信誉所提出的疑问更让他不知所以然。 周芳华盯着伦雅圣女美丽的面庞,忽然惊异道:“南飞,她就是在魔羅古城王宫里面出现的那个女孩!” 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楚南飞。 楚南飞点点头:“是的,就是她。” 楚南飞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她是被刺杀的蒋依依,蒋教授的女儿。她是在魔羅古城废墟王宫里所见的那个红衣女孩,消失在古城的迷雾之中。而奥吉拉现在叫她伦雅圣女,她是魔羅族的圣女? 伦雅圣女终于苏醒过来,苍白的脸冰冷。 微微睁开双眼,注视着楚南飞,深邃如潭的眼中似乎充满了某种期待。 “圣女殿下,您没事就好!”奥吉拉及时地说道。 伦雅疲惫地从楚南飞的臂弯里起来,似乎还带着某种羞涩:“谢谢你。” “你怎么?”楚南飞的意思是怎么成了蒋依依,难道这里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秘密吗?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伦雅圣女优雅地擦拭一下嘴角的鲜血,冷漠地注视着楚南飞。楚南飞仿佛从她的眼中发现与蒋依依临死前的那种不甘和痛悔。 “这里是魔羅族降神祭坛,刚才圣女殿下在召唤万能的神灵再次眷顾,但她没有足够的力量冲破大自然的束缚,失败了。”奥吉拉痛楚望向祭坛。 楚南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感觉伦雅的目光似乎有穿透力一般,看得见他的心事,触摸得到他的灵魂。 奥吉拉不失时机地走过来:“圣女殿下以自己的能量激发祭坛,期望能打开大地与天空之间的联系通道,以便能进入神域,让兽王大人再次眷顾多灾多难的魔羅族圣地,但是失败了。” 楚南飞摇摇头:“奥吉拉,魔羅族相信可以降神?” “降神是魔羅族最神圣的仪式,千年一隅,受到垂青的人会完成第一次进化,而失败者我不说您也知道。”奥吉拉谦卑地看着楚南飞:“圣女殿下是魔羅族兴盛的唯一的希望,她现在介于第二次和第三次进化之间,但功亏于溃。” 没有人相信奥吉拉的话。 在高格明和周芳华的眼中,这种所谓的“降神”行为不过是一种宗教仪式而已,虽然他们都解释不了伦雅为何能让方尖碑亮起来。 科学不相信有超能力,更不相信有超能力的人。 但在深渊里,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太多——包括那些不同时代的人为什么都会死在第五层平台一样。 因为这里是蒋教授所说的“瓶颈”,是魔羅族人的神圣之地。 楚南飞知道,伦雅圣女以所谓的“超能量”所激发方尖碑之举,有更深的含义。 第五十八章回眸一笑 伦雅圣女轻轻地拭去嘴角的血迹,依然是那么高傲,圣洁的高傲。 周芳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深渊内部,古老的魔羅族圣女竟然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高贵。她甚至怀疑只有浸淫在历史之中日久才会诞生如此不凡的女人。 比如那些古代的美女们。 而她的回忆还停留在魔羅古城开启之际那个在王宫里回眸一笑便消失的身影,现在她明白那种笑的含义——高傲,孤独和冷漠。 伦雅圣女清澈的目光注视着楚南飞,嘴唇轻起:“敌视与贪婪是这个世界的标签,但不输于魔羅族。你们侵入了我们的领地,这是不明智的。” “你与蒋依依是什么关系?”楚南飞并没有放弃自己内心的问题,是好奇心促使他要弄明白这件事。 周芳华皱着眉头:“谁是蒋依依?”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听到的也不一定是虚幻的。”伦雅圣女依旧注视着楚南飞,白皙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的血色,看起来依然是那么高傲,那么楚楚动人。 “是因为神匙的关系?你在魔羅古城出没也是因为神匙?还有方尖塔所显示的地图也是为了神匙?”楚南飞的喉咙动了动,带有磁性的男人的声音似乎打动了伦雅圣女。 伦雅微微点头,神色落寞地注视着楚南飞:“你的智商超过了我所见过的所有人,包括我的族人,但很遗憾。你不是那个开启神域之门的人。” “我想知道你们的存在是不是只是为了得到进化。”楚南飞冷声问道。 “进化不是唯一的目的,魔羅族一定要强大起来。” “奥吉拉说进化只有万分之一的成功率,不能进化的魔羅族人会成为奴隶——彭教授和高教说说将会染上一种病毒,一种高级病毒。” “能够进化的人才有资格继承魔羅族的血脉,那些失败者献出生命去维护血脉的延续,这是魔羅人的信仰。” “你听我说,按照科学的解释,他们是被一种叫做x的病毒所感染,而不是生命额血脉!”楚南飞有些恼怒,他对科学上的事情完全不懂,所说的一些零星的理论不过是与专家组接触的数个小时内道听途说的罢了。 周芳华警觉地看着楚南飞和伦雅圣女,一把拉住楚南飞的胳膊,面带不善地盯着伦雅圣女:“你在跟他说什么?” 楚南飞没有理会周芳华。 江一寒等众人面面相觑,彭新宇凝重地看着楚南飞:“现代的科学证明控制人和动物思维的是神经系统,而神经系统受控于大脑各个活动区,通过神经中枢传输到人的意识当中,神经中枢接受到各种指令后才会判别是否执行以及如何执行——只有智力高度发达的人类才拥有的能力。” “而且这种能力不是什么超能力,不过是人类的本能而已。”高格明当然地望着楚南飞:“但魔羅族人拥有的并非是人的本能,而是通过某种神秘方法被激发出来的人的潜能,也就是超能力。” 彭新宇兴奋地点点头:“若是能找到激发人的潜能的方法,我们将无往而不胜!” “这也是彭教授一以贯之的谈项目的!”高格明热切地看着楚南飞:“楚连长,了解一下魔羅族人是通过什么样的法子拥有超能力!” 楚南飞回头瞪一眼彭新宇和高格明,目光中充满不屑和愤然。 “闭嘴!”楚南飞忽然暴怒起来:“我只想知道怎么或者走出去!” 这招果然好用,彭新宇和高格明果然闭上了嘴巴。 楚南飞余怒未消地看着伦雅圣女,心里却犹疑不定起来。 “你想要我解释他们的问题,但你对他们很不满,是么?”伦雅圣女当然地扫视着祭坛空间,深邃的目光里只有神秘的圣坛和眼前这个不凡的男人。 楚南飞冷然地点点头。 “是某种不可预知的原因。”伦雅圣女饶有兴致地看着楚南飞,轻轻地走到他旁边,低语:“你已经感染了所谓的病毒,最好乖乖的听我的,否则你会变成可恶的满布,或是奥吉拉!” 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从楚南飞的心底油然而生,是那种被洞穿思想的恐惧感和对未知世界的好奇感。 “当然,你一定会说我是一个可恶的女人,既然你选择来到这里,既然你的体质胜过几百上千年来的魔羅族人,就必须服从我的安排,或是命令。”伦雅圣女露出一种神秘的微笑。 “如果我不答应呢?”楚南飞倔强地盯着伦雅圣女,他发现世间最难以揣测的,是女人心。从某种角度而言,伦雅与周芳华没有本质区别。 在执行此任务之前,楚南飞对女人的了解很少,仅仅限于在部队训练的时候听秦老实和黄大壮讲过女人或是离着八百米远冲着街头的女人吹一声口哨。 “那你们会死的很惨,所有进入圣地的人都不能出去,都会成为魔羅族的祭品。”伦雅圣女优雅地转身,回眸一笑,留下一抹温柔的笑:“真正的战士会突破魔障,用你手中的神匙打开神域之门,我们在第七层平台见!” “方尖塔上显示的是星光地图?”楚南飞忽然发现这个女人知道他所想了解的一切,关于深渊,关于病毒,关于魔羅族的一切,但他不知道该从哪里发问,甚至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楚南飞心乱如麻。 伦雅圣女掀开黑色的面纱,专注地看着楚南飞,莞尔一笑:“那是神的谕旨。” 两名护卫恭谨地跟在伦雅圣女的后面,隐没在黑暗之中,悄无声息。 楚南飞满头大汗,呼吸有些急促,身体犹如被掏空一般,摇摇欲坠,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尤其是祭坛上方的方尖碑,似乎在释放者某种能量,压制着楚南飞内心深处的思想。 能够压制人的思想的,是某种意识。 周芳华跑过来扶住楚南飞:“南飞,你怎么了?” 江一寒和秦老实等人都围了上来,却都束手无措。 彭新宇不可思议地看着楚南飞:“这是一种生物中毒现象,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 “生物中毒?”江一寒惊惧地看一眼彭新宇:“彭博士,你早就知道来到这里会感染致命病菌吧?” 彭新宇不置可否。 “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们?难道只是为了你的科研项目?我们都是试验牺牲品?”江一寒终于愤怒了。 他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从来不会绕弯子说话,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时间跟一个自以为是自私自利的家伙废话! “当务之急是通过第五层平台进入深渊内部!”彭新宇忽然暴躁地喊道:“而不是颐指气使指责我,他已经感染了x病毒!” “为什么!”江一寒一把抓住彭新宇的脖领子,挥拳如风,拳头却在距离彭新宇几寸的地方停住。 秦老实慌忙拉开江一寒:“我说江参谋,都是革命同志闹什么矛盾?彭专家是为了科考任务,我们要全力配合。” 江一寒转身抱起楚南飞走进黑暗之中。 秦老实慌忙布置防御,以免发生不测,外面还有一支佣兵队虎视眈眈呢。 “我们开一个小会,讨论接下来的行动。”江一寒声音低沉:“三名专家,南飞和老秦,其余人戒备。” 彭新宇刚要发火,却被周芳华拦住:“彭老,我们很有必要协调一致行动,只有思想的统一才能指导行动的统一,否则我们不可能完成任务。” 高格明慌忙点头:“芳华同志说对!” 周芳华握着楚南飞的手,大手汗津津的,冰凉。 楚南飞的意识恢复了一些,碰触到周芳华温软的手,心下不禁一沉,呼出一口浊气坐起来才发现几个人在围着自己。 “南飞,你哪里不舒服?”周芳华关心地问道。 江一寒的眉头紧皱,瞪一眼周芳华:“现在开会,部署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大家各抒己见,知无不言。” “立即突破第五层平台,这就是我的意见!” “我们已经没有了武器弹药和给养,现在已经四十八小时没有进食了,人的体能极限是七十二小时。” “所以,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回到深渊上面,否则即便有所发现也不会传递出去。” 黑暗之中只能凭借声音辨别说话的人,楚南飞很清醒地认识到目前只有彭新宇是死硬分子,而周芳华和高格明很理性。 “老秦,你说活。” 秦老实抱着没有子弹的突击步枪盯着黑暗中的楚南飞:“我说副的,你感觉咋样?” 秦老实的话很有意思,很婉转。作为一名老兵,他知道即便是理论上能够挺到人的体能极限,但也绝对不可能顺利返回到深渊之外,尤其是这几位专家更无法与他们相比。 如果坚持继续行动,结果可能只有一个:死无葬身之地。 军人的意志不容质疑,关键时刻可以随时牺牲。 “消灭入侵者,我们就有办法胜利返回。”楚南飞低沉道:“没有枪没有炮,自有敌人给我们造,没有水没有粮我们抢他们的!” “我同意!”江一寒举手,尽管没有人看得见他的手在颤抖。这是一个不小的决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对手可是佣兵队,作战素质很高,没有累赘,而我们……”秦老实知道不能说长他人威风的话,但事实摆在这里,三个专家完全不能参与战斗,而对方十几个人都是用兵,高下立分。 楚南飞起身,活动一下四肢关节,发出一阵错位的动静,感觉舒爽了许多:“就这么办吧!江参谋、小眼镜和大壮负责三位专家安全,我和老秦跟他们干!” “这怎么行?老秦细心,负责专家,我们一起去!”江一寒冷然地看一眼楚南飞,他不想争辩什么,现在的楚南飞绝不是当初组建时的那个刺头! 而江一寒之所以听取楚南飞的意见,很大程度是方才他力战那支怪兽,彻底扭转了战局。 楚南飞变得令他不可思议,不管是他感染了病毒所致还是真如彭新宇所说的“发生了变异”,江一寒都感觉这是冥冥中注定的事情——虽然他是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 正当众人讨论之际,对面的洞穴深处忽然传来声声的低吼,地面不断地传来轻微的震动。 第五十九章死亡通道(一) 祭坛上发生的大战已经让西蒙感到了无形的威压,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人与“兽”会发生如此震撼的较量,更没有想到那个中国军人竟然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将那个怪物给收拾了, “西伯利亚之熊”强劲的攻击力在怪物面前显得不堪一击,而再联想到那名中国军人,西蒙彻底没了脾气。小分队始终在祭坛之下的地域逡巡,不敢冲上祭坛,害怕引发冲突。 正在此时,一名队员的对讲机里发出一阵电磁干扰的声音,西蒙瞪了一眼那名队员,队员立即将对讲机关掉。 “头儿,怎么办?现在撤退还来得及!”洛佩斯晃动着火把走过来讨好似的问道。声音有些抖,发音口型明显不对味。 西蒙打开自己专用的对讲机,瞪一眼洛佩斯:“我们没有退路!” “好吧,西蒙队长,没有什么能让西伯利亚之熊胆怯!” 对讲机里传来温莎气急败坏的声音:“该死的,怎么联系不上?” “温莎小姐,这边发生一点事故……您要冷静些,我们正全力以赴赶往第六层平台,如果有第六层平台的话,over!”西蒙的语速有些快,显然他陷入了一种极端的不安和矛盾之中。 “那些黄皮肤的猴子都处理掉了吗?”对讲机温莎的声音令人讨厌,傲慢而无礼。 西蒙望一眼祭坛上方的黑影,冷哼一声,如果那娘们看到中国军人力战魔羅族武士的话,就不会这么说话了。 “亲爱的温莎小姐,我们与他们激烈正酣的时候,伦雅圣女突然出手,还有那个该死的不知道从那冒出来的一支小分队,不过我们的伤亡不大,请指示!”西蒙尽量压低声音,他看到了洛佩斯正做着鬼脸,嘲讽似的笑着。 “伦雅出手拯救了他们?”温莎的声音里有些不可思议,不过片刻之后便恢复了正常:“保存实力,小心通过第六层平台!” 西蒙深呼吸一下:“遵命,我的小姐,看在英镑的份上,随时愿意为您服务,over!” 正当西蒙收起对讲机的时候,从祭坛上忽然走过来两名中国军人,一前一后,站在祭坛最下面的台阶上。 火把光映红了楚南飞坚硬的脸颊,一双眼睛变得深邃,里面充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煞气! “我说副的,怎么跟他们摊牌?”秦老实抱着美制冲击步枪,摸了摸腰间的匕首问道。 “让他们先行通过第六层平台,或是……联合通过。” 秦老实下意识地摇摇头:“按照江参谋长的意见,不能跟敌人联合,你千万别犯原则性错误。” 有些错误不能犯,政治的红线是高压雷区。但有的时候必须顶着犯错误的风险去执行。比如跟入侵的佣兵队联合作战。 楚南飞淡然地看着前面的佣兵队:“谁是头儿?” 西蒙上前两步,把枪背在后面,稳稳地站在楚南飞和秦老实面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楚南飞下意识地也敬了个军礼。 这是常规做法,但所表达的意思却很诡异。 “这里是地狱,我是说你竟然将魔鬼打败了,真是不可思议。”西蒙用生涩的汉语恭维道:“西伯利亚之熊只为了钱,无意冒犯中国军人,你知道的我们是佣兵,所以……” “西伯利亚之熊?”楚南飞一字一顿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玩味地看着西蒙:“你们入侵中国的领地,我有权把你们绳之以法,你们的行为是侵略,不过一切要等到出去再说。” “是的。”西蒙竟然没有反驳,回头指了指十几名队员:“他们都有良好的军事素质,但绝对会听从我的指挥,如果有机会出去的话我们会……嗯,会向贵国边防部门认罪的。” 楚南飞忽然想笑,他只是打死了一个怪物而已,但这种震慑力远比击溃一支佣兵队来的更直接,更有效。 “你们快速通过第六层平台吧,或许里面有意想不到的发现!”楚南飞摆摆手:“我们要修整一下,第七层平台见!” 西蒙诧异地看着楚南飞,他的脑子里联想出不下十种可能的战术对付中国军人的办法,却没有一种办法能有效地对付眼前这个超强的家伙! “信任是基础,我们不会在后面发动攻击,却很有可能是救助你们的人。如果愿意的话,请尽快通过!”楚南飞摆了摆手,转身走上祭坛台阶,威风凛凛地站在方尖塔下。 秦老实站在旁边:“这就完了?” “嗯。” “他们会相信?” “不知道。”楚南飞凝神望着漆黑的通道尽头,那里似乎闪过一抹绿色的光芒,一闪即逝。 西蒙真的处于两难的境地,他不想放弃任务,也不想跟那家伙碰硬,碰硬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西蒙挥手,全副武装的小分队鱼贯通过祭坛,从楚南飞和秦老实的面前走过。 绝对的诡异,不容置疑。 火把队消失在通道的尽头。 江一寒等人站在通向第六层平台的洞穴口,所有人都检查完装备后待命。 所谓的装备,不过是三颗高爆手雷、两颗燃烧弹和一百发子弹而已,而这些子弹是楚南飞从深渊入口缴获佣兵队望风的两个倒霉鬼的而已,还有他们的枪支。 “我和老秦打前锋,十五米距离保护,专家组居中,发生险情由江参谋负责掩护撤退。”楚南飞把子弹压上,打开保险,又检查一下腰间的匕首:“出发吧!” 江一寒想再重申一下,但楚南飞并没有给他时间便已经出发了。江一寒顿了一下,并没有提出异议,也许在众人的心里,楚南飞俨然成了事实的领导者,江一寒并不否认。 弯弯曲曲的洞穴通道让西蒙直犯嘀咕,按照前几层平台的情况,这段通道将在十几分钟内就会通过,然后抵达第六层平台。 但前面的黑暗似乎没有尽头! 西蒙的对讲机里发出一阵电磁干扰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你内令人毛骨悚然。西蒙立即诅咒着想要关闭对讲机,空气中忽然传来一股尸臭的气息,西蒙立即停下,还未等观察气味的来源,便看到最前面的一个队员竟然凭空横飞出去。 火把撞在洞壁上,火星乱溅,滚落在地上散开。 所有队员都呆住,仅仅地盯着墙壁。 他们只注意到了脚下的路,却没有足够细致地观察洞壁。 洞壁已经完全改变了面貌:不是那种光滑的石英凝结体,而是斑驳不堪的灰色岩石。 那名被撞飞的队员滚到地上,惊恐地乱叫着,本能地挣扎着,满脸鲜血,胳膊已经被生生地拧断! “快!”西蒙举起枪便射击,子弹打到洞壁上发出“噗噗”的声音。 前面的队员已经撤回来,借着火把的光亮,可以看到一群干瘪的人影正在晃动,最前面的如同僵尸一般的家伙手里正提着一支血淋淋的胳膊,眼睛闪着绿光盯着佣兵队。 西蒙的枪法很准,一梭子子弹射进那家伙的身体里,干瘪的尸体被子弹打得颤抖起来,却没有倒下。 “该死的丧尸,他们是丧尸!”西蒙嘶吼着往后退却,所有队员都在后退。 被子弹打成筛子的丧尸将断臂扔在地上,添了一下手上的鲜血,喉咙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后面随即便闪烁出无数绿色的光芒。 “我早就知道这是一个陷阱!”洛佩斯挥动着ak自动步枪惊恐地喊道。 西蒙立即下令发动反击,火力成扇面倾泻而去,狭窄的通道中立即火星四溅,那些闪动绿色眼睛的怪物在黑暗中舞蹈。 有的怪物被直接爆头,一团绿色的雾腾空而起,尸体摔倒在地。 “没有人能够救我们!”西蒙端着冲锋枪向前冲去,一道火索封住了怪物们的进攻,而后面的队员则策应西蒙和洛佩斯,火舌扑向那些僵尸,密集的子弹将他们压制住。 黑暗的尽头,一双暗绿色的眼睛盯着洞穴里的战况。 看不清的他的面貌,感受不到他的呼吸,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冲啊,你们是魔羅族最勇敢的战士,把这些入侵者撕成碎片吧,勇士们!”黑暗中的影子下达了攻击指令,丧失心智如同丧尸一般的魔羅族人蜂拥上前,堵在洞口,喉咙里发出阵阵野兽般的吼声。 第七层平台的入口处,伦雅圣女把手按在光滑的石壁上:“伦耶阻挡住了他们,这是大祭司的意旨么?” 奥吉拉蜷缩在角落里,倾听着来自洞壁里的声音:“圣女殿下,我不想污蔑大祭司在您心中的神圣,虽然他杀死了我的爱人,但依然是魔羅族的大祭司,仍然是你能的父亲。” “你的意思是大祭司下达了攻击命令?”伦雅无奈地叹息一下:“我没有能力探查到他的所思所想,也不能确定伦耶为何没有听从我的指令——好吧,任何侵入魔羅族圣地的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奥吉拉单臂放在胸前:“请原谅我不能去劝服伦耶,他要比满布的城府深得多,既然他认为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出手阻挡他们是理所当然的。” 伦雅圣女移开手掌,正想转身之际,本杰明却贼头贼脑地出现,满脸堆笑:“伦雅小姐,您真的非常非常漂亮,哦不,你是我心中的女神,我只用一袋金币就收买了伦耶,他手下的战士无所不克,果然是大祭司阁下手中的一张王牌!” “你!”伦雅圣女不屑地瞪一眼本杰明,这个市侩而自私的家伙怎么会这样?她知道这些入侵者无非是想得到进入神域的门票,并且为此不择手段。 伦耶被本杰明收买了吗?一袋金子就能让他背叛魔羅族?伦雅圣女没有时间思考这个,她发现似乎陷入了某种阴谋之中。 “您如果愿意,我们可以做一个公平的交易!”本杰明搓着双手,凹陷的蓝灰色的眼睛在伦雅圣女凹凸有致的身体上不断地游移着,似乎是一个狩猎者,伦雅不过是一个猎物而已。 但本杰明深知这个“猎物”有些棘手! “想说什么?”伦雅优雅地转过身,不屑地看着猥琐的本杰明,淡然若素地笑了笑,如果在以往是不会阻挡她去探查本杰明的思想的,但现在伦雅圣女的力量几乎消耗殆尽,要等到下一个月圆之夜才能够恢复。 两天后便是月圆之夜。 所有人都在等待那个时刻。无论是伦雅圣女还是都满大祭司,或者是温莎。他们都知道这个月圆之夜是多么不寻常,因为这是千年一遇的月圆之夜! 本杰明精明地看着伦雅圣女:“大祭司阁下已经答应我进入神域之门,请您放心,我只和助手阿森曼两个人进去,我们是纯粹为了帮助魔羅族兴盛的,绝对没有半点私心,如果说有……” 本杰明小心地看一眼伦雅圣女,没有说下去。 第七层平台,都满大祭司不安地坐在翠玉王座上,手执权杖,默不作声。 “大祭司阁下,如果我说的不错的话,伦耶已经投入的战斗,他们都在为进入第六层平台而厮杀,而最终的结果也不难遇见!”温莎傲慢地看一眼都满大祭司:“伦耶违反了您的命令,严重伤害了我的利益,倘若我的队员蒙受损失的话,您可得做一些弥补!” 都满大祭司的眼中依旧是古井无波的模样。 他知道伦耶为何突然发难,一切看似是计划好了的,守护在第六层平台的伦耶一定是得到了某种意旨,难道是伦雅指使的? 都满大祭司不愿意猜测任何一种结果,因为所有结果都不能避免一个非常简单的原因:满布在第五层平台战死,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挡伦耶前进的脚步。他似乎感到了大祭司之位触手可及! 除非在月圆之夜伦雅成功地进化。 第六十章死亡通道(二) 大漠很少有月清如水的时候。 郭南北焦急地望着在深不可测的洞口搭设脚手架的部下,猛吸了两口烟:“什么时候能搭建完毕?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警卫员慌忙跑过去。 风中传来一阵群情激奋的号子声:同志们那,加把劲啊,战风沙啊,不惧怕啊!同志们那,加把劲啊,战天斗地股勇气啊! “刘建设,快拿傻绳来。” “好嘞!” 郭南北望一眼圆月,一阵冷风吹来,不禁打了个哆嗦。 “报告首长,还需要一个小时才能搭好架子,洞口掌子面石头太滑。” “为什么不借用原先的速降装置?”郭南北有些焦急,自打接到京畿电报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而自己的兵甚至还没有进入洞口! 警卫员窘迫地看着郭南北,嘟囔:“咱们没有速降滑轮。” “救人第一,安全第一,快点吧!” “是!” 这就是普通战队与零点特种部队的最大区别,而郭南北也无能为力。他不能因为增援救助下面的战士而无谓地牺牲自己的部下,绝对不能扩大损失。 这是原则。 而他只有四十八小时的营救时间! 黑暗的洞穴通道内发出阵阵急促的枪声和惊恐的吼叫声,楚南飞盯着前面纷乱的火把光和晃动的人影,握紧了ak冲锋枪,血往上涌:“佣兵队被伏击了!” “我说副的,怎么办?”秦老实抱着枪在楚南飞的侧后方防御。 “看情况!” 正在此时,江一寒等人跟了上来,周芳华惊惧地望着前面的火把光,小腿有些颤抖:“南飞,怎么回事?” 楚南飞回头瞪一眼众人:“分散,后撤!” “南飞同志,我们没有退路!”江一寒握着冲锋枪盯着楚南飞:“除非放弃。” 楚南飞靠在洞壁上,也许下一刻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就会发起进攻,而对于只有四名有生力量的他们而言,将毫无反抗能力。 这是一场阴谋,而始作俑者却躲在暗处偷窥,楚南飞忽然感到有一种被偷窥的感觉! 魔羅族的圣女话中的玄机难道就是第六层平台的凶险吗?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信心十足地告诉他在第七层平台相见?什么莫测的女人! 如果西伯利亚之熊佣兵队覆灭的话,对探险队而言百利而无一害,除掉这个强劲的对手是楚南飞的既定目标,但没有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你们原地待命,我去探探!”楚南飞检查一下保险和匕首,猫着腰冲出了黑暗。 “注意安全!”周芳华的声音不大,瞬间便被淹没在一阵杂音之中。 彭新宇握着拳头砸一下洞壁,高格明拍了拍彭新宇的肩膀:“老彭,耐心点,也许这是我们必须经历的磨难。” “蒋教授没说如何通过瓶颈吗?”彭新宇沙哑地问道。 高格明摇摇头,叹息一声:“教授的日记里只说突破瓶颈后回抵达一个缓冲面,但没有标注是否就是第六层平台,日记在此处就中断了,剩下的都是关于魔羅族的文字研究和传说,按照前五层的经验,第六层平台应该在是百七十五左右,而不是这里。” 彭新宇无力地点点头,摘下眼镜擦了擦,没有说话。 通道内的混战已经达到了白热化,那些干瘪的看似不堪一击的“怪物”拼命地冲击着西蒙佣兵队,他们似乎不怕子弹,而事实也是如此,子弹打在他们的身上基本不起作用,只能减缓进攻,而不能将他们真正的杀死。 这是最让西蒙崩溃的地方! “头儿,快没子弹了!”洛佩斯滚到西蒙近前惊恐地喊道。 西蒙气急败坏地踹一脚洛佩斯:“停止进攻,点射他们的头部!” 枪声戛然而止。 三名佣兵队员匍匐在地上,举着冲锋枪,盯着对面的黑暗之处。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们似乎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他们根本打不死! 西蒙靠在岩壁上喘着粗气:“爆头,爆头,知道吗笨蛋们,不要无谓地浪费子弹!” 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十多个沙民冲了过来,仿佛是黑夜里的鬼怪一般,虽然没有了手,没有了脚,没有了下半身,但并不影响他们战斗。 “打!”西蒙的声音有些变形,恐惧,愤怒,无助,仇恨,都夹杂其中,三名狙击手同时扣动了扳机,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怪物纷纷被爆头,干瘪的脑袋在空中被打爆。 枪声又戛然而止。 西蒙挥手打爆了一个在地上只有上半身爬行的怪物的脑袋,一团绿色的液体飞溅。 楚南飞在相聚战场二十多米的地方停下,火把光依然在跳动,却听不到枪声。 “老秦,那些玩意就是沙民,打不死的怪物!”楚南飞淡然道。 秦老实参加过几次与沙民的作战,知道那些家伙们的攻击力非比寻常。如果他们跟沙民打一场遭遇战的话,结果只能是一个:玉碎。 “现在是歼灭他们最好的时机,动不动手?”秦老实抱着冲锋枪瞄准。 楚南飞按低冲锋枪枪管:“还不到出手的时候。” 两个人隐藏在黑暗之中。 洞穴内一片狼藉,地面上随处可见干瘪的断臂残肢,西蒙一脚踢飞了一支大腿,大腿撞在岩壁上,碎成一段一段。 “头儿,又损失两名兄弟!”洛佩斯抱着冲锋枪懊恼喊叫道。 西蒙冷冷地瞪一眼洛佩斯,并没有说出压在心底的话,他现在后悔一路上死去的队员。前途未卜,现在最缺的是人,而不是欣喜于少了几个分赃的。 沙民们的进攻不知为何退去了,方才还一大群不知死活的怪物呢,现在却凭空消失。 “检查一下子弹,不要轻易开枪!”西蒙在满是残肢的地面上向前继续摸索前进。 一名队员忽然惊恐地大吼一声,西蒙回头才发现一个干瘪的脑袋一口咬住了他的小腿,甩都甩不掉。西蒙上去一脚将那怪物的脑袋踢飞,队员的裤子直接被撕开,鲜血淋淋。 还剩下八名队员,这是西伯利亚自打组建以来最血腥也最失败的一次行动。 黑暗之中,伦耶望着洞穴通道内的火把光发出一阵阴森的笑:“满布的手下真可怜,也许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首领已经死了吧?” “本来可以把他们吸收您的帐下,为什么不那样做?”一名衰老不看的警卫缩头缩脑地看着伦耶问道。 “他们?如果在此之前我会考虑,但现在我改变了想法。” “您是怕大祭司不高兴?他的位子早晚是您的啊!” 伦耶赞赏地点点头:“你很有头脑。” 一支干瘪的手已经抓住了警卫的脑袋,锋利的爪子嵌进了他的头颅,伦耶轻轻地向后面一甩,干瘪的尸体抛进了深渊。 周围的警卫没有人关心这个,而是跟随着伦耶消失在通道之中。 西蒙小分队原地修整,几乎所有队员们经此一战都已经浑身湿透,面对遍地狼藉的残肢断臂没有人认为他们打了一场胜仗。 “头儿,我们上当了,那些家伙们把我们当成猴子耍!”洛佩斯抱怨道。 西蒙下意识地回头,愤恨地砸了一下枪托:“该死!我们最好快速通过第六层平台,不要跟他们过不去!” “您怕?” “执行命令!” “是,头儿!” 火把队继续沿着通道进发。 秦老实长出了一口气,擦了一下额角的细汗,点燃火把,回头看一眼楚南飞:“终于可以稳当点了,那帮家伙看来伤亡惨重啊!” 楚南飞抱着枪走出黑暗之地,江一寒等人快速汇合。 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感到一阵恶心,到处散落的断臂残肢,空气中还飘荡着火把燃烧的味道。 “有他们开道恐怕要省心不少,至少可以替我们挡挡灾!”江一寒长出一口气,望着远处跳动的火把微光苦楚道。 彭新宇想要冲在前面,却被江一寒用枪管给别了回去。彭新宇懊恼地瞪一眼江一寒,竟然没有发作。 “小眼镜”和黄大壮打扫了一下战场,竟然发现了两具佣兵尸体,补充了一些子弹,还找到了两支水囊和零散的压缩饼干,其中一支已经被抓爆了,只剩下了皮囊。 这对探险队而言无疑是最大的好消息,毕竟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每人分了一块压缩饼干,补充了一点水之后,精神恢复了很多。 队伍再次出发,很快便走出了那段低洼不平的通道。 周芳华拉着楚南飞的胳膊,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南飞,为什么不说话?” “说什么?”楚南飞望着在前面开路的“小眼镜”冷漠道。 他对女人从没有过这样的冷漠,让周芳华有些意外。 “当然,当然是你如何一招杀死那个大怪物的!”周芳华似乎对方才的战斗还意犹未尽。 “不知道。”楚南飞略显疲惫地叹息一下:“那个是一级甲兽,按照奥吉拉的介绍,应该是进化成功的魔羅族人,他的能力超强。” “这个我知道,但你是怎么做到的呢?”周芳华满脸疑问,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彭新宇从后面追上来:“我有话跟楚连长说!” 周芳华只好放开楚南飞,与高格明并肩而行。 “感觉怎么样?”彭新宇低沉地问道。 楚南飞若有所思地看一眼彭新宇:“不怎么样。” “请你认真回答我的问题,这是科学考察的一部分!”彭新宇上来就声嘶力竭,情绪激动地拉住楚南飞吼道。 楚南飞一把握住彭新宇的手腕子,甩掉:“请你尊重一名战士的选择!” “你已经成功地进化了,是骨骼,而不是其他。”彭新宇放开楚南飞:“按照魔羅族所流下来的零星文献显示,只有体质超乎寻常的人才能获得进化的机会,你不是魔羅族人,也没有得到进化所需的东西,却发生了进化,难道你不奇怪吗?” 楚南飞一愣:“这是你的科学研究?荒唐!” 高格明冷静地看着楚南飞:“南飞同志,彭老的意思是你具有魔羅族人都不具备的超强体质,但不知道为何发生了进化,也许是祭坛里的某种物质被你吸收从而引发了进化。” 江一寒看一眼楚南飞,两人的目光相碰,又各自闪开。 “祭坛是魔羅族人祈祷降神的地方,那个女人想要开启,却没有成功。”周芳华分析道:“她不具备足够的能量,虽然如此,也打破了我对科学的认知,普通人是无法做到让石头发光的。” 深渊的世界不能用科学去解释。 存在即合理。 “他们或许领悟错了,祭坛是他们的祭祀的地方,但却不是魔羅族修建的。”楚南飞望着前面的一片开阔地淡然道:“很多值得去质疑的地方,比如魔羅族的那个女人很像我们在小站停留的时候被杀死的一个女孩,为什么?难道世界上存在一模一样的人吗?” “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也不存在完全不同的叶子,任何事情都要辩证地去看,正确地去解释。”周芳华思索道:“这是一个哲学问题,但要证明其准确的过程,则是科学的范畴。” 彭新宇思索一下:“为什么说方尖塔不是魔羅族人修建的?” “因为上面有一副奇怪的地图,那女人也不是在开启什么降神祭祀活动,而是要给我们展现那副地图。”楚南飞黯然地叹息一下。他又想起了那副刻在方尖塔上的地图与在星光宝石里所发现的地图完全吻合。 楚南飞的记忆力一向很好,这是他被“顶花带刺”选拔到零点部队的一个原因。 但识别地图和记忆地图并不是记忆力好就能达到的,想要把那些复杂的线条解读成一张地图,对于没有任何地理和绘图知识的楚南飞而言绝对是不可思议。 是天赋异禀还是能力超群?没有人知道。 这里的一切都不能用科学来解释,魔羅族的文化传承和所谓的进化到底指的是什么?让那些沙民变成丧尸的原因是否就是x病毒?拥有超能力的魔羅族勇士究竟是怎么练成的?还有这支科考队进入深渊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这一切都交织在困扰着楚南飞。 彭新宇拍了拍楚南飞的肩膀,以前所未有的温和态度笑了笑:“人类的进化是dna序列的重组过程,如果这种重组过程永不停息的话,人类的进化就会永不停息,但可惜的是在几十万年前,这种进化便停止不前了,你明不明白?” “不懂。”楚南飞忽然停下脚步,地面似乎传来某种诡异的震动。 江一寒脸色微变,与楚南飞对视一眼:“怎么了?” “佣兵队又遭遇袭击了。”楚南飞望着幽深的洞穴尽头,那里仿佛正在发生着某种激烈的搏杀。 江一寒紧皱眉头,扫视一眼秦老实和黄大壮,两个人都摇摇头。 “你们听到什么异动了吗?” 众人摇头,目光射向楚南飞。楚南飞将手掌按在岩壁上,岩壁里面传来的震动让他极度不安,但周围则是一片死寂。 是幻听幻觉,还是先知先觉? 楚南飞的耳朵紧贴着岩壁,里面传来细微的开裂声音。 第六十一章破碎空间(一) 所有人都注视着楚南飞。 江一寒不安地走到楚南飞近前,耳朵贴在岩壁上仔细倾听,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楚南飞忽然望着漆黑的洞穴顶部,趴在地上辨别着方才那种碎裂的声音。声音很微弱,却的确存在,而且是那种递次增强的声音。 周芳华古怪地看着楚南飞:“有什么问题吗?” “是岩石碎裂的声音,但不确定是哪里。”楚南飞又冲到对面的岩壁下仔细倾听,脸色不禁阴沉下来:“洞穴岩壁正在开裂!” 江一寒等众人面面相觑,摇摇头:“我没听到,你们呢?” 众人都狐疑地望向楚南飞。 “裂隙很深很遥远,但我不确定!”楚南飞转身走到高格明近前:“您是地质学家,这里的地质结构有没有发生地震的可能?” 高格明看一眼楚南飞摇摇头:“一般情况下发生地震必须有帮狂的碰撞和挤压才会形成,我国的震带主要有两条,一个是环太平洋地震带,另一个是欧亚地震带,而中国围绕这两大地震带又分成五大地震区,我们所处的正是青藏高原地震区。” “这么说有发生地震的可能?”楚南飞语速加快,呼吸有些急促:“我感觉要发生地震!” 高格明苦笑一下:“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一路而来我仔细观察过深渊的地质结构,表层覆盖沙子,内部则是花岗岩层、砂岩堆积层,这里没有大的山脉,地域空旷,基本不会发生地震。” 周芳华若有所思地看着楚南飞:“你发现了什么征兆?” “岩石在开裂,很深,很远!” “高老,这里位于新疆地震区,属于青藏高原地震带的,是太平洋板块、欧亚板块和印度板块的交汇地,能不能是其他地区现在发生了地震?”周芳华不安地问道。 高格明微微点头:“有这种可能,不过!” “不过什么?”彭新宇无所谓地拍拍岩石:“这些岩石解释得很,怎么会发生地震?我们还是快点走,尽快抵达第六层平台!” 高格明下意识地看一眼彭新宇,疑虑重重道地点点头:“地震的预测需要很多精密的仪器和发杂的计算,而且还需要经验丰富的专家会商才能确定是否发生地震,在哪里发生和什么时候发生都是未知,以目前最先进的美国为例,可以提前十秒预测地震,而我们却达不到。” 楚南飞依然凝重地思索着。 彭新宇怔怔地看着楚南飞:“你听到了什么?” “是岩石碎裂的声音!” “你能觉察到?” 楚南飞微微点头:“我能听到那种声音,就如冬天冰面裂隙而发出的声音那样,但不能确定方向。” 江一寒松了一口气:“大家准备好,以防万一,真要是发生地震必须分散隐蔽!” 众人继续前行。 彭新宇凝重地看着在前面开路的楚南飞的背影:“老高,很奇怪!” “你说的是他?” “不是,我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心里难受,头有点晕。”彭新宇咬着牙,加快了步伐。 高格明无奈地跟上:“从科学的角度而言,这里不可能发生地震,要引发地震势必要有两个关键的条件,一个是板块碰撞,二是有大型的坍塌体,这里不具备。” “他发生了进化,能体察到常人所没有的东西,比如声波和震荡波。”彭新宇心思沉沉地说道。 第七层平台。 一个模糊的影子跪伏在都满大祭司前面的地上,后面跪伏一群魔羅族战士。都满大祭司手里擎着权杖,老态龙钟地注视着伦耶,回头望一眼对面的黑暗空间,伦雅圣女从里面走出来。 “我的宝贝女儿,你又试验激活圣坛降神吗?”都满大祭司神色落寞地看着伦雅,声音里带着一种复杂的色彩:“降神与否要等待千年月圆的时刻,不要再浪费你的精力了。” 伦雅圣女脸色苍白地点点头,盯着跪伏在地上的伦耶和其身后的魔羅族战士,收回视线:“尊敬的大祭司,他们不可能通过那里,我想是否要引导他们避开困境,直接抵达这里?” “他们是闯入者,会遭到神的惩罚,不过神使会做出英明的决定的。”都满大祭司挥手,伦耶和他的部下们都起来,不断地诵读着古老的魔羅族经文。 本杰明一句也没有听懂,狡猾地望向温莎,温莎的脸上浮现一抹嘲讽一般的笑容,扬了扬下巴:“他们在说,仁慈的大祭司,您是魔羅族的救星,圣洁的伦雅圣女,您是魔羅族阜新的希望,本杰明先生,您还想知道什么?” 本杰明耸耸肩:“我想知道第六层平台在哪里?如果没有人指引的话你的佣兵队和那支探险队将会在深渊里迷失,彻底的迷失!” 温莎紧锁眉头瞪一眼本杰明:“古老的魔羅文明消失之地不知道承载了多少神奇和未知,不过我是来替爷爷还愿的,他对摩罗文华的研究达到了痴迷的地步,也是大祭司阁下的尊贵客人,不像你打着兴盛魔羅一族的幌子,心怀叵测!” 本杰明故作委屈地抱着头:“大祭司阁下可不这么想,我为他们提供的一切都是不求回报,阿森曼先生可以做证明!” “你最好放聪明点,作为圣地的客人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否则就会和你的探险队一样,永远留在这里。”温莎带着一种挑衅的意味瞪一眼本杰明,款步走到伦耶的附近,脸上带着欣赏之色看着伦耶。 伦耶贪婪地盯着温莎丰满的身体,挑逗一般地笑了笑。 温莎从腰间拿出精巧的怀表在伦耶面前晃了晃:“勇敢与智慧并存的伦耶先生,这是我爷爷送给我的1818年瑞士产的限量版金表,我曾经在你和满布之间难以抉择,但现在……赠送给你了。” 伦耶望向都满大祭司。 都满大祭司古怪地看一样温莎和伦耶,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嘲讽意味,微微点头:“这是温莎小姐的心意,收下也无妨。” 伦耶接过金表,左臂放在胸前,低头致谢。转身望向都满大祭司:“再过十个时辰便是降神日,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们就觐献给兽神大人吧,我已经做好了一切。” 都满大祭司擎着权杖:“这是百年来最隆重的一次祭祀,上一次还是老温莎先生在的时候,伦雅也是那个时候获得成功进化的。” “也许这就是兽王大人的意旨,这次圣女殿下一定能够再次成功进化,作为魔羅族的战士,我愿为其扫除一切障碍!” 黑暗中,伦雅显露出傲人的轮廓,淡然地望着祭祀宝座周围聚拢的几个人。父亲已经老迈不堪,他想借助入侵者除掉伦耶吗?但这不是计划之中的,而伦耶一贯的阴险似乎麻痹了父亲的心。 “那你就去执行吧。”都满大祭司挥动着权杖:“如果能在降神日到来之前夺下神使和天眼,你就是魔羅族最勇敢、最智慧的人,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伦耶立即跪伏在地上,阴阴地看着祭司权杖。黑暗中似乎射来一道尖锐的目光,伦耶的心不禁一颤,慌忙守住心底的思想,平静地点点头:“谨遵大祭司之命。” 伦耶率领手下退下。 伦雅款款地走出来,本杰明不禁后退两步,阴鸷地看着这位绝世美女,心里不知道是恨还是欢喜。第五层平台发生的那幕还记忆犹新,自己的探险队横遭魔羅族人的屠杀,而他却无能为力。 伦雅没有出手拯救他的人,虽然他自称是为魔羅族的兴盛而来的。本杰明发现自己真的快成为一个跳梁小丑,所有的付出都在不经意间成为笑柄,唯有阿森曼还在意犹未尽地进行着自己的研究,也许这是他唯一的欣慰。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也许会发生意外!”伦雅紧张地看着父亲:“我探查不到伦耶的所思所想,但最糟糕的是他设计将满布的手下全部杀死了,要知道他们也是魔羅族的战士呀!” 都满大祭司无所谓地点点头:“知道了。” “您还不知道,这是伦耶一贯的伎俩,剪除满布是蓄谋已久的,而夺取权杖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那又能怎么样?”都满大祭司冷哼一声:“如果你能在神将日完美进化,带领魔羅族再次走向辉煌的顶峰。而他,不过是一个充满野心而有卑微的战士而已。我老了,不能永远握着权杖不放,也许这是最后一次降神的机会,也是最好的一次。” 本杰明油滑地察言观色,他感到了来自魔羅族内部的争斗,但作为外人是不能指手画脚的,虽然他指手画脚惯了,但他压错了宝,那个看似实力强劲的满布实则就是一个笨蛋! 赔了夫人又折兵,本杰明忽然有一种无力感。 温莎温婉地看着伦雅圣女:“作为魔羅族的世代的老朋友,温莎家族将一如既往地支持您,也许正如大祭司阁下所说,降神之日便是您成功的时候,我祝福您!” 伦雅淡然地看着温莎:“你的佣兵队几乎全军覆灭了。” 空间内突然传来两声“咔咔”的声音,所有人都望向对面的黑暗之处。 洞穴空间内闪动着火把光亮,秦老实举着火把小心地移动着:“都注意脚下,小心摔倒!” 周芳华一把拉住楚南飞的胳膊,楚南飞想甩却没有甩掉,周芳华有些愠怒:“你动不动什么叫怜香惜玉?” “不懂。”楚南飞擦一下汗津津的脸,回头瞪一眼周芳华。 脚下的路变得狭窄起来,空间也变得局促了许多。向下延伸的路似乎没有尽头,让人产生一种不真实的幻觉。 “那个女人是不是给你使了什么法术?”周芳华抓得更紧,语气却温柔了很多。女人总会在男人面前表现出强硬的姿态,而这种姿态一旦不管用的时候,就会思考改变方式。周芳华对楚南飞的感觉就是这样,因为他是依靠,有他在就有安全感。 虽然还有一位冷傲的江一寒,但在周芳华的心里,他不过是一个指挥着——不是可以依靠的人。 彭新宇忽然停下脚步,大口地喘息着:“我们是在钻地缝吗?为什么还没有到第六层平台?蒋教授的日记是怎么说的?” “老彭,蒋教授只说第五层平台是瓶颈,没有提及第六层平台。”高格明擦一下脸上的汗不安地望着前面无尽的黑暗:“难道他止步于第五层平台?” 正在此时,黑暗之中突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把光,目测距离至少有一百米以上。楚南飞停下来盯着远处的火把,江一寒快步过来:“是佣兵队吗?” “不知道。”楚南飞擦一下额角的汗水,佣兵队不可能走那么快,更不可能出现在那个位置,除非洞穴的走向有问题,这里是如此狭小,跟地缝没有任何区别。 周芳华忽然指着前面的火把光:“有些奇怪呀!他们是在空中漂浮吗?” “为什么着么说?”楚南飞感觉浑身压抑得要命,汗水几乎流成了小溪。 “这条洞穴是始终向下的,感觉与第五层平台的落差近一百米,而火把光出现的位置应该比这里高!”周芳华刚想掏自己的怀表,才发现已经不在身边了,不禁叹息一下:“除非那个位置与我们的位置不在同一个平面,或是走的不是一条路。” 江一寒冷冷地盯着远处的火把光:“没有第二条路。” “这条洞穴路是人工开凿的,不是地缝,当然也可能是借助地缝开凿的,不过我不认为佣兵队脱离了路线而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他们也一定是在下潜。”楚南飞叹息一下。 秦老实转身看一眼楚南飞,脸色不禁一变,楚南飞满头大汗,而再看看其他人,除了彭新宇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没有出汗的迹象! 江一寒也意识到了这点,凝重地拍了拍楚南飞的肩膀:“身体不舒服吗?” “空气的温度很高,我很热!” 周芳华狐疑地看着楚南飞:“这里?空气温度?洞穴是恒温恒湿的,没有任何变化,如果说是变化的话,是下潜深度接近了五百七十多米!” “楚连长的感觉很敏锐,空间温度的确在上升!”彭新宇擦一下热汗:“我们加快速度,抵达那里!” 楚南飞贴着岩壁倾听,里面依然传来冰裂一般的声音。 “我不会形容也不会解释,但我感觉到前面很危险!”楚南飞紧张地盯着远处的火把光。 就在此时,火把光却一个一个消失,最后湮灭在黑暗之中。 第六十二章破碎空间(二) 楚南飞一把夺过秦老实手里的火把向前面跑去:“你们都别动,有情况!” 虽然洞穴空间狭小,又是倾斜向下的路,但楚南飞的速度极快,身影一闪便冲了出去。周芳华随即大喊:“南飞,注意安全!” 彭新宇也紧跑了两步,回头诧异地看着周芳华:“快,你再喊两声!” 周芳华一愣:“彭老?” “快喊!”彭新宇气急败坏地喊道。 “南飞!” 彭新宇回头盯着楚南飞,火把光突然出现在一百多米远的地方! 江一寒大惊失色,提着冲击步枪往前跑,“小眼镜”跟在后面:“楚连长怎么跑得那么快?” “停下,不要往前走!”彭新宇大喊一声,江一寒和“小眼镜”猛然停下脚步,彭新宇追了上来,喘着粗气:“你们没发现有问题吗?” 江一寒、秦老实、“小眼镜”和黄大壮怔怔地望着百米之外的火把光发呆,江一寒冲着彭新宇和高格明吼叫:“你们是专家,怎么解释这个?南飞有没有危险?” 这种话基本是废话,因为危险就在眼前! 当江一寒再次回头望向远处的火把光亮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隆”声,狭长的洞壁突然颤抖,地面在抖动,远处闪过两道闪电,随即一声剧烈的轰鸣,就如雷电劈到坚硬的岩石上一般! “快撤!”秦老实抱着冲锋枪往回跑,却被彭新宇一把抓住:“卧倒,快!” 江一寒把周芳华按倒在地,回头惊惧地望着电闪之处,狭长的洞穴忽然变得透明起来,岩壁上闪烁着星星点点,从洞穴的上方不断地滚落着硕大的岩石,就如雪崩一般层层脱落。强劲的冲击波几乎将狭长的通道给翻过去,趴在地上的几个人被吹得如同树叶一般,在地上翻滚着。 江一寒死死地抓住周芳华的胳膊,抵靠在岩壁凹槽处,感觉劲风犹如刀子一般从脸上刮过去,几乎不能呼吸! “轰隆!”地面传来阵阵的轰鸣,洞穴开始晃动,而坠落的石头砸在地面上,向下方滚去。 震动持续了十几秒钟,天崩地裂一般的十几秒! 江一寒头晕目眩地起来靠在岩壁上大口地喘息着:“彭教授……高专家,老秦!” 周芳华强自起来,拉住江一寒的胳膊:“真的地震了……大家都还好吗?” 通道内二十多米的范围内一片狼藉,秦老实和黄大壮趴在地上挣扎着,两个人基本是轻伤,好在被风给压到了岩壁上,从上方坠落的巨石没有砸到他们。 彭新宇在地上摸索着眼镜,但让他崩溃的是眼镜不知道摔到哪儿去了。其实在这种环境下戴不戴眼镜基本没区别,仅依靠声音和感觉而已,视力基本不起作用。 “大家都怎么样?我点名!”江一寒拄着冲锋枪:“彭博士?” “在这呢!” “高专家?” “有!” “大壮?” 黄大壮晃晃悠悠地爬起来:“到……” “小眼镜?” 没有任何回应。 “小眼镜!?”江一寒又吼了一嗓子。 大家才意识到问题,“小眼镜”已经不在了。 楚南飞举着火把不可思议地观察周围的空间,上方的巨石还在不停地掉落,但他所在的位置却高枕无忧,从任何角度看那些坠石都会感觉到砸在楚南飞的身上,但事实是那些碎石都坠入了深渊! 空间并不宽阔,但相比于狭长的洞穴而言简直是天壤之别。不过楚南飞感觉呼吸竟然有些困难,或者说这里的空气似乎更稀薄?他无法解释。 地面横卧着两具血淋淋的尸体,楚南飞蹲下来仔细查看,才发现是两名佣兵队员。只见两个人面目狰狞,七窍流血,而身上没有其他的伤。楚南飞抹了一把尸体的腰间,卸下水囊和干粮袋,坐在地上喝水。 一个黑影忽然从对面冲过来,在不远处的洞壁附近停下来,火把光闪动几下。 楚南飞微眯着眼睛盯着黑暗之处:“出来吧,奥吉拉。” 奥吉拉闪身出现,惊异地看着楚南飞:“你没有受伤?” 楚南飞把两支水袋拴在腰间,回头望着奥吉拉:“我很好!” “不可能!” “唯一的不可能是佣兵队死了两个,余下的不知道跑哪去了。奥吉拉,刚才是发生地震了吗?”楚南飞举着火把向来时的洞穴通道走去,但当走到空间边缘之际,不禁大惊失色:哪里有什么洞穴通道?脚下竟然是深渊,再前进一步变会粉身碎骨! 楚南飞举着火把往回跑,差点撞到奥吉拉。楚南飞一把抓住奥吉拉的脖领子:“其他人那?洞穴通道跑哪去了?” 奥吉拉奇怪地看着楚南飞,脸上充满敬畏:“您是最强的魔羅族勇士!” “少废话,他们人在哪儿?楚南飞几乎把奥吉拉给提了起来,愤怒地吼叫着:“洞穴到底在哪——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奥吉拉突然惊恐地跪伏在地上:“神使大人……” 楚南飞怔怔地看着奥吉拉,他想一脚把他踢飞了! “你说什么?”楚南飞用火把指着奥吉拉怒气冲冲:“再说一遍!” “神使大人,您是魔羅族最至诚的朋友,哦不,原谅我说错话了,您是兽王大人派遣给魔羅族的恩客!” 楚南飞呆呆地摇了摇头,忽然蹲下来看着奥吉拉:“不要戏耍我,我的人都哪去了?” “他们很安全……” 楚南飞还想质问,却发现百米之外闪动着火把光,十分虚幻,却又是那么真实。就如他在洞穴通道中所见的一样。 都满大祭司擎着权杖,不可思议地望着洞穴通道尽头的位置:“神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千年降神就要来到了吗?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吗?” 第七层平台上的所有魔羅族警卫都跪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如您所愿,大祭司阁下!”本杰明恰逢时机地拍着马屁:“我真的非常高兴能为您效劳,当然,这是魔羅族值得庆祝的时刻。” 都满大祭司仰望着黑暗之处,沉默半晌,才转身看着温莎,情绪显得很激动。温莎玩味地笑了笑:“我爷爷说是您带领魔羅族勇士开辟的那条洞穴通道。” “终于感动了兽神大人,魔羅族兴盛不远了!”都满大祭司兴奋地来回踱步:“第六层平台消失了整整五百年,上一次出现的时候兽神大人赐予了魔羅族生存的希望,这次会有什么慷慨呢?” 温莎暗中不屑地瞪一眼都满大祭司,继而娇笑:“当然是千年难遇的圣液,只要得到圣液伦雅才有机会再次进化,魔羅族才能走向兴盛——但我认为您应该找到神域之门,与其受制于人不如掌握主动!” “魔羅族的成功有你们的功劳,我是不会忘记的。”都满大祭司坐在碧玉椅子上盯着温莎:“但神域是无论如何也进不去的,魔羅族是神域最忠诚的守护者,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其中!” “如果我帮您找到神域之门呢?”温莎的燕州那个露出一抹贪婪之色。她知道,魔羅族并非不想进入神域,不仅仅是因为守护神域的兽王的原因,而是他们根本连神域之门都找不到! 都满大祭司的眼皮崩了崩,故作深沉地思索着,却没有回应温莎的话。 伦雅怔怔地望着前面空旷空间里的火把光,抚摸粗糙的岩壁,久久没有说话。消失的第六层平台终于出现了——虽然所付出的代价很大,但还是值得的! 这是一处极为特别的空间。伦雅只记得父亲曾经说过,第六层平台只存在于魔羅族人的记忆里,现实当中她不曾见过,而通往第五层平台的洞穴通道就是父亲当年进化不久之后才开凿的,父亲也因此成为魔羅族的大祭司。 几百年来没有发生改变。 但现在不同,觊觎大祭司之位的伦耶早已虎视眈眈。他的体质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依靠所存不多的圣液就完成了进化,其实力超出了满布和奥吉拉。是侥幸也是不幸,魔羅族的不幸。 伦雅似乎猜测到了什么,但她不愿意去想。伦耶出手夺取大祭司之位越来越近了,而他已经靠着阴谋算计了满布! “圣女殿下,那个蠢货竟然进去了啊!”伦耶不可思议地望着空间内晃动的火把光诧异道。 伦雅圣女淡然地看一眼伦耶:“请相信神明的力量,不要亵渎神使大人!” “什么神使大人?他不过是一个窃贼,把属于魔羅族的信物盗走了。”伦耶阴鸷地看着伦雅圣女:“如果您愿意的话,我略施小计就能把神使拿回来!” “你可以试一试。”伦雅圣女转身走进黑暗之中:“不过我提醒你,拥有神使的人不一定能打开神域之门,而能够开辟第六层平台的人才是真正的神使。” 伦耶不满地瞪一眼伦雅圣女,挥手,两名战士匍匐过来。 “去吧,那个蠢货已经毫无价值了,杀死他们,把神使夺回来!”伦耶赤红的眼睛愤怒道。 两个手下立即向新诞生的平台走去。 洞穴通道尽头,江一寒举着火把跟在彭新宇的后面小心地走着,彭新宇却忽然停下脚步,转身诧异地扫视着众人:“前面有危险。” “彭老,您说什么?”周芳华亟不可待地冲到彭新宇的身边:“是不是地震改造了空间结构?南飞他……” 江一寒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而就在此时,黄大壮却发现了问题:前面正有一个人在蠕动! 黄大壮举着火把向前跑,到了那人近前才发现是“小眼镜”。不过令他恐怖的是,“小眼镜”只剩下了上半身! “你怎么啦?”黄大壮伸手就去拉“小眼镜”的胳膊,小眼镜抬头,七窍流着血,面目狰狞,却还在蠕动,没有半点声音。 黄大壮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来人啊,来人!” “小眼镜”好似从深渊里爬出来的小鬼一般,尽管他在奋力地向上爬,但却没有前进半步,哪怕是一寸! 众人惊诧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秦老实有些受不了,大吼一声上去就要拉“小眼镜”,却被江一寒拦住:“别动,有危险!” “他还没死!他想爬上来……我要救人!” 秦老实想要挣脱江一寒,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牢牢地抓住,江一寒挡在秦老实面前用力把秦老实推开:“我知道!” 秦老实太想救“小眼镜”了,江一寒又何曾不想?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出生入死的亲兄弟,但纵有一百种理由去施救,也不能丧失理性,因为江一寒发现“小眼镜”已经救无可救了。 秦老实趴在地上向前面爬,猩红的眼珠子盯着战友,想要伸出手去抓他的手,却倍感艰难! “小眼镜”满脸鲜血淋淋,眼中满是惊恐地张着嘴,却听不到他的喘息声。秦老实把手伸向战友,在两只手即将碰触的刹那间,“小眼镜”又喷出一口鲜血。 所有努力终将无功而返。 前面的空间似乎与洞穴通道远隔重山,陷入其中的人被缓缓地吞噬,直到“小眼镜”的手指尖消失在人们的眼前之际,所有人才意识到还没有来得及跟战友诀别。 “小眼镜”犹如失去了立体感一般,在他挣扎的地方直留下了一大摊血迹。 江一寒浑身湿透,跪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而秦老实在砸着地面,黄大壮悲号不已。 彭新宇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老高,能解释这是什么现象吗?” 高格明擦着泪摇摇头。 彭新宇看向周芳华,周芳华漠然地叹息一下:“彭老,我怀疑发生了空间坍塌,他被另外一个空间所吞噬。” “这在科学上是无法解释的!”彭新宇固执地喊道:“我们生活在三维空间,何以会进入另外的空间?按照空间无限的理论,任何一个有限界的空间都会是无限空间的组成,当你融入到无限空间的时候没有任何感觉,也就是说有限的三维空间与无限空间之间没有明显的界限!” 周芳华望着前面闪动的火把光,缓步向前面走去:“因为这里是另外一个有限空间,相对于我们所处在的有限三维空间而言,他是个体的存在,也许是四维、五维空间,也可能是平面二维空间。” 彭新宇一愣,显然对周芳华所说的理论没有理解。 江一寒一把抓住周芳华的胳膊:“不要进去,很危险!” 周芳华忽然跪在那摊血迹面前,痴迷地望着百米之外晃动的火把光,他与楚南飞的距离似乎是远隔万水千山,却又近在咫尺。 楚南飞颓然地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出不去?奥吉拉,你还想隐瞒什么!” 奥吉拉跪伏在地上,虔诚地看着楚南飞:“神使大人,这里是圣地的第六层平台,但只有神域之门即将开启的时候才会出现——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一个阴谋!”楚南飞把火把摔在地上,火星飞溅起来,却不灭,在空间内飘荡着,犹如点点繁星,忽闪忽灭,忽近忽远。 奥吉拉虔诚地望着升腾而起的火星,淡然地笑了笑:“魔羅族的传说之中有关于第六层平台的描述,他只存在于虚幻的空间内,当打开这个空间的时候,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你所听到的也是一样,如果有足够的智慧和勇气,便能通过这个空间,否则只能永远留在这里,直到空间被再次封闭。” 楚南飞一把抓起奥吉拉,气急败坏地吼叫:“不要故弄玄虚,革命军人都是无神论者,我坚信马克思主义真理,不相信你的连篇鬼话!” 奥吉拉闭上眼睛:“这是神的旨意,魔羅族只能遵从。” 楚南飞怔怔地松开奥吉拉,他发现这家伙似乎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从他所传递的信息来看,这里是第六层平台,而这个平台所处于的位置恰好是什么“虚幻的空间”,那所看到的一切岂不是虚幻的吗? 楚南飞掐了一下大腿,感觉有点疼。 第六十三章破碎空间(三) 第六平台并不大,楚南飞用了一会便观察明白了:对面的黑暗空间是岩壁,是融化的石英石岩壁,而其他三面都是深渊。就如突出绝壁的一小块平台一样。 唯一的不同,是这里的空气似乎不曾流动,也没有风。 楚南飞冲着石英石岩壁大吼,然后侧耳倾听,没有任何回音。楚南飞抚摸着岩壁,借着晦暗的火把光,才发现岩壁上雕刻着“花纹”,如果可以将那些横竖的线条称作花纹的话。 “这是什么?”楚南飞一边摸着横竖的线条,一边回头问奥吉拉。 奥吉拉摇摇头:“神使大人,我对这里一无所知。” “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楚南飞瞪一眼奥吉拉,这是个问题。 他忽然想起在洞穴通道飞奔的瞬间,身体似乎受到了某种外力的挤压,或者是有莫名的力量在拉扯,他想停下脚步往回跑,却莫名其妙地坠入了深渊。就在他绝望的时候发生了十几秒钟的地震,而后便到了这里。 楚南飞拍打着脑袋,头有点痛。 岩壁上的线条显然是人工刻成的,否则不可能有如此规整的裂隙。楚南飞知道能在石英石融化物上留下刻痕的,绝对不是精钢,而是比石英石还要坚硬的工具。他不知道有什么还比石英石溶解物还硬,是钻石吗? 楚南飞摩挲着石英石壁上的线条,脑子里忽然显示出祭坛上那座神秘的六面体建筑来,他发现这里的线条与方尖碑上所闪现出的线条有些类似! 方尖碑上的图形与在星光宝石上发现的图形如出一辙,楚南飞已经对此毫无疑问。唯一不同的是,星光宝石需要用血液激发方能看到,而方尖碑的图形是伦雅圣女以自己的潜能激发出来的。 而遮面凹凸不平的墙壁上所雕刻的图形更为简单,却更加玄妙。 三幅图形在楚南飞的脑子里不断的闪现,交替重叠,让楚南飞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方尖碑上的那张“地图”与星光宝石里的并不完全一样,也就是说先前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楚南飞拿出鹅卵形状的星光宝石,让火把光穿透宝石,借助手掌里鲜血,宝石里面若隐若现出现了那副早就印刻在头脑中的地图。 奥吉拉虔诚地望着楚南飞手上的那些细碎的线条,擎着火炬的手不禁颤抖一下,那是一张血色的图影! 楚南飞的脑海里又将两张地图重合起来,每一条线段,每一个区域,每一个角落,一一重叠,就在即将完成图影重叠的时候,手中的星光宝石突然飞出,悬浮在楚南飞的面前! 楚南飞惊诧地看着星光宝石,还有最后一片区域没有重叠! 汗水流淌下来,楚南飞感觉身体被抽空一般,血液的流速骤然加快,心脏跳动愈发有力,身体摇摇欲坠,一口鲜血喷溅出来,楚南飞扑倒在地。 “神使大人!”奥吉拉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惊惧万分,当他跑到楚南飞近前想要拉起他的时候,眼前却“唰”的闪过一道白光,白光犹如闪电一般击打在楚南飞的身上,楚南飞还未等来得及叫出声,便凭空飞起砸在洞壁上,晕死过去。 “神使大人……”奥吉拉拼命地冲过去跪伏在地上抱住楚南飞:“神使大人!” 与此同时,被楚南飞喷出的鲜血浸染过的石壁上出现了一点星光。碧色的星光绕着鲜血缓慢移动,勾勒出一片诡异的形状,犹如盛开的罂粟花,亦如绽放血色的兽首! 星光如流动的水银在“兽首”内部激烈的涌动冲突,在某个瞬间,带着鲜血的星光融入石壁的刻痕之内,沿着刻痕不断地扩散,一条线,一片图,以至于整个石壁都开始散发着点点星光! 奥吉拉抱着奄奄一息的楚南飞惊诧地望着眼前的一幕,诺大的岩壁缓缓浮动着碧绿色的星光,当所有刻痕都融入星光的笼罩之际,硕大而绝美的图影突然展现出来。 蔚为壮观,诡异奇崛! 楚南飞幽幽地转醒,痴痴地望着眼前的画面。是深邃的星空还是诡异的地图?楚南飞的脑子迅速活跃起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头晕目眩。 “神使大人,您醒了?”奥吉拉顾不得许多,抱着楚南飞喊道。 楚南飞擦一下嘴角的鲜血,抬头仰望空间的顶部,才发现那颗星光宝石依然悬浮在空中。 这是一副星空图? 对于天文知识极度贫乏的楚南飞而言,眼前的图影太过玄奥。 最近一次看星空是什么时候?应该是和周芳华在找水的那夜,空旷的沙漠完全没有阻挡,绝美凄冷的星空高远而深邃,而星空下的人是那么的渺小,譬如尘埃一般的存在。 昏暗的洞穴通道内,周芳华痴痴地望着百米之外那片灿烂的星光,双手抱在胸前,脸上带着梦幻般的笑容。 江一寒、秦老实和黄大壮看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们只仰望过星空,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平视这种浩瀚的景象。 彭新宇握着拳头,脸憋得通红。作为一名生物病毒学家,他从来没有认真关注过天文学,但他相信出现在眼前的这幕与天文学无关! 这里是接近六百米的地下深渊。 “天那!”高格明不可思议地望着那片星空,不禁赞叹。 而就在众人惊叹之际,一道黑影冲了出去,就在“小眼镜”被吞噬的地方,彭新宇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 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发生想象当中的被挤压的过程,人凭空消失不见。 第七层平台上的本杰明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大祭司阁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作为您最尊贵的客人您应该让我知道!” 都满大祭司擎着权杖望着深渊黑暗之中的一帘星光,兴奋而狂热地低吼着:“愿兽神之王保佑魔羅族吧!我们是神域最忠诚的守护者,神域之光会驱散千百年的黑暗,魔羅族将在黑暗中迎接神所赐予的光明,走向新生!” 跪伏在台阶之下的魔羅族警卫们吼叫着:降神!降神!降神! 降神日开始了吗?温莎盯着悬浮在黑暗空间里的星光,点点星光终于被她串联其一副奇怪的图案兽首! 温莎看一眼都满大祭司手中的权杖,权杖的顶端正镶嵌着同样的兽首! 本杰明对此毫不关心,按照他的计划最好的结果当然是进入传说中神域。但现在他似乎调整了策略,因为实力受损的缘故,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他需要大量的圣液。 那是魔羅族强大的根源。有了“圣液”魔羅人才有机会进化,从一级甲兽,到兽神战士,再到兽神将,以至于的终极进化为神域之王! 本杰明需要那些神奇的液体,如果将其贩卖到世界各地,不仅一举力挽狂澜,将家族的荣耀继续延续,他的后半辈子将躺在美刀上享受人生。 温莎淡然地看着都满大祭司的背影。也许他握着的权杖有着某种玄机?那是魔羅族统治的象征,几千年未曾改变。 眼前这幅硕大的图影已经牢记在楚南飞的心里,甚至他已经发现了与方尖碑和星光宝石所展现的地图的不同之处。 楚南飞一把握住悬浮在空中的星光宝石,就在一刹那间,星光消失不见,那面光滑的岩壁上似乎从来什么也没有发生的一样。 洞壁还是洞壁,岩石还是岩石。 地面传来一阵剧烈的抖动,如同几百头大象在地底冲突一般! “咔……嚓!” 一声冰裂一般声音凭空而来! 楚南飞和奥吉拉难以置信地后退着,盯着岩壁。岩石开裂,碎石纷飞,没有任何征兆,一整面岩石快速地坠落,却没有堆积在平台上就足以说明,岩壁所在的地方依然是深渊!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一样的东西从坠落的岩壁上滚落下来,被甩到了平台之上,翻滚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岩壁破碎的过程是如此之快,从剧烈的地质运动开始到结束,只有十几妙的时间。 奥吉拉点燃了火把,惊恐地望着眼前的一幕:“神使大人!” 楚南飞爬起来,懵懂地打量着石壁脱落的地方:那里赫然出现了七八米宽的台阶! “不要叫我狗屁神使,我的人在哪?”楚南飞气急败坏地将星光宝石放进怀中,刚要冲下台阶,却被什么东西绊住,一头栽倒在地,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 那是一具“尸体”。 彭新宇的鼻子和嘴里流着血,躺在地上沉重地喘息着。 楚南飞惊得目瞪口呆,拍打着彭新宇的后背:“彭专家?彭专家人都跟哪去了?为什么只见到你一个?江参谋那?周芳华那?老秦那?” 彭新宇勉强地睁开眼睛,吐出一口血沫子,愕然地打量着楚南飞,一言不发。 而在洞穴通道的尽头,西蒙佣兵队们正打着火把艰难地穿行着,对后面所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他们所走的还是那条洞穴通道,似乎没有尽头一般,无边的黑暗,无尽的恐惧! 楚南飞背着彭新宇艰难地走到通道台阶上,另一面却疯狂地跑来一个人影,到了近前不由分说将楚南飞给抱住,一股女人特有的香味冲鼻而来,楚南飞不禁眩晕一下,差点把彭新宇给扔在地上。 周芳华忘情地抱着楚南飞,泪水横飞。 随后赶到的江一寒等人也飞奔过来,惊异地查看着平台空间。 “女人真麻烦!”楚南飞无奈地放下彭新宇嘟囔一句。 周芳华倔强地抱着楚南飞的胳膊:“南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星光是什么?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楚南飞正色地巡视着战友,秦老实拍了拍楚南飞的肩膀:“我说副的,又见面了,跑那么快干嘛?” “小眼镜呢?他怎么没跟来?” “报告楚连长!”黄大壮还没说几个字,“哇”的一声便嚎了起来,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江一寒抱住楚南飞的肩膀,两人相拥在一起。 “一寒,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想知道。”江一寒痛楚地说道:“你飞奔去探路,瞬间发生了地震,难道你没有感觉到?” 楚南飞不可思议地摇摇头:“我跑下去的时候才发现一脚踏空了,直接滚到第六层平台上面,然后晕死了一会你们就来了。” “地震过后,洞穴通道发生了坍塌,专家们说不是地质构造发生坍塌那种,而是空间坍塌。” “空间坍塌?”楚南飞不明白空间坍塌和地理坍塌有什么区别,他几乎没有什么感觉。因为洞穴坍塌的瞬间,他在空中,没有地震的感觉。 彭新宇从怀中拿出包裹着周芳华的金表的小布包,一层一层地打开,在火把的微光下仔细看着,脸色不禁大变。 “你消失了一分钟时间!”彭新宇擦着嘴角的血迹把金表递给周芳华:“小周同志,表并没有坏,在第五层平台的时候因为磁力的缘故出现了异常,而在这里有恢复了正常。去清楚地记着时针的位置!” 周芳华不可思议地看着怀表。 “你怎么解释这个现象?”彭新宇直勾勾地看着周芳华。 周芳华把怀表的盖子扣上,又小心地用布包好:“两个不同维度的空间,在围绕时间轴的融合过程中出现了偏差,也许那个空间里的时间轴与三维世界的时间轴不在一条基准线上。” 周芳华将怀表小包递给了江一寒:“也就是说空间在融合的过程中发生了时间偏差。” 彭新宇苦楚地摇摇头:“我们出发吧!” 黑暗之中的岩壁上忽然闪过一个影子,伦耶的手里握着温莎赠与的金表,里面传来清晰的谈话声,而当他想要仔细倾听的时候,声音却隐隐地消失不见。 “他们闯过去了?我们怎么办?”一名警卫惊惧地看着伦耶问道。 伦耶心思沉沉地望着洞穴空间,一边收起怀表一边兴致勃勃地笑道:“让他们自相残杀,我们作壁上观好了。” “可是?” “可是什么?你担心大祭司再度跟外人合作吗?” “是的。” 伦耶踌躇满志地点点头:“这是最好的选择,只要进入了神域之门,我会再度进化,那时候就是魔羅族兴盛的开始——我将让你们见识祭祀权杖的威力!” “您是大祭司最合适的人选!” 伦耶傲然地望向第七层平台,探手轻抚一下对面的岩壁,岩壁发出轻微的震动,那是伦雅圣女特有的监视手段,只是震动极度微弱,与伦耶所熟悉的相差甚远。也许是伦雅的潜能遭到了消磨所致,也许是她只是想探到伦耶的位置,而不想了解他究竟要干什么。 “伦雅圣女无处不在,你最好闭紧嘴巴!”伦耶阔步向前走去,后面的警卫吓得面如土色。 第六十四章魔羅石刻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难闻的脂肪燃烧的味道,应该是洞壁上燃烧的火把所致。 江一寒与楚南飞对视一眼,挥手示意展开防御队形。楚南飞不禁苦笑,现在只剩下四名战友,如何能做到全方位无死角防御? 众人停下来,观察着通道环境。通道内每隔十米左右的距离便有相措布置的火把,火把显然是用动物脂肪做燃料的,那种燃烧的焦糊味道让楚南飞想起了焚尸炉。 彭新宇剧烈地咳嗽着,满头大汗,弯腰扶在洞壁上沉重地喘息着。作为一名身患重病的高级知识分子,显然无法承受这种探险科考活动,支持他坚持下来的理由是对科学的执着和追求。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彭老,您哪里不舒服?”周芳华不失时机地拍打着彭新宇的后背。 彭新宇摇摇头:“也许时间不多了啊!” “为什么这么说?”周芳华惊讶地看一眼高格明,高格明轻轻地摇头,周芳华只好打住了话头:“您对科学的专注精神让我感动,但也要多注意身体呢,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彭新宇微微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把药,江一寒递过一支水囊,忽然发现他的手腕在滴血,不禁一怔。彭新宇有意地擦了擦腕间的血迹:“地震的时候被石头刮擦一下,不碍事的。” “我们开一个小会,现在已经突破了第六层平台,前面会更加凶险,他们早已经准备好了!”江一寒靠在洞壁上凝神看着楚南飞:“我有一个疑问,他们为什么没有发动攻击?” 那些沙民始终阴魂不散地围绕在探险队周围,以抓住机会就会发动突袭,以至于一个连的兵力到现在仅有四人生还,而十八人的专家组也只剩下三个人。 这对于探险队而言是最大的损失。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次探险活动已经失败。 但彭新宇并没有说出这个事实。作为这次科考活动的队长,他的表现让人感到费解,一名生物病毒学家并没有表现出那种科研精神,而是如猎奇者一样,只想下潜到深渊第九层! “我认为应该终止这种探险,返回地面,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专家组的安全,也能最大限度的保留此次科考的成果!”江一寒冷冷地看着彭新宇:“彭专家,你的意见是?” “决不能放弃!我们已经到了深渊第七层,所发生的任何事件都会成为这次科考的成果,有的可能会成为中国科学的突破!”彭新宇激烈地反对,而且情绪突然变得躁动不安起来,与知识分子的形象大相径庭。 江一寒微闭着双眼叹息一下:“我尊重您的意见,但眼下的形势已经不容许我们再前进,如果不能确保你们的人身安全的话,所有成果都将毁于一旦!” “小江,你知道我们此次科考的任务吗?你不知道,只有我理解!” “但不能以全军覆灭收场吧?我只对你们的安全负责,而不能任由局面失控!”江一寒斩钉截铁地喊道:“我们已经牺牲得太多,如果再来异常地震怎么办?” 所有人都沉默了。 方才那一场仅有十几秒钟的地震已经让他们感到了自然的力量和深渊内部的环境的恶劣,没有人敢保证他们能不能全身而退。 “我们最好把此行的发现整理一下,然后交给能够出去的人带回去,这是确保此次科考成果最好的办法,否则……”高格明脸色晦暗地看着彭新宇,没有继续说下去。 彭新宇微微点头,从背囊里掏出一本黑色的卷边的日记本:“好吧!” “我负责病毒和生物发现方面,老高记录一下地质发现,小周呢?”彭新宇看一眼周芳华,似乎是征询她的意见。 周芳华理了一下秀发:“我的疑问太多,包括人文方面、空间科学和洞穴探险经历。” “不要记录那些没有用的!”彭新宇粗鲁地打断周芳华的话,在日记本上写字。 周芳华有些愠怒,她并不了解这个在中国生物病毒学界有着超凡影响力的专家为什么如此粗鲁,那些知识分子应该有的谦逊和严谨在他的身上一点也没有,更没有的是作为一个男人的气度和对他人的尊重。 “好吧,我要记录的是在特定的坏境中可能存在平行空间,若是两个平行空间互相碰撞,会产生新的不可预知的空间,或者也可能产生吞噬效应。”周芳华叹息一下:“还有,碰撞的时候磁力引力都会发生变化,最后会被强大的空间所湮灭。” “扯淡!”彭新宇嘟囔一句,但还是记录了几笔。 周芳华不悦地瞪一眼彭新宇,扭头走到楚南飞的身边。 楚南飞正凝重地望着通道,火把在安静地燃烧,昏暗的空间内似乎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风险。 “南飞,能说说你消失的那分钟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周芳华轻轻地碰一下楚南飞的手指,脸色不禁羞红。 楚南飞若有所思地摇摇头:“那里的引力有些失常,我不太确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而且星光宝石可以悬浮在空中,但我无法解释。” “是失重现象吗?” “不知道,若是失重,我为什么没有漂浮?”楚南飞叹息一下:“我对科学一无所知,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个空间是人造的。” “何以见得?”周芳华疑虑重重地看着楚南飞:“什么人可以重塑空间?目的是什么?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楚南飞沉默地看着周芳华,目光碰撞在一起:“我真的不知道。” “好吧,其实你才是真正勇敢的人,回去我会向部队汇报,让你戴大红花!”周芳华俏皮地看着楚南飞。 正在此时,通道的转弯处忽然出现三个黑影。 楚南飞猛地起身:“戒备!” 江一寒也发现了问题,慌忙指挥秦老实和黄大壮展开防御队形,望着远处地面上移动的影子,不禁紧张起来。 只看到了影子,却没有看到人。 彭新宇收好日记:“走吧!” 他对江一寒的戒备毫无概念,更对即将到来的风险一无所知。当他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看一眼高格明和周芳华:“怎么了?” “有危险!”高格明低声说道。 “从深渊下潜就有危险,那能怎么样?我们不也是抵达了第七层吗?垂直距离超过了前三次的总和!”彭新宇忽然情绪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大声嚷道。 “老彭,你冷静点!” “我怎么能冷静?难道在这里陪着你们无聊吗!” 楚南飞回头狠狠地瞪着彭新宇:“你——闭嘴!” 彭新宇吓了一跳,刚要发作,却被高格明死死地抱住:“蒋教授就是在这里消失的,他的日记只记录到了第五层,而后的事情谁都不知道!” 楚南飞收回视线,死死地盯着前面地上的影子,脑子里忽然又想起了在小站停车的时候遇难的蒋依依。那个女孩临终的托付让他难以忘怀,她要他找父母双亲,也就是高格明提到的蒋教授夫妇。 他们是研究魔羅文化的专家,但给楚南飞的印象远远不止这些。从某种程度而言,他们能进入到深渊内部,是得益于蒋教授的那本探险日记。蒋教授夫妇是深渊探险的先驱,而其所付出的不仅仅是失踪的代价,还有其女儿的生命! 楚南飞忽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举动,他迎着地面上的影子走去,手里只握着一把赤红色的短匕首。 “南飞!你要干什么?”周芳华喊了一声。 楚南飞蓦然停下,转身望着周芳华,没有解释更多。女人显然对自己的决定有些莫名其妙,但楚南飞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前面的危险无处不在,尤其是地面上的三条影子。 影子已经不动了。 楚南飞继续缓步向转弯处行进,后面似乎传来江一寒的命令声:保护专家组,策应楚连长,快…… 江一寒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楚南飞虽然是武警部队里有名的刺头,但一路而来的拼杀让江一寒对其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楚南飞是那种有思想、会思考、有行动的人,他不会标新立异,也不会哗众取宠,他是最坚强的战士,最可信赖的朋友! 没有选择,他们的行动已经确定了所选择的路:一往无前。 楚南飞盯着转弯处的昏暗之地,硕大的影子的主人正伫立在那里。 是一丈多高的石英石武士塑像——不是三尊,而是一排——甬道两侧的雕像一字排开,沿着弯曲的甬道向上排列,气势恢弘,压迫心神。 这就是所谓的第七层平台入口? 楚南飞极力思索着。之前所经历过的几层平台相对与这里,可谓是简陋至极,唯有第五层平台的祭坛能与此处相比。而出现了这么多硕大的雕像,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后面的人跟上来,周芳华静静地站在楚南飞的身边,仰望着巨石雕刻,不禁连连赞叹。 “这些都是魔羅族历史上著名的勇士,蒋教授的日记里有过记载。”高格明激动地望着蔚为壮观的雕像群:“真是不可思议,魔羅族在近千米的深渊底部建造了属于他们的城堡,这要多么浩大的工程啊!” 彭新宇淡然地点点头,他对这些石头雕像没有任何感觉。如果说是有一点感觉的话,就是一个字“大”。 “这里不是深渊的底部。”彭新宇站在台阶上望着昏暗的尽头嘟囔着:“也许深渊没有底部,谁知道呢?” 周围死寂异常,唯有燃烧的火把不时发出燃烧的声音。是的,燃烧的声音! 看不清巨石雕像的面貌,只能感觉到其宏大。而每座雕像的下面都有方形的石座,周芳华借着火把光仔细观察着,石座上雕刻着一个奇怪的兽首和古魔羅组的文字。 “真是一个伟大的奇迹,没想到古魔羅人会在这里创造出灿烂的文明!”周芳华不禁由衷地赞叹。 “史籍记载在没落古国西汉时期便达到了盛世顶峰,却在一朝一夕之间迅速衰落,许多历史学家在论述这段的历史的时候都有过精彩的分析,一般认为魔羅古国的兴衰与古丝绸之路改道不无关系。”高格明沉吟道。 周芳华微微点头:“环境的改变和恶化让这里不在是和人居住,河流的变迁和消失让丝绸之路上的许多国家失去了家园,为了生存,他们必须做出选择。而我们的历史学家却总要把文化的东西抽象化,认为一个文明的崛起和消亡是因商贸而生而亡的,有失偏颇。我认为,文明的兴衰是存亡的象征。” “你说的不无道理,蒋教授的日记里面有过相关论述,魔羅古国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也是最神秘的国度之一,历经两次兴衰,而自宋朝第二次衰败之后,就没有再崛起过。”高格明缓步走上台阶:“他们在一夜之间便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就如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一眼。” “却不想魔羅族人在深渊下面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文明。”周芳华唏嘘不已。 “蒋教授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高格明看一眼在前面行走的彭新宇:“老彭,现在是验证蒋教授日记中所提出的疑问的时候了,他说魔羅族的文化在一千年前便停止了进化,原因是他们醉心于体质的进化,妄图以健硕的体质赢得族群的优选进化,而忽略了文化的演进。” 彭新宇凝重地点点头,前面出现了一层缓步台,众人在缓步台上聚集。 “所以,魔羅族的进化还停留在一千年前,我们所看到的便是一千年前的景象。深渊就如魔羅族的墓地,埋葬了他们的历史,也葬送了他们的未来。”彭新宇紧皱眉头地望着甬道上面,仿佛这条路没有尽头一般。 楚南飞迟疑地看一眼周芳华:“他是什么意思?一个研究细菌病毒又跟历史扯上了!” 周芳华嗤笑着碰了碰楚南飞,吐了吐舌头:“那又能怎样?其实彭教授说的不错,我们就是停留在一千年前的魔羅族的历史中呢,而且这是写实的,不是史书和文字记录。我怀疑魔羅族人的生活一千年都不曾发生改变。” “一群怪兽而已!”楚南飞对魔羅族人没有任何好感,但转而又想起了向导奥吉拉和圣女伦雅,不禁感慨良多。不得不否认,伦雅的智慧超出了那些沙民不知道有多少倍,而她却长得跟蒋依依一模一样。 这个问题始终在困扰着楚南飞,挥之不去。 彭新宇独自走的速度很快,他的体力仿佛与其年龄和身体状况有些不大相符。而其边走边嘟囔着什么,距离太远什么也听不清——或者他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 周芳华不禁苦笑:“但凡有成就的大家都会有些怪异,他也不例外。” 楚南飞凝重地摇摇头,彭新宇就是一个偏执狂! 正当楚南飞和周芳华拾级而上之际,忽然发现一尊雕像投在地上的影子里似乎动了动,一种奇怪的声音传进耳中。 那是打开枪支保险的声音! 对于作战经验丰富的特战精英而言,任何时候都会保持超高的警惕,而江一寒和楚南飞显然属于这种。在那个声音想过后的几秒钟,两人便做出了反应,楚南飞拉着周芳华冲到甬道中间,一下扑倒在地。 “防御!”江一寒保护着高格明也卧倒在地。 秦老实和黄大壮立即打开枪支保险,匍匐在地上。 唯有裴新宇依然站在最前面的台阶上,对后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十点钟方向,准备防御!”江一寒观察着周围的形势,心不禁沉到了谷底:他们正处于空旷甬道的中间位置,距离两侧相措的雕刻至少有十米,而且没有任何阻挡。 他们的防御显得有些可笑! 兵者,诡道也。而对于没有任何防御掩体的防御而言,就是一个笑话。 楚南飞盯着武士雕像的阴影,悄悄地拔出赤红色的匕首,向江一寒打了个手势,江一寒向秦老实和黄大壮做了个“策应狙击”的手势,然后悄悄地向目标位匍匐。 彭新宇转身,却看不到了队伍。硕大的武士雕像的阴影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整个甬道变得空旷而诡异。 正当彭新宇诧异之际,一直黑影直接将其扑到,彭新宇正想挣扎叫喊,嘴立即被楚南飞给捂住:“有情况,别动!” 彭新宇气急败坏地狠砸一下地面:“你究竟搞什么鬼!” 楚南飞不屑跟他废话,猫着腰闪身向巨型雕刻奔去。 “哒哒!哒哒哒!”一阵剧烈的枪声陡然响起,武士雕像的背后闪出三个人来,每个人都抱着美式冲锋枪,枪口的火光清晰可见! 正当江一寒想要下令反击之际,另一边的武士雕像也传来了枪声。 第六十五章致命反击 沉寂了千年的石刻甬道是魔羅族的圣地。 魔羅族从不吝啬人力物力修建了这条供奉着历代大祭司雕像的甬道,也许这是他们唯一能够以这种近乎奢侈的方式来留住幽幽的时光的。倘若穿行在甬道之中,会感到与千年前的古魔羅人进行着心灵的沟通和谈话。 这里承载着魔羅族的文化和精神寄托,因为每一座祭司雕像的石座上都铭刻着一个时代故事。只是这些擅自闯入者们没有能力解读,他们只是一群闯入者,或者是野蛮的入侵者。 但现在跟他们对话的,是枪声。 楚南飞快似灵猴一般便到了巨石雕像的阴影之中,超强的感知你能力让楚南飞早就预料到了石像后面隐藏的伏击者,一种与生俱来的仇恨瞬间涌上心头,反手握着的匕首无情地插在一个家伙的脖子上,向外面轻轻的一挑,鲜血喷溅而出。 子弹打在石雕上面迸溅出一片火星,而子弹却滑飞,呼啸声此起彼伏。 楚南飞靠在冰冷的石像上,目光望向地面的影子。 当影子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之际,他所看到的是一柄赤红的匕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匕首已经刺入了他的喉咙。地面上的影子挣扎着,滚出去,成了尸体。 楚南飞趁势扑向第三名狙击者,一个趴暗处正在开枪的家伙,强有力的大手抓住枪管,向上用力扭动,狙击者依然在开着枪,子弹却射穿了自己的头颅! 楚南飞夺过冲锋枪,一脚将死者踢飞。 另一侧,江一寒成功地解决了石像后面的狙击者,并将其拽到了甬道中心地带。 “他们是什么人?”秦老实低头查看,顺便卸下死者的枪扔给黄大壮。 江一寒盯着狙击手:“美国人,或者是英国人。” 楚南飞提着冲锋枪站在石像的阴影里,一种奇怪的声音忽然由远及近地传来。 “快!”江一寒挥动着手臂,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危险,立即卧倒隐蔽。 在伦耶的眼里,江一寒所谓的隐蔽就是一个笑话。 “本杰明先生,你的队员太弱了!”伦耶阴鸷地看着目瞪口呆的本杰明嘲讽道:“没有等到我的增援他们就被收拾了,这种合作简直是无聊透顶!” 本杰明脸色苍白地望着前面甬道里横陈的尸体:“伦耶阁下,还不快解决掉他们?抢到了神使我会帮助你打开神域之门,您将再一次完美进化,大祭司之位非你莫属!” 伦耶挥手,几十名沙民堵在甬道口。幽深的绿色目光都盯着甬道里的探险队,对于这些骁勇善战的魔羅族战士而言,他们不过只是在等待一声命令。他们有着所向匹敌的攻击力,更有让人毛骨悚然的攻击方式。 “我要你跟他们谈判!”伦耶的头上带着兽首钢盔,手里提着一柄锋利的青铜剑,不屑地望着阴影当中的楚南飞。 他感知到了潜在的危险,那个在时刻雕像里伫立的人。 “怎么回事?我给您一大批的物资,按照事先商定的条件,我可以指挥你的手下做任何事情——而不是你指挥我!”本杰明咆哮起来。 伦耶看了看锋利的青铜剑:“不同意的话,我可以把你送给他们,然后执行大祭司的命令,迎接他们去第七层平台。” 本杰明崩溃一般地怒视着伦耶,他是卑鄙无耻之徒,而在伦耶面前竟然显得高尚了许多! “好吧,我尽力,但你要确保我的安全!” “没问题!” 本杰明硬着头皮向前缓步走去。他的心在滴血,唯一剩下的六名队员被人瞬间秒杀,而这是他赖以图存的最后希望,还有那位在国际上知名的生物学家阿森曼,也许能将深渊病毒带回去牟利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现在看来很难。 两名健硕的沙民跟在本杰明的后面,面无表情。 江一寒、秦老实和黄大壮成防御队形保护着专家组,而楚南飞如同一名旁观者一般,站在石刻雕像的阴阴之中,凝视着伦耶,似乎对本杰明一点兴趣也没有。 “嗨,各位早上好……哦不,应该是黎明,该死的鬼地方我都弄晕了,我是本杰明,欧洲最有势力的家族,没有之一,我们可以谈谈吗?”本杰明惯有的油滑腔调,让他似乎瞬间产生了某种自信一般。 不过他说的是英语,而对面的江一寒连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不认识。 江一寒看一眼周芳华:“他说什么?” “他叫本杰明,是欧洲最有实力家族的代言人。”周芳华凝重地上下打量本杰明,而后面面貌狰狞的两个沙民战士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告诉他,这里是中国的土地,任何未经允许的闯入者必须伏法!”江一寒抱着冲锋枪严肃地看着本杰明。 周芳华紧张地点点头:“这里是中国,您已经违反了中国的法律,必须死。” 本杰明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对于自以为绅士的闯入者而言,他有任何理由拒绝领受这种没有任何人道可言的命令。而实际上周芳华的翻译并不准确,江一寒所说的是“伏法”,而不是杀死他。 “我是外国公民!” 楚南飞冷冷地盯着本杰明身后的两个沙民战士,那种与生俱来的杀气瞬间涌上心头。现在还没到谈判的时候,即便是谈判,目标也不是本杰明这种微不足道的跳梁小丑,而是都满大祭司或是伦雅圣女。 楚南飞缓步走出石刻雕像的阴影,稳稳地伫立在本杰明面前,本杰明竟然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惊惧地看着楚南飞。他已经认出了楚南飞的身份,在第五层平台力战魔羅勇士满布的那名中国军人。 本杰明退缩到三米开外,一边怒吼着一边指手画脚:“神使在他的身上,快点把他抓起来。” 两名沙民贪婪地看着楚南飞,在某一个瞬间,两个家伙如同脚下安装了弹簧一般,从地上崩起三米多高,四支干枯的爪子向楚南飞迎面袭击而来。 不愧是伦耶训练的手下,两个沙民袭击的方式与众不同:一个沙民晃动身体袭击楚南飞的上路,而另一个袭击下路,快如电闪一般,眨眼便到了楚南飞的近前。 一道强劲的罡风迎面而来,夹杂着难闻的腥臭气息。 楚南飞出手更快。 他没有躲,而是以更快的速度直接袭击沙民的脑袋。之间红光一闪,那柄赤红的匕首竟然如切菜一般将沙民的脑袋削掉了一半,两具尸体“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而是个爪子恰好抓到了楚南飞的衣服和皮肉。 楚南飞连踢两脚,将沙民的尸体踢飞。四支断臂爪子坠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本杰明惊得目瞪口呆,调头就跑,楚南飞一个箭步便追上他,探手抓住本杰明的腰带,向后面一带,然后抛向后面,本杰明的手枪坠落下来,楚南飞接住,扔给江一寒。 黄大壮一脚踩住本杰明的脑袋:“别动!” 楚南飞出手干净利落,看得伦耶有些目瞪口呆。 江一寒的心下不禁大惊:他对楚南飞的能耐十分清楚,何以精进到如此地步? 伦耶擎着青铜剑在空中摇动,沙民如同潮水一般向楚南飞扑来。 楚南飞后退两步:“你们快走!” 周芳华吓得瘫软在地上,江一寒。秦老实和黄大壮几乎同时迎上去,拉开架势要跟沙民拼命。就在这时候,一尊石像上面突然出现一个硕大的阴影,罡风扫过沙民,黑影落在楚南飞的前面。 一级甲兽奥吉拉! 众沙民们突然停下来,惊恐地看着身躯庞大的奥吉拉,没有一个敢上去一战的。 楚南飞打了个撤退的手势,他知道纵然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那些可恶的沙民们根本不怕枪,枪也打不死他们。 周芳华痛苦地摇摇头:“南飞,注意安全!” 楚南飞现在对女人的这种话感到很受用,以前若是听到这话的时候是嗤之以鼻,而现在多少有些怦然心动。 江一寒命令形成第二层防御,必要的时候拼死也要保护专家组的安全。 “奥吉拉,难道你疯了了?他们不仅是闯入者,而且还藏友魔羅族的信物,是不折不扣的强盗——你在帮助强盗!”伦耶怒不可遏地挥动着青铜剑,但不管怎么下达命令,那些手下都不敢动一下。 一级甲兽对于这些进化失败者而言,就是神。 奥吉拉晃动着硕大的身躯,低吼着:“这是一场阴谋!放下的你的剑和所谓的自尊,圣女殿下已经探查到了你的心机,你终将会遭到神的惩罚!” 伦耶阴测测地看着奥吉拉:“一个被驱逐出圣地的叛徒没有资格跟我说话!” 伦耶举起青铜剑指向空中:“勇敢的魔羅族勇士们,用你们无谓的精神和生命把这个叛徒吞噬掉吧!” 伦耶的青铜剑挥落,附近二十多名警卫的胳膊齐刷刷地被砍掉,但砍掉的胳膊如同被施了法术一般,电闪一般飞向奥吉拉,而那些被砍去胳膊的沙民战士们犹如打了鸡血一般,纷纷向奥吉拉攻击而去。 楚南飞惊诧地看着二十多条胳膊射向奥吉拉,在接触到他身体的瞬间,那些爪子张开,嵌入奥吉拉的皮肉之中。 奥吉拉突然暴怒,庞大的身躯忽然跳起来,那些爪子纷纷落地,而冲上来的沙民碰到奥吉拉便被震飞,有的沙民战士侥幸咬住奥吉拉,被奥吉拉拗断了脖子,拍碎了脑袋,顷刻间身边便留下三十多具尸体。 楚南飞后退十几米,看着奥吉拉在狂暴地反击,心里却生出些许的不忍。他是魔羅族的战士,是一个“进化”了的甲兽。但究竟什么是进化?按照达尔文的进化论,这种进化显然是一种退步。 伦耶再次擎起青铜剑,后面又一大批沙民战士涌了上来,他们的攻击招数如初一则,手中的武器也十分简陋,但攻击速度十分之快,顷刻间便将奥吉拉团团围住。奥吉拉左突右冲,身边很快便堆满了沙民的尸体。 伦耶终于按捺不住了,只见他仰天长啸一声,硕大的青铜宝剑在空中舞出几百道影子,人却在转瞬之间便到了楚南飞的近前,还没等楚南飞反应过来,胸口已经遭到了伦耶的致命一击。 楚南飞凭空飞了出去,撞碎了十几块台阶石板,喷出一口鲜血,险些晕死过去。 “把神使交出来!”伦耶的宝剑在空中依然闪动着剑花,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狂暴起来,青铜剑剑身不断发出阵阵蜂鸣。 那是一把特制的青铜剑。 蜂鸣声似乎被不断地放大,整个用到空间都充满了那种如声波一般的声音,而随着声音的不断扩大,那些在跟奥吉拉战斗的沙民们居然纷纷爆体,更令人恐惧的是,爆体之后的沙民头颅都拼命地冲向了伦耶! “快阻止他合体!”奥吉拉怒吼着想要冲出堆积如山的尸体,却被一道剑锋砍中,绿色的液体立即喷溅出来,硕大的身体轰然倒在尸山之上。 第六十六章吸血甲兽 甬道最顶层的平台上,一个擎着权杖的身影死死地盯着狼藉不堪的战场。堆积如山的沙民尸体在都满大祭司的眼里视同无物,进化失败的魔羅族人命如草芥,即便这些人是他们的战士。 “本杰明与伦耶合作就是自取其辱,一个跳梁小丑想要有所作为简直是痴人说梦!”温莎款款地站在都满大祭司的旁边,绝美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都满大祭司沉默地望着那个伫立在战场上的“骷髅战士”,脸色不禁动容。在他的记忆里,进化成功的一级甲兽具有超强的作战能力,但不会借助其他力量。 他们有骄傲的资本,但这种实力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是不折不扣的威胁。 而这对与阴谋成性的伦耶而言并不适用。但那些喷着鲜血的头颅在空中飞舞的时候,那种极度兴奋状态呼之欲出。 满空飞血,绿色的血。 骷髅碰到伦耶的青铜剑上便会化为血水,缓缓地侵入到伦耶的体内,伦耶的形体也在不断地变化着,本就硕大的体型竟然与旁边的雕刻石像相当。 都满大祭司冷峻地望着狂暴的伦耶,脸色不禁惊变:“他在二次进化的边缘!” “爷爷曾经说过二次进化需要大量的圣液,伦耶从哪里得到?”温莎故作镇静地看一眼都满大祭司。 都满大祭司失望地摇摇头。 “伦耶吸收了进化失败者的血液,从中提炼出所需要的残余圣液,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进化成为兽神将。”伦雅圣女悄然出现在都满大祭司的身边,目光凝重地盯着恶鬼一般的伦耶。 她对一级甲兽虽然有所了解,但没有想到伦耶会以这种办法持续进化,而且已经到了突破的边缘。伦雅忽然想到了那些被伦耶吞噬的族人,一种莫名的悲哀不禁生出来。 聪明如伦雅圣女的人都没有想出这种进化的办法,伦耶的城府可谓深不可测。 “这不能让魔羅族兴盛,而是走向败亡!”都满大祭司面如死灰,不相信魔羅族会出现这样嗜血狂模式的人物,这是祖先和兽神大人所不允许的。 温莎却兴奋地望着战场,舔了舔嘴唇,一场激烈的大战就要开始,谁能笑到最后呢? 楚南飞诧异望着状如雕刻石像一般的伦耶不禁后退了几步,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猛兽,比大象还要硕大,比狮子还要狂暴,比恶魔还要嗜血! 伦耶狂傲地擎着青铜剑:“快交出神使!” 江一寒等人保护着专家组后退,所有人都领教过这种猛兽的威力。从某种角度而言,魔羅族进化的人就是野兽,这是人类进化的倒退。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攻击能力得到了大幅度提升,正常的人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楚南飞也不能! 楚南飞快速后退,本想预留出作战缓冲区,防止怪兽伤及众人,但回头一眼便看到了站立在台阶顶端的三个人影,心中不禁叫苦:被包饺子了! 江一寒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还是硬着头皮保护专家组后退。 “那个女人在,快撤!”楚南飞嘶吼一声,挥动着尺许长的短匕首,一道红光乍现,竟然让伦耶为之一愣。 不过他根本没把楚南飞放在眼里,他的对手在台阶上面——那个擎着权杖、老态龙钟的大祭司! 伦耶的青铜剑劈空而出,一股强劲的罡风平地而生,周边的残肢断臂被卷到了空中,在罡风的搅动下竟然形成了一股尸块旋流,恐怖之极! “交出神使!”伦耶低吼一声,硕大的青铜剑直劈楚南飞,狂暴的力道犹如惊雷一般倾泻而出,同时一道红光刺破了漫天的罡风,消隐于昏暗之中,没有引起半点波澜。 那些旋转的尸块几乎同时砸向江一寒等人。 惊天动地的一声炸响,青铜剑神圣地将坚硬的石英石台阶劈开一道裂隙,碎石随之乱飞,如同下了一场石头雨一般,攻击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伦耶只出了一招而已。 江一寒等众人连同那些尸块被罡风席卷,冲上了第七层平台,而平台上观战的都满大祭司、温莎和伦雅圣女不禁都惊呼失声。 这就是兽神将的威力,虽然伦耶还没有完成第二次进化,但他以血腥的方式吸取圣液竟然获得了成功! 但这等威力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伦耶本想全力一击能将第七层平台劈成一半,剑锋所指向的是都满大祭司。 而那个擎着权杖的老头依然站在那里,毫发无伤。 楚南飞没有动,不是不想动,而是不能动。 在青铜剑劈下的瞬间,一道黑影撞在了楚云飞的身上,楚云飞奇迹般地躲过了剑锋,双脚却陷入了裂隙当中。 在那一瞬,他只做了一件事,赤红的匕首飞了出去,就是那道闪电一般的红光! 奥吉拉被青铜剑剑锋劈成了两半,硕大的身体却没有倒下。 一片死寂。 温莎吓得瘫软,好在被旁边的警卫搀扶住,早已没有了往日那种女王一般的霸气。在绝对实力面前,她就是一个笑话! “伦耶!魔羅之神是不会饶恕你的!”都满大祭司颤抖地用权杖指着伦耶,愤怒地吼着。 然而他的声音是那么微弱,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伦耶一阵狂啸:“没有人能阻挡我取回神使信物,也没有人阻挡我成为魔羅之王!” 这是宣言,也是宣战。 一个即将进化成兽神将的一级甲兽的怒吼,足可以震撼整个深渊世界。跪伏在甬道深处的那些沙民们早已经准备好迎接新任大祭司的降临,他们从来不缺少忠诚,但他们只对强者忠诚! 这是深渊世界的生存法则。 青铜剑之下一片血腥,伦雅圣女未曾料到这个善于阴谋隐藏的家伙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向大祭司宣战! 罡风散去,青铜剑发出一阵蜂鸣,奥吉拉的尸体竟然凭空飞起坠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楚南飞出现在伦耶的面前,毫发无损。 方才他只看到了奥吉拉的尸体,没有想到奥吉拉的后面还站着一个人,一个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人。就在他愣神的瞬间,楚南飞竟然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冲向伦耶! 时间仿佛凝固,世界似乎静止。 “轰隆!” 一声闷响,楚南飞整个人撞在了伦耶的身上,手臂如同利剑一般穿透了伦耶身体,随即红光乍现,宛如一道霹雳闪过黑暗的空间。 楚南飞感觉骨头散架了一般,伦耶的身体坚硬如同石头一般,但当他发现竟然精准地找到了那柄刺入伦耶身体的匕首之际,一阵狂喜,匕首将伦耶的身体划出一道半米长的口子,绿色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伦耶终于暴怒,一拳砸在楚南飞的胸口,楚南飞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向深渊飞去,红光闪过众人的眼际,那惊鸿一般的影子快速坠落,最后被黑暗所淹没。 而黑暗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道黑影,飘飘的衣袂阻挡住了深渊的风。许是在那个荒凉的小站,楚南飞初次看到了那张标致的脸;也许是在魔羅古城的宫殿里面,那双绝美而忧郁的眼神让他砰然心动。 就在楚南飞即将坠入深渊的一瞬间,伦雅出手了。 一道黑纱帘幕从天而降,黑纱上面镶嵌的宝石如同黑夜的星光一般闪烁。伦雅优雅地抱住了楚南飞,飘飘坠落,摔在第七层平台之上。 石板当即碎裂,鲜血喷溅而出,伦雅和楚南飞双双晕死过去。 伦耶的致命一击让所有人绝望,都满大祭司的权杖停在半空,江一寒手中的枪竟然没有响,而温莎和他的警卫们没有半点反应。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伦耶怎么能放弃?怎么会放弃! 青铜剑凭空闪过一道刺眼的金光,锋锐的剑锋已经锁定了都满大祭司,而伦耶几乎没有动一下,长剑便重重地落下。 惊天动地的气势,无坚不摧的力道,一切似乎已经结束。 “吼!吼!吼!”都满大祭司愤怒地吼着,擎起权杖迎向伦耶的青铜剑。 权杖顶端的兽首忽然变得活灵活现起来,真如活物一般的兽首双眼中射出两道碧绿的光芒,而随着都满大祭司的怒吼,他的身体发生了惊人的改变——在转瞬之间竟然变大了三倍不止! 神域兽首权杖乃是魔羅族大祭司传宗之物,唯有当世的大祭司才配拥有。而能够成为魔羅族大祭司的人绝非等闲之辈,都满大祭司已经在第二次降神之中成功地进化为初级兽神将。 就在伦雅出手的那一瞬间,都满大祭司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但他所能做的,不过是拼劲老迈的全力去保护大一名大祭司的尊严。 他的尊严是魔羅族的荣耀,而现在即将葬送这份荣耀的,竟然是他曾经最为倚重的手下! 他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更没有料到伦耶已经通过吸血突破了一级甲兽的层次,没有想到他会以这种血腥的方式争夺大祭司之位。 只有拥有权杖的人在通过祭祀大典之后才有资格成为魔羅族的大祭司。 伦耶即便是战败了都满大祭司得到了权杖,他也不会得到魔羅族的认可。但都满大祭司似乎算计错了,伦耶只想得到权杖,而不在乎什么祭祀大典。 那是迂腐的人才会做的蠢事! 权杖在都满大祭司的手中开始飞速旋转,兽首的绿光形成一片立体的镜面,射出耀眼的光芒。青铜剑劈在那片绿色的光芒之中,镜面只波动了数下,没有发生所谓的崩溃现象。 这是两个强者之间的较量。 一个是老态龙钟的魔羅族大祭司,另一个是血气方刚嗜血成性的甲兽! 这种较量在魔羅族的千年历史当中绝无仅有,但伦耶下定背叛的决心的时候,便已经注定了结局——他要引领魔羅族走向兴盛和光明——这是多么堂皇的理由! “死吧!”伦耶怒吼着将青铜剑向下压着,而神域兽首权杖所发出的护佑的力量却源源不断,那面碧绿的光屏上面不断波动着,却没有被击散。 温莎惊惧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她在判断究竟谁能取得这场较量的胜利,但真的分辨不清。她想把胜利的希望压在都满大祭司身上,因为他是正宗的魔羅族大祭司。但伦耶的实力显然更胜一筹! 她是一个自私而势力的女人,做任何事情都会经过周密的思考。 都满大祭司怒目圆睁,但体力却在无形之中不断地消散,这种消散在绿色的光屏逐渐暗淡便能看得出。而伦耶的青铜剑上的金光却源源不断地增强,以至于所有人都不得不避开! 伦耶狂放地大笑。 野兽也会笑。只是笑起来跟鬼哭似的! 第六十七章血祭权杖 绿色的暗淡与金色的耀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边是狂放的大笑,另一边是绝望的愤怒! “你……为什么!”都满大祭司愤怒地低吼着,须发都竖立起来,犹如全神贯注打斗的雄狮一般,只是他的牙齿已经不再锋利,他的目光已经不再坚定。 这里不是野兽的丛林,魔羅族几千年来的生存不是靠着血腥的残杀才得以保留至今的,而是一种难以启齿的文化——都满大祭司将之称为“卑微者的乞食”。 一个依靠进化才能兴盛的民族,其命运始终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他们的主人是“神”! 伦耶也发出了狂暴的吼叫:“你是魔羅族的罪人,用不可饶恕的罪人!当你擎起至高无上的权杖时候,可否想到了大祭司的责任?丢失信物是魔羅族的耻辱,引外人开启神域之门更是魔羅族的禁忌,而让本就没有机会进化的伦雅依靠剥夺天生良好体质的族人沦为努力是你的目标!” 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这句话用在都满大祭司的身上的确不为过。 在上次降神之后的五百年来,魔羅族内部发生了大分裂,一部人带着神使迁居到地面,建立了庞大的魔羅城邦。那是一群不依靠进化而生存的族人;另一部分则留在了深渊,都满大祭司将一切希望寄托在“神域”之中的兽神大人身上,通过神域的圣液让那些拥有纯粹魔羅族体质的人进化。 这种进化的几率是万分之一以下,所以大部分族人都沦为奴隶或者是沙民。而能进化成功者寥寥无几,有几个进化成功的一级甲兽,则被都满大祭司冠以莫须有的罪名驱除出深渊圣地。 奥吉拉便是其一。 尽管奥吉拉对都满大祭司忠心耿耿,但在与伦雅圣女身边的贴身侍卫相爱被发现之后,都满大祭司还是毫无人性地将那位善良的女人活祭了,随后便派遣伦雅圣女追杀奥吉拉。 伦雅圣女对这种做法颇有微词,但慑于大祭司的权势,她不能公开反抗父亲。她只能将奥吉拉流放,以至于奥吉拉成为魔羅族的叛徒,直到与伦耶战死也没有洗清这个身份,虽然他自始至终都在为伦雅圣女做事。 “你胡说!”都满大祭司奋力挥动着权杖,但他感到从内心深处激发出来的能量正在慢慢流失,权杖兽首所爆发出的光芒逐渐暗淡。 伦耶阴笑不已:“你以为那些外来者是帮助魔羅族兴盛而来的吗?他们是为了神域,为了那个传说中的神域!” 温莎有些不自然,如果说是为了魔羅族的兴盛而来,她宁愿躲在伦敦的乡间别墅里面逍遥自在。那是爷爷的事业,与她无关。 周芳华爬起来望着台阶上丰满而妖娆的女人,忽然头晕目眩起来。真的是温莎?那个来自伦敦温莎家族的唯一法定继承人!周芳华此时才明白,这个一向风流成性的女人有着极深的城府,尽管在归国的时候,温莎花言巧语难舍难分,并且赠送了一块纯金的瑞士手表! 周芳华想要质问温莎,但不是现在。 伦耶和都满大祭司都在愤怒地坚持着,在这个节骨眼上谁要是稍有不甚,必将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 都满大祭司忽然放慢了权杖旋转的速度,就在兽首的光芒即将暗淡之际,一口鲜血喷溅出来,恰到好处地喷在了兽首之上,只听一阵剧烈的蜂鸣之声凭空传来,兽首如同获得了心生一般,疯狂地在空中旋转起来,碧绿色的光芒忽然大盛,将金光反压下去。 伦耶大惊失色,这难道是大祭司最后的杀手锏吗? 血祭权杖! 以都满大祭司的鲜血进行血祭,这在魔羅族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随着神域权杖锐利的攻击,伦耶第一次感到了力不从心,也第一次感到了死亡的气息。青铜剑上所爆发的金光已经成为暗金色,剑锋正在慢慢地变钝,而剑身则在缓慢地变形。 就在最紧要的关头,一道红芒突然凭空射出,犹如电闪一般穿过绿色的屏障,没入暗金的光环之中,随即便听到一阵“咔嚓”的声音,青铜剑剑身寸寸碎裂,最后一抹金光陡然消失不见。 伦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硕大的身躯被强劲的力量冲击得千疮百孔,坚硬如磐石一般的尸块如暴雨倾泻一般飞向甬道的尽头。在地上跪伏的魔羅族战士们竟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阵阵痛苦的哀嚎充满整个空间。 深渊变成了真正的地狱! 一道赤红色的光柱环绕着神域兽首权杖,而权杖却没有握在都满大祭司的手里——都满大祭司在红芒切入的瞬间便被震飞,一道黑影接住了那柄魔羅族象征的权杖——不是伦雅圣女,不是温莎,而是楚南飞。 环绕权杖的红芒在飞速地旋转着,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直逼楚南飞,而楚南飞却定定地望着甬道尽头,那里是人间地狱! 尸块纷飞,血雨倾盆。 雕刻石像纷纷碎裂,一寸寸地碎裂。那些承载着魔羅族千年荣耀的石像在神秘力量的破坏下化成了齑粉! 所有人都头晕目眩,而温莎早就瘫软在地上,不知道此刻生死,也不知道置身于何处。唯有他的眼中依然还有着贪婪的色彩。 “快扔掉权杖!”伦雅圣女嘶哑地喊叫,但在剧烈的轰鸣之中,她的声音微乎其微。 周芳华也在叫着楚南飞的名字,声音同样被淹没。 红芒逐渐暗淡下去,在某个瞬间竟然钻入了楚南飞的眼中——或者是消隐于深邃的眼中! 楚南飞只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力量击打在他的心头,浑身瞬间变得赤红,血管历历在目,甚至能看到血液在流动,整个人都浸入了血液里面一般。 一口鲜血喷溅而出,权杖坠落在地上,而楚南飞也轰然而倒。 空气中还飘荡着血腥味道,却看不到一个活动的人。一场旷世的大战就此落下帷幕,没有最后的胜利者,都满大祭司跪伏在碧玉王座下,满脸鲜血淋淋。而楚南飞则仰面倒在地上,望着深远而黑暗的空中。 空中似乎有一颗星星在闪亮,那是深渊的入口。 楚南飞的衣服寸寸碎裂,满身鲜血淋淋。他是钢铁一般的战士,更是血肉之躯,在这场实力悬殊的较量之中,他竟然成了左右战局的关键。 而他所凭借的,不过是一把尺许长的匕首而已。 没有人知道,那把匕首已经浸染了祭坛的圣液,也没有人知道一名普通的军人早已感染上了x病毒——魔羅族人将其称作“圣液”——而楚南飞的体质竟然对病毒具有天然的适应。 他是骨骼已经完成了一次进化,而这次则是血液。 温莎拾起神域兽首权杖,贪婪地观察着精雕细琢的兽首和碧玉一般的杖身,并没有发现什么玄机。她知道这柄权杖是魔羅族的象征,只有大祭司才可拥有,但这又能怎么样呢?现在权杖在她的手里! 权杖在温莎的手里不过是烧火棍罢了。 周芳华爬到楚南飞近前,艰难地抓住他的胳膊,搬动着他的肩膀,把楚南飞抱在怀中,失声痛哭。 江一寒、黄大壮、秦老实跑到楚南飞近前,拼命地呼喊他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应答。 彭新宇呆呆地望着周围的断壁残垣:“老高,你看明白了吗?” 高格明漠然地摇摇头。 “宋教授的日记里面之所以没有记载第六层平台,是因为魔羅族有意隐藏了它,而他所记载的魔羅族的文化和历史,来源应该是雕刻石像上面的铭文。”彭新宇仰望着黑暗的空间不禁叹息一声:“那些被病毒感染的沙民是魔羅族人进化失败的产物,而他们所说的进化成功,跟我们所说的对病毒有天然的免疫是一个道理,体质得到增强,能力也得到了提升。” 高格明微微点头:“这就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进入深渊的原因,都想得到让自己变得强大的病毒,不惜一切代价进入深渊,但他们却在第五层平台迷失。”高格明痛楚地摇摇头,向楚南飞缓步走去。 彭新宇神经质一般地望着甬道里的尸块,喃喃自语:“原来是病毒控制了他们,那些病毒也就是他们所说的圣液,圣液能够让人进化,能够制造出超人……” 温莎狂傲地擎着权杖,冷漠地扫视一眼周芳华,她现在还不想跟这位闺蜜沟通——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沟通的,爷爷给他的两个无线电怀表真的是一个好东西,若是没有华表,她怎么知道芳华和她的探险队的行踪呢? 最关键的是,权杖在自己的手中,这是最好的筹码。 进入深渊不是目的,毁掉魔羅族的圣地也不是目的,目的当然是找到神域之门,进入神域! “把权杖还给我。”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伦雅圣女面无表情地看着温莎,她厌恶这个女人的一切,而此刻更激起了伦雅的仇恨。 温莎的两名警卫抱着冲锋枪挡在了伦雅的面前,温莎变得傲慢而无礼,显露出了她的本性。 “有本事你抢走!”温莎擎着权杖,看似纤弱的手臂忽然膨胀起来,但转瞬之间又恢复了原状。 “这是魔羅族的信物,你无权拥有!”伦雅举起双手,就如他在祭坛的时候一样,只见权杖忽然挣脱了温莎的手,凭空到了伦雅圣女的手中。 伦雅圣女看一眼手中的权杖,款步走到都满大祭司的近前,心疼地扶起父亲。还没来得及说话,权杖被一把夺了过去。 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温莎暴怒地看着伦雅,无计可施。 伦雅怔怔地看着父亲,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但那种失望之色立即消失。 “父亲,怎么样?” “我老了……没有发现伦耶心怀鬼胎,他是魔羅族的最强头领,为什么?”都满大祭司颓然地坐在王座上,手里紧紧地握着权杖。 伦雅圣女冷漠地转身:“这是一场阴谋,您是策划者也是实施者。满布和伦耶都是牺牲品,您早就知道会发生内斗厮杀,却故意没有出手阻止。” 都满大祭司漠然地望着伦雅。 “权利在您的手里并没有为魔羅族人造福,反而成为您满足个人私欲的工具,难道这就是大祭司的职责所在吗!”伦雅悲愤地看着父亲,这是她始终想要说的话,现在说出来了,轻松了很多。 “我要开启神域之门,我要让你再度进化,要你执掌大祭司之位——我替你扫清了一切障碍,难道不好吗?”都满大祭司冷冷地看着女儿:“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魔羅族的利益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我不想看到你成为自相残杀的牺牲品,你是我的女儿,是魔羅族兴盛的希望啊!” “可我不想让族人永远被神域所束缚,更不想永远生活在暗无天日之中!”伦雅发出一声悲鸣:“如果可以,我会率领族人们离开深渊!” 第六十八章魔羅传说 放弃比永远比获得更困难,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世界也无时无刻不发生着权利的争斗。阴谋充斥着整个世界,矛盾主导着世界的发展。 周芳华与温莎的相见并没有那么热烈。当两个无所不谈的闺蜜在这种形势下相遇的时候,唯有尴尬和沉默,虽然温莎极尽心思去解释,但周芳华只是报之以冷漠和嘲讽。 有些时候不经历一些事情人是不会长大的。 “我是来完成爷爷未竟的事业的,他在这里呆过很长时间。”温莎狡猾地观察着对面的小分队,暗自揣测每个人的身份。 楚南飞已经转醒,面对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并不以为意,他以自己特有的方式结束了都满大祭司和伦耶的武力争夺,而他只是双手受到了一些灼伤而已。 位于第七层平台下面的雕刻甬道一片狼藉,伦耶爆体的威力显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曾经跪伏在甬道口等待新任大祭司出现的那些魔羅族战士成了牺牲品,还有那些体型硕大的石英石雕像。 而平台之上的气氛有些诡异。 温莎站在平台的角落正在与西蒙窃窃私语。这支号称实力强劲的“西伯利亚”之熊佣兵队,经过磨难之后也仅仅剩下八个人,其中还有三名队员受伤,让西蒙的压力倍增。 江一寒、秦老实和黄大壮形成“三角”防御之势警戒,专家组正在与都满大祭司谈话,而一向油滑的本杰明独自一个坐在台阶上,跟受气包似的郁郁寡欢。 毋庸讳言,本杰明是最悲催的存在,他的探险队到目前为止只剩下了他和病毒专家阿森曼。好在阿森曼加入了江一寒的专家组——很显然,他的目的和彭新宇如出一辙! 楚南飞平静地靠在石英石岩壁旁边警戒,他对专家组们的讨论了无生趣,尽管他也想知道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谢谢你了。”伦雅圣女苍白的脸色显得异常忧郁,但在楚南飞面前还是表现出了女人温柔的一面,白皙的脸上似乎浮上一层娇羞之色,矜持之中还有些许少女的温柔,而深邃的美眸里闪动着那种特有的光亮。 楚南飞若有所思地看一眼伦雅:“我想知道蒋教授夫妇究竟在哪。” 这是楚南飞唯一想知道的事情。他曾经答应那个可怜的女孩临终所托,而面对长相样貌与蒋依依一模一样的伦雅,他的心在愧疚。 “这是一个谜,等待你来解开。”伦雅兀自叹息一声:“蒋教授是温文尔雅的人,是我所见过的最了解魔羅族文化和历史的人,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恩客。” 楚南飞沉默地点点头,望向甬道尽头那无边的黑暗。 “你不想听魔羅族的传说吗?”伦雅透过黑色的面纱温柔地看着楚南飞,眼前这位冷冰冰的男人曾经是他最强劲的对手,曾经两次行动都失败在他的手里。而现在他则成了拯救魔羅族的恩客! 从敌人变成恩客,这种结局让伦雅有些措手不及。 “我的任务保护专家们的安全,希望我们之间不要再起冲突。”楚南飞疲惫地望着深渊上方如星斗一般的光亮,淡然地看着伦雅:“更无意冒犯你们——请相信我说的话,这里是中国的土地,你们是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员。” 楚南飞说这话的时候脸有些发热,上面是这么宣传的。 “魔羅族世代守护着神域……” “我纠正你的说法,我们是人民子弟兵,是人民的保护神,在我的眼里只有同志朋友和敌人坏蛋,没有鬼神!”楚南飞对言必称鬼神的人最为反感,虽然此行经历了太多的诡异之事。 尤其是魔羅族进化成野兽的事实,让他几乎颠覆了世界观。按照彭博士的解释就是他们都中了“x”病毒,是病毒在控制着他们的行为,跟鬼神一点关系也没有。 伦雅叹息一下:“第六层平台被兽神大人封印,消失了近五百年,今日重新出现并非偶然,预示着神域之门将会被打开,而距离这个时间,还有十多个小时,不管你是否相信,这是魔羅族的一个传说,也是我们的历史记载。” “嗯。”楚南飞漠然地望着西蒙佣兵队,那些家伙竟然奇迹般地躲过了地震,而且也避开了惊天动地的大战,运气好到爆表也就算了,那个妖娆的女人竟然是他们的头儿! 如果楚南飞知道温莎与周芳华是闺蜜的话,他将更加难以置信。 彭新宇、高格明、周芳华和阿森曼四位专家分作在王座旁边的地上,而都满大祭司手持权杖在滔滔不绝。 “那不是什么病毒,而是神域兽王大人所赐的圣液——只有具有纯净体质的人才会吸收圣液,完成一次完美的进化,第一次进化可以成为一级甲兽,而后可以成为兽神将,成为魔羅族真正的勇士。”都满大祭司淡然地看一眼彭新宇:“但进化失败的人将会成为奴隶般的存在,一生只有一次机会重新进化,但这种机会十分渺茫,至今为止也只有那个叛徒才享受道了这种待遇。” 都满大祭司所说的“叛徒”无疑指的是奥吉拉。 作为一级甲兽,奥吉拉虽然具备了进化所需要所有苛刻的条件,但没有足够的圣液去给他,因此百年来他始终停留在一级甲兽的层次,无论在实力和心智上都没有再次进化。 阿森曼耸耸肩:“大祭司阁下,您所说的圣液是什么?在进入这里之前我曾经研究过那些沙民,所有科研数据都证明他被一种怪异的病毒感染,试想一个没有痛觉甚至没有知觉的人何以能够生存?” “圣液是兽神大人的恩赐,我们从来不怀疑。”都满大祭司不满地瞪一眼阿森曼:“对于不了解魔羅族历史的人而言,这里充满了血腥和屠杀,而实际呢?这里是感恩和责任的世界,我们不会为外加的繁荣所诱惑,誓将终身忠诚与自己的责任,那就是保护神域。” 彭新宇凝重地点点头:“从科学的角度而言,人的大闹是意识所控制的,而意识的产生是思想的结果,控制人类的是基因而不是什么病毒。” “我同意彭博士的观点,这是一个新兴起的领域,但我想知道是什么改变了魔羅族人的基因?是病毒,而不是其他。”阿森曼微微点头。 “基因不会轻易发生改变,他忠诚地记述着人类的发展历程,而不会受病毒左右。” “是的!”阿森曼苦笑着摇摇头:“但我发现那些被病毒感染了的沙民的确有着非同常人的能力,他们是天生的战士。” 都满大祭司冷然地笑了笑:“魔羅族人是真正的战士,他们具有超强的能力,也有着不同与普通人的生活,但你们打乱了这里的平静,难道只是找什么病毒吗?” 周芳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大祭司阁下,您能解释第五平台下面骨骸堆积的原因吗?正是因为魔羅族战士有着超人一般的能力,才会有那么多的人前赴后继地来到这里,妄图寻找一种能让常人变成超级战士的方法。” 众人都沉默。 “据我所知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人派出一支两万人的军队来到这里,他们要寻找地轴之心的秘密,要制造出能征惯战的超级战士,但他么陆羽而归。”周芳华轻叹一声:“他们甚至相信这里将通向地心,那里存在他们所需要的密码,但整体行动却以失败而告终。” “这是魔羅族的历史,面对入侵者我们从不手软。”都满大祭司略显疲惫地扫视着众人:“如果你们是抱着找什么病毒而来这里的,我奉劝各位好自为之。但如果是为了支持魔羅族兴盛儿啦的,我双手表示欢迎。” 彭新宇和周芳华相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寻找代号“x”病毒的衣原体才是此行科考任务的关键,至于支持魔羅族兴盛则与科考任务无关。 “我只谈合作。”彭新宇淡然地看着都满大祭司说道。 “合作?”都满大祭司哈哈一笑,用权杖指着阿森曼和温莎:“他们都是我的合作伙伴,也是我最信任的朋友,没有信任挤出,何谈合作?” “可这里是中国的土地,他们擅自闯入已经违反了法律,要找到法律制裁的!”彭新宇的情绪有些激动,这家伙有些冥顽不化。 都满大祭司冷然看着彭新宇,挥动一下权杖:“在深渊世界,这才是法律!” 野蛮的深渊洞人! “好吧,我们谈一谈如何进入神域的问题。”始终沉默的高格明突然差了一嘴,他关心的除了深渊的地理地貌之外,还对都满大祭司所说的“神域”产生了相当大的兴趣。 这也是彭新宇和阿森曼所最想知道的问题,因为在这里并没有传说中的“圣液”,唯有依靠所谓的“降神”才可获得。 彭新宇笃信科学,不相信“神明”;而阿森曼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他信仰上帝。 “这要从降神日说起。”都满大祭司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扭头望着深渊地五层平台的地方,那里曾经是降神的祭祀之地。 作为魔羅族的大祭司,他掌握着祭祀的各个关键仪式。几百年来,这种仪式始终在延续,尽管如此,没有一次成功。 “传说中的降神日是在满月之日,当神域之门打开的时候,神使大人会出现在祭坛,为魔羅族带来圣液恩赐。”都满大祭司想起了五百年前的那次成功的降神祭祀活动,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那时他还年轻,当成功地进化为一级甲兽的时候,他知道迎接他的将是无限的光明。 但他未曾料到以后的日子里,希望会在一次次的祈祷中泯灭。 “只要找到神域之门,就有进入神域的机会?”彭新宇诧异地问道。 阿森曼对这种问题表现出的是更多的不屑,而周芳华却兴奋起来:“你说的神域之门是否是存在于深渊之中?或者说是另外的一个空间?” “那里是神邸,不容亵渎。”都满大祭司阴鸷地看着周芳华:“魔羅族守望者神域几千年,不会允许任何外来人染指分毫,但倘若你们能帮助我找到神域之门,当然可以另说了。” 想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好吧,按照你们的规矩来办。”彭新宇起身活动一下四肢,大祭司的谈话没有给他更多的启示,也许那种特殊的“病毒”并不是天然存在的,而是被认为制造出来的。 什么人能够制造出能让普通人成为“超级战士”的病毒呢?难道这世界上真的存在“神”吗? 都满大祭司缓缓地起身,擎着权杖走到一处石英石雕像面前,单臂放在胸前:“兽神大人,千年降神日即将来到,魔羅族已经等待太久了,我们需要您的眷顾,请您赐予魔羅族更多的圣液吧!” 那是一尊玲珑剔透的石英石雕像,目视着第六曾平台的方向。 都满大祭司做出了一系列令人难以理解的动作,应该是某种祈祷或者是请求之意。对于生活在外面的人而言,他的动作是那么滑稽! “大祭司阁下,我想知道这里是否有与现实世界同时存在的空间,譬如是一个绝对与世隔绝的世界?”周芳华依然还惦记着他的空间碰撞相措的理论,因为这太重要了。 如果在这个神秘的深渊世界里,真的存在与现实世界平行的空间,则意味着一个崭新领域的诞生,空间相措理论。在周芳华的心里,两个不同的空间并存的世界是会发生矛盾冲突的,就如地理中的板块理论一样,将会引起世界级的轰动! 地理板块移动将会造成碰撞,形成地震等地质灾害。但如果能证明相措的不同空间若是相措碰撞呢?能不能造成如同第六层平台那样的“空间溢出”效应? 第六十九章神域之门(一) 温莎对与都满大祭司有意的冷落倍感恼火,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西蒙的身上,怪罪西蒙为什么不在第五层平台将那些闯入者一网打尽。而西蒙的心里更是憋着火气,若不是那些小勇的中国军人挡住怪兽的进攻,“西伯利亚之熊”佣兵队早就化为尘埃了。 正当彭新宇和都满大祭司等人相谈甚欢之际,温莎带着原付一半的表情缴入进来,却被江一寒挡住。 江一寒以那种惯有的目光盯着温莎:“这里是中国,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中国的法律,在没有确定你的身份之前,不得参与任何有关深渊的行动!” 语气十分霸道,态度也足够威严。不过江一寒的义正言辞对温莎而言毫无作用,她的霸道是与生俱来的,而且继承了老温莎那种野蛮的性格。 “这里是深渊,一切解决问题的办法要按照这里的规则去解决!”温莎面带不善地看一眼江一寒:“实力才是决定性因素,而不是你们的法律。” 温莎抚摸着江一寒手里的冲锋枪枪管,傲然地瞪一眼江一寒:“麻烦你让开,否则我的佣兵队将会一举消灭你们!” 江一寒猛然扣动扳机,子弹贴着温莎的脑袋呼啸而去,打在对面的石英石雕像上,碎石纷飞。 温莎也着实吓了一跳,但随即又镇定自若地做出一个挑衅的手势:“中国人的绅士作风还停留在中世纪,对于你们这些臭男人只有以牙还牙!” 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愕然地看着一触即发的冲突。 周芳华慌忙过来:“温莎,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难道他用枪向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射击不是过分?达令,这种话你也能说得出来!”温莎愠怒地瞪一眼周芳华:“我是大祭司阁下最尊贵的客人,而你们呢?你们是可耻的闯入者。” 黄大壮抱着冲锋枪冲了过来,虎目圆睁瞪着温莎。 温莎不惧黄大壮威严的目光,反而把手搭在冲锋枪枪管上,只见温莎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一个温柔的女人若是在瞬间改变了脸色,一定蕴藏着莫大的阴谋。 黄大壮顿时暴怒,双臂一用力,想要甩开这个可恶的女人,但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温莎双目赤红,狰狞的面貌犹如地狱的恶魔一般,详细的手忽然变成了爪子,随着一阵兽吼之声,冲锋枪的枪管成了麻花,而黄大壮的手腕在巨大的扭力下撒开了冲锋枪,一头栽倒在地。 温莎将扭曲的冲锋枪摔到地上,面目瞬间又恢复如常。 江一寒惊得目瞪口呆,黄大壮是特战队里最勇猛的战士,何以被一个女人在瞬间制服?他甚至没有出手的机会!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温莎。 都满大祭司擎着权杖喃喃自语:“温莎小姐发怒了,哈哈!” “如果大祭司阁下不欢迎温莎家族的人可以直说,不要请这些毫不相干的人扫我的兴致!”温莎冷冷地看着都满大祭司手里的权杖,旁若无人一般。 西蒙此刻已经面如死灰,远远地便看到了温莎的动作,但没有想到会是这种震撼的效果。好在方才没有动怒,否则脖子早就被扭断一百回了! 伦雅震惊不已,与楚南飞相视一眼:“她进化了!” 楚南飞安静地点点头,并没有轻易出手。眼下的形势扑朔迷离,温莎后面的佣兵队已经做好了攻击准备,而无论是在人数上还是实力上,特战队都处于下风。 彭新宇奇怪地看着温莎若有所思。一个被病毒感染的人为什么还会保持如此理性?难道魔羅族所谓的进化真的存在?如果存在的话又会是什么性质?病毒还是基因变异? 彭新宇缓步走到温莎近前,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温莎似乎被这种“轻浮”一般的观察彻底激怒了,挥拳便向彭新宇的面门砸去,看似柔弱无力的攻击实则蕴藏着巨大的危险,一双能将枪管拧成麻花的手,绝对你能一拳把彭新宇的脑袋给打烂。 彭新宇没有躲闪,甚至没有任何反应。 拳风扫过彭新宇的面门,头发被吹动,而拳头在距离彭新宇的鼻子半寸的时候忽然停下。彭新宇岿然不动,目光依然盯着温莎的眼睛,将拳头轻轻地挡开:“温莎小姐,我想知道你现在是什么状态。” 温莎忽然娇笑:“彭博士果然是搞科研的,临危不乱,有大将风度,不过我不会告诉你我的状态。” 彭新宇点点头,转身对都满大祭司点点头:“我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如果您所说的神域真的存在的话,最好尽快地找到,这是魔羅族兴盛的关键。” 都满大祭司紧张地点点头。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让他震撼,一向高贵典雅的温莎小姐竟然已经进化到如此地步了?真是老眼昏花! 秦老实搀扶着黄大壮站在江一寒的身边,他几乎无法从江一寒的脸上读出任何信息,因为那张冷峻的脸惊骇得已经变形。 “我建议各派代表参与寻找神域之门,这样对各方都是公平的!”伦雅淡然地看一眼温莎:“如果以即将突破甲兽的超能力对普通人下手,对他们而言也是不公平的,对吗,温莎小姐?” 伦雅的洞察力让温莎有些吃惊! “既然圣女殿下的意旨,我没有理由不遵从。爷爷曾经告诉我,不要轻易触碰进化的红线,但事与愿违。”温莎兴奋得如同刚在床上得到满足的少妇一般,脸上满是潮红,挑逗的眼神越过伦雅,直视着楚南飞。 都满大祭司的脸上浮现一抹狡猾之色:“彭先生,您的意思呢?” “当然可以!”彭新宇未及思索便答应下来,仿佛对江一寒、楚南飞以及其他人视而不见一般。 他只是一个只醉心于学术的学者,而不是阴谋算计者。 江一寒对彭新宇的这种做法极度痛恨,不是不满,是痛恨!自私的人从来不会为别人考虑,这是铁律。但事实摆在他的面前:他们只是普通的特战队员,几乎没有能力与那些“超强能力”的人抗衡,尽管他们是病毒感染者! 如果温莎现在发难,江一寒等人只能坐以待毙。在超强能力者面前,他们的反抗只是一个笑话。 温莎的队伍派出的是西蒙;魔羅族自然是都满大祭司和伦雅圣女;而专家组自然由彭新宇担纲,他挑选了半天,也没有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楚南飞一路的披荆斩棘保护专家组的功劳,在他的眼中仿佛一文不值。 “彭博士,你还要选出一位代表。”伦雅提醒道。 “我!”楚南飞擦一下嘴角的血迹不屑地瞪一眼彭新宇和温莎等人,吐出一口血沫子。 “既然楚连长毛遂自荐……也可以。”彭新宇对楚南飞不不在意。一个不会学术、不懂科学、不能决策的代表心痛有无。 他现在不需要保护,更不需要那些凡人保护。 周芳华和高格明等人相视一眼,无奈地叹息一声,他们没想到国内生物病毒专家竟然是这种人。所谓文人相轻,而这种情形与相轻与否无关。 本杰明与阿森曼作为可有可无的存在,也被邀请。 都满大祭司志得意满地扫视着众人:“按照魔羅族的传说,神域是区别于深渊空间的存在,那里是兽神之王的领地,若想要得到神的眷顾,势必要对其极度忠诚。在魔羅族的千年历史当中,有过七次大型的降神祭祀活动,也就是说在过去的几千年当中,魔羅族的祖先曾经七次承蒙神域的恩赐。” “但没有一次能够主动进入神域,其中第六次的降神日发生在五百年前,大祭司阁下就是在那次获得了进化。”温莎基金温柔的声音响起,而每个字似乎都击打在都满大祭司的胸口,让他如鲠在喉。 伦雅若有所思地看一眼温莎,她似乎感受到了这个女人内心深处的贪婪和恶毒。那是人类自古以来就有的,不过她的更加强烈。 都满大祭司叹息一下:“温莎小姐说的没错,五百年前的降神日也是在第五层祭坛发生的,兽神侍者降临圣地,为魔羅族带来了光明和希望,但没有人知道神域之门究竟在何方。” “那是另一个世界,对于我们而言是虚幻的世界,但它是真实存在的,唯有超乎寻常的人才会发现那个世界,也唯有超级实力的强者才能打开神域之门。”温莎淡然地看着都满大祭司:“大祭司阁下,我爷爷曾经对我说他见过神使大人,要想打开神域之门,必须借助神使!” 伦雅若有所指地看一眼楚南飞,脸色有些晕红。神使是开启神域之门的关键,而这个男人不禁拥有神使,还有天眼! 难道是机缘巧合吗?还是命中注定?楚南飞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成为“神使大人”,更没有想过要进入所谓的“神域”。他是一个无产阶级战士,是一名无神论者,他不相信这些人所说的“另外一个世界”,所以才认为他们所谈论的不过是无稽之谈而已。 伦雅淡然地点点头:“温莎小姐对于魔羅族历史的认知十分丰富,也十分准确。的确如您所说,想要打开神域之门,必须要有两件信物,一件是神匙,另一件是天眼。传说神匙是打开神域之门的钥匙,是进入另一个世界的信物,而天眼则是进入神域的地图,两者缺一不可。” 温莎不屑地扫视着众人:“我还知道一个信息,神域之门虽然是虚幻空间的入口,但却有迹可循,传说只要将三张地图重合在一起,便能定下神域之门的位置。” “三张地图?”都满大祭司震惊地看着温莎,老脸的褶皱都拧在一起,想要在温莎的脸上搜索答案,却发现那张标致妖冶的脸上面无表情。 楚南飞不由得一愣,暗自揣测温莎所说的三张地图究竟指的是什么,不禁下意识地看一眼伦雅,发现伦雅微微地点头,似乎猜测到了什么。 “这三张地图均藏于深渊之中,我所知道的是,一是天眼,二是碑魂,三是星空。” 都满大祭司凝重地看着温莎:“我执掌大祭司几百年,未曾听说过这种事情。不过我老喽,对那些铭刻在深渊各处的文字很少研究,并没有发现地图的记载啊!” 众人面面相觑。对于温莎所言的“三张地图”显然感到有些神乎其神,但她的确说出了三张地图的名字!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楚南飞。 “神使大人,你难道不知道那三张地图吗?”温莎阴鸷地盯着楚南飞,眼神之中似乎有一把利刃一般,想要刺穿楚南飞的心神。 能够发现第六层平台的人绝非凡夫俗子,而又能机缘巧合地在那个诡异的空间看到了星光宝图的人,唯楚南飞一人而已,奥吉拉虽然也看到了,但他已经灰飞烟灭。 楚南飞幽幽地叹息。所谓“天眼”,指的便是星光宝石里面的那张地图,他早已烂熟于心;碑魂更不用多解释,一定是在第五层平台祭坛上那座方尖碑上的地图,伦雅以自己的潜力引入方尖碑,并利用星光激活了“碑魂”! 楚南飞一想到“碑魂”二字,心里最坚定的无神论信仰又占了上峰——碑只是石头,那里有什么魂魄?作为最智慧的人都没有魂魄! 第七十章神域之门(二) 第三个地图,就是在消失的第六层平台岩壁上雕刻的星空宝图。 这三张地图都印刻在楚南飞的心底。他曾经在那个怪异的空间内对此进行过深入的比对,看似相同的地图其实存在着很大的差异,但差异究竟在什么地方,他不得而知。 神域天眼图,揭示的是神域空间内繁复的地理构造! 魔羅碑魂图,揭示的似乎是关于深渊文明的构成图! 秘境星空图,揭示的是被封印的秘境空间内的星图! 三幅地图在楚南飞的脑海里不停地旋转,最后竟然形成了混沌的模样——所有地图复杂的线条都混在一起,分不清东西南北,找不到基准坐标——基准坐标! 楚南飞忽然想起进行侦查演练的时候所绘制的地形图,那种是最简单也最直接的作战地图,绘制之前一定要町一个基准坐标点,围绕着基准点绘制出来的作战地图才能有效地使用,否则白忙活。 三张地图在手,这是完成任务的最关键的筹码! 楚南飞不可能轻易地将这三张地图拿出来跟这些野心勃勃的家伙们分享,他没有这个义务,更没有兴趣。 真但楚南飞陷入沉思之际,心忽然被针扎了一下一般,忽然疼痛难忍,而脑海中的的某个区域发生了某种抵抗之力。就如同某种神秘的外力侵入了体内想要探查他的思想一般。 楚南飞本能地抗拒那种外来的力量,双手不禁紧握拳头,盯着温莎:“你找死!” 拳头直接砸在坚硬的石英石地板上,地板应声而碎,一条手指宽的缝隙射向温莎的位置,她还来不及躲避,缝隙骤然加宽,惊得温莎慌忙跳开。 这是何等的力道! 如果伦耶在世的话,也未必能做到这点,虽然他的青铜剑能开山裂石,但一只拳头绝对达不到这种效果。 温莎脸色煞白,拍着胸脯:“神使大人?!” “闭嘴!”楚南飞粗鲁地打断了温莎的话,愤怒地瞪着眼前这个妖娆的女人,方才她分明使用了洞察之力侵入了自己的心神,差点让楚南飞崩溃。 所有人都侧目,骇然与楚南飞竟然敢向以为即将突破的甲兽之身的温莎发起挑战!而这个普通的中国军人所具有的能力,远远超过了他们的认知! 彭新宇错愕地看着石英石地板上的裂隙,不禁唏嘘短叹:“楚连长,你有什么话要说?探索未知空间是此行的科考任务,你要竭尽全力帮助专家组。况且他们也在为此努力。” 彭新宇一语双关,每句话说得都是那么堂皇,让人难以拒绝。 “彭博士,我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请交出神使!”彭新宇一反常态,这位国内致命的生物病毒学家似乎根本没有把楚南飞当盘菜,他那种天然的傲慢和不合常理的颐指气使让楚南飞有些气短。 自私自利的人永远不会想别人的感受。 温莎阴鸷地瞪一眼楚南飞:“神使大人,如果你以这种姿态对待我们,我无话可说,但对虔诚的魔羅族人而言是极大的不公平!” “我说过,我不是什么神使大人,我是人民解放军战士!”楚南飞气愤地指着温莎,一只脚差点没掉进方才自己砸出来的裂隙当中,一个趔趄扑向前方,却被伦雅及时地搀扶住。 “好吧,我错了!”温莎耸耸肩:“当务之急是找到神域之门,我所知道的关于神域的信息已经说出来了,但愿诸位能够精诚合作。” 都满大祭司微微点头:“温莎小姐说的不错!” 伦雅圣女犹豫一下,小心地看一眼楚南飞:“你需要的是一个基准坐标吗?” 楚南飞忽然发现有点晕:他怎么知道我方才想的是基准坐标的事情?难道? 楚南飞从伦雅白皙而阴郁的脸上似乎读懂了什么。伦雅催发自身的潜能探查了楚南飞的所思所想,而楚南飞则误以为是温莎所为,遂对温莎做出过激的反应,而温莎为什么甘愿背这个黑锅? 两个女人之间的较量,远远比看上去精彩的多。 都满大祭司似乎明白了什么。温莎已经到了在此进化的边缘,她的实力或可超过了伦雅,但在洞察潜能激发的方面还略逊一筹,方才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去探查楚南飞,却被伦雅强行阻拦。 两个女人在洞察楚南飞的思想较量之中激烈交锋,受伤的却是楚南飞。但令人费解的是,楚南飞并没有太多的痛楚,如果放在江一寒或者是秦老实的身上,早已经意志崩溃死掉了。 “深渊的基准坐标点在哪里?是消失的第六层平台还是五层祭坛?”温莎犹疑地看着都满大祭司:“或者是这里?” 都满大祭司摇摇头。他对魔羅文化的研究远没有温莎丰富,而对那雕刻石像底座的古魔羅文字更是一知半解,至于神域之门的基准坐标位置更是无从知晓。 但大祭司就是大祭司,他可以不知道,但不能说出来。 “基准坐标位是神域立足的根本,没有人能够洞察!”都满大祭司煞有介事地看着温莎:“当年和你爷爷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曾经遇到过瓶颈,老温莎伯爵猜测神域是虚幻的空间,可能在我们的意识之内,也可以在我们的记忆之中,更有甚者有可能在我们的幻梦里,所以……想要找到神域之门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温莎失望地点点头:“爷爷没有告诉我具体的位置,但他曾说那个神秘未知的空间是变幻莫测的,基准坐标点很有可能位于这个世界的零点。” “零点?”伦雅诧异地看着温莎,白皙的脸色更为苍白。 楚南飞下意识地点点头,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零点”在什么地方,但感觉很惊奇。 “温莎小姐提供的信息很重要,科学界公认的基准坐标零度经线是在英国的格林威治天文台,由此化为二十四个时区,每个时区分成十五度,这是地理的零点,也是时间的零点。”阿森曼凝重地看着都满大祭司,手不停地比划着:“但不知道温莎小姐所说的虚幻空间的零点是不是这个。” 阿森曼所说的是零度经线,是当前世界上公认的,零度经线是区分时空的基准线。其分为东西经线,一条为零度经线,另一条是180度经线,两者是同一条经线,以180度重合而已。 楚南飞对此不以为然,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复杂的知识,在他的世界里,只有老上海手表和军营的集结号! 虚幻空间的零点究竟在哪?这是一个世界性的难题,而对于这些身处深渊内部的人而言,却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温莎也束手无策起来,以她的“博学”竟然搜索不到关于“零点”的任何信息,或者是是关于神域之门的线索。 伦雅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楚南飞:“神使大人,您应该知道基准线在哪里吧?我们可以达成谅解与合作,一起找到神域之门。” 楚南飞不置可否,其他人似乎对他也不感冒:一介莽夫何以知道如此高深的问题?他只知道护卫而已! “零点基准线是虚幻的,他可以在世界的任何地方。”楚南飞的声音略显得沙哑,但却十分清晰,潜意识告诉他,那个所谓的“神域之门”绝对不会在外国,更不会在深渊之外的任何地方,就在深渊内部。 彭新宇傲慢地瞪一眼楚南飞:“废话,难道零度经线不也是一条虚幻的吗?按照小周的空间板块碰撞理论,虚幻空间与现实空间交汇之处应该算作零点,而空间是相互作用的,零点当然是不固定。两个空间碰撞的结果只能有一个个的吞噬,或者会引发空间溢出效应,零点产生漂移运动!” “的确如此,我们所在的三维空间是已知的,另一个虚幻的空间是未知的,怎么才能得知那个空间的位置呢?”楚南飞并没有被彭新宇的话所激怒,而是平静地盯着他的眼睛:“作为被吞噬的一方,虚幻空间想要保存而不被吞噬的话,只能借助空间的漂移,但两个空间的量能若是达到了均衡,相互不会侵入对方,零点的位置也就相对固定了!” 这是楚南飞的猜测。 一个没有念过几年书,整天与战友们摸爬滚打的中国军人的猜测。而这种猜测已经超越了他的知识,超越了在场的许多人的理解! “因为你们承认剩余空间存在,并且认为是虚幻的空间,而且还存在这个世界上,所以,零点标分线一定在深渊内部,而不可能在其他地方。” 彭新宇紧皱眉头看着楚南飞:“我不相信存在什么神域,在这上面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你可以怀疑,但不要诋毁!”伦雅愠怒地瞪一眼彭新宇,又转向楚南飞:“神使大人,您继续说!” 楚南飞嗤笑一声:“我不是什么神使大人,不过是一名中国军人,不过在猜测神域之门之前,我想是不是要达成什么协议之类的?” “什么协议?”温莎冷峻地看一眼楚南飞,她现在终于知道了这个当兵的并非等闲之辈,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具有相当的震撼力,思索最后的结果都是那么的正确! “你的佣兵队必须缴械!”楚南飞阴森地看着温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温莎,而西蒙则满脸阴云,面带不善地看着楚南飞:“妄想!” “你们是非法侵入者,现在不缴械等待的只能是,全军覆灭!”楚南飞淡然地笑了笑:“我们的后续增援部队已经抵达了深渊第二层,如果你们不想葬身于此的话,最好乖乖地缴械!” 江一寒在角落里盯着楚南飞,下意识地点点头。求救增援的人马应该早已经抵达了51号兵站,而且这次执行的是特殊任务,中央直属部队的领导或可早已知道了科考队的状况,后继增援早就在路上了。 事情并没有江一寒预想的那么完美,郭南北所率领的增援部队虽然早就抵达了深渊目标位,而且深渊入口的脚手架已经搭建完毕,但现在主力并没有深入第二层平台,而是仍然停留在进洞的状态。 原因很简单: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士兵。纵使郭南北心急如焚也没有任何办法让下降的速度加快,而且荒漠上又吹起了沙尘暴,他们不得不终止了下洞作业。 事实是增援部队还没有抵达第一层平台。 西蒙拔出大马士革狗腿刀晃动着:“你这个混蛋!” 他的声音在发抖,他的心在惊颤,他不想和这个怪异的家伙打交道! 在楚南飞面前,“西伯利亚之熊”佣兵队只是一个笑话。 “好吧,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的佣兵队可以服从贵国军队的指挥,但绝对不是投降,而是协同作战!”温莎采取了委婉迂回的策略,她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候给自己惹来麻烦。 西蒙一脸质疑地看着温莎:“温莎小姐?”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虽然你们已经退伍了。”温莎淡淡地说道。 本杰明拍手称快,江一寒惊诧不已。 楚南飞可以算得上将才了! “下面我以中国军人的方式接受你们的协同作战请求,把所有的冲锋枪都扔进深渊吧!”楚南飞威严地看着西蒙命令道:“在深渊世界里,你们的枪比烧火棍还无用!” 西蒙气呼呼地把冲锋枪抛进了深渊,佣兵队员们也纷纷效仿。丢了枪的士兵,命运已无法掌握。 第七十一章神域之门(三) 楚南飞忽然变得睿智而锋芒毕露。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楚南飞的与众不同,但没有一个人能清楚地说出来。 尤其是彭新宇,他预感到了楚南飞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化,或者是感染病毒! 他不知道x病毒的作用机理。那些所谓的“进化”失败者,都具有的共性是嗜杀、暴躁,没有痛感,而且肢体的残缺不会影响生命的继续,唯有毁掉他的头颅才会死亡。这是他所看到楚南飞与沙民的无数次较量之后才体悟到的。 也就是说,x病毒通过控制人的大脑来达到控制人的意识行为的目的,而且阻断了大部分人梯神经系统,让那些沙民成为杀人工具。 而进化成功者成为“超能力的人”。彭新宇所了解到的一部分是通过蒋教授的日记,另一部分是亲眼所见。奥吉拉、满布、伦耶,乃至伦雅圣女,他们都是进化的成功者一级甲兽。 从这个称呼上可以说明,魔羅族人使用了带有x病毒的所谓“进化液”,失败者被病毒所控制,成功者发生进化。但令彭新宇感到困惑的是,那些成功者为何没有进化道更“先进”的“人”,而变成了“兽”? 实际上这种进化是因为x病毒具有激发人体潜能的作用! 楚南飞已经感染上了x病毒,但让彭新宇感到万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变成“兽”。彭新宇小心地看一眼腕间的血迹,手不禁哆嗦一下,遂握紧了拳头。 x病毒不禁能激发人体的潜能,而且对抗癌症细胞有特殊的功效。这是一个惊人的发现! 江一寒与楚南飞相视一眼,挥手把冲锋枪扔给秦老实:“扔了吧!” “参谋长!”秦老实不解地看着江一寒。 “没有子弹的枪还不如烧火棍!”江一寒冷峻地望一眼对面的佣兵队,八名队员,三名重伤,实力稍微强于己方,不过他有信心能把他们制服! 秦老实把四支冲锋枪扔进了深渊。 所有人都如释重负,打破的平衡再次归于零点。 都满大祭司擎着神域兽首权杖,威严地望着深渊上方的星光:“黑夜即将降临,千年神将日就要到来,属于魔羅族的荣耀将会再次开启——神啊,你们的永生将是对魔羅族的恩赐!” 温莎对此不屑一顾,在她的眼里唯有进化才是终极目标,而要取得持续的进化必须要有大量的进化液,都满大祭司给不了她所需要的进化液,势必要进入神域。而魔羅族不过是一个踏脚石而已。 伦雅紧张地看着楚南飞:“神使大人,请您赐予魔羅族希望吧!” 楚南飞想笑,却笑不出来。 “伦雅小姐,我不是什么神使大人,也不知道神域之门在那里,但中国军人诚心实意想帮助魔羅族走出深渊的意愿没有改变。”楚南飞从怀中掏出星光宝石,捏在手里,在众人面前展示一番。 都满大祭司吃惊地看着楚南飞手里精光熠熠的黑色宝石,张大了嘴巴呆住:“这就是魔羅族传说中的天眼!” 鹅卵大小的六面体星光宝石在楚南飞的手里变得诡异异常,众人的目光都被它所吸引,而楚南飞却淡然自若地将宝石扔给伦雅。 “天眼里面蕴含着神域地图,只有具有超能力的人才能激发出来,而也只有洞察一切能力的人才能解读它。”伦雅幽幽地叹息一下:“尊贵的神使大人,您已经做到了吗?” 楚南飞微笑着点点头:“我曾经答应蒋教授的女儿蒋依依寻找她的父母,而你长得和那位可怜的女孩一模一样,所以……我尽其所能吧。” 伦雅黯然地点点头,眼中似乎有着某种晶莹之色。 “星光宝石里面所蕴含的是神域天眼图,只能用血液映像才能够解读出来。地图显示那里是一片极端复杂的空间,与我们所在的三维世界完全不同。”楚南飞缓步走到都满大祭司的近前,紧盯着他手里的权杖。 权杖顶端是一个面貌狰狞的兽首,兽首的双目之中似乎有着某种诡异的力量,是一种潜在的虚幻能量,似乎在吸引着什么似的。兽首黑瞳发出一股深邃的幽光,犹如进化兽一般俯视着深渊里的一切。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楚南飞的身上,没有人对都满大祭司手中的权杖感兴趣。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那柄代表着权利与荣耀的权杖现在一文不值。 “你什么意思?那个神秘的世界真的存在吗?”彭新宇焦躁不安地看着楚南飞质问道:“这东西只不过是怪兽的眼睛,你所看到的或许只是它临死前的情景!” 楚南飞不置可否,他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星光宝石里面绘制了那个陌生世界的地图。 “彭教授说的对。”伦雅淡然地点点头:“兽神将有超乎寻常的能力,他的眼睛何以化作天眼,但不是所有兽神将都可以做到,在魔羅族的传说中,只有上一任兽神将,大祭司玛伦奴才能做到。” 玛伦奴?! 温莎怪异地看一眼都满大祭司,之间他的脸色有些不正常,擎着权杖的手似乎在抖动,显然“玛伦奴”三个字让他想起了什么。 “玛伦奴是五百年前魔羅族大祭司,神将日之后便消失不见了。有人说他去了神域,也有人说他离开了深渊。”都满大祭司叹息一声:“他只留下了权杖给魔羅族人,并告诫不要轻易寻找神域之门,因为……” 都满大祭司迟疑一下收住话头,仰望着深渊尽头,沉默不语。 “因为一旦神域之门打开,必将导致魔羅族的毁灭吗?”伦雅凝重地看着都满大祭司,他是她的父亲,他是她的父亲吗?她不知道,这个手握着魔羅族权杖的老者,目光是那样深邃,思想是那么遥远,而在深邃的目光和遥远的思想之外,似乎隐藏着许多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都满大祭司没有回答,而是落寞地坐在翠玉王座上,权杖兽首正对着楚南飞。楚南飞才清楚地看到兽首额头中间的位置似乎也有一支“眼睛”,只是那支眼睛毫无光泽,或者是有眼无珠! 他忽然想起了在第三层平台发现星光宝石的一幕。 何为“天眼”?并非“天之眼”,而是能洞察鬼神的眼睛。 楚南飞想起了“二郎神”! “彭博士说的对,星光宝石里面所保存的神域地图不是绘制上去的,而是他临死前所看到的景象。”楚南飞盯着权杖兽首,脑子纷乱不堪。 如果是那个怪兽看到了神域而在“天眼”中留下了地图影像,则说明它进入过神域——也就是说这世界上存在神域! 伦雅似乎明白了楚南飞的意思,仔细看着手中的星光宝石若有所思:“尊贵的神使大人,您是说?” “你可以试一试!” 伦雅款步走到碧玉王座近前,单臂以礼,低头看着都满大祭司:“父亲,星光宝石应该是权杖的一部分!” 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都满大祭司手中的权杖,就在此时,伦雅手中的星光宝石忽然闪烁精光,似乎活物一般灵动起来! 伦雅双手托起星光宝石,闪动着精光的六面体宝石忽然悬浮起来,而权杖兽首的黑瞳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从深邃如海的眼中射出两道幽深的绿光。绿光射在星光宝石上,星光宝石如流星一般撞在兽首之上,立即爆射出一道金色的光芒! 金光刺眼,无法直视! 都满大祭司惊得目瞪口呆,握着权杖的手下意识地松开,权杖立在王座旁边的石英石雕像前,金光与两道绿色的光芒交相辉映,场面壮观至极。 都满大祭司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抓住权杖,在他的手接触到权杖的刹那间,一双白皙而纤弱的手轻轻地握住了权杖,伦雅虔诚地望着权杖上的花纹:“父亲,玛伦奴是怎么死的?” 干瘪的老手停在空中,都满大祭司愕然地看着伦雅,苍老的面容露出一抹阴森之色:“他不辞而别。” “但我看到了一场杀戮,玛伦奴和他的护卫被残忍地杀死,他的双目被无情地夺走,神域之门匆匆地关闭。”伦雅眉宇低垂,面无表情地看着都满大祭司:“而执行任务的——就是您?!” “你胡说些什么!”都满大祭司突然暴怒,一把抓住权杖,而他的身体却摇晃了两下,险些摔倒。 而伦雅立即感觉到一股躁动的戾气充满了权杖,身心被刺痛一般,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爆发而出,把伦雅击倒在地,吐出几口鲜血。 楚南飞慌忙扶起伦雅,怒视着都满大祭司。人若无情,天神共怒! 第七层平台上的所有人并没有关注这个细节,他们所关注的是权杖。 金光出现了轻微的波动,在两到看绿色光芒的指引下,三道光线在深渊的顶层交汇,并与那道星光重合。 温莎兴奋地望着光柱,双手合十:“深渊的入口便是基准坐标点,难道你们没有看出来!” 都满大祭司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他的体力已经消耗得太多,根本无法坚持太久。但干瘪的老手依然坚定地握着权杖,仿若一撒手就会失去一般。 怕失去也没有用。当金光的余韵射在都满大祭司的手臂上的时候,身体内的能量在一点一点地被吸走,悄无声息地流逝着。 再看他的脸,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老去。 他已经有五百多岁。 五百多岁能是什么样子?从楚南飞看都满大祭司的眼神就能看出来,那家伙仿佛是从古墓里刚刚挖出来一样,不同的是个活的。 江一寒等人错愕地望着眼前的一幕,震惊之余透着浓重的诡异气息,而周芳华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楚南飞和伦雅,脸上带着愠怒。 花心臭男人! 周芳华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几步就到了楚南飞身边,一把拉住楚南飞的胳膊:“南飞,怎么样?” 她的声音没有引起任何关注。 “神使大人,降神日就要到来了吗?”伦雅喃喃自语道。 楚南飞摇摇头,眼角的余光发现都满大祭司颓然地坐在王座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伦雅……快……降神日……神域之门!” 伦雅恍然大悟,拉住楚南飞的手,楚南飞也意识到了这点,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不是“一级甲兽”,更不是什么“兽神将”——他只是一个兵! 第七十二章神域之门(四) 温莎如鬼魅一般到了权杖近前,一把抓住权杖,犹如抓住了进入神域之门的把手一般。但在下一秒便意识到了问题,身体内的潜能在不断地被权杖所抽取!温莎忽然暴怒,纤细的手臂忽然发生了变异,皮肤寸寸开裂,鲜血淋漓。而手则便成了爪子,锋利的指甲潜入了自己的肉里。 再看温莎的脸竟然便成了可怖的怪兽模样:赤红的眼睛滴着血,角质化的脸上生出浅灰色的鳞甲,额头中间竟然开裂一般,似乎是“天眼”! 伦雅一阵眩晕:“兽神……玛伦奴!” 温莎的形象与第三层平台上发现的那个怪兽“玛伦奴”何其相似! “快想办法打开神域之门!”温莎一阵低吼,虔诚地仰望着权杖兽首爆射出的光芒,仰空怪笑,而随着阵阵笑声,温莎的体型也发生着剧烈的变化,逐渐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怪兽! 楚南飞立即意识到了什么,慌忙从怀中拿出一支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小金属卷轴——所谓的“神匙”! “神使大人快啊!”伦雅哀求一般的声音钻进楚南飞的耳朵,他心烦意乱地举着金属卷轴:“怎么用?谁知道怎么打开!” 没有人知道怎么打开神域之门,都满大祭司此刻已经成了行将就木之人,自保都成问题。 江一寒等人更是爱莫能助。 彭新宇一把抓过金数卷轴,仔细观看,上面没有任何机关设置,也没有显示打开的地方。 “你得到的时候没有人告诉你怎么使用吗?”彭新宇气急败坏地质问楚南飞。 楚南飞夺过金属卷轴:“摆脱,我怎么知道是开启神域之门的?!” 楚南飞情急之下将金属卷轴探进了金光之中,手却被灼伤一般疼痛难忍,但楚南飞还是倔强地地握着金属卷轴! 金属卷轴亮银色的光泽退去,变得透明起来,透过卷轴可以清晰地看到权杖顶端的兽首。 而楚南飞所看到并非是兽首。 透明的卷轴本体上出现了衣服赤红色的地图——神域天眼图!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楚南飞怪异的动作:透明的金属卷轴被轻轻地擎起,卷轴之上缓慢地闪现出红色的线段,彼此交错延伸,继而形成了一副高度复杂的地图。 “神域天眼图!”楚南飞喃喃自语,随着天眼图的开启权杖兽首发出的金光忽然增强,第七层平台悉数被金光所笼罩。 都满大祭司错愕地望着权杖,那柄他曾经掌握了五百多年的权杖竟然蕴藏着天大的机密——不过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权利的旁落让都满大祭司彻底成为一个旁观者,而夺走至高无上权利的不是满布,不是伦耶,更不是女人伦雅,而是那个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女人! 楚南飞的脑海中又出现了祭坛上那个神秘的方尖碑,伦雅在催发潜能激活方尖碑上的图案,奇迹般的出现了一幅地图。巧合的是翠绿色的方尖碑上的地图也是赤红色的,与神域天眼地图如出一辙。 就在这个时候,透明的金属卷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副更为鲜艳而妖冶的赤红地图突然乍现,所有的线段几乎盖过了神域天眼图,但诡异的是大部分线段几乎重合在一起,而权杖兽首所爆发的金光又增强了数倍! “天那!”伦雅失声惊呼:“神使大人,权杖在解读的你的记忆,小心!” 楚南飞如同未闻,而旁边的周芳华等人完全不能直视那道金光,几乎所有人都趴在地上——并非是跪伏,而是生怕睁开眼睛就会被刺瞎! 第七层平台之下跪伏了一大片魔羅族战士,各个吓得战战兢兢,没有人能想到这就是神将日! “这是方尖碑上的地图,被你催发出来的时候印刻在我的记忆中。”楚南飞喃喃自语道:“那里是魔羅族的祭坛,而这幅图很可能是魔羅族的记忆,而不是我的记忆——你明白吗?” 伦雅错愕地点头:“魔羅族有关于这幅图的传说……被称之为……魔羅之魂图!” “魔羅之魂?!”都满大祭司陷入了某种回忆,但他的大脑中一片混沌,一个行将就木的人没有了太多的记忆,而伦雅的提醒也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楚南飞盯着金属卷轴上的两副地图痴痴发呆。这种景象在他的脑海中不止一次地出现,他曾经刻意地将三幅地图进行记忆重叠,百分之九十的部分是一模一样的,但也有所不同。 这种比较对于楚南飞而言轻车熟路,作为基层战队的“刺头”,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他总能发现行动瑕疵,因此没少挨训斥。所以他在记忆不同的地图的时候,采取的是惯用的思维。 温莎低吼着,颤抖的双臂似乎再也不能把持权杖,她处在变幻的中心位置,所受到的冲击是最严重的。 “神域之门!”都满大祭司忽然发疯一般扑向权杖,在即将接近权杖之际身体却被一股强横的力道给打飞,摔在地板上,将地砸出了一个坑! 伦雅不屑地瞪一眼父亲,那个自私自利、阴谋叠出的人竟然是她的父亲?他策动了许多阴谋,玛伦奴大祭司就是死在他的阴谋之下的,满布、伦耶、奥吉拉等等,无不如此。 透明的均属卷轴熠熠生辉,两副赤红的地图交相辉映,而金光直刺深渊之顶,似乎要脱开权杖的牵绊一般。 楚南飞微眯着眼睛看着金属卷轴,难道这个诡异的东西真的是在读取自己的记忆吗?他的记忆真的似乎被掏空一般,剩下只有那副在第六层平台上偶然发现的衣星光之图,秘境星空! 透明的金属卷轴上的赤红色的地图忽然变得灵动起来,而就在此时,一片星光忽然乍现,不是从金光里,也不是从金属卷轴里,而是从深渊的顶端! 就如星空落幕一般徐徐降落,不断吞噬者刺眼的金光。楚南飞怔怔地望着星空,第六层平台上发生的一幕奇迹般地重生。那是楚南飞的记忆,而记忆是如此的真实。权杖的确是在读取着楚南飞的记忆,而记忆中的三幅地图在缓慢的重叠,丝丝缕缕地映衬在透明的金属卷轴之上。 金光终于被星空所吞噬。 所有人都置身于浩瀚的星空之中,权杖,兽首,温莎的爪子;深渊里的一切都成为星空的一部分。他们曾经与星空为伴,却不知道星空是如此的浩瀚精深;他们成不止一次地仰望星空,却不知道那里还存在着一个不同于三维世界的另一个空间! 他们看到的是星空,而楚南飞却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一座门黑暗和光明交错的门! 三幅地图完美的重合在一起,所有相似的部分被星空所吞噬,而留下的三个不同之处竟然形成了一座金字塔! 天眼,魔羅之魂和星空——形成了金字塔的三条边线,边线外溢着金色的光芒! 楚南飞将金属卷轴轻轻地放开,金属卷轴悬浮在“金字塔”底端的边线上,本来浑然一提的卷轴慢慢地融化,渐渐地消失。 而就在此时,温莎一声悲鸣,鲜血喷溅到“金字塔”上,只见外溢的金光将鲜血悉数吸收,金字塔成为暗金色,里面似乎有鲜血在流动。而当鲜血流动道终极之际,忽然从深渊顶端倾泻而下一道光柱,“金字塔”的门豁然开启! 所有人没有任何反应,被拿到光柱悉数席卷而去。 神域权杖顶端的兽首突然爆裂开,深渊第七层平台顿时坍塌,而平台下跪伏的魔羅族战士们在错愕中跌落了无底的深渊! 一轮圆月挂在空中,月光如水,云淡风轻。 郭南北心中地望着黑洞洞的深渊入口,焦急地来回踱步:“难道还没有下到第一层平台?如此怎么能在四十八小时之内完成救援,现在已经过去二十个小时了!” 郭南北一阵暴怒,吓得所有战士不敢大声喘息。 首长的脾气已经很好了,作为战略增援部队,他们在二十个小时之前便开始了救援行动,而直到现在还没有突破第一层平台! 就在此时,深渊入口的三脚架突然一阵颤抖,入口处猛然爆发出一道骇人的金光,随即地面开始震动,地下发出一阵轰鸣,深渊入口的沙子排山倒海一般向深渊里翻滚! 所有的战士惊得目瞪口呆,郭南北被警卫员扑倒在地。 “首长,发生大地震了!” 郭南北望着席卷一切的沙暴,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一分钟之后,地面震感消失,盘旋在深渊入口的沙暴开始消退,而大多数战士都埋在沙子里,挣扎着钻出来,跟小鬼似的。 “发报,x发生不明震动,救援受阻,请求延长救援时间!”郭南北不想发这份电报,这个消息一经发出将会引起京畿老首长们的震动——但他更不想因此放弃救援,唯一的办法就是请求延时救援时间。 四十八小时的救援,军方为何如此着急? 郭南北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根据事先所得到的x位置的地质情况信息,这里不是青藏高原地震带,历史上从未发生过地震。而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显示着是至少七级以上的地震,有地震光出现,地面有强烈的震感,不是地震是什么? 作为一名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郭南北有着吩咐的指挥经验,他第一时间所想到的是深渊内部出现了问题,而依靠这支部队的能力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这不是x病毒大爆发,而是一场无法预测、无法干预、无法救援的灾难! “立即救援,不得延误!”郭南北吐出满嘴沙子,无法想象在第一层平台涉险潜入行动的战士们现在是什么状况,但根据以往的经验,他只能选择救援,而不是继续下探。 深渊第七层平台一经不复存在,连同一起消失的,还有那片浩瀚的星空! 这里一经成为真正的禁区,没有人。没有一个活着的人。 魔羅族引以为傲的圣地被无情地摧毁,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辨识的痕迹。仿佛随着神域之门的打开,魔羅族真正地在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而在第三层平台上,那具发现星光宝石的怪兽却在黑暗之中慢慢地化成了微尘,被深渊风吹散。 正应了玛伦奴大祭司被杀死前的那具忠告:不要打开神域之门,它意味着灭亡! 星空浩瀚,承载着几多生死轮回;时空流转,又有多少文明的更替? 三千多年前,古老的东方文明崛起,逐渐成为世界文明的一部分。而在东方文明诞生的时候,在美丽富饶的x位置上,一个古老的民族已经存在了千年,这就是古魔羅族。 那时,这里不是沙漠,广阔而辽远的水域面积达到了一万多平方公里。 那时,这里也不是荒无人烟,胜似落花烟雨的江南,繁盛的魔羅古国在这里创造了辉煌灿烂的文明。 那时,这里的星空是那般纯净,星空之下的魔羅族人也不是嗜血的野兽。他们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有爱的人。 千年以后,一切都回归了零点! 第七十三章史前文明 人类是第六季文明的开拓者。 相对于四十六亿年的地球年龄,只有几千年的人类文明不过是转瞬之间。即便是从诞生在四百四十万年的东非古猿开始计算,人类的文明也不足为道。而诞生语言的时间则更短,不过是一万年的时间。语言是文明诞生的标志,这已经成为世界的共识。 1932年,法国的科考队走进了非洲马里共和国的原始部落,发现了一个叫做“达贡”的部族,并了解到了第五季文明的相关线索。达贡人对太空的了解让人吃惊。他们说他们的祖先曾经对天狼星进行过细致的研究,并指出“波”星和“太”星是天狼星的两颗卫星。 “波”星的质量是太阳的一半,而“太”星是由大量的水组成的,质量是太阳的两倍。然而“波”星发生了大爆炸,导致天狼星的轨道发生了变化,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们才能肉眼可辨到天狼星。 而后这些原始部族的知识被现代科学家所认可。达贡人所说的“波”星就是天狼星b,发生过特大的爆炸;而“太”星则是天狼星a,其组成则是氢。 “这些说明了什么?”周芳华仰面躺在冰冷的地上望着如墨的夜空呢喃自语:“说明在人类文明之前存在上一季文明,其文明的发达程度要远远高于我们。也说明了交错时空的存在,与我们所在的时空并存于宇宙之中,所以——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没有人能够说清楚,也没有人能够形容。 浩瀚的星空深邃而辽远,闪烁的星光缥缈而虚幻,一轮蓝色的圆月悬在星空上,如梦似幻一般。而在星空之下,目光所极之处形成一个穹顶,穹顶似乎贯穿了整个星空——穹顶形成了星空的边际一望无垠,但有似乎与曾经的那个世界连通。 星空之下,硕大的穹拱形建筑和金字塔型的建筑散落各处,发出淡淡的幽光。 整个世界静寂无声,仿佛睡去了一般。 “第五季文明毁灭于洪水,洪水持续了一万年之久,所以现在世界各地都充斥着鹅卵石。还有,金字塔研究者解读出相关线索,证明第五季文明毁灭于洪水的证据。”周芳华握着楚南飞的手,视力终于恢复了正常,而身体的知觉却还处于麻木状态。 楚南飞的手指动了动,潜意识还处在深渊的世界,但周围的环境的确已经发生了改变。他发现自己处在一种难以形容的状态。他清楚地记得在通过神域之门的时候,就如同从百米高空跳水一样,在入水的刹那间,身体被高度压缩,血液几乎爆出血管! 而通过神域之门后,那种挤压感依然存在,以至于久久不能缓和。 “我们知道大禹治水的故事,估计就是那会的大洪水,一万年的大洪水,禹王赶上了个尾巴。”楚南飞搜寻记忆,想了半天才搜寻出这段信息。这也是他所知道的最高层次的“知识”了。 楚南飞活动一下胳膊,那种穿越的痛感犹存,却无法形容。 “交错空间一定是存在的,它与我们生活的世界时空并存,就如地球上的板块那样,他们互相作用,互相碰撞,甚至互相挤压,便形成了火山、地震、海啸等自然奇观,所以才产生了高山、平原和大河。”周芳华活动着身体,发现血液倒流一般,头晕目眩,一头栽进了楚南飞的怀里,晕死过去。 楚南飞抱着周芳华痴痴地望着星空之下的穹拱形的建筑,记忆逐渐恢复,意识也变得清晰起来,他们穿越了“神域之门”,抵达到了不知名的空间! 这个空间与深渊世界格格不入,也与三维世界空间有所不同,楚南飞感到这里的时间过的很慢,很慢,因为他的血液流动速度似乎放缓了很多,那种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疲劳似乎在慢慢地释放,慢慢地消失。 楚南飞不是第一次单独抱周芳华,应该是无数次了吧?感觉已经逐渐适应了女人的体香,也适应了这种“有碍观瞻”的拥抱。按照部队纪律,这种行为足矣开除他一百回! 但这的确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江一寒——江一寒,老秦!”楚南飞抱着周芳华站起来,身体摇晃着,却感到女人很轻,轻得如同无物一般,但为何脚步如此的沉重? 楚南飞喊着战友的名字,四处搜寻着。一起进入的神域之门,却为何只有他和周芳华在一起?其他的人呢?江一寒他们呢?伦雅和温莎都去了哪儿? 没有人能告诉他。 周芳华幽幽转醒,在楚南飞的怀中挣扎一下:“南飞,我们去哪?不要轻易乱闯,万一失败就再也回不去了!” 楚南飞的心猛然紧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蓦然停下脚步:“回不去了……我们到底是在哪?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周芳华摇摇头:“按照魔羅族的人的说法这里就是神域,但我认为是一个相对交错的空间,是与现实空间并行的空间,但绝对不是深渊,你明白了吗?” 楚南飞不明白。 他是无神论者,根本不相信有什么“神域”,如果有也仅存于那些神话传说之中,比如昆仑山仙境,比如南海观音岛,比如天宫,然而这些都是不存在的! 楚南飞放下周芳华,“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我在哪里?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南飞,你冷静点,这里就是一处相措的平行空间!”周芳华痛苦地抱住楚南飞:“暂时忘记我们曾经呆过的世界吧,无论是空间还是时间都要重新认识,你对这里的环境要快点熟悉,因为你掌握着这里的地图!” “地图?” “是的,就是神域天眼地图呀!” 周芳华的话犹如醍醐灌顶,楚南飞终于想起了开启神域之门的那一瞬间,温莎吐血而倒,伦雅失声惊呼,都满大祭司、江一寒、黄大壮、老秦,还有彭博士和高教授——他们无一例外都进入了这个空间。 就在这时候忽然发现地上躺着一个黑影,楚南飞惊呼一声上前抱住,双手立即沾染了粘稠的鲜血。原来是一个西伯利亚之熊佣兵。佣兵的脑袋已经被挤扁了,面目全非,而身体各处的骨骼也寸寸碎裂,血肉模糊。 楚南飞遗憾地放下佣兵尸体,泣不成声,泪却留不下来,挂在眼角模糊了视线。 这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在此之前他们是势不两立的仇敌,恨不得一枪把他打死。而现在则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楚南飞更想他是活着的——至少应该是喘气的活物。 人类的情感是复杂多变的,当处于极端困境之中的时候,情感因子将会发生变化,人的意识会受到影响,化敌为友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或许这就是“囚徒效应”。 周芳华也本能地看一眼那个佣兵,不禁诧异:“南飞,他为什么死了?我们为什么还活着!” 这是一个十分困难的问题。关键是活着将面对更大的痛苦! 楚南飞平静下来:“说明会有更多的人还活着,当务之急是找到他们,然后想办法出去。” 周芳华凝重地点点头:“你要尽快恢复记忆,那副神域天眼地图至关重要的。” 记忆在开启神域之门的时候似乎是被抽取了一般,直到现在楚南飞对那三幅地图的情况一无所知! “你刚才说过第五季文明?” “是的,大约在七百五十万年前诞生的。”周芳华淡淡地叹息一下。 “第四季文明呢?”楚南飞安静地看着周芳华:“是不是六千五百万年前的恐龙灭绝那次?小星星撞地球造成了文明的灾难……” 周芳华迟疑一下:“你怎么知道?” “江一寒告诉我的——芳华,我的记忆好像出现问题了,或者说那副地图有问题——那根本不是平面地图,而是这个空间三维空间图!”楚南飞仰望着穹顶的星空茫然道:“因为开启神域之门起决定作用的星空图,三幅地图重叠在一起,里面隐藏着神域之门,而进入这个空间之后,就要将形成神域之门的部分去除掉,而后剩下的就是立体空间地图。” 周芳华苦恼地摇摇头:“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啊!” 她的确不直达奥楚南飞在说什么。周芳华虽然是杂学百家的学者,比较擅长的领域是历史文化,而对其他的科学有所涉猎,却不是主要研究方向。楚南飞所说的是复杂而抽象的问题,而且也只有他自己才了解! 三幅地图各有千秋,其中都蕴藏着天大的机密,唯有对其精髓了解透彻的人才能够说明白。而楚南飞灵光一线的思考竟然直接解开了其玄奥的秘密。 “神域天眼图”藏在玛伦奴的眼睛里,一定是他所看到的有关神域的景象,如果他进入过神域,那么他所见到的与我所看到的应该是一样的。但他所看到的未必是神域的全貌,而应该是某一重要的位置——譬如神域兽神之王的位置。 所以这张地图是三维立体的坐标图! 楚南飞微闭着眼睛不断地思索着,而周芳华生怕打断他的思考,安静地站在楚南飞的后面,望着男人健硕的背影,心里百味杂陈。 而就在距离楚南飞和周芳华一百多米的一幢穹拱形建筑下的广场上,江一寒悠悠地转醒,感觉浑身被掏空一般,记忆还停留在深渊第七层平台的大爆炸之中。在那一瞬间,他有一种坐在火山口的感觉,而火山在狂暴地喷发! “老秦?大壮!彭博士!”江一寒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摸到一个人,借着星光才发现是彭新宇。 彭新宇痴痴地望着星空之下的穹拱形和金字塔型的建筑,眼中透出莫名的兴奋。这是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他从来没有涉足过的世界——这里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神域空间! “彭博士,其他人呢?”江一寒搀扶起彭新宇,焦急地四处观察着。作为一名指挥官,他要第一时间知道自己的手下现在的状况,要尽快找到他们形成战斗力! 因为他发现这个空间世界充满了神秘与危险。 “神域?这里举世魔羅族所说的神域空间?”彭新宇对江一寒的关切如同未闻,他在醉心于竟然通过了神域之门,竟然能活着进入了蒋教授夫妇所说的那个神秘的世界! 江一寒向附近的黑影跑去,到了近前发现竟然是老秦、黄大壮和高教授,不禁欣喜异常,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秦老实抓住江一寒的胳膊:“看到楚连长没有,这是什么鬼地方?差点让老子归西了!” 第七十四章“X”基地 这是一个寥廓的密闭空间,是一个未知的世界。 伦雅从所谓的“星空”边缘穹拱形状便辨别出,这个空间并不大,只是虚幻的星空让它看起来似乎处在世界的角落一样,而星空下散落的大型建筑物也昭示了她的预见。 她从来没有见识过如此庞大的建筑,高耸入云的穹拱、直刺星空的金字塔和用坚硬的花岗岩砌成的道路——这里是一个空间城市。 伦雅望着空间中心位置那幢外溢着幽幽蓝光的庞大建筑,那个大家伙似乎与星空连接一般,或者说是星空与之牵连,建筑物周围有无数的线条与其他的建筑相连接,就如一条条手臂一般。 “天那,这里是什么地方?”温莎忽然出现在伦雅的后面,那张曾经令人恐惧而恶心的脸又变成了标致的美人脸,只是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纤弱的手搭在伦雅的肩膀上望着空间中心那幢庞大的建筑。 伦雅下意识地看一眼温莎:“是神域。” 温莎志得意满地笑了笑,扬起头凝望着星空,双臂伸展开:“这里是你们魔羅族是神域圣地,不是我的,对我而言,这里是上一季文明的试验基地而已,明白吗?我的伦雅圣女!” 西蒙和本杰明从对面跑过来,速度很慢,却跑得很卖力气。 “其他人呢?”温莎对这个佣兵队张极为不屑,现在他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些憧憬百万英镑的家伙们或许不需要钱了,他们的下半生在进入深渊的那一刻已经结束。 多么奇妙的结局! “温莎小姐,我们伤亡惨重啊,三名伤员在进入神域之门的时候被挤扁了,另外四个不知所踪,是的,他们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我和本杰明先生在一起!”西蒙惊慌失措语无伦次,他想说的是那些笨蛋在进入神域之门的时候化成了齑粉! 温莎不愠不怒地看一眼西蒙和可怜的本杰明,冷哼一声:“这是一个没有屠杀的世界,进入这里是不能够带杀人工具的,比如嗜血的刀和杀人的枪,楚南飞让你们把所有的武器都扔掉,难道还不明白?” “他们去哪儿了?” “也许是在神域之门过安检呢,谁知道!”温莎嘲讽一般地看着西蒙:“你为什么没有死?难道你没有带嗜血的刀吗?” 西蒙耸耸肩,阴鸷地看着温莎。她是一个即将进化的一级甲兽,只要她愿意,自己分分钟钟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对于一个擅长随机应变的佣兵队长而言,西蒙知道此刻该做什么。 “温莎小姐,我会拼死保护您的——虽然我的保护微不足道,但我愿为您效劳!”西蒙满脸堆笑地说道。 “好啦,让我们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吧!”温莎转身看一眼伦雅:“还有一句话我没有告诉大祭司阁下,你们所崇尚的魔羅族荣耀不过是这个基地施舍给你们的笑料罢了,而那柄权杖属于基地文明,是魔羅族与基地之间的协议证明,现在这里的文明被遗弃了,魔羅族也就成了弃儿,就不要试图妄想兴盛图存了!” 犹如一记闷棍砸在伦雅的胸口,她想反驳,但记忆犹如被掏空一般,没有搜索出任何可以反驳温莎的信息,一切迹象表明,她说的是对的。 “我们必须得找到那个能辨识基地地图的人,否则只能困在这里!”温莎不削地看一眼目瞪口呆的伦雅,转身冲着西蒙和本杰明打了个响指:“走吧,只有失败者才会在意失败的原因!” 一行三人向不远处的一座穹拱形建筑走去,不多时,温莎的身影消失暗淡的星空之下。 “伦雅,温莎早就知道这一切。”神形衰败的都满大祭司忽然出现在伦雅的旁边,手里依然拿着权杖。权杖早已黯淡无光,兽首也残破不堪,“天眼”已经不见,兽首眉宇间的位置被炸了个大窟窿。 “父亲,这里仍然是魔羅族的神域,没有人能改变这一事实。”伦雅坚定地望着空间中心位置的庞大建筑物的黑影,一字一顿地说道。 都满大祭司苦涩地点点头:“魔羅族早已把自己看做这片空间的守护者,无论我们的地位是如何的卑微,也无论这种卑微是神的赐予还是神的怜悯,我们守护了上千年——现在也没有改变。” 伦雅回头看着都满大祭司:“您曾经来过这里?” “是的,那是五百年前的事情了……”都满大祭司暗淡地望着星空,仿佛要找到星空的边际一般,浑浊的老眼竟然兴奋起来:“玛伦奴大祭司曾经利用神使打开过神域之门,但也因此触犯了魔羅族与神域之间的约定,他遭到了应有的惩罚,剥夺了兽神将的荣誉,丧失了大祭司的资格,被永远地封印了在第三层平台。” 如果没有科考队潜入深渊,如果楚南飞没有发现第三层平台的那具古老的怪兽尸体,如果他没有发现玛伦奴天眼中所蕴藏的秘密——如果没有这一切,那段让人不堪而又惊奇的历史就不会水落石出。 “今天是千年一遇的神将日,我想不会再有神明恩赐于我们圣液了。”伦雅幽幽地叹息一声:“其实这种结局在玛伦奴大祭司偷窥神域之门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我们不过是抱着一个虚幻的希望苟存于深渊罢了,魔羅族不会再有任何崛起的机会了。” 都满大祭司忽然发出一声悲鸣,破烂的权杖伸向穹拱星空,喉咙里发出一阵呜咽! 伦雅心中的那座祭坛正在无情地崩塌,为魔羅族兴盛的憧憬也随之烟消云散,代之的仇恨正在疯长! 在一幢穹拱形建筑下面,江一寒和楚南飞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所有人都喜极而泣庆祝侥幸地劫后余生。彭新宇却兴奋地望着星空下的那幢庞大而复杂的建筑:“那里是中心地带,是我们的目标!” “彭博士,你想过会如何出去吗?” “当然是从神域之门出去!” 周芳华冷然地瞪一眼彭新宇:“这里是被另外一个文明废弃的基地,也是与我们的世界相交错的空间,这里的文明显然比我们的世界高级得多,也复杂得多,你有办法出去?” 周芳华的话如一盆冷水,立时将彭新宇的热情给浇灭。 “星空是那个文明人工创造的,还有地上的这些建筑也是,很显然他们是在仓促间放弃了这里,剩余的能量还在维持着基地的运转,但也所剩不多,他们关闭的时间系统,让整个空间基地处于睡眠状态,如果我所猜测不错的话,从现在开始我们将会陷入暗无天日之中。” 高格明一瘸一拐地走到彭新宇近前:“彭老,小周说的不错,这个空间的文明要高明得多,我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人工创造出来的,包括星空,所以应该想办法出去才是!” 彭新宇冷哼一声:“为科学而现身是我毕生的追求!我们能进入这里本身已经是非常重大的发现,既来之则安之,我要找到那些促使魔羅族人进化的x病毒,那才是此行科考的终极目标!” “可找到了有什么用?”高格明还想劝解,却被彭新宇粗鲁地打断,那种不可理喻的态度让高格明无言以对。 彭新宇大步流星地向昏暗的中心地带走去。 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甚至没有告别! 自私的人一定有一百种冠冕堂皇的理由。 高格明崩溃一般地瘫软在地上:“我他妈的不想死在这里……” 周芳华也泪流满面,却不知道该如何排解心里的悲伤。 江一寒和楚南飞双手紧握,望着空间中心的建筑物,秦老实和黄大壮相互搀扶着陪在旁边。四名铮铮铁骨的中国军人相对无言,他们知道此生有可能死在一起,却没有想到被困死在一个不知何所的秘境空间之中。 他们不相信世界上还有其他文明的存在,接受无产阶级无神论教育的中国军人们更不相信在自己的国土之上会存在这样的空间。 但事实胜于雄辩。 “我们开一个小会!”江一寒提议道:“当务之急是确定我们的位置,把所有遇到的情况如实记录,如果有希望出去可以作为这次任务的收获,如果出不去……” 出不去的话,他们将成为空间的永久居民。 在没有水源、没有食物的情况下,他们的生命将会被痛苦地终止。 楚南飞平静地扫视一眼周芳华和高格明:“二位是专家,我想听一听你们的意见。” 周芳华擦一下眼泪:“高教授,您是研究地质的,谈一谈吧。” 高格明抽噎着摇摇头:“这里没有能显示与之相陪的地质地貌,所有的一切都是人工支制成的。花岗岩的形态我已经取样,初步研究结果是这种岩石不属于自然界存在的岩石,也不是石英石化的岩石,而是一种人工合成的建筑材料,这里的建筑物也全部是用这种建筑材料制成的。” “你的意思是这里的一切都是人工的?没有自然的风貌?”江一寒不可思议地望一眼星空,星空上面挂着幽蓝而深邃的圆月,如梦似幻的感觉。 星空也是人造的。 楚南飞平静地点点头:“芳华同志判断这里的空间是有别于我们所在的三维世界的,他说这是第五季文明的遗存,从空间建造的角度来看,这里是一处基地,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废弃了。” “这里是魔羅族最崇拜的圣地,他们称之为神域。”高格明扫视着空间内的庞大建筑,既惊叹于那个文明的高度发达,又心怀一种难以排解的矛盾,这种矛盾无时无刻地不在打击着他的自信。 “魔羅族不过是一个看门人罢了,我怀疑这里的人是用那种可以兽化人的物质换取了他们的忠诚,而在五百年前他们遗弃了这个基地,魔羅族看守的不过是一个早已失效的契约罢了。”楚南飞起身:“我们需要做些什么,至少要知道他们在我们的国土上在搞什么东西!” “我要出去,不想客死他乡!”高格明忽然激动起来。 江一寒拍了拍高格明的肩膀:“先别着急出去,这里不止我们进来了,还有魔羅族人和野心勃勃的温莎!” “所以我们要找到她,还有有关于这个文明基地的蛛丝马迹。”楚南飞从怀中掏出被烧灼成蓝紫色的金属卷轴看了看,随手丢在地上,发出一阵金属滚动的声音。 秦老实立即捡起来,擦了擦金属卷轴,追上楚南飞:“我说的副的,这玩意可以做一个纪念呀!” “你确认能活着出去?”楚南飞无所谓地笑了笑:“与天斗其乐无穷,作为革命军人我深有体会啊!” “革命军人是铁打的,我说副的,这里让我想起了博物馆……”秦老实将金属卷轴塞进怀中附和道。 楚南飞等众人望着眼前的穹拱形建筑,那种恢弘压人心魄,远远超过京畿重镇的博物馆。穹拱上有精美的雕刻,而墙壁上也似乎雕刻着某种符号,楚南飞现在对这种符号极为敏感,是那种线段形状的符号,黑白分明,长短不一,有点像钢琴键。 “斗兽馆……”周芳华喃喃自语地说道。 当高格明正在翻找蒋教授的日记的时候,楚南飞和江一寒已经走进了宏伟的穹拱形建筑,而周芳华却抚摸着那些铭文,呼吸不禁急促起来:“高教授,这里是他们的斗兽馆——真是不可思议——他们竟然和古罗马人有着共同的爱好?” 高格明急切地翻找着日记,半晌才兴奋地道:“蒋教授说这里是x基地!” 高大的穹拱下面是一个硕大的星空广场,而让人吃惊的是,视线所极之处遍地是骨骸! 庞大的骨骸不知道是什么动物,有的是在围栏下面,有的是甬道之中,相互迭次挤压密密麻麻。而星空下的广场上更是触目惊心,无数的骨骸堆积在里面,让人不寒而栗。 楚南飞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现实。这是只有在现实世界才能有的景象,或是称之为动物葬场——而这里要比动物埋葬地要壮观许多,因为几乎所有的骨骸都是怪兽! “他们毁灭了一切!”江一寒冷冷地望着怪兽墓冢,心里有一种无力感。 楚南飞踢一下脚下的怪兽骨骸:“你们发现这些家伙们跟魔羅族的一级甲兽有些类似吗?” 正在此时,高格明和周芳华匆匆地走进来,也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了。 “南飞,这里是他们的斗兽场,蒋教授的日记里面有过记录,这些被毁灭的怪兽是供他们娱乐的,还有兽奴基地,就在下一个穹拱建筑里!”周芳华急切道:“如此看来,魔羅族所说的圣液应该就是彭博士要找的那种x病毒,应该是一种兽化的物质,而魔羅族之所以依靠这种物质完成进化,是因为他们的一种文化习惯!” “进化成超级甲兽就可以进入神域空间?”楚南飞微微皱眉,这种文化习惯可不怎么样,把人兽化是多么的残忍! 江一寒不可思议地点点头:“进入神域空间成为那些文明人的娱乐工具?开什么玩笑!这不是文明的进步,而是退化。” “不过这是事实,这个文明的主宰者将兽化的人分成若干等级,最低等级的不是这些斗兽,而是兽奴。”周芳华跟着楚南飞走出斗兽馆,具体的说是怪物的坟墓。 第七十五章神之血液 楚南飞冲出斗兽馆,扶着花岗岩的栏杆大口地喘息着。高格明还在专注地研究斗兽馆的铭文,这位年过花甲的地质专家似乎要越界钻研,而对自身的处境不以为然。而方才他还在嚎啕哽咽绝望泪奔呢! “必须尽快找到那个野心家,否则会出大乱子!”楚南飞干呕着跑下台阶:“所有人员立即跟上,目标中心建筑物!” 江一寒和秦老实追了出来,而黄大壮拿着一根近一米多长的兽骨在后面不断地挥舞着:“楚连长等等我,我发现个好东西!” “二十四小时内我们必须逃出生天,否则任务必然失败,对不起零号首长!”江一寒冷然地看着黄大壮,他不想因此再提起特战队的纪律,也不想让兄弟们在痛苦中绝望。 黄大壮扛着兽骨嗤笑:“参谋长,既来之则安之,革命军人就得有乐观主义精神,在没死之前我想开开眼,也算是对得起自己!” 江一寒拍了拍大壮的肩膀:“好样的,干革命就得有不服输的精神!不过在这里好像不怎么实用,我们需要团结起来克服困难,更需要科学知识解读这里的一切!” 作为“零点”部队的指挥官,江一寒很有预见地洞察现实处境,实事求是而言,在这个未知的空间内他们就如一群无知的孩童一样,在生命的最后时间里究竟要做些什么才最有意义是他思考的问题。 人之将死,究竟要在做些什么才有意义? “这里是一个发达文明的基地,但他们也呼吸空气,跟咱们的世界没有什么两样。既然能把星空搬进来说明他们的科技十分发达,但还没有发达到跑出地球的程度吧?”楚南飞凝望着远处庞大的建筑物:“当务之急是把那些混蛋抓住,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楚南飞的豪气感染了所有人,江一寒不禁苦笑:“时间不多了啊!” 秘境空间内,江一寒和楚南飞率领众人向中心区月的庞大建筑物而去。 空间穹顶上还闪动着星光,蓝色的月亮如水一般空幽。若是没有地面的那些复杂建筑,还以为是在沙漠腹地露营。 不过此时温莎却正在暴怒,一具硕大的怪物骨骸被她打碎,俯视穹顶建筑下的广场,那里也遍地都是骨骸。 “这里是兽奴馆,不是基地中心!”温莎一拳将花岗岩的栏杆砸断,半片栏杆坠落下去,发出“轰隆”的声音 西蒙惊得目瞪口呆:“温莎小姐,我们应该想办法离开这里!” “闭嘴!你这个笨蛋,快点去找那个中国军人,否则你就永远留在这儿!”温莎咆哮起来,西蒙吓得慌忙冲了出去,却一头撞在本杰明的身上。 本杰明惊慌失措地爬起来,愤怒地诅咒着:“她是怪物吗?是的,美丽的温莎小姐就要兽化成超级怪物,但可怜的是要跟白骨陪葬了!” 都满大祭司神情落魄地站在外面,手里擎着残破的权杖,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血肉一般,面容枯槁毫无精神。他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在进入神域之门的时候便已经注定。 精神的祭坛依然坍塌,空手千年的承诺化为齑粉,魔羅族的希望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能够支持着他活下来唯一的动力,是兽神大人恩赐的“圣液”,但唯一的希望也化为了泡影。 神域无神,犹如死地一般寂静。 兽王大人呢?他怎么可以背弃了千年契约! 基地里到处充满着野蛮和死亡的气息,无论是楚南飞所发现的“斗兽馆”还是温莎看到的“兽奴馆”,无疑都是空间的主宰者们的牺牲品,而当他们遗弃基地的时候,将所有低等级的动物全部杀死。 这是野蛮,而不是文明。 所以说文明是野蛮人创造的,而创造出高等级的文明之后,又重归野蛮。 温莎终于看到了形如僵尸一般的都满大祭司,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在擎着权杖向星空祈祷,不禁冷笑:“祈祷神明不如相信自己,这里是超级文明基地,我们合作寻找进化液,怎么样?” “你知道我在祈祷什么吗?”都满大祭司阴鸷地看着温莎:“传说玛伦奴大祭司曾经进入过神域,如果能与温莎小姐合作寻找圣液的话,我想我会想办法离开这里。” “好吧,合作继续!”温莎傲慢地笑了笑,充满了挑衅意味。 伦雅阴郁地望着空间中心区域的庞大建筑物心思沉沉。他们都没有放弃寻找“圣液”的野心,但即便找到了又能怎么样?魔羅族兴盛的希望已经化为泡影,千年以来所守护的不过是一个悲剧! 难道悲剧还没有结束吗? “当神将日黑夜来临的时候,兽王大人将打开神域之门,他的恩赐将会让魔羅族重新辉煌!”都满大祭司擎着破烂的权杖,嘟囔着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枯槁的面容带着阴谋似的笑容,尾随在温莎的后面而去,地面留下长长的暗影。 伦雅悲叹一声:这是无法改变的宿命! 楚南飞一行人也正在急匆匆地想着中心建筑物行进,而高格明和周芳华也不断地发现一些铭文,并根据蒋教授的日记进行简单的翻译。基地内的铭文文字与古魔羅文字是何其相似,让周芳华误以为是深处深渊之中。 “高等级文明的主宰不仅在精神上奴役着魔羅族人,在文化上也深远地影响他们,魔羅族的文字和一些传说带有神域的特征,但是经过了严格处理。”周芳华此刻却表现出学者的专业精神,不放过任何一处铭文。 她的解读让所有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正如周芳华所猜测的,这个神秘空间是第五季文明主宰者的试验基地。基地内的等级制度森严,主宰者们有绝对的权威,被称之为“高级文明者”。他们有着十分发达的科技文明,却生性嗜血好斗野蛮至极。在这个基地内,所有穹拱形建筑都是供文明人享受娱乐之所,分布在秘境空间中各个角落的大大小小的斗兽场便是明证。 能够成为斗兽,有着极其严格的规定:通过兽化达到一定等级的人将作为筹码,他们是低等级人的佼佼者,斗兽们以强悍的实力说话,而促使他们持续争夺作战的出了自由之外,便是能够促进进化的一种物质。 暂且称之为“兽化液”。 低等级的族群在基地内也分成几等,最低级的是第二次兽化的失败者,他们将沦为奴隶,并被称之为“兽奴”。最后一种兽化的人便是魔羅族,他们的等级竟然还比“兽奴”还低,只作为神域之门的守护者而存在。而那些庞大的骨骸则来自不同地域的兽化者。 兽化者不过是文明者的工具而已,而兽神大人不过是兽化管理者而已。 高级文明的主宰者,谓之“神”!这只是世俗世界的想象而已。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五百年前这里爆发了一次毁灭性的灾难,一种被称之为x的病毒被制造出来,改变了一切!”周芳华紧张地跟随在楚南飞后面说道:“记录到此终止,侥幸没有感染x病毒的人们匆匆地放弃了基地,这里被永久遗弃了。” 楚南飞平静地点点头:“也就是说那些文明者与兽化者都是死于x病毒?” “有可能,根据铭文记载,x病毒是这个文明所创造出来的最高级的病毒,它可以改变兽化者的基因,用现代科学解释的话,就是一种基因控制病毒。” “不明白!”楚南飞是第一次听到“基因病毒”这个词,他所关心的是既然能够创造出病毒,就应该有办法控制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被感染? “也许这里发生了一场阴谋而已,与魔羅族的内斗相当。”高格明叹息一下:“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所创造出来的病毒拥有与创造者同样的智慧,这也是彭博士最为关注的。” 那是怎样可怕的病毒? 如果没有对科学的敬畏,就会遭到科学的惩罚,任何高等级文明的生与灭都是惩罚的结果,秘境空间的主宰者也不会想到他们会被自己所创造出的病毒给消灭! 楚南飞耸耸肩:“故事很精彩,玄而又玄,革命军人都是无神论者,你的猜测几乎动摇了我的理想信念,但我相信有更发达的文明存在,而且他们被自己毁灭掉了!” “南飞,这是事实呀!” “事实是我们好像迷路了?”楚南飞停下脚步,望着空间中心地带那幢判断的建筑物,又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座穹拱形的建筑物出现在眼前。 周芳华和高格明立即去馋看,片刻后跑回来:“这里是兽奴馆!” “既然高等级文明者也遭到了感染,为什么没有看到他们的遗骸?我们所见到的多是被兽化了的人。”楚南飞环顾四周,空气中似乎传来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是女人特有的香味,而且他一下便判断出来,是温莎! 正在此时,从昏暗的角落里钻出一个人来,西蒙灰头土脸地跑过来:“嗨!又见面了,我是西蒙!” 楚南飞和江一寒对视一眼,上下打量着西蒙:“什么事?” 西蒙认真地看着楚南飞和江一寒:“温莎派我来找你们,她需要你们的帮助。” “她在哪?”楚南飞盯着西蒙,发现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恐惧之色,身体也在不断地颤抖着,如同死亡将至的模样。 作为“西比利亚之熊”佣兵队队长,西蒙还是第一次感到了恐惧。对这个未知空间的恐惧,对这次艰险异常的行动感到恐惧,对他所服务的人更为恐惧。 他没理由不恐惧,那个给他支付下半生生活费的女人竟然是一个怪兽! “我们,可以谈一谈,怎么样?”西蒙终于打破了沉默:“我不想再为那个女人服务了,让她见鬼去吧!” 楚南飞饶有兴致地点点头:“她已经兽化了!” “温莎的目的是想得到基因试验基地里的进化液,她想成为老温莎!”西蒙诚恳地看着楚南飞:“我看过温莎家族的资料,就在接手这个任务的时候,老温莎伯爵来过深渊探险,并且跟都满大祭司谋定了一个庞大的计划就是魔羅族崛起计划,是的,他在深渊逗留了十年!” 楚南飞和江一寒都望向周芳华,周芳华点点头:“温莎爷爷的确来过这里探险,时间未知,这次温莎来深渊探险就是要完成他爷爷的遗愿的。” “他爷爷死了?” “是的,温莎曾经说过他生无可恋,跳进钢炉里了。”周芳华叹息一下:“我不相信温莎的话,她说老温莎活过而百岁。所以,我没有在意这件事。” 西蒙如释重负地点点头:“温莎已经进化为顶级甲兽,这是不争的事实,她的势力远超过都满大祭司和伦雅,比那两个魔羅族的一级甲兽厉害得多,她能唤醒神域之门!” 江一寒认真地看着西蒙:“我们同意联合,前提是你应该回到温莎身边,还有楚连长!” 楚南飞、江一寒与西蒙的手握在一起。 空间中心地带庞大的建筑物前面闪过几个人影,都满大祭司摇晃着手中残破的权杖冲在最前面,就在即将踏上花岗岩台阶的时候,人凭空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权杖也抛到了一边。 本杰明气喘吁吁地看着都满大祭司:“上帝啊,他怎么了?” 温莎盯着庞大的建筑物:“遇到麻烦了!” 都满大祭司极度虚弱地喘息着,吐出一口鲜血:“降神?” 第七十六章能量地图 建筑物周围似乎环绕着一层淡淡的光幕。 温莎仰望着星空,才发现那层光幕是从上面倾泻而下的,与星光浑然一体,居然看不到,都满大祭司就是撞到光幕之上而受到打击的,从他受伤的程度来看并不重,但还是暂时丧失了攻击能力。 他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五百多岁的老人而已。 温莎透过光幕望着中心建筑,其门楣上竟然雕刻着文字,定睛细看,不禁兴奋起来:“这里便是基因试验基地,上帝啊,爷爷曾经说过这里的一切,超级文明的基因基地!” 都满大祭司愕然地看着温莎,很显然对她所说的“基因”二字极为陌生。 不要说他,始终跟在后面的伦雅也极为惊讶。 “你们竟然如此无知吗?基因是控制万物发展的钥匙,他决定了万物的性质,通过基因可以了解过去知晓未来!”温莎兴奋地说道:“当然,人类的基因更为神秘,如果全部解读出来的话,将会改造人类本体,让在二十万年就已经停滞发展的人类基因继续进化——是进化,而不是兽化!” 伦雅不可思议地望着光幕:“难道这里就是研究圣液的地方?” 温莎对此嗤之以鼻,愚昧落后的魔羅族还处于原始状态,她们只知道“圣液”,却不知道那东西跟基因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人类有二十三对基因组,其中有二十二对基因体,还有一个x染色体,一个y染色体——跟你们说这些简直是对牛弹琴!”温莎不屑跟伦雅和都满大祭司废话,一定要想办法对付这道光幕防御。 “生命的基因记载了遗传信息,所有信息都被刻录在染色体上,在全部二十三对基因当中,最重要的生命信息都会被忠实的记录,而人类的基因也的确停留在贰拾万年前的水平。”彭新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光幕前面,冷冷地看一眼温莎:“在基因组里有三十亿条碱基因对,呈线性地排列在基因组当中,而碱基对在两条染色体上的分布序列决定了人的进化进程!” 彭新宇贪婪地望着基因大楼:“x病毒之所以能够让人发生兽化,是因为病毒控制了人的基因染色体,改变了碱基对的序列,促使进化继续发生,这种进化不受任何外界条件约束,只要你能承受,便可成为超人!” 彭新宇的话掷地有声,温莎不禁兴奋地鼓起掌来:“你是中国顶尖的生物病毒学家,但我可以说你分析得不完全准确吗?x病毒只是一个替代品,他不会影响人类基因的组合,却可以替代一组可以使人进化的x或y染色体对碱基对的选择!” 彭新宇不断地思考着,温莎的话竟然无懈可击。 温莎淡然地望着光幕:“就如这道屏障一样,x病毒要突破它才能作用于基因组,您有办法突破吗?” 彭新宇只是一个生物病毒学者,而不是密码破译专家,对光幕防御他一无所知。但他还是把手伸向了光幕,就在手指触碰光幕的刹那间,薄薄的光幕忽然发生了变化,一层层的涟漪不断地荡漾着,而颜色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浅浅的蓝色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 一道弧光突然从天而降,彭新宇躲无可躲,直接被击中,身体倒飞出去。 温莎一阵畅快淋漓地嘲笑,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彭新宇大汗淋漓,张着手看着方才被击打的手指,手指上并没有伤,而那种瞬间刺破心神的痛楚让他终身难忘。 光幕突然出现了一排古怪的文字,一闪即逝。 “笨蛋!”温莎气急败坏地远离了光幕:“还有一次试验机会,突破光幕需要检测身份!” 都满大祭司又吐出一口鲜血,却望着躺在地上的彭新宇发出一种古怪的笑:“这是威能防御系统,只有神使大人才能突破!” “神使大人?”温莎迟疑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的?据我所知这种防御跟密码锁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识别身份的方向发生改变了而已!” “降神日的时候神使大人出现便是伴随着威能光幕的,你们不信吗?”都满大祭司喘着粗气:“伦雅,我们的神使大人呢?” 伦雅冷漠地看着父亲摇摇头。 就在所有人一筹莫展之际,神秘的光幕忽然出现一阵剧烈的波动,大圈的涟漪在空中飘荡,光幕似乎被什么牵引一般,颜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楚南飞站在高台之上望着光幕和下面的几个人,脑海当中突然出现了那三幅地图。神域天眼图和魔羅之魂图相互交织,而上方则是星空图,三幅地图逐渐折叠,居然形成了一副三维立体的建筑物,而那些长长短短的线段形成了建筑物的边角,边角之处外溢着幽光! 楚南飞缓步走下台阶,西蒙和江一寒等人跟在后面,在巨型建筑前面停下来。 伦雅愕然地看着楚南飞:“神使大人!” 众人终于再度汇合在一起,没有任何思想的交流和语言上的表达,气氛变得诡异异常。 楚南飞盯着光幕,上面的色彩变幻万千,飘荡的涟漪左突右冲,似乎有某种能量作用其中,却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三幅地图逐渐融合在一起,复杂的残图开始了重新组合,光幕的波动也开始平静下来。楚南飞伸出手掌轻轻地按在光幕之上,在他的脑海中,这个位置则是一道金光外溢的门!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错愕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巨幅光幕突然消失不见,而星空的颜色却变得幽蓝起来。 地面之下发出一阵轰鸣之声,似乎有无数个交错咬合的齿轮在同时运转,又好像是即将起飞的飞机突破空气阻力所产生的音障! 建筑物上许多连接空间的奇怪的管道纷纷断裂,犹如束缚怪兽的绳子一般,不堪重负。 都满大祭司擎着破烂的权杖:“英明的神啊!” “混蛋,你到底做了什么!”温莎气急败坏地冲到楚南飞近前吼叫着,却被江一寒和黄大壮、秦老实挡住,温莎盯着三个人,恨不得立即变身把三个人给撕碎。 温莎还是忍耐住了,楚南飞是目前能够帮助自己实现远大目标的唯一助力,其他人对他而言,无疑是空气般的存在。 “太神奇了!”楚南飞望着从庞大的建筑上面坠落的管道形状的物体惊叹不已:“为什么?” “你破坏了威能防御系统。”伦雅有些不能自持,在荒漠和深渊与这名军人较量的时候便发现他的与众不同,而他不仅能打开神域之门,竟然能够将整个威能防御系统给破坏殆尽! “威能防御系统?”楚南飞脑海里的那副三维地图陡然消失,而随之消失的还有那道光幕。这是楚南飞所始料未及的。 周芳华谨慎地看一眼楚南飞:“你没事吧?” 楚南飞摇摇头:“这是一道独立的防御系统,依靠离子弱电形成了光幕屏蔽,打开它很简单,只需要输入三维立体密码即可!” 江一寒不禁苦涩:这小子是超人吗?竟然破译了超级文明的复杂密码! “你是怎么做到的?” 楚南飞兴奋不已,他很少兴奋。作为零点部队特招的“刺头”,他只在取得胜利的时候才会兴奋,而现在他没有兴奋的理由——或者说他的兴奋是因为脑海中的那三幅地图隐藏着至关紧要的秘密! “这个防御系统是依靠人的脑电波而起作用的,密码就是三维能量地图。”楚南飞从怀中掏出一把赤红色的小匕首,在指尖处划了一下,鲜血喷溅出来。他只是划了一个小口子而已! 秦老实狐疑地看一眼楚南飞:“我说副的,你?” 楚南飞摆摆手,而都满大祭司、温莎和彭新宇早已发疯似的向建筑物内冲去,三条黑影一晃便消失不见。 伦雅没有跟进,而是优雅地走到楚南飞近前,目光深邃地看着楚南飞,轻轻地拿起楚南飞的手指允吸一下,脸上浮现温柔的笑意:“那三幅地图是神使大人的记忆,他能轻易地进入基因基地,而您却用他的记忆成功地覆盖了自己的,所以才能轻易地打开威能防御系统。” “我不是什么神使大人,伦雅小姐!”楚南飞感到有些眩晕,身体的某个部分似乎在无限地膨胀,刚才放血也是因为此,那种精神充沛的感觉仿佛是一辆加满油的汽车一般,亟需发泄! “倘若圣液被他们得到,一切都将不堪设想。”伦雅看着楚南飞,后退两步:“这里是超级文明的基因基地,里面一定储存着超级基因药物,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伦雅的速度突然加快,一道黑色的流光立即消失在黑暗之中。 江一寒焦急地一跺脚:“我们走!” 秦老实、黄大壮、周芳华刚要行动,却被楚南飞给拦住:“不要急,他们不知道基地地图,跟无头苍蝇没有两样!” “可基地已经打开了啊!”周芳华战战兢兢地看着楚南飞焦急道:“基因可以用来制造超级武器,可以毁灭整个地球的!” “我想知道此次科考行动的终极任务是什么?”楚南飞平静地看着周芳华,女人姣好的面容变得有些模糊,深邃的眼中似乎有着某种流光在闪动。 作为科考队专家组的一员,周芳华的学识和成就不能跟彭新宇相提并论,他在英国留学的时候主攻的竟然是空间医学! 而高格明则是不择不扣的地质学家,是那种整天拎着锤子跑野外的实践型学者。他能参与到此次科考行动也是偶然,因为彭新宇提出深渊考察必须要注重对地质的前瞻性预防。 “楚连长,这次科考任务的目的是协助彭博士找到x病毒原体,解决困扰人类基因突变兽化的根本原因。”高格明叹息一下:“这是彭博士提出来的,而现在他却抛下我们,实在让人费解。” 周芳华微微点头:“彭博士给我发的信笺中提出,一种新型的超级病毒出现在罗布泊,前三次考察的时候确定为这种病毒具有高抗性,能够控制人的神经系统,让人发生变异,我是学空间医学的,对病毒本身没有任何研究和兴趣。” “彭博士是怎么说服你的?”楚南飞专注地盯着周芳华问道。 周芳华苦涩地摇摇头:“他说这种x病毒十分古老,很可能来自外太空。” “无稽之谈!”江一寒挥手:“立即进入基地,做最好的准备和最坏的打算!” 秦老实小心地看一眼楚南飞和周芳华,转身跟着江一寒而去,黄大壮扛着一米多长的兽骨也追进去。 “这是一个阴谋。”楚南飞凝重地看一眼女人,一把拉住周芳华的手:“你要相信我,彭博士一定知道其中的秘密,x病毒应该是这个超级文明所创造出来的基因武器,而不是什么生物病毒!” “基因武器?”周芳华愕然地看着楚南飞不解地摇摇头。 “x病毒本身不具备攻击性,但若是染上了该病毒就会改变人的基因进程,促使生命基因快速进化,而其进化的方向是不受控制的,那些斗兽和兽奴们已经说明了一切!”楚南飞的话不容置疑。 当然这些也只是猜测而已,他没有确凿证据证明自己的猜测。 “彭博士知道这一切,而我们成了他的牺牲品!”楚南飞愤怒地吼道。 彭新宇作为此次科考队的队长,其内心已经发生了根本转变! 第七十七章星光之刃 楚南飞等人冲进了金字塔形的中心建筑内,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一条深蓝色的笔直通道映入眼帘,精美的花岗岩墙壁闪烁着金色的光斑,透明的穹顶倾泻着星光,而地上则是斑斓的星空投影。通道尽头的昏暗之处露出一个硕大的椭圆形物体,物体上散发着赤红色的光线——光线竟然是旋转的! 通道不远处的温莎、伦雅和都满大祭司似乎在手舞足蹈,传来一阵惊恐的叫声。 楚南飞立即抓住江一寒的胳膊:“不要进去!” 警告发得有些晚,江一寒收不住脚步直接闯进了星空投影之中,而另一个侥幸偷生的佣兵趁机跑进去,还没来得及跟主子汇报,只见他一头栽倒在地,身体被分成了三块,鲜血横流! 江一寒和楚南飞惊得目瞪口呆,就在此时,温莎和都满大祭司速地退了出来,唯独本杰明和西蒙滞留在里面,依然在手舞足蹈。 “怎么回事?”楚南飞抓住都满大祭司干瘪的胳膊吼道:“彭博士那?他是跟你们一起进来的!” 江一寒的头皮发麻,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彭新宇。一种不详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是不是被分尸了?” 都满大祭司痛苦地摇摇头:“英明的神的啊!他和伦雅冲进去了!” 怎么会这样?彭博士真的疯了!不过总好过被那道光线给分尸了好得多。楚南飞镇定了一下情绪,指着通道尽头发着红芒的物体:“它……它可以杀人?” 正在此时,通道内又发出一声惨叫,本杰明的身体也被分成了三块! 楚南飞终于看明白其中的蹊跷了:从对面射出来的光线在进入通道后总会有三条红芒交错而过,任本杰明如何躲闪都会被射杀,而当人的反应稍微迟钝的时候,直接被大卸八块! “这是伽马射线!”周芳华盯着从椭圆形物体所释放出来的红光:“一般情况下这种射线是看不到的,但混合了可识别光,或者是长波段光速中暗藏着0.2埃的伽马射线,这样便在通道口形成了立体防御网,只要有任何物体通过射线,必然被定向摧毁。” 江一寒和楚南飞等人面面相觑,他们对周芳华的解释如同听天书一般,只知道外国研制的激光武器,却从来没有听过什么射线防御网。不过眼前的一切让他们感到了射线的恐怖威力。 “彭博士和伦雅怎么闯进去的?难道他们不怕射线?”楚南飞盯着在通道内手舞足蹈的西蒙,那家伙的动作十分滑稽,但每次都躲过了两条交错的红芒。 温莎惊疑地摇摇头:“我进来的时候那个装置还没有启动,伦雅和彭博士率先冲了进去,生死未卜。” 楚南飞气得一跺脚:“完全没有组织性纪律性!” 彭新宇已经失去了作为一名学者应有的理性,做出这事情也是预料之中的。现在的情况只求自保,而不是舍命去保护谁——甚至有时候舍命也未见得能保护得了! 西蒙显然已经累得筋疲力尽,躲闪的动作慢了许多,终于没能躲过两条交错的射线,随着一声惨叫。 所有人都看着眼前的恐怖一幕。三条红芒从西蒙的身体上交错而过,西蒙一头栽倒在地,身体被分成了若干块! 周芳华惊得扭过头去,铺在楚南飞的怀中。 楚南飞盯着地上的三具被肢解的尸体,鲜血在肆意流淌,三条鲜活的生命眨眼间便被摧毁,而且是如此的残忍。 “一定要让他停止才行,否则谁都进不去。”温莎望着通道尽头的椭圆形物体不停地诅咒着:“该死的超级文明,残忍的刽子手!” 楚南飞不禁“扑哧”一笑,一个已经兽化了家伙竟然会痛骂别人是刽子手?如果不是私自闯进来的话,何以被射杀!不过楚南飞也在思考着怎么才能破解这道射线防御网,思考了半天也没有结果。 他不是射线专家,更不是知识丰富的学者。 他仅仅是一个兵而已。 “老秦,金属卷轴给我!”楚南飞忽然吼道。 秦老实早已看得目瞪口呆,这里的杀人效率比在深渊外面高太多了,三个家伙在瞬间便被肢解了,而且没有任何痛苦,一定会没有任何痛苦的! 秦老实把金属卷轴递给楚南飞:“我说副的……” “嘘!”楚南飞打断了秦老实的话,转头看着温莎:“你能不能……嗯?” “什么?” “变成超级甲兽!”楚南飞嘿嘿一笑:“就是打开神域之门的时候那个样子。” “不能!”温莎忽然暴怒,本来标致的脸变得狰狞可怖,身体开始变形,而手也变成了爪子,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楚南飞:“你想干什么?” 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楚南飞竟然激怒了这个怪物,若不是先前看过多次一级甲兽,大家几乎马上疯掉。 楚南飞丝毫没有退却,死死地盯着温莎的赤红的眼睛:“要想停止射线防御网必须要破坏掉他的动力,动力在什么地方呢?进入空间我便注意到了这点!” 楚南飞指了指穹顶,幽幽的蓝光从透明的穹顶倾泻而下,美轮美奂的星空投影射在通道里的尸块上,浪漫中带着无限恐怖的气息。 “整套动力系统来自人造星空,切断动力的唯一方式就是毁掉它,你能不能做到?” 温莎仰望着穹顶,喉咙里发出一阵低鸣:“不要欺骗我,否则……哈哈!” 只见温莎突然跳跃起来,强大的爆发力让他腾身而起,一双爪子砸在花岗岩的墙壁上,坚硬的花岗岩犹如豆腐块一般嵌入,有一个腾跃,硕大的身体接近了穹顶,爪子闪电一般向穹顶击去,只听“砰”的一声炸响,穹顶上的透明物体竟然出现大片的裂纹,但并没有碎掉! 温莎气急败坏地连续挥动着爪子,坚硬的穹顶再也受不了这种高强度的攻击,轰然垮塌。所有人都后退十多米远,半晌穹顶砸了下来,把温莎压在地上。 随着穹顶的垮塌,通道内的星空投影立即消失不见,唯见那三条红芒似乎颤动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一道黑影激射出去,楚南飞也拼命地向红芒冲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楚南飞会不顾生死地冲进射线防御网。就在此时,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紫黑色的金属卷轴率先被三道红芒同时射中,黝黑发亮的金属卷轴竟然悬停在空中,而楚南飞犹如灵蛇一般穿过红芒,翻滚着冲了进去。 更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三道红芒围绕着金属卷轴相互纠缠起来,而金属卷轴似乎在发生着变形,终于在某个瞬间发出“砰”的一声炸响,金属卷轴完全碎裂,三道红芒消失不见。 温莎一下窜了进去,江一寒指挥众人也穿过了通道,还没有站稳,便听到楚南飞的怒吼:“卧倒!” 寂静的空间里传来几声回音,周芳华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按倒在地,三道红从头顶移动过去。 楚南飞喘着粗气望着那支椭圆形的物体,不禁惊得目瞪口呆:原来那是一艘蝶形飞船! 他只在报纸上看过飞碟的黑白照片,但眼前的庞然大物不知道是不是“飞碟”,要比想象当中的大得多,也精致得多——精致的难以形容! 通体乌黑发亮,不知道是用什么金属打造的。上中下分成三部分,而那道红芒就是从中间一层的发射孔射出来的。整个飞碟足有三层楼高,环形穹顶上倾泻而下的星光投影倾泻在飞碟之上,就如在茫茫星空里飞行一般。 温莎已经变回原形,望着庞然大物不禁惊叹。 周芳华呆呆地望着庞然大物:“天那,世界上真的有飞碟?!” “这就是真正的基因试验基地,而空间内其他所有建筑物都是为他服务的而已。”楚南飞向前匍匐着,脚脖子却被温莎一把给抓住,动弹不得。 温莎嫉恨地瞪着楚南飞:“你知道用金属卷轴就能破解射线,为什么浪费我的精力?找死!” 楚南飞诧异地甩开温莎:“难道你不明白?非常浅显的道理!你可以观察射线的活动规律,三条射线按照一百二十度角展开巡测,一定是设定好的程序,但需要参照一个坐标。他所照射的地方一定是一个坐标,但你想到坐标是怎么定的吗?” 温莎一怔:“怎么定的?” “你知道通道的穹顶为什么是透明的吗?” “不知道!” “为什么穹顶破碎之后通道内没有星光了吗?而外面的星空却始终不变的。” 温莎爬起来望着庞然大物:“我没兴趣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这个空间的所有坐标定位都是根据星空图设定的,你的位置并非是平面位置,而是三维立体的坐标位置——当射线不能识别你的空间定位的时候,便失去了靶向,而金属卷轴能够反射星光图,能够清晰地反应自身的空间坐标,射线误以为是靶向!” 温莎已经起身向飞碟跑去,都满大祭司随之跟进,老家伙兴奋得几乎快疯掉了! 江一寒拍着楚南飞的肩膀:“你是超人!” “我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蒙她的!”楚南飞爬起来望着漆黑的通道,金属卷轴已经碎裂,而那三道红芒却杂乱无序地射线穹顶。 周芳华握住楚南飞的手,惊诧道:“你说的对,空间定位需要六组坐标数据,而这些数据都是事先设定好的,当穹顶被破坏以后,属于通道的空间数据无法传输给中央控制器,控制射线的装置当然无法识别靶向目标位了。” “你厉害!” “我也是猜测的呢!”周芳华苦笑道。 江一寒冷冷地望着美轮美奂的飞碟,温莎和都满大祭司快要到飞碟的入口了。两个贪婪的家伙似乎起了什么争执,停在哪里相互吼叫着。 “南飞,我们怎么办?”江一寒喘着粗气:“两支随时都可能进化的超级怪兽,我们不是他们对手,但一定要想法除掉才好。” 这是楚南飞时刻都在思考的问题。他担心的不是都满大祭司,而是温莎,这家伙的实力不知道要比都满大祭司和伦雅强横了多少倍。而且濒临进化的边缘,只要能够找到兽化液,她随时都可能成为超级猛兽,也就是都满大祭司所说的“兽神将”! 楚南飞和江一寒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江一寒立即命令秦老实和黄大壮提高警惕,发生任何不测首先保护好两名专家。至于彭新宇,已经不在自己的管控范围内了。 彭新宇脱离战队让江一寒恼火至极按照部队纪律理应处置,但眼前这种情况只能听之任之了,至于他的安全问题江一寒感觉力不从心。 甚至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未知。 基因试验基地一层的空间环形的回廊内发出幽蓝色的光晕,回廊两侧的墙壁内镶嵌着稀奇古怪的动物标本,而彭新宇正盯着一具硕大的标本发呆。 那是一具活灵活现的兽化人标本,镶嵌在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透明墙壁里。如此鲜活的标本彭新宇还是第一次见过,以前所看到的都是浸泡在福尔马林液体里面的,或者是制成的干尸标本。而这里的标本却保持着那种活生生的状态,第一眼看上去以为是活体! 第七十八章兽化标本 都满大祭司跪伏在另一具标本面前,手中擎着破烂的权杖,虔诚地祈祷着。而伦雅则默默地站在他的后面,悲伤地看着标本,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英明的神啊,你创造了魔羅族历史上最勇猛的兽神将,但他没有肩负其护卫圣地的职责!”都满大祭司怨恨地盯着那具怪兽的标本,不停地诅咒着。 伦雅不安地看着标本:“他是谁?” “这就是分化魔羅族的叛徒,魔羅城邦第一任国王莫伦神将!”都满大祭司无奈地摇摇头:“一千多年前,魔羅一族分化成两个派别,一个是忠心耿耿地守护圣体的魔羅族,另一个是离开深渊建立了辉煌的魔羅城邦。” 魔羅城邦就是被一甲子才出现一次的黑风暴给吹出来的魔羅古城。在西汉时期,魔羅古国便已经存在,并创造了辉煌的魔羅文明。魔羅古国在古老的东丝绸之路上,是汉朝与东亚贸易的必经之地。 但谁也不知道魔羅古国为何在一夜之间消失,更不知道魔羅古国最勇猛的兽神将竟然诡异地出现了基因基地,而且被制成了标本。 无论是彭新宇还是都满大祭司,都将镶嵌在墙壁内的怪物们称之为“标本”——因为他们不明白这些标本究竟是如何制成的。 莫伦的眼睛发出一种深邃的光芒,然而在老眼昏花的都满大祭司眼里,他不过是毫无生气的“标本”而已。 阿森曼博士现在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本杰明的探险队已经全军覆灭,本杰明也被伽马射线所射杀。但阿森曼进入环形标本回廊的时候,正看到彭新宇在用拳头砸着封闭标本的“玻璃”,那是一种如同玻璃一眼透明的材料,但绝对不是玻璃。 回廊内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 “彭先生,您在干什么?”阿森曼狐疑地看着彭新宇不解地问道。 彭新宇显然很兴奋:“这种标本的制造方法我们再过一百年也未必能发明出来!” “是的,这里的文明比人类高出几个层级,许多科技发达的令我们难以想象,到现在我还没弄明白基地的能源来自哪里,他们是如何驯服这些庞然大物的——他们看起来跟真的一模一样!” “这就是基因的力量!”彭新宇热切地看着犹如活一般的标本,终于意识到根本没可能砸破,索性放弃,直接向环形回廊内部跑去。 而就在此时,温莎如同旋风一般从他的身边冲过去,闪身之间竟然消失不见。彭新宇、阿森曼和伦雅等人不禁惊讶地望着温莎消失的背影,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尤其是都满大祭司,持着权杖飞奔追了过去。 伦雅震惊不已:大祭司似乎隐瞒了什么?是什么原因让一个老之将死的人迸发了如此威力? “彭博士,这里所展示的标本无疑是试验品,这里的文明创造者用基因改良人的进化方向,而他们是兽化的代表!”阿森曼不停地在记录着自己的发现,不是发表者自己的看法。 彭新宇对此也深表同意,不过他所在意的并非是这些标本,而是基因进化的密码! “x病毒控制着人类基因x染色体,x染色体会做出进化方向的选择,基因组序列被认为地按照定向排列,在x病毒的作用下,基因发展进化方向发生异化。”彭新宇拍打着透明墙壁,似乎要唤醒里面的标本似的。 阿森曼不断地点头:“我们的科学发现与这个文明相差至少一千年,而基因的发现才不到一百年,十四年前(1961年)克里克提出了基因组概念,也不过是dna片段的发现,而这里的文明已经在改造基因了,真是不可思议!” “人类基因已经停滞了二十万年,至今也没有发生进化!”彭新宇快步向环形回廊的尽头走去:“二十万的时间对于人类进化而言是多么重要的时间,但其他的物种在进化的时候而我们却原地踏步,这是人类的悲哀。” 阿森曼凝重地点点头:“但这个文明的创造者却制造出了可以控制x、y染色体的病毒,我怀疑……他们是被这种病毒所毁灭的!” “毁灭?那是不可能的,一种科技文明既然有能力创造出超级病毒,具有办法控制这种病毒,而避免被病毒所控制。” “但基因的遗传特性是改变不了的。”阿森曼迟疑道。 “并非改变不了,而是通过何种手段去改变,比如兽化方向的进化,这里的文明已经做到了。”彭新宇叹息一下:“我只对x病毒感兴趣,对基因毫无兴趣。” 阿森曼苦笑着摇摇头:“您是睿智的人,超级病毒极具危险性!” “所以我们要找到它!” 彭新宇和阿森曼终于走到了环形回廊的尽头,一扇上下开合半掩着的金属门出现在面前。彭新宇相信无论是温莎和都满大祭司都没有能力开启这扇门,也就是说这扇门原本就没有完全关闭! 阿森曼拍了拍金属门:“彭博士,基因超级病毒与世界上的其他病毒完全是两种性质,自然界病毒是通过破坏细胞组织而对人体进行入侵的,只能让人消亡,比如历史上爆发的那些著名的传染病——鼠疫,天花,疟疾等等,几乎消灭了一大半的世界人口。而超级病毒却不是这样……” 阿森曼还没有说完,彭新宇已经钻进去了。阿森曼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超级病毒不会有抗体,也不能被治愈,所以让创造他的人无能为力,上帝啊!” 潘多拉魔盒早在几千年之前便被打开了。 楚南飞一行人一进入环形回廊便被眼前的一切给震惊了,而他们所关注的东西却不一样:周芳华和楚南飞所关注的那些被禁锢在密闭空间里的活体标本,高格明关注的是那种透明的材料,而江一寒等人根本没有关注这些,而是警惕被镶嵌在密闭空间里的怪物,怕他们跑出来! “南飞,这些标本全部是兽化的,而且是不同阶段的兽化!”周芳华惊愕地观察着。 楚南飞盯着一具庞然大物的眼睛,把手轻轻地放在透明的墙壁上:“你说的对,这些就是那帮文明人所研制出来的兽化怪物,从一级甲兽到顶级的兽神将,说明他们的兽化技术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 “这是魔羅人的进化史!”江一寒冰冷地说道。 “不是进化史,而是兽化史。”楚南飞的手轻轻地接触到透明墙壁上,墙壁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是那种十分熟悉的震动,就如深渊石英石化洞壁所产生的震动一模一样。楚南飞竟然感觉到随着震动的产生,封闭里面的标本似乎在动——眼睛似乎在动! 楚南飞震惊地盯着怪物的眼睛:“你确定他们是标本?” “是鲜活的标本,如果不是封闭在墙里我还以为是活的!”周芳华凝重地叹息一下:“这种技术不存在于我们的世界,也许是一种更高级的技术,我们走吧。” 江一寒等人保护着周芳华和高格明继续向前走,而楚南飞的手再一次放在墙壁上,那种震动的感觉更为强烈了,他忽然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这些家伙们不是标本,而是活物! “高教授,这种墙壁是什么材料制成的?”楚南飞追上高格明问道。 高格明面露难色:“不知道,也许是金刚石,只有取样在材料实验室里化验才能知道。” “金刚石?” “只是怀疑而已,据我所知自然界里最坚硬的物质便是金刚石,学名碳同位异形体,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钻石。”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透明的墙壁,里面所镶嵌的怪物标本根本无法吸引他们了,尤其是黄大壮,扛着米多长的兽骨停在幕墙下,用兽骨砸几下墙壁,骨屑纷飞,墙壁上没有任何痕迹。 “碳化程度最高的金刚石都不能与它相提并论,人工方法高温高压所制造的金刚石多有杂色,而遮面墙壁的材料看上去不厚,却极端坚固。这是因为他们将碳分子进行排序所致——更加坚固!” 周芳华也诧异地拍了拍墙壁:“多么恐怖的文明,竟然采取分子排序制造幕墙!” “也许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但我们的科技却做不到。”高格明摩挲着墙壁叹息一声。 楚南飞微微点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怪物是被封闭在里面的,而不是标本?” 周芳华苦笑:“怎么可能?任何生物都要呼吸,都要代谢,都离不开阳光空气和水,而这里有什么?” “他们或者是在睡觉呢!”楚南飞咧嘴笑了笑,感觉自己有些太幼稚了,想象力够丰富,不过他对这些标本的眼睛的确很感兴趣。 众人走到机关门前,里面却传来了一阵兽吼的声音。 秦老实趴在门口向里面观看,吓得“嗷”的一声蹦了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地指着门里面:“怪物……怪物们打起来了!” 宽阔的大厅里面出现了两头庞然大物般的怪兽,一头浑身长着鳞片,鳞片闪烁着蓝紫色的光芒,而兽化的面孔犹如恐龙的脑袋一般,褶皱堆在一起,赤红是眼珠子如同小钵一般大小,怪物的双臂也长者厚厚的鳞片,角质化的手已经变成了爪子。 都满大祭司终于露出原形! 而对面的怪兽不说自然是温莎,温莎的形状还是老样子,但却比都满大祭司小了一号。当初楚南飞看到兽化变形的温莎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她要比奥吉拉、满布和伦耶都大得多,难道这就是一级甲兽与兽神将的区别? 温莎和都满大祭司都不是兽神将,他们都面临着进化边缘的境地。但都满大祭司的实力显然要比温莎强横。 这是温莎所不能容忍的,也是她没有想到的! “我绝不允许你染指圣液,哪怕是一点儿!”都满大祭司挡在温莎的前面,愤怒地挥动着破烂的权杖,看起来很滑稽。 温莎显得极端愤怒,扬起硕大的脑袋瞪着赤红的眼睛,两支长臂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接砸在都满大祭司满是角质化的鳞片上,都满大祭司向后退了两步,掉下一大堆鳞片。黑紫色的爪子在空中挥舞着,抓在温莎的胳膊上,一道血痕立即出现。 都满大祭司的确隐藏了他的实力! 温莎惊愣一下慌忙后退,但还是没有退缩的意思,双脚不断地蹬着地面,发出阵阵低吼,疯狂地向都满大祭司冲去。 “砰!”一声巨响,两头怪物碰撞在一起,都满大祭司竟然纹丝不动,而温莎如同撞在了金刚石的墙壁上一样,轰然倒在地上。 彭新宇和阿森曼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曾经在深渊里见过这种景象,但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怪物打斗。最让他们无可思议的是,两个都是非常正常的人何以在一瞬间便成了威猛的巨兽了? 阿森曼后退几步,转身冲进另一扇门里,而彭新宇却贪婪地仰望着穹顶。 布满星空的穹顶上同样挂着一轮散发着蓝色幽光的月亮。而很显然,那不是月亮,也不是什么灯具,而是无数支球形容器,容器是悬浮在空中的,每只容器上面都萦绕着蓝色的星空投影,中间则是一支大号的容器。所有球形体如同点阵一般排列着,美轮美奂。 “你不可能挡住我,大祭司阁下!”温莎一阵低吼,而随着吼声,温莎拿出一支金属筒,疯狂地将金属铜刺进了肉里面! 第七十九章异变吞噬 一个貌美如花的柔弱女子倘若忽然变成了泼妇,没有人能接受得了。但如果她发生了某种变异呢?譬如温莎,因基因突变而造成了兽化现象,便成了真正的怪兽,这种情况全世界的人都接受不了。 但在场的人已经习以为常。魔羅族的兽化本质是因为感染了“x”病毒,他们将适应超级病毒的体质视作是“神”的抉择。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是他们的生存法则和一种另类的文化。 都满大祭司兽化后的体型是正常时候的两倍有余,而其浑身角质化的鳞片昭示着他是一种“鳞甲”类的怪兽,此类最著名的应该是鳄鱼,尼罗鳄或非洲鳄是代表。现实世界的人们的认知均是如此,但都满大祭司所兽化形成的怪物并非是鳄鱼,而是怪兽! 就如同将普通的鳄鱼放大了三五倍,而且长出了腿脚,腿脚上的爪子如钢刀一般坚硬锋利,关键是他还有高智商——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温莎将金属筒刺进了自己的身体之内,立即流出了绿色的粘液,如同血一般粘稠。而金属铜在刹那间便被融化!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彭新宇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地望着两支怪兽对峙,他的关注都在悬在穹顶上的圆球形的容器上面,那里面存放着蓝绿色的液体。 都满大祭司张牙舞爪地冲向温莎,手里的权杖忽然爆射出两道绿色的光芒,残破的权杖似乎充满了能量,其威力也倍增一般。 温莎的体型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赤红的眼睛却在慢慢变换着色彩,双臂交叉在胸前低吼着迎上前去。两只怪兽相撞在一起,四支爪子如同四把钢刀一般,挥舞着碰撞,竟然擦出了火星! 地面一阵震颤,穹顶上的圆球形容器也在颤抖着,可见他们对撞的威力该有多大。 江一寒等人惊得目瞪口呆,躲在机关门后面痴痴地望着里面的争斗。就如当年这里的文明主宰者们欣赏斗兽那样! 楚南飞一头钻进门里,却被江一寒给拽回来:“干什么去?挨上死碰上亡!” “彭博士!”楚南飞大喊一声,挣脱了江一寒便冲进了实验室,险些撞在伦雅的身上。 江一寒望一眼实验室里面的彭新宇,才发现他竟然上了一处高台,仰望着悬浮在穹顶之上,似乎在下某种决心。 温莎与都满大祭司又碰撞在一起,这次并没有发出太大的碰撞声,但温莎的两支爪子死死地扣住了都满大祭司的双臂,将其抛起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温莎疯狂地跳起来,锋利的爪子狠狠地砸下去。 就在此时,一道绿色的光芒电闪一般击中了温莎的双臂,巨大的冲击力将温莎掀翻在地。伦雅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级甲兽! 她的体型明显偏小,根本无法与温莎相抗衡,但温莎对那种能量聚合的光线显然极为忌惮,愤怒地瞪着温莎,锋利的爪子抓住都满大祭司,微微用力便将他给扔了出去。都满大祭司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了。 楚南飞冲进实验室内,残破的权杖迎面飞来,吓得楚南飞一个跟头翻到在地,权杖擦着头皮飞过去。楚南飞连滚带爬地起来,拼命向彭新宇奔去,而温莎却对他没有半点防范,而是专注跟伦雅对峙着。 这样的对战没有人可以帮上忙。 楚南飞、江一寒等人看热闹都嫌多余! 试验台上是一片散发着蓝色光芒的平台,表面看不出有任何开关或者是按钮,但彭新宇显然认定这个就是操作平台,只是苦于不知道该如何操作而已。 “彭博士,快走啊!”楚南飞一把拦住彭新宇就要往外跑,彭新宇却纹丝不动,却反手抓住了楚南飞的手腕子,强横的力道疼得楚南飞“嗷”的一嗓子,一头栽倒在地。 彭新宇瞪着猩红的眼珠子看着楚南飞:“你的任务是启动控制单元!” “你他娘的异变了吧?这么大力气!”楚南飞气得向揍扁这个自私的家伙,却看到彭新宇正面貌狰狞地瞪着自己,慌忙爬起来:“不会操作!” “我教你!”彭新宇抚摸着平台上如梦似幻的蓝色星光空,贪婪地仰望着穹顶上的球星容器:“那里面装的就是x病毒,使我们这次科考行动的终极目标,只有得到它我们才能完成政治任务,快点!” “你疯了?那些沙民的血碰上一点都会感染超级病毒,这玩意不能运出去的!”楚南飞时候一声,想要挣脱彭新宇,却丝毫没有晃动他,不禁一愣。 彭新宇气急败坏地砸着控制台:“这是政治任务,你的作用是启动控制台!” 楚南飞盯着彭新宇,突然一拳砸在他的鼻子上,彭新宇猝不及防,仰面倒在地上。而楚南飞的无意识地按在了操控平台之上,之间平台忽然缓缓地旋转起来,惊得楚南飞目瞪口呆! 原形的实验平台不断变换着颜色,而从平台空气膜一样的表面散发着星空一般的图案。楚南飞立即想到的那三幅能量地图! 秘境空间内的一切物体的定位全依靠三位立体坐标图,而人造星空图则是提供物体位置的根本。无论是进入基因基地甬道里面的星光图还是环形回廊里的星光图,都无一例外。 楚南飞仔细地盯着操控平台上不断变幻的色彩,想要回忆那三幅能量地图,却惊然发现记忆里面少了那副“没落之魂”地图!仿佛记忆在一瞬间屏蔽掉了方尖碑上的那副图一样,只残存着两副模糊的星空图和天眼图。 “快开启操控平台——我相信你能行的,快啊!”彭新宇惊呼咆哮的声音冲进楚南飞的耳膜,震得楚南飞头晕目眩。 楚南飞凝神盯着彭新宇,面露威严:“为什么要启动它?这里的一切比我们的世界高出一千年不止,你能保证我们不感染上x病毒吗?” “这是政治任务!” 楚南飞怒吼着:“作为此次科考队队长你都做了什么?破坏无线电台、肆意践踏组织纪律、不请示不会爆擅自行动,严重损坏了集体利益,为什么要听从你的命令……” 话音未落,彭新宇一拳砸过来,楚南飞想要躲却没有躲开,正中肩胛骨上,楚南飞痛苦地摔倒在地。 彭新宇一脚踩住楚南飞的大腿:“我命令你快启动操控装置!” “不!”楚南飞一个侧翻起来,身体忽然悬空,双腿连续踹出六脚,是重击六脚。这是楚南飞的绝技,但在以前的训练中他只能连击三下。 彭新宇被踹飞,一头栽倒在地上。 伦雅与温莎的对峙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刻。 温莎似乎在积蓄着力量,角质化的肌肤在不断地膨胀着,整个形体变得丑陋不堪,而面部皮肤早已经开裂,绿色的液体不断地流下来,脚下一滩粘液,在地上冒着泡,跟硫酸倒在大理石上的感觉。 伦雅的能量显然不继,她似乎已经洞察到了温莎即将展开最后一击,但依然没有退缩! “你死吧!” 温莎突然狂暴出击,利刃一般的爪子还没有到,阴风却席卷而起,伦雅不甚庞大的身体倒飞出去,摔到了实验室的尽头。 与此同时,都满大祭司吐出一大口鲜血,鲜血喷溅在温莎的手臂上,那已经不算什么手臂,因为从肘部一下便是锋刃般的利爪。都满大祭司冲向温莎,犹如披着黑甲的怪兽一般,无所顾忌地撞在温莎的身上。 没有发生任何震动,也没有想象当中的惊天动地。 都满大祭司根本没有撞到温莎,一双锋利而修长的爪子早已嵌入了都满大祭司的身体,无声地刺破了他厚重的“铠甲”。温莎血色的双瞳里爆射出两股精光,粘稠的绿色液体喷溅而出,将都满大祭司包裹住。 生命的华光在都满大祭司的脸上一闪即逝,温莎残忍地咬掉了他的脑袋,就跟吃芝麻球一般吃掉,而都满大祭司硕大的兽体在绿色粘液里慢慢融化。 温莎仰首吼叫着,脚下的粘液不断地被吸收着。 可怜的都满大祭司竟然被温莎吞噬了! 温莎平静地望着角落里的伦雅,发出一阵愤怒的低吼之声。 在门外观看的江一寒和黄大壮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 “参谋……参谋长,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人吃人啊!”黄大壮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那根兽骨被扔到了一边。 江一寒干呕着,这难道就是宿命吗? 人之所以进化成人是因为文明在进步,而这里的文明主宰者们却创造了如此邪恶的基因病毒,他们掌控者一部分人的进化发展方向。不是朝着更高级的人进化,而是兽化,这是何其残忍! 温莎不屑地望一眼伦雅,那个曾经是深渊主宰者的女儿,现在已经奄奄一息! 彭新宇正在和楚南飞对峙,很可笑的对峙,你打我一巴掌,我蹬你一脚,偶尔两个人都趴下,摔在一起滚到一处。 楚南飞想要制服彭新宇是分分钟钟的事情,但他不想,也不能。而当温莎强力吞噬了都满大祭司,两个人却发现如同小丑一般! 敌人太强大,强大到不可能战胜。 温莎气势汹汹瞪一眼两个人,而后贪婪地仰望着穹顶上无数悬浮着的球形体,高大的身体腾身跳起来,他想把那个最大的球形体搞到手,谁知就在温莎的爪子即将碰到球形体之际,一道闪电凭空乍现,随之而来便是一声劈啪的炸响,附近的几个球形体全开时放射闪电,彼此传递,被击中了的温莎惨叫着重重地摔到地上,空气中散发着腥臭的味道。 温莎显然受伤不轻,愤怒地低吼着想要起来,却难以承受身体之重,样子狼狈不堪。彭新宇怔怔地看着温莎,而楚南飞及时窜到了一边,扶起伦雅圣女。 温莎终于挣扎起来,身体逐渐变回了正常,基本属于衣不蔽体那种,该露的不该露的全部裸露,看得彭新宇脑袋发麻。 温莎看似极度虚弱,估计是方才大战都满大祭司所致。此刻却瞪着彭新宇:“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温莎,任何人都不得染指!” 强者为王,无论是在丛林世界还是在洪荒时代,绝对的强者是统治者。但这句话似乎对彭新宇不起什么作用,作为中国最顶尖的生物病毒学家和学究,他对自己的目标执着到了偏执的程度。 “我需要x病毒做研究!”彭新宇一字一顿地看着温莎:“而且你也未必强大到能突破威能防御的程度,我们最好合作。” “合作?好啊,怎么合作?”温莎阴森地看着彭新宇:“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用途,能战斗吗?还是能破解这层防御,跟我谈合作必须拿出真本事!” 彭新宇纯属是自取其辱。 彭新宇平静地看着温莎,举起了左手,就在一瞬间,彭新宇的左手似乎发生了某种改变! 温莎犹疑地后退两步,错愕地看着彭新宇:“你……进化了吗?” 第八十章兽化病毒 背叛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 对于精挑细选上来的“刺头”楚南飞而言,他的字典里就没有“背叛”二字。无论是执行秘密作战打击任务还是战术对抗演练,要么就杀死敌人,要么就被敌人杀死,投降是不可能的事情,也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宁折不弯是他的性格,背叛是最令他深恶痛绝的! 彭新宇犹如中了超级病毒一般,几乎没有思考便与温莎达成了合作。这是对科考队的背叛,是对这支舍生忘死地保护他的战士们的背叛,是对国家革命事业的背叛,更是对祖国和人命的背叛! 不要说他是一名科学家,也不要说他是知识分子,背叛则意味着他是楚南飞的敌人。 温莎已经强大到足矣毁灭这里所有人的实力,彭新宇与之合作更是让人匪夷所思。 伦雅倒在楚南飞的怀里,面色苍白呼吸微弱:“为什么……” “你已经感染了超级病毒,所谓的进化不过是病毒发作造成兽化而已!”楚南飞冷冷地看着伦雅圣女,这个长相与蒋依依一模一样的女孩曾经是那么清纯,有时候楚南飞竟然分不清她的身份。 伦雅圣女无力地摇摇头:“我需要一次完美的进化,我与温莎不同,我的进化方向是威能洞察,而不是变成嗜血攻击的怪兽。” “威能释放?”楚南飞的确见识过伦雅圣女施展威能释放的功夫,她能以自己的潜能激活祭坛方尖碑上的地图,也能利用特殊的能量作为武器攻击,但他最擅长的应该是洞察人的心理思想。 这是伦雅作为一级甲兽所具有的特殊能力。都满大祭司曾经说过她具有最完美的魔羅族血统,是能够带领魔羅族走向兴盛的领导者,而现在,她很弱。 “告诉我,你是不是那个女孩?”楚南飞皱着眉头问道。 伦雅圣女微微摇头:“不是。” “好。”楚南飞叹息一声,伦雅不是蒋依依,那个杀害蒋依依的凶手却是她的手下。 难道这是一个阴谋吗?蒋依依手里的金属卷轴是谁给她的?应该是他父亲。而他父亲却失踪了啊!楚南飞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温莎挑衅一般地望一眼角落里的楚南飞,打了个手势:“你,过来打开威能防御!” 楚南飞定定地盯着温莎和彭新宇,他想一拳把两个家伙给砸死,尤其是那个叛徒! “彭博士,难道你忘记了此次科考的目标?” 彭新宇瞪着赤红的眼睛,根本不搭理楚南飞。 温莎媚笑着命令彭新宇:“想办法让他服从,只有他才能破解威能防御系统。” 彭新宇点点头,转身向门口走去。 江一寒、黄大壮、秦老实、高格明和周芳华已经进来,惊惧地望着眼前的一幕。他们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更没有想到温莎不禁发生兽化变异,而且吞噬了都满大祭司。尽管不知道吞噬之后会有发生什么改变,但每个人都知道他要做什么。 彭新宇站在众人前面:“不想死的话,服从我的命令!” “彭博士,你太过分了!”江一寒义愤填膺地指着彭新宇:“他是入侵者,是我们的敌人,你为什么要助纣为虐?你是科考队长,一定隐瞒了什么,你究竟隐瞒了什么秘密?难道一开始你就知道有超级病毒的存在?” 江一寒气得恨不得一枪打死彭新宇,下意识地摸枪。动作虽小,但已经暴露的他的意图,尽管他没有枪。 彭新宇怒不可遏地冲上前去,一拳砸在江一寒的腰间,江一寒吃不及防,人直接飞了出去。这一击力道极大,试想能将一人高马大的江一寒一拳打飞是何等的霸道!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包括周芳华!他们都没有意识到彭新宇已经发生了某种变异,在深渊祭坛的时候,这种异变就在悄悄地发生,而进入密闭空间之后,异变竟然加速了! 黄大壮抡起兽骨便砸向彭新宇,彭新宇抬手挡住,兽骨狠狠地砸在彭新宇受伤的手腕子上,就在着一刹那间,彭新宇整个身体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异样,鲜血蹭到了那根兽骨之上,瞬间便消失不见,而彭新宇的手发生了异变! 没有人去关注这个细节。 黄大壮还没有来得及攻击第二次,前胸已经挨了一拳,人也飞了出去。秦老实挥舞着匕首冲到彭新宇近前不由分说便是一阵乱刺! 彭新宇一把抓住秦老实的脖领子,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秦老实抓起来,向穹顶抛去。 一条黑色的抛物线划过周芳华的眼际,随即便看到楚南飞发疯一般冲向空中的秦老实,他想去救自己的战友,但彭新宇的力量实在太大了,瘦弱的秦老实被摔到了幽蓝色的球形容器上,在即将接触的刹那间,容器表面的威能防御突然触发,一道蓝色的弧光凭空乍现,把秦老实直接包裹起来。 秦老实瞬间被碳化! 尸体摔到地上,成了一捧灰烬。 恐怖,心痛。 空间内飘荡着火化炉一般的气味,彭新宇一把抓住周芳华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拽到了控制台前,周芳华已经晕死过去,一点挣扎都没有。 楚南飞抱着被碳化的秦老实尸体,许久没有发出声音来。 他已经没有了眼泪,眼泪早已经蒸发掉! 恸哭解决不了问题,那个刽子手就在面前。 江一寒和黄大壮本能地冲过来,温莎的眼中却射出一道红芒,砸在黄大壮手中的兽骨之上,兽骨寸寸断裂,黄大壮被击飞! “还没轮到你死的时候!”温莎阴阳怪气地嘲讽着看着楚南飞:“破坏掉威能防御,你可以不死!” 彭新宇的手抵在周芳华的脖颈上,阴沉地看着楚南飞:“你也感染了超级病毒,我也知道你的体质发生了变化,这都是超级病毒带来的好处,这是一种能制造出超级战士的基因药物,而不是什么病毒。” “禽兽!”楚南飞难以抑制悲恸,猩红的眼睛看着彭新宇和温莎。 他们是两个异变的超级怪兽,而不是人。早已经没有了人的思想和怜悯之心,楚南飞也不会对禽兽做任何乞求! 楚南飞拔出那柄赤红的匕首:“二位,让我们来一场痛快淋漓的角斗怎么样?” “哈哈……”彭新宇发出一阵怪笑:“你以为能战胜我?作为基因已经进化了的超人,我警告你做好自己就可以了,这里的一切都是温莎小姐和我的,作为合作者,我可以开诚布公地告诉你,基因病毒的进化方向决定了你的实力。” “你什么都知道?”楚南飞阴冷地看着彭新宇。 “当然,作为中国最顶尖的生物病毒学家,我怎么可以不知道x病毒的本质?这是一种能够促使基因异变的药物,是上一季文明最先进的科研成果,比现代科学先进了一千年。”彭新宇滔滔不绝:“兽化需要选择方向,你的体质决定了你兽化的方向是威能利用和记忆读写,二我是天生的强力攻击,奉劝你跟我们合作才是正确的选择。” 温莎紧皱眉头看着彭新宇:“跟他啰嗦什么?快点解开威能防御,否则就杀了这个女人!” “温莎小姐,这位女士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 楚南飞现在才领教什么是背叛! “好吧!彭博士,你赢了!”楚南飞叹息一下,把秦老实的骨灰小心地收好,然后阴冷地看着彭新宇:“先把周芳华放了,我破解威能防御。” 彭新宇面无表情地放开周芳华,楚南飞将周芳华搀扶到角落里,转身向江一寒和黄大壮使了个眼色:“你们出去吧。” “楚连长?” “出去啊!”楚南飞怒吼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无奈。 江一寒立即反应过来,两个人搀扶着周芳华上了一个椭圆形的楼梯,走进飞碟的第二层。 楼梯口闪过阿森曼的影子,锐利的目光看着一层平台上所发生的一切。 楚南飞如释重负地望一眼悬在半空中的球形物体,方才他已经见识到了可怕的为你能防御的威力。以他看来,这种防御与在外面所遇到的光幕防御有着本质不同,楚南飞不明白为什么会产生闪电和雷击的效应,其表面看不出有任何电流的痕迹。 “这是攻击型的威能防御系统,与光幕威能不同。其特点是所有能量都均布在防御全之内,若触碰就会集中释放能量,达到攻击的目的。”伦雅低垂着眼睛叹息道:“不要鲁莽去触碰它,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抵抗威能集中攻击。” “谢谢。”楚南飞活动一下脖子,走到控制台前盯着上面的星光投影,仰头望一眼空中悬浮着的球形体。 空间内的众多球形体都有自身的威能防御系统,而且每个球形体在空间的排列是经过周密布置的。当一个球体的威能防御被触发后,周围五个球体的威能悉数释放,形成集中攻击态势,不要说是人,金属都能直接融化了。 温莎方才侥幸碰触到的是中间位置最大的圆球,并没有引发威能集中释放,否则跟秦老实是一个后果! 楚南飞扫一眼空中悬浮着的球形体点阵,忽然发现每个球形体上面的星空点阵完全不同,而蝶形飞行器的穹顶上所设置的星空图竟然与空间外面的星空如出一辙,也就是说跟自己所记忆的星空图完全一样。 楚南飞不知道这些点阵一般的球体是如何悬浮在空中的,唯一的猜测是他们的主人为妥善保护这些病毒做出的保护是煞费苦心,而且保护的手段有些变态! 楚南飞的目光处从最中心的大的球体开始移动,而脑海中所记忆的星空图在不断地浮现。这是一种高强度、高难度的智力活动,但对楚南飞而言已经轻车熟路。就如同在若干个球体表面星空图中寻找最与众不同的那个。 彭新宇和温莎跟着楚南飞来回转,两个人弄得莫名其妙。 温莎阴鸷地看着楚南飞:“你干什么?快点破解!” “你们是超人,不知道怎么破解吗?”楚南飞一本正经地瞪一眼温莎:“球体点阵排列方式是按照星空图设置的,这是能量空间坐标位置数据采集手段,只有找到点阵的零点坐标,才能破解!” 彭新宇和温莎相视一眼,彼此都明奇妙,不知道楚南飞究竟说的是什么。 楚南飞透过搬开的机关门,忽然看到对面环形回廊的标本墙,突然有产生异样的感觉,楚南飞匆匆返回控制台上,凝视着台面上的星空投影,手轻轻地放在蓝色的月亮上面,遮住了月光。 经过仔细观察,他发现点阵球体上没有一个是零点坐标! 唯有控制台上的的圆月可能存在着特殊意义。这种判断力和决断力不是谁都可以有的,他可以借用能量空间图破解光幕威能,也可以机缘巧合地破了通道的星空,要乱伽马射线的坐标数据采集,但对于球形点阵的威能防御实在是一无所知。 唯一的办法是孤注一掷! 他要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复仇。 第八十一章异变兽将 当楚南飞的手按住操控平台上蓝色“月亮”的时候,平台上的星空投影忽然出现重新组合,平台上发出电流的声音,继而一道白色的光幕突然出现,惊得楚南飞后退两步,错愕地看着光幕。 光幕上出现了球形点阵的星空,估计有白十多个。楚南飞长出了一口气,错了措手,刚要惦记,彭新宇却冲了过来,兴奋地看着光幕:“这就是操控平台!” 彭新宇随机点了一下光幕,光幕上竟然出现了一条数字信息。没有人能读懂信息的内容是什么,因为其文字不是已知世界上的任何一种文字,彭新宇不是语言专家,更不知道是何种信息。 随着彭新宇触碰光幕信息,空间内的一个悬浮球体竟然缓缓地移动,但并没有落下来。彭新宇又点了一个浮球,其所在的空间坐标位置的浮球也开始了移动!现在点阵上的浮球已经有两个在移动了,它们诡异地穿过球阵,环绕着点阵中间的大的浮球,移动到一架造型酷似小金子塔的装置上面。 两个浮球一前一后地抵达装置的上方,就如待检的一样。彭新宇热切地望着空中的浮球,一掌拍在光幕的红色投影上,光幕出现微微的震动。而第一个浮球竟然缓缓地下落! 温莎兴奋地冲到金字塔装置近前,贪婪地仰望着下落的浮球。浮球里面是两排十二支金属颜色的封存器,而里面似乎有着某种未知的液体在流动。 浮球落在金字塔形状的装置顶端,从里面探出三支探头,直接将旋球接住,装置下面忽然爆射出蓝绿色的光幕,光幕将浮球包裹住,形成了一道密封的屏障。 彭新宇惊叹地看着,兴奋得忘乎所以:“太奇妙了,他们的科技发达程度让人难以置信!” “这是液氮存储器,可以达到令下196度!”温莎不屑地瞪一眼彭新宇:“这种技术早已在西方世界流行,你们落后了西方一百五十年!” 楚南飞站在光幕前盯着光幕点阵投影,这种操控实在太科幻,他看了半天才弄明白,大概是触摸光幕上目标,便选定了所对应的空间位置坐标上的旋球——温莎所所说的液氮存储器,那里面的东西就是“圣液”! 就在楚南飞犹豫该如何将目标复位的时候,温莎已经探手从金字塔装置上取下一支金属密封筒,密封筒冒着冷气,可见温度十分低,但对温莎而言没有半点伤害。而彭新宇也要取第二只,就在手即将触碰到密封筒之际,冷气忽然大盛,彭新宇的手立即结冰! 蓝色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结,几乎是瞬间就将彭新宇给包裹,他竟然成了一个蓝色的冰人! 温莎一阵狂笑,手里举着金属密封筒仰望着空间内的球阵:“这些都是我的,我要成为地球的主宰!” 伦雅和楚南飞惊得目瞪口呆,下一秒便明白了这个怪兽的疯狂想法。 “你个疯子,想要干什么!”楚南飞愤怒地拍一下光幕,不知道碰触到什么地方了,光幕忽然变大,在右下角的地方出现一个“门”的图形,楚南飞毫不犹豫地触击下去。 与此同时,伦雅率先出手,两道绿色的管束突然爆射而出,直击温莎的手腕。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温莎竟然以金属密封筒抵挡伦雅的威能攻击! “砰!” 一声炸响,温莎手里的密封筒竟然爆开,里面是针筒形状的物体。 温莎狂暴地将针筒内的液体全部注射进自己的体内,看得楚南飞和伦雅头皮发麻! “她要进化了,必须阻止!”伦雅惊恐地喊叫着,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温莎一阵狂笑:“我要让全世界的人成为基因药物的受益者,让人类停滞了二十万年进化的基因自由地进化,让他们成为我的超人,多么美妙的计划啊!” 伦雅的攻击随之而到,两道强横的光柱射到温莎的颈间锁骨的部位,发出一阵轰响,温莎被冲击出去,而身体却开始异变——与先前的异变迥然不同! 蓝绿色的鳞甲片以可见的速度从温莎的身体内站出来,头部发生严重变形,角质化的皮肤慢慢地消失,眼睛有赤红色变得暗红,双瞳里面似乎沸腾着鲜血一般,两支手完全退化成锋利的爪子。 “兽神将!”伦雅惊恐地看着眼前硕大的怪物,若不是亲眼所见温莎的异变,他根本不会相信。 温莎愤怒地低吼着冲了过来,锋利的爪子雷霆一般地出击,伦雅喷出一口鲜血便倒飞出去! 随着温莎成功地进化为兽神将,空间的机关门却徐徐打开,发出一阵震颤,但温莎回头之际,机关门完全打开。 楚南飞挥手之间,光幕控制平台已经消失,那支悬浮在金字塔装置上的液氮储存器开始归位。 “跟我合作,你可以进化为一级甲兽!”温莎凶神恶煞一般地看着楚南飞,发出如同地狱一般的声音。 楚南飞拔出赤红色的匕首,仰望着怪兽,滑稽得像一个小丑! “南飞,快躲啊!” 周芳华从二层平台上冲了出来,江一寒和黄大壮紧随其后,但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惊得目瞪口呆。 温莎望向平台上的三个人,说的兽头摇晃着,似乎发出嘲讽般的笑,不在理会楚南飞,而是朝着二层平台走去。 在楚南飞想办法要力战温莎的关键时刻,周芳华的出现破坏了他的计划。女人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候出现,但这次周芳华却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楚南飞挥动着赤红的匕首冲到温莎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混蛋,恶魔!” 温莎低着硕大的头颅,暗红色的眼睛里凶光毕露,爪子挑逗似的在楚南飞面前挥舞一下,只是轻轻地挥动一下,没有打到楚南飞的身上,但强劲的罡风立即将楚南飞拍飞! 在兽神将面前,一级甲兽就如同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而楚南飞不过是威能类型的异变之身罢了,连一级甲兽都算不上。 江一寒拉住周芳华把她弄到二层平台上,而温莎则气势汹汹地跟进,她要学彭新宇把周芳华当做人质,逼楚南飞就范。 楚南飞翻滚出十多米远,重重地撞在开启的机关门上才停下来,痛苦地挣扎起来,却摸到了都满大祭司的权杖,立即拿起来挥动着冲向温莎。 温莎似乎知道楚南飞将会发动攻击,随便轻轻一拍,便将楚南飞给扇飞了! 楚南飞生生地撞在了“冰人”彭新宇的身上,彭新宇身上的冰瞬间碎裂,人也反应过来,手里还拿着密封筒,一时间暴怒异常。 “快……快阻止她!”楚南飞抱着权杖翻滚出老远,还不忘提醒彭新宇,虽然他不确定彭新宇是不是能跟温莎较量一个回合,至少要阻止她伤害周芳华。 而此时,黄大壮抡起兽骨武器就要跟温莎拼命,这种对抗简直不值得一提。黄大壮还没有冲到温莎的近前,一股强劲的爪风便冲到了他的身上,兽骨撒手飞了出去,人直接被爪风罩住。 “大壮!”楚南飞撕心裂肺地吼叫着,眼见着鲜血纷飞,黄大壮已经被温莎撕成了碎片! 彭新宇已经失去了理智,方才他被温莎算计差点没造成失温,现在则奋力将密封筒给撕破,看也不看里面究竟是什么药物,直接全部注射进身体,然后将密封筒扔掉。 站在二层平台上的江一寒瞪着猩红的眼睛就要往下冲,却被高格明拦住:“他们已经丧失了理智,跟野兽无疑,当务之急是保存实力,而不是无谓的牺牲!” 道理谁都懂,感情放不下! 高格明岂能拦得住江一寒?江一寒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奇形怪状的金属构件,冲着高格明和周芳华怒吼:“你们谁都不要出来!” 他要拼命。 楚南飞也要拼命。 彭新宇化成了甲兽也在跟温莎拼命。 但拼命与拼命是有区别的。江一寒是和楚南飞是为了战友惨死复仇而拼命,彭新宇是想除掉温莎为拼命一击。 江一寒刚刚下到一层平台便被楚南飞给挡住:“不能硬拼,让他们先自相残杀!” 理智终究会被现实所打败,这种情况上去就是死。 彭新宇的身体在发生某种变化,但外形却没有发生改变。他的瞳孔的眼色却不断地变换着,瞳孔逐渐变大,直到最后一刻消失! 没有瞳孔的人更为可怕,比温莎可怕得多。温莎不过是外形上令人而行恐怖,而彭新宇却只剩下了恐怖! 彭新宇没有兽化,或者说他的这种变化是因为他的基因选择所造成的——更接近于这个空间文明的主宰者。 温莎显然看出来了这种变化。 两支异化的人犹如斗兽一般对峙着,彭新宇的手开始异变,生出了一双蓝紫色近乎金属一般的爪子。他擎起爪子,专注地观察着,喉咙里发出一阵狂暴的笑。 这里是属于文明的主宰者,不输于兽化人! 温莎狂怒地挥动着一米多长的爪子,凭空扫向彭新宇。这是他进化为兽神将后的奋力一击,地面位置颤抖,空气似乎在燃烧,爪子扫过之处出现了波纹震动。 “轰隆!” 一声炸响,两支爪子碰撞在一起。 彭新宇岿然不动,蓝色的爪子竟然插进温莎的手臂之中,黑色的鳞片纷纷掉落。温莎难以置信地瞪着赤红色的眼睛,盯着被穿透的手臂,狂暴地咆哮着,想要挣脱彭新宇的束缚。 彭新宇奋力将另一支爪子插进了温莎的胸口,硕大的身躯立即出现一个窟窿,绿色的液体喷涌而出,彭新宇的爪子冒着热汽。 温莎的力量将彭新宇给甩了出去,而后看着自己胸前的窟窿,仰头发出一阵悲鸣。 楚南飞和江一寒被罡风掀起,双双摔在了操控台上,滚落在地上。 这是一场极其残忍的对决,兽化了的温莎与变异的彭新宇就像斗兽场上表演的两头怪兽一般,体型的差距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但事实是彭新宇在第一个回合便重创了温莎。 楚南飞爬起来立即打开控制台操控光幕,紧张地盯着光幕上的星空投影球体,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分辨出那个是零点空间坐标体。记忆不断地变幻,不断地重叠,也在不断地辨识着。 温莎与彭新宇之间的较量依然在持续,整个一层平台一片狼藉。黄大壮的尸体碎片,秦老实的尸体碳碳化碎块,温莎掉落的鳞片和绿色的粘液,还有彭新宇喷溅而出的鲜血——组成了一副令人难以想象的画面。 楚南飞直接触碰一下角落里的图标,整个蝶形飞船忽然震动一下。 所有人都为之一愣,飞船似乎启动了,而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警报的蜂鸣! 穹顶上的星空开始变幻,球体点阵上的投影瞬间发生变化,而楚南飞决然地关闭了光幕,就在刹那间,球体点阵周围散发出数道蓝光,几乎所有悬浮球体的文能防御系统全部启动,彼此相互交错的威能弱电光束开始聚合! 楚南飞奋力将权杖抛了出去,兽首权杖如同标枪一般贴着穹顶点阵球体穿过机关门。 第八十二章永生魔咒 球形点阵上集聚的能量相互交错着射向兽首权杖,空中乍现一道道蓝色的流光,穿过机关门射向回廊标本墙,犹如无数颗流星一般掠过星空的投影,壮观至极! 温莎和彭新宇错愕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只听到一阵蜂鸣,一层空间内的的星空投影漠然消失不见,操控台上的光幕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更大的声音警报瞬间传来,把楚南飞和江一寒震得几乎吐血! “快!”楚南飞怒吼一声,拉起江一寒跑上二层平台,而伦雅圣女也惊诧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楚南飞不容分说把她抛了进去。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只见那些悬浮在空间里的液氮存储器纷纷掉落,不仅威能防御系统崩溃,连球形点阵也遭到了破坏,随着星光投影的消失,这些被精心安放的储存器似乎失去了动力,在地上肆意滚动着。 机关门外正在发生可怕的一幕! 无数条“闪电”集中了缓行回廊的标本墙,强烈的射线冲击竟然将金刚石的墙壁穿透,金刚石墙面纷纷破裂,碎片如雨一般倾泻而出! 温莎与彭新宇的身上扎满了金刚石碎片——或者说是分子序列被排序后的钻石晶体。 温莎愕然地看着自己身上千疮百孔的鳞甲,疯狂地舞动着锋利的爪子:“世界属于我——属于温莎家族……” 声音在回廊里回荡,而那支被封禁在里面的怪物“标本”竟然活了过来! 楚南飞一拳砸在自己的胸膛之上,他曾经怀疑过那些活体“标本”的真实性,因为怪物的眼睛里冒着光,具有生命迹象。他之所以要再次开启球形点阵防御,就是想要这种效果——利用威能集束产生的射线破坏金刚石墙壁。 他终于成功了。 不过下一秒便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做了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那些实力超强的怪物被放出来,如何才能消灭?! 彭新宇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没有任何准备,而当他看到那个庞然大物进入一层平台空间的时候,一种超强的威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莫伦苏醒了! 伦雅虔诚地望着这位传说中魔羅族最强悍的兽神将,竟然热泪横流。他是真正的兽神将,莫伦带着部分苦难的族人走出了深渊,在地面上建起了强盛的魔羅城邦,造就了魔羅古国的辉煌。 那是一千八百年前的事情。 温莎浑身闪烁着钻石的光亮,犹如一头被钻石装饰过的标本一般,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挥动着爪子,想要给彭新宇最后一击。但她没有如愿以偿,最猛烈的一击竟然砸在了黑色的石化一般的手臂上。 温莎引以为傲的爪子断裂,碎成了无数块,坠落在地上。 怪兽莫伦不可思议地看着温莎,喉咙里发出一阵低吼:“你是谁?” 莫伦的目光绕过温莎庞大的身躯,望向角落里的伦雅,凶狠的目光忽然变得平和了许多:“拥有最纯正的魔羅族血统,你又是谁?” 他被封禁了一千八百年,这个世界依然还存在。 彭新宇愕然地盯着眼前的怪兽,他就是都满大祭司所说的那个魔羅族最强的兽神将吗?他的实力毋庸置疑,恐怕没有人能够击败他——这个文明的主宰者也不能! 温莎恐惧地后退两步,硕大的头颅低下,喉咙里面发出一种“臣服”一般的低吼声。作为新进化的兽神将,温莎在莫伦的眼中不过是一个小丑而已。只要他想杀死温莎,受到亲来! “莫伦神将……我是伦雅——是都满大祭司的女儿!”伦雅试图站起来,但方才被温莎伤得不轻,体内的能量已经耗尽,虚弱到了极点。 温莎与彭新宇的对峙终随着莫伦的加入自然而然地结束了,两个野心勃勃的家伙都认识到眼前这个怪物的危险性。尤其是温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只需要一点打击就会被完全击溃! 彭新宇也意识到了这点,仰头望着怪兽莫伦:“我不介意你杀了她。” “好。”莫伦低吼着看着温莎。 温莎突然狂暴地冲向彭新宇,在即将掠过莫伦之际突然改变方向,硕大的爪子和脑袋向莫伦发起了致命攻击。 而就在此时,彭新宇也腾空而起,一双乌黑发亮的爪子划破空气,插入了莫伦的后背! 一前一后攻击,配合得天衣无缝。 世间的阴谋几乎是雷同的。莫伦似乎想起了一千八百年前的那场大战,几乎与今天发生的状况一模一样! 温莎疯狂的攻击并没有撼动莫伦,虽然她也是庞大之躯。 莫伦的身体开始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周身环绕着蓝色的弧光,就如球形点阵上面的弧光一模一样,当温莎与莫伦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弧光便集聚成一束蓝色的电光,射穿了温莎几乎石化了的躯体。 温莎可以抵挡住任何冷兵器的攻击,甚至子弹都不能奈何。但击中他的不是子弹,而是激光射线——可以将金刚石切成无数碎片的恐怖武器。 温莎庞大的身体被无数道射线射穿,整个躯体千疮百孔,几乎成了筛子!莫伦抓起温莎便将其甩出一层空间温莎撞在环形回廊的墙壁上,消失在一片黑暗的废墟当中。 一场触目惊心的大战似乎落下了帷幕。 彭新宇的爪子还插在莫伦的后背上,人却躺在了远处的地上,痛苦地挣扎着。 伦雅瑟瑟缩缩地过来,跪伏在地上:“您是魔羅族最伟大的智者……” 二层平台上,楚南飞、江一寒、高格明和周芳华看得触目惊心,但他们看到伦雅竟然跪伏在地上的时候,楚南飞才明白:这个怪兽是魔羅族人。 不过并非是莫伦以兽神将的实力打败了温莎,这点楚南飞看得非常清楚。这支怪物的身上有威能防御保护! “当有一天这个世界不再有生命的时候,但月亮和星星同时消失的时候,我会迎来心生。”莫伦平静地看着伦雅:“但当你们到来的时候,我知道永生是痛苦的。神谕已经昭示了这场劫难,空间坍塌所造成的后果是让所有渴望永生的人毁灭自己,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 莫伦晃动着庞大的身躯仰望着幽蓝的穹顶:“黑夜降临圣域,世界成为深渊,毁灭自会到来。” 伦雅跪伏在地上,虔诚地祈祷着:“圣地已经不再,魔羅族就要消失……” “毁灭是为了永生。”莫伦按下操控台上的光幕按钮,其身上环绕的蓝色闪电突然乍起,光幕扭曲着将莫伦包裹,庞大的身躯并没有挣扎,却在不断地缩小,直至畏缩成一支犹如燃烧的光球,坠落在地上。 光球滚到伦雅的脚下,伦雅双手捧起光球,虔诚地仰望着穹顶上的星空:毁灭是为了永生! 彭新宇拿起第二只金属密封筒,轻易地便打开了,取出里面的针型筒,狠命地将里面的液体注入体内,随即狂暴地冲向伦雅——这是他先发制人唯一的机会,那个噩梦一般的兽神将已经被毁灭了。 不过他扑空了,楚南飞以让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将伦雅推开,而他的身体竟然与彭新宇碰撞在一起! 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隆声充满整个试验基地。 楚南飞痛苦地倒在地上,手里握着一支金属铜,里面是彭新宇注射过的残液体,毫不犹豫地刺进自己的体内。 第二层平台。 阿森曼面前是一片光幕,光幕上显示着浩瀚的星空图,在星空图之下则是一排红色的虚拟按钮。阿森曼注视着深邃的星空,那里仿佛是曾经熟悉的世界,创造这处秘境空间的人与我们所处的世界没有完全不同。 不同的是他们用自己的文明毁灭了世界,而我们正在欣欣向往着那种文明的创造。 “彭博士发生了第三次进化,他所注射的进化液是文明主宰者的基因液,他已经获得了超级文明的遗传因子。”阿森曼淡然地注视着周芳华:“超级文明毁灭与自己所创造的超级病毒,他们无法遏制这种病毒的蔓延,但最后一名感染者痛苦地把自己封禁的时候,也许他们没有想到会有今天的后果。” “您确定超级病毒有这么大的威力?”周芳华紧张地看着星空地图之下的那些按钮,情绪激动起来:“我们不是来探索永生和毁灭的,那是哲学家要做的事——我想回到我们是世界,不想永远地呆在这里!” 阿森曼摇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魔羅族人已经守候了超过三千多年,而这个空间依然存在。那个世界的文明为了永生,将所有的程序都屏蔽掉,我们不知道哪里是起始点,更不知道哪里是终点。” 此时,光幕发生一阵剧烈的波动,星空投影出现了裂痕。 “遗传信息忠实地记录了人类生命的发展进程,但目前世界所发现的不过是其亿万分之一,超级文明比我们的科技发达至少有几千年,他们也没有抵达进化的终点。”阿森曼似乎是在自说自话一般,不再理会周芳华。 阿森曼已经知道了超级文明所要隐藏的秘密! 正在此时,楚南飞被江一寒救了回来,浑身鲜血淋漓,跟在地狱血池里面浸泡的一样,吓得周芳华一下便晕死过去。 高格明愤怒地冲出二层平台,恰好与已经变形的彭新宇相遇。彭新宇已经失去了理智,眼中的瞳孔完全消失,满身膨胀,似乎要进化一般。 “老彭,你……” 高格明的话还没有说完,被彭新宇一把抓住给扔了出去,高格明在空中翻滚着,摔到了一沉操控台上,痛苦地挣扎着滚落到地上。 彭新宇挥拳砸在通向二层的扶手上,那种坚硬的不知名的金属竟然被他给砸得变形!他又冲上了通向二层平台,狂暴地砸着机关门,爪子瞬间鲜血淋淋! 伦雅握着楚南飞的手,丝丝缕缕的能量注入,唤醒了楚南飞。这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治疗法,但条件相当苛刻:必须是同等体质的人才能救治——从某种角度而言,伦雅和楚南飞都属于威能进化方向,伦雅擅长洞察,而楚南飞擅长的是能量记忆。 伦雅是即将进化的一级甲兽,而楚南飞是血肉之躯。 尽管他注射了那种不知名的进化液,但还是没有发生温莎那种兽化——或者说他所注射的不是兽化液,而是超级文明的基因药物。 楚南飞强自起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又恢复了不少体力。不过他相对于已经变形了的彭新宇而言,已经不在一个档次上了。楚南飞冲到中央操作台的光幕前面,死死地盯着深邃的星空投影。 他的脑海中再一次闪现出能量星空图,而记忆力的神域地图却被清空! “阿森曼博士,什么才是最完美的基因?”楚南飞的目光在星空里搜寻着什么,忽然问道。 阿森曼恍然一愣:“世界上没有最完美的基因,基因只能是不断地向前进化——而且是不可逆的进化,人为无法干涉。” 楚南飞兀自摇摇头:“超级文明的基因密码却显示与您不同的答案!” 第八十三章零点源头 大漠孤烟,圆月不见。 五十六号兵站里传出急促的汽车轰鸣,几百两汽车正在通过兵站,席卷而起的沙尘如同狂暴的野兽一般,穿过荒凉的大漠,向“x”目标位狂奔而去。 这是第三支增援部队。 而此时,深渊入口处,郭南北焦急地看一眼老上海手表,不禁气急:“现在几点了?破表又不准了!” 警卫员小刘紧张地看着手表:“报告首长,还差五分钟零点!” “什么?你的表也不准!”郭南北把腕表摘下来仔细看,的确是还差五分钟零点,他没有看错,表也没有错。 正在此时,深渊入口处一阵骚动,随即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郭南北被两名警卫员按在地上。 “首长,里面跑出来不少人,要控制不住了,怎么办?”一名十分紧张的战士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汇报战况。 “坚持住,增援马上就到!” “是!” 枪声大作,火光和爆炸声持续传来。 让久经沙场的郭南北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执行任务如此窝囊,一天的时间竟然没有下到第二层平台,入夜之后又发生了暴动,牺牲了不少战士。他发现似乎陷入某种阴谋之中,尽管他强力要求战士们守住深渊入口,不惜一切代价封堵那些从深渊里逃窜出来的“怪物”,却逐渐感到力不从心。 秘境空间内的情况要比深渊入口处惨烈百倍! 但彭新宇再一次注射超级基因进化液的时候,他终于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x病毒并非是他所想象的那样可以促进人体变异,而是在控制基因染色体对碱基对的选择性排序,而且这种兽化的过程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而且病毒只对已经进入兽化程序的个体才产生作用,而对于他而言,那些进化液对的作用跟打激素差不多,只不过他打不是极速,而是能量! 高格明惨然地望着鲜血淋淋的彭新宇,他正在破坏着一切:狂暴地砸着液氮储存器,砸着地面,砸着机关门,把一切都砸得稀巴烂。 作为此次科考队的组长,彭新宇已经成了一个符号。他是生物病毒的权威,他首先发现了x病毒,他三次进入沙漠腹地搞研究,他横穿了中国最著名的死亡地带。而现在他是什么? 高格明想不出来彭新宇为什么变成了这样,难道这就是x病毒所带来的后果?他是地质学家,无法理解彭新宇的变化。 二层中心控制平台,阿森曼疑惑地看着楚南飞:“你破译了他们的基因密码?这是不可能的!人类基因有二十三对碱基对,其储藏的信息超过三十亿条,虽然这只是猜测,但你绝对不可能完全计算出来基因碱基对在染色体上的排序以及排序后所面临的结果!” “您的理论也许正确,但我的记忆显示最完美的基因是二十四对,而不是二十三对!”楚南飞如释重负地看着阿森曼和周芳华:“我不是科学家,但移植过来的记忆显示了超级文明的最新研究成果,他们是在这里研究基因终极进化项目,做了很多试验,其中兽化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项而已。” 阿森曼瞠目结舌地看着楚南飞:“天那,二十四对完美基因?!” “记忆显示他们已经研究出来了相关方案,而且制成了基因促进剂,这与魔羅人所说的圣液如出一辙,但随之而来的是也制造出了一种超级病毒,而且……”楚南飞转身走到另一片光幕前,随意点动一下,光幕上竟然出现了一层平台的景象,彭新宇正在大肆破坏着,而高格明躺在操控台下正在招手。楚南飞指着彭新宇的立体影像:“彭博士所注射的并非是兽化液,而是基因促进剂!” 所有人都沉默了。 拥有二十四对完美基因的人,是人类终极进化的形态,也就是超人。 而这个超人的载体似乎有些不尽如人意,作为国内顶尖的生物病毒学家,彭新宇的优点和缺点一样多,最关键的是他太贪婪、太自私、太偏执也太自我。 “超越科学伦理的发现是世界毁灭的开始!”阿森曼痛苦地闭上眼睛:“基因工程可以为人类造福,但也可能毁灭全世界。” “所以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他进一步进化!”周芳华忽然拉住楚南飞的胳膊:“这是我们的责任呀!” 超人是无法毁灭的,或者说拥有超级基因的人是永生的! 阿森曼打开面前的光幕菜单,上面显示着奇形怪状的图形,他伸出手刚要触碰,又停下:“空间系统还在运转,超级文明将这里的一切都进入了休眠处理,而且设置了那么多的高级防御,所以——我要终止它。” 江一寒与楚南飞相视一眼,惊诧地看着阿森曼:“您确定能终止?” 阿森曼摇摇头。 伦雅狐疑地扫视着众人:“这里的空间与深渊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不同的是所处的位置极为特殊,如果能确定基地的空间坐标位置,终结空间的运转,这里的一切都将回归零点!” “你说的对,这里也是三位空间体系,星空,月亮,建筑物,还有这艘超级飞碟实验室,这里是中央控制单元,只要能终止程序运转,我希望一切都将结束。”阿森曼淡然地看着楚南飞说道。 楚南飞和江一寒都摇了摇头,他们不明白阿森曼到底是在说什么。 周芳华惊恐地看着光幕,忽然抱住楚南飞,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南飞……” 楚南飞身体僵硬,手足无措。 伦雅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不过还是识趣地躲开。 “阿森曼博士所说的终止程序就是要终止空间运行,要进行认为的毁灭掉这个空间,让这里的一切都回归零位——如同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周芳华擦着泪解释道。 阿森曼微微点头:“说的对,所以我怀疑这个空间是超级文明所创造出来的虚拟空间,他们将最危险的基因试验放在这里,而超级病毒产生之后,他们又把空间给屏蔽了,但为了确保空间的正常运转,以最低耗能为底限。” “还有,他们让魔羅族世世代代地守护着这处空间,为使我的族人变得更强大,提供了兽化的液体,而我们却不自知,以为进化为甲兽是一种荣耀……” 所谓“圣液”,不过是超级文明研究出来的基因兽化进化液而已;而所谓的神域,也不过是超级文明利用超级发达的科技手段打造出来的虚拟空间!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楚南飞打开机关门,淡然地望着正在疯狂之中的彭新宇,忽然产生一种怜悯之心。 彭新宇打了太多的基因促进剂,集聚的能量已经无法损耗,虽然他将一层空间内的所有能破坏的物体全部破坏,唯独没有对高格明动手。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他的内心深处还存留着一丝人性。除此之外没有第二种解释。 周芳华、江一寒、伦雅站在楚南飞的身后,目睹眼前的一切不禁感慨万千。 二层平台上,阿森曼碰触一下光幕上的停止按钮。 光幕上显示着红色的信号,非常微弱的信号似乎向着星空的某个地方,但久久没有回应。也许那个超级文明早已在这个世界上消亡,基因基地终止运行的信号永远也不会有反馈的信息。 星光从穹顶上开始缓缓消散,操控台上爆发出强烈的震动声,高格明还在向彭新宇招手,一道光幕冲天而起,宛如实质一般的能量竟然狂放不羁地冲破了穹顶,高格明消失不见。 彭新宇在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晃动着强悍的身躯向光幕冲去。 所有人都漠然地望着彭新宇的背影,不再有人阻止他。 当彭新宇以及到了关附近的时候,光幕突然变幻了形状,将彭新宇包裹在里面! 地面发出一阵剧烈的震动,一层的警报声骤然响起,那些球形体在四处翻滚着,高大的飞碟穹顶塌陷下来,外面的星空也在不断地坠落。 楚南飞拉着周芳华率领众人冲出一层空间,迅速穿过回廊跑到了外面。剧烈的爆炸伤骤然响起,硕大的飞碟摇晃着,跃跃欲飞,其周身变幻着的蓝绿色的光晕突然都变成了赤红色,一层的那道赤红的光柱冲天而起,高能射线能量束冲破了巨大坠毁飞船外壁射向人造的星空! 飞船的船体开始不断发生爆炸,建筑物在垮塌,星空在坠落! 犹如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在人们的面前上演,所有人都忘记了惊恐,剧烈的爆炸冲击波将所有人都抛了出去。 楚南飞和周芳华相拥着冲出了星空穹顶,伦雅的声音跟随在后面,江一寒却超另一个方向飞去。 飞船的二层平台上,阿森曼望着光幕上一点一点消失的星空和建筑,淡然地看一眼一层平台上的景象,那里已经成为一片火海,而彭新宇早已踪影皆无,唯有在地面上滚来滚去的球形体,不断地发生着爆炸。 世界上不会存在完美基因,只有不断趋于完美的基因!如果真的存在二十四对基因的话,便已经到了人类进化的尽头。也许在二十万年前就停止基因进化,是人类保护这个世界的最佳选择! 光幕突然扭曲,更为剧烈的大爆炸将阿森曼博士吞噬。 而随着人造星空的落幕,一个超级文明就此陨落。 深渊入口出的震动更为强烈,那种似乎是从地心里爆发的大爆炸将方圆数平方公里沙子搅动,狂风似乎从天而降一般,霎时便形成了超级沙尘暴席卷而来。而随着天崩地裂一般的大爆炸,第一支生化支援部队终于抵达深渊营地。 深渊第五层平台。 祭坛上的神秘六边形建筑在强烈地摇晃着,祭坛周围跪伏着众多魔羅族族人一动不动,从深渊上方不断坠落着巨石,地面在颤抖着。纵然如此,也没有打扰那些跪伏祈祷的人。 因为是死人,无人敢打扰。 方尖碑终于倒塌,硕大的石碑折成了无数段,坚硬的石英石巨石滚落在深渊之下,更大的爆炸骤然发生。 随着方尖碑的倒塌,那些祈祷的摩罗族人悉数被掀到了深渊里。 第五层平台犹如被数吨炸药炸过一般,完全被摧毁。 一道亮白色的光束从方尖碑的底座下方冲天而出,照亮了深渊的黑暗。底座之处赫然形成一道气旋,气旋围绕着第五层平台不断地旋转着,犹如飓风一般席卷一切。第五层平台上的所有石头、尸体和残垣都坠下深渊! 伦雅几乎用尽了自身的能量,这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的保命方式。而莫伦神将化作的那颗光球似乎发乎了决定性作用,光球将所有人都包裹在内,冲破了那道星空屏障,冲破一切的阻碍与束缚! 没有人知道会冲向何方,也不知道生死何时。 甚至在那一瞬间,人是无意识的。 底座内的空间逐渐虚幻,残垣断壁之下的碎石竟然奇迹般地恢复,而最终那道裂隙竟然自动弥合,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 楚南飞仅仅地抓着周芳华的手,望着无尽的黑暗,一股深渊风突然吹过,夹杂着新鲜的气息。 “知道是最美好的事情是什么?”周芳华温柔地看着楚南飞淡然地问道。 “活着。” “嗯!” 楚南飞一阵剧烈的咳嗽,整个人似乎散架了一般,不知道手脚在哪,更不知道身在何处。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不过下一秒,便看到祭坛对面深渊边缘立着的人影,不禁惊得目瞪口呆:“她……她没死!” 温莎站在深渊的边缘,跟死人一般盯着躺在不远处祭坛之下的楚南飞。 楚南飞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鼻涕流泪一脸,抓住周芳华的手:“只是一个怪物而已,不要怕!” “没有恐惧是一种悲哀!”周芳华望着温莎的背影。 温莎挪动着身体,千疮百孔的鲜血淋淋的身体并没有让她倒下。从这点而言,他已经异变成最可怖的兽神将,而能够躲过莫伦的致命一击和密闭空间爆炸,并且隐藏在伦雅的威能之中逃出那个空间,足矣证明她的智商绝对不可低估。 不过,被野心蒙蔽了的人没有理智,被贪婪占据的灵魂注定失败。温莎的双臂已经不再,但绝对不耽误她杀人,兽神将的一个眼神都会让一级甲兽死无葬身之地! “世界属于我,属于温莎家族!”温莎忽然爆发出野兽一般的吼声,身体直接向周芳华飞去。 她依旧向抓住周芳华,并以此控制住楚南飞。 不过她这次真的错了! 楚南飞突然出手,电闪一般地向温莎冲去,手里闪过一抹红光,一尺多长的匕首插进了温莎的胸膛。 那是什么感觉? 温莎没有感觉,已经被超级病毒感染的身体完全没有痛觉,也没有知觉,她在向深渊滑落。而随着温莎的坠落,一道白光也追随而去,伦雅的威能攻击显示出了巨大的威力,强大的能量将温莎的尸体击得粉碎!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楚南飞摇摇欲坠,却被伦雅给抱住,温软的身体让楚南飞如痴如醉,犹如被催眠一般。 “你是不是蒋依依?”楚南飞吃力地喘息着,方才的致命一击已经用尽了全身力量,如果温莎反击的话,也许掉下去的是自己。 而伦雅早已洞察到这点,所以她才果断出击。 “不是。”伦雅抱着楚南飞温柔地笑了笑:“谢谢你,不过我还会去找你!” “你?” “我属于深渊世界,这是魔羅族的宿命!”伦雅优雅地起身,淡然地笑了笑,仰望着深渊上方的一点如星光般的光亮,纵身跳下深渊。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 周芳华掏出瑞士金表,打开仔细观看一下,然后将金表抛进了深渊。 “世界上永远也不可能存在二十四对基因。” “为什么?” “因为完美的代价太大,永生的希望在于毁灭!”江一寒终于苏醒过来。 楚南飞把江一寒拉起来:“这就是超级文明的基因密码,当他们明白的时候已经走在了灭亡的路上” “所以要毁灭一切,重归零点!” 深渊开始融化崩坍,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迎着大漠初升的太阳,远处一片蒸腾中车队隐约可见,楚南风望了一眼周芳华,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失去知觉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隐约间,楚南飞听到了周芳华和江一寒急切的呼喊声? 一辆印有5619部队番号的越野大吉普载着楚南飞消失在戈壁之中,一团骆驼刺随着风沙刮过车辙,仿佛一切都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第一部完结) 第一章迷雾 远山翠绿,竹林环绕,流水潺潺! 晨雾飘荡在乡间的小路上,身穿一件满是窟窿背心,一脸褶皱的竹坪村委会书记老罗头正披着一件洗得几乎看不出颜色,袖口、领子、肘部都打了补丁的中山服,大口大口的吸着劣质烟草。 老罗头一脸担忧不为别的,从前天科考队进了村之后,村里就开始人畜不安,就连自家的芦花鸡都不下蛋了。 更让老罗头担心的是村里的秘密,一个藏了说不清几辈人的秘密,加上一个月前踪影全无的地址勘探队。老罗头又一个预感,那就是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竹坪村,这个宁静的世外桃源恐怕要不再安宁。 周芳华反复调整大功率电控望远镜的呈像旋钮,但是仿佛受到来磁场干扰一般,镜头中的景象一直不稳定。 反复的跳动或者抽动,就如同一个受到强烈刺激的心脏病患者的心电图一般。 周芳华看了一眼不远处似乎在监视自己的老村支书,她不明白老村支书为何会带有浓浓的敌意?科考队进入竹坪村实际上是收到了之前地质勘探队的一封电报,地质勘探队的队长李高产与周芳华的父亲是当年的同窗。 电报的内容十分简单,竹坪村,有发现! 短短的六个字,深渊的死里逃生让周芳华不再轻视自己父亲之前的理论和研究结果,从科学的角度去解读和追寻神话,一度被认为不能理解和毫无逻辑科学依据、论证的一切,似乎又有了新解。 周芳华看了看递给自己电报的所谓民兵排长,油腻的衣领一口黄牙的马德发,让周芳华无比想念5619部队那些充满精气神,军容严整的干部战士,尤其是楚南飞,有楚南飞在身旁周芳华就会获得超乎寻常的安全感。 非常可惜的是据说楚南飞另外有任务,电报竟然是地质勘探队发给自己的,同样的言简意赅,只有短短的八个字:欲穷其林,不复得路。 周芳华无比震惊,地质勘探队与总部和地质院失去联系已经四周多了,为何李高产不给总部和地质院发报?以至于上级让原本正忙于江口遗址调查的科考队前往竹坪村,地质勘探队最后一个补给点进行调查。 更让周芳华疑惑的是无论她给李高产发多少封电报,李高产的回复永远只有不足十个字。 周芳华返回了帐篷,李高产电报让她有种不安的预感,这种预感来源于女人那说不明、道不清的第六感。 环顾四周见无人,马德发一掀门帘进入帐篷点头哈腰道:“周队长,辛苦了,我安排人给你早早准备了炖鸡,现在端上来不?” 一大早吃炖鸡?周芳华没发现自己有如此好的胃口,而且原本就烦感不请自来的马德发, 周芳华略微不悦道:“马同志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请你去集合村子里面的壮劳力,我们准备出发了。” 马德发似乎对周芳华的反感并不介意,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小物件递给周芳华:“周队长过过眼,看看是什么物件?” 周芳华接过这个十几公分长的金属质感的牌子第一直觉是手中一沉是黄金的,但是质量密度雕刻工艺等等似乎又不是黄金,很像现代机制品的工艺,复杂如同电路板一般的纹路?着样的东西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却又完全想不起来?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面对周芳华的询问,马德发一脸义正严辞:“祖传的,我祖上和王爷有亲戚。” 周芳华微微皱了皱眉头,如果说马德才祖上是几辈乞讨要饭的,周芳华会选择相信,说自己家与王爷有亲戚?什么王爷?哪个朝代的?完全胡说八道。 周芳华想到了江口遗址,在江口遗址搜寻的那半个月时间里,马德才显得十分活跃,会不会是他从江口遗址发现的? “这不是黄金,而且工艺也不是老的。”随着周芳华的鉴定马德才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其实马德才找人验过这块牌子,不是黄金,具体是什么没人说得清楚,东西也不是什么祖传的,村里有个孤寡老人去世,他帮着料理后事从老人的遗物中顺走的。 后来,马德才多方打听孤寡老人曾经是什么西王侍卫的后人,于是他也给自己加了个爹和祖宗。 周芳华忽然话锋一转:“虽然没什么价值,不过也挺有意思的,我这里只有89块7毛钱,卖不卖看你自己。” 山穷水尽,突然的柳暗花明让马德才看到了希望,89块钱不是小数,大前年他光屁股长大的哥们因为抢劫五毛钱被枪毙了。 钢铁厂的青工一个月十六块七毛五,半年的工资还多,但是马德才也不傻,如果真的一点价值没有周芳华会出89块钱?于是他尝试着:“没一千不卖。” 周芳华微微一笑,马德才在她面前玩这套还是太嫩了,周芳华不动声色的准备把钱收起来,马德才情急之下一把按住‘大团结’嘿嘿一笑道:“周组长,别啊,我卖,我卖!” 周芳华望着美滋滋数钱离开的马德才,才将注意力转回到金属牌子上,看了一会毫无头绪,于是将牌子放回桌子上,转身离开帐篷准备找村长老罗头协调壮劳力。 一阵晨风吹动,掀开了帐篷的门帘…… 人老奸,马老滑,周芳华遇到了老罗头,口头上全力以赴,请县里的领导放心,老罗头的承诺比天天放卫星还不靠谱。 老罗头一边不停的抽着劣质的烤烟,一边长吁短叹村里劳力不够,最后被周芳华逼急了撂下一句这不是钱的事,转身离开。 没有张屠户就是带毛猪?马德才气呼呼地嘀咕骂了老罗头几句,每人一天三块八的人头费他能吃五毛的回头,二十个人一天就是十块钱,他非常清楚考古这玩意一折腾就是几个月半年,尤其是找遗址勘探,挖土方可是非常赚钱的活,被老罗头挡了财路的马德才自告奋勇为考古队解决壮劳力的问题。 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周芳华同意让马德才去试试,周芳华显然低估了马德才在歪门邪道方面的能力,马德才私下串联了村里几个年轻大胆不服管的后生,很快聚齐了二十个人,所有的人在每天三块三毛的巨额工钱诱惑下,准备清晨出发。 返回帐篷的周芳华收拾过资料,发觉马德才卖给自己的那个金属牌子不见了?问了几个工作人员,没有人进过自己的帐篷?难道牌子自己长腿不见了? 出发在即,周芳华怕老支书阻拦再生意外,匆忙间也顾不上寻找,收拾好资料让电台给总部发电:考古队沿地质勘探队路线出发! 远在千里之外的5619部队营区还有一栋小楼亮着灯,一张电报被轻轻的放到了铺着绿绒军毯的桌子上,郭南北和几个干部面无表情或心不在焉的坐在位置上,郭南北一旁不时的吸上几口烟斗。 烟雾缭绕间,一身蓝黑色中山装,五十多岁模样的人在窗前反复踱步,突然停住脚步鼻子用力嗅了嗅道:“南北啊!上好的雪茄让你糟蹋了。” 郭南北脸一红,他记得这是周芳华送的一盒什么古巴什么玩意,他当时感觉整天嘴里咬着这么一个玩意?跟叼着什么似的,于是干脆剪成烟丝。 郭南北嘿嘿一笑:“怎么抽不是抽?国华老哥我们可都仰仗你了。” 被称作国华的人微微叹了口气,掏出几封发黄的电报也放在了桌子上:“这是二十二年前,孩子的母亲失踪前的最后几封电报。” 郭南北几个人急忙凑到桌子前,看过新旧电报之后顿时目瞪口呆。 郭南北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电讯室,边跑边喊:“命令考古队竹坪村原地待命,这是命令!” 天亮之前的黑暗让周芳华想起了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同时也想起了一个对她很重要的人,也不知道那个人现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毕竟至今仍无法破译深渊病毒的感染源。 考古队在黑暗中迎着天边的一丝鱼白出发,老支书站在村后古树下,奋力撞响了一口缺了一块角的铜钟。 那是一口连老罗头的太爷爷都说不清楚来历的铜钟,或许说很像铜钟的那么一个玩意? 当、当、当的钟声回荡在山间,几乎每个竹坪村的壮劳力都不约而同停下脚步,一步一回头,一边是老支书的召唤,一边是每天三块三毛钱工钱的憧憬,谁都有想过好日子的权力。 咣当一声,老钟似乎承受不住老支书一次比一次急切的撞击,随着一声异响顿时四分五裂,以往满面红光精神奕奕的老罗头一瞬间仿佛老了几十岁,顿时喷出一口鲜血倒地。 村民七手八脚的将老支书抬走,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铜钟碎片裂口地方竟然出现了与马德才那块不明来历金属牌近乎一样的纹路? 村民们的目光却被远处的情景所吸引,远处,原本平静缓缓飘荡的雾气突然变得狂躁起来?雾气在不停的翻滚,似乎要吞噬一切? 一部被留在村支部会议室内的电台突然亮了起来?耳机中似乎在不断重复简短的摩尔斯码? 迷雾…… 第二章北雁南归 北雁惊鸿,春来夏临,秋去冬至。 轰鸣的车轮与铁轨的碰撞声不时在耳边响起,深渊中那沁人肺腑的阴寒令人不寒而栗,回忆不总是美好的! 冬日暖阳,随着一阵阵整齐的步伐和震天动地的口号声,一队队身穿绿色作训服的战士列队通过。 营区大院之内,不远处的山坡上一座白色的小楼非常引人注目,与青砖红瓦的营区大院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5619部队后勤供应处。 楚南飞裹着毯子坐在二楼的阳台上,望着那些活力四射年轻的战士,曾几何时在他的记忆中也有一群难以忘记的面容。 秦老实、黄大壮、小眼镜等等等等,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蓝天白云之间出现,似乎给自己敬了一个军礼,一群人有说有笑的离开。 一瞬间,天地之间之留下楚南飞孤独的一个人,望着那群人远处的背影想说却说不出口,用力挥手却没人看得见。 这是一种难以言明的孤独,苦涩伴随着孤独在不停的漫延,军人意味着要比寻常人付出更多的牺牲,默默奉献,穿上那身国防绿的一刻,你就已经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人民和祖国。 罗布泊的深渊之行宛如一场噩梦,没有豪言壮语,没有壮怀激烈,唯有牺牲。 江一寒推开门来到楚南飞的身后,一言不发点燃了一支香烟递给楚南飞,楚南飞盯着香烟看了几秒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戒了。” 江一寒微微一愣,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狠狠的抽了一口,吐出一团烟雾,仿佛要将胸中的一切压抑憋闷全部吐出来一般,然后将烟头狠狠的丢在地上用叫踩灭:“戒了也好,长命百岁!” 楚南飞撇了一本正经的江一寒一眼,他非常清楚现任团级单位5619部队政委的江一寒绝对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所谓的5619部队的后勤供应处实际上是一所康复中心,自己则是康复中心的病人。 “差不多了,都治疗了大半年了,实在不行就放弃治疗吧!”江一寒一脸诚恳的望着楚南飞,楚南飞有一种想一脚踹死江一寒的冲动。 楚南飞鄙视的看了江一寒一眼不啃声,江一寒有些急切道:“是人家周芳华自己不肯留,把最后的样本用于给你治疗之后,周芳华突然决定返回英国,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把人扣留了?那会你又昏迷不醒,你让我们怎么办?” 江一寒一副如同受气的小媳妇一样的表情,江一寒绝对不是能够卑躬屈膝礼贤下士的主,这一点楚南飞十分清楚,江一寒如此做派一定是遇到了问题,楚南飞养病的这一年多时间,5619部队已经走上了正轨,三支行动分队在全国范围内及时处理各种危机几十宗,成功回收史前文明遗物二十九件。 在辉煌的战绩背后,则是参将行动的人员牺牲与非战斗减员高达惊人的百分之七十,江一寒这个政委已经快变成光杆司令了,而他认为最得力的干将楚南飞却一直在做康复疗养。 谁都明白楚南飞的病在心里,心病总要心药医,可是楚南飞的心药在哪里?周芳华吗?还是那个伦雅圣女? “有什么就直接说吧!别绕圈子了,你就不是个当政委的料。”楚南飞裹了裹毯子,顺便给鄙视了江一寒一眼。 如果放在以前,江一寒一定能把楚南飞从二楼扔下去,但是今日不同往日,深渊任务结束之后,最大的功臣楚南飞被超级基因病毒感染陷入昏迷命悬一线,自己成了最大的受益者,被越级提拔成为团一级的主官担任部队政委。 而楚南飞从昏迷中苏醒后,才按正常年限晋升连长,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晋升时,江一寒自觉有些对不起楚南飞,毕竟楚南飞才是深渊任务最大的功臣。 上级要求楚南飞其配合中科院人类基因领域的专家做各种实验,试图还原提取这种超级基因变异病毒。 所有的感染者包括进化失败和进化相对成功的案例里面,都没有感染后基因发生异变能够被治愈的例子出现,楚南飞成为了唯一的特例。 众多专家反复研究毫无进展,因为他们始终怀疑楚南飞的康复并非治愈,而是一种等待异变苏醒的过程,如果猜测是正确的,那么楚南飞就等于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于是,没完没了的实验和各种的测试包围了楚南飞,所谓的专家们就是如此,越是研究不出来就越要拼命研究,一定要给自己找一个充足能够合理下台阶的借口理由。 这对于一心想回部队的楚南飞来说心里相当不舒服,抗争申述无果,于是索性慵懒起来,每天过上了吃饱睡,睡醒吃的幸福生活,原本以为自己的幸福生活不会被打扰,没想到江一寒出现了。 一阵瑟瑟的寒风吹过,梧桐树顶端最后几片叶子仿佛拼命抗争一般的摇晃了几下,最终无法抵挡残酷的自然规律,飘然落下。 “冬天来了!”楚南飞突然冒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江一寒抬起头仰望天空,刚刚还是暖阳普照,片刻间变得灰暗阴沉起来,一粒晶莹剔透的雪粒飘落在江一寒瞬间融化,江一寒微微一愣惊讶无比的望着楚南飞,仿佛震惊于楚南飞的预测能力一般。 楚南飞无奈的指了指面前的收音机道:“天气预报说的,上午晴气温二度,下午大风降温雨夹雪。” 江一寒看了一眼收音机才微微释怀,毕竟深渊带给他太多难以磨灭的记忆和印象了,巨大的超级基因病毒异变甲兽,几乎拥有毁天灭地能量的兽神将等等,楚南飞毕竟也是超级基因病毒的感染者,周芳华最终离开也没有告知楚南飞是否是被彻底治愈了。 为此,江一寒甚至动用了父亲和爷爷的关系,才将楚南飞从配合科研工作的任务中抽调出来,5619部队部队不是普通的部队,这是一支担负特别任务,处理异常类别非常规事件的特种部队。 如同工程兵、通讯兵、铁道兵甚至饲养员都被称之为特种兵的年代,特种兵确实很难引起过多的注意,所以在总部直属的这所大院之中,5619特种部队的官兵经常进进出出毫不引人注意,因为非常有可能过年吃的猪就是他们饲养的。 经历了物资匮乏年代的人都记忆犹新,养猪的总要比教书的可靠得多,毕竟民以食为天,人们并不清楚他们真正需要什么,实际上人们需要的都是他们恰恰最缺乏的。 现在的5619部队的状况并不十分良好,人员损失的速度远远超过了补充的速度,无论什么样精兵强将到了5619部队都必须经历一番变态到了极点并且刻骨铭心的训练。 在江一寒眼中楚南飞是经过实战考验的干部,因为很多任务都是让人十分匪夷所思的,那种突破所有认知的震撼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承受的,尤其是未知所带来的危险,从南疆到北疆,从冈底斯神山到南海之遥,几乎每天都有各种未知的危机出现。 相比之下,加入5619部队的极大多数官兵在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会牺牲或者淘汰,胆大心细,拥有丰富的各种知识和野外生存经验技能,能够做到处变不惊,泰山崩于面前不改色。 很多事情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却难于上天,训练毕竟只能是训练,江一寒现在唯一不确定的是楚南飞的个人心态是否适合再次执行任务。 “你感觉自己的身体又什么变化没有?”江一寒一脸关切的望着楚南飞。 楚南飞微微一愣,自己被超级基因病毒感染到底进化了没有?科学院的专家们现在也得不出一个有说服力的结果,为此众多专家分成了几派,由文斗变成相互吵架吐口水,争论的焦点由超基因异变推论变成人身攻击。 楚南飞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清楚,放着一堆专家不问,问我有什么用?” 专家什么时候都论堆计算了?江一寒犹豫了片刻,双手住着阳台道:“你对桃花源了解多少?” “桃花源记?东晋陶渊明的那个桃花源记?”楚南飞一脸疑惑? 江一寒点了点头:“就是桃花源记!” 楚南飞一耸肩膀微微一笑:“一无所知!” 江一寒不怀好意的笑道:“没关系,途中你会有时间慢慢了解的。” 江一寒转身吩咐警卫员准备车去机场,楚南飞一听去机场顿时把摆得跟拨浪鼓一般:“我不坐飞机,尤其不坐铁皮棺材运五。” 江一寒瞪了楚南飞一眼,一名身穿飞行皮衣,精干的短发面容姣好靓丽的空军女飞行员恶狠狠的盯着口不择言的楚南飞,如同一只盯上小羊的饿狼一般。 在飞行员眼中敢于玷污蓝天和飞机的家伙一定是活腻歪了,楚南飞也回瞪了女飞行员一眼,郑重其事的看着江一寒道:“我说了我不坐运五,我死也不坐运五!想让我坐运五,门都没有!除非我死了。” 第三章桃花源记 蓝天,白云,诗情画意! 一架漆着中国空军标志编号90899的运五丙改一型运输机做出了一个八十度爬升翻滚的动作,飞机引擎的轰鸣声中似乎还传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欧阳娜是空五师第一批的高空高速拦截机女飞行员,可谓是艺高人胆大,利用低空低速性能较差的歼八二型拦截机在峡谷中做超机动,使用加力装置突破音障,结果不但放倒了几百亩山林,还震碎了整个一个镇子的玻璃,得了个绰号“震天雷”,由于性格的关系被调往运输机大队担任副队长。 欧阳娜原本非常不喜欢运五这个笨拙的老家伙,不喜欢归不喜欢,但是容不得陆军这群土拨鼠说空军这只骄傲的天鹅。 于是乎,欧阳娜决定让今天几位特殊的乘客体验一下什么是运五的极限性能,快速爬升连俯冲翻滚,戈洛夫机动,螺旋俯冲转低空掠过加速,完完全全的都是战斗机的空中机动动作。 此时的楚南飞强忍着耳边的轰鸣,脸色苍白抱着帆布水桶不停的干呕,楚南飞发现坐四面漏风的闷罐列车也比这破铁皮筒子的运五要强得多。 江一寒脸色铁青强忍着阵阵的干呕反应,随行的一名参谋早已晕在了座位上,楚南飞吐得昏天暗地,楚南飞现在没死,不过距离吐死也不远了。 最让楚南飞惊心动魄的是运五机舱的甲板上竟然有几个拳头大的窟窿?据说是之前拆除电子战设备时候留下的? 江一寒见楚南飞坐立不安,于是安慰楚南飞道:“咱们乘坐的运五非常安全,是国内航空工业南昌飞机320制造厂生产的多用途单发双翼运输机。仿造的前苏联安东诺夫设计局设计的安系列二型运输机的图纸资料。” 江一寒忍住了干呕喝了一口水,不料飞机一个翻滚水洒了一身跟洗了澡一样。楚南飞睁大眼睛望着暴怒边缘的江一寒,楚南飞清楚江一寒可是一个绝对的暴脾气,动不动就拔枪的主,没想到江一寒深呼吸了几下之后微微一笑:“你别看运五老旧,它可是采用半硬壳式金属结构双翼气动布局,其起落架使用大行程油液减震器和低压轮胎,可以在简易机场上起落甚至迫降。绝对是一种安全可靠、性能良好、多种用途的飞机,并具有经济性好、使用维护简单、安全可靠等特点,该机能执行几乎所有的民用和军用任务,加装涡轮增压器后还能够进行高空飞行,用于探测高空大气和航空测量。如果加装水上飞行设备,又能作水上飞机使用,你把心放肚子里面,绝对没问题的。” 楚南飞觉得江一寒当政委实在屈才,在这个搞活经济的年代,江一寒不去卖飞机实在太浪费了。 江一寒话音刚落,飞机遇到强对流气流猛烈的颠簸,楚南飞脸色苍白这是想吓死老子吗?楚南飞挣扎着寻找降落伞,结果机舱内一具降落伞也没发现,楚南飞决定使用武力让飞机正常飞行,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携带武器,闭锁的驾驶舱门让楚南飞放弃的使用武力的打算。 英雄气短,原本就对坐飞机很抵触的楚南飞从罗布泊的深渊返回之后,似乎更加害怕乘坐飞机了。 飞机平稳在南苑机场降落,不过一会救护车呼叫而至,前来接机的几位领导全部目瞪口呆,抬走了一个,背出来一个,还有一个趴在一旁的草坪里面一动不动? 空军方面负责的领导一见欧阳娜下飞机,顿时脸色一沉用近乎怒吼的声音大声道:“欧阳娜你给我跑步过来。” 欧阳娜的下马威直接放翻了三名重要乘客,以至于原本上午要召开的会议挪到了下午十三时召开,地点是西山总部一处青砖绿瓦的幽静小院,别致的欧式建筑古朴典雅,内部装饰简洁明了。 进入小院,不经意间转头的楚南飞顿时愣在了原地,是幻觉?还是鬼魅?或者是记忆的断点?蒋依依那个令楚南飞记忆犹新的女孩,一袭白色的长裙宛如仙子下凡一般,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楚南飞急忙追了过去,走廊内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难道真是自己产生了幻觉?楚南飞迷惑的环顾四周? “楚南飞这边,二楼开会。”江一寒发现楚南飞竟然一个人站在天井中发呆,于是忙招呼。 坐在位置上的楚南飞依然迷惑不解,江一寒则强打精神硬挺,与会的都是总部方面的首长和领导,尤其几位身穿小翻领日式西装一副学者派头的人引起了楚南飞的注意。 在楚南飞的印象中,这伙专家学者就是坑人的代名词,深渊行动彭新宇的人性渐变到最后的疯狂,让措手不及的楚南飞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所以,现在只要一看到什么专家学者楚南飞就会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一副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架势。 江一寒作为5619部队的政委负责主持这次会议,正座上的几位领导显然江一寒都认识,或者是都认识江一寒,但江一寒并未介绍与会的领导,反而先介绍了一位穿着青灰色日式小圆领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 张宏伟,四十五岁中科院院士,毕业于耶鲁大学,参加过夏商、秦汉断代史的整理研究工作,参加过对陕西秦皇陵的勘探任务等等,是国内首屈一指的考古学者与古文明研究专家。 张宏伟的助手抱着厚厚一摞文件走进会议室,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楚南飞径直猛的站了起来,快步来到白色连衣裙女孩的面前一把握住女孩的手激动道:“依依,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有死,这么长时间你去哪里了?” 江一寒目瞪口呆的望着楚南飞,女孩似乎尴尬的往回抽手却抽不出来,面红耳赤,试图解围的张宏伟被楚南飞一手就掀翻在地。 与会的几位首长似乎看不过眼了,用力的咳嗽了一下,江一寒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这个女孩实在太像蒋依依了,那个死过二次却又神秘复活的女孩,无论从相貌到神态一言一行都像极了。 更让江一寒震撼不解的是楚南飞不是与周芳华相互喜欢吗?从眼前的情况判断楚南飞喜欢的竟然是蒋依依?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自己这个政委什么都不知道? 死人又怎么可能复生那?江一寒不断的告诫自己的同时用力摇晃了一下楚南飞的肩膀道:“蒋依依已经死了,这不是蒋依依,楚南飞同志请你注意一下形象。” 恰好,欧阳娜进入会议室见到楚南飞与女孩的狼狈模样,顿时兴奋道:“呦,楚连长这算怎么回事?一时冲动可以原谅。” 逐渐清醒过来的楚南飞缓缓的松开了女孩的手,女孩胆怯的望着楚南飞犹豫了一下道:“我叫蒋依菡,我有一个姐姐叫蒋依依,请问你认识我姐姐吗?” 楚南飞一直在寻找的蒋依菡竟然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刚刚自己已经提到了蒋依依的名字,在矢口否认?就在楚南飞左右为难之际,江一寒微笑着帮女孩拾起了掉落的文件道:“我和楚连长都认识你姐姐,你姐姐之前配合我们进行一次科考行动,相关事情我们会后再谈。” 蒋依菡似乎有些不甘道:“我姐姐当时是被冤枉的,她没拿供销社东西,她给我的水果罐头是用她的口粮票换的,真的!” 江一寒点了点头:“你放心吧,公安同志已经查清了真相,否则你姐姐怎么可能协助部队进行调查活动那。” 蒋依菡微微犹豫了一下,选择了相信江一寒这个看上去极为和蔼可亲级别似乎很高的解放军同志。 欧阳娜在心底狠狠的鄙视了江一寒与楚南飞一番,蠢蠢欲动想给两人上眼药,结果被与会的一位空军领导颇为凌厉的目光瞪了回去。 会议现场被楚南飞一闹变得有些尴尬起来,尤其是被楚南飞扣在地上,脸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头型乱成鸡窝的张宏伟心有余悸的望了楚南飞一眼,在张宏伟的印象中人民子弟兵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这位可到好,进来就握自己学生的手不说,还将自己抽翻在地? 部队方面的首长领导似乎选择了视而不见,这让张宏伟既气氛又无奈。 江一寒一脸坦然介绍道:“具体的情况请张宏伟同志介绍一下。”江一寒顺手将麦克风推到了张宏伟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宏伟十分无奈的起身示意关灯,开始连续播放幻灯片,一幅幅的幻灯片都是一些古墓内的壁画,还有一些楚南飞感觉非常熟悉,这些年代不同,地点不同,画风画意不同的壁画唯一的共同点似乎都在描述一个世外之地? 一幅幅闪过的幻灯片的间隙,楚南飞望向蒋依菡,却发现蒋依菡也恰好望向自己,目光相对蒋依菡急忙低下了头,在这个男女之间严防死守的年代,楚南飞刚刚的行径就足矣流言满天飞了,如果放在社会上按流氓罪判个十年八年也不稀奇。 张宏伟推了推镜片裂成两半的眼镜,努力的摆出一副博学的高傲姿态道:“诸位,有谁了解东晋陶渊明的《桃花源记》?” 第四章神秘失踪 《桃花源记》?在场的众人几乎全部眉头紧锁,楚南飞则有些迷惑,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怎么了?难不成是哪里的古墓出土竹简证明其是抄袭的? 张宏伟微笑的环顾众人,唯独见楚南飞一副不在乎的模样顿时心中窃喜,决定给楚南飞一个难堪。 张宏伟不怀好意对秦涛微微一笑:“秦连长是吧!看样子您对《桃花源记》有相当一定的了解啊,请你给大家谈谈你对《桃花源记》的理解。” 一旁的江一寒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张宏伟呲牙必报的性格江一寒非常不喜欢,因为楚南飞更是这样的性格,两个同样呲牙必报性格的人遇到一起,江一寒只能说为张宏伟感到悲哀。 捧杀!楚南飞的危机意识第一时间锁定了张宏伟这个刁民,犹豫了一下楚南飞大胆道:“东晋时期陶渊明所著《桃花源记》虽然是虚构的世外仙境,但由于采用写实手法,虚景实写,给人以真实感,仿佛实有其人,真有其事。陶渊明是通过对桃花源的安宁和乐、自由平等生活的描绘,表现了他对追求美好生活的理想和对现实生活的不满。” 楚南飞的回答可谓是中规中矩,从江一寒的角度挑不出任何问题,但是问题恰恰就处在了桃花源记上面。 张宏伟点了点头:“楚连长你相信桃花源真的存在吗?” 桃花源真的存在?楚南飞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看了江一寒一眼,江一寒郑重的点了点头,楚南飞这才意识到问题的所在,难道桃花源真的存在吗? 张宏伟信步走到幻灯机前,连续拨动停在一张山峦叠在的照片,用手一指照片山峰山腰处道:“一个月前在陕西一座古墓内出土了一组文物,令人万分惊异的是这组文物的碳十四测年竟然显示是近十年的?我们详细检验了发掘的过程,古墓没有被盗掘的任何痕迹,除了这组文物之外,其余文物都是春秋时期的。我们集中力量对这组文物进行了甄别,发现这组文物竟然是一个类似定位仪一样的东西。” 定位仪?楚南飞微微皱了下眉头,张宏伟点了点头:“我们对出土文物上面的铭文进行了破译,解开了这台定位仪的秘密,那就是这台青铜仪器所标注的九宫格密码就是桃花源所在,桃花源也就是我们俗称的永恒国度。就在一周前,研究所遭到了不明身份的犯罪分子的袭击,多位研究院失踪,现场到处是内脏和血迹,现场还留下了这样的一个图案。” 幻灯片随之更换,楚南飞顿时目瞪口呆,一个圆圈中一条始祖龙图腾的标志,因为是用血画在墙壁上的所以粗糙了许多,但楚南飞对于这枚徽章标志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张宏伟旁若无人的滔滔不绝道:“这枚徽章一条由精致的龙身体换成的青铜环中间是龙头和利爪,这是墨氏遗族墨冢武士所佩戴的徽章,同时也是墨冢之中通行开启各道大门的钥匙。根据现有资料显示墨氏流派也是史前文明的其中一个支系,而这些图案就是已经失传的墨氏祭文。” 楚南飞突然发现在一组研究定位仪的照片中,有一个他十分熟悉却面容模糊的身影出现其中,楚南飞可以断定那就是周芳华,楚南飞将目光转向了江一寒,因为楚南飞记得是江一寒告诉自己周芳华回英国了? 那么周芳华何以帮助张宏伟等人破译墨氏祭文符图?蒋依菡的出现也真的是偶然吗?那些不确定遇害还是失踪的研究员中有周芳华吗?楚南飞极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因为深渊归来之后,楚南飞发觉自己似乎对外界的声响、光影甚至风吹过都越来越敏感?脾气也是越来越暴躁。 张宏伟没有注意到楚南飞的神色变化,自顾继续道:“通过我们对那组古老的定位仪的调查记录,发现了一共有五处与其定位的位置有相像之处,经过排查其余四处都不具备符合桃花源的条件,只有川中的塘坝叠骨峰非常符合。” 川中塘坝的叠骨峰?楚南飞翻开地图看了一眼具体的位置,五千比一的军用地图上几乎没有任何道路的标识,这是一片原始丛林区域,地形地势极为复杂,海拔一百米到五百米区间竟然有半沙化地带,海拔五百米到一千五百米区间是原始森林地带,一千年五百米到二千八百米是上古冰川碎石板带区间,从二千八百米到三千九百米之间全部是上古季永冻层。 整个地域接近三千平方公里,只有十个森林公安哨所和四个林场二个猎户自然村,用荒芜人烟来形容最恰当不过,深入这种地方寻找什么桃花源?永恒国度?在楚南飞看来完全是疯子的行径。 深渊行动可谓是下九幽,千万年前的一艘史前文明的飞船坠落形成的深渊与深渊文明的延续,那么桃花源又是什么?永恒国度又是什么? 楚南飞深知追寻这些极度危险又未知的存在有多么巨大的风险,他始终不明白既然已经被时间历史所湮灭,为什么还要拼死命的发掘出来? “你到底要找什么?”楚南飞毫不客气的盯着周宏伟质问。 周宏伟微微一愣介绍道:“为了寻找失落的文明,为了探索未知,为了推动人类文明的进步与苏醒。” 楚南飞皱了下眉头道:“你这番话也曾经有人对我说过,只不过那个人背叛了他的誓言和信仰,他说的一切都是为了掩盖他的贪婪欲望和自私。” 张宏伟似乎根本不为楚南飞的讥讽所动,深深的呼了口气道:“楚连长,楚同志,关于深渊行动的调查案卷我做过深入的研究,你当时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包括周芳华同志用最后一支原体试图为你综合被感染的超级基因病毒也是正确的选择。” 张宏伟踱步来到窗前推开窗户,一阵猛烈的西北风夹杂着雪花吹入会议室,会议室内的温度骤然下降,不少人都打了一个冷战,会议室内的烟气也被一扫而光,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张宏伟沉声道:“有些同志因为身体上或者生活上的一些挫折,经不住诱惑走错了路非常让人惋惜,也给我们部队的同志带来了巨大的伤害,对此我非常遗憾,不是每个人都能从容的面对生死,面对诱惑能够不动心,我们不是圣人,但是我们从事的事业不允许我们有这样那样的私心,同志们我们可以想象一下,科学技术的发展的跳跃带给我们生活得巨变实例还少吗?欧美各国都在大规模的开发挖掘史前文明遗迹,追寻一些甚至历史上都虚无缥缈的神话故事,他们真的是考古吗?他们是在寻找史前文明遗留的科技,能够让我们换一种思维模式,让科学研究少走弯路。” 张宏伟说得冠冕堂皇,楚南飞却并不买账,楚南飞将目光转向了江一寒,江一寒从楚南飞的目光中读懂了楚南飞索要表达的含义。 于是,江一寒宣布散会,只留下几位首长和张宏伟几个人,江一寒似乎犹豫了一下道:“关于周芳华同志的事情,刚刚人多不方便讲,之前你又在康复期,所以没有把真相直接告诉你。” 楚南飞眉头紧锁望着江一寒,因为江一寒不是一个没有担当的主,一旦江一寒都要给自己找借口了,就证明事态可能已经非常严重了。 江一寒谨慎的看了几位在场却一言不发的首长,转身对楚南飞道:“周芳华同志在你病情稳定之后,被抽调进了409工程,这个工程是针对你们在深渊中取样发现的残余物进行分析,分析魔羅一族的异变基因,以确定魔羅一族真正的来历。” “那为什么会跟什么永恒国度又扯上关系?”楚南飞现在对深渊,对魔羅一族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他现在最为关心的是周芳华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江一寒也发觉楚南飞的耐心似乎快要耗尽了,于是拿出一份带有绝密字样的文件递给楚南飞道:“周芳华同志经过分析对比认为魔羅一族与张宏伟同志领导的课题组提取了墨氏流派基因对比,两种基因都属于同一种极为古老的基因,与我们现今人类的基因不尽相同,可以说我们人类的基因是不完善与不稳定的,缺乏自主进化机能,而这种古老的基因则十分完善与稳定,并且拥有自主进化机能。这也就是墨氏流派也好,魔羅一族也罢,他们的祖先很有可能是同一个祖先,如果我们能够破译他们的基因密码,我们可以想象一下一个没有疾病和先天缺陷的世界到来,就在我们准备攻关之际,研究所遭到了犯罪分子的袭击。而周芳华同志等十几名同志组成的考古队也于近期与总部失去联络。” 周芳华失踪了?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面对楚南飞的询问,江一寒颇为有些无奈道:“十五天之前。” “都十五天了还没破案?别告诉我你们一点线索都没有?”楚南飞似乎并不准备放过江一寒。 江一寒无奈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地方公安同志和我们的保卫部门的同志们可谓拼尽力全力,但是这伙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第五章凭空消失 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一群大活人也能凭空消失? 楚南飞认为江一寒这话说得非常不负责任,江一寒一脸无奈的望着楚南飞,意思十分明白,不是我无能,而是这案件本身太过离奇。 其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首长缓缓起身,看了楚南飞一眼,又看了看江一寒:“我看这样吧,既然没有任何头绪,那么就将全部交给5619部队负责,江政委牵头,小楚同志负责具体任务,我们只有一个要求,迅速破案,还原真相,寻找到失踪的科研工作者。” 一锤定音,会议室内只剩下江一寒、楚南飞与张宏伟了,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蒋依菡则是一脸的茫然,显然不知道片刻功夫会议室内又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楚南飞望着张宏伟面无表情道:“周芳华是搞基因研究的,为什么会参将考古项目?你们的研究项目又是绝密,研究所的位置也在部队的警戒保卫之中,为什么会遇袭?到底是什么人袭击了研究所?” 张宏伟一脸茫然:“那天我父亲过生日,所以我没有加班按时下班了,半夜接到部队方面的电话赶到实验室,发现实验室遇袭,我们内卫的安保人员牺牲了五人,研究所内的十六名加班的科研人员全部失踪,当时整个实验室内全部是血迹和内脏,简直是惨不忍睹。公安方面的同志说很多内脏和残肢断臂上有撕咬咀嚼的痕迹。” 张宏伟提到了撕咬和咀嚼的痕迹,人体骨骼的硬度楚南飞十分清楚,这让楚南飞想起了那些已经全部灭绝的魔羅异变兽武士,地球上有很多猛兽可以轻易的将人体的骨骼咬碎,但前提是有环境的限制。 一种能够将五名内卫全部撕成碎片加以咀嚼的猛兽出现在戒备森严的部队基地内部?同时更导致十六名科研人员离奇失踪?楚南飞实在想不出哪一种猛兽能够完成这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毕竟建国之后不允许成精,就算是成精了,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从部队基地内部的研究所绑架十六名科研人员?明明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又发生了。 对于这个案子,江一寒可谓是绞尽脑汁,之前差点逼疯了负责此案的刑警大队长和负责基地安全保卫的处长,依旧是毫无线索,甚至出动了数个连的部队在基地周边做地毯式搜查,最终也是无功而返。 楚南飞望着幻灯片上周芳华模糊的身影突然好奇询问道:“深渊魔羅一族的基因样本是我们带回的,你们研究中提到的墨氏流派的基因样本是从何而来?” 张宏伟微微一愣,犹豫了片刻道:“就是我之前所提过的桃花源,永恒国度!” “桃花源真的存在?”楚南飞对于传说神话故事一概欠奉,一个嗜酒如命,屡次出仕而仕途坎坷的博学之士对美好生活平等自由追求的憧憬而已。 张宏伟见楚南飞一脸“我书读的少,你别骗我”神情,只好请江一寒与楚南飞到自己的实验室一行。 张宏伟的实验室就在基地戒备森严的二号军需仓库,因为研究所事件之后,部队方面的红旗基地采取了严防死守的策略。 红旗基地是六十年代末期,深挖洞、广积粮,备战备荒,准备打核大战时期的产物,基地地表建筑都经过了相当程度的伪装,可以说基地的几大部分都延伸进附近连绵的山体内部,这是一个相当大的系列工程,修建之初始按十万人标准规划的。 现在代号953的红旗基地只有一个步兵营加一个工兵连负责平日的守备与维护工作,搞活经济之后军事给经济让路,因为经费的关系很多重要的研究所和项目都放在了基地内部,而被袭击的也恰恰就是红旗基地。 5619部队编制级别虽然是副师级单位,但是却归总部直接领导,人员补充与物资器材调配比其他部队自然要特事特办,唯一的问题就是江一寒老生常谈的人员补充的问题。 望着抽调来的二名干部三名战士,楚南飞开始有些担心起来,因为这些人实在太年轻,他要的是秦老实那样的老油条。 张宏伟的实验室说是库房,实际上是一个战备坦克检修车间,两台能够吊运五九中型坦克的桥式吊车并靠在一起,似乎在进行什么吊装作业? 可以说实验室的规模远远超出了楚南飞的想象,平日难得一见的进口电脑在这里排成几列,几十名工作人员在忙碌的计算与样本分析。 蒋依菡抱着厚厚的文件沿着钢架结构的楼梯一路小跑,楚南飞记得蒋博士夫妇的案件至今还是一个悬案,深渊行动终结之后一切相关档案全部被封存,蒋博士夫妇失踪迷案自然也被并案处理。 姐姐蒋依依当时死在了自己怀里,无依无靠一个人生活是需要莫大的勇气,楚南飞自己都不确定遇到类似事件是否有这样的勇气面对。 张宏伟带着众人一路通过警戒哨位来到了一处地下库房,几十根散发了寒意的个管道连接在一个巨大的透明罐体上,而罐体中央似乎有一节一米多长,直径四十多公分类似八爪鱼触腕的东西在蠕动? 这是什么?面对江一寒的疑惑,张宏伟推了推镜框略显得意道:“这就是第一次科考小队在当地民兵的配合下带回的一节不明生物的残肢,我们对这节残肢进行了分析,发觉其中拥有的基因链条比我们人类的要完善得多,而且拥有自主进化能力,我们人类的基因却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失去了持续进化的能力,我们之前一直在不断分析研究。” 张宏伟将目光转向了楚南飞继续道:“直到楚连长从深渊带回了研究样本,在周芳华同志的帮助下,我们发现这两种极为古老的基因实际上非常相近,生命力非常强劲,在低温营养液中这段不明生物肢体的一部分仍然具有相当的细胞活力。” 楚南飞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警惕的盯着透明钢化玻璃罐中不停蠕动的玩意道:“你是说这节东西没死?拥有独立的意识?” 张宏伟点了点头:“从理论上严格说是这样的,我们也在透过电波等手段尝试与其进行沟通。” 楚南飞一脸震惊,因为他们从深渊中带有为数不多的样本竟然都陈列在这个低温库房内,魔羅这个他极不愿提起的名词似乎又唤起了一些楚南飞自认为已经被尘封的记忆,让楚南飞惊讶的是,他清晰的感觉似乎有一种力量在身体中躁动? 楚南飞意味深长的看了江一寒一眼,对于下过深渊的两人来说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或者说这种程度的东西已经无法让楚南飞与江一寒感到震撼了,对于两人的表现张宏伟非常高兴,比较第二次科考他需要经验丰富专业的人员同行,而不是一遇到情况就惊慌失措的民兵和学生。 江一寒递给楚南飞一根香烟,结果被一名执勤的哨兵将偌大一个禁止吸烟的牌子立在两人面前,江一寒只好拉着楚南飞来到实验室外。 吐云吐雾之间,江一寒突然询问道:“有没有把握?” 楚南飞将抽了一半的香烟丢在地上用脚用力踩熄道:“什么叫庸人自扰?什么叫自找麻烦?我觉得我们就是在不断的去开启潘多拉魔盒,这是在找死,是寻求毁灭。” 江一寒点了点头:“危机在未引爆之前谁都无法预测危害程度和规模?按你的意思我们坐等危机爆发形成实质危害再去处理?那还要我们5619部队干什么?” 江一寒来回踱步瞪着眼睛盯着楚南飞道:“我就问你一句,周芳华怎么办?救不救人?” 周芳华是楚南飞的软肋,虽然楚南飞一口一个庸人自扰,一口一个自找麻烦,但是在涉及周芳华的问题上,楚南飞可以说是当断立段,斩钉截铁道:“当然不惜代价救人啊!” 江一寒用鄙视的目光打量了楚南飞一遍道:“一分钟前,有人信誓旦旦说什么叫庸人自扰?什么叫自找麻烦?我觉得我们就是在不断的去开启潘多拉魔盒,这是在找死,是寻求毁灭?” 楚南飞则一挥手:“我说归说,但是涉及到周芳华就另当别论,让我负责这次任务没关系,参加任务的人员我要自己挑选。” 江一寒达成了目的,于是换了一副献媚的表情道:“咱们是自己人,这次行动我亲自坐镇为你服务好后勤保障。” 楚南飞无奈的叹了口气,江一寒在楚南飞的记忆中就是一块有棱角的石头,一不小心就会被磕的头破血流,而现在的江一寒竟然也圆滑了起来?越来越像一块大理石,圆滑冷漠。 楚南飞喜欢以前的性格冰冷做事极有原则的江一寒,但是以前的江一寒却不被大家所喜欢接受,现在的江一寒比起以前似乎缺少了点什么说不清楚的东西。 满头大汗的作战参谋气喘吁吁的来到江一寒面前低声耳语了几句,江一寒的脸色当即一变,顿时下意识惊呼道:“都凭空消失了?” 第六章替人消灾 清晨淡淡的晨雾笼罩着宁静的村庄,村庄却死一般的寂静,村外的小溪旁十几顶军用帐篷周围整齐摆放着十几支五六冲锋枪和半自动步枪。 浓雾似乎并未因为太阳的出升而散去,反而诡异的越来越浓,很快村庄消失在浓雾之中,甚至天空中的太阳也不见了踪影? 同样的烟雾弥漫,只不过飘荡在空气中充满了烟草燃烧尼古丁的味道,只不过换了一个场景。 会议室内烟雾缭绕,资深学者、专家、主管领导、森林、地质、环境相关部门等等各色人挤满了5619部队原本不大的会议室,围绕着一个尚未明朗的事件开始争论,从宇宙观到史前文明推论,再到个人的人身攻击,吐沫星子横飞,身为资深烟民的江一寒也只能退避三舍,躲出来避难。 楚南飞则一脸心灾乐祸的站在办公楼的三楼用望远镜望着开了锅一般的会议室,突然,一只粗糙的大手毫无征兆的把望远镜拽走。 郭南北作为5619部队的部队长拥有与江一寒同样的权力,不过5619部队的人都清楚,郭老大轻易不发话,一旦开口就是板上钉钉,身为政委的江一寒也对郭南北也是十分尊敬。 用郭南北的话说,老子参军南疆钻林子打毛猴的时候,你小子江一寒还光着腚满大院跑哪!军人之间,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就是硬气,江一寒也见了血,只不过更多的是袍泽兄弟战友的血。 从任何一种角度江一寒都必须要尊敬与自己搭班子,给自己保驾护航的原任老领导,楚南飞也恰恰利用了这一点,经常躲到郭南北办公室,郭南北又是极其护犊子出了名的。 郭南北将望远镜放在了桌子上,将厚厚一沓子档案丢给楚南飞道:“上级给你选派的政治合格、军事过硬的优秀干部你不要,非要自己选,你看老子看清楚了,你选的都是什么玩意?还有一个过几天要被送去劳教的,今天你不给我一个明白合理的解释,我让你找不着东西南北。” 楚南飞撇了下嘴:“郭老大说得好像你能打得过我,打得着我一样似的。” 楚南飞属于是那和不开提哪壶,郭南北想起了之前几次自己与楚南飞的切磋,竟然连对方衣服都没碰到。于是,不怀好意的拉开抽屉掏出一支桔黄色半米长度的大塑料枪对楚南飞阴险的一笑道:“知道是什么吗?” 楚南飞非常好奇郭南北的抽屉里面到底还藏了什么?但是眼前这支大玩具枪让楚南飞有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郭南北微微一笑:“总部装备三局最新研制的超高伏特电击枪,发射电击弹能产生大概多少的电流来着?” 郭南北一脸疑惑的盯着棚顶似乎忘记了电击枪的数据,但是对着楚南飞的枪口却微微一动,楚南飞非常清楚那是郭南北在扣动扳机时候产生的颤抖。 由于距离实在过近,又是以发射药发射带有金属丝的电击弹头,一股巨大的电流在击中楚南飞身体的一瞬间漫延开。楚南飞被电得当时两眼一翻,忽然眼前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56号兵站?那个曾经在罗布泊被沙泡吞噬的年轻战士竟然端着一杯水站在自己面前? 这是幻觉吗?楚南飞感到身体里面一股力量似乎正在肆无忌惮的失去控制?似乎强劲的电流刺激到了自己体内那股一直蠢蠢欲动的力量。 一瞬间,那股快要失控的力量又消失了,就如同突然出现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短短五秒钟,楚南飞恢复了正常,郭南北一脸惊异道:“不可能啊!总部的老赵说这玩意能放倒一头大象半个小时,你怎么这么快就没事了?” 郭南北好奇的将枪口对准了自己,没等楚南飞开口阻止就扣动了扳机。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楚南飞印象中如果郭南北是一只有九条命的猫,都会被他自己那强大到了无以伦比的好奇心害死。 因为郭南北如果有九条命就敢直接去铁路卧轨,但是楚南飞的印象中火车最少十节。 被足足电出了七、八米远的郭南北神志不清,口吐白沫一屁股坐到了一个巨大的仙人球上,几名干事和警卫员七手八脚的将郭南北抬到的沙发上,多亏楚南飞良心提醒将郭南北扣放在沙发上,二名及时赶来的值班卫生员开始皱着眉头给昏迷中的郭老大拔刺。 见过刺头,没见过刺屁股! 楚南飞坐在郭南北的位置上晃动了一下真皮座椅,有模有样的拿起一沓档案,郭南北说的没错,他选出的三个兵确实都是其他部队狗都嫌弃的刺头,还有一个需要自己去劳教所领人,原因非常简单,宣扬封建迷信歪理邪说不知悔改,楚南飞认为越是这样的人很可能就越有料。 会议室的会议越来越热闹,楚南飞从窗户看见一只绿色的茶缸飞了出去,江一寒却出现在办公室门口,郭南北也悠悠醒来,如同半身不遂一般侧坐在沙发上咧着嘴道:“肯定是质量问题,肯定是质量问题,电你五秒钟,电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一旁的卫生员一脸尴尬不知如何回答,气的郭南北一挥手全部赶走,自言自语我的屁股怎么这么痛?这一下摔得也太狠了吧? 楚南飞看了一眼从门前经过的李参谋,两个人相互点了点头。 楚南飞将四份档案排开道:“第一个名叫张金生,在团直属工兵连干了二十年的老志愿兵,在志愿兵里面称得上是志愿炮了,精通爆破,非常爱吃鱼,因为总炸鱼被地方小气要命的同志投诉被处分,这多好的同志啊!吃点鱼怎么了?人家的可曾经是军区的爆破大王。” 郭南北瞪了楚南飞一眼,楚南飞又指了指第二份档案道:“少数民族战士,郑爱民同志仅仅因为个人情感问题,被处分甚至要遣返原籍,这就太过分了吧!” 江一寒皱了下眉头:“战士不准在驻地谈恋爱这是纪律,你别东拉西扯,郑爱民有什么特长?” 楚南飞微微一笑:“穿山越岭是小意思,能辨别上千种草药和动物行踪,尤其追寻痕迹是高手中的高手,地方公安破案还借用过他帮忙那,从小在林子里面野大的。” 江一寒对郭南北点了点头,楚南飞翻开第三份档案道:“黄媛媛,新兵入伍一年,话务专业,熟练背诵密码可谓过目不忘,拥有常人没有的超强逻辑思维能力。” 郭南北点了点头:“总算有个好人了。” 江一寒无奈的摇了摇头:“黄媛媛利用话务总机之便,在部队营区外利用军线开办长途电话业务,收取费用,这个还没处理那。” 郭南北目瞪口呆的望着楚南飞,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这姑娘挺有经济头脑的吗?行动结束调咱们单位搞三产。” 郭南北将楚南飞还要翻急忙一瘸一拐扑过来按住道:“这四个都给你,都给你,只要你能完成任务,他们都是戴罪立功。你知道为了他们我费了多大力吗?得罪多少人?忍我是交给你了,楚南飞同志你要肩负起责任。” 楚南飞一挥手,门外等候多时的张金生、郑爱民、黄媛媛、神棍李报国四个人排队进入办公室立正敬礼。 几乎每一个人看待楚南飞的目光都不一样,似乎包含着一种崇敬,几乎每一个人都是一副楚连长你最懂我的神情,江一寒与郭南北也意识到了,两人双双让急于立威的楚南飞给坑了。 出了郭南北的办公室,楚南飞看了一眼郑爱民道:“你叫郑爱民?你还有哥哥比如爱国之类的?” 郑爱民惊讶不已道:“楚连长也会算命?我以为只有李报国会,我确实有三个哥哥,爱国、爱党、爱军、爱民,楚连长你太厉害了。” 楚南飞瞪了一眼李报国,李报国一脸谄媚靠了上来,楚连长近来一定是鸿运当头吉星高照,要不要我给你算上一卦? 楚南飞刚想训斥,没想到李报国转向了黄媛媛道:“我还会摸骨、测字,有需要找我。” 黄媛媛微微一笑一个擒拿将李报国摔倒在地,李报国白眼直翻口中连求饶都喊不出来,黄媛媛一脚踩在李报国后背上毫不客气道:“老娘师承十八沾,六岁就出来混,最拿手的就是拆骨。要不是家里送来当兵,老娘早就去南边吃香喝辣了,你这点伎俩下次在让我看到,直接拆了你。” 楚南飞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黄媛媛同志,如果李报国同志日后依旧冥顽不明不思悔改,你拆了他埋了他我负责。” 这样的干部几个人确是第一次见到,传闻5619部队龙潭虎穴一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四个人在目瞪口呆之间,楚南飞面带微笑离开。 郭南北的办公室内,满面春风的郭南北举着电话:“老战友嘛,咱们谁跟谁啊!我能看着你的单位出问题袖手旁观吗?你老哥年纪大了,不想那些评功评奖了,你们几个单位的刺头都交给老大哥,我帮你们扛……真不用,我跟你说真的不用,那我也不客气了……哈哈哈!” 第七章异常频率 一阵寒风吹过,楚南飞望着远处翻滚的乌云,似乎预兆着今晚很可能会有大雪。 会议室内的会议已经接近尾声,跟以往的会议一模一样,都在抢着分析情况的同时推卸属于责任,时不时的给往日的冤家对头一通组合黑拳。 相对争论的主要矛盾点,一切仿佛变得不再重要了,会议的核心谈论内容已经严重偏离会议的初衷。 会议被迫中断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众多的与会者们因为争吵已经嗓子沙哑到了说不出话的地步了,更为主要的是大家都饿了。 食堂内,一大锅面条一大盆咸得让人怀疑人生的卤子,但是与会的专家们却吃得非常香,楚南飞靠在门框上望着一边吃面条,一边侃侃而谈的张宏伟,如果说李报国是一个神棍的话,那么张宏伟在楚南飞眼中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棍教教主。 张宏伟那套人类进化史、使命等等的高谈阔论楚南飞在一位曾经德高望重的学者口中听到过,最终,这位学者也未能抵挡欲望的诱惑,人类最大的敌人就是人类自己的欲望,不断膨胀的欲望最终会毁灭一切。 而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欲望几乎围绕着每个人,深渊的黑暗能够侵蚀光明,光明也同样能够驱散黑暗,一切都是辩证的存在。 平衡,楚南飞记得周芳华曾经说过,阴与阳、正与邪、光明与黑暗都是相互制约又相互存在的客观现实。而对于张宏伟这个四十五岁中科院院士,毕业于耶鲁大学,参加过夏商、秦汉断代史的整理研究工作,参加过对陕西秦皇陵的勘探任务等等,是国内首屈一指的考古学者与古文明研究专家来说,张宏伟那近乎完美无可挑剔的简历无疑能够秒杀楚南飞几十条街。 但是在楚南飞的潜意识中,张宏伟这种人更在意的是他的学术研究成果,对于一个执着想闻名世界学术界的人来说,往往不会在乎付出的代价。 如同彭新宇一般,一心想利用自己生命最后的一息多做一些贡献,但是面对永生的诱惑,彭新宇背叛了他的信念和初衷,最终令得科考队损失惨重,甚至超过了外部敌人带来的损失,也验证了高格明那句最大的危机往往来自我们内部这句话。 食堂内的争论声由开始的嘈杂变得逐渐统一起来,最终在张宏伟既有煽动性和诱惑性的侃侃之谈下,变成了学术派与行动派的分歧,最终众多学者放弃一己之见,全部同意支持让事实说话。 江一寒看了一眼一直站在食堂门外的楚南飞,在江一寒眼中,楚南飞对于专家学者存在非常严重的刻板偏见,这种对专家学者形成的消极负面效应,并且固执的认为所有的专家学者都是一个模样,刻意的忽视个体存在导致的绝对差异。 罗布泊的深渊给江一寒同样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他能够在行动后晋升5619部队政委也与其有密切的关系,作为一支担负非常规危机处理部队的政委,江一寒深知自己肩负重任的分量,所以他不能也没有权利可以向楚南飞一样抒发自己压抑的情绪和不满。 张宏伟在楚南飞眼中是一个危险的狂热的神秘主义学者,而张宏伟在江一寒眼中又何尝不是一个狂热神秘主义学者? 欧阳娜站在二楼自己的宿舍窗户前,望着灯火通明的食堂,手中拿着一份刚刚收到的上级命令,平心而论欧阳娜十分好奇这次突如其来的任务,但是那个出言不逊的楚南飞却让她十分不爽,作为空中娇子什么时候轮到陆军品头论足了? 望着一直站在食堂外的楚南飞,欧阳娜忽然发现楚南飞似乎十分孤独,即便他站在人群中也显得十分孤独?仿佛他不属于这个社会族群一般,孤零零的一个人?欧阳娜突然对楚南飞这个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专家学者的争论似乎要告一段落了,楚南飞索然无趣的转身发现郑爱民、张金生、黄媛媛、李报国四个人站在自己身后,仿佛秦老实、小眼镜、黄大壮等人笑嘻嘻的站在自己面前,一瞬间,熟悉的面孔又消失了。 楚南飞深深的呼了口气道:“解散,明早六洞洞小礼堂集合整备。” 望着楚南飞离去的背影,黄媛媛好奇道:“哥几个,觉不觉得咱们这头有点怪?” 李报国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咱们这头可不是一般人,罗布泊的深渊事件知道吗?被总部列为绝密,牺牲了不少人,就连咱们江政委都是咱们楚连长就出来的。” 郑爱民不屑道:“绝密你能知道的?少在这里听风就是雨了。” 李报国一本正经道:“我哥们是总部机要员,5619部队可是四位公开番号的部队,我们能够被选上难道不奇怪吗?小礼堂一下午都在运送物资,很多装备恐怕都是我们听都没听过的,马上要出发了,都没有人告诉我们到底要执行什么任务?” 张金生点头道:“确实如此,这些年我也借调出过不少任务,但是这一次不经本人同意命令式调离本单位却是头一次,楚南飞之前军区大比武时候听说过大名,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就当了连长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黄媛媛微微一笑:“连长?咱们江政委只比楚连长大二岁。” 张金生摆了下手道:“不能那么比,江政委是根正苗红的军人世家,又是指挥学院出国进修过的硕士高材生,罗布泊深渊行动之前就是参谋长了,这样凤毛麟角一样的人物军区有几个?” 黄媛媛一脸花痴道:“人长的也帅,冷冷的样子真迷人,应该还没结婚吧?” 李报国望着黄媛媛坏笑道:“江政委才看不上你这样违反纪律的人那,人家虎眉双抱,鼻正口阔,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大运程前途不可限量之人,黄媛媛就你就别痴人说梦了,看你柳眉凤眼,双耳廓圆,你这两样单独都是好相貌,但是放在一起就是克夫之貌。” 哎呀!李报国顺着台阶滚了下去,黄媛媛紧跟其后怒不可遏:“老娘克夫?老娘今天先让你怀疑人生,让你知道嘴贱的代价。” “立正!干什么?都想干什么?”张金生拿出老志愿兵的派头,李报国、郑爱民、黄媛媛瞬间立正不敢造次。 张金生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拖到小树林打五分钟就好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黄媛媛把李报国押走。 夜风已经略带寒意,冬天已经不远了,张金生裹紧了大衣转身离开,对于张金生来说犯错误不要紧,要命的是经常犯错误,自己这一辈子差一点毁在口腹之欲上。 对于楚南飞,张金生更多的是心怀感激之情,张金生二十一岁参军,服役满三年后超期二年转为志愿兵,在军士长的位置上一干就是十七年,而新规定的志愿兵服役最高年限是不超过十二年,三十五岁两个标准,相对与这两个标准张金生都超标了,今年就算军区也无法再延长他的服役年限了。 对于这身穿了二十二年的军装张金生有无限的眷恋,大好的青春年华都献给了国防,身上至今还有南疆排雷留下的弹片,家乡的工程公司为了挖这个爆破大王,给出了相当于张金生三辈子部队工资的年薪。 既然不能留在部队,原本对于各种处分已经不在乎的张金生突然又看到了人生的希望,得知来5619部队可以特批延期继续服役,张金生一无反顾前来报到。 入夜之后的营区寂静得连心跳都能听到,楚南飞静静的望着夜空中的北斗七星,张宏伟在食堂的高谈阔论回响在耳边,人类的起源,人类进化的扼制与进化的尽头,似乎桃花源成为了一切神话传说的起源与终结之地。 清晨,6:00楚南飞准时出现在小礼堂,面对堆积如山的物资和器材,张金生、郑爱民、李报国、黄媛媛四人列队等候,李报国似乎没有休息好?两个漆黑的眼圈显得特别的滑稽。 让楚南飞颇为意外的是张宏伟、蒋依菡在内七人组成的科考队也在小礼堂集结待命。 江一寒与郭南北也准时进入小礼堂,一个小型的誓师大会,没有过多的言语,江一寒对楚南飞点了点头:“安全带大家回来,我开老爷子的茅台给你洗尘。” 江一寒压低声音叮嘱道:“把芳华带回来!” “敬礼!保证完成任务!”楚南飞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欧阳娜坐在前往机场的卡车上,她不喜欢参加这种俗套的誓师大会,作为飞行员她确实有权利可以选择不参加。 车辆缓缓启动很快驶出了营区,郭南北一脸担忧道:“这次任务不简单啊!相比罗布泊深渊任务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一寒面无表情道:“罗布泊深渊任务对我们来说是突发事件,现在我们是有备而战,我们有信心做到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 忽然,一名参谋气喘吁吁跑到两人身旁立正敬礼道:“在位于川中塘坝的叠骨峰附近侦测到异常频率通讯。” 江一寒接过参谋手中的报告看了一眼眉头紧锁道:“你们能够确定吗?” 第八章死亡频率 一片带有浓霜的枯叶掉落在郭南北身上,枯叶上的寒意让郭南北打了一个冷颤,两个人传阅了报告后,江一寒脸色有些苍白道:“怎么会这样?” 郭南北深深的呼了口气道:“我们先去电讯处,立即封锁消息。” 部队长和政委两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电讯处所在的二层苏式小楼,整个操场上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出大事了。 楚南飞坐在车厢内,裹了裹身上的防寒衣望着兴奋不已的张宏伟,相比一言不发沉默无语的蒋依菡,楚南飞有一种想把张宏伟从车厢中丢出去的冲动。 张金生在闭目养神,黄媛媛兴奋的四处张望之余不忘职责不断在调试一部最新的全频调拨电台。 郑爱民抱着一支八五式狙击步枪爱不释手,原则上楚南飞建议郑爱民使用八二式消音冲锋枪,但是谁知郑爱民对八五式狙击步枪情有独钟,喜欢不嫌沉就背着吧!对于武器的选择楚南飞的态度非常简单,喜欢就好! 楚南飞将一件雨衣扣在自己头顶,打开手电照亮一副五千比一的军用地图,地图上川中塘坝的叠骨峰周围星罗棋布大大小小几十座海拔三、五百米的卫峰,这些卫峰之间往往还有溪流,无疑给行进增加了极大的困难。 川中塘坝的叠骨峰方圆几百公里人迹罕至,如果不是借助卫星测绘的话,恐怕连手中的这副地图都没有,正常测绘的五千比一的军用地图一般误差在二公里左右,而在极端复杂的环境中,误差两公里就意味着永远无法找到目标点,一切只能依靠运气。 张宏伟望着用雨衣罩住头部的楚南飞,原本想与楚南飞攀谈几句的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原因非常简单,张宏伟拽下了楚南飞的雨衣。 楚南飞充满善意的笑容让张宏伟不寒而栗,因为楚南飞热情洋溢的悄声告诉张宏伟:“你再敢打扰我,我就把你从车上丢下去。” 张宏伟无法理解,如此重要的科考行动,为什么非要派遣一名似乎对专家学者有很深成见的部队同志来负责?而且这名同志也非常不好沟通,对于即将展开的科考工作张宏伟充满了担忧。 张金生睡得非常香,他最担心的就是楚南飞对这伙知识分子言听计从,张金生本身对知识分子没什么偏见,以前参加保障过类似的科学考察活动,知识分子对于保障分队的官兵来说,就是麻烦两个字的集中表现。 最新式的平头解放141卡车,后箱的舒适程度与老式的圆头解放、苏式嘎斯完全没有任何区别,一样的颠簸,楚南飞真的无法感受体会一百九七十项技术革新到底革新到了什么地方?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推开波浪,海面上起了美丽波浪…… 前车的科考几名女科考队员带头唱起了歌,歌声让楚南飞仿佛回到了无边无际的戈壁,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不一样的歌曲,不一样的环境,不一样的人,但是带给楚南飞的感觉却是一模一样,眼前的一切似乎在一瞬间失去了色彩。 车辆依然在不停的颠簸,楚南飞却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 突然,猛的一个急刹车,楚南飞猛然从回忆中惊醒,一个简易到了不能在简易的野战机场出现在一片茂密的竹林旁。 一架运五似乎在做起飞前最后的检查,场务与地勤人员不断的跑老跑去,秦涛坐在竹林旁擦拭武器,武器是军人的第二生命,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张宏伟一脸真诚的将一支烟递到了楚南飞面前:“楚连长,这次科考辛苦您了,我代表我们科考队给你表个态,我们一定听从你的指挥和安排,绝对不给部队上的同志添麻烦。” 楚南飞微微一愣,张宏伟算得上是能屈能伸了,当着全体科考队员和张金生、郑爱民、李报国、黄媛媛等人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也算是难为他了。 脸是人家给的,面子是自己丢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既然人家张宏伟一个大知识分子都如此放低姿态,自己也不能太过于桀骜不驯了,楚南飞微笑的微张宏伟点燃香烟,自己也点燃一支吞云吐雾。 尼古丁在弥漫,戒烟了一段时间楚南飞反而不想了,现在吸入口中也没有了当初了享受滋味,深渊之中的寒冷一瞬间似乎在头脑中漫延,不经意间! 啪! 楚南飞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望着自己手中被人抽飞的香烟随着一道弧线飞了出去? 欧阳娜一脸你欠我八百块钱的表情道:“机场不准抽烟!” 张宏伟急忙熄灭烟头一脸歉意道:“对不起,欧阳机长同志,我无知,这烟是我给楚连长点上的。” 欧阳娜用拽得二五八万的神情道:“谁也不行!” “机场凭什么不让抽烟?”楚南飞也犯了倔,当即出言质问。 就怕你息事宁人,欧阳娜一副欣喜神情几乎出卖了自己:“安全防火懂不懂?机场到处都是易燃易爆物品,严禁烟火明白吗?明知故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军事法庭四个字让张宏伟包括张金生、黄媛媛、郑爱民、李报国对这四个字都有些严重过敏,楚南飞也知道欧阳娜可能不是危言耸听,但是却低不下头:“哪个军用机场是因为抽烟被烧掉的?” 楚南飞的质问让欧阳娜顿时一愣?在欧阳娜的记忆中确实还没有哪个军用机场是因为吸烟被烧掉的?对于楚南飞这样明知故犯,无理辩三分的家伙,欧阳娜当即怒不可遏道:“防范于未然明白吗?” 这时,一身油污,穿着满是破洞烂背心,一脸络腮胡子,嘴里咬着一支长城312雪茄的老站长经过询问道:“怎么了?欧阳娜发生什么事情了?” 欧阳娜气呼呼道:“老站长正好你来了,这几个陆军的土拨鼠在这里抽烟还不听教育。” 欧阳娜的目光为之呆滞,因为发看到了老站长嘴里那支忽明忽暗的雪茄烟,老站长皱着眉头批评楚南飞道:“你这个娃,怎么搞的,机场抽烟是大事故,防范于未然要牢记,虽然咱们这是临时野战机场,规定就是规定,纪律就是纪律。” 楚南飞有些结巴道:“站长同志,您抽的这是什么?” 老站长鄙视了一眼看上去有些无知的楚南飞道:“我这不是烟,我这是雪茄,明白吗?雪茄!” 老站长哼着跑调跑到“南山南”的“站台”离去,留下楚南飞、欧阳娜、张宏伟等一大堆人大眼瞪小眼。 万般无奈的欧阳娜尴尬的咳嗽了一下批评楚南飞道:“老站长批评得对,楚南飞同志你要吸取教训。” 楚南飞也识趣借坡下驴道:“对,批评得对,我回去深刻反省。” 楚南飞转身小跑离开,张宏伟也急忙道:“我也回去深刻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顿时在场的众人鸟兽四散! 5619部队作战室内,江一寒神情凝重,郭南北站在沙盘前一根接着一根抽烟,仿佛身上的肺是租来的一般。 江一寒皱了皱眉头:“先是川中塘坝的叠骨峰下的十三号自然村凭空消失,现在又侦测到了一个异常信号?电讯处破译工作有进展了吗?” 十三这个数字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都算不上一个吉利数字,当初选择十三号自然村这个编码名称登记的时候,也引起了一番轩然大波,当然在破除封建迷信的前提下,十三号自然村也逐渐被众人接受。 电讯处长一脸为难道:“政委,破译工作的基础在于编码的母码和子端码,源码等等,我们的同志已经在努力加快破译进度了。” 郭南北一脸不悦拿起原码看了一眼惊讶不已大声道:“搞什么搞?这他娘的就不是密码,这是明码,解放前的康熙词典老式范本明码!” 老式明码?江一寒与电讯处长来到郭南北面前,显然两人对于郭南北这个外行并不信任,郭南北狠狠瞪了两人一眼不屑道:“咱当初可是干过通讯,背密码本是小意思,是不是老式明码一译不就知道了?” 将信将疑的电讯处长让几个技术骨干带着康熙字典来到作战室现场破译,果然被郭南北一言直中。 破译结果出来以后,几个技术骨干脸上的神情却开始变得怪异起来,几个人不停的相互交换彼此的译码结果,相互印证,发电人姓名李高产,属于六局209所地质勘探队,所用电台竟然是建国初期五十年代生产的那批七一型电台或发报机? “东方红牌子的七一改进c型机器当年生产的并不多,大多数都配给了地质勘探队!”郭南北皱了皱眉头:“能不能查到是哪台编号机器?” 一名技术骨干十分无奈道:“我们现在能查清什么型号机型,所在位置,波段等,但是无法具体到哪台机器。” 郭南北脸一黑:“常识,这种电台每出厂一台和报废一台都是有记录在案的,哪些配发给哪些单位同样有记录可查,无非多花些时间,赶快去!” 一瞬间,通讯处的人全部忙咯了起来,所有的电话线都开始忙线中,查一个几十年前出厂的一台电台谈何容易,简直是大海捞针一般,但是郭南北此时此刻正在气头上,没人愿意触那个霉头。 长波电台波段,1091在反复发送一段重复的信息,郭南北皱着眉头盯着1091波段似乎响起了一段被尘封的往事。 1091死亡频率! 第九章罗坪坠机 清晨,淡淡的晨雾飘在距离地面二十公分的高度,随着晨风缓缓流动,远处的村庄开始升起袅袅的炊烟。 一架改装过的运五在临时机场开始热机,嗡嗡的引擎声和航空煤油的味道让楚南飞觉得精神一振的感觉。 欧阳娜在做起飞前的最后的检查,地勤人员已经把物资全部装运上飞机,张金生凑到正在检查武器的楚南飞身旁压低声音道:“头,能透露一下,咱们这次到底是执行什么任务吗?整整十箱高爆药,这么大的阵仗我心里没底啊!” 楚南飞把空弹夹替换成实弹后微微一笑:“别担心,就是协助寻找一支失联的考古队和之前失踪的地质勘探队而已。” 张金生望着成捆的火箭弹被切开塑封筒装入携行具,用一种极为鄙视的目光望着楚南飞的背影,连骗人都这么敷衍,看来自己这次是上错船了,戴罪立功这事似乎也不怎么靠谱了。 运五飞机在浓雾中飞行,欧阳娜用力敲了敲似乎不再正常状态的水平仪和陀螺仪,副驾驶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破机械陀螺仪,无论航线弧度多大,陀螺轴的指向是不变的,陀螺本身的漂移误差,也无法依靠其自身修正。咱们这老爷飞机如果不依靠地面站导航的话,单靠这机械陀螺的自主性导航能飞花果山去。听说现在国际上装备的都是激光陀螺仪,那玩意准得不得了,自动修正。” 欧阳娜瞪了一眼副驾驶:“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谁不知道激光陀螺仪好?那玩意是需要卫星定位导航的,等咱们有了自己的全球定位卫星系统就好了。” “跟着感觉走,请抓住梦的手……”副驾驶五音全跑的歌声被欧阳娜一眼瞪了回去,欧阳娜回头看了一眼机舱的情况,楚南飞将军帽扣在脸上似乎在睡觉,其余众人也都睡得东倒西歪,只有黄媛媛似乎在摆弄一个随身听。 欧阳娜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一个全新的索尼随身听,是随身听中的高档货,相当于运输机中的新贵伊尔76,几乎需要自己几个月工资,最为过分的是那玩意除非海外有亲戚带回赠送,否则要用外汇券去友谊商场购买。 外汇券对欧阳娜来说绝对是可望不可及的一种存在,黄媛媛成功的引起了欧阳娜的注意。 耳机中传来一阵干扰噪音?似乎是什么频率在发送受到了干扰?就在欧阳娜想调整频率听清楚的时候! 突然,飞机猛的从高度2800一瞬间跌落了足足1700?仿佛一只大手将飞机径直拽下来一般,巨大俯冲力让机体发出龙骨、铝皮承压的吱嘎响声,同时更让机舱里面的包括楚南飞在内的六人鸡飞狗跳。 人字安全带把楚南飞勒出了眼泪,黄媛媛的随身听脱手而出,撞在机舱内的弹药箱上顿时四分五裂,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恐慌? “都稳住不要动!我去看看情况。”楚南飞冒险解开的安全带,运五的机体并不大,机舱空间也非常有限,楚南飞绕过物资来到了驾驶舱。 脸憋得通红的欧阳娜头也不回道:“不要命了?回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楚南飞发现一旁的副驾驶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掐人中还是拍脸颊似乎都没有任何作用?欧阳娜一脸疑惑的用力敲打陀螺仪和高度表?完全不动的陀螺仪、高度表、水平仪等等设备似乎卡住了一般? 就在此时,云雾似乎一瞬间散开?所有的仪器和表开始疯狂的乱转,而眼前则出现了一座大山。 云雾飘荡在半山腰,九条瀑布如同银龙飞舞一般从山顶流淌下来,惊魂不定的欧阳娜握紧舵大喊道:“给我拉起来,快啊!起来啊!” 见状楚南飞也急忙帮助欧阳娜用力拽住舵柄,眼见飞机就要撞毁于山半腰,欧阳娜快速的转舵减速一系列操作,飞机艰难的调转方向,顺着狭窄的峡谷飞行。 楚南飞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到嗓子了,虽然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主,但是眼前的场景太过刺激了,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下一秒飞机会不会撞毁,无一生还这四个字闪现在楚南飞脑海中。 楚南飞不敢丝毫打扰全身关注驾驶飞机的欧阳娜,运五不愧其五爷的称呼绰号,灵巧的在地形多变的峡谷中穿行。 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发动机未知原因空中停车,欧阳娜看了一眼楚南飞:“我准备迫降,你回到位置上系好安全带。” 迫降?八百年不坐一次飞机,坐飞机就赶上迫降?楚南飞迅速返回座位上扣好安全带,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恐的神色,张宏伟嘴唇发白声音颤抖道:“不会有危险吧?这可是军用飞机啊!” 黄媛媛不悦道:“怕什么?按每百万次飞行发生的有人员死亡的空难事故的次数计算,差不多要二百到三百万次飞行才发生一次死亡性空难。换句话说,如果有人每天坐一次飞机,要三千多年才遇上一次空难,空难哪里那么好遇到的?” 张宏伟深深的呼了口气,仿佛自我安慰一般的自言自语:“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机舱的广播传来了欧阳娜的声音:“引擎空中停车,准备迫降!准备迫降!地面塔台请注意,这里是中国空军轻型运输机,我们准备迫降,迫降地点坐标东京xxx,xx,北纬xxx……” 楚南飞只能看见欧阳娜一脸紧张在拼命呼叫什么?但是声音完全听不到,飞机在剧烈的颤抖! 张宏伟脸色惨白嚎叫道:“完蛋啦,我们死定啦!” 楚南飞一个肘击将烦躁异常的张宏伟击晕! 竹坪村的村口,老罗头望着扎向山里的飞机叹了口气,急忙招呼众人准备进山救人,望着飞机失去踪影的方向,老罗头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从地质勘探队一来,老罗头就知道竹坪村的秘密守不住了。” 当楚南飞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似乎正以头朝下的姿势被安全带固定在座椅上?解开安全带,楚南飞摔到了机舱的顶部。 众人开始逐渐清醒过来,欧阳娜扶着机舱的门与楚南飞目光对视,欧阳娜抹了一把额头流下的血迹道:“楚连长,清点一下人数,我去取急救包!” 除了张宏伟还处于昏迷之中,其余的众人多少都有些磕碰的轻伤,欧阳娜自己都十分庆幸,飞机差点解体,大难不死简直是奇迹?回头望了一眼自己差点撞上的那座大山,结果踪迹全无?那么大的一座山还有那么多条瀑布,怎么可能会不见踪影? 欧阳娜蹲在自己的副驾驶遗体面前缓缓摘下了飞行帽! 几名狼狈不堪的科考队员围着伤的最严重尚处于昏迷中的张宏伟,不停的呼唤张老师、张教授,搞得和遗体告别仪式一般。 与此同时,5619部队基地司令部内,郭南北眉头紧锁,江一寒也一脸担忧的站在一旁,沉默了片刻之后,江一寒微微的叹了口气:“我们这样欺骗楚南飞好吗?万一他到了竹坪村见到了周芳华怎么办?我们这是欺骗自己的同志啊!” 郭南北鄙视的看了一眼江一寒:“你是政委,主意是你出的,我不过是配合你,江政委你该不会想推卸责任吧?” 江一寒怒视郭南北,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出主意骗楚南飞周芳华遇险被绑架的就是郭南北,没想到郭南北瞬间换了一副面孔,竟然厚颜无耻的将全部责任推给自己? 江一寒毫不示弱道:“老郭,你怎么能这样?明明当初是你出的主意,说帮助楚南飞同志振作起来,现在可好,你怎么说不承认就不承认了?要不要我现在给楚南飞同志发封电报说明一下情况?” 江一寒敢破釜沉舟,郭南北可不敢,楚南飞要是那股二杆子脾气上来,谁拿他都没有任何办法。 郭南北犹豫了一下嘿嘿笑道:“楚南飞见到了周芳华还有空找我们质问吗?换个角度我们可是给他们创造机会啊!两个人要是能够走在一起也不失为一件美谈。” 江一寒点了点头:“楚南飞和周芳华对我们5619部队来说都非常重要,尤其周芳华同志提出的新进化论,虽然目前得不到太多认同,但是无论是魔羅一族还是后来得到的残肢检测出的古老基因,对周芳华同志的观点起到了支持。” 郭南北点了点头:“达尔文的进化论摧毁了各种唯心的神造论以及物种不变论,但是说人是猴子进化来的,我一点也不信,达尔文才是猴子进化的玩意那!” 郭南北从口袋里掏出一封电报放在桌子上:“江政委,这份电报怎么办?” 江一寒皱了皱眉头:“让周芳华的考古队去协助地质勘探队确实不是一个好主意,我联系了地质院方面,他们也很诧异,据说李高产的地质勘探队好像有重大发现,需要考古队协助,周芳华的江口遗址考古队恰好距离竹坪村最近,所以我当时就同意了这个请求。” 郭南北拿起烟斗用力按了按疑惑道:“李高产这个人你熟悉吗?” 江一寒摇了摇头:“死亡频率有调查结果吗?” 郭南北没想到江一寒的思维会如此的跳跃,从李高产直接跳到1091这个死亡频率上,对于死亡频率郭南北一个字都不想提起,那是一段让他毛骨悚然还刻骨铭心的记忆。 江一寒微微的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不会出现那么多的偶然,死亡频率、桃花源、自然村消失、地质勘探队的失联,现在周芳华领导的考古队又与我们失去联系,怎么可能如此多的巧合会同时出现?” 郭南北点燃了烟斗,用力的抽了一口,在袅袅的烟雾中,试图打开他尘封多年的记忆。 第十章尘封的记忆 那是一个冬天,一个下雪的冬天。 当时,还是一名排长的郭南北参加了建设大西北,他接到了一个十分普通到了不能在普通的任务,给一支地质勘探队送补给。 但是,途中地质勘探队与其联系称收到一个遇险信号,前往救援,等郭南北带着给养在戈壁滩上转了几圈,几乎耗尽燃油,依然没等找到失联的地质勘探队。 后来,郭南北随行的电台有收到了一个固定频率发来的遇险信号,由于任务的关系,郭南北将这个情况上报上级,上级给出的指示非常奇怪,让他们原地待命? 但是,险情就是命令,正副队长一商量决定强行实施救援,当年还是一腔热血的郭南北同意了行动,结果二个班的战士和地质勘探队全部离奇失踪,一群大活人被雾给吞噬了?说出来都没有人能够相信。 气象专家给出的答案是该地区属于风沙干燥地域,几十年来平均降雨每年不足十毫米,从未有过浓雾现象,而且根据气象预报当年该地域整天都在刮七级大风,这种自然条件下更不可能生成浓雾。 郭南北当年有口难辨,他们是走着走着风好像突然停了?暖湿的空气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老家的大山之中,在雾气笼罩的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一座大山,飞流直下的瀑布,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郭南北差点因此被按战士复原回原籍,当年的一位老首长在查看了那个神秘的波段后保下了郭南北。 郭南北的经历让江一寒触目惊心,1091这个死亡频率似乎每次出现都要惹起一次轩然大波,郭南北给自己点燃了一支香烟,顺手将香烟与火机揣进自己的口袋。如果,放在以往江一寒一定会从郭南北的口袋里面将自己的中华烟和火机在逃出来物归原主。 但是,今天江一寒却并未这么做,原因非常简单,因为郭南北的故事还没讲完。 郭南北看了一眼江一寒:“我说的这些你都信吗?” 江一寒站在窗口深深的呼了一口迎面扑来的冷风道:“如果是深渊行动之前我一定认为这是无稽之谈,但是现在我却有些迷茫,我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而眼前发生的一切却又是科学无法解释的。” 郭南北慎重的点了点头,拍了拍江一寒的肩膀道:“我明白,因为我当年也有这样的困惑,就如同张宏伟之前会上发言一样,几百年前说地球是圆的会被烧死,飞天登月都是遥不可及的神话一样,今天我们的科学技术水平也许解决不了我们在深渊发现的一切,但是我相信不久的将来,终有一天,这一切将会被科学所诠释。” 江一寒望着郭南北犹豫了一下道:“郭叔,你该不会想给我做思想政治工作吧?” 郭叔两个字让郭南北的眼角不由自主的跳了跳,郭南北今年已经四十九了,再有一年就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用楚南飞的话说就是四十不惑就剩一年了,不让继续霍祸。相比江一寒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晚辈与自己搭班子,一个二十五岁风华正茂,一个四十九岁准备安度晚年,郭南北也有一种和楚南飞当年一样的感觉,自己算是白活混日子了,看看人家那么优秀还那么努力。 江一寒不知道郭南北在想什么,他此时此刻唯一担心的周芳华的安危,虽然他已经不对周芳华抱有任何情感方面的期望,但是他清楚的意识到周芳华是楚南飞的软肋,任何人不可触及的龙之逆鳞。 郭南北犹豫片刻,仿佛下定决心一般道:“立即成立应急小组,1091死亡频率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 阵阵寒风中,部队营区的灯火在群山环绕之间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与此同时,周芳华在营地清点人员和物资,似乎又有两个挑工不见了踪影?自从进入大雾之后,电台时好时坏,李高产的电台似乎在特定的频率和波段不断的重复发报,对她的询问置若罔闻。 清点物资的结果让人十分沮丧因为失踪的两个挑工所担负的事备用电池,有了深渊的经验周芳华喜欢把补给品都准备双份,但是这次这个策略同样失效了,两个挑工同时失踪?副领队徐晓东一直怒气冲冲的责骂马德才不靠谱。 因为,自从进山大雾弥漫之后,就不时的有挑工失踪,开始以为是走散了或者走丢了,现在徐晓东则怀疑是马德才内外勾结盗卖考古队的器材,对此马德才极力否认,让徐晓东不敢过于紧逼的事几乎所有的挑工都站在马德才一伙。 徐晓东很难理解,马德才这个头顶流脓,脚底生疮的玩意一边抽着挑工的份子钱,一边所有的挑工却和他站在一起?实际上,学院出身的徐晓东见过的大多是阳春白雪,哪里知道马德才这样下里巴的生存方式,同样的地域,同样的人,同样的生活方式,在面对外来的任何冲击与挑战之际,他们会首先本能的紧紧团结在一起,这并不是什么乡党情谊,而是生存本能。 因为,马德才让他们赚到了钱,他们其实根本不在乎马德才在其中赚多少,他们对自己的收入已经非常满意了。 徐晓东来到周芳华的帐篷,望着周边漆黑的浓雾,尤其是当他看到是篝火的光芒好像随时都被会黑暗所吞噬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 深渊执行让周芳华了解了黑暗,恐惧的同时也增强了她的适应力,所以她成为营地之中看上去最镇定的人。 徐晓东咳嗽了一下引起了周芳华的注意周芳华微笑望着徐晓东道:“徐副队长有事吗?” 徐晓东点了点头:“是关于马德才的事情,我是这么考虑的,我认为他不适宜担任管理挑工,专心担任向导即可。” 周芳华放下手中的资料犹豫了一下,徐晓东在专业上还算是过得去,但是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狗拿耗子,马德才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和伎俩自己早就知道,现在这么大的雾走散几个人其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唯一让周芳华担心的是走失人员的安全问题。 虽然,马德才多次拍着胸脯保证没有任何问题,因为这些挑工都是他们竹坪村最好的青年后生,走小径爬峭壁如履平地一般,有了马德才的保证周芳华才更加担心,这样能耐的人都走丢了,那么自己的考古队是否还要继续前进就是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了,要不要撤回竹坪村待命? 这时,负责电台的通讯员李男楠拿来了一份电报和一张地图递给周芳华:“周队长,我刚刚通过三角定位法测算出李高产的地质勘探队距离我们的大体方位。” 面露欣喜的周芳华接过地图看了一眼地图上那个不足五平方厘米的小三角,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因为周芳华注意到了这是一幅军用的五千比一的地图,周芳华还记得楚南飞曾经在这样比例尺的地图上进行过作业,抱怨简直是大海捞针。 戈壁滩相比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确实算是一个好地方了,相比沙蛇,这里有上百种毒蛇和几百种毒虫,数之不尽的吸血蚂蟥以及无数潜在未知的危险。 周芳华深深的呼了口气,这个习惯是她和楚南飞学的,徐晓东这个人没担当是人所共知的,周芳华想了一下对徐晓东道:“徐副队长,那么你认为谁能代替马德才管理挑工?另外,如果持续大雾不散的话,我们是否要退回到竹坪村待命修整?” 徐晓东微微一愣,他记得刚刚进入考古队的时候,周芳华身边几次都出现了部队的人,尤其一名比自己还年轻的军官据说是某部队的首长,据说这位首长也是周芳华的追求者,而且与周芳华有过同生共死的经历,不过这位首长似乎没什么机会。 从哪一天起,徐晓东彻底放弃了做癞蛤蟆的念头,他唯一好奇周芳华心底的男人到底是何方英雄人物? 面对周芳华的问题,徐晓东第一反应脱口而出:“这都需要周队长你来拿主意啊!我个人绝对服从周队长你的领导。” 果然是自己意想中的结果,周芳华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样吧徐队长,我们明天再附近寻找一下走失的挑工,如果找不到我们就原路返回竹坪村,你一会让向导马德才来一趟。” 周芳华首先提出返回竹坪村修整对于徐晓东来说无疑是天籁之音,于是立即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立即通知马德才同志去。 无论是周芳华还是徐晓东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两个人交谈的时候,不远处的密林中,一双闪亮的眼睛在死死地盯着两人。 望着徐晓东离开的背影周芳华也微微松了口气,因为,周芳华已经意识到了这似乎是一场不同寻常的大雾,不要枉顾自己的实力,让自己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这样不但救不了人,还会造成更多的牺牲和更大的损失,周芳华一直记得楚南飞在深渊平台上所说的那句话。 周芳华仰头望向天空,可惜一切全部被浓雾笼罩。 第十一章西王藏宝 竹坪村的夜晚看似宁静,十分暗流汹涌。 村支书老罗头蹲在村口吧嗒、吧嗒的抽着水烟,夜空中一副奇景,浓雾仿佛高耸如云的岩壁一般刀切斧砍止步于竹坪村前的一道小河前。 望着碎裂的老钟,老罗头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今天军机就迫降在村子旁边,老罗头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真正的发酵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了,那个口口相传了几百年的秘密该怎么办?说不说实话?老罗头一直在进行天人交战。 因为,有竹坪村男女老少齐心合力的救援行动,热情的村民差点将全部的坠机残骸都搬到村子里面的谷场上,散落的物资也大部分被收回了,淳朴的村民让人有一种发自心窝的温暖感。 楚南飞已经意识到了,地质队与考古队的先后失联并不是偶然的,明天一早科考队恐怕就要变成救援队了。 老罗头独坐村头抽闷烟,楚南飞十分适时的领着两瓶二锅头和半个猪腿出现在老罗头的身后,老罗头颇为不善的看了楚南飞一眼:“别蒙我这乡下老东西,你们的大领导都爱喝茅台,贵州酒!” 原本正合计如何开口的楚南飞一听有门,立即呼喊黄缓缓:“拿两瓶茅台过来!” 老罗头顺手将楚南飞手中的二锅头抓过一瓶,咬开瓶盖灌了一大口撇了撇嘴:“真他娘的不厚道,七十二度的原浆酒勾兑城了五十二度,什么玩意。” 老罗头咬了一口猪腿肉皱了皱眉头:“后生,我知道你有话要问我,我其实也有话要说,后生你知道吗?当一个人要保守一个一个一辈子直到死才能说的秘密得多难过?” 楚南飞也咬开另外一瓶喝了一口,他想起了深渊,想起了那个土得掉渣满脸皱纹唱着老腔的秦老实,那个端着战争与和平的小眼镜,憨厚的黄大壮,一切的一切似乎转瞬即失,随着档案的封存这些也都成为一个要永远装在心底,成为一个到死也不能说的秘密。 或者,哪一天自己也会成为一个这样的秘密被封存起来,牺牲两个字容易也不容易,楚南飞用瓶子跟老罗头用力碰了一下,一仰头一瓶酒干干净净,老罗头惊讶的望着楚南飞深沉的眼神缓缓道:“真看不出来,后生你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 楚南飞盯着老罗头的眼睛道:“我们在村子里面找到了考古队留下的电台,周芳华的考古队是不是已经进入了浓雾之中?” 老罗头点了点头:“劝都劝不住啊!那丫头倔强得很啊!” 楚南飞深深的呼了口气,当天抵达竹坪村没见到周芳华,他就意识到了周芳华的考古队肯定是已经出发了,在基地郭南北与江一寒两个蹩脚的演员演的那出蹩脚的戏确实没什么看点,但是诚意还是满满的,加之想见周芳华就顺水推舟。 不远处,欧阳娜、张宏伟、蒋依函几个人在镇长得陪同下望着楚南飞和老罗头喝酒,镇长惊讶道:“老罗头一辈子可是滴酒不沾啊?没想到这么能喝?之前周同志在竹坪村,老罗头可没少给周同志添麻烦堵心。” 望着楚南飞与老罗头似乎交流的非常愉快,张宏伟微微一笑胸有成足道:“这就是男人与男人的交流方式,甘烈酒就是英雄血!” 意气风发的张宏伟也抱着一箱白酒走向楚南飞和老罗头,蒋依函想阻止张宏伟的英雄行为被欧阳娜阻挡,欧阳娜的理由非常简单,男人之间的交流方式女人不懂。 五分钟后,一个意识模糊口中喃喃自语我还能喝,我是国内最优先了,你不知道?我告诉你!论学术专业,老子天下第…… 张宏伟以最快的速度赢得了来自楚南飞和老罗头的双重鄙视,老罗头微微叹了口气道:“后生,这里面的凶险外人不知,当年张献忠大军入川明分水旱二路,实则还有第三路。” 老罗头从口袋里面掏出一面沉甸甸黄灿灿古意盎然的牌子,上面铸有西王虎卫四个刚劲有力的隶书字体,老罗头爱惜的将牌子反复轻轻擦拭道:“虎卫原为张献忠老营第十二中的虎威营,后来改成侍卫营负责贴身保护西王,西王掠夺无数自知回天无力,想将这些奇珍异宝藏起等待东山再起,但是藏在哪里都不放心,于是有奇人异士献策藏于仙家洞府,于是就有了二千虎卫护宝进仙府。” 老罗头看了一眼楚南飞,未见楚南飞有任何质疑,于是询问道:“后生我说的你可都信?” 楚南飞点了点头:“我信!” 老罗头惊讶道:“如此神乎其神的传说你也信?” 楚南飞诚恳的微微一笑道:“我见过和经历过的比您老说的离奇十倍。” 老罗头喃喃自语,这就难怪了:“当年领路的人据说就是这仙府之内的人,据说是宋神宗五年偶的仙缘,我的先祖就是留下的二百虎卫,其余的一千八百人音讯踪影全无,日本人闹得最凶的那几年,一股大土匪不知道何处得来了消息有西王藏宝此山之中,趁大雾仙境现世,硬闯山门,结果几千人同样有去无回,这次大雾又起来了,后生你听仔细了,这可是九死无生的死局。” 楚南飞看了一眼浓雾:“我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还有什么交待我的吗?” 老罗头撇了楚南飞一眼:“我又没进去过,相传这不是雾,这是为了寻仙和寻宝冤死在里面人的怨气,要说有没有提醒你们的,村口那口钟是当年虎卫军带来的,据说张献忠当年挖了一个大遗迹所得。” 老罗头如释重负的离开了,一个人能够把自己坚守了几十年的秘密一下全部说出去,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但是,老罗头的秘密对楚南飞的帮助不大。 村口的那口钟包括楚南飞在内欧阳娜、黄媛媛等等都看了一遍,结果大眼瞪小眼,唯一可能看懂这口钟有什么不同的人正躺在床上,楚南飞望着因为饮酒过量昏迷中正在挂葡萄糖的张宏伟,有一脚想踹死这个耽误事的家伙的冲动。 欧阳娜似乎察觉到了楚南飞的冲动意图,轻轻的拽了一下楚南飞的胳膊:“楚连长麻烦你出来一下。” 欧阳娜的态度有问题?欧阳娜递给楚南飞一条万宝路香烟道:“楚连长,这一路对你的态度有问题,我检讨了自己的错误行为,给你赔礼道歉了。” 楚南飞的第一反应有阴谋,这绝对有阴谋,果然,欧阳娜死缠烂打也要和救援分队一同出发。 “你一个飞行员把我们送到指定位置就完成任务了,你加入救援分队到底算怎么回事?你也不是我们5619部队的人,我没有权利批准你同行,更没权利允许你参加此次任务。而且你是一个女同志。”楚南飞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欧阳娜。 欧阳娜眯着眼睛盯着楚南飞:“楚连长我希望你考虑一下,认真的考虑一下,我并不是威胁你,而是建议你,因为张宏伟教授那边也有二个女研究员。” 楚南飞想不明白欧阳娜为什么突发奇想准备跟救援队进入浓雾?如果换成是他如此大难不死何必还要深入浓雾之中作死?因为一切都是基于老罗头所言的推测,没有任何的科学依据,所以楚南飞没办法作出准确的判断,只能提高警惕。 欧阳娜望着楚南飞离去的背影心中耿耿于怀,欧阳娜的目的十分简单,他想知道这浓雾里面到底有什么?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干扰了自己的飞行,导致副驾驶牺牲,他的孩子才二岁?自己回去怎么解释发生的这一切? 欧阳娜望着传出滴滴哒哒声的通讯帐篷,嘴角出现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清晨,清醒过来的张宏伟发誓戒酒,这辈子在也不喝酒了,昨天一时的逞能让张宏伟吐了个昏天暗地,而且一大早就被楚南飞一桶冷水泼了起来,晕头晕脑的拽到一口破烂的古钟面前? 正想发飙的张宏伟顿时愣住了,因为这口看似破烂的古钟内部断裂处竟然有电路一般的纹路存在?张宏伟先称重了小块碎片,对比之后疑惑道:“这不是黄金,却拥有类似黄金的特性?我判断这应该是一种合金,不过这种合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非常遗憾我们这次没有金属专家同行。” 张宏伟吩咐几名研究员将古钟的全部碎片打包装箱,站在村头高坡上的老罗头一言不发的望着张宏伟等人,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楚南飞收到了来自基地方面的电报,电报的内容让楚南飞有些莫名其妙,郭南北竟然批准了欧阳娜随队行动? 楚南飞怒气冲冲的前往电讯帐篷,电讯员谢军辉脸色当即一白,因为他非常清楚,昨晚他违反了至少五条电讯安全保密纪律。 楚南飞将电文缓缓的放在谢军辉面前,用手指敲了敲,谢军辉当即起立紧张道:“报告连长,昨晚那个女飞行员过来说是和基地方面联系一下返程事宜,我让她写电文稿,但是她趁我去方便的时候竟然自己发了报,我哪里想到一个飞行员,尤其还是个女飞行员会发报啊?” 楚南飞深深的呼了口气:“行了,过去的就过去好了,但是要记住下不为例,你是电讯员应该知道人不离机,机不离人的原则。” 谢军辉一听楚南飞不再追究心中一喜,立即立正敬礼道:“是,牢记电讯纪律保密条例。” 楚南飞翻看了一下昨晚的收发记录,上面清楚的记得每隔半个小时电台就要向周芳华所携带的电台进行一次呼叫,但是毫无例外的是全无回应。 这是楚南飞意料之中,却又是不想看见的结果,因为只要周芳华回电就证明她的考古队暂时还是安全的,电讯记录的第一条是楚南飞请基地方面郭南北和江一寒了解地质勘探队李高产方面情况的电报,已经过了十个小时,基地方面似乎还没有回电? 楚南飞叮嘱谢军辉立即给基地发报催促一下相关李高产的情况,对于郭南北和江一寒骗自己说周芳华被绑架等等,实际上是在变相激励自己,如果不是周芳华遇险楚南飞已经打算以康复中心为家了。 实际上,在楚南飞看来李高产的地质勘探队疑点重重? 第十二章深入迷雾 大雾仿佛一堵墙高墙一般,似乎在原地缓缓流动,竹坪村旁的小溪成为了泾渭分明的一条界限,那或许是生死界?或许原本生人就不该为了一己私欲踏入的地界。 楚南飞整理了一下行囊,按照他之前的设想,快速通过三角定位法确定周芳华考古队的大体方位,迅速推进搜索,快进快出,不要在雾中徘徊过久,减少危险。 李高产的勘探队为什么偏偏给周芳华发电报?一个地质勘探队给考古队发电报?这份电报的内容竟然让周芳华放弃了原有任务?太多的谜团似乎只有找到周芳华才能清楚。 调查一下李高产的地质勘探队?楚南飞犹豫了一下还是返回了电讯帐篷,发给地质局的电报很快有了回复,地质局那边说要请示领导查阅档案? 一个地质勘探队的行踪要请示领导还要查阅档案?这一切透露着一种诡异的气氛?张金生、李报国等人在忙着整理行装和武器,楚南飞在紧盯着电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突然,电台的收报灯亮了起来,这次不用谢军辉翻译了,因为电文是以明码形式发来的。 地质院方面党委书记兼院长齐胜利亲自过问楚南飞询问李高产的原因,经过几轮电报交谈后,齐胜利告知楚南飞,李高产的地质勘探队在二十多年前的一次地质勘探中就失踪了。地质院方面组织人员搜寻数年无果,而李高产地质队失踪的位置恰恰就是川中塘坝的叠骨峰附近。 齐胜利的消息让楚南飞惊出一身冷汗,一个失踪了二十多年的人给周芳华发去了一份让她无法拒绝的电报?显然,自己在竹坪村停留的时间越久,周芳华的处境就会越来越危险,一个失踪了二十年的地质勘探队长和一部二十多年的老电台明码发出的电报?如果周芳华能够接到所谓李高产的电报,那么也就证明只要拥有电台就还有人能收到这份明码电报?但是,自己却对这封明码电报的内容毫不知情?这其中透露着的诡异让楚南飞不寒而栗。 更让楚南飞颇有微词的是地质勘探院众人极其具有时代特征,让人听过一次就难以忘却的名字,李高产,齐胜利,赵油矿…… 二十年前失踪的地质勘探队发来的幽灵电报,而基地方面郭南北也好,江一寒也罢,竟然在没有查实的情况下让考古队暂停原又工作跟进?基地方面出现工作失误楚南飞能够理解,但是,周芳华竟然不顾一切的放下原有的课题项目?带着考古队深入原始丛林?到底是什么在吸引着周芳华? 要知道围绕竹坪村的近千平方公里的群山很多连名字都没有,更是人迹罕至,就连每天游走在生死边缘的药农都不愿意涉足。望着翻滚的雾墙,楚南飞清楚的意识到这次行动的危险性,军人的天职是服从,舍小家为大家,和平安宁的生活背后,是多少人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黑暗。 “搜救队全体清点武器装备物资准备出发!”楚南飞的命令让所有人都感觉虽然意料之中,却也有些突然。 原计划楚南飞想将搜索队分为两个梯队,他自己带领向导梯队出发,张宏伟、欧阳娜等人作为第二梯队,但是楚南飞的伎俩直接被欧阳娜戳破,楚南飞带走的全部是部队方面的骨干力量和向导,第二梯队几乎全部是科考队员和专家组成,也就意味着这种情况下第二梯队根本无法出发。 清晨的阳光照在雾墙上,非但没能破开浓雾,仿佛悄无声息的被浓雾吞噬了一般。 基地传来最新的通报,空军方面一架歼七高空高速拦截机在一万公尺高度对浓雾笼罩的四百多平方公里范围进行了侦察拍摄。 通过侦察照片发现,整个浓雾笼罩的区域范围近四百平方公里,高度四千公尺!宛如一个巨大的圆鼎倒扣在那里。 搜索队全体在雾墙前集合完毕,远处村支书老罗头和一众村民都担忧的望着搜索队,村里不少人家的壮劳力都跟着周芳华的考古队走了,现在家属除了哭天抹泪毫无任何办法,谁让自己当时贪图那每天三块半的挑工钱?楚南飞搜索队同样承载着这些人的希望。 老罗头似乎犹豫了许久,最终迈着步子来到楚南飞身旁自言自语道:“真的要进去?” 楚南飞没言语只是点了点头,老罗头叹了口气:“有的时候勇敢也是鲁莽的同义词。” 老罗头抬头看了一眼往日能看见的虎跳山此刻完全被大雾所遮挡,似乎犹豫了一下继续道:“过了虎跳山,经过雷封口,乱石峡谷就到了传说中的通天梯了,相传西王虎卫最终消失的地方就是通天梯。那是生人与死人的分界线,没人能跨越得过去,没有人。” 老罗头似乎有些激动,而过了通天梯就没人知道了,按老罗头得说法百十年来也有勇猛过人的后生试图挑战通天梯,结果不是摔死就是一去不返,早年间还有采药人在通天梯附近采药,近些年,年轻力壮的后生都进城打工,渐渐的老采药人故去之后,那些小径也就无人得知了。 楚南飞知道老罗头这次可谓是倾囊所授,把他所知道的都告诉了自己,又有谁知道这迷一般的雾墙后面到底有什么在等待自己? 搜索分队出发! 楚南飞检查了一下武器,子弹上膛关闭保险,站在雾墙前楚南飞伸出了手,手在浓雾中似乎没有半点不适? 站在一旁手提开山刀的张金生压低声音道:“队长,这个尖兵我来吧!” 张金生见楚南飞没言语,于是继续道:“你是指挥员,你如果第一个出现意外,我们这次行动就算彻底报销了。” 楚南飞知道张金生是一片好意,但是诡异的浓雾加上离奇的传说故事,已经让很多人感到不安,经历了深渊之后,对于在离谱的传说故事,楚南飞都保持一份敬畏之心,与其说是敬畏之心,到不如说是警惕之心。 楚南飞知道此时此刻,张宏伟、欧阳娜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 或许这一步迈过去了,真的就如村支书老罗头说的一样,阴阳相隔! 楚南飞深深的呼了口气,楚南飞向前走了一步顿时背影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跟在楚南飞身后的郑爱民立即跟进,搜索队迅速进入浓雾之中,走在最后欧阳娜看了一眼身后的竹坪村,川中塘坝的叠骨峰下一个毫不起眼近乎消亡的自然村。 搜索队进入浓雾之后,老罗头突然起身,在身旁的一块青石上用力磕了磕烟袋道:“都改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浓雾之中,楚南飞发现自己的视力的能见度仅仅不足五公尺,蒋依涵和另外一名女队员几乎要用手摸着前面人的肩膀才能前行。 “张金生,用背包带和安全锁将所有人连在一起,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准单独行动。”楚南飞的命令让严重近视担心自己会走丢的张宏伟着实的松了口气。 楚南飞走过欧阳娜身旁,用力的拽了拽欧阳娜腰间的安全锁引起了欧阳娜的不满:“我知道你不愿意带我来,这次行动是我自己向上级争取来的,挑明了说,我准备报名加入5619部队。” 楚南飞微微一愣,面无表情道:“你通不过考核的。” 欧阳娜不服:“你凭什么这么武断?” 楚南飞微微一笑:“因为,只要有我在零点部队一天,你绝对就进不来。” “你!”欧阳娜很想飞起一脚把楚南飞踢到月球上去,之前她悄悄打听过零点部队的相关消息,虽然得到的都是零零碎碎的各种传闻,但是,楚南飞已经被塑造成了神一样的存在。 一向喜欢挑战自己的欧阳娜从歼击机改飞运输机之后就十分迷茫,因为这并不符合她人生追求不断自我挑战极限的原则。 深渊行动让零点部队横空出世,作为挑选人员最为苛刻的一只带有神秘面纱的特殊部队,自然也吸引了各路高手,但是零点部队独特的选拔方式和极其严格的筛选让每批近乎全部的人都沉沙折戟。 众多被淘汰的人自然有各种的不甘,通过各种渠道透露出的一些关于零点部队的情况和消息也使得很多人从不甘转为望而生畏。 欧阳娜一直把进入零点部队当做自己的一个目标,在她眼中这次行动或许就是一次考核,无论是张金生还是黄媛媛这些人都是档案有问题的人,这些人都能参与零点部队的行动,那么根红苗正各项考核成绩优异的自己又差什么? 最让欧阳娜气愤的是,当自己鼓起勇气告诉楚南飞自己的目标就是正式加入零点部队,结果楚南飞连接受考核的机会都不给自己?这个小心眼的家伙,一定是记恨自己在天上整过他。 楚南飞经过张宏伟身旁的时候用严厉的目光与张宏伟对视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如果你擅自行动丢了,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找你,说实话这种危险性极高的搜救行动损失几个专家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记住,不作不会死!” 张宏伟张了几次嘴,最终还是没能把话说出口,之前的豪情万丈已经被眼前的浓雾磨灭了不少。 听到楚南飞与张宏伟的对话,欧阳娜似乎舒服了很多,原来楚南飞最看不上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张宏伟? 搜索队在浓雾中前进,浓雾中的小径到底通往哪里?脚下的这条小径是否就是地图上标注的那条?无人知晓,乱转的指南针已经在楚南飞的意料之中,为了不迷失方向,楚南飞带队沿着山岭的棱线前进。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楚南飞停住了脚步…… 第十三章地域异变 浓雾弥漫,让人根本无法通过视觉参照物进行判断。 楚南飞掏出了指南针看了一眼那疯狂乱转的指针,振臂一挥,指南针便消失在浓雾之中,既然没有任何作用,自己为什么还要带着? 楚南飞清晰的记得在进入雾墙之前,指南针尚未失灵,他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而且这里并脉有大型磁矿脉存在,川中塘坝的所谓叠骨峰指的并非一座山峰,而是几十座山峰的统称。 郑爱民突然呼喊道:“楚队长,这附近有人经过的痕迹。” 楚南飞解开腰间的安全锁来到郑爱民身边,郑爱民指着地上几株折断的枝条和脚印道:“成年男性,左腿曾经受过伤,负重大概在六十公斤左右,一行三人从这里经过。” 一旁众人对郑爱民精准的分析感到十分惊讶和震撼,郑爱民似乎也不屑去解释他做出判断的依据和根据,郑爱民望着楚南飞等待楚南飞的判断。 会不会是周芳华考古队走失的挑工?搜索队进入浓雾前进不足二公里,如果周芳华的考古队在这里距离上就有挑工走失,那么考古队此时的情况绝对不容乐观。 对于郑爱民在痕迹方面的专业判断楚南飞丝毫不怀疑,他要的就是这样术业有专攻的高手,楚南飞犹豫了一下,楚南飞当即命令把两根一百公尺的攀登绳接在一起,自己与郑爱民沿着足迹进行一次短距离搜索。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南飞与郑爱民开始一边小心辨认足迹,一边谨慎前行,完全陌生的地形和环境,加上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搜索变得十分困难。 楚南飞与郑爱民尝试呼喊,但是声音在浓雾之中的传播距离似乎也被削弱了一般? 楚南飞十分清楚,如果没有大雾,这里原本就应该是竹坪村的村民经常涉足的区域,村支书老罗头口中的翻越虎跳山,经过雷封口,过了乱石峡谷就到了传说中的通天梯了,相传通天梯是西王虎卫最终消失的地方,是什么生人与死人的分界线。 而现在,自己这一行人恐怕连虎跳山的大体方向所在都难以辨别,磁场导致指南针失灵,加上那时好时坏的电台,偌大的雾区对于他们来说等于是蒙着眼睛乱闯。 五千分之一的军用地图上,虎跳山顾名思义,从高空俯视,山势如同一只蓄势准备跃起的老虎一般,虎跳山的最高海拔不过一千五百三十六公尺,正常情况下沿着流经竹坪村的小溪就能够来到虎跳山的山脚下,或者沿着山峰的棱线行进五、六个小时也可以抵达,那里有三条瀑布汇聚成的一个深潭。 传说这里的潭中有一条恶蛟兴风作浪,后来西方降下白虎镇压恶蛟…… 原本一听到这样的传说,楚南飞都会嗤之以鼻,但是现在不会,因为楚南飞自己就遭遇了很多本应属于传说故事的奇异怪事,深渊从一定角度是完全可以有科学进行解释的,留下的更多却是现今科学技术无法解释的现象。 沿着山棱还是沿着溪流前进?楚南飞在这个问题上与郑爱民意见发生了分歧,郑爱民不但顶撞了楚南飞,还固执的认为沿着溪流走是唯一正确的,郑爱民没有具体解释他坚持沿着溪流走的原因。 楚南飞犹豫再三决定按照郑爱民的路线前进,搜索分队开始按照溪流的水声开始搜索前进。 郑爱民故意落后几步与楚南飞并行,压低声音道:“楚队长,我觉得这雾里和雾外有问题?” “雾里和雾外有问题?”郑爱民云山雾罩的话让楚南飞一脸迷茫。 郑爱民点了点头:“环境,我感觉大雾笼罩之下,似乎一切都在悄然的改变,这种改变虽然不明显,但是我能感觉到这里的山、水、植物似乎都在变化,具体怎么变化我说不清楚,咱们进山也有几个小时了,连个野鸡、野兔子都看不见,楚队长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楚南飞环顾左右?除了大雾还是大雾? 郑爱民迟疑道:“我感觉四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变得强大起来,树木、植物在内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有了生命?” 楚南飞转身看了看一旁正在喝水的欧阳娜,瞪了郑爱民一眼:“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说,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要时刻牢记自己是一名军人,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郑爱民立正道:“是队长!” 楚南飞与郑爱民两人在前开路,突然,一名科考队员停住了脚步呼喊张宏伟道:“张博士,这是苍耳子吧?” 张宏伟一群人围了过去,七嘴八舌讨论起来,水蜈蚣怎么可能长这么大?草本药材是当年生不过冬的。 张宏伟见楚南飞过来,主动介绍道:“楚同志,我们的队员发现了一株十分罕见的药材,苍耳子又名水蜈蚣,竟然长到了比人还高,手腕粗细?真的太不可思议了,这简直就是一座宝库啊!” 欧阳娜见张宏伟等人忙着收集标本有些不悦道:“我们是搜救队,不是标本采集科考队,任务也要有主次。” 张宏伟被欧阳娜说的微微一愣,刚要张口解释,楚南飞拍了一下张宏伟的肩膀道:“一分钟!” 被楚南飞拍了肩膀的张宏伟顿时心有余悸,楚南飞第一次拍他肩膀,他摔破了头,第二次拍他坠机了,第三次拍他肩膀喝多了,现在是第四次拍他肩膀。传说猫有九条命,但是张宏伟不觉得自己有九条命,或者这就是老人家常说的八字不合?其实自己与楚南飞并不熟络,如果楚南飞在这么肆无忌惮的拍自己肩膀,自己可能真的摇撂在这深山老林了。 楚南飞经过欧阳娜身旁的时候默契的点了点头,欧阳娜望着楚南飞的背影却皱了皱眉头,这算什么?善意的肯定吗? 搜救分队继续前行,随着浓雾的流动,一刹那在雾的间隙,一大片一人高蘑菇显露出来,在蘑菇的下面似乎有衣物和几根白骨?很快,大雾又将一切笼罩。 搜救队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前进的速度并不快,以至于张金生和黄媛媛等人怨声连连,搜救队带着一队笨手笨脚的科考人员,就是神仙也走不快,加之大雾弥漫又没有向导。 实际上,不是楚南飞不想找向导,本地身强力壮的好挑工和向导都跟周芳华走了,村里留下的大多是老弱病残。按村支书老罗头的说法带上他们等于带上累赘,枉送性命。 郑爱民沿着腰间十公尺长的绳子小跑返回:“楚队长,前面还是悬崖!” 楚南飞站在陡峭的悬崖壁前仰望,在此之前一行人已经沿着崖壁前进了快二个小时,却并未发现村支书老罗头所说的虎跳山隘口,如果找不到隘口那么可能就要翻越虎跳山,这样的话可能会多出二天的路程。 楚南飞反复翻看地图,虎跳山是南北走向,地图上标注的其海拔最高点不过一千五百公尺,南北都是缓坡多低矮灌木和松木,根本不存在这样的悬崖绝壁,楚南飞下意识的警醒过来,如果这里不是虎跳山,那么就意味着搜索队彻底的迷失了方向。 来找人,结果自己也丢了,这种尴尬让楚南飞很是难堪。 参照地图反复查看,楚南飞也没有发现类似的地形地势,崖壁上方的能见度不足十公尺,到底崖壁有多高上面是什么情况,根本无法判断,崖壁上遍布手腕粗细的古藤。 找不到隘口,又无法绕过这片崖壁,楚南飞决定和郑爱民两个人携带攀登绳尝试攀登崖壁,张金生用力拽了拽古藤,随手拔出开山刀用力劈砍其中一根古藤,结果只砍进了三公分,张宏伟摸着泛着金属光泽异常坚韧的古藤惊叹道:“这是什么藤?小蒋过来收集一下标本。” 蒋依菡从随身的工具箱中掏出了一个标本瓶,想削断一节古藤装进去,结果标本刀根本削不动古藤。 一旁的张金生往手心吐了一口吐沫,用力挥动开山刀,连砍了十几刀才将古藤砍断,按住被震裂的虎口,张金生将一小段沾血的古藤交给了蒋依菡,蒋依菡发现古藤上竟然沾上了鲜血,于是用纱布帮张金生包裹住伤口。 蒋依菡皱着眉头用镊子夹着古藤的标本疑惑道:“这好像是大血藤?” “不可能?”张宏伟来到蒋依菡身旁:“大血藤是被子植物门双子叶植物纲植物,全株无毛,当年生的枝条暗红色,老树皮有纵裂。这味重要主要的作用是具有败毒消痈、活血通络、祛风杀虫的作用,但是这么大的……” 回想起之前的苍耳子,张宏伟起身望着崖壁上甚至有比人大腿还粗的大血藤惊讶道:“难道是地域性物种异变?” 蒋依菡将装有古藤的标本瓶装到了标本收集箱重,正准备开始攀爬的楚南飞惊讶的发现古藤的断口部分竟然流淌出了鲜血一样的液体? 第十四章多了个人 欧阳娜拔出匕首沾了些红色的粘液放近鼻子闻了一下,皱了下眉头嫌弃道:“怎么是一股腥臭味道?” 植物界中有多少植物会发出腥臭味道楚南飞不知道,但是他非常清楚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原本最多小指头粗细的大血藤竟然长到了比大腿还粗?反常即为妖。 蒋依菡认真仔细的收集腥臭的红色粘液,楚南飞检查了一下腰间的安全绳,抬头望了一眼被浓雾笼罩的崖壁,深深的呼了口气:“郑爱民,你跟在我后面,注意安全。” 很快,楚南飞与郑爱民的身影消失在浓雾中,端着八一式突击步枪的张金生突然感觉一阵奇痒难忍?于是揭开包裹虎口的纱布,意外的发现自己的伤口竟然愈合了?但是愈合的伤口周边却出现了黑色的脉动斑块? 浓雾中不断传来楚南飞提醒郑爱民固定安全绳的呼喊声,大血藤坚韧牢固,所以省下了岩钉,直接用攀登绳每段距离固定打结即可。 张宏伟蹲坐在地上,似乎在记录着什么?地域性物种异变这个词几乎让除了科考队的队员以外的所有人都感到不舒服。 站在张金生身旁的李报国环顾四周皱着眉头担忧道:“老金,这趟咱们恐怕真的是遇到麻烦了。” 张金生瞪了李报国一眼:“什么麻烦?” 李报国犹豫了一下道:“日月交替,阴阳互补相生,这是万古不变的恒理,现在是中午时分,大雾笼罩不见天日,磁针乱转方向不明,此为大凶之兆,原本手指粗细的大血藤就算长比腿还粗,也需要时间啊?” 张金生一把搂住李报国的肩膀道:“你小子到底想说什么?” 李报国用力推开张金生的手:“天时地利人和,你看看我们现在占那点的优势?大雾迷漫,日月不见,我们连最基本的方向都分不清楚,别说找到失踪的考古队了,就连我们自己都极有可能陷进这大雾中。” 张金生鄙视的看了一眼李报国:“怕了吧?哥哥我今天教你一招怎么辨别方向。” 张金生用一截爆破索缠住一颗碗口粗的树,熟练的将导火索和拉火管对接,用力一拉转身离开。 砰、砰、砰、砰!闷哑的连续爆炸声中,树干轰然倒地,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几乎吓了所有人一大跳,尤其正在整理笔记的张宏伟,几乎折断了钢笔尖。 听到爆炸声,楚南飞向下望了一眼,迷漫的浓雾阻断了一切,于是楚南飞大喊道:“下面怎么回事?” 张金生听到楚南飞的呼喊,急忙抢着回答:“炸到一棵树,给张教授标本采样!” “胡闹!”楚南飞对这些所谓的专家科研人员已经近乎无语了,标本采样需要炸倒一棵树吗? 被吓得已经七荤八素的张宏伟听到张金生的胡说八道,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望着惊魂不定的张宏伟,完全不顾众多科考队员投过来的愤怒目光,张金生还叹气这搞科研的就是体弱胆子小。 一名女科考队员想反驳,被张宏伟阻止,张宏伟多少也了解了一些楚南飞的性格秉性,科考队是搜索队的组成部分,这也是出发前5619部队政委郭南北反复强调过的,楚南飞是搜索队的队长,自己不宜与其关系搞得太过紧张。 张宏伟牛气十足的用斧头将树桩劈砍平整对李报国道:“小子看见没,树木背阴的一面也就是背面容易长出青苔,而树木的年轮在南面会更疏散一些,不如北侧的年轮来得致密。树墩的年轮,朝南的一半较疏,而朝北的一半较密。植物的树干南面向阳,年轮可见排列稀疏,而北面稍紧密些。由此可以作为判断方向的依据,明白吗?” 欧阳娜从一旁走过来:“凭借树木年轮判断方向在北半球有效,而且跟本地的地域环境、湿度、温度有很大关系,不能一概而论。” 李报国望着树桩上的年轮疑惑道:“你们见过这样的年轮吗?” 欧阳娜和张金生低头一看树桩上的年轮,两人顿时愣住了,波浪状密密麻麻重重叠叠的年轮?仔细一看其实只有两个完全等距的年轮环?而且年轮间距几乎完全相同,就好像这棵树是一夜之间生长起来的? 就在欧阳娜等人研究年轮的工夫,楚南飞已经攀登到了崖壁的顶端,依旧是大雾弥漫,向前搜索了接近一百公尺距离,发现了一条小路,而且似乎不远处还有流水的声音?楚南飞返回岩壁固定好安全绳,呼喊下面的人开始攀登。 郑爱民提议需不需要先探探路?楚南飞望着四周弥漫的浓雾摇头拒绝,这种情况下最好统一行动,否则丢个把人简直太容易了。 用固定滑轮运输物资,一些攀爬能力有限加之恐高的科考队员也成为了运送物资的一部分。 山崖的顶部楚南飞清点了一下人数,十六个人,一个不缺一个不多。一瞬间楚南飞愣在了原地?他明明记得出发时候是十五个人,没有挑夫,没有向导,那多出来的一个人是哪里来的? 此时此刻,楚南飞不敢太过声张,他宁愿丢一个人也比多一个人要好,大雾迷漫,由部队和科考队联合组成的搜索队十五人竟然多出了一个人?变成了十六个人? 楚南飞又清点了一遍,顿时冷汗就出现在鬓角,还是十六个人,毫无征兆的就多出了一个人? 楚南飞悄悄的检查了一下八一式突击步枪的保险,确认子弹上膛,大拇指又轻轻挑开手枪套的安全扣,手按着手枪开始逐一清点人数,楚南飞要首先确认自己部队方面的每一个人。 欧阳娜见楚南飞又一次清点人数,显得有些不耐烦道:“楚队长?大家都用安全索连在一起,您这是点第三遍了?” 张金生注意到了楚南飞的异样,解开自己的安全索想过来帮助楚南飞,楚南飞察觉到了张金生的行径当即阻止道:“张金生原地待命警戒,这是命令。” 张金生微微一愣,郑爱民和李报国都听出了异样,于是开始纷纷检查各自的武器,含着棒棒糖的黄媛媛脸上虽然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手中却暗自倒扣着一把锋利的六五式伞兵刀。一瞬间,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让楚南飞松了口气的是部队方面的所有人包括欧阳娜都没问题,那么问题就出在科考队了。 不明所以的张宏伟四处张望,他非常不理解楚南飞为什么要反复清点人员?楚南飞经过蒋依菡身旁时压低声音:“蒋依菡,科考队的所有人你都认识吗?都能叫出名字吗?” 蒋依菡推了一下眼镜点了点头:“都认识,我能够叫出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楚南飞满意的微微一笑:“那你帮我认识一下科考队的同志们。” 蒋依菡不清楚楚南飞的目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挨个给楚南飞介绍认识科考队的队员,张宏伟自然可以略过。 经过一个满脸雀斑大胖脸的女科考队员,蒋依菡认真负责的介绍道:“植物生态环境研究方面的钱霞研究员。” 楚南飞腰间枪套里的五四式手枪已经握在了手中,楚南飞将张开机头的手枪背在背后,跟着蒋依菡看似认真的听取介绍,不时的与被介绍的人微笑打招呼。 欧阳娜注意到了楚南飞掏枪的动作,欧阳娜意识到可能要出问题,于是也悄悄松开安全索拔出配枪。与此同时,张金生等人也若无其事的向楚南飞靠拢。 “这位是考古专业的李鑫同志。”蒋依菡挨个介绍了所有科考队员之后,楚南飞惊讶的发现一共十五人? 这个玩笑似乎有些开大了?自己明明清点了三遍都是十六人,而这次挨个确认清点是十五人? “警戒!”楚南飞立即命令众人开始警戒,并且相互靠拢。突然,一旁的灌木中一阵晃动,张金生立即拉动枪机上膛大吼一声:“不许动!” 缺乏经验的李报国一紧张顿时扣动了扳机,哒、哒哒!哒、哒哒!两个标准的点射让灌木丛中发出一声嚎叫:“别开枪,自己人?” 楚南飞环顾四周:“别装神弄鬼的?高举双手走出来!” 张金生与郑爱民在楚南飞的掩护下警惕的搜索前进,很快从灌木丛中拖出一个山民打扮家伙,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黝黑的皮肤和布满老茧与裂口的双手,楚南飞检查了一下山民的双手询问道:“你是什么人?混入我们搜索队有何目的?” 山民顿时微微一愣:“我是你们的挑工老陈啊!竹坪村下湾第一家陈达发啊!是周队长通过马德财一天三块五雇我来的。” 陈达发说得头头是道,楚南飞却并不相信?周芳华的队伍与自己相差三天?一个人自己丢没丢都不知道?如果陈达发说的是真的,那么周芳华的队伍一定就在附近。 楚南飞若无其事的摆弄着手枪,一边望着陈达发道:“一次机会,只有一次机会,我希望你珍惜这次机会说实话。” 陈达发无助的望着一旁的众人,带着哭腔道:“我真的是陈达发,我家婆娘带着两个孩子就在竹坪村。” 楚南飞微微一笑,拉动滑套推弹上膛:“不好意思,你浪费了唯一的机会。” 第十五章遗迹战场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陈达发的脸色苍白,双腿发抖一瞬间就跪倒在地,一边不断的抽自己大嘴巴,一边呆着哭腔道:“我被猪油蒙了眼啊!都是马德财那个龟儿子害老子,他串通我们几个人想搞考古队的器材出去换钱,结果没想到雾太大,分别离队的我们几个人也走散喽,我在这边已经逛了二天也没找到路,正好遇见了你们,就琢磨着打混跟上,在山里这么大的雾分分钟会要了命的。” 为了证实自己,陈达发从一旁的灌木丛中拖出一副担子,果然里面装的都是考古用的器材和一些专用工具? 考古工具能值几个钱?楚南飞盯着陈达发继续询问道:“那为什么你一会在队伍里面,一会人又不见了?” 陈达发一脸无奈:“吃坏肚子了,解个手多大点的事情,你们就打枪开炮的,吓死个人了。” 陈达发见楚南飞沉思不语,急忙表现道:“我是我们村最好的几个挑夫之一,也能当向导。” 楚南飞依旧沉默不语,张宏伟一旁开口道:“既然遇上了我们就不会不管,是不是楚队长?” “一个在家门口把自己都丢了的向导?一个吃坏肚子的本地山民?我看你还是干好挑夫吧!”楚南飞的话让陈达发松了口气。 楚南飞随即话锋一转继续道:“张金生你负责照顾好陈达发,回去第一时间把他交给当地派出所。” 听说要把自己交给派出所,陈达发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张金生则不怀好意的安慰陈达发:“兄弟,你这点事不算什么事,要是赶上严打估计直接就毙了,早死早托生嘛!” 楚南飞狠狠瞪了张金生一眼,张金生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楚南飞转身询问陈达发是否还能找到考古队前进的方向,陈达发环顾四周的浓雾一脸茫然的无奈摇了摇头。 迷路了,而且迷路迷的非常彻底,甚至连最基本的方向都找不到了,半路捡来的本地挑工也找不到方向,唯一让楚南飞安心的是电台还算工作正常,与基地方面的联系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却始终联系不上周芳华的电台频率?和基地方面联系说自己带领的搜索队把自己丢了?楚南飞张不开这个嘴。 楚南飞迷路的同时,周芳华也是一脸无奈的盯着时好时坏的电台,由于考古队连续有挑工失踪已经变得人心惶惶了,之前稳坐钓鱼台的马德财也开始有些坐不住了,挑工失踪的始作俑者本来是他,结果接二连三的有挑工失踪也成为了马德财的噩梦,自己明明只安排了三个人,结果现在却丢了七个人? 周芳华的心情也十分的坏,如果离开这里成为了最大的难题,李高产的电台不时还传来呼叫,但是却无法回复,因为对方的电话一直在不停呼叫。周芳华开始为自己之前的决定后悔了,或许深入崇山峻岭与地质勘探队汇合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雾什么时候散去,考古队就什么时候撤离,但是浓雾迟迟不散,电台与后方基地的联系一直不畅,周芳华非常清楚,这个时候最好的决定就是等待搜救。 虽然大雾笼罩,但是周芳华依旧能够感觉到周边的环境似乎在悄无声息的发生异变?这种变化的速度让人惊讶万分,或许一切的起因就是这场雾? 一脸担忧的徐晓东快步走进周芳华的帐篷急切道:“周队长,我们的人在取水的时候发现水潭边有一个晕倒的人。” “水潭边有晕倒的人?” 周芳华微微一愣:“我们去看看。” 徐晓东点了点头:“不过周队长,那人有些古怪,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由于,大雾的关系考古队只能在原地等待雾散,而楚南飞的搜救队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在沿途的树木上留下记号,沿着一个固定方向一直前进,楚南飞也清楚的意识到,此刻他需要的是运气。 哎呀! 担任尖兵的郑爱民脚下踩空摔了出去,连带着也拽倒了楚南飞,因为安全索的关系,几乎所有人都连锁的摔倒,楚南飞反应迅速解开了安全索,欧阳娜手疾眼快把安全索缠在了树干上。 还好斜坡不高,又有大量腐烂的树叶,楚南飞把郑爱民拽了起来,号称攀山越岭如履平地的郑爱民差一点把一整队人都带进了沟里。 众人在斜坡上呼喊楚南飞与郑爱民的名字,却没人回应? 楚南飞与郑爱民正惊讶的望着眼前的情景,斜坡下似乎是一块洼地,洼地中的雾似乎要淡一些,能见度超过了十公尺距离。 在目视的范围距离内,到处都是累累的白骨与残破的武器、盾牌和甲胄,一个古战场?楚南飞在出发前可没听村子里面的人提及过有什么古战场遗迹?而且,他们一路前进时间并不长,如果有古战场肯定会被村里的人发现的。 除非找到与周芳华考古队有关的线索或者痕迹,否则对楚南飞没有任何意义,他是被郭南北和江一寒联手骗来的,唯一的任务就是带周芳华回来。有人愁自然就有人欢喜。 “古战场遗迹?在哪里?在哪里?”张宏伟神情极为激动,就好像刚刚找到的是他家失传几百年的祖坟一般。 “所有人都注意安全,一般古遗迹或者战场都有瘴气之类的,大家要小心,防毒面具不是给你们看的,要戴上。”楚南飞将所有人都训斥了一遍发觉只有自己没戴防毒面具,透过防毒面具眼部的镜片,楚南飞甚至能够感觉到欧阳娜鄙视的目光。 李报国走在古战场里面似乎在挑挑拣拣,没过一会就和张宏伟吵了起来,楚南飞将其喊了过来询问具体原因,按他自己的说法打小时候家里穷怕了,养成了节约的习惯。 在一个考古工作者面前满地捡文物?楚南飞恨不得一脚踹死李报国,听话的好兵很少有极其突出的特长,而有特长的兵身上又大多有各种毛病,桀骜不驯算是通病。 几乎,所有的科考队员都忙碌起来,就连陈达发都在主动帮忙似乎想争取戴罪立功,楚南飞游走在洼地边缘。 古战场的遗迹楚南飞也是见过的,露天深山潮湿条件下,尸体会迅速腐烂,古战场怎么可能有近乎完整的盔甲和兵器?楚南飞注意到有些尸骨发黄甚至还存有一些未腐烂的肉? 而且这上百具尸体似乎都经过了激烈的战斗,折断尚未完全烂光的黑色绣红旗子上隐约有猛兽的纹路? 楚南飞对古代的盔甲武器并没有什么研究,张宏伟似乎在一具身穿高大盔甲武将模样的人腰间发现了什么? 信印!这是证明主人身份最为有利的证据,楚南飞注意到张宏伟手中的所谓印只比大拇指盖大一些,看着像黄铜材质有一个兽钮,样式非常简单。 张宏伟则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印章连声道:“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楚南飞等人集中到了张宏伟,此刻的张宏伟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卖弄的神态,而是一脸疑惑道:“这是秦篆?秦公乘印十分罕见,尤其品相十分完整的,因为在秦代公乘是普通人可以达到的最高爵位。但是这枚印竟然在大西国的一名偏将手中?当年大西国张献忠军分一百二十营,以虎威、豹韬、龙骧、鹰扬四营为宿卫,虎威营即是五军都督府中军都督张四虎统帅,张四虎死后虎威营则神秘的消失了?” 张宏伟的话让楚南飞想起了张献忠江口沉银的传说,不过楚南飞对所谓的宝藏一概没有兴趣,他好奇的是为什么在这里会出现大西国消失的虎威营交战过的古战场遗址,而且这个遗址显得异常诡异。 张金生被绊倒,疑惑了片刻,抽出工兵铲挖了几下,当他铲开地面上腐烂的树叶撬开一块几十斤重的石头,一把被压弯的宝剑竟然一下绷弹了起来?张金生躲避不及,脸上被划了一道血痕,脸被划破了却没出血?张金生疑惑了摸了摸脸部?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 “青铜材质的宝剑?从宝剑的长度比例判断这应该是秦剑!”在张宏伟的指导下众人立即往下挖掘。 秦朝的宝剑距今二千多年?竟然还能寒光闪闪?其锋利程度甚至超过了楚南飞随身佩戴的匕首? 张宏伟见众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颇为有些得意道:“当年越王自作剑千年不锈的原因就是因为剑身被镀上了一层含铬的合金。我曾经有幸接触过一批出土的秦剑,八个棱面的误差只有二道,二道是什么意思?一毫米是一千道!那些青铜宝剑无一例外的被镀上了含铬的合金。” 欧阳娜惊讶道:“镀含铬的合金?铬是一种极耐腐蚀的稀有金属,矿石含量极低,而且铬的熔点又极高,美国人在五十年代中期才发明并申请了专利。二千年前到底是什么人采用何种方式进行的合金配比?实在太难以让人置信了?” 蒋依菡也惊讶道:“这病剑竟然直了?我记得之前被石头压弯了?” 张宏伟也是一脸惊讶,几乎脱口而出:“形态记忆合金?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对于现代冶金工程来说这还只停留在理论阶段?” 第十六章水潭遇险 在场的众人在传阅这柄几乎颠覆了所有人认知的秦剑,楚南飞的目光却集中到了正在向下挖掘的李报国、陈达发,而张金生站在一旁似乎一脸疑惑? “张金生没事吧?”楚南飞呼喊了一声。 张金生对楚南飞报以微笑,摆了摆手。 楚南飞将注意力集中回了李报国、陈达发身上,说实话楚南飞在深渊见过的那些史前文明的遗迹和现象根本无法用现有科学进行解释,而且恢弘的墨冢建在那么深的地下,即便放在如今也还是一个极难去想象的浩大工程。 所以,楚南飞是见过世面的,不同于看着一柄青铜剑就敢放言世界奇迹的张宏伟。但是,李报国和陈达发挖出的东西却让楚南飞不淡定了,一具古尸,一具湿的身着青铜盔甲的古尸。 这玩意对张宏伟来说可能是千载难逢的研究机遇,对楚南飞来说这玩意万一要是活过来怎么办?自己手中的武器对着玩意有没有功效?如果冲锋枪不行那么手榴弹或者四零火行不行? 张宏伟从挖出的秦代武将尸体立即总结出捋顺了之前的逻辑,大西王的虎威营挖了秦将的墓得了宝贝,或者大西王的虎威营干掉了秦将将其洗劫,第二个推论当然是不可能的,就如同关公战秦琼一般可笑。 在场的众人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对于千古不腐的尸体更是第一次见到,毕竟当年马王堆出土的女尸轰动一时。 楚南飞看了看表对张宏伟道:“给你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我们立即离开,我们要在天黑之前找到安全的宿营地,或许天黑以后我们能够找到参照物找到方向。” 张宏伟苦着脸近乎央求:“楚队长,这么大的发现恐怕一个小时远远不够啊!” 张宏伟的表情让楚南飞想起了那座沙漠中被遗忘的古城,彭新宇、高格明,他以为他忘记了,原来他根本无法忘记。 楚南飞深深的呼了口气控制了一下情绪:“之前有人在罗布泊深渊和我说过同样的话,我给了他们一天时间。” 张宏伟听楚南飞的口吻有戏,不给一天哪怕半天也好,半天不行六个小时也比一个小时强,他不能空手入宝山,快到年底了,他的学术论文还没着落,他一直想参评的高级职称…… 楚南飞神情严肃:“最后他们全死了,张博士你是了解深渊事件的。” 张宏伟顿时一愣,他身后的众人也脸色苍白,尤其蒋依菡的姐姐和父母都是因为研究魔羅文明而遇害或失踪的。 张宏伟只看过干涩乏味的深渊事件记录,上面牺牲、失踪的人数虽然触目惊心,但是对于他们这些搞研究不过只是一些数据,数据永远是冰冷的。 张宏伟犹豫了片刻:“大家抓紧时间,一个小时,到一个小时我们立即出发。” 楚南飞对张宏伟点头致意表示感谢,张宏伟无奈的合上笔记本,现在的时间对他来说是争分夺秒,张宏伟自己有一种预感自己来对了,在未知史前文明研究方面这一次他能有举世惊人的巨大发现。 一个小时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张宏伟的挖掘工作没展开多少,因为时间有限完成的是位置标定勘察工作,当蒋依菡把记录本交给张宏伟签字的时候,张宏伟一脸迷惑的左顾右盼,因为在记录本上第一条就是所在位置。 大概在竹坪村附近方圆五十公里范围内,望着张宏伟填写的发现古战场地点位置蒋依菡觉得张宏伟在开玩笑。 李报国凑到楚南飞身旁压低声音道:“队长,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楚南飞的反问让李报国微微一愣道:“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感觉不对,这雾太奇怪了?我家就在十万大山里面,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雾。” 楚南飞给自己点燃了一支香烟,从黄大壮牺牲之后他就开始很少抽烟了,因为没有人在时不时的伸手向他要烟了。 科考队全部整理完毕,楚南飞清点了一下人数,并且恶狠狠的瞪了陈达发几秒钟,看得陈达发毛骨纵然。 欧阳娜在旁无奈的叹了口气,显然楚南飞对陈达发是存在刻板偏见的,欧阳娜猜可能还是与陈达发的名字有关,因为陈达发三十多岁,常年务农挑山风吹雨打显得像五十岁的人。那个岁数的人一般革命觉悟都非常的高,毕竟才改革开放没两年,除了沿海广州、深圳变化大些之外,其他地方还感觉不到大潮带来的人心思变要过更好日子的期望和冲击。 与陈达发同年代的人大多是建国、建军、建业、建设什么的,达发这两个字在那个年代可谓十分的与众不同。 欧阳娜只是猜想,实际上她一直在观察楚南飞的一举一动,以至于楚南飞以为欧阳娜在监视自己感到不悦。 实际上,欧阳娜并未说明她有一个伯伯姓郭,也是老派军人,这个伯伯从小一直对胆大包天的欧阳娜十分欣赏。欧阳家算是军人世家,但从欧阳娜这一代起的孩子大多选择了艺术或者出国深造,欧阳娜是唯一一个入伍的。 欧阳娜从郭南北那里听说了不少关于楚南飞神乎其神让人无法相信的故事,尤其是楚南飞大战兽神将摧毁遗迹,直到有一天欧阳娜在基地真的见到了沙兽的部分遗骸,欧阳娜从开始的质疑到后来的崇拜,尤其楚南飞与周芳华之间的爱情,再到见到楚南飞本人的失望与落差,大英雄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楚南飞哪里知道看上去德高望重的老郭酒后喜欢讲故事?故事就是故事,允许夸张,所以他在欧阳娜的心中应该是三头六臂,天塌了都能扛得住的大英雄,而不是屁大点事业斤斤计较,嘴还挺损的一个货。 欧阳娜的英雄梦破灭了,神话传说就是神话传说,也许上古封神之战里面的那些飞天遁地的英雄就是普通人,封神榜不就是叫做封神演义吗?在看看叼着一根烟的楚南飞,欧阳娜觉得演义这两个字真是坑爹的玩意。 搜索队在浓雾中再度出发,张宏伟非常满意,他找到了竹坪村老支书口中所说的大西国的虎威营的古战场遗迹,时间虽然极短但收获很大。队伍中所有人看上去很平静,楚南飞心底却翻起了滔天的巨浪。 楚南飞清楚的记得老罗头曾经提起过,这大雾不简单,而且走进大雾的人从来没有回来过。当然,传说也有人走出大雾,清末的时候有个青年走出大雾自称是宋代去汴梁赶考的秀才,因为大雾迷路在山中一处田园村落休息,大雾经久不散等不及只好冒险寻路出山,哪里知道山中方几日,世上以千年? 有很多事情楚南飞之前是根本不相信的,但是深渊之行让他意识到了人类的无知,以及为无知所付出的代价,或许这里是一处周芳华曾提及的时空裂缝虫洞所在?楚南飞现在要做的就是找一处安全的宿营地渡过今晚,如果再给楚南飞一次机会让他重新选择的话,他会选择独自一人进入浓雾去寻找周芳华的考古队。 如果,再给周芳华一次机会,她一定会把自己的好奇心降到最低,周芳华并不知道她所接获的电报是由“死亡频率”发出的,也不知道李高产已经失踪了几十年,当时江口考古太过无聊,所以带着好奇心来到了近乎古朴的竹坪村。 周芳华来竹坪村是因为竹坪村有诸多的神秘传说,按照周芳华的逻辑有神秘传说故事的地方就一定会有秘密。 眼下,秘密没发现,自己的考古队却在突如其来的大雾中迷失了方向,李高产的频率似乎占据了他们考古队电台所有的频率,一直在呼叫根本不应答与回复。 周芳华抵达水潭边,徐晓东和马德财几个人围着一个晕倒在地的人,走近周芳华也微微一愣,因为这个人穿着一身盔甲?而且从盔甲的样式上看竟然是明朝中晚期的锁子甲外罩,铁盔被马德财提在手中? 随队的医生正在给病人做检查,马德财似乎想将铁盔藏在身后,被周芳华伸手要过铁盔,马德财十分不情愿将铁盔递给周芳华。 铁盔的分量让周芳华微微一愣,仔细一看乌黑的铁盔上竟然镶金错银?难怪马德财不愿意给?六瓣铁盔是明军一种标志式的制式装备,镶金错银的周芳华也是第一次见到,尤其盔缨的底座竟然是真武大帝?六瓣上分别镶嵌着六甲神将?显然这样的六瓣铁盔不可能大批量装备得起? 周芳华想起了拱卫大明隶属锦衣卫的天下第一位大汉将军,如此奢侈华丽的盔甲绝对不是用来作战的。 这时,晕倒的人悠悠醒来,马德财把脸凑近用手拍了拍中年人的脸:“喂,醒了?哪来的?盗掘文物可是重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中年人飞起一脚径直踹飞了马德财,推开众人从腰后拔出一柄短刀,一步一步的退向水潭的同时警惕的盯着众人。 浓雾笼罩着的水潭中缓缓的泛起一道波纹…… 第十七章桃花水母 四周的浓雾似乎有散去的迹象,因为中年人身后的水潭开始逐渐显露出来。 嶙峋的巨石好似一个探出崖壁的骷髅头一般俯视水潭,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还是人工开凿?周芳华此时此刻没有时间去关注这些,她的注意力全部在面前的中年人身上。 水潭中一层一层的波纹开始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扩散起来,站在岸上的周芳华注意到了水面的变化。 面前的中年人拿着短刀几乎已经退到了水潭边,刚刚被踹了个满脸花的马德财此刻从背后卸下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抬起枪口就扣动扳机。 千钧一发之际,徐晓东按下了马德财的枪管。 砰!一声枪响回荡在群山丛林之中。 水潭内似乎某种东西因为枪响又沉寂了下去,子弹将地上一块鹅卵石击碎,中年男子十分惊讶道:“好厉害的西洋火器?尔等何人?莫欺吾神机营没见过大世面。” 周芳华阻止众人靠近中年男子:“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这里?” 中年男子似乎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步伐有些踉跄道:“你们是何人?到此是何居心?我等奉皇命寻仙缘至此。” 马德财关上半自动步枪的保险对周芳华道:“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这孙子挖了个大墓摸了点东西被我们堵着了,第二这就是一个疯子。” 周芳华眉头紧锁:“或许还有第三种可能。” 略微犹豫了一下,周芳华缓缓诱导警惕性极高的中年男子道:“你说你是神机营见过西洋火器?”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周芳华微笑:“历史中只有明清两朝有神机营这个编制称呼,看你的铁盔应该是明朝的,你难道不想知道今年是什么年吗?” 中年男子顿时一愣,随即逼问道:“今年是何年?当今万岁爷是哪位?” 众人听到中年男子的询问也目瞪口呆,面前的男子该不会是个疯子吧?封建王朝连同其余两座压在中国人民身上的大山早被推翻多少年了?最让人生疑的是这个精神病人身上的这套盔甲是哪里来的? 正当周芳华准备询问之际,水潭中突然激起一股水幕将站在水潭附近的几个人全部笼罩住,水幕后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水中跃起。随着水流的回流,包括中年男子在内的四、五个人纷纷落水。 周芳华指挥众人将落水的人救上岸,突然,身穿铠甲的中年男子双眼紧闭从水潭中诡异的缓缓升起? 潭水的水面没有一丝的波动,仿佛一面镜子一般?众人屏气凝神盯着面前诡异的一切。 马德财试探着呼喊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仿佛睡着一样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于是,马德财尝试着拾起一块石头,用力向中年男子丢去。 石头砸在了中年男子的额角,殷红的鲜血瞬间流淌了下来,周芳华狠狠的瞪了冒失的马德财一眼,马德财则一副无所谓的神态耸了耸肩膀。 突然,当鲜血不断滴在水潭之后,水潭就如同开了锅一般开始沸腾起来?而且沸腾的面积也似乎越来越大?马德财见状又拾起一块石头还准备继续扔,结果中年男子忽然睁开眼睛望着马德财面露诡异的笑容,随即中年男子缓缓沉入水潭中。 一会儿,水面开始被鲜血染红一般,一只颜色惨白的断手漂浮上来,在众人目视可见瞬间几秒的时间里,断手上的血肉变成了白森森的骨头散落沉入水潭? 不敢靠近水潭的周芳华等人面面相觑,没人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不是手中的鎏金六瓣盔,这个来历不明的中年男子仿佛没有出现过一样。 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的被袭击?考古队已经连续二天在这个水潭取水了,都没有发生任何问题,偏偏今天出现了这个言谈举止都十分怪异的男子,明朝的人如果活到现在差不多要几百岁了? 周芳华环顾依然被浓雾笼罩四周,自从这大雾出现,似乎一切都偏离了原有的轨道,时空裂缝假说对于周芳华来说并不陌生,但是,无论是时空裂缝假说还是虫洞理论,理论很多时候因为科学技术综合发展的程度只能停留在理论状态阶段。 而且,这个警惕性极高的中年人又被水潭内潜伏的某种生物给吃掉了?望着直径不足三十公尺的水潭,周芳华似乎有些束手无策,她不相信这么大面积的水潭能存在一口吞噬掉一个人的生物存在? 如果,换成楚南飞他会怎么办?周芳华换位思考过后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对副队长徐晓东道:“给我拿二枚爆破弹过来。” 徐晓东微微一愣:“要爆破弹干什么?” 周芳华面无表情:“我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在此兴风作浪。” 很快,徐晓东将一箱六枚七三式爆破弹交给了周芳华,周芳华开始认真阅读使用说明书,马德财与徐晓东几个人见周芳华阅读使用说明,都不约而同的咽了一口吐沫,尤其马德财无声无息的退开了至少七、八公尺开外,还找了一颗树给自己做掩体。 徐晓东通过江口考古这段时间,清楚的了解到周芳华的性格,他知道周芳华一旦认准了方向不是一般人能够劝得了的。 周芳华看过说明书之后才意识到,所谓考古用的七三式爆破弹就是楚南飞曾经提到过的定装的炸药包或者爆破筒联的一种。因为考古工作的特殊性会遇到很多无法预料的难题,诸如树根、封石、山体等等,都需要爆破拆除,低速爆破药又无法满足,又没有专用的爆破药的情况下,一般都是从部队调配一部分tnt装药的爆破联使用。 拉火?延时三到五秒?周芳华有些纠结,她在深渊见过楚南飞使用过这些东西,但是她亲自上手这是第一回,看别人用和自己用绝对是两个完全不同个概念? 对于一向严谨又近乎完美主义者的周芳华来说,七三式爆破弹的说明说本身就存在一个严重的缺陷,三到五秒的爆炸时间?到底是三秒还是五秒?这玩意会炸的,二秒的误差会出人命的。 无奈之下,周芳华一转身,发现几乎所有人都跟自己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似乎大家都认为她鼓捣爆破弹不是明智之举。 习惯争强好胜的周芳华接二连三的将三枚爆破弹的拉火环拽出,随即一枚接一枚的将冒着白烟的爆破弹投入水潭中,众人一见周芳华真的拉了,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周芳华转身连蹦带跳的躲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后,三秒钟过去了?五秒钟过去了? 难道爆破弹不能入水?按理说拉火管式的引爆方式应该防潮啊? 就在周芳华疑惑的瞬间,三声闷响接连响起。 水潭中的水并未如同周芳华预想的一样激起十几公尺的水柱,而且猛的冒出了三个大气泡一样翻起水花? 周芳华眉头紧锁远远的盯着水面,显然水潭的深度远远超出了她的预计,以至于沉入水下的三枚爆破弹只能翻起巨大的水泡。 徐晓东有些惊讶道:“周队长,这下面恐怕还有空间,否则紧紧爆破弹的爆炸威力不会翻起水泡将空气排出。” “水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浮起来了?”马德财有些紧张的指着水面。 周芳华顺着马德财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有亮晶晶的东西好像从水中浮起,开始只是写手指甲大小的,后来到了拳头大小,然后竟然有脸盆大小的软体从水潭中浮起,整个潭面变得晶光闪闪? 几个胆子比较大的男考古队员用竹竿将一些软体挑上岸,徐晓东疑惑道:“这玩意不是水母吗?水母不是应该在海里才有的吗?” “这应该是淡水水母。”周芳华走近水母顿时微微一愣,这个脸盆大小的水母看上去竟然与桃花水母十分相似?但是这么大的桃花水母又显得十分不可思议。 徐晓东用木棍挑了几下水母:“淡水水母有这么大?” 突然,水母的一支触手喷出一股汁液,徐晓东侧身躲开,蹲在他身后的一名矮个方脸有些秃顶的科考队员被喷了一脸。 这名考古队员刘峰是徐晓东的得力帮手也是当年同窗,实际年龄才二十九岁,只不过长得有些着急,因为其参加过秦汉断代史工程,有着丰富的野外考古作业经验,才将其从河南紧急抽调来。 刘峰一脸晦气的瞪了一眼徐晓东,嫌弃的擦了一下脸上的粘液。 周芳华望着地上的水母疑惑道:“如果我判断的没错,这应该是桃花水母,明朝时期有关于桃花鱼的记录,其中的桃花鱼指得就是桃花水母。但是迄今为止世界上发现的九种桃花水母,除了英国的索氏桃花水母和日本的伊势桃花水母外,其余七种都在我国境内,但是桃花水母对栖息地要求极高,尚未发现如此巨大的桃花水母?” 其实,不仅仅是周芳华心中有疑虑,在场几乎所有知道和了解桃花水母的人心中都有疑虑。 桃花水母?正常体型指甲盖大小的东西竟然长到脸盆大小?这怎么可能? 第十八章无昼无夜 大量漂浮在水潭中的水母尸体好像在蒸发一般?冒着淡淡白色的烟雾,而潭中的浓雾似乎被漂浮在水面的水母尸体蒸发出的白色气体似乎能够中和雾气?将雾气驱散了一些。 水潭边高耸的崖壁上几行斑驳的隶属字体也鲜露出现,在飘荡的浓雾中若隐若现。 福地洞天; 避三界尘。 免六道因; 显河洛数。 铸镇九州; 三皇显圣。 周芳华用笔记本将斑驳的诗词抄录下来,很明显在六句之下还有三句,却被人为的全部凿毁?周芳华非常奇怪为何只留六句而凿毁三句?而且上面的六句是用隶书所刻,隶书字体与常见的颇为有些不同,古韵十足苍劲有力,又别与汉隶,周芳华猜测这可能是秦隶,也还是最早的隶书体,由于周芳华对书法研究不多,所以只能推断石崖壁上的字体是秦隶。 周芳华用胸前的立可拍相机连续拍摄了几张照片。 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只见刘峰用手捂着脸在地上打滚嚎叫,一旁两名不明所以的考古队员试图帮忙结果也沾染上了刘峰脸上的粘液,双手上的血肉仿佛开始溶化一般? 刘峰的整张脸仿佛被火烤化的蜡烛一般往下流淌,继而连捂住脸的双手也开始溶化,三个人在地上打滚嚎叫了足足五分钟,除了衣物以外,地上只留下了一片浑浊腥臭的粘液。 徐晓东惊讶的望着周芳华:“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刘峰他们三个除了留下骨骼之外全部溶化了?” 周芳华在深渊见过强酸腐蚀,见过生物分解,却从未见过这种分解模式?周芳华认为自己是个唯心主义者,经过深渊事件之后,周芳华才意识到自己是唯物主义者,如同在无力上现在没有观测到的不代表不存在,没经过实践检验无法得出对与错是一样的。 无法解释的事件不等于要将其神话论,只能说是因为现今科学技术水平尚未达到高度,人类识别的生物只占地球生物总量的百分之七不到,更别提那些史前文明遗迹了。 周芳华卓有成效的安慰了一下自己,为了做饭打水发现了一个晕倒在水潭边的怪人,大量人员的聚集导致了水潭内怪物的袭击,自己投下的三枚爆破弹,炸上来的桃花水母喷出的液体溶化了三名考古队员? 周芳华发觉自从浓雾弥漫开始,身边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危险起来,桃花水母竟然有攻击力,还能喷出令人溶化的粘液,这一切简直骇人听闻。 周芳华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晚上十九点了,但是浓雾中却依然是白茫茫一片,这才是让周芳华最为担心的,无昼无夜的恐怖自有亲历者才能体会得到,楚南飞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你到底在哪里啊? 楚南飞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揉了揉鼻子,楚南飞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手表竟然停了?楚南飞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老机械表忘记上弦了。 楚南飞若无其事的拧着发条,一旁欧阳娜看了一眼手表道:“晚十九点一刻。” 黄媛媛见楚南飞在给表上弦撇了下嘴:“楚连长,都什么年代了,还戴大上海的老发条啊?换块卡西欧怎么样?我这块送你了。” 楚南飞瞪了黄媛媛一眼:“我习惯用国产的。” 楚南飞虽然嘴里没说,但是心里却异常的焦虑不安。 楚南飞抬头望着空中白蒙蒙一片混沌,眉头紧锁,昼夜不分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楚南飞选的宿营地在一处小高地上,虽然四周浓雾弥漫,但是小高地可以确保在第一时间发现异常情况,楚南飞有把机枪安排在了小高地的树上掌控制高点,不过这次楚南飞没敢布雷建立雷场防御线,因为这片林子给楚南飞的感觉好像是活的一样?而且大雾弥漫,楚南飞怕布雷起不到防御的作用,反而会炸伤自己人。 进山搜寻考古队,协助张宏伟的科考队完成科考,原本并不复杂的任务因为大雾的关系变得失去了控制,考古队没找到只捡到了一个偷工具的挑夫,搜寻队自身也迷路了,电台通讯联系信号时好时坏。 搜索队在一条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前行,不时有人滑倒,大雾让周围的一切包括身上的衣服都变得湿漉漉的,贴在身上不仅非常难受还寒意逼人。 郑爱民神态紧张来到楚南飞身旁压低声音道:“队长你过来一下,这边有发现。” 楚南飞点了点头,显然郑爱民发现了一些特别的事情,否则不会以这种方式告诉自己。 郑爱民带着楚南飞偏离的山路穿过一片竹林来到一处相对独立的高地,一旁有一个干涸的水潭,说是水潭更像是一个地下溶洞的入口,直径十几公尺漆黑不见底的深洞让楚南飞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深渊那无声无息悄然漫延的黑暗。 高地的底部大约有半亩地大的面积相对平坦,几颗树并排长在崖壁的边缘,从军事的角度来讲这里视野开阔易守难攻,是一个宿营的绝佳位置。 但是,这里明显已经有宿营过的痕迹,楚南飞抱着极大的希望进行了一番搜寻,结果发现这个宿营地的宿营痕迹几乎都能称得上宿营遗址了,起码几十年了。 连帐篷钉都已经锈蚀腐烂不像样了,忽然,楚南飞愣在了原地,烂掉的军用帆布帐篷上的编号?一旁被枯枝烂叶掩盖的尼龙帐篷?铝合金骨架? 尼龙帐篷和铝合金骨架似乎是这几年才流行起来的,军用帐篷上模糊不清的编码引起了楚南飞的注意力,楚南飞蹲下用水壶里面的水开始擦拭满是泥土的帐篷残余的编码处,很快一行编码鲜露出来lh209919850111c35,楚南飞顿时目瞪口呆。 陆军后勤批次后1985年01月11日,由编号备案中部35厂检验出厂,是这种85式寒区班用帆布帐篷的第一批,很多部队还没有配发,反而优先支援给了北疆、石油、科考、考古等特殊野外作业的单位。 去年出厂的帐篷怎么可能腐蚀得如此严重?连防锈底漆都脱落了?就算是环境潮湿酸度较大的环境中,至少也需要十几、二十年才能损毁腐蚀到如此程度。 楚南飞命令郑爱民把队伍带过来,准备在宿营的同时对此地进行搜寻挖掘,寻找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因为楚南飞知道,这种帐篷从配发到使用还没有半年时间,也就是说最多三、四个月前有科考或者勘探队伍在这里驻扎宿营,但是不明原因的却留下了帐篷?要知道这种帐篷在各个单位都是登记的共用物资,不容轻易损毁,更别提遗弃了。 另外那个破破烂烂的尼龙双人铝合金支架帐篷上全部都是外文,显然是高档的舶来品,这种玩意国内并不多见。 这个宿营地遗留的物资与物品充满了诡异,楚南飞觉得自己有必要利用宿营的机会进行一次彻底的调查,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宿营,这些人的去向?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经过一番搜寻,大到被遗弃的帐篷,小到吃饭用的锅碗瓢盆,还有几块被遗弃的电台电池?没有一样物品能够说明和证实营地使用者的身份。 篝火在浓雾中燃起,潮湿的木柴冒出的滚滚浓烟因为浓雾的关系也无人理会,大家都凑在篝火前将被雾水打湿的衣物架在一旁,浓雾中似乎只有篝火才能给众人带来安全感和温暖。 楚南飞站在电台前,黄媛媛在紧张的调试着电台,耳机中依然充斥着大量的电磁干扰杂音,黄媛媛无奈的对楚南飞摇了摇头:“楚连长,干扰源似乎越来越强了。” 楚南飞眉头紧锁,搜索分队从出发到宿营地一天时间,大致前进了十五公里的距离,大约三小时前,电台的信号还时有时无,抵达宿营地后电台彻底失去了信号。 楚南飞检查了一下携带的干粮,原本是计划七天的干粮,因为习惯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是眼下山里的一切似乎都在悄然发生变化,拳头大的不知名野果随处可见,不到危难关头是没有人敢轻易尝试这些看上去极为诱人的果子。 一枚信号弹腾空而起,望着信号弹消失在浓雾中,楚南飞将信号枪丢还给了张金生,张金生望着四周的浓雾:“楚队长,我觉得这雾肯定有问题,我建议我们顺着溪流走,一则可以明辨方向,二则可以保障我们的用水安全。” 楚南飞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之前李报国也和我提过类似的建议,如果我们沿着溪流走确实可以有机会脱离浓雾笼罩范围,但是同时也代表着我们放弃了搜索考古队的任务。” 张金生忽然觉得手掌心一阵奇痒难忍,解开纱布看了一眼急忙把手插进裤子口袋中,若无其事道:“楚队长,我们现在必须承认我们已经迷失了方向,这么大面积的山区被大雾笼罩,寻找考古队无疑是大海捞针。” 当啷,一个空饼干桶被一名科考队员随意的丢在乱石上。 “保持安静!”被楚南飞训斥的科考队员做了一个鬼脸跑到一旁钻入帐篷。 是撤离还是继续漫无目的的搜寻?楚南飞有些焦虑,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雾让一切全部变得失控,更令人不安的是浓雾笼罩下,一切似乎都在发生悄然的变化。 第十九章时间误区 往日宁静的竹坪村此刻热闹非凡,工程兵部队的一个工程营已经进驻整整十天了,五组高音喇叭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呼喊考古队和搜索队众人的姓名。 郭南北脸色铁青站在村委会的活动室内一筹莫展,江一寒则正在协调空地联络员引导直升机降落。 被鸠占鹊巢的村支书老罗头此刻正蹲在活动室门口捧着大瓷缸子喝茶,郭南北给的茶是老罗头喝过最好喝的茶,一直泡到没了味道都舍不得换。 老罗头知道之前进山的队伍都是郭南北的兵,这些人已经失联快二十天了,在老罗头记忆中那些小伙子仿佛昨天才出发一般。 山里的大雾还没有散去的迹象,事情的起因也非常简单,楚南飞带领的搜索队出发的第二天,一具被水泡的几乎无法辨认的尸体顺着溪流被冲了下来,下坏了小溪旁洗菜的婆娘们。 经过大家辨认,这具尸体是陈达发,老陈家的三儿子,之前被马德财鼓惑跟着考古队进山当挑夫,整天穿山越岭如履平地的陈达发都死了,那其余的人岂不凶多吉少了?经过层层上报,老罗头望眼欲穿的公安没来,反而来了一支部队,而且这支部队的规模越来越大,原本没有路也修出了路,那嚎叫的钢铁怪兽一晚上就将山掏开一个大口子,源源不断的军车让竹坪村几乎成了一个大军营。 江一寒返回临时指挥部,郭南北见江一寒脸色不对就知道第三次派人进浓雾搜索肯定又是无功而返。 起码没把自己丢了!这是郭南北给三次搜索的最终评语。 望着空中侦察拍摄的照片,郭南北真想往浓雾里面扔一颗燃烧弹把这浓雾烧散,楚南飞可谓是身经百战,命大克死牛魔王的主,怎么会出这种幺蛾子?负责去搜寻的搜索队自己也丢了? 郭南北看了一眼正在紧张忙碌的电讯人员,几乎所有的电讯人员都不敢与郭南北对视,连续呼叫搜索频率快十天了,不但失去了搜索队的电台频率,连之前考古队的频率也丢失了?现在几乎所有的电讯人员只有一个想法,赶快恢复通讯,哪怕是那个该死的1091死亡频率也无所谓,因为郭南北的眼神已经快吃人了。 让郭南北十分后悔的是自己答应了老战友的女儿欧阳娜随队行动的请求,原本以为有楚南飞在不会出什么问题,加之就是接应一下考古队,至于桃花源、永恒之国郭南北完全没放在心上。 因为,在郭南北眼中那都是扯淡的玩意,深渊是深渊,中华大地神话传说多入牛毛,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如果没一个神话传说都要派人去彻查起源的话,恐怕什么事都不用干了。 某些程度上,郭南北相当认可楚南飞的一些观点,危机应对和处理不是主动去搜寻,很多被历史湮灭的遗迹和传说就让其彻底消失,尤其那些神秘莫测的史前文明、外域文明遗迹,每一次发掘都不亚于去开启一次潘多拉之盒,人类能做的其实并不多,以各种理由为了满足所谓的好奇心而不断的去开启潘多拉之盒,其行径就是作死。 楚南飞失联至今二十天了,连续派入浓雾的救援队几乎是寸步难行,有的遇到了密不透风的荆棘林寸步难行,有的遇到了深不见底的断崖,最后一队进入浓雾才五分钟就退了出来,全队人衣衫褴褛,不但携带的物资全部用尽,据说三天没吃到一口东西了? 郭南北是五分钟之前亲眼见他们进入浓雾的,结果五分钟后出来的众人仿佛经历了千难万险一般? 为此,张宏伟研究课题的负责人萧卫东也第一时间抵达了竹坪村,郭南北这才清楚的了解到,张宏伟并不是什么历史学家,而是主持研究物理空间量子研究方面的专家,历史与神秘学是他个人的爱好,可以说张宏伟这一辈子除了研究现阶段尚无法证实的物理量子理论之外,就是研究一些野史中记载的飘无虚渺的东西。 当时,发现墨氏遗迹与不明生物断肢因为牵扯到了所谓的桃花源,所以大多数的研究员对此都报以谨慎怀疑的态度,因为大家都非常清楚,这种捕风捉影的调查研究最后的结果就是什么结果也没有,就算是运气好真的有结果,考虑到各种因素以及保密条例最后形成论文发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根据萧卫东介绍,张宏伟一直对神秘学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在研究领域也喜欢剑走偏锋,但是人还是非常可靠的,家庭也十分幸福,不存在不稳定因素,而且这次参加5619部队行动也是其主动自愿报名的。 很快,一叠监控数据被送到了萧卫东手中,郭南北站在一旁注视着翻动文件查阅数据的萧卫东。萧卫东的神情逐渐看似严肃起来,之前的轻松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凝重的神情。 江一寒进入临时指挥部,向郭南北报告已经组织好了第四次进入雾区的收搜队,这一次江一寒亲自带队,挑选的队员都称得上精兵强将。 江一寒当初就反对楚南飞挑选张金生、郑爱民、李报国、黄媛媛这几个问题兵,尤其郭南北竟然还批准了欧阳娜加入行动,在江一寒看来完全是乱弹琴,胳膊扭不过大腿,郭南北才是5619部队的军事主官。 郭南北虽然不搞一言堂,但是江一寒毕竟是参谋长,参谋不带长放屁也不响,随着5619部队正式成立,作为一支专设特殊存在的非常规危机应对处理部队,江一寒这个参谋长更像一个后勤主任,或者更贴切的形容为大保姆。 江一寒甚至开始怀念自己与楚南飞出生入死的那些日子,那时候的他不会想后果两个字,敢打敢拼,虽然无知却也无畏。但是,这一切从深渊行动之后全部都变了,江一寒知道楚南飞对他心怀怨恨,因为他对彭新宇的绝对信任导致事态失控,牺牲的都是楚南飞朝夕相处的老部下。 这一次,江一寒鬼使神差的答应郭南北一起把楚南飞从康复院中骗出来,研究所遇袭事件原本与前往江口考古的周芳华没任何关系,但是鬼使神差的是收到地质勘探队的求援信息,等基地方面查明死亡频率的源头想阻止周芳华的考古队出发已经来不及了。 楚南飞曾一度要求转业到地方,楚南飞是5619部队绝对的骨干,又是深渊行动的亲历者,加上他所感染的超级病毒一直都是研究部门关注的焦点,楚南飞的转业报告被郭南北直接丢进了煤炉中。 萧卫东将郭南北一直注视着自己,于是将文件交给了郭南北,郭南北看了一眼顿时头大无比,因为文件上大多都是一些数字和生僻他根本不认识的符号?郭南北一脸不悦的将文件交给江一寒。 萧卫东见郭南北连看都不看微微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让人非常厌烦的错误,于是急忙补救道:“郭政委,我简单给您和江参谋长介绍一下我们监控取得的数据分析。” 江一寒看了一眼手中报告上密密麻麻的数据也是十分头疼,郭南北哼了一声:“毕竟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我们就麻烦萧主任了。” 萧卫东只好一脸尴尬道:“这是一份电离子和游离电子的综合分析,通过磁场比对我们发现浓雾所笼罩的区域的磁场完全陷入了混乱状态。” 郭南北皱了一下眉头:“磁场混乱?什么意思?” 萧卫东心中实际上也很无奈,他只不过是张宏伟项目的负责人,在第二科学研究院他这样的主任要负责几十个研究员的课题,张宏伟不过碰巧是其中之一,张宏伟其人比较内向很少参加课题组的聚会,实际上萧卫东对张宏伟了解的并不多。 在来之前,萧卫东以为就是简单的配合对张宏伟的调查,结果到了这里才得知原来之前张宏伟主持研究的一个项目遭到了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的袭击,实验样本、数据全部丢失,当晚值班的研究员全部定性为失踪。 更要命的是,配合张宏伟调查的搜寻分队也失踪了,萧卫东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摊上事情了。但是,让他给郭南北和江一寒解释宇宙微量能量组成,量子缠绕、对撞,时间、空间等线这些,绝对是对牛弹琴,萧卫东只能用一种简单的方式比喻给郭南北和江一寒。 犹豫了片刻,萧卫东清了下嗓子道:“磁极对地球来说非常重要,如果地球停止转动,那么我们可能要面临半年的白天与半年的黑天以及一系列的地质灾难,浓雾笼罩的范围内磁场已经发生了类似这种的混乱,充斥着各种的电磁和脉冲干扰,游离电子浓度惊人,所以我们的电台无法有效维持通讯。” 郭南北还是没听明白,差点脱口而出让萧卫东说人话,耐着性子的郭南北请教道:“萧主任能不能在说的明白一点?” “这是一种自然现象吗?老支书说每隔几十年会出现一次这样的大雾,同时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江一寒的问题让萧卫东顿时一愣。 “这大雾是有规律发生了?这怎么可能?我们所面对的只不过是一种在普通不过的自然现象。”萧卫东斩钉截铁的否定了江一寒提出的可能。 郭南北望着隔着小溪不肯越过雷池一步的雾墙疑惑道:“萧主任,你真的认为这是一种自然现象吗?” 郭南北的文化水平萧卫东可以忽略不计,江一寒这个大学生的专业是步兵指挥,于是信心十足道:“绝对是自然现象!” 郭南北满意的点了点头:“江参谋长,我命令第四搜索队立即出发,把萧主任带上,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问萧主任。” 江一寒微微一笑:“是!” 不容萧卫东分说,两名战士径直架起了萧卫东离开,拼命挣扎的萧卫东这次意识到问题的本质,那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而他一直都在给郭南北摆事实讲理论。 “要是有一场大雨这雾会不会散开?”郭南北的突发奇想让江一寒顿时一愣? 一场大雨? 第二十章浓雾迷云 人工降雨? 江一寒的认知中人工降雨在操作上并没有什么特殊难度和要求,在积雨云中播撒干冰和碘化银进行人工降雨的技术已经非常的成熟了,但是利用人工降雨驱散大雾?这个江一寒倒是第一次听说。 滂沱大雨之后,浓浓的大雾没有丝毫散去的迹象,竹坪村迎来的第一次人工降雨没有收到丝毫效果,反而差点造成了小范围的山洪暴发,一个营的五七高炮还在山顶待命,二十枚高空降雨火箭已经全部发射完毕。 江一寒注意到郭南北握着步谈机的手有些发白,此时此刻,郭南北只有一个目的,尽快寻回楚南飞的搜索队和周芳华的考古队,至于什么桃花源的搜索任务和什么调查死亡频率都去见鬼吧! 这场大雾让郭南北非常不安,尤其江一寒详细的汇报了前三次进入浓雾被迫撤退的经过后,郭南北已经下决定首先保证人员安全,浓雾再可怕也没有扩散的迹象,而且早晚也会散去,就算真的找到什么桃花源调查其与魔羅基因高度相似又有什么意义? 郭南北似乎有些不甘心:“高炮一连仰角80,方向1500,定高2500,目标雾墙射击。” 咚、咚咚…… 六门五七高炮的炮口喷出长长的喷焰,冒着青烟的铜弹壳在地面前旋转碰撞。 郭南北站在指挥仪后望着射击的弹道,显然所有的炮弹全部进入雾墙,一秒、二秒、三秒?郭南北皱了皱眉头,方向1500,定高2500的弹头应该爆炸了啊?难不成这雾还能把高射炮弹给吃了吗? 突然,在郭南北斜后方的2700方向连续响起一阵密集的爆炸声? 浓雾中不断闪现橘红色的爆炸闪光,但是令人奇怪的是只有爆炸闪光,却没有声音传出来? 浓雾中橘红色的爆炸不断闪现,浓雾好像有生命一般的不停的翻滚? 突然,郭南北面前的玻璃杯出现了裂纹,随着裂纹漫延爆裂,一股视觉可见的音爆闪电一般席卷了整个竹坪村。 东边开炮南边炸?这是怎么回事?郭南北下令暂停射击浓雾,这时郭南北才发现自己的鼻子、嘴角、耳朵都流出了血? 音爆横扫之下整个竹坪村包括部队的车辆在内一块玻璃也没留下?电台、侦测设备的电容直接烧毁? 这是怎么回事?郭南北一阵耳鸣不已。 江一寒步伐踉跄的冲击临时指挥所,发现郭南北没事业瘫坐在一旁有气无力道:“好像是某种电磁冲击波,我们的电子设备全部损坏了。” “什么?”郭南北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皱着眉头望着好似在向他翻滚示威的浓雾。 “炮击,隐蔽!”楚南飞毫不犹豫直接扑倒了欧阳娜和蒋依菡,将两人紧紧的压在自己身下。 轰轰、轰轰轰!橘红色爆炸的火光中,定高爆炸产生的弹片如同下雨一般倾泻而下。 密林中的各种之前疯狂异变生长的树木、植物给众人提供了足够的掩护,但是依然有人不断被击中手脚,一名科考队员的脖子被弹片击中动脉,鲜血喷溅了张宏伟一脸,惊恐万分的张宏伟起身刚想逃离作为掩体的树洞,迎面枪托出现,张金生不屑的看了一眼鼻子流血晕倒回树洞的张宏伟对楚南飞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密集的弹片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打在树干上发出噗噗的声音,大量的树枝和树叶掉落地面上,更多的炙热的弹片打在潮湿的地面上激起一阵烟气。 十几秒钟的时间,似乎如同过了一个世纪一般。 许久,瑟瑟发抖的众人才意识到炮火似乎停止了?楚南飞从欧阳娜和蒋依菡身上爬起来立即开始呼唤众人抢救伤员,欧阳娜注意到楚南飞的肩膀后军服已经被鲜血浸透,回想刚刚第一声闷响起楚南飞就飞身扑倒两人。 楚南飞望着一片狼藉的宿营地懊恼不已,原本他认为最安全的营地选址竟然遭到了炮击?要知道连长五公分的小刀都算是管制刀具,有人竟然动用炮火攻击搜索分队?这炮火来的似乎太过蹊跷?他们连自己所在位置都无法确认,对方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千疮百孔的帐篷和设备,对方使用的竟然是空中爆炸的高爆榴弹?如果是高爆榴弹口径似乎小了一些吧?绝对没有一百零五毫米?也不像七十五毫米火箭弹? 高射炮?五七高炮?从射击频率到射速和爆炸威力判断,基本可以确定是有人动用了至少一个炮兵连实施火力打击? 张金生、郑爱民二个人凑到了楚南飞身旁,张金生看了一眼楚南飞的肩膀:“队长你受伤了!” 楚南飞用手在伤口处用力扣了几下,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将一块带血的弹片拽了出来,过程看得郑爱国和张金生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吐沫。 张金生正要掏出三角巾给楚南飞包扎伤口,欧阳娜一旁拿着酒精和三角巾赶了过来,一声不响的就把酒精洒在楚南飞的伤口上,楚南飞的额头顿时出现了一层细汗。 楚南飞瞪着眼睛望着欧阳娜:“谁教的你野战急救包扎?” 欧阳娜则一副不在乎神情,拿着弯针就要给楚南飞缝合伤口:“这还用人教吗?消毒、缝合、包扎!我不但是飞行组长还是我们机组的卫生员。” 楚南飞深深的呼了口气:“程序是对的,但是缝合伤口总得打点麻药吧?” 欧阳娜瞪大了眼睛仿佛重新认识楚南飞一般:“你们这样的硬汉还要用麻药?” 楚南飞起身:“我还是让黄媛媛帮忙处理伤口吧。” 欧阳娜:“别动,还有几针就缝好了。” 楚南飞看了一眼旁边一副看热闹表情的张金生和郑爱民:“张金生你们两个迅速清点人员伤亡和设备物资损失情况。” 完成包扎后,楚南飞认真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欧阳娜,欧阳娜也许是个好飞行员,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好裁缝,更是一个非常不合格的卫生员。 张宏伟站在科考队员的遗体面前沉默不语,除了这名被击中动脉的队员外,张宏伟是这次炮击中伤得最重的人,鼻梁骨几乎被打断,牙齿也被打断了两颗,最为关键的是七百度近视的张宏伟没看清行凶的凶徒。 这次遇袭身亡的科考队员是张宏伟最得力的助手孙满江,由于颈部的动脉被弹片撕开,极短时间内导致大出血。 几乎,所有的科考队员在聚集在孙满江的尸体附近,有人在低声哭泣,有人在发呆,更多的是麻木呆滞的神情。 显然,这次不同寻常的科考行动让这些习惯了实验室、办公室和象牙塔内的研究员们无法接受,科考行动有人受伤是正常的,但是有人死亡确实众人无法接受的,习惯了宁静安逸的研究所实验室工作环境,鲜血喷溅与失去生命已经成为了他们共同的噩梦。 楚南飞在暗中观察张金生、郑爱民等人的表现,让楚南飞惊讶的是在心理素质方面欧阳娜似乎表现得要强于所有人,就算是老兵油子的张金生此刻也显得神情有些低落,似乎一直专注搓着自己的左手? 深渊行动让楚南飞见识到了人性的疯狂和扭曲,为了虚无缥缈的永生和本性贪婪的欲望,其实人才是最可怕的,正如周芳华曾经说过的,每一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一个魔鬼,没有人知道会在什么时候释放。 张金生眉头紧锁注视着自己的左手,仿佛这只手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一般?伤口早已愈合,但是却不时的奇痒难忍,这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痒让他有一种想剁掉手的冲动。 伤口奇怪的迅速愈合?奇痒难忍的部位由伤口转向浑身各处?张金生不自觉的开始用力挠后颈,几下就把皮肤撕开渗出血来也浑然不知,感觉好像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体内生根发芽一般? 发觉楚南飞注视自己,张金生急忙忍住了继续抓挠后颈,对楚南飞笑了笑:“队长有事吗?” 张金生的行径略微有些怪异,衣领上还有血迹?楚南飞并未多想,显然这块高地已经不安全了,楚南飞立即组织搜索队撤离高地。 搜索队撤离的速度可谓是十分迅速,原因非常简单,之前高爆弹密集的弹片把张宏伟携带的大量器材直接报废,搜索队终于可以轻装上阵了,望着愁眉苦脸的张宏伟,楚南飞很不厚道的安慰道:“张教授,器材损失就损失了,人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这算是不可力抗。” 站在掩埋自己队员的土堆前,张宏伟深深的呼了口气:“我们会回来接你的。” 张宏伟的感受楚南飞能够理解,因为他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但是他失言了,他没能接回那些牺牲在深渊里的兄弟。 张宏伟无奈的点了点头:“楚队长,为什么我们的宿营地会遭到炮击?” 为什么会遭到炮击?楚南飞看了张宏伟一眼:“张教授,等我知道的原因第一时间告诉你。” 搜索队出发之后,除了损坏和设备和遍地狼藉之外,没有人注意到埋葬了孙满江尸体的那个小土包好像被什么扒开了一般? 第二十一章别样桃源 周队长,周队长! 马德才几乎是连跌带爬气喘吁吁来到周芳华面前,显然是受到了惊吓的马德才惊魂未定道:“前面,前面的路没了。” 周芳华微微皱了皱眉头,自从这大雾笼罩之后,什么时候有过路了? 马德才指着不远处的前方道:“前面突然出现一堵崖壁,我试着沿着两边摸索了一会,崖壁的范围应该很广。” 周芳华疑惑道:“你不是号称是山里的活地图吗?一堵崖壁还能难倒你?” 马德才尴尬的搓着手道:“那是以往,这大雾蒙天的,连白天和黑夜都分不清了,哪里还能分清楚方向?而且按照我们之前所在的位置,应该是龙王庙,也就是老山神庙所在的位置,这里应该是一个山洼,根本不应该有悬崖峭壁,我感觉这崖壁很像我在坠龙潭见过的千尺悬崖绝壁很像?” 马德才话一出口,一名五大三粗的挑工当即一把拽住了马德才的衣领,将马德才拎得双脚离地道:“马德才你个孙子的,戳你家仙人板板地,你小子当初是怎么说的?谁让你去坠龙潭的?” 周芳华刚想阻止,一旁有挑工劝解道:“马大力和马德才是本家,论辈分马德才要管马大力叫爷爷的,家里事大家不方便插手管。” 马大力骂得吐沫星子横飞,浑然忘记了他和马德才是本家,骂马德才的同时也把他自己捎带上了,一旁的众多挑工因为不满马德才吃了工钱的回扣,也乐于看热闹,更有人巴不得马大力这个混人狠狠打马德才一顿才好。 一脸横肉的马大力怒视马德才:“祖辈订下的规矩就是规矩,谁也不能例外,你个鳖孙骗大家伙顶着鬼雾进山也就算了,没想到你竟然私下去过坠龙潭?你说这鬼雾是不是因为你去过坠龙潭引起来的?” 马德才面红耳赤的用力挣扎无果,索性开始耍无赖道:“马大力你个憨货,不是我带着你们赚钱,你们只能在村里喝风吃屁,前年跳虎林那古墓是不是你带人挖的?结果东西都让香港人骗光了吧?剩下那点破烂还是我帮你卖到省城的吧?要不你拿狗屎娶婆姨。” 马德才的口不择言让马大力脸色一变,逐将目光转向周芳华等人身上,当着考古队的面扒自己前年挖坟掘墓那点龌龊事,周芳华对马大力等人盗掘古墓的行径并不感兴趣,因为,自从抵达竹坪村,她就觉得这个村子有问题,尤其村里的老支书,总像防贼一样的放着她。 周芳华眼下关注的则是马大力口中的坠龙潭,这个坠龙潭很有可能与竹坪村隐藏的秘密有关?现在已经没有人认为这场奇怪的大雾是自然现象了,周芳华现在唯一的目的是尽快脱离浓雾所笼罩的范围,因为这诡异的浓雾让她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感。 放弃一些重型器材和设备,搭设一条安全索攀爬崖壁,周芳华的决定让众人有点措手不及,浓雾笼罩中的一切都在悄然发生着一些未知超出正常认知的变化,这也是周芳华最为担忧的,如果说浓雾笼罩下树木、植物发生一些细微的变化尚且在情理之中,但是连地势地形都发生了变化就太过匪夷所思了。 攀登崖壁的过程并不顺利,十五名挑工中只有马大力几个人擅于攀爬,让周芳华头疼的事马大力几个人竟然坐地起价?好像面对危机的只要周芳华和考古队一般?让周芳华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要钱不要命。 经过了几个小时,马大力才将一名叫瘦猴的挑工送上崖顶,通过瘦猴的喊叫声判断他们面前的悬崖似乎只有五、六十公尺高? 将安全索固定了一半,瘦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从口袋里面掏出香烟点燃一根开始吞云吐雾。 随着一枚枚安全钉被叮叮当当砸入崖壁,周芳华开始率先攀登崖壁,眼看就要攀登到顶,周芳华突然发现自己的安全锁的回头似乎有些松动?于是急忙把安全绳用倒八字扣固定在最近的一根安全岩钉上。 周芳华尝试拽了拽安全锁的保险绳,结果绳子当即脱落吓了周芳华一身冷汗,呼喊瘦猴也无人应声?周芳华沿着主绳很快爬上了崖壁顶部,她惊讶的发现崖壁上的雾似乎淡了很多?地面上有一个尚未熄灭的烟头?瘦猴人则不见了踪影。 很快,马德才、马大力等人爬上崖壁顶部,崖壁的顶部显然十分的巨大,让众人有一种上了一节台阶的感觉? 众人呼喊瘦猴无果,沿着崖壁的顶部开始小范围的搜索,很快马德才带回一个让人惊讶无比的消息,老山神庙就在前面不远。 马德才口中一座破败不堪的老山神庙,一座看上去显得很新的山神庙,庙门上的红色朱漆还十分的鲜艳?马德才没敢进院子,周芳华注意到了地面上的血迹? 众人进入院子,只见院子里堆放着一些杂物和劈好的木材?铜铸的鼎中有厚厚的香灰,因为潮湿的关系这些香灰都结成了硬块。 马德才拦住准备进入山神庙的马大力道:“你记得山神庙前的那个铜鼎吗?” 马大力微微一愣:“什么铜鼎?” 马德财皱着眉头仿佛回忆道:“老支书,老罗头一直护着的那口钟和山神庙前的铜鼎有一模一样的纹路和图案,后来那个铜鼎什么时候没的有人有印象吗?” 马大力和一众挑工都纷纷七嘴八舌的回忆,却发现真的没人记得牢山神庙前的那个铜鼎什么时候不见的了。 马大力最后疑惑道:“可能是被人偷走砸了卖废铜了吧?” 马德财瞪了马大力一眼:“破四旧都保下来的玩意,我不偷,你不偷,咱们村还有谁敢偷那玩意?再说了,来回四天的脚程攀崖过河的去偷铜?谁去谁脑袋有病。” 周芳华望着情绪似乎有些激动的马德财:“马德财,你到底想说什么?” 马德财一脸哭相声音微微颤抖道:“周队长,我们可能真的碰到了鬼打墙了,听老一辈人叨叨过,这老山神庙当年最后一次描金还是龙王庙的时候,后来传说西王的虎威营进山那年露宿龙王庙失火给毁了,之后水也干了,清末民初那会就改成了龙王庙,你们看看这是什么庙。” 周芳华转向那不太起眼的牌匾顿时一愣,因为三个修整完毕尚未描金的字体竟然是“龙王庙”? 竹坪村的众人全部傻了眼,望着鲜红的红漆以及未描金的牌匾发呆,这恐怕已经不是鬼打墙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丢失了的铜鼎再次出现?周芳华来到鼎前拿出放大镜仔细查看,发觉鼎上竟然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漆?以至于那原来的纹路都全部掩盖了?铜鼎挂漆周芳华从未见过也没听说过,犹豫片刻,周芳华拿出地质锤开始沿着一道细小的裂纹开始敲打。 一寸厚已经变脆的漆块开始脱落,一旁一脸担忧的马大力望着掉落的漆块道:“周队长,老辈人说铜鼎漆落会出大事情的。” 周芳华头也不回:“能出什么事?老一辈人有没有人我们会在雾中迷路?有没有提到过这场该死的大雾让一切都变了模样?” 马大力几个人面面相觑,老一辈人又不是神仙,怎么能知道他们为了钱连鬼雾都敢闯? 随着漆块的大量掉落,这些漆是一层一层刷上去的,而且年代相当久远,周芳华惊讶万分,因为铜鼎被厚漆覆盖下的纹路竟然是魔羅祭文的阴刻?如同电路一般的魔羅阴文密密麻麻,让三足铜鼎显得十分古朴?十二组魔羅祭文记载了一次盛大的魔羅祭典,降神的过程与深渊中记载的似乎有些不同? 龙王庙的铜鼎竟然是魔羅文明的遗物?是偶然得到当做庙中的铜鼎,还是有人刻意留在这里的?或者山里有魔羅遗迹存在? 周芳华一转头:“楚南飞,楚南飞你快过来啊!” 周芳华身旁的众人也是微微一愣,周芳华这才意识到,楚南飞并不在自己身旁。 周芳华突然询问马德财道:“你们的老罗支书多大岁数了?” 马德财和马大力几个人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他们记事的时候老罗头就是老罗头了,也是村支书了。 周芳华眉头紧锁,马德财询问:“周队长有什么问题吗?” 周芳华无奈的想了想:“希望我猜错了。” 张宏伟望着坐在对面的楚南飞,想修复一下冷淡的关系,因为他能够感觉到楚南飞对他们这些专家学者存在非常深的刻板偏见。 张宏伟面对篝火丢了一根木材:“楚队长,你真不好奇桃花源里到底有什么吗?” 楚南飞望着张宏伟皱了皱眉头:“能有什么?我相信张博士你也读过桃花源,桃花源阡陌交通,有傻子给解释成很多小路错综复杂,但是它还有另外一种解释,就是通往坟墓的道路,不是吗?” 张宏伟顿时一愣,惊讶的望着楚南飞:“楚队长没想到你是这么看待桃花源的。” 楚南飞望着篝火:“你想找最原始的基因,里面发现了与魔羅基因相同的古老基因,魔羅就是一群为力量欲望发狂的怪物,古老基因能填补人类基因的所谓缺陷听着不错,实际上我们正在亲手毁灭自己。” 张宏伟:“我坚信力量是可以掌控的!我们也许在寻找人类的起源。” 楚南飞与张宏伟的辩论吸引了所有人,欧阳娜也惊讶的望着楚南飞,显然楚南飞带给她一个全新的感官。 楚南飞微微一笑:“从人类的起源说起,人类的dna构成与古猿和山顶洞人完全不同,古猿生存在一千四百万到八百万年前,南方古猿生存在四百万年到一百九十万年前,猿人生存至今一百四十万年到二十万年前,从化石考古的角度看古猿与南方古猿空缺四百万年,而南方古猿与猿人空缺二十万年?一万二千年前直立人化石,人类的是猴子进化的?谁提出的这个理论,他全家才是猴子进化的。” 张宏伟目瞪口呆,显然楚南飞在人类起源学方面的专业度非常高,加上楚南飞不太会聊天的特点,让他有点聊不下去了。 楚南飞则若无其事补刀道:“人类不需要拯救地球,地球从来就不需要人类拯救,在地球的历史中温度比现在高二十几度很正常,海平面上升几十米很正常,二氧化碳浓度高十倍也正常,人类需要拯救的是人类自己。” 张宏伟一脸窘态,楚南飞暗中偷乐,老子在疗养院泡病号无聊,足足看了一年周芳华留下的资料书。 第二十二章竹坪魅影 白天不懂夜的黑。但这对深入浓雾的搜救队而言并不适用,因为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体验到夜黑的滋味了。 如果没有黑夜,世界将会怎样?这是个伪命题,但现在搜救队便处在这种诡谲的环境里。楚南飞等几名5619队员依旧沉稳如初,而欧阳娜除了兴奋还是兴奋,倒是那些被“圈养”的学究们着实令人担忧。 这些科学工作者们一经离开安逸的实验室和大都会,基本没有生活自理能力,而自从进入搜救区域后,经历的七灾八难对他们的打击甚大,基本到了崩溃的边缘。 楚南飞望着瑟缩在角落里的蒋一涵,苍白的脸和沉郁的眼神让他想到了那个死在自己怀里的女孩,心里不禁一阵苦涩。 深渊任务死的是她姐姐吗?但到现在一闭眼睛脑子里想的还是蒋依依,即便现在眼睛盯着的确实是另一个人。 世界上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叶子,也没有两片完全不同的。不知道是哪位西方哲人说的至理名言,楚南飞发现很有哲理。按照这种猜测,世界上也一定有另外一个“我”,蒋一涵就是个例子。 楚南飞的目光有些呆滞,让抱着战术包瑟缩在角落里蒋依依无所适从,当两个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的时候,蒋依依立即避开,低下头轻咬着嘴唇。 不是娇羞,而是毛骨悚然! 一道锐利的目光唰的一下射向楚南飞,让楚南飞浑身不舒服起来,立即收回目光瞪了一眼欧阳娜,随即便看到了那张似笑非笑而又嚣张跋扈的脸。 “还是想想怎么找线索吧,头儿!”任何微不足道的细节都瞒不过欧阳娜,方才她发现了“狼”的眼神,而且是色狼。 “你怎么知道我没想线索?”楚南飞打开军用水壶润了润嗓子,扫了一眼东倒西歪的专家们,眼角的余光也看到了正在执行警戒任务的四个手下,心里安然若素起来。 欧阳娜大胆地凑到楚南飞近前嗅了嗅,随即摆着手冷笑:“我学过心理学,你们男人想什么自己知道,现在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 身边要是有一个这样八面玲珑又仗势嚣张的女人实在是灾难性的,任何男人在她的面前都是透明的,不过楚南飞除外,欧阳娜并不知道楚南飞想的是什么。 楚南飞漠然地看一眼欧阳娜:“快凌晨一点半了,睡觉。” “你怎么知道是夜里?” 楚南飞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的生物钟很准的。” 他们似乎进入了永昼的时空,到处弥漫的亮白的浓雾让楚南飞误以为自己的判断失误。但楚南飞的生物钟感觉到现在应该是夜间,不会错。 欧阳娜有些瞠目结舌,愕然地看一眼楚南飞之后,才感觉到身心俱疲:现在真的是夜间么? 夜已深,山空寂,人未眠。 九曲溪流的淙淙之音传出老远,山风逡巡的山间依然浓雾不减,而站在临时营地远望的时候,郭南北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这里就是一个兔子不拉屎的偏远农村而已,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很静。 静得令人毛骨悚然,村子里的狗好像睡死了一般。或者说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村子,没有人,自己不过是一具驱壳而已。 满脑子的胆战心惊突然面对这种死一般寂静的时候,好像脑回路被阻塞了一般,思想空空如也。 但郭南北知道自己还在思想着,想着被地质队队长李高产邀请进入山里的周芳华考古队,想着二十多天前一去不返的楚南飞搜救组,想着白天进入浓雾迷障而又失去联系的江一寒小组,想着频段1091死亡电报。 啪的一声脆响,嘴巴打在自己的脸上,感觉手在隐隐作痛,而脸早已经麻木得没有痛感。 前后派出去四拨探路的人马,都铩羽而归。江一寒的增员组是第五拨,最后一次发来电报是晚饭的时候,内容是发现了人迹。发现人迹再正常不过,前后有七拨人马进入迷障里,没发现才是咄咄怪事! 不过隐藏在郭南北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尤其是现在。 现在正是子夜时分,隔岸的浓雾在皎洁的月光之下如流动的水云一般,诡异异常。后面传来脚步声,郭南北握着烟斗的手颤抖了一下:“老肖,你还没睡?” 后面没有声音,郭南北迟疑一下回头,正看见肖卫东直勾勾地望着营地对面模糊的山影,不禁苦涩地摇摇头:“你们搞科研的是不是都是夜猫子?老楚是,老蒋是,张宏伟也是。” 一阵剧烈的咳嗽,似乎要把肺咳出来,肖卫东捂着胸口俯下身强自平复一下:“我是吃瓜落的,早知道这样我一脚把姓张的项目给踢出去!” 车到山前必有路,郭南北相信没有过不去的坎。但从肖卫东的言语间明显感觉到一种难言的失败痛苦,这种痛苦对郭南北而言并不陌生,每次都感觉到自己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吃了一盘油炸苍蝇一般难受。 郭南北猛吸了一口烟,头忽然眩晕起来,大概吸入的一氧化碳过多的缘故。瞪一眼肖卫东:“你这是解决问题的态度?一条臭鱼腥了一锅汤,如果没有地质勘探队的李高产老子也不会跑到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 肖卫东咳嗽着起身:“您算是说道根子上了,不过有点乱,我得捋顺一下。” 这点烂事还用脑袋捋顺么?都在自己的心里呢。郭南北望了一眼营地旁边粗壮的老桑树,那里曾经挂着的一支铁疙瘩被老罗头给敲碎了,现在还能记起科研人员把钟的碎片拿走时候老罗头的反应,就跟掏走他的心似的。 事情看似简单,其实复杂得很。由头是张宏伟项目的资料和魔羅样本丢失,不仅死了五名科研人员,更有二十多人失踪;在江口遗址搞发掘工作的周芳华科考队收到了李高产的电报;周芳华的科考队失联之后派出楚南飞搜救小组也失联了。 这里面有什么联系?思维敏锐的郭南北一下便想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次失联事件,地点也是塘坝叠骨峰附近,而失踪的人则是楚国华的科考队。 昨天得知在同一时期失踪的还有一支地质勘探队,队长正是李高产! 而且5619的电讯员侦测到了死亡频率信号! 竹坪村事件似乎从二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了,现在不过是重复之前发生的一切罢了。郭南北一想到这点,心突然无限下沉,半天也没落到底。 “捋顺明白没?”郭南北不耐烦地瞪一眼肖卫东:“没捋顺明白就搞个报告出来,上级估计都火燎腚想知道事实真相了。” 肖卫东谨慎地摇摇头:“老首长,您就别拿我开心了,现在这事已经上升到政治和罪案的高度了,一纸报告能解决啥问题?” “但要拿出科学的态度嘛!” “我怕误导了你们。”肖卫东从兜里掏出一盒揉的皱巴巴的中华烟,想要递给郭南北一颗,却看到了那张严肃得吓人的脸,慌忙收了回去:“听说事情已经惊动了最高层,国安部门最近要下调查组彻查呢……” 肖卫东的话还没说完,郭南北已经转身走了,只留给他一个佝偻的背影。他或许还不知道,最高层指定的调查组领导就是郭南北,而现在第一搜救组却失联了。 郭南北的心跟油烹的一般,炸得外焦里嫩! 曾一度认为执行过最艰难、最诡异的深渊任务的楚南飞会马到成功,结果现在弄得一发不可收拾。而郭南北最担心的是第二搜救队会不会肉包子打狗? 一阵山风吹过,郭南北突然发现营地对面的土丘上好像掠过一个黑影,或者说是一条狗?如果是狗的话咋不叫唤! “谁?出来!”郭南北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手枪,盯着远处的土丘吼道。 夜深人静时候的这一嗓子,如果没有准备的话足以把人吓尿了。话音方落,土丘的茅草晃动一下,从里面钻出一个佝偻的黑影,正是村支书老罗头。 郭南北感觉手心沁出了汗,湿漉漉的,暗自把手枪还匣:“老书记,你干什么呢?” 老罗头扔下手里的头,拍打一下身上的土走到郭南北近前,沙哑道:“白天陈达发冲了出来,我担心还会有后生给冲出来啊。” 郭南北的心头一紧,环顾一下周围,依稀可见营地的固定哨和流动哨,但他们都是保护营地安全的,没有下达看护搜救尸体的任务。 “有发现没?”郭南北狐疑地看着老罗头,声音缓和了许多,也许这是一个不小的纰漏,恰好被老支书给发现了,心里不禁有些愧疚起来。 老罗头摇了摇头,郭南北发现的身上有一种难闻的葬气味。那是一种从古墓里爬出来的味道,估计只有经常盗墓的人才有,或者是人之将死的味道。 “能囫囵个的从迷障里出来也算是造化。”老罗头阴沉地望一眼黑黝黝的临时营地,捡起头从郭南北的身边而过:“亮天我还得去老陈家慰问一下,现在村子里连打墓的后生都没的找了,都钻迷障了。” 郭南北冷眼看着老罗头的背影:“我出人。” “出人也打不了,竹坪村的坟地在迷障里呢,谁敢去?”老罗头鬼魅一般走远。 声音有些缥缈,好像是从河对岸传来的。郭南北望向对岸,依然白雾苍茫,那声音的确是老罗头的,但回头之际却发现他只剩下了一个影子,瞬息之间已经到村口了。 第二十三章死亡陷阱 因为“雾”的存在才会造成这种诡异的现象么?郭南北想起了昨天打炮降雨的一幕,东边放炮西边传来爆炸声,而方才观察一下九曲溪的水流情况,发现水量在持续增加,可见山里面的降雨量不小。 如此大的降雨也没能把浓雾驱散,或者说那不是雾? 郭南北在溪边呆呆地站了近一个多小时,认真地看着奔腾的河水,想要找到从里面冲出来的尸体,但一无所获。 老罗头似乎有先见之明,他率先想到了守株待兔的法子,但等了一夜也没见尸体冲出来,不知道是否值得庆幸。 没有第二具尸体意味着进去的人应该还在,郭南北想及此多少有些释然,叹息一下回头却发现警卫员小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首长,夜里冷,还是回去吧。”小刘关心道。 “有电报没?”郭南北拍了拍军大衣,才发现已经被露水弄湿了,不知不觉间发现自己好像老了十几岁似的,曾经激情迸发的精神头有点不足。 这种情况跟一年前的深渊行动如出一辙,只不过那时候是破釜沉舟,而现在则是一无所有,连破釜沉舟的勇气都散了。 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对楚南飞的盲目自信所致,郭南北想凭借经验丰富的楚南飞一举解决问题,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小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郭南北从他的表情上已经明白了什么。索性命令小刘同志电讯员不间断地搜索频率信号,发现死亡频率也好。 频段1091的信号从前天就销声匿迹了,就像不曾出现过一样。而两支搜救队的信号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实事求是地说,他们失联了! 翻越虎跳山山口势必要经过龙王庙,从老罗头那里周芳华知道眼前的这座庙应该叫做“山神庙”,而不是龙王庙。但庙的牌匾上上明明写着“龙王庙”三个字,红漆新鲜得跟昨天涂上去的,这说明了什么? 透过亮白的雾气,周芳华注视着那口被敲掉了底漆带有神秘纹路的铜钟,心里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感觉:龙王庙是清末民初的庙号,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多世纪,而从铜钟的漆皮可以判断,这庙存在可能至少几百年了。 而那口钟存在的时间更长,推断估计是在大明朝? 耳边似乎传来钟鸣的声音,周芳华在强光手电下仔细查看着铜钟纹路,铸造的魔羅阴文清晰可辩。这是研究魔羅文明不可多得的文物,但对周芳华而言却十分困难,因为上面的铭文一个也不认识。 如果南飞在的话,一切困难将不复存在,他是一个善于把困难变成动力的男人。周芳华的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个男人的影子,很模糊也很遥远,似乎在冲着自己坏笑。擦了一下眼睛努力看的时候,才发现果然是一个人,周芳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定睛细看才发现是马德才。 “猴子找到了。”马德才在距离周芳华三米之地停下,怔怔地看着铜钟瓮声瓮气道:“他死了……” 周芳华的耳边似乎传来钟鸣的声音,深邃而悠长,沉郁无比。 那是耳鸣,急火攻心所致。 跟随科考队的二十多名劳力,一路而来弄丢了八个,用马德才的话说是迷路了,他们自己会找到队伍的。他还说龙王庙是进入虎跳山唯一的路,在这能等到那些年轻人。但事实是非但没有等到,现在又死一个? 龙王庙前的鲜血是那个被叫做“瘦猴”的年轻人留下的,他第一个爬上了崖顶,紧随其后的人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儿了。 “他在哪儿?”周芳华努力平复一下情绪,想要摒除耳边的钟鸣,只好急切地喊到。 马德才把烟屁股按在铜钟上掐灭,呲着满嘴大黄牙,脸上的褶子里似乎都绽看了:“周专家您先别着急,井里死的跑不到河里去,那小子被啥野兽给当点心了。” 周芳华气得一把将马德才推开:“你还是人不?快带我去!” 马德才慌忙挡在周芳华的前面,双手在空中不断地舞动着,吐沫星子乱飞:“你不能去,真的不能去!” 话还没说完,被周芳华一下推到一边,撞在铜钟上,立刻发出一阵沉闷的钟鸣。周芳华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刺了一下,耳膜疼得难受,立即捂着耳朵大喊起来。几名科考队员立即围了上来,怒目而视马德才,恨不得一嘴巴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给生吞活剥了。 如果不是马德才怂恿,考古队绝对不会轻易深入迷雾;如果中间迷途知返的话,也不会沦落到目前这种状况。决策失误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太迷信这个半吊子向导了。 最让人气愤的是向导迷路了! 马德才被几名强壮的科考队员气势汹汹地围住,吃人的眼神像看一条流浪狗一般,而马德才委屈地靠在铜钟上,双腿站立不稳身体一下瘫在地上。 正在院子里休息的十几名山民们都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有人可怜这个骗子。马德才不仅骗了他们五毛钱,更重要的是骗他们钻山而迷失,否则现在这些后生们应该在竹坪村过着东游西逛的休闲时光。 “猴子被当成祭品摆在供桌上那,跟我较什么劲?有种你们自己去看!”马德才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扯着沙哑的嗓子吼道:“老子也不知道一场山洪能冲出个断崖来,你们每天拿三块三毛的大钱还嫌少?下次跪地求爷爷我也不好使拉!” 马德才天上一句地上一句,语无伦次得嘴都飘了,估计是做贼心虚? 马德才每天的向导费是五元,每个后生抽成是五毛,他避重就轻说只赚五毛钱,几乎让所有的后生们突然生出怜悯之心。这帐算得够可以的,没文化真可怕啊!不过后生们都相信了:他算的对。 科考队员们散开,马德才趁机又活泛起来,跑到周芳华近前:“想要看就跟我走,但事情得掰扯明白点,你们作证,猴子是被啥东西给啃的,回去好向他阿爹交代,抚恤金不能少。” “马德才,他阿爹死了一年了,你跟鬼交代啊?” 一阵哄笑过后,众人都陷入沉默之中。相对于马德才的虚伪而言,冷漠才是最可怕的,而他们的笑和沉默都表示着这个团队已经陷入了深深的危机。所有人都在有选择性地躲避这种事实,但实际上徒劳无功。 “马德才,带我们去看看。”周芳华一把抓住马德才的胳膊,生怕他下一秒逃掉似的。 众人围拢过来,在周芳华和马德才的带领下走进龙王庙。 禅香与泥土气息混合的味道冲鼻而来,里面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斑斑血迹历历在目。顺着血迹向对面望去,铜铸的香炉和橙黄色的香案映入眼帘,上面是一尊泥塑造像。 香灰已冷,贡品寥寥。 从造像和香炉的形制上,无法分析出年代,但从香炉里的香灰可以看出不久之前还有人来这里敬香,现在不知道敬香的人去何处了。 目光一寸寸地掠过神龛,又从神龛挪到了造像上,阴暗的光线射进来,让人不禁毛骨悚安。马德才快步走到神龛近前摸了一把上面的血迹,奇怪地看着造像:“刚才……刚才人还在案子上那!” 现在香案上只有被打翻的贡盘,贡品散落一地。 “你确定人死了?”周芳华从嗓子眼挤出几个字来,喉咙像是被人给扼住一般,呼吸困难起来。 马德才没有回答,一下蹦到了香案上,振臂一呼:“都快点找找,老子出五块钱!” 五元钱对马德才而言显然是大放血了,虽然比卖给周芳华那块牌子的八十九元比起来相差甚远,但抵得上一个后生一天半的工钱了。他们只需要找到人就行了,脑瓜活络的几个后生正要蠢蠢欲动,马德才像是见鬼似的从神龛上面摔下来。 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 不是疼的,而是吓的。 满脸鲜血的马德才失疯一般连滚带爬跑出龙王庙,后生们挤破门槛一般也跟着逃了出来。 神龛上方房顶上的十二面油灯上,赫然挂着一具尸体,当周芳华等人发现的时候也吓得不清,纷纷退到了门口,望着摇摇欲坠的尸体,周芳华惊得目瞪口呆。 油灯终于没承受住一个人的重量,直接摔了下来,砸在香炉边沿上掉在地上。 两名女科考队员惊恐地喊叫着逃出去,剩下的三名男队员吓得瘫软地靠在墙上,周芳华也吓得不清,但双脚像生根了一般一动不动,瞪大了眼睛观察着房顶上的情况,想要找出沙人凶手,却发现整个庙里空空如也。 “周队,这里太邪性了,我们还是出去吧。”一名男队员装着胆子挡在周芳华的前面,大有护花使者的风范,但老天爷知道他已经被吓得快尿裤子了。 这种血腥场面对周芳华而言并没产生太大的冲击,只是尸体从房顶上摔下来的瞬间感到了某种恐惧,现在却镇定下来。比死人更让人恐惧的其实他们还不知道,如果自己说出来的话,估计某些人会立即崩溃。 被吓怂了的马德才终于缓过劲来,拉着本家兄弟马大力和三个胆大的后生又闯了进来,正看到周芳华和科考队员检查那具尸体。 他见过胆大的婆娘,比如陈老三的老婆,能把老三打出粑粑来,但从来没见过向周队长这样胆子大的女人。比男人的胆子还大,不愧是科考队队长! 这会凑过来:“队……队长,这是咋弄的?” 猴子的尸体显然被某种猛兽撕咬过,前胸一片血肉模糊,看一眼触目惊心。沙哑的声音吓了周芳华一跳,瞪一眼马德才:“这里真的是龙王庙?龙王庙真的在这儿?” 马德才差点没哭出声来,一边指挥两个后生把压在尸体上的吊灯给挪开,一边哭丧道:“从穿开裆裤那会我就知道这里是山神庙。” “谁不知道你放屁都没个准头?咱村子里有山神庙不假,哪来的龙王庙!”马大力推了一把马德才骂道:“还有,山神庙是在山坳里,而这里是崖顶。我怀疑咱们是不是鬼打墙了?” 马德才直勾勾地瞪着尸体:“周队长,这里是哪儿不重要,猴子刚上来咋就被挂起来了?” 这是个难于解释的问题,周芳华也想知道这个年轻人登到崖顶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从尸体情况看,一定是遭到了某种野兽的攻击,但什么野兽能把他给咬死而且还挂到了庙里的灯台上? 周芳华摆了摆手,三个后生在马大力的指挥下把尸体抬出了龙王庙,而马德才则战战兢兢地跪在造像前面磕头如捣米。 仅仅依靠村民绝对无法查出这里的蹊跷,周芳华意识到村民们对这里发生的事情真的一无所知,他们的恐惧也源于此。而自己的推测只能隐藏在心底,绝对不能大张旗鼓地说出来,除非楚南飞在身边。 “队长,我们还是撤吧。”一名队员忧心忡忡地望着正在龙王庙院子里挖坑的人们颤声道:“这里不仅仅是邪性的问题,一定存在更大的危险,我干打包票,咱现在不仅仅是失联的问题,而是生死存亡。” 山风拂过秀发,有一种痒痒的感觉,周芳华拿出考古笔记在里面记上几笔:“电报说有重要发现,我们怎么能放弃?” 这里距离目标位不算远,但周芳华却不知道那位发电报的人在二十年前就失踪了。 第二十四章空山幻影 一座新坟孤零零地立在龙王庙的院子里,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后,坟头上的草就会疯长起来,路过的人或许会猜测那是一座老坟。 这里的草木要比其他地方的长得快得多,也高大得多,从龙王庙院外的参天大树就能感觉得到。但那些不明所以的山民们还没有意识到这点,因为他们对此习以为常吗? 马德才还在算计着猴子兄弟该拿多少抚恤金,而自己要从中抽多少分成。 “周队,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一名队员畏惧地望一眼阴森的龙王庙,那种似曾相识的古色古香早已消失无踪,似乎在阴暗之中隐藏着鬼怪一般,感觉瘆得慌。 周芳华把考古笔记塞进战术背包里,扫一眼所剩无几的装备和给养,感觉心里一阵刺痛。所有电子设备都被脉冲电磁波给破坏掉了,沉重的机械装备也仍在了悬崖下,只有必须的给养物资还在。 摆在眼前的困难似乎在悄悄地发生变化,之前是复杂的地理环境困难和迷路问题,而现在则是隐藏在暗中的威胁和内心的恐惧。 人最大的威胁不是自然环境,而是内心恐惧。如果能战胜恐惧,任何困难都将迎刃而解,这点毋庸置疑。周芳华看了一眼腕表,精巧的石英表依然停留在进入山里的时刻,这么长时间不曾改变过。 “开会,顺便在这里等失散的队员吧。”周芳华示意队员做好记录。 马德才爬上龙王庙的门楼,向周围张望着,跟一个大马猴似的。滑稽的动作并没有引来众人的哄笑,甚至他们忘记了笑的表情,每个人都被强烈的恐惧给扼住了心神一般。 正在此时,一声惊叫从空中传来,马德才一个跟头从门楼子上摔下来,半天没喘上气来。 “你姥姥的,诈尸啊?”马大力冲着本家吼道:“就你这德行还当向导,咋不摔死你给猴子作伴呢!” “大力……我好像看到有人钻了山口!”马德才爬起来惊惧道。 哪来的人?一路而来只有他们一支队伍。众人都看出来这家伙是满嘴跑火车,目的是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而已。 周芳华早已经摸透了马德才的伎俩,她笃信这里不会有其他人,甚至不会有“人”的存在,如果真的有人才是见了鬼。 “我真的看见人啦,就在山脊上跑!”马德才一瘸一拐地跑过来喊到:“像老罗头?说不准,也许是大马猴。” 一阵哄笑。 那些年轻的后生们笑得很刻意,脸笑得僵硬至极。 周芳华起身凝重地向龙王庙后面的山峦望去,亮白色的雾依旧没有散的迹象,而在浓雾与山林之间一片模糊。 “这山里不会有其他人,除了我们之外甚至连兔子也没有。”周芳华默然地收回视线,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正在一点一点地外溢,但她还是要隐忍,也不知道隐藏到什么时候。 从进山开始她便发现了这点,如果不是一名队员被神秘的怪物杀死,周芳华绝对不相信这里还有人之外的其他动物。 其实,最可怕的不是野兽,而是人。 但这里除了考察队之外真的没有其他人,山下的白骨已经说明了这点。马德才说这里曾经是竹坪村的坟茔地,有白骨实属正常。但他们却忽略了一个事实:坟地区域是在小溪对岸的山坡上,早已经走过了。 周芳华思索片刻,沉郁地扫视着几名科考队员:“我们必须明确现实处境,科学地分析所遭遇的奇怪现象,合理地解释我们究竟在经历什么,才有可能抵达目的地。” 队员们面面相觑,想要质疑的勇气都被消磨得无影无踪了。 生物钟是一种巧妙的玩意,任何动物都会根据外界的环境变化而准确地反应,并在长期的适应、进化和发展过程中被固定下来。所以,中国才产生了十二时辰,每个时辰都对应着一种动物。 这是东方思想对时间的哲学思考,也是中国式浪漫的表达。 楚南飞的生物钟是十分精准的,在他醒来的时候便感觉已经濒临拂晓了,似乎感受到了射进浓雾的阳光。 四名队员仍然在忠于职守,而科研所的几位老学究瞪着眼睛竟然没睡觉,唯有张宏伟睡得哈喇子流了一脸。 搞科研的都是夜猫子?夜猫子也有闭眼的时候啊,他们为什么不睡觉?楚南飞活动了一下四肢,感觉要上锈一般难受。其实最让熬人的不是时间,而是在这么长的时间里碌碌无为,进入深山应该有三四天了,还没有发现周芳华的科考队。 虽然找到了他们通过的迹象,也发现了疑似露营地,但所有线索显示科考队已经离开很久了。楚南飞一想到这个问题,心有一种无处安放的感觉。 从接到任务组团钻山到现在,估计过去了一周时间,而据江一寒说科考队已经钻山快半个多月了,追着他们屁股追都没发现踪迹,这说明了什么? “头儿,啥时候出发?”坐在巨石上抱着突击步枪的刘金生咧嘴问道。 楚南飞皱着眉头望着荒古中的兽道,一人多高的荒草在有节律地摆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通过一般。楚南飞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迅疾地飞奔追赶,片刻间便淹没在荒草中。 刘金生立即打开机头跳下巨石也跟了过去:“有情况?” 荒草萋萋,碎石密布,但楚南飞跑起来虎虎生风,追出了百十多米远便看到了一个飘忽不定的影子,拔枪刚要射击,那影子一晃便消失在视线里。 视线的尽头是溪水冲出的沟壑,昨天勘验地形的时候楚南飞曾经观察过,至少有几十米深。他看到那影子回了一下头,露出模糊的面容,似乎是在嘲笑他一般。 溪水奔腾,水声阵阵,崖下什么也没有。楚南飞举着枪盯着崖下的荒草古藤,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仰望着亮白色的如化不开的牛奶一般的雾气,那影子仍然历历在目。 刘金生、李报国和老郑气喘吁吁地追过来,楚南飞却打了个喷嚏,默然地回头瞪了一眼众人,打了个手势:“回去吧。” “看到什么了?” “你也看到了?”楚南飞瞪一眼刘金生反问道。 刘金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仔细查看着崖下动静,半晌后才古怪地摇摇头:“啥也没有。” “楚大队,您究竟看到啥了?”李报国打了个哈欠,眼泪“唰”地流下来,擦了一下拍了拍楚南飞的肩膀:“兄弟我是阴阳眼,看看咱俩看到的是不是一个东西。” “老罗头。”楚南飞迎着风小便,呲出老远。 三个人一愣,都奇怪地看着楚南飞。如果真的是老罗头的话,事情可就闹大发了! “那家伙不是在村子里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李报国摇头晃腚地笑道:“一定是你眼花了,没嘴是野猪之类的呢,是不是老郑?” 郑爱民狐疑地摇摇头,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诡异了,同时他从楚南飞的神色里似乎看出了某种不同寻常。人的名树的影,这位5619的灵魂人物果然名不虚传,无论是技战术还是特战术都炉火纯青,绝对不会判断失误! “这一路上你看到过野生的吗?”郑爱民眉头紧锁,心思沉沉地跟在楚南飞的后面。 李报国一愣,忽的想起被桃花水母吃掉的那个家伙,不禁满身不自在起来。而刘金生着始终保持着警惕断后,不时突然回头用突击步枪比划几下,生怕遭到袭击。 不管那个影子是谁,都说明这山里绝对不同寻常。而从三个手下的表现来看,他们显然什么也没看到,明明在荒草里跑为什么没看到?四双眼睛都盯着目标,竟然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如何解释这种现象? 楚南飞的脑海里那个影子的笑容历历在目,而现实中却真的不曾出现过,有一种谎报军情的嫌疑,如果细究起来还真没法解释,难道要说自己此举只为了去尿尿?真特么的好笑。 “给你们半小时休息时间,然后出发。”楚南飞跳上刘金生值守的那块巨石,接过老郑扔过来的馍啃了一口,却看到黄媛媛已经睡着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自己“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了,难道自己真的“进化”了?楚南飞掐着烟冥思苦想着,想要找出自己身体和心理变化的蛛丝马迹,但却没有任何结果。 方才看到的影子与老罗头何其相似?连他回头诡异的笑容也如出一辙,而其他人却没有看到,甚至没有感觉到“那东西”的存在。 如果自己没毛病的话,只能归咎于自然环境,这里的确十分诡异,诡异到让楚南飞不得不真正重视起来。 他想到了罗布泊深渊的经历,之前的轻松心情忽然变得极度不安起来。 “楚队长,看你的样子像个思想者,想什么呢?”就在楚南飞冥想的时候,张宏伟突然从后面拍了他一下笑道:“实话跟你说,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咱们凯旋,山民们敲锣打鼓地迎接咱。” 楚南飞冷眼瞪一眼张宏伟,这家伙什么都往好处想,任务还没开始呢就考虑到了结束?搞科研的思维逻辑都有点不正常! “你们那边的案子还没破呢吧?”楚南飞举着望远镜不断地观察着,百米之外悉数被浓雾笼罩,能见度虽然比之前大了一些,但还没有消散的迹象。 张宏伟一愣:“正在调查取证,上面还没给说法呢,你有啥想法?” “不是我有想法,而是犯罪分子。”楚南飞冲着张宏伟淡然一笑:“如果真的破不了案您是不是还得协助调查?” “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犯罪分子!”张宏伟恨声道:“三年的科研成果就这么丢了,我的心在滴血你知道吗?” “人性啊真的是个捉摸不定的玩意,你手下五死十二个失踪了,他们可是实打实地流血,说不定现在喝辣椒水呢!”楚南飞揶揄道。 张宏伟脸色发白,愣了一会才缓过劲来。实验室被打劫的场面历历在目,血腥的现场让他恐惧到极点,楚南飞又不经意地提起之后,他的双腿都在抖,差点没摔倒在地。 楚南飞跳下巨石,打了一声唿哨,刘金生第一个冲了过来:“头,啥事?” “出发。” “是!”刘金生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开始指挥搜救队整理装备给养准备出发。 张宏伟擦了一下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讪笑道:“楚队长,还没出早饭呢咋就出发了?” “饭可以在行进的途中吃,另外我得给你一针预防针,给养不多,留到最艰难的时候吧。”楚南飞喝了一口水不再搭理张宏伟,快速整理好战术背包之后,严肃地巡视着周围的环境。 一名优秀的特战队员对环境是极其敏感的,即便楚南飞没有专门注意环境变化,但还是感到目前与宿营时候周边环境的与众不同。或者说环境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荒草长高了许多,树木也变得粗壮了些许。 或许是因为视错觉的原因,或者这里的环境的确有些诡异。楚南飞不经意地砍断了一根拇指粗细的草,发现中空的草茎斜茬尖锐锋利异常,跟箭头差不多! 这是一种天然的杀人利器,只要应用得当会杀人于无形。刘金生和李报国凑过来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是草,两个人的脸色微变。被楚南飞轻描淡写地把草棍抛了出去,草棍箭一般射出老远。 “楚队长,听说您看到了老罗头?”一声悦耳在楚南飞的耳边响起,欧阳娜笑问道。 第二十五章荒古追踪 搜救队一经出发便开始了前所未有的急行跋涉,体力消耗是之前的几倍,目的是尽快追上考古队。 这种跋涉对几名的队员而言没什么难度,平时没有任务的时候每天的训练量接近五十多公里,如果碰上野外生存训练的话,体力消耗则更多。欧阳娜也没太大的问题,依旧咬着牙坚持。 但对于科研所队员来说简直是在受罪,不多时便被拉得很远,尤其是两位女队员成了断后专业户,黄媛媛和欧阳娜只好随着放慢了行进速度。 楚南飞的心里直骂娘,如果不是郭南北和江一寒两个人大包大揽,成立什么联合搜救队的话,现在至少能追上周芳华的考古队。现在则成了张宏伟科考队的跟班,不得不放慢节奏,对搜救任务百害而无一利。 “头儿,刚才我掐算了一卦,想知道结果不?”李报国满脸堆笑地凑过来,点燃一颗劣质香烟,露出满嘴的大板牙笑道。 楚南飞从来不相信卜卦,更讨厌耍贫嘴的手下,但李报国除外。这家伙的身上有点仙气,按照科学的解释而言,就是第六感比较突出,直觉出色。 什么样的人才都有,但大多数都是能打能拼的,像李报国这样有超强感知力的人却不多。江一寒算一个,但他大多数情况是马后炮那种,不足为信。 楚南飞不禁回头望一眼百米之外吃力行进的队员:“有屁快放,憋着不好受。” 刘金生和电讯员谢军辉哈哈大笑,弄得李报国翻着眼皮脸憋得通红,讪讪道:“五千比一的地图显示咱们走错路了,比计划路径偏离了十五度,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啊。” 众人一愣,都看向楚南飞。 “还算到什么了?”楚南飞淡然地望着前方荒草丛生的山谷冷哼道。 李报国打开军用地图比划着:“地图上显示的地形和老罗头说的有些出入,如果那个水塘是坠龙潭的话,还有十几里路便是山神庙,过了山神庙才到虎跳山的山口,时间过半但路程五分之一还没到,这样可不成。” 刘金生等人立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之前定下的计划是沿着溪水溯流而上,后来莫名其妙地遭到了炮击不得不仓促开拔,以至于偏离了那条小溪。现在前面是一条荒古,小溪不知道拐到哪里去了。 “不成还能怎么样?假设这里的地形三天之内没有改变,周芳华的考古队会走那条线路?”楚南飞叼着烟靠在树旁:“任何有野外生存经验的队伍都会选择伴水源走,经过的那个宿营地显示他们也的确走的这条路线,计划没变化快,你小子认命吧。” 此时,张宏伟等人也追了上来,楚南飞的话还没说完,张宏伟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叫起来:“楚队长,你的假设不成立啊,首先地形改变是一个长期而漫长的过程,山里的雨水丰沛可以改变局部地形,但总不至于三天内就改变吧?还有,那个宿营地明显很长时间了,风吹日晒的痕迹十分明显,估计得有十年以上吧?” “你的意思是说楚队长判断的不严谨?”刘金生把突击步枪背在身后,面带不善地看着张宏伟:“这恰恰证明我们此行任务不同寻常,楚大队判断的没错。” “错误很明显吗!”张宏伟还想辩解,却看到楚南飞愈发凝重的脸色,不禁有些心虚起来。 楚南飞紧锁眉头,心思沉沉地观察着远处的荒古,听到张宏伟的宏篇大论之后不以为然地点点头:“你的是科学逻辑思维,好听点说是严谨,实际上比较机械。先听听李报国掐算的结果吧。” 李报国楞了一下:“楚大队,我是开玩笑呢!” “趁我感兴趣就快点说。” 李报国把地图收好,不安道:“前路凶险。” “什么凶险?你在危言耸听,这么长的路都走过来了也没发生啥事!”张宏伟气急败坏地说道。 如果是在平时有人这么冲着5619队员叫嚣的话,早一通老拳打过去了,尤其是楚南飞精心挑选的这几位刺头,揍张宏伟的话一个黄媛媛已经足够了。 但此时几位队员都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楚南飞,发现他淡然若素,古井无波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欧阳娜微眯着杏眼看着张宏伟,目光里射出一抹锐利:“张教授,你没发现周围的环境无时无刻在发生变化吗?也许地质结构和状态保持着原样,但树木是不断生长的,你怎么解释?” 张宏伟刚要反驳,欧阳娜的伶牙俐齿又开始发难:“楚大队判断宿营地的帐篷是半年前制造的,用你的聪明才智和严谨的逻辑思考一下,从制造出帐篷到应用到实际需要多少时间?满打满算三个月,三个月的东西看起来破旧得像十年,你想过为什么吗?” 欧阳娜的一番质问让楚南飞对她刮目相看,她所表达的观点就是自己想要说而不便说的,担心引起全队的恐慌。 “还有,在那个在水潭撞到的是什么?”欧阳娜凝重地看一眼楚南飞,似乎是在询问,又似乎在怀疑:“如果是人,为什么穿着明朝的盔甲?老李告诉我那是明朝制式甲胄;如果不是人又是什么?你有科学的解释吗?” 连珠炮似的提问不禁让楚南飞刮目相看,更让张宏伟手足无措,所有搜救队员都陷入沉思之中。 “所以啊我们始终在刀剑上跳舞,一进到山里就如履薄冰,老李你这卦卜得太失败了。”黄媛媛嗤笑一下:“当务之急是加快行进速度,尽快找到考古队,而不是在这些古怪的问题上纠缠。” 欧阳娜的一席话不啻在某些队员的心里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黄媛媛之所以这么说是尽量减轻所谓的“危言耸听”的影响,不至于发生恐慌。而欧阳娜却只顾自己的痛快,并没有注意蒋依依等人恐惧的表情。 楚南飞点点头,按照这个速度行进的话,至少还需要半天的时间才能追上考古队,但前提是考古队不能发生意外。 “存在即合理,不要妄加揣测。”楚南飞扔下一句话之后背起战术背包向前走去,后面的队员面面相觑。 荒古看不到尽头,举目皆是绿毯一般的荒草和粗壮的灌木,而两侧则是悬崖绝壁,雾气流动之处偶尔看到数颗参天大树。 这种原始状态让人看一眼就触目惊心,仿若这片世界从来没有人光顾一般,唯有脚下的碎石和腐殖质显示着这里曾经是一条路,却不直到这条路在多少年前便已经荒废掉了。 在浓雾中行走穿梭的队员像在水中游泳的鱼,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楚南飞回头之际,才发现欧阳娜和黄媛媛紧随着自己,而刘金生、李报国和老郑在断后,行进速度终于提上来了,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楚队,欧阳说的那些问题都装在我肚子里呢,这段时间我也在思考,感觉真的哪里好像不对劲。”黄媛媛看着在前面开路的楚南飞背影,凝重道:“我们误入歧途了,但我说的歧途可不是指的是错误的路线,您总是对的。” 欧阳娜咯咯笑道:“想要批评却畏手畏脚,憋在心里却提心吊胆,女人啊就是个矛盾的动物。” “我没矛盾!” “敢说你内心没有挣扎过?” 黄媛媛瞪一眼旁边的欧阳娜:“我只在投机倒把的时候挣扎,这事儿上从不含糊,外界的信息显示我们陷入了错乱的环境,所得到的信息和我们的认知并不相匹配。” “或者说我们陷入一个矛盾的世界?”楚南飞回头看一眼黄媛媛,这正是自己心里纠结的问题之一,经过她委婉地表达出来之后,才清晰了一些。 比如那个不应该出现在现实世界的明朝装扮的人,比如时刻都在变化的环境,再比如无所不在却不知道是何物的浓雾。看似是浓雾,却并非简单的雾! 因为正是浓雾所营造的氛围让环境变得错综复杂起来,它掩盖了一切,包括雾中的世界。 黄媛媛砍断了阻挡自己的荒草说道:“张宏伟说的并没有错,那帐篷表面看起来足足有十年的时间,不像你说的刚出厂半年的产品。以前我曾经打过那种帐篷的主意,但那玩意金贵,弄不出来的。” 欧阳娜瞪一眼黄媛媛,意思很明显:丫的真胆大,那种特制的军功产品都逃不过她的魔爪?楚南飞真是什么人都敢收! 作为一名运输机飞行员,欧阳娜有一种先天的优越感,尤其是在一个普通的通信兵面前,两者的地位是云泥之别。如果说欧阳娜是景泰蓝花盆里的水仙的话,黄媛媛就是常年被风吹日晒的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也有春天,也有花期,也会绽放。 一道刺眼的白光从浓雾中射了出来,正在前面疾走的楚南飞突然闪身夺过,那道光掠过眼际的瞬间,突然发现绵延起伏的荒古中窜出一个人影,跳跃一下便消失不见。楚南飞吼了一嗓子便追了出去,而黄媛媛则紧随其后。 “等等我!” 欧阳娜尖锐的叫喊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后面的两名队员很快便冲了过去,刘金生、李报国两人跟灵猴一般钻进荒草中。他们也看到了那道光,也看到了那个窜出来的人! 百米冲刺的时间在十二秒之内的便可算作“飞人”了,而楚南飞的速度则更快,他对地形有天然的适应性,看似高低不平的山地对他而言毫无障碍。从开始追击到加到最快速度,只用了不到三秒时间。 那不是在之前看到的“老罗头”,而是一个更年轻的影子,在出现在视线不到五秒的时间后边消失不见,而楚南飞已经到了他出现的地方。 在这种地方即便看到个兔子都是好的,何况是人?所以楚南飞才尽全力追赶,熟料就在第二次看到那个人的时候,脚下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身体竟直摔了出去。 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凭空传来,而后世界陷入可怕的死寂中,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喘息。楚南飞看到了一堆被抛弃的科考设备,包括一台包裹在军用帆布包里的电台。 刘金生和李报国冲过来,楚南飞打了个手势:“不用追了。” “是人?” “不是人。” “不是人是啥?我看到那家伙掉下去了。”刘金生端着枪继续往前跑,二十多米之后才收住脚步,地面在荒草中塌陷成一道十几米宽的悬崖,悬崖下是隐约可见的一条溪水。 溪水是在荒古沟壑中流淌的,原来他们始终不曾离开过那条小溪。 几根坚硬的荒草被折断,拇指粗细的草棍上留着血迹和被戳破的碎肉,看一眼让人不寒而栗。那家伙在坠落的瞬间想要抓住什么,却不想那是他最后毫无意义的挣扎。 这次终于看清了,他是人。 散落在荒草中的装备已经表明,科考队在不久之前曾经通过这里,而大量的机械装备都被遗弃了,难道他们遭遇不测了么? 楚南飞让电讯员检查一下通讯电台,才发现里面的电子元件都被击穿了,跟搜救队的如出一辙,很显然是遭到电磁脉冲损毁的,这也是考古队失联的根本原因,但他们在那儿? 第二十六章别无选择 空谷幽静,似乎从来不曾有过人迹,甚至野兽都不见影踪。 变幻莫测的浓雾笼罩的荒古里充满诡异的气息,只有感知极端敏锐的特战队员才能嗅到其中的意味:危险就在眼前。 楚南飞知道危险将随时随地会降临,与之前执行的几次特殊任务的时候如出一辙,当危险即将来临的时候人们还没有预料到。不过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这次精挑细选的队员足以担当重任。 最直接的危险虽则来自变换莫测的地形环境,实则比之更危险的是浓雾。或者说那不是雾,而是这“世界”的一种存在状态。是的,是这个诡异“世界”的存在状态,而不是现实世界里的自然现象。 因为那雾不散,因为雾中的世界诡异莫测,因为在目之所及浓雾笼罩的世界与外面隔绝。他突然想起了张宏伟一度喋喋不休的“桃花源”,这里真的是桃花源吗? 隐藏在记忆中的《桃花源记》到现在只剩下了模糊的记忆碎片,或者说只剩下了三个字:缘溪行。 不知道一千七百多年前晋朝的陶渊明是否真的来过这里,来的时候是否也是浓雾漫天。 那不是雾,而是一种状态! 眼前被丢弃的装备和那个失足坠落的人显示周芳华的考古队曾经经过这里,与他们选择的路线一模一样,楚南飞怀疑那个坠落隐藏在深谷沟壑里的人就是考古队的临时工,掉队或者迷路所致。 张宏伟战战兢兢地查看着被遗弃的装备,几乎所有装备都锈迹斑斑,好像在几年前就仍在此处,而他们则是第一个发现者。有了之前的经验,张宏伟没有急于发表意见,而是仔细研究了半天,才叹了口气。 “楚队长,你确定这些东西是芳华同志扔下的,不是二十年前那支地质队的?”张宏伟拍了拍脏手疑惑道。 楚南飞微微皱眉,这种问题他不屑回答。并非是主观臆测这些设备就是考古队的,而是那电台上面的出厂日期明明标注的型号,明明是1984年生产的嘛。 李高产的地质勘探队是二十年前失踪的,哪里有这么先进的电台?! 没有人回答张宏伟,对于楚南飞而言目前最急切的是尽快找到芳华,至于这些设备为什么会遗弃、为什么如此锈蚀以及他们究竟遭遇到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见到人。 “明显是抛重轻装简行,考古队雇佣了三十多人运输给养和装备,到这里之后因为地形原因不得不扔掉。”老成持重的郑爱民分析道:“电台都丢弃了,说明他们跟咱的境遇一样,或许那些运输装备的临时工逃走了也不一定。” 黄媛媛叹息一下:“刚才坠崖的是临时工,老罗头说每天三块八毛五雇的,赚钱不要命,有命赚没命花。” “一天赚三块八毛五不少了,咱一个月才三十四块多!”李报国掐着手指头算计着:“真是研究导弹的没有贩卖鸡蛋的赚的多,什么世道呢。” 的津贴比照国营工人的标准,但待遇要高得多,抚恤金有上千块。但诚如黄媛媛所说的基本是有命赚没命享用的部分。 楚南飞狠狠地瞪了一眼钻进钱眼里的两个手下:“那个民工在这里转悠好长时间了,为什么偏偏我们来搜救的时候坠崖?” 这是一个难解的问题,因为死无对证。不过楚南飞在追击的时候发现一个让他震惊的事实:那个民工的奔跑速度远远超过自己! 楚南飞的爆发力是百米十一秒,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山民能相比的。现在回想起那个急速奔跑的影子和惨叫声,楚南飞的心里不禁一阵惊悸,那家伙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在执行罗布泊深渊任务的时候曾经遇到过这种情况,感染了x病毒的魔羅人奔跑速度可达到40迈,换算之后应该是百米速度达到了6秒,基本属于怪物级别。 怪物?楚南飞的心里一下冒出了这个两个字,浑身的肌肉随着神经立即紧张起来:“穿过这条山谷就是虎跳山口,出发!” 也许真正的危机早在张宏伟的科研实验室遭到血洗便来临了,但郭南北并没有感觉到,因为他知道此事的时候已经半个多月以后的事情了。在他的心里是从收到1091频段的死亡信号开始的,而现在则感到彻骨的痛苦。 无论是周芳华的科考队还是楚南飞率领的搜救队任何一支队伍出事,都意味着5619的失败,这种可怕的现实正在一步一步地把他逼到悬崖边上。江一寒的应急小组进入山里之后,他感觉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空了。 踏空的感觉真的太痛苦,痛苦到不能自己。 夜里守了大半夜的九曲溪也没发现冲出的尸体,还在庆幸的时候便收到一个让他难以置信的消息:江一寒小组失联! 当头一棒一下便把郭南北砸懵了,回忆起最后一次收到江一寒的讯息应该是昨天下午,内容之类的瞬间忘记了。待警卫员小刘扶住踉跄的郭南北的时候,他发现老首长几乎无法支持身体了。 “首长,也许当地的地利环境使然,楚连长和江政委一定没事的,他们……”小刘想要说他们是5619的中流砥柱,有数次完成艰难任务的经验,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郭南北的脸色有些不对,本就黑红的脸庞变得青紫,显然是缺氧所致,慌忙喊卫生员。 第一个闯进来的却是老罗头! “首长是咋地了?”老罗头慌忙倒水,眼神里却闪烁着某种古怪之色,干瘪得如鸡爪子似的的手拍打着郭南北的后背:“俺昨天不让你守尸,这不着凉了!” 卫生员提着药箱子闯进来,看到郭南北的状态之后吓得慌忙给补氧,忙活了半天才算安定下来。郭南北不是缺氧,而是急火攻心所致。 肖卫东得知郭南北急病的消息后立即赶了过来,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在帐篷里团团转:“老郭,你千万坚持住,坚持就是胜利,要不派大部队开进去?人多力量大嘛!” 郭南北凝重地摇摇头,多次执行特殊任务的经验告诉他,这种任务不是人多就能解决问题的。深渊行动超过三分之二队员折戟沉沙,还有二十人的科考队、当地一个加强连的民兵以及后期补充的战斗员,结果呢?几乎全军覆灭。 一次行动几乎将零点部队消失殆尽,参与行动的特战队员悉数牺牲,最后只有楚南飞和江一寒两个人幸存。想要完成极端复杂困难任务,务必要有超级战士,而那位5619的超级战士目前生死不明。 终于缓过气息的郭南北盯着帐篷门口的老罗头,想要把这个神秘的家伙看穿似的,沉声道:“以前发生过这种情况需要多长时间结束?闯进去结果怎样?” 老罗头迟疑了一下,满脸的褶子里似乎透着某种诡异:“我倒是经历过两次,有不信邪的后生们闯进去后再也没出来。” “是瘴气?” “不知道。” “雾多长时间消散?” 老罗头沉吟片刻:“首长,昨天陈三家的放出话来,说要找科考队要抚恤金,您看该按什么标准给定?” “首长问你这雾什么时候能散,我们好派大部队进山!”肖卫东终于沉不住气了,都是共产党的干部,差距咋就这么大呢?三支队伍要无音讯,他却还关心抚恤金的事情,气死个人。 “短则十天八天,长的时候月余。”老罗头佝偻着腰走出帐篷,回头诡异地看一眼郭南北:“我比你们还着急,村里的后生们都被科考队骗进山里了,生死未卜呢,你们让我这把老骨头咋向村里人交代?” 一声叹息,悠长。 抚恤金的问题郭南北还没来得及考虑,在科考队、搜救队和应急队没有安全返回之前,他没有心思考虑。至于是否派部队进山,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下这个命令的,除非别无选择。 生命只有一次,没有浪费的理由。而拿别人的生命去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无疑是一位指挥者最错误的决定。郭南北冷然地看着肖卫东,沙哑道:“我们要有定力,疾如风,侵如火,徐如林,不动如山。” “老首长,现在不是比拼定力的时候,三支队伍都失联了意味着什么?我看还是尽快上报,请求调一支更厉害的部队来来收拾烂摊子。”肖卫东点燃一根烟狠劲允吸一口,呛得一阵剧烈咳嗽。 郭南北脸上的肌肉蹦了几下,他何尝不想调来一支更精锐的部队?但心知肚明的是,自己领导的这支5619代号“零点”的特种作战部队,是目前国内唯一执行特殊任务的精锐之师。 “继续搜索信源,沿溪设置固定哨卡和流动哨,严密监视浮尸。”郭南北摘下鼻孔处的氧气管命令道:“立即封锁所有进山通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任何时候都不允许进入,还有,联系当地公安、民政,确定一下抚恤金标准,然后立即发放,我们不能在老百姓的伤口上撒盐啊!” “是!” 肖卫东感慨地点点头,想着是不是应该把这种严重的情况向京畿科学院汇报一下?让院里派一支联合调查组下来,以求应对之策。 就在郭南北等人商量对策之际,竹坪村里已经炸锅了,前后山有二十多户人家的后生跟随科考队钻山赚钱,昨天陈达发的尸体被冲出来之后,他们就预感到大事不妙,甚至有些人家开始算计着抚恤金的标准了。 而对那些钻山的后生们,既望眼欲穿又希望不要走出大山,最好是炸死骗到钱再说,贫穷真的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 善良是一种美德,但是在贫穷的折磨下,有些人会变成希望的奴隶。 龙王庙前发生的一幕和竹坪村里的情况恰恰相反,马大力率领十余名后生正在围攻周芳华的科考队,而马德才则冷眼旁观事态的发展。 原因很简单:他们想要拿到劳务费,否则就立即打道回府。 逼宫的始作俑者当然是马德才,现在他正躲在人群里冷眼旁观,周芳华知道即便给他们钱也不会让事态好到哪去。 “马德才,你们闹什么闹?国家还能亏欠你们钱?”电讯员朱俊志分开众人薅着马德才的衣领吼道:“再煽动闹事小心把你关笆篱子!” 马德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瘦削的肩膀一抖便把朱俊志给推开,瞪着猩红的眼睛看着周芳华:“三十个后生现在剩十六个了,还死了两个,你们以为这是笑话吗?竹坪村的爷们不差钱!” 他说的是事实,不可否认。周芳华后悔当初武断地钻山考察,更悔恨为什么要带这么多没有任何野外生存经验的年轻人进来,导致队伍分崩离析。而且最要命的是出现了死伤,这个责任要科考队承担。 周芳华木然地注视着马德才,心头压着千斤巨石一般难受,泪水泉涌出来:“生命只有一次,消逝了会化为泥土,而灵魂永远在这大山里游荡。遇难的同志长眠于此,但我们要更加坚强起来,只有团结才能完成任务,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第二十七章死亡之咒 群情激奋的人群静了下来,周芳华的一番话说得十分诚恳,也戳中了他们的痛楚。这些山中的年轻人们只想用劳动换取一些收入,从没想过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而当一旦面对生死的时候,他们的心里充满了恐惧。 并非是善良使然,而是恐惧。 这里是他们世代生活的土地,没有想到会成为吞噬生命的禁地。在竹坪村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山里起雾是绝对不能踏足其中的,这次之所以枉顾祖宗规矩钻山,一方面是钱惹的祸,一方面是被马德才欺骗所致。 几个性格比较软弱的年轻人躲在角落里哭泣起来,还有几个年轻人跪伏在龙王庙前的地上祈祷,或许唯有如此才能安抚他们恐惧的内心。 “钱是不会少大家的,牺牲的同志也会得到国家抚恤金,这点请你们放心。”周芳华黯然地扫视着队员们,她能感觉到他们的绝望和痛苦,但现在没有其他办法祛除,唯有安抚一途。 马大力突然抓住本家马德才的领子:“你个害人精的玩意,老罗头警告多少次了不要走坠龙潭,你他娘的就是不听,这下完蛋了吧?” 马德才拼力挣扎几下,猩红的眼珠子瞪着马大力:“没有我你们都是喝西北风的怂货,富贵险中求的道理你不懂,永远也不懂!” “别吵了!”周芳华愤然地喊到:“我决定给每人每天多加一元钱,但前提是抵达通天梯,我说话算话。” 一听到加钱,马德才的眼睛冒着精光,每人每天加一元钱,我从中抽多少才合适? 周芳华似乎看出了马德才的心思,不禁怒道:“钱会发到每个人的手里,不会有人从中分成!” 众人都怒目而视,马德才成了众矢之的,一时间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着脑袋。平时在村子里就不受乡亲们待见的马德才,这会感觉到有一种被遗弃的悲哀,眨巴一下眼睛向周芳华求助。 “马师傅的向导费每天上浮两元!”周芳华神色默然地看一眼马德才:“但也有一个条件。” 马德才就像三伏天吃了冰糖顺气丸似的,浑身舒泰以及,考古队离不开他!不过心里还是不托底,慌忙凑了过来:“多谢周队长……” “你不用谢我,应该得的。马师傅,你卖给我的那个牌子多少钱了?”周芳华话锋一转:“那牌子丢了,你负责找回来。” 牌子怎么弄丢了?马德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周芳华开玩笑呢,一只手暗中捏了一把兜里的大团结,额角的汗唰的一下流下来:“周队长,怎么能丢那?咱们可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啊,我真的不知道在哪儿!” 那牌子是从死人墓里偷出来的,在马德才的手里放了快三年了,每当想起来的时候就把玩一阵子,感觉有一股死人气。否则他也不会低价转让给周芳华,但话又说回来,八十九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好在钱在自己手里攥着呢。 “咱们有账不怕算,当务之急是立即整顿队伍,十分钟后出发。” 科考队内部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历经辛苦抵达龙王庙之后,路程已经走了三分之一,只要坚持翻过虎跳山或许会柳暗花明。不过周芳华没有提出自己的疑虑,随着事态的发展,她愈发感觉到这次科考行动的真正危险。 随队的几位专家都是搞历史文化研究的,只有周芳华是人类学者,而且还参与了著名的深渊行动,对任务的危险性有着清醒的认识。按照原则,应该立即终止科考行动,重新回到安全的正途上,但周芳华做出了一个足以让自己后悔终生的选择。 她担心的是终止任务后,也许这辈子都不可能揭开竹坪村之谜!始终在她心里的是对魔羅之谜的追寻,对未知世界的探索,和对老罗头讲述的那个传说的痴迷。 传说翻越虎跳山口踏过封雷谷登上通天梯之后,会找到桃花源,那个让中国人几千年来心心向往的世界! 世界上究竟有没有桃花源?世间是否真的存在被遗失的世界?魔羅文明与桃园世界究竟是什么关系?一切都是未知。正因为此,周芳华更坚定了继续执行任务的决心。 周芳华站在龙王庙前向悬崖绝壁下的深谷张望了多时,也没有等到那个在心里默默叨念的人的到来。而科考队在龙王庙逗留了两个多小时,山中的浓雾还没有开散的意思,在等待搜救队无果之后,队伍继续开拔。 小农意识的确害死人,正如这些年轻的后生们,先前还在起哄威胁科考队,而加了工钱之后又开始活泛起来,活脱脱一群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后生,但也有心眼好使的早就盘算着偷偷地溜走。 马德才现在对周芳华毕恭毕敬,好不容易才煽动起来的加钱风波被她给轻易摆平了,而且还用那件丢失的牌子给自己设了个套子,感觉十分别扭。这会跟在周芳华的后面,卖力地吆喝着催促队员们跟上。 但周芳华更担心的是隐藏在暗中的敌人! 通过简单的验伤,周芳华发现那个被叫做“猴子”的年轻人,是被某种猛兽袭击致死的。致命伤是前胸开放式创伤,他的皮肉上还残留着野兽撕咬的抓痕,但让周芳华疑惑的是,他是怎么被弄到房顶的吊灯上去的? 明显是人为所致的现象,与伤口极端不符。这种行为在心理学上应该叫虐杀,凶手残害的目的不是为了果腹,而是一种血腥的报复。 证据之间的相互矛盾更让事情复杂起来,周芳华初步推断凶手是一种拥有人的智商的凶猛动物,或者是某种怪物也未可知。这种想法一经产生就在她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她想起了罗布泊深渊里发生异变的怪物来。 “芳华同志,这里的环境太怪异了,我担心会出现问题啊。”电讯员朱俊志疑虑重重地说道:“根据科考队的行动准则,在无法完成既定任务的情况下应该以保存实力为要,而不能激进冒险。” “我们别无选择。”在这个问题上周芳华已经权衡多时,她预感到在没有增员的情况下绝对无法完成任务,但在忠于内心的思想驱使下下,她依然我行我素。 山不言高,水不厌深,追求永无止境。但失去理智的追求必然要付出代价,就像绵延起伏的叠骨峰群山一样,看似大自然的包容,实则大自然从来没有敞开过胸怀来容纳这些不速之客。 同样别无选择的还有正在竹坪村的郭南北和肖卫东,帐篷外摆着一口白茬棺材,一阵阵恸哭声传来让两个人心神难定。 棺材里面装的是陈达发,果然如老罗头所料,陈达发的媳妇带着一个三岁多大的孩子跪在临时营地上,悲戚的哭声震动了整个村寨。 “到底咋解决问题嘛,你倒是说句话啊!”肖卫东急得火燎腚一般来回踱步,狠狠地瞪一眼正在低头抽烟的老罗头:“这里是军管区,我们在执行国家任务,如果照此下去势必要启动紧急预案。” “这里是竹坪,娃死了是大事,你还不许婆姨哭丧?”老罗头阴鸷地看一眼肖卫东:“陈家后生可是为考古队死的,他们孤儿寡母地可咋办,你有学问给我说说看嘛。” 肖卫东被质问得语塞,事实很清楚,跟随周芳华的科考队去执行任务的村民没有主要责任,责任全怪科考队,甚至都在周芳华的身上,她是考古队队长。不过肖卫东来竹坪村可不是为了考古队的,而是张宏伟。 所以,他的意见在郭南北看来就是放屁,放屁都不如。 “老罗,你通知下去,晚上召开村民会议,给考古队出工的人家必须派代表,我的原则是尽量弥补老百姓的损失。”郭南北抬起脸看着老罗头,脸上的皱纹这几天又深了几许。 老罗头微微点头。 “还有,所有出工的都要登记造册,不能有一点遗漏。” “陈三家的该咋弄?”老罗头皱着眉问道。 郭南北缓缓起身走出帐篷,肖卫东和老罗头慌忙跟了出来。临时营地戒备森严,村民们都在外围围观,郭南北已经派出搞政治宣传的人去安抚老百姓了,但收效甚微。 望着恸哭的母子,郭南北心如刀绞,眼睛也湿润了,从兜里摸出十几张大团结塞给陈达发媳妇:“这不是抚恤金,是我个人帮助你的,节哀顺变。” 老罗头慌忙上前:“你这婆姨不要闹了,人是不能复生,还是早些入土为安吧。” 在老罗头的张罗下,几个婆娘把陈三家的和孩子劝走,又把棺材抬往后山安葬。就在棺材抬起的瞬间,郭南北突然发现棺材头上画着巴掌大小的奇怪符号,远看像红色的骷髅一样! 似乎在哪里看见过,但却想不起来了,郭南北目送着送葬的队伍远去陷入沉思。 他不知道,那个信号曾经出现在马德才卖给周芳华的金属牌子上,也出现在被老罗头打烂了的铁块上,同样还出现在山里龙王庙的铜钟上。 现在又出现在陈达发的棺材上,令人匪夷所思。不过,这些不会有人去注意,除非看到这一切的人能够安全聚首。 “老首长,电报!”正在此时,电讯员谢军辉从另外一个帐篷里跑出来,手里挥动着一张电报纸:“是江政委发来的,有重大发现!” 郭南北有点发蒙,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是几天来收到的唯一一份前线电报,慌忙抢过来仔细看,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电报的内容很简单:发现人迹。 郭南北狐疑地看一眼谢军辉:“什么时候收到的?” “三分钟前,破译完就向您汇报来了。” 电报纸被肖卫东枪过去,只看了一眼便兴奋地喊起来:苍天有眼啊! 郭南北急匆匆地钻出帐篷,找到三天前江一寒发来的电报,仔细核对一下,才发现上面如出一辙地写着“发现人迹”是个字。 同样内容的电报,只是时间间隔了三天?江一寒为什么不多发点内容,哪怕换一个内容也是好的啊。从电报的频段来看,是江一寒小组的电台无疑,但内容让郭南北有些惴惴不安。虽然一如既往地是好消息,不够这种消息对他而言聊胜于无。 “老郭,我猜的不错吧?搜救队和增员组没有问题,过两天就会有科考队的消息,我看好你们5619的人!”肖卫东的兴奋劲还没有过,有失学者的风范。 郭南北把三天前的电报扔给肖卫东:“两份电报一模一样,你不觉得奇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江政委惜字如金。” 郭南北摇摇头,江一寒绝对不是他想象的那种人,对于作战经验丰富的特战队员而言,信息沟通是确保成功完成任务的保障,任何有价值的信息都会滴水不漏地传给总部,而不是只用四个字来敷衍。 肖卫东说对了一句话,那就是的官兵们是值得信任的。但反过来想这件事便不难发现蹊跷:随着增员组的挺进,江一寒应该将更加重要的信息传回来,但他没有。 是他没有想到信息的重要性还是这份电报根本就是三天前那份?问题不会处在谢军辉的身上,他是的电讯员,不会欺骗自己。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现在收到的电报就是三天前的那份! 肖卫东也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发疯一般把电报纸撕得粉碎。 第二十八章雾影迷魂(一) 迷雾内究竟是怎样诡异的世界?从一种自然现象上升到科学难以解释的谜团,即便是郭南北也意识到,这根本不是雾本身的原因,也许真的如楚南飞临出发前跟他说的那句话一样:潘多拉的魔盒一经打开,世界将陷入万劫不复。 这是一个很“科学”的命题,遗憾的是深陷其中的人并不知情。 周芳华不会意识到这次行动将会改变她对科学的态度;楚南飞也没有预感到军旅生涯最大的考验即将来临;而江一寒呢?他只发来是个字的讯息:发现人迹。 谁都无法预测江一寒究竟发现了什么样的人迹,是周芳华的考古队留下的蛛丝马迹还是楚南飞的搜救队?电报里没有提及,这是让郭南北和肖卫东看到那电报之后几乎疯掉的原因。 山,不高;水,也不深。但山谷里到处弥漫着原始的荒凉,置身其中犹如到了一个与现实世界完全判若的失落之地,周围环境无时无刻不在变化,而那种变化只有几位的队员才能感知得到。 相对于专业的特战队员,普通人只会感觉到这里怡人的景致和不可思议的美。 搜救队在荒古纵深方向跋涉,隐约可看见缥缈的雾气在荒古中冲突,山风一如既往地吹拂,但没有感到任何潮湿。楚南飞早就判断那不是雾,而是瘴气,一种足以致人死命的瘴气。 他想到了桃花瘴,却没有看到桃花的影子。 桃花瘴也应该是湿润的,允吸了这么长时间的空气,却没有任何湿润的感觉。透过迷雾看不到阳光,看不到云朵,甚至看不到天空,仿佛深陷诡异暗无天日的世界里。 曾经跟楚南飞探讨时间、生命、基因和桃花源的张宏伟,早已失去了高谈阔论的兴致,他在全力以赴追赶着先头队伍。累得气喘吁吁却无可奈何,即便想要跟楚南飞交流也没有机会。 “楚大队长,有件事我感到很奇怪,请教一二。”裹着红色纱巾的欧阳娜娇喘吁吁地追上来问道:“科考队遗弃的装备大多是损毁的电子器械,装备给养十分充足,那位村支书也说周芳华雇佣了三十多劳力帮助运输,我们也碰到了迷路的山民……” 楚南飞忽然停下来看一眼欧阳娜:“你想请教什么?” 刘金生和黄媛媛等人也顺势停下小憩,几名队员都看向欧阳娜。 欧阳娜迟疑了一下:“这里的时间和空间都有问题,为什么?” 楚南飞叼着烟望向荒古对面裸露的悬崖绝壁,不得不承认欧阳娜一语中的。科考队半个多月前进入叠骨峰山区,沿着溪水溯流而上,先后发现了他们的帐篷、遗弃的装备和掉队的人,但从帐篷和遗弃装备的锈蚀程度上看,至少已经超过了几年的光景。 如果不是对那批特质的军用帐篷和仪器制造的年份,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是现代科技的产物。而正是因为此,欧阳娜才会产生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也就是她所说的“时间”和“空间”有问题。 “我们的任务是搜救,不是搞科学研究。”楚南飞淡然地看一眼欧阳娜,吐出一口烟气:“科考队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都会成为我们行动的线索和证据,只要考据这些证据是否真实就已经足够了。” 欧阳娜脸色涨红一层,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我怀疑咱们的飞机故障跟这个有关联,所有航空仪表失灵,发动机空中停车,我的眼前是一片白光,感觉飞机失重了,报警器的声音很遥远。” 作为一名出色的飞行员,欧阳娜的感知力是极其敏锐的,在经历了一段时间跋涉后,所感所悟都与飞机故障联系起来,而她的判断结果竟然是时空交错! “这里的环境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说明空间是与现实空间存在差异的,也就是你说的空间异常现象。”李报国拧开军用水壶喝了一大口,抹了一下嘴巴:“电子仪器的损毁明显是电磁脉冲所致,而金属机械的锈蚀则说明这里的环境十分恶劣,金属氧化进程加速所致。” 楚南飞伸出大拇指赞许,而其他几名队员都陷入了沉思,唯有方才夸夸其谈的李报国感觉倍有面,估计在搜救队里他的知识储备仅次于楚南飞,用学富五车来形容不为过。 “还以为老李只会算命呢,平时也没发现您也会纸上谈兵呀!”欧阳娜口无遮拦地笑道:“但我劝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要端正科学的态度,用证据和事实说话,推理要再严谨一些。” “我说的就是证据,也是事实。”李报国闹了个大红脸,仔细回味一下自己说的话,感觉没有触碰这丫的红线啊! 黄媛媛嗤笑一下:“老李啊,欧阳的意思是让您谦逊点,说话要经过大脑。按你推测的,是山里存在某种腐蚀性物质让金属氧化的过程大大地加快了,我们置身其中怎么没感觉到酸碱的腐蚀?” “老子今年才二十三岁,咋成了老李?”李报国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这两个女流都是伶牙俐齿,自己再长出一张嘴来都说不过他们。 “额角都快秃成羊屁股了,还敢说自己没老?”刘金生故意把李报国的军帽摘下来,稀疏的头发黏在脑袋上,跟上了霜的驴粪蛋被一脚踩爆了似的。 刘金生哈哈大笑:“才二十三岁就敢自称老子,你敢说心态不老?” 这时候张宏伟等人终于追上来,队伍自动进入小憩模式,纷纷倒地休息补充水和食物。 “你们讨论啥呢这么兴奋?”张宏伟灌了几口水凑过来问道:“是不是在笑话咱中科院的体力还不如女人?” 欧阳娜冷哼一声躲到一旁:“张教授,您的敏感劲比女人还女人,是不是搞科研的必须得养成阴柔细腻的性格呀?” 这话绵里藏针,估计只有欧阳娜才能说得出来,众人一阵哄笑,闹得张宏伟有些无地自容。而躲在一旁休息的蒋一涵此刻正看着笑容满面的楚南飞,忧郁的眼中露出了些许的亮色。 她喜欢军人,喜欢充满朝气的军人,更喜欢向楚南飞这样率性而沉稳的男人。 “欧阳,也许张教授能回答你的问题。”楚南飞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其实李报国只回答对了一丢丢,你没有完全理解欧阳娜的问题。” 几名队员立即严肃起来,这几天跟这位的传奇人物接触后,他们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从楚南飞的神色上便看得出他是认真的,虽然说的话比较随意,但语气明显是严肃的。 “我怀疑这里的时间和空间出现了问题,张教授,如果您能解释的话请不啬赐教,因为关系到搜救队能否完成任务和我们的人身安全。”欧阳娜正色道。 张宏伟推了推鼻梁上的黑边眼镜:“时间和空间是科学的问题,同时也是哲学问题,问题是为什么会对时间和空间产生怀疑?这是一个古老的话题……” 车轱辘话说了一大堆,没有一句是有用的。这让身为军人的几名队员很反感,尤其是楚南飞。 “张教授,他们从金属帐篷和考古队遗留的金属器材的锈蚀程度上分析产生了分歧,李报国认为是自然环境导致金属氧化的进程加快,而欧阳娜则认为是时间出现问题所致,您的意思呢?” 欧阳娜眉头微蹙地看一眼楚南飞,这句话已经回答了自己的问题,而且不留痕迹。很显然楚南飞认为金属锈蚀是因为时间的缘故,这与自己的猜测正相吻合,不禁赞许地向楚南飞点点头。 “这就是桃源之境,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张宏伟若有所思地看着楚南飞:“不得不说你们的感觉十分敏锐,能够提出这样有水平的问题是我没有想到的,李同志说的金属氧化腐蚀的进程加快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前提是必须在腐蚀性的环境下,你看这里青山绿水宛如仙境,小溪里有鱼说明了一切。” 不得不承认张宏伟还是有一定水平,但他并没有就这个问题给出明确的解释。也许现在还不是揭开谜底的时候吗?真正的谜底究竟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您的意思是金属的锈蚀是时间作用的结果而非腐蚀所致?”楚南飞肃然问道,这个问题必须得弄明白,因为关系到周芳华的安危,不得不察。 如果楚南飞知道隐藏于其中的细节的话,这位久经沙场的战士一定会震惊得无以复加。郭南北率队进驻竹坪村之后,曾先后派出两队人员,他们都畏难而退出了迷雾笼罩之地。当他们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几经沧桑,似乎在雾中迷失几十天一般,而事实是他们不过进去了几分钟而已。 传说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而雾中的世界恰好相反! 当然这个细节只在郭南北的心里存疑,没有任何人提出质询,楚南飞更是无从知晓,他是在遇到那个披甲挂胄的“明朝人”的时候才开始怀疑的。而怀疑的方向也是错误的,始终认为那个人是某个刨坟掘墓的盗墓分子。 接连发生的奇怪事件让楚南飞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陌生的世界,张宏伟所说的“桃园之境”究竟是和所在?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出发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人,他看见我之后跑了,还冲我笑。”楚南飞吐出一口浊气,似乎呢喃自语,又似乎把这件刻意遗忘的古怪事情吐露给大家:“那个人穿着明朝的装束,回头笑的瞬间变坠入了崖下。” 这件事憋闷在心里好长时间了,楚南飞不吐不快。但说完之后才发现众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不禁莞尔:“你们不信?” 张宏伟紧锁眉头:“危言耸听!” “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事实。”蒋一涵突然起身奇怪地看着张宏伟:“张教授,我们研究魔羅文明的项目里曾经有过推测,时间和空间两个变量只要有一方发生变化,势必会造成另一方的改变,没有永恒的时空,只要有足够的能量激发任何一个变量改变,也许会创造出不同于现实世界的时空。” 豆大的汗珠子滴答下来,张宏伟想要阻止蒋一涵已经来不及了,那可是他基于魔羅资料而研究出来的绝密成果,却被这位不谙世事的助理给一股脑抖露出来。 “小蒋,搞科研的要从事实出发,不能在没有证据情况下主观臆测,更不能枉顾事实而胡乱编排。” “教授,这里发生的一切便符合您的推测,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造成时间和空间的改变。” “好了,不要胡言乱语!”张宏伟粗鲁地打断了蒋一涵:“你的任务是协助我研究工作,而不是把不成熟的推测当做铁律误人子弟。” 楚南飞淡然地看着两个人争执,表面古井无波,心里却掀起滔天巨浪:张宏伟不简单,蒋一涵应该知道得更多! 每次执行特殊任务都会碰到这些猪一样的队友,搞科研的和安全护卫永远无法融合成一个完美的团队,他们无一例外地将安全护卫战士视作科学上的白痴,而把自己当成了文化的卫道士,所以才引发了一轮又一轮的科考失败。 彭新宇就是最好的例子,现在又多了个张宏伟。 楚南飞淡然一笑“这段山谷的地形很有意思,河水时隐时现,一不小心就会掉入陷阱里,所以我推测这是一条地下暗河,地质发生变化之后便形成了山谷,而暗河也变成了阴阳河,大家要小心了。” 此阴阳河非彼阴阳河,但一经楚南飞说出来之后味道全变了。望着山谷的尽头,透过缥缈的浓雾楚南飞似乎又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仔细辨认才发现是一座古建筑。 第二十九章雾影迷魂(二) 楚南飞发现自己似乎拥有一种超能力,可以提前预感到即将发生的事情,经过几次验证证实了的,心里不禁敲起边鼓来: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真的“进化”了? “进化”这种论调不足信,应该是感知力更敏锐的结果。譬如在小白楼开会之前,“看”到的蒋依依其实那是蒋一涵,虽然没有真的出现但被自己预感到了,事实是蒋一涵那时候在二楼开会呢。 还有今天看到的那个冲着自己笑的“明朝人”,按照推理这山谷里也一定存在一个特定的人,那人究竟是谁呢? “谷口有一座古建筑,可能是一座庙。”楚南飞又点燃了一根烟,望着浓雾弥漫的山谷凝思片刻道:“老郑,看看地图确认一下。” 郑爱民慌忙打开军事地图仔细看了半天,疑惑地摇摇头:“再往前是虎跳山口,没有庙。” “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哪来的庙?”黄媛媛尽力望向荒古的尽头,但她的肉眼凡胎只能看到能见度内的景物,除了荒草灌木和巨石之外,哪里能看到什么建筑? 张宏伟一边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一边叫嚷:“南飞同志,你真的看见庙了?那就对了,一千七百多年前的两晋南北朝的时候佛教流行,川南蜀地有庙也不奇怪,关键是你是怎么看到的?” “你以为楚大队是肉眼凡胎?他能未卜先知,断生死卜阴阳,神着呢!”欧阳娜娇笑着揶揄道:“您还是准备好香火钱,到时候自求平安多福吧。”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四名临时凑在一起执行任务的刺头特种兵和科研队员,都对楚南飞信任有加。超强的判断力、决断力和行动力证明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指挥者,他并不是一介武夫,知识储备量甚至要比专精科研的张宏伟还要丰富得多。 所以,楚南飞说早上看到了一个“明朝人”一定是真的,现在他又看到了一座古庙,也是真的。或者应该说那个“明朝人”是不是与古庙有关呢?毕竟古代人不必现代人,他们都有自己的信仰。 古人信仰天道轮回,现代人信仰金钱至上。这是两种自由信仰的例证,一种是以自然为本遵循天道的信仰,另一种是以人为本遵循人道的信仰,两者相比高下立见。 老子《道德经》言:万物之像,是为恍惚。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以为古始,是为道纪。 所以,以人为本者实在有些太狭隘了,还不如几千年的古人。楚南飞竟然从中发现了可以解释自己遭遇的现象:万物之像,是为恍惚。 恍惚的根源在于心里始终念念不忘那个女人,任何与周芳华有关的蛛丝马迹都能勾引起他敏感的神经,所以他看到了“明朝人”,看到了隐藏于浓雾中别人看不到的古代庙宇,甚至还看到了那个坠入溪崖的人惊恐的表情。 他是竹坪村的村民,一定是跟随周芳华的科考队进来的,不过他迷失了而已。 在这种鬼地方迷失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如果没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的话,估计一进入迷雾之境就会迷失,概莫能外。 在楚南飞亲自开路之下搜救队的行进速度陡然加快,而穿梭在莽莽荒古之中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肉眼可见的草长莺飞,可以感知的浮云流动,能够触摸到的时光流转,一切都是这个诡异世界恍惚着。 就在此时,凭空传来尖锐的破空声音! 还未等后面的刘金生和李报国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被楚南飞给撞到,一支精黑的羽箭掠过蒋一涵的秀发,“砰”的一声刺入旁边的巨石,乱颤的箭尾发出一阵惊心动魄的蜂鸣,而蒋一涵已经扑到了楚南飞的怀里,两个人在地上滚出十多米后才停下。 “卧倒!快卧倒!” 后面的队员纷纷趴在地上,大喊大叫地寻找安全之所。唯独面色惨白的张宏伟站在巨石下面望着还在蜂鸣的羽箭,身体僵硬得没有任何反应。 又是一声尖锐袭来,混乱中张宏伟不知道被谁一拳砸在鼻梁骨上,痛苦地倒在地上。庆幸的是他夺过了致命一击,那枚羽箭掠过之后淹没在浓雾中,不见踪影。 黄媛媛甩着蹭破皮的手,狠狠地瞪一眼张宏伟骂了一句粗话之后便翻滚到楚南飞附近,才发现他还抱着那个长相清秀的蒋一涵。 “楚队?”黄媛媛失声喊到:“遭到伏击了!” “你们保护专家组。”楚南飞把蒋一涵推到黄媛媛身边,一个翻身抓起突击步枪猫着腰向前方冲去。 蒋一涵如一只受伤的小猫一般,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娇嫩的皮肤还在隐隐作痛,粗野男人的呼吸味道似乎还在心里流淌,现在他冲出去了,义无反顾。 刘金生、李报国和郑爱民也冲了出去,却被楚南飞给骂了回来,三个人只好与黄媛媛形成攻防,一面掩护楚南飞一面保护专家组。 荒古幽深,浓雾弥漫,纵使感觉敏锐的楚南飞也难以判断敌人隐藏的位置。仅凭响箭的声音,楚南飞只能推测是从溪下的深渊发射的。楚南飞并没有鲁莽地追击,而是走出一箭之地后潜伏下来。 瞄准镜一寸一寸地扫描着荒古内的地形,生怕遗漏任何可以的隐蔽点。相对于其他的四位特战队员,楚南飞的感觉超乎寻常的敏锐,那些没有潜藏价值的隐蔽点扫过一眼便忽略掉了。 一个影子终于出现在瞄准镜里,是模糊的影子,佝偻的影子! 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忽然离开,楚南飞转换了一下快慢机,连发改成单点射击。这种81式突击步枪的射程并不远,目标命中率更低,如果是大狙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不管对方是谁。 “老罗头?”这个名字一经确认,冷汗便冒了出来。楚南飞握着突击步枪的手颤抖一下,那影子从瞄准镜里消失,或者说是融入了浓雾之中。 “砰”的一声枪响,突击步枪的枪管一线白烟掠过,枪口在瞬间一经转变的方向,楚南飞是向那影子消失的方位偏离十五度左右射击的! 枪声响过,目标浓雾陡然剧烈地冲突起来,犹如有某种怪物在撕扯的棉絮一般,呈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 枪声回荡在荒古之中,持续了三分钟左右时间。而在三分钟时间内,目标位置的浓雾逐渐飘散,一个影子坠落在地上。 楚南飞死死地盯着目标一跃而起,疯狂地向目标奔去,在距离目标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却猛然扑倒在地,又是一阵疾风暴雨一般的射击。 之后,荒古陷入死寂。 老罗头是怪物?!当楚南飞的目光落在那具在沟壑里挣扎的犹如披着精黑铠甲的怪物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一想法。 后面的队员冲了上来,可以听到刘金生的怒吼和黄媛媛、欧阳娜的喘息声,而那头受伤的怪物却蹊跷地消失不见。 或者说它融化了,化成了一滩橘黄色的液体,悄然渗入松软的腐殖质中。周围的荒草被那种液体烧灼成灰。 “头儿,打中了?”刘金生抱着突击步枪冲到楚南飞近前,紧张地警戒着,而眼前却空无一物,只有一堆烧成了灰的草。 传说猫有九条命,它不是猫。楚南飞怀疑自己击中的是某种鬼怪,可以隐身或者融入诡异环境中的鬼怪,残留的黄色液体和烧成灰的荒草证实了那鬼怪曾经存在。 它死了,融化了,或者已经逃脱。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楚南飞发现那家伙是鬼怪一样的老罗头。他没有说出实情,因为没有人相信他说的话。 “我们的人有受伤的没?”楚南飞把枪扔给刘金生问道。 “有,是张教授。”欧阳娜迟疑一下,看着遍地狼藉的灰烬,脸色不禁紧张起来。 楚南飞回头才发现张宏伟满脸鲜血,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手里还攥着卫生巾一样的纱布,跟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兵似的。 张宏伟狐疑地看一眼楚南飞:“人呢?” “谁啊?” “放冷箭的啊,你追的那个啊,敌人啊!”张宏伟焦急地凑近怪物融化的地方,想要查看查看,却被刘金生给挡住。 楚南飞点燃一根烟:“张教授,你们研究的那个八爪鱼有结果没?” 众人都一愣,楚队长所答非所问的本事好像增加了不少,思维跳跃得厉害,让人一头雾水。不过没有人耻笑,这么问一定有他的道理,至于其合理性在那都莫衷一是。 张宏伟用纱布捂着脸,愤然地挣脱刘金生:“什么八爪鱼?那是魔羅人基因异变活体样本,楚队长啊我问你刚才追击的敌人哪去了?你要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嘛,大小我也是搜救队的副队长!” 这个副队长的头衔可有可无,对楚南飞而言更是一个累赘。面对张宏伟咄咄逼人的目光,楚南飞思索片刻,拍了拍张宏伟的肩膀:“我想知道你说的那个什么活体样本有什么特性,比如有没有融化自毁的能力。刚才攻击我们的不是人,而是一个长了十二条触角周身甲胄的怪物,会使用弓箭。” 声音不大,但如油锤灌顶一般砸在张宏伟的耳膜上,满脸骇然:“楚队,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我们是在执行任务,而不是听你讲聊斋。” 楚南飞不再搭理张宏伟,快步走向那方巨石,精黑的羽箭还嵌在上面。郑爱民和刘金生正在巨石旁用特种工具把那只精黑的羽箭拔出来。 那是一支造型别致的羽箭,箭杆笔直精黑发亮,锋利的箭簇闪烁着锐利的冷光,表面绘制着古朴的纹饰,微蓝色的尖峰一看就知道是经过特殊加工过,比如淬火热处理。整支箭重度很打手,不知道是什么金属所制的。 李宏伟粗鲁地抢过羽箭,如获至宝一般仔细观察着,脸上露出惊骇之色:“这是神臂弩弩箭,敌人的攻击力太恐怖了!” “张教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活体样本有没有自毁融化的能力?整体外貌究竟长什么样?”楚南飞叼着烟在笔记本上涂鸦,欧阳娜等人在后面看了半天没弄明白他在画什么。 张宏伟还在意犹未尽地欣赏着精黑羽箭,仿佛忘记了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如果不是黄媛媛一拳砸在他的鼻子上,早已经被羽箭给洞穿喉咙了。可好了伤疤忘了疼,张宏伟只对一切魔羅文明感兴趣,脾气变得跟正常人有点不一样。 听到楚南飞的质问,张宏伟长舒了一口气:“准确说我也不甚了解基因异变形态的活体样本的生理能力,那是一种拥有超强记忆和再生能力的神奇物种,可惜的是只是基因异变的怪物一部分,无法得知其真容啊。” 躲在一边的蒋一涵眉头微蹙:“张教授,我们不是有活体样本的照片么?” “你懂什么!”张宏伟粗鲁地打断蒋一涵的话:“那照片是没有经过准确验证的鬼画符,谁知道是不是活体样本的本体?咱们搞科学研究的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不要满嘴跑火车!” 蒋一涵满脸通红,不知道平时温文尔雅的张教授现在怎么变得如此不可理喻了? 楚南飞把日记撕下来扔给蒋一涵:“你看看是不是这样的怪物。” 蒋一涵不由自主地惊呼一声,素描纸飘落在地上,所有人都看向上面的画。 纸上画着一支长着十二条触角的人形怪物! 第三十章记忆碎片 那是楚南飞看到人形怪物融化前的最后影像,虽然不是照片,但素描里的每个细节都富有表现力,给人的视觉很大的冲击。欧阳娜感觉画中的怪物只有非凡想象力的人才能画出来,现实世界不可能存在。 欧阳娜轻轻地捡起那张纸,奇怪地观察着,想要把每个细节都挤在心里一般。 正在此时,却被张宏伟粗鲁地抢过去,只看了一眼便把素描撕掉:“我不得不警告你世界上不存在什么怪物,项目研究的活体样本的本体也不可能是这样的怪胎,跟所有已知的生物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相貌长的有些丑陋,是吧?”欧阳娜面带愠怒地揶揄道,很难想象本来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学者,为什么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我们的任务是找到桃园之境,是向全世界证明在一千七百多年前在中国就存在一个密境之地,那里是中国式的乌托邦群落,是中国古文化的发源地,也是中国人的精神家园!”张宏伟暴跳如雷,似乎所有人都在与他作对,而只有他才是正确的。 楚南飞的心里憋着一股邪火,如果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会一拳把这个四眼狗扔深渊里去。他夺过那支羽箭,冷漠地瞪一眼张宏伟:“搜救队的任务是找到周芳华的科考队,而不是什么狗屁桃花源,出发!” 几名特战队员立即整理装备,跟随着楚南飞继续向荒古深处而去,把颐指气使的张宏伟和几名专家远远地甩下。而蒋一涵默默地捡起被撕碎的素描,小心地展平夹在考察日志里,沉默无语地跟在队伍的后面。 “头儿,你是我见过的绘画功底最棒的特种兵!”刘金生哈哈大笑道:“天马行空率性而为,洒脱而无拘无束,有思想有内涵有学养有专攻,堪称新时代的四有青年啊。” 跟在后面的欧阳娜不禁撇嘴:“你是我见过的最会溜须拍马的小跟班,思想另类油嘴滑舌,为什么不想一想南飞何以画出了那样一副素描?” 黄媛媛和郑爱民彼此相视一眼,两个人心照不宣。欧阳娜这句话说的有点重,但十分准确,刘金生看似粗犷实则心细如发,他夸奖楚南飞是有目的的:对素描里的造型持怀疑态度。 不仅刘金生怀疑方才攻击他们的是否是“怪物”,黄媛媛和郑爱民也深表怀疑,他们并没有看到实体。待他们赶到的时候那玩意已经消失不见了,楚南飞说是融化了。估计也只有楚大队长才能想得出这种说辞。 而欧阳娜则怀疑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那种人形怪物?她相信楚南飞看到对手,并且跟对照交手了,但让他疑惑的是那么多人为什么没有看到? 除了楚南飞之外的所有人看到的只是一滩橘黄色的液体和被烧成灰烬的荒草,在短短的一分钟内敌人已经人间蒸发了。 怀疑是一种美德,队员们有怀疑的权利,但他们还是选择了信任。 “张宏伟掌握那种生物的相关资料,但他不愿意跟我们共享。”这是让楚南飞不爽的原因,可能这是中国科研工作者最不齿的同病,所谓“文人相轻”。 黄媛媛眉头微蹙地点点头:“姓蒋的小姑娘说漏了嘴,他们有活体样本本体的照片,如果楚队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搞到手。” “黄媛媛,小心你还有污点没洗白呢!”刘金生口无遮拦地笑道:“头儿知道你的脑瓜活泛,但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别总想着从身边人下手才好。” 话还没说完,刘金生的肩膀就挨了一拳,打得刘金生哎呦一声,哈哈大笑着向荒古深处跑去。黄媛媛气得脸色通红,不由分说追了出去:“你小子狗嘴吐不出象牙,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巴!” 浓雾之中只能听到两个人追打笑骂的声音,两个人在转瞬间便淹没在荒古之中。楚南飞冷眼望向荒古的尽头,那里隐约着古庙模糊的影子,而在这个视角仔细观看,才发现荒古的尽头散落着数条飞瀑,耳边也似乎传来了瀑布的轰鸣。 怪物的影子始终萦绕在楚南飞的脑海中,他不相信那玩意是以哪种方式消失的,或许是一种逃脱的手段也未可知。所以,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张宏伟的研究项目,想到了那具活体样本。 张宏伟拒不配合的嘴脸让他感到一阵恶心,这种情况永远不会在里发生,同样也不会在周芳华的身上发生。忽然就想到了周芳华,分别已经一年有余了,但在疗养院里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看到她最后一眼是在深渊爆炸的时候,那会自己已经身负重伤奄奄一息,之后的情况全部是江一寒跟自己叨咕的。昏迷了一个多月之后才醒过来,而周芳华据说去英国治病去了,此后音空信鸟。 如果有缘,今生必然再会相遇;如果无缘,彼此擦肩而过也不会相逢。 “南飞,你的素描是你看到的么?”欧阳娜小心地看一眼正在沉思的楚南飞,轻声问道。 楚南飞一刀把前面的荒草斩断:“还是叫我楚队长吧,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够你的问题问的好,要我实话实说还是添油加醋地讲?” 欧阳娜脸颊绯红,通过红纱巾淡然地看着楚南飞:“只感觉我们是一路人,所以不想那么僵硬的称呼,冰冷的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我还是叫你南飞比较好。” 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让楚南飞的心里很舒服,不禁微微点头,测目看了一眼身材火辣的欧阳娜:“随你的便吧,我感觉这次任务越来越不靠谱,好在是搜救科考队的而不是陪着那些老学究考察,所以不要想那么多,找到人咱们就撤出去,免得夜长梦多。” “袭击我们的真是那样的怪物?” “你感觉很奇怪吗?真实情况比你想象的还要奇怪,我画的就是我看到的,但被他逃掉了。”楚南飞肃然地望着浓雾笼罩的荒古:“给我的感觉好像是老罗头,但打伤了他追上之后看到的却是个怪物,最不可思议的是在短短的十几秒内便融化了,不是融化,是消失在雾里面了。” 欧阳娜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从楚南飞的表情和语气上判断,他没有撒谎,也没有撒谎的必要。对于一名临时参加搜救队的欧阳娜而言,一切都源于好奇而已,她不关心张宏伟搞得什么项目,不关心能否找到科考队,也不关心能否在险难之中全身而退,只关注与楚南飞相关的一切。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位的传奇人物感起兴趣,大概是源于气质相契合吧。总之,她对楚南飞很好奇,而心里特别想帮助楚南飞,仅此而已。 不过,像楚南飞这种段位的人,欧阳娜几乎鲜有机会给他提供帮助。 累得像狗一样气喘吁吁的张宏伟终于追了上来:“楚队长,我想起一件极重要的事情向你汇报,实验室被洗劫那天晚上有人听到了奇怪的吼声,这个细节公安方面有记录,但是……” “但是他们不会重视这样的细节的?”楚南飞冷哼一声反问道:“你跟我说这些到底设么意思?你们的案子跟搜救行动无关,我本人也毫无兴趣。” 张宏伟讪笑着解释,但说话结结巴巴,解释半天也没弄明白自己想要表达什么。蒋一涵怯懦地看着楚南飞:“楚队长,刚才张教授跟我解释了这件事,他对您没有任何成见,也不想让误会加深,只想找出事实真相,找到残害同事们的真凶,找到那些失踪的同事们,他没有恶意。” 女人都是伶牙俐齿吗?楚南飞发现搜救队里的几位女同志都不简单,尤其是这位蒋一涵更是深藏不露,仿佛总能准确地把握自己的所思所想,并且一语中的。她说的就是张宏伟索要表达的,只不过说得很委婉。 “是什么样的吼声?虎啸猿啼还是龙吟?莫不是那人听错了吧。”楚南飞同情地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张宏伟,浅笑道:“如果不是你亲耳所听就不要误导别人。” 张宏伟紧张地摇头:“这个细节一定要重视起来,是实验室的一位厨子听到的,我们实验室有二十位专家,平时的吃喝拉撒都是我负责,众口难调啊,雇佣了三位厨师伺候他们,案发当晚有一位川菜的厨师听到了那声音。” 啰嗦!像张宏伟这样的人物也能率领一个实验室做项目,真是屈才了,他应该当一个管家婆或者是行政领导,而不应该搞专业。 “你的意思是真凶是怪物而不是人,所以警方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找到线索?”楚南飞冷哼一声:“如果是怪物的话,为什么要拿走你们的研究资料?为什么没有把活体样本一起拿走?为什么要挟持二十名专家?一切迹象表明是人为所致。” 张宏伟像泄了气的皮球:“您不是说看到了那个人形的会使用弓箭的怪物吗,就是十二条触角的玩意。” “你有本体照片?” “嗯,但很模糊。” “实验室里的活体样本是怎么得到的?”楚南飞诡笑一下,他终于憋不住想要和盘托出了吗? 张宏伟苦涩地看着楚南飞:“说出来可能您不会相信,还是不说了。” “是不是在桃花源里得到的?”楚南飞突然停下来,凝视着张宏伟:“二十年前在川南发生了一件诡异的失踪事件,一支地质勘探队和一支科考队几乎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失踪,经过多方寻找也没有结果,最后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那次失踪事件引起了高层的重视,派出大量的人力搜寻了三年多,其中的艰难自不必说,但最终也没有找到失踪的人。现在楚南飞知道,失踪的地质勘探队队长叫李高产,他们使用的电台频率是1091赫兹,也就是后来传说的“死亡频率”。 张宏伟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凝重地点点头:“那支科考队就是研究魔羅文明的,他们发现川南地区有魔羅人的基地,出事的那天正好赶上大雾,跟现在山里的情形如出一辙。失踪之前有一位生物研究员护送活体样本回基地,也只有他一个人幸存下来。” “那个人就是你?” “是的。”张宏伟默然地点点头:“二十年的情形跟我们所经历的如出一辙,不同的是我们没有遭到不明生物的攻击,那是一种类人形的智慧生物,有十二条触角。” 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流传到现在都已经成了传说,即便在中科院的档案馆里还有可能保存着事件的档案,但那些科考队员永远消失了。这种情况的失踪只能被列入失联名单,而不会开出死亡证明。 “我始终坚信他们没有死,只是被困在桃园之境,有朝一日密境终究会有开启的那一天,那样的话我就能再次深入其中去营救他们。”浑浊的泪滚落下来,张宏伟已经泣不成声了。 队员们都奇怪地看着张宏伟和楚南飞,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听的稀里糊涂,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谈论什么,如此伤感,如此令人唏嘘。 楚南飞面无表情地看着张宏伟,其实在竹坪村塘坝叠骨峰山区密境打开的时候,他就是到等待二十多年的机会来了,但并没有全盘告诉郭南北和江一寒。直到周芳华的考古队鬼使神差地接到了地质勘探队李高产的频率为1091赫兹的电报,擅自进入叠骨峰山区失联后,事情才被高层所重视。 而在此之前,因为密境的开启而造成最直接的后果便是实验室血案! 线索终于理清了一些,尽管许多细节还无法考证,但至少粗略地了解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如此一来,张宏伟怀疑血案是因桃园密境开启所引发,便有了事实依据,同时也确定了真凶是来自密境,而非人为。 “你承认素描里怪物是真实存在的了?”楚南飞幽幽地出了一口气问道。 张宏伟没有说话,蹲在地上呜呜痛哭起来。 第三十一章石林墓地 周芳华期望越过龙王庙所在的小山峰后,就能长驱直入虎跳山山口,未料到之后的路途更加艰险难行。眼前的塘坝叠骨峰山区绵延起伏,都笼罩在浓雾之中,之前期望一场暴雨能驱散浓雾的想法太天真了。 数天弥漫的大雾随着科考队的深入而变得愈发诡异起来,脑海中还停留在龙王庙的嗜血和恐惧的画面,而现在却置身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站在荒僻的山谷里抬眼望去,周围到处是参天古木和萋萋荒草,奇形怪状的巨石笋如芒刺一般刺向天空,与古树形成尖锐的对峙。而浓雾就在古树和石笋矩阵中流荡,缥缈不定。 “这是什么地方?”周芳华小心地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石笋阵里的情况,脸色苍白起来。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向马德才,半晌没听到他的回应。年轻的后生们开始烦躁不安起来,马大力踢了一脚本家:“问你这是什么地方那!” “你们是土生土长的竹坪村人,怎么不知道这是哪?”周芳华狐疑地扫视着众人:“现在必须摒弃个人的私心,只有团结起来才能成功完成任务。” 马大力爬上一块石笋四处张望:“周队长,不是我们有私心,不是每个主频村的后生都钻过山,也不是每个钻过山的都能摸到这个鬼地方。” “什么意思?” “这里是老罗头说的禁地。”马德才突然说道:“我也只来过一次,还是和大力的二哥来的。” 马大力忽然从石笋上跳下来,一把薅住马德才的衣领,眼睛充血一般猩红,上去一拳就把马德才给打翻在地。马德才在地上嗷嗷叫喊,而周围的后生们都冷漠以对。马大力发疯一般拳打脚踢,马德才在地上连滚带爬直叫娘。 “住手,你干什么,想造反?”周芳华愤怒地推马大力,可强壮的身体跟牛犊子似的,根本推不动。 几名科考队员把狼狈不堪的马德才给保护起来,马大力才稍息怒火,那架势仿若跟本家不共戴天似的。 周芳华愤然地瞪一眼马大力,忽而语气和缓下来:“大力,是不是因为你二哥是在这里失踪的?” 马大力一拳砸在石笋上,继而呜呜地哭起来。能让一个粗俗的男人痛哭的事情本不多,或许某些不了解的事情勾起了他的伤心,周芳华恻然地走到马大力近前,想要安慰几句,话却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队伍在石笋阵前又停滞不前了,从龙王庙出来的一路上周芳华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雇佣的那些人有些畏缩,如果不是在每天四元的工钱在吊着他们的胃口,估计早就逃散了。其中必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而现在她终于了解了一些:这里是竹坪村的禁地! 在落后的川南大山里,总会有林林总总稀奇古怪的“规矩”,美其名曰“乡俗”。这些口耳相传的风俗时时刻刻在禁锢着山民的思想和行为,不敢越雷池一步。 马德才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挪到石笋旁捅了一下马大力:“莫要哭鼻子么,你二哥的事儿跟我关系不大你知道嘛,去坠龙潭找宝贝是他的主意,走石林塘是俺们迷路了,我打算逃掉,却让你二哥给绑着钻进去了。” “怎么就你活回来了,我二哥哪去了?”马大力怒吼质问道。 马德才吓得一哆嗦:“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周芳华冷眼旁观者两人的交流,不用太追问就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马德才在马大力二哥的胁迫下钻山盗墓,他们曾经来过这里,而且发生了失踪事件,只有马德才一个人逃出来了。方才他说漏嘴了,才让马大力如此的愤怒。 在竹坪村甚至在川南盗墓屡见不鲜,那些想发财想疯了的贼子们白天供奉祖宗,晚上却却刨祖宗的坟。发生危险甚至丧命是迟早的事情,失踪既意味着归位了,最终成了古墓的殉葬品。 “马德才,最后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周芳华稳定了一下思绪:“我说的是最后一次,你们都到过什么地方,大力的二哥是怎么失踪的?” 马德才讨好一般笑了笑,一咧嘴从最里面流出一股血沫子,也来不及擦,煞有介事地拍了拍马大力的肩膀,叹息一声:“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吧?挺堵心的。” “你个王八蛋从事向手队长回报,不然老子饶不了你!” 马大力还想往上冲,吓得马德才慌忙躲到周芳华的后面:“你小子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跟我过不去是不?” 众人一阵哄笑,先前他们还在同情失去二哥的马大力,而现在却容忍了马德才的软弱。两个本家一出闹剧看得还不过瘾,想象着这个老东西是不是真的找到了传说中的西王藏宝?不然他们怎么斗得这么凶? 不过话说回来,马大伟的恶名在竹坪村人尽皆知,挖坟掘墓游手好闲是出了名的,就连这位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马大力,也不是啥好鸟,跟马德才是一丘之貉。 还没等马大力反驳,马德才跳着脚骂道:“老子不想进石林塘,你二哥说过了石林塘就钻虎跳山口,到了封雷谷就发大财了,没想到丫的石林塘都没过去,还是老子被他爬的虎跳山口……” 这里是石林塘,遍地石笋林立,周边被参天古树包围折,环境十分诡异。相对于虎跳山山口,石林塘处在低洼的位置,如果这里是大池塘的话,定然是绝佳的风水宝地,但偏偏是一个小水洼都没有。 石林矩阵里浓雾弥漫,穿梭在石笋巨石之间的雾气让石林有一种灵动的感觉,如果微缩成山水盆景的话绝对美到爆表。周芳华没心情听他们打嘴仗,满头思绪都在如何闯过石林塘上,过去就抵达了虎跳山山口,那里是此行第一个目的地。 马德才说他们在石林塘遭遇了危险,否则就不会有他背着马大力的二哥过石林塘一说了。心里不禁一动:“马德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一定要坦诚交代,我们要尽快通过这里。” 所有人都看向马德才,这位年过五旬的老马家的族叔被小字辈的马大力揍得惨不忍睹,现在一改之前的油腔滑调,变得极度沉默起来。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那天咱们五个人过石林塘的时候起雾了,都怪大伟没在龙王庙敬山神。”马德才说完这句话后突然闭紧了嘴巴,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周芳华,声音沙哑:“周队长,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呢。” 周芳华狐疑地看一眼马德才,心里已经猜了八九不离十,低声问道:“半个多月前那里没有山神庙?” 马德才用力点头,却不敢再说话。 不知什么时候周芳华的手里多了一件精黑的指环:“只要完成任务,这东西算你的。” “那怎么好意思呢!”马德才贪婪地看着那指环咽了口吐沫,精黑的指环上面遍布古拙的纹饰,在亮白的浓雾下闪着诡异的光芒。 周芳华把指环戴在中指上,不经意地相看了几眼:“走吧。” 马德才像一只馋嘴猫似的,眼珠子乱转,回头挥动手臂:“爷们们都注意点,跟紧队伍快点走,别他娘的犯迷糊掉队,被黑煞咬了腚眼子我可不负责!” 粗鲁的口号听着十分别扭,而那些年轻人们只回以更加粗鲁的嘲笑。石林塘对他们而言跟别地方的山没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有许多人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传闻是竹坪村的禁地,几年来有几个胆大的后生就是在这里失踪了。 最近的一次当然是马大伟。 年轻人都有好奇心,最本质的特征的是不信邪。不像老油条一般的马德才,进山要拜山神,进水要拜龙王,连拉屎都得找个风水好点的宝地,在每天四元钱的酬劳下,几个年轻人率先冲进了石林塘。 周芳华想要拦截都没有机会,只好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喊叫,让他们注意安全。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拦住他们!”马德才踹了一脚马大力吼道。 方才还凶神恶煞一般对待本家的马大力此刻醒悟了一些,慌忙去追赶冲进去的人,一边跑一边粗鲁地骂着。马德才阴恻恻地瞪一眼狂乱奔跑的后生们,紧随其后进入石林塘。 “周队,好像有点不对劲!”一名科考队员紧张道:“他们……他们咋跟疯了似的呢?” 绝对不是因为工钱增加的事,那股兴奋劲已经过去了。心思细密的周芳华一下便想到了根本原因:宝藏。 这些窝在竹坪村的年轻人们对山里藏宝古墓早有耳闻,而马德才钻山盗墓发大财的消息也会刺激他们麻木的神经。尽管平时被“禁地”之说禁锢着,没有太多的人干越雷池一步,但一旦冲破了禁锢,他们会暴露出本来的面目。 更何况他们已经置身于此,在他们看来宝藏触手可及,所以才如此疯狂。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考古队的能力有限,这次仓促进山,没有的安全护卫,能否完成任务还是未知。 周芳华没有用这些人当护卫的打算,他们只是临时工,负责负重给养和物资设备的。但现在大多物资设备都丢弃路上了,他们的责任在不经意间被改变,从挑夫变成了护卫。 但他们没有意识到这种角色的改变意味着什么,也没有人考虑探险考古任务充满了危险和不确定性,只看到了虚无缥缈的希望而已。周芳华突然发现考古队已经跟眼前这些人脱离了,无论是目标还是本质任务。 他们想要寻宝,而考古队要研究,两者目的不一样,但目的地却是相同的。周芳华来不及多想,在几位考古队员的保护下挺进石林塘,而此刻只能听到马大力和马德才的喊声,模糊地看到跑在后面的人的影子。 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即浮上心头,周芳华还没做好准备的时候,浓雾里传来数声惨叫。一个满脸鲜血的后生发疯一般从浓雾里跑出来,嗷嗷叫着从科考队身边飞奔而过,惊得周芳华目瞪口呆! 整个世界静止下来。 那个后生撞在了石笋上,碰得头破血流,却爬起来继续奔跑,甩丢的鞋子全然不顾,赤着脚向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片刻间便淹没在浓雾之中。 “发生什么事了?”周芳华来不及多想,把战术背包扔在地上便冲进浓雾中。 她经历过无数次艰难的探险科考任务,遭到过无数次生死存亡的瞬间,也见识过无数次“妖魔鬼怪”,都没有像这次这样惶恐不安。 因为那个人不在身边,他在疗养院消磨着青春,或许此生都会在那里度过,而自己必须继续未知的路。 按照科考队的规定,一个联络周期没有消息就会上报原因,失联两个联络周期后必须在二个小时内通报科学院。而科考队已经失联半个多月了,郭南北难道还没有派他来? 浓雾中的人们左冲右突,在声嘶力竭,在疯狂舞动,也在绝望地哀嚎。或者说周芳华看到的只是幻影,是自己的错觉,因为闯进来的其他科考队员并没有太大的变故,包括自己。 “马德才,马德才!发生什么事了?”周围的石笋矩阵似乎在此刻旋转起来,周芳华气喘吁吁地冲到方才还兴奋异常的人群近前,发现少了三个人。 进来的时候是十一个,现在只有八个人了,不算刚才逃跑的那位。马德才正趴在地上奋力地拽着一只脚踝,嘴唇都咬出血了,身上划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淋。而旁边的几个小伙子也在做着同样的救援,薄脆的地面出现了一个大窟窿,里面的人还在挣扎。 第三十二章滴血暗河 眼前的血腥一幕让周芳华一阵眩晕,险些摔倒在地。 当马德才等人把叫喊着把人拉上来的时候,马大力的下半身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的白骨,人已经奄奄一息了,挣扎了几下就断气了。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祸从天降! 绝美的石林塘如张开大嘴的怪兽,专门等待自动上钩的人们,一经踏上这片土地,它便露出了凶狠的獠牙。没有进入过其中的人,致死也不会知道里面究竟是怎样的陷阱,而当知道的时候,一切已为时已晚。 马德才抱着血肉模糊的大力干嚎着,而其他后生们都默默地注视着荒草中黑漆漆的洞口。洞口锋利的石头上染着血迹,里面传来令人心悸的回声。 那是一条地下暗河的通气口,被茂密的荒草所掩盖,与马大力同时掉进去的还有两个后生,他们甚至没有来得及呼喊便被洞口吞没了。 “老子让你们小心点,石林塘就是鬼门关啊!”马德才声嘶力竭地干嚎着:“上次你二哥和小生子就中了招子这会咋轮到你拉!” 鸟之将死其鸣也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两个本家的虽然才斗完口角,但内心还保留着最根本的良善。跪伏在地上的周芳华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泪水无声地落下。 “周队长,要不我们回撤吧。”一名考古队员惊惧道。 现在已经不是执行任务那么简单了,从进入浓雾中的塘坝叠骨峰便三番五次地经历悲惨事件,队员们的自信心遭到沉重打击。周芳华后悔在龙王庙就应该做出正确的选择,那时回头的话就不至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还未等周芳华说话,几名后生已经开始动摇:“我们不走了,回竹坪村。” 如果楚南飞在的话一定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他是最优秀的战士。但他在哪儿呢?在进入叠骨峰之前已经向科学院汇报了行程和计划,失联的这段时间他们一定会采取行动的,要么原地等待救援,要么整体回撤到龙王庙,要么继续前进。 “周队,您怎么了?”一名队员发现周芳华有点不对劲,善意地提醒道:“回撤的话轻车熟路,不会有大问题,但如果继续任务的话我担心会出大事。” 还有比死人的事情更严重的事情么?在历次考古探险中周芳华遭遇过比这次严重得多的困难,许多年轻的战士因此而牺牲,但都没能阻挡完成任务的决心。 周芳华痛苦地摇摇头:“马师傅……怎么办?” “石林塘实际上只有一条路。”马德才疲惫地爬起来,用砍刀劈砍着荒草和灌木:“上次我们过石林塘的时候是一个老客带的路,在石头上留下过记号。” 马德才折向西南方行进了十多米后,在一尊巨石笋前停下来,找到了上面的标记让周芳华看。石头上的痕迹已经长了一层薄薄的苔藓,但还能看出认为砍斫的痕迹。 周芳华默然地点点头:“继续走?” “周队,我不得不提醒您,我们的任务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在不了解路线情况、没有强力安保支援情况下,鲁莽地闯进叠骨峰就是错误的,我们现在纠正错误还来得及!”那名考古队员据理力争地喊到:“如果再出现判断失误,伤亡不可避免,谁能负得了这个责任?” 目前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从竹坪村雇佣的三十多人所剩无几,去除半路迷失的十多人和那位失疯逃走的后生之外,死亡二人,失足坠落石林塘地下暗河二人,估计他们九死一生。 还有六位雇佣工,他们要背负全员的给养装备,更要小心时刻出现的危险。而六名科考队队员也大多数是历史和考古专业的,虽然考古经验比较丰富,但没有野外求生的能力,更不要说应对突发事件了。 最困难的时刻还没有到来,相对于最终的目的地而言,科考队的形成不过三分之一而已。甚至连虎跳山山口还没有抵达,便损兵折将。周芳华是考古队长,对这次行动负全责,但这个责任和教训太严重了。 诚如当初执行深渊任务的时候楚南飞说过的一句话:跟完成任务相比,生命更重要;跟生命相比,军人的荣誉更重要。 那个把军人荣誉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的人,在哪? “小昭,在石林塘入口标记,走过的路也做好标记,过石林塘就地待命,等待救援。”周芳华环视着众人沙哑道:“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脱离队伍,我们是有机的整体,任何行动都要听从安排。” 没有人知道这种决策是对还是错,但众人都感觉到隐藏在这位海归派学者心里的高傲已然殆尽。队员们永远也不会理解周芳华为何要做这样的决策,在完全失联的情况下,他们要等待所谓的救援究竟什么时候能到? 其实周芳华的心如油烹一般难受,连续决策失误导致的人员伤亡是她没有想到的,而一旦既成事实之后,精神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马德才和一个后生在前面奋力地开路,科考队员们负重了更多的给养物资,队伍的整体前进的速度慢了下来。 雾气依然缭绕,没有溃散的迹象,已经是第三天了吧?在周芳华的印象中,大雾应该持续了三天有余。不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表,时间还是固定在进入叠骨峰山区的时刻。或者说时间在这种环境下已经变得多余,没有实际意义。 马德才又发现了一处坍塌的地下暗河,黑漆漆的洞口边缘向外冒着冷气,如果没有浓雾干扰的话应该非常好辨认,但现在却与浓雾浑然一体。这也是马大力和两名后生不小心掉进其中的原因。 风光静好,险途慢慢。 如此大好的风景,却沾染了不应该有的血腥和恐怖,让楚南飞始料未及的是在龙王庙并没有碰到考古队,他以为失联多日的周芳华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等待自己救援,并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山崖上的这座古色古香的庙宇。 在登上悬崖之前又看到了考古队抛弃的一批设备,包括考古专用的定位仪、金属探测装置和部分笨重的物品,但没有发现食物给养。 与之前所见的装备如出一辙的是,被遗弃的金属装备锈蚀的程度较轻,刘金生判断抛弃不久所致,但没有发现露营的帐篷。甚至一路追来基本没发现考古队有大规模的露营痕迹,说明周芳华在这种非正常环境下还没有意识到雾中的诡异。 “头儿,这座庙有点不正常!”刘金生从龙王庙里跑出来喊到。 楚南飞凝神看了一眼被剥掉了漆皮的铜钟,上面暗刻着似曾相识的符号和纹饰。看来芳华他们一定在这里修正过,而且时间并不短,但自己还是没能及时赶到。楚南飞扫一眼正在研究铜钟的张宏伟:“张教授,这是你梦寐以求的魔羅文物吧?看紧点,别让人形怪物给打劫了。” 张宏伟兴奋地摩挲着铜钟上的文字:“谁敢动这玩意我跟他拼老命!” 龙王庙周边戒备森严,三名经验丰富的特战队员把持着最关键的狙击点,他当然敢这么说。楚南飞冷哼一声:“里面或许有更感兴趣的东西,比如你丢失的资料或者被劫持的同僚。” 张宏伟一愣,慌忙命令蒋一涵守好铜钟,紧随其后跑进庙里。 香堂里破败不堪,角落里倒出悬挂着蛛网,地面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每走一步便腾起细灰来,而空气中有一种陈年的腐烂味道。 楚南飞站在门口扫视着里面的一切,神龛前面狼藉着破碎的瓦片和古代的油灯,香炉里似乎没有什么香灰,都被尘土堆满了。而龙王造像也已破败,偶尔能看清造像上曾经的色彩。红黄蓝三色组合的,单调而破败。 “金生,哪里不正常了?”楚南飞望一眼顶梁,上面还有悬挂吊灯的钩子,可见当初这里的陈设是比较讲究的,年久失修了而已。 刘金生立即打开地图:“我查证过,地图上没有‘龙王庙’,这里是一处山坳,跟那条荒古是一体的。据老罗头说村子里只有一座山神庙,位置也不在这里。我寻思着竹坪村的老人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老罗头只说过虎跳山口、封雷谷和通天梯就到地儿了,这些芝麻细节有个屁用?”楚南飞回头望一眼庙门楣上的牌子,红漆斑驳得已经差不多看不出来是红色的,通过狼藉不堪的庙门恰好看到正在看守铜钟的蒋一涵和荒草中的一座土包。 张宏伟捂着嘴:“山神庙和龙王庙有什么区别么?在哪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已经更上一层楼了,这里距离虎跳山口近在咫尺,过了石林塘就是了。” 搞科研的难道都这么自信吗?他是来寻找桃园之境的,而自己则是搜救考古队,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说的太对了。楚南飞冷眼观察着香堂,心里却焦急起来。 如果芳华他们来过的话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但目前为止除了龙王庙崖下被遗弃的装备之外,再也没有看到人。 “在满清民国那阵子竹坪村的确有一个龙王庙,解放后破四旧给砸没了,后来建了个山神庙。现在看来当初龙王庙的想活还是很盛的,不知道为什么就衰败了。”楚南飞仔细思索道:“这建筑是明清时期的风格,外面的铜钟的历史年代更早,张教授是这方面的专家,能准确地断代吗?” 张宏伟满头雾水地看着楚南飞:“你想知道什么?单纯地证明山神庙的前身是龙王庙吗?川南农村有不少这样的小庙,基本都是老百姓自发筹建的,没有什么研究价值。” 刘金生走到那堆破烂狼藉近前,踢了一脚地下的灯盏碎片,发出哗啦一声响,吓了张宏伟一跳,慌忙后退两步,捂着嘴巴话锋一转:“这里不一样,有魔羅人的遗物。” “周芳华的考古队有二十多人之多,如果在这里修整的话必然会留下痕迹,但咱们没看到相关证据,难道他们没来过?” “头儿,考古队一定在这里修整了,不管谁带队都会这么做,周队长也不会例外。所以我才感到有些奇怪,难道……”刘金生欲言又止,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顶棚:“难道考古队没上龙王庙而是走了另外的路线?” 这种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周芳华一定来过这里,似乎能感觉到她来过的气息。从山下被遗弃装备的锈蚀程度判断至少历经了十年的时间,而从龙王庙的破败程度显然已过几十年,难道都与这里的环境有关? “楚队长,你想证明什么?如果没有新发现的话我建议立即开拔,免得耽误了搜救啊!”张宏伟捂着嘴退出香堂,对他而言最大的收获莫过于那座被博了漆皮的铜钟,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你怀疑这里的时间和空间真的有问题?”欧阳娜站在门外低声问道。 楚南飞没有言语,缓步走到吊灯附近仔细观察着,吹静了一小块吊灯架,用匕首刮擦了一下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有抬头望着顶棚上的梁。梁柱上面有一道道的抓痕,虽然看上去已经陈年日久,但还是可以清晰地辨认。 刘金生奇怪地看着楚南飞:“头儿,找到证据了?” “什么证据?” “时间和空间异常的证据啊!”刘金生狐疑地看着楚南飞问道。 特战队员一般都比较敏感,他们知道着力点在哪,会直捣黄龙一般地抓住证据,而不会在没有价值的线索上浪费时间。楚南飞精挑细选的这位刺头便具有强大的特战能力,一语道破了楚南飞的所思所想。 时间是永恒的,但被改变的又是什么? 第三十三章错乱时空 时间的永恒毋庸置疑,能够被改变的只是外在的自然。 香堂屋顶的主梁上的抓痕、腐烂灯盏上的凝血预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血腥事件,楚南飞不确定这些是否是周芳华的考古队留下的痕迹,但至少说明之前的龙王庙绝对不会是这番状况。 搜救队遭遇人形生物袭击的时候,周芳华率领科考队很有可能在龙王庙等待增援,在没有任何希望之后才选择离开。搜救队跋涉了至少五个小时,芳华也离开这里超过了五个小时了。 在五个小时内,荒古的环境变化极大,荒草的枯荣、古树的衰败和地形的改变都无时无刻不在发生。以此推断,这里的一切也在随着时间的改变而改变,没有变的又是什么呢? “楚队长,我们该出发了吧?没嘴能追上芳华同志的考古队呢!”张宏伟回望着笼罩在浓雾中绵延起伏的群山笑道:“不要在意不重要的支末细节,做大事的人一定要胸怀大格局,谋定而后动,这里距离虎跳山口不远了啊!” 院子里的土丘荒草横生,墙垣断壁狼藉不堪。楚南飞一眼便看到正在铜钟旁画着什么的蒋一涵,心里不禁一动,看一眼张宏伟:“你真没发现蹊跷之处?” “什么蹊跷?这里除了雾比较浓、草木比较茂盛之外,有啥蹊跷?” “地貌改变了,竹坪村的山神庙在山坳里,而这座庙却在崖顶。”楚南飞尽量理清自己的思路,一定要让逻辑更加严谨一些,否则任何错误的判断都有可能导致救援功亏一篑。 张宏伟低头思索片刻,摇摇头:“万一竹坪村有两座庙呢,一座是山神庙,另一座是龙王庙。” “没有可能,老罗头曾经说过山神庙以前叫龙王庙,明清的时候修建的,民国后期的想活还鼎盛呢,破四旧那会给打砸了,后来村民集资修建的山神庙。” “你想证明什么?不管是龙王庙还是山神庙,都挡不住咱闯虎跳山口的决心!”张宏伟有一种令人难以接受的倔强劲头。 这家伙胸大无脑,白痴加三级! 楚南飞暗自愤恨地瞪一眼张宏伟:“所有奇怪的经历都证明雾中的世界与现实世界多有不同,只有及时发现并正确解读这种不同,我们才能知道究竟置身于何地,才能因地制宜地展开有效的搜救行动,否则我们也将自身难保,谈何救人?” “不是跟你说过嘛,这里是桃园之境。”张宏伟不满地向蒋一涵招手:“小蒋,给处大队长解释解释什么叫桃园之境,我都无语了。” 正在警戒的黄媛媛听到张宏伟的话之后,气得向他挥了一下拳头,虽然动作幅度不大,却被张宏伟捕捉到,老脸不禁愤然。他似乎响起了遭遇人形怪物袭击的时候是谁打伤了自己,差点把鼻梁骨弄断了。 蒋一涵捧着考察日记快步走过来:“张教授,这里的确很奇怪的,之前我们在竹坪村发现老罗头敲打的那块神秘金属上就有这种纹饰……” “好啦好啦,你的任务是向处大队长解释什么叫桃园之境!”张宏伟粗鲁地打断蒋一涵的话,气呼呼地走上了那座土丘,登高远眺。 楚南飞发现这家伙越来越不可理喻,颐指气使叫横跋扈,这要是在5619的话铁定被收拾的俯首帖耳的。但现在没办法,人家是中科院的专家和项目负责人,现在是搜救队的副队长。 蒋一涵委屈地点点头:“桃园之境是中国文人的一种思想境界,是梦想与现实和谐统一的产物,是东方的伊甸园,是世界的永恒国度。在东方哲学中,那是一种人与自然、自然和宇宙浑然一体的思想内核。” “小蒋啊我是让你从物理性上解释,忘了我是怎么教授你的吗?”张宏伟的耳朵足够长,竟然听到了蒋一涵低微的声音。 “物理性的桃园是张教授最新的研究成果,他认为是与现实世界平行存在的另一个完美时空世界。” 楚南飞微眯着眼睛点点头,看着有些惊惧的蒋一涵,她的脸色苍白,里面夹杂着某种胆怯和害羞的情绪,双手捂着考察笔记的模样楚楚可怜。楚南飞忽的想起了当初在深渊任务中被害的蒋依依,不禁心下一软。 蒋一涵似乎看出了什么,慌忙把考察笔记递给楚南飞:“楚……楚队长,我发现那口铜钟很蹊跷,上面的纹饰在我父亲的考古笔记里见过,而且上面的铭文也很古怪。” 纸上是一副素描,铜钟上的纹饰和符号全部绘制下来,清秀而雅致。楚南飞看了一眼便明白这小姑娘不简单,素描的功底不比自己差多少,心下不禁一动:“你画的?” “画的不好,你别见笑。”蒋一涵的声音更低了,满脸飞霞无数,不可方物。 楚南飞知道蒋依依的父亲是中科院历史研究所的专家,也是魔羅文化研究的权威,跟张宏伟同样的夏商周断代工程的专家之一。令人唏嘘的是,蒋教授在一年前在野外科考的时候莫名失踪了,而蒋依依就是为了寻找父亲才去了新疆。 其实在楚南飞的心里始终有一种愧疚,那位花季少女是死在自己的怀里的,而当深渊任务完成之后,他曾经想过要专程回到那个不知名的小站,去看看蒋依依。但还没来得及成行便又接到了这个任务。 “你懂魔羅阴文?”楚南飞收回思绪凝重道。 蒋一涵默然地摇摇头:“我父亲是古文字专家,他曾经深入研究过魔羅阴文,但那时候我还在外国留学,没有机会跟他学。但这些文字显然是一种祭司铭文,而这些纹饰也是魔羅文化的代表纹饰,所以我怀疑这口铜钟与魔羅一族有关。” 话还没有说完,蒋一涵便发现一道刀子一般的目光射来,慌忙闭嘴,默默地走到角落里整理自己的战术背包。在张宏伟这样的学术权威面前,她就像一粒沙那样微不足道,然而就是这样的一粒沙却让楚南飞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真实。 这一切都被欧阳娜看在眼里,不禁莞尔一笑:“楚队长也知道怜香惜玉?” 话有点刺耳,甚至有一些别有用心。楚南飞的眼神里闪烁着不屑,那意思是“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怜香惜玉了”?不过转瞬即逝,弄得欧阳娜尴尬地苦笑一下,知趣地凑到他近前:“别曲解了我的好意,小蒋的提供的信息很重要。” 楚南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玩味地望向站在土丘上的张宏伟:“张教授,既然你确定你的研究是最新的科研成果,也就是说你确定这里就是桃园之境,包括这里所有的一切,对吧?” “我们什么时候开拔?我都等不及了。”张宏伟冷哼一声,挑衅似的看着楚南飞问道。 如果他能准确地解释雾中的世界时间紊乱的原因,楚南飞当然会立即出发,毕竟增员周芳华才是最重要的任务。但在此之前必须搞明白这件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想及此,楚南飞淡然笑道:“我却认为你的研究成果漏洞百出,既不符合现实世界的自然规律,也有悖于这里的客观事实。” 欧阳娜有些着急,他发现楚南飞总是说不到点子上,目前最重要都是证明这里的时空是一场的啊,怎么拐了那么多弯子跟他说呢?索性扬起绝美的下巴:“张教授,进入叠骨峰地域我们看到了许多白骨,在溪流水塘附近碰到了一个明朝人,在荒古里又遭遇了人形生物的袭击,而现在又找到了这个破庙,难道你不感觉到奇怪?” 也许这正是科考探险的魅力所在,总能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遇到异乎寻常的事情。每件事单独来看都是不可思议的,但若将所有事情都联系起来看,就会发现没有一件事符合逻辑。 “这与我的项目和任务有什么关系?欧阳小姐,请你不要误导搜救队的行动,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采取果断的行动,找到桃园之境后我会给你们最完美的解释。”张宏伟不屑跟那些当兵辩驳,因为他认为所有当兵的都是“没文化”的代名词,虽然欧阳娜是一名优秀的飞行员,但她也是当兵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素质也高不到哪去。 欧阳娜浅笑一下:“所有事件联系起来看,南飞的意思是我们进入一个时空极不稳定的封闭环境里,这里有古战场遗迹,有古人存在的证据,有现代人的痕迹,而且植被生长迅速,金属腐蚀速度加快,这一切都说明了这个时空不同于现实世界。” 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这些都是他们亲身经历的,耳闻目睹的客观事实,不容否认。但少有人能真正地以科学的态度去思考这些事。楚南飞的心思在搜救周芳华任务上,张宏伟专注于所谓的“桃园之境”,几名特战队员在全力以赴克服困难,而那几位随队的专家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他们的思想早已被张宏伟给同化了,在这种思想不甚开放的科研团队里,每个队员的思想都是领导者的思想,都是张宏伟灌输的思想。除了蒋一涵之外,从来没有人质疑过项目的科学性,枉顾客观事实的情况比比皆是。 所以,蒋一涵一旦提出了质疑,张宏伟便会全力反驳,而科研团队队员们也都下意识地抵制这种质疑。久而久之,团队僵化不可避免。 神是怎么产生的?对于这些追随张宏伟钻研魔羅文明的专家而言,“神”是崇拜出来的。 张宏伟没有继续反驳,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欧阳娜,半晌之后才冷笑道:“你学过量子学么?知道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么?明白时空维度的构成原理么?研究过典型文明发展规律么?还有……” 张宏伟不耐烦地摆摆手,意思很明显:他不屑跟欧阳娜这种人谈话。 欧阳娜默然地摇摇头,其实自己的观点并没有完全讲明白,估计真如张宏伟所不屑的那样,自己没有足够高深的学识,也没有深厚的知识储备,所以才无法准确地说出自己内心的怀疑和感觉来。 “欧阳只想跟您探讨这里的时间紊乱的问题,用大白话说就是这里的时间要比现实世界快了许多。”楚南飞点燃一根烟凝神看着张宏伟:“《西游记》读过吧?里面有一句话,叫‘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对于有时间观念的人而言是快的,但如果时间不存在的话就无所谓了。” 这种表述也不够准确,还是没有说出自己心里的那种感觉。其实,楚南飞想说的是这里的时间过的很快,也许几个小时相当于现实世界里的十年甚至几十年。同时,这里的时间也过的很慢,因为自从进入雾中世界之后,还没有遇到一个夜晚,二十四小时还没有过完。 这是一种极其矛盾的感觉,也是最让楚南飞感到危险之处。 “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再直白些,也许芳华同志在两个小时之前还在龙王庙等待我们增员,在我们抵达这之前他们离开了,但是在两个小时时间内,这里的一切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彻底改变。”楚南飞凝重地看着龙王庙门楣上的牌匾:“或许两个小时之前这里香火很盛,而现在这里已经破败不堪,说明时间被无限拉长了,但对我们而言却过得太快了。” 张宏伟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起来,看了一下无法显示时间的腕表:“你的意思是我们回到了过去?” “相对于现实世界而言。” “胡说八道!” “张教授,龙王庙就是最好的证据,这里死过人,而且是谋杀。”楚南飞打了个手势:“把张教授脚下的老坟挖开。” 那是坟?明显是土丘嘛,楚队长这回可真眼拙了。刘金生刚要开玩笑,发现楚南飞的脸色有些不对,慌忙提着军工铲开始挖掘。 不多时,便发现了一具新鲜的尸体! 第三十四章荒冢疑云 那尸体栩栩如生,竟没有腐烂的迹象。 眼前的一切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但楚南飞非但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愈加紧张起来。进入山区后所发生的所有诡异事情都在心里冲突不定,以常规逻辑思维推理所得出的结论显然无法认定雾中的世界本质。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它与现实世界究竟存在怎样的联系?芳华率领的毫无野外生存经验的考古队究竟在哪儿?他们还活着么? 一系列问题如潮水一般涌上楚南飞的心头,感觉自己就要被无边的浓雾淹没,徒劳无功的挣扎都变得多余。 这里不是伊甸园,而是生命的荒原。任何生命在这个诡秘的世界里都会转瞬即逝,没有生命应该经历的过程,只有冷冰冰的结果,但置身其中的人却无法感知。 张宏伟率领专家们正围着荒冢里发现的尸体争论不休,有的认为是刚死亡不久,因为还没有出现尸斑;有的认为早已死亡经年,因为坟冢已经荒芜得不成样子;更有的人羡慕古人先进的尸体防腐黑科技。 莫衷一是,争论不休。 楚南飞知道,任何没有科学依据的争论都是枉顾事实的胡言乱语,尤其是张宏伟,在他的思想统治下,专家组不会得到真正的答案。 抬眼望一眼漆面斑驳的龙王庙牌匾,抚摸一下古朴而诡异的魔羅古钟,楚南飞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其实诚如欧阳娜所判断的那样,很有可能是因为时空的紊乱而导致了与现实世界完全相悖的现象,从而营造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 有迹象表明,这个世界存在了几千年甚至更加久远,历史上应该有人发现并进入其中,那些白骨便是明证。而想要正确解释这个世界本质,楚南飞却无能为力,他所能做的就是找到周芳华。 或许只有芳华才能解读这里的一切! 山风依然在逡巡,浓雾缥缈在山巅,视线尽头的风景仿佛被固化成一针针照片,看似生机勃勃实则如一潭死水。 “我父亲曾经说过他要去更远的地方寻找不一样的风景,我想这里也许是他的归宿。”蒋一涵落寞地站在楚南飞的后面呢喃自语道。 楚南飞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一眼蒋一涵,苦涩道:“你认为这里的风景很美吗?” “这里有魔羅文物,在我父亲看来应该是最美的地方。其实我知道他又去寻找魔羅文明存在的证据了。” 蒋教授去过大西北,他发现了深渊的秘密。他也来过川南,最后一次与中科院联系便是来塘坝叠骨峰考察,但没有人知道他去哪了。每年因为探险而失踪的人不计其数,民间没有统计的人数会更多。 “你是来找你父亲的?”感觉敏锐的楚南飞一下便想到了这点,他发现这位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心思十分缜密,逻辑思维能力超乎寻常。或许是外在的气质掩盖了其内在的才华所致,人们往往看到的是一位美丽端庄的姑娘而已。 蒋一涵默然地点点头:“那个被桃花水母吞噬的‘明朝人’究竟是谁?攻击我们的人形生物究竟是什么?还有龙王庙里的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楚队长,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里是一座陷阱,我们正在一步一步陷入其中。” “张教授说这里是桃园秘境。” 蒋一涵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他被桃花源的传说给毒害了而已。” 如果张宏伟听到自己的手下是这样评价自己的话,一定会暴跳如雷。不过这才是对这位科研项目负责人最中肯的评价,楚南飞上下打量小姑娘几眼,小声笑道:“这样诋毁领导是要打板子的哦!” 正在此时,张宏伟捧着文件夹匆匆跑过来:“南飞同志,问题有点严重啊!” “什么情况?” 张宏伟发现蒋一涵和楚南飞单独在一起,兴奋的脸立即浮上一层阴云,蒋一涵乖巧地避开那双锐利的目光。张宏伟这才凝重道:“我必须进行科学的分析和论证,但在结论没有出来之前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测,古人的防腐技术创造了科学的奇迹……” 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那后生是现代装束好吧?楚南飞差点把鼻子气歪了,真有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脑袋有病? “当然是跟你开个玩笑啦,初步判断被害者死亡不超过三个小时,是遭到暴力突袭至死的,最明显的伤有十几处,所有伤口边缘都有利刃切割的痕迹。”张宏伟收敛的笑容正色道:“而被害者的装束与主频村的村民一样,初步怀疑是芳华同志雇佣的临时工。对了,我们不是见过一个掉队迷路的临时工吗?他们是一伙的。” 楚南飞长出了一口气:“能否证明这里的时空出现了异常?” “按照之前你和欧阳的猜测,如果是时空异常导致的话,尸体为什么没有白骨化?” “所以我怀疑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控制着这个‘世界’,而我们只是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楚南飞心事重重地望一眼龙王庙:“张教授,学术上的东西我不懂,只围绕搜救任务展开行动,所以请你务必权利配合。” 张宏伟耸耸肩,转身冲着龙王庙院子喊:“全员整备,准备开拔!” 在出发这件事上,张宏伟像似要急着投胎一般,永远是积极响应的。其实楚南飞比他还着急,两个人的目的不一样,但目的地殊途同归:张宏伟想要找到桃花源,而楚南飞搜救周芳华。 刘金生和李报国两人跑步出来,李报国喝了一口水,凑到楚南飞的耳边:“头儿,我总感觉这地方有点不对劲呢,庙里面鬼气森森的,那玩意该不是袭击完咱们又跑到这里作案的吧?” “你掐算出来的?”楚南飞检查着随身装备,瞪一眼李报国质问道:“说话要讲证据,而且要负责。” 李报国吐了一下舌头:“我感觉被您画的那玩意鼓捣一下的话,后果可能跟那位小哥差不多少。” 这是一个比较颜色的话题,楚南飞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那支精黑羽箭,能够洞穿石头的力道该有多大?如果射在人身上一定会被穿堂。但如果真的被那怪物的触角攻击的话,一准玩完。 问题是那个人形生物出现一次之后就人间蒸发了一般,是被自己打死融化掉了还是逃脱了呢?还有没有其他同类生物?楚南飞心思沉沉地思索着,心里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一切都想预料中的一样,所有人迹都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给抹掉了。 “报告队长,整备完毕。”刘金生敬了个比省标准的军礼汇报道。 “出发吧。”楚南飞最后望一眼破败不堪的龙王庙,想要把这里的每个微小细节都记下来,以便回撤的时候再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搜救队继续出发,没人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考验。 其实就在楚南飞搜救队在龙王庙耽误的时候,周芳华的考古队却被困在了石林塘中部位置。伴随着几声轰隆隆的怪响,石岭塘上空腾起了数道烟柱,随即便看到几座巨型石笋崩塌坠落进地下暗河! 这种现象是地质运动的结果,因为川南许多山区大多是卡斯特地貌,而塘坝叠骨峰群山正处于这种地貌之上。队员们被眼前惊心动魄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看似坚如磐石,实则危如累卵。周芳华立即决定后撤,避开未知的危险地段,静观其变。 入夜的竹坪村突然沉寂下来,没有想象中的鸡犬相闻景象,也没有了令人心碎的哭声,错落在山坳里的民居如黑黝黝的坟包一般,偶尔闪烁的微弱灯光预示着这里是一座小山村。 难得的静却让郭南北的心更加焦灼,望着数座炼成一排的营房和晃动的流动哨人影,他又念念不忘进入叠骨峰的两支队伍。自从前几天收到所谓江一寒的电报,他便茶饭不思。几次想要派增援进山,都被自己给说服了:现在还没到最关键的时刻。 记得在罗布泊执行深渊任务的时候,也曾经经历过这种情况。但那时他亲自率领一个加强连增援楚南飞小组,甚至深入深渊第三层平台参与战斗。现在想起当初的意气风发,心里还悸动不已。 不过时隔一年之后,那种激情仿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除了焦灼还是焦灼。也曾想亲率敢死队挺进叠骨峰,但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毕竟他要为5619兄弟们的生命负责。他相信楚南飞依然是最优秀的战士,相信他能凯旋。 郭南北最担心的是江一寒小组。江一寒虽然也是深渊行动的主力,但他的战斗力、判断力和应变能力不能与楚南飞相提并论,而他带领的队员大多数是今年补充给的新兵蛋子。 新兵最大的优势是敢打敢拼,初生牛犊嘛,但这也是他们最致命的缺陷。没有真正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军人不是合格的军人,的任务都是最艰难、最危险的任务,往往一次重大任务的完成,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郭南北沿着一条羊肠小道缓步而行,烦乱的思绪萦绕在心头,不知不觉已经远离的营地,待头脑清醒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了竹坪村的后山。 “老首长,我们回去吧,时间不早了。”提着马灯的警卫员小刘劝慰道:“我知道您着急,但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沉着应对,免得失了方寸呀。” 道理谁都明白,但谁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精锐悉数进入叠骨峰而失联,中科院的考古队更是音空信鸟,三支队伍目前没有任何讯息。自从成立之后,这是最严峻的一次考验。 “最近没有收到6091频段的信息?”郭南北自言自语着。 死亡频率信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这是极不寻常的异动。在与地矿、国安等部门联系后发现,这一频段前后出现了三次。第一次是在二十年前,国家地质勘探队川南任务组的李高产进入叠骨峰失踪,数月之后发回了讯息。 第二次是在十几年前,川南县气象部门偶然收到了6091频段的信号。这次是第三次,信号被周芳华的考古队收到了,而且这次连续收到了四次发信,古怪得很。 “电讯的谁都不愿意收到6091的信号,晦气死了。”小刘嘟囔道:“小谢发言连续作战精神,没日没夜地搜索信号,但奇怪的是所有信号都像跟咱们作对一样,没得找。” 郭南北黯然地点点头,呼出一口浊气:“三次死亡信号发生的时候,叠骨峰山区都发生了浓雾漫山现象。三次死亡信号的内容都如出一辙——竹坪村,有发现,你不感觉到奇怪吗?” 所有人都感到很奇怪,但这种事情连中科院的肖卫东主任都解释不了,一个小警卫员怎么能给郭南北一个比较满意的回答? 诡异的浓雾,奇怪的信号,数起失踪事件,这些似乎已经成为塘坝叠骨峰的梦魇。如果这次周芳华、楚南飞和江一寒不能成功完成任务的话,他们将会成为二十多年来第三批失踪于此的队伍。 郭南北不敢想下去,强迫自己不去想失踪事件,强迫自己增强自信心,但还是掩盖不了内心的焦虑。二十二年前,地质勘探队的李高产在叠骨峰山区失踪,与之同期中科院在川南地区的一支研究团队也在塘坝地区失踪,楚国华的妻子以及十几名考古队员下落不明。 远处黑黝黝的老林子里闪过一个诡异的影子,佝偻的身子灵巧地穿行于山林中,如鬼魅一般飘荡,偶尔碰断了干树枝发出“咔咔”的脆响。 第三十五章深夜遭袭 突然一声沉闷的枪声打破了死寂的夜! 就在郭南北拔出手枪扣动扳机的瞬间,一道张牙舞爪的黑影如流光一般从土崖上掠过,警卫员小刘虎吼一声冲了过去:“首长危险!” 吼声未落,那条黑影毫无障碍地穿透了小刘的身体,沉闷的炸响陡然爆出,突击步枪竟然炸膛,小刘的身体倒飞到空中,重重地摔在地上。 砰!砰!砰! 连续三枪命中了诡异的影子,那影子似乎被凌空打爆,变成无数的碎片,融入漆黑的夜,同时一道流光坠落在郭南北的脚下,发出“叮当”一声脆响。郭南北怒吼着又向黑影消失的方向激射了三枪。 激烈的战斗只持续了数秒中,周围又陷入死一般的静! 郭南北单手换弹夹,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情况,却再也找不到了那个神秘的袭击者。慌忙跑到正在挣扎的小刘近前,才发现他已经血肉模糊,痛苦的喊着“首长”两个字,声音越来越弱。 “小刘快醒醒!”郭南北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捂着小刘的伤口,鲜血正在喷涌,而他却无能为力。 生死只在一瞬间,小刘在狙击了第一枪之后便做出了果决的保护行动,阻挡了那个神秘影子袭击老首长。郭南北不知道他的枪为什么会炸膛,也不知道那影子究竟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敌人被自己打碎了,消失不见了。 马灯早已破碎熄灭,小刘也奄奄一息。临时营地方向传来告警的哨音,巡逻队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现场,立即封锁竹坪村各个路口。 “首长,你没事吧?” “快抢救小刘,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他!”郭南北声嘶力竭地吼道。 几名队员配合卫生员正在抢救中,但注定徒劳无功,甚至他们还没到来之前,一个年轻的生命已经告别了这个世界。而之前的几分钟,他还在开导自己的首长。 “立即全村封锁,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凶手!”一排长陈虎是个铁血汉子,他不容许自己的首长在这种地方被打袭击,更不能容忍队友被残忍地杀害,此刻像疯了一般下达命令。 郭南北冷静地思索着整个案发过程,脑子转的有点慢,直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自己究竟是被谁袭击的,怎么袭击的。小刘开第一枪的时候他便意识到了危险,但也只看到了一个影子。 “方圆一百米范围内仔细搜查,不要进山,不要打扰村民。”郭南北没有向手下说那个凶手已经被自己给“打碎”了,因为不会有人相信。 陈虎诧异地看着郭南北:“老首长,咋一百米结果搜查?至少要扩大到整个竹坪村!” “执行命令吧。” “立即搜查,扩大范围到临时营地!”陈虎向手下下达了搜查令,不过他还是多了个心眼,从事发地点到临时营地这段路周边全部列入搜查范围。 火把在闪动,灯光在摇曳,人影在晃动,军犬也投入了搜查行动。但这样的搜查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郭南北早已经预料到了,那个袭击自己的“人”很奇怪,竟然被自己凌空击碎了? 但在附近百米范围内并没有找到尸体、碎肉或者与之相关的东西,具体而言,那个被打碎的“人”不是人。但不是“人”又是什么?郭南北不确定自己是否老花眼了,或者是撞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东西。 作为一名彻底的唯物主义者,郭南北不信鬼神,更不相信道听途说的妖魔,他只相信马克思。 小刘终究没有抢救过来,他伤得太严重了。但蹊跷的是卫生员验伤的时候发现他并不是被炸膛崩伤的,而是心口开放式创伤。郭南北亲自看了伤口,的确如卫生员所言,小刘的胸膛几乎被洞穿,而伤口明显是被某种神秘的利器所伤。 敌人究竟是谁?在案发的一瞬间,郭南北坚信自己看到的那个张牙舞爪的影子一定不同寻常,而更不同寻常的是竟然被自己给击碎了。 黎明时分,一场高级别的回忆还在持续。 “老郭,事发的时候您没看清对手的模样?”肖卫东无奈地看着正在嗒吧嗒地抽着烟的郭南北:“既然您说对手抓住了小刘的枪,你们相距不应该太远啊!” 这是正常思维逻辑推理,其实当小刘开枪射击的时候两人距离在五六米开外,而当对手从土崖上冲下来的时候,小刘已经冲到了郭南北的前方十多米的距离。而就在那一瞬间对手攻击了小刘。 郭南北清楚地看到了那东西的模样,是满身长着触角的怪物,但没有人相信是怪物袭击的。如果别人这么说的话,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崩了他! “我建议扩大搜索范围,敌人一定是竹坪村的,穷乡僻壤出刁民,从那天摆棺材我就看出这的民风不古了!”陈虎气呼呼道:“如果让我抓到凶犯第一时间崩了他!” 谢军辉小心地看一眼郭南北的脸色,缓声道:“首长,是不是向上峰汇报一下?” “死亡频率搜索到没有?”郭南北并没有回应谢军辉的问话,而是轻描淡写地关心起6091频段的信号来。 谢军辉摇摇头:“还没有,我怀疑对方关闭了无线电静默,包括芳华同志、楚连长和江政委的频段都处在静默中。” “不是静默,而是通信器材比脉冲波毁掉了。”肖卫东苦涩道:“当日我们进行了人工降雨作业,而且听老罗头说只要山里起大雾,里面一定会发生暴雨,我推测叠骨峰山区有某种稀有金属矿,万一产生电磁脉冲后,我们的通信装置中的电子元器件就会被摧毁。” 郭南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分析的不错,但这只是其中一个可能,因为芳华同志率领的考古队是先于我们人工降雨之前就失联了,追溯二十年前的两起失踪事件,没有发生脉冲冲击波的条件啊。” “而且6091电台病没有损坏啊,否则还怎么发信号?”谢军辉看一眼肖卫东反驳道。 其实任何不了解叠骨峰秘密的人,无论怎么假设都是错误的。郭南北当然知道其中的道理,但目前还不能判定肖卫东说的就一定是错误的。 “从小刘的伤口判断袭击我们的不一定是人,或许是某类野兽,我啊老眼昏花了。”郭南北把烟斗砸在桌子上:“所以,我们要选择信任主频村的老百姓,不能把他们推到咱们的对立面,这是原则问题。” 郭南北在的威望是最高的,没有人怀疑他会判断失误。但问题是开了那么多枪,竟然连一头野兽都没打中么?小刘用的可是突击步枪,而首长用的是7.62毫米的手枪。 “不管怎么说,竹坪村必须戒严,实行军管,这样我们才能确保自身安全。”陈虎斩钉截铁道:“我已经下达命令收缴猎枪,以防万一。” 郭南北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脑子里还在回想着那个张牙舞爪的影子,心里却猛然下沉。他想起了一年前在深渊执行任务的一幕,也想起了探视楚南飞的时候他画的无数张素描图画,竟然与之高度吻合! 郭南北暗中摸了一下兜里的金属牌子,那是凶手留在案发现场的唯一罪证,为了稳妥起见并没有公布于众,他感觉这案子没有那么简单。 精黑的牌子古拙天成,上面密布着闪电一般的纹路,还刻着古怪的阴文。队里没有人认识这样的牌子,而肖卫东虽然是中科院专家,但他毕竟是研究生物化学方面的,多年来从事行政管理,不会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一场诡异的袭击,一个无名的凶手,一块神秘的牌子,究竟预示着什么?郭南北微眯着眼睛望着帐篷外的夜色,陈虎向他汇报竹坪村戒严部署丝毫没有进脑子,这是偶尔点点头,脑回路中断了一般。 陈虎尴尬地看着这位似乎被“刺杀”给搞懵了的上司,咧嘴一笑:“我说老首长,您究竟沙场……” 他想说您老久经沙场就不能当机立断?到底该怎么反击应该心里有数啊,但话到嘴边生生地给咽了回去,扫视一眼旁边的肖卫东,想要求助他安抚一番,但肖卫东却沉默的要死,跟哑巴似的畏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眼神略有些呆滞。 郭南北沉默地往烟斗里塞烟:“几点了。” “快亮天了。”畏缩在角落里的肖卫东终于带着颤音地呼出一口气说道。 遇袭点方圆百米之内经过仔细巡查并没有找到袭击者的线索,奇怪的是不少荒草都化为灰烬,但根据郭南北所述和现场勘查,并没有发生着火现象。 如果郭南北知道在叠骨峰山区楚南飞的遭遇的话,他就不会感到奇怪了,因为“那东西”能够“融化”,并且具有极强的腐蚀性。 郭南北的脑回路终于正常了一些,再次捋顺了一下事发前后的诸多细节,认定自己的眼睛并没有花,看到的那个张牙舞爪的玩意不是什么野兽,更不是人。而是跟罗布泊深渊第三层平台所见的“怪物”一样! “严密监控九曲溪,给川南县气象局发报,询问一下叠骨峰山区的大雾什么时候能散。”郭南北披上军大衣踱出帐篷,陈虎、肖卫东等人也跟了出来,郭南北凝重地望向漆黑的竹坪村:“老肖啊,跟我走一趟吧。” 现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连鸡都睡觉了,郭南北却要走一趟。陈虎慌忙拦住:“首长,您要去哪儿?我保护您。” “真当我是什么高级人物吗?一场虚惊而已,我和老肖去找老罗头了解一些情况,天亮就回来。”郭南北摆摆手,深一脚浅一脚向村子里走去,而肖卫东跟斗败了的公鸡似的紧随其后。 陈虎慌忙跑回帐篷拿了两盏马灯,又喊来四名警卫连的战士,五个人保护着郭南北进村。非常时期必须用非常的手段应对,而陈虎的非常手段无外乎是增加警力而已。 黑黝黝的竹坪村一片死寂,即便村外驻扎的部队折腾了小半夜,也没有得到村民们的特别关注。除了发出两声狗叫之外没有任何反应。这有些出乎郭南北的意料,因为之前多次执行任务都能够与驻地的老百姓打得火热,还保留着“相信群众、依靠群众”的传统美德。 不过,竹坪村是个例外。 毕竟这里是西南川蜀荒芜之地,尽管郭南北在这段时间为竹坪村做了不少好事,包括修缮村委会的木头房子,给村里的困难户发大米白面,帮村里修缮进出的道路等等。接下来郭南北还想给村子里建一个广播站呢,不过今天的反应有点让郭南北不太爽。 新修缮的村委会就在竹坪村村口,黑漆漆的院子里此刻正有个黑影一动不动地坐在磨盘上,烟火光一闪一闪的。一双阴鸷的眼睛望着九曲溪附近联排的营房,脸上露出一股难以名状之色。 马灯的灯光由远而近,老罗头忽的意识到了什么,向营地方向张望了一下,慌忙走进屋子,关门落栓。 村委会目前是竹坪村房子最好的地方,差点成了郭南北的临时指挥部,当老罗头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却被郭南北拒绝了。现在看来的确是个失误,他应该跟群众打成一片啊。 陈虎指挥警卫员严密警戒,他自己则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去敲门。半晌之后,屋内亮起了灯光,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老罗头披着褂子出现在门口。 第三十六章虎卫魂牌 在老罗头出现在门口的瞬间,郭南北忽的愣了一下,上下打量几眼佝偻的影子,然后大笑:“老哥,我又来打扰你来了。” 老罗头腼腆地笑了笑,把郭南北请进屋子里。屋里空徒四壁,靠墙是一张破烂的桌子,板床上被褥狼藉,微弱的油灯忽明忽暗,让人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郭南北不经意地观察着老罗头,发现他一瘸一拐的,好像受伤了? “老哥,这么晚了还没睡?”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茶香,郭南北看了一眼脏兮兮的茶杯,一下便没有了喝茶的欲望。 老罗头卷了一根旱烟,吧嗒吧嗒地抽起来:“雾快散了。” 郭南北和肖卫东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没想到老罗头第一句话便是向他们汇报这个信息,是在有点唐突。川南地区地处高纬度,水量丰沛气温较高,尤其是这个季节最容易出现大雾天气。不过郭南北来这里不是要了解雾什么时候散的问题,而是那块牌子。 “雾散了好,部队好进山。”郭南北点燃烟斗笑道:“我想找你相看一件儿东西,是队员在山里捡的。” 郭南北从怀里拿出那块牌子放在桌子上,微弱的灯光下那牌子散发着一股诡异的光亮。这玩意一定是古物无疑,年代不太好推断,身为专家的肖卫东也无法做出判断,不过牌子上的纹饰与被老罗头敲碎了的钟上的略有相似。 通过烟雾,老罗头默然地看着那牌子,一阵剧烈咳嗽:“你们是有学问的人,怎么会不认得上面的字?” 牌子上面的确有阴文刻字,但郭南北和肖卫东等人真的不认识,或许专门研究魔羅文化的张宏伟和周芳华会认得。所以,郭南北只能初步判断这块牌子是魔羅文物罢了,至于上面写着什么并不重要。 其实,对郭南北而言这块牌子的意义并非是文物价值,而是识别凶手的证据。这玩意是从凶手的身上掉下来的,而凶手是一个张牙舞爪的野兽或者“怪物”。郭南北对“怪物”并不意外,他碰到过比这个更诡异的生物呢。 “这是西王虎卫牌子,不稀奇,也卖不了几个钱。”老罗头拿起牌子掂了掂,扔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贵金属碰撞声。那声音极尽空灵,似乎有某种奇怪的回音萦绕回旋,半晌才散去。 肖卫东不禁冷哼一声,自古以来都是货卖识人家,一介穷乡僻壤的农村人怎么会辨别古董的价值?如果这件东西被张宏伟看到,一定会兴奋得疯掉。 老罗头瞥一眼肖卫东:“俺们农村人从来不碰坟里的玩意,脏。” “你是说这牌子是古墓里出来的?”郭南北皱着眉头问道。 老罗头微微点头:“传说山里头有不少古墓,一到阴天下雨的时候就会冲出点什么,前几天连续下了三四天雨,村口的那条河涨了不少水,你看到的木头渣滓都是棺材板,没嘴冲出点东西也不稀奇。” 郭南北知道周芳华的考古队就在江口考察,而距离竹坪村不过几百公里而已,川南山区或许真的像传说的那样存在大型古墓群。不过老罗头的淡定让他出乎意料,感觉他是那种与世无争的乡里巴人,不刻意也不掩饰。 “这玩意是不是魔羅文物?” “魔羅?我不知道啥叫魔羅。” “魔羅是一个古老的民族,研究发现是与三皇五帝在同一时期,创造了相当辉煌的魔羅文明,广阔分布在西北和云贵川等地域。”肖卫东如数家珍,但这些都是张宏伟“研究”出来的最新科学成果。 跟老罗头谈科研成果简直是对牛弹琴,他显然对肖卫东的解释毫无兴趣,浑浊的眼睛看着桌子上的牌子:“这玩意叫魂牌,据说是用来拘魂的,老老年的人也没说过是拘什么魔羅人的魂,是拘西王虎卫们的魂。” 民间传说总是玄而又玄神乎其神,或许这就是一种文化现象而已,姑妄听之。郭南北的手里握着所谓的“拘魂牌”兀自笑道:“着是不是你们当地的习俗啊?您不妨讲讲怎么拘魂,让我长长见识。” 老罗头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但随即又浑浊起来:“村里的后生们不安生,一道下雨起雾的时候就钻山找宝,但宝贝没找到还搭上了性命,您说是命贵还是宝贝贵?” 郭南北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当然是命。” “既然是命金贵,就不要动死人的东西,拘魂牌可是不祥之物。”老罗头沙哑道:“据我所知一个多月前马德才那几个后生钻山去了,五个人只活了个马德才,那小子命硬,其他人都下落不明。” 这件事郭南北知道,在部队进驻竹坪村之后进行了一次摸排,方得知马德才就是被周芳华雇佣的临时向导,那些年轻的劳力也是在他的怂恿下钻山的。 “这牌子是马大伟的,马大伟跟马德才一起钻山没回来,结果牌子到了马德才的手里。”老罗头又卷了根烟抽起来,仿佛一刻不抽烟他就找不到自我似的,此刻浑浊的老眼看着郭南北:“周队长率领科考队要进山,那小子见有油水可捞,就把牌子转给了周队长,好像是埋了八十九块二吧?” 郭南北心下一惊,狐疑地看着老罗头:“您知道这事儿?” “考古队出发前周队长找过我,说从马德才那买的牌子丢了,委托我找回来。其实还找啥?明显是被马德才做扣子坑了嘛!” 原来如此,郭南北心里想着待见到周芳华的时候一定要确认一下真实性,该不是老罗头满嘴跑火车吧? “你的意思是这魂牌出现一定会有人死?”肖卫东紧张得站起来:“我没理解错吧?马大伟丢了性命牌子落在马德才的手里,马德才把牌子据为己有之后转让给周队长,然后又偷了回去,现在牌子又出现了,则说明马德才也死了?” 老罗头奇怪地看着肖卫东,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的确是死了一个人,不过可不是马德才,而是自己的警卫员小刘。不知道老肖的逻辑思维怎么这么另类呢,作为一名科研工作者竟然相信无厘头的迷信,呜呼哀哉! 肖卫东的判断并没有得到老罗头的回应,似乎有些不甘心,又问了一遍,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作罢。如果单纯从因果关系推论的话,老罗头说的很有道理也很符合客观事实,魂牌出现之后便死了一个人。 老罗头咳嗽得更厉害了,似乎要把肺子咳出来,那张跟路边皴裂的岩石一般的老脸褶皱纵横,一日不见感觉老了许多。 而按照老罗头的说辞,魂牌在谁的手里谁就得死,现在牌子在郭南北的手里呢,死的人缺失警卫员小刘。或许这就是老罗头说的“命硬”吧。 郭南北不信命,更不相信魂牌有那种诡异而邪恶的力量。真正的事实是有某种神秘的野兽袭击了他们,而自己老眼昏花没有看清楚,那个张牙舞爪的“怪物”就是事实存在的野兽。但什么野兽会张牙舞爪呢? 郭南北想到了龙和章鱼,忽的感到十分可笑! 黎明总是十分短暂,但之前的黑夜也的确让人心焦。 一夜未眠的郭南北疲惫地走出村委会院子,却忽略了墙角的磨盘上的一滩新鲜的血迹,而身后屋子里正有一双猩红的眼睛盯着他们。 “老郭,这牌子不吉利啊,你可得注意点。”肖卫东半开玩笑道。 郭南北的脸色极为难看,本就一张黢黑而严肃的脸坚硬异常:“陈虎,注意老罗头的动向,有情况立即汇报!” 陈虎有些吃惊,想要询问原因,却被老首长严肃的眼神给吓住了,慌忙敬礼:“是!” 九曲溪的河水凶猛了很多,预示着这两天山里很可能下雨爆发了山洪。十几名流动哨在河边警戒,时刻关注着河水中的异常。郭南北既担心从山里再冲出尸体,更担心三支队伍的安危。 “你怀疑是老罗头袭击了你们?”肖卫东不知所以然地问道,他认为对老罗头的监控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不知道郭南北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郭南北始终握着那枚西王虎卫魂牌一言不发,但心里却波涛汹涌! 老罗头讲的所谓的“虎卫魂牌”的故事根本就是糊弄人的,纯属无稽之谈,至于周芳华花了八十多块钱买这个牌子,经过核实之后的确属实,但至于是否丢了却不得而知。郭南北之所以对老罗头产生警觉,根本原因是——他在撒谎,散播失实的言论以迷惑自己。 凌晨时分的造访纯属心血来潮,因为郭南北无意间发现老罗头敲碎了竹坪村的“钟”,而那块被当做“钟”的,是看似像铁块一样坚硬的材料,别说是敲碎,刻意地砸也砸不碎。但事实是那口钟的碎片被肖卫东保护起来。 这说明了什么? 而此次造访又发现了诸多疑点:深更半夜的老罗头并没有睡觉,他穿戴得很整齐,而且鞋上有泥水痕迹;他是从外面刚回来的,而且受伤了,走路一瘸一拐;磨盘上明显有血迹,在没有到队部院子的时候郭南北发现了那个影子。 更诡异的是老罗头给自己讲了一个很怪异的“魂牌”的故事,大概意思是谁得到魂牌谁就会死。 这是一个极其恶毒的诅咒! 郭南北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但比这个更严重的是,深夜袭击自己的既不是野兽也不是“人”,如果楚南飞和周芳华在身边的话一定会理解的。 “老郭啊你有点意气用事了,监控老罗头无助于解决问题,他不是凶手啊!”肖卫东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山里的浓雾情况:“他说今天的雾会散?” 郭南北无动于衷地点点头:“如果雾真的散了,我们就挺进叠骨峰山区。” 雾若真的散了,必须第一时间把老罗头给绳之以法! “如果雾真的散了足以说明老罗头有点仙气,咱必须找他当向导,我看一准能成。” 肖卫东还盘算着向导的事情,可眼前的大雾并没有消散的迹象。 “河里又冲出一个!” 远处的流动哨忽然大呼小叫地叫喊着,几名队员不顾刺骨的寒冷跳进了河里,郭南北惊得目瞪口呆,亲眼看着队员们从河里弄上来一具尸体来。 那是在石林塘坠入地下暗河的主频村人! 山里的雾依然浓重,似乎已经成为叠骨峰山区的日常景观,而现在的能见度已经降到了二十米左右。山峰在屋里缥缈,古树在雾中隐约,绝美的景色倒是真的有点像《桃花源记》里所记述的那样,只是没有了鸡犬相闻怡然自乐。 跋涉一路,楚南飞并没有看到任何动物。至于人,也只看到了一个穿着甲胄被桃花水母给啃噬了的“明朝人”,还有在九龙庙老坟里刨除的那个被害者。 一路急行如履薄冰,尽管目之所及看不到任何危险,但所有人的心都提着。自从被楚南飞素描里的怪物袭击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惊惧中度过的,所有人都知道一定有未知的生物隐藏在暗处,随时随刻都会再次发动袭击。 但这种担心显然有些多余了,一路而来并没有发生任何危险,对手是人间蒸发了一般销声匿迹。尖锐的要刺破天空一般的巨型石笋矗立在雾中,楚南飞以为是到了云南石林。 就在众人欣赏美景之际,刘金生从雾中钻了出来:“头儿,考古队才走不久!” 第三十七章亡命石林 所谓的“不久”只是相对而言,这鬼地方的时间似乎真的错乱了。疯长的植物和快速锈蚀的金属都预示着时间的飞逝,地形地貌也就随之改变,想要辨别出考古队经过的痕迹十分困难,而置身于这样的世界会让人备受折磨。 望着尖刺一般的石笋楚南飞冷静地思索道:“你找到遗弃的装备了?” “没有,但您看石林里的荒草啊!”刘金生兴奋地指着石林塘里茂密的荒草灌木:“这鬼地方虽然够诡异,但人为砍伐的痕迹十分明显,不是考古队又会是谁?” 经过一段时间的生长,荒草折断的痕迹已经消失,但石林塘内的荒草整体呈现出“之”字形的生长态势,如果不细心观察的话是无法发现这种细微区别的。 楚南飞默然地点点头,警觉地环顾周围的环境,凝重道:“石林塘,这是进虎跳山的必经之路,大家小心了。” “楚队长,穿过石林塘就是虎跳山山口,我们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张宏伟打开军用地图兴奋道:“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真是老天有眼啊。” “是三步之遥,虎跳山、封雷谷和通天梯。”楚南飞冷漠地瞪一眼张宏伟,从龙王庙出来基本没怎么搭理他,总感觉这家伙哪里不对劲,看着不顺眼。 “是啊,三步之遥,三步之遥。”张宏伟折叠好地图,从战术背包里拿出一块干馒头咬了一口,馒头渣滓簌簌掉落,嘿嘿一笑:“多亏楚队长英明神武,搜救行动取得了巨大的进展,可喜可贺。” 整个搜救队只有助理蒋一涵对他毕恭毕敬,其他人拿他当空气一样,即便是他手下的那几位年轻的队员也是如此。一位专项负责人、知名的中科院专家混到这个份上也是没谁的了。而楚南飞最讨厌当众溜须拍马的,尤其是张宏伟这样虚情假意的专家,这是对军人的侮辱。 “休息一袋烟时间,准备过石林塘。”楚南飞点燃一根烟,检查了一下随身装备之后向李报国打了个手势:“我去前面转转,你负责安保。” 楚南飞大步流星地向石林塘里走去。 “我也去。”欧阳娜背着战术背包追上楚南飞,脸笑的像一朵花。 楚南飞皱着眉:“你去干什么?探路很危险。” “我给你当保镖。”欧阳娜无所谓地笑道:“我感觉这地方很神秘的,万一出事咋办?” “出事了你救我?” “我报信很专业!” 众人一阵哄笑,楚南飞无奈地摇摇头:“注意脚下,别总是仰脸朝天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石林塘,片刻便消失在浓雾之中。 一进入石林塘楚南飞才发现这里要比荒谷还要原始,前后左右全是高耸的石笋和石柱,在碎石间隙内横生的荒草有一人多高,在里面钻如同走迷宫一般。 “南飞,我发现我们关于时间的推断存在某种缺陷,金属快速锈蚀也许是某种神秘力量所致,比如雾。”欧阳娜略显紧张地跟在楚南飞的后面,杏眼始终看着正在挥刀开路的背影,眼神里有一种难以捉摸的情愫。 “你猜对了一半。” “那另一半的真相是什么?” “不知道。” “你可是5619最优秀的特战队员呢!”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楚南飞擦了一下额角的热汗,抬眼望向石林塘尽头,隐约可见迷雾中绵延起伏的山峰,心下忽然警觉起来:“你没发现雾好像淡了?” 能见度虽然还是不太好,但能感觉到雾气的确淡了许多,尤其是弥漫在石林塘里的雾,在石笋和石柱间穿梭往复,有一种灵动之美。楚南飞忽然停下来,在旁边嶙峋的石笋上竟然发现了人工刻痕,虽然刻痕上覆盖着苔藓,但还是明显看出来是“5619”是个阿拉伯数字。 或许应该感谢青苔,否则刻在上面的字绝难辨认。楚南飞心思沉沉地抚摸着似乎是被苔藓“雕刻”的奇形怪状的数字:“她还活着。” “是那位海归女专家?没想到楚连长还是个情种!”欧阳娜的声音有些嫉妒,似乎楚南飞此举打翻了她的醋坛子一般。 敏感的女人基本都这样,任何触碰她禁区神经的细节都会立即做出反应,尤其是像欧阳娜这样优秀的女人,她的高傲不容任何人亵渎。所以,当一个更为出色的女人占据了自己心仪男人的世界后,她会更加敏感。 不过对楚南飞而言,他有一百种办法对付这种女人,只是现在没空搭理她。在确定是芳华留下的信号的时候心里百感交集,他要在第一时间见到她,无论前路有多大的危险都义无反顾。 楚南飞默然看一眼欧阳娜,立即挥动砍刀开路。 正在此时,突然凭空一声“轰隆隆”的巨响,地面随即震动起来,山崩地裂一般的巨响传来,眼见着一座巨型石笋轰然倒塌,地面瞬间腾起大片烟尘! “危险!” 楚南飞只愣了几秒钟便反应过来,而正在大发醋意的欧阳娜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大量的烟尘顷刻间包裹而来。楚南飞抓住欧阳娜的手紧急后撤,持续的轰鸣震得耳膜破裂一般,而欧阳娜的双腿几乎不会动了,只机械地被楚南飞拖着跑。 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即便是楚南飞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危险情况,唯一的反应就是跑,这是本能也是一名优秀特种兵的经验使然。都说“泰山崩于前”而不乱,那是没碰到山崩地裂! 只是一座十几米高的石笋崩塌,气势堪比榴弹炮爆炸。 巨量的烟尘如恶魔一般笼罩过来,半边天空都染成了土黄色,漫天碎石如雨!楚南飞情急之下一下抱住欧阳娜,向另一座巨型石柱奔去,如果可能的话会找到最佳的隐蔽点,以防止意外伤害。 就在两个人躲到石柱下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楚南飞回头观察之际,才发现一股“白烟”冲天而起,与此同时冲上天空的巨量水柱弥漫开来,将漫天的灰尘立即笼罩,反射出一道七彩红光! 欧阳娜发出啊的一声惊叫,在距离两个人只有一箭之地之处,巨大的水柱喷了出来,夹杂着大小不一的石头冲向天空,如倒流的瀑布一般倾泻而出,气势恢宏摄人心魄。楚南飞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巨量的水雾已经席卷过来。 大自然充满神奇的力量,在营造了如此壮观的一幕之后,巨大的危险立即出现,从地面喷涌出来的“瀑布”排山倒海一般撞击着石林,山呼海啸一般四下冲突,又有一座石笋崩塌,楚南飞感觉眼前的一幕就像一只庞大的逆戟鲸冲出海面在呼吸! “头儿快跑啊!”不远处传来刘金生的虎吼声,但他的声音瞬间便被淹没。 楚南飞第一时间想到了地震,但转念之间立即意识到了这不是地震,而是巨型石笋倒塌造成的后果。但不管怎么造成的,现在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是继续通过石林塘还是立即撤退? 如果撤退的话就很难通过石林塘,就无法增员周芳华,意味着此次救援行动彻底失败!其实没那么多如果,小小的石林塘若是被淹没的话,所有人都将为之陪葬,没有人能夺过这样级别的灾难。 楚南飞抱着欧阳娜没有退缩,最初的惊心动魄和恐惧逐渐消散,默然地看着还在喷涌的水流,感觉着地面震动小了不少。 “立即通过石林塘!”楚南飞已经选定了那条路线,基本与周芳华走的路线吻合,也许这就是天意,如果没有遭遇石笋崩塌和地下暗河喷涌的话,那条路线还隐藏在石林这种,而现在看的尤为清楚。 二十米开外的搜救队收到通过石林塘的命令,所有人都以为楚南飞疯了,现在通过的话危险万分,谁都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况。更无法预知其他的石笋会不会倒塌,如果倒塌就会引起连锁反应,整个搜救队会全军覆灭。 欧阳娜在楚南飞的怀中挣扎几下:“我们不能通过,太危险!” “不要动!想活命就给老子老实待着!”还不等欧阳娜反应,楚南飞已经冲了出去,动作迅猛而有力,几步就奔到了另一座石柱下。 刘金生、李报国、郑爱民和黄媛媛立即组织队员们行动,刘金生跑在最前面,李报国怒吼着指挥几位专家跟上,而黄媛媛则负责断后,保护着双腿打颤的张宏伟。而张宏伟哭嚎着畏缩不前,基本跑几步就摔个跟头,气得黄媛媛恨不得把他踢到对岸去! 场面瞬间混乱不堪,一盘散沙的队伍在恐惧中钻进石林塘,在震颤的大地、轰鸣的水声和弥漫的烟雾中艰难地奔跑着,摔倒了爬起来继续跑,撞得头破血流的也来不及包扎。不知道哪里是安全之地,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甚至不知道目标在哪。 泡在后面的人目标是前面奔跑的人,而最后面的黄媛媛还在拖拽着张宏伟,一阵撕心裂肺之后,张宏伟似乎休克了? “快跑啊张教授!”蒋一涵跑回来帮助黄媛媛,但两个女人的气力有限,张宏伟又像烂泥一般抓不起来,即便爬起来了没走两步又趴地上了。 刘金生折返回来,一掌把张宏伟给打晕:“你们快跑,快!” 简单粗暴有时候最有效,被打晕了的张宏伟很老实,刘金生卯足劲一下把他扛起来,疯狂地追赶队伍。 楚南飞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奔跑之中不断观察着周围的形势,地下依然在喷着水,洪流一泻汪洋四处冲突,而地面还在不断地震动着,显示着余震还没有消除。不过对通过石林塘影响不大,楚南飞最担心的是再有石笋崩塌,而且不知道哪座崩塌。 看似小小的石林塘如火山口一般,随时随地都会被开裂的大地吞噬,无数的巨型石笋、石柱都将永远地消失,沉没在水下。 楚南飞现在才弄明白这里为什么叫“石林塘”,密布其中的石笋、石柱已经说明了问题。它们不是山崩地裂造成的,而是地下河内的产物,千万年前这些石笋也曾经在地下,地壳变迁之后才露出了地表,形成“石林”。 与真正的石头相比,这些石笋和石柱不能称之为石头,而是碳酸钙累积的产物,所以看起来比较光滑,即便风吹日晒也能看出其本来面目。而最重要的是,石林塘下面就是一条地下暗河,当受到强烈的外力作用下便会崩塌。 这次崩塌估计是石林塘历史上最普通的,这从其规模便可看出端倪。石林地貌特征在川南地区并不常见,因为川南是中国的卡斯特地貌区,而组成这一地貌最主要的是砂石和砾石,地质结构十分疏松。 “放下我,我能行……”欧阳娜在楚南飞的怀里挣扎一下喊到。 抱着美女的感觉很不一样,尤其是像欧阳娜这种绝色天然的美女。不过不是楚南飞一定要抱着她,而是欧阳娜浑身在颤抖。飞行员跟特种兵比起来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黄媛媛便是明证,她拽着蒋一涵正拼命奔跑呢。 楚南飞感到体力透支得严重,气喘吁吁地望一眼前面水雾弥漫之处,数颗参天古树屹立在视线尽头,那是他奔跑的目标,能生长大树的地方一定是最安全的。不过现在需要修整一下,免得忙中出错。 “给你出道脑筋急转弯缓解一下紧张情绪吧。”楚南飞把欧阳娜放下,熟料欧阳娜一头扎进了楚南飞的怀里,楚南飞慌忙扶住,两人一起坐在地上:“看着瘦实际肥,打一物。” 第三十八章滴血彩虹 楚南飞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参天古木的树冠遮蔽了半面天空,浓雾如流云一般在天空激荡,而一道横跨石林塘的彩虹逐渐闪现,七色酷炫华彩绝伦,惊艳了整个天空! 那虹桥宛如实质一般浮在空中,似乎天上真的有一座华美的桥。倘若走在上面,一切不可抵抗的危险将会当然无存吧?不知道芳华是否也看到了它,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在念叨自己,恍如隔世啊。 欧阳娜瘫软在地上,思想还停留在楚南飞抱着自己冲出山崩地裂的陷阱,现在才知道这位的精英人物是多么强悍,而自己又是何其幸运。不过这家伙似乎有点油嘴滑舌,身处险境还不忘吃自己的豆腐! “什么看着瘦实际肥?”欧阳娜急促地喘息着疑惑道,不过下一秒便明白了楚南飞在取笑自己太胖,不禁嗔怒,一拳砸在楚南飞的肩膀上。 力道并不大,楚南飞没有任何感觉。倘若换做刘金生或者李报国之流,定然会被这一拳给砸晕,受不了美女的暴力啊。 正在此时,黄媛媛、李报国和郑爱民指挥着队员已经冲出了险境,惊魂未定的队员们纷纷栽倒在地。来不及欣赏地泉喷涌和天空彩虹美景之际,有一座巨型石笋轰然崩塌,凭空传来一阵剧烈的爆裂声。 地面为之不断地震颤着,巨量的洪流从地下冲出来,一泻汪洋。石林塘的上空灰尘和水雾弥漫,喷涌的碎石从天而降,整个石林塘正在崩塌。 “头儿,老刘没出来!”李报国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冲向正在崩塌的石林塘。 人群中的确没有刘金生的影子,楚南飞扫视一眼便发现张宏伟也没出来! “老刘和张教授断后,怎么没出来?”黄媛媛把战术背包仍在地上去追李报国,她明明记得刘金生打晕了张宏伟一起逃出来的啊,但人真的不见了。 楚南飞几步就追上了李报国,一把将他给抱住:“冷静点,我去看看!” “都是那个鳖孙惹的祸!”如果张宏伟现在在眼前的话,李报国恨不得一脚把他的蛋给踹碎了,还他妈男人呢,丢尽了天下男人的脸。 石林塘不断地崩塌造成整个空间混沌不堪,加上水雾弥漫,造成能见度极低。楚南飞观察了片刻,立即确定刘金生和张宏伟一定是跑错方向,没跟上大部队。楚南飞来不及多想,一头冲进了烟雾弥漫的石林塘。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一向以为神一样存在的5619特战队员怎么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所有人都惊恐地望着汪洋一片的石岭塘,哪里有两个人的影子? 祈祷,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石林塘内的危险超出了楚南飞的预料,本以为一座石笋的崩塌不过是简单的自然现象,但没想到却引起了连环反应。因为那座关键的石笋崩塌,导致整个石林塘内的地质平衡被打破,在第二座石笋崩塌之后,这种平衡被彻底击溃,所以才造成了灾难性后果。 也许这对大自然而言再正常不过,沧海桑田不过是自然的代谢,生死轮回也不过是自然规律使然。但在楚南飞而言却充满了怪异: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控制着这一切,而且绝非是自然的力量! 踏入石林塘,步步惊心。那些在视线内的小一点的石笋和石柱正在大地的颤抖中瑟瑟发抖,下一秒就会崩塌,连环的灾难会接踵而至。 楚南飞爬到一座石柱上举目四望,声嘶力竭地呼喊,同时后面也传来了队员们的喊声,想要以此传递队伍的方向。但视线内皆是纷落的碎石、倾泻的水流和冲荡的烟雾,偏偏不见刘金生和张宏伟。 石林塘这个名字起得很奇怪,老百姓是怎么知道有朝一日这里会变成一片汪洋的池塘的呢?当那些石林沉入水下埋入地里,也许永世藏于地下,也许会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但消失此地的人会永远长眠于此。 楚南飞似乎看到石林塘中心位置出现了晃动的人影,人影在烟雾中蹒跚,完全不顾周围分落的碎石和随时都会崩塌的巨石。 他们还活着! 楚南飞下一秒便计算好了行动路线,直接从石头上跳下来冲进石林塘。地面在持续震动着,不时有碎石砸在地上,而楚南飞却不管不顾地奋力向目标奔跑,终于看清了他们。 满脸鲜血的刘金生如从地下钻出来的厉鬼一般,背着早已不省人事的张宏伟,步履维艰地挪着身体。一颗小小的石头都会要了他的命,而事实是他的确被无数的碎石给击中,好在整体的方向并没有错,只是速度缓慢得像蜗牛。 “老刘!”楚南飞抱住刘金生:“坚持住,还有三百米!” 刘金生的手死死地攥着张洪文的手腕,想要松开都势必登天,血迹斑斑的手似乎被锁死一般,楚南飞好不容易把手指掰开,才明白他已经抽筋了。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流下来。 这是一场极其艰难的生死大逃亡,谁都没想到看似安静祥和的石林塘会成为救援行动中最危险所在。李报国和郑爱民半路杀到,三个人迅速撤离石林塘,待抵达临时休息地的时候,众人爆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张宏伟此刻也苏醒过来,这家伙的脸上也是血迹斑斑,脑袋被碎石击中所致。而刘金生的伤势更重一些,黄媛媛和欧阳娜立即给他包扎伤口,才发现手臂皮开肉绽。 “还以为你出不来了那!”李报国咧嘴笑道:“为了立功赎罪也用不着这么拼吧?要是埋在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给你祭奠都成了问题。” 刘金生苦笑不已:“要是真的光荣了,老子就成了石林塘的塘主,干坐地生金的买卖。” 精疲力竭的张宏伟躺在低声一言不发,浑浊的泪一个劲的流,不知道是被感动的还是憋屈的。堂堂一个男人竟然还不如个娘们,没想到会成为搜救队的累赘?不过他在诚恳地谢过楚南飞和刘金生等人之后,心情好了不少。 石林塘终于成了一片汪洋,所有巨型石笋石柱都沉入其中,地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果第一次来这里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里曾经是一片石林。 张宏伟的心情好了许多,蒋一涵等人无微不至的问候又击起了他内心的高傲,作为搜救队副队长,他重新找到了自信平衡点,点燃一根烟礼貌地递给刘金生,算是谢意。 “川南的地表径流十分丰富,但没想到地下的水系更发达。”张宏伟允吸一口烟推测道:“在荒古看到的那条小溪的源流很可能就是地下暗河,我们时刻都伴随着暗河跋涉,而石林塘是那条暗河地表最薄弱之处,恰巧我们走到这的时候发生了地质崩塌。” 楚南飞淡然地看着张宏伟:“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运气不好?” “有那么点运气成分,不过我也做了检讨,你的推测很可能是准确的,这里的时空与现实世界的不太一样,我也确定是不是这个原因引起的。”张宏伟尴尬地看着楚南飞,用手轻轻地摸了一下鼻梁上的纱布,疼得哎呦一声。 楚南飞冷笑:“缘溪行,忘路之远近。” 这是陶渊明《桃花源记》里的句子,现在想起来真的感觉有些怪怪的,搜救队不禁是“忘路之远近”,连时间都忘却了。或者说这里的时空真的与现实世界迥然不同,楚南飞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些不过是开胃菜而已。 也许更危险的困难还没有到来。 张宏伟一愣,咂舌半晌才幽幽地叹息一声,伸出大拇指赞许不已:“你说的对,就是那种感觉。” 如果周芳华的考古队知道石林塘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庆幸他们的运气。即便损失了三个人也会庆幸,换做他们的话基本会全军覆灭。 “我感觉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始终在控制着这里的一切,但却说不好。”楚南飞叼着烟望着远处绵延起伏的山峰,那种神秘力量不是自然之力,也不是人为之力,是什么样的力量呢? 或许只有芳华才能揭示那种神秘力量,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神秘身份使然,还因为她对魔羅遗迹有一种天然的使命感所致。楚南飞发现自己想的太多了,当务之急是尽快追上考古队,尽快离开这个可恶的鬼地方。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见黑夜了,现在想来竟然开始怀念夜的黑。也许永昼不会存在,也许他们经历的不过是普通的“一天”,黑夜还没有降临而已。但生物钟告诉楚南飞,现在已是黄昏时分。 今“夜”有没有夜? 就在楚南飞的搜救队在石林塘安营之际,一支衣衫褴褛的队伍恰好抵达了桃花水母吞噬明朝人的那个水潭,而带队的正是江一寒。 所有的负重都没有抛弃,但所带的给养却所剩无几。他们在古战场的遗迹里逡巡了很久,周围的浓雾在不断变换着环境,让他们误以为眼前的一切都是前所未遇的,感觉始终在一条不归路上跋涉。 其实那个古战场的面积固然不小,但并没有让他们迷失,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终于找到出口,并且找到了那处水潭。当增员组的所有人都在庆幸终于死里逃生之际,江一寒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想起了与楚南飞在西北罗布泊深渊探险的往事。只要有南飞在,无论多么艰难的任务都会轻松地完成,虽然浴血但内心安宁,虽死而无怨。而现在自己率领着这支5619的替补队伍一头闯进险境之后,身心俱疲之余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正在江一寒沉沉思索之际,突然凭空传来一声惊恐的喊声,随即便看到一名队员在潭水里挣扎。几名在岸边休息的队员惊恐地看到队友被一种浑身灰白的怪物拖进了水中,随即便冒出一大片血水来。 “江政委出事了!” 两名队员脱掉外衣就要跳进去救人,被江一寒死死地抱住:“不要动是陷阱,我警告过你们!” 没有人怀疑过清澈的水潭会成为杀人的陷阱,但眼前血腥的一幕让这些初次执行任务的队员们几近崩溃,眼见着那些灰白色的怪物在潭水里翻滚着,自己的队友在水中挣扎着,片刻之间血红的水面上只剩下了一堆气泡。 爆豆似的枪声响起,震裂天空一般急促,然后周围便陷入死一般的静。他们想起了郭南北在开训的时候讲过的话:进入受训是你们的光荣,但从现在开始你们也同时接受了没有任何条件的牺牲。 的淘汰率高达90%,只有10%的人会留下来。他们没有真正理解首长话里的含义,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淘汰,而是牺牲。 雾霭缥缈的天空上出现了一抹彩虹,如同一座七彩的虹桥一般横跨远山荒古,此刻的美景与众人悲伤的极不协调。那是阴阳河上的落魂桥,那位牺牲的战友或许在上面遥望着他们。 是的,他解脱了。 “全体都有了,出发!”江一寒最后看一眼平静的潭水,坚持着没有流下泪。 虹的颜色如血,却苍白了一个年轻的生命。 残阳亦如血,此刻正洒在波光粼粼的九曲溪上,郭南北的背影仰望着绵延起伏的群山,是万重青峰之间突然出现一道巨型的彩虹。 “雾散了,终于散了!”肖卫东像一个孩子兴奋地跳进奔腾的溪流,溅起大片的水花折射着夕阳的暖红。 就在此时,一具尸体竟然从水里钻出来,差点把肖卫东撞翻,吓得肖卫东哇哇怪叫起来。 远处村口出现了老罗头的影子,沧桑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第三十九章迟到的黄昏 这是从九曲溪里冲出的第二具尸体,毋庸讳言是周芳华考古队的队员,却不是竹坪村的后生,从装束上看更像考古队的专家。 尸体被浸泡得变了形,但肖卫东还是从死者的样貌还是看出来是曹教授,一位致力于明清历史研究的文化学者,今年才五十多岁。 当战士们用担架把尸体抬走的时候,遭到双重惊吓的肖卫东终于把持不住,蹲在河边嚎啕大哭起来。一个年近六旬的知识分子,像一个悲伤的孩子一般痛哭失声,让这个黄昏平添了浓重的悲痛。 郭南北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不幸真的降临那一刻,精神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接二连三发生的意外事件让人不得不承认一个残酷的现实:周芳华的考古队遭到了重创。 不仅如此,楚南飞的搜救队和江一寒的增员组也深陷危险之中,而他却无从了解真实情况。这是作为此次救援行动总指挥莫大的悲哀,也是身为当家人的最大遗憾。他想亲自率领救援队进山展开全面救援,但在理智的约束下还是选择了从长计议。 也许许多人都不知道首长为什么没有立即采取救援行动,尤其是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战士们,以陈虎为代表向郭南北请战,都被郭南北拒绝。 不唯独他们是初生牛犊而郭南北老谋深算,其实郭南北何尝不想挺进塘坝叠骨峰采取断然行动?何尝不想亲手揭开考古队失联之谜?但现在他不能这么做。 深渊任务的成功经验告诉他:叠骨峰或许会成为第二座深渊! 那是郭南北军旅生涯中执行的最艰难、最危险、最诡异的任务,最终以牺牲了一个加强连和十几名专家的惨痛代价,才完成了任务。深渊任务也是之殇,几乎葬送了全部精英队员。 而这次郭南北有一种莫名的预感,同时为自己草率而毫无预见性的派兵救援而感到羞愧和懊恼。在周芳华的考古队失联之后,他不应该仅仅派出楚南飞五人救援组深入险境,不应该答应陆航中队的欧阳娜随队救援,不应该让张宏伟的专家组参与其中,更不应该鲁莽地派江一寒增员组枉顾困难而强行增员。 “首长同志,雾散了。”老罗头提着一只暖瓶一瘸一拐地走到营地帐篷前,佝偻着背站在郭南北的身后:“雾真的散了,我们可以进山找人了。” 雾真的散了,抬眼便可望见远处绵延起伏的山峰,那抹久违的绿色又闯入视线,但在郭南北看来里面似乎隐藏着天大的秘密。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那个秘密而丢掉了性命,也不知道还将有多少人即将牺牲。 “我们?”郭南北瞪着猩红的眼睛看着老罗头,敏锐的目光似乎要洞穿眼前这个神秘而怪异的老头,他的身上有一种腐败的葬气味,或者说是死人味。 死人是有葬气味的,更古墓打交道的盗墓贼也同样有,但很显然他不是盗墓贼。 昨天夜里郭南北造反老罗头的时候,心里便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苍老得好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一样。 如果把这种感觉跟别人说的话,一定会笑话郭南北脑洞开的太大了。但郭南北却不以为然,对于5619人而言,任何波浪壮阔的想象都是推崇的,因为这世界有时候太古怪了。 老罗头给郭南北倒了一杯茶水,讪笑一下:“上午开村民大会的时候定下来的,解放军为咱竹坪村做了大量的工作,我们无以为报啊。不少后生们都跟科考队进山了,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和父女,再者说死了一个陈老三之后,没有人敢这时候进山了。” 理由足够充分,只是郭南北第一时间便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他要自告奋勇进山? 郭南北一言不发地看着老罗头,似乎要把他的心思看穿似的,但他苍老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满脸的褶子里似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人知道老罗头的秘密是什么。 “既然老哥要当我们的向导,我求是不得,只是一切行动都要从长计议啊。”郭南北凝重地点点头:“晚上召开行动准备会,您一定要参加。” 老罗头嘿嘿一笑:“在村委会开吧,那里宽敞,条件好一些。另外那块牌子要处理好,我担心在它上面出现啥岔子。” 肖卫东说虎卫魂牌是不可多得的明朝文物,极具文化考古价值;老罗头那是是人的东西,谁得到了谁就会遭难。郭南北也意识到那牌子蹊跷,却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奇怪,难道是因为得到牌子的人都不得好死吗? 对周芳华和张宏伟而言,虎卫魂牌是文物,而对于老罗头来说那东西是命符。先是马大伟盗墓失踪,后是周芳华考古队失联,根据老罗头判断估计马德才也死山里了。这玩意还能成自己的催命牌? 郭南北根本就不信这些歪理邪说,他是一名彻底的唯物主义者。 望着老罗头蹒跚的背影,郭南北又想起了昨天遭到袭击的一幕,虽然老眼昏花但也看到了那个袭击者的影子,那个被自己打碎了的张牙舞爪的不明生物。但经过仔细调查之后,并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线索。 那里还在戒严之中,陈虎派了两个班的兵力在整个竹坪村搜索了一天未果,无奈队里没有像周芳华和楚南飞那样的精英专家,只好加强警戒一途了。 斜阳唱晚,暖风醉人。 也许这是楚南飞所经历的最漫长的黄昏,从石林塘开拔之后便预感到黄昏既临,估计跋涉了两个小时候,队伍依然在黄昏的沐浴中行进。 不过可以有充足的欣赏山中最原始的美。叠翠的远山依旧缥缈在雾中,夕阳的霞光为凝雾披上血红的彩衣,以至于染红了整片天空,似乎在燃烧一般。 这让楚南飞想起了一年前在西北荒漠执行深渊任务的时候,一起与芳华看夕阳的一幕。那时候他们不知道将会经历怎样的艰难洗礼。现在亦然,只是不知道她现在究竟在哪里,是否也共享着这片燃烧的天空。 雾并没有散,楚南飞有时候感觉似乎更浓郁了些,如果没有黄昏造设的美景的话,他们依然面对着浓雾。诚如欧阳娜所怀疑的,世界上从来不会有如此长时间的雾,或许那是这个密境空间里特殊的产物。 遇险石林塘让欧阳娜变得乖巧了很多,大多数时间都跟在楚南飞的后面,即便他在前面探路,也决不允许这个男人离开自己的视线,仿佛他是欧阳娜的“专属品”一样。 她喜欢这种感觉,也庆幸能够参与这场无以伦比的救援任务。不过这个楚南飞也并非什么“善男信女”,在那么危急的时候还在跟自己开玩笑,现在想起来他出的那个谜语无疑是在取笑自己太胖。 这种感觉是幸福的,只是不知道这种幸福是否保鲜呢? “楚队长,就要到虎跳山口了,我好兴奋啊!”张宏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总是念念不忘桃花源,言必提及桃园之境,连他手下的几位研究员都开始厌烦了。 楚南飞凝重地望着视线尽头隐约可见的山口,那山口的确有些特别。山体如虎跃的形状,而山口便是虎口,特别从远处望去更是栩栩如生,还真是个实至名归的名字。不过楚南飞的心里想的并非是翻越虎跳山,而是周芳华。 一路而来遭遇重重困难为的就是救援考古队,无论是从战力还是经验上来看,考古队的势力远逊于救援队。在没有特战队的安全护卫的情况下,很难确保自身安全,这也是考古队频繁出现伤亡和逃跑的根本原因。 因为通信设备关键电子元器件被电磁脉冲毁掉了,不仅与外界失去了联系,也无法联系到考古队。这对救援工作造成极大的困难,除非能追上他们,否则很可能陷入你赶我追的尴尬境地。 如果芳华够聪明,她就应该在比较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从考古队抛弃设备的情况来看,他们处于逃亡之中,估计只剩下了生存必需品而已。 “张教授,在时间错乱的情况下,空间是否会发生扭曲?”楚南飞一边深呼吸着一边看一眼在后面紧随其后的张宏伟问道。 张宏伟明显一愣,不明所以地摇摇头。 在前面开路的刘金生回头咧嘴笑道:“头儿,你的问题太高大上了,张教授没听明白,” “我的意思是加入将时间视作持续改变的能量,由于时间的错乱而造成能量波动,这种波动是否会造成空间的某些异常变化?”楚南飞进一步解释道。 这是一个严肃的科学问题,不过对于正统出身的科研学者而言,这种提法不仅不专业也缺乏理论基础,只能停留在想象和假设之中。 “楚连长的假设基本不会成立,因为你的前提条件是不成立的,时间是存在于人的意识中的虚无变量,是以科学规定出来的,而不是真实存在的能量。”蒋一涵莞尔笑道:“如果时间是一种能量的话,世界就真正地拥有了取之不尽的能源,就不会为了寻找矿产而发生危险呢。” 楚南飞的问题涉及到了一个很古老的哲学问题:时间是什么? 关于时间单位“秒”的定义,世界科学界早有规定。1967年召开的第十三届国际度量衡大会上,将铯133原子的两个超精细能阶之间跃迁时所辐射的电磁波周期的9192631770倍定为一秒。 真是个蹩脚的定义! 所以还是古代中国人最聪明,将时间分成了“时”和“刻”,至于短暂的时间可以用“一炷香”、“一息”、“一瞬”等等来替代。 其实楚南飞何尝不知道这个前提有点脑洞大开?但为了推断是因为时间的紊乱从而造成空间异常,只能将时间看做某种特殊能量体。或者说在这个诡异的空间内,有一种以能量存在的变量相当于现实世界的时间,而且对空间变化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张宏伟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话:“有创意!” “张教授,这不是什么学术问题,而是一个推理问题。”楚南飞举起望远镜观察着虎跳山口的情况:“我们是在早晨七点钟进入山区的,而现在是黄昏时分,但我的生物钟告诉我至少经历了数月时间,我们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只经历了一个黄昏,你不可否认吧?” 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楚南飞,张宏伟凝重地点点头:“你继续说。” “我们所遇到的所有植物无时无刻不在生长,地貌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举个例子而言,从侏罗纪一下跳到白垩纪了,时间在跃迁变化,我们能感知它的变化。这说明什么问题?” “也许……也许是人的感觉错乱,而不是时间。” 楚南飞一愣,感觉张宏伟还是有些水平的,不过这点自己早就想过。如果是感觉错乱的话,一路的经历都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一件事是虚幻的。包括看到的那位明朝人、古战场的遗骸、人形不明生物的袭击和石林塘的崩塌,怎么解释? 欧阳娜不禁莞尔:“恐怕楚连长想自己的心上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 “你说的很对,就是这种感觉,实际上也是这种情况,我发现所谓的桃园秘境里的时间真的比现实世界延长许多,一日三秋!”楚南飞正色地看一眼欧阳娜:“这就是时间跃迁的结果,即便小蒋质疑时间不是一种能量的假设,也无法否认有一种神秘的力量造成了时间的跃迁。” 张宏伟突然死盯着楚南飞,脸涨得通红,半晌之后才兴奋道:“这真是一个伟大的发现!如果这里真的是桃园之境,如果真的如你猜测的那样,我们将会得到一个极其完满的结果——永生。” 楚南飞最怕听到“永生”两个字! 第四十章凝雾噬魂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尽情享受黄昏的美景是周芳华的最爱,她喜欢那种静谧的感觉。不过虎跳山实在太静了,静得让人毛骨悚然,静得让诡秘异常。 壮如虎跃的山峰看起来并不高,但却气势恢宏。那山口恰如猛虎张开的血盆大口,被夕阳染成暗红色的浓雾飘荡在山口间,如同血盆大口里翻卷的舌头,看一眼不寒而栗。 从出发时候三十多人的队伍到现在只剩下了九个人,周芳华难以想象这一路是怎样的艰难和危险。之前在过石林塘的时候,历史系的曹教授失足坠入地下暗河,一点声息都没有发出来,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直击她的内心,刀割一般难受。 眼前这座并不挺拔的山峰就是虎跳山,只要翻过山口就完成了第一阶段行动目标。周芳华没有料到张高产发来的定位讯息如此诡异,看似一天半日就能抵达的目标位,队伍走了这么长时间,更没想到此间的危险竟然超出了西北荒漠。 这是一次极难完成的任务,进山既失联,步步惊心,甚至付出那么多生命代价。翻越山口就是封雷谷,那里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周芳华黯然地望着流淌着薄雾的山峰,感觉像是大山在流血一般,心里不禁又紧张起来。 艰苦跋涉的队员们似乎再也无法凝聚精神,当初的那种热血豪情早已消磨殆尽。临时雇佣的年轻人死的死伤的伤逃跑的逃跑,剩下的几个像流浪的囚徒一般,在山路上木讷而机械地攀爬着。 其实本没有路,他们只拣荒草灌木低矮的地方走。 “周队,我们是不是先休息一下再走啊?”衣衫褴褛的马德才从前面跑过来,擦了一下肮脏的老脸:“后生们体力透支严重,何况还负了那么多的重,我担心出乱子。” 周芳华收回烦乱的心绪,小心地望一眼宣在头顶上的山峰,木然地摇摇头:“不行的,不管有多累都必须翻过山口,我担心时间不多了。” “时间一大把啊周队,只要我老不死的还活着,铁定舍命陪君子,今儿我跟叠骨峰杠上了!”马德才粗鲁地笑道:“其实您不知道,爬山讲究坚持,欲速则不达啊。” 周芳华担心的不是体力问题,而是时间!她发现这里的时间极诡异,从进山到现在一天还没过去呢,好不容易盼到了黄昏,却是那么的漫长。同样道理,如果黑夜来临是否也会跟永昼一般? 永夜比永昼更可怕,如果进入“永夜”,就意味着危险降临! 马德才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脸上明显露出恐惧之色:“我钻山三十年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这鬼打墙咋这么邪性呢?” “你最后一次钻山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得到什么宝贝了?”周芳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前这个“盗墓贼”向导似乎不那么简单,除了刁钻油滑之外还有一股子怪异。 这个问题让马德才不禁一愣,随即沉默片刻,拄着滚在在前面慢走,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最后一次钻山是在半个多月前,他攒的伙,本家马大伟、马德胜和马广河也参和进来了,向导是一个又黑又瘦又老又丑的家伙,是邻村的一个老客,人称“老校尉”,不知道姓啥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老校尉人如其名,干了一辈子盗墓营生,他说这是最后一次。根据“排局”算准了封雷谷这段时间要出大宝,几个人就去了。 “封雷谷?”周芳华凝神看一眼如同喃喃自语一般说话的马德才:“翻过虎跳山口不就是封雷谷吗?那里有古墓藏群?” 奇怪的是老校尉没有在进山的古战场找墓葬,而是舍近求远去了封雷谷。老罗头曾经警告过村里人,叠骨峰的封雷谷历朝历代都是禁地,别轻易进去,小心撞鬼。但老校尉不管那一套,率领几个人直接翻过虎跳山直插封雷谷,那家伙就是个盗墓疯子。 或者是因为盗墓狂人,病秧子一般的身子骨干起盗墓来就会“疯疯癫癫”的,其实那不是“疯癫”,而是兴奋。马德才曾经调侃老校尉,说他患上了“盗墓综合症”,怕光、怕水、怕声,怕风,喜欢一切黑的东西,也喜欢死人骨头。 马德才的思维好像有点混乱,他记不清是否经过了古战场遗迹,想了半天才捋顺明白:古战场遗迹是这次进山撞见的,那次跟老校尉一起干的时候还没发现。如果当初就发现了古战场的话,他一定不会跟老校尉去封雷谷! “老校尉找到了一座古墓,佩服得俺五体投地啊,我们挖了好几天也没有找到墓道口。”马德才眼神空洞地望着虎跳山,自语道:“大伟那小子就是一辈子受穷的命,眼看发大财了都,没成想在石林塘就嗝屁了,害的老子惹了一身晦气。墓道口没找着也就算了,带的干粮快没了,广河受不了就去找吃的……” 周芳华突然发现马德才有点语无伦次,说话跳跃得厉害,基本前言不搭后语。不禁皱眉:“然后马广河出事了,你们找到了古墓?” “广河找吃的时候竟然发现了墓道口,哈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马德才回过神来笑道:“不过那个短命鬼也没得好,过悬索桥的掉到深渊里了,尸首都没得找。” 周芳华感到眼前一片眩晕,看前面的人似乎重影一般,她对“深渊”这两个字太敏感了,执行数次任务都与深渊有关,无论是西北罗布泊还是在川北,都与深渊有直接关系。 周芳华曾一度怀疑魔羅人与深渊有不解之谜,所有关于魔羅的文物都是在深渊或者深渊附近被发现的,几次诡异的任务里,深渊几乎成了魔羅的代名词。而这次也是一样,只不过是从西北挪到了川南。 “周队长,您没事吧?” 周芳华凝重地摇摇头:“没事,后来是不是发现了某种神秘生物?” “没有,但撞了鬼。”马德才立即警觉起来,但这种警觉似乎是一种本能,没有经过大脑那种,空洞的眼神里闪烁着某种恐惧:“我们进去了,真的进去了,里面金光闪闪……德胜太他妈的贪财,一头扎进了陷马坑被扎死了,老校尉说他罪有应得。” 不知道马德才他们闯入的那座深渊是否是此次行动的目标位,但这足以说明自己的目标方向是对的,只不过周芳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非但没有兴奋,却陷入深深的恐惧中。不是对深渊的恐惧,而是对这次行动的本身。 本来考古队是在江口遗迹考察,却莫名其妙地收到了6091频段的讯息,她没有仔细辨别信源的真伪就一头闯进叠骨峰,这是一个致命的失误。从而导致的伤亡不可避免,继而又闯进虎跳山却是错上加错! 周芳华放缓了步伐,疲惫地望着高悬在头顶的山口,在夕阳下浓雾如血,透着某种神秘和怪异。仔细理顺思路,愈发怀疑此次行动与马德才的盗墓有关,至于到底有什么关联现在还说不好。 魔羅遗迹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深入其中的,这是多次任务之后得到的血的教训。其实应该与郭南北沟通,应该征求楚南飞的意见,应该完善行动规划——但现在检讨这些已经为时已晚。 “你们进山的时候没有发现古战场也没有看到龙王庙,是不是?”周芳华不得不强制自己收回烦乱的思绪,凝重地看着马德才问道。 马德才的老脸浮上一抹诧异:“您这么知道?别说是龙王庙,当初进山的时候石林塘也不是那样的啊,一夜之间都变了,弄得我都找不到北了,您千万别笑话我这个向导,当初真来过这里,真哒。” 不用想就知道马德才在钻山伊始就发现了蹊跷,之所以没有说实话,是因为他在惦记着每天四元钱的工钱和每个人五毛钱的抽成,他就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 自己何尝不是个混蛋呢?为了尽快抵达信源地几乎丧心病狂,搞到现在几乎折戟成沙,这跟当初的彭新宇有什么区别! “立即停止前进,原地待命吧。” “周队长,咱可走到半山腰了啊,再者说您不担心黑天?”马德才讪笑道:“只要进了封雷谷我们就成功了一半,到时候真的找到什么宝贝,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几乎所有的盗墓者的目的都是宝贝钱财,对他们讲保护文物之类的简直是对牛弹琴,周芳华后悔自己选了个老盗墓贼当向导,简直是助纣为虐。 从虎跳山山口倾泻而下的雾气更浓烈了,仿若一道悬在峰口的瀑布,气势恢弘摄人心魄。其实虎跳山并不高,海拔估计在一千八百多米左右,周围群峰环抱,远山绵延起伏,而唯有虎跳山峰口有这种奇景,好不怪哉。 在马德才的粗鲁催促下,负重的后生们加快了攀爬的步伐,而科考队的专家们虽然疲惫不堪,但谁都不愿意落在后面。一路而来的经验告诉他们:后面不安全。 奇怪的是身为向导的马德才似乎有意让那几个后生们开路,而他只顾着指手画脚。周芳华摩挲一下指间的精黑指环,感觉着它的温润,心绪平静了不少。按照这个速度行进的话,估计在天黑之前一定能抵达山口,届时一定要找个安全所在好好休息一番,顺便等待救援。 救援一定会来的,她坚信科考队的失联会引发高层的地震,郭南北也一定会成为救援的主力,而南飞会及时地出现在在自己的面前。这种想法已经成了周芳华的执念,不客气地说周芳华之所以敢继续深入叠骨峰,大部分原因是认为楚南飞一定会接手救援任务。 执念诞生奇迹,坚持定会胜利。 但身处绝境的周芳华太过迷信自己的执念了,他期望楚南飞快些到来,也期望考古队能快点翻越虎跳山,享受“一览众山小”的快乐和幸福,却不知道高处不胜寒的道理。 她发现在前面攀爬的人影正模糊起来,似乎被从山上倾泻下来的浓雾所淹没,视觉出现幻觉了一般。那些人竟然扔掉了负重直起了腰身,径直向浓雾里走去,如僵尸一般没有任何活气。 给养口袋从山上滚下来,罐头等食品散落一地,甚至看到了最后一个年轻人默然地回头看了自己一眼,然后便义无反顾地走进血红色的雾里,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周芳华使劲地擦着眼镜想要看个究竟,后面的一位专家突然惊恐地叫喊起来,不知道他喊的是什么,当周芳华回头之际才发现那人随同负重包裹一通滚了下去。 “快撤,快撤呀!”周芳华惊然梦醒,下一秒便意识到出事了,死寂一片的山口涌出巨量的浓雾,在吞噬最前面的几个人之后,疯狂席卷而来。 那不是雾,绝对不是雾! 满脸鲜血的马德才从前面滚下来,惊恐地叫喊着冲下山坡,却一头栽倒在灌木丛里,痛苦地挣扎着却没有爬起来,嘴里还在怪叫着:鬼啊,鬼…… 后面的队员纷纷后撤,传来连续的惊恐的呼号声。 周芳华并没有动,只痴迷地看着从峰口倾泻而下的雾,外界的喊声对他毫无干扰。那种无动于衷并非是淡定,而是绝望!她想把自己交给这座山,交给那些雾,交给整个大自然。或许多年以后会有人发现自己的白骨,或许发现者猜测她的身份,能够善意地把自己埋藏在这片泥土中。 坐在巨石上小憩一下吧,静静地抚摸着精黑的指环,古朴的纹饰和不知所云的阴文更让她的心踏实些。抬头便看到雾中有许多影子在围着虎跳山跳舞,那些负重的队员们也在其中,只不过他们都纷纷倒地。 无声无息地倒地,他们累了。 “周队长快走啊!”马德才从灌木丛里狼狈不堪地钻出来,嘴里语无伦次地叫喊着,一块精黑的牌子一样的东西摔到了地上,他发疯一般地把那东西攥在手里。 第四十一章迷失的心 血色的凝雾吞噬了所有人,所有人! 如果站在虎跳山下边可看到从峰口喷涌而出的雾,如万马奔腾一般倾泻而下,雾中夹杂着滚滚雷音,摧枯拉朽一般奔腾着、冲撞着、弥漫着,将整个虎跳山都笼罩其中。 而雾中却是另一个世界。 夕阳正暖,山风逡巡,淡淡的雾霭缥缈在远山。远山青黛之色与近在眼前霞光异彩的雾形成鲜明的对比,周芳华想起了那道挂在天空中的彩虹,曾经臆想过心仪的男人也在注视着那道虹,就像注视自己一样。 她甚至幻想和楚南飞在虹桥上相聚、散步甚至卿卿我我。 “完了,全完了……”跪在地上不断祈祷的马德才顾不上擦脸上的血,紧紧地握着牌子惊恐地望着雾中的山口,继而爬起来不管不顾地向山顶跑去,惊恐的喊声在山中回荡着飘远。 突如其来的变故将周芳华的心瞬间击溃,曾经的坚强在此刻早已不复存在,她想振作精神重新站起来,双腿犹如被定在地上似的,挣扎一下便摔倒在地,额头喷在一块石头上,瞬间血流如注。 那一刻,她终于醒来。 第一眼便看到了后面的队员从身边走过,步履轻盈地向虎跳山峰口走去,看不到他们的面容,感受不到他们的活力,如失去生命的驱壳一般。 周芳华迷茫地望着远去的身影,想要喊却发不出声音来,爬起来去追却迈不开脚步。又有一位队员从身边走过去,秀发在凝雾中飘动,白皙的脸庞模糊得看不清面容。 “玉琴……不要上去!”终于喊了出来,周芳华感觉到胸口憋闷的那口气终于呼出来了,随即便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段玉琴的名字,发疯一般追着,却又摔倒在地。 段玉琴是周芳华的助理,一个年经的博士研究生,跟周芳华一样是中科院历史所的研究员。但任由周芳华如何呼喊,段玉琴如同未闻一般远去,或者说她在段玉琴的眼中如空气一般的存在。 周芳华突然停下来望向虎跳山口,奔腾的雾气如云海一般缭绕,依然那么壮观,依然那么诡秘。只是与出事之前暗淡了许多,回望群山间的夕阳才发现就要落山了,夜即将来临。 永昼之后是永夜,这是毋庸置疑的。之前还在以此威胁马德才要加快行动速度,而现在一切都化为幻影,包括自己的同志们。 是时间出现问题了么?还是闯入了一个未知的时空?冥冥中似乎有一种强大的神秘力量控制这一切,这个世界与现实世界完全不同,早在进入叠骨峰的时候周芳华便有所感知和怀疑。 现在终于得到了证实,却已为时过晚。 雾中的世界与现实世界根本就是两个时空环境,自认为错乱的时间其实是这个时空的运行规律,在这个时空下的所有事物依然遵循着这个规律。在这种特殊规律下,时间变得无限延长,所以便有了所谓的“永昼”。 周芳华的大脑一片空白,思想像是被清空了一般,一点都记不起自己是怎么来的这里,也不知道将要向何处去。她在山地的草丛里痛苦地挣扎着,鲜血从嘴里涌出,不断地喊着楚南飞的名字,晕死过去。 黄昏的最后一抹斜阳还在挣扎的时候,一道黑影从虎跳山山口方向跑下来,奔到周芳华近前便把她背起来,转瞬间便消失在荒凉的山间。 夜,终于来了。 在黑夜来临之前,楚南飞终于望见了虎跳山口,虽然只有一箭之地却走了整个黄昏。这是他这辈子度过的最漫长的黄昏,曾一度认为能追上考古队,能见到那个夜思梦想的女人,但残酷的现实让他濒于崩溃的边缘。 楚南飞生怕队伍偏离路线与考古队失之交臂,派出刘金生和李报国两名队员进行侦查探路,并根据芳华的行事特点精心选择路线,又发现了他们抛掉的装备,竟然是战术背包。 背包里空空如也,但为了减轻负重也被丢弃了。尽管如此,在天黑之前也没有追上考古队,如人间蒸发了一般,让楚南飞心焦不已。 正在此时,刘金生气喘吁吁地从前面跑回来,手里挥舞着什么:“头儿,发现考古队了!” 那是一瓶铁皮罐头,标注的生产日期是1985年2月15日,应该是考古队专门配给的。楚南飞兴奋地接过罐头仔细看了一眼,心无限下沉:“考古队出事了!” 食物和水是探险生存必备之物,考古队抛掉设备负重等用品实属正常,但扔掉食物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不是到了生死关头,周芳华怎么会干这种蠢事? “你没看到人吗?” “没有!” 楚南飞望一眼昏暗的虎跳山:“队伍一级戒备,原地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自行动!” 还未等队员们应答,楚南飞已经冲了出去。 欧阳娜急得直跺脚:“喂,你说不得任何人私自行动的,你自己怎么不遵守?” 楚南飞哪有时间跟她废话?他预感到芳华一定出大事了。按照考古队的规模和负重情况,他们一定也到了虎跳山口,至于精确的位置还有待确定。 “救人如救火啊,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追!”欧阳娜焦急地喊到:“黄媛媛,我们负责安营吧。都是女人惹的祸,若是出事了我先跟郭叔叔告他一状,无组织无纪律!” 刘金生和李报国刚要去追,却被郑爱民喊住:“楚连长命令咱原地待命啊老刘。” “待个屁?命都快没了!”刘金生从战术背包里掏出强光手电,射在郑爱民的脸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和老李增员,你负责安营……” 还没等刘金生交代完,李报国不管不顾地向山上奔去。这位平时油嘴滑舌的家伙关键时刻起到了带头作用,一边跑一边掏出信号枪,冲着虎跳山方向便打出了一颗信号弹。 信号弹在空中爆开,将虎跳山半面天空染成了红色。这是急中生智之举,一方面是在向迷失的考古队发信号,一方面提醒楚南飞注意自己的位置和前方的情况。 刘金生几步便追上了李报国:“雾还没散,小心了!” 李报国望着天空红色的信号弹,视线在对面的山上不断地移动着,猩红的光晕下仍然能看到流动的雾。雾被染成了红色,如一条动荡的河流一般,只是那雾河是向山口方向涌动的,诡异至极。 在信号弹的指引下,楚南飞也看到了山上奇诡的一幕,这种超出常人认知的现象一定预示着此地隐藏着某种诡秘。视线快速地扫过静谧的山坡,已经感觉到队伍通过的迹象,折断的荒草和被砍掉的灌木,还有一支胶鞋! 那是九成新的鞋子,一看便知道是女人穿的。周芳华穿的应该是进口的登山鞋,所以应该是某位考古女队员的,但他人呢?寻遍了周围荒草灌木丛也没有发现人的踪迹。 一定在附近,而且遭到了意外。楚南飞一边向山上攀爬一边喊着周芳华的名字,空幽的山里传来阵阵回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夜色如墨,真的如墨。如果没有信号弹微弱的红光,楚南飞几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周围一切的景物都隐藏在极度黑暗之中,直到信号光消失的刹那,眼前一片眩晕,一头摔到在地。 嘴里还喊着周芳华的名字,想要爬起来却感觉耗尽了所有体力,手上黏糊糊的,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强光手电在山坡上不断摇晃着,微暗的光线下,楚南飞看到了一摊血,随即才发现并不是自己的手划破所致,而是地面上的一摊血。 草丛里石头上都是血,还没有凝固的血! 楚南飞推测考古队一定遭到了袭击,遭到了那种长着十二条触角的怪物袭击,山上的某个位置一定发生了残忍的杀戮,否则哪来的血?但目光所及之处没看到那一幕,甚至连尸体也没发现。 楚南飞在附近的荒草灌木中疯狂地寻找着,却只知道了不少散落的食品罐头和压缩饼干,还有三个战术背包。 十分熟悉的绿色登山包,是周芳华专属的用品,一年前去西北荒漠科考的时候,她就背着这个,里面的物品还在! “芳华!芳华!周——芳——华!”楚南飞抓着背包继续向山上跑,期望下一秒能出现奇迹。 女人的痴情是能够看到的,而男人则不然。男人则将其隐藏在心底,非到极端的痛苦或者极端幸福的时候不表现出来。就如楚南飞,与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磕磕绊绊言语相讥,经过一年的“冷却期”的沉淀,那种无法割舍的感情却在此刻爆发。 刘金生和李报国来不及唏嘘感叹,两个人成攻击队形紧紧地跟在后面策应,以防万一。一切迹象表明考古队遭到了袭击,但奇怪的是在袭击点并没有发现尸体,扩大搜索范围是唯一的选择。 “附近没有打斗迹象,没有伤员也没有尸体!”李报国手里的强光手电扫过荒草横生的山地,视线里只有楚南飞的影子时隐时现,声嘶力竭的呼喊声让人毛骨悚然。 期望能找到尸体,但却抵触见到那一幕,矛盾的内心无处安放。刘金生紧张地扫视着前方,这地方太诡异了!他不怕什么妖魔鬼怪,但潜意识中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这对一名特战队员而言是奇耻大辱。 一阵风掠过身边,楚南飞猛然回头扑向黑暗中的目标,未料到那影子闪烁一下便凭空消失,同时一道刺眼的亮光让眼前一片黑暗,摇晃一下便栽倒在地。 “头儿,你没事吧?” 黑暗中听到了老刘的喊声,楚南飞大口喘着粗气强自爬起来,身体摇摇欲坠,只能用突击步枪当拐杖才没有倒下。 刘金生和李报国从后面包抄上来,三个人汇合到一处,彼此谁都没有说话,只有沉重的喘息声。他们已经尽力了,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考古队出事地点,全力寻找失踪的人,结果却让人失望透顶。 也许没有发现尸体是最好的结果! “老楚,这里的环境对咱不利,必须停止搜查从长计议。”李报国喘着粗气说道:“可以进行地毯式搜查,不落任何死角,但现在必须停止行动,以防万一!” 这是一个中肯的建议,心思玲珑的李报国深知楚南飞的脾气,如果一味地强调危险而不采取有效的搜救行动,就完全背离的初衷。为了不去触碰楚南飞的底线,只能圆润地表达出来。 楚南飞的底线是必须找到周芳华,必须确定她现在是安全的,必须一个不落地找到每个考古队员。这也是搜救队的底线,但愿望是好的,事实却很残酷。 刘金生也谨慎地附和:“没有找到尸体意味着我们还有希望,这也是继续搜救任务的动力。” 沉默,痛苦,绝望。 没有什么词语能准确形容楚南飞现在的心情,希望在冥冥中已经渺茫,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信念也在无形之中崩塌。楚南飞感觉希望就像沙子,看似拥有却永远也把握不住。 “他们……迷失了……我们晚来了一步!”楚南飞轰然倒在地上,紧绷的神经一经放松就再也找不到专注的理由。 夜,很黑,天上没有星月。 第四十二章往事如烟 慢慢长夜,不知道何时天明。 曾经盼望黑夜的降临,好让疲惫的心回到梦里休憩,而当黑夜真的来临时候,才发现痛苦的心无处安放。 搜救队在进入叠骨峰不知道多少天之后,终于真正意义地安营了,就在楚南飞累到的地方燃了一堆篝火,照亮了巴掌大的地方。周边三十米范围内的荒草和灌木悉数被放倒,以免遭到突袭。 经验丰富的刘金生在营地周围埋了三重诡雷防御,凭借巨石设置隐秘的狙击点,三位特战队员坚守着岗位。而楚南飞在此期间又对周围百米范围内仔细勘察了两遍,终究没有再发现科考队的蛛丝马迹。 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没有人肯说出“死亡”这两个字,那不是他们所期望的。尽管现实证明考古队遭遇了极其严重的危机,很可能现在他们仍然处在危机之中,但搜救队毫无建树。 他们是人,是善良的凡人。 张宏伟没有再提起桃花源的事,经过无数的挫折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渺小和羸弱,尽量隐藏着内心的悸动,不去触碰楚南飞的底线,有一种夹起尾巴做人的感觉。 身为魔羅项目的总负责人,张宏伟从来没有现在这样窝囊过,以往下属们把他当做学术权威,自己也往往沉浸其中。好在现在举国都重视知识分子,他乐得当这个学术权威。不过他感到自己的学术素养竟然逊于楚南飞? 张宏伟强自打起精神,正看到楚南飞坐在篝火前,火光映衬着那张坚硬的脸颊,似乎还沉浸在悲痛之中。不禁苦笑道:“我们早就上了失联黑名单,按照你的推测至少已经过去个把月时间了吧?我担心外面或许把我们给忘了啊!” 篝火烧得噼啪作响,火星子湮灭在风中。楚南飞怔怔地看着篝火,对张宏伟的话没有任何回应,他仿佛屏蔽了一切外界干扰,专心致志地看篝火。 想起了一年前在西北荒漠执行任务的时光,他和周芳华死里逃生之后,躺在沙山上看星空,寻找属于自己的星座。江一寒曾经艳羡自己走了桃花运,小心被那女人给俘虏了,当时还嘴不对心地嘲讽老江,说什么这辈子跟女人绝缘之类的屁话。 现在呢?经过一年多时间的沉淀,才发现自己的心早在流浪中去追寻那个女人,一直追到现在,追到塘坝叠骨峰,而且还将继续追下去。 按照芳华的脾性,她不太可能冒险,虽然她是一个喜欢冒险的家伙。她要为考古队和几十号工人的生命负责,她知道探险考古的危险所在,也能妥善进行危机处理。从他们抛弃的各种设备能够看出是有计划、有选择的。 从这点来看,考古队不应该发生意外。 但现实的残酷就在于此,考古队并没有放弃翻越虎跳山,但是在翻越的途中遭遇了意外,以至于将赖以生存的食物都抛掉了——不适抛掉的,而是在慌不择路中丢掉的,或者说是遭到了突然袭击而来不及带走。 难道他们被劫持了? 这种想法一经冒出来,楚南飞不禁兴奋起来,猩红的眼睛瞪着张宏伟:“专家劫持案件究竟有没有线索?你是不是隐瞒没有汇报?” 昏昏欲睡的张宏伟惊醒过来,推了一下眼镜疑惑道:“楚……楚连长,您说什么了,我没听清楚呀。” “实验室的案子与这次行动有关,我想知道更具体的细节。”楚南飞终于彻底清醒,当务之急不是寻找尸体,不是找周芳华,也不是急于搜救,而是要彻底弄明白前前后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还在昏昏沉沉的张宏伟立即紧张起来,慌忙起身坐在篝火旁边,透过火光看一眼楚南飞:“给我一支烟,谢谢。” 楚南飞点燃一根烟递给张宏伟,眼角的余光发现昏暗中的蒋一涵也醒了过来,随即道:“小蒋,睡不着烤烤火吧。” 这是一种善意的邀请,楚南飞始终感觉这位蒋教授的千金、死去的蒋依依的妹妹似乎知道些什么。那只是直觉而已,楚南飞相信自己的直觉,但不迷信直觉。 蒋一涵的身份极为特殊。她是蒋教授夫妇的双胞胎女儿,父母相继失踪,姐姐惨死在大西北,而她则成了伶仃之人。命运并没有垂青这位生长在知识分子家庭的孩子,甚至以这种残酷的手段折磨她,让她历尽世间的辛酸痛苦。 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可怜?母亲在二十年前便失踪了,而父亲自从母亲失踪之后便精神颓废了,蜗居在京畿三院的精神病康复疗养中心。楚南飞忽的想起了父亲,想起了那位和他三句话不到必然暴戾的父亲。 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去看父亲了,至少有三年了吧?深渊任务结束的一年中楚南飞始终在康复中心,没时间也没有机会去看他,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蒋一涵像小猫一样坐在篝火旁,脸上掠过一丝不经意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沉默着。 “我的项目实验室是国家重点扶持项目,资金来自中科院,待遇不错,院里的同事都说那地方是世外桃源。”张宏伟沉吟片刻才缓缓道:“选择在川南搞研究,初心是想利用这里丰富的动植物资源,同时也考虑气候环境、人文历史和当地的经济条件等综合因素,而且他们都愿意为建设当地现代化做贡献。” 楚南飞瞪一眼张宏伟:“直接进入主题吧,案发之前有没有发生异常?任何大型的案件都会经过预谋、计划、实施和潜逃几个阶段,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发现。” 楚南飞喜欢简单直接,不喜欢绕弯子,尤其是跟张宏伟这样的人绕弯子感觉是在浪费精力。 张宏伟尴尬地点点头:“这就进主题,这就进。案子的所有线索公安部门都有掌握,我会对自己的笔录负责,那些东西我就不说了,没啥意义,我只讲一下我自己的一点看法,不过只对内不对外,还请你理解。” 难道搞科研的都这么磨叽么?芳华就不会这样。那些讲话都说不到点儿上的人,搞科研也不会出什么成果,因为他们抓不住重点搞不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即便是眼前这位中科院高级副教授、号称魔羅文化研究领域权威和项目总负责人,也一定不会有太大的成就。 因为张宏伟的精力不在搞研究上,而是到处捞名利。他的专业已经不是生物工程了,而是名利工程。楚南飞强制自己不去诋毁他,礼节性地点点头:“畅所欲言最好,不要理论,只要事实。” “案发之前我在院里开会,汇报本季度的研究成果和第三季度的研究计划,所以那些异常只是我自以为的。”张宏伟神色凝重地看着火光:“总结起来好像有三点,第一点就是那个活体样本苏醒了,是的,它苏醒了。请原谅我用‘苏醒’的字眼,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感觉。” 楚南飞紧锁眉头,脑海中出现了实验室玻璃容器内浸泡的那具活体样本的样子,当时自己还跟张宏伟开玩笑,那玩意是不是深海大王乌贼的触角啊?显然不是什么乌贼触角,更不是八爪鱼的,张宏伟的解释是“不明生物活体样本”。 真是一个蹩脚的名称! “研究发现活体样本的细胞具有活性和记忆功能,能够感知外界环境的变化,并能作出相应的反应,但前提是它处于苏醒状态。”张宏伟凝重道:“活体样本从去年年中开始的休眠,直到去开会的前一天我去实验室了解相关研究情况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小蒋当时也在吧?” 楚南飞望向蒋一涵,见她微微点头,脸色似乎露出惊惧之色。 “你是怎么判断活体样本苏醒的?” “其实任何生物包括动物和植物在内,机体只要运作都需要正常的代谢,休眠细胞的代谢极为缓慢,有的生物在休眠的时候甚至分泌某种生物性蛋白质来阻止细胞代谢。从物理性角度来看,细胞似乎是在沉睡,颜色就迥然于正常代谢细胞,其颜色也不一样。” 张宏伟似乎找到了当教授的感觉,眼前这二位成了他的学生,侃侃而谈的高傲之色溢于言表。楚南飞默然看着张宏伟:“不要讲理论,只说事实,你是从颜色上判断活体样本苏醒的?” “是啊,一名经验丰富的研究者就要从细微处观察到宏观变化,掌握大局……啊对不起,又理论了,老毛病。”张宏伟谨慎地看着楚南飞:“活体样本苏醒意味着它的记忆正在恢复,我们的研究目的就是想从中提取他的记忆,当然这是一个十分艰巨、十分复杂也十分前沿的课题。” 楚南飞一愣,现代科学已经发达到从生物细胞里提取记忆了么?不禁狐疑地看一眼蒋一涵。 “张教授的意思是通过活性细胞发出的生物信号来了解样本的各种特性。”蒋一涵小声说道:“通过了解样本的生物特性,便可以在宏观上对活体本身进行研究,再通过提取样本的dna从而了解该生物的基本信息,甚至可以克隆出该生物。” 仅此而已,并非自己理解的那样可以读取生物的记忆。但蒋一涵的解释还是让楚南飞有些吃惊,芳华就是学基因工程的,也曾想通过基因研究试图揭开魔羅人的秘密。但她现在改变了研究方向,转而去发现魔羅遗迹和研究魔羅文化了。 目的不同却殊途同归,张宏伟的魔羅研究项目听上去还是很高大上的,无怪乎中科院这么重视呢。 “第二点异常,是我在院里开会的时候收到小蒋打来的电话,告诉我无菌室内的仪器损坏了,包括室内换气装备、等离子消毒装备、电子显微镜等出现了故障,当时我让她找人快点维修。”张宏伟微眯着眼睛思索着:“你不知道维护一间高等级的实验室有多麻烦,无菌室内的空气都是经过过滤消毒除菌的,等离子消毒设备是m国进口的先进设备,也是无菌室最重要的设备,外汇啊!” “是人为的还是其他原因?” 蒋一涵摇摇头,沉默片刻才低声道:“装备损坏十分蹊跷,电力供应正常,但许多设备几乎在同一时间损坏了,直到出事前也没有修好。” 很明显并非是人为损坏,因为张宏伟所说的那些设备楚南飞都有所了解。室内空气过滤净化装置的科技含量并不高,只不过是电机和换气扇罢了;而等离子消毒装置和电子显微镜这是精密仪器,但其故障率极低,只要精心维护是不可能损坏的。 而且这些装备同时损坏几乎不可能,是不是又某种神秘力量侵入呢?楚南飞想起了遇到的那个十二条触角的不明生物来,那家伙的触角竟然跟活体样本一模一样! “第三点是案发后……” “张教授,活体样本究竟是怎么得到的?”楚南飞打断了他的话头,其实了解实验室案子最关键的所在便是样本的来源,他预感到该事件与塘坝叠骨峰之间的关联就在于此。如果证明活体样本来自这里,就说明整个事件存在着内在联系,是一体两面的关系。 张宏伟陷入沉思之中:“这件事本来是一个秘密,不应该跟你讲,但你问到了我就不得不实话实说。二十年前我跟随一支科考队来川南考察,那时候我还是一名刚毕业的实习生……” 张宏伟接下来的话楚南飞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正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 这次行动看似十分突兀,实则早已冥冥中注定…… 第四十三章永夜惊魂(一) 夜,如墨。 夜,死寂。 楚南飞从未经历过如此漆黑的夜,也从未体验过死一般寂静的夜,营地周边静得只有队员们的鼾声和呼吸之音。 透过火光看到张宏伟那张严肃而可笑的脸,严肃是因为楚南飞帮他回忆起了案件的疑点,而可笑完全是因为他懵懂无知的表情。楚南飞发现这位当惯了甩手掌柜的专家组负责人,直到现在也还没意识到那案子跟眼前的搜救行动有某种内在联系。 他适合干定点清除工作,僵化的思想不会举一反三,更没有怀疑精神。反观蒋一涵倒是逻辑清晰,而且善于提出问题。 “楚连长,你问这些干什么?”张宏伟打了个哈欠,身体歪在一旁的战术背包上,眼睛困得已经睁不开了。 楚南飞点燃一支烟默默地允吸着,向篝火里添加了一些树枝,篝火又烧旺起来。 纵观整个事件,看似有两个独立事件所引发的,其实两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首先张宏伟实验室血案,虽然发生在实验室里,其研究的课题是关于“魔羅生物活体样本”的,但因为样本来自叠骨峰,很有可能是在“此地”生存的某种不明生物。 所谓的“此地”并非是现实世界的叠骨峰,而是现在所处的时空环境。楚南飞还不确定“此地”与现实世界究竟是什么联系,但可以确认绝对异于现实世界,即便是现实世界的一部分,也有可能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左右的。 第二点,周芳华蹊跷地收到勘探队李高产的电报讯息问题。经过核实,李高产率领的勘探队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失踪了,地点是川南叠骨峰。且不论频段9061讯号的真伪,事实证明信源地绝对异常。 传言含有磁性的矿藏机缘巧合地“记录”电信号,在各种苛刻条件下可以将此信号释放,便会造成事实上的误会。一般而言,宇宙空间内充满着电磁信号,但99%的信号都是大自然所为,人工信号相当少。 而周芳华偏偏收到了李高产所在的信源地信号! 两起事件都指向了川南塘坝叠骨峰,这里无疑是神秘力量之源。至于实验室血案是否是那种长着十二条触角的不明生物所谓还不得而知,利用排除法便可以确定是否人为,若不是人为则矛头便指向未知生物。 排除犯罪嫌疑人这种简单的事情归公安管,但楚南飞相信那些整天坐在办公室里研究案情的公安们,很可能一无所获,而这案子会成为无头公案。或者是因线索误导而定在某个倒霉蛋身上。 周芳华没有查实李高产已经在二十年前失踪了,所以才贸然闯入叠骨峰。但楚南飞的心里清楚,如果真的查实了这件事,以周芳华的性格绝对会杀到康复疗养院,把自己从被窝里拽出来跟他去执行任务。 最终的结果还是被困在这里,但性质却便了啊。 “楚连长,我有一个疑问呢。”就在楚南飞冥想的时候,蒋一涵小心地看着楚南飞:“可以问您么?” 烟蒂烧到了手并不感觉到痛,楚南飞直接把烟掐灭:“不用这么客气。” “张教授曾经推断桃花源就在塘坝叠骨峰,他以前说过活体样本是从叠骨峰的坠龙潭得到的呢,但我不知道坠龙潭在哪,是否会是我们路过的那个有桃花水母的地方?”蒋一涵的声音很低,生怕被张宏伟听到。 楚南飞一愣:坠龙潭?以前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他清楚地记得地图上也没有,估计是一个不知名的池塘吧?不过他一下就想到了队伍遭袭始末,桃花水母把那个“明朝人”吞噬之后,队伍便离开古战场继续跋涉,进入荒古之后遭到“八爪鱼”的袭击。蒋一涵现在才说出这件事显然已经晚了许多! “不太可能,如果那里是坠龙潭的话张教授没有记忆吗?他一定会指出来的。” 蒋一涵不安地点点头:“我想的有点简单了呢。” “你先休息吧。”楚南飞起身望了一眼营地周围情况,三处狙击点的队员正在紧张地值守,丝毫不敢懈怠。 既然两起事件有紧密的内在联系,就必须合并调查。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芳华和考古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郭南北交给自己的政治任务。即便没有人命令,自己也会彻查! 欧阳娜准备好了五份热乎饭菜,分发给隐蔽点的几名队员,刘金生差点感动哭了:“老子都往了热乎饭是啥滋味了!” 这是进入叠骨峰山区吃的第一顿热饭,队员们着实体验了一把丛林生存训练,事实说明了一切,除了刘金生为了救张宏伟受了轻伤之外,队员们都囫囵个活着呢。欧阳娜讪笑道:“现在才发现你们可真不简单啊,5619,实至名归。” “俺是5619编外队员,楚连长才是正经八百的特战精英。”刘金生还在对自己受处分耿耿于怀,不过这辈子能从浑浑噩噩的步兵营混到编外特战队,也没白当一回兵。 楚南飞冷肃地望着虎跳山方向,现在的能见度不到三米,其实啥也看不着,但他能感觉到山风的冷硬。 欧阳娜端着热饭走过来,踟蹰到:“你也吃点吧,没嘴一会又有任务了……我的意思是担心夜里时间过长,我们都需要好好地适应一下,为救援行动做好充足准备。” “你担心会出现永夜现象?”楚南飞回头看了一眼欧阳娜:“不用怀疑,现在清明节刚过,昼长夜短,但这个规律不适用在叠骨峰。” 隐蔽点的李报国忽然探出脑袋:“头儿,你的意思漫漫长夜何时旦?” “我喜欢夜战,够专注、够紧张、够刺激!”刘金生一边吃饭一边喊到。 李报国笑得直喷饭:“没想到你小子还满肚子花花肠子!” “我也喜欢夜战!”欧阳娜不明所以地来回看着两个笑得里倒歪斜的队员:“真的,我没撒谎,我们陆航中队不少夜飞的任务一准都叫上我呢!” 小妮子一看就涉世不深,没在军营里浸淫过,不知道军营文化的精髓。而李报国和刘金生堪称老油条,两个刺头的文化底蕴虽然不厚实,但通晓战友间的“雅痞”文化。楚南飞当然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不要笑,你们要相信欧阳说的!” 两个家伙笑得更厉害了,营地的气氛终于活泛了些。此时郑爱民从隐蔽点出来,把空饭盒埋在土里之后才拍着手走到楚南飞近前:“我们应该谋划谋划搜救考古队行动计划了,我也担心夜长梦多。” 不是夜长梦多,而是夜长“鬼”多。楚南飞对此心知肚明,目前一点一滴的时间都至关紧要,但为了更好地采取行动,必须让专家组先休息,行动将会立即展开。 “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出来,大家听听。”楚南飞又点燃一支烟凝神问道。 郑爱民平时不言不语,加上年龄比其他队员大,因此颇受楚南飞的尊重。此刻却沉默片刻:“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夜战不可避免,因此大家都要做好战斗准备,尤其是欧阳。至于行动计划我有想过,但没有从战术上考虑,不具备参考价值。” 欧阳娜感觉自己的脸热辣辣的,深知老郑说的全是实话。陆航中队的训练无法跟5619特战部队相比,她最拿手的是“夜飞”,而不是格斗。当初飞战斗机的时候喜欢格斗,但那是在天上,不可同日而语。 “我只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郑爱民谨慎地看着楚南飞:“为完成搜救任务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搜救队是必要拆分,否则太耽误救援,而考古队目前情况不明,但我推测一定遇到了极大的危险,所以……所以我建议立即采取行动。” 欧阳娜不屑地瞪一眼郑爱民:“谁都知道要立即采取行动,但该怎么行动?简单地拆分了搜救队甩掉那些累赘就可以了嘛?我想应该全盘考虑呢。” 拆分搜救队的法子楚南飞曾经想过,但被自己否决了,原因很简单:专家组不具备自保能力。如果真的分成两组的话,虽然行动没有了累赘,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不出事!这是个两害相轻的难题。 “还有个法子,就是等到天亮再行动。”刘金生也从隐蔽点钻出来,头上还带着灌木条子编的伪装,叼着烟嘿嘿笑道:“根据我的经验判断考古队估计没啥事,只不过是被绑架劫持了而已,没嘴我们会收到勒索警告之类的。” 欧阳娜狠狠地瞪一眼刘金生:“难怪你带着大过处分来的,思维逻辑跟正常人不一样,谁会来荒凉得跟侏罗纪似的的地方绑架那么多人?” “难道你忘了实验室血案?十几名专家从实验室被绑走了那!”刘金生梗着脖子反驳道:“在某些人的眼里现在是清明世界,都看到了光天化日却不愿意关注灰色地带。” 老刘说的好有道理,李报国等人差点就相信了,不过稍微一动脑子感觉哪里不对劲,纷纷望向楚南飞。楚南飞冷静地思索道:“金生说的有道理。” 众人面面相觑,刘金生也尴尬地摸着头上的纱布:“头儿,我是开玩笑的,您千万别当真,会误人子弟的。” “你误人子弟的事还少吗?不差这一次。”李报国嘿嘿一笑:“楚连长的意思是考古队跟实验室血案失踪的专家划等号,应该都是被劫持走的。” “放屁,绑那么多专家干啥?绑匪要勒索国家还是成立科研团队?”黄媛媛嚼着压缩饼干走过来,含糊不清道:“楚队说的是绑架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绝对不是普通的绑匪,很有可能是境外的势力渗透进来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黄媛媛的话让所有人大吃一惊,除了楚南飞。他们只想到了是犯罪分子所为,却没联系到客观事实。这不是简单的绑架案,也许事实比他们猜想的要复杂一万倍都不止。 “不愧是信息搜集专家,你不发财天理不容啊!”李报国一本正经地说道:“如你所言的话,我们就不会辛辛苦苦地钻山了,请别忘了周芳华率领考古队是因为接到了地质勘探队李高产的电报,他们的目标是去信源地,而信源地在叠骨峰的深山老林里。” “还有,别忘了我们一路跋涉到这里,除了看到了桃花水母之外没看见任何动物。”刘金生补刀道。 欧阳娜微微点头:“还有就是永昼,永夜还有待验证。” 三个人一人一句,每句话都能将黄媛媛给驳倒,不禁气恼不已:“楚队,你什么意见?” 山风掠过耳际,能听到峰口处低沉的“呜呜”声,空气中夹杂着一股难闻的霹雳味道,那是雷电过后的硫造成的。楚南飞警觉地望向峰口方向,感觉浓雾依然没有散,还在峰间弥漫着。 他们说的都对也都不对,要着眼于全局考虑这个问题,但每个人所说的综合起来,便快接近答案了。谁都不知道真正的答案是什么,即便是楚南飞也只是把所有人的意见都想了一遍,跟自己的思考相差不大。 “或许我们的对手不是人。”如果真的如自己所猜测的话,搜救行动将会变得异常艰难,在没有外部支援的情况下,仅仅凭借四名特战队员绝难完成。 众人陷入诡异的沉默中!楚南飞看了一眼坏掉的手表,这已经成了习惯。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生物钟也不那么准了。淡然道:“一颗烟之后开拔。” 第四十四章永夜惊魂(二) 竹坪村村委会新修缮的木板房里此刻正在紧张地开会,屋内除了电讯员谢军辉以外全部是老烟枪,尤其是郭南北一根接一根抽,恨不得把烟嚼碎了咽肚子里去。以至于小谢一开门冒出大量烟,以为屋里着火了呢。 老罗头窝在角落里吧嗒着烟,不时瞄一下神色凝重的郭南北,脸上依然是那种人畜无害的表情。如果仔细观察,老罗头好像年轻了一些,至少比前几天精神了,估计是这两天跟郭南北混吃混喝的缘故。 一排长陈虎用红蓝铅笔在地图上认真勾画着,他在按照老罗头口述规划进山路线,不时沉思着用橡皮擦掉认为不妥的线条。 煤油灯灯光氤氲,有一种温暖的感觉。郭南北对这种老式油灯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年轻的时候在乡下便用的是这种油灯,后来用嘎斯等,就是所谓的“电石”,学名碳化钙,泡在水里会产生乙炔气体。 不过那年月能弄到电石的少之又少,部队里却随便用,这种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只有煤油。现在国内经济发展迅速,不少农村已经通电了,而地处偏远的川南竹坪村依然还在刀耕火种里煎熬。 “首长,完事了。”陈虎终于呼出一口浊气,把地图推到郭南北面前:“按照罗叔的意思规划的,您看还有没有补充的。” 郭南北只扫了一眼地图上的红蓝道道:“不用看,地图是死的人是活的,老罗号称川南活地图,沟沟坎坎走的地方多了,闭着眼睛都能摸到虎跳山。” “那您?”陈虎不解地看着郭南北,脸憋得通红,既然这样为啥还要规划路线? 郭南北磕了磕烟斗:“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寻思着队员们心里一定要有这副图,万一……” 话说了半截,郭南北的心里如同堵了一块石头一般,他不想把自己的心境传递给手下。纸上谈兵也好死记硬背也罢,所有人都熟悉地图之后心里托底,万一遭遇意外情况队员们可以根据这张图自救。 “那我让兄弟们研究一下,顺便做好开拔准备?”陈虎深知这时候不能多说一句话,老首长的心火太盛了,万一碰到他的逆鳞铁定爱尅。 郭南北又在往烟斗里塞烟,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老罗头,微微点头:“武器弹药带足,黎明准时出发。” “是。”陈虎敬了个军礼转身而去。 油灯闪烁了几下,差点被风吹灭了,郭南北的脸凑近火苗点烟斗,却不小心把灯给弄灭了,屋内即可漆黑一片。 “老罗,估计多长时间能到虎跳山口?”黑暗中传来郭南北的声音。 老罗头咳嗽了几声,沙哑道:“顺利的话半日就到。” “不顺利呢?” 黑暗中老罗头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没有回答郭南北的话,不知道为什么。 郭南北亲自点燃了油灯,若有所思地看着窝在角落里的老罗头:“如果不顺利的话,我会把护卫牌子砸碎炼成铁水。” 那牌子几乎成了郭南北的心病,并不是因为老罗头说谁得到护卫魂魄谁就得死。他不怕死,怕的是那牌子不应该在自己的手里,应该给南飞,或许只有他才能解开其中的秘密。 夜风习习,空气阴冷。虽然已经过了清明节,但处于高纬度的川南山区还是比较湿冷,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心情不好的缘故,郭南北从屋里出来之后便感到天空的阴霾。周芳华的科考队失联第十五天,楚南飞的搜救队失联也超过了七天,而江一寒的增员组三天没有消息了吧? 这段时间度日如年,每天都追着电讯员搜索山里面的信号,但无疑都以失望而告终。所以,郭南北对日期特别敏感,今天山里的雾终于消散了,他要率领兄弟们闯一闯叠骨峰! 几乎所有的手下包括肖卫东都自信满满,他们不知道郭南北在担心什么?按照肖卫东的理解,早都应该开拔进入叠骨峰山区,甚至可以在山里面设前哨营地,这样可以更好地救援。郭南北何尝不想快点行动,但他始终担心历史将会重演。 只有参加过罗布泊深渊行动的队员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但目下只有自己在。那次行动最严重的后果是执行深渊任务的队员大部分都牺牲了,只有江一寒、楚南飞幸存。那是一种怎样的痛? 从这点来看,当初答应南飞只带领四名编外队员闯叠骨峰是何其错误! “要下雨了。”肖卫东感觉到一滴雨落在脸上,忧心忡忡地望着夜空,叹道:“昨天院里发来电报说案子毫无头绪更无进展,公安部的专家组已经接手了,但情况不容乐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张宏伟的专家组又失联了,院里上下被弄得焦头烂额。” 如果周芳华的科考队真出现意外的话,损失就太大了,对国内科学界而言,可以好不夸张地说是一场超级大地震,比之深渊行动任务有过之。郭南北的心似乎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揪紧一般,不敢再想下去。 黎明时分,郭南北精挑细选的一个加强排开拔。队员都是新补充进来的,最老资格的队员也不过在5619呆了一年多,而且没有参加过重大特殊任务,平时执行的大多是武装押运。 现在队里已经无法抽调更多的特战队员,进驻竹坪村的其他战士都是从基层部队抽调上来的,虽然业务比较强但跟郭南北的要求相差甚远,这种临阵磨枪之举实乃无奈之举。 特种加强排全员三十人,特设了给养保障班,陈虎任排长,郭南北是总指挥,老罗头是向导。竹坪村真的找不出第二个熟悉叠骨峰的人了吗?一个又老、又瘸整天咳嗽不止的老人能担此重任吗? 当然这是肖卫东的理解,而在郭南北看来这个任务必须由老罗头完成,不仅仅是他对叠骨峰山区有多么熟悉,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阴霾的天空翻卷着铅色乌云,绵延起伏的群山间还缥缈着薄雾,恼人的雨丝始终在飘,洗亮了山色却泥泞了山路。郭南北喜欢在暴风骤雨里行军,会产生一种征服者的快意。 老罗头说如果顺利的话半天就能抵达虎跳山山口,那里当然不是此行的目的地,要翻越海拔一千八百多米高的虎跳山,然后抵达封雷谷,之后才到频段6091信源地。曾经模拟过期位置,显示那里是叠骨峰的最深处。 老罗头说那地方叫通天梯,的确很诡异的名字。 更诡异的是此刻石林塘区域正在暴风骤雨! 大片的积雨云从虎跳山山口方向压过来,还未等江一寒的增员组躲避的手,暴雨骤然突袭,瞬间变像瓢泼一般倾泻而下。队员们顶着大雨寻找避雨的地方,绕过了那片面积不小的池塘之后,才发现一个山洞便躲了进去。 山洞不大也不小,但并非是真正的山体旱洞,更像是崩塌的巨石造成的。两块硕大无比的石笋相互犄角,形成可容纳二十多人的空间,洞里没有任何人迹,而且这一路也没有发现人迹。 这是最让江一寒最感到疑惑的,经验判断只要考古队或者搜救队经过的话,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但事实是自从过了白骨成堆的所为古战场,就再也没发现人迹。 如果那些白骨算是人迹的话,江一寒给基地发电报说看到了人迹,其实便是被冲出的白骨而已。 石林塘已经完全不是周芳华和楚南飞看到的那个样子,石林崩塌之后地下暗河涌出,将整个石林塘变成了一片汪洋,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池塘。地下暗河在这里冲出之后回旋一番便一路冲入荒古的溪流中,在某些地段又进入地下,弯弯曲曲断断续续地奔流。这就是原始山区的危险所在,如果不了解当地的环境,闯进来便是入了鬼门关,一不小心就会被吞噬,连尸首都找不到。 透过雨幕望着石林塘水面上飘荡的水雾,倾听着暴风骤雨的声音,江一寒的心正在绝望的边缘徘徊。后悔没有跟随楚南飞一起闯叠骨峰,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更不知道周芳华的考古队怎么样了。 曾经自信地以为只要南飞出马一定会完美地完成任务,却未料到残酷的现实跟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经过一整天的跋涉,竟然没有看到他们的影子,非但如此,连个鸟都没得见。 这地方果然是兔子不拉屎的,因为没有兔子! 石林塘对面空中陡然划过一道闪电,下一秒后惊雷便在头顶炸开,震得耳朵立即蜂鸣起来,随即便看到半山腰上冒气了浓烟,继而火光冲天。一颗参天大树被雷劈中燃烧起来,像一杆硕大的火炬一般。 谁说水火不容?眼前的一幕彻底推翻了正常认知,“火炬”在暴雨中燃烧。 “真他妈的是奇景啊!”一名队员啧啧道。 江一寒盯着燃烧的巨树,漠然道:“那里没下雨,当然能烧起来,我们要小心山洪,一会必须转移地点,这里的地势太低了。” 他不确定那么大的石林塘能否缓冲山洪,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小心为妙。 与周芳华的考古队和楚南飞的搜救队相比,江一寒幸福得多,至少他们能感受到白天和黑夜,能看到暴雨听到雷声感觉到阳光的温暖和月色的清幽。尽管三天的跋涉让他们痛苦不堪,尽管在最初的迷雾中遭到了惊心动魄的挑战,但他们安全地抵达了石林塘。 谁都说不清这支队伍是怎么摆脱那个诡秘空间的,为什么同样在雾中迷失却得到不同的结果?用楚南飞的话说,这特么就是命! 楚南飞不信命,他经常说自己的命很硬,能把阎王爷给克死。 夜慢慢,无月。 凭感觉天阴沉得跟锅底似的,前后左右的能见度几乎为零。如果把人关在绝对黑暗的封闭空间里,会有怎样的感觉?你会想象周槽的空气都能把你挤扁,无法伸展四肢无法活动身体甚至无法呼吸。也可能会感到空间无限大,只要你你能动所有能去的地方都是你的地盘。 所以有一句名言说:你的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 而楚南飞恰好是后者,并非是他的心够大,事实便是那种感觉。整个世界仿佛就搜救队这几个人,在最大能见度内看到彼此,然后继续向虎跳山山口攀爬、摸索,偶尔停下来相互关照一声,确认彼此还存在。不是刷存在感,而是在刘金生“走丢”之后想到的办法。 一千八百米的海拔,绝对高度不过九百多米,为什么爬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到山口?无论从体力消耗还是“一颗烟”的时间判断,现在都应该成功登顶了。因为楚南飞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并不是为了吸烟而吸烟,而是叼在嘴里不吸,任凭烟卷自己燃烧,以此计算时间。 在绝对黑暗而且不知道夜有多长的时候,这种办法很有效。 搜寻的队形保持得很地道:楚南飞在前面开路,刘金生、李报国在侧翼保持五米左右的距离,后面是张宏伟率领的五人专家组,由欧阳娜负责联络,免得走丢了。黄媛媛和郑爱民断后,以手电光来协调队伍。 “头儿,多少支烟了?” “第二十四支。” “怎么还是二十四,应该地二十六支吧?”刘金生抱着突击步枪提高了声音问道。 烟火熄灭,几乎烧到了楚南飞的手指:“烟没了。” 第四十五章永夜惊魂(三) 周围突然变得昏暗起来,似乎没有那么黑了,望一眼天空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天清如水,一轮皎月挂在中天。所有人都停下脚步仰望苍天,偏偏流云一般的凝雾偶尔飘过,增添了一抹飘飘如仙之感。 但夜还是夜,只不过比之前正常了若许。而楚南飞反而因为这种正常变得更疑惑和敏感起来,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荒草灌木、山石土崖、参天巨树和眼前的几个人,都真实地存在。 远天乌云翻滚,不时出现灵蛇一般的闪电,却听不到雷声;头顶凝雾席卷,偶尔露出虎跳山口峥嵘的暗影。原来凝雾之外是乌云,遮挡了夜空使之变得锅底一般的黑,原来夜空里也有星月,并非是一片混沌。 欧阳娜曾经说过一具比较有学问的话:从荒谷进入石林塘,就像从侏罗纪一下进白垩纪入一般,是空间的错觉导致了人失去了时间的观念。那么,是什么原因造成了空间的错觉呢?楚南飞没有心情研究这个太过学术的问题,现在可以从容地登山了。 从临时营地开拔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六跟烟的时间,换算成时间的话应该有260分钟,四个多小时,虽然只是估算的时间,但没有太大出入。楚南飞的直觉感觉现在应该是子夜时分,观察月亮在天空的位置也恰好验证了自己的推测。 “头儿,有点奇怪啊,刚才黑得彻底的时候我感觉很踏实,现在能看到景物了心咋发毛呢?”跟在后面的刘金生一边砍着荒草一边观察着山势,他负责左侧翼的掩护任务,与楚南飞有十几米的距离。 楚南飞没有回应,依然在前面挥刀开路,在中路负责的张宏伟听到老刘的声音后,不屑地回应道:“这是一种心理暗示,在绝对黑暗中会激发人的神经自我保护系统,这种保护不依靠对外界的感知,直达人的神经中枢,所谓神经短路就是这么回事。” “不愧是生物专家,说起来头头是道呢。”欧阳娜揶揄道。 张宏伟讪笑一下:“但如果外界的环境发生改变后,人接受外界的信息量成倍递增,激发相关的感觉神经系统,并主动发出感觉信号进入大脑,大脑相关区域便做出运动指令,自我保护的神经回路关闭,由被动保护变为主动保护,所以你会被那些不良的信息所左右,恐惧心理便发生了。” 话音未落,张宏伟突然惊叫一声摔倒在地,痛苦不堪地捂着脚脖子,原来他只顾着纸上谈兵,却没看清脚下的一块尖利的石头。欧阳娜慌忙搀扶,后面的人都围拢过来,找到了被甩飞的眼镜给他戴上。 “怎么回事?”楚南飞居高临下盯着张宏伟冷声问道。 张宏伟疼得龇牙咧嘴:“绊倒了,一块石头。” “楚队,张教授正给我们纸上谈兵呢!”欧阳娜想要揶揄几句,结果看到楚南飞异常严肃的脸,话咽了回去。 张宏伟被队员扶起来,一瘸一拐地蹦跳两下,这家伙一路而来小灾小难不断,整个一个怂包。那块石头引起了楚南飞的注意,精黑的颜色,只露出尖来,好像是从地上长出来的一般。 川南的塘坝叠骨峰属于卡斯特地貌区,地质结构并不稳定,尤其是地下暗河密布,石笋之类的并不少见。但楚南飞明明记得自己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石笋,尤其是黑色的石头,不禁多看了两眼:“大家都小心点。” 昏暗中刘金生一脸坏笑,不屑地冷哼一声:这家伙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败,有他在甭想好! 搜救队形恢复了原貌,全力向虎跳山山口行进。虎跳山没有看起来那么雄伟,至少身在其中没有那种雄峰侧立的感觉。山坡很缓和,荒草灌木横生,高大的参天古树随处可见,粗壮的藤蔓植物野蛮生长,还保持着一种极为原始的状态。所以,楚南飞必须找可以通行的路,不知道会不会碰到悬崖绝壁之类的屏障。 对于几名特战队员而言,断崖绝壁并不构成障碍,但专家们却另当别论。这些在实验室里的老学究们只把研究难题当成山峰,从来没有在现实中探险,以至于走到现在磕磕绊绊。之所以还没有掉队,一方面是因为楚南飞小组照顾得周全,另一方面是人就怕死。 在死亡面前,几乎所有生命都会求生,这是一种本能。就像张宏伟所说的,保护神经回路打开了,即便最孬包的人都会产生无畏的勇气。 就在楚南飞挥刀开路的时候,一种莫名的危机感陡然而生,右前方百米开外的巨树黑暗中似乎有个人影在晃动。楚南飞用力眨一下眼睛,调整一下视线着重点,那黑影一闪即逝,好像融合在漆黑的夜里一般。 “南飞,怎么了?” 欧阳娜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而楚南飞如同未闻,依旧盯着那颗巨树。庞大的树冠在黑夜中被山风吹动,忽的想起了去小白楼开会的一幕,他在楼前看到了跟蒋依依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孩,后来证明是蒋一涵。 楚南飞也想起了在荒古遭到不明生物的攻击一幕,其他人都没有看到,而他们距离那东西并不远,又是光天化日的,为什么看不见?还有在黑夜来临之前的搜救行动,自己被一个影子冲撞而扑到在地,当时并没有想过有什么蹊跷,但现在想来有点诡异。 这不是耸人听闻!经过深渊一战之后楚南飞接触了那些所谓“异变的魔羅人”,不小心感染了被专家称作“x”的死亡病毒,但他没有死。在康复中心疗养的日子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直觉如此敏锐。 直觉,也叫第六感,是五感之外玄妙的存在。有研究表明,人的第六感与神经系统有关,也与脑电波的强弱相关。脑电波受磁场的影响,如果人体磁场与外界磁场冲突,表现最突出的就是脑电波异常。 当然这种异常的前提是地球磁场的异常变化,导致的结果无外乎有两种:一种是被干扰的人成为某一领域的天才,而另一种或许让他变成白痴。 楚南飞不是天才,但绝非是白痴,他看到了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 这种情况在民间便会奉若神明,小而言之是开了“阴阳眼”,往大了说就是“大师”级别的,快成仙得道了。 “头儿,到底咋地了?”刘金生从左翼机动过来,疑惑地看着楚南飞。 楚南飞收回视线,沉声道:“如果我说又看到东西了你们信不信?”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楚南飞,又望向了百米之外的那颗巨树,全部陷入沉默之中。 “我信。”半晌之后欧阳娜才低声说道:“大家别愣着了,难道你们不相信?” “我也信。”黄媛媛也应了一声。 几位专家趁机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对他们而言,相信楚南飞的话还不如信这世界上有鬼来得实际。传的神乎其神的精英人物,原来是靠吹出来的?而张宏伟则怀疑楚南飞的“脑回路”短路了,痴人说梦呢! “我说咱们歇一会吧,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爬山也要攒点力气不是?”张宏伟见自己的队员不说话,想要打个圆场。 李报国不屑地瞪一眼张宏伟:“张教授,说一句啊,刚才还聊得热火朝天呢,现在咋哑火了?” “用事实说话吧。”张宏伟精于世故,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谁会信?只有楚南飞的几个手下才拍他的马屁呢,他们是这位精英分子的忠实粉丝。 楚南飞打了个手势:“欧阳,媛媛留守护卫,其他人跟我来!” 三名队员立即成扇面分开,楚南飞冲在最前面,一边跑一边打开突击步枪的保险,转眼间便消失在荒芜的夜色中。 百米之遥的巨树生长在山上的洼地里,庞大的树冠暗影几乎遮盖了那片洼地,待楚南飞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近的时候才感到地形有些复杂。他向三名队员打了个手势:包抄,合击! 这是特战队惯用的技战术,三面合围目标,其中一名队员负责从后面包抄,刘金生便充当了这个角色。他一边跑一边盯着目标位,眼角的余光监视着巨树,却没有看到任何移动的目标。 越接近目标位,刘金生的心跳得越厉害,这是第一次正经八百的作战,千万不能掉链子。目标侧后方的情况未知,敌人势必会选择从那里撤退,但前提是真的有敌人。虽然自己嘴里说相信楚队长的判断,但心里还得打个问号,这种事谁能说得清呢? 这里用荒郊野外比喻都显得太温柔了,应该说是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对了楚队长说这里没兔子……正认真地跑着,刘金生突然一跤踏空,身体完全失去平衡,突击步枪甩了出去,人在地上快速滚动着。 自我保护意识还是有的,刘金生急中生智,抱住脑袋身体蜷缩专心致志地向洼地里滚,一头扎进了灌木丛里,然后身体猛然凭空窜起,竟然接住了还在空中摔出去的突击步枪。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抓住枪之后有个前滚翻匍匐在地上,却发现枪管正对着自己的脑袋,吓得慌忙调转枪口。 这就是特种兵,但也还是的编外队员。 刘金生弄出很大的动静,但这个“捡来”的战术动作也恰到好处地封堵住了敌人的退路。抬眼便看到了前方跳跃的三个黑影,楚南飞的速度更快,像一把刀子一般直接切入了目标位! “不许动!”一声怒吼,如惊雷一般从天而降,楚南飞如杀神一般降临,同时拨动快慢机,突击步枪进入连射模式。 左右侧翼的李报国和郑爱民也已到位,他们把持着关键的隐蔽点,枪口对着前方。而刘金生匍匐在地上,感觉脖颈火辣辣的疼痛,一线黏糊糊的东西顺着脸流下来,到了嘴边舔了一下,才发现是血。 巨树下一篇死寂,或许那里根本没有人?没有人知道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如果是“鬼”呢?世界上没有鬼,“鬼”在人的心里。但如果是楚队长说的那个长着十二条触手的怪物呢?刘金生不敢再往下想。 楚南飞侧身向巨树下的目标位机动,耳边只能听到草木折断的声音,山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自己的呼吸之音。 哒!哒!哒!哒! 一连串枪声如爆豆一般突然响起,黑暗中的树叶飒飒而落,目标位依然无人应答,那里没有人?不可能!楚南飞已经听到了牙齿相互碰撞而形成的恐惧声,听到了对手因为恐惧而沉重的喘息,他在那里。 又是一梭子子弹打进了树冠,被打碎的树枝和树叶纷纷而落,树冠的暗影明显却了一角。 “兄弟们,打!”楚南飞的声音方落,从树上突然坠下一个黑影,“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同时枪声响了,三面猛烈的射击过后,下雨一般的残枝断叶落下来。 乌云翻卷的天空又暗淡下来,凝雾似乎有卷土重来之势,感觉空气的湿度突然大了起来。楚南飞的枪口已经定在了那人的脑壳上,没有说话,也没有开枪。 雨要来了,估计是暴雨,远天的蛇形闪电在不断地示警。 “头儿,真他吗的是个人!”刘金生从草丛里窜出来,不由分说上去就一脚,恰好踢在那人的腰眼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李报国一记老拳砸在他的脸上,湿滑的感觉,好像出了不少血?一拳一脚竟然把那人给揍晕了,跟死蛇似的瘫软在地上。 第四十六章积年老贼 燃烧的篝火照亮了板块地皮,黄媛媛和欧阳娜正在给马德才处置伤口,老家伙跟死人似的躺在地上,还没有醒过来。 楚南飞死盯着满脸鲜血衣衫褴褛的老者,有一种抓住救命稻草的冲动:他很有可能是芳华的考古队随行者! 目前他们还不知道这位造的跟流浪三十年的乞丐似的人物,就是考古队的向导马德才。不过从他目前的状况来看,考古队凶多吉少。楚南飞恨不得他马上醒来,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颗沉沦已久的心终于开始燃起了希望。 “楚队,这个人惊吓过度失血过多,暂时休克了。”黄媛媛用纱布擦了一下受伤的血迹:“体格很健壮,否则早就撑不下去了。” “尽快弄醒他!”楚南飞找战术背包里召找出最后一包烟,打开抽出一支点燃。如果单纯看虎跳山并不大,但它只是塘坝叠骨峰的一座,只因为是进入封雷谷的必经之路,所以才被外界所关注。 从这个人的状态来看,考古队并没有成功翻越虎跳山峰口,因为芳华不太可能用一个老人当劳力。从周边的环境来看,这家伙很可能是死里逃生,选择比较平缓的山坡想要下山。他早就注意到了搜救队,所以才躲了起来。 马德才的确是死里逃生,也正如楚南飞所猜测的那样,凭借着对叠骨峰山区的熟悉,他逃出了那道诡异的屏障,没想到下山的时候碰到了楚南飞的搜救队。但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还不得而知。 以张宏伟为首的专家组此刻都沉默无语,他们终于发现术业有专攻太有道理了,搞科研他们是内行,可搞侦查、搜救和战斗他们就是白痴。楚南飞能敏锐地发现敌情并且一举擒获了敌人,足以说明他的确厉害。 这是关于信任的问题,不必刻意地检讨。张宏伟用手保护这脑袋,煞有介事地试探那人的鼻息之后,才凝重道:“恐怕很难醒过来了啊,他伤得太重了。” 乌鸦嘴!咋不叫唾沫淹死呢?刘金生最看不上这些自以为有学问的人,说话咬文嚼字不说,办事也拖泥带水。不禁瞪了一眼张宏伟:“你信不信我一下就能让他醒过来?” 张宏伟摇了摇头:“你能做的我都想过,不管用的。” 刘金生把枪扔在地上,一只手粗鲁地抬起马德才的头,另一只手在他嘴里掏出不少血块和粘液,然后将他的双腿轻轻地抬起。张宏伟不屑地看着,这种法子就是浪费时间,因为他是失血过多所致,这么折腾能把病人给弄死。 人还是没醒,刘金生依然坚持着,大概过了一颗烟的时间后,马德才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吓了刘金生一条,索性把他双腿放在一块石头上担着,抱着他的脑袋掐人中:“哥们,天快亮了,醒醒吧。”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么弄会死人的,他现在需要输血!”张宏伟愤愤地喊到。 几名队员凝重地看一眼楚南飞,意思是老刘这么折腾真把人弄死了,线索可就全断了啊! “搞科研你们是专家,救人这种事就别操心了,容易误人子弟啊。”刘金生一边轻轻地拍打马德才的后背一边嘲讽道。 其实休克分很多种,有的是心源性的有的失血性的有的是先天的有的是后天的,这老哥明显是受伤惊吓所致,只要保持呼吸通道畅通,让血多流回心脏就会醒,而且没有后遗症。 几位专家都傻眼了,尤其是张宏伟,擦了一下额角的冷汗:“还不快问问他考古队的事儿?” 楚南飞拧开军用水壶给马德才喂了几口水,终于发现他的气息舒缓了许多,死死地盯着马德才:“现在感觉怎么样?” 马德才虽然醒来,但身体极度虚弱,正如刘金生所言,惊吓过度加上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吃东西了,能囫囵个的死里逃生已经是不幸中的大辛了。此刻抓着楚南飞的手,虚弱道:“我……我饿。” 知道饿能吃东西就没事,说明他的意识是清醒的,脏器没有大问题,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这是马德才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看到人,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其实他内心相当兴奋! 黄媛媛拿过压缩饼干塞进马德才的嘴里:“你是不是考古队的向导,叫马德才?” 马德才一边咀嚼一边点头,刘金生还不忘伸出大拇指:“不愧是搞信息的出身,一看就知道叫啥名字?” 搜救队进驻竹坪村的时候就向老罗头了解过,周芳华的考古队有五名专家组成,雇佣了三十名壮劳力运输给养设备,向导是一名叫马德才的中年人。这些信息全装在黄媛媛的心里,还有她调查了竹坪村的人口状况,发现村里只有四个姓氏:马、陈、车、罗。 李报国甚至给竹坪村观看了风水,认为这存在下辈子也富不起来了,估计姓马的是活受累的命,姓陈的是坐车的命,而姓车的是劳碌命,唯有姓罗的有官星入命。黄媛媛一调查才发现整个竹坪村只有一个姓罗的,就是老罗头,他是村长。 “老哥别噎着,再来一罐?”李报国用勺子给马德才味猪肉罐头,眼见着一罐猪肉在马德才的嘴里翻滚着就下去了,基本没怎么咀嚼,看得老李瞠目结舌。 过了三根烟的工夫,马德才终于精神了一些,但身体还是虚弱得很。众人都在猜测他到底经历了什么,马德才却闭口不言,只躺在地上导气。眼睛却瞄着楚南飞,似乎对他很忌惮。 临时营地就安排在巨树下,这里比较平缓,而且通风良好可以避雨。警戒照常,几名队员都找好了自己的隐蔽点。 营地里只剩下了楚南飞和张宏伟,两个人守着看似垂死实则内心挣扎不已的马德才。楚南飞点燃一颗烟塞进马德才的嘴里:“周芳华在哪?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考古队人呢?你怎么自己在这里?是不是迷失了?” 一连串的问题堵在楚南飞的心里,恨不得立即知道答案。但那是不可能的,他发现马德才的神智有些恍惚,是那种遭到惊吓之后产生的后遗症,身体不断地蜷缩着,烟掉在地上也不去捡,嘴里只“呜呜”地发生,吐字都不清晰了。 “楚队长,这是电信的恐惧综合征,属于神经分裂的一种,恐怕……”张宏伟轻轻叹息一下,凝重地看着马德才:“老哥,我们是联合搜救队,专门来救你们来的,这位是5619特种部队的楚连长,你要好好回答他的问题,祝你早日康复!” 楚南飞发现张宏伟才有特么有恐惧综合征呢,说话驴唇不对马嘴的。他的精神的确受过刺激,估计还没有缓过来,应该让他冷静一下才好。但现在机会不等人,任何不必要的耽搁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马德才微眯着双眼,似乎在卸下身心的沉重。对他而言,那是一场在阎王殿里抓鬼的遭遇,能囫囵个地逃出来堪比十万八千里落下的流星砸中了叠骨峰山口上的鸡蛋!此刻,他的心终于落地了,但巨大的恐惧还在脑子里萦绕,挥之不去。 “你们是不是遭到了不明生物的攻击?”既然他不说话,楚南飞换了个角度,或许能让他开口,遂道:“我问问题,你只点头摇头即可,怎么样?” 马德才点点头。 “你们爬虎跳山的时候遭到意外,可能是某种不明生物的攻击,可能是在雾里迷失,还可能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控制了,对不对?” 马德才突然睁开眼睛,似乎上下打量着楚南飞,嘴里呜呜地喊着,身体在不断地痉挛。 楚南飞握住他冰凉的手:“不要怕,不管多么强大的敌人都有击败的办法,打不了我们这些人与之同归于尽,陪着你一起死。” 话说得轻飘飘的,不似出自楚南飞之口。为了救那个心爱的女人,死了又能怎样?这是楚南飞的执念,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马德才迟疑地点点头,话说的仍然含混不清。 “是雾中的人?” 马德才点头。 “人是透明的,像幽魂一样,只有影子,没有样貌,像风可以融进物理,遭到打击之后会消失?” 马德才点头。 “还有一种不明生物,长着十条触角,却有着人的相貌,行动速度很快。” 马德才点头。 楚南飞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考古队所有人都被劫持了,而你死里逃生?” 马德才突然狂躁起来,老泪横流,呜呜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这是大喜大悲造成的结果,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出现的现象,当人的精神遭到摧残之后,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幻觉。就像张宏伟说的那样,神经保护回路打开,人的意识无法控制行动。 “被劫持到哪儿去了?虎跳山山口还是封雷谷?” “哇”的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来,马德才在地上翻滚一下便抱住了楚南飞:“解放军,救我……” 他,终于说话了。 马德才不是不能说话,而是急火攻心所致,浴血恰在喉咙里使然。他只是一名活跃在偏僻乡村的盗墓贼,但实际上他是一介农民,本质的善良并未泯灭,否则就不可能在关键时刻救周芳华。 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的所作所为是普通人的本能反应,施救的结果已经了然,毋庸多说。楚南飞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轻轻地拍打着后背,久久无语。 旁听张宏伟此时才如梦初醒,方才楚南飞诡异的问题让他惊出了一身白毛汗,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楚南飞在说梦话。但马德才的反应证明他说的都是事实! “我知道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们还要爬峰口。”楚南飞靠在巨树旁休息,但一闭上了眼睛,眼前就像过电影一般闪过一幕幕的乱象:张牙舞爪的不明生物,黑色的透明人影,石林塘的巨浪和虎跳山口的雾,还有周芳华模糊的样子。 懵懵懂懂的张宏伟想也想要问点什么,憋了半天才整出一句:“老哥,你们进桃花源了?” 就在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内马德才已经睡着,鼾声如雷。 夜何时能走?天又什么时候亮?这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神仙都长生不老,但谁都没见过神仙长得什么样。张宏伟自有自己的算盘:天不亮才好! 作为知名的生物学专家,其实张宏伟最关注的并非是生物科研,那不过是个幌子而已,他的作用是向院里打报告要科研经费,而具体的研究都由项目专家完成。不过自从血案发生之后,他的项目也寿终正寝了。 此刻他仰望着夜空,看不见星月,是因为乌云和凝雾所致。郎阔的星空只出现了短暂的瞬间,或许那一瞬间在现实世界里会是一天?或者更长时间。张宏伟拿出一件巴掌大的黑色的牌子,那东西闪着诡异的亮光。 这是虎卫魂牌,是二十年前在叠骨峰山区得到的。看着魂牌,张宏伟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候他才三十四岁,正是人生最好的时段。不过那次诡异的行动改变了他的一生,本来专注生物研究的,因为一块牌子和一段不明生物活体样本的缘故。 冰凉的雨丝飘落,雨终于还是下了。 硕大的树冠成了避雨最好的地方,密不透风的树叶遮挡了风雨,而树下的人们正在酣睡,不知道雨已经匆匆而至。楚南飞叼着烟望着昏暗的天空和天空下虎跳山峰口的暗影,一种难以名状的痛苦袭上心头,芳华现在怎样了,是否还活着? 第四十七章诡异死亡 夜阴冷,闪电像毒蛇一般在阴霾的天空下神出鬼没,沉闷的雷声却在脚下轰隆。距离石林塘三百米左右的那个由两方巨石形成的旱洞早已经灰飞烟灭,周围散落着残肢断臂,血肉模糊的尸体正在快速腐化,只能从仅存的皮肤方可辨认出模样。 江一寒没有料到会出现从军以来最沉重的打击:就在他率领三名队员探路的时候,旱洞轰然崩塌,里面的四名队员罹难! 这是一次意外,也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增员组甚至还没有搜索到楚南飞的影子,死伤已经过半,更严重的是队员们的信心被一下击垮。 队员林国栋默默地流着泪把战友们的尸骸捡到一起,他不敢相信就在十几分钟前他们还在同仇敌忾信心满满,而现在却天人永隔。其他两名队员也悲痛地整理着战友们的遗物,被砸在巨石之下的一名队员只露出血肉模糊的上半身,惨不忍睹。 一阵愤怒的枪声刺破夜的死寂,那种憋闷已久的郁结火气在胸中冲突,难以排解。江一寒打光了所有子弹,跪在地上仰望着着乌云翻滚的天空。自己对这场灾难富有全责,虽然三番五次地提醒战友们小心山洪暴发,但却没料到旱洞竟然成为他们的葬身之地。 他们太年轻了,虽然平均军龄在三年以上。牺牲的三名队员是近期从基层部队抽调到5619的,刚刚学习特种作战战法,缺乏特战经验和野外生存能力。他不该单独留下他们,如果可能的话自己愿意替他们死! “江政委,您不要太悲伤了,让兄弟们安息吧。”林国栋抱着带血的战术背包哽咽道。 江一寒默默地摇头,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甘心这种结果,也不接受这样的损失。但现实是残酷的,任何假设在现实面前都变得苍白无力。 硕大的石笋和石柱砸在一起,石笋上部砸断,将旱洞全部掩埋,而石柱则形成了诡异的“墓碑”态势,斜刺向天空。江一寒强忍悲痛检查灾难现场情况,为今之计只有将残骸弄到一起埋在巨石旁,这里将成为三位战友的墓地。 江一寒轻轻擦着被巨石压住身体的战友的脸,那张已经扭曲变形的脸还保留着灾难发生瞬间的模样,恐惧、绝望和痛苦一览无余。但江一寒的手突然停下,盯着那张脸:“小卢今年多大?” “卢富贵吗?好像是二十三岁,跟我是一年兵。”昏暗中传来林国栋的声音:“他是通信兵,我是汽车兵,一个连队的。” 这是二十三岁年轻人的脸么?擦去血痕的皮肤已经衰老得不成样子,面皮松弛眼睛浑浊,皮包骨一般的颧骨突出,看着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 “王珂呢,多大?” “小王今年二十二,跟我同岁,怎么了江政委?”林国栋转头看着江一寒:“费新华今年好像是二十五岁,他的年龄比我们都大,也是通信兵,我半个师傅。” 身为政委的江一寒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手下多大,他们朝夕相处多日,而且是他精挑细选的队员。但眼前这个人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人,江一寒是根据衣服辨认出是卢富贵的,但他不是! 不是小卢会是谁?当然也不是王珂和费新华。 “立即检查所有尸骸特征,尽最大可能辨认!”江一寒起身严肃道,心里却如油烹一般,在他们分别的这二十分钟究竟发生了什么?绝对没有旱洞崩塌那么简单,要知道三名队员都是基层部队的佼佼者,否则也不会被推荐到受训。 最关键的是他们很年轻,即便没有特种作战经验,尽管野外生存能力不够强,但他们是军人,是年轻的战士,他们有求生的本能,怎么会轻易被砸在里面呢? 林国栋莫名其妙地看一眼江一寒:“政委,什么地方不对吗?” 江一寒摇摇头,在旱洞倒塌之前一定发生了突发事件,但自己并不确定。他想起了在罗布泊深渊执行任务的一幕,发生感染的战士们迅速衰老而死,而后证明是一种x病毒,南飞也感染了那种病毒,只不过他比较幸运而已。这里是川南塘坝叠骨峰山区,前后只有三支队伍进来,不会有其他陌生人。 而这里也只有他们几个人而已,绝不会有其他人存在。所以,牺牲的一定是三位战友,但他们在牺牲前都衰老了,难道感染了诡异的x病毒?江一寒想及此,慌忙跑到正在检查尸骸的林国栋等人近前。 他仔细观察着每个人的脸,不由自主地摩挲着他们的脸颊,又摸了几下自己的脸,麻木而没有任何感觉。江一寒若有所思:“你们看我老没有?” 三名队员被江一寒的举动吓得不清,林国栋小心地看着江一寒:“您二十七岁就成为5619的政委了,前途无量。” “我不是问你这个,看我变老没?”江一寒怒声到,其实不用队员们说他也知道自己很正常,而是卢富贵他们不正常。 “没,没有。”林国栋小心地回答。 江一寒死盯着收敛到一起的残肢断臂,凝重道:“听着不许你们反驳不许你们质疑,我说完了就地掩埋,然后开拔。” 江一寒的气势把三名队员一下给镇住了,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谁都不说话。 “在旱洞坍塌之前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件,他们遭到了不明生物的攻击,而且感染了x病毒,在短时间内便衰老了。”江一寒冷然地看着三个手下,沙哑道:“这种病毒在罗布泊出现过,一年前我和楚连长执行保护专家组的任务,跟x病毒交过手,结果打没了大半个5619……” 江政委和病毒打过?林国栋不知道该如何理解江一寒的这句话含义,想要刨根问底却欲言又止。而其他两个队员都默不作声,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所以,我判断这里一定存在x病毒携带者,他们是一群暴戾嗜血的异变人类产物,楚连长称之为‘沙民’。”一路而来并没有看到什么“沙民”,甚至连野生动物都难得一见,这样原始的无人涉足的地方怎么会出现x病毒携带者? 江一寒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魔羅基地! “在旱洞崩塌之前他们已经遭到了屠杀,从残肢断臂的痕迹看得出来。”江一寒打了个手势:“快点掩埋,准备出发。” 十多分钟后,在旱洞崩塌的地方便起了一座新坟,峥嵘的断石成了三位战士的墓碑。江一寒率领三名队员立即出发,片刻间便消失在荒古之中。 如果他们没有去探路侦查,就一定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结果或许更悲惨,整个团队都将会灭掉。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悲伤,也不知道前路隐藏着怎样的风险,外表异常冷硬而内心却无比柔软的江一寒,此刻陷入矛盾之中。 为今之计要尽快找到楚南飞,只有他才能带领5619破解叠骨峰之谜。 郭南北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他现在要克服的困难不是什么x病毒,而是行军缓慢的问题。陈虎安排了一个班精锐探路,行进速度非常快,而运输给养班却吃不消了,因为用的是毛驴运输,脚程自然慢了许多。 这就是老罗头说的“不顺利”?郭南北对此大为不满,没想到进入叠骨峰山区后根本没有路可走,而精干人员就那么多,不能采取分兵战术进击,欲速则不达啊。结果走了大半天才到了“乱葬岗”,老罗头说这里就是竹坪村埋死人的地方。 这地方可真奇怪,竹坪村距离乱葬岗有十多公里远,而且还没有山路?那条隐蔽在荒草中的路早被山洪给冲毁了,所过之处沟壑纵横,只能挑拣好走的地方通行。以这样的速度跋涉,猴年马月才能到虎跳山? 老罗头说是半日,郭南北感觉即便是抵达也得天黑之后。 不过让郭南北没想到的是,过了乱葬岗即将抵达桃花潭的时候竟然发生意外:向导走丢了! 这种情况该怎么理解?或者说是他们跟丢了向导,或者说老罗头“失踪”了。当率领前头部队的陈虎匆匆跑来汇报的时候,郭南北大发雷霆:“怎么搞的?向导怎么能失踪,扯淡!” 听起来的确够扯淡的,但老罗头真的不见了。陈虎说他们走的也许太快了,还以为向导跟着大部队呢,结果回来也没看到老罗头。 一场山洪改变了山里的地貌,桃花潭早已不复存在,而距离桃花潭不远的山坳里冲出了大量的白骨,却没发现任何与古战场有关的物件。老罗头曾经说过当年这里是老竹坪村的所在地,因为经常爆发山洪,就整体搬迁到现在的位置。 再往里面走会看到一座龙王庙,可以设置临时营地。现在龙王庙还没到呢,向导却丢了,让郭南北气不打一处来:“立即寻找!” “或许是拉粑粑去了,我再回去找找。” “不是找找,是刮地皮,掘地三尺都要找到老罗头!”郭南北一声愤怒,陈虎只好率领几名队员开始搜山。 偌大的叠骨峰沟壑纵横古木狼林,想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肖卫东紧张地观察着附近山势:“老郭啊,你怀疑的有些道理,但我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一个山村的农民有那么深的心机么,我看他还是很淳朴的。” 郭南北举着望远镜观察着:“你看我淳朴不?老实不?” “您?还行,就是脾气有点倔。” “错!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自从上次遇袭我就怀疑他有问题。” “什么问题?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得不成样子的农民袭击您干啥?再者说部队没少给竹坪村的好处,他还不知恩图报?” 其实肖卫东分析的不错,自从部队驻扎主频村以来,郭南北变着法的改善村里的条件,修路修房送米面油等等,以至于竹坪村的老少都感谢人民子弟兵,让郭南北颇有成就感。不过事情得分开看,村民朴实不假,但老罗头却是个例外。 “还记得咱们一进村的时候,老罗头召集村民开会,他敲碎了挂在村口的钟,钟的碎片被你收起来了吧?”郭南北凝神道:“陈达发冲出来的那天晚上,老罗头独自在河边呆了四个多钟头,他说一定还会有人冲出来,结果第二天是老曹。” 肖卫东哦明奇妙地点点头:“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他很奇怪,坚硬的铁块怎么会被敲碎了?” “那不是普通的铁块,而是不知名的一种金属,现在还没时间研究呢。”肖卫东微微点头道:“上面有奇怪的阴文,不知道啥意思。” 郭南北放下望远镜,搜索了半天眼睛累得生疼,啥也没发现。听到肖卫东的话之后,才长出一口气:“遭到袭击那天晚上,我用枪把那人打碎了,结果你也知道了,捡到个牌子,扇面也有阴文,老罗头说那是虎卫魂牌。” 郭南北不知道虎卫魂牌的考古价值几何,但周芳华愿意出大价钱收购,一定与魔羅文明有关,没嘴是魔羅遗物也说不定。所以,事情没有肖卫东想的那么简单:魔羅文物的出现预示着一定与魔羅一族有关。 而这次行动实际上已经改变了性质,从搜救变成了探索,好在江一寒、楚南飞和周芳华已经打了头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事物都是两面性的,也许他们正在进行着一场堪比深渊行动规模的探险。 “首长,不好了出事了!”陈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喊到。 郭南北把望远镜扔给警卫员怒道:“看你那熊样,屁大点事咋咋呼呼的,怎么了?” 陈虎脸色苍白,说话都不利索了:“您快去看看吧,一个兄弟他……” 第四十八章祭魂化骨 的确出大事了,对于初次执行任务的那些编外队员而言,这种事也许一辈子都碰不上,甚至想都没想过:一名年轻的战士变成“干尸”了?! 出事地点在一处土崖下,很显然这名战士是从上面摔下来的,地上一滩鲜血,卫生员小昭正在抢救。但其他队员都在距离稍远的地方看,有两个胆小的都给吓尿裤子了,见郭南北和肖卫东赶来,才瑟瑟缩缩地给让出位置。 当郭南北一眼看到蜷缩在地上的人的时候,眼前一阵眩晕!这一幕与深渊任务所看到的是何其相似,战士的脸几乎成了皮包骨,分辨不出模样了,而小昭依然蹲在地上抢救,其实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年轻的面容已然不在,曾经的活力随风而逝。因为满脸血肉模糊,很不容易分辨他的样貌,但从大得多的军装和黑瘦的手还是能看得出诡异来。 “首长,他……他死了。” 郭南北脸色铁青,死盯着地上的尸体:“谁是第一个发现的?” 土崖上警戒的一名战士举手:“报告首长,是我。” “你留下,其他人原地待命!” 陈虎不敢多说一句话,立即去执行命令。那个第一目击战士从土崖上跳下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我和他是一个搜救小组的,准备去那边的山坳搜索,没想到他一下从崖上掉下来了,当时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们是迂回走的山路啊。” 郭南北犹疑一下,看一眼战士:“他叫什么名字?” “陈家荣,新来的编外队员,是某步兵营的。” 郭南北摆摆手,那名战士离开去执行搜索任务。 肖卫东脸色苍白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手下意识地颤抖一下:“老郭,事情有点大!” “别大惊小怪的,5619执行任务的时候这种事遇见多了!” “他怎么……”肖卫东见郭南北的眼神有些闪烁,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郭南北看向满手鲜血的小昭,心里不禁无限下沉:“你……你怎么随便动他尸体,万一……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首长,急救哪有不碰尸体的啊,再说我赶来的时候他还没死呢。”小昭摘下医用胶皮手套,警觉地观察一下周围:“陈家荣临死前说了个‘鬼’字,地方音太重,没听清啊。” “你是老5619,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要宣扬不要造谣,总之不要说。” 对5619的老队员而言,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会碰到,上次在罗布泊执行任务的时候,小昭看到的比这血腥得多的的场面,还看到了传说中的“沙民”。首长的话就是纪律,就是原则,不是用来怀疑的,必须遵守和执行。 在郭南北的命令下,所有队员都原地待命,方圆近两公里内的战士们处在临战警戒状态。肖卫东冷峻地看着尸体:“土崖高度四米多,中间有缓坡荒草树木做缓冲,怎么一下就摔死了?这些都不是重点,你看他的脸,明显遭到了攻击,而不是摔破的。” 郭南北点燃一根烟:“老肖啊,你们中科院生命研究所的张宏伟是不是在搞什么活体样本试验研究吗?他曾经参与过深渊行动,那里的沙民们感染了一种神秘的x病毒,进化成功了会成为野兽,失败了就成了沙民。” 肖卫东没搞明白郭南北究竟想说什么,不禁疑惑道:“你认为他是感染了x病毒?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明明是摔死的,但怪就怪在他好像遭到了攻击,皮下脂肪都没了!” 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这件便是其中之一。他的怀疑本身并没有错,但自己一时半会还解释不明白,那是专家们的好实情,不过现在没时间让专家研究,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攻击陈家荣的“东西”。 “是老罗头干的。”郭南北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符合一切沙民的特质,只是嗜血攻击性弱一些,最直接的证据便是那口钟和虎卫魂牌。” 郭南北的一席话差点没把肖卫东给气疯:“张宏伟的话你还相信?明明是一个高生物工程的专家,却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思想,整天醉心寻找什么桃花源,浪费国家的人才和经费,院里上上下下怨声载道!” 不知者不怪,肖卫东之前是做行政工作的,当然不知道协助周芳华他们探索魔羅文明的事情。陈家荣明显是被“沙民”攻击至死的,伪装成坠崖身亡,但病变还是能看出来的。 其实,郭南北只是根据自己以往的经验判断,并没有深入了解整个事件的原委,难免出现偏颇。但他判断的方向没有错:老罗头有问题! 正当两个人争论之际,被冲毁了的桃花潭里泛起大量的气泡,浑浊的水面下出现一支如同“八爪鱼”一样的怪物。十二条触角在水下纠缠着、摆动着,就在岸上就地待命的一名战士不注意的时候,触角将其脱下了水。 没有任何挣扎,也没有太多的痛苦,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一条鲜活的生命的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十几分钟后,那名战士浮上了水面,已经面容枯槁,形同干尸一般,缓缓地沉入水下,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与此同时,郭南北战术背包里的虎卫魂牌不知道什么原因坠落在地上,掉进了地面的裂隙里,裂隙下是水流汹涌的地下暗河。 埋葬了陈家荣之后队伍就开拔了,搜救老罗头的陈虎并不甘心,想要继续搜索。老罗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没有进山的向导的话,他们很可能在莽莽的大山里迷失。但郭南北依然决定急行军,天黑之前务必抵达虎跳山山口。 逶迤蛇行的队伍闯入那条荒古中,一条激流的河从荒古中奔腾而出,而里面的草树生机勃勃。郭南北判断无论是楚南飞还是江一寒,都会选择溯流而上,因为这是最安全的路线,同样周芳华的考古队也会这么这样的选择。 “通知电讯员每隔半小时搜索信号。”郭南北冷峻地望着视线尽头的虎跳山,壮如虎口一般的山口隐约可见,山峰上海弥漫着未散的白雾,飘飘渺渺的景色让人心旷神怡。但他知道,一入深山之后便步步惊心。 没有人知道就在队伍开拔的时候他们又损失了一名队员,原因很简单:陈虎一门心思搜寻老罗头,只是象征性地让各班班长照顾好自己的人之后,就开拔了。更致命的失误是,他根据老罗头口述绘制的行进路线图,在进入荒古之后根本无法使用。 因为上面所标注的关键点在实际上根本没有,他只记得过了乱葬岗就是龙王庙,然后通过一个谷地抵达石林塘,最后才能到虎跳山山口,现实是没有看到龙王庙。但这些难不倒陈虎,早就派出了两名队员侦查地形了。 海拔一千八百多米的虎跳山口上,一个佝偻的影子时隐时现在凝雾中,如果从山下望去的话像一块嶙峋的石头。他的确靠在一块石头上,阴鸷地望着山下,嘴里还缭绕着烟,苍老的面容似乎年轻了不少,大概是因为精神状态不错所致。 如果郭南北此刻看到他的话一定会惊掉下巴,因为他的手里拿着那块精黑的虎卫魂牌,正是郭南北的那块! 千年虎跳山,极少有人翻越过去,因为这里是竹坪村的禁地,几乎没有人敢越半步雷池。不仅如此,这里没有路,只有山口,山口也不是用来翻越的。山下曾经有一条迂回的山路,自从竹坪村搬迁到山外之后,那条山路也荒废了。 这些都不足以让人吃惊,吃惊的是老罗头突然一头栽倒在地,身体不断地抽搐着。没有太多的挣扎,也没有痛苦的声音,他开始融化,就像一块仍在煤灰里的一块奶油雪糕一般融化。身下的血水悄无声息地流着,渗入了石头缝里,那块魂牌浸泡在血水中,闪过一抹诡异的精光之后,便暗淡下来。 终于到了黎明,当黎明前的曙光从乌云和凝雾中射出来的时候,虎跳山的小山坳里传来一阵畅快淋漓的怒吼声。 巨树下的临时营地里第一次飘起了炊烟,透过炊烟和凝雾可以看到初露的橘红色曙光,曙光下绵延起伏的群山呈淡青色,视线由远及近方辨别出星罗棋布的山峰。赏心悦目的绿色铺满视线所及,阶梯状的山势绵延去远,偶尔看到荒草枯涩摇曳的影子点缀其间。 大自然赋予了灵动的生命,同时任期在寥廓的苍穹下狂野生长。参天巨树掌控着肥沃的土地,勾心斗角的藤蔓植物依附着树木,而低矮的灌木和野草成为不可或缺的陪衬。 山风在轻抚着这一切,清新的空气里夹杂了在都市永远也享受不到的草木香气,并且听到了鸟鸣,听到了瀑布声,听到了溪水的潺音,听到了树叶荒草的被风吹动的声音。这就是天籁,最原始的天籁! 这里的天空要比西北无人区的还要蓝,如果没有雾霭的话,可谓是天清如水;这里的树木要比现实世界里的更加纯粹自然,狂野生长没有任何束缚,大道天然。 一夜惊魂全被绝美的风景给淡漠了,楚南飞竟然有一种来此度假的错觉,但转瞬间便又回到了现实中:整理装备,尽快出发。 本以为是永夜,却不料出现了奇迹。如果按照之前的白天所过的时间计算的话,昨夜的时间差不多与白天一样长,只不过大部分时间是在步步惊心和昏睡中度过的。所有人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精神状态十分饱满。 “没有污染的环境才是真正的大自然啊,太美了!”欧阳娜站在楚南飞的旁边痴迷地欣赏着感叹道。 楚南飞沉默地点点头:“应该说是没有人类的世界才是自然的世界。” “你的思想太偏执,保持良好的心态很重要哦!” “有人说美丽是陷阱,隐藏在暗中的是你想象不到的黑暗,这里处处沟壑纵横,悬崖绝壁比比皆是,地下暗河如蛛网交错,一失足成千古恨。”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应该忘记危险,这是特种作战的铁律,当你忘记危险的时候,最严重的危机也许马上降临。这小丫头片子太傻太天真了。 欧阳娜思索一下,眼神里露出一抹惊异之色:“没想到楚大队长深藏不露啊,你的观点符合相对论。” 楚南飞不屑跟她辩论相对论之类的肤浅问题,曾经的辩论对手周芳华的博学知识在他面前也甘拜下风。就在此时,脑袋包裹得像被剥开的火龙果似的的马德才瑟缩地走过来,刘金生端着枪看护,不时瞪一眼老家伙,面带不善。 “楚……楚连长。”马德才小心地看着楚南飞,脸上的血迹还没有擦净,斑斑驳驳乌漆嘛黑,跟花脸猫似的。 楚南飞淡然一笑:“马师傅,感觉怎么样?” “我……我有事跟你说。”马德才死鱼一样的眼睛左右瞧了瞧,吞吞吐吐,跟做贼似的。 “有话就说,不要避讳,大家都是自己人。”楚南飞低沉地看着马德才,昨夜他说了好长时间的梦话,不知所云。 马德才畏缩地摇摇头:“只能跟你说。” 欧阳娜不满地瞪一眼马德才,刚想泼辣几句,却看见楚南飞的颜色有些迟疑,便笑着转身而去。刘金生也识趣地扛着枪走到十几米开外警戒,马德才这才长出一口气,黯然地坐在一块石头上,背对着楚南飞望着绵延起伏的大山。 他感觉不出山色之美,因为心境的缘故。死里逃生让他庆幸,但是此刻心头却压着一块千斤巨石,精神也在崩溃的边缘。如果不是他经常盗墓形成的“独特气质”,估计小命早就交代了,或者是疯掉也说不定。 “这里不是叠骨峰。”马德才惊惧道:“不是你认为的那个叠骨峰,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第四十九章梦魇乾坤 这里不是川南塘坝叠骨峰?真的不是叠骨峰! 楚南飞当然明白马德才说话的意思。从经过古战场看到那个“明朝人”和水塘里桃花水母噬人的那一刻开始,楚南飞便怀疑这里不是正常意义上的“叠骨峰”了,再到山谷里遭到长着十二支触角的不明生物的袭击,他更坚信自己的判断。 而现在这个事实从一个老盗墓贼的嘴里说出来之后,感觉有点不对味。楚南飞的心里希望这里就是地图上指示的那个目标位,希望考古队没有误闯像罗布泊深渊的那种地方,希望芳华能活着。 但这些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事实上不止楚南飞怀疑,几名队员和张宏伟也开始怀疑了。张宏伟自然希望这不是正常意义上的叠骨峰,作为醉心于神秘“事业”的生物专业学者,他随队参加搜救行动的目的是寻找所谓的“桃花源”。 在中国历史和地理上存在两处所谓的“桃花源”,公认最正宗的是湖南常德的桃源县,另外一处在重庆。而陶渊明的隐居之地也有多钟说法,在写《桃花源记》的时候,他已经辞官归隐了。 这些都是张宏伟告诉楚南飞,之前他像个长舌妇一样总在楚南飞的耳根谈论“桃园之境”,以能找到桃花源作为自己毕生的事业。岂不知,真正的桃花源既不在湖南的桃源县也不在重庆,更不可能在川南。 张宏伟的地理知识匮乏得令人耻笑,即便桃花源在重庆的话,那里是川东地区,而这里是川南。在这里寻找桃花源,岂不是犯了南辕北辙的笑话?! 楚南飞若有所思地看着马德才,凝重地点点头:“你是怎么发现的?” “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但是死了几个后生之后我就害怕了,以前我进过叠骨峰,也去过封雷谷,哪遇到过这么多的怪事呀!”马德才越说越激动,手不断地抖动着,显然精神还处在恐惧之中的缘故。 楚南飞给他点燃一根烟,让他慢点说。 “最开始在入山口发现了白骨堆,经过周队长考察说什么是古战场遗迹,当时我就知道那是老竹坪村的乱葬岗,但没跟考古队说实话。”马德才用力吸烟,一口就吸掉了小半截:“你知道的我们是按天算钱,路越难走的话可能就会加钱,人那不能有私心,有了私心之后就想得就多,想多了之后心就越黑。” “然后呢?” 马德才战战兢兢地看着楚南飞:“然后就到了龙王庙,瘦猴子无缘无故地死了,埋了,这事也怨我。竹坪村没有龙王庙只有山神庙,但老山神庙的那口铜钟竟然他妈的在龙王庙里,不由得我不信啊,红油漆的牌匾上写着字那。” 楚南飞恍然所悟,原来考古队真的在龙王庙里修正过,而那口铜钟的油漆是他们剥掉的,院子里的坟也是他们埋的。里面的死者叫瘦猴子,他是被某种不明生物攻击至死的,而且被掉在了庙里的灯盏上。 悬疑开解,楚南飞的心却堵得要命。因为他们抵达龙王庙所看到的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庙破败不堪,坟头的野草都长半人高了,按照推断应该至少几个月甚至几年的光景过去了。这说明了什么?楚南飞不敢往下想。 “过石林塘发生天崩地裂,马大伟还有仨个后生死了……”马德才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哭得伤痛欲绝。一个看淡了人生游走于黑白之间的农民,一个历经生死生活在阴阳两地的盗墓贼,在讲述自己的遭遇的时候竟然痛哭流涕。 他不是大恶之人,他只是一个农民,一个骨子里充满善良却挣扎在人生艰难里的边缘人。 楚南飞拍了一下马德才的肩膀:“你们在虎跳山究竟遭遇了什么?周队长究竟在哪儿?” 其实楚南飞从昨天夜里发现马德才之后就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三番五次地问马德才未果,只好等待时机。他迫切想知道发生在虎跳山的一幕,但心里却抵触知道真相,从马德才的状态来看,考古队一定经历了异常恐怖的事情。 马德才突然变得局促不安起来,脑袋快要插到裤裆里了,哭声变成了令人惊惧的呜咽,引起了营地所有人的关注。张宏伟端着一盆饭菜走过来,递给楚南飞,楚南飞指了指马德才,但他这种状态是吃不了饭的。 昨天一顿猪肉罐头估计把他给撑住了。 “老马,振作点,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任何经历都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张宏伟打着饱嗝呲牙笑道。 楚南飞想一拳把他的牙打掉了,让他说话跟放屁似的漏风! 马德才终于正常了一些,擦了一下鼻涕,断断续续地回忆道:“还是黄昏时候的事儿,我们在山坡上打尖……” “什么是打尖?”张宏伟犯二似的问道。 楚南飞阴沉地瞪一眼张宏伟:“就是吃饭,你不要打断他讲话!” 张宏伟的脸红的像猪肝,尴尬地笑一下闭紧了嘴巴。 “周队长担心夜长梦多,打尖完了就出发了,那时候考古队有四名队员,五名后生,加上我有十个人呢……但是不久之后就出事了!”马德才惊惧地望向虎跳山山口,嘴唇蠕动着,似乎在喃喃自语:“从山口流下来的雾把我们给淹没了,洪水一样的雾,后生们把吃的东西都扔了……一个个跟被勾了魂似的,他们集体向山口去了。” 楚南飞和张宏伟彼此相视一眼,这种情况他们从来没遇到过,这一路都是在大雾里跋涉的,也没发生那种情况啊。楚南飞凝重地问道:“周队长怎么样?” 马德才剧烈地咳嗽起来:“三名考古队员跟那些后生一样,也丢了魂似的不管不顾地爬山口,当时我就知道坏了,他们被恶鬼控制住了,必须想办法。” “周队长到底怎么样了?”楚南飞一把抓住马德才的领子吼叫道:“是不是也跟着过山口了?” 马德才憋得透不过气来,老脸黢黑眼睛上翻,张宏伟惊得手足无措,楚南飞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慌忙松开手:“马师傅,回答我的问题。” “我和周队长都没事。” 那么多的队员都被神秘的力量控制住了,他们两个怎么会没事?不过楚南飞下一秒似乎明白了。周芳华的身份不简单,这在深渊任务的时候就有过警觉,但到底哪里不简单还不得而知。 不管怎样,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让楚南飞紧绷的神经时刻处在崩溃的边缘。直到马德才说出那句话,紧张的情绪才缓和了一些。 马德才都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只有他和周芳华没有被“鬼魂”迷住,如果非要给一个解释的话,很可能是因为自己带着护身符?也许是。 “我是向导,那时候已经意识到问题太严重了,竹坪村三十多后生出来赚钱是我的主意,也是我一首操办的,我也跟周队长打包票了啊,谁知道……”马德才呜咽不已:“他们都被拘魂了,当时我都吓傻了,拽住周队长就跑,往山口上跑,想要拦住他们,但怎么也追不上。” “然后呢?” 没有然后,马德才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站在山口上,亲眼目睹所有人都在往下跳,而山口的另一侧这是万丈深渊! 马德才痛苦地于摇头,鼻涕甩出老远:“都死了……周队长跳下去了,我没拉住她啊,人老了不中用哩……” 一线鲜血从楚南飞的嘴角流下来,不是伤痛欲绝吐血了,而是把嘴唇咬破了。其实这种结局早已想过,但真的亲自听人说却是另一种感觉,芳华怎么能死? 周芳华是人,是人就会死,只是死法千奇百怪而已。 “然后呢?”张宏伟抻着脖子,他只关心跳下去会是什么结果,是否超脱了呢?毕竟这里不是普通的地方,而是桃园之。 “老张,你再这样小心我翻脸!”楚南飞指着张宏伟的鼻子吼道。 张宏伟一脸委屈,耸耸肩:“楚队长,我又哪里做错了?哦对了,芳华是个好同志,您节哀顺变,其实我的心里也很难受……” “滚!” 一个字就让张宏伟落荒而逃,能从楚南飞的嘴里吼出“滚”字实属不易,一般而言他发怒的时候基本不会说话,而是直接动手。所有人都漠然地看着这一幕,队员们现在早就烦透了张宏伟,即便是他的手下也颇有微词,只是没有公开而已。 “然后天黑了,我想跳下去但没有勇气,后来想到要回村报信,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马德才抬起头痛苦地看着楚南飞:“我对不起解放军啊,呜呜……” 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这样,不容楚南飞不信。实际上楚南飞对这位看似老实巴交的农民还是十分信任的,没有发现任何添枝加叶的地方。而且他能够发现这里不是正常意义上的叠骨峰,从这个判断他势必有超常的能力。 即便现在还有不少队员们尤其是专家组都不相信这个事实,他们的思想还固化在实验室里,没有任何危机意识。 不管怎样,必须登上虎跳山山口,想办法彻查考古队集体坠崖事件,一定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达目的绝不收兵! 楚南飞强忍心里的悲痛,擦了一下眼睛,搀扶起马德才:“我们还需要您做向导,去救人,工钱翻倍。” “还提啥钱?我这条命注定是要扔到这里的,回去也没好,三十多人那,都没回去,大半个竹坪村没了……呜呜。” 俗话说鸟之将死其鸣也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马德才说的是心里话,他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苟延残喘于世,那些或者死去或者失踪的后生们是竹坪村的主心骨,是那么老百姓的心头肉! 李报国和郑爱民风三火四地跑回来汇报侦查情况:山顶的雾还没散,能见度不高,距离目标位还有近千米,有悬崖。 这些情况早在楚南飞的预料之中,昨夜他试探着查看了一下山上的情况,因为担心有变没有走太远。 楚南飞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主动给张宏伟道歉,张宏伟打了个哈哈:“我这个人就是看不出个眉眼高低,应该道歉的是我啊,对不起了。” 休息了小半夜的队员们精神状态还不错,他们不知道究竟昏睡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将要面对的到底是何种诡异的状况。但每个人都知道:这次决定成败的行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节点,无论前方有什么都必须顶上去。 “也许诸位还不了解这次任务的真正性质,简要说明一下。”楚南飞环视着众人,顿了一下:“跟一年前执行的深渊任务一样,甚至比之更加危险。这里不是我么在地图上看到的那个塘坝叠骨峰,目前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种状况,所以也不能给你们一个科学的解答。”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这是他们没有想到的,但张宏伟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喜! 楚南飞冷峻地看着每个队员,沙哑道:“马师傅说考古队所有人都跳崖了,我们的任务是努力完成搜救任务,带他们回家。” 家在哪里?是那个炊烟袅袅景色怡人的小山村么? 第五十章一具干尸 虎跳山看似山势平缓,但真正置身其中的时候才发现其险峻。嶙峋的巨石黢黑冷峻直刺天空,深沟断壑随处可见,参天巨树随着海拔的升高而变得稀疏起来,荒草葛藤和灌木成为羁绊队伍前行的最大障碍。 其实,最让楚南飞担心的还是缠绕在峰口的凝雾,他怀疑雾里一定隐藏着诡秘的不明生物,他们长相丑陋嗜血而暴戾。但他渴望与那怪物正面交锋,把他打成筛子以解心头之恨。 马德才在前面带路,很显然他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毕竟一个多月前他去过封雷谷盗墓,而且昨天的经历让他刻骨铭心。看似衰老不堪的马德才体力充沛,步履矫健十分灵活,仿若昨天的伤很快就痊愈了? 他没有那么老,只是有五十多岁,经常跑山钻洞刨坟掘墓让他的阳气损失得太快而已。如果楚南飞之前看到马德才的尊荣的话,一定会惊掉下巴:因为他的确变老了好多。 温暖的阳光透过凝雾洒在苍翠的山上,又被枝繁叶茂的树冠摔碎了,地上斑驳成金黄色,行在其中有一种穿越时光的感觉。爬过这段垂直高度近五百多米的绿色地带之后,周边的植被低矮起来,成片的不知名的灌木和葛藤遍布其中,每走一步都备受羁绊。 楚南飞突然发现一个问题:环境的变化没有昨天那么明显了,虽然草木长得都异于平时所见的,而且还冲惊了一大群不知名的鸟,惊叫着飞向天空。 这里太原始了,估计几百上千年都没有过人迹。 “老马,竹坪村是什么时候搬走的?”楚南飞问道。 沉默不语的马德才疑惑地看一眼楚南飞,沙哑道:“因该是抗美援朝之后吧?三十多年了。” “龙王庙是什么时候改成山神庙的?” 马德才下意识地哆嗦一下,有意地躲避楚南飞的目光:“您问这个干嘛?老龙王庙比我爷爷的年纪都大得多,后来改成了山神庙,破四旧那会给砸了。” 碰到的那个是龙王庙,而不是山神庙,而且也没被打砸过。从这点来看马德才的判断是正确的,这里不是塘坝叠骨峰,跟自己的猜测也十分吻合。楚南飞不知道该怎么表述自己的想法,但心里明白他们闯进了一个时间错乱的世界。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但时间紊乱了,这与罗布泊深渊里的“人造空间”有相似之处,只不过深渊之下的空间比现实世界的时间晚了七分钟。而这里更加玄妙,竟然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 自己的机械手表损坏了,李报国的罗盘无法使用,携带的所有通信装备电子元器件全部被击穿,这些都说明有一种极端神秘的力量在控制这这个世界。 而让楚南飞最心悸的猜测是,他们“回”到了“过去”! 之所以询问相关的细节,楚南飞只想证明这点。这里不是简单的时空紊乱,他们也不是正常意义上的穿越时空,而是误入。宏观上能够证明时空紊乱的证据几乎没有,如果硬要按上一个的话,就是无处不在的雾。 昨天是时间紊乱最为剧烈的一天,而这种紊乱持续了一个白昼,入夜的时候才恢复正常。所以,他们看到了“不应该”看到的事物:穿着盔甲的明朝人;桃花水母;古战场;石林塘地质变迁;十二条触角的不明生物和民国时期的龙王庙。 这些线索的集合,构成了一副时间紊乱的线路图,乱得不成样子。欧阳娜说的那句话恰恰反映这种紊乱:从侏罗纪跳到了白垩纪! 正当楚南飞思考之际,马德才不是好动静似的惊叫一声:“鬼啊……” 一嗓子差点把张宏伟给吓趴下,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而楚南飞向前跑了十几米,望着近在咫尺的虎跳山山口,脸色不禁一变。就在凝雾缭绕的山口一方嶙峋的巨石上,坐着一个黑影! 楚南飞能清晰地看到那个黑影,但中间隔着悬崖,看不清那人的面容。难道那就是马德才说的“鬼”?不知道是第几次看到这样的景象了,从小白楼的蒋一涵到“八爪鱼”的不明生物,再到昨天夜里看到的雾里的影子和树下的马德才。 楚南飞感觉自己的视力惊人的敏锐,或者说是潜在的直觉被激发出来了? “你看到什么了?一惊一乍的!”张宏伟气氛地瞪着马德才,他把方才出糗的一幕全归罪于这个老得快要进棺材里的家伙,语气格外不屑和愤怒。 队员们还在望着虎跳山口,他们却什么也没看见。 “你看到了?”楚南飞冷峻地看一眼马德才,心里不禁感到好奇,以为只有自己的直觉灵敏呢,他也行? 马德才迷茫地点点头,浑浊的老眼始终望着山口方向,惊惧得像一只受伤的老兔子,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你到底看见啥了?”喜欢掐算卜卦的李报国也没好气问道。 周围的气氛紧张起来,楚南飞拍了拍马德才的肩膀,风轻云淡地笑了笑:“你太紧张了,不要想那么多,我们走吧。” 马德才木讷地点点头,嘟囔着:我真的看见了,就是他们把人带走的。 楚南飞相信马德才也看到了那个影子,而现在那个影子依然还坐在山口的巨石上,隐藏在凝雾之中,其他人为什么没看见? “人的记忆神经元有一种比较特殊的功能,能够进行情景记忆和回放,当人回到记忆最深刻的地方之后,记忆神经元便会发挥作用,在脑垂体分泌的化学物质作用下,会激发记忆,同时人的神经系统会相互协作,产生喜、怒、哀。乐、悲、恐、惊,此所谓七情。”张宏伟又开始彰显他的博学才华了,说的头头是道,吐沫星子乱飞,却被队伍给拉下了。 几乎没有人听他的理论,只有助理蒋一涵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一言不发,表情凝重至极。也许张宏伟的分析没有错,但现在不是对这种现象进行分析的时候,她在猜测楚连长是否也看到了“那东西”? 女人心思很细密,尤其是搞科研的女人,蒋一涵从楚南飞望向山口的脸色和眼神里,明明看到了那里有什么东西,但他不动声色,足以说明问题。 军人的职责是服从命令,几名队员没有纠缠这个存疑的问题,他们的任务是开路和警戒,随时都要处置意外情况。 越接近山口楚南飞越感觉到一股阴森的气息正在周围弥漫,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而马德才此刻却恢复了许多,但还是不时望着山口一言不发。 近水知水美,近山晓山高。在海拔一千八百米的虎跳山山顶回望,一定会感到大自然的雄奇和恢宏,而面对百十米高的悬崖断壁又会感到自己的微不足道。那种压迫感从心底而生,不得不正视眼前的困难,如何翻越? 队员们只当张宏伟的解释是对的,马德才什么也没看见,他只是太紧张所致。仰望虎跳山山口,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飘荡的雾气,而队伍也身在雾气之中。 马德才说昨夜从这里倾泻而下巨量的雾,雾里有“鬼魂”,考古队和芳华就是被雾引领到山口的,而且集体跳崖。这种说辞有几分的可信度?当看到眼前的悬崖的时候,楚南飞的心里产生了怀疑。 想要到达山顶势必要爬上悬崖,而周边没有任何路径可走,也不可能迂回到山顶。华山一条路,无路可退,只有前进。 刘金生、李报国和郑爱民开始准备攀登的装备,登山安全绳、升降器和扣子一应俱全,这些都是特种装备,异于专用的登山设备。安全绳的承重是2.5吨的,升降器是特种钢打造的,而扣子是自己设计的。 “头儿,准备好了,给我打掩护,老子要上去抓鬼!”刘金生把带着抓钩的绳索甩到悬崖中间,恰好勾住了石缝,刚要往上爬却被楚南飞阻止。 “我来。”楚南飞早已经准备好了,把突击步背在后面,检查一下腰间的匕首和武装带,抓住安全绳的扣子,升降器仍在一边,“蹭”的一下窜道一块石头上。 攀爬是特种兵必训科目,他们可能面对各种各样的生存环境,必须有一套自己的独门绝技,才能在特殊战场上生存,才能完成常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作为精英中的精英队员,楚南飞的攀爬技术无疑让人叹为观止。 还没等刘金生拒绝,楚南飞已经身轻如燕地爬上绝壁,灵猴一般在峭壁上游走,绳子在他的手里不断抖动着。十几分钟后,他便到了二十多米高的绝壁上,那里是飞爪的固定点,楚南飞一抖绳子,飞爪卸下,立即上抛到距离崖顶十几米的地方,牢牢地抓住。 下面的人看得胆战心惊,尤其是张宏伟等几位专家更是瞠目结舌,方明白这位楚连长真不简单。 “老刘,我们可咋上去啊?攀登科学高峰我在行,可这弄不好掉下来就粉身碎骨啊!”张宏伟惊惧地望着在峭壁上游走的楚南飞,老脸跟苦瓜一般。 刘金生把升降器扔给张宏伟:“你们一会用这个。” 升降器其实是一种十分简单的攀爬机械装置,扣住安全绳之后收紧或者放开就能实现升降的目的,不过也需要进行培训一下。刘金生索性给专家们讲解使用方法,专门拿蒋一涵做例子,手把手地教。 女人的体香差点没让老刘幸福得晕过去,一念之间的想入非非让他颇有成就感。李报国早就看出了他的伎俩,在旁边窃笑不语。常年在兵营里的汉子很少也很难见到女的,尤其是像蒋一涵这么漂亮温柔的女孩,难免会受到大刘的青睐啊! 山风过耳,凝雾飘飘。脚下便是几十米高的深渊,头顶是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虎跳山口,越临近峰顶楚南飞越紧张,不得不在卸下第二道钩子的时候,贴在峭壁上休息一下。 楚南飞不担心攻克这道不算难的山口,而是山口上的那个“人”!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人”,但冥冥中已经感觉有某种神秘的对手存在,这是多次预见成真的感悟。 望着头顶被凝雾遮掩的山口,楚南飞选好了突破路线,深吸一口气抓紧了绳索,快速向上爬去。十几米的高的崖顶看似很容易,实则每走一步都充满了惊险,只要有一个细微的失误都会遭至不可挽回的后果。 下面的队员突然发现楚南飞“消失”了!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当楚南飞站在虎跳山山口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一头摔到在光秃秃的地上,翻滚着大口喘息着。凝雾缥缈的天空带着浓重的青色高远而空灵,山风呜呜地在耳边呼啸而过,眼前的雾气匆匆掠过,一股无比新鲜的草木香钻进鼻子里。 楚南飞感觉自己的肺叶正浸泡在某种除污的液体里,每个肺泡都在不断地吐出脏污的尼古丁和灰尘。不用看就知道周边的自然环境是何等的干净清爽,是那些常年浸淫在都市的人无法想象的。 终于爬了起来,楚南飞第一眼便看到了那方巨石。那是山口上唯一一块如石笋一般的巨石,精黑的颜色似乎显示着与众不同,不过楚南飞下一秒便惊出了一身冷汗:巨石下真的有一个人! 楚南飞打开保险瞄准那个人,激动的心似乎要吐出来一般,那个人没有动,褴褛的衣裳在猎猎的山风里飘摆,露出黝黑的手臂和干瘪的腿部。竟然是个死人?早已辨认出是死人了,甚至在接触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 但眼前诡异的一幕还是震撼了楚南飞,那是一具浑身乌黑的干尸! 这里没有产生干尸的条件,也没有保存干尸的条件,在这里死只有一个结果:坠崖。 干尸的旁边,一块不明材质的黑色牌子引起了楚南飞的注意。拿起来一看,上面刻着“虎卫魂牌”几个篆体字。 第五十一章无畏牺牲 马德才没告诉他高价卖给周芳华西王虎卫牌子,当然楚南飞也不知道其中的曲折,只是感觉这牌子很特殊,更特殊的是竟然在一具干尸的旁边。而这具干尸明显不是考古队员,更像山民。 干尸已经面貌全非,但楚南飞看着他身上穿着的衣服,眼前一阵眩晕:老罗头?! 他跟老罗头最后一次接触是进山之前,他警告楚南飞不要在下雾的时候进叠骨峰,当时并未在意,而进山之后也几乎忘记了他的忠告。现在看到他让楚南飞不禁大吃一惊:怎么是他? 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老罗头死在这里而且还成了干尸都是一件极其诡异的事,如果不亲眼所见楚南飞绝对不会相信。站在山口极目四望,远山深谷在宁雾中若隐若现,大片的乌云翻滚席卷而来,遒劲的山风猎猎掠过,而脚下是苍茫的深渊。 楚南飞想要寻找周芳华遗迹那些考古队员的痕迹,却什么也没发现。呆呆地看了片刻深渊,感觉似乎有凝雾在不断翻涌,令人惊心动魄。重考古队那么多队员被凝雾“掠”到这里,而后又都跳下深渊了? 考古队被“雾掠走”的说法不可信,马德才隐瞒了实情,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三十多人的考古队一夜之间消失,唯独向导独善其身,是否有推卸责任的嫌疑? 暂且不论责任问题,首先考古队员们攀爬这样的峭壁缺乏任何经验,尤其是在夜间,周芳华不可能翻越虎跳山口,她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不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其次,即便他们翻越了山口,为什么没看见这具干尸?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的反常不仅仅是时间错乱的问题,空间也存在问题。如果真的像马德才说的那样,科考队被“雾”给“掳走”了,他和芳华为什么没有被“掳走”?以芳华的性格而言若真的发生这种事情的话,她一定会搞个水落石出,怎么会跳崖? 无数的问题阻塞着楚南飞的大脑,眼前的事实都无法科学解释,连续问了自己二十多个“如果”,但每一种假设都不符合逻辑,更违背了自己的认知。 不能简单地否定马德才,他说谎的逻辑也说不通,他没有说谎的充分理由。而且他对此间发生的事情也做了分析,怀疑此处不是虎跳山。楚南飞能理解马德才的感觉,因为某种神秘的原因导致了时空错乱,而考古队和自己的搜救队都误闯进来。 如果“时空错乱”的假设成立的话,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楚南飞深呼吸一下,快速地将安全绳绑在巨石上,然后把绳子抛了下去。当务之急是翻越虎跳山口,然后寻找周芳华。 不是每个人都是楚南飞,几名特战队员、欧阳娜和马德才当然没有问题,而张宏伟等五名专家成了难题:要体力没体力,要经验没经验,连最基本的攀爬技术都没有,想要成功翻越山口难上加难。 石林塘平静的水面上浮动着神秘的雾气,江一寒无法想象在“昨天”这里还是大片石林,而如今着成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池塘。徒留岸边的数块相互倾轧崩塌之后的石笋和石柱,透着原始蛮荒的感觉。 江一寒率领两名队员快速机动,不想在石林塘耽搁时间,他在埋葬三名牺牲的同志的时候,他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敌人始终隐藏在暗处,而自己并没有发现。 远处的水面悄然腾起的凝雾并没有得到他的重视,三个人沿着石林塘东岸正在迂回,目标位是山神庙——在望远镜里已经看到了庙的影子,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抵达,楚南飞小组一定会在那里安营的。 清澈而幽深的水动人心魄,缭绕的凝雾让人心旷神怡。沿溪水溯流而行,耳边不时传来流水的潺潺之音。河水将山体切割成沟壑,形成了纵横想错的复杂地貌,而生长在河边的植物极为繁茂,行动速度一下慢了下来。 就在后面的一名队员正回到砍藤蔓的时候,从沟壑的暗流中冲天而起一道黑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被三只触角牢牢地卷住,一声惊恐的叫声突然凭空炸响,队员的匕首插入了触角里:“政委……” 江一寒回头之际看到了眼前惊人的一幕,只见队友正在被三只紫藤一般的触角卷走! 两个人都惊得目瞪口呆,三秒钟后才响起急促的枪声,无数子弹穿过沟壑下的那个黑色影子,打烂了卷着队友的触角。黄色的液体在空中不断飘落,空气中夹杂着浓重的腥臭味。 还在挣扎的队员在转瞬间便被淹没在潭水里,水面上泛起一片血水,之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反击只持续了三十多秒钟,江一寒两个人甚至没有看到水中怪物的影子,那名队友便残忍地牺牲在自己的面前。 又是一阵激烈的枪声响起,子弹入水之后没有任何反应,林国栋抱着突击步大口地喘着粗气,惊怒交加的脸几乎变形:“政委……是什么东西……” 江一寒死盯着泛着波纹的水面,思想还停留在队友被袭击的一幕,突然拉住林国栋快速后撤,林国栋挣扎着,却被江一寒给摔了出去:“我们必须离开这!” “政委,人不能白死,我要杀了那畜生!” 林国栋举起突击步,被江一寒抓住了枪管,子弹射向了天空。江一寒虽然不知道那畜生是什么东西,但突然想到了深渊行动的一幕,意识到更大的危险即将来临:“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小卢他们也是被这东西杀死的!” 江一寒瞪着猩红的眼睛,抓着林国栋向旁边的山坳跑去,两个人一口气跑出了近一公里,才发现那条河不知道为什么消失了,即便是在山坡上也只能发现一段反射着白光的雾。那雾仿佛浓重了许多,似乎在追着他们的屁股席卷而来。 “政委,你早就知道小卢他们死的蹊跷?”林国栋气喘吁吁地喊到。 这种事该怎么解释呢?牺牲的同志遭到了莫名的攻击,伤口是撕裂伤而不是砸伤,他们几乎没有反抗,而最古怪的是小卢变成了干尸一般。唯一的解释是面对的不是普通的敌人,而是某种如罗布泊深渊下的“异变魔羅人怪物”。 江一寒依然快速奔跑着:“当务之急是找到楚连长,否则我们都得死在这!” 不是惧怕牺牲,而是牺牲要有价值。江一寒有跟敌人死战到底的勇气和胆识,但他的任务是增员搜救队,在没有完成任务之前绝对不能死。身为参加过深渊行动的特战队员,江一寒的头脑是清醒的,以两个人的战斗力绝对无法战胜敌人。 林国栋疑惑地看一眼在前面奔跑的江一寒,突然放慢了速度:“您认为只有楚连长才能杀死那畜生?” “你知道这次任务的性质么?知道我们面对的敌人是谁吗?”江一寒喘着粗气回头看着林国栋:“快走,我们赶时间!” 林国栋不屑地瞪一眼江一寒,停下来:“我要找那畜生报仇。” “服从命令!” “不!” “啪”的一嘴巴打在林国栋的脸上:“我是政委,你必须服从命令!” 林国栋捂着脸漠然地看着江一寒,半晌才深呼吸一下:“身为5619的编外队员我感到这是一种耻辱!” 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正确,但留在险地一定是错误的。江一寒何尝不想把杀害战友的怪物碎尸万段?但那么近的距离两个人开了那么多枪,都没有机会救下队友,说明了什么? “5619执行的是特殊任务,你不知道敌人是谁,那不是简单的野生动物。”江一寒的语气缓和了一下:“从进山就没看见过野生动物,连一只鸟都没见过。很多证据都证明这里的一切都很古怪,我怀疑误闯了时空错乱的世界,当务之急是必须找到搜救队,你明白么?” 林国栋愣了一下:“政委,您说什么呢?这里是塘坝叠骨峰啊!” “楚连长的最后一封电报调查显示,周芳华的考古队接到的邀请是失踪二十多年的地质勘探队发的,而1091频率被认为是死亡频率。”江一寒急促道:“几天前总部接收到了这个频率的电报,内容与周芳华的考古队如出一辙,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二十年前发送的电报经过不为人知的途径被接收,这不正常。” 林国栋震惊得脸色煞白,迷茫地看着江一寒。 “进山之后我们遇到了‘鬼打墙’,看到了古战场痕迹,其实世界上没有‘鬼打墙’一说,而是我们的脑电波遭到了干扰所致。而古战场是真实存在,我们被困在了古战场行进缓慢耽误了时间。”江一寒拍了拍林国栋的肩膀:“我也想给战友们报仇,但万一我们都牺牲了谁来增员完成任务?” 无数次执行特殊任务的江一寒面对这种情况并非无计可施,但目前采取任何其他手段都是贻误战机,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几乎没有可能完成增员任务。甚至都无法走出茫茫的叠骨峰,这里不是正常意义的时空,这点他早就有所怀疑。 而对于那支不明生物,没有科学合理的解释,或许只有楚南飞和周芳华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不是逃避,而是对5619负责,对生命的负责! 林国栋不再争执,此刻才真正理性地思考生死的问题。他不惧怕流血,不惧怕牺牲,但要让牺牲变得更有意义,死才无憾。 两个人不久就到了山神庙,这里似乎被废弃了很久,一口漆色斑驳的钟随意仍在地上,庙里狼藉不堪。江一寒盯着那口钟上的花纹陷入沉思,周围没有临时安营的迹象,南飞也没有留下任何指示性的标志。 或许那些标志都被抹掉了?之前曾经了解到这里是老竹坪村的所在地,一条山路通向虎跳山山口,而现在那条路早已被荒草树木掩盖,完全看不到路的影子。 林国栋在庙的前面土丘旁边捡到一个锈烂了的罐头盒:“从形制上看是咱部队配给的,是不是楚连长他们留下的?” 江一寒仔细观察着罐头盒,锈蚀得实在太厉害了,油漆已经掉了,但从大小和形状判断应该是。望着山谷里飘荡的雾气,江一寒冷静地点点头:“楚连长他们经过这里,趁着天还没黑雾还没散之前,必须得找到他们。” 经过一夜的时间,龙王庙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山神庙?是地貌的变迁所致还是时间的错乱造成的?在江一寒的认知里并不存在这个问题,因为他所了解到的是老罗头提供的信息:山里面有座庙,叫山神庙。 两个人急匆匆上路,直奔虎跳山山口而去。 就在他们离开山神庙不久,郭南北率领的加强排抵达了石林塘,跋涉了一天的队员们疲惫不堪,这些编外队员们虽然经过了几个月的战训练,但在实战中是还暴露了体力不足的弱点。山路难行,托运给养的几头驴子根本就走不了,全靠人力运输,行进的速度慢了许多。 失踪的老罗头依然没有找到,却发现一名队员也失踪了,派出一个班的兵力找人未果,让郭南北有些心力交瘁之感。 “报告,开路的人捡到一支枪。”陈虎气喘吁吁跑回来,手里还拎着一支锈蚀不堪的突击步枪,脸色凝重地把步枪递给郭南北:“是在一条沟里捡到的,是咱们部队统一配置的突击步枪。” 郭南北接过步枪仔细看一眼:“查一下编号,看是谁用过的。” “已经查过了,是王猛的,江政委增员组成员。”陈虎狐疑地看着那步枪:“首长,我对此也表示怀疑,这枪怎么锈的这么严重?江政委他们不过才进来十几天啊!” 这是郭南北最担心的问题,从最后两次派入队员进山铩羽而归便说明了问题,两支队伍回来之后都像已经过了几个月似的,实际上却个把小时而已,说明了什么?理论的东西他不懂,只知道考古队、搜救队和增原组凶多吉少。 “给他们发信息。”郭南北沙哑道。 第五十二章惊天一战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现进山队员的遗物是郭南北没有想到的,虽然手下的队员们都惊愕不已,但对他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曾无数次目睹执行任务的兄弟们浴血的场景,也曾热血沸腾地誓言为战友们复仇,但最终都尘归尘、土归土。 5619,这个名字不仅意味着名誉,更意味着牺牲。 电讯员谢军辉从进山便开始搜索信号,奇怪的是除了电子杂音之外没有任何收获。郭南北难掩失望之色,沉郁地望着满目苍翠的叠骨峰山区,在山神庙建前沿基地,派一支精锐小组继续搜索,这是目前最稳妥的计划。 郭南北在思索进入山区后发生的几件奇怪的事件,老罗头失踪、一名队员失踪、找到增员组队员的遗物等等,每件事看似毫不相干,实则却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尽管自己一再警觉,却没有看透老罗头! 他是谁? 郭南北发现自己早已缺少了年轻时候的想象力,缺少果断的勇武和应有的判断力,其实老罗头从一开始就感觉不对劲,潜意识里却没有那种超前的警觉。当把一系列事件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堵着的心才稍微明白了其中的猫腻。 现在锁定攻击自己的人就是老罗头,但已为时已晚。这个判断不能公布于众,并非是为了的长官这个虚妄的头衔,郭南北知道一公布自己的推测的话,军心难稳。 就在郭南北率领加强排进驻山神庙并搭建前沿基地的时候,急行在荆棘密布的山间的江一寒和林国栋已经抵达虎跳山山下,遥望山口发现有大面积的凝雾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整个山间都弥漫着五色。 风景很美,却来不及欣赏。 巨树下残留的草木灰引起了江一寒的注意,虽然那堆草木灰上已经被疯长的荒草掩盖,但还是被他发现了。而且林国栋又找到了几支油漆斑驳的猪肉罐头盒子,虽然锈蚀得不成样子,但能看清楚生产日期和厂家。 “楚连长他们在此安过营!”林国栋兴奋地喊到:“应该是昨天夜里,按照时间推算他们现在应该到了封雷谷。” 江一寒嚼着压缩饼干看一眼铁皮罐头盒,心里既兴奋又不安起来。每次发现南飞他们的遗物心里都刀割一般的难受,悔不该当初草率地让他只挑选了四名队员闯叠骨峰啊。江一寒看了一眼已经损坏了的石英表,还是进山的时候时间,没有任何变化。 “发电报,发现人迹。”江一寒喝了一口水,把战术背包仍在地上:“随便吃点,然后立即出发。” 林国栋黯然地看着江一寒,刚要卸下背着的电台,却发现江一寒的眼圈有些泛红。电台早已经损坏了,所有电容都被击穿,已经无法使用了。江一寒摆摆手,擦了一下眼睛,望着雾气荡漾的山间,已经好久没有联系基地了,老首长一定会率领大部队进驻叠骨峰的。 “把电台扔了吧,轻装上阵。” “电台就是我的武器,不能丢。” “现在你的武器坏了,必须扔。” “可是……” “没有可是,服从命令。”江一寒检查着装备叹息道:“小林,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经历吧?我经历过比这个困难还大的任务,失联超过五个联络周期,最后还不是活着完成任务了?” 林国栋是编外队员,这是他第一次执行特殊任务。诡异的是这第一次就把自己的“武器”给丢了,说出去还不笑话死?但相比牺牲的战友们,他是何其的幸运。林国栋不舍地抚摸着电台,将电台放在了一块巨石上,想着完成任务之后再拿回去。 两个人急匆匆向虎跳山口开拔,而选择的路竟然与楚南飞小组一模一样。江一寒观察荒草和藤蔓植物的状态,终于发现了蹊跷:不少藤蔓有被砍斫的痕迹,虽然那痕迹已经成了“疤”,而藤蔓周边的荒草明显比其他地方的要矮。 这是人为痕迹的标志,说不定就是搜救所为。 江一寒也发现了这里的植物生长异常的现象,但他无法做出合理的解释。两个人很快便攀爬到了海拔一千六百多米的地方,一堵悬崖挡住了去路。在悬崖下终于发现了增员组遗弃的装备,主要是专家组的设备。 从锈蚀程度看,他们刚离开不久! 很快便在峭壁下发现了安全绳,那是统一装备的攀登工具,江一寒兴奋地找出升降器恰在安全绳上,用力绷紧检查一下承力情况,发现竟然完好。 林国栋兴奋地向着几十米高的崖顶怒吼:楚连长,我们来了…… 那是一种久违了的欣喜,也是一种历经磨难之后的宣泄。年轻的战士真的如初生牛犊一般,不惧怕任何流血和牺牲,不惧怕任何困难的挑战。 如果站在虎跳山口上眺望封雷谷却是另一番景象:凝雾流云,彩练横空。雷声隆隆,兽吼如钟! 凝雾动荡的谷口形成了乱石穿空的奇观,无数被雷劈倒而燃烧的巨木遍地狼藉,似乎要堵住封雷谷的入口一般。拨开凝雾才发现那些巨木形成了山门一般的恢宏屏障,从缝隙中不断喷涌着水箭刺破天空,洋洋洒洒成水雾飘散而来,湿了视线。 而此刻,所有队员都战战兢兢地欣赏着眼前最原始、最美丽也最危险的景色。尤其是张宏伟在喋喋不休着“桃园之境”,而其他队员则冷然相对。他们对“桃花源”没有任何好感,却不得不赞叹这里的环境的确与桃花源异曲同工。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桃花源,不受历史时空的限制。 “头儿,老刘他们探路咋还没回来?”李报国扛着突击步不安地走到正站在谷口的一颗硕大的巨木上的楚南飞近前:“要不我进去看看?我担心出事。” 浓雾遮掩的水面倒影着天上席卷的乌云和两侧氤氲的山色,一潭水域寥廓的水域隐藏在浓雾之中,似乎有一种莫名的诡秘飘荡在期间。为了照顾专家们的体力才在封雷谷的入口休息片刻的,而刘金生和马德才进去探路不过是临时起兴之举。 楚南飞默然地摇摇头,回头扫视一眼正在欣赏着美景的张宏伟等人:“立即出发,小心安全。” 张宏伟显然已经等待得太久了,他早就想进去看个究竟,但被楚南飞果断拒绝。其实附近的山形地势十分优美,哪来那么多的危险?! 还未等队员们开拔之际,山谷里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地面为之震颤不已,平静的水面上突然传来一圈圈剧烈的波纹,整个水域似乎都在颤抖一般。 楚南飞飞速跳下巨树,同时打开突击步的保险:“老李跟我来,其他人原地待命!” “楚连长,我也去!”黄媛媛紧张地追上楚南飞,麻利地上子弹开保险,矫健地冲过来喊到。 楚南飞来不及应答便冲进了谷中,感觉耳边还在蜂鸣着爆炸的余音,空气中充斥着硝烟的味道。能见度太低,竟然无法看清楚百米之外的情况,但楚南飞判断刘金生和马德才一定发生意外了,否则他不能引爆震爆弹。 刘金生不是狙击手,最擅长的是爆破和侦查,如果不犯低级错误的话现在已经成了5619的正式队员。楚南飞只感觉耳边山风呼啸,水里大面积的浪涌疯狂释放者浓雾。或者说是水浪的翻滚正在搅动着雾气,而迎面有大量的水雾笼罩过来。 不知道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爆炸的余音还在空中传递着,如落地的惊雷一般久久不散。仿佛山谷中的空气都在被剧烈的爆炸挤压,不断地在阴霾的天空下冲突着,不时有灵蛇一般的闪电掠过眼际。 一只庞大的黑影掠过水面,当楚南飞看到的时候一下钻进了水里,张牙舞爪的十二条触角历历在目。楚南飞立即扣动扳机,愤怒的子弹凌空射在水面上,同时发现侧后方的黄媛媛竟然跟来了,再往后看心不禁凉了半截:所有队员逶迤蛇行一般正跟着自己跑! “回去,都退出去!”楚南飞目眦欲裂地怒吼着,吓得黄媛媛慌忙收住了脚步,正在此时前面又传来“轰隆”一声的大爆炸,整个水域似乎沸腾了一般,一道粗壮的水柱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一道黑色的水柱也冲出水面,卷起几丈高的巨浪铺天盖地一般掠向空中。 黄媛媛被楚南飞的一声怒吼给喊懵了,回头才发现原因,气得脸色煞白,枪口对着正跑在第一位的张宏伟:“都撤出去,快撤出去!” 哒!哒!哒!哒! 急促的枪声和四处迸溅的子弹吓得张宏伟收脚不急,一下摔倒在地上,后面的队员立即停止了奔跑。持枪射击的黄媛媛愤怒地叫喊:“谁他妈的再违反纪律老娘崩了他,都滚回去!” 有点粗野,的确很粗野。谁都没想到平时文文静静的黄媛媛此刻变得不可理喻,而跟踪保护的郑爱民和欧阳娜终于追上了张宏伟,眼前的一幕早在预料之中,慌忙组织专家们后撤。 “为什么用枪打我?为什么?我也是搜救队员,我有武器!”张宏伟义愤填膺地挥动着手中不足半尺的水果刀,脖子青筋直崩,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着实让人看着胆战心惊。 哒!哒! 又是两枪,子弹打进了张宏伟脚下的石头上,碎石迸溅。张宏伟立即没了脾气,扔下水果刀掉头就跑,却一跤摔倒在地。滑稽否?愚蠢否?没有人想这个问题,只看见张宏伟滚向了水边。 “你?!”楚南飞回头狠狠地瞪一眼黄媛媛吼道。 黄媛媛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换弹夹,瞪一眼楚南飞便向前方冲了出去。 “打得好!”楚南飞跟在黄媛媛的后面大声吼道,与此同时看到一道细长的阴影从水面掠过,水面上立即席卷过一道阴风,那家伙在水里? 愤怒的子弹已经喷射出去,悉数打在水中的怪物身上,就在楚南飞后撤扫射之际,一道冲天的水柱突然暴起,张牙舞爪的怪物终于现身! 精黑的触角搅动着浓雾,张开的躯体如泡在水里几百年的巨木一般,愤怒的子弹正在怪物的身体上倾泻,褐色如雪的液体四处喷溅。但一支爪子却凭空抓向滚向水面的张宏伟。那么多的子弹并没有让怪物缓慢下来,速度奇快地攻击着目标。 所有人在这一刻几乎窒息,他们忘记了呼喊、忘记了逃跑! 排射的子弹掠过浓雾射在那支触手上,三支突击步枪的目标锁定了正在空中飞舞的怪物,那触手生生被子弹给切断,轰然落在水中,迸溅其一股巨大的涌浪。 “头儿……卧倒!”随着一声怒吼,脑袋上缠着纱布的刘金生从浓雾里钻出来,同时一枚手雷已经划着抛物线飞在了空中,正中还在滞空的怪物。 轰隆! 手雷凌空爆炸,精黑的怪物在那一刻被炸成了碎片。硝烟和水雾之中,段落的残尸断壁纷纷落在水中瞬间融化,大片的水域染成了黄褐色。同时水面燃烧起来,席卷着一种刺鼻的烤肉味弥漫开来。 张宏伟安然无恙,因为他被一个人摁倒在地,当他爬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他不是搜救队里的人,刚要叫喊却一下子晕死过去。 这是第一次跟怪物正面作战,同时也证明了楚南飞之前看到的“十二条触角”的不明生物是真实存在的。当楚南飞爬起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了正托着死狗一般的马德才跑过来的刘金生,这家伙又挂花了,满脸鲜血淋淋。 而当他回头之际,竟然看到了衣衫褴褛得不成样子的江一寒! 第五十三章百足尸虫 如果江一寒不及时出现按住了张宏伟,如果不是他精准的枪法将怪物的触角打烂,现在张宏伟一定被那触角卷进水里,下场可想而知。而这位科学院魔羅项目的总负责人、生物工程专家早就被吓晕了。 并非是水中的怪物,而是他发现队伍里多出了一个陌生人,这就是所谓“专家”的逻辑思维。不过,无论是谁处在这种情况下都难免失误,张宏伟的失误是人为的,因为他被来自队友的怒射给吓的。 楚南飞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曾经跟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那个让他无数次“咒骂”误人子弟的损友、那个朝思梦想血脉相亲的兄弟——竟然突然出现在眼前。 巨大的悲痛和巨大的喜悦都会导致一种十分极端的后果,人的神经是无法承受的。就像现在,楚南飞迷茫地看着江一寒,迷雾过眼山水苍茫,本以为天人永隔却转瞬想见。正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南飞?你……你们还活着!”江一寒木讷道。 楚南飞突然立正敬礼:“报告江政委,搜救组一行十一人安全抵达封雷谷,中途在虎跳山救助考古队向导马德才,一人轻伤,干掉敌人一个……” 江一寒眼圈泛红,庄重地敬礼。 欧阳娜想笑,眼泪却本能地流下来。曾听郭叔叔说过最具才气和实力的两位年轻才子,一位叫楚南飞,另一位便是江一寒,年纪轻轻已经成了团政委。几乎所有人都百感交集,尤其是四名编外的特战队员,纷纷敬礼。 这是一支特别能战斗的队伍,一支出类拔萃的团队。 会师意味着队伍战斗力的增强,意味着决策力的提高,但并不意味能成功地完成任务。为了确保安全,楚南飞阻止张宏伟执意要取样的冲动,全队立即全速前进,目标位是马德才所说的坠龙潭。 情况一目了然,楚南飞小组虽然历经千辛万苦,但还是没有找到考古队,在断断续续的交谈中江一寒才了解到真实情况,心里不禁压着千斤巨石。三十多人的考古队误闯叠骨峰之后,伤亡失踪人数超乎想象! 到目前为止,考古队死亡五名挑夫一名专家,生还一名,其余全部失踪。这是经过黄媛媛整理的数据,而江一寒这边死亡四人,而且还不算之前张宏伟教授实验室血案的人数。从伤亡和失踪来看,这是一次极其艰难的搜救任务, “你认为实验室血案和考古队失联可以并案?”江一寒疑虑重重地看一眼楚南飞,早知道如此一定会从血案着手调查啊,现在悔之晚矣。 楚南飞痛楚地点点头:“是一场阴谋,我们误入其中。” 有些耸人听闻,却是事实。江一寒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草率决定差点葬送了这支5619的精英。本以为只是搜救任务,而现在却演变成一场旷世阴谋。曾经一起数次执行过特殊的任务,但还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人无所适从。 不知道敌人是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失踪的人去哪了,甚至不知道置身何处!这里没有深渊任务那样血腥和残酷,但江一寒感觉到比之更甚,更加危险、更加血腥、更加残忍。 因为专家组体力的关系,队伍不得不临时休息。刘金生和李报国负责外围埋雷防御,李报国、林国栋和郑爱民、黄媛媛负责狙击警备,而欧阳娜和蒋依涵负责晚餐。一路而来的惊心动魄让两个女人变得沉默了许多,尤其是方才狙击那个不明生物的生死瞬间,让他们现在还处在惊悸当中。 江一寒召集张宏伟和向导马德才准备开一个小会,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张宏伟阴沉地看着江一寒:“江政委,我不得不向你反映一个情况,你们的队员行事太鲁莽,作风太草率,态度太恶劣。黄媛媛不去打那头怪物却向我射击,多亏我的命大,不然就成了冤死鬼!” 江一寒紧皱眉头看着张宏伟,一言不发。 张宏伟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黑边眼镜后面的三角眼在不断地搜寻着黄媛媛,却没有找到她的隐蔽点,不禁气咻咻道:“如果都像她这种素质还怎么完成任务?还怎么搜救芳华同志的考古队?” 楚南飞憋着坏笑:“5619的队员是有点野蛮,但枪法有点差劲,那么近竟然没伤到你一根毫毛,真是天意弄人啊!” “楚连长,你就是这么纵容你的手下的?子弹不长眼睛,打偏了我可就真见马克思了!” 江一寒淡然地看一眼楚南飞,两个人以前在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见识过科学院的那些自以为是的专家,知道他们改有多刁钻,也被那些所谓的专家套路过。比如那位信誓旦旦一心为科学研究的彭新宇。 不过眼前这位看着要比彭新宇还操蛋! “你的逻辑思维有毛病,打偏了你怎么能见马克思呢?你要感谢黄媛媛,她是通信兵,是5619的信息搜索专家,如果撞到我的枪口上结果可就不一样了。”楚南飞揶揄道:“我是队里的狙击手,连续三年获得全军狙击赛的冠军,绝不会打偏。” 张宏伟忽的站起来,用手捂着脑袋上的纱布:“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科学院的副高级教授,生物工程实验室的总负责人,是桃园之境的发现者、研究者和践行者!” 江一寒依旧一言不发,张宏伟吵架的声音引起了营地里的人关注,不过没有一个上来询问的。这种情况太稀松平常了,他一般讨论问题都是这种态度,咄咄逼人却野蛮无理。 “野蛮”这个词儿其实挺有意思,有的人看似道貌岸然,行为习惯却让人恶心,专横跋扈的吊样也可以用野蛮来形容,就比如张宏伟。一身知识分子的臭毛病,却自以为是。这种知识分子官僚若是在十年前早就被“革命”了! 楚南飞喝了一口烈酒,把只剩下三分之一酒的瓶子递给江一寒,江一寒也小饮了一口,感觉胃里暖暖的,淡然道:“张教授,你先消消火,还是坐下来谈正经事吧。” “这就是正经事,我担被当做敌人给消灭掉!” 张宏伟不感觉自己的这句话有什么不妥,以哪种惯性思维考虑是否有性命之忧呢,不过这句话触碰到了楚南飞的底线! 龙有逆鳞,人有反骨。 楚南飞拍了一下张宏伟的肩膀:“进入谷口之前我的命令是什么?” “原地待命。” “为什么违抗命令?” “黄媛媛先违抗的,我们是跟进的。” 楚南飞冷笑:“说你自己。” “我……” “你是想看看谷里是不是桃园之境吧?” “那么多人都违抗了!” “说你自己!”楚南飞终于怒了:“是我下令让黄媛媛狙击你的,非常时期采取非常手段,如果不阻止你鲁莽行事的话,你早就变成了虎跳山山口的那具干尸!” 张宏伟的老脸红一阵白一阵,气呼呼地坐下:“她野蛮毫无素质……” “谁野蛮?谁没素质?”楚南飞阴冷地看着张宏伟,这是他见过的最没素质的专家,比彭新宇还操蛋,不禁一笑:“你是在说我吧?不过我给你一个选择机会,可以马上离开,去找一个更文明、更有素质的队伍。还有啊你要把你的臭架子收敛一下,不然比彭新宇害惨!” 彭新宇是科学院生物研究所的副所长,不过现在已经成了“传说”,因为院里把他列入了失踪名单,案卷永久性封存。张宏伟当然知道彭教授,那是他的顶头上司。 “老楚,几天没见还长能耐了呢,还不快道歉?”江一寒冷肃地瞪一眼楚南飞:“张教授还不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咱的作风真该好好抓一下了,从你开始。” 楚南飞嘿嘿一笑,掸了一下迷彩战衣上的灰土,顺便啃了一口猪肉罐头:“是,江政委,一定完成任务!” 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一些,张宏伟额角渗出了冷汗,眼睛瞄向在一旁不时剧烈咳嗽的马德才。马德才用肮脏的手抓起一块塞进嘴里大快朵颐,他又在阎王殿里转了一圈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好像只有吃的香甜睡得香甜才对得起自己这条烂命似的。 摆平张宏伟不在楚南飞的计划内,他有一百种办法对付一个自私自利的文化流氓,这是最文明的做法。其实如果不是黄媛媛及时阻止他鲁莽地奔跑的话,恰好被那个张牙舞爪的怪物扑个正着,如果江一寒不及时出现的话,他也被那怪物吸成干尸了。 此举也做实了在荒古里“看”到的那个不明生物就是它,龙王庙里杀死民工的也是它,而虎跳山山口上的那具干尸还是他。楚南飞跟江一寒交流的时候,得知四个战友就是死于一种凶猛的怪物的,而江一寒确定就是这种浑身精黑的多足怪物。 “老马,那东西是什么怪物?”楚南飞收敛了笑容凝重地看向马德才问道。 马德才支支吾吾了半天却剧烈咳嗽起来,痛楚地摇摇头,那是送他去见阎王爷的鬼! “张教授,您是生物专家,能确定那是什么生物吗?”江一寒一边摊开地图一边问道:“山里好像只看到过这一种怪物,其他常见的动物一个也不见,奇怪。” 这里本就不能与现实世界相提并论,至于为什么没有那么多的动物,楚南飞也不得而知。不过就方才那支怪物而言,估计吞掉华南虎也不在话下。如果成群结队横行霸道呢?估计也就形成了现在这种荒凉景象。 之前还看过不少鸟,而翻越虎跳山口进入封雷谷之后,鸟都没得见。 张宏伟低头思索片刻无奈地摇摇头:“不知道。” 如果他都不知道的话,这世界上估计没有水能认识那怪物,不过楚南飞发现他好像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做贼心虚的眼神在不安地闪烁,似乎明白了什么,淡然道:“老张,我猜学名应该叫做不明生物活体样本吧?你二十年前在这山里得到了它的一节触角,并为此成立了一个研究实验室。” “张教授,我们是来搜救考古队的,您提供的每一个细节信息都会影响整体行动的成败,所以还请您积极参与行动。”江一寒越来越发现这家伙跟当年的彭新宇有一拼,难怪老楚对他没有啥好印象。 张宏伟默然地望着绵延起伏的远山,黯然神伤地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生物图谱上从来没记载过这样的生物,从其体貌特征来看应该是节肢动物科,但不确定就是实验室里的活体样本。” “我们应该真诚交流,而不是相互保守。”楚南飞深呼吸一下:“相信张教授说的是真的,它是我们的最大威胁,相信这山里还有更多,我们必须找到有效的办法应对,行动才有可能进行下去,否则……” 楚南飞不想再说下去,他忽然想到了周芳华以及那么多的科考队员们,若他们碰到了这种怪物智能十死无生。 “楚……楚连长,我得交代一件事。”马德才惊惧地看着众人,声音苍老得就像从干尸的喉咙里发出来的一样,顿了一下:“上次盗墓的时候两个老哥就是被那东西给拽走的,四个人有三个都死在坠龙潭,老校尉说那玩意叫尸蛊虫。” 尸蛊虫?楚南飞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百足之虫,跟神话传说里的“九头虫”差不多,不过这个是十二条触角的庞然大物。 第五十四章封雷之谷 营地上缥缈着炊烟,不时传来的锅碗瓢盆声音让人倍感温暖,但突然之间声音消失了,众人都看向老向导马德才,都被他的话震惊了。突然“咣”的一声炸响,蒋依涵手里的空罐头盒掉在地上,众人都吓了一跳,方才醒悟过来。 除了马德才之外的所有人都不相信有蛊虫的存在,尤其是这么大的尸蛊虫。他们相信科学,他们研究科学,他们证明一切不符合科学的学问都是伪科学,所以便越研究越困惑,越研究越无知! 这事还得从一个多月前的盗墓开始说起。五人的盗墓小组在过石林塘的时候便折损了一个马大伟,掉进了地下暗河里,现在想来还感觉蹊跷的马德才终于明白,大伟不是掉进去的,而是被尸蛊虫给抓进去的。 但老校尉并没有告诉他们真情,直到进入那个诡异的大墓碰到了不少那样的怪物之后,老校尉才告诉他们那东西叫“尸蛊虫”。马德才早就被那怪物给吓尿了,他们只像个跟屁虫一眼跟着老校尉,但有两个运气不好的家伙很快就跟丢了。 现在想起来也应该是被尸蛊虫给吸干了血,那一幕马德才这辈子也不能忘,如果人有下辈子的话他也会牢牢记住的。不过老校尉不知道采取的什么法子甩掉了尸蛊虫,那老家伙对几个搭伙的压根不在乎,明知道坠龙潭九死一生还去招惹,结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的意思是一个多月前你来这里的时候就发现有尸蛊虫?”楚南飞犹疑地看着马德才问道,现在不知道他那些话是真的那些话是假的。如果一个月前他来过这里并见过这些怪物的话,那现在这里根本就是现实世界,自己所有的猜测和怀疑都不成立。 马德才慌忙摇头:“这事儿我也没弄明白,你们知道我是钻山的,对这儿十分熟悉,上次来的时候跟现在完全不一样……那天我们进山的时候也起雾了,本来我和大伟担心被老罗头知道了,他说过起雾的话不能进山,但我俩进了,还跟老校尉去摸金……” “你慢点说,老罗头知道了会咋样?”楚南飞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突然发现这个马德才就像一座知识宝库似的,只要挤就会有新鲜的信息。 马德才哆嗦一下,惊惧地看着楚南飞:“他是村长啊……以前他讲过这山里禁地有一种叫‘尸蛊虫’的怪物,但我没在乎过啊,只当他说的话是放屁了,没想到真的有……” 老罗头知道这山里有尸蛊虫?如果他真的知道的话就又不符合逻辑了:尸蛊虫是特殊环境造就的怪物,绝对不是普通生物! “挑干的唠,咱最金贵的是时间,懂不?”楚南飞拍了一下马德才的肩膀:“五个人去坠龙潭盗墓,最后只剩下你跟老校尉两个,分宝贝的人少了,估计你都乐疯了吧!” 马德才苦着脸摇摇头:“老校尉被雾给吞了,就像昨天半夜我们遇到的情况一样……那雾追着我的屁股想吞掉我,我没命地跑,鞋都跑丢了脚都跑烂了,还碰到了不少小尸蛊虫,吓得我……” “挑干的唠!” “完了。” “操,你以为是你诸葛亮啊?惜字如金?”楚南飞翻了一下白眼圈不耐烦道:“你咋能跑出来,老校尉咋没出来?一定是你害了老校尉独吞了宝贝,这叫谋财害命啊!” 马德才一下急了,忽的站起来,老脸憋得跟紫茄子似的:“楚连长,我说的都是真的,从地下冒出的大雾能吞人,老校尉自己跳下去摸金的时候被拽了进去,里面好像有很大的吸力啊……我没谋财害命啊,自己的命都不保那。” 众人都陷入沉默之中,他讲的话不可不信但不可全信,至于其中隐藏着怎样的事实不得而知。不过江一寒越听越糊涂,张宏伟越听越兴奋,而楚南飞却越听越不靠谱。如果雾真的能吞人的话,他们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过楚南飞冷静地思考片刻,诡异地看向张宏伟:“张教授,您是专家,术业有专攻,能解释一下其中的道理不?” 张宏伟凝重地摇摇头,低沉道:“恐怕只有发生在我自己的身上我才能相信,不过尸蛊虫是真的,我们研究的不明生物活体样本就应该是那东西的。” 现在最需要的是行动,而不是听马德才胡邹八咧,但他的话至少对行动有一定的帮助。想及此,江一寒不禁眉头紧蹙道:“规划一下行动路线,明确一下个人责任,必须在天黑之前到坠龙潭。” 饭已经好了,不过是简单的压缩饼干和速热汤,补充脂肪的猪肉罐头,队员们匆匆用过饭之后,便继续向坠龙潭进发。还没走多远,便发现深谷之中传来滚滚雷音,如千军万马从头顶上踩过一般。 马德才吓得一下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头祷告,回头大喊:“都跪下,快点跪下……怒了怒了啊!” 众人跟看小丑一般看着马德才,感觉可笑至极。这样一个神棍一般的人物,竟然能在极端危险之地逃出生天?其实马德才三番五次地逃出生天自有其道理,如果换做一个道貌岸然如张宏伟一样的人的话,也许大家都会相信他的话。 真的有人不相信,一位四十多岁的专家对此嗤之以鼻,一边挥手一边沿着随时密布之地走去,一头钻进了浓雾之中。专家组这些队员们没有几个向刘向东这样有性格的专家,估计是自尊心特别强那种,被楚南飞们嗤笑而玻璃心碎了一路,面对眼前寥廓的谷地终于找到了表达自尊心的方法。 所以,刘向东毅然决然地背着战术背包继续赶路,楚南飞等人在后面喊也没有得到回音,片刻间便淹没在浓雾之中。 “快趴下!”一声怒吼淹没在呜呜的风声中,楚南飞翻滚到旁边的沟里,同时还把欧阳娜和蒋依涵给拽了下去。 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照葫芦画瓢地就近卧倒,与此同时地面传来一阵难以置信的震动,耳边一声炸雷闷响。又有千军万马跑了过去吧?楚南飞只感觉到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霹雳的味道,迷雾中的谷内传来阵阵恐怖的回声。 汗毛竟然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静电所致。明明置身于雾中,却没有想象那么湿润,竟然起了静电?江一寒震惊地望着空中席卷的乌云,不时有闪电如灵蛇一般掠过,却没有听到雷声。 这里是封雷谷,果然人如其名! “头儿,你没事吧?”李报国的手里夹着烟看着正卧倒在沟里狼狈不堪的楚南飞三个人,哑着嗓子嗤笑不已:“还以为您教两个小妹妹练匍匐前进呢,天下太平,甭搞演习了吧?” 众人一阵哄笑,荒草沟里,欧阳娜和蒋依涵羞臊得满脸通红,慌忙找到自己的战术背包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而楚南飞则凝重地望着封雷谷深处,脸色难看起来:“马德才,你们是怎么通过封雷谷的?” 马德才疑惑地看着楚南飞:“走过去的……” 又是一阵哄笑:楚连长给自己找台阶下呢! 无知者喜欢嘲笑,无为者喜欢懒惰。 “这里的空气极端潮湿,而我们的胳膊上的汗毛起静电,说明空气中的带电粒子含量很大。”楚南飞来不及拍打身上的灰尘,把战术背包卸下来一股脑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无非是两瓶罐头、绳索抓钩升降器、匕首刀具和各种战斗装备、急救包等。 楚南飞打了个手势吼道:“所有人都蹲下到低处隐蔽,快!” 他不像是开玩笑,江一寒率先跳到了沟里,其他队员则就地蹲下。张宏伟不情愿地用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楚连长,玩够了吧?玩够了咱们快点出发!” 这里才是封雷谷真正的入口,方才的那片水域只是深谷延伸到虎跳山的缓冲区,应该有一条地下暗河连接那片水域,形成了特殊的堰塞湖。楚南飞注意到堰塞湖的一端全部是由巨木、石头形成的,当时还在纳闷,现在终于知道了为什么。 “谷内几乎没有高大的树木,这与周围的环境很不相符,这种原始环境不会有人破坏,更不会有人砍伐树木,但堰塞湖的那些树木和石头都哪来的?”楚南飞冷静地扫视着每个人:“因为封雷谷里面的树木都被摧毁冲到了谷口堆积起来,日积月累之后才会形成。” 眼前的环境已经说明了一切,放眼望去远远没有站在虎跳山口看到的景象那么好,因为视线所及之处几乎没有高的灌木,更别说是参天巨树了。而遍地黑褐色的石头四处狼藉,形成了一条荒草碎石带。 楚南飞从地上抠出一块泥巴仔细查看,里面竟然有木炭颗粒,而看似肥沃的土壤基本都覆盖着厚厚一层炭黑。与之前的荒古最大的区别就是,这里所有的荒草虽然看似十分茂盛,却只贴着地皮长,高不盈膝。 “大家明白了吧?” 所有人都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多的学问,真是受教了。不过知道这些有什么用?还不得硬着头皮过封雷谷么!张宏伟苦笑着摇摇头,仿若楚南飞说的道理太过简单,即便是他这样的生物工程教授也十分了然。 楚南飞阴沉地瞪一眼马德才:“老马,你们究竟是怎么过封雷谷的?说实话!” “楚连长,我们真的是走过去的……不过那时候没有这片水域,也没有这么多的雾气,还有老校尉说为了不让人发现,我们走的中间的那条沟。”马德才擦了一下额角的汗水,结结巴巴地说道。 楚南飞默然地点点头:“把所有有用的金属制品全部绝缘保护,没用的全部丢弃,不得违反命令。” 道理很简单:为了防止发生电击效应。不过现在没人嗤笑楚南飞了,而是老老实实地执行命令,张宏伟心疼肝疼地把手表摘下来,想要藏在战术背包里,却被楚南飞拿出来扔掉。 突击步枪缠绕着绷带,手雷炸药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装了两个兜子,刘金生打了个一个简易爬犁,拴在绳子上拖着走。诸如匕首之类的则全部丢掉。众人想方设法除掉自己身上的铁器,甚至裤袋头都扔掉了。 楚南飞和江一寒仔细检查每一个人是否符合标准,发现欧阳娜还戴着戒指,一并被楚南飞给拿下扔掉了,欧阳娜心疼得直掉眼泪,嗔怒道:“出去你要给我买一个一模一样的!” “前提是你得能出去!”楚南飞的声音冷得像冰,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事关队伍存亡之举,即便有一个人不幸被雷暴击中,其他人将会被殃及。道理谁都懂,但难免抱有侥幸心理:万一楚南飞猜错了呢? 手表没了,戒指没了,罗盘也没了,估计到那时候追悔莫及。 “报告楚连长,张教授的嘴里有金牙!”李报国托着打绷带的突击步枪一脸坏笑,看着正在寻找自己手表的张宏伟笑道。 张宏伟刚要说话,却被楚南飞的眼神给吓到了,慌忙扣嘴拿出那副心爱的假牙,果然是闪着光亮的金属制品。不过他又放了回去:“如果出事的话我后果自负,咋样?” 正在此时,蒋依涵忽然幽幽道:“刘教授恐怕走了好远了吧?” 大家这才想起了那位我行我素的刘向东,折腾了半天都忘记赶路了,楚南飞大手一挥,众人立即开拔,马德才摸了一下裤兜里的那枚如残渣一般的金属块,狠了狠心扔在了地上。 当众人钻进雾里还没走出一百米的时候,终于发现了刘向东,不过他已经成了乌黑的焦炭,就在最后那一阵万马奔腾的雷声过后,他被雷电击中。没有人他最后一秒是怎么度过的,只能从蜷缩的乌黑的尸体上能找到答案,被刘金生碰了一下,尸体立即碎裂! 第五十五章八卦封图 就在众人准备防雷击的时候,一头钻进浓雾中的刘向东遭到了致命雷击,整个人都被碳化了,身上还背着一柄黑色的雨伞,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 如此恐怖的景象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尤其是那些专家们惊骇得目瞪口呆,不敢多看一眼碳化的尸体。张宏伟再也没有那种舍我其谁的气势了,耷拉着脑袋蹲在地上,竟然呜呜地哭起来。 刘向东是在他的纵容下才我行我素地去开路的,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现在只能凭天由命了。张宏伟把又捡回来的那块梅花牌手表乖乖地拿出来,放在碳化的尸体旁边,这是他唯一所能做的。 来不及掩埋碳化尸体,队伍在楚南飞的指挥下再次出发。就让她和这片土地融在一起吧,有青山绿水环绕身边,有山风薄雾抚摸他受伤的灵魂,应该不会寂寞。 封雷谷要比想象中的更加险峻和诡异。狭窄的山谷两侧是挺拔峭立的山峰,山峰上部淹没在浓雾之中,而山坡上绿意盎然巨树婆娑,风景十分旖旎。而当高度下降几百米之后,草树突然全部消失,裸露出黑色的岩石闪动着诡异的光亮,岩石带让本来清秀的山变得丑陋起来,如同一块大地的疤痕一般,十分醒目。 而随着高度的下降,谷地里的植被又茂密起来,随处可见的碎石密布其中,跟斑秃的头皮一样丑陋。在楚南飞的命令下队伍分散低行,任何人不得站在高处或者原地,必须运动起来。 其实这样也不能保证在雷电的袭击下而不被命中,因为人体本身就是很好的导电体,而空旷的山谷里几乎没有隐蔽的地方,万一雷电袭击只能听天由命了。 按照楚南飞和江一寒的推测,此地的岩石里含有高纯度的金属物质,记上谷地的海拔比较低,云层和浓雾里的水含量大,形成了自成一体的小环境气候。当积雨云来的时候便会产生雷暴,便会产生尖端放电现象。 其实这只是一种比较科学的解释,江一寒从报纸上看到过四川黑竹沟的报道,号称“死亡谷”,而这里跟死亡谷的地貌如出一辙。 马德才战战兢兢地跟在楚南飞的后面,撵都撵不走,狗皮膏药一样。楚南飞踏着身体快速在前面开路,回头瞪一眼马德才:“小心你的脑袋别冒高,一个响雷就把你给碳化了!” 一阵剧烈的咳嗽,马德才刚要举手摸一下脑袋,凭空一声惊雷随即响起,老家伙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在前面匍匐的楚南飞清楚地看到前面的乌云里钻出一道灵蛇一般的闪电,不过距离很远,不知道雷落地没。 这样恶劣的自然环境还是第一次碰到,比之罗布泊荒漠是两个极端,罗布泊成年的干旱无雨,而这里一天能下八遍雨。雨来得很快,队伍躲避落地雷之后还没有三分钟,雨便倾盆而下。 骤雨突袭,响雷不止,电闪行空! 所有队员都匍匐在荒草沟里,谁都不敢站起来。这样的谷地环境下如果你要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只有被雷劈一个结果,绝对是唯一的结果。 “封雷谷有多长?”楚南飞望着雨幕中的谷地,看似生机勃勃,实则十分荒凉,大自然早就的禁地啊,神奇而残酷。 马德才擦了一下脸上的水渍:“挺远,得走个把时辰吧,我们进封雷谷的时候也没这么危险啊,过了前面的白骨滩就好了。” 躲在沟里避雨是最难熬的,楚南飞的心始终在揪着,时刻都在想着周芳华。从虎跳山山口迂回下山,附近并没有发现任何尸体的痕迹,哪怕是摔烂了的尸体也没有,这说明考古队并没有跳崖。 既然没有跳崖,马德才为什么要说谎呢?楚南飞并没有为难他,心里知道他没有说谎,只是用科学无法合理解释而已。考古队没有5619特战队保护,仅凭周芳华等人的战斗力绝对无法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但寻遍了周边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只能有一种结果:全部失踪。“失踪”的含义很宽泛,或者是死亡,或者是迷失,或是在迷失中死亡。一想起这些楚南飞的心里不禁一阵疼痛,那是一种痛彻骨髓的感觉。 又是一阵千军万马般的震动席卷而来,感觉地下像空的一般,实则雷声是在云层里产生的,谷地环境对雷声起到了放大的效果而已。 雨小了,天光明亮了一些。刘金生托着装备包一跃而起,在细雨中飞奔,装备包在身后像滚地雷一般滚动着,跑出几十米之后,刘金生便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 楚南飞跑到老刘近前:“你小子不要命了,再快你能跑过雷?” “头儿,难道你没发现轰隆隆的声音过后就没有雷了嘛!”刘金生窘迫地站起来,喘着粗气:“这鬼地方太奇怪了,以为进了阴曹地府,随便什么人都的电打雷劈呢。” 果然再也没有雷声,只有不时闪过眼际的灵蛇闪电在云层中不时闪现,轰隆隆的声音也没有来。 这一路弄得队员心惊胆战筋疲力尽,走了不到几里路基本都趴窝了,体力透支得太严重所致,不过他们终于到了“白骨滩”。 空旷的山谷里比先前平坦了许多,沟壑纵横的谷地里狼藉着腐朽的巨木,随处可见不知名动物的白骨让人触目惊心!这里太邪恶了,跋涉了那么远也没见到一具白骨,而这里却白骨成堆触手可及。 马德才趴在地上磕头如捣米,嘴里不知道嘀咕着什么,估计是请神仙保佑之类的。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便是神仙也难以自保吧? 而张宏伟则紧张地站在一堆白骨里,冒光的眼睛四处扫视着,手里还拿着一个骷髅头:“奇怪,这里全是动物的骸骨,没有一具是人的……” “很奇怪么?”楚南飞望着头顶翻滚的乌云和远山的凝雾,心里算计着下一次暴雨来袭的时间,瞪一眼张宏伟:“没发现人的骸骨是最大的幸运,如果有很可能是考古队的。” 张宏伟一愣:“有道理,不过这些骸骨为什么会堆积在这么小的范围内?” 放眼望向白骨滩,不过是寥廓谷地内一个角落而已。不过这个位置比较特别,以楚南飞敏锐的视觉发现这里竟然是谷地的中心地带,看似遍布着碎石和荒草,却是这里最平整的地方。 山谷里很少有如此平整之地,大概都是河流冲积而成,不过很显然这里没有河流,暗流涌动的河水都在沟壑里,除非有大型的山洪暴发才会形成这种效果。 “大家别乱动!”李报国突然喊了一声,手里捧着一只稀奇古怪的罗盘跑了过来:“这里太古怪了,难道你们没发现?” 张宏伟把那具骷髅头仍在白骨堆上,不屑地瞪一眼李报国,冷哼一声:“这还用你说?是人都能看出古怪来。这些白骨本应该在山谷入口之处,因为那是河水的流向,却平白无故地出现在了这里,知道为什么吗?” 楚南飞最厌烦这种阴阳怪气的调调,如果换做旁人早就一拳把他给打白骨堆里去了,让他好好领教一下什么叫野蛮的文明。不过此刻却淡然一笑:“张教授发现秘密了?” “这些跟我们的行动没有任何关系,没有研究价值。”张宏伟傲然地向白骨堆里走去,任凭李报国在后面怎么喊都如同未闻。 江一寒一把抓住李报国:“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憋着能升值咋地?” 李报国梗着脖子瞪着走进白骨堆里的张宏伟,冷然道:“我们撤,快撤。” “为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真没时间解释了!”李报国冲着江一寒怒吼一声,捡起罗盘挥着手:“大家快撤出去,这里危险!” 莫名其妙的命令,莫名其妙的警告,但队员们很显然十分服从,立即撤出白骨堆百米之外的范围。而张宏伟迟迟没有撤回来,他似乎想要向众人表现自己的博学和高傲,想要学习刘向东舍身赴死吗? 楚南飞阴沉地看着李报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必须尽快赶路,天黑之前务必到坠龙潭。” 所有人都看向李报国,他的手里还捧着黑不溜秋的罗盘,看来是他唯一的传家宝。李报国微眯着眼睛望着白骨滩方向:“大家知道那些白骨是怎么形成的吗?张宏伟以为是水力搬运的结果,但这里根本没有爆发过山洪的痕迹,水线表明河水流动的方向很正常,这里周边压根没有动物我们也没有见过动物,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老李你究竟想说什么?快急死我了都!”欧阳娜跺着脚焦急道:“是不是想说白骨堆里面很危险?大家都知道,这里每一寸地方都危险的。” 李报国平时耍贫嘴的时候说话十分流畅,而现在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却指向了天空,所有人都望向天空,立即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目瞪口呆! 凝雾翻滚如白练天舞,乌云席卷似万马奔腾!黑与白争相缠绕,动与静变幻莫测,雷音阵阵而来,电闪游龙惊魂。 正好像里面有什么妖魔鬼怪在厮杀、在奔突、在狂暴、在驰骋! 楚南飞曾经注意过乌云和凝雾的变化,但没有发现和自己的认知有什么不同,而眼前诡异的一幕是平生从来没见过的,置身于其下感到整个封雷谷一片肃杀。 更让人惊骇的是,那肃杀之气似乎来自前面的白骨滩,因为正有大量的凝雾从地面冲天而起,一条百米长练形成的雾的幕布凭空出现在眼前。而天空中的乌云如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束缚住一般,虽然狂暴、虽然震雷、虽然电闪都无法挣脱。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这很可能是八卦图。”李报国兀自摇晃了一下身体,快速收好罗盘:“我爷爷说八卦图是上古时期的一种十分厉害的兵阵之法,内含天地乾坤,包容阴阳万物,以天、地、雷、风、水、火、山、泽为本,又以乾、坤、震、巽、坎、艮、离、兑为八方,观八方之气察天地于无形……” 李报国的话还没有说完,楚南飞已经冲了出去,回头怒吼一声:“原地待命,我去找张教授!” 军令如山,不可违抗。之前发生的一切悲剧大多是违抗命令所致,无论是遭遇危险的张宏伟还是被雷击而碳化的刘向东,如果他们遵循命令的话,根本不会出现大的纰漏,而偏偏这次还是张宏伟,那个夸夸其谈自以为是而又柔弱不堪的知识分子! “老楚,回来!”江一寒冲出了十几米后突然停下,瞪着猩红的眼珠子怒吼:“注意安全,注意安全!” 欧阳娜想要冲出去,但双腿像定在地上似的,根本迈不开步,她看到了白色凝雾正在形成威力巨大的龙卷风,席卷整个白骨滩。而其他队员在江一寒的怒吼下全部匍匐在地上,仰望着天空中令人恐惧的画面。 耳边的风似乎静止了,或者说根本没有风的存在;耳边的雷声好像停息了,或者说根本没有雷音。一条白练扭转着在白骨滩上空盘旋,天空上的乌云形成了源源不断断流动的大漩涡,几乎将整个山谷都笼罩在内。 百米速度10秒是楚南飞最引以为傲的,但那是在部队特训场上,现在则不可能达到那个速度。但楚南飞拼劲了全力冲进了白骨滩,一头钻进了凝雾的旋涡之中,枯骨如有某种灵性一般被飞卷而起,但它们只在三米高的范围内乱舞着,彼此碰撞发出令人恐惧的声音,随即便折断、碎裂甚至化为粉末。 冲进了凝雾,是另一个与众不同的天地! 第五十六章雾中幻境 队员们眼睁睁看着楚南飞淹没在凝雾龙卷风里,悄无声息。 此刻,他们忘记了呼吸,甚至被眼前的一幕窒息! 此刻,他们没有了思想,思想被骇然的一幕封闭! 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情况,可能如张宏伟那样幸运死里逃生,可能向刘向东一样被雷击而碳化。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冲向了白骨滩,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回荡在人们的耳边,他们没有听清楚马德才究竟说的是什么,声音淹没在气势磅礴的雾龙卷里。不过以他的速度想要追上楚南飞简直是痴人说梦,还没跑出五十米呢边踉跄地摔倒在地。 从天而降的白骨碎片从天而降,马德才的衣服被切成了布片,在风中飞扬。鲜血唰地流下来,他无力地向前爬着:“封雷禁地……终于出现了!” 有些人异于常人的不仅仅是行动更重要的是思想,只有深刻的思想才能彰显出人性,也唯有思想才能让人变得与众不同。队员们始终认为马德才是想救楚南飞,因为是他的救命恩人,谁也没想到此刻的马德才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不是去救楚南飞?! 堪堪老矣,尚能饭否。 方圆数里的白骨滩此刻已经成了风雨雷电的世界,狂风席卷着凝雾,凝雾裹挟着乌云,乌云搅动着风雨,风雨迸射着雷电! 江一寒已经没有了思想,任谁进入这样的区域都会必死无疑,楚南飞也不例外。现在后悔没有阻止楚南飞去救张宏伟是多么大的错误,而现在想要施以援手早已经晚矣,只能造成更多无谓的牺牲。 正在用罗盘测试着方位的李报国突然惊呼一声,精黑的罗盘在那一刻碎裂成数块,成了毫无用处的垃圾。而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样的细节,江一寒更没有听到李报国的惊呼。 透过亮白色的凝雾穹顶,楚南飞看到了外面的夜,薄薄的凝雾形成的纤弱如玻璃一般的薄膜上,不时闪动着灵蛇一般的闪电,阵阵的雷声有节律地敲打在哪薄壁上,荡漾出圈圈涟漪。 旋转着的乌云与凝雾形成了一方硕大的阴阳八卦图案——或许是八卦?楚南飞并不确定,因为和以前看到的不甚相同。也许那就是李报国说的“八卦图”?据说最早使用八卦图的应该皇帝,张良也用过,最后用八卦图的是诸葛亮,自三国之后就无人使用过八卦图。 八卦图不是图,而是阵法。 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楚南飞感觉到它的不同却无法说出到底哪里不同,可能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山谷中的雾,只当那是带有某些灰尘杂质的水蒸气,现在看来完全错了。那不是雾,而是“气”,是一种不是因水而形成的气。 气,不是汽。 楚南飞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正在愈合,焦灼的心也正在平静下来,脸上的伤口也似乎在长着肉芽,感觉得到的刺痒。而放眼远望的时候,才发现绿草萋萋如碧毯铺向远方,参天古树和峭拔的山峰相映成趣,耳边似乎传来了鸟鸣,一群鸿雁掠过眼际。 一会变成“一”字形,一会变成了“人”字形,去远,留下一阵雁鸣。 楚南飞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慌忙闭上眼睛。那是自己的幻想吗?是张宏伟曾经对自己说的桃园之境的景象!是的,那家伙一路而来灌输了不少狗血一般的思想,幻想着桃花源里面溪水潺潺,桃花盛开,无数的秦国女子在溪边浣纱,在桃树下赏花,在田野阡陌上劳作。 楚南飞又睁开了眼睛,果然看到了一弯小溪淙淙流过,隐约的炊烟徐徐,溪边正有一群女子在浣纱,说笑的声音悦耳动听。 慌忙又闭上眼睛,自己看到的是自己的幻想! 楚南飞想要清空自己的思想,却不敢那么做,因为他必须要找到张宏伟,那个自以为是的高傲家伙,或许他现在已经被雷击碳化了,但即便化成了灰也要把他找到,否则搜救任务便真的成了一场旷世灾难。 楚南飞不再思想,继续在白骨滩上奔跑着,却一头摔倒在地。耳边雷声滚滚,隔着眼皮都能“看”到闪电在不断地闪射。 “芳华,我来了。”楚南飞终于感到无限的疲累,嘴里却喊着周芳华的名字,他不敢睁开眼,因为担心真的看到周芳华,因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突然一抹凉沁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手触碰到了一块精黑的牌子,正是自己在虎跳山山口的干尸旁边发现的那块“西王虎卫”牌子。楚南飞刚要抓起牌子,突然看到一张长满了褶皱的鲜血淋淋的脸!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呢?就好像一个被踢了十几年的破足球泡在水里十年后打捞上来,之后又在上面洒了一滩狗血,丑陋不堪。 楚南飞认为那不是人的脸! 干瘪的爪子想要拿那块牌子,只差一个指尖的距离,他却再也没有力气拿。楚南飞逼视着老罗头,他的半个身体掩埋在白骨堆里,看一眼就让人毛骨悚然十年的形象。 楚南飞担心自己又产生了幻觉,啪啪地打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子,清空了所有思想之后,确认自己想的不是老罗头而是周芳华,又睁开眼仔细观察前面的人。 的确是老罗头。 “你……你没死?”本来楚南飞想要问候他一声,却不由自主地弄出这么一句话,老罗头直勾勾地看着楚南飞,眼神里掠过一抹诧异之色,但还是努力地抢那块牌子,却被楚南飞给轻飘飘地拿在手里。 “快给我魂牌……”苍老的声音像是从破风箱里扯出来似的。 楚南飞索性坐在地上看着老罗头:“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考古队在哪儿?” “快给我魂牌……” 要东西都这么理直气壮?楚南飞冷然地笑了笑,环顾一下周边的环境,才发现方圆数里的白骨堆上空乌云密布,凝雾形成的穹顶似乎不敌乌云的自然之力,估计要下雨了。天生的敏感让他感觉到了潜在的危险,虽然眼下很安全,但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楚南飞一把抓住老罗头的腿,托着他向白骨堆的中心位置跑去:“你他妈的究竟是谁?是不是魔羅人异变的怪物?考古队被雾里的人给绑架走了是不是?他们现在在哪?不说的话让你魂飞魄散!” 老罗头的脑袋在碎石和白骨里摩擦着,破足球一般的老脸蹭的血肉模糊。楚南飞感觉他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即便不是也应该知道这里所有的诡异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不说,只能“以礼相待”了。 一群人影突然从面前飘过,透明得如同无物一般,但楚南飞的确“看”到了他们,回头之际又发现他们融在了白色凝雾之中。自己的潜在的“功能”难道又被激发出来了么? 白骨滩中心位置是一堆小山一般高的白骨,楚南飞一眼便看出来不少都是人骨,难道张宏伟那厮说的没发现人骨的鬼话是骗自己的?周围根本没有发现张宏伟的影子,自从进来之后就没有看到他,不知道是被碳化成灰了还是被白骨堆给埋了。 楚南飞用力把老罗头给摔在了白骨堆上,熟料白骨堆却被砸塌架了,无数的白骨碎裂。老罗头的脸没了,在与地面亲密接触之后露出了森森白骨,楚南飞的手里握着牌子死盯着老罗头,如果现在手里有突击步的话,铁定把他打成筛子。 楚南飞不担心自己草菅人命,因为老罗头并没有进山,在山脊上看到的那个也不会是老罗头,这个更不是!之前看到了两次鬼一般的“魅影”,始终在跟着队伍隐藏在暗中,但两次都没有抓住那家伙。 在封雷谷入口击杀那支“尸蛊虫”怪物的时候,也看到了他。楚南飞确定一定是他,却不想是以“老罗头”的面貌出现的。现在他对老罗头的身份产生的怀疑已经达到了顶点,但不管他是谁,一定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家伙! 就在楚南飞冥思苦想之际,阵阵雷声突然席卷而来,白色凝雾形成的屏障在剧烈的颤抖着,空间里的亮色顿时暗淡下来。“老罗头”在白骨堆里挣扎了几下,逐渐化为枯骨,枯骨在震动中化为齑粉,随风飘散。 楚南飞感觉到一股微风从耳边掠过,好像有人与自己擦肩而过一样。 凝雾形成的空间显然再无法承受雷电的攻击,不断地坍塌着暗淡着轰鸣着,摇摇欲坠的穹顶几乎在下一秒就会被摧毁一般。楚南飞继续向前奔跑,豆大的雨点砸在额头上,湿湿的感觉。 无数虚幻的风景掠过眼际,但都没有发现张宏伟。绝望与无助瞬间袭来,如果不能找到人的话,必须选择放弃。放弃是一种明智的选择,无论是在这里还是现实世界,智慧的放弃有时候是文明进步的表现。 楚南飞站在雨中紧握着牌子,扯着嗓子怒吼:“芳华……” 他被自己的喊声给震惊了,本来是想喊张宏伟的名字的,那个熟悉的名字却又冒了出来。那是自己的本心,从未放弃过,而此刻却表露无遗。 空间内越来越黑,灵蛇一般的闪电几乎刺穿了凝雾薄壁,而惊雷落在薄壁上砸出了更大的涟漪,空间马上就要坍塌,他必须出去。就在楚南飞转身之际,几个人影匆匆走过,却是古人的装束? 楚南飞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努力看的时候才发现真的是“影子”,那些影子似乎也看到了自己,他们的脸上满是惊异。是的,他看到了他们的样貌! “芳华?!”楚南飞终于看清了最后那个匆匆逃走的女人,衣衫褴褛的女人,目光中流露出无限惊惧、绝望和惊疑的女人,正是周芳华。 楚南飞拼命追赶着那些影子,熟料却一下撞在了那女人的身上,周芳华“啊”的一声惊叫摔倒在地,而其他影子却瞬间灰飞烟灭! 没想到真的会有一天再见,没想到竟然以这种方式见面,没想到真的找到了她! 剧烈的兴奋和巨大的惊喜一下砸懵了楚南飞,呆呆地看着倒在地上正在挣扎的女人,褴褛的作战服上还印刻着自己的名字。那是英文缩写的chu n f几个字母,那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凝雾形成的穹顶在这一刻轰然坍塌,化为无形。雨倾泻而下,雷滚滚而来,闪电掠过天际,漫天翻滚的乌云给人一种踏实之感,风雨飘摇的景色让人感到畅快淋漓。楚南飞一下抱住了周芳华,拼命地喊着她的名字…… 没有一种特定的语言来形容两个彼此追寻的生命此刻的情感,也没有任何唯美的、华丽的或者生动的、凄美的句子来形容楚南飞的感动。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而他则是她此生注定陪伴的人。 的确是周芳华,她如一具活死人一般跟随着那些虚无缥缈的“影子”后面,来去匆匆却从来没有走出过白骨滩;她如一个流浪的灵魂挣扎在凝雾之中,一次又一次地感到希望的降临,给她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绝望。 而现在,终于等到他了,周芳华睁开眼睛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之后,晕死过去。 楚南飞抱着女人沉稳地走在风雨交加的白骨滩上,头顶上闪电惊雷密布,几乎下一秒就会被击中,但楚南飞没有躲避,也没有奔跑,而是一步一步走出白骨滩。 那块“西王虎卫”的牌子在不断闪动着诡异的光芒! “楚连长……等等我……等等我啊!”造得跟落水狗一般的张宏伟在后面追着楚南飞,突然一道闪电掠过,张宏伟吓得一头栽倒在地,落地的惊雷将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劈碎。 第五十七章迷雾千重(一) 人生真的如戏剧一般,不知道下一秒要上演怎样的桥段,但如果知道了结果你还会义无反顾地行动么?楚南飞始终在问自己为什么要舍命去救令人讨厌的詹宏伟,是因为责任在身也是因为使命使然。 却未料到找到了日夜所思的周芳华! 这不是巧合而是必然。当你义无反顾地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心里必然有期望的目标,楚南飞的目标是找到心爱的女人,是完成上级交给自己的政治任务。失之东篱收之桑榆,当他做出舍弃自己生命的时候,注定会让所有人为之动容。 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楚南飞漠然地看着倒在泥水里的马德才,他的眼神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老罗头在争抢那块西王虎卫牌子的时候,就是这样看他的。 楚南飞抱着周芳华在倾盆大雨中决然地走出凝雾,当他的身影出现的时候,所有人在那一刻都愕然愣在原地。隔着雨幕望着那位如战神一般的汉子,江一寒的心里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悲天悯人的幸福感:他还活着! 队员们都跑向楚南飞,唯独欧阳娜怔怔地看着雨幕里的男人,悲喜两重天的感觉,她看到了楚南飞怀中抱着的女人,立即明白了那位就应该是他念念不忘的周芳华。 惊喜降临得太突然,队员们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种相聚无异于重生! 而当周芳华被黄媛媛和欧阳娜、蒋依涵救到安全之处的时候,楚南飞的体力完全耗尽,那种救援成功的巨大兴奋和刺激已经淡然在现实之中,他轰然倒地任凭雨水倾泻在自己的身上,任凭雷电轰击着苍穹。 一切恍然如梦。 马德才说他亲眼看到了考古队员们跳崖,这不是谎话。因为雾中的世界绝对不是常人所想象的那样,尽管楚南飞搜肠刮肚地找寻自己所读过的各种科学知识,试图解释他说的是谎话,但无法解释在白骨滩凝雾空间内所看见的一切。 马德才为什么没有“跳崖”?这是一个问题。不过楚南飞立即回忆起在进入封雷谷之前的一幕,他丢掉了一个奇形怪状的金属物体,而那东西明显跟“西王虎卫”牌子的材质如出一辙。 如果自己的身上没有“西王虎卫”牌子,应该无法进入凝雾的空间;如果没有那牌子自己应该被雷电碳化;如果没有那牌子就不会在凝雾空间里支撑那么久。当初如果周芳华拥有那牌子的话,会不会克服万难而探险成功呢? 一切都是“如果”,楚南飞发现这世间最坑人的就是这两个字。 “老楚,快醒醒!” 耳边传来江一寒焦急地喊声,楚南飞恍然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堆篝火的旁边。黄昏将至,夕阳漫天,远山氤氲,雾霭缥缈,凝雾披上了夕阳的颜色。在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救援行动不久,天竟然彻底放晴了。 搜救队没有做任何停留,决意立即穿越白骨滩向坠龙潭进发,终于在黄昏的时候穿越了封雷谷。所有队员心感侥幸,没有再遭遇暴雨雷电的闪击,但都心有余悸,通过封雷谷之际才发现谷中的天空又凝聚了厚厚一层雨云,滚滚的雷声依然在奔腾。 那里依然在上演着一场旷古绝今的碰撞,但没有人知道凝雾里的世界究竟怎么样,张宏伟也不知道。自从被楚南飞给救出来,张宏伟变得沉默了许多,那种天生而来的优越和傲慢消失得无影无踪,夸夸其谈的嘴也严实了,无论李报国怎么撬也撬不开。 “楚连长,您睡了一下午呢,又会周公了吧?”欧阳娜浅笑着端着一碗热汤蹲在一边:“这是罐头汤,补充一下盐和能量。” 声音轻柔温婉,楚南飞从未注意过她还是一位淑女?记忆中应该是跟黄媛媛有的一拼的主,怎么突然变得与众不同起来!思想还停留在走出凝雾世界的一幕,就像从自己的记忆中出走一般,十分诡异。 欧阳娜吹了一下热汤:“您放心,芳华同志救治得很及时,还在睡呢,她好像几天几夜都没有睡觉了。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你怎么样,好羡慕呀!” 楚南飞挣扎着坐起来,夕阳的余韵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正在简易担架里盖着战衣正在熟睡的女人,蒋依涵正陪在一边。心中的悲苦不禁潮涌而来,眼睛有些湿润,锈涩的眼睛才觉得舒泰了许多。 女人的话里有话,隐藏着一丢丢的嫉妒。 “老楚,你没事吧?”江一寒打断了欧阳娜,接过汤碗:“喝点就精神了,一会研究一下下一步行动计划,时间不等人啊。” 一阵剧烈的咳嗽,楚南飞感觉浑身散架了一般疼痛,不知道在凝雾空间里停留的那段时间究竟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所致。楚南飞紧锁眉头看着江一寒,沙哑道:“注意张宏伟和马德才……” “什么意思?”江一寒下意识地回头望向营地边缘正在休息的两个人,发现张宏伟正在记笔记,而马德才窝在角落里抽烟。不禁疑惑地看一眼楚南飞,眼神交流一下便明白了:有蹊跷。 楚南飞把所有汤汁一股脑喝掉,才感觉胃里舒服了许多,精神头也足了不少。低头冥想了片刻,才呼出一口浊气:“江政委,我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所有行动线索在封雷谷闭合了,包括实验室的血案。” 江一寒凝重地看着楚南飞:“敌人在我们的身边?” “不能这么说,跟深渊任务差不多。”如果自己判断的正确的话,张宏伟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许跟他念念不忘的桃花源项目有关,或许跟魔羅文明遗迹息息相关,但现在还不确定,一切都必须等待芳华醒来之后才能下定论。 楚南飞的回答让江一寒惊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地望向张宏伟,忽的想起了深渊任务时候的彭新宇,那个为了永生而不择手段的野心家。但凡生死攸关的任务怎么都会有这样的人存在?江一寒的心里不禁滋生出一股怒气。 深渊任务失去了半壁,差点打没了番号!这次行动比之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再出现一个“彭新宇”的话,一定把他及时除掉,绝不留后患。江一寒点燃一根烟凝重地点点头:“这个交给我,你负责主体行动规划,不要急,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其实当务之急有两个:第一是搜救其余的考古队队员,第二则是想办法逃出险地。 在楚南飞看来,搜救任务要比安全撤离容易得多,因为一切迹象表明这里绝对不是现实世界,而是张宏伟所说的“桃园之境”!证据有很多,他会抽丝剥茧地一层层揭开这里的秘密。 而要揭开秘密最关键的人物有三个:老罗头,张宏伟和马德才! 之所以这么认为楚南飞有充足的理由,只不过要证实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目前只停留在推测的阶段,但一定要保持足够的怀疑精神,当所有证据都搜集齐了之后,他会反戈一击。 这是深渊任务给他的教训和经验,绝对不能等到落入对手的圈套之后才幡然醒悟。在同一地点摔跟头是大意,摔两次是教训,如果第三次掉进陷阱的话就说明太愚蠢了。 楚南飞看向正在篝火对面拼凑已经损坏了的罗盘,事实证明已经成了一堆零件的罗盘也许永远也不会修好,楚南飞不禁苦笑:“老李,你说的那个八卦图是怎么回事,整明白没?” 李报国心疼肝疼地把罗盘零件包裹起来:“头儿,我奉命保护你的安全,直到完全正常。” “我哪里不正常了?” “知道你拼命地钻进迷障里去救姓张的时候我咋想的不?”李报国拍了一下手反问道:“想学小黄用突击步向你开火的冲动,后来发现不成,因为我在你后面呢。” 楚南飞哑然,这家伙举一反三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嘛,够理性也够尿性:“你小子就没想过万一把响雷引过来炸了你的老二?后半生的幸福可就全毁了!” 李报国笑出了眼泪,当时真的想跟楚南飞一起去救人,但军令如山,要彻底执行。那种感觉是最痛苦的,同时也心怀崇敬和感恩,满心的热血直到现在还无法平静下来。但愿能陪着这样一支团队走到最后,不管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样的结局。 夕阳最后一丝余韵终于消失,篝火照亮了半片地皮,周芳华终于醒了过来,第一句话便是找楚南飞,让众人不禁唏嘘不已。经过黄媛媛和欧阳娜的仔细检查,她没有受半点伤,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临时营射在封雷谷谷口,据马德才说距离坠龙潭还有半天的路程。站在谷口的高坡上可以俯视整个封雷谷,白骨滩方向依然在风起云涌,不时可以看到钻出云层的闪电,听到如万马奔腾的雷声。 而谷口上空却是天清如水! 体力虽然恢复,但周芳华的精神却有些恍惚,没有人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望着眼前带着关心和疑惑的人们,她还处在懵懂之中,不由自主地摸黄媛媛的脸,摸欧阳娜的手,摸江一寒的头发,举止十分古怪。 很久没有看到“人”了,或者说在封雷之境里看到的那些“人”只是自己的幻觉?周芳华始终在追随着自己的幻觉,如果没有楚南飞的出现打断的话,也许她会永远追随下去,直到有一天死在里面。 张宏伟也是,只是时间比较短而已。 进入塘坝叠骨峰的三支队伍终于汇合了,这让众人都十分激动,虽然这种汇合有些悲壮。周芳华的考古队近三十多人,只有两个人侥幸生还,其他人或是死亡或是失踪;江一寒的六人增员组也生还两人;救援组死亡一人。 “目前有两个任务,一是继续搜救失踪的人,二是安全撤出叠骨峰。”楚南飞吸了一口烟凝重地扫视着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张宏伟的脸上,凝重道:“张教授的实验室血案失踪了十多名专家和考古队失踪的十多人,是我们下一步搜救的目标,也许你们不理解为什么要并案,有充足的证据证明这是一场旷世阴谋。” 生物实验室的研究项目里的不明生物活体样本已经被证明来自叠骨峰的“尸蛊虫”,其中的内在联系不言而喻。但奇怪的是为何活体样本历经二十多年后“复活”了?张宏伟所说的“记忆苏醒”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张宏伟知道其中的内幕,他应该为此负全责。但很明显,这位挂羊头卖狗头的专家始终醉心于神秘科学的研究,醉心于发现“桃花源”。虽然之前楚南飞曾经跟他辩论过这个问题:每一个中国人的心里都有一个自己的桃花源,现实生活中不可能有那种地方。 现在不得不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桃花源真的存在! “第一个证据,李高产的电报和1091死亡频率的关系。考古队收到李高产电报的时间在前,实验室案件在后,从时间上判断虽然有先后,但我认为是同时发生的。”楚南飞看了一眼周芳华:“在做进山准备之前我已经查实,李高产率领的地质勘探队于二十一年前在川南叠骨峰的确失踪,你们收到的电报是二十一年前发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种情况,所以一开始你们的决策就是被误导的。” 燃烧的篝火照亮了楚南飞略显疲惫的脸,周芳华震惊得无以复加,身体在微微颤抖着,难以置信地看着楚南飞,轻咬着嘴唇:“原来是这样!” 进入山里当她看到了龙王庙的时候,曾经有过猜测,却没想到一语成谶。 江一寒微微点头:“1091频段的信号在历史上出现过三次,第一次就是而一年前地质勘探队失踪之前,第二次是十五年前,第三次就是这次,奇怪的是每次出现都会伴随着长时间的大雾,这是基地搜集到的仅有的信息。” 第五十八章迷雾千重(二) 量变引发质变,偶然隐藏在必然之中,这是科学道理。 但二十一年来,没有人注意到三次死亡频率的发现会引发最终的后果是什么,因为相对于漫长的时间而言,这个细节实在太渺小了。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渺小到就像我们走在路上踢到了三次石子,却没有想过为什么每次都能踢到同样一块石子。 直到周芳华收到了死亡频率信号,那枚“石子”才被人所关注;直到实验室血案的爆发,那枚“石子”才被放在放大镜下,但为时已晚。 其实,真正注意到那枚“石子”的人不是周芳华,而是老罗头。楚南飞忽的想起了老罗头,他才是这次事件最关键的线索,整个事件的发展在封雷谷的凝雾之境戛然而止,而所有线索都在这里闭合! 闭合不意味着终止,而是另一个开始。 楚南飞看向瑟缩在一旁的马德才,他的精神似乎也有些恍惚,自从他从凝雾之境里出来之后,他就一反常态地沉默,不禁冷肃道:“马师傅回忆竹坪村经历了三次大雾,恰好与我们的调查吻合,而竹坪村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起大雾了就不能进山,而这个规定并非是不成文,而是出自老罗头之口,大家知道为什么吗?” 众人都看向马德才,马德才瑟缩一下:“我……我不知道。” “马师傅,竹坪村的确有老罗头其人,但他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楚南飞淡然道:“我看到过五个老罗头,竹坪村的敲钟人、战场遗迹里的明朝人、荒古里的黑影、虎跳山口的干尸和封雷谷大雾里那的。” 马德才的脸色微变,不安地看着楚南飞:“老罗头确实很古怪,我都跟您说了,那口破钟他敲了一辈子,每天都是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敲。” 那口钟终于被敲碎了,在搜救组进山的时候。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其实整个竹坪村并不大,人口也不多,竟然没有人知道老罗头究竟多大年纪,他经常敲村口的那口钟。那不是普通的钟,而是魔羅遗物,很可能是某种特殊的物件。 众人忽的想起了龙王庙里那口铜钟,突然响起的时候几乎把人的耳膜给震破,没有人敲自己便响了起来。周芳华忽然抓住楚南飞的手,古怪地道:“南飞,我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你说看到了五个老罗头,其实只有一个对不对?” 楚南飞凝重地看一眼周芳华,微微点头:“是我猜测的,没有最后论证。” “那口钟有问题!”没有人怀疑那口钟,唯一怀疑的地方只是钟被老罗头给敲碎这件事,怀疑的目标是人而不是钟。周芳华紧张道:“老罗头敲的那东西是魔羅遗物,一种与‘西王虎卫’牌子同样的金属,敲响了村口的钟龙王庙里的铜钟就会响,这是共振的结果,但绝非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他是在传递某种信息?” 马德才说过他曾经怀疑老罗头敲钟目的,因为有好几次他钻山倒斗的时候都能听到钟声,而且每次都赶上大雾封山。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钟声引发了大雾? 这也是简单的猜测。 “那是魔羅文物,敲碎之后被收起来了。”张宏伟淡然道:“之前我认为有文物价值,没有想那么多,现在看来还真蹊跷。楚队长,你说的五个老罗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出来只怕他们不相信,其实自己也深表怀疑。楚南飞沉吟片刻:“敲钟人的老罗头是竹坪村人无疑,没人知道他多大年岁是因为五十年前那些知道他底细的人都已经作古了,那时候老竹坪村就在叠骨峰里,所以最了解叠骨峰的人不是马师傅,而是他。” “老罗头给我们指点的路线十分奇怪,老坟茔、桃花潭、荒谷、石林塘、虎跳山、封雷谷、通天梯等等,但我们三支队伍走过的路线却大相径庭,为什么?”看似很简单的问题,但必须滤清所有线索才能解释清楚为什么会出现五个老罗头,才能解释线索为何在这里闭环。 江一寒、周芳华、楚南飞和张宏伟等人彼此相视一眼,都陷入沉默之中。 有些事情细究起来才会发现其本质的诡异,诡异到令人匪夷所思,甚至恐怖,“死亡频率”事件便是代表。曾经出现过三次1091频率,每次都产生过轩然大波,但没有任何一次能像这次一样引起了严重的后果。 并非是死亡和失踪的问题,而是比之更加恐怖的情况!楚南飞沉思着扫过每个人的脸,想要从他们那里找到答案,但所有人都在沉默中。 突然感到芳华的手在不停地颤抖,楚南飞淡然地看一眼周芳华:“你想说什么?” “潘多拉的盒子。” 声音很弱,但在死寂的夜里却清晰可闻。许多人都想到了那个流传于西方有关魔鬼的故事,科学家说这世界上没有魔鬼,但可以肯定他们拿不出证据。 楚南飞默然地点点头:“三支队伍先后进入叠骨峰山区,都是按照老罗头提供的信息并结合我们自己的军事地图行进的,但却看到了三种决然不同的景象,而我们却都在封雷谷相遇,这说明在空间上线索已经闭环。” 众人的思路都在跟着楚南飞走,没说完一句话都要在脑子里过一遍,然后综合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去判断和揣测。 “考古队看到了古战场,却没有遇到桃花水母;江政委在石林塘遭到尸蛊虫的攻击而我们目睹了石林塘天崩地裂;搜救队和考古队都在崖顶的龙王庙安营休息过,而江政委他们到的地方却是山坳里的山神庙。”楚南飞拨弄着篝火,飞起的火星乱窜,照亮了他的脸,继续道:“之前欧阳和我都怀疑这是时间紊乱造成的,芳华却认为是空间扭曲所致,但现在我却认为我们误闯了一个极特殊的时空。” 张宏伟木然地看一眼楚南飞:“楚连长的意思是这里跟外界不是同一个世界?我不同意,芳华同志提前十五天进入叠骨峰山区,江政委延迟了三天进入,但我们却能再此相遇,足以说明问题。” “张教授,你所说的十五天、三天是你认为的时间量级,大家知道我们进入叠骨峰山区才区区一昼夜,芳华姐刚才也说到了这点,你怎么解释?”欧阳娜若有所思地看着张宏伟质问道。 她的话没有一点毛病,在场的所有队员都只经历了一昼夜,如果算今天的话应该第二昼夜。只不过时间的确有些诡异,当初江一寒奉命进山增员之前,郭南北先后派出了两支队伍,他们个把小时之后就出来了,但看上去好像经过数日之久。 这就是时间紊乱的证据。 张宏伟哑然,楚南飞微微皱眉:“回到老罗头的身上,我可以确定五个不同年龄、不同身份的人都是老罗头,因为我感知到了同一种气息的存在,大家有没有异议?” 每个人都有独一无二的气息,或者说是独立与其他个体与众不同的“气”场。于天地而言是宇宙自然的“气”,其按照自然规律而行,被称为大周天;而人的内在也存在一种“气”,在人体内部按照某种神秘的规律运行,被称之为小周天。 这种气独一无二,但没有人会根据“气”来识人,只能根据相貌或者脾性。从微观而言,辨别一个人会通过指纹、血液、虹膜、dna,楚南飞说他根据人的“气”识人的本质,是他敏锐的直觉。 “我有不同意见!”张宏伟木然地举起手:“我只看见了两个老罗头,一个是竹坪村敲钟的那个,另一个是在虎跳山山口的那具干尸,其他的都子虚乌有。” “那个明朝人是谁?”楚南飞逼视着张宏伟,还有在凝雾之境里那个跟自己争抢“西王虎卫”牌子的老罗头,难道他没看到?当时他就在距离白骨堆不远的地方,跟游魂似的迷茫呢。 张宏伟无法解释看到的“明朝人”现象,一路而来他曾数次试图解释,譬如众人出现了幻觉所致。那明朝人被桃花水母吞噬怎么解释?难道桃花水母也是幻觉么? 欧阳娜狐疑地看一眼楚南飞:“楚连长,解开老罗头的秘密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证明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的吗?当务之急是确定下一步行动计划……” “确定行动计划之前我们必须理清所有线索,为搜救失踪队员和撤出此地创造条件。”楚南飞淡然道:“因为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存在着不为我们所知的联系,包括二十一年前地质勘探队失踪和另一支科考队的失踪事件。” 欧阳娜不安地点点头,嘟囔道:任何古怪都会有科学的解释,仅凭猜测是不科学的呀。 “合理的推测是行动之必须,南飞请继续分析。”江一寒断然道。 只有那个“明朝人”被解释为老罗头,所有的线索才会被联系到一起,所有推测才会水到渠成。这是楚南飞在凝雾之境里撞到老罗头之后灵光一现想到的,但自己的猜测有些太不符合常理,他们一定不会接受的。 凝雾之境里的所有人——包括张宏伟、周芳华和自己看到的都是思维中幻想出来的景象,也许芳华看到的是她的队员,张宏伟看到的是桃源仙境,而自己看到的是地质勘探队以及秦朝人,因为那时候还想着张宏伟给自己灌输的《桃花源记》。 直到遇到老罗头跟自己争夺“西王虎卫”牌子,才从幻境中醒过来,否则也一定会像周芳华和张宏伟那样浑浑噩噩地追随着自己的幻觉,最终的结果是筋疲力尽而死。想及此,楚南飞从兜里拿出虎卫牌子,一种温润的感觉让他的心平静了许多。 “那个明朝人就是老罗头,这就是证据。”精黑的牌子散发着某种诡异的亮光,古朴而繁复的花纹透着灵气,里面似乎隐藏着一个不安的灵魂一般。老罗头为了争夺这牌子而丧命,但楚南飞从不认为他是被自己杀死的,命数已尽而已。 众人都看向楚南飞手中的牌子,表情不一:最惊诧的当属周芳华,因为那牌子是自己从马德才的手里高价买来的,还未等研究就丢了,现在却跑到了南飞的手里?而马德才也吃惊不小,偷眼瞄了一下那牌子,手却伸进怀里摩挲着那八十九元钱。 张宏伟紧张地盯着虎卫牌子,眼珠子都快掉进牌子里了,脸上露出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渴望。舔了一下嘴唇:“是虎卫魂牌。” “你说什么?”楚南飞警觉地打量着张宏伟,他竟然知道牌子的名字?自己无意间透露过这个信息吗?楚南飞紧张地回想着,答案是否定的。因为队里没有人知道自己得到牌子,更没有刻意跟队员们说这件事。 至于马德才高价卖给周芳华那件事,是马德才自己透露的。此举可能是表示自己跟周芳华的关系非同寻常吧,而楚南飞也问过周芳华却有此事。 张宏伟泰然地看着楚南飞:“我说那是西王虎卫牌子。” 他在说谎,他刚才说这是“虎卫魂牌”,与老罗头说的如出一辙。楚南飞淡然地点点头:“张教授,还记得咱们进山之前老罗头讲的那个故事吗?西王张献忠曾派龙骧、虎威两卫进驻塘坝叠骨峰藏宝的故事。” “是寻藏宝地。”久也未说话的马德才此刻两眼冒光,突然说道:“我听老罗头和老校尉都讲过这个典故,龙骧卫和虎威卫秘密进犯川南山区寻找藏宝地,但民间流传的是只看见他们进山了,没有见过他们出来过。” 周芳华也振作起来:“是江口沉银的传说?” 张献忠兵败,船运无数宝藏沉银江口,并传下来两句谶语,识破谶语者便能找到西王宝藏。而马德才说的却是另一个版本,两卫进驻叠骨峰是寻找藏宝地的,但不知道是寻找藏“西王之宝”的地方还是寻别人的宝贝。 线索似乎明朗起来,马德才的话相当关键,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楚南飞,大有恍然大悟之感:他们看到的古战场真的是西王虎卫征战的之地,而那个“明朝人”真的是一名“虎卫”将领。 那个虎卫将领真的是老罗头吗? 第五十九章迷雾千重(三) 那个曾经栖身于川南山区竹坪村的老者,没有名字、不知道年纪的“老罗头”很有可能早已经作古,他的肉身被大明西王的一个虎卫给“侵占”,直到今天才被揭开隐藏的秘密。 这种可能性有多大?楚南飞知道这些所谓的专家乃至自己的队员们绝对不会相信自己的推测,或者他们会笑话自己的脑回路开得太大,但这些都是根据现有的线索推断出来的,不由得不相信。 虎卫“老罗头”存在的真正目的是敲钟,但难道仅仅是为了敲钟么?是在传递某种信号还是在唤醒什么?如果是后者,他要唤醒的又是什么?是尸蛊虫还是那些虚无缥缈的影子。 那些虚幻的、透明的不是影子,也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气”。用李报国的话说,是魂魄。 线索理到老罗头真实身份的时候,整个营地充满一种诡异的气氛,纵使没有人相信楚南飞的推断,也不由自主地想象着这次行动的奇诡之处,愈发感觉他说的就是真的。欧阳娜和蒋依涵不由得瑟缩在一起,脸上露出恐惧之色。 “第三个老罗头是一个影子,我碰到了他两次,第一次是在荒古,第二次是在石林塘。”楚南飞深呼吸一下:“那时候石林塘还没有崩塌,那个坠到沟壑里的人是被他害死的,也许是考古队里的挑夫也说不定,直到在虎跳山口看到了那具干尸之后,我才确定我的猜测是对的。” 楚南飞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即便是跟着他的思路思考的江一寒也感到十分费解,不禁凝重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老罗头谋害了考古队队员,之后却在虎跳山口成了干尸?明显不符合逻辑嘛。” 楚南飞苦笑一下:“别忘了这个时空是错乱的,我们所经历的是不同时空下发生的事情,空间可能重叠,但时间相差甚远,这点从龙王庙的变迁便看得出来。” 周芳华们看到的是还有香火气的龙王庙,楚南飞他们看到的是已经衰败不堪的龙王庙,而江一寒一行看到的则是山神庙,不仅时间错乱了很远,空间也变化得太多。龙王庙是在崖顶,而山神庙是在山坳。 这点也很好解释,石林塘崩塌是在江一寒赶到山神庙之前,这说明在龙王庙时期那里还是石林,下面是地下暗河。而当江一寒抵达山神庙的时候,石林塘已经成了一座水塘。楚南飞他们目睹了石林塘形成的全程,而周芳华他们是从石林里穿过去的,足以说明时间跨度至少有百年之久。 周芳华疑惑地摇摇头:“昨晚我率领考古队在虎跳山山坡上遭到大雾袭击,队员们似乎中毒而出现了幻觉,我和马德才拼命逃脱浓雾的束缚,后来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的时候便看到了你。” “你跳崖了,我亲眼看到的。”马德才十分肯定道。 周芳华没有跳崖,而是被雾中的“人”劫持到了封雷谷白骨滩,李报国说那里是八卦图。而马德才为什么没有出现幻觉跳崖呢?很可能是因为那块奇形怪状的金属体,那是魔羅遗物,与虎卫牌子同样材料。 “时间错乱空间位移造成这里的时空与现实世界截然不同,我们误认为的极昼极夜在这里再正常不过,只是按照我们的时间观念判断出的时间太漫长了,诚如芳华所说我们进山才不过两天一夜,今天是第二个夜。”楚南飞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所以,我判断在虎跳山口发现的那具干尸是真正的老罗头,老竹坪村还没有搬迁到山外的时候的老罗头,而他不知道什么原因永远留在了这个错乱的时空里。” “那竹坪村的老罗头是谁?”马德才惊惧地看着楚南飞质问道:“我认识他快四十多年了啊,他就是老罗头。” 现在争论竹坪村的那个人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因为那个人在白骨滩的手就死了,魂飞魄散。楚南飞不相信魂魄一说,不过经过这次事件之后才建立一点相关的信息,古怪地看着马德才:“这牌子又叫虎卫魂牌,你不知道?” 马德才瑟缩地摇摇头:“我只知道那玩意值八十九块六毛钱……” 张宏伟的目光始终围着楚南飞手里的牌子转,恨不得一口吞了据为己有,那表情就像一只流浪狗看到肉骨头一般,说不出来的一种可笑。 “我承认楚连长的某些推测是符合线索提示的,但实验室血案与这些有什么关系?如果有关系的话那些被绑架的专家哪去了?难道也在叠骨峰吗?”张宏伟终于活泛了一些,他似乎还没有从白骨滩诡异的一幕里走出来,心智和思维都收到了某种影响一般。 欧阳娜不屑地瞄一眼张宏伟:“张教授,这个就用不着楚连长解释了吧?贵实验室不明生物活体样本来自叠骨峰的尸蛊虫,您也承认那段时间活体样本记忆苏醒的事实。当这个潘多拉盒子机缘巧合地被打开之际,同时发生了三件事,第一是李高产的电报被发送,第二是那个活体样本被激活,第三么……” “第三是雾锁叠骨峰。”如果再往下推断的话楚南飞担心越离谱,虽然自我感觉是不会错的,但在没有揭开事实真相之前,还是保留想象力的好,一面被误导了。 江一寒此刻才知道张宏伟实验室研究的所谓“魔羅生物”原来就是尸蛊虫,自己的四个战友就是牺牲在尸蛊虫的魔爪之下的。不禁皱紧了眉头瞪一眼张宏伟,心里嘀咕:邪恶! 很难想象活体样本苏醒后会杀死、劫持了专家,并拿走了相关实验资料,这种事情的发生几率应该为负数。张宏伟梗着脖子还想辩论到底,却见楚南飞摆摆手:“我知道你心里的疑问,杀死实验室专家的不是尸蛊虫,劫持专家的也不是尸蛊虫,而拿走魔羅资料的更不可能是尸蛊虫。” “会是谁?” 楚南飞耸耸肩,那意思是“我怎么知道是谁”?其实张宏伟只要转换一下思维便不难理解楚南飞推断的合理性,实验室一定遭到了不明入侵,既然不是尸蛊虫那必然是“人”,像老罗头一样存在的“人”。 “第五个老罗头就是在雾里看到的那个,不是像平常意义上的‘人’,而是如魂魄。”周芳华在蒋依涵的搀扶下站起来,环视众人:“也许你们不相信魂魄一说,但它的确存在,他抢那块牌子也不言而喻,或许那是他的栖身之所。” 所以,老罗头被雷电劈得魂飞魄散了! “还有一点更重要的线索,白骨滩是八卦图镇。”黑暗中李报国幽幽道:“三国时期的诸葛亮摆七星阵续命的故事你们都听说过吧?八卦图镇正好相反,是封雷镇魂用的,我猜白骨滩是封雷谷的阵眼,以天地之气凝聚封雷之力,借白雾锁住魂魄,实际上是一道人为的机关镇。” 欧阳娜不屑地望一眼李报国,噗嗤一笑:“你还猜到什么了?是不是里面有生死门,如果楚连长没有冒险闯迷雾的话,你一定会撅着屁股找哪个方位是生门的。” 一句话把李报国怼得体无完肤,马后炮的猜测谁都会,问题是“只是当时已惘然”啊。 楚南飞苦笑着摇摇头:“老李说的没错,欧阳批的也有道理,不过他的判断还是值得借鉴的,整个封雷谷是一个设计精巧的机关镇,功用就是封雷散魂,关键不在这里,而是谁制造的机关镇?” 问题一个接一个,对于其他人而言全是未解之谜,但楚南飞和周芳华心里十分清明,叠骨峰山区很有可能隐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就像罗布泊的深渊任务一样,那秘密或许就在张宏伟所说的“桃园之境”中。 所以,现在楚南飞对张宏伟“刮目相看”! 张宏伟失魂落魄之色溢于言表,似乎是在整合推理过程,不时叹息一声,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楚连长,下一步我们是要搜救失踪人员么?”蒋依涵的声音总是那么文弱,不忍卒听那种。 这是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其实楚南飞已经重复多次了,两个目标:一个是搜救失踪人员,另一个是撤出叠骨峰。不过当楚南飞听到蒋依涵的问话之际,心突然惊颤了一下,不禁苦涩地点点头。 蒋依涵最关心的是搜救失踪人员,这位先后失去了父母双亲和亲姐姐的女孩,现在也陷入了最艰难的绝境。叠骨峰没有看上去那么平和和俊秀,或许在平和中隐藏着莫大的危险,在俊秀中透露着浓重的杀机。 “下一步按照向导马师傅的建议,去坠龙潭。” 讨论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所有人都被楚南飞出神入化的推理给震慑到了,以至于散会之后许多人都在角落里沉默,回想这两天一夜的惊心动魄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从入山的古战场遗迹到明朝人,从桃花水母到龙王庙,再到虎跳山口的干尸和封雷谷里的尸蛊虫,尤其是那座“八卦图镇”,让此程进入了绝望模式一般。 但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如果没有楚南飞,估计他们或者是打道回府,或者是葬身封雷谷。 夜漫长,风阵阵。 眺望封雷谷地,凝重的夜空依然乌云漫卷,不是有灵蛇一般的闪电钻出来,似乎在宣布着自己的领地。它的领地里只有白骨和那些游荡在宁雾中的游魂,楚南飞忽然感觉这雾没有先前那么讨厌了,至少他真实地看到了凝雾中的真实景象。 但愿那不是幻象! “我从未想到过一个蛰居山里的老人是那么邪恶,也没想到此行会深陷绝望之中,如果没有你也许我已经成了一杯白骨。”周芳华并肩站在楚南飞旁边,目光扫视着高远的夜空,闪烁的星和一弯久违的星月挂在苍穹之上。 其实她想说如此美好的地方为什么会隐藏着惊天的邪恶呢?或许是自己理解错误,那不是邪恶,而是某种未知的神秘规律使然。始终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控制着这一切,在它的面前,人如尘埃,转瞬寂灭,不留痕迹。 楚南飞淡然地看一眼女人:“更大的秘密还没有揭开,也许这次行动会步履维艰啊。举个简单的例子,这场惊变是如何开始的?老罗头在里面究竟起到了怎样的作用?它会不会是实验室血案的始作俑者,等等。” “能解释一个问题我就知足了啊!” “我可以满足你这个愿望。”楚南飞一脸坏笑地握住女人的玉手,能感觉到周芳华的局促不安和那种发自内心的幸福,心下不禁一动:“不过得附加一个条件,咋样?” “我答应你。” 楚南飞诧异地松开周芳华的手:“知道什么条件你就答应?我的要求很苛刻的,比如要你做我老婆,整天带孩子刷盘子那种。” 清泪已经流下来,周芳华何尝不想过那种平常人的生活?心里忽的发现了自己究竟想要追求什么,不是什么魔羅文物不是科学的梦想更不是寻找失落的文明,而是要找一个懂得生活理解自己知道感恩心怀爱的人。 “行。” 回答很简短,只有一个字,毫不迟疑。楚南飞愣了几秒钟哈哈一笑:“我在开玩笑呢,你咋掉猫仔了?别哭,开玩笑的……” “我可没开玩笑,说好的!” 楚南飞有点发蒙,一个是学成归国科学家,一个是在部队里摸爬滚打的战士,门不当户不对,咋能瞎想呢?以前对芳华的思念或许是因为男女之间某种真纯的友谊,未可知。 “诺,去坠龙潭就是要揭开第一个问题的谜底。”楚南飞淡然地说道。 第六十章叠骨钟鸣 聪明如周芳华的人并不多,下一秒她便反应过来南飞话中的含义:这次空前危机的很有可能是马德才一伙盗墓所至! 这是一个大胆的猜想,楚南飞始终没有跟队员们说这件事,因为有马德才的缘故。在竹坪村的时候便感觉到老罗头的身上有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葬气,不明所以的认为那是蛰居在山区的农村老人特有的气味,而现在想来的确是“死人味”。 老罗头身上的“死人味”跟马德才的气味并不相同,钻山盗墓的人也会沾染古墓的葬气和特有的土腥味,但老罗头的气味更浓重些。不仅仅因为他是“死人”那么简单,他是大明朝的西王虎卫,已经死了快三百多年。 这种推测如果跟张宏伟或者江一寒说的话,一定会骂楚南飞是疯子,尽管他有“西王虎卫”的牌子和看到了“明朝人”两个证据,也不会让他们相信。但如果楚南飞知道前几天郭南北被莫名攻击的话,或许会悟出更深层次的秘密! 封雷谷上空依然在游动着闪电,隐隐的雷声不时传来,感知敏锐的楚南飞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虽然近在咫尺,却冰火两重天,谷地风雨交加电闪雷鸣,而这里却明月清风星光烂漫。 所以,能够侥幸闯过封雷谷八卦图镇真的拜机缘所赐。而楚南飞似乎也明白了为何白骨滩那么多的白骨,大概是因为封雷谷两端的动物一进入谷地就会被天雷击毙,概莫能外。或许唯有尸蛊虫能逃过封雷谷的雷击,因为它们走的是地下暗河。 就在此时,风中突然传来一阵有节律的钟鸣声。声音极弱,却清晰在耳边响起,楚南飞立即警觉起来:“你听到龙王庙的钟又响了么?”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呜呜的风声、队员们的喊声和隐隐的雷声。周芳华凝重地看着楚南飞:“你听到钟鸣了?” 龙王庙的铜钟被敲响意味着什么?竹坪村村口的那口钟已经被碎掉了,不可能再产生共鸣;老罗头已经魂飞魄散了,他不可能去龙王庙敲钟,会是谁在敲? 在楚南飞的潜意识里,龙王庙里的那口刻着魔羅阴文的钟在此刻一定会有人敲,否则不会传来钟声。当他仔细辨别着钟鸣的时候,钟鸣的声音却戛然而止,而那种节律却依然在耳边萦绕。 钟声沉郁深邃,节律诡异神秘,似乎传递着某种信号。 “停止了。”楚南飞凝重地看一眼周芳华,轻轻地摇着头:“不要告诉其他人,或许……” 楚南飞欲言又止,但周芳华已经猜出了他的意思:或许有人敲响龙王庙的那口铜钟,而那个人或许是考古队失踪的队员,或许是下一个老罗头。 临时营地的篝火暗淡下来,昏暗出可以模糊地看到隐蔽点晃动的影子,楚南飞检查了一遍防御之后,把黄媛媛换了下去,让她尽快休息去,明天还要执行更重要的任务。楚南飞靠在巨石旁,抬眼透过离离的荒草望一眼天空,心不禁咯噔一下:雾! 方才还天清如水,现在又雾锁苍穹了。 凝雾似乎一下子就遮掩了天空,缭绕了山间,弥漫了整个世界。现在楚南飞对这种缥缈的玩意有了很大的好感,之前曾经怀疑这一切都是雾造成的,但在封雷谷白骨滩诡异的经历之后,发现无所不在的“雾”是一种天然的屏障。 雾中是另外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可以实现你所追求的一切梦想,只要你有超强的想象力。那是一个虚幻的世界,就像张宏伟所说的桃园之境,现在想起来还心里还憧憬着。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雾中的世界既桃花源! 楚南飞不由自主地有节律地敲打着膝盖,那是方才的钟鸣。 山神庙前沿基地戒备森严,黎明的曙光再次来临,正在帐篷里用放大镜勘察地图的郭南北,突然听到一阵有节律的钟响,慌忙放下放大镜:“怎么回事?” “报告首长,开饭了。”警卫员小昭掀开帐篷望一眼山神庙院子,炊烟缥缈,一股饭香钻进了鼻子,但院子里并没有人。一定是炊事员敲完钟之后又忙去了,不禁苦笑道“那两个小炊事员调皮得很,整天缠着陈排长学特战术呢。” 郭南北走出帐篷,被叠骨峰秀美的景色震惊得无以复加:远山含黛云雾飘渺,飞瀑流云如世外桃源,鸟鸣之音绕耳清脆如钟,草木香气扑鼻而来神清气爽,好一个塘坝叠骨峰!退役之后如果能在这样绝美精致的地方做个农人,也不枉此生啊。 “老郭,今天的任务是挺进虎跳山吧?我要好好准备一下。”肖卫东脖子上的相机来回摇晃着,刚才已经在林子里“咔嚓”了一清早了,此刻精神焕发地笑道:“此地乃洞天福地啊,氧含量估计得超过八万多,人在富氧环境里久了会延年益寿的。” 郭南北冷哼一声:“我怀疑你被人给收买了,想一辈子都赖在着不走啊?别忘了咱们的任务可是搜救,今天的任务很重也很关键,过了石林塘就要挑战虎跳山口,同时还得找老罗头和增员组的那位丢枪的队员,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派出去一个班寻找,至今未果。5619有一个特殊的规定:只要条件允许,任何失踪或者战死的队员都必须找到,但大多数情况下是找不到的。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执行的特殊任务,更是因为执行任务的地点非常的诡秘。 很多牺牲或者失踪的队员永远也无法落叶归根! “报告!”电信院谢军辉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拿着电报纸:“报告首长,死亡频率又出现了,内容是……‘竹坪村,有发现’!” 那是二十一年前失踪的地质勘探队李高产发出的电报,不知道是发给谁的。而且这是第四次搜到1091频段的信号了,郭南北凝重地挥挥手,现在最想收到的是增员组的讯息,哪怕还是那句“有人迹”也好啊。 肖卫东惨然一笑:“多么奇怪的信号啊,传输了二十多年,按照电波传输速度,已经快出银河系了吧?” “实际上电报并没有发出去,地质局的机密档案里记载李高产勘探队最后一次电报记录,是请求增援,而不是‘竹坪村有发现’。”郭南北凝神看着山神庙院子里荒草里的铜钟,不禁叹息一下,缓步走进山院子。 抚摸着漆色斑驳的铜钟,似乎还有余音袅袅,郭南北狐疑地看一眼院子角落的伙房:“把钟架起来。” 没有人知道郭南北为什么这么做,那口钟不知道在这里孤寂了多久,终于有人敲响了它,这让郭南北想起了竹坪村敲钟的老罗头。如果郭南北知道周芳华、楚南飞和江一寒昨天的遭遇的话,他会立刻疯掉! 因为这口钟历经劫难,因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敲响它,能敲出那种诡异的节律。他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 同样迎来黎明曙光的,还有深入叠骨峰“两天”的三支队伍,他们已经开拔向坠龙潭进发了。在告别封雷谷之际,楚南飞看到了谷地里还在上演着昨天的一幕,气势磅礴的乌云和凝雾的较量还在持续,此消彼长的气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终了。 或许永远也没有结局,因为封雷谷是一道封禁,永不会解除;或许下一刻就会产生结果,凝雾里的世界正在抵抗着自然之力,一切会烟消云散。 竹坪村人提起坠龙潭就会色变,据马德才说那里是叠骨峰真正的禁地,而他之前是听老罗头说的,后来终于验证了这种说法。五人盗墓小组在老校尉算好的黄道吉日挺进叠骨峰,在石林塘死了个马大伟,在封雷谷又遭到死亡威胁,其他三个人命丧坠龙潭,只有马德才逃出生天。 马德才对盗墓的具体的细节讳莫如深,两天来他所讲述不过是大概的过程:老校尉带领他们进入坠龙潭并且找到了墓道,在进入墓中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他们碰到了尸蛊虫,老校尉等人惨死墓中。 至于马德才是怎么逃出坠龙潭的,只有“我昏迷了,醒来的时候发现在山神庙”一句话而已。楚南飞判断他没有说谎的必要,对于一个老盗墓贼而言当然有所隐晦,而且在生死攸关之际他不会记得那么多的细节。 生与死的细节很少有人记得,就像我们只记得恋爱中的浪漫部分,而忽略了最朴素的生活本真。 比如卖给周芳华“西王虎卫”牌子,马德才的说辞是帮助村里一个鳏寡老人送终的手顺的,实际呢?他是盗墓的老混子,顺虎卫牌子的事的确能做得出来,但若细想这件事透着诡异:那个鳏寡的死者是谁?是怎么顺的?鳏寡老者是西王虎卫的后裔,那竹坪村的其他人呢?最关键的是老罗头是谁?也是西王虎卫的后人么? 竹坪村有四家姓氏:马、车、陈、罗,经过黄媛媛统计出来的。这种情况倒是符合当年的西王虎卫驻扎在竹坪村的实际,如此偏僻的山村在经过几百年的生老病死之后,只剩下了四家姓氏。 问题是马德才是从哪家顺的牌子?显然是罗家! 楚南飞又想起了在凝雾之境里老罗头抢西王虎卫牌子的一幕,他的眼神充满了兴奋、渴望、紧张、惊惧和绝望。因为不幸的是他遇到了楚南飞,而偏偏楚南飞不是普通人,而是经过深渊历练的特种兵。 如果再思量这件事的细节之处的话会感觉更加诡异,老罗头在楚南飞面前并没有表现出强横的姿态,而是一种祈求和绝望。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楚南飞的血液里流淌着魔羅一族的基因? 楚南飞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没有任何思索,便把老罗头给轻飘飘地弄死了,直到昨天夜里想到这件事的时候还在诧异:那个被自己摔进白骨堆里的人究竟是谁?看似宛如实质地存在,实则那不过是一个影子一样的人,而自己则把“影”给杀死了! 那不是“影”,而是“魂”。 人有三魂七魄,人死后就会魂归天外魄散九泉。这句话要是细究起来也很有意思,因为“魂”是依赖人的精气神的,所以能归“天外”,又因为“魄”依赖于肉体,肉体腐烂后魄就散于泥土融入自然。 可惜的是老罗头的“魂”被自己弄散了,罪过!楚南飞隔着战衣都能感觉到西王虎卫牌子的温润,似乎紧贴着自己的皮肉一般,不禁长出了一口浊气,眺望一眼远山才发现风景简直太美了。 后面传来相机快门的“咔嚓”声,还有四个女人的笑声,不用看就知道是芳华在拍照取景。多日来的悲伤和绝望似乎暂时远离,终于回归正常的团队一起探险考察,这是她在崩溃边缘挣扎抗争的结果,当然也有自己的功劳。 “江政委,为什么要去坠龙潭?我们的目标是通天梯啊!”一路沉默了许多的张宏伟终于憋不住内心的疑惑,质问江一寒的时候眼睛却瞄着楚南飞,眼神里充斥着警觉、不满和不屑。 江一寒面无表情地看一眼张宏伟:“是昨天讨论的结果,您同意过的。” “我问的是为什么。” “因为……”江一寒看向楚南飞,欲言又止,意思不言而喻。 楚南飞吊儿郎当地扛着突击步,嘴里还叼着一根草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张教授,你知道通天梯在什么地方吗?” “老罗头说是过了封雷谷就是。”张宏伟理直气壮地应道,四处张望半天收回目光:“马德才是知道的,为什么不让他领我们去?” 原因很简单:马德才只知道坠龙潭,而不知有通天梯。 第六十一章花海大泽 这个回答显然让张宏伟气愤至极,但面对楚南飞还是隐忍不发,他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虽然不满但还保持着所谓的知识分子的矜持,不时在考察笔记上记上几笔。 叠骨峰的风景果然玄妙,几乎一步一景,决然不会重复:远山含黛凝雾飘渺,如一副变幻万千的水墨画;碧空如洗流云翩跹,似长练妙舞在无尽的苍穹。 一条清澈的小溪从对面而来,飞扬的水雾在两山之间架起了浑圆的虹,溅落的水花撞击着人的视线湿润了脸庞。芳草萋萋之中夹杂着白色的花,点点如银星一般闪烁着素雅;偶尔一抹红色掠过眼际,那是阳光洒在水雾上而形成的散射光。 心无杂念便能体味到自然的纯净,常怀感恩即可领略这绝世美景。而那位醉心研究、追寻桃花源的张宏伟决然无法感知这种美,因为他的心里杂念太多,也因为他没有感恩之心。这样的风景也许在他的眼中不过尔尔,哪里比得上桃花源呢? 这样的风景不必说,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更不必赞美,大自然不需要任何虚妄的赞叹,她呈现给你的必然是她的真实。但楚南飞怀疑自己所见的是幻觉,自己所听到的是幻觉,自己所感知到的是幻觉! 如此精致的风景怎么会产生封雷谷?怎么会形成坠龙潭?怎么能在叠骨峰?不可能!首先产生怀疑的并不是楚南飞,而是马德才。作为专业的盗墓贼最敏感的神经在此刻突然警觉起来,他停在萋萋的草木之间手搭凉棚眺望,然后又踩踏着花草向前面奔去。 众人被他的行为迷惑,在一阵惊呼中纷纷追着马德才而奔跑。衣衫褴褛的队伍在花海中一路狂奔,百米之后却突然戛然而止,眼前是一片更加寥廓的谷地花海! 如梦如幻光怪陆离的花海突然就展现在众人面前,就如大自然知道此时此刻要迎接来自远方的客人一般,将她最美丽的一面毫无保留的奉献出来。 历经艰难的人会对突然出现的幸福感到惶恐不安,从危险中逃出生天的人总会抵达神经崩溃的边缘,所有人都是这种感觉,他们几乎忘记了置身于一个紊乱的空间,也几乎忘记了曾经的险恶。 “这是什么地方?”黑边眼镜耷拉到鼻尖的张宏伟怔怔地望着寥廓无边的花海,惊疑的眼神显露出一种不可辩驳的猜忌,而后却发疯一般向更远的地方奔跑,中途摔了无数个跟头,直到跑到筋疲力尽。 他仍然在花海的边缘而已! 马德才像受惊了的流浪狗一般,浑浊的眼睛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记忆中的坠龙潭,但他注定以失败而告终。惶恐不安地擦着额角的热汗:“楚连长……不好了,坠龙潭……坠龙潭没了!” 山还是那座山,小溪也是那条小溪,却不见了坠龙潭。楚南飞随意揪下一把野草花,花瓣在指尖随风飘落,一切都是真的。他想向着寥廓的天空怒吼,向着无边的花海怒吼,向着云雾飘渺的远山凝雾怒吼,但喉咙里似乎堵着什么,几乎说不出话来。 并不是激动,而是恐惧。 当你被无边的花海包围的时候,在经过最初的兴奋、甜蜜和幸福之后,你会逐渐丧失自我。楚南飞便处在丧失自我的阶段,他根本不相信在偏远的川南会有这样一处堪比世外桃源的地方。 然而下一秒楚南飞便冷静下来:“刘金生、李报国,快吧张宏伟给我绑回来!” 刘金生还在迟疑,望了一眼还在花海中拼命奔跑的张宏伟,却被楚南飞给踢了一脚:“快去!” 两个人不再迟疑,飞速扑向正在大喊大叫的张宏伟,五颜六色的花瓣飘扬在风中,传来张宏伟粗狂得近乎声嘶力竭的喊声:桃花源我来了…… “老楚,有什么问题吗?”江一寒凝重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果然有一种幻象的感觉,不禁紧张地问道。 楚南飞迟疑地摇摇头,沉默不语。 “这不是幻觉,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但存在极大的危险。”周芳华幽幽地深呼吸一下:“现在清明刚过,还没有到花期,绝对不会产生这么大规模的花海。而且我们自从进入叠骨峰山区之后,就没有见过如此平整的土地。” 她的怀疑正是楚南飞所思索的,既然不是幻觉又会是什么?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慌忙打了个手势:“大家不要动,原地待命。” “头儿,这次不能让你一个人闯了,我必须跟着您。”后面传来黄媛媛的声音。 满头插满了各种颜色鲜花的欧阳娜也立即补充道:“还有我,我们不会让你单独行动。” 楚南飞想笑,眼睛却湿润了,默然地望着花海:“难道你们没有感到诡异之处吗?既然没有到花期花为什么会开?是因为那种神秘的力量在控制,这说明我们接近了那种力量。” “还有这里是山地,为什么看起来像平原?周围的山为什么看起来那么远?”周芳华疑惑地看着楚南飞,涨红的脸色变得惨白。 欧阳娜手中的花束默然坠落:“还有,那条水量不小的河哪去了?凝雾又跑哪去了?” “楚连长,坠龙潭明明就在这附近,清明之前我还来过这里,现在跑哪去了?”马德才试图擦亮自己的眼睛寻找坠龙潭,但徒劳无功,视线之内一片模糊。 就在这时候,张宏伟被两个人给架了回来,他还在拼命地挣扎、谩骂。到了众人面前才大口地喘着粗气:“我要向郭南北控告你们这些粗鲁的家伙!” 所有人都木然地看着张宏伟,仿若看一个从火星上来的怪物一般。 “那得你能活着出去之后才行!”欧阳娜的刀子嘴不管他是什么狗屁专家,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嗤笑道:“江政委和楚连长担心你牡丹花下死,回去不好向科学院交代,先委屈一下和团队保持一致吧,等你翅膀硬了再单飞?” 众人一阵哄笑,张宏伟的脸憋得跟猪肝似的瞪着大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夜之间成了众矢之的?在这些当兵的面前,他没有勇气讲道理。或者说他根本不屑跟这些人讲理论,他们不懂。 楚南飞淡然地点燃一根烟:“张大教授,我好像嗅到了桃花香。”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张宏伟如梦初醒,紧张而兴奋地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寻找桃林。但无边的花海里哪里有桃树?不过空气中真的有一种桃花的香味,淡淡的香味。 在大都市里每到桃花开的季节都会漂浮这桃花香,而到了丁香花开的时候也充满了丁香的芳香,但对这些习惯了都市自然环境的人而言,置身花海中所嗅到的味道是十分复杂的,根本无法分辨是何种花香。 但人的神经系统是最奇妙的,楚南飞说嗅到了桃花香之后,几乎所有人都似乎嗅到了那种浅淡的花香,很可能是张宏伟所说的“神经系统辨识障碍”理论在作祟。 “你的意思是……这里是桃花源?”张宏伟疑虑重重地看着楚南飞问道。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楚南飞看一眼马德才:“都说老马识途,你真不记得坠龙潭在什么地方吗?” 马德才擦了一下苦瓜脸:“不是我不记得,而是这地方变化得太大了,清明节前来这里的手还是一片光秃秃,只有荒草灌木烂石头呢……坠龙潭就在附近无疑啊,我拿我的名誉担保!” 一个老盗墓贼还有什么名誉?话一出口众人差点没笑喷了。 “大家分散开,保持一定的距离!”楚南飞仔细分析着马德才的话:“芳华和欧阳刚才的问题问得好,你们注意没有那条河的流向好像不对,而且消失在花海里了。” 河水的流向?这个问题几乎没有人思考过,不过从封雷谷的地势来看应该是由东北西南流的,因为谷口有座堰塞湖,但方才看到的那条小溪却是相反,是与众人前进的方向相同。 “刚才我就感觉到哪儿不对劲呢,原来是河水的流向!”刘金生瓮声瓮气道:“想跟头儿反应了,却被你们这些盲目乐观的家伙给带沟里去了。” 李报国瞪一眼刘金生:“你小子就是马后炮,以为头儿这句话没把你带沟里吗?这里是川南山区,山地地形地貌特征,地表径流流域面积极大,而且水量丰沛河流纵横,在小环境下要遵循自然特性,虽然也受地球磁场的影响,但不会改变水是从高往低流的特质的,所以楚连长的这句话的意思是……” “意思是前进的方向是低洼之地,而那条河在进入这片谷地之后很有可能形成冲积地貌,所以这里才会这么平整,同时也孕育了花海。”黄媛媛补充道:“但这些都不是主要关注的信息,最主要的是……” 黄媛媛望向楚南飞,欲言又止。 “最主要的是坠龙潭不见了,让我想起了石林塘。”欧阳娜接过话来:“不知道还记得石林塘天崩地裂的事情不,我推测前天的地貌运动并非是石林塘,而是整个叠骨峰山区,其中就包裹封雷谷和坠龙潭。” 这种可能并非不存在,也是楚南飞方才一念之间思虑过的,但没有真凭实据不能妄加揣测,不过他很赞同几名队员的观点。 “那你们是啥意思?难道就止步于此吗?”张宏伟气急败坏地把战术背包摔在地上:“芝麻蒜皮点事也用不着把我绑回来吧?什么态度!” 李报国翻了一下眼皮:“江政委和楚连长怕您成了地壳变迁的牺牲品,这是对国家稀缺人才的爱护,所以请你不要狗咬吕洞宾!” 正在此时,凭空又传来有节律的钟声,就在楚南飞的耳边萦绕!楚南飞震惊地环顾着四周:“你们听到钟鸣没有?” 除了周芳华几乎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楚南飞:什么钟鸣?好像是河水的吼声啊! 还是那种诡异的节律,没有丝毫改变,楚南飞一闭眼便能辨别出来。下一秒好像明白了什么:“大家跟紧我,别掉队!” 楚南飞飞速拉住周芳华的手转身向另一侧远处的山峰方向奔跑,所有队员都紧随其后,欧阳娜迟疑地看一眼在花海中奔跑的楚南飞和周芳华,不禁满心的苦涩。 “欧阳,快!”刘金生不由分说攥着欧阳娜的手,两人忙不迭地奔跑起来。 衣衫褴褛的队伍在光怪陆离的花海中疯狂地奔跑着,形成了一道不忍目睹的风景。而这道奇特的风景背后,巨量的凝雾正在悄然而至,片刻间便弥漫了整个花海。置身迷雾之中,众人惶恐不安无所适从! 因为在凝雾袭来的瞬间花海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高低不平的山地和那些被凝雾腐蚀成泥的花花草草。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想象,脚下的花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腐烂成泥。 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方才只顾得奔跑,却没注意脚下的情况。当楚南飞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双脚陷入泥沼之中,而放眼远望整个谷地都汹涌着洪水,那条温婉如少女一般的小溪竟然在短暂时间内变成了狂暴的大河。 洪水牛吼一般的声音伴随着刀锋一般的寒意扑面而来,仿佛下一刻就会把他们吞噬。张宏伟等专家们惊得目瞪口呆,灌铅一般的双腿根本无法挪动,而马德才此刻却手舞足蹈起来:“这就是坠龙潭!” 李报国狠狠地瞪一眼马德才:“你他妈是不是缺心眼?走投无路了!” 花海和沼泽地,哪一个更真实些? 其实都是真实的,唯有凝雾有些虚幻。好像魔术师手里的那块遮掩真相的绒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让人捉摸不透。 楚南飞左手食指和中指下意识地打着节律:“是封雷谷暴雨引起的洪水,前面是坠龙潭。” 第六十二章坠龙之渊 凝雾中的世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那里有恢宏的穹顶有坚韧的薄壁也有快意游荡的影子。而影子里有秦汉的古人也有梳着辫子的清朝人,甚至还有穿着工作服的现代人,楚南飞此刻才真正回想起其中的细节来,心却焦灼万端。 也许放弃探查封雷谷白骨滩是一个很大的失误,至少要搞明白“影”是什么,而不能稀里糊涂地认为是鬼魂。鬼魂之说是马德才首先提出来的,他说考古队队员们在虎跳山被鬼魂给劫持了,疯人疯语而已。 但现在想起这件事楚南飞才发现老马说的都是真的! 无边的沼泽、汹涌的洪水、诡异的凝雾和即将被吞噬的世界,这一切都是真的,不存在幻象,唯有欧阳娜头顶上的花冠还是那么灿烂,有一种虚幻的感觉。那是这里曾经是花海的明证,毋庸置疑。 “老马,坠龙潭不能涉足的传说是谁说的?”楚南飞一边在前面开路一边喊到,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眼角的余光正扫见周芳华诧异的表情,脸上不由自主地苦笑:好像是周芳华说的吧?不过忘记了。 马德才拄着一根乌木喘着粗气:“当然是老罗头,他说坠龙潭是鬼魂集聚之地,阴气太重,还说当年大明朝那阵子西王十二营里的老营营地就驻扎在坠龙潭,一场大战之后毛都不剩了。龙骧营全军覆灭,虎威营死守虎跳山口,最后有高人封印才保住了虎卫余脉。” 欧阳娜立即斥责道:“天上一句地上一句的胡说八道,就不怕天塌地陷报应?” “我没说谎啊,老罗头真的是这么说的!”马德才从来不跟队员顶嘴,但这会像被逼急眼了的兔子一般:“而且我说的有根有据,村里面那些不信邪的后生们有几次闯坠龙潭,最后……最后……” “最后都变成孤魂野鬼了?”欧阳娜尖牙利嘴怒道:“你说你上次来坠龙潭盗墓,还编出了马大伟老校尉之类的人物,最后只有你自己逃出生天了,满嘴跑火车!” “满嘴跑火车是啥子意思?俺还没做过火车哩。”马德才窘迫地看一眼欧阳娜问道。 李报国拍了拍马德才的肩膀,向楚南飞方向努努嘴:“欧阳说你信口开河,满嘴没有老实话——你跟头儿解释去吧,小心把你扔在沼泽里变成大粽子。” 众人一阵哄笑,马德才唯唯诺诺地点点头,慌忙一瘸一拐地追上楚南飞,跟在后面不言不语,哑巴了一样。 “后来那些不要命的后生们不是失踪了就死了,找到的也都成了干尸,真的,我没骗你们啊……” 楚南飞忽然停下,看着马德才:“我信你。” 浑身泥水的队员们都古怪地看着楚南飞,不知道这位5619的精英人物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江一寒微微皱眉,问询的目光看着楚南飞:“坠龙潭也是古战场?” 因为有虎跳山入口古战场遗迹在作祟,队员们一下就想到了这里也可能是古战场,又有希望龙骧老营死战坠龙潭的传说加持,不得不让人产生这种联想。 一切都变得十分诡异,百米之外的洪流仍然在汹涌,周围无处不在的凝雾依然在聚散,无边的沼泽地里他们就像失去上天眷顾的弃儿一般,最终的结局很有可能是自生自灭。 “大家也许忘记了另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张教授实验室项目组研究的是魔羅文明,芳华的考古队寻找的也是魔羅古物,以至于二十年前失踪的那支考古队来塘坝叠骨峰是考察一个失落文明的。”楚南飞漠然地看一眼张宏伟,淡然若素道:“马德才说竹坪村是西王虎卫的后人,也许没有错,但老罗头敲的钟、西王虎卫牌子和龙王庙里的古钟,都透露着魔羅文化气息,这些说明了什么?” 楚南飞的思维有些跳跃,常人无法跟上节奏,方才还探讨古战场和历史传说,现在又跑到魔羅文化上来了,令人难以适应。不过周芳华却兴奋地看着楚南飞,眼神中深含着信任。 “张教授,你丢失的那些资料其实无关紧要,凶手未必感兴趣,感兴趣的人很可能是你本人和公安,所以你要小心了。” 又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众人不禁大跌眼镜,而张宏伟紧张地看着楚南飞,那双透过瓶底厚镜片的眼睛似乎外溢着某种杀意,不过下一秒便消失不见:“楚连长的意思是这一切都与魔羅文明有关?” “西王虎卫们是来寻藏宝地的,我猜他们是寻宝的而不是寻找藏宝地,换而言之他们得知了塘坝叠骨峰有魔羅遗宝。”楚南飞凝重地望着刺眼的沼泽:“传说之所以不靠谱,是因为其始作俑者把最关键的信息隐藏了,而展现给后世的是以讹传讹那部分,但要忽略那部分就会嗅到其中的真意。” 李报国伸出大拇指:“头儿,你说的就是真理,我同意!” “探路,小心陷坑。” 刘金生和李报国两个慌忙跑向前方探路,而其他队员都紧张地观察着周边的环境,从无边花海变成沼泽地,心理落差实在太大。尤其现在的置身环境让他们恐惧和忧心,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危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不能走出沼泽地。 离离荒草枯荣随缘,惶惶洪流止息任性。这里本就不属于现实世界,出现任何异于常理的事情十分正常,如果下一秒就有“鬼魂”拜访的话,楚南飞会千恩万谢,终究可以证实传说并不都是穿凿附会的结果。 迷雾之中突然传来喊杀声,无数的影子在远处舞动着、奔突着、厮杀着,熊熊的大火在燃烧着、吞噬着、肆虐着! 刘金生慌忙扑倒在地,飞溅的泥浆几乎遮蔽了双眼:“老李,幻觉?” “不是!”李报国惊恐地望着前面的战场,魅影飘动,兵器撞击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猎猎的烟火似乎在燎原,高大的奇形怪状的铁甲战车轰隆隆地在战场上驰骋,无数的火球从精铁一般的炮口中喷薄而出,飞向沼泽的尽头。沼泽尽头立即爆发出剧烈的爆炸,烈焰腾空而起,传来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所有人都骇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这一幕只有在电影里才会看到,绝对绝对不会出现在现实中。但偏偏就出现了,而且如此逼真。 “是……海市蜃楼?”刘金生端着突击步枪,打开保险,手指放在扳机上,回头望了一眼后面的队伍,发现他们也都在原地向这边望,很显然他们也看到了这一幕。 李报国从腰间拔出信号枪,压弹上膛,声音有些颤抖:“不是。” 不是幻觉,不是蜃楼,是什么? “他们不是明朝军队。”那些奔跑冲突的战士们看似十分混乱,但却都围着高大的战车在奔走,源源不断地搬运着炮弹,源源不断的炮弹被激发,天空中猎猎燃烧的炮弹飞向了沼泽的尽头。 尽头一片昏暗,看不到对阵的人。 “砰!”信号弹在某个瞬间终于喷出枪口,猩红的信号弹冲天而起,掠过战场划过一道标准的抛物线飞向沼泽的尽头。那一刻,李报国发现战场上的人都停止了奔跑,转而向这边张望。 给后面的队伍报信用不着打信号弹吧?! 楚南飞已经跑到了两个人近前,骇然地望着被信号弹染红的天空,弹道附近的凝雾全部飞散消失,一条红光刺破了阴霾的天空掠向沼泽的尽头,如滴血的血管被割断了一般。 残雾如血! “是时空紊乱的结果,不要介入。”楚南飞冷然道,后面的队员已经围了上来,眼前的一幕有目共睹,不容置疑的是他们真的置身于古战场,仿佛穿越了时空一般。 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怒吼声瞬间淹没在隆隆的炮声里,接下来是一片死寂。李报国抱着突击步枪冲进了战场,急促的枪声突然响起,那种催魂一般的声音就在耳边炸开,震得耳膜快要破裂了一般。 “老李,回来!” “李报国!” “混蛋……” 队员们狂躁不安地叫喊着,惊恐地哭泣着,他们只能远望着李报国冲进了战场。 “原地待命!”楚南飞握着两枚手雷冲了出去。 刘金生不管不顾地也紧随其后冲向站成,任凭江一寒等人怎么喊都没有停下来,第三个冲出去的周芳华。她根本不可能原地待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必须和楚南飞在一起。 撕心裂肺的喊声回荡在沼泽地上空,视线里那条红色的弹道依然清晰可辩,血色的凝雾里战火还在燃烧。楚南飞很快就超过了刘金生,一拳把他砸晕在地,继续追李报国。两个不让他省心的部下让他恼火不已,估计是恢宏的战场激发了他们一腔杀敌的热血! 终于看清了战场上那些人的面目,都穿着精黑的铠甲,升高足足一仗有余,在他们面前楚南飞只能算是侏儒,虽然他有一米八的个头。 楚南飞奋力投掷出手来,那黑色的精灵在巨大的力量下边的轻盈许多,翻滚着掠过李报国头顶,在空中飞速掠过。这是阻止李报国唯一的办法,因为楚南飞发现想要追上李报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是5619编外队员,只是一名普通的通信兵,但他有超强的感知力,直觉仅次于楚南飞,也许他真的感知到了什么? 黑色精灵一般的手雷还在空中飞掠,而李报国的身影却在下一秒便消失不见,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不足百米的沼泽地里,悄无声息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随即凭空传来,飞溅的泥浆、炸碎了的盔甲和三层楼的战车在那一瞬间成了画面,定格在楚南飞的视线里。他看到了那些巨人一般的士兵惊恐的眼神,看清了他们脸上的鲜血,看清了那高大恢宏的战车上刻着的魔羅阴文…… 一切都成了碎影,战场里的一切! “李报国!李报国!李报国……” 声音淹没在轰鸣之中,不知道那轰鸣来自何方,或者是震爆弹爆炸之后损伤了耳膜所致,或者是不远处的洪流爆发的水声。楚南飞奋力向李报国消失的地方跑去,却在二十米开外的地方戛然而止。 李报国消失的地方,是一道深渊。 如果楚南飞没有那么好的自控力,如果他拼命向前跑而没有看到脚下的情况的话,他会毫无悬念地坠入万丈深渊。大地仿佛在这里被鬼斧劈开了,那条汹涌的大河一往无前地奔流到此,之后便舍身坠落,飞散的水雾凌空形成了一道绝美的虹。 刘金生终于冲到了,拖着满身泥浆摔倒在地,被楚南飞扶起来,两个人相互依靠着站在深渊的边缘。望着眼前的一幕,刘金生几乎崩溃,没想到老李就这么走了? 对面的山峰崖壁上隐约显露出三个篆体字:坠龙渊。 那不是刻上的字,而是凝雾形成的,任谁都会看的清清楚楚。当楚南飞想要仔细看的时候,更多的凝雾混乱了视线,那里即刻被淹没。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当队员们冲到坠龙潭的时候,才意识到他们永远失去了一位挚爱的战友,他的一腔热血融进了滚滚洪流之中,他的无畏身躯化成了这里的泥土。 战魂已散,只剩下记忆中的花海和铁血无情的恢宏战斗。 第六十三章西山险途 所有人都目睹了那场气势非凡的战争,所有人也都看到李报国最后消失的身影,那个个子不算高长得也不帅的军人就这样走了,甚至没有向他们道别。 美,是一个陷阱。有的是温柔的,比如无边的花海;有的悲壮的,比如铁血的战斗;有的是无声的,比如在凝雾之境里;有的澎湃铿锵,比如旁边肆意奔流的大河。而有的也是迷茫的,比如脚下震耳欲聋的瀑布。 欧阳娜蹲在地上哭泣,任凭泪水滂沱。其实,最能打动人心的残酷不是明知道那是残酷,而是刚才还和你漫步花海、还为你编制花冠、还在于你并肩战斗,而转瞬间便天人永隔。 “这就是坠龙潭。”马德才瑟缩地看一眼楚南飞,嗫嚅道:“老罗头和老校尉都说这里是叠骨峰的禁地,这里是西王龙骧卫的死战之地,所以有不少游魂野鬼。” 不是坠龙潭,而是坠龙渊。马德才和老罗头所说的不是一个地点,他只知道那个隐藏着古墓藏宝的坠龙潭,却不知道在几千年甚至上万年前,这里是坠龙渊。而且他们所说的那场战争也不是同一个,西王龙骧卫死战与魔羅一族死战的目标不同。 所以,楚南飞认为是两场不同的战争,时间相隔差不多有五千多年。张宏伟说过那些魔羅文物存在至少有五千多年了,而西王龙骧卫死战不过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但不管事实的真相是什么,李报国都不可能回来了。 “我嗅到了桃花香。”楚南飞凝望着凌驾坠龙渊的那条彩虹的另一端,那里是一座壁立千仞的山峰,现在正缥缈着凝雾,一抹淡青掠过眼际,同时突然看到无数影子掠过山峰。转眼间,那些影子便消失不见。 张宏伟紧张地四处张望,显然他更对楚南飞说的“桃花香”更感兴趣,试图寻找所谓的桃花源。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其实这里就是“桃园之境”,只是与他日思夜想的桃花源相差甚远。 “老李解脱了,我很羡慕他。”楚南飞回望着后面的沼泽地,寥廓的天空高远而宁静,缥缈的凝雾正在破碎支离。也许不久之后这里又会变成无边的花海,原始着大自然的原始,美丽着大自然的美丽。 这里根本不属于人类,或者说没有人类的无主之地才是最美丽的地方,老李能长眠于此是他的幸运。也许他的魂魄会以那些影子一起,游走在花海之间,流连于龙渊飞瀑的美景中。 在马德才的建议下,队伍向西侧的山地撤退,因为他知道那里有一条迂回到山崖下的路。上次老校尉率领他们就是从那边的山峰下直达坠龙潭的。楚南飞再三追问马德才上次进坠龙潭的时候,周围的地貌是否改变了?马德才给了肯定的答复。 “在虎跳山的时候我就跟您说过这里有问题,但我说不好究竟咋回事。”马德才畏畏缩缩地跟着楚南飞,凝重道:“但我发现万变不离其中,坠龙潭的确有一条瀑布,但没有现在这样的气势,也的确有西山甬道,但没有花海、没有沼泽,雾也没有这么大。” 马德才一再发誓祷告,目的无非是取得团队的信任。而张宏伟像突然哑巴了一样,一句话也没有,只跟在江一寒的后面,不断嗅着周围空气里是否有桃花香,以至于最后连续打了几个喷嚏之后,宣告嗅觉终于失灵了,香臭都问不出来了。 科考探险存在极大的不确定性,拼的是实力和运气。任何失误的判断都有可能葬送整支队伍,任何细节的疏漏也都会导致灭顶之灾,所以楚南飞和江一寒每次率领团队执行任务都是九死一生。 荣誉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而不是空手白狼套来的。 越过大片的沼泽地,队伍终于抵达了西峰脚下,队员们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江一寒立即命令安营扎寨,并派楚南飞、刘金生和马德才进行侦查,其他队员原地休息,待侦查回来再确定是否通过西山甬道。 站在山脚的一个高坡上向沼泽地方向眺望,记忆中的花海并没有出现,黑漆漆一片混沌,是泥沼和大面积荒草混合的颜色。楚南飞惆怅地叹息一下,手指下意识地在突击步枪上有节律地敲打着,忽的想起了诡异的钟鸣。 如果通信畅通的话,一定会联系基地看看是否有人在竹坪村和龙王庙里有人敲钟。老罗头死了难道会有接替他的敲钟人么?如果有,会是谁?楚南飞看一眼正在抽烟的马德才,这家伙比较适合,不过估计他没那兴趣,因为还要钻山盗墓呢。 “走。”楚南飞打了个手势,三个人立即钻进荒草灌木之中。 马德才在前面开路,看似轻车熟路一般,不过刘金生还是多了个心眼,在路过的关键之处做好标记。其实完全没有用的,地貌的改变会抹去一切人为的痕迹,尤其是钟鸣之后。楚南飞对钟鸣之音有一种潜意识的恐惧感,但更恐惧的是只有他才能听到。 西山甬道是当年西王龙骧、虎威两卫开凿的,向山上直通老营盘,向下纵贯半个山体之后迂回到坠龙潭。山体侧明显有摩擦的痕迹,在转弯的地方留有光亮,而荒草横生的石阶已经破败不堪,但的确是人为开凿的。 这是楚南飞进入叠骨峰之后,第一次看到真正的“路”,不禁有一种亲切感。不过这条甬路是沿着山形地势在山体上开凿的,而不是在正常的地上,让楚南飞不禁疑窦重生。从附近的地形来看完全没有必要如此设计甬道,因为距离坠龙渊还有一段距离。 沿着甬道走了几十米后,地形立即突兀起来,犬牙交错的巨石堆积入山,旁边的山地也成了陡崖,山势速降几十米之多,冰凉的水雾迎面扑来,这是才主要千米之外瀑布的轰鸣。原来是深渊的分界线! 马德才指着破败的甬道神秘道:“楚连长,这地下是空的,你信不信?” 楚南飞俯身贴着地面倾听片刻,来自地下的轰鸣声摄人心魄,正如千军万马通过一般,声音似曾相识的感觉,与封雷谷白骨滩那种突如其来的轰鸣如出一辙。不禁疑惑地看一眼马德才:“是墓道?” “老校尉说是暗河把地下掏空了,暗河断流之后就形成了这样的地貌。”马德才咳嗽数声,随手揪下一把草业塞进嘴里咀嚼,绿色的汁液从嘴角溢出来:“老罗头说这条甬道是当年西王龙骧卫的运兵道,管开山造路就花去了大半年时间,后来道路打通了,终于找到了坠龙潭的藏宝洞。” 刘金生回头看一眼马德才:“你的意思是西王龙骧卫是来叠骨峰寻宝的,而不是找藏宝地?” “不知道啊,但不管是来寻宝还是来藏宝,只要有宝贝就不虚此行。”这个逻辑在马德才看来没有太大区别,甭管是谁的宝贝,找到了才是王道。 “原来是这样啊,张献忠兴师动众来叠骨峰寻宝,熟料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搭上了龙骧和虎威两卫的精锐,宝贝也没得到。”刘金生在旁侧的石头上砍了个记号,冷笑道:“倒是肥了你们这些人,把龙虎卫的墓都倒空了,也算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啊!” 楚南飞并不同意刘金生的推测,谁说西王部队没盗走宝贝?那只是掩人耳目罢了,他们不仅发现了叠骨峰的秘密,而且还找到了魔羅宝藏。老罗头敲的那口钟、山神庙里的铜钟以及虎卫牌子,都与魔羅一族相关。 甬道突然急转直下,已经损毁的石阶根本无法立足,当马德才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整个人一下向深渊折去。马德才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被后面的楚南飞像拎小鸡一样提起来,整个人都悬空在悬崖之上! 楚南飞单手扣着石壁,另一只手提着马德才一下跳下了四五级石阶,直接落在了山体一侧,气喘如牛。吓得散魂出窍的马德才早已经瘫软在地上,心好像还掉进了万丈深渊,面如土灰。 如果方才不是楚南飞反应够快,现在他已经粉身碎骨了。 马德才缓过神来,直勾勾地盯着甬道下的深渊:“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 刘金生一个箭步把马德才薅住怼在崖壁上,就像一滩烂泥被强行贴在上面一样,刘金生猩红的眼珠子喷火一般:“看到什么啦?快说看到啥了!” 没摔得粉身碎骨倒是差点被力大如牛的刘金生把老骨头给拆了,马德才鼻涕眼泪流了一脸,满脸的褶子堆在一起跟被戳烂了的腌菜一般:“鬼……鬼魂啊!” “啪啪”两个嘴巴子,鲜血从马德才的嘴角流下来,刘金生还想打却被楚南飞一把给抓住手腕子,刘金生放开手,老家伙又瘫软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呜咽着。 憋闷的火气还没有消,刘金生打开突击保险冲着深渊上空就是一通扫射,沉闷的枪声在清幽的山里回荡着。楚南飞第一次发现老刘的脾气很火爆,基本点火就着那种,他也知道刘金生为什么这么大的火气。 在虎跳山救下马德才的时候,刘金生就踹了他一脚,而到了封雷谷白骨滩遇险,是楚南飞把他给拽出来的。即便如此,马德才也没有如实交代过重要的信息,往往以鬼魂混淆视听。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没有马德才胡乱带路寻找坠龙潭,队伍不可能深陷沼泽,李报国不可能出现幻觉乱跑而牺牲。 刚才在后面断后的时候,刘金生早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傻了:如果楚南飞没有抓住崖壁的话,很有可能被马德才拽下深渊!一千万个马德才也抵不上一个楚南飞,而他却说自己看到了“鬼魂”? 刘金生现在对“鬼魂”两个字最忌讳! “你看到人影了?”楚南飞点燃一根烟塞进马德才的嘴里,又用袖子把他嘴边的血擦净,抬头瞪一眼刘金生,其实不管怎样马德才是队伍的向导,是这个团队的一份子,老刘不该这么对待他。 更重要的是他不应该擅自开枪,万一误导队伍很有可能发生更大的意外。这种担心不无道理,临时营地里的队员们都听到了西山里的枪声,而且采取了最激进的行动——在张宏伟的鼓动下,所有队员们都进入临战状态,向西山甬道突进。 尽管江一寒想要阻止队员们的鲁莽行动,但无奈之下还是默许了,派郑爱民和林国栋增员楚南飞小组,其他队员则跟进。 甬道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弯,拧着劲地向深渊下延伸,危险程度堪比在刀尖上跳舞。不过距离不太长,只有二十多米左右,然后一块便看到头顶悬着一块奇形怪状的巨石,甬道贴着巨石的内侧延伸,视线的尽头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马德才还没有从两个嘴巴里缓过神来,满心委屈唉声叹气的老样子让刘金生更来气,不过方才已经给他道歉了,还想怎样?难道把我三个月的津贴弥补他?刘金生大步流星地向那个洞口走去。 “小刘……快回来!”马德才急促地喘息着喊道:“里面很危险……必须谋划好了才能进……真的,里面有……那玩意。” 他再也不敢说“鬼魂”两个字了,听到后面马德才的叫喊声,刘金生停下来回头瞪一眼马德才,做出一个发狠的手势,然后继续向前走。 楚南飞狐疑地看一眼马德才:“是影子?” 马德才痛苦不堪地摇摇头,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因为当初跟老校尉进去的时候所有障碍都是其他人清除的,老校尉说那是“鬼魂”。 其实,他没有说谎。 洞口前面面积足有半个篮球场打下,一面是凹进去的山体,另一面这是那块奇形怪状的巨石,大概是山体崩塌造成的构造性山洞。地面被凿得很平整,视野也比较开阔,是不错的宿营地。 楚南飞跟在刘金生的后面缓步走到洞口处,一丈多高的洞口上方刻着篆字,已经风蚀得很模糊了,楚南飞扫了一眼,才发现是“坠龙台”三个字。 第六十四章诡异干尸 坠龙台,很有意思的名字。 楚南飞对篆字的兴趣是从认识周芳华开始的,之前他对任何古文字都毫无兴趣,甚至认为写字是最大的烦恼。也许是男人内心对女人的渴望,总会找一些共同的兴趣爱好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便认识了许多篆字。 不过那时候他对周芳华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就像对那个曾经爱慕又远走高飞的陈可儿一样的感觉。现在则不同,深渊任务之后他发现自己爱上了周芳华,而经过近一年的“冷却期”后,那种爱意非但没有减弱还更加浓烈。 为了芳华他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牺牲。 当楚南飞解读出洞口石壁上的两个字的时候,心底不禁无限下沉:竹坪这个偏僻的川南小山村十分有意思:塘坝叠骨峰,叠谁的骨?石林塘没有石林,天崩地裂早已毁灭了石林;虎跳山不仅仅山势壮如虎跃,历史典故也颇有趣:西王虎威卫镇守虎跳山,后得以逃出生天,应该叫“虎逃山”才对。 而这叫“坠龙潭”,难道真的有龙坠落在这里么?三百年的西王龙骧卫在这里折戟沉沙全军覆灭,真应验了“坠龙”二字。由此,楚南飞想起了三国演义里死于落凤坡的庞统,庞统号“凤雏”,都是名字惹的祸。 刘金生打量了一番山洞口,没有说话便一头钻了进去:“头儿,速度了!” 洞内一片昏暗,刘金生打开强光手电胡乱地照了一下,甬道依然向前延伸,从穹顶和洞壁的石缝射进几缕微弱的光线,而地面碎石密布,空气中有一种陈腐的气味。在距离洞口不远的角落里发现了烟火的痕迹,很显然在不久之前曾经有人在此宿营。 马德才并没有说谎,一个多月前他们的确来过坠龙潭盗墓,至于盗墓的细节不得而知。他说在墓道里撞见了“鬼魂”,而老校尉等人也丧命在墓道里,应该也不会错。至于“鬼魂”究竟是什么,也不得而知,也许是在白骨滩凝雾之境看到的那些“影子”? “老刘小心点,往前走五十步有地裂。”,不知道走了几百米,后面突然传来马德才的声音,苍老而恐惧:“地裂周边有三个洞,都不能走,老校尉说是伏路伺候偷袭用的。” 刘金生没有应答,但心里却感觉有点难受,本来不想打他嘴巴,但火爆的脾气一上来就控制不住。老家伙虽然看上去刷奸溜滑其实心眼并不坏。至于他说“鬼魂”两个字的确是出于农村人的习惯和潜意识而已,用江政委的话说就是“封建思想作祟”。 “三百年前这里是运兵道,你相信吗?”手电光在洞壁和甬道上晃着,偶尔能看到上面刻画的奇怪符号,如果老李在的话一定能解释得通透,因为那符号看起来像“鬼画符”,不禁叹息一下:“要我看更像是盗洞,张献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劈山盗墓,终了却中了招子了。” 老刘说的有些道理,因为历史上川南山区鲜有大规模的战争,这里地形复杂山高林密水系纵横,在加上四川乃天府之国,是不可多得的养兵之地而非用兵之地。自古以来在中国古老的大地上有号称“四边、四角”的龙兴之地,四川便居其一。 四川从来没有出现过统一中国的帝王,无论是夜郎古国还是蜀汉,盖因他们忙于争地盘无暇顾及天下。所以,四川是中国古代最混乱、战事杀伐最频繁的地方,张献忠运筹帷幄在叠骨峰山区用兵也未可知。 但别忘了此“叠骨峰”非“彼叠骨峰”! 在楚南飞的心里始终怀疑这里与现实世界存在莫大的区别,从看到“明朝人”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有把这里当成现实世界,而后发生的一切不管多么诡异,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而出乎意料的只有三件事:一件是老罗头身份之谜,二件是封雷谷白骨滩的凝雾之境,第三件是遭到尸蛊虫的袭击。 或许还会有更多让人出乎意料的事隐藏在前路。 “老马,这个洞有多长?”楚南飞一边用强光手电扫视着洞内的境况一边问道。 半晌,后面没有一点声音。 “老马?”手电光猛然射向来时的甬道,甬道里空空如也,哪里有马德才的影子?楚南飞不禁警觉起来,仔细观察着洞内的情况,贴在洞壁倾听片刻,那种千军万马奔腾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手电光一寸寸地在洞内移动:“马德才,你没进来了吗?” 马德才一定进来了,方才他警示刘金生的时候还看到他距离自己不过是数米远,而现在却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怎么能消失?楚南飞用匕首划了一下洞壁,坚硬的石头只划出了一道印而已。 “老刘先等一下!”楚南飞一个箭步冲到刘金生的后面:“这里很古怪,老马没了。” 才入洞不过百十多米而已,甚至还没有到马德才说的地裂,竟然走丢了一个人? 刘金生冷哼一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老家伙是被吓尿了,不敢进来了吧。” “他进来了,没了!”楚南飞命令老刘关闭手电,两个人紧贴着洞壁彼此相对,洞内陷入一片黑暗死寂之中。 果然没有听到马德才特有的“拉风箱”的声音,刘金生有点发毛:“要不我们出去找一下?没有老马咱么去哪找古墓?” “不是找古墓,而是下到坠龙潭。” “都一样,马德才说穿过运兵道才能到古墓所在的山谷。” 楚南飞冷然地看着刘金生,丫的这家伙脑袋里想什么呢,估计又是发财之类的,俗不可耐!如果黄媛媛知道是寻宝的话脑袋都得乐开花,她一向精于算计,绝对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精挑细选的四个手下,看似百精百灵的实则都有点“缺陷”,人无完人啊。 “放屁,我们是来搜救的,赶快收起你的贼脑子。”楚南飞再次打开手电,眼前一片金星乱窜,有一种瞬间致盲的感觉:“再往前走三十步,到地裂那为止,小心点老马说的伏路洞。” 刘金生刚想走却被楚南飞拉到了后面让他断后,楚南飞在心里数着步数,紧张地观察洞内的情况,却有一种一样的感觉。这种洞穴楚南飞探过不下数十个,甚至进入过各种各样的古墓里,但都没有现在这样走得步步惊心。 原因只有一个:他在想着“影”! 对于一名特种兵而言,眼里只有两种人,战友和敌人。而那些影子是敌是友?从楚南飞的本心而言,那些被马德才称之为“鬼魂”的东西不是非敌非友,基本毫无关系。或者他们生活在不同的时空里,只是他能看到“他们”,却不知道“他们”能否看到自己? 老罗头是否是“影”?这是一个十分复杂的问题,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的话,楚南飞相信一定能横扫本年度诺贝尔所有的奖项!不过现在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前路未知,前途未卜。 在第三十步的时候楚南飞停了下来,突然发现手电光惊人在地面消失,而迎面扑来一股阴冷的风。小心地后退了一步,移动一下手电角度,地面上出现了半个光圈。果然是地裂,漆黑无比的地裂,能够将手电光“吞噬”的地裂。 “我发现一个问题,马德才怎么知道会是三十步?”楚南飞盯着地裂,一寸一寸地移动着手电光,在大概三步远的地方出现了半个光圈,地裂大概又两米多宽。 刘金生的呼吸有些急促:“大概是他来过一次的原因。” 楚南飞摇摇头,马德才在自己的印象里是一个粗鄙不堪、刷奸溜滑却不失农村人善良本性的人,也是一个足智多谋、精于算计的人,他说的五十步一定是经过计算的。 不过这对只来过一次而且在不知道两个人位置的情况下,便说出了这个数字,十分奇怪。 “他和老罗头有什么关系?”楚南飞额角的冷汗“唰”的一下流下来,忽的想起在白骨滩闯出来的时候马德才的眼神,那眼神里有一种“非人类”的感觉,而且马德才的身上也有一种“葬气”味,他有魔羅遗物的“保命符”,西王虎卫牌子是他卖给芳华的——唯一一点让楚南飞疑惑不解,马德才简直是一个矛盾体! 刘金生冷哼一声:“就他那怂样能是下一个老罗头?只是个老盗墓贼而已,周芳华选他当向导是着了他的魔道了。” 楚南飞始终感觉哪里好像不对劲,一定有某条隐藏的线索没有发现,思索着又后退了两步,在洞壁上半部果然发现了三个洞,里面有草木灰的痕迹。马德才没有说谎,但关键不在此而在于他精准的算计! “撤。” “头儿,应该探明再撤,否则一会还得进来。”刘金生建议到。 老刘说的对,但目前出现问题了,马德才如果真的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失踪的话,问题变得严重许多,意味着一脚踏进了生死界。楚南飞冷静地思索道:“你留在这,用手电测距,我过去。” “我去吧。” “服从命令!”手电光在漆黑的地裂处晃了一下,楚南飞未加助跑便跳了过去,落地之后一个前滚翻府下身躯,探着臂膀目视前方,手电光射了出去,却感觉身下似乎有东西,身体刚一挪动,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惊得心不禁一蹦。 那是一具干尸,楚南飞的膝盖恰好砸在干尸的胸部,干尸的头颅竟然一颤一颤的,像是跟自己打招呼一般。楚南飞一动不动地盯着干尸脑袋,单手打开狙击步的保险,手指扣在扳机上。 周围一片死寂,目光随着手电光移动,洞内情景让楚南飞不禁惊骇得差点没喊出声来! 两尺之外晃动着不同姿势的影子,有的跪在地上,有的靠在洞壁,有的趴在另一具干尸的身上,还有的掉在穹顶上,视线所过之处全部是干尸! 手电光熄灭,楚南飞缓缓地起身,左手的食指有节律地敲击了洞壁,想要让狂跳不止的心平静下来,但徒劳无功。他想吐却吐不出来,舌头压着上牙堂屏住呼吸盯着黑暗地带,此刻他才明白马德才所说的“鬼魂”是什么,跟自己所想的大相径庭。 马德才上次盗墓也一定经过这里,虽然干尸对于经常盗墓的人而言不是太惧怕,但初次看到这么多的干尸的话定然会被吓得魂飞魄散。所以,他才提醒要小心“那东西”! “头儿,你怎么不走了?”数米开外射来手电光,刘金生困惑地问道。 楚南飞强行平静一下心绪,晃动一下手电代表自己没有事,刚要挪动身体,头却撞到了一具干尸上,干尸摔倒在地,腾起了一阵灰尘。浓重的死亡气息充斥着这条甬道,楚南飞将手电筒光圈调到最大,同时调暗了光线粗略扫视一番,才向前面摸去。 满是汗水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着“西王虎卫”的牌子,想让那种微凉来驱散内心的恐惧。只要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任何人都会有恐惧之心,楚南飞也不例外。但他的恐惧并非是干尸本身,而在其外。 很像然这些干尸并不是同一时期的,从衣装来看甚至还有古人,地上有散落的盔甲残片,有锈蚀的刀枪和盾牌,有的干尸还有清朝辫子,但更多的是褴褛衣衫的现代人——他们的共同点只有一个,全部是干尸。 这个特点引起了楚南飞的注意,干尸的形成条件是很苛刻的,或者是沙漠地区,或者是封闭严密没有氧气的环境里,或者是阴凉没有湿气之地。这条甬道内不符合其中任何一条,根本没有产生干尸的条件。 而且楚南飞发现这里并不是干尸的“原产地”,大多是被挪来的,应该是“第二现场”! 耳边又传来了有节律的钟鸣,楚南飞的身体立即僵硬住,手指跟随着钟鸣不断地有节律地敲击着洞壁。 就在此时,一股阴风突然迎面扑面而来。 第六十五章干尸兵道 手电在狭小的洞内翻滚着,光线不断变换着位置,楚南飞一眼便看到身后那个张牙舞爪的精黑的怪物。尸蛊虫似乎与洞内的黑暗融为一体,如果不是触角在动根本无法感知它的存在。 在距离不到五米的范围内,楚南飞无法做出更多的选择,他第一秒想到的便是抛出了手电,下一刻看清了尸蛊虫,随即便扣动了扳机。急促的枪声在洞内炸响,楚南飞同时踢出了一具干尸,身体靠向洞壁一侧。 强有力的触手裹住了手电和干尸,玻璃的碎和干尸骨头的碎裂声随即传来,对面的刘金生几乎同时开枪扫射,一颗子弹擦着楚南飞的头皮飞了过去,打在洞壁上擦出一串火星。这家伙拼起命来不管不顾,差点死在他手里! 子弹洞穿尸蛊虫的躯体,发出“噗噗”的声音,触角舞动的频率明显放慢,但还是没有撒开手电和干尸。借着手电光楚南飞终于看到了那怪物的头部,竟然长着跟人差不多的脸! 泛着微蓝光亮的眼睛没有瞳孔,好像两支乒乓球大小的玻璃球镶嵌在那张恐怖的脸上,嘴部露出尖利的环形的牙齿。如果被那牙齿啃一下,铁定皮开肉绽尸骨无存。但最恐怖的是那十二条触角,似乎每条触角都有自己的用处。 那条袭击自己的触角直接砸在地上,附近的那具干尸被砸碎,干尸碎片四散飞扬,砸得洞壁一阵砰砰乱响。 对面刘金生一边怒吼着一边扫射,却没有阻挡尸蛊虫的进攻,一支触角灵活地卷到了刘金生的小腿,人直接摔在洞壁上,突击步枪脱手。 混乱的光线仍然在洞里晃动,准星里楚南飞盯着那张丑陋的令人恶心的“脸”,下一秒便扣动了扳机。蓝色的光晕陡然消失,它的脑袋被爆掉了,触角随之停止了舞动,卷着手电的尸蛊虫在眼前碎裂、消失。 洞内一片死寂,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生死之战一般,唯有刘金生痛苦的挣扎声音。楚南飞跳过地裂的瞬间,看到手电光仍然在不断地翻滚着,最终变成了一个星点,消失不见。 楚南飞背起刘金生摸到了他的枪之后便快速后撤,这条所谓的“运兵道”太邪恶了,连续发生的诡异事件让楚南飞的思想有些阻碍,以至于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期。想不明白里面为什么有那么多干尸,想不明白马德才究竟去哪了,更想不明白尸蛊虫为什么长了一张“人脸”? 正奔跑着,楚南飞却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了,两个人一下摔倒在地。 “头儿,我没事……”刘金生痛苦地挣扎着爬起来,微弱的手电光正射在绊倒他们的东西上,竟然是一具干尸! 头皮在这一瞬间立即发麻,呼吸窒息一般急促起来,那是马德才。气氛变得异常诡异,两个人对视一眼,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立即袭来。前后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马德才竟然变成了干尸,而他们为何安然无恙? 楚南飞自认为一切诡异的现象都存在其合理性,都能用科学的理论去解释,那些解释不了的现象只是暂时的,当科学发现水平达到一定的高度之后都会迎刃而解。但面对转眼间就成了干尸的马德才,他发现自己的想法很幼稚。 刘金生沉默片刻,背起干尸就往洞外走:“头儿,他遭到袭击了。” 什么样的袭击能导致人立即变成干尸?楚南飞搜肠刮肚也想不出理由。这条运兵道太诡异了,太邪恶了!难道地裂另一端的干尸都遭遇了马德才这样的袭击么?望着在前面挪动的身影,楚南飞突然有一种无助之感。 残阳如血,凝雾也染上了血色,黄昏终于到来,漫长的黑夜即将登场。马德才的死让队伍进退两难,没有他的引导恐怕不会顺利地滴答坠龙潭,更无法顺利地去他所说的那个古墓,但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江一寒率领队伍已经抵达坠龙台,在焦急等待数分钟后终于看到楚南飞和刘金生两个人走出洞口,所有人都围了上来,却把众人震惊得目瞪口呆。欧阳娜和蒋依涵恐惧地惊叫着跑开,而周芳华却紧锁眉头看着满脸鲜血背着干尸的刘金生。 “发生什么事了?”周芳华看着刘金生把干尸放在坠龙台的角落,回头看一眼正在恐惧中的欧阳娜和蒋依涵:“小刘受伤了,快救治。” 刘金生踉跄着倒在地上,仰望着血色的天空,沉重的喘息让他暂时忘记了伤口的疼痛和洞中恐怖的一幕。黄媛媛等人立即开始给他处理伤口。 “怎么会这样?”周芳华紧张地看着楚南飞,他的状态很不好,显然发生了什么事。而在一个小时前还活蹦乱跳的马德才已经变成了干尸,这种诡异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 江一寒、张宏伟和几名专家都围了过来,观察那具干尸,所有人都被震惊得无以复加。楚南飞望着对面的群山,耳边隐约传来瀑布的轰鸣:“我们在洞里遭到了尸蛊虫的攻击,但老马为什么成干尸还不得而知。” “你们没有一起行动吗?”江一寒狐疑地看着楚南飞,仿佛不相信他的话。楚南飞是经验最丰富的特战队员,执行这种侦查任务绝对不会发生意外,但这次却有些出乎意料。 楚南飞痛楚地摇摇头,看一眼围着干尸讨论的众人:“我们怀疑老马遭到了袭击,但同样进入洞穴,我和刘金生为什么没有?” 张宏伟仔细观察了干尸,用戴着医用手套的手指在马德才的胸部按了一下,似乎还有弹性?用匕首把马德才的外衣割开,露出瘦骨嶙峋的身体,皮包骨一般的身体呈现灰褐色,仿佛经过多年风干一般,跟正常的干尸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的确遭到了袭击,胸口有开放式创伤,颈动脉破裂,皮下脂肪消失。”张宏伟凝重地看着干尸,顿了一下:“从生物学角度而言,即便如此也不会形成干尸状态,因为人体细胞从死亡到腐烂再到干尸化是要经过一个漫长的过程的,所以我认为他是中了某种未知的病毒。” “x病毒?”周芳华立即失声惊呼,抬头看着楚南飞:“你们遇到了魔羅人沙民吗?” 楚南飞早已经想到了中x病毒的可能性,但立即被自己否定了。感染x病毒的人可能会发生异变,但异变成功的几率极低,即便进化失败之后也不会死亡。按照深渊行动的经验判断,进化失败会成为嗜血的杀戮机器,永远在洞穴中自生自灭。 “没有,只遭到了尸蛊虫的袭击,但马德才在尸蛊虫攻击之前便已经变成干尸了。”洞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尸蛊虫发动攻击至少要比马德才消失的时间晚十分钟左右,马德才消失在前。 也就是说在他们进入洞中不久,马德才就遭到了神秘攻击,但他们却毫不知情,可以肯定的是马德才之死与尸蛊虫没有联系。 张宏伟疑惑看一眼周芳华:“既然不是x病毒攻击的,一定会有其他我们无法知道的原因,也可能洞内存在不为人知的敌人。这地方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此大的空间里怎么可能只有尸蛊虫一种生物呢?会不会是其他物种?” “张教授说的对,的确有其他生物,而且马德才在之前看到了。”楚南飞一本正经地看着张宏伟低沉道。 “他看到什么了?” “鬼魂。” 张宏伟的脸上浮现了一股怒意,但还是隐忍下来,摘下医用手套:“楚连长,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但我始终不相信这世界上存在鬼魂,你拿不出足以让人信服的证据,我也拿不出来证据证明没有,我对此表示怀疑。” 两个人的谈话牵动着每一个队员的敏感神经,面对转瞬间变成干尸的马德才,大家除了恐惧之外没有其他思想。江一寒焦灼地思索道:“必须制定下一步行动计划,是退出坠龙潭山区还是继续深入?” 退出是不可能的,楚南飞怀疑这个空间是不可逆的,这点跟现实世界一样。马德才转眼成干尸的事件看似诡异,实则有其合理性:毕竟这是一个紊乱的时空,如果在他遭到某种袭击的时候,恰好遭到了时空紊乱呢?一瞬间也有可能数年已过那种。 这种推测让楚南飞不禁内心苦涩起来,无论怎么假设都逃不掉自己和老刘在与马德才一起的事实。洞中没有发生任何时间的紊乱,所以假设是不成立的。 “下一步是通过古洞,没有退路。”楚南飞冷然地看一眼漆黑的洞口:“做好防御吧,我们在这里暂时休息一下,天黑后开拔。” 欧阳娜面色苍白地看着楚南飞:“洞里太危险了,我想应该明天天亮再通过,那样更科学更合理些。” “里面还有更多的干尸,有秦朝的汉朝的,也有明清时期的,你怕了?”楚南飞的脸上浮现一抹嘲讽之色,并非是在危言耸听,而是提前给大家打个预防针,但不知道该如何说出这个事实。 欧阳娜果然惊惧地颤抖一下,却不屑地瞪一眼楚南飞:“你以为我是没见过血没上过战场的小丫头片子吗?在虎跳山就见识过干尸……” 楚南飞忽然想起了虎跳山山口上的那具干尸,被自己判定为真正的老罗头的,跟马德才的状态一模一样。难道两者存在某种内在联系么?一想起老罗头,楚南飞的心就再也淡定不起来了,慌忙蹲在地上端详着马德才。 与一具干尸面对面相看,估计只有楚南飞才敢这么干。 “南飞,发现什么线索了么?”周芳华看着楚南飞疑惑道:“张教授说的很对,也许是时空紊乱的产物,又或许是某种我们不得而知的死亡原因。” 楚南飞摇摇头没有应答,继续端详着干尸。 “在石林塘牺牲的三位同志也是这样,所以我怀疑是尸蛊虫造成的。”江一寒站在他身后紧张思忖道:“遗憾的是没有发现凶手,不太好判断真正的原因。” 尸蛊虫的攻击能让人干尸化?楚南飞并不确定,以自己的判断,尸蛊虫不过是与现实世界的那些生物没有太大的区别,就是生活在陆地上的八爪鱼。尸蛊虫的攻击特点是物理攻击,以强有力的触角发动攻击,没有多余的攻击方式。 刘金生已经领教过尸蛊虫的攻击力了,几秒钟的时间差点没窒息而死。楚南飞想起了看到洞内地裂一端的干尸情况,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没有任何搏斗和挣扎的迹象,仿若在死亡的瞬间生命的光华就被掠夺走一样。 “里面还有许多干尸,跟马德才的状态一样,所以我们必须快速通过。”楚南飞起身凝重道:“从几百年到几千年的干尸都有,也有不少是现代人的,说明了什么?” 张宏伟、周芳华和江一寒都不禁愣在当下,原来这个运兵道是干尸洞?张宏伟捂着嘴巴干呕着,慌忙跑到坠龙台的外侧透风去了,而江一寒和周芳华都陷入沉默之中。 这说明这条所谓的“运兵道”并非是明朝时候就有的,至少在秦朝的时候就有人到过这里,但许多人都命丧这里。同时也说明一定存在某种神秘的生物,它的攻击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变成干尸。 楚南飞极力思考着。但也不排除因为时间紊乱所致,既那些干尸是大自然的杰作,而无关其他原因。 准备工作正在紧张地进行着,坠龙台山一片忙碌,每个人却都沉默不语,气氛显得异常紧张。通过“干尸洞”对几位专家和女人而言的确有很大的挑战,并非是干尸本身,而是对未知事物的敬畏和恐惧。 火把燃烧起来,楚南飞和刘金生率先走进洞口,其他人则鱼贯而入。 第六十六章古墓幽魂(一) 如果事先不知道这是一条满是干尸的通道,队员们不会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但现在则不同,一进入洞内似乎有某种无形的压力在催逼一般,脑子里想的都是马德才的形象,所以走起来畏畏缩缩,甚至裹足不前。 楚南飞、刘金生和林国栋是第一梯队探路组,地裂之前的一段路走的很顺畅,因为没有任何阻挡。不多时便到了地裂处。地裂之下是绝对的黑暗,楚南飞把一块石头扔了下去,却没有听到回声。 地面还残留着尸蛊虫搏斗的痕迹,而现在那些邪恶的家伙们却销声匿迹了,地裂之下没有任何反应。那支手电不知道坠落何处,也永远留在了这里,成为自己到过这个世界的唯一证据。 楚南飞贴着地面倾听着,那种万马奔腾的隆隆之音突然响起,跟封雷谷白骨滩听到的一模一样。过了十几分钟之后,隐隐的隆隆之音又响起来,两次持续的时间几乎相同。楚南飞打了个手势,跳过了地裂,而刘金生和林国栋在对侧两边站立,保护队员们安全通过。 周芳华第一个跳过了地裂,第一眼便看到了火把光里的干尸,惊得刚想惊叫却被楚南飞搂在怀里,低声道:“不要怕,也许是你最需要的研究资料,在沼泽地里看到的那场战争是魔羅人,战车上有魔羅阴文,因此我怀疑这里的一切都与魔羅文明相关。” 这点周芳华早已经思考过,可惜的是当时已经被恢宏的战斗场面给震慑和惊骇了,没有及时拍下更多的照片,但需要出去之后才能洗出来欣赏。周芳华发现楚南飞哄女人的本事长了不少,若放在以前早就跟自己大喊大叫起来了,心里不禁一暖。 狭窄的洞穴内充满了火把光和燃烧的油烟,那些造型各异的干尸像等待检阅一般,安静在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上。让整个洞穴立即充满诡异的气息,欧阳娜和蒋依涵两人双手紧扣在一起,还死死地拽着郑爱民,生怕一不注意就被干尸咬一口似的。 这两个女人并不是没见过世面,一位是运输机中队的“震天雷”,另一位则是中科院最年轻的研究员,主攻生物工程专业。她们不怕干尸,怕的干尸背后隐藏的恐怖。 刘金生顺手捡起一柄锈蚀的青铜剑,样式一看就知道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与在博物馆里展览的越王勾践剑如出一辙,不禁嗤笑道:“头儿,冷兵器时代就是帅,快意恩仇仗剑天涯,上可九天揽月下敢五洋捉鳖,一言不合就敢闯坠龙潭,佩服。” “一言不合就都成了干尸。”楚南飞谨慎地地在干事之间穿梭,找好落脚点开辟出可以行走的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都是奔着寻宝来的,包括西王龙虎卫也是,死在这不少。” 楚南飞看到了两个穿着明朝制式盔甲的干尸,盔甲已经腐烂,动一下便碎掉了。而又发现一具现代人的干尸,耳朵上似乎闪着金光,应该是女性。不过最瘆人的是带着顶戴花翎穿留着辫子的清朝人,干尸化之后十分“养眼”。 楚南飞的手指下意识地有节律地动了两下,心下不禁一沉。已经习惯了钟声的节律,没事就想敲几下,以至于握着火把的手颤抖着。这一细节恰好被刘金生看到了,不禁诡秘地笑道:“头儿,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把你一个人扔在这三天三夜你不害怕?” “说不害怕的都是孙子……” 队伍在干尸洞里鱼贯而行,一静一动,相得益彰,只不过那瞬间的恐怖都在潜移默化中吞噬着人的理性和胆量。这是一条极端恐怖的路,走在最后面断后的江一寒感觉每个毛孔正在张开! 三百米之后,干尸的数量明显减少了许多,说明闯到这个位置的人寥寥无几。晦暗的火把光下,楚南飞突然看了一具现代人的干尸,其颜色跟马德才差不多,心中不禁一动。目光掠过干尸还没有完全腐烂的衣服,白毛汗“唰”的流下来! 那是常见的“白大褂”,虽然有些破烂了但也能看出来。楚南飞对“白大褂”比较敏感,在康复中心治疗的时候最喜欢调侃穿白大褂的小护士,久而久之差点“引火烧身”。楚南飞举着火把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着眼前这具穿着白大褂的干尸。 白大褂上衣兜上面挂着一枚锈蚀的徽章,楚南飞把徽章摘了下来擦干净,脑袋不禁“嗡”的一声炸响,手指下意识地有节律地动起来:中科院生物工程研究所! “头儿,你对他感兴趣?”刘金生疑惑地看着楚南飞手里的徽章问道。 楚南飞望向队伍最前面正在哆哆嗦嗦挪动的张宏伟,将徽章放在战衣的口袋里:“没事,继续。” 现在可以确定这具干尸很有可能就是张宏伟实验室的失踪者之一,他已经变成了干尸,而洞内并没有其他穿着白大褂的干尸,其他人哪去了?实验室血案被劫持的未必全部穿白大褂,只是凑巧这位穿而已,所以不能否定其他失踪的人就在这些干尸之中。 为了不中断行动,楚南飞选择了不动声色。其实他的真实想法不止于此,蒋依涵和那些专家们肯定对失踪的同事很熟悉,当看到自己熟悉的人成为干尸后,对他们的心理冲击是相当大的,尤其是蒋依涵。 对于一个失去了父母双亲和亲姐姐的女孩而言,这种心理冲击难以承受。而且他父亲蒋教授也在科考探险中失踪的,目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会产生“由此及彼”的效应,认为父亲也干尸化了。 火光继续向前,那具干尸的影子逐渐消逝在楚南飞的眼际,而后面跟进的张宏伟等专家们并没有发现那具特殊的干尸,不知道这是否是一种无言的悲哀。 干尸路段没有发生任何不测,楚南飞悬着的心多少放松了一些。洞内的空间变大了许多,当走过最后一具干尸之后,楚南飞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一级警备,就地休息,原地待命。” 所有人都胆战心惊汗流浃背,估计这断几百米的“干尸”路是他们这辈子走过的嘴恐怖、最诡异也最艰难的路。一切都过去之后,所有人都有一种虚脱之感,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般。 “南飞,我有一种预感。”周芳华依然紧张地看着楚南飞问道:“这里很可能是冰山一角,更重要的神秘我们还没有发现,马德才说他的同伙在墓道里遭到袭击而死,而这里不是墓道,我们首先应该找到古墓。” 当然不是墓道,但比之墓道还恐怖。楚南飞微微点头:“前面有三岔路,走最右侧的便是通向古墓墓道的,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马德才没有交代干尸的事情,也许对于一个盗墓贼而言比较忌讳,但他说看到“鬼魂”了。当时没有详细询问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是否就是自己经常看到的“影子”呢?楚南飞靠在洞壁上,耳边又传来了那种隆隆之音。 仿佛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经过干涸的地下暗河传到了这里。西山运兵道距离封雷谷白骨滩并不远,那里产生的声音很有可能是以这种方式传来的,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是否意味着那条墓道其实是通向封雷谷的? 就在这时候,张宏伟擦着额角的细汗凑了过来:“楚连长,我有一个猜想,那些不同时代的干尸大多数是非正常死亡的……” 这句话说的废话,谁都知道他们是非正常死亡,关键是“非正常”的原因是什么?楚南飞阴沉地点点头:“您发现线索了?” “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线索,跟干尸有一丢丢关系,也许不对,但憋在心里不舒服,跟您探讨学习一下。”张宏伟讪笑道:“我想是不是老罗头们干的?” 老罗头们?这句话看似有语病,实则也正是楚南飞所怀疑的。老罗头是一个单一的个体,但很显然这个空间里不止有一个老罗头,他只不过是一个在主频村充当“敲钟人”角色的个体而已,还有更多的“老罗头”存在。 楚南飞的意思是指像老罗头一样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个体”,也就是那些“影子”,用马德才的话说就是“鬼魂”。 “证据?”楚南飞对这个话题比较感兴趣,他发现张宏伟并非只是一个老学究,也并非只是醉心于桃花源的不学无术者,他的思维逻辑很特别,跟自己差点合拍。 周芳华靠在楚南飞旁边,暗中握着楚南飞的手,以此平息着自己恐惧的内心。方才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却被自己给否定了。执行深渊任务的时候也看见过不少干尸,但跟这里的情况不太一样。 深渊里的干尸状态很自然,是非正常死亡之后经过时间的积累和自然的风干作用结果,而这里的干尸似乎没有太多的岁月沉淀。也就是说都像马德才那样在短时间内便干尸化了,而后始终保持那样的状态,尤其最后看到的几具干尸,特征十分明显。 “证据么有三个,第一个,无论老罗头还是马德才都是西王虎卫的后代,他们肯定保守着一些机密不为外人所知,我想那个秘密就是坠龙潭的上古遗迹。不同的是老罗头是鬼魂,而马德才不是。”张宏伟凝重道:“因为您看到了五个不同时期的老罗头,也推断了他是大明朝的虎卫,连他怎么死咱们都看到了,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十分大胆的猜测。” 楚南飞和周芳华相视一眼,憋不住想笑:借他两个胆子能猜测出啥玩意?! “你知道鬼魂续命的传说吧?有转生、重生、借命等等方式,诸葛亮摆七星阵向上天借收绿就是这回事。” 周芳华瞪一眼张宏伟:“张教授,请您以科学的精神来谈你的大胆猜测。” 楚南飞淡然一笑,拍了拍张宏伟的肩膀:“你说的我明白,或许对。” 这家伙好像被神秘主义毒害太深了,中了“桃花源”的毒,不过这个猜测真的很大胆。楚南飞振作精神下达出发的指令,队伍在耽误了十分钟后,向兵道的更深处前进。其实在通过干尸路段的时候楚南飞就发现这个洞穴始终是沿着十五度左右坡度向下的,按照印象中对西山走向的判断,他们现在正在大山内部。 马德才说通过西山兵道之后会有一个山谷,那里是古墓的所在地。但他说的古墓是否指的是“西王藏宝”所在地呢?盗墓贼的鼻子最灵敏,也许在那个号称“老校尉”的率领下,他们是去刨自家的祖坟呢。 不过这个推测立即被楚南飞否定了,因为西王龙虎卫也是来寻宝的,他们寻谁的宝?一切迹象表明,应该是魔羅遗迹。就像在罗布泊深渊里的情况一样,历朝历代包括外国人都曾经进入过深渊,他们不是死在寻宝的途中就是死在宝藏的门口。 深渊最大的宝藏是失落了的千年魔羅文明,而这里也一样。楚南飞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那场气势恢宏的战争场面,他们只看到了魔羅人铁血战斗的一幕,却没有看到敌人。魔羅人在和谁战斗? 兵道的坡度突然变大起来,几乎呈三十度角转着弯的向地下延伸,前面开路的刘金生和林国栋放慢了行进速度,几分钟之后坡度又平缓下来。洞内的空间突然变得寥廓起来,借着火把光能够看到最原始状态的洞穴景观,众人不禁都长出了一口气。 又前进了二十分钟左右时间,前面终于出现了岔道。楚南飞仔细查看着随时密布的地面,将地面的碎石翻开,右侧的地面出现了磨损的痕迹,而另一侧却没有。马德才没有撒谎,至少他还记得是右侧的路。 空间内突然传来隐隐的隆隆之音,众人立即紧张起来。队伍小憩之后继续前行,火把光在黑暗的洞穴里不停地晃动着,烟火被袭来的阴风吹得左右摇摆。不知道此路通向何方,更不知道这里有怎样的危险。不过楚南飞的心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因为马德才说这里有“鬼魂”。 就在此时,耳边突然传来了清晰的钟鸣,楚南飞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跟着节律动着。透过燃烧的火光,他看到了寥廓的空间的尽头似乎有无数的影子走过。 第六十七章古墓幽魂(二) 黑暗总是给人以空间无限的感觉,是因为在黑暗中没有参照物的一种错觉。就如地球之于宇宙,以一粒微尘般存在于浩瀚之中。在有限空间的山洞里,因为黑暗的存在才产生了无限的错觉,就像置身于那座花海之中一眼,无边无垠。 火把的微光氤氲了眼前的世界,而置身于黑暗中的楚南飞却看到了洞穴另一侧走动的人影,他举着火把离开了队伍向那群人走去。火光在阴风中来回摆动着,拂面的阴风有一丝微微的凉意,但并没有阻止楚南飞向他们走去。 那是一群穿着黑色盔甲的武士。闪着精光的黑色甲片,锋芒毕露的丈许长戈,整齐划一的步伐和冷峻肃杀的面庞。耳边依稀有甲胄抖动的声音,有均匀的喘息和铿锵的步音。 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一切都是真实的! 那些人彷如没有看到楚南飞,保持着规整的队形从空间里走过,而举着火把的楚南飞好像一个路人一般,站在这支队伍的旁边惊诧。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楚南飞怪异的行为,他们不明所以地停下看着楚南飞,江一寒刚要喊却被周芳华阻止,张宏伟却举着火把向楚南飞跑去。 楚南飞跟在那支队伍的后面,按照他们的节律向前走着,握着火把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敲打古钟的节律。队伍中突然有个人回头,眼神里似乎透出一抹惊讶,同时向他微笑着挥动一下长戈。 那一笑似曾相识! 楚南飞曾经在报纸上见过“阴兵过境”的故事,没想到会在这个诡异的山洞里看到了这一幕。楚南飞依然举着火把跟着诡异的队伍前进,盯着队伍中冲他微笑的兵卒,视线逐渐模糊,那个兵卒消失了。 “楚连长,你怎么了?”张宏伟快步走到楚南飞的近前喊到,楚南飞并没有搭理他,继续跟着那支队伍。张宏伟突然拍了一下楚南飞的肩膀:“老楚,你这是干什么?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啊!” 那支诡异的队伍依然在不急不缓地前进,自己已经被拉下很远了,楚南飞甩开张宏伟快速奔跑起来。后面的队员们都忍不住喊着楚南飞的名字,刘金生等人发现有点不对劲,举着火把追,一边追一边喊楚南飞的名字。 楚南飞跑得太快了,火把光在黑暗的洞穴里跳跃,前面的那支队伍依旧不急不缓,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最后眼睁睁地看着队伍消失在洞穴的尽头。楚南飞大口地喘着粗气,火把坠落在地上,微弱的火光仍然在坚强地燃烧着。 这里只有他一人,其他人竟然都没有追上来!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臆想病,真而切真地看到了一支来自大秦帝国的“影子战队”。或者应该正确地称之为“阴兵”,应该只有在错乱的时空才能看到的景象,曾经有过一支秦军通过这条兵道。 难道那就是马德才所说的“鬼魂”? 楚南飞突然想起了在封雷谷白骨滩凝雾里面看到的那些影子,那些古代装束漫步的人,周芳华跟在那些人的后面走,失魂落魄地走。正如自己方才失魂落魄地跟着那支战队一样,不过他坚信那并非是幻觉! 曾不止一次经历过这种事,在康复疗养中心,在北京西山小白楼,在叠骨峰的虎跳山,在这里。 楚南飞跪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死盯着影子战队消失的地方,后面追上来的火把光照亮了有限的空间,才发现对面是平整得没有任何瑕疵的石壁! 如果楚南飞执念向前跑的话,就会撞得头破血流。 “头儿……你怎么了?”刘金生扔下火把抱起楚南飞吼叫着,结果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周芳华、江一寒和张宏伟过来围住楚南飞。 “南飞,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东西了?”周芳华抱住楚南飞的头部,才发现他的脸痛苦得扭曲变形一般,不禁吓得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着楚南飞的名字。 气氛极端诡异,队员们为了追楚南飞而错过了两三个岔路,没有来得及分辨那条路是对的便来到了这里,而这里看着仿佛是死路。 十几分钟之后,楚南飞终于清醒过来,猩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黑暗处,那里是影子战队消失的地方,目光又移动到周芳华的脸上,沙哑道:“我没事,警戒。” 其实在这里进行战术防御性质的警戒是多余的,因为几名队员分散到黑暗中几乎无法形成战斗力,只能以楚南飞威中心的十米范围内戒备。不过当他们举着火把照亮周边的空间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寥廓的洞穴空间里立着无数通天石柱,地面是经黑色的不知名石头铺成的,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在可见的范围内出现了十几座两丈多高的巨石,而对面的石壁看似很近,实则是在极远的黑暗中。 这是一座超大型的地下建筑,而队伍所在的位置不过是一个小角落而已。 楚南飞拂去地面上的灰尘,露出墨绿色宛如翡翠一般光泽的石头,楚南飞和周芳华看到地面的石头后不禁同时惊呼一声:深渊! 这种石头只在罗布泊的深渊里见过,而且只有楚南飞、江一寒和周芳华仨个人见过,那些参与深渊行动的战友们都场面在深渊里了。江一寒也不禁惊诧不已,拍了拍楚南飞的肩膀:“兄弟,没事吧?” “胡汉三们又回来了。”这句话估计只有参加过深渊任务的人才知道意味着什么,这里与深渊如出一辙,很有可能是第二个“深渊”,毫无疑问这里是魔羅遗迹! 楚南飞逃出信号枪打出一发信号弹,当红色的光乍现的一刹那,整个洞穴空间突然闪过万道炫彩晶莹的彩光,随着信号弹的徐行,炫彩的光芒耀射着穹顶空间,逼退了无边的黑暗,整个洞穴空间如坠入了万花筒里一般。 彩光掠过巨大的石柱、掠过恢宏的石像、掠过寥廓的穹顶,整个空间像被点燃了一般:穹顶星光璀璨,绿色晶莹的光幕降落下来,彩光在不断地变换着颜色追踪着红色的信号弹,最终都渐变成绿色的光幕,整个空间真的被点燃! 短暂的信号弹燃烧的光晕,在这个空间里仿佛成为永恒,始终没有消退的红晕逐渐融进了绿色光幕之中,成为美轮美奂的一部分。 “张教授,我嗅到了桃花香。”楚南飞望着寥廓的空间,这里不过是一座大型的地下广场,有数百根通天巨柱支撑着穹顶,而方才看到的那些硕大的雕像足足有数十座之多,不过楚南飞对那些东西敬而远之。 精黑的造像并非是石头,而是干尸! 张宏伟木然地点点头:“我也嗅到了,不过……这里好像不是桃花源,更像一座大型的古代遗迹。” “张教授真实博学,这里是魔羅文明遗迹的一部分,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里是祭坛广场。”江一寒喃喃自语道:“一定会有比你想象中还要恢宏、还要诡秘、还要神奇的所在,不过要靠你们去发现。” 张宏伟瞠目结舌地看着江一寒,脑子有点不够用,难道的江政委也如此博学多闻么?心里不禁一沉,苦笑道:“在这里您和楚连长是权威,还有芳华同志。” 周芳华没有时间倾听他的恭维,这里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魔羅文明遗迹,是她日思梦想的地方。但真的亲眼目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知识太贫乏了,根本无从下手研究,不禁握紧了楚南飞的手。 “太奇妙了,有一种在天空单飞俯视繁华大都市的感觉,只希望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啊!”欧阳娜几乎手舞足蹈地叫喊着,早已经忘记了通过干尸骨道时候的恐惧和狼狈。 “不是幻觉,是真实的存在。”周芳华淡然地笑道。 楚南飞警觉地观察周围的情况,也许他们高兴得太早了。这样一座气势恢宏的地下建筑一定存在极大的危险的,否则不可能几千年来不被发现,也不可能不被盗墓分子光顾。这里不是古墓,而是魔羅人的地下宫殿,也许西王的龙虎卫兵锋川南叠骨峰真正的秘密,就是寻找魔羅遗迹! 这是最合理的推测,世人都在为张献忠留下的“谶语”中寻找所谓的西王宝藏,他们所关注的除了那段战乱的历史之外,更多的是“江口沉银”和无数的金银财宝。但这世界上最珍贵的永远不是财宝,而是文化和因文化而形成的文明。 “那些造像不能碰,石柱不能碰,墙壁上的装饰不能碰,原型祭品台不能碰——广场上所有奇形怪状的礼器、祭品都不能碰。”楚南飞环顾着众人说道。 张宏伟讪笑着摆摆手:“我们是来搞研究的,这也不能碰那也不能碰,咋研究?研究啥?” “那不是石头雕像,是干尸。”楚南飞冷冷地瞪一眼张宏伟,没有时间跟他解释,在罗布泊深渊第五层平台看到的巨型干尸甚至比这个还要巨大,那是魔羅人异化成一级甲兽的干尸,曾经在第三层平台上发现了一位兽神将干尸,他的眼睛是一枚六面体星光晶体。 张宏伟和几位专家不禁惊骇得目瞪口呆,纷纷望着距离最近的那座雕像无所适从:该不是哄三岁小孩吧? “的确是一级甲兽的干尸,张教授应该知道。”周芳华漠然道。 张宏伟根本无从知晓深渊科考的任何资料,只是道听途说过一些秘闻,但为了不折面子还是哈哈笑着点头。却偷眼望一下雕像的头颅,发现一双冒着绿芒的眼睛似乎盯着自己看,不禁吓得差点把心吐出来。 在楚南飞的率领下,队伍向广场的中心缓慢移动。 “南飞,你刚才看到什么了?”周芳华谨慎地看一眼楚南飞:“是不是一支军队路过?” 楚南飞的身体有些僵硬,愕然地看一眼周芳华,心砰砰乱跳:“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走的是军人的正步,跟平时走路不太一样,而且我直觉也发现好像有一群人路过,但看不到。” 楚南飞相信周芳华有能力“看”到,她不是普通的女人,从执行深渊任务便有所察觉。她有正常女人的温柔和细腻,也有非凡女人的敏锐直觉和学识,最关键的是她与魔羅一族有着难解之缘。 “楚连长,有发现!”不远处传来黄媛媛的喊声,几名队员保护着专家停在广场中心位置的一处石台周围指指点点。 江一寒和张宏伟听见喊声后边向小平台跑去。 “那是供奉礼器的神台,他们不知道深浅!”周芳华急促地说道:“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深渊里的一幕要重演。” 楚南飞凝重地点点头:“我也发现了一个致命的线索,与实验室血案有关。” 楚南飞把那枚从干尸的身上取下来的徽章递给周芳华,突然发现周芳华的战衣胸口上竟然也有一枚闪着光亮的徽章,竟然与干尸上的完全相同。 “这是科学院生物研究室的,你怎么得到的?”周芳华只看了一眼,便确认无疑。 “实验室血案失踪的专家已经遇害,这是在干尸上找到的,我怀疑血案的凶手就是老罗头们,也就是马德才所说的‘鬼魂’。”楚南飞冷然道:“现在无法用科学解释,是一种科学未发现的生命存在形式,并以汲取他人的生命来延续自己的生命,既长生。” 周芳华脸色惨白呼吸急促,她被楚南飞的话彻底震撼了,她能够理解楚南飞要表达的意思,当若真的既成事实的话,这世界未免太可怕了! 第六十八章失踪迷案 寥廓的地下空间璀璨着炫彩,恢宏的巨柱和雕像令人窒息,信号弹闪烁的红光依然在穹顶上空绽放,仿佛成为这空间用不逝去的光芒。这是那个失落文明登峰造极的创造,埋藏在错乱时空的深山之下,永恒地低调展示着自己的奢华。 真正伟大的文明源自伟大的创造,即便这个文明的创造者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也终将会为后世所敬仰。 广场中间的一座精致的礼器供台上,正放着一个奇怪的“贡品”。当楚南飞的目光接触到那东西的时候,心不禁无限下沉:竟然是一台漆色斑驳的电报机! 油漆虽然斑驳但还是能看出是军绿色,铁皮保存完好,发射天线依然竖立着,旋钮、电量指示器依然如初,而表面没有任何灰尘。电报机黑色的名牌虽然磨损但也历历在目,显然是使用日久所致。 在这个外界无法抵达的所在竟然“供奉”着一台老式电报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彼此交错的目光中充满了狐疑,楚南飞盯着电报机内心一阵狂跳:“终于找到了!” 毫无来由的一句话,众人的思维还停留在电报机上的时候,楚南飞已经想到了问题的根本。非常明显,这台八一式军用发报机正是二十一年前地质勘探队李高产的那一部无疑。下一刻,江一寒和黄媛媛立即惊呼一声:“李高产!” 周芳华不安地看着楚南飞呼吸不禁急促起来,满脸愕然:“怎么会这样?!” 她不敢相信自己收到的电报竟然是从这里发出的,更不了解那位地质勘探队队长李高产早在二十一年前已经失踪,她没有核对电报的真伪也没有谨慎求证勘探队的隶属关系,便鲁莽地一头闯入塘坝叠骨峰。 教训是惨痛的,而当周芳华恍然明白之际,大脑一片空白! “报告连长,这是八一式超短波多频段通信装置,可以接受和发送八种频段的基带电波。”黄媛媛如数家珍地汇报道:“这种通信机是十年前的产品,仿制苏联造的军用发报机,型号和生产编号我已经记下来了,回去查实究竟是不是地质勘探队所有。” 江一寒不禁惊诧地看着石台上的发报机,沙哑道:“这个就是1091?” 黄媛媛点点头:“一定是。” 事实已经很清楚,二十年间三次1091频段的电报都来自这台机器,这里就是信源地。二十一年前地质勘探队在叠骨峰失踪,他们真的进入了这个地下遗迹,但他们人呢?这台机器为什么会被放在礼器台上? 楚南飞警觉地望着视线尽头一片荧光空间,普通人很难抵达这里,当年的地质勘探队一定是一支部队性质的队伍,否则在干尸骨道里就会全军覆灭。李高产不仅到了遗迹空间而且还发出了电报,说明了什么?楚南飞一想到这个问题,头皮不禁发炸。 “电报机上没有灰尘,电量指示还有电,使用他的人好像才离开不久。”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恐惧地后退了好几步,立即意识到了危险,慌忙左顾右盼,寻找那位“刚刚离开的人”。这是一种潜意识的条件反射,其实大多数人都是在楚南飞的暗示下做出的下意识反应。 空间内除了他们并没有别人,甚至连一具干尸和骸骨也没有。 没有干尸不意味着没有人,没看到其他人也不意味着其他“人”不存在。 黄媛媛还在仔细观察着机器,谨慎道:“我们可以用它向老首长问候一下。” “你会用这种发报机?”张宏伟伸长了脖子不可思议地问道,在他的印象里黄媛媛最大的特长是投机倒把斤斤计较,是一言不合就大吼大叫的粗鲁女人。 她是通信专家,会使用十几个型号的发报机,能熟练地解析七八种密码,尤其擅长长短波全频段的通信器材的使用和维护。黄媛媛默然地看一眼张宏伟:“万变不离其中,我试试。” 这种发报机的原理很简单:编码信息输入之后通过载波器转换成基带电波,在通过调至解调器、稳压器和信号发射器发送出去。接收信息的时候也很简单,只要有电就可以完成收发任务。 “那就试一下?”江一寒征询的目光看着楚南飞:“这是我们唯一与外界沟通的机会。” “如果老首长接到信息后说不定会惊掉下巴。”楚南飞苦涩道:“你拟定内容吧,别太长,不能有‘竹坪村,有发现’字样。” 江一寒苦笑一下,那是死亡频率的电报内容,当然不能再重复发送,否则郭南北会立即疯掉。不禁沉吟道:“即将凯旋,勿挂。” 六个字,很简洁,却很沉重。 黄媛媛直接跳到了台子上,扭动了一下电源扭,仪器指针晃动一下直接归零,不禁哑然:“没电了。” 就在指针归零的刹那,空间穹顶上还在滑行的那枚信号弹竟然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光线立即暗淡下来。众人惶恐地望着眼前的一幕,不知所措。 “快拿干电池!”黄媛媛麻利地用匕首打开电报机的后盖,拽出电源线:“快打一发信号弹,快!” 她似乎意识到了一种莫大的危险来袭,而楚南飞也有所感觉,手指不禁下意识有节律地动了几下,郑爱民卸下手电筒里的干电池跳上了台子。与此同时江一寒打出了一发信号弹,空间内立即又重复了方才的炫彩一幕,但让人遗憾的是这没信号弹快速地掠过人们的视线,在穹顶上空绽放。 速度很快,没有任何停留。 耳边又传来了钟鸣,随着熟悉的节律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来,楚南飞的手指戛然停下,趴在地上倾听着。钟鸣似乎来自地下又似乎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洞壁:“一级戒备,快!” 郑爱民、刘金生和林国栋等队员们愣了几秒钟,方立即开始戒备。他们不知道危险来自何方,不知道对手是谁,也不知道这种戒备防御的作用几何。 “还有三十五秒,快发报!”楚南飞从地上弹起来,紧张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老江,你负责保护专家组,十二点钟方向撤离。” 楚南飞一边下达指令一边快速出枪,打开保险严阵以待,耳边钟鸣的节律似乎有些改变,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种不紧不慢,快了许多。目光掠过惶然无措的队员们的脸,一寸寸地在寥廓的空间内搜寻着。 一定会有危险发生,只是不知道那危险隐藏在那里。对于一名特战队员而言,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知道身边一定潜藏着对手,却不知道对手所在的位置,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并干掉它。 心在狂跳,钟声正急促,自己的呼吸竟然与钟鸣之声合拍了! 黄媛媛在不紧不慢地接着电路,郑爱民盯着电源指示器表针,汗水滴答下来,在即将窒息的那一刻,指针突然动了一下:“好了,快发报!” 地面传来隐隐的震动,楚南飞不用刻意去听就知道是那种隆隆之音,来自封雷谷白骨滩地下的声音。不过这次变得更加狂暴、更加急促,仿佛下一秒地面就会被炸开似的。 钟鸣戛然而止。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队员和专家们几乎都看着楚南飞,如果此刻楚南飞判断失误的话,无疑他们都会沿着错误的判断而滑向深渊。 温软的手握住楚南飞的手:“南飞,不要太紧张,这里没事。” 汗水“唰”地流下来,楚南飞几乎感觉不到女人的存在,感觉不到队员们的存在。敏锐的感知力都在专注地搜索着隐藏在暗处的对手,就在此时穹顶上绽放的信号弹正在暗淡。地面的震动正在加剧。 绿色的光幕中似乎出现了“影子”,应该是影子一般的雾,透过绿色光幕丝丝缕缕的雾正在从地面上蒸腾,悄无声息地弥漫。那是雾?楚南飞看到了雾中走动的“影”,老罗头们来了! “楚连长,不要那么紧张嘛,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报发出去了!”与此同时黄媛媛兴奋地跳起来,就在那一刹那,台子上的发报机突然“轰”的一声爆炸,黄媛媛瘦小的身体直接被掀飞,而在台下的郑爱民血流满面。 张宏伟的话音还未落,楚南飞用尽全力怒吼:“老江快撤,快!” 几乎同时发生的三件事让那些反应慢的专家们六神无主,下一秒郑爱民便冲向了黄媛媛,江一寒迟疑了几秒没有下达后撤的指令,却也跑向了黄媛媛。 “咔嚓!” 空间内凭空一声炸响,地面突然爆裂,看似坚固华美如玉石一般的石头瞬间崩裂,大量的雾气汹涌出来,碎石如雨一般地冲上穹顶空间。队员们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身上脸上已经被碎石画出了口子,鲜血淋淋。 楚南飞一动不动地盯着破壁而出的凝雾,里面的确有晃动的影子,“老罗头们”真的来了。不确定它们究竟是什么,但绝对极端危险,楚南飞怀疑洞里的干尸便是他们的杰作。 “南飞……快撤呀!” 此刻楚南飞才发现周芳华还在自己的旁边,不禁怒吼一声:“你快走!不要管我!” 周芳华非但没有走,反而攥紧了楚南飞的胳膊,从容地望着从地面涌出的凝雾,面色淡然。 “滚!”楚南飞真的怒了,一下把周芳华推开,却看到台子上已经炸碎的电报机正在融化,而那些纷落的石头也在融化。 那是高温高压而形成的石英,与罗布泊深渊里的一模一样,不是普通的石头。石英蹦碎之后就是尖锐的刀子,杀伤力巨大。但此刻坚硬的石英碎片正在悄无声息地融化! 周芳华没想到楚南飞会如此愤怒,不禁惨然一笑:“南飞,我陪你。” 生命是坚强的,不会因为恶劣的环境而放弃生;生命也是脆弱了,任何不测的危险都能将其扼杀。就像楚南飞和周芳华,置身于如此险地,无论怎么挣扎都不会轻易逃生,但也不意味着就此放弃。 楚南飞猛然抱起周芳华向最近的通天巨柱跑去,纷落的石英在后背无情地割出一道道口子,鲜血四下飞溅。血刚刚滴落在地上,便引来凝雾的包围,凝雾过后地面的鲜血消失不见。 通天巨柱下,楚南飞用身体挡住了飞来了石英碎片,鲜血不断地飞溅着,染红了脚下的地面。冥冥中,楚南飞想起了凝雾之境里的一幕,一腔热血甘愿洒在战场上也不愿死在这个永不见天日的地下死人墓里。 如果之前能猜测出地下的风雷之音是凝雾的话,就一定能判断出封雷谷白骨滩那一幕一定会在这里发生,但遗憾的是自己没有那种先天的预感。虽然“看”到了所谓的游魂,虽然看到了阴兵战队,虽然听到了钟鸣异常变化的节律,但仍然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危险。 楚南飞忽的淡然地望着远处扑来的凝雾,心下不禁惨然:芳华,这次恐怕真的救不了你了。 冥冥中,一声悦耳的叮当声传来,精黑的“西王虎卫”牌子坠落在地上,浸泡在鲜血中。牌子上宛如电路一般的纹饰突然耀射出黑芒,黑芒淹没在绿色光幕之中。转瞬间,地面上的鲜血竟然消失不见,而牌子上的纹饰呈现出经验的血红! 这些异常变化只是在悄然发生,楚南飞根本没有发现。僵硬的身体保护着背后心爱的女人,也唯有如此才能让他宣泄自己对芳华的爱,也唯有如此自己才能心安理得地走。 融化的石英落在地上,汹涌的凝雾铺天盖地而来,将通天巨柱和两个人包裹在内,视线逐渐模糊,眼前一片血色。似乎看到了无数的影子在晃动,台子旁边围着身穿军装的人影。 正在此时,空间内发出一阵剧烈的震动,被浓雾包裹的巨型雕像竟然凭空崩裂! 第六十九章浴血重生 伴随着崩裂之音,无数石头一般的碎片射向幽暗的空间,尖锐的呼啸从耳边掠过。隔着凝雾,楚南飞惊然看到距离自己最近的“巨石雕像”动了起来,厚重的如磷甲一般的尸壳在那一瞬间消失,露出里面泛着黑芒的铠甲。 魔羅勇士复活了! 这一幕似曾相识,这一幕曾经经历。在罗布泊深渊第三层平台,楚南飞和周芳华都遭遇了平生最诡异的复活事件,那些看似巨石雕像的异变的魔羅族干尸复活,结果是打得两败俱伤。 现在,曾经的一幕又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魔羅一族异变是其文明的创造,但那种以祭祀获得异变的“圣夜”不过是一种生物基因病毒,在病毒的摧残下人的基因发生了异变,从人变成了兽。也许人的基因进化本就只有一条途径——变成野兽。 这不是人类发展的退步,而是生命达到永恒的方式,是一种进步。但人性贪婪让这种进步扭曲,同时也映射了任何宇宙中的生命的贪婪本性昭示了无法改变的自然规律:贪则亡。 深渊之下神秘空间的主人便尝到了苦果,所以才永久封存了生物基因研究基地,只留下空等千年的魔羅一族,守护着他们的“神”。 凝雾以通天柱为中心环绕着,似乎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阻止,无法再侵入半寸。如此便在石柱周边形成了一道旋转的气旋,那些崩射的矸石碎片和如刀子一般的石英碎片都被薄薄的凝雾挡在外面,融化成绿色和黑色的液体。 楚南飞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诡异的情况,他的注意力全部在已然复活的干尸上,那家伙仿佛睡了几千年,在这一刻重新得到了生机。 透过薄薄的雾气,周芳华看到了石台旁围着的模糊人影,他们在在搜集着电报机的碎片,在检查着干电池,似乎还在研究着如何修复机器。沉重的心不禁冰凉,视线在这一刻凝固:“南……南飞,我看到他们了……” 楚南飞的手里握着西王虎卫魂牌,默然地注视着薄雾之外发生的一切。想要以自己可怜的认知去解释这里发生的现象无疑是痴人说梦,正如当初自己并不靠谱的猜测一般,在这个错乱的时空里,生命以另一种不可知的形式存在。 是虚幻还是真实?又或是时间发生了错乱,而让他们看到了二十一年前的景象?就像在沼泽地里看到的那场气势恢宏的战争一样。都不是,所见既所感。那些影子一般的“人”似乎与现实世界有着某种对应关系。 比如那位带着黑边眼镜正在指挥修复机械的影子,好像是李高产! “现实世界的生命有无限多的生存方式,但任何方式都逃不掉生死的自然铁律。这是被几百年来快速发展的科学证明了的,不用质疑。”周芳华迷茫地望着那些晃动的身影,目光又望向那尊崩裂的干尸:“这个时空错乱的世界,生命存在的方式也有无限多种,但他们实现了永生。” 人有三魂七魄,人死既魂飞魄散。但不会有人思考魂归何处魄散何方,佛教说人死后根据业障的深浅,会被投入下一道的轮回;道教则说得道的人死后会升天成仙;修灵者认为人死后的灵魂远离人间的黑暗,而重生在光明之地,那里是灵魂的故乡。 信仰科学的人则笃信人死之后会化成一杯黄土,融入了大自然。 而现在,周芳华相信有了一个让全世界人都疑惑的答案:人,可以有更多的生存方式。 “他们在发出电报之后就遇难了,也许那些干尸里就有他们。而发送那封电报信号的电波,被以一种神秘的方式保存下来,比如那种带有强磁性的石头或者这些华丽的石英体。”周芳华淡然地望着对面的平台,那些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只留下一个躲在平台下寻找着什么:“而当这里的空间被打开之后,电波被释放出去,我便接到了死亡频率信号。” 周芳华是那种执拗的学者,也是一位醉心于魔羅文明研究的“狂人”,她与张宏伟的不同之处在于能理性地面对科学无法解释的问题,总会挖空心思去发现去阐释。但对于楚南飞而言,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反抗! “我现在明白了什么叫一瞬永恒。”方才暴力的场面仿佛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注定,就像那场魔羅一族的战争一样,那一瞬被误闯者撞见,却永远失去了一位至亲的战友,他想在众多的影子里找到老李,但却徒劳无功。 也许,自己所思所想的只是一厢情愿。 “这一切都是因马德才盗墓引起的。”楚南飞漠然地望着那具崩裂的魔羅怪兽,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是一级甲兽自有的磷甲,并非是铠甲战衣,现在它竟然不动了。而环绕在周围的凝雾愈发汹涌,似乎正在形成龙卷风一般狂暴的空间:“老罗头,老校尉都是桃花源里的人,他们开启了这个空间,正如在罗布泊深渊里我们遭遇到的,这里是一处紊乱的时空裂隙。” “你是科学家,我是你的崇拜者。”周芳华小心地擦拭着楚南飞脸上的鲜血:“这个空间裂隙也是人为形成的,那些石英就是明证,跟深渊如出一辙的还有这里是魔羅文明的遗迹,魔羅一族是守护者。” 也许是,也许不是。楚南飞的思想有些迟滞,老罗头不过是逃出了这个空间的“影子”而已,他或许以“借命”而在现实空间里存在,老校尉也是。所以,西山兵道里会有那么多的干尸,他们的“命”被拉老罗头们“借”走了! 这是一个大胆的推测,也是最合理的推测。 现在也无需推测了,要想办法逃出这个禁制一般的空间。楚南飞在等待,周芳华也在等待,等待凝雾能更加狂暴起来,等待能形成封雷谷里那样的凝雾空间。 正在此时,一个人影从对面的石台上钻出来,疯狂地向通天柱这边奔来,他的手里仿佛还握着一块精黑的物件。 竟然是张宏伟,他什么时候变成了“影子”?楚南飞下一秒便反应过来:并非是张宏伟变成影子,而是真的是张宏伟! 满脸满身鲜血淋淋的张宏伟手里攥着一块带着古怪花纹的牌子,牌子上还滴着血。他好像在异变狂奔一边喊着什么,似乎发现新大陆一般疯狂,却一头撞在了凝雾形成的薄壁上,薄壁没有任何反应,却看见张宏伟凭空飞了出去。 的确是张宏伟,否则会被凝雾撕成碎片。 “他想干什么?!”周芳华愕然地惊呼一声,眼见着张宏伟被抛到了空中,重重地砸在了那具巨大的魔羅干尸身上,黑色的牌子摔了出去,凭空碎裂。 他想进入凝雾之境,他想找到桃花源,非常简单的事情,但为什么没有钻进来?楚南飞诧异地看着眼前飘渺如烟的雾,突然感觉这雾似乎有生命力一般,用带血的手指触碰一下雾气,雾气立即躲开,薄壁上荡漾出一圈涟漪。 就在此时,魔羅怪物终于干尸动了起来,同时楚南飞又听到了有节律的钟声,急促而响亮。心在随着节律在震颤,血液似乎随着澎湃起来,大脑一阵眩晕。心跳仿佛被钟鸣所左右,毫无规律的震动让他感到万分难受,因痛苦而扭曲的脸看一眼周芳华:“快跑啊……” 没有时间反应,楚南飞强忍着心颤之痛抱起周芳华便冲出了雾气笼罩的空间,后面传来一声怪兽的吼叫,地面融化的石英被震碎,四散迸射着。 钟鸣一声紧似一声,就在耳边敲响。谁会是接替老罗头的敲钟人?不知道是竹坪村的还是山神庙里的钟被敲响了,但自己为何能听得如此清晰?楚南飞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他还记得那熟悉的节律,与现在听到的钟鸣大相径庭。 鲜血从鼻子里、嘴里、耳朵里和眼睛里流出来,心脏似乎再也无法承受钟鸣的共振,人也一头栽倒在地。手指不断地有节律地抽搐着,脑海里全是那种有节律的声音。他期望钟声快点停止,也期望就这样敲下去。 钟鸣意味着更大的危险来临,毫无疑问。第一次夜里听到钟鸣,封雷谷遇险;第二次钟鸣遭到尸蛊虫的攻击;第三次钟鸣看到了那支阴兵战队,而第四次钟鸣接之而来的是魔羅遗迹之变。 现在已经是第五次了,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灾变。 兽吼的声音占据了整个空间,伴随着吼声,穹顶以及洞壁纷纷炸裂,更多的石英碎片像羽箭一般四处迸射着。躲在洞壁下的众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得魂飞魄散,方才的惊变让三位专家丧命,而黄媛媛更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郑爱民抱着黄媛媛蜷缩在洞壁下,用自己的身体阻挡那些石英碎片,而江一寒则把已经死亡的三个人当成了挡箭牌,为了其他活着的人。这种行为无关人道与否,如果没有生存的话,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放屁! 至少欧阳娜和蒋依涵在尸体的遮挡下没有再次受到致命攻击,而刘金生和林国栋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挡在尸体的一侧,后背被划得皮开肉绽。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没有那尊干尸雕像的庇护,所有人都将成为碎肉。 美轮美奂的空间只是过眼云烟,现在则成了邪恶的绞肉机! 但江一寒知道,更残酷的战斗还没有开始,因为他看到了那只硕大的怪物正走下高台,听到了它致命的令人胆寒的吼声。那是魔羅族异变的甲兽,曾经在罗布泊深渊领教过它的邪恶。 空间内凝雾形成的龙卷风还在狂暴着,从一个通天柱移动到另一个通天柱下,距离他们所在的藏身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而射来的石英羽箭却不见了。刘金生瞪着猩红的眼睛,好像看到了雾旋风中奔跑的楚南飞的影子,而后面便是如战神一般的干尸怪物。 “老子拼了!”刘金生抱着突击步枪一跃而起冲进了雾中,随即便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声。他的目标显然是那那只怪兽,在冲过了龙卷风一般的浓雾旋流之后,前面再无阻挡,愤怒的子弹倾泻而出。 悲壮!铁血!残忍! 绝望可以传染,希望也是。就在刘金生冲出去之后,郑爱民和林国栋也毫不犹豫地同时冲了出去,两个人一晃便冲上了最近的高台,同时枪声大作。江一寒声嘶力竭地怒吼着让他们回来,但终不敌一腔热血的愤怒。 怒发尤冲冠,况人乎? 子弹对于魔羅族异变的甲兽而言毫无作用,虽然全部打在怪物的身上,却被坚硬的磷甲给挡住,空间里充斥着子弹的呼啸声,却没有阻挡一级甲兽的狂暴。一声怒吼,刘金生向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撞在了通天柱上。 而在高台上的两名队员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坠下高台。 江一寒冲了出来,欧阳娜和蒋依涵也勇敢地冲了出去,他们冲向凝雾,枪声爆豆一般响起。雾气弥漫的空间突然爆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所有人都被抛进了凝雾之中,再看刘金生所在的位置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老刘引爆了身上携带的所有炸弹,包括三枚手雷、两枚震爆弹、两枚白磷弹! 剧烈的爆炸终于止住了一级甲兽的脚步,庞大的身体在爆炸中如炮弹一般飞了出去,砸断了两根通天柱后才停下来,整个空间笼罩在无边的血腥当中。就在这时候,龙卷风横卷向一级甲兽的方向,在距离其数米之处停下,楚南飞一把抓住了张宏伟的一条腿,把他拖了进去。 一级甲兽抵不住现代炸弹的攻击,他庞大的躯体已经残破得如同经年的灯笼,空有一副驱壳而已。燃烧的磷火席卷整个空间,那副驱壳被点燃,而怪物还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转瞬间却被火焰吞噬。 惊天动地的大爆炸把整个遗迹空间炸得千疮百孔,没有复活的怪物干尸开始炸裂! 第七十章坍缩空间 不是地狱胜似地狱,甚至比地狱还要恐怖十倍! 遗迹空间内,巨型通天柱纷纷倒塌折断,穹顶之上巨石纷纷坠落,碎石如雨在空间内迸射,如流星一般划过炫彩的光影。而那些即将复活的魔羅甲兽干尸碎片爆出无数的黑芒,整个空间淹没在滚滚火光和浓尘之中。 地面上,那块被张宏伟抛弃的护卫魂牌浸在鲜血之中,上面泛着蓝色微光的纹饰正变成猩红之色。没人知道张宏伟是从哪儿弄的这块牌子,也不知道他为何隐藏如此之深,魂牌在吸光地面的血迹之后,电光火石一般飙射而出,刺穿了附近一支正在炸裂的干尸体内。 这一切都在狂暴中发生,而下一秒之后,空间内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坠落的巨石和倒塌的石柱淹没在黑暗之中,仿佛存在时间的黑洞一般。 隔着凝雾的薄壁无法感知外面恐怖的惊变,亮白色的凝雾里只剩下了楚南飞、江一寒、欧阳娜、周芳华、蒋依涵和奄奄一息的郑爱民。老刘壮烈牺牲,林国栋被倒塌的通天柱砸到而牺牲,黄媛媛和三名专家牺牲在洞壁之下。 佛曰:死既是生。 执行过无数次特种作战任务的江一寒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惨烈的战斗,在转瞬间便失去了最亲密的战友,而自己却无所作为。隔着薄壁望着地狱一般的空间,心在滴血。 雾气形成的气旋在楚南飞的带动下席卷到了洞壁之下,几名队员的尸体已经支离破碎,不忍目睹。楚南飞背起黄媛媛的尸体,瞪着猩红的眼睛:“去找老刘和林国栋!” “楚连长老刘已经被炸没了……”欧阳娜还记得在荒古中奔跑的刘金生,还记得在在花海中纵情怒吼的情景,还记得他背着马德才的干尸跑出坠龙台的恐怖一幕。而现在他已经化为这空间里的一粒尘埃。 生命就此告别,没有任何华丽的谢幕仪式,却将永远震撼着生者的灵魂。 张宏伟趴在地上沉重地喘息着,鲜血不断地滴落下来,不知道究竟哪里受伤了,感觉浑身上下无一处没有受伤的地方,他隔着雾气搜寻着什么,却再也没有看到那块魂牌:“我们必须逃出去,这里要崩塌了!” 随着一根通天柱折断,地面发出剧烈的震动,从地下陡然喷出蓝色的电光,如闪电一般掠过黑暗的空间,同时看到了一个魔羅甲兽长在捶打着凝雾,薄壁上泛着一圈圈的涟漪。这种情况和封雷谷里一样,只不过在封雷谷的时候是雷击在上面。 楚南飞感觉手中的虎卫魂牌有些一样,充满鲜血的古朴纹饰显得无比的妖冶,自己的血液似乎在电路板一样的排长上面往复流动,而无法控制自己的战斗的冲动!他想冲出这个看似安逸的空间,跟那些魔羅甲兽决一死战! 血真的在魂牌上流动,那血来自楚南飞的手腕内侧静脉,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割破了。当周芳华发现这个细节的时候,不禁震惊得目瞪口呆,刚要惊呼却被楚南飞阻止:“我们走!” 其实楚南飞也是才发现的,鲜血在魂牌上宛如电路一般的花纹里流动着,心脏遭到钟鸣的压迫似乎减轻了许多。诡异的钟鸣始终没有停止过,丧钟一般压迫着自己的心脏和脆弱的神经。 轰隆! 一声巨响,凝雾薄壁上出现了一圈更大的涟漪,折断的通天柱砸在上面,清晰地看到那坚硬的石柱顿时碎裂成数段。与此同时,一条宛如闪电一般的地光撕裂黑暗电光火石一般袭来,凝雾出现了裂痕。 “快撤!”楚南飞终于意识到已经无法把战友的尸体带出这里,他们将会永远长眠于地下,或许他们的魂魄也会化为“影子”,追随着无处不在的凝雾,或是在坠龙潭欣赏日出,或是在无边的花海漫游。 穹顶在坍塌,魔羅甲兽在狂暴,凝雾薄壁上的裂纹在扩大! 楚南飞背着黄媛媛的尸体疯狂地向空间角落里的黑暗处狂奔,空间内形成了一道剧烈雾旋,如龙卷风一般扑向黑暗中的洞壁。楚南飞清晰地记得那里是阴兵战队消失的地方,只有去那里碰碰运气了,别无选择。 狂暴的魔羅甲兽在浓雾中冲突,他们好像没有自主意识一般,或许正在上演掐年以后的复活派对,无一例外地扑向凝雾旋风。不断地挥动着强有力的双臂,想要撕破雾气一般。 席卷一切的力量直接撞在了那洞壁上,凝雾内的空间似乎遭到了最致命的挤压,薄壁寸寸碎裂之际爆出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昏暗中看到洞壁如同薄纸一般被凝雾给撕破,碎石如雨倾泻向四面八方! 楚南飞手中的“西王虎卫”魂牌却在这一刻发出耀眼的红光,流动的如电路一般的古老纹饰里面隐藏的狂暴力量终于被激发。那是一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力量,以楚南飞的鲜血打通了所有障碍一般,精黑的牌子也在红光迸射的同时寸寸碎裂,周围旋转的凝雾突然溃散。 所有人都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抛向了空中,抛向了无边的黑暗。 红色的光芒如信号弹一般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照亮了血色的空间,然后便是惊天动地的大爆炸,空间里的魔羅甲兽们顷刻间化为碎片,淹没在红芒之中。 数道闪电掠过穹顶,如灵蛇! 滚滚雷声坠落在地,似地火! 凝雾消散不见,似乎能听到空间崩塌的声音;绿色荧光不见,也似乎看到了无边的黑暗。 山神庙里的铜钟又有节律地响起,钟鸣声回荡在山谷之中。站在山坡上的郭南北兀自回头望向山神庙的院子,院子里并没有人,老脸不禁凝重地看一眼手表,已是黎明时分了,东方绵延起伏的群山间出现了熹微的鱼肚白。 “自鸣钟又响了。”肖卫东点燃一根烟无奈地笑道:“没想到在偏僻的川南大山里,竟然有如此怪异的闹钟,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 郭南北冷哼一声:“难道你不会用科学的法子解释吗?也许在竹坪村里有人敲钟,那个混蛋老罗头说不定畏战当了逃兵,又回村子里敲钟去了。” 肖卫东满脸尴尬,弹掉了烟灰:“你的解释已经是最科学的了,如果存在与这口铜钟相同或者成倍频率的铜钟,就会产生共振现象,一会我们敲响这口钟,说不定那个神秘的钟也会响。” 这种小儿科似的的解释显然不能让郭南北满意,难道那些被称之为国家栋梁的知识分子们钻研的学问都这么小儿科?郭南北不信。如果有可能的话,一定要请教一下周芳华或者楚南飞,他们一定能给出不同的答案。 “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会试一下,就按着这个频率敲!”郭南北没心情跟他开玩笑,把烟斗里的烟灰弄掉后便转身向山神庙走去。 电讯员谢军辉从帐篷里兴奋地跑出来,手里挥动着一张电报纸:“首长,电报……收到电报了!才收到1091频段的电报!” 郭南北面色凝重地瞪一眼谢军辉:“死亡频率?” “是1091频段!” 紧张的行动作业都把电讯员给弄魔怔了,收到死亡频率的电报竟然兴奋成这样,郭南北冷哼一声举步走进山神庙的院子。 谢军辉慌忙个追上来:“这封内容不一样,您快看看!” “念!” “即将凯旋,勿挂!” 郭南北魔怔一般看着谢军辉,半晌之后才把电报纸抢过来,上面只写了“即将凯旋,勿挂”六个字,不禁立即兴奋起来:“妈了个巴子的,你确定是1091频段发来的?” 在得到了肯定答复之后,郭南北冷静了许多,狐疑地看着谢军辉,把谢军辉看得直发毛。郭南北却突然哈哈大笑,把电报纸叠好放进上衣兜里,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直奔铜钟,下一刻山神庙的院子里便响起了急促的钟鸣。 钟鸣声音在寥廓的山间回荡,郭南北已经忘记了那口钟自鸣时候的节奏,他只是随着性子乱敲一通,敲累了才肯罢手。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排长陈虎,三个班的班长,炊事员、警卫员、电讯员、军需员,还有肖卫东。 而山神庙外,队员们已经整装待发! 钟声就是命令,这是老首长说的,所有队员们听到了钟声便第一时间集合,等待下达任务指令。 “同志们,1091频段又发来一封新电报!”郭南北又从上衣兜里掏出电报纸兴奋地看着众人:“你们没听错,是死亡频率,老子现在好像对这个频率有感情哩。” 肖卫东、陈虎等人不禁哑然,那不是死亡频率么? “即将凯旋,勿挂。” 陈虎疑惑地看着郭南北:“首长,啥子意思嘛,李高产的地质勘探队要回来了?” “放屁,用你的脚后跟想想咋回事!”郭南北呵斥道:“我猜测只能有一种可能,楚连长和江政委他们找到了地质队的通信装置,然后给咱保平安!” 众人恍然所悟,不禁群情激奋起来:首长,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陈虎涨红了脸接过电报纸,看了两三编,凝重道:“有没有可能跟‘竹坪村,有发现’是一回事呀?” 这种可能性有多大?从正常人的逻辑思维出发思考这件事的话,可能性有99.9%,毕竟有前车之鉴。也就是说二十一年来1091死亡频率发出了三封内容一模一样的电报,而从现在开始他们变花样了。 郭南北的心猛然一沉,仔细思忖片刻,面带不善地瞪一眼陈虎:“你的脑回路是不是堵住了?老肖说那频段的电报是因为被某种磁性设备储存,当满足苛刻的条件之后就会触发释放。而这个不一样。” “老郭,哪里不一样?”肖卫东接过电报扫了一眼问道。 郭南北兀自嘿嘿一笑,把电报又装进了兜里:“早饭后立即挺进虎跳山!” 可以肯定这封电报是江一寒发出来的,郭南北对此胸有成竹。因为只有小江才会用这种口吻跟他说话:即将凯旋,勿挂——只有他们之间才明白。短短的六个稀松平常的字,竟然被郭南北体味出了慢慢的感情。 这,就是情怀! 当晨光从缥缈的雾中喷薄而出的时候,绵延起伏的群山染成了金色,微波粼粼的辽阔水面掠过两只纯白色的鸟。伴着惊鸿随风飘落,数声鸟鸣传来,同时隐约听到了瀑布的声音,楚南飞疲惫地睁开双眼,一道横跨百尺飞瀑与西山的彩虹映入眼帘。 满眼的绿色晶莹的山水如同盆景一般展现在眼前,而在盆景之外是三个正在忙碌的影子。记忆还停留在虎卫魂牌爆射出红芒的那一刻,巨大的神秘力量仿佛把自己给挤压成纸片,沸腾的热血也在那一刻完全失去,不知道是被魂牌吸干还是抛洒在了遗迹空间。 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那张完美无瑕的脸正挂着晶莹的泪,她好像在跟自己说着什么,而自己什么也听不见。楚南飞迷茫地看着女人,泪是真实的,女人是真实的。 “南飞,你醒了?” 从周芳华的口型可以判断她的说话内容,楚南飞也感觉到了那份发自内心的问候,但他听不到。梦中似乎有人在给自己擦着鲜血,一些缥缈的影子在雾里穿梭,走过来有离去。女人的手很温软,那是一种可以让人心跳的温度。 欧阳娜和蒋依涵冲着楚南飞笑,泪水瞬间滂沱。没有任何语言来描述劫后余生的幸福,也没有任何词汇来形容活着的幸运! 第七十一章记忆碎片 楚南飞在温暖的阳光里轰然倒下,他看到了几个血色的人影几乎同时围着自己,他们在呼喊,但自己却听不到。 天空,是血色的。 瀑布,是血色的。 河流,是血色的。 那两只还在水面炫飞的鸟也是红色的,而先前它们是白色的。 血色的远山,血色的草树,血色的阳光! 耳边又传来了神秘的钟鸣,但节律不是自己所熟知的那个节律,短促、铿锵、恢宏。好像是部队里的起床号的节律,但他现在不想起来,他已经淹没在血色的世界里。 竹坪村村口挂着的那口奇形怪状的钟响起的时候,楚南飞看到了那个佝偻而神秘的身影,后来才知道他是村支书老罗头。他很谦卑也很随和,如果不是他身上有一种“葬气”味道的话,也许会和他交流出更多的消息。 老罗头苍老的脖颈皮肤上纹着一种古怪的纹身,楚南飞看一眼便记住了,在沼泽地看到的那场战争中魔羅人的炮车上有那个符号。记得周芳华的考古笔记里也有类似的符号,下面标注着“永生”。 那是魔羅阴文,一种极其晦涩难懂的古老文字。 老罗头敲钟是在向这个空间里传递某种信息,就像在部队里每天清晨都吹起床号、晚上要吹熄灯号一样。但当时自己并没有太在意,直到那夜在虎跳山山坡上听到了钟声,才略有感悟。 他传递什么信息呢? 可以肯定的是,老罗头是“逃”出空间的“影”,或者是被马德才称作的“鬼魂”。芳华说这世界上没有鬼魂,但这次行动后自己相信是有“魂”存在的,就是凝雾之境里的“影”。那是一种在这个紊乱的时空里特殊的生命存在形式,从这个空间诞生的那天开始,生命便以“影”的形式存在。 这是一个与现实世界时空完全相悖的错乱时空,用芳华的解释就是“时空裂隙”。而张宏伟用神秘的量子学解释,便成了“纠缠”,但楚南飞不相信世界是由量子组成的,更不相信张宏伟虚与委蛇的话。 张宏伟,不值得信任! 在出发的那天早上就应该注意到张宏伟的异样,老罗头把村口的钟敲碎之后,他把古钟的碎片收了起来。本来以为那是一名科研工作者的谨慎之举,却不料想他把那些碎片带进了这个空间。 张宏伟的手里也有一块“西王虎卫”的牌子,他早就知道那是“魂牌”,里面蕴藏着神秘的力量。也许这空间了每个“人”都会有一张“魂牌”,而自己手里的是马德才卖给芳华的那块,马德才是从老罗头的手里偷的。 所以,马德才必须死。 不过他是怎么变成干尸的? 楚南飞不禁头疼欲裂,不禁长出了一口气,血色的世界依然如故,芳华他们还守在旁边,在啜泣。他们也许不知道那个敲钟的老罗头在丢失了魂牌之后,意味着他的命运掌握在得到魂牌的人手里。 所以,自己会三番五次地看到他。正是因为此,才推测出这个时空是紊乱的,才推测出老罗头便是三百年前的一名西王虎卫,而真正的老罗头已经被他变成干尸,晾在了虎跳山山口。这也证明了逃出这个空间的“影”若想在现实空间内生存,就必须不断地“借命”。 借命——这个词太恰当了! 真正的老罗头被借命而变成了干尸,马德才被借命也变成了干尸,张宏伟实验室血案里失踪的那些专家也都被借了命,所以他们都变成了干尸。这种现象无法用科学解释,是因为科学还没有发达到可以解释这个问题的程度。西方有一位哲人曾说过:存在即合理。 线索又回到了张宏伟手里的那块“西王虎卫”魂牌上,到底是谁的牌子呢?纵观血案的整个事件发生的十分蹊跷,蒋依涵说实验室内的所有电子仪器设备几乎同时失灵,然后便发生了血案。 如果是“逃”整个空间的人所为,为什么不在案发现场“借命”,让那些人直接变成干尸?为什么还要杀死五个人制造骇人的血案?为什么要拿走那些研究资料?从这些疑问来看,实验室血案的凶手一定是“人”,而不是“影”! 再回到张宏伟的身上,他拥有这个空间的魂牌之后所作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如果我是张宏伟的话我应该做什么?当然是进入这个空间,因为这里可以“借命”,可以永生! 但张宏伟似乎对“永生”的话题并不感兴趣,他最感兴趣的是桃花源,他所向往的“永恒国度”。楚南飞的心忽然一颤:永恒国度。这是张宏伟寻找桃花源最根本的目的——永恒既永生。 一张伪善的面目要怎样才能揭开?张宏伟给楚南飞上了一堂最生动的实践课。其实西王虎卫魂牌不代表文物,它的价值也不在于历史和文化,对于从这个空间里逃出去的人而言,那是命。藏“魂”于其中,借命而永生。 这个紊乱的时空裂隙开启和关闭有着固有的规律,二十一年的时间开启了三次,每隔七年开启一次。但不知道每次开启多久,也许现在空间已经关闭,自己机缘巧合地成为永生者的一员。 想及此,楚南飞不禁哑然失笑,麻木的脸竟然还会有笑的功能! 研究了二十多年魔羅文物和不明生物活体样本的张宏伟,竟然不知道“魂牌”是这个神秘空间里的人的命么?他没有理由不知道。甚至他知道七年轮回的规律,而在空间开启的时候进入其中,寻找他的桃花源。 但有二件事打乱了他的计划:马德才盗墓和李高产的那份电报。 马德才盗墓是偶然事件,他只是这次事件的牺牲品,之前虽然侥幸逃出了叠骨峰,但宿命已经注定。而且马德才不知道那个可以“通神”的老校尉很可能是在现实世界里生存的“影”,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鬼魂”。 所以,老校尉能轻松地规划路线,越过虎跳山,逃过封雷谷的八卦图镇,并抵达坠龙潭西山兵道。马德才盗墓并没有成功,而其他人都死于非命,可能是死于尸蛊虫的攻击,也可能是被“诫命”了。 而二十一年前同样在叠骨峰山区失踪的地质队发出的那份电报,成为芳华梦魇的始作俑者。从紊乱的时空现实来看,电波显然是在二十一年前发出的,当空间打开之际,某种触发条件被满足,“死亡频率”便被激发了。 而且在二十一年间,9601频段的这份电报都准时地发出了,就像老罗头敲响村口的钟一样准时。这是偶然还是必然呢?楚南飞深呼吸一下,很享受在温暖的阳光下有漂亮的女人给按摩的感觉,三个女人还围着自己转呢,心下不禁莞尔。 不想醒来,不想看到那个血色的世界,也不想看都张宏伟。 可以做一个大胆的假设:拥有魂牌的人就是生存在现实世界的“影”! 张宏伟本来就是这个特殊空间里特殊生命存在形式的“人”,是和老罗头同样身份的人,只不过老罗头是竹坪村的敲钟人,而张宏伟则是中科院的生物工程专家。楚南飞想到这里,心不禁无限下沉: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一个更严重的事实就会发生:张宏伟有可能不是“张宏伟”,而是拥有了他的驱壳的另一个“老罗头”,而真正的张宏伟早已经变成了干尸,被借命了。 不仅仅是因为张宏伟拥有魂牌,还有一个最大的疑点:实验室里用作研究的不明生物活体样本来自这个空间,而当自己问的时候他语焉不详,张宏伟的说辞是二十年前他在塘坝叠骨峰收购的,其实根本就是扯淡。 线索似乎已经闭环了! 所有关于张宏伟的疑点在这一刻如潮涌一般涌上楚南飞的心头,只感觉胸内热血在愤怒,戾气冲顶澎湃着冲天而起,他想起了罗布泊深渊行动里那个醉心永生的彭新宇,想起了自私自利想要成为兽神将的温莎,也想起了在两次任务中牺牲的战友们。 人性的贪婪让这世界变得复杂难测,本质的善良总是在拨云见日后才姗姗来迟。楚南飞从来没有怀疑过张宏伟,没有体察这个隐藏在队伍里的害群之马,以至于至亲的兄弟们沉冤黄泉。 楚南飞猛然做起来,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周围抢救楚南飞的周芳华、欧阳娜、蒋依涵等人不禁惊得目瞪口呆,江一寒和郑爱民慌忙跑过来,看着他嘴里涌出的紫黑色的鲜血手足无措。 “南飞,你怎么样?”周芳华猛然抱住心爱的男人,一声恸哭喷薄而出,撕心裂肺,绝望而无助。 视线逐渐清晰起来,眼前是那张熟悉的脸,泪水正在滂沱。楚南飞又看向欧阳娜和蒋依涵,两个女人也在啜泣,而江一寒和郑爱民正在手忙脚乱地准备草药。 “张宏伟呢?”这是楚南飞冲出地下遗迹空间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声音生涩冰冷,感觉好像不是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的一般。 一线紫黑色的鲜血从嘴角流下来,周芳华一边哭一边用纱布擦去,抽噎着:“张……张教授他没出来啊!” 楚南飞的耳边嗡嗡炸响,终于隐隐地听到了芳华的话,结合她的口型终于弄明白了一个事实:张宏伟逃走了。 楚南飞沉重地喘息着起身,在周芳华的搀扶下走到河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影子楚南飞突然哈哈大笑,一下抱住了周芳华,两个人抱头痛哭。这是劫后余生的人生感慨,是彼此不离不弃的感动,更是对这个充满了矛盾的世界的感怀。 众人都以为楚南飞挺不过去了呢,郑爱民和江一寒在山上踩了不少中草药,有止血化瘀的有解毒清热的还有还魂草。而周芳华三个女人始终在抢救楚南飞,给他的伤口消毒包扎,刺激他的神经,周芳华甚至为楚南飞吸痰。 吐出一大碗淤积已久的血之后,楚南飞感到胸内无比的畅快,只是感到有点头晕,大概是失血过多或者饿的。江一寒和郑爱民打了两支肥兔子架在火上烤,几个人围坐在篝火旁享受着短暂的温暖。 周芳华依偎在楚南飞的肩膀上,她并不避讳欧阳娜和蒋依涵等人诧异的目光。如果拒绝此刻的幸福相依,也许会无法感知重获新生的弥足珍贵。而且,周芳华本就性格开放,敢恨敢爱! “这是实验室一位失踪专家的徽章。”楚南飞捏着那枚已经锈蚀了的徽章淡然地看一眼众人:“他已经变成了干尸,也许你们想象不到凶手是谁,想不到他是什么身份,但事实是线索已经闭环。” 众人惊诧地看着楚南飞,周芳华凝重地点点头:“当这个空间开启的时候同时发生了三件事,死亡频率信号释放、实验室血案发生和雾锁叠骨峰,这三件事环环相扣相互表证,张教授知道这一切。” “又被专家给坑了!”江一寒一拳砸在地上:“上次是彭新宇,这次是张宏伟,我看科学院要来一次大清洗了。” 事实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因为他们不知道张宏伟很可能是一个“影子”。 第七十二章何去何从 张宏伟就这么失踪了?而他率领的专家组只剩下了蒋依涵一人,楚南飞对那位满脸雀斑笑容可掬的植物生态研究所专家钱霞、古板的考古专家李鑫印象最深刻,但他们都死在了古遗迹里。 遥望着飞流直下的瀑布,飞溅的水雾在空中形成一道美丽的彩虹,楚南飞直勾勾地盯着彩虹,期望能看到那些逝者们的身影。他们会不会成为这世界里的一员?能否像凝雾空间里的人一样获得重生? 奇迹没有出现,而楚南飞的眼睛瞪出了泪。 吃烤兔肉的时候,楚南飞想起了出发的时候老罗头说的那句话:翻越虎跳山口,穿过封雷谷和乱世峡谷,就能抵达西王虎卫消失的通天梯。他说那里是生与死的交界处,活着的人永远也无法穿越。 通天梯在哪儿?当初就是尊崇老罗头提供的信息一路跋涉而来的,但马德才的出现改变了行动路线,本来是经过西山兵道就会抵达那个藏有古墓的峡谷,未曾想却误打误撞地进入了魔羅遗迹。 也许那座藏于地下的魔羅遗迹就是西王虎卫要找的藏宝地,但他们却失之交臂。或许有虎卫成了干尸永远留在兵道里,但那兵道绝非平常意义上的通路,因为马德才没有提及过干尸的事情。 这意味着当初马德才一伙来坠龙潭盗墓的时候,并没有经过干尸骨道,只经过了那道深不见底的地裂。但地裂与干尸兵道是相连的啊,他们何以没有发现?答案只有一个:魔羅遗迹空间在昨夜钟响的时候开启了! 那是一条不归路,走得如履薄冰,但最终也没有躲过命运的安排。楚南飞相信这是命运不济所致,一次简单的搜救任务变成了一场艰难求生的灾难,而现在他们仍然在灾难中挣扎。 楚南飞默然地看着烧成了白色的灰烬,抬眼看见蒋依涵单薄的身影正在整理战术背包,沙哑道:“小蒋,你那有张宏伟的物品没有?” 蒋依涵愣了一下,轻拍一下额头,从战术背包里找出一直密码锁公文包:“这个是张教授让我保管的。” 黑色的公文包很精致,密码锁设计得也很精巧,楚南飞拨动了几下密码锁旋钮,包直接打开,让三个女人惊诧不已。楚南飞把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一本厚厚的书,一支金属徽章,一支金笔,一小块残缺的刻有魔羅阴文的物件。 楚南飞翻看了几眼资料,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看得脑袋生疼。便把资料递给蒋依涵:“这是什么资料?” 蒋依涵只翻看了两页便惊呼一声:“这是实验室的研究资料,就是丢的那些!” “你确定?” 蒋依涵快速翻着,呼吸急促起来:“这些资料我是整理的,只有我才能接触,我是张教授的助理,他很信任我……之前他说被偷走了啊!” “监守自盗?”周芳华凝重地看着楚南飞:“实验室血案果然是人为的,张教授的嫌疑……是贼喊捉贼。” 蒋依涵面色苍白地摇头:“张教授不会那么做,他是一个很严谨的导师,只不过喜欢研究神秘事物,醉心寻找他心中的桃花源,他不会干这么不道德的事情。” 蒋依涵很固执,也很单纯,往往这种女人缺乏理性,很难接受自己不认可的事实。但就张宏伟这件事上,她明显错了。想要证明实验室血案是张宏伟所为其实并不难,线索闭环之后已经锁定了他作案的事实。 “他不是你所知道的那个张教授,事实是从这个空间开启之后他就不是了。”楚南飞默然地看着蒋依涵:“还记得出事当晚发生的异常情况吧?所有电子仪器都失灵,实验室里的不明生物活体样本苏醒,之后就发生了血案。” “可那时候张教授在北京开会的!”蒋依涵仍旧据理力争,为张宏伟辩解道。 周芳华苦笑一下:“小蒋,事实证明那只是一个假象,就像你现在看到的青山绿水瀑布河流一样,当你走之后这里还会依然存在么?张教授很可能不知道自己就是实验室血案的真凶,因为他已经被控制了。” 蒋依涵一下愣住了,他根本不相信这是事实。楚南飞微微点头:“而且很有可能在空间开启的瞬间,张宏伟就不是张宏伟了,而是变成了‘老罗头’,而这种变化很有可能与实验室里的尸蛊虫样本有关。” 尸蛊虫活体样本来自这个世界,那是一种极其邪恶的生物,拥有超人的感知力和智慧,攻击力强大。但它很神秘,似乎听从某种神秘力量的控制,不会肆意发动攻击。这些特点让楚南飞印象深刻,前后击杀的两支尸蛊虫说明它只生活在这个空间,而且神出鬼没。 “他有虎卫魂牌,痴迷魔羅文化研究,醉心寻找桃花源,他是最好的替代体。就是楚连长所说的‘借命’。”周芳华轻轻地拍了一下蒋依涵的肩膀:“最关键的是他失踪了,没有跟我们一起出来。” 昨夜狂暴的一幕还历历在目,在凝雾空间被一道红光刺穿的刹那间,张宏伟随着那道红光淹没在黑暗中。而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无从知晓,楚南飞的大脑像是被清空了一般,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来为什么会出现在坠龙潭。 蒋依涵冷静下来,脸苍白得毫无血色,眼神里充满了恐惧。那份资料掉进了篝火里,片刻间便燃成了灰烬。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返回竹坪村,还要重走一遍来路。”江一寒整理着战术背包,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判断一下时间,沙哑道:“会更危险,请大家做好准备吧。” 他说得没错,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要同仇敌忾地走出叠骨峰,就像当年西王虎卫那样。否则就会永远地留在这个错乱的时空里,其结果难免成为一具被“借命”的干尸。 周芳华冷静地思索道:“任务还没有完成,我不想半途而废。” 众人陷入沉默之中。 所谓任务究竟是什么?如果没有奇怪地接到二十多年前那份早已失效的报告,他们能深入叠骨峰山区吗?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此看来周芳华所说的任务是虚幻的根本不存在的,现在的任务是如何逃离这里,而不是再误入迷途! 江一寒皱着眉看着周芳华:“楚连长和我的任务是搜救你们,现在已经完成,因此必须中断你的任务,谁都不想有更多的牺牲。” “可是……”周芳华欲言又止,她想争辩但没有勇气,同志们为了搜救考古队付出了血与生命的代价,难道这些还不够吗?没有所谓真正的任务,二十一年前失踪的地质勘探队已经被证实无人生还,张宏伟实验室血案之谜也被揭开,魔羅遗迹也闯得天翻地覆,夫复何求? 但冥冥中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左右着自己的抉择,也许是人生的宿命使然。那双被称之为“看不见”的上帝之手依然牵引着自己,去追寻失落的魔羅文明本源。如果就此戛然而止的话,周芳华相信永远也不会再有机会深入到这个时空——不管目前的推理是否准确,都证明了魔羅文明曾经在这里存在的事实。 “楚连长,你有什么意见?”江一寒冷峻的目光看着楚南飞,脸上露出一抹不容置疑的神色。 楚南飞苦笑一下:“你确定原路返回能走出叠骨峰?” 江一寒的脸色一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这里的一切变化的太快了,原路返回只是走出大山的一个可能选项,也许在他们进来的时候这个空间就关闭了,他们将永远留在这里,成为被“干尸化”的样本。 还有一种可能,永远迷失在这个世界。 “老罗头讲的那个故事很有意思,仔细品味的话也许大有裨益。”楚南飞用点燃了树叶卷成的烟允吸一口,望向飞流直下的百尺飞瀑。似乎看见了奔跑在无边花海里的刘金生,看见了失足坠落的李报国,看见了戴着花环的黄媛媛。 其实,他什么都没看见,眼里空无一物。 “西王虎卫的故事?”江一寒擦着随身携带的军匕,瞪一眼楚南飞:“他的话你也信?不是被你证明他是影子么!” “要听好人讲的坏话,更要听坏人说的好话。”楚南飞神秘地一笑:“张宏伟说要寻找桃花源,没有人相信,但自从看到无边花海的那一刻我信了。同样,老罗头讲的那个故事告诉我不要试图闯通天梯,那里是生死的分界线。但我想至少应该找到通天梯之后再决定是否闯。” 江一寒的嘴上功夫绝对不是楚南飞的对手,他可以一个字一个字地驳斥江一寒,因为他的思维逻辑是中规中矩的,从来都是执行任务的好手,却不是一个运筹帷幄的指挥官。所以,他只能当政委。 “我赞同南飞的意见!”欧阳娜忽然拍手笑起来:“听坏人说的好话这点很重要,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反证了老罗头意识到了自己死期已近,结果呢?了然。” 欧阳娜的笑容很灿烂,但当她说出“南飞”两个字的时候,周芳华的脸上明显露出了尴尬的笑容。估计是听到那个属于她的名字被另一个女人说出来,心里有些小嫉妒。 江一寒狐疑地看着楚南飞:“你也想找桃花源?向过通天梯成仙得道?楚连长,别忘了你的身份,也别忘了咱们的任务是搜救,不是天马行空的探险!” 天马行空是一种可贵的品质,如果没有楚南飞天马行空一般的行动,搜救队永远也不可能发现这么多的秘密,更无法找到魔羅遗迹。从这点而言,江一寒略差一筹。不过他愤怒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太多的战友都留在了这里,这是他永远的心痛。 楚南飞起身看着江一寒苦笑一下:“老罗头的故事提供了一条最重要的线索,三百多年前希望虎卫翻越虎跳山穿过封雷谷后抵达乱石谷,之后抵达了通天梯,并消失在通天梯里。他用的是‘消失’二字让我很疑惑,既然如你所说他们都成仙了,何来竹坪村西王虎卫的后人?” “所以他的话不值得相信!” “江政委息怒,老罗头是在告诉我只有经过通天梯我们才有可能逃出生天!”楚南飞肃然地说道:“每次发生危险的时候,我都会听到一种有节律的钟鸣,很好奇是谁在敲钟?是竹坪村的老罗头还是荒古山神庙里的人?又或许我们不得而知?钟鸣是在提醒我注意危险,也仿佛是在控召唤尸蛊虫和雾气。” 楚南飞的话让众人不禁愕然,没想到还有那么多的疑问没有解开,但冥冥中似乎已经注定某些秘密将会被永世埋藏,不会有真正的答案。 有的时候不要相信历史,因为他不真实;也不要太过自我,否则你就成了不真实的历史的一部分。 或许是江一寒感觉到楚南飞说的貌似很有道理,只好凝重地点点头:“既然这样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快速找到行动方向——但前提是不能再冒险了。” 白雾缭绕的山间如山水画一般宁静,给人一种不真实之感。如果让国家旅游局那些专家们来这里评选优质景区的话,一定能评上5a级。生活在这里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享受着超五星级的待遇。 楚南飞深呼吸一下,下意识地看一下腕间的疤痕,忽的想起了昨夜鲜血在虎卫魂牌的纹饰里流动的诡异一幕。如果只能的无法走出这个世界,会否有一块属于自己的魂牌?这是一个很另类的想法,楚南飞竟然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力给吓到了。 不过下一秒他便想到了另一个结果:自己会被变成干尸! 第七十三章桃园之境 坠龙潭上空百尺飞瀑一如长练天舞,炫彩迷人的长虹纵观山水之间,两端都隐没在缥缈无形的凝雾里。那里曾经上演了一场旷古绝今的大战,威势强悍的魔羅一族给楚南飞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当年现在那些曾经在此战斗过的勇士们已经融化在这片土地。 他们死亡之后化为干尸,他们复活后成为齑粉。但不论宿命怎样,都无可置疑他们曾经勇猛地战斗过,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生命最灿烂的故事。楚南飞不断地思索着,不禁最后回望一眼气势恢宏的瀑布,那里不再有老李的影子。 经过一夜的惊心动魄,队伍只剩下了七个人。江一寒、楚南飞、周芳华、欧阳娜、郑爱民和蒋一涵,曾经的热闹纷乱已然不再,亲爱的战友远赴黄泉。用惨烈来形容这场救援行动是不准确的,因为没有语言能对这场行动进行评判,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楚南飞奋力挥动着开山刀开路,即便伤口崩裂也毫无知觉,周芳华等人劝阻几次都无效。这是他发泄内心悲伤的一种方式,只有如此才能让内心安宁些。痛苦的回忆曾占据了整个身心,记忆里是血色的世界,当他苏醒过来的时候,血色的记忆被击碎,成为残破不堪的碎片。 炫彩陆离的遗迹空间,曾经的美丽在下一刻便成了沙人的刀子;气势恢宏的魔羅勇士造像,在地裂之后便复活成为杀人的恶魔。楚南飞想不出魔羅甲兽干尸何以会复活?难道是地裂涌出的凝雾?难道是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钟鸣?难道是西王虎卫魂牌的力量? 就让这一切的痛苦成为失真的历史吧! 楚南飞一刀砍断了阻挡自己的一根手腕粗细的古藤,竟然喷溅出紫色的液体,如鲜血一般妖冶。郑爱民慌忙把楚南飞拉到一边:“这是血藤,有剧毒。” “我现在想要的是断肠草。”楚南飞擦了一下额角的热汗,让后竟用嘴接住了还在流淌的紫色汁液,汁液流了一脸,他却很惬意:“老郑,不要迷信你的知识,这里的一切会给你足够的教训。” 因为楚南飞没有嗅到汁液的异味、没有发现它腐蚀下面的草而且还有一种特殊的清香味,便断定古藤没有毒。味道微苦,跟板蓝根的味道差不多,但比板蓝根纯粹得多。 众人愕然地看着楚南飞,他像极了一个睿智的流浪者,不需要别人的怜悯,也不需要他人的眷顾,无论什么时候痛苦都是只有自己懂。一边体味着酸涩微苦的汁液,泪不禁暗自流下来。 西山侧,一条清澈的小溪淙淙流过,水草中不时跳动着鱼儿,让小溪多了几分灵动。而魏然高耸的山峰雾气缭绕,一眼看不到峰顶,而山的北侧是刀削一般凌厉的崖壁,相对于绵延起伏的山势尤其显得突兀。 楚南飞望着青云直上一般青黑色崖壁,视线不时掠过上面坚强生长的草树,心下不禁怦然一动:难道这是昨夜山体崩塌的结果?但山下草树葱茏,参天古树不时撞击着视线,唯一能显示是山体塌陷的,是遍布整个荒谷的巨石。 这里就是老罗头说的碎石谷!楚南飞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如果没有昨天的灾难这里将会是怎样的景象?或许是对面的山纠缠在一起,自然而天成,现在却形成了深谷。 队伍转过沿着小溪朔流而上,迎面吹拂的山风温暖而带着甜味,与虎跳山的荒古和封雷谷里决然不同,耳边欢快着鸟鸣,不时可以看到鸟儿在林中的影子。阳光倾洒在山间,为这副角色的图画增添了无限活力。 队员们紧绷的神经终于缓解了许多,沉重的心情也微微放下,欧阳娜用藤条和青草编制了凉帽,上面插着不知名的蓝白色野花,戴在头上显得自然而俏皮。忽而跑向溪水边去捉游鱼,忽而又回来开心地笑着,而蒋依涵也放下了女孩特有的矜持,依样画葫芦地编了凉帽戴上,偶尔的笑声在谷中飘荡。 周芳华和楚南飞的心思一样,方才对着刀削一般的悬崖和遍布谷中的石头研究半天,最后狐疑地问楚南飞这里是否是昨夜的天崩地裂造成的?楚南飞淡然地点点头。 “也许。” 这里的一切与现实世界没有什么不同,尤其是缘溪行进入碎石谷之后,一切都生机勃勃起来,这种纯粹的自然状态十分难得。比之无边的花海要珍贵得多,毕竟花海只是灵光一现,现在想起来还怀疑是否经历过。 “南飞……”欧阳娜又从小溪边跑了回来,在发现周芳华的脸色有些尴尬之后,才意识到什么,忽然笑着把头顶的花冠给周芳华戴上:“芳华姐戴这个最好看了,人也洋气了不少——楚连长,刚才我嗅到了桃花香!” 众人一愣,都看向欧阳娜。 欧阳娜脸色微红,拍了一下褴褛的战衣憋着嘴:“真的,谁骗你们谁是小狗。” “你的嗅觉堪比小狗,我们可还没有嗅到呢。”楚南飞微笑着调侃道:“谁还记得陶公渊明写的《桃花源记》,不妨背诵一下,或许能从中找到灵感和线索。” 江一寒不禁苦笑:“老楚,你千万莫学张宏伟,否则就像那个武陵人一样,得之则快失去则痛。” 从未听过张宏伟背诵过桃花源记,只听他叨念桃花源。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方自己的桃园,每个人都想做一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悠闲过客。但出仕和隐遁的生活只能选择一种,此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也。 “诺,我来背诵吧。”背着战术背包的蒋依涵回眸笑道:“晋太元中,武陵人以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源,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声音甜美而纯粹,抑扬顿挫间尽显女人的妩媚。楚南飞认为任何一个青春无暇的女人都有一种烂漫的情怀,她会对周围的自然产生某种依赖,或者说她本就属于自然而不是世俗。只是小蒋的性格有些孤僻,大概是受父母和姐姐的悲惨遭遇影响所致。 手背突然被掐了一下,周芳华凝眉瞪一眼楚南飞,意思是你的思想出轨了! 楚南飞苦笑一下刚要解释,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钟鸣,沉重而深邃的钟声随即响起来,他的手指也不禁抖动着,四顾茫然:“钟响了,你们听到没?” 队员们都停下,仔细倾听周围的声音。风吹树叶的声音,溪水淙淙流动的声音,鸟鸣的声音,只有天籁没有钟鸣。 楚南飞紧张地拔出军匕,趴在地上倾听,那种有节律的声音依然清晰在耳。周围并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不过所有人都想到了尸蛊虫,气氛立即紧张起来。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了枪械,只有三支军匕,经过一夜的灾难他们已经回到了原始社会。 “加快速度,跟上!” 楚南飞迅疾向前飞奔,敏锐的目光不断地掠过荒草树木溪流和巨石,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发现危险所在并立即采取应对措施,即便是遭到尸蛊虫的攻击也要第一时间把它干掉,否则整个队伍就会遭到灭顶之灾。 钟声依然在耳边有节律地响着,而且愈发清晰悦耳,似乎整个碎石谷都在回荡着钟声,但其他队员却听不到!楚南飞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听不到这么清晰的钟声,自己有什么不同之处么? 唯一的不同是楚南飞经过了常人没有经历过的灾难! 深邃的山谷内,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在奋力飞奔,冲在最前面的楚南飞就像一支矛一般,沿着弯曲流淌的小溪在疯狂地奔跑,刺入了逐渐集聚的浓雾之中。片刻之间,那支队伍消失在雾里。 凝雾缥缈着环绕在楚南飞的周围,与之若即若离却紧紧相随,而那条小溪不知道弯曲到哪儿去了,前面豁然开朗起来。与此同时,一股桃花香迎面袭来,楚南飞猛然停下来,大口地喘着粗气踉跄着跳上一块巨石,眼前的景象惊得他目瞪口呆。 又见无边花海! 满目荡漾着粉色的桃花,芳香溢满整个山谷,落英之中缥缈着薄雾,离离桃枝在风中摇曳。如绿毯一般的萋萋芳草上覆盖着粉色的花瓣,自然生长的虬枝四处延伸着自己的领地,有飞鸟不时掠过桃林,后面缤纷落下成片的花叶。 所有人都被这景象给震撼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相信这里有桃林花海! “缘溪行……”周芳华面色苍白地望着无边的桃林,是冥冥中注定让他们来到这里么?如果是的话上天究竟安排了一场怎样的奇遇?无法回答的问题,也许永远也不会有答案。 队员们失去了那种初见桃林花海的兴奋和惊喜,反而被无边的沉重压得喘不过起来。楚南飞依旧速度不减在前面奔跑,所过之处落下大片飞舞的桃花,而队员们也无心欣赏,纷纷尾随着他向更深处奔跑。 他们想要“穷其林”,想要看到桃林的尽头究竟隐藏着什么,但桃林像无边无际一般,直到无边无际还是没有看到尽头。楚南飞一头栽倒在花海中,沉重的喘息让他的胸口一起一伏,崩裂的伤口让他疼痛难忍,崩溃的神经警告他要停止自己的冲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阴霾下来,层层叠叠的凝雾正在形成薄壁,而更高远的乌云似乎马上压下来,桃花香里夹杂着尘土的味道。 雨,要来了。 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筋疲力尽,都扑倒在地上。周芳华捧起满手的花瓣仔细看着,想要从小小的桃花里看到事实真相。但有些事实注定是没有真相的,就如在桃花潭看到的那个明朝人,就如在虎跳山口遇到的那具干尸,就如昨夜的天崩地裂和浴血厮杀,真相已经被历史掩埋。 楚南飞把已经破碎的指北针放在地上,针旋转了几圈便固定在一个奇怪的角度上不再动。楚南飞又把指北针调换了一个角度,针的指向依然是同一方向。楚南飞向桃林的另一侧望去,依然是无边的桃林花海! 那边不应该是北而是南,至少在楚南飞的印象中应该是南方。因为站在这里可以看到西山刀削一般的崖壁。楚南飞的脑海中建立了一个立体空间地图,将竹坪村定位参照物,竟然发现虎跳山、封雷谷、坠龙潭和西山、碎石谷在一条直线上。 马德才为什么会称坠龙台所在的山为“西山”?因为那座大山是在虎跳山的西向,如果以西山为参照的话,这里是在西山的北侧,但指北针却指着南向。这说明了什么? “老楚,怎么不走了?”江一寒凝重地看着痴痴发呆的楚南飞焦急道:“一定要尽快撤出去,我怀疑这里是陷阱。” 楚南飞沉默无语。 “若是陷阱最好不过,能葬身桃花源这辈子也值当了!”欧阳娜躺在花瓣和绿草里,不断杨撒着桃花,桃花被风带走。 周芳华冷静地看着楚南飞:“南飞,是不是发现问题了,这里不是桃花源?” “世界上不存在桃花源。”楚南飞望一眼阴云密布的天空,一滴雨似乎落在了脸上,很凉。随即抓起指北针放在兜里:“大家想过没有为什么无法抵达桃林的尽头?因为我们所看到的是不真实的,但却别于幻象,他的不真实在这个错乱的时空可以激发出你的想象,并以某种神秘的手段把你的想象还原出来呈现在你面前。” 欧阳娜无所谓地嗤笑道:“那与幻象有什么区别?我道是方才小蒋朗诵那首《桃花源记》,我们的脑子里想的都是桃花源,结果就真的出现了桃花源。”说罢欧阳娜跳起来摇晃着旁边的桃树,桃花依然飘落无数:“这些能说是不真实的么?我怀疑当年那个武陵人进入的就是这里,只要我们走到林子的尽头就能看到秦人庄了!” 楚南飞怀疑欧阳楠的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或许心智已然崩溃。自己的意思是这里是“雾”形成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遵循时空裂隙规律,那种神秘的力量会激发出想象中的一切,然后让你沉迷其中。如果继续寻找桃林尽头的话,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永远迷失在雾的世界。 第七十四章墟源烟雨 欧阳娜说完便转身望向无边的桃源花海,已然泪流满面。她不想让自己喜欢的男人看到业已绝望的心。她喜欢楚南飞,如果周芳华没有出现的话,她此刻会扑到他的怀里饮泣。而现在他不能也不会这么做! 当你抓紧一生幸福的时候是不会轻易放手的,但如果那幸福是别人内心的痛苦的话,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埋藏于心,另一种是玉石俱焚。 一个心智成熟的女孩往往会把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隐藏起来,表露出来的是经过理性的思考和权衡利弊的结果。这点周芳华看得十分透彻,不过她没有时间在儿女情长上浪费时间,当务之急是如何理理解眼前的一切。 “在雾的空间里的确会看到的自己思想呈现出来的内容,封雷谷那次我看到的是李高产的地质勘探队。”周芳华理了一下秀发淡然地看着楚南飞:“当我试图接近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只是一个影像,虽然只隔了一层雾,却是两个世界。于是我选择跟着他们走,直到最后迷失了自己的心智。” 这里也是一样,当神秘的钟鸣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想着桃花源,蒋依涵的朗诵更是一种心理暗示,所以才会有这种结果。但无边花海呢?魔羅一族那场战争呢?又是谁的思想映射? 楚南飞默然地望一眼桃林:“既然解释不通,我们就当这里是真实的,继续走。” 凝雾笼罩着的桃园宛如仙境一般,视线尽头的山峰已然退出无限远,队伍沿着小溪继续前行,所有人都无法分辨所看到的是否是幻象,抑或是自己方才心动那刻的思想。 钟声消失后,楚南飞的手指还在有节律地动着,似乎已经成为一种潜意识的习惯。江一寒突然发现了他的动作,狐疑地看一眼楚南飞:“老楚,你在想什么?” “秦墟。” “秦墟是什么?” 楚南飞回头看一眼蒋依涵:“小蒋,继续。” 正在迷茫地望着桃林的蒋依涵怔了一下,立即明白了楚南飞的意思,略微思索一下,声音颤抖道:“复其行,欲穷其林……” “不是这句,下一句。” 所有人都看向蒋依涵,她显然非常紧张,面色苍白地点点头:“林尽水源,便得一山……” 楚南飞突然停下来,目光似乎在追踪着什么,蒋依涵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都紧张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生怕突然冒出一座山来。江一寒查看着旁边淙淙流淌的溪水,并没有看到所谓的“水源”。 一个人影隐约出现在不远的桃林处,似乎是古人的装扮,楚南飞来不及说话立即追了过去。被马德才称之为“鬼魂”的东西又出现了,与封雷谷凝雾空间了人如出一辙,但从身材、步态来看绝非是同一个人——大千世界,生灵百态,绝对不会出现一模一样的人。 如果自己化作“影”的话,也一定要做一个与众不同的。楚南飞突然想起自己对“鬼魂”的定义:裂隙空间内的一种生命存在状态,就像现实世界里的万物一样。他想到了自己的影子,莫不是那是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映射吧? 楚南飞发现自己好像走火入魔一般,任何时空都要尊崇自己的运行规律,不会有超出自然规律的世界存在。小到地球大到宇宙空间,无不如此。不过,当他下意识地看一眼地面的时候,才发现没有影子! 受伤的心不禁狂跳起来,来不及思考这个无聊的问题,眼睛始终盯着前面的人影。那人走的不紧不慢不疾不徐,但却无法追上,楚南飞想要看看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状态,是否如马德才说的那样是鬼魂? 其实,亮白色的凝雾里只能看到队员们急匆匆地穿行在桃林里,他们也没有影子。 细雨如丝,缠绵悱恻。 雨中的桃林里飘落无数花红,铺成了一条绵软的桃花毯,楚南飞感觉脚下轻飘飘的,想要加快速度却无法使力。而这在此时,那人竟然停下回头看着自己,楚南飞也猛然停下看着那人。 模糊的影子,模糊的脸庞,似曾相识,又是那么陌生。 “南飞,你看到了什么?”周芳华娇喘吁吁地追上来:“必须想个法子结束这种徒劳无功的奔跑,否则我们会精疲力尽而死的。” “她在看着我。” “谁?” “影。” 楚南飞继续追着那个影子,突然传来隐隐的雷声,一道闪电掠过凝雾聚集的天空,那个人影恍然消失不见,眼前一片寥廓。寥廓之中透着无限诡异,一座峭拔凌厉的山出现在视线尽头,村郭绿树隐约在缥缈的雾里,似乎有炊烟袅袅在雨中! “你们看到了什么?”楚南飞突然转身看着在细雨里瑟缩的队员们,目光落在了芳华的身上,褴褛的战衣已经看不出颜色,苍白的脸庞似乎挂着晶莹的泪,秀发贴在眉梢和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流下来。 楚南飞很少用这种粗暴的语气和眼光看人,现在却像一头受伤的狮子,逼视着周芳华:“你看到了什么?” “秦墟……”周芳华迷茫地望着绵延的山和山下的村庄说道。 “你呢,小蒋?” “也是秦墟。” “欧阳娜,你要说真话,究竟看到什么了?这很重要,决定我们是否能出去!” 欧阳娜抹了一把脸,一声不吭地继续向前走去,留给楚南飞一个模糊的背影,像极了方才追踪的那个人。 江一寒长出了一口气,拍了拍楚南飞的肩膀:“老楚,你冷静点,我们都看到了那个村子,没嘴已经走出桃花源了……不对,是走出了叠骨峰!” 楚南飞气急败坏地瞪一眼江一寒,转身去追欧阳娜,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事实就摆在面前,难道楚连长看到跟他们看到不是同样的景物? 周芳华掩面哭泣起来:“南飞说的是对的,他无意间说的话是一种暗示,这说明雾的空间里映射的是我们的想象,我们始终在自己设置的桎梏里。”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小蒋难过地点点头,默默地搀起周芳华:“芳华姐,我的梦想就是能生活在自己的想象中,里面没有痛苦没有绝望,也没有家败人亡。”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江一寒和郑爱民不理解楚连长为什么要“指鹿为马”? “欧阳,我现在需要你说一句实话,你究竟看到了什么?”楚南飞追上欧阳娜粗鲁地追问道:“如果你看到的是秦人庄说明你被我的暗示俘虏了!” 欧阳娜擦了一下眼睛:“楚连长,你想让我看到什么?” “秦墟。” “对不起,我看到的是虎跳山。”欧阳娜望着远处绵延起伏的山,肃然道:“芳华姐和小蒋看到秦墟是因为你的暗示作用,我们的确误入了一个奇怪的逻辑误区,思想总会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左右,我不明白你说的那些理论,也不知道《桃花源记》。之所以看到了桃林花海,是因为我的思想被你们主导了。” 欧阳娜看到的是虎跳山?楚南飞难以置信地望着细雨迷蒙中的山和山坳里的村庄,感觉自己的神经崩溃一般,后悔为什么要用暗示的方法来检验自己的猜测,这是作茧自缚之举。 后面的队员从楚南飞的身边走过,在楚南飞的身边只停留一下,没有说话便擦肩而过。周芳华回头迷茫地看一眼楚南飞,身影模糊在细雨的雾中。 “他们……楚连长,他们好像着魔了!”欧阳娜惊呼一声慌忙抓住楚南飞的手:“还记得你说封雷谷凝雾之境里的事情不?他们都进入了芳华姐那种状态!” 这是不争的事实。即便楚南飞也看到了山坳里错落有致的村庄,看到了那座壮如虎跃一般的山峰,但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自己的思想,不相信所有人都中招子了。楚南飞的手又开始有节律地抖起来,想要强行阻止都不行。 连个人发疯一般去追队伍,但他们始终保持着很远的距离,仿若是在追着自己的影子一般。看似不远的距离,跑得却很辛苦,欧阳娜很快就体力不支了,楚南飞只好迁就着她,两人相互搀扶着跑着。 凝雾缭绕的山形终于看得十分清楚了,隐约可见峰顶有一个椭圆形通透的洞口,如箭眼一般历历在目。队伍终于停了下来,江一寒和周芳华迷茫地望着那座山,“箭眼”瞬间被凝雾包裹,峰顶消失不见。 细雨滋润着一切,回首来时的那片桃林依然安在,楚南飞恍然明白了什么! “芳华,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楚南飞抱住周芳华的肩膀,她的眼中空洞无物,脸上依稀有着泪痕,秀发还在风中飘动,一切都宛如现实一般,但楚南飞知道她似乎已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控制了。 欧阳娜也试图唤醒江一寒和郑爱民,但他们两个的状态跟周芳华如出一辙,而蒋依涵则更严重,如僵尸一般站在那里,任由欧阳娜如何呼喊也无动于衷。欧阳娜崩溃一般坐在地上痛哭,这是她第一次感到人生的绝望,之前在单飞遇险乃是来竹坪村坠机的时候,都不曾绝望过! “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你说的没错,是虎跳山,但时空又错乱了!”楚南飞不再寄希望唤醒他们,只要在这个世界一秒,他们就不会醒,直至最终变成行尸走肉,迷失在崇山峻岭里。 即便是在一起,看似生死相依,其实是隔着千山万水,甚至是连个世界。 欧阳娜停止了抽泣,疑惑地看着狂暴起来的楚南飞:“我为什么没有跟他们一样?我想跟他们一样永远迷失在这里!” “这里是老竹坪村!”楚南飞终于幡然醒悟:“在测试方向的时候我发现这里的磁极是相反的,因为某种原因磁极调换造成了时空紊乱,我们始终在交错的时空里,而这里就是三百年前的竹坪村。” 混乱的思绪终于理清,把手里的那块从张宏伟的公文包里找到了奇形怪状的魔羅文物抛到了空中,然后便向村口狂奔而去:“欧阳照顾好他们!” 还未等欧阳娜回应,楚南飞已经跑出了几十米,凭空传来滚滚的雷声,数道闪电舔舐着天空。青山绿水依然,村郭炊烟依稀,只是此时此刻不属于自己。想及此,欧阳娜惨然一笑,仰望着阴霾的天空,任由细雨飘洒在脸上。 她不知道楚南飞去干什么,但知道他一定会成功!望着那个男人的背影,欧阳娜从战衣兜里拿出一块刻着古朴纹饰的碎块,这是从遗迹空间里得到的。她还清晰地记得从空间里冲出的瞬间,红光之中迸射的碎片刺进了自己的肉里,也是在那个时候她发现张宏伟被炸成了碎片。 村口的参天古树足有千年树龄,苍老黢黑的树皮与翠绿鲜亮的繁茂枝叶一点也不相配,树下是一方硕大的磨盘,上面还有一个圆敦敦的棍子,一个佝偻的背影正坐在磨盘上,任凭和风细雨吹动,那个背影如老僧入定一般岿然不动。 楚南飞盯着磨盘上的影子,眼角的余光看见山脚错落有致的村居,看见缓缓飘动的炊烟,看见穿着古代装束的人影晃动,也看见了挂在古树上被风吹日晒而油漆斑驳的古钟。 与龙王庙里的铜钟如出一辙,上面隐约可见古朴的魔羅阴文! 第七十五章永恒之国(大结局) 烟雨迷茫中,那古钟似乎发出深邃而悠长的钟鸣。 那个坐在磨盘上如“思想者”一般沉默的人就是敲钟人,佝偻的影子恰是老罗头,当楚南飞仔细打量之后才发现不是。他只是一个“影子”,与之前所看见的没有太大区别。 不同的是他正在看着楚南飞! 他宛如实质一般的存在,但楚南飞却感到他是虚幻的。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刺痛着自己的神经,略显诡异的神色让人误以为他也有情感的表达,就像一个普通的老山民走山累了之后在这里休息,而自己则无意间的闯入打扰了他的沉静。 他是谁? “终于来了。” 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一句话,让楚南飞惊得目瞪口呆:这是自从进入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听到陌生人说话,那声音似乎是从远处的山古幽幽传来的,又好像是从桃林的上方或者是淹没在迷蒙烟雨中的村子里。 楚南飞凝重地盯着几米之外的陌生人,喉咙一阵发紧,他好像知道此刻一定会有人来,这一切也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烟雨下,那人逐渐变得模糊起来,那种刺痛自己的目光暗淡下去,仿若预示着他此刻的心境并不好,而说出那计划之后便又沉默下来。 其实,他并不老,至少要比老罗头年轻得多。 楚南飞警觉地看着他:“你……在跟我说话?” 周围没有其他人,不是跟自己说话还会是谁?队员们在山脚下的村口晃动的影子映入眼帘,除了欧阳娜之外所有人都形同僵尸一般,他们的心智似乎迷失了,或许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控制。 “你没看上去那么蠢,至少要比我碰到的其他人聪明些。”陌生人突然站起来望向远处的山谷,空气中飘来阵阵桃花香味:“你在想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把我当成了敲钟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看到的是虚幻的影子,并把那些影子当成了鬼魂,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其实,我也经历了跟你一样的困惑,最终我找到了这里。” 冰凉的雨水落在脸上,楚南飞不禁一阵惊悸:他也是进入这个诡异空间的人?!但从他的衣着装束来看,竟然看不出是什么年代的,因为他很模糊,就像那些“影子”一样模糊。此刻更是隐藏着凝雾里,只能看到他的外形、听到苍老的声音而已。 “你是怎么进来的?”楚南飞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刻意地隐藏自己的惊骇,稳定自己的情绪和心神,向前走了两步,双腿如灌铅一般被定在地上。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楚南飞能听得出他是在笑,笑得很率性、很凄惨、很诡异:“时间不多了,最后钟响过后这里将会再度关闭,我已经经历过两次了,这是第三次,没想到会看到人。” “竹坪村,有发现。”楚南飞突然不由自主地冒出这句话,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对这里十分熟悉,竟然经历了两次空间开启。根据了解的为数不多的信息显示,二十多年来外界收到了三次1091死亡频率信号,是否意味着开启了三次呢? “竹坪村有发现?这是这世界上最荒唐的玩笑。”声音里夹杂着一种难言的痛苦和崩溃一般的绝望。 楚南飞的精神为之一振,缓步向凝雾缭绕的古树走去:“你们发现这里是一处错乱的时空,发现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与现实世界完全不同,发现了另一种生命存在的形式,也发现了超级发展的智能生命体,发现了魔羅文明的地下遗迹,还发现了桃花源。” “只发现了一个奇迹,我还活着。” “你是李高产!”楚南飞一个箭步冲到了凝雾中,终于看清了那人的真面目,是一个戴着黑边眼镜一身破旧军装样貌清瘦的中年人。没有见过李高产本人,但楚南飞敏锐的直觉强烈的感觉到他就是二十一年前失踪的那支地质勘探队的李高产。因为他对1091死亡频率电报内容太敏感了。 他还活着,果真是一个奇迹! “老李就要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传来,与方才的声音居然不同,因为是女人的声音。 视线洞穿了弥漫的凝雾,楚南飞骇然发现磨盘的另一端站着一个女人的背影,头顶还戴着一顶桃花冠,纤细的手抚摸着凌乱的头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从头上留下的水珠。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 “既然能来这里你不知道这儿是哪?” 冷漠地笑传来,让楚南飞浑身战栗,手被军匕割开一道口子,鲜血滴答到地上,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殷红了一片地面。楚南飞飞速地思索着,敏锐的视觉仿佛迟钝下来,听觉也开始了迟钝,非但如此连自己都思维都陷入迟滞之中。 迟滞中的时间在此刻似乎开始紊乱,楚南飞感觉陷入了失去心智的状态。他逼视着李高产:“我们是5619零点部队的搜救队员,来这里就是带你们走出迷障!” 一声苍老的笑从巨树上面传来:“耐心点吧年轻人,欢迎你们的加入,再有一个钟时间就会开启狂欢模式,你会为来到永恒之国而感到庆幸,是的,庆幸!” 楚南飞茫然望向巨树树冠,被细雨漂洗的树叶清亮可人,但在枝叶间却看到一张脸,一张骷髅一般的脸。楚南飞的心差点没吐出来:那家伙怎么会爬到树上?附近不止李高产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还是正经回答你的问题吧,没有人知道这里是哪里,因为地质队在坠龙潭发现了魔羅文明的遗迹,所以被称为魔羅之国。”树上的声音说道。 在楚南飞正对面的女人突然转过身,指着树上的人突然暴怒起来:“陈词滥调还没有忘记?他说这里是时空裂隙,李队研究发现这里是时空乱流区,我们只有等待时间正常之后才能逃出去!” “呵呵,你读初小的时候我已经是大学老师了,凭什么领导我?”树上的人突然从上面跳了下来,只听“哗啦”一声碎响摔倒在地上,滚到了巨树旁的沟里。 楚南飞清晰地看到从树上掉下来的家伙在水沟里挣扎,而那个女人却捧腹大笑:“李队问你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说我是大学老师;人家又问你我们为什么到这里来,你却说我在树上很舒泰,总是和别人不在同一个频道,张冠李戴的能力倒是一流。” 他们旁若无人地开着玩笑,楚南飞感觉自己像一个局外人似的,正在参加一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会议。 “都别闹了,该轮到谁敲钟了?” “不是我。”女人争辩道。 “该轮到小蒋了。”水沟里挣扎的家伙喊到:“可他去坠龙潭找老校尉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那老家伙以为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向导……可惜连回家的路都不认得,被他害惨了!” 凝雾中突然出现了一块尺许长的骨头,直接落到了楚南飞的脚下。精黑的骨头闪着诡异的光泽,光滑的端部是纺锤形状的,明显有磨损的痕迹。楚南飞猛然意识到好似某种野兽的腿骨或者是趾骨。 楚南飞毫不犹豫地捡起了那骨头,死盯着眼前的几个“人”:他们都是地质勘探队的,在二十一年前就一经失踪了,现在又机缘巧合地出现了虎跳山下。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自己所面对的只是一群“影子”,宛如实质一般的影子! 就像1091死亡频率一样,偶然出现在现实世界的时候人们就会误认为他们还存在,而自己所看到的这些人早已经死亡,或者是以另一种神秘的方式存在。 就在此时,李高产清瘦的脸似乎正在变形,黑边眼镜兀自从瘦脸上坠落,他的脸皮似乎正在收紧、缩小,眼珠子突出在外,牙齿也一颗一颗地掉落。他在绝望地挣扎着,似乎在抵抗某种神秘力量的束缚。 转瞬间,李高产竟然成了一具干尸。楚南飞眼睁睁地目睹了他从一个十分正常的人变成干尸的全过程,仿佛一瞬间便走完了余生,在绝望的挣扎和痛苦的抗争中直抵生命的干涸。楚南飞大吼大叫着冲上了磨盘,张牙舞爪地寻找隐藏在凝雾中的刽子手。 声嘶力竭地怒吼响彻山谷,但视线所及之处什么都没有,除了细雨中的凝雾和凝雾中的那具干尸之外,楚南飞从李高产的身上他看到了当初马德才的遭遇。 然而这不是让楚南飞最惊骇的,就在他冲上了磨盘的时候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黑色的秀发贴在面颊上,晶莹的水珠在光滑的脸上滚动着,她在笑。楚南飞不由分说就是一拳,砸在了欧阳娜的脸上,随即欧阳娜便惊呼一声摔倒在地。 “楚连长你疯了吗?”欧阳娜挣扎着起来,脸上鲜血横流,但还是狼狈不堪地抱住了楚南飞:“你在干什么?为什么和这些干尸说话……” 楚南飞看着手中的骨头,感觉浑身上下的伤口在寸寸崩裂。自己是在现实世界还是梦魇之中?那些人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每个人的语气和神态是那么鲜活,仿佛刚才还围着磨盘开会一般。 远处的几名队员如僵尸一般在细雨中梦游,他们只对隐隐的雷声和闪电有感知,这种情况和在封雷谷白骨滩的凝雾之境中一模一样,只是那时候楚南飞是清醒的。大概是因为那块“西王虎卫”的魂牌所致。 “老校尉是地质勘探队的,他没死。”楚南飞痛苦地甩开欧阳娜,痛苦地打着自己嘴巴子,想要以此让自己更清醒些,但却无济于事,无法从方才的状态里摆脱出来。疯狂地舞动着那块骨头,发疯一般冲向巨树下的铜钟,却被身手敏捷的欧阳娜抱住了大腿,两个人一起摔倒在泥水里。 欧阳娜一口咬在楚南飞的手臂上,粗糙的皮肉立即见血! “不要敲钟!永远都不要敲!你没发现钟声一响时间就会紊乱吗?”欧阳娜声嘶力竭地喊到:“在虎跳山,在无边花海,在坠龙台,在魔羅遗迹里,还有在坠龙潭、桃花林,你听到钟声之后这世界就开始变换了,雾就来了!” 雾非雾,而是这世界存在的方式,是神秘的空间。 望着烟雨迷蒙中村落墟烟,望着在村郭外迷茫的队友,楚南飞握紧了黑色的骨头,蓦然回首看见了惶恐的欧阳娜,狂暴的心稳定了些许:“他们说该轮到老校尉敲钟了。” “老校尉是是他们的同伙,是你说的他是‘借命’的人!”欧阳娜痛苦地抱着楚南飞:“兵道里的干尸都是被借命的人,那是我们的归宿,而且我相信地质勘探队就是被老校尉给害死的,你看他们都成了干尸。” “他们还活着,男的是李高产女的叫小汪!”楚南飞望向枝叶繁茂的巨树,树上还有一个人,却找不到影子。 为了内心的安宁,他必须敲钟! 钟声敲响了,是楚南飞最熟悉的那个节律。深邃而悠扬的钟声在山谷间回荡,仿佛洞穿了诡秘的凝雾传到了每一个未知的角落。他不知道钟声代表着什么,也不知道想要传递什么信息,只是冥冥中感知到自己是接过老罗头敲钟任务的人。 在钟响的一瞬间,楚南飞看到了游荡的队员们向这边奔跑,看到了磨盘上果然有两具干尸,凝雾在缓慢地消退,细雨却突然大了起来。一声惊雷骤然在身边响起,吓得欧阳娜惊叫一声,一下子抱住了楚南飞。 “南飞……你们在干什么?”周芳华娇喘吁吁地跑过来,恰好看到眼前尴尬的一幕,又一声惊雷落地,一具干尸从巨树上突然掉下来,滚到了旁边的水沟里。 万万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楚南飞不知道该怎么想周芳华解释,并非是和欧阳娜抱在一起,而是方才自己竟然穿越时空参加了一场二十一年前地质勘探队的会议。 “老楚,刚才你梦游了!”江一寒紧张地看着楚南飞手里握着的黑色骨头:“我们怎么找你都找不到……这里怎么会有干尸?” 楚南飞一声不响地敲钟,还是那个熟悉的频率,已经敲第三遍了。他想让牺牲的战友都能听到这钟声,让他们循着钟声找到这里,让他们和自己再次聚会…… 滚滚雷声如千军万马一般从天边涌来,却在众人的脚下轰隆作响,无边的乌云裹挟着凝雾摧残着天空,暴雨肆无忌惮地倾泻在周围的世界。阵阵的呐喊和兵器碰撞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就在队员们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时候,一支满身黑色磷甲的尸蛊虫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不是一支,而是一群! 成千上万的尸蛊虫如黑色狂潮席卷着山野,他们的目标十分明确:虎跳山顶峰的“箭眼”! 楚南飞还在有节律地敲着铜钟,深邃而悠远的钟声似乎有某种魔力一般,尸蛊虫们在钟声的催促下蜂拥向虎跳山。所有队员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得魂飞魄散,现在想要对付一支尸蛊虫都难于上天! 一支尸蛊虫突然出现在巨树下,十二条张牙舞爪的触手把巨树树冠直接摧毁,楚南飞终于看清了它的真面目:长着一张人脸的尸蛊虫怪物。正是在虎跳山荒古用利箭伏击自己的那家伙,不过楚南飞发现他竟然长着一张张宏伟的脸! 人形尸蛊虫在深深地看了一眼楚南飞,两条触角凭空横扫过来,楚南飞狠命地敲了一下铜钟,触角在距离楚南飞半尺的地方戛然停下,随后挑衅似的拂过楚南飞的脸,箭打一般射了出去,转瞬便淹没在尸蛊虫大军之中。 “知道魔羅人的对手是什么东西了吧?”楚南飞一边不紧不慢地敲着钟,一边默然地望着汹涌入朝冲击虎跳山的怪物们自语道:“魔羅一族与尸蛊虫大战最终并取得了胜利,但这些邪恶的东西们没有被完全消灭,他们发生了异变并控制了这雾中的世界。我们破坏了魔羅人的禁制所以会遭到惩罚……” 江一寒等人骇然地望着向虎跳山口的尸蛊虫大潮,他们相信这一幕一定不是现在发生的,而是在这空间内的某个瞬间的历史。 “老罗头讲的那个故事是真实的,西王龙虎卫们进入叠骨峰寻找魔羅遗迹,却误入尸蛊虫的世界,龙骧卫全军覆灭,虎威卫后撤到虎跳山,发生了这场大战。” 周芳华默然地看着楚南飞:“可老罗头说虎威卫登上了通天梯穿过了生死界,消失在这个世界。” 一声狂笑,笑声中夹杂着痛苦、愤怒、绝望和挣扎,楚南飞挥动鼓槌砸在了铜钟上,却再也没有听到沉郁深邃的钟鸣,骨棒顷刻间化为齑粉。 钟,碎了! 暴雨如注的虎跳山“箭眼”在顷刻间轰然垮塌,山呼海啸一般的泥石流从海拔四千多米高的山顶倾泻而下,将尸蛊虫大军淹没在碎石瓦砾之间! 此刻,大地在愤怒,地裂里喷射出地光;此刻,苍天在怒吼,风雷电闪扫过虎跳山! 虎跳山顶峰处,出现了似曾相识的山口,楚南飞知道山口下便是百尺悬崖绝壁。那里是他们来时的路,相信老首长他们此刻一定在那里,等他们凯旋…… 第一章黄昏血案 玉宇吞江染雪色,琼楼魏然蔽天光。 这里是四川乃至中国最偏僻的地方,地处北纬30度线。群山为匣,日照如玉,遂有“白玉”之名。 皑皑的海子雪山暗影横亘在天际,广袤无边的碧空绿野铺陈在眼前。在天际与绿野之间,是绵延起伏的群山、纵横八荒的沟壑和奔腾狂暴的雅砻江。 回溯历史,秦汉之际这里曾经是“白狼国”的地盘,毗邻“牦牛国”,皆为汉之方国。大唐贞观年间,文成公主入藏途径此地,复见如江南之象,欣喜之余便在此地安营扎寨。在清澈空幽的河水中洗头发,侍女把公主的长发扎盘在山坡晾晒,此地又多了个比较古意的名字:扎盘。 而“白玉”在藏语里是“白色守护神”之意。 没有人知道谁是“白色守护神”,也不知道几千年来在守护着什么。 据传在这块极偏僻之地还存留着逐水而居的“十八部落”——太阳部落。 当鲁云飞侧目看着对面一个抱着包裹的年轻人的时候,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关于某县的光荣历史。当然,这些历史与自己的任务没有任何关联,至于谁是白色守护神或者是守护着什么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眼前的年轻人似乎有些问题。 任何蝇营狗苟之辈都逃不掉一名老警察锐利的眼,鲁云飞相信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的。 老旧的公共汽车在山路上蹒跚,一边是壁立的大山,另一边是百尺悬崖,悬崖之下是咆哮奔腾的江水。汽车如同挣扎在天地之间唯一的生灵,稍有不慎就会被吞噬一般。 司机大开大合地转着方向盘,嘴里哼哼唧唧,喷出一口酒气之后旋即将方向盘打死,立即加大油门,汽车的屁股冒出一阵黑烟,发动机几乎要爆炸一般,汽车轰鸣着蜗行。 从外面看更是惊心动魄:汽车左后轮连同车尾巴已然悬空,此刻若落上一支鸟,估计就会折下深渊,车毁人亡! 只见司机左打方向盘,挂挡,减速,加油门,马达的声音淹没了江水的轰鸣,汽车如同醉汉一般撞向大山,车内的旅客发出一声惊呼——就在车头即将撞到山体之际,方向突然改变,汽车擦着山体的灌木呼啸而去。 跑马溜溜地山上,一朵溜溜地云哟。端端溜溜地照在,康定溜溜地城哟——康定溜溜地城哟! 歌声嘶哑,跟狼嚎一般。 司机抹了一下嘴巴,回头正在得意之际,一个巴掌便迎面而来,“啪”的一声脆响,眼前立即金星乱窜。 “咯吱!”一声,司机一脚将刹车踩死,猩红的眼珠子瞪着前面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车尾后面传来呕吐声音。 “开的啥子车?想让老子陪葬吗!”汉子怒气冲冲地抓住铁栏杆,一脸横肉乱颤。 司机把汽车熄火,钥匙拔下来,足足瞪了对手一分钟:“鬼见愁就这个开法,老子开了十年了!” 汉子瞪着司机,抓着铁栏杆用力摇晃,汽车随着忽悠晃动,可见是一个无人敢惹的蛮牛。不过这位司机也是见多识广,啥子人物没见过?方才的一巴掌竟然把他打醒酒了,此刻面对汉子一点怵意也没有。 “想座就坐,不想坐——滚!” 坐在汽车中部的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皱着眉头看一眼汉子,目光透过车窗望向天际雪山的暗影。纤细的手指忽然动了动,一种冰凉的感觉袭遍全身,若有所思地看着怀中的包裹。仿若前面的争吵与自己没有一点关系一般。 “快开,老子急着赶路!”汉子一拳砸在铁栏杆上,只听“砰”的一声,铁栏杆竟然被砸弯,汽车忽地摇晃一下,乘客一阵惊呼。 从没遇到过这么横的主! 司机愤怒地砸了两下方向盘,抓起钥匙打火,一脚油门踩到底,马达爆炸了一般轰鸣,汽车猛然向前冲出去。那汉子根本没有防备,人一下摔了出去,撞在铁栏杆上又被弹了回来,再起来的时候已经满脸鲜血。 汉子本能地哇哇怪叫,起身刚要向前冲,却被一手牢牢地抓住,然后被按在座位上:“你错在先,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管你娘的屁事?” 汉子看都没看对手一眼,抡拳便砸向坐在靠着窗子怀里抱着包裹的年轻人,势大力沉的拳头只要夯在他身上,铁定见血! 不过就在汉子的拳头差点打到年轻人的脸上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汉子已经平空飞了出去,撞在汽车前部的铁栏杆上,滚落在地上,痛苦地喘息着。 年轻人收回腿,弹了弹涤卡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抱着包裹望向窗外。 所有旅客都屏住了呼吸,没有人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本以为鲁莽的汉子会一拳打爆年轻人的脑袋——他一拳可以砸弯护栏,当然可以打爆人脑袋! 锐利的目光似乎要刺穿年轻人的内心,却看不到他的脸。鲁云飞坐在旁边的座位上淡然地看一眼年轻人,脸上浮现一抹诧异之色: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无法躲过莽汉的致命一击,但却被眼前这位弱不禁风的“小人物”给轻易化解。 “小人物”来头不小! 姓名不详,年龄不详,职业不详,社会关系不详——甚至连样貌、声音、指纹都没有记录在案。卷宗只有一页纸寥寥数语:天狼星,一个神秘组织的三号人物。 “这样的案子实在少见!没有案底不知道邪正摸不着行动规律还不清楚人员组成情况,您叫我怎么破案?人家不偷不盗不烧杀抢掠不违法乱纪,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犯罪团伙,怎么抓人?最关键的是抓谁去!” “老鲁,你不知道不代表事实不存在——正因为不知道才要去侦破,证据全在咱们的手里还需要破案吗?和尚脑袋上的虱子谁不会抓?”某县公安局局长何大正把卷宗甩给鲁云飞:“好在上面给了一页卷宗,天狼星,魔羅圣教的三号人物,想办法吧。” 想个屁办法?在偏僻得跟天涯海角一样的某县,公安局上下只有五六个正规编制,除了正副局长之外就剩下户籍管理员和退休的老刑警了,其他编外非专业人员没有破案的经验。 某县十年来就没碰上过大案要案,若说真的有的话,只能是两年前白玉镇的走私文物的案子。历时半年多的摸排,最后人赃俱获,案子告破,鲁云飞借此才荣登“副局长”的位置。 来白玉镇没想到会碰上魔羅圣教的人,甚至在汽车走了近百公里路程后,鲁云飞都没有发现那个抱着包裹的年轻人深藏不露。他是天狼星?也许! 如果不是方才他出手阻止莽汉袭击司机露出腕间的刺青,他还认为是见义勇为的良好公民。就在看到那个“狼头”刺青的时候,鲁云飞差点没扑上去按住目标,但还是忍了下来。 那是一个极为特殊的标志,此前只在卷宗里看过。有狼头标志的人不一定就是“天狼星”,但一定跟那个神秘的组织有关。 这是唯一的线索。 “你他娘的找死!”莽汉终于爬起来摇摇晃晃站起来,顺手抓住一根铁棍便冲了过来,汽车随之晃悠两下。旅客们一阵惊叫,纷纷躲避。那个弱不禁风的年轻人不应该得罪一个如黑社会一般的人物,但现在已经为时已晚。 鲁云飞瞪一眼莽汉,这家伙不知道天高地厚,惹了不该惹的人,怎么办?总不能让一个粗人搅了自己的好事吧?在车上抓捕他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这家伙会功夫,而自己没带枪,连个手铐子都没带。 本来想先稳住对手,抵达白玉镇之后再抓人,估计是没戏了。 鲁云飞起身对准莽汉的膝盖便是一脚,一只手抓住他的脖领子,另一只手直接将铁棍夺了下来。动作之快让人咂舌,周围的人还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莽汉已经跪在了地上。 “停车!” 汽车晃晃悠悠地停下来,鲁云飞抓住莽汉打开车门给扔了出去。汽车司机愤恨地加大油门,马达轰鸣着呼啸而去,一路上从没有这么快的速度。 车内响起一阵掌声,都十分解恨地回头望着追在汽车后面的莽汉。 鲁云飞扫一眼年轻人,四目相对似乎擦出了火花,年轻人的目光立即闪开,望向窗外。 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一种浓浓的不安之色,鲁云飞回到座位上长吁了一口气,脑子却飞速转动,回忆方才每个细节,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身份,这对抓捕行动百害而无一利。 没有什么漏洞吧?如果往常的话早就抖出手铐铐人了,身为公安局副局长又当过特种兵的鲁云飞可是杀伐决断的主儿,哪来那些的婆婆妈妈? 不过今天似乎有些失算! 年轻人眼角的余光扫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鲁云飞,面色有些苍白,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怀中的包裹。 犯罪分子从不在自己的脸上写着自己是犯罪分子,但心里有鬼的人一定会心生惶恐。所谓“征于色而发于声”就是这个道理,不用审问鲁云飞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个好鸟! “司机师傅停下车,我到站了。”年轻人漠然地起身靠在座位上紧张地喊了一声。 司机回头看一眼:“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到啥子站?” “请停下车!” 鲁云飞皱着眉头看着年轻人,身体随着汽车的摇晃而有节律地前后晃悠两下,心却提到了嗓子眼:这家伙发现自己了!怎么办? 汽车没有停下。年轻人紧张地抱着包裹就要下车,就在走过鲁云飞身边之际,鲁云飞“砰”地抓住他的手腕子,想要一个擒拿把他给拿下,却被对手巧妙地化解,鲁云飞一招走空。 “别动,我是警察!” 年轻人抱着包裹冲向车门,鲁云飞飞身扑了上去,大手牢牢地扣在他的胳膊一用力,胸口却被对手给狠狠地踹了一脚。鲁云飞猝不及防,只觉得胸口瞬间疼痛,来不及多想又扑了上去。 车内一阵混乱,旅客们有点发蒙:方才两个人还对付猛汉呢,现在怎么又打起来了? “停车!” 一道寒光飚射出去,正中司机的后颈,鲜血飞溅,同时也踩下了急刹车,汽车猛然停下。年轻人被突然而至的惯性力和鲁云飞扑到在地上,包裹甩了出去散开,一个雕琢精致的白色玉匣出现在眼前。 被黄绫捆绑的玉匣雕琢着古朴的图饰,上下相扣之处是一道金色的迹线,闪烁着诡异的毫光,如历经千年忽然穿越到人间的至宝,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你找死!” 年轻人发疯一般一跃而起扑向玉匣,而鲁云飞同时也抓住了玉匣的黄绫,肩膀却被偷袭,但还是用力争夺玉匣,黄绫瞬间断裂,玉匣飞到空中,上下盖分开,一股白雾突然喷薄而出。 白色的雾气瞬间弥漫整个汽车,鲁云飞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金光在眼前闪过,玉匣坠落在地上,耳边响起一阵声嘶力竭的悲鸣。 最后一拳落在年轻人的胸口上,势大力沉的一拳将其击飞,撞在车厢上滚到车门口,鲜血喷溅在冰冷的地上。挣扎已经没有必要,阴鸷的眼睛盯着地上的玉匣,眼前一片白雾蒙蒙。 鲁云飞一阵眩晕,脑子瞬间想出了十多种白色毒剂的名字,但还没有思考明白眼前的白雾状物质究竟是什么,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如同置身于火山上炙烤一般难受,彪壮的身体轰然摔在地上,强力睁开眼睛盯着尺许远的玉匣,却无论如何也触摸不到。 瘦削的年轻人挣扎着爬到玉匣前面,用尽力气把玉匣扣上抱在怀里,鲜血滴落在洁白的盖子上,如朵朵盛开的罂粟花一般。 汽车里的人不再骚乱,都大口地喘息着,七窍流血,甚至无法挣扎。看不出痛苦,只有血腥和狰狞。也许他们没有料到突然之间便触摸到了死神的领地,如此之快地感受到了死亡刹那间的惶恐、不安和绝望! 瞬息之间,车内安静下来。 鲁云飞爬到座位上,抓住铁棍用尽最后的力气砸碎车窗,一股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鲜血却喷溅在车窗碎玻璃上,无力地倒下,最后的目光定格在那个抱着玉匣的年轻人的脸上。 当生命的华光离去的时候,人才会明白什么是死亡。而对于汽车上所有人而言,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死亡,便已经坠入了惨绝人寰的死亡之中。 所有尸体的体表在绽烈,血管爆破,体液沁出,而后发出声声令人发麻的“砰砰”的声音,尸体又开始萎缩,体表结成了一层灰白色的尸蜡。 什么是尸蜡? 是由于人死亡之后长期在水中或者密不透风的空间里,由于体内的体液和脂肪溢出,与空气中的氨形成氨基酸,并与水中的钙发生化学反应,在尸体上形成一层灰白色的腊状物,可以保护尸体。 所以,尸蜡的形成有很多制约因素——无论哪种因素都不可能让死亡这么短时间的人尸蜡化! 唯一一个没有尸蜡化的人就是那个抱着玉匣的年轻人,但他似乎被融化一般,血肉被溶解,白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透明化——近乎于完全透明的状态,甚至与玉匣融为一体。 人是碳基生命体,是符合地球自然物理性质的,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生这种变化。但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在某种神秘力量的加持下,他的尸体在短暂的时间内便呈现出透明的状态。 孤寂的汽车还停留在司机猛踩刹车时候的样子,天地之间似乎从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阳光依旧灿烂,群山依旧连绵,江水也一如既往地滔滔东去。 一切都被黑夜掩盖。 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偏僻之地,没有人会发现这辆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客运汽车,更不会有人知晓车内所发生的一切。 第二章致命沙暴 传说一甲子一遇的黑风暴再度来临! 沙暴夹杂着指甲盖大小的砾石迎面扑来,砸得汽车叮当乱响。须臾之间三辆军车就被埋了半截,帐篷早在沙暴来临之前就被阵风给吹没了影,现在楚南飞只能在梦中想起在帐篷里的感觉了。 刚要把脑袋探出沙窝子,却被填了满嘴的沙子,吐出一口夹着沙子的吐沫,楚南飞只好老老实实地抱着一块大石头,身体蜷缩成一团躲在沙窝里,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被沙暴给埋了。 黄沙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没有孤城万仞山,也没有长河落日圆,只有沙暴。车队行进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天黑日头落了,本来想连夜赶路回到56号补给站,却又遇到了平生所见最大的“黑沙暴”。 楚南飞只能认命。 “5619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不管谁来都得服从命令!”赵国诚拍着桌子狠狠地瞪着江一寒:“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你是军人就要服从部队的命令,没有例外!” 江一寒梗着脖子生生地把团长的话给怼了回去,说什么现在正是大漠沙暴频繁之际,三辆军车十个人怎么能完成任务?而且还规定了期限:明天一早出发,计划一周的时间必须回来,因为还有任务等着呢。 楚南飞怎么也想不到身为“团参谋长”的江一寒也会“抗命”?他可是5619最有前途的政治明星。 自从深渊任务结束之后,一堆的光环忽然蜂拥而至,让楚南飞疲于应对,以至于最后全部由江一寒出面摆平。人的名树的影啊,当台下喊着楚南飞的名字却听着江一寒在台上作报告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如果不是自己强出头或者是晚一天出发,或许能躲过今晚的黑风暴。楚南飞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当江一寒跟赵国诚顶牛的时候自己竟然说保证完成任务?不知道那会大脑的哪根筋抽了,不是明摆着找死吗? “怎么办?” 江一寒扯着嗓子在楚南飞的耳边吼了一下,三天前的回忆立即被打断,楚南飞抱着石头的手松了一下:“还能怎么办?向导都迷路了,只能盼着沙暴快点过去,不然咱们都得玩完!” “只能扔一辆了,不然补给不够!”江一寒把军帽探出去,军帽立即被生生地吹跑了,但还是感觉沙暴的力度小了不少。 楚南飞用力地点点头,要扔就把从泵站拉回来的那些破烂给扔掉! 一想起这次的任务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峰一个电话打到团部,要求抽调十人精英小组深入大漠腹地,说是勘探队钻井的时候挖到了不少古物,需要及时运回来。好在不是保护那些莫名其妙的科考队,否则这次绝对不会冒险进入大漠。 不过,楚南飞一想起科考队心里还是暖暖的。“深渊”任务让他经历了人生最为艰难的时刻,也遭遇了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故事。如果说人生经历是宝贵的财富的话,深渊之行无疑是楚南飞一生的荣耀。 面对死亡而不惧,面临困境大无畏——这才是一名真正军人,才敢说自己真正当过兵! 最关键的是认识一位貌美如花的姑娘,可人家是归国的科学家,在楚南飞的眼里是稀奇物种,就跟月亮一样,世间独此一个。 你小子千万别动小心思,一撅腚我就知道你拉的粑粑是干的还是稀的!楚南飞忽然想起了赵国诚粗鲁的警告,他哪里知道自己跟美女科学家是什么关系?可是相依为命生死与共的亲密战友。 亲密到什么程度?无法想象! 请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楚南飞是钢铁的人民子弟兵——是大-英-雄,任何糖衣炮弹都打不倒的英雄。这话说得掷地有声,让团长夸了好长时间,可是好景不长,上峰一个电话便让他想起了自己。 所谓“出头的椽子先烂”就是这个道理,既然你楚南飞是大英雄,危、难、险、重的任务当然逃不掉,尤其是还出了一个喜欢出头的“江营长”——江一寒已经荣升营营长,兼任政委,还是跟自己搭档。 外面的沙暴小了很多,楚南飞挣扎爬出沙窝子,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的沙暴已经过去,世界清明了许多,虽然沙暴的余威还在,但对于久经沙场的楚南飞而言简直是小儿科。 “传说黑沙暴一甲子才出现一次,我两年赶上三回了,上一次是深渊行动吧?”江一寒拍打着身上的沙子,摸出手电四处照射,几条人影从沙窝子里钻出来,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十个,包括向导,不过那个向导造跟沙民似的,江一寒有一种想上去煽他个嘴巴的冲动。 汽车被砸得坑坑洼洼,就跟滚下石头山又拽上来一样,车皮磨得溜光锃亮。楚南飞拍了拍车身:“那次没今天大,但吹出来一个魔羅古城,彭博士是往死了整咱啊!” 楚南飞是话中有话,只有江一寒才明白其中的深意。而且他们也同时想起了惊心动魄的深渊科考行动,便是专门为之成立的。套用一句话:想到了开头却没有想到结局。 科考队在黑风暴吹出的魔羅古城浪费了三天宝贵的时间,也是在那里发现了与蒋依依一模一样的“魔羅圣女”,楚南飞到现在也没搞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从魔羅古城的考古发掘开始,科考队陷入了死亡陷阱,无论是沙漠腹地的地下暗河还是神秘的死亡谷,更无论是地下深渊探险还是神鬼莫测的秘境空间,都预示着生死轮回。 “想什么呢?”江一寒望一眼远方如乌云低垂的天际,这次任务不顺啊,险些埋骨黄沙。 “阴魂不散!”楚南飞踢了一脚车胎,看一眼江一寒:“深渊行动的许多细节都无法解释,恨我空有报国之心却腹内空空啊,如果彭博士不丧心病狂的话……” 江一寒拍了拍楚南飞的肩膀,沉默一下:“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多想,我们是签了保密协议的,尤其是对那些新兵蛋子!” 楚南飞靠在汽车旁:“你能做到,我做不到,做梦都会梦到,是噩梦,总在深渊里转悠,估计是大壮和小眼镜他们死不瞑目啊,说不定再来一次,你我又刀山火海。” 正在此时,一个新兵蛋子凑了过来:“营长,听说深渊行动的时候您化作了牛魔王英雄救美?还救了一个魔羅公主,长得一定老漂亮了吧?” “放屁,滚蛋!天亮之前把汽车给老子挖出来!”楚南飞打了一下那家伙的脑袋,新兵蛋子吓得麻溜跑开,楚南飞苦笑一下:“我化成了牛魔王?” 也许事实会被永远的隐藏下去,但在心里面却无法抹去对其的记忆。当回想起的时候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滋味,只当那是一场梦魇,自己只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直到自己的墓碑化作一杯黄沙也不会让事实重见天日。 但谁能够做得到? 这次任务仍然是与魔羅一族息息相关,从那些在沙漠里搜集来的“破烂”上面楚南飞能深切地感觉到这一点。他对荒漠和魔羅族已经厌倦,但有些人却乐此不疲,比如周芳华。 关于魔羅遗物,楚南飞有常人无法企及的敏感,也许深渊行动的影响久久挥之不去,也许是某种潜在的力量在牵引着他去追寻。 但这种感觉始终隐藏在他的内心深处,从来没有透露过,即便是与自己出生入死的搭档江一寒也没有倾诉过。永远隐藏在内心最深处,而知道那秘密的人不超过5个人! 想跟美女科学家周芳华交流一下自己的想法,可自从深渊行动之后,科考队自动解散。那个念念不忘的人便消失在楚南飞的世界,能够与之交流的唯一机会,是在梦魇里。 天明时分,车队再次上路。 丢弃了一辆军车和不必要的物资后,轻车踏上归途,心情却不美丽起来。后面车里那些魔羅遗物如鲠在喉。在楚南飞的眼中,那些“破烂”就是阴魂不散的魔羅大祭司,就是异变的怪兽沙民,就是所谓的x病毒,他们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江一寒看一眼沉默的楚南飞:“还有两天任务结束,估计团长等不及了吧?” “只要这些破烂一天解不开,任务就一天不会结束,我的预感。江大营长,我还预感到有更重要的任务就要下达,你我就是5619的命!”楚南飞猛吸了一口烟,火头差点燎到嘴,把烟蒂扔出车外,凝重地望一眼茫茫的戈壁,一种不安的感觉袭上心头。 自从深渊行动之后,楚南飞的性格大变,江一寒对此十分了解,他何曾不是改变了许多?那种近乎偏执的性格让他更容易接近了,而楚南飞却相反,变得更加偏激。 团里曾经命令楚南飞去疗养一段时间,但迟迟没有成行,各种各样的原因,各种各样奇葩的理由。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为了训练那些“新兵蛋子”,为补充损失的一个加强连的兵力,队里又调集了一批新人,扔了快速形成战斗力,只能牺牲小我了。也许,自己也应该去疗养一下,驱除内心的疲惫,放飞一下自我,让绷紧的神经放松。但无论江一寒还是楚南飞都意识到,一旦去疗养就只能有一种结果:复员转业。这是两个人都无法接受的。 第三章阴魂不散 深渊之行对于楚南飞而言就是阴魂不散的梦魇,宁可不要过后的那些荣耀光环,楚南飞也不想日夜相伴。事情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但还是没能从里面走出来。甚至还严重了,尤其是再度进入大漠腹地执行运送魔羅遗物的任务,又与之产生了交集。 楚南飞叼着烟望着天际绵延起伏的沙山,思绪仿佛又回到了深渊行动之中。诡异的魔羅祭坛、光滑的深渊峭壁和神秘空间内血腥杀戮,如同远镜头一般在脑海中闪过,这些是自己的亲身经历,也是常态化的梦魇场景,身临其境一般。 “研究古魔羅文化是一项长期而坚定的政治任务,也许我们的配合微不足道,但不可或缺。”江一寒拿出望远镜瞭望:“科学为现代化建设服务,我们为科学服务,殊途同归。” “不要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楚南飞掐灭烟蒂看一眼煞有介事的江一寒,一个当兵的还堂而皇之的为科学服务呢,做了几场报告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吧? 开车的新兵蛋子回头嘿嘿一笑:“楚营长,咱真的是为科学服务?” “是为科学家!”楚南飞瞪一眼新兵蛋子:“好好开你的车,别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囫囵个地回去就给你记三等功。” 两辆军车在广袤的大漠里如蚂蚁一般地行进,时至中午也没有找到人工路,一夜的黑风暴改变了沙漠的地形,连向导都迷路了。为了节约补给,中午饭免了,但还是要歇息一下。 江一寒用角度尺在纸质地图上量着最佳的行进路线,半天却没确定下来。楚南飞望着灰黄色的天际线,言之凿凿还有一百公里就会抵达56号补给站,却被江一寒批得体无完肤。 “你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这里是大漠,你比我了解其中的危险!”江一寒摔了尺子强压火气:“凭什么确定方向和行进路线?按照科学测量,你的选择是错误的!” 楚南飞也不计较太多,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凭直觉。” 凭直觉想要闯出大漠简直是痴人说梦! 连新兵蛋子都明白的道理,江一寒当然了然,但没有反驳楚南飞。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楚南飞是对的。也许这就是对生死与共的战友的信任,经过深渊行动之后,每个活下来的战士都成熟了许多,但问题是一个连只剩下了三个人。 一个多小时之后终于找到了一条深入大漠的路,路上还留着三天前车队进入大漠的车辙,他们距离这条路竟然偏差了三十多里?原因很简单:黑风暴过后,大漠的地貌发生改变,车队行进方向产生了偏差所致。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江一寒不得不佩服楚南飞的直觉,历经深渊行动的楚南飞似乎发生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变化,但江一寒却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同。曾经跟团长提起过这件事,但不敢深入,因为已经签订了保密协议,那件事一辈子烂在心里也不能说。 56号补给站的影子出现在视线的尽头,江一寒伸出大拇指刚想夸几句,忽然发现楚南飞已经鼾声如雷了,不禁苦笑:做出性命攸关的抉择是何其难也?倘若深渊行动决策失误再现,恐怕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从这点来看,楚南飞的“直觉”也不完全是一无是处,至少避免了阴沟翻船! 而此时,京畿科学院的会议室内的气氛有些紧张。 这是周芳华第一次经历有首长参加的汇报会,与会的除了参与深渊行动的高格明之外,还新增了两个新面孔:一个是与周芳华年龄相仿名校古文化研究专业毕业的皱岩,另一个是年轻漂亮的卢景冰,来自上海,与彭博士渊源颇深,是搞生物病毒研究的“小菜鸟”。 “小菜鸟”正惴惴不安地翻动着文件夹,不时瞄一下对面正襟危坐的军首长,俏脸憋得通红:“首长,关于古魔羅历史的研究目前是空白,文献记载十分稀少,只能从考古里发现,前段时间芳华姐写了一篇学术论文……不知道弄哪去了?” 郭南北淡然地点点头。这次研讨会是绝密级别的,而参与研讨会的都是与深渊行动息息相关的人,其中包括周芳华和高格明,如果不是赵国诚把江一寒和楚南飞派出去执行任务的话,他们两个也会参加。郭南北看一眼周芳华:“小周,新团队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出来,我一定会尽快解决。科学研究最重要的是要有保障,没有强力的保障做后盾怎么搞研究?” 周芳华局促地笑了笑,理了一下刘海:“您说的没错,尤其是搞创造性的研究,国内的研究条件十分艰苦,科研资源比较紧张,但我能够克服。目前最大的困难不是物质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郭南北眉头微蹙地点点头,认真地在日记本上记录下来。 周芳华不安地看一眼旁边的高格明:“高老全程参与了上次的科考行动,也发生了我们意想不到的情况,荒漠深渊科考的成果让我震惊,不仅是学术方面,更是政治思想上的。对于一名科研工作者而言,尊重科学技术研究的基础是时时刻刻保有坚定的政治信仰,没有过硬的思想做后盾,任何科学研究都是无本之木。” “你说得太好了!”郭南北看一眼旁边的赵国诚,用笔敲了敲桌面:“如果没有这个思想后盾不是可能完成科学考察任务的,同样,没有坚定的后盾我们的战士也会白白牺牲,这个后盾永远也不能丢!” 赵国诚不断地点头,在日记本上记录了几笔:“老首长,相信我们的战士都是政治素质过硬的,单兵作战能力也是全军最强的,保证为科学家同志服好务,不过……您知道的。” “咋?” “深渊行动很特殊,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们付出的代价十分惨痛,隐藏在暗地的敌人穷凶极恶不算,国际敌对分子亡我之心不死,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啊!”赵国诚凝重地扫视一眼周芳华,目光里似乎隐含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情绪。 情况之复杂早在郭南北的预料之中,当初京畿的几个老怪物在给自己下达命令的时候已经分析到了,之所以还要硬着头皮接手这个任务,是因为自己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军人,任何时候都要服从命令,没有例外。 周芳华有些不自在,深渊行动中已经见识过什么叫“尔虞我诈”了,感觉让人“扎心”。对于一个醉心于学术研究的人,仿佛天生对政治不感冒,但有时候为了迎合某种形势,也必须释放出自己的善意。 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研究工作。 深渊行动已经很好地证明了周芳华是可以信赖的人,这点毋庸置疑。郭南北放下手中的材料:“你说的还不准确,科学是科学,政治是政治,科学崇尚尊重自然规律,政治忠实于思想文化规律,两者殊途同归。这次认命芳华同志为科研公关小组组长,遵循的原则就是实事求是,不要出现学术问题寻求政治解决的情况,也不能让政治过度干扰科学研究工作,要把握好度。” 周芳华感激地看一眼郭南北,这才是今天的学术讨论会最有诚意的收获。 “方才高老从考古学的角度分析了深渊科考关于魔羅古国历史的一些发现,我深表同意。我想这次重大的发现不仅仅是关于考古领域的,更关乎历史领域、古文化研究、病毒学研究、空间物理学前沿甚至是民族研究领域等等。所以,我们面对的是一项十分庞杂的综合性课题,如何整合各方资源全身心投入到系统性的研究之中才是重中之重。”周芳华凝神看着郭南北:“老首长,我请求增派更多的专业研究人员到这个项目中来,甚至可以把楚南飞调来,他是深渊行动最直接的参与者,是专项组不可或缺的。” 周芳华感觉有些气短,但不好过多解释为什么让楚南飞进入专项组,而不是江一寒?终其原因,她已经受够了江一寒古板的气,尤其是开不断的“小会”几乎让她绝望崩溃。讲求原则是必要的,但完事都要刻板地围着原则转便会适得其反,比如耽误了科研进程怎么办? 还有一个不可言说的原因,也许任谁都猜不到。 5619团部作战室,赵国诚接过老首长的军帽端正地放在衣帽架上,回头凝重地看一眼郭南北,欲言又止。 “是不是在嘀咕为啥让周芳华领衔科研组?”郭南北端起水杯牛饮一口:“从科研角度考虑,她是最合适的,用人不疑。周芳华同志虽然是从海外学成归来的,但我们用的是她的才干和能力,总不能让那些对项目一窍不通的老古董领头吧?给年轻人一点机会,或许会发生奇迹。还有一点,蒋教授的女儿蒋依菡虽然深得父亲的影响,但她出国参加研讨会去了。” 这是郭南北的做事原则,实事求是。不过这种做法实在有些冒险,对于重用一个思想摇摆的人竟然没有上报给国家,一个人拍板就决定了?赵国诚苦笑着摇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楚南飞。一个当兵的怎么可以进入科研组?无论从学识还是专业素养都不具备嘛,明显是在打自己的小算盘!” “什么小算盘?” “她是小资情调泛滥,是糖衣炮弹……” 郭南北诧异地看一眼赵国诚,沉思片刻:“我有必要跟小楚谈谈。” 无论怎么谈估计都不会有结果,楚南飞之前可是5619最难对付的刺儿头,但思想觉悟不会差,抵御“糖衣炮弹”的能力超强,几乎是“刀枪不入”那种。赵国诚苦笑着摇摇头:“三天后吧,楚南飞奉命去押运了,估计这会正在吃沙子呢。” 楚南飞已经吃惯了沙子。自从上次执行保护科考队任务之后,吃沙子已经常态化,不吃沙子才有些不舒服。 新兵蛋子都被楚南飞撵到后面去车厢里吃沙子去了,楚南飞握着方向盘,感觉浑身无限疲惫。江一寒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面无表情地望着人群稀疏的街头,终于把那些“破烂”移交完毕了,接下来会从铁路运输押运到京畿,任务终于成功完成,卸掉了一块心病。 而楚南飞的“心病”却有增无减。一方面是因为深渊行动的影响至今没有消除,诸多细节并没有水落石出。事实上,有太多的疑团堵在心里无法释怀,譬如研究魔羅文化的蒋教授夫妇生死未卜,蒋依依临死之前的托付还没有兑现;譬如那个生存在深渊之下千年至今还存在的魔羅一族,他们究竟是在守护着什么?那位神秘而怪异的魔羅圣女现在怎样了?还有在秘境空间所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事实还是自己的幻觉? 用科学已经无法解释的问题是否不符合科学?芳华说这世界上存在许多科学解释不了的神秘,大概是因为人类的认知还处于低级阶段,只有不断地探索发现不断地总结、积累知识,才能不断地推动科学技术的进步。 楚南飞叹息一下,发现自己似乎天生地跟那些“神秘”无缘,不是干科研的料! 川南某县的盘山路上,数量警车呼啸而过,尖锐的警笛声刺破了大山的宁静。 何大正面沉似水看着破旧的公交车,满头思绪不理还乱。第一个出现在案发现场的竟然是一个壮汉,报警的也是他,现在正被扣押在白玉镇。而何大正赶来的时候,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公交车内的景象十分血腥,残忍!从事公安工作二十余年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大的凶杀案——几乎车内所有乘客都被杀死,小孩也不放过。 更让他震惊的是,老鲁也在其中! 为保护现场,何大正没有贸然进入车内,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他这不是普通的行凶杀人案,在接到报警的第一时间,便上报到了地委刑侦科请求增援。 “何局,初步判断案子至少发生了三天!”法医小刘勘验完现场做好记录后跑到何大正近前,气喘吁吁地开始汇报:“远观车内死者尸体,全部是同时窒息而死,死亡之前有挣扎迹象近观尸体没有发现尸斑,全部尸蜡化!鲁局所在的位置窗玻璃破裂,他想爬出去却没有成功,估计是意外来得太突然了。” 急促的警笛声迫近,何大正摆了摆手打断法医的汇报,掐灭烟蒂:“保护好现场,等待省里的专家勘验。”这样的凶杀现场举国之内绝无仅有,何大正判断以后估计也不会出现。唯一的现场目击证人很可能成为唯一的线索,因为地理位置极其偏僻,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最主要的是,他竟然没有死! 第四章临危受命 审讯报案人的任务落在了何大正的肩上,骤然感觉压力倍增。虽然有二十年的刑侦工作经验,但面对如此重大的案情竟然一筹莫展:没有目击证人,没有伤员口供,犯罪分子也没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物证。 那个玉匣上面只有两个人的指纹:一个是老鲁的,另一个是那具近乎透明的尸体的?何大正有些迷茫,汽车内的死人呈现出三类状态。一类是尸蜡化的尸体,一类是先死于锐器攻击而后尸蜡化的,第三类就是那具透明尸体。 地委和省里的专案组请来专家组进驻白玉镇,甚至派出部队日夜保护案发现场,而且只有穿防护服的专家才有资格进入公交车内进行勘验。而地委下的第一道命令竟然是封锁消息? 其实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还封锁啥消息?提着喇叭宣传都没人听见! 夕阳正好,黄昏撩人。 周芳华洗完澡用浴巾擦着秀发,散发出一股成熟女人特有的香味。靠在躺椅上不断地搅动着杯里的咖啡,目光却扫向书架上的镜框,里面是在法国庄园里与温莎的合影,上面已经布满了灰尘。 一个人的野心究竟有多大?现在才有所度量。温莎为了实现成功进化的野心竟然泯灭了人性,而彭博士醉心于生物病毒的研究,竟然不惜拿自己的命做赌注。任何科学创造都要付出代价,有的人是心血汗水,而有的却是生命。 如果让自己重新选择的话,还会参与深渊科考行动吗?答案是肯定的。外面传来敲门声,周芳华喝了一口咖啡:“进来。” 身着军装的卢景冰怀抱着文件夹推门进来,一股青春的气息迎面扑来。周芳华不禁淡然地起身笑了笑:“小鹿,我能感受到包裹的青春就要绽放,来,喝杯咖啡吧。” 周芳华喜欢叫卢景冰“小鹿”,亲切而随意。她是一个让人怦然心动的女孩,只是戴着一副深度的近视镜,让本来的青春气息收敛了不少。 “芳华姐,您真漂亮!”卢景冰拘谨地笑了笑,展开文件夹拿出一张照片:“这是才送来的,高老让我送来,还说要您尽快给他回复呢。” 周芳华接过黑白照片扫了一眼,不禁眉头微蹙起来:“谁送来的?在哪儿照的?为什么给我看?” 卢景冰耸耸肩:“不知道。” 两张黑白照片,一张是公交汽车里抱着一支白色盒子的古怪尸体,另一张则是盒子的特写。当周芳华一接触那盒子之际,不禁愣住,仔细观察了半刻,起身穿衣服:“通知高老和魔羅攻关组成员,开碰头会!” 从来没见过周芳华如此着急过,除非是国外邮来信笺审查过后。卢景冰诧异地点点头,跟在周芳华的后面出门。 高格明早就等在小会议室里,正在不安地踱步之际,周芳华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拿出照片:“高老,您怎么看?照片是什么时候拍摄的?在哪里?” “是川南某县,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老首长让我们研究一下,我怕耽误你休息就没有及时送过来。”高格明凝重地看着周芳华:“据说是发生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古怪屠杀,三十多人罹难,现场发现刻有神秘文字的盒子,我没有把握,所以才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周芳华叹息一下:“初步辨认是古魔羅阴文——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郭南北在等我们的消息,专家组是临时成立的,全国各地天南海北,但一定是以我们攻关组为主导。” “那就现在?”周芳华收起照片急切道。如果真的证明是古魔羅阴文,说明屠杀事件一定与魔羅一族息息相关,即便不是魔羅族所为,也多了一个研究魔羅族历史文化的物证。周芳华之所以如此着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在深渊第六层曾经发现过白玉祭坛,而照片上的玉匣与之十分相似。 如果是深渊爆炸所流出的魔羅遗物的话,说明两个问题:第一,魔羅一族并没有向之前的预料那样死伤殆尽,而且有人逃出了深渊,也就意味着有x病毒扩散的可能性;第二,魔羅余孽为什么会去川南?那里人烟稀少自然环境极其恶劣,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高格明苦笑一下:“芳华,你的专业精神让我敬佩,但没有那么快,老首长为安全起见希望派人保护……” “那就让楚南飞来做这件事好了,他有经验的。” “这个我们说了不算,前日汇报会你也跟老首长提起过,现在还没有答复。其实我最希望楚南飞和江一寒保护咱们,感觉亲切,生死与共啊!”高格明整理着旅行包:“老首长让攻关组原地待命,随时随地准备出发——这次川南之行要比大漠舒服得多,我指的是自然环境,那里人迹罕至,是不可多得的世外桃源。” 周芳华苦笑一下,搞研究的哪里会在意自然环境?多苦的条件都得去,多危险的困难都得去面对。立即吩咐卢景冰准备好行李,这次的行李简单得多,只有两个旅行箱。不过这相对于高格明而言已经是奢侈多了,高格明只背了一套换洗的内衣和一个开水杯。 5619营部作战指挥室内,江一寒站在大幅地图上正在测量这次任务的行进路线,这是他的习惯。一个好的指挥员绝对不是凭直觉指挥作战的,基础工作要做扎实才能临阵不乱,也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候做出最正确的抉择,才能取得战斗的胜利。 这也是江一寒吸取深渊行动教训后痛定思痛的结果。 “报告!” 秦老实匆匆推门进来,江一寒慌忙放下笔:“老秦,有事?” 秦老实气喘吁吁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擦了一下额角的细汗:“报告营长,副的驴脾气又发作了,在训练场跟新兵蛋子杠上了,十多个新兵被他给撂倒现在还没起来呢!劝他也不听,跟中了邪魔似的。” 所谓“新兵”并不是新入伍的兵,而是从军中征调而来的特战精英,跟以前楚南飞和江一寒的经历一样。为确保5619特种作战部队的特殊要求,按照郭南北的指示从全国征调百十多名战力非同寻常的尖子,平时训练由楚南飞负责。 跟新兵杠上避免不了,不是管理方法的问题,而是特殊情况造就的。江一寒当然知道楚南飞的脾气秉性,能力突出性格古怪,尤其是经过深渊行动之后性格大变,大概是因为一个加强连在执行任务中惨遭重创对他的影响太大所致,只有遭到致命打击的人才会出现的情况。 新兵训练场厮杀之音震耳欲聋,二十多名新兵组成攻击队形将楚南飞团团围住,地面突然扬起一阵沙尘,楚南飞怒吼着迎面冲了过来,一个回合撂倒了六个兵,攻击队形被彻底冲乱,完全形不成攻击力。 楚南飞的攻击速度太快了,甚至许多人还没等反应过来,身上已经挨了两拳! 楚南飞又冲杀了一个来回,竟然如入无人之境,就在余下的人合围之际,楚南飞迅速向模拟训练楼机动,到了楼下一下窜到了二楼,徒手向上攀爬,而后面的兵站在楼下惊骇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几个好不容易爬到二楼的直接被楚南飞给扔了下来。 “变态!”秦老实叼着铜哨狠命地吹响集结哨,发现楚南飞好像有些不对劲? 江一寒冷峻地望一眼训练楼里的人影,心里却由衷地佩服楚南飞的能力。如果没有这种近乎变态的能力,恐怕深渊行动会败得更惨。训练虽然有些不合常规,但能够真正地锻炼队伍,从这点而言,楚南飞并没有错。 错就错在他的英雄主义过甚,特战大队是讲究团队作战的,没有团队的配合何以完成特殊任务?但江一寒不否认个人能力的突出作用,深渊行动就是一个例子。 新兵集合,几个被楚南飞“重创”新兵龇牙咧嘴地被人扶着列队,江一寒还没等训话,楚南飞黑着脸走了过来,瞪一眼江一寒:“谁让集合的?训练任务还没完成那!” 江一寒脸一红,没有反驳。 这批增调的新兵跟当年自己抽调来的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从他们的眼神里就能洞察出来,没有一丁点的狼性,难怪楚南飞急眼。想要完成任务还得假以时日啊。 “全体立正——稍息!”楚南飞怒吼一声,盯着灰头土脸的手下气不打一处来:“都把自己当盘菜了是吧?二十个大老爷们抓一个人都不能近身,还逞强好胜打败天下无敌手?简直是笑话!” 众人无地自容,要知道他们可不是“新兵蛋子”,而是军中精英! “比速度?婆婆妈妈!比耐力?松松垮垮!比团战?一盘散沙!比单兵,整个一个傻瓜——敌人不会给傻瓜任何生存的机会,哪怕一丁点!”楚南飞近乎咆哮:“这种水平执行狗屁任务?拿出来让人笑掉大牙——张敬松,出列!” 一个五大三粗的兵一瘸一拐地出列:“到!” “你他娘的是怎么进来的?某步兵团特种作战侦查排长,要我看你就是个倒茶的!”楚南飞挥动着拳头恨不得把手下给砸到地下去。 众人想笑却不敢,江一寒顿了一下:“楚副营长,他们是新兵,还没适应我们的作战要求,若假以时日……” “任务命令随时下达,老子哪有功夫假以时日?就这些玩意拉到战场上就他娘的是炮灰——当炮灰都不合格!” 驴脾气又上来了不是?秦老实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莫不如不让江一寒来呢。秦老实上前一步拉了一下楚南飞:“我说副的,消消火,赶鸭子上架也不是办法,再者说真要是上战场了可不比这样训练,额就不信二十杆冲锋枪打不爆您。” 楚南飞梗着脖子刚要发火,忽然瞪一眼佝偻着后背的老秦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一个加强连的兵力报消在大漠深处,那么多兄弟埋骨他乡,只剩下了三个人,如果没有郭南北增援的话,估计早就没了下文。 “报告!”警卫员刘春晓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报告营长,团部赵参谋长紧急来电话让你们速去团部参加重要会议。” 江一寒紧皱眉头:“什么时候?” “现在,汽车已经准备好了。” 秦老实还想说话,却被江一寒阻止。 楚南飞根本不搭理话茬,扫视着每一张面孔,似乎要把每个人都记在心里似的。呼吸有些急促:“记住了,命掌握在队友的手里,而不是你自己!说实话,当年老子进沙漠的时候跟你们现在一个德行,不知道天高地厚,天下为我独尊,进了沙漠才发现我就是个屁——别把我的话当放屁,那些敌人要比我厉害百倍,无坚不摧,想要战胜他们只有把自己变得更强,更狠!” “我说副的,赵参谋长铁定有急事,不然不会这么着急。”秦老实慌忙补充一句,生怕楚南飞说走嘴了。 楚南飞瞪一眼秦老实,那意思是老子知道深浅!大手一挥:“二十公里拉练,老秦带队!” 众人散去,江一寒紧皱着眉头拍了楚南飞的肩膀:“又有新任务了,走吧。” 凭直觉楚南飞已经想到了这点,不过心气还没捋顺过来。很少有这种情况发生,赵国诚是个慢性子,火上房都不会着急,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就在楚南飞和江一寒的专车一骑绝尘之际,郭南北正在团部指挥中心沉默地看着那张黑白照片。能够想象得到屠杀的场面是何其惨烈! 三十多人在一瞬之间恐怖地死亡,而且在三天之内便尸蜡化,这已经超过了科学所能解释的范畴,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五章紧急增援 两辆警车刺破京畿重镇繁华的街道,向南苑机场方向飞驰而去。 周芳华紧张地望一眼窗外的霓虹不禁陷入沉思。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难道寄居于深渊的魔羅一族展开了报复?从黑白照片来看,所有的尸体在三天内完全尸蜡化,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难道是x病毒? 一想到x病毒,周芳华的心猛然下沉,想起了神秘空间内被做成了标本的玻璃墙里的怪物。那些看似标本的怪物实质并非是标本,而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所控制,而且他们并没有死,只是基因停止了进化。当标本墙被轰塌之后,怪物接触到进化液又重新复活。 “小周,这段时间受累了啊,没想到任务会这么重,原先还以为深渊是魔羅一族唯一的寄居地呢,现在看来我们好像钻了牛角尖。如果证明川南也发现了魔羅族的痕迹,就更说明问题。”高格明疲惫地靠在座位上凝重道。 周芳华苦涩地点点头:“说明魔羅一族在历史上曾经是一个强大的存在?高老,川南的案子虽然发现魔羅阴文,但并不能证明那里存在魔羅一族。因为遗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 “你怀疑是有人走私魔羅族的文物?没有那么简单。深渊科考是绝密行动,那里不仅仅是军事禁区,还是生命的禁区,如果判定那支匣子来自深渊,是谁运出去的?目的是什么?这些涉及到敏感的政治问题。” 周芳华从包里拿出蒋教授的考古笔记打开翻看着:“您说的不错,不过远在千里之外的川南发现魔羅族的遗物让我感到很震惊,来之前我粗略查看了那地方的情况,气候温润光照充足,是中国最偏僻的地方之一。这与南海发现魔羅遗物有很大的不同,南海是考古发掘出来的,而川南是走私的,当然,还包括雪域发现的魔羅遗迹。” 现在还不能草率地定性为走私,这么大规模的屠杀已经超出了走私的范围——而且从没见过走私的与货物同归于尽的情况。最合理的解释是一定发生了某种不可逆转的状况,比如x病毒突然扩散。但谁会走私x病毒?! 团部指挥室,楚南飞扫一眼黑白照片之后便沉默不语。 “发表一下意见嘛,小楚。”郭南北亲自倒了一杯开水递给楚南飞笑道。 楚南飞单手擎着搪瓷缸子一言不发,江一寒使了个眼色,楚南飞如同未见。但心里早已经翻江倒海,恨不得立即飞到川南调查他个水落石出。很明显,照片上的匣子是魔羅族的遗物无疑。 又是阴魂不散的魔羅族! “这件案子惊动了高层,各方不得不谨慎对待。问题是隶属于公安部,中央、省市已经组织专家调查组赶赴川南,基本上没有我们什么事儿。”郭南北点燃一支香烟允吸一口,观察一眼楚南飞,淡然笑道:“这么说也不太准确,公安部特意邀请研究古魔羅族的科学院专家攻关组参与调查,据我所知组长是上次科考队的周芳华。” 江一寒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首长,有什么任务您就下命令吧。” “当然有重要任务,否则老首长就不会这么着急找你们来。”赵国诚摆了摆手:“老首长的意思是不打无准备的仗,摸清你们队里的底后才能下命令,楚副营长,你先汇报一下。” 江一寒很尴尬,本来他是正营长,向老首长汇报情况的事情应该是他,而不是楚南飞。 楚南飞一手托着军帽一手端着搪瓷缸:“首长比我掌握得更全面,也更有发言权。” 把球竟然提给了老首长?赵国诚和江一寒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其实道理很简单:郭南北是什么人物?眼明心亮!的确如楚南飞所言,他才更有发言权。深渊行动让5619大伤元气,一个加强连的兵力损失殆尽,新进补充进来的新兵蛋子不堪重用,怎么执行任务?尤其是这次任务依然是跟魔羅一族相关。 “与上次一样,我们的任务还是确保专家组的安全,小楚,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楚南飞戴上军帽,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有,但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跟老首长讲条件?翅膀硬了就不服管束了!赵国诚不悦地瞪一眼楚南飞:“服从命令,不要讲条件!” 郭南北摆摆手打断赵国诚:“什么要求?我一定满足。” “不想跟女人打交道!” “为什么?”郭南北有些诧异,本来以为楚南飞与周芳华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这次任务保护的专家组又是周芳华带队,担心两人走得太近影响不好。没想到楚南飞直接封堵了这种可能,是何用意? 楚南飞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江一寒打破了沉默:“首长,楚副营长的意思是暗中保护,这次的任务跟深渊行动不一样,我们也不想因为某些事情影响专家组的调查。再者这个案件跨界公安部,我们队只执行保护任务,不直接参与侦破行动,以免误导他们。” 不得不佩服江一寒的洞察力,说到了楚南飞的心坎上。楚南飞郑重地点点头:“我们的敌人并非普通的犯罪分子,而是神鬼莫测的魔羅一族,血的教训啊,我不想重蹈覆辙。” “我同意,但要确保专家组的绝对安全!”郭南北说话掷地有声。 又是保护专家组任务,楚南飞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专家组是学术权威,但问题是敌人不是搞学术的,这种保护实在漏洞百出,敌人在暗处我在明处,怎么保护?莫不如直接跟敌人展开暗战! 专家组已经乘军机出发了,特种大队总不能像傻狍子似的在后面追吧?领命回到营部,江一寒和楚南飞立即商量对策,规划行进路线,连夜启程。 准备时间只有区区两个小时,这对补充了“新鲜血液”的特战大队而言无疑是一个不小的考验。但那些新兵蛋子一听说有任务跟打了鸡血一般,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下任务了,都想证明自己的能力给楚南飞看,却被楚南飞兜头一盆冷水给浇了下去。 “想证明自己能力的给我滚蛋,特战大队不需要英雄!”楚南飞一语道破他们的小心思,这次任务的特殊性不仅仅在于暗中保护专家组,更重要的是所面对的敌人非同一般。 江一寒和秦老实特别能理解楚南飞的心情,现在这支特战队与当初没法比,怎么跟神出鬼没的敌人作战?尤其是那帮家伙根本不是人,而是野兽!或者说是兽化的“人”——如果把曾经的经历跟新队员坦白的话,估计还没上战场就成了一盘散沙了。 利刃即将出鞘,楚南飞却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是怎样的血雨腥风? 美丽的海子雪山在天际线尽头,放眼望去,黄昏的斜眼将雪峰披上了金色的光芒,如上古之神莅临凡间。一个曼妙的影子痴痴地望着远方,似乎是在追寻着什么,直到天边的金光消失之后才收回视线。 “圣女殿下,占卜的结果显示三十日之内会发生灾变,今天是最后一个祈祷日。”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一个后背微驼的背影从树林里闪现出来,周身都被黑袍所遮蔽。 女人微微点头:“有宝盒的消息吗?” “有。” “什么时候取回来?” 老者望一眼曼妙女人的背影:“在等天狼星的消息,这次运送宝盒回圣山出现了重大失误,教宗大人十分气恼,他不敢擅自回来交令,如果不是圣女殿下仁慈,也许他早就沉尸雅砻江了。” 一声叹息。 自从深渊基地崩塌之后,就再也没有大祭司的任何消息。据说基地发生了重大变故,魔羅一族损伤殆尽,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魔羅祭坛遭到不可逆转的损毁。也就是说世间再也没有冥渊祭坛了! 这对魔羅一族无疑是最致命的打击。 白玉镇派出所的审讯室内灯光如豆,隔着铁窗望着里面几乎崩溃的汉子,何大正想要愤怒却愤怒不起来:那家伙竟然在审讯的时候睡着了?把法医勘验报告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点燃一根烟怔怔地望着漆黑的窗外,忽的想起了老搭档鲁云飞。如果他在该怎么审?老鲁是专业刑侦出身,顶花带刺的科班毕业,窝在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二十年,却阴沟翻船。 目前5.19大案没有任何进展:人证没有,物证没有,动机没有,甚至有没有凶犯都未可知,更别说什么从犯之类的了,连法医报告都还没有出来。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 这是何大正最难熬的一周! “何局,听说上面又派来一支专家组,说是京畿科学研究院的,领头的是一个女的。”法医兼何大正的司机小刘机警地看一眼审讯室里的壮汉,递过来一杯浓茶在嘴边吹了吹:“您也别太劳神,这案子绝对不是普通的刑事案件,也不是说破旧破的,地委和省里各色各样的专家组来了一拨又一拨,不也是只有一筹莫展吗?” 何大正喝了一口热茶,小刘说的没错,此案举国罕见,已经震动了高层领导,正调集各方面的资源全力破案。但黄金七十二小时早就过了,到现在还没有一份完整的尸检报告,着实有些棘手。 “把他弄醒,继续审。” 何大正不是审死官,否则早就敲开丫的嘴了。而目前只知道他叫林猛,县城里的小混混,去白玉镇要一笔陈年的旧账。他是唯一一个幸免于难的旅客,而且案发前他就乘坐那辆公共汽车,但对为何提前下车的那套说辞显然站不住脚:老鲁怎么会鲁莽地主动暴露身份?又怎么会暴打他一顿之后给扔下车? 鲁云飞是经验丰富的老刑侦,而不是替天行道的梁山好汉,相信其中必有缘由。 几个小时的飞行让周芳华倍感煎熬,虽然是坐飞机但也没有感觉到有任何优越感,如果不是一路都在想着魔羅阴文的事情,估计很难挨到双脚落地的那一刻。最大的收获是通过蒋教授的考古笔记认识了不少鲜见的魔羅阴文,让周芳华开心了好一阵子。 接待专家组的是地委公安局局长黄骅,一个地道的四川汉子。向周芳华简单地介绍了相关的情况进展,最后才吐露实情:经过省里专家组的会商,一致认为此次特大凶杀案是一场罕见的生物病毒灾难! 周芳华早就对此有过怀疑,作为一名全能型的专家,她对黄骅的解释感到有些迷茫。如果死者是死于某种传染性的生物病毒,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而不是没有任何证据。不过这些只是自己的想法,毕竟不是搞刑侦专业出身的。 “黄局长,专家组只能在有限的领域为您决策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而不能以我们为主导。”周芳华对这支专家组的定位十分明确:自己只是科学研究者,专家组也只能为对方提供与魔羅历史文化相关的帮助。 第二天一大早,就在周芳华还在被窝里慵懒的时候,卢景冰抱着一大堆文件闯了进来:“芳华姐,上午要召开案情分析会邀请请我们参加,这是我给您准备的相关资料。” 周芳华看也不看一眼那些文件,既然那么多专家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己看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周芳华用了近一个半小时时间精心打扮,卢景冰在旁边伺候着,那种“大小姐”的通病又开始泛滥了。 “芳华同志,目前我们还没有看过匣子的阴文,是不是不能确定那匣子是否与魔羅一族相关?如果确定那不是魔羅阴文,我们是不是放弃参与研究?”皱岩推了推鼻梁上驾着的五百多度的大眼镜,谨慎地看着周芳华问道。 周芳华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根据自己的经验,虽然没有看到那东西的实物,但直觉告诉她那个匣子一定是旷世不出的魔羅重宝无疑。至于为何夺走了那么多人的性命,这是她所要研究的重要课题。考古与病毒研究是风马牛不相及的领域,很难联系在一起,但现在则相反。 “你知道发现魔羅阴文意味着什么吗?”周芳华淡然地瞪一眼皱岩质问道。 第六章扑朔迷离 经过近一年时间的磨练,周芳华已经适应了国内的工作环境和生活状态,但有时候还是隐藏不了那种带有“小资”性质的脾气秉性。思想的改变是需要时间的,而习惯的养成更需要自觉的警醒,才能完全融入这个特殊的时代。 尽管她也认为现在是一个激情迸发的年代! “按照高老的推测,魔羅一族发迹于大漠,深渊基地是他们赖以存在的家,无论是在南海还是雪域,或者是在川南,发现魔羅族的痕迹都是民族迁徙的结果。”邹岩推了一下黑边眼镜,不安地看一眼周芳华继续道:“也就是说跟其他古代民族一样,为了生存而逐水而居,对了,罗布泊在民国的时候还有一万多平方公里的水域面积,自然环境适宜生存,当生存条件发生改变的时候,魔羅一族便会迁徙。” 这是高格明的迁徙说,周芳华对此深表怀疑,而自己的助手邹岩竟然与高格明的论调一样?一点怀疑精神都没有!周芳华似笑非笑地看着邹岩:“考古需要以文物为研究基础,但有些时候要合理地发挥想象力,否则就会沦为高格明那样的老学究。” “考古是一项严谨的工作,思维、逻辑、推理三位一体,当然需要想象力,但要实事求是。”邹岩跟在两个人的后面喋喋不休,三人一起出了房间。 “民族的迁徙势必造成民族融合,你怎么解释一万年前就已经存在的魔羅族至今没有被同化这种现象?”周芳华的思维永远是跳跃的,也希望自己的两个助手秉承怀疑的精神投入研究工作中,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探查,发现他们还处在“小学生”阶段,尤其是邹岩,年轻而顽固不化! 大会议室内所有人都在等待京畿派来的专家组与会,想听一听他们的意见。黄骅看一眼手表,还有三分钟的时间就要开会了,但专家组却迟迟未到。众人利用这段时间交流对案情的看法,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 当周芳华出现在会议室的时候,众人的眼前不禁一亮:这么年轻?! 二十岁的女人朝气蓬勃,三十岁的女人美不胜收,四十岁的女人知性稳重,而眼前这位归国的女科学家三者兼具,看一眼不禁让人怦然心动。不过也就是一阵心动而已。与会的不少专家的心瞬间拔凉:“花瓶”永远是花瓶,金絮其外而已。 让众人没有绝望的是,还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考古学家高格明,否则这支一行四人的专家组真的没有任何期待感。 黄骅看一眼时间恰好准时,一分一秒都不差,不禁咳嗽一声:“各位辛苦,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国内著名的考古学家高格明高教授,是目前国内考古学界的权威,也是这次5.19大案专家组的副组长。大家欢迎!” 高格明面带谨慎的微笑点点头:“与各位共事实在三生有幸。” “有必要向诸位隆重介绍一下,这位是留学归国的周芳华同志,在祖国最需要的时刻她放弃了国外优裕的生活工作条件毅然回国,投入到祖国的四个现代化建设之中。”黄骅扫视众人:“国外深造期间,芳华同志获得了空间物理和生物医学双硕士学位,兼修历史、哲学和生命基因科学领域,对古魔羅历史文化有着独到的研究,是不可多得的文武双全的科学家,也是这次专家组的组长。” 会议室内一阵窃窃私语,随即一片寂静。谁都没有料到如此年轻的女人竟然是头戴光环的狠角色?让那些头发花白的老专家们情何以堪! 周芳华淡然地一笑:“黄局长,开会吧。” 5.19大案已经成了压在黄骅心头的一块千斤巨石,从案发到现在已经一周的时间过去了,竟然还没有定性?更惶论抓捕凶手取证等关键问题了,好在昨日公安部派来的法医组首次进行了尸检,对报案人的审讯工作也有了一些眉目,否则黄骅都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 “也许诸位奇怪为什么519大案要引入考古专家,并非是病急乱投医,根据相关线索显示,此案错综复杂的程度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所以,我请求公安部成立了两个专案组和一个专家组,涵盖了刑侦、法医学、考古学、历史学、生命科学和生物病毒领域,大家要秉持实事求是的原则,勠力同心。”黄骅拿起一份文件打开:“大家先熟悉一下案情,然后按照顺序汇报吧。” 周芳华认真地浏览一下报告,她只关注那支白玉匣子,目前还没有见到实物,不能确定其性质。但一接触到描述车内人的死亡状况的文字之时,周芳华不禁皱眉:尸蜡化?透明化?什么意思?从医学角度而言,死亡三天的人是绝无可能发生这种情况的。 川南地区气候温润多雨,尸体在12小时内就会产生尸斑,超过24小时后就会发生腐烂——即便退一万步而言,产生尸蜡化也是需要严苛条件的,怎么可能一车的人都尸蜡化了? 尸检报告显示,公共汽车内的人在短时间内便全部死亡,他们甚至还保留着死亡之前的挣扎动作和绝望的表情。很难想象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是怎么做到这点的?整车尸体只有司机被锐器所伤,然后才经历了恐怖死亡过程,因为他的脖子上插着一把匕首。 满头花白头发的法医组负责人陈鑫城看起来精神不错,虽然整个尸检进行了近四个多小时,但并没有影响他的情绪,也许这是从事法医工作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碰到这么棘手的尸检,导致无法及时撰写正规的尸检报告。 三十多具尸体都要一一进行尸检,工作量之大令人无法想象。 “简要向大家介绍一下尸检情况,三个疑点,第一,死亡时间是在下午三点半钟左右,尸体表面没有明显的外伤,但表层皮肤寸寸破裂,并非是我所知道任何器具所伤。由此判断该死者在临死之前经历了一种极其痛苦的过程,是什么原因造成体表皮肤破裂的?”陈鑫城扫视着专家组成员凝重道:“第二点,尸蜡化存疑。尸蜡化是尸体在特定条件下形成的一种尸体现象,一般而言,肥胖的死者因为有更多的脂肪可以形成脂肪酸,并且在密闭的空间或者水里,还要经过一系列的化学反应过程才能够形成,三天的时间何以会尸蜡化?” 对案发现场的重置,才有可能从中找出犯罪的蛛丝马迹。包括死亡原因、作案手段、物证提取等等,很显然,5.19大案的尸检让人崩溃:死亡原因不确定,作案手段未知,没有任何物证。 只知道他们死了。 “第三个疑点,体内遭到完全摧毁,脏器彻底腐败,内出血严重,从这点来看应该是遭到了某种生物性攻击所致,比如病毒。但病毒攻击是需要时间的,不可能在瞬间完成,目前尸体样本送往国家病毒防控中心待检测。” 周芳华眉头微蹙着点点头,身为医学硕士,她深知病毒攻击是何等的恐怖,在深渊行动中便见识过x病毒的攻击情况。寄居在深渊里的魔羅一族将那些致命病毒视为促基因进化液,而进化失败的人就会沦为“沙民”。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沙民”是被x病毒控制的人,或者说他们已经不是“人”,是一种怪物。他们具有极强的攻击性,没有痛感,生存能力和其他身体指标也超强,对于普通人而言无法相比。 这是感染x病毒的主要特征。很显然,从尸检报告来看,公共汽车内的乘客并非感染了x病毒,因为他们都死了。 周芳华始终在思考这个问题,本以为是因为x病毒感染的缘故,现在看来自己似乎错了。其实之所以会有这种判断,是因为案发现场出现了魔羅族的遗物,难免会联想到x病毒。 “芳华同志,您有什么看法?”黄骅放下尸检报告,没有征求其他人的意见而是单刀直入地问周芳华。 周芳华眉头微蹙:“我不是刑侦专家也不是法医学专业,单凭尸检报告无法判断,需要去现场勘验。另外,之所以参与到此次调查中,是因为案子有可能与神秘的魔羅族有关,攻关组正在研究关于古魔羅族的项目。我也要确定案发现场遗留的玉匣上面是否就是魔羅阴文。因此,不好意思,黄局长,我不能给出具体的意见。” 不是辩解,而是周芳华的一贯行事风格。的确如他所说,不能仅仅凭借一纸尸检报告就断定与魔羅一族有关,也不能草率地下定论,要反复推敲内在的联系才行。 黄骅微微点头:“您说的对,专案组迟迟不能下结论也有这种考虑。玉匣目前已经被封存,案发现场也被封锁,诸位专家可以随时去勘验。但时间不会太长,我们要给老百姓一个交代啊。何局长,请您介绍一下审讯第一目击证人的情况吧。” 何大正揉了一下布满血丝的眼睛,沙哑道:“目击证人叫林猛,无业。据他交代是案发车辆的乘客,公共汽车过鬼见愁的时候他与司机发生了争执,先后与一名瘦削的男子和鲁云飞发生冲突,后来被鲁云飞给扔下车。他交代那个瘦削男子的怀里抱着一个包裹,判断包裹里面就是玉匣。对了,老鲁去白玉镇执行公务的。” 被扔下汽车的倒是躲过了生死劫,成为那辆死亡公共汽车唯一幸存下来的人,真是造化弄人啊! “我们根据林猛的交代还原了事发之前的关键情况点,从逻辑上是合理的。老鲁去执行调查魔羅圣教的案子,就是前段时间上面下发的那个任务,根据林猛交代,他与老鲁交手的时候便认出了他的身份。” 作为最基层的老刑侦,何大正虽然贵为公安“局长”,但跟与会的其他人简直没法比,大多数都是他的老领导,因此很少有说话的时候,加上鲁云飞之死来的太突然,5.19大案太古怪,也不好乱说,怕误导破案方向。 “可以假设一下,老鲁之前认出了犯罪分子,但没有在汽车上动手,后来因为林猛与那人争执,老鲁才出的手?”黄骅看一眼何大正问道。 “嗯,有这种可能性。老鲁行事沉稳足智多谋,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亮出自己的身份的。一定是他发现必须要动手的时候才会出手,而且可以断定那个抱着魔羅玉匣的年轻人就是我们要抓捕的目标。” “这也是最值得争议的地方,也是5.19大案最古怪之处。汽车内三十三人瞬间被杀,三天内尸蜡化,唯独那个抱着魔羅玉匣的人是个例外?”黄骅把一打照片递给周芳华:“他是引发案件的关键人物,临死之前还在抢夺玉匣的状态,但他的尸体并没有尸蜡化,血肉被融化成尸水,骨架呈现玉质化——说不好是什么状态,还没有准确的说法。” 又出现一个重大的不确定性。如果说尸体三天尸蜡化已经足矣让人瞠目的话,同样在三天的时间内,那个护送魔羅玉匣的人却“玉质化”?该如何解释这种现象? 周芳华耸耸肩:“黄局长,我想现在就去现场勘验,专家组各个领域的负责人一定要拿出各自的意见。我预感这次并不是普通的行凶杀人案,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攻击。” 攻击?什么攻击?谁攻击谁?怎么发动的攻击?为什么要在偏远到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发动攻击?还蓄谋已久? 一股脑的问题全部涌上与会人员的心头。刑侦方面的会从罪证方面入手调查取证,拿出攸关的证据和线索;法医学方面负责解释“三天尸蜡化”和“玉质化”的原因;生物病毒方面要确定是否感染了某种未知的病毒;考古方面要辨认那个玉匣是否是真的魔羅遗物…… 千头万绪不知道从哪入手,这也是何大正这种最基层的公安负责人最感无力的地方。 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骨头和肉都跟着疼。楚南飞痛苦地揉捏着肩膀走下闷罐车,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秦老实给点着火,允吸一口,望一眼黑不溜秋的货运站,不禁哑然:小站破烂得跟几十年前被打砸抢过一样,铁轨淹没在荒草灌木之中,与京畿重镇的车站相比,这里还处于中世纪。 倒是与周围的大山相得益彰。这是川南最偏僻的货站,以前是因为要把大山里的木头运送出去,现在附近的山被砍秃了,小站便废弃下来。 “全体都有了!”尖锐的集结哨响过之后,秦老实特有的陕西风味与青山绿水格格不入。 第七章危机四伏 集结完毕,江一寒训话,这是的规矩,也是江一寒的规矩。面对这些从军中抽调而来的“新兵蛋子”,江一寒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当年自己也曾经跟他们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唯我独尊不可一世,深渊行动之后才看清自己的斤两。 江一寒肃然地扫视着每张面孔,想要在短时间内记住他们,继而喉咙动了一下:“稍息!不知道昨天楚副营长的话大家有什么领悟没有?我们的敌人永远都是穷凶极恶的,恶到什么程度也许你们没有体会,今天我就透露一下。” 要干什么?江一寒讲话永远是三句半式的:这次的任务很重要!大家有没有信心完成?第三句是“出发”!楚南飞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今天却没有。 “都听说过深渊行动吧?”江一寒伸出一根指头,声音有些低沉:“一个全副武装最先进的单兵作战系统的加强连,为保护科考队孤军深入茫茫大漠十天,最后只有三个人活着回来的,楚副营长、老秦和我。可以坦白地告诉大家,对手还处于冷兵器时代,但攻击力是我们的数十倍乃至百倍!” 众人惊诧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队伍一片死寂。 老秦局促不安地看一眼江一寒,今儿是怎么了?要知道可是签订保密协议的啊! “砍断一支胳膊不影响他们的攻击力,斩掉了脑袋都能咬你一口,而且被他们攻击之受伤之后没有人能活着!”江一寒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三生有幸的是这次任务还是保护专家组,所面对的敌人很有可能就是来自深渊的魔羅一族。” 楚南飞点燃一支烟:“我说老江,您就别长他人威风灭咱的锐气了吧?兄弟们都明白。” “营长,照您说的那不是超人吗?拿大片刀跟咱56式干我看他是以卵击石,活腻味了!”张敬松瓮声瓮气地问道。 “也不是超人,说具体一点他们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人,而是进化失败的产物——楚副营长叫他们残次品。”江一寒的声音低沉下来:“请楚副营长交代几句吧。” 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差不多了,昨天训练的时候也训了他们一通,基本没啥交代的。楚南飞拍了拍腰间的枪套咳嗽了两声:“这次的任务很重要,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 “出发!” 两辆崭新的军车早已停靠在货站门口,车上的物资一应俱全,武器装备是特供的。楚南飞一声令下,几十名精挑细选的“新兵蛋子”便冲向了军车,准备出发。 秦老实干咳了两声:“额说副的啊,怎么抢了江营长的台词那?额以为又要长篇大论,都憋足力气洗耳恭听呢,泄了。” 江一寒脸色一红,望一眼周围的碧野大山:“我有一种预感,这次任务没那么简单,郭南北让咱们万无一失地保护专家组,咋能做到?敌人的毛影都不见呢,如果万一跟深渊行动一样怎么办?” 这是江一寒最担心发生的情况。深渊行动产生心理阴影一旦形成,很难在短时间内消除,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会在其中煎熬,往往会用一生的时间去平复,而现在最缺少的恰恰是时间。他是一名军人,一名执行特种作战任务的军人,没经历去平复心理阴影。 “生是5619的人,死是5619的鬼,还能怎样?”楚南飞大步流星地走到第一辆汽车旁钻进去:“出发!” 没有人知道此行前路究竟有多艰险,也没有人去思考是否已经踏上了不归路。汽车冲出车站不久就传来了嘹亮的军歌: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毛主席领导革命队伍,披荆斩棘奔向前方…… 黄昏日暖,橘红色的夕阳在山头停顿了一下,然后便悠忽西坠,两辆全速驾驶的军车瞬间便淹没在大山的青影之中。 白玉镇派出所简陋的羁押室内,林猛正痛苦地蜷缩在角落里挣扎,手铐勒进皮肉,鲜血蹭在肮脏不堪的衣服和水磨石的地面上,惊恐地望着铁窗外,那里闪过一张脸——具体而言不是脸,是一张乌金色的面具,只露出两支眼睛。 似乎能够透过面具感觉到背后的那张狰狞可怖的脸。 一团白雾喷进审讯室,林猛惊恐地吼叫着冲向铁门,“砰”的一声撞在门上又给弹了回来,被白雾裹住。只见他的身体正在发生着可怕的变化:强壮的身体在膨胀,皮肤表面不断地渗出血水,带着手铐的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眼珠子似乎要瞪出来,喘息如牛。 “你他娘的老实点!”半晌,从外面传来粗鲁的谩骂声,一个瘦削的警察敞着怀慢条斯理地走过来,手里拎着警棍踹了一脚审讯室的铁门。 还没等看守站稳,一支大手穿过铁门栏杆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脑袋撞在铁门上,鲜血四溅,“咔”的一声脆响,脖子便断了,尸体跟面条似的摊在地上,一条黑影踢开铁门猫腰窜了出去。 5.19大案案发现场戒备森严,方圆一公里范围内设为警戒区,从地委借调的一支地方部队负责安全保卫工作。而案发中心则由省武警把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进出必须要有省公安厅下发的证件,而且由地委公安局局长黄骅带领才行。 事发的公交车已经被硕大的军用帐篷所遮挡,从外面根本无法看到。帐篷周围全是荷枪实弹的武警,日夜把守,生怕出现什么纰漏。这样的安保级别足矣震撼人心,估计只有上面的“大人物”莅临视察才会有的待遇。 黑漆漆的帐篷只点着两个蜡烛,在门口看着公交车显得十分诡异。 “小菜鸟”躲在周芳华的后面:“芳华姐,您真要上去呀?” 废话!不上去怎么知道里面的情况?周芳华没有回应,黄骅走过来:“芳华同志,发电机一会就好了,您稍等一下。” “嗯。”周芳华眉头微蹙地看一眼高格明:“高老,是不是有点大张旗鼓了?您是搞考古的我是研究哲学历史的,偏偏要趟这沟浑水!” “因为现场发现了刻有魔羅文字的玉匣,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攻关组也正研究这方面,所以……”高格明苦笑一下,自己也感觉有点不伦不类,搞考古的抢了刑侦和法医的饭碗,别人怎么想?估计在那些相关学科专家的眼里,自己就是一个老怪物! 电终于接进来,黄骅松了一口气。归国的就是难伺候,大白天的不来现场勘验,偏偏天黑日头落来,难道效果不一样?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是京畿派来的专家组呢,为了尽快破案给上面一个交代,必须满足所有人的任何要求。 何大正定定地站在角落里看着昏黄灯光下的公交车,一周多时间的煎熬让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刑警变得憔悴不堪,此时此刻脑子里还在想着自己的老搭档鲁云飞,心很痛。如果不那么着急派老鲁调查案子就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没有后悔药啊,现在只能咬着牙扛着。 正在此时,司机小刘忽然匆匆走进来,在何大正的耳边嘀咕了一下,何大正惊得差点没蹦起来:“真的?” “真的!才接到白玉镇派出所的电话,说是林猛杀死了协警跑了!” 何大正一头钻出帐篷,脑门子沁出细汗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唯一的目击证人竟然跑了?而且还杀死了警察,又是一起凶杀案啊!脑袋有点蒙,当司机小刘发动车子就要走的时候,何大正又匆匆钻进帐篷向黄骅汇报,黄骅也吃惊不小:“派出所有几个人?为什么让他杀人逃窜了?怎么搞的!” “黄局,白玉镇派出所正式在编的三个人,协警两个……” “好了好了,把这边的警力调过去一部分,通知周边严防死守,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是!” 警车趁着夜色一路呼啸向白玉镇疾驰而去。 公交车周围早已拉上了警戒线,周芳华透过车窗向里面观察,依然保持着事发时候的状态。借着昏暗的光线看车内尸蜡化的尸体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即便是经过深渊行动的洗礼,周围也有不少人陪着,汗毛也竖了起来。 “小菜鸟”卢景冰刚探过头,就捂着嘴巴跑到一旁呕吐去了。 “盒子和那具透明的尸骨已经被保护起来了,这里只有31具遗体。本来省公安厅决定今天移送县殡仪馆保存,为了给专家组呈现最初的现场,便一直拖到现在。”黄骅沙哑道。 周芳华微微点头:“必须尽快处理,否则引发疫情就不好控制了。我相信法医专家组的尸检报告是详实而仔细的,存在的疑点需要时间判断解释。一般而言,在这种环境下是不可能发生尸蜡化的现象的,一是时间不足,二是尸蜡化条件不具备,三是同时三十多人尸蜡化更不可能,所以我怀疑……” 高格明咳嗽一声,意思是目前情况未明,身为非专业人员应该谨言慎行,免得误导了别人。周芳华就知道高老会“发信号”,不免苦笑:“我怀疑与魔羅族有关。” “芳华同志,不能仅凭一个我们还没有看到的盒子就判断跟魔羅族相关,这样武断会误导破案的。”高格明终于憋不住低声提醒道。 周围的专家包括刑侦组、法医组等人不禁诧异地看着周芳华,黄骅也不禁一愣:“魔羅族?” 周芳华凝重地看着黄骅,似乎在下某种决定,之所以没有心直口快地说出来,是因为此前他已经签订了三份“保密协议”!而且她只知道其中一份是给京畿科学研究院的,其他具体什么部门并不了解。协议规定关于深渊科考的任何信息都是绝密级别,不容许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向任何人透露,没有例外。 这是政治要求。周芳华对此十分抵触,但也很无奈,想要继续自己的研究工作就必须遵守协议。不是为了政治前途,而是学术研究。 “魔羅族是一个古老民族,延续至今已有近五千多年的历史,我和高老目前正在研究关于魔羅族的历史,之所以跟魔羅族有关,是因为车里发现的证物,别无他意。”周芳华话锋一转:“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汽车表面漆皮表面出现出非正常脱落,而且是大面积的。车没有经过撞击也没有燃烧迹象,可以假设,这种现象与车内非正常死亡有某种关联。” 众人不禁侧目看着周芳华,不愧是专家组组长! “汽车很老旧,偏僻地区能用上掉漆的汽车已经不错了。” “您是搞刑侦的?”周芳华锐利地看一眼旁边的头发花白的专家,上午就是他做的尸检报告,提出了三大疑问,怀疑的精神是有,但未免有些太小儿科。 陈鑫城点点头:“我是法医组的,请您不啬赐教。” 气氛有点不对头?黄骅的政治敏感性相当高,一句话甚至几个字就能感觉到两个人的话中带着火药味。不过现在一切都为了案子,任何争执都可以存在。 周芳华高傲地仰起头:“小菜鸟,做好记录,我说的每一句话。” “好的。”卢景冰干呕一下,打开文件夹,退到周芳华的后面,极力不去想车内令人恶心的尸体。 “普查一下具有以下性质的生物性毒剂,物理状态是无色透明的气体,经过加压之后会变成液体,具有超强的扩散性,其化学性质是可以在十分短的时间内就会作用于人的神经系统,破坏人体的组织和器官,这种破坏是不可逆的,但可以促进人类基因进化,进化失败者成为行尸走肉。”周芳华淡然地褪下白色的手套,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仔细思索着。 卢景冰跟在后面亦步亦趋,不时哆嗦一下。 黄骅看一眼陈鑫城,陈鑫城摇摇头:“没有。” 高格明忽然一愣,芳华说的不是x病毒吗?该病毒最大的特点就是破坏并控制人体基因,促进基因进化,难道案子与x病毒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