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赖商人俏王爷[出书版]》 分卷阅读1 文案 人生若只如初见~~ 忆昔开元全盛日,天下权势、大唐美人、万国客商齐聚长安 因为十坛上好「郎官清」酒,哥舒碧和李q相遇了! 汝阳王李q,小名花奴,鼎鼎大名的「酒中八仙」之一 千杯不醉的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也会酒后乱「性」 兽金炉内残香袅袅,合欢被下一丝不挂 身边的人竟然是他──无赖奸商哥舒碧!? 那万年发情的突厥蛮子忒大胆,他这皇室贵倨袷撬能冒犯的 偏偏每次「交锋」,最后铩羽而归的总是自己 为此,他摆下鸿门宴,催情酒侍候 到时──嘿嘿……想要吗?那就求本王吧! 论繁华,何处比得上长安? 论美人,何人及得上他的小花奴? 狭道相逢美人惊艳,谋逆造反阴谋相随 注定了哥舒碧在长安的日子不会无聊 这最好的时光,有最美的人儿相伴,夫复何求啊~~ 小说家言  泉凌波 本书与《长安如梦》,可以说是姐妹篇,不过相互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多。 《长安如梦》写的犹是盛世,而《无赖商人俏王爷》,便是盛极转衰,乱世的故事了。 两位主人公都是在上一本书中出现过了,哥舒碧与汝阳王李q。在上本书里面,这对欢喜冤家出场虽少,但是我却很喜欢他们,在朋友的建议下,终于决定为他们单独写一本书,书写属于他们的故事。 和《长安如梦》中的任青与安笙相比,这一对欢喜冤家完全称得上是两个活宝,相应的,内容自然也轻松、热闹许多,写作的时候也更加的欢乐,经常一边写一边和朋友在网上聊天,你一言我一语的吐槽这一对活宝,给写作的过程添加了不少笑料,但可惜的是,有些情节却因为文章整体走向的关系,而不得不忍痛删掉,如今回想起来,实在是觉得有些遗憾,但为了情节的连贯性,还是只好忍痛割爱,希望以后会有机会能写出来吧! 把哥舒碧与李q的故事安排在安史之乱这段时期,其实也是想写一写乱世,写一写乱世之中的颠沛流离,还有乱世之中的有情人。 故事里出现了一些真实存在的历史人物的名字,不过,小说家言,这不过是一本小说、一个故事罢了,与真实的历史并无必然的关系,循正史写野史,故事只是虚构,希望读者大人们能够用轻松的心情来阅读这本书。 书中的两位主人公,汝阳王李q倒确实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物,杜甫的《饮中八仙歌》也曾描写过他好酒的一面,唐书中不乏对他的记载,都说他乃是皇族中一等一的美男子,于是,对于颜控的作者来说,那就是正中萌点,顿时完败! 哥舒碧就是完全虚构的人物了,一位突厥奸商,虽然在构思的时候给了他一个看似真实的出身背景,但不过是作者杜撰出来的角色罢了,真真假假,小说而已。 在姐妹篇《长安如梦》中,这两人的纠葛,只是顺势提了一笔,到了这本书,才是完完全全的属于他们两人的故事,属于他们的传说。 希望读者大人们阅读愉快! 序 幕 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 天宝年间,大唐的繁华,犹如那浓墨重彩的绸缎,带着奢丽与让人着迷的绚烂,在天地之间肆意的伸展着,兼容并蓄,长安更是一派鲜花着锦之势。 天下的权势、大唐的美人、万国的客商,把这座大气磅礴之城装点得更加叫人沉醉。 无论是玄宗皇帝也好,贵妃玉环也罢,还有杨国忠、安禄山,以及千千万万来往于长安的人们,在这座城池之内,带着微醺的迷离,肆意的享受着盛唐的繁华与奢丽。 哥舒碧往来长安,已经不知多少次了,带着自家部落的商队,从突厥出发,到达西域碎叶城,最后再来到长安,把无数的奇珍异宝、各色货物,从西域带到长安,又从长安带回西域。 这次到东都洛阳贩酒,难得买到十桶上好的「郎官清」,他便又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回长安,给开酒肆的朱颜送去。 长安城一如既往的热闹,人来人往,行人摩肩接踵,一派喧嚣景象。 虽然看过无数次,哥舒碧还是忍不住感慨。 论繁华,何处比得上长安? 马车轮骨碌碌的,在街道上辗过,车夫知道到朱颜的酒肆「翠涛居」怎么走,也不用哥舒碧带路,就自行往那个方向而去。哥舒碧也正好乐得清闲,坐在车夫身边闭目养神。 走了没多久,马车突地一抖,像是辗到了石头似的,停了下来。 哥舒碧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怎么了――」 刚问出这三个字,他就发现车夫满脸怪异的表情,指着前面,连忙顺势看去。 只见马车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个陌生人,锦缎衣衫,甚是华贵,头上戴着金丝嵌白玉冠,长长的丝绦从两端垂到肩上,身形修长,姿容秀丽,当然,要是他能收敛一下自己满脸白痴一样就差流口水的傻瓜表情的话,哥舒碧会发自肺腑的称赞此人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问题是,现在这人为什么对着自己流口水?他哥舒碧向来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绝对不是倾国倾城邪魅一笑勾人魂的妖孽,所以,完全可以排除掉对方是对自己「一见钟情」的可能性。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 哥舒碧好奇心大起,跳下马车迎上前去,「喂,你是――」 话还没说完,就见那人居然看都不看自己,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马车上的十桶酒,嘴里还在喃喃自语,一副魂不守舍外加痴迷的神色。 哥舒碧凑近一听,顿时哭笑不得。 对方念叨的居然是――「好香……好香……」 哥舒碧眼珠转了转,就猜到了对方在说什么。 应该是在说那十桶郎官清酒很香吧?不过问题是,酒桶封得严严实实的,他怎么闻到的啊?狗鼻子吗? 这家伙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怎么这么奇怪?难道……脑子有问题,是个疯子? 哥舒碧越看越觉得像。 哪家的院子没关好门,让疯子跑出来了?虽然这个疯子看起来丰神俊美,衣着华贵,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有钱疯子。 哥舒碧正在大惑不解时,旁边又闪出个矮小的身影来。 是个小孩子,十来岁的年纪,一脸的稚气,透着股机灵劲儿,穿着下人的布衣,正满脸通红的用「我受够了」的表情,使劲拽那人的衣袖,同时叫道:「王爷、王爷,别这样,这是大街啊,太丢脸了……王爷……」 王爷?哥舒碧闻言扬扬眉。 原来这疯子还是个王爷!李家皇室的人? 嗯,果然是皇帝家的有钱疯子,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那小厮使劲拽了很久,那人才发觉,大概不满小跟班拽得他衣襟都快掉下来了,正想呵斥,一回头看见哥舒碧,连忙跳过来,双眼亮晶晶的就一把拽住了哥舒碧,「这是你的马车?」 「没错。」哥舒碧觉得眼前的情况真是很有趣,当下也很配合的点点头,一脸的诚恳老实、童叟无欺。 「这十桶酒本王都要了!」来人豪气干云的一挥手。 「你想买?」哥舒碧笑了起来。 「当然!」对方一仰头,「给你三倍的价钱。」 「那还真不错啊……」哥舒碧摸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笑眯眯的开口:「但我不卖!」 对方原本志在必得的表情一下子垮下来,不敢置信,「三倍价钱你都不卖?」 「酒是我的,我不想卖就是不想卖,三倍不卖,四倍也不卖。」哥舒碧笑嘻嘻的说出以上的话,而且故意说得慢条斯理,把对方更是气得差点跳脚。 「坐地起价!你这个奸商!」 「多谢夸奖。」哥舒碧一脸当仁不让的神色。 这时候,那人的小跟班也加入了战团,站到哥舒碧面前,一手擦腰,一手指着哥舒碧鼻子,想要装出仗势欺人的狗腿子样儿,却又因为年纪太小,反而显得不伦不类,看得哥舒碧忍笑到抽筋。 「你这个奸商!你可知道我家王爷是什么人?」 「知道啊,王爷嘛,你刚才自己说了。」哥舒碧笑嘻嘻的逗他。 「呃?」小跟班一呆,小脑袋瓜没马上反应过来,挠挠头,想了半晌,才又结结巴巴的开口:「总……总之,我家王爷才不是普通人!你不要太无礼哦!」 「那你家王爷到底是谁呀?」哥舒碧很有闲情逸致,继续逗他道。 「当然是――」 小跟班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主人拎住后颈甩到了身后。 「你少给本王丢脸了!」 小跟班不服气,嘴里小声的嘟囔:「也不知是谁丢脸……」 哥舒碧听了个明明白白,忍不住笑出来。 那小跟班嘴里「不是普通人」的王爷主人自然也听见了,回头对自己的仆人狠狠白了一眼,小跟班就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双眼睛却还骨碌碌的转来转去,明显腹诽中。 见眼前此人虽然身为王爷,却显得没什么架子,毫无一般皇室贵族高高在上的感觉,哥舒碧不禁越加的好奇起来。 那人作势要敲小跟班脑袋,小跟班连忙捂住头,那人倒也没真的敲下去,翻翻白眼,转身看向哥舒碧,自我介绍道:「本王姓李,单名一个q字。」 对方一说出自己的名字,饶是哥舒碧见多识广,也不禁睁大了双眼,惊讶万分。 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曲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 原来眼前的人,竟然就是杜工部《饮中八仙歌》中鼎鼎大名的汝阳王李q! 竟然是他啊……难怪会不顾形象对着那十桶郎官清垂涎三尺了…… 看着眼前的人,哥舒碧脸上缓缓流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来。 汝阳王李q,小名花奴…… 看来……在长安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第一章 长安雪后似春归,积素凝华连曙辉。 新年刚过,长安就接连下了两场雪,把整座都城染成银白的世界。 皇城西边的颁政坊,向来是官宦世家的居处,汝阳王李q的大宅子就坐落于此。宅院南向,碧瓦粉墙,朱门赤柱,屋檐飞耸入天。扶疏的花木从高墙里探了出来,因着雪后的关系,光秃秃的枝干上积了一层晶莹的白雪,被东风一吹,就淅沥沥的纷纷落下。 门楼正中挂着一块黑漆金字的门匾,上面写着「汝阳王府」,乍看之下没什么特别,但这附近的人都知道,那乃是当今天子亲笔所书,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笔走龙蛇,却代表着玄宗皇帝的恩宠。 汝阳王李q,乃让帝李宪长子,当今玄宗皇帝的亲侄子! 皇室贵胄,天族血脉,岂不尊贵?岂不恩宠? 从这里经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往大门口偷偷张望,满以为会见到列戟卫士直挺挺的站着,可映入眼帘的,却是门边坐着懒洋洋打哈欠、昏昏欲睡的两个门房,一派百无聊赖无所事事的悠闲样,叫人看了忍不住会有翻白眼的冲动,再想到李q那人尽皆知的富贵闲散,也就不免感慨,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人,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 沿着李q王府的长廊绕过花园,便是汝阳王李q的卧室,屋宇楼台都修建得恢宏而且大气,碧瓦粉墙、雕花栏杆,处处都透着一股精致的味道。屋檐上积了厚厚一层雪,连地面上都被积雪给覆盖住了,远远看去,粉妆玉砌似的,越发显得此处仿佛琼楼仙境一般,再加上冬日清晨清新的空气,端的是一片富贵府邸,软红十丈神仙居。 不过,李q现在可没心思去欣赏景色有多么美妙、空气有多么清新、世界有多么美好。事实上他现在脑袋一片空白,完全处于呆滞状态。 如果这时王府的下人推门进来,会很难得的看见他们的王爷主子正傻坐在床上发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如果再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的王爷主子不单在发呆,而且精赤着胸膛,绣着合欢花图案的锦被下露出的肢体一丝不挂,再加上篆金兽头炉内残香袅袅,桌案上残羹剩酒,床前红烛燃尽,一派彻夜云雨后的香艳旖旎。 李q两眼发直的瞪了窗外许久,直到房外渐渐传来佣人们清扫的声响,还有压低嗓门的说话声与脚步声,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发觉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昨晚……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 他挠挠头,脑子里还是一片浆糊状。 奇怪,难道是昨晚喝太多酒了吗?不对呀,他可是大名鼎鼎的「饮中八仙」之一,「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曲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的汝阳王,别号「酿王」的李q,居然也会因为喝太多酒而脑袋空空,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觉得浑身上下酸痛不堪,尤其是腰,都快被折断了似的,说不出的难受。 ……等一下,这可不像是宿醉的症状! 李q举起手,使劲抓了抓头,觉得自己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不过为什么感觉要是想起来的话,会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呢? 正在他迷迷糊糊浑浑噩噩之际,门外,隐隐传来下人们压低嗓门的说话声。 「小石子,王爷起来了吗?」 「不清楚……」李q的贴身小厮小石子犹豫着回答。 「你没进去看看?」 「……我哪敢……」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门外顿时沉默了,片刻之后,门外的说话声再次小声的响了起来,不过这次带上了几分好奇与八卦的味道。 「昨晚哥舒少爷好像是在王爷房里过的夜……」 「……而且现在都还没起来。」小石子低声补充,「两个都没起来哦!」 「……」又是一阵沉默。 随后,才有人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这么久都还没起身,应该是成事儿了吧?」 「我猜也是,咱家王爷的酒量,在长安城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哥舒少爷和他赌酒,不是自己送上门来吗?」 「嗯嗯,应该是如此。」 「那我们就别打扰王爷的好事儿了,识相点快走吧!小石子,跟我去吃点心。」 「啊……可是王爷叫人怎么办?」 「不会啦,只怕到中午王爷都还不会唤人咧,你就放心去吧!」 「也是哦……」 听见脚步声迅速离开,李q瞪着房门半天没吱声。 什么好事儿? 什么哥舒少爷? 啊,对了,昨晚他和哥舒碧那家伙赌酒来着,你来我往几坛子酒下肚之后发生的事情―― 李q正在努力的回想,冷不丁斜刺里横过一只手臂来,就把他光溜溜的腰肢紧紧搂住。随后,一个温暖的身体靠了上来,湿热的呼吸就近在咫尺。 「小花奴,宝贝儿,你醒得好早……」 李q猝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回头看去,可那人正紧紧贴在他身后,鼻子对鼻子,两人面孔近得几乎贴上,而那人也乐得顺水推舟,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就亲了下来,不顾他双眼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亲吮了许久,那人才意犹未尽的松开手,笑嘻嘻道:「一大早就这么热情,宝贝儿,你可真让人销魂啊!」 「哥舒碧?怎么是你?」李q好不容易喘口气,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当然是我。」哥舒碧还是一脸招牌笑容,只是在说话的时候嘴角一勾,显得比往常邪气许多,「难道王爷不想看见在下?」 「废话!谁想看见你?」李q咬牙切齿道。 哥舒碧不以为然的打了个哈欠,悠闲开口:「在下还以为一夜过后,王爷就会乐意看见在下了呢!」 「一……一夜?」哥舒碧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李q顿时想起自己现在正赤身裸体,而且对方也同样不着寸缕,两人还是以如此情色的姿势搂在一起,傻子都能猜到昨晚发生了一些什么事! 当然,李q也总算是把昨晚发生过的事情想了起来。 因为不满哥舒碧这奸商那嚣张的气焰,再加上每次「交锋」,最后铩羽而归的总是自己,他才设下酒宴邀请哥舒碧,本来想以自己那满长安都出名的好酒量,灌醉哥舒碧好一雪前耻,哪里知道对方的酒量居然也不输他,几大坛子酒下肚,两人都开始昏昏沉沉,之后…… 哥舒碧这王八蛋!居然一点也不客气的把他甩到了床上! 堂堂的汝阳王爷啊!难道就这样被眼前这个突厥奸商给吃干抹净了不成? 李q越想心里越呕,要是眼光能杀人,哥舒碧早被他千刀万剐了。只可惜哥舒碧的长处之一就是脸皮厚,还不是一般的厚,见李q一脸要杀人的表情,依旧笑嘻嘻的,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一副偷腥吃饱的猫的样子。 李q看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骂人,但碍于教养所限,怎么都不能像市井平民那样张嘴就是粗话,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三个字:「你这个……」话未骂完,倒先憋得自己脸红脖子粗。 见李q这样,哥舒碧不禁觉得好笑,伸手想去搂他,不料对方骂粗话不成,揍人的本事还有,二话不说一脚踹了过来。哥舒碧没有防备,「哎哟」一声就被踹下了床。 「真是粗暴……」哥舒碧毫不在意自己赤身裸体的样子,耍赖一样趴在床沿,仰着头,伸手就去摸李q雪白的小腿,「宝贝儿啊,想不到你起床气还不小。」 「你再叫本王宝贝儿,本王一脚踹死你!」李q此刻岂止是起床气大,简直就是火大得几近怒发冲冠之势,被哥舒碧接连几声「宝贝儿」叫得更是脸都绿了,顾不得自己也是光溜溜赤条条,一脚就朝着哥舒碧脸上踹去。 哪里知道哥舒碧反应奇快,头一偏就避了开去,同时反手一抓,就抓住了李q的脚踝,再用力一拽,李q身不由己,就被拽下了床,跌到哥舒碧身上。 「啧啧,真是过河拆桥。」哥舒碧巧妙的使了个劲儿,就把李q圈在自己怀里动弹不得,笑嘻嘻道:「还是王爷嫌昨晚在下不够卖力,没做舒爽不成?」 「你……你给我闭嘴!」李q一张俊脸早涨得通红,使劲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哥舒碧的双臂。 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磨蹭不休,哥舒碧更坏心的把大腿挤入李q双腿之间挨挨蹭蹭,男人那地方本就敏感,被对方刻意的挑逗,不一会儿就火辣辣的硬了起来。 李q察觉到下身的异样,顿时一僵,却被哥舒碧趁机伸手探到他双腿之间。 哥舒碧轻轻一握,不禁笑了起来,「宝贝儿,你可真是敏感。」 没提防被拿了个正着,李q也无话可说,脸早红得像是快要滴下血来,想反驳却不知该说什么好,气鼓鼓的使劲瞪着哥舒碧。 哥舒碧笑得越加无赖加无耻,「原来王爷果然是觉得意犹未尽,如此说来,是在下昨晚伺候得不到家,让王爷不满意了?」 「闭……闭嘴!」李q气得都快要吐血了,可要害被哥舒碧抓在手里,他不敢动弹,只能任由对方摆布,不过犹自死鸭子嘴硬,「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本王都不记得了!你这个突厥蛮子,还不放开本王?」 「不记得了?」哥舒碧闻言一扬眉,笑容变得更加邪气,甚至带着诱惑的味道,一个翻身就把李q压在了身下,「既然如此,那就让在下帮王爷回想起来吧!」 「你你你……你敢!」李q大怒,一扬手就打向哥舒碧,却被对方轻松地就抓住了手,然后拉到头顶上按住。 同时,哥舒碧嘴里还啧啧有声,「昨晚扭着腰缠上来的时候,就像只粘人的猫似的,怎么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一边说,手指早已熟练的在李q的要害上上下套弄起来。 李q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想打开对方那可恶的魔爪,可自己的双手却被他紧紧按住,挣脱不得,只好扭着腰,想避过那要命的套弄。 哥舒碧哪里会让他逃走,手指稍一用力,只听得李q低呼一声,果然不敢再动。 「这才是乖孩子。」哥舒碧忍不住把头埋在李q颈间,吃吃笑了起来。 那笑声传进李q耳朵里更觉刺耳,想把压在他身上的哥舒碧甩开,偏生要害又被他抓在手里,哪里敢动?只好使劲瞪向对方,仿佛这样就能把这个可恶的突厥奸商给千刀万剐了一样。 不过,遇上哥舒碧这样厚脸皮的无赖,再恶狠狠的眼光瞪着他,他也是不痛不痒,反倒笑嘻嘻道:「哎哟,用这样热情的眼光看着在下,会让在下把持不住的哦!」 「把持你个头!你什么时候把持了?万年发情的突厥蛮子――」李q破口大骂。 话还没骂完,哥舒碧已经俯下头来,堵住了他的双唇。 哥舒碧的唇不若李q的嘴唇细嫩柔软,也许是因为他行商走南闯北风吹日晒的关系,有些粗糙,刺刺儿的感觉。他故意在李q的唇面上厮磨不休,待得身下的人忍耐不住那细痒张开了唇,他就趁机把舌头也探了进去,灵活的卷住对方的舌纠缠翻滚不休,直吻得李q气喘吁吁,连呼吸都不畅了,才舍得离开。 「小花奴啊小花奴,骂人,你不行。」哥舒碧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舔了舔唇,同时慢条斯理的开口,神情话语里满是挑逗又挑衅的味道。 李q本就一肚子火气,再看到哥舒碧这表情,更是火冒三丈,张口想骂,可嘴巴张了半天,还是挫败的乖乖闭上了。 还是……骂不出来啊……虽然很想把这个正压在自己身上搓揉不休的突厥蛮子给骂个狗血淋头,但是―― 他可是堂堂的汝阳王爷!皇室贵胄金枝玉叶,是懂礼貌有教养的人! 对!本王是有教养的人! ……不气、不气!本王不和这突厥蛮子一般见识…… 李q悻悻然的自我安慰。 他一番心理变化几乎都表现在了脸上,哥舒碧全看在了眼里,越发想笑,不过还是忍住了没笑出声来。 对方已经恼羞成怒,他要是还继续火上浇油的话,等一下只怕就不只是被踹下床这么简单了,很有可能李q会干脆叫人直接把他丢到朱雀大街上去!他又不是傻子,赤条条被撵到街上与再温存缠绵一次,他当然选择后者! 李q自然不知道哥舒碧这些心思,脑子里想的都是另外一回事。 似乎……府里的下人们都知道这突厥奸商在自己房里过夜的事情了,那些家伙的嘴巴向来是漏风的墙,只怕还没到中午,这事儿就已经传得满长安都知道,自己和哥舒碧,算是扯不清这关系了,不过…… 打死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堂堂的汝阳王爷,居然是在下面的那个! 对!打死也不能让别人知道! 他主意打定,就继续恶狠狠的看向哥舒碧,「本王警告你――」 「嗯?」哥舒碧正趁着李q发呆的功夫在他身上搓揉逗弄,忽地听见对方开口,不禁扬扬眉,露出个「且听你下文」的神情,手下却半点没停,温热的手掌已经滑到李q的胸口,捏住了那小小的凸起,不轻不重的搓揉起来。 那力道恰到好处,刺激得李q低喘一声,一股又麻又痒又涨的感觉从胸口直窜了上来,本来想好的话就不由说得断断续续,「――你……你这个突厥蛮子……你要是……要是……」 「要是什么?」那声低喘传进哥舒碧耳里,让他知道自己这招有效,当下改用手掌抵住那点赤色的茱萸,轻轻揉动,同时问道。 「你要是敢……敢把本王……本王这个样子说……说出去……」李q身上此处甚是敏感,被哥舒碧故意的挑逗,顿时连话都说不利落了,一边喘息着,一边还硬是装出一副凶狠的表情来,「本王……就杀了你!」 哥舒碧见状又是好笑又是心动,下腹也火辣辣的直胀了起来,当下在李q唇上一吻,调笑道:「杀了我?好得很啊,不过王爷要是能让在下腹上死,在下就死而无憾了。」 「腹上死」三个字听得李q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刚咬牙切齿的憋出一个「滚」字,就突地倒吸一口凉气,剩下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原来哥舒碧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竟然用嘴含住了他的那物儿,吸吮起来。 这一下刺激太过,李q只觉得浑身都酥软的瘫成了一团,伸手想推开他,手指却无力的插进对方发间,使不上力气。而随着哥舒碧的动作,一股过电般的感觉沿着后背迅速的攀爬而上,李q顿时忍不住低低呻吟出来。 「啊……嗯……」 那声音软绵绵的,饱含情欲的味道,夹杂着哥舒碧吞吐时发出的水声,更显情色无比。 李q只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一股热流在腹部像是漩涡一般盘旋,最后都汇集到一处,急躁的想要寻找到出口宣泄―― 就在这紧要关头,哥舒碧却突然用手指抵住了宣泄的出口。 快要爆发的热情被硬生生堵住,李q呻吟一声,眼角泪光盈盈,双颊嫣红,不解的看向哥舒碧。 哥舒碧却好整以暇的亲亲他的唇,笑道:「王爷想要不被人知道也成,总得付出点封口费给在下才是。」 「你这个奸商!」李q闻言怒吼。 哥舒碧一扬眉,手上微一用力,李q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喘息不止。 许久,李q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低声道:「你……你想要什么?」 哥舒碧一边分开李q双腿架在自己肩上,一边笑嘻嘻道:「当然是希望王爷能让在下这个奸商早点『腹上死』,两全其美。」 李q听得直翻白眼,还待说些什么,可对方那火烫硕大的孽根已经硬邦邦的顶了进来。因着昨晚一夜云雨的关系,身体很轻易的就接纳了那硕大的物事。 昨夜风流,李q虽然没什么印象了,但哥舒碧却记得清清楚楚,身下的这具身体是如何的温软销魂,天生媚骨,又敏感得不像话,轻轻一逗,就柔若无骨般瘫软在自己身下喘息呻吟…… 他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就把自己的那物连根没入李q的花腔之中,湿热、紧窒,仿佛上等的丝缎紧紧裹住自己的分身,几乎有种要溶化在他体内的感觉。 身下,李q也低低的呻吟起来,同时还不忘嘴硬,「总之……总之你敢说出去,我就……就杀了你。」 哥舒碧笑起来,「要让在下不说,王爷是不是也得表现出一点诚意来呢?」 他一边说,一边小幅度的动着自己的腰,果然,李q的呻吟声也随之变得急促。 「你什么意思?」 李q只觉得体内那火烫的物事似乎越胀越大,而随着两人相连的地方,销魂蚀骨的快感仿佛潮水一般卷了上来。偏生那人只是一下一下轻轻的顶着,每次都浅尝则止,顶不到那要命的所在,反倒惹得李q更加难受,浑身像是着了火一样,连眼角都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见李q难捱的媚态,哥舒碧嘴角一勾,露出个邪气的坏笑。 「来,自己动你的腰。」 「你你你……你少得寸进尺!」 「封口费哦!」 「你……你这突厥蛮子给本王记住!总有一天本王会连本带利讨回来――啊!」 随着李q气急败坏的吼声,传来的是哥舒碧低低的闷笑,而伴随两人肢体交缠的声音,那笑声与吼声也随之变成了喘息与呻吟,在华美的房间内回旋。 第二章 天宝年间,大唐正如那西边的晚霞,绚丽奢靡,光华四射。 玄宗爱热闹,这是整个大唐天下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在兴庆宫外的宫门楼下,每年都会赐宴群臣,一连好几天,万众欢腾。 宴上不单是君民齐欢,连素日里很少露面的谢阿蛮、念奴等人,也会在玄宗的召唤下,献艺御前,让众民大饱眼福。更有甚者,若是玄宗兴起,有可能会命杨贵妃也演出一场天下闻名的「霓裳羽衣曲」,华美如天人,舞动婆娑若天魔仙女。 有幸目睹过的人,回去总会绘声绘色添油加醋,把那早已闻名天下的「霓裳羽衣曲」,渲染得是更加天上有地下无,让没看过的人羡慕不已,只恨自己怎么就没去兴庆宫门前,亲眼目睹杨贵妃的风采。 于是,每到玄宗开宫门楼之日,兴庆宫前便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有本事能通过御林军卫兵的自是欣喜不已,进不去也只好伸长了脖子,眼巴巴的看着宫门楼前的高台,只盼能见到素日里无缘得见的宫中乐人们。 这日,又到开宫门楼的日子,天还没亮,门前就已经围满了人,个个都踮着脚尖,只等玄宗出现。 待日正当中的时候,玄宗才在高力士的搀扶下,出现在高楼之上。 见大唐天子出现,台下的人都欢呼起来。 玄宗抬起手臂,朝向自己的臣民们轻轻挥了挥手,台下顿时就沸腾了,「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恭贺陛下,天下归心!此乃大唐之福,陛下之恩也。」一旁的杨国忠见状连忙趁机恭维道。 玄宗笑着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就接受了杨国忠的恭维。 这时,杨贵妃和虢国夫人也到了,两人一样的倾国倾城之貌,贵妃雍容如牡丹,虢国夫人清雅若兰花,远 分卷阅读2 走来,竟像是两位天宫仙子降临人间似的。 走近前来,杨贵妃见了玄宗便行礼。 玄宗笑道:「爱妃不必多礼。」 杨贵妃这才直起身来,一双美目往四周看了看,四周的人早站起身来恭迎皇帝与贵妃,如今依旧还恭恭敬敬的站着,半弓着腰,双手行礼。 能够站在这高台之上的,都是玄宗素日里亲信的人,左边是太子李亨、汝阳王李q等皇族子弟,还有陈玄礼、高仙芝、封常清三位将军,而右边则是杨国忠、安禄山以及一些内臣等。虢国夫人因为是女眷,再加上又是贵妃的姐妹,自是另外安排了席位,紧挨着贵妃。 见人都到齐了,玄宗笑着挥挥手。 身旁高力士会意,高声宣道:「诸位免礼,请入席。」 众人这才纷纷谢恩坐下。 李q刚坐下,一抬头,就见对面安禄山身后坐着个陌生人,大约三十来岁年纪,脸色略显苍白,但是姿容秀雅,眉目如画,竟是个出众的美男子。两人目光对上,那人发现他在注意他,便微微一笑,笑得居然有几分羞涩,丝毫不似安禄山朋党那么嚣张跋扈,而是显得彬彬有礼。 李q不禁好奇,礼貌的点头回礼之后,就侧过身子去,小声询问坐在自己身边的太子李亨,「那位是谁?」 李亨抬起眼一扫,就连忙低下头来,对李q小声回道:「那是安禄山的二儿子,叫安庆绪。」 「安庆绪?」李q闻言不禁皱了皱眉。 安禄山朋党嚣张,众人皆知,那跋扈二字几乎是写在脸上,谁都不敢惹,但这安庆绪不单不嚣张,反而斯文羞涩,甚是有礼。李q好奇问了一句,但一听是安禄山的二儿子,也不由得轻轻「啧」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 身旁,李亨又低声道:「听说才到长安没多久,没想到父皇却连他都叫来了……」 「没办法,谁叫――」 李q说了半句就没再说下去,但李亨已经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当下不禁苦笑。 他名义上是太子,但是向来兢兢业业,连声大气也不敢喘,不要说执掌朝政,甚至连那些得势的权臣都比不过。当初李林甫想陷害他,连自己的妃子都被无辜牵连进去了,自己又敢说什么呢?好不容易李林甫死了,可接任的杨国忠更是眼高于顶,不把他这个太子看在眼里;就连那个胡人安禄山,自认了杨贵妃为义母以后,也是越来越飞扬跋扈,甚至于当着玄宗的面说「臣只知有陛下,不知有太子」此等大逆不道之话,父皇不理会,他一个窝囊的太子又能说什么?又敢说什么?能小心翼翼的保住自己性命就不错了,当初「三庶人」案就是前车之鉴呐…… 听见是安禄山的儿子,李q也没了再理会那人的念头。 太子和杨国忠、安禄山等人一向不和,而他无心政事,更没和安禄山等人打交道的心思,自然不想理会,当下装作视而不见转过头去,和其他的李氏子弟闲话起家常来。 李q目光不经意扫过第二层高台,眼角瞅见一个人影,当下不禁一愣,连忙细细看去。 一身突厥胡服,长发并未像唐人那样束起,而是依着胡人的装扮用金丝发环拢住,斜披在肩头,英俊帅气的面孔,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三分戏谑三分不羁的微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正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 李q一口酒差点呛住。 那家伙不是哥舒碧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突厥奸商,还真是无孔不入! 只不过片刻的讶异,李q就想通了其中原因。 原来哥舒碧乃是大唐名将哥舒翰之子,虽然不像他大哥那样捐有功名在身,无官无禄,可全长安谁不知这个走南闯北的突厥商人是大将哥舒翰的二儿子,虽然在哥舒翰拜将之后,为了避嫌,哥舒碧将商队的许多生意都移给同族人,以免被说他仗着父亲之势做生意,但他行商很久,长安里不少商号都是他家主顾,这突厥商人的名号,倒比「哥舒翰之子」五个字更加的响亮。 而哥舒碧虽然没有功名在身,不过就凭他是哥舒翰的儿子,自然也就堂而皇之的登上了宫门楼,在第二层入席。 第二层大都是居住在长安城里的外臣子弟,像哥舒碧之列的都在此入席。按理,安庆绪虽然身为安禄山之子,但暂时无功名在身,也是只能坐在此处的,可玄宗格外开恩,特地将他召到第一层,此举让二层上的众人议论纷纷,羡慕不已。 对耳边嘈杂的议论声,哥舒碧都听若未闻,见李q看见了自己,一双眼瞪得偌大,满脸不敢相信的表情,不禁起了个促狭的念头,端起酒杯朝向李q的方向微微一点,然后一口饮尽。放下酒杯时,他双目看向李q眨也不眨,伸出舌尖在自己唇角一舔,眼神里也带上了一丝儿挑逗的味道。 果然,只见李q的脸顿时一红,旋即若无其事的扭过头,打死也不再看向哥舒碧的方向了。 哥舒碧心里越加好笑。 居然学乌龟缩头不管,以为这样就能无视他的存在了不成?这小花奴,真是想得太天真了,这笔帐要什么时候去讨回来比较好呢?最好还是连利息都滚三滚再讨才最好啊! 哥舒碧一手抚着下巴在心里打起了算盘,浑然不觉身旁的嘈杂声越来越大了。 当然,台上的李q也没有察觉。 事实上,他要是知道就这么一眼看过去的功夫,自己就又被哥舒碧这个奸商给「利滚利」了,只怕早就一脚踹在了哥舒碧脸上。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都不曾察觉嘈杂声越来越大,再加上宫门楼下万众欢腾,连宫廷乐师们的演奏都听不清了。 玄宗虽然喜欢热闹,可如今喧闹太过,他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当下招过高力士,示意一番。 高力士便上前在楼边上大声喊道:「念奴即将演唱,王郎吹笛伴奏,大家是否愿听?」 高力士的声音再大,也比不过楼下众人嘈杂的声音大,可此言一出,楼下立刻安静下来,鸦雀无声,都静待着念奴出现。 见安静下来,玄宗满意的点点头。身后,一位娉婷女子便婀娜多姿的走上前,先向玄宗行礼,才斜转身子,面向楼下的众民。 一旁,宫廷乐师中,王二十五郎擅长吹笛,得了玄宗命令,自是全力以赴,一缕悠扬的笛音就缓缓的传了出来,直入天际,悦耳动听,低沉处如窃窃私语,高扬处如凤凰长鸣,而就在这婉转的笛声中,清扬的女声渐渐的和了进来,从低到高,和笛声相互辉映,却又并未被笛声给盖住,反倒是衬托得笛声越加悠扬,而笛音也让念奴的歌声听起来清澈剔透,水晶似的透明,切冰断玉一般的嗓音恍若天籁,动听无比,让闻者无不如痴如醉。 一曲歌毕,那美妙的声音却还犹如在耳边盘旋,绕梁三日,也不过如此了吧! 哥舒碧本来并未留意到这场演唱,但念奴的歌声一起,他也在不知不觉间被那美妙的歌声吸引了过去,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为念奴的天籁之音而倾倒,直到念奴唱完离开,都还沉浸其中,回味不止。 玄宗见宫门楼前鸦雀无声,不禁笑起来,侧头问向一旁听得连嘴巴都合不拢的安禄山,「安卿久居外地,还是第一次听到念奴唱歌吧?觉得如何?」 安禄山这才回过神来,挪动自己肥大的肚子,面向玄宗,大声道:「臣孤陋寡闻,此等天籁还是第一次听见,真乃大唐一绝也。」 玄宗听见安禄山这样说,看了看身边微笑不语的杨玉环,倒没说什么。 可安禄山惯于察言观色,见状连忙又道:「臣有罪,臣胡言乱语,大唐岂止一绝,应是两绝。」 「哦?何为两绝?」玄宗闻言有了兴趣,扬扬眉问道。 安禄山想也不想就大声开口:「第一绝当然是母妃的霓裳羽衣舞,天下无人能比;第二绝,则是念奴姑娘的天籁之音。」 他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真诚,就像是句句出自真心一样。 陈玄礼等人听了不禁皱了皱眉,但听进玄宗耳朵里,却是受用无比,笑着对杨玉环道:「你这胡儿义子,倒孝顺。」 杨玉环也笑得花枝乱颤,掩口道:「禄山对陛下也是忠心耿耿。」 「嗯!」玄宗点点头,看见安禄山那肥硕的肚子,不由得动了玩笑的念头,指着笑问:「安卿肚子这么大,里面都装的是些什么呀?」 安禄山外表看起来体胖痴肥,但脑筋灵活无比,片刻间就想到了如何应对,于是拍着自己的肚子,还是笑得一派天真的回答:「没有装其他东西,只有一片赤胆忠心!」 他这话逗得玄宗越发开心,笑了一阵,才道:「说起曲舞擅绝,我大唐当有三绝才是。」说完便闭口不语,笑吟吟的看着下面的人面面相觑、纷纷猜测。 杨玉环都不知道玄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以为他说的是谢阿蛮,但谢阿蛮近日身体抱恙,所以今天也没跟着来,在后宫休息,那还有一绝,会是什么呢? 杨玉环越想越是奇怪,一双美目不解的看向玄宗,却见玄宗顽皮的眼神朝向李q一晃,当下立刻会意,也抿唇笑起来。 玄宗所指,当然不是指李q好酒乃是大唐一绝,自然另有所指。 见把众人胃口都吊足了,玄宗才笑着开口:「大唐有三绝,第一绝,当是爱妃的霓裳羽衣舞,冠绝天下;第二绝,则是念奴的天籁之音,只应天上有,人间几回闻;而第三绝――」 他看了众人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李q身上,「――自然便是朕的花奴皇侄,羯鼓一曲,山峰取不动,雨点取碎急,有仙人之姿也。」 听到玄宗突然提到自己,李q连忙站起身来,恭敬的行礼谦虚道:「陛下盛赞,臣侄受之有愧。」 在众人面前得到玄宗亲口称赞,李q心中倒很是高兴,毕竟这样的殊荣,并非人人皆有。但他也很清楚,玄宗只是一时高兴才随口赞之,若是自己就此沾沾自喜妄自尊大,或许会犯了玄宗的忌讳。避祸保身,他是李家子弟,如何不知? 当下,他还是恭恭敬敬的回答:「臣侄鼓技,不值一哂,况且陛下不吝赐教,提点臣侄,才略能入目,如何敢与贵妃之舞并称?岂不折煞臣侄?」 听了李q这番话,玄宗笑着挥挥手,道:「q儿未免太妄自菲薄了。」 他目光扫过众人,重新落在李q脸上的时候,已经有了主意,当下开口:「今儿个宫门楼前热闹,不如q儿就羯鼓一曲,让众人做个评判,看看到底是朕夸得过了,还是q儿你太自谦了,如何?」 李q闻言,已经知道玄宗是想让自己也表演一场,热闹热闹。金口玉言一出,他也不能再推辞,当下长揖一礼,「臣侄领旨。」 玄宗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李q转身打算下去更衣准备,一回头,却下意识的往哥舒碧所在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那个家伙正两眼亮晶晶的盯着自己,眨也不眨,倒是满脸期待的表情,当下不禁气结,朝他狠狠白了一眼,就扭头转身进去更衣了。 见李q飞个白眼过来,一副别扭的表情,哥舒碧心里暗笑。 汝阳王李q除了好酒成癖之外,更是精通音律,众人皆知,而羯鼓之技得自玄宗亲传,青出于蓝,据有幸看过的人说,仿佛天宫之舞,人间舞者如何能比!如今玄宗一时兴起,命李q就在这宫门楼上表演羯鼓,自然是万众期待,前面的伸长了脖子等着大饱眼福,后面的也使劲踮起脚尖,只盼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q就出来了。 说是更衣,其实也只是除去了外面的常服,里面一件月白色双丝绫长袍,衣襟袖口都是一色的淡青紫色滚边,袍子下摆用同色的丝线绣出祥云花纹,左摆上一朵牡丹的图案,并不复杂,用银线和月白色丝线绣成,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华美精致。腰间系着深青紫色嵌玉镶金腰带,越发显得腰肢纤细,恍若女子柳腰一般。而为了打鼓方便,袖口也挽了起来,露出小半截白生生的手臂。 他头戴一顶砑绢帽,足蹬皂靴,先走到玄宗面前弯腰行礼,待玄宗点头,才缓缓步到台中,一旁,侍儿早送上羯鼓与鼓棒。 李q刚把羯鼓挂上腰间,却见玄宗突然起身走向自己。 玄宗笑道:「有曲相伴,岂可无花相随?」 说完,就从身旁侍儿手中取过一朵红槿花,亲自为李q插在帽上。那帽子乃是砑绢所制,质地顺滑,而红槿花花柄细小,玄宗放了许久才算是放好,当下后退一步,笑吟吟的端详李q一番,赞道:「q儿真乃仙人之姿也。」 李q知道玄宗这是在考验他,看一曲舞毕,红槿花落是不落,当下回道:「陛下过奖。」 玄宗这才点点头,返身回到自己的御座上。 一旁,高力士朝向乐队示意,乐师会意,只以笛子相伴,轻轻的一缕笛音就悠悠的传了出来。 随着乐声响起,李q缓缓闭上双眼,一手持鼓棒略微高举,与额齐平,一手背在身后,做好了起手式。 这时,笛音一转,低沉舒缓了下去,渐渐细不可闻,就在几乎快要听不见之际,突地一声鼓响,清脆悦耳。 原来不知何时,李q已经敲响了第一声鼓声。 鼓音犹在耳边盘旋未绝,李q的第二根鼓棒已经击在鼓面上。 两声相交,醇厚深邃。 众人屏息凝气,眼睛眨也不眨,目光全部落在台中的李q身上。 他却恍若未觉,还是闭着眼,手势轻柔,却在鼓棒快要挨到鼓面的那一刹那,猛地一击,鼓声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空气中缓缓飘散开来。 接连好几下,李q上身稳稳的动也不曾动过,帽子上的红槿花仿佛是静止的一般,更遑论滑落。 这几声鼓音渐渐低了下去,片刻的宁静,突地,李q双目一睁,两根鼓棒再次高高举起,落下的时候快如骤雨,急促的鼓声一声接一声,快得叫人听起来觉得像是一片鼓音,而李q双手的动作也快得叫人看都看不清楚。 而随着他这般骤急的击鼓,下身也扭动起来,腰肢像是柳枝在风中摇摆一般,柔韧而富有生命力。一双手上下翻动不已,双肩随着手臂的动作起伏,而上身依旧稳稳当当。 这样急促的鼓声持续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才渐渐缓了下来。而就在此时,王二十五郎的笛声再度响了起来。 随着笛声,李q也开始变换了姿势。双腿跟着乐声舞动,带动身子不停的变换着方位,而他的腰肢看起来恍若女子般纤细,却更加的富有腰力,忽而挺腰向前,挂在腰间的羯鼓就随之往前,而鼓棒恰好在此时落下,一声激昂短促的鼓声就响了起来;又忽而左右扭动,鼓声也变得柔绵悠长。 短短的时间之内,鼓声突地激昂、突地缠绵,而李q的舞姿也恍若天魔女舞一般,越来越勾魂夺魄,看得人目不暇接。 除了玄宗与杨玉环之外,在场所有的人早已目瞪口呆。 闻名不如见面,传闻非虚!想不到一支普普通通的《舞山香》曲,在李q的演绎之下竟然有如斯魔力,叫人连眼睛都移不开去。 哥舒碧也和其他人一样,早看得傻掉了。 他知道李q擅长羯鼓,是与他的好酒齐名的,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表演羯鼓时的李q,居然散发出一股旁人所不能及的独特魅力来,让人一见之下就仿佛着魔一般,目光再也不想离开他。 尤其是那柔韧灵活而又富有弹性的腰肢,真像是柳条儿一般,不,柳条也没这样的灵活与柔韧,而且还如此的具有……具有诱惑性,叫人恨不得能摸上去好生感受那身体内蕴含的活力与魔力。但如今是大庭广众之下,万人瞩目,他总不能就这样扑上去吧,到时候不用等到老爹来宰了他这个丢脸的儿子,李q下一刻就一脚踹死他了! 只是……光看又摸不到,真是好难受啊! 哥舒碧懊恼的在桌子上捶了两拳,一双眼继续直勾勾的盯着李q,心情矛盾不已,又想能尽情的欣赏他精湛的鼓技,又想能把他藏起来,不被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看见他如此美妙的模样。 李q哪里知道哥舒碧现在千回百折跌宕起伏纠结得要死的心情,一门心思都专注在《舞山香》上,并未留意,直到一个灵活的转身,目光刚好和哥舒碧对上,才不禁一怔。 哥舒碧的眼神毫不掩饰,一双眼像是会说话似的,正无声的表达着自己的热情,又像是想要温柔的抚摸遍他全身一样,看得李q心里也猛地一跳,情不自禁的就回想起那天和哥舒碧经历的那场情事来。 对方的身体是那么的强壮,腰部是那么的有力,一双手像是能点火一般,所到之处他的身体就会不由自主的滚烫起来,唇更是具有神奇的魔力,让他在最后什么都不能思考,只想能沉浸在情欲的漩涡之内盘旋,最好不要清醒。 一想到此,李q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有些口干舌燥起来,随即想到这是在御前,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能有此绮思?成何体统? 要不是那个突厥奸商用那种赤裸裸的眼光看着自己,自己又怎么会想到这些难以启齿的事情,所以说都是那个家伙的错!绝对都是他的错!下次本王一定要一雪前耻,把之前的失败都给扳回来! 李q愤愤不平的想着,不过身姿鼓技却没受任何影响,依旧叫人看得如痴如醉,察觉不到丝毫异样,只有哥舒碧看到了和之前不一样的地方。 因为李q在再度面向他的时候,竟然白眼一翻,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过脸了,就像没看到他一样,可嫣红的耳根却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思。 哥舒碧几乎立刻就猜到了李q在想什么。 是的,只怕和他一样,都想到了那场美妙的情事,双方是多么的珠联璧合,多么的完美与享受。 所以,这个小花奴才会闹了别扭,以为装作看不见自己,就能够当那天的事情不存在了,真是太天真了! 哼!居然敢装作没看见自己,这笔帐,他哥舒碧可是好好的记下了,到时候连本带利滚三滚要从小花奴身上给全部讨回来! 想到以后可能会有的美妙日子,哥舒碧就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笑容也变得诡异起来,幸好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李q的身上,倒没人注意到这个突厥年轻人突然笑得贼忒兮兮的,叫人看了一身鸡皮疙瘩。 而对于自己未来可能……或者说是肯定会有的「美妙」日子,李q自然无从预知,反倒因为之前的绮思,本就白皙的面孔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嫣红,仿佛三月的桃花瓣儿一般,叫人忍不住想去亲近一番。眼波流转处,竟是风情万种,风华万千,越发让人看得眼都不眨一下,生怕错过每一刻精采的表演。 两人一个台上一个台下,各有各的心思,完全就是「各怀鬼胎」四字的最好写照。 随着一声鼓响,《舞山香》一曲完毕,李q停在高台中央,而鼓声一停,众人回过神来,都连忙朝他头上看去。 却见深色的砑绢帽上,那朵红槿花正稳稳当当的置于帽边,一曲舞毕而花不坠,李q的鼓技,可以说几乎已经登峰造极。 顿时,宫门楼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来。 玄宗大悦,抚掌夸道:「花奴姿质明莹,肤发光细,果然非人间人,乃天上神仙谪坠,入我大唐!」 李q这才小心翼翼的取下红槿花,然后向玄宗行礼谦谢,「陛下过奖,臣侄愧不敢当。」 因着李q的精采表演,玄宗心情大好,当下命人赏赐金器绸缎给李q,同时宴席再开,君民齐欢。 李q只觉得之前的表演自己出了一身汗,向玄宗说明之后就先行告退下去沐浴更衣了,转身的时候,目光不小心扫过安庆绪,对方举杯含笑向他点头示意,李q也礼貌的微微点头,就径直进去了。 一转眼,宫门楼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但那日宫门楼上,念奴的天籁歌声与汝阳王李q精湛美妙的鼓技,依旧还被人们津津乐道,亲眼目睹的人绘声绘色添油加醋,把那日的情形描绘得犹如仙境似的,让无缘得见的人听得艳羡不已,一传十、十传百,竟把念奴和李q说成了天上的谪仙一般。 这些话传进哥舒碧耳朵里,也不由得有些好笑起来。 翠涛居乃是长安城中最有名的胡姬酒肆,店主朱颜是由波斯来的胡姬,却说得一口流利无比的长安话,再加上身段窈窕、貌美如花,翠涛居自然是客似云来。而朱颜和哥舒碧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哥舒碧闲来无事就待在此地,酒肆人多嘴杂,那些流言蜚语就挡也挡不住的传进了他耳朵里。 什么「念奴谱了新曲」啦、什么「汝阳王府里新酿了好酒」啦,诸如此类,东家长西家短,传来传去,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也无从分辨起,只不过听的人一笑置之,说的人嘴巴逞逞威风罢了。 哥舒碧哪里会不知道这些,听见店内客人们话语纷杂,也懒得理会,只是喝酒解闷,盘算着改天什么时候再去李q府里厮混……啊,不,「讨债」! 刚发呆没多久,就看见朱颜柳腰款摆,婀娜多姿的走了过来,然后毫不客气的在对面坐下,一双绿色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那目光古古怪怪的,瞧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哥舒碧也不由得心里开始发毛。 「……干嘛?」 朱颜扬扬柳眉,背在身后的手这才伸了出来,白玉般的手指捏着一封请柬,然后慢条斯理的开口道:「这是刚才汝阳王府里小厮送来的,指名要交给你。」 「快给我!」闻听是汝阳王府送来的请柬,哥舒碧连忙伸手去拿。 可朱颜动作更快,马上就把手又背回去,漂亮的脸上现出促狭的笑容来。 「哪有这么容易就给你。」 「喂……」哥舒碧不满的瞪向她。 朱颜和他自小青梅竹马,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反倒冲着他做了个鬼脸,然后伸出一只手掌摊开来。 「……」 「……」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两人对视许久。 哥舒碧先叹了口气,缴械投降,「算你厉害,好汉不和小女子计较。」他一边说,一边掏出钱袋,问道:「这个月酒钱总计多少?」 「八十钱。」朱颜笑嘻嘻道:「加上帮你取信的辛苦费、跑腿费、劳务费、流汗费、补妆费――――」 「停停停停!」哥舒碧连忙求饶,「少来这一套,你就说你想要敲诈我多少吧?」 「不多,二八一十六,看在老朋友份上,就一百五十钱好了。」 朱颜笑得一脸天真无辜,看得哥舒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嘀咕道:「真不知道谁才是奸商。」 「好说好说。」 哥舒碧乖乖的取出一百五十钱放到朱颜面前,朱颜把钱收进钱匣,才把请柬递给哥舒碧。 「以后我让他送信直接交给我,绝对不能让你这个家伙用来敲诈我!」哥舒碧愤愤不平道。 朱颜晃晃脑袋,不以为然的一摊手,就又施施然去了,留下哥舒碧摇头叹气,哀叹自己怎么就遇到这么个青梅竹马,同时一边拆开请柬看去,只见洒金红底的请柬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如下字样―― 突厥蛮子!本王的鼓技美妙吧?本王知道那天你还没看够,是不是很想再看一次好好过瘾呀?那就速速滚到本王面前来,想看吗?那就求本王吧! 署名是两个张扬的字体「李q」。 怎么也没想到请柬内容会是如此的劲爆,哥舒碧忍不住捶桌狂笑起来。 小花奴,你果然是个妙人啊! 真是……如此盛情的邀请,自己若是不去,岂不辜负了小花奴一番苦心安排? 他笑得前仰后合,引来周围客人们惊诧的目光,朱颜毫不客气就一脚把他踹出了酒肆,理由是别吓着她的客人们。 哥舒碧爬起身来,一边忍笑,一边拍拍身上的灰,仰头看了一下天色,就毫不犹豫的往汝阳王府赶去。 第三章 小石子觉得好委屈。 他今年十四岁,从十岁那年就跟着汝阳王爷,成了王爷的贴身小厮,年纪虽小,却是出名的机灵伶俐。 王爷虽然平时是爱喝酒了一点、爱玩了一点、不务正业了一点、无所事事了一点,但是对待下人还是很好的,也不会随便打人骂人,可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王爷变得特别爱发脾气! 尤其是……在那个突厥商人哥舒碧每次来过王府之后,王爷就会连脸都绿了,说话都是咬牙切齿的,当然,也就变得特别爱迁怒。 就好比那天,王爷要进宫,自己如同往常问了一句「是骑马还是坐轿」,王爷就铁青了一张脸,对着他咆哮。 「你是瞎子吗?看不到那突厥奸商早上才走啊!本王当然是骑……啊,不,坐轿……」随后他还冷笑,「看你这么没眼色,叫什么小石子?干脆给本王改名叫小瞎子吧!」 呜呜呜呜!他这是招谁惹谁了?莫名其妙就被改名成了「小瞎子」! 问题是王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从此后,王府里没人再敢叫他原来的名字,都叫他小瞎子了。 他哪里犯错了嘛?再说了,王爷和哥舒少爷的事情,全长安城都知道,又不是他说出去的――呃,好吧,他也有说一点点,就是告诉了厨房的张大嫂而已嘛,而且王爷不是也不怎么在意这些传言吗?可是为什么每次哥舒少爷一走,王爷就跟吃了火药似的一碰就炸呢? 他越想越委屈,嘴也瘪了,眼眶也红了,蹲在走廊上抽抽噎噎。 哥舒碧一脚踏进院子,就正好看到这样一幕。 他还蛮喜欢小石子……啊,不,小瞎子的,年纪不大但是聪明伶俐,特别招人喜欢,当然,关于小石子为什么会改名叫小瞎子的理由,他也早就听说了,只觉得好笑,如今见小孩儿蹲在门外眼泪汪汪,心知定然是又被李q咆哮了一顿,当下慢条斯理走过去,也有样学样蹲在旁边,伸手拍拍小瞎子的头,笑嘻嘻开口道:「怎么?又被你家王爷骂了?」 「嗯……」小瞎子瘪着嘴点点头。 「哦?」哥舒碧扬扬眉,好奇问:「这次是为什么啊?」 小瞎子抬头看看哥舒碧,很是困惑不解的样子,歪头回想了半天,才犹豫着回答:「我也不知道王爷为什么生气,他突然问我……呃……」 「问你什么?」见小瞎子大惑不解的表情,哥舒碧越发有了兴趣,继续问道。 「呃……问我……」小瞎子回答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怪异,明显是当时李q的问题太让人意外,所以才会让他到现在都还是满脸诧异的神情,「王爷他问我……问我……市井平民是怎么骂粗话的。」 「嗄?」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答案,哥舒碧不禁一愣。 「王爷他问我,市井民间骂人的话都是怎么骂的……」小瞎子伸手挠挠后脑勺,苦着脸道:「可问题是,就算我知道,也不敢在王爷面前说出那些话啊……」 除非他不想要脑袋了,不然谁敢在堂堂的汝阳王爷面前「王八蛋」、「龟儿子」的骂个不停啊? 听到小瞎子这样说,哥舒碧眼珠转了转,已经猜到了李q的心思,知道对方是不满上次骂不出来粗话反倒被嘲笑,所以想学粗话用来骂他这个突厥蛮子,但是下人谁敢教他啊?真是白费力气! 哥舒碧心里笑得快抽筋,可脸上还是绷着严肃的表情,拍拍小瞎子的头顶,正色道:「我想王爷也是为了体恤民意,才询问你民间的俚语,你不敢说也是情理之中,果然是一顿无妄之灾。」 说完,他还掏出一小袋桂花松子糖塞到小瞎子手里,然后继续拍拍,摸摸,再拍拍,「吃糖吃糖,别想不开了。」 小瞎子毕竟年纪还小,见有糖果吃,早忘记了之前的委屈,眼角泪珠儿还挂着,就已经喜笑颜开起来。 哥舒碧趁机又问:「对了,你家王爷现在在哪里?」 「啊?」小瞎子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突厥商人是王爷叫来的,王爷还为此专门嘱咐过他,当下来不及咽下嘴里的糖果,就朝向前方厢房一指,口齿不清的道:「王呼活(王爷说),泥乱了后节节横灰(你来了就直接进去),横泥活够(请你喝酒),淮化额扑翁时候(还叫我不用伺候)。」 亏得哥舒碧居然听懂了小瞎子这乱七八糟的话,扬扬眉,看了看对面紧闭的厢房门,慢条斯理站起身来,同时对小瞎子道:「那你快点去玩吧,下次再给你带糖吃。」 「好!」小瞎子闻言顿时乐得心花怒放,刚转身,大概是觉得吃人嘴软而且哥舒碧又这么的和蔼可亲,又转过身来,踮高脚尖,悄悄对哥舒碧小声道:「对了,刚才端酒菜进去的时候,我看到王爷有拿一壶很古怪的酒出来哦!」 居然一袋糖就毫不犹豫的把他家主子给出卖了! 这下哥舒碧再也绷不住脸,差点就哈哈大笑出来,连忙捂住了嘴巴,才不至于出声,往那两扇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便低下头,也小声问: 分卷阅读3 「怎么古怪?」 小瞎子挠挠头,「嗯……看起来和寻常的酒差不多,只是看王爷很小心的样子,那酒大概比较珍贵吧!我看到上面还贴着个标签,写着叫『一瞬烟花』。」 「噗!」听到酒名,哥舒碧再也忍不住喷笑出来。 一瞬烟花啊……原来如此,小花奴啊小花奴,该说你是天真还是傻呢?以为用一瞬烟花就能「雪耻」?你也想得太容易了! 哥舒碧行商多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什么稀奇古怪的事物没见过,一瞬烟花是做什么用的,当然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那是唐人平素爱喝的一种酒,不过多用于闺房中,因为此酒具有很强的催情功能,人喝了之后手脚酸软,情欲如潮,可作为闺房之乐用,如今李q把这个酒拿了出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看来今天李q设的这场宴,摆明了就是场鸿门宴! 也罢,看那小花奴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儿好了。 一想到这,哥舒碧就忍不住好笑,嘴角上扬,拍拍小瞎子的头顶,示意他离开。 见小瞎子走得不见人影儿了,他才整整衣衫,缓步走到前方的厢房门前,难得客客气气的敲门。 「进来。」李q的声音随之传来。 哥舒碧推门进去,眼前所见让他不禁怔了怔。 只见房内陈设奢华美,杏木铺的地板,上面一层猩红的波斯地毡,柔软无比,房子中间置着暖炉,一室皆春。几案桌椅都是红檀木所制,水磨功夫而成,垂下的帘帐上都缀着珍珠璎珞,金丝盘花凤形帘钩轻柔的把帘帐拢住,下面悬着长长的金线流苏。 而帘帐内则铺着一大张白色皮毛,不知是什么动物的,一色的纯白,旁边安置着矮几,上面放着一壶酒、两个酒杯,还有几碟精致的小菜。李q就斜倚在旁,乌黑的长发并未束起,而是披散了下来,垂在肩膀上,穿着一件深绯色家常便服,用丝绦系住,衣襟微敞,隐约可见精致的锁骨。 他手肘支在案沿,柔滑的衣袖滑了下来,深色的衣物越发衬得那手臂白生生的,肤光细滑,诱人无比,整个人竟是一派的慵懒妩媚之态。 哥舒碧顿时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美味在前,就算是龙潭虎穴鸿门宴,他哥舒碧也认了! 听见推门声,李q抬起眼来往哥舒碧扫了扫,就拍了拍矮几,一点也不客气,「过来。」 哥舒碧咧嘴一笑,也是同样丝毫不客气,大咧咧过去坐下,然后就握住了李q的手,举到自己脸颊边磨蹭,同时贼忒兮兮的笑道:「不知王爷今日召奴家前来,所为何事?」 其实刚才小瞎子说漏了嘴,哥舒碧早就知道了今天李q找他来的目的,但还是装作茫然不知的样子,忍着笑想看对方怎么「报仇雪耻」,一边狂吃李q豆腐,一边还故意装作娇滴滴的抛媚眼。 李q见状忍不住激灵灵一个冷颤,想甩开哥舒碧,却被他紧紧把手给拽住,怎么都抽不出来,不由得双眼一瞪,怒道:「你给本王正经点!」 「正经?」哥舒碧闻言上下打量了李q一番,目光火辣又放肆,「好好,正经正经,只是我看王爷的这装束,怎么都不像正经的样子。」 他一边说,一边还轻佻的伸手扯了扯李q的衣襟,把本就敞着的衣领拉得更加敞开,还顺势伸进去摸了一把。 李q越发恼怒,狠狠瞪他一眼,本想反驳,但旋即想起来自己现在的衣着确实不是很正经,再想到这次找他来的目的,也就只好把这口气咽了下去,使劲翻了翻白眼,努力无视掉哥舒碧那只正在使劲吃豆腐的狼爪,开口道:「你可知本王今日叫你来做什么?」 「做什么?难道王爷不是想要小可伺候才专程召小可前来?」哥舒碧故意装傻,一边靠近李q,一边还伸手在他胸前画圈圈,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儿。 「当然不是!」李q几乎是咆哮了,一脚就把哥舒碧踹开,「你这个突厥蛮子!满脑子就只有那……那个念头吗?」 哥舒碧听了心里暗笑,心想难道你今天找我来就不是因为那个念头?不过一看李q的脸已经涨红得快要滴下血来,就很识趣的闭上了嘴,免得挑逗过了头,眼前的人彻底翻脸,那可就不好玩了。 于是,他睁大了一双眼,很无辜的看向李q,满脸「我不知道哦,我什么都不知道哦,真的不知道哦」的表情。 李q哪里想得到自己早被小瞎子以一袋桂花松子糖的代价给彻底出卖了,还当真以为哥舒碧什么都不知道,自以为这次一定能报仇雪耻,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得意洋洋的看了哥舒碧一眼,开口道:「这次找你来,当然是有好事儿。」 哥舒碧继续暗爽,心想当然是好事儿啊,自己都迫不及待了,实在是等得很辛苦啊!不过他还是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来,甚至还很配合的做无知状问道:「是什么好事儿?」 李q白了他一眼,把羯鼓挂到腰上,一边调整位置一边说道:「那日在宫门楼上,本王见你看得眼都不眨,所以今儿个特意召你来,单独打给你看。」 说完,他想了想,大概是觉得心有不甘,要维护一下自己的面子,又补充道:「你别得意,本王就是心血来潮,可别以为是专门打给你看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一副高傲的表情。 哥舒碧差点忍不住笑出来,连忙忍住,乖乖点头,「小可明白,王爷的一片心意,真是让小可感动得五体投地,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才能表达小可对王爷的景仰倾慕之心――」 他滔滔不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哭笑不得的李q打断,「给本王闭嘴!好好看着就是,那么多废话干嘛?」 「哦!」 被李q一顿抢白,哥舒碧继续装无辜,当真听话坐好,异常温顺,温顺得让李q都不由得有点狐疑起来,看了他一眼,可能是觉得找不到哪里不对,挠挠头,缓缓往前走了两步,左手持着两根鼓棒,右手五指却如弹琴一般在鼓面上急促的敲过,响起一串紧凑短促的鼓声,煞是动听。 哥舒碧知道这便是前奏了。 果然,只见鼓棒在李q手指间转了一圈,接着,就像是有生命一般落到鼓上,发出清脆的鼓声来。 和在宫门楼前那支《舞山香》不同,也许是因为观众只有哥舒碧一人的关系,李q的动作显得放开不少,也随意许多,乌黑的长发随着身体的转动飘扬起来,深绯色的衣摆行云流水一般舞动,再加上弯腰转身间衣领内若隐若现的白皙肌肤,让哥舒碧心里越来越痒,按捺不住。 李q接下来的动作本来应该是旋转一圈,可刚转身,就觉得身后有人把自己的腰给搂住,动作顿时一滞,连忙扭头看去,却见原来是哥舒碧把自己从身后给抱住。 「干什么?」李q皱眉道。 哥舒碧只是扬扬眉,顺势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笑道:「你敲你的,别理我。」 他一边说,一边手已经不规矩的滑到了李q腰带上,轻轻一扯,长长的腰带就坠到了地毯上,柔顺的堆成一团。 没有了腰带的束缚,深绯色的长衫就一下子敞开来,织物顺着李q的手臂滑了下来,大半个肩膀都露在了外面。 被哥舒碧的毛手毛脚摸得大怒,李q差点就把鼓棒直接戳到了哥舒碧头上,却被对方轻巧的一侧头避过去。 「这是我的脑袋,可不是羯鼓,你专心点儿。」 「少来!你乱摸什么?」李q瞪眼道。 「谁叫你把小腰扭得那么诱人,害我忍不住想摸。」 哥舒碧脸皮之厚天下无人能敌,笑嘻嘻的又把李q的衣物扯下来大半,于是李q整个上身都光溜溜的了,白皙的肌肤裸露在外,两点嫣红的茱萸恍若红宝石般,诱人无比。 李q气得想发作却又发作不出来,使劲翻了个白眼,干脆把鼓棒狠狠戳到哥舒碧额头上,怒道:「本王不干了!你给本王滚!」 「哎呀哎呀,怎么这就生气啦?」见小情人发怒,哥舒碧毫无悔过的神色,狼爪依旧在李q身上摸来摸去,同时笑嘻嘻的道:「那我们来玩别的吧!」 「玩什么?」李q拍开哥舒碧不规矩的手,警惕地问。 这个奸商,谁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他才不要又上当!绝不! 像是猜到了李q在想什么,哥舒碧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很好玩的游戏,拇战。」 「拇战?」李q眯起眼狐疑的反问道。 「当然,要不岂不浪费了你专门准备的好酒?」哥舒碧一边说,一边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生生的牙齿来。 看在李q眼里,突然觉得就像是大灰狼在对着小绵羊微笑,忍不住激灵灵打个冷颤,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知道了酒中的秘密,可看他又不像是知道了的样子,挠挠头,他把羯鼓解下来甩到一边,拢拢衣衫,在矮几旁坐下。 哥舒碧忙不迭的想要紧挨着坐下来,被李q狠狠一瞪,还是乖乖的坐到了矮几对面去,很自觉的把酒给斟满。 「来来来,我们来玩拇战!」他挽起袖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拇战没玩过吧?就是划拳,我教你,很好玩的,输的人就要被罚喝酒。」 「谁要你教!当本王不会拇战吗?」李q禁不起激,一拍桌子,一挽袖子,不服输的表情,「来就来!还怕你不成!」 见李q中计,哥舒碧心里暗笑,不过很小心的不让自己的意图流露在脸上,做好起手式,两人就「六花白」、「十五尹」、「三台柳」的划起拳来。 比拇战,李q哪里是哥舒碧的对手,一个回合不到就败下阵来,连着被灌了好几杯酒。 好在他是出了名的好酒量,这几杯对他来说还不算什么,死也不服输的道:「再来!」 「好,那就再来。」哥舒碧笑嘻嘻的,不动声色的替李q又把酒给斟满,「继续继续!」 一阵「九丁香」、「二十调」过后,大半壶酒都被李q给灌了下去,饶是他酒量再好,也觉得有点浑身发热,不安的扯扯衣服,双颊潮红,一双漂亮的眼睛也变得水汪汪起来。 哥舒碧见状知道那酒的后劲儿已经上来了,摇了摇酒壶,对李q道:「还有小半壶,最后的机会,让你反败为胜。」 李q只觉得浑身都开始变得滚烫,小腹处像是有团火在烧一样,心跳急促无比,双眼看出去也雾蒙蒙的,体内说不出的古怪,也无法思考,听见哥舒碧说话,想也不想就点头,「本王才不会输给你!」 「是是是,你最厉害,你天下第一。」哥舒碧一边顺口应付,一边给李q满满斟了一杯酒,看他晕头晕脑喝了下去,二话不说又给满上。 李q不知不觉间把整壶酒都喝光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感到不对劲,那酒……那酒似乎是他专门准备好给哥舒碧那奸商喝的,怎么反过来变成被自己喝光了? 好不容易想起来这点,李q这才发现自己又上了哥舒碧的当,一怒之下,想要拍案而起,可刚一动身子,就觉得头晕乎乎的,跌坐在地,浑身酸软无力。 哥舒碧笑嘻嘻的走到他跟前蹲下,露齿一笑,越发像大灰狼了。 「这一瞬烟花见效还真快。」他伸手摸上李q潮红的脸颊,满意的听见对方低低呻吟一声,软绵绵的,煞是勾人。 李q只觉得浑身滚烫不已,像是有把火在体内燃烧一样,难受得不得了,可是当哥舒碧温暖的手摸上自己面颊的时候,却奇异的仿佛带有镇定作用,让他舒服得忍不住低低呻吟出来,情不自禁就抓住了哥舒碧的手。 「宝贝儿,你这算是邀请吗?」哥舒碧笑道,当下也老实不客气的把李q软绵绵的身子拉进自己怀中,一手麻利的剥下他早就半褪的衣衫,上下搓揉不止。 「邀……邀你个头!你这突厥蛮子,还不快放开本王?」李q被搓揉得浑身无力,还是死鸭子嘴硬,虚弱的抗议道。 哪里知道哥舒碧居然突然之间听话起来,当真放开了他。 李q本就浑身无力,全靠哥舒碧扶着,如今对方突然放手,他顿失倚靠,就一下子跌到地上,好在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动物皮毛,并未跌伤,只是被吓了一跳,不禁大怒,「你干什么?」 哥舒碧摊开双手,甚是无辜,「王爷叫小可放手,小可怎敢不从!」 「你!」李q闻之忍不住气结。 偏生哥舒碧还得寸进尺,装作什么都不懂的开口问:「王爷不说王爷想要小可做什么,小可怎么知道王爷要小可做什么呢?」 一通绕口令似的话绕得李q头晕,本来就晕乎乎的脑子更加无法思考,只觉得浑身越加燥热难耐,口干舌燥,一双眼水汪汪的看着哥舒碧,倒是很想扑上去压倒这个奸商,但要是那样做了,他堂堂汝阳王李q的面子要往哪里搁?当下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唇,死也不开口。 见李q强忍的样子,哥舒碧忍不住好笑起来,立刻靠过去,伸手在他早就赤裸的身体上抚摸起来,从脸到胸,从脖子到大腿,同时还慢条斯理道:「哎呀哎呀,王爷想要小可做什么,不说,小可怎么知道呢?」 李q只觉得哥舒碧的手像是能点火一般,所到之处,身上的肌肤就像是有火苗被点燃了似的,体内热流窜动,急切的想要找到一个出口宣泄出来,却又无法发泄,憋得越来越难受。但要他向哥舒碧求助,又怎么都拉不下这个脸来。 正在喘息之际,哥舒碧突地伸手摸上他的胸膛,玩弄起那两点嫣红的凸起,这一下刺激太过,李q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就呻吟出声,连忙又死死咬住嘴唇。 见李q强忍的样子,哥舒碧倒也不慌不忙,知道现在那一瞬烟花的效用已经彻底发作出来,李q现在难熬得很,只是因为好面子才死都不松口,当下笑嘻嘻的先是亲亲他的唇,就把手探到了他的双腿之间,不轻不重的抚弄起来。 「你这个突厥蛮子!做什么――啊!」 猝不及防,李q惊得叫起来,可旋即就变成了软绵绵的一声呻吟,听得哥舒碧心里一颤,像是被羽毛挠过一样,痒痒的,差点就克制不住自己。 他连忙定定心神,开口道:「做什么?小可正在伺候王爷啊,难道王爷不喜欢小可……啊,不,奴家的伺候?」 他一边说,还一边对着李q抛了个媚眼,气得李q哭笑不得,却又不敢乱动。 自己的要害被对方抓在手里抚弄着,快感都在小腹处积累起来,漩涡一般,急躁的想要宣泄出来,偏偏又被哥舒碧给堵住了,当真是种煎熬,要多难受就多难受。 而因着情欲的关系,他身体的触觉似乎也变得更加敏感起来,背部细嫩的肌肤被长毛地毯那柔顺的毛轻轻拂过,竟也带起一阵颤栗,让他忍不住低低的呻吟起来。 听见李q的低吟声,哥舒碧越发眉开眼笑,一副「我要开动了」的欠揍表情,手上略微用劲,就毫无意外的听到李q「啊」的惊喘一声,呼吸越发粗重起来。 「难受吗?」他贴近李q耳边,伸舌舔舔对方的耳垂,压低了嗓音问道,那声音低沉又魅惑。 「当然……当然难受……」对哥舒碧的明知故问,李q很想咆哮,可如今他早被搓揉得浑身乏力,再加上一瞬烟花的催情作用,整个身子都像是一团棉花那样,软绵绵的,说话自然是底气不足,再加上体内快感窜动,又无处发泄出来,不要说爱抚,连哥舒碧在他耳边说话时喷到脖子上的气息,都能带来身体一阵轻颤,只想有人能紧紧抱住自己,共赴云雨。 「是不是很想让我帮你呀?」哥舒碧还是不慌不忙的开口。即使他也早被李q的媚态勾引得血脉贲张,下身早就火辣辣的胀疼起来,但为了接下来会享受到的美味,还是强行忍耐住,挑逗李q。 「……你……你这个突厥蛮子!」李q被气得连翻好几个白眼,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哥舒碧不以为然,手上又重重搓揉了几下,李q的骂声顿时变成了呻吟声。 「是不是很想让我帮你呀?我的小花奴。」哥舒碧笑嘻嘻的重问了一次。 这次李q学乖了,没再骂人,一边粗重的喘息着,一边狠狠瞪向哥舒碧,许久,才咬咬唇,心不甘情不愿的嘀咕了一句,「谁是你的……」 「难道不是?」哥舒碧一边低笑,一边沿着他的脖子亲吻下来,「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被我亲过也摸过了,难道还不算我的?」 「哼!」李q想反驳,可自己的身体正被他肆意的抚弄着,那表示抗议的声音也就显得格外无力,不禁愤愤然扭过脸。 这孩子气的动作让哥舒碧越发觉得有趣,又逗弄了一会儿,见怀里的人气喘吁吁面泛潮红,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才邪气的一笑,伸指抬起李q的脸,笑着又问了一次,「要不要我帮你?」 「……」李q涨红了脸不吱声。 哥舒碧倒也不急,又亲了亲他,「乖,到底要不要?」 憋了许久,李q才轻轻点了一下头。 但哥舒碧却得寸进尺,继续坏笑道:「那么,想要我怎么帮你呢?」 「你……你给我适可而止!」李q气急,忍不住大骂。 「不说?那我走了哦!」哥舒碧扬扬眉,故意欲擒又纵,满意的看到李q一张俊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红。 最后憋了半天,李q才用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断断继续的说道:「……抱……抱我……」 哥舒碧倒也听话,当下就伸手抱住了他,却又笑嘻嘻的道:「抱住了,接下来呢?」 李q几乎要被他气得吐血了,恼羞成怒之下,狠狠推了哥舒碧一把,咬牙切齿,「你是死人吗?当然……当然是……进……进来!」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的脸已经羞红得犹如要滴下血来。 见怀里的人又气又急又羞的样儿,哥舒碧也不忍再继续折腾下去,再加上他自己也憋得难受,当下一面亲吻李q,一面把他双腿分开,跨坐在自己腿上,硬是顶了进去。 因着李q自身的体重关系,这一下直顶到了最深处,两人同时忍不住喘息一口,呻吟出声。 哥舒碧只觉得李q那儿恍若最上等的丝缎一般,把他的分身紧紧裹住,感觉真是舒畅无比,稍一顶弄,对方就低哑的呻吟起来,扭着腰,当真是说不出的销魂滋味儿。 李q早被挑逗得情欲难耐,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舒缓的机会,可对方的那物儿就像火烫的铁杵一般,狠狠嵌进他体内,把本就躁动的快感勾引得越加强烈,一层一层积累起来,叫人难以忍受,于是就在自己也未察觉的情况下,他缓缓的扭着腰,想要更多一点。 哥舒碧被李q的动作逗弄得连气息都不稳了,一面配合的往上狠狠顶去,一面还有心思调笑,「宝贝儿,就这么想要?」 「你……你给本王……闭嘴!要……要不是你……你……设诡计……本王……本王会这样儿?」李q又羞又怒,嘴上骂着,可下身却不争气的被快感所俘虏,和哥舒碧纠缠厮磨不休。 「啧啧啧,也不知是谁先起坏心眼的。」哥舒碧摇摇头,「如今自作自受,又能怨得了谁?我的小花奴。」 他不说还好,一说,李q想到今天自己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更加火大,张嘴想骂得眼前这人狗血淋头,但「你……你这个……这个……混……混……」的支吾了半天,还是没骂出口,反倒引来哥舒碧一阵闷笑,身体随之颤动,两人正紧密的连在一起,李q也忍不住低低呻吟出来。 「我早就说过了,骂人,你不行的。」哥舒碧笑够了,伸指抵住李q的唇,忍笑道:「要不要我教你怎么骂人啊?」 「谁……谁要你教!」李q一边喘息,一边瞪眼。 不过,哥舒碧才不吃这套,扬扬眉,双手一边不规矩的在李q身上来回游走,搓揉不休,一边调笑道:「这个时候呢,你就应该骂『死鬼』、『冤家』,效果会很好哦!」 「你少来!」李q哭笑不得。 就算他再怎么不懂市井平民骂人的话是什么,也明显听得出来这两句分明就是哥舒碧在调戏他。 「啧啧,宝贝儿脾气还真大,枉我好心教你怎么骂人。」哥舒碧摇摇头,腰部故意往上使劲一顶,意料之中的听到李q一声低吟,又酥又软,勾得人魂儿都飞去半截。 「来,骂一句听听。」哥舒碧饶有兴致的调戏着李q,同时只是浅浅的动着自己的腰部,就是不进入到最深处,把李q逗弄得难耐不已,却怎么都得不到满足,喘息声越发的急促起来。 李q只觉得快感积累到都快爆炸了,就是宣泄不出来,咬着牙道:「你……你这个家伙……」 「叫声『冤家』、『死鬼』,我就给你。」哥舒碧又亲了亲他的唇。 李q哭笑不得,但自己又被对方挑逗得身酥手软,难熬得很,确实离不得哥舒碧,犹豫了半晌,才咬咬唇,小声开口:「冤……冤家……」 「真乖,这才是我的小花奴。」哥舒碧闻言心情大好,当下毫不犹豫,按住李q的腰,用力顶弄起来。 李q尖叫一声,甬道被对方的分身撑得满满的,抽动得自己筋麻骨软。哥舒碧将他翻来覆去折腾个没完,喘息声、呻吟声混成一片。 两人都沉浸在情欲的海洋之中,胡天胡地,只顾着眼下的快活,哪里还想得起其他事情来? 李q一双修长的腿紧紧盘在哥舒碧腰间,双手无力的揽住他的脖子,仰着脸儿,口唇微张,只剩呻吟的力气。 哥舒碧牢牢按住李q的细腰,大力抽插着,只觉对方的甬道将自己的分身绞得越来越紧,那滋味儿甜美销魂,直叫人恨不得能融进他身子里去。 一番云雨,两人都深深沉迷,纠缠了也不知多少次,直到筋疲力尽,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第四章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转眼已经开春,草长莺飞,春意盎然。 这个春天甚是热闹,先是安禄山的长子安庆宗领了卫尉少卿的职位,加授秘书监,玄宗更把荣义郡主指婚给他,安家就堂而皇之的成为了皇亲国戚,接下来,便是二儿子安庆绪,也领了鸿胪少卿的职位,兼遥领广阳郡太守。玄宗毫不吝啬的表示着自己对安禄山的器重,安家风光无两。 没半个月功夫,以军功闻名天下的大唐名将哥舒翰,也回到了长安,歇息养病。 长安城里,一时间热闹起来。 这日,曲江池旁,柳梢拂水,船行池上。 池边多是贵人出游,花团锦簇,衣香鬓影,偶尔有锦衣少年纵马而过,引起贵妇们一阵娇滴滴的叫声,莺声燕语,夹杂着嬉笑声,品头论足,关注的无非是「刚才那是谁家儿郎?好生俊俏」,又或是「与谁家女儿还蛮般配」的闲言闲语。 天气回暖,李q也不再整天窝在王府里,他与哥舒碧约好在曲江池边芙蓉亭见面,远远看到哥舒碧等候在亭子里,便策马过去。 听见马蹄声,哥舒碧闻声回头,见是李q,连忙上前去接过马缰绳,笑道:「怎地这么晚?」 「晚?」李q白他一眼,指指天空,道:「约好未时三刻,现在才刚到未时,晚什么晚?本王来早了才是!」 「是是是,王爷最守时守承诺,奴家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哥舒碧笑得十分之欠揍,看得李q忍不住又狠狠给了他一个白眼,马缰绳一甩,就昂头走进芙蓉亭。 哥舒碧知道这匹马是李q心爱之物,一身雪白,神俊无比,有个名字叫腾霜白,乃是大宛进贡的名马,当下笑嘻嘻的把缰绳在树干上系好,还拍拍马头,对着马耳朵小声道:「你看你家主人,就那副别扭脾气,不过还真可爱。」 哪知腾霜白闻言马脸一转,就一个响鼻喷了哥舒碧满脸热气,然后扭头理也不理,颇为不屑的样子。 哥舒碧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脾气也不小嘛,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马,上梁不正下梁歪,一样的别扭。」 这时,李q见他在后面迟迟不过来,叫道:「你干什么?别欺负本王的小白。」 「喂,我哪里敢欺负它!」哥舒碧连声叫屈,「是你的小白在欺负我好不好?」 「信你才有鬼!」李q狐疑的上下打量他几眼。 腾霜白似乎也知道主人正在给它撑腰似的,摇摇马头刨刨马蹄,长长的马尾巴甩来甩去,就差长嘶一声了。 哥舒碧哭笑不得,摇摇头,指指腾霜白,「本少爷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这畜生一般见识。」 腾霜白以一声响鼻作为回答。 「……算你厉害。」哥舒碧叹口气,彻底被腾霜白打败,又虚指了指马儿,就转身进了芙蓉亭。 李q早已坐了下来,一手托腮,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的表情,竟有点出神。 哥舒碧走进亭子,正好见到他这副样子,不禁笑着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道:「在想什么?」 「啊?」李q回过神来,才回答道:「没什么。」 「真的?」哥舒碧见状扬扬眉,也老实不客气的在对面坐下,伸手去抓李q的手,不料却被他一下子挥开。 「大庭广众之下,别动手动脚。」李q白了他一眼。 哥舒碧见状越加觉得好奇,笑嘻嘻的说道:「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往常最不在意别人目光的就是你,怎么今天倒在乎起来了?」 「此一时彼一时。」李q皱了皱眉,略想了想,才迟疑着开口:「如今情况有点不同,自然还是留心一下比较好。」 见李q难得正色的样子,哥舒碧开始觉得今天对方找他来,是有正经事要说,当下也调整了一下坐姿,道:「怎么了?」 李q却低下眼,半晌,才缓缓开口问:「你现在住在哪里?」 「嗯?」哥舒碧不解,「住哪里?」 「是翠涛居,还是哥舒将军府?」 听了李q的话,哥舒碧这才明白过来,当下笑道:「我爹回来了,自然要和他住一起,不然又要骂我不孝子了。」 哥舒翰将军回京养病,哥舒碧身为人子,怎么可能不去尽尽孝道? 李q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抬眼看了看哥舒碧,犹豫了许久,才又缓缓道:「既然哥舒将军回京,这段时间我们少见面为好。」 哥舒碧闻言马上反问:「为什么?我爹向来不管我,还是说……」他说着说着话音一转,装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来,翘起兰花指娇滴滴的开口:「难道王爷厌倦奴家,不要奴家了?」 「奴你个头!少给本王装!」李q哭笑不得,「本王和你说正经的!」 「那也犯不着不见面啊!」哥舒碧并未放在心上,不以为然的说道。 「犯不着?」李q哼一声,沉声道:「你可记得前几年太子曾被诬陷的罪名之一是什么?」 哥舒碧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同寻常,严肃起来,略想了想答道:「私交外臣。」 李q叹了口气,沉默半晌,道:「陛下虽然对我们这些小辈颇为爱护,但甚是忌讳我们擅自和外臣结交,你没有功名官职在身,本王与你交往还没有什么,可如今哥舒将军回京,若是继续往来密切,被别有用心之人在陛下面前多嘴多舌的话,本王挨陛下一顿训斥还是小事,只怕连哥舒将军也会受到牵连。」 他说完,看向哥舒碧双眼,又继续道:「所以,本王权衡再三,觉得暂时减少往来,避一下嫌比较好。」 李q说得句句在理,哥舒碧虽然觉得不太情愿,但考虑了一下局面,还是点了点头,「……都依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臭着一张脸,表情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虽然说的是愿意,但脸上每一处肌肤都流露出「老子不干」四个字。 李q自然知道哥舒碧心里在想什么,也觉得自己单方面的就下了决定,未免太过独断。只是他自小颐指气使惯了,就算觉得有点内疚,也不会表现出来,反倒为了掩饰,故意板起脸来,「总之,本王决定了,你说什么都没用!」 哥舒碧虽然向来性子不羁,但此时涉及到李q还有自己父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虽然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还是答应了李q,「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李q见话已经说清,站起身来,「本王回府去了。」 「我送你。」 哥舒碧心里虽然别扭,见李q要回去,还是起身要去牵马,却被李q阻止。 「不用了,本王又不是找不到路。」李q摆摆手,道:「你还是回去多陪陪哥舒将军吧,两父子本来就离多聚少,趁此机会尽尽孝心也好。」 听李q如此说,哥舒碧忍不住笑了笑,调戏道:「怎么?还是舍不得,这么关心我啊?」 「你少臭美,谁要关心你这个突厥蛮子!」李q果然红了红脸,呸了一声,转身解开马缰绳,翻身上马,刚要走,又忍不住对哥舒碧道:「你自己多小心了。」 「知道了,你放心吧!」哥舒碧微笑着点点头,「路上小心。」 李q又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骑马慢慢离去。 从曲江池回到 分卷阅读4 阳王府所在的颁政坊,几乎横穿了整个长安,路程甚是遥远。 李q倒也并未急着回去,骑着马,慢条斯理的在街道上遛达。 长安的街道,整齐而且洁净,青石板铺成的道路干干净净,马蹄踏上去,便发出清脆的声音。两边是商铺酒肆,行人来来往往,热闹喧嚣,一派繁华之景。 李q任由腾霜白慢慢的往前走,自己却想着心事。 之前分别时哥舒碧的表情还深印在他脑子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这个决定,他也是考虑许久才下的,毕竟现在陛下身边的,都是些像杨国忠之流的小人,治国无术,谄媚有方;定邦无能,嫉贤有道。自己虽然从不参与政事,但也向来不屑与杨家之辈同流合污,见之必定绕道。而哥舒翰将军军功赫赫,又向来正直不阿,杨党之中,看他不顺眼的人也不在少数。自己与哥舒翰二子哥舒碧的亲密关系,难保不会成为别有用心之人抨击的借口,未雨绸缪,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只是……未免有点对不起哥舒碧。 自己擅自就下了决定,根本没有征求过哥舒碧的意见,确实显得有点太独断独行,也怪不得哥舒碧别扭。 他想到此,不禁轻声叹了口气。 以后有机会,好生弥补一下好了…… 李q心不在焉的,信马由缰,根本就没留意腾霜白走到了一条小巷里,等到斜刺里一下子窜出个人来,他这才突然惊醒,连忙勒住缰绳,但已经迟了,腾霜白受惊不小,长嘶一声就将前蹄高高扬起,李q猝不及防,差点就被摔下马来,情况十分危险。 正在惊险万分之际,一旁突地又闪出一条人影,电光石火间就一把拽住了腾霜白的缰绳,同时一手扶住马脖子,迅速的就让腾霜白安静下来。 李q惊魂未定,瞪大了眼怔了半晌,才缓缓回过神来,连忙看向刚才救了自己的人,这一看之下,不禁惊讶的开口:「安庆绪?」 那人果然是安庆绪,一身玄青色衣衫,样式普通,不过衣料质地一看便知十分名贵精致,腰间系着黑色嵌翡翠缠丝腰带,悬着白玉佩,华贵却一点也不张扬。 见李q认出了自己,安庆绪微微笑了笑,依旧是那带着三分羞涩的笑容,有点腼腆的开口:「王爷好记性。」 「呃……」李q反倒有点尴尬起来,「安少卿。」 他和安庆绪不过一面之缘,慌乱之下直呼对方的姓名,如今回想起来觉得甚为失礼。 不过安庆绪似乎并不在意,朝他笑了笑,「王爷叫在下庆绪便好。」 说完,他转头看向犹自焦躁不安的腾霜白,伸手轻柔的抚摸着马脖子,似乎是想让受惊的马儿镇静下来。 这招颇为有效,本来一直在不安的刨着蹄子,怎么都安静不了的腾霜白在他的安抚之下,慢慢的不再那么惊恐不安,逐渐恢复了平时的驯服。 李q这才想起来腾霜白刚刚受了惊,连忙跃下马背,关心的问:「它怎么样?」 安庆绪微笑着回头道:「只是受了点惊吓,倒不碍事。」 他说完,伸手指了指腾霜白的左前蹄,道:「但这只足可能有点扭到。」 李q闻言慌道:「扭到?那腾霜白它――」 稍微有点养马经验的人都知道,马儿的足是最脆弱的地方,就算是轻微的扭到,也会导致马儿无法再继续行走奔跑,不管是多么神俊的名马,都等于是废了,所以李q一听安庆绪说腾霜白的足可能有点扭到,顿时紧张起来。 腾霜白神俊无比,乃是大宛名马,李q向来非常珍爱,如今听到自己的爱马可能受了伤,自然十分关切,连忙问安庆绪道:「严重吗?」 安庆绪摇摇头,「这还看不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轻柔的抚摸着马背,腾霜白似乎也颇为享受安庆绪的抚摸,鼻子里喷了声,间或用另外一只足轻轻的刨着地面,异常的柔顺,比在李q这个主人面前还乖巧听话,让李q看了不禁大奇。 「不过王爷最好让马夫好生照顾一下,以免当真伤到了。」安庆绪对着李q又笑了笑,「看起来王爷很是喜欢它。」 李q偏了偏头,道:「看起来它更喜欢你。」 他刚说完,就见腾霜白竟然把脖子弯了过去,蹭了蹭安庆绪的手心。 李q更加惊奇,「你怎么做到的?」 安庆绪笑着拍拍腾霜白的头,才有点腼腆的对李q道:「我自小在边疆长大,学了点驯马的本事,让王爷见笑了。」 「安少卿让本王大开眼界了才是。」李q也笑了起来。 他虽然不怎么喜欢和安禄山一党打交道,但是看到安庆绪神态可亲,一点也没有安党的嚣张跋扈之气,反而斯文客气,也不禁有了些好感。而且腾霜白对安庆绪甚是亲昵,按照他的理论来说,就是「马儿会喜欢的人应该不是坏人」。再加上刚才安庆绪及时伸出援手,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怎么也板不起面孔来,脸上不知不觉有了笑容。 「王爷太客气了。」安庆绪还是客客气气的回答。 李q看了看四周,之前让马儿受惊的冒失鬼早已不知什么时候溜了,四周围观的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也早都敞开,只剩他与安庆绪两人。 当下他想了想,就对安庆绪说道:「今日真是多谢安少卿相救。」 「举手之劳,王爷不必在意。」 「不不不,救命之恩,岂可不谢?」李逛挥挥手道。 说完,他向安庆绪笑了笑,就想牵着腾霜白离开,哪里知道腾霜白嘶鸣一声,竟是怎么都不肯挪动步子,李q不禁讶然。 正在此时,安庆绪那温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它刚刚受惊,王爷还是暂时别让它活动得好,以免足再受伤。」 李q闻言皱起眉来,为难道:「但是这里离王府甚远,它若不肯动,怎么才能回去?」 安庆绪微微一笑,「王爷若是不嫌弃,在下的府邸就在附近,不如把它送到我府里,待伤势痊愈,再完璧归赵,可好?」 「这……有点太麻烦安少卿了。」李q迟疑了一下。 「不会不会。」安庆绪见李q犹豫不决,便继续微笑道:「况且在下也有个私心,还要倚仗王爷成全呢!」 「私心?」李q扬扬眉。 安庆绪不慌不忙的回答:「在下见这马神俊无比,乃是难得一见的名马,也想趁此机会多多了解一下,不知王爷可愿给在下这个机会?」 李q闻言不由得噗哧一声笑出来,「这算什么,小事一桩。」 他伸手摸了摸腾霜白,思虑片刻,便点头道:「既然如此,腾霜白就暂时麻烦安少卿了。」 「哪儿的话,在下还要多谢王爷大方才是呢!」安庆绪笑着回答。 李q也笑了笑,仰头看了看天色,便道:「本王府中还有点事,就先告辞,腾霜白就有劳安少卿费心了。」说完转身。 他刚迈出步子,身后,安庆绪连忙开口:「王爷稍等。」 「还有事?」李q回过头来。 「王爷打算就这样走回王府吗?」安庆绪笑了起来,噘唇打了个呼哨,身后,一匹黑马就应声缓缓走上前来,「若不嫌弃,就骑在下的马回府吧!」 「这……」李q皱皱眉,看了看安庆绪的马。 高头大马,浑身毛皮黑得发亮,四条腿修长有力,一看便知乃是上等好马。 「这不太好吧!安少卿等一下如何回府呢?」李q犹豫道。 安庆绪笑起来,「在下府邸就在附近,王爷不必担心。」 他说完,一双眼眨也不眨的看向李q,继续道:「倒是王爷金贵之身,在下若是让王爷独自遛达回去,岂不失礼?还请王爷不要推辞。」 「这样啊……好吧!」李逛想到自己的王府确实还有段距离,再说了,安庆绪的话也没错,堂堂的汝阳王爷,一个人在街上遛达回去,也是有点不太象样,当下便接受了安庆绪的提议,笑道:「既然如此,本王多谢安少卿的美意,改日定当登门奉还。」 安庆绪又是腼腆的一笑,甚为不好意思的样子,「王爷多礼了。」 李q见状也笑起来,正要上马,但安庆绪早抢先一步握住了缰绳。 「王爷,请。」 竟是恭恭敬敬伺候李q上马的姿态,甚是谦恭客气。 李q不禁有点不好意思,连忙道:「安少卿不必如此,本王自己上马即可。」 「不碍事。」安庆绪还是低眉顺眼的神色。 「安少卿真是太客气了。」这一次,李q可是由衷的说出了这句话,同时心里也有点讶然,以安党的嚣张跋扈,居然出了个这么斯文温和,让人顿生好感之人,而且此人还是安禄山的二儿子,还真是叫人有点不敢相信呢! 他骑在马上,对安庆绪抱拳道:「本王就先告辞了。」 「王爷走好。」 看着李q慢慢走远的背影,安庆绪牵着腾霜白,秀雅白皙的面孔上隐隐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转眼就过去了整整两天。 这两天的时间,李q难得没有出去闲逛,而是整天待在王府里,要嘛研究新酿的美酒,要嘛就干脆坐着发呆,无所事事百无聊赖。 发呆难免会胡思乱想,会胡思乱想就不可避免的会想起哥舒碧来。 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样了,是像自己一样乖乖的待在家里修身养性呢?还是照旧出去满长安闲晃? 反正是个闲不住的家伙…… 左思右想之下,李q还是忍不住关切之心,命小瞎子去打探哥舒碧的近况。 结果小瞎子回来禀报说,哥舒少爷这两天不是在将军府待着不出门,就是在翠涛居喝酒,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反倒更加游手好闲了。听得李q直翻白眼,最后懒得再继续理会哥舒碧的行踪,自己专心致志的研究起府里新酿的美酒来。 这天,李q照例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吃过午饭正在后花园散步,突地听到后院马棚的方向传来长长的马嘶声,才想起来安庆绪的马还在自己这里,也该找个时间还他才是。 择日不如撞日,李q想了想,就命下人将马牵到前门,自己回房去换了身较为正式的衣服,便骑马缓缓往安庆绪府邸而去。 安庆绪的府邸坐落在昌明坊,并未挨着父亲与大哥的府邸,相反,还离得甚远,地方颇为僻静。 李q刚骑马拐进巷道,远远的就见安庆绪站在门前,像是正等着自己的样子,不由得一愣,旋即想起来,自己一到街口的时候,就有人急匆匆的往安庆绪府邸跑去,想必那应该是安府的下人,去给安庆绪送信,难怪安庆绪会早早的等候在门前。 见李q过来,安庆绪忙迎了上去,微笑道:「王爷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安少卿客气了。」李q也笑着回答,翻身下马。 一旁,安府的下人连忙牵过马去。 安庆绪一面将李q迎入府里,一面笑道:「在下也正想去拜访王爷,哪知王爷竟然纡尊降贵,先来在下寒舍,真是受宠若惊。」 「安少卿这是哪儿的话,那日多谢少卿及时伸出援手,本王才幸而避过一劫。」李q回道:「更何况,腾霜白也甚是劳烦安少卿了。」 「说起来,腾霜白已经全然无恙了,王爷可要去见一见?」安庆绪笑着建议。 李q这次来,除了还安庆绪的马之外,就是想要知道腾霜白如何了,安庆绪这话正中他下怀,当下连忙点头,「如此甚好,本王也颇为挂心腾霜白呢!」 安庆绪微微一笑,就领着李q来到后院。 和一般人家的府院不同,安庆绪将自己府中的花园辟成了个宽敞的跑马场,地面平整,腾霜白正悠闲的在上面踱着步子,一看便知已经安然无恙了。 李q见状大喜,一旁,安庆绪早示意下人把腾霜白牵了过来。 见到主人,腾霜白也甚是欢喜,又是刨蹄子又是摇头甩尾,欢腾得很。 李q伸手摸上它长长的脖子,笑道:「又能撒野了?」 腾霜白似乎听懂了李q在说什么,「灰儿」一声,倒让李q更加忍俊不禁。 一旁,安庆绪也忍不住笑着赞道:「此马甚通灵性,当真难得。」 李q又抚摸了腾霜白许久,才对安庆绪道:「麻烦了安少卿这么几日,本王甚是过意不去。」 安庆绪摇摇头,「王爷太客气了。」 「哪里哪里!」李q摆摆手,「本王还未好好谢过安少卿呢!」 「王爷这样说,可是见外了。」安庆绪微笑道,若无其事的看了看李q,又继续开口:「王爷光临寒舍,庆绪备了些茶点,还请王爷莫要嫌弃。」 「啊?」李q本来打算还了马,带着腾霜白就离开,可如今安庆绪这样说,他也不好意思一口回绝,想了想,也就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叨扰少卿了。」 安庆绪闻言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王爷请。」 他把地点就设在跑马场旁的凉亭里,三面环着青翠的灌木,正面对着跑马场,可将场上的情景一览无遗。 李q暂时把腾霜白留在跑马场上,就和安庆绪一起,来到凉亭里。 下人早就摆好了精致的茶点,茶叶乃是玄宗赏赐的贡品,而糕点也是厨子精心所制,小巧而美味,在小碟子上摆放得整整齐齐。 在安庆绪的殷勤款待之下,李q本来没有食欲的,也忍不住吃了几块点心、喝了杯茶,还赞了赞安庆绪府里厨子的手艺甚是不错。 见李q在吃的时候,眼睛还一直溜往跑马场那边,安庆绪心知他也是爱马之人,当下对着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会意,连忙下去安排了。 他才又对李q道:「王爷可要看看庆绪养的马儿?」 「可以吗?」李q闻言果然睁大双眼,甚感兴趣的样子,「不会麻烦少卿吧?」 「不会。」安庆绪耐心很好,一直面带笑容,「不过,王爷叫我庆绪便可。」 这已经是他不知第几次提出来要李q别再叫他的宫名,而是直呼名字了。 李q再也不能装作没听见忽视过去,犹豫道:「这……未免太失礼了。」 没说出来的言下之意就是:我和你还不熟,哪里就到能直呼姓名的程度了? 安庆绪心思深沉,岂会听不出来?当下也是笑笑,却没再说什么。 倒是李q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又连忙道:「不如……叫安公子可好?」 「王爷随意。」安庆绪连忙顺应点头。 这时,下人们早已将马棚里的马放到了跑马场上。这些马儿都是安庆绪回京的时候从边疆带来的,匹匹都是上等良马,身形矫健,毛色油光水滑,如今得了机会出来活动,欢腾得很。 这番热闹的场面也引起腾霜白的兴趣,歪过脖子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同类。 李q早已起身,打算靠近细看,却被安庆绪伸手阻止。 「这些马都野心未驯,性子烈得很,王爷若是想看,请让庆绪陪同。」 「这样吗……也好,那就劳烦安二公子了。」李q笑道。 果然,在安庆绪的陪同下,原本看到陌生人出现而有些躁动不安的马儿都迅速安静下来,温顺得很。 李q见状大乐,「安二公子真是厉害,不管什么样的马到你手里都能服服帖帖的。」 安庆绪听见赞扬,羞涩的一笑,「也就这点擅长了。」 他说完,看了看李q,又若无其事般的开口:「王爷可要试试?」 他的这个提议让李q不禁睁大了眼,带着惊喜连忙问:「可以吗?」 「当然。」安庆绪笑道:「只是这些马性子都比较烈,王爷未必能安抚得住,就让庆绪来帮忙好了。」 「这样啊……也好。」李q一想也对,不疑有他,就点头应承了。 安庆绪打了个呼哨,一匹黑马就缓缓来到身边,他伸手牵住马缰,让李q先翻身骑了上去。 那马果然性子甚烈,李q一骑上去,就开始不安的撅蹄子,要不是被安庆绪用力拽住了缰绳,只怕早就把李q从自己背上掀翻了下去。 安庆绪把缰绳递给李q,微微笑道:「王爷不用担心。」 说完,他手在马背上一撑,就利落的跃上了马背,坐到李q身后。 李q不禁一怔。 安庆绪却又抢先开了口:「王爷别紧张,这马虽然性子烈,却还能驯。」 他从李q手里接过缰绳,一勒马,原本焦躁不安,马蹄子刨来刨去的马儿就立刻停止了刨地的动作,乖乖等候主人的指令。 「真厉害!」李q衷心的赞道。 「其实王爷也能做到。」安庆绪微笑着建议:「要不要试试?」 「好啊!」李q想也不想就一口答应。 安庆绪又笑了一下,便将缰绳递到李q手里,同时道:「注意不要拽得太紧,但是也别太松了。」 李q依言而做,果然,马儿显得没那么焦躁了。 安庆绪又道:「王爷也别太用力,很轻巧的骑在马上就好。」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扶住了李q的腰,「这儿挺直。」 「这样吗?」李q闻言挺了挺腰。 「对,就是这样。」安庆绪温声笑道。 他的手沿着李q的腰缓缓往前,不知不觉中就形成搂腰的姿势,李q几乎大半个身子都被他圈进怀中,动作显得十分暧昧。但李q注意力全在马儿身上,竟然完全没有发觉。 安庆绪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反倒趁机贴着李q继续道:「试试让它往前。」 「它可未必听我的话。」李q笑着说道,还是依言一夹马肚。 那马果然很不给李q面子,站着动都不动一下。 「稍微用点力。」安庆绪笑了起来。 「那我再试试。」 在安庆绪的指导之下,李q慢慢掌握了如何控制这匹臭脾气的马,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他也并未察觉。 安庆绪倒是注意到了,不过他没打算提醒李q。 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李q这才发觉自己居然已经在安府待了差不多一个下午,连忙告辞,安庆绪殷勤挽留他一起进晚餐,但李q还是婉言回绝了。 小瞎子早等得连连瞌睡,见主人终于舍得离开,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跟上去,「王爷,要回府吗?」 「当然。」李q头也不回的道。 「很晚了,王爷方才为何不接受安大人的好意,用过晚餐再回去?」小瞎子挠挠头,多嘴多舌的问。 「呃……本王和他……又不熟……」李q支吾了半天,才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小瞎子都忍不住用怀疑的眼光看向他。 不熟的话,还会一待就是整整一个下午吗?小瞎子狐疑的心想,不过还是很识趣的没有问出声来。 李q倒没发现小瞎子的怀疑眼神,只是自顾自的想着心事。 说真的……和安庆绪,他还能说……是不熟吗? 虽然之前因为他是安家的人而潜意识里有点排斥,但是经过这两次交往,他发现对方一点也没有骄奢跋扈之气,反而彬彬有礼,神态温和,竟让他不知不觉间产生了好感,觉得对方为人甚是不错,倒也值得交往。 安庆绪……安二公子吗…… 似乎是个不错的人呢…… 第五章 从将军府出来,哥舒碧就和往常一样,优哉游哉的先闲晃到朱颜的翠涛居去叨扰了半天,最后惹得朱颜一脚踹他出门,才又继续慢条斯理的在街上闲逛。 逛着逛着,哥舒碧才发现,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汝阳王府大门前。 远远看去,大门前的门房依旧没精打彩哈欠连天,靠着门柱打瞌睡,和往常没有区别,懒散得很。哥舒碧猜到李q八成也在府里一样懒散,没了自己这个酒肉朋友,以他的无所事事,大概早就闲得发霉了,当下心念一动,就转身走到王府后院。 汝阳王府后院正对着一条狭窄的小巷,地处偏僻,鲜少有人经过。哥舒碧左右瞧了瞧,见一个人影都没有,就踱到墙边,仰头看了看高高的院墙,然后咧嘴一笑。 李q担心和自己的来往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对父亲不利,而减少了和自己的往来。不过,大门不能走了,难道翻墙都不准? 他一脸坏笑,搓搓手掌,就利落的攀上墙去。 院墙后面是王府的后花园,向来幽静,茂盛的大树把枝干都探到了墙外,郁郁葱葱,倒有利于哥舒碧爬上墙头。 骑在墙头上,哥舒碧手搭凉棚看了看,见没有侍卫巡逻过来,就轻巧的一跃而下,落在草地上。 花园里静悄悄的,哥舒碧摸摸下巴,甚觉古怪。 以李q那爱热闹好玩耍的性子,这个时辰居然会这么安静,实在有点出乎意料。 要是照往常,他这个时候不是在蹴鞠,就是在折腾自己府里酿的美酒,要不就和下人们取乐玩耍子,总之就是要搞得热热闹闹欢欢喜喜,才不负他出名的闲散王爷绰号,如今居然安静得像是不在家,有点诡异。 ……不过……他该不会真的不在家吧? 一想这个可能性并不是不存在,哥舒碧就不禁挠挠后脑勺。 难道运气真的这么差,这家伙当真出门去了?还是正在睡大觉? 要是正在睡大觉的话……哥舒碧咧嘴坏笑起来,那自己要不要也一起睡个午觉? 主意不错,嗯,不错! 他一边想着,一边轻车熟路的往李q寝室走去,刚拐过弯,却迎面撞上一人。 对方似乎没料到会突然出现个人来,惊吓之下,张嘴就想叫,好在哥舒碧眼疾手快,连忙一手捂住,这才发现对方居然是小瞎子。 这时候,小瞎子也认出来眼前的人是谁,顿时松了口气,但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 哥舒碧缩回手来,对着小瞎子做个「嘘」的噤声手势,低声道:「别叫,是我,不记得了?」 小瞎子拍拍胸脯,「哥舒少爷,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吓死我了。」 「嘿嘿嘿!」哥舒碧干笑,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偷偷进来看有没有豆腐可吃的吧!当下岔开话题,问道:「你家王爷呢?在府里没有?」 「当然在啊!」小瞎子扭头指指不远处的宁碧轩,回答:「在那儿呢!」 「居然在?」哥舒碧闻言扬扬眉,「今儿个他没折腾得府里鸡飞狗跳啊?」 「来客人了嘛!」小瞎子笑起来,晃了晃手里的空托盘,对哥舒碧道:「这不,王爷叫我去拿点心呢!」 「客人?」哥舒碧更加好奇。 这小花奴,为了避嫌都不准自己上门了,倒是又来了哪门子的客人? 他向来和朝臣来往较少,除了基本的应酬,几乎是不怎么交往的,所以,不太可能是哪个大臣来了,那就是……李家的亲戚? 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哥舒碧越想越是好奇,当下对小瞎子挥挥手,示意他去继续做事,然后自己就蹑手蹑脚的往宁碧轩的方向,偷偷摸摸的钻了过去。 好在一路上都是花草树木,倒也顺利的掩盖了哥舒碧的行踪。他就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顺利到达宁碧轩。 他本来只是好奇,想看看李q的客人到底是谁,哪知还没靠近,就听见轩内传出一阵悠扬的琴声。 哥舒碧闻声扬扬眉。李q还会弹琴? 他知道李q精通音律,尤擅羯鼓,不过玄宗性子俊迈,向来不喜欢琴,所以连带宫内宫外,琴师都不怎么吃香,还出过一件叫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有一次玄宗心血来潮唤来琴师,哪里知道听了没一会儿,就呵斥琴师出去,然后对高力士说:「速速将花奴召来,为朕羯鼓一曲解秽。」 由此可知琴多么不被玄宗待见。 当然,天子好什么,民间也就好什么,否则哪来的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更何况皇亲国戚们? 这就难怪哥舒碧听见琴声,会如此惊讶了。 他悄悄摸到宁碧轩窗下,见窗户并未关上,就探头往内看去,但眼前所见,却让他不由得睁大了双眼,吃惊不小。 李q的客人,居然会是安庆绪! 而且在弹琴的人,也是安庆绪! 哥舒碧见状大惑不解,一双眉毛紧紧皱了起来。 小花奴是什么时候和安庆绪认识的?而且看起来关系还甚是亲近,谈笑风生,气氛融洽,那股亲热劲儿,简直就像和好朋友在一起似的! 安庆绪琴技颇为不错,李q脸上也现出赞赏的表情来,似乎说了句什么,安庆绪微笑起来,然后起身,李q却随后坐到琴旁,伸手去抚琴弦。 安庆绪并未走开,而是站在李q身后,俯下身子,双手覆在李q的手上,像是在教授他弹琴,但脸却贴得很近,姿势十分的暧昧。 不过,李q却似浑然未觉,笑呵呵的拨弄着琴弦,甚感兴趣的模样,更不时笑着说上一句什么,而安庆绪也都会一一应答,两人相处得十分融洽。 哥舒碧在窗外早看傻了,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为什么?为什么几天不见,小花奴和安庆绪就熟络成这个样子? 他蹲在窗外愣了半晌,最后还是和来时一样,悄悄的离开了。虽然心里有点不爽,但安庆绪的父亲安禄山向来和自己老爹不和,怎么想,都不是露面的好时机…… 他刚离开宁碧轩,迎面就看到小瞎子端着点心过来。 见哥舒碧要离开的样子,小瞎子惊讶的开口问:「哥舒少爷这就走了吗?见到王爷没有?」 哥舒碧只是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在经过小瞎子身边的时候拍拍他的头顶,低声嘱咐道:「别告诉你家王爷我来过。」 「哦……好。」小瞎子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乖巧的点点头,答应下来。 哥舒碧这才笑笑,潇洒的挥挥手,转身离开。 小瞎子不明所以的看着哥舒碧离开的方向,又转头看看宁碧轩,脸上满是困惑。 那天哥舒碧来过的事情,李q半点也不知道。 向来多嘴多舌的小瞎子,不知怎么了,难得的对这件事三缄其口,居然当真一点口风也没透露,所以李q并不知道,那日安庆绪来府上与自己畅谈音律的时候,哥舒碧原来就在窗外。 本来李q对安庆绪并未抱着结识交往的念头,哪知后来的几次往来,两人越聊越投机,而且对方不但精于驯马、文武双全,更精通音律,又因为久居边疆的关系,见多识广,胸中多有丘壑,让李q大为叹服。再加上安庆绪为人又温和斯文,彬彬有礼,叫人好感顿生,也难怪李q会与他往来得多一些了。 不过在和安庆绪往来的时候,李q有时候也会想起哥舒碧那个家伙来。 哥舒碧性子不羁,从小跟着商队走南闯北,倒也称得上天南地北无所不知,若要和安庆绪相比,也未必就输了去,只是哥舒碧从来都是笑嘻嘻的,叫人搞不清他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心,猜不透也摸不着,这点让李q有时想起来也会感到困惑。 鬼才知道那个突厥奸商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啊? 既然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依李q的性子,也就懒得再去想了,反正他和哥舒碧……也只是酒肉朋友,不是吗? 但为什么这样想的时候,心里总会隐隐的觉得哪里不舒服呢? 私下里,他也没少派人去打听哥舒碧的消息,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又做了什么。有一次小瞎子嘴快说了句「王爷对哥舒少爷真好,很关心他呢」,李q就涨红了脸,欲盖弥彰的把无辜的小瞎子又给吼一顿,但吼归吼,咆哮完了他照旧让小瞎子快去打探哥舒碧的消息。 不过,这次小瞎子带来的消息却让李q愣了愣。 因为哥舒碧居然又带着商队离开长安了,据翠涛居老板朱颜说,是因为他爹哥舒翰向来好酒,哥舒碧难得和父亲见面,为了当个孝顺儿子,巴巴的专门去了洛阳贩酒,都走了好几天了。 这消息听得李q忍不住心里嘀咕。 那家伙还当真这么听自己的话,乖乖在家当孝子了? 心里嘀咕归嘀咕,既然知道了哥舒碧现在在干嘛,李q也就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转而开开心心的继续过自己的闲散日子去了,不是遛鸟斗鸡,就是和安庆绪畅谈音律,过得那叫一个没心没肺无所事事逍遥自在。 这天,听小瞎子说,算日子,哥舒碧差不多要回到长安了。李q一想,反正自己在府里也无聊,不如去看看那奸商风尘仆仆的样子,倒也有趣,就唤来小瞎子,一主一仆晃悠着就往南门的方向而去。 李q知道哥舒碧每次回京,都是从南门进城。 路上和往常一样,行人如织熙熙攘攘,热闹得很。 李q摇晃着扇子慢条斯理的踱到南门,正好看见门口聚集了一大群人,正在闹嚷着什么。他向来是哪里热闹往哪儿凑,当然就又摇晃着扇子凑了过去。 走近一看,李q不由得咧嘴一笑。 原来人群的正中,就是哥舒碧。 他亲自带队赶着马车,浑没个将军儿子的样儿,见四周人们都围了上来,笑嘻嘻的高声道:「各位乡亲麻烦让个道,让在下回家当个孝子报个平安,再把这次贩来的美酒放到翠涛居,今晚人人有份儿!」 这里的人大都认识哥舒碧,见他赶着马车进城就知道定然是贩来了洛阳的美酒,围上来也是看个热闹,听见他这样说,都欢呼一声,不少人当下就笑道:「那今晚定要去翠涛居不醉不归了!」 「赏脸!赏脸!」哥舒碧一一抱拳回礼,脸上还是带着惯常的笑容,目光扫过人群,自然也看见了李q。 见哥舒碧看到了自己,李q脸上情不自禁浮现出欢喜的笑 分卷阅读5 来,但旋即变成了惊愕。 他他他他他……他居然就这样把目光移开了!?难道没看见自己?不可能啊,绝对是看到了!绝对看到了!那为什么会装作没看见自己? 李q还在错愕的功夫,那边,哥舒碧已分开人群,赶着马车,领着商队离开了。 见正主儿都走了,四周的人也都慢慢敞开,只剩下李q还愣在当场,睁大了眼,傻乎乎的没想通。 小瞎子扯扯他衣角,说:「王爷,哥舒少爷早走远了。」 他这才回过神来,揪住小瞎子劈头就问:「他刚才居然装作不认识我!」 「没……没看见吧?」可怜小瞎子本来个儿就不高,被李q这么一揪,连脚尖都沾不到地了,连忙开口回道。 「胡说!他明明看见我了!」李q越想越纳闷,「但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呢?」 小瞎子翻翻白眼,回答:「王爷您忘记了?是您说要和他保持距离,减少往来的,那哥舒少爷装作不认识您,不也正是照您的话做吗?」 「呃?」李q这才想起这茬儿来。 对哦,为了以防万一,自己是要哥舒碧少来王府,那么说……刚才他装作不认识自己,其实也是因为记住了自己的话?如此说来,这家伙虽然油嘴滑舌的,但还是很把自己当回事儿的嘛! 这样一想,李q心情立刻大好,当下放下小瞎子,还难得的帮他理理衣襟,却吓得小瞎子一脸惊恐的盯着他,以为自己的主子又要出什么新花样儿了。 因为心情好,李q也懒得理会小瞎子,摇摇扇子,想了想,就回头道:「先回府,晚上上翠涛居找他去。」说完转身就走。 小瞎子连忙跟了上去。 因为想着哥舒碧,又想到他才从洛阳贩酒回来,不知道带回了什么样的美酒,一想到此,向来好酒成癖的李q就口水都要下来了,自然也没心思再去理会其他事情。其中,安庆绪派人来邀请他过府晚宴,也都被李q婉言谢绝了,一心一意的在府里等到天黑,就迫不及待的往翠涛居冲去。 翠涛居在长安城内也小有名气,一方面是朱颜姑娘长袖善舞,另一方面,就是哥舒碧贩回来的美酒都是放在翠涛居出售。长安城中好酒之人不少,自然,翠涛居的生意也就好了起来。 远远的,李q就看到翠涛居灯火通明,宾客进进出出,甚是热闹。 「生意这么好,朱颜姑娘可要乐坏了。」李q笑呵呵的自言自语一句,想了想,就转身往翠涛居旁边的小巷走去。 翠涛居生意兴隆,正门来来往往的人太多,所以朱颜就在侧边的小巷另外开了一道小门,供哥舒碧等几位好友进出之用。李q与朱颜也早就认识,自然知道该走这里。 刚拐过弯,李q却不禁一怔。 居然正好遇到哥舒碧从里面出来,手里提着个酒壶,正回头与门内之人说着什么似的。 见哥舒碧果然在这里,李q心中大喜,正要上前,可刚迈出步子,却迟疑的停了下来。 门内探出个脑袋来,肤光细滑貌美如花,一双碧绿的眼睛,不是翠涛居老板朱颜还有谁? 只见她一手扶着门框,一足踏在门槛上,漂亮的面孔上似笑非笑,正对哥舒碧说着什么,哥舒碧也满脸笑容回了一句,朱颜就笑得更欢了,花枝乱颤。 因为距离较远,李q并未听见他们在说什么,而那两人似乎也并未发觉旁人的存在,自顾自的谈笑风生。 哥舒碧又说了一句什么,朱颜就笑嘻嘻的伸手搭在他肩膀上,几乎把脸都埋到了哥舒碧怀里。而哥舒碧也丝毫不介意,一手提着酒壶晃了晃,另外一只手则摸了摸朱颜头发,神态甚是亲昵。 李q早看得傻掉了。 他知道哥舒碧与朱颜,还有另外几人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任青两人早已离开了长安回去西域,于是在长安就只剩下朱颜一人了,相互之间关系甚是密切,但眼前所见,明显就不只是密切,而是暧昧! 这个突厥奸商,口口声声说自己和朱颜不过是青梅竹马,像兄妹一样,哪个哥哥会这样亲昵的抱着妹妹?骗谁呢?当人都是白痴啊? 不远处,两人还在拉扯亲热不休,丝毫不介意周围人的目光。而在巷口,李q心里早就无名火起三丈高了。 好你个哥舒碧!居然敢背着本王暗渡陈仓,皮痒了是不是? 李q愤愤然,一挽袖子就打算上前去找哥舒碧理论,但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喧闹声。 同时有人高呼:「朱颜姑娘呢?朱颜姑娘去哪里了?」 接着,小门内就奔出个小厮来,对朱颜说了句话,朱颜撇撇嘴,对着哥舒碧一笑,做了个手势,就转身进去了,哥舒碧也笑嘻嘻的对着她的背影挥手,片刻之后,才转身往巷口走来。 巷口早就已经空无一人了。 李q虽然娇惯,但不是分不清轻重之人。刚才所见让他火大而且心里很不爽,差点就要挽袖子冲上前去理论,幸好及时悬崖勒马,才没闹出事儿来。 翠涛居向来人来人往,其中不乏高官朝臣,要是他和哥舒碧闹腾起来,被那些来喝酒的官员们看到了,一状告到玄宗前面,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光是个「折损皇家脸面」的罪名,就够他受的了! 所以,虽然心里十分介意、十分的不舒服,李还是按捺住火气,带着小瞎子悄悄离开了。 他本以为回到府里蒙头大睡一觉,就会好受一些,哪里知道却是越想越呕,越想越光火。 他向来眼里揉不得沙子,心里存了芥蒂,自然是吃不下睡不香,越来越觉得不爽,最后一怒之下拍案而起,「小瞎子!备马!」 「嗄?」小瞎子吓了一大跳,「王爷,都大半夜了,您还要去哪里?」 「本王要去哪里还需要向你报备不成?」李正在气头上,伸手捏住了小瞎子圆鼓鼓的脸颊使劲搓,「少废话!快去!」 「好好好!」小瞎子泪汪汪的连忙跑开,哪里还敢多嘴! 好在汝阳王府上上下下的人早就对自家主子的心血来潮见怪不怪了,不一会儿的功夫,李就已经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的冲往哥舒将军府。 气归气,李倒还没糊涂,还记得如何避人耳目,没傻到直接冲到大门然后一脚踹进去,而是径直来到了将军府后院。 李仰头看了看墙壁,有点高,不过……应该不成问题! 他回头看了看小瞎子,小瞎子早就知道主人在打什么主意,哭丧着脸蹭过来,双手合拢。李助跑几步,小瞎子顺势一抬,他就利落的翻进墙内。 「给本王等在这儿。」墙内传来小声的命令。 小瞎子应了声,就牵着马找了处墙角坐了下来。 墙内,李看了看四周。 鸦雀无声,所有人大概早就睡下了……想想也对,都快三更了,一般说来,正是众人安寝的时间。 「哥舒碧,等本王找到你,你就别想有好果子吃!」李磨着牙,阴森森的挤出来这么一句。 哥舒翰这将军府乃是玄宗所赐,当初为了显示恩宠,玄宗皇帝带队,一干皇室子孙外加大臣们,浩浩荡荡在将军府参观游览了大半天,当时李也在。所以,他好歹还算记得地形,再加上听哥舒碧说过他一般都是住在青霁阁,李回想了一会儿将军府的房屋轩馆位置,就转身朝向哥舒碧的居所摸黑过去。 当然,哥舒碧不是诸葛亮,没那能掐会算的本事,自然也就无从知道,今晚李居然会半夜找他算帐!所以,当房门被一脚踹开的时候,他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房门一声巨响,条件反射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了起来,正想大喊「抓贼」,却见李正气鼓鼓的瞪着自己。 他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小花奴怎么会在这里? 哥舒碧挠挠后脑勺,奇怪的看了看四周。 这是自己的房间没错啊…… ……那就是作梦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太想小花奴,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虽然对李和安庆绪交往一事心有芥蒂,但这心事却是牢牢藏在心里,谁都不知,然而毕竟心里不爽,所以在南城门才会见到李却装作没看到,也是存了个呕气的念头。 可呕气归呕气,该想的、该念的却是半点也没少,所以他才会以为眼前的李是自己作梦,转身就往床上倒去,打算继续梦里相会。 眼睛刚闭上,哥舒碧就觉得脖子一紧,居然被人揪住衣襟拽了起来。 「你给本王把眼睛睁开!睁开!」 奇怪,怎么作梦还能听到李那熟悉的声音?还有他身上衣物那熟悉的熏香味道…… 熏香……等等!作梦能闻到香气吗? 哥舒碧猛地睁开了双眼,正好对上李那气呼呼的面孔。 「……」 「……」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看了半晌,哥舒碧突然傻笑一下,「原来不是作梦啊!」 「梦你个头!本王就好端端的在这里,做什么梦?」李怒吼,然后就一脚把哥舒碧踹下了床,「给本王好生清醒一下!」 被这么一踹,哥舒碧倒是彻底清醒了,看着李瞠目结舌,向来自豪的伶牙俐齿如今也变成了结结巴巴,「你你你……你怎么来的?」 李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仰着下巴瞪了哥舒碧许久,才突地面孔一红,老实回答:「翻墙进来的。」 「噗!」哥舒碧忍不住笑了出来。 堂堂的汝阳王爷居然摸黑翻墙?说出去谁信啊? 不过人如今就在自己眼前,再不信也得信了。 好在哥舒碧见过不少世面,惊愕过后很快就镇定下来,恢复了以往嬉皮笑脸的神态,爬回床上伸手就搂住了李的腰。 「难道你就这么想我?」他笑嘻嘻的开口,意料之中的看见李红了脸。 李嘴硬道:「谁说是因为想你才来的?」 「那是为什么?」 被这么一问,李倒是想起来自己今天翻墙摸进来的目的,当下二话不说,又一把揪住哥舒碧衣襟,恶狠狠的问道:「你和朱颜姑娘什么关系?」活脱脱一副吃醋大丈夫的口气。 听到李兴师问罪,哥舒碧顿时猜到了他的来意,脸上虽然还是笑嘻嘻的,眼神却已经变得深沉起来,半晌,才反问道:「那我和王爷是什么关系?」 「酒肉朋友啊!」这个问题,李自己私下里也曾想过,所以听见他问,并未多想就回答。 「……」哥舒碧沉默了。 他也回答得太快了吧?根本都不考虑一下! 虽然哥舒碧脸皮厚,但这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居然有种受伤的感觉―― 难道我和你之间,就只是酒肉朋友? 李也察觉到了气氛有点不对劲,但迟钝的并未发现是哪里不对劲,一门心思还在他和朱颜那事儿上,当下又继续追问:「你和朱颜姑娘怎么回事?」还那么……那么的亲昵! 「……」哥舒碧凝神看了李许久,才又缓缓开口:「既然我和王爷不过是酒肉朋友的话,那我与朱颜的事情,王爷也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你!」没想到哥舒碧会回这样一句,李顿时大怒。 什么叫管得太宽? 他一把揪住哥舒碧,吼道:「本王告诉你!管你是你的荣幸,别人想被本王管都还没那个资格呢!」 哥舒碧扬扬眉,好整以暇的回了一句,「既然在下对王爷而言只是一个酒肉朋友,那就不敢有劳王爷费心了。」 李闻言更怒,恼怒之下,脱口而出,「谁说你对本王而言只是个酒肉朋友?」 此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哥舒碧直直的盯着他,本来毫无表情的面孔上,渐渐露出若有所悟的笑容来。 而李则是懊恼万分,怎么一激动就把真心话说出来了?这下还不被这个突厥奸商给抓到把柄笑死? 他悻悻然一抬头,正好看见哥舒碧笑得贼忒兮兮的盯着自己,耳根刷的一下就红透了,又羞又怒,干脆故技重施,又一脚把哥舒碧踹下了床。 只是这次哥舒碧早有准备,自己滚下床的刹那,伸手拽住李,于是两人就一起骨里骨碌的滚到了床下。 好在以前几次的交锋中李也学乖了,二话不说一个翻身,就把哥舒碧压到身下,自己跨坐在他腰上。 「不准笑!」他面红耳赤的伸手去捂哥舒碧的嘴巴,却被哥舒碧趁机抓住双手。 两人拉拉扯扯,哥舒碧本就衣衫不整,而李也被他扯衣解带,大吃豆腐,更不时凑上去亲吻,正在纠缠不休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一个浑厚成熟的男人声音径直传进他们耳朵里。 「哥舒碧,你这个混帐小子!居然敢在你爹我的酒里掺水,皮痒了是不是?想挨揍直说,你爹我保证把你揍得连你娘都认不出来――」 哥舒翰气壮山河的出场。 他本来是准备好要使劲踹门的,结果兴冲冲跑来一看,门早被人踹开了,于是再顺势一看,原本要咆哮的话就咽了回去。 地毯上,自己儿子正和一个男人卿卿我我纠缠不休,而且两人皆是衣衫不整……仔细看,自己儿子竟然还是在下面那个! 那上面那个―― 汝阳王爷? 饶是哥舒翰纵横沙场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见惯生死,也没这一刻看到的画面惊悚,让他心脏都差点停跳一拍。 哇咧!哥舒碧你这个臭小子,搞了半天居然和汝阳王爷暗渡陈仓? 此时此刻,三人心中各是波澜起伏思绪万千,一时之间,谁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哥舒碧看看老爹又看看李;李瞪着哥舒翰所在的方向早就彻底傻了;而哥舒翰更是看了李又看向儿子,看完儿子又看向李,嘴巴张了张,许久,终于憋出来一句话―― 「你这个不肖子!居然是下面那个?」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就算哥舒碧自认比普通人承受能力强,也被老爹的这声咆哮给吓得呆住,更别说早就石化状态的李了。 「爹……」许久,哥舒碧才挤出来这么一个字。 哥舒翰瞪着儿子,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得哥舒碧忍不住后脑勺上悄悄滑下冷汗来。正在考虑如何向父亲解释这诡异又暧昧的一幕时,哥舒翰却先开了口。 他一手扶额,像是内心经过了一番艰苦的挣扎,才抬起头,对儿子和儿子身上那人说出这样一句话―― 「打扰了,你们继续……」说完,就立刻溜得不见了人影。 看着空荡荡的房门处,李呆了半晌,才僵硬着脖子低头缓缓看向哥舒碧。 「……」 「……」 相对两无言。 李此刻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谁相得到居然会被哥舒翰撞见啊? 撞见也就罢了,谁想得到居然会是在这样亲密又暧昧的状态下被撞见啊? 真是千年道行一朝丧! 而唯一可称之为不幸中的大幸就是,至少他还是在「上面」的那个吧…… 第六章 见李一张俊脸青了白白了青,哥舒碧也猜得到自己的脸色未必就比他好到哪里去,不过有哥舒翰这样一个老爹,哥舒碧从小就被锻炼得神经强韧无比,也就比李早点恢复镇定。 反正都被看到了…… 他笑嘻嘻的伸手摸上李的大腿,却被对方一巴掌拍开。 李青着脸沉默起身,一边整理衣服,一边低着头,那神情说不出的沮丧和受打击,看得哥舒碧也觉得心疼,连忙一个翻身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李就说话了。 「……本王回府了……」 诶?这就走了啊? 见李似乎是受打击过大,有点昏昏沉沉的,居然房门不走就朝向窗户而去,大有要翻窗而出的趋势,哥舒碧连忙一把将他拽住。 「你往哪儿走?」 「……回府,再翻墙回去……」 哥舒碧哭笑不得,「都被看到了你还翻什么墙啊?走大门吧!啊,不对!你就这么走啦?好不容易来一次……」他一边说,一边死死拽住李。 李这才再度看向哥舒碧,那表情说不出的委屈,「居然被哥舒将军看到了……本王还有何颜面留在世上……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听到李的碎碎念,哥舒碧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手搭在李肩膀上,就把他搂进怀里。 「看到了又不会死!再说了――」他话音一转,「我爹看到的时候,我可是在下面的那个诶!」 要说委屈,他才更委屈好不好? 听了这话,李的脸色稍微好了点,「对哦,你是在下面的那个……」 「所以,你还介意什么呢?我都不介意被人说是在下面那个了。」哥舒碧笑嘻嘻的伸指抬起李的脸,「好啦好啦,别想了,反正都被看到了。倒是你难得来一次,哪能就这样回去啊?」 李挠挠头,明显脑子还没有从之前的打击中彻底恢复过来,有点傻乎乎的问:「那你想怎么样?」 「看王爷深夜为奴家翻墙的份儿上,奴家怎么着也得有点表示啊!」哥舒碧一边笑着说,一边就吻上了李的唇。 李倒也没反抗,反而闭上眼,任由哥舒碧从他的唇吻到脖子,一双手在自己身上搓揉不休。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皆是气喘吁吁。 哥舒碧好不容易才舍得略微分开一些,见李的唇早被自己吻得嫣红,显得诱人无比,忍不住伸指去摩挲,却换来李狠狠的一瞪眼,然后就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轻点儿、轻点儿,咬断了!」哥舒碧连声讨饶。 「哼!」李当然不舍得真咬,哼了一声就放过了哥舒碧,把他推开一些距离,仰着头,神情倨傲,「你还没回答本王,你和朱颜姑娘是怎么回事?」 哥舒碧笑嘻嘻道:「青梅竹马,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本王当然知道,本王问的是,今晚早些时候,你在翠涛居的后门那儿和朱颜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是怎么回事儿?」 哥舒碧这才明白过来,敢情今晚这位是醋坛子翻了?难怪大半夜的翻墙来找自己呢,还真是……可爱啊! 哥舒碧大乐,之前挨的那两脚早就遗忘到了九霄云外,只觉得眼前的人虽然满脸倨傲神情,却是怎么看怎么可爱,忍不住凑上前去又结结实实的亲了一口,才笑道:「那事儿啊……刚才我爹不是骂我在他酒壶里掺水吗?」 「嗯,对。」这事儿李还记得。 「那其实是朱颜干的。」哥舒碧说起这事就笑得差点抽筋,「我爹好酒贪杯出名的,不久前就是因为喝多了才导致旧病复发,回京养病,我和朱颜一合计,觉得不能再任由他这么继续喝下去,所以就在他酒里掺了水,哪里想到一个晚上都不到,就被发现了。」 「噗!」李闻言也忍不住笑起来。 两人笑翻在床上滚作一团,哥舒碧又趁机亲了几口,搓揉了一阵子。 等笑够了,李才起身,道:「本王要回府了。」 「好好好,我送你。」 「谁稀罕你送?本王自己回不去吗?」李白他一眼,「小瞎子还在外面等着呢!」说完就往外走,不过不知道是脑筋还没拐过弯来呢,还是习惯成自然,居然想都不想就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哥舒碧见状连忙大叫:「走大门!」 「……」 李愣在当场一会儿,才低着头,羞红了脸,转身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也许是折腾了大半夜累了,哥舒碧一直蒙头大睡到第二天早上都还没醒过来,直到有人猛地一脚把他踹下了床,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他家老爹正气势汹汹的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见儿子被踹醒了,哥舒翰倒也丝毫不客气,劈头就道:「臭小子,还不起来?爹我有话问你。」 「问啥啊……」哥舒碧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叫醒,脑子还是晕晕乎乎的,见老爹一大早就来找自己算帐也毫不在意,翻个身裹住被子就将就地在地毯上睡了起来。 哪知他刚闭上眼睛,哥舒翰就一脚踩在他脑门上,「臭小子!你还睡?快起来!」 他倒也没用力,只是踩着而已,但哥舒碧还是完全清醒了,挫败的叹口气,翻身坐起来挠了许久凌乱的头发,才认命的开口:「昨晚的事,我可以解释。」 「谁听你解释?」哥舒翰早找了把椅子坐下来,拍着桌子大吼:「你这个不肖子!」 「……你昨晚已经骂过了……」哥舒碧打了个哈欠。 「趁着老爹长期不在京城,你居然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哥舒翰继续拍桌子大骂。 「……」哥舒碧还是不以为意的表情,不过心里也开始有点嘀咕。 父亲从来很少过问自己的私事,怎么这次一反常态?难道是昨晚的画面太劲爆,把他老人家当真给刺激到了不成? 看来……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啊…… 他正打算开口,哥舒翰又咆哮了一句,「你居然是下面那个!太丢人了!」 「……嗄?」饶是哥舒碧素来机智,闻言也不禁一怔,傻傻的看着父亲。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翻身在上把王爷给压在下面,你就不是我哥舒翰的儿子!」 看哥舒翰那架势,颇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你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的气魄。 「……」 至此,哥舒碧的心情当真可用跌宕起伏波澜壮阔来形容,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狂笑出来。 一边笑,他还一边对父亲说道:「爹,这点你尽管放心好了。」 要知道,小花奴才是每次都在下面的那个啊! 「真的放心?」哥舒翰扬扬眉。 「当真放心。」哥舒碧也扬扬眉。 两父子的动作一样,表情也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 父子俩傻笑了一阵,哥舒碧就裹住被子倒头继续再睡,哥舒翰也打算离开,正在此时,门口传来管家的叫唤声。 「老爷,都准备好了。」 「是吗?」哥舒翰点点头,刚走出一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身把儿子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后天陛下要在御苑狩猎,你要不要跟着爹去?」 「狩猎啊……」哥舒碧本想拒绝,但一看到老爹的脸,马上乖乖点头,「跟,当然跟!」 他不傻,早就看到了父亲眼里那「你敢不跟来伺候老子」的目光,自然很识时务的知道这个时候还是当个听话的儿子比较好。 见儿子点头,哥舒翰也满意了,这才放手,哥舒碧便一下子又缩回被窝里。 哥舒翰也由他,挥挥手,就转身出去了。 哥舒碧早被搅和得睡意全无,窝在被子里发了半天呆,最后挠挠头,还是起了床,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玄宗御苑狩猎,李必然也会参加,自己若是随着老爹一起去,自然也能见到小花奴。 所以说,他之所以那么乖觉的答应,不光是因为老爹的「威胁」,还是为了能顺便……可以和小花奴见面,一偿相思之苦,免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的这番心思哥舒翰有没有猜到,那自然是天知地知了。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玄宗御苑狩猎的日子。 正如哥舒碧所料,李果然随侍在玄宗身边。 李虽然是出了名的闲散王爷爱玩闹,但箭术还是相当不俗的。当初杜甫投在他门下的时候,也曾作诗赞道「箭出飞内,上又回翠麟」,箭术之精妙可见一斑,也就难怪狩猎的时候,玄宗会把他带在身边了。 远远的看到玄宗一行人过来,等候已久的一干朝臣们都纷纷行礼。 哥舒碧就紧跟在父亲身边,牵马拎箭。虽然是些小厮的活计,他却毫不在意,注意力都在父亲身上。 玄宗狩猎,除了皇室子弟们之外,连杨国忠、安禄山等人都来了。而哥舒翰又向来和安禄山不和,朝野皆知。虽然玄宗为了社稷考虑,常劝他们和解以兄弟相称,但收效甚微。碍于玄宗的面子,在他面前,哥舒翰和安禄山还稍微收敛点,一旦离开玄宗视线,哥舒翰就理也不理安禄山,甚是轻蔑。 安禄山肚皮厚,脸皮也厚,见哥舒翰不理会自己,虽然心里也不舒服,但为了讨好玄宗,还是主动去和哥舒翰套交情,骑着马赶上来,陪着笑脸道:「哥舒将军。」 见是安禄山,哥舒翰就不禁皱眉,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再怎么不想理会,还是回道:「节度使大人,有何指教?」 哥舒翰话里讽刺意味甚重,安禄山狡猾,哪会听不出来?但他还是笑呵呵的装傻开口:「闻听将军将令堂也接到了长安,禄山久闻令堂于阗尉迟氏贤良淑德,想上门拜访一下老人家,不知哪日有空?」 「家母年事已高,向来不见外人。」哥舒翰冷冷的就回绝了。 安禄山眼珠转了转,又继续笑道:「禄山父亲是胡人,母亲是突厥人,而哥舒将军父亲是突厥人,母亲是胡人,如此说来,咱们俩的血统一样,应该亲近些才是,怎地哥舒将军如此冷淡?」 听了安禄山的话,哥舒翰并未马上回答,而是看了看他。 身后,哥舒碧早已捏了一把冷汗。 父亲的脾气他很清楚,向来就瞧不起安禄山趋炎附势,而如今安禄山这样说,依着父亲的性子,只怕要发作了。 果然,只听得哥舒翰冷冰冰的回了一句,「古人曾言,山野中的狐狸,却对着洞窟而嚎,那是忘本的行为。」 言下之意,就是骂安禄山数典忘祖。 安禄山闻言果然大怒,再也顾不得什么客套,指着哥舒翰就大骂:「你这个突厥野佬竟敢如此无礼?」 哥舒翰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听见对方骂他「突厥野佬」,也是怒气冲冲,正要骂回去,一旁,早就注意着他们的高力士连忙上前来劝阻。 「二位、二位,这是怎么啦?」虽然把两人吵架的缘由听得清清楚楚,高力士还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对正怒目而视的安禄山与哥舒翰道:「今儿个陛下高兴,二位何必扰了陛下的兴致呢?」 「……」 「……」 大概是想到此时起冲突,对双方都不利,两人久居官场如何不知?又互相怒瞪许久,双方一声也不吭,先后向高力士抱了一拳,各自朝反方向离开了。 不单是高力士松了口气,哥舒碧又何尝不是?连忙紧走几步追上父亲。 见四下无人了,哥舒碧才小声道:「父亲,何必正面冲突?」 哥舒翰板着脸,「老子就看不顺眼他那趋炎附势的嘴脸,什么东西!」 哥舒碧苦笑,「但对方毕竟正得陛下恩宠,若是得罪了,岂不是会对父亲的立场不利?」 「恩宠?我呸!」哥舒翰轻蔑的啐了口,「一个靠裙带关系爬上去的胖子,老子会怕他?我哥舒翰以军功立身,行得正站得稳,会怕这个胡胖子?」 对父亲的固执,哥舒碧也只有继续苦笑。 哥舒翰骂了一通心情舒畅不少,见儿子一直担心的跟着自己,当下挥挥手,道:「好了,你自己去找乐子吧,又不是一岁的奶娃,老跟着你爹我做什么?」 「……好好好。」哥舒碧对父亲的性情早已习以为常,点点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担心的多嘴了一句,「爹,小心点。」 「你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嗦!」虽然嘴里这么骂,可哥舒翰的老脸还是红了一下,颇有点感动的样子,但是旋即又板起脸,掩饰似的瞪眼。 哥舒碧大笑起来,趁着老爹还没恼羞成怒,就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 哥舒碧跟着父亲哥舒翰参加了这次御苑狩猎,李早就看见了,只是当时玄宗兴致正浓,拉着自己走不开,只好眼巴巴的看着哥舒碧跟在哥舒翰身后离开,等好不容易得了空,连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就朝着那方向找去。 只是,他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哥舒碧。 「跑哪里去了?」李挠挠头。 玄宗下令各自狩猎,所以如今人都散开了,并未像之前那样都聚在一起,而是东一堆西一堆的,见到李过来,众人纷纷上前殷勤的打招呼。李客套的应付着,又转了一圈,还是没看到哥舒碧身影,他也懒得再找,转过身,往树林里走去。 林子里倒幽静,完全没外面猎场上那么热闹,李信步逛来,倒是难得清静一回,正感惬意之际,耳中却听到几声喧闹声。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树林里显得格外大声,像是有人在大声呵斥怒骂,接着便是一阵重重的脚步声,朝着自己方向走来。 李躲闪不及,和来人正面撞见,那人竟是安禄山的长子安庆宗。 也许是没料到汝阳王也在此,他不禁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连忙行礼,「见过王爷。」 「安卫尉免礼。」李忙道。 「不知王爷在此,下官失礼了。」安庆宗倒是客客气气的,甚有礼貌。 「安卫尉为何不去狩猎?」李客套的问道。 「有点小事儿,想不到惊扰王爷了。」安庆宗笑着说。 「没有没有,安卫尉不必介意。」李道:「倒是外面正热闹呢,安卫尉不去?」 「多谢王爷提醒。」安庆宗又行了个礼,「下官先告辞了,王爷恕罪。」 「安卫尉不必多礼。」李笑道,说完,就看着安庆宗的背影离开,直到对方不见了人影,才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没走两步,又遇上一个很熟悉的人。 安庆绪正背靠在树干上,低着头,看 分卷阅读6 不清表情,异常的沉默。 没料到会撞见安庆绪,李也是大出意外,见他一个人在此,本想过去询问,但刚走了两步就迟疑起来。 刚才……离开的是安庆宗,而且在那之前,自己也听到了一些吵闹声……难道……刚才是他们在吵架?可是自己并未听到安庆绪的声音啊,只有安庆宗一直在呵斥怒骂,安庆绪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自己才会以为这边没人…… 那么说……刚才安庆宗呵斥的,是安庆绪? 两兄弟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迟疑不决,但安庆绪已经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来,两人目光对上,李不禁脸一红,有种自己不小心窥破他人秘密的感觉,甚是尴尬。 安庆绪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异样来,见是李,稍微迟疑了一下,就缓步走上前来,微笑道:「王爷怎会到这僻静地方来了?」 李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却眼尖的看到安庆绪左边脸颊上红红的,像是被人狠狠打过一巴掌的样子,不禁越发奇怪起来。 难道安庆宗刚才除了呵斥安庆绪之外,还动手打了他? 见李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左脸颊上,安庆绪不禁苦笑一下,伸手摸了摸脸颊,道:「一点小纠纷,倒让王爷见笑了。」 「小纠纷?」李扬扬眉,一点也不信,「这可是你大哥打的?」 「……」安庆绪并未回答,算是默认了。 「两兄弟有什么话好好说不成,居然动手?」李见当真是安庆宗打的,也有点义愤填膺起来。 也许是因为他和自家兄弟们关系向来比较融洽的缘故,见身为大哥的安庆宗居然掌掴弟弟,自然有些不能理解,再加上又把安庆绪当朋友,自然替他愤愤不平。 见李有些激动,安庆绪连忙挤出笑容,装作若无其事的道:「真的没事,王爷不必替我担心。」 「但是……」李上前一步,皱眉道:「你的脸很红,他似乎打得很用力。」 「习惯了……」安庆绪想也没想就顺势说出来这么一句,虽然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闭上嘴巴,但还是让李清清楚楚的听见了。 「习惯了?难道你大哥经常这样打你?」李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 安庆绪似乎颇为后悔自己刚才的失言,皱着眉头,端正秀雅的面孔也带上了几分尴尬的神色,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只是……他只是……咳咳……我……」 也许是确实不知该从何说起,安庆绪一反平日的言语流畅,支支吾吾起来,神色也犹豫不决,许久,才叹口气,说道:「大哥并不是很喜欢见到我……」 他缓缓踱了几步,一边想着要怎么对李说,一边迟疑着开口:「我……出身并不是很好……母亲……并非名门闺秀,所以……」 他话还没说完,李就抢着说道:「所以,你大哥就因为这个原因而看不起你?」 安庆绪苦笑一下,无可奈何的表情,却并没有否认。 李因此怒道:「英雄不问出身,他凭什么看不起你?」 「……」安庆绪并未回答,而是摇摇头,神情苦涩。 见安庆绪神色黯然,李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自小锦衣玉食,在众人的宠爱中长大,就算要星星也会有人巴巴的专门架梯子去戳,生怕他不高兴,生怕他吃了丁点儿苦。所以,对于一直以来在家中不被待见的安庆绪,他并不能感同身受,也无从得知安庆绪在家里是怎么被排斥的,但就因着「他是我朋友」的心思,他义愤填膺,仿佛刚才被扇了一耳光的人不是安庆绪,而是他一样。 「你为人那么好,又有才华,你大哥看不起你,是他眼光狭隘。」李安慰安庆绪道:「锥于囊中,总有脱颖而出的时候,你也别放在心上了。」 安庆绪笑笑,「多谢王爷宽慰。」 李又拍拍安庆绪的肩膀,「再说了,陛下英明,向来知人善用,安二公子人才出众,定有出头的一天!」 对李的好心安慰.安庆绪微笑着一一接受,那笑容和往常一般,带着一些儿羞涩,「庆绪就先谢过王爷吉言了。」 两人聊得正欢,完全没注意到远处的大树后,哥舒碧正站在那儿。 哥舒碧一旦自己可以自由活动,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李,但在贿赂了一个宫监之后得知,汝阳王爷早已离开,没有跟随在玄宗身边了,于是就顺着对方的指引找来,哪知人倒是找到了,却不止李一个! 他怎么又和安庆绪在一起?而且还聊得那么高兴? 还以为这小花奴也在满猎场的找自己呢,结果,居然在这儿和不相干的闲人聊起天来? 虽然他早就知道安庆绪和李的关系不错,但在他的观念里,自动就把安庆绪打上了「不相干的闲人」标志,最好还是「完全的不相干、不认识」最好。 当然,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小花奴居然还正和那个「不相干的闲人」聊得正欢! 哥舒碧越想越呕。 老子一得空就马不停蹄的来找你,你却一点想念的样子也没有,完全没把老子放在心上,怎么对得起老子的一片相思? 情何以堪啊! 而且不是第一次!不是第一次哦! 这已经是被撞见第二次了!足足两次了!事不过三,你要是再被我抓到第三次,看我怎么――不对!不行!哪里还能有第三次?就这次都不能这么便宜的放过你!今儿老子横竖要讨点好处,不然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 哥舒碧在一边躲着咬牙切齿,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的李和安庆绪。不一会儿,就见安庆绪冲李抱拳行礼,李说了句什么,他笑了起来,就告辞而去。 呼!终于走了! 见安庆绪走得不见人影儿,哥舒碧才从藏身之处遛达出来,轻手轻脚踱到李身后。 李还在看着安庆绪离开的方向,没提防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吃一惊,刚转身,却被一个强壮的身体猛地抱住,接着,对方就用力的吻上了自己。 唇齿相触,那熟悉的感觉立刻让李知道了来人是谁,没再抵抗,而是任由对方肆意的亲吻着,直到两人都快喘不过气来,才舍得放开。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李浑然不知哥舒碧早就待在一旁什么都看见了,还以为他是刚来,笑道。 哥舒碧臭着脸开口:「你怎么和安庆绪聊上了?」 李这才知道原来对方都看见了,不禁笑起来,「你吃醋?」 「……」被这么一问,哥舒碧反而不知该怎么回答。 对哦……自己刚才那不爽的感觉,难道就是吃醋? 思考着这个问题,向来机智灵变的哥舒碧也不由得发起呆来,那傻乎乎的表情看得李忍不住大笑。 「原来你真的吃醋了啊!」李笑得弯下腰去。 哥舒碧趁机把他按倒在草地上压住,不满的哼了一声,「哼!就是吃醋,那又怎么样?」话一说完,就低头堵住了李双唇。 李也没反抗,反而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把他的身体更加拉向自己。 两人吻得气喘吁吁,许久才分开。 哥舒碧低头一边亲吻着李的脖子,一边扯开他的衣襟。 而李则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毛手毛脚,笑道:「安二公子和他父兄不一样,没那么嚣张惹人讨厌。」 「哦?是吗?」哥舒碧一边听着,一边继续朝向李敞露的胸口进攻,亲吻不止,引得身下的人一阵喘息。 「当……当然。」被哥舒碧这样「骚扰」,李的话也说得断断续续的,「他为人不错,也有才华――」 「所以?」哥舒碧的手早探进李的衣裳下摆里面,一边搓揉,一边皱起眉问道。 「所以,本王欣赏他,也不为过吧?」李早被他搓揉得面泛潮红,气喘吁吁的道。 「只准是欣赏。」哥舒碧嘴角一勾,露出个邪气的笑容来,「要是超过了欣赏的范围,可就要好好算算帐!」 「呸!本王和你这个突厥奸商有什么帐好算?」李笑骂。 「多得很――」哥舒碧一边笑着开口,一边低头继续去亲李。 衣带早被扯散了,华贵的衣裳也滑了下来搭在手臂上,衣服下的肌肤白皙细嫩,滑腻得仿佛能把人的手掌吸住似的,哥舒碧爱不释手的上下抚摸不止。李就跨坐在他身上,手臂勾住他的脖子,让对方仰起脸来,细细的亲吻着。 两人衣衫不整的纠缠在一起,那姿态要是被食古不化的卫道人士看见,铁定会招来「伤风败俗」之类的斥责,不过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他们也就乐得继续寻欢作乐。 正在得趣之际,远方,突然传来一阵号角的响声。 那号角的声音是如此响亮,让正沉浸在二人世界里的哥舒碧与李也不得不分开来,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忍不住都笑了。 「陛下在召人了。」李笑道,同时开始整理衣冠。 「啧,真不是时候……」哥舒碧撇撇嘴,甚是不满的表情,嘀咕道:「眼看马上就可以了……」 「这会儿功夫都忍不住吗?」李眼睛往哥舒碧胯间一扫,笑了起来。 「你说得简单,难道你忍得住?」哥舒碧一边说,一边凑到李耳边,暧昧的吐了口气,一双手也搂上了对方的腰。 「去去去,别把本王和你这个突厥蛮子相提并论。」李笑骂一声,「陛下召人,本王得过去了,你就高抬贵手,别让我不能见人了好不好?」 不知不觉间,李在哥舒碧面前都是自称「我」而不是「本王」了,哥舒碧哪里听不出来?笑嘻嘻的扳过李的脸,又狠狠亲了一口,才把手放开。 浑身上下收拾整齐干净了,李这才对哥舒碧道:「你也去哥舒将军身边吧,陛下召人,众人都要马上去的。」 「我知道了。」哥舒碧一边系腰带,一边点头。 「我先过去了。」李又笑了声,就先离开了。 等了一会儿,哥舒碧才慢慢的离开了树林。 第七章 狩猎的时候号角响起,一般都是有事要宣布。没一会儿的功夫,众人已经聚集起来,议论纷纷。 玄宗还未出现,御座前方不远处放置着一张几案,上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用黑布遮住了,看不清楚。 李扫了四周一眼,见安庆宗、安庆绪等人都出现了,他与安庆绪目光相触,两人都笑了一笑。 再看过去,只见哥舒碧跟随在哥舒翰身后,也慢慢的走了过来,李当下放心,转头小声问身边的人,「陛下召人,所为何事?」 那人摇摇头,「不知呢!」 「哦!」李满怀疑惑的应了声。 正在这时,只听宫监尖声宣布:「陛下驾到~~」 接着,就见玄宗缓缓出现,身后跟着的,是安禄山。 玄宗满面笑容,看起来心情甚好的样子,而安禄山也满脸堆笑,亦步亦趋的跟在玄宗身后。 在御座上坐下,玄宗目光往下一扫,见众人都到齐了,于是笑着开口:「朕刚才得到一个好消息。」 此言一出,下面的人纷纷议论起来。 「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李见玄宗含笑不语,就知他是在故意吊众人胃口,也不禁颇为好奇,目光无意中扫过安庆绪,却见他眉头紧锁,竟是若有所思的表情,不觉讶异。 难道他知道? 他正大惑不解之际,耳中又传来了玄宗的声音。 「西疆拓跋部叛乱,众位爱卿可知晓?」 这事前段时间安禄山就上了奏折,在场的诸位大臣人人皆知,当下都纷纷点头。 玄宗又道:「今日传来捷报,叛乱已平,匪首也被斩首,快马送至京城。」 众人闻言,一叠声的欢呼:「天佑大唐!天佑陛下!四海归心!」 玄宗得意的笑起来,将目光落在安禄山身上,赞赏道:「安爱卿平乱有功,朕要好好的赏你!」 安禄山连忙挺着个肥硕的大肚子,谦虚道:「陛下圣威一到,区区匪人自是魂飞魄散,臣不敢居功。」 「安爱卿太谦虚了。」玄宗挥挥手,又对众人道:「匪首首级已经快马送至,大家也看看,敢乱我大唐者,是何下场!」 说完,一旁的宫监就上前,把中间那几案上的黑布撤去。 众人都惊呼一声。 只见桌子正中是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人头,用石灰硝过,但还是看得出来须发面目,似乎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双目怒睁,像是死不瞑目的样子,神情颇为吓人。 一时之间,猎场上鸦雀无声。 众人都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见到反叛者首领的脑袋,再见到那恐怖的模样,都不禁胆战心惊,噤若寒蝉。 李睁大了眼看向那人头,但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转过脸去。可就是这一转脸,他正好看到哥舒碧满脸惊愕不敢相信的表情,双手紧紧握拳,十分的激动,若不是身边哥舒翰紧紧按住了他的肩膀,他只怕会冲上前也不一定。 这一幕让李q彻底愣住了,张大了嘴巴,瞠目结舌。 难道这个拓跋部的叛贼,哥舒碧竟然认识? 李q所料一点也没错,在黑布揭开的刹那,哥舒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黑布下的人头,居然是拓跋燕!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 哥舒碧死死盯着拓跋燕的人头,连脸色都变了。 那反叛的拓跋部,竟然是拓跋燕的部落? 而玄宗口中的匪首,竟然是拓跋燕? 不可能,这不可能! 拓跋燕与哥舒碧乃是童年好友,哥舒碧幼年时候就随着自己部落的商队走南闯北,在拓跋部住过一段时间,在那时,和拓跋部首领的儿子拓跋燕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就像亲兄弟一样。后来他来到长安,和对方的来往才逐渐少了,但只要去西域,他不管多忙,都会挤出时间和拓跋燕见面。 别的他不敢说,但反叛,拓跋燕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哥舒碧很清楚拓跋燕的个性。 燕大个子虽然有些鲁莽,但心地善良、正直忠心,甚至还有些单纯,绝对不是那种野心勃勃的反叛者! 但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哥舒碧心中怀疑不已,这时,耳中又传来安禄山洋洋自得的说话声。 「――此人名叫拓跋燕,乃是西疆拓跋部的族长,野心勃勃,阴险狡猾,居然趁着臣来长安的时候,想要起兵谋反,幸好臣早有准备,反而将叛贼一网打尽,以彰陛下圣威!」 野心勃勃?阴险狡猾? 哥舒碧听了,忍不住冷笑着看向安禄山。 这两个词要是用来形容别人也就罢了,但是用来形容拓跋燕? 不,拓跋燕绝对不是那样的人!这中间绝对有蹊跷! 哥舒碧捏紧了拳头,刚上前一步,肩膀上就传来一股巨力,让他动弹不得,连忙回头一看,却是父亲一手搭在自己肩上,那手掌看似随意的放着,力气却大得让他再也无法往前走半步。 「……父亲?」 面对儿子的疑问,哥舒翰只皱紧了眉,目光深沉,低头在他耳边细不可闻的说了一句,「不要轻举妄动,事情有诈。」 这句话让哥舒碧顿时清醒过来。 他睁大了双眼看着父亲许久,才缓缓垂下目光,捏紧的拳头也慢慢松开了,可是心里依旧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拓跋燕,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许是因为突然出现了这个人头的关系,众人都没了狩猎的念头,没一会儿玄宗离开,大家也就散了。 哥舒碧正在替父亲的马整理马鞍,心事重重之际,背后突地被人撞了一下,连忙回头,却见是小瞎子早已跑开了。他心念一动,仰头往小瞎子跑走的方向看去,果然见远处,李q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虽然距离甚远,但哥舒碧还是看见了李q那担忧的神色,于是笑了笑,见左右没人了,才伸手做了个手势,让他别担心,先回府去。 李q显然看懂了他手势的意思,但还是有点犹豫。小瞎子牵马过来,他也只是拉着缰绳,一步三回头的看向哥舒碧的方向,甚是担心。 哥舒碧脸上倒是一直带着若无其事的笑容,见李q频频回头,笑容一点也没变,直到对方真的离开走远了,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消失,一扫素日笑面迎人的模样,双眼眯了起来,目光冰冷。 身后,哥舒翰也缓步走了过来,「儿子,我们回府。」说完翻身上马。 「……」哥舒碧并未回答,但也上马跟着离开了。 哥舒两父子一路无话,马不停蹄的回到将军府。 一进内室,哥舒碧就迫不及待开口:「父亲,燕大个子他――」 「我知道。」哥舒翰不慌不忙的截断了儿子的话,示意他先冷静。 「燕大个子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性格我会不知道?」 「那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被说是反贼?」哥舒碧皱紧了双眉,百思不得其解。 不单他想不通,哥舒翰也一样想不通。 如果拓跋燕真的是叛贼,但为什么自己会觉得有种古怪的诡异感?总觉得有种阴谋的味道。 那是一种直觉,说不出来的直觉,哥舒翰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那么多年,多少次生死关头,就是靠着那种军人特有的直觉救的命,所以,对于那种突然涌现的古怪感觉,他向来不会无视,相反,还会很在意,这次也是一样。 拓跋部的反叛本来就来得蹊跷,更别说匪首还是那个单纯的燕大个子! 那个孩子……长得人高马大的才被人戏称「燕大个子」,可是,虽然外表恶狠狠的,却是个单纯善良的傻小子,没有心机,也没有过多的花花肠子。这样单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变成了叛军的匪首? 这其中必定有着古怪! 看着父亲沉思的表情,哥舒碧也察觉到了那一丝不祥的感觉,一双眉都快皱到了一起。 许久,他才低声道:「那……燕大个子的事情……」 「查!」哥舒翰只说出这么一个字来。 但是哥舒碧已经完全明白了。 以哥舒碧行商多年,各行各业都有交往的人脉关系来说,要查点事情,并非什么很困难的事。所以,他并没有花很多功夫,就找到了一位拓跋部落的商人。 见是哥舒碧,那人一开始还甚是高兴,以为又有生意可做,但当哥舒碧说出来意之后,那人就沉默了,苍白了脸,虚伪的客套着,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忙不迭的送客,哥舒碧越发觉得奇怪起来。 但是那人打定了主意不愿开口,不论哥舒碧如何软硬兼施,都无法从他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对方怎么都不肯说,哥舒碧也无计可施,一筹莫展,他总不能去严刑拷问吧? 哥舒碧闷闷的在路上遛达,漫无目的,但天色尚早,他总不能就这样在街上逛一整天吧?所以遛达了没一会儿,就往翠涛居的方向走去。 翠涛居无论何时,都是一派人声喧哗,客似云来。朱颜忙得团团转,根本就没空理会哥舒碧,见他来了,也只是仰仰头,示意他往楼上走,就又忙开了。 哥舒碧见状不禁扬扬眉,甚是好奇。 怎么?楼上有谁来了不成? 他依着朱颜的指示上了楼,刚到楼梯口,就看到小瞎子蹲在边上伸长了脖子张望。 一见哥舒碧出现,小瞎子忙不迭的蹦到他面前,满脸惊喜交加的表情,「哥舒少爷,你可算来了。」 哥舒碧也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你家王爷在这儿?」难怪刚才朱颜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呢! 果然,只见小瞎子点点头,指向最里面的那间厢房,说道:「王爷命我去将军府送信,自己就先来这儿等着了……」说完一瘪嘴,表情有点委屈,「可是将军府的人说哥舒少爷你一大早就出去了,我就没把信送到……」 他一边说,一边回头看向最里面的那间厢房,小声嘀咕:「所以我也不敢进去见王爷,朱颜姑娘说你八成会过来,就叫我在这儿等……」 哥舒碧一大早就离开了将军府去打探消息,小瞎子去找他自然扑了个空,也就难怪不敢回来向李q复命了。朱颜不愧是青梅竹马,知道自己不在将军府就一定会遛达过来,叫小瞎子蹲在楼梯口等自己,倒也没错。 他伸手拍拍小瞎子的头,笑道:「没事,倒是你家王爷八成等得火气大,你就别进去招骂了。」 小瞎子嘀咕一声,「所以我一直没进去啊……」 哥舒碧闻言也忍不住笑起来,又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就径直走到长廊的尽头。 也许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哥舒碧还没敲门,里面就传来李q中气十足的咆哮声,「来了就自己进来!还要本王等多久?」 听到熟悉的骂声,哥舒碧忍不住咧嘴一笑,也不敲门,就径直推门进去,果然,房内只有李q一人,正臭着一张脸瞪向自己。 大概是等得火大,一见到正主儿来,李q就劈头盖脸的骂:「你真是架子越来越大了,小瞎子巴巴的去请你,居然都让本王等那么久!」 哥舒碧连连叫屈,「天地良心,我可是一大早就出去了,完全不知道你派了小瞎子来找我,不然早过来了!」 李q斜眼看了他许久,才哼一声:「当真?」 「当真!实实在在的真,真的不能再真了!」 哥舒碧赌咒又发誓的,李q的脸色这才逐渐好了起来,把桌子上另外一只酒杯斟满了酒,对着哥舒碧招招手。 「过来。」 好不容易才安抚住了怒气冲冲的小情人,哥舒碧哪敢违抗,连忙乖乖的坐下,睁圆了眼看着李q,活像只听话的小狗,就差摇尾巴了。 见哥舒碧这个样子,李q忍不住笑起来,原本等得一肚子的火气也都不翼而飞,伸指敲敲桌子,道:「这是我府里自酿的甘露酒,今天特地带来给你尝尝。」 「哦?」哥舒碧一扬眉。 李q好酒天下皆知,不然也不会有「饮中八仙」的称号,与李白、张旭、贺知章等人相提并论。他更在自己府里专门设了酿酒厂,诸多材料莫不具备,自称「酿王兼曲部尚书」,自己在家酿造美酒。这甘露酒,是他依古书上的法子酿造而成。 玄宗由得他胡闹,他自然也就照着性子的胡闹。 哥舒碧一口饮尽,见李q双眼亮晶晶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满脸期待的神色,当下笑道:「酒味醇正,口齿噙香。」 这八个字顿时让李q眉开眼笑,欢喜起来,「看来味道还不错。」说完,笑吟吟的给自己斟了一杯。 哥舒碧耳尖的发现了他话里不对劲的地方,叫起来,「等一下!这酒酿好了你自己都没尝过?」 「当然。」李q回答得一脸狡黠,「虽然是按照古书上的法子酿的,可毕竟谁都没尝试过,我才不要当第一个试酒的,万一很难喝怎么办?」 哥舒碧又好气又好笑,「所以你就拿我来试酒?」 「你不也没损失吗?这酒味道那么好,你还是第一个喝到的人呢!」李q难得反败为胜一次,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哇!你真狠心!要是很难喝我岂不是就栽了?」哥舒碧简直拿自己这个任性胡闹的小情人没办法,哭笑不得。 「放心吧,我酿的酒,再难喝也有限度,不至于难以入口。」李q笑吟吟的抿了一口,就伸长了脖子往前凑去,亲住哥舒碧的唇,哺了口酒与他。 送上门来的便宜,不占是白痴! 哥舒碧当下伸手揽住李q的细腰,一口酒喂完,还唇齿纠缠许久,才恋恋不舍的放开,舌尖舔舔嘴角,笑道:「果然好味道。」 「所以,你还有怨言不?」李q伸指戳在他胸膛上,笑道。 「没有没有,绝无怨言!」就算有,这个时候也早烟消云散了!哥舒碧笑得贼忒兮兮的,「事实上,就算再多来几次这样的试酒,在下都当仁不让!」 「想得美!」李q白了他一眼,但还是主动凑上唇去,亲吻许久。 难得小情人如此主动热情,哥舒碧心里大喜,乐得享受美人艳福。 两人正吻得难舍难分之际,李q却突然把他一推,劈头就道:「给我说实话!」 「实话?什么实话?」这一下子转变太快,哥舒碧完全没转过弯来,「酒很好喝,我说的是实话啊――」 「不是这个!」 李q一反刚才的热情主动,双手k腰活像悍妇,那模样可爱又可笑,看得哥舒碧差点就笑出声来,连忙忍住,伸手去拉他。 「那要我说什么?」 李q倒也任由他把自己拉过去,但却一副恶霸调戏良家妇女的姿态,伸手捏住了哥舒碧下巴,「那天狩猎时的事情――」他停了停,像是在思考怎么说,「――就是安禄山献上那叛贼人头的时候,你的脸色为什么会变得那么难看?」 「……」哥舒碧顿时沉默,一双眉紧紧皱了起来,脸上之前那嘻嘻哈哈的玩笑神色也消失了,半晌,才缓缓开口:「你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谁叫本王看到了!」李q满脸担忧的神色,「你可是认识那人?」 哥舒碧并未马上回答,而是迟疑了一下,才慢慢说道:「若是认识,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李q瞪他,「你若真是认识那人,这罪名可大可小,要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只怕你脑袋都保不住!」说完,还伸手在哥舒碧额头上拍了一下。 哥舒碧伸手抓住他的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对李q道:「这件事……」 他说了前半句就停下来,犹豫不决。 李q见状愠怒,「你当我什么人?难道这点秘密都守不住?还不快给我说实话,否则你以后都别想进我王府!」 小情人发了脾气,哥舒碧不得不乖乖举手投降,苦笑道:「不是信不过你――」而是现在没有证据,叫他怎么说? 李q才不吃这套,眼一瞪,「那就说实话!」 「好好好,我说我说。」哥舒碧拿他没办法,压低了嗓门儿开口道:「那人……就是安禄山口中的叛贼拓跋燕,是我童年好友。」 「什么?」李q闻言果然瞪圆了双眼,「你当真认识?」 「岂止认识,而且熟悉得很,就像亲兄弟一样。」哥舒碧皱起双眉,「所以我才不相信,他竟然会谋反。」 李q沉吟片刻,便道:「你是觉得内有蹊跷?」 哥舒碧点点头。 李q也沉默下来,低头思量许久,才又继续道:「既然如此,你可要当心。」 他仰头看着哥舒碧,「既然里面有古怪,说不定会有凶险,你别冒冒失失的,小心一点儿。」 见李q毫无保留的就相信了自己的话,哥舒碧心里甚为感动,伸手抱住他,「你就这么相信我?」对自己的话没有丝毫犹豫的全盘接受? 李q斜他一眼,「要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我岂不是白和你认识这么久?」 哥舒碧闻言心花怒放,忍不住结结实实的又亲了李q一口,李q倒也没推开他,只是在哥舒碧转过头去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担忧的目光。 在翠涛居厮混了整整一天,先送走了李q,哥舒碧才独自往将军府走去。 他走得很慢,等到达的时候,天色已完全暗下来了。行人早就各自回到家里,街道上冷清得很,连个人影儿都没有。换个胆子小的,只怕就心惊胆战得不敢再往前了,可哥舒碧毫不在意,一路哼着小曲儿,活脱脱一个无所事事吃饱喝足往家走的纨绔子弟形象。 刚走到侧门,他目光往门前的大树阴影处一扫,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眉毛,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往前走了一步。 对方畏畏缩缩的从阴影里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唤道:「哥舒少爷……」 「是你!」没料到是早上才去打探过消息的那拓跋商人,哥舒碧不禁一怔。 那人穿着一件青色的斗篷,把整个身形都遮挡得严严实实,脸也挡住了,只是在叫哥舒碧的时候才略微露了露面孔,好让对方知道是自己,却又忙不迭的用兜帽把脸遮住,紧张的往左右张望许久,才又小声道:「哥舒少爷,今天上午……不是……不是我不肯说……是……」 他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似的开口:「是我不敢说啊……」 「……」哥舒碧机智多变,见对方如此遮遮挡挡的来见自己,心知事情有异,连忙打开侧门,让那人先闪身进去,警惕的往左右看看,见无人跟踪,才关上门。 那人忙不迭的就要开口:「哥舒少爷,关于族长――」 「且慢。」哥舒碧打断了他的话,「隔墙有耳,这里先别说,跟我来。」 那人唯唯点头,哥舒碧就带着他往哥舒翰的书房走去。 说是书房,其实早就变成了哥舒翰的酒屋。别人的书房内一般都是笔墨纸砚加书架,而哥舒翰的书房,则是在笔墨纸砚书架之外还加上酒架,上面摆满了各种美酒,都用小标签细细的注明了。哥舒翰就一边看着兵书一边喝酒,倒也自在。 听到敲门声,哥舒翰头也不抬,「进来。」 但是传来的脚步声却是两个人的,他这才抬头,见到那浑身都藏在斗篷里的人,也不禁一怔,「这位是?」 「拓跋部。」哥舒碧只说了这么三个字。 分卷阅读7 哥舒翰已经会过意来,连忙起身,「请坐。」 但那人却「扑通」一声,朝向哥舒翰跪下来,连连磕头,痛哭流涕,「哥舒将军,一定要为族长报仇啊!」 「什么!?」哥舒翰与哥舒碧两父子见状都惊住了。 哥舒碧连忙去搀扶那人,可那人却怎么都不肯起来。 斗篷的兜帽早就滑了下来,那人满脸泪水,哭道:「族长他……他死得冤啊!」 「到底怎么回事?你先起来再说。」 哥舒翰也去搀扶他,对方这才撑起身,一边擦泪,一边说道:「族长他不是反贼,绝对不是反贼。」 哥舒翰点点头,「我也相信他不会是这种人。」 「他是……他是被安禄山陷害的。」那人说着说着又流下泪来,哽咽道:「将军久不在边疆,不知现在那儿简直就是一片乌烟瘴气,安禄山为了讨好朝廷,先是假意邀请族长赴宴,下药迷倒了族长,还派兵突然血洗拓跋部,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然后诬陷我们拓跋部反叛,被他镇压,族长……族长就是这样被陷害而死的。」 他一边说,一边擦泪,泣不成声,「还有我的父母弟妹,都在这场屠杀中被杀了,我因为经商在外才躲过一劫,保住小命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敢多嘴张扬?」 「光当」一声,哥舒翰猛地把酒壶砸到了地上,吓了那人和哥舒碧一大跳。 「安禄山这王八蛋!」哥舒翰大怒。 酒壶摔碎了,把地面打湿一大片,哥舒碧连忙上前,「父亲――」 哥舒翰举起手来阻上了哥舒碧要说的话,抬头看向那人,「此事非同小可,而安禄山如今又深得陛下欢心,要指控他,必须证据确凿。」他说话的时候,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人,精光湛亮,「你可愿作证?」 那人跪了下来,「但求将军为我父母弟妹还有族长报仇!」 「那好。」哥舒翰点点头,「我明日就进宫面圣,你今天就留在我这儿哪里也别去,以免意外。」 那人先是点点头,但接着摇了摇头,「这……我的小儿子还独自在家,我……我还是要回去一趟。」 「这样也好,你把你小儿子也接来。」哥舒翰说完,回头对哥舒碧道:「你护送他回去。」 「不用了不用了,怎敢劳烦哥舒少爷大驾!」那人推辞道:「况且要是被人看到我和哥舒少爷在一起,只怕反而会引起怀疑,我独自回去就好。」 「这样啊……也成。」哥舒翰思量了一下,点头应允,「但路上自己小心,安禄山心狠手辣,你可要千万当心。」 「多谢将军关心。」 那人擦干眼泪,就告辞了,哥舒碧送他到后门,见外面无人,他才小心翼翼的离开。 回到书房,哥舒碧刚踏进门,就见父亲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那目光看得他不禁心里发虚,连忙挤出笑容来,「爹,你看着我做什么?」 「刚才你在想什么?」哥舒翰不愧是哥舒碧的爹,见之前那人说出真相的时候,儿子一反常态的都不吭气,心里就已经觉得有点异样。 以儿子和拓跋燕那亲如兄弟的关系,知道对方是被陷害而死的,居然这么冷静,实在反常! 「你想做什么?」哥舒翰警告似的开口。 哥舒碧举起双手,甚是无辜,「爹,你也相信我一点好不好?」 「相信你?哼!」哥舒翰瞪了一眼,「你可别去做糊涂事情,这事儿我会处理。」 「……」哥舒碧摊摊手,一脸「我知道了」的表情。 哥舒翰虽然还是觉得不放心,可儿子给自己装糊涂扮无辜,他也没法子,只好挥挥手,让他先下去了。 回到自己房间,哥舒碧却怎么都睡不着。 燕大个子的枉死,让他怎么能平静得下来安然入睡? 那可是拓跋燕!自己亲如兄弟的童年好友啊!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杀害,还被安上个「叛贼」的莫须有罪名不成? 但是父亲的话也没错,安禄山的势力如日中天,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扳倒的…… 要给燕大个子报仇,谈何容易? 哥舒碧在床上翻来翻去,最后起身下床,从隐密处取出一个长条形的匣子来。 打开九扣连环锁,木匣内,暗红色的绸缎上,放着一把约有一尺长的短剑,青色的剑鞘,剑柄用乌金缠绕着,做工精致。 他轻轻抽出短剑,只见黑暗之中,一点亮光一闪,剑光凛冽。 此剑虽然无名,却是锋利异常,乃是哥舒碧行商时无意中得到的,这么多年来,也只用过一次。 那是当年任青还假意投在李林甫门下,担任御史中丞一职的时候,他为了救人,不惜翻牢劫狱,想要把朋友救走。那晚,哥舒碧就带上了这把短剑―― 如今,是第二次用它的时候了。 哥舒碧刚把短剑收好,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连忙开门,只见哥舒翰正朝向自己急匆匆而来。 一见到儿子,哥舒翰就停下了脚步,满脸凝重的表情,压低了声音对哥舒碧道:「他死了。」 「什么!?」哥舒碧不敢置信的看向父亲。 哥舒翰也是一脸懊悔的表情,「火灾,一家人都没跑出来。」 「这不是……」哥舒碧刚叫了一句,连忙压低嗓门,「这不是灭口吗?」 「是的。」哥舒翰后悔得很,「早知道该派人去保护他,完全没想到安禄山消息这么灵通。」 「那……那怎么办?」哥舒碧皱紧了眉看向父亲。 哥舒翰冷笑,「明日照旧面见陛下。」 第八章 对哥舒碧来说,他虽然早就知道安禄山如今的权势一手遮天,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遮天到这样的程度。 一大早,哥舒翰就进宫面圣去了,他在家里焦急的等待,好不容易等到父亲回来,可哥舒翰的一句话,却让他顿时愣住。 「陛下有令,让我明日离京去潼关,说那边驻兵出了乱子,要我去处理。」 「马上离京?」哥舒碧叫道。 「是的,马上,十万火急。」哥舒翰也皱起了眉头,「这也太巧了。」 「是安禄山搞的鬼?」 「有可能。」哥舒翰疲倦的揉揉太阳穴,「我一进宫,就见安禄山也在,本想说明燕大个子的事情,可陛下根本不听,还下令叫我马上去潼关。若说这事儿和安禄山无关,打死我都不信。」 「那……那怎么办?」哥舒碧恨恨的咬牙,「难道燕大个子的事情,就这样算了不成?」 「只有稍安勿躁了。」哥舒翰拍拍儿子肩膀,「一切事情,等我由潼关回来再说吧,你别轻举妄动。」 哥舒碧点点头,「我知道,父亲放心。」 听见儿子这么爽快的就答应,哥舒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瞪了儿子许久,却终是没说出来,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对哥舒碧来说,只有当父亲在京城的时候,他才会住在将军府,以往那儿都是他大哥住,但是大哥外放太守,父亲一走,整个将军府顿时就空荡荡的,下人们都以为二少爷大概又要和往常一样去翠涛居住,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次哥舒碧居然还就乖乖的在将军府待了下来。 父亲不在,大哥也不在,他一个人也不怕冷清,每天就在府里闲逛,没事儿的时候就练练功夫,招式一板一眼的,甚是不错。 下人们这才知道,原来整天游手好闲的二少爷,其实也是一身的好武功! 不过惊讶归惊讶,一想到哥舒碧是谁的儿子,大家也就见怪不怪,毕竟虎父无犬子,哥舒翰是名满天下大破吐蕃的猛将,儿子一身好功夫,倒也在情理之中。再加上早就习惯了哥舒碧不按作息出没,所以,那天半夜下人送茶过去,却见房内没有哥舒碧身影,也丝毫没觉得哪里异样,而是和往常一般,把茶杯放在案上就离开了。 听更夫敲了两更,远远的走开了,哥舒碧才从藏身的墙角阴影处走了出来。 他一反往日的轻松与悠闲,而是一身黑色衣衫,宽带束腰,袖口扎起,越发显得敏捷精干,整个人竟似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般。他沉着脸,素日满是笑意的双眼也变得冷冰冰的,目光凛冽,冷冷的看向不远处的安府,那是安禄山在长安的居所。 也许是听到了一些声响,哥舒碧突地往角落处一躲。 只见安府的大门突地打开了,接着,就见安府的小厮出来,打着哈欠,将门口写着大大的「安」字的灯笼取下来,换过蜡烛,便又进去了。 哥舒碧轻轻松口气,再度从藏身处出来,手中,紧握着那把无名的短剑。 剑,已经出鞘! 他今夜来,就是要为好友报仇!为拓跋燕还有拓跋部那些无辜的老弱妇孺报仇!杀了安禄山! 哥舒碧警惕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形,就转身来到后巷。 巷子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哥舒碧往前走了两步,却突然停了脚步来,沉声喝问:「是谁?」 对方缓缓的从阴影处走出来,也是一身黑衣,身形修长纤细,俊俏的面孔上神情肃然。 哥舒碧不禁睁大了双眼。 那人居然是李q!? 李q沉着脸,见哥舒碧吃惊的样子,走上前去低声道:「你要往哪里去?」 「……」哥舒碧沉默了一下,才回答:「今晚不关你的事情,快让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李q冷笑一声,「你要去送死!」 见来意被对方识破,哥舒碧脸色未变,只是低声开口:「你让开。」 「不让!」李q脾气也不小,瞪他一眼,「除非你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你!」见李q怎么都不肯让开,哥舒碧也无计可拖,沉默了半晌才道:「我不能让我朋友冤死。」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 也许是这句话的声音大了一些,引来安府内一些骚动。 「外面是不是有人?」 「去看看!」 李q见势不妙,拽住哥舒碧就逃。一开始哥舒碧还想挣开,但被李q死死抓住,身不由己的跟着逃走。 两人一路逃到僻静的地方,见无人跟踪,李q这才松口气,喘息一声,放开了哥舒碧的手。 他一边喘息,一边看向哥舒碧,「安府守卫森严,你刚才也看见了,就凭你一个人想要刺杀他,那是不可能的!」 「……」哥舒碧回想起之前的惊险,也不禁皱眉,沉着脸一声不出。 李q又继续道:「而且,现在安禄山与杨家狼狈为奸,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扳倒的?那日哥舒将军进宫面圣一事,我也略有耳闻。」他说着说着看了哥舒碧一眼,「就猜到哥舒将军一离开,你就要闹事儿!」 言辞间竟是毫不客气的把哥舒碧当成小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哥舒碧又好气又好笑,但一想到自己的目的,就顿时收敛了笑容,对李q道:「拓跋燕是我的好友,亲如兄弟,此仇不能不报!」 「那就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吗?」李q气得简直要跳脚,见哥舒碧居然敢不理自己转身又要去安府,大怒之下吼道:「你敢走?你要是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在这儿脱光我自己!」 此言一出,哥舒碧顿时乖乖的停下了脚步。 看着背对自己一声不出的哥舒碧,李q火冒三丈,「够胆你就走!走了别后悔!」 一边说,他一边当真解下自己的腰带,狠狠朝着哥舒碧砸了过去。 被这一砸,哥舒碧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转身奔到李q身边。 而这个时候,李q早把自己的外袍都除了下来,露出穿着单衣的纤长身子。 哥舒碧哭笑不得,抓过外袍就把李q紧紧裹起来,「你赢了……」他彻底认输,「你赢了……」 看着满脸黑线的哥舒碧,李q仰仰头,修长白皙的脖子线条优美,气鼓鼓的冷哼一声,「原来你心里还有我啊!」 「当然有,一直都有啊!」哥舒碧把李q紧紧搂在怀里,虽然看他的表情,大概撞墙的心都有了。 李q显然还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我还以为你当真不介意我当街脱光呢!」 哥舒碧心里暗道,当街脱光丢脸的究竟是你还是我?但一看李q气呼呼的表情,就很识趣的没有说出来,而是连连陪笑,「当然介意!当然介意!我的小花奴怎么可以被别人看去?」 「哼!」李q的脸色这才好一点,伸指戳向哥舒碧额头,道:「拓跋燕的事情,再想想法子,别这么鲁莽去送死!」 「好好好,我知道了!」哥舒碧连声应是。 「那跟我回府。」李q还是不放心,他很清楚哥舒碧的性子,表面上答应了,可心里未必就答应,当下拽住他的袖子,道:「跟我回王府去。」 哥舒碧闻言笑起来,「怎么?怕我偷偷的又跑去送死?」 「废话!」李q白了他一眼,「哥舒将军不在京,我得把你盯紧了!」 哥舒碧呻吟一声,「……小花奴你就饶了我吧……」 「没得商量!」李q一瞪眼,就拖着哥舒碧往汝阳王府的方向走去。 「小花奴……」 「闭嘴!」 「……宝贝儿……」 「你再叫本王宝贝儿,本王一脚踹死你啊!」 「……」 在汝阳王府的日子,哥舒碧过得逍遥无比,好吃好喝不说,晚上还有温香软玉抱满怀,再加上李q难得的温顺听话,日子当真过得神仙也似的。 大概是担心哥舒碧又溜去刺杀安禄山,李q在他面前乖巧得很,几乎什么都依着他,倒让哥舒碧享受到不少艳福。 李q本来还提防着哥舒碧溜出去刺杀安禄山,可哥舒碧居然就此再不提那事儿,成天吃了睡、睡了玩、玩了吃,就像当真放下了一样,让李q心里又是疑惑又是不解。 每次一问,哥舒碧就笑嘻嘻的说没事儿,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一副完全放下了的表情,越发让李q迷惑起来。 说没放下吧,他当真像是浑不在意的样子。 说放下了吧,有时候哥舒碧沉默起来,当真让人看了心里直打鼓,完全猜不到他的心思。 就这么半信半疑的过去一段日子,哥舒碧也确实乖得很,整天跟在李q身后奴家长奴家短的,根本就没个正经样儿,呕得李q哭笑不得直翻白眼,他却乐此不疲。 渐渐的,李q也就放松了警惕,不再时时刻刻盯着哥舒碧了。 这天吃过晚饭,哥舒碧抢过小瞎子端来的玉露莲子羹,满脸堆笑的给李q送去。 「……干嘛?」李q狐疑的看着他。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那啥就那啥的,这句俗话,李q还是知道的。所以见哥舒碧一脸谄媚的表情,就先警惕起来。 「哎呀呀,这段时间奴家吃王爷的、喝王爷的、住王爷的,心下有愧,想借花献佛表个心意嘛!」哥舒碧磨蹭过去挨着李q坐下,把琉璃碗端到李q面前,一双无辜的眼睛眨呀眨。 「……」李q眯起了眼睛,怀疑的看了哥舒碧许久,都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最后只好摇摇头,接过琉璃碗,却没马上喝,而是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今天进宫去,听陛下提到潼关的事情不是很顺利,哥舒将军还要过段时间才能回京。」 「不是很顺利?」哥舒碧闻言扬扬眉,「怎么?难道那儿的驻兵不服管教?」 「似乎是。」李q点点头,「我也听得不是很清楚,不过似乎陛下决定让高仙芝将军去接替哥舒将军。」 哥舒碧挠挠头,叹口气,「我爹那身子骨,看起来硬朗,可惜就是酒喝太多,都开始有点不听他老人家使唤了。」 「哼!」听见哥舒碧这样说,李q白他一眼,「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别把酒说得多不好似的。」 「是是是,你是酿王嘛!」哥舒碧笑嘻嘻的凑上前去,指指李q手里的玉露莲子羹,「不过喝酒归喝酒,还是别忘了喝这个,解酒的。」 「我知道!」李q又白了他一眼,这才把莲子羹一饮而尽。 不一会儿,李q就觉得眼皮子开始打架,沉沉的耷拉下来。 奇怪了,怎么一下子这么想睡觉?李q昏昏沉沉的心想,突地电光石火一般,猛地明白过来。 「哥舒碧!你敢给我下药?」他拍案而起,可刚站起身,就浑身无力软绵绵的倒了下去,正好倒在哥舒碧张开的双臂里。 「别担心,充其量也就让你好生睡一觉。」哥舒碧一边说着,一边在李q额头上一吻,就抱起他放到床上,抖散绣被盖住,还伸指点了点他的鼻子,笑道:「好好睡,等我回来要杀要剐都随你。」 说完,他俯首又吻了吻李q,就起身离开了。 李q又气又急,本想唤人将他拦住,但睡意如潮水一般袭来,将他整个吞噬掉,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那边李q被下了药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这边,哥舒碧早出了王府,径直就赶往安禄山宅邸所在的亲仁坊。 天宝十年,玄宗命人在长安亲仁坊给安禄山建造新宅,不限财力,奢华至极。宅邸几乎把整条巷子都给圈了进去,宽广无比。白天,门口守卫森严,行人走这里过,都绕得远远的,人皆侧目。晚上倒是显得清静许多,但门口灯火通明,府丁们走来走去,把个大门看守得是水泄不通。 哥舒碧当然没傻到从大门直接冲进去,往守备森严的大门处看了一眼,就不露行踪的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墙下。 里面似乎是安府的后院,地势偏僻,守卫并没有那么严密。 哥舒碧先将四周细细看过,再凝神细听墙内动静,确定里面无人,才越过墙去。 墙内是处僻静的小院,堆着柴火之类的东西,悄无声息。哥舒碧双足轻轻落地,便连忙闪身躲藏在阴暗处,屏息听了许久。 过了半晌,哥舒碧才蹑手蹑脚的从藏身处出来,一转眼见旁边凳上摆了件仆役衣衫,当下就取过穿在身上,把短剑紧紧绑在裤管里,装成仆役的样子,往院外走去。 哥舒碧知道此番是进了龙潭虎穴,必须处处小心步步留神,否则不等找到安禄山,只怕就死无全尸了,当下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往走廊上走去。 他胆大心细,按捺住内心的紧张,低着头,沿着长廊一路走来,神色看不出丝毫的慌乱与异样。偶尔有安府的下人经过,见他虽然样貌陌生,但神情不慌不乱,也没起疑心,以为是新来的小厮。 哥舒碧走了一段,心里正在盘算要怎么才能近得了安禄山的身旁,冷不丁的前面拐弯处走出两人来,见哥舒碧正好经过,就毫不客气的叫住了他。 「哎,那边那个!站住!」 哥舒碧心里一惊,后背冷汗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差点就要去摸拔小腿上绑着的短剑,但还是马上镇定下来,若无其事的转身笑道:「二位哥哥有何吩咐?」 他满脸陪笑,一副谦卑谄媚的下人嘴脸。 那两人见他面生,都不禁愣了一愣,其中一人问道:「你是谁?」 哥舒碧连忙问答:「在下是才进府的小石头,以后还要请两位哥哥多多关照。」 「新来的?」另外一人上下打量了哥舒碧一番,见他一副彻头彻尾小厮样儿,倒也并未起疑,开口道:「你来得正好,把这个给二少爷送去。」 「二……二少爷?」哥舒碧迟疑了一下。 二少爷……安禄山的二儿子,不就是安庆绪吗?他不是住在昌明坊,向来没有与安禄山、安庆宗等人住在一起吗?怎么今天却在? 见哥舒碧半天没反应,对方恼起来,叫道:「发什么傻?还不快给二少爷送去,当心二少爷等急了,挖了你的狗眼!」 「哦哦哦……」哥舒碧连忙点头哈腰,想了想又满脸堆笑,一副傻乎乎的表情开口问道:「可是……可是在下今天才来,不知道二少爷住哪儿……」 「看我这记性!」那人拍了拍自己脑门儿,便对另外一人道:「老二,麻烦你带他走一趟,免得二少爷等急了,我们都要吃一顿鞭子!」 那人这样一说.被叫作「老二」的人就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很是害怕的样子。 「没……没事,快点把酒菜给二少爷送去。」另外一人也缩缩脖子,「二少爷刚弄到个小东西,还算喜欢,暂时不会腻的样子,我们小心点,别撞到他手下就没事了。」 听见两人的对话,哥舒碧心里讶异起来,暗自嘀咕。 这安庆绪不是众人皆说他温和有礼、文质彬彬吗?怎么安府的下人却十分害怕他似的,个个噤若寒蝉? 但是已经容不得哥舒碧再想,老二示意哥舒碧端着酒菜随着他走,哥舒碧连忙跟了上去。 走过长廊,再穿过庭院,老二带着哥舒碧来到一处高楼下,沿着楼梯上到二楼。 屋檐边挂着软红宫灯,窗户未关,里面隐隐传来呻吟声和喘息声。 「二少爷,酒菜送来了。」老二走到门边,恭恭敬敬的开口道。 「进来。」里面传来的,果然是安庆绪的声音,带着股慵懒的味道。 老二这才把门推开,让哥舒碧把酒菜端了进去。 虽然哥舒碧与安庆绪从未正式打过照面,但为了以防被认出来,哥舒碧还是把头埋得低低的,按照老二的指示将酒菜放在几案上。 耳中传来呻吟之声和急促的喘息,像是……像是正在交欢的声音,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暧昧的味道。 哥舒碧心里好奇,但又不敢冒险抬头看,生怕被安庆绪认出来。 不过安庆绪根本就没正眼瞧他,见两个仆人进来放好了酒菜,就挥挥手,道:「出去。」 哥舒碧暗地里松口气,正想出门,不料安庆绪突然又开了口:「站住!」 这两个字吓得哥舒碧浑身一僵,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安庆绪继续说道:「把酒壶拿过来。」 哥舒碧正在犹豫,可老二已经一把挤开他,把酒壶用双手捧着,满脸堆笑谄媚的送了过去。 这时候,哥舒碧才逮到机会,抬起眼往房内看去,可眼前所见却让他惊愕不已。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大床,软烟罗的纱帐并不能遮住些什么,床上春光一览无遗。 安庆绪正盘腿坐在床上,身上只穿着件敞襟的袍子,精赤的胸膛裸露在外,一手接过老二递来的酒壶,一手则抚摸着另外一人的大腿。 而另外一人则是浑身赤裸,双手被绑住捆在床头,双腿被分得大开,用绳子分别绑了起来,悬挂在床上,黑色的长发披散着,竟是个才十七八岁的美少年,双目紧闭,面泛潮红,咬着唇,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呻吟。 哥舒碧正在惊愕之际,那少年突然朝他的方向转过脸来,哥舒碧又是一惊。 这少年的相貌……竟然有点眼熟! 但明明以前从未见过啊…… 哥舒碧不禁皱眉。 这时,只见安庆绪一手在那少年大腿根处来回抚摸,引起对方一阵惊喘呻吟之声,他便邪气的笑起来,一手拿着酒壶,低沉的声音笑道:「这样就熬不住了?」 那少年似乎已经被折腾了很久,浑身都是情爱过的痕迹,眼泪汪汪的开口,那声音又软又糯,带着哭腔,「主……主人……求求你……」 「求我什么?」安庆绪毫不介意旁边还有下人在,嘴角一勾,秀雅端正的面孔显得邪魅起来,「想要这个是不是?」 话音刚落,他就把酒壶的壶口狠狠的塞进了那少年的下体。 少年惨叫一声,眼泪成串的流淌下来,嘴唇颤抖着,似乎连说话都没力气了,那模样甚是可怜。 可安庆绪丝毫不为所动,见少年痛苦的样子,反倒更加有趣一般,抚弄着少年的下体。那少年紧闭着双眼,秀丽的面孔上满是难受的表情,喘息着、哭泣着,呻吟声、哭声渐渐连成了一片,低低的传进哥舒碧耳中。 没料到自己会看到这样一幕活色生香的欢爱画面,哥舒碧早就看得怔住,可一旁的老二却像早就司空见惯一般,低着头,但眼角不停的瞟往床上,随着那少年的呻吟声越加的急促起来,他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安庆绪似乎毫不介意一旁还有人在,甚至就像是故意让他们在一旁观看似的,继续折腾着那少年。 说是折腾,更像是折磨。 少年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安庆绪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再加上被旁人眼睁睁围观的那种羞耻感,让他漂亮的面孔布满了屈辱的神色,却连合拢双腿都做不到,泪水就沿着眼角流淌了下来,低声的哭泣。 安庆绪从头到尾都是在单方面的玩弄着那少年,见对方痛苦难捱的表情,也只是嘴角一勾,冷冷的笑起来。 哥舒碧心里又惊又疑。 惊的是,外人眼中温和有礼甚至有些羞涩的安庆绪,竟有着这样的癖好! 疑的是,对方这不为人知的一面,李q可知道?还是说,他是在李q面前隐藏起了自己这一面?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脚步声,接着就有人开口道:「二少爷,老爷叫您。」 安庆绪听见了,「啧」的一声。 半途被打断,他当然高兴不起来,但安禄山叫他,又不敢不去,于是慢条斯理的起身穿好衣服,想了想,大概是觉得意犹未尽,转身从窗边的木匣子里取出一枚鲜红的药丸,喂那少年咽下。 那药丸大概是春药之类的物事物,见效颇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少年漂亮的面孔上就浮起一层嫣红,口唇微张,发出一声比一声急促的呻吟。 安庆绪见状笑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笑道:「乖乖等着爷回来。」 那少年早已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是睁大了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哀求的看着安庆绪,那神情动人之极,叫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心软。 可安庆绪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把少年本就悬挂着的双腿吊得更高,让他整个臀部彻底的悬空。 「主人……」少年抽泣似的呻吟一声。 但安庆绪已经转身离开了,房内,只剩那少年低低的啜泣声与喘息。 哥舒碧心知机不可失,正好让安庆绪带自己去安禄山的所在,正要跟上,转念一想身边还有个老二在,当下笑嘻嘻的对他道:「这位哥哥,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当然。」老二恋恋不舍的又看了看那少年,猛咽口水,就要出门。 哥舒碧连忙跟上,在下楼梯的时候见四下无人,一掌劈在老二后颈上,对方就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哥舒碧连忙扶住放倒在地,以免弄出声响。 打晕了老二,哥舒碧就沿着刚才安庆绪离开的方向,悄悄尾随而去。 第九章 安庆绪悠闲的在前走着,丝毫不担心安禄山等得是不是着急。 哥舒碧巧妙的掌握着跟踪的距离,既不会太远失去目标,也不会太近而被发现。所以安庆绪并未察觉身后有人盯梢,而是径直来到安禄山所住的院子前。 此处屋宇华丽,当中的房间灯火通明,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安庆绪缓步上了台阶,刚把手举起来想要敲门,却迟疑了一下,似是思量了一会儿,才敲了敲门,里面就传来安禄山的声音。 「进来。」 房门应声而开,安庆绪双手在衣袍上抹了抹,让自己显得更加衣冠整洁一些,才抬腿迈了进去。 安禄山正斜倚在宽大的躺椅上,面前摆放着满满一案精致的点心食物,两名娇俏的侍女正捧着钟盏等物伺候着,与膀大腰圆的安禄山一比,越发显得娇小玲珑。 侍儿把门打开让安庆绪进来,就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安禄山挥挥手,那两名娇小的侍女放下手里的东西,忙不迭的退出房间,同时关上房门。 于是,房内就只剩下安禄山与安庆绪两人。 安庆绪十分的恭敬,低着头,略弯着腰,声音平静的开口:「不知父亲深夜召唤庆绪,有何吩咐?」 安禄山却没马上说话,一双眼只是盯着安庆绪,眼中精光凌厉。 他向来摸不透这个儿子,这个舞女所生的儿子! 安庆绪完全继承了母亲的美貌,白晰秀丽,姿态优雅,有时候竟有些男生女相的感觉,和安禄山在相貌上的相似之处并不是很多,再加上他的母亲只是个低等的舞女,因为貌美而被安禄山看上,没几天新鲜劲儿一过也就抛在了脑后,所以如今安禄山看着自己的二儿子,竟然怎么都想不起这个儿子的生母是什么模样了。 但安禄山知道,安庆绪,果然还是他安家的人! 因为安庆绪生母的关系,他向来在家里不是很受重视,安禄山也鲜少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可是去年秋天,安禄山率平卢、范阳、河东三镇数十万兵马攻打契丹,仓促进兵,反被契丹打败,死伤无数。安禄山也中了流矢,仅存的数十人从山路慌慌张张的逃走,前是山路陷阱,后是契丹追兵,正当安禄山以为这次自己马失前蹄要丧身在此之际,是安庆绪率兵将他从困境中救了出来,连夜返回平卢,才算是捡回了这条性命。 正是因为此事,安禄山对这个向来低调的儿子也不禁刮目相看,并且转而器重起来,他向来知人善用。 尽管此举引起大儿子安庆宗等人的不满,但安禄山心里很清楚,真正有本事的人,还是安庆绪! 他够狠,尤其是对敌人,心狠手辣得连安禄山都为之咋舌 分卷阅读8 。 而外界对安庆绪的评价,安禄山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知子莫若父,尽管几乎所有和安庆绪接触过的人,都赞扬他为人敦厚温和,优雅斯文,但安庆绪那些奇怪的癖好,安禄山哪里会不知道? 所以,每次见到安庆绪,见到他低眉顺眼甚至羞涩的样子,安禄山都会觉得,自己现在这样的器重他,甚至把最关键、最隐密的事情都交给他做,当真合适吗? 可是,不让安庆绪去做,又让谁去呢? 安庆宗虽然是老大,却是个庸碌无为之人,扶不起的刘阿斗,除了嫉贤妒能做些小手脚,什么都不会,而那般机密的事情,要是交给他,岂不是坏了大事? 所以,尽管摸不透这个儿子的心思,安禄山还是撑起肥硕的身子,对安庆绪道:「范阳那边的东西,可来了?」 「已经到了。」安庆绪还是那一副温顺恭敬的神态,回答:「下午的时候送来绯紫袍三百件、鱼袋三千,傍晚的时候又送来绯紫袍一百件。」 「恩……」安禄山听了,摸摸下巴点了下头,表情不是很满意,「还不够,叫他们加紧做。」 「庆绪明白。」 父子俩在房内商量事情,而房外屋檐下,藏身横梁上的哥舒碧早已听得瞠目结舌。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绯紫袍?鱼袋? 安禄山居然在私造绯紫袍和鱼袋!? 要知道这两样东西是大唐朝廷官员服色等级的区别,三品以上才准穿紫袍,而鱼袋则是官员的身份等级象征,向来都是朝廷专门督促制造,而安禄山竟然在私造绯紫袍和鱼袋,那可是谋逆之罪啊! 难道说……他真的想造反? 哥舒碧越听越是心惊。 安家父子不光是在私造绯紫袍和鱼袋,而且还从同罗、奚、契丹的降兵中精选了八千余精壮剽悍之士,暗地里招兵买马,其心如何,昭然若揭! 哥舒碧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为了给拓跋燕报仇潜入安府,居然会让他知道这样的一个惊天消息! 也许是因为太过震惊之下,他一时大意,忘记了隐藏好自己的身影,手在横梁上一滑,发出声响来。 声音并不大,但哥舒碧还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屏息听了许久,房内并无异样,他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一声利箭破空之声直奔他而来! 哥舒碧暗叫不好,同时身子往后一仰,一个鹞子翻身就避开了那箭,双足刚落地,房门已经大开,安庆绪率先冲了出来。 安禄山行伍出身,向来有在房内摆设刀枪弓箭的喜好,就在刚才,一听到声响,安庆绪反应奇快,想也不想就挽弓朝向发出声音的地方一箭射去。 安家两父子所商量之事,泄露出去就是杀头大罪,就算玄宗再怎么恩宠安禄山,只怕也难逃此劫! 安庆绪心知这是生死存亡之际,绝对不能让那偷听的人活着离开,当下搭箭上弦,「铮」的一声,利箭就直奔哥舒碧要害而去。 哥舒碧哪里不知如今情况危险至极,早在翻身跃下横梁的时候已经把短剑紧紧握在手中。听见风声劲响,那箭已经到了自己面门前,避无可避之下,一咬牙,短剑往前一挥,硬生生的挡住了安庆绪一箭。 「锵」的一声,长箭被从中劈成两半,而那一箭之力也让哥舒碧同时退后好几步,才勉强稳住了身体,不禁心里大惊。 想不到安庆绪看起来斯文秀气,甚至有些文弱,武功居然这么好! 这时候,护院的家丁也赶了过来,火把迅速的往这个方向聚集,喧闹声顿时打破夜的宁静。 哥舒碧知道此时自己若是再下想法子脱身的话,等一下护院家丁赶到把自己团团围住,那可就插翅都难飞了!当下短剑一挽,剑光在黑夜里划出一条长长的银色光芒,足下一蹬,整个人就扑向安庆绪。 安庆绪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的胆大,居然还敢冲向自己。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翻身避开了和哥舒碧的正面交锋,但哥舒碧变招奇快,手腕一翻,短剑就径直削向安庆绪脖子。安庆绪反手就用长弓去挡,「铮」的一声,弓弦顿时就被绞断,短剑直奔他面门而来。 安庆绪见势不妙,身子一矮,避开的同时把被削断了弓弦的长弓抵在背上,双手拽住使劲往回拉,一收一放,「砰」的一声闷响,哥舒碧躲闪不及,长弓就狠狠打在他小腹上,把他整个人都弹飞了出去。 这一下受伤不轻,哥舒碧只觉得腹部翻江倒海一般,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虽然受了伤,但哥舒碧反应迅速无比,一伸手就拉住了那同时也被弹飞的长弓,在地面上使劲一按再一弹,整个人借着这一弹之力跃上了高高的院墙,当下头也不回,连忙顺着院墙逃走。 「还不快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安庆绪没料到对方居然会趁此机会逃走,连忙喝令家丁们追去。 身后,安禄山阴恻恻道:「是什么路子?」 安庆绪摇了摇头,「不是军中的。」他皱了皱眉继续道。「那人一身游侠功夫。」 「游侠功夫?」安禄山闻言沉吟一会儿,才开口:「不管是什么路子,绝对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他一边说,一边在自己脖子边比了比,做了个「杀」的手势。 安庆绪会意,当下一点头,「庆绪明白。」说完就转身追了上去。 哥舒碧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败在安庆绪的手下,这时候他才知道,那个看起来斯文秀气的男人,城府是如何深沉! 但目前想这些也没用,如今只有尽快逃走,不然自己的小命儿当真就要交代在这里。 他一身武艺并非哥舒翰所授,而是自小跟着部落中隐居的某位不知名游侠学来的,所以一身江湖功夫,也因此让安庆绪误以为是江湖游侠,在某方面来说,不能说是阴差阳错误打正着。 见一队举着火把的家丁急促的奔跑过去,哥舒碧才小心翼翼的从藏身的阴暗处闪了出来,咬着牙,又跃过一层围墙。 腹部火烧一样的疼痛难耐,哥舒碧心知自己受伤不轻,但如今的情况,根本就无暇让他去查看自己的伤势,只能硬撑着,早一刻离开安府也就早一刻安全。 可安府养了百余家丁,都被惊动了出来捉拿「刺客」,火把把黑夜照耀得犹如白昼一般,哥舒碧根本就无法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离开安府,只能尽量躲藏着,小心翼翼的不被发现。 这场喧闹不单是安府,连四周都惊动了,只听得一阵马蹄声迅速传来,接着,便有人高声叫嚷着:「我们是右羽林军!特来查看何事,快快开门!」 又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哥舒碧听得真切,知道已经惊动了京城的驻兵,见安府慌乱的样子,连忙趁机混在那些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转的杂役里面,偷偷摸摸的往门口摸去。 大门口人声鼎沸,右羽林军把个安府门口围得是水泄不通,看样子是想进府,但是被安府的家丁们拦了下来。 安禄山也亲自出面了,挺着肥硕的肚子,神情倨傲,「不劳费心,不过是府里进了个小毛贼,犯不着动用右羽林军的各位兄弟。」 右羽林军领队是哥舒碧认识的人,名叫叶翔,身材高大,满脸纠髯,模样看起来满凶恶的,穿着果毅都尉的服色,和安禄山比起来不过是个小官,态度却不卑不亢,对安禄山回答道:「右羽林军的职责就是保卫京城平安,安大人这样说,可叫兄弟们难做了。」 安禄山此刻哪里敢让右羽林军进府,自己家里藏了无数违禁之物,要是被搜查了出来,岂不是阴沟里翻船? 一想到此,安禄山就恨不得把那个「刺客」碎尸万段! 正在僵持不下之际,安府一人匆匆挤到安禄山身旁,附耳说了句什么,安禄山听了,不动声色的挥挥手,就毫不客气的对右羽林军下了逐客令。 「各位请回,恕不远送!」说完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那轻蔑倨傲的态度让右羽林军们不禁恼火起来,个别血气方刚之辈更是袖子一挽,就有要冲上前的架势,却被领队叶翔伸手拦住。 他脸色未变,对着安禄山离开的背影高声叫道:「既然如此,告辞了。」说完也是转身就走。 而趁着这片混乱,哥舒碧早摸到了墙边。 因着身上还穿着仆役衣服的关系,又低着头,哥舒碧并未引起旁人注意,见左右无人了,就跃上了院墙。 墙外是人工挖出来的护院河,河沟婉蜒着把安府围起来大半,高高的院墙都是 青石所砌,长满滑腻的青苔。 哥舒碧没料到下面居然是护院河,水势湍急,根本就无从下去,正在一楞,突地脑后风声劲响,哥舒碧连忙回头,却已经迟了,安庆绪一箭正中他左肩,整个人顿时就从高高的墙上掉了下去,落入湍急的河水中。 掉下去的x那,哥舒碧看见安庆绪正手持长弓,冷冰冰的看着自己。 河水很冷,让哥舒碧在入水的x那就被惊醒过来。 左肩上火辣辣的疼,被冰冷的河水一激,反倒让哥舒碧的意识越加清醒。 安庆绪那一箭力道甚是霸道,完全射穿了他的左肩,痛得都快麻木了,整只手臂完全无法动弹。哥舒碧咬着牙,用仅存的右臂使劲划水,才好不容易冒出水面,但头刚一探出来,就是一阵乱箭射来,逼得他不得不再度潜入水里。 好在哥舒碧水性甚好,在再度下潜的一x那深呼吸一口气,就沿着水底往反方向游去。 水面上火光晃动,他知道是安府的追兵追了上来,也不敢贸贸然再出水,只朝着阴暗处划动。 也不知游了多久,哥舒碧实在撑不住了,才逼不得已冒着被射成刺猬的危险,把头探出了水面。 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往四下一看,他早已远离安府,河沟两旁都是密密麻麻的灌木,正好把他的脑袋挡住。从枝叶缝隙间看去,不远处,是安府的家丁,夹杂着右羽林军的身影。 哥舒碧甚至还看到了叶翔,他满脸的不满之色,却不得不和安府家丁一起,东翻翻西看看,寻找那个逃走的「刺客」身影。 要不是如今处境危险无比,哥舒碧见到叶翔这个样子,早就笑出来了。 以叶翔的性格,是断断不会去巴结安禄山的,只是他顶头上司是个见风使舵的主儿,八成见安府闹了起来,就巴巴的派叶翔来「帮忙」,想拍马屁,哪里知道却拍到了安禄山马腿上?叶翔受命于人,虽然不忿,但军令如山,也不得不从,心里别扭着呢,络腮胡子都气得一翘一翘的,翻着白眼往河边寻查而来。 见叶翔越走越近,哥舒碧心里暗叫不妙,正打算再次潜入水里,哪里知道刚转身,还插在肩膀上的箭被石头刮到,顿时整个左肩都剧疼无比。 就是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叶翔已经扒开了灌木丛。 虽然是黑夜,但叶翔还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哥舒碧。 完全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见到哥舒碧,饶是叶翔再怎么精明反应迅速,也不禁一怔,眼中闪过惊愕的神色,再见到哥舒碧左臂鲜血淋漓的模样,顿时心知肚明,脸上不露声色,又将灌木丛原样扒拉回去,把哥舒碧遮挡得严严实实。 「没人。」他撑起身来,若无其事的开口,依旧还是之前那心不在焉的表情,就往回走去,刚走了没两步,却停了下来。 安庆绪在安府家丁的簇拥下,缓缓出现,目光在叶翔的脸上一扫,脸上还是惯常的微笑,开口道:「真是辛苦叶都尉了。」 他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四周的右羽林军,一扫之前射杀哥舒碧时的冷酷,而是惯常的温和笑容,客气的开口:「只是家里不小心进了贼,这么一点小事还要劳烦众位兄弟,真是过意不去。」 叶翔那队的兄弟都没吭声,倒是叶翔上前一步,双手抱拳行了个礼,道:「安少卿,怎地惊动了大人?」 安庆绪闻言又看向叶翔,微微笑道:「众位兄弟辛苦,一点心意,还请笑纳。」一边说,一边取出一袋钱来就要塞到叶翔手里。 叶翔却将手一推,也是客客气气的回答:「只是上司命令而已,安少卿不必介意。」 见自己的好意被拒绝,安庆绪也并不着恼,依旧笑得温和斯文,目光看向叶翔身后漆黑的河道,许久才把目光收回来。 叶翔外貌虽然粗犷,但是心细如发,见安庆绪的表情就猜到了他想问什么,当下回道:「什么都没发现。」 「是吗?」安庆绪闻言,目光又在叶翔脸上转了转,也没再说什么,就点点头,转身离开。 见安庆绪走远,叶翔才算是松了口气。 而躲在灌木丛中的哥舒碧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要不是今天轮值的人是叶翔,只怕他哥舒碧就难逃此劫了! 危机一过,那根绷紧的弦一下子松懈下来,哥舒碧只觉得意识开始模糊起来,伤口的痛楚让他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就彻底昏迷了过去,软绵绵的身体沿着河岸滑入水中。 第十章 李q这一觉就是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来。 耳边传来小瞎子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李q这才猛地惊醒,连忙跳起身,倒把小瞎子吓了一大跳。 「那个突厥蛮子呢?」李q第一件事就是揪住小瞎子追问。 「诶?他不是一向在王爷房里吗?」小瞎子睁大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困惑的答。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现在在本王房里?」李q咆哮:「说!有没有看到他回来?」 「没有啊……」莫名其妙就被吼一顿的小瞎子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哥舒少爷出去了吗?完全没有看到……」 「……他要是能被你看到就不是哥舒碧了!」李q此刻火气大得不得了。 好你个哥舒碧!本王生怕你出事儿,这段时间都是小心翼翼的把你当菩萨供着,你倒好!居然敢下药迷昏本王自己去送死?简直……简直是不识抬举! 李q被气得肺都要炸了。 小瞎子还是第一次见到王爷这么生气的模样,早吓得缩起脖子躲到一边去。 李q恼怒的在房内来回走了好几圈,可再生气又怎么样?还是无计可施。 哥舒碧这家伙,把自己迷昏后去做了什么,傻子都能猜到! 又走了几圈,李q叫道:「小瞎子!」 「在!」小瞎子连忙应声。 「去探探消息,看看安府最近有没有什么异样。」李q命令道:「但是记住,要小心,要装作漫不经心的打听。」 「我知道了。」小瞎子年纪虽小却是聪明伶俐,一听就明白,连连点头。 「去吧!」李q挥挥手,小瞎子就一溜烟的跑开了。 焦躁的在房内坐立不安,李q现在一颗心都挂在哥舒碧身上。 那个突厥蛮子!想不到牛脾气还挺倔的!居然敢甩下自己跑去报仇,这笔帐,要是能再见到他,一定要好好算清楚! 李q恨恨的心想。 小瞎子打探消息倒也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回来禀报说,昨晚安府还算平静,就是半夜的时候似乎有贼,惊扰到了安府,闹得很大,连右羽林军都派了人来,不过被安府挡回去了,下半夜还到处找那贼的踪影,闹得鸡犬不宁。 这番话听得李q心里暗暗叫苦。 哥舒碧这突厥蛮子,当真去了不说,而且连右羽林军都惊动了? 他当真是去找死的啊? 李q正在担忧不已,眼角瞥见小瞎子磨磨蹭蹭的,似乎还有话要说,就问道:「你还要说什么?」 小瞎子这才回答:「我来的时候碰见了朱颜姑娘……」 「朱颜?」李q讶异的皱皱眉,「她说了什么?」 小瞎子挠挠头,「她说,玉壶春快到开窖的时候了,请王爷有空去尝尝……」 「她亲自来的?」李q闻言越发奇怪。 玉壶春是翠涛居特制的美酒,三年开窖一次,而一个月前,这批酿制的玉壶春才刚刚开窖,如今又是哪门子的玉壶春要开窖? 而且,还是朱颜亲自来通知? 素日这种事情,她都是派店里的伙计来说一声就可以了,怎么这次却一反常态,亲自前来? 更何况,借口还是那早已开窖的玉壶春? 李q沉吟片刻,又问小瞎子,「当时朱颜姑娘神情如何?」 小瞎子回想了一会儿回答:「和平时比……没什么不同,不过有点紧张的样子,总是往周围看。」 「哦?」听了小瞎子的话,李q越发觉得蹊跷,沉思了一会儿,就吩咐小瞎子备马,打着喝好酒的名义,径直冲往翠涛居去了。 翠涛居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人来人往甚是热闹,不过和以往稍微有点不同的是,朱颜并末周旋于宾客之间,而是等候在门口,偶尔有客人和她开玩笑,她也没什么心思应答,随便敷衍两句,一双美目眨也不眨的盯着巷口。 远远的见李q骑马过来,朱颜漂亮的面孔才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连忙迎上前接过马缰绳,笑道:「还以为王爷今天不来了呢!」 李q眼尖,见朱颜虽然笑得和往常一般无二,眼睛却不易察觉的眨了一下,心知今天来定然不会是喝酒那么简单,当下不露声色的回道:「朱颜姑娘有请,本王哪敢不从啊?不然以后可就喝不到好酒了。」 「王爷这样说,真是折煞朱颜了――」 两人一边说笑着,一边进了酒肆。 和以往一样,朱颜把李q迎往后院的厢房,虽然路上有人看见,但众人皆知李q好酒,而朱颜这儿的酒是全长安最好的,李q一直都是常客,再加上身份尊贵,不可能与市井平民混迹在一起,都是在厢房独饮美酒,见朱颜带着李q往后院走,都无人生疑。 李q跟着朱颜来到雅阁最里面的那房间,一进去,他就忍不住开口问道:「朱颜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话还没说完,就被朱颜伸手掩住了嘴巴,同时她娇俏的面孔上也不复之前的强作镇定,而是满脸惊惶之色,对着李q做了个「嘘」的噤声手势。 李q会意,点点头。朱颜这才松开掩住他嘴巴的手,闪身到窗边看了看,就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件斗篷来,把自己严严实实的裹住,然后推开屏风后一扇隐藏的暗门,示意李q跟着她。 见朱颜一弯腰钻了进去,李q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捞起衣角跟着钻了进去。 里面倒并不狭窄,足够人直起身子。朱颜伸手取下墙壁上的火把,在前引路,李q就一路跟着她。 这条地道七弯八拐的,也不知通往哪里,李q越走越是起疑,终于忍耐不住,一把拽住了朱颜,「你要带本王去哪里?」 朱颜回过头来,漂亮的面孔上神色慌乱,对李q道:「王爷,哥舒碧出事了。」 「什么!?」李q闻言大惊:「他……他怎么了?可有危险?」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朱颜摇摇头,神色犹豫,「总之,王爷见到他就知道了。」 她又继续往前走,同时说道:「这条地道是去年开始修建的,当时哥舒大叔说修建地道有备无患,我还不以为然,哪里知道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说着说着,已经走到了地道尽头,朱颜推开门,首先钻了出去,李q连忙跟上。 乍一下从黑暗里走到阳光下,李q忍不住眯了眯眼,伸手挡住阳光,才往四周看去。 原来出口是在一处荒芜的小院子里,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一踩就是一个清晰的脚。 「这里是――」李q不解的问,一回头,却见朱颜正在用力的想把一扇木门打开。 门锁都生锈了,一拉,就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好不容易拉开一条缝够人进出,朱颜就先挤了出去,对着李q招手,轻声叫道:「走这边。」 李q越来越奇怪,俏了见到哥舒碧,还是依言行事。 此处显然很久都没有人来过,扬起的灰尘呛得李q直咳嗽。 出了门,首先映入眼睛的,是偏僻的山路。朱颜依旧在前引路,又走了很久,才来到一处幽静的竹林中,正中是一间竹屋,不大,门口守着一人。 李q还以为那人是哥舒碧,刚快走几步,就见那人已经迎上前来,却是张完全陌生的面孔,身材高高大大,穿着羽林军的服色,而且看样子宫衔还不低,竟然是个果毅都尉,满脸纠髯,凶神恶煞似的。 李q见状不禁后退几步,警惕的盯着那人,低声问了句朱颜,「那是谁?」 却见朱颜已经扑了上去。 那人也咧开嘴笑起来,伸手就把朱颜搂进怀里,关切的问道:「路上可有耽搁?」 声音竟是出奇的温柔,和那凶神恶煞的外貌一点都不符合。 朱颜在那人怀里也是小鸟依人一般,摇摇头,想起来李q还在,连忙问道:「他呢?」 「在里面。」那人指向屋内。 这一幕看得李q完全楞住,见那人转身往屋里走去了,才回过神来,眨眨眼,看向朱颜,「他是谁?」 「他叫叶翔。」朱颜俏脸一红,羞涩的开口,模样甚是可爱。 李q见状立刻明白过来,也忍不住笑起来,问道:「是羽林军?」 「恩,右羽林军,也算是个……小官吧!」朱颜红着脸回答。 李q眨眨眼,心道果毅都尉还算小官?不过见朱颜害羞的模样,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李q一进屋,就见叶翔站在床边,床上躺着一人,正是哥舒碧。 见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李q顾不得还有旁人在场,连忙扑上前去。 哥舒碧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也很苍白,身上的衣物还带着血迹,左边肩膀被层层布条包扎得严严实实。 床边的小凳子上摆着个脸盆,里面都是血水,上面横搁着一枝染血的利箭。 李q见状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心慌意乱之下,又是生气,又是着急。 这个突厥蛮子怎么就不听人话呢? 明明知道安禄山府里戒备森严,还非要去行刺,不是白白送死是什么? 他又急又担心,一怒之下揪住哥舒碧衣领就使劲摇晃,「你这个突厥蛮子!要我说多少次才肯听?你敢死?你敢死我就给你戴一头的绿帽子!够胆你就死死看!」 李q正掐住哥舒碧脖子使劲摇,突然,一只有力的手臂就紧紧抱住了他。 哥舒碧哭笑不得的睁开眼,满头黑线,「我还没死!」 「诶?」李q瞪大了双眼,「可是我看你都快没气儿了啊!」 「谁说没气儿?我好得很!」哥舒碧对怀里的小情人简直无计可施,虽然左手受了伤无法活动自如,但右手还是能把李q抱个满怀,「我要是再不出声,头上就不知要被戴上多少顶绿帽子了!能不出声吗?」 「哼!」李q涨红了脸,却并未挣扎,任由哥舒碧抱着,突然想起来叶翔、朱颜还在一旁,又连忙把哥舒碧推开。 哥舒碧猝不及防,也许是碰到了伤口,皱起眉头呻吟一声。 「哪里疼?」李q见状慌忙问道。 「还好。」哥舒碧摇摇头,「不碍事。」 这时候,一直被晾在旁边的叶翔和朱颜才终找找到机会开口。 「那一箭的力道甚是厉害,好在哥舒兄身子骨健壮,倒还不怎么要紧,只是有段时间不能用左手了。」叶翔道。 「这样啊……」李q这才放下心来,但旋即想起来一件事,二话不说又一把揪住哥舒碧,恶狠狠的瞪着他,「你是不是当真去安府了?」 「……」哥舒碧只能陪笑。 「就知道!」李q气得牙痒痒,恨恨的推了哥舒碧一把,「你这个一意孤行的突厥蛮子!」 「他向来就这样,牛脾气上来谁劝都不听。」一旁,朱颜见缝插针的开口道:「昨晚闹出那么大的乱子,才只是中了一箭,算是上辈子修来的好运气了!」 哥舒碧却沉声缓缓道:「燕大个子死得那么冤枉,要我视而不见,做不到!」 朱颜闻言咬咬唇,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转过头去紧紧拽住了叶翔的衣襟。 叶翔大手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低声安慰道:「别伤心了。」 随后,他抬头对李q道:「昨晚哥舒兄冒险进入安府,好在他武艺高强,不然只怕就要陷在里面。」说着忽然咧嘴一笑,「上头为了巴结安禄山,特地把我派去,却不料正好帮了哥舒兄的忙,助他脱身。」 虽然叶翔尽量说得平静简单,但李q也可以想像得到,昨晚形势是如何的惊险,忍不住又狠狠瞪了哥舒碧一眼,才起身对叶翔行礼,「昨晚真是多亏叶都尉,救命之恩,本王先行替这蛮子谢过。」 叶翔笑道:「王爷不必客气,叫我叶翔就好,都尉这劳什子的虚名我也懒得再担着。」 此话一出,哥舒碧顾不得伤口疼痛,连忙问道:「怎么?你不干了?」 「当然。」叶翔笑得爽朗,「难道要我跟着那个只会拍马屁的上司,整天忙着去舔安禄山和杨国忠的脚丫子不成?」 他话说得有些粗俗,朱颜不禁愠愠的推了他一把,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可李q和哥舒碧却都笑了起来。 叶翔对朱颜甚是宠溺,不但一点也不恼,反而笑呵呵的,一派的好脾气。 四人笑了一会儿,哥舒碧先收敛了笑容,对朱颜道:「朱颜,你能出去看看,这附近有外人吗?」 朱颜眨眨漂亮的大眼睛,怔了一怔,不过聪明如她,马上就明白过来,知道哥舒碧是有要紧的话要对李q说,当下点点头,就转身出去了。 见朱颜出去了,哥舒碧这才收敛了笑容,正色对李q道:「安禄山怕是有二心。」 「你说什么?」李q闻言大为震惊,瞪大了双眼,惊疑的看向哥舒碧。 哥舒碧皱起眉来,一想到昨晚的惊险,就不由得伸手捂住自己的左肩,咬牙道:「天网恢恢,让我侥幸遇到叶兄弟,不然只怕早被安禄山灭了口。」 这时候,李q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你昨晚去到底是做什么的?」 「本来是想杀掉安禄山。」哥舒碧倒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却不料正好听到安禄山与安庆绪的密谈,被他们发现了要杀我灭口。」 「安庆绪?」李q大叫出来,「怎么是他?」 不会吧?那个温和有礼的安二公子? 听到李q的叫声,哥舒碧抬眼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转瞬即逝。 倒是一旁的叶翔开了口:「昨晚确实是安庆绪带人四处搜查哥舒兄的行踪。」 哥舒碧点点头,苦笑道:「是我大意了,没料到安庆绪武功如此之好,交手的时候就吃了亏――」他一边说,一边指指自己左肩,「这伤口,也是拜他一箭所赐。」 「幸好射得偏了点,没伤到筋骨,不然哥舒兄这条胳膊可就废了。」叶翔也是一副庆幸的口吻。 李q却沉默了下来,心中思绪万千。 那位斯文秀气、温和腼腆的安二公子,居然能伤得了将门出身的哥舒碧?实在是……让人有点不敢置信。 而更让他不敢相信的是,哥舒碧居然说安禄山有二心!那人如今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备受玄宗陛下恩宠,难道还不满足,想要造反不成? 虽然心中半信半疑,可一想到安禄山如今是三镇节度使,兵权独揽,李q也不禁汗流浃背,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以安禄山如今的权力,若是当真反了,便是社稷之难、生灵之灾! 李q再怎么信任哥舒碧,但此事关系实在太大,也不得不慎重起来,再度问道:「你昨晚听见安禄山的密谈?」 「是的,亲耳所闻。」哥舒碧点点头。 「可有证据?」李q又问。 哥舒碧苦笑起来,「若是能弄到证据,我还会是现在这狼狈的样子吗?连命都差点搭了进去!」 「……」李q沉默了,半晌,才低声开口:「这可不好办呢?毕竟口说无凭,就算我相信你,又如何才能去说服陛下呢?」 哥舒碧闻言不禁叹口气,许久,又道:「安禄山私造绯紫袍和鱼袋,难道还不算证据?」 「算,当然算。」李q看了他一眼,「问题是,安禄山会傻乎乎的把那些东西藏在自己府里,等着你去搜不成?」 哥舒碧顿时哑然。 几乎想都不用想,都能猜得到在经过昨晚的混乱之后,只怕安禄山早就把那些违禁物连夜藏匿了起来,就算马上去搜,也只会是一无所获。到时候指证安禄山不成,倒会被反咬一口,扣上个「诬陷」的罪名! 在场三人皆知此事困难,都分别沉默了。 许久,李q才缓缓开口说:「暂且不说安禄山,倒是你,惊动了他们,现在处境有多危险你可知道?」 「知道,哪会不知道?」哥舒碧无可奈何的叹口气,「不幸中的大幸就是,安禄山与安庆绪应该并未认出我来。」 「这倒是。」李q点点头,「应该暂时不会连累到哥舒将军。」 一听李q提起自己父亲,哥舒碧就忍不住抱头,「要是爹知道我昨晚擅自去了安府,非把我揍一顿不可!」 见哥舒碧纠结的模样,李q与叶翔都忍不住使劲翻了翻白眼。 「你既然怕哥舒将军责骂,那怎么还敢自己跑去行刺?」李q 分卷阅读9 指头戳在哥舒碧额头上。 「燕大个子的仇,我是非报不可!」哥舒碧侧头避开,反手抓住李q的手指,正色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何必急在这一时?」李q把手抽了回来,担心的说道:「安禄山定然不会放过你,你不如先离开长安避避风头?」 「不要!」哥舒碧强着脖子,一口就拒绝了李q的建议。 李q哭笑不得,「你听听人话会死吗?」 这个突厥蛮子,什么时候闹别扭不好,偏偏这个时候犯了牛脾气? 「要走也要等报了仇再走!」哥舒碧性子强起来也够固执的,对李q的苦口婆心完全听不进去。 「等你报仇?等到那时候,你还有没有命都成问题!」李q恼怒起来,「你给本王连夜就走!不!马上走!走得越远越好,去潼关找你父亲,要不就回突厥去!」 「难道就任由安禄山狼子野心,逍遥法外?」 「这件事本王自会处理,你现下必须离开长安,马上就离开!」李q吼道:「我可不想下次见到你就缺胳膊少腿的,或者干脆就成了一具尸体!」 哥舒碧见硬的不行,连忙陪上笑脸,讨饶道:「小花奴你真狠心!就这么急着撵我走不成?」 「少废话!」李q冷哼一声,「叶翔,动手!」 话音刚落,一直守候在旁默不吭声的叶翔就一掌劈在哥舒碧后颈上,顿时把他打晕了过去,「咕咚」一声倒在床上。 虽然是自己示意叶翔先下手为强的,可当真见到哥舒碧被打晕,李q还是忍不住心疼起来,连忙上前查看,同时担心的问叶翔,「这……这不会打出什么事来吧?」万一下手过重,打傻了可怎么得了? 叶翔挠挠头,「这个……我控制了力道的……应该……应该不会有事……呃……」 这时候,朱颜又进来了,正好看到哥舒碧翻着白眼昏死在床上,这一幕让她也不禁张大了嘴,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话,「王爷您真打啊?」 「不然怎么办?这突厥蛮子听不进人话,怎么都不肯走!」李q见哥舒碧无恙,才放下心来,又对朱颜道:「最好是马上就把他送出长安,回到突厥哥舒部落,安禄山就鞭长莫及了。」 「没错。」朱颜点点头,便看向叶翔,「行李和盘缠我早已备下,翔哥,这突厥蛮子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叶翔咧嘴一笑,又对李q行礼道:「王爷若是信得过在下,叶翔定把哥舒兄好生送回突厥。」 李q一手抚摸着哥舒碧面庞,听见叶翔的话,仰头看着他,许久,才缓缓说了一句,「不是我信得过你,是他信得过你,所以我也相信你。」说完,再度低下头去,凝神细细的看向哥舒碧。 虽然是他要哥舒碧离开的,可是分别在即,心里竟是千丝万缕复杂的情愫交缠在一起,不知该从何理起。 哥舒碧这一走,就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舍得吗?舍不得吧? 下决定的人是自己,为什么心里像是突然空了一块的人也是自己? 一旁,叶翔与朱颜见李q依依不舍的表情,早知趣的退了出去,屋内,只剩李q与哥舒碧两人。 李q又定定的看了许久,突地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满是不舍与依恋。 然后,他俯下头,将唇印在哥舒碧的唇上,亲了很久,才缓缓松开。 「你这个蛮子!要是敢死在半路上,我就给你一顶接一顶的绿帽子戴,让你在下面都满头绿油油的,听到没有?答应我,一定要好生保重自己!」 虽然是在昏迷之中,但哥舒碧像是隐隐听到了李q的话似的,眼皮动了动,再度陷入无意识的深渊之中。 第一章 大唐天宝十四年,春节刚过,朝廷就下了和亲的命令,让沉浸在新年欢喜的长安城,再度热闹起来。 玄宗下了圣旨,册封大唐李氏宗亲之女李明珠为明珠公主,赐婚突厥可汗阿史那齐。 这是自天宝四年之后,十年来第一次,唐室公主再度和亲西域部族。 人们都还记忆犹新,十年前,边疆的奚与契丹相继反叛,杀掉了和亲而去的两位无辜的公主,从此后,边疆战事不断,若不是边关的战士们奋勇抵抗,哪里会有长安的平静? 如今朝廷再度和亲突厥,人们在惊愕之际,也不禁议论纷纷,猜测许多。 公主与突厥和亲,是不是代表着突厥那边就会迎来安定与和平? 有些胆子大的人,已经跃跃欲试,想要紧随在和亲队伍之后,去突厥做生意大捞一笔了。 民间的这些议论,朝廷自然无从得知,相关的衙门加班加点,马不停蹄的准备着和亲的各项物事。 于是,很快就到了出发的日子。 那天天气甚好,万里无云,刚被册封为公主的明珠,先是按照规矩,去拜见了玄宗,便带着皇帝的礼物与赏赐,踏上了和亲用的凤辇。 璎珞与珍珠穿成的珠帘放了下来,挡住了她的目光,却挡不住一路上看热闹的人们那纷纷的议论声。 「好年轻!」 「蛮漂亮啊!」 「真可怜,这么小小年纪就要去突厥了……」 「啧,怕是一辈子都别想再见到自己爹娘了……」 两旁,人群的声音从珠帘的缝隙间传了进来,传进明珠的耳朵里,她就算下定了决心强作镇定,也不禁捏紧了手中的绢帕。 关山路迢迢,此去便是永别! 她再也见不到长安那巍峨的城楼,再也见不到慈爱的双亲、疼爱自己的大哥,还有邻家的小姐妹了…… 明珠名义上是李唐皇室的血脉,却不过是旁支末系,挂着个「皇室宗亲」的虚名,一家人和和睦睦,过着和平民一般无二的日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也是一种幸福吧! 虽然没有耀眼的权势,没有华丽的府邸,但却有慈祥的爹娘与疼爱自己的兄长! 而这样的幸福,戛然止于那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 她,李明珠,被选中去突厥和亲! 接到圣旨的那天,母亲哭红了双眼,父亲阴沉着脸一声也不出,而大哥则是一剑劈断了院子里长了十多年的老榆树。 自己的亲生骨肉,谁又舍得远嫁千里,从此生离死别,再也无法见面? 但再舍不得又如何?君令一下,谁敢抗旨? 明珠不是没有哭过、闹过,但哭了、闹了,难道就能改变等待着她的命运吗? 一夜无眠,第二天,想了一夜的明珠就静静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然后被接进宫,做好一切准备,只等今天上路。 远离长安的路! 饶是明珠再怎么坚强,想到从此再也无法见到爹娘,骨肉分离,也不禁酸了鼻子,眼眶红红的,泪珠成串的滴落下来。 她躲在凤辇内压低了嗓音偷偷的哭泣,突然听到珠帘「哗啦」一声响,接着,一只拿着手绢的手就伸了进来。 「明珠,别伤心了。」李q低声安慰道。 他就在凤辇旁边,听到里面隐隐传来压抑的哭声,心下雪亮,忍不住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然后靠近,想要安慰自己的这个小表妹。 若是论亲戚关系,明珠和他可以算是表亲,一直以来,明珠都是叫他表哥,而李q也甚为喜欢这个个性坚强的表妹,两人关系很是密切。 在得知和亲的人选竟然是明珠之时,李q也震惊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可那时候木已成舟,圣旨已下,明珠就要去突厥了,李q见改变不了表妹的命运,也只好向玄宗提出,希望能以和亲使者的身份,送明珠去突厥。玄宗答应了李q的要求,于是,他便陪伴着明珠一起踏上了前往突厥的路。 李q心疼这个表妹,舍不得这个表妹,虽然改变不了她和亲的命运,至少还能送她一途,也算是……替她的父母最后送她一途。 珠帘内传来「oo」的声响,随后,明珠就接过了他递去的手绢,压低了声音笑道:「q表哥,让你担心了……」 虽然她是笑着说的,可话语里的哭腔一时半会儿却是掩盖不了。 李q何尝没听出来,心里又是暗叹一声,半晌,才低声道:「傻丫头……」 说了三个字,他就再也说不出话来,竟是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好转过脸去。 车轮辘辘,沿着大街出了长安城门,顺着官道慢慢远去。 最后,队伍就彻底消失在天地交接的尽头。 和亲的队伍从长安出发,过了潼关,就改道行往太原府。 突厥归属河东道节度使统领,既然是皇室和亲,自然要先在太原府休息几日,才继续前往突厥部落。 河东道节度使倒是准备得充分,行馆布置得舒适华丽,更有手脚利落的仆役伺候,让李q与明珠一扫满身的风尘仆仆,好生歇息了一晚。 明珠自离家后第一次睡得安稳,可李q却没那么好命了。 事实上,他现在心里很不爽。 本以为在潼关的时候能见到哥舒将军,也好问问哥舒碧如今怎么样了,哪里知道他们刚到潼关,哥舒翰前一天才回长安,刚好错过。 满心的担忧都无从问起,也难怪李q心情不好了。 小瞎子跟了李q多年,机灵伶俐,见主人臭着一张俊脸,就知道他现在正在气头上,最好还是远远绕道,以免被无辜波及。放下端来的宵夜,他刚转身打算蹑手蹑脚离开,却被李q叫住。 「往哪里跑?」 「啊?王爷还有吩咐?」小瞎子心里暗叫倒楣,还是转过身来,哭丧着脸问。 李q正在气头上,见小瞎子不情不愿的哭丧脸色更加火大,伸手捏住他圆鼓鼓的脸颊使劲搓,「你给本王摆什么脸色?」 「哪……哪有?」小瞎子莫名其妙挨一顿搓,又不敢反抗,眼泪汪汪的捂住自己的双颊,委屈的道:「人家以为王爷要安寝了嘛……」 「哼!」李q瞪他一眼,「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小瞎子不满的低声嘀咕了几句,李q听不清在说什么,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所以也懒得去问,挥挥手让他下去。 看着窗外漆黑的夜,他也不禁发起愣来,思绪万千。 强行送走哥舒碧已经好几个月了,虽然当时是自己硬要叶翔把哥舒碧带离长安的,可每每想起,心里总是有些依依不舍,牵挂着那个突厥蛮子。 在那之后,安禄山倒也没有什么大的举动,和往常差不多,而安庆绪则不时会上门拜访自己。 想到哥舒碧的话,对安庆绪,李q就怎么都无法再抱着之前那种单纯的心思去和他交往。 安禄山真的有着不轨之心,想要造反?而温和腼腆的安二公子,也参与了这个阴谋? 心里存了疑惑,对安庆绪,李q就怎么都觉得隔阂,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的。 这改变安庆绪也察觉到了,他开玩笑似的问过,但都被李q搪塞了过去。 毕竟,他还无法做到全然的信任安庆绪,像信任哥舒碧那样信任他! 由于存了心结,不知不觉间,李q开始回避安庆绪。而对他的拒绝,安庆绪并未多说什么,微微笑了笑,当真减少了去汝阳王府的次数。 李q倒是松了口气,毕竟,在一切都全无证据的情况下,他当真不知该怎么面对安庆绪才好。 对安庆绪的好感和怀疑交织在一起,让他越发的困惑了。 李q相信哥舒碧,所以全盘的、毫无保留的接受了对方的话,还有那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如果有证据指证安禄山,那么,就算他有杨贵妃为靠山,再怎么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玄宗也容不得他! 但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没有证据,能够指证安禄山要造反的证据! 而讽刺的是,在这件事上面,李q竟然与杨国忠的意见出奇的一致。 杨国忠自成为宰相之后,和安禄山的关系就急转直下,变得十分恶劣。杨国忠屡次上奏玄宗,说安禄山有谋反之心,但玄宗并不以为然,直到连太子李亨都开始上奏,说安禄山有不稳的迹象了,玄宗才犹犹豫豫的召安禄山入朝。 本以为安禄山不敢来长安,可对方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飞驰入京,彻底打消了玄宗对他的疑虑。安禄山也就继续顺顺当当的做着他的三省节度使,兼任知总监事,手握兵权。 就在明珠被赐婚和亲的前几个月,安禄山才辞别玄宗,带着二儿子安庆绪回了范阳。 李q也不是没向玄宗劝谏过,可玄宗根本听不进去,对李q的话完全不放在心上,反倒嫌他多嘴,干脆命他护送明珠去突厥和亲。 虽然这差使是李q主动去讨要的,可他自小没离开过长安,更没有长途跋涉过,所以玄宗此举也未必不是带着惩罚的意味。 李q哪里会不清楚,可又有什么法子? 人人皆知安禄山重兵在握迟早会有谋反之心,但谁又敢在玄宗面前提起呢? 恩宠如杨国忠,信任如太子,亲眷如李q,都分别碰了钉子,弄得一鼻子灰,旁人的意见,难道还能比他们更加有分量不成? 一想到此,李q就不禁郁闷,却无计可施,最后越想越憋气,干脆被子一蒙睡起了大觉,毕竟还要继续赶路,养足精神才好应付路上的风沙险阻。 「走哪边?」 「这边。」 「……你确定你没带错路?」 「废话!你当我路痴吗?」 「问题是这边明明是……墙壁,我可没看到路在哪里?」 黑暗中,压低了的声音响了起来,进行着很没素质的对话。 oo的,有人摸到了墙角下,然后,争论继续。 「你要不是路痴,你会把路带到死巷子里面?」 「闭嘴!跟着我走就是了,少那么多废话!」 「……你再大声点,可就把侍卫都引来了……」 「是谁先抬杠的?」不满的一声冷哼,接着,一条人影就跃上了墙头,朝向下面招手。 下面那人恍然大悟,「爬墙呀!你早说不就好了?」 「……懒得再和你说话!」 下面那人低低笑了声,也一跃而上,紧随在前面那人身后,弓着腰,沿着屋顶朝向目的地而去。 虽然下面有侍卫巡逻,两人还是小心翼翼的找到了目标。 那是行馆最好的一间卧室,早已被收拾了出来,作为明珠公主在此下榻的寝室,门外都是随行的大内侍卫,把公主的房间保护得水泄不通。房内早已熄灯,似乎明珠公主已经睡下了。 两个人偷偷摸摸趴在公主寝室对面房间的屋顶上,借着夜色隐藏身影,然后开始小声的嘀咕。 「就在里面吧?」 「你看下面那阵势也该知道了。」 「问题是怎么进去?」一人很严肃的沉思,低声道。 旁边一人颇有点无语的感觉,最后小声憋出来这么一句,「你可考虑清楚,要是露馅儿,你这张脸可就没处搁了。」 「傻了吧你?我蒙住脸,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啊?」那人不屑的哼一声,一边说,一边还当真从怀里掏出一块黑布来把脸给蒙上,露出一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来。 「……行行行,就你最聪明。」另外一人无奈的翻个白眼,「我哥舒碧怎么会和你成了朋友?」 「谁叫我俩青梅竹马!」那人嘿嘿低笑。 哥舒碧再度使劲翻白眼,不过还是照样子学他把脸用黑布蒙上,然后两人继续趴在屋顶上往下看,研究着怎么才能偷偷的摸进公主闺房。 下面守卫的大内侍卫们非常尽职,不单房门前左右各守着一人,院子里也有其他的侍卫来回巡逻。 又趴着看了许久,哥舒碧小声开口道:「看这阵势,还真是不容易见到公主真容呢!」 「……」旁边那人死瞪着下面公主寝室的窗户,没吭气儿。 「要不算了吧,小齐,反正你总能见到的,何必在乎这一时半会儿?」哥舒碧一手托腮,事不关己的悠闲开口。 「不行!」被叫作小齐的人压低声音愤愤开口:「万一是个丑八怪怎么办?」 「就算是丑八怪你也得娶。」哥舒碧忍不住低低的笑道:「这可是由不得你的事情。」 「你说得简单,娶老婆的是我不是你,要不你去找个丑八怪试试?」小齐不干了,抱怨道。 「也许人家虽然丑,但是有着一颗美好的心灵呢?」哥舒碧越发闷笑起来,「原来你是只看重外表的肤浅之辈啊!」 「去你的美好心灵!我就是看重外表、就是肤浅怎么了?你少说风凉话了你!」小齐怒道。 也许是两人在说话间不知不觉加大了嗓门,惊动了下面守卫的人们,纷纷仰起头,看向对面的屋顶,警惕的一边靠近一边呵斥:「什么人?」 见暴露了行踪,小齐和哥舒碧对视一眼。 「被发现了……」 「谁叫你那么大声!」 「那现在怎么办?」 「……」 两人都沉默下来,看看对方,又看看下面正在逼近的侍卫们。 哥舒碧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个缺德主意,趁小齐注意力都在下面,一脚就把他踹了下去。 小齐哪里想得到哥舒碧这家伙居然临阵出卖自己,猝不及防就摔了出去,好在他身手敏捷,半空中已经调整过来,稳稳落地。 他双足刚踏到地面上,侍卫们就呼喝着将他团团围住。 「大胆!竟然擅入行馆!惊扰了公主该当何罪?」 小齐简直哭笑不得,他怎么都没想到,哥舒碧这王八蛋,居然把他一脚就踹了下来,还正好落在侍卫中间,典型的自投罗网! 见侍卫们端着兵器开始靠近,小齐倒也不慌不忙,纵身一跃就避开,同时一足向前,就踢飞了一人的兵器。 他倒是没有伤人之心,所以都只是打飞侍卫们的兵器,点到为止,但对方人数众多,一时半会儿,小齐也无法脱身,在院子里和侍卫们缠斗不休。 而这场吵闹早把房内的人惊醒了,灯火亮了起来,一阵慌乱的声响之后,房门打开了,明珠公主迈出了房门。 因为时间仓促,明珠只来得及披上外衫,头发也未挽起,乌黑的长发柔顺的披散在肩膀上,娇俏的面孔上略带红晕,睁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看向院子里正一团混战的人群。 和身后那两名惊慌失措的侍女不同,明珠倒是显得异常镇定,见有外人闯入,也并未像一般的千金小姐那样娇滴滴的吓晕过去,而是毫无畏惧的踏出房门,一探究竟。 「公主……是……是不是刺客?」一名侍女颤抖着声音问道。 明珠不置可否,只是盯着人群。 而就在她出来的时候,小齐忍不住好奇心看了过去。 毕竟他今晚冒着颜面尽失的危险摸黑来行馆,就是为了一睹公主真容,如今本尊出现,他当然要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的看个够本! 如果真的是个丑八怪……老天爷!干脆一道雷把他劈死算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小巧的纤足,在双丝绫的罗裙下若隐若现,往上,是不盈一握的细腰,系着水色腰带,然后,一张年轻漂亮的少女面庞就闯入他眼中,细嫩的脸颊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在灯光的映衬下越发娇艳,表情带着羞涩与恼怒,正瞪大了双眼看向这边。 ……是美人儿啊! 小齐心里一乐。 想不到还是个年轻的小美人儿! 就是这一分神的刹那,四周的侍卫们已经又围了上来,小齐见势不妙,回身一踢就踹飞一名侍卫,而后纵身一跃,落到包围圈外。 五步外,就是明珠公主。 见闯入者就近在咫尺,两名侍女更加的慌乱惊恐,明珠公主却十分镇定,并未花容失色,而是秀眉一皱,纤纤玉指指向小齐,怒斥道:「无礼!还不快退下?」 神情威严,年纪虽轻却颇有气度。 小齐越发觉得有趣,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指着鼻子呵斥自己呢! 而且还是个娇滴滴、俏生生的小美人儿! 明珠哪里知道小齐现在的心思,见眼前的蒙面人虽然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可一双眼睛却滴溜溜的直盯着自己,眨也不眨,眸子亮晶晶的,那眼神似乎对自己很感兴趣,却叫人不知为什么一点都反感不起来。 但是,半夜闯入自己的居所,无论怎么说,都是十分无礼的行为! 所以,明珠又指着蒙面人的鼻子大声呵斥道:「惊扰本宫,你可知何罪?」 见明珠又羞又恼的模样,娇俏的面孔越发生动起来,直叫人移不开目光,小齐张大了嘴,几乎看傻了,幸好被黑布蒙住了脸,才没被人瞧见他现在满脸的傻样儿。 对面的屋顶上,哥舒碧一手托腮,有趣的看着下面,同时咧开嘴无声的笑起来。 小齐这家伙,艳福真不浅!这个明珠公主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小美人呢,而且面对突如其来的闯入者也镇定自若,态度不卑不亢,并非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小户女子,大唐的公主,果然名不虚传! 趁着小齐看傻了的功夫,侍卫们又把他围了起来,小齐这才回过神来,左右看了看,对眼前危急的处境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见侍卫们挥刀砍来,也只是利落的一个转身就躲避开去。可这次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因为不远处就是公主,侍卫们怕他伤了公主,都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来,生恐公主有个闪失,他们这满院子的人都脱不了责任,乱刃砍来,小齐却还是漫不经心的,突然一刀子横劈过来,他躲闪不及,连忙侧头,虽然没有伤到,却被挑落了蒙面巾,面孔顿时就在灯火的照耀下露了出来。 一张十分年轻的英俊面庞,有着突厥人典型的面部特征,正咧着嘴冲着明珠直乐。 见面巾被挑掉,小齐暗叫一声糟糕,屋顶上,哥舒碧也不禁缩缩脖子。 这下可露馅儿了――不对!他们都是从长安来的,应该从没见过小齐,所以,小齐的身份暂时还不会被揭穿才是! 下面,小齐心思活络,也早就想到了这点,面孔曝光了之后不但不急着逃,还干脆双手擦腰仰天大笑三声,然后扯开嗓门嚷嚷:「我是代表阿史那可汗来验货的!」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屋顶上,哥舒碧唉声叹气的摇头,不忍再看的捂住了脸―― 果然,明珠顿时气得满脸通红,瞪圆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恨不得能把眼前这个登徒子给砍死! 验货? 难道她堂堂的大唐公主,居然就是件货物不成?还验货?实在是欺人太甚!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爹可忍娘也绝对不能忍!娘可忍她李明珠也万万不能忍! 她气冲冲上前一步,纤纤玉指直指向对方鼻子,骂道:「哪里来的突厥疯子?竟敢当着本宫的面胡言乱语?」 小齐咧嘴笑得更欢,故意风言风语道:「货物已验,品质勉强过关,公主不用担心退货了!」 屋顶上,哥舒碧默默扶额,低声开口:「小齐,你死定了你……」 果然,小齐这话不啻于火上浇油,明珠彻底勃然大怒,连珠炮似的对着小齐骂道:「本宫不管你是什么人,告诉你,别被本宫看到你们那个什么可汗,不然本宫甩他两巴掌!」 小齐听了,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什么可汗?八成是个又脏又臭的糟老头子!老得都埋了半截黄土了,还想些有的没的,羞也不羞?」明珠继续骂道:「要不是陛下的圣旨,本宫才不要来到这儿呢!何至于受你们的羞辱?」 她越说越气,碍于教养又不能像街上泼妇那样不顾形象的跳脚大骂,一张俏脸气得通红,瞪着小齐,饱满的胸脯不停起伏。 小齐见状,心里暗叫糟糕。 看来是真的把这位公主给气到了啊…… 屋顶上,哥舒碧也无奈的抓抓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这口气换成谁都咽不下啊……小齐你惨罗……」 正在这时,院子外又传来一阵慌乱嘈杂的脚步声,接着,李q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哥舒碧扭头一看,顿时瞪大了双眼。 怎么他也在这儿? 第二章 李q气喘吁吁的跑到明珠身边,衣衫不整,一看就是才从床上被惊醒,手忙脚乱的就跑了过来。 他关切的首先问明珠,「你有没有事?」 明珠摇摇头,不过旋即怒气冲冲的瞪向院子里被团团围住的登徒子。 「闯入者就是他?」李q也旋即看去,见小齐虽然衣着普通但不卑不亢,相貌堂堂气度大方,不禁有些讶异。 「色狼!淫贼!登徒子!」明珠愤愤的骂道。 ……那就没得说了!虽然相貌堂堂,但是半夜闯入未婚女子闺房,不是色狼淫贼登徒子是什么! 当下,李q把手一挥,「来人呀!拿下这个色狼淫贼登徒子!」 话音未落,后来的侍卫们已经把小齐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要留活口吗?」李q扔头问了问明珠。 明珠没吱声,李q了然的点点头,「明白了,留活口,你好出气。」然后对着侍卫们下令:「别杀死了,砍条胳膊或腿的就好了,别砍脑袋。」 命令一出,小齐的处境顿时十分危险。 「哎呀呀,这下可真的糟糕了,」哥舒碧在屋顶上挠挠头,自言自语道:「要真被小花奴给砍了条胳膊大腿什么的,大唐和突厥非得再起乱子不可……」 说时迟那时快,小齐已经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 这次明显可没有之前那样轻松了,有王爷督战,侍卫们都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来,一心要把这个闯入者拿下。饶是小齐再怎么武功高强,也敌不过人多势众,眼见就落了下风。 「啧,幸好出门的时候带了这玩意儿……」哥舒碧一边摇头咋舌,一边从兜里掏出个黑黝黝的圆球来,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继续嘀咕:「威力如何我也没试过,小齐啊小齐,就看你命够不够硬了。」 他做了个投掷的动作,正要丢出去,却又迟疑了一下,盯着下面的李q,想了想,忍不住笑起来,「想不到小花奴居然也在,还真是意外之喜啊……」 就在此时,李q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哥舒碧藏身的方向。 哥舒碧连忙矮下身子藏好。 危险危险,现在可不是见面的好机会!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小花奴啊小花奴,你就等着吧! 李q往对面屋顶看了半晌,并未发现什么,困惑的又把目光收了回来,就在同时,院子里突然被扔进来一个黑黝黝的圆球。 那圆球骨碌碌的滚到正在混战的人群中,突然冒出一阵浓密的黑烟,然后就「砰」的一声,像是烟火炸开了,炫目的白光把夜空都给照亮了。 那股黑烟呛人得很,李q和明珠都连忙捂住了嘴巴,可还是被呛得连声咳嗽,被烟雾刺激得眼泪都下来了,什么都看不清楚。 隔得远的人尚且如此,就更别说那些正好被烟雾及闪光轰个正着的倒楣侍卫们了。 只听到一阵咳嗽声和骂娘声,然后就见那一团黑烟里面连滚带爬的滚出来一群浑身漆黑的人,满头满脸都被烟尘给熏黑了,头发蓬乱,身上的衣服也是东一条西一条的褴褛破烂,那股狼狈劲儿简直笔墨难以形容。 李q和明珠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些平时耀武扬威惯了的大内侍卫们早没了往日风光,顾不得是在王爷和公主面前,一个个气急败坏的骂骂咧咧,直把那「该死的淫贼」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 而院子里,那「淫贼」早没了踪影。 眼前的一幕又是古怪又是好笑,明珠憋了半天,最后终于忍耐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她这一笑,李q也忍俊不禁,两人顿时笑做一团。 今晚发生的这事儿……到底算什么啊? 大内侍卫们狼狈不堪,仓皇逃走的小齐也未必好得到哪里上。 从行馆逃出来,哥舒碧和小齐就一口气逃到城外才停下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安静半晌,猛地大笑起来。 他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哥舒碧抱着肚子直叫「哎哟」,小齐更是不顾形象的狂笑捶地。 笑了许久终于笑够了,哥舒碧这才指着小齐继续笑道:「看看你现在这样儿!」 小齐闻言看了看自己。 如果说行馆的侍卫们是满头烟尘的话,那他简直就像个卖炭的,浑身上下黑漆漆的,犹如昆仑奴,头发蓬乱得就像顶了窝乱草,脸上更是被熏黑得都要看不出本来面目了,只有一双眼睛依旧明亮,浑身上下衣衫破烂,比乞丐好不了多少。 小齐往自己身上一看,这才发现现在的样子有多么狼狈,当下二话不说就一把揪住哥舒碧,吼道:「你干的好事!」 哥舒碧甚是无辜的挥开他的手,笑嘻嘻的道:「我可是救了你一命。」 小齐翻翻白眼,「救?你是想把我一块儿炸死吧?」说完想了想,才困惑的继续问:「你刚才丢的那是啥?」 「烟火,不过改造过,用来脱身不错。」哥舒碧耸耸肩,「从波斯人那儿买来的,本来觉得好玩,想不到今晚还真派上了用场。」 「……是啊,差点就把我炸死了。」小齐一边嘀咕,一边试图理顺自己蓬乱的头发,可马上悲哀的发现根本就是徒劳无功,举起的手也悻悻然地放下,但旋即想起什么似的,兴奋的开口:「对了石头,你有没有看到公主?」 「说过很多次别叫我小名!」哥舒碧不满的瞪他 分卷阅读10 眼,却还是回答道:「当然看到了,我又不是瞎子。」 「怎么样?我老婆漂亮吧?」小齐一脸傻笑。 哥舒碧鄙夷的白他一眼,「你老婆?你能顺顺利利娶到再说!」 「嘿嘿,她不远千里从长安来突厥,不就是为了嫁给我吗?」小齐继续傻笑,外加花痴的表情。 哥舒碧受不了的翻白眼,「之前是谁说不漂亮就死都不娶的?」 「那不是没见到吗?」小齐蹲下来双手捧脸傻乐,「现在你叫我送她回去我都不乐意了!嘿嘿,石头你看到没有?她还敢指着鼻子骂我,这可是第一次有女孩子敢骂我。」 「你受虐狂啊你,被骂还那么开心?」哥舒碧懒得再理会他,也蹲了下来,可是怎么想怎么觉得好笑,忍不住又道:「堂堂的突厥可汗,居然做这种偷看的行径,你以后别说我哥舒碧认识你。」 「难道身为可汗,就连自己老婆长什么样都不能提前知道了?」小齐,或者说是阿史那齐愤愤的哼一声,但旋即傻笑起来。 「你当心今晚的事儿把你未来老婆得罪了,以后没好果子吃!」哥舒碧幸灾乐祸的提醒。 果然,只见阿史那齐立刻沮丧的耷拉着脑袋,许久才不确定的小声咕哝:「不会当真把她气到了吧……」 「你说呢?」 「……只是想开个玩笑嘛……」 见好友沮丧的样子,哥舒碧伸手拍了拍他,安慰道:「自己想办法搞定你那未来的老婆吧,这个谁也帮不了你。」 「说了等于没说……」阿史那齐白他一眼。 哥舒碧闷笑。 「算了算了,等她到达突厥部落还有一段路呢,路上有的是机会。」阿史那齐笑道。 「不务正业,你离开这么久,部落的事情怎么办?」哥舒碧问。 「二弟会看着。」阿史那齐不以为意的挠挠头,并未把哥舒碧的话放在心上。 「哦……」哥舒碧对如何管理部落事务一窍不通,听他这样说,当下也没再多问,转过头去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 小花奴也来突厥了,他该怎么好生的「欢迎」他呢? 哥舒碧边想,边忍不住嘿嘿嘿的怪笑起来。 见身边的好友突然笑得满脸诡异而且花痴,阿史那齐忍不住鄙夷的往旁边挪了挪,生恐被传染了那股子花痴的傻气。 借着「外人闯入,公主受惊」的借口,李q在太原府硬生生多逗留了两天。 得知昨晚行馆竟然有外人闯入,把公主与王爷都给惊动了,河东道节度使不禁满头冷汗,一大早就跑来行馆请罪。 毕竟他是这地儿的顶头上司,权力虽大,可万一王爷和公主在太原府有个什么好歹,他也是第一个要被玄宗问责的人,自然会异常关心王爷、公主的安危了。 公主借口说受惊了需要休息并未出面,李q虽然觉得昨晚的事情更像一场闹剧,可想到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突厥的风沙与一望无际的戈壁大汉,就不禁心有戚戚,一口咬定自己也受到不小的惊吓,需要休息才能继续出发。 汝阳王都这样说了,河东道节度使还能反驳不成?可怜的他只能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小心翼翼的提醒王爷别耽搁了公主与突厥可汗的婚期,就离开了。 李q自小娇生惯养,明珠也是名副其实父母的掌上明珠,两人从未吃过苦,远离长安来到太原府,就已经叫苦不迭,再想到接下来的路程不是戈壁就是荒漠,更不禁想而生怯,干脆借着昨晚「闯入者」的借口,来了个「休养生息」,能拖一天是一天。 而这种近乎耍赖一样的行为,李q与明珠这对表兄妹倒是非常的有默契,不是这个说「头疼」,就是那个说「惊吓过度晚上睡不着」,总之就是尽量的拖延出发的日子,只苦了随队的鸿胪寺卿,眼见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却又不敢催这两位身娇肉贵的金枝玉叶,愁得头发都白了一缕又一缕。 这天,鸿胪寺卿照例又来劝说李q与公主动身起程,照旧又被两人找借口搪塞了过去,无可奈何的离开。 看着鸿胪寺卿灰溜溜的凄凉背影,李q眼睛转了转,侧头小声问小瞎子,「你说本王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小瞎子低头倒酒,也不吭气。 李q伸手捏他的脸颊,「本王问你话呢,哑巴了?」 脸颊上又被捏了一把,小瞎子委屈的开口:「王爷您自己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呀……」 「好你个小瞎子!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和本王抬杠?」李q笑骂道。 「嘿嘿!」见李q并未生气,小瞎子胆子大了起来,吐吐舌头,满脸顽皮之色。 李q开玩笑似的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笑道:「去吧,今晚早点放你去睡。」 小瞎子闻言大喜,道过谢就一溜烟的不见了人影,连门都忘记关,李q笑着摇摇头,起身自己关好房门,就上了床榻。 他虽躺下,却一时半会儿睡不着,脑子里事情东一件西一件的,都钻了出来搅和在一起,搅得他头晕脑胀。 自从送走了哥舒碧,他就完全失去了对方的消息。叶翔很尽职,当真一路马不停蹄的「押送」哥舒碧回到突厥哥舒部落,在那之后又因为朱颜的事情,转道赶去了碎叶城。哥舒碧没有人监护着,转个身就从突厥哥舒部落消失了,也不知又蹦q去了哪里! 李q担心他,暗地里派人去打探过好几次,得到的消息一会儿说哥舒碧在安西都护府,一禽儿又有人看到他在太原府出现,总之行踪不定,最后干脆彻底不见了人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要说李q的人打探不出来,连朱颜也不清楚哥舒碧的下落。 李q虽然有点不满,但是想到安禄山也许正在追杀哥舒碧,他行踪不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也就没吭气了,只是有时候相思得苦了,会忍不住愤愤的臭骂几句「突厥蛮子」以解心头之恨。 而他主动向玄宗讨来这个差使,除了担心明珠之外,也有部分原因是想趁着这趟突厥之行,能够再度见到哥舒碧。 虽然心知希望有点渺茫,不过总比待在长安傻乎乎的干等要好。 他虽然心事重重,但随着夜色深沉,睡意涌上,眼皮子也慢慢的耷拉了下来,逐渐进入梦乡之中。 也不知睡了多久,李q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觉得似乎有人伸手正在摸自己的脸,触感痒痒的,他以为是蚊子,伸手挥了挥,就翻了个身,耳边隐约传来一声轻笑,但李q以为是在作梦,并不以为意,继续蒙头呼呼大睡。 好梦正酣,只是……为什么身体会觉得好热?难道被子盖得太厚了? 李q难受的想把被子蹬开,可刚动了一下身子,旋即发现了不对劲。双脚虽然还能自由活动,可自己的一双手却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绑在了床头,动弹不得。 他大骇,想也不想就要高声唤人,嘴巴刚张开,就被人塞进一块绢帕,叫声顿时就变成了「咿咿唔唔」的呻吟。虽然使劲睁大了双眼,但不管怎么看,眼前都是漆黑一片,这让李q更加惊慌失措,慌乱之下,许久才发现自己的双眼被布带蒙住了,当然什么都看不到。 想看清自己现在的处境,偏偏眼睛被蒙得严严实实;想要叫来侍卫,嘴巴也被堵住了,无法发出声音,李q心里暗暗叫苦。 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功夫好生高强!自从三天前那个晚上有人闯入惊扰了明珠之后,行馆的戒备守卫就加强了许多,若是武功差点,只怕还没摸进大门就被侍卫们拿下了,可这人……这人居然能偷偷摸进自己房间不说,而且外面的侍卫还一无所知,若是刺客,自己怕是要小命不保! 想到京城里暗地流传的一些流言,李q不禁又急又怕。 自己若是当真在太原府有了什么闪失,只怕朝廷和突厥好不容易才好转的关系,又要更加恶化! 而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最大的得益者,会是谁呢? 不是朝廷,更不会是突厥,渔翁得利的,想来想去都只有一个人――身兼三省节度使更手握重兵的那个人! 刹那间,李q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但每一个,都无助于他摆脱现在的困境。而就在他苦苦思索之际,那人居然欺身贴近过来,灼热的气息就喷在李q颈侧,让他没来由的心里一慌,顿时乱了方寸。 对方似乎并不想要李q的性命,一直没有出声,但一双手却在他的身上游移着,熟练的解开了他薄薄的衣衫,接着,手指灵活的抚上了他纤细的腰际。 他似乎很清楚李q这里最是敏感,十分的怕痒,指尖轻轻的划过肌肤,果然,毫无意外的引起李q一阵战栗,皱紧了双眉低吟一声,表情甚是痛苦,连双足都卷了起来。 那又痒又麻的感觉随着对方的碰触,沿着肌肤迅速的扩散开来,最后汇集在一起,沿着脊椎爬升上来,让李q忍不住挺了挺腰,想要避过这轻柔却又难耐的抚摸,但对方就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似的,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按在他腰际,让他动弹不得。 李q又气又急又怒又羞。 对方似乎不想杀他,但这种带着赤裸裸情欲暗示的轻薄,让素来心高气傲的李q更加难以忍受,一张俊脸气得通红,只恨嘴巴被塞住了,无法破口大骂,也无法叫来侍卫杀了这个登徒子! 他气得身子都在微微的颤抖,但双手被绑住了,动都动不了,想伸腿踢那人,却被那人把腿压住,接着,他只觉得脚踝一紧,竟是被人用丝巾把双脚分别绑在了床边,连合拢都无法做到。 这下子,李q就彻彻底底变成一副任人鱼肉的姿势,对方要对他做什么,他都无法反抗了。 李q大怒,可是自己现在就好比那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再怎么气得火冒三丈,也阻止不了那人肆意的轻薄。 胸前突地一凉,竟是对方突然俯身含住了他胸前的樱点,触电般的感觉随着对方的轻轻抿舔噬咬,让李q忍不住想要呻吟出来,可嘴巴被塞住了,只能发出「咿咿唔晤」的声音。 那人肆意的玩弄了许久,才舍得放开,李q不禁松了口气。 对方挑逗的技巧非常好,饶是他再怎么恼怒,身体反应却是骗不了人的,肌肤上泛了一层淡淡的粉红色,让本就白皙的身体更加诱人,双腿间的要害也抬起了头。 即使被蒙着双眼,李q依旧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是如何火辣辣的沿着自己周身游走,又是如何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隐私处,那种被强迫打开身体毫无保留的感觉,让李q又羞又恼,胸膛气得不停起伏,偏生无计可施,任人摆布的屈辱感与目不见物的恐惧感交替而上,他只恨不得能一头撞死自己,也好过受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莫名轻薄。 他正在胡思乱想,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若非嘴巴被塞住,只怕早就叫出声来。 对方竟然伸指在他昂扬的分身上轻轻一弹,接着,一种麻麻痒痒的感觉就窜了上来,像是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正在来回拂过他最敏感的地方。 那感觉……是羽毛?对方竟然……竟然使出这样的手段,用羽毛轻拂着他的要害敏感部位! 那刺激实在太甚,李q粗重的喘息着,汗水把鬓边凌乱的碎发都给浸湿了,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那模样狼狈不堪,却又透着股香艳的味道,夹杂着断断续续的低喘声,煽情无比。 那人似乎也忍耐不住了,隐约听到吞咽口水的声音。 被挑逗起来的情欲让李q甚是难熬,偏生身体的反应又不由自己控制,他羞恼交加,简直恨不得把这个正在轻薄自己的混蛋大卸八块,但手脚都被绑住了,动弹不得,不禁越加恼怒。 突地,一样轻柔的东西碰到他的脸颊,感觉湿湿的,李q一愕,旋即明白过来,那定然是刚才折腾得自己又是情动又是难熬的罪魁祸首,那根该死的羽毛! 对方把羽毛轻轻的从李q面上划过,李q甚至感到那湿漉漉的羽毛从自己唇边慢慢拂过,嘴里清楚的尝到自己的味道,接着,塞住嘴巴的绢帕就被人取出,温热的唇毫不客气的吻了上来。 对方吻得很深也很用力,李q根本没来得及高声叫人,就被吻得连呼吸都不畅了。 等到对方好不容易舍得分开,李q深深喘了一口气,就怒声吼道:「哥舒碧!你这个王八蛋,还不快把本王放开?」 片刻的沉默,接着,李q只觉得眼前一亮,蒙住自己双眼的布带被取了下来,哥舒碧那张熟悉的脸正笑嘻嘻的近在咫尺。 「被认出来了呀p?」他笑道。 「废话!」李q狠狠白他一眼,接着又怒道:「你还要把本王绑到什么时候?」 「啧,还以为能多玩会儿呢……」哥舒碧撇撇嘴,不满的嘀咕道,同时也很听话的去解开绑住李q的丝巾,刚解开脚上的,就停了手,咧嘴笑起来。 「还不快把本王松开!」李q怒瞪他。 哥舒碧却k未依着他的话去做,而是伸手拍拍他的脸颊,笑道:「差点糊涂了,等一下你要是揍我怎么办?还是先绑着安全点。」 「你!」李q气得哭笑不得,使劲挣扎几下,却被哥舒碧笑嘻嘻的按住了身体,越加恼怒,吼道:「你再敢绑着我,我非揍得你变猪头!」 「那还是绑着吧,反正都会挨揍,还不如先讨点便宜才划算。」 哥舒碧还是笑嘻嘻的,那笑容一如既往的无赖加无耻,看得李q直翻白眼。 「你这个奸商!」他怒吼。 「多谢王爷夸奖。」 哥舒碧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动作夸张的低头行了个礼,气得李q更是火冒三丈。 这时,门口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接着,侍卫们就叫道:「王爷?王爷?」 他们是听到房内有异常的动静,但又不敢擅自闯进来,只好在门口询问,但里面传出来的,是李q略带喘息的吼声。 「本王没事,全都退下!」 「可是……」侍卫们还有些犹豫。 房内,哥舒碧早笑瘫在李q身上。 他吃准了李q绝对不敢叫人,就算现在火冒三丈,小花奴也不敢叫来侍卫把自己撵出去!被看到堂堂的汝阳王爷赤条条、光溜溜的躺在男人身下……他李q丢不起这脸! 小花奴好面子,哥舒碧知道得一清二楚,双手在他身上来回游移大吃豆腐,一边低声笑道:「那些烦人的家伙还没走哦!」 「……」李q使劲瞪他一眼,不过还是对着房门处高声叫道:「本王叫你们全都退下,难道想抗命不成?」 这下有了效果,门外,开始传来oo的脚步声。 李q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都退到院外,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准踏进院子一步!」 开玩笑!哥舒碧摆明了今晚不会放过他,要是被外面那些侍卫把他们胡天胡地的声音听了去,他李q还要不要见人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房外已经鸦雀无声,听不到丝毫声响了,李q这才松口气,但旋即惊喘一声。 原来趁着他这一下分神的功夫,哥舒碧已经低头将他的要害含在口中。 这一下刺激太甚,李q张大了口粗重的喘息着,同时又忍不住好奇心,开口问道:「哈……哈啊……你……你怎么会……会出现……出现……在太原府?嗯啊……」 听李q又是喘息呻吟,又是关切的询问,哥舒碧低声笑起来,口离开了对方的要害,唇边还挂着一缕银丝,旋即吻上李q的唇,纠缠许久才稍微分开,笑道:「尝尝你自己的味道。」 「哼!」李q一双唇被亲吻得嫣红无比,模样甚是煽情,但还是没被亲晕了头,继续追问:「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出现在太原府?」 哥舒碧闻言忍不住大笑,引得李q不解的看向他。 等笑够了,哥舒碧才伸手抱住李q,一边大吃豆腐,一边开口道:「前几天你们这里不是有人闯入,惊扰了公主吗?」 李q也任由他一双手在自己周身摸来摸去,点头回答:「没错……等一下!你怎么知道?」他脑子活络,马上就明白过来,「那晚的事情,你也有份儿?」 哥舒碧笑嘻嘻的点头。 「可我怎么没看到你?」李q不解的开口。 他就看到个满脸傻笑的呆子,气得明珠一提起这事儿就咬牙切齿。 「我当时在对面屋顶上呢,什么都看到了。」哥舒碧笑道:「说起来,以后再见到那个色狼淫贼登徒子,你千万别一上来就砍人胳膊,事情闹大了可不是好玩儿的。」 「为什么?」李q皱眉问道。 「因为那个色狼淫贼登徒子,就是明珠公主这次要和亲的突厥可汗阿史那齐。」哥舒碧好整以暇的道,满意的看到身下的人脸色白了又青,大概很有破口大骂的冲动,于是继续慢条斯理的开口:「你要是把他当淫贼砍了条胳膊不打紧,只怕相亲这事儿要取消,你回去也不好向皇帝交代。」 「……」李q气极反笑,那笑容妩媚又撩人,「那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本王,堂堂的突厥可汗为什么会半夜闯入行馆,行踪鬼祟?」 见李q一反常态的微笑,哥舒碧心里也不禁咯登一下,知道身下的人大概快要生气了,连忙老老实实回答:「当然是小齐那个家伙想先看看自己要娶的妻子是什么模样,所以才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而且我也没想到你会是相亲的特使――」他话音一转,笑嘻嘻的亲亲李q的脸颊,「一见到是你,我这不就马上赶过来了吗?」 被哥舒碧搓揉得无法反应,李q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再和这个突厥蛮子继续理论下去,反正要算帐,一路上时间多的是!当下咬咬牙,嗔道:「你先把我放开。」双手还被绑在床头,他动都动不了。 哥舒碧应了声,旋即使劲摇头,「不行,还不能放,你一定会揍我。」 李q哭笑不得,「我不揍你,真的。」 「真的?」 「废话!本王一言九鼎!」李q使劲挣了挣,继续道:「再说了,这个样子弄得我很不舒服,你快放开。」 「你真的不会揍我?」哥舒碧明显还有点不敢置信,又可怜兮兮的问了句,「也不会踹我?」 天可怜见,他都不知道被小花奴踹下床多少次了!好不容易能一偿相思之苦,结果又被踹下床,那可实在太不人道了啊! 「你婆婆妈妈的够了没有?再说了……」李q怒道,旋即面孔一红,吞吞吐吐起来,「再说了,都这种时候了,我也没心思揍你……」 「……」哥舒碧闻言往下一看,伸手在李q双腿间摸了摸,脸上浮现出t然的笑容来,倒也没再继续废话婆妈下去,解开了李q双腕上的束缚。 手腕一松,李q就二话不说一把推倒哥舒碧,翻身跨坐在他腰上。 「哎呀呀!小花奴你还真是着急呢!」哥舒碧也乐得顺水推舟,乖乖的被推倒在床上,双手摊开,笑嘻嘻的开口。 「废话少说!本王要在上面!」 李q瞪他一眼,偏生又面泛潮红,因着他之前的爱抚挑逗,一双漂亮的眼睛水汪汪的,满含情欲,咬着唇,唇瓣早被亲吻吮咬得红肿起来,那模样说不出的妩媚诱人,看得哥舒碧小腹一紧,那物顿时精神起来。 李q正跨坐在他腰上,赤裸的肌肤相触,那东西就正好抵在他雪白的双丘之间,哪里会感觉不到对方的异状?当下面孔也是一红,贝齿轻轻咬了咬唇,就伸手扶住那物,慢慢导入体内。 但是他久未承欢的身体并未完全准备好,哥舒碧刚进去一半就再也前进不得了。 见李q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来,哥舒碧心疼的忙道:「别急――」 话未说完,李q却将自己身体狠狠往下一坐,将那物强行纳了进去。这一下子够他受的,眉头都疼得皱紧起来。 哥舒碧伸手在两人相连处一摸,湿漉漉的,知道刚才那一下李q定然是受伤了,越发心疼起来,叹口气道:「你何必这样――」 李q却俯身堵住了他的唇,亲了许久,才一扬眉,「本王高兴!」 他忍不住笑了,眼睛都弯了起来,想挪动自己的身子,刚一动,却又疼得「哎哟」一声,皱着眉喘着气,那模样又是可爱又是可怜。 哥舒碧心里感动,伸手就把李q揽到怀里。 李q也有点后悔自己的急躁,搞得现在疼得半死,一双手臂挽住哥舒碧的脖子,任由他的手在自己胸前、腹下敏感之处来回抚弄挑逗不止,渐渐的,那股火辣辣的疼痛消退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潮水一般的情欲与熟悉的快感,沿着两人结合的地方弥散开来,说不出的舒服与受用。 「……还疼吗?」哥舒碧嘶哑的嗓音低声问道。 李q闭着眼摇摇头,口唇微张,煽情的呻吟声不绝于耳。 见对方不再疼痛,哥舒碧就加大了往上耸弄的幅度,随着他的动作,李q的呻吟声越发急促起来,放浪的扭着腰,白皙的肌肤上泌出一层薄薄的细汗,让他本就保养细致的身子越加触手腻滑,叫人舍不得放手。 哥舒碧耸弄了许久,又突地将他身子翻转过来,呈趴卧之势。 眼见快到高潮的时候,对方却突然退开,李q不满的回头,喘息着催促道:「王八蛋,你……你倒是快点啊――」 「哟,这段日子没见,学会骂人啦?」哥舒碧笑嘻嘻的吻住他的唇,就着后背的姿势,把他的那物又硬邦邦的顶了进去。 「哼!」李q本想反驳,但来自身后的力量让他顿时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剩喘息与呻吟的力气。 两人胡天胡地的也不知厮混了多久,直到窗外微微泛白才疲倦的沉沉睡去。 第三章 和亲的队伍,在李q和明珠的有意拖延之下,已经拖到了最后期限,要是再不出发,就会耽搁了明珠与突厥可汗的婚期。此事关系重大,虽然明珠一百个不乐意,但眼见出发的时辰越来越近,还是不得不收拾妥当准备上路。 可是……自己拖拖拉拉的都收拾好还等了许久,怎么q表哥却还不见踪影? 随行的鸿胪寺卿不敢去催,只好一直央求汝阳王的贴身小厮小瞎子去催促王爷,而向来机灵的小瞎子也难得吞吞吐吐的,不敢去叫李q。 明珠觉得有趣。难道q表哥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样来拖延不成? 哇咧,很好奇啊! 眼见小瞎子不知多少次又被鸿胪寺卿纠缠,求救的目光看向自己,她微笑道:「也许是表哥睡过头了,小瞎子,去叫叫。」 「……我……」小瞎子哪里敢,眨巴眨巴眼睛,不敢说不去,也不敢马上去。 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就去过了,但是……还没走到门前,就听到房内传来王爷的呻吟声与床粢《的嘎吱声,白痴都知道王爷正在做什么,他名字叫「小瞎子」却不是真的瞎子,这个时候去敲门,不是自己找死啊? 所以,听到明珠公主这样说,他可怜巴巴的左右看了看,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差点都要哭出来了。 王爷啊王爷!您哪天风流快活不好,怎么偏偏就挑了起程的头一天?大家都等着您啊…… 见小瞎子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明珠越加好奇,美目一转,就摇着绢扇优雅的起身,漂亮的面孔上带着微笑,「q表哥真是,让大家这么等他,本宫去瞧瞧。」说完,朝向小瞎子招招手。 小瞎子会意,连忙跟在明珠身后,往李q住的院子走去。 李q的房门依然紧闭着,房内毫无动静,似乎房里的人犹自酣睡未起。 明珠仰头看看天色,太阳都快到头顶了,居然还在睡,真是个懒虫呢! 她指指房门,命令小瞎子道:「踹开。」 「诶?」小瞎子闻言大惊。 踹……踹开? 这不太好吧?要是王爷现在正一副不雅的姿态……岂不是……就糟糕了? 他连忙小声对明珠道:「公主,其实……其实王爷他……」 「他什么?」明珠扬扬眉,好奇的问。 「其实……其实是……」小瞎子支吾半天,最后把心一横,凑上去对明珠耳语几句。 就见明珠的面孔一红,接着,露出个顽皮的坏笑来。 她还真是非常好奇,能让眼高于顶的q表哥看上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国色天香? 因为言语的关系,明珠并未听出来小瞎子话里的「她」,其实根本就是「他」,很是八卦的逼着侍卫把紧闭的房门给踹开,然后带着小瞎子气势汹汹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 李q和哥舒碧被巨大的踹门声猛地惊醒,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明珠娇滴滴的还带着几分诡异声调的声音。 「q表哥,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不好!有人进来了! 虽然还没完全睡醒,但李q想都不想,就一个翻身把哥舒碧压在身下,然后对着表妹打招呼,「啊哈哈哈,明珠,你好早……」 「早?都快到出发的时辰了!」明珠十分感兴趣的看向李q身下的人―― 等一下!怎么会是个男人? 等一下!怎么会是个赤裸着胸膛的年轻英俊男人? 明珠瞠目结舌瞪了许久,才突地双手捂脸,尖叫一声,「啊――」 怎么可以这样?人家还是云英未嫁……不对,是虽然快要嫁但是还没嫁的姑娘家啊! 「你还叫什么叫?少来这套了!死丫头!」李q又好气又好笑,对小瞎子使个眼色。 小瞎子会意,连忙把想要探头探脑一窥究竟的侍卫们都给撵到了院子外面。 「人家……人家没想到嘛!」见被拆穿,明珠放下手,吐吐舌头,面孔还有一点红红的,目光也不敢看向哥舒碧与李q。 「倒是你一个大姑娘家,跑来男人房里做什么?」李q没辙,无可奈何的问。 「来叫你起床啊,大家都在等你呢,马都备好了,行李也收拾好了,就等你出发上路了。」明珠满脸无辜的表情。 「……李q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起程去突厥的日子,挠挠头,刚想爬起来,突地想起自己还光着身子,就靠被单挡住关键部位,要是一站起来就全被看光了,当下恶狠狠的瞪向明珠。 明珠吐吐舌头,提起裙子就逃了个没影儿。 这时候,一直被李q压在身下当人肉垫子的哥舒碧,才好整以暇的慢慢开口:「大唐的公主啊……果真是名不虚传……」 或者说,因为是小花奴的表妹,才会这样的特立独行与……呃……特别吗? 哥舒碧颇觉有趣的心想。 虽然有点耽搁,和亲的队伍还是有惊无险的顺利踏上了旅程。 让鸿胪寺卿不解的是,一直喜欢骑马的汝阳王爷,这次居然一反常态的叫人备车,而没有骑他的爱马腾霜白。 疑惑归疑惑,鸿胪寺卿也没那胆子去打探王爷的私事,反正,只要王爷和公主肯继续上路,他就求之不得烧香拜佛了。 马车内,李q横趴在哥舒碧腿上,闭着眼打瞌睡。 为了掩人耳目,哥舒碧一身侍卫的服色,见李q睡意缠绵,知道昨晚着实把他累到了,宠溺的笑笑,伸手替他拂开鬓边的碎发。 没一会儿的功夫,马车外,轻轻传来敲击车壁的声音,接着,车帘一掀,小瞎子露出半边脸,递进来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条。 哥舒碧好奇的接过,还对着小瞎子指指自己,小声问道:「给我的?」 小瞎子点点头。 哥舒碧好奇的扬扬眉,打开纸条,只见上面一行娟秀的小字。 姓哥舒的,你就这样子把我表哥吃干抹净不留渣了吗?这笔帐怎么算? 署名两个字――明珠。 哥舒碧「噗嗤」一声笑出来。 笑声把李q给惊醒了,他睡眼惺忪的撑起身,「怎么了?」 「没事。」哥舒碧忍着笑,把李q搂进怀里。 李q也注意到了他手里的纸条,探头一看,顿时脸都绿了。 这个死丫头怎么知道他是在下面那个?明明……明明在她闯进来的时候,他都翻身在上了啊…… 见李q脸色又青又白的,哥舒碧也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越加觉得好笑。 真是……还枉费他那么配合的被小花奴压在下面,乖乖巧巧、一动不动,很主动的维护小花奴的面子了,哪里知道群众的眼光果然是雪亮的,连明珠这样的姑娘家都一眼看穿了真相――小花奴你啊,认命吧! 眼角瞥见李q咬牙切齿的模样,哥舒碧一边安抚,一边从马车的暗格内取出笔,在下面写了几个字―― 公主慧眼如炬,不知想要如何发落在下? 写完就敲敲车壁,让小瞎子给明珠递过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纸条又递了进来。 你可曾见过你们突厥的可汗? 哥舒碧见字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原来明珠还是很在意这件事啊…… 她虽然不知道那天晚上见到的那个色狼淫贼登徒子就是自己要嫁的阿史那齐,但婚期将近,还是会忍不住在意自己未来丈夫到底是不是个老头子! 有趣,真是有趣! 李q又探头看了一眼,道:「要不要告诉明珠,那天晚上那个家伙就是她未来丈夫?」 哥舒碧咧嘴坏笑起来,「急什么?看小齐怎么瞎蹦跳不好玩吗?」 「……坏心眼儿……」李q打了个哈欠,懒得再理,就拿哥舒碧的大腿当枕头,闭上眼继续睡。 分卷阅读11 里李q睡得香甜,明珠与哥舒碧递纸条聊天,越聊越是投机,只苦了外面当传递员的小瞎子,在两辆马车之间来回奔来奔去,跑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叛徒!」 「没义气!」 「见色忘友!」 阿史那齐气鼓鼓的冲着哥舒碧直瞪眼。 哥舒碧不以为然的掏掏耳朵,然后笑嘻嘻的开口:「公主有令,在下不敢不从。」 他蹲在地面上,看向眼前一个大坑内被渔网裹得严严实实的好友,毫不在意对方气恼的模样,还是一如既往满脸的笑容,「再说了,我这不是在给你制造机会让你未来老婆消气吗?真是不识好人心龋 顾低昊挂∫⊥罚叹一口气。 阿史那齐哭笑不得。 哥舒碧向来神出鬼没惯了,所以这两天没出现他也没留意,见和亲的队伍又重新上路,一想到公主的娇俏可人,他就忍不住动了歪念头,打算再去一饱眼福看看老婆,哪里知道刚踏进公主的营帐,就掉到了陷阱里面,饶是他反应再快,可是还没来得及跳出来,从天而降的渔网就把他裹得跟粽子似的,动都动不得。 再然后,他就看到哥舒碧与李q,一个奸笑、一个贼笑的出现在大坑边,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一世英名一朝丧啊!他阿史那齐怎么会交了这么个见色忘友的损友! 他在坑里捶胸顿足懊丧不已,坑边,哥舒碧与李q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 说起来,这件事也是李q无意中说漏了嘴,结果明珠不依不饶,逼着两人说出全部真相,当然,她肯定生气了,威胁李q要是不协助她抓住阿史那齐出气的话,就把他是下面那个的事实告诉全队伍的人! 李q哪敢不从,于是这件事又落到了哥舒碧头上。他也威胁哥舒碧说,要是搞不定这件事让明珠消气的话,他就别想再爬上他的床! 小情人发出最后通牒,哥舒碧摸摸鼻子,想都不想就把阿史那齐给出卖了! 阿史那齐哪里猜得到这些,自然乖乖的落入罗网。 好在为了保全阿史那齐身为突厥可汗的面子,无关人员早就被遣开了,营帐里,只有李q、哥舒碧与被裹成粽子一样的阿史那齐,及慢条斯理出场的明珠公主。 她眼睛往坑里一扫,绢扇掩口优雅的笑道:「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商人们常说的……嗯……货物打包呢?」 李q与哥舒碧闻言,又看了看坑底的阿史那齐,见他被一层层的渔网裹得严严实实,还真像被打包的样子,也都忍不住笑起来。 阿史那齐苦笑,哀声求饶,「公主,是我不对,还请大人有大量,先把我放出去再说吧!」 「大人有大量?」明珠笑得一派纯洁无辜,「可汗没听说过唐人有一句话,叫作『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吗?」 「公主是金枝玉叶,岂是寻常女子?」阿史那齐连忙满脸陪笑拍马屁。 哥舒碧听了直叹气摇头。 小齐啊小齐,你真是……还能更死不要脸一点吗? 见明珠还是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阿史那齐顾不得面子,又继续陪笑道:「公主国色天香、心地善良,而且大度,想必不会把在下的小玩笑放在心上的,是吧?」 「哼!」明珠小巧的鼻子轻轻哼一声,转过身去。 李q靠上前来小声劝道:「喂,适可而止哦,对方毕竟是可汗。」 半晌,明珠才噘起嘴巴,不情不愿的点了一下头。 哥舒碧连忙把阿史那齐从坑里拽了上来,解开绑在他身上的渔网。还没完全解开,阿吏那齐就猴急的朝向明珠蹦去。 「公主,那晚的事情是我不对,还请多多原谅,要打要骂,本可汗都绝无怨言!」 哥舒碧听得翻白眼,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妻管严……」 阿史那齐装作没听到,还是继续讨好明珠。 不过明珠不怎么买帐,瞪他一眼就扭过头去,正眼也不瞧阿史那齐。 许久,她才很不情愿的斜眼看了看阿史那齐,道:「真可惜,本宫是要被退货的不良品,哪里敢妄言『原谅』?只望可汗别因为一介小女子而再起战火,就求之不得了。」 「啊哈哈……」阿史那齐闻言只有干笑,连忙又道:「不不不,不退货!满意得很!满意得很!」 他生怕明珠还在生气,赌咒发誓:「不但不退货,还要追加!追加!」 本来明珠的火气早就消得差不多了,哪里知道阿史那齐此言一出,她顿时柳眉倒竖,指着阿史那齐的脖子怒道:「追加?你……你还想要娶多少个?」 「诶?」阿吏那齐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心里暗叫糟糕,可话已经出口,收不回来了。 他正在绞尽脑汁想怎么解释,就见明珠气鼓鼓的走近,然后纤纤玉足狠狠踩到了自己的脚背上。 阿史那齐抱住被踩的脚一边叫疼,一边到处乱蹦,见明珠转身就走,又忙不迭的追上去。 「公主你听我解释,你先听我解释……」 「谁要理你?」 「公主……」 「……」 营帐内,一直默然无语看着两人越来越像欢喜冤家的样子,李q忍不住和哥舒碧对看一眼。 「我家的表妹……表哥我好担心……」李q默默扶额。 「果然不愧是……大唐的公主,小花奴的表妹啊……」哥舒碧也默默扶额。 对于队伍里莫名其妙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鸿胪寺卿也奇怪过,可汝阳王一句「本地向导」就把他的疑问全都堵了回去。虽然背地里他还是忍不住嘀咕,和亲哪需要什么向导……不过既然王爷不想说,他也很识趣的不会去多事,毕竟,皇家的事情,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但每每看到那个高高大大、英英俊俊却满脸花痴傻笑的突厥年轻人,被另外一位风流倜傥、潇洒不羁的年轻人从明珠公主的营帐内拎出来,而且往往还伴随着公主的娇叱声与王爷幸灾乐祸的奚落声,他就默默觉得自己的头发肯定又白了下少。 而从太原府出发,到达突厥部落,路上刚好走了七天。 第七天晚上,阿史那齐就先行离开了队伍。 他毕竟是这次和亲的主角之一,虽然之前都隐姓埋名混在队伍里,但当公主的和亲队伍到达部落的时候,他这个可汗不但不在,而且还从公主身后钻出来……怎么想都不像话! 所以,一到晚上,他就先向公主与李q告辞。 两人也知道他必须先赶回去准备一下,都没挽留。事实上,明珠满脸毫不掩饰的「你快点滚」的表情,但阿史那齐毫不介意,笑嘻嘻的风言风语几句,气得明珠差点又踩他,才连忙离开。 而和亲的队伍,也在距离突厥部落十里之外的地方安营下来。 明天就要正式进入突厥,他们身为大唐的使者,不能失了风度与仪态。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刚蒙蒙亮,哥舒碧就被惊醒。 他久居边疆塞外,对马蹄声十分的敏感。当地面开始有微微颤动的时候,他就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侧耳凝神听了听,连忙把怀里的李q也给叫醒。 「小花奴,快起来,突厥来人了。」 「诶?」李q好梦正酣,被猛地叫醒,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的道:「没听到声音啊……」 「已经来了,你要是赖床的话,会来不及洗漱穿衣哦!」哥舒碧亲了他一口,同时把他拽起床。 李q虽然不怎么相信,但还是乖乖的听话起床,揉着睡眼穿上衣服。 哥舒碧正在替他挽发,就见小瞎子掀起帐帘跑进来,气喘吁吁的道:「王爷,突厥的使者到了。」 李q这时早已完全清醒了,闻言睁大眼看了看哥舒碧,佩服的道:「厉害啊!」 哥舒碧笑起来,「这算什么,小齐才厉害呢,光是听声音都能听出来一百里外有多少匹马。」 「哦?他还有这本事?」李q扬扬眉,低头打量自己一番,见衣着整齐,仪态自然,才慢慢的走了出去。 行营内,众人都早已惊醒了,包括鸿胪寺卿等人,都悉数等候在营门口,只除了明珠还在帐内。 她毕竟是大唐和亲的公主,不能随便露面。 李q一抬头,就见营门口围着好几百人,皆是身形矫健的年轻人,一色的突厥胡服,骑在马上,越发显得精干剽悍、英气勃发。为首的十来人则是牵着马,礼貌的等候着,见李q出来,众人就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突厥的领队心知这定然就是和亲特使汝阳王爷了,当下快步上前,行了个突厥礼仪,自我介绍道:「阿史那也,见过汝阳王爷。」 他倒是说得一口流利的长安话。 李q一听对方名字,立刻知道他就是突厥可汗阿史那齐的二弟,当下也回礼道:「二皇子不必多礼。」 说完,他才有机会好生打量一番阿史那也。 他和他哥哥长相并不是很相似,如果说阿史那齐的英俊带着突厥汉子那典型的洒脱与大度的话,那阿史那也则显得内敛许多,面容清秀端正,潜”〉淖齑轿疵飧人有点刻薄之感,一双眸子精光闪烁,显得整个人都十分的精明干练。 阿史那也见李q打量自己,微微一笑,正想说话,眼角却看见藏身在侍卫中的哥舒碧,顿时眉头一皱,抿住了薄唇一声不出。 而他这番表情变化,李q都看在眼里,也不禁有点讶异,可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询问,当下笑道:「有劳二皇子亲自来接,实在是太客气了。」 阿史那也心思活络,不露声色的微笑应道:「王爷何出此言?公主即将是我突厥的阏氏,身份尊贵无比,我奉可汗命令,特来迎接公主与王爷。」 李q也微笑道:「那就有劳二皇子了。」 接着,两人又客套一番。 那边,明珠在侍女的服侍下,也登上了凤辇。 随行的突厥人对这位未来的阏氏都很好奇,见公主出现,都纷纷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窥芳容,但公主带着面帽,从头到脚都给挡住了,只能远远的看到窈窕的身影。 见一切收拾妥当,李q才下令队伍出发,而阿史那也带来的三百骑兵就守护在队伍两侧,一起往部落大营而去。 李q刚坐进马车,就见哥舒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藏身进来,不禁皱眉低声问道:「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哥舒碧竖起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才苦笑道,「我和阿史那也不太对盘,懒得在外面和他大小眼。」 李q讶道:「你和阿史那齐不是关系很好吗?怎么又和他弟弟不对盘了?」 「咳,谁说和他大哥关系好就一定和他关系好?」哥舒碧挠挠头,「也不知怎么回事,反正他一直看我不顺眼,我也看他不顺眼,虽然看在小齐的面子上,关系勉强还好,但见了面不免冷眼,所以能不碰见就尽量不碰见吧……」 「别扭脾气。」李q白了他一眼,就没再继续问下去。 哥舒碧也松了口气。 他虽然轻描淡写搪塞过去了,但自己心里很清楚,和阿史那也互相看不顺眼的原因,哪有那么简单! 其实平心而论,要是论本事、论资质,只怕阿史那也还在自己大哥之上,而突厥人也没有传位一定要传长子的习俗,按理,阿史那也只怕才是突厥可汗最佳的人选,可是,可汗这个位子,最终还是落到了小齐头上。 原因无他,只因为阿史那也好色! 而且,好的是男色! 对马背上长大的突厥人来说,他们并不是很能接受这点。 他们习惯了大声说笑,洒脱爽朗,见到漂亮的姑娘,就骑着马儿上前追求;受了委屈,就用拳头分出高下;行事光明磊落,男子汉就该有男子汉的样儿,哪能婆婆妈妈?更遑论喜欢和自己性别一样的男人? 大唐或许有这样的风俗习惯,可突厥没有! 所以,阿史那也虽然精明能干,可行事风格却有些阴郁内敛,再加上好男色这一点,让部落的人对他都不禁侧目,也就难怪已故可汗会把位子传给同样性子洒脱、光明磊落的大哥阿史那齐,而不是传给这个资质本事都高出一筹的二儿子了。 而在部落里,阿史那齐也较弟弟受欢迎许多。 即使如此,阿史那齐并未对弟弟存过芥蒂。也许是因为他开朗磊落的性格,他很是信任这个弟弟,时常在族人与长老面前夸奖小也的本事在他之上,毫不介意旁人的目光。 而像是为了回报阿史那齐的信任,阿史那也当真尽心尽力的辅佐着大哥。 阿史那齐喜欢到处闯荡游玩、结交朋友,经常把部族的事情丢给弟弟,阿史那也从来是默默接受,处理得妥妥当当,毫无怨言。 但哥舒碧不知为什么,就是隐隐的对阿吏那也存有戒心。 他曾经劝过阿史那齐,暗示他这样把权力几乎都交给了阿史那也,是个不小的隐患。但阿史那齐的反应则是哈哈大笑,拍拍哥舒碧的肩膀嘲笑他多心了,大男人还这么婆婆妈妈的!气得哥舒碧哭笑不得。 如今又再度见到了阿史那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哥舒碧觉得,他似乎又见到了阿史那也眼中那偶尔闪现的一丝诡异眼神―― 让人不安的眼神! 第四章 为了迎接公主,整个突厥部落装饰一新,处处张灯结彩,就等和亲的队伍到达。 远远的见队伍出现,早有小孩兴奋的连蹦带跳,朝向族内跑去,大呼小叫:「公主来啦!公主来啦!」 阿史那齐一身隆重的正装,率领族人迎了上去。 李q早在半路换骑到腾霜白上,见状也翻身下马,笑着迎上前,双手抱拳行礼道:「可汗亲自出迎,本王受宠若惊。」 虽然私底下两人已经像老朋友一样熟到不能再熟,但是在众人面前,阿史那齐和李q还是得装出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客套的互相行礼寒暄。 一番礼节过后,突厌部落的侍女就将公主迎入专为她修建的寝宫,好生休息,等待第二天的大婚典礼。 而今夜,阿史那齐将设宴,盛情款待远道而来的李q等人。 突厥人好客,而这次来的客人,不单单是远道从长安而来,更为他们年轻的可汗带来一位美丽的妻子,整个部落都沸腾了,欢天喜地的,盛情招待着李q一行人。 部落没有长安的繁华与奢靡,却有着不输给长安的朝气与活力!这场宴会几乎是彻夜未停,美酒佳肴、烤羊烤猪,使劲的往席上送。 李q好酒是出名的,而突厥人大碗喝酒的习俗,正对了他的喜好!这场欢迎宴,对他来说,简直是如鱼得水求之不得,端着酒碗就不曾放下过。 突厥人也没想到这位长安来的王爷看起来俊秀纤细,酒量竟比他们部落里的人还好,颇有气吞山河的架势,自然也是大喜,以阿史那齐为首,一个个轮着和李q干杯,双方喝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相见恨晚! 哥舒碧见状只有苦笑。好酒成癖的小花奴,到了以喝酒论英雄的突厥部落,那还不是鱼入大海?简直就是相逢恨晚! 劝了几次都换来李q「你管我」的白眼,哥舒碧也懒得再劝,反正喝多了难受的是他不是自己,等喝倒下了,自然就不喝了,劝也没用,他干脆坐在一旁独饮独斟,倒也自在。 酒过三巡,好些酒量不行的人已经歪倒在地呼呼大睡起来,包括鸿胪寺卿在内。他们哪有突厥人的酒量好?早就喝翻在地,醉得不省人事! 李q却越喝精神越好,喝到兴头上,哪里还想得起自己王爷兼特使的身份?袖子一挽,露出白生生的手臂来,就和同样在兴头上的阿史那齐开始拇战,简直把酒当白开水一样的灌。 哥舒碧见了直翻白眼,刚劝了一句,李q还没吭气,阿史那齐就瞪着喝红的眼,骂他多管闲事,气得哥舒碧哭笑不得。 还好兄弟讲义气呢!有了酒友就把老友都不要了,真是见酒忘友的家伙! 哥舒碧愤愤的心想,目光缓缓扫过四周。 唐人没有突厥人那么善饮,当然,李q是个例外。这次随行的大小官员,不少都早被灌醉在桌子下,引来突厥人一阵阵善意的大笑,气氛甚是融洽。 看起来……部落里很欢迎明珠一行人呢,那么说,明珠以后在突厥的日子,应该不用担心了。 一路上,李q虽然没有说,但哥舒碧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他很是担心明珠。 毕竟一位娇滴滴的十来岁小姑娘,本该是承欢膝下、父母疼爱的年纪,却要从此背井离乡远嫁突厥,前途未卜,任谁都会担心。更何况明珠与李q关系好得就像亲兄妹一样,这担心里面,就又多了三分的牵念、三分的记挂,还有三分的忐忑。 要是明珠在突厥被欺负怎么办? 要是明珠在突厥住不习惯、吃不习惯怎么办? 要是明珠想家怎么办…… 种种担忧,让李q每每一想起就神色黯然,可圣命难违,饶是他再怎么舍不得这个表妹,也不得不亲眼看着她到达突厥,住进为她新建的寝宫,然后……等待着明天的大婚。 让李q稍觉欣慰的是,阿史那齐似乎真的很喜欢明珠,两人在一起很是般配,可以想像得到,婚后阿史那齐应该会好好对待明珠的。 只要夫妻和睦,李q就觉得放下了心底的大石头。 他的这番心思,哥舒碧都瞧在眼里,总会笑嘻嘻的安慰他,小齐个性光明磊落,绝非那种三心二意之人,明珠嫁给他不会受委屈的。 如今看来,他这话还真没说错! 见夜色越来越深了,哥舒碧打个哈欠,正盘算着干脆丢下李q和小齐慢慢喝,自己先去睡觉算了,目光扫过众人,却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样的场合,为什么那个人不在? 他连忙起身来到阿史那齐身边,低声问道:「怎么没看到你弟弟?」 「小也?」阿史那齐明显已经有了三分醉意,英俊的脸红红的,浑身酒气,听见哥舒碧询问,往四周看了看,就咧嘴笑起来,「他没参加今晚的宴会。」 「为什么?」哥舒碧闻言越发皱紧了眉头,追问道。 阿史那齐挠挠头,「他说不能全部的人都来参加宴会,总要有人去做事,所以就带人四处巡逻去了,好保证明天婚礼能顺利进行。」 「当真是这样?」听了阿史那齐的话,哥舒碧心中的疑惑还是没有消除,反倒更加狐疑起来。 小齐把什么都交给阿史那也,甚至连突厥的骑兵也都交到了对方手里,这样做,真的合适吗?虽然看起来阿史那也并没有什么野心的模样,当真是在尽心尽力的完成着大哥交代的每一项任务,可是大权旁落,对小齐来说,到底是祸是福? 「当真啦,当真!」阿史那齐见哥舒碧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弟弟,咧开嘴笑着拍拍对方的肩膀,「我知道你是好意,可别总盯着小也嘛,他哪里惹你了?干嘛总和他过不去?」 「咳!你……」哥舒碧被这番话气得哭笑不得。一片好心都被当成驴肝肺,算了算了!希望真如小齐所说的,阿史那也值得信任吧…… 想到此,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又不放心的叮嘱了李q一番,就挥挥手告辞了,却并未马上回去自己的房间,反而是转身往部落外走去。 虽然经过了彻夜狂欢,但第二天的婚礼,还是顺利举行了。 按照突厥的礼仪行过大婚之礼,名义上,明珠就正式成为了突厥的阏氏,也成为了阿史那齐的妻子,阿史那齐笑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而当明珠那娇俏漂亮的面孔第一次出现在突厥众人面前时,引起一片惊艳之声,让阿史那齐更是满面喜色。 突厥人洒脱,自己的妻子被旁人赞美,比赞扬他还要高兴。 反倒是明珠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微红了双颊,但还是落落大方的任由阿史那齐牵住自己的手,然后走到外面去,接受突厥族人的祝贺。所到之处,人们都半弯下腰,向他们的新阏氏行大礼,连长老们也不例外。 阿史那也自然更不能例外,他见大哥带着嫂子走到自己面前,右手一弯,头已经低了下去,恭恭敬敬的行礼,微笑道:「恭喜大哥、恭喜阏氏。」 「叫大嫂就好了,两兄弟还见什么外?」阿史那齐爽朗的笑起来,大手在弟弟的肩上一拍,道:「昨晚真是辛苦你了。」 「大哥太客气了,这是弟弟分内之事,何言辛苦?」阿史那也还是微笑着开口,目光落到明珠脸上,刚叫了个「阏」字,见大哥不满的瞪着自己,连忙改口,「大嫂可还习惯?」 明珠知道眼前此人是自己丈夫的弟弟,从此后也算是亲戚了,当下笑着回道:「还好。」 阿史那也微微一笑,没再说话,而阿史那齐早带着明珠去拜见长老们了。 见大哥离开,阿史那也正要离开,眼角扫见李q的身影,想了想,就朝他的方向缓步走了过去。 李q如今倒是心思复杂得很。 婚礼已经完成,明珠就不再单是他的表妹、李唐皇室的宗亲、大唐的公主了,从此以后,她将是突厥的阏氏,是族中地位最高的女子…… 想不到记忆里那扎着两条小辫子、机灵活泼的小丫头,如今也到了为人妻子的年纪了,这种隐隐失落的心情,大概……每一位哥哥看着自己妹妹嫁人之后都会有吧……不管多么舍不得,他毕竟不能在突厥常住,等过几天起程回长安,就只剩下明珠一人了,希望她从此幸福开心才好…… 他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时候,身旁传来低沉的嗓音,「王爷为何叹气?」 李q闻声看去,见是阿史那也,连忙行礼。 阿史那也回礼道:「欢庆时刻,王爷怎么不去热闹一番?」 「哎呀呀,昨晚就热闹过头了,今天早上还差点起不来,耽搁了公主大婚的吉时呢!」李q笑道:「如今难得清静,偷个懒也好。」 阿史那也察言观色,见李q虽然面带笑容,可目光一直跟着明珠的身影打转,还带着几分忧虑,当下心里了然,笑问:「王爷可是舍不得公主?」 见自己心事被识破,李q倒也大方,坦率的承认,「毕竟是骨肉至亲,临近分离,总是会舍不得。」 「王爷说的也是人之常情。」阿史那也闻言看了看大哥与大嫂的方向,笑道:「王爷也别担心,公主乃是我突厥的阏氏,地位尊贵,大哥定然不会委屈她的。」 「这样本王就放心了。」李q松口气,这才把注意力放回阿史那也身上,讶道:「说起来,二皇子为何不去参加欢宴?」 「我素来不喜热闹。」阿史那也淡淡一笑。 李q正待再说什么,一旁,哥舒碧的声音就恰到好处的插了进来。 「阿史那二皇子,可汗正找您呢!」 礼貌,客套,却生疏。 李q听了心里咋舌。 难道哥舒碧和阿史那也的关系竟恶劣到这地步?能和大哥阿史那齐称兄道弟,却和老二阿史那也生疏甚至猜疑? 而哥舒碧话中的意思,阿史那也哪里听不出来?再加上见他看似无意却恰到好处的站在自己和李q之间,把身后的人挡了个严严实实,傻子都知道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当下面不改色的微笑道:「既然如此,王爷随意,我就先告辞了。」说完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去。 见阿史那也走远了,哥舒碧才转身面对李q,皱眉道:「他找你说了什么?」 他老远就看见了,那阿史那也的目光都快黏在小花奴身上,偏生小花奴在这方面迟钝得很,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果然,只见李q受不了的一探手,无奈的道:「寒暄而已,还能说什么?」说完又忍不住笑起来,「你这到底算是吃醋呢?还是借题发挥?」 「当然是……吃醋!」哥舒碧笑嘻嘻的,见左右无人注意,就去拉李q的手,却被他「啪」的一声拍开,附送一记白眼。 「也不怕酸死你!」 两人说笑一番,李q也就没有发觉,哥舒碧看向阿史那也离开的方向之时,眼中那担忧的神色。 太阳落山,众人知道今夜乃是可汗的洞房花烛夜,早就把两人送人了寝宫,然后笑着聊着,继续热闹的婚宴。 李q昨晚酒喝得太多,今天婚宴上又被灌了不少,饶是他酒量再好,也不禁隐隐头晕起来,知道酒劲儿上来了,向席上众人告辞,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刚躺下,哥舒碧随后跟了进来,笑道:「早叫你别喝那么多了,偏不听我的,看,现在难受了吧?」 听哥舒碧一副幸灾乐祸的口气,李q头也不抬,就把枕头朝他的方向甩了过去。 哥舒碧头一偏避开,继续笑着开口:「怎么?还担心明珠?」 李q白他一眼,「换成是你妹子,你担心不?」 哥舒碧大笑起来,「放心吧,要是小齐敢欺负明珠,我帮你揍他!」 「哼!」李q没再吭声,撑起身来理理头发,又想起一事,对着哥舒碧勾勾手指,「过来,本王要审你!」 「审我?」哥舒碧见状好奇,再见李q嘴角带笑、眼角弯弯的表情,一派撩人之态,早就心痒起来,忙不迭的扑过去,活脱脱一只听话的小狗,还很配合的睁大双眼,无辜状的开口道:「不知王爷要审奴家什么?」 「奴你个头!」李q笑骂一声。 哥舒碧早凑到李q唇边偷了个吻,舔舔嘴角,一副偷腥的猫的表情,笑嘻嘻的问:「想问什么?」 「叶翔把你押回哥舒部落,转个身你就跑哪里去了?」李q看着他,「所有人都完全打探不到你的行踪。」 哥舒碧听见是询问这个,笑了笑,正色回答道:「我是担心给部族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干脆东奔西走,让对方搞不清楚我到底在哪里,从这方面来说,也算是条保身之道。」 他口中的「对方」所指何人,李q一听就明白,皱眉道:「他们还在追杀你?」 「最近倒没有,而且突厥也不是他们的势力范围,所以我在小齐这儿还算安全。」哥舒碧回答。 「这样吗……」李q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但是长安你暂时不能回去了,而边疆……除了突厥,悉、回纥都是安禄山的势力范围,未免太危险――」 他话还没说完,哥舒碧就笑嘻嘻的截断,「怕什么?大不了我去碎叶城找安笙和任青玩儿去!」 「呸!人家好不容易才过上平静日子,你好意思去打扰?」李q啐了声。 「你这话可就说错了,安笙不知道多想我呢!」哥舒碧恬不知耻的晃晃手指,「再说了,难道你不想再见任青一面?」 「那也要能见得到!」李q给了他一记白眼,旋即沉默下来。 任青年纪虽然和他差不多,但论辈分,却矮了一辈,原因无他,只因为任青就是玄宗的废太子李瑛那下落不明的第三子李倩,当年三庶人一案,年幼的李倩侥幸逃得性命,之后就化名任青,小小年纪,却背负了血海深仇、灭门之恨!当一切尘埃落定,他却从此远离长安,带着安笙飘然远去,归隐碎叶城,再不问世事…… 每每想起,李q都不禁嘘。 那位俊美的年轻人,到底经历过多少坎坷?多少凶险?多少痛苦?而最终能够全身而退,带着心爱的人远去,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见李q沉默下来,哥舒碧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也是叹息一声,伸手抱住李q,低声道:「对他们来说,那就是最好的归宿了吧!」 许久,李q笑起来,「那当然,再说了,任青那小子还欠我一声『叔叔』呢!」 哥舒碧闻言也是大笑,「你就气他吧,当心那家伙一怒之下砍了你!」 「他敢!谋杀叔叔有悖人伦!」 「你能大得了他几岁?还叔叔呢!」 「说起来,我是任青的长辈,那岂不也是你的长辈了,哥舒碧?」 两人说笑嬉闹一番,见天色已晚,就吹熄了烛火,先后进入了梦乡。 草原的夜晚,别有一种静谧的安宁。营帐外,夜风间或清啸而过。偶尔有巡夜的人举着火把来回巡视,然后又静静的离开。 不知睡了多久,哥舒碧猛地惊醒过来。 睁眼看去,营帐内黑漆漆的,一丝烛火也没有,帐外,月亮的光芒从帐帘的缝隙间透了进来,柔柔的洒在地面上。 怀里的人好梦正酣,平稳的呼吸就轻柔的喷在他的颈侧。 但是让哥舒碧在意的,不是李q低低的呼吸声,而是这营帐内,除了他们两人之外,似乎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是的,第三个人! 虽然压低了脚步声,但那略显慌乱的急促呼吸声,完全暴露了对方的所在。 哥舒碧不动声色的握紧了枕下的短剑,闭眼假寐,但并未完全闭上眼,而是眯成一条缝,警惕的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那人靠得越来越近了,近得都能清楚的听见喘息的声音。 就在此时,哥舒碧只觉得怀里的李q身体一僵,虽然还是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但很明显,他也被惊醒了,发现了闯入者的存在。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只见黑暗中银光一闪,那人手中的利刃就狠狠的朝向哥舒碧要害插下来。 就在那人动手的同时,哥舒碧的短剑已经一挥而出,挡住了对方的攻击,与此同时 分卷阅读12 原本在他怀里的李q也利落的闪身在旁,一足踢向那人。 一声惨叫,那人手腕被李q一脚踢中,再也拿握不住手中的兵器,「光」一声落在地上。 见行踪暴露,那人转身就想逃,但哥舒碧反应何等迅速,早已挡住了他的退路。 而此时,李q已重新点燃了烛火,营帐之内,顿时通明。 两人合作无间的拿下刺客,只见对方竟然是个突厥人,年纪不大,却长了一副凶狠之相,见自己被拿住了,满脸惊慌神色。 「你是什么人?」李q厉声喝问。 听见李q的问话,那刺客突然诡异的一笑,狰狞无比。 哥舒碧与李q愕然的对看一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帐外,忽然传来「轰隆」几声巨响,接着,整个突厥部落就像是炸了锅一样。 而趁着这混乱的功夫,刺客连忙逃出了营帐。 「站住!」哥舒碧反应快,一转身就追了上去,可是刚一出大帐,眼前所见让他顿时惊呆了。 长老们的住所都燃起了大火,火光把大半个天空都给映红了。人人奔走哭喊,惊慌失措,而中间混杂着不少杀气腾腾的突厥士兵,见和亲的唐人就杀。 李q也早把这一幕尽收眼中,瞠目结舌,「这……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哥舒碧茫然不知所以,略想了想,就恐惧的与李q对视一眼,同时叫出来。 「小齐?」 「明珠?」 两人二话不说,就朝向突厥可汗的寝宫奔去。 途中见到鸿胪寺卿惨死的尸体,李q大惊,越加的担心明珠的安危。 一路上,有突厥人见李q是唐人,恶狠狠的就朝向他扑来。 哥舒碧挽了个剑花,逼退一人,可身后,另外几人又扑了上来。 他本来想着对方毕竟是阿史那齐的人,下手留了分寸,但对方一心要置他们于死地,武艺虽然比不上他们,可是人数众多,两人的处境顿时危险之极。 「到底出了什么事?」李q挥刀逼退一人,大声问哥舒碧。 「恐怕是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哥舒碧一边回击,一边回道。 「最担心的事?」李q还待再问,可对方如潮水一般涌上来,他应接不暇,没办法再继续问。 两人渐渐处于劣势,正在危急关头,好几匹马疯狂的疾驰过来,其中一匹竟是李q的爱驹腾霜白! 马背上伏着一人,对着李q高声叫道:「王爷!这边!」 竟然是小瞎子! 哥舒碧与李q反应迅速,在马匹疾驰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伸手拽住马鬃就跃身而上,转眼间就将突厥部落抛在了身后。 腾霜白疯狂的奔跑了一阵子,见追兵再也追不上了,李q这才呼哨一声,让腾霜白停下。 三人跃下马背,哥舒碧与李q还好,小瞎子八成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惊险的场面,早吓得面无人色,从马背上滑下来,就脚一软跌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李q暂时也顾不上自己的小跟班,急忙对哥舒碧道:「难道突厥叛变?」杀了鸿胪寺卿不说,连汝阳王爷都不放过,不是要反是什么? 他挂心明珠的安危,着急得嘴唇都白了,转身就想上马回去救明珠。 哥舒碧一把把马鬃拽住,阻止道:「你现在回去很危险!」 「但是明珠还在里面!」李q急道。 「你留在这儿,我回去!」哥舒碧把李q拖下马来,「你和小瞎子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着,突厥我比你熟,回去救出明珠与小齐的可能性比你大!」 他顿了顿,又道:「再说了,小齐的武功那么好,明珠有他保护,应该暂时没有危险!」 「但是……」 李q还待再说,但哥舒碧已经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他看着哥舒碧离开的背影,心中那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 突厥……当真反了? 第五章 哥舒碧使劲鞭打着马儿,朝向突厥部落而去,心里同时也是思绪万千,心潮起伏。 难道……难道当真是他最担心的事情变成了现实? 派人来暗杀自己的,绝对不会是小齐,那么……主使者就只有一个人――阿史那也! 如今突厥已经是一片混乱,傻子都想得到,能够突然发难的,除了大权在握的阿史那也,还有谁能有这本事?有这胆子? 他担心的,不但是明珠的安危,更有阿史那齐的安危! 要是阿史那也当真野心勃勃,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他的大哥阿史那齐! 在快要靠近部落的时候,哥舒碧就下了马,趁着混乱悄悄的潜了进去。 到处都是大火,到处都是尸体。 也许是阿史那也已经控制住了局面,有些突厥人正把尸体堆到广场中间,鸿胪寺卿惨死的尸首赫然在列,但其他地方混乱依旧。 而可汗的寝宫,早已被突厥骑兵重重包围起来,阿史那也领头,看样子正打算攻进去。 只见他高高举起手里的弯刀,大声吼道:「诸位突厥的勇士!唐人狡猾,居然以和亲为借口,杀了长老,更要行刺可汗!大家随我进去救驾!」说完,就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 哥舒碧躲在暗处听得分明,心下顿时了然。 阿史那也果然是趁着小齐大婚之际,突然发难,杀了向来支持小齐的长老们不说,还将罪责推到和亲的唐人头上!他要是冲了进去,小齐定然只有死路一条,连明珠也会无辜的成为替罪羔羊。然后,阿史那也再杀了「居心叵测」的明珠,他就顺理成章的成为新的突厥可汗! 哥舒碧暗暗叫苦。 他现在势单力薄,如何能和阿史那也的千军万马抗衡?但是不去救小齐的话,小齐和明珠就都没活路了…… 虽然料到了阿史那也定然会有异常举动,可自己事前的准备,根本就跟不上他发难的速度,幸好早就叫小瞎子晚上守在马棚,倒是救了自己和李q的性命,但是小齐和明珠…… 他皱眉,咬咬牙,转身朝向可汗寝宫的角落阴暗处走去。 那里人迹罕至,堆满了杂物。 见无人注意,哥舒碧掀开厚厚的干草,钻进了一处矮小的窝棚。 里面有条地道,是他当初好说歹说才让小齐修建的,能够直通到寝宫,除了小齐与他之外,无人知晓。 刚钻进去,一把沾满鲜血的弯刀就架到了哥舒碧脖子上。 「谁?」对方沉声喝道。 听出是阿史那齐的声音,哥舒碧连忙低声道:「小齐,是我,哥舒碧!」 「真的是你?」对方似乎还不是很相信,举过火把看了看,才松口气。 这一松气,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阿史那齐一下子滑坐在地上。 哥舒碧忙扶住他,触手湿漉漉的,一看,满手鲜血,不禁惊道:「你受伤了?」 「还好……」阿史那齐虚弱的开口,又连忙指着身后,「明珠在那儿……」 「明珠也逃出来了?」哥舒碧闻言放下半边心来,慌忙上前查看。 明珠裹着单薄的衣衫,头发散乱,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惊惶,明显被吓得不轻。 见哥舒碧出现,她也是松了口气,上前就着急的问道:「q表哥呢?」 「他和小瞎子先逃走了。」哥舒碧安慰的拍拍明珠的肩膀,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阿史那也很快就会搜到这儿来了!」 一说起阿史那也,阿史那齐顿时咬牙切齿,怒道:「这个王八蛋!」 长期的信任被无情的辜负,阿史那齐怒不可遏。 即使关系好如哥舒碧,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生气的模样,更遑论明珠了,两人都被愤怒的阿史那齐给吓得怔住。 阿史那齐虽然愤怒,但是还分得清场合,几乎是立刻就冷静下来,开口问道:「外面情况如何?」 哥舒碧一边给他包扎伤口,一边回答:「情况不怎么妙,支持你的长老们几乎都被杀光了,阿史那也更把罪名栽赃到了李q他们头上,说是他们杀了长老,而明珠也是唐皇派来的刺客,要杀你。」 阿史那齐怒极反笑,「好你个阿史那也,好狠毒的计策!真是一石二鸟!」 「我们赶快离开,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这里,到时候就十分危险了!」哥舒碧和明珠一起把阿史那齐扶起来,向着另一头走去。 这条地道有好几个弯道,一处通往刚才哥舒碧进来的地方,另外一处通往远离部落的一条小路,而其他的就全部是修建来迷惑追兵的岔路。 三人沿着正确的方向走去,因为担心引来追兵,黑暗中又不敢点火把,只好摸黑前进,一路走得跌跌撞撞,速度也慢了下来。 好不容易摸到出口,哥舒碧对着两人做了个「嘘」的手势,明珠会意,就扶着阿史那齐躲藏在暗处。哥舒碧先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查看了一下四周形势,才朝向他们挥挥手,示意可以出来。 这里距离李q与小瞎子藏身的地方还有段不短的距离,三人又没有马匹可以代步,只能步行前进。 黑夜中,三个人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往目的地行进。 突地,明珠低呼一声,一下子摔倒在地,阿史那齐顾不得自己受伤,连忙去搀扶。 也许是扭到了脚,刚被搀扶起来,明珠就疼得「哎呀」一声,眼泪都出来了。 「要不要紧?」阿史那齐着急的问道。 担心拖累了丈夫,明珠虽然疼得泪花儿乱转,还是咬着牙使劲摇头,「不疼,没事的。」 「可是……」阿史那齐还待说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哥舒碧回头一看,顿时大叫不好。 「他们追上来了!」 身后烟尘滚滚,追兵已经追了上来,他们三人再怎么使劲往前跑,都比不过骏马奔驰的速度,几乎是转眼间就被追上,被团团围住。 对方似乎根本就没想留活口,一找到目标,领队的人弯刀一挥,众骑兵就杀气腾腾的冲了上来。 不管哥舒碧与阿史那齐武功多么高强,但对方是阿史那也的心腹精锐,再加上人多势众,他们很快就处于劣势,处境十分的危险。 明珠不懂武功,阿史那齐一直紧紧的拉住她的手,自己挡在前面,刚格开两名骑兵的攻势,耳后风响,利箭就朝向他们射来。 躲闪已经来不及,阿史那齐想都不想,就挡住明珠身前,硬生生的接下这一箭。 箭矢穿过他的肩膀,鲜血顿时流淌出来,喷溅到明珠脸上。 明珠惊呆了,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丈夫的伤势,骑兵再度蜂拥而上,将他们无情的分开。 马蹄声中,明珠的尖叫声逐渐被掩盖住,再也听不见了。 见妻子落入对方手中,阿史那齐顾不得自己身受重伤,红了双眼,就要扑上去拼命,身后,哥舒碧连忙把他拦住。 「冷静一点!」 与阿史那齐相比,哥舒碧也好不了多少,满脸血污,浑身上下狼狈不堪。 「小齐!冷静一点!」 但是他劝说的话,阿史那齐如今哪里肯听? 对方的大队人马又要冲过来,而两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哪里还有再抵抗一次的力气? 眼见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就在这时,黑暗中不知哪里突然冒出无数黑色的圆球烟火,一落地就「砰」的爆炸了,烟尘与爆炸声让训练有素的马匹纷纷受惊,不听骑兵们的命令,惊慌的乱跑起来,人仰马翻。 好不容易勒住了受惊的马匹,骑兵们这才发现,要追杀的目标已经在黑夜中完全失去了踪影。 阿史那齐伤得很重,后背上一条长长的刀伤,深可见骨不说,为了救明珠,肩膀上又中了一箭,箭上有毒,让阿史那齐整整昏迷了三天,才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性命。 也亏得哥舒碧早有准备,他向来不怎么信任阿史那也,总觉得此人行事阴郁,城府太深,在暗地里就留了个心眼,防患于未然,哪里知道,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只是时间仓促,不然不会逃亡得如此狼狈,让阿史那齐受伤不说,连明珠都失陷在对方手中! 好在李q安然无恙,这让哥舒碧稍微觉得安慰不少。 在他手下的接应下,一行人在一处稳妥的地方暂时藏身起来。 阿史那齐伤势严重,明珠又落入了敌方的手中,饶是哥舒碧再怎么机智灵变,此刻也难免有无计可施的感觉。 而手下出去探得的情报,每每让哥舒碧听了,一颗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阿史那也如今已经完全控制了整个突厥阿史那部落,反对他的长老们在那一夜,便被阿史那也以「唐人刺客」的名义全部杀害,更把罪名推到了明珠公主头上,而阿史那齐下落不明,则是被他花言巧语说成是被唐人刺客所擒,已经凶多吉少! 在他的煽动下,不明真相的各个突厥部落,纷纷要求与大唐开战,以报阿史那齐可汗的血海深仇! 边疆的局势,已经是一触即发! 哥舒碧与李q听了,都是暗暗叫苦。 本来唐皇室就是想借着和亲来稳定突厥与唐的关系,哪里知道急转直下,竟然会演变成现在的局面? 往小了说,是阿史那也野心勃勃,想要篡夺可汗之位而设下的毒计,明珠、李q等人不过是成为他棋盘上的棋子,让他有了暗杀大哥的机会。 往大了说,突厥与边关的关系紧张,局势一乱,得益的究竟会是谁? 大唐? 还是突厥? 只怕最后得利的,还是那手握重兵的安禄山! 突厥叛乱,太原府如何有那本事平定,最后还不是得向长安求助?安禄山身为三省节度使,边关战乱,他职责所在当仁不让。而最后不管有没有平定突厥之乱,太原府的大权,最终会落入安禄山手中,再加上也许投降、也许招安的突厥部落,安禄山的军队数量,都会大大增加! 怎么算,这对安禄山而言,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也怨不得哥舒碧与李q会怀疑,阿史那也的背后,也许还有着安禄山的身影了…… 这天,阿史那齐好不容易恢复了意识,顾不得伤口剧痛,就揪住哥舒碧着急的询问:「明珠怎么样了?有没有逃出来?」 见他着急的模样,哥舒碧犹豫起来,许久才吞吞吐吐的开口:「明珠她……」 「她怎么样了?」想到自己心爱妻子的安危,阿史那齐就急红了眼。 「她被阿史那也抓住了。」一旁,李q见哥舒碧不知如何开口的困境,咬咬牙,狠心道。 「什么?」阿史那齐闻言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僵住了,许久才又开口问道:「那她现在……」 「暂时没事。」哥舒碧连忙解释道:「阿史那也还要靠她引出我们,应该不会急着对她下手!」 「这就好……」阿史那齐闻言松了口气,旋即不顾自己浑身伤口,硬要起身,「不行!我不能任由明珠落在那王八蛋手里!我要去救她回来!」 哥舒碧连忙把他按住,厉声道:「小齐,你冷静点!」 这一吼音量颇大,让阿史那齐和李q都愣了一愣。 哥舒碧这才开口道:「对阿史那也来说,现在最大的威胁,就是你还活着,他必须要杀掉你,才能保证他的谎言不被戳破,而要引出你,唯一的方法就是以明珠为人质,所以,只要你不出现,明珠就不会有危险。」 阿史那齐虽然又怒又急,但是哥舒碧的话也不无道理,他听了,渐渐冷静下来,可旋即皱起眉,担心的道:「无论如何,总不能让明珠一直在他手里,那王八蛋心狠手辣,难保不会对明珠不利!」 「救肯定要救,关键是看怎么救。」哥舒碧说:「一定要想个万全的法子,不然不但救不了明珠,连你也有生命危险!」 这时候,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李q也开口道:「不错,阿史那也的目标是你,所以你千万不能有事!否则不但是突厥部落,只怕连边关都会烽烟再起。」 「砰!」阿史那齐狠狠一拳砸到床板上,咬牙切齿的骂道:「阿史那也,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在得知自己被亲弟弟背叛的那一刹那,他简直不敢相信! 自己一直无条件信任的亲弟弟,居然当真要杀自己?他居然当真要对自己的亲大哥下毒手? 那时候,他才后悔为什么不早听哥舒碧的话,以致养虎为患,演变成如今的局面! 怪只怪自己太过相信阿史那也! 怪只怪自己太过相信那所谓的「骨肉亲情」! 不单害死了无辜的长老们,更害了明珠!害了整个突厥阿史那部落! 他又是恼怒又是后悔,气急攻心之下,竟然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吓了哥舒碧与李q一大跳,连忙扶他躺下。 安顿好再度昏迷过去的阿史那齐,哥舒碧与李q才走出房间,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哥舒碧伸手拉住李q,严肃的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明珠的事情,我再想想法子。」 李q低着头半晌没吱声,许久,才忧心地开口:「明珠要是当真出了什么事,叫我如何有脸回去长安?」 哥舒碧知他心里难过,轻叹一声,只是握紧了他的手,柔声劝慰:「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这话说得哥舒碧自己都觉得心虚,更何况李q? 两人都沉默下来。 半晌,李q再度仰起头来,皱着眉,神情严肃,「除了明珠,我还担心一件事。」 哥舒碧早已会意,「你是担心太原府驻兵不知突厥反叛的事情?」 李q点点头,满面担忧的神色,「天下久无战争,若是阿史那也突然进犯,只怕太原府驻兵未必能守得住……」 「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通知太原节度使?」 李q听了却摇摇头,「不光是要通知他,还要通知潼关的高仙芝将军。」 潼关位处长安、洛阳与太原之间,北靠黄河天堑,是重要的战略要地,一旦潼关失守,则长安岌岌可危,而太原要是被突厥攻破,下一个轮到的,就是潼关! 一想到此,李q不禁满头冷汗。 哥舒碧又何尝不知潼关的重要,也是满面担忧之色。 两人商议许久,决定让小瞎子带着李q的信物马上赶去太原府与潼关,而如今突厥几乎都落入了阿史那也手中,小瞎子一人恐怕会有危险,权衡再三,最后还是决定让哥舒碧护送小瞎子到达太原府。 哥舒碧本来很是放心不下李q与重伤的阿史那齐,但考虑到如今局势的危险,还是不得不狠下心,趁着夜色连夜离开,一行人骑马往太原府的方向而去。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李q叹口气,喃喃道:「希望还来得及吧……」 哥舒碧不在,李q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安起来,也许是习惯了对方那温暖的怀抱,一旦分开,就觉得空荡荡的,心中就像是失去了一块似的。 他这才惊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然那么依赖那个满脸坏笑的突厥奸商! 哥舒碧痞是痞、油嘴滑舌是油嘴滑舌,但关键时刻,一言九鼎,竟是出奇的可靠。 就像这次突厥叛乱的事情,如果不是哥舒碧未雨绸缪,早就安排了人手接应,只怕那天晚上不光明珠,连自己和小齐都会遭了阿史那也的毒手! 所以,他很放心让哥舒碧护送小瞎子去太原府给驻兵送信,但心里总不免担心。 阿史那也城府深沉、心狠手辣,他们此去太原府,以阿史那也的狡诈,未必料不到,路上有多凶险可想而知! 这让李q一想起来,就忍不住为哥舒碧与小瞎子担心,但也无计可施,只能祈祷他们能顺利逃脱阿史那也的魔爪,把信送到太原府。 哥舒碧一离开,藏身之处就只剩下李q与阿史那齐,还有几名哥舒碧的手下。 李q知道阿史那也如今正在大肆搜捕自己,所以虽然担心明珠安危,但是为了大局着想,还是按捺住了性子,待在藏身之处细心的照顾着阿史那齐,同时等待哥舒碧回来。 这天,刚替阿史那齐换过药与白布条,见对方脸色比前几天好转很多,李q也不禁放下心来。 小齐的伤势似乎正在好转,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大概很快就能清醒过来了。 李q擦干净手,轻轻的关上房门,刚走到院子里,就见迎面跑来一人。 那人惊慌失措,一看到李q就叫起来,「王爷,大事不妙!」 「出了什么事?」一看对方汗流浃背、脸色灰败的模样,李q心里顿时咯登一下,泛起不好的预感,厉声问道。 「阿史那也发现了这里,如今大军已经杀过来了!」那人明显也是才逃命回来,额头都被汗水打湿了,颤抖着身子,着急的开口:「老二那王八蛋,竟然出卖了我们,把这里泄露给了对方知道!我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命,王爷,快逃吧!」 「什么!?」李q闻言犹如五雷轰顶,耳中轰隆作响。 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居然会出现叛徒,把自己和小齐的下落出卖给阿史那也! 他震惊无比,但毕竟是皇室子弟,见过大场面,几乎马上就镇定下来,吩咐道:「你们马上带着阿史那齐先走!」 「那王爷您呢?」那人急切的问。 「你们先走!一定要保护可汗安全!」 就在说话间,屋外已经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朝向这边疾驰而来。 「还不快走!」李q急了,厉声喝道。 对方见状知道不能再拖,当下二话不说,就和另外一人把阿史那齐背起来,往后院逃去。 李q迟疑了一下,想要给哥舒碧留下点记号什么的,但又担心被阿史那也识破,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阿史那也的大军已经把这处小院团团围住。 见情况不妙,李q翻身骑上腾霜白,就朝与阿史那齐相反的方向逃去。 让他稍微觉得安心的是,阿史那齐在手下的护送下,在大军围拢之前就逃走了,已经看不见踪影,只要自己能顺利引开阿史那也的大军,他们应该安然无恙! 阿史那也早已发现了李q的踪影,腾霜白神俊无比,一身雪白,在荒凉的戈壁上显得格外显眼,他当下把手一挥,就率领军队追了上去。 李q骑着腾霜白一路疾驰,自己都不知该往哪里跑才好,只是一味的往前奔去,能把阿史那也引开越远,小齐就越是安全! 但腾霜白再神俊,也敌不过身后训练有素的突厥战马,没多久的功夫,阿史那也带着先遣部队就追到了李q身后不远处。 李q回头看了一眼,对方已经逼得很近了,近得几乎能看到阿史那也冷笑的面孔,还有眼中那贪婪的目光。 李q双腿一夹,腾霜白仿佛知晓主人心意似的,突然发力,速度顿时加快,把快要追上来的阿史那也甩在了身后。 马蹄声杂乱而且急促,一前一后,互相追逐着。 腾霜白毕竟是大宛名马,一旦发力,顿时就把阿史那也甩了老远。 阿史那也见李q逃走,冷冷一笑,就抽出弓箭,搭弓上弦。 「咻」的一声,接着,便是腾霜白中箭之后发出的长长悲鸣之声,它前腿一弯,重重摔倒在地。 李q被狠狠的摔了出去,在沙地上滚了好几圈,摔得头晕眼花,还没来得及撑起身来,阿史那也已经追了上来,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见李q俊秀的面孔上黏满尘土,浑身狼狈不堪,阿史那也轻松的跃下马来,马鞭一甩,就紧紧缠住了李q的脖子,把他拉到自己面前。 脖子被缠住,李q难受的呻吟一声,身不由己的往前,接着,阿史那也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汝阳王爷,真是好久不见。」他冷冷的狞笑起来。 虽然满面泥沙,李q还是毫不示弱的狠狠瞪着阿史那也。 阿史那也挥挥手,一旁的人就上前把李q绑了起来。 一旁,腾霜白肚子上插着利箭,血流不止,一双茫然的大眼睛流着眼泪,直直的看着主人,不时发出悲鸣声,好几次想要挣扎站起,似乎还在努力想让主人逃走,但始终徒劳无功。 李q心疼爱马,刚上前一步,手腕上绑着的绳子一紧,他顿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阿史那也从身后骑兵那儿取过长枪,就走到腾霜白前面,见这匹神俊的大宛名马躺在地上,浑身血污,便冷笑着看了李q一眼,把高举的长枪狠狠刺了下去。 伴随着李q「不要」的凄厉嘶吼,腾霜白长长悲嘶一声,就再没了声息。随之而起的,是阵杂乱粗嘎的鸟鸣,尖厉而刺耳,那是嗜吃腐肉的乌鸦,从四周的枯枝上纷纷飞起,遮挡住了大半个天空。 见李q怔怔的看着死去的腾霜白,阿史那也鞭子猛地挥出,李q只觉头顶一股劲劲风掠过,发冠已经被阿史那也打落,乌黑的长发顿时披散在肩上。 阿史那也的鞭术很好,这一下并未伤到李q分毫,却也足够让对方吓一大跳,怒目瞪向他。 阿史那也嘴角一勾,冷冷笑了起来,把手中的绳子狠狠一拽,李q身不由己的被拽到他面前,他沉声缓缓问道:「阿史那齐在哪里?」 李q轻蔑的冷哼一声,倔强的别过头去。 阿史那也见状不怒反笑,笑声冷冰冰的,「王爷果然有骨气――你要是能说出阿史那齐的下落,本汗还能善待王爷,反之……」他靠近李q耳边,虽然带着笑容,说出的话却如寒冰一般,「反之,就要请王爷多多包涵了。」 李q闻言忍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看向阿史那也,正好看到对方眼中贪婪狠毒的目光一闪而逝。 见李q虽然苍白了脸,但还是抿紧了双唇,一声也不出,并不为自己的威胁所动,阿史那也皱了皱眉毛,翻身上马,手中还拽着绳子,绳子的另一头就紧紧绑在李q双腕上。 「回营!」阿史那也扬起马鞭高呼一声,策马而去。 他故意让马小步前进,却又比人双足行进的速度也一些,拖拽着李q一路往突厥大营而去。 李q为了不摔倒,就只有跑步跟上。他自小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过这种苦?跑不到一里地就气喘吁吁,汗如雨下,好几次差点摔倒。 饶是如此,他还是倔强的不肯屈服,倒让阿史那也在恼怒之际,忍不住有点佩服起来。 想不到这个看起来细皮嫩肉的金枝玉叶,竟也是条汉子! 既然如此……就看他到底能熬到什么时候吧! 看着马后跌跌撞撞、披头散发的李q,阿史那也带着一种古怪的表情,低低冷笑起来。 第六章 尽管李q咬着牙硬撑完这段酷刑一般的路程,但当到达突厥大营,被狠狠扔进大牢的时候,他再也坚持不住,顿时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觉得有一双手在温柔的擦拭着自己的额头,同时耳边还传来低低的啜泣声,非常的熟悉。 李q吃力的睁开双眼,就见明珠双目含泪,正担心的看着自己。 见李q醒来,明珠惊喜的叫起来,「q表哥,你终于醒了!」 「明珠?」李q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上下就像散了架一样,无一处不疼、无一处不难受,想要撑起身来,手臂却怎么都使不上劲,只能倒在铺着干草的石榻上,痛苦的呻吟。 「q表哥,你还好吧?」明珠见状慌了神,连忙关切的问道。 李q躺着喘息了一会儿,才逐渐缓过神来,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是间用大青石砌成的囚室,铁门关得死死的,只留有一扇小窗户透气,上面嵌着两指粗的铁棒,连手都伸不出去,昏暗的月光就从缝隙间透了进来,给这间黑漆漆的石室带来一丝儿光亮。 借着这点亮光,李q看向明珠,只见她头发随便挽了个髻,衣衫还算整齐,只是略显脏乱,看起来并未受到什么虐待,这让他忍不住松了口气,放下心中大石。又见明珠泪眼婆娑,他勉强自己微笑,伸手替她拭去泪水,道:「好好的美人儿。怎么哭成这样了?不漂亮了哦!」 「噗!」虽然身处困境,明珠还是被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可旋即皱紧了眉,满面担忧之色,吞吞吐吐的道:「倒是q表哥你还好吧?」 「我?还成,死不了……」李q怕明珠担心,故作轻松的说道,可浑身像是骨头都被拆掉的剧痛,让他又忍不住呻吟一声。 他知道自己的模样十分狼狈,靴子被磨破了,双足也起了水泡,疼得他直皱眉,双腕被粗绳磨破了皮,泛出血丝,再加上披头散发,说有多惨就有多惨! 想不到龙困浅滩,竟会是如此凄凉的光景! 李q自嘲似的苦笑一声,抬头见到明珠又是关切又是着急的看着自己,眼都不眨,像是有千言万语要问自己,却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才好,他心里了然,微笑着拍拍她的手,低声道:「他没事,现在很安全。」 明珠顿时松了口气,可是见到李q现在的狼狈模样,一双秀眉皱得更紧了,漂亮的面孔上满是担心的表情。 李q也没再说话,看着小窗户外的夜空,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知道小齐现在怎么样了?应该顺利逃走藏起来了吧?阿史那也的目的是小齐,只要他一天没有抓到小齐,自己和明珠就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那么……就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身旁,明珠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也许是累了,竟然斜靠在石壁上就打起盹儿来,李q见状不禁苦笑,把她轻轻的扶下躺好,自己坐到一旁的地面上,渐渐的意识模糊起来,最后 分卷阅读13 入梦乡之中。 昏昏沉沉的不知睡了多久,一阵粗暴的推搡把李q硬生生吵醒。 他睁开眼一看,只见两名彪形大汉正居高临下的瞪着自己,虎视眈眈。 身后的石榻上,明珠也早就被惊醒了,紧拽住自己的衣襟,警惕地盯着对方。 见李q醒来,其中一人咧嘴狞笑一声,「汝阳王爷,可汗有请。」说完也不待李q回答,就硬生生把他拽出了囚室。 「q表哥!」身后,明珠着急的想要追上来,却被另外一人狠狠一推,就摔倒在地,疼得呻吟起来。 「明珠,别担心――」李q只来得及叫出这么一句,就身不由己的被拖走了。 沿着长长的石梯蜿蜒而下,是一间石头砌成的地下室,石壁上点着火把,阿史那也就端坐其中,两旁站着四五个人,看样子应该都是他的心腹。地下室的一角,摆满了刑具。整间石室阴森森的,带着股刺鼻的血腥味。 见李q被推进来,阿史史那也嘴角不禁往上勾了一勾。 他本就双唇甚薄,如今一笑,更显得面相刻薄狠毒,让本来端正的英俊面庞也显得有几分扭曲起来。 他冷冷的看着李q,见对方神情自若的盯着自己,虽然头发散乱,但依旧不卑不亢,眼神还带着轻蔑与不屑,于是冷笑一声,开口道:「本汗有疑惑未解,还请王爷不吝赐教才是。」 阿史那也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柔,可话中的含义却让李q忍不住寒毛倒竖,知道眼前的男人定然不会放过自己,心里虽然忐忑不安,但还是高傲的回道:「本王与叛贼无话可说。」 「你会说的。」阿史那也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反倒是笑着轻柔的说出这么一句。 而随着他语音一落,两旁立刻有人上前,抓住李q拖到一旁的木架下。 李q岂是会束手待毙的性子,当下就想要挣脱对方的箝制,可那两人力气奇大无比,分别按住了他的肩膀、手臂,让他动弹不得。 阿史那也缓缓站起身来,踱到李q身前。 「听说大唐曾经有个吊人的法子,只绑住两根拇指,然后把人吊起来,据说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本汗甚是好奇。」他微笑着说道,满意的看到李q的表情顿时苍白,「今天本汗倒想试试!」 他使了个眼色,那两个手下会意,一个按住挣扎的李q,另外一个就用半指粗的绳子把李q的两根大拇指紧紧绑住,然后悬挂在木架之上。那本架不是很高,却足够让李q身体悬空,足尖勉强能构到地面,却无法使力站稳,一个不小心,身体就摇晃起来。 李q一开始还没觉得什么,可不到一刻钟,被紧紧绑住的两根大拇指就像是被针扎一般,刺痛无比,足尖间或能构到地面,却无法让身子站稳,整个身体就像是被灌了铅一样,越来越沉重,而全身的体重都靠两根拇指支撑,很快就痛得没了知觉,额上冷汗涔涔,把鬓边的黑发都给打湿了,湿漉漉的黏在脸颊上。 阿史那也像是欣赏什么艺术品似的,围着李q慢慢走了一圈,见他脸色苍白、双唇颤抖、痛苦不已,才再度笑起来。 「王爷,这番滋味儿,想必是第一次尝到吧?」 虽然痛苦得很,李q还是毫不示弱的瞪向阿史那也。 阿史那说竹的错,他身为大唐汝阳王、玄宗最疼爱的亲侄子,金枝玉叶皇室贵伲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宠大的,谁敢让他吃丁点儿苦头?更遑论酷刑加身!如今对方下了狠手,他虽然痛苦难耐,但素来高傲的性子还是支撑着他紧紧闭上了嘴,不肯泄露阿史那齐的下落,只恶狠狠的瞪着阿史那也。 「这眼神真不错。」阿史那也倒蛮有闲情逸致,竟然拍了拍李q的脸颊,顺手摸了一把,「不过本汗劝王爷还是早点说了吧,这样对你我都好。」 他边笑,边压低了嗓音柔声道:「看这细皮嫩肉的,本汗还真是不忍心呢!」 「呸!」李q狠狠一口唾沫就唾到了阿史那也面上。 两旁的人见状连忙想要上前,却被阿史那也挥手阻止。 他慢条斯理的擦去脸上的唾沫,表情虽然还带着笑,目光却变得阴森冰冷起来。 那眼神让李q不禁心里一紧,一股寒意就顺着后背蔓延全身。 「想到到王爷还真是条硬汉子!」阿史那他冷冷笑道:「既然如此,本汗就看你能硬到何时!」 听到对方恶狠狠的话,李q心知今天这场酷刑是难免的了,忍不住紧紧闭上了双眼。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想象中的鞭子与烙铁久久都没有落到身上,他不禁讶异的睁开了眼,正好看到阿史那也满脸狠毒的笑意。 你在打什么主意? 李q正大惑不解之际,耳中却突然传来明珠的呼叫声。 「放手!本宫自己会走!」 接着,明珠就被推进这间地下室。 她一抬头,就见见到李q被悬吊在木架之上,脸色惨白、冷汗涔涔,大惊之下连忙扑了过去,可还没靠近,就被阿史那也的人紧紧抓住,动弹不得。 「阿史那也!你这个卑鄙小人!」见到阿史那也,明珠厉声骂道:「还不快放了q表哥,否则,本宫变成鬼都不会放过你!」 面对明珠的怒骂,阿史那也眉毛扬了扬,轻轻鼓了鼓掌,「果然不愧是大唐的皇子、皇女,有骨气!」 他朝向明珠缓步走去。 明珠见状后退一步,但还是傲然的挺起胸膛,毫不示弱的瞪着他。 阿史那也看了看明珠,又回头看向李q,笑道:据说王爷与公主感情深厚,犹如亲生兄妹一般,本汗倒是想知道,到底好到什么程度?」 此时,李q才算是明白了阿史那也的用意,不顾自己浑身剧痛,破口大骂:「你这个王八蛋!你要是敢对明珠下手,本王一定不会放过你!」 面对李q的威胁,阿史那也丝毫不为所动,反倒笑得更加阴狠,转身对自己的手下高声道:「大唐的女子,都是绫罗绸缎裹成的,皮肤比羊奶还要顺滑,腰肢比马鞭还要柔韧,你们想不想尝尝味道?」 那些人早就对明珠的美貌垂涎三尺,只是碍于可汗的命令而不敢造次,如今可汗下了令,他们乐得欢呼起来。 「想!」 「可汗万岁!」 阿史那也只是微笑。 明珠见势不妙转身想逃,却被一人狠狠推倒在地,三四个彪形大汉就淫笑着压了上去。 「不要!放开我!」 明珠死命的挣扎着,可她一介弱质女子,如何敌得过三四个壮年男人?只听得「哧啦」一声,上身的衣衫就被撕裂成好几片,裸露出雪白的双臂与肩膀。 「阿史那也!你太卑鄙了!」李q早恼怒得须发俱张,死命的挣扎着,想要去救出明珠,可是无论如何都挣不开绑住自己的绳子,越发怒火万丈,「放开她!放开她!」 阿史那也只是冷冷的看着李q,任由身后的人强行对明珠行暴。 「不要!」明珠尖叫着、哭喊着,死命的又踢又抓,可是很快,手脚就都被人牢牢按住,又是撕裂衣物的「哧啦」声,下身的罗裙已经被扯去大半。 李q愤怒得双眼都红了,不管不顾的嘶吼起来,「阿史那也!亏你也算是突厥汉子,竟然对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出手!你还要不要脸?有本事冲本王来!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你有什么花样,都冲着本王来好了!放过她!」 听到李q的怒骂声,阿史那也好奇的扬扬眉。 他素好男色,本来就对明珠没兴趣,使出这招也口是为了逼李q开口,如今见李q愤怒的涨红了脸,俊秀纤美的面孔越加生动起来,心里竟是莫名的一动,眼珠转了转,就忍不住笑起来。 「是吗?你当真想替她受过?」 「放了她,本王任你处置,绝不皱眉!」李q怒道。 「有意思……」阿史那也饶有兴趣的看着李q,想了想,就打了个响指,「行了,你们都住手。」 半途被打断,那几人都满面不甘之色,但可汗的命令又不敢不从,个个都悻悻然的住手,放开了明珠。 明珠早已哭喊得声音沙哑,见自己竟然逃过一劫,连忙紧紧掩住身子,脸上还带着泪痕,低声啜泣,发现李q担心地看着自己,才缓缓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阿史那也冷眼看着,不耐烦的挥挥手,「带她回牢里去,找件衣服给她换上,谁都不许再碰。」 「遵命。」阿史那也的命令,他们不敢不从,个个又不甘愿的看了看明珠,就把她带出了地下室。 「q表哥――」 明珠担心的叫声被厚厚的铁门阻断了,这间阴暗的地下室,就只剩下李q与阿那也两人。 见众人都出去了,阿史那也才缓步朝向李q走去。 他一步一步的,故意走得很慢。 李q警惕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见阿史那也缓缓走向自己,脸上带着古怪的笑,那笑容里有贪婪,还有垂涎,心里不由得涌上不好的预感。只可惜自己还被紧紧绑在木架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阿史那也一步一步逼近自己。 阿史那也倒是很有兴致的样子,伸手摸向李q的脸,同时笑道:「怎么样?想好要说了?」 李q也不吭声,突然一口咬向阿史那也正在摸他脸颊的手。 阿史那也早有防备,把手一缩,李q就咬了个空。 「好险好险,真是倔强啊!」阿史那也甩甩手,慢慢转身走到案边,拿起上面的马鞭,随后猛地一个转身,鞭子就狠狠甩向李q身上。 鞭声呼啸,李q不由得紧紧闭上了双眼。 「唰」的一下,李q只觉得左肩上一股劲风掠过,「哧啦」的一声,衣物就被鞭子卷走一大幅。 阿史那也似乎有意炫耀自己卓绝的鞭技,「唰唰唰」几鞭,李q身上的衣衫顿时七零八落,破烂不堪。 鞭子虽然并未落到李q身上,让他尝到皮肉之苦,但也足够达到恐吓的目的。 李q苍白着一张面孔,对阿史那也怒目而视。 这时候,阿史那也才放下手里的马鞭,再度走到李q面前,猛地伸手捏住他的下颔,强逼着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冷笑道:「骨头那么硬,吃苦的只会是你自己,还是乖觉点比较好。」 李q本想怒骂他,但下颔被捏住了,根本无法出声,只好使劲怒瞪着对方。 见李q如此狼狈的情况下依旧不改那高傲的性子,阿史那也越加觉得有兴趣,另一双手就摸上了他的脸,然后沿着白修长的脖子缓缓抚摸下来。 他的手冷冰冰的,让李q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自己还被牢牢绑住,根本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对放摆布,心里越加愤怒。 阿史那也察觉到了李q的羞愤,却丝毫不以为意,手掌从破烂的衣衫间探了进去,缓缓摩挲着李q那白的肌肤。 和突厥汉子不同,李q的肌肤白细嫩,保养得宜,似凝脂一般,触手温润腻滑,竟比突厥族里的女子还要细致几分,叫人爱不释手,越来越舍不得放开。 阿史那也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不知不觉间靠得越来越近。 就在此时,他肚子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竟是李q趁他不备,狠狠一脚就死命踹了过来,他猝不及防,竟然被踹了个正着。 这一脚,李q用上了吃奶的劲儿,委实够阿史那也受的! 阿史那也疼得弯下腰,半晌,才直起身,面孔已经气得扭曲,狰狞可怕。 「贱人!」阿史那也狠狠一巴掌甩到了李q脸上,打得他头一歪,嘴角流出了鲜血。 这一巴掌很是用力,李q大半个脸颊顿时红肿起来,耳中嗡嗡作响,气息混乱,鲜血沿着嘴角缓缓淌下,随即头顶一痛,竟是阿史那也一把拽住他的头发,硬生生把他的脸抬了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阿史那也狠狠骂道,后半句话却咽了下去,目不转睛的盯着李q。 汗湿的发紧贴在脸颊上,越发得肌肤雪白晶莹,如暖玉一般,微张的双唇被鲜血染得嫣红,竟有种妖魅的魔力,叫人忍不住想狠狠亲上去,撕咬吸吮,把那花瓣般的唇凌虐得更加红肿;破烂的衣衫欲盖弥彰的遮掩在身上,布料下裸露出来的身体虽然略显纤细,却骨肉停匀、肌肤滑腻,还有那修长的双腿,以及柳枝般柔韧的纤腰,让人越看越是心猿意马,忍不住想象当那纤腰在自己身下扭动时会是怎样的一番风情…… 阿史那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下腹火辣辣的紧绷起来。 气氛突然诡异的沉静,可李q并未发觉。 他自小养尊处优,哪里吃过这样的苦?更遑论被打!阿史那也刚才那耳光打得他现在都还头晕眼花,半天没回过神,许久才缓过气,睁开眼,正好看到阿史那也的面孔近在咫尺。 一反之前的悠闲与毫不在意,他脸上带着贪婪的表情,眼中满是火一般的情欲,那赤裸裸毫不掩饰的欲望看得李q也不禁害怕,下意识的想躲,头发却被阿史那也紧紧抓住了,动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放朝向自己俯下来。 湿热的嘴唇在脸上一阵猴急的乱亲,李q恶心的想吐,想要避开对方的唇,却被捏住了下巴,然后,阿史那也堵住了他的双唇。 李q大怒,想都不想就咬了下去,但阿史那也早有防备,在被咬到之前就把舌头退了出去,转而抿舔着李q的唇角嘴边。 那里还沾染着鲜血,阿史那也伸出舌头慢慢舔着,像是很享受一般品尝着血的味道,同时缓缓开口,声音嘶哑低沉,带着赤里里的情欲,「想不到王爷竟是如此绝色……」 李q闻言更怒。 堂的大唐汝阳王,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他又是一脚踹去,可是这次阿史那也轻松的就避开了,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顺手拿起一旁的匕首,割断了绳子,李q一下子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逃走,阿史那也就狠狠压了上来。 他一手把李q双腕按在地上,一条腿就挤了进去,故意在李q双腿间磨蹭着。 「王八蛋!放开本王!」李q怒吼,可随即一样冰凉的东西就贴在他的脸颊上。 「你还是乖巧听话点,免得吃苦头。」阿史那也用匕首沿着李q的身体慢慢的滑了下来,从脸颊、脖子,来到胸前,锋利的刀刃一划,本就破烂的衣衫便被他挑开来,露出雪白的胸膛,肤光细滑,让他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亲,沙哑着声音赞道:「真是漂亮的身子。」 匕首割断了李q的腰带,他几乎全身都赤裸了。那修长的双腿与纤细的腰肢让阿史那也再也忍耐不住,下身早已硬邦邦的如烙铁一般,他扔掉匕首猴急的压了上去,又亲又摸,急躁的想要快点进入诱人的身体,销魂一番。 但李q岂是会乖乖顺从的人,又羞又怒之下使出吃奶的劲儿反抗,双腿乱蹬乱踹,阿史那也躲闪不及,吃了好几脚,顿时也恼了。 「不识抬举的东西!」他恶狠狠的骂道,鞭子「唰」的抽到了李q身上。 背上传来火辣辣的剧痛,李q几乎疼得差点晕了过去,接下来又是几鞭接连抽下,每一鞭都落到了背上。 李q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被人鞭打,细嫩的皮肤哪里禁得起这样的折腾,一鞭子下去就是一条长长的血痕。阿史那也下手又快又狠,很快,李q的背上就满是鞭痕,伏在地面上低喘着、呻吟着,被折磨得连动都动不了。 阿史那也鞭打得很巧妙,每一鞭都落到了肉上,但并未伤到要害,只是皮肉之伤,但也足够让李q疼得快要晕死过去。 见李q已经完全丧失了反抗的能力,阿史那也得意的笑起来,甩开鞭子再度扑了上去,毫不客气的就分开了李q的双腿。 「不要……」知道自己今天难逃此劫,李q还是虚弱的反抗着,双手无力挥出,想要挡住对方的兽欲,却被阿史那也打了一巴掌,顺势把他的身体翻转过来。 背上的鞭伤摩擦到粗糙的地面,疼得李q浑身一抽,惨叫一声。 阿史那也壮硕的身体压了下来,把李q的双腿大大的打开,毫不客气的就想进去身下这诱人的身体。 李q心知今日是难逃这场屈辱,死死咬住双唇,闭紧了双眼。身上的伤口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也模糊了起来。 就在此时,铁门「光当」一声被人打开了,一个低沉温和的嗓音响了起来。 「阿史可汗,请快住手!」 短短一句话,却成功的让阿史那也停下了动作,似乎无法反抗来人。 而那嗓音传进李q耳里,他也是浑身一僵,顿时惊住了。 那是……那是安庆绪的声音!他怎么会在这里? 「阿史那可汗,请不要这样。」安庆绪又说了一次。 「啧……」阿史那也很是不情愿,但安庆绪的话对他来说,又不能不听,他慢条斯理的从李q身上爬起来,倒没说什么,狠狠踹了脚铁门,就转离开了。 见阿史那也消失在门外,安庆绪连忙脱下外衣,把几乎浑身赤裸的李q裹住抱了起来。 「安……安二公子?」李q虚弱的睁开眼,旋即就彻底晕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他只觉得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自己慢慢往外走去。 第七章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再度醒来的时候,李q是被伤口痛醒的。 被这样的痛苦一刺激,原本昏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不少,李q这才发现自己正趴在软榻上,浑身赤裸,未着寸缕,身下是柔软的丝绸锦缎,被单只搭到自己腰间,整个背部都裸露在外。 他仰起头看了看四周,讶异的发现自己并不是之前待的那间石牢,而是在突厥的营帐之中。床边似乎坐着一人,李q艰难的扭头看去,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顿时叫出声来。 那人这才发现原来李q已经醒过来了,连忙关切的俯身问道:「你醒了?」 「安二公子?」李q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安庆绪怎么会出现在突厥?他不是随安禄山回去范阳了吗?为何突然在此出现? 无数疑问涌了上来,让本就昏沉的头的越加胡涂起来,李q只觉得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头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见他这般虚弱的模样,安庆绪柔声道:「王爷清醒过来就好。」 他俯下身,秀美白的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语气满是关切,「王爷背上的伤口还未好,而且也有发烧,不过不要紧,休息几天就应该能痊愈。」 「哦……」李q也觉得自己身上传来奇怪的热烫之感,知道安庆绪所言非虚,刚闭上眼,又想起一事,顾不得浑身伤口剧痛,撑起身来就着急的问道:「对了!明珠呢?明珠怎么样了?」 「明珠公主也没事。」安庆绪连忙把李q扶着趴下,同时道:「她在旁边的大帐内,有人照顾她,安然无恙。」 「是吗……」李q闻言松了口气,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发烧的热度窜了上来,他双目渐渐模糊,脑子也开始昏昏沉沉了。 安庆绪温和的嗓音响起,「王爷背上有伤,庆绪这便为你敷药。」 他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个羊脂白玉小瓶来,取下瓶塞,李q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青香,沁人心脾。 随后,一双温和的手轻柔地碰到了他的背。 药膏轻轻的被抹在鞭痕上,对方粗糙的指腹在背上缓缓摩挲、来回游走,药力渗透开来,那火辣辣的烧灼痛感顿时消散不少,舒爽得让李q忍不住低低呻呻吟一声。 「嗯……」轻轻的,还带鼻音,有着些许的颤动,却让背上的那只手僵了一下。 李q那似是无意却又异常慵懒的呻吟声,让安庆绪的心猛地一跳,顿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眼前的人俯趴着,雪白的背上横七竖八的都是鞭痕,伤口并不深,泛着血色,衬着白的肌肤,竟有种妖异的美感,带着勾人心魄的妖魅。 纤细的腰肢在床单上若隐若现,再往下,能看到那线条优美的臀部,在薄薄的绸缎下勾勒出诱人的曲线。 安庆绪不出声的咽了口口水,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起来。 发觉安庆绪停止了动作,李q不解的回过头来,安庆绪连忙定定心神,继续把药膏抹到伤痕上。 李q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了,但还是强打起精神,问道:「安二公子为何会在突厥出现?他一边说,一边警惕的往帐帘处看了看,「阿史那也他……」 话还没说完,安庆绪就微笑道:「庆绪知道。」 「你知道?」李q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庆绪前来突厥,就是为了此事。」安庆绪继续说。 「是吗?」李q疑惑的歪歪头,脑袋越来越沉了,意识也渐渐的模糊起来,无法集中思绪,也无法继续思考,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连自己说了些什么都不是很清楚,「那……那你知道阿史那也叛变的事情了?」 「啊……对,所以父亲派庆绪来劝说阿史那可汗,归顺大唐。」 安庆绪的话,听起来并无不对劲的地方,再加上李q正在发高烧,根本就无法细细的思考,只能顺着他的话题走。 「那就好……只要……只要突厥与大唐不再打仗……就一切都好……」李q喃喃的低语:「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是不是收到信了?」 安庆绪见李q睡意朦胧,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滚烫,知道又开始发烧了,当下一边低声回答,一边把柔软的被单轻轻盖到李q身上,小心的避免碰到伤口。 也许是因为发烧的关系,李q抵不过浓浓的睡意,眼睛都睁不开了,侧着脸,黑发散乱的披在潮红的脸颊上。 「信?」安庆绪愣了一愣,旋即皱起眉来,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精光,俯下身放低了嗓意轻声问道:「是啊,收到信了。」 「我还担心他们赶不及送信去太原府……」李q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的顺着安庆绪的话语说道,迷迷糊糊的就又昏睡了过去。 安庆绪慢慢的弯下腰,朝李q俯下身去。 他贴近李q的脸颊,听见对方传来轻柔而有规律的呼吸声,暖暖的气息就喷在他的脸上。于是嘴唇在李q的脸颊上轻轻掠过,蜻蜓点水一般的吻了吻,才直起身子,小心翼翼的离开。 来到营帐外,他走到僻静处,几名黑衣人立刻跟了上来,单膝着地,等着主人下令。 「在太原府,你们星夜兼程,一定要追上。」安庆绪冷冷的命令道。 李q的伤势并不重,只是皮肉之伤,安庆绪所用的紫玉芙蓉膏甚有奇效,短短几天的时间,他背上横七竖八的鞭痕就消退不少,只剩下淡淡的血痕,高烧也退去不少,虽然额头还有点发烫,但至少人是清醒过来了,不再整天昏昏欲睡,也逐渐的了解了一点自己现在的处境。 安庆绪在突厥部落似乎甚受优待,连阿史那也都颇为顾忌,虽然垂涎李q,却居然能克制住自己,不踏入安庆绪的营帐一步,这让李q大大松了口气。 从旁人的言谈间他隐隐听到,似乎是安庆绪用什么东西与阿史那也交换,才让他得以安安稳稳的休息到现在。 李q好奇,也问过安庆绪究竟是用什么东西交换,但安庆绪只是微笑着岔开话题,什么都不肯说。 这天,他醒过来,觉得身体还有点发热,被子盖在身上,汗水把薄薄的内衣都浸湿透了,很不舒服,他素来爱洁,当下就掀开被子想要起身换衣服,可脚刚一缩,就疼得惨叫一声。 脚上的水泡被不小心弄破了,痛得他眉毛都皱紧了,连忙低头看去。 之前起的水泡一直没空去理会,如今越来越大,看得李q直皱眉。 他几时尝过这样的苦头?可又不知道让怎么处理这些水泡,一碰就痛,让他不知怎么办才好,一时之间竟愣住了。 安庆绪抓帘进来,正好看到李q正抱着脚干瞪眼,皱着眉、噘着嘴,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肩上背后,俊秀白的面孔上还带着发烧特有的红晕,那神态动作竟像个孩子似的,甚是可爱,看得安庆绪忍不住笑起来,走上前去,才发现李q双足满是水泡,不禁皱了皱眉,单膝屈地,半跪在李q面前。 「是庆绪疏忽了。」他伸手把李q双足揽进怀里,命人打来一盆热水,先把银针在烛火上烤过,才细细的替李q挑破水泡,用热水轻轻的擦拭干净,细心的照料着。 李q颇为尴尬,想要缩回脚来,却被安庆绪温柔但是坚定的按住。 他柔声道:若不把这些水泡挑破,是好不了的,有点疼,还请王爷忍耐一下。」 「但是……」李q在意的哪里是这个,对方可不是他府里的侍女下人,而是堂堂的少卿,身居高位,一方的封疆大吏,居然替他做这些下人的事情,叫李q如何自在得起来?涨红了脸嘟囔道:「安二公子……这……这还是我自己来吧……」 安庆绪却笑起来,「有些水泡在足底,王爷自己弄不方便,就不要推辞了。」 「……」李q也无话可说,只好红着脸任由安庆绪伺候。 双足被安庆绪搂在还里,他身子为了保持平衡,便不由得往后仰,手臂撑在身后,略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安庆绪的一举一动。 也许是因为角度的关系,安庆绪从松的裤脚看进去,能见到李q雪白的小腿,腿一弯,柔顺的衣料就沿着小腿滑了下去,露出白的肌肤来,晶莹如玉,让安庆绪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一抬头,见李q毫无防备的样子,连忙定定心神,又低下头去继续挑破剩下的水泡。 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安庆绪才弄好,命人换过热水,将李q脚上的伤口细心的一一擦拭干净,才开口道:「王爷只要好生休息,过两天就不碍事,可以行走了。」 「太谢谢安二公子了,这让本王如何过意得去?」李q倒是当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答谢道。 安庆绪却笑着摇摇头,「王爷说这话可就生分了,如此客气,难道是不把庆绪当朋友不成?」 「呃……」李q顿时语塞,红着脸抿住唇。 倒是安庆绪见他内衣都湿透了,紧紧的贴在身上,又开口道:「王爷出了这一身汗,最好还是早点更衣,以免着凉。」 「哦,对……」李q这才想起来,马上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想要换衣服,可手指刚碰到衣襟,就想起来一事,尴尬的冲着安庆绪笑了笑,「安二公子……」 安庆绪会意,转过身去,李q才解开衣衫,换上一旁的干净衣裳。 等他更衣完毕,安庆绪才回身,接过李q换下来的衣服,笑着说:「王爷的病还未痊愈,需要多多休息,庆绪就不打扰,先告辞了。」 见安庆绪离开,李q不禁吁了一口气。 虽然有着许多疑问想要在安庆绪这儿问出答案,想要知道在长安的时候,打伤哥舒碧的究竟是不是他?想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协助他父亲安禄山,有着大逆不道的野心?但对方的温柔体贴,让他每次想问的时候,见到安庆绪的温和笑容,就把想好的问题默默的咽了下去,于是一拖再拖,竟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而安庆绪的这份体贴、这份无微不至的关心,竟让他的心也忍不住有些微微的摇摆起来。 他究竟该不该相信安庆绪呢? 出了营帐,安庆绪就转身走向远方角落处的顶小帐篷。 帐篷很不起眼,但帐前守着一名黑衣人,见安庆绪走近,连忙上前行礼,然后贴近低声禀报道:「阿史那可汗把他送回来了。」 「哦?」安庆绪闻言,秀气的眉扬了扬,眼中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让他那姣好如女子一般的面孔显得凌厉了起来,沉吟了一会儿,他问道:「可汗说了什么没有?」 黑衣人恭恭敬敬的回答:「可汗说,虽是美味,却非绝色,未免意犹未尽。」 安庆绪听了咋舌,「如此说来,他还是没死心龋 说这话的时候,他有意无意的往李q休息的营帐扫了眼,下令道:「守在这儿。」说完就自己掀起帐帘弯腰走了进去。 帐篷内摆设很简单,就是一几一案,上面放置着水盆、巾帕等物,还有几个小小的白玉瓶子,像是伤药,正中是一张铺着动物皮毛的矮榻,上面躺着一人,盖着绣背,面孔朝向里面,看不清样貌,只能见到乌黑的头发彷佛黑缎一般披散下来,凌乱的蜿蜒在床榻边。 安庆绪靠上前去,那人像是知道有人来了,连忙把头转了过来,露出一张漂亮的少年脸庞,十七八岁年纪,雪白的肌肤、嫣红的双唇,脸颊上却有着瘀青的痕迹,嘴角也有着还未擦净的血丝,脸色苍白,看上去甚是虚弱的模样。 见是安庆绪,少年的眼神里又是畏惧又是不安,不顾自己身体疼痛,想要撑起身来,却无力的倒下,只好怯怯的小声开口:「主人……」 安庆绪居高临下的看着少年。 被子因为刚才的动作滑了下来,露出绣背下赤裸的身体,未着寸缕,身上布满了伤痕,青青紫紫的东一片西一片,还夹杂着带血的鞭痕。少年颤抖着饱受凌虐的身体,像只受惊的小兽一般,忐忑不安的蜷缩在床上。 他才从阿史那也那里被送回来,如果……如果惹得主人不高兴,只怕又免不了一场风暴雨 分卷阅读14 而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可出乎意料的是,安庆绪居然在床榻边坐了下来,脸上并无不悦之色,反倒柔声细语的开口道:「言欢,你做得很好。」 少年闻言惊讶的睁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安庆绪像是根本没看到言欢身上的血污似的,伸手把他搂在怀中,动作温柔无比,另一只手手则取过浸水的巾帕,轻轻的擦拭着他的身体。 「主人……」没想到安庆绪会如此的温柔,言欢不敢置信的怔住了,傻傻的看着安庆绪。 安庆绪却还是继续轻轻的擦拭着,沿着胸膛往下,最后来到双腿间,同时柔声道:「主人知道让你去伺候阿史那可汗,是委屈了我的好言欢――」 他伸手探去,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眉。 言欢的那儿顶端还插着一支小小的玉簪,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阿史那也的杰作!这几天的功夫,他使劲儿的折磨言欢,把自己对李q未能尽兴的兽欲都发泄在这无辜的少年身上,少年的哭声、惨叫声传了出来让人听了不寒而栗,再被送回来的时候,就像是个破烂的人偶,虚弱不堪,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彷佛死人一样。 但是对安庆绪来说,能用一名男宠就暂时的安抚住阿史那也,未尝不是划算的买卖! 怀里的少年还在颤抖着,细若蚊鹊男n叫道:「主人……」 他低头看去,见言欢正怯生生的看着自己,眼神里有着求助,还有说不出口的羞愧,心里顿时明白,一边伸手握住言欢的要害轻轻的搓揉,一边温柔的开口:「言欢可怪主人把你送去伺候阿史那可汗?」 下身痛楚与快感交替而上,言欢喘息起来,敏感的身体很快就有了反应,双手柔弱无无力的搂住安庆绪的脖子,双眼迷离,低低呻吟道:「言欢不敢……」 「呵呵……」安庆绪闻言沉声笑起来,那支折磨言欢许久的玉簪被他不知不觉间取出扔在一旁,然后就让言欢俯趴在床上,取过床边案上的药瓶,把身子伏在言欢赤裸的背上,继续低声道:「主人其实也很舍不得,但是不这样做的话,阿史那可汗就不会放过汝阳王爷,和主人的约定也会有所改变,所以迫不已这样做,言欢是个好孩子,不会怪主人狠心吧?」 「言欢不怪主人狠心……」把脸埋在被子里,言欢的声音细弱得几不可闻。 他只怪自己与那汝阳王李q相似的面貌,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 人家是高在上的金枝玉叶,身份尊贵,从来不曾尝过人间疾苦;而自己却不过是一介下贱的男宠,命运从来由不得自己! 很小的时候,他就被人贩子卖进男风馆,若不是主人把他赎了出来,只怕早已和其他的孩子一样,过着朝秦暮楚倚楼卖笑的生涯!可哪里知道,主人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替身而已,正主儿一出现,他就被抛到一旁,甚至……甚至还被拿去当成交换的工具! 当李q在主人的细心照料下逐渐好转的时候,他却承受着阿史那也的凌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上天何其不公? 酷似的面容,命运却如此的截然不同! 想到此,他不由得紧紧拽住了被单。 臀部被抬了起来,接着,一根手指就伸进了他红肿的花穴之内,头上传来安庆绪低沉的声音。 「药性很强,言欢,你要忍着点儿……」 言欢呜咽似的呻吟一声,似是痛苦,又像是哭泣。 那药性甚烈,药粉随着安庆绪的手指弯曲,就涂抹在言欢受伤的内壁上,药力渗透开来,疼得言欢眼前阵阵发黑,又哭又喊,死命的挣扎。却被安庆绪按住了身体,直到把每一处伤口都抹上了药,才退出来,在水盆里洗干净双手。 言欢早已哭喊得声音嘶哑,只剩喘息的力气。安庆绪把他抱了起来,亲手替他换上干净的绢纱衣裳。 对言欢而言,安庆绪还是第一次对他这么温柔,如此的细心照顾。微微睁开眼,主人那俊美得恍若女子一般的面孔就近在咫尺,言欢痴痴的看着,一颗心不受控制的乱跳起来。 安庆绪见言欢痴痴的盯着自己,漂亮的面孔上满是红晕,顿时就猜到了对方的心思。他心机何等深沉,要控制住怀里的少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当下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亲,笑道:「我的好欢儿受苦了。」 言欢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纤细的手臂挽住安庆绪的脖子。 安庆绪低下头,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好孩子,可记得主人交代你的事?」 言欢点点头,在安庆绪低头与他唇舌缠绵的时候,小声开口:「在可汗的寝宫,床头有个暗格,里面就藏着突厥调动兵马的虎符与通开的令牌。」 安庆绪闻言轻轻的笑起来,奖励似的又吻了吻言欢。正当言欢以为安庆绪会继续下一步的亲昵时,他却把他放到了床上,温柔的盖上被子。 「欢儿也累了,需要好生歇息。」他一边笑着,一边低头在言欢额上亲了一下,道:「主人有空再来看你。」 因着他的温柔,言欢的眼中又盈满了泪光,一颗心怦怦直跳,说不出是喜是悲,竟痴了。 见言欢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那眼神又是期待又是迷恋,安庆绪心知已经把这名酷似李q的少年给牢牢掌握在了手中,便摸了摸他的头发,转身出去了。 对李q来说,他并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个叫言欢的少年,相貌与他甚为相似;也不知道为了他的安全,那少年曾被阿史那也凌虐得遍体鳞伤;更不知道那少年就躺在离他不远的帐篷里养着伤,连起身都还不能。 安庆绪并不曾对他提起过言欢的存在,而伺候他的下人也不敢多嘴,所以李q一直以为传言中交换的代价,八成是金银珠宝,怎么都想不到会是一名与他长相酷似的少年。 在安庆绪的细心照顾下,李q的烧完全退去了,人也恢复了精神。 身体一恢复,李q就担心起阿史那齐的安危来,还有去送信的小瞎子与哥舒碧! 如今虽然有着安庆绪的庇护,阿史那也暂时不敢动他,但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而且……也不知哥舒碧现在怎么样了?在突厥部落完全得不到外界的丁点儿消息,让李q心里莫名的焦躁不安。 明珠就住在他隔壁的营帐内,并未被限制自由,还时常过来探望他。也许是因为差点就被强暴的关系,她的神情总是有些惴惴,如惊弓之鸟似的,一丁点细微的响动都会吓得她惊恐不已,畏缩的往四处张望。 见以前那个性格坚强又开朗的明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李q早在心里又把阿史那也臭骂了几千几万遍「王八蛋」,恨不得能亲手宰了他! 但是心病还需心药医,解开明珠心里这个结的人,李q清楚并不是自己,而是藏身起来的阿史那齐,所以每次明珠来探望自己,他都很小心的寻找着话题,一来要避免让明珠想起那不愉快的回忆,二来也提防着隔墙有耳,以免被阿史那也的人听见一些不必要的话,两兄妹在这突厥部落内,步步小心、时时留意,竟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而对明珠来说,在这个地方,只有李q是她唯一看到才觉得安心的人了。 虽然讽刺的是,两兄妹如今都近似于软禁的处境。 安庆绪倒是没有限制两人的自由,但是言辞间也隐隐透露出如果李q与明珠踏出他的营帐,他也许无法再保证他们安全的讯息。 李q不笨,言下之意一听就明白了,虽然心里非常的牵挂哥舒碧等人,却还是和明珠一起,乖乖的待在营帐内,哪儿都不去。 李q也很明白,目前的安宁只是暂时而且脆弱的,一旦安庆绪不能再继续牵制阿史那也,那么首当其冲的,他和明珠就会再度成为对方的目标! 到那时,不单自己和明珠会有危险,只怕连安庆绪都会处境危难! 但是李q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这个变故,竟然会来得如此之快…… 第八章 这天,天色刚刚入夜,和往常一样,明珠在李q这儿吃过晚饭,两兄妹正在说话,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还夹杂着兵器相击的声音,让李q与明珠惊疑不定的互相看了一眼。 外面出事了? 脑中刚闪过这样的念头,李q就已经行动起来,先是示意明珠躲起来,自己则藏到门边,小心的窥视着外面的情况。 外面人影幢幢,马蹄声、脚步声交错,远处还有烟雾,整个突厥部落显得骚动不已。 李q越看越是心惊,眼前的这一幕,竟与阿史那也反叛时一模一样! 难道…… 李q正在惊疑不定,眼前一黑,一个人影就朝向帐门处扑来。 他大惊,连忙往旁一躲,那人倒在帐门上,痛苦的叫了一声,把帐帘都给扯了下来,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不再动弹。 李q睁大了眼,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感觉到门口又出现一人,警惕的看去,却见随后出现的人,竟然是安庆绪! 只见他一扫素日的温和斯文,手里提着刀,刀上还带着血,秀美的脸上满是杀气,身上的白色衣衫也溅满了鲜血,竟是才经历过一场厮杀的模样。 看到李q安然无恙,安庆绪长长松了口气,旋即着急的一把拉住李q的手,关切的问道:「有没有事?」 李q摇摇头,惊疑的问:「出了什么事?」 安庆绪满脸着急的神色,「说来话长,总之快随我走!」 他像是想起一事,又在帐内四处张望,「明珠公主呢?我听人说她在这儿,快找到她,一起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明珠这时才从床后站起身来,明亮的大眼睛惊惶的看看李q,又看向安庆绪。 见人都在,安庆绪就叫他俩紧紧跟着他,然后往外奔去。 帐外,安庆绪的手下正严阵以待,见主人出现,就护着三人往突厥部落外突围。 李q越加惊疑,窥见个空子就着急的问:「出什么事了?」 「阿史那也要杀了我与你灭口!」安庆绪的注意力都在前方,但听见李q问,还是回答道。 「什么!?」李q闻言大惊。 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马棚处,沿途杀掉了不少突厥人,看上去都是阿史那也的手下,正奉命追杀他们。 先把李q扶上马,安庆绪接着翻身上马坐在他身后,一旁,明珠也在一名手下的保护下上了马,一行人便朝外疾驰而去。 身后传来呼啸的箭声,有人应声惨叫,翻身坠马,可李q根本没闲暇往后看,在安庆绪的保护下逃亡。 不知逃了多久,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身后已经完全听不见追兵的声音了,安庆绪才缓缓放慢了速度,勒住马。 这时候,李q才找到机会开口问道:「阿史那也怎么突然……」 之前安庆绪不是还说,阿史那也已经答应了大唐的招安,决意归顺唐室了吗?怎么突然间又翻了脸,不单要杀自己,连作为和谈使者的安庆绪都不放过? 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 让李q迷惑的是,如果说阿史那也背后撑腰的是安禄山的话,那么他如此胆大包天还算说得通,可连身为安禄山二儿子的安庆绪,阿史那也都要杀了灭口,他到底在考虑些什么?还是说,身后有着比安禄山势力更加庞大的靠山? 李q百思不得其解,身后,安庆绪却已经翻身下马,把缰绳递到李q手里。 见李q惊讶的看着自己,他微笑起来,「阿史那也要杀的人是我,王爷与我在一起反而危险,不如分开。」 「但是……」李q着急的开口,可是刚说了两个字,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安庆绪把手覆在李q双手之上,缓缓道:「王爷与公主先走,阿史那也很快就会追上来,庆绪会把他引开。」 「那很危险!你别去!」李q一急之下,紧紧抓住了安庆绪的手。 安庆绪却笑了笑,那笑容明亮温和,让李q看得心里一跳。 「有王爷这句话,庆绪死而无憾!」 说完,他温柔而坚定的把李q的手扳开,在马臀上一拍,马儿就往前奔去,明珠随后策马跟上。 「安二公子?」李q担心的不住回头,但安庆绪的身影在夜色中越变越小,最后就完全看不见了。 他这才回过头来,看看明珠,两兄妹往前疾驰而去。 见李q与明珠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安庆绪脸上温和的笑容也慢慢退去,眸子里精光一闪,竟是异常阴狠。 一阵oo的声音,在他面前,出现了一排黑衣人,都单膝跪了下来,蒙着脸,低着头。 安庆绪冷冷的开口:「跟上去,一旦和阿史那齐与哥舒碧会合,就一网打尽!」 黑衣人低头行礼,随后就在夜色中消失了身影。 这时,阿史那也从黑暗里慢慢走了出来,低声笑道:「真是好计策,他完全没有怀疑。」 安庆绪嘴角微微勾了勾,不出声的冷笑了一下。 阿史那也看着身边男子那线条优美的俊秀侧脸,沉默了片刻,才继续开口:「我以为想置哥舒碧于死地的人,只有我。」 这时候,安庆绪才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凡是有可能会出现的变数,都要防患于未然。」 在长安的时候,哥舒碧虽然逃走,但安庆绪过目不忘,竟凭着后来画出的绘像而得知了那夜被自己打伤的刺客,居然是哥舒翰的儿子哥舒碧! 这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毕竟,哥舒翰手握兵权,对他的父亲安绿山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障碍,再加上又被哥舒碧偷听去了不该被外人知晓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欲把哥舒碧除之而后快? 而且,哥舒碧与李q那几乎是众人皆知的嗳昧关系,让安庆绪更加起了杀心,定要除掉哥舒碧。 所以,他趁着李q发烧迷糊的时候套出了哥舒碧的下落,马上就派人去截杀,而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还假扮成阿史那也的手下?哪里知道哥舒碧狡猾,竟然都被躲了过去不说,还打草惊蛇,让他有了防备,反而失去了踪影! 安庆绪心机何等深沉,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而这次,他改为从李q身上下手! 果然,李q不疑有他,当真中计! 见安庆绪还看着李q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阿史那也上前一步,也看向那方向,惋惜似的道:「只是到时候刀枪无眼,汝阳王要是受了伤,未免有点可惜,真叫人舍不得--」 他话还没有说完,安庆绪突地双眉一扬,目光如电,?地转头盯着他。 那目光凛冽如刀,寒意逼人,阿史那也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心下悚然。 安庆绪冷冷的盯了他许久,才沉声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开口:「别碰他。」 尽管只有三个字,阿史那也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了上来,叫人不寒而栗,不由自主的缓缓点了点头。 见阿史那也目光闪烁的样子,安庆绪心里冷笑。 与阿史那也结盟,不过是为了暂时笼络住突厥的势力而行的权宜之计罢了。阿史那也是条不服驯的狼,若是不小心,只怕会被反咬一口!这一点,安庆绪知道得很清楚,只是现在还不能撕破脸面,所以当下转过脸去,沉默起来。 阿史那也这条野狼,就看他能乖乖听话到什么时候吧…… 月明星稀。 也许是因为突厥地势辽阔、人烟稀少的关系,月亮在漆黑的夜空里显得格外明亮,柔柔的月光洒了下来,把地面上的所有物事都镀上了一层银白色。 远处有几座废墟,似乎是供商旅半途歇息用的驿馆,因为商路的荒废,屋子也破败了,在凛冽的风沙中逐渐变成了废墟,鲜少有人烟,可今夜却和平时不一样,仔细看,会发现有火光摇曳。 李q与明珠从突厥部落逃出来以后,就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到这里,才下马歇息。 身后没有人赶上来,看起来是当真摆脱了阿史那也的追兵了,这让李q不由得松了口气,可一想到身先士卒去引开阿史那也的安庆绪,他就不觉担心起来。 阿史那也心狠手辣,不知道安二公子怎么样了……有没有顺利逃脱…… 夜色深沉,火堆旁,明珠早已裹着外衫睡下了,李q却毫无睡意,坐在火旁,拿着根树枝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火堆,让火燃烧得更加旺盛。 他记得曾经听哥舒碧说过,在戈壁大汉上露天夜宿,一定要有人看着火堆,以免隐灭,否则,那些潜藏在暗处的野兽会趁着火熄灭悄悄出现,袭击过路的行人。 而如今只有他和明珠两个人,身为兄长,只好他委屈吃点苦,保护好明珠了。 夜风吹过,火焰就摇晃起来,红色的火光映在明珠脸上,红彤彤的,像颗熟透的果子一般,煞是可爱。让李q忍不住笑起来,见明珠缩了缩身子,知道她怕冷,他就解下自己的外衫,轻轻的盖在明珠身上。 哪知明珠突然睁开眼来,李q就笑道:「弄醒你了?」 明珠摇摇头,撑起身来,「没睡着……」 「怎么?担心安全?没事,q表哥看着呢,你安心睡,不然头又要疼了。」李q关心的道。 明珠却没有马上答话,而是双手抱膝盯着火堆看了许久,才小声的开口:「q表哥,你说他们……真的会找来吗?」 虽然没有说出名字,但李q马上就明白了,道:「哥舒碧曾说过,如果失散,就循着记号在这儿等待,他们会寻来的。」 这是还未到达突厥部落的时候,哥舒碧与他的约定。 「嗯……」明珠听了,把脸埋在双膝间,就没再说话了。 李q见状坐了过去,拍拍明珠的肩膀,把她揽进怀里。 短短几天的时间,小姑娘明显消瘦不少,圆润的脸颊也凹下去了,下巴尖尖的,总是用下安的眼神四处张望着,心神不宁,看得李q大为心疼,刚想开口安慰几句,明珠就又道:「表哥……很相信哥舒碧吗?」 不知道明珠为何会突然这样问,李q讶异的看着她。 明珠却笑起来,「虽然表哥经常骂他奸商、油嘴滑舌、不三不四、没脸没皮没正经,可出事以后,你提到最多的名字,还是哥舒碧。」 「呃……」李q哑然,一回想确实如此,顿时无言以对。 明珠见他哑口无言的样子,越发觉得好笑,掩唇笑了一阵,才继续道:「所以我觉得,表哥你虽然嘴巴上说死都不要相信那个突厥奸商的一字一句,但其实最信任的人,就是他,对不对?」 此时,李q才叹了口气,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尴尬的道:「真是……全部都被你这个小丫头看出来了……」 明珠歪歪头,那神态甚是可爱,「有能信任的人,不是很好吗?」她说着,眼神却突然黯淡下来,「……尤其是……对我们李家的人来说,能有个值得信任的人,简直就是奢求……」 李q闻言也沉默了。 一时之间,只有夜风呼啸的声音,卷起地上的枯草落叶,又远远的落下。 许久,明珠轻轻的开口,带着淡淡的笑意,还有三分羞涩,「q表哥……我……我想我喜欢小齐……」 「咦?」李q没想到明珠会突然这样说,顿时惊讶的睁大了双眼看向自己的表妹。 明珠羞得一张娇俏的脸都红透了,但还是鼓起勇气继续道:「表哥,我喜欢小齐。」 惊愕过后,李q宽心的笑起来,「那不是很好吗?小齐也很喜欢你,两情相悦,总是最好的!」 「嗯……」明珠红着脸点了一下头,目下转睛的看着李q,继续问:「那q表哥呢?」 「我?」李q讶异的指指自己。 「q表哥喜欢哥舒碧吗?」明珠倒是直言不讳。 这下子脸红的人换成了李q,「你你你我我我」的支吾半天,才又羞又恼的憋出来一句,「死丫头,问这个做什么?」 明珠也不答话,只是歪着头笑眯眯的看着他。 李q哭笑不得,越发连耳根子都红透了,滚烫滚烫的,最后心一横,粗声粗气道:「是啊,就是喜欢,你待怎么样?」 「不怎么样啊!」明珠很无辜的摊摊手,见李q颇有恼羞成怒的趋势,连忙又道:「说真的,我也觉得哥舒碧很喜欢q表哥你,非常的喜欢。」 「要多嘴!」李q板起面孔白了她一眼,却忍不住半途失笑。 这一下,明珠再也忍俊不禁,两兄妹顿时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也许是困乏了,没一会儿,明珠就开始打起了瞌睡,伏下身子沉沉睡去,李q却睡意全无。 仰头看着天空中银白色的月亮,他脸上的笑意慢慢变成了沉思。 ……喜欢哥舒碧吗? 他想,他岂止是喜欢哥舒碧,应该是爱着那个突厥奸商吧? 从那场近乎儿戏的偶遇开始,也许他的心,就在不知不觉中进驻了那人的身影、那人的一言一笑,恍若镂刻一般,在自己的心上越来越深,越来越依恋。 从没想过,天下皆知游戏人间的闲散王爷李q,竟然也有会为情所困的一天? 想到此,李q就忍不住苦笑起来。 而幸运的是,哥舒碧也是爱着自己的吧? 是的,爱着自己的吧…… 李q睡下的时候,已经是白天了。 叫醒了明珠,他就裹着外衫蜷缩着躺下,几乎是刚闭眼,就迅速进入了梦乡。 他实在是太累了,这段时间的不断逃亡,还有担心受怕,让他再也支持不住,陷入了黑暗的怀抱。 不知道睡了多久,李q只觉得有人在摸自己的脸,想都不想就挥手嘀咕这:「明珠,别闹了……」 可惜那人不为所动,反倒更加变本加厉起来,干脆亲上了他的唇,牙齿轻轻的咬了咬,顿时把李q惊醒了,他知道明珠绝对不会这么放肆,难道……有其他人? 他大惊之下猛地起身,那人没料到李q会突然坐起,两人的额头就结结实实的撞在一起,「砰」的一声,疼得齐齐惨呼起来,捂住自己的额头直叫。 李q顾不得自己被撞得头晕眼花,大怒骂道:「何方歹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话还没骂完,眼前就出现了哥舒碧那哭笑不得的脸,他正捂着额头,无奈的道:「小花奴,你还真是精力充沛啊……」 「诶?怎么是你?」李q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愣住了。 「……」哥舒碧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翻了个白眼。 这时候,李q才想起来前因后果,连忙问道:「你什么时候找来的?」 「才到。」哥舒碧笑道:「要一个藏身点一个藏身点的找过来,委实花了点功夫,好在总算找到你们了。」 李q往四下看了看,只见哥舒碧带了大约五六个人来,有的正在整理马鞍,有的正在烧火做饭,明珠就坐在不远处的人堆旁,换了件干净衣裳,正喝着热气腾腾的米汤,补充体力。见李q醒了,还笑眯眯的冲他挥挥手。 见明珠安然无恙,李q放下心来,又突然想起一事「顾不得还有其他人在场,就揪住哥舒碧的衣襟着急的问道:「对了,信送到没有?」 哥舒碧咧开嘴笑起来,「要是没送到,我还敢回来见你吗?」 他一边帮李q挽起长发,一边说道:「送到太原府,以你的名义见到了太原节度使,告知了此事,太原节度使也知此事重大,一面写了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一面派人护送小瞎子去潼关。我担心你们,就先赶回来了。」 李q闻言松口气,「信送到就好了……」说完又回头看向哥舒碧,问:「一路上可顺利?」 见李q一双明亮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满脸关切担忧之色,哥舒碧心里感动,趁周围的人下注意,先在李q唇上亲一口,才笑着回答道:「还算顺利吧,就是半途上有来历不明的人追了上来,好不容易才摆脱,回来的时候为了避免和那些人撞见,就绕了点路,所以耽搁了几天。」 「来历不明的人?」李q皱眉问。 「对,打着阿史那也的名号,但看起来眼生得很,不像是突厥的人,所以我说来历不明。」 「那会是谁呢……」李q疑惑的皱皱眉。 哥舒碧又继续道:「回来才知道居然出现了叛徒,连累你被阿史那也那王八蛋抓去了,我担心得很,派人去打探,却说前天晚上突厥部落内乱,你和明珠都不见了,我心想你们定然是趁乱逃走了,所以连忙找了过来,幸好找到了你们。」 想到被抓到突厥部落后发生的事情,李q心里就无名火起。 见李q脸色又红又白、咬牙切齿的样子,哥舒碧心知他定然吃了不少苦头,连忙柔声安慰道:「没事,都过去了,我们这便回去与小齐会合。」 「小齐……」李q这才想起来,连忙问:「对了,当时我让人带着小齐先逃,他怎么样了?」 「他好得很。」哥舒碧回答:「伤势基本上都痊愈了,整天叫着耍去把明珠救回来。」 「那他怎么没来?」李罐看看四周,讶异的问道。 哥舒碧露出调皮的表情来,先是看了看不远处的明珠,见她并未注意白己这边,才小声道:「我嫌他吵,把他一棍子敲晕了才出来的。」 「你……你还真下手啊?」李q睁大了双眼哭笑不得。 哥舒碧一摊手,「总不能让他的冲动坏了计划,他的突厥部落可是唯他马首是瞻,他能离开吗?」 「说的也是……」李q嘀咕了一句,看了眼明珠,想想好笑,忍不住一指戳在哥舒碧胸膛上,笑道:「不过别给明珠知道,不然有你好受的。」 「我知道、我知道。」哥舒碧也笑了。 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很有默契的看向明珠。 也许是感觉到了诡异的目光,明珠困惑的回过头来,正好见到李q与哥舒碧笑得神秘兮兮的盯着自己,秀眉皱了皱,越加的迷惑了。 第九章 有哥舒碧的护送,回程之路,顿时轻松许多。 哥舒碧多年行商,走南闯北,对突厥广袤的戈壁更是走过无数次,十分的熟悉,带着这队小小的人马绕过阿史那也的势力范围,往目的地而去。 为了避开阿史那也的眼目,哥舒碧带着他们绕路而行,虽然要多花两日的功夫,却安全许多,至少不用担心会有追兵与突袭。 这天,来到新月湖边,见天色已晚,哥舒碧就下令下马扎营,休息一晚再继续赶路。 新月湖是处绿洲,弯弯的一道湖水,恍若新月一般,旁边有着青青的草地、高大的树木,绿意盎然。 见到绿洲,一行人的疲惫顿时一扫而尽,不等哥舒碧安排,就各自行动,找柴火的找柴火,打鱼的打鱼,扎营的扎营,原本清静的绿洲上,顿时忙碌热闹起来。 酒足饭饱,哥舒碧安排好值夜的人,就让大家轮流休息,以便养足体力,第二天好继续赶路。 也许是因为整整一天都没歇息的关系,夜色一深,大家就都先后进入了梦乡。 知道大家累,哥舒碧体贴的把自己安排在下半夜值夜,时辰一到,之前值夜的人就把哥舒碧叫醒,自己打着哈欠倒头就睡着了。 哥舒碧揉揉眼睛,来到湖边用冷水洗了把脸,驱走睡意,就回到营地火堆旁坐下。 夜晚宁静,天空上,月亮高悬,哥舒碧借着月色看了看四周,众人都进入了梦乡。明珠因为是女户,所以与大家稍微隔开了一点距离,不过依旧被众人围在中间,妥当的保护着。 哥舒碧凝神看了看,见明珠睡容安详,并无不妥,于是放下心来,又往李q的睡处看去,却猛地站起身来,大惊失色。 原本该是李q躺着的地方,只有空荡荡的被褥,李q人却完全不见踪影。 他到哪里去了?马匹都在,应该不是自己离开了……那么说,还在新月湖这里? 哥舒碧担心不已,又不好叫醒其他人一起寻找,只能自己小心翼翼的找着李q的下落。 找了好一会儿,他眼尖的发现湖边的泥地上一排脚印蜿蜒而去,连忙跟上。 走了没一会儿,就听到隐隐的水声传来,哥舒碧循声找了过去,却正好见到一条人影从湖水中站了起来。 不是李q还有谁? 见李q原来在这里,哥舒碧顿时松了口气,一颗心都放了下来,缓步走上前。 听到脚步声,李q连忙抬头,见哥舒碧正站在岸上看着自己,微微笑道:「吵醒你了?」 哥舒碧摇摇头,「没有,只是见你不在,才找了过来。」他看看四周,「怎么跑这么远?」 「没什么,只是担心把你们吵醒了。」李q淡淡的回道。 他素性爱洁,之前因为逃亡的关系而好几天没有机会擦洗身子,已经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今天见到这清澈的湖水,哪里还忍耐得下去?趁着夜深众人都入睡了,就来到湖边想要好生沐浴一下。 脱下的衣物堆在岸边,他就站在水里,湖水堪堪及腰,赤裸的上身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下,那白皙的肌肤越加晶莹雪白,长长的黑发被湖水浸湿了,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越发衬得肤光细滑。湖水冰冷,刺激得他胸前两点嫣红的茱萸早已挺立起来,恍若两颗小小 分卷阅读15 红宝石,在月光中越发诱人。 而随着李q擦身的动作,修长的手指沿着脖子慢慢来到胸前,又来到纤细的腰肢上,轻柔而缓慢的搓揉着自己的肌肤,那动作虽是无心,却让看的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跳加速。 美景在前,哥舒碧自然乐得大饱眼福,干脆盘膝坐了下来,一手托腮,笑嘻嘻的看着正在沐浴的李q。 耳边一下子安静下来,让正在专心擦洗身体的李q也发觉了不对劲,回过头来看向哥舒碧,却正好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满是笑意,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李q呸一声,笑骂道:「看什么?」 「看你,好看。」哥舒碧没脸没皮惯了,笑嘻嘻的就回道。 李q白了他一眼,脸上却含着笑意,眼波如丝,瞧得人骨头都酥了半截儿。 他转过身,挽起乌黑的长发搭到前面,想继续擦洗后背。 月光下,一切都清清楚楚。 哥舒碧原本满脸的笑容,在看到眼前所见之后顿时变了脸色,霍地站起身来,几步就跨到湖里去。 溅起的水声作响,李q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哥舒碧已经来到他身边,接着,手指就摸上了他的背。 「这是怎么回事?」哥舒碧压抑着怒火问道。 「什么?」李q不解的开口,连忙顺着哥舒碧手指拘方向扭头看了看,才恍然大悟。 背上还有着鞭打的痕迹,那是当日阿史那也施暴的证据,后来在安庆绪的细心照顾下虽然痊愈了,但还看得见横七竖八的血痕,在雪白的背上显得格外显眼。 他自己都几乎给忘记了,哪里知道今夜沐浴,却被哥舒碧给发现。 见哥舒碧一反素日的嘻嘻哈哈,强压怒火的模样,李q心里暗自咋舌,连忙道:「不碍事,已经不疼了。」 「谁干的?」哥舒碧低沉着声音又问了一次。 是谁竟然伤害他的小花奴?伤害他哥舒碧最心爱的人? 「这……」李q有点犹豫。 哥舒碧继续追问:「到底是谁干的?」 他又气又急。 气的是自己竟然没能保护好李q。 急的是从那触目惊心的鞭痕可以看出,当时李q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是……阿史那也那个王八蛋?」哥舒碧问道。 这时候,李q才点点头。也许是担心哥舒碧着急,他连忙又道:已经不碍事了,都好了,只是还有点疤痕而已,过段时间就会消退。」 一听当真是阿史那也干的,哥舒碧更是火冒三丈。 「那个王八蛋!竟然敢这样对你,我非宰了他下可!」 他愤愤的骂了好一阵子,才又关心的问李q,「有没有伤到?」 一说完,他就发现自己问了句废话,懊恼的敲了自己一下,把李q拉到怀里,顾不得自己浑身湿淋淋的,就把李q紧紧抱住。 「让你受苦了……」 李q摇摇头,「都过去了……」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许久,哥舒碧才小声问道:「他为什么要鞭打你?」 「还能有什么?」李q轻轻把哥舒碧推开一点距离,回答:「他念念不忘找到小齐的下落,好斩草除根,见我不肯说,就只能动粗了。」 说完,他又仰起脸来,微笑着看向哥舒碧,「不过你放心,我一个字都没说。」 哥舒碧目不转睛的看着李q微笑的面容,看了许久,伸手温柔的抚上他的脸颊,低声道:「我知道……」 是的,他知道! 他知道他的小花奴,绝对不是那种卖友求生的卑鄙小人! 哥舒碧心里感动,见李q想要往岸上走,当下身子一弯,就把李q扛了起来。 李q吓了一大跳,刚想叫,却被哥舒碧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 哥舒碧笑道:「你想把其他人都叫醒?」 「……」李q顿时哑然,只好赤条条的任由哥舒碧把他扛到岸上。 先用外衣铺在岸边的草地上,哥舒碧才把李q放下来。 「行了,快让我起来。」李q低声笑骂,伸手想要去拿自己的衣服,却被哥舒碧把手按住,接着,温热的呼吸就在近在耳边。 「不急,让我好生看看,看看我的小花奴受了哪些委屈?」 李q红了脸,却并未阻止哥舒碧爬到自己身上,反而听话的转身趴着,任由对方的手在自己田身来回游走,最后来到背上。 湿漉漉的长发被轻柔的拨到了一旁,月光下,血红的鞭痕越发明显。 哥舒碧心疼的伸指轻轻抚摸,柔声问道:「还疼吗?」 李q摇摇头。 哥舒碧弯下身来,吻在李q的肩膀上,然后沿着脊背慢慢往下,同时低声道:「我那儿有药,回去后就给你敷上,保证连丁点儿疤痕都不留下,药效奇妙,童叟无欺。」 「你这是在趁机推销吗?」李q闻言失笑,「你这个奸商,居然这个时候都还……」 他话没说完,便是惊喘一声。 原来哥舒碧吻过他背上每一条鞭痕,来到腰际凹陷处,坏心的轻轻舔了一舔。 李q那儿最是敏感,顿时身子一弹,忍不住笑出声来。 「说完啊,我这个奸商,居然这个时候还什么?」哥舒碧俯身压上,伸手探入李q双腿之间,笑道。 「啊……你……居然这个时候还不忘做生意……嗯啊……」要害被人不轻不重的抚弄着,李q顿时喘息起来,断断续续的才把话说完。 哥舒碧闷笑,「那也得看是和谁做啊……」 他这话一语双关,听得李q一张脸都火辣辣的直烧起来,想躲开对方那恼人的爱抚,却被握住了要害,顿时动弹不得,只好使劲转过头来,对哥舒碧嗔道:「别闹了,把他们吵醒了怎么办?」 「所以你得好好捂住自己的嘴,别让他们听见。」哥舒碧坏笑起来,欺身而上,伸手搂住李q纤细的腰肢,一边在他肩背等敏感部位亲吻抿舔,一手再度来到他双腿间。 「你真是……一点都不分场合!」李罐又羞又恼,虽然和众人的宿营地还有段距离,但他还是担心惊醒别人,压低了声音斥道,同时伸手想要掰开哥舒碧那只正在挑逗自己的魔爪,哪知反被哥舒碧反手握住,就和着他的手,覆到那已经微微站立起来的分身之上。 耳际,哥舒碧嘶哑的声音低低响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况且这么多日子没见,小花奴,总得给点儿补偿吧?」 灼热的气息就喷在颊上,仿佛燃烧的火焰,李q浑身一颤,大半个身子都软了下去。哥舒碧的手已经活动起来,大手覆着李q的手掌,在分身之上下轻不重的搓揉着。 被强迫自慰的刺激让李q想要挣扎,却被哥舒碧按住了身体,只能身不由己的随着他的指挥而起舞,身子早酸软的瘫了下去,柔若无骨,手被迫在自己的分身上搓揉套弄,一下又一下,快感如热演般席卷而上。下身传来粘腻的水声,李q早没了反抗的力气,脸上红晕越来越盛,呻吟声也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撩人,嫣红的唇微张,哥舒碧就侧头狠狠吻了上去。 唇舌交缠,两颗心都急速的跳动着,心跳声逐渐连成一片,再不分彼此。 随着哥舒碧几下狠狠的搓弄,李q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忍不住想要惊叫出声。 而那声惊叫,在他还未叫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哥舒碧用唇堵了回去,化成喉咙深处一声呜咽。 李q闭着眼喘息不止,浑身酸软使不上劲儿。 见怀里的人慵懒无力的样子,哥舒碧又爱又怜,忍不住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双手抬高他的臀部。 李q的身体很轻易的就接受了哥舒碧的分身,身后传来的重量顶得他身子往前一探,呻吟一声。 哥舒碧把身体覆在李q纤细的身上,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捂住了李q的嘴巴,两根手指巧妙的探进嘴里,随着身后耸弄的节奏而进进出出,模仿着交欢的动作。 上下都被同时侵犯着,李q急促的喘息,呻吟声被堵在口中,最后化成一声声断断续续的呜咽,嘴角淌下淫靡的银丝来,脸上满是高潮将至的嫣红,那沉迷又煽情的模样让哥舒碧下身越加硬挺,再也顾不得怜香惜玉,狠狠的就顶了进去,然后退出,再一次用力的进入。 两人在湖边纠缠交欢许久,哥舒碧才意犹未尽的替疲惫的李q擦干净身体,换上衣裳。 第二天还要继续赶路,他们也不敢太过放纵,互相满足之后,就悄悄的回到自己的睡处,各自安歇去了。 回程的路上没有什么风险,倒是到达目的地之后,哥舒碧差点没被揍一顿。 一行人刚踏进寨子,哥舒碧正在指挥其他人卸马鞍,大概是听到了他的声音,阿史那齐举着长条凳子就从屋内冲了出来,径直杀向哥舒碧,瞪着眼咬着牙,气势汹汹、杀气腾腾,明显伤势已经痊愈了,精力十足。 「哥舒碧!你竟然敢从背后偷袭敲晕我?我跟你没完!」 他这阵势谁都不敢阻拦,哥舒碧见势不妙,二话不说躲到了明珠身后,同时大叫:「我可是好心!你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还恩将仇报?」 「恩你个头!你不让我去救明珠就不对――」阿史那齐吼了半截儿话,就顿时愣住,目瞪口呆,高举的条凳「砰」一声掉在地上,表情惊喜交加,不敢相信的轻声唤了句,「明……明珠?」 霎时间,他哪里还记得要去追杀哥舒碧,眼中只有妻子纤细的身影,愣了愣,就大踏步的走上前去,不顾旁人的目光,把明珠一把抱进怀里。 周围的人都识趣的纷纷走开了,哥舒碧对着阿史那齐做了个鬼脸,就笑嘻嘻的拉着李q离开。 李q又好气又好笑的白他一眼,骂道:「躲女人身后,你还真有出息!」 哥舒碧脸皮之厚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听到李q的讽刺,不但不以为耻,反倒腆着脸回答:「这不是让他们夫妻团聚吗?我一片苦心,你居然还骂我没出息,真是好心被雷劈!」 「呸!」李q被呕得哭笑不得,懒得理他,却没甩开手,任由他拉住自己回到屋内。坐下歇息了没一会儿,阿史那齐也和明珠携手进来了。 明珠眼眶还红红的,阿史那齐不停的低声安慰,进屋后,见李q与哥舒碧四只眼睛都睁得大大的看着自己,笑咪咪的表情,脸皮厚如他都不禁红了红脸,最后干脆不理哥舒碧、李q两人,先小心翼翼的扶着明珠坐下,才回头看向他们,哪里知道哥舒碧居然不出声的冲他说了句「妻管严怕老婆」,阿史那齐顿时尴尬的挠头,最后心一横白眼一翻,也冲着哥舒碧不出声的回了句「你不也一样」,两人顿时大眼瞪小眼起来。 李q懒得管那两人,探过身子自顾自的和明珠聊起来,等到那两个家伙好不容易大小眼瞪完了,才一手托腮看向他们。 「瞪完了?」 「瞪完了。」两人同时回答,非常的有默契。 明珠「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来,李q也忍俊不禁。 四人笑了一会儿,哥舒碧便向阿史那齐问道:「对了,哥舒部、拓跋部那边有消息没有?」 阿史那齐点点头,「使者已经来联络过了,只待举事的信号,就一起发难,推翻阿史那也。」 「那就好。」哥舒碧闻言点了一下头,道:「虽然如今阿史那也篡夺了可汗之位,但不服他统治的部落也不是少数,只要联络上他们,就能聚集力量推翻他!」 说完,他又看向李q与明珠,沉吟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明珠自然是跟着小齐,但小花奴怎么办?」 见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落到自己身上,李q眨眨眼,迟疑着开口:「我……留下来吗?还是回去长安?」 对他来说,于私,是不想离开,留在突厥能和哥舒碧在一起;于公,他身为大唐的汝阳王,必须回到长安向玄宗禀明突撅发生的一切。 一时间,李q迟疑起来。 而哥舒碧又何尝不是如此想? 他自是舍不得李q离开,好不容易才和他在一起,如今又要分开,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怎么都不愿意。 但以李q的身份,又不得不回去长安,而且现在的突厥对李q来说,也是片凶险之地,倒是回到长安比较安全。 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差点失去李q的感受与后悔莫及! 主意打定,哥舒碧就对李q道:「你回去长安,一来那样比较安全,二来也需要你把突厥发生的事情面呈皇帝陛下,以免奸人诡计得逞。」 「这……」李q还有些犹豫,但是见到哥舒碧坚定而不容拒绝的眼神,心知对方主意已定,想了一想,才点头道:「也好,我回去长安。」 「没错,正好看看太原府那边的动向。」阿史那齐开口道:「虽然我突厥的内务不需大唐插手,但若是横生枝节,那也麻烦得紧。」 阿史那齐提起太原府,李q倒想起一事来,连忙问:「对了,安庆绪也正在突厥,说奉命前来招安阿史那也,但是阿史那也连他也想杀,小齐,你不如试试与他联络?」 「安庆绪?」阿史那齐与哥舒碧同时对看一眼,眼中闪过怀疑的神色。 「他怎么会在突厥?」哥舒碧心里隐隐觉得不对,急忙问李q。 李q却奇怪的看向他,「不是说你和小瞎子到达太原府的时候他也在吗?收到了我的信知道此事,于是前来招安阿史那也。」 哥舒碧却摇起头来,「不对、不对!完全不对!」 「什么不对?」 见李q惊疑的看着自己,哥舒碧皱紧了双眉,缓缓开口道:「我和小瞎子到达太原府的时候,并未见到除了太原节度使之外的任何人!」 「你说什么!?」李q闻言也惊呆了,蹭地站起身来。 「信是我亲自送到节度使手中的,并无第三人在场,何来送到安庆绪手中一说?而且当时在太原府,并未有他出现的消息,他怎么会知道你送了信?若是不曾看到过你的信,他又是从何得知阿史那也叛变的消息?」哥舒碧正色道。 「这……」被这一连串问题问得说不出话来,李q顿时呆住。 如果哥舒碧所言非虚,那么……从来不曾看到过自己信函的安庆绪,是怎么知道阿史那也叛变的呢?又如此及时而且迅速的出现在突厥? 范阳与突厥远隔千里,安庆绪难道有未卜先知之能,会早就知道阿史那也要反,所以提前从范阳出发,才能在突厥事变之后就马上赶到? 还是说……阿史那也的身后……其实就是安庆绪? 突如其来的想法让李q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一股寒意从后背窜上来,浑身冰凉。 如果这一切都是安庆绪安排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安庆绪的计划…… 那岂不是说……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像是猜到了李q的心思,哥舒碧的脸色刷的变白了。 「小花奴,你和明珠是怎么逃脱出来的?」 「是……安庆绪……」李q话只说了一半,立刻明白过来,脸色也变得惨白。 「这里已经不安全,我们赶快离开!」阿史那齐反应迅速,马上拉着明珠就往外走,哪知刚刚打开房门,「嗖」的一声,一枝利箭就横空飞来,插进他脚前的地面,箭尾兀自颤抖。 阿史那齐马上关上房门,刚关上,就听到一阵「劈里帕啦」之声,随后射来的箭都射到了紧闭的房门上。 外面传来马蹄声、嘶吼声与兵器相击的声音,一片混乱。 哥舒碧凑到窗前看了看,顿时顿足。 「是阿史那也!竟然被他找到了!」 「什么……」李q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不敢置信的开口:「难道……难道真的是我……是我把他们……他们带来的?」 见李q苍白了脸摇摇欲坠的样子,哥舒碧甚是心疼,也顾不上责怪他轻信别人,而是拉起他的手,就往一旁的小门里冲去。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离开才是上策!」 四个人就沿着暗道往寨子外面逃去。 哪知刚出寨子,就见眼前黑压压一片人影,阿史那也竟是带来了大军,把这处小小的寨子围得水泄不通! 第十章 见自己已经是瓮中之鳖,阿史那齐反倒朗声大笑起来,上前一步,扬声对阿史那也道:「你果然好本事,竟然当真找到了这里!」 阿史那也策马上前,目光在众人面上缓缓扫过,冷冷一笑,「蝼蚁鼠辈,例真是会钻地洞,叫本汗好找!」 这时候,寨子里的人也早就冲了出来,手持兵器,齐刷刷的站在阿史那齐身后,怒目瞪向阿史那也。 阿史那也一拉缰绳,马儿就转了转,他回头,对身后开口道:「果真一切都如你所料,一网打尽!」 人马往两边整齐的缓缓分开,后面一人就策马上前来,白衣白马,丰神俊秀,如仙子一般。 李q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看向那人。那熟悉的面容,不是安庆绪还有谁? 只见他一扫往日温和斯文的腼腆,表情冷冰冰的,目光如电,又凛冽如刀。 听见阿史那也的话,他嘴角微微往上勾了勾,就冷冷开口:「只希望这次可汗别又失手才好。」 竟是承认了是他设下毒计,把哥舒碧、阿史那齐等人一网打尽。 李q闻言顿时脸色惨白,身子摇晃了几下。 他万万没有想到,出卖自己的人,当真就是安庆绪! 而那些温柔与呵护,在如今的情况下,成了再讽刺不过的笑话! 原来那叫人感动的体贴、叫人心暖的温柔,不过是为了掩盖他真面目的手段。 自己付出的那些信任,也毫无价值的被视为敝屣、丢弃在地的烂泥一般,再狠狠的踏上一脚! 见李q苍白了脸,身子摇摇欲坠的样子,安庆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但旋即恢复了之前那冷酷的模样,下令道:「除了汝阳王爷,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哥舒碧等人早已是全神戒备,听到安庆绪的话,更是紧张的死死盯着对方,形势一触即发! 生死存亡,都在今日一战了! 李q又是愤怒又是后悔。 怒的是,安庆绪竟然心机如此深沉,背叛了自己! 悔的是,自己居然那么容易就轻信了安庆绪,而傻乎乎的把他们带到了哥舒碧、阿史那齐的藏身之处,让他能够一网打尽! 但如今再愤怒、再后悔都来不及了,瓮中捉鳖,今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阿史那也手一挥,大军就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放箭!」哥舒碧大喊一声。 寨子门楼上,突然现出一排人来,手持弓箭居高临下,箭如雨落,顿时射死、射伤前锋骑兵无数。但是第二排骑兵又旋即冲了上来,双方顿时陷入混战之中。 哥舒碧这方人数虽少,却都是精心挑选过的精锐之士,个个又有以一挡百的本事,再加上知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更是使出了全副的功夫来! 阿史那齐伤势痊愈,正憋着一身的精力、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如今正好大展拳脚,命人保护好明珠,他就身先士卒冲进敌阵,片刻的功夫就砍翻好几个。 马嘶声、惨叫声,及兵器相击的刺耳声音交杂在一起,风里卷来浓浓的血腥味。 阿史那也那方人数虽多,但这一轮交锋,被杀下阵来的,竟是他的人马居多! 见战况对自己不利,阿史那也阴沉了脸,又是使劲一挥手,更多的骑兵就冲了上去,丝毫不给哥舒碧他们喘息的机会! 哥舒碧这方虽是精锐,可是以少敌多,一轮厮杀下来,已经精疲力尽,见对方更多人杀了过来,都不禁沉默,但依旧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兵器,没有任何人露出胆怯认输的表情。 他们都是突厥堂堂正正的血性男儿,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鹰呖,尖锐刺耳。 哥舒碧一听之下顿时大喜,二话不说把手指曲在唇边,也是一声尖厉的呼哨。 那鹰就在半空中盘旋,然后突地朝向一旁俯冲下去,落在一青衣人臂上。 那人像是天降谪仙一般,悄无声息就出现在阿史那也大军的侧翼,一身青衣,面容与哥舒碧颇为相似,却多了几分风流妩媚之态,目光清明,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山丘下的一切。 「大哥!」哥舒碧高兴的冲他直挥手。 那青衣人便是哥舒碧的大哥――哥舒曜,见弟弟使劲挥手,他略点点头,就看向对面的阿史那也与安庆绪。 片刻之后,他冷冷一笑,手臂突地一举,原本停在他胳膊上的猎鹰就展翅飞起,一声尖厉的啼叫。与此同时,山丘上突然涌出无数人马来,黑压压的如潮水一般,人数更多,朝向阿史那也的大军冲了过去。 形势顿时逆转! 队形被从侧翼突破,阿史那也的大军如同溃决的堤坝一般,溃不成军。 哥舒部落的骑兵最是凶悍,箭无虚发。只见他们骑在马上一边冲锋,一边不停射箭,每一箭射出,都有人惨叫着翻身落马。 眨眼的功夫,阿史那也这边就已经兵败如山倒,溃不成军。 哥舒曜驱马从山丘上缓缓下来,与哥舒碧、阿吏那齐等人会合。 见到他们,他先向阿史那齐行了一礼,才对李q与明珠按例行礼,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哥舒部来迟了,还请可汗见谅。」 阿史那齐笑着摆摆手道:「哥舒部好快的速度,我本以为还有几天才能到呢!」 一旁,哥舒碧早已按捺不住,着急的问:「大哥,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晚?再来迟点儿,你就见不到弟弟我了!」 哥舒曜闻言才看向弟弟,还是毫无表情的回答:「双马换骑,日夜兼程,从未下马,这才赶到。」 「呃……」哥舒碧眨眨眼,顿时语塞。 与弟弟的灵动跳跃、油嘴滑舌不同,哥舒曜明显话少很多,而且一张俊脸总是面无表情,说话的语气也是冷冰冰的毫无起伏,活像什么事都不关心,也什么事都无法让他变色的样子,颇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 阿史那齐和哥舒碧明显早就习惯了哥舒曜的沉闷,倒是李q第一次见到哥舒碧这位传说中的大哥,好奇的打量着。 哥舒曜的面容与弟弟很是相似,虽然一直面无表情,但五官秀美,眉眼间隐隐有一股风流妩媚之色,身形纤长,玉树临风,俊美不输其弟,却更有一言九鼎的气势。只是那冷冰冰的神色,未免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好亲近。 身后,另外有人上前来,翻身下马,笑道:「见诸位安然无恙,真是放下了心中大石啊!」 来人一副书生模样,英俊年少,穿着件寻常的唐人长衫,腰间挂着药袋,身上隐隐传来一股药草的清香味道。而哥舒曜的那鹰儿就乖乖的停在他的手臂上,间或弯过头去梳理羽毛。 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那人笑嘻嘻的双手抱拳作了个揖,自我介绍道:「在下常清,巴蜀人士,今日得见阿史那齐可汗与汝阳王爷,真是三生有幸。」阿史那齐与李q还没来得及开口,倒是哥舒曜冷哼一声,依旧是毫无感情起伏的冰冷语气,「哼,多嘴,见谁都逮着套交情。」 李q与明珠还没觉得有什么,哥舒碧与阿史那齐却惊讶的睁大双眼看向哥舒曜。 他们都知道哥舒曜生性冷漠、不善言辞,连对自己的亲爹都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死样子,哪里知道这自称叫作常清的人一开口,他居然难得的插嘴不说,那话里一股子隐隐约约的关切,让向来熟知他个性的哥舒碧与阿史那齐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常清被哥舒曜抢白了一句倒也不恼,依旧还是笑嘻嘻的,伸手指指身后,道:「胜败已定。」 众人闻言看去,只见阿史那也的军队已经被哥舒部的骑兵给击破,溃不成军, 阿史那也见势不妙,早己不见了踪影,大概逃命去了。 哥舒碧眼尖,瞥见一小队人马正沿着山丘的边缘悄悄移动,想要不引人注目的逃走,他二话不说就抢过旁边一人的马匹,骑上马就追了过去。 「安庆绪!你往哪里逃?」 那几人里面果然有安庆绪。 他完全没有想到会半途杀出哥舒部的援兵来,见阿史那也事败逃走,自己当然也是溜之大吉,哪知哥舒碧眼尖,竟然被他发现追了上来。 「等一下!穷寇莫追――」阿史那齐刚喊了半句,哥舒碧就已经跑远了,完全没听见,急得他连连顿足。 身边风声呼啸,阿史那齐连忙抬头看去,却见李q竟然也骑马追了上去。 三匹快马,在戈壁上疾驰着。 李q落在最后,而最前面,则是安庆绪。 跟在安庆绪身后的几人,早已被哥舒碧的箭一一射下,只剩安庆绪一人。 见目标就在眼前,哥舒碧顾不得身后李q的呼唤声,搭弓上弦,一箭就瞄准安庆绪背心射去。 听得脑后风响,安庆绪把身子往前一俯,就避开了这箭。 哥舒碧箭术不俗,但安庆绪的骑术更是高超,整个人竟像是粘在马背上似的,一一把箭都避了开去。 见箭袋里羽箭快要射完了,却依旧没有伤到安庆绪分毫,哥舒碧也焦躁起来,伸手摸出最后一枝箭,想了想,还是搭上弓弦,却并未对着安庆绪,而是瞄准了他胯下骑着的骏马。 利箭呼啸而出,一声长长的哀嘶,安庆绪只觉得身体猛地往前倒去,那马就摔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他伸手敏捷,就地一个打滚就跃起身来,同时拔出长剑。 哥舒碧已经追到,安庆绪双足在地上一点,就跃到哥舒碧身后的马背上,长剑挥出,哥舒碧用硬弓反手去挡,「铮」的一声,弓弦应声而断。 哥舒碧早已趁这一挡之势跃起,唐刀一挥,就劈向安庆绪下盘。安庆绪竟能在半空中转身避过,同时反手一剑刺来,剑尖正好刺到唐刀刀面上,一声尖厉刺耳的金属声响,两人都跃到地面,怒目而视。 马儿早就跑远了,两人对峙着,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 许久,哥舒碧才沉声开口:「拓跋燕是不是被你和安禄山陷害的?」 安庆绪闻言冷笑一声,讥讽道:「还以为你要说什么,结果是问那个白痴!」 「不许侮辱我的朋友!」哥舒碧大怒,挥刀指向安庆绪。 安庆绪不为所动,秀美如女子的面容笼上了一层杀气,显得异常阴狠,「实话告诉你也无妨!当日除掉拓跋燕,主意就是我出的,你能怎样?杀了我替他报仇?」 「你!」哥舒碧更是怒不可遏,「我杀了你!」 「杀我?」安庆绪又是一声冷笑,「别忘了,当初在长安,我能让你差点命丧安府,现在也就能要了你的性命!」 话音刚落,白色的人影一晃,他就已经扑上前去。 哥舒碧知道安庆绪所言不虚,对方的武功高过自己,他不敢轻敌,早就全神贯注,见对方身影一动,也立刻动了起来,两条人影缠斗在一起。 这次哥舒碧使出了全副本事,一时之间,安庆绪竟拿不下他,有点焦躁起来。 计划突生变数,让他不能全盘掌握以至于失控,已经让安庆绪有很严重的挫败感,导致心思浮躁。 他向来不喜欢见到变数,尤其是自己不能控制的变数! 而眼前的男人破坏了他原本成竹在胸的计划,这让安庆绪越加难以容忍哥舒碧的存在。 剑光如电,招招致命! 哥舒碧的武功和安庆绪相比,本来就稍逊一筹,不然在长安的时候也不至于吃了大亏,差点把性命都给搭上!如今安庆绪起了杀心,哥舒碧更是不敌,情况顿时危险起来。 堪堪避过划向面部的剑尖,哥舒碧挥刀去挡,但安庆绪早已中途变招,改刺为削,就朝向哥舒碧颈部要害削去。 哥舒碧连忙往后跃去,颈间一阵凉风,乌黑的头发就随着他的动作飘落几缕下来,缓缓落到地面上。 哥舒碧摸摸脖子,上面出现了一条淡淡的血痕,那是安庆绪的剑风划过所致,要是那长剑再前进一寸,他此时喉咙上就绽开了一条长长的血口子,思及此,他也不禁有点后怕。 见竟然被哥舒碧躲开,安庆绪冷哼一声,下一招旋即施展出来。 哥舒碧只觉应付得越来越吃力,一个不留神,「哧啦」一声,胸前的衣裳被划出条大口子。 虽然武功不如安庆绪高强,但哥舒碧毫无退缩之意,反倒招招紧逼,誓要手刃仇人,为拓跋燕报仇。 两人缠斗许久,安庆绪越加的急躁不安。 他虽然很想置哥舒碧于死地,但今天不是最好的机会,计划全盘失控,他需要暂时退走再做打算,而哥舒碧死缠烂打,让他久久不能脱身,更加的焦躁,眼中凶光一闪,窥见个空子就一剑刺向哥舒碧。 正在此时,李q也骑马追了上来。老远的见到两人生死相搏,哥舒碧明显落了下风,险象环生,一颗心早已紧张得快要跳出来,只恨骑着的马不能再快一点,好尽快赶到哥舒碧身边。又见安庆绪一剑刺去,哥舒碧躲闪不及,眼见就要被扎个透心凉,他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想不都想就从马背上飞身跃起,挡到哥舒碧面前。 「嗤」的一声轻响―― 李q不敢置信的看着长剑从自己左胸刺入,银白色的剑刃闪着凌厉的寒光,鲜血沿着剑身血槽缓缓流淌下来,滴落到握剑的手上。 分卷阅读16 安庆绪完全没有料到李q会半途冲出来,替哥舒碧挡下这一剑,本待收剑,可出招之势已经来不及,就这样眼睁睁的一剑刺入李q胸口。 他大惊失色,想也不想就把剑拔了出来,随着他收剑之势,鲜血顿时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衣襟。 李q的身子往后倒去,恍若破碎的人偶一般,倒在哥舒碧怀里。 他双目紧紧闭着,脸上也苍白得毫无血色,鲜血从伤口源源不断的涌出,哥舒碧慌了,连忙伸手去捂,却怎么也捂不住,鲜血从指缝间冒了出来,把他的双手都染成一片血红。 安庆绪也怔住了,傻傻的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满面不敢置信之色。 此刻,两人早已忘了之前的生死相搏,眼中,只有面孔惨白、奄奄一息的李q。 哥舒碧此时哪里还记得安庆绪,眼中只有李q那苍白的面容,秀美的脸上满是血迹,胸前的衣物都被鲜血浸透了,哥舒碧颤抖着双手去使劲捂住伤口,但是血还是源源不断的冒了出来。 如果再不处理,李q很有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有性命之虞。 此时,李q咳嗽了一声,一双眼睁开来,却是死死的盯着安庆绪。 见李q睁开了双眼,安庆绪大喜,可是随后,对方那恍若寒刃一般冰冷的目光,顿时让他一颗心跌到了谷底。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李q用这么厌恶与痛恨的目光看着自己,昔日的温情脉脉早已烟消云散。 白首相知犹按剑! 不知为何,安庆绪突然想起这句诗来。 但是现实并没让他伤感太久,远方已经传来了「得得」的马蹄声,朝向这边迅速驰来,让安庆绪顿时心中一凛,眼珠转了转,想了一想,就悄无声息的举起了长剑,朝向哥舒碧狠狠的挥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声羽箭破空之声,安庆绪的剑还未落到哥舒碧身上,他的身形就突地一偏,向后跃去。 一枝羽箭,正颤颤巍巍的插在他刚才站立过的地方。 这一箭似乎也唤回了哥舒碧的注意力,他连忙一手握紧了唐刀,一手抱着虚弱的李q,警惕的盯着安庆绪。 安庆绪皱了皱眉,仰起头,朝刚才羽箭射出的方向看去。 只见哥舒曜正骑在马上,手持弓箭,箭尖对准了他,只要他稍有异动,羽箭就会毫不留情的射向他的要害。 哥舒曜身后,常清等人也骑马赶到了,气喘吁吁,见到哥舒碧怀中奄奄一息的李q,常清顿时大惊,翻身下马就扑到李q身边,想要查看他的伤势。 哥舒碧还是紧紧抱着李q不肯松手,常清见对方软绵绵的倒在哥舒碧的怀中,气息微弱,脸上毫无血色,素日嫣红的唇也变得苍白,身上的衣衫都被鲜血给染红了,伤口被哥舒碧用一只手捂住了,却没怎么起到止血的作用。 常清想也不想就掏出一个小瓷瓶来,拇指一挑拨开瓶塞,就扯开李q的衣襟,把淡黄色的药粉洒在了伤口上。 那药见效很快,淡黄色的药粉沾到伤口,很快就止住了鲜血。 见伤口止住了血,哥舒碧心中微微一松,就把目光再度警惕的落到了安庆绪的方向。他惊讶的发现,即使被哥舒曜的长箭对准了要害,安庆绪却并没有丝毫慌乱的神色,反而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来。 见安庆绪这副神情,哥舒碧困惑的皱紧了眉。 正在这时,又是一阵羽箭破空之声。 哥舒碧大叫一声不好,抱起李q就往一旁闪去,常清抱头乱躲,原本骑在马上的哥舒曜也突地身形一长,朝向旁边跃去。 数十枝羽箭分别朝向众人射来。 就这一瞬间的功夫,安庆绪身旁突然出现一群黑衣人,各持弓箭,都对准了哥舒碧等人,只待安庆绪一声令下,就会把众人射成刺猬一般。 形势顿时再度逆转! 哥舒碧见这些黑衣人装束甚是眼熟,略微回想一下就醒悟过来,指着安庆绪吼道:「原来那些人都是你派来的?」 安庆绪冷笑一声,「我也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命大,几次都给你逃走了!」 他说完,恋恋不舍的看了看哥舒碧怀中昏迷不醒的李q,咬咬牙,冷声开口:「想不到竟会被你们逼到如此地步!」他环顾着其他人,冷冷道:「若非早就埋下了接应的人,只怕当真要折在你们手里!」 哥舒曜冷着脸,神情严肃的看向那些黑衣人,一声不吭。 常清不懂武功,见状早连滚带爬的躲到了哥舒曜的身后,哭丧着脸,看看对方又看看哥舒曜。 哥舒碧怀中运抱着李q,也是冷冷的瞪着安庆绪。 不远处,马蹄声再度传来。 常清闻声大喜,叫道:「来了来了!他们总算追上来了!」 看样子是阿史那齐的人马,终于追上了他们。 听到马蹄声,安庆绪脸色再度一变,却冷笑起来,「真是便宜了你们,捡回一条命!」 他心知以己方的人数,断断不是对方大队人马的对手,当下手一挥,就在黑衣人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临走之前,安庆绪再度深深的看了哥舒碧怀中重伤的李q一眼,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转瞬即逝。 安庆绪刚不见了踪影,阿史那齐就带着军队赶到了。 见到现场一片狼藉,阿史那齐大惊,连忙来到哥舒碧面前,见李q重伤的模样,又是一惊,着急的问道:「怎么会这样?」 哥舒碧咬着牙,只是摇摇头,眼眶都快红了。 他紧紧抱着李q,一手颤抖着想要碰碰对方的脸颊,却在触到的x那急忙缩回,仿佛对方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一样,他粗重的喘息着,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见弟弟手足无措、魂不守舍的模样,哥舒曜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也别担心,王爷吉人天相,定会安然无恙。」 但哥舒碧仿佛没听见一样,只是紧紧握住李q的手,不肯松开,许久,才缓缓开口:「他是为了救我……」话音未落,已经哽咽。 哥舒曜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弟弟落泪的模样! 记忆里,这个弟弟从小到大都是嘻嘻哈哈的,似乎从来不曾伤心过、烦恼过,连被父亲揍得满地找牙也都是笑嘻嘻的,如今为了李q竟然落下泪来,可想而知李q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 风流多情,哪知本是一往情深! 见哥舒碧伤心欲绝的样子,常清困恼的挠挠头,迟疑的开口:「那个……如果我师兄在的话,一定可以治好王爷的伤……」 「你师兄?」哥舒碧闻言猛地抬头。 常清吓了一大跳,连忙回道:「是的,他医术尽得师父真传,高出我许多,我无法解决的病症,他都是药到病除。」 「他在哪里?」哥舒碧一把揪紧常清的衣襟,焦急的追问。 常清被勒得差点翻白眼,连忙把自己的脖子从哥舒碧的双手之下抢救出来,一边咳嗽一边道:「离这儿倒不远,就在幽州混吃骗喝呢!」 「你马上带我去!」哥舒碧小心翼翼的抱起李q,如同抱着最珍贵的宝物,骑上了马背。 常清挠挠头,想了想,就看向哥舒曜。 哥舒曜上前牵住缰绳,扬声道:「你就这么走了不成?」 见弟弟瞪着他,哥舒曜依旧面无表情,「小齐要与阿史那也抗衡,实力还嫌不足,而你就在这个时候不帮他?」 哥舒碧轻轻的笑起来,神色清朗,却难得的肃穆,「大哥,对我来说,天下唯一重要的,就是小花奴,如今他性命垂危,你叫我如何能放得下他?」 他仰头看了看辽阔的戈壁,又缓缓道:「这大好的土地,对阿史那也来说重要,对小齐来说也重要,可对我来说,却及不上他一根头发,甚至一颦一笑!」 许久,哥舒碧才再度看向自己的大哥,微微笑起来,「请原谅我自私,但小齐有大哥相助,如虎添翼,也用不上我这个闲散之人了,不如让我随心所欲吧!」 听了哥舒碧一席话,哥舒曜也沉默了。 他是哥舒碧的亲大哥,又怎么不知自己的弟弟,就是那大地上一阵自由的风,从来不受拘束! 他重义,也重情! 他生性不羁,却一往情深! 哥舒曜缓缓放开了手中的缰绳,转头对常清道:「他们就拜托你了。」 常清笑着点点头,「一路上有我照顾,不会有事的。」 哥舒碧早已迫不及待,双腿一夹,马儿就如离弦的箭一般往前疾驰。 看着两骑身影逐渐在远处消失,哥舒曜素来冷漠无表情的英俊面孔上,缓缓的露出个淡淡的微笑来。 天下难得有情人。 天下难得痴情人啊…… 终曲 唐天宝十四年,突厥一场突如其来的内乱,仿佛导火线一般,瞬间燃透了大半个大唐江山。 阿史那也篡位赶走了原来的可汗阿史那齐,自称可汗,首先率兵反唐,接着,便是回纥、奚、契丹、室韦等部。 在突厥的内乱之中,和亲的明珠公主跟随阿吏那齐而去,特使汝阳王李q则下落不明。 没有人知道,他在那场内乱中去了哪里,只知道曾在幽州,有人见到过他与哥舒碧的身影,转瞬即逝。 同年十一月,安禄山终于在范阳起兵,直逼长安。 史称,安史之乱! 大唐至德元年,唐玄宗率领杨玉环、杨国忠、一干皇子皇孙以及众多朝官,仓皇逃离长安,狼狈逃往蜀中。 行至马嵬坡之时,三军哗变,杨国忠被杀,杨玉环自缢。 而唐玄宗则在马嵬坡兵变之后让位于太子李亨,总领朝政。 安禄山率领叛军长驱直入长安,遂日夜纵酒,更大肆搜刮财物,屠杀未曾离京的皇室子弟、文武官员。 至德二年正月五日深夜,安禄山于洛阳凝碧宫中被宦官李猪儿、中书侍郎严f、其子安庆绪所杀。 第二日,安庆绪自立为帝,年号载初。 两年之后,安庆绪被史思明所杀,谧号「哀皇帝」 遥远的碎叶城,大唐边陲西域重镇,与龟兹、于阗、疏勒同属安西部护府,并称「安西四镇」。 也许因为距离中原太过遥远的关系,安史之乱的战火似乎并没有蔓延到这里, 和平时一样,来往商贾旅人络绎不绝,胡人、汉人都融洽的居住在一起。 在碎叶城的东街街尾,有着一处普通的民居,和其他宅子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占地稍微大了点儿,院子里种了些桃、石榴之类的树木,杨柳从墙头上探了出来,给这处西域的城市带来青翠的绿意。 院中的杨柳树下,石桌旁正坐着两人,其中一人风流潇洒,正是哥舒碧,另外一人年纪差不多,相貌俊美如画,一双眼犹如漆黑的夜空一般,薄薄的唇,竟也是个出众的美男子。 那人手中正拿着一封信,细细的看了一遍,就对哥舒碧说道:「突厥也出兵了。」 哥舒碧接过信笺来看了看,就重新装进了信封里面,同时道:「叛军已成败局,朝廷收复河山,看起来是指日可待。」 那年轻人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三分无奈,还有三分凄凉,「经过这场浩劫,也不知如今的长安是什么样子了……」 哥舒碧听了也有些黯然,又像是突地想起来什么,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了敲,又有些犹豫的开口:「任……任青,你可还想回去长安?」 那名唤「任青」之人闻言笑了,笑容里带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豁达与看透世情,「还回去做什么?在这儿终老一生,又何尝不可?」 他说着,目光渐渐看向了遥远的天空,许久,才缓缓的开口道:「这儿才是我的家……」 看着任青的样子,哥舒碧回想起当年的事情来,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这时候,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朱颜一边擦着手,一边走到两人面前,笑道:「都在这儿?正好,点心快好了,你们俩看起来没事做,去把我儿子找回来。」 即使已经和叶翔生有一子,朱颜的音容身形还是犹如少女一般,玲珑轻快。 听到朱颜的话,连任青都不禁一脸好笑又无可奈何的神情,当真听话的站起身来。 哥舒碧随后站起,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叹气道:「小朱颜一声令下,谁敢不从?我们这便去、这便去。」 朱颜笑嘻嘻的,转身又进去了,哥舒碧便与任青一起,缓步向外走去。 沿着街道一直走到尽头,再绕过一段城墙,眼前便是波光粼粼的碎叶河,河面上架着木桥,桥上,有着两个熟悉的人影。 其中一人雪肤碧眸,竟是个波斯混血儿,二十多岁的年纪,微带弯曲的黑发在脑后束成一束,正抱着一位波斯小孩。 「安笙。」任青叫了声。 那人应声回过头来,漂亮的面孔上便洋溢着阳光的笑容。 「你们也来了?」安笙笑道。 「朱颜唤我们来找你。」任青温柔的说道,同时逗了逗安笙怀中那玉雕粉琢的波斯小孩,「还有她的宝贝疙瘩。」 那孩子约莫两三岁年纪,高鼻深目,一双大大的眼睛漂亮得就像绿宝石一般,活脱脱就是朱颜的样貌,正是朱颜与叶翔的儿子。 哥舒碧也走上前来,却是四处张望。 他还未出声,安笙就已经猜到了他想问什么,另一只手指向另一边的河畔,哥舒碧会意,就缓缓走了过去。 河边,那秀美纤长的身影正静静的屹立在水畔,仰头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 哥舒碧缓步靠近,同时微笑着,唤出那人的名字,「化奴……」 他听到了,于是应声回过头来,一双明亮如星辰般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向哥舒碧,接着,缓缓的笑了起来,色若春花。 仿佛是当年长安城内,他们初见时候的模样。 「q眉宇秀整,性谨e,善射,帝爱之。封汝阳王,历太仆卿……」 ――出自《新唐书?列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