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猫猫开局带回北冥神功》 第一章 白马书院的先生(新书求收藏求推荐) 白马书院新来了位先生,十村八店都知道这个消息。 同福客栈的人更是熟悉,因为先生就住在客栈斜对过,赁下一座独门小院。 院子是白马书院朱先生友人的,不大,但精致,其中一棵枣树,枝繁叶茂,夏日里躺在树荫中,相当惬意。 此刻虽只是阳春三月,李仲已躺着摇椅在枣树下“吱呀”不停。 “还能更舒服一点吗?” 李仲从内到外的散发着愉悦,整个人深深地卧进躺椅中。 来到这个世界时间不长,但李仲已经把地星抛在了脑后。 在地星,孤儿开局,边打工边上学,大学毕业后对象不敢谈,房价看一眼就头疼,生活完全没有指望,只是简单的活下去。 而来到这里,一个遭山贼杀害的年轻书生身上,被镇上的刑捕头救起来,伤好后进得书院任先生,教导一些小屁孩。 每日里去书院上课,下学后随心所欲,这样的日子只十多天,李仲已经完全躺平。 当然,如果不是知道这个世界有些乱,他会更加开心。 李仲睡了一觉,醒来时天边只剩下一抹嫣红,起身整理一番,背着手出门,进了对面客栈。 一进门,佟掌柜立刻热情招呼:“李先生来了,快请坐,”转头朝厨房喊道:“大嘴,快上菜。” “掌柜的不用客气,”李仲谢过,对周围人一拱手,“各位安好。” “好好好,”一阵敷衍。 众人落座,佟掌柜笑嘻嘻的问:“李先生,小贝今天在书院怎么样啊,有没有调皮?你放心,只要她不老实,我就揍她。” “嫂子,你说什么呢!”小贝嘴一嘟,不乐意了。 李仲笑着说:“佟掌柜放心,小贝在书院乖的很,学习很认真。” “她?学习认真?”小郭拿着筷子摇头,一脸不相信。 “郭,芙,蓉!”小贝气哼哼的。 “好好好,学习认真,努力刻苦,”小郭很是敷衍。 “我每日都过来用饭,小贝有什么问题,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李仲每月给佟掌柜一钱银子,早晚都在客栈吃。 “那可谢谢李先生了,小贝,快给先生倒茶。”佟掌柜喜笑颜开,示意莫小贝。 小贝一脸不情愿的倒了茶,对李仲悄悄怒目而视。 李仲心知不好,转移话题道:“今日怎的不见小米,他去哪了?” “先生还不知道呢,小米去参加丐帮大会了。”白展堂道。 “丐帮大会?不年不节的,也不是什么重要日子,怎么了这是?”李仲好奇问道。 老白身子前倾,压低声音,其他人不由静声听他说,“北丐帮汪剑通汪帮主不好了,听说就这几天了。” “啊,不会吧?”小郭疑惑,“前段时间不还杀了日月神教一名长老吗?” “对啊,”老白一拍桌子,“就是因为和日月神教长老相斗,致使旧伤复发,这就快不成了!” “汪帮主乃是天榜中的人物,怎么会有旧伤?”李仲又问。 “一看李先生就是埋头苦读的读书人,您不知道,去年十年一次的君山大会上,汪剑通和南丐帮帮主洪七公比武,输的老难看了,还被打成重伤,落下病根。”老白声色并茂,将大家都吸引住。 这个世界数国并立,北方有金国,辽东有辽国,西边有吐蕃、西夏,南边有大理,而中原则从中间一分为二,北边是大唐,亦称北唐,南边是大明,亦称南明。 国家多,江湖也乱,全真教、武当派、日月神教、明教、华山、峨眉等名门大派,白驼山欧阳家、姑苏慕容家、大理段氏等世家大族数不胜数。 其中单少林、丐帮就合分南北。 丐帮有两个,打狗棒却只有一个,是以南北两丐帮在几十年前就约定,每十年在君山帮主比武,谁赢了,打狗棒就由谁执掌,十年之后,重新比武定论。 本来,这君山大会只是丐帮内部事宜,但南北丐帮都是北唐、南明数一数二的大派,是以这些年竟成为整个武林的大事,极为隆重。 去年,汪剑通输了比武,受了重伤,没想到一直没有康复,眼看着就不行了。 李大嘴拍拍老白,“老白,你说汪剑通死了,谁会做下一任帮主?” 小郭拐了他一胳膊,“你说话注意点,叫汪帮主啊!小心被丐帮的人听到,教训你一顿。” “切,”李大嘴不屑的转头,“都去参加大会了,谁能教训我,老白你快说。” 老白沉思片刻,“我觉得,很可能是北丐帮副帮主马大元。” “不会吧?乔峰可是风云正盛,又是丐帮长老,人年轻,武功又高,我觉得可能是他哎。”小郭持不同意见。 “我也觉得是他,乔峰去年还入选年度十大风云人物捏。”佟掌柜和小郭击掌,表示赞同。 老白摇着头道:“你们不懂,像丐帮这样的大派,在权利交接时为求稳妥,一般都会交给德高望重,经验丰富之人,乔峰虽然风头正盛,但底蕴还差点。” “人家哪里底蕴差了,乔峰的师傅可是北少林的玄苦大师哎!”小郭气道。 “你看,说到问题了,丐帮会让少林弟子来做自己掌门吗?”老白得意一笑,看着哑口无言的小郭,洋洋得意的拿起筷子,一看桌子上的菜,立刻愣住。 不能说杯盘狼藉,只能说光盘行动。 李仲放下筷子,打了个嗝,歉意一笑:“诸位慢吃,我先走了。” 转头又对李大嘴说:“下次西红柿炒番茄可以放点鸡蛋。”说完起身离开。 剩下一桌人石化在那里。 “老白,都赖你,又没有吃到晚饭!” 然后就是一阵拳肉相加声。 老白疯狂辩解,“这不赖我啊,都是李先生勾搭的,谁让你们听了!” “行了!” 佟掌柜一拍桌子,“大嘴再去做两个菜,小郭先把桌子收拾了……额滴神呀,李先生这是要把饿吃穷咧,都半个月了,就没好好滴吃过一次晚饭……” “嫂子,我饿……” “好小贝,再坚持一会,饭这就好了。”佟掌柜抱住小贝,低声安慰。 等再吃完,其他人正收拾时,佟掌柜忽的一拍桌子,“都过来!” “咋滴啦,”几人一齐围上来。 “我宣布,以后同福客栈晚饭时间不许说话,不许讲故事!老白,尤其是你!” “看我干啥,”老白见几人一齐瞅他,“你们得让李先生不说才行。” “我管不了他,”佟掌柜话一软,拐个弯又硬了,“但我能管你们!以后,李先生再说任何话,咱们就当没听见,谁都不许接!谁敢违反,就不要想发月钱了!” 老白张嘴还没出声,她又立刻补充:“除了关于小贝滴!” “明白!” …… 第二章 旅行的猫将军 李仲回到小院,洗漱后躺在床上,正要睡去,耳边便“叮”的一声: “喵喵,您的伙伴猫将军给您送来异世界的包裹,请查收!” 李仲大喜,一个仰卧起坐从床上坐起,心中默念“查收”。 他眼前光芒一闪,一个包裹自动打开,掉出来两本书和一个盒子。 点亮烛火,看清书本封面,一个是“北冥神功”,一个是“白虹掌力”。 李仲心头惊喜不已,没想到猫将军竟给他带来这样的宝贝! 他前世孑然一身,养了只猫以慰寂寞,因是通体洁白,只头顶有一撮黄毛,是“将军挂印”的品种,所以叫猫将军。 自己身死后,没想到猫将军也随之而来,还拥有了旅行异界的能力。 猫将军半月前旅行,今天就给他送东西来了。 李仲拿着北冥神功,双手合起一拍,一道白光闪过,手中便什么也没有了。 而在他的脑海中,北冥神功的全部内容正静静流淌,转瞬间已烂熟于心,想忘也忘不掉。 如法炮制,将白虹掌力也学习了。 可惜他现在没有内力,空有招式却无法施展。 再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拇指大小的黑色丹药。 相关信息立刻流淌在脑海中: 长春丹,逍遥子在不老长春谷所炼丹药,集生灵之力,有洗筋筏髓、改资易质、起死回生之效。 李仲惊喜交加,他虽然想偏安一隅,好好活着,不掺和其他事,但安身立命之本应当是自己强大。 原先因身体经脉无法习武,总有些不安,这下好了,哈哈哈!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容易平复下来,他非常想rua一rua立下大功的猫将军。 将自己的意思传递过去,好一会才有慵懒的回应: “喵喵喵,喵喵,喵!” 本将军活的很舒服,暂时不临幸你……嗯,可以再重一点……舒服…… “行吧,你开心就好。” 它去了天龙世界,无崖子正和李秋水双宿双飞,每日里蜜里调油,习武练剑,好不快乐,它也看的很开心,而且两人rua的它很舒服,就不需要李仲了。 李仲也不在意,火热的目光落在长春丹之上,一口吞下。 没有想象中的炙热火辣,反而是一种清凉之感,顺着喉咙落入胸口。 下一刻,一股又一股温和滋润的气息荡涤着全身各处,无论是血肉、经脉、骨髓,全都经历了洗涤,那种难以言表的舒爽之感,让李仲差点呻吟出来。 他闭着眼仔细感受,沉浸其中几乎不愿醒来…… …… 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淡淡的白色中带着一抹朦胧的金光。 一夜过去。 李仲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走下床,极力控制遍布全身散发恶臭的黑色物质,不让他们掉到床上。 到了院子里,立刻脱光衣服,打水洗澡。 阳春三月的清晨,还有一点寒凉,井水泼在身上,更是冰的可怕。 但李仲却只感到舒服,全身上下有散不出的火热,冰凉的井水浇在身上,正好将其中和,恰如其分的舒爽。 洗漱完毕,李仲舒展胳膊身体,不同于之前,此刻他浑身充满了力气,不用诊断,他就知道自己此刻是多么健康。 “咚咚咚……先生,上学了!” 小贝在敲门。 “来了。”李仲整理一番,开门出去。 “先生今天可是起晚了,诺,早饭。”她说这话,一脸狐疑的看着李仲。 李仲接过早饭,奇怪的说:“这么看着我做甚?” 小贝摸摸脑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看到先生,总觉得先生有些不一样了。” “哦?哪里不一样?”李仲大步走路,嘴角不自觉翘起。 “就,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不是不是,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小贝一脸抓狂,“反正就是不一样!” “行吧,我当这是好话了,对了,昨天的作业做的怎么样了?” “啊!我,我都做完了。” “是吗,那给我看看。” “哎呀,都怪先生,我要迟到了,先生慢走,我先走一步!” 李仲看着小贝一溜烟的不见了踪影,不禁摇头失笑,心情极好。 到了书院,满怀热情的把所有学生的作业检查一遍,温和的让没做完作业的同学家长明天来书院。 下午放学时,又布置了平时两倍的作业量。 看着哀嚎的一众学生,李仲感觉生活如此美好。 …… 李仲盘坐在床上,五心朝天,淡淡的内力在经脉中流淌,一个大周天后,缓缓收功。 “啧,北冥神功果然非比寻常,不但可以吸他人内力为己用,在修炼上亦毫不逊色。”他感叹一声。 北冥神功修炼速度并不很慢,自行练出的内力且有一股道家逍遥真意。 不过既知道它能够吸取内力的特性,安稳修炼简直坐立难安。 此刻他就一阵心痒,恨不能立刻吸取几人,感受一番功力暴增。 不过他也不急,反正七侠镇就像一个宝地,那怪(不是)一波波的来,一波波的灭,总有机会。 “喵喵。” 一只通体雪白,额头带一撮黄毛的猫跳上床,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喵喵。”抬眼瞅着李仲。 “是,猫将军。”李仲伸手帮它挠着肚皮,整个猫都放松了。 猫将军昨天刚旅行回来,睡了一夜。 看它这个样子,李仲笑道:“怎么,李秋水rua的不好?” 猫将军头也不抬,慵懒的“喵喵”几声。 “原来是吵架了……哈哈,无崖子整日雕琢玉石女像,不搭理李秋水……李秋水还想拿你出气……你把她的东西都带来了!” 李仲陡然兴奋起来。 李秋水作为无崖子师妹,逍遥三老,好东西怕是不少。 猫将军傲娇的抬起头,让李仲挠它脖子,雪白的肉爪拍着他胳膊,“喵喵。” 伺候好本大爷,心情好了说不定就会赏你一点! 李仲哪有不同意,使出浑身解数,让猫将军连连喵声。 眼看天亮,猫将军起身,使劲抖了抖,两团白光飞出。 李仲一把抓住,没看清是什么就喜笑颜开,“多谢猫将军!” 白光散去,一把玉石长剑,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落在他手中。 玉石长剑:无量山玉石女像所执之物,看似锋利,实则脆弱,是很好的装饰之物。 水晶:物如其名,一块水晶。 李仲面色僵硬,旁边猫将军叫了两声,抬着头很是欣赏。 这可是本大爷第三第四喜欢的东西,赏给你了,还不快谢恩! “额,这……嗯,多谢猫将军赏赐!”李仲努力控制自己,对猫将军表示感恩。 然后他道:“将军大人,这样的宝贝您留着自己把玩,有那些秘籍、画卷之类的赏赐给我就行。” 猫将军撇撇嘴,长长的胡子一阵抖动,“喵”的一声,表示那种破烂东西你竟然也要,本喵知道了,下次会给你顺手带点。 然后钻进被窝,甩着尾巴睡过去。 李仲做了个鬼脸,洗漱后出门。 白展堂正好开门,一见他道:“吆,先生起的早,小贝还没起呢,我这就叫她去。” 转头大喊:“小贝,起床了,李先生都到了!李大嘴,起床做饭!郭芙蓉,起来擦桌扫地,掌柜的……” 他面色一变,谄笑道:“掌柜的,您怎么起了,不再多睡会?”两步上的楼梯,把佟掌柜扶下来。 “不用了,睡了一夜,脖子都酸了。” “我给你捶捶。” “先生还在捏,”佟掌柜一脸娇羞,转而正色道:“先生请坐,我去催小贝。” 她提着裙角快步进了后院,接着一声大喊:“莫小贝!这孩子怎么这么懒呢!” 李仲看着这一幕,津津有味。 刑捕头从门在挎进来,张口便道:“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第三章 黑道追杀令 “出什么事了?”老白抹布一甩,两眼放光的凑上去。 刑捕头左右一看,低声道:“翠微山的山贼被人杀了你们知道吧。” “知道啊,这不李先生就在这里,还是你救回来的。”老白接话。 李仲刚有意识的时候,就听到惨叫连连,那些杀他的山贼被人砍瓜切菜般杀了。 “李先生在这里,”刑捕头一拱手,“你们不知道,那人杀向翠微山后,又把方圆百里的山贼全部砍了,然后在江湖上放出话来,‘杀人者,郭芙蓉是也’,这是在挑战整个黑道啊!” “谁啊这么缺德?”老白嘀咕道。 李仲一听,想起来这是杨慧兰干的事,比武招亲不成,栽赃嫁祸给郭芙蓉,引来了黑道高手。 “不止呢,听说活下来的山贼发布悬赏,颁布黑道追杀令要小郭的命!”刑捕头一句一个炸弹。 “听说黑道三大高手已经接下了!” “咣!” 几人回头一看,郭芙蓉面色呆滞的站在后面,浑身发抖,哆嗦着话都说不好:“爹~娘~我要回家~” 李仲带着小贝上学去,不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 同福客栈邪门的很,谁来谁扑街,他的目标是安安稳稳的在这纷乱的世界中活下去,活的越久越好。 什么都不能影响他颐养天年! 讲课一天,罚了几个皮猴子手板,带着小贝回去。 “哒哒~” 小贝走在前面,把一块石子踢出老远。 李仲背着手惬意的走在后面,笑道:“你这是把石头当成我了吗?” 小贝转头隐蔽的翻了个白眼,“你管我,在课堂上打人,等回去客栈,我要告诉我嫂子!” “好啊,”李仲笑个不停,“你欺负同学,打几个手板小惩大诫,佟掌柜应该不会生气,反而会很高兴。” 小贝一脚把石头踢进西凉河,一溜烟跑没了踪影。 李仲心头开心,轻松的走着。 “小丫头,惊了我的鱼。”河边传来一个声音。 李仲看过去,说话的是位披着蓑衣的钓鱼老者。 方才小贝踢进水里的石头正好落在他鱼线附近。 李仲拱手道:“老丈勿怪,方才学生惊了你的鱼,实在抱歉,不知一尾鱼作价几何,在下买了。” 老者抬头看了他一眼,笑呵呵的摆手:“方才钓鱼入迷了,小孩子,无事,无事。” “多谢老丈大度。”闲话几句,李仲离去。 没走几步,他回头看了老者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已快进入五月,春夏相交,多日未曾下雨,哪里需要批蓑衣? 真是奇怪。 客栈里正人心惶惶,不知怎么办才好。 黑道高手就像悬在头上的一柄利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下。 一见李仲来,佟掌柜立刻送客:“先生,不好意思了,客栈有点事,没空做饭咧。” 李仲想了想,刚接的悬赏,不会那么快来,小命还安稳,便道:“今天早上的事我听说了,不知那三大高手是什么来历啊,厉不厉害?” 老白立刻来了精神,绘声绘色的将美丽不打折、金银二老、上官云顿的来历说了一遍。 “那他们的武功如何?可有你厉害?”李仲好奇。 老白咧嘴一笑,“我只是个小跑堂的,有什么武功,和他们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是吗。” 李仲也不拆穿他这“同福第一控”的身份,转而又问:“郭姑娘武功如何?” “她?那就更不值一提了。” “谁说的!” 郭芙蓉一掌排在桌子上,“姑奶奶的惊涛掌可是厉害的很,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啊!” “拍死我有什么用,你得等着拍黑道三大高手。”老白闪身躲到一边,生怕殃及池鱼。 “我,我,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掌柜的~”郭芙蓉一脸的欲哭无泪。 “好咧,好咧,不要再闹了,让李先生看笑话。”佟掌柜把众人召集起来,“从现在开始,客栈进入紧急状态,任何生人都不许接触。” “那不开客栈了啊?”李大嘴问道。 “不开了,不开了,命都快没有咧!” 佟掌柜伸手扶额,痛苦道:“额错了,额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嫁过来,如果额不嫁过来,额滴夫君也不会死,如果额滴夫君不死,额也不会沦落到……” “行了,行了,又来这一句。”老白打断她。 “展堂~”佟掌柜手伸了过去。 白展堂顺势转身避开,“人还没来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还有刑捕头呢,是不。” “老邢?”佟掌柜转身上楼。 “你干啥去?” “收拾细软,准备搬家!” 晚饭到底还是吃上了,佟掌柜让李仲这几天就不要过去了,免得误伤到他。 李仲心想你想多了,你们肯定是不会有事的,我贸然插手说不定会倒霉。 不过,这可是活生生的经验包啊!还是量大管饱的那种,不舔了去,实在对不住自己的心。 武功高强了,才可以更好的保命不是? 活的久,过得好,就是自己的目标。 再者说,这几个都是作恶多端之人,吸收他们的功力,完全没有负罪感,助人且利己,这样的好事,他得谋划一番。 想着想着,脑子变沉,人渐渐睡去。 “喵喵。” “行,走吧……什么,你要走了?” 李仲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一个仰卧起坐起身,看着那尾巴乱扫的猫将军。 “喵喵喵,喵喵。” “怎么会呢,我肯定把你放心上的啊,只是我这,这几天太忙了,嘿嘿,肯定不是故意怠慢你的。” “喵喵,喵喵!” 猫将军喵完,纵身一跃,一道白光闪过,不见了踪影。 “这……” 李仲一阵无语。 猫将军说它在这个家中感觉没有受到重视,很伤心,去找一个真正重视它、关心它的人去。 并且在它回来之前,让李仲好好反思一番,下次回来再敢这样怠慢,猫将军是要生气的! 李仲发了会呆,重重的摔在床上,脑袋一空,睡了过去。 第二天,李仲刚洗漱完,就听到外面一阵大笑,“哈哈哈,美丽不打折落网了!” 第四章 北冥神功 恐怖如斯 李仲一听,嗖的窜出门,一眼就看到两个躺在地上的女人,身材婀娜,脸罩面纱。 刑捕头握着刀状若癫狂的哈哈大笑,“李先生,你快来看啊,美丽不打折落网了!” “死了?” “没呢。” 李仲松了口气,走过去围着两人转了两圈,突然一抬头,指着屋顶喊道:“刑捕头,那里是不是有人?” “哪呢,哪呢?”刑捕头提着刀蹭蹭蹭窜上房顶,“什么人,什么人!” 李仲趁机伸手往一人身上拍去。 全力运转“北冥神功”! 刹那间,汹涌的内力好似奔腾的河水,顺着手臂一股脑涌进李仲体内。 经脉中充斥着满满的内力,既饱胀难受,又有难以言表的满足感,李仲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叫出声来。 美丽浑身颤抖,好似发了癫病,嘴唇一阵颤动,片刻后死鱼一般的躺在地上。 李仲如法炮制,把打折的功力吸收体内,满面潮红,浑身带着一股不正常的满足。 刑捕头从巷子口窜出来,“李先生,哪里有人?!” “许是我眼花看错了。” “李先生啊,麻烦你下次眼神好点行不行,让这两个犯人跑了怎么办!” 刑捕头低头一看,吓了一跳,“呀,她们俩怎么这样了?” 当他看到李仲的脸色,还有浑身洋溢着的不正常气息时,颤抖着手,不自觉后退两步。 “刑捕头?”李仲勉力安抚住体内四处流窜的内力。 刑捕头深深的咽了口口水,握着刀的手有些颤抖,“李,李先生啊,你说你一表人才,这样的女子你也下的去手?你,你这是饥渴了啊!” 李仲看着“美丽不打折”的脸,浑身一抖,“刑捕头,说什么呢!麻烦你转告小贝,让他替我去书院请一天假,今天不舒服。” 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回家中,立刻盘膝在床,运转北冥神功,炼化内力。 刑捕头试着地上的二人还有呼吸,松了口气,旋即满脸的若有所思,“李先生是不是有点特殊爱好啊……” 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李仲一整天动也没动,直到月上中梢才将将醒来。 他双眼缓缓睁开,一抹精光闪过,长长的一口气吐了出去,化作一道白练,直直飞出一尺才消散。 一个纵身跃到地上,浑身上下看个不停,笑的合不拢嘴。 若是让旁人看到他这番做派,定要以为他得了失心疯。 “哈哈哈,咱也是有内力的人了!” 虽然之前修行北冥神功已有了内力,但那点根本做不得数,实属不入流,直到炼化了美丽不打折内力的此刻,才算真正的武者。 美丽不打折作为黑道高手,别看被轻易拿下,但那是同福客栈的debuff加持,放在外面也是不小的人物。 二姐妹都是真气境巅峰的高手,合力之下,心意相通,甚至可以匹敌罡气境的人物,厉害非常。 炼化了她们的内力,李仲一口气越过淬体境,直达内气境巅峰。 修行境界中,淬体境打熬筋骨、强壮身躯。 内气境,开辟丹田、炼化出属于自己的内力。 真气境,贯通周身经脉,自成内循环小周天。 罡气境,化真气为罡气,坚逾金铁,强化自身。 宗师境,成大周天,可短暂横空停滞。 先天境,以后天返先天,勾连天地元气,举手投足间都有莫大威力。 淬体境、内气境是基础,重在水磨功夫,基础打好,才能行的更远更高。 而北冥神功何等威力,炼化他人内力为己用的同时,已将李仲的根基夯实筑牢,堪为世间第一流。 不过,这门神功虽然厉害,但也有局限性。 他人之力乃是外力,吸收进体内时已有了三分之一的损耗,炼化时去芜存菁,又有减少,最后属于自己的不过十一。 不过,存留下的内力乃是最纯净的内力,没有前主人一分一毫的特性,全然可以炼化吸收。 吸星大法与之相比,吸收他们内力却无法炼化为己用,单独存在于丹田中,依靠自身强大的内力压制,一旦与人动手,损耗颇多,就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而既然自身内功卓绝,实没必要吸收他们功力,不增益,反有损,实在鸡肋。 此刻李仲心头欣喜,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也不在意,趁此精神高亢之时,翻出脑海中的白虹掌力,专心习练。 一连数日,李仲白日授课,空闲时琢磨武功招式,夜里勤加练习,进步颇快。 这天,下午放学后,小贝书院和同学整泥人,李仲沿着西凉河走回去。 “老丈,今日钓了几尾鱼?” “是先生啊,尚且一无所获。不过我有预感,今日怕是要有两条笨鱼上钩!”蓑衣老者笑道。 自那天第一次遇到他,蓑衣老者每日都会在西凉河钓鱼,同一个位置,同样的姿势,一坐就是一天,不知有什么古怪。 李仲每天都会遇到他,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二人闲话几句,李仲走远,前面一艘小船正缓缓靠岸。 渔公看到他微微点头,全是打过招呼了。李仲点头回应。 自从葛三叔被雌雄双煞暴打一顿,河上已经很久没有摆渡的渔公了。 前两日不知从哪冒出这位,过河一文钱,谢绝还价。 众人欣喜,凡是过河都坐他的船。 这渔公面色黝黑,头戴斗笠,没人听他说过话,许是位哑巴。 李仲回到家,刚推门进院,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他转头一看,对过客栈的屋檐上爬满了蝎子和蛇,顿时心底恶寒,关门闭户。 这是五毒教的金银二老到了。 不需要他担心,金银二老已经中了同福客栈的debuff。 有了功力,李仲五感都有所提升,他凝神静听,果不其然,一会听到一阵乱喊声,很快金银二老的惨叫声就传来。 金银二老一个使五步蛇,一个有夺命蝎,一言不合就内斗,眼看就要死了。 李仲翻身上墙,脚尖连动,踢飞几块砖瓦,身子一动,踩着砖瓦已上了同福客栈屋顶。 白展堂在厨房听到金银二老的惨叫正是欣喜,突然听到房顶一阵响动,以为对方还有援兵,立刻拉住要出去的李大嘴等人,凝神屏息,静观片刻。 过了好一会儿,等到房顶没有异响,白展堂施展轻功上房,见金银二老已经毒发身亡,他心有疑惑,却也不知方才是何人。 刑捕头平白又得一功,欣喜无比,掐着手指头算朝廷来人什么时候到,他已经等不及要升官了。 一夜间,李仲将金银二老的内力炼化,修为已进入真气境中期。 金银二老用毒手法高超,本身武功比美丽不打折相仿,有此突破,李仲已很是欣喜。 第二天一早,小贝昨晚被打了一顿,只李仲自己去书院。 第五章 松江钓叟 李仲来到西凉河时,钓叟正在摆弄他的鱼竿。 “老丈早,昨天收获如何?” 钓叟咧着嘴笑道:“昨天上钩了两条大鱼,很是快意,晚上大吃了一顿。” “那就好,今天再有个好收获。” “不了,今日河里来了条大鱼,怕钓不到,这便走了。”钓叟摇摇头。 “走?”李仲疑惑,“老丈去哪?” 钓叟道:“我自松江而来,自是回松江去,先生想不想一同前去,见见那里的风土人情?” “我就算了,老老实实做个教书先生就好。”李仲和他擦肩而过。 钓叟似笑非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同先生相见恨晚,先生怕是非去不可。” 李仲呵呵一笑,“钓叟说笑了,在下怕不是那么容易能带走的。” 他话音刚落,脑后骤然响起厉风声。 李仲身子一弯,避开这招,脚下滑动,飘开数丈。 他转身盯着钓叟手中颤动的鱼竿,笑道:“老丈鱼竿不止能钓鱼,还能杀人啊。” “哈哈哈,”钓叟大笑两声,“说起来,鱼竿上丧命的人和鱼哪个多一些,老夫都记不清了,不过……” 他看向李仲的目光中带着一份贪婪,“不过像先生这样的大鱼,老夫还是第一次钓到,已经迫不及待了。” 鱼竿划过一条灰影,李仲已翻身出去。 一寸长一寸强,而鱼竿可不是一般的长,在钓叟手上也不是一般的强。 刺、挑、挥、挡等种种变化在他手上一一使出,厉害非常。 李仲自不会与他硬碰硬,退避三舍才是正解。 钓叟身子不动,手中晶光一闪,一条长长的晶莹鱼线划过数个圆圈,将李仲罩了进去。 李仲顿感周身寒意骤增,倒吸一口凉气,袖袍一抖,手中多出一把戒尺。 这戒尺是在学堂惩戒学生之用,他一向随身携带,这时当做兵器来用,亦是称手。 鱼竿柔且坚韧,在钓叟手上变幻莫测,威力奇大,而长长的鱼线更如长鞭一般,二者相合,能发出惊人的威力。 李仲一时不察,让他困在其中,十招过后,手中的戒尺已少了一半。 那鱼线不知是什么材质,看似寻常,实则锋锐无双,划过空气时风声乍响,比刀剑还要利上三分。 李仲也不着急,双手一翻,欺身钓叟近处。 钓叟呵呵一笑,鱼竿扬起,竟也同他近身过招。 李仲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当胸两掌拍出。 钓叟挥掌来挡,然那掌力似左非右,前来后去,明明从左袭来,却忽的出现在右侧。 “咔咔”两声,钓叟躲闪不及,当胸中了两掌。 他嘴角一缕鲜血流淌,脸上却满是笑容,“好好好,果然是好样的,那宝贝现在是我的了!” “宝贝?什么宝贝?” 李仲一脸茫然。 钓叟哥呵呵道:“我来此月余,刚开始你平凡无力,突然间已到了内气境,今日更是到了真气境,若不是有夺天造化,那便是老夫老眼昏花了!” 李仲心头大惊,自己武功的变化,连白展堂都没有看出来,这钓叟如何能看出,莫不是他比白展堂还要厉害? 不对,武功内力的变化不同于横练功夫,只要不显露,外人绝难察觉,这老头又何以察觉? 但不管怎么说,他知道自己的秘密,那便不能活着让他离开这里! 李仲体内真气狂运,四肢百骸中力气充沛,再次欺身上前拍出数掌。 钓叟武功虽高于他,但绝不会是罡气境,否则他三招两式就败下阵来,故而李仲意欲近战,以北冥神功吸取功力。 钓叟不知他有这样的招数,但却知他一味上前,当有底牌,当下将手中的鱼竿舞的密不透风,又犹如一杆长枪,直戳人要害之处。 李仲终究习武不久,眼看招式见老,落入下风。 便在此时,远处“嗖嗖”风起,十数枝长箭破空而至。 钓叟鱼竿后绕,鱼线飞舞,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长箭尽数断碎在地。 “是谁与老夫做对?”钓叟两眼一眯,眸中满是阴翳。 李仲趁机拉开距离,耳边传来一阵水花声,转头一看,载人渡河的渔公已在河边。 “松江钓叟,你不在松江好好呆着,来这里是找死吗?” 远处十数人骑马而至,领头一位年轻男子一拍马背,翻身落地,沧啷一声,长剑出鞘直指钓叟。 这男子潇洒俊逸,目光扫过钓叟,落在李仲身上。 “明王世子!” 松江钓叟倒吸一口凉气,面色大变。 明王世子?李仲心头惊讶,将他与脑海中的人影对应起来。 松江钓叟心里暗暗叫苦,自己原不过接了黑道追杀令来七侠镇杀人,无意中发现宝贝,可以无人知晓,怎的招惹来了这样的人物。 明王世子李彧,龙凤榜排名第七,听闻已有罡气境的实力。在年轻一代中名列前茅,许多前辈高人亦不是其对手。 李彧将目光从李仲身上离开,面无表情的看着老者,身子一晃,已到了钓叟跟前。 松江钓叟求饶的话咽了下去,将手中鱼竿一绕,带动鱼线化作圆环,朝对方脖颈间套去。 对方上来就下杀手,即便是明王世子,也得以命相搏! 这一招是他的绝技,不知多少人丧命在这招之下,大好的头颅滚落在地。 就见李彧长剑一挑,罡气迸发,穿过数丈距离,瞬间穿透钓叟胸口。 “砰”的一声,钓叟胸膛炸开,身子绵软的倒地,一双眼睛圆瞪,死不瞑目。 “收拾了。”李彧淡淡说道,手下人快步过来,他自己走向李仲。 二人对视片刻,李仲心头暗道可惜,转身带他进了小院。 李彧站在院中四下看了一遍,轻笑道:“是你的风格。” 李仲倒了两杯茶,二人相对而坐。 “没什么要说的吗?”李彧把茶一饮而尽,开口问道。 “不知该从何说起。” 李仲开口。 “那便从你离家出走开始说。” “……” 李彧是他大哥。 当代北唐第一高手,天榜排名第六的明王李宗岳,有三个孩子。 李仲便是第二子。 李彧微微一笑,“你一向不喜表露自己的想法,这次离家出走,可是让众人大大的惊讶一番。” “父亲有没有生气?”李仲有些忐忑,在记忆中,明王可很是严厉,万一把自己抓回去,打一顿,可怎么好。 “父亲没有生气,只是你走后他沉默许久。” “你可知父亲为何要为你定下这样一门亲事?”李彧忽然这样问道。 “为何?” “你自小经脉孱弱,不可习武,遍寻世间珍物灵药也无法改变,如今父亲正值盛年,有他庇护,你自是无虞,但他百年之后呢?” “父亲为国征战,得罪的人数不胜数,我同三妹都拜入名师门下,以后当也有实力护自己周全,可是你怎么办?” “依靠我与三妹当然可以,但我们总有不在的时候吧。户部员外郎林莫名声不显,他的女儿却是天资出众,父亲救下她们一家,为你定下婚事,便是为你以后着想。” “可是他忽略了你的感受,这么多年你深居简出,没想到这么果断,说离家便离家,真是不像你。” 李仲听后沉默许久,胸口一阵疼痛,眼前有些恍惚。 这种感觉很快消散,带着一抹长袍,身体不觉轻松几分。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无论何时、何地,尽皆如是。 李仲叹息。 第六章 黄鹤楼大战 李彧走了,带着美丽不打折和金银二老、上官云顿等人的尸体。 因主要功劳在白展堂及同福客栈众人,刑捕头只记了功,没升职。 黑道三大高手在七侠镇折戟沉沙,又有人加码悬赏郭芙蓉,但黑道中无人敢接,一时沉寂下来。 …… 黄鹤楼古来有名。 但百年前的一场大战,使得江水易道,楼塌地陷。此楼重修时便临水而建,划分南北,是江湖中一处名胜。 这一日,黄鹤楼二楼。 “算她好运气!”杨慧兰恨恨的放下茶杯,心头仍气不过,扬手把茶水泼进江中。 “杨姑娘何故生气?”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谁?” 杨慧兰转头怒道。 一个俊俏的青年人走来坐在他对面,自顾自抬手倒了杯茶,向前示意,“六扇门追风,见过杨姑娘。” “六扇门?”杨慧兰怒气顿时收敛,又见追风俊俏有加,登时眉目流转,“原来是追风神捕,不知找我何事?” 追风没有说话,微笑着将茶水缓缓倾倒江中。 杨慧兰面色逐渐难看。 这是何意?羞辱她吗? “杨慧兰勾结黑道杀手,为祸江湖,在下奉令前来捉拿,请吧!” 追风话音刚落,桌子突然“喀”的从中断裂,两柄钢刀自下而上破出,直指他咽喉、胸膛! “铛铛”两声脆响,追风手中已多出一柄长剑,剑光一闪,幻化出无数剑影,朝对方笼罩而去。 杨慧兰钢刀纷飞,凌厉异常,脚下猛然一震,身子倒飞出去。 “还不束手就擒?!” 追风一剑穿空。 “痴心妄想!” 杨慧兰反身将双刀耍的出神入化,宛若风车般连绵不断。 一时间金铁之声大作,看似平分秋色。 追风嘴角笑意不变,罡气涌动,一指点出。 “弹指神通!” 杨慧兰面色大变,想要退避,却哪里来得及。 只听“锵锵”两声,两把钢刀已碎成数块,一股大力将她虎口震的血涌而出。 眼睁睁看那两根修长的手指点向她咽喉,杨慧兰心头一阵绝望。 便在这时,一道女子轻笑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追风小哥何必动怒,不如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这声音飘飘渺渺,忽远忽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惑之感,让人神智一乱,行动不觉一滞。 一道轻纱从楼下飞起,将杨慧兰腰身一卷,往下带去。 “魔教妖女!” 追风脸上的笑淡了几分,一道劈空掌隔空将轻纱击碎,右手长剑横空,划过杨慧兰脖颈。 “追风,胆敢如此猖狂!” 楼下女子惊怒之声传来。 “轰”的一声巨响,一条软鞭如同毒蛇般自下而上击穿地板窜出,直探向他要害。 追风身子一晃,已来到杨慧兰身边,啪啪两下将她点住,反身一脚重重跺下。 “哗啦啦”地板碎成无数块,连人带桌椅一同落下。 幸好自他们动手开始,客人都已跑干净,不然不知要死伤多少。 黄鹤楼掌柜的站在楼外十丈远处,叼着一杆烟袋,说话间缕缕青烟升腾。 “记下打斗双方,六扇门追风神捕和圣心派于妖妖,等结束后去问他们要银子,不给的话按老规矩办。” “对了,江湖月报那里该给银子了,别忘了。” 身后小二应是。 掌柜的看着越来越破烂的层楼不仅毫无心疼,反而目光逡巡上下,暗道上次没修整好的,这次可以好好弄一弄了。 黄鹤楼名传南北,每年在此相约比武之人数不胜数,若是自己承担,掌柜的早已倾家荡产,故早有一套妥当处置程序。 这边追风与于妖妖相斗数十招,一时间不分上下。 二人对掌分开,于妖妖站在檐脚,巧足单立,身周淡淡轻纱随风飘动,美丽异常。 追风站在她对面,如磐石般不动如山。 “你今日当真要阻我带走她?”于妖妖面色冷艳。 追风手中长剑“唰唰”两下,挽出几道剑花,“不止是她,你也一并留下吧!去年杀我六扇门七人,以为可以轻易揭过?”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于妖妖忽地咯咯一笑,从胸口处掏出一把精巧的琵琶,巴掌大小,秀手轻抚,袅袅之声响起,同时她樱口微启:“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刹那间,罡气激荡,空气中泛起道道肉眼可见的涟漪,四处乍响,杀机毕露! 追风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玉箫,迎风吹奏。 疾风席卷,江水暴怒! “轰!”“轰!”“轰!” 二人中间仿佛暴风过境,黄鹤楼楼顶整个炸裂开来,瓦片、砖石四散纷飞,罡风撕裂了整片天空。 旁边汹涌的江水倒吸而上,化作一条腾飞的巨龙,直冲于妖妖而去。 琵琶声急,再而凄厉,于妖妖面色难看,右手连弹七下。 “七星连珠!” 七道无声的攻击横空而至,整条水龙各处炸开,眼看就要溃散。 然而风箫声动,水龙再凝,对着于妖妖一冲而下,瞬间将她淹没。 “轰!” 剧烈的声响逾传数里,附近的武林人士纷纷赶来察看究竟 整个黄鹤楼霎时间崩塌倒碎,汹涌的风声烟尘携着劲气四溢的水珠向四面八方弹射而出。 方才还在看热闹的众人纷纷面色大变,争先恐后的向后逃去,但仍有速度慢的人被水珠重伤,血雾漾起一片! 黄鹤楼掌柜的却在近处一动不动,一张胖脸上满是惊叹,“之前听说郭巨侠武功高强,教徒的手段上却差了许多,今日一看,知是道听途说了。” 黄鹤楼倒塌之后,罡气几近射到他的脸上,但他却恍若未觉,任水珠再厉,到他近身处便好似遇阻,无法寸进分毫,以至于烟杆中仍火光明灭,烟雾升腾。 旁边有人道:“追风神捕先前名声不显,未入龙凤榜,今日出手,才知他已是罡气境,绝不在龙凤榜前半之下。” 掌柜的转头一看,立即拱手笑道:“原来是‘一剑乾坤’姜先生,失敬失敬。” 姜先生名叫姜明,是位中年剑客,年轻时也曾入龙虎榜,如今人到中年,在江湖上薄有声明。 “方掌柜客气。”姜明回礼。 “能入龙虎榜之人年岁尽在三十岁之下,追风神捕看着年轻,不知具体几何?” “这却是不得而知。”方掌柜摇头。 “追风六岁拜在郭巨侠门下,曾在江南、桃花岛等地习武,前年出师,在六扇门内部比斗中获得神捕之位,今年二十七岁。” 不知何时,一个瘦削山羊胡中年人出现在旁侧,一手册子,一手毛笔,边说边记录着什么。 一见这人,方掌柜和姜明立刻远离。 天机阁的文士,一向为武林中人忌惮。 第七章 天机阁 天机阁兴于百年前,一经建立便公布天榜、地榜、龙凤榜、美人榜、神兵榜。 天榜非先天不可入,榜上有名者三十六人,无一不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人物。 如北唐明王、郭巨侠、重阳真人、日月神教东方不败、南明铁胆神侯、武当张真人、九指神丐洪七公等都在榜上。 宗师榜则罗列宗师境高手,然天下宗师境不少,此榜只列七十二,为天下高手争抢。 龙凤榜只三十岁之下的青年俊才可入,共一百零八人。 别看人数不少,但和天下青年男女相较,根本不足千一,是以天下英杰趋之若鹜。 而美人榜、神兵榜顾名思义,不多赘述。 天机阁所公布的这些排名,几无差错,震惊天下。 百年来,它已经成为武林中一大权威,经它所记录之人的武功来历,根本没有人会质疑。 而这文士便是天机阁下属,时刻记录天下各地发生的大事。 这些文士遍布天下各处,每一个实力或许不高,但根本无人敢得罪。 之前也有人对文士出手,阻止他记录自己的武功秘密,但是百年下来,无一人可以杀害文士安然逃脱。 绝无例外。 每一个都死的相当难看。 久而久之,这些文士就成了武林人士又爱又恨的存在。 爱的是有他们在场,说明自己入了天机阁的眼,在江湖中也算一个人物。 恨的是自己的武功招式,秘密来历等绝藏不住了。 …… “好厉害的碧海潮生曲!” 于妖妖捂着胸口倒飞而出,口中鲜血狂喷,衣襟已满是鲜红。 她眼中既惊又恨,轻纱飞舞,勾起数块砖石纷飞,秀足轻踩借力,眨眼远离。 追风目送他远去,没有追赶,方才他罡气消耗不小,万一对方有埋伏就糟糕了。 再者于妖妖身为圣心派七大圣女之一,龙凤榜排名八十三,不宜赶尽杀绝。 此刻烟尘散去,追风从废墟中把重伤的杨慧兰挖出来,对方掌柜抱以歉意:“不小心激烈了些,前辈将所修费用多少送与最近的六扇门,最多三日便有银子送来。” 方掌柜笑眯眯的假客气道:“追风神捕客气了,区区费用,不值一提……嗯,神捕如此说,那明日便送过去。” 看着追风提着人远去,文士也不见了踪影,方掌柜道:“姜先生无事否,不若来楼中饮杯茶先?” 姜明哈哈一笑:“方掌柜当是没空,不便叨扰,这就告辞了。”挪愉的看着那堆废墟离开。 方掌柜低声嘿了一声,招呼小二:“算出银票,四成送到六扇门,剩下的翻一番送到圣心派。” …… “佟掌柜,江湖月报。”小哥把一叠纸张放到桌上,朝楼上招呼一声,转身离开去送下一家。 江湖月报是江湖发行量最大的一家报纸,听说和天机阁有渊源,是绝大部分武林人士的消息来源。 这份报纸每月月末发行一次,记载本月发生的重大事件,作价二钱,大部分人都消费得起。 “我看看有什么消息。” 白展堂走过来拿起报纸。 “新任北丐帮帮主乔峰在西山大战西夏一品堂高手,杀三逃四,威震武林!” “江湖七公子之首的慕容公子除恶湘西,威名一时的僵尸派覆灭,疑似有余孽逃出!” “桃花岛黄岛主长女黄蓉回娘家多日,疑似和郭巨侠感情不和!” “大理段王爷再出红颜,恶人谷钟万仇草长莺飞!” “郭巨侠徒弟追风神捕在黄鹤楼大战圣心派七圣女之一于妖妖,大胜!起因是一名叫杨慧兰的女子!” …… “郭巨侠?追风神捕?”白展堂念念有词,大喊一声:“小郭,你爹上报纸了!” “在哪在哪,我看看……我爹是什么人物,上这种小报不是小菜一碟!太经常了好不好。” 小郭快步走来,嘴里风轻云淡,脸上却满是喜意,抬手抓过报纸。 “……感情不和?什么玩意这是,胆敢编排我爹,想死了不成!” 她猛地把报纸拍在桌上,满脸气愤,恨不能江湖月报的编辑就在旁边,撕成八瓣! “这种月报都是胡扯八扯,没什么营养价值。”佟掌柜施施然从楼梯上下来。 “当年上一任龙门镖局总镖头送丢了一趟镖,被江湖月报一阵编排,名声下降大半,总镖头也被气死……” “那你爹还得感谢人家,要不他怎么当上的总镖头。”白展堂快嘴接话。 佟掌柜美目一横,白展堂立刻闭嘴,转移话题道:“追风神捕赢了于妖妖,那可是厉害啊!” “那是当然,我追风师兄武功高强,小小一个于妖妖还不是手到擒来。”郭芙蓉眉飞色舞,不知道还以为她胜了于妖妖。 “我跟你们说,之前我在家里的时候,见过圣心派的圣女,一个个装模作样,遮着脸不让人看,实际上啊,暗地里勾引我师兄呢!” “咦,这圣心派名头虽大,内地里却这么不堪,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佟掌柜嫌弃的用团扇把报纸推开,说话间大有深意的看着白展堂。 白展堂轻咳一声,假装没有看出来,正色道:“你们在这里说说就罢了,去外面可别乱说。” “我就要说,偏说!怎么着,她们还能杀了我啊!”郭芙蓉叫嚣道。 “她们是不敢杀你,但别人可就不好说了。这圣心派来历神秘,近一二十年才声名鹊起,门中虽都是女子,但实力却不容小觑。” “圣心派宗主圣音师太已入先天,先天榜排名十六,比小郭她外公还要高一名。” “这么厉害!”佟掌柜有被惊到,扯过报纸仔细看起来。 郭芙蓉辩解道:“那是我外公年纪大了,又久不出江湖,才让她抢了先的,让她和我爹比,打不死她!” 白展堂嗤的一声,“那是,你爹多厉害啊,名震江湖的郭巨侠,先天榜排名第九,谁是他的对手啊!” “喂,你阴阳怪气的说什么啊,小心我排山倒海!” “你来啊,葵花点~” “够了,不要闹了!” 第八章 九阴真经 佟掌柜一声喝下,二人立刻收手,她奇怪道:“这里面怎么还有杨蕙兰的事?” “杨蕙兰?比武招亲那个?” “蕙兰来了?哪呢哪呢……”李大嘴好似有那个神功,只要一提杨蕙兰,他立马赶到。 “瞧你那样,人没来,上报纸了。”白展堂点了他一下。 “上报纸了?我看看。”李大嘴一把抢过报纸,转上转下的看,然后尴尬一笑,讪讪的放下报纸。 “你们读给我听听。” “切!” 佟掌柜读给他听,李大嘴立刻急了:“凭什么要抓蕙兰啊!凭什么……”就要出门去找他姑父——七侠镇娄知县。 “大嘴你急啥,”白展堂一把把人薅过来,“人家神捕是什么身份,抓她肯定是有原因的。” “不管他什么原因,就是不能抓蕙兰!”李大嘴急得团团转,恨不能飞身京城去救。 白展堂捻着下巴,来回踱步,“我估计啊,是杨蕙兰杀了山贼,指使山贼发布黑道追杀令杀小郭的事!” “这和小郭有什么关系?”吕秀才不知几时靠过来。 “你想啊,小郭被人追杀是杨蕙兰引起的没错吧,旁人不知道她的身份,她爹还不知道她吗? 自己闺女让人下了追杀令,不去报复那还是亲爹吗?而黑道几大高手都折戟沉沙,罪魁祸首就是杨蕙兰,所以这才派追风去抓她!” 听完这些,郭芙蓉泪眼婆娑,跌坐在凳子上,带着哭腔道:“爹~掌柜的,我想我爹了,你能不能让我回家看看他。” “绝不可能!” 佟掌柜斩钉截铁,方才营造的美好亲情氛围瞬间破碎。 “佟湘玉,你还有没有人性!”郭芙蓉拍案而起。 “我没有人性?你要走咧,欠我那些银子谁来还?”佟掌柜自在逍遥的摇着扇子,一脸得意。 “掌柜的,你爹为你做了这样的事你不想回家看看啊,这也太没……”吕秀才打抱不平,但面对直愣愣的白眼,剩下的话胎死腹中。 “太没什么?你说啊,你说啊!”佟掌柜啪的把扇子扔出去,吕秀才迅速躲到小郭后面。 “谁再多说一句话,月钱全部扣光!”她扭头就上楼。 “我的蕙兰~呃……” “还有那倒霉的杨蕙兰,再敢提她一个字,月钱通通扣光!” 李大嘴差点没把自己憋死,转头来找小郭麻烦,“都是你那什么师兄,快让他把蕙兰放了!” “排山倒海!” “啊!” …… 晚上李仲来客栈吃饭时,听了此事哈哈大笑,直笑的佟掌柜脸色发青,李大嘴差点扔了筷子才停。 他摸了摸嘴角,要来报纸翻了一遍,奇怪道:“其他的我都听说过,这圣心派是何来历?” 白展堂将今日的那些说了。 “圣音师太?圣心派是庵堂?” “哎,李先生问到点上了,”白展堂一拍桌子,一副说书的架势,引来众人听讲。 “圣心派宗主虽称师太,但和庵堂却无半点关系。派中有尼姑,有剑客,有妖女,有刺客,反正里面女子的身份千奇百怪,是应有尽有。” “这圣心派甫一在江湖现身,便大杀四方,立下赫赫威名,迅速站稳脚跟,如今更是能在北边稍稍和日月神教抗衡了!” 白展堂是老江湖了,江湖上的事就没有他不知道,洋洋洒洒说出这么多。 李仲在心里暗自嘀咕,他来到这里几个月,江湖中的全真教、少林寺、丐帮这些都有出处,唯这圣心派奇奇怪怪,从未听说过,是以格外留心。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了一会,李仲又把江湖月报仔细读了一遍,越看越心惊。 这江湖月报根据每月江湖中事件的多寡和重要程度,每次发行的大小各不相同。 上个月只有七八张,这月却洋洋洒洒写了近二十张纸。 内容包罗江湖万象,有严肃文风,有花边新闻,对江湖舆论的控制可谓手拿把攥。 可以说,谁得江湖月报,谁便掌握了第一手的舆论力量。 委实可怕! 听说这江湖月报和天机阁颇有渊源,其幕后势力是否就是天机阁? 如果是的话,天机阁掌握这么大的势力想做什么? 李仲暗自咋舌,不过很快就把这些抛在脑后,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每天只教教书、练练功,才能维持的了生活的样子。 江湖大事和我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有什么关系。 回家刚关上门,耳边“叮”的一声,“您有包裹收到,请注意查收!” 李仲大喜,这小猫崽子玩野了,过了这么久才知道给他送东西来。 打开包裹,两团白光落下,消散后露出本体。 九阴真经:射雕英雄传中黄老邪之妻冯蘅默写而出,内含上下两篇。上篇梵文总纲,下篇武功包罗万象。 桃树:桃花岛的桃子是将军大人吃过的最好吃的桃子,等将军大人下次回来时要吃到哦。 另外还有猫将军带回的语音: “本将军是世界上最神通广大的喵喵,让差点死掉的女人活了过来,你要好好珍惜本将军,不然本将军再也不回来了,喵喵。” 李仲一见九阴真经,心里哪还能放下别的,甭管猫将军有什么要求,一句答应,只要能给他寄回来这些“破烂货”——猫将军的认知。 先把桃树种到院子里,伸手一指,缩小的桃树落地后瞬间生长、开花,看那树干,足有人腰身粗细。 按照此时的节气,正是开花结果的时候,等猫将军下次回来就能吃到桃子了。 回到屋里,双手一拍,九阴真经瞬间烂熟于心。 找到易筋锻骨篇,盘膝习练。 九阴真经乃是无价之宝,其中的核心易筋锻骨篇更是重中之重。 易筋锻骨篇可以改变人的资质,即便蠢笨如猪,长时间修习后,仍可能变成天资出众之人。 李仲不知自己资质如何,但增强总没坏处。 且这是基础,还是不可退化的基础,百利而无一害。 一夜无话。 李仲吃过饭带着小贝去上学。 途径西凉河的时候,摆渡的渔公已经开始工作。 李仲点点小贝的头:“小小年纪每天日上三竿才起,看看杨伯,这么大年纪每天摆渡,起的这么早,羞不羞愧。” 小贝身子一扭,气鼓鼓的说:“什么羞愧,现在也没日上三竿啊!” “我这是运用了‘赋比兴’中‘比’的手法,昨天的课没认真听吧。” 小贝目瞪口呆,没想到在这里等着她。 “提前透露一个消息,”李仲好心情道:“今日我会检查作业,第一个就是,莫,小,贝~你现在还有两刻钟的时间准备哦。” 小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哭也算时间哦~” “呜……”小贝撒丫子朝书院跑去,边跑边哭,那叫一个伤心。 李仲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第九章 拉二胡的老者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李仲拿着新做的戒尺缓步走在学堂中,摇头晃脑读书的学生们沉浸其中,转了两圈去了旁边的书房。 朱先生正在看书,李仲也不打扰,坐到对面批改早上上交的作业。 一份份改过去,和同龄人相比,邱小冬的字着实不错,基本功相当扎实,全然不像这个年纪能写出来的。 而莫小贝的字……嗯,她应该是学的狂草。 把她的作业单独放在一边,准备晚上拿回去给佟掌柜。 莫小贝是班里的刺头,最不听话,李仲从来不和她正面硬刚,而是直接找家长,让佟掌柜代劳批评。 从前李仲做学生时,最讨厌老师找家长,不但丢脸,还得挨打,可等到他做了先生…… 啧,真香。 一摞作业批改完,把几份好的挑出来准备待会点评,朱先生忽然抬头道:“乐天,班里的学习情况怎么样啊,有没有调皮捣蛋的?” 乐天是李仲胡诌的字。 “先生放心,学生都很听话,学习也都不错。”李仲答道。 “这我就放心了,”朱先生摸着刚蓄上的胡须点点头,“过两日我要外出一趟,书院暂且交你代管。” “外出?先生可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一个老朋友不好了,邀我去见最后一面,唉。”朱先生摇头叹息。 李仲暗骂自己多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反倒朱先生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本不必过分牵挂,只是人生来世间走一遭,于人和物上总有牵挂,总有放不下、难释怀……慨然赴死说来容易,可又有几人能做到啊……” 是啊,人存活于世,不可能是孤立存在的,于万事万物都有这样或那样的联系,可是,我与谁有联系呢? 李仲心头一阵怅然,随即来到这个世界后的一幕幕在心头浮现。 为子女计的明王、化解父子隔阂的李彧、抠门又热心的佟掌柜、胆小又豪气的白展堂、莽撞又重情的郭芙蓉……以及面前的朱先生,等等等等。 这不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联系吗? 他是活生生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是真实存在,且有各种情感的人。 自穿越而来的一抹疏离感,在此刻消散于无形。 李仲面带微笑,整个人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下午放学,小贝飞快的跑没了踪影,李仲一人回去。 有了摆渡的杨伯,西凉河热闹不少,放学后孩子们追逐打闹,便更热闹了。 杨伯见状收拾东西,今日收工。 西边日头还高,众人也不惊讶,杨伯每天都是这个时候收工,已逐渐成了习惯。 回到小院,不大的小院被一棵枣树,一棵桃树塞的满满当当,傍晚有些清凉的微风吹过,枣花、桃花飘落,地上铺满薄薄的一层。 李仲感觉很满足。 稍稍休息,出门吃饭。 刚一出门,就听到街角处一道刺耳的二胡声响起,直扎的人浑身刺挠。 白展堂一个箭步越出门槛,朝那边喝道:“小米你干啥呢,会不会拉二胡,不会拉就别拉,店里还有客人吃饭呢,再拉的这么难听小心我揍你。” “切,我用你说,”小米嘟囔一句,把二胡往旁边一搁,“给你给你,什么破二胡,一点都不好听。” 街角是小米的地盘,不知今日怎么多了一人。 李仲看去,见那是位须发花白的清瘦老者,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薄衫,很有些落魄。 二胡入手,老者双手一上一下,缓缓拉动。 一首二泉映月直拉的人鼻尖发酸。 客栈门口不知何时站满了人,佟掌柜拿着帕子不停拭泪,“这也太好听咧。” “好听你哭啥。”白展堂给了她一个白眼。 “感动滴嘛,咋咧,不行啊?”佟掌柜一脸不满。 “行行行,要感动你去屋里感动,客人还要吃饭呢。” 郭芙蓉摇头感慨的拍着手,“这手艺绝了,感觉比我在京城听到的都好。” “你能听过什么好手艺。”白展堂撇撇嘴。 “喂,我听的是皇宫里乐师拉的好不好,你不知道就不要瞎说啊。” “你不懂,这最好的手艺人啊不在宫里,而是在青楼楚倌中,那些美人不但长的好看,手上的功夫也是一流,那滋味……” “哟哟哟,白大官人可真是见多识广,艳福不浅啊!”佟掌柜斜着眼看他,面色不善。 “我这都是听别人说的。”白展堂心虚。 “听别人说的?快把你那口水擦一擦,恶心死了。别看了,别看了,都回去干活。”佟掌柜拿扇子一人打了一下,转身狠狠掐了一把。 白展堂倒吸一口凉气,强忍住才没叫出声。 小郭听的实在感动,跑过去把仅有的两个铜板给了老者。 吃饭的时候她还在说:“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一看就很可怜。”脸上满是同情和怜悯。 “你把心放到肚子里,你不说他手艺比宫里的都好吗?人家要饭也比你挣得多。”白展堂一贯是泼冷水高手。 郭芙蓉瞬间没了同情,一拍桌子,“对啊,我真是太傻了,该可怜的人是我才对啊。” 然后哀怨的朝佟掌柜看去,“掌柜的你可怜可怜我,下次发工钱给我留点好不好。” “你要工钱干啥?”佟掌柜吃下一口鸡蛋,咳咳两声,一记眼刀甩给李大嘴,“放这么多盐,是想齁死我啊!下次再放这么多盐,扣工钱!” 李大嘴气哼哼的嘟囔两句,佟掌柜立刻发飙,“你说滴啥,再说一遍!”立马不敢吱声了。 郭芙蓉把要说的话烂在肚子里,也没敢招惹威风赫赫的佟掌柜。 此时此刻的佟掌柜气焰高八丈,将一众伙计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 李仲淡然一笑,从怀中掏出小贝的作业,佟掌柜立刻就像漏了气的气球,“呲”的化成原形,在先生面前不住的陪小心。 一边说好话,一边把眼刀朝莫小贝嗖嗖飞去,把小贝吓的躲在郭芙蓉怀里直要掉泪。 李仲吃完饭,告完状,背着手施施然出了门,后面的怒喝、哭喊、劝解好似没有听到。 这并不是李仲故意为之。 对莫小贝来说,先生什么的完全没有震慑力,先生说的话是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从来随心所欲。 全然不把先生放在眼里。 所以,对付她的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找佟掌柜。 正所谓因势利导、因地制宜,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就是这样。 李仲作为一个一心为学生着想的好先生,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第十章 莫大先生 弯月初升,夜风凉人,二胡声还在响着。 李仲翻身下床,身子一晃,上了房顶,下一刻身子再晃,回到原地。 对面客栈房顶的白展堂转过头狐疑的看向这边,什么人也没有,方才只是眼花了? 他不确定,飞身过来查看一番,什么也没有发现,反身坐到客栈房顶,心里多了几分警惕。 躲在屋檐下的李仲松了口气,差点被发现。 不会武功,但好奇江湖侠义的教书先生的人设不能丢。 李仲趴在门缝上朝外看去。 清瘦老者坐在街角,二胡颤动,夜风送来弦音,呜咽低泣,在这深夜中格外渗人。 白展堂看了半晌,说道:“夜深人静,前辈明日再拉可好?” 这声音巧妙,能刚好盖过二胡声送入老者耳中,且未将睡梦中的人惊醒。 弦音微滞,老者充耳不闻。 “孩子明天还得上学……” 弦音戛然而止,老者放下二胡,靠着墙闭眼睡去。 白展堂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嘿”的一声,下楼睡觉去了。 李仲有些奇怪,隐约想到了什么,细想又没有头绪,回屋继续练功。 “大半夜的不睡觉,烦死人了……” 客栈二楼,佟掌柜翻了个身,嘟囔几句,睡了过去。 易筋锻骨章果然非同凡响,短短半个月,李仲就能感觉自己练功速度大有提高。 但是北冥神功修炼进度着实是慢,即便有所提高,速度也让人绝望。 可惜方圆百里的山贼都被杨蕙兰横扫一空,想去吸功都无处下手。 于是九阴真经下篇中的大伏魔拳、蛇行狸翻、点穴篇、移魂大法等武功就成了李仲学习的重点。 这天,学堂休沐,李仲在西凉河边钓鱼,老神自在,相当悠闲。 他一心二用,一边钓鱼,一边在脑海中勘悟武学,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 渔公杨伯在两岸来去,有人过河时摆渡载人,无人时停靠在岸边,看山看水,倒也自在。 眼看天色不早,李仲收竿回家。 “劳驾问一下,附近可有客栈?” 一行三人沿河而来,一中年二青年,都手持长剑,身穿青衫,客气的问道。 李仲指着同福客栈的方向,“那边有客栈。” “多谢。”中年人点头致谢,朝镇上走去。 李仲扛着鱼竿缓缓跟在他们身后,心里颇为惊奇。 七侠镇不在交通要地,少有人来,上次生人聚集还是黑道高手来,不知这次有人来是为何。 杨伯默默的看着三人过去,又目送李仲远去。 来到同福夹道,街角处只有小米,拿着碗筷叮叮当当的在唱莲花落,颇有些韵味。 没看到昨天的拉二胡老者。 李仲问道:“小米,昨天拉二胡的老先生去哪了?” 小米充耳不闻,一直唱完一段,才答话:“不愧是先生,就是有礼貌。” “哦,你问昨天那老头啊,今早他就离开,不知去哪了。” “你知道他从哪来吗?” “这我倒是不知,我问他,他不说,哎呀,看着就是个死老头子,有啥好问的。”小米说完,喝了口水,继续唱起来。 李仲点点头,刚开门进家,外面小贝风一般的身影呼啸而过,接着一阵银铃般的哭声传出。 “真是够了。” 李仲摇头无语,不愧是以后的“赤焰狂魔”,现在就初现端倪。 回家略作休息,出门吃饭。 拉二胡的老者出现在街角,小米正问着什么。 进了客栈,李仲去到柜台问吕秀才:“秀才,今天有没有看到三个人,都拿着剑。” “在楼上呢,财大气粗的很,一人一间上房。”秀才一边算账一边说。 李仲天天都来,几乎算半个客栈人了,没什么不能说的。 “这么有钱呢,”李仲抬头朝上看去,正巧佟掌柜下来。 她道:“秀才,先别算账了,快让大嘴去做几个硬菜,越贵越好的那种,客人要的。” 边走边说,最后两句很是小声,像是怕楼上人听见。 吕秀才会意,去了厨房。 佟掌柜笑的合不拢嘴,“真是有钱人,美滴很,美滴很,呀,先生来咧,快请坐。” 李仲坐下问道:“佟掌柜,那三个人是什么来历啊?” 佟掌柜快活的摇着扇子,“听他们的口音是中原来滴,具体的却是不知道了。对了,他们问了个人,老白过来。”她招手叫来白展堂。 “咋了,啥事?”白展堂看看两人。 佟湘玉压低声音:“那三个拿剑的人问我见没见到一个瘦老头,还说他应该随身带着一把二胡,你说,会不会是……” 她话没说透,眼神的示意二人都看懂了。 拿二胡的瘦老头,不正是街角那一位? “你说该怎么办?” 白展堂摸着下巴想了想,抬头朝楼上瞅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说:“我认为应该是来寻仇的,也就是说那三个人是来追杀老头的。” “什么,追杀!” 佟掌柜倒吸一口凉气,捂着嘴差点叫出声来,“这,这,这该怎么办?不会在店里打起来吧?我这些桌椅板凳……” “放心,都是江湖中人,寻仇打架也会找个没人的地方。”白展堂安慰,却多少有些无力。 李仲暗自思索,中原来的剑客,追杀拉二胡的老头,这剧情…… 他有所猜测,却知道没有可信度,便换了角度道:“方才我钓鱼回来,看到小贝,老者跟着他一起回来的,小米说一整天都没见过他,他会不会和小贝有什么关系啊?” “小贝?”佟掌柜“蹭”的站起来,“和小贝有什么关系?” 白展堂似笑非笑的看着李仲,嘴里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街角那位拉二胡的应该是小贝的师叔祖,江湖人称‘莫大先生’,衡山派硕果仅存的前辈高人。” “没想到李先生也早注意到了他的不凡。” 他目光炯炯的看着李仲,眼神中分明在说:先生,别装了。 李仲一脸懵懂,全然不知你在说什么的样子。但心里暗道,不愧是盗圣,果然明察秋毫。 佟掌柜注意力都在小贝身上,全然没听清白展堂后面的话,“‘莫大先生’?我好像听说过,但是衡山派好几年前不就没了吗?他怎么还在?” 十年前日月神教雄踞北方,风头一时无两,众多名门正派勉力与之相斗。 最终双方大战一场,包括衡山派在内的许多门派一时元气大伤,有些更是直接覆灭,相当惨烈。 而衡山派门中高手大损,小鱼小虾三两只,勉力支撑数年,终于被覆灭,只寥寥几人逃出。 小贝是年纪小,人当时被她哥带下山,所以逃过一劫,投奔佟湘玉。 莫大先生听说是死了,不知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一时间,众多疑问充斥在佟湘玉脑海中,乱成一团,不知从哪开始梳理。 第十一章 夏夜杀机 李仲心头闪过这两天的种种,说道:“我觉得那三人追杀莫大先生是真,但他们并不知道小贝的存在。” “当年衡山派覆灭时,小贝已经被他哥带下山多日,莫小宝斗殴被人杀死,小贝投奔佟掌柜,所以,根本没人知道小贝在哪。” “这么多年过去,想必他们已经忘了有小贝这么个人了吧。” 佟掌柜眼前一亮,一拍桌子,“对啊,他们不知道小贝,那我还担心什么,不愧是先生,就是厉害。” 白展堂也点头赞同,“李先生的话没错,小贝不是他们的目标,但他们的目标莫大先生是怎么知道小贝在这里的?还把敌人引来了?” “这……”佟掌柜一阵迟疑,“他不会是被人追急了,想拉着小贝一块去死吧?” “不会,”李仲把方才的看到的事说了出来,“我觉得他应该知道自己难以逃过对方追杀,来见小贝最后一面,毕竟小贝是她唯一存在的后辈了。” 二人皆点头赞同,佟掌柜刚要说什么,刑捕头两步跨进店里,一脸焦急。 “出啥事了,老邢?” 刑捕头伸手一招,几人围过去,他压低声音:“刚才有人出城,在城东发现三具尸体,身上都是剑伤,死的老惨了。” “剑伤!”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楼上。 “娄知县刚颁布命令,一旦有可疑人员立刻上报,听到没有?” “是。” “有什么事抓紧找我汇报啊!”刑捕头又嘱咐一句,出门去通知其他商铺了。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李仲道:“我认为,这事得去找莫大先生问个清楚,不然咱们在这里胡猜乱猜的,万一他正巧只是一个拉二胡的,三个剑客正好只是路过,那咱可成了笑话。” 白展堂没有异议,转头出门,不消片刻,又窜了回来。 “他就是莫大先生!他说自己只是来看看小贝生活的怎么样,多谢我们照顾的小贝这样好,以后还要麻烦我们。” “他还说会把敌人引到外面去,不给我们添麻烦。” “他这是存了死志啊。”李仲喃喃道。 几人一时无话。 佟掌柜想了想说道:“不知道追杀他的人是什么来路,能不能说和说和?” 李仲和白展堂怪异的看了她一眼,看的她心里发毛,抖着身子坐下,“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 “掌柜的你太天真了,那些人和衡山派有灭门之仇,你三言两语就能给说和了?”白展堂翻了个白眼,引来一阵抱怨。 白展堂道:“既然他们是找莫大先生,那与我们岂不是就无关了?我们还在这里杞人忧天干嘛。” 这话说的其他人一阵沉默,良久,佟掌柜干巴巴的说了一句:“那是小贝的师叔祖啊。” …… 入夜,二胡声又再响起。 莫大先生在街角倚墙拉奏,身影在月光下拉的长长,格外凄凉。 夜深人静时,街上突然出现三个人,前面一个中年人道:“莫师兄,终于不再逃了吗?” 回应他的是凄怆二胡声。 中年人身后的一个年轻人提着剑就要冲上去,“师傅,何必同他废话这么多,尽快拿下便是!” “不,”中年人抬手止住,语意莫名道:“等莫师兄拉着这一曲,以后可就再也听不到这么好的二胡声了。” 两个年轻弟子对视一眼,不知师傅有什么深意。 一曲奏完,莫大先生把弓弦合起,起身道:“陆柏,嵩山派非要赶尽杀绝不可?” 陆柏呵呵一笑,“莫师兄,当年你既逃出,隐姓埋名,我嵩山派也未必非要你性命,但你不该暗中出手,接连杀我多名嵩山弟子。 你自己不要命,如何是我们赶尽杀绝!” 莫大先生悲怆一笑,迎风而立,一身宽衣衫在他瘦削的身上显的格外宽大,“你灭我衡山满门,我杀你弟子又如何?若非我实力不济,否则左冷禅也得死!” 他声音越来越冷,夹带着满腔的仇恨,一片肃杀之意几乎溢出,就见寒光一闪,一道剑光已到了陆柏面前。 陆柏不屑一笑,“成王败寇,何必多说,今日你非死不可!”抬剑相迎。 嵩山派的剑法气势森严,如长枪大戟,纵横千里,乃堂堂正正之师。 此刻陆柏堂堂正正一剑劈出,势大力沉,“铛”的一声,莫大先生虎口微麻,略微吃亏。 但他对敌经验何其丰富,手腕一抖,剑尖微颤,霎时间幻化出无数剑光,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暗藏杀机。 “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 陆柏面上笑道:“莫师兄,前几日的那一掌还未好转吧,怎得今天的剑法格外绵软?” 话这样说,心头却很是警惕,衡山派剑法奇险锋峻,莫大先生浸淫其中几十年,任谁也不敢小觑分毫。 且这是在夜中,正合对方剑意,凭空生出三分威力,又是绝境之战,陆柏本身功力较莫大先生差一线,更不敢大意。 十数招后,陆柏已露出几分破绽,被莫大先生抓住机会疾刺数下,差点受伤,一时间严守门户,拖延时间。 嵩山派追杀莫大先生已近一月,双方械斗数场,莫大先生前几日中了陆柏一掌,伤势未愈,一旦对敌时间长久,非输不可。 莫大先生如何不知对方打算,心头发狠,手上动作愈发狠辣。 就见他将手中窄剑当空一横,剑光似闪未闪,凭空生出九道剑气,直贯而出,将陆柏全身要害尽数笼罩其中。 陆柏面色大变,毫不犹豫的将罡气灌注长剑,“咔咔”一声脆响,长剑已碎成数段,激射而出。 同时双手大开大合,罡气涌出,竟是要以一双肉手硬接对方剑气! 陆柏名号“大仙鹤手”,手上的功夫比剑法更为精湛,只见他双手上下翻腾,“铛铛铛铛”一连串金铁震响,竟是挡了下来。 再看他双手已鲜血淋漓,数块金铁之物“咣”的掉在地上。 原来他手上有铁手套,不然何以敢硬接。 这边莫大先生反手抽出二胡,在身前一绕,“喀喀”几声脆响,“铮”的一声,二胡弦断身碎,掉了一地。 看着地上的断碎二胡,莫大先生长叹一声,脸上一阵灰白。 这二胡跟随他几十年,从籍籍无名到小有声名,再到丧家之犬,未曾离开他一时一刻。 如今二胡音灭,看来他也不必独存了…… 陆柏看着莫大浑身死志的挺剑而来,既惊且恐,连忙后退。 “王智、李明!”他厉声叫道。 没人回应。 陆柏避开长剑,反身一看,哪里还有两个弟子的身影。 登时三魂丢了七魄,叫道:“师兄!” 两道高喝几乎和他的叫声同时响起: “贼子尔敢!” “葵花点穴手!” 第十二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嗖嗖嗖!” 黑夜中一阵破风声乍响。 莫大先生好似没有觉察,剑光一动不动,直指陆柏脖颈。 竟是打算以命换命! “当当当”黑暗中又是一阵风响,将方才的暗器尽数击落。 一道身影倏忽而至,屈指一弹,就将莫大先生震开。 “丁勉?” 莫大先生稳住身子,看着出现的人面色微变。 旁边街巷中响起打斗呼和声,一时不分高下。 丁勉用锐利的目光将四周扫视一圈,沉声道:“不知出手的是何方高人,还请现身一见。” 沉默良久后无人搭话。 他将目光落在微微喘息的莫大先生身上,“莫师兄,没想到你落到如此境地,仍有这么多帮手,小弟佩服!” 莫大先生冷然一笑,“以老朽年迈之躯,竟值得三位太保追杀至此,可见十三太保之名,不过尔耳。” 陆柏包扎好双手,闻言便要反驳,丁勉抬手止住。 “名副其实也好,不过如此也罢,莫师兄,你我相识多年,今日便分生死了。” “呸,老夫耻与你这般小人为伍!并派不成,便要灭门,嵩山派从上到下都是无耻之徒!” 莫大先生一蓬花白的胡须气的乱颤,双眼通红,咬牙切齿,只恨武功不高,没法血洗嵩山满门。 听他这样说,丁勉气度再大,面色也有些难看,“成王败寇,休要多说,你的几个弟子已先你一步命丧黄泉,衡山派只余你一人,请吧!” 他双手用力一握,咔咔作响,抬手指了几处,嘱咐陆柏,“这几间屋子里的人方才已醒,你去处理了,还有这客栈,一个不留。” 风轻云淡的几句话说的人汗毛直立,清冷的夜风吹的人不住颤抖,乌云遮月,更显肃杀。 一直藏在门后看戏的李仲听了这话心头大为震惊,嵩山派的人竟如此残暴,草菅人命,实在可恨。 莫大先生气贯脑门,长剑直指:“丁勉,你滥杀无辜,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丁勉呵呵一笑,“丁某自踏上江湖那一日起,就没想过善终,莫大,你太小看我了。” 丁勉身子一晃,已到了莫大先生跟前,一对厚实的双掌一上一下笼尽他周身要害。 他号称“托塔手”,掌力尤胜陆柏三分,在嵩山派中,武功只在掌门左冷禅之下。 此刻大嵩阳掌施展开来,犹如天崩地裂,威猛无双。 莫大先生剑法虽利,却不及对方刚猛,双方罡气对冲,他因方才与陆柏狠斗过一场,又年老力衰,不过几招就险象环生。 “嘿。” 一个老汉不知从哪窜出,手持一根长棍,朝丁勉劈头砸去。 “早就等着你了!”丁勉不惊反喜,双掌连拍,“咔咔”几声,长棍已断成数截。 身子一晃,朝对方当胸双掌拍出。 老汉不慌不忙,双掌平平迎上。 四掌相交,“啪”的一声轻响,丁勉面色大变。 这老汉一双肉掌犹如铁铸,掌力浑厚,竟全不在他之下。 他立刻变换掌力,原本堂皇威猛的大嵩阳掌立刻阴阳互生,刚柔并济,双臂鼓胀,竟是用了十成十的功力。 老汉一言不发,跟随他全力输出。 霎时间,二人周身数丈方圆内罡风旋转呼啸,劲气四溢,吹的莫大先生、陆柏衣袍猎猎作响,直欲站立不稳。 身处中间的二人动也不动,掌力喷涌间隐隐有白气升腾,分明是到了生死之际。 在江湖中,寻常人比拼掌力、内力,一触即闪,便可知高低,一旦如同他二人这般源源不断比拼,谁也不肯示弱的情况,那非分出个生死不可。 因是黑夜,罡风又刮的人看不清,陆柏手挡在眼前,高喝一声,“师兄,我来助你!”说话间身子高高跃起,竟是不顾威猛的罡风直冲过去。 “贼子受死!”莫大先生怎会不抓住这样好的时机,剑光闪过,挺胸直刺。 谁知这陆柏虚晃一枪,使了个千斤坠的法门,身子一矮,避开长剑,一掌拍在莫大先生肩头。 莫大先生整个人倒飞出去,鲜血狂喷不止,这一掌引动了他原本的内伤,一时间面如金纸,竟是不好。 “小儿受死!” 那边街巷中一声高喝,接着一阵拳脚相加。 陆柏心急如焚,原本以为三位太保出动,手拿把攥的事情,竟变得如此棘手。 丁勉正和人对掌,稍有不慎便是身死之局,费彬在旁边被人拖住,直到此刻仍未现身。 自己的两个弟子更不知去了哪里,生死不知…… 陆柏看着罡风中的丁勉,猛的一咬牙,翻身而起,去助费彬。 莫大先生见陆柏离去,想要起身,又是一口血喷出,只能躺在地上等死。 他苦笑一声,自己死不足惜,但不知何人相助自己,万不要连累了才好。 “嗖嗖”黑暗中几道石子划过,点中莫大先生几处穴道,将血止住。 莫大眼神微亮,转而昏迷过去。 陆柏刚翻过墙,脑后风声疾响,他急忙反身挥掌横击,却不知哪里来的两道掌风,“啪啪”落在胸口。 他喉间一热,一口鲜血喷出,尚未真正交手就受了重伤。 人影一闪,手腕登时酸麻,命门被人拿住。 陆柏忍痛低喝:“这位朋友,嵩山派做事,还请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 那人冷冷一笑,声音极为年轻。 陆柏还未反应过来,喉间遭受重击,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下一刻,陆柏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内力竟源源不断的被对方吸走! 他心头大惊,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拼死挣扎下根本没有毫无作用。 他脑海中“北冥神功”、“吸功大法”、“任我行”、“无崖子”等名号一一闪过,却根本无从想起。 不消片刻,陆柏体内一空,几十年的功力荡然无存,全然为他人作嫁衣裳。 他惨然一笑,软绵绵的倒地,生死不知。 李仲感受着丹田中充盈的内力,暗道不愧是十三太保之一,内力果然雄厚,但炼化过程损耗极大,这些不知能否助他冲入罡气境。 不过不要紧,还有两个呢。 就在这时,一道惊雷般的声音乍响,声传数里,睡梦中的人们立刻惊醒,不知发生了何事。 那些早被打斗声惊醒的人们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纷纷默念“菩萨、佛祖、太上老君,千万保佑自己!” 江湖险恶,即使偏安一隅,与世无争,也会有天降灾祸。只有自身强大,才能不惧风霜雨雪,强权暴力,搏出一道生机。 第十三章 三大太保之死 再看惊雷响处,丁勉仓惶而立,一双遒劲有力的手臂软绵绵的垂在身侧,衣襟上的手掌印极其醒目,身子摇摇欲坠,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临死之际,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快逃!” 那边一直被拖住的费彬惊怒交加,大喊“师兄”无人回应,只得咬牙逼退对方,匆忙逃离。 话音刚落,李仲赶到,一掌轻轻印在他后心,将丁勉的内力收归己用。 他还道:“杨伯,去把逃的抓来。” “是,二公子。”老汉微一垂首,立刻追去。 李仲吸取完丁勉内力,听到有身影飞掠而来,身子一闪,已回了小院。 白展堂赶到,目光逡巡一圈,急忙上前把莫大先生扶起,试了试鼻息,虽然微弱,但还活着,松了口气。 他心头暗自震惊,晚上佟掌柜同他商议一番,最终决定出手相救莫大先生。 不为别的,只为他是小贝在世的唯一长辈,衡山派仅存的前辈高人。 二人是私下商议,未曾告知李仲及客栈众人,只叮嘱他们晚上要守好门户,可能晚上有些动静。 可佟掌柜与白展堂未曾想到,嵩山派竟然派了三大太保前来,若不是有人暗中援手,只怕此刻他也处境不妙。 出手的会是谁呢? 同丁勉打斗那人仅刚出手时发出一点声音,听的出是一名老者,别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老者同丁勉打斗几招便开始对掌,这是硬碰硬,全然不知是何门何派的功夫。 白展堂暗中思衬良久,目光落到李仲的院落上。 “是李先生?” 他眉头紧皱,随即又摇摇头。 丁勉、陆柏、费彬三人皆是罡气境高手,李先生年纪轻轻,不可能有这种身手。 他忘了自己也是一个年轻人,武功却已是罡气境。 多想无益,远处已有人声响起,刑捕头的声音也隐约传来。 白展堂把莫大先生抱起,送入客栈。 …… 第二天一早,一阵敲门声把沉浸炼化内力的李仲惊醒。 李仲开门,见是刑捕头。 刑捕头先一抱拳,说道:“李先生,有一件案子请你协助我们调查,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李仲装作睡眼惺忪,又有些惊恐的说:“你怎么知道?” 刑捕头得意一笑,挥手指指自己,“咱是干什么的呀,快说快说,听到了什么?” “似乎是有人在夹道上打架,有刀剑声,还有人高喝什么……我当时睡的迷糊,听到这些立刻吓醒了,捂着被子不敢出声。” 李仲拍拍胸口,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刑捕头悄悄撇撇嘴,堂堂一个先生这么胆小,“麻烦李先生回忆仔细一些,有没有听到具体的人名、地点什么的?” 李仲努力认真的回想片刻,摇摇头,“好像没有,我没听到。” 刑捕头又问了一些,临走前嘱咐道:“麻烦李先生今天去衙门做个笔录,把刚才说的这些都记录一遍,多谢配合。” “哪里哪里,配合衙门工作是每个人应尽的义务,刑捕头辛苦了。” “不愧是先生,觉悟很高啊,我看好你哦!”刑捕头咧嘴一笑,竖起大拇指。 洗漱一番,来到客栈,刑捕头刚走,众人正在讨论昨晚的事。 李大嘴和小郭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李仲寻了个空档把白展堂叫到一边问道:“老白,昨晚是不是大战一场?可惜我不懂武功,帮不上忙,莫大先生如何了?” 李仲所学都是武功,疗伤极不擅长,九阴真经中虽有疗伤篇,但他尚未真正研习,如何敢纸上谈兵,故而将莫大先生交给江湖经验丰富的老白更要稳妥。 白展堂盯着他看了两眼,什么也没看出,便悄声道:“追杀他的那些人都死了,今早老邢给收的尸,莫大先生……受了重伤,暂时没有性命危险。” “那便好……小贝知道了吗?” “还未告诉她,看莫大先生自己的意愿吧。” 李仲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样的事,别人终究无法做主。 白展堂拍拍他的肩膀,朝后院高喊一声:“小贝,起床上学了!” …… 刑捕头忙活两天,将三具尸体送入敛尸房,两个年轻弟子送入大牢。 丁勉、陆柏被吸干内力后衰竭而死,费彬逃到城外,最终被杨伯追上,制住后同样被李仲吸取内力。 那两名弟子当时被白展堂引走,点中穴道,第二天被人发现。 也是通过他们,娄知县和刑捕头才知道死的三人是谁。 刑捕头闻听几人身份后,战战兢兢的看着衙役把两个年轻弟子押送进牢房,担心的说: “知县大人,这,这……这可是嵩山派的人啊,十三太保在咱们这死了三个,还把他们押进大牢,不合适吧?” 娄知县抚着胡须毫无惧色,哼了一声,“怕什么,咱们是朝廷的人,他嵩山派再大还能大过朝廷?在北唐地界上,还轮不到一个小小的嵩山派撒野!” 刑捕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公堂上正气凛然的娄知县。 这还是之前那个畏惧强权、贪财惜命的知县大人吗? 怎么突然就不认识了呢?! 娄知县瞥了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得意的说:“你要记住,咱们是朝廷的人,谁也不怕!” “可,咱们只是一个小小的县衙,朝廷哪会为了咱们而和嵩山派过不去啊。” “大胆!” 娄知县一拍惊堂木,刑捕头慌忙跪倒在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刑捕头,你的思想有些危险啊,是不是最近累了?我看你手下的燕小六不错,要不你歇歇,让他做捕头?” 刑捕头大惊失色,“咣咣咣”一连几个响头,“知县大人明鉴,小的不累,不累,小六他刚来,担不起捕头的重任啊。” “哼,回去好好反思反思吧。” 刑捕头赶忙退去,好容易到了家,才松了口气,“亲娘来,一不小心就影响仕途啊!” 他走后,娄知县屏退其他人,一脸得意的坐在椅子上,上下甩扔着惊堂木,“啪”的拍在桌上。 “什么嵩山派,本大人‘尚方宝剑’在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手中摩挲着一块令牌,嘴角含笑,上面有一个“明”字熠熠生辉。 明王信物 ——明王令! 第十四章 左冷禅 “啪!” 左冷禅一掌将紫檀木的桌子拍的粉碎,豁然起身,“丁师弟他们都死了?谁干的?!” 乐厚默然把一封信双手递上,“信是陆师兄弟子李明写的,派中已验过,送信的是七侠镇的衙役,应当……应当是真的。” 左冷禅几乎目眦欲裂,丁勉、费彬、陆柏皆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三人一死,几乎断送了嵩山派的未来。 自己的野心、嵩山派的前程……全都化作乌有了! “马上派人去七侠镇,我要知道是谁杀了他们!单凭一个老掉牙的莫大先生,就能杀我三大太保? 笑话,天大的笑话!” 左冷禅双臂一震,雄风迸发,乐厚、钟镇、邓八公等人心头一凛,纷纷点头称是。 左冷禅正值壮年,自创寒冰真气,宗师榜排名十一,乃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又心有韬略,志大才不梳,嵩山派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 如今只在少林、丐帮等几个名门大派之下。 如今宗门中流砥柱般的人物被杀,不追究到底,怎能在江湖上立足。 不管是谁,杀了嵩山派的人,都必须要付出代价! 此刻的左冷禅怒火攻心,誓要将凶手碎尸万段。 “启禀掌门,金银神捕前来拜访。”有弟子进来禀报。 “金银?他来做什么?” 左冷禅眉头一皱。 “弟子不知,他只说要见您。” 左冷禅负手在厅中踱步,眉头紧皱,好一会才道:“请入会客厅,我稍后就到。” 然后对钟镇等人嘱咐道:“金银此次前来,不知为何,我心有不安,你们先在此稍等片刻,待我回来再商议。” “是,掌门。” 左冷禅稍稍平息怒气,去了会客厅。 金银是六扇门四大神捕之一,郭巨侠二徒,名列宗师榜十五。较追风年长近二十岁,以金银掌法著名。 朝廷的人,又声名远扬,武功高强,左冷禅礼遇有加,但对方开口第一句话差点就让他撕破脸皮。 “嵩山三大太保草菅人命、残暴害人,本应捉拿天牢关押,不过他们此次殒命,也算善恶有报,朝廷不再追究,希望左掌门能约束门人弟子,引以为鉴。” 左冷禅的表情几乎裂开,面目狰狞,“神捕是得了癔症?我嵩山三大太保无辜枉死,你竟如此言说,莫不是左某掌力不锋之故!” “左掌门的掌力厉不厉害本神捕不知,只是在北唐境内,绝不容许有草菅人命之事发生。” 金银神捕身形微胖,立在那里如渊渟岳峙,气势勃发,好似巍峨山岳,不动如山。 左冷禅大怒,江湖中每年死人不计其数,偏揪住我嵩山派不放是何道理? 正要怒喝时,突然心底一冷,金银这般有恃无恐,口出狂言,是奉了朝廷之命前来,莫不是朝廷要对嵩山派如何? 他心头大惊,各种念头翻滚不定,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答对, 金银稍等片刻,见他不言语,呵呵一笑,“左掌门看来并无异议,本神捕也能回去复命了。不过,早就听闻嵩山胜观峰景色壮观,日出东方更是一绝,不知是否有幸一观?” 这分明是要留在嵩山,盯着嵩山派门人是否造次。 左冷禅内心权衡利弊,朝廷势大,如何是他一门一派能够抗衡,不免有些灰心。 不过他好歹是枭雄之资,将内心的不甘、不愤等种种情绪压下,让人将金银请去客房,好生招待。 他自己跌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起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三位师弟惨死异乡,自己竟连为他们报仇都做不到,左冷禅面色有些灰白,喟然长叹。 世人都是如此,于好事之上,只记得自己为别人做过什么,记不得别人帮了自己多少。 于坏事上,自己做的全然抛之脑后,别人做的点滴亦要牢记。 否则,那便是“忘恩负义”、“挟恩图报”、“无辜清白”、“十恶不赦”。一一对应,妥帖异常。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 可是人皆是以自己为中心,把自己的行为作为正确的标尺,何错之有? 自不必三省吾身。 更不用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换位思考”之言。 不正是“宁教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 此之“真理”从未变过。 而真正能跳脱此中藩篱之人,无一不是大智慧、大心性、大无畏、大慧根之人,必能超脱当世,流芳千古。 …… 嵩山派来人把丁勉三人尸身火化,带走。两个年轻弟子一并带走,关押在嵩山附近的县衙中。 只是到了那里关押与否,就不好说了。 刑捕头见如此处置,那嵩山派不敢有丝毫意见,对娄知县大为佩服,自觉有了靠山,行事颇有些张狂。被娄知县狠狠敲打一顿,这才收敛。 朱先生外出访友,李仲代管书院,实行“无为而治”,几乎让书院学生翻了天,更有莫小贝等人叫嚣着,要推翻朱先生,让李先生接掌书院。 李仲把这事毫不添油加醋的送到各位家长耳中,那天晚上,整个镇上一片鬼哭狼嚎,史称:“群孩啸月”。 并不是李仲不想管,而是他丹田经脉中充斥着丁勉三人的内力,正日日全力炼化,分身乏术。 这三人都是罡气境的厉害人物,内力雄厚,李仲吸取时尚不觉如何,炼化时却大感头痛。 经脉中自己的内力几乎运转不开,炼化速度比之蜗牛还慢,实在头疼。 就像人山人海中,你想沿着规划好的道路前行,但四周都是人群,如何跑的动,即便有心也是无力,只能一点点挤过去。 费时费力、伤心伤身。 李仲大为后悔,心中也是警醒,北冥神功虽然神奇,但亦有种种不足之处,须得小心应用。 就像段誉在恶人谷吸取了叶二娘、云中鹤等人的内力,回去后要死要活,被送到天龙寺调理。 这便是异种内力充盈体内,又无压制,不去引导,四处乱窜之故。 幸亏有六脉神剑助他排解炼化,不然段誉非得体内各种内力对冲,经脉破碎而亡不可。 李仲体内有自己内力作为主导,一点点炼化,虽然缓慢,但水磨功夫之下,总有消磨殆尽那天,只是时间问题。 第十五章 权势的桃子 修行境界中,真气境到罡气境是一道分水岭。 两个境界相差甚远,远不是天才可以越级挑战的。 那夜李仲轻而易举制住陆柏,是因为他已受伤,又出其不意,以白虹掌力将其重伤,才能如此建功,看似轻而易举,实则用尽全力。 在江湖中,到了罡气境,已经是一方高手,门派中的中坚力量,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突破难度也是非常之大,真气化罡气,是质变,是实力的巨大飞跃,非得水磨功夫不可,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 北冥神功虽然能让人不必有瓶颈,就直接从淬体境跨越至真气境,但至多就是到真气境巅峰。 李仲花费多日,终于将体内异种内力化作纯净内力,将他推至真气境巅峰,再进一步就得看自己的努力。 真气、罡气是不同境界内力的不同表现形式,都可称之为内力。 …… 猫将军回来了,带给了李仲一个大大的惊喜。 “喵喵,喵喵喵。” 猫将军卧在桃树枝干上,惬意的甩着尾巴。 “怎么样,本将军说话算话,给你带了你要的‘破烂’来,感谢本将军吧!” “不过,本将军要吃的桃子怎么还没成熟,你有些怠慢了,本将军有些生气。” 过了一些时节,桃花尽落,拇指大小的青桃悬挂枝头,距离成熟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李仲没有听到猫将军的话,他的注意力正在手上的这枚光球中。 光球中是一个大大的书架,上面满满当当的摆着书籍。 《道德经》、《抱朴子》、《黄庭经》等道家典籍应有尽有。 但就是没有一本武功秘籍。 那请问猫将军,这对我有什么用呢? 李仲这样问了出来。 猫将军立刻炸毛,忽的起身,对着李仲生气的一阵喵喵,“本将军辛辛苦苦帮你带来这么多‘破烂货’,连最心爱的宝石都没有带,你竟然这样和本将军说话!” “本将军生气了,要离家出走。” 猫将军顺着桃枝,几个跳跃,跃上墙头,转头高傲的抬头哼了一声,就要跳走。 李仲连忙飞身把它抱回来,安抚道:“是我错了,我错了,将军大人不要生气,非常感谢您带来的这些东西,小的很高兴。” 猫将军还在挣扎,在他怀里七扭八扭,一阵闹腾,爪子总是勾在衣服上,没碰到皮肉。 但李仲手上功夫了得,双手齐动,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把猫将军安抚下来,闭着眼,伸着脖子,一脸舒爽。 安然的躺在李仲的臂弯中,猫将军不时“喵喵”两声,李仲就得赶忙应下。 “没问题,小鱼干杨伯那里有,等会就去给你找来。” “将军大人最厉害,能拿到这么多‘破烂货’……不不不,没有嫌弃,将军带来的都是好的……刚才,那是我一时高兴的说错话了……对对,肯定是这样。” “……现在还没有桃子吃,还得等上一个月?应该吧……明天我去问一问……那是当然,将军的事就是第一件大事!” “呀,大人原谅我了,小人非常荣幸呢。” …… 在猫将军的注视下,李仲无奈,只能双手一合,吸取光球内容。 “嗡”的一下,大量的文字信息一齐涌入他的脑海,让他的意识瞬间空白,不知过了多久才缓过劲来。 李仲刚有了点意识,立刻将这些知识封禁起来,有需要时再看。 他揉揉眉心,大感疲惫,心想今晚不能练功了,得好好休息休息。 一抬眼,见猫将军在盯着他。 “喵喵,喵喵。” “有些难受,想早点睡觉……不怪将军大人,没事的……” 猫将军可能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乖巧的站在一边,一点也不捣乱。 李仲哈哈一笑,抱起猫将军上了床。 …… “哟,李先生,好久不见了,这几天在忙啥呢?” “没干什么,这几天身子不舒服,就一直没出门。” 李仲一进同福客栈,立刻受到热情欢迎。 “呀,那可好了?”佟掌柜关切问道。 “你看这不大好了。”李仲笑道,“对了,佟掌柜,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先生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佟掌柜轻笑道。 李仲清清嗓子,“是这样,截止昨天,我有六天一晚没有在客栈吃饭,共计十三次。 一个月给客栈二钱银子,按一个月三十天来算,一天二餐,共六十顿饭,算下来一顿饭三点三文钱。 乘以十三顿未吃,共四十二点九文钱,零头就不必了。所以,还得麻烦佟掌柜退给在下四十文。” 佟掌柜刚开始还是笑容满面,但听着李仲的话,笑容一点点消失,等听到最后,整个人就僵在那里了。 进了她佟掌柜手里的钱,什么时候退出去过。 吕秀才在旁边听了全程,连连点头,“不愧是先生,算术上没有分毫差错,小生佩服。” 佟掌柜美目一横,秀才败退。 她咬着牙道:“对不起先生,客栈有规矩,收了的钱,概不退还。” 白展堂凑过去小声说:“这可是小贝的先生啊,他要钱你不给,万一给小贝穿小鞋咋办?再说,那钱本来就是人家的。” “他要是因为这个给小贝穿小鞋,那就当我这么多天看错他了。” “你呀,你就扣死吧!”白展堂恨铁不成钢。 一旦涉及银钱,佟掌柜概不松口。 李仲心里笑的不行,见她一脸挣扎又倔强的表情,开口道:“不如我用这四十文钱作为报酬,向掌柜的打听个消息可好?” “那感情好,先生快问吧。”佟掌柜立刻心花怒放。 “桃子还有多久能吃,附近现在可有卖桃子的商贩?” 将军大人的事,他一直记得。 “桃子?” 佟掌柜苦思片刻,想不出来,不能让四十文钱飞了,赶紧找来老白、秀才几人,集思广益。 白展堂笑道:“这个时节的桃子啊,那是贡品,皇上才能吃的上呢,咱们啊就别想了。” “李先生,这银子……”佟掌柜满怀期待。 李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便多谢佟掌柜了。” 当天,朝廷专门培养出来的送信的金羽鹰从七侠镇起飞。 第二天傍晚,一队快马风尘仆仆的到了镇外,猫将军当晚吃到了桃子。 李仲拿着一颗粉红的桃子,心里感叹,有权有势,真是快乐。 …… “桃子?小二想吃桃子?” 李彧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讶,李仲向来是没有口腹之欲的。 转念一想,他深居简出这么多年,就不能享受享受生活? 当下吩咐道:“以后送往明王府的东西,分出一份来,送到七侠镇。” 福伯应下。 福伯自小跟随明王一同长大,是明王亲信中的亲信,李仲所在不必为外人知晓,福伯却不必相瞒。 福伯笑呵呵道:“二公子开心就好,些许外物,不算什么。” 第十六章 孕黄蓉林中相斗 俏芙蓉思家别离 莫大先生伤好后,实力大不如前,又因年老受伤,颇有些风烛残年之态。 原本担心嵩山派再次派人赶尽杀绝,所以不敢露面,每日吃喝拉撒都在客房。 可等了许久,都不见来人,一问老邢,才知道嵩山派“怂”了,此事竟不了了之。 左冷禅行事一向偏激,三大太保之死,这样的深仇大恨,就这样算了? 老白思来想去,都想不明白嵩山派为何轻易退缩,直到看了下一月的江湖月报,才恍然大悟。 “北唐六扇门金银神捕邀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相战胜观峰!左冷禅爆冷平手!” 左冷禅终究没有咽下这口气,邀战金银神捕。 双方一个宗师榜十一,一个宗师榜十五(这里作了修改,之前写的是二十七、三十,想了想觉得左冷禅不该那么低),实力近乎在同一水平。 双方大战,声传数里,仿佛白日惊雷,几乎将整个胜观峰打成废墟,最终势均力敌。 这个消息是金银神捕放出的,嵩山派整体没有回应,陷入一种沉寂之中,就相当于默认。 下一次的宗师榜上,金银神捕的排名将要上升了。 先天榜和宗师榜每年发布一次,变更甚少,尤其是先天榜,那些先天高人若非必要,是不会轻易交手的,赢了还好说,若是输了,可不是排名下跌那么简单,宗门威望、个人名声,乃至所涉及的利益等等都会有所变更。 龙凤榜和美人榜每三月更新一次。 年轻人嘛,争强好斗,重视名利,几乎每天都会有战斗,变更极为频繁。 至于神兵榜,从公布到现在,百年间变动的次数屈指可数。 白展堂掸掸报纸,松了一口气似的道:“不用担心嵩山派了,他们在这事上做了缩头乌龟,可以让莫大先生出来透透气。” 以他的聪明才智,稍一联想,便能想到金银神捕之所以去嵩山派找茬,定是奉了朝廷的命令,左冷禅默不发声,七侠镇这边就不必担心什么了。 莫大先生就不必躲躲藏藏,可以光明正大现身。 白展堂哼着小曲,颇为自在的看着其他版块。 “震惊!郭巨侠教导弟子人人如龙,竟是用了这个方法!” “黄夫人现身嘉兴,腹部高耸,疑似怀孕!” …… “呀,小郭,你娘怀孕了?”白展堂惊讶地说。 “什么!” 郭芙蓉震惊,抢过报纸一看,呆了好一会儿,趴在桌上呜呜的哭起来。 “这是咋了,你娘怀孕你高兴才是啊,哭什么?”白展堂不解。 郭芙蓉嘤嘤嘤一阵,抽泣着说:“我好久都没见过我爹我娘了,连她怀孕都不知道,我想他们了……呜呜呜……” 白展堂、吕秀才几人默默的把目光落到楼上,佟湘玉现在楼梯口,俯视楼下。 李仲一进来就看到这幅景象,好奇问:“这是做什么呢?” 佟湘玉提着裙角快步下楼,指着白展堂几人,狠狠掐了一把,安慰小郭,“行了行了,我放你几天假,回去看看行了吧。” 郭芙蓉蹭的抬头,泪眼婆娑道:“真的吗,掌柜的?” “真滴,真滴,”佟掌柜扇子扇的飞快,“但是你别想着逃走,不然我就把你的事写成稿子投给江湖月报。 哼哼,堂堂郭巨侠的女儿欠钱不还,说话不算话,想来江湖月报会给一大笔稿酬!” “佟湘玉!你太过分了!” 郭芙蓉一拍桌子,随即哼哼道:“你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说完转身回去收拾行李。 吕秀才眼巴巴的看着她的背影,动动嘴唇,凑到佟掌柜身边说:“掌柜的,你真让她走啊?” “咋了,人家娘怀孕了,想回去看看有什么问题。”佟掌柜没有不近人情,反而很大气的说。 其他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了。 佟掌柜扇子一扬,气道:“看我做啥,去去去,都干活去!一天天滴就知道偷懒。” 李仲来客栈越来越习以为常,从刚开始倒茶伺候,到现在好似看不见一般,全然是当作自己人了。 他把老白叫过来,问及莫大先生之事,白展堂让他先看江湖月报。 李仲通篇读完,把目光落在金银神捕大战左冷禅的题目上,眼神微动,很是惊讶,随即悄悄叹了口气。 娄知县的强硬态度、金银神捕的无故上门……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撑腰。 是谁? 李仲心知肚明,颇为感动。 …… 湘西一处深山老林中。 “砰砰”一连串震响,两道人影各自退开。 一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把方才用来做武器的扇子“唰”的展开,轻扇两下,说道:“黄夫人身怀六甲,功夫大不如前啊。” 他对面女子肚子高耸,面色憔悴,正是江湖月报大书特书的黄蓉。 黄蓉提着竹棒,笑道:“慕容公子青年英才,不愧是前些时日刚灭了僵尸派,果然厉害,想来不是借令尊威势而为吧。” 慕容复面色有些难看,“啪”的合上扇子,“黄夫人闲话少说,咱们在这荒郊野外不是斗嘴皮子来的,彼此要做什么心知肚明。 黄夫人,你挺着肚子,打起来有个万一可是不好,呵呵,念在你我同属世家,便请离开吧。” 黄蓉哼了一声,抚着自己的肚子,说道:“你虽有些名声,但终究年少,你我不是同一辈的人物,不必多说。你既有信心同我争那东西,便出手吧。” 听了这话,慕容复心头有些怒气,自己在江湖中声明赫赫,在对方眼中却是不值一提,更是当作后辈对待,着实是狠狠击在自己痛处。 当下拉开架势,身子一摆,“那就请吧,黄夫人。”示意对方先出手。 黄蓉担心迟则生变,也不客气,竹棒轻点,已笼罩其周身。 慕容复心有傲气,自诩为年轻一代扛鼎人物,同老一辈的高手亦不遑多让,而黄蓉又身子不便,功力有损,常年未闻其出手,自信可以匹敌。 谁知数招下来,他已落入下风。 慕容复大吃一惊,急忙以斗转星移对敌。 谁知黄蓉棒法一变,手腕一抖便化出漫天棒影,慕容复眼前一花,头顶、脸颊、手臂、胸腹等身子各处同时传来阵痛,接着双足被挑,整个人仰面摔倒。 黄蓉对他看也不看,身子从旁边飘过,扔下一句,“念在你我同属世家,饶你一命,还不退去。” 以慕容复方才的话回击,好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慕容复脸色极为难看,好一会才憋死道:“宗师榜上的人,果然厉害。” 黄蓉常年不与人交手,仍位列宗师榜三十六位,常有江湖风声“黑幕”之类,天机阁却不管不问,从未变过。 慕容复原有不解,如今是不得不服。 这密林中久无人驻足,树高林密,遮天蔽日,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昏暗,地上又生有藤蔓、苔藓,加之其中毒虫暗藏,稍有不慎,便要不好。 但见黄蓉借竹棒助力,身子一晃便逾越十数丈,轻功何其了得,且她行走间颇有章法,毫不停留,仿佛眼前有小路一般轻松。 黄蓉全力奔行,眉间微蹙,心头暗道:靖哥哥,你可要快些来啊。 第十七章 血参 郭靖一路南下,昼夜不停,进了湘西才形迹显露。 他紧皱着眉头看着眼前人,“前辈要阻我?” 铁胆神侯朱无视哈哈一笑:“郭巨侠身为北唐六扇门巨擘,朝廷正一品官员,无故进入我南明国境,怎的还是我阻你?” 郭靖向来不在口舌上争高低,直接说道:“闲话少说,前辈此番阻我,我知是受何人所托,只要前辈让我过去,晚辈必有重谢。” 朱无视面色微动,郭巨侠“一诺千金”的名号在江湖中人人传颂,从不虚假诓人,若是能有他的人情……朱无视一时心动,但又想起那人给的报酬,叹了口气:“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抱歉了。” 郭靖深吸一口气,双掌微提,“那便恕晚辈无礼了。” 他周身气势一变,两团金光自掌心亮起,有疾风自脚下飞腾,威风凛凛。 他心中担心蓉儿深入敌后,孤立无援,一出手便是石破天惊的一招: “亢龙有悔!” 朱无视大惊失色,“你疯了不成!”当即全力运转内力,与之相抗。 郭靖先天榜排名第九,是他一招一式打出来的,江湖中威名赫赫,莫敢不服。 朱无视先天榜排名第十一,同样厉害,不过他虽是先天,但久不出手,南明皇叔的身份有多少加持就不知了。 二者都是先天高手,甫一交手便是石破天惊,十数里之外都可见烟尘滚滚,山石崩塌,骇人异常。 朱无视硬接一掌,心头暗暗叫苦,待此战之后,非得再去找那人不可。 加钱! …… 郭芙蓉收拾好行礼,片刻也不停留,直接上路。 吕秀才眼巴巴的趴在门框上目送她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才失魂落魄的走进柜台。 李仲拿起茶杯,笑着一饮而尽,感慨道:“及时行乐,快哉快哉。” 拽了一句,不待秀才追询,立刻逃之夭夭。 回到小院,李仲运功半日,感到丹田处充盈的真气已经有不少化作罡气,心头很是满意。 暗暗给自己鼓劲,等晋入罡气境,实力大增,只要不招惹旁人,已足够自保。 自己别无他求,只想着能安稳活到死。 但是能活的长久一点,那就更好了。 李仲心里想的正美,耳边响起两声“喵喵”。 “什么,你又要去旅行了啊?” “喵喵,喵喵喵喵。” 本将军在你这里有些无聊,去走走看看。 然后不等李仲回应,纵身一跃,凭空消失不见。 “……” 李仲无语,就这么迫不及待? 不过它不在也好,李仲静下心来,将自己所学梳理一番。 九阴真经中有一心法篇,是世间内力法门的根本通用心法,基础中的基础。 李仲如今是以心法篇为基础,其上修炼北冥神功。 因为他担心北冥神功的内力来的太快、太好,心里总有种不安,便着意重新夯实基础,巩固跳过的几层境界。 平地起高楼难度极大,但高屋建瓴却轻松异常。 内功是枝干,武功便是枝叶。 白虹掌力、大伏魔拳、蛇行狸翻、点穴篇、疗伤篇等这些武功奇门他都在研习。 至于九阴真经中那门威力甚大的摧坚神爪(九阴白骨爪),李仲一见,脑海中总会浮现一对对骷髅头的样子,真是被梅超风吓出了阴影,不再修炼。 他有这么多武功,也尽够了。 而且猫将军一直在旅行,总会给自己带来一些武功的。 白虹掌力是他修习的重中之重,单凭“曲直如意”这一特性,就足以让人吃大亏,用来对敌极为顺手。 蛇行狸翻是轻功,李仲目前所练唯一一门,自是要好好修炼。 至于疗伤篇、点穴篇这些更不用多说,是丰富自身武学素养的必备技能。 李仲稍加梳理,便勤加练习,同时期待猫将军这次会给他带什么回来。 谁知,第三天猫将军就回来了。 听它一边炸毛一边控诉,李仲好容易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它这次旅行到了胡青牛那里,正是张无忌求医,金花婆婆追杀之时。 猫将军聪明伶俐,讨人喜欢,胡青牛自是喜爱。 但谁知,难姑来到后见此情景,对猫将军心生嫉妒,竟是不惜下毒来毒害它这可爱的小猫猫。 猫将军身怀穿梭异能,哪里是小小毒药能杀害的,在身体示警后,它知道发生了什么。 顿时怒气丛生,把胡青牛、难姑好一阵抓挠,顺便把他们的书籍都给搬了回来。 至于为什么带回书籍这样的“破烂货”呢,因为胡青牛夫妻俩太穷了,除了书籍,就是房子和桌椅板凳。 猫将军根本看不上。 李仲看着手中的三个光团,一个是让他头痛的书架,另两个却让他颇为惊喜。 胡青牛的《医经》和王难姑的《毒经》! 身为明教的御用太医,胡青牛的医术不用多说,医经为张无忌所得,受用一生。 王难姑毒术能与胡青牛相抗,亦不逊色许多,也是厉害非常。 这对夫妻半生诘难,互不相服,结局不甚美妙。 李仲双手一拍,把两本秘籍吸收脑海,精妙详尽的医术知识和毒术知识浮现出来。 他突然间有种错觉,自己仿佛神医大师,疑难杂症信手拈来。 不过这只是错觉,此刻得到的只是表面知识,要想融会贯通,真正为自己所属,还得尽心研习,但较之寻常人已是轻松百倍了。 “喵喵。” 李仲抬头,一团光球消散,猫将军叼着一根人参跃上树枝,张口欲食。 “住口!”李仲大吼一声。 猫将军一个激灵,身上毛发炸开,“喵”的一声翻落地上。 “我滴乖乖。” 李仲上前一把接住,“吓死我了。” “喵喵!” 猫将军突的翻身,伸着胖胖的爪子指着李仲,大声控诉。 李仲连声安抚,好容易道歉把它的怒气平息下来,然后小心的把树枝上的人参双手捧下来。 “我的天,这是血参?得有几百年了吧!” 这棵人参通体赤红,有半条手臂长,完全是娃娃的样子,品相极其完整,是世间极其罕见的宝贝。 即便是李仲这样不识货的人,也知道,如果这根血参是真的,价值无量。 “这是哪里来的?是真的吗?” “喵喵喵喵。” 猫将军抬头看了眼,毫不感兴趣的叫了一声。 顺手从胡青牛那里带来的,它虽然不识货,但也知道藏的越深的东西越珍贵,它的小鱼干就是这样做的。 “可以送给我吗?将军大人。” “不可以哦,这是将军大人的东西。” “我用十根小鱼干换。” “嗯……” “二十根,小黄鱼干。” “成交。” 猫将军喵呜一声,很是高兴的跑进屋里,进屋时给了他一个眼神,“快去把小鱼干拿来。” 李仲忙不迭的点头,同时把血参珍藏起来。 乖乖,这次发财了。 …… 第十八章 寻坟冢黄蓉上山 巧用计弹指败敌 黄蓉赶路一个时辰,寻了块大石歇息片刻。 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破旧的羊皮,有两个巴掌大小,一边警戒四周,一边思索着什么。 “仙掌峰……应该就是这里了。” 百年前,天机阁将几大榜单公布天下后,江湖中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世人追逐名利,,众多未上榜、排名靠后者,纷纷向前挑战。 那时江湖中到处是打斗,波及百姓者难以计数,眼看就是一场大乱。 而当时的朝廷正国力衰微,奸臣当道,百姓民不聊生,哪有余力来平息江湖霍乱。 就在这时,一个剑客横空出世。 他初始籍籍无名,尔后短短十余年间登上龙凤榜、宗师榜,乃至先天榜! 可谓天纵奇才! 他来历不明,武功传承无人知晓,但人尽皆知的是,他对敌只凭手中一柄剑。 而后二十年中,他走遍江湖,寻遍天下,未尝一败,故自号:独孤求败。 天下未敢有置喙之人。 但之后的武林中,再也无人看到他出现。 有人传言他早年练功伤了身体,英年早逝。但一旦突破先天境,寿命会小有增长,当时独孤求败不过五十许,再怎么透支,也不至于如此年纪逝世吧? 众人疑惑,同时也是高兴的。 他的消失,使得压在江湖人士头顶的大山移开,众多高人可以松口气。 独孤求败就像一个过客,匆匆来,匆匆去,但却在世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他的出现,也给江湖带来了不成文的规矩。 追逐名利,可以,但不可伤害无辜。 其后的争榜争名中,江湖中人都很克制,没有必要非死即残,点到为止即可。 独孤求败若是这样消失,对武林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在四五十年前,江湖中流传出一个消息,独孤求败立下九份坟冢,他的武学传承就在其中。 伴随流言出现的还有一份羊皮地图,上面山水图画,标注出九座坟冢的地址。 毫无疑问,武林人士哪个不想天下无敌,哪个不想获得此份传承。 于是一场大战爆发,羊皮地图在众人争斗中破损,不知流传到哪里去了。 难道黄蓉手中的便是一份? …… 歇息够了,黄蓉收起羊皮,纵身跃到树梢,举目远眺,目露欣喜之色。 前方不远处,一座山峰高高耸立。 这山峰生的奇特,一根硕大的山峰拔地而起近百丈,而后像树叉一般分出五根高高的山峰,远远望去如同人的手掌,故名仙掌峰。 黄蓉美目流转,暗暗点头,施展轻功,纵身向仙掌峰奔去。 脚下刚动,她就蓦然回望。 后方茂密的山林中隐约有声响,黄蓉目光微沉,转头飞纵,脚下动作快了几分。 她心头暗叹,自己留在桃花岛的时间太长,足以让其他人发现异样。 可那一小块羊皮卷实在是小,其中的内容有限,自己同父亲查阅天下地理图志,才将将找出这么一处相似之地,耗费时日良久,实属无奈之举。 虽然最近身怀六甲被人知晓,有回娘家养胎借口,但终究被有心人察觉。 不过……黄蓉伸手抚在腹部,嘴角闪过一抹笑意。 同时她心中暗暗为郭靖担心,不知他能否及时赶来,千万别受伤才好。 自己深入湘西,已是冒险,父亲此时不到,应该是被人缠住,靖哥哥南下同样危险……但愿爹爹和靖哥哥安好。 黄蓉暗暗祈祷,目光陡然坚定,下决心非拿到这份宝藏不可。 …… 东海海滨。 一道硕大的海龙卷接天连地,席卷数十里方圆,波涛怒号,疾风骤啸,里面可见一道人影凌空而立,箫声缥缈,声势惊天动地朝海岸移动。 但一道土黄色沙尘巨龙拔地而起,飞沙走石,好不厉害,其中隐约有一两声蛤蟆孤寡声传出,与水龙卷相抗不落下风。 …… 黄蓉上了仙掌峰,看着陡峭的山路,她深吸一口气,以竹棒点地借力,飞身而上。 刚行几步,便忽地停止,抬头一看,一个黑衣青年正持剑立在上方山壁。 黄蓉微微挑眉,道:“天字第一号,段天涯?” “见过黄夫人。”段天涯颔首致意。 南明皇室不兴,全靠护龙山庄支撑。 护龙山庄庄主正是当今皇叔,铁胆神侯朱无视。 他手下人才济济,其中以“天地玄黄”四大密探为首。 此刻出现的正是天字第一号段天涯,宗师榜第三十名。 “山野林中,有幸与阁下相会,这便别过了。”黄蓉礼貌说着,就要从一旁上山。 “锵!” 段天涯将长剑在崖壁上一划,正色道:“黄夫人身怀六甲,我不想出手,还请退去吧。” 黄蓉双眼眯了眯,盯着段天涯看了半晌,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段天涯浑然不觉,持剑而立,只要她不上山,便不出手。 黄蓉忽的笑道:“久闻阁下曾自东瀛学艺,武功与神州人士迥异,今日倒是要领教领教。” 段天涯皱眉道:“黄夫人,我实在……” “废话少说!”黄蓉喝断他的话,面色少有的凌厉,“不知其他几位密探可至?只凭你段天涯一人,恐怕拦不住本夫人!” 她竹棒一点,身子飘然而上。 段天涯长剑一横,毫不犹豫出手。 他手中长剑比寻常剑器剑尖稍弯,忽的一劈而下,罡风四起。 黄蓉身子一晃,竹影登时漫天袭来,劈头盖脸朝他打去。 段天涯神色动也不动,一剑直刺,全然不管那些。 双方顷刻间交手十数招,好似势均力敌。 黄蓉这边一道劈空掌拍出,忽地身子一矮,捂住肚子“哎吆”一声。 霎时间面色苍白的可怕,额间冷汗涔涔,一副动了胎气的模样。 段天涯出手一滞,缓缓收手,眉头紧皱,不知该如何是好。 “黄夫人……” “我,我动了胎气……” 黄蓉忍不住叫了一声,直接坐倒在地,捂着肚子疼痛不已。 段天涯骇然,黄蓉是郭靖发妻,二人夫妻伉俪,江湖中无人不知。 若是黄蓉在这里出了事,自己可是百口莫辩,不知郭靖要如何报复,自己万万承受不起。 段天涯脚下一动,又想起黄蓉一向足智多谋,这莫不是装的…… 黄蓉勉强盘膝而坐,一手撑住身子,一手点在胸口几处穴道上,勉强开口道: “阁,阁下,难道要,见死不救吗?我,我内力,出了岔子……你来,助……” 说话间费劲异常,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吐出,下一刻就要晕过去。 段天涯哪里还敢犹豫,快步过去走到身侧,蹲下身子问:“黄夫人,你稍等,我这就运功助你调息。” “好……” 黄蓉微微点头,双手突然暴雨般弹起,重重的落在段天涯胸腹。 “啪啪啪!” 段天涯一缕鲜血缓缓溢出,身子却半点动弹不得。 黄蓉以弹指神通封住他数处大穴,即便他此刻强行冲穴,也不是一时半刻能突破的。 黄蓉把他藏到旁边一处洞窟中,无视他震惊、痛心、后悔等情绪夹杂的眼神,在洞口撒上驱虫药粉,坦然道: “事出权宜,得罪了。此事原与你护龙山庄无关,但你既受人所托来阻我,就该想到后果。 你是南宋朝廷之人,方才又对我手下留情,我不杀你。 封住的穴道过六个时辰就会解开,你安心在这呆着。” 她又扯来藤蔓树枝盖住洞口,上山远去。 段天涯眼睁睁不见她的身影,后悔的闭上眼睛,发誓以后再也不相信女子的苦肉计了。 黄蓉方才利用了段天涯的同情心,并不后悔亏心,他横插一脚,该有败落的觉悟。 切勿言道她在别国他境,都是武林中人,天下哪里不能去,扯什么幺蛾子。 为了靖哥哥,自己早日了却此事……黄蓉目光坚定而从容,向山上疾步远去。 第十九章 仙掌峰激战 仙掌峰攀登不易,到了五指时更是难行。 黄蓉在五指分叉时,拿过羊皮,略一观察,上了中指峰峦。 这山峰少有人来,又怪石嶙峋,难走的很。 黄蓉一边攀登,一边查看四周,务必不要遗漏了关键,速度不由慢了下来。 找寻半天,依旧不见坟冢,她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破风声响起。 黄蓉身子一飘,“叮叮叮”一阵乱响,一蓬钢钉落到她方才站立之处。 “黄夫人,稍等,稍等。” 这声音颇为潇洒,由远及近而来,刚开始尚且很远,待最后一字说完,一个白袍人已到了跟前。 一见这人,黄蓉面色微冷,“欧阳克,你竟然也来了。” 欧阳克哈哈一笑:“蓉儿不远万里而来,爷怎能不来。” 慕容复和他一同到此,闻听此言,面色难看的很。 他一向对欧阳世家为人不耻,羞于他们并列四大世家,但此番是父亲让他到此,还要听从欧阳克的话,实在让他厌恶。 黄蓉夫妻与欧阳克年轻时有仇,已多年不见,此刻相见脸上恼怒,心中却极为警惕。 欧阳克为人低劣,但功夫却实打实的厉害,位列宗师榜二十四,又精通毒功,难以对付。 一念至此,黄蓉脚下用力,翻身登上一块大石,和二人拉开距离。 “蓉儿这是做什么?” 欧阳克年近五十,容貌仍然年轻,潇洒俊逸,微微一笑,便能引来无数女子倾倒。 慕容复瞥了他一眼,朗声道:“黄夫人稍安,只请退去,我们便不为难你。” 欧阳克轻哼一声,“你来时当有人告诉你,这里一切听我的罢。” 慕容复一气,转过头不再说话。 黄蓉敏锐觉察二人嫌隙,心头巧思灵动,嫣然笑道:“慕容公子,这厮乃蛮夷之地所来,不通中原文义,实不是合作良选。 慕容家在姑苏声明远扬,同我黄家都是正道义士,不若你我两家联手,所得之物定然共同分享,不知你意下如何?” 慕容复抬头看看黄蓉,又瞧瞧欧阳克,大为意动。 他想起此行时父亲的交代,别的一概不管,最要紧的是拿到独孤坟冢中的武学传承,过程随机应变,全看他心意。 相比江湖中善使毒功、摧花残柳的欧阳克,黄蓉无疑更和他心意。 欧阳克见他如此形状,大为震惊,叫道:“你个没脑子的,不会被她三言两语说动了吧?你岂不知黄蓉足智多谋的名声,怎能轻易上当!” 慕容复重重喘息两声,冷声道:“父亲早有交代,你不必多说。此刻情景,之前所谈分润是不是该变一变了?” “什么,你竟敢坐地起价?”欧阳克惊怒,随即又不得不平复下来。 黄蓉虽有身孕,行动不便,但自己在她身上吃的亏何其多,万无全胜把握。 慕容复虽只是一个小小的罡气境,但在此却是压倒天平的存在。 他心思急转,脸色变换数下,强压下怒气道:“你想怎样?” “附耳过来。” “如此,这般……”慕容复嘴唇微动,一掌悄无声息的拍出。 欧阳克早有准备的一拳灵蛇般迎上,“砰”的一声巨响,直接将其击飞数丈,冷冷道:“没想到慕容家出了你这个蠢货,此次合作,没你慕容家的份了。” 转头相看黄蓉,从背后摸出一根蛇杖,“你蛊惑人心的功力大有长进,下来吧!” 他手中蛇杖一震,将空气震的嗡嗡作响,无数蛇形罡气朝黄蓉一冲而上。 黄蓉见慕容复倒地吐血,心头也是无语,眼见攻击袭来,伸手从山壁上扣下一块石头,以内力震碎,“嗖嗖”发出。 “嗤嗤”之声一阵响动,弹指神通轻易将罡气破去,再看欧阳克已纵身而上。 黄蓉竹棒一探,以棒代剑,漫天箫影散落,罡气震动,隐约有呜咽之音,正是桃花岛绝学玉箫剑法。 二人都是宗师榜中的高手,江湖中一等一的人物,一旦交手,那便是惊天动地的威势,攻击所到之处,山石震动,四散纷飞,简直是地动山摇。 “轰!”欧阳克一杖落在山壁上,山石震裂,几道硕大的裂纹呈蛛网状散裂开来。 黄蓉反身一掌,霎时间桃花缤纷,无数花瓣纷飞激射,让人置身花海之中,几乎让人可以闻得见花香,美丽至极。 但其中掌影闪烁,飘飘忽忽,杀机暗藏,让人无处抵挡。 “落英神剑掌!” 欧阳克闪身避过,再挥杖来攻。 那落英神剑掌落在山壁上,“咔咔”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响起,轰然倒塌。 山壁后竟是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黄蓉、欧阳克一愣,瞬间疾步冲过去。 黄蓉身周罡风纵横,一道狂风卷席着无数花瓣纷飞而起,将整个山洞完全堵住。 欧阳克长啸一声,身子滑腻般扭曲,整个人如同一条灵蛇般突的弹射而起。 那利刃般的花瓣飞割其身,竟然发出“叮叮”声响,一丝伤痕也未留下。 黄蓉落英神剑掌、狂风扫叶腿双管其下。欧阳克以灵蛇拳来攻。 “砰砰砰”一连串击打,二人同时闯进山洞。 但就在二人刚刚踏进一步,洞中“砰”响动,同时倒射而出。 一道黑烟紧随其后荡出,腐蚀着空气“嗤嗤”声响,明显剧毒无比。 黄蓉素手一样,罡风呼啸,将毒烟吹散,自己跃上高处,正惊疑不定时,山洞中一声吼叫传出,不似人声。 欧阳克以罡风为手,抓过一缕毒烟轻嗅,面色一黑,随即一道青烟自鼻孔喷出,恢复正常。 他惊道:“好厉害的蟾毒,里面是什么东西?” 等了片刻,他见黄蓉不搭话,又问:“蓉儿,你有羊皮在手,可知里面是什么?” 黄蓉啐了他一口,“再敢口出狂言,休怪靖哥哥打上门去。” 欧阳克面色讪讪,他敢调戏黄蓉,在郭靖面前却是不敢造次的。 黄蓉又道:“羊皮上只标注出仙掌峰,别的一概没有。” 等了片刻,洞中再无异动。 黄蓉略一沉吟,竟直接闪身进了洞中。 欧阳克大惊,踌躇片刻,一咬牙跟了进去。 慕容复怕被二人打斗波及,躲在一处山凹里,眼见二人入洞,他想动作,却牵动伤口,苦笑一声跌坐在地,索性服下药丸,闭目疗伤。 第二十章 人僵 穿过不长的甬道,进入一间硕大的石室。 石室顶部有几个圆孔,透入光线进来,其中昏黄可见。 在石室中间,一个石棺静静躺在那里,除此外别无他物。 黄蓉疾步进入,看也不看其他,上前一掌将棺盖拍飞,还未探头查看,棺中一个人影直直飞出,骇人之极。 这人影动作飞快,扑的又急,黄蓉哪来得及闪避,被他一拳打在胸口。 一股大力直接将她击飞,重重的撞在石壁上。 欧阳克来的不巧,刚进来面前就一拳飞击,他挥拳来挡,又被大力击飞。 黄蓉揉揉胸口,她有软猬甲护身,未被重创。 趁着欧阳克和人影缠斗,她目光扫视一圈,来到石棺处,探身查看。 里面只一把长剑靠在棺中,别的竟什么也没有。 黄蓉心底一沉,转身仔细搜寻,忽然目光凝固住。 石顶透过的光线落在那从棺中蹦出人影身上,黄蓉清晰看见这人影是个中年人模样,面色枯黄僵硬,恍若人僵。 在他的嘴边,赫然叼着半株紫黑色的灵芝。 这灵芝经络中隐隐透着血色,巴掌大小,显然非同凡响。 黄蓉忽的起身,抬手将竹棒一拍,瞬间电射而出。 这人僵力大无穷,又好似刀枪不入,加之速度又快,短短片刻欧阳克已被重击数拳,几欲吐血。 忽听耳边厉啸,欧阳克立刻退避,可人僵不依不饶,两手直直向前抓去。 “嗖!”竹棒飞至。 人僵挥手一挡,“喀喀”两声,他竟徒手将满含罡气的竹棒直接震碎。 人僵大吼一声,转身朝黄蓉一扑而去。 欧阳克退到一旁,心中又奇又惊,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既像僵尸,又像野兽,实在非人。 黄蓉身子一转,一杆玉箫握在手中,罡气骤然疾袭。 霎时间,桃花、箫声、落叶、疾风充斥着整间石室,将人僵、欧阳克全部笼罩其中。 人僵仰天大吼,光线透过小孔落到他身上,竟好似吞吐月华一般,成精似怪,整个面孔骤然漆黑。 又不知从哪摸出一根哭丧棒,厉啸一声,无数棒影顷刻间挥遍四周。 欧阳克惊怒大喊:“黄蓉,你这贱人!” 他想远离,但又如何离的开,不得不出手自保。 只见他整个人如同蛤蟆般趴在地上,“咕呱”两声,大半个身子吹气般膨胀起来,威猛刚强的罡气瞬间席卷四周。 三方大战,整个石室乱作一团。 慕容复在石洞外听着里面的巨响、震动,不时还有几声大喝、怒吼,面色一阵灰暗。 他本以为自己跻身龙凤榜第八,同龄人中罕有敌手,已是世间翘楚。 但今日这一连串的打击,先后被黄蓉、欧阳克轻而易举的拿捏,才明白自己在整个江湖中不值一提。 他沮丧一阵,随即又坚定下来,黄蓉等人年长他二十岁,武功高强亦在情理之中,自己尚且年轻,未来大有可为,不必计较一时。 他一时又有了信心,抬脚踏进山洞。一个呼吸之后,身子倒飞而出,口中鲜血狂喷,洒落一地。 …… 李仲躺在屋檐下,听着教室里的朗朗书声,怀里卧着猫将军,惬意非常。 “铛~”“铛~”“铛~” 三声钟声响起,读书声立刻化作欢呼,学生背着书包逃也似的冲出教室,你呼我唤的相约一起去挖泥人、扔泥巴,走之前不忘道一声“先生再见”。 李仲高声嘱咐一句,“别去西凉河玩水。” 学生们喊着“知道了,先生”,一溜烟没了踪影。 莫小贝顺着墙根悄悄溜走,哪里逃的过先生的慧眼,得到一句:“告诉佟掌柜,今晚我去吃饭。”垂头丧气的离开。 朱先生不在,书院的事物都由李仲打理,已几日不去客栈吃饭了,莫小贝不必上学、放学都和先生同行,快活的很。 一听今晚去吃饭,担心李仲告状,拖着邱小冬来到僻静处,威胁他帮自己把作业写完。 “先生,我能摸一下猫猫吗?”西街宋寡妇的千金怯生生的问。 李仲颔首,笑道:“你小心些,它脾气不太好。” 宋千金兴奋的小心伸出手,顺着洁白柔顺的毛发轻轻捋下,猫将军换了个姿势,闭眼享受。 小撸了几下,宋千金便告辞。 猫将军欲求不满般叫了两声,让李仲继续。 “将军大人,在家呆了半个月,你有些胖了哦。” “旅行劳累,本将军这是为旅行积蓄能量。” “哦?那可以多攒一些带我一起旅行吗?” “不可以哦,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凡人,承受不住旅行的压力,会死掉的。” “这样啊,那将军大人下次可以多带些秘籍回来吗,尤其是藏的很深的那种。” “……将军大人喜欢吃小鱼干,尤其是小黄鱼的……” 晚上来到同福客栈吃饭时,李仲绘声绘色的将小贝这几天的事笑说了一遍,还多有夸奖。 小贝把邱小冬按在地上打,是为了治好对方的落枕。 小贝偷偷把郝小虎凳子拆掉,又架好,让他摔了个大马趴,是为了让同学们在紧张的学习之余放松大笑。 小贝夸赞宋千金长的漂亮,趁着摸人脸蛋时偷偷抹上锅底灰,让人家哭了一天,帮助大家正确理解认识“梨花带雨”这个词。 …… 李仲说一件,佟掌柜的脸就黑一分,等他说完,佟掌柜脸已黑如锅底。 她双眼怒瞪的看着小姑子,把筷子“啪”的一摔,“现在给我回去把三字经抄一千遍!” “嫂子……”小贝哀求道。 “再敢说话就抄一万遍!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整天捉弄同学……谁敢求情一块抄!” 佟掌柜目光横扫,“刷刷刷”头底下一片,未敢有置喙者。 “呜呜呜……”小贝哭着跑回后院。 李仲安抚道:“佟掌柜息怒,小贝是个好孩子,只是调皮了些,咱们一起合作努力,争取把她引导到正路上去。” 佟掌柜连连点头,“那就多多麻烦先生了。” “号外,号外,江湖月报加刊!” 大街上传来一声大喊,佟掌柜扔出银子,白展堂买了一份。 江湖月报通常每月月底发行一期,但是江湖中发生大事时会发行增刊,往往是震惊江湖的大事,佟掌柜在这上面一向大方。 白展堂读出来: “郭巨侠同铁胆神侯朱无视相战大青山,大战之后,山崩地陷,大青山不复存在!” “黄蓉深入南明,竟是为独孤宝藏!” “慕容复手脚折断,是僵尸派余孽报复!” “先天高手海滨大战,声卷数十里!双方身份不明,疑似桃花岛岛主!” …… 白展堂一一读来,众人惊的鸦雀无声。 第二十一章 潇湘子 郭靖终究胜过朱无视一筹,以降龙十八掌打的对方吐血败退。 他一路去往仙女峰,接应受伤的黄蓉,顺便把欧阳克、慕容复擒住,带回北唐京城。 慕容复被郭靖擒下,或者说救下时,几乎是重伤濒死,差点给郭靖磕头。 当时,黄蓉、欧阳克、人僵怪物在石洞大战。 慕容复想要参战,刚进山洞就被三人余波击飞。 而就是这区区现身,人僵突然像发了疯一般,疯狂向山洞外冲去。 黄蓉、欧阳克二人以为他想逃走,哪里肯放,二人一个为了紫肉血芝,一个为了独孤遗藏,拼了命似的冲上去围堵。 面对二人围攻,人僵突然舌头一卷,将紫肉血芝吞下,雄浑刚猛的罡气接天贯日般冲出,硬刚二人而不落下风。 三人使出十成十的功力,这石室哪里承受的住,轰然碎裂。 没了石室束缚,人僵怪物竟然丝毫不顾黄蓉二人的攻击,疯狂朝慕容复扑去,一副要喝其血、吃其肉的恐怖模样。 而慕容复一见了他,竟然认识,“僵尸派余孽,潇湘子,你竟然逃到了这里!” 当日慕容复剿灭僵尸派,在众多家臣手下的助力下,只两三人逃走。 此后陆续追杀,仅剩一人残留在外,正是潇湘子。 当时灭派时,潇湘子不过罡气境,如今竟然能够和黄蓉、欧阳克相抗,甚至犹有胜出。 不过……慕容复将目光落到残破不堪的石室上…… 那是独孤遗冢,里面肯定有大机缘! 这些念头在慕容复脑中一闪而过,再回神时眼前一花,潇湘子就扑到了眼前。 欧阳克甩过一道罡气匹练,将他扯开,“蠢货,吓傻了不成。” 慕容复借力落到山壁高处,将潇湘子其人来历说了一遍。 “僵尸派……” 黄蓉若有所思,她早就觉得这人不像正常人,行走动卧间身躯僵硬,几乎和僵尸差不多,这不正是僵尸功走火入魔后的表现吗? 可是僵尸功走火入魔后会使人形如僵尸,同时经脉寸断,武功尽失,生不如死,绝对不会让他拥有如此功力! 除非他有天大的机缘。 想到那株紫肉血芝,黄蓉心头恍然,同时一阵痛心,这样的宝物可是能够……唉,她摇头叹息。 时也,命也,运也,终究还是命数不够。 欧阳克也想到潇湘子定是得了独孤求败遗留的宝贝,才能有如此实力,当下极为痛心。 传说独孤九冢中,各自藏有一部分宝藏,而最完整的武学传承,就在其中一份之内。 故而,每一份遗冢现身,都能引来大批武林人士争夺,谁知道这座是不是真正的宝藏,自己又是否是天选之子。 故而武林中相传,谁能得到独孤求败真正的传承,便是有大气运加身,当可横压一世,天下无敌。 …… 这潇湘子也不知得了什么夺天造地的好处,走火入魔非但没有大碍,反而武功大进,只是暂时不能人言,对着慕容复怒吼连连,拼了命的追杀。 灭门之仇,何其大也! 欧阳克带着慕容复一边周旋,一边想办法,能否将潇湘子擒下,让他将得到的好处吐出。 黄蓉更是急切,有一丝希望,紫肉血芝她都要拿到,当下再次参战。 看着黄蓉拼尽全力,欧阳克使计让黄蓉重伤,哪知黄蓉根本未曾怀孕,又有软猬甲护身,移花接木同时让欧阳克重伤。 若非郭靖及时赶到,场中几人非死即残,惨烈异常。 潇湘子逃走,其他人回京。 …… 回京后,郭靖、黄蓉未曾第一时间疗伤,而是去了明王府。 北唐皇帝近些年沉迷木工,不理朝政日久,导致奸宦当道,朝廷内外全靠明王和郭靖撑着。 二人同僚处事日久,互相佩服对方为人,在明面上多有不和,暗地里却交情深厚。 见到明王,黄蓉说起紫肉血芝一事,叹道:“机缘就在眼前,却眼睁睁看着它离去,实在痛心。未能为明王抢下此物,实在惭愧。” 明王愣了一下,大笑道:“黄夫人言重了,此事我早已看开,尚有数年好活,已是知足,夫人万勿介怀。” 这事浅谈辄止,明王转而和郭靖谈论起南明之事。 “朱无视有所隐藏,未尽全力,不知是因雇不愿出力,还是故意藏拙。”郭靖说道。 明王沉思片刻,“南明朝廷沉寂,朱无视如此也好。如今日月神教东方不败韬光养晦,已数年不见其人,整体实力收缩,不知有什么阴谋?” 郭靖、黄蓉沉吟,一时大为讨论。 …… 李仲回到家,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移山倒海、地裂山崩,乃至河水断流,湖水蒸发…… 先天强者,恐怖如斯。 他原以为自己将要破入罡气境,也算一方高手,有了自保之力,如今看来,还差得远呢。 李仲第一次有了主动变强之心,他想吸取更多内力化为己用,增强实力,直到不管面对任何人都可以自保。 想了一夜,李仲天明才将将睡去。 许是先天高手给了李仲动力,之后一连几日,他都勤奋炼化真气,稍有空闲,便即磨炼,一时间进度颇快。 他心中暗暗估计,再有十日左右就能完全将真气化作罡气,晋入罡气境了,心头不由颇为振奋。 这天晚上吃过饭,吕秀才拿着一叠纸,扭扭捏捏的递给李仲,“先生文采斐然,请您斧正。” 李仲不知所云,接过一看,原来是秀才写的小说。 主要讲述了金笔书生和芙蓉女侠的爱恨情仇。 一卷读完,李仲颔首笑道:“秀才写的不错的,结构完整,起伏跌宕,若是有人宣传,应该可以大卖的。” “切,还大卖?有人看就不错了。”李大嘴不屑撇嘴。 “嘿,你个臭厨子,这两天老是挤兑我,你想干嘛啊!”吕秀才也是有脾气的,登时拍桌子怒道。 “咋滴,你想试试啊。” “哎哎,都是一家人,至于吗。”李仲打圆场。 李大嘴“嘁”了一声,去了厨房。 李仲点点这叠纸,暗含深意的说:“这芙蓉女侠意有所指啊……” 吕秀才立刻红了脸,抿着嘴躲避李仲挪愉的目光。 “就,就是小说。” “哈哈哈,这小说果然不错,还有写实,好好写吧,到时候我给你卖出去。” 第二十二章 心境转变 时光荏苒,一年匆匆而过。 经过朱先生和李仲的一年教导,学生们都大有长进。 放学后,朱先生找来李仲,说道:“春日未过,天气尚还惬意,后日我便外出访友去,书院交给你了。” 李仲习以为常的应下,让朱先生放心。 去年朱先生外出,见了友人最后一面,回来后一阵长吁短叹,伤春悲秋,感慨自己年老,没多少日子好过,过往的老朋友该走动走动,切莫留下遗憾。 于是三不五时便要访友,去岁一共去了九趟,还琢磨出夏日炎热,冬季寒冷,春秋两季出门最佳。 这不倒春寒一过,就张罗着外出了。 第二天,朱先生外出的消息一出,书院中一片哀鸿,但见到笑眯眯的李先生,一时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等朱先生一走,李仲便把书院学生聚集在一声,朗声道:“这样的情况你们想必都习惯了,我也不多说,只希望你们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在学业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是,先生。” “大点声!” “是,先生!” 李仲满意点头,让学生散去。 这一年中,他成功的将题海战术应用到学院之中,去年的县试里,考中秀才的比例小有提升。 朱先生虽主张学生天性,不可过度干预,但是题海战术的效果摆在那里,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自己不在时任李仲去了。 李仲独掌学院大权,一时颇为自在。 自从知道这世界真正的强者有移山填海之能,李仲那偏安一隅的心思逐渐破碎。 要想长命百岁,安心活到死,那得靠硬实力,得靠自己实打实的武功。 故而他心思转变,一门心思的想着怎么提升武力。 不惜用各种小鱼干诱惑猫将军,让它成为旅行秘籍大盗,为自己带来各种武学。 晚上依旧是在同福客栈用饭。 佟掌柜神秘的说:“腻们知道不,黑道克星前天又出手了,把南边流窜过来的采花大盗给杀了!” 这“黑道克星”是这一年中出现的人物,主要活动在关中附近,无论是采花贼、山贼强盗,只要是为害江湖百姓的黑道中人,被他找上门全都非死不可,直接灭口。 而且往往被他杀了的人,尸身会受到这样那样的伤害,让人难以验尸辨认。 不过被“黑道克星”杀了的人,眉心总会留下一个“十”字。 “十”字划到鼻尖,几和“口”相连,形似“克”字,故人称“黑道克星”。 “掌柜的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李仲歪着头问。 “外面都传遍了,你们还不知道呢。” 李仲恍然点头,继续吃饭。 “什么传遍了,谁传的?” 刑捕头两步跨进客栈,疾声连问,“我还没通知怎么就传遍了?” “什么嘛,我们在说黑道克星杀采花大盗的事。”佟掌柜笑语盈盈,“腻在说啥捏?” 刑捕头把一张通缉令往桌上一拍,小声紧张道:“你们不知道,姬无命逃出来了,很可能来七侠镇!” “什么?!” 众人大惊失色。 李仲亦是吃惊,“是盗神姬无命?” “除了他还有谁。”刑捕头将要说话,被白展堂高声打断: “等等,他不是被关起来了吗,怎么逃出来了?” “你们不知道,京城最近发生地震,把刑部大牢给震塌了,许多犯人都跑了出来,其他的都被抓了,只剩下他逃走。 我估计,他会上这里来。” 李仲一阵无语,这已经换了个世界,朝廷门派大混杂,竟然还会有这么巧合的地震发生。 刑捕头将关中大侠的奖励说出,嘱咐大家遇见姬无命要立刻报官,就离开去其他店铺发放通缉令去。 “额滴神呀,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刚过了两天好日子,又来了。” 佟掌柜手撑着头,一脸欲哭无泪。 “额错了,额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嫁过来,如果额不嫁过来,额滴夫君也不会死,如果额滴夫君不死……” “行了,”白展堂喝道,“老邢说的没错,他极有可能来这里报仇,咱们得先做准备,大家听我说,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李仲听了个大概,告辞后去了书院。 小院靠近客栈,有什么事不很方便,朱先生不在,书院只他一人,对外宣称是看护书院,行事便宜,也无人说闲话。 转过巷子,来到西凉河。 夜色昏暗中,李仲屈指一点,河水里“咚”的一声,似有石子落水。 李仲满意点头,这一阳指有罡气外放触类旁通,总算是小有所成了。 淬体、内息、真气、罡气、宗师、先天。 这修行六境中,李仲原以为其中区别只是字面意思,每个境界各有特点,仅此而已。 可是当他踏足罡气境时才知,自己的见识有多么粗浅。 只罡气境的初期、中期、后期就大有分别。 罡气境初期,是量的积累,强化内力化作罡气的效率。 中期则是全身经脉在真气境畅通后,经过罡气强化,能够气如臂指,使得罡气到达全身经脉的每一处,自成护体罡气。 后期时,罡气大增,纯化非常,已然能够外放,对敌手段大增。 在罡气境,因罡气威猛霸道的属性,每一境界的突破都须得小心翼翼,万一损伤经脉丹田,不只疗伤日久,还易心生胆怯,固足不前。 李仲之前是北冥神功推其功强,到了现在,才明白武功内力不是简简单单的纸上文字,也不是单纯的大小多少,乃是一门真正的高深玄奥的学问。 当下不敢大意,通过明王府,找来各个境界的详细情况,略窥武学奥妙真谛。 因此他这一年中,不敢进步太快,修炼时稳扎稳打,吸取他人功力时也力求纯净,只为夯实基础。 故而此刻他虽未破境,但武学修养较之前天壤之别。 他沿着河堤去到书院,一路伴着“咚咚”声响极为惬意。 晚间盘膝坐在床上,双手上下相合,一道玄之又玄的波动从手心而起,缓缓扩散全身。 月色的映照下,床上的李仲周身笼罩在一道银灰色罡气之中,浑圆周正,其中罡气波纹纵横来回,玄奥异常。 李仲睁眼左右看了看,仔细感受一番,赞叹不已,“这混元真气果然进境飞快,在足够内力的加持下,只大半年,已有近二十年的功力。” 猫将军不时出去旅游,被小鱼干引诱,带回不少武功绝学。 如今这门混元真气,便是移花宫二宫主怜星的绝学。 李仲隔着混元真气举手望月,轻吐一口气,正要感叹今晚月色极美时,突然一声剑啸骤响。 浑圆的月亮下,一人一剑朝他疾刺而下! 第二十三章 灵鹫宫林溪 这一剑从天而降,直直落下,向着李仲头顶……飞了过去! “轰!” 一声巨响,大地微微颤抖。 李仲掠窗而去。 书院后面是一片山林,风景秀美,平时学生常去玩耍。 此刻,这片山林中烟尘纷飞,碎石四射,林木折倒一片。 “好厉害的剑法,可惜,没有打中。”一个男子嬉笑声从山林边缘传出。 “唰!” 一道剑光从林中飞射而出,“铛铛”两声,两道人影分开。 月光皎洁,一个女子傲立枝头,手持长剑,白衣飘飘,容貌俏丽如月中仙子,仙气非常。 在她对面的地上,一个身穿幽紫色绣兰花长袍的俊美青年负手而立,嘴角沁着一抹微笑。 男子道:“林仙子,追了我这么多日,可是看上在下了?” 女子不搭话,回应他的是一道居高临下的剑光。 男子闪身避开,剑光在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他仍笑容不减,对女子调笑:“林仙子想要亲热,不必这么大力吧。” “仙子惜败圣心派戚菡圣女,差一步登上美人榜,实在可惜。吾知仙子心有不快,故而追杀多日,不如在下替仙子消遣消遣?” 他语意轻快,其中消遣之意颇为暧昧,一听便知。 林仙子背对明月,身周骤然有寒月剑意高升,隐隐听到空气冻结之“咔咔”声,“砰”的一下,无数碎冰破空而去。 “生死符?” 灵鹫宫生死符的大名江湖中无人不知,男子面色一变,幽幽花香浮现,身子一晃,顷刻间七八道身影一闪即逝,碎冰到得跟前,化作雪花般的碎沫,轻柔飘散。 林仙子出手果断,此刻说出第一句话:“林溪奉师命追杀‘幽兰公子’,请赴死!” 她手中长剑一挽,在月光下盛开朵朵剑花,美丽中蕴含杀机,直扑而下。 幽兰公子吃了多日的亏,早知她虽年轻,但武功了得,不敢大意,一时全力周旋。 李仲站在房屋的阴影中,看着二人大打出手。 他武功深厚,看的分明,二人都是罡气境中期,在这个年纪实属难得。 “林仙子?林溪?” 听到女子名字后李仲一愣,旋即想到龙虎榜第二十一名,灵鹫宫林溪之名。 不过,这位林溪……他面色有些古怪。 幽兰公子其人,容貌不凡,身有长处,乃采花贼也。 二人大打出手,激烈异常,不过一招一式间可见林溪功力深厚,压对方一头。 书院离同福客栈二里地,此地声响传出,很快李仲就隐隐听到一阵风声,侧目一瞧,就见白展堂伏在屋顶,暗中观察。 李仲往墙边靠了靠,小心不被发现。 这边林溪二人打斗正酣,你来我往好不激烈,眼看胜利的天平渐渐倾斜。 幽兰公子被一剑斩破手臂,捂着胳膊退去。 他那笑容仿佛长在脸上一般,随时随地都在,让人憎恶的笑道:“兰花开了。” 夜风吹拂间,带来阵阵寒意,就见一朵硕大的湛紫色兰花将林溪困在中间。 花苞幽幽开放,一股巨大的危险同时绽开。 幽兰公子不知何时在四周布下陷阱,此刻发动,根根丝线环绕缠结,阵势已成。 李仲眉间一挑,暗自赞叹。 他不是对那兰花赞叹,而是对那一道剑光! 林溪对四周兰花看也不看,任你万法千变,我自一剑破之! 她双手紧握,月华流转剑身,“铮铮”两声,一股惊人的剑势从天而起,罡气一涌而上,化作一道淡蓝巨剑,一劈而下。 “罡气外放?!怎么可能,你明明只是中期!” 幽兰公子完美微笑终于破裂,大吼一声,转身想逃,但那长剑唰的劈下,瞬间将其吞没,惨叫都没发出一声,就被拦腰斩断。 剑光闪过,一阵乱响,兰花已破,林溪来到幽兰公子上半身前,补上一剑,确认对方彻底死去。 “寒月剑?” 白展堂喃喃出声。 “谁?” 林溪剑气扫过,贴着屋脊飞了出去。 白展堂撕下衣襟蒙面,拱手抱拳:“林仙子不但貌美,武功亦是高强,在下佩服,无意中闻听此地声响,前来一瞧,并无恶意,这便退去。” 林溪面无表情的看着白展堂远去,直到看不见身影,才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她心头暗道,强行动用寒月剑,终于还是力有不逮,受了不轻的伤,贼人已除,早点离开才好。 她转身便要走。 “等一下。” 林溪回头,见是个年轻书生,不由皱眉,什么时候出现的? “那个,不好意思,这是书院的地方,因女侠之故变成……变成这般,不知……”书生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林溪环顾四周,因为方才打斗,双方都未留手,山林一片狼藉,不远处的房屋也大有破损,甚至其中一间还倒塌了。 “抱歉,无意破坏。” 随手一抛,一道银光划过,一锭银子落到他面前。 “镇上有客栈,夜深露重,女侠不如暂且休息。” 书生拾起银子,说了这么一句,躬身进了屋子。 林溪眉头一皱,转身远离。 …… 第二日,李仲给学生们放了三天假,修缮房屋。 走在路上,镇上的气氛比昨天大有不同,街上行人脚步匆匆,左瞄右看,似乎看谁都不像好人。 来到客栈,一个客人都没有,李仲问道:“佟掌柜,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客人?” 佟掌柜扇子甩的啪啪响,“烦死人了,老邢一大早就挨家挨户的通知镇上戒严,不许无事在外行走,额滴生意都没法做了!” “为何如此?” “还不是那姬无命,老邢就好像算着他会来一样,提前布防,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大的能耐!” 吕秀才凑过来道:“听说这是娄知县下的令,上面传来的。” “上面?” 李仲和佟掌柜面面相觑,“对了,今天怎么没见到老白?” “老白病了,在秀才房里休息呢。” “病了?” 李仲心里狐疑,昨晚还生龙活虎的,怎么几个时辰不见就病了? 他又问详细情况,没有什么问题,只好把问题放在心里,告辞回家。 第二十四章 黑道聚集 回家后,不多时杨伯找上门来,他道:“二公子,京城传来消息,大批黑道人士在太行山聚集,不知所为何事,有朝廷的人混入其中传回消息,说是朝关中而来,目的就是七侠镇。” “黑道人士聚集?目的是七侠镇?”李仲一脸疑惑。 七侠镇并无什么特殊之处,为何会引来大批黑道之人? 所为某人? 可七侠镇也没有名人豪杰啊。 难道是捉拿盗圣? ……好像不太可能。 李仲皱着眉头踱步思,百思不得其解。 “大哥怎么说?” “世子说朝廷正在召集人马,立刻动身前来,让您注意安全,若有危险当可号令官兵,便宜行事。”杨伯说道。 李仲点点头,说道:“替我多谢大哥,明王府事多,让他保重身体。” 明王正逐渐放权给李彧,将府中诸事交与他打理,有意锻炼处事能力,王位似不做他人之想,便是李彧的了。 想到这里,李仲问道:“府中二夫人最近如何,还有那便宜弟弟。” 杨伯知无不言:“二夫人执掌府中内事,对世子多有意见,不过半月前凤瑶郡主在府中闹过一场,二夫人最近有些收敛。” 明王发妻生下二子一女后病逝,又娶继室韩氏,生下一子。 韩夫人是京城重臣之女,儿子,又素有心计,对李彧世子之位一直有所觊觎。 这些在李仲脑中一闪而过,“凤瑶郡主如今在哪?” 凤瑶郡主李清瑶,是李仲一母同胞的妹妹,性情活泼,天赋出众。 “凤瑶郡主闹了一场后出门散心,听说去了衡阳,如今不知到了哪里。” “这样。” 二人谈论一番,杨伯离去,留下满心疑虑的李仲。 黑道聚集,肯定有大事发生,但李仲想破头皮,也想不透哪本书中有这样的剧情,一时多有不安。 遇事不决,练武即可。 李仲将这些压在心里,专心修炼。 罡气在经脉中运转,游走至全身各处,只差短短一点,便可连成一个整体。 若是能够将全身练至一体,周身圆转如意,当可成体内小周天,破境入宗师。 一旦成为宗师,自成体内循环,罡气之力大增,个中奥妙,远胜罡气境。 李仲安心修炼,不问他事,一连三日都没出门。 三日后,他去到街上,见行人依旧寥寥,便通知学生们暂时停课,上课时间再行通知。 刑捕头带着一班衙役,在各个街口设防,严查外来人员,谨慎进出。 李仲心中无语,这是哪个大聪明想出来的主意,江湖高人想要进入,哪里需要走路过关,直接半夜翻墙,以姬无命的轻功,旁人连望其项背都不能。 况且真让他发起疯来,刑捕头这些衙役可不是送菜来的。 再者,这岂不是打草惊蛇? 娄知县一道道命令传下,衙门中人纷纷出动,他满意的捋着胡子,“县衙中公人全部出动,谅那姬无命再厉害也得落在本县令手中,为了二公子的安危,本县令也是尽心尽力啊。” 他面上满是得色,心头甚至想着过不了多久,就能赏金银、升官职,前程无量。 当日李彧到此时,给了娄知县明王令,嘱咐他要保护好李仲安危,若事出有急,当可便宜行事。 明王令在手,又有嵩山派服软的先例,娄知县可不就是飘了。 李仲在街上转了一圈,受了几处盘问,当下甚是不悦,去到杨伯家,低语几句。 当天中午,街道路口的衙役纷纷撤走,禁严令之类一概废除,七侠镇恢复往日景象。 刑捕头大为不解,拱手上问:“知县大人,您不是下令捉拿姬无命吗,怎么把兄弟们都撤回来了?” 娄知县“啪”的把惊堂木扔出去,从老邢头皮上擦飞过去,惊的他头皮发麻。 “蠢货,那姬无命是什么人,堂堂盗神啊!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是他的对手?” “可是咱们召集了十村八店的弟兄,一拥而上,谅他武功再高,也双拳难敌四手吧。” “闭嘴,让他们都回去,你自去做自己的事,这事就不必管了。若是姬无命真在七侠镇现身,立刻上报就是,咱们安身立命为好。” 刑捕头见娄知县如此生气,与之前做派大相径庭,不知遭遇了什么,不敢多说,只得告辞。 娄知县深深的叹了口气,大感疲惫,从袖中摸出明王令,“啪嗒”扔到桌上,急忙又捡起来,吹拭两下,塞到怀里,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才松口气。 如此权力的令牌在手,终究不及手握权力之人啊。 想起杨伯那平淡却不可抗力的话语,娄知县一阵心累。 罢了,躺平吧。 …… 衙役撤去,七侠镇慢慢恢复从前的状态,各个店铺重新开门,行人来往交谈说笑,一派繁荣景象。 同福客栈客人也逐渐多起来。 白展堂正给人倒茶,一个青袍老者进得店内,他忙迎上去,但见对方手持钢刀,不由一顿,随即笑着开口:“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老者扫了一圈,淡淡道:“住店,开一间上房。” “好嘞,上房一间,楼上请!” 白展堂领他到客房,打点好一应事物,关门退下。 他心底奇怪,这老头武功高深,手持兵器,一看就是江湖中人,不知来这里做什么。 嘀咕几句,也没多想,就把这人抛在脑后,下楼招呼客人去了。 等晚上吃饭时,白展堂想起这人,说给众人听。 佟掌柜顿时心惊,“这人不会对我们不利吧?” “怎么可能,你没招他没惹他,他还能上来砍你啊?不会的,你放心。”小郭满不在乎的说。 “他可是拿着刀啊。” “刀怎么了,行走江湖的人那么多,个个都拿着兵器,你还能把他们都赶出去?那才是得罪人呢。 再说了,江湖中人可都不缺银子的,出手大方,随便赏点,那就不止三五两啊。” 郭芙蓉回家一趟,似是懂事了不少,说话有理有据。 佟掌柜一听这话,瞬间坐直身子,撩了撩头发,正色道:“额们是开客栈的,来这里滴都是客人,要以礼相待。” “切,不就是为了那点钱嘛,”李大嘴小声吐槽。 佟掌柜美目一横,“李大嘴你说滴啥,再重复一遍!” “没啥,那个,掌柜的,这菜凉了,我给你热热去啊。”说着,端着菜小跑进了厨房。 佟掌柜狠瞪了他一眼,“吃饭。” 她转头又问:“李先生啊,书院什么时候开学,小贝在家都玩野了,天天也不学习。” 小贝在旁边嘟着嘴,一脸不情愿。 李仲想了想说:“前几天镇上戒严,修缮房屋的事没法做,今天刚去找了人,估摸着怎么也得两三天吧?”他不很确定。 “那可不止,”白展堂接话,“我看书院破成那样,总得花个五六天。” “你咋知道书院成了啥样子嘛?这两天你不都是生病在床上躺着?”佟掌柜奇怪的说。 “呃……这个,我,我这不是听先生描述的嘛,今天我出去活动,听先生找工匠时说的。”白展堂一时语结,好险圆了过去。 工匠是杨伯找的,李仲也不拆穿他,说道:“等修缮完了再说吧,什么时候开学了我再通知。” “明白,先生多吃饭。” 第二十五章 伤林溪小姬被点 夜三更掌柜贪财 佟掌柜拉着他讨论孩子学习,看着小贝一脸的苦相,李仲好心的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多多夸奖,让姑嫂俩都喜笑颜开。 饭后少叙,回了小院。 院子中间横了一根绳子,白日里晾衣服,晚上没人时李仲身子一跃,往上面一趟,遥看星河璀璨,大脑一阵轻松。 这是一日里少有的放空时间。 “猫将军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他想猫将军陪他玩耍了。 猫将军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外出旅行,这一年里给他带来不少好东西。 这次已外出一月,想来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他又想起黑道之事,疑惑不解,简直如鲠在喉,如芒刺背。 不知他们目的为何,李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肯定不是为了他。 他虽然有来头,拿住他也能要挟到不少好处,但对付一个文弱书生,不至于这么大的阵仗吧? 来两个轻功出众之人,随便就把他掳走,还不必惊动旁人。 故而如此阵仗,召集北唐境内黑道高手,所求必为大事。 朝廷当不会放任,聚集高手应当亦是前来。 双方都是人多势众,一旦发生冲突,难保会怎么样。 但愿不要波及百姓。 这一年他受了明王府如此多好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真要袖手旁观,李仲做不到。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李仲轻笑一声,尽力而为罢。 陡然间,破风声乍起,一阵拳脚相碰之声隐隐传来。 李仲翻身下绳,把衣裳一扯,露出一身夜行衣,然后抬手在脸上一晃,一张脸登时变化迥异,木然僵硬,全然像换了个人,与原来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像。 “有人过来……近了……下来了!” 李仲目光一凝,罡气已然凝聚双手,正要拍掌出手,就见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在房顶咕噜滚下。 “这是……” 他下意识散去罡气接住,低头一看,竟是林溪。 此刻她昏迷不醒,一身白衣满是血污,明显是受了重创。 试了试鼻息,有些微弱,但死不了。 李仲点住她几处穴道,喂下两粒丹药,以掌抵住后心助她化开。 这些说来缓慢,却是在短短时间里完成。 衣带声起,略显凌厉,显是凶手到了。 李仲把林溪放下,正要出手,同福客栈“吱呀”一声,白展堂飞身上房。 月色下人影朦胧,白展堂却一眼认出那人,低声惊呼道:“小姬?怎么是你?” 姬无命? 李仲脚步一顿,闪身躲在枣树下,向上看去。 姬无命目光呆滞,面色一动不动,好像完全没听到白展堂的话,径直飞去小院。 “小姬,是我啊,老白!” 白展堂见他去的是李仲的家,急忙迎上去止住,“小姬,我是老白……你这是怎么了?”他发现有些不对。 “老白……” 姬无命双眼闪过一抹挣扎,随即恢复呆滞,双手鬼魅间已抓向对方脖子。 白展堂心头惊诧,忙挥掌格开。 他再三呼唤,姬无命就像丢了魂一般,全然不管他是何人,一副拦路者杀的模样,出手狠辣无比。 白展堂眼见不好,只能出手挡住。 二人交手声响在夜中格外醒目,很快就有人声传来。 白展堂见状不妙,使了诈将他点住,扛起来奔往镇外。 李仲藏在树下未曾露头,他对姬无命的状态很是不解。 姬无命被抓时精神失常,犹如三岁孩童,从京城逃出后当也如此啊,怎会木然无状,形似僵尸一般? 着实奇怪。 李仲见白展堂把他拿下,便将林溪抱进房里,看着她身上的上沉默了会,将裸露在外能看见的伤口包扎一番。 目光在她脸上停顿片刻,便退出房门,换回衣裳后在太师椅上闭目休息。 同福客栈这边,老白与姬无命交手时,二楼客房中白日入住的老者忽的从床上醒来,一跃而起。 他静心感受一番,心底的联系越来越远,不由暗骂废物。 他心头一阵火起,无法熄灭,急的他来回踱步,一时颇有声响,惊动了旁边的人。 佟掌柜小心敲门问道:“客官腻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老者不耐烦的开门,但一见到风情万种的佟掌柜,瞬间一呆,心头之火非但未消,反而更是热了。 佟掌柜笑着打招呼,“腻好,我是客栈滴掌柜,听着您在房里有动静,就过来问一问,您是有什么事吗?” 老者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仙女没抓到,倒来了位王母,也很不错。 他让开身子,请佟掌柜进去,“我房里似有异物,颇为庞大,正要叫人来呢。” “异物?”佟掌柜有些担心,道:“我还是叫伙计来吧。” 老者拦住她,“哎,掌柜的先瞧一瞧,真有什么不好,再叫伙计来也不迟。” “这……” 佟掌柜一阵迟疑,旋即想到小郭的话,心头一阵联想,自己夜半解决客人麻烦,可不是劳苦功高,赏银自然少不了啊,当下银钱上脑,进了房间。 “在哪呢?” 佟掌柜四下转了转。 老者把门一关,一扬下巴,“床底下。” 佟掌柜探头看了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起身道:“太黑了,我去拿……” 她话没说完,和老者四目相对,就听“着”的一声,脑中一蒙,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老者哈哈一笑,把佟掌柜扔到床上,脸上满是淫邪之色,“大美人,老夫自有庞然大物给你看,你且稍等。” 他把佟掌柜扶起来,伸手在眉心一点,口中念念有词。 佟掌柜两眼忽的一睁,双目无神,如同姬无命一般呆滞。 老者满意点头,“听话,听话,夜还长,咱们不急,你叫什么?” “佟……” 佟掌柜刚吐出一个字,双眼晶光一闪,一根玉指点在老者眉心,啪的把老者手指打掉。 她以全然不像佟掌柜平时模样的神情语气冷然开口:“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是……” 老者恍恍惚惚,竟是完全被控制住了。 “叫什么,从哪来,到哪去,所为何事……” “我叫彭……” 老者知无不言,无论此刻佟湘玉问什么,他都一股脑说出,半点都不停滞。 第二十六章 点苍山七绝宫宫主 原来,这老者是南丐帮四大长老之一的彭长老,身怀一门摄心术,对敌颇为厉害。 但他身有淫邪之心,常以此术祸害女子,最终事发,被洪七公逐出丐帮,遭人一路追杀,逃到北唐,入了黑道。 彭长老没了丐帮束缚,更肆无忌惮,淫害女子甚多,又遭六扇门追杀,如同丧家之犬。 前些天,有人找到他,言说图谋一份大事,拉他入伙,到时自少不了他一份好处。 彭长老正是困顿之际,哪有不应之理。 等到京城地震之时,那人抓来姬无命,让他以摄心术控制住。 这姬无命武功高强,但神智如同三岁孩童,控制起来轻而易举。 那人安排他带着姬无命先行到七侠镇来,他带着人马稍后几日就到。 而彭长老淫心不变,一路祸害女子不少,前几日遇到林溪,那是惊为天人,如何能让她走脱,当下就要生擒,玩弄一番。 彭长老和姬无命联手,林溪哪里敌的过,只能借寒月剑之利,强行使出人剑合一远远遁走。 寒月剑乃是灵鹫宫利器,榜上有名,彭长老担心捅了马蜂窝,惹来麻烦,又不甘心失了仙女,于是让姬无命追去。 姬无命做的事,和他彭长老何有什么关系? 故而有了今夜,姬无命欲擒林溪,被白展堂点住带走,彭长老淫心大起,惑佟湘玉被反杀之事。 听他说完,佟湘玉冷笑一声,不见她如何用力,彭长老已倒地不起。 “瞎了你的眼!姑奶奶是点苍山七绝宫第九代宫主,移魂大法已练到第八重,在我面前卖弄,真是老寿星上吊——找死!” 佟湘玉脸上一片不屑,傲然挺立。 “身怀此等武学,竟然用来祸害女子,让你痴傻已是便宜你了……终究是不好杀人。” 佟湘玉脸上浮现挣扎,很快又面无表情,一片冰冷。 …… 夜晚的寂静中,往往暗藏杀机。 这一晚并未和之前有什么不同,许多人一觉睡到天亮,轻松惬意。 早上日出东方,霞光万丈,随着日头升高,天色却阴了下来。 林溪缓缓睁眼,逐渐清醒,身上各处传来疼痛,她眉头微皱,随即不在意。 左右转头看了看,皆是陌生之物,这是哪里?我被谁救了? 她心有疑惑,撑着身子慢慢坐起。 有人推门进来,林溪看清来人后一愣,“是你?” 那日向她要钱的书生。 “你醒了,”李仲把刚煎好的药放到桌上,不等她问就主动说道:“昨天夜里我听到院子里噗通一声,以为有贼人进来,没想到是女侠昏迷在我院子里,就把你救起。” “在下粗通医理,家中备有伤药,见女侠受伤,便把简单的伤口包扎了,这里是药和棉布,还有刚做的衣服,没穿过,你处理一下吧。”说完走了出去。 林溪慢慢把他的话消化,原来是他救了自己。 她低头一看,身上衣衫破损,已露出不少雪白肌肤,而包扎的地上只是手臂等外地,没有逾矩。 缓了缓精神,她褪去衣衫,有条理的处理伤口,上药包扎,动作平缓而有力,如同她坚韧的目光一般。 且她动作坦荡大方,并不在意是否有人偷看。 而李仲自然不是那样的人。 等林溪换完衣服,穿着李仲的衣服出来,活脱脱就是一俊俏公子,掷果盈车的那种。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 林溪看着他眉头一皱。 李仲忙道:“在下失礼了,还请恕罪。不过,在下有个疑问,江湖月报我也常看,这一次的美人榜有十人在列,似乎没有女侠的名字。” “在下虽未见过榜中之人,但以女侠的容貌,想来不逊色任何一人。如此看来,榜单亦是名不副实也。” 天机阁五榜中,美人榜更新频繁,且人数多有变动,十人至二十人不等,前次发布的便只有十人。 不过无论人数多少,能上榜之人无一不是倾国倾城。 被杀的幽兰公子曾言她惜败第十名,也不知是真是假。 林溪淡淡开口:“虚名而已,从不在乎。” “女侠在乎什么?”李仲脱口而问。 林溪看了他一眼,“剑。” “不愧是女侠。”感叹一声,李仲请她入座吃饭。 昨夜她身受重伤,差点没命,手中之剑却牢牢紧握,不曾松开,的确是纯粹之人。 饭毕,林溪道:“阁下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不知阁下有什么要求,林溪赴汤蹈火亦会完成。” 李仲摆摆手,“在下李仲,忝为书院先生,当不起‘阁下’二字,称呼我为先生便好。” “先生。”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实不必如此计较。” “恩怨分明,是吾之剑道,还请先生明言。” “这……”李仲一阵迟疑,摇头道:“并无甚要求。” “如此,先生日后想到了,可去灵鹫宫找我,报林溪之名。” “告辞。” 她提着剑就要离开。 李仲拦住她:“等一下,你这是要走?” “是。” “你如今重伤未愈,再遇到追杀你的人如何是好?” 林溪一阵沉默。 “水无常形,兵无常势。你在这里无人知晓,贼人也不会长久找寻,何不养好伤再行其他,此为良策。” “此间小院留给你居住,我去书院即可,这里外面就是客栈,鱼龙混杂,当不可轻易现身,我每日送饭过来。” 见她迟疑,李仲补充道:“若是不便欠人情,给银子便好。” “那……多谢。” …… “啊……啊!” 客栈二楼传来一声尖叫,白展堂等伙计立刻冲上去。 “香玉!” “怎么了,掌柜的?” 白展堂、小郭几人冲上二楼,见到佟掌柜摊坐在客房门口,浑身发抖,急忙上前扶起。 “这是怎么了?” 众人往房间里一看,昨天的老者正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死人了……” 小郭靠着吕秀才瑟瑟发抖。 “还有气,”白展堂上前查看,松了口气,他看看摊坐在地上的掌柜,不动声色的把郭长老脸上的脚印擦去。 “可能犯病是晕倒了,我去叫大夫,你们谁都不许动啊。” “是是是,不动不动。” 小郭胆战心惊,哪敢不从。 白展堂关切道:“香玉,你先回房休息休息,这边的事我来处理。” “展堂……” 佟湘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下扑倒他怀里。 “没事,没事,就是犯病了。”白展堂平复着她的情绪,把她扶到房里,“你先休息休息,我一会再来。” 好容易和依依不舍的佟掌柜分开,白展堂咬着指甲,出去找大夫。 佟掌柜自己在房里,捂着脑袋半晌无语,脑中突兀出现的那段记忆,几欲让她崩溃。 她低声痛泣:“我已经努力忘记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又突然大吼:“什么七绝宫宫主,什么移魂大法!滚,都给我滚出去!” 她发了疯似的大喊一声,捂着脑袋蹲在墙角,犹如瓷娃娃般脆弱,不堪一击。 第二十七章 猫将军和林溪的第一次见面 大夫过来仔细查看后,给出个“突发脑疾”的诊断。 佟掌柜闭门不出,白展堂做主请来老邢。 “老邢,你说这可咋整?”白展堂道:“昨天好好的来住店,今天一早就犯了病,可不关我们的事啊。” 大夫的诊断老邢也看了,低头沉吟道:“这事按理说和你们没有关系,自己犯病嘛,谁能知道,可是这件事发生在你们客栈,于情于理你们都躲不开啊。” “哎,老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他犯病和我们有关系呗?” “我警告你啊,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小郭掐着腰一脸不服。 刑捕头讪笑着摆手,“我也没说这事和你们有关系,你们这么激动做什么。对了,佟掌柜去哪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见她?” “掌柜的被惊到了,你说好好的客人突然躺倒在地,是个人也会被吓个半死。”白展堂回道。 “行吧,这人我们先带走,你们客栈……我想想,暂且算你们无罪,可要是被我查出你们谋财害命,那可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老邢刀拔出半截到,又咔嚓放回去,把彭长老带走了。 “这叫什么事,”小郭忍不住抱怨,“好好的一个人在咱们店里出事,传出去还有谁敢来。” “那你不会别传出去啊!”白展堂冷喝一声,“我警告你们啊,这件事说出去对咱们都不好,都给我老实点!秀才开门做生意,我去看看掌柜的。” 不愧是能顶半个家的男人,小郭、大嘴忍不住嘟囔,却还得老老实实开门做生意。 …… “喵。” 猫将军从虚空中现身,跃到树上,“喵喵。” 快来招呼本将军。 等了好一会都没有人来。 ‘去书院了吗?’ 猫将军支起身子,想进屋找点小鱼干。 “喵!” 哪里来的女人! …… 哪里来的猫? 林溪听到第一声猫叫就走了出来,站在门口一直看着树上的猫将军。 她在京城时曾经见过官宦人家的夫人养过猫,但无论体态,还是毛发,都没有眼前这只漂亮。 听闻皇后嫡出的悫德公主养有一只世所罕见的狮子猫,不知是否能比得上这只。 “喵喵?喵喵!” 你是小偷?我的仆人去哪里了? 猫将军说的话只有李仲能听懂,在旁人耳朵里只是普通的猫叫。 林溪在想着这不是自己的房子,这猫是好看,但万一破坏了房里的什么,可就不好了。 她左右看了看,没什么趁手的工具,便拿着寒月剑剑鞘朝猫指着,“走。” “喵!” 猫将军立刻生气了,这是我家。你这个坏女人,应该是你走才对! 猫将军的脾气一向不好,立刻背部弓起,叫声尖厉。 忽的一跃,跳上剑鞘,隔着短短的距离和林溪四目相对。 它正要发怒,忽然感觉爪下的剑鞘有些不寻常。 寒月剑位列神兵榜三十九位,通体冰寒,明如皓月,所用剑鞘乃是北海巨鲸之皮所制,镶有七颗宝石,非比寻常。 猫将军对这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炸毛的身子瞬间软了下来,趴在剑鞘上“喵喵”两声,乖巧无比。 林溪看着它,它看着林溪。 四目相对,默然无语。 …… 书院中,杨伯来报,金羽鹰传来消息,黑道众人已经聚集在太行山,即将往关中赶来。 李仲眉头微皱,抓紧时间凝练罡气,争取在这短短时间内再有突破。 气出丹田,分涌进各处经脉,无论是十二正经、奇经八脉,还是手足胸腹间细微的经脉,全部一以贯之。 近似无形的罡气游走在四肢百骸中,轻灵中带着厚重,磅礴而又缥缈,得兼两种相反的品质,非比寻常。 这罡气似几欲化蝶而去,遁入空灵不见,又如鹏鸟入海,鲸吞无量虚空。 李仲这一年中所练武学都是以北冥神功为基础,逍遥浩大,合诸多武学之力,欲成小周天内循环。 一缕又一缕白烟从他头顶冒出,无形的微风绕着身周旋转,带起衣发轻舞,显然运功到了关键之处。 杨伯在外面为他护法,感受着房里的阵阵波动,心头无比感叹。 自他当日被派来保护二公子,一直到现在,二公子的武学修为以骇人听闻的速度进步着。 从和松江钓叟交手时生疏低微,到面对嵩山太保时的轻松自在,再到如今磅礴大气。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二公子离府一年,已和从前天壤之别。 足以登临龙凤榜前十。 若是让王府众人知道他们昔日嘲笑看不起的二公子有如此成就,恐怕死都不能相信。 杨伯心中感叹,同时也暗暗庆幸,二公子没有争夺世子之位的想法。 以二公子的心计武功,若是真正争抢,世子之位归谁,尚未可知。 不过,他们兄弟二人感情非比寻常,杨伯是李仲与明王府交流的枢纽,对二人关系最为清楚。 “王爷后继有人啊。” 杨伯感叹一声,又想到韩夫人及她的儿子李源,嘲笑一声,有他们兄弟在,哪里有这母子的机会。 …… “排山倒海!” 客栈楼下哗啦一阵乱响。 “啊!” 佟掌柜又缩到角落,捂着耳朵,不愿再受到外界一点点影响。 “湘玉,稍等一会我再上来。”白展堂安抚着,起身要走,但却被佟掌柜拉住胳膊。 佟掌柜的眼中满是脆弱和哀伤,让白展堂忍不住心痛,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佟掌柜。 她如何变成这样,白展堂百思不得其解,但绝不可能是被吓到的,那绝不至于。 他一直在安抚情绪崩溃的湘玉,但收效甚微,以至于受到些微动静都被惊吓到。 “楼下有人闹事,砸坏了东西不得让人赔钱呐,我去找闹事的人要钱。” 佟掌柜看着他,紧抓的手却慢慢松开,白展堂突然感觉不用担心了,这不还是那个贪财的佟湘玉嘛! 疾步下楼,就见一个男人背对着他,地上是口中喷血的小郭和战战兢兢的秀才。 “葵花点穴手!” 老白一个飞跃,含怒出手,直接点住。 “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同福客栈闹事!” 把人转过来一看,“妈呀,小姬!” 白展堂脑子一空,姬无命昨晚被他带到了左家庄,怎么现在又出现在了这里? 第二十八章 宗师之境 姬无命呆愣愣的看着他,什么意识也没有。 “小郭,这是怎么回事?” 秀才把小郭扶起来,说道:“刚才一开门他就突然闯进来,嘻嘻哈哈的像个傻子,话都说不利索,我劝了半天什么用也没有,芙妹来了要把他赶出去,就打起来了。” 小郭一把推开他,“让开,我要让他尝尝姑奶奶的厉害!排山……” “行了!” 白展堂喝止住,“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管他是谁!排山……” “够了!再胡乱动手小心我点你啊。他是姬无命!” “啊,盗神姬无命?” “就是他。” 秀才指着姬无命疑道:“可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不是说他像个三岁孩子,现在可是像个傻子啊?” 白展堂心底叹气,昨晚带走姬无命时,他已经猜到小姬是被人以邪术控制住,半夜时又无故破除,让本就不灵光的脑子雪上加霜,如今连三岁孩子都不如了。 故而他将姬无命放到左家庄,寻了处没人的地方,点住穴道,安置在那。 谁知他竟自己冲开穴道,跑来了七侠镇。 如今将他点住,可接下来怎么做? 将姬无命送往官府?他尚且不忍心,任他独自流浪?那更是不妥,白展堂顿感棘手,这该如何是好。 思虑再三,他把姬无命抗去后院,勒令秀才小郭不许将此事说出去,否则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李仲来给林溪送食物时,见到趴在她怀里的猫将军,差点惊掉了眼珠子。 “这……你们……” 林溪起身,双手抱起一坨递过去,“你的猫?” 李仲忙接过来,引来猫将军不悦的叫声。 刚才的身子又软又香,它睡得可舒服了,快把它放回去。 李仲面色一僵,两眼不由自主的飘过对方身子,虽然你说的没错,但这样喜新厌旧也太不像话了吧。 林溪安静的吃着饭,旁边是抱着猫将军小声说话的李仲。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你没有来迎接将军大人,需要五根小鱼干才能弥补这个错误。” “好……你没有攻击她吧?” “这个母人?没有,她的剑鞘会发光,猫将军大发慈悲饶过了她的无礼。” “母,母人?呃……那可真是多谢了。”李仲眼角一阵抽搐,他在心中疯狂吐槽,这是什么鬼称呼! 她是母人,那我岂不是成了公人? “她的剑将军大人喜欢,你去抢过来吧。” “抢过来?这不合适吧……” “是吗?好吧,那将军大人可没有精神,要睡觉了。” “别啊,你这次旅行带来了什么东西?” 李仲见这猫呼吸轻柔,像是睡觉,但颤动的胡须暴露了它的真实状态。 他一阵无语,这猫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赶忙拿出一颗闪闪发光的紫色玉石。 猫将军立刻站起来,抓过玉石爱不释手的把玩起来。 “将军大人,那……” 每到这个时候,李仲卑微的像个讨饭的,不过这饭是真香。 猫将军身子一抖,两枚光球飞出,被他一把抓住,塞到怀里。 立刻抱着猫起身,满脸笑意的对林溪道:“你好好修养,我不打扰你了,这猫我带走了。”开门跑了出去。 林溪疑惑的看着他,咽下嘴里的菜,心里想到,这饭菜像是京城富贵居做的。 许久没有回京了啊,她心底一阵怅然,只是那事没有解决,她回京徒增尴尬。 摇摇头,不想那些,接着吃。 李仲抱着猫几乎是飞回书院,进了屋子把门一关,掏出两枚光球。 六祖舍利:佛教六祖慧能圆寂所留舍利,蕴藏佛门真意,有缘者可悟。 大还丹(葫芦装九粒):少林寺所炼珍贵丹药,服用可治疗重伤,奄奄一息者亦可活命。也可增强功力,珍惜异常。 “舍利,大还丹?” 李仲很满意,舍利且不去说,有了大还丹可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啊,还是九粒之多,多了九条命。 “你这次是去了少林寺?哪个时代的?”李仲取出两枚大还丹珍藏,剩下的连同舍利一起放起来。 猫将军啃着小鱼干一阵喵喵。 原来它去的少林寺正闭山不出,少有人在江湖行走。 寺中都是血气方刚的僧人,遇到它这样一只可爱的小猫咪,没有半分爱惜,直接扫地出门,赶的远远的。 这猫将军能忍? 它潜伏在寺中多日,盗走了珍藏的六祖舍利,还把刚刚出炉的大还丹抢了来,狠狠出了口气。 它虽然不知道人类物品的价值,但是藏的越深价值肯定越高。 李仲教它的。 “甚好,甚好,将军大人辛苦了。” 他使出浑身解数,给猫将军好一阵爱抚。 当天,李仲服下一粒大还丹,要借助丹药之力功成宗师。 丹药入腹,立刻化作一团炽热药力,自丹田中升腾而起,运往四肢百骸。 李仲运转罡气,以大鹏展翅之翼带动其在经脉中运转。 随着罡气游走,与大还丹的药力逐渐融合,发展壮大。 某个时刻,李仲身周经脉中全部充斥着炙热的罡气,首尾相连,圆转如意,浑然一体。 霎时间,这无穷罡气透体而出,房间里仿佛刮起了风暴,无论是笔墨纸张,还是桌椅板凳,疯狂吹动,很快就在锋锐的罡气中化成靡粉,就连墙壁和屋顶都被刮走大半,眼看摇摇欲坠。 外面护发的杨伯惊喜交加,“二公子成宗师了!” 一旦踏足宗师之境,在江湖中也是数得着的人物了,除了那几个顶尖的宗门,一流门派的掌门宗主也不过是宗师修为。 杨伯眼中激动之色闪烁不停,二公子天赋如此出众,不知未来又会走到哪一步? 他心头想到要把这个消息传递给李彧,不过随即消散,二公子未发话,他岂敢造次。 不知过了多久,蓦然间一声长啸勃然而发。 这啸声高亢激昂,带着无尽的欢喜,远传十数里,直震得空中白云朵朵溃散,所过之处无不人畜骇然,哪敢言语。 客栈中的白展堂和小郭对视一眼,纷纷惊骇不已,七侠镇何人能有如此功力,怎得之前从未听说。 早有潜伏而来的黑道之人,瞬间惊慌变色,以为朝廷有高手前来,惶然间退出七侠镇,去找大批人马庇护。 同福夹道处一位拉二胡的老先生长弦“铮”的断开,一缕鲜血从手中流下,立刻起身远望,当下收了二胡,匆匆而走。 “酒足饭饱,酒足饭饱。”一个落魄的画画老人嘴里嘟囔着,一手拿酒壶,一个执画笔,饶有兴致的在画着什么。 这啸声忽的传来,他笔下一顿,浓墨“啪”的滴于纸上,默然搁笔。看着啸声发起处,目光陡然幽深,很快又恢复原先的不羁。 把被墨染的纸掀开扔掉,重新布局画图。 飞起的纸张在空中几个翻滚,突然一下破碎,竟是直接化作细小粉末,被风一吹,全不见了。 第二十九章 衡阳谢步东 第二天一早,一只金羽鹰从天而降,杨伯看过消息,大喜过望。 “二公子,关东总捕头已经带人到了七侠镇外了。” “关东总捕头?来人这么快。” “朝廷一接到消息,立刻就传给关东总捕,这几日高手调动,今天一早到了。” 李仲沉吟片刻,“关东总捕头是谁?” “宗师榜六十三位‘大摔碑手’吴恒,资格老,实力高,有望竞选下一任六扇门总捕。” “吴恒?” 李仲摇摇头,没有印象。 宗师榜、龙凤榜上之人合计近二百人,各人名号、实力以及身后势力何其繁多,真个记住那得好好费一番脑子。 “他为人如何?” “吴总捕头为人方正,刚正不阿,在关东威名赫赫。” “那便好,”李仲点头,一连串问道:“朝廷的人什么时候到,领头者是谁,明王府可有来人?” 这些消息杨伯早知,回道:“最迟后天,最快明晚,朝廷的人便到。诸位高手以无名神捕为首,另三位神捕,诸多金牌、银牌捕头随行,又有宫廷侍卫,估计能有五六十人。” “咱们明王府中,王爷自有要事,世子不便轻动,来的是福大人和三位供奉。” “福伯?他也来了。”福伯不但资格深厚,是明王近人,武功亦高深莫测,他到来此地,足以代表明王府。 听到朝廷来人那么多,他心底暗暗惊叹,怕是一场大战难以避免。 但愿不要波及百姓。 念及于此,李仲扔出一块令牌,“杨伯,你且代表明王府,先去与吴总捕头交涉,能否将诸位高手安排在镇子外围,一旦动武,最好是在山野。” 杨伯心领神会,接过令牌,翻手一看是一枚蓝玉令牌,上书一个“李”字,心头震惊,口中应道:“公子体恤百姓,吴总捕头定不会有异议,属下这便去了。” 当下行礼出门,去往镇外。 他宝贝的护着怀里的令牌,咋舌不已。 娄知县手中的“明王令”已经有莫大的权力,足以号令北唐九成官员,莫有不从者。 而这枚蓝玉令牌乃是明王私令,代表者明王和李氏皇族的脸面,是先帝赐予明王之物,普天之下只这一块。 见此令者,如见皇帝。 没想到竟然在二公子这里! 娄知县已带人匆匆赶去镇外,头冒冷汗的和吴恒交涉。 吴恒手持朝廷印信道:“娄知县,奉朝廷之令,暂时接管县衙,七侠镇内外一律归我等调配。” 娄知县汗如雨下,“这,这,吴总捕,这不合规矩啊!您是六扇门,卑职却是官府,这……” “朝廷的命令,吴某不敢妄言,还请看清楚,若是误了大事,后果可不是你我能承受的。”吴恒直言说道。 二人同属朝廷,但属于互不隶属的两个体系,虽然吴恒官职大过他,却没有号令他的能力。 不过此刻对方有朝廷命令在手,寻常命令他自然会同意,但是让出县衙,这…… 娄知县心底犹豫,笼在袖中的手握着令牌正要出示,远处一人掠来,“吴总捕,娄知县,听在下一言。” 吴恒看了眼杨伯,哼道:“朝廷办事,闲杂人等一律退避。” 杨伯呵呵一笑,出示令牌,“诸位请看,这是什么!” 吴恒同娄知县面色大变,立刻跪地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吴恒身后带来的十多位高手一同跪倒。 “诸位请起。” 杨伯面色肃然,“老朽奉命前来,请娄知县匀出镇子边缘的一些房屋,让吴总捕及之后来人居住,江湖诸事,百姓无辜,诸位大人谨记!” 二公子说话委婉大度,但他手持蓝玉令,代表着朝廷和明王,焉能不威严堂堂。 吴总捕、娄知县异口同声应道:“属下遵命!” 娄知县同时心底叫苦,怎么还有朝廷来人,究竟是有什么大事,让如此多高手前来? 娄知县立刻让衙役组织百姓让出房屋,供来人暂住,同时也在镇中妥善安置移走的百姓。 吴恒对杨伯道:“这位前辈,不知明王府何人到此?” 杨伯道:“应是福大人前来。” “福大人。”吴恒眼中略有失望。 寒叙几句,杨伯告辞离开。 七侠镇不大,杨伯很快回返书院,去见李仲。 “二公子,事情完成了。” 李仲点点头,突然目光一凝,杨伯随即朝门口厉喝一声:“谁?出来!” “别误会,别误会。” 一个胖胖的中年人闪出身影,憨态可掬,恭敬的对李仲一礼,“小人衡阳谢步东,如今关东副总捕头,见过大人。” “谢步东?”李仲看了他两眼,暗暗点头。 “你知道我是谁?” 谢步东嘿嘿一笑,“小的方才不知,现在知道了,见过二公子。”他听到了杨伯方才的称呼。 “你有何事?”杨伯眉头紧皱,大感惭愧,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实在大意。 “小人想着公子从京城而来,对关东诸事不熟悉,而小的自小在这里长大,不才毛遂自荐,愿为公子尽犬马之劳。” 谢步东一脸殷勤小意,让杨伯一阵嫌弃,这等谄媚之人,是皇宫里的公公才有的。 “休要多言,二公子来此之事不为人知,你可千万守好嘴巴,不然后果……” 谢步东连连点头,“是是是,小的一定守口如瓶,不过小的听闻一事,传闻明王府二公子性格乖僻,不通武学,是否如此?” “你什么意思?”杨伯眉头一拧,心头一警。 “嘿嘿。” 谢步东轻笑两声,不见他如何动作,身子已到了李仲面前,一指点向他胸口。 李仲负手而立,面带微笑,似乎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二公子!” 杨伯大吃一惊,急忙扑出去。 “铛”的一声,谢步东的笑意凝固在脸上,他手指近到对方身体一尺前立刻不得存进,像是如点硬物,难以突破。 “怎么会!” 谢步东大吃一惊,身子急忙后退。 “想走,晚了!” 李仲右手呈爪当空一握,一股大力庞然而生。 谢步东只觉脖子一紧,身子便不由自主的直飞过去,唰的被李仲掐住脖子,生死不由自己了。 “擒龙手!”杨伯惊呆在那里。 第三十章 公孙乌龙 “怎么会……” 谢步东胀红的脸上一片难以置信,他怎么可能会武功,还这么强大! 李仲平静的看着他,眼中精光闪过,手腕一抖,罡气迸发,就听刺啦一声,谢步东脸皮骤然变换,露出另一个男人的脸来。 “随心所欲,变化万千,千面郎君!” 杨伯惊呼一声,“原来是你这贼子,竟有如此胆识。” 千面郎君嘴唇鼓动,想说什么,但是喉咙被扼制住,根本不能发声,眼看就要窒息而死。 李仲把他往地上一甩,屈指轻点数下,他身上登时如破洞般裂出几个窟窿,血流如注。 “你既替代了谢步东,想来他已遭人毒手了吧。” 千面郎君惨笑一声,口中就要厉啸出声,可那声音落在喉咙中,一丝一毫也发不出,“嗬嗬”两声,捂着脖子倒地死了。 杨伯上前查看,片刻后面色复杂道:“二公子,他死了。” 千面郎君是黑道中有名的人物,以幻化面目而著名,不知害死了多少仁人义士,诱奸无数良家女子,实为正道武林不齿。 但是他一手易容术天衣无缝,多少高手追杀都被他逃了,实难对付,如今却就这样轻飘飘的死在了这里。 世事无常,莫不如此。 他叹道:“可惜了谢捕头这样一位高手,他是武当派门人,不知是否会引来武当追究。” “行走江湖,人的血里带煞,难以避免。不知千面郎君潜入多久,吴恒到此之事应当已经被黑道之人知晓了。” 李仲顿了顿,继续道:“杨伯,你再跑一趟,把尸体一块带去,讲明缘由。还有,回来的时候小心些。” 杨伯立时冷汗涔涔,噗通跪倒,“属下失误,请公子责罚!”他心头悔恨不已,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怎么就失了警惕之心,被人跟踪都不知道。 李仲上前把他扶起,宽慰道:“杨伯跟了我这么久,我怎会因这点事责罚于你,只是我在这里不为人知,还是谨慎些好。” “属下谨记于心。” 杨伯出得书院,将尸体送到吴恒那里,详细说明一番,告辞离去。 他脑中不时闪过李仲方才的目光,二公子不苟言笑起来,与王爷竟那般相像,威严隆重,直让人心惊。 当下他摆正心态,切莫因护卫公子之功而自居,行事谈话间多了几分小心恭谨。 …… 公孙乌龙身子后撤,抬手点翻两名追上来的银牌捕头,脚尖轻点已跃上树梢,飘然远去。 他的声音还在回响:“无名,你还稚嫩了些,请你师傅来吧。” “师傅若来,你敢近他十里之地?” 一道人影电一般穿行在林中,突然拔地而起,一道剑光自下而上亮起,直贯天地。 公孙乌龙仰天一笑,身子骤然倒转,险之又险的避开这一剑。 无名剑势凌厉,再行攻击,远处却有五人疾驰而来,冲着他好一阵挥洒。 黑、白、蓝、绿等各色毒粉迎头落下,护身罡气一阵“嗤嗤”声响起,无名也不得不暂避锋芒,转身后撤。 一个老太监迎风赶上,大袖轻挥,罡风急徐,将毒粉吹散,再看公孙乌龙等人已不见了踪影。 老太监微微皱眉,声音略显尖细道:“他们如何知道咱们的行踪,还能设下埋伏?” 无名叹了口气:“有内贼罢。” 老太监斜了他一眼,心说朝廷怎么派你来当主事,还未开战,就一脸丧气。 后方大批人马赶来,为首的是金银、梅九、追风三位神捕。 “大师兄,公孙乌龙呢?” “逃了,”无名面容愁苦,像是对这趟差事极不满意,“兄弟们如何?” 金银面色一沉,“死了六个,伤了十多个。” 追风道:“对方出现的又急又快,我们全无防备,是以伤亡惨重。” 老太监把拂尘一摆,说道:“尚未真正接触,便损失颇多,无名,事后杂家可是要参你一本。” 追风叫道:“事发突然,大师兄怎能未卜先知,江公公也太强人所难了吧。再说,您事先可有防范示警?并没有吧,既然这样何以挑我大师兄的错处。” 江公公涵养极好,笑呵呵道:“追风小哥此言差矣,术业有专攻,探查、搜寻、警戒不正是你们六扇门的拿手好戏吗?杂家只管对敌杀人,旁的可管不了。” 无名额头挤出一个“川”字,抬手止住还想说话的追风,“莫做无谓争执。此事的确是我六扇门失职,回去后我会主动请罪。二师弟,你重新挑选人手组织警戒,莫要让此事重演。” “是,师兄。”金银领命离开。 无名又道:“将死去的兄弟就地掩埋,待归来时再带回京中。” 追风领命去办了。 无名看着士气不高的队伍,一阵叹息,出师不利,怎么是好,不知公孙乌龙从哪里纠结出如此多高手,所谋甚大啊。 方才一波短暂交手,对方已经出现了公孙乌龙、西山五毒、桃谷六仙、黄河四鬼、平谷一点红等人,个个都是黑道上有名的高手。 且这是显露出来,隐藏未出的不知还有多少。 无名一口气叹出。 江公公原先还想问他些什么,接连这两口丧气,让他转身就走,莫要沾染了晦气。 无名见江公公离开,再次叹气,外敌强大,己方矛盾,该如何是好。 公孙乌龙这边疾驰数十里,回到黑道众人驻地,对众人一番勉励,言道朝廷来人不堪一击,再接再厉,当大事可成,诸位好处大大的有。 众人一番哄闹,又言道略作休息后尽快赶路,于是各自散去。公孙乌龙点中几人留下。 他道:“三妹、几位长老,咱们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尽可以说的。” 白三娘笑道:“公孙大哥,咱们葵花派九成人马都来了,不知到底要做什么,你这么些天也不曾透露,现在可以说了吧?” “三妹不要着急,明日你便知道了,”公孙乌龙呵呵道。 白三娘一滞,那你方才讲什么都可以说,真是屁话。 旁边东长老道:“你该知道我们到此是奉了那位大人的命令,你最好不要首鼠两端。” 公孙乌龙笑容不变:“长老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为大人做事,公孙怎会有异心。”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莫要有取死之道,大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公孙乌龙狠狠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没有发怒,“长老说的是。” 第三十一章 翠微山塌了 葵花派是地下门派,少有人知,门人不多,但尽是精英。 此次护法公孙乌龙、白三娘及东西南北四大长老率领门中精英倾巢而出,只留下几位武功最差的留守。 不管是为了什么,都志在必得。 至于长老口中的那位大人,白三娘不知其身份,只猜测是一位与葵花派大有渊源的先天高手。 她不禁有些忧心,这里的情况早已上报,不知朝廷派人中是否有先天高手。 这一天,七侠镇和往常并无两样。 因不用上学,小贝一早找同学玩去。 白展堂留在客栈,既要看守姬无命,又要开导佟掌柜。 经过他和小郭这几天的悉心陪护,佟掌柜较之前大有好转,不再拘泥于卧房,可以下楼简单说话。 但每当问起当日的缘由,就性格大变,又喊又叫,砸坏了许多东西。 白展堂无可奈何,想开导也无从下手,只能尽力陪护。 李仲一早忧心忡忡,总觉得心底惴惴不安,似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他吃过早饭,练了会武功,突然听到一声惊天巨响,接着响声连绵不断,响彻四野,声传不知多远。 “轰!”“轰轰!”“轰轰轰!” 李仲迅速翻身上房,只见七侠镇外,原先翠微山所在之地,已然烟尘弥漫整片天空,遮天蔽日,滚滚翻腾着四散开来,淹没了整个荒野。 “这是……翠微山塌了!?” 李仲骇然变色。 好好的一座山,没有地震,没有火山爆发,怎么就塌了呢? 镇上的屋顶陆续有人爬上来,远眺翠微山所在之地,无一不是目瞪口呆。 “二公子!” 杨伯闪身而来,面色惊慌不已,“那翠微山好像塌了!” “我看到了。”李仲沉重点头,转头一看,白展堂、林溪等人也在房顶。 他道:“我猜应是黑道之人所为,你让吴总捕头他们做好准备,随时奔赴翠微山,恐怕要落入他们先机了。” “他们怎么会有如此神威?凭空弄塌一座山,只怕是先天高手也没有这等威能吧?”杨伯难以置信,显然更愿相信时天灾,而非人祸。 “人力有时穷尽,但绝不止这些。”李仲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下了房顶,朝小院而去。 猫将军一跃扑到他怀里,一块跟去。 翠微山。 七侠镇之人远眺可见山体崩塌,山石滚落,烟尘四散翻滚,以为是翠微山整个塌陷,实则并非如此。 此刻的翠微山,就好像一把天刀从天而降,从上到下,将山峰一劈两半,一半倒塌,一半伫立原地。 在那完好部分山顶,有两个人相对而立,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出手。 谁也不会先出手。 其中一人中年模样,英武非常,身穿黄色长袍,束发无冠,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之人,开口道:“我竟是不知,你还存活于世,几十年不见,我只当你早死了。” 对面那不修边幅的老者用小茶壶饮了一口茶水,笑道:“世事无常,什么事都难说的很,出乎你的预料吧。” “当年父皇叹你一心为主,人又老迈,没有几日活头,便饶你一命,谁能想到,你不仅没死,武功似乎还更上一层楼了。”中年人话语中暗含隐秘,已十分久远。 老者感慨一叹,“老朽佩服的人很少,太祖唐皇算一个,他起于西北,仅一月便占领北方大半疆域,文治武功,天下第一! 当日的情景几十年来仍历历在目,忘也忘不掉。有饶命的情分在,明王放心,北唐皇室中人我可以饶命三次。” “如此,多谢了。父皇也想不到,你不仅没死,反而暗地里创建出葵花派这样的势力,前辈意欲何为?” 老者笑笑,没有说话。 这中年人正是李仲的亲生父亲,先天榜排名第六的北唐明王李稷。 而对面的老者不知何人,自视甚高,好似武功不在他之下的样子。 且二人早就相识,交谈间流露出的消息直让人震惊。 李稷沉声又道:“你究竟意欲何为?莫不是想改天换日?” “改天换日?”老者摇摇头,“老朽已然年迈,如何再能折腾,当日赴死已经是报得皇室恩情,如今只想着逍遥快活罢了。” “你的所作所为可与逍遥快活四个字相差甚远呐。”李稷嘲讽一句,紧紧盯着老者,缓声道:“敢问是有何奇遇,能够以垂死之龄再行突破,续命一甲子?” 能够续命的灵药世所罕见,整个天下也不见得能有几棵,谁能不想要,尤其是如今的明王。 老者莫名一笑,跺了跺脚,“秘密就在这下面,独孤求败身死,留下的好东西了不少。” “难道下面是独孤坟冢?” 李稷面色一变,随即想到以老者的身份,若只是一座疑冢,当不起他如此阵仗,若是真正的独孤坟冢,让老者拿到传承,岂不是天下也要遭殃? 想到这里,他内力缓缓凝聚,一个庞大的法相在背后若有若无的凝结。 “自在天王功?” 老者两眼微眯道:“原来你修炼到了如此程度,我还道你已经猜到我的存在,为何还要前来送死,原来是有本钱啊。” 李稷平淡一笑,“没有玉净瓶,何敢见观音。” “你我一旦动手,可不是短时间能分出胜负的,再者先天威能之大,脚下这一半也不能幸免,老朽心疼独孤求败的宝贝,就让下面的人出手罢。” “看来你很有信心?”李稷笑道。 “那是自然。” …… 吴恒眉头紧皱,盯着那久久不曾散落的烟尘思乱如麻。 终于心有判断,又有杨伯建议,立刻带领手下高手奔赴翠微山。 “掌柜的,不好了,不好了!” 小郭出去看热闹,此刻丢了魂似的跑回来。 “有什么事缓缓再说,没看到掌柜的在吗。”白展堂瞪了她一眼,方才佟掌柜被巨响吓到,刚安抚好,可不能再惊着了。 “不是,刚才是翠微山塌了……” “我们知道!” “小贝她也去了翠微山!” “什么!” 佟掌柜尖叫一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掌柜的!” 整个客栈乱成一团,你喊我吵,正要去请大夫,佟掌柜又忽的睁眼,站起身来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 “掌柜的,你别吓我啊。”小郭心中满是后悔,小贝情况危急,掌柜的再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是好。 “湘玉……”白展堂关切的说:“你别着急,我这就去找小贝,肯定会没事的。” 他安排道:“小郭和我一块上山,秀才、大嘴,你们留在店里,照顾好掌柜的,顺便看好后院那个。” “我也去。”佟湘玉开口。 “湘玉,我知道你担心小贝,可是这种时候……那行,你去也行。” 白展堂上前安慰,二人四目相对,不知怎的说的话拐了个弯。 其他几人虽然疑惑,但老白发话了,也就照做,当下老白、小郭带着佟湘玉去往翠微山。 “沧啷!”寒月剑入鞘。 “你也要去?” “你救我一命。” 不着头尾的一句话,李仲却是明白,他也算知道她的性格,不再多劝,只道:“那里可能相当危险,保护好自己。” 林溪点头。 上午这章晚上更(以后上午不更就放在晚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rourouwu.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二章 西长老 相比于名山大川,翠微山名气微薄,但在关东也是不小的存在。 它山体蜿蜒庞大,有百丈多高,远远看上去颇为巍峨。 如今,它一半的山体崩塌,山上的林木、土石等一切全部散落,烟尘久久不能散去。 就好似夏日清晨的薄雾,朦胧模糊,让人距离一远就看不真切,可其中又暗藏一缕杀机,让人时刻警惕。 山一半垮塌,也不在乎上山的路在哪了,踩着折断的大树,垮塌的石头就能进山。 如果这还能算是山的话。 李仲换作那晚黑衣装束,面戴人皮面具,木然僵硬,身子凭空矮小三分,谁也猜不透是他。 他也不必分辨方向,踩着障碍物直蹿而上。 造成这样的崩塌效果,不管黑道众人有什么目的,此刻已是尽在此处,抓来一个问一问就知道了。 他让林溪和杨伯从完好的那一半上山查看,能否发现些什么,万事小心为上,切莫贪功冒进,丢了性命。 行了片刻,脚下根本没有路,崎岖难行,只能踩着断裂的山石跳跃前进,四下一看,一半山体伫立原地,李仲便朝那边行去。 他一边赶路一边警惕,折断的茂密大树、塌陷的山体,这样的环境营造了最好的偷袭地点,须得时刻防备。 “嗖嗖。” 两道微不可察的声音响起,李仲身子一矮躲了过去,顺手扣下一块石头反身射出。 “砰”的一声,然后一道闷哼,李仲脚下一点,已到了那里。 大石后一个男人正满脸痛苦的捂着胳膊,鲜血从手中流出。 李仲闪身即到,大大出乎他的预料,想逃却被一把摁下,封住几处穴道,动也动不了了。 “你是什么人?” 男人哼了一声,不搭话。 李仲也不生气,封住他的哑穴,取出一根银针从他头顶百会穴插入,轻轻捻动,刹那间,一股钻心的头痛从头顶扩散至整个大脑,就像有人拿凿子把他头骨凿开,不管问什么都会说了。 李仲收了银针,他浑身上下湿漉漉一片,双眼死寂般的瘫在那里。他只觉得日后上刀山下火海,被油锅炸熟也不过如此了。 “你们有多少人,实力如何,领头的是谁,目的是什么?” “我们有七八十人,实力都在真气境之上,领头的是公孙乌龙,目的我不知道,好像是在找个山洞。” “翠微山是如何塌的,可是你们所为?” “山上各处早就被挖出了各个山道,四通八达,我们将火药放置山道中,一齐点燃,将山体主要部分炸断,山就塌了。” 不管问什么,这男人一股脑的全说出来,显然是被银针贯脑的手段整怕了,只求尽快赴死。 又问了他几个问题后,李仲也不留情,随手拂过他天灵盖,送他归西。 并非是李仲手段残忍,滥杀无辜,而是黑道之人实力在真气境之上者,无一不是杀人无数换来的,早有取死之道。 至于是否会错杀,自然不会。 吴恒一行人被他甩在后面,朝廷来人如果紧追黑道众人来此,那他们此刻应该在李仲脚下,粉身碎骨的下场,如果还没到来,那此时山中除了黑道众人还能有谁? 且这人出手偷袭,焉能放过。 所以,不是有杀错无放过,而是根本没有杀错。 知道了一些情况,李仲心底微沉,黑道来人众多,各个都是好手,不知朝廷来人是否赶到,又是否应付的过来。 李仲为了分担压力,行路动静弄的大些,引来不少黑道之人来杀,不多一会,手中已有了五条人命。 他心中欢喜,又有些得意,故技重施,再次引人来杀。但黑道之人好似被他杀怕了,一时无人前来。 李仲一边找人,一边接近那片高高的山壁,隔着淡淡的灰尘雾气,隐约看见山壁中间部分有五六个黑乎乎的洞口。 这莫不就是他们要找的山洞。 李仲四下一看,顿觉不好。 自己一时大意,竟暴露在了山壁之下,如果那正是对方要找的山洞,自己岂不危险,立时就要离开。 但他脚下刚动,周围数道风声响起。 李仲心底危机大起,混元罡气显现而出。 “咚咚”几声闷响,几道涟漪在混元罡气上荡开,他摸摸胸口,隐有疼痛。 对方隔着这么远,攻击依旧这般凌厉,着实厉害。 李仲脚下不停,一个翻身跃到一棵倒地的大树后面。 但刚一过去,浑身汗毛倒竖,他看也没看,顷刻间八九掌乱拍一气,只见掌力纷飞,一人闪过,他方才落地。 不远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哼道:“好小子,处变不惊,留你不得。” 就见他右手剑指并起,一指点出。 “一阳指!” 猫将军也给他带回了这门武学,他一眼认出,至阳至刚的真气擦着他胸口飞过。 李仲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心底对这老者警惕不已。 老者这信手拈来的一指指力不下四品,厉害非常,在大理段氏应当也不是无名之辈,为何会在这里? 李仲一边逃开,一边出声问询:“前辈是大理段氏之人,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 老者不答,一言不发的紧追不舍。 李仲身学蛇行狸翻,最不怕这种山石路径,穿行间犹如狸猫附体速度极快。 而这老者不知所练什么轻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一点一顿,就紧紧追在他身后,完全摆脱不掉。 奔出片刻,李仲终于停下,面对老者。 老者在他不远处停下,不发一言,上来就是一指。 此刻他没了援手,李仲自不必示敌以弱,一记劈空掌斜斜劈出,轰隆一声,互相抵消。 “阁下年岁不大,修为不浅呐,当不是武林中无名之人,是否可以闻听大名。”老者终于开口说话。 李仲笑道:“小子籍籍无名,说出前辈也不知道。只是前辈可否解惑,大理段氏莫不是与黑道牵扯众多,意图不轨?”他言辞锋利,暗藏机锋。 老者哈哈一笑,面色陡沉,“往事暗沉不可追,休要多提,老夫如今乃是葵花派长老,你杀了数人,也算够本了,这就请死罢。” 他须发无风自动,双手变化,出手便要凌厉。 “葵花派长老?一阳指?” 李仲一愣,脑中下意识浮现一句话脱口而出:“葵花派西长老,大理段氏一阳指传人,再糙的墙面一指摸过去连根毛刺也没有。” 第三十三章 捉对厮杀 “什么?” 西长老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勃然大怒道:“你竟如此羞辱老夫,将老夫比作泥瓦匠,去死吧!” 他双手一动,一阳指指力纷飞,噼里啪啦的射出。 李仲急忙闪避,道道掌力劈出,白虹掌力、劈空掌夹杂不定,二人一时间斗成一团。 老者一身功力雄厚,一阳指已达三品,在宗师境之中亦是不凡。 而李仲虽初入宗师境,但内力犹如北冥深渊,雄浑深厚,招式迭出不穷,一时旗鼓相当。 就在这时,一声“吱”响划破天空,“砰”的炸开。 地上的人们纷纷抬头看去,一朵绚烂的菊花正缓缓消散,顿时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是六扇门的信号弹,朝廷的人到了。 李仲心底一松,出手时犹如放开了束缚,挥洒如意,许多招式信手拈来,让西长老一时倍感吃力。 吴恒率众正和黑道之人厮杀,一见这信号弹,哈哈大笑,朗声道:“兄弟们,再坚持一会,咱们援军到了。” 他一双钢铁般的爪功开碑裂石,出手间罡气震动不停,在空中留下道道痕迹,若是正面硬碰硬,谁也无惧。 但他的对手却是湘西四鬼,四人修炼魅影神功,寓守为击,任何人给它缠住,无论用什么功夫,都会消失于无形。 所以湘西四鬼号称打不死的湘西四鬼。 这四人武功所学正是与吴恒相克,幸而他内力略高一筹,在四人缠斗下,一时势均力敌,无法脱身。 吴恒手下众人是从关东各地抽调来的公门好手,互相配合紧密,有合击之技,对方人数多他们一些也可力敌,且逐渐占据上风。 公孙乌龙身在半空崖壁洞中,闭目养神,里面还有东、南、北长老、白三娘等人。 外面一声炸响,他忽的睁眼,沉声道:“还没有找到吗?” 白三娘摇头道:“还没有,里面还没传来消息。” 公孙乌龙朝山洞深处看了一眼,道:“无名等人已经到了,不能让他们进入这里,东长老和北长老留守此地,三娘、南长老等人随我一同迎敌!” “是。”众人齐声应下。 公孙乌龙朝众人微一点头,“各位既到了此处,就算此刻逃离也定会遭到六扇门的追杀,不死不休。而若是一条道走到底,襄助大人功成,诸位将前途无量,共筑大业!” 黄河老祖、平谷一点红等人相视一眼,纷纷行礼:“我等明白。” “如此,就全靠各位了。” 公孙乌龙一马当先,跃出洞外,其后大批高手跟随。 就见天上一道剑光闪过,直冲山洞而来。 公孙乌龙大喝一声:“好胆!来战!” 他不知从哪摸出两根镔铁短棍,相对一合,一转,变成一根长棍,脚下重重一踏,迎着剑光拔地而起。 “轰!” 两个人影各自散开,双双落地。 无名眉间“川”字镌刻,面色愁苦,手中长剑却是锋锐异常,只剑尖低垂,便“嗤”的一声在地上戳出一个窟窿。 “好厉害的真刚剑,又见到了。”公孙乌龙瞥见这一幕,又看看手中长棍上的剑痕,轻笑一声。 无名叹了口气,“废话留着吧,此时可容不得闲言碎语。且看海龟道人的八卦镔铁棍是不是浪得虚名!” “那便来战。”公孙乌龙大喝一声,身子一晃就闪出四五道人影,长棍当头砸下。 无名手腕轻转,剑尖微颤,“嗤嗤”两声已刺破虚影,同他硬拼一招。 二人一个轻灵锋锐,一个势大力沉,甫一交手便是杀招尽出,其他人只能远远避开。 金银神捕挺着大肚子笑呵呵上前,“不知哪位同金某过招?” 葵花派南长老大步上前,“我来同你交手。” 他是少林出身,一套奔雷快手迅猛无比,可以在油锅里捞铜钱,起锅,手不沾油。 金银神捕同他都是手上功夫浸淫多年之人,四掌相交,罡气纷飞,激荡漫天。 “砰砰砰”不绝于耳,二人周围的山石大树上尽是掌印、拳印、指印,旁人哪敢靠近分毫。 梅九神捕手中一根血色长鞭圈住西山五毒,将五人困住无法脱身,他也忌惮对方毒功厉害,只得三分进攻,七分防守。 桃谷六仙几哇乱叫着闯入人群,抓住一个捕头四肢和头,就要一撕而起。 蓦然间两道剑光闪过,血肉横飞,断掉桃根仙、桃枝仙二人食指,救下捕头。 出招的是两个青年,长相一模一样,二人一手右手持剑,一人左手持剑,配合默契无比。 平谷一点红远远瞧见这一幕,不禁高声提醒,“小心,他们手中的剑是紫电青霜,应是王策的后人!” 紫电青霜,神兵榜第十九名。 桃谷六仙哪听的进去这些,他们见兄弟手指被断,一阵头脑血涌,一齐攻上。 六仙同兄弟俩都是罡气境巅峰,按理说应是很快拿下,哪知兄弟俩配合紧密,浑然一体,宛若一人,你攻我守,你守我攻,又有长剑之利,竟是压着桃谷六仙打。 平谷一点红瞧见这一幕叹了口气,冷不防中了一掌,他对面的江公公尖声笑道:“和本公公交手还敢分心?”身上几十年的童子功尽数迸发,强压而上。 可这平谷一点红也非常人,一柄长剑舞出血花朵朵,悍然不惧。 一时间双方高手捉对厮杀,下面的金牌、银牌捕头也混杀一团,战场绵延至整个翠微山,相当激烈。 正在完好那一半山上的白展堂、佟湘玉、郭芙蓉三人听到厮杀叫喊声响成一片,趴着断裂边缘处朝下面看了一眼,不禁瑟瑟发抖。 “我的天哪,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交手?”郭芙蓉欲哭无泪,早知道她待在客栈哪里也不去了。 白展堂摇摇头,一脸沉重,“咱们可能卷进了一场大事件,稍有不慎就会死在这里。” “那,那怎么办?”郭芙蓉抱着佟湘玉开始哆嗦。 佟湘玉撇了她一眼,很是嫌弃的朝旁边挪了挪。 郭芙蓉又抱上去,嘴里还说,“掌柜的你别怕,有我,和老白在,没事的,” 白展堂拉着两人退到安全的地方,郑重道:“此地不可久留,咱们找到小贝后马上离开。只是……但愿小贝在这半边山上。” 剩下的话没说,旁人都懂,要是在另一半,此刻定是粉身碎骨了。 第三十四章 遇故人二胡声起 施秘术湘玉迎敌 老白带着二人小心上山,时刻警惕,虽然下方械斗正酣,但难保山上没有埋伏。 翠微山之前闹过山贼,平常人不大愿意来,只上山砍柴的樵夫走出一条羊肠小道,三人行走间难免有些坎坷,半天才上到山腰。 白展堂暗暗叹了口气,若是只他自己,此刻已将这漫山转了个遍,带着两个“累赘”,实在快不了,有心说一说,又恐湘玉再次发病,只得一路胆战心惊。 绕过一块大石头,山风烈了些,隐约间送来模糊不清的话语。 “呜呜呜,我要嫂子,嫂子……” “闭嘴,再敢说话杀了你!” “呜呜呜,嫂子,嫂子……呜……”接下来听不清楚,应是被捂了嘴。 “长老,就是这里了。” “这里是……二大爷,你怎么看?” …… 那哭声模糊不清,但三人都能听出来是小贝的,白展堂眼中闪过一抹欣喜,正要嘱咐二人不要出声,悄悄摸过去查看情况,就听郭芙蓉惊喜的叫道:“掌柜的,是小贝的声音,是小贝!” 那边的声音一滞,白展堂倒吸一口凉气,一巴掌拍过去,低声怒喝:“闭嘴,赶紧走!” 他一手扶一个,施展轻功就往山下飞奔而去。 刚跑出没多远,就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走?往哪里走?” 白展堂立刻急刹车,抬头一看,耸立的大树上站着一个灰衣老者,双手背在身后,一副猫捉老鼠的语气,戏谑的看着他们。 “东长老!” 只这一眼,白展堂就知今天不能善终了。 他努力平缓了几分情绪,把佟湘玉交给郭芙蓉,上前一步道:“小郭,你带着湘玉快跑,能跑多远是多远!” 佟湘玉这一路表情少有波动,就像来完成一个任务,此刻听了老白这样的话,抬头极其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眼中莫名的情绪涌动,又很快被压了下去。 郭芙蓉惊呆了,“老白,那你怎么办!” 白展堂苦笑一声,“能跑一个是一个,别管我了。”转头对那位风情万种的女子道:“湘玉,以后你要好好的的过日子,我不在了,你……唉,临死之际,多说无益,你们快走吧。” 佟湘玉似是怔愣住,“有什么话说吧。” “我喜欢你。” 白展堂头也不回的说这句话,抬手一指,“咚”的一声,指尖处渗出血来。 东长老一愣,方才随手一指,对方竟是以“葵花点穴手”来挡,“你是葵花派的人?” “曾经是。” 白展堂那时名声不显,小人物脱离门派东长老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知道。 他便道:“原来是叛徒,正好让老夫清理门户。” 话音刚落,就听弦音“铮铮”,东长老面色微变,身子蓦然飘动,衣袖已断开一截。 东长老落地,凝视着那棵大树,意外道:“老夫大意了,没发现这里还藏有一个高手。” 弦音吱呀一声,一个老者手持二胡从树后现身。 “莫大先生?” 白展堂先是惊讶,而后感受到他身上的气势欢喜无比。 莫大先生竟是突破到宗师境! 去年和嵩山三大太保一战后,莫大先生身受重伤,修养生息后元气大伤,实力大不如前。 白展堂和佟湘玉想将他的存在告知小贝,被他拦住,言道小贝远离江湖,不必继承嵩山派的打打杀杀,有劳佟湘玉照顾,尔后远去,不知所踪。 莫大先生游历江湖,机缘巧合之下突破宗师,便想着回到七侠镇照拂小贝,没想到刚到七侠镇,还未与客栈众人见面,只拉了几天二胡,就遇到了这事。 翠微山崩塌时,他担忧小贝安危,去到客栈一问,得知小贝上了山,一路赶来,正遇到此事,故而出手相助。 东长老双眼如鹰隼一般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的一笑:“我道是谁,原来是衡山派的莫大先生,只是山门败落,久不见了,如今竟是突破到了宗师境,可喜可贺!”他一拱手。 他之前是六扇门的总顾问,目光犀利,几乎过目不忘,衡山派之前也小有声名,故而认得。 莫大先生微微颔首,并不搭话,他却是认不得对方了,不说话是未免尴尬。 白展堂和他四目相对,含义莫名,竟是同时出手。 莫大先生以二胡为剑,“唰”的一展,凌厉之势不弱剑威。 同时白展堂身子一扑而上,并剑指风声陡起。 东长老轻蔑一笑,“凭你们两个?”他大袖猛挥,双拳笼罩其中,势大力沉的“砰砰”两拳击出,三人战成一团。 佟湘玉似是被感动,郭芙蓉到底见识不浅,狠心拉着她往山下跑。 但是没跑两步,周围林中“沙沙”声响起,人影闪动。 郭芙蓉拉着佟湘玉脚步一停,挥掌护住她,“掌柜的小心。” 佟湘玉没有说话,目光落在现身的身穿锦袍的须发皆白的老大爷身上。 他笑呵呵道:“二位女侠不若稍等片刻,咱们闲聊几句如何。”他说话让人如沐春风,倍感舒适。 不过周围陆续冒出手持刀剑的凶厉人士,表明如果话说不通,说不得就要使手段了。 郭芙蓉好似被他的话语打动,满脸意动,脚下一动,竟要上前。 佟湘玉伸手拦住,环顾一周,风韵犹存的脸上浮现微笑,“好啊,长者有求,小女子安敢不从。” 她眉目流转,风情万种,周围贼人好似被她迷住,动也不动。 北长老两眼惊光一闪,“竟是同道中人,失敬,失……” 他话语中仿佛有别样魔力,郭芙蓉一听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佟湘玉一挽长发,只露出一个微笑,北长老那个“敬”字硬生生憋在口中,老脸通红,却是吐不出来。 佟湘玉、郭芙蓉、北长老及七八位黑道之人陷入一种诡异的平衡中,仿佛石化一般,再不动弹。 北长老明着说是其他三位长老的二大爷,才身居长老之位,但若无几把刷子,又如何立的住。 他看起来和普通人没有两样,是因为他和彭长老、佟湘玉一般修习神魂秘术,中招之人往往身死,故不为人所知。 那边白展堂、莫大先生双战东长老,刚开始还勉力能敌,随着对敌时长,逐渐落入下风,眼看岌岌可危。 小贝被人捂着嘴,抓着双手,站在大石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战斗,眼中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白展堂手脚被点中几处,逐渐无力,眼看就要落败,一个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第三十五章 福伯现四人乱斗 红绫至情敌爆种 李仲同西长老相斗数百招,双方都以内力相斗,并不近身,“砰砰”“轰隆”声不绝于耳,相当激烈。 正当他要施展手段破敌时,一个身影突兀的出现在西长老身后,双手一展,金铁之声骤响,一掌印出。 而远处也有一道掌力忽的飞至,在西长老身后“砰”的相撞,震的他胸口气血一阵翻涌,让李仲趁机拍了一掌,受了轻伤。 西长老急忙跃出去,盯着出现的人影眉头紧皱,“李福?” 李福,也就是福伯,呵呵一笑:“王爷好记性,多年前缘悭一面,没想到如今还记得,不,现在应该是西长老了。” 一听“王爷”这个称呼,西长老面色阴沉如水,“前尘往事,尽作尘埃,别提了。” 福伯道:“王爷有令,敢不遵从。听王爷……长老的话音,似乎暗含禅意,不知是否同佛门高僧深入交流过。” 他一扭头,对着某处茂盛的树冠后道:“莫不是这位大师之功?” 场中短暂沉寂后,一个黑衣蒙面的光头人从树后转出,许是特征太明显,他毫不掩饰的曰起佛号,“阿弥陀佛,大理自有天龙寺,贫僧不敢居功。” 这和尚声音沙哑,让人听不真切,显然有意隐瞒。 福伯朗声道:“大师,这半天中,你我交手三次,一次用了‘袖里乾坤’,一次用了‘如影随形腿’,方才那掌应是‘须弥山掌’的功力。 不知是少林寺哪位大师前来,能否一见,若是相识,只怕还有情分在呢。” 李仲同他对视一眼,微不可察的一点头,福伯这是在向他传递信息,表明和尚身份大有来历。 和尚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如此形状就不必了吧,李施主久不离京,此次前来不知为何,如若可以,还请不要趟这浑水的好。” 西长老没有说话,竟是把话语权交给了他。 福伯哈哈大笑,抬手指了指山顶,“你如此话语,可知那里有谁?水浑不浑我不知道,但是我趟定了。” 他双眼瞪大,正气凛然道:“此间之物可以给朝廷,可以给少林,可以给贩商走卒,但绝不可给你们! 公孙乌龙杀过多少人?平谷一点红杀过多少人?西山五毒杀过多少人?大师知道吗? 这里的东西若是被他们得到,天下百姓安能长存? 身为佛门弟子,与这等邪佞之辈同流合污,妄称‘阿弥陀佛’!” 福伯话语铮铮铁骨,回响在此间山崖,久久不绝,振聋发聩,足让人羞愧难当。 但那和尚只叹了口气,毫不在意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动手吧。” 他话音未落,一掌已拍向李仲。 李仲早有防备,伸手一撑,混元罡气显现,“砰”的一下击在上面,泛起不少涟漪,随即消弭无形。 和尚和福伯同时轻咦一声。 李仲心底偷笑,这世上可没有移花宫的存在,混元罡气你们如何知晓。 福伯心头欢喜,二公子当有奇遇,不但武功高深,招数亦是精通,不愧是王爷的儿子。 眼见动手,四人同时出手,刹那间此间地界好似遭遇轰炸,响声不绝于耳,碎石、断木四起,激烈非常。 山腰。 伴随着李白一句诗词,一个俏丽身影疾驰而来,一杆判官笔“嗖嗖”点出。 东长老大惊,以为对方强援来到,抬手十成功力的一拳击出,竟把来人打的倒飞出去,口中喷血。 东长老愣了愣,然后哈哈大笑:“我当什么厉害人物,原来是个蠢货。”看也不看那人,一拳将莫大先生震的内气翻涌。 白展堂飞身过去抱起来人,心疼道:“你怎么来了?” “来帮你,咳咳。” “这里那么大,下面又斗的那么激烈,你是怎么找来的?” “女,女人的直觉。” 来人是展红绫。 她有“天下第一女捕头”的名头在,此次剿敌自然要跟随。方才在下面厮杀一场,突然心头跳动,似乎有在意的人出了事,便跟随直觉到了这里。 这可能是她的直觉最准的一次。 展红绫一边咳血一边道:“我,我想来帮你,但是,似,似乎没有什么用。” “怎么会呢,你来我就很高兴。”白展堂柔声道。 莫大先生又被一拳震的胸口酸疼,高喊出声:“小子,没时间让你谈情说爱了,快来帮忙!” “哦哦,来了,”白展堂急忙应道,对展红绫嘱咐说:“你赶快下山,这里危险的很。”复又加入战场。 那边维持着诡异平衡的佟湘玉在莫大喊声时耳朵动了动,许久未眨的眼睛忽的一眯,北长老立刻抓住机会,轻吟两句,“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他声音轻徐,迎风渐重,最后竟好似变化出千军万马之声,人声怒号,刀枪铿锵,战马嘶吼,携着无穷威势一齐冲出。 佟湘玉百忙之中朝展红绫那边看了一眼,转过头来时双眼通红一片,不知她从哪里摸出一管碧箫,“呜呜”声大作。 那箫声如同利刃出鞘,肃杀之意漫天陡起,霎时间一片尸山血海降临,让人作吐欲呕。 “哗啦!” 一股肉眼看不见的波动在佟湘玉和北长老中间激荡开来,如同实质般将郭芙蓉等人冲倒在地,一个个口鼻喷血,缓缓回神。 这波动直荡出十多里,所过之处的人们纷纷头脑一停,晕眩片刻才恢复。 郭芙蓉微有意识,就感觉头脑好似被重锤怒击,嗡嗡作响,半天才能掌控自己身体,立刻掏出九花玉露丸服下,略一炼化药力,恢复几分力气,才有空观察四周。 她一撇头,就见佟湘玉跌坐在地,鼻血狂喷,脸色煞白。 “掌柜的!” 她一下扑过去,倒出九花玉露丸就给她服下。 佟湘玉用力把丹药咽下,一指对面趴在地上的北长老,恶狠狠道:“快,快去杀了他!” 郭芙蓉怔愣了下,就被佟湘玉狠狠掐了一把,“趁着他的人都没醒,快去杀了他啊!” 郭芙蓉和这些人一样,都是真气境,但她基础功底扎实,所学中正平和,又有九花玉露丸辅助,恢复才快他们一步。 她听着佟湘玉的话,抢过一把刀来踉跄着走到北长老旁边,见他胳膊不住动弹,握刀的收颤抖不止。 “快啊,杀了他!不然我们都得死!”佟湘玉厉色疾声,全然像换了个人。 郭芙蓉猛的咬牙,大喊一声,一刀砍下。 “啊!” 鲜血“噗”的喷了她一头一脸,北长老立刻不再动弹。 郭芙蓉大哭着不敢睁眼,趴着跑回佟湘玉身边,抱着她大哭,“掌柜的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呜呜……掌柜的……” 佟湘玉白眼翻上天,眼底满是嫌弃,一边拽着衣服远离,一边不走心的安慰,“没事,杀就杀了,凡是都有第一次,趁这个机会,你把其他人也杀了吧。” 她还朝旁边望去,展红绫是否还在。 第三十六章 惨烈 东长老大脑微一空白,就回过神来,朝北长老那边一看,下手再添三分狠辣。 他功力较其他人更深,率先恢复,其他人还没回过神来,一拳轰在莫大先生胸口,直打的他身形倒飞,口喷鲜血。 转过身来,又是一拳捶向白展堂。 白展堂此时尚未清醒,哪里能挡,眼看就要中招,空中一声剑吟乍响,清冷剑光一闪,急射而来。 围魏救赵。 东长老自不肯换伤,低声一道怒喝,身上肌肉隆起,远远一跃,避开这一剑,电光火石间变拳为指,在白展堂肩头点出一个血洞。 剑光忽的转弯,挥洒出一片冰寒之气,再次飞来。 “寒月剑?灵鹫宫的人?” 东长老眉头一皱,此时情况焦灼,他并不想再多树敌,本是要下杀手,心念一转,将剑光拍飞。 便在这时,一道细不可察的破风声响起,东长老一惊,想要闪避,但哪里来得及。 就见一枚梭镖带着一条晶莹丝线自后而来,朝他脖颈一绕,骤然收紧,鲜血瞬间渗出。 东长老怒喝一声,身躯骤然变成青铜般的色彩,任那丝线再紧,竟是无法寸进分毫,甚至他反手抓住丝线,竟缓缓拽来。 莫大先生口中鲜血还在流淌,手中二胡却紧紧拉拽,那丝线梭镖正是他的独门暗器。 白展堂眼前一花,终于恢复过来,见此情景哪里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朝莫大一扑,一齐拽着二胡,死命不让。 那剑光落地,正是林溪,她正要动手,一口鲜血喷出,原先旧伤未愈,又越境使出人剑合一,几乎连剑都拿不稳了。 杨伯身子闪过,把小贝放到她身边,脚下重重一顿,高高跃起,自上而下一击拍下。 他那满是皱纹的双手浮现出一层土黄之色,骤然间增大数倍,对着东长老额头一拍直下。 莫大先生那丝线乃是西域天蚕丝所致,锋锐无比,即便东长老透支内力全力激发所练的“青铜护身”,也要全力应对。 他被莫大先生、白展堂牵制,哪里分的出手,被杨伯直直的一掌拍下,登时头破血流,耳鼻流血,一副重创模样。 东长老身子晃了晃,但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竟然再次站稳,抬起一脚把杨伯踹飞。 紧接着他一声大喝,远远传出,双手反握天蚕丝,不顾手指鲜血直流,发出一股大力径直把二人拽飞。 白展堂身子高飞空中,迎接他的是东长老势大力沉的一拳。 以他如今的情况,哪里能受的住,一拳砸下,非死不可。 都说人在高空坠落时思绪会有很长的发散,白展堂原先不信,此刻却是信了。 他看了看展红绫,还在那里受伤不起,微微一笑后,又看向佟湘玉方向。 佟湘玉正被郭芙蓉扶着往他们那边走,忽然心有所感,蓦然抬头,正与白展堂四目相对。 白展堂一愣,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尽全力高喊:“湘玉,永别了。” 佟湘玉眼中情绪翻滚,脸上冷漠迅速退去,她凄喊一声“展堂”就要往前跑,却脚下一软,扑倒在地,混了一身尘泥。 “不要……” 白展堂收回目光,自觉没有遗憾了,他低头下看,东长老嘴角的狞笑已经清晰可见。 他两眼一闭,已无计可施。 隐约中,一道浅浅的“嗖啪”声响起。 令人沉默的死寂中,白展堂身子落下,“砰”的一声撞到什么,又“砰”的落地。 静了半晌,白展堂龇牙咧嘴的吐出一口血沫,没事人一样爬起来。 “我没事?”他先是一愣,然后捂着胸口,难以置信的说:“不对啊,我明明中了一拳啊,怎么会没事呢?” “你那是掉他头上去了。”杨伯吐出一口血,缓缓起身。 白展堂呆愣愣的摸摸胸口,抬头一看,东长老浑身青铜色正在散去,好似巨人般伫立原地,一动不动,脸上的狞笑丝毫不变。 “这是被点住了?”他想了想,然后哈哈大笑。 “还笑的出来,谁让你来这里的?” 白展堂抬头一看,惊喜叫道:“娘,你怎么在这儿,是你救了我?” 白三娘身子一晃,来着他跟前,啪的一下打在他头上,“不是我还能是谁?你也是胆子大了,竟然敢和东长老拼死,要不是我在,你今天还能有命活?” 白展堂道:“谢谢娘……不是,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这山,这人,这……” 白三娘肃然道:“这里的事三两句说不清楚,以后会告诉你,总之你现在不用管,你看你们伤的伤,残的残,赶紧下山去吧。” “呀,湘玉。”白展堂这才想起来,赶紧跑过去,试了试鼻息,发现只是昏迷才放心。 白三娘封住莫大几处穴道,搭脉后叹了口气,还能活,但是这伤怕是好不了了。 与东长老、北长老这一战中,莫大重伤濒死,佟湘玉重伤,林溪重伤,杨伯、白展堂亦是受伤不轻,着实惨烈了些。 小贝之前被点了穴不能说话不能动,解开后抱着佟湘玉几人哭个不停。 白展堂知道杨伯,不认识林溪,但有援手的大恩在,对二人大恩不言谢,铭记于心。 略一整顿后,白三娘一阵催促,把一伙人赶下了山。 杨伯背着莫大先生,白展堂扶着佟湘玉,郭芙蓉和展红绫互相搀扶,林溪拄剑为杖,一行人逃难似的下了山。 完好无损的竟是只有小贝一个,不禁让小郭、老白气的牙痒,打定主意回到客栈非让她好看不可。 白三娘目送他们走远了,提刀来到东长老跟前,叹道:“你若不告诉我这青铜功的罩门,我也点不住你……你,唉,来生再见吧。” 青铜肤色早已散去,她手起刀落,一刀砍下东长老的头。 东长老头颅滚落在地,两眼圆瞪,死不瞑目。 白三娘一刀一刀将方才未死的黑道之人尽数杀死,随手把刀一扔,深吸一口气,把头发衣裳弄乱些,转身顺着地洞钻回去,惊慌失措的喊道:“公孙大哥,救命啊~” 第三十七章 入洞 翠微山山体不高,但雄踞大地颇为巍峨,其内山道四通八达,交错纵横,无人知晓进出口能有多少。 当然,真正的独孤棺椁藏于其中,亦无人知晓。 画道人当年垂死之际,流落七侠镇无意中发现一枚朱果,服下后不但功力大进,更是延寿一甲子。 他查探到朱果是在这翠微山上采得,便认定这山上有更大的宝贝。 朱果乃天地灵药,二十年发芽,二十年开花,二十年结果。 而在其结果的一个时辰后便即成熟,只存活短短一刻钟就立即枯萎败落,化作种子。 从种下开始,直到一甲子才能收获,不算其中天灾人祸,单只平安度过这么多年,熬到它成熟,可谓困难之极。 传闻世间同时只能存在一颗朱果,一颗而在近百年前,相传独孤求败曾得到一颗。 如今翠微山出现了朱果,莫不是此地是真正的独孤坟冢所在? 画道人这么多年流连七侠镇,便是为了确定这一件事。 可是他确定这事后,并费尽心机找到入口进入山道,那仿佛无穷无尽的道路让他来回几百次也找不到棺椁所在。 故而画道人找来当年创下的地下势力葵花派,并召集黑道众人,来此找寻效力。 他多日找寻,也并不是没有成果,至少是将棺椁锁定在完好的这一半山上,被炸掉的那一半山体内只有迷惑人的山道。 小贝来翠微山玩,一见山体崩裂,慌忙找了个山洞钻进去躲避,山洞深不见底,她一好奇就钻进去探查,结果被四处找寻的黑道之人抓住,报给东长老,故而有了东北二长老前来,与他们的死。 东长老临死一声大喝,白三娘又焦急救命,都传到山崖下众人耳中。 公孙乌龙一听这些,哪里还能专心对战,手中八卦镔铁棍舞的疾风阵阵,道道罡风几乎撕裂了天空。 无名一柄长剑在手,谁也无惧,但见对方如此出手,一分也不肯相让。 公孙乌龙宗师榜排名不过二十,但如今与宗师榜第七的无名对敌多时,丝毫不落下风,分明是隐藏了实力。 不止是他,葵花派四大长老都有上榜之力,且都在前列。 这般强大的实力,葵花派若是出世,几可立于世间第一流。 画道人如此心思,实在可怕。 公孙乌龙将长棍重重往地上一顿,霎时间,大地一阵地动山摇,无数碎石飞天而起,行云布阵般化作数道洪流将无名困在其中。 他自己脚下轻点,飞身上了山壁,从其中一个山洞钻了进去。 无名将长剑一抛,幻化出无数剑光当空一搅,碎石纷纷化作粉末簌簌飘落,他身子一跃握住真刚剑,随他一同钻了进去。 二人进入,就像一个信号,山下战斗之人纷纷就要脱离战斗紧随进入。 但下方既是捉对,又在混战,哪里那么轻易离开。 和尚不以真面目示人,但出手间毫不掩饰来历。 就见他一双肉掌快若闪电般连拍出去,罡气涌动间掌印凌厉无比。 李仲身周混元罡气一刻不停歇,双手飘然若花,一撑一转间,掌印击来处纷纷移开。 正是“移花接木”的粗浅用法。 西长老实力比福伯本就稍弱一筹,冷不防其后快掌连环,察觉危险后躲避再快,依然中了数掌。 如此良机,福伯哪能放过。老迈的脸上一片坚毅,双手成龙爪,凌厉无比的当胸一抓。 这龙爪浸淫他几十年的功力,西长老的护体罡气如何挡得住,犹如破纸一般破碎,被一爪抓在胸口。 西长老胸口登时血肉模糊,罡气入体,福伯再一掌拍出,他胸骨立断,扑倒在地,没了生息。 和尚快掌连环未建寸功,反伤了自己人,气的他脸上黑布一阵鼓动。 接着双手大袖飘飘,卷着罡气向李仲当头罩下。 这一招乃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袖里乾坤”。 两道衣袖满布罡气,重若岩石,而袖下暗藏双拳,不知何时破袖而出,明暗两路攻击,让人难以抵挡。 李仲一见便知此招难挡,施展轻功飞身后退。和尚想追,旁边福伯已迎上,龙爪坚逾钢铁,全然不弱于少林龙爪手。 “刺啦”一声,两片衣袖化作无数碎片纷飞,二人对了一记,各自退散。 福伯身子晃了晃,吃了个小亏。 和尚冷笑一声:“贫僧记下了,你等且待日后。”身子一跃,上了崖洞,不见了踪影。 李仲同福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拔地而起,一齐入了山洞。 而下方,梅九神捕一条长鞭挽出七八道鞭环,朝西山五毒身上套去。 双方斗了半天,五毒早已力竭,如今杀招袭来,再无办法,被那鞭环套住,用力一拉,罡气迸发间四人已身首异处,只金蟾一人逃脱生天。 他环顾一看,四周都是衙门的人,咬牙进了山洞。 那边王将军家的二位公子,紫电青霜双剑合璧,压着桃谷六仙打了半天,杀了桃根仙、桃枝仙,让其他四人逃脱。 四人正要逃窜入洞之际,背后劈空掌突起,将桃花仙劈倒崖下,被乱刀砍杀。 经过一番厮杀,朝廷众人精通合击之术,将黑道这些散兵游勇杀的溃散而逃,功力高深的如南长老、平谷一点红进了山洞,稍弱些的即死在当场。 无名不在,金银神捕下令金牌、银牌捕头留守此地,布下大阵,一旦有非朝廷之人出现,立刻拿下。 然后带领梅九、追风、江公公、吴恒等人入了山洞。 在山洞内不比外界,遇敌败退也无路可逃,只得俯首等死,故而人多无用,高手进入最佳。 李仲甫一进入山洞,眼前一黑,很快又适应了过来,快步行进。 山顶上,明王面露微笑,说道:“你的手下可不如你厉害,只这么会就落荒而逃了。” 画道人并不搭话,闭目半晌,似乎在想些什么。 明王默默看了他一会,又盯着脚下看了看,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自己得在这里牵制画道人,不然这山洞,自己也想走一遭。 第三十八章 狡猾的金银 山壁上有五个洞口,李仲和福伯随便选了一个进入。 山洞内漆黑一片,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用耳朵来感知四周。 这山道挖的非常大,李仲这样八尺青年挺直身子,并排走两个都没问题。 也不知当初这些密道是如何挖通的,若是独孤求败一人之力,只怕要挖数年之久。 二人保持不快不慢的速度谨慎前行,李仲在前,福伯在后,不时说几句话。 李仲小声道:“福伯,你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他上山前提前做了装扮,夜行衣,人皮面具在身,又改换身形,即便是熟悉的人也难认出。 福伯轻笑一声:“二公子莫要以为老朽老眼昏花,您在府中十几年,老朽常与您相见,即便换了头脸,也绝不会认错的。” 李仲感叹一声,心里有些感动。 福伯又道:“再者,二公子这个样子,分明是那‘黑道克星’的模样,关中地区新出现的年轻高手,除了您还能有谁。” “您眼明心亮,佩服,”李仲又轻声道:“大哥在京中可好,父亲可好?三妹不必说了,我在这里也时时听闻她的名声。” 福伯笑道:“三小姐性子活泼些,哈哈哈,二公子有心了,王爷和世子都好,只是……”他语气一顿,有些犹豫是否说出。 “什么?” 福伯微微摇头,在黑暗中李仲没有看到他的动作,“没什么,只是王爷有意磨炼世子,将王府诸事尽数托付给他,世子如今忙的很,本来此次是他要来的,但是分身乏术,只得作罢。” “哈哈哈,大哥这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他的位子,想忙还忙不到呢。” 李仲这话意有所指,主子们的事下人不便插话,福伯没有言语,装作未听见,心头却在欣慰,兄弟俩感情深厚,世子地位稳固矣。 入了这密道,从感觉上来说是直直向前,但二人走了好一会,在外面都能到达十八里铺了,前路还是无尽。 这是人处在黑暗之中,感官受到影响,加之这密道设计精妙,拐弯变换方向处细不可察,二人实际拐了七八个弯而不知。 不怪两人分辨不清,这密道四通八达,分叉路口繁多复杂,一会就把人绕晕了。 突然,前方有脚步声响起,李仲和福伯同时一顿。 对面也听到他们声响,停下脚步。 略微沉默后,对面的人开口:“前方何人?” 一听说话,李仲认出是金银神捕雄厚的嗓音,紧绷的身子松下来,正要说话,被福伯一把拉住。 他传音入密:“来人不是金银神捕,方才的脚步声和体重对不上。” 李仲立刻明白过来。 金银神捕重逾二百斤,心宽体胖,像个弥勒佛,行走时声响比常人重些,即便用轻功,也有差别。 而方才对面之人脚步轻快,分明对不上。 李仲同样传音入密暗示自己知晓,福伯道:“是金银神捕?可算见到个活人了。”他语气惊喜真实,李仲差点就信了。 二人欣喜着往前迎去,对面之人也喜叫着过来,“是福伯?” 李仲走出三步,陡然间停下,“唰唰”就是两道劈空掌破空而去,然后身子一闪,挡到福伯面前。 福伯知二公子护体罡气非比寻常,这种时候也不客气,用力打出两拳,躲到后面。 就听对面“铛铛咚咚”几声连环响动,雄浑的声音传来,“好贼子,看掌!”还是金银神捕的声音。 “都这个时候了还装!” 李仲冷笑一声,同福伯一左一右迎上。 “砰砰”两声,四掌相接,李仲顿感对方掌力刚猛强劲,震的他手掌一阵酸麻,着实厉害。 “这是……”他一愣。 旁边福伯立刻惊叫出来,“是真的金银神捕!”他之前同金银神捕切磋过,认得他的内力特征,刚一交手,就认了出来。 “福伯?真是你?”金银神捕也惊讶。 略微混乱后,三人恢复平息,有些尴尬,幸好看不清彼此表情。 福伯道:“神捕您这么庞大的身子,为何走路声音这般小,让我们以为有人伪装。” 金银神捕苦笑一声,“我这是新学的轻功法门,发现在这里用来阴人极好,方才已杀了三个,谁知碰到了你们,真是晦气。 不过,福伯您老人家将计就计,可一点不输在下啊。” “哪里哪里。” 李仲也一脸无奈,看起来憨厚带笑的金银神捕,内地里竟这般狡诈,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闲话几句,金银问道:“福伯,不知这位是?” “这……这位少侠是关中新出现的‘黑道克星’,不知神捕是否有所听闻?”福伯脑子一乱,把这个身份拿出来挡嘴。 金银恍然道:“原来是‘黑道克星’,吴恒之前上报过六扇门总部,年轻少侠,嫉恶如仇,不知是出自何门何派,是否有加入六扇门之心呐?” 福伯一阵无语,金银神捕素有“见猎心喜”的爱好,每当遇见年轻少侠或成名高手时,总想要招揽到六扇门,甚至在江湖上还有个“猪笼草”的诨号,实在出名。 李仲当然是知晓这点,忙用自己“武功低微,师门不允”等借口搪塞过去。 金银神捕还想再劝,福伯立刻转移话题道:“咱们地处山中密道,还是做正事要紧,这里通道密密麻麻,不知哪里才是中心。” “是极,我们行走这好一会也没有遇见一个黑道之人,不知他们是否有此地地图,暗地里聚集,逐个剿灭我们。”李仲也如此道。 金银神捕对此亦是没有办法,简单叙话后,福伯想招呼他一起走,人多安全。 但金银道:“公孙乌龙他们已占了先机,不知在这里找了多久,咱们若是为一己安危而报团聚集,那探查地域会缩小许多,无益于正事。 金某对自己实力还有几分自信,便独自找寻吧。” 福伯同李仲一时无话,各道保重后告别。 神捕走后,李仲抿了抿嘴,心中有些羞愧,随即又抛到脑后。 天大地大,小爷安危最大,面子这种东西,有些时候,可以扔掉。 第三十九章 剑芒 “沧啷!”“锵锵!” “砰!” 平谷一点红被一拳砸飞,倒退两步,冷笑着长剑一抖,竟是没有半分风声的疾刺而出。 李仲不待他剑光飞至,已欺身上前,对那剑光不管不顾,一招双峰贯耳直拍而去。 剑光落在混元罡气上一阵刺响,却无法突破,平谷一点红闻听风至,头脑后仰,避开这招,右脚直踢而上。 在这密道之内,谁都不敢全力迸发罡气,只敢用一些小动静的招式,毕竟这山道全是山石泥土,一旦被罡气冲击,就有崩塌之患,谁也不想被埋到山里。 因此多是近身招式,极考验基本功。 李仲左掌下压,抵住飞脚,右掌已按向对方胸口。这一掌罡气暗藏,若是结实中招,不死也得重伤。 就见平谷一点红脚下一顿,身子骤然向后平移出去,尔后身子一翻,长剑哗啦啦异响连连,宛如暗中的毒蛇,嘶嘶吐信。 李仲手中暗扣几根银针,此刻发出,“铛铛”几声脆响,双方暂且退开。 他后方福伯正与南长老交手激烈,一人奔雷快手,一人龙爪飞扬,在这密道中斗得难分上下。 罡气境几乎是一般人此生能达到的巅峰,宗师境非有名门大派的传承或大机缘,几无法晋入。 如今江湖中七八成的宗师境都是出自各国朝廷,或者名门大派,独行者少的可怜。 但到了这个境界的人,有哪个不是天资聪颖,资质上乘,哪个没有拿手绝活。 虽然宗师境之内,初期、中期、后期相差很大,但若不好好交手一番,恐难分高低。 李仲虽然刚突破宗师境,但他底蕴深厚,招式繁多,防御强大,是以西长老、平谷一点红这些宗师境中期高手也拿他不下。 此时与平谷一点红交手,有环境桎梏,正让他发挥优势,竟隐隐占据上风。 练剑之人哪个没有傲气,如何肯让人压自己一头,平谷一点红将手中胭脂剑舞的眼花缭乱,风声阵阵,急剧想拿下对方。 李仲此时空手对敌,招式来往间略微吃亏,不禁萌生找寻一件趁手兵器的想法。 不过此时正是在战斗中,李仲专心对战,平谷一点红的剑法尚且还胜他不能。 略微过了一些时候,平谷一点红忽然觉得头脑微眩,似乎有站立不稳之感,一时懵懂,不知为何。 突然,一个想法好似惊雷般出现在他的脑中,平谷一点红大叫一声:“小贼,你竟然在刚才的银针上下毒。” 李中微微一笑道:“你此时方才察觉,是不是晚了些。” 他既得了胡青牛的《医经》和难姑的《毒经》,如何不在这两件宝贝上下工夫。 他方才射出的银针都是空心所制,里面暗藏毒药。平谷一点红在以长剑挡住银针之时,就已将其,让里面的毒气散发出来。 这种毒无色无味,是以平谷一点红开始全然没有察觉,过了这么久,毒气入体已深,即便察觉非耗费时间罡气将其逼出不可。 但李仲如何会给他时间。 就见李仲双手穿花蝴蝶般纷纷而起,将一道道劈空掌、指印、拳印挥洒而出,其中罡气迸发,极具威力,平谷一点红哪里挡得住? 只长剑纷飞几下,“砰砰”两声,手腕已然发软,体内毒气迸发,数道攻击落到他胸腹,立刻重创。 然后,李仲欺身而上,雷厉风行般双手一扭,将他脖颈扭断,然后一掌拍在他百会穴,罡气汹涌纷飞。 平谷一点红殒命。 李中所用这种毒药威力不甚强大,为的是其无色无味的特性,吸入人体后,时间一长会让人手脚酸软无力,头昏脑涨,用来阴人最好不过。 在此密道之中,空间狭小,风雨不透,不但平谷一点红中招,就连福伯和南长老也有头脑发晕、手足酸软之感。 至于李仲,他自然之前就服用过了解药。 南长老一感觉手脚酸软,顿感不好,再听到平谷一点红死前的叫声,不禁怒喝出声:“竟然如此歹毒,在这里使用毒药!” 福伯则大喜过望,没想到二公子还精通阴毒之事,立刻冷嘲出声:“老朽行走江湖多年竟不知,还有禁止使用毒药之事。” 不待他话说完,耳边一阵风响,一个人影已经窜了出去。 李仲双手齐飞,直印南长老胸膛。 南长老飞身后退,一双奔雷快手已然没了之前的威力,只勉力抵挡两下,就不禁无力垂下。 李仲乘胜追击,一招双峰贯耳直击他双耳上方太阳穴。 南长老闻听风声阵阵,心知不好,却已无计可施。 就在他将要殒命之时,突然旁边的山壁上轰隆一声巨响,公孙乌龙整个人突然破墙而出,漫天的泥块土石对着李仲、南长老和福伯三人当头罩下。 李仲无奈,只得回身闪避,拉着福伯退到后面,取出解药给福伯服下。 公孙乌龙现身的那个破洞中透过来一点光线,让他能看清这里的状况,顿时也大吃一惊,没想到此间还有人在。 南长老一见公孙乌龙大喜过望,叫道:“护法,可算找到你了。这个小贼在这里下了毒,我们快走。” 他说着就要顺洞窜出,却被公孙乌龙一把抓住,肃然道:“不要去,无名在那边。” 他话音刚落,破洞之处剑光一闪,真刚剑的剑芒已然刺出。 一见剑芒,在场之人无不大惊失色,纷纷惊叫道: “竟然是剑芒!” “怎么会是剑芒?” 剑乃百兵之王,练剑之人的攻击力往往较其他兵器犀利许多。 若其中有等级划分的话,从低到高依次应为剑气、剑罡、剑芒。其中剑气剑罡较为常见,而剑芒练就者在使剑之人中,可谓是万中无一。 在当今武林之中,似乎只有东北一支的某个门派有练就剑芒的法门,但是其在数十年前已经被天山童姥巫行云灭门,不知是否还有弟子残留。 而无名对敌时常以真刚剑锋芒毕露出名,从未听说过他竟练就了剑芒。 这剑芒直奔公孙乌龙而去,杀机毕露。 公孙乌龙迅速闪避,一双手并剑指从侧面点中真刚剑剑脊,只听当的一声,真刚健犹如落水石子般荡起阵阵涟漪,剑芒划破山壁,刺出一个洞来。 而那里也传来几声怒喝,李仲凝神倾听,却是江公公不知在和谁在战斗。 第四十章 洞中石棺 突如其来的三尺剑芒,打乱了公孙乌龙的一切安排,他一口牙几乎要咬碎了,却无计可施。 深深的朝破洞处看了一眼,拉着南长老飞身后退,消失在那黑暗的密道中,再也不见了踪影。 这两条密道间的距离足有尺多厚,剑芒能够轻易洞穿,实在犀利。 真刚剑回鞘,无名的身影出现在破洞口处。他清冷的目光瞥过这一片,一见福伯,面色才缓和下来。 他微微点头道:“公孙乌龙逃了?” 福伯愣了愣,心中惊意大增道:“嗯,带着葵花派南长老逃了。” 无名轻吐了一口气,面上有几分疲惫,他揉了揉眉心,回身后去,顺着破洞进到那边。 李仲和福伯对视一眼,也都跟进去。 进到这边,顿时豁然开朗,原先黑暗的密道换作一间硕大的石室,三具石制棺椁静静的躺在中间,看起来别无二致。 在破洞两侧各有一个通道,明显那才是正路,他们这是另辟蹊径了。 如仙掌峰疑冢那般,石室上方同样有许多小孔透过光线,将此间照亮。 而就在进入的这一刻,李仲和福伯同时面色大变,因这里还有一位老僧。这老僧身形衣着同方才山底下和他们对战的和尚别无二致,只脸上少了那块黑布。 李仲惊呼出声:“他……” 无名已走到他旁边,转身向二人介绍道:“这位是少林寺的……” 名字尚未出口,就见和尚掌间凝聚山岳之势,一记大须弥掌猛然拍在无名后背。 无名哪里会有防备,这掌力直涌入他胸腹,直接打飞出去,鲜血在半空中挥洒。 李仲看的清楚,急忙飞身而起,将他接住,蓦然间一股大力传来,直震的他连退五六步,重重撞在山壁上才停下。 顾不得自身疼痛,李仲立刻取出丹药给无名服下,顺势把脉,眉头紧紧皱起。 方才那掌着实厉害,无名的肺腑遭受重创,全身真气竟隐有溃散之势。 那边和尚还想斩草除根,却是被福伯拦下,二人过了几招,福伯恨道:“老朽老眼昏花,竟没认出是玄难大事!” 老和尚微笑道:“李施主许久不见了。” 福伯直接破口大骂:“该死的老秃驴,堂堂的北少林达摩堂首座,竟然与黑道恶人勾结,真是丢尽了少林寺的千年清誉!” 玄难半点也不生气:“将知情人全部杀了,不就没人知道了。”他话语平淡,透出的意思却让人毛骨悚然。 福伯不禁一滞,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仲突然冷声问道:“玄难大师来到这里,与公孙乌龙谋划合作,莫不是玄慈方丈同意的?还是说少林寺已经与整个黑道狼狈为奸了呢?” 福伯面色陡然阴沉下来,少林寺乃江湖名门大派中首屈一指的存在。 虽没有个一二三四的排名,但是绝不在任何一个宗门之下。 而且其数百年底蕴深厚,谁也不知寺中是否有前辈高人的存在,如今只明面上玄慈方丈一人为先天,排名尚且靠后,但内里实力如何,谁也不知道,因为谁也不敢轻易的挑战少林寺数百年积累下来的实力。 若是少林寺与黑道勾结,那其中造成的后果将难以计数,比之此次黑白之战严重数倍还多。 甚至对于整个北唐五武林来说,将是一场浩劫,更不知其中是否有深远目的,莫不是更有颠覆朝廷的想法? 玄难呵呵一笑,两条长眉漂然,与福伯对战间轻松惬意,方才竟是没有使出全力。 他道:“若是师兄赞同我的意见,此刻前来的就不会只我一人了。”语意间对玄慈方丈颇有怨言。 闻听此言,李仲和福伯稍稍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尽信,谁知其中是否有诈,少林寺既能出了玄慈一人,那自然就有可能两人三人。 二人远远的对视一眼,尽在不言中。 福伯老迈的脸上满是惊容怒色,只恨不能将玄难碎尸万段,功力十成十的输出,即便玄难稍胜他一筹,一时也无法拿下。 李仲按着无名的脉搏,只觉得其中的跳动声渐渐微弱,心头一叹,从怀中掏出一枚大还丹,侧身挡住玄难的视线给无名服下。 大还丹出自少林寺,虽然不是这里的少林寺,但难保亦有相通之处,故而李仲挡住视线,不让玄难发现,以免再生波折。 大还丹不愧是世间第一等的灵丹,乃几十种灵药精心炼制而成。药力之强,世所罕见,足以保住无名的性命。 无名的脉象逐渐恢复平静,接下来只要静心休养就没有大碍,不过在此刻是无法出手的。 李仲将他放到一边,起身凝神看向福伯与玄难交手之处,并没有立刻出手。 他环顾四周,见石室四周有刀凿斧钺的痕迹,心下疑惑,这究竟是如何建造而成的? 再看那三具石棺,无论大小样式全都一模一样,不出意外,独孤求败的武功传承就在其中了,只是不知是哪一个了。 玄难与福伯交手,掌风凌厉,龙爪坚不可摧,二人围绕着三具石棺来去还击,道道罡风都有所收敛,似有默契般将它们避开。 黑道与朝廷相战这么一场,最终目的就是为了独孤求败的武学传承,若是将这宝贝损坏,那岂不是成了大冤种。 李仲目光紧盯着玄难,右手缩在袖中,轻飘飘一抖,肉眼难以察觉的粉末轻柔飘散而开。 方才在山壁之下,人人相斗激烈、罡风劲射,又有罡气护体,难以用毒。 但是到了这里,气息流通不畅,可就是使毒的最佳环境了。 李仲不是真小人,但也不愿做个伪君子,用毒虽然说起来难听些,但是在某些时候却非常有用。 比如现在。 他毒粉刚刚挥洒,就听后面石壁一阵轰隆声,转身一看,江公公被人举着突的前来。 “这……”李仲一时目瞪口呆。 江公公被桃谷六仙,不,是桃谷三仙这样举着,来到这里,见数人在此,心头一阵羞愤,大有赴死之心。 他是何等身份,在宫中身份也只在区区几位大总管之下,如何到了这里竟然落得如此下场?真真丢尽了脸面。 方才在那边石壁中江公公和剩下的桃谷三仙不期而遇,他的功力原较三人厉害许多,但是在这狭小的空间之中,三人合击之法威力大增。 江公公又不敢全力施展武功,以免自己遭土掩埋,腾挪施展之际,竟是遭三人擒下,封住穴道,举到了这里。 桃谷三仙呼喝喊叫着进到这里,没有见到公孙乌龙,一阵乱叫就要把江公公撕开,李仲哪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纵身上前,抬脚将一人踢飞,又白虹掌力拍出,将江公公救下。 江公公大大的喘了一口气,扔下一句,“本公公必有厚报”,然后纵身上前,施展了十成十的天罡童子,誓要将桃谷三仙粉身碎骨。 第四十一章 先天高手 李仲见江公公公不需要他帮忙,便从旁策应福伯对敌玄难。 他出手时多有保留,让玄难惊疑不定,以为他有强大后手,出手间亦收敛许多。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情况越来越不容许玄难从容以待。 追风和梅九追杀几个黑道人士经过此李仲方才对战的密道,猛然发现洞中石室里战斗正酣,立刻闪身进来。 追风师从郭靖,是郭靖郭巨侠的关门弟子,并且在桃花岛精进武功,身具降龙十八掌和桃花岛武学,厉害非常。 而梅九作为四大神捕中唯一一个不是师从郭巨侠的神捕,自有其独到之处。 他虽不是郭巨侠弟子,但是亦受郭巨侠指导许多,武功也早已破境入宗师之境。 另他所学武功特殊,表面上看起来一如二十多岁的青年人,但实际年龄几乎和金银神捕差不多,已逾四十岁。 他方才在山壁之下,同山西五毒交手之时,将一条长鞭舞得出神入化,几乎能以鞭法模拟出任何一种兵器的武学,实在是厉害非常。 梅九表面看起来不甚引人注意,但实际上,其手段凌厉之势,决不在无名的剑势之下。 二人方一出现,便立刻同江公公一起对敌桃谷三仙。 这三人联手,桃谷三仙只稍作抵挡,便立刻被擒下,这种时候不必再收监审判,且桃谷六仙脑子一向不好,问也问不出什么,直接掌毙当场。 玄难眼见对方人手众多,暗道不好,心思电转,突然飞起一掌将一具石棺棺盖拍飞,福伯一惊之下匆忙闪避。 这具石棺之内,只有一个小小的木匣,古朴精致,不知其中装的是什么。 玄难已来不及查看其中是何物,揣在怀中,脚下一蹬,身子直直的飞向一侧密道。 其他人没反应过来,李仲哪里能放他走,他早就警惕对方此招,立刻飞身扑上。 他的混元罡气不仅于防御之上厉害,对敌之时亦有妙用。 只见他将全身罡气猛然灌注表面,原本护住他周身三尺的罡气猛然扩散至整间石室。 霎时间,整个石室中犹如风暴降临般,罡气凛冽肆虐,刮起的狂风直将人吹得四散倒飞。 玄难罡气密布全身,正要以凌厉攻势反击,但忽然间他心头一冷,头脑中竟有些混沌,身子一歪,险些摔倒在地。 以他如此修为,竟是不知不觉中了李仲的道。 玄难大恨,可是手脚酸麻无比,即便他想出手,想逃跑,一时根本不能。 便在此时,石室顶部突然簌簌声响,一阵尘土飘然震落,随即石室上下一片震动,犹如地震一般,几乎站立不稳。 李仲几人大惊,不知发生了何事,难道是有人想要将整个山体炸开不成? 他们此时地处地位居山腹之中,密道七拐八弯,短时间难以找到出路,想逃跑根本不可能。 倘若此时山崩地陷,他们非被活埋此地不可。 众人脑中思绪纷飞,聚在一处快速商议却不得其法。 李仲将毒气解药分给几人,一时也眉头紧皱。 福伯目光落到李仲身上,暗暗下定决心,不管发生了什么,自己定要助二公子逃出去。 他身上一股波动微微散发,将罡气凝聚于心。 李总在场中扫视一圈,忽然飞身向前,砰砰两掌将剩余两具石棺棺盖拍飞。 往其中一看,一具石棺中放着一个同玄难手中一样的木匣,另一个放的是一个长条竹筒,均是普通至极。 李中把这两物一揽入怀中,递给福伯,转头对几人道:“这些东西先放在福伯前辈这里,待咱们出去之后再说。” 追风和梅九对视一眼,见江公公并无异议,二人便也不出声,即为默认了。 此刻地动山摇,玄难身处在一密道口,眼睁睁看着李仲将这两个石棺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取为己有。 他心头一动,从怀中掏出木匣,就要打开。 突然轰隆一声,头顶一阵亮光乍现,碎石纷飞,竟是有人从上方打通了一个洞,通向此地。 接着上方“嘿”的一声,接着是一阵巨响,劲风肆虐着冲入洞中,比李仲方才的混元罡气的风暴还要凌厉数倍。 李仲、福伯、追风等几人将无名护在其中,纷纷以罡气护体,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护罩,死死抵住这四散的劲风。 玄难则是被这劲风一吹,鼓入密道之中,不知去了哪里。 明王此时面色阴沉,他竟是不知画道人如何找到的石室所在,并打通了这一通道。 不过,既然他早已知道石室,为何不早早取了武学传承,反弄出这么一遭,但是不管怎么样,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画道人如此轻易的得到独孤求败的武学秘藏。 以画道人的修为,如果再得到独孤求败的武学传承,那当世之中,几乎没人能是其对手。 当然,张真人已闭关数十载,不算其中。 画道人被明王阻拦,二人没有出手,只以气势相阻,仅仅如此就有这般威势,先天高手的强大当真难以想象。 他谋划如此多年,怎能没有想到此事为人所知,又会有先天高手前来,他自有后手。 只是…… 他远眺旁处,那人怎的还未到? 此时,十八里铺外官道上的一个茶棚里,一个道姑,一个道士,二人相对而坐。 每人面前只一杯粗茶,隔着袅袅的热气,二人四目相对。 这尼姑头发花白,显然已上了年纪,但是若能看清她的容颜,竟是和二八少女别无二致,实在古怪得很。 她轻笑两声道:“重阳真人久不出全真教,怎么会在此处?不过,想来真人事忙,贫尼便不多打扰了,便此别过。”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王重阳眉眼低垂,似是不将她放在眼中,淡淡开口道:“圣音师太既到了此处,又何必早早离开,上次论道尚未尽兴,不如咱们再来论道一番。” 王重阳身怀先天功,鹤发童颜,面色红润如婴儿一般,待人一向亲和,但不知为何见到圣音师太上时会如此严肃。 一听这话,圣音师太便不敢动了,她深知王重阳的厉害,举天下之力,除张三丰之外,不管是无崖子,还是之前的日月神教教主任我行都不敢言胜。 同时圣音师太心头憋闷,为何王重阳如何针对自己? 上次二人相遇,王重阳无缘无故便要论道,让圣音吃了好大的苦头,这次相遇,更是半分脸面都不给,大家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何必如此。 想到这里,圣音师太心头也不禁有了怒气,便带着三分哼声道:“不知贫尼哪里得罪了重阳真人,竟是三番五次针对,还请明示。” 王重阳终于抬眼看了看她,抽剑起身,唬的圣音一跃而起,远远退开,惊道:“你要做什么?” “听说你击败古墓掌门人那招有道家真意,贫道领教领教。” 第四十二章 石室大战 圣音师太面色一僵,竟是不知王重阳这话什么意思。 她与古墓派林朝英比武已经是近十年前的事情了,怎的今日还在提起? 江湖中比武非常常见,尤其是榜上有名之人,无论是先天榜、宗师榜,亦或是龙凤榜、美人榜,只要是有榜单名次的分别,就自然会有争斗。 而男性武者的数量比女性武者多得多,女性武者一旦上榜,那挑战者自然更多,尤其是女性之间,他们之间的挑战要分个一二三四,高低立下。 圣心派崛起时日尚短,圣音师太自是要打出名头,故而她一出现,便从先天榜后段开始挑战,一步步提高排名。 随着名次逐渐上涨,遇到了林朝英,当时林朝英排名先天榜二十,不知是女性嫉妒之心爆发还是什么原因,圣音师太使了之前从未用过的招式,将林朝英重伤。 而伤林朝英那一招被天机阁批注有道家真意,圣音师太更是得道高人,直接排在第十六名,位居黄药师之上,一时圣心派名声大涨。 而后黄药师与其相斗一场,双方平手,但是黄药师的年龄较圣音师太大许多,故而天机阁将其排在黄药师之前。 这般前尘往事,圣音师太几乎忘却了,为何王重阳如此放在心上? 其实,这是她久居北方,又不甚管理俗事,故而不知江湖中早有流传王重阳和林朝英的前程往事。 只是不管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此时此刻,圣音师太面色阴沉,知晓此事不能善了了。 …… 明王同画道人对峙良久,见画道人目光远眺,似是在等什么人。 他似笑未笑道:“你莫不是在等圣音师太?” 画道人心头一突,也不掩饰地问道:“你如何知道?” 明王哈哈大笑:“你既是等她,以她的武功为人,此时不到想来是到不了了。” 画道人面色恢复平静,道:“明王远见,不知你请了何方高手,竟能让其阻拦圣音师太?” 郭靖?不,他须得坐镇京城。此时绝离不开。 画道人将数个名字在心头过了一遍,不知是谁应明王之邀前来援手。 此事他谋划数十年之久,后手自不会只有一个,只是如今都未生效,让他不禁感叹背靠大树好乘凉。 朝廷不愧是朝廷。 画道人低头看向前面丈许宽的洞口,他有心向下跳,但明王绝不会那么轻易让他得逞。 就在这时,下方洞中突然爆发一场对战,原来是公孙乌龙、南长老同白三娘汇合。三人一阵寻思,正犹豫时,没想到山洞中一阵地动山摇,打乱了他们的心思。 本想逃出,又担心独孤求败的武学传承会被埋在这大山之地,故而立刻前往石室。 但是没想到,一靠近这里便受狂风侵扰,难以寸进,又被洞中几人发现了踪影。 追风、梅九、福伯、江公公和李仲五人同时相视一眼,就见梅九一条长鞭借助风力忽的飞出,正正将三人圈住,往石室中猛的一拉。 追风劈空掌不要钱一般的疯狂劈出,他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楚,他此时的罡气巅峰修为在此宗师之战中只能起到辅助作用。 福伯和江公公同时欺身而上,对公孙乌龙、南长老四掌拍下。 李仲下的毒本不厉害,南长老已解,同公孙乌龙一块,上前迎上。 啪啪啪啪,四掌相交。罡风、劲风乱作一团,直刮的人脸颊作痛。 福伯方才先是同南长老大战,又是同玄难大战,如今又来同公孙乌龙相战。 这么短的时间内,即便他是宗师境,体内自成小周天,内力源源不断,但一时间损耗颇多,加之年事已高,很快就有所不敌。 公孙乌龙敏锐察觉,哈哈大笑道:“老东西,你也有今天,快快受死。三娘快去把独孤求败的宝贝夺来。” 那边白三娘正假装和李仲斗的激烈,当即脆生生应下,剑指虚空,轻点两下,就听啪啪两声,公孙乌龙,南长老身子瞬间不动。 福伯同江公公瞬身而至,疾点住其数处大穴,然后一掌将其丹田废掉。 公孙乌龙面色瞬间灰败下来,整个人精气神一阵泄露,竟是衰老了几十岁都不止,眼看就是即将去世的老人了。 他仰面朝天躺倒在地,呵呵两声:“三娘,你竟然是勾子。” 白三娘面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上书几个大字,“白翠萍密使”,她道:“我从来都是六扇门的人。” 公孙乌龙哀哀一叹,“是这样啊,” “你常年不在葵花派,说是寻找你儿子,我信了,给了你极大的自由。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公孙乌龙英明一世,杀人无数,竟是败在了你的手上,真真是造化弄人。” 南长老不发一言,直对着白三娘怒目而视,恨不能吃她的肉。 二人丹田已废,体内数处大穴被点,已是没有还手之力,即便是留他们一条命,也活不了多久了。 白三娘叹了口气,“你既然知道自己杀人无数,自然也想过血债血偿,即使没有我,你也不得善终。” 公孙乌龙把眼一闭,全当没有听见。似他这般的人,可以认输,不能认错。 强敌已经伏诛,但上方劲风依然强烈,众人围坐一起,以罡风抵挡,商议对策。 如果从密道出去,不知正确路径的他们相当艰难,极容易迷失其中,且此时上方两名先天强者对战,一旦爆发大战,他们就会被埋在山里。 另一条路是石室上方的空洞,但那里有画道人,如何出得去。 一时陷入两难。 画道人耳朵微动,听着下面的动静渐小,知道打斗停歇,心知不好。 他将一直端着的小茶壶突然往前一甩,茶壶应声而碎,其间水珠挥洒而出,凝于半空之中,竟形成一只玄武模样的怪兽,朝着明王一吼而去。 而他自己竟身子一晃,落下洞中。 明王哪能让他如愿,身后自在天王像一拳挥出,将玄武拍得粉碎。可水珠滴落,竟“嘭嘭”炸开,明王一时不察,忙卷起衣袍遮住身子,略显狼狈。 再行下去之时,已是过了片刻。 第四十三章 山顶炸裂 石室中“砰砰砰砰”一阵巨响。李仲、福伯、江公公等人倒飞而出,他们拼尽全力,竟不是画道人一合之敌 画道人一看三具石棺全被打开,其中空空如也,心底一沉,目光在几人身上一扫,便见福伯胸口处鼓鼓囊囊。 画道人素手一扬,一股劲风卷起,直奔福伯而去。 福伯见状,急忙撑着身子,把怀中两个木匣往上方洞口处一扔,那里出现了明王的身影。 画道人单手一压,福伯一口血喷出,尔后素手一招,枯瘦的手掌之上猛然迸射出一股大力,直直地将两个木匣吸住,朝他自己一拉而去。 眼看木匣就要落入他手时,旁侧突然有一声龙吟隐隐传出,两个木匣当空一滞,那个长条木匣竟是直接向后飞去。 众人大惊失色,忙向那看去,就见到李仲右手横于身前,额角青筋暴露,咬紧牙关。 画道人也是一愣,惊诧道:“擒龙功?莫不是丐帮乔帮主降临?” 他见李仲面容僵硬,一看就是用了人皮面具,一时也猜不透他的身份,会是其他人想要渔翁得利? 不过,他只加了一成的功力,李仲立时支撑不住,脚底一软,两个木匣飞出。 但是,这一耽搁,明王已然降临。 硕大的自在明王像“轰隆”一声降落,一把将两个木匣捞在手中。 李仲把目光落在明王身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刺啦”一声,一道剑光闪过,握住木匣的手腕出现一道缝隙,尔后整个大手掉落下来。 一道长剑忽的飞至,托起掉落的两个木匣飞到画道人身侧。 “飞剑之术?” 李仲等人一阵愕然,原以为这样的手段只存在于话本和说书人的嘴里,没想到今天见到真的了。 御剑飞行! 仙人手段。 先天强者已经能够做到这一步的吗? 李仲心底激动万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强烈的想要提高自己实力,突破至先天境,更是想立刻得到一把趁手的兵器。 在这种时候,他的脑中甚至开始挑选哪一把剑适合自己。 玄铁重剑?不行,这根本飞不起来吧? 君子剑?似乎比较普通。 倚天剑?这个可以有,只是它内里真空,一旦飞的高了,被大气压从中压断怎么办? …… 无数名剑利器似乎已经出现在他面前,就像诱人的少女,任他采撷,口水都快流下了。 突然,有人拉着他胳膊,李仲眼前一花,回过神来,是追风拽着往顶部洞口跑去,梅九已抱着无名上去了。 明王嘲讽出声:“区区的罡气运用法门,也敢拿来放肆,花里胡哨。这么些年,你就练了这些吗?” 自在天王像上光华流转,恢复过来,手中蓦然出现一柄巨斧,重重砍下。 这是李仲上到山顶前最后看到的景象,之后一连串的巨响声从石室传出,紧接着整个山顶地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缝,伴随着一阵晃动,几乎快要崩塌。 众人立刻飞奔下山,几乎把轻功运转到了极致。 就在他们刚到山腰之时,整个山顶突然炸裂开来,山石土砾轰的向四面八方飞散而去,整个山顶风卷残云般化整为零,直接消失了。 他们在山腰处感觉一阵山地动山摇,直让人站立不稳,众人哪敢在此停留,一口气冲到山下,又远去里许才敢停下来松口气。 回首望去,厚厚的烟尘弥漫在空中,整座山,不,整半座山,像是根本就没有山顶似的,顶部完全消失。 不知道在石室中的明王和画道人如今怎么样了,他们在爆炸的最中心承受着最大的压力,不知是否能够安然逃脱。 不过接下来的事也不用他们插手了,李仲四周看了一圈,目光和福伯相接,福伯微微点头。 李仲便拱手对众人道:“此间事已经了结,在下这便离开了。” 追风说道:“多谢阁下此番援手,朝廷定然铭记于心,日后若是有能够帮助的地方,定然在所不辞。 我看阁下武功高强,又年岁不大,不知是否有加入六扇门的打算?若是阁下能加入我六扇门,愿以神捕之位相让。” 梅九闻言目光微动,没说什么。 李仲婉言拒绝,然后不等他再说些什么,便直接离开了。 追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阵叹息,忽然惊叫出声:“二师兄是不是还在山中,不知他如何了?” 众人这才想到,金银神捕一直未曾现身,不知是早已从山中出来,还是依旧在山中,不由一阵担心。 不过此时的情况比原先他们想象的好上许多,方才山顶部分炸开,是从石室开始,山体虽然摇晃不定,但其下密道应该尚未崩塌,只要不是身处石室附近,那应当性命无忧。 而若是在石室附近,那……众人没有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呼”得大风从山壁洞口处吹出,一个人影借着风力落下地面。 他蜷缩着身体出了密道,眼看摔落在地,不死也要重伤时,猛然间探出右手往石壁上一插,“咔咔”几声闷响,他五根手指大半没入石头中,整个人挂在了那里。 他看了看怀里紧紧抱着木匣,咬着牙咧嘴一笑,正是玄难。 他不但把李仲的毒解了,还安然从密道脱身,当真厉害。 玄难被劲风一路吹来,不知撞了多少次山壁,浑身酸疼,他缓了缓力气,正要松手跃下时,头顶“嗡”的一声。 他抬头一看,一个硕大的身影直直落下,正砸向他。 玄难大吃一惊,猛然间想抽手下落,但情急之下没有抽动,眼看那庞大的身影咣的砸到自己。 “轰隆”一声。 金银神捕只觉得浑身都要摔坏了,缓了半天才存了点力气,撑着起身。 他觉得触手间感觉不对,低头一看,自己下面竟是有个人,他忙起身,伸手一探,没气了。 这…… 金银神捕一阵恍惚,他是被我压死的? 他回了回神,将这人容貌仔细看了看,想着朝廷来人中没有这号人物,便松了口气。 这里除了朝廷的人,剩下的就只能是黑道之人了。 砸的好,砸的好。 “咦,这是什么?”金银看到了玄难怀中的木匣,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本古书。 “这是……” 第四十五章 院中尴尬事 金银神捕“啪”的把木匣合上,重重的吐出一口气,闭目深呼吸许久,才缓缓睁开眼。 他盯着木匣苦笑一声:“如此诱惑,我还是不必看了。” 金银神捕心性非凡,独孤求败武学传承的诱惑力太大,他根本就未打开,只看清里面是什么,就立刻合上。 至于那书籍是否是故布迷阵,不是独孤传承,他根本不关心了。 就在这时,密密麻麻的“喀喀”断裂声响起,金银神捕抬头一看,洋洋洒洒的灰尘雨一般降落,整个山体不住颤动。 他大吃一惊,把木匣往怀里一揣,撒腿就跑。 隐约间听到两声剑吟,“铛”的一声,随即被“轰隆”“轰隆”的山体崩塌声淹没。 李仲已经远去,听到这声,回身看去,剩下的半截山体伴着硕大的崩塌声,扬起漫天尘土,化作废墟。 好好的一座翠微山,此刻是完全不复存在了。 真真是世事无常。 明王与画道人的攻击不但将山顶炸裂,还将山体震出无数裂纹,终于裂纹蔓延到了整座山体,崩塌碎裂。 先天强者,恐怖如斯。 这一天发生的事,将牢牢烙印在李仲心中。 舒舒服服的活下去的中心思想不变,现在想活的更好,先定个小目标: 突破先天,学会御剑! …… 朝廷与黑道大战,死伤百多名高手,先天高手出手,将庞大的翠微山打成废墟。 这样惊人的新闻,迅速传遍整个江湖,引发了一场大大的地震。 江湖月报很给面子,立刻增刊发布,将此事大书特书,夸赞北唐朝廷智勇俱全,将北方黑道肃清一空,弘扬江湖正气,狠狠赚了一波名气。 而异军突起的画道人也为世人所知,其同明王战成平手,山崩时不知所踪,武功深不可测。 久未变动的先天榜将画道人放在明王之后,位列第七,其后之人自然后移一位。 这件事同绝大多数江湖人士没有关系,他们连宗师榜中之人亦是只能瞻仰,更何况先天高人,不过是一波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那些名门大派之中,却极重视此事,突然出现一名高手这种程度的高手,能和战力惊人的明王打成平手,不知会给武林带来什么变故。 至于王重阳暴打圣音师太这样的小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之后一段时间,无数江湖人士前来瞻仰翠微山废墟,幻想着先天高人的风采。 给七侠镇、十八里铺等附近城镇带来一波人流量,让商户门好好赚了一笔,佟掌柜笑的几天都合不拢嘴。 没错,下山后佟湘玉变回了佟掌柜。 李仲当日回到小院,见到重伤的林溪,送她服下一枚大还丹,而后在院中树下将今日之事过了一遍。 先是山壁之下一场大战,尔后进入密道石室激烈战斗,之后同画道人斗过一场,说来容易,但其中惊险生死只有自己清楚。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明亮且坚定,这是他日后更高的前进道路的坚实基础,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响起。 李仲心中疑惑,起身开门,顿时一惊。 明王李稷。 他不自觉后退两步,嘴唇动了动,不知如何开口。 李稷脸上有一抹掩盖不住的疲惫,但仍是笑道:“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李仲忙让他进院,坐在枣树下的石凳上,沏好茶端来,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道:“父亲,喝茶。” 为他做了这么多,一声父亲是应当的。 李稷顿了顿,接过茶水,脸上笑意多了几分。 他抿了一口茶,目光在院中转了一圈,道:“这院子挺好,就是小了点,只有你在府中的三分之一,住的还习惯吗?” 三,三分之一…… 李仲看着三间正屋,左右两侧厢房,院中左枣树,右桃树,墙角水井的院落。 这个虽叫小院,但其实并没有很小的院子,原来只有从前的三分之一啊…… 他突然有些想去看一看那三倍大的院子是什么样子。 只是看看,并没有想住的意思。 真的没有。 李稷似乎看透他的心思,笑道:“府中的院子一直给你留着,时时有人打扫,什么时候想回去住都可以。” 他顿了顿又道:“其实原本让你住的逍遥院更大一些,你说现在住的青竹院更清净一些,便选了这个。” 李稷微一恍然,“那是你第一次自己拿主意,没想到第二次就这么大的动静,哈哈。”他笑了两声,而后叹了口气。 似乎有对儿子了解认识不够的叹惋,又好像是雏鹰高飞的不舍与担忧。 李仲低着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没有想到名震天下的明王竟然是这般亲切,对儿子如此关爱,不禁让他心底情动,暖意顿生。 他并不知道,这样的明王,只有寥寥几人见过。 李仲好一会才道:“让您为难了。” 李稷笑着摆摆手,道:“这话不必说,从没为难,是为父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说实话,这些年朝廷新立,内外动荡,我诸事繁多,的确缺少了对你的关心,是我的错。” 李仲脑中浮现起记忆中的一幕幕: 征战金国,送回金国书籍和金国大汗宠爱战马所做的毛笔。 远赴西域,带来西域百国的珍奇异宝。 同吐蕃商讨,换取大雪山寺庙佛法经典。 …… 这样的事,桩桩件件,难以计数。 他知道儿子喜欢读书,喜欢奇物,喜欢不理俗世,喜欢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得其乐。 便放纵,鼓励,爱护…… 定下婚约,也是为了儿子日后的生活保障。 有父如此,何必求多。 李仲眼眶一热,险些落泪。 李稷面色也有些怀缅,然后道:“此亲事我原想退去,但她没有同意,我再三苦劝,她感念全家救命之恩,都……” 正屋的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林溪走了出来。 院中同时响起三个声音。 李稷:“林溪?你怎么会在这里?仲儿,你们……” 林溪:“王爷,您怎么在这儿?你,你是王爷二公子?” 李仲:“父亲,这门亲事就这样吧……林溪,你……” 第四十六章 离去 当日李彧前来时,便将其未婚妻的姓名,来历,师承等都告诉了他。 自听到林溪这个名字,又来自灵鹫宫,李仲便有猜测。 这位武功不俗,容貌惊人的女子,可能是自己的未婚妻。 李仲想过挑明,但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没想到竟是今日这般。 院中一时寂静无声,李稷古怪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几趟,满含深意。 李仲好半天才硬着头皮说:“父亲,没想到你说的就是林溪,啊,哈哈,林溪,这,这……” 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有营养的东西。 林溪走过来对李稷行礼:“见过明王。” 李稷哈哈笑道:“我早说过,在我面前你不必多礼,而且我看哪,很快就要改称呼了。” 林溪脸色微红,没有说什么。 李仲干笑两声,也没说什么。 林溪很有眼色的暂时离开,将空间留给父子二人。 李稷大有深意的说:“溪儿这个孩子我极为中意,识大体,有气节,天资出众,日后成就必定不会低。” “从前我想着他能在日后多多护你,如今,却是不必了。从前还离家出走,现在嘛,我倒觉得此事再正确不过。” 他没有问李仲为何之前堵塞的经脉畅通,如今不但可以习武,还武功突飞猛进,不过一年时间就突破到宗师境。 如此进境,实在可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境遇,且是自己儿子,只要他安然无恙,就不必多问。 杨伯是派来保护李仲的,自然也会将李仲的境况传给明王。他现在的武功比要保护的人低,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你如今实力超群,再有突破都能入宗师榜了,自保无虞,老杨你想如何?” 李仲想了想说:“以我现在的实力,不需要人再护卫,杨伯这一年中照顾我许多,便留他在身边吧。” 李稷点头,这是小事,他想了想,又道:“在武学上可有疑难?若是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切勿胡乱习练,武学之中,差之毫厘,便是千里之距。明王府中武学典籍不少,若有不明之处,可去信问你大哥。” 李仲笑道:“听杨伯说,大哥如今事务繁多,忙的很,这种小事不必麻烦他了。” “你大哥不但于武学之上天赋出众,于诸事之上亦有天分,日后明王府交给他,我是放心的。”李稷如此道。 “交给大哥,我自然也放心。”李仲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道:“我与大哥是亲兄弟,自然是支持他的,想来三妹也是如此。” 这话李稷没有接,暗暗伤脑筋的同时,心里也为兄妹三人的情分感到开心。 二人说了许多,一时气氛融洽。 谈及今日之事,李仲问到画道人的来历。 李稷道:“画道人是前朝皇室供奉,当年他为了突破先天,几乎前路断绝,如今不知为何实力又有突破,还延寿至此。” 五十年前,前朝朝廷贪官污吏横行,天灾人祸比比皆是,致使民不聊生,百姓无法生存,生路断绝。 于是天下各地起义军揭竿而起,李家便是其中一支,在先帝爷,也就是李稷的父亲的带领下,不过一年,李家便攻破皇城,改朝换代。 当时画道人是皇室供奉,拼死相护前朝后裔,最终被擒。 先帝念他忠心耿耿,又年老力衰,活不了多久,便废了他大半武功,放他离去。 时过境迁,画道人得了独孤求败遗留的种子长成的朱果,不但武功尽复,再行突破,还延寿一甲子。 真是时也,命也。 说到这里,李稷从怀中掏出两个木匣,在李仲惊疑的目光中道:“当时的两个木匣,我最终抢回一个,长的那个被他带走。另一个则是被玄难抢走的那个,不过他被金银神捕伏杀,夺了回来。” 他说着打开木匣,里面分放着两本古书。 “今天没有你,想来也没有这么容易拿到,你选一本吧。” 李仲目光在书上飘过,只看清了书名,摇头道:“我自有我的武学之道,他人武学道路不适合我,您收着吧。” 李稷心中惊喜,他没想到儿子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觉悟,突破先天最关键的便是找到自己的路,真是大有造化之人。 他道:“既然如此,我便收着了。具体如何处理,此次六扇门出力甚多,回去后我和郭巨侠商议一番。” “应该的。” 李稷起身道:“行了,看到你过的好我就放心了,这就走了。” “好,我送您。” 李仲起身把他送出去,李稷又似想起什么似的道:“好好保重,好好照顾自己,日后……多帮些你兄长。” 李仲眉头一跳,这话怎么说的这般吓人,当即道:“稍等。”反身回屋,很快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葫芦,递出去道:“这里是三枚大还丹,您拿着吧。” “大还丹?三枚?”李稷将信将疑的接过葫芦,打开往里面一瞅,轻轻嗅了嗅,惊道:“真的是大还丹!” 大还丹是少林寺秘制丹药,珍贵异常。以少林寺的地位财力,十数年才能炼制一炉,一炉不过十数枚,实在珍贵,几乎不传外人。 以李稷的地位实力,想求取一颗都相当艰难,非得付出极大代价不行,李仲是如何得来这般宝贝,还有三颗之多? 李稷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问,也没有收,“你才入江湖不久,经验不足,难保不会受伤,自己留着吧。” “我这里自然还有,你尽管收下便是。江湖险恶,您也多保重。” 李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终收下大还丹,飘然远去。 李仲在门口目送他远离,站了许久,好半天才回去。 等了一会,林溪敲门到来。 “王爷离开了?” “嗯,走了。” 二人相对而坐,李仲还没想好说什么,林溪就道:“这次外出,大有收获,寻到了突破契机,此次回山后若是能够突破,下山成亲,若是拖延至一年后仍没有突破,下山成亲。” 李仲第一次听她说这么多话,惊奇不已,待听清话里的内容,更是惊奇这姑娘的直言不讳。 他忙道:“不必这么着急,咱们都是武林中人,还处在实力上升期,尽可日后商议。” 第四十七章 三年后(4k) 花开花落,树叶绿了又枯。 桃花岛带来的桃树结了三次果实,许是桃子太好吃的缘故,又或是因为前次旅行的时间太长,一直到秋季猫将军都还卧在桃树上。 每到桃子成熟时候,李仲便会摘桃分给众人,白马书院的学生、同福客栈都有。 这两年他家桃树的名声打了出去,味美多汁,个头硕大,学生们都争抢着表现乖巧,能得一个又大又红的桃子。 分发的标准不一定,但基本上每个学生都会有。 邱小东每年都会比别人多一个,惹来众人羡慕的目光。 莫小贝也会多一个,或者多两个三个,那是沾了她嫂子的光。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光阴的伟力好像在这座小镇上并没有体现出来。 这三年里,先生还是先生,学生还是学生,客栈还是客栈,一切都好像是昨天的样子。 带着古老而让人沉醉的魅力,忍不住想要流连在时光的缝隙之中,任它流淌。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人总要活下去,也要有一些追求,而随时随地到来的变故,泛起的波澜正是人生的精彩之处。 夏季刚过,朱先生便病倒了。 请来了大夫,加上李仲暗中诊治,很快复原,但是精神头大不如前。 他原本花白的头发已是大半变成了白色,脸上皱纹横生,原本飘逸的胡须,如今更添了三分寂寥。 朱先生对李仲道:“今年我自觉精神不济,想在这书院好好养着,你出去走一走,看一看,见一见想见的人吧。” “我?”李仲愣了一下。 朱先生笑了笑,“四年前你突然出现,来历不明,但绝不是凭空长成这么大,过了这么久,不管是什么情况,也该回去看一看。” 李仲脑中顿时浮现出记忆深处的那些画面,虽然不是亲历,但依然如身临其境一般。 也许,真的可以去看看…… 李仲应下此事,便着手实施。 他想着机会难得,决定带两个学生一同出去游历,也是增长见识,对学生以后大有好处。 只是带谁一同出去,他好好想了想。 “啥,你要带小贝游学?”佟掌柜蹭的站起身来,语气中满是惊讶。 李仲点点头,“没错,我准备外出游历一番,时间不定,至少几个月吧,想带两个学生一起,觉得小贝不错,不知掌柜的意下如何?” “这……”佟掌柜把目光落到白展堂身上。 老白笑道:“这是好事啊,平日孩子自己出去你不放心,有先生带着一起出去,那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孩子能出去游历一番,增长见识,这是难得的机遇啊。” “对啊,”吕秀才道,“俗话说得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小贝读了这好几年的书,不正好让她去实践一番。” “是啊,京城中读书人家的公子,到一定年纪都是要出去游历的,咱们小贝有这样的机会,那得抓住才是。”郭芙蓉这样说。 李大嘴见几人都发言,他也道:“这样的事掌柜的你有啥不同意的,跟着先生出去,多看看,多走走,以后……以后……以后身体也健康不是。” 佟湘玉明显有些意动,但又有些犹豫,“李先生,我很想让小贝一起,只是她是女娃,跟着是不是不太方便啊?” “女娃?她知道自己是女娃?”小郭一撇嘴,立刻获得一枚白眼。 “掌柜的放心,男女大防,我心里有数,肯定会注意的。”李仲早考虑过这一点。 其实这个世界里对男女大防不很严格,尤其是江湖儿女。 李仲自不是那样的人,另一个学生也不是,自己在这方面会非常注意,定然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掌柜的莫不是信不过我的为人?” “怎么会呢,先生多虑了,”佟掌柜立刻道,“这事对小贝有好处,我是同意的,等小贝回来再问问她的意见,我们再商量商量,明天一早给先生答复。” “好,我先告辞了。” “先生慢走。” 佟掌柜坐在太师椅上愁眉苦脸,老白过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怎么了,湘玉,这事对小贝有好处,李先生的为人咱们也信得过,有什么为难的吗?” “没有,”佟掌柜叹了口气,“额就是担心小贝的安全,你说江湖上那么乱,要是遇上个山贼歹徒的可怎么好。” 老白噗嗤笑出声,“你这是太看不起你小姑子了吧?莫大先生教她三年,衡山派的武学她学了个七七八八,寻常毛贼哪里是她的对手。” 三年前莫大先生在翠微山遭受重伤,虽然救活了,但修为险些退回罡气境,实力大不如前。 他不知道自己哪天就会丧命,便告知小贝自己身份,教授她武功。 佟掌柜哼道:“那要是高手找她麻烦呢,她现在才十来岁啊,哪里是那些高人的对手。” “你这想的太离谱了,人家高人天天闲的没事干,跑出来找小孩子麻烦啊?”老白嗤哼一声。 “行吧,那我问问小贝的意见。” 等小贝回来,一听这个消息,立刻一蹦三尺高,哪有不同意的。 佟掌柜见状,叹了口气,直道儿大不由娘,随她去吧,但愿是个正确的选择。 一辆马车缓缓驶离七侠镇,后面目送的人影拉的好长。 直到那车看不见了,佟掌柜才放下一直挥着的手,担忧道:“希望小贝一路平安。” “先生和邱公子也是。” 她看着旁边一同送行的邱员外,补充道。 邱员外道:“佟掌柜放心,李先生不是凡人,既然有能力将孩子带走,就不会让他们有危险的。” “邱员外说的是。”佟掌柜一脸敷衍的笑。 等回了客栈,她好半天不高兴,老白走过来把抹布一甩,道:“行了,别担心小贝了,我觉得你还是担心担心李先生吧。” “咋咧,担心李先生干啥。” “你说,小贝想要干什么,先生不允,她要是揍先生怎么办?” “啊,这……” 佟掌柜立刻想跑出去追,但是想到马车早已远去,趴在门上远远的喊了几声,满是后悔的说:“额那苦命的小姑子,还有额滴五十两银子……” 方才送行时,邱员外很大方的奉上一百两银子作为先生的辛苦费,有劳他照顾孩子。 佟掌柜心疼的滴血,但又不能失了面子,哆嗦着手也奉上一百两。 李仲看着佟掌柜心疼的样子差点笑出声,只每人收了五十两罢了。 “行了,别嗷号了,人家邱员外还送了马车和车夫呢,心疼银子的话快点想法子赚去。”老白笑的没心没肺。 不急不慢的马车伴着晨风上路,车上的一大两小三个人表情各异。 邱小东抱着一本书在看,心无旁骛,颠簸的马车依旧阻挡不了他那颗好学的心。 莫小贝则像是只没了笼子束缚的小鸟,左看看,右看看,时不时还掀开门帘探头出去,脸上满是兴奋。 然而马车尚在七侠镇区域,道路两旁是小贝下学后日日玩耍的地方,与平日并无什么不同,不知她哪来的兴致。 似乎小贝的动作打扰到了邱小冬,他啪的把书合上,对她说:“都没到左家庄有什么好看的,你天天在外面玩,这些不都见过了?” 小贝白了他一眼,“你管我。” 李仲原先在闭目养神,闻言道:“风景还是那些风景,并没有变,只是时移世易,小贝的心情与往常不同,故而觉得外面的景色格外好看。” 小贝立刻道:“先生就是先生,说的再准确不过了,邱小冬你天天看书,也不知道看了些什么,切。” 邱小冬把先生的话想了想,反嘴道:“先生当然能说出这样高深又贴切的话,不然怎么能是先生。我又不是先生,自然说不出。” 这话说的没有毛病,气的莫小贝想揍他,但想着先生在旁边,不好太过造次,便把这事暗暗记在心里,狠狠瞪了他一眼,让他等着。 邱小冬对此早习以为常,毫不在意,又要翻书来看,被李仲制止。 “让你出来游历,不是换个地方看书。在书院里书读的够多了,就不要再看了。” “小贝虽然活泼了些,但于此事上做的很好,该学的时候学,该玩的时候玩。张弛有度,方是正道。” 小贝得意的看着邱小冬。 邱小冬迟疑着把书合上,“可是父亲让我明年去考院试,最好能一次考中秀才,所以我想多看一些书。” 他要考秀才了? 小贝愣了愣,忽然觉得外面的景色索然无味,缩回座位上低头玩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仲想了想,道:“以你的学识,只要不出意外,考中秀才定然没有问题。邱员外让你随我出来一趟,应该是想着好好放松一下,长长见识。 你要知道,高屋建瓴,比平地起房要容易的多。我想,随我历练一趟,有益无害。” 邱小冬想了想,点点头,“学生受教了。” 七侠镇位于关中,地理位置偏西,他们此行的计划是先去蜀地,尔后东行,根据时间不拘到哪再北上,最后西行回家。 如今刚入九月,他们时间充足的很。 关中风景大同小异,见多了七侠镇的,其他地方似乎无甚特异之处,几人没做多少停留,没几日就出了关中。 因赶路误了时辰,中午在野外一家茶棚歇脚。 小贝没了前几日的兴致,知道了赶路的辛苦,抱着一块干粮默默的啃着。 李仲则觉颇有收获,他这三年中武功精进不少,已近瓶颈,外出游历一番,说不准就有所感悟,得以突破。 “哒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响起,到了茶棚猛一勒马,翻身下来,把马缰朝伙计一扔,喊道:“老何,先来一壶茶,再来四个馒头。” “好嘞。”棚后有人应道。 伙计把马拴到一旁,喂上草料,拎着茶壶过来倒上一杯,“赵先生来了,今个还不是发报的日子吧?” 赵先生一饮而尽,示意伙计再倒满,吐出一口气道:“别提了,这不又是加刊。他奶奶的,这两年江湖中的大事出个不停,可累死老子了。” 伙计笑嘻嘻的说:“跑一趟有跑一趟的工钱,跑这一趟,又得多挣不少吧。” 赵先生咧嘴一笑,“要不是江湖月报开的工钱高,谁他娘想每月跑这么远。” 李仲默默听着,抬眼看到赵先生一身青布短打,是江湖月报伙计的标准着装。 江湖月报的摊子铺的很大,遍布江湖的每个角落,所需的员工也很多,为了彰显自身地位,便让武林所有员工统一衣衫。 这位赵先生便是其中的送报员,以城市为中心,往周围的城镇派送江湖月报。 他见对方马上放着一个硕大的包裹,起身走过去行了一礼,道:“这位兄台,方才无意中听到二位的谈话,不知可否买一份江湖月报。” 赵先生一皱眉头,正要拒绝,就听到四个字,“五钱银子”,嘴里的话立刻吞了回去,满脸笑意的立刻应下。 有钱不赚王八蛋。 这份江湖月报只简单三张纸,但上面的内容却是相当惊人。 “逍遥派掌门无崖子时日无多,将从江湖中挑选传承者!所有年岁在三十岁之下的俊杰皆可前往!” 时间就在昨日。 李仲眉头一跳,心想江湖又要不平静了。 逍遥派江湖中首屈一指的大门派,无崖子作为逍遥派掌门,一身武功深不可测,位列先天榜第五。 这样的高人要挑选传人,怎能不让人心动。 虽然设定了传人条件,但那些不符合条件之人,定然也想去试一试,谁不觉得自己会是那个例外呢? 只是,无崖子为何不从逍遥派中挑选传人,莫不是逍遥派青黄不接,后继无人? 而且以无崖子的年岁,为何会突然不久于人世? 这些问题不但各门派高人在问,苏星河亦是在问。 他伏地跪倒,涕泗横流:“师傅,您老人家这样做,将我们这些弟子门人至于何地啊!” “即便我等不让您满意,您大可再挑选弟子收入门墙,何至于此!” 苏星河声声泣血,一连磕下九个响头,抬起时脑门一片血肉模糊。 第四十八章 劫匪 无崖子盘腿坐在前方,看着苏星河幽幽的叹了口气,“非是我不愿,而是不能也。星河,你先起身。” “求师傅明示,徒弟死而无憾。” 苏星河呜咽一声,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里的逍遥派可不是天龙中的大猫小猫三两只,自无崖子之下,门人弟子一大堆,虽逍遥派收徒严格,但也有数百人之多。 其中俊杰、英才多于一掌之数,苏星河位列宗师榜中,故而无崖子这样的决定,实在让人不解。 无崖子年岁近百,他精修逍遥派武学,内功深不可测,平日里看起来像是一个俊美中年男子。 但是此刻,他面容间隐隐透着一股衰败之气,发梢竟是一片灰白,俨然是本源受创,功力大损,活不了多久了。 不然以无崖子的内力修为,再活一甲子都是少说,何至于这般着急挑选传人。 一旦他去世,苏星河虽武功高强,位列宗师榜四十七,但他沉迷旁门左道,不是传承衣钵之人,偌大的逍遥派难免会沉寂一段时间。 到时若遭遇强敌来袭,那处境如何,可就难说的很。 至于逆转北冥神功传功之法……无崖子摸摸胸口,眼中恨意几乎要弥漫出来。 “抬起头来。” 无崖子对苏星河道:“如此大张旗鼓的挑选传人,乃是经过多番考量。如今逍遥派面临大难,正是你挑起担子的时候,切勿如此形状。” “大难?” “你有几日不见丁春秋了。” 苏星河抹了把眼泪,想了想,“半月有余。” “门中出了这般大的事,竟不见他踪影,我这就让弟子寻他回来。” 无崖子把手一压,目光深痛道:“不必了,他已叛出逍遥派,日后见到他,不死不休。”他语气平淡,但其中的恨意直戳人心。 “师傅……这,这是为何?”苏星河大惊失色。 “你道我是为何功力大损,不久于人世?正是这个孽徒,暗自修炼毒功,将我偷袭,又勾结外人高手,险些让我命丧当世!” 无崖子何等高人,修身养性,静坐黄庭,早已不再动怒,如今这般须发怒张,实在是深仇大恨,痛彻心扉。 “啊!” 苏星河跌坐在地,久久不能言。 …… 李仲把两张纸从头到尾,仔细读了一遍,上面对传人的资质修为等各种要求都做了详细的要求。 其中最重要一点便是,既继承了逍遥派的衣钵,那便是逍遥派的门人,绝不可行对逍遥派有害之事,否则,天下武林共诛之。 后面跟随的是武当派的印鉴。 我滴乖乖,李仲暗自咋舌。 不知无崖子花了多大的代价,才能让武当派应承此事。 武当派既在这里落了印,那就表示,日后那传人真有害于逍遥派,武当第一个出手灭了他。 倘若到时候自持武功高强,那大可试一试武当真武剑不利否。 甭管张真人闭关多少年,只要他一日不传出死讯,整个江湖就得敬他一日。 这就是先天榜第一,武当张三丰的威力。 李仲深深怀疑,这老道是不是早突破了先天境,修仙去了。 莫小贝、邱小冬依次看过,小贝看完一脸兴奋的说:“逍遥派……师叔祖给我讲过他们,在江湖中很厉害的,他们的掌门要挑选传人,一定很热闹,先生,咱们去看看热闹吧!” “逍遥派?” 邱小冬抬头思索片刻,“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切,你还能知道江湖中的事?”小贝一脸傲娇。 “你想去看热闹?”李仲笑着问。 小贝连连点头,“到时候人一定人多,一定很好玩。” “小姑娘,这可不兴看呐,一个不留神是会死人的。”旁边的赵先生吃饱喝足起身正听到这话,劝告一句,跨马扬鞭飞奔而去。 小贝撇撇嘴,“看个热闹会死人,我才不信。” “怎么,三年前的翠微山忘了?” 小贝脑中猛的闪过那一天的惊心动魄,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但一脸的不甘心。 李仲看着好笑,想了想此事去凑个热闹也未尝不可,说不定还能遇见明王府之人,便问邱小冬意见。 邱小冬叹了口气,“行吧,反正咱们是漫无目的的游历,她想去就去喽,我无所谓。” “对了,先生,逍遥派在哪?” “在山西,擂鼓山。” “那正好,先生您看这里标明了日期,要等到冬月初七才会开始挑选传人,我们现在刚出关中不远,先往蜀地走一趟,再去山西完全来得及。” 邱小冬摸着头嘿嘿一笑:“我听说蜀地有种锅子,是当地美味,每个来蜀地的人都会尝一尝,咱们不如先去试试这个。 我爹曾经来吃过,说是好吃的眼泪都出来了,回味无穷。” 李仲眼睛不由瞪大了三分,不由多看了邱小冬几眼,好小子,没想到你表面看起来像个书呆子,内里竟这么火辣。 你爹那眼泪是因为好吃吗? 孩子,你太年轻了。 他刚要拒绝,小贝连连拍手,“好哎,我也想吃,我也想吃。” 李仲眨眨眼,笑着看了看他们俩,满怀深意的说:“既然你们想吃,那咱们就去,只是提前说好,到那里点了锅子之后,不准浪费,非得吃完不可。谁要是半途而废,要抄一百遍的论语。” “没问题,”邱小冬拍着胸脯说,“但是先生,到时候得我们自己点菜啊,你可别故意点很多,为难我们。” “放心,你们敞开了吃,吃得越多我越开心,你爹和你嫂子可是送了一百两银子呢。” 旁边伙计过来倒茶,满脸带笑。 离了茶棚,往南刚走几里路,就听到外面林中一阵声响,车夫老李“吁”的一声,马车停住。 “怎么了?”邱小冬奇怪喊道。 外面传来一声大喊: “此路是我开 此树是我栽 要想从此过 留下买路财!” 嚯,遇到劫匪了! 小贝一脸兴奋,掀开帘子跳下马车,邱小冬赶紧跟了出去。 前面道路中央散乱的站着十来个人,一个个黑布蒙面,身高体壮,手持兵械。 打头一人身高八尺,拿着一把砍刀,方才的话就是他喊的。 第四十九章 赤焰狂魔 李仲从窗子里看了看,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便对二人喊道:“小贝,你不是学了些防身之术嘛,看你的了。” “是,先生。” 一路走过来平平安安,此刻有了用武之地,又有先生允准,小贝立马从包袱里抽出长剑,走上前去。 她手中之剑窄窄长长,正是衡山派所用。 对面劫匪见出来个小姑娘,哄堂大笑,很是不屑,领头的男人嘲讽道:“喂,我们只劫财,不劫色,把钱交出来就放你们走,要不然就不客气了!” 邱小冬凑到小贝身边小声说:“你武功怎么样,行不行啊,不然咱们把钱给他们算了。” 小贝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邱小冬,亏你也是个男人,遇到这么点事就怕的不行,还想考科举,中状元呢!老老实实回家种地去吧!” “你起开,别妨碍我的发挥。” 邱小冬一脸受伤的被她推回去,脸上又忍不住的担心。 “你小心些。” “知道了,烦人。” 小贝握着长剑的手微微汗湿,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奇怪的是她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全是兴奋和激动。 李仲见到小贝的样子有些担心,下了马车,为她掠阵。 “还真要让老子动手不成!”领头男人大步走过来,抬手照小贝胳膊抓去。 “哪那么多废话!” 小贝嗤哼一声,身子往旁边一闪,长剑斜斜削过去。 男人下了一跳,忙把大砍刀一横挡住,顺势将砍刀一划而下。 “小妮子,下手挺狠。” 他话说的好听,但下手却狠辣,这一刀若是砍中,小贝直接就成了两半。 “小心!” 邱小冬忍不住大喊,脚下一抬就要冲过去,被李仲拉住。 “安心,小贝应付的过来。” 小贝跟随莫大先生学武三年,对付这几个人还不成问题,只是她第一次实战,难免会有问题,因此李仲手里扣了石子,一旦她失误,便出手相救。 不过事实证明,李仲多虑了。 小贝往后一退,避开这一刀,剑尖一抖,幻化出三道剑光,一刺而出。 这劫匪哪里见过这样的招数,还没反应过来,“噗噗噗”几声,胸腹立刻中剑。 “这……这怎么可能!” 男人难以置信的捂着胸口,“当啷”一声,砍刀落地,仰面倒地,死不瞑目。 “大哥!” 后面的劫匪惊呆了,有人振臂高呼:“大伙并肩子上,给大哥报仇!”顿时十多个劫匪一拥而上。 小贝目瞪口呆的见男人倒地,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和手里的剑。 “我还没用力,他就倒下了?” 对方来势汹汹,气势高涨,她还以为是大敌,没想到这么不堪一击。 看着一齐上来的人,小贝没有一丝害怕,反而胸口心脏砰砰直跳,面色潮红,手中长剑忍不住颤抖。 她,想杀人! 小贝脚步一踏,闪身杀入人群。 就见她一柄长剑剑光连闪,“啊啊啊啊”一连串惨叫。 短短片刻,十多名手持利器的大汉就变成了地上的尸体。 这根本就不能叫对战,而是屠杀。 战斗过程都没有写的必要。 “小贝……” 邱小冬怔愣的看着站在尸体中间的姑娘,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她一身衣衫上点点鲜血绽放,好似带着荆棘的玫瑰,美丽又锋利。 莫小贝双眼通红,她感觉自己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一股力量被释放了出来,让她想用手中之剑,毁灭眼前的一切。 “赤焰狂魔吗?” 李仲看着小贝喃喃自语,脸上一片平静,似乎早有预料。 “先生,小贝是怎么了?”邱小冬急忙扯着先生问,脸上满是着急担忧。 李仲拍拍他的头,抬脚走过去。 小贝忽的抬头,用通红的眼盯着走来的先生,手中长剑颤动着想要抬起。 “先,先生,你,你别,别过来……我,我……” “别担心,我是来帮你的。” 李仲声音柔和,带着一股异样的蛊惑感。 小贝只觉得眼前一花,后脑一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邱小冬见先生身子一晃就把小贝打晕,来不及惊讶,快步跑过去,“先生,先生,小贝是怎么了?” “她……之前生病了没有发现,现在病发了。” “那可以治好吗?要不要去找大夫。” “别担心,我应该懂的治。” 三人上了马车,一路向前奔去。 那些尸体躺在地上,是他们职业生涯的最好结果。 把小贝放在车上躺好,李仲给她把脉,感受着那异于常人的脉搏,他眉头紧皱。 果然不一般啊。 她身体里流淌着的鲜血,比常人更炙热,更浓烈,更……富有野性。 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吃过什么。 若是天生,那小贝的身世就值得怀疑。可是见莫大先生对莫小贝的爱护疼爱,发自真心,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 莫大先生是长辈,若是小贝身世有假,当不会如此。 如果是小贝吃过什么东西,造成这样的现象…… 李仲微微沉吟,以她日日东跑西蹿的个性,若说在哪里吃了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尤其是翠微山。 那里有一颗朱果,难道就不会有第二个? 李仲思绪发散,很快就收回,多想无益,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血热之毒”。 因血液太过暴动、浓烈,造成的性情大变、性格暴虐的现象,李仲将其命名为血热之毒。 “这是药方,让老李头去抓一副药来。” 李仲斟酌着草拟了一份药方,交给邱小冬。 邱小冬立刻让老李头去抓药。 然后李仲把邱小冬赶出房间,将小贝摆成五心朝天的姿势,抬手轻轻印在她的后心,将内力缓缓输入。 他身怀北冥真气,中正浩大,暗含道家真意,一如巨鲲潜渊,又如大鹏展翅,用来平复血热,正合其法。 随着内力的输入,小贝本来酷热起伏的身体慢慢平复下来,鼻尖急促的喘息缓缓平静。 李仲松了口气,心里却不敢真的放松。 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只能暂且平复她的血热,若是下次再杀人,定会复发,甚至见到旁人杀人亦会反复。 不过关于治本之法,李仲心底已然有数。 此次带小贝外出游历,李仲已提前做好了准备。 赤焰狂魔,他想治一治。 第五十章 症状及解法 输了内力,喂了汤药,一夜里小贝血热了三次,直到天明才将将平复,尔后昏睡了一天,第三天才醒来。 小贝懵懂的睁眼,见床边的先生和邱小冬一脸关切,疑惑道:“先生,你们怎么这么看着我?” 她一张口,把几人都吓了一跳,原本清脆的少女音色,竟变的格外沙哑朦胧。 没有二十年烟龄,造就不出来。 小贝也吓了一跳,急忙道:“我的嗓子……” 李仲给她把脉后,伸手试了试她喉间的几处穴位,笑道:“没什么问题,是前天烧坏了,修养几天就恢复过来了。” 脆弱的喉咙没有承受住反复的血热,有了炎症。 邱小冬拍拍她,道:“你可把我吓坏了,那天你杀了那些劫匪,就像变了个人,幸好有先生在,不然,可就不好说了。” “我?杀人?” 小贝的脑子好似也不灵光了,听人提起才能想起之前的事。 手中的剑、流淌的血、倒地的尸体……慢慢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而之后的情景就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她脸上一阵茫然,整个人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张牙舞爪,此刻就像是只受伤的小兽,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惊慌失措。 邱小冬看在眼里,竟是有些心疼。 李仲在旁观察她的变化,手指搭脉,让邱小冬将这那天的事仔细说给她听。 邱小冬事无巨细的一一说来,小贝随之一点点变的明朗,听完后,她茫然一问: “先生,我得了什么病?” 李仲看了眼邱小冬,说道:“不是什么严重的病,但却有些不得了,应是世所罕见,说不定世间只此一例。” 二小一脸茫然,这病好厉害的样子,但究竟是什么病? 李仲接着道:“小贝体内的鲜血比平常人的更热、更烈,更容易暴动,故而会引发她体内一系列的变动,具体的结果就是让小贝变得疯狂、嗜血,直至变成一个杀人狂魔,或者说——赤焰狂魔!” 小贝听的目瞪口呆,邱小冬也是一脸怔愣,磕巴着说:“先生,没,没这么严重吧?小贝她,她会变,变成,杀人狂魔?” 小贝“啊啊”了两声,最后带着哭腔道:“我不要变成杀人狂魔,呜呜……我要嫂子……我要白大哥……我要小郭姐姐……我,我害怕……” “这又不是无药可医,干嘛这个样子。” “先生,你说这有的治?”邱小冬惊道。 “当然,否则我这几天不眠不休的做什么呢?” 小贝只觉得原本虚弱的身体忽的有了力气,双臂一撑,立刻从床上坐起,一把握住先生的手:“先生,你可千万要救救我啊,我,我可不想变成杀人狂魔。” “我是你先生,自然是要救的,你先把身子养好,咱们路上说。” 有了救命方法,小贝从虚弱状态瞬间进化成无双暴气,大口吃饭,大口喝药,只养了两天就恢复原状,然后启程往南去。 “治疗方法有两种,第一种,治标不治本,你这血热绝不会只发作一次,每当日后发作的时候,有内功高手在你身边,以绝强的内力压制血热暴动,直至平复。 可是这种方法弊端极大,血热是人体内部之毒,久不发泄,会使其越来越厉害。 造成的后果就是,第一次压制血热时可能只要罡气境,但随着发作次数越多,血毒积累越多,慢慢就需要宗师境、先天境压制,到了最后,世间再无一人能够压制。” “这根本不行!” 小贝一听完,立刻蹦起来大叫,“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只能等死了!” “没错,虽然我没有你发作间隔的时间和强度,但据我估计,最多不过六七次而已。” 小贝泫然欲泣,邱小冬忙道:“先生既然说了,应当是有的救,快请说第二种方法吧。” “你小子脑子果然灵光。”李仲笑道,“第二种方法,是取‘堵不如疏’之法。” “堵不如疏?是让小贝发泄出来?”邱小冬接话。 “没错,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血热之毒,既是病症,又是机缘。只要利用得当,将血热的能力完全发挥出来,不但于自身无碍,还能让小贝日后在武学上的成就不可限量。” “两面性?”邱小冬低声呢喃,很快理解这个词,心下对先生格外叹服。 先生年纪虽轻,但谈笑话语间往往有发人深省之言,且精炼传神,实让他获益匪浅。 如今又知先生不但身怀武功,于医术之上还有建树,涉猎之广,所学之精,实非常人也。 小贝一听自己可以转病为功,立刻又兴奋道:“先生快说,具体该怎么做?” “你如今修行的是衡山心法罢?” “没错,咦,先生是怎么知道的?”小贝随口应下,又奇怪道。 到了现在,李仲也不必瞒她自己身怀武功,“这几年莫大先生日日教你习武,咱们两家靠的近,自然是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师叔祖教我武功!?”小贝惊的一下跳起来,脑袋碰到车顶,狠狠的撞了一下,捂着脑袋哎吆不停。 “莫大先生是江湖前辈,相识并不奇怪,至于其他,你看吧。”李仲抬手掀开窗帘,随手一指。 二小随他手指往外一看,路旁数丈远相隔的大树“砰”的一声,直直的往后倒去,砸倒了好几棵树。 小贝和小冬呆滞着张大嘴巴,半天也合不拢。 …… “我这里有一门武学,或者说只是一门心法,可以完美克制你体内的血热之症。”李仲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 小贝似乎还没从“我的先生是高手”中回过神,目光紧盯着先生,想要看出一朵花来。 邱小冬给了她一肘才回过神,惊喜的拿过来翻看。 他也凑过来看。 “冰心诀?”他念道。 “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小贝嘀咕。 李仲心想,这你要听说过那可坏了。 冰心诀乃是聂风之父聂人王传授给聂风的,是一门辅助类技能,可克制聂风的魔血。 所谓:“心若冰清,天塌不惊。”正是从此而来。 聂风的魔血何其浓烈,都能被冰心诀所克制,解决一个再三弱化版本的血热之毒,那不是小菜一碟。 第五十一章 天皇地后大阴阳赋 粗略的翻了一遍,小贝把书册一合,满脸笑意的冲先生像模像样地行了一礼:“多谢先生救命之恩,小贝没齿难忘!” 李仲受了,又道:“莫急,这门心法正好克制你的血热,但是二者相克,互相抵消,你可就同常人一般了。” “先生什么意思?” “血热虽然是病症,但它能极大的激发你武学上的资质,每次发病,都会让你的功力大涨,不信的话你可以试一试。” 小贝听了立刻运功感受,很快大喜过望道:“果然如此,我原先不过刚是真气境,现在已是真气境后期了!而且之前学的那些武功全都烂熟于心,仿佛抬手就来。” 她说着抬手一比划,“嗤”的一声,一道细微的剑气从指尖迸发,将马车砍出一道印痕。 “天呐,”邱小冬瞪大了眼睛,全然没想到自己天天见面的同学,竟然有这般武功,连忙不动声色的朝旁边移了移,远离爆炸点。 眼看她又要兴奋,李仲一盆冷水泼过去,“修炼冰心诀后,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好事情,日后的武功都得靠你苦练得来。” 小贝半晌无语,低头暗自思索,终于还是不甘心的问:“先生,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不劳而获,真的香啊! 哪里能忍心舍弃。 李仲早有预料的又掏出一本书,“这门武功名为《天皇地后大阴阳赋》,乃是旷古绝今的内功心法,精修阴阳二气后,太极合阴阳,万法铸混元。 其可以内力自行运转提升,自动护身,炼精化气,练气还精,金刚不坏,生生不息,天人合一。” “你修炼冰心诀后,冰心诀的内力和血热正合阴阳二气,可保你太极合阴阳,功成造化。 之后的每一次血热都是你一次功力大增的机会,我想用不了几年,你就应该能跻身当世一流。” “别忙,等我说完,”李仲抬手压下要跳起的小贝,“这是世间一等一的机缘,但个中风险我也要与你说明白。” “莫看此功法一旦练成,威力无边,但想要入门却是千难万险,稍有不慎就是身死魂灭。 而且入门后,之后的每一次血热,不但是你功力大增的机会,还是你虚弱的时机。” “阴阳二气应旗鼓相当,不分伯仲,才是世间正理。但是血热时阳之气大增,阴阳失衡,你一身武功将会衰退九成,直要等到你将冰心诀练到与血热同意程度,方可恢复实力,功力大增。” “当然,你也可以提前准备阴寒灵物,比如天山雪莲,血热后直接炼化,即可将虚弱的时间缩到最短。” “你要清楚,若是你有仇家,在你虚弱的这段时间寻仇,你可就相当于引颈就戮了。” “世间之事,往往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你自己考量决定。 若是求安稳,以你的天资,日后亦有前途。” 这番话说完,李仲闭眼仰头,手里拿着《天皇地后大阴阳赋》,等待小贝做决定。 小贝花了好久才将先生的话理解清楚,想要开口求书,张嘴后又憋了回去,她纠结着缩到一旁,使劲薅着头发,不知该如何决定。 邱小冬在一旁听着,看着,内心似有所动,以往只醉心科考的那份心思,似乎被这波诡云谲的武功绝学吸引,忍不住也想一窥究竟。 李仲心中亦是感慨,若非他对症下药,以小贝的天资和血热之毒,成为赤焰狂魔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 若是无人助她化解血热之毒,天命所归,或许她自己有办法解决,但爆发血热时的艰难痛楚,之后的入魔之状、命数有损,都是必经之路。 一旦入魔时大开杀戒,那后果可就难以想象了。 李仲略有些自得的同时,也有些挪愉,心想,若是她功成顺利,要不了几年就可突破先天,再以《天皇地后大阴阳赋》的威力,将不弱于任何人,不知将会给江湖带来多么大的冲击。 不知多了多久,马车里只能听到车子的赶路声和老李头不时的吆喝,就听小贝郑重开口:“请先生教我!不,请师傅教我!” 小贝好似在这短短时间贯通了任督二脉,脑袋灵光乍现,噗通跪倒在地,“咣咣咣”三个响头朝李仲磕下。 “先生救我性命,传我武功,小贝无以为报,愿先生收下我做弟子,事有差遣,无所不从!” 好家伙,我救你性命,你却恩将仇报! 一想到小贝的性格,李仲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此,嘴角一抽,好险没抽她一戒尺。 不过他心念一转,细细想来,似乎收下小贝也没什么不妥。 自己救她性命,传她武功,以她的性格,虽然恶劣,但绝不是恩将仇报之人,过个几年,岂不是就有个先天境的弟子了? 美哉美哉! 李仲再三思虑,便道:“你我师生相称数年,或许早已定下师徒之缘,既如此,我便收下你。 日后,你就是我李仲大弟子了!” “小贝叩谢师傅!” 小贝又是三个响头磕下,起身时险些站立不稳,可见有多实诚。 邱小冬在一旁看着小贝叩头拜师,不知怎的心底竟也有拜师的欲望,他脚下不禁一动,被自己狠掐一把才将将止住。 只是行动停住,心底那团火却怎么也无法熄灭。 既是师徒相称,李仲抬嘴立下师门九大戒律: “第一条,禁止欺师灭祖。 第二条,禁止残害无辜。 第三条,禁止淫掠妇女。 第四条……” 小贝愣愣的听着,保证做到,实则一转头就抛在了脑后。 李仲也知晓她的性子,只要她不过分出格,也就随她去。 “你想好要练这门功夫了?” “我想好了,不成功,便成仁!”小贝紧紧握拳,朝空中一挥。 李仲眨眨眼,“你这几年进步不小啊,我竟是都没发现。” “我厉害的地方还多着呢。”小贝一脸骄傲。 “哦,是吗?”李仲轻笑道:“那方才拜师时的话也是你自己想的?” “这个……” 小贝一时语塞,摸摸头不好意思道:“是师叔祖教我的啦,他说我外出一趟,或许会遇到江湖高人,看准机会,厚着脸皮,说不定就成功拜师了。” 好你个莫大先生,还有这种心思,真是看不出来啊,李仲暗自腹诽。 第五十二章 羊肉锅子 马车况且况且着一路南行,赶车的老李头话极少,除非必要,否则一个字不说,这走了数日,李仲只听他说过几个字。 “是”“好”“少爷” 老李头话虽少,但是个好的车把式,不管走哪,去哪,半点也不问,只管赶车。 没几日,官道的旁的驿站就换了模样。 他们从北唐进入南明,到了蜀地。 几十年前,天下分崩离析,李氏自北方起事,攻破京城,占领北方大部分地区,建国唐。 南方亦有起义军,他们起事比李氏早,但没有李氏鲸吞天下的威武实力,各支起义军你缠我斗,打个不停,最终是朱氏这一微末之兵胜出,占据了南方,定都金陵,建国明。 偌大的九州被二国瓜分,因有同是起义军的情分在,又外敌重重,北方的金、辽,西方的西夏、吐蕃都是狼子野心。 故而北唐与南明结盟抗敌,彼此间关系不错。 李仲一行虽是北唐之人,但到了蜀地,并无甚分别。 蜀地山多路少,偌大的城池便横亘在两山之间,满满的将道路堵住,来往进出的车辆都得这头进,那头出,穿过整个城市,使得这座城池格外繁华。 “剑阁城。” 马车进城时,邱小冬朝上看了一眼,口中念念有词。 “这是蜀地大城,里面各种特色都有,就在这儿好好玩两天吧,顺便给小贝配药。”李仲说道。 小贝既决定修炼大阴阳赋,此刻就要做好准备。 这般玄奥的绝学可不是想练就练的,须得提前把身子调理好,然后修行冰心诀,等到下次血热之时,李仲助她修成神功。 进了城,穿过如织的人流,寻了处客栈住下。 这客栈颇为宽敞,前面是二层酒楼,后面是一溜院落,李仲包了一处,正房,厢房加起来足够住了。 老李头不和他们一起吃饭,略一收拾,一大二小上了前面二楼。 窗边落座,李仲招来小二,“这里有没有锅子?” 小二笑道:“客官是外地来的吧,咱们这剑阁城里的酒楼饭馆中,全都有锅子,不知您三位想吃什么样的?” 邱小冬道:“有什么样的你说一说,我们选一选。” “好嘞,咱们这来运客栈里锅子多的是,荤的有羊肉锅子、兔肉锅子、鱼肉锅子,素的有什锦锅子、全素锅子。”小二数来宝似的利索说出。 “吃羊肉锅子!”小贝叫道。 “那麻烦来一份羊肉锅子,再来几份招牌菜,两荤两素。”邱小冬眼神示意过先生,小大人似的道。 小二点头记下,谄笑道:“好嘞,小的记下了,不知锅子是要什么口味的?” “不知有……” “来你们这里卖的最好的那种吧,”邱小冬话刚出口就被李仲打断,“咱们初来乍到,对这菜不熟悉,大多数人的选择想来是好的。” 小贝连连点头:“先生说的对,快上菜来吧,我都饿了。” 小二张嘴想说什么,但见李仲面色如常,心想客人既来吃饭,想来是了解过的,便点头应下,下楼上菜。 “别忘了之前的承诺,吃不完的可要抄一百遍论语。” 邱小冬看着笑语盈盈的先生,不知为何突然背后发冷,觉得先生的笑意味深长。 小贝则拍着胸腹,一脸豪气的说:“先生不要小瞧了人,这都多少天没好好吃一顿了,肯定要敞开了吃,放心,肯定吃的完,对不对啊邱小冬?”说着拍拍旁边的肩膀。 “是,是的。” 邱小冬一丝冷汗从额角滑落,心底的不祥预感在锅子上来的那一刻达到了顶点。 “这,这,这是什么?!” 他指着铜锅里红彤彤的一片汤水,只觉得手指都在颤抖。 这是羊肉锅子? 是辣椒锅子吧! “这是您要的羊肉锅子,请慢用。”小二边把羊肉等配菜放下边道。 邱小冬的眼神他见的多了,笑道:“小公子慢用,这是咱们店里客人点的最多的口味,您还有四个菜,请稍等。” 小二一走,看着那满锅的红色,和其中起浮的红辣椒,不用吃,邱小冬已经知道是什么感觉。 小贝好似刚从呆滞中回过神,她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表情快哭了出来,“师傅你捉弄人!” “何出此言?”李仲掏出戒尺对着她来了一下,“没凭没据的话可不要说,小心我告你毁谤啊!” “师傅你……”小贝捂着头,气的直跺脚,“邱小冬你说句话啊!” 邱小冬苦笑一声,拉起衣领挡住半边通红的脸,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辣味,“先生,您……唉,学生愿赌服输,抄一百遍论语。” “你,邱小冬!你个叛徒。”小贝一阵咬牙切齿。 “这样的锅子我是半点都不敢吃,”邱小冬苦着脸,已经可以预见口中火辣的程度。 这时他眼珠子一转,突然一抬头看着先生道:“先生为人师表,常常以身作则,亲身示范给学生看。学生愚钝,不知这蜀地锅子如何食得,请先生以身示范,学生再吃。” “对对对,”小贝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咱们不是不吃,是不会吃,师傅先教我们吃。” “哦?那小冬你刚才说抄论语的话不作数了?”李仲看着他俩笑,暗暗赞叹邱小冬的机智。 “什么话,他说什么了?我可没听见,”小贝把头一扬,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邱小冬支吾几句,“这个……这……嘶,我什么也没说。” 小贝得意的把手从他腰间收回,“先生请吧。”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呐。” 李仲也不生气,等小二把剩下的菜上了,点燃锅子下的木炭,待锅中暗红色的汤水翻滚,二小齐齐倒退。 李仲施施然的夹起一片羊肉,放到锅中一涮,蘸上调好的蘸料,微微吹冷后,往口中一放。 “嗯~不错,羊肉鲜嫩,蘸料可口。” 他三两下把羊肉咽到肚里,看着二小,“你们两个,吃吧。” 看着师傅(先生)没变一点的脸色,和春风和煦般的笑容,直觉得难以置信。 “你们尝一尝,没那么辣,只是看起来辣罢了。” “真的?” “真的。” 小贝见师傅真的是面不改色,同邱小冬一起涮肉吃下。 不到三秒钟,整个来运客栈上下所有人都听到一声凄厉的大叫: “骗人!!” 第五十三章 论锅子相逢段誉 再收徒鱼熊兼得 最后李仲一人独享羊肉锅子,在二小不敢相信和“先生疯了”的目光中吃完了所有配菜。 然后面色丝毫未变的他眉尖一挑,“别忘了一百遍论语。” “啊!” …… 小贝心不甘情不愿的招来小二,略显不满的问:“这锅子这么辣,让我们怎么吃?!” 小二还未搭话,旁边就有人笑道:“小妹妹有所不知,蜀地的锅子正是以辣出名,虽然是辣了些,但若能坚持吃下去,实在是别有一番滋味,美味的很。” 李仲寻声看去,说话是一位年轻英俊的公子哥。 见他看来,公子哥点头示意。 李仲拱手问道:“公子好见解,我们师生初来蜀地,对这些倒是不知了。” 他目光在其周围一扫而过,见公子哥旁边一桌坐着四人,皆关注着他,心下有数。 公子哥摆手笑道:“在下对旁的没有研究,只在吃这一项上知晓颇多,粗陋见解,见笑了。” 这一来而去,算是相识。 小贝朝他瞥了一眼,道:“这般辣的东西,任是有多美味,我也不吃他一星半点。” “哈哈哈,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小妹妹自请便是。”公子哥毫不在意道。 小贝忍不住想跟他辩解,被邱小冬拉住。 李仲道:“在下李仲,这两位是在下学生莫小贝、邱小冬,听公子谈吐不凡,敢问尊姓大名?” “不敢不敢,在下段誉,无甚尊名。”他谦然拱手。 “原来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七公子之一的段公子,失敬失敬。”李仲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段誉,忙表示失礼。 段誉其人,他早就想见一见了。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双方说笑几句,便各自吃饭了。 小贝有些惊喜:“出来游历真是好玩,只走了这么几天就遇到了江湖中有名有号的人,哈哈哈,好开心。” “这才哪到哪,等咱们去了擂鼓山,那见的名人才多呢,说不定还能见到高手对战,打起来山崩地裂的那种。”李仲笑道。 “哇,是真的吗师傅,”小贝连连拍掌,兴奋的都快要跳起来了。 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邱小冬忽然开口道:“这位段公子很有名吗?” 他一心苦读,以科考为目标,之前除了莫小贝,再没接触过其他江湖中人。 “江湖七公子你都不知道?”小贝“嘁”了一声。 邱小冬抿了抿嘴。 “江湖七公子是整个武林公认的杰出公子,他们有的武功高强,有的出身高贵,有的诗情风流,有的……总之,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是当前武林的领头人物。” “这位段公子乃是大理镇南王世子,说不定日后的大理国主之位都是他的,这样的人自可以位列七公子。” 一听小贝平时就没少看江湖月报,说起这些来头头是道,如数家珍。 “这么厉害,”邱小冬默默道,“那七公子还有谁?” “明王世子,慕容公子,还有……说了你也不知道。” 邱小冬把一口菜吃完,眨眨眼没说话。 李仲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想说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是先生,可传道受业解惑,但只限于学问之上,若是越俎代庖,多说其他,可就不美了。 心中微一叹气,但愿他自己能想清楚吧。 一顿饭吃完,已经是午后了,三人各自回房间休息,说好晚上出去见识见识此地的夜市。 李仲坐在床上行了一个周天,略作调息就精神奕奕,当下凝神思考武学上的事。 “咚咚” “进来。” 邱小冬推门进来,李仲好似早有预料,半点也不惊讶。 他对李仲行了一礼,道:“学生有疑虑不解,特来向先生请教。” 李仲叹了口气,“你别忙说,先听我说。方才吃饭时,想起孟子的几句名言,你定是已熟背,但还是想说给你听听。” “先生请讲。”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邱小冬听后半晌不言,良久才干涩开口:“先生明察秋毫,学生叹服。” “男子不比女子,背负的东西有很多。小贝可以课上睡觉,可以放学玩水,可以拜师学武,你只能闭门苦读,偶尔消遣,也是满怀罪恶感。”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才智几不下于及冠之人,我无甚好说,无甚好劝,只希望你作出的决定,是发自内心,属于自己的真正想法,而不是为了父母,为了老师,为了别人。” “人生向来苦难,随心所欲的活着往往无比艰难,希望你日后不会后悔。” 邱小冬撩开衣袍,重重一跪,俯首三下,颤声道:“先生大恩,无以为报,此生能得遇先生,是我之幸也。” 李仲手掌微动,还是受了。 房中一时寂静。 邱小冬半天才道:“敢问先生,冬习武资质如何?” “你天资聪颖,不仅于学问上出众,在武学之上亦是上上之资。”李仲脱口而出,末了又补充一句: “小贝的造化举世难找,不必相比。” 又是一时沉寂。 少年少女,常年一起玩耍,情窦初开最正常不过。 郎原有情,妾非无意。 只是这几天的所见所闻,远超邱小冬平日所想,即便他较同龄人早熟,又如何想的通。 人生来到岔路口,端看他是选择郎情妾意、双宿双飞,还是选择父母厚望、春风得意。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不知他思虑多久,终于开口道:“先生,我明年考中秀才,便接着参加乡试,若是中得举人,暂且同父亲有了交代。 那时我再习武,同小贝有所交集,过得三年,如若初心不改,两情相悦,便上门求亲。” 他话音缓慢,但异常坚定。 李仲叹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你小小年纪就能做到如此,不知羡煞多少有情人。” “也罢,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小贝练武一日千里,你日后习武晚了些,不若从现在同她做个同门罢。” 邱小冬一愣,大喜过望,立刻又磕了三个响头,直将额间磕的红肿,“师傅大恩大德,邱小冬无以为报。”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谁让我摊上你们两个呢。” 李仲起身把他扶起,浅浅一笑。 鱼与熊掌亦可兼得。 第五十四章 天残地缺大补天术 “什么?!师傅,您也把邱小冬收了?” 小贝大叫一声,脸上满是震惊。 “没错,从今天开始,小冬就是你的师弟了。” “啊这……” 小贝脑子飞速旋转,终于明白过来这事,拍着邱小冬的肩膀哈哈大笑: “哈哈哈,邱小冬,不,师弟,以后我就是你师姐了,快叫声师姐。” 邱小冬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好容易开口:“师姐。”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尚需努力啊。 “不错,不错,”小贝连连点头,“对了,师傅,小冬他也拜您为师,也修行大阴阳赋吗?” “那是你的专属功法,他另有要学的。” 李仲教给邱小冬的也是大悲赋中的一门武学,名叫天残地缺大补天术。 这门武学可生残补缺,治愈一切内外伤势,疾病毒蛊,百劫不倒。更可化己为天,损有余以补不足,补自身先天残缺,后天不足,以成无缺天人。 猫将军这三年中旅行十次,越来越懒,但带回来的东西都是好的。 之所以不如从前勤快,是因旅行会发生意外,对它很不友好。 比如去到风云世界中,正遇到聂人敌传这门心法口诀给聂风,父子一见这猫从虚空中出现,还以为遇到了鬼怪,一齐出手,把猫将军吓了回来。 还有一次,在去到天涯明月刀中时,正逢天降惊雷,猫将军好奇凑过去看热闹,正见到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的问世。 作者当场吐血而亡,大悲赋眼看要在雷下陨灭,猫将军想起李仲给他说的话,想把大悲赋带回去。 但是同时有一只背包青蛙来也来争抢,二者相见,立刻明白对方是什么身份,疯了似的去抢大悲赋。 在一番激烈的争抢中,猫将军秉持着我得不到,你也别想拿的中心思想,成功将一半书卷撕的粉碎,剩下一半又抢来大半,其中就有完整的《天皇地后大阴阳赋》和《天残地缺大补天术》两门神功。 正当它得意洋洋之时,天降落雷,将它一身溜光顺滑的毛发劈成黑炭,在青蛙嘲笑的目光中伤心而归。 李仲帮它把焦黑的毛发全给剃了,猫将军伤心的好几个月不见人,悲痛欲绝,直到毛发全部长出,恢复原样才重新精神抖擞。 这次李仲外出,猫将军正好外出旅行,愤恨的表示要去旅行家协会找到那只该死的青蛙,报仇雪恨。 话说回来,猫将军莫不是知晓李仲要收下两个弟子,才抢来两份完整的武功? 小贝宣示了师姐主权,见天色暗了下来,便张罗着要出去逛夜市。 剑阁城不愧是北唐与南明相近处的一座大城,白日里人流如织,华灯初上时街上人更多了。 师徒三人出了客栈,一望密密麻麻的人群,李仲瞬间头皮发麻,小冬也是一脸难色,只有小贝兴奋的不行,一个箭步就要去凑热闹。 被李仲抓着衣领一把薅回来,小贝反手拉着他,“先生,你看这么多人,在七侠镇里从来没有见过,太热闹了,咱们快去看看。” 李仲有心拒绝,但想着白日里答应晚上看热闹,只得深吸一口气,同邱小冬对视一眼,跟着活蹦乱跳的小贝汇入人群。 这样的场面,这么多人,李仲好久没遇到过了。 “你小心些,别跑没了。” “哎呀,师傅你好啰嗦,看那里围了一圈人,咱们快过去看。” 小贝到了这样的场合如鱼得水,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不管什么,只要人多的地方,她都要凑上去瞅一瞅,看一看。 看来在逛街这种事上,不论年纪大小,女人似乎都有一种莫名的天赋,直接点到满级的那种。 逛了两三条街道,跟着她的一大一小就有些疲累。 许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李仲只觉得这事比和西长老打一架都累。 他见小贝一点歇息的意思都没有,拉住她大声道:“小冬累了,咱们去找个酒楼歇一歇,吃点东西。” 小贝对着邱小冬白眼一翻,“就他事多,行吧,咱们去……” 她话没说完,就听啪的一声,旁边一个年轻人捂着手腕“哎吆”一声,身子泥鳅般滑入人群,转眼没了踪影。 李仲抬眼看了看,放他离去,刚才那一巴掌,足可让他胳膊疼上一个月。 “师傅,那是小偷?”邱小冬忙问。 李仲点点头,“你们小心些,这样的场合小偷小贼的多的很,身上的银钱都收好。” 小贝还没回过神,眨眨眼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忙把钱袋揣进怀里。 旁边街上就是一个三层楼高的酒楼,端的是古朴大气,里面摆设颇有格调,一看就消费不菲的样子。 李仲不差钱,上了三楼,客人已经坐了七七八八,便在靠窗角落里落座。 要了几份没吃过的本地特色菜,转头看着下方川流不息的人群,吆喝声、叫卖声、说笑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一派烟火之气。 这就是生活。 很快菜上来,三人都饿了,大快朵颐。 “怎么,张公子在哪与你何干?莫不是想攀龙附凤,或是挑战他登上龙凤榜?” “大哥太抬举他了,瞧他这副样子,粗布麻衣,拿着把破剑,怕是从哪个穷山沟里出来的吧!想上龙凤榜,下辈子吧!” 旁边有人大声说话,李仲转头看去,见是两个大汉,对着旁桌的一个青年大肆嘲笑。 那青年面色平静的看着他们,等他们说完,平淡开口:“在下只是问询张铭是否在这里出现过,现在住在哪里,未曾有逾矩无礼之处,二位如此言语,不敢恭维。” “啪!”一个大汉拍案而起,“怎么,说你小子两句还不行了,老子就是看不惯你这种样子怎么了! 你们这些小子,天天正事不干,拿着把剑,胡乱学了两招就当自己是剑客,就成了高手? 我呸,猪八戒插大葱你装什么象!撒泡尿照照镜子,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就是!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这两个大汉不知是受过什么刺激,或是曾被青年这般人折辱过,喝得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大声喝骂,引得其他人纷纷侧目。 第五十五章 约战落凤山 青年纵是个好脾气,听到这话也不禁眉头微皱,小贝眼尖,见他握剑的手微微收紧,小声兴奋道:“打起来,要打起来了!” 邱小冬忙拉着她,别太放肆,再引来旁人揍你。 小二听到动静上来打圆场,“两位爷,您看咱们八仙楼是吃饭的地方,您二位要是喝好了,不如……” “滚,”大汉一把把小二推翻,“格老子的,老子喝酒用的着你管,我看你是……” “两位……请自重!”青年搁着桌子冷声喝道,他话刚出口,手中长剑已飞起,锵的一声鸣响,剑又在手,话音才将将落下。 两个大汉就像被阉了的鸭子,瞬间不敢吱声,看着面前的桌子,额头冷汗涔涔,酒吓醒了一半。 就见桌子上,二人吃饭的杯盏盘碟被同时削去底足,而被削下底圈整齐划一的摆在二人对面,一个不差。 这份功力,这种程度的剑招,实在匪夷所思。 李仲面色微动,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从他的角度看的分明,青年一剑闪过,削去底足不算什么,但他能精确的将底足黏住,整齐的摆放成行,这般精细的控制力,没有十数年的功力根本练不出来。 “那,那是……” 小贝已然目瞪口呆,捂着嘴一脸的难以置信。 衡山剑法练到深处,单凭剑招可以一剑削去九只酒杯底足,而这青年同样只凭剑势,就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将摆放杂乱无章的盘碟削足,实在是让她不敢相信。 邱小冬不知其中奥妙,但见师傅微微点头,小贝惊呆讶然,就知道这年轻人是个高手。 旁边有眼力出众之人已经惊呼完毕,开始向旁边客人普及青年的厉害。 那两个大汉呆滞了半晌,面露惧色,但迎着整层楼客人的目光,不愿露怯,硬着头皮道:“你,阁下剑招高超,但如此炫耀,是想挑战我青城派吗?” “青城派?” 青年低下头呢喃一句。 “没错,”大汉见状似乎又有了勇气,“我青城派余观主名列宗师榜前半,余人彦师兄跻身龙凤榜,在整个川蜀大名鼎鼎!” 确实,在川蜀之地,青城派名头确实不小,但放到整个江湖可就不算什么了。 “跻身龙凤榜?”青年目光微亮,随即摇摇头。 大汉以为他怕了,登时眉飞色舞:“哈哈,怕了吧,我告诉你,余师兄如今可就在城里,你……” 他话没说完,青年已起身离开,淡淡道:“明日午时一刻,我在城外落凤山等着他,若是他不到场,青城派也不过如此。” 说完下楼而去,留下两个大汉面面相觑,很快也下楼不见了踪影。 李仲眉头一挑,笑道:“明日随我一块去看热闹吧。” 小贝连连点头,“这就是江湖约斗吗?我可还是第一回见呢。” 邱小冬语意莫名道:“江湖就是这样的啊。” 李仲看了他一眼,“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江湖、庙堂不外如是。 江湖纷乱是刀光剑影,稍不留意就可能身首异处,庙堂纷争则波诡云谲,会祸及九族,并没有什么不同。” 邱小冬双眼登时亮起,对师傅佩服一笑,心下感慨师傅果然是师傅,三言两语间已道尽这世间之事,同时心中有些怀疑,如此文武双全、智算无双的师傅,如何会到了七侠镇呢? 他脑中登时脑补出一系列名门高官家中争权夺利的大戏,看着师傅的目光中满是同情。 李仲一脸莫名其妙。 第二天,提前吃过午饭,带着糕点干果,三人巳正就出发。 来到城外落凤山,这里的人已经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还有卖小吃零食的、干果茶水的,热闹的像个集市。 三人一时呆住,找人一问才知道是昨晚的事早在城里传开了,许多人一大早就在这里等着看热闹。 涉及龙凤榜中之人,还是约斗这种事,那可不得早早的来占个好位置。 青城派的人已经到了,一群二十多人围在一处。 李仲一脸无语,带着两个小的上山找了个高处,可将青城派之人尽收眼底。 眼看日头升高,渐渐逼近午时一刻,昨晚的青年还没有到。 周围的人们熙熙攘攘的讨论,不会是放了大话,不敢来了吧? “他是说午时一刻到吗?” “没错,说的就是午时一刻。”昨夜的大汉小意着说。 “他不会不来了,涮我们呢吧?” “不,不会的。”大汉已是汗如雨下,他可知道余人彦的手段,心里早已是悔恨交加,直想抽死自己,好好的招惹这事干嘛,里外不落好。 今日若是青年不来,青城派难免被人笑话,若是来了,又胜了余人彦,青城派则是颜面扫地,只有余人彦胜了,他高兴了,大汉才能落个好,但也免不了罚。 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余人彦站在那里,抬头看看日头,已是午时一刻,他面色微沉,心底已经起了惩罚的十八种方法。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人,正是昨晚的青年,还是那般装束。 大汉忙指着他叫道:“就是他!” 余人彦走上前去,颇有气度的抱拳,朗声道:“在下余人彦,听派中师弟说阁下约我在此一战。” “没错。” 青年拔剑出鞘,“在下陆七,见过余少侠,多谢来此相会,请拔剑吧。” 陆七话不多,但相当直接,上来直接邀战。 周围看热闹的人立刻轰然退开,留出硕大的一片空间给他们。 江湖规矩,这种情况下看热闹,生死自负。 被人余招伤了性命,说出去都丢人。 “阁下爽快,请出招吧。” 余人彦面上风轻云淡的拔剑,请对方出手,心底则恨恨不已,打定主意要给他一个教训。 也就是他最近无事,而对方昨晚露了一手,相当不凡,他今日才来赴约,不然谁约战都应下,他岂不是什么事都不用干,一个劲比斗就好了。 你想挑战榜上有名之人,至少不能是无名之辈。 像陆七这种表面看起来不显眼,甚至是落魄,但出手时惊艳四座的人,很可能是有高人传承,不然就是潜心苦练,值得出手。 双方拉开架势,李仲在高处下看,还未动手,他心底已知道了胜负。 “打扰,不知可否匀个空出,旁处都人满为患了。” 李仲一回头,就见一个灰衣年轻人在说话。 他转头看看,周围确实如此,而他们占据的这块石头不小,还有些空处,便道:“这山不是我们的,阁下请便。” “多谢,”年轻人在旁边坐了,又笑问:“在下十里坡裴不了,敢问先生姓名。” 第五十六章 陆七与张铭 “裴不了?赔不了?” 小贝嘀咕一句,看向他的目光颇为怪异。 李仲道:“小徒顽劣,实在抱歉。在下李仲,一个教书先生,这是两个徒弟,莫小贝,邱小冬。” 裴不了毫不在意的笑道:“这名字取的古怪,我早就习惯了。李先生年纪轻轻,已经有徒在侧,厉害,厉害。” “嗨,”李仲摇摇头,“什么厉害,不至于误人子弟罢了。” “师傅,打起来了!”小贝一声惊呼,将几人注意力吸引到下面,不再闲谈。 下方空地上,陆七毫不客气的出手,手中黝黑长剑直直刺出,在围观众人眼中这招毫不出奇。 但是对面的余人彦陡然间汗毛倒竖,只觉对方这一剑自己无论如何都挡不住。 这平平无奇的一剑直刺,封住了他所有招式变化,不论他想如何抵挡,下一招就会为对方所克,他数次想要出招,只一抬手就不得不放弃。 围观众人见余人彦丝毫不做抵挡,亦不出手反击,均大感意外。 这样的比斗,无论是谁都不会有放水的可能,否则丢掉的可不仅是个人的脸面。 可是余人彦动也不动,实在让人费解。 他身后的青城派中已经有人焦急高喊:“师兄,快出手啊!” “师兄,你醒醒!” 但无论他们如何呼喊,余人彦都恍若未闻,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陆七一柄长剑缓缓而来,停留在他的脖间。 锋锐无形的剑气让他脖间渗出一道血痕。 余人彦张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眼中一片灰败。 这是什么妖法,竟使自己连出手都做不到? 陆七轻蔑一笑,收剑转身。 余人彦浑身汗如雨下,仿佛被水湿透了一般,趔趄着倒退几步,被人扶住才没有摔倒丢人。 他死死抓着旁边人,低声急道:“快,快扶我离开这里!” 青城派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余人彦如此形状,面面相觑,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扶着余人彦灰溜溜的离开了落凤山。 “就这样结束了?” 小贝愕然,这样虎头蛇尾的一场比斗,简直是匪夷所思。 莫不是在逗大家开心吧! 周围在短瞬的寂静后,一时间议论纷纷。 一招未出,剑都不拔,堂堂龙凤榜第一百零六名的余人彦就这样认输了,糊弄人呢! 顿时许多猜测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裴不了看着下面的陆七,佩服道:“好厉害的剑势。” 李仲方才从陆七拔剑直刺就凝神相看,表情一直未有变动,听到旁边人这样说,转头奇道:“裴兄能看出其剑势不凡,也是位用剑高手吧。” 裴不了惭然一笑:“我不过是一知半解,哪里能和他相比,手里之剑,不过是防身罢了。” 他手中握着一把长剑,看着无甚出奇,就和他这个人一样。 李仲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几眼,心中暗暗警惕,实不敢小觑天下英豪。 陆七的一剑直刺,让余人彦连拔剑都不能,看似离谱,实则是二人实力差距过大所致。 龙凤榜共列一百零八人,按实力大致可分为四个阶段,相当于罡气境初期、中期、后期、巅峰。 余人彦名列一百零六名,乃是最后的最后,不过罡气境初期的修为,而陆七是罡气境后期,又剑法高深,双方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人。 这只是粗略的划分,并不能简单以境界为准,个人所练武功、招式的强大精通不同,多的是可以以弱胜强、越级挑战之人。 但陆七如此轻易取胜,足可见他实力远超境界,余人彦更徒有虚名。 他一身罡气凝结,外人根本看不出他修为如何,常常以年纪对比境界来猜测。 陆七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武功按理来说不会很高,不过是剑法高超,余人彦自觉无甚问题才接下的应战。 若是让他知道陆七只境界就已是罡气后期,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应战,就算直接认输,旁人也顶多笑话几句罢了。 此时余人彦的心中,未必没有咒骂陆七脑子有问题之言。 江湖如此之大,以弱冠之龄突破罡气境的人不说凤毛麟角,那也是大浪淘沙了,更别说是罡气境后期。 这样的实力加上如此剑法,足以跻身龙凤榜前三十,不,二十,和自己这样一个小角色斗什么斗。 余人彦气的一口气险些没有上来,却又不敢真的对对方如何,只得将目光落在招惹是非的两个大汉身上。 两个大汉身子一颤,眼中浮现绝望,直接软倒在地,被旁人拖拉着带走。 陆七收剑回鞘,目送青城派诸人远去。 他犀利的目光在四周人群中逡巡一圈,眉头微皱,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李仲看着陆七啧啧称奇,以他的眼力,足可看出他一身剑意积蓄,凝而不发,似乎在等待某个时机,砰然爆发的那一刻。 突然,他的视线停顿在一个角落,目光陡然犀利起来,整个人犹如即将出鞘的利剑,锋锐异常。 陆七此刻是这里的焦点,他目光所及之处,引得其他人纷纷看去。 那里有一棵大树,树下站着一个年轻人,看着和陆七差不多大。 年轻人露出无奈的表情,大步走出来,在陆七十丈外停住,道:“小七,果然是你啊。” “张铭,”陆七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好久不见。” “张铭?”旁边有人疑惑出声,很快就反应过来,“莫不是龙凤榜第七十七位的张铭?” “就是他,我在剑阁中见过他!” 邱小冬若有所思道:“我记得昨晚他和别人冲突,正是因为询问张铭所在,莫不就是这个张铭?” 李仲微微颔首,“应是如此,这两人看起来关系匪浅。” 裴不了想了想,说道:“我听闻这位张铭,是剑阁守剑人,不知武功如何。” “剑阁?和剑阁城有什么关系?”小贝疑惑道。 裴不了解释说:“你们不知,这剑阁城正是因为剑阁而得名,那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具体的情况已不很清楚,大概好像是剑阁阁主击退大敌,守住城中百姓安全,因此命名剑阁城。 而剑阁则成了城中的一处贵地,只是几百年下来,早已名声不显,知道的人很少了。” 第五十七章 承影、含光、宵练 “那剑阁守剑人是怎么一回事?” “剑阁在几百年前本是一处修行剑法圣地,高手众多,其中以阁主为尊,守剑人主传承。 只是到了如今,剑阁早已没落,如今就只有张铭一人了吧。” “是这样。”李仲点点头,转而笑道:“裴公子对这些古闻逸事知道的如此清楚,真是博学。” “哪里哪里,不过是道听途说,是真是假也做不得数。”裴不了谦道。 下方,陆七与张铭关系匪浅,从那双流露出恨意的目光中就可看出。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但又很快惊喜,看不成一百零六名的,看七十七名的对战可是意外之喜。 张铭看着陆七温和的笑了笑,“小七,多年不见,你长大了。” “住嘴,”陆七喝道,“不准叫我小七!” “你的名字是我起的,为什么叫不得。” “从前的小七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陆七!” “是吗,我怎么看不到。” “那是你眼瞎。” “没错,我曾经眼瞎过,但正是小七为我医好的啊。” “你……张铭!” 陆七双眼赤红,怒气翻滚,几乎要将对方吃了。 张铭却一脸平静,眼底深处甚至还有几分得见故友的欣喜。 周围人听着他们的对话,感觉有些怪异。 这两人从前是相识的,并且关系匪浅,似乎是横生变故,致使反目成仇,如今再次相见,才有了这样的对话。 “他们俩怎么这么暧昧啊。” 一个清脆好听的女声从下面传出,引来一阵笑声。 陆七扭头看去,眼神中满是警告,那少女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捂住嘴表示不再说话。 “哈哈哈,说的很对嘛。”裴不了笑道。 李仲笑了笑,不经意间看了那少女一眼,目光瞬间停住,一向风轻云淡的脸上又惊又喜,虽然很快就恢复原样,但仍是被旁边人看到。 邱小冬奇怪道:“师傅,您看到什么了?” 李仲摇摇头没有说话。 裴不了向下看了一眼,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李先生这是……” “裴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在下已有婚约在身,不敢肖想其他。”李仲打断他的话。 裴不了忙道:“在下失言,抱歉抱歉。” “无事。” 李仲嘴上这样说,又朝下方看了一眼,方才说话的少女,和旁边的一个老妇人悄声说着什么。 这时,陆七一声高喝:“张铭,当年之事你究竟是为何?” 张铭无奈一笑:“这话你曾问过多次,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那好,今天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我再说一遍。 不过是随心所欲,想做便做了,这样够吗?” “想做便做?” 陆七惨笑一声,大声道:“好,好,好!” 他深吸一口气,将满腔怒气收敛于内,掷地有声道:“从前我武功不如你,只得远走他乡。但是今天,我要让你血债血偿,拿命来!” “锵”的一声,长剑出鞘,陆七抬手一震,汹涌的罡气自周身各处蜂拥而出,一剑斩出。 “他是罡气境后期!”旁边有人愕然惊道。 “天呐,他这个年纪竟是罡气境后期的修为,岂不是可入龙凤榜前三十了?” “怎么从前从未听说过他?” …… 周围人惊叫声阵阵,张铭只紧紧看向剑光来处,眼底闪过一抹沉痛,剑光一闪,带着刚猛的罡气,相迎而上。 “他竟也是罡气境后期!?”又是一阵惊呼。 众人脸上满是兴奋,这种程度的对战,哪里是他们平日里能够见到的,方才还道余人彦放水不尽兴,原来好戏在这里等着呢! “铛”的一声脆响,紧接着“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 两人的身影带着纵横般的罡气,疯狂的碰撞在一起,激荡起无数风沙尘土,好不激烈。 这二人都是用剑的高手,又境界相当,相斗起来真是棋逢对手,且他们对彼此似乎又很熟悉,出手之处正是对方剑招所用之处,一时间看起来相当怪异。 简单来说就是: 我预判了你的招式 你预判了我的预判 我预判了你对我的预判 你预判了我对你预判的预判 我…… …… 真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普通人眼中,他们叮叮当当你来我往的真热闹。 而在李仲眼里,二人的对战内意非凡,将各自的功力、招式、意识等体现的淋漓尽致。 让他忍不住摸着小贝和小冬的头感叹:“什么时候你们两个能有如此实力,我也就对你们放心了。” 小贝二人缩着脑袋,不知师傅是犯了什么病。 原本二人势均力敌,不是短时间可以分出胜负,但陆七此时全然没有了对余人彦时的冷静。 就见他左手并剑指点在右手手腕,双手似缓实快的当空一划,黝黑的剑锋之上幽光涔涔,悄无声息的化作无数剑光疾射而出。 李仲双眼微眯,盯着他手中的黑剑:“那把剑是……” 张铭把剑忽的一绕,将剑光尽数圈在其中,罡气一涨一消间便即泯灭。 他刚要说什么,却突地面色一变,长剑急忙往胸前一横,“当”的一声,剑光炸裂,逼的他倒退三步。 陆七一阵可惜,抬头看看空中硕大的太阳,摇摇头,“天时不在我,可惜了。” “你手中的剑是……”张铭沉声开口,又把后面的话吞了进去,一脸惊色。 陆七哈哈一笑,得意道::“张铭,你莫不是以为只有你有奇遇,我手中之剑名叫承影,你可曾听过?” “承影?师傅,那是什么剑?” “孔周三剑之一,神兵榜排名十六。” “孔周三剑是什么?”小贝又问。 邱小冬道:“孔周三剑是三把剑,分别是承影、含光、宵练。” “没错,这三把剑皆有特异之处,同列第十六名。”李仲点头。 他方才就有猜测陆七手中之剑不凡,没想到有这么大的来头。 张铭似乎是太过震惊,面色相当难看,他艰难开口:“这剑你是如何得到的?” “这和你没有关系吧。”陆七冷笑。 “你不该来。”张铭深叹一口气,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屈指往手中剑脊上一弹,就见铁屑簌簌而落,他手中原本平平无奇的三尺青锋,竟然变成一把通体赤红的长剑! “此剑,宵练!” “你……”陆七面色古怪。 李仲盯着二人手中之剑,眉头紧皱,心头涌出一阵不详之感。 就在这时,承影、宵练二剑同时颤动。 张铭面色大变,“含光也在这里!” 接着就是一道破风声响起,同时一个老妇人大喝出声: “好贼子,敢伤郡主!” 李仲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第五十八章 激斗 《列子·汤问》中记载,孔周有三剑。 一曰含光,视不可见,运之不知其所触,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 二曰承影,将旦昧爽之交,日夕昏明之际,北面而察之,淡淡焉若有物存,莫识其状。其所触也,窃窃然有声,经物而物不疾也。 三曰宵练,方昼则见影而不见光,方夜见光而不见形。其触物也,骤然而过,随过随合,觉疾而不血刃焉。 孔周三剑经年相处,如同人和人之间,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有了交情和联系,故而三剑同时出现时,彼此之间会有所感应。 数百年前,孔周三剑曾为剑阁所有,古籍中或有记载,三剑同出之时,剑鸣声阵,遮天蔽日,经久不绝。 只是沧海桑田,时移世易,随着剑阁的没落,这三把宝剑都遗失了。 但今天,它们又都同时出现在了这里。 张铭见意外陡起,迅速掠至陆七身边,一把抓住他胳膊,低声焦急大喝:“小七,快走,快带我离开这里!” 陆七刚想甩开,一转头见他面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如雨般落下,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快离开这里,你想如何我都答应你。” 他心有不忍,见旁侧已经开打,纵有大恨,但还是心软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若再敢骗我,我必和你不死不休。” 说完,将张铭往背上一甩,施展轻功,离开这里。 …… 父亲闭关,长兄忙碌,李清瑶时常外出各地游玩,这次她来到蜀地,是听说剑阁城中绣娘织造出一匹暗花金缕的蜀锦,便来看一看。 到了城中,听说有人在城外约斗,立即过来看热闹,只是没想到,热闹看了,自己也成了热闹。 李清瑶正和随侍的古嬷嬷说话,突然间一道极其轻微的破空声响起,她条件反射般一退。 “嗤”的一声,胸前一痛,衣服已然撕裂,一股剧痛从心口传出,她趔趄倒退,嘴角一丝鲜血溢出。 李清瑶骇然,她抬手往胸前一摸,没有血,松了口气,这攻击无形无质,竟不知是如何伤的自己。 旁边的古嬷嬷大惊失色,见郡主受了轻伤,心下稍安,目光鹰隼般凌厉一转,电光火石间锁定右侧一人,抬手一掌拍出。 “好贼子,敢伤郡主!” 她们外出,没有暴露身份,只是寻常装扮,又特意遮掩容貌,无甚特别之处。 在这样热闹的场合,周围全是人群,身旁近处有人太正常不过,哪里会想到有人要刺杀自己呢? 那人嘿嘿一笑,见李清瑶未死,暗道一声可惜,他抬手一斩,不见他手中有剑,就听剑气呼啸,嗤拉划破掌力,纵身外去。 古嬷嬷担心郡主安危,不敢远离,遥遥拍出一掌,可惜被破,心下大恨。 贼人面有得色刚刚起身,就见上方一道人影忽的落下,一把抓向他脖间咽喉。 贼人大惊,抬手格开,又是一拳重击,他抬手再格,但手掌刚一搭上对方,霎时一股巨力传来,直通胸腹。 “噗”他一口鲜血喷出,眼见又是一指点来。 贼人大惊失色,哪里来的高手,竟是坏他的计划。 再顾不得许多,他素手轻挥,道道罡气如流云织锦般穿梭交织,成一大网当头朝对方罩去。 李仲正是惊怒之时,他一拳轰出,无数罡气化作汹涌火焰瞬间倒卷翻滚,那流云大网一个照面便被焚毁。 “火神怒!” 火焰化作一直奔腾的巨兽,一口将对方吞了进去。 三息之后,“砰”的一声巨响,巨兽整个炸裂开来,无数火焰化作流星般从天而降,霎时间覆盖了方圆百丈。 这边一开打,那边看热闹的人就已远离,幸而没有伤及无辜。 想在江湖中长久看热闹,须得深谙一个真理,远离源头,保住小命。 况且这事一看就是真刀真枪,稍不留意便会波及无辜,周围的人都远遁离开,胆敢留在这里的寥寥无几。 一道剑光在空中缓缓泯灭,贼人浑身上下焦黑一片,裸露在外面的手臂头脸有不同程度的烧伤,他恨恨咬牙:“你是谁,胆敢来坏我的事,不要命了吗!?” “是你不要命了!” 李仲从来没有如此震怒,他目光一撇,见李清瑶正捂着胸口,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心中松了口气,对她微笑点头。 方才在上面他就发现自己的胞妹凤瑶郡主李清瑶也在这里,故而多看了几眼。 他见李清瑶身旁只有个嬷嬷,便心有不安,果然应验了,古嬷嬷刚一作声,他就立刻来援。 “二哥!” 李清瑶惊喜喊道,她这几年虽然没有见过李仲,但李仲的模样与从前在王府中时毫无变化,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二公子?” 古嬷嬷警惕四周,护持着郡主,抬眼一看,顿时愣了,可不正是那一直默默无闻的二公子! 但她见李仲浑身罡气弥漫,威势十足的模样,又惊又喜,二公子不是不能习武吗,怎么如今有如此武功? 不过现在古嬷嬷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郡主遇袭,只她一人护卫,有二公子相助,岂不大好! 贼人一听,哪里还不知对方帮手已到,立刻右手虚握抬至胸口,好似手中有一把剑,缓缓一扬,于空中化出一个半圆。 蓦然间,他周身各处白光大放,不见剑光,只听一声剑吟,李仲浑身犹如针扎一般生疼。 他冷冷一笑,“不知你是什么身份胆敢刺杀北唐郡主,今天非死不可!” 青色的飓风自李仲脚边旋转升腾,升至腰间时火光乍现,刹那间,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一道风火龙卷直接将对方席卷其中。 这是《天意四象决》中的风神怒、火神怒的合击,出自魔剑生死棋。 这门武学共有四式,除了风火外,还有雷神怒、电神怒,不过李仲只练成前两式,两式合击,威力之大,即便对方是宗师,也要遭殃。 就在这时,地面“砰”的一声乍响,数个大洞突然出现,从中跃出数个黑衣人。 而李清瑶脚下一陷,同样有大洞出现,整个人就要掉下去。 “啊,二哥!”李清瑶猝不及防。 李仲电光火石间抬手虚空一抓,龙吟声起,擒龙手隔空直接将她抓出。 古嬷嬷已同数个黑衣人斗在一处,但明显不敌。 她虽有宗师境的实力,但对方竟有三人是宗师,余下三人皆是罡气巅峰,彼此配合默契,寡不敌众。 李仲身子一动,施展轻功接住李清瑶放在一处,抬眼见风火之势渐歇,一个浑身焦黑如木炭般的身影噗通掉落在地。 黑衣人中有人叫道:“含光剑主已亡,快杀了李清瑶!” “嗡嗡”几声剑吟,几人剑招威力大增,古嬷嬷手持一根龙头金拐,左劈右砍,一时不察,被一剑刺中胸口,败落下来。 第五十九章 火舞旋风 黑衣人人影闪烁,呈半圆将李仲兄妹围住。 李仲正问:“清瑶,你受伤没?” 李清瑶摇头,剥开被刺开的衣襟,露出一片银光,“我有银鱼细鳞甲护身,只有些轻微震伤。” 银鱼细鳞甲,位列神兵榜第十九位,是不可多得护身神器,寻常兵器根本不能刺穿。 含光精于变化,但在杀人威力之上远不如排它之后的兵器,故而无功而返。 李仲目光扫过六人,低声道:“他们是谁,有猜测吗?” “想不到,”李清瑶眉头紧皱。 李仲上前一步,把她挡在后面,朗声道:“不知几位是哪路的英雄,同舍妹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将她赶尽杀绝?不若大家交个朋友,就此罢手如何?” 若是他一人在此,不用多说,直接开打,但李清瑶在这里,她只是罡气境巅峰,并不能掺和其中。 李清瑶被人无故刺杀,怎能不怒,但形势不利,只得将怒气收敛。 她一双凤眸缓缓将六人看了一遍,把他们透露出的眼神、特征牢牢记在心里。 此仇不报非君子! 中间一位黑衣人死死盯着二人,不带任何情感道:“阁下是谁,坏我剑阁好事?” “剑阁?”李仲心头微警,剑阁不是已经没落,只有张铭一个守剑人了吗,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高手? 他心中种种念头电闪而过,微微一笑:“在下李仲,是她不成器的二哥,诸位莫不是冲着我李家来的?” 李氏乃北唐皇族,这样大的帽子,几人可不敢接。 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目光中有惊喜,也有茫然,右侧一人道:“一个是杀,两个也是杀,一起杀了!” 中间人略微一顿,重重点头。 李仲哈哈一笑,上前两步,豪情万丈的挺胸当立,朗声道:“阎王要收几位,小爷就送你们上路罢!清瑶,退到一边。” 他这三年中潜心苦练,将自身武学梳理贯通,自成章法,一步步夯实基础,武功较翠微山之时不知增长多少,正未有全力出手之时,这几人来的正是时候。 内力在经脉中飞速流动,自丹田而出,化作一只只鲲鱼,游走全身经脉过程中逐步变作鹏鸟,最后回归丹田。 这是内力有成,罡气凝结之象,他双眼精光大放,一身衣袍无风自动,右手一翻,一柄火红色长剑出现手中,周身方圆里许顿时炙热一片。 李清瑶眼中异彩连连,她从未见过这般威武的二哥,二话不说退到一旁,同古嬷嬷站在一处。 周围人几乎走尽,除了山上的裴不了、莫小贝、邱小冬三人,旁边只有一个儒衫中年人,正挥洒笔墨,记录着什么。 是天机阁的人。 远处陆七和张铭藏在隐蔽处悄悄往这边看了一眼,张铭面色已由白变红,殷红如血。 他见含光剑主死掉,面上一喜,催促着陆七快快远离这里。 陆七把他往背上一放,张铭忍不住轻呼一声:“轻些,碰的我骨头痛,从前我背你可不是这样。” 陆七小小哼道:“谁让你自己不抓稳,赖我做什么。”他脑中想到从前的画面,嘴角不自觉露出微笑,把背上的人往上放了放,快步远离。 莫小贝见师傅在下面以一敌多,担心的不得了,摸出剑就要下去,被邱小冬一把抓住。 “你安心些,师傅不是莽撞之人,他既然如此做,说明是有把握的。你武功尚浅,去了只会帮倒忙,稍安勿躁。” 莫小贝气的咬牙,想大叫又怕影响师傅,心头抓耳挠腮般的难受。 裴不了看着下方,转而看了看自己手中颤动的剑,左手抚了抚剑,心道:我知道你厉害,但别乱来,我可弱的很。 剑身一顿,随即狠狠一抖,仿佛生气一般,不动了。 裴不了心头暗笑,看着下边那英武不凡的身影有些羡慕,轻叹一口气,“真是帅啊,可惜我只会些基础的剑法,帮不了什么忙。”心头打定主意,以后练剑一定要更加刻苦。 六人对视一眼,手中剑鸣阵阵,同时喝道: “六龙回日!” 就见六人左手朝剑身一抹,长剑同时金光大放,隐隐有龙吟声起,罡气融合剑势,汹涌澎湃的金光自剑而起,化作六条金黄巨龙腾空而起。 六人实力有差,金龙有大有小,但他们配合默契,一大一小两天金龙缠绵一起,分三才方位,将李仲困在其中,一拥而上。 “来的好!” “这门剑法我练了两年,从未有人见过,今日你们死在这里,就当是祭剑了!” 李仲高喝一声,手中赤红长剑嗡鸣一颤,剑气笼罩着身周数丈,化作一道赤红旋风冲天而起。 “火舞旋风剑法!” “轰!” 金龙火风剧烈相撞,犹如水滴落入油锅之中,猛烈的罡风、剑气轰的炸开,席卷周围百丈,这里的一切东西瞬间化作靡粉。 李清瑶同古嬷嬷一退再退,直至退到山上,罡风不再刮的脸疼才停下脚步。 古嬷嬷一脸惊诧:“二公子的武功未免太过厉害,足可入宗师榜了,郡主,二公子他从前真的不能习武吗?” 李清瑶正激动万分,手无缚鸡之力的二哥竟然如此厉害,不管是因为什么,有什么奇遇,她都由衷的为李仲高兴。 她道:“或许吧,看着这样的二哥,我竟不知从前他是否藏拙了。” “不管是什么情况,二公子有如此成就,夫人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古嬷嬷眼含热泪,她是李仲生母的陪嫁嬷嬷,一心为着兄妹三人。 “嬷嬷说的是。”李清瑶未见过生母,闻听这话,也不禁动容。 再看向与六人相斗丝毫不落下风的二哥,突然一笑:“那起子坏心肠的人恐怕是睡不好觉了,哈哈哈,真是痛快。” “郡主说的是。”古嬷嬷同她朝夕相伴,自是知道她说的是谁。 继母韩夫人生有一子,母子二人正日夜找寻李彧的错处,恨不能将世子之位取而代之。 如今又多了位天赋出众的李仲,定会让她们头痛不已。 李清瑶和她们在后宅相斗多年,自是觉得大快人心。 惊人的火红旋风愈来愈大,六人渐觉吃力,纷纷心头骇然,他以一敌六竟然还如此强势,那单对单碰上,岂不只有立死的结果。 第六十章 裴不了的剑法 领头黑衣人蓦然一声呼啸,六人剑势一变,罡气瞬间凝聚,六条金龙骤然往空中一合。 下一刻,一个硕大的金黄落日出现在半空之中,对着那猛烈旋转的火舞旋风一落而下。 六龙回日剑阵,最终杀招当然是煌煌大日! 李仲轻吐一口气,一道白色匹练飞出三尺消散,手中长虹剑“铮”的一声嗡鸣,几欲飞天而起,同那金黄大日决一死战。 他两眼一闭,竟好似对头顶危险不管不顾。 “二公子这是在做什么?”古嬷嬷大惊失色,就要冲上去。 李清瑶拉住她,目光闪动着沉声道:“二哥不是自寻死路之人,定有后手,嬷嬷稍安勿躁。”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也是担心的很。 这六人合击,威力实在巨大,那金黄大日竟似好像真的太阳落下,不知将方圆多少里映照的灿烂一片,压的人心头沉甸甸,喘气都困难了几分。 李清瑶手伸进怀里,摸着里面的东西,打定主意,一旦二哥出现危险,就立刻出手。 剑阁城中的人们同样可以看见这边的大日,但没有人去看热闹。 大家只是好奇,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去送死呢。 八仙楼上的段誉看着天边那一抹金黄,遗憾的叹了口气,不无埋怨道:“巴叔叔,非得在这里等着吗?你瞧那边好不热闹,真想去看一看。” 巴天石道:“世子爷,请稍安勿躁,悫慧公主还未到,您还得在这等着。 那边当是有高手对战,咱们这边没有高手,万一误伤可就不好,您还是在这里等着吧,想来公主就快到了。” 段誉把扇子啪的展开,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楼边,远眺着天边那一抹金黄,心中不无歆羡。 此时李仲脑中一片空白,不是茫然空白,而是心中无我,无欲无求,无怨无悔,无畏无惧…… 方能收发自如,人剑合一! 就见长虹剑突然红光大放,将李仲整个笼罩其中,化作一道虹光冲天而起。 金黄大日和赤红剑光犹如针尖对麦芒般砰然相撞,一声巨响声传十数里,一道剧烈的冲击波向四周方圆激荡开来。 剑阁城中的人们抬眼望去,隐约可见一个小型蘑菇云缓缓升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有劲风卷着烟尘飞过,将衣袍吹的猎猎作响,纷纷骇然无比。 相隔如此之远,竟然还有这般威力,让人难以想象。 而落凤山上的李清瑶主仆眼见剧烈的罡风疯狂侵袭四周,立刻往身后山上逃去,纵身往山后一跃,背靠山石,罡气护体。 高处的莫小贝和邱小冬迟了一步,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对战,刚有反应,那剧烈的余威已到了跟前。 邱小冬下意识将小贝扑在身下,一个年轻的身影已闪到他面前。 那是…… 裴不了下意识护住二小,面色惊慌的将手中长剑一挥而出。 “唰!” 一道剑光照亮了整片天空,即便那金黄大日,也遮挡不住它的锋锐光辉。 剑光闪过,爆裂的罡气直接在中间被劈开,裴不了就像一个箭头,罡气到了他面前,骤然分开。 邱小冬怔愣的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个单薄身影,心中升起无限敬仰之情。 看起来无甚出奇的邻家大哥,竟然有这般恐怖的实力。 是这个江湖如此,还是他们遇到的都是个例? 二人一时又敬又怕。 裴不了在挥出这一剑后就双眼紧闭,眼皮不住颤动,面色也微微发白。 但很快他就睁开眼睛,疑惑的看着身前那一道深深剑痕和自动往两侧激荡的罡气。 他心底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邱小冬四分震惊三分羡慕四分呆愣的开口:“前辈,你竟然这么厉害!” “前辈?” 裴不了左右一转,“哪有人,前辈在哪?” 他一脸疑惑,很快就恍然大悟,“原来是有位前辈帮了咱们,才没被那罡气撕成碎片,只是不知这位前辈姓甚名谁,日后该好好报答一番才是。” 他满脸的劫后余生和庆幸,让邱小冬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东西??? “我叫的是您啊,裴前辈!” “我?” 裴不了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自己。 “对啊,就是您,方才是您挥出一剑,直接将罡风劈开,我们才安然无恙的。” 裴不了愣了愣,随即摸摸他的头,“你小子不会是磕坏了脑袋吧?怎么可能是我,我只会些基础剑法而已,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不然怎么会是现在这幅模样。” 邱小冬见他说的斩钉截铁,一脸茫然,难道我真磕坏了脑袋,刚才看到的景象是幻觉? 小贝从地上爬起来,望着那缓缓消散的金光和余威不减的火红剑气,狠狠握着拳头,心头对自身强大的渴望从未如此强烈过。 这一天对她的冲击太大了。 李仲身子一顿,横滞于半空,手中剑气横扫,将最后一点大日余威消弭干净。 地上六人纷纷口喷鲜血,跌倒在地,心头骇然不定,他们潜修如此长的时间,六人合击剑阵竟然被一人轻易击破,一时心灰意冷,对要完成的那件大事不禁没了信心。 领头黑衣中年人主持剑阵,受伤最重,幸而他功力深厚,勉强撑住起身,急切道:“快走!”话音刚起,他已反身冲出。 “想走?” 李仲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小爷对这江湖中各个势力不说了如指掌,也知道个十之八九,却从未听说有个这么厉害的剑阁,不如你来给我讲一讲!” 说话间,长虹剑已到了中年人身后。 中年人使了个驴打滚,身子往地上一翻,剑气贴着他头皮飞去,削去好一团头发。 他狼狈无比的避开这招,还未站稳,又是一剑袭来,他想闪避,又哪里避的开,被一剑洞穿肩胛骨,封住身周数处大穴,动弹不得。 李仲如法炮制,将其他五人依次制住,一个也没跑。 这时他才松了口气,脸色白了白,身子微晃,很快停住,明显也受了伤。 六人合击之下,剑阵威力实在巨大,他已用了九成功力,仍被重伤,着实不凡。 李仲反手从后背一抽,大手虚握住什么,眼睛虽看不见,但他能清晰感受到手中传来的触感。 “好奇特的含光剑,果然名不虚传!” 李仲玩赏一番,不住赞叹。 方才激斗之前,他已悄悄用擒龙功将这含光剑收揽于怀。 打归打,闹归闹,别拿战利品开玩笑。 他将六人看了一遍,抬手以含光剑指领头中年人,“我听说含光剑杀不死人,想在阁下身上试一试,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第六十一章 剑蛊 中年人把眼一闭,“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 李仲轻笑一声,“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我只想知道剑阁是什么势力,阁主是谁,其中高手有多少,还有……为什么要刺杀清瑶!” 他话音越来越冷,目光扫过其他几人,“你们有要说的吗?” 几人把眼一闭,同中年人一般,皆是一副慨然赴死的模样。 李仲愣了一下,然后笑出声来:“江湖中竟是有如此齐心的势力,佩服,佩服。” 他嘴角有笑,眼神陡然犀利,没有任何征兆的将剑一横,一个罡气境黑衣人脖间一道血线骤现,“嗬嗬”两声,鲜血高喷数丈,立时毙命。 “你……你竟然如此狠毒!” 中年人大吃一惊,对李仲怒目而视。 “我狠毒?杀人者,人恒杀之。古来如此,今亦如此。” 李仲缓缓说道,“既然敢来刺杀,就要有死去的觉悟。” “世上还从来没有只能你杀旁人,不许旁人杀你的道理,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天真。” 李仲做先生久了,有些好为人师,直把中年人说的哑口无言。 他并非嗜杀之人,但今日之事怎可不刨根问底,追查清楚,堂堂北唐凤瑶郡主在南明被人刺杀,还险些得手,传出去简直是个笑话。 这六人既做的出这事,就别怪他杀得了人。 “现在,可有谁要说的?只要回答了我刚才的问题,我就让他活。” “要杀便杀,何必这么多废话!”中年人怒吼一声,额头青筋毕露,毫不怕死。 李仲看着其他四人,有的闭目不答,有的目光闪烁,抬头同他对视一眼,又飞快的转移视线。 他微微一笑,心中有了数。 “二哥!” 李清瑶的身影飞速从山上翻下,古嬷嬷紧随其后。 “二哥,你没事吧!” 她停在他身前,一脸关切的问道。 “二公子安好?”古嬷嬷行礼。 李仲点头道:“我没事,你放心。这六人……五人已被我擒下,你看该如何审讯。” 李清瑶凤眸横扫,对躺倒地上死去那人看都不看,只冷笑道:“本郡主多年外出游历,从未有过如此经历,今次可算遇见了。” 她不怒自威,一身上位者的气势看的李仲颇为惊奇。 当今北唐皇帝生有九子,但无一女儿,因此对清瑶这个侄女几乎是视若己出,无论是奇珍异宝,还是珠玉金石,只要清瑶想要,上刀山下火海也要让人找回来。 故而李清瑶名为郡主,但真实待遇和宠爱比之南明几位公主不知好上多少。 她转头道:“嬷嬷,等会去城中通知南明官员,看他们对此事如何说。” 然后对李仲道:“二哥,你想如何就如何做吧。”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同时一笑。 从前李仲在王府时深居简出,不见外人,但李彧、李清瑶常常过去探望他,当时他性格内敛,不曾表露出来,但对这份兄妹亲情却是极为珍惜。 如今他们虽四年未见,但彼此间那道生疏的隔膜,伸手一捅就破,哪有半分数年不见的样子。 李仲此刻的言行举止,和李清瑶脑海中的那个二哥除了样貌外,半点也不像,变得强大、成熟,能让人依靠。 她对这种变化很欣喜,王府这样的人家,置身其中,容不得你不强大。 李仲同她微微点头,正要审讯问话,突然想起两个徒儿还在山上,忙让她稍等,纵身上山把两个徒儿和裴不了带了下来。 “这是我三妹,你们应该叫师叔。” “这是我两个徒儿大徒弟莫小贝,二徒弟邱小冬,这位是刚结识的裴兄裴不了。” 众人依次见礼,李清瑶摘下一枚玉镯送给小贝作见面礼,她身上都是女孩子的东西,小冬的明天补上。 邱小冬是识货的,悄悄对小贝道:“这镯子能值你家十个客栈还多!” 小贝先是一呆,然后宝贝似的把镯子小心藏到怀里,值这么多钱,可得好好留着。 李清瑶看见后笑道:“什么好东西,你喜欢,我那儿多着呢。” 李仲摇头失笑,不愧是佟掌柜的小姑子。 小财迷。 回到正题,李仲又对五人问了一遍,有没有要说的。 那两个目光闪烁之人悄悄看了中年人一眼,把心一横,小声道:“我说。” 中年人面色一变,正要破口大骂,一只大手落到他头顶,一身内力鼓动激荡,离体而去,片刻后手掌离开,整个人软绵绵倒地,然后被一剑封喉。 李仲说杀就杀的态度,让剩下的人不禁胆寒,纷纷开口都表示愿意说。 李仲先点住二人哑穴、耳穴,对剩下二人道:“你们先说,稍后我再问他们,若是有一处不对,剁一条胳膊,有两处不对,再剁一天,倘若三处不对,再剁一条腿,不知你们经的起剁几下,所以,别耍花招。” 那二人对视一眼,都收起小心思,再不敢有半分隐瞒。 “你们首先来说,剑阁如今是怎么一回事,领头人是谁?” “剑阁阁主是……呃呃……” 二人刚说几个字,突然就像是被人扼住喉咙一般,面色瞬间胀红,整个头高高扬起,脖间青筋凸起,骇人无比。 “你们怎么了!” 李仲急忙上前,抬手要搭脉,就见一人眼中一片绝望,挣扎着道:“剑……剑蛊……” “砰”“砰” 两个人的脑袋如同西瓜似的炸开,爆裂的脑浆、鲜血如雨般落下。 众人连忙退开,不敢让这“雨”落到身上。 李清瑶一阵反胃,好容易忍住了,而莫小贝和邱小冬哪里见过这个,扭头吐的天昏地暗。 李仲离的最近,未曾料想到有这种情况出现,两个西瓜就在他面前一尺处炸开。 幸好他随时都有混元罡气护体,不至于一片狼藉,但是直面这种情景,足可让他胸中一片翻腾。 他像吓傻了一般,待在那里一动不动,身前还是两个无头尸体。 “二哥,你,你还好吧?”李清瑶强抑住恶心问道。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是“砰”“砰”两声,剩下二人也变成了炸裂的西瓜。 李仲眉间一皱,身子忽的腾空而起,直冲山上而去。 古嬷嬷惊疑不定:“二公子这是……” 裴不了正努力压抑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忽然长剑一颤,他伸手虚空一抓,“铮”的一声,手心出现一道血痕,一缕剑气缓缓消散。 “这是……剑蛊?!” 第六十二章 所得(4k) 李仲面含愠怒,身子轻飘,上了山顶。 这里只有一个青衫文士,一见他来,收起纸笔,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先生慢走。”李仲叫住他,眉头紧皱道:“不知先生方才可有见到有什么人在这里?” 文士停住答道:“方才二公子对敌六人时,余波难挡,便到这里暂时躲避,未见其他人。” 李仲沉默半晌,看着面无表情的文士,终究还是没做什么,目送他离去。 这是天机阁的文士。 天机阁实在神秘,即便名传江湖百年,在江湖各处设置分部,但依然没有人知道其总部所在。 或许有某些先天高人能够猜到,但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李仲目光沉郁,回到众人身边。 小贝好容易不再呕吐,虚弱着问道:“师傅,你去哪了?” 李仲道:“方才那人脑袋炸开时,口中说了一个词‘剑蛊’,我感知到山上一股诡异的波动,怀疑有人在附近引动那剑蛊,致其死亡,所以前去查探。” “剑蛊?”李清瑶眉头紧皱,“巫蛊之道盛行于南疆,五毒教最为擅长,这剑蛊之前从未听说过,不知是否与他们有关?” 古嬷嬷道:“这天下对蛊虫最熟悉的人,莫过于五毒老祖,只是他久不出世,难道胆敢刺杀郡主不成?” 几人一时没有头绪,对着满地的红白之物心情极为不好。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剑蛊脱胎于南疆,但非为南疆所有。” 李仲惊奇道:“裴兄,你是如何得知?” 裴不了道:“我平日除了练剑,只爱看些古籍孤本,不为人知之事知道的多些。” “有残卷中记载,世间有一种剑血草,形如利剑,通体血红,以引诱小兽,吸食血液生存,因此存世极少。” “在百多年前曾有一位修炼泣血剑法的剑术高手,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摘取剑血草合炼诸多灵药邪物,制成剑蛊。” “这剑蛊练成时须得注入一道自身剑气,谁注入剑气,这蛊虫便听谁的。 同时给人种下剑蛊后,便可随时控制剑气爆发,取人性命,达到控制人命目的。” 李清瑶脸色有些发白,五脏六腑脆弱无比,即便有罡气时时淬炼,也绝抵不住剑气在体内爆发。 能制造剑蛊之人,其武功怎可会弱,那剑气自也不是泛泛攻击。 剑气一旦暴发,那是非死不可。 裴不了接着道:“其实,这剑蛊对功力不如制蛊之人还有好处,不但可以增加自身对剑术的感悟,还可在允许的情况下,以蛊虫所藏剑气对敌。” “如何对敌?那剑气可是从内到外的。”李仲问。 “蛊虫是活物,入体后或沉睡,或在体内各处游走,当蛊虫在手臂这类地方时,从内爆发剑气,伤害便小。” “呵呵,”李仲冷笑一声,“这样的好事,不知哪个脑袋灵光之人会同意。” 他满含深意的看着裴不了,“我想这剑蛊应是剑阁之物吧?裴兄不但知道剑阁信息,还知道这极隐秘的剑蛊的原料、制法、后果乃至那不一般的好处……不知裴兄与剑阁有什么关系?” 裴不了沉默半晌,苦笑一声,“李兄多虑了,我只不过是多看了一些书罢了。” “记载这种隐秘之事的典籍,应是剑阁秘籍,裴大哥不会是在剑阁阁主房间看的吧?”李清瑶轻笑一声,拉着懵懂的小贝和大概弄清发生了什么的邱小冬走到李仲身后。 裴不了叹了口气,“郡主是误会我了,裴某是知道剑阁中的一些事,但并非二位想的那样。” 李仲直直的看着他,脑中思绪纷飞,这一天发生的事实在太乱了,他得好好理一理。 裴不了又叹了口气,苦笑着对几人抱拳:“既如此,裴某这便告辞了,今日同李兄相识,颇为投缘,还望日后有再见之日。”他说着,就要离开。 “裴兄慢走,”李仲高声叫住他,上前抱拳一礼,“我与裴兄一见如故,不胜欣喜,但事关舍妹性命之事,不得不仔细些。 今日发生许多事,我脑中一团乱麻,还请裴兄多多见谅。 不管剑阁是什么势力,我们同它必是不死不休,裴兄对剑阁之事知之甚多,若是不嫌弃的话,便一同去城中居住吧。” 李清瑶眼睛眨了眨,也如此道,她说完还补充一句:“莫不是裴大哥看不上我们?” 唬的裴不了忙道:“郡主言重了,”尔后便应了下来。 古嬷嬷对死掉了几人搜身,一无所获。 这也正常,出来刺杀别人,自是简装行动,怎可能把好东西随身携带。 此间事算暂时了结,一行人便往城中去。 临走时,李仲目光落在落凤山顶,幽深且警惕。 在他们离去后许久,一个身影出现在落凤山山巅,朝不远处的剑阁城看了一眼,发出两声意味不明的冷笑,转身离去。 …… “在下段誉,见过悫慧公主。”段誉行礼道。 随行的巴天石几人一同行礼。 悫慧公主是当今南明皇帝最小的公主,正当妙龄,对她甚是疼爱,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悫慧公主未曾随公主仪架出来,身边只一个嬷嬷,两个侍女,并一队侍卫。 “久闻大理镇南王世子潇洒俊逸,是武林七公子之一,今日一见果然不俗。”悫慧看了他一眼,让侍女扶着坐下。 所用的桌椅板凳已经过宫人三遍清洗。 “都请免礼。” 巴天石眉头微皱,心道不好。 他们此次从大理不远千里的到来这里,正是为了同悫慧公主相见。 至于相见是为了什么……一个是大理国日后的继承人,一个是南明皇室公主。 总不能是随便吃顿饭吧? 巴天石本以为此事大理、南明两国已达成默契,都已认同,但这悫慧公主的态度……他心头感觉不甚美妙。 段誉在她对面坐下,没有说话,楼中一时寂静非常。 巴天石轻咳一声,主动开口道:“能在这里得见公主,是吾等之幸,世子爷前几日得了枚明珠,送给公主赏玩。”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盒子,递给一旁的侍女。 侍女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枚拳头大的明珠,洋溢着七色光辉,当真是世间奇珍。 但悫慧公主却只轻笑一声,随意道:“收下吧,多谢世子了。” 段誉性格一向风轻云淡,除了好看的姑娘,对万事都不放在心上,但这般情景,即便如他也不能坦然以对了。 他正要起身说话,巴天石抬手止住,微微摇头示意不要。 这时,楼下有人快步上来,在悫慧公主耳边轻语几声。 悫慧面色一变,“你说的是真的?” “属下确认无误。” 她“啪”的一拍桌子,起身就要下楼,怒道:“好贱人,这样都……” 到了楼梯口才像想起什么,转头道:“劳世子在此久候,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咚咚咚”一阵声响,悫慧一行人来了不到一刻钟就走了个干净。 巴天石等人面色极其难看。 段誉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咚的放在桌上,“巴叔叔,这是你和父亲想要的?” 巴天石深深一叹,“世子爷,我大理国国小力微,面对西夏虎视眈眈,唯有与南明联姻才是最好的办法。” “那你看到了?” “悫慧公主……唉,世子爷先在这城中住几日,我立刻去信回大理同陛下和王爷商议此事。”巴天石如此道。 段誉站在楼边围栏旁没有说话,心中不由思念起大理的红颜知己。 …… 回到剑阁城客栈,都已劳累,草草吃过饭食,就各自回房休息。 李仲呈五心朝天的姿势坐在床上,将今日所发生的事在心中过了一遍。 余人彦应战陆七,陆七怒战张铭。 承影、宵练、含光依次出现。 含光剑主刺杀李清瑶,有银鱼细鳞甲所护,无功而返,然后自己现身,将其击杀。 剑阁六剑士现身,结剑阵与他相斗,将他们击败擒拿,逼问时剑蛊暴发,死的一个不剩。 这其中还有结识裴不了,详叙剑阁、剑蛊之事。 “呼~” 李仲轻吐一口气,今日这番兔起鹘落,让他明白,这江湖的水深得很,不只有自己熟悉的那些,更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之事。 因为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活着的都是活生生的人,无论是佟掌柜、白展堂、郭芙蓉、小贝、李清瑶他们,还是公孙乌龙、画道人、含光剑主这些。 他们都是真实活着且存在的人。 对此,李仲没有半分退缩恐惧,反而激动起来,大脑更加兴奋。 这才有趣不是吗?! 当然,而想要在这样的世界中活下去,武力是第一位的。 在对待武学的态度上,李仲成长很多。 从刚来时的随遇而安、偏安一隅,到想要长命百岁而习练武功更高深,再到现在想要以武力击破所有阴邪敌人。 李仲内心从未如此坚定。 剑阁之事在他心头复又掠过,疑惑不解,这样传承百多年的势力,想来朝廷会知道,待明日让清瑶去信同父亲问询便可知。 至于通晓剑阁诸多隐秘事物的裴不了,李仲内心是相信他的。 但又确实值得怀疑,尤其是那一道贯彻天地般的剑光。 即使李仲正在激斗,也清晰的感觉到了。 他事后去问邱小冬,得到了一个前辈高人的答案,实不能让他满意,他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裴不了所为。 只是他为什么不承认呢? 李仲内心费解。 他却不知,此时裴不了躺在床上,回顾今日所经历之事,内心既激动又向往。 年纪同他差不多大的人,竟然身怀如此武功,自己同他一比,那可真是天壤之别。 他想起那位不知名的剑道高手,有些可惜未能与其得见,他叹道,若是能让前辈指点几招,可有多好啊。 “不知我挥出的那一剑,有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裴不了躺在床上枕着双手一阵幻想,最后叹了口气,元气满满的对自己加油:“即便是云泥之别,也要做飞上蓝天的鸿鹄!” …… 这一晚许多人都没能睡着,惆怅的,失落的,可惜的……各人各态,不尽相同。 李仲体内罡气游走经脉各处,缓缓修复着白日的内伤。 北冥内功乃是道家内功,可以同多种内功相合。 这本是好事,但其最根本的真意是逍遥无为,却正与天皇地后大阴阳赋这两门武学真意相克。 大悲赋中的七种武功,最是霸道无双,在一人体内绝不可被兼容,故而李仲才未学习这两门武功。 虽然修炼两门神功定可以冠绝当世,但李仲最根本的是北冥神功修炼来的北冥真气,哪能轻易放弃。 故而以一之大道,包容兼纳万种内力,最终重新合炼未一。 此之为李仲之路也。 内力在经脉中游走片刻,将内伤修复,尔后将黑衣中年人的内力炼化。 这几年他为夯实基础,自觉进境颇快,甚少吸取他人功力,白日里他将中年人内力吸纳一空,这便要炼化为己用。 …… 第二天,休息了一天,几人气色都大好,明显恢复了过来。 饭桌上,李清瑶道:“昨晚我已给王府送信了,剑阁之事须得有个交代。” “我想剑阁之事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李仲摇头,抬眼同裴不了对视一眼。 裴不了低头喝粥,移开目光。 李仲一笑,继续道:“剑阁城是剑阁大本营,咱们在这里调查必不会顺利,不如将这事先放一放,待日后有线索了再说。” 李清瑶想了想,点头同意,“二哥说的是,咱们只知道对方来自剑阁,别的一概不知,即便是查,也不知从何查起……罢了,此事先如此罢。 但是,本郡主绝不会将此事轻易忘却,且待日后!” 她眉宇间微现凌厉之态,很快又消散不见。 小贝埋头吃饭,昨天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去,晚上也没有再吃,休息一晚恢复了过来,立刻暴风吸入。 李仲道:“咱们先离开这里吧,无崖子前辈不是要挑选传人嘛,这样的盛世去的人定会不少,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本来我想着离开剑阁城就去呢,”李清瑶笑道,“二哥可有师承,若是没有的话,二哥可去试一试,以你的武功才学,谁能比的过你!” 第六十三章 李清瑶演说江湖事 李仲苦笑着伸展手臂,任李清瑶和古嬷嬷在他身上施为。 “不用如此隆重吧?” 李清瑶埋头在他腰间,头也不抬的说:“自然是要的,你可是堂堂明王府的二公子,这些又算得了什么,说实话,剑阁城也太简陋,等来日回了王府,定把你打扮的比皇子还华丽。” “好了,二公子瞧瞧。”古嬷嬷捧着镜子,让他看看自己。 “嚯,这……这还是我吗?” 李仲吓了一跳,镜中的人身穿繁复精致的华服,头戴高冠,环佩鸣响,端的是翩翩佳公子,温润世无双。 除了那张依旧俊美的脸,他几乎认不出自己来了,连忙摇头: “若是有重大场合必须穿成这般,那尚可凑合,但日日寻常这么穿,我可受不了。”抬手把玉冠摘了下来。 李清瑶急道:“二哥,好容易装扮上的,多好看啊,这可是咱们明王府的脸面!” 小贝也道:“是啊,师傅,我从未见过你如此模样,实在好看。” 李仲斜了她一眼,“好看?你就是想看我笑话……三妹,王府的脸面是我们自己挣来的,不是靠华丽的外表体现的。 我若怯弱,身披龙袍也不是皇帝,我若强大,乞丐装束亦是王者。 身之外物,不必于怀。” 李清瑶听完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行吧,二哥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李仲换回了之前的青衫,看着简简单单的装束,却也容颜如玉,身姿如松。 看来不管穿什么,还得看脸。 本意第二天出发北上,但李清瑶整了这么一出,便推迟了一日,第三日准备车马停当,一行几人离开了剑阁城。 已是秋季,道路两旁林木黄了一片,风卷着落叶满地乱跑,颇有些萧瑟之感。 这时离无崖子收徒之事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充足的很,他们一辆马车,三匹快马一路北上,并不很快,沿途游玩赏景好不快乐。 这一路上也遇到许多江湖中人,大部分是年轻人,瞧他们满怀憧憬的样子,让李仲忍不住感叹。 “他们看起来好年轻,满脸的朝气蓬勃,我竟似老了一般。” 这话一出,几人都奇怪的看着他。 瞧您这一头乌黑发亮的青丝,脸上找不到一丝皱纹的样子,明明是你才更年轻吧! 裴不了直笑:“李兄这是从哪里发出的感慨,让人摸不着头脑。” “二哥这话真真是让人发笑,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一百多岁的老妖怪呢。”李清瑶哈哈大笑。 古嬷嬷道:“二公子何出此言,您今年不过二十一岁,哪里就能老了。” 李仲摆手笑道:“我这是一时的感慨,你瞧他们这都是赶往擂鼓山的罢。 都想着拜在无崖子门下一步登天,这种想法我是半点都没有的,所以感觉和他们好似不是同龄人,哈哈哈。” “我这叫人未老,心先老啊。” 几人调侃几句,说笑一阵,李清瑶正色道:“二哥,你到底有无成为无崖子弟子的想法?” 李仲没有回答,反问道:“我久不在王府,你同我说一说咱们王府和这武林几大势力的关系如何吧。” 李清瑶愣了愣,自是满口答应,这又不是什么隐秘之事。 明王府是北唐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所以,明王府与其他势力之间的关系,也即朝廷与它们之间的关系。 北唐境内的几大拥有先天高手的势力中,日月神教自换了教主东方不败,在江湖中颇为低调,因其势力庞大,教中高手众多,明王府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中心思想,小心应对。 其次是北少林,这一代少林方丈是玄慈大师,励精图治,这几年发展颇为迅速。 北唐朝廷一直持扼制其发展的态度,佛寺因其超然的态度,拥有兼并土地,豁免税收的权利,这对朝廷治理天下的权利有很大的伤害。 因此佛寺与朝廷自北唐建国以来都是持对立的态度。 不只是少林寺,还有五台山,白马寺等寺庙,都是如此。 但因佛寺势大,信徒众多,就像个毒瘤,并不能直接处理,还得从长计议。 并且少林寺不同于一般佛寺,它传承多年,寺中高手众多,不只是当代玄字辈高手众多,谁知上一辈,乃至再上一辈是否有高手留存。 当然,谁也不想有见到的那天。 而丐帮,朝廷对其态度与少林恰恰相反。 丐帮众人自上到下皆行义事,无论是前任帮主汪剑通,还是现任帮主乔峰,全都是侠义之人,有家国情怀,举全帮之力,助朝廷抗击金国和大辽的入侵。 帮中高手多番出现在边境,多次刺杀金国大将,为护卫北唐安危立下汗马功劳。 曾有朝廷官员对这些“乞丐”嗤之以鼻,欲行利用之事,但明王力排众议,与丐帮结好,共护国威。 北唐国内道教以全真为首,全真教中有王重阳这样一位大高手,且听闻王重阳师弟周伯通随时可堪破先天之境,亦或者这么多年已经是先天高手了。 全真教上下修的是清净无为之道,但行侠仗义亦不在话下,朝廷与之交好,同时也有挟制少林寺的目的。 道教、佛门,从来不两立。 再之后是古墓派,林朝英这位奇女子同位先天,但一心扑在王重阳身上,派中人又少,故而朝廷行交好之策。 明王曾说过:“其实,交好了王重阳,也就交好了林朝英。” 二人关系,可见一斑。 道家还有一门派乃是逍遥派,无崖子曾助朝廷与任我行大战一场,身受重伤,故而明王府与其相当亲近。 灵鹫宫位于西北大雪山,近于他国交界之处,位置险要,但天山童姥鲜少下山,灵鹫宫也是半隐世,故敬而远之。 同在西北地域的还有欧阳世家,其名为世家,但欧阳锋实不是正道人物,朝廷对其很是警惕。 圣心派行事亦正亦邪,圣音师太亦不是善人,来历不明,且又同画道人交好,朝廷对此持警惕态度。 这是北唐国内先天势力,而明王府与他国先天高手之间,更为错综复杂。 第六十四章 终抵擂鼓山(4k) 金、辽两国不必多说,必是势不两立。 金轮国师同郭靖数次交手被打退,但对方老而弥坚,每次退走后,下次再来时功夫都有所长进,作为敌人,实力可怕。 吐蕃大轮明王鸠摩智多有拜访,西夏太妃常年不现于世,皆以和谐共处为主。 南明国中的诸多势力中,明教相隔甚远,无甚交情。 武当张真人实力高,岁数大,明王执晚辈礼。 峨眉灭绝师太性格嫉恶如仇,明王速来不喜。 南少林似与北少林不甚和睦,但二者同出一源,暗地里联系紧密,自然不会多做交情。 南丐帮的九指神丐洪七公为人豁达,只是相隔甚远,交情不深。 而桃花岛黄家,那不必说,有郭靖在,当然同盟。 同为世家的还有姑苏慕容氏,但其所谋甚大,明王暗自警惕。 再往南的大理段家、南疆五毒教,因地理位置缘故,并没有太多交情。 天下先天高手遍布各地,明王府是北唐支柱,其同诸多先天强者之间的交情深厚关系着天下格局,行差踏错一步,造成的后果都是难以估量的。 听李清瑶讲述这些,李仲对明王府的位置有了清晰的认识,他毕竟是明王府的二公子,行事作风自然同明王府有密切联系,知道这些,日后对各方势力的应对就有了章法。 既说到明王府,那就不得不提府中诸事,李仲一一问过。 “父亲和大哥近况可好?” “都好,只是父亲近来常常闭关,有些日子没见到了。大哥主持王府诸事,这几年历练下来,完全游刃有余。” “三年前大哥突破宗师境,龙凤榜没了他,也不知他如今实力如何了。” 李清瑶笑道:“二哥放心,大哥修炼的是自在明王功,有父亲时时指点,想来也差不了。” 她说到这里,有些奇怪道:“父亲这几年对大哥要求相当严格,似乎有些急于求成,尽快培养大哥独当一面的能力,不知是为何。” 李仲想了想,摇头道:“父亲有他的想法,咱们不用多想,以他这么多年的为人处世,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父亲英明,大哥聪慧,本不会有什么问题,只可惜有人时时盯着,烦人的很。”李清瑶冷哼一声,话中满是嘲讽。 “咱们心里有数就行,欲壑难填,人之常情。”兄妹俩对视一眼,一笑置之。 古嬷嬷眼观鼻鼻观心,充耳不闻。 裴不了和二小则完全不知说的是什么。 莫小贝现在还完全沉浸在师傅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明王儿子的消息中,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昨日她只顾着看热闹,剑阵的犀利和火舞旋风的浩大壮阔,直看的她两眼冒光,心向神往。 故而脑中大意,未听到古嬷嬷“郡主”的称呼。 这两日知道了,那简直是惊掉了下巴。 声名不显、平平无奇的先生,竟然是先天榜第六明王的儿子! 这个消息不亚于刑捕头原来是六扇门总捕头的候选人,完全出乎想象。 震惊过后,小贝又甚是喜悦,师傅是明王儿子,那四舍五入明王也就是自己师公了? 突如其来的庞大靠山,让莫小贝就像只鼓了气的蛤蟆,聒噪个不停。 结果李仲一句“一百遍论语”迎头重击,直让她又恢复了原型,稍有空闲就奋笔疾书。 邱小冬同她一起默写,他对师傅身份只刚开始感到惊喜,很快就平复下来,这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师傅对自己这么好,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所以自己不用多想。 李清瑶说了那么多,末了再次问道:“二哥,你有无成为无崖子前辈弟子之意啊?” 李仲道:“此事随缘吧,无崖子前辈广招天下英杰,我无甚出奇之处,哪里是我想就能成的,咱们且去试一试罢。” “无甚出奇之处?”李清瑶怪异的看着他,“二哥,你难道不知道,以你的实力,足以横压当代英豪。” “莫要以为我夸大其词,这几年中,龙凤榜大换血,前列之人多有进入宗师境。” “从前的第一名咱们大哥,不用多说,之后的南明四皇子朱栎、北少林虚性、武当宋青书、日月神教任盈盈、金国达思巴、姑苏慕容复、南少林慧风,及灵鹫宫林溪、西夏清梦公主等人都已破境入宗师。” “我曾见过他们之间的对战,的确厉害,但与二哥你同剑阁六人交手时相比,哪里能够同日而语,全然不如。” 李清瑶对多年未见的二哥信心满满,认为他足可横扫其他同辈之人。 李仲忙摇头,“天下之大,谁也不敢自称同代无敌,况且是这个年纪之中。 正值青年,只要用心苦练,武功定是一日千里,难保什么时候就阴沟翻船。所以,这样的话就不必再说了。 况且我不在乎这些名头,食之无味,弃之却不可惜,或许旁人争抢难得,但于我而言,实同虚无。” 古嬷嬷随身侍奉,听得这些话,心中甚是惊奇,如二公子这般年纪之人,哪个不是争强好胜、敢争人先,为龙凤榜虚名不知打破多少脑袋,死了多少人,而二公子却嗤之以鼻,着实罕见。 听了这话,李清瑶沉默了会,只得无奈道:“二哥说的有理,那咱们就随缘罢。可惜我未曾突破宗师,不然或可一试。” “我听闻逍遥派在医卜星相、琴棋书画、行令猜谜、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等种种当方面,无所不通,无所不精。” “猜想无崖子应当更加注重根骨天资和悟性,境界实力反而轻些。 逍遥派这般声势浩大的挑选传人,想来在如何挑选上自有章程,必不会很简单,等咱们去到那里一看便知。” 李仲如此说道,心里却一直拿不定主意。 自己主修北冥神功,与无崖子可谓是同宗同源,若是能被其收为弟子,待他去世时传授一身内力,岂不是可以一步登天? 况且逍遥派同明王府交好,自己作为日后的逍遥派掌门候选人,这对双方之间的合作大有裨益。 但李仲知道,自己的北冥神功是“黑户”,若成为无崖子弟子,必定会被其发现,到时一个说不清楚,反而以为自己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掌毙了自己,那可太冤枉了。 在宗门传承这样的事上,即便他是明王之子,也绝迹没有活路可言。 没了无崖子的传功,自己就成不了先天,无法晋入更高境界吗? 李仲想到自己修炼北冥神功、九阴真经、混元罡气、火舞旋风剑法等上乘高深武学,且日后还会更多,在起点上已经远超旁人,日后的上限在哪里谁又说得清。 他虽不为虚名,不挣一二三四,但人心自有傲气。 他李仲一生必不弱于人! 做出决定,念头通达,李仲顿感轻松,转身笑道:“裴兄同我年岁相仿,不知是否有参与其中的想法?” “我?” 裴不了一愣,哑然失笑道:“李兄太看得起我了,我这点微末本领杀鸡宰鹅还凑合,掺和到这里面可不值一提。 我之前虽住在乡下,但这件大事也听说过,先天高手啊,多么大的人物,哪里是我这等升斗小民高攀得上的。” 他话语中暗含自嘲之意,神情却颇为洒脱,不以为意。 李仲没有再说什么,心底却暗暗奇怪,以那日的剑光来看,堂堂正正,中正平和,内蕴极强的剑意,绝不像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如此内外不一,矛盾相交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一行人且走且说,不几日到了黄鹤楼。 当年追风在此大战圣心派圣女于妖妖,将黄鹤楼打成废墟,很快又建了起来。 这黄鹤楼多次被人打成废墟,重建不知多少次,已成了江湖一景。 更有甚着,以在黄鹤楼战上一场,将它打成废墟为荣。 李仲几人刚到,正遇到这样的事。 几人刚踏入楼内,小二殷勤的过来引客人上楼,还没踏上楼梯,上方就“乒乒乓乓”一阵乱响。 小二习以为常的叹了口气,“又来了。” “这是有人闹事?”邱小冬奇道,“你们不去看一看?” 李清瑶笑道:“这是黄鹤楼的奇景,在别的地方绝看不到。” “这位姑娘说的对,”小二笑着偷偷觑了她一眼,立刻又移开目光,“我们黄鹤楼短短几年就重修了数次,掌柜的无奈又生气,却又不能将客人拦在门外。” 小二老神自在的将他们请到一楼坐下,说道:“不知怎的,这几日来客大增,打斗闹事的人也随之增多,我们都已经习惯了。” 李仲笑道:“瞧这楼里的人满满当当的,掌柜的可不见得生气。” 这时,楼上的响声愈来愈大,胖胖的方掌柜面色沉沉的上了楼,很快就响声停止。 “砰砰”两声,哎吆一阵,闹事的两个人被扔到了楼下。 方掌柜在楼上拱手道:“打扰诸位吃饭了,方某在此道歉,还请诸位海涵。” 他话音不高,但却清晰的在黄鹤楼中所有人耳中响起。 李仲讶然,掌柜的竟是个高手。 楼上楼下顿时响起一阵客气声,方掌柜一路拱手客套着下楼。 他目光不经意间往旁边一瞥,先是一愣,脸上立刻绽开大大的笑容,快步走过去,身上的肉一阵抖动,“方某见过凤瑶郡主,郡主能光临黄鹤楼,方某不胜欣喜。” 李清瑶笑道:“掌柜的客气了,三年前一见,没想到今日还记得。” 方掌柜肉肉的脸上挤出笑容,“郡主凤容万千,方某必是过目不忘,不知郡主今日来此,是……” “我们只是路过,在这里歇脚,吃过饭便走。” “如此,方某就不多打扰了,这顿饭就当方某的意思,还请笑纳。” “多谢了。” 李仲一直没说话,等方掌柜离开,他道:“这位掌柜的非比寻常啊。” “你瞧出来了?”李清瑶一愣。 李仲点头。 裴不了道:“方掌柜身宽体胖,却能体态轻盈,应当功力不浅。” “那可不止,方掌柜曾是龙凤榜中之人,年纪过了登榜年纪后,就没有消息了,直到黄鹤楼的掌柜换成了他,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在黄鹤楼。” “自他接手黄鹤楼以来,多有人打架闹事,方掌柜都处理的井井有条,才有了今日的繁华。 看着平平无奇,实则肚里大有乾坤。” 几人边吃边交流,各种珍馐流水似的送来,美美的饱餐一顿,便赶着上路。 越靠近擂鼓山,路上来往的江湖人士越来越多,一个个高声谈笑,豪情万丈,信心十足,似乎无崖子已经选中自己了似的。 人一多,争斗也多,李仲一行到了山西刚走了一天,就遇见四五起打斗。 小贝是个好热闹,每每遇到这种情况,就要凑上去看,邱小冬拉都拉不住。 李仲对这些人摇头,“还未到擂鼓山,就先斗上一场,有些不知所谓。” “江湖哪里没有争斗,”裴不了笑道,“无事之处尚且打得头破血流,更不用说有如此大事在前头引着,可不是要把脑浆都打出来。” “逍遥派挑选门人弟子对资质、天赋、容貌要求严格,更不用说这种时候,只会更加苛刻。 此刻挑事斗殴之人大抵都是没有希望的吧。” 李仲颔首道:“不知大哥会不会到来,数年未曾见他了。” 李清瑶道:“等到了前面的驿站,去一封信到京中,一问便知。父亲同无崖子颇有交情,如此大事应该会派人前来,只是不知是谁。” 眼看到了冬月初,李仲一行晃晃悠悠,终于到了擂鼓山。 山下有逍遥派弟子负责接应。 此时尚未到时间,但山下已经是人头攒动,大批人马在此等待着。 李清瑶找到朝廷来人,李仲也认识。 正是当初参与翠微山一战的王氏兄弟,王景行,王行止。 他们两个是双胞胎,心意相通,佩有王家祖传的紫电青霜二剑,曾经压着桃谷六仙打。 如今三年过去,二人已双双破境入宗师,便是朝廷挑选的传人。 第六十五章 顿悟(4k) “大小王,竟是你们!”李清瑶一见王景行、王行止兄弟,甚是惊喜。 “郡主,你怎么也在这里?”王行止同样一喜,随后一拍脑袋,“我忘了,你这么喜好热闹的人,肯定要过来瞧瞧的,早知道等你一起了。” 他们是和李清瑶一起长大的,交情深厚,彼此说话间没有那些规矩约束。 “我是从南边来的,你去哪里等。好啊,你们之前怎么没有同我说过此事,是不是等着攀上逍遥派的高枝,老朋友就扔了?”李清瑶装作生气的样子。 王行止忙叫冤:“你这可冤枉我们了,朝廷半月前就派人来了,本没有我俩什么事,但五天前接到消息,让快马加鞭赶来,我们一路疾行,昨晚才到。” “哦?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行止看了眼李仲等人,“这几位是……” 李清瑶这才想到介绍双方,将各自都引见了。 听到李仲竟是明王二子时,王氏兄弟均大感意外,李仲常年不见人,就连皇室春晏也不露面,除了李彧、李清瑶等府中几人,外人根本未曾见过,今日却见到了。 二人对他甚是好奇,但见他在冬日青衫单薄,言谈举止全然同传闻中的那般羸弱不符。 介绍后,裴不了带着小贝二人去歇息,留四人叙话。 都不是外人,王行止有话直说,“朝廷派的人早就到了,但是发生了意外,便让我和兄长过来,以防万一,人多好出力嘛。”他说着,抬头看了二人一眼,目光有些古怪。 李清瑶凤眸一瞪,掐腰指着他:“王行止,有什么话你快说,干嘛这样看着我!” 王行止忙道:“好好好,我这不是怕你生气嘛。” “你把话说清楚了我就不生气。” “那我说了,你知道之前朝廷派来的人是谁吗?” “谁?” “李源。” “李源?怎么会是他?”李清瑶眉头一皱,登时不悦。 李源,是明王李稷同继夫人韩氏所生的儿子,比李清瑶小两岁。 随即她一拍手掌,恍然冷笑道:“我明白了,他那老而不死的外公大力扶持的吧?这里面肯定也少不了韩夫人的运作,哼!” “没错,你们也知道,韩尚书老而不……呃,老而弥坚,掌管礼部多年,门生故吏之多,有他牵头推荐,皇上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再者又是王爷的儿子,武功修为不俗,便同意了。” “武功不俗?”李清瑶翻了个白眼,“他竟也能得到这个评价,真真是……”她想到是皇上确定的,后面的话就咽了下去。 “你不知道吗?他已经是罡气境中期了。”王行止道。 “罡气境中期?”李清瑶微微一愣,讥道:“藏的真好,又是韩夫人的主意吧!” 她说着说着心头涌现怒气,“她到底也是出身名门,眼皮子竟如此浅薄,整日里盯着那个位置,也真算是心无旁骛了。” 李清瑶这几年受了韩夫人多番算计,受了不少气,同李源间争斗不少,一直瞧不上这母子二人。 只是李稷对此几乎从未管过,让李清瑶好一阵埋怨。 这事王氏兄弟都知道,但因是明王家事,不好多说,李仲拍拍她,道:“四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让你们这么着急赶来?” 王行止见李仲说话,不敢怠慢,答道:“四公子前几天到来时,同昆仑派何世明发生争执,结果……被打伤了。” “何世明?” 李清瑶差点没呕出血来,几乎是破口大骂,“他竟然会败在何世明这种货色手里,枉费了韩夫人对她倾注心血培养,真真是丢了我们明王府的脸面! 他在哪儿,快带我过去!” “郡主息怒。”王景行忙道。 李仲拉住她,劝道:“有什么值得发火的,这里人多眼杂,被人听到还以为你见不得弟弟的好呢。” “他算哪门子的弟弟,”李清瑶嘟囔着,见李仲使了眼色,哼了一声,闭嘴不言。 “何世明?我怎么没听说过他?”李仲搜刮脑子也没想起这个人。 王行止道:“他是当代昆仑掌门何渭的独子,在江湖中名声不佳,一向是眠花宿柳,走鸡逗狗,好事没做过,坏事没少做,也就靠着昆仑派的名头才活到今天。 他年近三十,才将将位列龙凤榜第一百名,甚是无能,以四公子的实力,当轻而易举的拿下,不知怎的……被打败了。” 他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把何世明贬的一文不值,结果李源败在了对方手中,那他岂不是连何世明也不如了。 李仲听完后道:“这么说来,李源阴沟里翻船应是另有原因了?” “应该是如此,四公子不愿讲述详情,而我们昨晚刚到,正遣人打听消息,还未有结果。”王行止道。 “行,此事不急,明日再说吧。” 天色已晚,李仲几人吃过饭,便沉沉睡去。 赶路这么久,看似游山玩水,好不热闹,但这一路可不平坦,骑马、坐车辛苦的很,走了这么多天,得好好休息一下。 第二天一早,吃过饭李仲来到李源住处。 李清瑶虽不想见这个便宜弟弟,但怕李仲吃亏,也一同跟去。 “砰” 李清瑶不待人敲门,直接把门推开。 “滚出去!”屋里床上的人一声怒喝。 “李源,你可是出息了!”李清瑶冷笑,抬脚走进房里。 “李清瑶?”里间一阵响动,惊讶声响起。 李仲随李清瑶走进去,见到一个少年正从床上坐起。 他脑中对这个弟弟没什么印象,这时见到,细细打量一番,容貌和自己有几分相像,更俊秀一些,看着年纪还小,是个少年人。 李清瑶上下打量他一遍,嘲讽道:“看起来精神还好啊,也没受什么伤,怎么躲在床上,是输给何世明不敢见人吗?” “你……咳咳,咳咳……” 李源气急,面色突的一白,急促的咳嗽两声,捂着胸口一阵难受。 “原来真受伤了,你倒是真的出息了,那种货色都能把你打伤,平日里在王府、京城中吆五喝六的本事呢!明王府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李清瑶嘲讽起人来滔滔不绝,直把李源气的面色发青,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李仲无奈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多说什么,“怎么样了?何世明如何伤的你?” “你是什么……” 李源好容易平复下来,抬头一看,顿时一滞。 “二哥?” “是我。” 李源颇为惊讶,李仲同他不是一母所生,在王府中一年也见不到一次,交情不多,听闻李仲四年前离家出走,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 他没有多问什么,平平心头的气,瞪了李清瑶一眼,给李仲面子道:“何世明不知从哪学了一门掌法,阴邪诡寒,同他对掌时我一时不察,被寒气入体,就败了。” 李源年轻气盛,当着“大敌”李清瑶说出这话甚是难堪,扭头不去看他。 李仲瞧他面色煞白,的确是寒气入体的模样,“这过了数天,还未恢复吗?” 李源未答,好一会才道:“寒气如同附骨之疽,深附胸腹,难以祛除。” 李清瑶翻了个白眼,“朝廷应派有高手随行,不会不管吧。” “我自请带队,无有高手。”李源闷闷的说。 李清瑶气了个倒仰,一口气没喘上来,指着李源的手指都在哆嗦。 李仲险些没笑出声来,两人气极了都是这幅模样,可真是有意思。 他走到床边,探手拍在李源肩头。 李源一惊,“你干什……”,话未说完,就有一股雄浑的内力沿着肩膀涌入体内,立时心头大惊,后面的话就再也吐不出了。 这股内力沿着他体内经脉游走一圈,在肺腑之中一个盘旋,那让李源费尽全力也无法祛除的寒气,直接化作虚无,半分也没有留存。 李仲抬手:“好了,寒气已除。” 李源震惊的看着李仲,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一般,“你不是经脉堵塞,无法修炼吗!为何会有如此功力!” 方才在自己体内的那股内力,宏然浩大,自己远远不如,且这内力极为上乘,厉害无方。 莫不是对方已经晋入宗师境? 李源心头骇然,想到有了个这么厉害的二哥,他们三人联手,世子之位岂不是永远也到不了自己? 李仲不知他此时还在想着这事,没有管他,丢下一句,“好好休养,”把还要出言讥讽的李清瑶一同拉了出去。 李源根本没有听到,呆坐在床上,目光呆滞。 “二哥,你干嘛要为他疗伤?” 李仲一副关切的表情,“他是你我的四弟,明王府的四公子,到这里掺和到逍遥派之事中代表着明王府的脸面。 他为人虽不怎么样,但被人伤了,还是何世明那样的人品,自然要分得清轻重,你可明白?” 李清瑶噘着嘴不说话,他继续道:“有一事,我之前就想说了。” “韩夫人虽不是我们的生母,但她是父亲明媒正娶而来的夫人,明王府的当家主母,在外面时切要少谈论她,不然不管是否有理,你身为晚辈,都不占理的。 等到了府中,关起门来,她若是有不当之处,咱们即大可以堂堂正正反驳。” 李清瑶沉思一会,道:“你是说在外要装,在内要直?” “没错,只要咱们把表面功夫做好了,没有失礼之处,自然就不怕她。 我虽然不在京城,但在江湖月报上看见的只言片语,也知道你刁蛮的脾气已经传了出去。傻妹妹,长点心吧!”李仲苦口婆心。 李清瑶哼的扬头,“既已传了出去,又何必遮遮掩掩,不管这其中她做了多少功夫,我根本不放在心上。 只要我所说之话皆是从心,所做之事皆为吾愿,堂堂正正,又何必在乎旁人说些什么!” 李仲登时心头一震,哑然无话。 是啊,流言蜚语固然惹人心烦,但只要自己无愧于心,又何必在乎那么多! 自己一向洒脱,不知从何时开始注重他人之言,这不正和所修的北冥神功真意相悖? 李仲只觉心中“崩”的一声,仿佛一道桎梏被打破,丹田内力陡然沸腾起来。 他身子一晃,立刻闪身去到房间。 “我有所顿悟,不要让人打扰。” 李清瑶在原地张大嘴巴,脸上一片茫然,是因为我的话而顿悟吗? 丹田处的内力就像烧开了的水,咕嘟咕嘟冒泡炸开,李仲进了屋子,立刻盘腿坐下,静心下沉,调动内力沿着任督二脉飞速运转。 由任督二脉开始,沸腾般的内力先是游走于奇经八脉,而后是十二正经,再然后是四肢百骸中细微的经脉。 沿着内气境、真气境、罡气境每个境界的经脉游走不停,每运行一个周天,便有所壮大,让李仲沉浸在实力提升的喜悦中,欲罢不能。 …… 李清瑶来到李仲门前,他待在房里已经三天了,她有些担心,但没有敲门,也没有说话,只静静站了会,就离开了。 小贝担心的上前问道:“师叔,师傅他怎么样了?” “还在闭关,不用担心。” “可是他都三天没有出来了,不吃不喝,受的住吗?”小贝望着房门一脸担忧。 李清瑶摸着她的头笑道:“哈哈哈,你多虑了,以二哥现在的武功,即便十日不吃不喝也无大碍,放心吧。” 这时,王行止快步走来,说道:“逍遥派来人了。” 李清瑶到来,其他几人都到了。 逍遥派来的弟子道:“见过郡主、四公子、两位王公子。掌门派我前来,是将后日挑选之事讲述给各位。” 李源经过李仲疗伤后恢复如初,正养精蓄锐以待后日,点头道:“请讲。”李清瑶翻了个白眼。 “后日在一开始的修为和容貌之后,设有琴棋书画、医工花戏八处关卡,诸位只挑选一门,通过考验即可上山。在山顶,掌门静待各位的到来。 另外,诸位上山时可带有两名侍卫,但不可在过关时相助。” 他说完,几人眉头一皱,王行止让人请弟子回去。 人一走,李源哼道:“琴棋书画、医工花戏,这是做什么?我是去做无崖子的弟子,又不是去勾栏花巷。” 王行止点头附和道:“这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第六十六章 出关 突破 “逍遥派不只在武学上出色,派中弟子亦皆有所长,有此要求也不算意外。” 李清瑶起身往外走,“你们准备着吧,等到了那天,都小心些,可别再阴沟里翻船。” “哼。”李源扭过头不去看她。 就在这时,一道长啸从不远处勃然出声,雄浑高远,激亢回响,直震的人双耳嗡鸣,劲风阵阵,远传不知多少里。 李清瑶大喜:“是二哥的声音,他出关了!”说着立刻闪身出去。 王景行兄弟俩也跟了出去,李源略一犹豫,同样跟出。 无崖子挑选传人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大事,来到擂鼓山凑热闹的人摩肩接踵,一眼看去乌泱乌泱全是人。 因来人太多,逍遥派没能力全部安排,只将各大势力的人在客院安顿下来。 客院中熙熙攘攘住满了人,每个门派都是挨着,蓦然间传出一声啸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纷纷出门来看是什么情况。 “这是从北唐朝廷所在发出的?”慕容复被劲风吹的两眼微眯,沉声说道。 张松溪点点头,“是那里。如此程度的啸声,只怕是在宗师境中有所突破。” “没听说北唐有派高手前来啊?” “怎么可能没有前辈高手随行,万一出点什么事,都是天资聪颖之人,你舍得让他出事?” “屁话,前几天李源被何世明打伤都无人出头,分明无甚厉害高手的。” “你这几日是足不出户了罢,凤瑶郡主到了,她身边岂能没有高手随行?且看着吧,何世明那个家伙,有要倒霉了。” “素闻凤瑶郡主同继夫人母子不合,大概不会出头吧?” “瞧你眼皮子浅的,他们再怎么不合,那也是一个父亲生的,在里面吵翻了天,到了外面,也是要一致对外的。” …… 诸多门派来人围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好不热闹,说什么的都有,但看着北唐朝廷那边的目光都有些凝重。 这个啸声从前从未听过,不知是谁,北唐朝廷还真是卧虎藏龙。 这道啸声久久不散,声传原野,比之虎啸龙吟不遑多让,让擂鼓山下众人骇然失色。 擂鼓山山顶楼阁庭院林立,无崖子本在密室中闭关调息,突然两眼一睁,诧异道:“哪里来的高人,内力竟如此雄厚……且隐隐有熟悉之感,会是谁呢?” 他凝神苦思一阵,却没有任何头绪,不禁叹息一声,面露忧色。 外人看来逍遥派乃是雄踞一方的势力,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逍遥派如今到了风雨飘摇之际,稍有不甚,便会一朝覆灭。 任何一个变数都可能带来难以预料的结果,无崖子面色沉沉,这啸声的主人武功当是有所突破才会如此,有无恶意并不清楚。 只是如此功力,当在宗师榜前列,不知他是否相识。 这时,密室外嘭嘭几声响动,无崖子面色一变,推门而出,就见到一个红衣女童飘然而来。 无崖子一见这人,直接愣在当场。 女童同他四目相对,眼底深处浮现一抹红色。 外面涌进五六个护卫的弟子,“快随我拿下……掌门,这人突然出现,打伤了几个弟子,闯了进来!” 无崖子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挥手让弟子退下,表情极其复杂的开口道:“师姐。” 女童目光闪动,突然见到他面上一抹淡淡的青色,一把握住他的手,厉声道:“是谁伤了你!” …… 李仲啸声骤停,感受着体内磅礴的内力,满脸欣喜之色。 之前他为免基础不稳,一直压制内力增长,注重内力打磨,故而这三年中他的实力只突破到宗师境中期,便无有增长。 万丈高楼平地起,李仲不敢说他的根基完美无缺,只能说是毫无瑕疵。 这次顿悟,直接让他突破到后期,内力不管是在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有了极大的增长。 若是只论境界,他已经进入宗师榜前三十之列,几乎是当世最顶尖的一撮人。 即便李仲养气功夫再高,此刻也是忍不住大笑两声,距离御剑的小目标又近了一步。 门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接着几道人声响起:“二哥,你出关了吗?” “师傅,师傅!” 李仲收敛笑容,轻吐一口气,闻了闻身上,没有异味,推门出去。 门外站满了人,他环视一圈,道:“我闭关几天了,未曾耽搁逍遥派之事吧?” “三天了,”李清瑶满脸笑容,整个人放松下来,“出来的正是时候,后日才是。” 她上下打量他一眼,感觉他整个人越发平凡,越发平平无奇,完全收敛了锋芒,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但方才的那声长啸,足让人知道这看似寻常的二哥,实力惊人的可怕。 她目光亮起,问道:“可有突破?” “略有一点。”李仲含笑点头。 修行本是突破自身桎梏,越到深处越难突破 而到了宗师境,许多人往往在一个小境界蹉跎多年都不得寸进,他略有突破,以李仲的年纪来说,已经很是厉害了。 王景行、王行止、古嬷嬷等人都很是震惊,纷纷恭喜不已,李仲都一一谢过。 李源心头复杂,也随着恭喜。 王行止笑道:“二公子青年俊杰,实力又有所突破,果然传言做不得真。” 他心头已经想到韩夫人为了打压李仲,而放出李仲身体羸弱,无法修炼的消息,李仲自强不息,终成强者的故事,自顾自在脑中演绎出了一出宫斗戏。 李仲笑了笑,“从前的事是真的,并非故意藏拙,如今的修为也是真的,只是有所奇遇罢了。” 他随口一说,可说者无心,听者有心,李源心头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王行止心想什么奇遇,我也想要,嘴上道:“二公子刚闭关出来,定是需要休息,我这就吩咐人准备饭菜,不多打扰了。” “多谢。” “二公子客气。” 几人退去,留下李清瑶和小贝、小冬,李仲请他们进屋。 李仲先问二小:“你们论语可抄完了?” 小贝同小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抄完了。” 第六十七章 南海神尼 李清瑶笑道:“他们这几日笔耕不辍,日夜抄写,可算抄完了,二哥,你这也太狠了些,他们还是孩子啊。” “孩子?”李仲轻笑一声,“那你是没见过他们调皮的时候,屋顶都能给你掀翻喽。好了,论语的事就到这里,对于所修武功上可有疑问?” 李仲虽然没有修炼过他们所练的两门武功,但武学秘籍入脑,烂熟于心,其中感悟多多,可谓理论大师,指点二人修炼是没有问题的。 邱小冬修炼时日尚浅,还未有进境,只粗浅的问了几个问题。 而小贝果然是武学奇才,冰心诀在她手里进境飞快,正愁无人解答,顿时滔滔不绝的问询。 二人一问一答,结束时已经是两刻钟之后,李仲回答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小贝收获极大的回去了。 二人离开后,李仲瞧瞧抹了把汗,看来要在他们所练的武学上用点心了,不然很快就被问住。 他一转头,就见李清瑶一脸欣慰的看着他,让他心底一阵恶寒,抬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记,奇怪道:“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李清瑶叹了口气,笑道:“之前一路同行时还未感觉有什么不对,方才听你为小贝答疑解惑,忽地感觉,我这从前的书呆子二哥,变成了如今这幅聪敏、机智、武力通天的模样,真是不敢相信。” 李仲哑然失笑,对着她额头轻弹一个脑瓜崩,“你这是什么想法,我可不认同的。” 兄妹俩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笑毕,说到逍遥派,李清瑶将逍遥派的规矩说给他听。 李仲想了想,开口道:“逍遥派向来在旁门上用心,并非刁难。不过江湖儿女,素来醉心武学,只这一项就不知淘汰多少了。” “逍遥派的传承何其珍贵,哪里是轻易就能得到的,要我说,更严格些才好呢。”李清瑶事不关己,添油加醋的说,“直接将境界要求列为宗师境,那通过的人不就屈指可数了。” “你这是胡说八道,”李仲摇头失笑,“逍遥派选人自有他的章程,反正与我们无关,不必在意。” “对了,同你行了一路,还不知你练的是什么武功呢。” 李清瑶哼了一声,昂首道:“莫要以为就你有上乘武功,有天赋,有机遇,本郡主同样也有,还比你多个师傅呢。” “师傅?是谁?” “家师南海神尼,厉害吧!” “南海神尼?”李仲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杨过和小龙女的十六年之约,很快又抛之脑后。 “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我师傅云游四海,行踪一向隐蔽,一年也不过见一次,你之前从不关心武学之事,没人同你说过,不知道也是正常。 师傅她出身南海普陀山,不但武功高深莫测,佛法亦窥得真意,是真正的得道神尼。” 李清瑶说着,面色颇为骄傲。 李仲道:“她是如何收你为徒的?” “我不足月出生,自小体弱,两岁时差点夭折,遍寻神医也不得其法。 后来是听御医的指导,我这病是胎里带来的,寻常药物难以治愈,南海普陀山有位神尼,曾治过这般的顽疾,或可治好我。 父亲派人去寻,找到了神尼,也就是我师傅,见到我时说我同她有缘,便收我为弟子,并配得一味丸药,月月服用,将我的病压制,不再发作。” “伸出手来,我瞧瞧是什么病症,竟这般顽固。” “如今我的脉象同常人无异,你是瞧不出来的。” 李清瑶闻言伸手给他,也不阻止,兄长对自己关爱,心头甚暖。 李仲伸手搭脉,双眼微闭,确实是正常人的脉象。 他听着这南海神尼的来历,心中不知怎的冒出诡异的感觉,手指轻扣,分出一缕内力进入她体内。 李清瑶没有动作,任他施为。 片刻后,李仲陡然色变,大惊道:“你修炼的是各种武功,怎么会在体内凝聚如此诡异的异像?” 李清瑶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二哥你说的是丹田中的那个?” “就是它,为何会有如此异像?”李仲面色变换不定。 李清瑶失笑,“顶尖的内功心法,在修炼有成后便会按其真意,凝聚成独有的法相……” “这我当然知道,可你的那个不觉得有些……”李仲五官紧在一起,握着拳头不知该如何形容。 法相之说,他自然清楚。 他自己的丹田处便有独特的形状,雄浑的内力如渊似海,其中一只庞大的鲲鱼时而深潜其底,时而化作大鹏展翅高飞。 而李清瑶丹田处有一株莲花姿态摇曳,这株莲花花开两朵,一青一红,其中青色的那枚中结有一枚圆溜溜的莲子,看起来还颇为稚嫩。 这本不稀奇,但那两朵莲花同生同存,又似有竞争之感,摇动时隐约有吞噬之意,给人一种妖异之感。 李仲看着心头不安,又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生生并蒂莲花功》,是两岁那年师傅传授给我,我修炼十多年算是小有所成,才能花开结子,什么时候等到莲子成熟,我这门武功也就大成了。 到时候并蒂莲花法相一出,便可横扫一切。只是按师傅所说,还早着呢,起码要等到先天境。” 李仲见她对那师傅神色甚是恭谨,有心提醒的话咽了下去,说了也是不会听的。 他想了想,道:“父亲知道吗?” “当然知道,他确认无误后才让我拜师修炼的。偷偷告诉你,大哥说当年父亲和师傅交手,师傅只差父亲一线呢。”李清瑶眉飞色舞,对有这样一位高手师傅甚是得意。 李仲点点头,又问了南海神尼的一些事,心头蓦然一动,“花?并蒂莲花?难道是……” 他急道:“你吃的丸药可在身上,拿来我看看。” “自是在身上,稍等。”李清瑶背过身去,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丢给他。 李仲打开倒出一枚,细细检查片刻后眉宇间一片冷意,了然道:“原来是这样。” “哪样?”李清瑶好奇问。 “没什么,”李仲摇头遮掩过去,在她狐疑的目光中道:“你师傅每年都会来看你吗?” “那是自然,每年年末之时都会到王府看望我,考察我武功如何。” “考察武功?甚好,甚好……我对这位前辈很是好奇,若有机会可以见一见。” 李仲微微点头,突然神色一转,道:“我见你对敌武功并不很多,这里有一门武功,最是适合你修炼,你等着。”他起身去找包袱,很快拿回一本册子。 “这是混元真气,一门护体武功,修炼一年可抵十年之功,有我相助,你只修炼几月便可小成,最适合你这惫懒之人了。” “修炼一年抵十年?世间真有这般武功!我要学,我要学!” 第六十八章 上山 移花宫有两门绝学,一是嫁衣神功,为霸道;一是混元真气,为王道。 修炼嫁衣神功的人,可以吸取其他人的功力为己用,但却吸不走混元真气。 嫁衣神功第九重名为移花接木,一旦修炼有成,便可反吸前八重内力,亦可吸取混元真气。 但是修炼移花接木须得费去原本的武功才可练成,难度极大。 而混元真气第十重名叫空木葬花,移花接木的创始人害怕移花接木落入坏人之手而想出的破解其武功的方法,对方使移花接木时,腹背空虚,攻其玉枕穴,便可使对方功空人亡。 ——《小鱼儿与花无缺》 …… 李清瑶欢天喜地的去修炼混元真气,李仲在屋里沉思半晌,手中把玩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骰子,无意识的推动其转动。 他低头看着骰子,喃喃自语:“并蒂莲花……” …… 转眼到了后日,冬月初十。 众人一大早便起身,吃过饭食,便在一处等着,王景行兄弟和李源一个个精气神高亢,做足了准备。 随着日头渐高,外面传来“铛铛”的钟声,一连九下,远远传开。 李仲起身轻拂长衫,抬脚走出,“走吧。”其他人跟在他身后,一同去往擂鼓山。 在这里,不论是身份还是武功,他是最大,自时一马当先。 刚出去,外面各个门派来人同样走出,彼此点头示意,打过招呼,各自往山上走去。 这样的场景,彼此都是竞争对手,即便相识,也不方便多说一些。 逍遥派弟子在山道下早设置关卡,门中长老在检验各人的容貌和武功,山下人山人海,一片吵闹喧嚷。 其实看着人多,但只一条,三十岁以下,罡气境,就足以使九成八的人上不了山。 住在客院中的都是各门各派的精英,修为不必多说,都在罡气境之上,不必经过关卡,可以直接上山。 有人见他们直接走上山,逍遥派长老还对他们礼遇有加,不满的高声道:“凭什么他们可以直接上山,我们不可以?” 他声音响亮,立刻吸引了许多人朝他看去。 旁边有人赶忙拉住他,小声说:“你不要命啦,你瞧那里都是什么人,武当宋青书、姑苏慕容复、明王郡主……你有几条命,敢这样说话!” 刚开始说话那人大吃一惊,额头冷汗涔涔,但见许多人看着自己,兀自嘴硬道:“无论是谁,逍遥派既立下了这个规矩,就都该遵守,难道逍遥派也是欺善怕恶,恃强凌弱的门派!? 若是早就内定,又何必让我们前来,逍遥派不准备给个说法吗?” 方才劝解那人愣了一愣,转身钻进人群,不见了踪影,同时在心底破口大骂,自己是得了失心疯,竟然和这种人相识,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他这话一出,李仲等势力之人都不由停下脚步,回身向他看去。 那人一见如此,当即脚下发软,幸好这里摩肩接踵,人挨着人,才没摔倒。 不过他这话也得了一些人的拥簇,在人群中纷纷高喊,让逍遥派给个说法。 “都闭嘴!” 逍遥派长老一声怒喝,周围立刻寂静下来,他雄狮一般须发怒张站起,缓缓看了一圈,沉声道:“我逍遥派做事,不须他人置喙。 此次是我逍遥派挑选传人,声势浩大,远波江湖,不会自砸招牌。他们诸位都是提前经过考验之人,尽皆符合标准。 诸位若是觉得我逍遥派处事不公,大可离去,决不强求!” 他一番话铿锵有力,说完示意弟子继续,山下一时鸦雀无声。 慕容复看着他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唰”的将折扇打开,随手一挥,罡风顿时呼啸而起,将山道两侧的树木吹的摇摇欲坠。 “诸位慢行,我先走一步。” 他身子一晃,已跃到前方,脚下轻功灵动,转眼消失在前面。 慕容复一走,其他人参与之人顿时坐不住了,立刻各显神通跟了上去,免得被他抢了先机。 留下一众长辈在山道上面面相觑,相视一笑,彼此招呼着慢步上山。 他们一走,山下那些起哄的人顿时坐蜡,一时间走了不少人,但留下的人更多,他们虽然不符合标准,但难保自身条件出色,被选中了呢。 这般大的机缘,脸皮厚些又算得了什么。 慕容复等人赶往山腰,李仲一行人不急不慢的走着,逍遥派的考验可不是好过的,肯定来得及。 留下的都是随同而来的门派长辈,或者不符合条件,来增长见识的弟子,有相熟之人闲谈叙情,一时颇为和谐。 “郡主,不知这位少侠是谁,之前从未见过呀。”一个青衣少女凑过来问道。 李清瑶正琢磨着混元真气,“呀”的一声回过神来,“是盈盈,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二哥,这是日月神教圣女任盈盈。” “任盈盈?”李仲面色有些惊讶,对她的到来有些意外。 众所周知,十数年前的那场正邪大战中,无崖子相战任我行,任我行被打成重伤,无崖子也受伤不轻,算是结下了仇的。 如今无崖子挑选弟子,她怎得会来? 任盈盈同样讶然,绞尽脑汁才想起明王府还有位二公子,笑道:“之前从未见过二公子,今日一见,果然是龙章凤姿,非同凡响。” 李仲谦道:“任姑娘过奖了,在下可当不起这话。” 他们说话没有刻意遮掩,周围又都是武功高强之人,自然听到了李清瑶的话,一个个惊讶的很。 之前从未见过明王府的二公子,没想到竟然在今日见到了。 有人便客气打招呼。 李清瑶也不怯场,当即将李仲介绍给众人,又将其他人一一说给他听。 她这些年四处游山玩水,天南海北的游逛,尽认识人了,在场之人就没有她不相识的。 等介绍完毕,众人都或好奇或含笑或淡漠的打量着李仲。 李仲也不恼,坦然自若的任他们看。 经过之前同李清瑶的交谈和前两天的那次顿悟,他感觉自己进一步领悟到道家无为真意。 更洒脱,更自然。 第六十九章 上山顶再见林溪 昆仑派来人除了何世明,还有他师叔玉虚道长。 玉虚道长清矍淡漠,一对长眉飘荡,眼皮抬了抬,突然道:“前两日发出啸声之人便是二公子罢。二公子年纪轻轻,就已晋入宗师,久不出世,果然厉害。” 北丐帮白世镜、北少林玄痛大师、南少林空智神僧、武当张松溪等人闻言齐向李仲看去,脸上神色各异。 李仲方才说话没有遮掩,他们一听就知是长啸之人,但都没有点破。 昆仑派远在昆仑,来中原一趟不容易,一向同众人的和谐共处。 这次不知是发了什么疯,三番两次的得罪明王府,先是打了李源,现在又当面说道李仲,真是让人费解。 李仲笑道:“不才功力有所突破,心境不稳,一时狂妄,惊扰了诸位,甚为抱歉。” 张松溪眼里含笑,开口道:“二公子客气,突破境界有所收获乃是喜事,何来惊扰之说。” “前辈过谦了。” 张松溪道:“沾了师父光,能与明王同辈相交,不必如此生分,叫师叔便可。” “师叔。” 李仲从善如流,对张松溪释放的善意欣然收下。 “张真人武道通神,心向神往,一直未有机会拜见,深为憾事。” “他老人家常年闭关,我们这些弟子见的也不多,不过,明年是家师百岁寿诞,若是二公子有空,可前来观礼。” “多谢师叔,那师侄就却之不恭了。”李仲面色一喜,没有客气的应下。 张松溪哈哈一笑,同他说笑着一同上山。 任盈盈同李清瑶走在一起,忍不住去看李仲,奇道:“你这二哥有这么厉害的武功,为何不上山去试一试?” 李清瑶道:“我二哥志不在此,自有前路可走。我这几天都未出来,不知你到了,前尘往事虽已过去,但你为何会来? 这些年你一直隐居洛阳,可不是这般行事之人。” 因她天南海北的走,在洛阳结识了任盈盈,二人一见如故,关系尚可。 任盈盈叹了口气,说道:“我虽不愿到来,但教主下令我能如何,不过来了也好,或可同逍遥派消弭前事……终究父亲已故去多年。”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语气微滞,眉眼低垂,似是伤心。 李清瑶拍拍她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一行人都武功高强,虽不用轻功,也很快到了半山腰。 半山腰处有八人依次而立,面前或棋盘、或乐器、或笔墨等不一而足,方才先到的慕容复等人都在这里等着。 琴棋书画、医工花戏,设下考验的是苏星河的弟子函谷八友。 其中琴棋书画各自有人,医工花戏则无人问津。 李仲有心想同薛慕华探讨医术,又觉太过张扬,瞧了几眼,便抬脚往山上走去。 李清瑶叫道:“二哥,你不看看热闹。” “不必了,我是不懂这些,还是直接上山吧。”他摆摆手,径直上山。 都是习武之人,谁不是整日里想着提高武功,哪有功夫弄这些闲情逸致,陶冶情操。 慕容复、宋青书等人不过是粗浅露几手,众人看个热闹,也就是了。 只要说的过去,怎会不过呢。 以李仲看来,这两处都是基础,重头戏还在山上呢。 这时可与天龙中大不相同,不知珍珑棋局是否在。 他一路前行,快到山顶时有逍遥派弟子问过话,上了山顶。 山顶上亭台楼阁不尽相同,高矮错落间各有奇观,甚是美妙。 在这些秀美的建筑西侧有一块山壁,山壁上有剑痕纵横排列,各自齐整如一,宛若一块巨大的棋盘,上面有的纵横节点处已经落有黑白棋子。 在山壁下有一处空地,左右放着两盒硕大的棋子,一个俊逸潇洒的中年人坐在白子旁边,双眼不睁,静待来人。 中年人身后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其后还有几个蒲团,上面坐着几个女子。 果然还是珍珑棋局。 山顶四处有弟子护卫,李仲一到,就有人引他过去。 李仲将此地打量一遍,目光横扫处突然眼睛一亮,面露欣喜之色,冲着那几个女子中一人微微点头。 须发皆白的老者走来,拱手道:“老夫苏星河,不知公子姓甚名谁?” 李仲还礼:“在下李仲,李彧乃是家兄。” 苏星河略一思索,两眼一亮,即道:“原来是明王二公子,初次相见,气度非凡不下乃兄,果然少年英才。二公子来的快,还请稍等片刻。” 李仲道:“前辈误会了,考核的是我四弟,在下并未参与其中。” “哦,原来是这样。”苏星河眼中闪过一抹失望,随即请他去后面落坐。 李仲行礼后走到后面坐下,悄声笑道:“你怎的会来这里,我还以为你在闭关呢。” “宫主此次前来,我便出关陪同。”林溪浅浅一笑,见到他也很是意外。 三年前林溪说过,一年内尝试突破宗师境,不管有没有突破都同他成亲的话,但李仲没有同意。 他自觉二人在七侠镇虽有交情,但并不深厚,做朋友尚且勉强,更遑论夫妻。 他知道,林溪是因为明王救其全家性命,为了报恩才嫁给他,自是不愿勉强。 李仲于情感之上,不求其貌若天仙、才比谢安,只求对方是真心喜欢他,在乎他,是两情相悦,是水到渠成。 因此他没有同意林溪的话,没有成亲。 他也曾去信给她,情真意切的说到自己并不需要她为了报恩而甘愿献身,救命之恩完全可以换个方式报答。 但林溪却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君才貌全,心甘情愿。” 直接把李仲弄不会了。 虽林溪之后一年内突破宗师,但二人还是定亲的状态,进一步李仲不愿,退一步林溪不允,就这么奇奇怪怪的处着。 这三年中二人也见过数面,来往去信不少,彼此间交情逐渐深厚。 数月不见,如今见面都有些开心,一时间话语不停。 李仲突然想起她方才的话,问道:“天山童姥也来了?怎的没有见到。” 林溪微微颔首,“宫主来了,她在房里,不知为何没有出来。” 李仲若有所思的点头,天山童姥和无崖子的关系不必多说,此番前来是为其站场。 只是,天山童姥来了,李秋水会不会来?若是她也到来,那可是有好戏看了。 第七十章 珍珑棋局 李仲将目光落在前面的无崖子身上,心底有些奇怪。 修行北冥神功的他知道这门武学是多么强大,若没有意外,存世两甲子,乃至三甲子都并非不可能。 而无崖子如今不足百岁,在江湖月报上明发自己寿命不久于人世,应当是出了什么大事。 难道是他练功出了岔子?或者是被人重伤,难以伤愈? 李仲脑中顿时冒出许多猜测,转眼又被抛在脑后,无崖子是什么身份,活了这么多年,既然大张旗鼓的挑选传人,肯定会有万全之策,不必他担心。 他不参与其中,只老老实实的看个热闹就行。 李仲同林溪浅浅说着话,交流着彼此的近况,随着时间流逝,山顶上来人逐渐增多。 苏星河一一同来人见过,安排他们在旁边落座。 李清瑶他们几个也到了,带着小贝两个坐到李仲身后,任盈盈带着童百熊,也随他们坐了。 除了各门各派来人外,江湖中也有天资出众而未显露之人出现。 比如一个白脸俊俏公子,带着两个黑脸中年男人充作护卫,坐到一旁。 他旁边正是昆仑派玉虚道长,一双吊丧眉朝旁边瞥了一眼,白脸公子含笑点头,他扭头不看。 “龙凤榜六十四名张文,六十七名房钦贺,八十一名潘晓晨……咦,那位是古墓派的李莫愁,她也到了。”李清瑶如数家珍的将来人一一讲述给李仲听。 “李莫愁?” 李仲闻言看去,见是一个身着杏黄衣衫的年轻女子,手持拂尘,背负长剑,一脸傲色,身旁跟着位老婆婆。 苏星河同她闲话两句,请她坐下。 “李莫愁还是古墓派弟子?”李仲悄声问道。 李清瑶点头:“那是自然,古墓派弟子不多,李莫愁是这代大师姐,颇得林朝英前辈器重,怎会不是。” 李仲了然点头。 神雕中李莫愁叛出古墓,是其师傅让她发誓终生不出古墓,她不愿意,才离了师门。 而如今林朝英尚在,以她敢爱敢恨的性格,弟子中有性格相仿之人自是欣赏,多有栽培。 “她如今修为如何?”他又问道。 李清瑶张嘴刚要说话,旁边林溪便道:“之前龙凤榜之时她在我之下一位,现在当是破境入宗师,与我武功相仿。” 李仲神情一滞,略显尴尬的“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李清瑶在他背后捂着嘴偷笑不已,林溪同兄长的关系她自然清楚,见此形状,很是开心。 任盈盈奇怪的问及原因,李清瑶控制住自己,不能多说。 彼时,李仲是个默默无闻,几乎为世人遗忘的公子,他与林溪的亲事知晓之人甚少,只双方亲眷知道。 李仲知晓这事后,让李彧、李清瑶不必张扬,那时他想的是同林溪退亲,不为人知,于她的名声不会有损。 如今嘛,更是不必多言的。 又等了一会,只段誉带着巴天图等人上山,便不再有人上山。 苏星河大步走到山壁前,朗声道:“老夫逍遥派苏星河,今日请诸位到此,所为正是我师挑选传人。 诸位既到了此处,便是通过了前两道考验,老夫这便来公布最后一道。” 众人盘坐蒲团,凝神静听,未敢有作声者。 苏星河道:“山壁之上棋局,名为珍珑棋局,诸位尽可一试,看看能否破解此局,若谁能与家师对弈赢得此局,传人便非他莫属……” “非也非也,苏老前辈此言有些不妥吧。” 苏星河转头看去,见慕容复旁边一个虬须大汉起身,便冷声道:“原来是慕容家的包先生,不知包先生所说不妥为何?” 包不同道:“非也非也,方才在山腰,我们通过了贵派设下的考验,其中便有‘棋’之一项,如今又考棋艺,那岂非不妥? 若是贵派只想挑选棋道高手,又何必在山腰设下八项考验之多,如此看来,岂不是在戏耍我们?” 李清瑶看着侃侃而谈的包不同翻了个白眼,凑到旁边小声道:“我游走江湖这么多年,结识人无数,讨厌的人不多,包不同稳居前三!” 李仲哑然失笑。 苏星河道:“山腰处的考验是给予诸位上山的机会,若是只设下棋艺,岂不是令其他英才失之交臂,故而如此。 此珍珑棋局乃逍遥派先辈所留,百年来没有一人可以破解,今日武林英才齐聚,故而有此一试。 若是诸位尽皆不能破解此局,便有第二个方法挑选,诸位先行破解罢。” 说罢,径直站回无崖子身后,看也不看包不同。 包不同也不尴尬,呵呵一笑:“原来如此,是包某性急了。”坦然坐下。 别的不说,只脸皮一项李仲是服气他的。 场中静了一会,都在凝神观棋。 小贝抬头看了一眼,只觉眼花,忙低头道:“好大的棋局,看的眼花。” 李仲转身叮嘱道:“这棋局玄妙无比,非比寻常,你们功力尚浅,不可深看。” 他话音刚落,邱小冬身子晃了一晃,李仲连忙点住他胸腹几处穴道,喂他服下两枚丹药,推功过血,助他炼化。 过得片刻,邱小冬长舒一口气,谢过师傅,苦笑道:“我本以为自己棋艺不俗,没想到只短短几步,就落入险境。若非师傅相救,只怕已走火入魔。” 李仲无语道:“此事赖我,应该提前同你们说,索性你功力尚浅,受伤不重,修养两日就无事了。看别人热闹就可,自己千万别看了。” 李清瑶拍拍他的头,说道:“师侄年轻,以后可别莽撞。” 邱小冬哪有不应的。 这时,慕容复起身“唰”的展开扇子,朗声道:“既然诸位谦让,我便第一个来了。” 他身子一晃,宛若一阵清风掠过,来到无崖子对面,拱手一礼后,在黑棋旁坐下。 苏星河上前一步,站到旁边,抬手对盒中白子一指,以内力相吸,控制棋子落到山壁棋盘上某个位置。 慕容复如法炮制,以相同法门落子。 苏星河研习此期不知多少年,慕容复下子后便立刻落子,速度极快。 第七十一章 丁春秋 慕容复初时两三子尚能跟上,但第四子时就慢了下来,而后愈来愈慢。 直到第十三子时,他已是大汗淋漓,呼吸急促,双眼赤红的看着前方,手上一个不稳,棋子掉落在地,溃散一叹: “我输了。” “公子!”“公子爷!” 邓百川、包不同几人抢上来,将慕容复扶了回去。 慕容复一时不察,被棋局乱了心智,不过此时的慕容家慕容博尚在,非是他独木难支之境,暗地里虽有谋划,却不曾到书中那般自杀境地。 他脸色煞白坐在那里,半晌才恢复过来,回想起方才的景象,依旧心有余悸,久久无话。 公冶乾低声关切道:“公子爷,您如何了?” 慕容复摆摆手,没有说话。 苏星河面色如常,对他这种情况半点也不意外,开口道:“下一位谁来?” 张松溪嘴唇微动,传音入密,宋青书对他微微点头,当即起身道:“我来试一试。” “宋公子请。” 苏星河一挥袖袍,方才二人落的子忽的飞回,精准的落入棋盒,当当脆响。 他这一手令在场来人不禁心头一凛,均心想这老头多年不下擂鼓山,在宗师榜中也排在后列,没想到功力这般精湛,从前真是小瞧了他。 宋青书只坚持九子,便面色发白,拱手道:“苏前辈棋力高超,在下认输了。”言罢,坦然自若的回去坐下,全然不似方才慕容复的狼狈。 包不同低声骂道:“好个张松溪,果然诡计多端。” 张松溪耳朵微动,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有这两位当代数一数二的年轻人打头,其他人皆上前一试。 但他们明显棋力不佳,少的三五子,多的十一二子,便拜下阵来。 更有甚的乱下一通,气的苏星河大声呵斥。 过得片刻,无人上前,苏星河面色失望,遍看来人,忽的目光一亮,道:“段世子不来一试?” 段誉起身行礼,坦然道:“在下粗通棋艺,这珍珑棋局世所罕见,自叹不如。” “不试一试,又如何知道,请吧。”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无崖子同李秋水依旧存有前缘,无量山也是去过,可惜二人终究分开,无崖子回到擂鼓山振兴逍遥派,李秋水则去西夏做了太妃。 无量山山谷里的北冥神功秘籍仍旧被段誉所得,此刻他虽身怀内力,可无法施为,只得巴天图上前代子。 段誉于棋道上颇有天分,又肯钻研,同苏星河拆分十九子才落败,引得众人一阵惊讶。 苏星河可惜道:“段公子英俊潇洒,可喜可亲,而所下的十余招,也已极尽精妙,在下本来寄以极大期望,岂知棋差一着。” 段誉脸有惭色,道:“晚生资质愚鲁,有负前辈雅爱,极是惭愧……” 他一言未毕,就听山道上一个声音传来:“师兄,怎么如此大事,都不通知师弟!” 苏星河闻听此声面色一沉,转身看向无崖子。 无崖子眼皮动了动,随即恢复如常。 那边山道上砰砰两声,两名弟子倒飞过来,身上一阵嗤嗤声响,口吐白沫,身冒白烟,分明身重剧毒,引得众人纷纷闪避。 苏星河身子一晃,到了二人近前,已然毙命。 他面色阴沉,大声喝道:“众弟子散开……丁春秋,你想做甚!” 一个紫袍老者飘然而来,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手持羽扇哈哈大笑:“师兄,我身为师傅关门弟子,逍遥派的衣钵应有我来继承,你说我来做什么!”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这发生了何事。 众人都知丁春秋是无崖子的二徒弟,这些年都是他在江湖中代表逍遥派出面。 这次来擂鼓山未见他本就奇怪,哪想这竟有如此一出。 苏星河抬手一指,恨恨道:“好叫诸位英雄知道,丁春秋欺师灭祖,修炼毒功,暗算家师,早已叛门而出,不是我逍遥派弟子!”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哗然,联想到无崖子寿数将尽,逍遥派一反常态的挑选传人,方才弟子所中剧毒……一时间都对丁春秋警惕起来。 武林中欺师灭祖,那是要被唾弃的。 李仲拉着李清瑶几人退开,取出解毒丹提前给他们服下,丁春秋毒功防不胜防,以防万一。 任盈盈在侧,便也分了她两粒,换来两句感谢。 丁春秋眼见众人如此,冷冷一笑,羽扇一指从到来就未曾说过话的无崖子,“你收我为徒,却不肯教习真正的武功绝学,整日里沉迷旁门左道,门派打理也未管过一分,逍遥派能有今日,全赖我之功。 眼见我已垂垂老朽,竟连宗师榜也未入,偌大的逍遥派,空有个名头,真是可笑! 老夫修习毒功,乃是不甘在逍遥派蹉跎。逍遥派不仁在先,休怪老夫不义!” 丁春秋一番话义正言辞,可在场之人谁不是人精,任他说的冠冕堂皇,偷袭师傅、背叛宗门的罪孽根本无从洗刷。 在场之人不乏武林名宿,如玄痛、空智、张松溪等人,都在宗师榜中,此种情形开口说解一二尚可以的,可都各有心思,一时无人开口,只看如此发展。 苏星河怒发冲冠,指着对方破口大骂:“好歹毒的心肠,师傅救你性命,抚育你长大,教你武功,这桩桩件件,如何抵不过那可笑的原因。 从前份属同门,我不好多说,今日便都说破吧。” 他抚掌冷笑:“你行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事,不就是为了北冥神功吗!你既做的出,又何必遮遮掩掩,如此种种,可堪为人?!” 苏星河言辞辛辣,句句直戳丁春秋心肺,暗地里不堪的目的被当众点破,哪里还忍得住。 就见他脚尖一点,身子倏忽而去,羽扇前端闪着寒光,直指苏星河,同时口中喝骂道:“老匹夫,枉你空为大弟子,今日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受死吧!” 苏星河大袖猛挥,一股罡气直直涌出,丁春秋身子急转,避开罡气,身上淡紫色烟雾忽的飘起,朝前当头罩去。 不待苏星河回招,“嗖嗖”两声,一旁的楼阁内响起一个女童声音:“欺师灭祖,该死!” 李仲目光微凝,眼前一花,隐约看见两枚冰块直击丁春秋胸腹穴道。 这一击来的又急又快,丁春秋哪里避的开,眼见中招之时,“砰砰”两下,冰块凭空而碎。 一个女声回荡在四周: “师姐,如此重手,当真是你的风格。” 众人顿感周围温度猛然一降,方才女童冷然开口:“贱人,你也来了!” 第七十二章 逍遥三老 “师姐,咱们多年不见,不知是否风采如旧啊?”这女子声音缥缈空灵,从四面八方响起,让人摸不清其身在何处。 “搜魂传音大法!” 李仲暗道,凝神静听,目光锐利四看,却根本感知不到对方所在。 小贝拉着李清瑶的手瑟瑟发抖:“这……是什么声音……是鬼吗……” 李仲沉声道:“是西夏太妃李秋水。” “是她?”李清瑶惊呼一声,“她来做什么?方才她喊师姐是在叫谁?” 李仲没有回答,转头向无崖子看去,见他依旧坐在那里,两眼不睁,仿佛对这里发生的事全不在意。 天山童姥巫行云、无崖子、李秋水三人是师姐弟之事,当世知晓此事者寥寥无几。 他们年少拜在逍遥子门下,很快就因情乱分开,巫行云黯然神伤远赴西北,建立灵鹫宫,无崖子同李秋水在无量山度过一段美妙时光后分道扬镳。 一个回擂鼓山,收徒振兴逍遥派,一个心死去了西夏,做了太妃。 这些事距今至少六七十年,少有人晓得,即便有耳闻之人也年岁渐高,他们这些小辈哪里能够得知。 不只李清瑶疑惑,空智、张松溪等人亦是不解。 他们只听到两个女子对话,知道她们功力深不可测,纷纷心头一凛,暗自警惕起来。 这时,砰砰两道掌声,女童怒笑:“贱人,敢来偷袭我,真是找死!” “师姐,这么多年过去,你的功力犹胜往昔啊,只是这身子……哈哈哈……” “轰”的一声巨响,一座楼阁顶部砖木纷飞,一个娇小人影窜出,对着旁边房顶一掌拍去。 众人只眼前一花,原本空无一人的房顶,竟然多了个白衣女子,身姿曼妙,面覆轻纱,端的是绝色佳人。 白衣女子身子一动,轻飘飘避开十余丈,脚尖轻点在树梢,宛若天外飞仙。 “师姐,许久不见,怎么一见面就如此生气啊。” 方才跳出那人落在屋脊,众人均大吃一惊,这人竟是一个六七岁的女童,但气势汹汹,非比寻常。 这二人正是巫行云和李秋水。 灵鹫宫远在西北,甚少履足中原,虽为人所知,但见者不多,而西夏太妃更是深居西夏皇宫,寻常人哪得一见。 如今二位先天大高手在此,张松溪、空智等人只知对方厉害非常,远非自己能比,其身份就不得而知了。 巫行云小手一指下方,刚刚差点中招的丁春秋顿时一惊,忙施展轻功,掠到李秋水所在树下,以求庇护。 她冷声道:“李秋水,这贼子打伤师弟是你指使的罢?” 李秋水毫不避讳道:“是又如何,他如今所受痛苦,可不及我所受万一。”她话中恨意分明,直盯着无崖子,仇恨深重。 “李秋水?西夏太妃?”白世镜惊呼出声,引来众人侧目。 “那这位是……” 旁边灵鹫宫余婆婆傲然道:“那位是我灵鹫宫宫主。” “天山童姥!” 众人震惊不已,同时议论纷纷。 方才两人师姐、师弟的叫了一通,让人猜测不已。 同时均在心里震惊,莫不是太妃、天山童姥师出同门,而那师弟……有人偷偷去看无崖子…… 有那心思电转之人,如张松溪转瞬间明白三人关系,暗自咋舌,这三位先天大高手竟然师出同门,从前半点也不得而知,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同时又暗暗猜测他们如此做,分别立下三大势力,暗地里是否有什么图谋? 可是瞧她们如此剑拔弩张,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应当早已闹翻。 各种猜测一时间流传,让人既心惊,又有些兴奋。 “唉……” 一声长叹轻轻而起,回响在众人耳畔。 无崖子起身,避开苏星河搀扶,走上前,目光在二人身上深深停留,开口道:“师姐,师妹,你我三人足有一甲子未曾相见了。” 巫行云眼眶微红,动容道:“师弟……” 李秋水面露恍然,似乎回想起前尘往事,蓦然又面色一寒,冷笑两声:“师兄,难道你我之间还有值得留恋之事吗?” 无崖子看着她叹道:“当年之事,是我对你不起,我无话可说,可是你我终究有那一段情分在,不知可否听我一句话。” 李秋水张嘴欲骂,但见他如此模样,又想到他身受重伤,命不久矣,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倒要听听,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依旧冷声,但话语却软了不少。 巫行云见他俩“眉目传情”,脸上怒气骤然勃发,但又强压下去,听他说话。 无崖子道:“你我师兄妹三人同在师傅逍遥子门下学艺多年,而后因……因尘事分开,多年不见,今日在此重逢,乃是我之幸也。 师姐,当年你一怒之下远走他乡,我曾多番阻拦仍留你不住,如今你我年近百岁,可还在怨我?” 巫行云惨然一笑:“我这幅模样,早已断绝红尘之事,若是没有点念想,这岁月无情,又该如何度过。” 她面色凄惶,陡然又冷若坚冰,死死盯着李秋水喝骂道:“若非这贱人,我又怎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今日你我相见,非死不可!” 李秋水面色一哂,没有搭话。 “师妹。” 无崖子又对她道:“你我之间是我之错,我从未反驳,从未辩解,情之一字,最是难料……没想到我兴于此,亦败于此。” “只你有情,我没有吗?!”李秋水一声怒喝,抬掌猛挥,砰砰数下,在无崖子身前打出数个大坑。 无崖子闭了闭眼,面色涌动,半晌睁眼道:“咱们三人之事,今日终归要有个结局,我只希望你们念在出身逍遥派的情分上,不要让它传承断绝!” 他说罢,不待二人搭话,猛然一指点向一处亭台,眼中精光爆射,寒声喝道:“国师看了半天,请现身出来吧!” 那亭台处红光一闪,将指力打飞,一个黄衣僧人出现在亭中,朝无崖子及众人一礼,口中念道:“小僧吐蕃鸠摩智,见过诸位。” 空智及玄痛面色一变,惊道:“鸠摩智,他怎么会在此处?!” 李仲眉头皱起,朝场中环视一圈,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先天高手愈来愈多,只怕一场大战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