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天下》 第1章 纨绔就得有纨绔的样子 (文学网) 大胤皇朝弘玄十五年,天下承平日久,『乱』象渐生,然,京师中都却依旧是歌舞升平,处处笙歌,从朝臣到百姓全都沉浸在一派的太平景象之中,别的不说,光看南大街上那不绝的人流、参次毗邻的歌楼酒肆、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便可知晓中都之繁华绝非旁处可比,当然了,就算是再祥和之处,也总会有不协调的事儿出现,这不,胭脂巷口这会儿又闹上了,说起来其实也不算太大的事儿,只不过是豪门公子当街调戏民女罢了,可围观的人群却生生将宽阔的南大街都给堵住了。 “快放开我闺女,你们、你们这些遭雷劈的……”一名四旬出头的汉子被数名青衣豪奴摁在了街边的墙上,拼着老命地挣扎着,呼喊着,试图冲破豪奴们的阻截,去拯救自己那正被一名白衣青年调戏着的女儿,怎奈人单势孤,又哪能摆脱得了数名豪奴的镇压,急得哭将出来,边哭边嚎道:“来人啊,快救人啊,苍天啊,这还有王法么……”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眼瞅着那中年汉子哭得如此之凄惨,围观人群中立马就有不安分的愣头青打算上前见义勇为了,可还没等他们行动呢,就被边上见机得快的同伴死死地拉住了:“干什么,找死啊,那是吏部尚书、虞国侯方大人的孙子方去恶,京师四大寇之一,他的事也是你小子能管的?” “就是,就是,方去恶这厮霸道得很,抢民女又不是头一回了,哪一次不是告到官府都没辙,前一阵子刘老三家的闺女也是被他抢到了府上,刘老三急得跑顺天府递了状子,最后怎么着?没戏,顺天府里就没一个敢接状子的官儿,啧啧,可惜了一个俊秀闺女啊,就这么被糟蹋了。”[ “是啊,是啊,去岁某家隔壁李四家中的孙女不过是踏春时不留神,被方恶狗给撞上了,生生被抢回府上,十日后才放了出来,想不开,当天就投了河,可怜李四一家就这么根独苗,本还想着招个上门女婿的,这就没指望喽,天可怜见的。” 得,众人这么七嘴八舌地一分说,再有胆子的愣头青也萎了,哪还敢上前去搅了方家大公子的好事,于是乎,千余行人就这么地成了袖手旁观的看客。 四大寇?方去恶才不这么认为呢,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一群该杀的刁民胡诌之言罢了,方去恶自认乃是风度翩翩、仪表堂堂、魅力人可挡的京城四大公子,虽说排名倒数第一,可好歹算是挤进了榜不是?要知道京师里有多少显贵之家,那里头又有多少风流人物,竞争激烈着呢,能挤进风流人物里去,那叫本事,旁人是嫉妒不来的。 “小娘子,莫哭,莫哭,瞧瞧,这一哭,眼就红了,卖相可就没了不是?来,乖乖地跟小爷回府上,有得你乐呵的,来,来,来,笑一个给小爷瞅瞅。”旁人怎么想的方大少压根儿就不放在心上,可一见到面前那被两名奴仆挟持着的小姑娘哭得泪水横流,方大少立马就心疼坏了,“啪”地将手中的折扇一合,倒转过扇柄,挑着那姑娘尖尖的小下巴,『色』『迷』『迷』地调笑着。 “呸,臭流氓,下流!”那姑娘边哭边恨恨地呸了方大少一口。 被小美人儿当众唾面了一回,方大少不单不怒,反倒『色』『迷』『迷』地抹了把脸,而后将手凑到鼻端一嗅,巴咂着嘴道:“哟,好香啊,啧啧,浪蹄子,够『骚』,小爷就喜欢这样的货,好,很好,来啊,将人给小爷带到马车上去,小爷我等不及要乐呵一把了。” “臭流氓,快开我,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啊……”原本正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一听方大少如此说法,登时就慌了,拼着命地挣扎了起来,只可怜她一个弱女子哪能挣脱得开两名孔武有力的豪奴之控制,哭嚷得虽凄惨,怎奈边上看客虽众,却一人有胆子出头去当救美之护花使者的。眼瞅着一朵鲜花即将被狗啃了之际,搅局者终于众望所归地出现了——一名年约十五的俊美少年领着一大群的奴仆排开围观的众人,霸气十足地出现在了场中。 那少年样貌倒是俊美异常,可一开口之下,话却着实糙得很,方才一『露』面,这就大刺刺地喝道:“方白『毛』,又是你这个烂货在干鸟事,没地丢了朝廷的脸面,呸,狗废才!” 方去恶人品是不咋地,可人么,倒是长得一表人才,有点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唯一的缺憾就是少白头,其实也不是一贫如洗的白,只是耳根后头白了几撮而已,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极其影响形象的大事儿,为了此事,方大少可没少四下求医问『药』,钱没少花,可该白的头发依旧白得发亮,方大少可是一向引为平生之痛的,谁要是敢当面跟他提起这事,那就是跟方大少过不去,非得拼了老命不可。 “谁他娘的『乱』放狗屁,找……”方大少这会儿原本正『色』『迷』『迷』地盯着小姑娘的胸脯猛看,尤其是那姑娘挣扎之际所『露』出的小白肚子,更是令方大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冷不丁听到有人在骂自己,还骂的是自家最忌讳的外号,方大少哪能忍得下去,豁然回首,张口便骂,可才刚骂到半截,突地发现来者是谁,这骂人的话便骂不不下去了,硬生生地吃回了自家肚子里去,脸上的神情跟见了鬼似地难看。 方大少不敢骂了,可来人却不肯就此放过他,但见那英俊少年头一歪,不屑地看着方去恶,冷着声道:“方白头,尔好大的狗胆,连老子都敢骂,嘿嘿,长进了么,嗯?” “你,你,你,我,我……”方去恶显然对来人的身份深为顾忌,吭吭叽叽了半天,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哎,那人是谁啊?方恶狗好像很怕他的样子。”在一旁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显然看不懂先前还威风八面的方大少为何此际竟然如同死狗一般,不由地好奇心起,逮住边上的人便问了一声。 “不会吧,你连他都不知道。”边上的闲人很是奇怪地看着问话者。 “就是不知道才问的么,知道了还问个屁。”问者没好气地翻了个大白眼。 “唉,那人乃是项王三子萧畏,咱中都四大寇里的这个。”答话者一竖大拇指,边说边转身道:“嘿,厉害着呢,呆会指不定要打起来,咱先撤了。”话音一落,也不管问话者是啥反应,扒开人群便溜之大吉了。 “啊……”问话者扭头一看左右都在往外撤,哪还有啥看热闹的闲心,慌忙顺着人流也往外走。 “你你我我个屁啊,方白头,你他娘的混球,连个纨绔都当不好,老子真为你害臊,滚一边去。”萧畏大大咧咧地走将过去,也不管方去恶比他高了近半个头,一抬手,将方去恶到了一旁,大摇大摆地向着被两名豪奴架着的女孩走了过去,眼一瞪,那两名看起来凶恶异常的豪奴竟不敢与这小小少年相对视,立马如同触电一般地放开了那女孩,慌『乱』地退到了一旁,女孩儿骤然得了自由,却因此而浑身力,竟坐倒在了地上,低着头咽泣个不停。 “小娘子莫怕,有小生在,那厮不敢对你咋样的,别哭了啊,来,先用小生的手绢擦擦泪。”萧畏走到女孩的近前,俯下身去,极尽温柔地劝说着,边说边伸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张白绢,拿捏着递给了女孩,女孩此时哭得正伤心,一味地拿袖子抹着泪,这会儿一见到有白绢子可用,也就没想太多,接了过来,便往脸上抹去,哭声自是渐渐地止住了。[ “小娘子,小生在此有礼了,请教小娘子姓甚名何?可是京师人氏么?”一见女孩不哭了,萧畏得意地一笑,而后飞快地收敛了笑容,拱手行了个礼,一副极有礼貌的样子问了一句。 女孩刚脱大难,虽已不哭,可却依旧心慌慌地,此时见萧畏甚是和蔼可亲,样貌又是俊美至极,芳心自是起了波澜,脸一红,低下了头,低声道:“奴家、奴家冯晚娘,正是京师人氏,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还没请教公子尊姓大名,奴家,奴家……”冯晚娘话音越说越低,到了末了已是细不可闻了。 “啊,原来是晚娘妹子,小生失礼了。”萧畏再次拱了拱手,温柔地一笑,那笑容登时使得冯晚娘看得有些痴了,竟忘了自个儿尚坐在地上,两人对视之际,竟有种此时声胜有声之景气了。 是人都有脾气,更何况方去恶再怎么说也是京师一霸,虽对萧畏的身份极为忌惮,可眼瞅着萧畏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跟自己看中的美人儿打情骂俏,心头登时火冒三丈,可一想到萧畏往日里的手段,却也并不敢就这么真的冲上前去动手,就这么当一看客么,却又不甘心,这便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对着不远处摁住中年汉子的手下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众豪奴赶紧放人,就指望着那汉子能上前去落落萧畏的脸面,好生出上口恶气了的。 那中年汉子显然早就听说过萧畏的臭名,本正着急着呢,这一得了自由,立马奔将过去,横『插』在了萧畏与冯晚娘之间,一拱手道:“公子仗义相助,草民感佩万分,大恩不敢言谢,且容草民送了女儿回家,再图后报。”话一说完,一把将冯晚娘拉起,这便打算走人了。 “老人家请留步,小生尚有事请教。”一见冯家父女要走人,萧畏哪肯依了,轻巧地一个闪身,人已拦住了冯家父女的去路。 “小王爷,您老身份高贵,草民实是高攀不起,求您老放过我家父女罢。”那冯姓汉子见萧畏拦住了去路,登时便是一个哆嗦,苦着脸,不停地作着揖。 “小王爷?啊哈,敢情冯老丈知道小生的身份,那就好办了。”一听冯姓汉子揭穿了自己的身份,萧畏所谓地耸了下肩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小王府上最近人手缺得紧,正要招些使唤人手,瞧着你家闺女倒是合适,这样好了,小王出五百两银子,算是收下晚娘如何?” “你……,我冯某人虽穷,却不是卖女之辈,此事断可能!”冯姓汉子一听萧畏图穷匕见,登时便是一阵大怒,恨声回了一句。 “唔,五百两银子好像是少了些,平白折了晚娘妹子的美丽,这样好了,五百两金子可成?”面对着冯姓汉子的怒火,萧畏丝毫都不在意,单手『摸』了『摸』鼻子,笑嘻嘻地将银子换成了金子。 “五百两金子?嘶……”冯姓汉子刚要接着怒骂,可一听是五百两金子,登时就倒吸了口凉气——这时节一头牛也不过是二两银子罢了,一两金可当十两银,伍千两银子在这中都之地都已算是中等人家了,若是到了京师以外之地,那可就是大富人家矣,哪由得冯姓汉子不心动的,这不,眼珠子都瞪得快掉出眶来了。 “啊,五百两金子好像太多了点,老丈怕是受不起了,要不减一点,四百九十五两?不回答,那就是还太多喽,哈,四百九十两好了……”一见冯姓汉子那副模样,萧畏心里头狂笑不已,可脸上却是一副很抱歉的神『色』,絮絮叨叨地将钱数往下减少着。 萧畏这一减不打紧,却跟割了冯姓汉子的肉一般,一听钱数在片刻间已减少到了四百七十两,冯姓汉子再也忍不住了,高叫了一声:“且慢,小王爷可是说真的?” “嗯?尔以为小王是说笑么,啊,看起来四百七十两还是太多了,那就四百五十两好了。”先前萧畏是五两、五两地往下减,这一回一口气就减少了二十两,可把冯姓汉子给『逼』得急了,顾不得自家女儿正愤怒地盯着自己,一扬手,高声喊道:“别减了,全依小王爷好了。” “哦?哈哈哈……”萧畏见冯姓汉子如此说法,登时便乐不可支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扬手,打了个响指,自有站在一旁的家奴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付账,把晚娘妹子请上马车,小心侍候着。”萧畏连看都不看凑上前来的家奴一眼,只是摆了下手,下了道命令,也没管家奴与冯姓汉子的交割情况,一步三摇地走到方去恶的身前,邪邪地一笑道:“看见没,当纨绔就得有当纨绔的样子,用钱能买得到的还用抢,真他娘的笨,方小子,好生学着点。” 泥人还有三分火『性』呢,更别说方大少也是京师里横行惯了的人物,被萧畏当众踩上一回脸面,已是难忍得很,偏生萧畏这厮还踩了又踩地没个完了,哪还忍得下去,心火一起,不管不顾地一撸袖子便嚷道:“来人,给老子打!” “想动手,好,老子奉陪,给我打!”萧畏一听方去恶喊打,不但不惊,反倒兴奋了起来,猛地跳将起来,挥手之间,一个大耳刮子便不由分说地扇了过去,生生将方去恶打得横飞了出去,脸颊浮肿得跟猪头似的,边上方府的奴仆们一见自家主子吃了大亏,自是顾不得萧畏的身份了,全都蜂拥着要冲上前去,打算给萧畏来上顿狠的,可遗憾的是项王府的侍卫们却来得更快,呼啦啦一大帮子全都涌了过去,双方几十号人马就这么着在大街上大打出手了起来,但见拳脚交加之下,衣帽与破布齐飞,惨号与哭叫共响,又怎个热闹了得。 别人打起来了,萧畏倒好,自个儿溜到了一旁,『色』『迷』『迷』地看着惊恐不已的冯晚娘,嘿嘿一笑道:“晚娘妹子别怕,他们打他们的,我们看看戏就好。” “公子,啊,不,小王爷,求求您,放了小女子罢,小女子来生定结草衔环以报小王爷之大恩。”到了此时,冯晚娘哪会不知晓面前这主儿其实也不是啥大善人,又见自家父亲拿了银票便跑得没了影,心中早已是又气又急,再一见萧畏凑到了近前,立时浑身哆嗦不已,颤着声便乞求了起来。 “没事,没事,何必来生,今生就可以报答啊,呵呵,小王要求不高,晚娘妹子只消将小王后院里的一块花园照顾好就算是最好的报答了,这个要求晚娘妹子该是力所能及的罢。”萧畏『色』『迷』『迷』地盯着冯晚娘看了好一阵子,直到看得冯晚娘羞红了脸之后,这才凑到冯晚娘的耳朵边,一本正经地低声说道。 “啊,真的?”冯晚娘自是信不过萧畏的话,可心里头却又希望他所说的是真话,这便惊疑不定地追问了一句。[ “当然是真的,小王从不说谎骗人,要不小王对天发誓如何?”萧畏微微一笑,大袖子一抖,一把折扇已拽在了手中,“唰”地一声便打了开来,潇洒地摇着,颇有些个『乱』世佳公子之风范。 “哦。”冯晚娘见萧畏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心中稍安,可却一股子失落感却突兀地涌将上来,没来由地想到:若是能跟面前这人有些那啥的,好像也是美事一件。就这么一想,一颗芳心顿时就又『乱』了,脸红得跟朝霞似的,心跳得跟撞鹿一般。 一见到冯晚娘那副羞答答的样子,萧畏便想笑——两世为人的萧同学别的不会,观颜察『色』可是拿手好戏,自是猜出了小丫头片子心中的旖旎,却也不说破,只是笑得更暧昧了一些,心中却不禁感慨——当纨绔还真他妈的爽极了! 萧畏来这个朝代已有三年,至于究竟是怎么来的,他自己也不清楚,总之一句话,他已经来了,既然来了,又成了当今天子唯一亲弟弟的三儿子,荣华富贵已极,自是得好生享受上一回不是?再说了,先前那主儿本就是一纨绔,萧同学既然顶了人家的身份,再怎么着,也不能坠了人家的名声嘛,自然是接着纨绔到底了的。 “禀三王子,人都打跑了。”就在萧畏摆酷的时辰,打斗声不知何时已停了——王府侍卫一出马,自然是威风八面,不数刻便将方府人马都打得大败而逃,领头的侍卫副统领王争这便紧赶着跑来禀报战况了。 “完事了,好啊,不错,兄弟们近来练功有长进,有趣,上一回打陈府还花了一柱香的时间,这一次有大进步,好,回头领赏去,每人十两银子。”萧畏正摆姿势呢,被王争这么一打断,心里头实有几分的不乐意,不过么,见事情已了,倒是赏得爽快至极。 “多谢小王爷。”王争等人帮着萧畏打架早已不是第一次了,拿钱也早已成了习惯,此时听得有赏,却一样还是开心得很。 “咦,咱做了件如此大好之事,咋就没点掌声呢?没劲!”萧畏很是不甘地四下看了看,这才发现原本挤满了人的胭脂巷口早就空了——这场架打得如此凶悍,大家伙又不是傻子,等着遭池鱼之殃不成?自然是早就躲得远远地了,生生令盼着有人喝彩的萧畏好生失落了一回,那不甘的小样儿登时便逗得冯晚娘嫣然一笑,这一笑不打紧,却令萧畏再次看花了眼,哈喇子顺着嘴角便流了下来…… 第2章 惹不起,咱躲 (文学网) 大胤皇朝传承至今,已历二十七帝,延续了四百八十余年,萧姓皇族开枝散叶,宗室人数可谓众多矣,然则到了当今皇帝弘玄这一代却仅有兄弟二人——皇帝萧乾、项王萧睿,倒不是先皇不能生,实际上,在当今皇帝登基之前,兄弟辈人数虽不算多,可再怎么着,也有九人之数,不过么,因着某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全都玩完了,到了末了,就只剩下这兄弟俩了——哥哥萧乾长袖善舞,所以成了皇帝,弟弟萧睿尚武,因此不幸成了打手,领兵四下征战,打服了各地不服之辈,到了末了,荣升天下兵马大元帅,只可惜是个虚衔,所能管的兵马也就只有他自个儿府上那千余号家兵家将,除此之外嘛,堂堂的大元帅就连一个小兵都调不动。 什么?卸磨杀驴?谁敢说这等大逆不道之言,要是让当今天子知晓了,那一准就只有一个下场——抄家灭门!这叫荣养懂不?皇帝陛下这是考虑到自家弟弟戎马征战辛苦了,得好生修身养『性』上一回,这叫爱护来着,虽说休息的时间好像是长了点,可皇帝陛下这也是为了项王爷身体安康嘛,是好意,谁要是不识好歹地乘机说项王的坏话,那就是找死,远的不说了,就说一年前那会儿,御史王三鹤自以为看准了皇帝陛下的心思,上本劾项王有不轨之心,结果如何?项王没事,反倒是告人的王三鹤却得了个反坐之罪,这会儿还蹲在天牢里吃免费的公家饭呢。 既然是荣养,该有的体面自然是得有,不该有的嘛,凑合着也得有上一些,否则哪能称得上“荣养”二字,不单不能说项王的坏话,便是项王家人的坏话也说不得,要不然萧畏同学这么个超级纨绔怕就不那么好当了的,这还不算,还得让项王住得开心,享受得起荣华富贵,如此一来,项王府的奢华与气派那就不是一般亲王所能比得了的了——项王府占地极广,就一座王府而已,竟方圆五里还多,比起几个老辈子亲王的府邸足足大了两倍,也就仅比皇宫稍小上一些罢了,至于装潢摆设么,甚至比皇宫还要金碧辉煌上一些,初次见到项王府之气派者,不为之瞠目结舌,头晕目眩地不能自己,这不,方才下了马车的冯晚娘就看傻了眼,老半天回不过神来,一张樱桃小口夸张地成了o型,瞧得萧畏恨不得化身黄继光,上前堵一回“枪眼”。 “晚娘妹子,到家了,来,随小王进府去。”萧畏贼兮兮地凑到了呆愣的冯晚娘身边,假做低头状地深吸了口女儿香,而后一连陶醉状地眯了眯眼,煞是温柔地说了一句,大灰狼叔叔的关爱之情油然言表。[ “那是玉石么?”冯晚娘显然没注意到萧某人的窃香行动,眼睛依旧直愣愣地看着王府门前的那座巨大照壁,语气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声。 “没啥,就一块破蓝田玉罢了,值不得三瓜俩枣的,来,随小王进府,里头的东西可比那破石头好看多了,保管你喜欢。”萧畏连看都没看照壁一眼,嘻嘻哈哈地便随口瞎掰了起来,立时听得冯晚娘直吐小香舌——蓝田玉乃是佩玉,光是一小块极其普通的玉佩,少说也得三十两银子的,更别说上等货『色』了,那是价值连城的玩意儿,项王府门前那块玉石不单平整亮滑,更难得的是『色』泽鲜嫩,不是上品,而是极品,这么块巨大的玉石到了哪儿都是万金难换之物,可在项王府竟当成照壁用了,这不叫奢华,该叫奢侈才对了。 “哇噻,这小丫头片子的舌头还真是极品,尖细灵动不说,还圆嫩光滑,品尝起来保准爽呆了。”一见到冯晚娘吐舌,萧同学的哈喇子情不自禁地又嘀嗒下来了,两眼直冒精光,正评点得起劲呢,突闻一声冷哼爆起,登时就将萧同学的美梦生生给砸碎了。 遐思被搅,萧同学自然是恼火异常,可一抬头,瞅见了正被一大群王府侍卫簇拥着站在门前台阶上的那人,萧同学脸上的怒气立马就消失不见了,换上了如春风般的笑脸,笑眯眯地打招呼道:“二哥,您这是要出门么?” 台阶上头站着的那名蓝衫青年正是萧畏的亲二哥萧忌——项王萧睿一身武艺勇冠三军,床上功夫也极为了得,据闻曾有“一夜七次郎”之美誉,也算是甚好那一口子,凡是亲王该有的一妃、二孺人,四嫔、十二藤,他老人家可是一个不缺地全都娶满了,雨『露』均施之下,倒也其乐融融,只可惜准头似乎太差了些,努力耕耘了大半辈子了,光见开花不见结果,拢共就只得了三子一女——长子萧锋,孺人所生,算是庶出,为人宽厚,与世争;幼女萧旋,藤妾所生,年方十二;剩下次子萧忌与三子萧畏全都是王妃所出,都是嫡子,萧忌文武全才,向来自命不凡,而幼子萧畏则是胡天胡地一纨绔,哥俩个始终『尿』不到一个壶里去,见了面,总要擦出些火花来,除了因是个『性』不同之外,更隐蔽的原因在于世子之争。 按大胤皇朝之体制,二字王为亲王,三字、四字王则是降等之郡王而已,亲王之世子可承袭父位为二字王,其余诸子只能封为三字王,从第二代亲王起,若大功于朝廷,则世袭之王位降等为三字王,郡王亦然依次降等,所不同的是三代以后,郡王之传承者其王爵未必能存矣,而亲王之承袭者只要没有谋逆之大罪,其王爵可为三字王承袭永存,故此,能不能成为项王世子,对子孙后代的影响可谓大矣。 依大胤皇朝祖制,世子之位乃是立嫡不立长,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项王长子萧锋自是没有争夺世子之位的可能『性』,而其为人又宽厚,也不会跟自家兄弟去争夺些什么,故此,其与两位弟弟之间的感情都不错,然则萧忌与萧畏这对亲兄弟的问题就出来了——大家伙都是嫡子,虽说萧忌年序在前,可也不是命中就该他得了世子之位的,只能说他的机会比起萧畏来说要大上一些而已,偏生王妃疼幼子,闹得项王也不好轻易就将世子之位给了萧忌,只能是将事情高高挂起,如此一来,两位嫡子间自然就有了竞争,关系能好才是怪事了,加之萧忌素来厌恶萧畏的纨绔作风,对这个亲弟弟当然是白眼有加了的。 此际看着萧畏那可恶的笑脸,萧忌自是气不打一处来,再次冷哼了一声道:“怎么,又从哪骗了个小姑娘回家,哼,不学术!” “哟,二哥,您这是说哪的话,这位冯姑娘可是小弟从方白『毛』那条恶狗的嘴边救下来的,咱这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侠义之道也。”萧畏根本就不理会萧忌的黑脸,满不在乎地摇了摇扇子,嘻嘻哈哈地扯道。 萧忌冷笑了一声,斜眼看着萧畏道:“尔与其不过蛇鼠一窝罢了,都是为非作歹之辈,鸡鸣狗盗之徒也配谈侠义之道么?” “哈哈,那是,那是,小弟这叫鸡鸣狗盗,那二哥天天跑文学网去见苏紫烟姑娘就是礼法所言之正道喽,”萧畏“啪”地将纸扇一合,而后小退了一步,做出一副恭谦的样子,拱手为礼道:“小弟受教了,改日一准天天上紫烟姑娘那儿报到去。”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朽木不可雕也,哼!”文学网光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青楼之地,那苏紫烟便是文学网里新来的头牌,号称『色』艺双绝,偏生还打着卖艺不卖身的旗号,很是勾起了京师名流们的“兴趣”,大体上是吃不到的才是好肉之故罢,故此,满中都自命风流的人物可都没少去捧苏紫烟的场,萧忌也是其中的常客,此时见萧畏如此肆忌惮地拿此事来消遣自己,萧忌立马就气得面『色』铁青,可又不好在众人面前对萧畏动手动脚,这便丢下句话,打算就此拂袖而去了。 萧忌要走,萧畏却没打算就此揭过,嘻嘻哈哈地笑着道:“二哥走好,啊,别忘了帮小弟代问苏姑娘好,改天小弟若是得了闲,没准将苏姑娘赎回府上,二哥也就能不出府便见着人了。” 本就气得够呛的萧忌一听萧畏这话,险些一头栽倒在地,愤怒地转过了身来,刚要再叱骂萧畏几句,却不料萧畏压根儿就没给他这个机会,摇着扇子便直接了当地行进了王府的大门,愣是令萧忌满腔怒火处发泄,只得气恼地跺了下脚,领着一众手下气恨恨地上了马车,转出照壁而去了……项王府实在太大了些,也太奢华了些,别说冯晚娘这等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家碧玉了,便是一般的公卿之家中人来到了项王府,只消转上一阵子,多半也是晕头转向的结果,这会儿若不是有萧畏领着,只怕冯晚娘光是撞柱子都得撞上好几回了的,就这么近乎一柱香的功夫走将下来,冯晚娘早已『迷』瞪得不知天南地北了,正自彷徨间,眼前突然一亮,竟已走进了一所锦绣至极的庭院之中,还没等冯晚娘看清园子里的景致,便听一阵脆生生的笑音响起,数位绝『色』少女已如同穿花蝴蝶一般从林子间、亭台中涌了出来,飞快地将萧畏连同冯晚娘一道全都围在了中间。 “哟,好靓丽的小姑娘,小王爷老实交待,这回又是从哪骗来的,别说又是捡的罢。” “小王爷,你还知道回来啊,都几天了,也没见个人影儿。” “小畏,你没偷吃罢,家里如此多的姐妹你不理会,偏要打野食,该罚!” 六张小嘴一齐开口,莺莺燕燕地吵个不休,萧畏额头立马就见了汗,至于冯晚娘则更是不济了,如同受了惊的小鸟一般,低着头羞红了脸不说,还可着劲地往萧畏身后缩,心里头的自卑感一浪接着一浪地涌将起来——冯晚娘素来就知道自己貌美,也一向以此为荣,可眼下这一大群的少女个个都是绝『色』,没一个在她之下的,更有数人之姿容出类拔萃,令冯晚娘自感远远不如,先前在来项王府的路上,冯晚娘还有种能凭着自己的姿容永远依靠在萧畏身边的企盼,此时一见如此多的美少女齐聚,那原有的奢望立马就如同夏日里的肥皂泡一般碎得彻底了,这么一紧张之下,一双小手不知不觉中便拽住了萧畏的胳膊。 “好啊,小畏,你还敢说没偷吃,瞧瞧,这丫头现在都离不开你了,还不快从实招来,姐妹们,可不能轻饶了小畏,今日大家可不许心软,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名身穿桃红『色』长裙的姑娘排开众人,双手叉着小蛮腰,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说道。[ 这丫头话音刚落,众少女们便即哄然,七嘴八舌地要萧畏给个满意的交待,饶是萧畏也算是久经考验的了,却还是好一阵子头晕眼花,不得不拱手道:“各位好姐姐,就饶了小畏一次如何?小畏可真没偷吃啊,嘿嘿,来,来,来,小畏给姐妹们介绍一下新来的小妹妹,这是冯姑娘,名叫晚娘,大家都认识一下。” “哼,你也就是嘴甜,却总不见行动,冯妹妹别理他,来,到姐姐这里来。”那桃红长裙的女孩显然是众少女之首,不单貌美如花,脾气更是不小。 冯晚娘哪经过这般阵势,此时早已是心慌意『乱』,看了看那些美少女,又看了看满脸子尴尬之『色』的萧畏,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才好。 “去罢,没事的,她叫林瑶,以后你就听她的安排好了。”眼瞅着成功地转移了目标,萧畏暗自松了口大气,笑呵呵地拍了拍冯晚娘拽住自己胳膊的小手,温和地解说了一番。 冯晚娘怯生生地看了萧畏一眼,见萧畏眼神里满是鼓励的意味,这才松开了拽住萧畏胳膊的手,走上前去,福了一福道:“小妹冯晚娘见过瑶姐姐,见过各位姐姐。” “晚娘妹子别客气,以后啊,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我们姐妹其实都一样,都是小畏这个坏家伙拐回来的,以后你就知道他的德『性』了,来,别理他,姐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柳翠,那是严芳……”林瑶一见冯晚娘那怯生生的样子,登时就心软了,忙不迭地抢上前去,揽住冯晚娘的小腰,笑呵呵地给冯晚娘介绍起众姐妹来。这么一大群美少女见了面,自有一番大热闹,却没人注意到萧畏这厮竟趁着众美少女不留神,悄悄地退出了院门,往边上不远处一所院子溜了去,动作麻利得很,显然已不是头一回干这等事了。 “小畏,你给我站住!”萧畏动作虽小心,可却还是被林瑶给发现了,一见萧畏就要跑进那所院子,立马气急了,跺了下脚,娇声喝了一嗓子。 切,傻子才站住呢,惹不起,咱……躲!萧畏哪肯听话站住,不单没站住,反倒跑得更快了些,一溜烟冲过了一座小桥,跑进了院子中,还没忘回头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登时气得一众美少女全都嘟起了嘴,恨不得追上前去扒了萧畏的皮。 冯晚娘初来乍到,自是不太明白众姐妹为何不追进那离得并不算太远的院子,眼瞅着众女各自怨怒,这便怯生生地出言问道:“瑶姐姐,那院子又不远,为何,为何……”冯晚娘话说到一半,突觉自己的问话有些子唐突不说,还煞是羞人,自是红着脸说不下去了,只是一味地低着头,羞得不敢看林瑶的眼。 林瑶发育得好,在众女中个子最高挑,比冯晚娘整整高了半个头,此时见冯晚娘羞得可爱,不由地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好妹妹,你刚来,咱王府里的规矩还不知晓,姐姐这就跟你解说一番好了,啦,先前妹子可曾经过一座‘鸿鹄桥’?” “姐姐说的可是一座带了亭子间的石桥么?”冯晚娘见林瑶如此好说话,心中自是大为感激,抬起头来,略带疑『惑』地回答道。 林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很是认真地解说道:“不错,就是那桥,过了桥不是有个院门么,打那儿起到此地全都是属于小畏的,也就是我们姐妹的家,在这围墙之内,姐妹们哪都可以去,即便是要出王府一行,请了小畏的令,也有侍卫们陪同着去,可就是那座院子例外,若小畏的令牌,任何人都不能进去,否则的话,那就不只是逐出王府那么简单了,为此丧命也有可能。” “啊……”一听林瑶说得如此严重,冯晚娘立时便被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来。 林瑶重重地点了下头,边上的众美少女也同样是满脸子的慎重之状,这令冯晚娘更是疑虑丛生,愣了好一阵子之后,还是忍不住出言问道:“为何如此?” “呵呵,妹妹即便不问,姐姐也要跟尔说个清楚,否则一旦犯了大错,那就可挽回了。”林瑶轻笑了一声道:“妹妹可听说过舒雪城、舒老大人?” “舒老大人?小妹当然知道了,他老人家可是文状元武进士之奇才,乃我朝数百年第一人,小妹还曾拜读过他老人家的诗赋呢,写得可真好,可,可舒老大人他……”冯晚娘见林瑶突兀地提起了舒雪城这位当代的奇人,好奇心登时便更盛了三分。 林瑶笑了笑,伸手抚了下冯晚娘的头发,这才接着解说道:“这院子里的规矩就是舒老大人亲自定的,他老人家就住在那所琴剑书院里,只是他老人家喜欢清静,不想被人打搅,所以啊,我等姐妹自然得遵守他老人家的规矩才对,晚娘妹子,你说呢?” “嗯,小妹知道了,谢谢瑶姐姐提醒。”冯晚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不过也没再多问,恭敬地福了福,道了声谢。 “好了,不说这个了,姐妹们,晚娘妹妹今日初来,大家办个筵席好生招待一下,来,走罢。”林瑶注意到了冯晚娘眼中那一抹即逝的异『色』,可也没多说些什么,这便笑呵呵地鼓了下掌,招呼了一声,众美少女自是轰然应命,哄闹了起来,簇拥着冯晚娘便行进了院子深处…… 第3章 当纨绔也得有底气 (文学网) “好险,差点就陷进去了!”萧畏躲进了舒雪城所在的院子中,其实并没有立马深入院子内部,而是躲在了一旁,偷偷地注视着众女所在的箫湘馆里的一举一动,直到众美少女全都欢快地进入了院子深处之后,萧畏这才算是大松了口气,直起了腰来,恶狠狠地伸了个懒腰,舒散一下筋骨,却猛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窃笑之声。 “笑个毬,死一边去!”萧畏回头一看,见发笑者是此书院中的两个书童墨香、墨雨,登时便觉得脸面上很有些子难堪,这便板起了脸来,冷哼着骂了一句。 墨香、墨雨两小子名义上是王府里的下人,可其实却是舒雪城带来的书童,对萧畏尊敬倒是足够尊敬,害怕么,那是压根儿就谈不上的事儿,此时见萧畏假意发作,两小子更是不怎么放在心上,反倒笑得更欢快了几分,闹得萧畏也没了奈何,只好苦笑着做了个鬼脸,也不理会那两得瑟的家伙,大步便向书院深处行了进去,只留下两书童还在那儿嘻嘻哈哈个不停。 “郁闷啊,想老子两世为人,两辈子的英名就这么断送了,呜呼哀哉,痛哉,惜哉!舒老爷子哦,您老可把咱给坑苦喽!”耳听着背后两书童怪笑连连,萧畏郁闷得简直要吐血了,对于造成眼下这般恶果的舒老爷子叽叽歪歪地便是好一通的埋怨,当然了,萧畏也就只敢在心里头悄悄地发发牢『骚』罢了,别说大声喊出来了,便是小声嘀咕都不敢——舒老爷子功参造化,人虽老了,可耳朵却灵着呢,真要是被他老人家听了去,哪还能有萧畏的好果子吃,至于为何嘛,那可就得从头说起了。[ 早在弘玄九年八月之际,那会儿萧畏才刚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年代,一搞清楚自家的身份,可把萧畏给得意坏了,还没消停几天呢,就迫不及待地溜出了王府,前呼后拥地继续前任未尽之事宜——将纨绔进行到底!就这么着,左牵黄,右擎苍,满中都瞎转悠,所过之处,行人避之不迭,着实是威风凛凛,煞是爽气,当然了,初来乍到的萧畏神经虽大条,却也没胆子去干啥没屁眼的勾当,纯碎就是逛大街罢了,很显然,中都城虽大,可也经不起萧畏这么整日整日地『乱』转,才不过月余下来,萧畏对城中景致已是没了兴致,这便领着一众爪牙跑出了城,上了风景如画的西山,玩起了郊游,这一郊游不打紧,却巧不成书地撞上了舒老爷子,于是乎,萧畏的苦日子这就开始了。 西山位于中都城外并不算远,也并不算高,景致倒是不错,时值深秋,满山遍野的枫叶正红得艳丽,着实是踏秋的好去处,可因着九九重阳节刚过,来此的游客其实并不多,萧畏前呼后拥地登上峰顶之后,眼瞅着满山红叶,感受着微风拂面,耳听着如涛之天籁,顿时诗兴大发,即兴盗版了一首张养浩老先生的《山坡羊·潼关怀古》——但见一小屁孩,面对着雄伟壮阔的中都城,一派挥斥方遒状地『吟』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中都,意踟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其状也慷慨耶,其情也激昂耶,其气宇亦不凡耶,其……其实萧畏酝酿了老半天的情绪,拢共也就只想起了这么一首词而已,那还是萧同学中学时期背过的为数不多的课文之一,就这么通篇山寨了下来,只不过改了一个字,将“望西都”改为“望中都”罢了,就此情景而言,勉强能算贴切而已,实谈不上啥了不得的创举,当然了,能成功地憋出这么首词来,萧同学还是蛮兴奋的,再加上身后一帮子爪牙们的献媚喝彩之声,萧同学简直云里雾里地乐颠了,正踌躇满志间,却见一书童装扮的小家伙从后头排众走到了近前,很有礼貌地对着萧同学行了个礼,口中道:“这位公子,我家先生有请了。” 那小书童这么一说,萧同学这才注意到在自己侧后方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里有一老者正背对着众人盘坐在一张铺于地面上的毯子上,一身青衣、高冠巍峨,白发如雪,背影如山,虽法看见其面目,可从前来通禀的书童之谦逊有礼以及侍立在老者身边的另一书童的飞扬神采,却已可看出此老之不凡,若是往日,萧畏一准不会去见这么个显然不是凡夫俗子的高人,道理很简单,论是此际的萧畏还是原来的萧畏,都不是喜欢玩高尚之辈,不过么,这会儿萧畏刚即兴赋词一首,正在兴头上呢,倒还真有心在高人面前耍弄上一把的,再说了,按他的想法,就算是弄出了啥岔子,有项王府的招牌在,也出不了啥大事,这么一想,萧同学自是轻轻松松地走将过去,装出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对着老者的背影拱手为礼道:“老先生请了,不知唤小子前来,可有何吩咐么?” “坐。”老者端坐依旧,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上一下,只是简短而又有力地吐出了一个字。 坐就坐呗,萧同学本就神经粗大,又存了戏耍的心思,一听老者看座,自是毫不怯场地走进了亭子间,施施然地就坐在了老者的对面,这才发现老者高鼻深目,面容古拙得很,尤其是一双眼炯炯有神,哪像个行将就木之人,分明是一副世外高人的形象,小心眼里登时就有些子打鼓了,可要他临阵退缩么,萧同学还真丢不起这个脸,也就只好规规矩矩地坐着不动了。 萧同学是坐下了,可老者却宛若不觉一般,根本就没有跟萧畏叙话的意思,头也不抬地盯着面前的棋盘,似乎满腔的心思全都在棋局上的样子,闹得萧畏满心趣得紧,眼瞅着老者不发话,萧畏索『性』也看起了棋来,这一看之下,还真看出了些门道来了——萧同学前世哪会儿就好棋,打小了起就没少下功夫去钻研,虽因着各种原因,没能走上职业棋手的道路,可功底却是不错的,参加些业余比赛拿个名次跟玩儿似地轻松,这才对着棋局一揣摩,便已看出此棋局是个双活难题,难度虽有,可对于萧同学来说,破解并不算难,手一发痒,也没吱一声便从棋盒里取出一枚白子,随手往棋盘上一点,而后自得其乐地坏笑着。 “嗯。”老者点了点头,将手中擎着的白子往棋盒里一丢,抬起了头来,一双眼锐利如刀般地扫向萧畏,缓缓地开口道:“黄口小儿知何兴亡耶?” 老者的眼神虽锐利,然则萧同学此来纯粹就是想惹事,压根儿就不怯,摆出一副慷慨赴难之状地昂首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有何不可知之说?” “好,好个匹夫有责。”老者微微一笑,眼神柔和了不少,也不再理会萧畏,径直起了身,笑着说了一句“老夫将收尔为徒。”之后,也没去收拾东西,领着两书童就此飘然而去,只留下傻了眼的萧同学不知所谓地坐在亭子中。 啥?啥?啥?你个死老头谁啊?萧同学当场就懵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这简直是莫名其妙不是?咱是来当纨绔,啊,不,当王爷的,没地找个师傅管着自己搞啥啊,找不痛快也不是这么个找法的,扯淡,瞎扯淡!这事儿免谈,当老子师傅,门都没有!萧同学气急败坏之下,哪还有半丝的游兴,也不去问那老头的姓名出处,愤然而起,匆匆回了自家府上,屁股都没坐热呢,就被自家老头传唤了去,才一进老爷子的书房呢,入眼就见先前在西山顶上见到的那老者正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堂上,而自家便宜老爹、老娘居然都陪坐在一旁,立马就傻了眼,直到自家老子介绍说这是已致仕的两朝元老舒雪城之后都没能反应过来,就连老爷子喝令其上前见礼都忘了要动,满心眼里就转着个念头——如何赶跑这个“『毛』遂”师傅。 可惜啊,可惜,萧同学使出了十八般的本事,真哭假嚎、装傻扮痴地折腾来折腾去,也没能动摇舒雪城的决心,更没能改变自家老子的决定,就连往日里最宠着萧同学的便宜老娘也不支持他,奈之下,也就只得乖乖地成了舒老先生的关门弟子,直到今天为止,萧同学还是没能搞懂自个儿身上到底有哪一点能让名满天下的舒老先生如此之看重。 这也就是萧畏,若是换了个人,只要能拜在舒老先生门下,那绝对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哪怕为此上刀山、下火海都是值得的——舒老先生那文状元可是真金白银的本事,至于武进士么,其实还真耻没了舒老先生一身卓绝的武略——当初舒老先生进京赶考时年仅二十出头,就已经是文、武双举人,一家伙同时报了文、武两试,全都进了殿试,还全都夺得第一,一时间朝野为之轰动,后头是先皇的先皇认为年轻人风头太过不好,硬生生压了舒老先生一头——文状元给了,武的么,仅给了个传胪,可就算是这样,舒老爷子的壮举也已经是大胤皇朝开朝以来的第一人了,煞是了不得,只可惜其官运却远不及其才干那么当行出『色』,为官三十余载,仅止于翰林院掌院大学士之位,此职位虽说清贵得很,不过是名声好听罢了,其实并多少实权,后,不知何故,在今上即位之初,舒老先生突然挂冠归隐,这一退下去便是近乎十年不曾在世人眼前出现,卜一出现,就收下了萧畏这么个大纨绔作为关门弟子,消息一传扬开去,满京师上下掉了一地的下巴。 萧畏的前任其实不是没拜过师傅,实际上还远不止一个——中都官宦人家都重视子弟的教育,更遑论大富大贵的项王府了,早在萧畏五岁那年便请了文、武两道的启蒙老师,可结果呢,没一个干得长久的,最多半年,最快的三天,不是被气跑了就是被打跑了,这一回换上了舒老先生这么个硬茬子,前任所有的套路自然是全都不管用了,再说了,此萧畏也不是彼萧畏,太过恶心的事儿他可是干不出来的,偏又不想费神去学习劳么子学问,毕竟前世那会儿几近二十年的学生生涯可是早就过得腻味透了,于是便打算以耍赖对抗教育,结果么,自然不会太美妙——这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消极抵抗又得受罚,可把萧畏给整苦了,到了今时今日,萧畏都还记得当初拜师那会儿舒老爷子所说的一句话——当纨绔也得有底气! 当纨绔自然也是得有底气,这道理萧畏自是懂得,不过么,萧同学懒,实不想去遭那份罪的,可惜啊,萧同学也就是个孙猴子的命,怎么也跳不出舒老先生的五指山,左抵右赖之下,还是得老老实实地跟着学,好在这具身体的脑瓜子实在是好用,颇有些过目不忘之能耐,背背书还成,再靠着前世那会儿的小聪明,文章也做得颇有些新意,诗词么,偶尔剽窃上一回,还能让舒老爷子惊讶一把,这文一道算是能对付得过去,可在武道上,萧畏遭的罪可就大了去了,时至今日,每每回想起当初被骗上贼船时的情景,还都恨得直磨牙呢。 两年半前的某一日,萧畏刚临完帖,就被舒老先生叫到了近前,但见舒老先生脸上带着意义不明的微笑,煞是和蔼地说道:“项王殿下一身武艺冠绝三军,小王爷身为其后人,不习武怕是说不过去的。” “……”萧畏好一阵子语,唯翻白眼而已——习武?高来高去的本事看起来倒是挺威风的,可惜真要练出那等能耐天晓得要吃多少的苦头,咱将来可是王爷,有的是打手,何必学那些东西,要打要杀,狗腿子们上就是了,难道要吃猪肉还得自己养猪不成?没劲,不学! 舒老先生压根儿就没理会萧畏的白眼,拈了拈胸前的长须,一副惋惜的口气接着往下说道:“小王爷根骨甚佳,倒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可惜啊,小王爷前些年没能打下扎实的基础,如今岁数已大,再要想学项王殿下的绝世神功怕已是迟了,勉强练将下去,成就也极有限,实是遗憾得很。” “……”萧畏还是语,可心里头却道:不学更好,有那功夫练武,咱还不如多些时间把美妹,这满京师多少美妹正等着咱去安慰呢,哪有空练那些有的没有的。[ “不过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小王爷虽修不得项王爷的神功,可正好能修老朽一门绝世武功,也算是小王爷的缘分罢。” “……”一听还是得习武,萧畏的白眼立马翻得更厉害了,只差没就此背过气去。 “老夫这门神功名为‘游龙戏凤功’,若能练习到极处,不单能横扫千军,便是榻上也是所向敌,小王爷可有兴趣么?” “真的假的?”一听舒老先生如此说法,萧同学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哪个男人不想自己在榻上威风八面,尤其是萧同学这等立志当超级大纨绔之辈,自然更是盼着能纵横花丛、快意床榻了的,不过么,尽管心痒难搔,可萧同学毕竟是穿越众,多少还是留了个心眼,这便紧赶着追问了一句。 “老夫像是说谎之人么,嗯?”舒老先生微皱起了眉头,假作不悦之状地反问道。 “那好,我学了!”萧同学歪着头看了舒老先生好一阵子,见其不像是在说谎,心已大动,一咬牙应承了下来。 “好,老夫今日便传尔第一层口诀,顺便帮你固基。”舒老先生见萧畏已同意了习练“游龙戏凤功”,自是立马趁热打铁。 事已至此,为了将来的快活,萧同学倒真的豁出去了,说练立马就练开了,甚子五心朝天、气沉丹田地拉开了架势,由着舒老先生摆布,那固基的痛苦不消说是难熬得紧,可为了“胸中大志”,萧同学咬紧了牙关,忍了! 三天三夜啊,整整三天三夜的折磨,总算是在舒老先生的帮助下,完成了引气入体的最基本功夫,一体会到自己习武有了那么点小小的成就,可把萧同学给乐坏了,都已开始幻想将来此功大成之后,要将花姑娘们如何、如何了,正想得哈喇子『乱』流之际,却冷不丁见舒老先生一拍脑门,貌似突然想起了啥似地唉呀了一声道:“不好,先前老夫有一事忘了先跟小王爷说清楚,这事情怕是难办了。” 萧同学两世为人了,心思自然是灵动得很,一见到舒老先生这副模样,一颗心立马拔凉、拔凉地往下沉,很有种一不小心上了贼船的郁闷,可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追问了一句道:“先生此话怎讲?” “啊,是这样的,此功法一旦开始练习,未至大成前不能中途停止,若是停了的话,那小王爷就只有进宫当公公这么一条路可走了,抱歉,抱歉,老夫先前忘了这事儿,唉。” “……”萧同学这回可就不止是翻白眼了,一连串的怪叫连同臭骂全都迸将出来,若不是实在打舒雪城不过,只怕萧同学就要扑上去跟舒雪城拼命了。 “啊,对了,此功法还有两个限制,一是此功法未小成前讲求情动而心不动,小王爷必须做到人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花丛倒是可以越多越好,呵呵,以小王爷之能耐,想必这一条是办得到的,至于第二么,未小成前必须保持童身,若不然,小王爷还是只有当公公一条路可走。” “我,我,我……”萧同学一口气没喘过来,白眼翻了翻,就此陷入了昏『迷』之中……往事实是不堪回首月明中!这便是萧同学后院里鲜花朵朵,却只能身过不沾叶的根由之所在,也正是萧同学被墨香、墨雨两臭小子取笑却辩解不得的苦衷之所在,谁让他要轻易上当呢,怪天怪地还不如怪自己来得实际,奈至极的萧同学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赶紧修炼有成,不说先将后院里那些小母狼们喂饱,也总得避开当公公的命运不是?而唯一能达成此目标的希望便只能着落在舒老先生身上了,试问萧同学就算有再多的怨气,又哪敢出言不逊,也就只能憋着满肚子的气默默地往琴剑书院里行将进去了…… 第4章 你可以出师了 (文学网) 萧畏虽只是项王第三子,可其所占据的庭院却是一众兄弟中最大的一所,除了众美少女所在的潇湘馆以及萧畏自己所住的凝笙居之外,再有就是舒雪城所住的琴剑书院,总面积竟占了整个王府的六分之一还多,几乎是两位兄长的居所加起来的总和,而这一切全都是出自王妃的安排,足见萧畏受宠的程度之高,至于侍候萧畏的下人们更是多达三百之数,可以说时时刻刻都有人在专门照料着萧畏的起居,唯一的例外就是此刻萧畏行走着的琴剑书院,在这里头不单没人侍候着萧畏,反倒还得萧畏侍候着别人——但凡萧畏走进了琴剑书院,啥子端茶倒水、打扫庭院之类的事情一准少不了,按舒老先生的话来说,这叫不扫一屋何以扫天下,偏生琴剑书院里除了墨香、墨雨这两个萧畏指使不动的小家伙外,再旁人在,闹得萧畏想偷懒都没辙,若是不能完成舒老爷子规定的任务的话,嘿嘿,等待着萧畏的一准是加罚,几回惩罚下来,萧畏早就学乖了,这不,刚走进内院,萧畏立马很自觉地拿起了靠在墙角的扫把,准备干活了。 苦难的日子啥时是个头呢,郁闷喽!萧畏望着手中的扫把,一想起这三年来所受的“优质教育”,立马“感动”得热泪盈眶——这扫把可不是普通的扫把,与其说是扫把,倒不如说是根大号的铁铲,好家伙,整根扫把完全是精铁所制,重达六十余斤,可怜萧畏当初的身子骨着实不咋地,拿起这扫把都嫌吃力,更别说挥动了,小小一个院子往往一扫就是一整天,完了事儿,那小胳膊小腿全都肿得跟灌水萝卜似地,哪怕是现在勉强习惯了这大家伙的重量,挥舞起来一样轻松不了。 扫,扫,扫,老子扫,这片黄叶是老舒头的屁股,那根枯枝是老舒头的骨头,扫之,再扫之!萧畏心里头叽叽歪歪个不停,手中的大铁扫把挥舞来去,好一通狂扫,总算是将内院里的枯枝败叶扫成了一堆,望着那堆不小的战果,萧畏很有种阿q似的胜利之感,得意地一笑,也不顾这会儿气息正喘,放下了大铁扫把,满意地拍了拍手,溜达着便进了正厅的大门。 “师尊,小畏来了。”别看萧畏先前心里头对舒老爷子可谓是怨气冲天,然则真走进了正厅,一见到正端坐在几子前的舒老先生,那请安的姿势要说多恭敬便有多恭敬。[ “嗯。”舒老先生只是轻哼了一声,依旧端坐着不动,自顾自地打着棋谱,连看都不曾看萧畏一眼。 萧畏自是早就习惯了舒老爷子的做派,也用不着吩咐,乖巧地走到一旁的茶炉前,手脚麻利地沏起了茶来,待得水开茶好之后,端上碗香茶,送到了舒老先生的几子上,恭敬地开口道:“师尊,茶好了。”见舒老先生没反应,萧畏也只能老老实实地退到了一旁,垂手而立。 “二皇子的酒好喝么?”舒老先生随手往棋盘上放了一个子,长长的寿眉抖动了一下,一副随意的样子问了一句。 “还,还好罢。”一听舒老先生的问话,萧畏登时便是一愣,闹不明白舒老先生此问何意——要知道舒老先生自打收了萧畏为关门弟子之后,除了教文授武之外,从不过问萧畏旁的事物,这冷不丁地问起了闲话,还真令萧畏很有些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可老先生既然问了,萧畏也只好含糊其辞地答了。 “尔都看见了甚子?”萧畏话音刚落,舒老先生豁然抬起了头来,眼中精光一闪,紧接着追问道。 哟嗬,太阳还真从西边出来了不成?一听舒老先生这话问得突兀,萧畏心里头的疑『惑』立马便更深了几分,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答才好了——当今天子虽说武艺上远不及其弟项王爷那么出『色』,貌似也法做到“一夜七次郎”的壮举,不过人家的准头却是不赖,能生,一生就是一大窝,只不过公主偏多了些,足足有十七、八个之多,至于皇子么,虽说少了些,可也比项王爷膝下要多了三个。 皇子是国祚的根本,有皇子在,国祚便不愁后继人,可皇子要是多了,麻烦也自然就跟着来了,更为麻烦的是当今天子那六个儿子里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除了三皇子是唯一的嫡子,还在襁褓里时便册封了太子之外,其余诸皇子到如今为止都不曾封王,更不曾就藩,全都挤在了中都这一疙瘩里,那还能有个好,满朝堂里闹腾得乌烟瘴气地,天晓得将来会有怎样一个收场。 一帮子堂兄弟们闹不闹萧畏根本就不想理会,他既心也力去参与其中,只可惜论是从身为项王之子的身份来说,还是从舒雪城老先生的关门弟子的角度来论,很多事情是萧畏想避也避不开的,烦不胜烦之下,也就只能虚与委蛇地逢场作戏罢了,同样的,今日二皇子宴请其实也真没说啥特别话题,也就是风花雪夜地好一通子瞎扯淡而已,真要问萧畏看到了什么的话,或许看到最多的便是那些舞女们扭动的细腰和某些圆滚滚的玩意儿,可这用屁股来想,也能知晓绝非舒老先生所要的答案,真要胡答一气,那不是找抽还是咋的。 管他的,先应付过去再说了!眼瞅着舒老先生的眼神愈发不善,萧畏牙关一咬,低着头答道:“回师尊的话,我看到了阴谋。” “哦,阴谋么,还有呢?”舒老先生嘴角一勾,算是微笑了一下,可并没有就此放过萧畏,而是接着往下追问道。 还有?不会吧,您老爷子还有完没完?面对着舒老先生的步步紧『逼』,萧畏真的有些子傻眼了,头皮好一阵子发麻,可又不敢不答,奈之下,只好伸手『摸』了『摸』鼻子,挤出了一个字来:“『乱』!” 舒老先生嘴角那丝微笑先是更深了几分,接着突地咧嘴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萧畏茫然不知所以,正自发愣间,却见舒老先生笑容一敛,平静地开口道:“尔既知『乱』之将至,那就该好生准备着,须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乎?尔好自为之罢。老夫受人所托,应承授尔三年之艺,如今时日已满,你可以出师了。” 啥?不用再受折磨了?哇噻,爽啊!萧畏先是一愣,而后又是一喜,很想放声大笑上一回的,可突地想到了一事,立马就笑不出来了,这便忙不迭地开口问道:“师尊,小畏那个,啊,那个‘游龙戏凤功’何时能小成?” “你真想知道?”舒老先生嘴边『露』出了一丝玩味的微笑,如同狐狸看着小白兔一般地上下打量了萧畏一番。 废话不是?事关老子的“『性』福”,能不关心么?敢情您老爷子自己人老不中用了,就变着法子折腾人来着,鄙视!眼瞅着舒老先生打趣自己,萧畏满肚子的怨气,毫不客气地腹诽了老先生一把,可脸上却堆起了媚笑地道:“小畏身为师尊的关门弟子,总不能丢了师尊的脸面么,您老说呢。” “嗯,这话听着顺耳,按说此功九层,九九归一是为大成,至于小成么……”舒老先生说到这儿,故意停了下来,就是不往下说,急得萧畏额头直冒汗,喉头一鼓一鼓地,可在老先生长期的『淫』威之下,又实在没胆子打断老先生的话头。 舒老先生吊足了萧畏的胃口,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练至三层便是小成。” “啊……”萧畏彻底地傻了眼了——三年来萧畏吃尽了千般苦、万般累,早已将此功法练至第五层了,换而言之,萧畏一年前便已经小成了。 我的『性』福,我的尊严,我的……我靠啊,你个死老头,这不是害人么,骗人也不带这么玩的,老子跟你拼了,厄,人呢?萧畏心头一阵火起,刚想着跟舒老先生好生理论上一回,却猛然发现先前还端坐在木塌上的舒老先生早已不见了踪影,唯有摆在几子上的那碗茶还热腾腾地冒着气儿。[ 这死老头,腿脚还真麻利,算了,饶你一回好了。找不到人,萧畏憋着的气立马就瘪了下去,再一想到这三年来舒老先生的严格执教,萧畏就算再不识好歹,也颇有些子感动在心,这便深吸了口气,对着已是空一人的木榻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环视了一下室内,这才一转身,大步行出了正厅。 “呼,这天还真他娘的蓝!”一行出早已空一人的琴剑书院,萧畏没来由地感觉眼圈一热,再一看不远处自己的贴身仆人萧三正跑将过来,自是不肯当众出乖『露』丑,忙不迭地仰起了头来,望着早已是渐黑的天空,长出了口气,假意地发了声感慨,以掩饰自己即将落泪的窘态。 很显然,萧畏这一掩饰『性』的举动纯属白费工夫了,萧三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萧畏的不对劲,几乎是冲到了萧畏的身前,紧张兮兮地道:“小王爷,您可算是出来了,王爷正急着招您去呢。” 嗯?这么急,搞啥呢?萧畏一听之下,登时就愣住了,一股子不太妙的预感便涌上了心来…… 第5章 唐斩 (文学网) 老爷子见招一准没啥好事,这一条乃是萧畏的经验之谈,更别说这会儿都已将近晚膳时辰了,还这么急吼吼地来唤人,那就说明事情没准有多大条了,萧畏在心中飞快地将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全都过了一番,还真没发现自个儿曾捅了啥大篓子的——打了方白头,换别人头上,那就是大事,可对于萧畏来说,打了就打了,没啥大不了的,左右这些年来萧畏打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老爷子有啥不良反应来着,至于舒老先生的离开么,更是怪不到萧畏的头上,这么一琢磨之下,萧畏还真『迷』糊了,愣了好一阵子都没啥反应。 “小王爷,王爷还在等着呢,您看……”萧畏这么一发愣不打紧,可把萧三给急坏了,又见萧畏两眼珠子转得厉害,实不敢随意打断自家主子的冒坏水,可项王那头交待下来的事情,他萧三一个小小的仆人也同样耽搁不起啊,眼瞅着萧畏眼珠子不转了,立马凑上前去,腆着脸陪笑地问了一声。 娘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去就去!萧畏自忖躲是躲不过了,也没了奈何,不过么,他可不想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去找抽,眼珠子一转,低声吩咐道:“快,去将母妃请来。” 项王萧睿为人严肃,可就是有些子惧内,当然了,也不是后院里随便哪位妃子都怕,其实就只怕一人,那就是萧畏的亲生母亲王妃柳鸳。但凡萧畏犯了事儿,只要拽着王妃,那就啥事都没有,可若是王妃不在场,萧畏的小屁股难免就得挨上些板子了,此际虽说不清楚老爷子此番传唤所为何事,可拉上个护身符却是必不可少的,这不叫胆怯,这叫有备患来着,然则萧三下一句话就令萧畏更加『迷』糊了——王妃一早就在了,就等您了。[ 那啥,这搞的是啥名堂呢。萧畏愣了愣,也没再多问,摇了摇头便径自往前院的正厅赶了去,才刚进了厅门,入眼便见自家老爹、老娘都坐在上首,下头还有个大胖子团着身挤在一张“小椅子”上——其实不是椅子小,实在是那厮太胖了,足可坐下萧畏两个人的椅子竟然被这个胖子填得满满当当地,还压得咯吱作响,看那胖子的面目似乎有些子熟悉,可还没等萧畏想明白这胖子究竟是谁,却听那胖子一声狼嚎大起,庞大的身子径直向萧畏冲了过来。 “小三,可想死我啦!”胖子一声吼,整个人如同一堵肉墙般便扑到了萧畏的身前,双手箕张着便要给萧畏来上一个拥抱。 “厄……”胖子人未至,刮起的腥风里的汗臭味便令萧畏反胃得直想吐,再一看那堆肉山抖得波澜起伏,壮阔比,那肯跟这厮如此这般地亲热上一回,没地找不自在不是?萧畏这三年的苦练可不是虚度的,但见萧畏脚后跟一旋,整个人如同柳絮一般横飞了出去,那姿势要多潇洒便有多潇洒。 “彭……” 萧畏是潇洒了,可怜胖子冲势太猛,哪能收得住脚,一头便撞在了墙上,爆发出一声结结实实的巨响,整堵厚实的墙竟因此振颤了起来,那动静之大、冲劲之猛,着实令满屋子的人全都笑得个前俯后仰地,唯有项王萧睿不但没笑,反倒板起了脸来,刚要出言训斥萧畏一番,却冷不丁瞅见王妃柳鸳横了一眼过来,板着的脸立马就松了开来,奈地耸了下肩头,苦笑着摇头不已。 那一下显然撞得不轻,可架不住人胖子肉多,甚事都没有,一转身,咧开大嘴,看着萧畏便乐呵呵地打起了招呼道:“好啊,你个死小三,一见面就让俺出丑,看俺唐斩如何收拾你。” “唐……斩?”萧畏脑海里冒出了个前世小说里那威风八面的刺客形象,再对比一下眼前这座移动的肉山,嘴巴立马张成了o型。 “哈,才几年没见,小三的功夫了不得啊,哈哈哈,改天咱兄弟俩再大杀四方去,『奶』『奶』的,俺离开三年,憋都憋死俺了……”胖子一听萧畏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立马袖子一撸,摆出了个花见花开,人见人爱的威武形象,兴致勃勃地唠叨了开来。 离开三年?啊,原来是他!萧畏趁着胖子瞎呱唧的时辰,飞快地将脑海里的记忆翻了翻,总算是想起了面前这个胖仁兄的来历——今上继位之初,天下大『乱』,八大藩镇中六大藩镇起兵造『乱』,联兵八十万进『逼』中都,全赖项王萧睿与唐啸天一正一副两位大帅齐心合力,以巧计破敌,『逼』迫六大藩镇签订了城下之盟,这才有了弘玄朝十数年的太平日子。那唐啸天便是唐斩之父,此人与项王萧睿向来莫逆,自打萧睿被“荣养”之后,唐啸天也随即辞官归隐,唯离京时将其长子唐斩留在了项王府中,这一过便是近十年,直到三年前唐家才来人将唐斩接走,在项王府其间,这厮与萧畏的前身可谓是臭味相投,就没干过啥正经事儿,打架斗殴之类的却是干了不老少,只不过那时的唐斩并没有如今这么个胖法,不单不胖反是苗条得有些瘦弱,这前后的反差也着实太大了些,萧畏一时认不出来,也就情有可原了的。 “啊哈,没问题,唐子想玩啥全包咱身上了。”想起了唐斩的来历,萧畏就算再嫌弃这厮的鲁莽,也只得装出一副热情的样子走上前去,伸手拍了拍唐斩的大肚腩,很是好奇地问道:“唐子,咋回事,你这厮吃了啥大补之物,这肚子怕都跟弥陀佛有得一比了,厉害啊。” “嘿嘿,咱这叫壮实,喝水都长肉,怎样,嫉妒不?”对于萧畏言语中的讽刺,唐斩丝毫不以为忤,很是自豪地拍了拍大肚子,一翘大拇指,豪气万分地说道,那得意洋洋的样子登时又令满屋子的人全都笑得东倒西歪。 “……”碰到这么一个比自己更耻的家伙,萧畏实在是不知说啥才好,盯着唐斩那颤动不已的大肚子,木讷地语了。 “咳,咳。”眼瞅着这对难兄难弟越扯越『乱』,项王萧睿有些子坐不住了,假咳了几声,算是制止住了众人的哄笑,而萧畏也趁机摆脱了唐胖子的唠叨,很有些子逃亡状地走到了厅中,对着高坐上首的老爹、老娘行了个礼道:“孩儿见过父王,见过母妃。” “哼。”萧睿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本王问你,今日尔可是动手打了方家小儿?” 哟嗬,老爷子消息蛮灵通的么,这才多半会的事儿,咋就传到了他老人家的耳中了?萧畏虽不把今日教训方白『毛』的事情放在心上,可也没想到自家老爷子竟然如此快便得到了消息,不由地愣了一下,这才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道:“父王明鉴,方家小子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孩儿不过是路见不平,出手代方尚书教育一番罢了……” “哦?你还有理了?哼,不成器的东西,除了会给孤惹事,尔还会些甚子?若不是孤还有几分薄面,尔便等着上顺天府吃官司了。”不待萧畏把话说完,萧睿愤愤地一拍桌子,劈头盖脸地便是一通子臭骂。 老爷子发了火,萧畏自是不敢再犟嘴,心里头却将胆敢恶人先告状的方白『毛』给惦记上了,打定了主意要找回个场子,不过这事可做不可说,萧畏此时自是低头不语地装着可怜状,如此一来,坐一旁的王妃柳鸳可就看不过眼了,冷笑了一声道:“这是什么话,我家畏儿岂能叫方家小子欺负了去,你这个当爹的不为自家孩儿之见义勇为喝彩,反倒胡『乱』怪将起来,这是何道理?来,畏儿,到娘这里来,别怕,一切有娘给你作主,哼。” “娘。”一见老娘出了头,萧畏自是知晓此事已平了,立马乖巧地叫了声娘,人便依偎了过去,瞧得项王爷额头上的青筋都跳个不停,却又难奈自家婆娘何,只得甩了甩衣袖,叨咕了一句:“慈母多败儿。”可一见到柳鸳的眉『毛』随之竖了起来,堂堂项王爷、赫赫有名的天下兵马大元帅竟然就此立马闭紧了嘴。 “别理那糟老头,来,让娘好好看看,伤着没?”柳鸳白了项王爷一眼,而后牵着萧畏的手,很是关切地嘘寒问暖了起来。[ “娘,我没事。”有唐斩这么个外人在,萧畏还真是没好意思让柳鸳这么宠着,忙不迭地答了一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畏儿啊,过了年,你都十六了,是该成家了,你父王和娘商议了一下,打算给你先定个亲。”柳鸳拉着萧畏的手,笑眯眯地说着。 定亲?萧畏的眼立马就直了,有心想出言反对,可再一看柳鸳那满脸幸福的样子,又不敢轻易开那个口,好一阵子尴尬之后,奈地问道:“娘,是哪家的女孩,总得先让孩儿知晓一下罢。” “就是你唐家妹子,你小时候也曾见过的。”柳鸳点了点头,指向了站在一旁傻笑着的唐斩,笑着解说道。 啥?唐家妹子?我靠,不会跟那厮一个体型吧,那也太彪悍了些,恐龙啊,我哭!萧畏大吃了一惊,一口气没顺过来,当场就噎住了,不由地大咳了起来,偏生耳边还传来唐大胖子那如同打雷般的怪笑声:“哈哈哈……,妹夫这是太兴奋了,哈哈哈……” 兴奋你娘个头啊!气急败坏的萧畏刚想着骂娘,一口气没接上,眼一翻白,人便很幸福地晕过去了…… 第6章 这次是来真的了 (文学网) 萧畏晕倒,这可是项王府的大事来着,众人好一阵子慌『乱』,可不管是捏人中还是拍胸脯,左折腾右折腾了好一阵子,却始终法将萧畏唤醒,到了末了,连太医都请来了,一查之下,说是甚大碍,只是情绪激动而晕厥罢了,修养几天便没事了,众人这才安心各自散了去,临出萧畏的居室前,王妃柳鸳免不得又是好一阵子千叮咛万嘱托,要萧畏房里的大丫环嫣红好生照料自家宝贝,万万不能出岔子啥的,扯起来便是没完没了,闹得本就是玩昏遁的萧畏郁闷得不行。 众人一走,一屋子的丫环们可就忙开了,打水的打水,准备晚膳的也忙乎个不停,当然了,更多的是七嘴八舌地议论了开来,这不,一众丫环里最嘴碎的小绿最先沉不住地开了口:“嫣红姐,小王爷这是怎么啦,下午还跟人打架来着,这多半会就昏了,还真是奇了怪哉。” “哪啊,小王爷这是喜冲的,要定亲了,哪能不开心,这一开心啊,小王爷就撑不住喽。”端着洗脸盆走进了房门的小雯一边将脸盆往萧畏床前一搁,一边笑着回应了一句。 “我看未必,小王爷这该是怕的。”在边上摆弄着热『毛』巾的小玲很不以为然地接了一句。[ “说啥呢,小王爷怕过谁啊,哪有啥他会怕的,小玲儿尽瞎说,我看啊,就是开心给闹的。“小玲话音刚落,小绿立马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就是怕的呗,咱家小王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有人管着,这回啊,新娘子要过了门,小王爷可就没那么自在喽,还能不怕啊,嫣红姐,你说对不?” “瞎说,怎么可能,小心小王爷听到了,可饶不了你。” 小玲、小绿这两丫头往日里就不怎么对路,这一针锋相对起来,哪还有个完了,一时间满屋子里全是这两丫头的叽叽喳喳声,好不热闹。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小心惊了小王爷。”嫣红原本只是微笑着听两丫头争辩,见后头两丫头都已吵得面红耳赤了,这才不得不出言制止。 “嗯,小爷我已经被惊了。”萧畏原本装着昏『迷』,此时估『摸』着老爹、老娘都该已走远,这才一挺身坐了起来,那如同诈尸一般的突兀登时惊得屋子里的丫鬟们一阵尖叫。 “哎哟,吓死我了,小王爷,您怎么又是这样!”小绿拍着尚未发育齐全的小胸脯,恨着声便埋怨了一句。 “就是,就是,小王爷总吓人。” 一见萧畏脸上那暧昧的笑容,小玲、小雯立马跟着指责了起来,一时间满屋子都是埋怨之声。 “小王爷,您快躺下,太医吩咐了,您得多休息。”嫣红虽也被吓得不轻,可毕竟年岁大些,『性』子沉稳,很快便醒过了神来,顾不得去理睬一众丫环们的瞎嚷嚷,伸出双手便要去按住萧畏的双肩。 嫣红年已十八,早已出落得极为丰满,此际秋衣又单薄,一伸手之下,该突的地方立马就凸现了出来,随着一阵香风飘过,萧同学心中一『荡』之下,某个部位立马就蠢蠢欲动了起来,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眼珠子贼溜溜地『乱』转了起来。 嫣红情窦早开了,一见萧同学那『色』『迷』『迷』的样子,哪会不知晓这主儿在动啥心思,俏脸顿时便是一红,按住萧畏肩头的手不由自主地便有些发软,心也跳得跟撞鹿似的,可好歹还记得自个儿的责任,这便在萧畏的肩头上轻轻地拧了一把,口中道:“小祖宗,快躺好,整日价胡思『乱』想些甚子。” 萧同学本就不是啥善男信女,这会儿身体虽说尚未完全长成,可该发育的部位却早已是准备就绪了的,前些年因着练“游龙戏凤功”之故,只能强自憋着满腔的“豪情”,这会儿知晓自己早已可以人事了,哪还情愿空守宝山,此时一见嫣红那羞红的脸庞,自是恨不得立刻提枪上马,将其就地正法了,本来嘛,所谓的大丫环其实就是通房丫环,跟侍妾是一回事儿,吃了也就吃了,没那么多的讲究,只不过这会儿一众丫环们全都在房中,着实不太方便,除非萧同学打算当众上演片。 “嘿嘿,嫣红姐若是不想,又咋知道我在想啥?”萧同学趁着嫣红俯身的机会,贴在其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淘气,快躺好。”嫣红被萧同学这话弄得心慌慌地,忙不迭地直起了腰板,假意板起了脸来,可双颊却不由地更加红了起来,一直红到了耳根处,那小样子登时令萧同学哈喇子狂涌三千丈。 “好啊,小王爷竟敢欺负嫣红姐,我这就告诉王妃娘娘去。” “就是,就是,小王爷尽欺负人。” “没羞。” 站一边的一众丫环们虽没听见萧同学所言的悄悄话,可都知道这主子的『性』情,登时便七嘴八舌地为嫣红打抱不平了起来。[ 得,得,得,真要是闹到王妃那儿,萧同学装晕而遁的事情非『露』馅了不可,尽管明知众丫环不过是虚言恐吓罢了,可萧同学着实不愿冒那个风险,不得不装出一副苦脸道:“各位姐姐饶命啊,小爷我这不过是不想唐斩那厮缠着要大被同床罢了,嘿嘿,那厮要是睡这儿,姐姐们也不方便不是?再说了,那厮体胖,打起呼噜来,就跟打雷似的,我这也是为了姐姐们能休息好罢,要不这事就先瞒着?” “你啊,就是鬼点子多,尽折腾人。”嫣红一听萧畏的解释,再一想先前唐斩进房时的“威武”,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伸出一根指头点了点萧畏的额头,埋汰了一句。 “嘿嘿,嫣红姐笑了,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萧畏一骨碌爬起身来,伸手拿过一块『毛』巾,胡『乱』地抹了把脸,便跳下了床,连蹦带跳地便要向外溜去。 “小王爷快回来,天都黑了,您这是要去哪?”嫣红一把没抓住萧畏,见其已窜到了门外,不由地便急了,喊了一嗓子。 “没事,小爷我去潇湘馆转转,晚上甭给我留门了。”萧畏此际心中憋着一把火,正要找人发泄一番,哪管天黑不天黑地,连蹦带跳地便跑远了。 “唉,这小祖宗,晚膳都没用呢,这可如何是好?”嫣红一见萧畏跑得没影了,不由地一阵气急,跺了跺脚,埋怨了一句,可心里头却没来由地一阵酸楚,内里还夹杂着浓浓的失落之情。 凝笙居与潇湘馆虽说都属于萧畏所有,然则两个院落却并不是靠在一起的,中间隔着个大池塘,靠着弯弯曲曲的回廊连结在了一起,这会儿虽已天黑,可院子里各处往来的粗使丫环、老妈子之类的却依旧不老少,萧畏这会儿正装着病,自是不想让不相干的人撞见了,这一路行来可谓是躲躲闪闪地折腾了好久,上窜下跳地蹦跶个不停,总算是仗着地形熟『摸』黑溜到了潇湘馆内,熟门熟路地溜达到了林瑶房间的棂下。 今儿个为了欢迎冯晚娘的到来,林瑶可是没少喝酒,虽说喝的都是果酒一类的低度酒,可也架不住量大,一众姐妹淘相互折腾下来,这酒便有些上头了,晕沉沉地想睡,可又睡不着,总觉得似乎还有什么事未办一般,牵挂得难受,人虽已躺在了木榻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下去,『迷』『迷』糊糊间听到床棂处传来一阵细碎的咄咄声,不由地便惊醒了过来,再一看半敞开的子前『露』出了萧畏那张嬉笑着的俊脸,林瑶不由地面『色』一红,咬着唇,轻呸了一口道:“死冤家,又来缠人!”话虽是如此说,可人却飞快地站了起来,几个碎步移到了前,刚想着将完全撑开,就见萧畏已是迫不及待地便翻进了房中,那动作之猛着实吓了林瑶一大跳,刚要惊呼,人已落入了萧畏的怀抱之中,一张樱桃小嘴已被萧畏叼个正着。 酒本就是催情物,林瑶此际早已是酒后力,再被萧畏这么一个深吻,登时便心摇神醉地情难自己,整个人软塌塌地陷在萧畏的怀抱中,任由萧畏轻薄了去,却不曾想萧畏竟不似往日那般浅尝辄止,嘴上吻着,手也没闲着,体内的游龙戏凤功法更是全力运转了起来,一浪强过一浪的内力就这么输了过去。 “啊……不,别,别……”林瑶『迷』『迷』糊糊间似乎意识到将要发生何事了,心中顿时又慌又『乱』,接着似乎想起了今日萧畏的反常,略有些子慌『乱』地抱住了萧畏的脖颈,呢喃着道:“爷,你的功、功法还、还、还没、没成,别,别……” 萧畏此时早已是箭在弦上,哪还听得清林瑶在说些甚子,气喘声中,情已到了浓时……“死鬼,你怎么来真的了,你……,讨厌!”云消雨歇之后,懒洋洋地趴在萧畏胸口上的林瑶突然间醒过了神来,一把拧住萧畏的耳朵。 “嘿嘿……”萧畏发出一阵『淫』『荡』的『奸』笑声。 “讨厌,都是你害的,还笑,还笑!”虽说刚两情相悦过,可一见萧畏那等猥琐的笑容,林瑶不禁一阵大羞,一把抓起榻上的枕头,挥舞着便给萧畏来上了几下。 “呵呵,瑶瑶,别闹了,来,乖,躺好,让爷好生再疼你一回。”见林瑶甩动枕头时的波涛汹涌,萧同学虽尚在不应期,可还是忍不住食指大动,一把将林瑶抱入了怀中。 林瑶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萧畏的魔爪,也只得任由萧畏轻薄了一番,突地想起了一事,忙抓住萧畏正肆虐的手,语气焦急地道:“小畏,你的功法成了么,若是,若是……,那妾身可就是罪人了。” “嘿嘿,刚成,这不就找瑶瑶来了么,来,再香一个。”萧畏不好意思将自己被舒老先生忽悠的事情和盘端出,只好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句,嘬着嘴在林瑶的小脸蛋上狠命地亲了一口。 “死冤家,就知道哄人开心。”一听萧畏如此说法,林瑶总算是放心了一些,没好气地拍了萧畏一下,埋头趴在了萧畏的胸膛上,心里头却暖烘烘地开心着——林瑶本也是宦官人家出身,可惜其父犯了事,自己被斩了不说,还连累家人都被官卖为奴,若不是萧畏出手相助,强从刑部索人,只怕林瑶此生都将在青楼度过了,此际能得萧畏的恩宠,对于林瑶来说,已经感到极端的幸福了。 “瑶瑶,那几个人没搞出甚花样来罢。”或许是察觉到了林瑶的心理变化,萧畏轻轻地拍了拍林瑶的香肩,转移了话题。 “那倒没有,只是依妾身看来,小王爷何必将这些人留下,赶将出去不好么?”林瑶早已被萧畏视为心腹,自是知晓萧畏所言的那几个人指的便是七女中的柳翠、严芳二女,也知晓这两女子来意并不善,对于萧畏留下这两个明显是探子的女子始终不解得很,往日里不敢明问,此时既已身许,也就大着胆子问了出来。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别人要送,小爷我就敢收着,尔只消盯着便好,别管她们如何动,嘿,这王府里各方的探子多了去了,也不差她们俩。”萧畏不在意地随口解释了一下,接着问道:“哦,对了,今日来的冯晚娘瑶瑶如何看?” “这……”林瑶迟疑了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好说,暂时看不出有何不妥,怎么,小畏怀疑她么?” 萧畏点了点头,面『色』阴沉地解释道:“嗯,此女不简单,明明有武功在身,却装成个弱女子,嘿,小爷我近来甚少出门,也就是今日二皇子死活相请,脱不开才『露』了面,那方白『毛』居然就恰巧强抢民女了,那也太凑巧了些,若光是上述两条倒也罢了,尚可用巧合来解释,偏生后头方白『毛』竟然跑顺天府告了小爷一状,那岂非欲盖弥彰了么,哼,他既然要送美女,那小爷我自然不会客气,吃了也不白吃,敢算计小爷,那小爷就陪他玩到底好了。”[ “小王爷,您……”听着萧畏如此阴恻恻的语调,林瑶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第7章 要玩就玩得大一点(1) 第7章 要玩就玩得大一点(1)(文学网)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棂处潜入了房中之际,萧畏便已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尽管荒唐了一夜,可萧畏的精神却是好得紧,便是连许久不曾有进展的“游龙戏凤功”也似乎有所突破,隐隐已触『摸』到了第六层的壁垒,再一感受到卷缩在自个儿怀中的玉人儿身上那惊人至极的『性』,萧畏的心情更是好得以复加,忍不住伸手在林瑶的圆嫩处掏『摸』了一把。 “嗯……”林瑶初经人事,便被萧畏肆忌惮地折磨了六回,早已是精疲力竭,这会儿正晕乎着呢,一感觉到萧畏的大手又在作怪,懒散地哼了哼,却丝毫没有醒来奉陪的意思。 “嘿嘿。”萧畏猥琐地『奸』笑了一下,轻轻拍了拍林瑶的小翘『臀』,也没好意思再深入,任由林瑶卷缩在自己的怀中,脑海里却就此翻腾了起来。 昨日的事情发生得太多了些,萧畏始终不曾静下心来好生思索一番,此时趁着林瑶安睡不醒之际,萧畏将舒老先生临行的话语细细地研磨了一回,总觉得舒老先生的话着实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内里的深意与蹊跷实是不少,这一想便有些子入了神了。[ 萧畏往日里虽懒散,也并甚太大的志向,更没有参与朝堂争斗的欲望,可身为宗室子弟,很多事情即便萧畏不想知道,人处上层圈子里头,各种流言蜚语自会传到萧畏的耳朵中,在萧畏看来,此际的大胤皇朝说是风雨飘摇也绝不为过——诸皇子在朝堂中拉帮结派,而朝臣们又跟各地藩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其中又怎个『乱』字了得,即便是一众堂兄弟中有人最终胜出夺得了帝位,只怕也未必能坐得稳当,大『乱』之下,大胤皇朝能否还能屹立世间实是难以预料之事了。 当今皇帝萧畏自是见过了几回,虽说都是随自家老爹逢年过节入宫觐见时见的面,也没有太多的深谈,可萧畏却能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这个三伯父很不简单,那和蔼可亲的笑容背后满是阴霾,御下手段高明至极,若非如此,身为军中战神,是时又手握重兵的自家老爹也不会被这位天子玩得团团转,连一丝抵抗之力都没有,至于一帮子堂兄们么,虽说个个都精明过人,可却绝没有今上那等谈笑间定乾坤的气魄,至少萧畏本人并不怎么看好这帮子堂兄们的政治手腕。 诸皇子中,大皇子萧如峰刚愎自用,虽说一身武艺高强得很,可手下却人才匮乏得紧,也就是个好勇斗狠之辈罢了;二皇子萧如涛风流倜傥,一手文章词赋闻名天下,却失之浮躁,虽暗中蓄力多时,勾连了其一母同胞的四皇子萧如义意图谋夺取三皇子萧如海之东宫大位,却始终遮遮掩掩,瞻前顾后地不敢大肆下手,浑不知此行径不过欲盖弥彰耳,属能『乱』政却不能治国之辈罢了;三皇子萧如海一生下来便是太子,内有皇帝、皇后照应着,外头还有一帮大臣为之附,在诸皇子中可谓是先天条件最好的一个,怎奈其人多谋而寡断,做起事来总是拖泥带水,非明君之像;五皇子萧如鹰、六皇子萧如浩皆比萧畏大上一、两岁,二者虽都算是文武双全之辈,可因着年岁之故,手中的势力单薄得很,虽说二人结成了同盟,却依旧难以跟其余皇子的势力相抗衡,目下是处于绝对的弱势之中,若意外,皇位很难落到他们俩的手中。 朝堂里头『乱』哄哄地,各地也着实太平不到哪去,先不说这些年来各地就没少爆发『乱』民揭竿而起的事儿,也不说各州府境内盗匪横行、山寨林立,便是京师中黑帮也火并得激烈比,再算上那些半独立的八藩镇不时地给朝廷制造些麻烦,整个大胤皇朝其实就是在火山口上搁着,全依仗着今上的长袖善舞以及项王善战之赫赫威名震摄群豪,这才勉强算是有了些表面上的太平之景象罢了。 所谓的天下八藩指的是:鲁北贺怀亮、平卢刘铁涛、吉东万天南并称北方三镇;燕西柳啸全为西方藩镇,其占地面积最广,军队战斗力最强,可惜地处西陲,地贫人穷,财政拮据;镇海李明川、鲁东王栋梁为东方二镇;剑南萧挺、大理乌海天为南方二镇,此八镇原本是朝廷戎守边疆之军镇,因着百年前的顺平帝失德导致宦官『乱』政,八藩遂趁机独立,欲各举反旗,是时,一代中兴帝王承平天子取父位而代之,内灭宦官,外调大军不断征伐八藩之『乱』,虽未能尽全功,却也迫使八藩镇不得不重归到朝廷的旗帜下,是为承平中兴,然,八藩仅仅只是名义上归顺而已,其实已是处于半独立之状态,虽有输贡赋,却不听从朝廷之调遣,八藩据地内官员任免亦是由八藩自行定夺,至于承袭更是父子相代或是以大将更替之,朝廷并节制之权矣,八藩所控制的总人口虽尚不及朝廷的三分之一,然,却已是尾大不掉之势了。 八藩虽在对抗朝廷上大体一致,可彼此间的关系却并非铁板一块,实际上,百多年来,八藩之间的磨擦不少,虽甚少有大规模的征战爆发,可小规模的摩擦乃至一城一地的争夺战却时常上演,彼此间相互牵扯不清,这也正是八藩虽半独立,可天下却始终不曾彻底大『乱』之根由所在,也正是今上能长袖善舞地将八藩牢牢压制在藩地中动不得之根底。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道理萧畏自然是知晓的,可他却没自大到以为自己便是救世主的地步,也不认为自己能成为这世间的主角,然则对于舒老先生交待其早做准备的话,萧畏却是深以为然的,只不过萧畏一时间也没想好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尤其是在看不透自家老爹心中之乾坤的情况下,萧畏更不想胡『乱』动作——萧畏虽与项王萧睿当了三年多的父子,彼此间也时常见面,可却从来就没有深谈过,对于自己这个素『性』威严的便宜老爹,萧畏始终没能真正看懂,可隐隐觉得萧睿并不像是个胸大志之人,也绝非一个甘居人下之辈,可令萧畏感觉奇怪的是萧睿当年手握重兵之际,为何不趁势拿下帝王之位,要知道当时朝廷之精兵全都掌控在萧睿的手中,而副帅唐啸天乃至下头的不少大将皆对萧睿忠心耿耿,更何况是时未曾参与六藩之『乱』的西镇柳啸全正是萧畏的亲外公,在萧畏看来,倘若萧睿要趁机起事的话,很明显胜算极大,可结果呢,萧睿竟然没有动,任凭今上将其荣养之后,又不断地将军中原本亲近萧睿的大将一一剔出了军伍,从而导致眼下萧睿手中权、掌中兵之困顿,这里头究竟有何蹊跷?再者,唐啸天归隐之后为何要将其长子留在项王府长达十年之久,又为何要在此际再次将唐大胖子送回项王府,还要联姻,这其中到底有何文章? 不清楚,一切都是雾里看花,萧畏根本看不清其中的内幕何在,而对于自己在这场即将开始的『乱』局中所处的地位,萧畏也很是怀疑——这一点从舒老先生莫名其妙地收自己为关门弟子便能知晓这其中必然有着古怪,要知道舒老先生可是一代宗师,断不会吃撑了没事干专门跑来京师收一个纨绔当关门弟子的,且据其所言,其乃是受人之托,似乎是不得已而为之,可谁能指使得了老舒头呢?是自家老爹么?好像不太像,那又会是谁呢?这人究竟要做什么?莫非打算将自己当成一枚棋子吗?那倒是极有可能,问题是自己会听人摆布么?不,这绝不可能!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办不到! 一连串的疑问不停地涌上心头,搅得萧畏头都有些晕乎了,原本的好心情此时也早已烟消云散,满脑门黑线地躺着,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怀中的睡美人儿,或许是用力稍大了些,酣睡中的林瑶终于被弄醒了过来,一双美眸缓缓地睁了开来,看了看萧畏,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咕喃着道:“死冤家,尽折腾人,都一夜了,还来。” “瑶瑶,来,香一个。”一见怀中的玉人儿醒了,萧畏立马将满脑子的疑问全都抛到了脑后,伸手托住林瑶尖尖的小下巴,贼兮兮笑了起来。 “嗯,不要了。”林瑶昨夜可是被萧畏给折腾得怕了,一见萧畏再次『露』出了怪笑,哪敢应承,忙摆了下头,避开了萧畏的魔爪。 “来嘛,来嘛,就一下。”一见美人儿发嗲,萧畏很有种征服的快感,嘻嘻哈哈地仰起身子便要去够林瑶的红唇,正闹腾间,突地听到外头一阵喧闹声,还没等萧畏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唐大胖子那洪亮得跟打雷似的嗓音轰然响了起来:“小三,小三,躲哪去了,快出来,俺来了……” “该死,这死胖子还真是烦人!”萧畏一听见唐大胖子的声音,便知道自己这个懒觉是睡不成了,恨恨地骂了一声,翻身而起,待要穿衣之际,却突地傻了眼——昨夜太疯狂了些,穿来的衣衫此时早已化成了满地的碎片,心里头登时猛地咯噔了一下,呆立着不动了…… 第8章 要玩就玩得大一点(2) 第8章 要玩就玩得大一点(2)(文学网) 糟了,糟了!耳听着唐胖子的吼声愈来愈近,萧畏可真有些子急了,他可没厚颜耻到光着屁股去会客的地步,有心找个地方先躲上一躲么,偏生唐大胖子那厮就是浑人一个,没找到人他是绝对不会罢休的,再说了,林瑶房里头除了被窝之外,还真没个藏身的地儿,总不能就这么缩进被窝里让人抓个现场罢,就算唐大胖子那厮不笑话,也架不住众美少女们的闹腾不是? “傻样儿。”一见到萧畏光着屁股在房里抓腮搔耳地团团转,林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没管萧畏满脸的尴尬之『色』,将身上的被单轻轻一掀,便要翻身下床,却不料动作一大立马便牵扯到了痛处,当即倒吸了口凉气,整个探出了床榻的身子顿时便是一僵。 一见到林瑶吃疼,萧畏也顾不得其余了,一个健步便窜到了榻前,伸手扶住林瑶的身子,略显急促地问道:“瑶瑶,你没事罢?” “没、没事。”林瑶摇了摇头,应答了一声,突地想起自己的疼正是面前这主儿造成的,登时便有些着了恼,不甘心地拿小粉拳捶了下萧畏的胸膛,气鼓鼓地哼道:“都怨你。”[ “呵呵……”萧畏一想起昨夜的疯狂,自是知晓林瑶为何而疼,不由地便傻笑了起来。 “死冤家,讨厌。”林瑶一见萧畏脸上的暧昧表情,脸刷地便红透了,开萧畏扶持的手,强撑着起了身,姿势别扭地走到了墙边,伸手拉开的衣橱门,略显慌『乱』地将衣衫穿上,也没顾得上梳头,将披散的长发一拢,用红头绳随意地系将起来,又取过扫帚,将满地的碎布片扫到了一旁,这才回转过身来,白了看得直流哈喇子的萧畏一眼道:“小畏尽管躺着,妾身这就去打发了那人。” 打发?呵,唐大胖子要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就好了。萧畏早已回想起了前任跟唐大胖子之间的不少勾当,自是知晓唐大胖子有多难缠,并不想林瑶去吃苦头,这便苦笑了一下道:“瑶瑶不必费神了,先去凝笙居找嫣红搬些衣裳来,啊,不妨多整几套,至于那个死唐大胖子,就叫他闭嘴滚进来好了。” “你啊,就没安好心。”林瑶一听萧畏交待多带几套衣裳,立马就知晓这主儿是打算常来自己房中了,心中虽是千愿万愿,可嘴上还是不饶人地损了萧畏一句,这才急急忙忙地出了房,向着被众美少女们以及一众丫环们团团围困住的唐大胖子走了过去。 昨夜因着萧畏晕倒之故,唐大胖子没法跟萧畏同寝夜谈,只好不怎么情愿地住进了王府的客院,自是感到浑身不给劲儿,这一大早便起了,连早膳都顾不上用,急匆匆地便奔向凝笙居,打算跟萧畏好生合计一下如何横扫中都之“大事”,却不曾想扑了个空,一待得知萧畏到了潇湘馆,立马追着便过来了——潇此馆原先不过是萧畏的住所之一罢了,唐大胖子与萧畏往日里可是没少在这潇湘馆里撒野来着,地头自是熟悉得很,却浑然没想到如今世道居然变了,唐大胖子连吼带叫地刚奔进潇湘馆,便被一众美少女率领着众多丫环、老妈子之类的人物给拦住了。 人被拦住了还是小事,一众美少女竟敢口出狂言要赶他唐大胖子出去,这可把唐大胖子给惹翻了,虽不至于堕落到跟女人动手动脚的地步,可唐大胖子居然硬是拉下了脸,扯起了他那响亮比的大嗓门跟一众人等大吵大闹了起来,也就是胖子中气足、嗓门亮,这么一场大架吵将下来,居然没落下风,反倒是众美少女被气哭了好几个,时值林瑶赶到之际,那场面着实『乱』得壮观比。 “瑶姐,您可算是来了,这死胖子耻,耍赖皮。” “瑶姐,赶他出去。” “瑶姐……” 林瑶进潇湘馆最早,人又泼辣有担当,一向是众美少女的主心骨,她一到场,众美少女都跟见了救星一般围住了林瑶,诉苦的诉苦,叫屈的叫屈,嚷得好不热闹。 “好啦,好啦,都别吵了,这位是唐公子,是小畏的好朋友,是小畏请他来的,姐妹们都先回去罢。”林瑶并不是很清楚唐大胖子跟萧畏之间的关系,可先前见萧畏似乎虽不怎么待见这胖子,却丝毫没有赶他走的意思,反倒不顾自己有出乖『露』丑的可能『性』,也要叫这胖子进房,便隐约知晓这胖子的来头怕是不小,此时见众女委屈,林瑶也只好现编了个谎话,算是为唐大胖子解围了一番。众美少女见林瑶如此说法,虽都将信将疑,可也不敢再纠缠,各自散了开去,却都没走远,围在远处对着唐大胖子指指点点地。 “喂,丫头,我妹夫呢,又躲哪去了?”唐大胖子昨夜就没睡好,今日又跟众美少女大吵了一架,心情大坏,此时见众美少女都已散开,便有些个不耐烦地对着林瑶吼了一嗓子。 “妹夫?”林瑶还真不知道萧唐联姻的事情,此时听唐大胖子这么一问,一时间有些发懵了,疑『惑』地看着胸膛起伏不停的唐大胖子。 “啊,就是小三,他是俺妹夫了。”唐大胖子嘿嘿一笑,拍了拍肉墩墩的胸膛,解释了一句。 “啊……”林瑶昨夜刚跟萧畏春风数度,情意正浓,虽说她明知道凭自己的身份,绝可能独占萧畏的可能『性』,将来也决不可能成为萧畏的正妃,可冷不丁听说萧唐联姻之事,心中还是不由地一震,一股子委屈感便涌上了心来,却又不想当众落泪出丑,这便强笑了一下,掰开了话头道:“唐公子,小王爷就在那间房内,唐公子请自去好了,奴家尚有旁的事,就不为公子引路了。”林瑶为唐大胖子指明了房间之后,也不再多说些什么,福了一福,便匆忙行出了潇湘馆的大门,向着凝笙居方向匆匆而去。 “妹夫,妹夫,俺来了,哈哈哈……”唐大胖子根本就没注意到林瑶的不自然,咧开大嘴,边吼着便向着林瑶的房间跑了过去,一众美少女听得唐大胖子如此称呼萧畏,去的又是林瑶的房间,一时间都有些个反应不及,直到唐胖子冲进了林瑶的房中之后,这才回过了神来,各自面『色』诧异地私下瞎猜了起来。 “咦,妹夫,你这是干啥?扮和尚么?哈,好玩,哈哈……”唐大胖子那大脑袋里就一根筋,哪理会自己瞎嚷嚷会造成啥结果,也没心思去管旁人会如何想,一头便冲进了林瑶的房间,一见到披着被单盘坐在木榻之上的萧畏,先是一愣,接着怪叫一声,咧着大嘴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别叫我妹夫,你个死胖子,自己找张椅子坐罢。”萧畏心细,自是知晓这个“妹夫”嚷将出去,会给一众美少女多大的心灵打击,心里头烦着呢,一见唐大胖子没心没肺地大笑着,忍不住骂了一声。 唐大胖子哪肯去找什么椅子,毫不客气地便凑到了萧畏的身边,一屁股便坐了下来,登时便压得结实的木榻好一阵子咯吱『乱』响,可唐大胖子丝毫不理会木榻能不能撑得住他的重量,一伸手,重重地拍着萧畏的肩头,口中嘻嘻哈哈地道:“不叫妹夫叫啥,叫妹夫多顺口不是?左右早早晚晚你都得当俺妹夫来着。”[ 妹夫你个头啊!萧畏一想起将来自己的王妃若是真跟唐大胖子一个体型,那还真不知道是谁调教谁来着,立马忍不住便打了个寒战,毫不客气地拍掉唐大胖子伸过来的肥手,沉着声道:“死一边去,再叫我妹夫,我跟你急了。” “好好好,不叫就不叫,反正早晚都得叫,也不差这会儿。”唐大胖子还待瞎扯,可一见萧畏有了生气的苗头,立马改了口道:“小三,昨日俺可是跟你说好了,这回啊,咱兄弟俩一定要横扫中都,嘿,这三年多可把俺给憋坏了,好不容易才回了京,怎么着也得好生耍上一回……” 这厮回京只怕也就是一枚小棋子罢了,他娘的晦气,究竟是哪路神仙在下棋来着?萧畏压根儿就没去听唐大胖子的豪言壮语,心里头自行盘算了好一阵子之后,突地『插』言打断了唐大胖子的话头道:“死胖子,你想怎么玩,玩大的,还是玩小的?” “『奶』『奶』个毬,咱是啥人,唐斩!要玩就玩大的,越大越好,要不岂不是跌了我等兄弟的名头。”胖子霍然而起,猛地一拍胸口,大拇指一翘,煞是豪气地表态道。 “好,要玩就玩得大一点!”萧畏也不甘心被人当棋子下,此时见唐大胖子说得豪气,立马一拍木榻,跟着吼了一嗓子之后,语调突地降低了八度,一伸手道:“死胖子,你带了多少钱来?” “要钱何用?”唐胖子不明白萧畏为何突然提到了钱,要知道他们两以前出去闹事,都是打架居多,满京师大小纨绔几乎都被这两霸王给收拾过,此际萧畏冷不丁地提到了钱,还真令唐大胖子有些发晕的。 “废话,没钱玩个屁,你还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啊,白长这么大的个了。”萧畏毫不客气地白了唐大胖子一眼,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唐大胖子很是干脆地摊了下手道:“钱,没有。” “滚一边去,没钱你玩鸟啊。”一听唐大胖子居然回答得如此之干脆,萧畏登时便是一阵火大。 “赚呗,那还不简单,咱别的不会,赚钱小事情!”唐大胖子嘿嘿一笑,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拍着胸口回答道。 “哟嗬,看不出来啊,你个死胖子还懂得赚钱?”萧畏手头很有几个钱,供他自己享受、挥霍是足够了,可要办成他心目中的大事,却还差得老鼻子远了,正自有些个发愁来钱之道呢——萧畏前世那会儿也就一普通人罢了,最多懂得些领先于这时代的知识而已,至于其他的就不怎么精通了,要短时辰里想出一条赚大钱的捷径来,也着实是太过为难他了些,此时见唐大胖子居然恬不知耻地说赚钱很容易,登时便被气得笑了起来。 “嘿嘿……”唐大胖子得意地『奸』笑了一阵之后,这才语带自豪地说道:“俺这三年多可不是白过的,赚钱的法门俺可是早就『摸』透了,小三你且听好了……”唐大胖子俯下身子,神秘兮兮地贴在萧畏的耳边小声地嘀咕了起来,听得萧畏先是一愣,而后脸上的惊疑之『色』愈来愈浓将起来…… 第9章 大小通吃(1) 第9章 大小通吃(1)(文学网) 端坐在虎皮大椅上,王枫很是自得,脸上的神情也因此而分外地矜持了起来,当然了,身为金龙帮副帮主,王枫有着足够的理由自得——试问满中都有多少的俊才,那是数都数不过来的,可又有几个能似他这般不到四旬便能当上副帮主的,更遑论手下还掌着号称中都三大赌坊的“中原楼”,日进斗金不说,下头还有着一大帮的人手可供差遣,这等威风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再说了,此际王枫最喜欢的黑芝麻糊又刚端将上来,所以王枫笑了,笑得格外的开心,只可惜王枫的好心情并没能保持多久,还没等王枫喝上一口黑芝麻糊,就见一名心腹手下气急败坏地一头冲了进来。 “慌什么,赶死啊,『毛』躁!”王枫将右手端着的碗重重地望身边的几子上一搁,眼一瞪,语气不善地骂了一声。 一见王枫发怒,那冲进来的黑衣汉子顾不得喘上口大气,慌『乱』地应道:“大、大哥,不,不好了,有、有人搅、搅场。” “嗯?说,何事?”王枫能当得上京师四大帮派的副帮主,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此时一听有人来搅场,并没有惊慌失措,依旧端坐着不动,只是瞪了下眼,冷哼了一声,一派底气十足的架势,当然了,王枫确实有不怕旁人来赌坊闹事的底气,先不说金龙帮上下两千余帮众足够威慑那些个不怀好意之辈,也不提王枫本人武艺高强、罕逢对手,光是金龙帮的靠山之大,就不是闲杂人等能撼得动的,哪怕是顺天府全伙打上了门来,王枫也一样当顺天府那帮子官员衙役们是个屁。[ “大哥,一个胖小子打进了门就开始赢钱,才半个时辰,已赢了三万两银子了,换了三个荷官上去,都撑不住,场子里那帮混小子都跟着压闲,多半会楼里就输了五万两银子,再这么下去,老底都要陪光了,大哥,您赶紧去看看罢。”黑衣汉子见王枫稳坐不动,一急之下,忙不迭地一口气将事情全都倒了出来。 “哦?看样子是个高手喽,也罢,那咱家就去会会他好了。”王枫一听是这么回事,倒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王枫本人就是吃这口饭的,对自己的赌术有着绝对的自信,冷笑了一声,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悠哉地在丫环们的侍候之下净了手脸,这才精神抖擞地往楼下行了去。 “大,大,大……” “哈哈,果然是大,赢了,赢了。” “快,把筹码拿来!” “中原楼”名字里有个楼字,自然就不是普通的院落平房,而是栋三层高的楼房,一楼是普通人玩的地儿,二楼是贵宾楼,至于三楼么,则是王枫的办公场所,往日里若是有人来砸场子,往往都是直接上二楼,赌得大,环境也幽雅,可这会儿一楼里却是闹翻了天,没等王枫走到楼梯口,便听到下头众赌徒们狂热的嘶吼声,再一看端坐在赌台边的一个黑脸大胖子正咧着嘴狂笑不已,王枫忙回想了一下京师里那些个惹不得的角『色』,却愣是没想起这胖子是哪一号人物。 王枫是个谨慎人,尽管认定这胖子不是京师里那些惹不得的主儿,可他还是没有轻易地出手,而是先观察了一下围在胖子周围的闲家,而后又耐着『性』子看胖子赌了一局,这才不慌不忙地下了楼,走到早已是满头大汗的荷官身边,轻轻地挥了下手,示意其退下,又将宽大的袖子撸了撸,好整以暇地坐上了荷官的位置。 王枫乃是赌界的名人,只要是常混赌场的没一个不知道金手王枫的名头,一众原本喊得狂野的赌徒们一见正主儿『露』了面,全都安静了下来,便是连一丝的大气都不敢出,可那胖子倒好,兀自咧着大嘴嚷道:“快摇,快摇,爷我今日手气正旺,马马虎虎赢上个二十万两就收手,哈哈……,快摇!” “这位朋友好高明的技法,不知尊姓大名,可否告知?”王枫并没有急着去动盅盒,而是微笑地盘起了底来。 那胖子正是唐斩,一听王枫在盘底,立马地挥了下手,不耐烦地嚷道:“爷爷姓唐,别废话了,快开,爷爷是来赌钱的,不是来叙旧的。” “唐老弟要赌也妨,似唐老弟这等身手,在这一楼呆着,实是委屈了些,可否换到二楼贵宾厅中,王某愿陪唐老弟好生尽兴上一回。”王枫依旧没急着去摇盅,而是笑着问道。 “不必了,这里手顺,爷爷就在这里赌了,哎,哎,哎,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你们‘中原楼’输不起么,快摇,快摇,爷爷还等着赢了钱去‘文学网’里快活呢,快点,快点!”唐斩将眼一瞪,大嚷了起来。 这就是个浑人!王枫在心里头飞快地给唐大胖子下了个定论,可脸上却依旧是温和地笑着,伸手拿起了摇盅,笑眯眯地道:“唐老弟既然要赌,那王某奉陪好了,以唐老弟的身手,赌得小了,未免有失身份,不如这样好了,一把一千两下注,不设上限如何?” “成啊,只要你敢输,咱就敢收,摇,快摇,快摇,废话真多,尽扯淡。”唐斩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一迭声地催促着王枫赶紧摇盅。 想死还不容易,老子成全你就是了!王枫先前看了唐斩赌过一把,已知晓此人通晓听盅之道,能听出骰子撞击滚动之后的变化,不过王枫却并不在意,对于这等听盅高手,王枫早已会过多人了,还从来没人能在他手中占到便宜的,此时见唐大胖子气焰嚣张比,王枫心头自是来气,不过倒也没带到脸上来,只是收起了笑脸,淡然地点了下头,一把抄起摇盅,手一抖,就此摇将起来,但见王枫手腕变幻速度极快,一个摇盅左右盘旋,骰子的撞击之声响得如同炒豆一般,末了,突地一顿,将摇盅重重地往赌台上一搁,手即离盅,笑眯眯地看着唐大胖子道:“唐老弟请下注。” 唐大胖子这一手听盅之术乃是打小了起跟萧畏瞎胡混时练就的,早些年可没少凭此术四下招摇撞骗,不单萧家几兄弟着过唐大胖子的道,便是当今几位皇子也曾是唐大胖子的受害者,对于此术唐大胖子可是自信比的,先前王枫在摇盅之际,唐大胖子就已听得分明,此时见王枫出言邀注,唐大胖子自是毫不客气,伸手抄起面前的一叠足足有万两之多的筹码,嘿嘿一笑道:“大,爷爷我就压大好了。” “唐老弟豪气,有跟闲的么?”王枫并没有急着去揭盅,而是笑呵呵地环视了一下面『色』各异的一众赌徒们,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声。 “帮庄,王老大威武着呢,咱帮庄了。” “帮闲,这胖子手气正旺,咱帮闲了。”[ “别介啊,王老大可是从来没输过的,咱还是帮庄好了。” 原先一致帮闲的众赌徒们此际出现了分化,一通子瞎议论之后,有的帮庄有的帮闲,然则大多数的赌徒们却都没有出手,大体上还是抱着望风观望的态度。 “快开盅,快开,扯个毬『毛』的,爷爷我这一把赢定了!”唐大胖子鼓了下掌,咧着嘴嚷道。 “那好,没人压了么,王某可就开了。”王枫始终稳坐着不动,直到众赌徒们再人出手之后,这才站了起来,环视了一下众人,笑呵呵地将盅盖掀了开来。 “啊,豹子,是豹子。” “赢了,呵呵,王老大神了。” “啧啧,娘的,赔了,早知道帮庄好了。” 盅盖子一掀开,众赌徒们顿时发出一阵惊叹之声,而唐大胖子的脸『色』可就变了,先前他可是听出了是两个六一个五,可如今开出来却是三个六,这一把输了! “唐老弟,还要继续么?”王枫笑咪咪地等边上一名侍者将桌面上的筹码收拢了之后,这才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唐大胖子,语气平缓地问道。 开赌坊的一般都不愿轻易跟高手结怨,王枫此问其实是在给唐大胖子一个台阶下,若是唐大胖子就此收手,双方也就算是结下了个善缘,来日见面彼此间都好相看,本是一片好意,可唐大胖子却压根儿不理睬,瞪圆了眼吼道:“再来,再来,爷爷我就不信这个邪,今日爷爷还就赌上了。” 眼瞅着唐大胖子如此不上道,王枫可就有气了,也不再多开口,抄起摇盅,冷笑一声,再次摇了开来,这一回唐大胖子还是一万两压大,结果开出来又是豹子,再开,再输,连着四把豹子下来,唐大胖子面前原本高高的一叠叠筹码便已见了底,可怜的唐大胖子这回可就嚣张不起来了,满头满脑的汗水狂涌着,手哆嗦得厉害,最后一把竟连压注的勇气都没了,只顾着张开大嘴,坐在那儿喘粗气,那小样儿说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唐老弟请下注。”唐大胖子既然不识趣,王枫自是不会再跟他客气,此时见唐大胖子狼狈万分,王枫却不肯就此放过,摆出一副头打落水狗的架势,压着唐大胖子下注。 “下注,下注……”唐大胖子最大的依仗已经不成了,此时心早就『乱』了,再一看面前的筹码仅剩下了带来的本钱,也就仅仅只够下一注的,迟疑着不敢动,只是口中意识地念叨着。 “压豹子!”就在唐大胖子惊慌失措之际,站在唐大胖子身后那名始终低着头的小厮突然出声提醒道。 “好,赌了!”一听到背后传来的话语,唐大胖子顿时如同吃了兴奋剂一般再次雄起,毫不犹豫地将面前所有的筹码一股脑地往豹子上压将过去,口中还嚷嚷道:“开,快开!” “哈哈哈……,这胖子输傻了。” “晕头了,哈哈,这厮要光着屁股出门了。” “就是,就是,就这水平也敢跟王老大对赌,嫩,太嫩了!” 按赌场规矩,压大小是一赔一,压豹子却是一赔百,胖子这一注是一千两银子,若是压中了,那就是净赚了十万两,不可谓压得不大,然则一众赌徒们却全都哄笑了起来,压根儿就不以为连开了四次豹子的王枫此次还会再开豹子,都等着看唐大胖子的好戏了。 众人皆笑,唯独王枫没有笑,不但没笑,反倒面『色』凝重了起来,一双眼精光闪闪地打量着那名站在唐大胖子背后的小厮,犹豫了好一阵子之后,突地站起了身来,对着那名小厮拱了拱手道:“在下王枫,便是此楼的楼主,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第10章 大小通吃(2) 第10章 大小通吃(2)(文学网) 一众赌徒们正对着唐大胖子冷嘲热讽呢,冷不丁瞅见王枫竟然对着唐大胖子身后的小厮行起了礼来,话还问得如此之客气,登时全都傻了眼,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那名小厮的身上,都在暗自猜测着这小厮的来路。 “唐胖子,死一边去,你不是他的对手。”那小厮抬起了头来,『露』出了张满是邪笑的脸庞,赫然正是萧畏。 唐大胖子早已被王枫打得没了脾气,此时见萧畏发了话,自是不敢怠慢,忙不迭地便站了起来,将位置让给了萧畏,自个儿老老实实地站在了萧畏的背后,可着劲地拿袖子擦汗,一张胖脸上满是如获重释之神『色』。 “我是何人不重要,尔这就开盅罢。”萧畏大模大样地端坐了下来,抖了抖衣袖,一派风轻云淡的样子回答道。[ 一见到萧畏的真容,王枫心里头立马咯噔了一下,腿脚都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他已认出了萧畏的来历,头皮不由地便发麻了——萧同学正是京师里金龙帮惹不起的人物中的一个,有这主儿出面,今日的事情怕是难善了了,别说他王枫了,便是帮主大哥亲自来了,也架不住萧畏的威风。 “小……”王枫刚想着叫破萧畏的身份,可猛然瞅见萧畏扫过来的冰冷眼神,忙不迭地便改了口道:“小哥既是愿赌,王某自当奉陪,只是,啊,只是王某内急,可否容王某先稍退片刻?” 萧畏可不可地耸了下肩头道:“要去也成,先把这把开了,别说小爷欺负人,就给尔一柱香的时间,若是过了时么,嘿嘿,尔这‘中原楼’的牌子也就该收起来了。” “多谢小哥了,这一把不必开了,是小哥压中了。”王枫伸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也不去开盅,很是光棍地一抱拳,丢下句话,便匆匆离开了赌台,向楼上行了去,脚步仓促得很。 “咦,王老大这是怎么了?” “这孩子是谁家的,咋把王老大都吓成这副德『性』了。” “王老大这就认输了,不会罢,开盅瞅瞅看。” 一众赌徒见王枫竟然不战而走,登时便『乱』哄哄地议论了起来,有好事者甚至伸手去将盅盖子掀了开来,赫然又是豹子,登时便响起了一阵惊叹之声,众人望向萧畏的眼神里立马便多出了不少的敬畏之『色』。 “大哥,你怎么……”王枫刚走到楼上,先前那个跑去报信的黑衣汉子立马迎了过去,百般不解地问着。 王枫不待对方将话说完,一压手,示意对方噤声,压低了嗓音道:“快,去请四爷,啊,不,去通禀二爷,就说萧畏正在此闹着,看二爷有何交待。” “啊……,萧畏?他怎么……”黑衣汉子一听那小厮的真实身份竟然是京师四大寇之首的萧畏,立马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刚要辩解些什么之际,却见王枫瞪起了眼,咬着牙道:“混帐,还不快去,这里咱家先顶着,尔从后头走,别让人瞧见了,快去,快去!” “喏。”黑衣汉子也知晓事态严重,哪敢怠慢,应答了一声之后,紧赶着便跑进了二楼的一间空房中,翻跳进了后院,骑上马,冲出了院子,顺着大街向东边狂奔而去……王枫送走了报信之人,心中稍安,这才紧赶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再次下了楼,走回到赌台前,也不落座,就这么站着,微笑地看着满脸子不耐之『色』的萧畏,很是客气地说道:“小哥身手高明,王某叹服,若光是王某当庄,怕难敌小哥之高妙,为公平起见,可否轮流当庄?” “请便。”萧畏微微一皱眉头,倒也没出言反对。 “那好,王某身为地主,势不能占了小哥的便宜,这一把便由小哥先来如何,还是老规矩,一注一千两打底,但是加一个上限,最多一万两一注,如此可成?”王枫一门心思要拖延时间,态度愈发客气,可话却显得啰嗦了些。 “可以,那就开始好了。”王枫背后是何人萧畏早就打听清楚了,也早就猜到了先前王枫离开是为了通风报信,更知晓在正主儿没『露』面之前,这王枫就是颗能随意拿捏的软柿子,此时见其罗罗嗦嗦地拖延时间,心中暗自冷笑不已,可脸上却是淡淡地,啥表情都没有,一把抄起赌台上的摇盅,手腕抖了抖,忽左忽右地便摇了起来——萧畏前世那会儿可是没少看赌侠片,自是很羡慕那些赌圣、赌神们的威风,不过他自己是玩不来的,然则穿越到这个朝代之后,却惊喜地发现前任竟然是个中好手,虽说没前世影片里所见的那么神奇,可也相当厉害,自是毫不客气地将这一技能接收了下来,平日里就时常自己耍着玩,后头习练了“游龙戏凤功”之后,技艺更是随着功力的深厚而大进,此时的能耐早已将以前旗鼓相当的唐大胖子远远地甩到了身后。 “咚!” 萧畏将摇盅甩了好一阵子之后,突地一顿,而后猛地砸到了赌台上,面表情地看着王枫,一抬手道:“王老大,请下注。” 王枫乃是吃赌场饭的,一身的赌技自是高明比,可一见到萧畏的摇盅手法,心便抽紧了起来,知晓自己遇到行家中的行家了,不得不全神贯注地听着盅,只可惜因着顾忌到萧畏的身份,其十成的本事最多也就只能发挥出六成而已,被萧畏那五花八门的摇盅手法一捣鼓,竟然不曾听得太分明,此时听得萧畏邀注,额头上的汗水便不由自主地沁了出来,迟疑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将一千两的筹码往小处压了过去。 “啧啧,王老大怎么这么小心,就压一千两?”萧畏见王枫如此谨慎,不由地笑着讽刺了一句。[ “呵呵,小哥说笑了,还请开盅罢。”王枫根本不为所动,轻轻地摇了摇头,死活不肯再往上加注。 “你赢了,可惜啊,若是王老大压上一万两,一把就能回本不少了。“萧畏哈哈一笑,也不去打开盅盖,伸手从自己面前那一叠叠的筹码堆里数出了一千两的筹码,了出去。 “侥幸,侥幸而已。”王枫并没有去看侍者用长杆子过来的筹码,而是直起了身子,探身将盅取到了手中,掀开盅盖,飞快地瞄了一眼,见是一个二,两个三,果然是小,心顿时稳了不少,也没多说些什么,只是笑着合上了盅盖,一抖手便不紧不慢地摇了起来……金秋之际,正是菊花灿烂之时,满园子的菊花开得正艳,暖暖的日头下,蝶飞蜂舞,亭子间中青烟飘香,亭边琴女素手轻扬,悠扬的曲调随风『荡』漾,两名白衣青年跪坐而弈,但见左手那名青年面目清朗,浑身上下透着股书卷气,这人正是当今二皇子萧如涛,右手边那名青年则是浓眉大眼,面如刀削,浑身上下满是精悍之气,赫然是当今四皇子萧如义,二人之气质虽迥然而异,可相对而坐,却显得极为的和洽。 棋已到了中局,萧如义处在了下风,一条大龙虽左冲右突,却始终法摆脱对手的小刀子割肉之战术,折腾来、折腾去,丢盔卸甲、狼狈逃窜,可到了底儿还是没能逃出生天,不得不投子认负道:“二哥的棋高啊,小弟不是对手,甘拜下风。” 萧如涛并没有因胜了棋而洋洋自得,也没有故作谦逊,只是淡然一笑,伸手将棋盘搅『乱』,头也不抬地道:“棋虽小道,却亦有可观之处,用以养『性』却是颇佳,四弟可善为之。” 萧如义笑呵呵地点了点头,语带奉承地回道:“呵呵,二哥说得是,这下棋便如同治国,但凡能治国者必善弈,二哥果真个中之高手矣。” “四弟说笑了……”萧如涛刚要再说些什么,突地见管家领着一黑衣汉子急匆匆地走进了后花园,立马停住了嘴,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一下。 “启禀二爷,小的奉王老大之命前来禀明二爷:萧畏此际正在楼中狂赌,王老大不敢做主,请二爷示下。”黑衣汉子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萧如涛,礼数周全得很,一到了亭前,立马跪倒在地,恭敬地汇报道。 “嗯?”原本脸『色』平淡的萧如涛一听此言,脸『色』飞快地变幻了一下,眉头也就此紧锁了起来,不过却并没有立刻下令。 “二哥,那小子吃错『药』了么,他又不是不知道金龙帮是谁在撑着的,这么闹不是故意给我等兄弟难堪么,这臭小子!”萧如义见萧如涛没反应,立马有些个不满地说了一句。 金龙帮的背后主子就是萧如涛,至于“中原楼”则是萧如涛最重要的财源之一,自是不想有人在其中瞎捣『乱』,若是换成了旁人,萧如涛早就下令将人拿下了,可问题是闹事的人是萧畏,那就由不得萧如涛不慎之再慎了——在萧如涛看来,萧畏没啥大不了的,左右不过就是个浪『荡』成『性』的纨绔罢了,可其背后的项王却不是善茬,值此夺嫡正烈之际,拉拢都来不及,又岂可去得罪对方,可也总不能看着萧畏在自己的产业里随意放肆不是?这一左右为难之下,还真令萧如涛头疼得够呛了…… 第11章 大小通吃(3) 第11章 大小通吃(3)(文学网) “大,大,大……” “小,小,小,肯定是小……” “毬,是豹子,豹子……” 中原楼的底层热闹得简直如同滚开了的水一般,数十名大汉各有拥趸,或是支持萧畏,或是支持王枫,要不干脆就是凑热闹地瞎叫唤,吵得不可开交。[ “三四五,大,哈哈,又是大,赢了,快快快,把筹码都过来,哈哈哈,爽!”一片噪杂的吼叫声中,盅总算是揭开,『露』出了内里的真相,果不其然,又是萧畏压中了,唐大胖子见状,扯着嗓子就狂吼了起来,这还不算,那胖大比的身躯整个儿地就趴在了赌台上,压得厚实的赌台都不堪重负地咯吱直响,两只牛眼亮得跟贼似地瞪着王枫面前那已所剩几的筹码堆儿。 “哈哈,瞧见没有,听老子的没错罢,这位公子面带红光,压他赢绝对没错,瞧瞧,又赢了不是?” “晦气啊,王老大这是怎么了,连着七把都押错了,娘的,害得老子跟着输了不老少,呸,邪门!” “嘿,这叫克星懂不?王老大是厉害,碰到克星就不行喽!” 一众赌徒跟着压庄帮闲,自是有输有赢,一见盅揭开了,唉声叹气的有之,欣喜若狂的有之,大拍萧畏马屁的也有之,怎个热闹了得。 “公子高明,在下,在下……”除了赢下第一局外,接下来王枫是一输再输,输得早已不知天南地北了,可怜的王枫满头瀑布汗狂涌不已,口中呢喃着不知该说啥才好了——不是王枫赌术不高明,实际上,就赌技来说,即便有差,顶多也就只差萧畏一线而已,彼此的实力该是在伯仲之间,怎奈赌博这玩意儿比的不光是技术,心境的高下也同样重要,尤其是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谁的心理承受能力强,获胜的可能『性』自然就更大,倘若面对着的不是萧畏,王枫绝不会有如今这般窘迫,此时此刻,王枫已不知该如何收场才是了。 “王老大,该轮到小爷我了,盅拿过来罢。”旁人怎么闹萧畏压根儿就不为所动,将手中的折扇“刷”地一开,望着狼狈不堪的王枫邪邪地笑了笑,一副所谓的样子说了一句。 “啊,是,是,是。”对赌了八个来回,王枫已输了十五局,再算上输给那帮子凑热闹的赌徒的银两,这前前后后算起来,近三十万两银子就这么没了,王枫想死的心都有了,有心不赌么,偏生又惹不起也不敢惹萧畏这尊大神,这会儿一听萧畏还要摇盅,简直都快哭出来了,口中应着是,一双手却紧拽着盅死活不肯松手。 “你小子输不起不是?拿过来吧你!”唐大胖子就是个浑人,哪管王枫为难不为难的,三下五除二将赢得的筹码扒拉到了身边,再一看王枫把住摇盅不松手,唐大胖子可就不依了,跳将过去,一把拽住摇盅,动手便要抢。 “哎,你怎么能……”王枫正磨蹭间,没料到唐大胖子这厮竟然如此粗鲁地动起了手,登时就急红了眼,嘴一张,便要骂娘。 “咋地不能,放手,你小子还不放手,找抽啊,快放手!”唐大胖子哪是好相与的,不等王枫发作,他倒先跳着脚发作了起来,那脸红脖子粗的样子,看起来着实凶恶得紧了。 “打,打,打!” “哈哈,开打,开打!” “别光说不练,开打,哈哈,打啊,打!” 一众赌徒全都是惟恐天下不『乱』的主儿,这一见唐、王二人起了争执,立马轰闹了起来,乌烟瘴气地瞎喊着,一时间满大堂里噪杂成了一片。 那一头要开打了,这一头萧畏却依旧稳稳地端坐着不动,好整以暇地摇着折扇,跟看戏一般地看着众人闹腾,这也不奇怪,萧畏来赌钱是假的,来闹事才是真的——二、三十万两银子虽不算少了,算起来也相当于萧畏一年的份子钱了,不过么,萧畏还真不怎么把这点钱放在眼里,今日来此,赢点钱倒是小事,为的就是将事情闹大发,也好钓出几条大鱼来,可到了这会儿了,大鱼却始终没『露』面,饶是萧畏耐『性』再好,也等得有些子不耐了,索『性』由着唐大胖子闹腾开去也好,他就不信那事情到了这等份上,那几条大鱼还能稳得下去,果不其然,就在这等噪杂之中,一只大手从后头伸了过来,搭上了萧畏的肩头,紧接着,耳边传来了一阵清朗的笑语声:“小九,你小子好不地道,跑哥哥地头上撒欢来了?” “哟,四哥,您老咋有空来此,哈哈,相请不如偶遇,四哥既然来了,玩两手?”萧畏回头一看,见来者正是自己所等的大鱼之一——四皇子萧如义,登时就笑了起来,将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合,站了起来,贼笑嘻嘻地打趣了萧如义一句。 跟萧畏玩几手?开什么玩笑!每回逢年过节堂兄弟们聚会之际,这排行第九的小子哪一回不是借着玩两手的名义将大家伙口袋里的银两骗得个精光,萧如义在这方面可是吃足了苦头的,哪肯再上此等恶当,这一听萧畏又故技重施,脸『色』不由地就变了变,恨不得拿根棍子将这可恶的臭小子打得个满头是包的,只可惜萧如义不敢也不能,倒不是怕了萧畏,甚或也不是怕了项王萧睿,而是实实怕了项王妃柳鸳那只极为护犊子的胭脂虎。 怎么着?嘿,这话说起来可就有些子长了——林锋,当朝太师林国栋的曾孙,京师四大寇排第二的人物,一向骄横跋扈惯了的主儿,早些年可是京师里头一号的大纨绔,四年前因琐事跟同样跋扈的萧畏发生了小摩擦,双方当街大打了一架,当时尚年幼的萧畏很是吃了点小亏,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就是肩头上挨了一拳,也没伤筋动骨的,不过就是红肿了些罢了,这本是孩子们瞎闹腾的小事儿,原也上不得台面,结果呢,项王妃一得知自家幼子吃了点小亏,立马就爆发了,提着刀率领着家兵家将直截了当地杀上了太师府,硬『逼』着林锋给萧畏端茶道歉,末了还重重地给了林锋一掌,生生打得林锋几个月都下不了床,着实威风得紧,要知道林国栋可不是任人摆布的角『色』——先不说林太师乃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门生故吏满天下,便是当今皇上见了,都得客气地称呼一声老太师,就凭林国栋乃是八藩中实力最强的平卢刘铁涛与吉东万天南二人之岳父这一条,便可在朝中横着走了,可遇到了柳鸳却啥辙都没有,乖乖地赔礼道歉不说,还眼睁睁地看着最宠爱的曾孙被打得重伤不起,却不敢说一个“不”字。[ 为何?嘿,倒不是因着柳鸳头顶上那个项王妃的名衔,甚或也不因着柳鸳乃是燕西柳啸全最宠爱的幼女,而是因为柳鸳一身武功已达宗师之境界,据说比勇冠三军的项王萧睿还强上一些,更可怕的是柳鸳从不似项王萧睿那般讲道理,让她看不惯的人物,没别的话,就是一刀劈了,这可是有先例的——早些年当今李贵妃的亲弟弟李潼不知何故得罪了柳鸳,被柳鸳当众下达了格杀令,吓得李潼躲进了皇宫,寻求其姐的庇护,却不料柳鸳竟然提刀杀进了皇宫,单枪匹马打退了一众大内高手的围攻,竟当着李贵妃的面一刀斩了李潼,事情是闹大发了,可到了末了,今上竟然没有任何的表示,却是皇后出面,压着李贵妃去项王府道了歉,这才算是将此事给了了,有这么个先例在,满京师里,又有谁敢去捅柳鸳这么个马蜂窝才是怪事了。 至于柳鸳为何敢在这京师重地如此跋扈,萧如义身为皇子多少知道一点内幕,可也不是太过清楚,然则有一条他却是明确误地知道的,那就是凭着四皇子的身份,他萧如义还真惹不起柳鸳那只胭脂虎,当然,也就不怎么敢得罪了萧畏这么个纨绔小王爷,故此,明知道萧畏是诚心来找事的,萧如义也只好强自忍了下来,打了个哈哈道:“小意思,呵呵,小九既然来了,就跟哥哥到楼上坐坐如何?” “成,哥哥咋说咋好。”萧畏来“中原楼”本就是为了钓萧如涛兄弟俩出面,此时见萧如义这个正主儿『露』了面,自是懒得再跟王枫那等小卒子多纠缠,哈哈一笑,掂了掂手中的折扇,施施然地便跟着萧如义往楼上行去,可才刚行了几步,却又回过了头来,对着唐大胖子高声地吩咐道:“胖子,你接着玩玩好了,记住了,一次最多只能压一两银子,超过了的话,嘿,你自己垫好了。” “好嘞!”唐大胖子一听这话可就乐,嘻嘻哈哈地应答了一声,也不再跟王枫抢摇盅了,腆着大肚子,摇摇晃晃地走到先前萧畏的座位上,大大咧咧地一撸袖子,高声便嚷了起来:“来,来,来,接着来,一次一两,概不赊欠,快摇盅啊,愣着作死啊!” 一次一两?瞧萧畏这话说的,生生令原本指望着从唐大胖子身上翻本的王枫失落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即便是刚走上了楼梯的萧如义也被这话闹得脚下一软,险险些一脚踏空,就此失足滚下楼去,可萧畏倒好,就跟没事人一般,嘻嘻哈哈地打趣了萧如义一句:“四哥,您这地儿头不错,哈,小弟可是喜欢得紧了,嗯,得常来转转才好,四哥不会不欢迎罢?” 欢迎?见你的大头鬼罢!萧如义恨不得拿把大扫把赶紧将面前这个讨厌的家伙扫出门去,可惜这话萧如义也就只能在自个儿心里头说说,哪敢真付诸行动,奈之下,也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索『性』啥话都不说,闷着头往二楼行了去,得了便宜又顺便卖了个乖的萧畏倒也没再多啰嗦,贼嘻嘻地笑了笑,摇着折扇紧跟在了萧如义的身后,哥俩个一前一后地消失在了楼梯的拐弯处…… 第12章 信不信由你 (文学网) “四哥,您这地儿不错啊,雅静,别致,好,小弟看着,可是喜欢得紧了,哈,可惜了,要是早知道,小弟前些年就该来捧捧场的。”哥俩个进了二楼的雅间,方才分宾主落了座,就在下人们沏茶的当口,萧畏环视了一下室内,毫顾忌地鼓了下手掌,嘻嘻哈哈地便说笑了起来。 捧场?打劫还差不多,这话一出,饶是萧如义心理承受能力强,却也被噎得忍不住有种想骂人的冲动,只不过冲动归冲动,萧如义还没浅薄到当场发作的地步,也就只能是假咳了几声,转开了话题道:“小九,听说舒老先生回乡了,可有此事?” “是有此事,呵呵,舒老爷子想师娘想得紧了,这就紧赶着回了。”萧畏一想起舒老爷子临离去时还整蛊了自己一回,心里头便有些子来气,索『性』满口跑火车地给舒老爷子随便安了个回乡的理由,听得萧如义哭笑不得——舒老爷子都古稀之年了,哪还有甚花花心肠的,再说了舒老爷子的婆娘乃是盐一级的人物,别说这会儿都七老八十了,便是年轻之时相貌也着实不咋地,二者的结合本就是指腹为婚的结果,老两口感情一直淡漠得很,这一条满京师的人都知晓,偏生到了萧畏这儿,上下嘴皮子一磕还就变了样,真令萧如义不知道该说啥才好了。 “嘿嘿,好你个小九,连舒老先生都敢编排,真有你的,罢了,直说罢,今日到哥哥这儿来究竟想做甚子?”萧如义本就不算是城府极深的人物,实在是不愿跟萧畏再继续绕弯子,嘿嘿一笑,索『性』将话摊开了来说了。[ “还是四哥爽快,哈哈,够意思!唔……”萧畏哈哈一笑,赞了萧如义一句,摇着手中的折扇,却并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一双眼珠子转悠着瞄向了侍候在雅间的一众下人们。 “尔等退下。”萧如义一见萧畏那神秘兮兮的样子,实在是猜不透其究竟在玩啥子名堂,愣了愣,还是挥了下手,示意一众下人们退了出去,这才微笑地看着萧畏道:“小九,如今只剩你我兄弟了,可以说了罢?” “啊哈,是这么回事,小弟近来手头紧,打算整个赚钱的门道,一时间不称手,就想着找各位哥哥合合手,左算右算,还是觉得四哥这儿靠谱,这不,找上门来了。”下人们都退出去了,可萧畏倒好,依旧是嘻嘻哈哈地没个正形,瞧得萧如义腻味得够呛,眉头险些就此皱成了个大写的“川”字。 “哦?赚钱的门道么,有意思,说说看,有甚子哥哥能帮得上忙的?”萧如义压根儿就不相信一向纨绔到了家的萧畏能有甚子赚钱大计划,心里头琢磨着这小子是不是又在冒啥坏水了,可口中还是应付地回了一句。 “得,我就说呢,一众兄弟里,就属四哥带劲,要不小弟也不会一拿定主意就找四哥来了,嘿,还是四哥好啊。”萧畏竖起大拇指,狠狠地拍了拍萧如义的马屁,而后神秘兮兮地靠到了萧如义的身边,装模作样地压低了声音道:“四哥,您可知晓如今马市如何?” “马市?”萧如义一听这话,登时就愣住了,满脸子疑『惑』地看着萧畏,愣是搞不清楚这小子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线,竟问起如此敏感的问题来了——说起来,大胤皇朝的疆土之内并不缺马场,然则所有的马场全都控制在了八藩手中,至于朝廷么,呵呵,说起来可笑,每年在马政上花费不老少,可马『毛』都没捞到多少根,倒也不是中原没有马,只不过有的大多是拉货用的驽马罢了,还贵得要命——一只牛只要二两多的银子,可一匹不咋样的马却少说也得三十两开外,至于能上阵作战的战马少得可怜不说,价格也贵得离谱,没有三百两银子以上压根儿就下不来,若是能做良种的马,那就更是不得了了,少说也三千两以上,还没个地方买去,这也正是看似强大的朝堂始终拿八藩可奈何的根由之一。 “怎么?四哥不了解马市么?唉,看样子小弟这是白跑了一趟喽。”眼瞅着萧如义半天没回过神来,萧畏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做出一副很是失落的样子。 “呵呵,瞧九弟说的,哥哥我有如此不堪么?”萧如义虽还是猜不透萧畏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啥『药』,不过兴趣倒是被勾了起来,呵呵一笑,摆了下手道:“中原之地马贵牛贱,一马十牛,这事儿孩童都懂,哥哥当然也是知晓的,就不知九弟这话是从何说起来着?” 得,上钩了!萧畏一见萧如义的神『色』已动,心情自是大爽,不过却没带到脸上来,而是长叹了一声道:“马可是好东西啊,唉,要是我父王当年有骑兵大军在手,又岂会让刘铁涛那一干小人从容而退,憾事啊,憾事!” “得,得,得,九弟,甭跟哥哥卖关子了,有话就直说好了。”一见萧畏如此作态,萧如义心痒难搔之下,话也就说得不怎么客气了。 “嘿嘿,四哥,事情是这样的,小弟呢,打算整个商社,专一贩马,哥哥觉得可行否?”萧畏见萧如义有些子发『毛』了,也就不再卖关子了,整了整衣衫,一脸子正容地问了一句。 “嗯?这个……”萧如义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萧畏,见其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原本就皱着的眉头登时就更深了几分,迟疑着问道:“九弟打算从何处贩马?又打算如何贩马?” “四哥这话问得好,小弟虽不才,却颇有些门路,弄些马来不难,只是……”萧畏话说了半截就停住了,一副为难的样子看着萧如义。 “哦?九弟可有甚碍难之处么,且说说看好了。”在萧如义的印象中,萧畏虽是个喜欢胡闹的主儿,可办起事来多少还有些子靠谱,这一听萧畏说得如此之肯定,萧如义倒真起了兴致了,这便笑呵呵地问了一句。 萧畏呵呵一笑,将折扇合了起来,提在手中掂了掂,笑着解说道:“成,呵呵,既然四哥问起了,小弟不说也不好不是?啦,是这么回事,小弟呢,可以从江南调些丝绸香粉之类的货物,盘到燕西,找小弟的外公换些马匹算不得难事,只不过有几桩事不太好办啊,这头一条么,小弟手头紧了些,又琢磨着吃独食也不好,就打算找四哥合合手,有钱大家赚就是了,第二么,这马政署该着陈太仆卿在管着,小弟跟陈太仆寺卿的儿子怕是有些小小的误会,呵呵,不好待见啊,还得四哥出面通通路子,拿个条子啥的,事情也就好办了,四哥您说呢?” 小小的误会?呵,瞧萧畏说的如此轻巧,听得萧如义险些就此笑出了声来——据萧如义所知,当初萧畏不知何故跟太仆寺卿陈明远的二儿子陈百涛起了争执,双方大打出手,愣是整得陈百涛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地,可到了萧畏的口中竟成了“小误会”,至于萧畏所说的找柳啸全买马的事情,更是令萧如义原本十分的热情彻底丧失殆尽——八藩皆有马场不假,彼此间偶尔也会互市良种马,以为配种之用,可一旦轮到朝廷要马,八藩却是连根马『毛』都不给,不但如此,便是连私下贩卖马匹都掌控得极严,只要抓到了走私马匹者,不问缘由,一律砍头,别看柳啸全是萧畏的亲外公,手中又握有天下最大的几处马场,手中的马匹多得数不过来,可一旦萧畏前去要马,同样没戏,至少在萧如义看来,这件事连一丝的可能『性』都没有,道理么,说起来很简单,八藩防朝廷就跟防贼似的,真要是让朝廷建起了骑军,那还能有八藩的好?在这一点上,八藩的态度是完全一致的,朝廷不是没试过,实际上,为了能建起一支骑兵军,朝廷该试的手段又有哪一样没试过的,真要能成事,还轮得到萧畏这样的货『色』来出面? “九弟说的这事情不小,哥哥一时半会也决定不了,要不改日再议?”到了此际,萧如义已然是兴趣全,可又不好当面斥责萧畏是在胡说八道,也就打着哈哈勉强地应付了一句。 “那成,小弟就等四哥的准信了,呵呵,小弟今日赢了些银两,就当哥哥的投资好了,咱亲兄弟明算账,就算哥哥两成股份罢,哈哈,告辞,告辞!”萧畏该说的话都已说了,至于萧如义信还是不信,他可就不管了,反正赢了钱,做个顺水人情也不错。 “好说,好说,呵呵,九弟慢走,哥哥就不送了。”萧如义巴不得萧畏赶紧走人,这一听萧畏要走,立马站起来送客,丝毫挽留的意思都没有,萧畏也不计较,哈哈一笑,摇着折扇径自行出了雅间,溜达着下楼去了。[ 萧畏才刚离去,雅间里一扇暗门便声息地敞了开来,数人从密室里缓步行了出来,当先一人赫然正是二皇子萧如涛。萧如义见状,几个大步便迎了过去,略有些子气急地开口道:“二哥,您可是都听见了,那小子……” “嗯。”萧如涛轻吭了一声,不置可否地摆了下手,打断了萧如义的话头,而后默不作声地走到雅间正中的几子后头,面表情地端坐了下来,一手轻轻地捻动着一串玉制念珠,眉头微皱地沉思着,良久不发一言,唯有一双眼中却时有精芒闪过…… 第13章 二皇子的算计 (文学网) “二哥,那厮不过是编着借口来此抢钱罢了,就他那轻佻的『性』子,哪有甚贩马的路子,别说小弟不信了,嘿,真传了出去,满中都笑掉大牙的绝对不少。”萧如义向来『性』子急,这会儿见兄长老半晌都没发话,自是再也忍不下去,一屁股坐了下来,毫形象地斜靠在几子上,气哼哼地念叨了一句。 萧如涛并没有去理会萧如义的叨咕,眉头一展,目光炯然地看向了并排坐在右手边的两位中年人,甚是平淡地开口问道:“金先生,英先生,二位对此可有甚看法?” 金先生,大号金春秋,英先生则名英万挺,二人合称金银二怪,一文一武,乃是二皇子萧如涛的左膀右臂,前者擅谋,江都人氏,自幼饱读诗书,十四岁中秀才,十六岁中举,被誉为江都神童,可惜其时运也就到此为止了,前后参加了四次科举,皆因故被墨,失意之余,发誓不再科举,转而接受二皇子萧如涛的延揽,凭借着过人的智谋,很快便在二皇子府一众谋士中脱颖而出,近年来,更是成了萧如涛身前最心腹的谋士;后者善武,本是江洋大盗,纵横天下,难有敌手,一身武艺已接近宗室境界,后因故被人出卖,落入官府手中,幸得二皇子出手搭救,这才免去了当头一刀,感恩之下,投身二皇子府中,专一替萧如涛干些见不得人的阴暗之勾当。此番在弄不准萧畏的来意之情况下,为了稳妥起见,萧如涛索『性』将一文一武两大心腹都带到了“中原楼”,原也就是个防备之意罢了,却没想到萧畏这厮还真给出了个不小的“惊喜”。 英万挺是个武人,虽也有些谋略,可毕竟不是吃这碗饭的,再者,有金春秋在场,自是轮不到他来进言,故此,面对着二皇子的问话,英万挺明智地保持了沉默,而金春秋似乎也并不急着开口,只是轻捋着胸前的长须,好一阵子沉默之后,这才微笑着开口道:“此事真也好,假也罢,与殿下何涉耶?欲借势乎?”[ “然,先生可有教我者?”萧如涛被金春秋说中了心思,倒也没有抵赖,微微一笑,将手中捻动的念珠放在了几子上,饶有兴致地追问了一句。 “马政一道乃我朝廷之大憾,自承平先帝以来,我朝廷每多努力,年年投入巨大,却几近徒劳,究其根本,中原良马是为其一,然,根子却是在大小官吏的贪婪成『性』上,惜乎承平先帝之一片苦心,到了如今,竟成了某些人捞钱之工具,殿下将来若是大宝有望,尚需革除此弊端方好。”金春秋先是就马政本身进谏了一番,而后才转向了正题:“陈明远不过一小人耳,只因其母曾『乳』过东宫,竟凭此窃居太仆寺卿之要职,每多上下其手,公然贪墨,其行当诛!怎奈有东宫之庇护,人可奈其何,若不早除,恐有大患矣,望殿下明鉴。” 萧如涛身为有“大志”之皇子,又岂会不知道马政的弊端之所在,然则他更在意的却是太仆寺这么个来钱极佳的衙门掌握在谁的手上,似如今这般成为东宫捞钱的门路恰恰是萧如涛最法忍受的局面,这一向以来,萧如涛可没少在暗中做些手脚,试图扳倒陈明远,可惜的是手段没少使,效果却略近于,实难奈何得了陈明远,这会儿一听金春秋话里似乎有了对付陈明远的把握,登时便来了兴趣,眼睛一亮,笑着回答道:“善哉斯言,只是此事恐有碍难之处,当何如之?” 金春秋轻笑了一声道:“殿下亲自出面,自然是有难处,假手于人却是不难,骑营里头那位想良马可是想得快疯了,殿下胡不顺水舟上一回?” “哦?”萧如涛先是一愣,接着扶掌耳笑道:“好,妙,此计甚妙,既如此,那某便好生上一回好了,只是,唔,依金先生所见,萧畏那厮弄来良马的可能『性』有几成?” 金春秋捋了捋长须,沉『吟』了一番之后,慎重地开口道:“不好说,燕西如今处境虽艰难,却也未必肯易马于朝廷,再算上当年之旧帐,呵呵,难!不过也说不准,依某算来,能有个两成的把握已是多了的,然则此事即便成了,与殿下却也未必有碍,左右殿下也算是股东之一,成与不成,殿下皆可坐收渔人之利,何乐而不为哉?” “唔,那倒是,只是小九那厮找谁不好,为何偏偏找到了某家的头上,这里头……”萧如涛生就一副谨慎心肠,尽管心中已有了成算,可还是迟疑着没有立马表态,反倒是猜疑起了萧畏的用心来了。 萧畏往日里行事随心所欲,从顾忌,也极少有甚理『性』可言,从打小了起便是这般,他心里头到底想的是啥子明堂,那真只有天才晓得了,别说萧如涛闹不清楚萧畏此举的动机,便是金春秋也没能想明白,一时间雅间里就这么静了下来。 “二哥,想这些做甚,嘿,要小弟说啊,管那厮打算做些甚子,将他架到火上去烤就是了,莫非我等那二十多万两银子是那么好拿的不成?”良久不发一言的萧如义见众人苦苦思索,登时大觉不耐,没好气地站了起来,气哼哼地嚷道。 “四爷这话说得对,既然萧畏自己找上门来了,我等只管用着便好,左右自有旁人出面唱戏,我等打打边鼓的实也犯不着太过劳神的。”眼瞅着萧如义发了急,金春秋便笑了起来,捋着胡须出言附和了一番。 “那好,就这么定了,且看看小九打算如何折腾也好。”一听金春秋也如此说法,萧如涛自是不再迟疑,一言定了调子。 “啊欠,啊欠……”就在萧如涛下了决断的当口,正走在路上的萧畏突然连打了几个大喷嚏,那动静之大,生生令怀揣着巨款,正自傻呵呵地乐着的唐大胖子吓了一大跳,紧赶着伸出一只胖乎乎的大手,便要去『摸』萧畏的额头,口中还大惊小怪地嚷嚷道:“小三,你该不会是昨夜又踢被子瞎折腾着了凉罢?” “去,自个儿一边凉快着去。”胖子那大手上全是汗水,萧畏虽没有洁癖,可也不想感受一下胖子的“温暖”,毫不客气地一挥手,打开了胖子的手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叱喝道:“『奶』『奶』的,一准是老二、老四那两混球在背后算计老子了,嘿,走着瞧好了。” “啊,对啊,小三,你我从‘中原楼’里整出如此多的银子,不会出甚事罢?”当初贩马的点子是胖子出的不假,可胖子只说他有法子从江南赊些货物来,却没想到萧畏竟公然打起了“中原楼”的主意,按唐大胖子的想头,能捞个十万八万的也就差不多了,却不料萧畏如此手黑,竟一下子席卷了二十六万两之多,可怜唐大胖子先前被这笔巨款『迷』昏了头,早将可能的危险都忘到了脑后,此时被萧畏这么一说,饶是唐大胖子神经粗大,也不禁有些子后怕了起来,毕竟二、四两位皇子可不是啥善男信女来着,要知道那可是两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老虎。 “怎么?这会儿怕啦,先前收银票之际,咋没听你小子嫌多?”一见唐大胖子那耸样儿,萧畏没好气地翻着白眼,挖苦了一句。 “怕个屁,小三,你啥时见过俺怕了,不就是两皇子么,敢来啰噪,小爷我一巴掌就能拍死两!”唐大胖子最恨旁人说他胆小,这一听萧畏如此说法,立马就跳着脚,口出狂言地嚷了一嗓子,可转眼间又觉得不妥,这便腆着脸道:“嘿嘿,只是这银票……” 眼瞅着唐大胖子那『色』厉内荏的样子,萧畏心里头实事又好气又好笑,可也懒得多加解释,只是淡然地说道:“就这点银票压根儿就派不上啥大用场的,你小子就等着好了,嘿,过几天上门送钱的人可有的是,足够让你小子数钱数到手软的。” “啊……”唐大胖子一听这话,脚便迈不动了,满脸子的难以置信之『色』,一张嘴张得老大,足足能塞得进四、五个鸡蛋还绰绰有余的,萧畏见状,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也懒得去理会唐大胖子的呆状,抬脚便独自向前行了去。 “哎,小三慢点走,等等俺啊。”唐大胖子发了一阵傻,待回过神来,见萧畏已走远了,登时就急了,吼了一嗓子,忙不迭地摆动着肥嘟嘟的庞大身躯,一路小跑了起来。[ “走?都别想走!”就在唐大胖子刚跑到萧畏身边之际,还没等其开口说话,就听一声呐喊响了起来,紧接着十数名手持各式兵刃的大汉从街旁的一条小巷子里冲了出来,凶神恶煞般地拦住了哥俩个的去路,那明晃晃的刀锋在日头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 第14章 半道杀出一根葱 (文学网) “哎,哎哎,尔等想干甚?抢劫啊,他娘的找死!”萧唐二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唐大胖子的武艺是不咋地,可胆子却肥得很,一见情况有些不对,立马抖了抖胖大的身躯,叉指着四周围将过来的那帮汉子,气势汹汹地便叱骂了起来。 “放屁,尔这死胖子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一名身穿黑衣,袒着胸膛的大汉见唐大胖子『乱』嚷嚷,立马断喝了一声,而后一摆手中的大刀,对着四周渐聚过来的围观人众喝道:“飞龙帮在此办事,闲人莫近!”这飞龙帮显然就是这一带的地头蛇,那黑衣袒胸大汉就这么一嚷嚷,围将过来看热闹的人立马少了一小半,余者也全都忙不迭地倒退开数丈,聚集在远处,再也不敢凑上前来了。 飞龙帮?没听过有这么号码头啊!萧畏一听那汉子自报了家门,心里头飞快地将京师地面上那些个有点名堂的帮派名字略略过了一遍,愣是没想起有哪家字号是这么个名字的,登时便起了疑心,有心想看看这群人究竟打算唱什么戏,索『性』不开口,只是微笑着站在了原地。 “『奶』『奶』的,啥鸟飞龙帮,胆子好肥啊,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打劫,不怕老子将尔等全都押到京兆府打板子么,还不快滚开!小心惹翻了小爷,尔等吃不了兜着走!”唐大胖子可是打小了起就跟着萧畏在中都地面上横行惯了的,哪会将这帮子小地痞放在眼中,大袖子一捋,『露』出两条肥大的胳膊,摆出一副随时准备动手之状。[ “哟,你个死胖子还挺横的么,哼,打劫?是尔等讹诈在先,老子们是来拿贼的!刘三,好生认认,是不是这两臭小子?”那为首的黑衣大汉见唐大胖子被自己一众人等团团围住了,竟还敢胡言『乱』语,登时便是一阵大怒,不过倒是没急着动手,而是回头呼喝了一声,立马便有一名身材瘦小的猥琐汉子从小巷里蹦达了出来,一路小跑地冲到那黑衣汉子的身边,一双小眼睛叽里咕噜地转了转,而后高声嚷嚷了起来:“没错,就是他俩,王大哥,您可要为刘三主持公道啊,可怜我刘三东借西挪地凑齐了三十两银子,就为了给我家老母治病啊,却被这两个天杀的给讹了,上天啊,您开开眼吧,我家老娘都已八十了,病倒在床,这银子是救命的钱啊……”刘三越说越是伤心,到了末了声泪俱下不说,整个人竟自坐倒在地上,捶胸顿足地嚎啕了起来。 “死胖子,尔还有何话要说?嘿,好大的狗胆,竟敢跑我飞龙帮的地面上来闹事,不要命啦,『奶』『奶』的,念尔等乃是初犯,爷爷我心肠好,尔等将身上的财物交出来,好生赔给我刘三兄弟,这事情就算完了,若不然,嘿嘿,那就请问一下爷爷手中的宝刀答不答应了。”那姓王的汉子见刘三哭喊得悲惨,立马来了劲,将手中的大刀比划了两下,一派悲天悯人之状地说道。 “交出来!” “交出身上财物,饶尔等不死!” “还不快交出来,要爷爷们动手么?” 那王姓汉子这么一说,其手下十几名大汉全都恶声恶气地嚷嚷了起来,一个个将手中的兵刃振得哗啦作响,大有萧唐二人敢不听命,立马挥刀子上之意思在。 娘的,敢情就是一帮子蟊贼罢了,戏码倒是演得不错,有趣,有趣,嘿,如此狗血的桥段都能让咱给遇到了,不简单,不简单啊!萧畏原本怀疑这是萧如涛兄弟俩不甘心被自己平白捞走二十六万两银子而搞出来的名堂,可此时一见那帮汉子演得投入比,立马看出了真相,自是不怎么放在心上,有心逗弄一下这些个所谓的“飞龙帮”诸人,这便伸手拉住了正要暴走起来的唐大胖子,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开口道:“各位大哥,小弟实是不曾讹过这位刘三兄弟的银子,身上也任何的财物,各位大哥就行行好,给小弟一条生路可成?” “没钱,尔等先前在‘中原楼’……”一听萧畏哭穷,王姓汉子张口便要喝斥,可话才说了半截,突地醒悟了过来,立马板起了脸,改口威吓道:“没钱就砍手脚!” “啊,这样啊,那……一支胳膊可够?”萧畏装出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怕怕地说道。 “不够,得拿两只胳膊外加一条腿,再要啰嗦,老子就砍了尔的狗头!”那王姓汉子见萧畏怕了,自是更加得意了几分,比划了下手中的大刀,恶狠狠地威胁道。 “啧啧,两只胳膊一条腿,不多,不多,承蒙各位好汉看得起,那在下也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萧畏邪邪地笑了笑,语带调侃地说笑着,听得一众飞龙帮之人全都傻了眼,刚想着出言喝斥萧畏之际,却见萧畏轻轻地鼓了下手掌,笑呵呵地接了两个字:“动手!” 萧畏话音刚落,但见围观的人群中一阵『骚』动,二十余条人影迅捷比地闪将出来,如鬼魅一般几个纵跃间便已杀到了那帮飞龙帮众的身边,拳打脚踢间,一个照面间便将那帮子飞龙帮众全都放到在地,几乎是两个服侍一个地将一众人等全都踩在了地上,不消说,这些突然杀至的一众高手就是服侍萧畏的王府亲卫们,打头的正是项王府侍卫副统领王争——萧畏此番虽说是微服出游,可却绝不会忘了带上护卫,毕竟萧畏的前任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些,说是仇人满中都也绝不为过,该做的防卫工作萧畏可是不敢轻忽的,只是萧畏却不想让这帮子侍卫们知晓太多,所以并没有让王争等人一道进入“中原楼”,离开时也没让一众护卫贴得过紧,而是让他们便装尾随着,实际上,早前事发之际,王争等人都已准备动手了,是萧畏打了暗号制止了众人,生生令一干侍卫担足了心——那帮子飞龙帮众中虽甚高手在,可手里的兵刃却是不假,真要是萧畏有个闪失,一众侍卫不死也得被扒去一层皮的,这会儿一得令,自是全都拿出了浑身的解数,绝招尽出之下,哪还能有那些个飞龙帮众的好。 “精彩,精彩,哈哈,想不到本公子刚到京师,便能见着赫赫有名的萧三王子大战街头小流氓,好,打得好!”不等萧畏吩咐如何处置那帮不开眼的飞龙帮众,就见围观的人群中一阵『骚』动,一名白袍青年领着十数壮汉排众走了出来,边走还边鼓着掌,出言轻佻地讥讽了萧畏一番。 嗯?哪来的一根葱?萧畏一见来人面生得很,听口音也不太像是中都一带之人,心里头立马就有些个犯叨咕了——萧畏霸道之名京师人不知人不晓,尽管绝大部分的恶事都是前任干的,可萧畏穿越来后同样没怎么收敛,所不同的是前任是见谁欺谁,而萧畏却是只打豪强,虽说本质上不同,可手段却大体一致,满京师里就没见哪一号人物敢跟萧畏相抗的,更别说当面出言讥讽了,然则眼前这名白衣青年明知道对面站着的就是萧畏本人,还敢如此嚣张,若说这里头没有蹊跷,萧畏又如何肯信?再联想一下这群所谓的“飞龙帮”众之出现,萧畏隐隐察觉到了这两者只怕有着关联在,心中一动,这便哈哈大笑着开口道:“怪了,今日小王出门似乎没看皇历啊,怎么才刚打了几条狗,这会儿竟然又来了一群,真是奇了怪哉!” “大胆!” “放肆!” “闭嘴!” 萧畏这话着实太损了些,话音刚落,那名白袍青年身后的一众壮汉全都被气得火冒三丈,纷纷出言斥责了起来,不少人更是抽出了腰间的兵刃,大有就此将萧畏『乱』刀分尸之架势,面对此景,一众项王府亲卫们自是不敢大意,同样纷纷抽刀在手,与对方遥遥相对,场面的气氛瞬间便有些子火爆了起来,惊得远处围观的民众登时便是一片的大『乱』。 “哼!”那名白袍青年显然也被萧畏的话气得不轻,一张原本英俊的脸上扭曲得变了形,面上布满了阴霾,只不过似乎有所顾忌之状,并没有任由一众手下出手,而是冷哼了一声,一扬手止住了身后众人的冲动,斜眼看着萧畏道:“本公子早听说过尔尖牙利齿,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嘿,白瞎了副好皮囊,却是个行之辈,就尔这般德行,本公子真为悦雨妹子不值!”[ 悦雨妹子?靠,这都哪跟哪的事来着?萧畏一听这话,登时就愣了一下,再一想悦雨这个名字好像很熟悉,脑瓜子一转,突兀地想了一件事,立马侧头看向了站在身旁的唐大胖子,这才发现向来嚣张比的唐大胖子竟然木讷地发起了呆来,心头登时有气,毫不客气地踢了唐大胖子一脚,喝了一声道:“死胖子,这厮尔可认得?” 萧畏这一脚一踢就跟拧着了开关一般,登时就令唐大胖子跳了起来,扯着嗓子大吼大叫地嚷道:“李振东,老子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俺家妹子跟你小子没关系,休要蛮缠,尔这厮……” 眼瞅着胖子那暴跳如雷的样子,萧畏的脸『色』立马就阴沉了下来…… 第15章 敢跟我抢,你死定了 (文学网) 悦雨这个名字萧畏听着就觉得耳熟,再一看唐大胖子的反应,哪会猜不出那根“葱”口中的悦雨妹子就是唐大胖子的亲妹子唐悦雨,也正是萧畏那个未曾见过面的预定大老婆,尽管萧畏对包办婚姻很是反感,也没少琢磨着要将这么亲事给搅黄了,然则他自己想法子可以,可萧畏却绝容不得旁人在其中瞎搅合,再一看面前这根“葱”长得人模狗样的,就更令萧畏来气了,眼珠子转了转,心里头可就活络开了。 “唐大少,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面对着唐大胖子的嘶吼,先前被萧畏气得面『色』铁青的李振东倒是冷静了下来,不单没有生气,反倒笑了起来道:“贵我两家乃是通家之好,某与悦雨妹子又是青梅竹马,感情笃深姑且不论,再说了,李某虽不才,可总比那行纨绔要强上几分罢,况且李某尚未娶亲,窈窕淑女,如何求之不得?此事李某已禀明了家父,家父亦甚赞许之,不日将上贵府提亲,大少从今以后可就是李某的大舅哥了。” “去你的大舅哥,李振东,老子跟你说,这事绝可能,家父早将妹子许配给了小三,哪轮得到尔这等斯文败类,去,哪凉快哪站着去,少在老子面前提这事!”一听李振东如此说法,唐大胖子更是气怒难平,脸红脖子粗地嚷着,可却似乎有所顾忌,并不敢真儿个地冲上去动手,这副模样半点都不像胖子一向的作风,着实令冷眼旁观的萧畏对李振东的身份起了疑心——唐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大江南北都有唐家的分号在,尤其是海外贸易这一块,更是满大胤皇朝中排头几位的大商号,即便是萧畏这等平日里不怎么关心时事的人,都没少听过唐家商号的名头,再者,姑且不论唐啸天曾经是军中重将,身份非比寻常,其身后还站着项王萧睿这么尊大神,满天下能跟唐家平等论交的还真是不多,而听这个李振东的口气,似乎还不怎么将唐府放在眼中,如此一来,其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十有八九就是镇海军节度使李明川的儿子! 李明川是个怎样的人萧畏并不清楚,也从没去关心过,可身为项王三子,有些事情哪怕萧畏不想去理会,可总能传到耳朵里,就萧畏所知,李明川在当年六藩之『乱』时是除燕西柳啸全之外,另一个不曾参与反叛的节度使,此人盘踞于江宁,部众几近十五万之巨,尤以水军傲视当世,素有“南面王”之称,只是行事向来低调,甚少参合到朝廷事务中去,一门心思只在经营江南一省之地,这冷不丁地突然将儿子派到了京师,还真令萧畏有些子『摸』不着头脑的,然则萧畏却也懒得去多想,在萧畏看来,管他李振东是啥人,敢跟自己抢妞,那就是找死![ “啊哈,原来是李公子当面,久仰,久仰了。”萧畏心中主意一定,立马站了出来,拦住了正在怒骂的唐大胖子,笑呵呵地拱手为礼,套了句近乎。 李振东生『性』狂傲,此番受人指点前来,本就打算当众羞辱萧畏一番,此时见萧畏笑嘻嘻地套着近乎,自然不会给萧畏好脸『色』看,这便脸一板,冷哼了一声道:“某与尔素不相识,休要『乱』套近乎。” “呵呵,李公子怕是误会了,小王所言之久仰可是真的久仰了。”萧畏呵呵一笑,“唰”地一声开了折扇,摇了摇,扭头看着唐大胖子道:“胖子,早前听尔说过江宁有个鸡鸣狗盗之徒叫啥来着,啊,好象也是姓李,可有此事?” 唐大胖子跟萧畏一向是配合惯了的,尽管这几年没在萧畏的身边,可功底却是还在,这一听萧畏的话,立马就鼓着掌大笑道:“是有这么个姓李的,名字叫啥俺忘了,俺就知晓其人三岁偷梨,五岁偷瓜,七岁偷看其姐洗澡,十岁爬上寡『妇』的床,厉害啊,不得了,着实是不得了。” “不对吧,十岁就能办那事?太神了罢,胖子,你没记错吧?”萧畏哈哈一笑,紧赶着便接了上去。 唐大胖子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哪能呢,俺可不是瞎说,这事儿还真就是怪了,哈哈,指不定那人天赋异禀,要不就是拿手指凑合着用罢,嗯,按俺的估计,还是用手指的成分居多。” “哦,为何?” “哎,这你就不知道了罢,俺跟你说啊,那厮成年了还『尿』床,据说那玩意儿不行,找了数的大夫都没治好,就更别说当初了,哈,说不定啊,过些天就该进宫了。” “进宫?这好端端地进宫做甚子?” “下面不行了,也就只能当公公了呗。” “哦?哈哈哈,有趣,有趣!” 萧唐二人一唱一和,跟说相声似的,虽并未真儿个地指名道姓,可谁都知晓这哥俩个骂的正是李振东,话语说得刻薄比,却又颇为有趣,听得四周看热闹的人等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李振东气得脸『色』跟『摸』了锅灰一般,黑得吓人。 “哼,好利的口舌,尔等也就这号德行,靠着父辈之英名招摇撞骗,李某不屑与尔等一般见识,废物!”李振东虽被萧唐二人的状言谈气得七窍生烟,可还是强自忍住了大打出手的冲动,怒视着二人,恨声骂了一句。 废物?你他娘的才是废物!萧畏虽喜欢舒适的纨绔生活,可却绝不想被人称之为废物,更何况这话是出自“情敌”之口,那就更是万分容不得的了,只不过对于要不要当场发飙萧畏也有些子拿不定主意——李振东既然是“南面王”李明川的儿子,来这京师中一准是有着秘密的使命,可不是京师那帮子纨绔能比的,真要是当街将其打伤了,关系也太大了些,难保不出大『乱』子,至少不能由自己一方首先动手,再这么着,在道义上也必须能站得住脚,其次么,跟在李振东身后的那帮子壮汉个个彪悍异常,显然不是好相与的,自己手下那帮侍卫能不能摆得平这群浑身血腥气的家伙还是个问题,这等没有绝对把握的事情,萧畏自是不会轻易去做,当然了,要想让萧畏就此放过李振东,那也是绝可能之事。 “啊哈,说得太好了,唔,李公子的自我评定真是精彩至极,废物,哈哈,好大的一个废物,胖子,见过废物没?”萧畏眼珠子一转,拍了拍唐大胖子的肩头,嘻嘻哈哈地说道。 “有啊,那边不就站着好大的一个么?瞅瞅,来来来,都来瞅瞅,好生看看废物是啥模样的。”唐大胖子对李振东可谓是深恶痛绝,一听萧畏如此说法,立马扬着胖大的双手,大声地招呼围观者参观废物。 “哼,尔等,尔等……”李振东虽也是个跋扈刻薄之辈,可遇到了萧唐这两个活宝,算是倒了大霉了,试图羞辱别人不成,倒被萧唐二人当猴子给耍了,心头大怒,哆嗦地叉指着唐大胖子,气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怎么,说不过要动手啊,来啊,别光说不练的。”唐大胖子大袖子一卷,『露』着白生生的两条肥胳膊,气焰滔天地吼道。 “死胖子,找死啊!”[ “闭嘴!” “混帐!” 胖子这么一说,那帮子跟在李振东身后的壮汉全都被彻底激怒了,各自挺刀便要向前,与此同时,王争等项王府侍卫自也不敢怠慢,同样迎上了前去,场面登时一阵大『乱』。 “住手!”眼瞅着一场混战即将开始之际,李振东黑着脸断喝了一句,拦住了一众冲动的手下,红着眼,恶狠狠地看了看嚣张比的唐大胖子,又看了看所谓地站在原地摇折扇的萧畏,咬了咬牙关,冷笑着开口道:“讨口舌便宜算不得英雄,某听闻尔乃舒雪城老先生的关门弟子,想必一身武艺出类拔萃,可敢与某一战否?” 哈,娘的,还真吃定老子了!萧畏一听李振东这话登时就乐了——旁的东西萧畏或许不用心,可在习武上却是全身心地投入过,没办法啊,被舒老先生忽悠了一回,为了自家的“『性』福”,萧畏能不拼命么,不过么,除了跟舒老爷子拆过招之外,还真没正式跟人交过手,此际见李振东身材也就是窈窕形的,不见得比自己壮实到哪去,自是手心发了痒,哈哈一笑道:“想动手,好说,好说,小爷我陪你玩两手好了。”话音一落,“啪”地收起了折扇,便打算当街伸量李振东一回。 “且慢,你我都是有身份之人,在这等街头殴斗,实为不堪,尔既是敢战,后日太子殿下生辰,你我便庭前一搏,且当筵席取乐如何?”李振东一见萧畏说动手便要动手,立马退开一步,冷着脸提议道。 “呵呵,甚地如何不如何的,尔想战小爷我就陪你耍耍也甚大不了的。”萧畏这会儿尚『摸』不透李振东的底细,虽说对此人的嚣张十二万分的恼火,可也并不怎么想当街闹市,这便所谓地耸了下肩头,冷冷地回了一句。 李振东一听萧畏应承了自己的提议,原本铁青的脸『色』立马平复了下来,淡然一笑道:“很好,难得三王子赏脸,李某先谢过了,只是平白相搏却也不妥,还是有个彩头方好,这样罢,谁若是输了,那就放弃悦雨妹子,尔可敢么?” 娘的,敢跟老子抢妞,你死定了!萧畏心中大怒,可脸上却依旧平静得很,咧嘴一笑道:“李公子此言差矣,悦雨姑娘并非货物,岂容我等争来夺去,不过呢,尔既然要有彩头,那也好办,就赌三十万两银子好了,尔可敢么?” “你……”李振东乃是八藩之后,身家自也丰厚得很,此番来京,也确实带来了不少的活动经费,三十万两银子倒是拿得出来,可真要是输了的话,势必会影响到在京的使命,心中自是不免有些子犹豫,然则再一想萧畏不过是个行的纨绔罢了,自忖绝不会输在其手下,这便咬了咬牙道:“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告辞。”话音一落,也不管萧畏是甚子表情,一扭头,领着一众亲卫便走。 “哈哈哈……废物走了,大家快来看啊,废物逃走喽……”李振东方才转身,立马听到唐大胖子那难听的破锣嗓子又响了起来,登时再次被气得牙关紧咬,眼中凶光闪烁,然则却并没有旁的表示,恨恨地排开围观的人众,领着一干手下就此匆匆离去了……“……『奶』『奶』的,这李振东真他娘的不是东西,在江宁时就没少跑俺家里胡搅,老子就知道这厮没安啥好心……,小三啊,要俺说,刚才就不该放过这混球,打他娘的,哎,小三,你听没听见俺说话?”宽大豪华的马车中,身躯庞大的唐大胖子跟座肉山似地堆满了半拉车厢,精神亢奋地说个没完没了,待得发现萧畏竟然闭上了眼,可把唐大胖子给气坏了,伸出一只胖手便了萧畏一把。 “听着呢,听着呢。”萧畏眼睛虽没睁开,可手却迅捷比地抬了起来,一巴掌拍开了胖子那湿漉漉的魔爪,不耐烦地吭了一声。 “听着就好,俺跟你说啊,这个李振东……”唐大胖子浑人一个,压根儿就不因萧畏的不耐而有所收敛,搓了搓手掌,又接着唠叨开了,口沫横飞之状,简直跟“唐僧”显然有得一比了。 萧畏拿这个缠杂不清的唐大胖子实在没招,索『性』不加理睬,闭着眼想起了心思来——今日的事情看起来似乎仅仅只是些偶发的事件,可萧畏却不相信事情会有如表面上那般简单——按唐大胖子的说法,这个李振东乃是一心狠手辣之辈,文武兼备,虽只是镇海李明川的次子,却是最有希望接掌镇海军的人物,似这般人物又岂会是个莽撞之徒,换句话说,今日李振东的突然出现其实就是场戏罢了,这一点萧畏已是可以确定疑的了,只不过对于李振东演上这么出戏的目的何在萧畏却始终没能想个明白。 冲冠一怒为红颜?当然不可能,这事情放萧畏身上尚有可能,放在李振东这等心怀“大志”之辈身上,那简直就是个笑话了,在萧畏看来,李振东死追唐悦雨,其最根本的目的只怕还是落在唐家那庞大的资产上,至于唐悦雨本人么,也许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如此一来,李振东今日所为的目的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表态,问题是他要向谁表态,表的又是什么态?是为了证明他李振东与项王府势不两立,又或是为了削他萧畏的面子,从而讨好与萧畏有旧怨的那帮人等?还是说此举只是为了表明他李振东就是个莽撞之人,用以『迷』『惑』朝中的有心人?不清楚,所知的线索太少,任凭萧畏如何思索,想得头都疼了也『摸』不出个头绪来。 “笃,笃,笃。”就在萧畏沉思之际,格上突地响起了敲击之声,登时便将萧畏惊醒了过来,沉着嗓子问了一句道:“甚事,说!” “小王爷,小的先前跟着李振东一行,见其行进了‘春满园’,小的跟了进去,发现其与方去恶、陈百涛一伙人凑在了一块,小的不敢靠得太近,这就急赶着前来回话。”萧畏话音刚落,车帘子边立马传来了萧三的低语之声。 “知道了。”萧畏平淡地回了一句,可心里头却就此起了波澜——虞国侯方敏武与太仆寺卿陈明远皆是不折不扣的太子党,而萧畏的二哥萧忌也跟太子萧如海走得很近,虽不算是正牌的太子党,可也差不离了,再联想到自家王府里的世子之争,萧畏隐约间已把握到了今日这件蹊跷之事的脉搏之所在,内心里没来由地便多了几分的怒气。 唐大胖子先前也听到了萧三的禀报,只不过唐大胖子本就神经大条,倒也没想得太多,嘿嘿一笑道:“小三啊,看样子李振东这狗贼是打算替方白『毛』那伙人出气来着,嘿,来意不善哦,啊,对了,这李小贼号称‘江南一秀’,据说曾得异人传授,一身武功高明得很,小三,你不会输了罢,三十万两银子啊,可不是闹着玩的。” “扯淡,死胖子,咱像是会输的人么,你小子就等着看好戏得了。”萧畏心里头正自千转百绕之际,一听唐大胖子如此说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哈,那就好,那就好,三十万两银子啊,呵呵,再算上这回从‘中原楼’整来的二十六万两,够咱兄弟干上一大票的了,俺可是有些等不及了,嘿,得好生算算,银子一到手,俺的大计划就可以开始了,哈哈哈,没别的,就一个字‘爽’!”胖子丝毫不计较萧畏的恶劣态度,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粗旷至极的笑声透出了车厢,满大街『荡』漾了开来…… 第16章 萧旋的彪悍出场 (文学网) “小王爷,该起了,天都快黑了。”凝笙居的主房中,俏丽丫环小雯俯身榻上,轻了酣睡中的萧畏一把,柔声呼唤着。 “嗯,别闹了,困。”萧畏咕囔了一声,翻了个身,依旧酣睡着不肯起来——昨日跟李振东定下了太子寿筵前对搏之约,萧畏表面上看起来不在意,其实内心里还是挺紧张的,毕竟正式跟人对放可不是闹着玩的,饶是萧畏两世为人,却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说不紧张,那绝对是骗人的,这不,昨夜就没去林瑶处厮混不说,今儿个更是一大早便起了,练功、练拳脚地忙得不可开交,明知道这不过是临阵磨枪罢了,其实并太多的用处,可还是忙乎到了大中午才算是消停下来,困得个不行,连午膳都顾不上用,倒床上便呼呼大睡了起来,这一睡就到了申时三刻,却兀自不肯转醒。 “小王爷,您怎么这样,真急死人了。”小雯在一众丫环中属于温柔型的,见萧畏不起,尽自着急,却也没法子,跺着脚埋怨了一句。 小雯埋怨归埋怨,萧畏不起照样不起,那等赖皮的样子却令刚走进了房门的碎嘴丫头小绿大为看不过眼了,这便叉着腰嚷道:“好啊,小王爷,您要是不怕旋郡主怪罪的话,那就接着睡好了,小雯姐,别管他,让旋郡主来唤人得了。”[ 小璇?啊,糟了!正赖着床的萧畏一听到旋郡主,登时就吓醒了,一咕噜翻了起来,惊呼一声道:“该死,差点忘了,啊,礼物都备了么?快,快去拿来!” 一见到萧畏那发急的样子,两小丫头全都笑得花枝招展地前俯后仰不已,一时间满主房里全是小丫头们那格格叽叽的脆笑之声——满项王府里,能将一向横行忌的萧畏吓成这样的,也就只有一人,那便是今年刚满十二岁的小郡主萧旋——与今上生了多达十七位公主相比,项王萧睿仅仅就只有这么一女,虽说是滕妾所生,可萧旋这小丫头生得粉雕玉琢地不说,还聪慧已极,三岁能识字,五岁而能文,七岁便能成诗,乃是中都有名的女神童,萧王爷对其可是捧在手中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论及受宠之多,远在三位兄长之上,这本来也没什么,偏生这丫头就最喜欢“折磨”萧畏,小时候就不说了,自打萧畏穿越来之后,哪一回被这小丫头逮住了,不是被整得灰头土脸地,事情便不算完,那些个“惨人道”的恶作剧生生令萧畏想起来就头疼不已,偏偏还骂又骂不得,打又舍不得,只能平白挨着,闹得萧畏远远瞅见这小丫头来了,一准躲得远远地,可今日萧畏却是躲不过去了,他,今日乃是小郡主十二岁的生日,萧畏这个当哥哥的,总不能躲着不『露』面罢,不单不能躲,还得准备好大礼,要不,回头只怕就又得有罪受了的。 “笑什么笑。”萧畏自是清楚两丫头究竟在笑些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喝斥了一声,遗憾的是萧畏平日待下宽松,两小丫头压根儿就不怕他,笑得反倒更开心了几分,闹得萧畏也没了脾气,索『性』不理会这两疯丫头,提高了声调叫道:“嫣红,嫣红!” 正在外间忙活着的嫣红听到了萧畏的喊声,忙快步走了进来,一见小雯、小绿那两丫头乐不可支的样子,便已猜到了大体上的事实,不禁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萧畏道:“小王爷,您有何吩咐。” “啊,嫣红姐,小旋的礼物可曾备妥?”萧畏急着追问礼物,自是暇去理会嫣红脸上的笑意,紧赶着便追问了一句。 “小王爷还真是的,嫣红姐哪似你这般记『性』,早准备好了,就等您亲自送去了。”嫣红尚未开口,嘴快的小绿已抢先出言取笑了萧畏一番。 呼,好险!一听礼物已准备停当,萧畏这才暗自松了口气——倒不是萧畏不记得自家小妹的生辰,而是这些天来始终忙着筹划商社之事,实旁顾之心,虽说早早便交待嫣红去准备礼物,可事隔多日,萧畏还真怕嫣红忘了这茬事儿,这会儿心一落地,萧畏可就坐不住了,一挺身从床上跳了下来,紧赶着嚷道:“快,更衣!”此言一出,满屋子的丫环们可就忙上了,端鞋的端鞋,拿衣服的拿衣服,忙作了一团……听雨轩,萧家小郡主的居所,往日里就是繁花似锦的所在,今日恰逢小郡主生辰,张灯结彩之下,就更显得气派非凡,尽管离着天黑宴会开始尚有些时辰,可不单王府中各院的姨娘们来了,便是京师中有身份的人家派来的宾客也已到了不少,当然了,能进内院的全都是女宾,那些个有地位的男宾们全都在前院,由项王萧睿亲自招呼着,可就算是这样,待得萧畏赶到之际,这听雨轩里也是挤得满满当当地,到处都是鸳声燕语。 各家各府的女宾们大体上以年青者居多,不消说,论是样貌还是气质都是绝佳之辈,即便是带来的丫环们也都是上得台面的人物,恰逢此时中秋刚过没多久,天气尚热,衣着自以薄裙居多,五颜六『色』、嫣红翠绿,真可谓是满园春『色』『乱』人眼,饶是萧畏心里头叨咕着“非礼勿视”,可一双眼还是不由地转悠了起来,其实倒也没有猎艳之意,也就是评点一番罢了,如此一来,跟在萧畏身边的林瑶可就有些子不乐意了,偷偷地掐了萧畏一把,疼得萧畏龇牙咧嘴地“唉呀”了一声,这一叫不打紧,却将满园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可把萧畏给尴尬得老脸泛红,正自郁闷间,却见身着碧绿绸缎长裙的萧旋蹦跶着转了过来,唬得萧畏忙不迭地迎了过去,可走到半道又警觉地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小丫头的动静,他可不想在众人面前被小丫头阴上一回的。 “三哥,你怎么才来啊,小妹的礼物呢?”萧旋显然发现了萧畏的戒备,却也不说破,两只大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转,狡诘地笑着伸出了手,当场要起了礼物来了。 “这不还早么,三哥可是一片诚心前来的,小旋子可不许搞怪了,要不,这礼物哥哥可就不给了。”萧畏还真是怕了自己这个古怪精灵的小妹子,赶紧先打个预防针。 “瞧三哥说的,小妹是那样的人么,哼,爱给不给,随三哥的便好了。”小丫头翘鼻一皱,挥舞了一下小拳头,假作生气状地埋汰了一句。 得,你要不是那样的人,那才有鬼了!萧畏在心里头狠狠地贬损了小丫头一句,可却没敢带到脸上来,不单不敢有所不满,还得紧赶着哄道:“呵呵,三哥跟你开玩笑呢,小旋子今天可是小寿星啊,可不兴摆脸『色』的哦,来,看看三哥的礼物,喜不喜欢?”萧畏边说着,边伸手从林瑶手中接过一个不大的礼盒,强塞到了萧旋的手中。 “哇,好漂亮的宝石花,三哥真好。”萧旋展开了礼盒,只一看,见其中是枚精致的宝石花,登时兴奋了起来,一把拽在手中,爱不释手地翻看着。 “小旋子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这枚宝石花乃是萧畏让嫣红专程到中都最大的珠宝店“聚宝斋”买将回来的,足足花了萧畏三千两银子,钱倒是小事,能让萧旋满意才是大事,这会儿见萧旋高兴,萧畏总算是松了口气,笑呵呵地回了一句。 “谢谢三哥。”小丫头甜甜地一笑,将宝石花收回到了礼盒中,而后走将过去,牵着林瑶的手,很是亲热地道:“瑶姐姐好。” 林瑶在王府日久,跟萧旋倒是见过几次面,不过并不相熟,只是知晓这小丫头挺喜欢作弄人的,此时见其跑过来套近乎,心里头颇有些子提防,也没多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道:“妾身见过小郡主。” “瑶姐姐别跟小旋客气,还是直接叫名字好了,要不小旋叫你嫂子成不?”萧旋巴扎了下大眼睛,促狭地笑了起来,登时便将林瑶闹得个大红脸,一时间不知该说啥才好了,即便是萧畏那等厚脸皮,也因此而大感尴尬不已,毕竟两人虽已有了实质的关系,可尚未行过大礼,按此时的礼教来说,实是有些子不妥,此时被萧旋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当场揭破,还真令萧林二人很有些子下不来台的,奈之下,萧畏只好绷起脸来,笑骂了声:“胡闹。” “耶。”萧旋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放开了林瑶的手,笑嘻嘻地向园子里跑去,半道上突地站住了脚,扬着小拳头,一脸子认真状地看着萧畏道:“三哥,小妹听说你明日要跟人对搏,努力哦,小妹支持你。”话音一落,也不给萧畏解释的机会,一溜烟地跑远了。 呵,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娘的,这事情连小旋子都知道了,外头指不定传成啥样了,该死的李振东,老子非扒了你的皮不可!萧畏见萧旋都知晓了比武的事情,心头自是大恨,暗自咬了咬牙,却也没多说些甚子,牵起林瑶的手便走进了园子的深处……[ 第17章 萧无锋的提点 (文学网)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半点都不假,眼瞅着满园子里尽是来道贺之嘉宾,刘姨娘开心得眼睛都笑眯了起来,招呼一众宾客的声音也比往日来得响亮了许多。不容易啊,就相貌而言,刘姨娘虽说貌美,可在项王府一众嫔妃中也不过仅仅只是中上之姿罢了,尽自身为平卢刘铁涛的庶出妹子,出身算是尚过得去,可别说跟王妃柳鸳那等柳啸全嫡出独女的身份相比了,即便是比之一众全都是系出名门的其他姨娘来,也不占丝毫的优势,然则,能母凭女贵,刘姨娘已是心满意足了的——没瞅见府中三位王子过生辰项王爷都不曾大宴宾客,独独只为萧旋庆生,这等荣耀令刘姨娘一想起来,就兴奋得不行,当然了,兴奋归兴奋,一见到萧畏这位王府中最受宠的王子驾到了,刘姨娘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匆匆丢下正在招呼的宾客,迈着小碎步便迎了过去,大老远便出声招呼道:“小畏,来啦,快,到屋里头坐去,这里『乱』,屋里清静些,回头姨娘陪你好生唠嗑唠嗑。” “小畏见过刘姨娘,您尽管忙去,不必招呼了,小畏且自到偏厅坐坐便可。”萧畏对萧旋这小丫头头疼不已,可对刘姨娘这个生『性』豪爽的小妈还是颇有好感的,此时见刘姨娘亲自迎了过来,忙拉了林瑶一把,很是客气地给刘姨娘见礼。 “那怎么行,唉,你那妹子先前还在,这会儿又不知跑哪去了,真是不着调,自家兄长来了,她倒好,跑得没了影,来,跟姨娘一道去正厅罢。”刘姨娘半真半假地埋汰了萧旋一句,侧身让了让,示意萧畏进正厅去。 正厅里全都是前来道贺的京师极品权贵之家眷们,最喜欢的便是将各家各府的公子哥们胡『乱』点评一番,萧畏实在懒得去应付这群噪杂的婆娘,哪肯去受那份罪,这便呵呵一笑,转开了话题道:“姨娘,我大哥大嫂来了么?”[ “来了,来了,咦,先前还在院子里,这多半会却不知去了哪,要不姨娘派个人去喊喊?”刘姨娘自是知晓萧畏的『性』子,也怕这家伙在一众权贵家眷们面前生出啥不好的事端来,此时见萧畏不愿去正厅,自也不多勉强,笑呵呵地回了一句,招呼过几名侍候的丫环,便要让这几名丫环去寻了萧锋夫『妇』出来,其言语中毫不掩饰地表『露』出了对萧锋这个庶长子的不在意。 “不用了,姨娘尽管忙去好了,小畏左右事,自去寻了便好,您忙罢。”萧畏虽不喜刘姨娘对兄长的视,可也明白庶子在王府众人眼中确实没什么地位,自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微微一笑,淡淡地分说了一句。 “那……,也好,姨娘就不陪你了,回头开宴时,小畏可得多喝上几盅方好。”此时宾客众多,刘姨娘身为主人,自是不好冷落了来宾,见萧畏坚持要自己去寻,也就不再多客套,吩咐了几句,领着一众丫环们自去忙乎着张罗开了……听雨轩占地面积不小,虽说比不上萧畏的住所那般宽阔,可也是个带了后花园的四进园子,雕梁画栋比比皆是、亭台池榭错落有致,颇为壮观,更因着萧旋爱花之故,满院子金菊璀璨,枫叶似火,美不胜收,行走其间给人一种如临仙境之观感,然则陪着萧畏在后花园里瞎逛的林瑶却心去欣赏那些个美景,一双绣眉皱得紧紧地,一副心有所虑之状。 “瑶瑶,怎么了,不舒服么?”萧畏心细,见身边的佳人有些个不在状态,忙不迭地站住了脚,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没事。”林瑶微微地摇了摇头,又看了看萧畏的脸『色』,这才迟疑地出言问道:“小畏,先前小郡主所言的对搏……” “呵呵,瑶瑶就是为此事担心么?没甚子大不了的,那人不过是小爷我崛起的一块踏脚石罢了,需多虑。”萧畏心里头虽很重视与李振东的约战,也知晓此战的背后另有蹊跷,不过却不想林瑶为此事忧心,这便甚是豪气地回答道。 “说得好!”萧畏话音刚落,一声喝彩从旁响了起来,随即,一对青年男女从长廊之旁转了出来。 “大哥,大嫂,原来你们在这啊,倒让小弟好找的。”萧畏一见到来人,忙抢上前去,很是亲热地叫了一声,来者正是王府长子萧锋夫『妇』。 “三弟找为兄有事么?该不会是又被父王责罚了罢。”萧锋是个儒雅之人,生『性』淡泊,素『性』寡言,在这项王府中基本上属于隐居状态,不单不理外头的闲事,便是王府之事也甚少参与,可对于萧畏这个调皮捣蛋的弟弟却从来都是疼爱有加的,往日里每当萧畏因事被项王爷责罚之际,萧锋可没少出面为萧畏缓颊,此时听萧畏找自己有事,不由地便笑了起来,打趣了萧畏一句。 “哪能呢,瞧大哥说的。”萧畏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讪笑了起来。 萧锋笑了笑,也没再多言,侧脸对着其妻叶蓉柔声说道:“蓉儿,为夫有事与小畏一谈,蓉儿可否暂陪林瑶姑娘走走?” 萧锋的妻子叶蓉乃是工部侍郎叶开洛的次女,貌虽仅中人之姿,可气质却是极佳,为人落落大方,此时听得萧锋如此说法,也不多言,只是微微福了一福,而后走到林瑶身边,牵着林瑶的手,微笑地说道:“妹子,他们男人啊,有甚话不好好说,总喜欢玩神秘,别理会他们了,跟姐姐一道走走可好?” 林瑶进项王府已有三年,可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潇湘馆呆着,似这般与萧畏一道应酬王府事宜的机会实是少之又少,对于府中的人等大多只闻其名,而不见其人,尤其是叶蓉这个深居简出的王府大少『奶』『奶』更是从不曾见过其面,此时听其说话风趣,第一印象自是大好,这便笑着点了点头,与叶蓉一道边走边说笑地沿着长廊行了去。 “大哥,我……”萧畏开口想要解释,却猛然发现有些事情似乎不是解释能解释得清楚的,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方好了。 “小畏,多的话就不必说了,大哥只问你一句,能胜否?”萧锋抬手止住了萧畏的话头,淡淡地问了一句。 能胜否?这个问题萧畏这两天也在不断地问着自己,没错,这三年来,他萧畏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习文练武之中,尤其是在武学上更是投入了海量的时间,其间的刻苦程度是他两辈子为人都不曾有过的,也勉强可以算是学有所成,然则对于自己的武功究竟达到了何等层次萧畏其实一点头绪都没有,不仅如此,与人正式交手的经验也几乎为零,在这等情况下,要奢谈取胜本就是没底的事情,再说了,那李振东既然号称“江南一秀”,想来不会是庸手,要想战而胜之,何其难哉! “不好说。”萧畏当着旁人的面可以豪情万丈地自夸,可面对着素来疼爱自己的大哥,萧畏却没那个表演的闲情逸致,而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萧锋打小看着萧畏长大的,深知萧畏那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这会儿一听萧畏如此说法,登时便愣了一下,接着欣慰地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萧畏的肩头,颇为感慨地道:“小畏长大了,有些事情虽难,可只要是个男人,就得勇敢地去面对,大哥支持你。” “谢谢大哥。”萧畏并不缺乏一战的勇气,实际上,萧畏为了能达成打下根基的目的,也需要一个扬名的机会,这正是他明知道李振东此番约战另有深意,却还是应承了下来的根由之所在,此时的萧畏需要的并非口头的支持,然则对于大哥的表态,萧畏还是颇为感动的,这便语出诚恳地谢了一声。[ “傻小子,跟大哥客气个甚。”萧锋怜爱地拍了萧畏一下,笑骂了一句,而后面『色』一肃道:“大哥曾听人说起过这个李振东,唔,据闻其曾拜在‘剑先生’门下学艺多年,一手随风拂柳剑使得炉火纯青,被誉为‘江南一秀’,尔若欲与其争锋,空手对敌尚有几分胜算,激之可也。” “剑先生?”萧畏一听大哥说得如此慎重,登时便为之一愣——大胤皇朝向来尚武,以武立国,虽说从开国至今已近五百年,然武风依旧不减,近年来更是豪杰辈出,其中最强之十人被遵为十大宗师,萧畏的父母以及其师舒雪城老先生皆名列其中,至于剑先生更是排在了十大宗师的第三人,仅在项王萧睿以及神秘莫测的杀手宗师魏武子之下,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为人极为护短,萧畏往日虽不怎么关心这些事情,可在舒老先生这么位大宗师的耳提面命之下,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此时听萧锋说起李振东的来历,心头不禁有些子发沉了起来。 萧锋见萧畏半天没吭气,这便微微一笑道:“怎么,小畏怕了么?” 若是旁人问萧畏这句话,得到的只会是白眼,可此言出自萧锋之口,萧畏倒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微微地摇了摇头道:“怕又有何用,唯战耳!” 萧锋笑着点了点头道:“说得好,据大哥所知,李振东有剑在手,能达三品之境,若是剑,则最多四品,小畏需好好把握这一条。” 萧畏往日虽不怎么关心那些闲杂之事,可对于大胤皇朝的武等划分还是清楚的——大胤皇朝的科举分文武两科,皆有乡试、省试、会试之分,大体上将武品分为九品,一般而言,武秀才为九至七品,武举为七至五品,至于能中武进士者则至少为五品以上,早年间这些个武品的划分皆由官府评定,非中武秀才以上者,不可自号之,然,自承平之『乱』后,朝廷体制衰败,武品评定早已今非昔比,也不再似昔日那般严格与神圣,可武品九等划分却依旧流传了下来,那李振东能达三品之境,已是难得的高手,若是参与武科,得个进士简直跟玩儿似的,这令萧畏心中之沉更是重上了几分——萧畏并不清楚自己的武功能排到第几品,昔日舒老先生在时,萧畏也曾开玩笑地问过几次,却从来没得到舒老先生的评点,按萧畏自己的想法,他的武品最多也不过就是五品左右罢了,比之剑在手的李振东只怕还差了一品,要想战而胜之,绝非易事,只不过当着萧锋的面,萧畏并不想示弱,这便含笑点头道:“大哥放心,小弟知道怎么做了。” “那就好,天『色』不早了,晚宴时间也该差不多了,让小妹久等怕是不好,走罢。”萧锋该说的都已说了,此时见萧畏表了态,自也不想再多谈此事,笑着说了一句。 萧畏尽自满腹的心思,却也不想让萧旋久等,哈哈一笑,与萧锋并着肩一道向前院行了去…… 第18章 是男儿就当战(1) 第18章 是男儿就当战(1)(文学网) “小三,能赢不?”唐大胖子如同一座肉山一般盘坐在马车厢中,伸手按了按怀中那厚厚的一叠子银票,咧着嘴,不放心地看着悠闲地半躺半坐在垫了锦绣棉垫的萧畏,迟疑地追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一路上唐大胖子已问了至少十遍了,听得萧畏耳朵都起了老茧,索『性』不去理会唐大胖子的『骚』扰,自顾自地哼着小曲儿,一副万事尽在把握中之状,瞧得唐大胖子心虚比——唐大胖子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数钱,尤其是数银票时发出的刷刷声更是令唐大胖子心醉神『迷』不已,眼下怀中这三十万两银子若是真输了出去,那简直就得要了唐大胖子的老命了。 “小三,你到底行不行啊?给俺一个准信啊!”唐大胖子担心着怀中的银子,见萧畏不开口,哪肯罢休,俯身瞪着双牛眼死死地盯住萧畏,一只胖手遥遥地罩向了萧畏的肩头,大有萧畏不开口就要动手的架势。 “死胖子,怎么说话的,男人能说自己不行吗?找抽啊!”萧畏被唐大胖子生生搅得沉默不下去了,一挺身坐直了起来,伸手开唐大胖子伸过来的猪爪,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那就是没问题喽,小三啊,俺所有的希望可都押在你身上了,可千万别输给李振东那狗贼了……”唐大胖子并不因萧畏的恶劣态度而生气,反倒咧着大嘴,再次有如唐僧一般狂喷起口水来了,听得萧畏又好气又好笑,却又难奈其何,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左耳进右耳出地任由唐大胖子发泄个够,马车就在唐大胖子的叽叽喳喳的唠叨声中缓缓地向着东宫方向驶去……萧如海今日很开心,不单是因恰逢其二十六岁的生辰,更是因今日的筵席上有场好戏可看,为了这场戏,萧如海可是不到酉时就换好了装,浑然不顾吉服的厚重,兴奋地在东宫主殿——明德殿的后殿里来回地踱着步,脸上满是惬意的微笑,正自迫不及待间,却见东宫主事宦官秦大用匆匆行了进来,立马精神为之一振,停住了脚,笑呵呵地出言问道:“大用,宾客都到齐了么?” “回殿下的话,将将到齐了。”秦大用急步抢上前去,恭敬地回答了一句,而后小心翼翼地出言道:“启禀殿下,项王二子萧忌在殿外求见,自言有要事要觐见,恳请殿下明示。” “哦?是老六(萧忌在堂兄弟辈中排行第六)来了,快,快请。”萧如海与萧忌的关系一向不错,此时听秦大用这么一说,也没问萧忌的来意,便一迭声地叫请。 “是,奴婢遵命。”一听萧如海如此吩咐,秦大用自是不敢怠慢,紧赶着应答了一声,匆匆退出了后殿,自去宣召萧忌不提。 “臣弟参见太子殿下。”秦大用去后不久,萧忌便疾步行了进来,一见到站在殿中的太子,立马上前行礼,礼数倒是周全,可其脸『色』却着实不太好看。 “免了,免了,老六啊,都说了多少次了,到本宫处就跟到自己家一样,不必那么见外,来人,赐坐。”萧如海正在兴头上,没注意到萧忌的脸『色』不对劲,随意地摆了下手,便下令看座。 “多谢太子殿下抬爱,臣弟有一疑问,不知当讲否?”萧忌并没有就座,而是依旧躬着身子,语气生硬地问了一句。 “嗯?”萧忌这么一说,萧如海这才注意到萧忌的脸『色』不对劲,愣了一下之后,这才挥了下手道:“老六这是甚话,依你我兄弟之情份,又有甚事不可言,且说好了,本宫听着呢。” 萧忌认真地看了萧如海一眼,而后缓缓地开口问道:“殿下,臣弟想知道畏与李振东的对搏可是出自殿下的安排?” “这……”萧如海没想到萧忌问得如此直接,登时便有些子反应不过来,愣了好一阵子之后,讪笑着道:“六弟何出此言,本宫行事向来磊落,又岂会做此等聊之事,六弟怕是误会了罢?” 萧忌乃是聪明人,一听萧如海这话,便已知晓其所言不尽不实,此事即便不是萧如海主使,其也必定是事先便已清楚内幕,原本就难看的脸『色』立马阴得像是要滴出水来一般,咬了咬牙道:“殿下,畏虽是不屑,可毕竟是我大胤皇室宗亲,那李振东不过一跳梁小丑耳,某岂能容其猖獗,其既是想战,某便奉陪到底,恳请太子殿下恩准某代弟出战。” “这……”萧如海素来清楚萧忌与萧畏从来都『尿』不到一个壶里,彼此间别说甚子兄弟感情了,简直都快跟仇人一般了的,这会儿听萧忌竟然如此说法,倒真令萧如海听傻了眼,一时间不知说啥才好了,好一阵子沉默之后,这才苦笑着道:“六弟啊,你错怪本宫了,此事实非出自本宫之安排。”萧如海说到这儿,见萧忌又要张口,忙伸手一摆,打住了萧忌的话头,紧赶着解释道:“本宫不瞒你,此事孤倒是知晓一些,唔,是陈百涛跟本宫提起的,说是李振东此番欲与小九决斗争美,本宫想啊,叔父迟迟不立世子也不是个事儿,赶巧李振东此人与小九有纠葛,倘若双方对搏,一旦小九输了,势必成为天下人之笑柄,这世子之位不也就没份了,再说了,老六尔若是怕跌了项王府的名声,大可等此战过后,再约战李振东,战则胜之,威望必大盛矣,本宫自可再与叔父好生叙叨一下,大事必成,今后你我兄弟并肩为伍,自可保得我大胤基业万世永昌,此一举多得之美事也,孤实是没有反对的理由啊。” 萧如海这么一大通子长篇大论下来,听得萧忌面『色』变幻个不停,虽也清楚太子此番举措全是为了拉拢自己为其所用罢了,可还是很感激太子的心意,只不过内心深处却总觉得此事应该没那么简单,然则一时半会也找不出问题之所在,再转念一想,左右等此战之后,大可约战李振东,倒也甚大碍,自也就不再纠缠此事,长叹了口气道:“畏虽不屑,可毕竟是某之亲弟,还望殿下出面劝解一番,能不战便不战好了。” “当然,当然,小九也是孤之弟弟,那李振东又是镇海李明川次子,身份也非比寻常,双方若是能和为贵也是好事一桩,孤自会尽力的,来,陪孤一道去会会诸爱卿罢。”一听萧忌言语已是大为松动,萧如涛哈哈一笑,比了个请的手势,而后领着一众随身宦官缓步向前殿行了去。 “唉……”萧忌长叹了一声,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默不作声地跟在了萧如涛的身后……太子庆生,乃是国之大事,虽非整寿,可依旧隆重得很,中都权贵们纷纷云集,朝中一众大佬或是亲自前来,或是派了儿子前来道贺,诸皇子中除了大皇子萧如峰借口神骑营军机繁忙,仅派人送来了礼物之外,其余诸皇子皆已到场,各家各府所送的各式奇珍异宝之礼物在明德殿的回廊处陈列得琳琅满目,各种五光十『色』的珍玩令人目不暇接,着实彰显了一番盛世之奢华气派。 来宾虽众,然则够资格进入明德殿就座的却是不多,拢共算将起来,也就是七、八十人而已,萧畏身为项王三子,地位尊贵,自然是高坐在靠前的席位上,而原本不够资格进殿的唐大胖子算是沾了萧畏的光,得以跟萧畏并肩坐在了一张几子后头,与萧畏闭目端坐不同的,精力严重过剩的唐大胖子扯着嗓子跟左手边的几位皇子瞎啦呱——说起来这厮早年与诸皇子都是老熟人了,这一晃三年不曾在京师『露』面,与诸皇子倒是很有些子话题可聊,嘻嘻哈哈地没个正形,倒也将气氛搞得火热比,正自聊得起劲的当口,却听一声尖细的嗓音响了起来:“太子殿下驾到!”一众闲扯着的诸人自是不敢怠慢,各自起了身,按身份地位之高低,在大殿中央站成了十数列,恭候着太子殿下的到来。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待得萧如海领着一干贴身宦官们缓步行出了后殿,殿中诸人皆躬身行礼不迭。 “诸位爱卿请平身,就座罢。”萧如海兴致颇高,走到正中的大位前,却并没有立刻入座,而是笑容满面地挥了下手,示意众人平身。 “谢殿下。”诸臣工依着礼数谢了恩,这才各自散了开去,各就各位。[ “来人,传歌舞!”萧如海满意地扫视了一下诸臣工,一抖大袖子,端坐了下来,鼓了下手掌,大声宣道。此言一出,乐声立起,一队队盛装舞女挥舞着长长的水袖袅袅地从殿外飘了进来,伴随着乐曲翩翩起舞,酒筵正式开始了。 太子宴请,酒是好酒,菜是佳肴,歌舞更是一绝,然则酒筵上的气息却颇为怪异——一众人等的心思全都不在酒筵之上,数的目光皆在木然端坐的萧畏与不动生『色』的李振东之间瞄来瞟去,大家伙全都在暗自猜测这两人何时会交手,只不过这两人似乎都很有默契,该吃的时候吃,该喝的时候也没拉下,就是不见二人挑起事端,生生令满殿之人都等得心焦比,偏生这两位的身份都非比寻常,谁也不敢轻易地涉入其中,这等诡异的气氛之下,再好的酒食也都食之味,再好的歌舞也全是白瞎。 须臾,酒过了三巡,歌舞也上过了两折,正襟危坐的李振东终于端着酒樽站了起来,殿中诸人的目光瞬间便被李振东的举动吸引了过去,一时间满大殿里竟自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第19章 是男儿就当战(2) 第19章 是男儿就当战(2)(文学网) 李振东身材不算太高,也就是中人左右,可却生得一副好相貌,这一站将出来,行止潇洒自如,尽管尚未开口,这卜一亮相便不由地令殿中诸人皆眼前为之一亮,嘤嘤嗡嗡的议论声立时悄然响起,大体上皆是传言其在江南的风采,此情此景令唐大胖子看得极为不爽,也不管这是啥地头,便出言讥讽道:“男人装作女人样,也不嫌臊得慌,可笑,着实可笑!” 唐大胖子这话着实粗鄙得很,偏生这厮嗓门又亮,满大殿的议论声全被唐大胖子这一嗓子给盖住了,诸臣工皆为之一愣,旋即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李振东的身上,都想看李振东会如何反击唐大胖子的挑衅,却不料李振东就宛若不曾听到唐大胖子的话语一般,微笑着走到太子席前,躬身举着酒樽道:“臣镇海李振东巩贺太子殿下生辰,谨以水酒一樽,祝太子殿下万事遂意,福如东海,微臣先干为敬。”话音一落,将手中的酒樽举到口边,一仰头,将樽中之酒一口气饮尽,而后亮了下樽底,示意酒已尽矣。 “好,李爱卿果是爽快之人,孤闻名已久,今日得见爱卿之风范,当浮一大白!”镇海军名义上乃是大胤皇朝的一部分,可实际上却是个独立的小王国,压根儿就不受朝廷节制,萧如海虽贵为太子,却也不敢对李振东太过失礼,此时见李振东对自己持礼甚尊,自是开怀得很,笑呵呵地端起了酒樽,同样一饮而尽。 “多谢太子殿下抬爱,微臣感激不尽。”李振东见太子陪了一樽,赶忙躬身再次逊谢了一番,这才接着道:“启禀殿下,微臣尚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殿下明鉴。”[ “哦?李爱卿但讲不妨。”萧如海早就知晓李振东要说些甚子,可脸上却装出一副惊奇的样子问了一句。 “谢殿下。”李振东挺直了身子,款款而言道:“好叫太子殿下得知,微臣与项王三子萧畏有些瓜葛,彼此约定当殿一搏,以为取乐,此不情之请还望殿下恩准。” “哦?有这事?”萧如海装出一副惊奇的样子,看了李振东好一阵子,这才扭头看向萧畏所在,语带疑『惑』地问道:“小畏,尔与李爱卿究竟有何瓜葛,且说来与孤听听,若是可能,就由孤做个中人罢,彼此一笑泯恩仇可好?” “臣弟见过太子哥哥。”太子开了口,萧畏自是不能再端坐着不动了,这便站了起来,笑着道:“好叫太子哥哥得知,其实这事情也甚大不了的,不就是李世兄家中钱多得没处放,想着送三十万两银子给臣弟罢了,呵呵,小弟虽不贪财,可有人要送,那小弟自也就笑纳了。” 萧畏给众人的印象就是个佻脱的『性』子,先前默不作声地装酷,令殿中诸人都感到奇怪,这一开口,立马原形毕『露』疑,登时便惹得众人憋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浑然忘了君前不得失礼之事。 “尔这个小九,还真是的。”萧如海早前被萧忌一闹,倒真的起了几分要为二人劝和的心,可此时见萧畏浑然不在意地当场说笑,登时被噎了一下,可也拿萧畏这个刺头可奈何,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萧畏这话一出,李振东的脸『色』登时便铁青一片,恨不得一把将萧畏掐死当场,然则此地乃是东宫,李振东自是不敢放肆,硬是咬着牙将心头的怒火强自压了下去,怒视了萧畏一眼,而后收回了目光,看着萧如海道:“启禀殿下,此事之起因并非如小王爷所言的那般,实是微臣与小王爷都爱上了同一个人,各不相让之下,当以战定夺,还望殿下代为主持公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李振东,尔这个狗贼,我家妹子早许配给了小三,哪有你来胡搅的礼,再要胡说,爷我一巴掌拍死你……”李振东话音刚落,萧畏倒没什么表示,坐一旁的唐大胖子却忍不住了,猛地一拍几子,跳将起来便破口大骂开了,言语粗鄙不堪,简直跟泼『妇』骂大街一般,听得在场诸人全都皱起了眉头。 “放肆,殿下在此,尔竟敢污言秽语,好大的胆子!”一听唐大胖子骂得实在难听,在场官位最高的吏部尚书方敏武眉头一竖,断喝了一声,打断了唐大胖子的咒骂。 “哼,小爷我……”唐大胖子就是个粗线条,压根儿就不在乎方敏武的威严,大嘴一张,便打算连方尚书一块儿骂了,好在萧畏见机得快,一步抢上前去,挡在了唐大胖子的身前,喝了一声:“够了,坐下!” 唐大胖子天不怕地不怕,天王老子都敢骂,可却甚是听萧畏的话,一见萧畏站了出来,自是不敢再多啰噪,乖乖地坐了下来,然则口中却依旧不情不愿地咕囔着,虽听不清他在说些甚子,可想也知道这家伙嘴中一准没啥好话。 “太子哥哥,我这个兄弟就是个浑人,『性』子直了些,有失礼处,还请太子哥哥海涵一二。”萧畏没理会唐大胖子的叨咕,大步走到太子的席位前,一躬身,面『色』肃然地告罪道。 “罢了,罢了,此事休再提起。”萧如海虽甚是厌恶唐大胖子的礼,可也知晓唐大胖子的来历,并不想真儿个地对其翻脸,此时见萧畏出言告饶,也就借坡下驴地含糊了过去。 “谢太子殿下宽宏。”萧畏一丝不苟地再次行了个礼,谢了一声。 “小畏,李爱卿自言要与尔决斗争美,此事可是真的?呵呵,若是属实,倒也是佳话一段么。”萧如海虚虚抬了抬手,示意萧畏平身,而后嘴角含笑地问道。 争你娘的美去吧!一听萧如海这话中偏向的意味极浓,萧畏心头登时一阵大怒,在心中恶狠狠地骂了萧如海一声,可却没有带到脸上来,而是微微一笑道:“太子哥哥说笑了,小畏早已跟李世兄说得很明白了,唐悦雨是人,不是货物,岂能由得人争来抢去,这等妄言不过是李世兄自家臆想罢了,不值一提,臣弟只是与其约战一场,彩头么,倒也不多,赌的便是三十万两银子罢了。” 瞧萧畏这话说的,三十万两的彩头竟然还是不多,天晓得要多少两的银子才算是多了,殿中诸臣工虽都听说过萧李二人要筵前已战之事,可大多不清楚详情,先前听萧畏第一次说三十万两银子的时候,众人皆以为萧畏不过是在说笑罢了,可此时见萧畏说得如此认真,想来不会是假话,登时全都被震住了,一时间满大殿都是倒吸凉气之声。 “这个……”眼瞅着萧畏说话的语气如此之自信,萧如海心头登时便咯噔了一下,隐隐觉得自己原先的设想怕是没那么顺当了,真要是被萧畏胜了,名声大振之下,搞不好项王世子的位份就此落到了其头上,那自己拼力拉拢萧忌一事岂不是就成了用功,一时间颇为踌躇了起来,犹豫不决地看向了面『色』铁青的李振东,斟酌着问道:“李爱卿,小畏所言可是真的兹体事大,依孤看来,尔二人并非死仇,不若孤作中,便就此一笑了之如何?” “殿下既已出言,微臣本该遵从才是,只是……呵呵,只是言出必行乃是微臣之座右铭,今诺已应,行必果也,还请殿下见谅则个。”李振东见萧畏言语中自信心十足的样子,心里头也有些子犯叨咕,然则他却并不以为萧畏这等纨绔子弟能跟自己相提并论,略一沉『吟』,还是出言婉拒了萧如海的劝和。[ “唔,这样啊。”萧如海见李振东坚持要战,原本摇摆不定的心又稍稍坚定了几分,皱着眉头想了想,这才再次望向了满不在乎地站在席前的萧畏,慎重地开口道:“小畏,三十万两之数非同儿戏,且搏战或有损伤,尔与李爱卿皆国之栋梁材,伤了谁都不好,真欲战否?” “是男儿自当战,岂能瞻前而顾后!”萧畏淡然一笑,昂然地回答道。 “好!壮哉斯言!”萧畏话音刚落,不待萧如海出言,下头席中便有一人高声喝起了彩来,众人瞩目一看,那人白须皓首,赫然是兵部尚书孙轩望——孙轩望乃是朝中有名的大将,早年也曾在项王萧睿的麾下,只不过其向来与萧睿不合,彼此间每多争执,值萧睿掌军之际,孙轩望被压制得很惨,直到萧睿被荣养之后,今上方才重用于其,累官升至兵部尚书之高位,其人生『性』孤傲,在朝中素来特立独行,除了当今皇帝之外,谁人的帐都不买,也从不理会一众皇子们的拉拢,算是朝中大佬中少有的中立派,唯其如此,其人在朝野的威望却是极高,此时他出言一赞,自是有不好大臣纷纷附和了起来。 “此实话耳,当不得孙尚书谬赞。”萧畏与孙轩望并不熟,往日里也甚交往,然却是久闻其之大名,此时听得其出言喝彩,并没有受宠若惊的样子,只是拱了拱手,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而后,也不待孙轩望有何表示,一转身,望向了兀自还在低声叨咕着的唐大胖子,沉着声道:“唐斩,将银票呈上,以为彩头之用!” “啊……,是。”唐大胖子一听要掏钱,登时心疼得跟割了他心头肉似的,跳了起来,手按着怀中的那叠银票,迟疑了老半天也没舍得掏将出来,待得见萧畏瞪起了眼,这才不情不愿地将银票取了出来,拖着庞大的身躯,几乎是一步一顿地挪到了太子的席位前,十二万分不舍地将银票交到了一名迎上前来的小宦官手中,一双牛眼可怜巴巴地望着银票,咽了口唾沫,迟疑了好一阵子,这才一步一回头地又挪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与此同时,李振东也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一叠银票,同样交到了一名小宦官的手中,随着两名小宦官点数的声音不断响起,大殿中的气氛就此紧张了起来…… 第20章 是男儿就当战(3) 第20章 是男儿就当战(3)(文学网) 夜幕慢慢地降了下来,是到了掌灯的时分了,宫中的灯火渐渐亮起,很快便有如繁星般璀璨成了一片,偌大的皇宫里,数的宫女宦官们手持着灯笼在宫中各处往来穿行,为各宫的主子们送去晚膳等物事,好一派忙碌之景象,然则显德殿中却是一派的肃穆与安静,论是在殿外值守的大内侍卫们还是侍候在殿中的宦官们全都屏气凝神地肃立着,便是连大气都不敢随意地喘上一口,只因当今皇帝萧乾此际正在下棋中——今上待下素来宽宏,尤其对随侍人等更是体恤有加,纵有小错,也大多一笑了之,可有一条却是不能触犯之天规,那便是要事不得打搅今上下棋,一旦有犯,概不轻饶,一众人等都是宫中老人,对此条自然是知之甚详了的,小心谨慎些也就是当然之事了罢。 说起来弘玄帝萧乾已是五旬出头的年纪了,可一点都不显老,须发依旧乌黑亮泽,目光炯然而又有神,再配上一张颇显英武之气的国字脸,说是四旬出头,也没人会怀疑,平日里也甚特别的爱好,先帝喜欢的那些个斗鸡斗蟋蟀之类的勾当弘玄帝向来碰都不碰,除了偶尔田猎一回之外,也就只有下围棋这么一个爱好,然,因着国事繁忙之故,倒也不常下,可跟从帝驾多年的老人都知道,很逢有大事要决断之时,弘玄帝总是以下棋来辅助思考,当然了,能跟弘玄帝下对手的自然不会是寻常人,此际正襟坐在弘玄帝下首的正是执掌朝政多年的中极殿大学士左相裴明礼。 大胤皇朝开国多年,朝廷体制累经变迁,早先是三省六部制,承平之『乱』后,一代中兴大帝承平天子下诏改革整体,将三省六部制改成了内阁制,由左、右相、六部尚书、翰林院大学士以及被授予武英殿大学士、文华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等荣衔的朝臣组成内阁,由左、右相为首辅、次辅大臣,统领朝政,如今的弘玄朝中内阁大臣共有十一人之多,这其中左相裴明礼并非在朝最久之人,可却是弘玄帝最信任的心腹——其人本是弘玄帝龙潜时的谋士,待得弘玄称帝,遂入朝为官,从吏部侍郎干起,很快便升迁至右相之高位,弘玄四年,前任左相告老之后,裴明礼便即接任左相之职位,至今历时已有十一年之久,却始终屹立不倒,足可见其为官之本事着实不凡。 棋已下至中盘,双方落子都慢,也都不曾开过口,仅仅只是默默地下着,满大殿中除了偶尔间棋子落在盘上发出的“吧嗒”声之外,竟一丝的声响,就在这等寂静之中,一名中年宦官悄声息地行进了大殿之中,也不开口,只是默默地站在了一旁。[ “如何?”那中年宦官脚步声虽轻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低头盯着棋盘的弘玄帝却依旧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头也不抬地问出了两个字。 “启奏陛下,已经开始了,事发之先……”那中年宦官听得弘玄帝开口,自是不敢怠慢,上前数步,低声地禀报着,赫然竟是关于太子夜宴之事,言语中将所有人等的言谈举止一一详细说了个明白。 “再探!”弘玄帝静静地听完了那名中年宦官的禀报,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随手在棋盘上落下了一子,而后面表情地吩咐了一句。 “是,奴婢遵旨。”弘玄帝金口一开,那名中年宦官哪敢不遵,忙不迭地躬身应了诺,一闪身,人已消失在了殿外的黑暗之中。 “陛下,这项王三子还颇有些豪气啊,呵呵,是男儿自当战,很有点项王当年之风范么。”中年宦官去后不久,始终默默语的裴明礼突地笑了起来,边往棋盘上落子,边笑着点评了一句。 “嗯。”弘玄帝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轻吭了一声,眼睛却始终不曾离开过棋盘,微皱着眉头想了想,这才出言道:“垢(裴明礼的字),依尔看来,此二人谁能胜出?” “回陛下话,依微臣看来,当是陛下胜出。”裴明礼狡诘地一笑,捋了捋胸前的长须,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哦?哈哈哈……”一听裴明礼这句不着调的话,弘玄帝先是一愣,而后放声大笑了起来,好一阵子畅笑之后,这才伸出一只手指点着裴明礼道:“你啊,都快三十年了,依旧是那般诙谐,罢了,再等等看好了,来,下棋,下棋!” 弘玄帝既言接着下棋,裴明礼自是不会违命,呵呵一笑,也不再多言,埋头于棋盘间,君臣二人这便接着下开了,大殿中再一次恢复了宁静……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提弘玄帝君臣二人在显德殿中下着盘古怪的围棋,却说明德殿中萧畏与李振东二人皆呈上了作为对搏之彩头的三十万两银票之后,两名负责点数的小宦官手脚麻利地将两大叠的银票全都验证了一番,发觉并差错,紧赶着便禀明了太子萧如海。 “九弟,李爱卿,尔二人真的欲战否?”萧如海挥退了禀事的两名小宦官,看了看一脸所谓状的萧畏,又瞅了瞅面带冷笑的李振东,斟酌了下语气,再次劝了一句。 萧畏压根儿就懒得回答这个问题,仅仅只是点了下头,便算是给出了答案,而李振东则躬身行了个礼道:“还请殿下能为此战之仲裁。” “那好,尔等既然坚持要战,孤也就不强劝了,孤既为中人,有几句话却是不得不说,尔等此番乃是意气之争,并非化不开的死仇,分出胜负便可,切不可伤了和气,点到为止罢。”萧如海见二人都没有改变态度,自也就不再多言,将作为仲裁人该说的话一说完,一挥手道:“尔等可以开始了。” 李振东身为有“大志”的八藩子弟,自是消息灵通得很,知晓萧畏乃是舒雪城老先生的关门弟子,更清楚其不过仅在舒老先生门下学艺三年罢了,虽说不清楚萧畏的武功究竟如何,可自忖在与舒老爷子齐名的“剑先生”门下苦练了十余年的自己绝对要强过萧畏这等纨绔之徒,此时听得萧如海金口一开,登时便笑了起来,慢条斯理地踱到萧畏的对面,脸带讥讽之『色』地出言问道:“小王爷,李某用剑,却不知小王爷欲用何种兵器?” 别看萧畏满脸不在乎的样子,似乎对即将到来的一战有着十足的自信,其实心里头这会儿可是一直在打鼓的,再怎么说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与人正式交手,又岂能不紧张,不过么,那等将紧张带到脸上来的蠢事萧畏是不会去干的,此时听李振东这么一问,萧畏立马笑了起来,手一抖,藏在大袖子中的折扇便已出现在了手中,“唰”地一声了开来,边摇着扇子,边笑着道:“久闻李公子一手随风拂柳剑使得颇有些看头,小王不才,就用这把折扇领教一下李公子的高明好了。” “你……”一听萧畏这话,原本尚面带笑容的李振东登时便被气得面『色』铁青了起来,咬着牙,怒视着萧畏,一双眼红得简直快滴出血来——萧畏手中那把折扇并非甚子精钢打造的奇门兵器,完全就是把普普通通的折扇罢了,倒是其上头的画有些来路,乃是当今名画家阎宁培的手笔,拿到市面上倒是值不少银两的,可作为兵器么,那简直就是开玩笑,拿这玩意儿出来当兵器,这岂不是明摆着瞧不起人么,就李振东这等名门子弟,尽自心机再深,又哪受得了这等污辱,杀气四溢之下,恨不得一把将萧畏生生撕成了碎片。 “怎么?李公子有何碍难么?”面对着要杀人的李振东,萧畏满不在乎地耸了下肩头,一副辜的样子地问了一句。 “呼……”李振东到底不是市井之徒,尽管已被气得半死,却并没有彻底失态,长出了口气,算是压制住了杀人的冲动,一双眼冷漠地看着萧畏,一摆手道:“小王爷果然豪气冲天,然,李某却不愿平白占了小王爷的便宜,既然小王爷如此说了,那李某就空手奉陪便是了,小王爷请!” “好说,好说,李公子请!”对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都不清楚的萧畏见激将法生了效,心中的不安自是降低了不少,哈哈一笑,“啪”地将折扇一合,一双脚不丁不八地站着,整个人似松似紧,一副高低莫测之状,一瞬间便已进入了战斗的状态。 “好,很好。”李振东交手经验远比萧畏强得多了,一见到萧畏摆出这么个架势,心中一凛,收起了仅存的轻视之心,口中连连道好,可身子却瞬间紧绷了起来,腰板一挺,整个人如同标枪一般站得笔直,气质大变之下,眼神竟有如出鞘的利剑一般锐利,只不过却并没有急着出手,而是默默地与萧畏对峙着,一股子肃杀之气在宽敞的明德殿中急剧地扩散了开来……[ 第21章 扬名立万在今宵(1) 第21章 扬名立万在今宵(1) 高手相较,首重气势,气势一泻,则必败疑,这一条乃是铁定不变的真理,就在萧畏与李振东缄默的对峙之际,双方不约而同地都没有抢着出手,而是不断地提升着气势,试图压倒对手,以求得一线先机,然则随着时间的移,交手双方都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气势之争实难以分出个高下,彼此再这么僵持下去,一旦气势到达顶点,爆发出来的激战那就不再是切磋,而是生死之战了,都心有顾虑的双方自然不想出现这么个局面,如此一来,提前出手也就成了可避免的选择,几乎就在同时,双方身形闪动间,各自出手了,可出人意料的是,抢先出手的不是经验老到的李振东,而是从来不曾在众人面前显『露』过武功的萧畏。 萧畏在舒老先生门下学艺三年,除了“游龙戏凤功”之外,所学的东西其实并不多,简而言之,就只有“穿花身法”、“拈花指”、“相思剑”三套武学而已,按舒老先生的话来说,那就是术贵精而不贵多,可怜萧畏为了自身的“『性』福”,在这三套武学上那可是下足了苦功了的,不能说是已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可绝对算得上是已经登堂入室了,尤其是在“穿花身法”上更已是到了炉火纯青之地步——萧畏练习“穿花身法”的目的除了出于保命的需要之外,没法子啊,跟舒老爷子拆招就是挨打,老爷子揍起萧畏来可是一点都不手软的,不练好身法,小命都保不住啊,不过么,萧畏之所以如此努力地练习身法,其实更多的是打算凭借此身法干些个偷香窃玉之类的勾当罢了,动机虽很是不纯,可苦功却是实打实的,这一当场发动之下,整个人如同一只硕大的花蝴蝶一般飘了出去,身形潇洒而又不失灵动,登时便赢得了满堂的喝彩声。 萧畏方才一动,李振东也动了,不但动了,而且速度尤在萧畏之上,但见李振东一声低喝,整个人如同一把利剑般便『射』了出去,后发而先至,脚步一错间便已窜到了萧畏的身前,右手两指一并,竟以手为剑,一招“仙人指路”直取萧畏的喉头,指一发,尖锐的啸鸣声暴然而起,招未至,指风竟如利刃般刺得萧畏喉间皮肤微微刺疼。 该死!萧畏没想到李振东的身法竟然如此之快,更没料到李振东出手竟如此之狠辣,仓促之间,身法已来不及变幻,只得大吼一声:“来得好!”飞快地伸出右手食指,猛地向前一探,迎着李振东的剑指便点了过去。[ “哼!”李振东一见萧畏伸指来迎,有心要探一探萧畏的底,冷哼了一声,不单不躲不避,剑指反倒更快乐几分,直接迎上了萧畏点击过来的手指。 李振东想要伸量一下萧畏的底,而萧畏自然也是同样的打算,一见李振东不避不让地杀了过来,自是不肯变招,同样嘶吼着加了把力,一指点向了李振东的剑指,双方的势子都快,霎那间便撞击在了一起,竟爆出了“锵”地一声脆响,除了没有四溅的火花之外,撞击的声响竟如兵刃相交一般,足见双方指间所蕴力道是如何之大,吃不住反震之力的双方皆法站住脚,各自被震得飞退不已,所不同的是萧畏接连退出七八步,尚未能稳住身形,而李振东不过仅仅退出五步,便已稳稳地站住了脚,双方内力之高下不言自明。 他娘的,好凶悍的小狗!萧畏一招硬碰之下,虽未曾受伤,可气血却被震得翻腾不已,吃力最巨的手指更是好一阵子的酸麻,心知自己在内力修为上怕是要差了对方一筹,再算上交手经验上的差距,这一仗不好打了,然则再不好打,也得接着往下打,要萧畏当场认输,那是绝可能之事,输了银两事小,他萧畏丢不起这个脸! “不错,够资格跟李某一战,可惜啊,小王爷还是嫩了些,若是再有个几年的磨砺,只怕将会是李某的劲敌了。”一招硬碰硬试出了萧畏的底之后,李振东原本稍有不安的心已是大定,心情一好,话便多了起来,一派潇洒之状地摇头叹息了起来,胜算在握之神气溢于言表。 “废话真多,要战便战,来罢!”萧畏哪会不清楚李振东说这么番废话的目的就是为了激怒自己,自是不会轻易上当,这便冷笑了一声,身形一展,再次飘了出去。 “好,李某今日就叫小王爷输得心服口服。”李振东自以为胜算在握的情况下,也不去计较萧畏的讥讽,哈哈一笑,展开身形便迎了上去,依旧是并指如剑,同样一招“仙人指路”再次出手,目标依旧直指萧畏的咽喉要『穴』。 李振东这一招依旧是奇快比,然则吃一堑长一智的萧畏自是不肯再与其硬碰,一见李振东杀到,立马展开身形,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绕开了李振东的剑招,左穿右钻,就是不肯硬接硬架,李振东见状,也不心急,同样展开“飘絮身法”,紧紧地贴住萧畏,二人的身法皆潇洒得很,一如蝴蝶穿花,一如柳絮飘飞,满大殿游走之下,竟幻化出十数道虚影,不算太亮的灯火下,生生令旁观的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叫好之声此起彼伏,满大殿人等皆兴致勃勃地议论了起来。 “想不到萧畏这么个浪『荡』公子哥还有如此的身手,不简单啊,就这身轻功没个十年八年的苦练,断法做到如此的灵动。” “那是,这都是舒老先生调教有方,呵呵,我家那犬子也想着拜入舒老先生门下,可惜没那个福气。” “嗯,萧畏是不错,可惜他遇到了李振东,这一场比试只怕是输定了。” “是啊,可惜了些,不过萧畏尚年轻,比李振东要小上几岁,将来的成就只怕未必会在李振东之下,老夫倒是看好此子。” “不是罢,就萧畏那个『性』子,嘿,这一回一旦败了,只怕就彻底废喽,嘿,哪有甚将来可言,要不老夫跟你打个赌如何?” 吃力,异常的吃力!旁人怎么议论萧畏既听不到,也心去听,此时的萧畏已被李振东压制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若非这些年来经常被舒老先生“折磨”,早已习惯了重压之下求生存的话,只怕此时已是力再战了的,可饶是如此,在竭尽了全力都法摆脱李振东的尾追的情况下,萧畏原本平静的心境已是渐渐被打破,焦急之心渐起,气息更是因此而有些子不匀了起来,身法难免就此微见散『乱』,再也难有先前的灵动与潇洒——萧畏的“穿花身法”固然是门绝学,可李振东传承自“剑先生”的“飘絮身法”同样不差,再算上内力上的差距,很显然,萧畏依靠身法扰『乱』对方的策略彻底地失败了。 他娘的拼了!眼瞅着靠身法法摆脱李振东的贴近,萧畏气急之下,索『性』不再逃避了,大吼了一声,拈花指再次出手,一招“挑灯看剑”斜斜地由下而上,撩向李振东的下巴。 萧畏躲得辛苦,李振东追得同样很累,毕竟李振东一身的武学泰半在剑法上,轻功之道虽也不错,却并不是其最拿手的门道,之所以能压迫得萧畏狼狈不堪,其实并非李振东在此道上的造诣比萧畏强,仅仅只是经验上老道,能凭借着萧畏身形的变幻做出预判,从而料敌机先罢了,这一番追逐下来,李振东同样也有些子气急败坏了,故此,一见萧畏不再逃避,反倒出手攻击,登时大喜过望,一声长啸,指剑出击,一招“铁骑突出”横空遮断了萧畏撩击的方位。 萧畏一见攻击的方位被李振东堵截住了,自不想再与其硬碰,旋即变招,但见萧畏手腕一转,原本上撩的线路瞬间便成了直刺,指尖一颤,幻化出十数道指影,如幻如真之间,遥遥地罩住了李振东胸前的数处大『穴』。 萧畏这一变招不可谓不快,出招也不可谓不巧妙,怎奈李振东早有防范,一见萧畏手腕抖动,立刻以变应变,手臂一振,使出一招“铁索拦江”,指剑闪动间,同样幻化出十数道虚影,针锋相对地迎上了萧畏刺击过来的指影。 不好!萧畏毕竟交手经验不足,没料到李振东变招竟如此之神速,心稍一『乱』,再要变招已是不及,奈之下,只能将心一横,全力以赴地迎击了过去,但听一阵紧过一阵的金石交击之声大作间,双方在一霎那连续硬碰硬地对了十数指,内力稍逊一筹的萧畏登时便吃了个大亏,手指剧疼不说,整个人也被震得立足不稳,跌跌撞撞地倒退不已,而李振东虽说也被震得站立不稳,可毕竟经验丰富,刚一稍退,立马脚下一用力,拼尽全力地窜了起来,人如利剑出鞘般纵身而起,杀向兀自在摇晃着倒退不已的萧畏,左右手同时并指如剑,运转如飞之下,幻化出数十道虚影,一息之间,便将萧畏的上半身全都罩在了指剑之下。 李振东这一招凶悍已极,杀气四溢之下,满大殿的权贵们全都惊呼了起来,而萧畏的两位兄长更是被惊得站立而起,打算不顾一切地出手拦截了,只不过两人的席位离萧畏都远,即便是出手,也难以及时将萧畏从李振东的指剑下救出,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惨剧即将上演了,可就在这等众人皆以为萧畏在劫难逃之际,看看就要跌到在地的萧畏却突然站住了脚,紧接着就见萧畏猛地喷出了一大口的鲜血,向着人在空中的李振东劈头盖脸地喷溅了过去。[ 这口血乃是先前萧畏内腑受震所涌出来的淤血,其上并没有什么劲道,倘若李振东不变向,顶多就是面目受污而已,照样能将萧畏伤在指下,然则李振东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在这等形势已绝对占优的情况之下,自然不肯自家的颜面有丝毫的受损,一见萧畏喷血而来,立马放弃了继续进攻的打算,腰肢一扭,整个人如同风中柳絮一般向右侧一飘,轻巧至极地躲过了污血淋头的难堪,方才一落地,刚想着继续出招攻击之际,却见萧畏不顾自身嘴角尚在滴血,大吼一声,身形如闪电一般地扑到了李振东的身前,一指如戟般按向了李振东的胸口,气势如虹间,竟有一股子易水潇潇之意境陡然而现。 “找死!”李振东没想到萧畏如此之难缠,眼见萧畏势若疯虎般扑击而至,心头登时一阵大怒,咒骂了一声,指剑一抖,对着萧畏的眉心便刺了过去,这一剑在李振东的盛怒之下,竟后发而先至,转瞬间便已刺到了离萧畏眉心不过三寸之地,而此时萧畏的拈花指离着李振东的胸口却尚有一尺之距,形势对于萧畏来说,可谓是已站在了悬崖的边上…… 第22章 扬名立万在今宵(2) 第22章 扬名立万在今宵(2) 拈花指本取自佛经典故“拈花一笑”,此等指法讲求的是意境空明,不着形迹,于声处见真章,在初一交手之际,萧畏使将出来倒也颇有几分飘逸之气,再配合上其翩翩如蝶的“穿花身法”,可以说是得了此指法之个中三味,然则当萧畏喷血出击之时,整个人已是厉若杀神,早已失去了拈花指应有之意境,其中的破绽自是不在少数,只不过这等凌厉的攻击之下,一股子壮士一去不复返之意境却陡然而起,不单弥补住了大多数的破绽,甚而彻底锁死了李振东所有躲避的线路,故此,尽管李振东并不想与萧畏搏命,到了此时,也只能以攻对攻,试图抢先击倒萧畏,从而化解开萧畏的杀招。 “危险!” “糟了!” “哎呀!”[ 大胤皇朝素来尚武,即便是文人墨客也都颇通骑『射』,殿中诸朝臣中自是不凡好手,那几位皇子就不说了,除了太子之外,余者个个都是文武双全之辈,而似吏部尚书方敏武这等文臣也都多少懂些武艺,一众人等虽不见得个个都是高手,可眼界却是不低,一见萧李二人已到了以命搏命之境地,登时全都惊呼地大哗了起来,不少人甚至纵身而起,试图上前架开二人之间的搏杀,只可惜萧李二人这番出手之速度皆快,旁人猝不及防之下,却又哪能来得及化解。 “小畏快躲开!”萧锋一见自家幼弟遇险,登时急得叫了起来,身形一动便要扑出,可惜其武功实在不咋地,动作是作了出来,然则就凭他那等速度,要想赶到二人交手处,绝丝毫的可能『性』,直急得满头大汗,面『色』煞白一片。 “快住手!”萧忌虽素来不喜萧畏的吊儿郎当,可身为兄长,自也同样不愿见到萧畏命丧他人之手,眼瞅着萧畏遇险,萧忌的心中亦是焦急万分,暗自后悔先前不该同意太子的提议,大吼了一声,不顾一切地便扑进了场中,只可惜距离稍远了些,尽管萧忌的武功远比兄长要强上不少,可也同样来不及阻止场中二人的交手,惊怒之下,一张俊脸瞬间便已是青得发黑。 他『奶』『奶』的,拼了!一众人等的惊呼声中,萧畏也发现了自己已然落到了后手,哪会不清楚自己这一指没按到李振东之前,自己的喉头只怕就得先中了指剑,就算是一指换一剑,自己也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局面,而李振东最多只是受些伤罢了,然则此际的萧畏已经杀红了眼,压根儿就理会死亡的威胁,一门心思要让李振东付出血的代价,不单不收手,反倒大吼了一声,按将出去的手指更快上了几分。 面对着萧畏的拼命,李振东心态终于发生了变化——李振东此番出面挑衅萧畏乃是有目的而来,也有心好生羞辱萧畏一番,可却绝趁机取了萧畏『性』命的打算,毕竟项王萧睿可不是个好惹的人物,更别说萧畏的身后还有着项王妃柳鸳以及舒雪城两位大宗师在,真要是萧畏惨死当场,即便他李振东身后有着镇海军以及“剑先生”的照应,也决计法幸免,再说了,如今场面上李振东已经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实也犯不着跟萧畏去搏命,故此,一见萧畏毫退让的倾向,李振东退缩了,右手臂一颤,强行收住了前刺的指剑,左手一抬,拦在了胸前,一招“如封似闭”立掌如刀斜斜地切向萧畏按将过来的食指。 “啪”地一声脆响中,萧畏的手指与李振东的掌刀重重地撞击在了一起,两道人影瞬间各自倒退了开来,这一回却是李振东吃了个大亏——李振东的内力修为确实比萧畏强上一筹,可仓促变招之下,十成劲力最多也就是用出了七成,此消彼长之下,李振东被震得接连倒退不说,手掌的边缘也因此而红肿了起来,一股子酸麻劲令李振东不由地倒吸了口凉气,胸口一涩,气血上涌之下,嘴角不由地便淌下了一道细细的血丝,竟已受了些轻伤。 “小畏,你没事罢?”萧李二人刚一分开,萧家两兄弟一前一后便已纵到了殿中,萧忌横掌在胸,挡在了萧畏的身前,防止李振东再次出手,而萧锋则紧赶着护住了萧畏倒退不已的身子,甚是关切地追问道。 萧畏这一招虽是占了些便宜,可毕竟有伤在先,被反震的力道一冲,此时同样是气血上涌,虽说并未伤上加伤,可一时间也力开口说话,面对着萧锋的关切,萧畏也只能是默默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启禀太子殿下,此番交战,双方各有损伤,再战下去,恐伤和气,不若就作平手论罢,还请太子殿下代为仲裁。”萧锋细细地看了萧畏一番,见其伤得并不算严重,悬着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下了一些,放开了扶住萧畏的手,急走数步,抢到太子席前,一躬身,很是恭敬地请示道。 “啊,这个……”萧如海原本以为就萧畏这么个大纨绔,哪怕有着舒雪城老先生的教导,最多也就是三角猫的能耐罢了,绝没想到萧畏竟然能跟李振东这等高手打得个旗鼓相当,一时间颇为心『乱』,嘴张了张,竟不知该如何决断方好了,愣了好一阵之后,这才转头看向面『色』阴沉如水的李振东,试探地出言问道:“李爱卿,尔对锋的提议可有甚看法么?” 李振东自打出师以来,与人交手数,更曾随镇海军出海剿杀过海匪,可谓是身经百战,还从来没吃过这样大的亏,这会儿正自气急之中,恨不得将萧畏碎尸万段,以解心中之气,然则李振东毕竟不是江湖匪类,事情的轻重缓急还是有数的,眼瞅着萧家两兄弟都已出了场,自忖不可能在这等场合下再与萧畏多纠缠,左右自己所受的伤比萧畏要轻的多,场面上也是绝对占优,此时收手,面子里子全都有了,至于解恨不解恨的,大可等到将来再找机会了的,再说了,太子的面子也是驳不得的,这么一想之下,李振东自是乐得见好就收,微微一笑道:“一切听凭太子殿下裁决,微臣皆异议。” “嗯,那好,此战……”萧如海见李振东表了态,略一盘算,也觉得此战到此为止也算是勉强可以接受,这便沉『吟』了一番,点了点头,刚要出言断和之际,却听一声“且慢”响了起来,再一看出言之人竟是萧畏,登时便愣住了,张着嘴,不知道下头该说些啥才是了。 萧畏压根儿不理会殿中诸人诧异的目光,缓步走到太子席前,一躬身,朗声说道:“启禀太子殿下,臣弟有话要说。” “哦,啊,小畏有何话说,但讲不妨,孤听着便是了。”萧如海愣了好一阵子,这才略有些子慌『乱』地抬了下手,示意萧畏平身,满脸子疑『惑』地说了一句。 “启禀太子哥哥,此番对搏若是切磋,臣弟认输亦不可,然,李公子辱及臣弟是小,辱了唐家妹子之清誉却是不可饶恕,是故,若李公子不加道歉,此战臣弟誓不相让,还请太子哥哥主持公道!”萧畏一拱手,语调坚决地出言答道。 “啊,这……”萧如海没想到处于下风的萧畏竟然还要战,登时就傻了眼,眼光闪烁地看了看萧畏,又看了看再次阴下了脸来的李振东,迟疑着不敢下个决断。 “小畏,不可放肆!” “小畏,不得礼!” 一听萧畏还要战,萧锋与萧忌都急了,顾不得太子在前,各自出言喝止了起来,语气都颇为急迫。[ “启禀太子殿下,老臣以为三王子勇气可嘉,当许之!”就在萧如海不知该如何应对之际,吏部尚书方敏武站了出来,面带微笑地进言道。 “殿下,小畏与李公子都已有伤在身,此战可否择日再续?”一见方敏武跑出来火上浇油,萧锋眼中闪过一道利芒,却并没有出言指责方敏武的居心不良,而是对着萧如海一躬身,诚恳地进言道。 “殿下,臣弟愿代三弟出战,还请殿下恩准。”萧忌已知晓此番对战背后的蹊跷,虽感激太子殿下为了自己的世子之位出力,可却并不是很赞成太子一方的做法,先前之所以对此事默认,原也是想着萧畏没啥真本事,凭李振东的身手绝对可以胜得兵不血刃,待得发现此战之凶险远超出意料之外时,萧忌可就不想再让此事继续下去了,毕竟他虽不喜萧畏这么个讨人厌的弟弟,然则血毕竟是浓于水的,萧忌再怎么着,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嫡亲弟弟就这么送了小命,一听方敏武兀自不肯罢休,心头登时便有了气,这便站了出来,自请出战。 “啊,这,这……”萧如海本就是个优柔寡断的人物,此番挑起事端,本就是为了拉拢住萧忌,此时见萧忌似乎不领情,登时便心头发了虚,支吾了好一阵子,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一双眼不由地看向了方敏武,眼神里满是求助的神『色』。 方敏武乃老谋深算之辈,此时一见萧如海的眼神看了过来,自是清楚萧如海要问的是何问题,这便不动声『色』地颔了下首,萧如海见状,胆气自是为之一足,挺直了身子,扫了一眼萧家三兄弟,而后侧头看着李振东,微笑地出言询问道:“也罢,既然小九坚持要战,孤这个中人自是不好强拦,李爱卿,尔之意下如何?” 李振东此番之所以应承方去恶等人所请,自是有着他自己的考虑,原本只是想着能轻松击败萧畏,却没想到竟会在萧畏手中吃了亏,心中本就有些子难耐,这会儿一听萧畏还要战,早气歪了鼻子,此时见萧如海出言征求自己的意见,这便狞笑了一下道:“恭敬不如从命,三王子既是要战,那微臣便奉陪到底好了。” “好,关人等全都退下!”萧如海见李振东没有反对,自是乐得顺水舟,这便面『色』一肃,挥了下手,示意清场。 萧锋与萧忌哥俩个还要再进言,却见萧如海把头扭到了一边,压根儿就没打算给他俩进言的机会,奈之下,只好各自退到了一旁,忧心忡忡地看着缓步走到了场心处的萧畏,一场恶战又要开打了…… 第23章 扬名立万在今宵(3) 第23章 扬名立万在今宵(3) 双方再次在场心相向而立,所不同的是萧畏面带微笑,一副轻松自如之状,而李振东则是面『色』阴沉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疑『惑』——除了想不明白为何萧畏明明不敌自己,却还要接着再战之外,更主要的是李振东突然发现萧畏的状态跟先前一战时有了不同,至于到底差异在哪,李振东一时半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然则心里头却隐约觉得这种变化对于自己来说,只怕不是啥好事,故此,在状况不明的情况下,尽管李振东恨不得一把掐死了萧畏,却也不得不强自压下了抢先出手的冲动,默默地观察着。 信心是靠打出来了,这话一点都不假——尽管在先前一战中,萧畏所受的伤比李振东要重上几分,可经此一战,萧畏已看清了自己与李振东之间的差距之所在,清楚自己论是内力修为还是招式的运用上,与对手都有着一定的差距,然则,这个差距并非不可跨越的鸿沟,实际上,相比于跟舒老爷子之间的“拆招”而言,李振东带给萧畏的压力压根儿就算不得什么,萧畏有信心能跟李振东好生周旋一二,更令萧畏胆气大盛的是——就在先前战斗被打断的当口,拦了萧畏数月之久的“游龙戏凤功”第六层的隔阂终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尽管尚未能真正踏上第六层的阶梯,可离着真正的突破已经不远了,萧畏需要李振东这块磨刀石来磨砺自己,从而实现质的飞跃。 萧畏不动,心有疑『惑』的李振东自也不肯轻易出手,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对峙了起来,然则,随着时间的移,李振东终于发现了不妥的感觉出自何处了——与先前一战那般,李振东在对峙之际,一直在默默地提升着气势,以便抢占出手的先机,却不料他的气势倒是越提越高了,可对面站着的萧畏竟然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是微笑地站着,一派的风轻云淡之状,然则李振东几番试图锁定萧畏的气机,却猛然发现自己撒出去的气机就跟肉包子打狗一般有去回,不单锁不住萧畏的气机,反倒令自己提升气势的举措再也停不下来了,隐隐间,竟有被萧畏反制的趋势。 要糟!李振东与人交手经验极为丰富,立马察觉到了情况的不对,再一联想到萧畏先前一战中所使的“拈花指”之意境,便已明白自己上了个恶当,然则此时气势已提得将将到了顶峰,再想停也停不下来了,倘若强行停止的话,不单极易挫伤经脉,更有可能给萧畏以可趁之机,唯一的解决之道便是强行出手,依仗着自己比萧畏要高出一筹的武功硬吃,否则的话,一旦气势回落,这一仗已是败多胜少之局面。[ “汰!”李振东不待气势攀升到顶峰,大喝一声,身形一闪,人已窜了出去,瞬间越过了两人间那不到三丈的距离,指剑一领,一招“李广『射』虎”毫不客气地挥击向萧畏的心窝。 一见到李振东终于出手了,萧畏脸上的笑意立时更浓了三分,右手一抬,一指点了出去,目标遥遥地指向李振东的手腕,这一指并不算快,实际上可以说是慢得跟蜗牛似的,然则指势蕴而不发,正合着“拈花指”空明含蓄之意境,随时可以由极缓转为极快。 “哼!”李振东一见萧畏这一招使得巧妙,自是不敢怠慢,冷哼了一声,身子一个侧滑,指剑一凝,已由速度取胜的“李广『射』虎”转化为飘逸灵动的“柳絮飘飘”,指剑挥洒间,幻影重重,前行方向变幻莫测,隐隐罩住了萧畏胸腹间神藏、灵墟、玉堂、天突等四大要『穴』。 “好剑法!”萧畏见李振东这一招使得精妙非凡,忍不住出言赞了一声,可手头却是不慢,指尖一颤,瞬间由极慢转变为极快,目标不变,依旧是李振东防守最薄弱的手腕之处。 “哈!”李振东见萧畏这一指来得凶悍,顾不得伤敌,慌忙抬起左手,再次立掌如刀,狠命一斩,剁向了萧畏按将过来的手指,与此同时,右手指剑一闪,从旁直击萧畏的手弯处的曲泽『穴』,这一左右合击之下,瞬间便将萧畏的攻击路线全部封死了。 敌一变我就变,不待李振东一掌一剑夹击到位,萧畏轻啸一声,手臂一振,猛地一沉,如泥鳅一般躲过了李振东的拦截,迅即比地一挑,已点向了李振东的小腹。萧畏这一变招实在是太突然了些,李振东猝不及防之下,登时就被吓了一大跳,顾不得许多,慌忙小腹一收,脚下一用力,整个人弓着身子便向后跃开,以躲过萧畏的指锋。 “哪里逃!”得势不饶人的萧畏一见李振东要逃,哪肯放过,大吼一声,整个人窜了出去,紧追着李振东不放,失去了先手的李振东奈之下,只能展开柳絮身法,不断地变向,力求摆脱萧畏的追击,双方你追我逃地在场心搅成了一团,彼此的姿态都潇洒得很,与第一次交手如出一辙,所不同的是上一次是萧畏逃,这一回轮到李振东躲了。 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从一开始提升气势这一步走错了之后,被迫强行出手的李振东已是落了后手,此时竟然落得个被明摆着差了自己一筹的萧畏死追不放之地步,素『性』要强的李振东简直郁闷得要吐血,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法子来摆脱萧畏的纠缠,又气又急之下,索『性』不再逃了,大吼了一声,指剑一点,也不去管萧畏已将按到自己肩头的手指,一招“仙人指路”悍然直取萧畏的咽喉,竟打算与萧畏来个两败俱伤了。 『奶』『奶』的,狗日的够狠!萧畏一见李振东要拼命,心头登时火起,可却又法置之不理——此际双方若是都不变招,一指换一指的话,尽管萧畏能先行攻击到李振东的肩头,算是能将其击伤,可以大大降低其指剑的力道,然则萧畏本身却也断难避开李振东攻杀过来的指剑,真要是喉头被指剑击中了,哪怕这一指剑的力道已是最多剩下了三成,却也足够击穿萧畏的咽喉而有余了的,这等吃大亏的买卖自然是做不得的,奈之下,萧畏也只好侧身避让,顺势一抖手腕,原本按向李振东肩头的指头斜斜向下一拉,由按变成了划。 好险!一见到萧畏变招了,李振东暗自松了口气,右手一收,左手上抬,迎着萧畏划将下来的手指便迎击了上去,两人的身形皆老,都已法再行变招,一指一掌再次重重地撞击在了一起,再次爆出“啪”地一声脆响,因着彼此都是临时变招之故,各自都法用上力,这一硬碰之下,声音虽响,其实对撞之力却是甚弱,然则双方都不想再次贴身纠缠,各自借势向后一跃,远离了对手,这一回合的较量之下,虽说萧畏占据了场面的优势,可严格说来,却依旧是个平手之局。 “好!” “精彩!” 萧、李二人这一番交手的时间并不算长,可其中的变化却是极多,绝对称得上是精彩纷呈,一众人等皆看得眼花目眩,直到两人彻底分开之后,满堂的喝彩之声这才暴然响了起来。 “李公子,还继续么?”萧畏一站稳脚跟,立马笑『吟』『吟』地问了一句,话里话外都透着股战胜者的自得之意。 愤怒,比的愤怒!李振东尽自城府深,可被明摆着差了自己一筹的萧畏如此压着打,面子上已是有些子挂不住了,再被萧畏这么句轻佻的话一激,心中的怒火自是再也压不住了,黑着脸,哼了一声道:“小王爷小心了。”话音一落,也不顾此际气息尚未平稳,如离弦之箭般地跃起,一闪身,人已冲到了萧畏的身前,一抬手,指剑再次杀出。 “来得好!”萧畏本就是故意激怒李振东,此时见其含恨出手,不但不惊,反倒兴奋了起来,哈哈一笑,也不接招,脚下一用力,人已躲了开去,宛若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绕场而行,忽左忽右,行踪漂浮不定,就是不给李振东正面交手的机会,口中还不停地叫着“好,不错。”、“啊,可惜,就差一点,没够着。”之类的点评之语,那等狂劲登时便气得李振东怪啸连连,不惜一切地拼力攻杀不已,只可惜李振东在身法的造诣上本就稍差了萧畏一线,再加上此际心浮气躁之下,接连数十招挥出,却连萧畏的衣角都没能碰到一下,原本就虚浮的气息,到了此时已是『乱』上加『乱』,竟已有了后续力之势。 一见李振东的一连串攻击已到了强弩之末,萧畏哪肯放过这等破敌的大好良机,顾不得自身的气息也有些个不稳,大吼一声:“看打!”身形一闪,躲开了李振东挥击过来的一剑,腰一扭,借势脚下一用力,斜斜地窜将出去,一个大步便已冲进了李振东的防御圈中,左手一立,挡开了李振东招架过来的左手,右手食指一点,迅捷比地点向了李振东的小腹,这一指势大力沉,竟激起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 不好!破空之声刚起,李振东脸『色』立马就变了——此时李振东左掌被挡,右手指剑去势已老,已法回防,面对着萧畏蓄意一久的这一指,已是挡可挡,而李振东在这一连串的狂攻之后,气血早已是翻腾不已,纵使想要使出“柳絮身法”躲避也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在这等躲可躲,挡又可挡的情况下,李振东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大吼了一声,抬脚猛地踹向了萧畏的腹部。 这一脚乃是李振东情急拼命之下所为,速度奇快,力量亦是极大,然则萧畏却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那攻出的一指原式不变地按了过去——萧畏自知本身的武艺要差了对方一筹,之所以能抢到这么个伤敌的大好机会,完全是用计的结果,一旦让李振东缓过了气来,久战之下,败的可就会是自己了,故此,萧畏自是不肯放过这等好不容易才制造出来的胜机,面对着李振东的垂死反扑,萧畏丝毫不退,唯抬膝硬架李振东的一腿。[ “啪” “噗嗤” 两声脆响几乎同时响起,萧畏膝盖中腿,李振东腹部中指,两人皆身形不稳,几乎同时滚倒在地,所不同的是萧畏滚了几滚便勉强站立了起来,尽管因此而疼得冷汗直流,可好歹算是能站得起来,而李振东翻滚了几下之后,面『色』煞白地弓着身子,口中喷血不断,竟已法起身——两人虽是几乎同时中招,可实际上却是有先有后,先中招的不是李振东,而是萧畏,若不是萧畏在舒老爷子那惨人道的“摧折”之下,早已将抗击打能力提高到了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程度的话,这一脚下去,萧畏只怕就得成为瘸子了,而李振东尽管先踢中了萧畏,却是仓促间出的腿,力道不足正常的五成,并法将萧畏冲击的势头全部抵销,其腹部依旧中了萧畏的一指,好在因着萧畏中招在先,按将出去的那一指力道被削弱到了不足六成,否则的话,仅仅是那一指便足以在李振东的小腹上开出个大血洞来了,饶是如此,重创之下的李振东短时间内竟已法站起,一场恶斗下来,从场面上来看,武功稍逊一筹的萧畏似乎笑到了最后…… 第24章 冰山一角 “赢了,赢了,哈哈哈,赢了,俺就说嘛,小三一准能赢,哈哈,果真赢了,好,好啊……”唐大胖子一见李振东弓着身子躺在地上好一阵了,都没能爬身来,登时便乐得一蹦三丈高,抖着一身的肥肉,狂呼『乱』嚷着,可一双牛眼却滴溜溜地瞟向了摆在太子席位上的那两叠厚厚的银票,真不晓得这厮究竟是为萧畏获胜而欢呼呢,还是为了他自己又能享受一把数银票的快感而激动。 “没想到啊,就萧畏这等样人,竟然能赢了赫赫有名的‘江南一秀’,实是出人意料,啧啧。” “萧畏竟然赢了?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呵呵,王侍郎喝高了罢,这会儿天黑着呢,哪来的日头,哈,还是老夫有先见之明,宝都押在萧畏身上,这不,赢了吧,来来来,掏银子出来罢。”[ “等等,瞧,李振东站起来了,这仗还没完呢,急个甚子?” 满殿的大臣们原本正自发愣中,被唐大胖子这么一嚷,全都醒过了神来,叫好的叫好,喝彩的喝彩,就此战胜负打赌的,也没忘了紧赶着索要赢得的赌注,可就在这等『乱』纷纷的当口,李振东却艰难地站了起来,左手捂着小腹,抬起右手,抹去嘴角的鲜血,大喘着粗气,一双眼似欲喷火地死盯着萧畏不放。 李振东不好受,萧畏其实也强不到哪去,同样是疼得直冒冷汗,不过么,眼瞅着李振东站都快站不稳了,萧畏心里头还是颇为自得的,毕竟此番苦战下来,是自己获得了胜利,这么一想之下,苍白的脸上立时『露』出了一丝微笑,强忍着大腿上的疼痛,戏谑地眯缝了下眼道:“李公子,伤势碍罢,还欲战否?” “噗……”李振东的伤势极重,之所以能站得起来,其实就是在强撑着罢了,此时一听萧畏这么句吊儿郎当的问话,心中怒气上涌之下,伤势自是再也压制不住了,嘴一张,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手捂着小腹,弯着腰往后便倒。 “来人,快,扶住李爱卿,快去传太医。”一见李振东伤势大发,生恐李振东在自己宫中出事的萧如海登时便急了,站将起来,高声断喝了一嗓子,大殿中的侍卫以及宦官们立马『乱』哄哄地抢上了前去,场面一时为之大『乱』……显德殿中的棋局已到了尾声,棋盘上黑白子纵横交错,搏杀得极为惨烈,从盘面上看,执白的弘玄帝稍占优势,又握有先手,只消再顺势收了几个大官子,便能赢下此局,然则弘玄帝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色』,微微皱着眉头,手握着枚棋子,迟迟不曾落子,似乎陷入了长考之中,很显然,弘玄帝的心思早已不在棋上,侧身端坐在弘玄帝对面的左相裴明礼自是不敢出言催促,大殿里由是静得诡异,就在此时,灯火一闪间,早先出现过的那名中年宦官悄声息地在殿中闪现了出来。 “嗯?”尽管那名中年宦官没有发出声响,可弘玄帝显然已有所察,头也不抬地吭了一声。 “启奏陛下,萧畏胜了。”那名中年宦官自是听得懂弘玄帝吭这一声的用意之所在,紧赶着躬了下身子,言简意赅地回了一句。 “哦?”弘玄帝略有些子惊异地抬起了头来,眼中精光一闪而没,但却并没有出言询问详情,而是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挥了下手,示意那名中年宦官退下。 “朕那个贤弟倒是生了个好儿子么,很有些意思了。”那名中年宦官退下之后,弘玄帝突地展颜一笑,将手中的白子往棋盘上一搁,意味不明地点评了一句。 “陛下圣明。”裴明礼笑着恭维了弘玄帝一句,从棋盒中取出一枚黑子,在棋盘上应了一手,略一沉『吟』之后,加了一句道:“陛下可要见见这位一鸣惊人的小王爷?” 弘玄帝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拿起枚棋子,把玩了好一阵子,往棋盘上最大的官子处一放,而后不动声『色』地开口道:“嗯,再等等看好了,朕不急。” “陛下棋艺高明,老臣输了。”裴明礼一见弘玄帝将盘面上最大的官子给收了,这便笑着盘而起,躬身而立地说了一句。 “哦?哈哈哈……”弘玄帝有些子突兀地大笑了起来道:“垢啊,你这是哄着朕开心来着,罢了,时候不早了,尔也早些回府休息去罢,至于萧畏么,此事再看看也好,去罢。” “是,微臣告退。”弘玄帝金口一开,裴明礼自是不敢再多逗留,恭敬地应了诺,退出了大殿。 “萧畏?呵,有趣,很有趣!”裴明礼去后,弘玄帝默默地坐了好一阵子之后,有些懒散地站了起来,在大殿中来回踱了几步,捋了捋胸前的长须,眼神闪烁地自言自语了一句,而后大步转入后宫去了……“李公子的伤势已大碍,老朽开上几副『药』,将养个旬许便可好转。”一张宽大的木榻上,李振东双目紧闭地躺着,脸『色』煞白如纸,一名身着太医服饰的老者微闭着眼,为李振东把过了脉,而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侍候在旁的一名中年文士吩咐了一句。 这名中年文士正是镇海军节度使府主薄林祖彦——林祖彦,江都人氏,自幼家贫,然苦读不辍,十六岁即中童试,十八岁更是在江都乡试上一鸣惊人,高中解元,是时,众人皆以为林祖彦必将远赴京师参与抡元大典,林祖彦却出人意料地投入了镇海军中,成了镇海军中一名文书,以时人眼光看来,林祖彦乃是三甲之材,居然不求唾手可得之功名,反倒投入镇海军中为吏,皆为之扼腕叹息不已,然林祖彦却甘之若饴,从军之后,参赞军机,整理文书,任劳任怨之下,很快便以过人之才华得以出任镇海军节度使府主薄,成为李明川之绝对心腹,亦是拥立李振东为世子最坚决之人,此番陪同李振东来京,自是有着紧要之任务,此时见李振东竟然会惨败于萧畏手中,落得个昏『迷』不醒之惨境,心中恻然不已,此时听那名太医言及李振东之伤势碍,脸上的焦急之『色』稍稍缓解了一下,紧赶着拱手行了个礼道:“我家公子之事有劳王太医费神了,林某多谢了,还请王太医紧些开『药』方为好。”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此老朽份内事耳。”王太医客气了几声,走到书桌前,大笔一挥,将『药』方开了出来,双手捧着递给了林祖彦,矜持地捋着长须道:“按此『药』方煎服,早中晚各一副,旬余之后,自可保得大碍,时辰不早了,老朽告辞。” “王太医费心了,些许薄利不成敬意,还请王太医多多包涵则个。”林祖彦伸手接过『药』方,匆匆扫了一眼,随手递给了侍候在身边的一名侍卫,而后从衣袖中取出几张银票子,强塞到了王太医的手中。 那王太医乃是奉了太子之命前来的,本属公务,原也就没怎么指望能得多少的赏钱,可这偷眼一看,见最上头那张银票居然是百两的,心中自是大喜过望,可口中却连道不敢,与林祖彦好一番让之后,这才欣然而去,算是满载而归了的。[ “呼……”王太医方才刚离开,躺在榻上的李振东便翻身坐直了起来,长出了口气,苍白的脸『色』瞬间转成了红润,一双眼中精光闪闪,哪还有半点受了重伤的样子。 “二少,您没事罢?”听得动静的林祖彦忙转回了身去,见是李振东起了,这便关切地问候了一声。 “没事。”李振东挥了下手,将屋中侍候着的众人全都赶了出去,起身下了榻,甩了甩手臂,笑骂了一声道:“好个萧畏,没想到这么个浪『荡』公子哥倒真有些本事,若不然,某便是要让他赢也难了,呵呵,幸甚,幸甚。” “公子辛苦了。”林祖彦显然是知晓内情者,并未因李振东这番话而惊讶,只是叹息了一声道:“此番战败,虽于大计有利,然于公子的名声却是有损,是福是祸却尚难预料。” “妨,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一条某心中有数,京师不『乱』,我李家岂有机会,这等事情旁人不敢为,某却是不怕的,林兄不必在意,下一步计划这便开始好了,至于萧畏么,让他好生蹦跶去,且看其能闹出甚幺蛾子出来。”李振东狞笑了一声,耸了耸肩头,几乎是咬着牙,阴恻恻地说道。 “是,属下遵命。”林祖彦一听李振东如此说法,自是不会出言反对,拱手为礼地应答了一声,自去安排相关事宜不提……“哎呀,轻点,轻点,疼死我了,哎哟,轻点啊,嫣红姐,你不能轻点啊,哎哟……”打输了的李振东屁事没有,打赢了的萧畏此时正躺在床上穷叫唤着。 “小王爷,您还知道疼啊,有本事跟人决斗,就别怕疼呗。”嫣红忙着为萧畏拿,压根儿就没出言,倒是站一旁手持着『毛』巾的小丫环小绿毫不客气地讥讽了萧畏一句。 “好你个死丫头,竟敢讥讽小爷……哎哟,嘶……”萧畏刚没好气地骂了小绿一句,冷不防嫣红的手在其腿上的伤处重重地一,登时便疼得萧畏倒吸了口凉气,一边叫唤,一边缩腿不迭。 “好了,看你下回还敢跟人决斗不,你啊,尽让人『操』心。”嫣红先前那一已是完成了全部的工作,此时见萧畏缩腿,也就没再去管他,站起了身来,没好气地埋汰了萧畏一句,也不管萧畏如何叫疼,自去边上的洗手盆里净手。 “嘶,呼……,疼死我了,下一回小爷我绝饶不了李振东那小子!”萧畏自打回了府,立马被自家老爹老娘好一通子斥责,接下来又挨了贴身丫环们一通子埋汰,先前胜利的喜悦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心里头对挑起事端的李振东自是极为恼火,这便咧着嘴咒骂了一句。 “还有下次?小王爷你太过分了!” “就是,下一回啊,您就别叫疼了,自己忍着好了。” “就是,就是,小王爷您要闹,可别害得我等姐妹吃挂落。” 萧畏此言一出,满屋子的丫环们全都叉起了腰来,人人面『色』不善地看着萧畏,纷纷出言埋汰,闹得萧畏没了脾气,索『性』翻起薄被蒙住了脸,来个眼不见为净了,那缩头乌龟的样子,登时令满屋子的丫环们全都忍俊不住地笑了起来…… 第25章 鱼儿上钩了 “瑶姑娘,您来啦。”丫环小雯端着盆脏水刚走出院门,迎面遇见匆匆而来的林瑶,忙侧了下身子,柔声问候了一句。 “小王爷起了么?”林瑶微微点了下头,便算是回了礼,声音略带暗哑地问了一句。 “刚起呢,您……”小雯刚想着再说些甚子,可林瑶却心去听了,颔首示意了一下,便低着头疾步走进了院子,脚步匆忙而又略显得虚浮,显然昨夜就不曾休息好,那等憔悴的样子,看得小雯不由地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自去倒水不提。 “瑶瑶……”萧畏正在由嫣红侍候着更衣,冷不丁见林瑶走了进来,刚要出言招呼,突地发现其面『色』苍白不说,一双眼中更是布满了血丝,登时便愣住了,还没等萧畏问个明白,林瑶便已低头咽泣了起来,登时闹得萧畏手忙脚『乱』,顾不得腿上的伤尚在隐隐地疼着,一步抢上前去,揽住林瑶的小蛮腰,焦急地出言询问道:“瑶瑶,怎么了,是何人欺负你了,该不会是死胖子罢,好啊,竟敢欺负我家瑶瑶,回头咱一准给你出气。”[ 萧畏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之下,林瑶反倒哭得更大声了不少,趴在萧畏的胸口,泪水流淌而下,生生将萧畏的衣裳都打湿了老大的一片,闹得萧畏很有些子手足措起来。站一旁的嫣红是个灵醒之人,对林瑶的心事猜到了几分,脸『色』黯了黯,声息地做了个手势,领着房中的丫环们悄悄退出了房去。 “瑶瑶,到底是怎地了,你倒是说话啊。”萧畏被林瑶的泪水攻势搅得心烦意『乱』,任由林瑶哭了好一阵子,这才伸手轻轻拍着林瑶的背,很是体贴地出言问道。 “妾身没事,小畏,你伤哪了,不要紧罢?”林瑶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抬起了头来,泪眼朦胧地问了一句。 “嘿,没事,你瞧,咱这不是好好的么,呵呵,早先就说过,李振东那厮不过是小爷我崛起的踏脚石罢了,嘿,不值一提。”萧畏这才明白林瑶原来是担心自己的伤势,心中自是颇为感动,嘿嘿一笑,甚是豪气地嚷了一嗓子,为了证明真的没事,还特意跺了下脚,却不料用劲大了些,登时便牵扯到了伤处,立马疼得龇牙咧嘴地倒吸了口凉气,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 “啊,小畏伤着哪了,快,快躺下。”一见萧畏疼得直冒虚汗,林瑶登时便急了,顾不得多问,忙不迭地抱着萧畏的腰,便要将萧畏上榻去,赶巧萧畏这会儿正自金鸡独立着呢,重心不稳之下,被林瑶这么一,抱着林瑶便倒在了榻上,暖玉满怀之下,风景倒是旖旎得很。 “讨厌,尽想坏事儿。”林瑶原本正在担心着萧畏的伤势,脸『色』瞬间便绯红如血,力地拍了萧畏一下,微喘着半真半假地嗔怪道。 “嘿嘿……”萧畏这段时间总跟林瑶厮混在一起,也就是昨夜因受了伤不曾去潇湘馆罢了,早就食髓知味得很,这会儿偷眼见房中人,立马『色』心大动了起来,登时便令林瑶“嘤咛”了一声,整个人全都瘫软在了萧畏的胸口,红着脸道:“好人,别,别……” “要,要,要……”萧畏此际已起了意,自是不肯就此罢休,微微仰起了头,喷着热气凑到林瑶的耳边,学着林瑶那慌『乱』的语调,一迭声地说着“要”字,生生弄得林瑶浑身酸软地低声呻『吟』了起来,刺激得萧畏浑身热血沸腾不已,刚想着将林瑶就地正法之际,冷不丁听到外头响起了唐大胖子那跟破罗似的大嗓门:“小三,小三,俺来了,哈哈……” “啊,来人了。”林瑶一听到唐大胖子的声音,慌忙用力挣脱出萧畏的拥抱,紧赶着起了身,急急忙忙地整理着被萧畏『揉』皱了的衣裳。 靠啊,这个死胖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还真是个丧门星!萧畏正自情动间,被唐大胖子的大嗓门这么一嚷,立马犹如被冷水淋了头一般,心中自是恼火万分,可也没辙,只好怏怏地坐了起来,黑着脸看着大步闯进了房中的唐大胖子。 “小三,你行啊,哈哈,咱兄弟一出手,三天就整出了六十万两,没说的,就一个字‘爽’!这回啊,咱兄弟可得好生大干一场了,快起来,走,看铺子去!”唐大胖子脑袋里就一根筋,压根儿就没注意到林瑶通红的脸『色』,更不曾去留意萧畏那阴得简直能滴出水来的臭脸,嘻嘻哈哈地走到榻前,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大咧咧地哟嗬着。 “就这事?有甚好急的,改天让下人们去随便整一个就是了。”萧畏实在拿唐大胖子这个浑人没办法,加之此际腿脚不怎么麻利,实是懒得动,这便随口应了一句,打算早早地打发唐大胖子走人,也好跟林瑶继续甜蜜的“妖精打架”。 “那怎么行,小三啊,俺跟你说,这铺子就像脸面,懂不?生意火不火,铺面最少占了一半的份儿,随便整?那可是要坏事的,啦,咱兄弟俩可是说好了……”唐大胖子一听萧畏的托辞,立马就不乐意了,大嘴一张,扳着手指便给萧畏上起了商业课来了。 还别说,别看唐大胖子浑,说起生意经来,竟然是一套接着一套地说个没完没了,所说的还都挺有道理的,饶是萧畏前世那会儿早被商业大『潮』熏陶得成了精了,居然挑不出唐大胖子话里的『毛』病来,又实不想多跟唐大胖子辩论,奈之下只好应付着道:“好啦,好啦,这事情就由你去办好了,小爷我啥意见都没有,去罢,去罢。” “那可不行,这生意是咱兄弟俩的,要拿主意就得哥俩个一起拿,要不咋叫兄弟,小三,你说是不?”唐大胖子又岂是那么好打发的,硬赖着要拉萧畏一道去,那破嗓子吵得萧畏直翻白眼,恨不得拿块破布『揉』巴『揉』巴地塞住唐大胖子的嘴。 “小王爷,王爷请您到书房去一趟。”就在萧畏不知该拿唐大胖子如何方好之际,贴身仆人萧三匆匆地跑进了房门,紧赶着禀报道。 “嗯?”萧畏不想跟唐大胖子去看铺子,可更不想被自家老爷子传唤,这一听老爷子有请,立马联想到昨夜因筵前决战而挨批之事,头皮不由地便是一阵发麻,眼珠子转了转道:“去,就说小爷我一早就出门了,不在府中。” “这……,小王爷,不是奴婢不尽心,实是雷龙、雷虎如今就在院门外等着信儿呢。”萧三哪会不知道萧畏在怕些甚子,可又没胆子帮着萧畏撒谎,只好低着头解释了一句。 “怎地会是他俩来了?可有说是甚事情么?”萧畏一听是雷家兄弟来请人,心跳立马加快了三分——雷家兄弟并非项王府的奴才,乃是当年项王爷手下两名悍将,自打萧睿退出军中,雷家兄弟便紧跟着辞了官,住进了项王府中,乃是客卿的身份,地位相当超然,即便是萧畏三兄弟见了雷氏兄弟也得以叔礼相待,能劳动这哥俩个一道来叫萧畏,足见事情有多大条了。[ “不晓得。”萧三先是摇了摇头,接着眼睛一亮,紧赶着说道:“啊,对了,今日一早大殿下就来了,好像就在王爷书房里,该不会是大殿下要见小王爷罢。” 嗯哼,总算是来了,我说呢,老爷子好端端地派了雷家兄弟来,敢情是老大那厮到了,哈,原来如此!萧畏一听萧如峰到了府上,登时便乐了,他自然清楚萧如峰的来意,身为神骑营统领的萧如峰时常为中原良马而苦恼,为了此事,可是没少找太仆寺卿陈明远的麻烦,先前萧畏借萧如涛、萧如义兄弟俩的口传出贩马的消息,为的就是钓萧如峰这条大鱼上钩——萧如峰素来刚愎自用,向来瞧萧畏不起,若是萧畏平白找上门去,说有自己有贩马的路子,除了被萧如峰嗤之以鼻之外,绝对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可若是话从萧如涛那儿一转,不单话说得不一样,效果也立马就不同了,不想看着自家二弟势大的萧如峰哪怕对萧畏的能力再怎么将信将疑,可也一准不会放过拆老二台的机会,更何况萧如峰对良马的渴望本就非比寻常,只要有那么一线的希望,哪怕再渺茫他就一准会去搏上一回,而这正是萧畏所希望的结果。 “胖子,走,见见大殿下去。”眼瞅着鱼儿咬了钩,萧畏兴奋之余,也就顾不得去顾忌自家老爷子的威严了,一骨碌跳下了床,笑呵呵地拍了拍唐大胖子的肩头,紧赶着便要往外行了去,却没想到唐大胖子跑得比萧畏还快,脚底抹油之前,就只丢下了句话:“俺看铺子去,小三,你自己去好了。”话音一落,人便没了影,气得萧畏火冒三丈,恨恨地骂了句:“死胖子,没义气的家伙,回头跟你算账!” 骂归骂,可惜唐大胖子早跑远了,萧畏奈之余,也只好跺了跺脚,整了整衣衫,跟林瑶告别了一声,大步行出了房门…… 第26章 大皇子的承诺(1) 第26章 大皇子的承诺(1) “小畏见过二位叔叔。”萧畏领着萧三等贴身仆童刚行出凝笙居的院门,入眼便瞅见两名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跟一对门神般地立在那儿,忙不迭地急行数步,给雷家兄弟见礼不迭。 雷家兄弟长得颇为相似,皆是魁梧有力之辈,然则个『性』却完全是两个极端,哥哥雷龙沉默寡言,深沉而又多智,此时见萧畏上前请安,并甚表示,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便算是回了礼,弟弟雷虎生『性』豪爽,『性』子粗豪,往日里颇为不喜萧畏的纨绔作风,每每见到萧畏,虽不至于到给萧畏脸『色』看的地步,可视萧畏的存在却是难免的,然则今日见到萧畏上前见礼时,却甚是难得地笑了起来,伸出蒲扇大的巴掌,拍了拍萧畏的肩头,哈哈一笑道:“好小子,干得漂亮,像王爷的种!” “雷二叔过誉了,小侄不过是侥幸而已。”萧畏自然明白雷虎所夸赞的是自个儿昨夜的筵前决斗,心中虽有那么一丝的得意,可口中却很是谦逊地回了一句。 “侥幸?哈哈哈……,二叔倒也想侥幸上一回来着,想不到你这小家伙平日里焉里巴叽的,遇到事还真带种,好样的,没丢咱王爷的脸,像个带把的!”一听萧畏这话,雷虎立时便放声大笑了起来,重重地拍着萧畏的肩头,似骂似赞地扯了几句。[ 二叔哎,您老这是骂人还是夸人来着?萧畏被雷虎几巴掌拍得肩头生疼不已,明知雷虎就是这么个『性』子,尽自心里头暗自叨咕个没完,可却实是不好说些甚子的,只好扯了扯嘴角,算是勉强『露』出了个难堪的微笑。 “二弟,该走了,莫让王爷等急了。”始终默默不语的雷龙见自家二弟话越说越糙,不由地微微一皱眉头,轻吭了一声,制止了雷虎的话头,而后对着萧畏一摆手道:“小王爷,请。” “二位叔叔请。”一见雷龙出言打岔,萧畏暗自松了口气,赶忙略略退后了一小步,躬着身子,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雷家兄弟先行一步。 雷家兄弟见状,自也不再多说些甚子,转身便向前院书房行了去,萧畏暗自长出了口气,强自压住了心中的忐忑,领着一众仆役默默地跟在了雷家兄弟的身后……“哈哈哈……,好,叔父所言小侄深以为然,受教了……” 萧畏尚未走进书房,大老远便听到书房中传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声,那声音萧畏耳熟得很,除了当今大皇子萧如峰又是何人?虽不曾听见自家老爷子的声响,可就凭着其能与萧如峰相谈甚欢之状,便可知晓老爷子的心情应该也不错,这令萧畏心中的不安稍稍安定了几分,这便整了整原本就整齐的衣衫,缓步行进了书房之中,刚转过一扇屏风,立马就见自家老爷子的锐利如刀般的眼神扫了过来,惊得萧畏忙不迭地抢上了前去,紧赶着躬身行礼道:“孩儿见过父王,见过大哥。” “小畏来啦,好样的,昨夜一战打得漂亮,想那李家小儿不过一南蛮而已,竟敢来中都撒野,尔能教训之,甚好!”萧如峰一见到萧畏走进了书房,哈哈大笑着便站了起来,甚是亲热地拉住了萧畏的手,狠狠地夸奖了他一番。 “大哥过奖了,小弟不过是侥幸胜了半招,惭愧,惭愧。”萧畏与萧如峰接触虽少,可对其为人却是了解的,哪会不清楚萧如峰貌似豪爽的背后,其实不过是刚愎自用之辈罢了,不单如此,脾气还暴躁得很,手又狠,唐大胖子今日之所以不敢陪萧畏前来,其实就是被萧如峰给吓的——早些年唐大胖子跟萧畏的前任一道在皇室子弟中坑蒙拐骗地瞎胡闹,结果一不小心惹翻了萧如峰,萧畏倒是没事,可怜的唐大胖子就成了替罪羊,愣是被萧如峰打得半个月都下不来床,打那以后,唐大胖子一见到萧如峰立马就绕道走,要知道那会儿的唐大胖子不过只是个瘦不拉叽的少年而已,就算是做错了事,大人们大多也就是一笑了之罢了,可萧如峰就是敢下狠手,这般心肝又岂是好相与的,饶是萧畏胆子肥,也不敢在萧如峰面前太过放肆,更遑论自家老父就在现场,该谦逊的萧畏自是得照着来了的。 “哦?哈哈哈……”萧如峰豪爽地大笑了起来,拉着萧畏的胳膊道:“小九啊,在哥哥面前就不必说那些虚的了,我等武人胜便是胜,何必矫情,来,坐下说罢。” 坐下?嘿,有老爷子在场,哪轮得到萧畏坐下,面对着萧如峰的假客气,萧畏暗自在心中嘀咕了几句,可面上却是一派的谦逊之『色』地出言道:“大哥,您请坐,小弟站着听父王及您的教诲便可。” 萧畏此话一出,原本不动声『色』地看着这兄弟俩套近乎的项王萧睿立马冷哼了一声,惊得萧畏赶紧站直了身子,面对着自家老子,躬身道:“父王有何教诲,孩儿一体依从便是了。” 对于萧畏这个幼子,萧睿向来是头疼得紧——论天赋,萧畏是三兄弟里最高的一个,论是习文还是练武都是如此,这一点萧睿是早就知道了的,当初舒老爷子还在府中时,私底下也没少对萧睿夸赞萧畏的天赋绝高,问题是这小子打小了起就喜欢胡闹,虽没干啥太过缺德的事情,可制造的麻烦却是不老少,捅出的窟窿一个比一个大,偏生还总喜欢耍一些自以为是的小手段,昨日的决斗就不说了,那事情萧睿自是早就得了准信,之所以不加以阻拦,本是想着让萧畏吃点苦头,看其会不会因此而发奋图强,却不料萧畏竟然胜了,虽说是惨胜,可毕竟是胜了赫赫有名的“江南一秀”,这令萧睿心里头很是高兴,昨日虽出言斥责了萧畏,其实并没有往心里头去,毕竟谁人父母不想自家的儿子有出息呢,可却没想到今日一早萧畏居然又闹出了个大动静,竟连大皇子都被牵扯进来了,这可就有些出了萧睿能容忍的底线,有心好生管教一下这个不肖子,可转念一想,在这等朝局之下,他萧睿的儿子除了胡闹之外,又能有何正事可为呢?心灰意冷之下,便是连斥责萧畏的心都淡了下来,眼神复杂地扫了萧畏一眼,沉着声道:“大殿下寻尔有事,尔好自为之罢。”此言一毕,也不管萧畏如何反应,站起身来,看着萧如峰道:“老夫尚有些俗务要办,就不陪尔等了。”话音一落,大步便行出了书房,自行去了。 啥?老爷子就这么走了,不会吧?在萧畏看来,贩马这等大事绝对瞒不过萧睿的耳目,为此,萧畏可是准备了一大套的理由与借口,甚至已派人去搬了王妃柳鸳这个救兵,就是为了能说服自家老子同意自己的贩马大计,却不料这些准备全都成了白费,老爷子竟然问都不问一声就走人了,这令萧畏登时就傻了眼,竟连老爷子走时,都忘了要行礼相送,一味傻愣愣地站在那儿。 “小畏,来,坐下说,坐下说。”送走了萧睿,萧如峰毫不客气地走到上首原先萧睿的座位上坐定,哈哈大笑着招呼了一声。 靠,这货还真是有够跋扈的!萧畏从疑『惑』中醒过了神来,一见到萧如峰竟然反客为主地坐到了主位上,心头便是一阵恼火,可又不好出言指责,奈之下,也只好点了点头,走到客位上坐定,待得一众侍候在书房的下人们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萧畏对着那帮子下人们挥了下手道:“尔等全都退下。” 萧畏有令,一众人等自是不敢不从,各自应答了一声,退出了房去,偌大的书房里就只剩下哥俩个相对而坐。萧畏并未出言询问萧如峰的来意,而是好整以暇地端起了茶碗,对着萧如峰示意了一下道:“大哥请用茶,此茶乃是江南新送来的极品『毛』尖,父王可是珍爱得紧了,小弟平日里都喝不着,这回啊,可是沾了大哥的光了。” 萧如峰并不好茶,也没那个心思跟萧畏谈论茶道,见萧畏不问自己的来意,眉头登时便微微地皱了起来,嘿嘿一笑,端起茶碗随意地饮了一口,便有些个迫不及待地出言道:“小畏,大哥听说尔正准备整个商号,专一贩马,可有此事?” “这个……”一听萧如峰如此直接地提到了正事,萧畏心中暗喜,可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犹豫的神『色』,迟疑了好一阵子,这才含含糊糊地回应道:“是想整个商号,具体做哪行一时半会尚未敢定将下来,呵呵,小弟开销大,手头紧了些,整个商号闹着玩儿的,当不得真,见笑了,见笑了。” 一听萧畏这纯属应付的回话,萧如峰的脸『色』立马就黑了下来,眼一瞪,便待要发作,可一想到此地乃是项王府,绝非他可以随意放肆之处,只得强自按下心中的怒气,端起茶碗,仰头便是一阵猛灌,借着饮茶的空档,勉强压住了心头的火气,略带一丝怒气地从鼻孔里哼出了一声,沉着脸道:“马者,军中之大事也,须开不得玩笑,小畏可是有难言之隐么,且说将出来好了,哥哥我别的不敢说,但凡马道上的事,哥哥便是拼死也要为小畏办到!” 哈,就等您老这句话了!萧畏一听萧如峰如此说法,心中大喜,可脸上却依旧是一副犹犹豫豫之状,迟迟不肯开金口……[ 第27章 大皇子的承诺(2) 第27章 大皇子的承诺(2) 萧如峰是个很傲气之人,眼睛里向来容不得沙子,此时见萧畏如此作态,心中的火气越燃越旺,可对于此事为真的判断却愈发多了几分——实际上,早在两天前,萧如峰便已从秘密渠道得知了萧畏与老二、老四两位弟弟之间达成共建贩马商号的事情,只不过当时萧如峰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罢了——在萧如峰看来,萧畏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纨绔而已,哪可能真有甚贩马的路子,可昨日一战中,萧畏大显神威之下,竟然击败了号称“江南一秀”的李振东,已是引起了萧如峰的兴趣,再加上从另一渠道传来了燕西出现大危机的可靠消息,两者一相加,萧如峰可就心动了,此番来项王府拜访,原本尚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可这会儿见萧畏说话遮遮掩掩,心里头倒真地动心了起来。 “小畏可是担心老二么,嗯?”萧如峰见萧畏半边不吭气,心头自是有气,黑着脸道:“须理会那厮,有甚事大哥为你做主!” “大哥,这事,哎,这事可真让小弟为难啊,大哥,您是知道的,小弟呢,手头虽是有几个钱,可开销也大,真要整个商号出来,手头紧得很,不敷用啊,没法子,只好找二哥合伙喽,这事情没二哥点头,小弟实是不好多言的,这一条还望大哥能谅解一、二。”萧畏半真半假地低着头,叫起了苦来。 “哼,钱不是问题,老二那厮又岂是易与之辈,小畏尔这是与虎谋皮,实不可取!”萧如峰一听萧畏承认了此事,心中登时为之一松,可脸上却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教训起萧畏来。[ 钱不是问题?哈,好大的口气,待会儿看你能掏出多少来!萧畏见鱼儿咬了钩,却并不急着拉鱼竿,而是接着往死里诉苦道:“大哥说得对,可没钱小弟便是连中都都出不去,更别说其余了的,难啊,小弟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罢。” “不管老二那厮出了多少,尔尽管退将回去,哥哥我出双份好了,只要尔真能弄来良马,再多银子也值得。”自古以来穷文富武,但凡带兵的,哪个不是大把大把地捞银子,手头宽裕得很,身为诸皇子中唯一手掌军权的皇子,萧如峰的底气自是有够足的,一听萧畏叫嚷没钱,毫不在意地挥了下手,甚是豪气地说了一声。 哈,来菜了!萧畏兜了半天的圈子,就是为了萧如峰这么句话,此时见萧如峰如此说法,心中大乐,可脸上却依旧是一副挣扎的样子,沉『吟』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伸出三个指头,对着萧如峰示意了一下。 萧如峰虽知道萧畏从老二那里拿了不少的银子,可具体是多少他却并不清楚,此时见萧畏伸了手,哈哈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三万两?小意思,哥哥我出六万两罢,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奶』『奶』的,老子还以为你小子有多慷慨呢,敢情把六万两银子就当大数了,切,打发乞丐啊!萧畏心里头恶狠狠地鄙视了萧如峰一把,可脸上却『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吞吞吐吐地道:“大哥,您误会了,是三十万两。” “多少?三十万两?”萧如峰一听就傻了,眼瞪得跟铜铃似地——良马值钱,这一条身为神骑营统帅的萧如峰自然是清楚的,可在他想来,有个六万两银子,足够买到几十匹好马了,这门生意对于初涉商海的萧畏来说,已经算是顶破了天了的,这乍一听是三十万两,再算上昨夜萧畏赢得的三十万两,若是这六十万两全都投了下去,那能买到的战马数目绝对是个天文数字,饶是萧如峰胆子大,也被萧畏这等大手笔给惊得不轻,满脸子不敢置信地看着萧畏,怎么也不敢相信萧畏能有如此之气魄。 面对着萧如峰的震惊,萧畏满脸子辜地耸了下肩头道:“没错啊,大哥,二哥出三十万两银子,就只占两成的股份。” “两成?嘶……”原本就被震惊得不轻的萧如峰一听老二出了三十万两银子,居然还只能占到二成的股份,登时就倒吸了口凉气,连坐都坐不住了,霍然而起,不悦地瞪了萧畏一眼道:“小畏,尔这是拿哥哥来消遣啊,嗯?” “天地良心,小弟怎敢欺骗大哥,您若是不信,大可去找二哥问个明白,小弟绝谎言,真是三十万两银子,这还不算小弟这头投进去的四十万两银子呢,哎,就这么些银两,小弟都还觉得不太够,紧得很呢。” 瞧萧畏这话说的,六十万两银子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足足抵得上一省之地一年的岁入,可在萧畏的口中,居然还觉得缺银子,说出去信的人还真不多,至少萧如峰就不信,歪了下头,气急而笑地骂道:“哈,你这小猢狲,敢情是欺哥哥不识数还是怎地,有如许多的银子,还整不了一个小小的商号?” “大哥啊,您乃是天潢贵胄,哪知晓商号之不易,您看啊,租铺子要钱,雇人手要钱,买驼马组商队也要钱,出门在外,吃喝拉撒哪样不要钱,到江南进货要钱,到了外头贩马也要钱,还有啊,一路过关,那帮子下作的污吏们也得给钱,再说了,如今这马政都在太仆寺管着,没银子,小弟拿啥去取号拿条子的,这么算将下来,六十万两银子看着多,真到花销的时候,流水一般就没了,小弟这会儿正愁着呢。”一听萧如峰如此说法,萧畏立马叫起了撞天屈来了,说得可怜巴巴地,就差没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穷了,整一个杨白劳的形象。 被萧畏这么一说,萧如峰的头登时便大了几圈——萧如峰是带兵之人,有点钱不假,可比起一帮子捞钱有术的弟弟来,可就差得老鼻子远了,三十万两银子他倒不是拿不出来,可真要拿出来了,虽不至于到倾家『荡』产的地步,可也得因此而大伤元气,很显然,良马虽好,要他萧如峰勒紧裤腰带过日子,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儿,然则要萧如峰坐看老二势大,那更不可能,该如何拆老二的台,就成了件闹心的事情,可怜萧如峰原本就不是足智多谋之辈,尽自眼珠子瞪得老大,却一点办法都没能想得出来,直急得鼻尖上都沁出了汗珠子来了。 “小畏,尔将如何贩来马匹,且说来与哥哥听听。”萧如峰一时间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索『性』不再多想,转而盘起萧畏的底来了。 “这个……”萧畏脸『色』立马不太好看了起来,摇了摇头道:“大哥,您是知道的,商业机密若是泄『露』了出去,那小弟的生意也就坐不下去了,还望大哥多多海涵则个。” “嗯?”一听萧畏不肯如实相告,萧如峰的脸立马就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目『露』凶光地瞪着萧畏,然则萧畏一点都不在意,同样瞪大了眼,反瞪了回去,这哥俩个就这么比赛起眼珠子的大小来了。 “哈,你个小畏,还真有了长进了,好,不说就不说,除了银子之外,关节上还有何难处总可以说了罢?”萧如峰见萧畏压根儿就不吃他那一套,虽气恼,却也没招,这便哈哈一笑,收起了要杀人的眼神,端坐了下来,一副轻松的样子问了一句。 萧如峰收起了杀气,萧畏自然也就此放松了下来,笑眯眯地说道:“大哥,小弟就是缺银子,呵呵,若说关节上的碍难,哎,外头的就不说了,太仆寺那一关就不好过啊,您是知道的,小弟跟陈太仆寺卿有些小小的瓜葛,不过呢,二哥那头倒是答应帮忙疏通了的,至于其余的,小弟自己就能摆得平,倒也甚大不了的。” “嘿,指望老二那厮,那你可就有得等喽。”萧如峰不屑地撇了下嘴,贬低了萧如涛一句,这才接着道:“陈明远此人贪财难缠,除了东宫里那位,怕是谁的话都不管用,哥哥呢,勉强算是还有点面子,这事就交给哥哥来解决好了,至于银两么,哥哥向来不捞钱,实是帮不上甚子忙的,可小畏要整商号,哥哥不出些血也不好,这样罢,多的没有,哥哥就给六万两银子好了,也不占你小畏的便宜,算三成股份罢。” 三成?您老咋不去抢劫啊!一听萧如峰这般狮子大开口,可把萧畏给气乐了,毫不客气地伸出一根手指道:“哥哥愿帮小畏一把,实是多谢了,不过呢,小畏也就是小本经营罢了,经不起折腾,算小畏吃点亏,哥哥拿一成股份去好了。”[ “三成!” “最多一成!” “两成半!” “一成,最多就一成,多了小弟亏不起!” 得,哥俩个生意算盘都打得响亮,嗓门也亮,连嘶带吼地讨价还价了起来,争来争去,最终总算是以萧如峰出六万两银子外带帮着拿下太仆寺的关节,占商号股份的一成半达成了协议,当然了,彼此还约定若是马贩回来了的话,得先紧着神骑营先行购买,方能对外发售,也算是皆大欢喜了罢。 哈,可以开张了,没说的,就一个字——爽!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萧如峰,萧畏尽自喉头发痒,可心里头却是兴奋得很,领着一干仆役,一路哼着小曲儿便要赶回凝笙居去找林瑶厮混上一番,这才刚走到内外院的交界处之际,却不料房门管事竟从后头赶了过来,口称道:“小王爷,外头来了两人,跪在照壁前,说是小王爷不见的话,他俩就跪死当场,小的们怎么赶也赶不走,还请小王爷明示。” “嗯?”萧畏一听居然还有这等蹊跷之事,登时就愣住了,愣是搞不清这一出唱的究竟是啥戏来着…… 第28章 不速之客 “走,看看去!”萧畏素来就是个好热闹的主儿,加之这会儿刚搞定了大皇子萧如海,心情正好着呢,一听有人跪着要求见自己,好奇心便起了,也没怎么多想,招呼了一声,边走边摇着折扇,领着一大帮子仆役便赶到了大门外,转出了照壁,立马就见两名身着粗布蓝衫的大汉正跪倒在照壁前,边上还围着一群王府的下人们在那儿指指点点地看着稀奇。 “萧三,去,好生问问看,究竟是咋回事。”萧畏眼神好得很,只扫了一眼,便发现这两汉子他一个都不认识,自也就从猜测对方的来意,这便挥了下手,让萧三前去问个明白,却不料那两汉子中的一个耳朵灵得很,尽管周遭有着一大群王府下人再那儿噪杂不休,却依旧听到了萧畏的声音,还没等萧三应诺前去问个明白,那汉子已侧转过了身来,磕头如捣蒜般地叫嚷着道:“小王爷恕罪,小的给您磕头了,求您老高抬贵手,就饶了小的们一条狗命罢,小的们给您老烧高香了,求您老开开恩罢……” 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两小子搞个啥妖蛾子来着?萧畏原本就是满头的雾水,再被那汉子的举动一闹,更是有些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好奇心却是被吊得更高了些,索『性』自己走了过去,赶散了一众看热闹的下人们,看着兀自磕头不止的那名汉子,皱着眉头道:“尔等欲见小王究竟是何事由?” “小的便是飞龙帮帮主赵铁胆,这位是小的兄弟赵铁心,小的们手下那帮狗才不识小王爷大驾,多有冒犯,还请您老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小的们这一遭罢,小的们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老的大恩大德,求您老了……”那汉子见萧畏开了口,登时精神为之一振,头磕得更加来劲了,边嗑边絮絮叨叨地求着饶。[ 靠之,闹了半天竟然是这码屁事,聊!萧畏这些天始终在忙着准备跟李振东的单挑,早就将飞龙帮的事情忘到了脑后,到了这会儿也没想过要找飞龙帮的麻烦,却没想到飞龙帮倒自己送上门来了,还居然跑自家府门前演出了这么场跪地求见的大戏,登时就令萧畏牙根有些子发起痒来,斜眼看了看面前的两条磕头虫,心里头歪腻得够呛,可又不好在府门前动手动脚的,否则传到自家老爷子耳朵里,没地找不自在不是?这便有些气恼地挥了下手道:“够了,小王不罪尔等便是,都滚罢。” “多谢小王爷宽宏大量,小的们一定日日给您老烧高香,谢您老了……”赵家兄弟一听萧畏不跟他们飞龙帮计较了,登时便激动地趴倒在地,可着劲地磕个没完。 真他娘的晦气!萧畏的好心情彻底被两个家伙给搅了,可又法跟这般小人物多计较,趣地挥了大大袖子,便打算转回府去,却不料他才刚一转身,那赵铁胆却是急了,跪直了起来,高声哭嚎道:“小王爷且慢,还请您老将小的们的手下都放了罢,求您老开恩了。” “尔这厮瞎扯个甚子,小王府上何曾有尔之手下。”萧畏本待要走,一听赵铁胆如此说法,先是一愣,而后转回了身来,皱起了眉头,不悦地呵斥了一句。 “小王爷息怒,小王爷息怒,小的手下那帮狗才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老,该打该罚都是他们应得的,小的本不该来烦您老,只是小的身为帮主,手下有错,自该小的这个帮主担大责,您老要打要杀,小的绝怨言,还请您老高抬贵手,与京兆府说一声,就饶了小的手下那帮混球罢,求您老了。”一见萧畏脸『色』阴了下来,赵铁胆不敢怠慢,边嗑头,边求肯道。 “京兆府?”当初被飞龙帮拦路打劫时,萧畏还真是有些子火大,很想好生收拾胆大妄为的飞龙帮众一番,可后头被李振东一搅合,早将飞龙帮之事忘到了脑后,压根儿就没去过问王争等侍卫们是如何处置飞龙帮众人的,这一听那帮飞龙帮众被关进了京兆府,原本微皱着的眉头登时更深了几分。 “此事小王知晓了,尔兄弟二人就先回去等消息好了。”萧畏并不了解实情,自是不好轻易地出言表态,可一见到赵家兄弟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也不好就此拂袖而去,这便含含糊糊地出言敷衍了一句。 “小王爷,求您了,小的是实在没了法子,这才厚颜来求您老的,小的这些天往京兆府跑断了腿,该打点的都打点了,可没您老的条子,人敢抬手放人,小的是真的没法子了啊。”赵铁胆显然精明得很,一听萧畏那口不对心的敷衍话,登时就急了,紧赶着嚷嚷了起来。 “哦?”萧畏原本对赵铁胆这个磕头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然则此时见此人甚是精明,且为了救自己的手下不惜四下求人,论其中的内情究竟如何,这份义气已是极为难得,心中一动,冒出了收服此人的想法,不过却并没有带到脸上来,而是不动生『色』地吭了一声,沉『吟』了一番之后,微皱着眉头道:“念尔一片赤诚,这事情小王管定了,这样罢,尔且随小王进府,小王派个人陪尔之兄弟去京兆府走一趟,如此可成?” “多谢小王爷,多谢小王爷,小的一切听从小王爷的安排。”一听萧畏开了金口,赵铁胆激动而泣,可着劲地边嗑头边道谢不迭。 “萧三,尔去唤王争到凝笙居来,小爷我有事要交待,唔,顺便将这赵铁胆带到琴剑书院等着,另外,找个人拿了小爷的名刺陪这位赵二去京兆府走一趟,叫他们赶紧放人了事,去罢。”萧畏交待了几句,也不管赵家兄弟有何表示,领着一众仆役径自转过照壁,走回王府里去了……“小王爷,属下都已调查清楚了,这飞龙帮……”一个多时辰之后,凝笙居的厅堂中,萧畏懒懒散散地躺在摇椅上,悠闲地摇晃着,一身劲装的王争则躬着身子,将所了解到的有关飞龙帮的信息一一道了出来。 “嗯哼,王统领,依尔看来,这飞龙帮后头可有甚背景么?”萧畏听完了王争的汇报,并没有太多的表示,甚至连身子都不曾坐起来,貌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应该没有,就这么个百来号人的小帮派,不过都是夹缝里讨口饭吃的小人物罢了,但凡有来头的主儿,哪能看得过眼去,小王爷您这是……”王争一听萧畏这话问得蹊跷,不由地起了丝疑心,可又不敢将话问得太明了,话说到半截便就此打住。 “小爷我有何打算还需要跟王统领汇报一下么,嗯?”萧畏眼一眯,有些子不客气地反问了一句,实也怪不得萧畏恼火,前番事了之后,萧畏并没有交代王争将人移交到京兆府,可王争就这么自作主张地做了,这等事情本是小事,做了也就做了,本也甚大不了的,可总得跟主子回一声不是?王争倒好,竟然连提都不曾提过,自也就怨不得萧畏心中有所芥蒂了,这便找着借口敲打了王争一番。 一听萧畏语气不善,王争额头上的汗水噌地便涌了出来——王争跟随萧畏日久,自是清楚面前这个主子别看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可若是谁真要是被他给惦记上了,那一准得有大苦头吃,他王争不过就是个护卫而已,尽管挂着王府侍卫副统领的头衔,可严格来说,还是王府的仆役之身份,又哪有那个胆子跟萧畏较劲,于是乎,躬着的身子立马沉得更低了几分,口中连道不敢。 “罢了,不过就是群来京师讨口饭吃的乞丐而已,小爷我实懒得多理会,这事情就到此为止,尔下去罢。”这一向以来王争一直是萧畏的头号打手,稍稍敲打一下也就够了,萧畏自也不想做的太过火,此时见王争面『色』难堪,萧畏自是不为己甚,轻描淡写地吩咐了一句,便将王争打发了出去,而后在摇椅上闭目摇晃了好一阵子,这才起了身,也不带随从,独自一人大步向琴剑书院行了去…… 第29章 收服飞龙帮 静,极静,偌大的琴剑书院里静悄悄地,没有一丝的人声,厢房门外也没有人看守,可赵铁胆却不敢逃,不但不敢逃,甚至连动都不敢稍动,只能是老实比地站在这不大的厢房中言地等待着,心中的悔恨之意一阵强过一阵,实际上,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后悔,后悔当初竟然会鬼使神差地相信了胡师爷的鬼话,居然没有调查一下,就匆忙派了一帮子手下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去打劫两名据说从“中原楼”赢了大钱的小『毛』孩,愚昧!十足的愚昧,现在回想一下,赵铁胆恨不得狠狠地甩自己几个大耳刮子——试想一下,那“中原楼”又岂是好相与的,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若依仗,又岂能从“中原楼”那等地方赢到钱,还能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上,莫非金龙帮两千多号人都是摆设不成?很显然,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两小『毛』孩的来头极大,大到了金龙帮都不敢动的地步! 懊悔,比的懊悔,若是当初能谨慎一些,先调查一下,或是自己带队前往,这一切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可现在呢,落得个如此之下场,天晓得萧畏那个京师有名的第一寇会如何发落自己,赵铁胆心中的悔意一阵强过一阵,恨不得将出馊主意的胡师爷千刀万剐了方好,可惜啊,自打出了事,那个看起来忠心比的胡师爷就再也不见了踪影,这令赵铁胆满腔的怒火找不到一个发泄的缺口,面对着项王府这么个庞然大物,赵铁胆不得不为自己那惨淡的将来忧心忡忡,然则只要帮中的兄弟们能平安,再多受点罪,赵铁胆也甘心情愿地认了。 一想起早些年自以为武功高强,领着家乡一帮子弟兄进京讨生活,结果却被人杀得跟丧家犬一般的艰难日子,赵铁胆很有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不容易啊,飞龙帮能有眼下这口饭吃,那可是用帮中数十条人命换来的,实容不得他赵铁胆不咬牙苦撑,就算不为自己,光是为了留在家乡的父老乡亲们能有个活路,哪怕再委屈的事情他赵铁胆也没选择的余地。 有人来了!一阵脚步声在院子中响了起来,尽管来人的脚步声很轻微,可对于武功已达五品之境的赵铁胆来说,却还是能清楚地察觉到来人的接近,然则不管来的是何人,都不是他赵铁胆可以得罪的,故此,赵铁胆并没有动,而是依旧老老实实地站在了房中,默默地等待着,果不其然,厢房的门很快便被开了,走进来的赫然正是萧畏。[ “小的叩见小王爷。”赵铁胆一见到来者是萧畏,忙不迭地便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行大礼参见。 萧畏并没有理会赵铁胆的见礼,缓步走到厢房一角上搁着的一张摇椅上坐了下来,一脸子平静地看着低头跪倒在地的赵铁胆,沉着声开口道:“赵铁胆,京郊高陵县赵家村人氏,开平元年生人,现年三十有七,早年丧父,家中尚有老母,兄弟三人,尔为长,二弟赵铁心,三十有三,在京为尔之副手,幼弟赵铁鸣,年仅十八,在家苦读,以备来年之童试,尔现为飞龙帮帮主,帮中总计一百五十一人,泰半皆为赵村人氏,小王没说错罢,嗯?” “是,小王爷英明。”一听萧畏将飞龙帮的底细一一道了出来,赵铁胆先是一惊,旋即便释然了,毕竟以项王府的实力,要调查清楚似飞龙帮这等小帮派的底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真要是项王府打算出手对付飞龙帮,那用得着费啥劲,简直就跟捏死只蚂蚁也甚区别,压根儿就不需要玩甚阴谋,甚至项王府都不必出手,只消稍稍『露』个口风,想要讨好项王府的各方势力立马就会跟狼群似地蜂拥着扑将上去,将小小的飞龙帮啃得连根骨头都不剩。 萧畏冷冰冰地挥了下手道:“谈不上甚英明不英明的,小王不喜听那些虚的,尔只消回答小王的问题即可。” “是,小王爷有何疑问尽管问好了,小的绝虚言。”赵铁胆不敢再多言,点了下头,很是恭敬地应了诺。 萧畏不动声『色』地问道:“小王问你,尔率一众乡亲来中都,是为名而来,还是为利而来?” 一听萧畏这问题蹊跷得很,赵铁胆明显地愣了一下,这才老老实实地答道:“都有,为利多一些罢,我等乡里老幼全靠帮里的收入过活了,哎,小的原本打算走武科的,惜乎家中钱,没法打点门路,只能靠捞偏门过日子,实是情非得已,还望小王爷明察。” “嗯,为利而来么,尔还算是实诚,小王可以给赵家村乡人富足的生活,前提是尔之全帮投入小王之门下,尔可愿意否?”萧畏淡然一笑,抛出了此行最根本的一个问题。 “啊,这……”赵铁胆来京师日久,混迹江湖中,所听到的野史逸闻并不少,哪会不知晓皇家的那潭子水极其的深,实在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飞龙帮所能参合的了的,可面对着能得到项王府的扶持之诱『惑』,却又由不得他不心动,再说了,此际人在屋檐下,也由不得他不低头,然则,真要是就此投了项王府,将来势必得卷入朝局之争中去,那等危险『性』之大赵铁胆一想起来,就胆战心惊不已,一边是利,一边是危,两种矛盾交相冲突之下,心中登时便『乱』成了一团麻,一时间瞠目结舌地不知该说啥才好了。 “小王从不强求,尔若是不愿,那就当小王没提过好了,尔之帮众皆已放出,尔可以走了。”萧畏等了好一阵子,也没见赵铁胆出言,这便半真半假地站了起来,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地说了一句,迈步便要向外行去。 “小王爷且慢,此事,此事……”一见到萧畏要走,赵铁胆登是便急了,紧赶着出言阻拦,可一时间还是拿不定主意,结结巴巴了好一阵子之后,见萧畏脸上已『露』出了不耐之『色』,心头一振,索『性』一咬牙关,横下一条心道:“属下见过小王爷,从今日起,属下及飞龙帮全部人马唯小王爷之命是从,至死悔!” “哈哈哈……,好,赵帮主这句话小王记住了。”萧畏话说到这儿,从宽大的袖子中取出一叠子银票道:“唔,小王这里有一万两银子,尔先拿去用着,过些天,小王再与尔好生商量一下大计,尔可以先回去了,记住,此事暂时不得向外人提起,便是尔之兄弟也说不得,若是违了,那就休怪小王言之不预了,去罢。” “是,属下遵命。”赵铁胆虽是一帮之主,然则区区飞龙帮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帮派罢了,全帮的资产加起来都没有一万两银子,可怜赵铁胆这一辈子还真没见过如此多的银票,这一捧在手中,立马浑身都哆嗦了起来,只不过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里头到底是激动的成分多呢,还是担心的成分大一些,可有一条赵铁胆是清楚的,那便是从今往后,论是他赵铁胆本人,还是整个飞龙帮百多号人就此打上了项王府的烙印,确切地说,是打上了面前这个看起来还尚有三分稚气的项王三子的印记,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福还是祸,赵铁胆不清楚,也不敢去仔细想,甚至不敢将心中的疑『惑』带到脸上来,所能做的也就仅仅只是恭敬地磕头应诺。 “很好。”萧畏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轻轻地拍了下手掌,人影闪动间,王争与两名王府侍卫突兀地出现在了厢房之中。 “参见小王爷。”王争等人一现身房中,各自躬身行礼不迭,却人去理会兀自跪倒在地的赵铁胆。 “嗯。”萧畏随意地抬了下手,示意众人平身,而后不动声『色』地挥手道:“宁南、宁北,尔二人送赵帮主回帮,顺便认个路,去罢。” “是,属下遵命!”宁家兄弟皆是王府侍卫中跟随萧畏已久之人,自是懂得规矩,并没有出言询问理由,只是言简意赅地应答了一声,而后一左一右地将赵铁胆夹在了中间。 “属下告辞。”赵铁胆先前以为来的仅仅只是萧畏一人,却没想到外头竟然还有如此多的人在,光是进了房的这三人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随便拿出一个灭他赵铁胆都跟捏死只蚂蚁差不多,心头登时狂震不已,实不敢再多留,一听萧畏放行,忙不迭地躬身应了诺,脚步略有些个虚浮地出房去了。 “小王爷,这飞龙帮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罢了,属下一人便可灭其全帮,何须费如此大之代价……”王争先前刚被萧畏敲打了一番,这会儿忍不住又多起了嘴来,待得见到萧畏的眼神扫将过来,登时吓得赶紧闭上了嘴,满脸子的尴尬之『色』。[ 王争这人不可靠!萧畏心头闪过一丝感悟,不过却并没有带到脸上来,而是笑着道:“废物也有利用的价值么,呵呵,这飞龙帮虽大用,可跑跑腿还是能行的,小爷我的商号总是要些人手的,瞧着这赵铁胆还有些义气,姑且用用何妨,罢了,这事情就到此为止好了。”话音一落,也不再多做解释,大步行出了厢房,径自去了。 王争傻愣愣地看了看萧畏的背影,苦着脸摇了摇头,忙不迭地跟了上去,静悄悄的琴剑书房里再次恢复了宁静…… 第30章 唐大胖子的宏伟计划 “死胖子,这就是你说的铺号?你个混球,钱多了烧手啊,败家子也没你这么能折腾的,二十万两银子你也敢就这么花了下去,不给老子解释清楚,小爷我跟你没完!”这段时日以来,诸事顺遂,虽略有波折,可大体上都按着自个儿预定的步调在走,萧畏心情本来很是不错,可惜没能保持住,这不,兴冲冲地跟着唐大胖子来西城看过铺号之后,萧畏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还不是一般的爆发,而是跳着脚叉指着唐大胖子的鼻头臭骂了起来,脸红脖子粗地,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看那架势,大有恨不得一把将唐大胖子撕成碎片之冲动。 说起来,实也怨不得萧畏恼火,换个人来,只怕早抽刀子劈死了唐大胖子了,他,只因唐大胖子干下的事情实在是太逆天了些,别说萧畏受不了,便是一众王府侍卫们也都有了砍死唐大胖子的冲动,二十万两银子啊,可不是个小数目,拿到外地去,足足可以买下一座小县城的了,可唐大胖子倒是爽利,居然就这么一口气全花光了,只要是个人都会生气——中原缺马,所有的马匹交易通归太仆寺管着,即便是中都这么个中原最大的城市中也没有专门的马市,所有的马匹交易全都在城外的一处牛羊集市里凑合着,要想玩大的,最好的选择自然是在牛羊集市附近圈块地,这一条,便是萧畏这么个门外汉都知晓,可唐大胖子倒好,城外头是圈了一大块地,拢共也就只花了万把两银子,虽说离牛羊集市有些距离,可好歹也说得过去,问题是唐大胖子竟然跑西城买下了一条街,足足花了二十万两银子还多。 西城是啥地方,那可是中都有名的贫民窟来着,既脏且『乱』,住民大多是一贫如洗的穷光蛋,哪有可能买得起马匹,别说马匹了,马『毛』都买不起,跑这地方圈地,本身就是个错误,更别说还圈了一条街,那就更是错上加错了——即便是要盖商号总部,占地有个三、五十亩地,也就已经是很了不得的大宅院了的,哪需要买下一条街那么大的面积,有这些钱干啥不好,非得买下西城一条街,摆阔也不是这么个谱啊,这不是嫌钱多了烧手,折腾着人玩来着么?面对着这等恼人的事儿,萧畏又岂能不生气,那可是二十万两银子啊,虽来得倒是很轻松,可也不能花得如此之轻松不是?这不,气得萧畏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小三,小三,别急啊,听俺解释成不?”唐大胖子显然没料到萧畏的反应会如此之大,一见萧畏跳脚臭骂,饶是唐大胖子胆子肥,也禁不住很有些子紧张了起来,不自觉地缩了下脖子,紧赶着出言解释道:“二十万两虽然是多了些,可值啊,小三,你看啊,这条街靠着东城,就隔着一条小河而已,嘿嘿,将来啊,整上几座桥,不就连上了东城了,再围上些墙,不就可以跟西城隔开了,还有啊,这条河也能用上,不光可是搞花船,还可以运货物,倍儿合适,嘿嘿,再说了,咱办商号的,要的不就是气派么,有这么大块地,咱整上一整,搞个大院子出来还绰绰有余得很,气派一准十足不说,剩下的地可以盖商铺,盖园子,等咱商号生意一起来,那些铺子、园子的,不就得翻上好几番了不是?还有啊,咱要整商号,不得有人手,临时去雇,哪来如此便当,俺是多给了些钱,可立马就有了四、五千人手可用,干啥都行不是?哈,俺可是都让这帮子人签了状,拿了俺的安家费,就得替俺卖命干活,还不得叫苦叫累的,要不就得赔咱商号的钱,算来算去,还是挺合算的啊,嘿嘿,别看这会儿投了二十万两银子下去,将来翻上十倍都不止,俺可是都算过了的,小三,你听俺的,没错!”[ 厄,这小子该不会是后世那些房地产『奸』商穿越来的罢,狗日的,这主意乍听乍觉得超前来着!萧畏愣愣地看着唐大胖子在那儿眉飞『色』舞地说叨着,心里头的震撼着实不小,一时间浑然忘了发脾气,晕乎乎地站了好一阵子,这才想起还有个大问题在,赶忙出言打断了唐大胖子没完没了的自吹自擂:“死胖子,说的倒是动听,真要按尔的主意来做,那有多少银子都不够填的,莫非你小子还打算融资不成?” “融资?啥叫融资?”唐大胖子愣了愣,挠着大脑袋,不解地问了一句。 靠,失言了!自打穿越到大胤皇朝之后,萧畏始终很注意自己的言语,最怕的就是说话间一不留神泄『露』了天机,这会儿被唐大胖子的宏伟大计一闹腾,一时间有些个晕了头,竟将后世的专业术语都说了出来,待得见唐大胖子满脸子的『迷』茫之后,赶紧掩饰地假咳了几声,转开了话题道:“那个,啊,就是借钱的意思,不说这个了,老子问你,搞这么个大商号出来,后续还得投多少银子,你小子心中可有底,还有了,没了银子,你小子打算如何去贩马,说,给老子说个清楚。” “嘿嘿……”面对着萧畏的质问,唐大胖子干笑了几声,一拍胸口,甚是豪气地回答道:“小三,你放心好了,俺心里有数着呢,商号这头用不着急,这不还得先拆房子么,俺可是跟那帮子伙计都说好了,给的钱里头就包括了拆房子的费用,还有啊,城外头盖新房子的用工也包括在内,哈,城外头的房子可是这帮家伙自己要住的,不怕他们不尽心,等这两头的事情差不离了,俺们也就差不多能将马贩回来了,有了卖马的钱,还怕没钱起楼么?再说了,俺可是堂堂正正的唐家商号大少爷,别的不敢说,调十来万两银子的丝绸还是不成问题的,咱手里有钱有货,还有路子,小三你还怕个甚,等着数钱好了。” 你个死胖子,谁他娘的似你小子那般喜欢没事尽数着钱玩儿,嘿,这小子若是到了后世,绝对是个祸国殃民的房地产『奸』商来着!萧畏听唐大胖子说得貌似有理,一时半会还真挑不出唐大胖子的不是来,心头的气自是稍平了些,斜眼看了看手舞足蹈地乐呵着的唐大胖子,刚想着出言打击一下唐大胖子那天下敌的自信心之际,却见宁南急匆匆地跑了来,面『色』似乎有些子不妥,立马强行忍住了到了嘴边的话头,看向了宁南跑来的方向。 “马政署出了何事?”宁南刚跑到近前,尚未来得及喘上口大气,萧畏已是劈头盖脸地便喝问了起来,话音里多多少少带着丝兴奋之意——宁南这些时日奉了萧畏的令,专门盯着马政署那头,这会儿如此急迫地跑了来,在萧畏看来,铁定是马政署那头出了『乱』子才对,一想到大皇子将跟太子一系正面干上了,萧畏又岂能不激动。 宁南跑得很急,气息『乱』得很,一见萧畏发问,顾不得气息未定,紧赶着便回答道:“禀,禀小王爷,不,不是马政署,是太仆寺出事了,大殿下带人痛打了陈明远。” “啥?说清楚点!”萧畏让大皇子萧如峰去整批条,本就是想让大皇子以势压人,跟马政署好生闹上一回,从而引发大皇子与太子一系之间的小冲突,为自个儿浑水『摸』鱼提供些便利,却没想到萧如峰竟然如此之凶悍,居然敢当众强闯太仆寺不说,还将太仆寺卿陈明远给打了,这回事情可是闹大发了些,要知道太仆寺卿乃是九卿之一,虽不是内阁成员,可手中的权柄却是不小,赫赫有名的马政署不过仅是太仆寺下属的一个单元而已,其他的附属衙门还有典厩、典牧、车府三署及诸监牧等,官吏之多,并不在六部之下,更别说陈明远乃是太子最信任的心腹之人,他这一被打,朝廷的脸面丢了不说,便是太子的脸面也因此被扫,这等大事一出,可就出乎萧畏的掌控之外了,自也由不得萧畏不紧张了的。 一见萧畏着急,宁南自是不敢怠慢,忙出言回答道:“禀小王爷,事情是这样的,两天前,大殿下派了人去马政署要求批文,结果被马政署当面驳了回去,昨日大皇子又派了人去见陈太仆寺卿,结果还是遭拒,据说陈太仆寺卿连面都没『露』,直接驳回了大皇子的要求,结果今日一早大殿下领着神骑营的兵直接封了太仆寺的衙门,将躲在衙门里的陈太仆寺卿痛殴了一番,『逼』着其当面批文,事情就此闹大了,陛下已经派了宫中宦官前去主持公道,属下担心事情要坏,不敢多呆,这便紧赶着来回禀,尚不清楚后头的情况究竟如何。” 该死的老大,咋就如此冲动呢,得,这回好了,事情大条了,麻烦,麻烦大了!萧畏一听宁南所言之事情经过,额头上的汗珠子立马就沁了出来,心中好一阵子叨咕,可事到如今,萧畏也没别的法子好想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的,心一烦,自也就顾不得再多理会唐大胖子的宏伟计划了,咬了咬牙道:“走,回府!”话音一落,也不管众人是怎个反应,跳上了停在一旁的豪华马车,一头便钻进车厢里去了…… 第31章 圣旨到 冲动是魔鬼啊,该死的萧如峰,咋就不能温柔点呢,打谁都可以啊,要解气,去将马政署官吏痛打一顿好了,有必要去打陈明远么,娘的,真有种的话,咋不带兵去东宫走一趟,干脆把太子一刀杀了,那不比啥都来得强,郁闷喽,俺的大计怕是要泡汤了,你个该死的萧如峰,还想要良马,玩马『毛』去好了!坐在马车厢里,萧畏心情简直坏到了极点,脸『色』阴沉得简直能滴出水来,那要杀人的眼神,弄得唐大胖子浑身的不自在,不时地扭动着胖大的身躯,以便离危险至极的萧畏远上一些,以避免被这厮当出气筒使用,怎奈车厢虽宽敞,可唐大胖子的体积实在是太大了些,这么些小动作下来,不单没能拉开与萧畏的距离,反倒令萧畏烦上加烦。 “死胖子,扭来扭去作甚,抽风啊,安静点,少烦老子!”萧畏心头一烦,看啥都不顺眼,再一看唐大胖子动个不停,登时来了气,眼一瞪,没好气地呵斥了一句。 “小三,俺……”唐大胖子委屈地要开口解释,可一见萧畏眼珠子都快瞪将出来了,忙不迭地闭上了嘴,讪笑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坐着不敢再『乱』动了。 罢了,罢了,跟自家兄弟发火算啥能耐!萧畏尽自心中烦得很,可一见唐大胖子那扭捏的小样子,心里也颇为过意不去,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唐子,不怪你,都是被萧如峰那厮给闹的,唉,这贩马的事情闹不好就要黄了。”[ “啊……”唐大胖子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登时不由地张大了嘴,啊了一声,不过很快便回过了神来,嘿嘿一笑道:“小三啊,不是俺说你,太钻牛角尖了不是,呵呵,马不能贩就不贩好了,左右有了六十万两银子,干啥都成啊,咱手中有地有人还有银子,最不济也能贩些江南的货物来中都耍耍,一样能来钱,有俺在,不怕!” 苦笑,除了苦笑,还是苦笑,面对着超级敌自信的唐大胖子,萧畏实在不知道说啥才好了,翻了翻白眼,索『性』不去理会唐大胖子的得瑟,自顾自地盘算开了——萧畏之所以同意唐大胖子贩马的大计,其实不仅仅只是为了赚钱的缘故,萧畏还有着一整套的相应计划,同时也想看看燕西柳啸全这个亲外公能不能引为底牌之一,当然了,这一切的一切萧畏对谁都不曾提起过,哪怕是最早提出贩马大计的唐大胖子也不清楚萧畏的真实想法,可惜这些想法随着萧如峰的暴虐已处于付诸流水的危险境地,这令萧畏又岂能高兴得起来。 钱没有了可以想办法再赚,这一点唐大胖子倒是说对了,就萧畏对唐大胖子能耐之判断,这家伙别的不行,干『奸』商绝对是一把好手,问题是萧畏要的不光是钱,而是底牌,若是仅仅拘于中都这么个地方,哪怕再有钱,萧畏也绝组建自己班底的可能『性』,道理很简单,在数势力的关注之下,纵使强如项王萧睿都得缩将起来,萧畏这等小『毛』『毛』就更不可能有丝毫的机会了,走出去自然就成了萧畏唯一的选择,贩马便是萧畏走出去之最佳掩护,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到了如今这个局面,萧畏也只能是徒呼运气不佳了的。 挑起诸皇子之争原本就是萧畏的预定之思路,按计划,出面挑起纷争的本就该是大皇子萧如峰,至于二皇子一系么,也就是个打边鼓的角『色』,依萧畏想来,萧如峰那等刚愎自用之人定然不会私下去走太子的门路,而是直接了当地以势压人,强『逼』马政署下批文,如此一来,听到几位皇子联手整商社的太子一方自然不会坐看着诸皇子勾搭成『奸』,不准就是必然之事,这一不准之下,彼此的矛盾立马就凸显了出来,双方势必要在朝堂上争斗个你死我活,而局势一旦混沌了,那就有萧畏见缝『插』针的机会,七挑八抹地连捎带打之下,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未为不可,然则随着萧如峰将陈明远这么一暴捶,事情立马就此失去了控制——矛盾是出来了,可惜激化了,就凭这一条,已经不是萧畏所能玩得转的了,一切的一切只怕都得由当今天子说了算了。 对于弘玄帝,萧畏虽见过几次,也说过几回话,平日里自也没少听过关于其人其事的江湖传说,可说实话,萧畏对这个皇帝伯父一点都不了解,也看不怎么透,就更别提能揣测其心意了的,天晓得在这等局面下,他老人家究竟会如何处置,要知道打人的虽是萧如峰,可根子却是在萧畏身上,万一弘玄帝要拿自己作法,萧畏实是不清楚自家老头子、老娘能不能罩得住,若是不能,那可就有得乐了,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去刑部天牢里享受免费的公家饭,萧畏不由地便打了个寒颤。 “小王爷,小王爷可在?”就在萧畏思绪万千之际,马车厢外响起了几声尖细的嗓音,登时便将萧畏从遐思里惊醒了过来,掀开车帘子一看,发现那正在叫喊着的是王府管家刘大胜,自是不敢怠慢,忙从帘子里探出了头来,很是客气地招呼一声道:“小王在此,刘公公可有事么?” 萧畏之所以对这个刘大胜客气,自然是有原因的——刘大胜本是宫中宦官,自少年时起便陪伴着项王萧睿,可以说是萧睿身边最贴心之人,待得萧睿开府建牙之后,也没忘了这位小时候的伴当,将其从皇宫中接了出来,就任项王府的大管家,到如今,刘大胜在项王府已足足呆了近二十年之久,可以说萧家三兄弟都是刘大胜看着长大的,其在项王府的地位也很是尊崇,比起一般的姨娘来说,还要高上一大截,近年来,因着年岁渐长体力已有所不支之故,已不怎么管事了,这会儿突然跑了出来,还一脸子焦急之『色』,这令萧畏心里头立马就涌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小王爷,总算是将您给等回来了。”一见到萧畏从车帘子里探出了头来,刘大胜长出了口气,紧赶着凑到了近前,压低了声音道:“小王爷,宫里来了人,正在府上等着您呢,王爷的意思是您还是赶紧避避的好,有甚事王爷自会料理。” 该死的,来得好快啊!尽管萧畏早就算到弘玄帝不会放过自己这个挑起事端的肇事者,可却绝没想到弘玄帝动手会如此之快,心中不由地便『乱』成了团麻,有心想要避上一避,可转念一想,真要是就此避开了,一者避上一时,也绝避不开一世,再者,此事虽是个危机,却又未尝不是个机会,真要是避了开去,纵使能避开惩罚,可自己早前设想的一切也势必将就此全都化为泡影,倒不如赌上一把,来个富贵险中求! 萧畏借着下马车的当口,在心中飞快地将利弊权衡了一番,而后对着刘大胜躬了下身子,微微一笑道:“有劳刘公公费心了,小王之事岂可让父王来扛,且待小王回府,看圣上有何旨意罢。” “那……,也好,小王爷一切小心,万事有王爷在呢。”刘大胜并不清楚事情的经过,可却知晓萧畏就是个好闹事的主,以为这一切又是萧畏干翻了那家的贵公子,被人告到了御前,认定圣旨不过是来告诫萧畏一番的,自也就不是太在意,吩咐了一句之后,侧身让出条路来,示意萧畏先行一步。 项王府主院宽大的书房中,项王萧睿黑沉着脸高坐在上首,看都不看三名站在书房中的宦官,甚至连赐坐都欠奉,就任由那几名宦官尴尬比地站着,很显然,项王爷这是生气了,还不是一般的生气,后果么,或许很严重,这不,几名素来趾高气昂的宦官们尽自有着圣旨在手,可当着肃杀的项王爷之面,却连个屁都不敢放,只能是乖乖地站着不动。 就在这等令人难堪的寂静之中,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地响了起来,书房中所有人等的眼光立马全都扫向了房门前的那扇大屏风,待得发现进来的是萧畏这个正主儿之际,那几名宦官的眼神瞬间便全都亮了起来,简直就跟盼到了救世主一般,而萧睿的眼神则是一黯,原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便更阴上了几分。 “孩儿见过父王。”萧畏进了书房,也没去管那几名宦官在边上如何激动,大步走到高坐上首的萧睿面前,一躬身,恭敬地请安道。 “嗯。”萧睿阴着脸吭了一声,很想大声呵斥萧畏一番,然则有那帮子宦官们在场,这些话自是不好出口,沉默了好一阵子,这才寒着声发话道:“畏儿,这几位公公来传圣旨,尔就听听好了,一切有为父在,须担忧。” “是,孩儿遵命。”萧畏见自家老爹如此说法,心中滚过一阵感动,可也不好在外人面前有所表示,只能是恭敬地应答了一声,这才看向了那几名等得焦急比的宦官们。 “奴婢李顺见过小王爷。”三名宦官中为首的一名中年宦官见萧畏看了过来,忙略一躬身,先行请了安,而后不待萧畏有何表示,有些个迫不及待地将手中捧着的圣旨展了开来,高声宣道:“陛下有旨:宣项王三子萧畏即刻入宫觐见,不得有误,钦此!” 觐见?就这个么,竟如此简单,不会罢?萧畏原本是打算承受弘玄帝的怒火的,却没想到居然是宣自己入宫觐见,一时间有些子反应不过来,光跪在地上,却浑然忘了要谢恩,直到李顺假咳了几声,萧畏才算是醒过了神来,赶紧高声应道:“臣萧畏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番谢恩的声音虽算得上响亮,可内里却不免带上了几丝的颤音…… 第32章 初上金銮殿 皇宫,天下权利最集中之所在,当然也是最神秘之所在,天下臣民莫不以能入宫觐见为荣,不过么,对于萧畏来说,皇宫其实还真没啥大不了的,别说前任幼年时没少在皇宫中撒野,便是萧畏穿越来后的这些年里,逢年过节的,也没少到皇宫里溜达上几个来回,不单能从那些个后宫嫔妃们手里捞些红包礼物之类的,顺带还能坑几位皇子堂兄一把,骗些银两花花,然则正儿八经地上朝觐见却尚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说不紧张,那绝对是瞎话,更别说这会儿萧畏心里头有鬼,心情之忐忑自也就是在所难免的了,好在萧畏旁的或许不行,脸皮却是绝对的厚,尽自紧张万分,可从外表上看,却是淡定从容得很,面带微笑不说,举止也得体大方,走在上殿的路上,脚步沉稳而有力,那份镇静之状,瞧得李顺等几个陪同的宦官们全都暗自佩服不已。 “小王爷请稍候,且容奴婢进殿通禀一声。”一行人等沿着宫中大道一路行到了太极殿前,始终小心翼翼地走在萧畏侧后的李顺忙紧走了几步,抢到萧畏的面前,很是恭敬地禀明了一声。 “有劳李公公了。”望着宏伟壮观的太极殿,萧畏内心的紧张也到了个极限,听得李顺禀事,硬是愣了好一阵子,这才拱了下手,很是客气地回了一句,可脸上原本挂着的微笑却不免显得有些子僵硬了起来。 望见了萧畏脸上那僵硬的笑容,李顺释然地笑了笑,会意地点了点头,也没再多啰嗦,领着手下几名宦官蹬上了大殿前的台阶,急匆匆地走进了大殿之中,任由萧畏独自一人站在了大殿之下。李顺等人这一去就是近半个时辰也没见有人出来招呼萧畏一声,宛若此番陛下见召就仅仅只是让萧畏在这殿前罚站一般。[ 若是换了个人,被这么冷落在一旁,只怕心里早就发『毛』了,精神就此彻底崩溃也说不定,可萧畏反倒就此冷静了下来,不单脸上僵硬的笑容舒展开了,甚至还有闲心观赏起太极殿的景致来了——太极殿,皇宫中最重要的正殿之一,全殿皆为木制结构,雕龙绘凤,饰以金漆、金箔,金砖铺地,更以黄彩琉璃瓦覆顶,从远处看,金光璀璨,故又名金銮殿,乃是大胤皇朝帝王举行大典、朝议之所在。这三年多来,萧畏也曾到过此殿几次,可其往日里的心思都不在大殿本身,还真没细看过此殿的建筑,这会儿借着等待的功夫,着实好生欣赏了一番,一来打发下聊的等待时间,二来么,也趁势放松了一下紧绷着的神经,倒也不觉得等待有多难熬。 “陛下有旨,宣项王三子萧畏觐见!”就在萧畏闲极聊地数着大殿顶上的房檐究竟有多少根之际,却见李顺匆匆从大殿中行了出来,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一本正经地宣出了弘玄帝的口谕。 哈,总算是来了,『奶』『奶』的,是死是活鸟朝上!萧畏照老例谢了恩,满不在乎地抖了抖宽大的衣袖,迈着方步便登上了台阶,一派轻松自得之状地行进了大殿之中,丝毫没却理会大殿左右两边站着的诸皇子以及朝臣们的注目,目不斜视地行到御驾前,一头跪倒在地,高声禀道:“臣萧畏叩见皇上。” 眼瞅着萧畏就这么逛『荡』逛『荡』地走进了大殿,浑然就跟个没事人一般,高坐在御座上的弘玄帝不为人觉地微皱了下眉头,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精芒,可面上却是平淡得很,手微微一抬,沉着声道:“免了。”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萧畏从容地谢了恩,便即起了身,事人般地站着,装出一副随时恭听圣训之状。 一见到萧畏装出这么副乖宝宝的样子,弘玄帝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真不知该拿这个顽皮的小子如何方好——萧畏乃是弘玄帝看着长大的,哪会不知道他的底细,纯属一个好胡闹的小家伙罢了,打小了起就没怎么安生过,满京师里可谓是头一号的大纨绔,整日里尽瞎折腾,不是打了东家的儿子,就是揍了西家的孙子,要不就是坑了几位皇兄的银子,好事没见这小子干过,坏事倒是没少做,当然了,那些都是小事情,虽说有失皇家之体面,可看在项王劳苦功高的份上,弘玄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装没看到,然则这一回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等闲事了——自吹能贩来良马尚是小事,怂恿着一众皇子跟着瞎折腾已属难耐,更遑论竟然闹到大皇子为了替其出头而率部当众痛殴朝廷大臣之地步,这已远远超出了弘玄帝可以包容之底限,可萧畏这个罪魁祸首倒好,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装起乖宝宝来了,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的。 “小畏啊,过了今年,尔该是满十六了罢?”弘玄帝板着脸盯着萧畏看了好一阵子,气场倒是肃杀得很,可惜全是白费功夫,萧畏依旧老老实实地站着,压根儿就不为所动,那等乖巧的样子瞧得弘玄帝不由地莞尔一笑,温和地开了口,竟拉起了家常来了,登时令满殿的朝臣们全都看傻了眼,要知道在萧畏进殿之前,大殿里可是火『药』味十足的,诸大臣分成两派,唇枪舌剑地争斗个没完,最后闹得个不可开交,这才有了弘玄帝宣召萧畏这个罪魁祸首觐见的事儿,众人原本以为弘玄帝定要重罚萧畏以平息争端,却不料弘玄帝竟然问起了萧畏的年龄来了,这岂非咄咄怪事乎? “回皇伯父的话,确实如此。”萧畏继续装着乖宝宝,满脸子认真状地回答道。 “唔,十六了,好啊,尔等都长大了,朕这一辈也就都老喽。”弘玄帝似乎想起了自己年少时的情景,这便笑着感慨了一句。 “陛下龙体康健,正是春秋鼎盛之时,言老之说尚早矣,请恕小畏不敢苟同。”一听弘玄帝如此说法,萧畏忙不迭地躬了下身子,顺势拍了弘玄帝一记马屁。 “哦?哈哈哈……,你个小畏啊,这张嘴还真是能说,好,借你的吉言了。”弘玄帝被萧畏的话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陛下,臣乃是实话实说,并不敢虚言哄骗陛下。”既然是拍马,自然是跟着拍到底,萧畏毫不客气地接着又拍上了,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倒颇有些子马屁高手之风范,叫下头一众朝臣们见了,大生长江后浪前浪之感慨。 “好,好个实话实说,那朕来问尔,这些天尔都在忙些甚子?”弘玄帝笑了好一阵子,突地笑脸一收,面『色』肃杀地问道。 来了,终于来了!萧畏虽说进殿之前早有心理准备,可一见弘玄帝翻脸比翻书还快,心里头不禁还是咯噔了一声,好在萧畏胆子够肥,并未被弘玄帝的气势所压倒,抬起了头来,满脸子辜状地回答道:“回皇伯父的话,小畏其实也没忙啥,就是整些小生意来着,皇伯父,您是知道的,臣侄将满十六,所事事总是不好,也就想着找些事做做,并其他心思,还请皇伯父明鉴。” 得,弘玄帝只不过问了一句,萧畏便答了一串,一口一个小生意,就宛若他萧畏就是个纯洁比的羊羔一般,登时听得弘玄帝额头上的黑线不由地多冒出了几根——贩马这等事关朝局的大事到了萧畏的口中都成了门小生意,那啥才是大生意,莫非起兵篡位才算是做大生意不成?这话显然弘玄帝不爱听,可又不好当场发作萧畏,也只好板着脸接着问道:“朕问尔,尔这小生意都做的是甚勾当?” 勾当?呵,这个词可不好听,老子这叫实业懂不?『奶』『奶』的,看样子这老小子是存心要拿老子来开刀,以平息朝中对立之局面了,嘿,想得倒美!萧畏心思灵巧得很,一听弘玄帝这话,便已猜到了弘玄帝的心思,他可不想弘玄帝的大板子打在自己的屁股上,眼珠子转了转,坏水便冒了上来,脸现纯真之『色』地出言回答道:“回皇伯父的话,臣侄这小生意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就是想着中原马贵,所以呢,打算找些门路,弄些马来,蒙大哥、二哥、四哥不弃,愿跟臣侄搭个伙,臣侄想啊,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也就答应了,商号尚在筹办中,臣侄不敢欺瞒皇伯父,还请皇伯父明察。” 萧畏这话一出,就宛若揭开了潘朵拉魔盒一般,满大殿的朝臣们登时便轰然议论了起来,浑然忘了御前失礼之大罪了——萧畏是何等样人,满朝文武又岂能不知,那就是个瞎胡闹的主儿,先前大皇子与陈明远打御前官司之际,言及萧畏乃是贩马之事的主持人,众朝臣其实压根儿就不信,大多以为大皇子这是在借故生事,其目的便是要削太子一方的面子,从而为其排挤太子扫清障碍,这会儿一听萧畏说得跟真的似的,哪有不哗然之理,要知道为了能从八藩手中弄到马匹,朝廷可是从没少花血本的,啥样的方法都试过了,走私,收买八藩手下大将等等不一而足,可惜收效却微乎其微,乍一听萧畏自言能弄来马匹,已是足够众臣惊讶的了,更别说萧畏这小子居然当庭将诸皇子合股的事情合盘托了出来,那就很有些子惊世骇俗的味道了的。 第33章 你们接着斗,咱听着(1) 第33章 你们接着斗,咱听着(1) 大胤皇朝以武立国,以文治天下,民风开放,在礼教方面并不算太过苛刻,然,应有的规矩还是不少,士农工商之排行依旧是存在的,在社会上,商人的政治地位可谓是极低,哪怕再有钱的商人也不例外,即便是像唐啸天那等曾任过高级官员的大商人在政治上的地位也高不到哪去,朝廷律法更是明文规定了在职官员不得经商,至于皇族么,虽没有明确之规定不得从商,可身为皇族者,一般也不会自降身价去从商,当然了,规定归规定,自打承平中兴后,朝廷体制逐渐败坏,大小权贵们或多或少都玩起了商业,然则都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毕竟谁也不想丢了自己的面子的,大体上都是以亲信心腹出面从商,而后官商勾结,大肆渔利,这些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儿,也就只有萧畏这个纨绔得不成样的家伙才会将经商之事闹得如此满城风雨。 萧畏要经商,满京师等着看笑话的自是不在少数,不过么,也真没人会对此事大惊小怪的,左右大家伙都认定萧畏就是个大纨绔,没啥事是他不敢干的,哪怕是前番太子寿筵上萧畏奋力击败了赫赫有名的“江南一秀”李振东,大家伙对萧畏的看法也没多大的变化,顶多认为萧畏是个有点真本事的纨绔罢了,至于萧畏口口声声自称能搞到马匹,大家伙也只是当成一个笑话来听,谁也没当真,即便是到了大皇子萧如峰为了萧畏的商号之事大闹太仆寺之际,一众朝臣们还是一致认定萧如峰这是在借题发挥,这一场殿前官司打将下来,各方除了围绕着陈明远被当众殴打之事做文章之外,也没少就萧畏贩马之成功率有多高进行争辩,大体上是大皇子与太子一系的官员打擂台,而二、四两皇子一系的官员则趁机打太平拳,时而支持大皇子一把,时而帮衬一下太子一边,诸皇子这么一闹腾来闹腾去,立马就将好端端的朝堂闹成了一锅粥,但却从没有人提起过萧畏与诸皇子合股之事,待得萧畏将这个潘朵拉魔盒一打开,事情可就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急了,太子萧如海这回可是真的急了,先前的御前官司虽斗得激烈比,然则萧如海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这一方是受害者,是占了理的,至少在他本人看来,这场官司绝对是有赢输,尤其是听到自家老子下诏宣萧畏觐见后,萧如海的心情就更是放松了,但却没想到萧畏来是来了,说也说了,可居然暴出了个如此震撼之消息,可把萧如海给急坏了,真要是老大、老二外加老四齐齐联起了手来,这场御前官司输了倒是小事,他屁股底下那张太子的宝座能不能保得住可就难说了——老大手中有兵,老二、老四手头有钱有人,这么一结合之下,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这一着急之下,萧如海可就有些子坐不住了,恨不得跳将起来,将三位皇子好生臭骂一通,偏生皇帝老子还坐在背后,没他萧如海发挥的余地,万般奈之下,只好拼命地朝吏部尚书方敏武使眼神打暗号,指望着方敏武能拿出个对策来,再怎么着也不能坐看那三个居心不良的家伙就这么地勾搭成『奸』了起来。 萧如海急,方敏武同样也急,只不过方敏武毕竟是在朝堂上滚打了数十年的老江湖了,城府深得很,虽急却不『乱』,趁着一众朝臣们哗然的当口,好生将整件事情反复琢磨了一番,立马发现其中只怕另有蹊跷,未必就是三位皇子勾搭起来那么简单,再一联想到萧畏背后还有着项王萧睿这么只大老虎,了解当年六藩之『乱』一些隐蔽内幕的方敏武立马就惊醒了起来,看了看面『色』焦躁的萧如海,又瞅了瞅脸现不愉之『色』的弘玄帝,略一犹豫,还是站了出来道:“启奏陛下,我朝《大胤律》第三十四条规定,在职官员不得从商,老臣以为体制不可轻废,若不然,日久恐有『乱』矣,还望陛下圣裁。”[ 方敏武将《大胤律》搬将出来,虽没有明指违背律法的人是谁,可满朝文武都是人精,又岂会不知晓这些话是冲着大、二、四三位皇子去的——大皇子就不必说了,身为神骑营统领,乃是明摆着的武职,至于二、四两位皇子虽没有明确的官衔,可列席朝堂并参与朝政本身就意味着是朝臣,既然三位皇子都是朝臣,那自然就得遵守朝廷例制了不是? “陛下,微臣以为方尚书所言甚是,身为朝臣,又是皇子,岂可与民争利,此举有损朝廷脸面,当制止之!” “陛下,老臣方尚书所言有理,为人臣者,当以遵法为先,岂不闻上梁不正则下梁歪乎,为皇子者,更该为群臣之表率,某些皇子之行为老臣实不敢苟同!” “启奏陛下,皇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今法若不行,何以教化民众,此事当严究,望陛下明断!” 方敏武乃是太子一系的领袖,他这么一站出来定了调子,一众依附太子的朝臣们自是不甘落后,纷纷出列附和,对三位皇子经商之事大加鞭鞑,穷追不放,好一通子狂批。 群臣这头的批斗刚稍停,焦躁万分的太子萧如海也醒过了神来,一边暗呼方敏武这招釜底抽薪高明,一边皱紧了眉头,装出一副忧虑的样子,也从前墀边的宝座上站了起来,对着弘玄帝一躬身道:“父皇,儿臣以为诸位大人所言甚是,律法乃我大胤皇朝立国之本,断不可有违,论何人犯了,都该严惩不贷,儿臣恳请父皇下诏明查。” 这一头太子一系官员们穷追猛打,那一头三位皇子的脸『色』可就全都黑了起来,尤其是大皇子萧如峰,都已到了暴发的边缘,待得见太子也冒出来落井下石之际,萧如峰再也忍不住了,黑着脸站了出来道:“父皇明鉴,腐儒岂可言大事,若良马,我大胤皇朝何以建骑军,若骑军在手,何以平『乱』,儿臣所为皆是出自公心,今我朝马政紊『乱』序,为官者只思收刮民脂民膏,却全为朝堂分忧之力,能透顶,当穷治之!” 萧如峰这么一说,被殴得鼻青脸肿的陈明远可就不干了,跌跌撞撞地闯了出来,一头跪倒在御驾前,放声嚎哭道:“陛下,臣冤枉啊,臣一心为国,却遭人当众欺辱,臣,臣冤啊,陛下,臣自任太仆寺卿以来,始终兢兢业业,不敢稍有懈怠,却每遭小人诬陷,臣愿一死以明志!” “陛下,臣等以为陈太仆寺素来勤勉,忠心可嘉,切不能容妄之辈欺辱了去,恳请陛下圣断。” “陛下,臣以为大殿下犯错在先,不思悔改,公然殴打秉公办事之忠臣于后,实非人臣所应为也,臣恳请陛下彻查!” “陛下,臣等以为不可令忠心之臣受辱,当严惩肇事之徒!” 陈明远这么一哭嚎,一众太子一系的官员自是跟着纷纷出言附和,一时间满大殿里再次响起了对大皇子的声讨之辞,寥寥数名大皇子一系的朝臣虽也站出来反驳,可很快就被人马众多的太子党给彻底淹没了,而二皇子一系那些子打太平拳的家伙见自家主子没有表示,都不敢轻动,形势对于大皇子来说,可谓是不妙到了极点。 萧如涛很生气,不过却不是生太子的气,而是生萧畏这浑小子的气——贩马的事儿萧如涛压根儿就不曾『露』过面,更不曾答应过所谓的合股,当然了,默许倒是有的,为的也就是让萧如峰跳出来,去跟太子斗个你死我活,他也好趁机渔翁得利,这个目的在萧畏没『露』面之前,算是有了不小的收获,可他却万万没想到萧畏这个臭小子居然当庭将屎盆子硬往自己头上扣,到了这会儿人在泥巴里,浑身是黄泥,说不是屎也是屎了,压根儿就没法去解释,这口怨气叫萧如涛如何咽得下去,只不过气归气,这当口上萧如涛还真拿萧畏没办法,面对着大皇子一边兵败如山倒的局势,萧如涛再也法稳坐钓鱼台了,毕竟如今两者已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真要是大皇子因为经商的事情遭处罚,他萧如涛也讨不到好去,故此,哪怕萧如涛再不情愿,该出手时,也只得出手了。 “父皇,儿臣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就在朝臣们『乱』哄哄地声讨着大皇子之际,萧如涛终于站了出来,高声禀报道。 二皇子萧如涛是个极为谨慎之人,在朝堂上很少发表见解,即便有甚话要说,也基本上是通过其手下那帮子官员们的嘴来传达,除非是当庭被弘玄帝点了名,否则的话,萧如涛在朝堂上几乎就是个隐形之人,从未见其就某事主动站出来过,这等敏感时分他这一站将出来,倒真有些轰动效应在,正争执不休的朝臣们立马全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等的目光齐刷刷地全都看了过去,都想听听萧如涛究竟有何话要说…… 第34章 你们接着斗,咱听着(2) 第34章 你们接着斗,咱听着(2) 二皇子萧如涛这么一站出来,诸臣工皆有些个惊疑不定,可早已悄悄退到了一旁的萧畏却是乐坏了——对于萧畏来说,诸皇子如何争斗,乃至谁胜谁负都是关紧要之事,萧畏既心过问,也力去参与其中——满朝文武中,除了那些个内阁重臣之外,下头的中级官员萧畏就没几个知道名字的,就更别提有交情了,他哪有能力去搅合诸皇子之间的勾当,至少在目前的状态下,萧畏是没那个能耐的,不过么,煽风点火一下的本事萧畏还是不缺的,这不,二皇子已被『逼』得跳将出来了不是? 天家争斗之残酷萧畏是不曾亲身经历过,可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路吧,不说前世那会儿看过数关于帝王之家血腥政治的故事,便是今世里那些个江湖传说也听得海了去了的,即便萧畏不想去理会,可身为天家的一分子,他又怎可能真的置身事外,当然了,说起来萧畏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大野心,可自保总是要的罢,要自保,那就得有底气,就目前的朝局之下,若是各方不动将起来的话,他萧畏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没处使去,只有诸皇子斗得狠了,萧畏才能有那么一丝可供腾挪的空间,而这就是贩马大计中所要达到的另一个目的,故此,能看到几位皇子开了战,萧畏又岂能不偷着乐呵,不过么,乐呵归乐呵,那都只能放自个儿心里头,带到脸上来是万万不能的,于是乎,萧畏就这么地躲在一旁继续当他的乖宝宝了。 萧畏是乐呵了,可弘玄帝的脸却是有些子黑了——朝局进展到现在,显然已有些子脱离了原先的轨道,变成了诸皇子合手斗太子了,这显然不是弘玄帝所乐意看到的局面,究其根本就在萧畏那番口遮拦的话上——经商来钱快,这道理谁都懂,满京师权贵又有哪个不经商的,可大家伙都是要面子之人,全都是私下着手,哪似萧畏这般招摇,光招摇也就算了,还居然将这事情在朝堂上公然道了出来,将几位皇子一股脑全都兜了进去,这岂不是造『乱』子么,由不得弘玄帝不恼火,可恼火归恼火,身为九五至尊,弘玄帝还真不好跟萧畏这么一个尚未成年的纨绔子弟发作,气恼在心之下,脸『色』能好看才怪了,待得二皇子萧如涛站将出来之际,弘玄帝竟没有立刻发话,而是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从喉咙间挤出了一个字来:“讲!” “启奏父皇,儿臣以为商虽小道,用之得当,却不失为利国利民之术也,自承平以来,我中原缺马,虽累经努力,却总起『色』,徒费财帛而功,今若能以商而能为之,即朝廷之幸事也,依儿臣看来,大哥之所以愿为之,实忧国之举耳,纵使举措有过,亦是出自公心,儿臣为之附,同理也,此情此心,还望父皇明鉴。”萧如涛一番话说将下来,有理有节,既维护了大皇子的面子,同时也将自己从此事中摘得一干二净,还没忘了暗中隐『射』陈明远不为国分忧,反倒设障为难他人,连带着将太子一系的官员们全都扫了进去,绵里藏针之下,令太子一方的官员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出太好的反驳理由来。[ “陛下,老臣以为二皇子殿下所言有理,若能以商置马,实乃朝廷之幸也,岂容小人暗中作祟,老臣以为当彻查之!”萧如涛话音刚落,工部尚书东方隆立马站了出来,高声附和道。 “陛下,臣以为东方尚书所言甚是,若能得良马,纵使代价再大,亦是值得,此乃我朝廷之要务耳,实不容『奸』佞小人从中作梗,当严惩之!” “陛下,微臣以为太仆寺卿陈明远窃据太仆寺之重任,不思报主隆恩,反倒以权谋私,是可忍孰不可忍,臣身为御史,岂能容之,微臣请求陛下下诏彻查此獠!” 东方隆乃是二皇子一系官员的领袖人物,他这么一出面,后头立马呼啦啦地站出了三、四十名朝臣,纷纷将矛头指向了陈明远,要求彻查陈明远不作为的呼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父皇,儿臣自领旨统领神骑营以来,已有六年之久,始终兢兢业业,不敢有失,然,累经努力,骑营之规模却依旧不到万乘之数,非儿臣不尽心,实是马以为继,自弘玄九年以来,儿臣拢共只从马政署得马四千不到,其中泰半是上不得阵之驽马,纵使勉强能用之战马,亦属寻常,神骏之骑千中一,那陈明远身为太仆寺卿,实有不作为之大罪,儿臣恳请父皇裁撤之,另选贤能,以免耽误国之大事。”本正灰头土脑之际,突然得到了二皇子一系官员的支持,萧如峰大喜过望之下,毫不客气地便当场劾起陈明远来,此话一出,数名大皇子一系的官员自是不甘落后,亦纷纷出言附和,大有借此机会痛打落水狗之势。 正所谓墙倒众人,一见到大、二两位皇子一边人多势众,一些看风使舵之辈自也全都冒了出来,言辞灼灼地对陈明远展开了情的声讨,人人喊打之下,陈明远的脸都绿了,可怜陈明远本就是个尸位餐素之辈,不过是凭着太子的宠信才登上了太仆寺卿之高位,其本身并甚过人的本事,胆略也很是一般,这会儿见众朝臣齐齐将矛头指向自己,登时便吓得浑身哆嗦地跪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望着太子,就指望这位『奶』弟能出言帮衬一把了。 太子萧如海之所以宠信着陈明远,固然是因喝了同一个娘的『奶』之故,可更多的则是因陈明远能给其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持——陈明远虽是个大贪官,可对太子却极为忠心,所贪来的财物大部分都到了太子的手中,正是因其识趣,故此才能得到太子的比之宠信,他若是就此倒了台,太子来钱的路子立马就得少了一大半,这等局面自然不是萧如海乐意看到的,只不过萧如海原本算不得甚贤明之辈,这会儿尽自心急如焚,可要他拿出个化解危机的主意来,也着实太过难为他了,这一见陈明远畏缩如此,可就有些子慌了神,不得不将求助的目光再次瞟向了吏部尚书方敏武。 眼下这个局面虽是有些子出乎方敏武的意料之外,不过方敏武却并不着急,实际上早在他将《大胤律》搬将出来之际,便已经想好了对策,成竹在胸之下,自也并不在意大、二两位皇子的凶狠反扑,原本打算再拖上一拖,等着弘玄帝开金口之后再行出手,可此时见太子已然慌了神,生恐太子就此说出甚失策之言,奈之下,也只好站了出来道:“陛下,老臣以为东方尚书所言听似有理,其实不然,理由有三:其一,中原缺马并非太仆寺之责,自弘玄七年以来,太仆寺共新设马户一万三千有余,养马总计两万八千余匹,只因缺了良种马以为配种之用,难得精良之战马,此非太仆寺不为,而是米之炊难以为之;其二,弘玄八年九月、十年七月,十二年六月,十四年九月,太仆寺分别派人潜入燕西、平卢等各地秘密收购良马,以图重整马政,怎奈天不遂人愿,太仆寺一众密卫牺牲重大,四百余豪杰出击,仅三十人回,但却保住了良马三十余匹,为我大胤皇朝重振马政立下基础,此何言不作为乎?其三,按东方尚书所言,若真能以商置马,自是幸事,然,此事成算几何?依老臣看来,怕是一成皆,徒劳耳,须知我朝自承平以来,累累欲以商置马,皆不可得,老臣自不信区区一少年便能成此大事,太仆寺不与其批文,又有何差错耶?” 方敏武不愧是老江湖,这一番娓娓动听之言道将下来,不单将太仆寺包装成了神庙,更反将了二皇子等人一军,算得上点到了二皇子等人的死『穴』上,那便是凭着萧畏的能力能否实现以商置马之事——虽说在萧畏不曾进殿之前,此事已有太子一系的官员提了出来,可毕竟人微言轻,诸朝臣并没有就此事的可能『性』详加探讨,大体上的辩论都集中在大皇子当众殴打陈明远之事上,可方敏武此时提将出来却又不同了,毕竟其乃是内阁成员之一,属朝廷重量级之人物,说将出来的话,便是弘玄帝也得听上几分,更遑论普通朝臣了,这不,方敏武话音一落,原本相互攻讦的朝臣们全都安静了下来,不少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默默地站在一旁的萧畏身上。 哈,『奶』『奶』的,方老头还真有你的,走着瞧,老子要是不把你个死老头整垮,这事就不算完!萧畏原本正自得地看着热闹,正开心间,冷不丁一听方敏武将自己了出来,心里头一把邪火便不由地冒了起来,只不过恼火归恼火,在这等朝堂之上,萧畏还真拿方敏武没辙,只好装成没听到,低着头,撇了撇嘴,暗自在心里头叨咕了几句。 一场朝堂辩论从事发的巳时不到开始,到了此时天已是过了末时,整整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弘玄帝早就有些个不耐烦了,此时见诸朝臣全都安静了下来,自是不愿再多生事端,沉着声便出言道:“小畏,诸臣工皆以为尔以商置马之事不可行,尔可有何辩解的,嗯?” 弘玄帝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的眼神里皆『露』出了丝期待之『色』,不少人的嘴角边更是『露』出了玩味的微笑,皆等着要看萧畏的笑话了…… 第35章 当庭开赌 贩马成功的可能『性』有多高?这个问题萧畏早就不知问过自己多少回了,答案么,说起来简单,就两个字:没谱——贩马是唐大胖子的主意,那厮倒是说得天花『乱』坠的,还拿出了一些证物,言辞灼灼地说燕西柳啸全亲笔写了信给唐啸天,邀请唐家商号前去洽谈以商置马之事,而这就是唐大胖子被送回京师的缘由之所在,只不过唐啸天说的是去商讨可能『性』,可到了唐大胖子口中却成了绝对没问题,对此事的真与假,萧畏还真没有十足的把握,之所以跟着闹腾得起劲,其实也不完全是在瞎胡闹,对此,萧畏有着自己的考虑在。 燕西柳啸全这个话题在项王府是个禁忌,从人敢随便提起,便是萧畏的母亲柳鸳也从不跟萧畏说起这方面的事情,有几次萧畏忍不住出言试探,不单没能得到答复,反倒被柳鸳寻事斥责了一番,几次之后,萧畏也就学乖了,闭口不谈外公之事,不过么,在自个儿心里头可是没少胡『乱』猜测,按萧畏的估计,之所以会如此,一准跟当年的六藩之『乱』有关,甚至可能跟自家老爹被迫引退有牵连,当然了,一切都是萧畏的猜测罢了,压根儿就从考证去,然则有一条萧畏是清楚的,那就是唐啸天乃是萧睿的绝对亲信,唐啸天弃官从商,极有可能便是奉了萧睿的命令,闹不好唐家商号背后的大老板就是萧睿,这才解释得通为何唐大胖子会在项王府常驻,换句话说,萧唐乃是一家,柳啸全写给唐啸天的信其实就是写给萧睿的,至于唐大胖子么,其实就是枚棋子,跑腿的料罢了。 姑且不论柳啸全写这封信的真实目的何在,总算是伸出了一根橄榄枝罢,问题是这根橄榄枝还真不好接,算来算去,满项王府里也就萧畏合适,道理么,很简单,萧畏就是个大纨绔,再怎么瞎胡闹,旁人也不会因此而大惊小怪,按萧畏的分析,这也极有可能就是唐大胖子怂恿自己去贩马的根由之所在,当然了,按萧畏的判断,唐大胖子其实也就是枚被利用的棋子而已,没准到了这会儿,唐大胖子还蒙在鼓里头呢,至于背后主谋么,十有八九就是自家老子项王萧睿,否则的话,就解释不通为何在萧畏与唐大胖子这一对活宝已将商社之事闹得如此风风火火的情况下,项王爷竟然没有出面横加干涉了。 能不能贩得回马又或是能贩回多少马萧畏其实一点都不在意,能让萧畏看重的其实只有两条——一是看能不能将柳啸全这个外公的势力引为外援,其二么,那就是走出京师,到外头去走一走,看一看,顺便收拢些人才,以组建班底之用,至于能不能靠商社赚到钱,萧畏一点都不担心,道理很简单,自承平中兴之后,大胤皇朝通往西域的商路已日渐萎靡,并非商机已绝,而是朝廷生恐燕西势大,有意识地控制了商队的规模与交易的货物,人为地造成了商路的不畅,实际上,那些能拿到前往西域通行证的商队全都是京师里那些个权贵们,这条垄断商路上可谓是商机限,赚钱并不算甚太难之事,当然了,这些东西都是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儿,自是不可能在朝堂上说将出来的,别看萧畏不曾上过朝,可这点基本常识还是有的,此时面对着弘玄帝的询问,萧畏并不着慌,好整以暇地抖了抖大袖子,缓步走到了御驾前,一躬身道:“回皇伯父的话,臣侄须解释,谁若是不信,尽可与臣侄赌上一场。”[ 萧畏这话一出,满朝文武全都傻了眼——大胤皇朝立国近五百年来,当朝骂皇帝的听说过,当着皇帝的面因政见不合而大打出手着也曾有过,可却从没人见识过似萧畏这等当朝要开赌的,大家伙原先见萧畏当了好一阵子的乖宝宝,心里头都不免在犯叨咕,闹不清这小子是不是转了『性』了,可这等开赌之言一出,立马就暴『露』出萧畏大纨绔之本『色』,一众朝臣们先是一愣,紧接着暴笑之声轰然而起,便是板着脸的弘玄帝也被萧畏这么句厘头的话逗得不由地莞尔一笑,原本朝堂里肃穆的气氛至此『荡』然存矣。 旁人笑不笑的,萧畏压根儿就不在意,满脸不在乎地站在那儿,一派的轻松从容之状,瞧得弘玄帝哭笑不得,可又不好出言斥责其君前失礼之过,奈之下,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抬手,示意哄闹中的群臣们安静下来,沉『吟』了一下,看着萧畏道:“贤侄既是愿赌,那朕便陪尔赌上一局好了。”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陛下,朝廷大事岂能儿戏如此。” “陛下,萧畏礼非法,有失人臣之道,当重罚之!” 得,这回好了,竟然连弘玄帝都赌开了,刚安静下来的朝臣们立马再次哄闹了起来,出言劝谏者不计其数,人人皆呼不可,更有甚者,已当庭劾起萧畏的礼来了,满朝堂登时便糟杂得有如菜市场一般。 “嗯。”弘玄帝见大殿中闹得实在是不成体统,立马板着脸吭了一声,一压手,镇住了殿中诸臣的『骚』动,饶有兴趣地打量了萧畏一番,而后微笑地道:“如何?贤侄可敢与朕对赌乎?” “故所愿,不敢请耳,却不知陛下欲睹何物,又如何个赌法,还请陛下明示。”萧畏满不在乎地应答了一声,一副胸有成竹之状。 “哦?哈哈哈……”弘玄帝被萧畏此言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好一通子畅笑之后,这才接着道:“朕许久不曾如此畅快了,罢了,朕也不以大欺小,贤侄若是真能贩回马匹,朕便马政署交由尔来管,可若是不成,贤侄以何为赌注哉?” “父皇,此事……”马政署乃是太仆寺最要害的部门,也是太子来钱的最大门道,这会儿一听弘玄帝竟然将马政署拿出来当赌注,可把萧如海给急坏了,顾不得许多,从旁便站了出来,欲出言劝谏,却不料被弘玄帝冷厉的眼光一扫,话说到半截就说不下去了,不得不讪讪地退了开去。 萧畏略一沉『吟』,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回皇伯父的话,臣侄并太多拿得出手之物,算来算去,也就西城待建之铺号尚值些银两,不算多,约『摸』二十万两罢,就拿这当赌注好了,不知皇伯父认为可行否?” 败家子,绝对的败家子!一众朝臣们一听萧畏居然投入二十万两银子买地建铺号,还竟然一口气就这么当赌注全压了上去,各自的心里头不在痛骂萧畏就是个超级败家子,只不过有了太子出言劝谏被『逼』退的先例,一众朝臣们虽都不屑萧畏的浪『荡』,却人再敢出头言事,一时间满大殿的气氛变得诡异非常。 “那好,不过既然是赌,那就得有些规矩才是,贤侄若是能贩来百匹良马方可算赢,若不然,则以负论,尔可同意?”弘玄帝没有去理会朝臣们怪异的神『色』,而是微笑地看着萧畏,追问了一句。 “一切听凭陛下吩咐。”萧畏压根儿就所谓输赢,反正那二十万两已经花在地皮上了,左右拿不回来,若是贩不来马,萧畏也真没打算将商号之规模搞得如此夸张,再说了这些钱本来就是拐来的,输了便输了,大不了再找哥几个骗去得了,也没啥大不了的,自是毫不犹豫地一口应承了下来。 “贤侄没疑问便好,唔,此赌局乃是朕与尔之间的事,他人自是不得参与其中,峰儿,涛儿。”弘玄帝点了点头,突地提高了声调点了大、二两位皇子的名。 “儿臣在。”萧如峰兄弟俩一听到自家老子点了名,紧赶着都站了出来,各自应诺不迭。 弘玄帝面表情地扫了两位皇子一眼,沉着声道:“朕说过了,此番乃是朕与小畏之间的赌局,尔二人就不必参与了,都撤了股罢。” “儿臣等谨遵父皇旨意。”萧如涛本来就所谓参与不参与,自是答应得很快,而萧如峰却很有些子不乐意,毕竟战马对于其来说,简直就跟命根子一般,他当然不想贩回来的马落到旁人的手中,然则弘玄帝既然已经开了金口,他自也不敢出言反对,也只能恭敬地应了诺。 “陛下且慢。”一听弘玄帝要萧如峰兄弟俩撤股,萧畏可就不干了——萧如峰那头六万两银子是小事,虽说退了有些子心疼,可也算不得太痛苦,了不得将来寻个机会再从萧如峰手中骗将出来就是了,可萧如涛那头的二十六万两银子乃是萧畏赢回来的,哪可能再还将回去,再说了,真要是还了这笔银子,萧畏立马就有捉襟见肘之窘迫,自然不肯同意两位皇子撤股之事了的。[ “尔可有甚不同意见么?”一听萧畏出言打搅,弘玄帝的脸立马就拉了下来,就连贤侄也不称了,直接以一个“尔”字来替代,话音更阴森得可怕——弘玄帝之所以要两位皇子撤股,自然不仅仅是为了保证对赌公平之故,而是不想让两位皇子串通一气,这等帝王心思又岂能容得萧畏随意破坏。 “皇伯父明鉴,臣侄手头紧了些,若两位兄长襄助,这马又如何贩得来,这赌不用打,也是必输疑了的,还望皇伯父能体谅一二。”萧畏倒是没有去仔细想弘玄帝的隐晦心思,而是心疼手头的银子,直截了当地便叫起了穷来。 萧畏或许没有钱,可项王府的底细弘玄帝又岂能心中数,只不过这些话却不能抬到桌面上来说,面对着萧畏那等委屈的小样子,弘玄帝奈地摇了摇头道:“贤侄所言朕知晓了,股份先退了,银子尔且留着用罢。”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听不用还钱了,可把萧畏给乐坏了,紧赶着便谢了恩,那副急迫的样子,宛若担心弘玄帝反悔之状,瞧得弘玄帝暗自摇头不已。 萧畏是乐呵了,可萧如峰兄弟俩就晕乎了,二者的脸全都变了『色』,然则自家老子都已发了话,自也没他俩出言反对的理,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萧畏又白占了一回的大便宜,却也可奈何,眼瞅着一场暴风骤雨般的朝议就要以这等戏剧似的结局收尾之际,一众大臣中突地闪出了个身穿大红官袍的官员来,但见那名官员急步来到殿中,耿着脖子便高声呼道:“陛下,国事岂可草率如此,恕微臣不敢苟同。”此言一出,满殿登时又是哗然一片…… 第36章 节外生枝 靠,老头,声音小点成不,吓人啊?萧畏刚占了回大便宜,正暗自乐呵着呢,冷不丁被身后传来的高呼声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回过头一看,却见那名官员就正好站在自己的身后,面红脖子粗地杵在那儿,立马就有些个来气,可在这当口上还真不好说些啥不中听的话,只能是翻了翻白眼,表示了一下萧同学心里头的极度不满,可再一看朝臣们的反应,好奇心登时就起了——大胤皇朝官员服饰等级分明,三品以上的官员皆着紫袍,四品着浅紫,五品着红,七品以上着绿,眼前这名官员看样貌已是六旬出头,可却还是一身的红袍,显然就是个五品官而已,按理来说,五品已算是不低的品级了,拿到外地去,少说也是知府之职,可在这权贵云集的京师之地,五品官不过勉强够上朝的资格罢了,实在算不得甚显赫人物,这等样人说句难听点,地位比起阁老们家里头的看门人都高不到哪去,在朝中哪有啥话语权可言,再说了,此人年岁如此之高了,却尚是五品官儿,足见官运极差,显然已没啥上升的空间了,可居然还敢在弘玄帝都已下了定论之际,跳将出来反对,没见先前太子都被弘玄帝的眼神吓退了么,这等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陛下,马政乃是国之大事,岂可用为赌注,臣王云鹤,身为谏议大夫,负有进谏之权,势不能坐看此等谬事发生,臣肯请陛下收回成命!”那名老官员压根儿就没理会萧畏的白眼,也没去管满殿文武百官的议论,更没去看弘玄帝那张阴得简直能滴出水来的脸,昂着头,毫顾忌地便接着进谏道。 原来是他,哈,那就怪不得了!萧畏往日里甚少关心朝政,对于朝中的普通大臣们基本上是连名字都没听说过,就更遑论认识了的,然则王云鹤的大名萧畏却是早有耳闻,舒雪城老爷子对这个王云鹤可是极为崇的,没少对萧畏言及此人乃是朝中为数不多的刚直大臣,只不过萧畏当年心思压根儿就没在朝政上,听了也就听了,从来没有去在意,更不曾专门去了解王云鹤的事迹,这会儿一见身后的老头便是舒老爷子三番五次提起过的人物,好奇心登时大起,不顾朝堂上应有的礼仪,扭着头便将王云鹤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待得见王云鹤一身大红官袍上竟有数处缀了不显眼的补丁,心里头的佩服之意油然而生,眼珠子转了转,盘算着该如何为王云鹤这等显然是犯颜的直谏缓一缓颊。 王云鹤一站出来,弘玄帝的脸『色』便已是晴转多云,再一听王云鹤那毫顾忌的进谏之言,脸『色』已是黑得可怕,虽不曾开金口,可那令人窒息的威严却是表『露』遗,一众原本正自议论纷纷的朝臣们全都被震慑得闭了口,然则王云鹤却丝毫没有半点屈服的表示,依旧昂着头,一副弘玄帝不答应他的请求便不低头之状。[ 还没等萧畏想出个办法来,却见弘玄帝面『色』铁青地起了身,怒目瞪着王云鹤看了好一阵子,紧接着冷冷地哼了一声,一拂大袖子,转身大步行进后殿之中去了。侍候在帝驾身边的司礼宦官高大成见状,忙不迭地扯着尖细的嗓音高声宣了句:”散朝。”话音一落,领着一众小宦官们急匆匆地追着弘玄帝便也退进了后殿之中,一场马拉松似的朝议就这么雷声大雨声小地结束了,各方皆算是都有所得,当然了,这其中萧畏自然是得了大头,不单白得了银子,还免去了挨板子的下场,自是开心得很,而太子一系虽说丢了些面子,可能拆散诸皇子的联手之势,也勉强能保平了罢,自也不会再多生事端,至于大皇子萧如峰么,虽说陪了些银两,可对于他来说,只要能搞得到良马,能增强手中神骑营的实力,那就比啥都来得强,再说了,经此番波折,能拉近与项王府的关系,对于萧如峰来说,六万两银子实在是花得值,他自然也不会有啥太多的想法,而萧如涛么,能挑动起萧如峰出面与太子争锋,自可能满意而归了的,就算是挨了打的陈明远也有所收获,这不,至少脸比往日“胖”了许多不是? 此际已是末时三刻,一众朝臣们早就饿得饥肠咕噜了,这一散了朝,自是没人肯多留,『乱』纷纷地便散了去,太子萧如海恶狠狠地瞪了萧畏一眼,冷哼了一声,领着一众心腹径自去了,萧如峰则笑呵呵地拍了拍萧畏的肩头,不吭一声地也走了,萧如涛、萧如义兄弟俩对着萧畏点了点头,也紧赶着便离开了大殿,至于五、六两位皇子则更是早就跑得不见了人影,一个走得比一个快,那样子就跟躲瘟神似的。 靠,这帮混球,老子不就是敲了尔等一点点的银子呗,用得着如此么,切!萧畏见一众堂兄们全都脚底抹油地溜了,暗骂了一声,却也不放在心上,耸了耸肩头,迈着四方步摇摇晃晃地也行出了太极殿,逍遥地跟在朝臣们身后,往宫外行了去,这才刚走出大殿,冷不丁边上冒出一个人来,挡住了萧畏的去路,动作之突然,生生将萧畏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拦着自己的竟然是王云鹤,骂人的粗话都已到了嘴边,却也只得强自咽了回去,可把萧畏给憋得难受得够呛。 “王大夫,小王这厢有礼了。”萧畏难受归难受,心里头对于这位老官儿的刚直风骨还是很钦佩的,这便很是客气地拱手招呼了一声。 “哼!”面对着萧畏的客气,王云鹤却没啥好脸『色』,冷冷地哼了一声,便算是回答了。 得,老爷子,咱啥时得罪您老了,给咱脸『色』看,靠,有没搞错啊!萧畏愣了一下,这才想明白面前这主儿拦住自己十有八九是为了此番与弘玄帝打赌之事,有心不想理会王云鹤的多管闲事,可又不愿对其礼,奈之下,也只好摇头苦笑不已。 “小王爷,尔自己荒唐便是了,岂能拿国之大事来开玩笑,胡闹,胡闹,真不知舒老先生是如何教出尔这等弟子的,荒唐,实是荒唐!”果不其然,没等萧畏再次开口,王云鹤已指着萧畏的鼻子怒骂了起来。 晕,这老头还真是的!萧畏本心里实不想跟王云鹤起冲突,这便奈地笑了笑道:“王大夫误矣,小王只是奉旨行事耳,还望王大夫海涵,告辞了。”话音一落,拔脚便要走人,却不料王云鹤压根儿就不肯罢休,一双枯瘦的手一伸,拦住了萧畏的去路,口中气咻咻地道:“慢着,尔这就想走了?别想,老夫身为谏议大夫,岂能容尔等如此孟浪行事,尔身为宗室子弟,岂可带头败坏朝纲,今日尔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别想走了!” “……”面对着王云鹤的纠缠不休,萧畏好一阵的语,既不好对这位刚直老臣发火,又不能将实情相告,万般奈之下,只好拱了拱手道:“王大夫有何见教,还请明言好了,小王听着便是。” 王云鹤官虽不大,却是久在朝堂任事之人,对于萧畏这个宗室中的纨绔子弟自是知晓的,往日里也没少听说过萧畏的放『荡』不羁与飞扬跋扈,可此时见萧畏一副知书达礼之状,倒是愣了一下,不过却并没有就此放过萧畏的打算,只是微微放缓了语气道:“小王爷能知错便好,错而能改,善莫大焉,尔可知晓,马政乃我朝大事,实不能等闲视之,小王爷当面见陛下,取消了此等荒谬之赌注,以免遗笑四方,若能如此,也算是小王爷身为宗室的本分。” 取消赌注?哈,老子倒是想啊,可皇帝老儿能同意不?『奶』『奶』的,皇帝老儿打这么个赌,显然就没安啥好心,你当老子愿意赌啊。萧畏一听王云鹤如此说法,心里头直发苦,却还不能带到脸上来,只得很是恭敬地行了个礼道:“王大夫教训得是,小王受教了,而今皇伯父正在气头上,且容小王翌日再行觐见可成?呵呵,告辞,告辞!”萧畏话音一落,再也不给王云鹤纠缠的机会,脚下一用力,展开“穿花身法”,闪动间人已去得远了,虽说姿势潇洒得很,可看其仓促之状,其实与落荒而逃也没啥区别了的。 呼呼,这个犟老头还真是难缠得很,怪不得混了一辈子,就只混得个五品小官儿。萧畏连蹦带跳地出了承天门,回头见王云鹤没有追上来,登时暗自松了口气,苦笑着长出了口气,刚想着往自己的马车行去之际,就见唐大胖子鬼头鬼脑地从马车厢里探出了头来,一张胖脸上满是如获重释之神『色』。 “小三,小三,你没事罢?可把俺给急坏了。”没等萧畏开口呢,唐大胖子便已如旋风般地窜下了马车,一溜烟地跑到了近前,紧张兮兮地开口道。 “没事,走,回府说去!”尽管四周已没了朝臣们的身影,可萧畏却并不想在此地跟唐大胖子多啰嗦,也没管唐大胖子的焦急,丢下了句话,大步便走到马车前,一哈腰钻进了马车厢中,唐大胖子见状,乐呵呵地挠了挠头,也跟着挤进了马车厢中…… 第37章 都在猜疑 “小三,到底如何了?快说说看,俺这心里痒痒的,咋都止不住。”宽大的马车厢里,眼瞅着萧畏一上了马车就闭眼假寐,唐大胖子搔头『摸』耳地憋了好一阵子,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然则却没能等来萧畏的回答,心急之下,肥手一伸,便要去拽萧畏的肩头,却不料手方才伸出,萧畏闭着眼,伸手轻轻一,正好在唐大胖子的手腕上,登时疼得唐大胖子忍不住“唉呀”一声叫了出来,紧接着立马瞪圆了眼,嚎叫了起来道:“死小三,你说不说,再不说俺跟你急了!” 遇到唐大胖子这等浑人,萧畏也着实没太多的办法,奈地睁开了眼,耸了下肩头道:“说个甚,不是都跟你说没事了,还刨根问底个啥。” “嘿嘿,小三,俺就是好奇呗,究竟咋个没事法,你倒是说清楚啊。”唐大胖子一见萧畏总算是开了口,脸上立马浮起一层假得不能再假的媚笑,紧赶着追问道。 萧畏有些子困顿地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地说道:“唔,没啥,小爷我就跟皇上打了个赌罢了。”[ “啥,啥、啥?打赌?跟圣上打赌?小三,你不会是骗俺罢?”唐大胖子一听之下,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地板上了,满脸子诧异地看着萧畏,不敢置信地发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骗尔做甚?有钱拿么,嗯?”萧畏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赌的便是小爷我能否从燕西贩回百匹以上的良马,若是输了,城西那块地就归圣上了,若是赢了么,马政署就归小爷我了。” “啊……”唐大胖子惊讶地张大的嘴,狐疑地看了萧畏好一阵子,见萧畏不像是在说谎,登时就泄了气,苦着脸道:“完了,上当了,小三啊,这回乐子大喽,这赌局啊,依俺看来你还不如直接认输的好。” 一听唐大胖子这话说得蹊跷,萧畏“噌”地便坐直了起来,横了唐大胖子一眼,疑『惑』地问道:“死胖子,别跟小爷说你手中那封信是假的,要不老子跟你没完!” 唐大胖子怪笑了一声道:“信倒是不假,可那马政……,得,反正俺说了你也不信,嘿,马政署黑着呢,到时候有你哭的,可别怪俺没先提醒你。” “切!”萧畏一听唐大胖子这话,立马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多加理会,自顾自地又斜躺了下去,继续闭目养起了神来——萧畏虽不关心朝局,也确实不曾去了解过马政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可毕竟活了两世人了,哪会不晓得马政里头猫腻不少,要不太子一系也不会全力把住马政不放手,至于到时候接手了马政署之后,究竟该如何做萧畏一点都不关心,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走着瞧便是了,这会儿萧畏最担心的是回府后如何跟自家老爹老娘交待,其他的事情萧畏压根儿就懒得去费那个神。 “小三不怕,这不还有俺么,嘿嘿,到时候啊,俺就帮着你……”唐大胖子一点都不在意萧畏的白眼,猛拍着胸脯,自吹自擂了起来,也不管萧畏听没听进去,自顾自地狂吹海吹着,乐此不疲之下,满车厢里全是这厮那破锣般的声音在响个不停……“什么?你说什么?打赌?”一间宽敞的书房中,闭门“养伤”的李振东正悠闲地与林祖彦一边下着棋,一边听着一名壮实汉子的禀报,原本尚不在意,可一听到弘玄帝居然与萧畏当庭开赌之际,手一颤,一枚棋子滚落在地,猛地一抬头,惊疑不定地追问道。 “回二少爷的话,确实如此,双方约定以贩回百匹以上的良马为赌局,若是萧畏赢了,则得到马政署,输了,便让出城西新购置的地盘,此事千真万确,京师里都已经传遍了。”一见李振东如此吃惊,那名壮实的汉子自是不敢怠慢,紧赶着将所探知的消息重复了一番。 李振东脸『色』变幻了好一阵子,这才默默地一挥手,示意那名壮实汉子退出房去,目光转向了依旧埋首于棋盘间的林祖彦,略一迟疑,还是开口问道:“衡宁兄,你看这事……” “唔,不好说。”林祖彦随手在棋盘上落下了枚棋子,微微地一皱眉头道:“此事的可能『性』很多,一时半会尚难定论。” “哦?愿闻其详。”李振东眉头一扬,紧赶着追问道。 林祖彦抖了抖袖子,淡然一笑道:“依林某看来,可能『性』有四:其一,弘玄帝欲对项王爷下手,以清除内患,萧畏其人便是个最佳的突破口;其二,帝对太子有所不满,恐已起了换马之心,却又不好出面,由着萧畏胡闹上一回,从而迫使太子犯错,以制造换马之机会;其三,燕西如今内忧外患不止,帝欲分化瓦解之或引以为用,最适合出面试探虚实者,莫过于萧畏这个行浪子,其四,项王爷静极思动,或许与弘玄帝达成某种协议,由萧畏代表项王府入朝为官也说不定,具体是何种可能,眼下尚难预料。” 李振东默默地思索了好一阵子,伸出手指,拈起一枚棋子,在手指间转来转去地把玩着,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地问道:“如此说来,这个萧畏还真是个关键『性』人物喽,呵,倒是有趣得很么,依衡宁兄看来,此事可资利用否?” 林祖彦点了点头道:“嗯,是有可利用之处,若是第一、二种可能,我等不妨波助澜一番,借力打力即可,至于第四种可能么,唔,这个可能『性』最小,若真是如此,我等不必理会,照计划进行即可,倘若是第三种可能『性』,那就有些棘手了。” “棘手么?”李振东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道:“嘿,就萧畏那点本事,虽说倒也看得过去,可真要灭了他,却也费不了多少的事,就有如这枚棋子一般而已。”李振东话说到这儿,夹着棋子的两只手指一用力,但听“咯吱”一声,那枚棋子已碎成了粉末状,飘飘洒洒地落了一地。 一听李振东有出手之意,林祖彦眉头一皱,规劝了一句道:“纵然如此,此事也不该由我等出手,燕西若是真投向朝廷,自有他人比我等要更急上几分,消息放出去便好,事情么,自有旁人会代劳的。” “呵呵,衡宁兄放心好了,某自有分寸,罢了,此事到时再议好了,左右萧畏要想成行,少说也是明年开春之后的事了,唔,养了如此久的伤,某倒有些静极思动了,不若开始下一步计划罢,衡宁兄以为如何?”李振东呵呵一笑,将话题含含糊糊地略了过去。 林祖彦明知道李振东在想着些甚子,却也没点破,微微一笑道:“也罢,那就开始好了。” “如此甚好。”李振东不再多言,拿起一枚棋子,捏在手中把玩着,看着面前的棋盘,沉思了起来……早朝一散,萧畏与弘玄帝当庭对赌之事迅即地传了开来,众说风云之下,啥说法都有,然则大体上都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来论罢了,甚少有人相信萧畏这等大纨绔真能干得了这等经国之大事,且不论其能否真的贩得来马,即便能,也没人相信弘玄帝会真的将马政之事交到萧畏这等样人手中,不过么,也不尽然,至少二皇子萧如涛就不以为事情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一回到自家府中,连午膳都顾不得用,便将金银二怪都召到了书房,紧赶着便议上了。[ “……,事情大体上便是如此,父皇此举是何用意,二位先生可有甚见教否?”萧如涛将今日朝议的事情经过大体上叙述了一番,末了将疑问摆了出来。 “二哥,此有何难猜的,那陈明远将马政搅得乌七八糟地,光顾着捞钱,甚正事都不曾做过,早已是天怒人怨,若不是东宫里那位硬撑着,早该死毬了,父皇此举不过是借题发挥,打算拿下陈明远罢了,又有甚可说的,依小弟看来,我等还是早些下手,总得将马政这一头撬过来才是。”四皇子萧如义『性』子暴,这会儿空着肚子被萧如涛拉来议事,心里头老大的不满,不待金银二怪有何表示,便即大大咧咧地说了开去。 “四弟,休得妄言。”萧如涛一听萧如义在那儿大放厥词,眉头一皱,大为不满地呵斥了一句。 “好好好,不说,不说。”萧如义打小了起就跟着萧如涛混,此时见萧如涛脸现不悦之『色』,自是不敢有违,摆了摆手,小声地叨咕了一句,索『性』闭上了眼。 金春秋见萧如涛面『色』不愉,忙出言打断道:“四殿下所言不道理,依老朽看来,圣心难测,时辰未到,尚法明了其中的蹊跷何在,可有一条老朽却是能肯定的,那便是在圣上的安排中,萧畏当是枚重要的棋子,不可轻慢之,若是可能,殿下不妨多加拉拢,助其成事,或许能有奇效也说不定。” “嗯?金先生的意思是……”萧如涛是个灵醒之人,一听金春秋这话,立马想起了一种可能『性』,心中乍然一热,话便脱口而出,可说到半截,又觉得不妥,这便住了口,只是面带疑『惑』之『色』地看着金春秋。 金春秋也没有多作解释,只是捋了捋胸前的长须,笑着点了点头道:“论何种可能,交好萧畏都不失为上策,殿下尽管放手去做好了,圣上那头想必会乐见其成的。” “哦?”萧如涛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站起身来,在书房里来回踱了几步,微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阵子,突地立住了脚,长出了口气道:“那好,就依金先生所言,过些天,某便请小九出来叙叙也成。” 第38章 拖家带口去打架(1) 第38章 拖家带口去打架(1) 坑皇子们的银子、勾搭皇子们整商社、怂恿大皇子当众殴打朝廷大员,乃至朝堂之上与当今圣上开赌,这一桩桩的事情没一件是小事儿,随便挑出一桩来,搁在旁人身上,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即便是萧畏这等胆大包天的家伙,也觉得事情怕是闹大发了些,心里头难免有些子打鼓,不晓得该如何跟自家老爹老娘解释的,然则出乎萧畏意料之外的是——论项王爷还是王妃柳鸳居然都不曾开口问过此事,哪怕萧畏早晚请安之际,人都已自动送上门去了,也没见老两口提起,倒叫萧畏白担心了一场,当然了,既然老爹老娘不提起,萧畏自也不会傻到自己主动去提的地步,就这么难得糊涂了起来,提心吊胆地熬了几天之后,也就乐得自在开了,将商社筹办之事一股脑地全扔给了唐大胖子,啥子拆迁、盖房、买骆驼之类的事情一概不管,自个儿躲凝笙居里装起了乖宝宝。 转『性』了?当然不是,萧畏并不傻,事情闹得如此之大,就凭着自家老爹老娘的能耐,又岂会不清楚事情的经过,之所以口中不说,除了默许之外,却也未尝没有秋后算账的可能『性』,在这等敏感时分,还是少惹事为妙,真要是老账新帐一起算的话,得,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萧畏可不想挨板子,为自家小屁股的安全着想,自然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省得再多招惹是非,这不,一大早起了床,练完了拳脚,凑合着用过早膳,极为难得地捧起了久违的书本,摇头晃脑地之乎者也了起来,那小样儿说有多勤奋便能有多勤奋,然则到底有没有读到心里头去,那就只有萧畏自个儿清楚了。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萧畏旁的或许不太行,装模作样的本事却是一流,这一读起书来,还真有那么点夫子的味道,一篇《中庸》咏将下来,悠扬顿挫,朗朗不已,可惜好景不长,就在萧畏摇头晃脑间,门外头突然传来了唐大胖子那刺耳的呼叫声:“小三,小三,糟了,糟了,打起来了,快,快去……” 打?谁跟谁打来着?萧畏一听这话,书也顾不得读了,随手将书本往书桌上一抛,“噌”地便站了起来。还没等萧畏开口发问呢,就见唐大胖子浑身臭汗地闯了进来,满脸子的焦躁之『色』,气喘得跟老牛拉破车似的。[ “死胖子,说清楚点,搞甚子名堂来着!”一见到唐大胖子那副模样,萧畏心里头登时咯噔了一下,板着脸便训斥了起来。 一见萧畏板起了脸,唐大胖子紧赶着拿大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缠杂不清地开口道:“『奶』『奶』的,今儿一大早,一帮混球跑咱商号那头胡搅蛮缠,小爷我原本也没在意,就叫飞龙帮那帮混小子去处理,没想到飞龙帮真他娘的臭屁,三两下就跟人干了起来,一开始赢了,后头冒出一大帮自称猛虎帮的人来,飞龙帮那帮软蛋一下子就吃不住劲了,被人打得落花流水,『奶』『奶』个熊的,俺要不是为了赶回来报信,早他娘的一家伙拍死那帮混帐行子了,小三,走,抄家伙,干他娘的去!” 你个死胖子,临阵脱逃居然还说得如此气壮山河,靠!萧畏眼瞅着唐大胖子那气势轩昂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喝道:“得得得,说清楚些,这个猛虎帮是啥来路,有多少人?” “不晓得,俺这不是急着赶回来报信呗,忘了问,嘿嘿,小三,俺们是谁啊,管他啥猛虎帮猛狗帮的,敢跟爷们作对,干他娘的就是了!”唐大胖子的脸皮厚得跟城墙似的,理直气壮地将临阵脱逃解释成了急着报信,听得萧畏直翻白眼,却也拿这个耻到了家的浑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别看萧畏往日里满中都横着走,哪都能吃得开,可就西城那地儿,萧畏还真是不熟悉——西城是中都的贫民窟,龙蛇混杂之所在,乃是中都城里最脏『乱』之处,又没甚子风景古迹的,似萧畏这等身份之人,没事自然不会去那儿闲逛,对于西城的势力自也就毫概念可言,仅仅知道西城大小帮派数,其中实力最大的乃是京师四大帮之一的虎头帮,至于这个闹事的猛虎帮,萧畏连听都不曾听说过,可不管怎么说,别人都欺负到自家头上了,那哪还有甚话好说的,该出手时就出手呗,再说了,若是能趁此机会将飞虎帮的势力扶持起来,从而控制住整个西城,倒也是桩美事不是? 萧畏一想起二、四两位皇子手中能握有金龙帮这么支强大的暗底势力,自是眼馋得紧,此时能有个借题发挥的机会,自不肯平白错过,这便狞笑了一声,一抖大袖子道:“胖子,去,通知王争,带齐了人手,随小爷看看去!” “好嘞,俺这就去!”一听萧畏要动手,唐大胖子登时就兴奋了起来,丢下句话,连蹦带跳地就冲出了书房的门,紧赶着招呼一众王府侍卫们去了。 “小王爷,您不能去!” “就是,不许去,嫣红姐,嫣红姐,快来啊!” 一听萧畏要去跟人干架,侍候在书房里的小绿、小玲两丫头登时就急了,一左一右地拦住了萧畏的去路,不肯放萧畏出门,而小绿这丫头甚至开始喊救兵前来堵截了。 萧畏这会儿尽自心急火燎地,可被这两丫头一左一右地拽住了衣袖,用强不得,又发作不得,奈之下,只好陪着笑脸道:“小姑『奶』『奶』,小爷我不动手,就站一边看看总成了罢,那可是二十万两银子啊,要真没了,尔等以后的嫁妆可就泡汤喽。” “呸,小王爷尽瞎说。”小玲到底脸皮薄,被萧畏这句嫁妆给闹得脸『色』通红,轻呸了一口,手不由地便松开了萧畏的袖子,可小绿这丫头却一点都不为萧畏的话所动,紧紧地拽住萧畏的衣袖,扯着尖细的嗓子继续呼叫着:“嫣红姐,嫣红姐,快来啊,小王爷要出去跟人打架了,快来啊!” 正在主房里刺绣的嫣红听得响动不对,忙不迭地丢下手中的活计,一路小跑地到了书房,见小绿紧拽着萧畏在那儿叫嚷个不停,忙抢上前去,疑『惑』地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小绿,为何拉着小王爷,这成何体统,还不快放手。” “嫣红姐,您来得正好,小王爷这是要出门跟人打架呢,您快拉住他。”小绿一见嫣红来了,不单没有松手,反而拽得更紧了几分,弄得萧畏没好气地直翻白眼。 一听小绿这么说,嫣红也生气了,板起了脸来,看着萧畏道:“小祖宗,您就不能少惹些『乱』子么,学啥不好,尽跟人打架,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您……”话说到这儿,嫣红眼圈一红,泪水便已脱眶而出,顺着白玉般的脸庞流淌了下来。 “嫣红姐,我,哎,这事……”一见嫣红流泪,萧畏登时有些子手足措了起来,搓着手解释道:“嫣红姐,小畏答应你,绝不动手还不成么?哎,这不是小畏要打架,实是有人到小畏的商号捣『乱』,小畏若是不去,那投下去的二十万两银子闹不好就得打了水漂,若是影响到与陛下的赌局,那可就麻烦大了,呵呵,要不嫣红姐跟小畏一快去,监督着小畏总行了罢?” “那不行,嫣红姐心善,哪能看得住小王爷,要去就得大家一起去!”嫣红尚未开口,小绿已是抢着嚷嚷了起来。 “就是,就是,要去就大家一起去。” “没错,小王爷说话向来不算数,不带大家去,就不许去!”[ “好哦,一起去,就得一起去!” 听到闹腾声的一众丫头们早都已跑进了书房,一听小绿如此说法,全都哄闹了起来,嚷嚷个不停,吵得萧畏一个头两个大。 晕,这哪跟哪啊,还有拖家带口去干架的理?眼瞅着一众丫鬟们闹得噪杂比,萧畏头晕脑胀之余,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他平日里总宠着这帮子小丫鬟,重话都不曾说过一回,临到有事,还真拉不起主子的架子,哭笑不得之下,也只好举手作投降状地道:“好好好,都去,都去,这总该成了罢。” “好哦。” “看热闹去喽。” “太好喽!” 一听萧畏这话,一众丫环们全都兴奋地跳了起来,大声嚷嚷个不停,这也不奇怪,一众丫鬟们住在这庭院深深的王府中,生活虽是舒适比,用度也不缺,可一年到头却难得迈出大门一步,个个早都憋坏了,这一听能跟着去看热闹,哪有不高兴的理,即便是兀自担心不已的嫣红也被一众丫头们闹得没了辙,只好擦干了泪水,帮着萧畏更了衣,领着一众丫头们簇拥着萧畏出了凝笙居,闹哄哄地奔大门外去了,那等阵势看得早已等候在大门外的一众王府侍卫们全都傻了眼,下巴掉了一地,愣是闹不清楚萧畏这是去打架呢,还是去郊游。 “小三,你这是干啥啊?”唐大胖子反应最快,巴扎了几下眼睛,又用力甩了甩大脑袋,满脸子疑『惑』地看着萧畏,试探地问了一句。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还不快走!”萧畏对造成这一“惨剧”的唐大胖子哪有啥好脸『色』,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骂了一声,而后也不管唐大胖子的反应如何,自顾自地领着由六位丫环组成的监督团径自上了马车。 “出发,出发!”唐大胖子虽是一根筋的家伙,可也能看得出萧畏此举的奈,这便强自憋着要狂笑一场的冲动,跺着脚高声嚷嚷了一句,一百五十余名王府精锐自是应命而动,浩浩『荡』『荡』地向西城赶了去…… 第39章 拖家带口去打架(2) 第39章 拖家带口去打架(2) “小雯姐,听郡主园子里的冬儿姑娘说‘顺义坊’新到的一批胭脂可好了,小郡主都买了来用,按小妹说啊,这回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该顺道去逛逛。” “哪呢,‘顺义坊’的胭脂有什么好的,要我说啊,还是去‘明艳斋’买绣样得了,那可是苏州来的货『色』,美着呢。” “不好,不好,还是去‘德生斋’买小吃食好了,那里东西好,又算不得贵,百十样小点心随便挑,话梅、李干,啥都有,一两银子就能买上一大包,合算着呢。” 一群兴奋过度的小丫头自打上了马车,便热火朝天地聊上了,讨论的尽是上哪买东西为好,浑然忘了此番出府的目的何在,完全视萧畏这个主子还缩在角落里呢。[ 郁闷哦,老子这是招谁惹谁了,咋就整成这样了呢?靠啊!可怜的萧畏被一群叽叽喳喳个没完的小丫头们吵得头都大了一圈,却又不忍心出言呵斥,只好闭上眼,装聋子,来个眼不见为净,任由一群红『色』娘子军们在那儿喋喋不休地吐着口水。 紧挨着萧畏坐着的大丫头嫣红并没有参与到一众丫头们亢奋的议论中去,而是默默语地看着萧畏那张兀自带着些稚气的英挺面容,心里头千转百柔,思绪万千——六年了,嫣红十岁进的王府,十二岁开始服侍萧畏,到如今已是整整六年有余了,可以说是看着萧畏长大的,可对于这个小主子,嫣红却从来没有真正看懂过——说萧畏喜欢胡闹,也确实是如此,这些年来,就没见萧畏安生过,可不管萧畏在外头如何胡闹,对府上的下人们却是极好,从一句的重话,哪怕是一起子姐妹们偶尔犯了错,也没见萧畏发过火,也没见萧畏对一起子姐妹们动手动脚地缠杂不清,光这一条满中都里的公子哥们便一人能做得到,即便是府里另两位小主子怕也不似萧畏那般好说话,能遇到这等主子,嫣红觉得是自己这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了。 一想起前些日子萧畏曾提到过的悄悄话,嫣红的脸『色』瞬间便红得有些子发烫了起来,可再一想自己比萧畏要大上两岁,心里头没来由地便是一阵沉甸甸的难受,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内里全是幽怨的意味。 “嫣红姐,你没事罢?”萧畏耳朵尖得很,尽管车厢里满是丫鬟们噪杂的喧哗声,可依旧听到了嫣红那若有若的叹息声,不由地便睁开了眼,再一看嫣红脸上半是红霞半是忧愁,好奇心便起了,紧赶着便追问了一句。 “啊,没,没事,没事。”嫣红正想着心思,冷不丁听见萧畏发问,再一看萧畏那张英俊的脸庞,朵朵红云迅即布满了俏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处,慌『乱』地应了几声,头不由地便低了下来,羞答答地恨不得车厢上有个洞能钻进去。 “真的没事?”萧畏两世为人,修炼的又是“游龙戏凤”功法,哪会猜不出嫣红先前究竟在想些甚子,心里头一热,脸上便『露』出了戏谑的笑容,压低了声音,故意凑到嫣红的耳边,轻吹了口气,悄声地问了一句。 “啊,你,你……”嫣红被萧畏这么一闹,脸更红了许多,又急又羞,可又怕惊动了车厢里那些个高谈阔论的丫鬟们,登时便不知所措地哆嗦了一下,喃喃地不知说些啥才好了。 会脸红的姑娘才是好姑娘!萧畏望着羞答答的嫣红,心里头没来由地冒出了句“先哲”所说过的名言,一双贼眼滴溜溜地四下看了看,见那帮子正热烈讨论着该去哪逛街的丫鬟们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这头的不对劲,心一动,一只手悄声息地便探了过去,只一握,便已将嫣红的小手包在了其中。 “啊,别……”嫣红正自害羞间,冷不丁被萧畏这么一握,一个激灵之下,身子猛地坐直了起来,那动作大了些,原本正嘻嘻哈哈地讨论着的丫鬟们自是全都被惊动了,五双眼睛“刷”地便全都看了过来,一见嫣红脸『色』不对劲,全都傻了眼,一张张小嘴全都惊讶地变成了o型。 晕,要坏菜了!一见到众丫鬟们的表情,萧畏哪会不晓得接下来只怕一场暴风骤雨般的批斗会就将上演,饶是萧畏脸皮厚,却也不免有些子尴尬了起来,苦笑着『摸』了『摸』鼻子,打了个哈哈道:“没事,没事,尔等接着聊,哈哈,继续,继续。” “好啊,小王爷,你太过分了,嫣红姐都敢欺负!” “就是,小王爷尽欺负嫣红姐。” “小王爷,你怎么能这样!” 一众丫鬟们哪会吃萧畏这一套,毫不留情地便纷纷出言斥责了起来,闹得萧畏苦笑不已,可又不好开口辩解,正自奈间,突地听到外头传来了唐大胖子那杀猪般的叫声:“小三,小三,快下车,『奶』『奶』的,气死老子了!” “来了,来了!”萧畏从来没似此刻这般觉得唐大胖子是如此的可爱,那破锣般的嗓音这会儿听起来简直就跟仙乐一般的悦耳,紧赶着应答了一声,逃也似地窜下了马车,登时便激起了一众丫鬟们不满的笑骂之声。 “怎么回事,赵铁胆呢,死哪去了,给小爷我滚出来!”萧畏刚一窜出马车,立马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大跳——一百多名飞龙帮众躺倒了一大半,一个个衣衫褴褛地呼着疼,那些勉强能站着的也都是鼻青脸肿得不成样子,这哪还像是萧畏特意花了不少银子包装过的飞龙帮,简直就跟一群要饭的乞丐一般,登时就将萧畏气得眼冒金星,铁青着脸吼了一嗓子。 “小王爷,您总算是来了,兄弟们好惨啊,小王爷,您要为我等做主啊,小王爷……”萧畏话音刚落,一名满头满脸是血的大汉从旁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一头跪倒在萧畏跟前,嚎啕大哭了起来。 “赵铁心?你大哥何在?谁干的,说,快说!”萧畏愣了愣,细细一看,这才认出这个哭得伤心不已的家伙正是飞龙帮的副帮主赵铁心,心急之下,顾不得许多,也不管赵铁心一身衣衫满是尘埃,当胸一把拎将起来,气恼万分地吼着。 “大哥,大哥被抓走了,是猛虎帮和金钱帮干的,小王爷,求您救救我大哥罢,呜呜,他们人多,我等兄弟拼死而战,实是寡不敌众啊,小王爷,求您了……”赵铁心身材虽魁梧,可武功却是一般得很,被萧畏一拎而起,压根儿就不敢挣扎,哭喊着将事情的经过絮絮叨叨地叙述了一番,萧畏这才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唐大胖子在这条街上大洒银子买地皮,又是拆房又是雇人手,搞得声势浩大,却从没想过要到这一片的帮会去拜码头,如此一来,自是令掌控这片地盘的猛虎帮极为不满,只因着唐胖子手下有飞龙帮在帮衬着,势力一般的猛虎帮并不敢轻动,直到联合了周边势力较大的金钱帮之后,这才找了个借口,说是唐大胖子拆房子的烟尘扰民,要唐大胖子掏一万两银子清扫费,方肯罢休,那唐大胖子本就是个横行惯了的人物,又依仗着项王府的势力,哪会将区区帮会头子看在眼中,两下里说不和,这场架自然也就免不得要开打了,人少势孤的飞龙帮自是法挡得住两帮的夹击,被打得大败亏输不说,便是连帮主赵铁胆都被两帮活捉了去,留下话说是要唐大胖子掏三万两银子去赎人。[ 可恶,鸟的猛虎帮,竟敢欺到老子头上,找死!萧畏听完了赵铁心的哭诉,登时便气得面『色』发黑,刚想着下令直捣猛虎帮老巢之际,突地心中一动,冷冷地喝问道:“尔等可曾提过小爷我的名号,嗯?” 赵铁心慌『乱』地点着头道:“说了,一早就说了,我大哥见两帮人多势众,自是报出了小王爷您的旗号,可,可他们不信啊,小王爷,您还是赶紧去救我大哥吧,小王爷,求您了。” “嗯?”萧畏一听这话,登时一愣,心里头盘算了好一阵子,却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两小帮派如何会有这等胆子敢跟自己作对,不过萧畏也并不在意,他就不信这中都城里还有谁能横得过自己的,此时见赵铁心如此大汉竟哭得跟娘们似的,心里头便来了气,一把将其倒在地,冷着声道:“没用的东西,男儿流血不留泪,尔这等娘儿状也敢出来混,滚,回尔的赵家村去,小爷我座下不养废物,滚,快滚!” “小王爷,求您了,救救我大哥,求您了。”赵铁心确实不是啥硬汉,尽管被萧畏骂的面红耳赤,可却依旧没甚改观,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般地哀求着。 此人用至极,留不得!萧畏见赵铁心如此做派,心中自是厌恶不已,也懒得再跟其多费口舌,环视了一下四周的飞龙帮众,寒着声喝道:“尔等有谁知晓猛虎帮老巢何在的,站出来!” “禀小王爷,小的知晓。”萧畏话音刚落,一名飞龙帮众从旁站了出来,高声禀报道。 “很好,尔之姓名?”萧畏见那名飞龙帮众虽衣衫破烂,身上血迹斑斑,可眼中却燃着不屈的怒火,心中一动,温和地问了一句。 “回小王爷的话,小的姓高单一个字尧。”那汉子一听萧畏见问,紧赶着回答道。 萧畏颇有深意地看了高尧一眼,沉着声道:“嗯,那好,从即日起,尔就是这飞龙帮的副帮主了,走,带小爷我抄猛虎帮的老巢去!” “小的遵命!”高尧虽兴奋异常,但却并没有因这突如其来的提拔而失去了分寸,紧赶着躬身应了诺,一转身便要带路前行,可就在此时,马车厢里传来了一声娇喝:“且慢!”话音刚落,车帘子突地掀了开来,以嫣红为首的丫鬟们一窝蜂地全都涌下了马车,将萧畏团团围了起来…… 第40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1) 第40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1) “小王爷,您不能……”伶牙俐齿的小绿双手箕张地拦在了萧畏的身前,刚想着出言阻拦,可冷不丁撞上了萧畏那冰冷到了极点的目光,陡然吃了一惊,话说到半截便说不下去了,张着的手也情不自禁地哆嗦了起来。 不能?嘿,被人欺到头上了,还有什么是不能的!萧畏从来就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儿,论前生还是今世,萧畏都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再说了,这中都城里,除了当今皇帝之外,也没什么人是萧畏不敢惹的,既然有人敢扫了自家的脸面,那这等欺辱自是非用血不能偿还的,否则的话,萧畏同学头上那顶“纨绔”的帽子岂不是白戴了——“纨绔”的名声是不大好听,可却实用得很,没了这张护身符,许多事情可就不好办了,至少在手中握有自保的实力之前,这顶帽子萧畏还是必须戴着的,不单得戴着,还得牢牢地保护好了,而今既然有人有人要以身试法,那萧畏又岂会客气,自然是打了再说了的。 “宁南!”萧畏没有理会一众丫头们的反应,提高了声调喝了一嗓子。 “属下在!”宁南正站在一众王府侍卫们之中,听得萧畏点到自己的名字,赶忙站了出来,一躬身,恭敬地应答道。[ “尔带几名弟兄护送嫣红姐一干人等到‘德生斋’去走一趟,记住,人小爷我交给你了,若出了差错,小心你的皮子。”萧畏扫了一众丫鬟们一眼,沉着声下令道。 “是,属下遵命。”宁南一听要护送萧畏房里的那一大帮子丫鬟们去购物,脸『色』立马就有些子发苦了起来,可眼瞅着萧畏脸『色』不善,自是不敢不应,只能是恭敬地领了命。 “小王爷……”一听萧畏发了话,嫣红登时便有些急了,担心萧畏此去会有所损伤,紧赶着拉住了萧畏的胳膊,试图劝说一番。 “没事。”萧畏不待嫣红将话说完,伸手轻轻拍了拍嫣红拉住自己胳膊的手,微笑地说道:“有些事是不能逃避的,小畏自有分寸,嫣红姐放心好了,回马车上去罢。” “这……”嫣红看了看伤痕累累的一众飞龙帮众,又看了看虽面带微笑,可眼神中却满是坚毅之『色』的萧畏,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地松开了萧畏的手,略退了小半步,咬了咬红唇,低着头,用几不可听闻的声音说道:“小王爷小心,奴婢就在此等您回来。” 望着嫣红那低眉顺目的温顺样子,再一想起先前车厢里那旖旎的一幕,萧畏的心中不由地滚过一阵暖流,然则在这个当口上,却也不好有甚旁的表示,只能是平静地点了点头道:“嫣红姐且放宽心,小畏去去便回。”话音一落,一扭头,扫了眼集结待命的一众王府侍卫,猛地一挥手道:“出发!”此令一下,一众人等自是轰然应命,一行数百人在新提升的飞龙帮副帮主高尧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杀进了西城的深处,最为夸张的是唐大胖子,这厮将袖子挽得老高,『露』出两条肥白的胖胳膊,腆着超级敌的大肚子,手中拎着一根不知从何扒拉出来的粗门闩,不时地耍上几个花活,一路走还没忘一路怪叫连连,天晓得这厮究竟是去跟人干仗呢,还是在街头玩杂耍卖艺来着。 “嫣红姐,小王爷会不会出事啊。” “嫣红姐,为何不拦着小王爷,若是出了岔子,那概如何是好?” “嫣红姐,小王爷怎能这样。” 萧畏领着一众手下走了,先前被萧畏镇住了的一帮子丫鬟们全都醒过了神来,将嫣红围在了中间,七嘴八舌地嚷嚷着,唯有被萧畏吓着了的小绿却兀自呆愣愣地站着,直到边上的小玲见其神『色』不对,拉了她一把,这才将其惊醒了过来,不由地啊了一声道:“小王爷,小王爷那眼神、那眼神好可怕啊。” “是啊,没想到小王爷往日里看起来多和蔼的一个人,一发起脾气来,还真吓人。” “就是,就是,那眼神吓得我都不敢说话了。” “是啊,到这会儿了,一想起那眼神,小妹这心就跳得厉害,嫣红姐,你说话啊。” 小绿此话一出,自是引来了一起子丫鬟们的共鸣,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令宁南等几名早就见识过萧畏狠戾手段的侍卫们很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只不过也没谁有那个胆子敢当众揭穿萧同学的真面目,只能是强忍着笑意,站在一旁看着一群小丫头们叽叽咕咕地絮叨个没完,一个个憋得难受至极,可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突然由远而近地响了起来,一众侍卫们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各自抽刀在手,迅捷地排开阵势,将嫣红等丫鬟们护在了身后,凝神戒备地看着急速冲刺而来的十余骑士。 来骑的速度很快,不过瞬息间便已从长街的另一头冲到了项王府众人身前,但听为首一名青衣少年一声断喝,十余骑士几乎同时勒住了胯下的战马,一阵马嘶声后,十余骑豁然而止,显示出众骑士极佳的控马之术,登时令一众识货的王府侍卫们暗自叫绝的同时,精神全都高度紧张了起来。 “项王府亲卫军乙队队正宁南参见六殿下!”宁南略一愣神,已认出了那为首的青衣少年之身份,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紧赶着抢上一步,一躬身,双手抱拳,高声见礼道。 六皇子萧如浩似乎很着急,并没有理会宁南的参见,一边四下张望着,一边焦躁不安地开口问道:“宁队正,小畏人呢?” 宁南原本是项王萧睿帐下的一名亲兵,在项王府已是多年,对朝廷的局势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此时见萧如浩如此着急地要寻萧畏,一时间猜不透萧如浩的用意何在,自是不敢以实相告,犹豫了一下之后,这才谨慎地出言道:“回六殿下的话,我家小王爷去办些琐事,或许一会儿就会回来,不知六殿下可有何吩咐否?” “琐事?该死!”萧如浩一听萧畏不在,脸『色』登时就变了,也没管宁南等人是何等表情,忿忿地骂了一声,一扬手中的马鞭,大吼一声道:“走!”话音一落,纵马率领着一众手下顺着萧畏等人离开的方向冲了去,丝毫不顾忌此际街上行人正多,策马如飞之下,登时便搅得街头一阵鸡飞狗跳地『乱』成了一团。[ 嫣红虽是萧畏房中的大丫头,然则却并不认识六皇子萧如浩,也不是很清楚朝廷局势的微妙,此时见萧如浩气势汹汹地去追寻萧畏,心中的担心自是不消说的了,顾不得许多,忙排开一众丫鬟,走到宁南面前,福了一福道:“宁侍卫,小王爷不会有闪失罢?” 宁南也看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他却知晓就算再给萧如浩十个胆子,他也绝对不敢动萧畏一根寒『毛』的,此时见嫣红出言询问,忙侧了下身子,回了个礼道:“嫣红姑娘放心,小王爷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嫣红口中说着好,可脸上的担忧之『色』却丝毫也不见少,看着萧畏离去的方向,痴痴地站成了一道风景……牛栏街西头有一座略显得有些子败破的大院子,这里正是手握牛栏街与马头街两条街地盘的猛虎帮所在地,数十张八仙桌摆满了一、二进院子,三四百名身着黑、黄两『色』服饰的大汉呼呼喝喝地正狂灌着黄汤,尽管其中有不少人身上伤痕累累,衣衫破烂,可却丝毫不影响欢饮之气氛,人人脸上洋溢着胜利后的喜悦与畅快,劝酒声,吹牛声喧闹得如同开了锅的水一般,又怎个热闹了得。 能击溃捞过界的飞龙帮,并生擒其帮主,这本身就是件值得庆贺之事,然则对于猛虎帮帮主王大虎来说,却比不上跟实力强悍的金钱帮搭上关系来得重要,故此,哪怕这会儿坐在自己对面的李奇隆仅仅只是金钱帮中排名第三的副帮主,可王大虎却不敢有丝毫的轻慢之意,不但不敢轻慢,还得跟供奉祖宗一般地孝敬着,实力,这玩意儿到哪都是硬道理! “李帮主,此番能击溃飞龙帮,全靠李帮主两肋『插』刀,小弟以为敬,薄酒一樽,先行谢过了,您请。”王大虎满脸堆着献媚的笑容,双手端着酒樽,恭敬得跟乖孙子似地。 “嗯,好说,好说,你我皆兄弟,何必如此客气,来,喝!”李奇隆端坐着不动,似笑非笑地看了王大虎一眼,慢吞吞地端起了面前的酒樽,顺便地应付了一句,显得极为的不耐烦,这也不奇怪,金钱帮乃是西城有名号的大帮,如今又处在上升势头之中,极有希望取西城第一大帮虎头帮而代之,哪会将猛虎帮这等小『毛』『毛』看在眼中,此番之所以出手帮王大虎的忙,不过是看在王大虎将他那个如花似玉的亲妹子孝敬了出来之故,否则的话,李奇隆连看都懒得看王大虎一眼。 “李帮主好酒量,呵呵,难得,难得,李帮主一身武艺高绝,又讲义气,小妹能跟着李帮主,实乃我王家之幸也,来,李帮主,在下再敬您一樽。”王大虎一点都不介意李奇隆的傲慢,马屁滚滚地拍个不停。 “嘿嘿,好说,王帮主客气了。”一听到王大虎提起王小妹,李奇隆立马想起了自个儿昨夜跟王家小妹的盘肠鏖战,小腹一热,某个部位瞬间便起了反应,巴不得紧赶着杀回家去,再好生爽上几回,实已心再跟王大虎多客套,端起了酒樽,一仰头,干光了樽中的残酒,而后嘿嘿一笑道:“事情已了,李某帮中尚有事待办,就不多留了,告辞,告辞。”话音一落,也没理会王大虎的反应,拔脚就要走人,可就在此时,外院里突然传来一阵狂野的喊杀声,李奇隆已迈出了房门的脚不由地便顿住了…… 第41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2) 第41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2) “咣当” 一声巨响暴然而起,猛虎帮大院门口那两扇虚掩着的大门被一块突如其来的大石头撞得轰然倒下,一众正在欢饮的两帮之人全都被吓了一大跳,还没等一众人等醒过神来,就听一声大吼在院子外响了起来:“杀进去,敢反抗者,死!”随即一百五十余名项王府侍卫蜂拥着从洞开的大门外冲进了院子之中,人人手持明晃晃的刀剑,个个浑身杀气腾腾,那等凶恶之状登时便惊得满院子人等鸡飞狗跳地『乱』成了一团。 “兄弟们,抄家伙,拼了!” 论是猛虎帮还是金钱帮都是在西城这么个法天的地头厮混惯了的,个个都是街头斗殴的好手,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却不凡好勇斗狠之徒,也不知是谁在混『乱』中吼了一嗓子,『乱』作一团的两帮人马纷纷抄起屁股底下的长凳或是拆下桌腿,『乱』舞着便迎上了汹涌而来的一众王府侍卫们,一场『乱』战便在大院中开打了。[ 不可否认,勇气这玩意儿绝对是街头斗殴的上利器,可惜的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勇气不过是个笑话罢了,就跟美丽的肥皂泡一般,轻轻一碰就成了虚幻的碎片——猛虎帮与金钱帮两帮人等不过是街头混混罢了,内里虽也不凡好手,论人数更是王府侍卫的三倍还多,然则论及战斗力,那可就实在是差得太远了些,要知道一众王府侍卫们全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至少都有着七品以上的武力,不少人甚至曾跟随项王萧睿打过生死恶战,不说武艺如何,光是一身的杀气便不是两帮人众所能比拟得了的,至于王争、宁北等将领的武力更是高达三品之强,随便站出一个来都足以在两帮人众中杀个七进七出的,用如此强悍的武力来对付这么些街头流氓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再说了,两帮众人此时正在豪饮,身边也没个称手的兵刃在,光靠那些个长凳之类的玩意儿,那能跟如狼似虎的王府侍卫手中的刀剑相提并论,这不,双方这才一交手,数十名冲在最前方的两帮亡命徒顷刻间就被砍翻在地,惨叫声四起间,鲜血四溅,又怎个凄惨了得。 “别打了,别打了。” “饶命啊。” 在血淋林的事实面前,两帮人众全都被吓坏了,哪还有丝毫的斗志可言,『乱』哄哄地丢下手中的“武器”,纷纷抱头跪地,大呼小叫地求起了饶来,一场本该是大规模的械斗刚才开始就已宣告结束,前后不过仅仅一个照面的工夫而已。 “住手,快住手,尔等何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此闹事。”金钱帮副帮主李奇隆刚从内院里冲将出来,入眼就见自己的手下全都被人拿下了,登时就急红了眼,再一看一众王府侍卫们杀气腾腾的凶悍样子,心头不由地便着了慌,可兀自强撑着吼了起来。 “王争,去,限尔三招将这条『乱』叫的老狗拿下!”李奇隆话音刚落,一声断喝已在院门外响了起来,旋即手持折扇的萧畏以及手提着门闩的唐大胖子在王争等人的簇拥下,缓步行进了院子中。 “遵命!”王争一听萧畏下了令,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紧赶着应答了一声,飞身纵起,两个起落间便已窜过了宽敞的庭院,杀到了李奇隆的身前。 “小……”李奇隆一见到萧畏的面,立马就认出了萧畏的来历,登时就彻底慌了,紧赶着便要出言讨饶,可还没等他将话说出口,王争已然一掌当头劈了下来,掌未至,呼啸的掌风已是刮面生疼,李奇隆大惊之下,顾不得再出言讨饶,忙不迭地双手一个交叉,一招“举火烧天”便硬架了上去。 “啪哒”一声脆响间,王争的掌重重地撞上了李奇隆的双臂,可怜李奇隆武艺虽也有四品之境,然则比起王争的三品来说,却是差了老大的一截,这一硬接之下,登时便吃了个大亏,双臂剧疼不说,整个人更是被击得踉跄狂退不已。 “第二招!”王争得势不饶人,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人已再次跃起,身在空中,双掌一错,瞬间幻化出数十道掌影,如狂涛一般向李奇隆席卷了过去。 不好!李奇隆也算是江湖中打滚了多年的高手了,一见到王争的掌势如怒涛般威猛,便知晓自己绝法扛住此招的攻击,顾不得甚颜面不颜面的,借着后退的趋势,一个铁板桥往后猛地一倒,就地一个“懒驴打滚”脱出了王争的攻击范围,然则还没等李奇隆庆幸得脱大难,王争人在空中突地一拧腰,整个人如同一只大鸟一般翱翔了起来,如鹰隼扑击一般,俯冲而下,双掌一翻,再次击出十数掌,彻底封死了李奇隆所有的逃避线路,不待李奇隆反应过来,但听一阵噼哩啪啦的脆响过后,倒霉的李奇隆一瞬间连中了十余掌,鲜血狂喷间,已是重伤不起。 “禀小王爷,属下幸不辱使命。”王争大手一抄,将李奇隆夹着脖子拎了起来,一闪身,连续两个飞跃,已落到了萧畏的身前,单手提起李奇隆,躬身回报道。 “好……”萧畏见王争干净利落地拿下了李奇隆,刚要出言表扬一下之际,却见后院与前院交接处的照壁后头探出了个脑袋,立时顿住了话头。还没等萧畏发号施令,就见唐大胖子已吼了起来:“『奶』『奶』的,砸老子商号的就是那个老狗,兀那老狗,哪里逃,吃老子一棍!”话音一落,拎着粗大的门闩便如巨型坦克般地冲了过去。 不消说,在照壁后头探头探脑的那人便是猛虎帮的帮主王大虎,这厮武功远不及李奇隆,加之酒后腿脚不甚麻利,虽说与李奇隆是前后脚出了内院,可等李奇隆被拿下了,这厮才刚跑到前院,此时一见自己的手下都已被拿下,就连被其依为靠山的李奇隆也没能幸免,心里头立马就发虚了,再一看唐大胖子如同一座肉山般地扑击了过来,哪还有一丝抵抗的勇气,大叫一声,回头便跑,怎奈酒后力,再加上心慌意『乱』,腿脚不听使唤,不单没能逃走,反倒跌了一跤,一个恶狗吃屎趴倒在了地上,还没等其站起身来,唐大胖子已嘶吼着杀到了近前。 “打,打死你条老狗,死毬的,敢砸老子的商号,『奶』『奶』的,干死你个狗娘养的!”唐大胖子就是个有便宜就占的主儿,此时一见王大虎如死狗一般趴在那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挥舞着门闩便是一通子狂打,可怜王大虎一身武功虽远在唐大胖子之上,却被这通『乱』棍打得满头满脑是包,疼得嗷嗷『乱』叫不已,那等惨状瞧得一众早已投降了的两帮之人个个心惊胆颤,不晓得自己等人究竟会是怎个下场,可面对着王府侍卫们手中的刀剑,却一人敢再起身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大胖子在那儿狂疟地施着暴。 杀一人是杀,杀十人也是杀,左右西城这地头本就甚王法可言,即便是负责京师治安的京兆府也从来都不敢『插』手西城的事情,在这片混『乱』之地,每日里横死的人海了去了,萧畏本就不是个心慈手软之辈,反正杀戒已开,自也不介意唐大胖子拿王大虎出气,这便所谓地轻摇着折扇,冷漠地看着,压根儿就没有一丝出言制止的意思,不数息,原本还能大声讨饶的王大虎在唐大胖子一顿『乱』棍之下已是喊声渐微,出气多进气少了,眼看就要被唐大胖子活活打死当场,可就在此时,院门外突地传来一声断喝:“住手,快住手!”随着喊声响起,面『色』铁青的六皇子萧如浩已在十数名大汉的簇拥下闯了进来。 他怎么来了?萧畏一见到萧如浩突兀地出现在此地,眉头不由地微微一皱,也没急着去迎,而是冷着脸站在了原地,只是轻挥了下手,沉着声道:“胖子,够了!” 唐大胖子武功本就低微得很,这一番抡棒子狂击之下,早已累得气喘如牛,即便萧畏不下令,他也没啥气力再挥击了,自是见好就收,将门闩往兀自趴在地上哼哼的王大虎身上一丢,骂骂咧咧地走回到了萧畏的身后。 萧如浩只比萧畏年长一岁,打小了起就没少吃萧畏的亏,此时见萧畏冷着脸站在那儿,心里头不免有些子慌『乱』,倒不是真怕了萧畏,而是这回的事情他萧如浩有求于人,一见萧畏不主动上前招呼,奈之下,只好苦笑着走上前去,出言招呼道:“小畏,今儿是怎地了,为何发如此大的火?”[ 萧畏心思灵敏得很,一见到萧如浩巴巴地跑这地头来了,立马便猜出今日这事情十有八九与其有关联,哪会给其好脸『色』看,这便板着脸回道:“八哥说得甚是好笑,若是有人砸了你的场,小弟就不信你能咽得下这口气,嘿,这事情该不会是八哥你主使的罢?” 一听萧畏一开口便是一个大帽子便扣将过来,萧如浩连苦笑都维持不下去了,苦着脸道:“小畏怕是误会了,哥哥岂是那等人,这里人多嘴杂,可否借一步说话?” “嗯。”萧畏并非不讲理之人,见萧如浩似乎有难言之隐,倒也没再多出言为难,轻吭了一声,缓步向内院行了去,萧如浩见状,苦笑着摇了摇头,独自跟在了萧畏的身后,哥俩个一前一后地行进了内院深处。 萧畏走进了后院,一脚踹开一间人的空房子,大步行了进去,站在了房中,一转身,冷漠地看着萧如浩,开口道:“八哥有何见教,还请长话短说的好,小弟听着便是了。” 萧如浩苦着脸,『摸』了『摸』额头道:“哎,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该死的李奇隆,背着哥哥干下了这等勾当,实是罪可恕,小畏请放心,哥哥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 “嗯?金钱帮是你的人?”萧畏一听这话登时就愣了一下,狐疑地追问了一句。 “不错,哥哥也不瞒你,金钱帮是哥哥的人马,唔,五哥在其中也有份。”萧如浩倒也没有隐瞒,直截了当地承认了,紧接着,不待萧畏再次开口,急急忙忙地解释道:“不过李奇隆闹事却不是哥哥主使的,哥哥也是事后方知,这才急赶着来阻止,却不料已是酿成了大错,此事错在哥哥,还请小畏多多海涵则个。” 金钱帮?老七、老八?嘿,妈的,这帮皇子都他娘的不是安分的主儿!萧畏心中暗骂了一句,一时间也不知该拿萧如浩如何方好,只是一味皱着眉头,斜眼看着萧如浩,却并不开口说些甚子。 萧如浩哪会不知晓萧畏有多难缠,此时见萧畏迟迟不开口,被其看得有些子发了『毛』,赶忙陪着笑脸道:“小畏,哥哥有个提议,你看成不,唔,此事是哥哥的不是,可哥哥也是蒙在鼓里,不知者不罪嘛,呵呵,这个李奇隆既然得罪了小畏,那就由小畏处理好了,哥哥绝旁的话说,至于其余帮众,不过是被蒙蔽的,还请小畏高抬贵手,给哥哥一个面子如何,明日哥哥请客,一起到文学网逍遥一番如何?” 文学网?哈,倒是个好主意!萧畏来这朝代三年余,还真就没去过这等烟花之场所,早就想着去看个稀奇了——不是萧畏不想去,而是前些年被舒雪城管得死死的,没个去的时间,此时一听萧如浩要请客,倒是正中下怀的,再说了,既然萧如浩已是低声下气地讨了饶,萧畏自也不想过于己甚,这便哈哈一笑道:“好,既是哥哥有令,小弟不敢不从,此事就这么说定了,不过呢,金钱帮的人小畏可以交给哥哥自行安排,那猛虎帮的地盘人手小畏就不客气了,哥哥不会跟小畏抢罢。” 萧如浩眉头一扬,哈哈大笑着道:“成,就这么定了,此番哥哥是欠了小畏的情,将来若是小畏有需要,金钱帮的人手由着小畏调动,哪怕是要灭了虎头帮,哥哥也绝对支持!” 哈,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这厮看样子早就在打虎头帮的主意了,嘿嘿,你小子看好西城,老子自然也同样,谁能利用谁,那就走着瞧好了!萧畏心思动得飞快,可却并没有带到脸上来,而是装出一副肝胆的样子,伸手与萧如浩击掌为誓,兄弟俩同时放声大笑了起来,似乎都是一派喜悦之状,可彼此的心思究竟如何,那就只有他们俩自己晓得了…… 第42章 剽词钓美人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素手轻拨胡琴响,点绛唇启处歌声徊,一曲方尽,余音缭,玉人垂首谢君赏。 “好,好琴好曲,蝶舞姑娘一曲清音实属绝唱,令人叹为观止,好啊。”曲声方尽,一身淡黄服饰的六皇子萧如浩微笑着坐直了身子,轻鼓了下掌,很是赞许地高声叫起了好来。 “多谢六殿下抬爱,蝶舞愧不敢当。”听得萧如浩夸赞,文学网红牌歌女蝶舞颔首福了一福,很是客气地逊谢了一句,而后,面带一丝疑『惑』之『色』地望了望木然端坐在萧如浩右手边的一名青衣少年,明显地犹豫了一下,末了还是没能忍住,轻启红唇,柔声地问道:“蝶舞还没请教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不消说,那端坐着不动的家伙就是萧畏了,今儿个萧如浩请客,萧畏原本是怀着看稀奇的心思来的,可到了文学网之后,这才发现赫赫有名的京师第一勾栏也不过如此,院中景『色』远不及项王府不说,便是往来的所谓红粉头也大多是庸脂俗粉居多,兴致顿时大减——不说萧畏收在府中的林瑶等女皆是绝『色』,便是嫣红等丫环也个个都水灵俊秀,相形之下,这么些涂脂抹粉的货『色』哪能入得了萧畏的法眼,即便是面前这个所谓的红牌歌女琴曲皆上佳,样貌也还过得去,可比起萧畏府中最擅此道的严芳来说,还真不是差了一点半点,如此情形之下,萧畏自是兴致缺缺,若不是还有着尚未『露』面的苏紫烟这个头牌吊着萧畏的胃口,只怕萧畏早就拂袖而去了的,这会儿听得蝶舞见问,萧畏懒散地打了个哈欠,随意地摆了下手道:“蝶舞姑娘客气了,在下姓卓,没个大名,行三,姑娘就叫在下三郎好了。”[ 蝶舞乃是文学网的红牌粉头,见识自是不凡,一听萧畏这话,便知内里全是不实之言,更清楚凭自己的姿『色』恐难入其法眼,心中不禁有些子微怏,有心出言讥讽几句,可当着六皇子的面,却又不敢放肆,编贝一咬,幽怨地看了萧畏一眼,低下了头,微微一福道:“原来是卓公子当面,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蝶舞这句话说得幽幽怨怨地,再配上微微皱着的黛眉以及微微躬着的细柳腰,颇有种楚楚可怜之韵味,即便是萧如浩这等地位尊崇之辈,都大生我见犹怜之感,恨不得一把将蝶舞搂进怀中,好生慰籍一番,可萧畏倒好,压根儿就没一点的反应,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了招呼,而后连看都不看蝶舞一眼,自顾自地端起面前几子上的香茗,可不可地浅饮着。 “来人,打赏!”萧如浩此番请萧畏前来潇洒,除了是为昨日金钱帮之事赔罪之外,也不凡有着交好萧畏之心,此时见萧畏对蝶舞兴趣缺缺,自是不会让蝶舞继续呆在这包厢之中,这便微笑着鼓了下掌,吩咐了一句,自有侍候在旁的下人们奉上打赏之银票。 “妾身谢六殿下赏了。”蝶舞一听萧如浩如此吩咐,面『色』立时就难看了起来,可此处也没她发作的余地,只得恭敬地福了福,幽怨地白了萧畏一眼,而后款款地退出了房去。 “八哥,还有甚稀奇的么?哈,小弟可是听闻这文学网里的头牌苏紫烟『色』艺双全,八哥该不会藏着掖着,舍不得唤将出来罢?”蝶舞刚一退下,萧畏便毫形象地伸了个懒腰,嘻嘻哈哈地打趣了一句。 瞧萧畏这话说的,听起来就像是在说那苏紫烟是萧如浩的禁脔一般,登时便令萧如浩狠狠地噎了一下,没好气地看了萧畏一眼,刚要开口解释之际,却听包厢外头突地响起了一阵“哎呀呀”的叫唤声,旋即,一名身穿大红裙,脸上的敷着厚得能当鞋底来用的白粉之半老徐娘一头闯进了包厢之中,一边扭着,一边用腻得让人生厌的口吻稀里哗啦地叫唤道:“哎呀呀,六殿下,老身失礼了,唉,蝶舞那丫头真没用,白白得罪了六殿下,自己还哭得跟泪人似的,宛若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都怨老身不好,没调教好下头的姑娘们,老身这就给您赔不是来了,六殿下可不兴生老身的气哦。” 饶是萧如浩也算是勾栏院里的常客了,可被这老鸨一番夹枪带棒的话说将下来,俊脸不禁有些子微微泛红,忙不迭地站起了身来,笑着道:“妈妈说笑了,呵呵,不是蝶舞姑娘不用心,实是在下这位小兄弟想见识一下苏紫烟姑娘的绝代风姿,若有冒犯处,还请妈妈海涵则个。” “哟,好俊秀的个公子哥啊,老身瞧着就欢喜,不过呢,苏姑娘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那得看公子的本事喽。”老鸨一边口中絮叨着,一边细细地打量了萧畏一番,却硬是没认出萧畏的来历——萧畏在中都名声虽大,可却从不曾到过烟花场所,那老鸨就算眼力再好,也绝对法想像得到坐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赫赫有名的京师第一寇,有心为被赶走的蝶舞出出气,可又顾忌着萧畏乃是六皇子的同伴,话自是不敢说得太过放肆。 哈,『奶』『奶』的,这些所谓的名『妓』还就喜欢整这么些调调儿,出来卖的,还如此多的规矩,烦不烦人啊!萧畏虽是不曾到过此等场所,可前世那会儿看过的杂书不老少,大体上还是知道所谓的规矩的,自是不怎么放在心上,这便哈哈一笑道:“妈妈说得好,那就请划下道来罢,如何才能请得动紫烟姑娘?” “哟,瞧这位小哥说的,这可不是妈妈立的规矩,紫烟姑娘乃是妈妈这院子里的头牌,想见的人那可是海了去了,若是个个都要见,那紫烟姑娘便是有百十个分身也不够使唤的,所以啊,紫烟姑娘一到中都就有了个规矩,谁要是能拿得出让紫烟姑娘看重的本事,那就能听紫烟姑娘奏琴一曲,这可不是妈妈骗你,不信啊,你且问问六殿下是不是这么回事好了。”那老鸨见萧畏口气甚大,还一副不怎么将六皇子这个主人放在眼中的样子,心里头立马便有些子犯起了叨咕,赶忙陪着笑脸,将规矩解释了一番。 “本事啊,唔……”萧畏旁的或许不会,可剽窃前世那些个大家的诗词却是一把好手,即便是以舒雪城那等学问之人都能糊弄得过去,又岂会怕了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不过么,萧同学看面前这个老鸨极为不爽,有心戏弄她一番,这便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苦着脸沉『吟』了起来。 老鸨吃的就是迎奉这碗饭,对于观颜察『色』自然是极为老到,此时见萧畏面『色』发苦,心里头认定面前这个主儿怕是朝中那位重臣刚新鲜出炉的雏哥儿,自是不愿轻易得罪了去,这便笑盈盈地分说道:“小哥儿莫须为难,呵呵,要老身说啊,这来文学网里的客人,十个有九个是冲着紫烟姑娘来的,哪能个个都如愿,您啊,也别为难了,妈妈给您介绍一个红牌,水灵灵的清倌人,又体贴,又和顺,保公子您满意,姑娘们,来啊,快去唤……” 萧畏看够了戏,这才哈哈一笑,打断了老鸨自以为是的解说,一抖大袖子道:“哈,不必麻烦妈妈了,拿笔墨纸砚来便好,且看小爷如何让紫烟姑娘自己找上门来!” 老鸨显然没想到萧畏变脸居然变得比翻书还快,登时就愣了一下,再一看萧畏不像是再说笑的样子,这才明白敢情面前这个主儿先前是在逗着自己玩儿呢,心里头便有些子来了气,可在『摸』不清萧畏的来路之前,老鸨也不敢有所怨言,只能是讪笑了一下道:“公子豪气,妈妈可是佩服得紧了,来人,给这位公子奉上笔墨纸砚。”话音一落,也没在包厢里多呆,跟萧如浩打了声招呼,便怏怏地径自去了。 笔墨纸砚上得倒是很快,可萧畏坐在那儿却半天不见动,倒不是萧畏肚子里没了货,而是货太多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剽窃哪一位大家之作方好,可在外人看来,萧畏这就是耸包了,这不,包厢里几名侍候着的婢女下人们脸上都『露』出了憋不住的笑意,便是原本等着瞧稀奇的萧如浩就被萧畏此举弄得哭笑不得——萧如浩自是知晓舒雪城收萧畏为关门弟子的事儿,也曾在太子寿筵那天见识过萧畏的武功,然则却并不以为萧畏在文事上能有多大的本事,毕竟文之一道比起武来,实是更艰难了许多,短短的三年时间里,要想成为文学大家,一点可能『性』都没有,至少他萧如浩本人并不看好萧畏的文采,此时见萧畏半天没动笔,暗自好笑之余,也实不愿见着萧畏出乖『露』丑的,这便沉『吟』了一下道:“小畏,还是哥哥来好了,呵呵,哥哥来此多回,倒是胜过几次,也算是驾轻就熟了罢。” “嘿嘿,用不着,八哥只管坐着等美人儿自投罗网好了。”萧畏嘿嘿一笑,拿起了搁在笔架上的狼毫,就着砚台蘸了下墨汁,大笔一挥,但见笔走龙蛇间,一首剽窃自柳永的《雨霖铃》便已跃然纸上,末了投笔一击掌,自得地大笑道:“来啊,拿去叫苏姑娘前来侍琴。” 听得萧畏如此之自信,原本端坐着不动的萧如浩立时好奇心起,起身走到了萧畏的席前,待要细看,萧畏却已将卷子卷了起来,哈哈一笑道:“八哥莫急,等那苏姑娘唱将出来,哥哥便知好坏。” “好你个小畏,还跟哥哥来这么一手。”萧如浩见状,只得按耐下心头的瘙痒,笑骂了一句,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只不过心里头依旧不以为萧畏能写得出甚高明之作来,然则出乎萧如浩意料之外的是——送卷子的婢女刚去没多久,包厢外头一阵佩玉敲击的叮当声响处,一名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子已在数名丫环的陪伴下行进了房中,赫然竟是苏紫烟到了,那等仓促进房之举动登时令萧如浩骇了一大跳,一时间竟忘了要起身招呼,至于萧畏则更是不济,愣愣地看着苏紫烟,便连眼珠子都转不动了,竟如木雕泥塑一般地呆了…… 第43章 郎情妾意皆有因(1) 第43章 郎情妾意皆有因(1) 美,真的太美了,精致到可挑剔的五官,目如丹凤眉如黛,点绛红唇似樱桃,白皙玉肌『色』如雪,身材高挑而又不失丰满,再配上淡雅的白『色』长裙,实难以找到一丝可以挑剔的缺憾,饶是萧畏活了两世人,也算是饱览过数美『色』的人物,可乍一见到匆忙而至的苏紫烟,竟被震撼得目瞪口呆地愣住了,话意识地便脱口而出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苏紫烟原本是个从容的女子,之所以会来得如此仓促,完全是被萧畏那首《雨霖铃》之优美所打动了,这才会急着来见识一下作者其人,可没想到方才进了门,就又听到了句诗意盎然的赞语,虽是第一次听闻,可以苏紫烟的悟『性』,却一听便知面前这位公子哥将自己比喻成了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更难得的是此人还是在呆滞状态下脱口而出,显然就是其肺腑之言,心中的柔弦不由地便是一动,款款地福了一福道:“谢公子良言,奴家苏紫烟这厢有礼了。” 苏紫烟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之下,声如黄莺般悦耳,登时就令萧畏脑中“嗡”地一响,险险些再次进入呆滞状态,可就在此时,萧畏丹田一热,“游龙戏凤功”不运自转了起来,一股股热流飞速地沿经脉运行了起来,几乎就在瞬间完成了一个大周天,脑海中的混沌顷刻间便被扫『荡』一空,整个人立马就清醒了过来,再一看苏紫烟正向自己行礼,忙站了起来,笑着还了个礼道:“卓三郎见过紫烟姑娘,久闻姑娘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焉。” 苏紫烟来中都已有一段时间了,京师大小权贵见识过不少,论是何等尊贵之人物,乍一见面,神魂颠倒不可自持者比比皆是,还从人能抗拒其敌之魅力,初时见萧畏瞠目结舌之状,自也不以为忤,可待得见萧畏竟如此快便恢复了平静,不由地愣了下神,芳心一动,竟微微有些子起了波澜,忙借着躬身还礼的当口,飞快地调整了下心态,很是客气地回道:“原来是卓公子当面,紫烟有失远迎,还请卓公子海涵则个。”[ 好强悍的魅术,这女子不简单!萧畏本人是没有太多的江湖经验,可却有个宗师级的好老师,往日里自是没少听舒雪城老爷子说起过江湖中事,再加上先前“游龙戏凤功”的异动,哪会猜不出面前这个看似清纯可人的绝代佳人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姑且不论此女的武功如何,光是魅术上的造诣便已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似这等样的奇女子又怎可能自甘堕落到寄身青楼的地步,内里绝对另有隐情,当然了,萧畏绝对不会傻到当场喊破的地步,先前故意报个假名便是想试探一下此女,待得见苏紫烟借行礼掩饰那微小的失态之际,萧畏更是断定此女来京的目的不简单,心念转得飞快,可口中却客套地说道:“紫烟姑娘客气,还请坐下叙话如何?” “谢公子抬爱了。”苏紫烟谢了一声,这才转向了兀自在发愣之中的萧如浩,再次福了一福道:“奴家见过六殿下。” “啊,紫烟姑娘客气了,呵呵,客气了,客气了,快,快请坐,坐下说,坐下说。”萧如浩显然还是没完全醒过神来,一见苏紫烟给自己行礼,忙不迭地站了起来,手足措地胡『乱』应着,那等语伦次之状瞧得萧畏不由地微微皱起了眉头——据萧畏所知,萧如浩的定力在一众皇子中绝对是佼佼者,实非常人可比,可就连他都抵挡不了苏紫烟的诱『惑』,可想而知,其他人若是遇到了苏紫烟将会是种何等之境地,再一想起自家二哥萧忌似乎也很是『迷』恋苏紫烟,若是苏紫烟来京师别有所图,这等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些,当然了,在没有『摸』清苏紫烟的路数之前,萧畏自不可能轻举妄动,然则内心深处却已对此女产生了高度的警觉。 面对着萧如浩的失态,苏紫烟显然早就见怪不怪了,也没再多客套,在一众侍女们的服侍下,款款地坐在了下首的一张几子后头,略一定神,将目光投向了微笑不语的萧畏,柔声道:“卓公子诗词之能奴家平生仅见,叹为观止,不知卓公子仙乡何处?” 哈,这就套起咱的底来了,嘿,还真是直接么,有意思!萧畏此时体内“游龙戏凤功”已是运转了开来,压根儿就不受苏紫烟身上愈聚愈浓的魅力所『惑』,这便微微一笑道:“不敢有劳紫烟姑娘动问,在下自幼随师尊四处漂泊,实也不清楚该算是何处人氏。” “哦,原来如此,古人云:行千里路,读万卷书,卓公子能写得一手好词,自也就不奇怪了,紫烟只是好奇而已,还望卓公子见谅则个。”苏紫烟一听萧畏这话,便知其纯属应付之言,可也不点破,而是笑着赞了萧畏一句,而后突地话锋一转道:“紫烟听卓公子口音像是京师一带人氏,或许卓公子的根便在京师也说不定,细细探访,或能寻根逆源也非难事。” “哦?哈哈哈……,谢紫烟姑娘提点了。”萧畏哈哈一笑,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同样话锋一转道:“在下听闻紫烟姑娘琴艺乃是当世一绝,今既有缘见面,不知可闻雅音否?” “这个自然,六殿下、卓公子请稍候。”苏紫烟见萧畏油滑得很,似乎丝毫不受自己的魅术之影响,心中微惊,不过却并没有带到脸上来,微微一笑,点头应答了一声,由着一众随侍的丫环们侍候着焚香净手之后,双手轻拨古琴弦,一阵悠扬的曲声便即响了起来,伴随着曲声,红唇一启,轻轻唱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好,紫烟姑娘琴艺双,歌喉双,此曲应是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好,在下佩服,佩服!”一曲终了,满室寂静,好一阵子之后,萧畏率先回过了神来,忍不住击节叫好不已——苏紫烟所唱的正是先前萧畏剽窃自前世大词人柳永的《雨霖铃》,这一世没有柳永这么个人,自然也就不会有《雨霖铃》这么首名词,然则在苏紫烟的琴、歌之下,却将这首名词唱得委婉动听,实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之美感,哪怕萧畏心里头再怀疑苏紫烟的来意,可还是被苏紫烟那高绝的琴艺与歌喉所打动,叫好之声完全出自真心,内里不含一丝的假意。 “好,某虽是有幸听过苏姑娘几番唱,可每多听一回,感悟便多深一回,好,太好了,啊,对了,此曲似乎新作,却不知曲牌名何?又是何人所作?”萧如浩本正沉『迷』于琴声的意境之中不可自拔,被萧畏一通子叫好声惊醒了过来,也忙不迭地拍手附和着叫起了好来。 苏紫烟先是饶有深意地看了萧畏一眼,而后对着萧如浩略略一躬身,低着头答道:“六殿下谬奖了,此词名为《雨霖铃》,正是卓公子之新作,奴家不过是借势而为罢了,实是沾了卓公子的光了。” “啊……”萧如浩满脸子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苏紫烟,又看了看萧畏,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等优美到极致的词居然会是出自萧畏这等纨绔之手笔,一时间竟不知说啥才好了。 哈,小八这厮傻了吧,嘿嘿,剽窃罪,剽窃万岁!萧畏一见萧如浩那等痴呆状,心里头可是爽歪了,不过脸上却是一副恭谦的样子,微笑地谦逊道:“紫烟姑娘见笑了,涂鸦之作耳,若非紫烟姑娘琴歌双绝,小词一首原也甚大不了的,惭愧,惭愧!” “卓先生如此高明的学问,令师定是当代之高人,奴家虽落红尘,却甚是仰慕前贤,不知卓先生之师是何方高士?”苏紫烟明知道萧畏油滑,可心中的好奇心起了,却还是忍不住要再盘盘萧畏的底,这便将话引到了师承之上。 尊师重道乃是传统之美德,但凡士子都不敢有违,也人敢对自己的师尊不敬,若是换了个人,在苏紫烟这般穷追之下,只怕就扛不住了,可惜她遇到的是萧畏这个叛逆之辈,尽管其对舒老爷子的提携很是感激,可对于师道却并没有当今士子那般讲究,此时一听苏紫烟焕了个由头接着盘自己的底,这便哈哈一笑道:“家师粪土名利,向来不言出身来历,卓某也从知晓家师是何等样人,这一条还望紫烟姑娘能见谅则个。” 萧畏此言明显是搪塞之辞,可苏紫烟还真就拿萧畏没办法,刚想着再换个角度盘萧畏的底之际,却听包厢外一阵噪杂声响起,一群人吵吵嚷嚷地闯进了包厢之中,双方一个照面之下,不由地皆大吃了一惊…… 第44章 郎情妾意皆有因(2) 第44章 郎情妾意皆有因(2) “萧畏!” “李振东!” 正所谓冤家路窄,闯进了包厢的那一大帮子人中冲在最前面的赫然就是曾与萧畏决斗过的“江南一秀”李振东,双方显然都没想到竟会在此等场合下对上了面,乍一撞上,皆大吃了一惊,都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声来,现场的气氛登时就诡异地火爆了起来,却人注意到苏紫烟望向萧畏的眼神中飞快地掠过一丝精芒。 “小畏,尔到此胡闹个甚?”就在萧畏与李振东怒目对视的当口,一身白袍的萧忌从李振东的身后走了出来,微皱着眉头,板着脸训斥了萧畏一句。[ 嗯?二哥怎地跟这帮子杂碎搅合在了一起?萧忌此言一出,萧畏这才注意到冲进了包厢中的一众人等赫然全是太子一系的权贵子弟们,不单萧忌在,方去恶、陈百涛、林锋那三个京师大寇也都在场,再算上些中不溜秋的货『色』,简直就是太子党的大聚会了。 “二哥说笑了,小弟不过是陪八哥前来瞧个稀奇罢了,实谈不上甚胡闹不胡闹的。”萧畏虽一向与萧忌不睦,然则当初与李振东筵前决斗时萧忌出手相助自己的情义萧畏却是牢记在心的,此时见萧忌出口便是训斥,心中虽极度的不满,可还是没有似往日一般出言讥讽,而是站了起来,面『色』平静地应答了一句。 “哼!”萧忌自然早就知道这包厢里坐着的是六皇子萧如浩,只不过萧如浩在朝中势力单薄得可怜,萧忌打心里头就看不上萧如浩,当然了,明面上的尊敬还是要的,此时听萧畏将萧如浩扛了出来,自是不好连萧如浩一块儿骂了,只得面『色』铁青地哼了一声,以显示心中的极度不满。 萧如浩身为皇子,地位自是尊崇得很,可自家事情自家清楚,不说萧忌、李振东这等大头,便是方去恶等人背后的势力都是他所招惹不起的,故此,尽管被人搅了场,心中的怒气一浪高过一浪,可却不敢带到面子上来,只能是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微笑着起了身,很是客气地招呼道:“六哥,李公子,真巧啊,呵呵,相请不如偶遇,何不坐下来同饮一樽,让小弟作个东如何?” 萧如浩在朝在野是没啥了不得的实力,可毕竟头上顶着皇子的衔儿,如此说话,不单不计较一众人等擅闯包厢之事,还笑脸相邀,已算是极为大度了的,否则的话,真要是将事情闹大发了,大家伙谁都没好果子吃,按理来说,事情到了这般地步,闯入的众人也就该识趣地借坡下驴了罢,可惜的是萧如浩这番大度的海涵全然是白费功夫,一众人等既然在明知萧如浩在此,还敢来闯,自是有着不惧萧如浩的本钱在,这不,萧如浩话音刚落,就见方去恶摇着折扇站了出来道:“六皇子的酒贵,我等胃肠不好,实难消受得起,这酒就免了罢,我等此来乃是专程为紫烟姑娘而来的,呵呵,紫烟姑娘,可否到我等的包厢中小坐片刻,也好让我等聆听一下紫烟姑娘那天下双的琴艺,紫烟姑娘请了。” 始终默默地看着众人争执的苏紫烟一听方去恶将话题引到了自己的身上,这便微微一笑,款款地起了身,那动作之优雅、笑容之『迷』人,瞬间令满包厢的人等全都为之一愣,所有人等浑然忘了先前的争端,满心眼里只有那俏丽的倩影屹立在天地之间,瞠目结舌者比比皆是,口水横流者也不凡其人。 妈的,一群猪哥,『奶』『奶』的,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是个一笑倾人国的祸水!满包厢里也就只有萧畏不被苏紫烟所诱『惑』,可也同样被苏紫烟的诱『惑』力狠狠地震了一下,心里头暗自骂了一声,可脸上却淡淡地,甚表情都没有,只是冷眼地旁观着苏紫烟的一举一动。 “紫烟不过蒲柳之姿耳,实难当诸位公子的厚爱,若因奴家之故,起了争端却是不好,诸位公子之邀,小女子本该从命才是,只是奴家有规矩在先,实不好随意便毁了,还请诸位公子见谅则个,莫令小女子为难好么?”苏紫烟款款地轻移莲步,走到了双方的中间,福了福,轻言细语地分说着,那如天籁般的声音听得一众人等如痴如醉,实难自已。 “紫烟姑娘客气了。” “好的,好的。” “没问题,一定,一定。” 苏紫烟话音一落,方去恶、陈百涛等一干大小纨绔全都不自觉地点着头,『乱』纷纷地出言表着态,即便是强如萧忌、李振东这等高手,虽不似方去恶等人那般丑态百出,可脸上也都『露』出了丝欣然之神『色』。 “咳,咳。”李振东到底是李振东,虽也被苏紫烟的天籁之音所影响,可很快便醒过了神来,假咳了两声,声音不大,可苏紫烟塑造出来的意境却被这两声假咳彻底打破了,一众痴『迷』的公子哥们这才算是回过了神来。 “李公子可有何见教么,奴家听着便是了。”苏紫烟苦心经营出来的意境被破,心头不禁一颤,可脸上却是微笑依旧,朝着李振东微微一福,很是客气地出言问道。 苏紫烟此言听着虽是平常,可话音里的魅『惑』之感依旧极强,然则李振东已有了防备,根本不为所动,哈哈一笑,很是轻松自如地开口道:“紫烟姑娘客气了,见教谈不上,不过紫烟姑娘既然说有规矩,那自然就按规矩行事也好,唔,却不知此处又有何值得紫烟姑娘按规矩行事的文章词赋,莫非紫烟姑娘的规矩也是看人的么?” “李公子怕是误会了,奴家来此确实是依规矩办事。”苏紫烟话说到这儿,明显地顿了一下,这才接着往下说道:“三王子写下了一首绝妙好词,奴家也是因此而来的,若有得罪处,还请见谅则个。” 苏紫烟此言刚落,满包厢的人等之目光便齐刷刷地全都扫到了萧畏的身上,众人的眼神里皆满是不信与猜疑——萧畏是啥德行在场众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打架斗殴是一把好手,若说武功尚可,大家伙见识过其与李振东的决斗,倒也能信服,可要说萧畏能文,自是谁都不相信,即便是看着萧畏长大的萧忌也同样如此。 靠,你个死丫头,少说两句会死人啊!萧畏此番之所以微服前来,就是不想此事传回自家府上,除了因着前一段时间惹祸太多,生恐被自家老爹老娘算总账之外,更是顾忌着此事要是传到林瑶等女的耳中,只怕没自己的好果子吃,然则,随着李振东一伙子认闯了进来之后,萧畏已经知道自己怕是逃不过一场风波了,内心里已是有所准备,可当苏紫烟当众将自己抬出来之际,心里头还是老大的不满,肚子里暗骂了一声,可脸上却是平淡如水,宛若既没听到苏紫烟的话,也没瞅见众人的瞩目一般,老神在在地站在那儿,浑然没事人一般。 萧畏这么一沉默,包厢中的气氛登时便有些子怪异了起来——方去恶、陈百涛等人都是被萧畏打怕了的,背后骂萧畏倒是一个比一个骂得起劲,可要他们当面跟萧畏冲突,却是没那个胆,而萧忌身为萧畏的二哥,在“明知道”萧畏文事上头功力不成的情况下,为了项王府的面子,自是不会去故意揭破,保持沉默就成了其奈的选择,至于李振东么,曾当众输给过萧畏,自也不好在此时发难,大家伙都不说话,这气氛自是怪到了极点。[ “六哥、李公子,紫烟姑娘所言确实虚,小畏所写之《雨霖铃》确实是首绝妙好词,先前配上紫烟姑娘的琴曲,某一听便已入『迷』,便是到了此际,依旧回味穷。”就在这一派的寂静中,六皇子萧如浩突然开了口,为苏紫烟之言作了证。 苏紫烟的话众人本就已是信了三分,实际上,若不是萧畏往日行事着实太过荒唐了些,一众人等原也不会怀疑苏紫烟的话,如今再加上萧如浩的证言,众人自是更多信了几分,然则,也并非全信,这不,萧如浩的话音刚落,李振东便已出言道:“哦?本公子倒是好奇得很,既有如此好词自当拜读为快,可否请苏姑娘再奏一曲,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么。” “这……”李振东此言一出,苏紫烟脸上立时显『露』出了犹豫之『色』——按苏紫烟自己定下来的规矩,一天只一曲,谁能以诗词文章打动其芳心,便可得闻仙音,自打其来中都这半年余的时间里,还从来没有破过例,此时若是就此破了例,后头要再想守住规矩可就难了,一旦没有了这些规矩的保护,面对着京师数大小权贵的侵扰,苏紫烟再想保持目下的超然几可能,事关自身之安危,又岂能不谨而又慎的,问题是眼下若是不奏上一曲,只怕就要因此而得罪了两造人等,这也不是苏紫烟愿意见到的结果,该如何选择,着实令苏紫烟为难了起来…… 第45章 郎情妾意皆有因(3) 第45章 郎情妾意皆有因(3) “哎呀呀,我说各位公子哥这都是怎地啦,好端端地生什么气啊,小红,翠兰,姑娘们快来啊,好生侍候着各位公子爷们,来来来,都消消气,今日所有的花销就算老身请客了,给老身一个面子,都散了,散了罢。”就在苏紫烟左右为难之际,一身大红裙的老鸨扭着腰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装疯卖傻地『插』科打诨着。 文学网乃是京师第一勾栏,这名老鸨在文学网经营了多年,绝对算是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物,一手和稀泥的本事确实高明,若是往日,她这么一出面,一众公子哥们多少都会给其一点面子,然则今儿个却不同往日,不说萧如浩铁青着脸,便是李振东等人也没给老鸨甚好脸『色』看,至于方去恶则更是态度恶劣地了老鸨一把,恶形恶状地吼道:“老虔婆,滚一边去,这里没你什么事,滚出去!” 那老鸨哪想到方去恶竟然当众动粗,措不及防之下,竟被得踉踉跄跄地险些跌倒在地,好在侍候在苏紫烟身边的几名丫环见机得快,抢着出手搀扶,这才没当众出丑,然则一张老脸却是就此垮了下来,嘴一张,便要撒泼,可面对着这一群京师里权势最重的权贵子弟们,终究还是没那个胆,正自尴尬间,却见苏紫烟站了出来道:“妈妈且先去忙好了,此处紫烟自会料理。”老鸨听闻此语,自是借坡下了驴,怏怏地退出了包厢,径自去了。 李振东冷眼看着老鸨退了出去,手一抖,一柄折扇已出现在手中,“唰”地了开来,潇洒地摇了摇,微笑地说道:“紫烟姑娘,若是有难处,李某也不愿强人所难,倘若紫烟姑娘肯到我等包房处小饮上一樽,这事便算就此揭过如何?”[ 李振东此言一出,不单苏紫烟脸『色』变了,便是萧如浩原本铁青的脸也转成了黑『色』,若不是顾忌着李振东背后的镇海军,只怕早就翻脸动手了——苏紫烟来这文学网半年余,卖艺不卖身,只以琴艺献技,向不陪酒,这可是满京师都知晓的事情,这会儿李振东竟如此提议,不单是强人所难,更是在当众削萧如浩这个主人的面子了。 眼瞅着萧如浩要发作了,萧畏心里头暗自叹了口气,嘿嘿一笑,摇着折扇站了出来,很是张狂地说道:“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嘿,李公子旁的本事不会,仗势欺人的本事倒是很在行么,也成,若是尔能写出与小爷我一般强的词来,紫烟姑娘便跟尔走一趟又如何?” “哦,是么,那本公子倒要拜读一下小王爷的大作了。”一见萧畏站了出来,李振东脸上不为人觉地掠过一丝阴霾,皮笑肉不笑地拱手说道。 “好说,好说,不单是尔,就连尔等一起算上好了,若是有谁自问能胜得过小王的,大可当场献宝。”萧畏张狂地一笑,轻摇着折扇,不慌不忙地『吟』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一众公子哥虽都是纨绔者居多,可大多都是有些底气的,论是文的还是武的都很有两把刷子,在文事上头虽不见得个个都出类拔萃,可眼界却都是极高,等闲诗词文章还真难让这帮公子哥们看在眼里,然则待得萧畏『吟』完了整首《雨霖铃》之后,所有人等全都傻了眼,就连一向以文武双全而自傲的萧忌也呆住了,一双眼瞪得简直都快掉出眶来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等绝唱之词会是自家这个不成器的小弟所作,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却又由不得萧忌不信,一时间百感交集之下,一颗心直往下沉,趣地摇了摇头,一转身,率先退出了包厢。 萧忌乃是一众人等中公认的才子,他这么一走,其他人等自是生不出抗衡之心,也纷纷掉头而去,倒是李振东稍稍沉得住气,收起了手中的折扇,微笑着拱手为礼道:“小王爷高明,李某甘拜下风,告辞了。”话音一落,潇洒地一转身,也离开了包厢,一场看似即将闹大的风波就这么悄声息地过去了。 “小王爷,多亏了您出手相助,奴家方能得脱大难,此恩奴家自当牢记在心,且容奴家后报。”待得众人退将出去之后,苏紫烟款款地走到萧畏的身前,福了一福,谢了一番。 萧畏收起了狂态,微笑着回了个礼,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回答道:“紫烟姑娘不必如此,小王此来本就是为了见紫烟姑娘一面,却不料竟闹出如此多事来,实是小王考虑不周之故,还请紫烟姑娘切莫见怪方好。” 看着萧畏与苏紫烟在那儿客套来客套去,原本板着脸的萧如浩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不打紧,却令苏紫烟的脸『色』刷地一下便红了起来,更增添了几分动人心魄的美感,瞧得萧畏一时间眼花缭『乱』,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苏紫烟自幼饱读诗书,一听便知萧畏这句话乃是出自《诗经》中的一首名诗《桃夭》,也知晓萧畏此际念出此诗的用心,一时间原本就红的脸『色』更是红得似欲欲滴血一般,再一看萧畏那贼亮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心一慌,嘤咛一声,连句场面话都来不及说,一转身,脚步匆忙地便退出了房去,背后传来了萧如浩放肆的大笑之声……离着萧畏等人所在的包厢不远处的一个独立院子中,一名青衣青年端坐在厅堂中,人虽端坐着不动,可脸上却满是焦躁之『色』,眼神时不时地瞟向大门处,似乎有所企盼之状,这人赫然竟是当今太子萧如海——萧如海身为太子,久居深宫,实难得离宫一步,今日微服前来文学网,固然是为了与一众亲信小聚一场,更多的则是仰慕苏紫烟的『色』艺双绝,也按规矩让一众权贵子弟们各自献上了拿手的词赋,却不料竟然被萧如浩给占了先,一气之下,这便让众人前去强邀,原本以为凭着李振东、萧忌等人的名气乃至家世,定可令萧如浩俯首退让,却没想到一众人等去了如许久都不见回转,可把萧如海给等得急了,若不是顾忌着自己微服前来文学网之事若是传扬出去恐惹来御史们的劾,萧如海只怕早已亲自跑去看个究竟了。 “怎样了,六弟,李爱卿,那苏紫烟何在?”就在萧如海等得焦躁不已之际,李振东等人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萧如海立马站了起来,紧赶着出言问道。 面对着太子的追问,一众权贵子弟们皆面面相觑地不知该如何应答方好,大家伙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萧忌的身上,可萧忌这会儿整个人都尚沉浸在震惊之中,压根儿就没注意到众人的瞩目——萧忌一向以文武双全而自傲,向来瞧不起纨绔行的萧畏,在他看来,王府世子之位非自己莫属,哪怕前番萧畏当众击败李振东,萧忌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可今番萧畏在文事一道上的才华一显『露』,萧忌的信心就彻底动摇了,此时此地萧忌一门心思全都在自家王府之争上,哪有心思去理会旁的事情。 “太子殿下,事情是这样的……”眼瞅着萧忌半天都没反应,李振东不得不站了出来,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描述了一番。 “哦?有这回事?那首词何在?”萧如海素来喜欢诗赋,这一听萧畏竟然写出了首千古绝唱,登时便来了兴致,不再追问苏紫烟之事,反倒问起了诗词来了。 “这个,好像是在苏紫烟姑娘手中。”李振东没想到萧如海会在这等时分追问起诗词的事儿,很明显地愣了愣,这才紧赶着回答了一句。 萧如海心痒难搔之下,一迭声地下令道;“快,快去索来,孤倒要好生见识一下。”萧如海既已下了令,自有好事的权贵子弟前去奔忙,不数刻,便已将萧畏亲笔所提的卷子取了来。 “好,好词啊,字好,词更佳,得此好词,孤不虚此行也,好,好,好!”萧如海匆匆阅完了卷子,一迭声地叫起了好来,那等兴奋状落在萧忌的眼中,更令其郁闷的心思又多重了几分,却浑然没有注意到始终在观察其神『色』变幻的李振东嘴角边『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刘妈,此番让你受委屈了,紫烟甚是过意不去。”就在萧如海与一众亲信品评萧畏新作之际,文学网内院里一栋三层小楼的一间密室中,端坐在蒲团上的苏紫烟看了眼恭敬地站在面前的老鸨,面『色』平淡地说了一句。 “小姐,您千万别这么说,这都是老奴分内的事,未能保护好小姐,皆老奴之过也。”在外头泼辣比的老鸨刘妈这会儿在苏紫烟的面前却是乖巧得很,一听苏紫烟如此说法,赶忙躬了下身子,告了声罪。 苏紫烟语出真诚地道:“刘妈,您留在这等险地多年,实是辛苦了,紫烟代义父谢谢刘妈了。”[ “小姐过奖了,老奴不敢当。”刘妈逊谢了一句之后,话锋一转,有些子疑『惑』地出言道:“小姐,那萧畏不过是个行浪子,小姐您……” “刘妈,此事非尔所能预知,那萧畏恐是局中之关键,刘妈只需多方收集其消息便可,一切紫烟自有安排,您先忙去罢。”苏紫烟不待刘妈将话说完,轻轻地一扬手,打断了刘妈的话头,交待了一句,便将其打发了出去。 “萧畏,萧畏,唉……”待得刘妈走后,苏紫烟愣愣地呆坐了良久,长出了口气,叹息了一声,起身也行出了密室…… 第46章 后遗症 酉时将近,日头渐渐西斜,已到了该准备晚膳的时间了,中都城里炊烟处处,急于归家的行人们脚步也较平时匆忙了许多,然则一辆由数十名护卫簇拥着的豪华马车却不紧不慢地行走在西大街上,宽敞的车厢中,六皇子萧如浩与萧畏哥俩个默默地相对而坐,似乎都失去了交谈的兴致,一股子压抑的气氛在车厢里缠绕着徘徊着。 气闷,异常地气闷!尽管萧如浩人是木然地坐着不动,可内心里却是波澜起伏,几难以自制——身为当今六皇子,居然被一群纨绔子弟当众扫了面子,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令萧如浩很有种要杀人的冲动,可惜他不能,只因他没有那个实力,皇子?虚衔罢了,拿将出去,吓唬一下平头老百姓还差不多,可对于京师里稍有点势力的权贵们来说,六皇子这个头衔屁用都没有!实力,一切都得靠实力来说话,这道理萧如浩自然是懂得的,问题是如此这个朝局下,哪有他发展实力的空间,一念及此,萧如浩心里头便涌起了一阵力之感,自然也就没了开口说笑的兴致。 萧如浩气闷之下不愿开口,萧畏也同样懒得啰嗦,所不同的是萧畏烦恼的不是手中权势,而是被一连串的疑问搅『乱』了心神——当初李振东提出太子筵席前决斗之际,萧畏断李振东此举可能是出自太子的安排,为的是帮助萧忌夺得项王府世子之位,对此判断萧畏始终不曾怀疑过,可今日李振东的表现却令萧畏起了疑心,理由么,很简单——萧畏虽向来与自家二哥萧忌不睦,可对其一身的武功却甚是佩服,自知就目下自己的武功而论,尚不是萧忌的对手,然则,在面对着苏紫烟的魅『惑』之术时,李振东的表现却显然还在萧忌之上,这就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李振东的武功应该在萧忌之上,至少不比萧忌来得低,换句话说,萧畏其实并非李振东的敌手,很显然,当初太子寿筵前一战时,李振东并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极有可能是在故意放水,如此一来,李振东此举的用心就颇为可疑了。 李振东何要提出决战?又为何要故意当众输了此战?来京师又怀着何种目的?不清楚,萧畏想破了头,也没能想出个头绪来,可隐约觉得这一切都是一个大计划中的一环,而自己搞不好就是旁人计划中的一枚棋子而已,如此一想,萧畏的心情能好才是怪事了,至于苏紫烟这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带给萧畏的也同样是一连串的问号——就苏紫烟那等魅『惑』之能,绝不需要靠卖艺来谋生,换句话说,这丫头来京师也同样是怀着不可告人之目的而来的,如此一来,问题就出来了,能使唤得动苏紫烟这等高手的,一准不会是小势力,那她的背后站着的又是哪方势力?派苏紫烟来京师,又有何目的,不清楚,就萧畏目下的能力而论,也从调查起,可有一条萧畏却是可以看得出,那便是今日李振东等人来搅场之际,此女有意意地在制造矛盾——萧畏绝不相信似苏紫烟这等样人会没办法应付李振东的『逼』迫,之所以将自己『逼』出来,十有八九是故意为之,其目的究竟何在?萧畏同样从捉『摸』起,然则萧畏心里头却有种预感,苏紫烟此女恐怕与自己会有一个交集,至于结局究竟是好是坏,萧畏心里头同样数。[ 一场本该是平平常常的宴请竟然生出了如此多的事端来,始料不及之余,也令萧畏心里头的明悟更深了几分——实力,一切压根到底还是得看实力,要想改变成为别人棋子的命运,终究还是得靠实力来说话,这一点萧畏倒是跟坐在对面的萧如浩想到了一块儿去了,所不同的是萧如浩如今是束手策,而萧畏则是充满了信心,他就不信靠着自己的努力,会落得个充当棋子的命运! “殿下、小王爷,马头街到了。”就在小哥俩各怀心思之际,马车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一名随行侍卫的禀报声响起,打破了车厢里那令人压抑的沉默。 “嗯。”醒过了神来的萧如浩吭了一声,便算是回应了侍卫的禀报,接着满脸子诚恳状地看着萧畏道:“小畏,今日之事哥哥又欠你一次情了。” 萧如浩虽没明说欠的是甚子情,可萧畏却能听得出萧如浩的未尽之言,只不过萧畏却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这便哈哈一笑道:“妨,大不了下一回还是八哥请客好了,小弟可是不介意的。” “好你个小畏,尽想美事儿,哈,该不会是真被紫烟那丫头给『迷』住了罢。”萧畏见状,也乐得不再多提萧畏为自己解围挽回面子之事,这便笑骂了一句。 “嘿,苏紫烟?很有趣的一个小丫头,有意思!”萧畏嘿嘿一笑,也不多辩解,一哈腰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提点了一句道:“八哥,听小弟一句劝,文学网那地儿邪,能不去还是尽量不去的好。”话音一落,也没给萧如浩发问的机会,大步便向迎将过来的一众项王府侍卫们行了过去。 “嗯?”萧如浩被萧畏最后那句话弄得一愣,一时间没搞明白萧畏这话究竟指的是甚事,待要发问,却见萧畏已去得远了,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没能想得透彻,奈之余,也只能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放下了车帘子,低声喝令车夫转向打道回府去了……文学网之事虽疑问重重,可事情过了也就过了,萧畏其实也没再去多想,毕竟以他如今的实力,实是法去解开那些谜题的,在萧畏看来,与其想得走火入魔,还不如老老实实将商社之事搞好,等有了实力,一切自可水到渠成,完全没必要去咸吃萝卜淡『操』心的,然则事情却总是出人意料的——仅仅一夜的功夫,萧畏所剽窃的那首《雨霖铃》竟然传遍了整个京师,大有中都纸贵之势,就连萧畏到文学网之事都冒出了数十个版本,一时间市井间众说风云,一代“大词人”的大帽子就这么忽悠悠地落到了萧畏的头上,慕名到项王府拜访的文人『骚』客多如过江之鲫,闹得萧畏措手不及之下,不得不称病闭门谢客,躲得颇为狼狈不已。 若光是外人瞎闹腾也就罢了,大不了躲起来不见也就是了,没啥了不得的,左右萧畏也不在乎那些个虚名,可家里头也起了风波,才叫萧畏闹心得够呛,先是自家小妹萧旋听得江湖传说,率一干丫环们杀了来,硬磨着要萧畏多写几首词,说是要验证一下萧畏的能耐,不写还不成,这丫头磨人的本事厉害着呢,闹得萧畏没了招,只好咬着牙,可着劲地恶剽了一把,将苏东坡老先生的几首词整了出来,好说歹说之下,总算是交了差,可事情却依旧不算完,到了晚上,萧畏溜达到林瑶房中之际,真正的大麻烦来了! “她美么?”就在萧畏抱着林瑶刚滚上床榻,刚想着解除玉人的“武装”之际,一直笑靥如花的林瑶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啊……”一听这话,萧畏的手不由地便是一僵,停止了进一步的动作,眼珠子狂转了起来,可一时间还真不知该说啥才好的。 “问你呢,说啊。”林瑶不满地白了萧畏一眼,身子轻轻一挣,脱出了萧畏的拥抱,双手一支,将萧畏压在了身下,一双乌黑亮丽的大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萧畏的眼,那气鼓鼓的样子,令萧畏苦笑不已。 『奶』『奶』的,女人还真都是醋坛子,靠啊,老子又没干啥恶事,家里的醋坛子就翻了,倒霉哦!萧畏满肚子的委屈,却没个说理的地方去,只得哈哈一笑道:“死丫头,说啥呢,哪个她啊,小爷我不就只有你一个呗。” “讨厌,说实话,她美还是我美?”一听萧畏打哈哈,林瑶登时就来气了,小粉拳一扬,给了萧畏一下,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妈的,狐狸没打着,反倒惹了一身的『骚』,我靠了!萧畏哭笑不得地看着林瑶道:“瑶瑶,你这是问的啥啊,那不过是个青楼女子罢了,怎能跟我家瑶瑶相提并论,来,香一个!” “算你会说话,哼,你们男人啊,就是贪心,吃着碗里的,还没忘看着锅里的,没臊。”林瑶听着萧畏的甜言蜜语,心中登时一暖,可还是不乐意地扬起了小粉拳,不轻不重地捶了下萧畏的胸膛。 得,总算是蒙混过关了!萧畏实害怕林瑶再纠缠着这个破事儿不放,一见林瑶软了下来,赶忙拿嘴堵了上去,喘息声起间,旖旎不断,满室春光限好……几番征伐,几番搏杀,战事方消,玉人喘息未平,话题却又抛了过来:“小畏,你喜欢她么?若是真喜欢,那干脆赎回来好了,左右家里姐妹多,也不差她一个。” 得,死丫头,给咱设套子来了。萧畏精得很,哪会听不出林瑶这话里头设了个圈套,真要是说赎将回来,嘿,那萧畏今晚上可就只有打地铺的份了,这等恶当萧畏才不会去上呢,嘿嘿一笑,索『性』不答,一双大手上下游走不定,体内“游龙戏凤功”稍一运转之下,林瑶登时便承受不住了,娇喘声起处,桃花泛红,已紧紧地贴住了萧畏,一场酣战又开始了…… 第47章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第47章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成名的快感萧畏没享受着,成名的麻烦却是受了不老少,文学网的事情尚未过去,萧旋那头又将萧畏的“新作”大肆张扬了出去,于是乎,原本就名声鹊起的萧畏立马就扬名天下了,光是每日里那些个慕名前来切磋的文人『骚』客们递进王府的诗文叠加起来,便能有个几尺高的,那等来势汹汹之壮观还真将萧畏给震得晕乎乎地——萧畏自己事自家清楚,肚子里拢共就是那么些料,真要是左切磋、右切磋地整下来,再多的料也不够抖的,藏拙便成了萧畏的不二选择,连着个把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猫在了王府中,当起了甩手大掌柜,将商社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地丢给了唐大胖子,好在唐大胖子就喜欢那个调调儿,不单没抗议萧畏的偷闲,反倒乐此不疲地大包大揽了起来,倒也算是各得其所。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了,一转眼间弘玄十六年元宵已过,雪开始化了,天冷得紧,尽管身上穿着的狐皮袄子很是厚实,可萧畏却依旧觉得冻得慌,这冷不是因着天冷,更多的是打心里头冒将出来的寒——这数月以来,诸事顺遂,尤其是唐大胖子那头更是将事情办得极为漂亮——别看唐大胖子浑,可商业上的事情却倍儿精明,论是雇佣驼队,还是调集货源,抑或是与户部、太仆寺等衙门打交道,全都办得干净利落,几可挑剔,如今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问题恰恰就出现在这东风上——商队都要出发了,萧畏却尚未将此事禀明自家老爹老娘,这会儿走在去正院的路上,实也由不得萧畏不心里头打鼓。 该说啥才好?这个问题数月来始终困扰着萧畏,每回见到自家老爹老娘的面,萧畏总想着将此事道将出来,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才是,这便一拖再拖,拖到如今商队都快要出发了,萧畏还不曾跟家里人商议过此事,眼瞅着火烧眉『毛』了,这事情自是再也拖不得了,这不,萧畏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见自家老娘,指望着自家老娘能去帮着疏通一下老爷子那头,问题是能不能说服得了柳鸳,萧畏心里头一点把握都欠奉,然则丑媳『妇』也总得见公婆不是?事到如今,萧畏也只能硬着上了。 “小王爷,您来了,快,外头冷,赶紧屋里坐去。”萧畏刚走进主院的大门,就见王妃柳鸳身边最听用的大丫环紫鹃领着几名下人匆匆迎了出来,紧赶着招呼道。[ “紫鹃姐,我娘可在院中?”往日里萧畏惹了事,紫鹃可是没少帮着疏通,这会儿见紫鹃亲自出迎,自是不敢怠慢,急走了几步,笑呵呵地问道。 “在呢,小王爷您请,奴婢这就给您通报去。”紫鹃微微一笑,福了福,应答了一声,便紧赶着引领着萧畏往院子里走,这才没走几步呢,憋不住笑了起来道:“小王爷,今日娘娘心情好着呢,您啊,来得还真是时候。” “……”被紫鹃取笑了一回,萧畏好一阵子语,奈地耸了下肩头,打了个哈哈,算是含糊了过去,一路行进了厅堂之中,入眼便见自家老娘正斜靠在榻边的锦垫子上,对着几名管事婆子吩咐着事儿,忙抢上前去,躬身道:“母妃,孩儿给你见礼了。” “畏儿,来,到娘这儿来。”一见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来了,柳鸳一挥手,将那些管事婆子们都打发了出去,笑眯眯地召着手,将萧畏唤到了身边。 “娘,孩儿有个事儿,那个,啊,那个……”萧畏乖巧地凑到了柳鸳的身边,一张嘴,便要将事情和盘倒出,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一时间有些子结结巴巴了起来。 萧畏每回犯了事儿,总是这般模样,柳鸳早就见怪不怪了,微微一笑,伸手点了下萧畏的额头,打趣道:“说罢,可是又招惹了哪家的公子哥,嗯?” “哪能啊,娘,孩儿这段时日可都在家好好呆着呢,要不,您问嫣红去?”萧畏颇为尴尬地挠了挠头,腆着脸道:“娘,孩儿是有个事得求您,那个,啊,嘿嘿,就是商社的事儿,想来娘该是都知晓的,这见天就要开春了,孩儿想出关去走走,也好顺便看望一下外公,还请娘亲恩准。” 一听到萧畏提起此事,柳鸳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凝固了下来,一双丹凤眼中精光跃动不已,一股子威压油然而生,饶是萧畏习武有成,可也经不住柳鸳这等宗师之威势,一时间面『色』竟有些子煞白了起来,忙低声唤道:“娘,孩儿……” “嗯。”萧畏这一声轻唤响起,柳鸳似乎醒过了神来,轻吭了一声,四溢的压力瞬间消失得一干二静,默默地打量了萧畏一阵子之后,这才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萧畏的脑袋,长叹一声道:“尔既是想去,娘也不好拦你,只是外头『乱』,实非京师可比,一切尚须多加小心才是。” 啥,这就成了?萧畏原本还准备了一大套的说辞,却没料到柳鸳居然问都没多问,便同意了自己的请求,意外之余,不由地兴奋了起来道:“娘,您放心好了,孩儿都已准备停当了,朝廷批文、驼队、货物一应俱全,误不了事的,只是父王那头还得娘亲帮小畏去说说。” 俗话说得好,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此番萧畏去关外并非游山玩水,内里的风险极高,一个不小心之下,去得就回不得了,个中的情形柳鸳心中跟明镜似的,若是可能,柳鸳绝不愿萧畏去冒这个险,然则柳鸳却没有选择的余地,望着爱子那兴奋的笑容,柳鸳的心却猛地揪了起来,爱怜地『摸』了『摸』萧畏的头,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温言道:“畏儿长大了,是到了该出去见见世面的时候了,此去燕西,一路山水崎岖,道路艰难,更有流寇横行,切不可大意了,你父王那须担心,娘去说便好。” “嗯,谢谢娘亲。”一听柳鸳如此吩咐,萧畏担了数个月的心就此松了下来,紧赶着便点头应答了一句,想了想,又不怎么放心地问道:“娘,孩儿还不曾见过外公与舅舅们呢,都给孩儿说说,孩儿得准备甚礼物方好?” 一听萧畏提起了外公与舅舅们,柳鸳沉默了下去,良久不发一言,末了,长出了口气道:“尔能去,便已是最好的礼物,至于其他,尔见了便知,娘就不多说了,尔自去准备好了。” “是,娘亲,孩儿告退。”萧畏见柳鸳不想提起外公那头的事情,心里头尽自疑『惑』重重,可也不敢多问,恭敬地行了个礼,便退出了房去。 “唉,痴儿,痴儿……”萧畏去后,柳鸳独自坐在榻上,良久不曾动过一下,末了,摇了摇头,呢喃地叹息了一声……难得恰逢荀假(大胤皇朝之官员每十日有一天的假期,称为荀假),陈明远也就偷闲地睡了个懒觉,直到日上三竿了,这才不舍地从四姨娘的被窝里爬了出来,将就地用了些白粥当早膳,又让下人们沏了壶上好的西湖龙井,端坐在书房的文案后,乐悠悠地品着,口中时不时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好生自在得紧,然则一壶茶才刚饮了几口,却见次子陈百涛慌里慌张地冲了进来,口中还嚷嚷着:“父亲,父亲,事情不好了。”登时就将陈明远的好心情彻底搅得个粉碎。 “混帐,慌个甚子,说,何事如此!”陈明远气恼地将手中的小茶壶往文案上重重一搁,没好气地骂了一声。 “啊,父亲,是这样的,孩儿已得知可靠消息,萧畏那混球真的准备去燕西贩马了。”陈百涛素来畏惧其父,一见陈明远发怒,不由地缩了下脖子,紧赶着解释道。 “嗯?真有此事?”当初萧畏当庭与皇帝开赌,陈明远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就萧畏那等浪『荡』『性』子,最多不过是嘴上功夫罢了,哪怕其商社的事情闹得风风火火地,陈明远依旧不以为然,认定萧畏也就是在做戏罢了,了不得派了个商队去燕西走一圈,应付应付也就差不离了,至于贩回马匹,那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可这一听萧畏居然亲自率队前往,陈明远登时就有些子失态了,豁然而起,瞪圆了眼,喝了一嗓子。 “父亲,是真的,孩儿这有可靠的消息,那厮出发的日子都定好了,就在二月初一,父亲,您拿个主意罢,总不能眼瞧着那厮得意了去。”一见自家老夫发作了起来,陈百涛自是不敢怠慢,紧赶着禀报道。[ “该死!”陈明远恶狠狠地骂了一声,在书房里焦躁地来回踱着步,一时间也拿不出个太好的主意来。 “父亲,孩儿这倒有一计,您看能行否?”陈百涛凑到近前,小声地叨咕了起来:“……,如此当可永除后患。” “嗯?”听完了陈百涛的建议,陈明远轻吭了一声,并没有立马回复,脸『色』变幻个不停,良久之后,一咬牙道:“伍千两银子并不多,只是此事非同小可,一旦有失,大祸临门,尔可知晓?” 陈百涛毫不犹豫地答道:“父亲尽管放心,孩儿都安排好了,保管万一失!” “唔,那好,尔去账房支取伍千两银票,记住,此事须谨慎,尔不可亲自『露』面,交由旁人代劳便可,去罢。”陈明远思索了一番,末了还是觉得萧畏此行对自己的威胁太大了些,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是,父亲,孩儿知道如何做的。”一听自家老父答应了,陈百涛兴奋地躬身应答了一声,急匆匆地向账房赶了去…… 第48章 敌情突现 巳时四刻,天已近午,春天的日头暖烘烘地照耀着大地,不知名的野花开满了山坡,芳草翠绿,蝶飞蜂舞,鸟鸣虫嘶,一派春日之繁华景象,然则,这等繁华却显得有些不是地方,只因此处乃是安西古道——修建于前朝时期的安西古道本是中原通往西域的一条重要商道,自古以来便是车水马龙、商旅不绝之所在,可自打承平之后,朝廷迁都中都城,此商道已是渐渐地衰败了下来,一年到头也难得有几支上规模的商队出现,最多也就是三五成群的游商罢了,草木疯长的侵袭之下,原本平整宽阔的大道已显得残破不已,坎坷难行之至,哪怕屁股下已垫上了厚厚的毯子,却依旧颠簸得萧畏头晕眼花地难受得够呛。 二十天了,从离开中都伊始,到如今已是整整二十天了,却仅仅只走了三分之一多一些的路途,可把萧畏给憋坏了——一开始萧畏还兴致勃勃地骑着马看风景,然则几天的风沙吹将下来,再高的兴致也折腾没了,这便躲回到了马车里,却不料风沙是吹不着了,可小屁股却因此遭了大罪,被崎岖不平的道路咯得生疼不已,这令萧畏很是羡慕唐大胖子的能吃能睡,眼瞅着那厮鼾声如雷动地砣在那儿,萧畏郁闷得够呛,刚琢磨着是不是寻个法子作弄一下这个不知愁为何物的家伙,可就在此时,却听车外响起了雷龙压低了嗓子的声音:“小王爷,有情况。” “嗯?”萧畏一听这话,登时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一哈腰撩起了车帘子,立马就见雷龙正屹立在马车边上,面『色』肃然,萧畏见状,心中猛地咯噔了一下,刚要发问,就听背后唐大胖子打着哈欠含含糊糊地嚷道:“小三,该吃饭了罢,饿死俺了!” 靠,这死胖子还真是会来事儿!萧畏心急之下,哪有功夫去管唐大胖子的问话,跳下了马车,一个大步迈到雷龙的身边,低声问道:“雷叔,是甚个状况?”[ 雷龙微微地点了下头道:“小王爷,看见前方三骑了么?” 萧畏闻言偏了下头,向队伍的前方看了过去,立马就发现在离自家驼队不到百米的距离上,有着三名骑士正不紧不慢地纵马向前,看那服饰平常得很,压根儿就看不出有甚不妥之处,心中疑『惑』大起,皱着眉头道:“小侄看见了,有何不妥么?” “嗯,后方还有三骑,合计六骑,自出了函谷关之后,这六骑已跟了我等三天了,必是探子疑,今夜恐有一场恶战。”雷龙面表情地解说道。 雷龙乃是项王府的客卿身份,此番受项王萧睿的委托,统率三百项王府侍卫护卫萧畏一行,其人原本是军中之大将,眼光自然是极准,他既然如此说了,萧畏自是深信疑,眉头不由地便紧锁了起来,沉『吟』了一下道:“雷叔,依您看,这一仗该如何打?” “依此前行,算脚程,我等今夜赶不到陇县,只能夜宿黄河故道,那地方地势平坦,险可守,一旦遇敌大举来袭,难有万全之把握,若某料得不差,来路上必有敌断我后路,回转宜县亦是不可得,而今之计,某以为当就地宿营,打『乱』敌之部署,小王爷以为如何?”事态虽紧急,雷龙却并不慌张,不紧不慢地将敌情分析了一番。 “此处宿营?”萧畏愣了一下,并没有急着回话,而是四下看了看,见前方不远处有座小山,草密林深,倒是个打埋伏的好地方,心中登时一动,哈哈一笑道:“好,既然雷叔如此说法,小侄倒是没有异议,唔,那六名探子看着碍眼,依小侄看来,不若先擒拿下来好了。” “嗯。”对于萧畏的提议,雷龙倒是没有反对,点了下头,冷漠地一挥手,轻喝道:“宁南、宁北!” “属下在!”宁家兄弟乃是萧畏的贴身卫士,此时正站在马车边上,一听雷龙点了名,忙从旁站了出来,高声应了诺。 雷龙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前方正回头查看究竟的三名骑士,沉着声下令道:“尔二人各率六骑出击,务必拿下一名活口,去罢。” “属下遵命!”宁家兄弟齐声应了诺,各自转回驼队中,点了几名手下,飞快地纵马杀出了队列,一前一后地分路杀向了正迟疑不进的那六名骑士。 一众王府侍卫皆是军中出身的好手,这一发动之下,马速快得惊人,马蹄声爆响间,已如飞般杀出了驼队,那六名骑士见状,哪敢怠慢,各自调转马头,便要逃走,然则一来措不及防之下,马速难以提升,二来么,那几名骑士的马皆是驽马,哪能跟王府侍卫们胯下的战马相提并论,待要想逃,已是不及,一番短促的追逐战下来,除了两名跑得快的骑士溜了之外,余者死一人,被生擒三人。 “禀小王爷,雷将军,人已拿到。”宁家兄弟并没有继续追赶逃走的骑士,各自率部将俘虏押解到了马车前。 “带上来!”萧畏在京师里打架斗殴乃是家常便饭,可正儿八经的战事却从不曾经历过,先前见宁家兄弟干净利落地拿下了那几名探子,心情自是颇为激动,一见宁家兄弟前来复命,强自压住心头的兴奋,也不待雷龙发话,大袖子一拂,亢声下令道。 萧畏既已下了令,宁家兄弟自是不敢怠慢,各自应了诺,喝令手下将三名俘虏全都押解到了近前,却见三名俘虏皆是身高体壮之辈,其中一名三十出头的络腮胡汉子尤为魁梧,尽管被五花大绑地捆着,可兀自挣扎着不肯就范,口中『乱』嚷嚷着:“放开老子,光天化日之下,尔等竟如此滥杀辜,还有王法么?快放开老子!” 一众王府侍卫大多是百战余生之辈,个个『性』子暴烈,哪容得那汉子放肆,左右两名押解的侍卫齐齐断喝了一声“跪下!”各出一脚,踢在了那汉子的脚弯上,登时便将那汉子踢得跪倒在地,疼得其直倒吸凉气不已。 萧畏此番出京自是早就料到这一路绝对太平不了,可却没想到尚未出关呢,事情就来了,待得见那名络腮胡壮汉提起了王法,萧畏便笑了,手一抖,一柄折扇已拽在了手中,轻轻地掂了掂,冷笑着道:“王法么,嘿,小爷我就是王法,尔等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图谋不轨,嘿,小爷劝尔还是从实招来的好,免得皮肉受苦,说罢,何人指使尔跟踪本王的,尔等有多少人马,欲行何事?说!” “冤枉啊,我等不过是过路之人,并歹意,冤枉啊,我等实是冤枉啊……”那名络腮胡大汉低着头不吭气,倒是另两名汉子高声呼起了冤来。 “过路?哈,好一个过路,尔等自函谷关之后便在本王的驼队前后窥探不止,是何居心,嗯?”萧畏“唰”地开了扇子,笑眯眯地问道。 “笑话,如此大路又非尔家所有,尔能行,某等又为何不能,尔这狗贼,要杀便杀,何须妄自加罪于人。”萧畏话音刚落,那名络腮胡大汉便瞪圆了眼,大声吼了起来。[ “好,好硬的嘴,嘿嘿,希望尔的骨头也似嘴这般硬。”萧畏收起了笑脸,冷着声下令道:“宁南、宁北,将这三人押下去,分开审,小爷我只要口供,生死勿论!” “是,属下遵命!”宁家兄弟高声应了诺,指挥着一众侍卫将那三名汉子分头押了下去,大刑『逼』供了起来,惨叫声立马响成了一片。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杀猪啊,还让不让人睡了。”唐大胖子实是好睡眠,外头『乱』成这般模样了,这厮还睡得香甜,直到宁家兄弟动大刑拷问之际,这厮才被惊醒了过来,胖大的身子“噌”地便窜出了马车,瞪圆了眼,瞎嚷嚷了起来。 娘的,这死胖子还真是头死猪!萧畏苦笑不得地翻了个白眼,懒得跟这厮一般见识,自顾自地摇着扇子,默默地思索着。 “小三,这是咋回事,怎地不走了?”萧畏不开口,唐大胖子却不知趣,左右看了看,见整个驼队都停在了道上,挠了挠大脑壳,满脸子疑『惑』地追问着。 “走个屁,没瞧见打闷棍的家伙来了么?”萧畏被唐大胖子搅得心烦不已,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啥,在哪?『奶』『奶』的,敢打俺的闷棍,找抽啊!”唐大胖子一听这话,立马撸起了袖子,两只白胖的胳膊『乱』舞着,一副气势汹汹之状地嚷嚷着。 白痴!萧畏实在是难得跟这浑人多啰嗦,翻了翻白眼,侧过身去,看着默默不语的雷龙,斟酌了下语气道:“雷叔,可否先派人去陇、宜二县通报一声,以防万一。” 对于萧畏的提议,雷龙倒也没有反对,微皱了下眉头道:“也好,小王爷看着办便是了。” “那好,事不宜迟,小侄这便去修书,此处便由雷叔照料着。”萧畏见雷龙没反对,自知事情紧急,哪敢多耽搁,吩咐了一句便转回了马车,挥笔速书了起来,却不料信尚未写完,就见唐大胖子黑着脸窜进了车厢,口中嚷嚷着道:“小三,麻烦了,『奶』『奶』的,是‘关中三寇’干的,这回麻烦大了!” “关中三寇?”萧畏一听此言,登时便愣了一下,脸『色』也不好相看了起来…… 第49章 燕子岭之战(1) 第49章 燕子岭之战(1) 陇县,因地处陇山之东而得名,属岐州治下之边陲小县,南接陈仓,北连清水,乃是入川、入河西之通衢要津,本是通商之要隘,曾繁华一时,然自打承平以来,中原通往西域以及入川之商道半废,陇县渐已没落,又因山多地贫之故,更因此地略能产马,深为马政所困,百姓流离者众,到了弘玄十六年,偌大的陇县共计十乡六镇加一县城,可实有人口算将起来也就只有万余之数,甚至不及中都附近一镇的人口之多,很显然,在这等边塞之地为官者,基本上都是没甚前途可言的潦倒官儿,很不幸,陇县县令王鹏就是这么个倒霉蛋,不过么,这地头人少事自然也就少,倒也能落得个清闲,这不,才刚申时一刻,闲极聊的王县太爷便已趴在大堂的文案上昏昏欲睡了,可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了起来,生生将王县太爷的好梦给搅了,没等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一名身材魁梧的军士强行开一众衙役的阻拦,闯上了大堂,那等来势汹汹之状生生将王县令吓了一大跳。 “放肆!尔系何人,安敢『乱』闯大堂?”王县太爷好梦被搅,心里头本就有气,再一看来者的服饰不过是一伍长而已,立马端起了县太爷的架子,猛地一拍惊堂木,断喝了一声,倒也架势十足。 “某乃项王府亲卫王掣,敢问大人可是陇县王县令么?我家小王爷有急信在此,还请王县令过目。”来人正是奉了萧畏之令前来求援的侍卫王掣,此时见王鹏摆起县太爷的架子,丝毫不以为意,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高声禀报道。 一听是项王府来人,王鹏的架子可就端不下去了,赶忙站了起来,也没让衙役们去接信,亲自走下了大位,双手接过王掣手中的信函,口中客气地说道:“啊,有劳王侍卫了,且容本官先阅了信再作详谈可好?”[ “王县令请。”王掣尽自心急,可也不好出言催促,只得点头附和了一句。 “啊……”王鹏笑容满面地展开了信函,只一看,登时就傻了眼,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不说,拿信的手也哆嗦得跟筛糠似地,老半天回不过神来。 “王县令,我家小王爷危在旦夕,还请您赶紧发救兵前去增援。”王掣见王鹏半天没反应,登时便急了,紧赶着上前一步,一拱手,高声请命道。 “这个……”王鹏眼珠子转了转,并没有接王掣的话题,而是出言问道:“王侍卫,敢问小王爷一行如今宿营何处?” 王掣不明白王鹏问这个问题的真实用心,紧赶着便回答道:“回王大人话,我家小王爷如今已在燕子岭扎营,贼寇旦夕必至,恳请王大人赶紧发兵相助。” 王鹏眼珠子一转,打了个哈哈道:“是在燕子岭啊,唉,这事怕是不好办了,那燕子岭属宜县管辖,本官实法越境行事,再者,我陇县仅有民团三百不到,守土有责,须防那‘关中三寇’趁虚来取城,小王爷那头下官怕是有心力了,还请王侍卫回去多多美言几句。” “你……,尔这狗官,竟敢陷我家小王爷于死地,好胆!”王掣乃是王府侍卫,向来骄横惯了的人物,一听王鹏如此说法,登时大怒,也顾不得上下尊卑,破口便骂了起来。 “哼,知莽汉,本官念尔护主心切,不与尔计较,来人,送客!”王鹏一听王掣开骂,立马翻了脸,虽不敢将王掣如何,可却不想再听王掣辱骂当场,一拂大袖,下令一众衙役将王掣强行赶出了县衙。 “老匹夫,尔竟敢见死不救,我家王爷定饶尔不得!”王掣虽暴怒,却难当一众衙役们的搡,被生生赶出了县衙大堂,气忿难平之下,叉指着县衙大堂破口大骂了起来,街上行人听得响动不对,纷纷围聚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看热闹。 “兀,那汉子,尔家王爷可是项王爷么?”就在王掣怒骂的当口,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领着几名青年从人群中排众而出,断喝了一声。 王掣见来人体貌不凡,自是不敢轻慢,拱了下手道:“不错,某家王爷正是项王殿下,尔是何人?” “某陇县林崇生是也,先前听闻阁下所言之小王爷被困燕子岭之事当真否?”那名壮汉拱手还了个礼道。 王掣怒气冲冲地道:“确实如此,我家小王爷奉圣旨出关公干,那‘关中三寇’啸聚众匪,图谋我家小王爷,某奉命前来陇县求援,王鹏那狗官竟然虚词托,实是耻之尤,偌大陇县竟敢战之辈么?” 王掣此言实是太刺耳了些,林崇生的脸立马黑了起来,冷哼了一下道:“哼,休得小瞧人,项王爷乃当世英豪,其子有难,某自当去救之,何须尔出言相激,尔若是汉子,就随某来!”话音一落,也不管王掣跟没跟上,领着几名手下排开围观众人,大踏步地向外行了去,王掣愣了愣,末了还是牵马跟了上去……燕子岭其实就是座小山包而已,位于安西古道左侧,高不过三十余帐上下,也算不得陡峭,时值春天,草木倒是颇为茂盛,然则对于拥有近乎两百匹骆驼的商队来说,要想完全隐蔽到山里头却实那等可能『性』,大部分骆驼只能弃之山下,只将货物搬上山顶的营寨之中,工作量之大着实令商队诸人忙活得四脚朝天的。 身为主子,萧畏自然不会去亲自搬货,只是冷眼看着唐大胖子在那儿哟三喝四地指挥着,内心里却在反复地盘算着此战的胜负之可能——萧畏是没打过仗,可跟着舒老爷子却着实学了不少的武略,勉强算得上能纸上谈谈兵罢,可任凭萧畏再怎么算,总觉得此战的把握『性』实在高不到哪去——论兵力,己方不过三百侍卫算是能征惯战之辈,其余商队的伙计虽有个五百出头,可都是些平头百姓罢了,纵有些好手在内,也见不得真章,不添『乱』已算是难能可贵了的,再说了,除了自家带来的王府侍卫外,萧畏也不敢信任那些临时召来的商队之人,天晓得那里头有没有敌方的探子在内,虽说己方占着地利上的优势,可面对着“关中三寇”众多的人马之围攻,能否守得住,还真是难说得很。 萧畏往日虽不怎么关心江湖中事,可此番为了出关一行,事先可是下足了功夫的,对于关中乃至关外的各股势力多少算是有些了解,据萧畏所知,这关中之地大小草寇多如牛『毛』,其中最大的三股便是这“关中三寇”——陈仓“血煞手”刘明淇,手下号称一千余众;武功“铁狼”陈淮南,手下号称一千五百余众;铜川“怒虎”西门海云,拥有近两千余众,此三者虽合称“关中三寇”,其实却并不是一伙的,各有各的地盘,彼此间甚少往来,可如今竟然联起了手来了,这令萧畏还真感到“荣幸”之至的。 有问题,内里绝对有问题!己方一行才刚踏入关中,这三大寇便已联了手,很显然是有人事先谋划的结果,至于是谁在其中捣鬼萧畏此时法知晓,也懒得费心思去猜测,而今萧畏关心的仅仅只是该如何熬过这一仗——不算三大寇挟裹来的那些小流寇队伍,光是三大寇的兵马全出,便已是四千五百之众,而己方满打满算也就八百出头一些,这么点人马着实太可怜了些,正面而战的话,还不够给人塞牙缝的。 头疼了,真的头疼了,萧畏想得头都大了几圈了,也没能想出个好主意来,至于能不能盼到陇、宜两县的救兵,萧畏其实也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关中如今荒芜得很,早已不是承平之前那等富庶的秦中之地了,各县民团守备也就是些看家护院的水平罢了,哪有甚战力可言,真要是各县的守备兵们如此有能耐的话,关中又岂会遍地是盗匪?萧畏实不敢将希望寄托在那些能的县令们身上,只不过手中拢共就只有这么点牌,萧畏还真不知该咋出才好了。 守不住,绝对守不住!萧畏在心里头将天时地利人和等因素分析了几个来回之后,已然算出了个大概,心里头清楚就目下这点人马,哪怕全军上下一条心,也绝对法支撑三天以上,靠死守待援显然是死路一条,唯一可行的只能是出奇制胜,方能有一线的生机!一念及此,萧畏自是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在山顶上来回地踱着步,绞尽脑汁地思索着破敌之策,隐约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可又抓不住,直急得满头大汗狂涌不已。[ 冷静,冷静!萧畏心烦意『乱』之下,头脑已搅成了一团麻,不得不站住了脚,深深地吸了口气,仰头看着渐渐已西斜的日头,突地一个想法从心里头涌了出来,眼睛一亮,不由地高叫了一声:“有了!” 第50章 燕子岭之战(2) 第50章 燕子岭之战(2) “雷叔,敌众而我寡,倘若敌寇蚁聚,守御恐难,纵使能胜,损伤必众,于大事不利,且贼众势大,周边诸县援兵未必敢来,小侄以为死守恐非良策,当另寻它途以脱此困,不知雷叔以为然否?”眼瞅着日头渐已西斜,萧畏自是不敢怠慢,心中主意一定,便派人将正在指挥众人安营布阵的雷龙请了来,也顾不得寒暄,紧赶着便出言解说道。 雷龙乃打老了仗的人物,萧畏所言的这些个道理他又岂会不知,其既然敢选燕子岭为死守之地,自然有着他的把握在,然则雷龙并没有出言多加解释,只是微微地点了下头道:“小王爷可有甚良策么?” 一听雷龙对自己的分析没有提出异议,萧畏心中稍安,紧赶着便道:“雷叔,依小侄看来,诸盗匪蚁聚如此,其背后定有黑手在动,然,为盗者不外求财也,今若是以财诱之,或可见奇效,再者,据那三名被擒之贼兵哨探所言,阻我后路者乃是陈仓刘明淇,其人手下不过千余之数,勇者虽有,却不过是乌合之众耳,若先破之,再谋其余,或许能大胜也说不定。” “哦?小王爷打算如何着手?”雷龙听完了萧畏的分析,良久不发一言,默默地沉思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微皱了下眉头,不动声『色』地追问了一句。[ “雷叔明鉴,贼众本预计我等会在黄河故道安营,今我等半道止于燕子岭,贼众原先计划势必落空,本离我等最远之刘明淇所部反倒成了最近之军,依小侄看来,此三寇虽暂时联了手,心却不一,各部为财货计,定会兼程赶来,先到者必是刘明淇疑,雷叔可率三百侍卫先破此贼,小侄留守燕子岭,以挡其余贼军,待得敌势稍疲,内外夹击之,当大胜有望矣。” 此番随萧畏出使燕西的三百护卫皆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之士,人数虽不多,可战力却是极为强悍,以三百精锐攻击刘明淇手下千余乌合之众,胜利乃是可质疑之事,然则这仗要打多长时间,又或是能取得多大的战果雷龙心里头殊把握,若是有个万一,法及时回援的话,萧畏率那五百余商队民夫岂不是成了众贼军的盘中之餐,这等风险雷龙实是不敢去冒,面对着萧畏的殷切期颐,雷龙也只能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此计过险,某受命护卫小王爷之安全,实不敢轻离。” “雷叔,小侄此处自有守御之法,至不济也能顺利脱身,便是破那刘明淇所部也有一策,当如此……,雷叔以为如何?”萧畏一听雷龙拒绝了自己的提议,登时便急了,贴到雷龙身边,压低了声音,又急又快地解说了一番。 “唔。”听完了萧畏的谋划,雷龙并没有立刻下断言,脸上的神『色』变幻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咬了咬牙道:“好,既如此,那就分头行事也好,小王爷切记,一旦事不可为,走为上!” “雷叔放心,小侄断不会拿自家『性』命开玩笑的。”一听雷龙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萧畏长出了口气,笑了起来……申时五刻,日头已彻底西斜,将将就要落下了山,天边的云朵也渐渐地红了起来,似血一般妖艳,安西古道上烟尘滚滚,一队手持各种兵器的人马『乱』哄哄地奔跑着,为首一名黑衣大汉端坐在马背上,手中拎着根熟铜棍,不时地挥舞着,口中骂骂咧咧地嚷道:“快,『奶』『奶』个熊的,快跟上,快点,都他娘的快点!”这人正是“血煞手”刘明淇! 刘明淇,陈仓县人,马户出身,自幼便以孔武有力而闻名四乡八里,弘玄九年,因家中豢养之马匹尽皆病死,力承担马政署之催债,一怒之下,打死了前来前来催『逼』的马政署吏员,索『性』扯了反旗,落草为寇,几年下来,累次击败官府的围剿,闯出了个“血煞手”的名号,手下拥兵一千余人马,为关中三大寇之一,当然了,仅仅只是三大寇中排名最后的一个,此番受“怒虎”西门海云所邀聚兵前来劫杀项王三子萧畏,却因着本身实力最弱之故,只得了个断后的角『色』,原本以为此番只剩下喝汤的份了,却没想到项王府一行人居然驻守燕子岭,这可把刘明淇给高兴坏了,恨不得即刻便冲到燕子岭,一举将项王府诸人斩杀一空,也好将所有的财宝全都抢到自家手中。 二十万两银子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刘明淇打家劫舍了如此多年,还从来没遇到过如此肥的羊,一想到燕子岭上有着如此多的财货等着自己去抢,刘明淇的眼都红了,恨不得一步就冲到了燕子岭下,哪还管自己那帮子手下跑得都快断了气,这年头手中有了银子,啥都能有了,手下死光了,大不了再召一波就是了,只要有钱,没啥事是办不成的。 反抗?刘明淇压根儿就不在意项王府一行人的反抗,在他看来,拢共不过八百人的商队里也就只有三百王府侍卫有些战力罢了,其余的不过都是待宰的羔羊而已,凭着自己手中的熟铜棍以及座下千余敢死之士,完全可以将项王府一行人一网打尽,他所要做的不过就是抢在西门海云与陈淮南之前赶到燕子岭便足矣,难得有这么一个吃独食的机会,刘明淇又岂能不急! “快快快,都他娘的跟上。”刘明淇狂吼『乱』叫地驱赶着一众手下沿大道向前狂奔,正吼得起劲之际,突然间发现前方一道低矮的山梁后头冒起了一阵烟尘,显然是有大队人马正在向此处赶来,心中一惊,顾不得再赶路,忙不迭地勒住胯下的战马,一扬手中的熟铜棍,高声喝道:“停下,都他娘的停下。” 一众贼军中除了三十余头目有马可骑之外,余者皆靠两条腿跑路,这已急赶了近十里,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一听刘明淇下了令,自是全都气喘如牛地立住了脚,『乱』哄哄地挤在了大道上,惊疑不定地望着半里外的烟尘起处。 一阵隆隆的蹄声中,一大队满载着货箱的骆驼从山梁后头冲了出来,待得见到刘明淇所部拦住了去路,驼队登时就慌了起来,各乘骆驼上的骑手纷纷哟嗬着勒住放足狂奔的骆驼,『乱』哄哄地掉头准备向回跑,整个驼队挤成了一团,甚至有几名骑手为了逃命,不惜砍断系着货物的绳索,骆驼上的货箱散落在地,破碎得不成样子,内里『露』出了绫罗绸缎等货物,甚至还有不少的散碎银两与铜钱。 “是项王府的驼队,他们要逃了!”一众盗匪中有眼尖之辈认出了驼队的来历,登时便兴奋地叫了起来。 “兄弟们,杀啊,拦下驼队,不许放走一人,杀!”刘明淇一见到对面驼队『乱』成了一团,登时便兴奋了起来,高呼一声,纵马便向驼队冲杀了过去,一众贼兵面对着财物的诱『惑』,自是不甘落后,各自嘶吼着便冲了上去。 一见到刘明淇所部如狼似虎般地冲杀了过来,驼队里更是『乱』成了一团,人敢留下来拼命,纷纷调转骆驼,沿大道向回逃了去,很快便又转回到了山梁的背后,只留下十数个破损的箱子散落了一地。 刘明淇以及三十余名有马的头目冲得极快,不数息便已赶到了箱子所在的地方,然则并未逗留,而是嘶吼着便冲向了山梁的拐角,至于那些靠双腿飞奔的贼众跑着跑着便停了下来——一众贼兵生活在早已是贫瘠之地的关中,往日里即便是打劫了大户,也甚少见过如此多的绫罗绸缎堆在一起,更别说还有散落了一地的银两与铜钱,此际见头领们都跑过了头,没了约束的贼兵们哪还有心思去接着追杀,『乱』哄哄地便就地抢起了财货来了,原本就没有丝毫队形可言的贼军此时已是散沙一片。 眼瞅着财货就要到手,刘明淇兴奋得难以自持,大吼大叫地率领着三十余骑狂奔着转过了山弯,刚想着继续追杀之际,却猛然发现山梁背面的草丛中不知何时已立起了一排排的弓弩手,数锐利的箭头正瞄着自己一行人,登时便吓得亡魂大冒,大吼一声,单手一勒马缰绳,拼力停住了胯下狂奔的战马,大叫一声:“撤,快撤!” 刘明淇是勒住了战马,可其手下的头目哪有他那份本事,尽管也纷纷拼力要勒住狂奔的战马,却又如何办得到,于是乎,整支队伍便在大道上挤成了一团,『乱』得不可开交,就在此时,一声断喝暴然响了起来:“放箭!”霎那间,两百余名王府侍卫们齐刷刷地扣动了弩机,但听机簧响处,密集的箭雨如蝗般向刘明淇一行人罩了过去,顷刻间便将跑在最前面的十余名贼军头目『射』成了蜂窝。 “该死,撤,快撤!”刘明淇一身武艺确实不同凡响,虽被十数名王府侍卫选为靶子,可凭借着手中运转如飞的熟铜棍,竟然不曾中箭,此际一见大事不妙,哪敢再多耽搁,大吼一声,顾不得手下众头目的死活,拧转马头便要向来路逃窜而去。 “杀贼!”策马立在山坡上的雷龙见敌胆已丧,自是不会放过这等破敌的良机,大吼一声,一踢马腹,率领着一众侍卫冲下了山坡,如飞般地向刘明淇杀了过去……[ 第51章 燕子岭之战(3) 第51章 燕子岭之战(3) 刘明淇很生气,比的生气,终年打雁,这回竟被雁啄了眼,一向只有他打别人闷棍的份儿,此番居然被区区三百不到的项王府人马当头打了一记黑棍,着实令刘明淇气得火冒三丈的,只不过气归气,面对着顺山势冲杀而来的王府侍卫们,刘明淇还真没那个勇气留下来硬扛,一拧马首便向来路狂奔了去,在他想来,只要回到自家阵中,凭借着足足一千一百多的勇悍手下,完全可以将场子找回来,反过来杀项王府一个落花流水也不是不可能之事,然则等其刚转过山口,立马就傻了眼了,望着正『乱』哄哄地争抢着财宝的一干手下,刘明淇想死的心都有了。 完了,这回完毬了!刘明淇一见自己的手下全都『乱』了套,自是知晓这一仗是彻底输定了,再一听身后马蹄声暴响,所有的勇气与怒火全都化成了飞灰,也不去理会正『乱』成一团的手下,一拨胯下战马,往斜刺里便逃了去,一众正在哄抢财宝的贼兵们这才发现事情有些子不对劲,可还没等贼众们回过神来,王府侍卫们便已杀到了近前。 “杀贼,杀,杀,杀!”一众王府侍卫们皆是军中精锐出身的老兵,大多打过仗,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人数虽不多,可一冲锋起来的气势却是凶狠异常,一个个放声嘶吼着,如狼似虎般地杀进了『乱』成一团的贼众之中,手起刀落之下,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地杀得贼兵们死伤狼藉,不过一个照面的功夫,百余名措不及防的贼众便已成了刀下之鬼,余者大『乱』之下,哪还有丝毫抗争的勇气,纷纷丢下到了手的财物,掉头向来路撒腿狂奔不已,那等狼狈劲,只恨不得爹娘多给几条腿一般,只可惜一众贼兵先前已是急赶了近十里的路,这会儿尽自亡命飞奔,那速度也着实快不到哪去,又岂能是养精蓄锐多时的王府侍卫们的对手,一段不长距离的追击战之后,贼兵们被杀倒了近三百余人,余者力再逃,纷纷丢弃了手中的兵器,跪地投降了,真能逃出生天的尚不到一成之数。 逃,赶紧逃!刘明淇虽不曾回过头去,可一听到身后传来的惨号之声,便知晓自己的手下已成了刀锋下的羔羊,绝翻本的丝毫可能『性』,事到如今,刘明淇除了拼了老命逃跑之外,再也没了旁的念想。[ 刘明淇见机不可谓不快,逃也逃得算是及时,可惜的是雷龙早就盯上了他,又岂能容其逃了去——雷龙胯下的战马乃是王府里挑出来的骏马,本就不是刘明淇座下那匹驽马所能比拟的,更何况刘明淇先前一路急赶之下,马力早疲,虽先行起了步,却又怎可能摆脱得了纵马飞奔而来的雷龙,两者一前一后地跑不过一里之遥,雷龙便已赶到了刘明淇的身后。 “拿命来!”雷龙暴吼了一声,手中的马槊一挺,瞄着刘明淇的背心便是一个凶狠的突刺,枪一出,破空之声大作,强烈的呼啸声震得刘明淇心胆俱寒。 不好!刘明淇一听枪风震耳,登时便被吓得不轻,慌忙猛地一俯身,整个人贴到了马背上,一扭腰,手中的熟铜棍顺势往后一『荡』,一个“苏秦背剑”挡在了身后,正好格在了雷龙的枪柄上,但听“嘭”地一声震响,火花四溅中,谁都不曾占到便宜,雷龙的马槊固然被震得冲天而立,手臂酸麻不已,可刘明淇的熟铜棍也被震得重重地撞击在了自己的背心上,好在这厮皮粗肉厚,虽是吃疼不已,却并没有受伤。 “杀!”眼瞅着逃不掉了,刘明淇的凶悍劲立马就爆发了出来,不顾自己背心处疼得厉害,暴吼一声,手中的熟铜棍抡圆了便是一抽,狠命地扫向了雷龙的腰部。 “来得好!”雷龙本就是沙场悍将,一身勇力极为出类拔萃,此时见刘明淇来势凶悍,倒也不敢大意,大吼一声,双手一用力一个下沉,马槊斜斜一拦,在与熟铜棍相接触的一霎那,使出一个巧劲,往身外一带,已将刘明淇的熟铜棍格挡到了一旁,而后右手松开枪柄,眼疾手快地一『操』,一把揪住了刘明淇的肩头,用力一拽,借助着马的冲劲,便要将刘明淇生生拖下战马。 “啊哈!”刘明淇肩头被拿,大惊失『色』之下,顾不得许多,双手飞快地松开熟铜棍,大吼了一声,反手一个擒拿,紧紧地拽住了雷龙的胳膊,拼劲死拽,试图反客为主,两下里同时用力之下,双方都没占到便宜,几乎同时被拉下了马去,就地滚打成了一团。 论力量,双方都可以算得上大力士,彼此在伯仲之间,可论及拳脚上的能耐,刘明淇不过是街头斗殴的野路子出身,哪能跟雷龙这等悍将相提并论,十几个回合下来,连中了数十拳,生生被打得鼻青脸肿,再也力抵挡雷龙的攻击,被雷龙一个双剪腿一踹,飞出了三丈开外,挣扎了几下,再也站不起来了,就在此时,降服了众贼寇的王府亲卫们赶了过来,将刘明淇摁倒当场,反剪双手捆成了个粽子,至此,刘明淇所部算是彻底覆灭了,而此时不过是酉时一刻,整场战事前后也不过半个时辰不到,项王府一方可谓是胜得极为漂亮。 就在雷龙所部与刘明淇开战之际,燕子岭上萧畏也没闲着,领着宁家兄弟等数名侍卫山上山下地转悠着,指挥着留守的近五百名商队伙计埋头苦干,生生将整座燕子岭变成了大工地,一众人等挖沟的挖沟,砍柴的砍柴,干得个热火朝天,便是唐大胖子都没能闲着,被萧畏抓了壮丁,派去挖土,可怜的唐大胖子生生被折磨得叫苦连天。 “小三,搞没搞错,设陷阱也就是了,还挖个甚沟,『奶』『奶』个熊的,你是不是看俺肉多嫉妒了,折腾人也不是这么整的。”唐大胖子拎着根小铁锹,厥着肥大的屁股在山腰处有一铲没一铲地挖着,待得见到萧畏领着侍卫们行了过来,唐大胖子登时就恼火了,将手中的小铁锹往地上一掷,没好气地埋汰了一句。 挖沟自然是萧畏的主张,倒也不是突发奇想,而是另有妙用,只因着时候未到,萧畏并没有对众人解释为何要挖沟,此时见唐大胖子恼羞成怒,萧畏自也懒得理会,拿眼冷冷地一瞪,撇了下嘴道:“胖子,尔不想挖沟也成,待会儿贼兵到了,小爷我就派尔为先锋,独自一人单挑数千贼众去。” “厄……,小三,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单挑?你还不如一刀杀了我好了。”唐大胖子一听之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跳上了沟沿,没好气地骂道。 “说笑?嘿,尔若是不挖,那就不是说笑了。”萧畏嘿嘿一笑,也不管唐大胖子的脸『色』有多难看,丢下句话,掉头便向山顶上行了去。 “该死的小三,俺跟你没完!敢叫俺挖坑,哼,挖坑,俺挖,挖,挖!”一见萧畏走了,唐大胖子跳着脚骂了几声,可心里头还是怕萧畏真让他去打先锋,只得气哼哼地捡起小铁铲,继续干修理地球的工作,看那狠命挖土的架势,心里头十有八九是将泥土当成萧畏的皮肉来处理了的。 萧畏要众人挖的沟不只一条,而是前后紧挨着的两道,前深后浅,工作量并不算小,好在此行本就是要出关,考虑到沙漠行走之需要,商队中所准备的铁铲不少,再加上燕子岭本就是土山,春天雨水多,土松得很,并不难挖掘,在近五百名商队伙计齐齐努力之下,费了两个时辰的功夫,总算是勉强完成了浩大的工程,除了挖出两道环绕半山腰靠上一些的土沟之外,还在山脚下布置了不少的陷阱机关,同时也砍了不少的粗树枝,削尖了备用,待得诸事忙完,一众人等都已是精疲力尽,全都累得趴倒在燕子岭上直喘粗气儿。 酉时四刻,太阳缓缓地落了下去,余晖将天边的云朵渲染得通红如血,归巢的鸟儿们在大树上叽叽喳喳地吵成了一片,习惯夜行的虫子开始在草虫中放声鸣唱,这一切都显得祥和比,然则地平线处地突然冒出的一股烟尘,却将这等宁和彻底撕成了碎片,原本或坐或躺在山顶上的商队众人全都被这一股突兀地冒将出来的烟尘惊动了,纷纷站了起来,惊疑不定地远眺着烟尘起处。 “小三,来了,来了,快看,贼子来了!”唐大胖子踮着脚,满脸子疑『惑』地盯着烟尘起处,突地高声嚷嚷了其来,也亏得这厮人胖肺活量大,声音响亮得很,惊得满山头的人等一时间都有些子慌了神。 来了,终于来了!萧畏没有去管唐大胖子的瞎嚷嚷,暗自握紧了拳头,面上虽淡淡地甚表情,可心中的紧张却是一浪高过了一浪,一颗心跳得咚咚直响,简直快从嗓子眼里蹦将出来一般…… 第52章 燕子岭之战(4) 第52章 燕子岭之战(4) 战争这玩意儿说起来萧畏其实并不陌生,前世那会儿战争大片可没少看,啥子《三国》、《水浒》之类的古典名著更是滚瓜烂熟,这一世在舒雪城老爷子的教鞭威胁下,战例分析也做了不老少,平日里更是时常听那些侍卫们吹嘘往日征战的荣耀,他自个儿做梦时也没少幻想着能指挥千军万马决战疆场,来个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之类的勾当,可真到了贼寇漫山遍野蜂拥而来之际,萧畏同学很是懊丧地发现自个儿的腿脚竟然不听使唤地微微哆嗦了起来,口里头干得直冒烟,心更是跳得险些从嗓子眼里蹦将出来。 稳住,稳住!萧畏心里头不停地呐喊着,可身子却还是忍不住哆嗦了起来,渐渐有愈演愈烈之状,眼瞅着就要失态之际,唐大胖子的狼嚎声适时地响了起来:“小三,小三,他『奶』『奶』的,贼子还真多啊,咋办,咋办?” “他娘的个咋办,打就是了!”萧畏大吼了一声,将心中的紧张彻底地释放了出来,原本焦躁的心随着这一声大吼渐渐地稳了下来,也没再去管唐大胖子的鬼哭狼嚎,一挥手道:“所有人听令,全部下战壕,准备战斗!” 一众商队伙计虽都算是走南闯北的老手,可毕竟不是军人,眼瞅着蜂拥而来的盗匪人多势众,全都被吓坏了,任凭萧畏吼得山响,却人出头应命,大多面『色』苍白地站在那儿,更有甚者,竟悄悄地向山后退去,企图从后山逃之夭夭。[ 肉搏之战首重气势,没了士气的军队哪怕人数再多也不过是群待宰的羔羊罢了,这道理萧畏自然是心中有数的,此际眼瞅着一众商队人员慌得不成样子,萧畏脸一寒,高声断喝道:“宁南、宁北听令:有敢擅自后退者,杀赦!” “喏!”宁家兄弟俩齐声应了诺,各自抽刀在手,率领着留守的十名王府侍卫虎视眈眈地押住了阵脚,大有随时准备出手杀人之架势,一众商队伙计见状,自是不敢多犹豫,纷纷慌『乱』地按照萧畏事先的部署涌入了第二道壕沟之中,或是持弓在手,或是拾起壕沟里事先准备好的尖头长木棍,猫着腰躲在了不算太深的壕沟之中,默默地等待着贼军的到来。 贼众袭来的速度极快,最先赶到山脚下的是两百多骑兵,但并没有即刻向山岭上发动冲锋,而是策马在山脚下来回地驰骋着,放肆地嘶吼着,呼啸着,还不时地玩上些花活,以打击山头众人之士气,待得天将将擦黑之际,大队的贼军步卒也蜂拥着赶到了山岭之下,随即排开了三个算不上太齐整的方阵,两名显然是首领人物的大汉各自率领着一众亲卫排众而出,对着静悄悄的山头指指点点地议了起来,这二人正是“铁狼”陈淮南与铜川“怒虎”西门海云——西门海云,外号“怒虎”,身材魁梧至极,面『色』黝黑,豹子眼、络腮胡,端坐在马上就跟门神似地凶恶,乃是关中有名的大寇,武艺高强,善使斩马大刀,为人残暴,嗜杀如狂,曾有连屠二县,鸡犬不留之恶行;陈淮南,号“铁锒”,身材瘦高如麻秆,眼小而凶,狡猾而又『奸』诈,善使长枪,一手枪法号称关中一绝,其势力仅在西门海云之下,为关中三寇之次。 “西门老哥,情形似乎有些不对啊,刘明淇那厮离此处最近,就他那个狗『性』子,怎地会到了此际尚未『露』面,再者,这山顶上如此寂静,诡异得紧,看样子是有所准备了的,呵呵,小弟怎么看都觉得内里有古怪,这一块肥肉怕是没那么好吃的喽。”陈淮南朝山顶处望了望,面『露』狐疑之『色』地说道。 “嗯。”西门海云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一双豹眼眯缝了起来,望着独自站在山顶显眼处的萧畏,眼中精光『乱』闪,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甚子。 “老哥,这天就要黑了,呵呵,要不让小弟的人马先攻攻看?”陈淮南见西门海云半晌不开口,这便呵呵一笑,试探地问了一句。 “不必了。”西门海云连看都没看陈淮南一眼,咧了咧大嘴,冷笑了一声道:“让贺胡子他们先上,嘿,要想从你我兄弟口中分肉,不出大力怎成。” “嘿嘿,成,老哥说了算。”陈淮南自是清楚西门海云这是在防着自己抢了先手,可也并不介意,嘿嘿一笑,同意了西门海云的提议。 盗匪中两大巨头既然达成了一致,旁人自是没有置啄的余地,不数息,一阵凄厉的号角声便在贼众阵列中响了起来,排列在左阵的一众匪徒旋即『乱』哄哄地冲上了山坡,大嚷大叫地向山顶上冲去,这一冲之下,乌合之众的面目立马暴『露』疑,但见拢共只有一千出头的匪徒冲着冲着便分成了大小不等的十数股,多的两百余,少的仅有三四十,当然了,这也不奇怪,左阵的一众匪徒们本就不是一伙的,乃是由闻风前来喝汤的各地小股盗匪所组成的,一旦发起了冲锋,自然是各走各的路,谁也不会去听旁人的指挥,就这么毫阵型可言地向着半山腰杀了上去。 “上,兄弟冲,快冲,拿下山头,财宝有的是,快上!”大盗贺胡子手下拥有两百三十余盗匪,算是关中三寇以下实力最强的一股力量,此番受命打先锋,自是存了些私心,将自己的手下全都安排在了最前方,拼着老命地向山坡上狂冲不已,口中嚷嚷个不停,一门心思想要抢下个先手之利。 一众盗匪们本就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一听“财宝”二字,一个个全都红了眼,嗷嗷直叫地发足狂奔,生恐落了后手,财宝叫旁人捞了去,却不料刚才冲到山脚处,就听一阵惨号声不断地响了起来,却是萧畏早先安排的陷阱起了作用。 “哎哟,我的脚!” “啊,疼死我啦。” “啊,救命啊!” 贺胡子所部跑得最快,自然也就最倒霉——萧畏让人布置的陷阱其实并不算有多稀奇,也就是浅坑上埋设了些削尖了头的木棍之类的小机关罢了,不致命,却很伤脚,一众盗匪光想着要分财宝,哪会去注意脚下是不是有埋伏,这一冲之下,数十名跑在最前面的盗匪大多中了招,脚底被尖锐的木桩刺得个通透,吃疼之下,惨叫声登时就响成了一片,一众正自撒腿狂奔的盗匪们全都胆寒地慢了下来,再先前一涌而上的勇气,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便试探边往山腰处攀爬,足足花了近一刻钟的时间才算是抵达了山腰处,再一看所面对着的地形,所有的盗匪们全都傻眼了。 壕沟其实并不深,也就是四尺上下罢了,宽也不过是三尺开外,可内沿却厚厚实实地垒上了一道高达四尺的土墙,很显然,这土墙就是就地取材,用沟里的土堆成的罢了,说起来也并不算太过坚固与高大,问题是有沟的存在,再加上山本身的坡度,一众盗匪压根儿就法一跃而过,手头又木板之类的东西能架上沟沿,更别提用蛮劲去击垮土墙了,一众盗匪中除了寥寥十数名武功高强的能凭借着轻功飞纵上墙之外,余者想要翻墙就必须先下沟,而后再往土墙上爬,麻烦的是众盗匪都不晓得沟里有没有陷阱,也不清楚土墙的后头是不是有埋伏,自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全都惊疑不定地糜集在了沟前,七嘴八舌地瞎议论着。 “放箭,投枪!”聚集在沟前不动的一众匪徒们简直就是上好的靶子,这等大好之机会早已赶到了山腰处的萧畏自是不会错过,大吼了一声,下达了作战命令,霎那间一众商社伙计们纷纷从浅壕中站起了身来,数十名有弓箭的伙计开弓『射』箭,毫不客气地将死亡的箭雨『射』向『乱』纷纷的贼众,其余伙计则将手中持有的尖头木棍投了出去,但见一阵密集的标枪雨噼里啪啦地『射』进了一众盗匪中间,顷刻间便激起了一阵响过一阵的惨号之声——尖头木棍的威力虽然不大,可如此近的距离下,穿透力亦是十足,对于没有盔甲护身的一众盗匪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被『射』杀当场还算是好的,没死透的可就惨了,满地『乱』打滚,哭喊声响得震天。 “『奶』『奶』的,反击,快,『射』死他们!”一见到己方被这阵突然袭击打得狼狈不堪,贺胡子气得鼻子都歪了,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挡开了『射』将过来的标枪与羽箭,口中嘶吼着下令一众盗匪中的弓箭手与暗器高手们展开反击,试图与土墙后的商队伙计展开对『射』。 还别说,关中盗匪大多是敢死的悍勇之辈,尽管被商队伙计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了百来号人,可却并没有就此溃败下去,有弓箭的弓手们就此『射』箭,有暗器的也毫不客气地朝土墙『乱』放一气,打得倒是热火朝天,可惜效果却差强人意——土墙虽不高,可土墙后头还有一道浅沟,一众商队伙计们除了弓箭手需要探出半个身子『射』箭之外,其余投标枪的根本就不需要瞄准,只须伸出一只胳膊往外头可着劲地抛『射』尖头木棍便成,如此一来,盗匪们的反击除了『射』中了寥寥十数名不小心『露』出了身子的商队伙计之外,压根儿就没能压制住商队伙计们的火力,反倒自身的伤亡却越来越大。[ “撤,快撤!”一众盗匪们虽勇悍,可面对着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局面,铁打的心肠也熬不住了,『乱』纷纷地丢下满地『乱』嚎的伤员,头也不回地便逃下了山去,双方的第一次正面交手以商队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第53章 燕子岭之战(5) 第53章 燕子岭之战(5) “赢了,赢了,哈哈哈,小三,我们赢了,哈哈哈,没说的,就一个字:爽!”一众盗匪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壕沟前数十名伤者兀自在放声惨号着,唐大胖子便已迫不及待地跳了起来,挥舞着两只肥胳膊,如癫似狂地大吼大叫了起来。 “胜得漂亮!” “哈哈哈,贼兵就是贼兵,不成器的东西,不堪一击!” “什么三大寇,不过尔尔,来多少老子杀他多少!”[ 一众商队伙计显然没料到这一仗竟然打得如此之顺手,待得贼众退时,全都不敢置信地愣在了当场,直到被唐大胖子的嚷嚷声所惊动之后,这才算是回过了神来,七嘴八舌地也跟着嚷了起来,一时间士气高昂到了一个顶点,然则站在众人身后的萧畏却是平静得很,目表情地看着山下的贼军主阵,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初战告捷这本就在萧畏的意料之中,那两道战壕的设置本就是仿前世所知的反坦克壕,虽说远不及正规反坦克壕那么宽大坚固,可用来防仅有冷兵器在手的盗匪们却已是绰绰有余,若不是己方弓弩数量不足的话,完全可以将来犯的蟊贼们留下一大半,而不是如今这等仅仅杀伤了两百余贼兵,这等胜利对于萧畏来说,实是不值一提,尤其是在判断出首攻的盗匪并非三大寇的主力的情况下,萧畏实是没有那个激动的兴致——反坦克壕是好用,然则并不是毫破绽可言,一众来犯的贼军此番吃了一回亏,自然也就学了一回的乖,再次交手的话,胜负尚难预料。 “小三,小三,俺先前干死了两贼子,两个啊,哈哈,俺厉害不?”唐大胖子兴奋过度之下,那管萧畏究竟在思索些甚子,跳将过来,伸出两根肥嘟嘟的手指头,在萧畏的眼皮底下晃来晃去,高声嚷嚷着。 “厉害,厉害,嘿嘿,胖子,交给尔一个任务,尔领萧三到山顶瞭望去,贼子若有异动,即刻来报。”萧畏伸手拍了拍唐大胖子的大肚子,笑着交待了一句。 “啥?搞没搞错?”唐大胖子正自兴奋得很,一听萧畏下了这么个明显是让他当旁观者的命令,立马就不乐意了,紧赶着便要出言抗议。 “嗯?”萧畏此举自然是考虑到接下来的战事将会是场惨烈之战,实不想唐大胖子这么个武功低微的伙伴有所损伤,待得一见唐大胖子竟然不领情,立马拉下了脸,眼睛一瞪,凶光毕『露』之下,吓得唐大胖子忙不迭地闭上了嘴,再一看萧畏丝毫没有改口的意思,不得不咕咕喃喃地领着萧畏的贴身仆人萧三一道爬上了山顶。 “宁南,带一百弟兄过沟,将所有未死透的贼子全砍了,将木棍全都收回来,快去!”萧畏没理会唐大胖子的咕喃,对着站在身边不远处的宁南喊了一嗓子。 “是,属下遵命!”一听萧畏下了令,宁南自是不敢怠慢,躬身应了诺,点齐了人手,用赶制的数架木梯子架过了沟去,冲过沟,将满地打滚呼疼的贼兵一一砍杀当场。 “废物,一群废物!”眼瞅着攻上了半山腰的贺胡子等人仅仅坚持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溃败而归,西门海云不屑地撇了下嘴,咒骂了一句。 西门海云在关中三寇中势力最大,贺胡子等人大多听其调遣,陈淮南见贺胡子等人吃了大亏,自是幸灾乐祸不已,嘿嘿地笑道:“西门老哥,小弟早就说了,这山上的人等如此寂静必有古怪,嘿,贺胡子等人纵然人多,没个准备,败是必然之事,纵使换了我等手下上去,一个不小心,只怕也得阴沟里翻了船。” “哼!”西门海云往日里便与陈淮南面和心不和,彼此间虽不曾真正地撕破过脸,可私底下暗斗却是不少,此番虽说聚兵一处,共谋萧畏一行人,说穿了是各有所图罢了,大家伙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这会儿听陈淮南如此出言暗讽,心里头立马就来了气,只不过顾忌着身负的重任,实不想在此时跟陈淮南翻脸,这便冷冷地哼了一声,别过了头去。 “嘶……”陈淮南见西门海云气恼,心中暗乐,刚想着再多出言刺激其一番之际,却猛然看到半山腰处一众商队伙计正在斩杀受伤的盗匪,登时便倒吸了口凉气,喃喃地骂道:“『奶』『奶』个熊的,好辣的手段,嘿,没想到这个萧家小儿竟如此下得手去!” “嗯?”西门海云听得响动不对,回头一看,眼睛立马眯缝了起来,嘿嘿一笑道:“好小子,做事够狠,好,这等人杀起来才够劲!” “西门老哥,天『色』不早了,兄弟们赶了半日的路,又折了一阵,锐气上怕是有失,不若先围山扎营,明日再战好了。”陈淮南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望了望山腰,眼珠子转了转,笑『吟』『吟』地建议道。 “不,我等累,项王府一干人等同样不轻松,今日月『色』尚亮,自可挑灯而战,一鼓作气而下之!”西门海云一口便拒绝了陈淮南的提议,斜眼看着陈淮南道:“陈老弟若是怕了,那老哥自去取了便是。” “呵呵,西门老哥言重了,既然老哥执意要攻,小弟自也不好坐看,既如此,你我便各率一部强攻好了,唔,贺胡子这帮杂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依小弟之见,就让他们去砍柴搭梯如何?”陈淮南到底是不放心山顶上的货物落到西门海云的手中,此时一听西门海云执意要夜战,眼珠子转了好几圈之后,倒也没有出言反对。 “如此甚好。”西门海云先前见贺胡子等人在山腰处的壕沟前吃了大亏,心中清楚若是没有长梯子在手,实难过得沟去,自是不会反对陈淮南的提议,于是乎,刚败退回来的贺胡子等人惊魂尚未定将下来,就被两大寇的人马赶着去砍柴伐木,一个个累得要死不活地,可碍于两大寇的实力,哪敢反抗,只能是牢『骚』满腹地当起了苦力,四下里忙乎着干起了木匠活计。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一弯残月悄然升上了夜空,虽不算太亮,可因着天际云朵的遮挡,倒也勉强能看清十数步外的景物,算是个晴朗之夜,挺适合月下休闲的,然则山上山下的人们显然没有这个兴致,全都在忙碌个不停,乒乒乓乓的伐木声响彻夜空。 戌时三刻,肩扛着赶制出来的长梯子的一众贼军开始发动了,但见近三千贼军分成左右两个集团手持着火把缓缓前压,不紧不慢地向着山腰处进『逼』而来,数千雪亮的刀锋在月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那等大军出动之气势令藏身在浅壕中的商队伙计们不由地便有些个慌『乱』了起来,虽人敢擅自后退,可恐慌的气息之下,为之战栗者却是不少。[ 呵呵,好家伙,还真打算一口气吃掉老子呢,有种!萧畏借助着火把的亮光,估算了一下贼军投入攻击的兵力,虽说早已做了不少的准备,可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子犯起了叨咕,对于能不能挡住贼军的这一波攻势,支撑到雷龙所部的回援心里也有些子没了底,然则事到如今,也没别的法子好想,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 一阵凄厉的号角突兀地响了起来,踏上的山坡的一众贼军迅即嘶吼着发动了冲锋,狂野地向山腰处冲了上去,不数刻便已杀到了离壕沟不过十数步的距离上,排在最前端的数百名贼众同时发一声喊,齐齐将肩上扛着的长梯子立了起来,便要往壕沟另一端架将过去。 “抛火把!”就在贼军冲到近前之际,萧畏大吼了一声,一众早有准备的商队伙计们纷纷将手中持着的火把往壕沟中抛去,顷刻间壕沟中便冒起了火头与浓烟,很快便烧成了一道火墙——就在一众贼兵们忙着赶造长梯之际,萧畏早已让商队伙计们将混合了食油的木屑、枯枝以及部分丝绸等物填入了壕沟之中,火把一抛入其中,立马就引燃了沟中的易燃之物,火势虽不算太大,可烟雾却浓得可以,滚滚的浓烟四下弥漫了开去,一众冲到了近前的贼众始料不及之下,登时便为之大『乱』,冲击的势头就此被生生打住了。 “放箭,投枪!”一见贼众已『乱』,萧畏自是不敢怠慢,高声下达了第二道命令,一众商队伙计纷纷抛出了手中的尖桩,左右壕沟对面挤满了人,压根儿就用不着瞄准,一通子『乱』『射』下来,登时便打得众贼军『乱』成了一团。 西门海云此番亲自带队冲击,本以为做足了准备,当可一鼓作气拿下山头,却没想到萧畏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眼瞅着自己的手下被打得嗷嗷直叫,登时便是一阵大怒,大吼一声:“跟老子上,杀过沟去!”一舞手中的斩马大刀,将迎面『射』来的尖桩一一挡开,不管不顾地纵身而起,一跃之下,便飞身跃过了沟去,其手下十数名悍匪见状自是不甘落后,纷纷跃起,跟在西门海云的身后,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陈淮南也同样率着十数名武功高强之辈拼死跃过壕沟,杀进了商队众人之中,一场面对面的血战就此开始了…… 第54章 燕子岭之战(6) 第54章 燕子岭之战(6) 山风并不算大,但却是南风,风朝山下吹,烟往山下蔓,一众处在下风的盗匪们可就倒了大霉,被浓烟熏得鼻涕眼泪狂流不止,目不视物之下,别说作战了,便是站在那儿都难受万分,更遑论土墙之后的商队伙计还不停地将羽箭、尖桩等致命之物泼洒而出,可怜一众盗匪躲可躲,想反击又找不到目标,怎个狼狈了得,之所以还坚持着没溃败下去,倒不是不怕死之故,仅仅只是因为自家的头领们都已经杀过了壕沟,众盗匪都指望着头领们的勇悍能打开一条杀过壕沟去的道路。 一众盗匪们的愿望是美好的,众盗匪头目的拼死之勇气也是可嘉的,可惜现实却是残酷的——望着『乱』纷纷地越过壕沟的一众盗匪头目,萧畏笑了,笑得分外的得意,只因这一切全都在其预料之中——萧畏费尽了心机做出如此多的安排,为的就是引诱盗匪中的高手前来拼命,只要缠住了那帮子自命勇悍的盗匪高手们,余下的盗匪纵然再多,也不过是枮板上的肉罢了,好收拾得很,这不,西门海云与陈淮南两伙高手刚跃过壕沟,早已待命多时的宁南、宁北兄弟俩便各率二十余高手包抄了过去,截住了西门海云等人的去路,双方二话不说便激战在了一起。 西门海云与陈淮南都是高手,其手下也都是勇悍至极之辈,往日里破县城斩民团都跟玩儿似地轻松,此番情急拼命之下,更是凶悍得紧,可惜的是宁家兄弟所率领的高手们也不是吃素的,要知道能入选项王府侍卫的又岂是简单之辈,不说宁家兄弟都曾得过项王萧睿的指点,一身武功已达三品之境,即便是其手下所率领的那十余名亲卫也是从此番随行的三百侍卫中挑选出来的高手,武功虽不及宁家兄弟那么强悍,可最差的也在五品之上,至于从五百商队伙计中选出来的好手,也大多是五品上下,就战力而言,丝毫不在西门海云等人之下,双方这一交上手,自是打得极为火爆,短时间内,实难分出个上下高低。 “杀,挡我者死!”西门海云显然没想到一跃过壕沟便遇到了宁南的强力阻击,一把斩马大刀舞动如轮,接连劈出数十刀,却连宁南的『毛』都没伤到一根,眼瞅着始终拿宁南不下,再偷眼发现不但自己的手下,便是陈淮南那头的人马也都被挡在了沟边,丝毫不得寸进,登时便急了,大吼了一声,身形一错,手中的斩马大刀猛地一个“横扫千军”威猛绝伦地砍向了宁南的腰间。[ 宁南能被选为萧畏这个项王府最得宠也是最会惹事的主子之护卫,一身武艺自然是项王府中最出类拔萃者之一,又岂会怕西门海云情急拼命,眼瞅着西门海云全力一刀劈来,丝毫不惧,同样大吼了一声:“找死!”手中的厚背砍山刀一扬,一招“铁索拦江”毫不退让地劈将出去,但见一道刀光起处,呼啸之声大作,势大力沉之极。 “锵然”一声爆响,两把大刀重重地撞击在了一起,两条人影各自被震得倒飞了开去,谁也没能占到丝毫的便宜,二人皆极为勇悍,不待脚跟站稳,几乎同时再次纵身而起,狠招频出之下,刀光闪烁得耀眼比,打得天昏地暗,四周人等皆经受不住二者厮杀的气势,纷纷逃避了开去,战场上竟因此空出了近乎五丈方圆的空地。 这一头宁南与西门海云是以硬碰硬地杀得难解难分,另一头陈淮南与宁北的厮杀却又是另一番景象——陈淮南身形瘦高,并不以力见长,可一手枪法却极为高明,使将开来,大有鬼神莫测之妙,枪势飘忽,枪尖吞吐不定,枪影重重间,虚实变幻不定,生生将身周数丈变成了一片枪林,而宁北也同样身形飘忽,身随刀走,虚多实少,一沾即走,双方之战变幻极快,只见两条人影上下翻飞,令人眼花缭『乱』,二者枪来刀往地过了十余招,竟不曾实打实地对碰过一记。 西门海云与陈淮南这两大寇都被缠住了,面对着宁家兄弟的强力阻击,压根儿法占得丝毫的上风,可其手下的一众盗匪高手们比起项王府这一头负责截杀的侍卫以及商队好手们来说,却是要强上了一线,几个照面的交锋下来,渐渐占据了一定的上风,然则却并不足以击溃王府一方的阻截,双方依旧打得不可开交,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王府一方已有了不支的迹象,与此同时,壕沟另一面的一众盗匪们在经历过一番洗劫之后,也渐渐地稳住了阵脚,尽管因着烟雾缭绕,难以视物,可还是冒着标枪雨的袭击拼死向前,将数十架长梯架上了壕沟,『乱』哄哄地开始了冒死攀登,试图杀过沟去,战事至此,形势对于商队一方来说,已有些子不太妙了。 该死,雷叔怎地还没到!萧畏并没有参与到『乱』战中去,而是独自一人站在稍高的坡上,冷静地观察着战场的动态,面上虽平淡如水,一副智珠在握一般,可心里头却已是有些急了——萧畏早先与雷龙的约定便是一旦山头火起,雷龙便趁势率部攻击山脚下的盗匪,从后头给盗匪们来上重重一击,前后夹击之下,不愁盗匪不败,可如今火起已有一定时间了,却始终没见到雷龙所部的出现,萧畏心急自也就是难免之事了罢。 萧畏急,还有一人比萧畏更急,那人便是奉命前去陇县搬救兵的王掣——此时的王掣刚随着林崇生一行人潜到了战场附近,一望见燕子岭上的火光,王掣立马急红了眼,恨不得即刻杀上山去,只不过想归想,王掣自己也清楚,单凭他一人,压根儿就法冲过山脚下那近两千盗匪的拦截,故此,他也只能强自按下躁动的心,看着策马立在身边的林崇生道:“林先生,我家小王爷危在旦夕,贼子此番怕已是攻上了山,还请先生助王某一臂之力,但能救出我家小王爷,我项王府上下同感您的大恩了。” 林崇生乃是陇县大户,当着陇县民团首领之职,其一向钦佩项王萧睿的勇名,此番背着县令调集了手下两百余人再加上自家府上的壮丁百余,组成了救援队伍,前来搭救“落难”的项王之子,自是有心一战,只不过何时出击方是上策,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王掣急,他同样也急,这便看向了策马立在左侧的一名青衣青年,试探地问道:“二弟,你看……”林崇生这么一问,王掣的目光也随即转向了那名青年,脸上满是求肯之意,只因王掣知道,林崇生这个二弟林崇明才是林家真正拿主意的人物。 林崇明是个极为俊朗之人,一张英挺的脸上论何时总挂着浅浅的微笑,哪怕此际形势紧张万分,也没见其脸『色』有何异常,面对着自家大哥与王掣的目光,林崇明并没有太多的表示,默默地看了燕子岭好一阵子,这才微笑着道:“此火绝非盗匪所放,十有八九是小王爷的阻敌之策,某料小王爷此举必有后招,此时出击,虽可见功,却不可得全功,稍待片刻亦不可。” “这……”王掣一听可就急了,他可不敢相信林崇明的话,忙不迭地求肯道:“林先生,兵危凶险,我家小王爷若是有个好歹,这可怎生是好,还请林先生赶紧发兵罢,王某感您大恩了。” “妨。”林崇明微微一笑,刚要出言解释之际,突然神『色』微微一变,凝神看向了战场左侧,众人不知所谓,也全都随着林崇明的目光看向了左侧的黑暗处,正自疑『惑』不解间,却猛然听见一阵马蹄的轰鸣声骤然响起,紧接着,山脚下的贼众一片大『乱』,喊杀声暴然而起。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林崇明突地笑了起来,一击掌道:“好,好计,大哥,可以发兵了!” “那好,出击,杀!”林崇生显然对其二弟的话从不怀疑,一听其说可以发兵了,自是不再犹豫,高呼了一声,一举手中的长枪,一马当先便向着山脚下已『乱』成了一团的贼众杀了过去,王掣等人自也不甘落后,纷纷嘶吼着跟在了林崇生的后头。 林崇明算计得不错,从战场西侧杀将出来的正是雷龙所部,此时山脚下的贼众除了贺胡子等一干乌合之众外,再有便是西门海云与陈淮南留下来压阵的人马,彼此间各统属,也不可能有甚配合可言,被雷龙所部一冲,彻底就『乱』了套,人马各自为战之下,哪能经得住雷龙所部的强悍冲击,也就是依仗着人多,又顾忌着一众盗匪头目尚在山头激战中,勉强抵挡一下而已,败势已是毕『露』疑,就在众贼军手忙脚『乱』之际,林崇生所部又从右后方杀了进来,两下里一夹击,本就力抵挡的众贼军彻底陷入了崩溃状态,『乱』纷纷地四散溃逃而去,战局就此逆转。 好样的,雷叔总算是及时赶到了!咦,另一路是何方人马?萧畏一见山脚下贼众大『乱』,自是振奋异常,可再一见右后侧也有兵马杀来,一时间没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登时便愣住了,正暗自猜测间,却见一名浑身是血的商队伙计踉踉跄跄地跑到了近前,似乎伤得极重,还没赶到萧畏身前,便已一头向地上栽倒了下去,萧畏见状,忙一个闪身跃上前去,打算伸手相扶一把,可就在此时,一股子危机感突兀地涌上了心头,伸出去扶助的手不由地便是一顿,还没等萧畏弄清楚危机何在之际,将倒未倒的那名商队伙计手中一亮,一道匹的剑光暴然而出,如电闪雷鸣般直取萧畏的咽喉要『穴』…… 第55章 想杀我,你还不够格 剑很快,剑光璀璨比,剑啸之声尚未响起,剑尖已探到了萧畏的咽喉前不过三寸的距离上,那暴烈的剑气催『逼』之下,萧畏的喉头肌肤竟为之陷下了一个小凹洞,再有一霎那的时间,这剑就将饮尽萧畏的喉头之血,如此短的时间里,便是大罗神仙赶来,也绝对救不了萧畏的『性』命,面对着即将得手的局面,那名杀手笑了,笑得极为得意,当然了,他有着得意的绝对理由,能将这段时日以来名声鹊起的项王三子斩于剑下,再怎么说都是种荣耀,更别说完成了此事之后,还有着丰厚的报酬可拿,哪能不好生开心一下。 杀手笑了,萧畏同样也笑了,笑得甚至比杀手更加开心不少,所不同的是萧畏的笑容里除了得意的成分之外,还有着浓浓的讥讽之意,就在那剑刺到咽喉前三寸之际,看似已处于必死之境地的萧畏不单笑了,而且也动了,那只伸出去搀扶杀手的手突然迅捷地一抬,食指轻轻一,正好点在了剑脊上,用力并不算大,可却足够将这必杀的一剑开数寸,就这么数寸之差,这必杀的一剑便已彻底落到了空处,擦着萧畏的脖子根而过,却连萧畏的一根汗『毛』都没能伤着。 杀手就是杀手,一招必杀之刺落到了空处,却并没有因此而惊慌失措,手腕一沉,本已掠过萧畏脖颈的长剑猛地一个下沉,切向了萧畏的锁骨,这一变招虽说力道并不算太足,可剑势却迅捷比,只要能劈中目标,绝对可以将萧畏的锁骨劈成两截,虽不足取萧畏的『性』命,可废掉萧畏的大半武力却是毫疑问之事。 “好!”面对着那杀手的突然变招,萧畏微笑地道了声好,可手头却并没有因此而慢下来,但见萧畏借助开长剑的反震之力,手臂一个震『荡』之下,竟如蛇一般扭动了起来,食指一立,点向了杀手的肘关节处的曲池『穴』,其速度不算快,可若是那杀手执意要将手中的长剑下劈,未劈中萧畏之前,必然会先将自己手臂上的曲池『穴』送到萧畏的指尖上,一旦此大『穴』被点中,手臂立马就得瘫软,那剑也就劈不下去了。[ “哼!”面对着萧畏如此迅捷的变招,那名杀手自是不敢再用强,冷哼了一声,脚下一旋,整个人如同飘絮一般斜斜窜了出去,试图重整旗鼓再作打算,可惜的是他快,萧畏更快,不等那杀手站稳脚跟,萧畏身形一闪间,已如影随形般地贴到了近前,手中不知何时已变出了一把短剑,一颤之间,七朵剑花如梦似幻般地将那杀手整个上半身都笼罩了进去,剑意之下,令那杀手有种挡可挡、避可避之力感。 拼了!那杀手眼瞅着绝法躲开萧畏这一剑的攻击,立马将心一横,也不去理会萧畏的短剑斩向何处,大吼了一声,拼尽全力攻出了一剑,直取萧畏的胸膛,竟打算与萧畏来个同归于尽。 “哈,想玩命,你不配!”面对着那名杀手的拼死反扑,萧畏哈哈一笑,所谓地喝斥了一声,身形一闪,让过了迅猛袭杀而来的长剑,手中的短剑顺势迅捷比地一个下沉,准确比地刺在了那名杀手的手腕上,血花瞬间迸『射』了出来,那名杀手但觉手腕一阵剧疼袭来,握剑的手不由地便松了,长剑“叮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不可能,这不可能!”那名杀手长剑一落地,人立马就傻了,不躲不闪地呆立当场,口中喃喃地念叨着。 “嘿,想杀我,你还不够格!”萧畏并没有追击,而是面带微笑地持剑而立,嘲弄地看着那名傻了一般的杀手。 “很好,很好,小王爷隐藏得够深的,竟骗过了天下人,后生可畏,后生可畏!”那名杀手很快就稳住了神,冷漠地看着萧畏,很是感慨地感叹着。 隐藏么?其实这话还真冤枉了萧畏,说实话,那杀手一身的武功绝对已到了三品之境,若是换成在萧畏与李振东交手之前,杀萧畏绝对如杀鸡一般轻松,可惜的是如今的萧畏早不是当初的吴下阿蒙,就在临离京之前,萧畏苦修良久不见进展的“游龙戏凤功”第六层终于突破了,武力自是就此大进了一步,已然达到了三品之境,若是双方真儿个地交锋,萧畏未必就一定能稳胜得过这名杀手,然则,这杀手显然是低估了萧畏的武力,又想当然地认定自己的偷袭一准能一击必杀,一招失手之下,满盘受制,一步错,步步错,最终落得个手腕被废之下场。 “说说看,是谁请尔来杀小爷的,嘿,尔若是实说了,没准小爷我一时高兴,放尔一条生路也有可能。”萧畏没去理会那杀手的感慨,笑眯眯地诱骗着道。 “哼!”那名杀手根本不吃萧畏这一套,面表情地冷哼了一声。 “好好好,不说也成,小爷我知道,尔等身为杀手的,总得讲些江湖规矩,小爷不问也成,唔,那告知一下小爷的人头值多少银子总该可以了罢?”萧畏丝毫不介意那名杀手的态度,不知疲倦地继续诱哄着。 “嘿嘿,小王爷想知道,好,老夫可以告诉你,尔之人头不过五千两银子罢了,便宜得很。”眼瞅着萧畏笑的跟只小狐狸一般,那名杀手忍可忍之下,出言反讽了一句。 五千两?我靠,老子的命就值这么一点?『奶』『奶』的,笑话,天大的笑话!萧畏心里头暗自叨咕了一番,可并不因此而生气,只要那杀手肯开口,就有接着往下套话的可能『性』,自己的人头值多少所谓,套出幕后的主谋是谁才是关键,故此,面对着那名杀手的讥讽,萧畏故意装出一副气恼的样子骂道:“哪个狗杂种定的价,让小爷我知道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嘿嘿,杀手老兄,尔不过是被人利用了,拿着一手假情报来刺杀小王,啧啧,被人当弃子的滋味不好受啊,要不你告知小王是何人主谋,小王帮着你一道复仇如何?” “小王爷真想知道?”那杀手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腰都弯了。 “嘿,杀手老兄不想说么?”萧畏所谓地耸了下肩头道。 “哈哈哈……,小王爷想知道也容易,就随在下到地府去问好了!”那杀手哈哈大笑地说了一句,突然一仰头,身子一僵,人已倒在了地上,口角流出一股黑血,抽搐了一阵,便不动了。 妈的,这该死的混球!萧畏没想到这杀手说着说着就『自杀』了,心中好一阵子懊丧,暗自后悔先前没有下重手先将此人拿下,然则人死都死了,再懊丧也没辙,更何况此时战斗还在继续着,萧畏也没心思再去理会那名杀手的死活,气恼地呸了一口之后,便抬头看向了已近尾声的战斗。 盗匪终究是盗匪,纵然再勇悍,也不是军队,打打顺风仗没问题,一旦到了形势不妙之时,不过就是一盘散沙而已,完全没有什么组织纪律『性』可言——山脚下那帮子由各小股盗匪组成的散兵游勇最先崩溃,趁着夜黑『乱』哄哄地逃得个精光,半山腰处正在拼死冲击壕沟的两大寇人马一见山脚下大『乱』,立马也慌了神,群龙首之下,一众人等都不知道是该继续冲击壕沟好,还是回头迎击来敌的好,『乱』纷纷地挤成了一团,被壕沟后头的商队伙计抓住机会,一通子狂揍,顷刻间又死伤了不少人马,还没等一众盗匪想出个头绪来之际,杀散了留守盗匪的雷龙所部与林崇生之民团已分头从左右两侧向山腰处的两大寇匪徒发动了逆袭,登时便打得一众没了统一指挥的两大寇人马兵败如山倒,几个照面的交手之下,死伤狼藉的一众盗匪们终于吃不住劲了,纷纷丢盔卸甲地狼狈鼠窜而逃,跑得满山遍野都是,因着壕沟的阻隔,雷、林两部人马也没急着过沟与萧畏会合,而是四下赶杀那些逃窜的盗匪,一通子好杀下来,可谓是战果累累。 壕沟之外的战事已是一边倒之势,而壕沟内的战斗也近了尾声,一众盗匪头目皆是打老了仗的油子,虽因着烟雾的阻隔,没法看清壕沟另一头究竟发生了何事,可便是听也能听得出己方所部遭到了突袭,个个都急红了眼,哪还有甚进取之心,都想着赶紧逃离这该死的战场,只可惜想归想,项王府一众人等却没有放他们一条生路的想法,就在雷、林两部兵马杀到之际,担心误伤己方兵马的商队伙计已经停止了对外攻击,转而对跟随西门海云与陈淮南一道越过壕沟的一众盗匪头目展开围杀,别看商队中好手不算多,可蚂蚁多了,一样能咬死大象,这不,除了西门海云、陈淮南与宁家兄弟之间的高手之战众人『插』不上手外,其余盗匪立马就被蜂拥杀来的商队伙计们彻底淹没了,近四十名高手死的死,降的降,竟一人能逃出生天,至于西门海云与陈淮南虽拼力想要摆脱宁家兄弟的纠缠,怎奈宁家兄弟这会儿全都发了狠,招招拼命,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压根儿就不给两大寇以从容摆脱的机会。 西门海云与陈淮南都是积年大寇,全是玩命的主儿,可遇到了宁家兄弟这等更玩命的祖宗,却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尽管心里头急得要上吊了,可还是只能耐着『性』子跟宁家兄弟一招一式地过着,越打就越是心烦,越打心气便越低,待得到了一众手下皆已死伤殆尽之际,两大寇都已知晓此番怕是再劫难逃了,索『性』放开了手脚,与宁家兄弟拼死厮杀了起来,完全就是一副要拖宁家兄弟垫背的架势,两大寇这一拼命之下,当真有万夫莫挡之勇,宁家兄弟立马就有些子吃紧了起来……[ 第56章 三寇覆灭 “嗷,杀,杀,杀!” “老子砍死你!” 眼瞅着自个儿已是身处绝境,西门海云彻底地癫狂了,口中嘶吼连连,一把斩马大刀舞动成轮,疯狂地劈砍着,丝毫不留任何的余地,只攻不守,瞬间爆发出来的战斗力可谓是强悍至极,饶是宁南一身武艺并不在西门海云之下,可也难以招架西门海云这等疯狂的扑击,接连几招遇险之后,竟被『逼』得节节后退不已,周边一众已歼灭了来犯之敌的王府侍卫以及商队伙计们尽自有心上前帮忙,可惜武艺不济,一时半会实难『插』不上手去,只能是远远地围着激战中的二人,干瞪眼,却太多的办法。 这一头西门海云疯狂地搏着命,那一边陈淮南同样摆出了决死的架势,但见陈淮南瘦高的身子躬了起来,整个人如同一匹恶狼般在月『色』下纵跃如飞,手中一把长枪如毒蛇之牙般神出鬼没地攒刺着,硬是将武功不在他之下的宁北压制得毫还手之力,只剩招架之功,几个回合的进『逼』之下,陈淮南终于成功地杀到了壕沟附近。[ “看枪!”眼瞅着突围的机会已经出现,陈淮南大喜过望之下,怒吼了一声,手中的长枪猛地一挺,如闪电般地刺向了宁北的胸膛,其势之快,实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拼了!宁北先前被压制得频频后退,一时间气息竟有些子不稳了起来,待得见陈淮南这一枪来得凶悍,再要闪躲已是不及,索『性』不躲了,大吼了一声:“贼子,看杀!”,不退反进,也不理会胸刺来的枪尖,手臂一振,手中的金背砍山刀一颤之下,一道雪亮的刀光如匹般斜斜地劈向了陈淮南的腰间。 枪很快,刀也同样不慢,若是两人都不变招,其结果只能是同归于尽,而双方似乎都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眼瞅着一场惨剧即将上演,一众围观的商队伙计们全都惊呼了起来,可就在此时,陈淮南突然笑了,双手猛地一送,竟将手中的长枪当标枪『射』了出去。 不好!宁北显然没料到陈淮南会如此行险,一见陈淮南『射』出了手中的长枪,不得不强行变招,手臂一沉,刀光一个变线,重重地劈在了飞『射』而来的枪柄之上,爆发出“嘭”地一声巨响,火花四溅中,宁北被反震之力震得踉跄地退出了数步,还没等其站稳脚跟,陈淮南便趁势纵身而起,既没有去管被震飞上半空的长枪,也没有去追杀立足未稳的宁北,而是不管不顾地从宁北身边一跃而过,向着壕沟外飞跃了出去。 总算是逃出来了!刚一跃过壕沟,陈淮南就势一个翻滚,见满山遍野都是奔跑的人影,却人前来阻挡自己的突围,心情顿时猛地一松,深吸了口气,便要趁机远遁,可就在此时,陈淮南突觉背心处寒『毛』一炸,一股子危机感袭来,整个身形不由地便僵住了,别说远遁,便是连动都不敢稍动上一下。 “朋友,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还是留下来陪小爷聊聊天好了。”就在陈淮南暗自运气准备反袭背后那锁定了自己身形之人之时,一阵晴朗的话语声从身后传了过来。 “萧,,畏?”陈淮南艰难地扭回了身去,看着不远处一棵小树下站着的一道黑影,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道。 “嗯哼,朋友便是陈淮南了罢,小王可是久仰大名了。”萧畏呵呵一笑,从树荫里行了出来,潇洒地摇着手中的折扇,好不以为意地说了一声。 “小王爷高明,在下认栽了。”陈淮南目视了萧畏好一阵子,这才长出了口气,似乎放弃了抵抗一般,摊了下手道。 萧畏淡然一笑道:“客气,客气,呵呵,陈老大既然认了输,小王自也不好过为己甚,这样罢,尔若是回答小王几个问题,小王倒是可以放尔一马?” 陈淮南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突地笑了起来道:“某之所言,小王爷敢信么?” 萧畏不以为意地耸了下肩头道:“信啊,为何不敢信,呵呵,尔等三大寇往日里甚少往来,此番竟联手对付小王,别跟小王说尔等是为钱财而来,这话小王自是不信,说罢,何人主使尔等行此大逆不道之举的?” 一听萧畏此言,陈淮南再次沉默了下去,半天也不曾开口,有心要逃,可身形却被萧畏的气机锁死了,要战么,手中又没了兵器,再者,先前萧畏悄声息出现在身后的那份轻身功夫也令陈淮南极为忌惮,在『摸』不清萧畏底牌的情况下,陈淮南实是不敢轻举妄动,左右权衡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深吸了口气道:“小王爷所言甚是,某等此番前来,确是受人所托,嘿,至于究竟是何人,唯有西门海云方是真正知底细者,在下不过是贪图小王爷手头的财物,一时贪念作祟罢了,惭愧,惭愧。” “哦?”萧畏咦了一声之后,就再也没有旁的表示,只是一味笑眯眯地看着陈淮南。 “罢了,罢了,在下仅有一猜测之辞,小王爷信也好,不信也罢,在下就只有一言相告。”陈淮南被萧畏看得心里头直发『毛』,再一看就在这交谈的当口上,已有不少王府侍卫拥到了近前,自忖已是绝逃生的丝毫可能『性』,这便摇了摇头道:“据某所知,西门海云乃是平卢刘铁涛的人,至于此番是不是平卢方面主使,在下实是不知。” 平卢刘铁涛?会是这厮么?听完了陈淮南的话,萧畏的眉头登时便微微地皱了起来,心中疑云密布——萧畏并没有见过刘铁涛本人,可却是久闻其大名,自是清楚此人正是当初六藩之『乱』的首领人物,可以说跟项王萧睿乃是死敌,其人颇有雄才大略之名,手下精兵强将如云,乃是八藩中实力最强者,每欲取大胤皇朝而代之,若说此人幕后『操』纵此番劫杀,以防止燕西投向朝廷倒也说得过去,然则身为枭雄者,行事又岂会这般简单粗暴,这里头只怕还另有蹊跷在,至于陈淮南其人么,说不准背后也有着藩镇的支持,玩出手嫁祸之策也不是没有可能。 “甚好,陈老大既然如此爽快,小王信了便是,尔可以走了。”萧畏想了好一阵子之后,突地抬起了头来,笑着一摆手中的折扇,一副随意的样子说道。 萧畏此言一出,陈淮南明显地愣了一下,迟疑地看了看萧畏,并没敢就此离去,待得察觉到锁住自己的气机已然消失了之后,陈淮南这才谨慎地退后了几步,再一看萧畏丝毫没有旁的表示,心情登时为之一松,刚想着说上些场面话之际,却见萧畏面『色』一沉,断喝了一声:“拿下!”此言一出,围在四周的侍卫丛中数道身影一闪而出,当先一人正是雷龙,但见雷龙领着数名王府侍卫中的高手一拥而上,拳脚交加而下,将陈淮南好一通子暴锤。 “萧畏,你,你说话不算数,算甚好汉。”陈淮南武艺虽不错,可措不及防之下,哪能挡得住几名武功都不在他之下的高手之围攻,不过一个照面,便被制服当场,气急之下,高声吼叫了起来。[ “嘿,蠢货,小王说放尔一马,并没说下头的伙计们也不动手啊,真是个猪脑袋,就尔这等头脑也敢出来打劫,废物!”萧畏嘿嘿一笑,用折扇敲了敲陈淮南的脑袋,讥讽了一句,也没再理会陈淮南喋喋不休的咒骂,一闪身跃回到了壕沟后头,入眼便见宁家兄弟俩正联手合击西门海云,生生打得西门海云嗷嗷『乱』叫,再先前那等生猛拼命之气概。 萧畏只扫了战场一眼,见西门海云已是『插』翅也难飞了的,自是懒得多加理会,自顾自地走到先前激战之际出手刺杀自己的那名杀手的尸体前,弯下了腰,亲自动手搜了起来,忙活了好一阵子之后,啥子琐碎银两、引火折子之类的掏出了一大堆,却没找到甚有用的东西,让萧畏好一阵子郁闷的。 ”小三,小三,你没事吧,『奶』『奶』的,这混帐是哪个,竟敢吃里扒外,老子踹死他!”就在萧畏刚站直了腰之际,唐大胖子气势昂昂地跑到了近前,边嚷嚷着,边重重地踹了那杀手的尸体一脚,这一踹不打紧,却从那具尸体的腰带里踹出了面小铁牌来,不大的铁牌在地上了,发出一阵细碎的叮当之声。 “嗯?”萧畏眼尖,见那铁牌翻滚着即将落到暗处,身形一闪,手一抄,已将铁牌扣在了手心,凑到边上侍卫们举着的火把前一看,见那上头有着篆刻的三个小字“甲十三”,眉头不由地便微微皱了起来。 “小三,这啥玩意儿啊?”唐大胖子好奇地凑到近前,却压根儿就忍不住那上头的篆体字,挠了挠大脑门,疑『惑』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萧畏没有多做解释,手一抖,将那枚小铁牌收进了大袖子之中,回头看着已近尾声的西门海云与宁家兄弟之战,不耐烦地吭了一声道:“宁南,宁北,磨蹭个甚子,还不将贼子拿下更待何时?” 宁家兄弟此时已占了绝对的上风,一听萧畏话音里满是不悦之意,自是不敢怠慢,各自狠招频发之下,双刀合璧,连环进击,寥寥数招之后,已将西门海云放翻在地,至此,前来截杀的“关中三寇”彻底覆灭…… 第57章 疑云重重 卯时六刻,一轮红日缓缓地从地平线上探出了头来,万丈金光迸发间刺破了天际的鱼肚白,绚烂的朝霞红似火,将东面的天空渲染得格外的妖娆,早起的鸟雀在林间跳跃鸣唱,不知名的野花随风轻摇,草尖上点点『露』珠在阳光下闪烁得如同宝石一般璀璨,这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宁静与祥和,然则山坡上那随处可见的遗尸却明明白白地宣示着昨夜的战斗究竟有多激烈,一众守卫在大帐外的王府侍卫们虽都算是久经沙场之辈,可望着那满地的狼藉,却依旧有些子后怕的心悸,瞄向正远眺日出的萧畏之背影的目光里不由地便多了几分的崇敬之『色』。 以八百对伍千,哪怕那些盗匪们真正的战斗力并不算如何出众,可如此悬殊的实力对比之下,别说大胜了,要想守平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在萧畏一番安排之下,不但胜了,而且可以说是完胜,仅以伤六十,死四十的微小代价,竟一举将横行关中多年的三大寇彻底『荡』平,斩六百,生擒两千余,这等战果可不是寻常人能办得到的,便是老王爷当年只怕也没这等威风,更难得的是如此大胜之下,萧畏居然没有激动得彻夜难眠,更没有忙着去审讯俘虏,竟大睡到了天亮,这等胸襟与从容之气度,又怎不令一众侍卫们钦佩万分。 激动么?多少有些罢,能取得如此大的战果,萧畏心里头其实也颇为自得的,只不过如今萧畏考虑的不是那场已经结束了的战斗,甚至没多去想究竟是谁在背后阴自己一把,而是在思索着自己接下来的路该如何去走——出使燕西之事表面上看起来是萧畏本人的意愿,可萧畏自己却明白这一切的背后有着几只看不见的手在动,这些幕后的黑手都是巨头,哪一个都不是简单的货『色』,要想在这些巨头手底下有自保之力谈何容易,此番被关中三寇这么一闹,萧畏这才觉得以前自己将事情想象得太过简单了一些,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做萧畏有些看不太清了。 “小三,小三,哈哈,招了,那三小子都招了,哈哈,俺厉害不?”就在萧畏沉思之际,唐大胖子手舞足蹈地跑到了近前,兴奋地嚷嚷个不停。[ “嗯?”被唐大胖子这么一嚷嚷,萧畏醒过了神来,回头看了唐大胖子一眼,轻吭了一声,却并没有什么太过兴奋的神『色』。 唐大胖子就一粗线条,也没管萧畏是何等表情,自顾自地吹嘘道:“那三熊人还猖狂,『奶』『奶』的,俺一出手,得,全都软了,嘿,一个招得比一个快,哈哈,小三,俺厉害吧……” “厉害,厉害,好了,走,进帐说去。”商队中除了那个死去的杀手之外,绝对还有着不少的各方探子在,萧畏自不想此事张扬得所有人都知道,这便没好气地打断了唐大胖子的自吹自擂,皱着眉头哼了一声,回身向不远处的大帐行了去。 “哎,等等俺。”唐大胖子见萧畏神『色』不对,登时便愣住了,再一看萧畏头也不回地走了,忙高呼了一声,急急忙忙地赶了上去。 “什么?你再说一遍?”大帐中,萧畏刚听完唐大胖子的审讯结果,登时便被吓了一大跳,瞪着眼便吼了一嗓子,这也怨不得萧畏失态,实是唐大胖子的话太过惊人了一些——西门海云确实像陈淮南所言的那般是平卢刘铁涛的暗桩,安『插』在关中为寇,除了监视燕西之外,也不凡搅『乱』朝廷之用心,这一条昨夜陈淮南交待出来之际,萧畏便判断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这会儿再听胖子一说,更是确信疑,倒也不甚吃惊,至于最先被擒住的刘明淇之身份更是简单,纯粹就是个盗匪,没有旁的背景,可陈淮南的真实身份就令萧畏很有些子『摸』不着头脑了——这厮竟然是燕西的人,此番与西门海云联手竟然是受了燕西传来的指令,这就由不得萧畏不大惊失『色』了的。 “小三,俺办事你还不放心,要知道俺可是……”唐大胖子一见萧畏失惊,立马不高兴地喋喋不休了起来,将其如何折磨三大寇的手段一一道了出来,啥子“蚂蚁上树”、“冰糖葫芦”之类的刑罚一一列举了一番,听得萧畏额头直冒冷汗——蚂蚁上树,这名字听起来是一道名菜,可到了唐大胖子的手底下,那就是一等一的酷刑了,说起来也简单,那就是拿蜂蜜涂满犯人的脚心、胳肢窝等痒痒处,然后找一窝蚂蚁来,由着蚂蚁去爬咬,那等钻心的瘙痒着实不是人能忍受得了的,至于“冰糖葫芦”那就更残忍了些,说穿了就是往手脚指甲里『插』竹签,十指连心之下,能抗得下来的人亦是不多见。 这死胖子还真有够狠的,有那么点来俊臣的潜质,当商人还真是屈才了!萧畏满脑门黑线地看了唐大胖子一眼,心里头暗自叨咕了一番,不过心思很快就转到了陈淮南此举的用意上去了——按萧畏想来,在唐大胖子这等酷刑之下,陈淮南的招供应该是可信的,如此一来,燕西那头的诚意便很是可疑了的,问题是杀了自己,柳啸全这个当外公的又能得到甚好处? 亲情?这玩意儿对于有志于天下者来说,不过都是浮云罢了,连个屁都不如,萧畏身在皇家,对这等事情自是早就烂熟于心了,倒也不至于阿q到认为柳啸全这等强者会因自己是他的亲外孙就舍不得下手,可任凭萧畏想破了头,也没能搞明白柳啸全要杀自己的原因何在,按理来说,此番萧畏前往燕西乃是柳啸全伸出的橄榄枝,否则的话,萧畏也不可能想到要去燕西,而今人都已走到半道了,却突然冒出个陈淮南来,这里头的蹊跷何在?莫非是燕西内部出了大『乱』子,柳啸全已力掌控局势了么? 有可能,这等可能『性』还不是一般的高!萧畏联想到自己所得知的燕西之消息,尽管只是些模糊的信息,可燕西内外交困之事怕是不假,很有可能指派陈淮南劫杀自己的便是柳啸全的敌人,当然了,也不能排除柳啸全暗算自己,嫁祸于人,从而引动自家老爹老娘出头的可能『性』,具体是何种可能,就目下所掌握的情况而论,实难以判断出真假虚实,再联想到那怀揣“甲十三”之令牌的神秘杀手,萧畏可以断定一件事,那就是有很多人不想自己抵达燕西,接下来的路怕是不好走了,是不是该接着走将下去,自也由不得萧畏不多想上一想的。 “小三,俺说的口都干了,你到底是听还是没听啊,气死老子了!”唐大胖子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通,猛然发现萧畏竟然走了神,登时便急了眼,气鼓鼓地了萧畏一把,没好气地埋汰了一句。 “听着呢,听着呢。”萧畏心烦得很,不耐地伸手拍开了唐大胖子的胖手,皱着眉头道:“胖子,尔先前所言之事还有谁知道,嗯?” “就宁南、宁北知晓,其他人都被俺打发了,嘿嘿,俺办事,你放心好了。”唐大胖子自得地一笑道。 “唔,那就好。”萧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想了想,这才贴到唐大胖子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胖子,给尔一个任务,那西门海云与陈淮南皆留不得,叫宁家兄弟想个稳妥的办法处理掉。” “啊……”唐大胖子一听这话,嘴巴立马张成了o型,傻愣愣地看着萧畏,半晌没回过神来。 “还不快去!”萧畏懒得解释其中的蹊跷,眼一瞪,没好气地喝斥了一句——西门海云与陈淮南就是两块烫手的山芋,真要揣在怀中,那一准得被烫伤了,左右该了解的事也了解过了,留着就是祸害,该除便除了,萧畏可不是啥菩萨心肠的人物,没那么多的好生之德,总不成人都杀到自己头上了,还将这等混球当菩萨供着,再说了,这两家伙牵扯太广,交到朝廷手中也是件麻烦事,索『性』除掉,来个一了百了。 “啊,是,那好,俺这就去!”唐大胖子虽想不明白萧畏为何会下这道命令,可却不敢违抗萧畏的命令,叨咕了一声之后,趣地退出了大帐,自去寻宁家兄弟不提。 “禀殿下,王掣求见。”唐大胖子刚走,账外值守的一名侍卫大步行了进来,高声禀报道。 “叫他进来。”昨夜事忙,萧畏仅匆匆接见了一下来援的林家兄弟,还没来得及问王掣此行的究竟,此时一听王掣前来求见,倒也没有迟疑,这便挥了下手道。 “属下王掣见过小王爷。”王掣也是跟随萧畏多年的老侍卫,不过并不似宁家兄弟那般亲近,此时见到端坐在上首的萧畏,还是颇有些子紧张,紧赶着躬身行礼参见不迭。[ 王掣搬来的救兵虽不算是雪中送炭,可对于迅速击溃三大寇也是起了不少的作用,对于这等有功之人,萧畏自是客气得很,站起了身来,很是和蔼地说道:“王侍卫,免礼,昨夜辛苦尔了,小王自会铭记在心的。” 王掣跟随萧畏日久,却始终看不透萧畏究竟是何等样人,原本以为萧畏就是个好胡闹的主子,最多算是有点小能耐罢了,可经昨夜一战,却猛然发现这个小主子并不似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一见萧畏起身,忙不迭地谦逊道:“小王爷谬奖了,此皆属下该当之本分。” “嗯,本分二字最为难得,尔能谨守本分,便属难能可贵,罢了,不说这个了。”萧畏笑着挥了下手道:“小王还不曾听尔详谈过具体实情,唔,小王对那林家兄弟颇为好奇,尔且说说详情好了。” “是,属下遵命。”萧畏既出言询问,王掣自是不敢怠慢,紧赶着将如何遇到林家兄弟,以及林家兄弟在昨夜一战的种种表现都详细地述说了一番,听得萧畏眼睛不由地便亮了起来…… 第58章 风云际会(1) 第58章 风云际会(1) 萧畏如今不怎么缺钱,哪怕此番贩马不成,手里头也有着几十万两的底气在,再加上有唐大胖子的折腾能力,钱生钱已是不难,至于朝堂实力么,虽说目下尚属一穷二白,然则萧畏却并不担心,实际上,该如何运营朝局萧畏心里头也有了些眉目,即便不能立马见效,可行将下去,总能有些收获,这一条萧畏自是有着相当的自信,可有一条却令萧畏头疼不已,那便是人才! 萧畏手下不缺人,奴才一大把,人才也有那么不多的一些,诸如王争、宁家兄弟等都勉强能算是有用之辈,问题是这些算得上人才的全都是老爷子指派过来的,用是可以用,可说到交心么,至少在没『摸』清自家老爷子的心思前,萧畏可是不敢轻信的,也就是姑且用之罢了,再说了,宁家兄弟等人顶多只能算是高级打手而已,还远谈不上智勇双全,更别说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了的,对于萧畏来说,目下最要紧的不是捞钱与权,而是积蓄力量,人才便是其中的关键,而这也正是萧畏此番出使燕西的目的之一。 自古以来便是奴才易得,人才难寻,此乃不易之常理,萧畏此番出京,虽是存了打捞人才之心,然则说起来也就是姑妄一试罢了,内心深处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可这一听王掣说起搬救兵之情形,萧畏的心便动了起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为义;明知寡不敌众尤敢往,是为勇;能审时度势,是为智;有此三条在,即可称得上人才,至少在萧畏看来,那林崇明其人绝对算得上可用之才,至于是不是栋梁材,又或是能不能收为己用,却尚在两可之间,可不管怎么说,对于思贤似渴的萧畏而论,怎么也不会放过这等大好的机会,这不,详细问明了昨夜一战中林崇明的表现之后,萧畏便有些个坐不住了,也没去管唐大胖子如何处理西门海云与陈淮南这两块烫手的山芋,领着王掣等几名侍卫便急匆匆地奔山下陇县民团的营地而去。 “王侍卫早。”萧畏等一行人刚赶到陇县民团营地,值守在营垒门前的一名巡哨官便领着几名兵丁迎了过来,一见到王掣,忙躬身行了个礼,招呼了一声,却丝毫没有放王掣进营的意思在。[ “哦,是刘伍长啊,我家小王爷在此。”王掣看了看,认出了来者,忙一闪身,退到一旁,摆了下手,将萧畏的身份介绍了出来。 那姓刘的伍长愣了一下,紧赶着走上前一步,对着萧畏躬身行个了礼,恭敬地开口道:“草民参见小王爷,在下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望小王爷海涵则个。” “刘伍长免礼罢,林校尉可在营中?”萧畏见这名伍长官位虽低微,可谈吐却甚是不凡,心中暗自称奇不已,谦和地笑了笑,虚抬了下手道。 “在,请小王爷稍后,在下这就前去通禀一声。”刘伍长并未因萧畏的身份尊崇便擅自放行,态度虽恭敬,可语气却坚决得很。 “大胆!我家小王爷在此,岂能容尔等怠慢如斯!” “放肆!” 萧畏尚未开口,跟在其身后的几名王府卫士却是忍不住了,高声便喝斥了起来——民团乃是为防盗而由各县出面,召令县中大户自备的民间组织,并非军队,最多只能算是半官方『性』质,即便是民团首领得了个校尉的名号,也不过是虚衔而已,不说跟萧畏这等身份之人相比,便是一众侍卫们的官衔都在林崇生之上,此际萧畏亲自来访,本该林崇明召集全体民团前来叩见,可这伍长竟然敢不放萧畏进营,这令一众王府侍卫们如何能忍得下去。 “嗯。”萧畏沉着脸,一挥手,止住了侍卫们的怒叱,对着刘伍长温和地一笑道:“刘伍长请自便,小王便在此等候妨。” “小王爷恕罪。”刘伍长不亢不卑地躬身行了个礼,也没管一众王府侍卫们的脸『色』有多难看,一转身,自顾自地大步行进了营中。 “小王爷,属下……”见一众同僚全都怒气冲冲,王掣登时大感尴尬,深恐萧畏因受了轻慢而怀恨在心,紧赶着站了出来,开口欲为林氏兄弟说说情。 “王侍卫不必多言,小王心中有数。”萧畏精明得很,哪会不知道王掣要说些甚子,这便微微一笑,挥手制止了王掣的话头,心里头却对这林家兄弟的能耐更多了几分的期待——由小处见真功夫,正所谓细节决定成败,这等伍长之流的小人物都有此素质,其长官之能就可想而知了的,若是此行能得贤才,则是大幸之事,萧畏又岂会去计较那些个所谓的尊卑礼节之类的东西。 昨夜一战中,林家兄弟的民团其实并没有费上多大的劲,也没遇上甚难啃的骨头,认真算起来,其实就是撒开两腿追杀罢了,整场战斗打将下来,仅仅死伤了十人不到,可斩获却是颇多,砍杀了的不算,光是抓到的战俘便多达五百余人,还缴获了三十余匹的战马,再算上项王府一方移交过来的战俘壹千五百出头,整个营地里官兵满打满算仅有四百余,可战俘却多达两千一百多人,这等战果令民团众人个个喜笑颜开,虽说因清点战俘以及安排扎营驻防等事务忙了整整一个通宵,可全军上下的士气却是高昂到了极点,即便是素来不苟言笑的林崇生也因此乐得合不拢嘴,此际正与几名亲信在中军大帐中笑谈昨日之战事,冷不丁听闻萧畏亲自来访,登时便吃了一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迎接这位以好胡闹而闻名天下的纨绔小王爷方好。 “二弟,你看这三王子此来何意?”林崇生素来崇拜勇冠天下的项王萧睿,此番前来救助萧畏也是因着项王萧睿之故,其本人对萧畏这等纨绔子弟其实半点好感都欠奉,乍一听萧畏前来拜访,还真是头疼得很,犹豫了好一阵子之后,也不知道究竟该以何等方式接待,不得不将目光投向了含笑不语的林崇明,斟酌着出言问道。 “妨,大哥尽管前去相迎,小弟在此等着便好。”林崇明脸上的笑容不变,淡淡地回了一句。 “这……”林崇生素来知晓自家二弟智谋过人,此际见其一副胸有成竹之状,犹豫了一下,也没再多问,领着数名心腹手下,急匆匆地便行出了中军大帐,一路急赶到了营房门口,待得见一身华服的萧畏正微笑地站在营前,忙不迭地抢上前去,躬身行礼道:“下官陇县民团校尉林崇生参见小王爷。” 好一条大汉!萧畏昨夜虽曾于暗夜里匆忙间接见了一下林家兄弟,也随口表彰了几句,可那时分萧畏心里头正自疑虑丛生,对林家兄弟并没有太过重视,加之又是黑夜,甚至不曾认真地打量过其人,这会儿一看来者身材魁梧,国字脸,颌下一部美髯飘飘,颇似关云长再世,心中暗赞了一声,忙上前一步,虚虚地一抬手道:“林校尉不必多礼,小王冒昧前来,多有打搅,还请见谅则个。” “不敢,不敢,小王爷能来,是我陇县民团之福,小王爷您请。”林崇生见萧畏彬彬有礼之状,浑然不似传说中那等嚣张跋扈之辈,心中的恶感由此减低了不少,忙侧了下身子,让开道路,一摆手,礼让萧畏进营。 “林校尉,客气了,唔,哪位是林崇明、林先生?”萧畏并没有急着进营,而是目光巡扫了一下跟随在林崇生身后的一众民团头目,很是客气地问了一声。 “这……”萧畏此言一出,林崇生登时为之一愣,再一想起先前自家二弟的言语,登时醒悟过来,敢情面前这主儿此来的目的正是要找自己的二弟,而自家二弟似乎也预计到了萧畏的来意,不由地有些子好奇心起,可却不敢多问,只得恭敬地躬了下身子道:“小王爷海涵,我家二弟昨夜一战后身体微有不适,此际正在帐中休息,小王爷既是要见,且容下官前去召唤。”[ 病了?不会这么巧罢,唔,这家伙十有八九是猜出了咱的来意了,嘿,不想见咱,咱偏要见!萧畏多精明的个人,一见林崇生脸上的异『色』,便已猜出了谜底所在,心中对林崇明的能耐更是高看了三分,同时也激起了萧畏的好胜之心,这便笑呵呵地开口道:“哦?原来如此,林兄乃是为救助小王而染的病,小王自该前去探访一下才是,还请林校尉行个方便如何?” “小王爷,请。”林崇生并不清楚自家二弟究竟是何打算,可一听萧畏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也不好不同意,只得恭敬地回了一句,转身引路不迭。 林崇明?嘿,看小爷我如何摆平你!萧畏心中暗自叨咕了一句,微笑着跟在林崇生的身后,径直行进了营房中去了…… 第59章 风云际会(2) 第59章 风云际会(2) “小王爷,您请!”林崇生实不清楚萧畏此番前来的用心之所在,心里头不免有些子忐忑,一路语地默默前行,一直到了大帐前,这才转回了身来,很是客气地躬身摆了个请的手势。 “林校尉客气了,您是主人,还是先请罢。”萧畏既是存了收服林家兄弟俩的心,礼数自然是做得十足,面对着林崇生的恭敬,萧畏很是谦虚地点了点头,摆了下手,示意林崇生先行一步。 萧畏越是客气,林崇生的心就越是不安,正所谓礼下于人者,必有所求,此时见萧畏如此做派,林崇生深吸了口气,刚要再出言谦逊上一番之际,却听大帐内响起了一阵低沉的萧声,一愣之下,不由地便住了嘴,略有些个尴尬地站在了一旁——吹箫乃是林崇明的爱好,这一点林崇生自不会不知,一听这曲调,林崇生便知吹箫的一准就是自家二弟,先前在营外之际,林崇生可是说其弟偶有不适,可这会儿竟吹起了萧来,生生令林崇生不知该作何解释方好了。 《离『骚』》?竟然是《离『骚』》!萧畏旁的或许不算精通,可对于音乐鉴赏却绝不会陌生,一听这曲调便知晓帐内之人吹奏的赫然便是屈原的不朽名作《离『骚』》,不由地便顿住了脚,默默地站在大帐门口,静静地听着。萧畏不动,一众人等自然也不敢轻动,一行十数人便这么地全都静立当场,唯有萧声在轻扬徘徊不已。[ 曲者,心之声也,帐中之人虽不发一言,而萧畏却已明了其意,默默地听了片刻之后,伸手击掌轻轻地打着节拍,附和着浅『吟』低唱了起来:“……彼尧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何桀纣之猖披兮,夫唯捷径以窘步。唯夫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险隘……”词曲相合,可谓是相得益彰,一众人等虽大多不明白萧畏唱的是什么,可却不由地被词曲相合之意境所感染,个个听得入神不已,直到一曲终了,兀自沉浸未曾醒,浑然没发现萧畏不知何时已行进了帐中。 “先生高明,小王受教了。”萧畏缓步行进了帐中,入眼便见一名身着青衣的俊朗青年正端坐在几子后头,手持玉箫,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这便笑着行上前去,一躬身,行了个礼道。 “小王爷请坐。”林崇明静静地看着萧畏,却并没有多加谦让,只是摆了下手,示意萧畏入座。 “好。”萧畏丝毫不因林崇明的礼数不周而有所不满,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多客套,缓步走到林崇明对面端坐了下来,含笑不语地打量着面前这位年岁最多仅比自己大上两、三岁的俊朗青年。 林崇明并不因萧畏的瞩目而有丝毫的紧张,微微一笑,随手将手中的玉萧搁在了几子上,好整以暇地抖了抖大袖子,侧身取过两只玉碗,放在了几子上,而后半侧身从边上拿起正用小火炉烧着的茶壶,不紧不慢地将茶水斟入玉碗之中,对着萧畏摆手示意道:“小王爷,请用茶。” “多谢。”萧畏淡然一笑,毫不客气地端起玉碗,浅浅地饮了一口,平静地点评道:“茶一般,火候不错。” “哦?哈哈哈……”林崇明一听之下,放声大笑了起来,萧畏莞尔一笑,也不再多言,甚是平静地将玉碗搁在了几子上,垂手而坐,一副恭听之架势。 林崇明大笑了一番之后,审视地看着萧畏道:“久闻小王爷之大名,今日一见,实知传言非虚也。” “哦?怎解?”萧畏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某曾听人言,小王爷词赋之能天下少有,又曾听闻小王爷武道之能亦不在项王爷当年之下,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是……”林崇明话说到此处,便即停了下来,玩味地看着萧畏。 “愿闻其详。”一听林崇明这话断得古怪,萧畏脸上的平静消失了,微微地一皱眉头,不解地扫了林崇明一眼,这才出言问道。 林崇明毫不讳言地直言道:“只是小王爷行事有剑走偏锋之嫌,长此以往,终难免有失之时。” “何以见得?”萧畏微皱着的眉头豁然松开,呵呵一笑,语气平缓地问道。 林崇明笑了笑,畅畅而言道:“昨日一战,小王爷指挥若定,用兵奇险,固然是大胜一场,然则,若是遇到稳妥之将,此战不单胜不得,反倒将自陷死地,若是某用兵,断不会夜战攻杀,待得天亮,徐徐图之,小王爷分兵两头,自损实力,守不得,战又力,大败难免,也就是西门海云这等盗匪之辈知轻敌,方有此难耳。” 靠,老子想摆平这厮,反倒要被这厮摆平了,该死!萧畏自然清楚林崇明所言乃是实话,只不过心里头却并不服气,有心就此战再详加分析,可转念一想,如此一来,谈话的主动权岂不是始终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这可不是萧畏想要的结果,眼珠子转了转,哈哈一笑道:“林兄所言固然不假,可也不完全,唔,这么说罢,倘若没有外援的话,或许此战的结果便如林兄所言那般,小王确实翻盘之力,不过么,呵呵,说起来林兄可能不信,雷龙、雷将军乃是当年我父王座下大将,其人以谨慎而著称,其既然知晓有盗匪欲来劫杀,又岂可能不事先做出安排,若是小王料得不差的话,陇关的援兵此际也差不多快到了,小王别的不敢说,支撑到援兵抵达的能耐还是有的,即便贼子不上当,最多不过是打成击溃战罢了,却又有何险可言,林兄若是不信,可敢与小王一赌么?” 一听萧畏这就要开赌了,林崇明哈哈大笑了起来道:“哈哈哈……某曾听闻小王爷当庭与圣上开赌局,尤不敢轻信,今日听小王爷一席话,信矣,小王爷不愧是妙人也!” “过奖,过奖,哈哈哈……”跟皇帝老儿开赌乃是萧畏的得意之作,萧畏丝毫不以为耻,同样放声大笑了起来,一时间满大帐里全是二人畅快的大笑之声。 “林兄对当今之朝局如何看?”萧畏不想谈话的主动权总是被林崇明拿着,笑声方停,便抢先开口发问道。 “唯夫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险隘。”林崇明没有直接回答萧畏的问话,而是引用了《离『骚』》中的一句诗,此言的意思是——那些结党营私的小人苟安享乐,国家的前途黑暗又险隘。[ 萧畏自是听得懂这话里的意思,面『色』凝重地看着林崇明道:“林兄可有教我者?” 萧畏这话里招揽的意思已是昭然若揭,以林崇明的智商,又岂能听不出来,虽说其对萧畏有一定的好感,可毕竟事关自己的将来,林崇明自是不会如此轻率地下定夺,这便微微一笑道:“朝局如『迷』,非我等草民所能逆料。” 听话听音,萧畏一听便知林崇明心中尚有疑虑,却也并不介意,在萧畏看来,但凡人才,尤其是顶尖之人才,又岂是那么容易能收服得了的,萧畏还没自大到以为自己虎躯一震,王八之气一发,天下豪杰立马乖乖来降的地步,这便微微一笑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好诗,好诗!久闻小王爷诗才高绝天下,当真有出口成章之能,林某自叹不如也!”林崇明一听此诗,先是一愣,而后不由地拍手叫绝了起来,可就是不接萧畏的话题。 诗自然是好诗,剽窃自苏东坡老爷子的《题西林壁》自然是好诗一首,然则萧畏搬出此诗的目的却不是为了显摆自己的诗才,而是在说林崇明所言的不知朝局乃是自欺欺人之言罢了,可被林崇明这么一打岔,萧畏很有种老虎抓天,处下口的郁闷感,不过么,如此一来,倒更坚定了萧畏要将林崇明招揽到身边的决心,眼瞅着直接捞人效果,萧畏肚子里的坏水可就开始狂冒了出来,眼珠子一转道:“林兄可曾见识过大漠风光么?” “惭愧,林某虽几番欲往,却始终未能成行。”林崇明一时间没搞明白萧畏突然将话题转到大漠上的用意何在,愣了一下,这才面带微笑地回答道。 萧畏哈哈一笑,紧赶着便诱骗了起来道:“古人云,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名言也!岂不闻大漠美景有名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辈之人若是不去见识一下大漠之风光,岂不虚度此身乎?小王此番出关,正欲见此美景,林兄既是有心,不若同行如何,领略一下大漠悲歌之雄伟,顺便见识一下草原群豪之能耐,实人生之大幸也,林兄以为如何?” 面对着萧畏这等赤『裸』『裸』的诱拐,林崇明简直不知说啥才好了,哈哈大笑地指着萧畏道:“小王爷实乃妙人也,林某若说不去,岂不辜负了小王爷的一片苦心,也罢,林某此番便去关外行上一遭好了,可有一条,林某此去只为观光,余事不问,还请小王爷多多包涵方好。” 哈,鱼儿上钩了,上了老子的船,还怕你跑了不成!萧畏自是听得懂林崇明话里的意思,那就是林崇明还要再看看萧畏处理事情的本事,这才会决定要不要接受萧畏的延揽,不过么,萧畏一点都不介意,在他看来,只要林崇明肯跟着走,那就有着将其拐上自己的船的机会在,这便哈哈大笑着道:“好,既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 林崇明但笑不语,就在此际,王掣从大帐外匆匆而入,对着萧畏躬身道:“启禀小王爷,陇关副将程万泉率军已到山前,请小王爷示下。” “哦,先前才说起援兵,这援兵可就到了,林兄,幸好尔没跟小王赌,要不小王可就赢定了,哈哈……,走,一道见见这位程将军去!”萧畏闻言,一点都不以为奇,哈哈大笑着起了身,对着林崇明比了个请的手势。 “也好。”林崇明倒也没有出言反对,微笑着起了身,落后萧畏一步,跟着行出了中军大帐…… 第60章 军功大甩卖 呵,好一支强军!萧畏刚行出陇县民团的大营,入眼便见一支军伍整齐地列阵于营前百步不到的距离上,尽管人数并不算多,拢共也就是两千兵力上下,骑兵更少,约莫只有百骑而已,可摆出来的阵型却是森严万千,一众军士尽自个个风尘仆仆,面『露』疲惫之『色』,显然是连夜赶来的,身上的衣甲也算不得鲜亮,然则光是站在那儿,便给人一种所向披靡的锐利之感,比起萧畏所见识过的御林军不知强上多少倍,心头微震之下,不由地暗自感慨了一声。 一面上书“状武将军程”五个大字的火红战旗下,一员身材壮硕的络腮胡大将脸『色』阴沉地端坐在马上,这人正是陇关副将程万泉。程万泉的气『色』很不好,而且不是一般的不好,倒不是因为赶路累了的缘故,而是满心眼里皆是失落之故——急赶一日一夜的路,累倒没甚子大不了的,军人么,不至于连这点苦都吃不了,问题是路是赶了,可惜却是白忙活一场,连个最微末的战果都没能捞到,这令程万泉实是恼火万分,要知道程万泉身为关中将领,往日里自是没少参与过追剿“关中三寇”的军事行动,可惜每一回都是功而返,此番奉命出兵,本以为当可得上一场大功,就算不能击溃“关中三寇”,好歹也能捞个搭救项王三子的功劳,然则到了头来,却猛然发现自己竟落得个两手空空的窘境,这令满怀希望而来的程万泉情何以堪。 程万泉很生气,也确实有着生气的理由,可惜他就算再生气也处发去,就凭他一个小小的状武将军,别说面对着萧畏这等身份尊贵的皇室宗亲,便是当着雷龙这个昔日的顶头上司的面,也没他程万泉发脾气的份儿,只能是自个儿生闷气罢了,待得见到一身华服的萧畏领着一干人等行出了大营,程万泉更是连生气都顾不上了,喝令手下众军原地待命,自个儿纵马迎上了起来,堪堪到得近前,忙不迭地滚鞍下马,对着众人簇拥着的萧畏躬身行礼道:“末将陇关副将程万泉参见小王爷。” 程万泉神『色』变幻得虽快,心思掩饰得虽好,可惜萧畏眼睛尖着呢,早就将程万泉的举动收入了眼底,眼珠子微微一转,便已隐约猜出了程万泉不满的根由所在,不单不因此而生气,反倒乐了起来——此番剿灭“关中三寇”说起来是件天大的功劳,可惜这份功劳萧畏压根儿就不想要,道理么,也很简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目下萧畏手中的实力来说,压根儿就不足以支持其快速窜起,真要是将这么件大军功拽在手中,不单不是福,反倒极有可能为自个儿招灾惹祸,再说了,那西门海云与陈淮南皆是背景复杂之辈,萧畏也不想将这么块烫手的山芋搁在自个儿的怀中,不管实际情况如何,表面的文章却还是得好生做上一做的,这也正是昨夜萧畏下令将除三大寇之外,将所有的战俘全都移交给陇县民团的根由所在,为的便是让陇县民团去承受那份歼敌的荣耀,不过么,自打了解到林家兄弟的能耐之后,萧畏已起了收服这哥俩的心,原定的计划可就得稍作更改了,正自苦恼着该将这份功劳往谁头上扣之际,赶巧程万泉就冒了出来,还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着实令萧畏暗爽在心的。[ “程将军辛苦了,快快免礼,小王此番能脱大难,皆有赖将军救援之功也,小王感激不尽。”萧畏笑呵呵地虚虚抬了下手,一副感激之状地说道。 “啊……”程万泉一听这话,登时便愣了一下,一开始以为萧畏这是在责备自己救援来迟之过,可再一看萧畏满脸的感激与诚恳状,似乎不像是在说反话,一时间闹不明白萧畏的葫芦里卖的是啥『药』,傻愣愣地僵在了当场,脸上满是狐疑之『色』。 萧畏此言一出,不单程万泉听傻了眼,便是雷龙等一众王府侍卫们也同样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不过雷龙等人乃是王府下属,当着外人的面,自是不好随便质疑萧畏的话语,可站一旁的林崇生就有些子不乐意了,刚想着张口说些甚子之际,却被微笑不语的林崇明垃住了袖子,也就此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一时间场面冷得有些子诡异了起来。 “程将军率部远道来援,又激战破贼,辛苦了,只是此战虽胜,残贼却依旧势大,此地不可久留,还请程将军率部护送小王一程,待得到了陇县,小王自当设宴犒赏三军,不知程将军意下如何?”眼瞅着一众人等皆木讷当场,萧畏却宛若不见一般,笑眯眯地出言问道。 “这……”程万泉一听萧畏越说越真,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敢情面前这主子是真的要送一场大功劳与自己,登时大喜过望,顾不得连夜赶路的辛苦,紧赶着高声应诺道:“末将谨遵小王爷之令行事!” 一见程万泉已明了自己的意思,萧畏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道:“那好,时候不早了,这一路赶去陇县,尚有些距离,就此开拔也好,辛苦程将军及诸位将士了,小王这就去安排拔营,还请程将军派些人手搭一把手,顺便将所擒拿之贼子看押起来,如此可好?” “末将遵命!”能有偌大的功劳可捞,又能有犒赏可得,程万泉哪还有甚不满意之处,应答得极为干净利落,行了个礼,一转身,翻上了马背,跑回自家军中,高声将萧畏的意思转达了一番,自是惹来了一众将士们的齐声欢呼,一众得了好处的官兵们士气大振之下,手脚自是麻利得很,可着劲地帮着商队人等打点行装,不数刻,三方兵马合流成一道,押解着两千余战俘,浩浩『荡』『荡』地沿着安西古道向陇县奔驰而去……“二弟,那程万泉并未出力,小王爷为何要如此行事?”浩浩『荡』『荡』的行军队列中,已憋了许久的林崇生实是再也憋不住了,扫了眼前方兴高采烈的一众陇关将士,侧头目视着面带微笑的林崇明,不满地问了一声。 萧畏为何要如此行事林崇明心里头跟明镜似地再清楚也不过了,然则他却不想将此事揭破,面对着自家大哥的疑『惑』,林崇明只是淡淡一笑道:“大哥勿要多虑,小王爷自有其主张。”略一停顿之后,这才接了一句道:“我陇县民团之功必不会少,大哥放心好了。” “嗯?二弟此言怎讲?”林崇生一身武艺过人,也极善武略,可对于那些个勾心斗角的事儿却并不擅长,皱了眉头想了老半天,还是『摸』不着一个头绪,奈之余,还是出言询问了一句。 林崇明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着道:“小王爷其人知取舍,大不易也,某之期许更高了三分,此去大漠,或许能有场好戏可看。” “二弟,尔亦要同行乎?”林崇生尚不知自家二弟与萧畏之间的约定,一听林崇明这话说得古怪,不由地疑『惑』地追问了起来,然则林崇明却不再开口,但笑而已……萧畏手头银两足,请起客来,自是大方得很,一行人等匆匆赶到了陇县,也没进县城,就在城外安下了营垒,大鱼大肉尽着上,烈酒也足,大宴之下,众军皆欢颜,一场欢饮下来,已是深夜,诸人这才尽欢而归,饶是萧畏也算是酒精考验的战士,可在众人的狂灌之下,也已是颇有醉意,好不容易熬到曲终人散,刚由着贴身仆人萧三侍候着更了衣,又喝了回醒酒汤,正想着倒头大睡之际,却见帐外一名侍卫行了进来,高声禀报道:“启禀小王爷,程将军在帐外求见。” 『奶』『奶』的,这个老程头,还真是贪功心切!萧畏的酒虽有些子上了头,还心里头却还是清醒得很,立马就猜出了程万泉的来意,嘿嘿一笑,挥了下手道:“去,请程将军进帐叙话。” 程万泉心急,自然有着他急的理由——程万泉从军已近二十年,从一介小兵干起,熬了如此多年,勉强算是混到了个正四品下的将军头衔,说起来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余的,问题是自打弘玄六年,老程同志就始终猫在关陇前线这么个穷困之地,心里头早就腻味透了,这些年来可是没少想着法子往内地调,可惜一来没什么门路,二来么,手头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大功劳,总是难以如愿,此番出兵救援,本就是指望着能捞上战功之余,看能不能跟项王府那一头拉上些关系,也好借机调回京师去,今日一早得了萧畏的提点,心里头自是跟被猫抓似地痒得不行,然则这些个话题实不好当众去说的,好不容易等到酒宴散了,自是迫不及待地便找到了萧畏的大帐前,在等候召见之时,程万泉的心始终是忐忑得很,就怕萧畏这行事不着调的家伙是跟自己说笑玩儿的,这一听萧畏见召,走进大帐的脚步都比平日要仓促了不老少,急迫之心由此可见一斑。 “末将参见小王爷。”程万泉一走进大帐,立马就见萧畏正笑咪咪地站在大帐中,忙很是恭敬地行了个礼。 “程将军客气了,这么晚了,怎还不休息,如此急地寻小王,可是有要事么?”萧畏笑着抬了下手,明知故问地打着哈哈。 程万泉能从一介小兵混到将军,自然不是蠢人,他也不相信若是没个来由的话,萧畏就会随随便便将一场大功劳送到自己的手中,此时见萧畏发问,心中略一踌躇,还是决定打开天说亮话,这便笑着道:“末将冒昧前来,打搅了小王爷休息,还请多多包涵,其实呢,末将此来,也旁的事物,就是想请示小王爷,昨夜一战所擒拿之贼众当如何处置方好,还请小王爷示下。” “昨夜一战?不是罢,这不是今早程将军与陇县民团合击盗匪的么,何来昨夜一战之说,程将军怕是记错了罢。”萧畏装出一副莫名惊诧之状,摊着手道。 “厄,见笑了,见笑了,瞧末将这个记『性』,呵呵,小王爷莫怪,莫怪。”一听萧畏如此说法,程万泉先是一愣,而后一副恍然大悟之状地拍着脑门说道。 嗯哼,这老程头兵带得不错,钻营的本事也成,是块好料子!萧畏见程万泉反应不慢,心中对其倒是有了些好感,这便笑着道:“没事,没事,谁都有个记『性』不好的时候么,呵呵,陇县民团林校尉武艺高强,更难得的是对朝廷忠心耿耿,这等人才若是仅当一个民团校尉,实是屈才了些,程将军,您说呢?”[ “啊,对,对,对,末将也是如此看的,呵呵,陇县守备缺额已久,是该有林校尉这等大才履任才是,这事好办,末将自当上表为林校尉表功,请小王爷放心。”程万泉一听萧畏将林崇生点了出来,心念一转,便已明了萧畏这是以要提拔林崇生为条件,让出军功,心领神会之下,立马毫不迟疑地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 “嗯,那就好,那就好,程将军忠心为国,此番又救了小王之命,待得小王回京之后,自当向父王禀明此事。”萧畏很是欣赏程万泉的识趣,这便笑呵呵地给出了个甜枣。 “岂敢,岂敢,啊,天『色』已晚,末将就不打搅小王爷休息了,告辞,告辞。”程万泉一听萧畏这话,心情自是激动得很,面皮抽搐了几下,忙不迭地躬身行了个礼,谦逊地告辞而去了。 嘿,这老儿有趣得紧,看起来也能有点用,不错,此番收获不小,爽!萧畏目送着程万泉躬身退出了大帐,心里头一阵得意,脸上的笑容登时便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