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剑出武当》 第一章:剑出武当 东方天际明月初升,清辉似水。 河畔,临河两岸店家户户点灯,华灯初上,这万家的灯火照的河中粼粼波光,远胜明月,恍若白昼。 京城—— 在这座浩瀚的都城当中,要问最豪华的酒楼,或许非新月轩不可,但,倘若是人问起,京城最热闹的酒楼究竟位于何处? 那,必然是临河畔,桃林旁。 醉月楼! “哗哗哗——” 酒肆门前,彩帛飘飘。 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停涌入醉月楼。 为何醉月楼人声鼎沸至此? 只因这酒楼处于四方交混,龙蛇杂聚会之所,来往酒肆的客人中,有些,是单纯的酒客,有些,则是无职无业,一言不合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街溜子。 今夜的醉月楼喧嚣胜于往日。 “叮当当——” 锣鼓,铃铛交汇成古老而神秘的歌谣。 台上。 一群带着各色面具的舞者跟随着歌谣的节拍,尽情舞动着自己肆意狂放的身姿。 楼下,人头攒动,欢呼四起。 但,在醉月楼的楼阁之上,却是一片安然静默。 这里是醉月楼阁楼的露台,乃是视野最优秀的位置,从这儿向下望去,足以将一层的情形尽收眼底。 此时,在露台之上,却有一位女子,将自己审视的目光投下。 那是一位坐在特制木椅上,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眉目如画,琼鼻樱唇,肌肤胜雪的美貌女子。 楼中的舞蹈愈加精彩,众人的喝彩声响彻。 但她却微阖美眸,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一股玄妙的波动以她为中心,缓缓的囊括了整座酒楼。 “除了我们三个人,楼上没有习武之人。” “楼下所有人中,有内功的只有五个,高手只有一个。” 她的嗓音毫无起伏,犹如寒冰。 但却轻灵如婉莺,沁人心脾。 奇怪。 分明在她的身侧,并无任何人影。 但她口中所说,却并非自语,反而是在与另外二人交换情报。 “等一下。” 就在一片静默之间,忽然,她抬起头,讶异道:“又来了个高手。” “......” 她将目光投下,只见在酒肆的门口,忽的走进一位身材高大,步履矫健,样貌普通的青年。 “追命?” “贾三等的人不会是他吧?” 忽然,在那女子的身后厢房之中,一道壮硕人影走至窗边,透过栅格,一对虎目盯着下方走进楼中的男人,道。 “他?他是谁。” 这时,在人影身后,只见一位年约六旬,身躯修伟,皓首银须的老者淡然开口问道。 “他本名崔略商,江湖中出名的讨债人,号称没有他追不回的债。” “这人厉害么?” 老者垂眸,语气悠然。 “有点功......” 就在壮硕人影点头回答之时,忽然,只见那妙龄女子猛地昂首。 “慢着,还有一位高手!” 壮硕人影一愣,道:“无情,你怎么?” 此刻的无情与往日那般淡漠相去甚远,语气怪异,一对美眸瞪大,似乎很是惊讶。 但是很快,他也将目光投向酒肆门口,看清那缓缓走进厅中之人的样貌之后,也是有些呆滞。 “怎么...他也来了?” “铁手,谁?” 那老者语气有些好奇。 能让自己这两个徒儿震惊如此,究竟是何许人也。 只见铁手缓缓吐出一口气。 “武当张真人的小徒弟” “叶枫眠。” ———————— 肩扛长剑的青衫少年缓缓从大门中走进。 他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一派秀气,头上的黑发由一条布带随意束着。 倘若不是长剑傍身,只怕会有人将他当做书生。 一脚踏入门扉之中,他便是发现了什么,当下顺着心中的异样感来源看去。 只见阁楼之上,有一玄衫少女正在观察着自己。 叶枫眠朝着女孩洒然一笑,接着,便跟着小厮的步伐,找到了酒肆中一处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 叫了一瓶老酒,几碟小菜,开始独斟慢饮而起,黑白分明的眼眸扫了扫大堂中的景象,他一手托腮,沉思着。 “方才我踏入酒肆之中,便感受到了读心术的侵袭,那姑娘,多半就是神侯府中的无情了。” “她身边,有两道气息。” “一道真气浓厚程度与无情相差无几,而且有些熟悉,是铁手没错。” “另一位——” 他从沉思中恢复,抬头朝着阁楼看去。 “极强,怕是已至八品巅峰,应当是这么多年来,我除了张老道外,见到的最强者。” “六五神侯,诸葛正我。” 抬杯,昂首,将酒灌下肚子,叶风眠环顾了四周一圈,望着周围那些着装各异的民众,最终在其中两个身影之上略微停留了一会。 “追命。” “冷血。” 他微微一叹。 穿越而来如此之久,终于碰到了《四大名捕》的开端了么? 真是令我好等啊—— “......” 叶枫眠是一位穿越者。 自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然有十年了。 他是如何穿越而来的,就连叶枫眠自己都有些忘记了。 他只是明白,自己睁开眼睛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如今武当山的道首,天下第一,近百年来,唯一一个以而立之年,便闯过生死关,到达九品之境的——张三丰。 而当时,自己的脑中也莫名的出现了一行金字。 “山河卷一:剑出武当,争霸武林。” “少年青衫狂,拔剑引狂澜:成为张三丰弟子,山河卷秘宝——《独孤九剑》解锁。” 很是直白。 网上冲浪十年有余的叶枫眠如何不懂? “距离我得到《独孤九剑》已然有十年之久了啊——” 叶枫眠望着酒楼中的气氛被舞者推向更高潮,四下的观众皆是不自觉的站起身来,大声吆喝着。 而他,却是星目微阖,独斟自饮。 心中一片无奈。 足足有十年时间过去了,这山河卷除了第三年之后发布了一次任务之外,一直都处于沉寂的状态。 两次任务,《独孤九剑》,《凌波微步》 这便是十年来所谓山河卷给予叶枫眠的奖励。 直到前段时间,他满十八岁,张三丰放他下山。 终于,山河卷又至。 “山河卷三:四大名捕——铁手无情,冷血追命。” “铜币案大白天下,安世耿罪首服诛。” “山河卷秘宝——朱雀剑。” 叶枫眠伸了伸懒腰。 目光缓缓停留在大厅之中,那个与追命低调商谈的身影。 “终于来了啊——贾三。” “铜币案的关键人物。” 第二章:当场抓获 “六扇门办案!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低沉的怒吼伴着甲胄碰撞之声入耳。 醉月楼中,却是歌舞升平,一派热闹的景象。 叶枫眠端正静坐。 丹田真气微微勾起一丝,沿着经脉,疾速的上循而来,贯通耳穴。 “嗯,六扇门的人很近了。” 他摩挲着手中瓷杯,微眯双眼。 如今的京城假币当道,令人苦不堪言,而犯下此等大案的犯人,正是坐在大堂当中,一副贼眉鼠眼模样的矮小男人——贾三。 而他出现在醉月楼的原因,则是要将手中的铜模出手,卖予下家,用这钱来弥补自己欠下的债。 追命?他是一位很无辜的追债人。 叶枫眠望着贾三将一条灰色麻布缓缓缠在手上,略生疑惑,心里面打了几个转,之后星眸顿时一亮。 “这个多半就是他与冷血所扮的下家接头的暗号了......” 想到这里,叶枫眠心头也是不由得一苦。 当年这电影他根本没有好好看,全瞧那神仙姐姐与姬瑶花去了,哪儿记得来剧情。 今日能得到消息来这醉月楼,还是自己有一朋友也在京城查案,碰巧两件案子颇有关联,否则还真是错过了。 却在这时,叶风眠耳朵蓦然的一动。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在醉月楼外响起,但很快,又静默了下来。 显然是六扇门中人此刻已经赶到醉月楼外,并且把住了各个门口,禁止任何人出入。 “!” “嘭!” 忽然,厅中一声巨响。 却是一张木桌被人一腿劈裂而开。 只见一面容冷峻的青年身形犹如饿狼,一腿踢碎木桌,径直朝着贾三飞扑而来。 “啊!” “出事了!快走啊!” 醉月楼中平民何其之多?见有人突然发难,要在楼中大打出手,他们皆是一脸惊惧,当下惊叫着四散逃去。 “咻!” 叶风眠安然静坐在角落,将飞来的一块木屑夹在手中,随手丢下后,旋即抬眼。 此时面对着冷血犹如凶兽追猎一般的追击,那贾三面色也是剧变,但他能做出盗取铜模这等大案,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 只见他借着冷血踢来的一脚之力,身躯向后猛退几步,接着便与身后的平民相撞。 “呵!” 他蓦的冷笑一下。 “轰!” 只见一缕白雾自他身上蔓延而出,下一瞬,白雾散去。 “分身术?!” 不知是谁,惊喝了一声。 原来白雾散尽之后,留在原地的并非一个贾三的身影,而是足足有七八人之多! 他们皆是一袭黑衣,头戴黑帽,与那贾三先前的扮相竟是一模一样。 “喂!” 见状,就连追命都是一急,刚忙抬手。 他是向贾三追债的,倘若是被这家伙溜了,那怎么交差? 没了这百分百追债成功的名头,他又怎么在江湖混下去? 当下,追命身形一动,一对双足灌注真气,身化虚影,便朝着数个贾三追击而来。 冷血见状,眼中更是寒芒一闪,拔剑出鞘,脚下运起轻功,追着贾三的分身就杀去。 “嘭!” “乓!” 顿时,醉月楼中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久久都不停歇。 “...” 叶枫眠眼角一抽,淡定的表情也缓缓收敛。 冷血追命? 你俩闹呢? 那贾三自从施展了劳什子分身术之后,就一直跟在逃走的民众身后,隐藏在暗处。 从未离开过大厅一步。 更何况上楼了? 叶枫眠抬眼,只见那冷血追命竟然不知为何,又缠斗在了一起,一时间只听劲风不停,二人身形犹如狂风骤雨,拳脚交错,打了个难解难分。 唉—— 俩愣货。 但话又说回来了,这贾三的分身术或许骗得过冷血追命,但上面那位,绝对是隐瞒不过的。 叶枫眠扭头。 果然,只见坐在阁楼上的无情一脸淡漠,一对美眸幽寒,钉在躲藏于角落的贾三身上。 “...” 忽然,无情美眸闪烁而起。 她只觉一道相当锋锐的视线自下方传来,并且已然将她锁定。 她缓缓扭转脑袋。 便瞧见了一脸肃然,静坐在桌边的叶枫眠。 两人四目相对。 只一瞬,无情就转移开了视线。 但不知为何,叶枫眠竟是从她闪烁的眸中,察觉了些许躲闪的意味。 我有对她做什么吗? 摸不着头脑。 罢了,想不懂就不想了。 叶枫眠伸了个懒腰,晃了晃脑袋,当下“豁”的站起,面色归于平静。 这场戏也演的差不多了,在进行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他将身侧长剑抬起,握住剑柄。 “锵——” 长剑出鞘,灼光闪闪,耀眼刺目。 剑发龙吟,良久不绝。 长吸一口丹田真气,贯之双足,眼眸微寒,将贾三的位置印在脑中。 “唰!” 内息与于经脉中崩腾。 “凌波微步。” 只见叶枫眠身形一动,身影缥缈,犹如鬼魅,就在剑鸣响起的同一时间,他已然来到了一脸惊恐的贾三身后,将长剑架于后者的肩膀上。 “啊!” 贾三双目瞪大,额间冷汗涔涔直冒。 脖颈微凉,耳畔传来嗡鸣之声。 “大侠饶命!” “......” 这时,却在二楼的阁楼之中,响起了一阵惊呼。 “好俊的轻功!” 诸葛正我扒开铁手的脑袋,凑到窗边,眼睛直盯着下方的叶枫眠,语气甚是讶异。 听铁手说,眼前这个俊秀的少年郎是张真人的徒儿,可是这等诡谲缥缈的身法,哪里像是武当镇派轻功——《梯云纵》? 以此子这般年纪,竟有这么好的轻功修为? 难怪江湖传言这位叶少侠乃是张真人弟子中,天资最为优秀的一位... “先生——” 铁手被诸葛正我推着脑袋,当下脸上一片无奈之色。 “他发现我们了。” 无情双肘撑在膝盖之上,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相扣,美眸微垂,低声道。 “贾三被他抓了,我们怎么办?” “人家都发现咱们了,还能不下去见他么?” 诸葛正我理了理须发,含笑道。 “...” 轻快的脚步声入耳而来。 叶枫眠循声抬头,俊逸的脸上浮起一抹微笑。 他望着那个异常壮硕的身影,笑道:“铁兄,好久不见了——” 第三章:捕神柳独峰 “铁兄,好久没见了。” 叶枫眠望着从楼上快步走下的铁手,当下收起长剑,改用一手捏着贾三脖颈,微笑道。 闻言,铁手也是抱拳一笑,而他身后正背着一张椅子,一袭玄衫的无情正端坐在椅子上,只留给叶枫眠一个精致的侧颜。 接着,叶枫眠眉头一挑,目光向下,转移到了那个走在铁手身前之人的身上。 那是一个老者。 他身着一袭黑袍,虽然历经风霜的脸已然布着许多皱纹了,但却仍然拥有着一副相当俊朗的脸容。 气度非凡。 见叶枫眠在打量着自己,他脸上也是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容,令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妥妥的帅爷爷。 叶枫眠在心中给出了评价。 叶枫眠静静望着诸葛正我走到面前,旋即微笑:“武当叶风眠,见过诸葛神侯。” 叶风眠微微躬身,对于这一位前辈,他当是保留有相当程度的尊敬,更何况,别瞧他看上去只是个笑眯眯的老爷爷,但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八品巅峰。 很强,真打起来估计要被压着揍。 一瞬间,剑男人叶风眠就想好了二人对敌时的景象。 “诶——叶少侠多礼。” 却见诸葛正我脚步一动,朝着身侧微躲了一步,脸上洋溢着的笑意愈深。 “哒。” 一声轻响,铁手将身后的木椅轻柔的搁置在地上。 玉人投来的目光有些扎眼。 方才离得有些远,当下二人相距不过两臂,叶枫眠这才好好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无情。 细看过去,只觉犹如玉雕冰塑,眉目如画,犹如画中仙子。 只不过,或许是常年坐于轮椅之上,其脸色带着些许不健康的苍白。 但也正是如此,恰有一股忧郁病弱的气质,平添了几分西子捧心般的柔美。 叶枫眠目光犹如蜻蜓点水。 很快,便收了回来。 “这位便是无情捕头吧?” 他笑道。 无情盯着他看了许久,微微点头。 接着便是无言的垂眸。 “少侠,崖余她性子便是这般,望少侠莫要见怪。” 铁手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赶忙笑着解释了一番。 叶枫眠心中自然懂,当下也只是洒然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对了!不知少侠——” 就在铁手抓着头,神情带着些许疑惑,准备朝着叶枫眠发问之时。 “砰!” 只听闻一声闷响。 醉月楼的大门忽然涌进许多身着黑甲,手持长矛的兵士。 叶枫眠转头望去。 只见为首的那位老者,身材颇为高大,一副身居高位的威仪模样,脸色明黄,颌下留须。 此时他神情颇为冷厉,一对虎目更是顺扫一周,接着眉头紧锁而起。 捕神,柳独峰。 “六扇门办案!” 周身一众黑甲军士大声喝道。 这时,在客栈二层斗得难解难分的冷血追命二人这才反应过来,当下飞身掠下。 追命刚落到地上,却只见身侧的黑甲军士长矛加身,将他扣了下来。 “诶——” “我是追债的——” 忽然,只听捕神眼中带煞,一对虎目朝着众人一扫,当下厉喝道。 “全部押回去!” 老诸葛见状,缓缓走上前,面带微笑的躬身道:“在下诸葛正我。” “见过柳大人。” 叶枫眠眉头一挑,脸上扬起笑意,当下一松手,直将贾三丢在一旁,拱手道: “武当,叶枫眠。” “见过柳大人。” “嗯?” 只见捕神眼中精芒闪过,微微一愣。 “武当?” “小子只是碰巧在醉月楼中歇息,见有人大打出手似乎只是为捉拿此人,便擅自出手。” “原来是三法司衙门办案,那自然是小子谮越了,望捕神莫要怪罪。” 望着贾三被六扇门的兵士押下,叶枫眠眉眼带笑,话语中自是一阵歉意。 而他心中却是无奈的紧,捕神柳独峰,独掌京城三法司衙门,今天若是想要从容脱身,那必然要将贾三给出,亮出身份不可。 贾三还好说,毕竟他留在手中也无多大用处。 但今日又得借老张的名头了。 “你说是就是?可有证据?” 柳独峰表情一肃,眼中的怀疑不曾减少一丝。 叶枫眠无奈,只好上前。 可谁知,他刚抬腿,还没迈步,却见周围六扇门军士面容一肃,犹如惊弓之鸟。 “锵——” “后退!保护捕神!” 拔剑声四起,叶枫眠只好歉意的笑笑,钉在原地。 场面一阵寂静。 六扇门捕快们将目光投在叶枫眠脸上,一阵警惕。 “......” “你是便是张真人的小弟子,叶枫眠叶少侠?” 忽然,不知为何,在一阵静默之后,柳独峰的面色竟然是好了许多。 他微微点头,望向叶枫眠的目光中,冷意也缓缓退却。 之后,他一手抚须,一边听着叶枫眠带着歉意的解释,片刻之后,竟然微微一笑。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不知张真人近来可还好啊?” 柳独峰看着叶枫眠,眼中一片柔和。 老张好得很。 上次和我抢兔腿,下手比我快多了! 叶枫眠淡淡一笑,拱手道:“谢捕神关心,家师一切安好。” 众人皆是讶异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不管是神侯府,还是六扇门。 神侯府中人皆是愣在了原地,这位捕神柳独峰严肃冷厉是出了名的,而且一向不喜外人插手六扇门办案,换做别人,他早就将人一并抓回六扇门了。 怎么今日? 而六扇门中人更是一脸怪异。 捕神不是一张冰块脸么? 怎么对着一个插手办案的少年人这么客气。 而且,他说老师是张三丰就是张三丰? 鬼信啊! “......” 叶枫眠微笑,柳独峰的态度,自然是早在他意料之中。 只因张三丰曾经对他说过:这柳独峰在年轻之时,练功走了岔子,当日碰巧遇上了老张进京,为先皇看病。 那时,张三丰便指正了捕神功法的缺陷,还出手为其调理了一番体内真气。 因而,捕神对张三丰是感激的很。 方才,叶枫眠看似未说话,其实已经用了传音入密的功夫,对捕神说了当时的情景。 而此事,只有柳独峰与张三丰两人知晓,前者从未对人说起过,那自然,眼前的这小子就算不是张三丰弟子,也与他关系密切了。 眼下,又见张三丰弟子主动将贾三交予六扇门,且毫无一丝傲气,谦卑的很,自然,脸上的颜色就好了许多。 “先生——” 铁手在诸葛正我耳畔低语,表情有些许犹豫之色。 “无妨,贾三就随他去吧,六扇门查也是查。” 诸葛正我脸上不动声色,低声笑道。 “你就是诸葛正我?” 忽然,与叶枫眠寒暄完的柳独峰转过头,看向诸葛正我,脸上表情又恢复了先前那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柳大人。” 诸葛正我躬身,微笑。 “你今日为何来此?” “还有,这个人,与你们可有关系?” 柳独峰眉头紧锁,指着追命,低声喝道。 第四章:求救 “柳大人。” 这时,却听见少年的朗声轻笑。 众人皆是扭头望去,将目光聚焦在叶枫眠脸上。 “您有所不知,我与我身边的这位铁手兄乃是好友,今日我来醉月楼,也正是为了寻他。” “铁兄说是将自己身边的朋友介绍给我认识。” “这其中,似乎有什么误会?” 只见叶枫眠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接着,他挠了挠头,一手揽过铁手的肩膀,笑着道。 “哦?” 柳独峰诧异。 “一年前开封洪水,您可曾听闻?” 叶枫眠指了指铁手那沙包大的拳头,眉眼带笑,道:“铁兄曾经举起一面重逾千斤的铜壁,护得百名百姓生还——” “原来是他啊。” 柳独峰盯着铁手,目光微闪。 众人也将惊叹或是佩服的目光投向铁手,弄得一向谦虚的他脸上都有些红润了起来。 而神侯府的人更是面面相觑。 这事,可从未听铁手提起过啊—— “至于这位崔略商,崔兄弟,我方才倒是坐在距离他们不远处,他似乎只是上门催债的,无意间被卷入了与这位捕头的打斗中。” “崔兄?” 叶枫眠朝着追命眨了眨眼。 “诶呦,这位柳大人哪——我可冤死了。” 追命不愧是追命,在瞧见叶枫眠的暗示之后,竟是演技大爆发,眼角挤下一滴热泪来,看的叶枫眠嘴角一抽。 “我是来跟贾三催债的啊!您说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嘛——” “刚才这贾三要跑,我一看,这哪儿行啊?” “没想到我刚想追,你们六扇门里的这位兄弟就拼了命的揍我啊!” “连剑都揍弯了,您瞧瞧——” 追命哭的梨花带雨。 看得人腹中一片翻涌。 叶枫眠更是嘴角抽搐的没停下。 什么叫连剑都打弯了,你当那玩意是铁棍是吧? 我刚刚亲眼见你一脚给它踹断的好吗?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众人一阵无奈。 最终,即便柳独峰脸色绿的离谱,还是宽宏大量的放了追命一马。 这场祸害京城的大案,也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画上了一个逗号。 柳独峰的拍了拍叶枫眠的肩头之后,就带着岑冲,金九龄两大捕头离去了。 而叶枫眠却只是看了看金九龄的背影,脸上浮起一抹和熙的微笑。 绣花大盗? 快活不了多久了。 “......” “叶少侠,今日多谢少侠相助,否则神侯府定是要与六扇门摩擦一番。” 老诸葛显然很会做人。 见柳独峰离去,他竟是缓缓走了上来,对着叶枫眠微微躬身,脸上尽是温和的笑意。 叶枫眠一惊,刚忙躲开。 “诸葛先生说的哪里话,今日小子莽撞出手,抢了神侯府要拿的贾三,还将他给了六扇门。” “先生莫怪已然是最好,小子岂敢邀功?” 这话有些言不由衷。 但以诸葛正我的身份,对一个小辈躬身说谢,不管现实发生了什么事,他自己愿意,叶枫眠可打心里头不自在。 加上这件事本就无孰是孰非之分,老诸葛说的这话显然是场面话。 叶枫眠抱拳,脸上满是无奈。 他也不喜欢猪鼻子插葱。 主要是诸葛正我虽然身份地位极高,但是却相当平易近人,又有礼貌的紧,倘若不把肚子里那些酸话拿出来,岂不是显得失了礼数? “呵呵——” 诸葛正我笑眯眯的捋了捋胡子。 这时,却只见崔略商一脸苦涩,走了上来,拍了拍叶枫眠的肩头,低声道: “哥们,崔略商欠你一个人情。” “谢了!” 显然,追命这般毫无拘束的模样,才更和叶枫眠口味,当下,只见他反手揽住了前者的肩头。 一脸坏笑。 “呦!老崔,你说的啊!” 分明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却像是多年的好友一般,动作毫不显得陌生,看的众人不由得一笑。 “我崔略商一向说道做到。” 追命紧锁眉头,忽的吐出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着脸道: “不过,哥们今天算是倒大霉了,不仅这钱没追回来吧,还入了六扇门的眼睛。” “唉...今后怕是——” 然而,他话还未说完,却看见面前这个面带笑意的俊秀少年脸色忽然变化。 一脸笑意也缓缓退却而去。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肃容。 “哥们?咋了?” 追命一愣。 “咻——” 忽然,他只觉自己手臂一空,随着一阵微风吹过,他肩头触碰的那少年已然消失了踪影。 “崔兄!叶某还有要事,你的人情我马上就用,你去神侯府等我!” “诸位,今日是叶某莽撞,改日定上门赔罪!” 清朗的声线从窗外飘来,起初还是如同舌绽春雷般的声响,待到最后一字落下,竟然细弱蚊吟。 追命目瞪口呆。 “这...这什么轻功?” 神侯府众人也是一愣。 唯有无情与诸葛正我,前者盯着醉月楼洞开的大门,面色依然淡漠,但美眸中藏着些许的异样。 而后者,只是朝着窗外看了一眼,之后便将双手背在身后,开始打量起面前目瞪口呆的青年。 “不错啊——” 诸葛正我笑的很是灿烂。 ————————————— 叶枫眠面色凝重,体内真气不停的朝着双足灌去。 “咻!” 他身形犹如大雁,随着双手猛地一振,竟是硬生生的拔高了数十丈,正是武当《梯云纵》 接着,便施展起已经登峰造极的凌波微步。 所谓凌波微步者:休迅飞凫,飘忽若神,练至巅峰的修行者可以飞跃江河山谷乃至更远。 且飞跃之时可全身不动驭气飞行,也可两足踏空行走如履平地,神态潇洒似凌虚而行。 当下,叶枫眠正是脚踏半空,疾速的朝着京城西郊“飞行”而去。 叶枫眠咬了咬牙。 要问为何他神色凝重,且完全不考虑丹田真气的消耗硬要朝西郊而去? 因为有人送来了求救信号! 是那位将贾三的情报给予给他的朋友! 是叶枫眠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朋友! 第五章:陆小凤 月挂中天,霜华铺地。 京城西郊。 清辉之下一片静默。 西行数百步,杨柳林立,结木成阴。 “呼——” 夜风徐来,只听草声嗦嗦,微风飒然。 此刻正值午夜,柳林茂盛,苍翠繁茂,地上夹着青白小花,林中垂条飘飘,好似重重鬼影,看的人不禁猛打哆嗦, 蓦然,半空当中传来了一声刺耳的枭鸣—— “轰!” 接着,便是一声雷鸣炸响。 顿时阴风四合,天色忽的晦暗,细细的风声骤起。 月,被遮了。 林中更显阴暗—— “嘭!” 忽然,一声沉闷重响。 “嘭嘭嘭!” 重响接连不断。 “噗——” 只见在那柳林之中,一道蓝色身影撞破林木,携着纷飞的木屑,疾速倒飞而出。 最后身躯直落在林旁的空地之上。 “噗——” 又吐出一口鲜血。 衣襟早已被染得猩红,身边道道血梅印染在草地之上,在这深邃的夜,竟是显得漆黑如墨。 “轰!” 又是雷鸣。 闪电奔雷疾走。 借着一瞬即逝的光华,终是瞧清了这人的模样。 此人剑眉朗目,鼻梁高挺,很是英俊。 然而,他脸上最吸引人之处却并非眉眼—— 而是胡子。 两撇小胡子, 或许是他平日里常常打理,竟然犹如眉毛一般整齐。 四条眉毛——陆小凤。 只见,他此刻挣扎着从草地之上站起,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血液,一对星目直视面前的柳林,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 他是来查案的。 早些时候,他还在醉月楼外,静静的等待着六扇门中人的到来。 因为叶兄曾与他说过,六扇门金九龄就是最近在京中连犯下大案的绣花大盗! 可谁知,不仅金九龄来了。 捕神也来了。 不久之后,居然还有人行刺捕神! 然而,就在他一时好奇,追着几位想抓犯人的女捕头来到西郊之时。 却看见了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呵呵——” 一个悠然的嗓音轻笑。 只见不远处的柳林当中,缓缓走出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披着一袭黑袍,样貌甚是阴柔,嘴边挂着看似和熙的笑意。 但那眼,却是笑中带毒。 一片暴虐。 “安财神!” 陆小凤挣扎着站起,不顾面色的苍白,一手抚着前胸,脸上浮起一抹笑意,道: “安财神将行刺捕神的刺客击杀了,自然是甚好。” “但是为何要对陆某出手呢?” 他望着跟在安世耿身后,亦步亦趋的黑衣女子,挑了挑眉,笑道。 “六扇门,姬捕头?” “......” “陆小凤乃是行刺捕神的刺客,是你将韩龙捕头杀了,安爷出手是惩奸除恶。” 柔媚淡漠的声线响起。 陆小凤嘴角一抽。 颠倒黑白,够狠。 那些刺客,分明就是安世耿派出来的。 一起追来的韩龙也是你安世耿杀的。 “......” “陆某只是途径此地,为何要将陆某认定为凶手?” 陆小凤装傻。 “在下与捕神无冤无仇......” “呵呵——”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轻笑。 忽然,狂风大作。 风声犹如松涛海啸,直朝陆小凤袭来。 原来是那安世耿冷笑一声,长袍拂摆,阴风涌动,其从斗篷中伸出双手。 只见他右手上竟是火焰摇颤,火蛇缠绕,很快火光骤然暗淡,但却并非消散,而是成了阴森森的蓝色火焰。 “轰!” “四条眉毛陆小凤。” “我没有向人解释的习惯。” 安世耿阴恻恻的一笑,旋即飞身向前,不过数息就已然来到陆小凤身前。 一掌拍出! 幽暗的森然之火缓缓逼近。 陆小凤双眼圆瞪,又惊又怒。 这安世耿实力极强,已然至七品高手之列,而自己不过六品巅峰,光是境界就碾压了。 纵然自己修行的武功不是凡品,那难道安世耿一身功夫就差了么? 方才在柳林中,他险些死在诡异的火掌之下! “坏了坏了!” 陆小凤心中怒骂一声,眼中寒芒涌动。 虽说他现在已然有油尽灯枯之势,但也不打算坐以待毙。 “老子拼了命也要在你个阴阳人身上留点什么!” 当下,他心中怒喝一声。 然而,表面上却是一副安然祥和,安然赴死的模样。 双手藏在身后暗中勾起真气,掀起了一阵极其玄奥隐晦的波动。 “叶子,为我报仇啊!” 陆小凤心中一片决绝,然而,就当他准备硬接安世耿一掌,再拼命使出最后一招之时,却只听见身后一道惊雷声炸响。 “什么!” 安世耿惊呼一声,倒飞而回。 只见,一道剑光如同惊涛裂岸,风卷雷鸣,携着令人胆裂的威势,以一个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速度,从陆小凤身后疾射而来! “锵——” 安世耿及时脱身。 方才他若是再向前劈下这一掌,必定要受此剑的锋芒。 但是如今,剑未见血,却如同有灵一般,在陆小凤身前直插而下,落在地上。 宝剑嗡鸣,如龙长啸。 “!” “什么人!” 姬瑶花面色惊变,拔剑出鞘。 安世耿如临大敌,面色凝重。 陆小凤望着在眼前轻颤的长剑,却是心中狂喜,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藏在背后的手缓缓放松而下,那玄奥的波动也是消散而去。 “轰!” 蓦然,空中又是一道雷鸣惊响。 但,乌云散了。 只见这万里的碧空,捧着一轮清月。 耀白光华再度洒下。 清爽的夜风翩翩徐来。 如茵的短草轻舒,紫红的野花幽舞。 只见一人,踩在这绿茵当中,挡在陆小凤的身前,缓缓将插在地面之上的长剑拔出。 他抬起头。 光华洒下,终是瞧清了他的模样。 一袭潇洒的青衫。 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玉面银牙,挺鼻通梁,开阖的双眼神光如电,外形温文尔雅,但秀气中又透着一股刚健。 此时。 “锵——” 倒提长剑,剑目怒视,玉面透着极致的怒容,一对黑白分明的星眸中煞气逼人。 “叶子!” 陆小凤惊喜的声线响起。 “阴阳人,打的爽了?” 叶枫眠抿嘴一笑,杀气森然。 “咻——” 音爆入耳,剑光惊鸿。 第六章:断指 “锵!” 金铁交鸣的声响,先是在这片空地之上爆发而开,紧接着,便是一道一道撕裂空气的音爆。 “唰!” 剑气纵横,四散而开,甚至已经波及到了后方的树林,此时,数道气刃绵延,轻飘飘的落在足有两人合抱粗的树干之上,竟然犹如切豆腐一般,将树干拦腰切断而去! “锵!” 又是连绵不断的震声。 陆小凤见状赶忙运起轻功向后飘去,这剑气的杀伤力,他早就见识过了,哪怕精力恢复巅峰,用灵犀一指,都无法接下。 更别说现在这般油尽灯枯了。 他抬眸,盯着前方空地中的一片雪光,犹如长龙出渊,化作一条匹练,朝着中心的那个红影攻去。 “......” “哼!” 叶枫眠冷眼直视前方,冷笑了声 此时的安世耿,七品高手的气势尽数爆发而出,双手叠在胸前,一手寒芒闪烁,冰霜遍布,挥舞间便能将空气中的液滴迅速冻结,化为一枚枚冰菱。 正是这些冰菱,漫天飞舞,坚硬无比,这才勉强阻挡住少许的剑气。 “唰!” 又是一道剑气袭来,已然突破了寒冰的防御,朝着安世耿的双眼刺来。 “叮!” 然而,却是一生脆响。 原来是安世耿另一只手上涌起汹涌猛火,整条手臂犹如岩浆所铸一般,以迅雷不及的速度上抬,遮在眼前。 “唰!” “嗤——” 见此安世耿遮眼,叶枫眠自然是痛打落水狗。 他心念一转,剑法突变,剑招施展的速度竟然比方才快了不知道多少,顿时,此处只见寒光飞绕,长剑剑身之上迸发出薄薄虚影。 剑光所到之处,竟是划出了道道漆黑的裂隙,令人望之便觉得毛骨悚然。 “给我破!” 叶枫眠眸中暗含精芒,怒吼一声。 “!” “嗤——” 一道裂帛声响起。 安世耿面对着他先前的攻击,就已经叫苦不迭,仅仅有着自保的力量,当下,叶枫眠剑法更快,更凌厉。 他哪儿还有办法? 只一剑,就被破了寒冰护身法。 “嘭!” 安世耿目光一狠,面目狰狞,手中火焰骤然爆发,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将烈焰凝聚成火球,朝着身前猛地一甩。 “爆!” “轰!轰!轰!” 数道闷雷般的炸响,在空地之上爆发开来。 接着,火球升腾,化为燎天火柱,已然将少年的身躯尽数囊括而进。 一阵接连的爆炸轰鸣。 安世耿身躯向后疾速飞去,回到了柳林前,一阵趔趄后方才勉强站定。 此刻,他的模样颇为狼狈,一身的锦缎衣袍被剑气割的四分五裂,其中甚至还能见到不少血迹。 “嗒嗒嗒......” 血液顺着指尖滑落。 寒冰迅速涌上,将伤口冻结。 他用力的呼吸着,胸口大幅度的起伏,头上的紫金冠已然不知何去,只蓬头矗立着,脸色苍白,咬着牙,一脸怨毒地望着前方。 “主人!” 身侧,娇媚的声线惊呼。 姬瑶花瞪大眼睛,盯着安世耿垂下的手,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的手......” “唰——” 就在此时,冲天的火光当中,蓦然出现了一道黑线。 黑线横亘火柱,只一瞬,就扩大开来,将汹涌的火势断成两半。 “哼!” 一道青色人影提着长剑,缓缓从火柱中走出。 叶枫眠卓然而立,轻拭手中长剑,皮笑肉不笑:“安爷?” “呦呦呦,这不是安世耿么?” “啧啧啧,你的手怎么了?怎么少了一根指节啊?” 语气极尽嘲讽。 很欠打。 说罢,他淡漠一笑,手中长剑随手一挥。 剑气涌起。 在那远处的地面之上。 一根肉色的物体瞬间被绞成了碎片。 “......” “呵呵——” 见到这一幕,安世耿脸上怨毒居然一收,摆出了一副如沐春风的微笑。 “谢这位少侠关心。” “不知安某何处得罪了少侠啊?” “竟要对安某下此狠手?” 安世耿语气一片无辜,甚至还轻轻抖了抖自己褴褛的衣衫,表情委屈。 好恶心。 叶枫眠咧嘴一笑。 一口大白牙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哪里哪里,安爷这不是见外了吗?” “要问我为什么向安爷出手么.....” “是为了安爷好啊——” 叶枫眠望着安世耿,随手挽了个剑花,人畜无害的笑道。 对付阴阳人,就得狠狠的阴阳回去! 叶枫眠心中冷笑。 “哦?” 尽管安世耿心中巴不得撕了他,但依然风轻云淡的挑了挑眉,一派好奇。 “若是我这剑将安爷的脸划烂了,这样您就有充分的理由找鬼手换脸了不是么?” 叶枫眠心中生笑,面上却一副恳切,完全不顾安世耿越来越阴沉的面色,接着道:“安爷就不用每日在镜中瞧见自己这张不男不女的阴阳脸了!” “噗嗤——” 陆小凤忍不住一笑。 安世耿怒发冲冠,他生的俊美,又自恋的很,今天居然有人说他是不男不女?! 可谁知,叶枫眠一张碎嘴就没停下来过。 他只是望着安世耿越来越绿的面色,忽然剑眉倒竖,再也不遮着掩着,直接火力全开。 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叶枫眠脸上冷笑,俊目放光,一副潇洒英气的模样,但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无比肮脏,涵养再好的人,听了都会气得要拔剑杀人。 这就是剑男人的先天天赋之一。 在这个嘴臭程度低下的世界,他堪称降维打击。 骂人不沾亲带故? 那是心情好! 若是真的火力全开,关是三分钟,对手的麻麻就能死去一个加强排。 陆小凤在一旁听着,只觉自己脑中一片浆糊,看着叶枫眠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仰。 知道这小子嘴臭,没想到这么臭! “看到你的脸,我就觉得看到了一桩冤案!” “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揍你?” “脸多大啊?是不是快马加鞭跑二十年都绕不完?” “!” “你!” 安世耿森然的目光犹如刮骨刀,只怕恨不得将叶枫眠来个凌迟处死。 不过,这家伙显然城府极深,性情有够阴厉。 方才与叶枫眠只交手了一会,他心中便是一片震撼,只觉此人年纪轻轻,剑法竟然如此可怕,只攻不守,完全是一副以命换命的姿态。 自己居然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打不过。 若是再这般下去,会被杀。 最好的选择就是—— 逃! “......” 叶枫眠闭上了嘴。 果然,这四大名捕的世界太玄幻了。 他望着身躯已然缓缓消散,最后的虚影还带着怨毒之色的安世耿,不由得晃了晃脑袋。 “他跑了?” 陆小凤凑了上来,疑惑地望着柳林前。 那儿,只剩下了一个单薄的倩影。 “应该是吧。” 叶枫眠伸了伸懒腰,面色淡然。 笑话,这个世界连念力驱动轮椅都有,飞雷神之术什么的,很奇怪吗? 慢着,说起来,这安世耿还有神兵之术是吧? 那不就是秽土转生? 第七章:夜谈 “喵——” 客栈,叶枫眠的房间。 陆小凤脸上失了血色,坐在靠背椅之上,右手轻轻抚了抚胸口。 当下,他听着耳畔的声音,缓缓睁开了眼,扭头望着身边木桌之上的小猫,忍不住伸出左手逗了逗。 这是一只三花猫。 还很小,是上次叶枫眠从路边捡回来的。 既乖巧又可爱,一对大眼睛更是有灵气的很。 陆小凤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小猫伸出舌头舔了舔陆小凤的手指,迈步,用自己的毛茸茸的身躯蹭了蹭后者的手指。 “喵——” “哦呦——” 陆小凤顿时眉开眼笑,觉得身上的伤都没那么疼了。 “呵呵。” 这时,却见叶枫眠缓缓从床边走近,看着这一幕,也是不由得呵呵一笑。 他是真没想到。 这位风流才子陆小凤是个猫奴。 “喵喵——” 忽然,耳边传来了陆小凤的声音。 他为了逗猫,居然开始模仿猫叫了? 叶枫眠嘴角一抽。 “砰!” 一敲陆小凤脑袋。 “把这药吃了,用内力化解,不需多久就恢复了。” 叶枫眠冷着脸,将瓷瓶放在桌上,接着一把抱起小猫,走到床榻边上,坐了下来。 陆小凤眼睁睁看着猫儿离自己而去,眉头顿时一皱。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叶枫眠那张冷脸映入眼帘,当下尴尬的一笑。 麻利的吞下药丸,盘膝运功。 “......” 手上轻柔的挠着猫猫头,叶枫眠等待了片刻。 “呼——” 只听到身前不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吐息。 抬头,只见如今的陆小凤面色一改先前的苍白,已然有了不少红润,当下淡然开口问道:“如何?” 陆小凤点了点头,笑道:“已经好了不少,张真人的金丹药效果真显著。” “这药我炼的,拍马屁也要拍对人。” 叶枫眠翻了个白眼,道:“少来这套,你受的伤不重,只是淤血颇浓,这丹药算不得什么仙丹,只是恰好对症罢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什么运气。 安世耿足足强他一个境界,但一开始却没想着下杀手,反而是拉到林子里揍了一顿。 “嘿嘿。”陆小凤摸了摸鼻子,笑道:“这个安世耿倒是有点意思,他见姬瑶花在场,就好像特意在她面前显摆实力似的,手段展现了不少,但都没下狠手。” 闻言,叶枫眠手上动作一停,面色有些精彩。 “所以他一开始没杀你,就是为了证明能吊打你,在姬瑶花面前出风头?” 一语落下,他自己都不相信,当即笑道: “不对,展现实力是真的,但是不是出风头这么简单。” “......” “威慑。” “威慑?” 二人异口同声。 陆小凤陷入深思。 叶枫眠却是面色淡然。 在原著中,姬瑶花在冷血与安世耿二人当中摇摆不定,直到最后安世耿将蝴蝶制成了神兵,她才明白,这个男人心狠手辣,对自己并无感情。 在她心中,安世耿很可怕。 不管是权谋,亦或是实力。 也许,今夜之前的姬瑶花对安世耿,也是惧怕与服从,多于爱恋吧—— “叶子?” 忽然,陆小凤张了张嘴,脸上表情有些犹豫。 叶枫眠望着陆小凤的表情,当下忍不住笑骂道:“有屁快放,怎么?和我说话还要酝酿一番是吧?” “啧——” 陆小凤瞪了叶枫眠一眼,接着便是眯了眯眼睛,脸上浮现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说道: “你方才,放姬瑶花回了六扇门?” “瞧你这模样,似乎也没打算和捕神说姬瑶花是内奸吧?”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坏笑道:“够坏的啊,叶子,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听到这番话,叶枫眠只是无奈。 “你想的太多了。” “安世耿用了脱身术逃跑,放弃了姬瑶花,在他心中,已经默认姬瑶花会死,或是背叛自己了。” “他只是将姬瑶花当做棋子。” “如今姬瑶花也死心了,安世耿不会相信她的说辞,六扇门里还有一个她喜欢的冷血在,我这也算是成人之美吧。” 陆小凤讶异:“只是这么简单?” “不然?” 叶枫眠将小猫轻轻放在地上,任由它在房间中嬉戏,抬头,星眸停留在陆小凤身上,一挑眉毛,反问道:“如何,金九龄就是绣花大盗,你可掌握证据了?” “苗头不少。” 陆小凤皱眉道:“查到这家伙和安世耿交情不浅,但是还没有具体的证据。” “无妨。” 叶枫眠淡淡一笑。 “安世耿可不是什么好脾气,我今日这么羞辱他,他定然会找回场子。” “他按奈不住气的,迟早会露馅。” 说到这,叶枫眠心中也是幽幽一叹。 山河图给予的任务是:“铜币案大白天下,安世耿罪首服诛。” 这就意味着,他几乎要一步一步的推导出证据链,或者直接抓安世耿一个现行。 “毕竟,查案看的是证据。” 这山河图,有时候就是这般“顽固”。 “那你打算怎么做?” 陆小凤抓起桌上的茶壶,准备灌一口茶,但很快,他便发现了茶壶是空的,当下无奈:“和我一起查么?” 叶枫眠思索了一番,道: “我要去神侯府。” “神侯府?” “神侯府也在关注铜模案,我跟着他们应当是能得到更多消息。” “我在明处查,你在暗处。” “加上安世耿已将我视为眼中钉,迟早要动手,这件大案很快就能破。” “而且——” 说到这儿,叶枫眠目光忽的一闪,无视了眼前陆小凤疑惑的眼神,缓缓地扭过了头。 看向放在床榻上的包袱。 此时,粗布包裹因为叶枫眠方才为陆小凤取药的缘故,是打开着的。 只见在那灰色的麻布中央,放着一个精致的锦盒, 一股清凉的药香,正透过锦盒,缓缓的飘出, “我还要给人治伤呢......” 第八章:九品也顶不住 翌日。 艳阳当空,碧空若洗。 叶枫眠站定在青石板路上,任由周围的百姓们将怪异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 他今天穿着一袭玄衫,因为肩头上蹲了只猫儿的缘故,他并未如往常那般扛着长剑,反而是一手拿着包袱,一手提着剑。 叶枫眠视线扫了扫神侯府这幢建筑的大致轮廓,随后心中微微讶异。 按道理来说,诸葛正我作为天子老师,京中八十万禁军的总教头,又是第六十五位封侯的大人物。 其府邸不说富丽堂皇,也应该是宏伟大气。 但眼前的这座神侯府,却与上面这些形容词没有任何关系。 黑漆的大门,中等大小的宅院,无任何亮点。 倘若不是位于闹市区,叶枫眠甚至能从这里面瞧出一些清幽僻静的味道。 “大隐隐于市。” “诸葛正我不追名逐利,无心参与政治,但又心系天下,力求维护江湖与武林稳定。” “好一座神侯府。” 叶枫眠微微一笑,缓步踏进神侯府中。 迎面是一条青石铺成的小道,不长,目光往前看,在那不远处就是神侯府的大厅。 叶枫眠打量着周围的景色。 神侯府的院子不大,但修竹扶疏,百盆秋菊盛开,小院东头栽了一棵歪脖子树,树下一张石桌,几副石凳。 此刻,微风拂来,秋菊的清香扑鼻欲醉。 叶枫眠眯了眯眼睛,脸上带着微笑。 “喵——” 猫儿蹭了蹭叶枫眠的脸颊。 “......” 叶枫眠缓缓走入神侯府的前厅。 “哇!” “追命大哥,喝酒啊!” “先生,你怎么只吃菜,不吃肉啊——” “崖余,尝尝这个。” “谢谢娇娘。” “......” 叶枫眠倚在门口,眉眼带笑。 眼前,则是神侯府所有的人,他们聚在大厅之中,围在火锅边上,脸上洋溢着真挚的笑颜。 没有富丽堂皇,没有仆从如云。 就像是一家人,温馨祥和。 “喵——” 小猫懒洋洋的舔了舔爪子。 众人一惊,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回头望去。 只见门边倚着一个俊秀的少年,穿着一件玄色的衣衫,手中拿着粗布包袱以及一把长剑。 他面带和熙的微笑,气定神闲。 倘若不是肩头的猫儿在不停舔着少年的侧脸,或许看上去会更潇洒些。 众人愣住了。 “诸位,叶枫眠上门赔罪了。” —————————————— “叶少侠,你功夫怎么那么好啊?” “我是天才嘛。” “叶少侠,听说张真人很严厉啊,真的吗?” “只要我抢到了他的兔腿,马上就变得严厉啦!” 叶枫眠拿着筷子,一边应付着众人的问询,一边苦笑着将他们塞进碗里的肉片蔬菜解决掉。 “哥们,昨天晚上咋回事啊?” 这时,却见追命拿着酒杯,美滋滋的喝下美酒,凑到叶枫眠的身边,挠着头问道: “我有个朋友,碰上了点麻烦。” 叶枫眠看着他,不禁挑了挑眉毛。 追命,现在已经被神侯府的美酒蛊惑,决定留在此处了么? 当下,他微微一笑,揽着追命的肩头道:“不过现在没什么事了。” “哦——” 追命拖着长音,点了点头,旋即贼兮兮的用手肘捅了捅叶枫眠的腰际,低声笑道:“对了,你和大块头是怎么认识的?” “昨天我们一群人追着他问,这憨货死活不说。” 一语落下,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讪笑的铁手,此时后者脸上竟然隐隐红润了起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叶枫眠看着铁手,笑道:“如何,铁兄,你说还是我说?” “既然叶少侠愿意将此事说出,那铁手不劳烦叶少侠。” 众人一愣。 难怪铁手不愿意透露,原来竟有保守秘密的意味在么?只有叶枫眠点头了,他才肯开口。 只见铁手挠了头,低声道:“一年前,先生遣我去开封捉拿要犯,返程之日,开封突发大水,山洪爆发,淹了许多村落。” “我当时在开封东郊的一个小村之中,眼见山洪袭来,为了挡住水流,只好举了小村庙中的一块铜壁,挡在山洪来临的路径之上。” 说到这,铁手虎目微闪,看了叶枫眠一眼。 “但水势太大,远远超出的我预料。” “我不过挡了两炷香的时间,就差些坚持不住了。” “这时候,少侠出现了。” 众人转而将目光投在叶枫眠身上。 “呼——” 只见铁手深吸了一口气,苦笑着道:“少侠只出了一剑,就将山洪挡下了。” “诶?” “少侠做了什么?” 就连诸葛正我都不由得好奇而起,当下抚须问道。 无情抚摸着小猫的动作微微停滞了一瞬,接着缓缓抬头,似乎也在等着铁手接下来的话。 “一剑把山斩断了......” “......” “......” “没想到,少侠除了轻功造诣颇深,在剑道上也有这么高的成就啊,哈哈——” 诸葛正我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少侠,吃肉。” 帅爷爷起身给叶风眠夹了一块肉,笑道。 “哪里...哪里...” 众人呆滞,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老一少围在火锅边上互相客气来,客气去的。 “喵——” 小猫有些不开心。 因为无情从刚才开始就不挠它下巴了。 “......” 无情被唤醒,美眸盯着粘人的小猫,脸上扬起一抹极淡的微笑。 “对了,哥们,就前两个月,江湖上传出了西域金刚门被你一人屠戮的消息,是真是假啊?” 毕竟追命在江湖上混的久了,他听到铁手口中所说,只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小妖孽之后,就回过了神来。 这会,他一拍脑袋想起了这件事,好奇的问道。 叶枫眠含笑点了点头。 “哇?不是吧,金刚门可是有火工头陀坐镇的,那个妖僧可是八品——” 追命表情相当精彩。 “你是怎么杀了他的?硬碰硬?” “怎么可能——” 叶枫眠挥了挥手,翻了个白眼。 真把他当成什么转世金仙了不成? 火工头陀八品巅峰,门下六品弟子也有几个,甚至当时还有两位来金刚门拜山的七品高手。 自己再能打,又没有三头六臂,好汉也架不住人多啊。 “那你?” “哦,我在他们的水里下了点润肠通便的药。” “——” “泻药?” 叶枫眠笑的很微妙。 “你——怎么知道泻药有效的,倘若无用,岂不是白费功夫?” “我试过。” 叶枫眠语气悠扬,神色潇洒。 “九品也扛不住,别说八品了。” “咳咳——” “噗——” “哈哈哈——” 第九章:黑玉断续膏 “——” 无情的肩头剧烈的抖动着,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过了许久,她才压抑住发笑的欲望,愣是维持住了人设。 但嘴角不自觉勾起的弧度,以及脸上的笑意却无法掩盖。 于是,她只好埋头,抿着唇,一心逗弄着趴在她膝盖上闹腾的小猫。 “......” “张真人,当时还好吧——” 诸葛正我嘴角微微抽搐,想笑但又觉得不合适。 “哦,还好,只是我被那糟老头子罚了扫一个月的茅坑。” “......” “少侠,大家吃饭呢。” 叶枫眠无辜的摊了摊手,脸上满是无奈之色。 明明是你们叫我说的,现在听了笑话又嫌恶心,有点难伺候哦—— “咳咳,少侠,不说这个了。” 诸葛正我清了清嗓子,将筷子压下,面色一正,朝着叶枫眠问道:“我看少侠此次进京城,并非仅仅是为了欣赏京城风光这么简单吧?” 闻言,叶枫眠也是点了点头。 “其实,我此次进京城主要有两个目的。” “其中之一,便是为了给住在上头的那位送药。” 叶枫眠神神秘秘的指了指天。 众人先是一愣。 “先皇,曾经在太后怀着陛下的时候,前往武当山求药。” 诸葛正我神情严肃地朝着众人解释道:“总之,当时太后玉体有恙,若是没有张真人的金丹所助,恐怕——” 诸葛正我都说到这份上了,大家自然都是明白。 “太后当年虽然平安生下了陛下,但身体却留下了些暗疾。” “叶少侠,应当是替张真人为太后送药的吧?” 叶枫眠面色平淡的点了点头。 “嗯?” 忽然,追命凑了过来,勾着叶枫眠的肩头,先是打了个酒嗝,旋即晕晕乎乎的问道:“兄弟,那你来京城的第二个目的是什么。” “......” 叶枫眠缓缓扭头,目光定在了不远处逗着小猫自娱自乐的玉人。 众人跟着他的目光望去,当看到无情,他们脸上皆是有些讶异。 只因现在,后者粉面含笑,一对美眸清波似水,似乎...... 有些开心的样子? 很快,无情发现了周围的不对劲,她抬起头,颊生两抹淡淡的红霞。 咬着银牙,美眸环顾众人。 “你们,看着我作甚?” “是少侠先看你的!” 追命指着叶枫眠,嚷嚷道。 “你?” 无情美眸忽闪,目光隐隐有些躲藏的意思,不敢与叶枫眠对视。 “你要做什么?” 叶枫眠盯着无情猛瞧。 心中暗暗不爽。 这猫,趴在我怀里就睡觉,到了人家怀里就一副萌样,咋地?性别歧视是吧? 我们男人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站起来! “哦——” “我是来给你送药的。” 心中这般想着,叶枫眠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一笑,淡然道。 “送药?” 无情一愣。 “叶少侠,莫非这也是张真人送的药?” 诸葛正我挑了挑眉,老脸浮起一抹欣喜之意,话语中满是期待。 “难道是为了治疗无情姐的腿疾?” 无情身边,那个名叫叮当的小姑娘兴奋的从椅子上跳起,高声道。 “......” 然而,听到这话,无情与诸葛正我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黯然。 “十二年前,我带着崖余上武当山求药。” 诸葛正我张了张嘴,似乎有些犹豫:“哪怕是张真人都对崖余的腿疾束手无策。” “他老人家当时也赐了几枚金丹,最后的确是令崖余的伤势好了些许,也能修炼浅薄的内功。” “但,距离治好,还——” “先生。” 无情出言打断了诸葛正我。 她望着叶枫眠,一向淡漠的脸上,竟是掀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我已经很满意了。” 听着众人在自己面前的讨论,叶枫眠找不到插嘴的时间。 无情脸上转瞬即逝的微笑犹如春风解冻。 就算是叶枫眠都被惊艳到了。 当然,惊艳归惊艳,还未到失神的地步。 他只是回以一笑,淡然道: “给无情姑娘的药,并非是家师的药。” “而是我叶枫眠的药。” “能够治疗无情姑娘腿疾的药。” “——” “什么!!!” 身后府内,传来了异口同声的惊喝声。 无情更是美眸失神,只呆呆的望着叶枫眠,樱唇微张,说不出一句话来。 “叶...叶少侠,此话当真?!” 诸葛正我险些将胡子扯下。 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他听到了什么? 张真人本人都束手无策的疾病,他的徒弟却敢这么打包票的说,能治?! “嘘——” 叶枫眠被这一大家子的声音震的耳朵有些难受,当下扣了扣耳朵,无奈出声道:“大家先听我慢慢说。” “我三师兄,俞岱岩,大家应该都听说过吧?” “受了金刚门武功的摧残,全身经脉尽断,只能瘫痪在床上。” “嗯嗯。” 大家极为同步的点头。 “或许你们不知道,在金刚门中,有一味灵药,专门治疗被外功摧残的躯体。” “哪怕是经脉尽断,骨骼皆碎,也能愈合如初。” 大家极为同步的摇头。 看着眼前这一幕,叶枫眠心中失笑,但很快,他轻咳了一声。 转头,看向无情的同时柔声问道:“无情姑娘,你的伤是怎么来的?” “......” 无情美眸呆滞,毫无反应。 “无情姑娘?” 又是一声轻唤。 “小时候中了毒箭,虽然先生及时祛除了毒素,但依旧蔓延至了经脉,导致经脉尽废。” 无情乖巧的回答道。 一语落下。 美眸顿时瞪大。 经脉尽废? 方才他是不是说了,金刚门中有一味药,能治疗经脉尽断? 叶枫眠咧了咧嘴,打开放在身后凳子上的包裹,将一个锦盒掏了出来。 “吱吱吱——” 无情转动着轮椅的轮子,来到了叶枫眠的身边。 此时,后者只是将锦盒缓缓打开,旋即,一股清凉的芬芳从锦盒之中逸散而出。 叶枫眠指了指锦盒中的琉璃瓶子。 “这是黑玉断续膏,前些日子,我把金刚门捅穿之后,就带着这东西回了武当山。” 他柔声笑道。 “我把我三哥治好了,但还剩下好多。” “我师父仔细研究了这黑玉断续膏的成分,说是不出三月就能完全仿造出来。” “我就把剩下的全部打包带来了京城。” “......” “......” “无情姑娘,你的手?” 叶枫眠看着搭在自己手上的纤纤玉手,不由得一愣。 接着。 “啪嗒......” 泪水连成线。 落在叶枫眠的手背之上。 他有些讶异的抬头。 只见,眼前不过咫尺的玉人眸中蕴着点点晶莹,精致的俏脸之上展现出了一抹令人心醉的微笑。 “谢谢……” 第十章:治伤 神侯府。 这是一间陈设极为简单的房间。 房间的主人是无情。 叶枫眠站定于房间中央,眼睛颇为好奇的四下扫了扫,然而,片刻之后,他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这是他第一次进女孩子的闺房。 当然对女孩房中的物品感到有些好奇。 但,无情可不是一般的女孩。 目光所至,毫无独属于女孩的胭脂,眉笔,更无装饰的珠宝,首饰。 一张木床。 一张书桌。 以及占据了房中大半空间的书架。 仅此而已。 “......” 叶枫眠转头,朝着前方望去。 穿着黑裙的无情正静坐在床沿上,一双腿悬在床边,双手十指合扣,置于膝盖之上。 她低着头,俏脸隐有些绯红,如幽泉般的眸子垂下,眼中透着些许局促。 “我的房间,没什么好看的——” 显然,这是无情第一次让陌生男子进自己的房间,当下,她抿着嘴唇,抬起头,有些羞涩的开口道。 有些扭捏的耸了耸肩,虽然她嘴上这么说着,但一对美眸飘忽,不停地从叶枫眠脸上掠过。 似乎很是在意叶枫眠的反应。 叶枫眠目光在无情晶莹的耳垂上停留了片刻。 “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无情姑娘房中如此多的书籍,竟然说没有什么好看的?” “......” 无情抿了抿嘴,但很快就低下头。 叶枫眠笑了笑,缓步走上前。 盯着眼前玉人......的腿看了许久。 二人陷入了默契的沉默。 “无情姑娘,黑玉断续膏的治疗,需要将伤者的筋骨打断而去,再涂抹上膏药——” 最后,还是叶枫眠打破了沉寂的气氛,苦笑了一下。 “我不怕疼。” 无情眸子微闪,轻柔的嗓音中却含着无比坚定的决意。 “额......” 叶枫眠一愣,接着哭笑不得的从手中的包袱中取出一个瓷瓶,无奈道: “你不会疼的。” 目光对上无情疑惑的眼神,叶枫眠晃了晃手中的瓷瓶,开口道:“这是我与师傅一同研制出的麻醉散。” “只要将其涂抹在躯体之上,等待片刻,药效所至的位置,将会完全麻痹无感。” 这般说着,叶枫眠心中也是一片感叹。 鬼知道武侠世界是怎么回事,有各种起死回生的仙丹,也有各种能瘫软身躯的迷药,但就是没有麻醉药。 想想就离谱。 要不是自己突发奇想造出来这么个玩意,三师兄那浑身的筋骨被打断再上药,可得有罪受了... “......” 无情歪了歪脑袋。 既然他手上有药,那还在担心什么? “无情姑娘。” 叶枫眠摸了摸鼻子。 这姑娘不是聪明绝顶还能读心么?怎么这会脑子没转过来? “咳咳——” 当下,他干咳几声,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脱?” “还是我帮你脱?” “......” 涂药嘛,自然是要褪去鞋袜的,很正常! 无情蜷缩在床沿,贝齿紧紧扣着樱唇,她脸颊之上绯红一片,一对美眸羞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偷偷望着距离自己不过咫尺的少年,心中不断重复着安慰自己的话。 不安。 眼睁睁看着少年捏着自己的足尖,正一脸严肃的观察着,虽然无情没有触觉反馈,但光是视觉,就已经难以承受了。 俏脸愈加滚烫。 “涂药嘛,自然是要褪去鞋袜的,很正常!” 殊不知,此刻的叶枫眠虽然一副严肃的盯着无情的双足,但他心中也是在重复着这段话。 只因—— 轻轻褪下无情的鞋袜,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对仿佛艺术品般的玉足。 玉趾圆润,趾甲晶莹,白皙的足背之上,青筋若隐若现,或许是她不用脚走路的缘故,足底白皙似玉,未见老茧或是死皮—— 向上。 细削光滑的小腿,如同秋藕一般白嫩。 当然,以上的客观条件的确很能动摇人的心智,但叶枫眠却只是微微失神了一瞬间,很快便恢复了过来。 当下,他眯了眯眼,脸上肃然,手指灌注细微的真气,抬起手,按在无情的小腿上。 真气缓缓透过皮肤,来到肌骨经脉,叶枫眠凝心静神,细细感受起来。 经脉完全堵塞,肌肉萎缩。 骨骼脆弱无比。 的确是相当严重的伤势。 感受着内息传来的特征,叶枫眠又是仔细检查了许久,这才收回手。 “好在这伤最多只是蔓延到膝盖以上两寸左右,否则......” 叶枫眠将某些画面从自己脑中丢掉。 “无情姑娘。” 他站起身来,看着下方的雪白玉腿,微笑道:“你所受的伤,我大概了解了,现在就帮你医治......” 没有反应。 奇怪。 目光向上。 只见无情双颊绯红,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凝眸注视着叶枫眠,眼中如同清幽水波,闪烁着异彩。 “......” “无情姑娘,我要涂药了。” 眼前的玉人失神,叶枫眠只是笑了笑,出言提醒了一番,接着再度蹲下,拿出瓷瓶。 “这个麻醉散,初涂抹上并无任何异样,但只需等待两炷香的时间,肢体便会开始泛红,肿胀。” “无情姑娘有部分的骨骼是完好的,所以需要这个东西来避免疼痛——” “......” 无情听着少年的喋喋不休。 原先紧张的身体逐渐放松了下来。 这种感觉,好奇怪。 她看着叶枫眠认真的神情,微阖美眸,俏脸上挂着浅浅笑意。 “嗯。” “......” “真的变粗大了许多......” “手抚摸上去是滚烫的。” 无情讶异的轻呼从房中传出。 “这是当然了。” 这是少年自得的声音。 “无情,接下来就是正式开始了,可能还有一些痛,但并不严重,忍忍就好了。” “嗯......” “叫我崖余。” “!” “怎么了?” “有些疼——” “没事,很快就好了。” “——” 房外。 诸葛正我,追命,铁手等人各自搬着一条凳子坐在一旁。 很像是在手术室外等待的患者家属。 但是此刻,他们脸上的神情却是同样的精彩。 “我说,少侠和无情绝对是在治伤吧?” 追命坐在小板凳上,戳了戳铁手的手臂,笑容猥琐。 “......” 第十一章:我还有一项本领 “吱——” 木门被缓缓推开。 少年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叶枫眠推开无情房间的门,迈出房,旋即有些懒洋洋的伸了伸腰。 黑玉断续膏的接骨,这一治便是持续了足足两个时辰有余。 用强大的指力,将眼前的这双美腿一寸一寸的扭曲破坏,即便叶枫眠自认为心已经够狠了,但心中依然有些犹豫。 幸好啊,有麻醉药的存在,否则无情铁定是要硬生生的疼晕过去不可。 那可是足足两个时辰啊—— 别说要承受剧痛了,光是他俯身用力两个时辰,腰都已经有些酸了。 叶枫眠揉着自己的腰,抬眼,便是看见了从小板凳上豁然站起的几人。 诸葛正我惊喜站起,只不过......神情似乎有些异样。 铁手也是同款表情。 看的叶枫眠有些摸不着头脑。 “喂,少侠,完事了?” 追命距离叶枫眠最近,后者刚刚走出房间,他便是贼兮兮的凑了上来。 当下,瞧见叶枫眠揉着腰,脸上还有些疲乏之意,更是猥琐的一笑。 “少侠,厉害啊!” 叶枫眠翻了翻白眼。 这个家伙口上花花,多半是又开始联想了。 “且住。” 只见叶枫眠没好气的抬手,打断了追命接着想要说出的荤话。 “我的建议是你别说话,崖余听得到。” 他手指了指后方的房间,接着迈步走出,背身关上了门扉。 “呼——” 长出一口气。 朝着面前一脸期待的诸葛正我,笑道:“诸葛先生,幸不辱命。” 铁手与诸葛正我相视一笑,松了一口气。 接着,叶枫眠皱了皱眉:“只不过这几天崖余的骨骼还在重建,不能下床走路。” “神侯府中应该有着辅助骨骼生长的良药,用上,不出半月就能行走了。” “好,好......” 老诸葛眼角带泪,布满皱纹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高人前辈的气度? 现在的模样与欢喜自家女儿痊愈的老爹没什么区别。 “少侠,神侯府上下不知该如何感谢少侠——” “还望少侠能在我神侯府小住几日,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闻言,叶枫眠只是随意的笑笑。 “诸葛先生说的哪里话——” 叶枫眠一向不喜欢太过客气礼貌,当下,他只是挥了挥手,止住了铁手也要说些肉麻话的行为。 笑道:“铁兄,你我之间就不必这样了吧?” 接着,叶枫眠心底转了几转。 他望着铁手,眯了眯眼睛。 忽然,他心中冒出一个想法。 “铁兄,崖余现如今骨骼还需固定,不知你是否可以打造一副外骨骼?” 铁手一愣。 “用金属或是木片,覆盖在她腿上,避免出现意外导致骨头长歪了——” “......” —————————— 叶枫眠从无情房中出来之时,天色已然暗淡。 之后不久,铁手就火急火燎的拉着叶枫眠,去了神侯府的内堂之中。 “铛!” 一声金属敲击的脆响。 叶枫眠靠在柱子上,注视着前方在火炉边卖力舞动着铁锤的铁手,不由得挠了挠头。 就在不久前,叶枫眠在给铁手说完外骨骼一事之后,就被后者一把扯到了此处。 说是要做出一个能用意念驱动的假肢出来。 嗯。 就是这么夸张。 “铛!” 叶枫眠摸了摸下巴,淡然的望着铁手徒手将一块烧红的金属弯曲成环。 不愧是四大名捕中实力最为深厚的一位。 内功上乘。 一副铁手更是堪称无坚不摧。 如今的铁手,应当处于六品巅峰的境界。 这个实力已然与江湖中各派掌门人相差无几了。 “......” “少侠,方才我听你口中所说,心中也隐隐有了些想法。” 铁手一边组装着金属零件,一边说道:“只可惜没有早些遇见少侠,否则尽早做出外骨骼腿甲,崖余也能更早的开始走路。” “现在才想到,也用不着了。” 铁手憨厚一笑。 叶枫眠侧着头,双手抱胸,笑道:“你若是早点碰见我,是不是就要与诸葛先生说那黑玉断续膏的事?” “然后神侯府出征西域?” 说罢,叶枫眠与铁手对视一眼,皆是一笑。 这话显然是开玩笑的。 神侯府代表官方的势力,又不是武当这般额江湖门派,随意出手,恐怕会引起大战。 “不过,少侠。” 这时候,铁手也将零件拼好,他盯着眼前的铁靴子瞧了几眼,有些犹豫的道: “这幅外骨骼的确可以调整粗细,但是脚踝部分却没法办调节,可崖余现如今正在恢复,不可妄动——” “没有数据,这东西也只是一件摆设。” 说罢,铁手视线越过叶枫眠的身躯,朝着远后方的房间望去。 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哦,这个你放心。” 叶枫眠胸有成竹的一笑。 他早些时候,上手摸过了。 说起来,自从降临到这个世界以来,自己的记忆力以及悟性这方面的能力就得到了可怕的提升。 以至于就连张老道见了都赞叹不已。 就刚才那上手摸的功夫,叶枫眠甚至可以在脑中完成一个3d建模。 若是铁手要数据,画出来就是了。 “你等着,我给你画出来。” “少侠。” 忽然,铁手的嗓音有些颤抖,他眨了眨眼,语气怪异。 “你是怎么知道崖余她......” “哦,我刚才摸过一次了。” 叶枫眠抬起头,摸了摸鼻子,语气相当谦卑的笑道: “我是一闻千悟的天才嘛,记得很清楚。” “......” 然而,当叶枫眠说完这句话之后,却看见眼前的铁手麻木的闭上了双眼。 他苦笑着,伸出手。 指了指叶枫眠身后。 “哦?” 叶枫眠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旋即转过头,眉眼带笑。 果不其然。 远方,无情的房间大门洞开。 此刻,她正端坐于轮椅上,一手撑着门扉,咬着银牙,双颊飞上两抹绯红,似乎是听到了方才叶枫眠的话。 隔着这么远都能知道? 叶枫眠洒然一笑,挑了挑眉,双眸眺望着无情,口中用着极轻的声音笑道: “崖余,其实我还有一项本领。” “只用看,就能猜出人的胸围。” “砰!” 房门被重重摔上。 注视着动作毫不拖泥带水,直往房中窜的无情,叶枫眠哈哈一笑。 “小心点,不要乱动脚!” 第十二章:水水更健康 “铁游夏——” “六年之间杀害了十一名盗贼,八名贪官,最后被诸葛正我擒获,最后也是在诸葛正我的请求下,圣上赦免了他的死罪。” “啧啧啧——” 清朗的声线在房中响起。 叶枫眠右手持着一卷卷轴,一手背过身后,目光停留在卷轴之上,缓缓念出了其上方的文字。 没想到,铁兄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以前性格这么暴躁啊—— 叶枫眠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 将手中卷轴放回格子中,星眸流连,将周围的景象印在脑海之中。 眼前这个遍布着抽屉的房间,正是神侯府中存放江湖人士资料的档案室。 目光从抽屉上的名字扫过。 忽然,他心中一动。 也不知道我在神侯府的资料库中,究竟记录了些什么...... “喵喵——” 这时,只听猫儿那甜腻的撒娇声自身后传来。 叶枫眠转过头。 “咔咔咔——” 先是一阵轮毂转动的声响,接着,一道身着黑色长裙的倩影出现在密室的大门处。 “崖余?” 无情揉着小猫的脑袋,身下的轮椅自动前进,缓缓行至了叶风眠的身侧。 见状,叶风眠淡淡一笑,这就是铁手连夜赶制出来的念动力轮椅吗? 高科技啊。 霍金看了都泪目。 “喵!” 叶枫眠任由小猫跳到他肩膀上,看着身侧玉人的侧颜,俯身笑道:“怎么,无情捕头现在不躲着我啦?” 话中有些调笑的意味。 早上去找她的时候,愣是不愿意开门,碰了一鼻子灰。 “!” 无情闻言,精致的俏脸唰的一下就红润了起来,旋即素手赶忙抬起环着酥胸,鼓着香腮,扭头瞪了叶枫眠一眼。 “呵呵——” 见状,叶枫眠只是笑笑,转过身,开始寻找起属于自己的资料来。 无情美眸注视着少年英挺瘦削的背影,幽泉般的眸子蕴着莫名的韵味,良久,才轻启樱唇,问道: “在找关于你的?” 闻言,叶枫眠耸了耸肩。 “是啊。” 笑道:“我还挺好奇,以前我不曾行走江湖,应当没留下些消息才是。” “不知神侯府中,对我的描述是什么样的?有些在意啊——” 无情闻言,一向平淡的俏脸上也是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不知道有没有说我坏话!” 无情顿时翻了个白眼,轻声嗔道:“神侯府没有那么无聊。” “你的资料,在你右方,甲列” “从上到下数十二格。” 女孩没好气的道。 一语落下。 档案室中掀起一缕微风。 将她的青丝吹起。 只一眨眼的功夫。 叶枫眠手中就多出来了一份卷轴,此刻,他挑了挑眉,缓缓打开卷轴,开始饶有兴致的阅读起来。 “叶枫眠。” “张三丰座下第八位弟子——” “曾以一己之力击破武当五侠联手剑阵,时年十五岁。” “单人只剑将金刚门屠戮殆尽,时年十八岁。” 读到这,叶枫眠捻了捻手指。 只见一抹淡淡的墨色沾染在拇指之上。 刚写的,热乎着呢。 他笑了笑,将自己的卷轴放回了抽屉中。 把小猫从肩头抱下。 用墨印在猫儿脸上添上两道“柳眉”。 “哈哈哈——” 叶枫眠捧着小猫,看着它那滑稽的脸,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噗嗤。” 无情看着这一幕,也被叶枫眠那搞怪的动作逗得捂嘴轻笑。 “喵——” 小猫一脸懵逼的转过头。 它不知道,为什么无情要发笑。 然而,当无情看清它脸上的两道眉毛,只觉一股滑稽感油然而生,精致的脸颊上笑意更显。 就连肩头都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 “你们俩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戏谑的男声从后方响起。 叶枫眠循声向后看去。 只见追命脸上洋溢着莫名的笑,靠在门边,视线在档案室中的两人身上流连,最后咧了咧嘴。 眼中,满是促狭的意味。 叶枫眠失笑。 转头看了一眼无情。 明眸秋波闪烁,但身子好像缩了一下。 旋即他晃了晃脑袋,把小猫抱在怀里,朝着追命笑道:“在与美人交流感情。” “......” “我说,你才十八岁吧?” “常人不是说——撞破了小年轻之间的亲昵,都会相当羞恼么?” 追命惊讶地张了张嘴,看着叶枫眠好像发现了一块新大陆。 “难不成你小小年纪,就已经是其中老手了?” 追命眯着眼睛,双手抱胸。 诽谤,这是诽谤。 恶意揣测。 叶枫眠翻了个白眼。 就知道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当下,他顶着身侧玉人那有些凛冽的目光,淡然答道:“我只是性格如此罢了。” “十八年都在武当派,山上只有母鸡和野兔是雌性,如何成为其中老手?” “叶某自认为没法同母鸡交流,莫非追命兄可以?” “额——” 追命一噎。 摆了摆手:“好吧好吧——” 话音未落,只见无情收回钉在叶风眠脸上的目光,斜瞥了追命一眼。 “先生叫你来通知我们?” “所为何事?” 追命闻言摊了摊手。 显然,他也并不清楚诸葛正我的想法。 “走吧。” 见状,叶枫眠俯身,将小猫递给无情,接着走到她身后,双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 “诸葛先生想必已经在议事厅等着了——” “......” 追命淡然的看着两人从自己身侧走过。 “我可以自己动。” 这是无情淡漠的声线。 “哦?你也会累的吧?” “我帮你不是会舒服一些么?” 叶枫眠淡笑着回答道。 老实说,他心中真是这么想的。 虽然这轮椅用意念驱动很是神奇,但是使用者倘若长时间保持精神集中,还是会感到些许疲劳的。 无情不再坚持,低头看着小猫脸上的两道眉毛。 顿时,她浅浅一笑,也不知是因为小猫,还是其他的缘由。 “......” 追命抬起的脚缓缓落下。 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两个人总能一本正经的说出不那么正经的对话啊? 第十三章:查案 神侯府的所谓议事厅只不过是将火锅餐桌撤下的大厅罢了。 此刻,当叶枫眠推着无情缓缓行至大厅之时,神侯府中所有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少侠,崖余,你们来了。” 诸葛正我坐在靠背椅上,摸着胡子呵呵一笑。 “先生,可是案情有进展了?” 无情美眸看向诸葛正我,柳眉微皱,开口问道。 叶枫眠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众人接下来的商谈。 “六扇门韩龙,死了。” 诸葛正我嗓音带着些许沙哑。 众人皆是一愣。 “被人一刀毙命,很利落。” 诸葛正我轻舒眉头,低头思索道:“现场附近,留有很多血迹。” “还有一段被割裂的锦帛,很上乘,不是一般人用的起的。” 听到这,叶枫眠心中一动。 前天夜里,陆小凤就已经将来到西郊时所见的景象与他说过了。 韩龙是安世耿为了将姬瑶花安插在捕神身边,而刻意杀的。 至于那锦帛—— 自然是安世耿那阴阳人留下的。 不过现在更让叶枫眠心中感到好奇的是,如今安世耿已经抛弃了姬瑶花,那么她是会按照安世耿的命令顶替韩龙的位置,还是一心一意的跟在冷血身侧,开始自己的倒追计划? 很快,诸葛正我接下来的话,就回答了叶枫眠心中的疑惑。 “六扇门变动不小。” 只见诸葛正我抿了口茶道:“有一位姬捕头代替了韩龙的位置,成为了六扇门中第三位头领。” “而且。” “当日与追命你相斗的那位,被逐出六扇门了。” 叶枫眠双手抱胸,思索了起来。 姬瑶花—— 她依旧成为了捕头。 为何? 叶枫眠心中暗道:“依稀记得,她似乎不想让自己周围的姐妹们参与进生死搏杀之中。” “......” “你在想什么?” 忽然,一道轻柔的呼唤将叶枫眠的思绪唤回。 只见无情侧过脸,美眸闪烁。 她能感觉到,身后的这个少年,思维的波动很大,但读不出具体的东西。 “想案件——” 叶枫眠随意的笑笑。 这时,诸葛正我接着说道:“还有...根据追命所说,这贾三手中的铜模是伪造的,但是六扇门得到铜模之后,对外宣称却是真正的铜模。” “追命大哥,你真的能确定吗?” 神侯府中的一位小姑娘冲着追命问道。 “千真万确,伪造的痕迹相当明显,我都能看出来,钱监没有理由看不出来。” 追命捧着酒壶,灌了一口后,抹了抹嘴。 “多半是钱监怕上头追究,故而打算草草结案。” 叶枫眠笑着说道。 “少侠说的是。” 诸葛正我听到他说的话,点了点头,旋即双手撑膝,开始垂眸思考起来。 众人也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之中。 片刻之后,诸葛正我抬起头,朝着众人严肃道:“此案复杂,恐背后站着一尊大人物。” “铁手,追命。” “是。” “我们神侯府现在人手不多,当日与追命交手的小兄弟我看身手不错,你们去寻他,把他带来神侯府。” “我尝试说服他加入我们。” 闻言,铁手追命对视一眼。 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异样的色彩。 “额,先生——” 追命指了指叶枫眠。 “那哥们还在呢,他出手不是一个顶我们三个?” “愣货。” 叶枫眠淡淡道。 “我是武当的人,显然不能在京城一直当捕快,神侯是想让你吸纳他进来,以后同你们一齐查案抓犯人。” 追命闻言,眼中的疑惑并未完全消散。 直到他贼眉鼠眼的瞧了一眼无情。 一拍手。 “我知道了,我估摸着少侠还得带走一个,那只剩我和大块头确实人手不够!” “咻!” 寒芒闪烁。 追命讪笑着闪过飞刀,当下干咳一声,拉着铁手就跑出了神侯府。 “......” 无情低下头,似乎方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神侯府众人目光暧昧,盯着她与叶枫眠猛瞧。 诸葛神侯表情有些异样,抚着胡须的手一僵。 坏了,要是无情跟人跑了。 那这神侯府分析情报的工作,不就得他亲自上阵了? 这好不容易才续上来的头发,又得掉了—— “咳咳。” 片刻之后,他将目光投向一脸无辜之色的叶枫眠。 “少侠。” 笑的竟然有些谄媚。 叶枫眠心中偷笑,但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只见他将双手背过身后,语气带着些许的调笑,似笑非笑的盯着诸葛正我。 “先生可有吩咐?” “唉唉——” 诸葛正我笑容灿烂,刚想说些什么之时,却见他目光一闪,微微朝下看去。 只见无情垂着头,青丝垂下,遮住了大半张俏脸,令人难以看清神情。 但从他的角度望去,倒是能看见无情的贝齿轻咬着樱唇,以及发丝之间透出的淡淡绯红。 罢了—— 随她去吧。 当下干咳一声。 “咳,少侠啊,这个近来神侯府中人手不足,请问少侠能否助我们前往市区,留意一下假币的源头呢?” “崖余心思澄明,跟着我们也查了许久,应当能帮上少侠。” “崖余,你也跟着少侠同去吧——” “诶——” 众人暧昧的长叹声骤然响起。 “吱——” 轮椅的轮毂转动的飞快。 无情缩在轮椅上,伸出玉手将小猫放下,旋即一言不发的溜出了神侯府的大厅。 注视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叶枫眠微微一笑,当下朝着众人拱了拱手。 “......” “少侠,无情姐就交给你啦!” “路上小心啊,少侠!” 听着诸如此类的声音,叶枫眠轻笑了笑,接着缓缓迈步走出大厅。 双目远眺。 只见玉人已然在院落当中停了下来,侧着脸,一对秋水美眸还时不时的偷望着大厅的方向。 见叶枫眠走出,她疾速的扭过头去,只留给前者一个单薄的倩影。 叶枫眠盯着她那火红晶莹的耳垂,笑了笑,旋即快步走至后者身边。 “走罢,崖余。” 第十四章:陆小凤与薛冰 长长的青石路上,少年推着轮椅,脸上的神情满是闲适自得。 目光在周围的景致上粗略一扫。 不愧是京城。 街道的两侧皆是茶楼,酒馆,作坊,还有为数不少的钱庄当铺,而建筑之间的空地之上更是布着支伞吆喝的小贩。 神侯府靠近闹市区,道路上行人不断,有着挑着担子赶路的,也有架着车马的,但总的来说,还是以衣衫平凡的百姓居多。 此时,正值午时,但今日日天气并不炎热,反而微风拂面,竟有些舒爽之感。 “咔咔咔......” 齿轮咬合的声音入耳。 无情侧头,望着有些慵懒的少年,见他目光始终停留在四周的红砖绿瓦之上,美眸闪烁,当下语气悠然的道:“先生让我出来陪你查案,怎么?” “开始寄情于街景了?” 闻言,叶风眠不由得一笑:“哪有你说的那么恬淡惬意。” 他早就已经想好了要带无情去哪儿了,前两天与陆小凤交谈完后,陆小凤也已经得知——铜模案与绣花大盗金九龄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离开前,他也曾对叶风眠说过,接下来的调查方向,会从铜模案入手,调查一番假铜币的源头。 试问,陆小凤是什么人? 叶风眠岂能不相信他的能力。 即便才两日过去,但他那儿多半又查出了不少的蛛丝马迹才对。 “我带你去找我的一个朋友,他也在密切关注着铜模案。” 叶风眠淡淡一笑。 无情先是一愣,但是很快反应过来,皱了皱眉,低声问道: “可是当日以一声长啸唤你前去相救的朋友?” 叶枫眠表情有些怪异。 读心术就是神奇,这也能察觉到? “不止我,先生也知道你当日匆匆离去的缘由。” 所以都说读心术很神奇了...... “不用读心术,我光观察你的表情,就能猜到你在想什么了。” 可我刚才一句话都没说。 你预判了我的预判。 叶风眠无奈。 我喜欢你,崖余。 “!” 无情俏脸上的无奈之色一僵,旋即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烧的火红。 她猛的扭过头,秋水般的眸子中晕着迷蒙的水波纹,望着叶枫眠淡笑着的脸,艰难的从紧咬着的牙关中憋出一句话来。 “你......什么意思?” “嗯哼。” 叶风眠轻笑着耸耸肩。 他嘴巴像是装了拉链,一言不发。 但那星目却始终停留在无情的脸上。 二人四目相对。 我喜欢你,崖余。 无情的耳根也开始泛红,接着,便是如同天鹅般的雪颈。 她赶忙扭过头,双手捂面。 “咔咔咔——” “咔——” 忽然,只听闻轮毂的转动声骤然变得密集而起。 叶枫眠的笑脸渐渐凝固,眼角一抽。 “崖...崖余?” 很快,轮椅飞速向前奔去,连带着叶枫眠一起在街上奔跑起来。 这代表什么? 无情的念力开始暴走了! “!” 街上的百姓们,一脸惊叹的望着推着轮椅,行动迅捷如风的少年。 好家伙。 今年残奥会没你我不看。 —————————————— 临河畔。 两道人影卓立于亭中。 其中的那位蓝衫青年,身形挺拔,相貌英俊,留着八字胡,自然是陆小凤。 而俏生生站立在他身侧的,却是一位身形窈窕的白衣姑娘。 女孩的相貌自然是极美的,此刻,她正在看着身侧的男人,眼中带着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温柔笑意。 “大名鼎鼎的陆小凤今日为何呆呆傻傻的矗立在这临河畔,一副失掉了主心骨的模样?” “莫非是在等人?” 她太了解陆小凤了。 看着他那副神情,就知道一定是在等人。 而且还是颇为重要的人。 她嫣然一笑。 俏脸上有些吃味。 薛冰的话打断了陆小凤的沉思。 他叹了口气。 “的确是在等人,但也在想案子。” 说到案子,陆小凤显然有些无奈,他转头,看着身侧这位大名鼎鼎的冷罗刹。 苦笑道:“你为何非要插手进来呢?” “你又为何定要将我排除在外?” 薛冰眨着眼。 未等陆小凤说话,她又开口道:“你还未与我说,等的人究竟是谁。是男是女。” “男的。” “认识的比你还早些,有十年了吧。” 薛冰皱眉。 “为何从未听你说起过?” 陆小凤摊了摊手:“我这位朋友年纪很小,且极少在江湖上走动。” “说出来你也是不认识的。” 蓦然,他眼睛一闪,飞速的扭过头,看着远方那缓缓行进的黑影,道:“他来了。” 薛冰皱了皱眉。 她听得出陆小凤说话时候的喜意。 “我倒要看看,是谁引得你陆小凤如此在意,而且还是我没听过的人。” 她心中有些不舒服。 “......” 陆小凤坐在石凳上,薛冰靠在他身侧。 二人目光同样的呆滞与迷惑。 石桌的对面。 叶枫眠安然就座,俊逸的面庞上一片淡然,他看着眼前皆是失神的二人,不由得一笑。 “笃笃笃——” 指节轻敲桌面。 “二位,看了这么久,还不回神?” “咳。” 陆小凤干咳一声。 “你可未与我说过,来的朋友竟是一位漂亮的少年郎。” 他还未说话,却只听闻薛冰凑到耳畔的讶异。 陆小凤面色一绿,抬眼,只见叶枫眠淡淡一笑,任由微风拂面,将他的发带吹动。 一派潇洒。 陆小凤咧嘴。 “我也没想到,今日我这一向不近女色的朋友,竟然会带来一位如此美丽的姑娘。” “......” 叶枫眠总觉得他们两人目光对视,有点火药味冒出来。 这算什么? “你们瞎吃的什么飞醋?” 清朗的声线一出。 别说薛冰了,就连陆小凤脸都微红了一下。 “崖余,我介绍一下。” 叶枫眠侧着头,朝着身侧的无情笑道:“四条眉毛陆小凤,我那个麻烦的朋友。” “这边这位,冷罗刹薛冰。” 无情无视了陆小凤与薛冰那怪异的目光,淡淡点头,低声道:“二位好。” “神侯府,无情。” 女孩淡漠的嗓音打破了沉寂。 陆小凤无奈:“看来,无情姑娘是懂了,我也没什么自我介绍的必要了。” 神侯府无情,他消息何等灵通,怎能不知这位人物? “喂......” 薛冰扯了扯陆小凤的袖口。 “叶子。” 陆小凤无奈一笑,道:“你好像忘了你自己啊?” “好你个陆小凤。” 叶枫眠皱眉。 “武当,叶枫眠。” 说罢,他没好气的瞪了陆小凤一眼,道:“薛姑娘不是和你在一起么?怎么不愿意和她说我的身份?” “非要我亲口说?” 第十五章:相识 风在轻吹。 滔滔江流,浪花翻滚中鱼帆千叶。 河畔,亭中。 一袭白衣的薛冰眨了眨大眼睛,美眸在叶风眠与陆小凤之间流转,最终停留在后者身上。 好奇的道:“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闻言,叶枫眠笑了。 无情眼中也闪烁着好奇的光泽。 四条眉毛陆小凤,他的名声对于分析情报的无情而言自然是如雷贯耳。 一个是四海为家的江湖游侠。 一个居住在武当山的小师叔。 看他们两个的模样已经是认识许久许久了,可二人的行动轨迹完全对不上。 这又是如何成为挚友的呢? 无情好奇。 用眸子盯着叶枫眠,但却并未说话。 陆小凤无奈的摇了摇头:“刚才不是还好奇案件么?怎么如今又对我们二人相识感兴趣啦?” 薛冰俏皮一笑。 她敏锐的察觉到了陆小凤话语中的不愿意。 两人一定有故事。 于是,她笑道:“案件等会也能说,但倘若不先了解你们二人,如何一起查案呢?” 闻言,陆小凤只好苦笑。 叶枫眠看着他的表情,只觉得有意思。 能如此懂陆小凤的人,不超过五个。 女人。 或许只有眼前这位冷罗刹薛冰了。 叶枫眠促狭一笑,道:“我这边的崖余好像也挺好奇的,如何,你说还是我说?” “唉——” 陆小凤无奈一叹。 “我来吧。” 他挠了挠头,道:“十年前,我行走江湖也不久,路过武当山,恰逢所学武学触碰了瓶颈,就想上武当派拜山,求教张真人。” 他看了眼叶枫眠。 见后者脸上微笑,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当时也刚拜张真人为师不久......” 听到这,两女皆将目光转移到叶枫眠身上。 但,叶枫眠心中却知,所谓的刚拜师不久,其实是他刚穿越来不久。 那时,自己的性格还有些孤僻呢。 “......” “我当时向张真人求学完,刚从真武大殿里走出来。” “一眼就看见了这小子。” 陆小凤是个合格的故事讲述者,最起码很会吊人胃口。 他顿了顿,接着道:“你们猜猜他在做什么?” “什么?” 薛冰一手托腮,有些期待。 “他在喂鸟。” “我现在还记得,真武大殿旁的树下,一个孩子捧着鸟儿,在皱眉。” “我好奇,走上去,问他:喂鸟不好么,为什么要皱眉。” 想起往事,陆小凤也是无奈一笑:“他看了我一眼,一下就把我认出来了。” “人小鬼大的说道:鸟是很好,但是我这一喂它,它以后会不会赖上我,倘若是赖上我了,就没有那么好了。” 叶枫眠嘴角一抽。 顶着两女的视线,觉得有些羞耻。 这种年轻时候的网抑云发言,现在听听还真的尴尬的很。 “诶?为什么?” 薛冰奇道。 “我当时也很奇怪,问他,为什么?” 陆小凤盯着叶枫眠,语气甚是怪异。 “一个八岁的孩子,浅笑着对你说:鸟儿只有飞上天,在云里游,才是最美的鸟儿。” “若是跟着主人,天天由人观赏,乞食,那样太丑了,太不自由了。” “他不喜欢。” “......” 这tm八岁? 两女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荒诞。 “武当武当,闲云野鹤般的日子,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很正常吧?” 叶枫眠淡淡一笑。 不,一点都不正常。 “所以,你觉得他很有趣,就聊上了?” 薛冰语气怪异的问道。 “嗯,聊了很久,虽然他年纪很小,但给我感觉像是同龄人。” “挺有趣的。” 陆小凤苦笑。 “那,你们刚才为什么不愿意说,这不是挺好的吗?” 听到薛冰的话,陆小凤脸色异色更甚。 “好了,我就知道后面的事,你不好意思说。” 叶枫眠望着陆小凤脸上的苦涩,一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嘲笑道:“我替你说。” “这家伙,与我聊完,马上就酒瘾犯了,说什么也要下山买酒去。” 叶枫眠笑的很戏谑。 “最后我带他去偷师傅的药酒去了。” “偷!?” 两女一惊。 薛冰看着陆小凤,感觉发现了新大陆。 “有本事啊,带着八岁的小孩偷喝酒。” 陆小凤面色一变,大声嚷嚷道:“喂喂,你听没听到他说,是他带我去偷的。” “为什么不管是谁都觉得我带的头呢?” 好幽怨的声音。 好委屈的语气。 “不管是张真人,还是你们。” “这么说,你们被张真人发现了?” 叶枫眠笑道:“被发现了,然后我说是我带的头,老张不信。” 他摊了摊手,无辜的有些欠扁。 “然后我俩就被吊起来了,痛打了一顿。” “我还好,毕竟年纪小,挨顿打不算什么。” “但是——” 他望向陆小凤,戏谑道:“有人被打的格外惨,而且武当上下都看见了。” “之后每年他去武当拜山,都有一些年纪大的弟子说起这件事。” “叫的嗷嗷大声,可惨了。” “噗嗤——” 听到这,薛冰算是知道了怎么回事,当下直接忍不住,捂着俏脸轻笑了起来。 “哈哈哈——” “没想到,陆小凤也有这样的经历啊,太有意思了。” 陆小凤有些不自在的双手抱胸,翻了个白眼,他一向自认为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但这等黑历史被薛冰知道了。 脸有点红。 叶枫眠笑着偏过头。 玉人在笑。 漂亮的眼睛在笑。 脸上的小酒窝也在笑。 很好看。 见叶枫眠在盯着自己看,她缓缓收敛笑意,反而是羞恼的瞪了一眼。 叶枫眠摸摸鼻子。 还在生刚才的气呢? 说句我喜欢你怎么了? “咳咳——” 陆小凤的干咳打断了叶枫眠的思索。 只见他拍了拍薛冰的脑袋,无奈道:“好了,冷罗刹,听够了没?现在能说查案的事了么?” “好啊,你说吧。” 薛冰浅笑盈盈。 刚才陆小凤还不愿意她参与查案,但是现在却巴不得聊案件的事。 怎么样都不亏的。 “唉——” 陆小凤是真的拿她没半点办法,长长一叹。 叶枫眠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也是不由得一笑。 陆小凤啊陆小凤。 纵你逍遥半生,最后还是失手在女人手里了嘛——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 不是么? 第十六章:易筋经 “当日,我乔装前往假铜币横行的闹市,仔细追踪了假铜币的来源,耗费了许久,最后终于是不辜负这般努力。 说到案件,众人的神情皆是肃然了起来,这会,陆小凤从身侧的树上摘了几片叶子,放在石桌上。 他举着其中一片,道:“这位,便是市面上假币的发行者,浑天猴金不闻,有名的铸铁工匠,以前因为造假币做过牢。” “哒。” 树叶被贴在了石桌上。 “因为伪造铜币,坐牢了还能放出来?有意思,背后那人——是安世耿?” 叶枫眠眯了眯眼睛,笑道。 “安世耿?” 无情有些诧异。 安世耿在京城的名声有好有坏,但总的来说还是以一介富商的身份活跃在众人面前,这突如其来的牵扯,令得她有些疑惑。 “嗯。” 陆小凤拿起一片较大的树叶,放置在“金不闻”的旁边。 “大鱼。” “贾三的铜币模子是假的,我跟着金不闻去过了他们的假币工厂。” 陆小凤淡淡道:“不大,一天造不了多少铜币,但是分散出去,对百姓影响很大。” “最重要的,是朝廷失信于民。” 叶枫眠一笑。 “京城会乱,百姓会乱,百姓一乱,天下就乱。” “安世耿这死人妖,够毒。” 他的声音透着冰冷的杀意。 听得陆小凤没来由的耸了耸肩,接着又拿出一片树叶,缓缓道“还有一条小鱼,这个人有点意思。” “谁?” “钱监。” “钱监孙东流。” 无情淡淡开口,双手合于膝上,美眸闪烁着光。 “这安世耿若是想分布假币,钱监是一定要过的一关,这个孙大人,已经脏了。” 无情的语气很是冰冷。 显然,她对这些人恨之入骨。 追命说贾三的铜模是假的,六扇门中不作任何反应,根本原因也不是钱监胆小怕事。 是他根本就脏了。 该死之人。 “......” 叶枫眠见陆小凤又拿出一张树叶。 六扇门,绣花大盗,金九龄。 “他,六扇门捕头,也是绣花大盗,将王爷护院刺瞎的也是此人。” “也与安世耿关系不浅。” “我怀疑金九龄就是安世耿的手下,犯下惊天大案的目的,就是为安世耿的阴谋做与掩护。” “难怪幕后黑手对六扇门中的情况了如指掌。” 无情有些讶异,但并未失态。 她只是没想到,安世耿在六扇门里的内奸,居然是身为三大捕头的金九龄。 “并非只是掩护这么简单。” 叶枫眠沉思。 金九龄刺瞎王爷府护院,可以说是为安世耿做掩护。 倘若反过来想,安世耿本来就想对与蔡相不对付的王爷下手,这样做只是一箭双雕,又如何? “他们想对王爷下手。” 叶枫眠长叹一声,缓缓吐出一口气。 此言一出,几人皆是安静了下来。 薛冰与陆小凤皆是低头沉思,思索着安世耿对王爷出手的目的以及可能性。 但,叶风眠本人面色却在此刻忽然惊变。 只因—— “山河卷,有反应了?!” 原来就在方才,他说出安世耿想对王爷下手的那个瞬间,位于他脑海中的水墨卷轴忽然打开了! 就像是他初下武当山,发布任务的情形。 “山河卷三:四大名捕——铁手无情,冷血追命。” “陆小凤——绣花大盗。” “疑云重重,是非迷惘。” “已破案中案。” “山河卷秘宝——《易筋经》解锁!” “!” 这算阶段性奖励? 叶枫眠对山河图的奖励机制闹了迷糊。 按道理来说,他尚且未破铜币案,还没有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也未将安世耿枭首。 而且,秘宝也是朱雀剑不是么? “陆小凤,绣花大盗......” “两个案件混杂在一起了,破了安世耿的铜币案,就等于破了绣花大盗。” “山河卷是觉得,两个案件就给一个秘宝,有些不合适?” 这么人性化? 叶枫眠在心中啧了啧舌。 “......” “你怎么了?” 无情抿着唇,伸出素手,似乎想要拍拍叶枫眠的肩头,但又犹豫的卡在了半空之中。 “无妨,想到了一些事。” 脸上的异色瞬间收敛,当下,他朝着无情一笑。 脸上那惊讶的神情紧紧出现了数息,陆小凤与薛冰因为叶枫眠方才的话,正在低头思索,当下,只有无情发现了他剧变的情绪。 少年那和熙的微笑出现在眼前,无情微微放松了些许。 然而,就在她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之时。 “!” 忽然,她的娇躯骤然紧绷而起。 手上,传来了少年的体温。 她的手,被叶枫眠抓在了手中。 “你......” 叶枫眠垂下眼眸,盯着眼前的纤纤玉指。 白皙修长,指节分明,指甲晶莹,指尖柔和而带有珠泽,比象牙还要洁净。 很漂亮。 “安世耿要对王爷动手?” 蓦然,薛冰从沉思之中恢复,抬起头,看向身侧的陆小凤,有些疑惑。 陆小凤有些无奈的一笑,接着扭过头,看向叶枫眠。 “!” 陆小凤张大了嘴。 他看到了什么? 叶枫眠正在抓着女孩的手,还在仔细端详着? 上一秒不是还在说案情吗?! “朝廷之上,分为两个派系在互相争斗。” “一派,是以国舅蔡京为首的外戚,另一派系,则是以狄仁杰狄相为首的权臣。” 陆小凤嘴上解释着,但盯着叶枫眠的眼神却依旧是那般怪异。 “而王爷,一向是不参与其中的。” 这时,叶枫眠听着陆小凤的解释,也笑着接着道: “身处朝堂权术露,冕言君主陷无垢,欺心叛逆施诡计,只手遮天显阴谋。” “蔡相在朝堂之上的话语权渐重,近来王爷多次上奏皇上,已经惹怒外戚派了。” “以安世耿那性子,下一步多半要拿王爷开刀。” 闻言,薛冰先是了然的点了点头,接着注意到陆小凤那精彩的面色,也将目光投注在叶枫眠身上。 “诶——” “我说,你好歹看看环境好么?这样不好吧?” 陆小凤双手抱胸,盯着叶枫眠猛瞧,然后啧啧一叹。 “兄弟,我以前当你不近女色是因为身处武当山,被清心寡欲的生活占了脑子。” “现在看来,就是碰到的姑娘不合心意。” 手中的柔嫩触感瞬间消失。 是无情面色不善的把手抽走了。 叶枫眠眯了眯眼睛,他是什么人,能吃这亏? “哦?” “我清心寡欲的话,那你风流陆小凤又算的了什么呢?遇到的姑娘们......多不多?合不合你的心意?” “咳咳咳!” 陆小凤剧烈的咳嗽,面皮一抖。 忽然,只觉得耳根一疼。 还能有谁? 薛冰扯着他的耳朵,俏美的容颜变了颜色,冷面含煞,这会才像是江湖所传的冷罗刹。 “我开玩笑的。” 叶枫眠施施然一笑,无视了陆小凤那愤懑的眼神。 ...... 许久许久过后,目视着在眼前上演的冤家喜剧演到了尽头,叶枫眠才缓缓站起,笑道: “好了,今天情报也交换完了,我们也不叨扰你们了。” “冷罗刹,陆小凤。” “若是有什么意外,来神侯府寻我便可。” 闻言,薛冰也将素手从陆小凤腰际拿开。 “这就走了么?我还想和无情捕头聊聊......” 她有些讶异。 陆小凤闻言,站起身,捂着耳垂无奈道:“他总是如此,话尽了,事了了,转身就离开。” 说罢,他皱了皱眉,朝着叶枫眠迟疑道:“对了,今天晚上,那安世耿似乎是要宴请八方。” “那个孙大人,似乎也在他邀请的对象中。” “哦?” 叶枫眠皱了皱眉。 第十七章:案情 夕阳西下,晚霞流照,红云似火。 神侯府门前的大道上,一高一矮两道人影缓缓行进。 二人无言。 “咔咔咔——” 仅有轮椅轮毂的摩擦声响起。 无情双手合握,眸光之中一片思索,久久不语。 蓦然,她抬起了眼,目光停留在黑漆大门之上的神侯府三枚大字,眯了眯眼睛。 “府里有陌生人。” 清冷的声线在耳旁响起。 闻言,叶枫眠笑了笑。 大概是冷血吧。 接着,他朝着无情柔声问道:“崖余,你对捕神将那人逐出六扇门,什么看法?” 他话中含笑。 颇有些试探的味道。 无情皱了皱眉,淡淡道:“或许,捕神怀疑神侯府,有意革去他的官职,令他加入神侯府打探情报。” 叶枫眠闻言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无情的判断虽说有一定的可能性,但理智总告诉他,捕神刘独峰对神侯府的恶意并没有那么高。 况且,一位独掌六扇门这等庞然大物,实力已臻八品的宗师人物,难道不会对六扇门中的内鬼生疑么? 将冷血革职的举动。 有些刻意了。 在演戏? 倘若不是演给神侯府看,那是给谁看? “......” 无情缓缓转过头。 “你有别的想法。” “只能算猜测罢了,待会进去,见面了也就知晓了。” ———————————— 大厅之中的气氛有些沉默。 神侯府失去了往日的那般热闹与嬉笑。 众人的目光皆是有些精彩。 只因站在大厅角落的一对男女。 “冷大哥......” 说话的女人很美,丹唇贝齿,媚如秋月,她身着一袭极为合身的黑裙,蛇腰丰臀,莲步轻移间,走到了一位面容冷峻的男青年面前。 她脸上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伸手为男人理了理额角的碎发。 姬瑶花。 冷血。 “姬姑娘。” 冷血唇角微动,看向姬瑶花的眼中微微柔和了些许。 “冷大哥,既然你意已决,瑶花也不再多说。” “......” 追命铁手二人凑在一旁,表情皆有些贼兮兮的味道,诸葛正我坐在木椅上,怀中抱着猫,目光却是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从说话的两人身上掠过。 “不是吧,神侯府刚成一对,这怎么又来一对?” 追命苦着脸,揽过铁手的肩头,晃了晃脑袋。 铁手也只能摇头苦笑。 “酒鬼,少说...” 然而,就在他准备与让追命闭嘴之时,却忽然转过了头。 与追命一齐望向了大门。 “吱吱吱——” 一高一矮两道人影出现在门口。 叶枫眠一边推着轮椅,目光却带着一抹讶异,投向了大厅中的姬瑶花与冷血。 没想到,姬瑶花也在这—— 这会,他们二人也注意到了叶枫眠。 “!” 姬瑶花俏脸上顿时一白,望着叶枫眠的眼神有些躲闪。 “她在怕你。” 无情淡漠的声线传入耳中。 语气有些许怪异。 看向叶枫眠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我很清白,你看他们两个怎么腻歪的就知道,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 叶枫眠心中无奈。 当日把安世耿断指逼退,留下了姬瑶花一个人。 她怕,并非不能理解。 但他也没有做什么,为何如此失态? 很招人误会的。 无情闭口不言,驱动着轮椅缓缓走到了一边。 只留叶枫眠一人在原地尴尬。 摸摸鼻子,缓步走上前,朝着冷血与姬瑶花二人拱了拱手,道: “武当叶风眠。” 他笑了笑,抬眼便看见了脸色愈加苍白的姬瑶花,以及有些讶异的冷血。 冷血并不是一个优秀的演员。 他看了眼姬瑶花的侧颜,眼中有些许异样,以及浓厚到几乎不曾掩饰的怀疑之色。 但很快,他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表情依旧冷漠,朝着叶枫眠点了点头。 “冷凌弃。” 将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叶枫眠笑了笑。 有点意思。 “冷大哥,我先走了。” 姬瑶花俏脸煞白,贝齿扣着嘴唇,几乎用着仅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说道。 冷血木然的点了点头。 “哒哒哒......” 姬瑶花一路小跑着离去。 冷血目光追逐着她的背影,暗红的眼眸之中闪烁着名为不忍的光泽。 “......” “冷兄。” “姬捕头走了,现在能与我们说说此行的目的了么?” 叶枫眠含笑抱拳。 此言一出,立即将厅内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他们面面相觑,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疑惑。 “目的?” “......” “捕神怀疑,六扇门里有奸细。” “他将我革职,是为了迷惑奸细,也是为了促进神侯府以及六扇门之间的合作。” 冷血一向快人快语,他环视一周,望着神侯府众人那各异的面色,淡漠道。 叶枫眠摸了摸下巴,思索着。 果然,捕神也对六扇门内部起了疑心。 一位宗师级别的人物,若是真的如此容易就被人麻痹迷惑,那也太可笑了。 一念至此,叶枫眠了然。 瞅着冷血的扑克脸,他嘴角一勾。 “既然冷兄坦荡至此,那叶某也送冷兄一件礼物吧?” 笑的有些恶趣味。 接着,他就当着神侯府中人的面,将下午陆小凤查明的线索一件一件的道出。 “......” “金九龄,安世耿。” 诸葛正我双手撑膝,口中默念着这两个名字。 “少侠,可以确定么?” 老诸葛皱了皱眉。 “先生,安世耿这人我知道。” 追命灌了口酒。 只见他脸上露出了一抹凝重之色,与往日里那般洒脱相去甚远。 “京城富商,私盐私铁什么都做,蔡相身边的红人,与许多大官关系匪浅。” “有能力犯下这么大案子的。” 追命放下酒壶,抬眼。 “算他一个。” 话音刚落。 “你说金九龄与姬瑶花是安世耿的人。” 这时,只听冷血双手抱胸,瞳中冷芒暗放,冲着叶枫眠淡漠道: “可有证据?” 闻言,叶枫眠缓缓回首。 无情也在这时将目光移了过来。 “冷兄,今夜安世耿举宴邀四方,其中宾客除了六扇门之外,还有钱监孙大人。” “如何,冷兄要前往赴宴么?” 叶枫眠笑眯眯地道。 第十八章:没谈过恋爱的人写恋爱,难绷 天色已然入暮。 是夜,远方的夜空像是浸了油的纸,变成了半透明体。 空中不见一点繁星,哪怕是月光,都极难穿过厚厚的云朵,照射在地面之上。 神侯府,庭院中。 叶枫眠嗅着百花的芬芳,坐在老歪脖子树下的石凳上,双目隐隐有些失神。 “易筋经。” 口中默念着白日之时,山河卷突然解锁的秘宝。 是为达摩祖师所创的至高武学心法,神功一成,一身之脉络内发真气,五脏之精神携浩瀚之内息,周而不散,行而不断,气自内生,血从外润。 叶枫眠双目微阖。 眼帘留有一丝光亮。 光落鼻尖,宁心静气。 眼观鼻,鼻观心。 最后,一道心念缓缓下巡。 朝着浩如烟海的丹田冲将而去。 “叮咚!” 犹如液滴落海,一道脆响与心中响起。 叶枫眠深深吸了一口气。 “哗哗哗——” 骤然,犹如海洋的丹田内涌起了阵阵怒涛,“海面”之上,一道道水龙卷瞬间生成。 携着大海中的水,向上逆卷而去。 他平静的望着眼前这一幕。 心中一片澄明。 海洋,是他的丹田,而海中的水自然就是他修炼数十载所凝练而出的丹田真气。 如今,海面汹涌,丹田真气席卷而出。 他在练功。 真气在沿着特定的经脉循行。 “《易筋经》练成之后,心动而力自发,自然而施,不觉其出而自出,如潮之涨,如雷之发。” “轰!” 叶枫眠猛然睁眼。 双目神光四溢,在夜中犹如明灯。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伟力,正于他四肢百骸之中肆意崩腾。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叶枫眠脸上终是泛起笑意。 抬起如玉般的手掌。 轻轻在石桌上一点。 “砰!” 瞬间,石桌化为齑粉。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满意的点点头。 “不愧是达摩祖师所创的易筋经,练至大乘,果真不凡。” 倘若此处有他人听了叶枫眠的喃喃自语,定然会惊骇的无以复加。 易筋经乃是武学心法中至高无上的宝典,但此决修习的难度却是极其不易,需要勘破“我相,人相”。 心中需不存修行武功之念,方可精进。 倘若是心存修行的急迫,必然心魔缠身,走火入魔。 眼下,这叶枫眠不过一个运功的功夫,就能将《易筋经》修炼至大乘? 这不是奇迹。 是神迹。 事实也的确如此。 山河卷给予的秘宝,除了赋予叶枫眠功法的口卷,也一并将功法所对应的功力尽数赠给了他。 剑法,除了独孤九剑的剑招之外,还有剑诀的感悟。 轻功,则是将凌波微步的步伐,尽数刻进了他的脑海,只要心念一转,施展而出易如反掌。 叶枫眠缓缓收功。 体内伟力散去。 回想起方才易筋经的神力,他不禁将这门神功与自己先前所修的纯阳无极功做了个比较。 纯阳无极功,乃是至刚至阳的道家无上护体神功,此功内外双修,动静结合,内练五脏六腑,外练筋骨皮,练至大成,便可百毒不侵,身似精钢。 若是两功均练至巅峰,或许相差无几。 但—— 叶枫眠挠了挠头,脸色有些怪异。 纯阳无极功,唯有童子之身才能保持着最佳的修炼进境。 自己的师傅,武当老张,老童子了。 “还是易筋经好些......” 叶枫眠摸了摸鼻尖,有些无语。 “咔!” 就在叶枫眠驻足深思之时,他的身后骤然传来了异响,当下,他瞥了眼身侧的石粉,脸上有些尴尬的回头望去。 “在练功?” 女孩美眸在他与被风缓缓吹散的石粉之中流连,沉默了片刻,旋即开口问道。 “咔咔咔——” 轮椅缓缓转动。 无情来到了叶枫眠身边。 叶枫眠侧头: “崖余,这...不要我赔吧?” 闻言,无情将一缕发丝勾在耳后,淡淡道:“铁手敲出来的,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说罢,她看了叶枫眠一眼。 “我感觉的到,你的实力又变强了,或许不久,你就能赶上先生了。” 淡漠的语气有了些许的起伏。 美眸盯着一脸淡然的少年,殊不知她心中是何等的震撼。 叶枫眠伸了伸懒腰,并没有因为无情口中的额话而感到得意。 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八品,九品,皆有着分水岭。” “七品倘若想晋入八品之境,并非靠着功力深厚便能达到,功力,仅是一个先决条件罢了。” “更重要的,是一种说不清的执念。” 无情疑惑的歪了歪头。 叶枫眠笑道:“你猜猜,我从诸葛先生身上,看到了什么?” 无情摇了摇头。 “苍生,百姓,天下。” “这就是他心中在意的东西。” 说罢,叶枫眠缓缓坐下,欣赏着身侧美人那若有所思的绝美容颜。 “有些懂了。” 无情颔首,但她很快将目光转移到少年身上。 “那你呢?” 叶枫眠脸上一苦。 “不知道。” “......” 回答的很快,很光棍。 顶着无情那讶异的眼神,他摊了摊手,无奈笑道: “我还年轻,经历的不够多。” “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应当不会说出这种话。” 无情浅浅一笑。 叶枫眠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全把这话当做夸奖了。 二人陷入了沉默。 这时,月色也仿佛很会看气氛的一般,空中的乌云竟是缓缓四散而开。 清辉洒下,繁星闪耀。 周身花香醉人。 但,一抹独特的有别于百花的淡淡香味钻入了叶枫眠的鼻息。 转过头,却见无情沐浴着月光,未施粉黛的绝美容颜上还余着些许的笑意,可谓是风华飘逸,犹如一朵出水白莲。 紧接着,微风拂过,她的发丝被吹散了。 柳眉微微皱起,她鼓着香腮,脸上隐有些许的幽怨之色。 但这般薄怒,却并未破坏她的气质,反而是为其更添了笔人间的烟火气。 当下,她如玉般的素手抬起,缓缓将飘落至额前的碎发同背后的秀发拢到一起。 任由它们绕过一侧的雪颈,从香肩之上洒下。 如瀑的黑发披散在酥胸之上。 无情正抚着长发,忽然身躯一僵。 她只觉一道火热的视线正肆意打量着自己。 “有什么好看的。” 清澈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羞恼之意...... 第十九章:被包围的神侯府 “有什么好看的。” 叶枫眠盯着玉人脸上的粉红,咧了咧嘴,眼中泛起淡淡的调笑之意。 “因为好看。” 他伸了伸懒腰,无视了无情瞪来的羞恼目光,相当直白的赞叹一声。 闻言,无情更是咬着银牙,俏脸之上不由得浮起一抹无奈之色。 “张真人的弟子,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口花花的家伙。” 嘶—— 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无情还有点傲娇? 叶枫眠摸着下巴,目光停留在女孩的脸上,似是思索,又带着些许异样。 他的眼神毫不掩饰,当下,无情缓缓抬头,脸上努力装出一副冰冷的淡漠的模样。 但是最终那副扑克脸还是破功。 “......” 无情眼中闪过些许的慌乱。 “你...你说,今夜先生去安世耿的宴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她咬着银牙,过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来。 闻言,叶枫眠淡淡一笑。 好生硬的转移话题。 “不必担心。” “除了不请自来的诸葛先生之外,宴会上还有六扇门的捕神。” “安世耿的确想对王爷下手,但在两位八品面前下手,也太过愚蠢与自不量力了。” 无情眨了眨眼睛,有些迟疑的道:“那么,你方才对冷凌弃......” 叶枫眠挥了挥手。 “我提升了他的五感。” “他不是想要金九龄,安世耿与钱监之间的奸情么?” “自己听就是了。” 说到这,叶枫眠心中不免有些感叹。 五感术哪怕再怎么神奇,也无法将人的听觉提升到隔着喧闹的人群,听清房中密谋的地步。 能做到这等程度的,恐怕也只有体内藏着狼血的冷凌弃了。 啧啧啧 希望冷兄不要走错了经脉,否则五感术提升到嗅觉上,那可就不是一般的遭罪了。 “冷兄的狼人形态,我还真是挺好奇的。” 叶枫眠笑了笑,说道。 闻言,无情眯了眯眼睛。 “那么,姬瑶花呢?” 叶枫眠一愣。 “姬瑶花怎么了?” 无情盯着叶枫眠,似乎想在他脸上看出花来:“按你口中说法,当日你将安世耿逼退,令他抛下姬瑶花独自逃命,最后你又留了姬瑶花一命,甚至不与捕神说她是内奸......” “让姬瑶花留在了六扇门。” “我看你的样子,似乎也没打算斩尽杀绝吧?” “......” 无情捻了捻自己的素手,看向叶枫眠的目光中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她好看么?” 忽然,无情冷不丁的问道。 “女为悦己者容,好不好看,你别问我,你应该去问问冷血。” 窒息攻防。 求生欲拉满。 叶枫眠神情淡然潇洒,似乎方才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我都说过了,既然她对安世耿死了心,安世耿也抛弃了她,留着她又能如何?” “她还喜欢冷血,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说到这,无情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眸子微微偏开。 道:“这两天,我服下了不少丹药,觉得腿已经好了许多。” 说罢,她俯身,捏了捏自己的小腿,柔声说道:“不久之后,应该就能行走了。” 闻言,叶枫眠哈哈一笑。 “明天让娇娘给你带回来两斤排骨,你啃着吃,好的更快!” 啧。 无情抱着大排骨猛嘬。 这画面太美了。 “......” 无情翻了个白眼。 被这冤家一说,她脑里莫名也出现了了不得的画面,当下赶紧摇摇头,把不堪入目的画面甩掉。 “待会我再帮你看看。” 突然,叶枫眠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朝着无情笑道:“我的功法又有精进,对你的伤有帮助。” 说的自然是易筋经。 方才经过无情一提醒,他才忽然想起来,易筋经修炼至大乘,似乎对伤势有很好的治疗效果。 尤其是像无情这般的骨伤。 所谓易筋锻骨,正是《易筋经》的功效之一。 “嗯......” 无情不疑有他,方才叶枫眠实力的精进她全然看在了眼中,当下乖巧的点了点头。 二人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叶枫眠看着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美丽的玉人,心头打了几转。 当然,他本人就是一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潇洒性子,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武当上下都不知多少人吃过他的亏了。 当下,叶枫眠的心中也莫名浮出一个念头来...... “崖余,你觉得月光美么?” 他神神秘秘的眨了眨眼。 无情一愣,接着下意识的抬起头。 只见银月清冷,流光似水,空中繁星点点,再也不见半点遮掩的乌云。 是难得的好天气。 她缓缓点了点头。 “是挺美的......” 话音还未落下。 她的明媚的眸子一瞪。 一阵暖意,将她的娇躯环抱了起来。 “你!” 无情顿时惊叫出声,脸烫如火。 叶枫眠咧嘴一笑,这时,他已经将无情用公主抱的姿势揽在了怀中。 “走!” “唰!” 接着,便是呼啸的风声。 无情眼睁睁看着四周的景象瞬间模糊了一下,再然后,她就已然离开了院落之中。 叶枫眠轻柔的将她放置在瓦片之上,旋即也缓缓坐下,洒然的向后一趟。 神侯府虽然不大,也并不富丽堂皇。 但是这主楼的高度,却是足以将周围的景色映入眼中。 无情有些局促的观察着四周。 自己,被叶枫眠带到了屋顶上。 “啪!” 她极为少见的一怒,旋即含羞拍了身侧少年的臂膀。 “你忽然间作甚?!” 谁知,叶枫眠只是懒洋洋的躺在瓦片之上,甚至还挠了挠痒痒。 面对着无情的羞恼,他自是脸皮够厚,当下砸吧砸吧嘴,笑了笑,直接就是拉着前者的肩头,向后一扯。 无情躺倒在了他的身侧。 “欣赏月色咯。” 少年慵懒的声线从耳畔传来。 无情咬着银牙,侧着头,盯着他,恨不得在他身上咬一口。 “我自己可以上来。” 气急败坏。 嘿,嘴硬。 叶枫眠扭头,晶莹的星眸与无情四目相对,脸上的笑意愈加浓厚。 “......” 最后,还是无情先败下阵来。 她红着脸,撇过脑袋。 任由叶枫眠欣赏着她那红的晶莹的耳垂。 “崖余,你说,这安世耿在宴会上见到了诸葛先生,会做什么呢?” 忽然,叶风眠枕着手,双目微眯,直视着高悬于天际的明月,绕有深意地道。 “嗯?” “你方才说过,他不会在宴会上动手。” 无情转头,听着少年疑似脱裤子放屁的话,有些疑惑。 瞧瞧。 这才叫转移话题。 缓解尴尬什么的,不是拿手好戏么? 虽然叶风眠心中这么想着,但此刻,他面色却有些怪异。 “你说的对,安世耿不会在宴会上动手。” “但他也知道,如今的神侯府……也少了八品高手坐镇,不是么?” 这时,只听周身狂风掠过,风声犹如松涛海啸,朝着二人袭来。 一道一道冰寒的身影隐藏于草木之中,终于是显露了真形。 无情顿时瞪大美眸,用手撑起身子,赶忙用着念力包裹住了神侯府。 片刻之后,只见她面色难看的低声道:“神侯府,被包围了!” 第二十章:一剑斩神兵 “神侯府,被包围了!” 无情支起身子,凝眸向四周望去,俏脸上一片凝重。 深夜里,只听得风声嗦嗦,无半分异样的迹象,但却颇有些风雨欲来的氛围。 无情迅速阖眸,一手轻轻搭在自己的太阳穴旁,运用起自己的念力仔细探查。 片刻之后,她猛然睁眼。 看向身侧的少年,沉声道:“很不对劲,有数百个,但是他们皆是静默,甚至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说到这,就连一向沉着冷静的无情心中都有些发憷。 她倒是不惧有人包围神侯府,哪怕更严峻的环境她都面对过,但,唯独此次的敌人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宛若雕塑,着实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闻言,叶枫眠倒是淡然。 缓缓坐起,眯着眼睛环顾一圈。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宛若雕塑。” 他淡淡道:“是安世耿的神兵。” 看向无情,对上她那对格外晶莹的美眸,在看到眼中的疑惑之后,笑着解释道:“神兵,本质上是死去之人的残躯,被安世耿施了西域的回天术之后,再以独特的手段控制了他们的行动。” 无情皱了皱眉。 难怪这些神兵到现在都不曾动手,只是呆滞站立在原地。 “你忽然提起神兵术,我似乎偶然在先生撰写的书中读到过。” 无情美眸忽然闪烁,语速骤然加快。 “不管是何等独特的手段,这些神兵终究还是死人,既然如此,身上必有死穴。” 淡漠而肃杀的话语落下。 叶枫眠饶有兴致的盯着她。 “咻——” 忽然,数道破空之声从无情的娇躯背后响起,那是一枚枚状若梅花的飞镖。 它们先是于女孩身边漂浮着,在月光下闪烁着锐利的寒芒。 “去。” 无情樱唇轻启,眼中冷芒暗放。 “咻——” 飞镖闪烁在夜空之下,犹如点点的星光,接着便像是一闪即逝的流星一般,飞速的没入了神侯府四周的黑暗之中。 “叮——” 微不可查的金属声响起。 无情再度缓缓闭眼。 刹那间,叶枫眠只觉一股极为浩瀚的波动自她体内爆发而出,直指着方才飞镖没入的黑暗之中。 她双手合握,似在探查着什么。 “不在腿上。” 女孩淡漠的声线响起。 “...” 叶枫眠不知何时手中已然多出了一把长剑,当下,他扛着剑,笑眯眯的望着无情。 方才无情那一连串的分析以及动作皆是印在了他眼中。 不愧是她。 在得到神兵术的信息之后,便能迅速的回想起来人的弱点,并以飞镖佯攻,再辅念力的探查。 叶枫眠也就是喜欢这点。 她可不是遇到问题就惊慌着问“怎么办?”的小女孩。 ... “躯干上,未见飞镖伤势。” “脖颈,没有。” “头——” 无情淡漠的声线蓦然一停。 猛然睁眼。 “他们的大脑里面有东西!” “活物,方才正在跳动。” 叶枫眠眨了眨眼,与她四目相对。 “是蛊。” 二人异口同声。 叶枫眠手指搭在剑鞘之上,轻轻敲动,皱了皱眉。 在电影当中,安世耿乃是采取了夺命兰加脑中金针的方式来控制神兵。 只要令敌人沾上夺命兰的味道,这些神兵就会宛如野兽般攻来。 “当是夺命兰控制神兵的方式,局限太大了。” 叶枫眠心中一动,暗自想道。 然而,就在这时—— “呜——” 一道悠扬的笛声,自远方传来。 “笛声控蛊,要来了。” 无情凝重道。 话音刚落。 “轰!” 大地震颤。 “唰!” 数百个冰寒的身影犹如扑食的野兽,在月光之下闪烁着湛蓝的光泽,他们高高跃起,已然跳进了神侯府的围墙! “他们”之中,有男有女,身着的衣衫各式各样,样貌看着也并无什么联系,但,脸上的神情却是相同的淡漠。 眼中更是一片死寂,毫无生气。 “啊啊啊啊——” 一道道杂糅而起的枭鸣,自神兵口中怪叫出声。 “锵——” 白光出鞘,映月生辉。 叶枫眠站起身,持着长剑,望着已经落近院中的神兵们,星眸中一片淡漠。 “我通知铁手追命。” 无情的嗓音自耳畔响起。 “不必了。” 叶枫眠打断了无情,望着下方那些湛蓝的人影。 倘若有江湖中见多识广的人在此,仔细观察这些神兵的面庞的话,显然是不难发现,在这些神兵之中,相当一部分都是武林成名已久的侠客。 这些人,皆是以莫名的失踪引得武林一片腥风血雨。 但没想到,他们却是被安世耿所杀,在死后还不得安宁。 这一霎,叶枫眠望着高高跃起的神兵们,星目一扫之下,也是看见了不少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他们,也曾上武当拜山。 “让我,送你们一程吧!” 但见叶枫眠漠然一笑,手中长剑漾起粼粼银光,身形一闪,人影瞬间消失。 空中只见剑身清光绵延,凝聚成一道匹练,犹如潜龙出渊,竟是刹那间就绕着神侯府庭院走了一圈。 唰! 剑气割裂空气,掀起音爆之声。 在那剑光触及空气的锋芒之处,竟是划出了一道深邃的黑线。 “啊——” “嘭嘭嘭!” 霎时,只听闻上一瞬神兵们的嘶吼还未彻底停歇,便忽的响起了一阵沉闷的低响。 “嘭嘭嘭!” 黑线以迅雷不及的神速掠过神兵们的头颅,接着,它们那无神的眼眸轰然破裂,只余下两个黝黑的空洞。 渍—— 滴答。 腥臭的黑血从眼眶之中涌出。 是蛊虫! 紧接着,神兵们那刀剑难伤的躯体竟是瞬间化为齑粉! 剑气喷薄,爆裂之声随着剑光的涌动,自神兵身上不停的响起。 仅仅一个瞬间。 叶枫眠收剑而立,伸了个懒腰。 站在无情身侧,侧头看向女孩,脸上洋溢起一抹促狭的微笑。 只见,无情的眼瞳骤然缩小,一向淡漠的俏脸之上满是浓浓的惊骇之色,此刻她将目光投向神侯府的院落之中,樱唇微张。 只因—— 院落之中,哪还有什么神兵的身影? 数百道血色的梅花,与青石砖上绽放。 灰色的粉末,被微风搅动。 一片死寂。 第二十一章:安世耿的后手 三道挺拔的人影正缓缓行走在大道之上。 左侧那人,是一个身材瘦削,面容冷峻的带剑青年,此刻他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迈着步。 中间那位,身着一袭黑袍,身躯修伟,慈眉善目,一副和蔼的模样。 他脸上洋溢着真挚的笑意,正在同站在自己身侧的另一位老者说话。 与他说话之人,身材高壮,面色明黄,颌下留须,与人说话之时带着一股从容的气度。 冷血,诸葛正我,捕神柳独峰。 忽然,柳独峰也扭过了头,看向从方才开始便寡言少语,心事重重的冷血,当下皱眉问道:“凌弃。” “你与我说的,那是真的么?” 闻言,冷血身躯一僵,缓缓点了点头。 “听得很清楚,安世耿在房中贿赂了孙大人,且他与金九龄之间也曾交流。” 他咬了咬牙。 “错不了。” 早些时候,他听闻叶枫眠口中所说,心中尚且还隐有些犹豫。 然而方才钻入耳中的声音,却是已然揭示了案件的真相。 柳独峰皱着眉头,盯着身边的冷血,见他面沉如水,眼中凝重。当下捕神的眉头也是紧紧皱起,一对虎目之中偶有煞意拂过。 “钱监,和——” “金九龄?” 他口中一字一句地吐出这个名字,颌下长须微微一颤,语气甚是冰寒。 “咳咳咳——” 忽然,只听见诸葛正我微微一咳,打断了二人的谈话,见冷血与捕神这副模样,他生怕两人一个激动就回六扇门把金九龄毙了。 诸葛正我脸上噙着微笑,柔声道:“二位莫要急切,等我们到了神侯府中,再与少侠一同商议此事,可好?” “还望柳大人屈尊来神侯府。” 诸葛正我抚了抚须,朝着柳独峰一笑。 “诸葛兄,我等皆是奉皇上之命,守护京城安宁,何必如此客气。” 诸葛正我的话,令捕神从怒火之中回神了,后者刚才那般失态,自然是因为突然听到内奸竟是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如何不令人感到懊恼与愧疚。 当下,捕神脸上微凝,朝着诸葛正我一拱手。 闻言,诸葛正我却是随意的摆了摆手。 数天之前,捕神在醉月楼中之时,尚且似乎对神侯府以及他的身份感到生疑,但是如今,却是有了极大的转变。 “诸葛兄,柳某是直性子,先前不知诸葛兄受皇上手谕,奉旨查案,若有得罪之处,望诸葛兄海涵。” 捕神的语气有些许敬佩。 当日,他的确对诸葛正我口中的神侯府感到无比的陌生且警惕,直到回三法司衙门之后,仔细一查卷宗,方才得知,诸葛正我虽然贵为天子老师,但也已经辞官不参与政事了。 最重要的是,诸葛正我,乃是曾经的京城四大名捕之一。 有了这一等身份,才逐渐让捕神渐渐相信,或许诸葛正我真的淡泊名利,只为了心中的正义才查案缉凶。 “捕神说的什么话。” 诸葛正我挥了挥手。 “捕神执掌三法司衙门,兢兢业业,为了这京城的安宁所献之力,远胜正我.......” “哪里哪里......” “愧疚愧疚......” 不愧是混迹官场这么多年的老狐狸,方才还听到自己手下乃是内奸的消息,现在又开始打起官腔来了。 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家伙开始搜肠刮肚的说起了官话。 一旁的冷血却又恢复了原先的那般沉默。 他本就性子冷,对于这样的表面功夫从来都不屑于去做, 当然,这也是促成了他在六扇门之中那极差的人缘。 这些年来,除了姬瑶花之外,还没什么人对他有过好脸色。 姬瑶花...... 冷血默念着这个名字,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她是安世耿的人。 哪怕现如今安世耿已经抛弃了她—— 冷血很想说服自己。 试图将这个女人的身影赶出自己的脑海。 但他越是这么想,姬瑶花那俏美的容颜在他心中的刻印便越是清晰。 以至于都开始幻想着嗅到她身上的香味了。 “我这是怎么了——” 冷血动了动鼻尖,不由得自嘲一笑。 “莫不是叶少侠的五感术出了岔子?” 然而,就在他心中疑惑之时。 那嗅到芬芳的鼻息却突然一变。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直蹿入他的鼻尖。 “!” “不对!” 冷血骤然停下脚步,淡漠的脸上掀起浓浓的警惕之色。 “冷小兄弟?” 诸葛正我有些讶异。 “凌弃,怎么了?” 捕神先是一愣,但他本就是冷血的养父,当下见到后者汗毛倒竖,红眸放光,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有血腥味?” 他低声朝着冷血问道。 闻言,诸葛正我面色一凝。 而冷血,则是俯下身子,不停嗅着周围的空气,那模样,好似追击猎物的狼。 “就在前——” 猛地抬眸。 刚想说出血腥味来源就在前面不远,只见冷血的瞳孔缩如针尖,身躯蓦然一僵。 前方,两道纤细的人影正在缓缓移动着。 只不过,瞧上去隐隐有些踉踉跄跄,脚步虚浮的味道。 诸葛正我双眼一眯,与捕神对视一眼。 旋即三人运起轻功,向前奔去。 ...... “瑶花!” 冷血抱着姬瑶花的娇躯,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当下刚忙运起真气,渡到后者的身体之中。 此刻的姬瑶花,满身血迹,长发散乱,上半身靠在冷血的怀中,月光洒下,她面色惨白,双目微闭,进气多出气少,已然是一副濒死的模样。 “姬捕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捕神负手而立,面沉如水。 一旁,诸葛正我也扶着一位女捕快的身躯,面色凝重的探查着其身体的伤势。 听到声音。 姬瑶花睁动了一下微闭的双目,发出一声重重的呻吟。 她看清了抱着自己的人。 霎时间,伤口的血液泉涌而出,眼角更是晶莹。 “冷大哥——” “神侯府!” “安世耿要杀我们姐妹,还要对神侯府出手!” “!” 冷血骤然一惊。 诸葛正我闻言,一边为女捕快传输真气,一边安慰着说道:“姬捕头莫要担心,神侯府中还有叶少侠在......” “咳咳咳——” 姬瑶花呕出一口淤血。 “安世耿——还下了毒!” 第二十二章:江湖人的做风 神侯府。 大厅。 此刻的厅中,正是一片静默,落针可闻。 诸葛正我端坐在在首位之上,在他身旁,便是一袭黑衣的捕神。 二人皆是一副沉重的神情,凝眸望着下方正在为铁手渡真气的叶枫眠,不敢出声打扰。 “......” 叶枫眠缓缓睁开了双眼,收回支在铁手宽阔后背的手掌,眼中寒芒闪烁,沉声问道:“铁兄,如何?能感受到体内真气的循环么?” 然而,听到叶枫眠的话,铁手就连头也没回。 “少侠......” 他盘坐在地面之上,面露难色,健硕强壮的双臂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就在叶枫眠将手撤回的那个瞬间,身躯竟然向后倒了倒。 憨厚的脸上布满无奈的苦涩。 “少侠,内劲全都消失了。” “浑身筋骨酸软,无法行动,望少侠见谅。” 铁手无奈一笑。 叶枫眠不禁咬了咬牙。 侧头。 “冷兄,麻烦拜托你将铁兄带回房去。” 少年的嗓音甚是森冷,听得冷血没来由的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将铁手背进了神侯府的内堂之中。 “少侠...” 诸葛正我双手撑膝,面露忧色,开口道:“这究竟是——” 但见叶枫眠一屁股坐在木椅之上,摇了摇头,沉声道:“安世耿命神兵们包围了神侯府。” “我虽是将神兵们皆是除去了,但终究还是棋差一招。” 叶枫眠眼眸虚眯。 安世耿,哪怕最后神兵无法完成任务,它们被击碎的躯体中所混杂的毒药却依然能将神侯府笼罩。 的确是够毒。 这也的确出乎了他的预料。 当他嗅到空气之中的异样之时,赶忙运起易筋经将毒药抹消,令无情屏住呼吸之后,前往查看神侯府众人的状况,然而还是晚了。 “少侠,安世耿用的何种毒药?” 诸葛正我皱眉。 现如今,哪怕是他都不禁感到棘手了起来。 “大元帝国有一种奇花,唤做冥罗花,传言,用此花的花粉为原料,可制出一种奇毒——” “十香软筋散。” “此药无色无味无香,药性一发作便令人全身筋骨酸软,且半分内力都发挥不出。” “而条件,仅需吸入即可。” 叶枫眠冷笑着缓缓开口,道出了事实。 只见他揉了揉鼻尖,眉头微锁,心中森然。 来自大元国绍敏郡主的十香软筋散。 西域的神兵术。 安世耿又是一身的西域奇术。 ... 他伪造假银票,为何? 为的是天下大乱,百姓怨声载道。 国家乱了。 往小了看,安世耿便能浑水摸鱼,或是夺权,或是争利。 往大了看,脚下的地塌了,谁最开心? 西域,大元国! 叶枫眠淡漠一笑,黑白分明的星眸中闪过冷冽的杀意。 “看来这安世耿,已然通敌叛国了啊。” “...” 这时,捕神也是面容冷峻,手搭在桌边,轻轻的敲击着,似乎是在思考。 忽然,他虎目一瞪。 “近来,坊间似乎流传着安家与异族交往甚密的传闻,但因其商贾巨富,足迹遍经天下,我倒是没有上心。” “金九龄也曾与我说过,无异。” 大堂陷入了沉默。 这时,诸葛正我缓缓道:“如今,神侯府仅余我与崖余尚且未中毒。” 他看了一眼叶枫眠,一顿。 “接下来,我们应当如何是好?” 捕神脸上的凝重之色更浓。 他身处官场,并且在京城爬到了捕神地位的人,岂能不知官场之中的复杂与诡谲。 这安家,实在是根深蒂固,哪怕是六扇门都惹不起。 他们可是笼络了皇后的亲弟弟,国舅爷蔡京啊。 柳独峰缓缓闭眼。 片刻之后,虎目怒瞪,眼中精芒直射。 “安世耿通敌叛国,是为反贼!” “六扇门岂有不捉拿之理?!” “诸葛兄!” 捕神朝着诸葛正我拱了拱手,低声道:“还望诸葛兄能助我六扇门一力,前往安家,将那安世耿捉拿!” 叶枫眠闻言,脸色肃然的皱了皱眉。 捕神心中的想法,他倒也看出来了一些,安家,安世耿六扇门的确惹不起,但倘若神侯府参与其中,凭借诸葛正我天子老师的身份...... 加之朝中大臣虽然与六扇门不对付,但是有超过半数之人都与诸葛正我私交甚密,这扳倒安家的风波,倒是可以一起承受下来。 看来,捕神虽然独掌六扇门,一身正气,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同时,也承受着来自于官场的无奈啊。 他很强。 但京城有人比他更强。 他的地位很高。 但京城有的是人地位比他还高! 眼下,虽然他无比渴望的想诛杀安世耿,但其数十年在官场摸爬滚打的经验,还是令他束手束脚。 但——以眼下这般情况,岂是能再由捕神口中所说? “...” 诸葛正我点了点头,思索道:“正我自然是愿意捉拿这反贼归案,不过还需一日,待正我与王爷相商——” 这位也是天子脚下待久了。 叶枫眠知道该自己说话了。 “咳咳——” 他咳了咳,打断了诸葛正我的话,将二人目光吸引过来之后,缓缓沉声道:“柳大人,诸葛先生可是在担忧安世耿在朝中的势力?” “诸葛先生,我们可以等,若是为了扳倒安家,小子认为哪怕事无巨细的谋划数月都不足为过。” 叶枫眠面色一凝,缓缓站起。 “但是,铁兄他们,若是再无解药,恐怕不出三日就会一命呜呼了。” “这——” 捕神与诸葛正我顿时一愣。 “少侠...” 忽然,诸葛正我语气微讶,双眸死死盯着叶枫眠,久久不移。 “你莫非是想?” “呵呵——” 叶枫眠忽然一笑,很是灿烂。 一口大白牙都露了出来。 于跳动的烛火下闪烁着寒芒。 “他安世耿敢派神兵突袭神侯府,敢给神侯府下毒。” “为什么我不敢杀上安家,将他的狗头砍下来?” 漆黑的眸子犹如刀锋。 仅仅是扫过诸葛正我以及捕神,都令得二人面色变得无比凝重。 这时,诸葛正我这才反应过来—— 眼前这个十八岁的少年,是初下山行走江湖的雏鸟么? 不! 下山一月,为报师兄之仇,这个孩子就敢单人只剑前往西域,杀上金刚门! 那摆在金刚门山门之前的累累枯骨,那由数百颗脑袋堆叠而成的高塔。 可是货真价实的证明了,这是个煞星! 叶枫眠望着二人,心中却是燃起无名之火。 并非是对捕神以及诸葛正我的计划有意见。 他们是朝廷中人,他们是官! 能做出这样的打算,是最稳妥的。 叶枫眠很理解。 但。 叶枫眠是一个江湖人。 “安世耿,再也无法见到下一个日出!” 滚滚雷音落下。 大厅之中又恢复了沉默。 许久许久过后。 诸葛正我与捕神对视一眼。 他们身前,早已不见少年的身影。 “...” “诸葛兄,我们老了。” 捕神晃了晃脑袋,自嘲一笑。 “考虑的多了,牵挂的多了。” “哪怕身不老,心也要老去了。” 诸葛正我呵呵一笑,但话中多少带着一些苦涩的意味。 第二十三章:安府 今天夜里的风很清凉。 天上有月,有星。 正是这如同寒冰一般的清辉落下,夹着点点的星光,才显得今夜微寒。 如今正是华灯初上,夜市初展,街道之上新行人如梭,接踵擦肩,热闹异常。 “哇——” 不是是谁的一声高呼,吸引了街上众人的目光。 却是一个醉眼朦胧的酒鬼。 “嗝——” “天上——有人在跑!嗝——” 酒鬼花眼啦! 人群之中爆发出一阵阵笑声,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 叶枫眠在天上跑。 练至巅峰的凌波微步足以用飘忽若神来形容,只见他脚下轻踩着空气,微提了一口真气,身形就如同流星般划过。 足尖微点空气,他轻飘飘的落在了一座高耸的大楼顶上,森然的目光向远处投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很快,他就锁定了此行的目标。 扛着长剑,脸上浮起一抹冷笑。 他想杀安世耿很久了。 “铜币案大白天下”,如若不是要让调查出真相,令六扇门的捕神知晓,他早就抄着剑杀上安府了。 而如今,叶枫眠已经令捕神相信了他。 那么—— 大白天下已经完成了。 剩下的,便是令安世耿罪首伏诛了! 心中的思索犹如闪电般掠过,他仅在高楼的顶端微微停滞了一瞬,便再度运起轻功,向着远方奔去。 —————— 这是一座极为豪华的府邸。 正红的朱漆大门上方,高悬着一块黑色金丝楠木匾额,其上两枚金灿灿的“安府”二字更是揭示了府邸主人的身份。 视线越过大门,朝着府邸之中行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占地极广的花园,入园的一瞬间就能嗅到扑鼻的芳香。 “哗——” 一股清泉,自草木的深处曲折流淌,激起的水花拍打在雕栏玉砌之上。 前方是刻着祥云的白石栏。 向上望去便是是一座小亭。 如若站在亭中,便能一边嗅着百花的芬芳,一边听着溪水的轻鸣。 这是何等的惬意? 此刻,在亭中,立着几个身影。 “主人~” “啊——” 貌美如花的侍女伸出素白的小手,捏着一块果肉,将其送到了安世耿的嘴旁。 “嗯。” 安世耿脸上浮起满意的微笑,只见他搂过身旁侍女的纤腰,将目光投下。 眼前是一个跪着的黑衣人。 “如何了?” 他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只余阴冷。 “禀告主人,那叶枫眠已经将神兵全部击杀了。” “可起风了?” 安世耿轻笑着问道。 “啊?” 黑衣人似乎愣了一下。 “我问你,可曾起风了?” 安世耿说的很慢,脸上的笑意也愈来愈浓。 但半跪着的黑衣人身形却是一抖,嗓音都是微颤起来,似乎在害怕什么。 “起...起了。” 闻言,安世耿满意的一笑。 “起风了啊...” “我的神兵也被叶枫眠尽数击杀了。” 他脸上的笑意蓦然一变,瞬间就转成了阴沉的冷漠。 “我听着怎么这么不舒服?” 话音刚落,只见方才给安世耿喂水果的美貌侍女浅笑盈盈,缓步向前。 “唰——” 她抄起剑,一招将黑衣人的头颅砍下。 “锵——” 还剑入鞘,莲步轻移,依偎在了安世耿身旁,即便是拔剑杀人,她脸上的媚笑从未减少一分一毫。 “哈哈!” 安世耿一把搂过侍女的腰,将唇凑到后者耳畔,低声道:“做的好。” “很利落的一剑,你就要出师了。” “如今,叶枫眠以及神侯府的人已是中了十香软筋散的毒,只剩下了诸葛正我。” 安世耿轻吻着眼前女孩的脸颊,接着笑道:“你觉得,那个老头会怎么做?” 还未等侍女回答,安世耿便淡漠一笑,一脚将黑衣人的尸体踢出亭去,自言道: “我猜他会上门求药,我要他跪在我的面前。” “主人说的是。” 娇媚的话音刚刚落下。 蓦然,天空中光亮一闪,跟着便是一声巨雷—— “轰!!!” 霎时间阴风四合,似水的月华骤然消失,天色忽的晦暗而起。 “轰——” 惊雷伴着闪光,彼此呼应。 “主人,要下雨了。” 安世耿揽着侍女纤细的腰肢,将下巴搭在她的肩头,嗅着独属于她身上的芬芳。 “好香。” “主人~” 安世耿一笑,松开了手。 “就在这,为我宽衣。” “轰!!!” 又是闪电奔雷疾走。 “唰——” 黑夜之中,隐有一道黑线掠过。 “嗯?” 安世耿歪了歪头,看向面前身形忽然一僵的女孩,有些疑惑。 但,片刻之后... “咚!” 一声闷响。 头颅滑落在了石板之上,殷红从豁口疯狂的洒出,令得亭中下起了血雨。 温热的液体喷洒在了脸上,安世耿脸色骤然大变,当下“噔噔”后退两步,体内真气暴涌而出,手掌赶忙护在身前。 “咔咔咔——” “滋——” 一手寒霜冻结,一手猛焰缠绕。 “是谁!” 怒喝之声响遍院中,安世耿的眼瞳缩如针尖,警惕的横扫四周。 “究竟是谁?!” 目光微微下移,瞥见了女孩脸上尚且留着一抹羞涩,安世耿心中更是犹如坠入冰窟。 好利落的剑! 记忆之中,究竟有谁能施展出这等剑法?! 蓦然,安世耿心跳仿佛停滞了一瞬。 木然的抬起头,看向那个卓立在屋檐之上的挺拔身影。 “叶..枫眠。” 但见叶枫眠挽了个剑花,微微一笑,将手中提着的一串物件随意的甩在庭院之中。 “咚!” 那是十数个圆滚滚的物体。 其上方的神情各异。 似乎在笑,似乎淡漠,似乎怒极。 但,没有一枚是惊恐的。 他们皆是被一剑枭首,甚至在死前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安财神,还是这么贵人多忘事啊——” 叶枫眠淡淡开口。 “您的这些客卿们可皆是江湖之上【鼎鼎大名】之辈,方才叶某贸然出手,还望安财神见谅。” “...” 安世耿舔了舔唇边的鲜血,眼中泛起了浓浓的惊骇之意,当下他手掌一甩,一团璀璨的烟火便从身边直升半空。 “轰!” 火星四溅。 第二十四章:安世耿身死。 “你没有中毒。” 安世耿如临大敌,身躯都不由得俯下,阴柔的脸上更是面沉如水,很显然,叶枫眠今夜上门,已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呵呵——” 任由火光在空中引爆,叶枫眠戏谑一笑,淡淡道:“安财神可真有意思,为何叶某就非要中毒不可呢?” “...” 安世耿面色更寒,心中却已是破口大骂。 “什么狗屁绍敏郡主!十香软筋散要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怎么会发生如此状况!” 叶枫眠淡淡望着此刻表情足足变了几变的安世耿,心中也大约知晓了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此刻,心绪骤然漾起。 卖国的狗贼。 目光一凝,内吸一口真气,灌注到全身四肢百骸之中,浩瀚若海的神力在筋骨之中疯狂膨胀。 脚下,凌空一踏! “锵——” 剑芒喷薄,这一招叶枫眠为求最快效率将安世耿枭首,声势远胜过从前的任何一剑,寒风裂骨,犹如金针穿髓,剑气犹如出水神龙,竟是惊起了一道雷鸣。 “轰!” 此剑,无招,无式。 完全称不上如何精妙,如何惊艳。 仅仅是叶枫眠灌注全身劲力的一道横斩罢了。 “!” 安世耿猛然一惊,他从方才开始便一直警惕着叶枫眠,这一刹那,在后者出剑之时,他就已经感受到了侵人的可怖剑气。 当然,他也并不是什么花架子。 当下真气也如同碧波一般汹涌鼓动,全然灌注进双手之中,那携着烈焰与冰霜的诡异力量爆发而出,下一瞬,他竟是双手一合! “嘭!” “嘭嘭嘭!” 狂浪怒焰犹如火莲般绽放,晶莹的冰棱四散奔裂,携着那足以洞穿江湖一流高手的劲气,向着四周洒出了漫天星光。 气浪翻涌而开。 精致的小亭处于爆裂的中心,几乎是瞬间就被撕裂成了碎片。 四周那盎然的百花同一时间被搅碎,化作了飞天的白雪,再被烈焰点燃。 一时间,火光满天。 整座个大院之中,一片狼藉,寸草不生。 哪怕是远方的主屋,房顶的瓦都被掀飞了一层又一层。 “噗!” 一道呕血的轻声,在爆炸的巨声响起数息后,从翻飞的地面上传出。 安世耿吐出一口血,捂着脖颈缓缓站起。 心头惊颤,脸上苍白如纸,面庞之上的冷汗伴随着鲜血滑落,脖颈处的撕裂痛更是令他脑中眩晕异常。 惊惧之色,自眼中涌出。 更强了! 他的剑比数天前见到的还要凌厉,还要快! 刚才的那一招,已然是安世耿最后的手段了,从那爆裂的阵势就足以看的出来。 但,依旧是没能完全拦下叶枫眠。 “滋——” 伤口的血透过指缝,争先恐后的向外涌出。 淡淡的土腥味,伴着血液的微腥,钻进了鼻尖之中。 “呕!” 又是一口鲜血。 “唰——” 叶枫眠面色微讶,脚踏半空,轻轻扫手中长剑,将上方残留的血液震落。 安世耿心中惊骇的同时,叶枫眠也是有些讶异。 这阴阳人手中还留着不少的后招啊? 就刚刚的那记爆裂的威力,已经不是七品高手能够施展出来的了。 冰火相融,产生爆炸? 可够玄幻的。 叶枫眠心头一跳。 怕不是佛怒... “安财神。” 叶枫眠微微一笑,迈开步子,用着戏谑的目光死死盯着安世耿,缓缓道: “上次见面你夹着尾巴逃回了安府之中,如今叶某不请自来,不知安财神可是狡兔三窟?留了多少脱身术定下的锚点呢?” 他的身形越来越接近安世耿。 却见安世耿咬了咬牙。 心中不由得嘶吼而起。 “老东西!有人都打上门了,你怎么还不出现!” 当然,表面功夫还要做。 他表情苦涩,缓缓开口道:“没啦!少侠今日可算是把安某逮到了。” 安世耿无力的瘫坐在地面之上,阴柔的脸上惨百,猛咳几声,缓缓道:“少侠可是需要十香软筋散的解药?” “我可以与少侠说来——” “...” 叶枫眠淡淡一笑。 拖时间。 在期望着有人来救他? 我吃你这一套? 只见安世耿话音还未落下,叶枫眠便再度提剑,剑光如同浪涛骇电,卷地雷鸣,不要说招架,人影都瞧不见。 “杀了你,我自己去寻便是了!” 冷笑声伴着剑鸣入耳。 只一眨眼,叶枫眠的剑就已然撕裂空气,仿佛是瞬间移动一般扫至了安世耿的脖颈旁。 “唰——” 时间仿佛在此定格。 剑啸被拖成了长音。 叶枫眠手握剑柄,心中更是一片森冷。 他能够看见,在安世耿的眼中流露而出的慢慢恐惧,脸上布着的扭曲骇然。 长剑已然削去了安世耿散落的长发。 叶枫眠心头微颤。 这时,他只觉自己进入了一个颇为玄奥的境界之中。 能很清晰的看见空中飘落的雨珠凝固。 能看见犹如画卷般静止不动的眼前之景。 “咔咔咔——” 这是一根根发丝被剑刃削断的微声,以及从剑身上传来的微妙颤动。 眼前的一切都定格了。 唯独他的思维,却像闪电般暴走。 下个瞬间。 恢复如常! 剑刃横斩进安世耿的脖颈,接着,就要将此人的恶行,以及脸上的浓浓丑恶,永远地停滞在这个瞬间! “滋——” 剑身已入肉三分,血液喷涌而出。 紧接着便是人的骨。 当然,即便是人类的骨骼再坚硬,也无法阻挡住斩首的处刑刀,更别说是叶枫眠的剑。 这一剑,应当是直接将安世耿枭首,头颅远抛才是。 然而,剑刃却是在肉中停下了。 “锵——” 长剑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 下个瞬间。 “嘭!” 碎了。 这携着易筋经浩瀚真气的长剑居然碎了? 蓦然,叶风眠眉头一挑。 他抛下剑柄,凌空一踏,飞回了远处,凝眸望着前方的人影,心中微惊。 只见,此刻在安世耿的身边,不知何时竟然是站着一个发须皆白,看上去已然垂垂老矣的老翁。 他举起自己的手掌,指尖挡在安世耿脖颈之后。 阻拦住了叶风眠彻底斩断安世耿脖颈的剑,顺便还将剑刃生生捏碎。 浑身上下毫无半分波动,哪怕是叶枫眠尽全力去感受,仍然无法看清他的虚实。 甚至未曾反应到他的到来。 就像是,他本就在那儿。 “呵呵……” 叶枫眠先是一愣,但紧接着便回想起了此人的身份。 只见他眯了眯眼,淡淡微笑后,双手抱拳。 “武当叶枫眠。” “见过安老爷。” 第二十五章:安云山 “武当——” 老翁的声音很是沙哑。 他口中呢喃着“武当”二字,似乎对这两个字有着莫大的感触。 但安云山却是头也不回,只是缓缓扶着安世耿的身体,老脸之上冷如寒霜,眼眸中闪过森然的杀意。 叶枫眠淡淡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在方才那微惊之后,心中也恢复了淡然。 “安云山...” 安世耿的父亲,安家在京城势力的奠基人。 只不过,传闻他在数年之前,就已经突发恶疾草草去世了,当初这个消息震撼了整座京城,乃至于整个天下。 自己还在武当山上之时,就已经听说过他的大名了。 当时,师父老张还颇为讶异。 “安云山乃是世间屈指可数的八品宗师之一,且还是八品巅峰的高手,为何会被病症所困?。” “...” 来到神侯府之后的某天,叶枫眠也曾向诸葛正我打听过此人的消息,得到的却是相当肯定的回答。 “安云山死了。” 回想诸葛神侯当时那信誓旦旦的模样,叶枫眠直想翻白眼。 老诸葛也有不靠谱的时候啊。 而且。 叶枫眠皱了皱眉。 诸葛正我也是八品巅峰之境,但自己确实能够探查到前者体内的浩瀚内力。 但这个安云山—— 八品巅峰? 他给叶枫眠的感觉,更接近张三丰一些。 九品! 这时,只见安云山将安世耿的身体缓缓放到地面之上,转过身来,盯着叶枫眠的脸,低声道:“武当...叶枫眠。” “老夫闭关之前未曾听过这个名字。” “后生——” “好本事。” “可是张三丰亲传?” 安云山眯了眯眼,虽然他口中似乎在夸赞,但叶枫眠却只是觉得一股深邃的压迫力直往自己身上压来。 然而叶枫眠却只是淡淡一笑。 偏了偏头。 看向了地上的安世耿。 毫无疑问,死了。 脖颈旁的伤口被撕裂而开,犹如开合的书页一般,胸口毫无起伏,鼻尖更是没有任何呼吸的迹象。 眼眸灰白,连眨眼都做不到。 ... “山河卷三:四大名捕——铁手无情,冷血追命。” “铜币案大白天下,安世耿罪首服诛。” “山河卷秘宝——朱雀剑,解锁!” 脑中灿烂的金字与水墨画卷之上浮现。 叶枫眠淡淡一笑。 只见他手掌微捏,一柄造型颇为华丽的长剑便出现在了手中。 看都不看手中兵器一眼。 “锵——” 拔剑出鞘。 剑身暗红,犹如血光。 叶枫眠仗剑而立,双眼盯着安云山,淡淡笑道:“家师张三丰。” “安老爷过誉了。” “好...甚好,小子,好本事也有好胆识,究竟多少年了,究竟有多少年没有人向老夫拔剑了?” 安云山忽然笑了起来。 与安世耿那笑里藏刀不同,安云山真是很和熙的,不作伪的笑,只不过那笑声中潜藏的杀意却足以用骇人来形容。 怒极反笑。 安云山微微侧侧头,看向安世耿,显然,以后者这般伤势,足以用死的不能再死来形容。 当下,他脸上慈祥的笑意更盛。 “叶少侠先杀我儿,再向老夫拔剑,难道不怕江湖中人议论么?” 沉默了一会,安云山饶有深意的道。 “安老爷说笑了。” 叶枫眠真挚的眨了眨眼睛。 “这安世耿暗通西域大元国,卖国求荣,在江湖之上更是掀起一阵阵腥风血雨,杀了不知多少江湖义士。” “叶某此举...” 他的声音含着些许轻佻,冲着闭口不言的安云山灿烂一笑。 “乃是替天行道。” “好!” “好一个替天行道!” 安云山终于是不再掩饰心中的杀意,听到叶枫眠口中之语,当即暴怒出声。 “黄口小儿,竟敢大放厥词!” 只见安云山肩头微颤,眼睛猛然一瞪,身化幻影,脚下看似仅迈了一步,但只瞬息,他便攻到了叶枫眠的身前。 二人之间,仅余一臂之距! “唰!” 撕裂风声的呼啸方才响起,叶枫眠的眼睛顿时一凝。 只见安云山忽的伸出了其干枯的手掌,看似轻飘飘毫无半分力气,但叶枫眠却是心知,这掌中所蕴含的真气,绝对是他下山以来所遇见的人中之最! 然而,叶枫眠对上这堪称可怖的一击,却是不闪不躲。 独孤九剑,以攻为守,有进无退! “破掌。” 心中暗喝一声,手中属于朱雀剑的猩红血光骤然喷发,抬手,剑刃微横,将真气不要命似的灌注而进,就要绕着那只干枯的手掌猛然一划。 倘若是安云山手掌再往前突个几寸,手腕必然要受此锋芒。 见状,安云山却是冷哼一声。 只见在他那干枯的手掌周围,忽的升起了一层透明的真气膜。 他,看得出,叶枫眠不过七品。 手中的剑,如何能突破这护体的气劲? “簌——” 然而,在这时却是异象突生。 在叶枫眠那计谋得逞的目光之下,但见朱雀剑忽的轻颤而起,殷红的剑身之上涌起了滚烫的烈焰。 紧接着,此剑居然—— 溶断了?! 滚滚通红的铁浆在叶枫眠手中,勉强凝聚成了一副“剑”的模样,此刻,这极致的高温已然将空气都烧的扭曲, 一股青烟,似要从剑身之上晕开。 “什!” 安云山面色微变,当下瞬间收回手,向后退了数步。 双目阴沉的盯着叶枫眠,接着瞥了自己的手掌一眼。 红。 被烫的通红。 他能够真切的感受到,这剑身之上的铁浆以及火焰皆是真实,若不是方才手及时的撤回,哪怕再多留一瞬,这腕上恐怕就要多几个水泡了! 冷冷一笑。 “好剑。” 叶枫眠持着朱雀剑,任由上方的火星崩落,笑了笑。 朱雀剑。 这名字倒是十分贴切。 在初取得此剑之时,叶枫眠尚且不知它有着怎样的独特之处,直到方才,他将真气一股脑的灌进了长剑剑身。 忽的发现,在这剑的中心部分,似乎是空洞的。 且,一股温热,正随着他真气的注入,不断地攀升着。 “呵呵——” “张邋遢倒是对你疼爱有加。” “如此重宝竟由你随身携带。” 安云山一拂袖,冷笑出声。 当下双掌向前微微一送。 眸中精芒如电直射。 “但——” “也不过如此!” 第二十六章:大战 “呜——” 风涛裂啸。 叶风眠双足深深嵌在松软的泥土之中,任由呼啸的狂风拂面,将他的衣角吹动,猎猎作响。 体内雄浑的真气透体而出,疯狂的灌注进手中的朱雀剑。 “轰——” 烈焰升腾,火星四溅。 他凝眸望向不远处的白袍人影,不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躬身,身形犹如一只扑食的猎豹一般。 浩瀚的内力自安云山枯掌中暴涌而出,那凝实无比,恍若液体的真气在他手中竟是成了一朵缭绕的星云。 “咔咔咔——” 淡金色的内力涡流在微区的掌周缓缓旋转,撕裂了空气,带起了无比汹涌的劲风。 叶枫眠见状,眼睛眨也不眨,死死盯着安云山周身那可怖的阵势,不由得咧嘴一笑。 这是他下山以来,遇见的最强者。 也是他第一次与九品高手生死搏杀。 但叶枫眠心中却无半分的仓皇之意,反而是战意澎湃。 手中的朱雀剑似乎也在回应他心中那股澎湃的热血,但见剑身之上那流离的熔炼铁浆在此刻骤然一缩。 瞬间,三尺剑身犹如铁浆重铸一般,再度恢复了起初那副利刃的模样。 只不过,剑身之色并非暗红。 而是犹如烈日般的橙红。 “安云山!” 叶风眠冷笑一声,将眼前可怕的压迫睹若无物,仗剑低喝道:“老贼!你安家通敌叛国,卖国求荣,勾结蒙元,其罪当诛!” “我送你去见你那畜生儿子!” 压抑的怒声低吼,玉面透着怒容,叶枫眠下一瞬就消失在了原地。 “以此烈火,斩无不断!” 熊熊的战意燃烧,只见叶风眠已是运起《梯云纵》,身形犹如夜鹤疾飞,高高悬于半空之中! 高举手中长剑,剑气锋芒喷薄,恍若晨曦一般的光辉在深邃的夜空之中绽放。 双目遥遥锁定下方的人影,眼中满是炽热的战意。 老实说来,这招乃是叶风眠方才堪堪想成的一式,它,暗合独孤九剑中无招的变化,看似只是随手施为,其实剑意声动九天,一样是威力极大。 “哼!” 安云山冷笑着低喝一声,包袱手掌的微转星河猛然一颤,眼中藏着极深的阴翳。 他自然是没想到,眼前的这个未及弱冠之龄的少年,竟也能施展出这等威势惊鸿的招式。 不过,口中自然不能弱了下风。 “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就让老夫替张邋遢教训你一番!” “你也配?” 叶枫眠冷冷一笑,也懒得在和这个狗贼浪费时间,当下直接猛吸一口气,双手攒紧剑柄,口中怒喝一声,攀着橙红火光的长剑猛然落下! “喝!” 只见剑身在空中划过,勾勒出了一道刺眼的红月。 红月点燃了空气,携着碎山断河的可怖剑势,正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势如破竹的像下方撕来! 狂风暴涌。 空气被搅的四分五裂,满是乱流。 “轰轰轰!” 接连不断地暴鸣声从地面之上响起,先前被安世耿已然摧残过一次的安府之中更为凄惨。 莫说是寸草不生了。 哪怕是地上那被翻成黝黑的泥土,几乎瞬间就变得干涸,枯黄。 “!” “哼!” 安云山眼眸微缩,见叶枫眠的招数汹涌而来,只见他袖摆一挥,枯瘦的手掌向前一送。 “滋——” 淡金色的星云涡流向前猛的推进,直与那道可怖的红月轰然相接。 两道匹练分明皆是由真气所凝聚,但相撞之后,竟然是发出了犹如金铁交鸣般的嗡声。 但,就是这么两记轰击,竟然未有半分真气的外溢?! 叶风眠立于半空,此刻眼前发生的轰击印入他眼眸之中,刹那,他脑中迅速思索而起。 眯眼紧紧盯着淡金色的星云,在它与红月交接之处,似乎有着一股微妙的吸力,正在缓缓运行... 他微微感受了一番。 “剑芒的中的力量,在迅速减弱。” 安云山的内力,竟是像北冥神功一般,具有独特的篡夺内力的作用—— “......” 叶枫眠皱了皱眉。 他倒是不知晓安云山的内力具有这等独到之处。 四大名捕的电影从前也只看过第一部,安云山几乎没有在第一部之中露过面,叶枫眠能知晓此人的基本信息,还是因为这个老东西的名声实在有些大。 以至于久居武当山上的他都有所耳闻。 叶枫眠心中的思索仅持续了一瞬。 当下,眼见自己劈出的红月愈来愈弱,他心头微沉。 “小子。” “力道尚可。” 安云山淡漠一笑,只见他屈掌成爪,干枯的手犹如鹰爪般勾起,双眼先是瞥了眼那不断减弱的红月,旋即转移到叶枫眠身上。 “砰!” 手掌一攥。 红月应声破裂。 叶枫眠回以微笑。 “老杂种。” “唰!” 他再度抬起持剑的双手,凌空朝着安云山的方向一指,接着,手臂之上的肌肉蓦然鼓起,锁定安云山又是斩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剑芒。 “咻——” 剑芒堆叠,一眨眼就撕裂空气来到了安云山面前。 但,就是这一刹那。 安云山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察觉到了。 这剑芒之中蕴含的真气似乎... 没有起初的那一道强悍! “虚张声势!” 猛地抬起手臂。 一拳轰碎叶枫眠袭来的攻势。 安云山抬眼,阴冷的杀意绽放。 在他看来,叶枫眠的实力境界在他这个年纪已是极为不易,能释放出这等攻势,怕是还借助了手中神兵的威势。 但,这样一来,他的真气必然消耗的迅速。 “色厉内荏的狂妄小子。” 话音刚落。 安云山便失去了身形。 “!” 叶枫眠见状,脸色微变,当下手中长剑绕腕一圈,他倒提着长剑看都不看身后,便是狠狠的刺去。 “锵!” 朱雀剑被犹如粘液般凝实的真气禁锢而住。 这时,只听闻一声嘲讽的冷笑。 “今日,你定命丧于此。” “...” 叶枫眠心头打了几转,当下携剑向前猛踏,就欲将剑抽回。 然而,这时候,他忽觉身体一凉。 体内的磅礴真气正在被迅速的抽走! 几乎是几个呼吸过去,他体内犹如瀚海的丹田,如今竟然只若湖泊一般。 同一时间,朱雀剑瞬间暗淡,那极致的高温骤然退却。 “砰!” 一道汹涌的掌风,从身后呼啸而来! “!” 叶枫眠赶忙调动起身体内为数不多的内劲,化拳为掌,向后猛的一推。 “砰!” 少年紧攥着暗红的长剑,身影轻飘飘落在地面之上,面色难看。 凌空之中,安云山缓缓收掌。 嘲讽的目光投下。 “你现在,还有着内力么?” “...” 苍老的声线缓缓钻入耳中。 叶枫眠身形猛地一颤,浑身气息萎靡,恍若一个无力的书生。 脸色无比难看的低下头。 承受着安云山的嘲讽之声。 甚至身躯都开始不堪重负的颤抖而起。 见状。 安云山脸色的嘲讽之意更浓。 然而,叶枫眠低下头,那对星眸眨动之间,却隐约藏着一抹—— 狡黠。 第二十七章:安云山,老伴-1 手中朱雀剑仅余暗淡的剑身,叶枫眠咬了咬牙,猛地昂首,旋即开口怒声道:“你做了什么?!” 少年怒喝出声,脚下有些虚浮,握着长剑的手臂开始轻轻颤抖而起,盯着于半空之中缓缓落下的白袍身影,话中极其罕见的流露出了淡淡的惊恐之意。 嗯,年纪不大。 却是老戏骨了。 眼中透出微妙的恐惧之色。 脸色苍白,甚至额间都有着汗珠落下。 可谓是拿捏的妙至毫巅。 “...” 安云山站定在地面之上,欣赏着眼前之人那剧变的神情,不由得森然一笑。 眼中流露出一抹浓浓的狰狞,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躺倒在地面之上、死的不能再死的安世耿。嘴角微微抽搐了一瞬。 “失去内力的滋味——” “好受么。” 安云山笑道。 “老狐狸。” 叶枫眠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只见他面色苍白,脚下不由得一紧,死死的钉在地面之上,深吸了一口气,震撼开口道:“你夺走了我的内力——。” 双眼虚眯,盯着安云山。 心神沉入丹田之中。 充盈的丹田空空如也,方才安云山本就吸走了他十之八九的内力,再加上那最后一掌,更是彻底的将湖泊也掠夺而走。 抬眼,安云山周身空气之中,虚影环绕。 除了属于安云山的淡金色内力之外,还环绕着一圈青色的光晕。 上方,竟是带着些锋锐的意味。 那是叶枫眠的真气。 “......” 叶枫眠抿了抿唇。 当下,他本可以再度催动易筋经,只要心念一转,那犹如奔雷的气劲便会沿着四肢百骸再度填充进丹田之中。 这是也是易筋经的独到之处。 只要一旦修炼至巅峰。 体内真气便会周而不散,行而不断,其自内生,哪怕是挥霍一空了,心动而力发,只要气血不坏,堪称无穷无尽。 但,叶枫眠却并未选择这么做。 他心中很是清晰的明白,安云山的境界实在是强过他太多了,后者是勘破生死,已臻九品的大宗师,不是强横的真气能够弥补的。 这是属于【意志】的凌驾。 就像是曾经与自己师傅张老道之间的切磋。 哪怕是老张完全不动用内力,仅用他草创的太极拳,照样能将叶枫眠揍得鼻青脸肿。 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叶枫眠如何能再此事之上掉以轻心? 况且—— 倘若是再这么耗下去,安云山丝毫不伤,而自己,却是最终有精神懈怠的一刻。 拖下去,不妙。 “铁手追命还需要十香软筋散的解药。” 这等心念生于脑中的瞬间,他几乎是瞬间就制定了接下来的行动。 既然真气无法拉近与安云山的差距。 那便完完全全的抛弃真气! 用这幅看似孱弱的身躯,与安云山一拼! 至于他为什么有这么拼的底气? 自然是独孤九剑。 在这个综武世界之中,的的确确有着【剑魔】独孤求败的赫赫威名。 但—— 那居然是五百年前的事了。 而《独孤九剑》更是仅存于传说之中,难以求证的话本。 可以说,整个天下,仅有叶枫眠掌握着此等精妙绝伦的剑诀。 “独孤九剑——无招胜有招,即便使用者没有丝毫的内力,但依旧能施展出奥妙变式。” 所谓:即景生情自由挥洒。 从心所欲无不如意。 若是寻得些许的破绽—— 叶枫眠面色惨白的攥紧了长剑剑柄,缓缓抬起,直指安云山。 “...” 安云山饶有深意的一笑,抚了抚自己的白须,竟是在这时和蔼的一笑:“呵呵...有几分骨气。” “老夫平生不知杀了多少人,不知亲手捏碎了多少所谓天才的颅骨。” 他伸出干枯的手指,轻点了点叶枫眠,虽然是在赞赏,但那森然杀意却仿佛凝实一般,令人遍体生寒。 “像你这样的后生,倒是极其少见。” “张邋遢,寻了个好弟子。” “不过!” 安云山话锋一转。 那抬起的手上,其余的四指霎时张开。 “唰!” 淡金色的气旋自手中生出,一股骇人的磅礴吸力自掌心暴涌而出。 周身的狂风将安云山的长须吹起,在那看似飘逸的白发之下,却是一张无比狰狞的脸。 “小畜生!” “你的命,老夫便为我儿收下了!” 他眼眶欲裂,狰狞的杀意自眼中溢出,瞪着眼前身躯迅速飞来,且毫无一丝真气保护的少年,嘶吼道。 “唰唰唰——” “咔——” 地上飞沙走石。 叶枫眠脚下猛踩下地面,似要将自己的身形停滞下来,然而,即便他用上了手中长剑,将其狠狠的插进地面之中,但仍然无济于事。 一袭得体的青衫在失去了真气的包裹之下,被沙石卷的破破烂烂。 俊秀的脸颊之上,画出了一道道血痕。 一副惊恐。 “哈哈哈——” 安云山大笑出声,死死盯着叶枫眠的脸,心中只觉一片畅快。 “老夫要将你的手脚撕下!养成人彘!” “老夫要给那张三丰看看。他的弟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老脸之上充满着快意。 近了! 很近了! 叶枫眠面色惨白如纸。 甚至微微眯上了眼睛。 但—— 在那看似晦暗的黑眸之中,却是如同鹰隼般的锐利。 恰好,安云山被脑中一时的怨毒蒙蔽,竟然并未发现,尽管少年身躯无力的向前飞来,但他手中依旧是握着赤红长剑,久久不松。 “安云山手中的真气,乃是气旋状的。” “方才我将真气尽数灌注进了朱雀剑之中,但剑身却是被他紧紧吸附,任由我怎么施力,都无法抽身,” “但,在那最后之时,我为了提起内力,以抗衡他那一掌,却是将朱雀剑中的真气抽出,凝聚在掌心,在那之后,丹田真气殆尽——” 叶枫眠盯着近在咫尺的手掌。 “我脱身了!!” 少年黑白分明的星眸之中,闪烁着一股血气。 破局之处,正巧在于手掌! “嗤——” 看不到人影,也看不见剑光,半空之中,仅有一道足以让人毛骨悚然的黑色细线,骤然划破空间而来。 这是剑意,体魄,剑技皆是凝聚到极限的一剑。 “什么!!” 伴随着一道苍老的惊喝,一道血光冲天。 裂帛之声冲破云霄。 带着一道红白相间的颜色,令得此处狂风骤起。 “啊!” 惨叫声,响彻。 第二十八章:三人再至安府 深邃的夜空之下,三道黑影携着浩瀚的劲气,破空而来。 “咻——” 其中两位,身躯修伟挺拔,周身真气鼓荡,一望就知晓不是等闲之辈。 而最后那人,却是极为怪异。 只因她的双腿竟是犹如套上了铠甲一般,甚是粗大,与上半身的纤细完全不相称。 诸葛正我,柳独峰,无情。 三人在夜空之下穿梭着。 自叶枫眠放下狠话说要将安世耿枭首过后,在场的诸葛正我便是与柳独峰一同叫上了无情,奔向了安府。 “诸葛兄!” 一边运着轻功,柳独峰忽然开口道:“照我看来,少侠的武功远胜过那安世耿,此次少侠的出击,虽说匆忙,但应当不会出什么意外才是。” “——” 诸葛正我的身形犹如鬼魅,一个闪身点在屋檐之上,便向前蹿出了数十丈的距离。 “捕神说的有理,但正我心中总是偶有不安。” 老诸葛皱了皱眉。 “安世耿心狠手辣,毒计频出,他虽然武功甚高,但也不知道安府的底细,就敢冲上去?!” 此时,无情凭借着优秀的轻功,紧紧跟在二人后头,那一向淡漠的俏脸却是布着满满的恼怒,她咬着银牙,怒声道:“先生,你为何不阻拦他!” “崖余...” 诸葛正我脸上有些尴尬。 对无情,他是怂的很,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总不能说——叶枫眠没等他俩反应过来,就溜得贼快吧? “咳咳——” 就连一开始说话的捕神都有些无言。 当下只得轻咳两声。 见身旁这俩老家伙装傻,无情更是气得柳眉倒竖。 方才,她为了替姬瑶花与那个名叫蝴蝶的女捕快上药,就离了大堂没有多久时间,谁知,刚刚包扎好,就听到了这么个头疼的消息。 “少侠,也是为了铁手追——” 此时,由于几人飞速的赶路,距离安府已经仅有一里左右的距离了。 诸葛正我望向眼前不远处,那占地极其广的大院,刚想替叶枫眠解释一番。 但话还未说完,他的面色就忽的惊变而起。 “这股真气!!” “不可能!” 诸葛正我身形猛地一颤,脸上的表情就好像见了鬼一般。 “诸葛兄!” 捕神第一次见诸葛正我这幅模样,他也是被吓了一跳,但是紧接着,他也感受到了那来自安府中如同梦魇般的真气。 “这是——” “安云山!这老贼不是死了吗!!” 捕神瞳孔骤缩,失声叫道。 “我记得,八年前,他被柳某以及一位不知名的先生联手击杀——” 柳独峰张大嘴巴,看起来有些痴呆的低声呢喃道。 忽然,他身子一颤,真气险些走了岔子。 猛地扭过头,瞪着诸葛正我。 “诸葛兄,当年那个面具先生,就是你!” “!” “你们两个老东西!等回去了再聊!” 无情气得鼻孔都瞪大了,险些晕了过去。 “安云山?!” 只见她俏脸顿时煞白而起,怒吼道:“你们也知道那是安云山!枫眠不是他的对手!” “快!走啊!” ———————— 安府。 院落之中。 “啊!” 凄厉的啸叫响彻。 叶枫眠手握长剑,脸上的笑容很是奸诈,充满了阴谋——不,阳谋得逞的欣喜。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老翁,身躯压下,犹如猎豹一般,似要对眼前的猎物发动最后一击。 目光森然,倒映着此时安云山的模样,此时,这个几息之前还扬言要将叶枫眠四肢斩断,养成人彘的意气老头,现在却是颤颤巍巍的站立着。 面目扭曲,鲜血将发须皆是染成红色。 一手按着自己的肩头,眼中猩红,犹如一只野兽。 他那运功将叶枫眠吸来的手臂,如今已经齐着肩膀断去,血液缓缓涌出,倘若不是他本人功力深厚,想来这伤势当会更加恐怖。 “老杂毛,小爷演戏给你看,你居然不识好人心,这不给小爷呱唧呱唧?” “说不过去吧!!” 叶枫眠咧嘴一笑,话音还未落下,身形便已消失。 “唰!” 冷冽的劲风奔腾。 少年那秀气的面庞此刻杀意森然,令人望之便不自觉的胆寒。 他,叶枫眠——可不是什么见对手受伤了,反而待在原地嘲讽,不去补刀的笨比。 在杀人之前,他都是嘲讽与痛打落水狗一齐做的。 这叫临终关怀! 瞬身至安云山身后,叶枫眠手中剑法再变,所谓攻其要害,破其不备,他招招狠辣,皆是朝着安云山那因为断了右手,而空门大开的左侧身躯攻来。 “!” “小子,好胆!” 然而,安云山毕竟是一代宗师,这一瞬的功夫,他顷刻就从断臂的痛楚之中恢复了神志,当下脸色大变,眼中猩红一片,也不敢用先前的那招来对付叶枫眠。 “嘭!” 无比浩瀚的内力爆发,犹如炸药一般撵碎了空气。 叶枫眠眼眸一凝。 没想到,这安云山居然敢用这等几乎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以安云山的真气雄浑无匹,若是当真引爆而来,恐怕距离他最近的叶枫眠当要遭重... “呵——” 叶枫眠心中冷笑一声。 他岂能让安云山如意? 当下手中朱雀剑一收,身躯扶摇直上,接着以迅雷不及的神速一扭身。 “咻!” 足尖蕴着刚猛的劲气,直往安云山手臂踢去。 这一脚,却是冲着安云山因右臂断去,而不得不引动真气的左臂而来。 叶枫眠心知,安云山如今仅仅剩下一臂,若是引动真气,那手上的经脉必定要承受双倍的负荷,现如今,正是薄弱之时! “嘭!” 果不其然。 安云山身躯骤然一僵。 强横的腿风犹如毒蛇,极为刁钻的刺进了潮水一般的真气之中,狠狠的落在了安云山的手臂之上。 “额!” 瞬间,他便如同狗吃屎一般,向着前方扑去。 “哗——” 叶枫眠犹如燕子翻飞,于半空之中舞出一道弧线之后,瞬间坠地,紧接着双目微眯,盯着前方的人影。 此刻的安云山,一袭潇洒的白袍沾了不知多少黑泥,断了一臂,更是狼狈不堪。 高人前辈的气度尽失。 “咳——” 安云山被叶枫眠踢到了安世耿身侧。 当下支着身子,晃晃悠悠撑地。 眼中惊惧疯狂涌出。 任由他想破脑袋都不会明白,叶枫眠分明体内半点真气都不剩下,但为何依旧能施展出如何精妙的剑技—— “!” 就在他欲站起之时。 忽然,他那本就青白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少侠!” 一道极为熟悉的长啸自远方传来。 “枫眠!” 这是女子急切的呼喊。 好悦耳的声线传来,就连叶枫眠都是微微一愣,抬眸盯着远方疾驰而来的三道黑影。 “诸葛先生,崖余?” 第二十九章:落幕 “嘭!” 三道人影飘入安府的大宅之中。 “果然是你,安云山!” 捕神与诸葛正我二人站定与安云山身后,体内真气瞬间破体而出,面色凝重。 当下,前者立掌一挥,手中一道虚影勾勒,瞬间锋锐的尖啸嘶吼,一柄蓝紫色的气剑骤然生成。 但,他的眼神却极为惊骇,说话时,颤动的目光不由得向一边望去。 在那儿,躺着一截手臂。 这是——叶枫眠做的? 这小子究竟是怎么修炼的? 那可是安云山啊!当年叱咤京城,需要捕神以及诸葛神侯一同出手,方能勉强击杀的怪物。 如今,却是断了一臂,血液满身,一副凄惨的模样。 现在的后生都是什么怪物?! 诸葛正我也瞪大眼睛,老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惊于叶枫眠竟是将安云山重伤的同时,也是为后者如今的境界而感到凝重。 “九品——” 诸葛正我眉头紧锁,面色变幻。 “安老爷,看来当年正我依旧是棋差一招啊...” 悠悠一叹,他抚了抚袖,手掌微微一捏,徐风四吹,掌中蓦然轰雷低响。浩瀚的劲风已然酝酿而成。 “哒哒哒——” 金属的交鸣响起。 叶枫眠眼中隐隐有些异样,他扭过头。 只见一道曼妙的倩影脚步僵硬,疾速的奔来。 此时的无情脸色倒是比方才好了许多,但晶莹的美眸之中依旧透着浓浓的担忧之色。 她死死盯着眼前衣衫破裂,脸上血痕遍布的少年,心头不免的高悬而起。 “咻——” 一股熟悉的芳香,钻进了鼻息之中。 尽管如今的状态狼狈不堪,甚是没有风度,但叶枫眠依然挑了挑眉,微笑着歪了歪头。 “还好么?” 无情美眸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冤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了这三个字。 “无妨。” 叶枫眠淡笑着回应了一声,接着缓步向前,将无情护在了身后。 他头也不回,死死的盯着远方的那个人影,心中隐有些不安。 只见此时的安云山竟是不知为何,将已死的安世耿抱在怀中,矗立于众人中央,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 “滴答......” 忽然,血液从他的肩头不要命似的流淌而出。 “哈哈!” “哈哈哈——” 讥讽而怨毒的狂笑声传来。 只见安云山紧紧搂着安世耿的尸身,缓缓扭过头,苍老的面庞之上带着狰狞的杀意。 “诸葛正我——” “柳独峰——” “好!好啊!” “八年前出手暗算老夫的二位,竟然一齐莅临了安府,可真是令得我安府蓬荜生辉啊!” 闻言,叶枫眠顿时眯了眯眼。 八年之前? 暗算? 难怪诸葛正我信誓旦旦的说,安云山已然身死,原来在当时,是由捕神以及诸葛正我一同出手,将他‘杀’了。 “...” 捕神以及诸葛正我二人脸色皆是难看而起。 “你们也没想到吧?!” “老夫在那一枪之下,并没有死,并且还悟了生死!” 话音落下。 “轰!” 一股冰寒,从安云山的身上蔓延而开,一对眼睛充斥着可怖的猩红,目光朝着诸葛正我直射而去。 “诸葛正我——” “几年过去,你倒是毫无长进啊!” 蓦然,诸葛正我微微挑了挑眉,吸了一口气,脸上凝重的神情骤然一收,微笑着道:“多谢安老爷关心。” 这会,安云山的怒喝传入耳中,诸葛正我反倒是平复了心绪。 只因,他隐约察觉到,安云山身上的气息的确极为缥缈,看不清虚实。 但周身的气血甚是颓弱,尽管叶枫眠断了他一臂,也不该是如此。 诸葛正我脑中飞速转动,自己曾经与张真人见过面,互相切磋过几招。 安云山离那种境界,似乎还有点距离啊... 而眼前之人那副凶厉怨毒的姿态,更是令他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色厉内荏。 “呵呵——” 老诸葛先是与捕神对视一眼,旋即淡淡一笑。 “安老爷晋入九品,正我敬佩不已,只不过您的九品之境,似乎并不稳固啊——” 暗含嘲讽的笑声入耳。 安云山眉头骤然一锁,眼中澎湃的杀意微微一转,紧了紧怀中安世耿的尸身,他猛地回首,沙哑地道: “老夫承认,的确是小看了你。” 他心中也是微恨。 的确,当年在被诸葛正我突袭之后,他陷入了假死状态之中,意识朦胧之间,竟是不知不觉的参悟了生死。 然而,参悟的确是参悟了,但身体的伤势却是极难以恢复。 这八年以来,诸葛正我的惊艳一枪几乎令他每夜都痛不能寐,倘若不是近日那个人送来了一件生死人肉白骨的重宝,恐怕自己今天只得艰难应战。 往日的那副残躯,若是对上叶枫眠那一剑... 安云山咬了咬牙。 “...” 诸葛正我以及捕神听到安云山口中的话,目光也是不由得越过了安云山的身躯,投向了后方那个有些狼狈的少年。 只见少年衣衫褴褛,仗剑而立,眸中英气逼人,他就那般站着,瞧上去气定神闲,脸上依旧淡然。 丝毫不见大战之后的虚弱。 “妖孽一般的人物,也不知张真人哪儿寻来的好徒弟。” 诸葛正我心中惊叹。 “...” 众人的目光汇聚而来,叶枫眠眼神微妙的挑了挑眉。 这老家伙怎么突然开始转移话题了? 莫不是想等人来救? 可——谁又能办到这种事? 少年心头微悬,眨了眨眼。 忽然,他咧嘴一笑。 大腿之上的筋肉顿时紧绷,微微俯身。 “彭!” 一脚踏出,风卷残云。 暗红的剑光犹如一匹红绢,瞬间卷舞而出。 “!” “少侠?” 诸葛正我以及捕神蓦然一愣。 “哈哈哈!” 安云山双眼怒瞪,竟是昂首长啸一声。 无匹的浩然真气排山倒海,凝聚成一片气墙,似要将叶枫眠的剑气挡下。 然而,叶枫眠眼中只是凶光微闪,眼前的阻碍仅阻碍了他数息。 但,就是这时,只听安云山凄厉的嘶吼道:“诸葛正我!柳独峰!你们两个竟是连个十几岁的后生都不如啊!” 被安云山点名的二人面色骤然一变,当下噶帮忙飞身上前。 拳剑齐出,将要把眼前这个老头斩杀! 然而,安云山却是森然一笑。 “老夫,要你们给我父子二人——” “陪葬!!!” 一声大笑,笑声如裂丝帛,声冲霄汉。 笑声一停。 轰! 只见,在安云山四周的地面之上,蓦然撕裂开一道道裂缝,裂隙犹如蜘蛛网一般,正以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速度,向四周蔓延而开! 轰!轰!轰! 安府中的所有建筑开始发出阵阵哀鸣,旋即疯狂的崩裂,倒塌。 “少侠!!” 诸葛正我与捕神脸色突变,眼中涌出浓浓的惊骇之色,当下身躯骤然停顿而下,并且向后疯狂闪烁。 “安云山想同归于尽,少侠快撤!” 然而,叶枫眠却恍若未闻。 深邃的眼眸之中掠过一道狠意,不仅未撤身,反而身形愈加闪烁向前。 “咔!” 无情脸色煞白,美眸死死的盯着远方的那道人影,银牙紧咬。 叶枫眠的剑,何其之快? 刹那,剑生红莲,便刺到了安云山的面前。 少年手握长剑,臂膀之上的肌肉鼓起,脸上笑意森冷。 “嗤——” “!” 安云山的眼眶欲裂,瞪大的眼睛充满着难以置信。 那可怖的阵势瞬息消失。 浩瀚的真气波动归于寂静、 缓缓低下头,盯着自己已然消失的下半身。 屁股呢? 屁股在天上呢! 叶枫眠星目闪烁,站在安云山身前,欣赏着他脸上难以置信的惊惧之色,不由得冷笑出声。 “脱身术——” “俗话说的好啊: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儿子用,老子也用!” 第三十章:数一数二的好剑 一夜,终是天变。 如今,晨光照射,东方天际的朝霞之中,捧出一轮火红的旭日。 神侯府。 叶枫眠背着长剑,抖了抖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衫,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昨天夜里,可真是发生了不少事啊—— 不过好在,安家父子终是如他所愿的尽数死在剑下,最后,也拿到被安世耿藏在地窖之中的解毒药。 虽说过程有些曲折,但结局总是好的。 叶枫眠伸了伸懒腰。 打了一晚上了。 该说不说,还真有不少乏意。 使劲眨了眨眼睛,将目光投射在眼前的黑漆大门之上,叶枫眠微微一笑。 先给铁兄他们服下解药,再美美的睡一—— “!” 令人心悸的低气压自身后传来。 甚至都能感觉到有人正在用着异常尖锐的目光死死钉在身上。 叶枫眠脸上的笑意骤然一僵,有些心虚的扯了扯嘴角,缓缓的扭过头去。 “咔!” “咔!” 金属敲击在青石路上,只见在少年的背后,无情俏脸之上阴沉一片,美眸之中冷芒暗放,一片幽寒,狠狠地戳在眼前之人的脸上。 然而在一脸狠色的无情身后,则是神飞天外,就差双手抱胸吹口哨的诸葛正我。 “额——” 叶枫眠讪笑着扭过头。 “叶少侠不愧是少年英豪,无情佩服。” 冷冷的丢下这一句话,无情便冷着脸,踩着铁靴,从叶枫眠身旁走过。 仅仅给他留下了一个曼妙的背影。 “...” “啪嗒——” 肩头被人轻轻拍了拍。 诸葛正我老脸上洋溢着莫名的微笑,他尴尬的抚须一笑,这两个孩子之间的事,站在他的角度总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少侠——” 诸葛正我干咳一声。 “这,为铁手追命解毒一事,就由我去好了,少侠连番对敌,可是需要休息一番?” 叶枫眠翻了翻白眼。 这个诸葛正我,若不是你当年下手不够狠,安云山还能活到今天? 不过吐槽归吐槽,当下叶枫眠也是巴不得溜去房中休息一番。 只见他晃了晃头,淡笑道:“麻烦诸葛先生了。” 话音落下,他伸了一个懒腰,不打算多想下去,目光转向黑漆的大门,越过小院,幽幽一叹:“一时半会别要再来什么麻烦事找上门。” —————— 房中。 一股淡淡的幽香钻入鼻中。 当叶枫眠从睡眠之中苏醒过来之时,天色已然渐暗了。 徐徐的舒展双臂,他缓缓的从床上坐起,呆呆的望着窗外的天色,初醒的他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失神之中。 直到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少年的眼中才再度恢复了清明。 “啧。” 是不是在神侯府安逸久了,怎么武当山上的老毛病都被带了下来? 盘膝坐于床榻之上,叶枫眠心头微动,当下身形端正,双手交叠于腹前,心神缓缓的沉入丹田之中。 “呼——” 有节奏的呼吸声自房中响起。 “......” 片刻之后,随着他再度睁开眼睛,眸中神光也如电般直射而出。 扭了扭有些发麻的脖子,他淡笑着提气,身躯便轻飘飘的从床榻上飘落至地面。 运功一个大周天。 丹田内真气瞬间充盈。 身体上的疲乏也随之一扫而空。 叶枫眠站立在地面之上,忽然,眼眸微微一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咧嘴笑了笑。 当下,右手垂下,微微用力一抓。 一抹红光自木桌之上掠来,顷刻间,朱雀剑已然钻进了他手掌之中。 昨夜杀了安世耿之后,他的武当长剑也是被安云山那个老匹夫捏碎了,碰巧山河卷的秘宝解锁,也为他再度送来了趁手的兵器。 眯了眯眼睛,缓缓抬起手,将朱雀剑放在眼前仔细的端详了一会。 在杀了安云山过后,因要在庞大的安府之中寻找解药的关系,得剑许久,叶枫眠竟未曾好好观察过它。 剑锋三尺,剑身不知由何种金属所铸,竟是通体暗红之色,其上更有一层纤薄的透明光晕,此刻正闪烁着淡淡幽光。 剑镡好似火凤翎羽,上嵌一朱红宝石,张扬贵气的同时又显其华丽。 盯着手中长剑,叶枫眠忍不住皱了皱眉。 倒并非是他对朱雀剑有什么意见。 只不过——有没有一种可能。 这剑也太美了一些吧? 自己又不是哪儿家的少爷,走的就是一个淡泊潇洒的人设。 它,稍稍显得过于华丽了一些。 “啧啧啧——” “与我而言,不管是何种剑,在我手中尽是利器,反倒是它,若是携带者此剑行走江湖,不免被有心人惦记上——” 然而,就在叶枫眠刚想着委托铁手打造一个剑匣的念头刚刚生成,下个瞬间,他就惊愕而起。 “山河卷,藏兵阁。” 灿金的大字于画卷之上浮现。 手中朱红长剑已然消失。 唯有那古朴的水墨卷轴之上,赫然出现了一柄长剑的剪影。 “......” 好!数一数二的好剑。 这下一点缺点都没有了。 叶枫眠勾了勾嘴角。 “笃笃笃——” 这时,房间的门扉被人轻轻敲响。 “哥们,该醒了!” 追命的高声传入耳中。 “再不醒晚饭就没的吃啦!” “来了。” “吱——” 追命双手抱胸,倚在门边,一对贼兮兮的小眼睛在叶枫眠脸上扫了扫。 不知为何,叶枫眠竟在这个家伙眼中看到了猥琐的意味,当下瞥了他一眼,反手合上门扉,淡然开口道: “怎么?” “崔兄,有事与我说?” 追命的笑脸顿时愈加灿烂。 这货,刚刚从四肢无力的状态中恢复而来,现在又开始骚了。 二人缓步开始向大厅走去。 “哥们,先生说你昨晚一人杀上安府,一帮子武林恶徒都死在你手上——” 追命笑眯眯的搂着叶枫眠的肩头,眼睛滴溜溜一转。 “是啊,怎么了。” 看来,诸葛正我还未与众人说安云山的事啊—— 叶枫眠眯了眯眼,淡淡答道: 追命笑容更甚。 “厉害啊,哥们——” “不过,你跟那个丫头是怎么回事?” “......” 听着追命在耳边的絮絮叨叨,叶枫眠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这会,两人已经来到大厅之外。 阵阵令人食旨大动的诱人芳香逸散而出。 “少侠!” “少侠,你来了!” 亲切的呼喊入耳,叶枫眠哈哈一笑,接着,目光流转,看向了那个端坐于一旁,俏脸之上一片淡然的无情。 第三十一章:就在今晚... “少侠,你来啦——” 在热热闹闹的欢呼之中,诸葛正我端坐在木椅之上,抚了抚自己花白的长须,他冲着叶枫眠呵呵一笑,旋即关地道:“如何,休息可还好?” 闻言,叶枫眠笑了笑,轻点脑袋。 何止休息的好,骨头都要歇酸软了,果然,尽管来这神侯府的时日尚短,但这份温馨安逸的氛围依旧对他影响颇深。 他缓缓上前,在无情身旁坐下。 “昨夜虽是耗尽了体内的真气,但身体并未有什么不适,歇息过后,如今倒是无碍。” 诸葛正我微笑。 “如此甚好——” 话音刚落,却见追命抱着酒壶,一脸古怪笑意的凑到叶枫眠身旁,故意高声道:“兄弟,为何今日无情都不与你交流?” “莫非是你惹她生气啦?” 他贼兮兮的一笑,打了个酒嗝。 这追命总是这般,好像是不懂得什么叫避讳,一副愣头青的模样,若是初结识,必定要被他的作风弄得一片尴尬。 但实际上,他为人处世的准则也正是如此,虽是直白了些,但总能消弭一些无谓的误会与不愉。 可谓是一片赤诚之心。 与他交情深的人既是喜欢他这点,又是对此颇有微词。 人嘛,总是含蓄的。 闻言,叶枫眠淡淡一笑,偏过头,望着身侧抱着小猫,脸色变得有些许不自然的玉人,笑道:“我也迷糊的很。” “难道说——无情姑娘对我昨晚前往安府抢药一事,有意见么?” 叶枫眠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戏谑之意。 “喵...” 无情挠着小猫的下巴,闻言,她缓缓抬头,俏脸肃然,淡漠开口道:“说的对了,正是如此。” “额。” 追命瞪大眼睛。 他忽然觉得无情今天的状态有些异样。 若是平常照这么调侃,她一定会相当羞恼的... 周围的吵闹声顿时停滞。 众人皆是有些发愣的望着无情,显然,都是错愕。 “无情姐——” “无情。” 然而,却见无情摆了摆手,脸上颜色突然变得阴沉而起,转过头,盯着叶枫眠那张携着讪笑的脸,咬了咬嘴唇。 “你们知道,昨晚他去哪了吗?” “安...安府?” 追命如履薄冰。 “没错,安府。” “单人只剑杀上安府,很威风。” “可,安府的高手除了安世耿之外,还有一个。” “竟然就是身死已久的安云山。” “!” 听到这个名字,神侯府中几位年纪尚小的,脸上倒并未有什么异样,只是对视了几眼,旋即摇了摇头。 “安云山?!” “噗——” 但,铁手却是猛地站起,目瞪口呆。 追命更是将口中的美酒喷了出来,惊骇欲绝。 “谁?” “曾经叱咤京城的安云山?” “那老东西不是死了吗?” 追命瞪大眼睛,盯着叶枫眠,怪叫道。 见状,叶枫眠也是耸了耸肩,答道:“没死,不仅没死,还晋入九品了。” 他的语气很是平淡。 但说出来的话却让诸葛正我尴尬一笑。 祸害运气真是好啊,这都不死。 “九——” 追命铁手二人身形猛然一颤。 “是啊,九品。” 无情冷冷一笑。 “不知安府底细,就莽撞的前去,若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虽然说话之时,她的语气毫无起伏,甚是冰冷淡漠,但在那嗓音里,却是有些许的颤抖。 一对晶莹的美眸闪烁,死死盯着叶枫眠的脸,目光之中,藏着淡淡的惧意,有着些许的幽怨,更多的,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究竟是什么,估计只有无情心中知晓。 “...” 叶枫眠沉默了片刻。 缓缓抬眼,深邃的眸子与无情四目相对。 微微一笑: “你在怪我太莽撞么?” 伸出手,缓缓牵过后者那冰凉的葇荑,语气悠然:“倘若我没有足够强的实力,自然不会选择这等做法。” “安云山,暂且按下不表,若是安府之中当真只有安世耿,昨天夜里我的做法,显然是最正确的。” 叶枫眠微微偏头,接着道:“安家在朝堂之中势力庞大,六扇门与神侯府不适合动手。” “那就由我这个江湖闲人动手便是。” 说罢,他挤眉弄眼的一笑。 “况且那个家伙还用了十香软筋散,更是最好迅速解决掉他,以免夜长梦多。” “我看那个阴阳人不爽已经很久了——” “...” 无情咬了咬银牙。 这番话说的她无法反驳,当下,只好追问道:“但,那安云山还是出现了不是么?” “甚至在境界之上超越了先生与捕神,你不是他的——” 无情忽然一噎。 “安云山死了。” 叶枫眠眨了眨眼。 “以他的功法,算是另辟蹊径,走了捷径,你认为,这等不稳固的修为,真的就能将我压制么?” 这话说的傲气十足。 但无情却是无言。 安云山那身死的惨状,是她亲眼所见。 “还有——” 叶枫眠接着道:“我始终是相信,哪怕最后对安家出手会影响朝中大局,捕神以及诸葛先生岂能让我一人前往安府。” “既然有他们二人做靠山,我自然是不惧了。” 芜,完美的角度。 无罪辩护。 “咳咳咳——” 这时,诸葛正我前来助阵了:“是啊,崖余这是关心则乱了——” “柳大人、我,以及少侠联手,是定然能将安云山留下的。” 但最后那老家伙却是被这个小怪物一个人杀了... 老诸葛表情有些古怪。 “总之,你莫要太郁结于此了” “...” 在两人这一唱一和的无罪辩护之后,无情的眼眸微闪,缓缓将手从叶枫眠掌中抽出。 她本就只是恼叶枫眠那看似冲动的行为举止,现如今,在经过一番解释之后,也勉强接受了。 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缓缓恢复了淡然。 扭过头,盯着桌上的火锅,许久无言。 紧接着她的俏脸之上,微表情在不断的变化着,一对秋水般的美眸更是失神。 叶枫眠挠了挠头,一时间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不过,看这情况也是消气了。 “......” “你过说,武学有所突破,是么?” 然而,就在叶枫眠准备给追命一巴掌,让这货回神之时,身侧的玉人忽然犹豫出声。 “你说过,要为我再看看腿伤。” “啊——” 叶枫眠讪笑着收回爪子,挠头道: “好,明天就帮你瞧瞧。” “不。” 无情抬头,轻咬着银牙,俏脸上似乎是掠过淡淡的红晕,低声道。 “就在今晚...” 第三十二章:哦,这该死的氛围。 《易筋经》 乃是少林达摩祖师所传下的武林顶尖内功心法,其所谓的“易”乃是变通脱换之意,而“筋”则是经脉筋骨,像叶枫眠这般,将易筋经修炼至巅峰,则浑身经脉皆通,犹如洗髓伐骨,脱胎换骨。 当然,《易筋经》带给叶枫眠的好处,不仅仅是利于他本人,《易筋经》的心法之中,记录了一段洗髓伐骨,助人易筋锻骨的特殊口诀。 倘若将功法修炼至大乘,完全可以凭借修习者那独特的绵延真气,以及烂熟于心的经脉路线,助人重建肌骨,断脉再续! 神侯府。 无情的闺房。 黑发如瀑,随意洒在肩头,无情端坐在床沿,美秀无比的俏颜含着一抹淡淡的羞涩之意。 她眨了眨美眸,盯着蹲坐与她面前,正以凝重的神情望着她足尖的叶枫眠,嘴角不由得微微一勾。 这不是叶枫眠第一次进她的闺房。 也不是叶枫眠第一次握住她的足尖。 但无情此刻琼鼻微皱,幽泉般的美眸之中含着的羞意却远胜于当日叶枫眠为其治伤之时。 白皙的精致脸颊更是火红一片,直至蔓延至雪白的鹅颈,乃至晶莹柔嫩的耳垂。 要问为何她羞的这般醉人—— 自然要从叶枫眠此刻用《易筋经》为无情治伤开始说了。 要知道,无情腿部的知觉在前几日已经完全恢复了,故而,此次的治疗可不像上次那般,她眼睁睁看着,腿部却僵直麻木。 她的腿,现如今早已与常人无异,甚至,由于多年的麻痹与僵直一朝恢复,这对白皙的美腿甚至还可以说颇为敏感。 叶枫眠手上的温度,以及指尖的触感,甚至于少年那轻轻的吐息,都被毫无保留的被她所感知。 随着易筋锻骨的开始,无情能感觉到,一股热流正在从少年手指所触碰的位置,疾速的上循而来,且还在她腿中充盈。 秋藕般的小腿涨红。 如玉般的美足不自觉的一弓。 无情的娇躯微颤,不自然的扭了扭腰。 美眸异彩闪烁,眼中的波纹更是迷离。 樱唇微张,一股清甜的吐息从檀口中缓缓漾开。 然而,就在这时。 一声轻唤却在她耳边响起。 “崖余——” 叶枫眠缓缓抬头,脸上表情有些怪异。 无情那撩人的姿态映入眼帘,他抽了抽嘴角。 怎么回事? 有这么夸张? 脚该不会是她的敏—— “怎么了。” 无情俏脸上滚烫愈甚,红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当下,她咬着银牙,故作镇静的问道。 “没事。” 叶枫眠猛地低头。 一边为她渡着真气,一边沉思起来。 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入夜已深。 啧。 听说有些女孩子晚上的确... 叶枫眠眼中闪烁着怪异的色泽。 “啪!” 一个羞恼的暴栗。 “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 叶枫眠用闲着的爪子揉了揉脑袋。 缓缓扬起的俊脸上一片无辜之色。 好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 “低头,你不要看我——” 无情咬着银牙,扭过头的同时还伸出手按在了叶风眠的头上。 “...” 吃晚饭的时候,这姑娘还急吼吼的说今天夜里就要治伤。 让马跑却不给马草。 真是难伺候。 叶枫眠哭笑不得的低下脑袋,只得无奈将目光聚焦在眼前的美腿玉足上。 好像也不坏。 怎么总觉得,在这般下去,我就要觉醒什么不得了的xp了? 叶枫眠在心中暗叫不好。 “...” 在叶枫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时,无情却是微微晃了晃脑袋,俏脸依然滚烫,但却死死压抑着自己想用读心术的冲动。 她轻咬银牙。 美眸迷离。 这瘫痪多年的下肢,今日迎来异样的感受。 有些微微的疼痛,这是强横的真气在加速经脉骨骼所产生的副作用。 有些温热,但却并不会令人觉得不适,反而有种泡在热水中,毛孔张开的舒爽。 但,最糟糕的是—— 不知为何,这分明是正经的疗伤,无情的心底却缓缓的蔓延出一股极为异样的感受。 有些酥麻。 无情睁着美眸,银牙死死扣着樱唇。 此刻,即便以她的性子,都是无比后悔今晚让这冤家来她房中治伤。 深夜。 腿上的触感还极为敏锐。 加上真气输入的热流。 叠一起了。 “...” 二人许久无言。 在这间敲上去极为简朴的房中,隐有暧昧的氛围笼罩。 叶枫眠为无情塑经锻骨的同时,听着后者那有些急促的吐息,不禁挑了挑眉。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衣衫的摩擦声于耳畔响起。 她的身躯,开始不自在的扭捏而起。 啧。 再这样下去,小爷还怎么凝神传导真气? “崖余,神侯府情报通达,你可是知道近来江湖上有什么消息么?” 转移注意力。 叶枫眠疑惑出声,缓缓抬眸,神色极为认真的道。 “...” 听到叶枫眠的呼唤,无情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便看到了少年那凝重的神情,当下心头的异样感缓缓消去。 脸上的绯红逐渐变淡。 缓缓垂眸,一手托腮,无情进入了往常分析情报时的理智状态。 “近来——” 她皱了皱眉,有些迟疑的出声道:“江湖,倒是尚且安宁了一段日子...” 无情话音微顿,接着说道:“我听闻,出云国献妃,有位利秀公主将要与皇上履行婚约和亲了。” “哦?” 叶枫眠蓦然一愣。 出云国,利秀公主。 “嗯。” 无情缓缓点了点头,道:“根据传来的消息,利秀公主等人已然下榻国宾馆了,不过...” “不过什么?” 无情挑了挑眉,似乎在回忆:“此番与利秀公主同行之人,名为乌丸,乃是出云国第一高手。” “传闻,已臻八品。” 叶枫眠微微一笑。 天下第一。 终于,它的序幕,也终是缓缓拉开了啊——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京城,又要乱了。 第三十三章:出门 翌日。 天色微暗,竹枝间晶莹的露珠滴落,微风送来一阵阵花草香气,拂面袭人,如今的天色尚且还早,神侯府四周的邻舍房屋一片寂静。 “呼——” 叶枫眠立于神侯府的屋檐之上,面朝东方,卓然而立,他自然地呼吸着,胸膛有力的起伏,脸上神情一片淡然,正是气神定正之姿。 气沉丹田,舌顶上颚。 双目盯着远方的天际,眸中悠然。 他就这般站着,似是闲散的观天地之景,但实际上,腹下丹田之处,一股浩然正气正缓缓的上循而来,令得五脏六腑之中充斥着浓郁的热流。 张三丰亲传——《纯阳无极功》 叶枫眠直盯着东方的天际,直到许久许久过后,晨光照射,将整个京城浸润在璀璨的光芒之下,他才缓缓收功。 这《纯阳无极功》对修炼的时间有着极高的要求。 必须要在破晓的卯时,面朝东方,将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吸纳于五脏六腑之中,方能修炼。 一日之中,仅有一个时辰用以练功,自然,修炼此功必须持之以恒,循序渐进,不可贪多求快。 进境缓慢,厚积薄发。 与那《易筋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如今,我在此功的修为上,倒是一点都不比二师兄差,但距离追上师父,恐怕还需要有很长的路要走...” 叶枫眠伸了伸腰,微笑着自语道。 他的确是将《纯阳无极功》的进境看的很开,不过修炼这门功夫数年时间,已然追上了武当七侠之中武功修为最高的俞莲舟。 足以令人瞠目结舌。 身形一闪,直落在神侯府的小院之中。 环顾四周,只见翠色碧凝,晶莹珠光与阳光之下闪烁,风物似画,颇有几分宁静安适之感。 “!” 但很快,闹市也恢复了它该有的模样。 阵阵吆喝声闯入耳中,叶枫眠只得一笑,缓步走入了大堂之中。 ... “崖余,你如今腿疾初愈,正是适合出门走走,如何,心中可有想去的地儿?” 餐桌之上,诸葛正我捧着一晚粥,目光注视着气色看上去格外好的无情,淡笑着说道。 众人闻言,皆是将惊艳的目光投向了端坐在桌旁,一脸淡然,正在轻吹浮沫的无情。 不知为何,今日无情并未穿着往日那毫无生气的玄色衣裙。 一袭简简单单的翠色长裙,不施粉黛,但脸上生着微微的红晕,仿若施脂,神情虽是淡然,却不见任何冷漠之意。 眉眼处竟稍显柔和,一对美眸清澈透亮,一举一动之间,犹如一朵出水白莲,风华飘逸。 她缓缓的摇了摇头。 “没有想过。” “...”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有些发愣,但在互相对视之后,居然极为同步的转移了目光。 好几对莫名的眼神戳在了叶枫眠身上。 只见他一手抓着馒头,一手托腮,有些失神的眨了眨眼。 “怎么?你们看着我作甚?” 这时,只见铁手拍了拍脑门,带着敬佩的语气长长一叹:“昨天,崖余尚只能借着腿甲行走,但经过少侠昨夜的治疗过后——” “今天就好全了。” 追命啧了啧舌,接上了铁手的话,旋即,瞪大眼睛好奇道。 “兄弟,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咳咳!” 无情骤然一咳。 似乎是被粥呛到了。 俏脸之上的红润愈深,应当是呛咳之后用力呼吸导致的...吧? 美眸微微垂下,盯着下方的几碟小菜,樱唇轻启,素手快速夹着食物送到了嘴边,似乎只为了眼前的食物而努力。 叶枫眠翻了个白眼。 叶枫眠从无情房中离开之后,便是发现天色正巧已经到了练功的时间... “能做什么?” “渡真气,疗伤咯。” 叶枫眠没好气的答道。 “哦?” 追命贼兮兮的一笑。 “那你们是怎么渡真气的?” 盲森抓住了华点。 “若是馒头堵不住你的嘴,我可以帮你。” 伴随着叶枫眠不善的话语,一对锐利的眼神也狠狠的盯了过来。 无情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如今的她瞧上去竟又恢复了先前那般“亲和” “你好奇的话,就让你去他那儿治治,不就知道了?” 追命没来由的脊背一凉,当下迅速高举双手,老老实实的缩到一边。 “额——” 叶枫眠顿时觉得这早饭没那么香了。 “呵呵——” 顿时,大堂之中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其余的那些人见无情这幅模样,大约也是知道了些什么。 但可没人敢触她霉头,当下只是幸灾乐祸的看着追命,一阵热闹。 “...” 这时,只见叶枫眠挑了挑眉,冲着无情道:“崖余,诸葛先生说的有理,如今你的腿已经痊愈了。” “是该出去走走。” “一起?” 无情点了点头,将瓷碗放下。 秋水般的眸子微闪。 “去哪?” 叶枫眠低着头,思索了一番。 他来京城的时间也不长,无情虽久居于此,但以前行动不便,也不曾像如今这般出门散心。 二人皆是陷入了沉默。 见状,坐在首位的老诸葛有些坐不住了。 这两个孩子,平日里那么聪明,怎么到了这件事上就钻了牛角尖? “此番出门,又不是前往查案,目的选在哪儿,很是重要么?” 诸葛正我微微一笑,轻声道。 “即便你二人沿着那临河畔走一圈,都好。” “...” 叶枫眠微微一愣,旋即有些哭笑不得的挠了挠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啊! 转头看向无情,见她也是抿了抿唇,眉目掠过微微的无奈之色。 “也是。” 叶枫眠将碗利落地放下,站起身。 无情理了理青丝,缓缓站起。 “走吧——” 第三十四章:我不道啊 今日天气甚是晴朗,阵阵清风徐来,伴着这临河畔的美景,似要将来人的忧思吹走。 江中碧波如镜,茫茫无涯,风帆鼓荡,已有不少船家速行于其中。 河畔,两道人影正缓缓迈步。 叶枫眠与无情并肩而行,此刻,他享着清凉的河风,目光停留在眼前寂静的小道之上,惬意的眯了眯眼睛。 在武当山上呆久了,现如今来了京城,总是觉得身边热热闹闹,很有烟火气,但偶尔来这幽静的河畔,倒也不错。 更何况,身边还有美人相随—— 一股醉人的幽香钻入鼻中。 缓缓侧头。 只见她洁白的素手抬起,将被风扬起的发丝勾在耳后,精致的俏脸上,浮起一抹动人心弦的微笑。 莲步轻移,风儿在吹,更是将那翠色的衣裙紧紧贴身,勾勒出玲珑的娇躯、曼妙的身段。 无情挑了挑眉。 见他正盯着自己猛瞧,也是不由得瞥了一眼。 “咱们上次来,好像也没有过多久吧?为何这岸边的风景总给我一种陌生感?” 叶枫眠捎了捎头,淡笑着问道。 闻言,无情俏脸上顿时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上次是为了见陆小凤,你的心似乎完全不在这周围的景致上。” “觉得陌生,很奇怪么?” “也是。” 叶枫眠摸了摸鼻子,笑了笑,目光投向了远方的空中,只见在那青空之下,飞鸟徜徉,自是一番悠然之景。 蓦然,叶枫眠脸上的笑意深了一些。 “那么,崖余你就对这儿的景象很是熟悉么?” 语气戏谑。 他还记得,无情拿读心术窥视之时,被他心中的一记直球给闹了个大红脸,轮椅转的飞快。 在这等情况下,难不成她还有心情欣赏四周的风物? 无情先是一愣,侧目望向他,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的确心不在此。” 她沉默了片刻,接着微微垂眸,低声道:“当然,那句话言不由衷,那我先前的失神,倒是自作多情了,真是愧对了眼前的景致。” “啊——” 见状,叶枫眠却是笑了笑,拖长话音,笑道:“的确是真心话,但听到人耳中,愿不愿意接受就是两回事了。” 无情抿了抿唇,似乎在笑。 “真心话?莫要勉强。” 叶枫眠凝眸望着江流,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 “我偏要勉强。” “.......” 无情眉间嘴角,浅笑盈盈。 接着,她便转移开了话题。 “与我说说你在武当山上的事吧。” “在未与你相见之前,武当小师叔的名号便已经名满江湖了。” “传闻武当小师叔不拘一格,随性潇洒,常常逗的武当弟子们苦不堪言。” “可确有其事?” 无情还真有些好奇。 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他的的确确称得上是随性,但性子可远不像江湖中所传的那么“顽劣”啊。 叶枫眠淡淡一笑。 哪个小崽子下山传小爷坏话?! “咳——” 脸上微微凝重,道:“江湖传言,哪能尽数相信,虚妄、虚妄...” “哦?” 无情淡淡笑道:“你逼着弟子们睡在吊绳上也是传言么?” 唉,习武之人的事,能简简单单的用“睡吊绳”一词简单的囊括么?其中奥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真的。” “这有助于他们凝神静气,你是不知道那群小崽子,一会不注意就神飞天外。” 叶枫眠言之凿凿。 接着,他话音微微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旋即在无情面前举了个不太合适的例子。 “我与你说啊,我下山之前,峨眉派的师太们来武当拜山,除了灭绝师太之外,尽是些娇滴滴的小姑娘...” “你也知道武当山上除了母鸡之外没个雌性,那群小崽子眼睛都看直了。” “我这也是训练他们的定力。” 叶枫眠看向无情,眼中尽是戏谑的笑意。 “哒!” 清脆的脚步声骤然停下。 但见无情眯了眯眼睛,双手抱胸,饶有深意的望着他,俏脸之上一片狐疑。 “峨眉派的——师太。” 叶枫眠一愣,接着脸上瞬间浮起微笑。 “是啊,你也知道嘛,我六师兄与峨眉派纪女侠成婚了。” “这峨眉派来拜山,也不奇怪吧?” 心头像是被攥住了一般。 嗯,凝神静气。 心中一片澄明。 不能,千万不能被瞧出来。 “...” 无情的发丝被微风吹动,她站定在原地,将自己的秀发揽至胸前,纤纤玉指抚着乌黑,淡淡道:“你知道,我在神侯府之中负责分析江湖中人的消息吧?” “知道。” 无情轻轻一叹。 “很不幸,在某人下山之前,仅有寥寥数道江湖传闻为我所知。” “有一条便是——” 无情的美眸眯了眯,盯着叶枫眠的脸,缓缓道:“灭绝师太似乎有亲上加亲的想法。” “倘若是她为门下女弟子再从武当择一人。” “你猜,会是谁?” 叶枫眠咧嘴一笑。 我不到啊。 真是让人一个头八个大。 武当峨眉,一派是道士,一派是道姑。 出家都出到哪儿去了? 整天想着联姻联姻。 现在这武林,水真是深。 连堂堂峨眉派都要用抱大腿的方式以求自保。 啧啧。 “或许,大概,可能是我七哥吧——” 叶枫眠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的很灿烂。 话音刚落,只听无情似笑非笑的道:“峨眉派,周芷若,认识么?” “......” “灭绝师太已经将她认定为峨眉下一派掌门了。” “传闻此女质美如兰,见过她的人无不夸赞她的清丽绝俗。” “叶少侠可以与我说说,数年之前你随张真人下山,曾路见不平,救了一位被蒙元奸细追杀的边关军士——之女。” “那女孩叫什么?” 闻言,叶枫眠苦笑着摊了摊手。 当然知道了。 正是救了那妮子,才得到了《凌波微步》啊... “你都查清楚了,那何必还要再问我呢?” 他的语气甚是无奈,数年之前蒙元奸细杀害忠良一事,神侯府想要知晓自然是简单的很。 瞒不过的。 “她真的有传闻中那么美吗?” 无情笑了笑。 “女为悦己者容,想来,整个天下,也仅有你叶少侠能好好评价一番了吧?” “......” 无情见他久久不语,且俊脸尴尬一片,却并未再说话,只是勾了勾嘴角。 随意的瞥了他一眼,旋即迈着轻快的步子,沿着岸边的小道,向前缓缓行去。 我算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吗? 这该如何说? 叶枫眠望着窈窕的倩影,只得无奈的挠了挠头。 第三十五章:风起 这是一座相当古朴的老宅。 眼前乃是一条极长的走廊,阴森而晦暗,看不见阳光。 在走廊的尽头,立着一扇很宽大的门。 “咔咔咔——” 门上的金环正在轻鸣。 “吱——” 木门被缓缓推开,三个人影从洞开的大门之中走出。 那为首的男人身着一袭蓝衫,剑眉星目,唇边留着两撇小胡子——像是打理好的眉毛。 此刻,陆小凤紧皱着眉关,双目微微眯起,一边思索着,一边侧过头,望着眼前之人。 眼前的这个女人很美,弯弯的柳眉,大大的眼,瑶鼻樱口,一张白皙的俏脸上泛着微微的红潮,莲步轻移之间,更显腰肢纤纤。 白玉手交叠于腹前,她是个很有贵气的姑娘。 也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姑娘。 因为她眼眶微红,刚刚似乎哭过。 在两人的身后—— 站着一个俊美秀气的男青年,他脸上洋溢着一抹真挚的笑意,笑的很灿烂,似乎很是开心。 与陆小凤脸上的凝重相比,他的笑似乎有些不和眼下的情形。 但却又是那般自洽。 仿佛在他脸上永远只能瞧见笑意。 他的眸子没有光,没有焦距,此刻,他正微微偏过头,双手垂下,静静的聆听着好友说的话。 他叫花满楼。 “这事就连陆小凤都觉得很难办是么?” 女孩嫣然一笑,但眼中却是涌上一抹浓浓的忧思。 陆小凤叹了口气:“不好办。” “但要说难,不难。” “独孤一鹤,霍休。” “武功奇高,我们需要帮手。” 闻言,女孩微微皱眉。 “那我们方才给你说的那几位——” “他们不错。” 陆小凤眉头愈紧,缓缓道:“但让他们去就是送死,挡下一剑与挡下三剑又有什么分别。” “你们要找谁?” 女孩抬起了头,凝视着他。 “丹凤公主,那个人或许你知道。” 花满楼一向是听得多,说的少,但眼下,他却是浅浅一笑,淡然出声。 “......” “我们该回京城了。” 陆小凤淡淡道。 “那人是京中的高手?” 丹凤公主眨了眨眼。 “不,他来自武当。” —————————— 叶枫眠与无情最后还是逛回了神侯府。 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无情是在笑的,从一开始说起周芷若的时候就已经在笑了。 脸上浅浅的酒窝也在笑,晶莹的樱唇也在微笑,但笑的却是那么微妙,那么的深意。 让叶枫眠很头疼。 虽然冰美人在他面前常常不常这般微笑,但如今他宁愿无情皱着眉,脸颊冰冷。 “崖余——” 叶枫眠缓缓扭过头,盯着玉人的俏脸,抬起手,指了指眼前的青石板路。 在远方,熟悉的小院坐落在尽头。 神侯府。 “我们已经快回府了。” 他摸了摸鼻尖,讪讪一笑。 “你...” “怎么了?” 无情勾了勾唇角,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似乎对我有些意见,可这与你有何干系呢?” “娇娘叫我多笑笑。” “还是,笑的不好看,没有人家好看?若是让叶少侠不开心了,无情就再也不笑了。” 好浓的酸气! 好幽怨的语气! 叶枫眠撇了撇嘴,站定,转身,就这么与她四目相对,深邃的星眸与清波一般的美眸相视。 红了。 无情的脸很快就红了。 脸上的微妙笑意顿时转变为淡淡的羞恼。 “你——” 你字说吐出了一个音节。 但见叶枫眠迅速的抬起手,凑近她身边,双手触碰到女孩白皙精致的脸颊。 接着。 用力的揉搓起来。 “呜呜呜——” 无情瞪大了眼睛,嘴中发出莫名的音节。 戏谑的收回手。 盯着女孩那愈加绯红的俏脸。 “......” “......” “......” 四周响起了一阵阵讶异的惊叹。 神侯府毕竟临着闹市区,路上行人往来,这两个样貌出众的金童玉女站在街口,本就足够引人注目。 这下亲昵的动作,更加重了四下的叹声。 “哒哒哒——” 无情飞似的溜了。 身影向着前方窜去,甚至带着些许的残影。 但在那碧色的翠绿之间,却并非是属于女孩鹅颈的雪白,而是一抹醉人的红。 “呵呵......” 这也太菜了吧? 什么低攻纸防? 拿捏住了。 叶枫眠尾巴要翘上天了。 轻咳了咳,在周边街坊邻居那“慈祥”的笑意之下,微微的与他们示意,旋即也缓步向前行去。 刚一迈进神侯府的院子之中,花香扑鼻,一切如常。 但叶枫眠却是微微皱了皱眉。 没有往日那般烟火气,大狼叮当几人甚至不再发出吵吵闹闹的声音,铁兄追命两人也不在院中喝酒练功。 气息—— 大家的气息都聚在大堂中。 但,并不像在议事。 多了两道气息。 有外人来神侯府了? 这两道气息并不浑厚,仅有一道算的是上习武之人,叶枫眠心头微动,脚下也不闲着,当下迈起步子。 “——” 众人齐聚,脸上皆是一副凝重的神情,就连诸葛正我都不例外,他坐在木椅之上,侧头,望向身边之人,面沉如水。 无情俏生生的站立在一旁,美眸微阖,脸上虽是残留着羞红的余韵,但却蹩着黛眉,紧抿红唇。 “恩师!” 一声轻唤。 诸葛正我身旁,是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只见她粉面朱唇,秀眉瑶鼻,尤其是一对闪烁的大眼睛,清澈得像两潭汪汪碧水,玲珑中带着一抹薄怒之意。 她端坐在木椅之上,只着一身素雅的白裙,乌黑的长发随意盘着,除了随带的镯子发簪之外,再也未见其他金银首饰。 “郡主——” 诸葛正我点了点头。 此女,正是当今圣上的亲妹,云萝郡主。 不过,瞧她现如今的状态,似乎离宫甚是匆忙,就连身边的人,也仅仅只带了一个侍女。 这会,只见她双手抱胸,露出一对小虎牙,磨得咯咯作响。 “也不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贼子!居然敢闯入宫中,!还将母后给掳走了!” 郡主瞪大了眼睛,一对柳眉倒竖,怒的嗔道。 第三十六章:嘴上说着不要... 叶枫眠与云萝郡主相识的更早。 约莫在一月之前,前者在给久居深宫的太后娘娘送药之时,便注意到了这个古灵精怪的郡主。 只因这妮子虽是金枝玉叶,但却向往着江湖上的快意恩仇,故而,她十分痴迷于武学。 也正是因此,云萝郡主也效仿自己的皇兄,拜了诸葛正我为师,只不过——皇上为的是文韬武略,而云萝郡主却截然不同,一心醉于武学功法。 当日,听闻叶枫眠来自武当之后,她还嚷嚷着要一较高下。 “——” 云萝郡主瞪大眼眸,她盯着那个从大堂门口走进的少年,先是微微一愣,但很快便是惊喜出声。 “叶师兄!你果然在这!” 众人霎时从深思之中惊醒。 无情挑了挑眉,俏脸还留着隐隐有些许的绯红,但此刻,她眸中却是闪烁着名为审视的光泽,盯了叶枫眠一眼。 他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叶枫眠微怔。 云萝? 她出现在神侯府是不是就意味着—— 心中微动,叶枫眠笑了笑,接着道:“呦,这不是郡主大人么?怎么今天出宫来了?” “又是偷溜出来玩的?” 他抱着胸,含笑问道。 “切!” 闻言,云萝毫无郡主气度的呲了呲牙,抬起自己的粉拳,扬了扬。 “谁说的,本郡主今日出宫乃是有大事要与恩师商议,闲杂人等少在此碎嘴!” 云萝双手叉腰,佯怒薄嗔。 “哦?” 叶枫眠微微一笑,旋即,他就听到云萝郡主鼓着腮,十分不情愿的又将太后失踪一事复述了一遍。 虽然嘴上说不愿意,但身体还是挺诚实的嘛—— 咳咳。 “太后失踪了——” 叶枫眠眯了眯眼睛,接着问道:“太后失踪之时,有较为异样的人么?” “那是昨天夜里——宫中是何情形,我并不知晓。” 云萝先是摇了摇头。 很快,她脸色微变,语速骤然加快:“但就在今天,那出云国的什么......乌丸?突然极为迫切的想让利秀公主与母后相见...” “......” 的确,出云国的利秀公主作为新嫁娘,是定要与太后相见的,此乃不变之礼。 但——就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太后竟然失踪了? 太后消失,出云国便如此急切的要求见? 火云刀乌丸。 出云国第一高手。 就在叶枫眠思索之时,只见郡主大步流星的走回太师椅边,坐下之后,一手托着香腮,小脸上满是郁闷之意。 “虽然曹公公称母后染疾,将他挡回去了,但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乌丸声称他是出云国第一御医,回去准备一番之后,明日就要再度进宫为母后诊断...” 听到这,叶枫眠顿时了然,多半就是出云国整的幺蛾子了。 当下,他与首位上的诸葛正我对视一眼。 “...” “郡主,陛下可曾遣人探查过出云国下榻的国宾馆?” 诸葛正我抚须问道。 云萝晃了晃脑袋。 “皇兄说,出云国朝贡天朝多年,利秀公主由大臣乌丸亲自护送而来,应当不会造次,若是贸然派人前去,恐怕...” 叶枫眠闻言皱了皱眉。 虽然皇上的态度似是保守,但跟在他身边、形影不离的那位曹公公可岂会放过这等嫌疑重大之人? 毕竟,太后可是在曹正淳眼皮之下失踪的。 若是有个意外,定然难辞其咎。 况且,诸葛先生颇得皇上信任,但现如今这消息并未传达到神侯府之中。 皇上多半已经派遣他人去处理了。 曹正淳? 或是——护龙山庄。 后者手下的天地玄三位密探在这等场合,可谓是如鱼得水。 或许今夜,他们也准备好在夜深人静之时动手了。 这时,一个清冷的嗓音打断了叶枫眠的思索。 “郡主,除了神侯府之外,曹公公的东厂以及护龙山庄也会跟进此事。” “我神侯府虽是不便探查国宾馆的情形,但那护龙山庄手下的三大密探,可都是个中好手。” “郡主莫急。” 无情微微一笑,安慰道。 崖余态度怎么这么好? 叶枫眠面色有些古怪,他挑了挑眉,心中微疑。 但很快,云萝接下来的动作便解答了他心中的疑惑。 只见云萝拖着长音,委委屈屈的嘟着嘴,从木椅上站起,冲到了无情身侧,一把揽过后者的纤腰。 “崖余师姐——” 无情微愣,但很快,耳畔便响起了云萝那细弱蚊蝇的微声。 “——师姐,你的腿,果然是叶师兄治好的,是么?” 云萝眯着眼睛,眸中藏着戏谑之意。 “郡主,你是——” 她是如何知晓的? 无情俏脸有些不自然,难怪这妮子见面的时候不仅没有讶异自己站立着,反而是绕有深意的盯了几眼。 “叶师兄在神侯府又不是什么秘密,师姐可莫要小看了宫墙之中的情报能力哦——” 云萝笑嘻嘻的眨了眨眼。 “......” 崖余师姐。 哦,差些忘记了,云萝这丫头也是拜在诸葛先生门下的,这声师姐倒是得老老实实的喊。 不过啊—— 她俩感情似乎挺不错的。 叶枫眠望着亲昵拥抱无情、仅留给他一个背影的云萝,莫名一笑。 有些好奇二人在说什么悄悄话。 但叶枫眠岂会偷听此等下流事? “崖余姐,你方才会神侯府之时,脸怎么这么红啊——还有还有,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你们一起出去的?” 低声入耳。 叶枫眠脸上一片淡然。 这句话不知怎的,就钻进我耳朵中来的,与我无关。 注意到无情骤然烧的火红的耳垂,叶枫眠心中先是一阵好笑。 紧接着,他便回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顿时古怪而起。 “云萝刚刚是不是说,自己的母后突然消失了?” 叶枫眠心中暗暗道。 目光投射向前,现在的云萝郡主哪还有早些时候的恨色? 她不知何时已然绕到了无情的身后,玉手环着后者的纤腰,将自己雪白的下巴轻轻磕在无情的香肩之上。 盈盈一笑,晶莹的眼珠滴溜溜转动,纤指点了点叶枫眠,又在无情耳畔说了些什么。 “......” 你的母后现在还落在别人手里。 这般轻松,真的好么? 叶枫眠先是在心中吐槽了一声。 不过——若是仔细想想,别有用心之人劫走了太后,那她老人家也应当没有性命之忧。 活着的人才有用。 死人,仅仅是一具尸体罢了。 此次,东厂与护龙山庄同时出手,寻回太后当是十拿九稳。 罢了罢了,也轮不到我插手。 叶枫眠了然一笑,不去管姬情四射的二人,只缓缓走到了诸葛正我身边,低声说道: “先生...你猜猜宫里头的公公们,何时会上神侯府要人啊?” 第三十七章:陆小凤上门 “何时会上神侯府要人啊?” 叶枫眠眯着眼睛,笑道。 闻言,诸葛正我失笑着摇了摇头,道:“郡主出宫已有些时辰了,倘若是再不来,我怕薛公公不好交差啊——” “!” “哒哒哒...” 诸葛正我的话音刚落,众人便是听到一连串绵密的脚步声入耳。 大厅之外的小道上,忽的涌进了一大批身着绿色布袍的宦官来。 “哎呦,郡主啊——” 为首的那位公公,身着一袭紫色绸缎袍,脸上一片焦急。 这姑奶奶可真能跑! 若不是皇上也知晓这位的性子,怕是宫中又要大闹一场了,前脚太后丢了,后脚郡主没了,这皇宫是想变天啊? “瞧瞧你们那样子!” “急个什么?本郡主会武功!” 看着一众宦官闯进神侯府,云萝心中也知晓今日的放风时间已然结束,若是还不回去,皇兄会更加担心。 即便是一向娇蛮任性的她,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再惹兄长生气。 当下,她嘟嘟囔囔的瘪了瘪唇,乖乖从无情身后走出,站定在诸葛正我面前,作了一揖。 “恩师,云萝回宫了。” 说罢,她朝着无情与叶枫眠挥了挥手,笑了笑,接着便要利落的转身离去。 “诶——郡主莫急。” 这时,为首的那位薛公公脸上却是一苦,赶忙轻唤住了云萝,接着,他扭过头,望着面色骤然凝重的诸葛正我,缓缓道: “诸葛神侯,陛下传您进宫——” —————————— 叶枫眠静静的望着诸葛正我与宦官们离去的背影,一手捏着下巴,沉思而起。 皇上,竟然召诸葛先生进宫去了? 是为太后失踪一事么? 若是真的,那如今的皇城已是有了六五神侯,铁胆神侯,曹正淳三位八品高手。 原著之中,太后的确是被出云国的人掳走了,但最后在护龙山庄以及东厂的介入之下,还是安然回宫了—— 出云国乌丸,有福了。 三位宗师亲自办你。 啧啧。 叶枫眠勾了勾唇角,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你在笑什么?” 无情淡淡出声,她盯着叶枫眠,微抿红唇,似是有些疑惑。 “没什么。” 叶枫眠摇头轻笑:“不用太过担心,出云国劫走太后,恐怕另有所图,但这等小心思岂能瞒过宫中的几位?” “不自量力。” 无情淡漠的评价道。 “的确是不自量力,不过我更加好奇,他们究竟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叶枫眠若有所思。 “受人指使?” “是倭国,还是蒙元?” 无情皱眉道:“在此也只是凭空猜测,我等不能入皇城,待先生回来之后,便知晓了。” ... 诸葛正我一连两日都并未回神侯府。 众人收到的消息,仅有着那位薛公公传来的纸条罢了。 “此案未结,背后恐有‘青衣楼’之影。” “...” “笃笃笃——” 叶枫眠轻轻敲击着木桌,眸中神光闪烁,过了片刻,他抬起桌上的茶水,轻轻吹去了浮沫。 “青衣楼。” 乃是江湖上一个恶名昭彰的杀手组织,全称为【青衣一百零八楼】,登场于《陆小凤传奇》。 “青衣楼,霍休。” 案件又再度杂糅在了一起。 《天下第一》中的太后劫掠一案,乃是出云国为刺杀皇上所做的伪装,但现如今,诸葛先生却说这背后站着青衣楼的影子。 “出云国这般弱小,岂有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的胆子?” 但若是背后有着天下第一富豪——霍休从中作梗,倒也并非不可能。 “......” 无情今日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裙,不知为何,近来她似乎是重视起了自己的着装打扮,甚至于私底下向娇娘特地请教了一番。 她本就生的国色天香,再加以打扮,还真是难以令人移开目光。 当下,她端坐于木椅上,柳眉微蹩,注视着身侧的少年,俏脸之上也是布着阴云。 “青衣楼——” 红唇轻启,她缓缓吐出这个名字。 “江湖之上诡异无比,作恶多端的杀手组织,传闻其势力与财力,已可匹敌一个国家。” “他们竟也参与进此事了。” “...” “他们图什么?” “求财?” 叶枫眠喃喃自语。 忽然,他抬起眸子,看着身侧玉人的眼睛,饶有深意的一笑。 “我总有一种预感。” “马上,我的麻烦事就要上门了。” “?” 这算什么预感? 而且,方才难道不是在讨论青衣楼与太后的案件么,怎么又成了你的麻烦了。 无情轻咬银牙。 谜语人。 她恨不得咬这个谜语人一口。 “呼——” 叶枫眠将茶杯送到嘴边,就在瓷杯触碰到嘴唇的那一霎,他的动作忽然停下了。 “哒——” 瓷杯轻触木桌。 叶枫眠脸上扬起一抹笑意,缓缓站起,朝着无情一笑,说道:“走吧,崖余,有熟人来咱们神侯府了。” —————— 神侯府的大厅外,忽的闯进了两个男人。 两位皆是不凡。 样貌英俊不说,一身武功更是深藏不露,就连铁手追命二人都是不敢说定能胜过这两人。 但是,他们却并非是不速之客。 反而是在江湖中鼎鼎有名的人物。 四条眉毛陆小凤。 花满楼。 此刻,神侯府的大厅之中,花满楼与陆小凤皆是安然坐着,只不过二人脸上皆是带着一抹浅浅的乏意。 他们几乎是一路未歇的赶来了京城。 纵然两人武功甚高,但舟车劳顿,也难免劳神。 陆小凤饮了一口茶,目光四下一扫。 曾经叶枫眠让他若是有要紧事,就来神侯府寻他,先前一阵忙碌,倒是错过了这个机会,眼下终于能瞧瞧鼎鼎大名的神侯府是什么样子了。 “怎么,陆小凤进了神侯府,路上还说好奇,现如今怎么不说话了?” 花满楼的双眸依旧还是那般无神,脸上的笑意和熙。 他动了动鼻尖,脸上笑意愈甚。 “不知该如何说。” “神侯府之中,与神侯府外,一副模样。” “简简单单,像是平常人家。” 陆小凤微微一叹。 “是啊——” 花满楼笑的很开心。 “这里的味道,很香,我知道,人很少,但是他们身上我嗅不到半分的忧郁。” “他们过得很开心。” “这很难得。” 陆小凤闻言,也是微笑。 但接着,他脸上便扬起一抹不愉。 “是很好。” “但让客人等这么久,不合适吧?” 扭过头,看向大堂的门口。 那儿,迎来了一声轻笑。 身着一袭青衫的少年快步走进,朗声笑道:“让你这家伙多等等,又能奈我何?” 第三十八章:山河卷四 当叶枫眠走进大堂之中时,陆小凤先是苦涩一笑,但当看清那个跟在叶枫眠身后的人影之后,不由得一愣。 无情缓缓跟在叶枫眠身后,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一对美眸在落座的二人身上扫了扫,接着微眯了眯。 似在思索。 “...” 陆小凤很快收回了目光。 神侯府无情如今能够行走了? 那就说明叶枫眠在他不在的这几天之内,就将她治好了。 心绪如闪电一般在脑中掠过,紧接着,陆小凤摸了摸鼻子,侧过头,望着脸上满是笑意的花满楼,撇嘴道: “你评评理,他说‘让我等等能奈他何’,这话合适么?” “客人上门,这番态度?” 闻言,花满楼只是微笑。 “很在理的话。” “凭什么?” “因为你的确是无法奈他如何。” 陆小凤一噎。 “...” 叶枫眠见状,也是不由得嘿嘿一笑。 花满楼怎么瞧上去还有点天然加腹黑的味道? 特别是对陆小凤。 “差不多得了,客人上门?” 叶枫眠翻了翻白眼,在陆小凤身旁利落坐下,饶有深意的盯着后者,道:“我看是麻烦上门才是。” “说罢,什么事要有求于我。” “就连花兄都和你一起来了。” 陆小凤讪讪一笑。 叶枫眠的性子他不要太懂,这事往外一说,多半又要多受两个白眼了。 “有些麻烦...” 叶枫眠笑了笑。 “男人的事,还是女人的事。” 陆小凤嘴角一抽。 “有男人,也有女人。” “那——是你陆小凤又路见不平,多管闲事惹出来的?” 陆小凤嘴角再抽。 “本与我无关,但...” “行,不必多说。” 叶枫眠笑的很戏谑,只见他双手抱着胸,目光上下扫了扫陆小凤,只将后者看的一阵不自在。 花满楼抿了一口茶,笑道:“叶兄暂且听他说下去吧。” 闻言,叶枫眠失笑着晃了晃脑袋,道:“不用听,我大概就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找你二人帮忙了。” “连花满楼都沦陷了么?” 叶枫眠微笑。 “那姑娘,很美?” 这话他是对着陆小凤说的,语气之中尽显调笑之意。 “好你个陆小凤,冷罗刹还没离你多久,就又和别家姑娘牵扯上了?” “!” 陆小凤骤然一惊。 “别闹,兄弟,不是我,我本不愿牵扯其中,可是她也拉了花满楼入伙。” “哦?” “那她美不美?” 陆小凤从未觉得叶枫眠这么烦人。 “很美。” 他咬了咬牙。 “连花满楼都觉得她美,你说呢?” 叶枫眠闻言,脸上倒还是那副浅浅的笑意,他摩挲着桌上的瓷杯,垂眸沉默了一会。 忽然,他面色凝重的抬起头。 “有个问题——” “...” 陆花二人脸上也是微变,陆小凤从未在叶枫眠脸上见到如此凝重的神情。 花满楼脸上的笑意缓缓褪去,皱了皱眉。 “怎么了?” 但见叶枫眠缓缓扭过头,盯着后方俏生生站着的玉人,脸上忽然掀起一抹灿烂的笑。 “有她美么?” “咳咳咳!” 陆小凤顿时呛咳出声。 就连花满楼都是无奈一笑。 “我不知道!” “那是你的姑娘!” 这臭小子的性子还是这么顽劣! 陆小凤咬了咬牙。 但他心中却是知晓,只要自己开口,叶枫眠定然会出手帮忙。 此事光是想想就极为麻烦,自己认识的人之中,愿意冒险的,恐怕也就两人。 剑神西门吹雪。 以及眼前这位。 想请前面那位帮忙的话——自己的胡子多半就要不保了。 罢了罢了,调笑又如何。 “...” 无情听到陆小凤的愤声,雪白的俏微红,抿了抿红唇,柳眉一蹙。 陆小凤的名头她自然知晓。 究竟是何事,连这陆花二人都颇感棘手,需要叶枫眠的帮助? “不闹了,将事从头到尾与我说一遍。” 这会,叶枫眠也是挥了挥手,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看向陆小凤,淡淡说道。 ———————————— 过了许久许久,陆小凤将桌上的茶水一口饮下,润了润自己干涩的嗓子,缓缓吐出一口气。 “便是如此。” “丹凤公主希望我与花满楼能从那些人之中,夺回属于金鹏王朝的珠宝。” 这时,却见花满楼睁着无神的双眼,笑道:“独孤一鹤,此人实力太强,我们二人并非他的对手。” “而剩下的那几位——富可敌国,招揽的高手恐怕...” “需要叶兄帮忙。” “...” 叶枫眠扭了扭自己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的脖颈,同时,他心头微动,思绪缓缓四散来。 陆小凤金鹏王朝。 “数十年前,大金鹏国岌岌可危,就在此刻,金鹏王将国家的财宝分割成了四份,交予金鹏国的四位肱骨之臣。” “严独鹤。” “严立本。” “上官木。” “上官瑾。” “但这四人中的前三位却私吞了金鹏国的财宝,隐姓埋名来了中原,三年前,最后一位衷心的上官瑾病死。” “大金鹏王咽不下这口气,便派遣自己的孙女,上官丹凤公主来寻陆小凤帮忙。” “而花兄你,是因为救了一名被青衣楼追杀的女子而牵扯其中。” “上官丹凤公主的表妹,上官飞燕。” 叶枫眠淡笑着说道:“那三人之中,有一位是青衣楼主,是么?” 陆小凤点了点头。 这不是巧了么? 太后被劫掠一案,背后居然也有着青衣楼的身影。 看来——那个幕后之人,实在是贪啊... “你要走了么?” 忽然,叶枫眠的耳畔传来了女孩清冷的嗓音。 她缓缓走上前,垂着眸子问道。 “青衣楼主就在金鹏国三位大臣之中,不管从何等角度想,我这次非去不可了。” 叶枫眠望着眼前的玉人,柔声说道。 “我留在神侯府。” “你安全回来。” 无情抬眸,幽泉般的美眸藏着一抹淡淡的不舍,但即便如此,如今她却是盈盈一笑。 说罢,她竟是转过身子,迈着轻快的步伐,径直离开了大堂之中。 叶枫眠望着她的背影。 “啧啧——” “好懂人心的一位姑娘。” “真好啊。” 陆小凤眼中闪过名为羡慕的光泽。 要是薛冰能这样就好了。 因为查案不带她的缘故,现在这姑娘还躲在庄子里生闷气呢。 无情,冷罗刹。 唉,这两个绰号怎么想怎么奇怪啊—— 叶枫眠扭过头,看着陆小凤那怪异的神情,不由得笑了笑。 无情的性子可不就是这般。 聪明,理智,外冷内热。 她岂会不识这背后事件的严重性? “好了,别想这么多了,还是查清金鹏国几人虚实要紧。” 说这话时,叶枫眠居然用力的捏了捏拳,星眸微亮,罕见的露出了兴奋之色。 看的陆小凤一阵古怪。 但,在仅有叶枫眠看得见的脑海之中,一幅水墨画卷徐徐打开—— 山河卷四:《陆小凤之大金鹏王朝》,《天下第一》——贪贼欲壑难填,疑局真假难辨。 青衣楼主现真身,皇太后安然回宫。 山河卷秘宝——《六脉神剑》 第三十九章:陆小凤的小姑妈 “第一站,要去寻哪一位?” “山西。” “山西大豪阎铁珊,他便是那四位大臣中的严立本。” “……” 三匹快马于大道之上绝尘而去。 尘土飞扬的空气之中,弥漫着一抹淡淡的凉意。 大金鹏王的委托,可不仅是要回珠宝如此简单。 对于这等富豪而言,夺走他们的积蓄,就如同要他们去死。 这趟山西之行,是要死人的。 —————————— 空中冉冉升起一轮明月。 皎洁的月华透过参差的树木,碎碎铺在嶙峋的碎石之上,风吹草动,携着莹白的月影,显得地面之上繁星闪烁,煞是动人。 眼前是一间小小的酒肆。 半大点地,就这么沐浴在清冷月光之下,显得格外破败。 赶了一天的路,是该歇歇脚了。 酒肆之中,叶枫眠端坐在木桌之旁,修长白皙的双手轻轻搭在桌上,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等荒野店家,岂有好酒? 即便叶枫眠心中已有准备,但这等苦水入喉,他的眉头也是不由得一皱。 被娇娘送来的酒养的刁了胃口,这下真在喝马尿了… 他缓缓扭过头,盯着陆小凤的脸,不由得撇了撇嘴,没好气的道:“我说,你的酒瘾真就这么重?这等小店也敢进。” 但见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笑道:“怎么?叶少侠美酒喝惯了,喝不下去了?” 这时,只见花满楼挥了挥折扇,笑道:“就当是歇脚好了。” 闻言,叶枫眠也只得无奈一笑:“好吧好吧,是我娇生惯养了些,行了吧?” 说罢,他也不管二人脸上的笑意,将酒杯轻轻搁置在桌上,环顾四周。 “......” 说起来,如今已经到了山西地界之中,待到明日,便能前往阎铁珊家中去探探虚实了。 传闻阎铁珊武功甚高,手下更是招揽了不少好手——毕竟守着如此庞大的金库,难免被人觊觎。 不过,叶枫眠心中倒不是在担心此事。 反而对花满楼而感到一阵心塞。 叶枫眠知晓,大金鹏国这一系列事件都是阴谋,一个被人设下的局。 其目的,就是为了夺走其余几位大臣手中的财宝。 花满楼当日解救的那位上官飞燕,与委托两人的上官丹凤公主本就是一个人。 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果然是至臻名言。 瞧花满楼这幅模样,果真是深陷其中了么? 当然,心中虽是清明,但叶枫眠却并不打算说出。 说了他俩也不信,最终还是要一查到底,既然都要查,那又何必白费口舌,徒扰人忧思? 叶枫眠微阖星眸,沉思着。 眼前的两人自斟慢饮,很是悠闲。 然而就在这寂静的氛围之中,花满楼蓦然抬起了头,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 “——” 寂静的夜空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缥缈的歌声。 如倾如诉,忧郁孤寂,好似断肠。 “有人在唱歌?荒村野店,居然有女子的歌声?” 陆小凤放下酒杯,看向花满楼。 他觉得好友脸上的神色很是陌生。 “你听过这歌声么?” 花满楼点了点头。 “谁?” “上官飞燕——” 话音还未落下,叶枫眠便只听着了一阵风声,眼前哪还有人的身影? 只余两个瓷杯,一个酒壶。 仅此而已。 但他却并未与二人一同出去,寻那缥缈的上官飞燕。 本就是她设下的局,倘若是她不愿意被人寻找到,那么就算掘地三尺,也看不见一根汗毛。 寻,也不过是白寻。 更何况…… 马还拴在路边,不怕被偷是吧? 叶枫眠皱着眉,将瓷杯中的酒水一口饮下。 “哒哒哒——” 门外忽然闯进了一个身着猎户装的汉子,他手中提着一个竹篮,篮中放着一只烤好的山鸡。 他闯入门中,先是喜出望外的看着叶枫眠,但是很快,脸上的神情变得错愕而起。 “你是——陆小凤大少爷?” 叶枫眠淡淡一笑。 “不,我不是陆小凤。” 放下酒盏,缓缓道:“他方才出去了,怎么,有事找他?” 猎户瞪着眼,有些迷迷糊糊的说道:“这是陆大少爷的姑妈特地买下来,叫我送来给陆大少爷下酒的。” “哈哈——” 叶枫眠咧嘴一笑。 指了指木桌,说道:“你放在这里即可,不多时他便回来了,你先行离去吧—— 当然,若是不放心这烤鸡被我偷吃了不好交差,可以等。” 叶枫眠笑的很戏谑。 姑妈? 是上官雪儿那个小丫头吧? 啧啧,真想看见陆小凤与这猎户说起“小姑妈”的吃瘪模样。 哈哈,原著之中,这位小姑妈可是脱光了衣服,钻进了陆小凤的被窝。 “......” 还有小姑妈文学的么? 什么小皇叔? 叶枫眠盯着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猎户,心中一阵失笑,这会,眼前的汉子憨厚的抿了抿唇,面色微凝,依旧站定在酒肆之中。 毕竟是有人花大价钱送东西而来,若是没交到陆小凤手中,这钱拿着不踏实。 正如叶枫眠所说,陆小凤很快就回来了。 二人从门外快步走进。 在见到呆愣愣站在一旁的猎户之后,陆小凤皱了皱自己的两对眉。 上面那对是因为疑惑。 下面那对则是因为馋嘴。 “哪来的烤鸡?” 馋嘴归馋嘴,当他坐在桌边之时,便朝着叶枫眠,好奇的问道。 “你小姑妈送来的,说是给宝贝侄儿下酒吃。” 叶枫眠笑道。 “小姑妈?!” 陆小凤一惊。 他哪儿来的小姑妈?还在这个时候送烤鸡来? “呀!” 这时,只见那猎户盯着陆小凤的脸,不,准确来说是他的胡子,惊喜道:“这位就是陆小凤大少爷了吧?” “大爷,您的小姑妈叫我送烤鸡给您。” 陆小凤眉头愈紧。 “什么样的人?” “您不是陆小凤大少爷?可是我见您的胡子——” “我是陆小凤,但我没有小姑妈,所以我问你,让你送烤鸡的人长得什么样子。” 陆小凤问道。 闻言,猎户挠了挠脑袋。 “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哪有人小姑妈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 陆小凤有些郁闷的怪叫道。 闻言,叶枫眠却是洒然一笑,挤眉弄眼的道:“此言差矣,难道不可能是你父亲的第十三个妹妹么?” “喂!” 陆小凤脸一绿。 猎户苦笑道:“我本来也不相信的,可是她说她年纪虽不大,辈份却很高,她还说她有个侄孙子叫花满楼,今年已五十多了。” “呵呵——” 听到猎户口中的话,花满楼也是失笑着摇了摇头。 “你就是花满楼?” 猎户微怔。 “不错,是我,我有这么一位小姑婆。” 猎户咧嘴讶异道:“花老爷瞧起来真是年轻。” “我保养的好。” 花满楼解释道:“只要你每天吃三斤美人的嫩肉,你也可以。” 猎户连滚带爬的的逃出了酒肆。 叶枫眠与花满楼皆是一笑。 接着,前者缓缓站起,看了眼气不打一处来的陆小凤,调笑道。 “我这就把你小姑妈抓回来。” 话音刚落。 叶枫眠又再度坐了下来。 但这时,他手中却是捏着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姑娘。 “你小姑妈,来了。” 第四十章:改变,总是好事 “你好,陆小凤的小姑妈。” 叶枫眠淡淡一笑,将手中的小姑娘放在身侧的凳子上。 他目光一扫,微微打量了一番这位伶俐的姑娘。 她瞧上去约莫十四五岁,杏脸桃腮,精致可爱,尤其是一对大大的圆眼,犹如两潭汪汪碧水,天真之中带着一抹狡黠的灵动。 虽然年纪尚小,但也足以瞧出她的秀骨天生。 叶枫眠嘴角一勾,转过头,看向陆小凤。 肆意欣赏着后者脸上的无奈之色。 “果然是你。” 陆小凤长长一叹。 “呵呵——” 花满楼摇了摇折扇,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说道:“你说的果然不错,这小妖精说起谎话来,哪怕连死人都要给她骗活。” 上官雪儿睁着一对眼睛,样子很是乖巧,但如今却已然笑不出来了。 陆小凤扯了扯上官雪儿的小辫子,无奈道:“小妖精,又在占人便宜了。” “你瞧瞧,难得连武当的小怪物也上了你的当,真是不得了。” 见状,叶枫眠也是微微一笑,任由陆小凤阴阳自己,当下,见上官雪儿撅着樱桃小口,一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只好道: “小姑妈就姑妈吧,扯头发还是算了。” 陆小凤依言收回了手。 “还是叶少侠识礼。” 上官雪儿嫣然一笑。 “...” “好了,上官姑娘,你是怎么知晓我们三人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可是有要紧事?” 叶枫眠垂眼,淡淡说道。 上官雪儿转过头。 就在陆小凤收手的那阵,她像只小老鼠一样,已经窜到了门口。 但这一扭头。 却发现自己又坐回了凳子上。 “叶少侠也坏!” 上官雪儿鼓了鼓腮。 “小妖精,别想着逃了,说罢,什么事。” 陆小凤一手撑着木桌,举着酒杯道:“很要紧?” “我姐姐死了。” 上官雪儿眼中忽然冒出了泪光,嘶哑着嗓子道。 此言一出,陆小凤看了花满楼一眼,只见后者如今更是皱了皱眉,脸色微凝。 “你凭什么认为她死了。” 叶枫眠盯了她一眼,淡笑着问道:“有什么证据么?” 雪儿抿了抿唇,眼中泪光闪烁,接着毫不避的的扯了扯衣领,从里面掏出一只金燕子来。 “这是我爹还没有死的时候,送给姐姐的,我姐姐很宝贝它,总是用金链子挂在身上,我想借来挂两天,她说什么也不肯。” “但如今,我却是在院子里找到了。” 这时,花满楼忽然不复方才的脸色,淡笑着说道:“是她不小心丢下了吧?” 叶枫眠闻言也是摇了摇头。 上官飞燕故布疑阵的本事颇高。 若是上官飞燕早就死了,那方才的歌声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用自己亲生妹妹做伪装。 可真是... “不,不会的。” 上官雪儿猛地一摇头,忽然高声道:“一定是上官丹凤杀了她,这一定是搬运我姐姐尸体的时候掉出来的。” “我那天看的真切,上官丹凤用她独门的飞凤针,将一人杀死了。” “谁?” 陆小凤道。 “柳余恨。” 忽然,叶枫眠眨了眨眼睛,问道:“是那位玉面郎君么?” 他抬起手,指了指门外。 众人回首。 只见在浓浓的雾中,赫然走来一个人影,接着月光,能很清晰的看清此人的样貌。 他的左脸已经被人削去了一半,伤口干瘪收缩,将鼻子眼睛嘴巴都歪歪斜斜的扯了过来。 “叮——” 这是金属的脆响。 因为玉面郎君的两只手已经被人齐腕砍断了,右手腕上装着一个寒光闪闪的铁钩,左手腕上装着一个比人头还大的铁球。 真是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好似地府的判官。 叶枫眠不由得失笑。 好一个玉面郎君—— 雪儿忽然睁大了眼睛。 “你...你没有死?!” 柳余恨停在了门口。 然而,柳余恨却并未正面回答上官雪儿的疑问,反而是柔声说道:“你该回去了。” “唏律律——” 外面忽然传来了马儿的叫声,接着,便是一辆马车在浓雾之中现形。 上官雪儿的脸色忽的煞白而起,她似乎很是害怕,当下抓着陆小凤的手,央求道:“别让我跟他走,求求你——” 然而,陆小凤却是晃了晃头。 雪儿还是跟柳余恨走了。 头也不回的走了。 ... ... “这小姑娘又在骗人。” 陆小凤灌下一杯酒水,有些哭笑不得的道。 叶枫眠双手抱胸,微微一笑,尽管上官雪儿说的话很是离奇,太像是谎言,但这却是她的真心话。 从主观上看,上官雪儿在此事上并没有“骗人”。 只不过上官飞燕让她见到了这一幕。 并由她转述而出罢了。 人的眼睛,是会骗人的。 再加上各种旁敲侧击,上官雪儿自然信了。 叶枫眠侧过头。 此时的陆小凤不知怎的,始终捏着酒杯不撒手,脸上的笑意也缓缓收敛而起。 “雪儿走了片刻。”叶枫眠笑道。 闻言,花满楼无言的摇了摇折扇,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是该走,她这种骗人的姑娘——” 陆小凤愤愤道。 “啪!” 然而,叶枫眠却是微微一拍桌。 精准的戳破了他心中的那些心思 “你后悔了。” “你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因为她的的确确在这里等了你一天。” “她很相信你。” “但你却把她赶走了。” 叶枫眠的话音很轻,但听在陆小凤的耳中却像是铁锤一般,直击心口。 “她回去会受欺负么?会受人的气么?” 叶枫眠缓缓站起身,望着陆小凤阴晴不定的面色,淡淡道。 “我现在要去把你小姑妈捏回来,我数三声,你不拦我,我就去了。” 他脸上带着笑。 “喂!这事怎么想都应该我自己——” 陆小凤脸色微变,口中的话好似连珠炮。 叶枫眠戏谑一笑。 “三!” 话音落下。 他的身形骤然消失。 ! 陆小凤一惊,咬着牙,朝着眼前的空气怒声道:“你就没打算让我思索!” “呵呵呵——” 终于就连花满楼都是笑出了声,直拍桌子,耳朵微微一动。 他的确看不见,但陆小凤此时的表情,不用眼睛都能想象出来。 ... 陆小凤无奈的耷拉着脑袋,任由上官雪儿戳着自己的后背发泄。 “你动手了没有。” 他看着身侧脸上一片悠然的叶枫眠,冷声道。 “没有。” 叶枫眠淡淡一笑。 陆小凤叹息一声,揉了揉眉心,脸上的凝重微微一敛。 “但我动脚了。” 第四十一章:被迫的杀人 精致的水阁之上,摆着一桌极为丰盛的宴席。 四面的荷塘布着苍郁的碧色,雕栏玉砌的小桥直通往岸边。 叶枫眠静静坐在石凳之上,微垂眼眸,看似将目光投射在桌上的酒菜,实则神识外散,将四周的情形尽数纳入眼中。 陆小凤与花满楼坐在他身侧,后方,古灵精怪的上官雪儿却是死活都不肯坐下。 她呆呆的站在三人身后,像是一位随行的侍女。 “...” 陆小凤在与一人商谈。 此人名为霍天青。 霍天青——曾经威震八荒的【天禽老人】七十六岁高龄才生下的儿子。 也是如今已然没落的【天禽派】唯一继承人。 他很年轻。 如今也不过二十余岁。 但他的武功实力却极强。 难怪陆小凤都觉得有些棘手。 叶枫眠注视着这位样貌英俊的年轻人。 “陆大侠。” 霍天青笑着拱了拱手,朝着陆小凤说道:“还请几位稍等,我家主人马上就到。” “若是等的不耐烦了,陆大侠自便就是。” 闻言,陆小凤笑着回以一礼,然而,他刚欲客套一番,身边便穿来了一个极为冷淡的低声。 “不急。” 坐在霍天青身侧的一位身材高壮的年轻人冷声道:“阎老爷还没来。” 他的语气很是不善,一对狭长的眼眸微眯,名为冷厉肃杀的气质淡淡散发而开。 “哪有主人不在,客人先动筷子的道理。” 他死死盯着叶枫眠,忽的嘴角一勾,冷笑了一下。 “...” 霍天青挑了挑眉,他不知晓,为何这待人一向冷淡的朋友今日为何火药味甚浓。 陆小凤也微楞。 眸光将那人印在脑中,微微思索着。 这人是? “......” 面对着这毫不掩饰的恶意,叶枫眠却是淡淡一笑。 此人他倒是不陌生,在武当山上之时便有一面之缘。 峨眉剑派,苏少英。 独孤一鹤的弟子。 独孤一鹤,峨眉派上任掌门——风陵师太的大弟子,数十年前,他不知为何竟然独下峨眉山,并且创立了一个“峨眉剑派”... 一般而言,这等做法应当是武林宗派的禁忌,然而,峨眉剑派与峨眉派之间,关系却甚是亲近。 以至于,到了常常交流武学的地步,因此,这位峨眉剑派的二师兄,似乎钟情于... “独孤一鹤的弟子啊...” 叶枫眠长吁短叹,眼中满是戏谑。 “呵呵——” 只见苏少英冷冷一笑,嘲讽出声:“张真人的弟子就是这么没规矩的么?!” “身为后辈,竟敢直呼前辈的名讳!” “无礼!” 怒声入耳。 叶枫眠心中失笑。 真的是为独孤一鹤而打抱不平么? 看人不爽就不爽吧?何必招理由。 “不好意思,张三丰的弟子守规矩的很多,但唯独我一人是个坏胚。” “而且——” 叶枫眠咧嘴一笑。 “越是坏胚,就越讨女孩喜欢。” “你说是么?” “!” “你!” 这话好像戳中了他心中的愤恨。 只见他“豁”的站起,怒目圆瞪,后退一步,手中长剑已然出鞘。 “锵——” 剑鸣入耳。 叶枫眠又在笑了。 他脸上的笑令陆小凤感到无比熟悉,上此见还是在京城西郊,这小子削去安世耿一个指节后的嘲讽。 很是欠打的笑。 “即便你再怎么拔剑,芷若也不会喜欢你,信我,你若是杀了我,芷若就会杀了你。” 叶枫眠缓缓抬起头,盯着面色铁青的苏少英,一对星眸在他手中长剑扫了扫,旋即微微一笑,淡然出声。 “更何况。” “死的人会是你。” 坐在一旁的几人皆是微微一惊。 “峨眉剑派苏少英。” “峨眉派周芷若。” 陆小凤默念着这两个名号,旋即微微抬头,将同情的目光投掷在苏少英脸上。 他心中此刻已经了然了。 “好惨。” 又是争风吃醋的戏码。 但你碰见的却是这个小子。 苏少英沉默了一霎。 “芷若!” “芷若!芷若!” 心中好似咆哮的雄狮。 浓浓的嫉恨几欲凝成实质。 “传闻武当小师叔叶枫眠已得张真人十之八九的真传,今日,我倒要讨教一番!” 他怒喝一声,手中长剑已然刺出。 “唰——” 凌厉锋锐的剑气带着一股沉猛的刚烈。 很是矛盾。 这就是独孤一鹤独创的“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他投入峨嵋门下时,在刀法上已有了极深厚的功力,经过三十年的苦心,竟将刀法的刚烈沉猛,溶入峨嵋灵秀清奇的剑法中。 他这七七四十九式独创的绝招,可以用刀使,也可以用剑,正是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功夫。 苏少英出手,即是极为狠辣的杀招。 这是他所学剑技之中,出手最快,杀伤最强的一招。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陆小凤心中都微微一凝。 苏少英毕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人,面对着“抢走”了自己周师妹芳心之人,一时间只觉得热血入脑,怒向胆边生。 当下,他红着眼睛,将叶枫眠那张可恨的脸印在了脑海之中。 他要杀人。 “嘭!” 苏少英的剑很快。 剑气割裂了桌上的碗碟,数十枚瓷盘崩裂,但却仅仅发出了一声脆响。 “咻——” 长剑径直的刺入了叶枫眠的眉心之中。 可见,他并未选择留手。 “...” 阁中死寂。 只听得风在轻轻吹拂之声。 岸边的碧色荡漾而开。 碧波之中,夹杂着朵朵艳丽的粉红。 陆小凤望着眼前毁坏大半的酒席,不免一叹。 眼中微憾,道:“酒席吃不了啦——” 花满楼举着折扇,将自己身前的血腥味吹散。 他们的身边,霍天青的身影消失不见。 这会,只见他站定在苏少英的身后,面色无比凝重的望着眼前的这具无头尸体。 叶枫眠缓缓坐下。 深邃的黑眸盯了霍天青一眼,口中淡淡说道:“我说过,会死人的。” 亭中再度陷入了沉默。 叶枫眠神色恬淡,受着湖中那带着雨露湿气的微风,束发的锦带飘飘,星目微阖,瞧着很是慵懒。 完全不像是刚刚杀人的模样。 霍天青面色难看的扭过头,看向荷塘之中。 粉红缓缓晕开。 一枚圆球由荷叶托着,滴下的血似玉珠,一枚一枚的滑落进池中。 “叶少侠,好狠的手段。” 霍天青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 “失礼了。” 叶枫眠脸上笑意不改,这苏少英出手也是毫不收敛的杀招,他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你不该放任你朋友对我出手。” “这是让他送死。” 叶枫眠淡淡一笑。 苏少英拔剑之时,怎么未见你阻止? “霍总管,吩咐收拾一番吧。” “有些扰了兴致。” “...” 陆小凤扯了扯嘴角。 他有时候真的怀疑,叶枫眠是否是张三丰嫡传,这狠辣的出手,也是张真人教给他的么? 其实,叶枫眠甚至想干脆就让这尸体摆在这儿。 等会阎铁珊来了,也是要流流血的,也不差这点血腥味了。 霍天青面沉如水,他深深的望了叶枫眠一眼,心中却是将后者的危险程度拉了几个量级。 即便是他,也看不清叶枫眠方才的出手。 就在心头感到不妙的一刹那,苏少英已然人首分离了。 “来人!” 霍天青冷冷的高声一喝。 然而,就在他想呼唤来下人,将苏少英的尸体搬下去的那个瞬间。 “哈哈哈——久等了各位!” 来了。 叶枫眠嘴角一勾,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石桥之上。 只见有一人大笑着走进来,他的笑声又尖又细,脸上十分白皙,且十分富态。 这一定是个富豪。 阎铁珊。 姗姗来迟。 第四十二章:下一位是谁? “这这这...” 阎铁珊站定在苏少英的尸体之前,甚至忘记了寒暄,低下头,瞳孔骤然一缩。 “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那尖细的语调高高一扬,白皙的脸上绷的紧紧的,转过头,目光在叶枫眠三人脸上流连,最终看向霍天青。 “霍总管,这是——” 霍天青不动声色的走上前,在阎铁珊耳边耳语了一阵,片刻之后,便快步走下,落在阎铁珊的身后,静静的垂眸。 此刻,主人已经到了,他这个总管不该再抛头露面。 “...” 阎铁珊的脸色变了几变。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原来竟是如此。” 这时,叶枫眠也笑着拱了拱手。道:“阎老板,莫怪叶某脏了这风物便好。” “...” 阎铁珊嘴角微微一抽。 但他本就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在方才的失态过后,现如今已然调整好了心绪。 当下,他脸上浮起一抹微笑,道:“叶少侠说的什么话,此事...乃苏少英挑起,少侠之举,实属无奈。” “哦?” 叶枫眠笑意微微一敛,凝眸望着阎铁珊的脸,接着问道:“可,毕竟苏少英死于此处,阎老板难道不怕独孤一鹤找上门来么?” “呵呵——” 阎铁珊抚须一笑,当着众人的面坐下。 只见他举起酒杯,笑道:“少侠放心,此事的前因后果,我会向独孤门主道明的。” 将酒一饮而尽,好像是要彻底翻篇一般,他向环视众人,接着道:“好了,莫要再说这等事了。” “霍总管,将苏少英带下去吧。” 阎铁珊微微侧头,吩咐了一句,紧接着,脸上笑意盎然,指了指桌上,笑道:“这菜坏了。” “咱们换一桌。” “真是...许久未见陆小凤,居然发生了这等不开心的事,咱们运气可真差。” 从方才开始,阎铁珊就展现出了一副十分热情好客的模样,脸上满是笑意,口中话语不停。 带着那地道的山西口音。不管是动作亦或者是神态,皆是无比豪放粗犷。 “...” 这时,却见陆小凤淡笑着抬起手掌,挥了挥。 “严总管,免了。” “...” 阎铁珊此前的笑意顿时消失。 只见他勾了勾唇角,淡淡道:“霍总管,你可是未向陆大侠介绍自己?” “陆大侠,我这位总管,姓霍,并非我阎家的阎。” “不不不——” 陆小凤道:“我说的,是昔日金鹏王朝的严立本,严总管,并非是这里的霍总管。” “不要弄错了。” 陆小凤摸了摸胡须,淡淡道:“严总管,这人,你莫要与我说不认识啊——” 阎铁珊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原先那白白胖胖一副富态的模样瞧上去竟是无比阴狠。 “严老板。” 叶枫眠拎着酒壶,瞥了阎铁珊一眼,饶有深意的道:“大金鹏国的遗产,享受起来——心中可有半分的愧疚啊?” “...” 只见阎铁珊忽的冷冷一笑。 在他身边,霍天青反而是一脸淡漠的向后一退。 似乎不想管眼前发生的争吵。 阎铁珊负手而立,眼中冷芒犹如闪电般直射而出,投在面前的三人身上。 “严立本,你便是严立本啊。” 忽然,站定在陆小凤身后,哪怕是叶枫眠杀人都并未开口抬眼的上官雪儿忽然咯咯一笑。 “轰!” 话音刚落,忽然,在这阁楼之中忽的掀起一阵狂风。 “老朽叫阎铁珊!” 阎铁珊脸上一片狰狞之色。 上官雪儿的话,彻彻底底的撕开了他的伤疤。 浩瀚的掌劲涌出,将桌上的杯盘彻底搅碎,径直朝向几人的方向攻来。 “呵呵——” 说你两句,怎么还急眼了呢? 叶枫眠见状,却是淡淡一笑,当下内吸一口丹田真气,尽数灌入掌中。 “轰!” 只听一声巨响。 两道磅礴的掌劲猛然相撞。 “嗤——” 耀眼的光华自众人头上洒下。 陆小凤举着酒壶,为自己斟酒一杯。 抬眼,只见这座精致的小阁已然被掌风蛮横撕裂而开,阁顶已然扯出一个巨大的豁口,日光照耀。 好好的一座阁楼,此刻却成了湖中的露台。 “噔噔噔——” 阎铁珊后退几步,脸色剧变。 “没想到大老板也是一位内功精湛的高手。” 叶枫眠笑道。 此时,阎铁珊却森然一笑,将手藏至身后,掩住了手腕的微颤。 “少侠好身手啊——”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旋即带着些许嘲讽意味的说道:“少侠身为武当嫡传,莫非也像江湖人一般,觊觎我这阎家的财宝不成?” 阎铁珊说着话,藏在身后的双手却是蓦然一动。 一股极其隐晦的劲力自他脚下闪电般射来。 叶枫眠挑了挑眉。 真是老狐狸。 脚下一踏。 “——” “噗!” 阎铁珊喷出一口鲜血。 “咳咳!” 他剧烈的咳嗽而起,望着叶枫眠的眼神之中藏着浓浓的惊惧之意。 “阎老板多虑了,我们,是为金鹏王朝一事而来。” “要的,只是一个公平。” 叶枫眠虽是这般说着,但心中却是稍微觉得有些怪异。 他眨了眨眼睛,接着道:“在你夺走金鹏王的财宝之时,可曾想过有这一天?” “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啊。” “...” “哈哈哈——” 闻言,严立本却是悲戚的一笑。 “欠债!好好好,好一个欠债!” “呕——” 呕出一口鲜血,严立本口唇此刻已然发黑,只见他怒目圆瞪,嘶吼出声:“老朽欠下的债,几时需要...” 话音未落,陆小凤的脸上已然难看而起。 花满楼皱了皱眉,他在空气之中嗅到了一股别样的味道。 陆小凤缓缓走上前,站定在严立本的尸体之前,望着他那扭曲痛苦的脸。 “他死了。” “我知道。” 叶枫眠淡漠的回答道。 “不是你杀的。” “是中毒而死。” 陆小凤蹲了下来,眸光之中一片纠结。 “早在他来此之前,就已经中毒了。” “我知道。” 陆小凤“霍”的站起,怒目瞪向叶枫眠。 “你知道?” “你知道为何不说?你就不担心他是青衣楼主?你就不担心他把太后藏在一个谁也找不着的地方么?!” “线索断了!” 陆小凤胸膛快速起伏着。 但很快,他便恢复了理智。 “...” 只因眼前的这个少年,勾了勾嘴角。 “我只知道,青衣楼主一定不是他。” “而且下毒之人心肠无比狠毒,哪怕大罗金仙下凡,都救不了他了。” 叶枫眠微微一笑。 原著中,这里是上官飞燕出场,将严立本一剑刺死 但现如今,严立本却是被人毒死了。 下毒之人,除了上官飞燕还能有谁? “线索断了。” 陆小凤没好气的重复道。 闻言,叶枫眠伸了伸懒腰,笑道: “下一位大臣是谁?” 剧情上的小问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rourouwu.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三章:上官丹凤 “下一位大臣是谁?” 叶枫眠伸了伸懒腰,朝着身侧的陆小凤问道。 闻言,陆小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现如今我们在他人的家中,主人在与你交手之后毒发身亡。” “究竟能否安然出府都是问题啊——” 听到陆小凤口中说的话,叶枫眠不由得失笑。 阎铁珊身亡,现如今在这阎府之中,话语权最大的则是方才的霍天青。 他,可是上官飞燕的人。 眼睁睁望着阎铁珊死亡,并且占了阎家的财宝乃是他心中所愿,霍天青为何要为难叶枫眠一行人? 想到这,叶枫眠便转过头,望向露台之外,连接至小河岸边的石桥。 在那儿,霍天青负手而立,面色一片淡然。 “呵呵——” “那我们打个赌如何?” 叶枫眠莫名一笑,朝着陆小凤说道:“若是我赢了,你就要刮掉胡子。” 陆小凤翻了翻白眼。 “赌什么?” “我赌霍天青并不会为难我们。” “我不赌。” “为何?” 陆小凤咬了咬牙。 “和你个小怪物赌,我就没赢过!!” —————————— 正如叶枫眠所说,众人很是轻松的便离开了阎府,甚至,是由管家霍天青亲自送出门去的。 临走之时,陆小凤颇为深意的盯了霍天青一眼,接着便一路无言,直到来到一家客栈之中。 “下一位大臣,我认为应该去寻霍休。” 陆小凤举着酒杯,淡淡说道。 闻言,花满楼只是微微点头,他一向不会去辩驳陆小凤的决定。 只因他与陆小凤相识这么多年以来,二人心中的想法一向是不谋而合。 陆小凤的决定便等于他心中所想。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费口舌? 聪明人之间的相处便是这般。 花满楼很聪明,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要聪明胜过于陆小凤。 就比如说此刻。 “你说的对,不过不是我们,而是我与你。” 花满楼将折扇收起,点了点自己与陆小凤的方向,睁着无神的双眼,笑道。 陆小凤沉默了片刻。 将酒灌入喉中,抹了抹唇:“你要留在这里?” 这话是他对叶枫眠问的,尽管他甚至没有将目光投射而来。 闻言,叶枫眠却是微微一笑,道:“你可别忘了,我可是杀了独孤一鹤的弟子,与其让我们去寻他,不如在此守株待兔。” 陆小凤晃了晃脑袋。 他摩挲着酒杯,道:“你伤了人阎铁珊,现如今又要借着他的葬礼,将独孤一鹤吸引过来。” 说罢,他扯了扯身边睡着正酣的上官雪儿,笑道:“这妮子能把死人骗活了,你这个小怪物却是能把人气活了。” 叶枫眠星目微阖,把玩着青瓷酒杯,低声道:“我倒巴不得阎铁珊活过来,到时候从他嘴里就能听出真相了。” ——说给你们听的真相。 叶枫眠望向花满楼。 即便是他的心肠,当看见这个家伙的时候,都是很难从心中生出不愉的情绪。 他在犹豫,究竟是否该向花满楼说上官飞燕的事。 “嗯?” 花满楼轻摇折扇,微侧着耳朵,脸上笑容灿烂,朝向叶枫眠的方向,眼光依旧是那般黯淡。 “没事。” 叶枫眠洒然一笑。 “...” 陆小凤将酒杯搁置在桌上,无奈说道:“好吧好吧,既然你执意要留在这儿,那我与花满楼就先行前往霍休那儿了。” “这个小丫头,就由你先照顾着。” ... 陆小凤与花满楼喝完酒便走了。 只剩下叶枫眠在桌边独斟自饮,上官雪儿则是睡得很香,甚至都能在鼻尖瞧到一枚晶莹的鼻涕泡泡。 叶枫眠将瓷杯送到唇边,转过头,欣赏着窗外的碧色。 这间客栈坐落于湖边,视线透过窗户望去,只见一片苍松绿柏,金黄的暖阳洒下,更是显得此处烟波靓丽,风物似歌。 陆小凤挺会挑地方的。 叶枫眠神色一片恬淡。 在心中暗赞了一声。 现如今分明是忙碌的时光,但客栈之中除了叶枫眠与上官雪儿二人之外,再见不到任何人影。 很是冷清。 但更显幽静。 一股清甜的芬芳钻入鼻息之中。 由远到近。 香味愈加变浓。 但却不会惹人反感。 四下这等美景,岂能不来一缕暗香? 叶枫眠缓缓扭过头。 自己的对面,已然落座了一个人影。 白衣胜雪,黑发如瀑。 明眸皓齿,花容月貌。 是个很美丽的女孩,而且—— 还很有钱。 “你好,丹凤公主。” 叶枫眠放下酒杯,目光从上官丹凤脸上扫过,只微微一笑,随意寒暄了一句。 “我们几人在城中的踪迹可是步步都印在了公主眼中啊。” “让公主破费了。” 闻言,上官丹凤嫣然一笑。 “包下客栈之举,是丹凤唐突了,望少侠莫怪。” 她的笑很温柔,笑起来脸颊生着两个甜甜的小酒窝,寻常男人怕是光瞧上一眼,就要醉倒了。 可惜,叶枫眠不正常。 “公主不该对我说这话。” 叶枫眠笑着点了点上官雪儿的小脑袋。 “你该对被你迷倒的这个小丫头说抱歉。” “呵呵——” 上官丹凤捂嘴一笑。 “这小丫头可令人头疼的很,若是不用点手段,岂能将她带回安全的地方?” 叶枫眠失笑着摇了摇头。 你何止迷倒了上官雪儿啊。 能一人将花满楼与陆小凤拿捏住,只怕整个天下也仅有你上官飞燕一个人了吧? 的确,你的嫉妒是有道理的。 因为上官丹凤除了纯正的皇室血脉之外,真的哪儿都不如你。 可悲的女人。 可恨的女人。 花满楼那样的男儿,你不爱,却喜欢上了财宝。 这不是拜金女么? 叶枫眠淡然一笑。 “丹凤公主言重了。” 说罢,他便没有了后文。 “...” 上官飞燕一愣。 她心中很是确定的知晓,这绝对是两人第一次相见,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在第一次见面之时能不被自己的外貌所吸引? 眼前的少年,只将眸子投向窗外,久久都不收回。 似乎,窗外的景色比人美。 上官飞燕抿了抿唇,忽然出声道:“少侠可是讨厌丹凤?” 口中虽是这么说,但上官飞燕却是盈盈一笑,粉面忽的煞白,一对柳眉蹙起,秋水般的眸子之中流淌着令人心碎的忧愁。 陆小凤若是在这儿,怕是就算薛冰在场都要出言安慰一番。 但,说过了,叶枫眠不是正常男人。 他缓缓扭过头。 眼前,即是上官飞燕那张楚楚动人的俏颜。 “我不讨厌上官丹凤。” 上官飞燕盯着少年深邃的黑眸,只觉自己身上骤然一凉,一股冷气直从后脚跟窜到头顶。 “因为,上官丹凤是个死人。” “我何必——” “去讨厌一个素不相识的死人。” 叶枫眠眉眼带着笑意。 说出的话却让上官飞燕如坠冰窟。 “你说是么?上官飞燕。” 第四十四章:不穿? “少侠还真是爱开玩笑。” 上官飞燕抿了抿红唇,精致的俏脸霎时变得苍白,脸上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美眸之中闪过凝重的冷意。 “小女子名为上官丹凤。” “上官飞燕是我的堂妹。” “少侠莫要认错人了。” 上官飞燕掩面一笑,一字一句的缓缓道。 脸上的异样瞬间消失,那勾魂夺魄的迷人微笑再度复现,仿佛方才出现在人眼前的仅是错觉。 “哦?” 叶枫眠一手托腮,星眸微微眯起,盯着手中的瓷杯,淡淡一笑。 “丹凤公主,说的是啊。” “认错人了。” “哒!” 将瓷杯搁置在桌上,叶枫眠缓缓起身,负手而立,笑道:“花满楼,是不是经常这样与你说话?” “嗯?” 他微微偏过头,眯着眼睛,脸上洋溢着真挚的微笑。 上官飞燕面色骤然阴沉了下来。 如玉的粉拳攥紧,咬了咬牙。 “我与花满楼见面的时间不长。” “叶少侠为何这么问?” “...” 谢谢还在嘴硬送上的飞机—— 叶枫眠扯了扯嘴角。 心中不由得失笑。 “上官姑娘,你觉得花满楼笨不笨?” “我不知道。” “但他是个瞎子。” “再聪明又能如何?” 上官飞燕冷冷一笑。 “花满楼与陆小凤离开这座客栈约莫——半个时辰了吧?” 叶枫眠低头沉思,眼中浮起一抹戏谑之意,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上官姑娘,我若是将你擒了,再赶上那二人,不用一炷香的时间,你就能见到他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花满楼笨不笨了。” 上官飞燕咯咯一笑。 “为什么?” “因为他虽然看不见,但光听脚步声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他抱过你么?”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抱着一位漂亮姑娘。” “你猜猜,一个名为上官丹凤的姑娘,无死角的与上官飞燕一模一样,他会生疑么?” 叶枫眠笑道。 闻言,上官飞燕也是嫣然一笑。 “可你没有证据啊。” “你凭什么说上官飞燕就是上官丹凤。” 在说这句话之时,她红润的樱唇微微勾起,绝美的脸颊之上浮起一抹莫名的微笑,似乎很是自信的笑,又像是不言的嘲讽。 叶枫眠哈哈一笑,缓缓转过身子,一对黑眸死死的钉在上官飞燕的脸上。 “因为真正的上官丹凤死了。” “是你害死了她。” “你下毒药把她毒死了!” 叶枫眠语气轻柔,好似在说家常小事,甚至脸上的笑意和熙,若是不听他说话的内容,只觉得如沐春风。 上官飞燕缓缓站起。 精致的俏脸变得无比狰狞。 令人望之胆寒。 鬼知道一个沉鱼落雁的美人到底为什么能做出这种表情。 “我说了!你没有证据!” 她嘶吼出声。 声音沙哑的好似破锣。 幽泉一般的美眸中蕴着极致的疯狂。 然而,叶枫眠就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嘴角微微勾起,笑道: “陆小凤去过你家的院子么?” “嘭!” 上官飞燕骤然向后“腾腾”踏了两步,甚至撞倒了木椅,睁大眼睛,脸上的狰狞之色转变为了难以置信。 “你!” 她身躯疯狂的颤抖而起,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我猜猜,那里的土质,当是格外松软吧?土里的蚂蚁呢?现如今还能找着么?” 叶枫眠一步一步逼近上官飞燕,表情依旧是那般风轻云淡。 “你!” 他将上官飞燕逼至了墙边。 “你太嫉妒她了,你太恨她了,你太自信了!” “你过早的把她害死了,但你很自信,觉得以上官飞燕的演技,一人分饰两角完全不是问题。” 叶枫眠忽的冷笑,肆意欣赏着美人脸上的惊恐。 “我猜猜,没人会去再把一个死人的尸体挖出来,你应当还没挖出来看过吧?” “你下的毒,太过强了。” “以至于药性特殊到尸身深埋泥土之中,两月而不腐!” “上官姑娘,告诉我!” 叶枫眠震声喝道: “你是上官丹凤,那埋在院子里,已经死了许久的姑娘是谁?” “...” 上官飞燕眼眶欲裂,脸色煞白,额间的汗珠汩汩流下,牙关打着颤,只能发出咯咯的响声。 “那是——” “那是上官飞燕!” 上官飞燕双手猛地向前一顶,惊叫出声。 然而,叶枫眠却像是预料到她的所做所为一般,一转身,便回到了桌边。 只见他举着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这杯,敬上官雪儿。” 叶枫眠淡淡一笑,对着熟睡的上官雪儿举了举酒杯,旋即仰头饮下。 “雪儿啊雪儿,你说,你姐姐已经失踪很久了是么?” “但若是让你看看那具尸体,你猜得出那是谁么?” “再瞧瞧面前这个活生生的上官丹凤,你应该会开心的直拍手吧。” 客栈之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一人面如死灰,瘫坐在地面之上。 一人神色淡然,端坐于桌边。 一人呼呼大睡,闭目塞听。 “...” 不知道多久过去。 上官飞燕瘫坐在地面之上,丝毫不顾自己身上洁白的纱裙,呆滞的张了张嘴。 “你,是怎么知道的。” 声音细弱蚊吟。 她想不明白,她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何这个人像是在现场一样,能将事情分毫不差的道出。 妖怪! “...” 叶枫眠撇了撇嘴。 这是属于三次元的降维打击。 你们二次元的人想不明白很正常! 他放下瓷杯,淡淡道:“不奇怪。” “这世上总有奇人。” “我的一位朋友,能够读出人的心思。” “还能用意念驱动轮椅前行。” “比我强多了。” “...” 上官飞燕有气无力的垂下头。 一手扶着墙,缓缓站起。 走至桌边,坐下。 “你知道了一切。” “为何不与陆小凤他们说?” 上官飞燕双手紧紧攥着,胸口剧烈的起伏,十分费力的吐出一口气。 “...” 叶枫眠目光从波涛汹涌上挪开。 “你猜一猜,如何?” 他笑的灿烂。 完全是属于顽童性子占据了智商高地。 眸光投向窗外,悠闲的欣赏起窗外的美景、 “我知道了...” 上官飞燕银牙紧咬。 ? 叶枫眠蓦然一愣。 你知道了? 我是个乐子人你也能知道? 读心术是吧? 就在心中吐槽之时,忽然,他耳朵微动,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衣衫的摩擦声响起。 他扭过头。 眼前正是跳动的两抹殷红。 以及雪白如玉的... 他光速将头扭回去。 要不要这么狗血与俗套? 写这个会被起点封的! “来吧——” “来个锤子!” 叶枫眠冷淡的回应道。 “不必担心,客栈中的人已经被我遣散了,雪儿中的迷药很厉害,她醒不过来。” 她淡漠的揽过乌黑的长发,冷笑道:“你们不都喜欢这样么?” ! 捏麻麻地,玩的还挺花? “把你的衣服给小爷穿上,我对女人还没稀罕到这种程度。” 叶枫眠冷声呵斥道。 说话之时甚至带上了真气,钻入上官飞燕耳中犹如惊雷一般。 这下,轮到上官飞燕发愣了。 无言的沉默许久。 叶枫眠并未听到她穿上衣衫的声音。 旋即转过头。 含笑道: “不穿?” “不穿好啊,就这么聊着吧。” 叶枫眠戏谑一笑,举起了一根手指。 “提醒一下,上官雪儿没有中你的迷药,是我用了点手段令她陷入沉睡,我想什么时候解开就解开。” “!” 想玩更花的是吧?! 第四十五章:开摆 上官飞燕手忙脚乱的将衣物穿好。 她盯了上官雪儿一眼,见后者依旧在沉睡之中,毫无苏醒的迹象,也是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心中的疑惑。 “你究竟想要什么?” 沉吟了许久,上官飞燕闭上双眼,缓缓开口问道:“的确是我过于自信了些,像你这样的人,不会随意与人——” 她咳了咳。 “金鹏王朝的财宝么?” 上官飞燕柳眉一蹙。 叶枫眠淡漠的摇了摇头。 “我只是一介江湖闲人。” “要财宝有何用?” “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喜欢珠宝的人很多。” 上官飞燕盯着叶枫眠。 “但背后的龌龊我却看的很清楚。” “...” “是么?” 叶枫眠随手为上官飞燕斟了一杯酒。 “你就姑且相信我是真的不爱钱吧。” “不仅不爱钱,而且还不爱女人。” 上官飞燕皱眉道。 “我是武当山的道士。” “你们武当山不是与峨眉联姻了么?” 上官飞燕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不过却是嘲讽的笑。 “是啊,可我也没说我不喜欢女人。” 叶枫眠淡淡一笑,反唇相讥道:“我只是不喜欢你罢了。” “我喜欢聪明伶俐好心肠的姑娘。” “但你却愚蠢死心眼又心肠毒辣。” 叶枫眠望着上官飞燕变色的面庞,微微的一笑。 斗嘴这块,全天下能赢的过他的人真不多。 这家伙是各种方面的降维打击,天底下有名有姓的人物他没有一个不熟悉的,手上黑料多得是。 “...” 上官飞燕琼鼻一皱,与叶枫眠说话真是时不时就会被气得心头火涌起。 愚蠢死心眼心肠毒辣? 这种词汇真的能够拿来形容她么? 上官飞燕一张嘴,就要回击过去,但她一抬眼,就瞧见了叶枫眠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顿时,她只得面色难看的将口中的话语咽下。 现在还被他拿捏在手里,还是别再惹人不快的好。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上官飞燕咬着牙,低喝出声。 话音刚落,她却是感到一道森然的目光将自己锁定,那股杀意,冰寒刺骨。 “目的?” 叶枫眠冷笑。 “不如让我问问你们吧?” “你想要大金鹏国的财宝,成为天下第一富有的人?可以,谁拿了我都不在乎。” “你们想要暗中发展青衣楼,好啊!只要别再我面前晃悠,我便懒得管。” “如今被我戳穿,全然是因为你咎由自取。” “你千不该万不该,请了陆小凤出山,而陆小凤自觉并非独孤一鹤对手,只好来叫我帮忙。” 盯着花容失色的女孩,叶枫眠森然语气却并未软下半分,只听他接着说道: “然而,最令我感到可笑的是,你们,居然敢参与劫持太后。” 客栈之中陷入了沉默。 直到许久过去,上官飞燕才惊醒过来。 她偷偷望了面前的少年一眼,不由得苦涩笑道:“有钱,青衣楼什么都做。” 有钱? 恐怕是不仅如此吧? 出云国地域狭小,堪称穷荒绝徼,位于极远的边塞,虽说国内武风盛行,高手不少,但实在是一穷二白,完全支撑不住军队的消耗。 导致国力日渐衰微。 与富庶无比,但依旧覆灭的金鹏王朝堪称两个极端。 “商人总是逐利的。” 叶枫眠冷笑着说道:“若是让你们今日付出一万两白银,明日换得一个百废待兴的王朝。” “你们会去做么?” “我想答案是会的吧?” “因为兴邦建国,的确会为当权者带来无尽的挑战,但——若是成功了呢?” “富可敌国?” “不!” 叶枫眠的话语好似利剑,直直的洞穿了上官飞燕的胸膛。 “你们要的正是一个国家,一整个国家的国库。” “...” 上官飞燕深吸了一口气。 “出云国的人确是蠢蛋一枚。” “但天朝的那些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缓缓抬眸,盯着叶枫眠,语气即是凝重也是佩服的缓缓开口道: “他们不如我,不如一个十九岁的女儿家。” “更不如你,一个十八岁的江湖人。” 叶枫眠淡漠一笑,接着道:“我说你愚蠢,可不是因为你故摆疑阵,引我入局最后自食恶果。” “复兴一个国家?” “自不量力。” 叶枫眠心中冷笑。 他承认,上官飞燕的确是冰雪聪明老谋深算,但一旦上升到吃人不吐骨头的国家大事,就凭她? 远远不够! 估计连文明都玩不明白吧? “...” “总要试试的。” 上官飞燕心中的秘密皆是被叶枫眠扯了出来,就这般暴露在人前,被一个外人所洞悉。 此刻,她的心神已然陷入了无欲无求的贤者模式。 简称摆烂了。 反正已经是赢不了。 说什么我都开摆! 上官飞燕嫣然一笑,笑容恢复了早些时候的那般美丽。 “若是不尝试,如何能成功呢?” “不怕输?” 叶枫眠语气终是有些讶异了。 商人愿意为了百分之五百的利益,而肝脑涂地,但像上官飞燕这么光棍的,的确是没见过。 赢了会所嫩模。 输了下海干活。 梭哈! 闻言,只见上官飞燕轻抚自己的秀发,接着将胸口的裹胸紧了紧,柔声笑道:“因为只要我不死,就能将钱挣回来。” 她媚笑盈盈,双手托腮,撑在木桌之上,晶莹的美眸闪烁。 “天底下有钱人很多,有钱人中的笨蛋不少,有钱人的笨蛋儿子......” “遍地都是。” 叶枫眠扯了扯嘴角。 “...” “就比如花满楼么?” 叶枫眠问道。 闻言,上官飞燕咯咯娇笑,笑声如银铃一般,道:“你说花满楼不是笨蛋?” “可我觉得他就是一个笨蛋。” “因为他已经入了我的圈套。” “即便我的计划没有成功,那我也可以借着他,夺得花家的家财。” 叶枫眠摇头失笑。 这个女人的确是厉害。 心也是足够的狠。 “...” 上官飞燕晃着白皙的小腿,凝眸望着叶枫眠脸上的神情,紧接着,施施然一笑。 “话已至此,叶少侠打算如何做呢?” 第四十六章:别来无恙 “话已至此,叶少侠打算如何做呢?” 娇媚的话音钻入耳中。 叶枫眠抬起了头,深深的看了上官飞燕一眼。 “你见过我杀人吗?” “见过。” “独孤一鹤他不一定会来,因为他会死在你的剑下。” 上官飞燕嘴角浅笑盈盈,意态甚得。 叶枫眠摇了摇头,星目微闭,将桌上最后一杯美酒送到唇边,一饮而尽。 “我不会出剑的。” ? 上官飞燕先是一愣,旋即一躬身,竟是丝毫不在乎形象的大笑而起。 “哈哈哈——” “叶少侠啊叶少侠,江湖中人只传你古灵精怪天资聪颖,但却并不知晓,你竟张狂如此!” 上官飞燕直笑的脸颊通红,秋水眸子蕴着水波,鲜艳的红唇似有光色。 笑声好久才停下。 上官飞燕抹去了眼角的泪。 抿了抿唇,浅笑着说道:“叶少侠要杀了我么?” 叶枫眠摇了摇头。 “我要杀了青衣楼主,然后将太后娘娘安全送回皇宫。” “但是我并不知道太后娘娘在那儿。” “我需要一个人来为我指路。” 他盯了上官飞燕一眼,淡笑着说道。 上官飞燕脸上的笑意尽收,她银牙轻咬,皱着柳眉,白皙的脸上一片铁青,沉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又凭什么相信我?” 叶枫眠目光顺扫,望向客栈之中的情形,悠然说道: “因为你随时都会死在我的手里。” “你的用处,仅剩下为我提供线索这一个。” 闻言,上官飞燕眉头愈加锁紧。 “你要我背叛他,瞧你的样子似乎胸有成竹,试问叶少侠哪儿来的自信?” “...” 叶枫眠嘴角一勾,戏谑的说道:“因为上官飞燕爱的是钱啊。” “若是死了,又怎能去骗地主家的傻儿子呢?” 蓦然,上官飞燕掩唇一笑。 她缓缓站起,左手已然捏住了束腰的玉带,右手轻提着罗裙,碎步轻盈,莲步生花,朝着面前行去。 她本就生的极美,一声白裙本显气质清冷,但却与如今的别样妩媚相得益彰。 “上官飞燕,真的是只爱钱吗?” 她樱唇轻启,凑到叶枫眠耳边,吐气如兰。 紧接着,叶枫眠便是察觉到了一个火热的红唇印在了自己的侧脸之上。 但他却面无表情,好似一尊雕像。 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啊。 并不是他太监。 若是这个女人换成无情,他现在已经不在大堂之中了。 在哪? 不得是天字号客房啊? 轻吻如同蜻蜓点水,一瞬的功夫,便失去了触感。 四周弥漫的香气淡了些许,紧接着,他便听见了上官飞燕那淡漠的嗓音。 “叶少侠说的不错。” “上官飞燕只爱钱。” 曼妙的身影再度落座,只见上官飞燕俏脸凝如玄冰,纤细修长的玉手缓缓伸出,握住了桌上的酒盅。 “叶少侠说话算话,只要我为你提供了皇太后的消息,就不杀我。” 她盯着叶枫眠,缓缓道。 闻言,叶枫眠无奈的抬起手,揉了揉脸上的唇印,说道:“不杀,你今后换个名字便是。” “青衣楼的财宝你不要想了,近来西北大旱,我打算散出去,给灾民们一条活路。” 叶枫眠淡淡说道。 “至于阎家的那些吗——” “我管不着,反正那霍天青也是你男人,你要隐姓埋名,便不能与他混在一起,如何做你自己说了算。” 忽然,上官飞燕瞪大了眼睛,旋即噗嗤一笑。 “没想到,叶少侠也算是棋差一招。” 美眸闪烁,她毫不掩饰的嘲笑出声。 “怎么?” 叶枫眠一愣。 上官飞燕似笑非笑。 “谁说霍天青是我男人了?” “?” “你没跟他上床?” 叶枫眠一惊,颇有些讶异的问道。 “呸!” 上官飞燕顿时怒的一啐,嗔道:“你好歹是道门弟子,怎的说话如此粗俗?” “令霍天青卖命,岂要做到这等程度?仅需我略施小计,他便乖乖的上勾了。” 上官飞燕冷冷一笑,接着道:“还有,他也只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为了天禽派的复兴,这份财宝他求之不得。” “与我何干。” “我本打算事成之后便将他杀死的,可惜,可惜啊——” 叶枫眠啧了啧舌。 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有些古怪的盯了上官飞燕一眼,笑道:“上官姑娘比我想象得要爱惜自己得多。” 上官飞燕冷漠道: “女人若是不爱惜自己,那该由谁爱惜?” “...” 叶枫眠瞥了她一眼。 这话倒是挺对的。 但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感觉怪怪的呢? 又说不出来哪儿奇怪。 “你那是什么眼神?” 上官飞燕柳眉倒竖,娇喝出声。 叶枫眠摊了摊手,咧嘴一笑:“没什么,你与霍天青无关自然最好。” “一个将死之人,我巴不得与他撇清关系。” “将死之人——” 叶枫眠心头一转,紧接着,便是呵呵一笑。 “看来,阎家的财宝他当是有命拿,没命花咯!” 上官飞燕摇了摇头,将心中的异样情绪压下,旋即眸子直盯叶枫眠,开口缓缓道:“你的要求便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 话音落下,叶枫眠起身,接着,右手微微举起,轻打了一个响指。 “啪!” 脆响入耳。 上官飞燕一愣。 紧接着,她便听见了一声娇憨的轻吟。 “哈——” 上官雪儿终是从沉睡之中醒来,小姑娘揉了揉眼角,眼睛还不适应外界的光亮,现如今却是像猫一样眯着。 她拭去了眼角的泪珠。 下意识的开口道:“唔,睡得好香啊——” “?” 有些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熟悉的脸颊。 “丹凤公主?” 上官雪儿讶异叫道。 闻言,上官飞燕含笑点头,双手交叠于桌面之上,柔声笑道:“雪儿,你醒来啦!” “昨天夜里偷偷跑出来玩,一宿没睡是么?” “...” 叶枫眠望着二人之间的交流,并未说话。 不得不说,上官飞燕对上官丹凤的伪装称得上以假乱真,若是二人不同时出现在上官雪儿面前,哪怕是亲生妹妹也认不出来。 “对了!” 忽然,上官雪儿四下看了一圈,忽的一叫,紧接着扭过了头,望向叶枫眠,问道: “少侠,陆小凤他们呢?” 这时,上官飞燕眸光微闪,也转过头来,望着叶枫眠。 她可是骗了陆小凤以及花满楼,意图借着二人的力量铲除异己,将财宝尽数纳入自己囊中。 可叶枫眠早已知晓了此事,竟然未与陆小凤说么? 上官飞燕有些想不明白。 叶枫眠闻言,却是挑了挑眉,对着二人莫名笑道:“你知道,陆小凤有很多朋友吧?” 上官雪儿一愣,旋即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而她身旁的上官飞燕却是抿了抿唇,闭上了双眼。 “碰巧,这间客栈的老板是陆小凤的朋友啊——” 叶枫眠轻笑着转过身子。 将目光投向后方的阶梯。 “哒哒——” “吱...” 均匀的脚步声伴着木质阶梯的吱呀,赫然传出。 两道挺拔的人影缓缓走下。 “你好,上官丹凤公主。” 陆小凤与花满楼走至三人身边,先是朝叶枫眠无奈一笑,紧接着脸色淡然的冲上官飞燕打了声招呼。 花满楼也是微微躬身:“别来无恙,上官...姑娘。” 上官飞燕浅笑着说道:“我当以为你们二人已经先行离去了呢。” 闻言,陆小凤挥了挥手,施施然坐下。 指着叶枫眠,说道:“我这位朋友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打谜语。” “但很碰巧的是,我这个人就吃这一套,他让我留下,说有好戏瞧。” “那我二人留下便是。” “呀!” 上官雪儿双手叉腰,娇嗔道:“你们又在说什么!” “陆小凤,我一觉睡了这——么久,你到底与客栈老板聊了什么啊,竟然能说这么多!” 陆小凤苦涩一笑。 “是两个傻子被人骗的团团转啊——” 第四十七章:我这人脾气坏 远山叠翠,碧水澄清,山花锦绣铺满林,嫩柳舞荡丝拂地,今日风和日暖,正是踏青的好时光。 四匹高头大马并肩而行。 “前往珠光宝气阁无需多少时日,不出半日,便可到达。” 陆小凤揽着自家小姑妈的纤腰,英气的面庞上流露出一抹无奈之色。 他低下头,冲着面前一上马就开始不老实的上官雪儿低声喝道:“老实点,莫要再捣乱了!” 然而,上官雪儿却是做了个鬼脸。 “你个半点大的小姑娘,为何非要与我同乘一匹马?” “去你表姐那儿,不好么?” 由于几人刻意隐瞒的缘故,上官雪儿目前还不知晓眼前的上官丹凤就是自己姐姐,因而,她有意的避开上官飞燕,跑来与陆小凤同乘。 上官雪儿闻言,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见状,一旁的上官飞燕嘴角一勾。 看来她的演技还是那么出神入化啊! 就算连亲生妹妹在一旁,都难以辨认出。 “那你为何不愿意去少侠那儿,花满楼也可以啊!” 陆小凤真是对这个小姑娘没半分脾气,当下,他将屁股向后使劲挪了挪,面庞一片发绿。 就算定力再好,这种事情也不是他可以控制的。 毕竟是开过荤的男人了,又有段时间没见到薛冰... 陆小凤脸色更绿了。 他还不能将这小妮子放到后面,她这般不老实,万一掉下马去该如何是好? “花满楼是个瞎子,你就不怕我与他一同摔下马去?” “那少侠呢?” 陆小凤瞪着叶枫眠。将后者脸上那戏谑的神情尽收眼底。 “因为这是你小姑妈,不是我小姑妈。” “是极是极。” 上官雪儿附和点头。 “放屁!” 陆小凤翻了个白眼。 这时,却听叶枫眠嗓音悠悠传来,只见他一手抓着缰绳,目视前方,眸中隐有神光闪烁,笑道:“傻子陆小凤。” “上官雪儿喜欢的是你,又不是我。” 一向舌绽莲花的陆小凤哑巴了。 面对着友人的调笑,他无奈的晃了晃头,道:“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讨女孩子喜欢。” 闻言,叶枫眠淡淡一笑。 “因为你控制不住自己,若是女子当真使出浑身解数,你多半会闹出点事情出来。” “这样她们就能拿捏住你了。” 陆小凤一愣:“那还真不是一件好事。” “是啊——” 叶枫眠笑道:“因为让薛冰知道了,你的三个宝贝就要被噶了。” “!” 陆小凤脸色一肃。 “停!” 陆小凤的变脸堪称一绝。 看的上官飞燕不由得捂嘴一笑。 “呵呵——” 花满楼也笑了。 他看不见也在笑。 看不见也能想象出这个家伙脸色到底有多差。 “咱们不说这个了。” 陆小凤使劲晃了晃脑袋,将在大脑之中疯狂蔓延的恐怖画面丢掉。 他知道,薛冰绝对能做出这种事。 “咳咳——” “咱们去找霍休了,那独孤一鹤怎么办?” 陆小凤一顿。 他将目光投向上官飞燕,接着说道:“我们的委托结束了,他也许不该死。” 闻言,叶枫眠淡淡说道:“他的弟子在阎家死了,他一定会上门找麻烦。” 一语落下,叶枫眠缓缓扭过头,看向上官飞燕,接着道:“但,可能我不出手他就死了。” 上官飞燕嫣然一笑。 “霍天青的实力很强。” “为了财宝,为了我,为了天禽派。” “他会动手的。” 这句“为了我”说的很慢,很自信,也很戏谑。 “这女人真是厉害!” “这女人真是厉害。” “这女人好普信啊。” 叶枫眠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当下毫不客气的回击道:“差不多得了,能被你钓到的不是色中饿鬼,就是纯情的小处男。” “值得这么骄傲么?” ... “妈的,这小子说话怎么这么装?” “唉,叶兄此言真是令花某自惭形愧。” 上官飞燕咬了咬牙。 脸上的自得之色顿时一收,只见她柳眉倒竖,嘴唇撅起,一副羞恼之色。 什么意思? 说的好像一点魅力都没有一样?! 然而,就在她红唇微张,还欲再反驳一番之时,却见身旁的少年笑的眯起了眼,紧接着便是一道朗声入耳。 “驾!” 叶枫眠御快马,骤然加快了速度。 众人一惊,当下也赶忙策马前行。 ————罗衣荡漾红尘内,骏马驱弛紫陌中———— ... 众人面前是一道深谷,绕着山峰曲折绵延而入,谷底足足有三四丈宽,地势平坦,奇花杂出,山峰拂面中香气袭人。 两旁山色凝萃,遍地碧草如茵,称得上风物似画。 叶枫眠无言的环顾一周,接着迈步缓缓向前走进。 如今已然是傍晚时分,目光远眺,只见层峦叠嶂,一望无崖,天山相接不知有多深多远。 再望。 只见红日西沉,晚霞如火,半个天都染成了赤红色彩。 “很美的景色。” 叶枫眠将视线投向前方的隘口,在那儿,似乎走出去便能瞧见此行的目的地。 “这里并非是霍休的珠光宝气阁。” 陆小凤淡淡道。 闻言,上官飞燕嫣然一笑。 “叶少侠想杀青衣楼主,又想将太后送回皇宫,那为何要去珠光宝气阁?” “前面是什么地方?” 陆小凤问道。 上官飞燕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青衣第一楼!” “...” 众人神色如常。 反倒是上官飞燕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了。 “不怕么?” “前方可是青衣楼的大本营。” “有着数不尽的夺命机关,有着见血封喉的杀人毒药。” 上官飞燕讪讪一笑。 此刻,一行人在来之前就已经将上官雪儿送到安全的地方了,上官飞燕未有掩饰,缓缓道: “即便有我的帮助,我也不认为此行十拿九稳。” 说这话的时候,众人已经来到了隘口前方。 却见叶枫眠忽的停下脚步。 前方是一条百丈长的无顶小道,地上铺着青砖,两侧石壁皆是铁青之色,高约数十丈。 甬道不宽,但也足够让四人并肩而行。 但此刻,众人的视线却是被身侧石壁上的一枚大字所吸引。 “按。” 陆小凤讶异道:“和珠光宝气阁是一个路数?” “只要按着它的指引来,我们便能安全进去?” 他看向上官飞燕。 却见后者并未说话,反而将目光投向了最前方那道挺拔的身影。 “少侠,前路难行。” “今天若是飞燕不在,你当按是不按?” 上官飞燕笑道。 “哦?” “问我么?” 叶枫眠淡淡一笑,手中虚捏。 一道璀璨红光闪烁。 “我这人脾气坏。” “没兴趣陪霍休玩游戏。” 第四十八章:青衣第一楼 “锵——” “轰!” “嘭!” 在一阵可怖的轰鸣过后,眼前的甬道变了样子。 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两侧的石壁,当下,青色石壁已然“后退”了足足数丈,其上光滑如镜,好似被什么打磨过一般。 “有什么机关?” 叶枫眠还剑入鞘,双手背过身后,懒洋洋的向前走去,踏在破碎的石砖之上,他随意的开口问道。 上官飞燕瞪着晶莹的美眸。 “毒箭,飞刀,斧钺。” “这不是老三样?” 叶枫眠撇了撇嘴。 “他似乎醉心于机关奇术,可玩来玩去,还是这些老掉牙的东西啊。” “咔嚓——” 脚下踩到了一块地砖。 “咻!” 叶枫眠一挥袖,将四面八方射来的暗器通通吸来,将它们随意丢在地上,他问道: “若是方才我按下去了,当如何?” “机关同样会发动。” 上官飞燕眨了眨眼,身躯莫名一缩。 “哦?为什么。” “青衣第一楼没有客人。” “懂了。” 叶枫眠点了点头。 “...” 众人陷入了沉默,甬道之中,除了机关发动而响起的破空声之外,仅剩下一声声金属落地的脆响。 “你的功夫很好。” 上官飞燕莫名一叹,打破了寂静。 “我是张三丰的弟子。” “可我看不出来这是武当的路数。” “我有奇遇。” “但你的天赋也很高。” 上官飞燕似乎是在羡慕。 叶枫眠缓缓迈步,将上官飞燕的叹息之声听在耳中。 “你在想,若是你有着这么好的武功,夺得财宝就不必这么大费周章是么?” “是的。” 上官飞燕很是光棍的承认了。 “我武功高是运气,是天赋。” “你为何不肯说你的努力?” 上官飞燕贝齿紧扣着红唇,很是不甘心的说道。 闻言,叶枫眠失笑。 “努力有用的话,要天才做什么?” “但是反过来,知晓自己是天才的人,难道就会荒废自己的努力么?” 普通人努力赶不上天才。 天才为了不荒废自己的天赋,会更加努力。 上官飞燕凄然一笑。 “我明白的,幸好,我碰见的是你。” 叶枫眠望着前方已然不远的石门,缓缓说道:“这就是你的运气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你也不必羡慕我,因为以你的性子,若是真有一身通天的武功,造的杀孽恐怕比我还多。” “...” 上官飞燕闭上了眼。 “因为我爱钱,会眼红别人的所得。” 叶枫眠接着道:“别人也会眼红你的所得,他们杀不了你,但会杀你的家人,会用计谋。” “与你有过接触之人,尽在他们的目标之中。” 江湖,就是这样。 所得越多,就越容易失去,所谋求的越多,就越容易身死。 眼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又是一阵沉默。 忽然,上官飞燕的俏脸之上掀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你说你造的杀孽很重?” 叶枫眠心头微讶。 这姑娘调整心态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好。 换成别人,不是当场网易云,就是红温咬手手。 很聪明,就是有些愚蠢。 “是很重。” 叶枫眠淡淡道:“你没有听说过么?我屠了金刚门满门的消息。” “他们是西域妖僧。” “我还将他们的尸骨按照地位叠在了一起。” 叶枫眠忽然一笑。 “那是他们咎由自取。” “我把他们脑袋全砍下来,也没事么?” “你与他们有深仇大恨,不足为过。” ... 你是我的粉丝吗? 好话蹭蹭往外冒? 前方的石壁光滑如镜,上嵌着一座石门,高可及人,紧紧闭合,其上瞧不见丝毫的缝隙。 若不是上头高悬着“石门”二字,还真是不容易看出来。 叶枫眠缓缓站定。 指着前方的门扉,一偏头,望着身侧亭亭玉立的倩影,问道:“进去便是青衣第一楼?” “是。” “皇太后就在其中?” “是。” “我贸然闯入,霍休不会把太后噶了吧?” 陆小凤翻了翻白眼。 花满楼无奈一笑。 上官飞燕先是一愣,旋即气得鼻孔与眼睛一起瞪大。 她玉指猛地抬起,向后一戳。 “你还怕贸然闯入?” “方才那阵势十里开外都听得到,和地震一样!” 叶枫眠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索。 很快,他粲然一笑。 “我开玩笑的。” “活跃气氛嘛——” “你!” 上官飞燕向后“噔噔”两步。 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眼前这个顽童和方才侃侃而谈的真是同一个人吗? 把我的悲戚还给我啊! “哪怕是杀了我,霍休都不会杀皇太后!” 上官飞燕怒的娇嗔道。 此刻她俏脸之上一片绯红,晶莹的美眸瞪大,流露出莫名的秋波,银牙紧咬,似乎想在面前这个家伙身上啃下一块肉。 好气啊! 叶枫眠问道:“他想做什么?” “要潜移默化的掌控天朝内部。” 他手掌轻轻搭在石门之上,接着问道:“他为何不让你扮成皇太后的模样?” 上官飞燕闻言撇了撇嘴,叉腰道: “想要我死就直说。” “哦~” 叶枫眠笑的很戏谑,开口道:“那霍休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一些,若是真的让你扮成皇太后,咱们可能在天牢碰面。” 旋即,他接着道:“那事到如今,他对皇太后的洗脑已经到了何种境地?” “进展缓慢。” 上官飞燕皱眉道:“太后体内有着一股极强的药力,不管是蛊虫,还是毒药,进入她体中之后,如同泥牛入海。” 叶枫眠微微点头。 老张炼的丹药还是强啊—— 哪怕过了一月有余,这股药力依旧能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太后的身体。 这时,陆小凤双手抱胸,盯着叶枫眠淡淡说道:“难怪你小子好像并不担心。” 他知道太后曾服下过张真人的灵丹,再瞧见这家伙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心中也早已了然。 “呵呵...” 闻言,叶枫眠淡淡一笑,旋即闭上双眼,催动五感之术,将自己的听力强化了一番。 数不尽的呼吸声。 上官飞燕漠然笑道:“如何,来迎接的人够多了么?” “我不知道——” 重逾千斤的石门被缓缓推动。 “锵——” 刀光剑影,寒气逼人。 叶枫眠微微一笑,望着门中的景象,缓缓抬手。 “我只知道,今日我造的杀孽恐怕不少。” “哈哈哈——” 陆小凤大笑道:“你会在意么?” ... 第四十九章:很快啊! 今日的青衣楼杀手,不该称为青衣楼。 唤作血衣楼会更合适一些。 他们身上染的血却并非他人的。 喷薄的血花疯狂的从他们拦腰而断的躯体之上迸发。 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上半身坠落而下,盯着自己的脚尖。 再接下来,才是斩断躯体的微声。 紧接着,便是眼前的黑暗。 甚至死前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片尸山血海。 叶枫眠仗剑而立,冰冷的目光四下一扫,将此处的环境映入眼中。 一座面积不小的广场。 四周皆是石壁,仅有一条道路通往前方。 “这是霍休挖凿出来的么?” 他轻挽了个剑花,倒提长剑,莫名一笑。 想像之中的回答并未传来。 叶枫眠回头一望。 三人的表情皆是不同程度的异样。 陆小凤倒还好些,花满楼却是紧紧皱着眉头,不停的晃着头。 花满楼并非是在怪罪叶枫眠杀人太多。 只是血腥味太浓,而他的嗅觉又极为灵敏。 遭大罪了。 “呕——” 一声干呕。 上官飞燕脸色煞白,险些站不住。 她见过很多死人,也亲手杀过很多人。 但是,眼前血液犹如放焰火一般的景象,对她而言依旧是太过恐怖了。 陆小凤悠悠一叹。 “虽然你给了他们一个痛快,但最后遭罪的反而是我们。” 叶枫眠耸了耸肩。 杀人就是杀人,他说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话。 “他们也想杀我们,我已经尽我所能让他们没有痛苦的死去了。” 他转过身子,看向弯着柳腰,精致俏脸之上毫无血色的上官飞燕,道:“再在这待下去,我怕会再出一条人命。” 话音落下,他便是迈步向着前方的夹道行去。 两边石壁,色凝翠玉,晶莹剔透,碧光隐隐。 分明此间并无火烛,但却犹如置身琉璃世界一般,驱散了黑暗。 “啧啧啧——” 哪怕是陆小凤都不由得赞叹。 “他比我想象的还有钱。” 花满楼看不见,当下颇有些好奇的道:“你看见了什么?” “一条百余丈的小道,两侧石壁皆是不知名的玉石,发出耀眼的光彩。” 花满楼沉默了片刻。 “他是个很无聊的有钱人。” 闻言,叶枫眠失笑道:“钱多到没处花了。” “花兄,试问当你已经是全天下第一富有的人之后,用数不尽的财富,装点一番自己的家。” “不过分吧?” “不过分。” 花满楼道:“花家也是这般。” “不过我仅需要一座小楼即可。” 他目不能视,哪怕是价值连城的珠宝,在他手中也仅能感受到冰凉。 如何能与芬芳的花相比? 那是嗅得到的美。 小道不长,众人片刻之后便走到了尽头。 紧接着,一座金碧辉煌。巍峨豪华的宫殿出现在眼前。 叶枫眠上次见到这般气派的建筑,还是进宫给太后送药之时。 当然,在丹墀下,并无文武百官,仅是在那高高的宝座上,端坐着一人。 宫殿上方,从台下道最高处的宝座,高悬着两派巨大的垂苏宫灯,整整齐齐,足足有二、三十盏之多。 叶枫眠站定在台阶之下。 眸光朝着宝座之上那人看去。 那是一个身着华贵锦袍的老者,白髯过胸,满面红光,称得上是一团和蔼。 山中老人,霍休。 霍休抚着白须。 他在笑。 胸有成竹,尽在掌握的笑。 尽管他知道,先前那些在外面的手下皆是身首异处,几乎未能阻挡下方那个少年几息时间。 “陆小凤,别来无恙啊——” 霍休缓缓站起身,负手而立,老脸之上一片笑意。 陆小凤无言了一阵。 “老朋友,你已经很有钱了,不是么?” 他盯着霍休,缓缓开口道:“人的贪欲果真是深渊。” “...” 霍休淡漠一笑。 “我比你想象的更有富有,也比你想象的更爱财。” 一语落下,他的目光微微一动,停留在了后方脸色煞白的上官飞燕身上。 “你背叛了我。” 霍休的语气很是平静。 “不知你哪儿来的自信?” “...” 上官飞燕忽然笑了。 刹那的风华将脸上的苍白微微掩盖而下。 “并非是自信。” “而是自保。” 上官飞燕嫣然笑道:“不将他带进来,我会死。” 闻言,霍休放声大笑。 声震寰宇,回音不绝。 “陆小凤与花满楼皆是被你迷惑,但最后却是失手在了一个少年上。” “上官飞燕的魅力,也有不管用的时候。” 蓦然,霍休脸上的笑意一敛,转为森然的杀意。 一对鹰隼般的眼眸透出冰寒,直直的钉在叶枫眠身上。 “叶少侠当真要与我作对么?” 霍休一摊手,身上的锦袍无风自动,在这落针可闻的大殿之中猎猎作响。 汹涌的真气鼓荡,犹如海啸一般的气势滚滚而来。 “!” 陆小凤与花满楼皆是一惊,顿时长吸一口丹田真气,将经脉充盈。 霍休的实力,比他们要强的多。 当下面对着这等可怕的压力,必须要严阵以待。 “呵呵...” 讥讽的轻笑声响起。 紧接着—— “嗤——” 一道刺耳的裂帛在大殿之中响彻。 少年提着剑,黑白分明的眼眸透着神光,死死盯着上方的老人,脸上掀起一抹浓浓的嘲讽之色。 “...” 霍休低头一望。 自己的袖摆不知何时,已然被人斩去。 “我想不通——” “莫非是上了年纪的人已经许久未曾与人搏杀过了么?” “喜欢以势压人。” “钟爱装腔作势。” “咻——” 话音落下,叶枫眠的身形已然消失。 看不到人影,也看不见剑光,半空之中,仅有一道足以让人毛骨悚然的黑色细线,骤然划破空间而来。 ... 青衣楼的总瓢把子是霍休。 他拥有着数不尽的财宝。 自然,若是没有强横的武功傍身,如何能守住财宝? 可他已经是个老人了。 还是个阵前轻敌的老人。 或许论赚钱,论发财,他是天下第一。 但是论武功,论实力,他—— 还远远不够看。 “咚!” 一枚人头落地。 叶枫眠收剑而立,神色淡然。 身躯飘然落下,站定在众人身旁。 “霍休死了。” “死了。” “你杀人总是这般冲动。” 陆小凤忽然一叹,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皇太后该怎么办?” “霍休一死,万一他在皇太后身边设下了什么机关,该如何是好?” 叶枫眠不言语,他只是将目光投射在上官飞燕脸上。 上官飞燕闭上了眼。 “没有机关。” “那是一座笼子,一座玄铁铸成的铁笼,净重三千斤,全天下没有什么东西能破坏它。” 上官飞燕看向叶枫眠,道:“你或许可以凭借剑气破坏,但你能保证皇太后不会受伤么?” “解开的方法很简单,用钥匙即可” “但只有霍休知道钥匙在哪儿。” 陆小凤眉头紧锁。 “我就说吧,你这般冲动,迟早要吃大亏!” 他的语气虽是责怪,但似乎并不担心。 上官飞燕一愣。 “唉——” 陆小凤幽幽一叹,道:“我去找朱亭帮忙,他是鲁班祖师的传人,应该能解开铁笼。” 然而,叶枫眠却是失笑着摇了摇头。 “不必了。” 三人皆是一惊。 “你也懂机关?” 陆小凤摸着下巴,讶异道。 只见叶枫眠举起手中赤红长剑,笑道:“我不懂机关。” “但我懂破坏机关。” 第五十章:我去! “我见过不少神兵利器。” 陆小凤双手抱胸,眯着眼睛,望着前方的人影,淡淡的开口道:“但今日,的确令我大开眼界了。” “啪嗒...” 坚固的牢笼熔成铁浆,滴落在地面之上。 所谓的玄铁牢笼,再怎么坚固,也终究是金属。 高温就是最致命的武器。 叶枫眠双手捏着剑,弓腰,缓缓将铁笼子切开了一道小门。 一位气度雍容的老太太正沉睡在铁笼当中的小床上。 看起来并未受什么皮肉之苦。 “呼...” 叶枫眠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大功告成。 手掌虚捏,将朱雀剑送回山河卷之中,他身形一个闪烁,便将太后从铁笼之中抱了出来。 见状,陆小凤不由得一笑。 “分明起初是我等找你帮忙。” “到最后却是我们帮你找太后。” 笑容中含着些许深意。 闻言,叶枫眠淡淡开口道:“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陆小凤被美人动摇了心智,特意跑来麻烦我咯?” “没有陆小凤,就没有叶枫眠寻到太后的今天?” 陆小凤干咳了几声。 脸上尴尬一片。 这件事都没有用到他聪明才智的机会,基本上是叶枫眠一个人解决了。 甚至—— 被利用了都不知道。 他摸了摸鼻子,脸有些红。 “叶兄,再打趣他的话,恐会恼羞成怒啊。” 花满楼脸泛笑意,淡淡道。 ? 你不是也被骗了吗? 叶枫眠翻了个白眼:“我还没说你呢,花兄,你是不是应该找一个姑娘好好谈一场甜甜的恋爱了?” 花满楼脸上的笑意愈深。 人家常说,一个姑娘接近你,要么你非常有钱,要么你非常好看,要么想噶你的腰子。 花满楼算不算三样都占了? 这么多年来,应该也算习惯了才是。 可惜这么多姑娘送上门来,他莫说端正态度了,当真是心思全不放在这件事上。 “叶兄,莫要在开玩笑了。” 花满楼笑道:“花家的七童,哪儿来的纯真的爱恋呢?” 叶枫眠幽幽一叹。 “有钱人的烦恼也不少。” “叶兄说笑了。” 花满楼笑道:“叶兄身上不也是常备着大面额的银票么?出手可比七童阔绰多了。” 闻言,叶枫眠哈哈一笑,他眨了眨眼睛,戏谑道:“这并不是我的烦恼,而是金刚门的烦恼。” “...” 上官飞燕乖巧的站在一旁,将几人的对话尽数听在耳中,这会,她忽然像猫儿一般眯了眯大眼睛。 怎么觉得这话好像特意说给人听的? 是谁呢? 目光闪烁,将叶枫眠的笑容印在眼中,当下,她忽然开口道:“我能走了么?” “你说过,找到皇太后,我就可以离开了。” “叶少侠说话算话?” ... ... ... 一驾马车缓缓行驶在路上。 叶枫眠坐在掌车的位置上,手捏着缰绳,戴着一副斗笠,嘴中叼着鲜嫩的枝芽,瞧上去颇为悠闲。 他本不愿掌车。 还挺受罪的。 但可惜,同行的两位,一只是好酒的鬼,另一位却目不能视。 “嗝——” 身旁的酒鬼打了个饱嗝。 这家伙和追命一定有共同语言。 叶枫眠没好气的转过头。 只见陆小凤盘膝坐着,怀中紧抱一个酒坛子,脑袋向后一靠,眯着眼睛欣赏着疾速后退的山景。 苍翠满山,芳草铺地。 陆小凤伸了伸懒腰。 “别这样看我,是你坚持喝酒不掌车的。” 叶枫眠淡淡一笑:“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从那一堆财宝里面挖出酒来的。” 陆小凤一笑,点了点自己的鼻尖。 “靠这个咯。” 酒鬼对酒的执念,就像是钓鱼佬空军一般,永不动摇。 叶枫眠失笑着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回,望着前方的大道。 “...” “我说——” 陆小凤忽然拍了拍叶枫眠的肩头,道:“那些青衣楼的珠宝,你打算唤谁去处理?” 他犹豫了一会,接着道:“这等数目的钱财,不管是谁都会起贪念的吧?” 闻言,叶枫眠回首一笑。 看着陆小凤的眼神之中充满了笑意。 “一个从始至终便没出什么力的混子。” “一个酒鬼。” “一个叫做陆小凤的家伙。” “噗——” 酒水成雾,于阳光下渐成一道彩虹。 陆小凤瞪大了眼睛。 “喂喂喂!这么麻烦的事,你别找我!别找我!” 听着身侧那恐惧的声线,叶枫眠粲然一笑,瞧着很是青春阳光。 结合着他那俊朗的面庞,若是一些小姑娘瞧见了,怕是都要脸红了。 但看在陆小凤眼中,却就不是那么赏心悦目了。 他知道,叶枫眠一笑就是要出损招。 “我让花兄陪你去。” 陆小凤猛地摇头。 尽管心头有些害怕,但对赈灾这等麻烦事的厌恶心还是掩盖住了恐惧。 “当真不去?” “不去!” “我们打个赌吧。” 叶枫眠笑道。 陆小凤咬了咬牙,狠声道:“说什么也不去!” “我打赌你会去。” “凭什么!” 叶枫眠咧了咧嘴。 “因为薛冰会去。” 陆小凤脑门一凉,但他依旧嘴硬道:“凭什么薛冰会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 叶枫眠冷冷一笑。 “因为薛冰要看住你!” “陆大侠,你也不想让薛冰知道你被人家迷得找不着北吧?” 陆小凤脸色一片铁青。 依旧在嘴硬:“但我又没和上官飞燕发生什么!反倒是你,客栈之中的事不怕无情捕头知道?!” 叶枫眠嘴角一勾。 “不怕。” “但陆大侠小心自己的牛子!” 陆小凤忍不了了,怒声道:“凭什么!” “上官雪儿脱光了衣服,钻进了大名鼎鼎的陆小凤被窝里!” “凭这个!” “去不去!” “去!” 陆小凤惊叫出声:“我去!” 他谄媚一笑,接着将酒壶直接丢下车,扭扭捏捏的牵着叶枫眠的衣角。 “我去,我去。” “叶子,不要和冰儿说,别说——” 叶枫眠又笑了。 这次是欣慰的笑。 “这就对了嘛!陆小凤高风亮节,视金钱如粪土,又心怀天下,真是数一数二的江湖义士。” 陆小凤脸比旁边的树还绿。 “谁能告诉我,这个小崽子还在京城,是如何知晓那晚发生的事的!!” 第五十一章:解锁 皇城。 御书房。 这里是当朝圣上读书藏书之处,也是私下面见文臣武官的会议室。 御书房一向谢绝喧尘,不管是何等品级的官员,到了这儿也是细声细语。 就连当今圣上的皇叔,铁胆神侯也是如此。 但是今日,御书房之中忽的爆发出一阵惊叫,紧接着,便是清朗的笑声响起。 却没人敢出言制止。 只因大笑之人,是皇上! “哈哈哈!” 一位身着明黄色龙袍的青年大笑着,在御书房之中迈着步子,袍服翻动,衣角带风,长长的墨眉挑起,脸上笑意盎然。 只见皇上快步走下,来到下方一位躬身老者的身边,赶忙将后者扶起:“恩师!不是与你老人家说不必多礼了么!?” “皇上——” 老者一袭黑袍,笑着直起腰。 “先不说这个!” 皇上瞪大了眼睛,喜道:“恩师,你说的是真的么?叶少侠已经将母后救回来了!?” “圣上。” 诸葛正我也是抚须一笑。 “这是少侠传来的消息,应当是错不了,算算时间,他应当快到了才是!” 说这话的时候,诸葛正我的眼睛都乐得眯在了一起。 太后失踪,将整个皇宫都搅得鸡飞狗跳。 加之那出云国的人一直在煽风点火,却又偏偏抓不到他们的证据。 真是令人头疼不已。 唉,若不是向六扇门借来了姬瑶花捕头装扮成太后的模样,这场面上已经过不去了。 明日,便是天朝与出云国约定好的良辰吉日。 到那时,皇上是要与利秀公主一同向太后娘娘磕头。 难办! 幸好,就在这个时候,叶少侠却传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皇上!皇上!” 忽然,从外面传来了一声阴柔的尖细呼唤。 紫袍公公闯进了御书房之中。 白皙的脸上透着浓浓的喜意,瞧这人的模样,正是先前去神侯府寻云罗郡主的薛公公。 皇上自然也是瞧见了他脸上的喜意。 “叶少侠!” “叶少侠求见!” ... ... 叶枫眠扶着太后,缓缓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不得不说,太后虽是娇贵的身子,但在长时间的舟车劳顿之下,脸上竟然未有丝毫的疲乏之意。 一袭洁白的宫装,苍老的面庞之上布着和熙的微笑。 仔细回忆了一番,叶枫眠心中也是释然了。 这位太后可不简单,曾经跟着先皇上前线,真正统兵带将,一手缔造了北关大捷的灵魂人物。 “嘿嘿!” 太后轻轻挣开了叶枫眠扶着的手,虽是年纪大了,但却颇为机灵狡黠的一笑。 “叶少侠可莫要把老身当做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太了。” 说话间,她带着一副雍容的气度,双手叉腰,好似一个欢脱的小姑娘。 和云萝的性子有点像。 叶枫眠早就见过太后,心中也不生疑,只是双手抱胸,神态表情放松,不像是在与当朝太后说话。 他失笑着摇了摇头:“太后娘娘还是这般——” 谁能想到,太后她老人家不仅不严肃,反而是一副顽童心态,对皇宫外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呢? 太后也微笑道:“或许在少侠看来,像老身这般身份地位的人,碰见了这等事,当会被吓得彻夜难眠,后怕不已。” 说到这,太后摇了摇头:“可老身已经见惯啦!” 叶枫眠听着太后一口一个老身,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太后在正式的场合,还是会自称“本宫”,但私底下里,却是嫌弃这等说法甚是不顺嘴。 真是一位接地气的皇太后啊! 叶枫眠笑了笑,接着,他望着从眼前阶梯之上,一路狂奔下来的大片人影,接着道:“太后娘娘,今天,你怕是逃不过大场面了。” ... 叶枫眠被强行按在了一张大椅子上。 分明靠椅上垫了一层极厚的软垫,而且椅子又宽又大,极其舒适,但叶枫眠此刻的表情却有些不自然。 诸葛正我与皇上一同离开了,他们需要检查太后的身体是否有恙。 但却不能丢下叶枫眠不管。 因此只好派下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下人,来接待他。 眼前是一位满头银丝,但颌下却极为光洁的蟒袍老者。 身材挺拔,神华内敛。 宫城内的第一高手,东厂督主曹正淳。 此刻,这位宫城内的第一高手站在叶枫眠面前,脸上含着真挚的笑意,望着后者的目光之中也隐隐含着欣赏之意。 “东厂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不知为何,叶枫眠心中冒出这句话来。 他抽了抽嘴角,凉了。 怎么感觉有些发凉。 “咳咳,曹督主别来无恙啊。” 叶枫眠眨了眨眼睛,冲曹正淳寒暄道。 “别来无恙啊,叶少侠。” 曹正淳笑道, 他的话音甚是柔和,充满着善意。 想来也是,太后是在曹正淳的护卫之下内人劫走的,若是她老人家真有什么闪失,这位大内第一高手当是难辞其咎。 如今,叶枫眠将太后安然带回,结局有惊无险,尽管圣上依旧会对他处罚,但已经不甚严重。 这便是曹正淳欢喜的理由之一。 其二,叶枫眠乃是一个江湖人,是武当张真人的弟子。 皇上的确会对叶枫眠嘉奖。 但再怎么嘉奖,也不会影响到他曹正淳在皇上身边的地位。 若是这等天大功劳,让铁胆神侯手下的密探取得了,怕是又要打压一番东厂的势力了。 想到这,曹公公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叶少侠果真英雄出少年啊,风标如风光霁月,人品如瑶池上仙。” 曹公公可真会吹牛逼! 果然,能在皇上身边混的这么好,这口才必定是拉满的。 叶枫眠讪笑着拱了拱手。 “不敢不敢,曹公公抬举。”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脸上的讪笑微微一收,紧接着,俊秀的面庞顿时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是极为阳光且发自内心的笑。 曹正淳眯起了眼睛,心头微微生疑。 ... 山河卷四:《陆小凤之大金鹏王朝》,《天下第一》。 贪贼欲壑难填,疑局真假难辨。 青衣楼主现真身,皇太后安然回宫。 山河卷秘宝——《六脉神剑》,解锁! 第五十二章:事情微妙了起来 “叶卿!” 皇上端坐在书桌后方,英俊坚毅的面庞上浮起一抹极为和熙的微笑,他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搭在案上,笑道: “真是多亏了叶卿啊!” “将太后送回皇宫,令朕一颗悬着的心终是落下了。” 皇上龙颜大悦,望着下凡一脸淡笑的叶枫眠,笑眯眯的挥了挥袖。 在皇上身旁,曹正淳躬身而立,微垂着眼眸,观察了一番眼前的情形之后,他忽然开口笑道:“陛下,叶少侠护得太后娘娘凤体安康,乃是大功一件哪!” 此刻,诸葛正我站定在另一侧,只见他负手而立,倒是未在这个时候插嘴,只是莫名的看了曹公公一眼,旋即老脸上泛起微笑。 “曹公公说的有理。” 皇上点了点头。 “该赏!” “重重有赏!” 一语落下,皇上便没了下文,他皱着眉,指尖在案上轻敲。 叶枫眠挑了挑眉。 他很是理解皇上此刻的喜悦。 或许也对他有着欣赏之意。 但,问题是—— 赏什么? 赏宅邸?赏封地? 这的确是相当丰厚的赏赐,但是皇帝又不是傻子,他知道,叶枫眠不要这个。 若是平常人,听到皇上要封赏,怕是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但皇上是真心想要好好感谢一番叶枫眠。 自然是要好好斟酌一番。 更何况,自己的老师还在一旁... 眸光向下投去。 只见少年静静站定在堂中,深着一袭简简单单的玄衫,束发的锦带垂下,剑眉星目,一派秀气。 此刻脸上浮着一抹浅浅的微笑,瞧上去温文尔雅,端是英俊。 一表人才啊! 不愧是张真人的弟子,果真是与他老人家一般的不凡。 皇上心中微微点头。 但越是这般想,心头却越是犯难。 赏,定要认真,合乎他的心思,可不能随意糊弄过去。 这时,却见叶枫眠拱手笑道:“陛下,叶枫眠只是江湖一闲人,救回太后乃是我等这些平民百姓力所能及之事。” 叶枫眠一个头四个大。 他大概也猜得出皇帝在为什么而思索。 正如他自己口中所说,叶枫眠只是江湖一介闲人,去踏遍那浩瀚的河山,赏四季之风景才是他心中向往之事, 好担心。 要是皇上最后真烦了,随意送他一间京城的宅子,那乐子可就大了。 皇上御赐,除了宅邸之外,不仅配有专业的管家,还有一票的俏美女仆。 妥妥的资本家生活! 乱我道心! “嘶...” ... 皇上盯着叶枫眠瞧了一会,忽然展颜一笑“叶卿心中在想什么,朕可都猜得到。” 他笑的很畅快。 晃着脑袋:“朕在叶卿这般年纪,心中最想做的事便是下江南,远离这案牍劳神,痛痛快快的耍上一场!” 皇上颇为苦涩的一笑。 “可惜,可惜啊——” 叶枫眠一愣。 他的确没想到皇上会说这种掏心窝子的话。 目光微微闪烁,与老诸葛对视一眼。 “真的吗?” “真。” “有多真?” “珍珠那么真。” “...” “恩师,你说,朕该赏叶少侠什么?” 终于,皇上冥思苦想依旧不得,最后还是向诸葛正我求助了。 闻言,诸葛正我拱了拱手,躬身笑道:“以微臣拙见...” 但就在这时,从御书房的门外,传来了一道呼喊声。 “皇兄!” “皇兄!” 一道倩影莽莽撞撞的闯进了房中。 正是一身素白锦衣的云萝郡主。 今日的她依旧是那般青春活力,纤细的柳腰之上,环着一条玄紫色的宽腰带,随着少女那雀跃的身姿,舞出了一道靓丽。 云萝踉踉跄跄的站定,一对美眸闪烁,白皙的脸颊之上对称布着两枚小酒窝。 “皇兄!叶师兄来了,怎么不派人通知我啊!” 云萝盈盈一笑,娇嗔道。 “云萝——” 皇上盯着风风火火的自家妹子,脸色骤然阴沉了一瞬。 “堂堂一国郡主!站没站样,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哎呀!” 云萝闻言,娇声一哼哼,旋即双手合十,朝着上方的皇兄拜了拜,美眸之中水波流转。 “今天母后回宫了嘛!云萝开心!” “唉——” 皇上头疼地扶额。 他拿这个小心肝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别闹了。” “皇兄方才在想如何给叶卿赏赐呢。” 皇上无奈道:“你呀,还打断了老师的话,真是...” 云萝一惊。 旋即吐了吐舌头,朝着诸葛正我恭敬的一拜,低声道:“恩师,云萝错了。” “无妨,无妨。” 诸葛正我抚须一笑。 对云萝这个小妮子,他也是宠溺的很。 “嘿嘿。” 郡主讪讪一笑,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先前那般活力,微微一偏头,眸光将一旁的叶枫眠映入眼中。 叶枫眠挑了挑眉。 “啪!” 忽然,他察觉到自己的肩头被人轻轻拍动。 除了云萝还有谁? 小郡主朝着叶枫眠比了个大拇指。 “叶师兄,行啊!” “救下母后的情,云萝记在心中,今后若是在京城碰见麻烦了,尽管报我名字!” “...” 叶枫眠强忍着笑,努力不去看皇上那愈黑的脸色。 分明是尊贵的郡主,但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却像个黑社会。 他微微点头,干笑了一声。 “哎呀,叶师兄下手真是早啊,我听见青衣楼劫走母后之后,就想出宫找他们麻烦来着...” “若不是皇兄拦着,岂会被叶师兄你捷足先登?” 小郡主负手,颇为遗憾的怨声道。 “......” “都让你狂完了。” “两天不打,上房揭瓦!” 叶枫眠在笑,皇上也在笑。 不同的是前者是笑着戏谑,后者则是冷冷的笑。 “唉,真想去江湖上走一遭啊!” 郡主娇声再度传来。 叶枫眠表情渐渐变得古怪,在心中莫名的思维驱使之下,他缓缓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坐在案桌后的九五之尊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 皇上,你不让她溜出宫是对的。 叶卿,现在你知晓朕的苦心了吧? 两位年纪相仿的男子,就在这一瞬,完成了眼神的交流。 “咳咳” 皇上干咳了两声。 将云萝郡主的嘟囔声压下。 他先是无奈的笑笑,旋即沉吟了一阵,低垂而下的眼眸微微闪烁,将云萝当下的动作神态看在了眼中。 方才还侃侃而谈的郡主忽然脸红了。 双颊边的绯红娇嫩如花瓣,樱桃小嘴抿着,一对晶莹的美眸眨了眨,纤手微微抬起,勾着两鬓垂下的乌黑。 卷啊卷。 皇上微微侧目。 是玄衫少年朝着郡主笑了。 “...” 叶枫眠察觉到了郡主的异样,心头微微错愕。 花满楼的笑是什么样的? 脸上的表情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就学着花满楼那般,笑了笑而已。 怎么回事? 叶枫眠心中警钟开始长鸣。 “咳咳——” 这时候,皇上说话了。 “叶卿,再给朕一些时间,让朕好好想想应该给你什么好——” 皇上笑的很有深意。 “叶卿车马劳顿,先回府休息,如何?” 第五十三章:回府 晚霞绚烂,此刻已经是太阳落山的时分了。 叶枫眠朝着神侯府的方向走去,眸光在周身脚步急促,熙熙攘攘的人群上掠过。 他的脚步却越是缓慢了下来。 蓦然,身侧传来了苍老慈祥的声线。 “少侠在想什么?” 侧头,便是诸葛正我的笑脸。 “在想皇上口中的赏赐。” “少侠不想要这赏赐?” “皇上没说,但我觉得这赏赐很头疼。” “若是成真,当如何?” 叶枫眠忽然沉默了。 他的步子越来越慢,目光环顾一圈,将眼前熟悉的景象深深印在脑海之中。 片刻之后,叶枫眠深吸了一口气,摇头失笑:“我只是一介草民而已,先生莫要想的太多了。” 诸葛正我一阵语塞。 他瞥了眼叶枫眠的笑脸,心中暗道一声:小狐狸! “话说回来,方才若是郡主没打断先生说的话,您打算给陛下提供怎样的建议?” 叶枫眠颇有些好奇的问道。 他一挑眉头,眨着眼,望向诸葛正我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咳!” “金牌。” 诸葛正我咳嗽一声,老脸上隐约有一些尴尬之色,缓缓吐出两个字。 “金牌?” 叶枫眠眉头紧锁。 金牌这种玩意,说大可大,说小可小,话语权近乎全然把握在皇上的手中。 老诸葛是想... 叶枫眠心头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翻了个白眼。 “不是免死金牌?” “不是。” “是能让我在京城横行无忌,狐假虎威的金牌对吧?” 叶枫眠淡淡问道。 “额——” “少侠,神侯府缺人啊,若是碰上什么棘手的案件,少侠出手相助定然能解燃眉之急。” 老狐狸! 叶枫眠嘴角一勾。 简单来说,就是让我成为神侯府外聘打手,让我有个名分,好查案呗! 啧,真是... 诸葛正我尴尬一笑,承受着叶枫眠那些许鄙夷,些许调笑的目光。 但,他毕竟混迹官场多年,脸皮那是厚的很,想坑一手后辈,被人直白戳破这件事,还真不算啥。 诸葛正我恢复了风轻云淡。 跟着叶枫眠的脚步,步伐虽是沉稳有力,但甚是缓慢。 两人无言。 “...” 诸葛正我出言打破了有些沉寂的气氛。 “少侠何时离京?” 他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一般,毫不意外的笑道,紧接着,他微微侧头,眼中神光闪烁。 “嗯——” 叶枫眠没有忘记,自己此次进京而来,仅是为了给太后送药,以及将无情的腿治好。 本照他心中的预想,自己早应该离开了,只不过中途意外频出,才拖到了这个时候。 也的确该走了。 下山这么久,先是火急火燎的赶往西域,接着回武当山,被老张遣来给太后送药。 这武林,还没有好好闯过。 三山五岳,还未亲眼望过。 叶枫眠手痒难耐,渴望打架...哦不是。 飘摇的游子之心,正饥渴难耐啊! “快了吧。” 叶枫眠伸了伸懒腰,嘿嘿一笑。 诸葛正我也是摇头失笑。 不管行事作风再怎么成熟老练,年纪始终还是一个十八岁,离宗不久的少年郎。 他想起了自己。 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啊—— “那,何时再回京?” 诸葛正我笑道。 瞧上去...有些“阴险狡诈”的味道。 叶枫眠瞥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不知道,以后的事,今后再说吧。” 这么草率啊... 不过说来也是,今后的事,谁能说得清楚呢? 诸葛正我心中一叹。 一点都不想管无情的事。 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老人家自身都剪不断理还乱,管不了,没这个能力知道吗? 但,老诸葛细细思索一番之后,脸色却骤然一变。 “不对啊,少侠,皇上的赏赐还没下来,你这先离京...” “啊!” 叶枫眠一拍手。 “张真人飞鸽传书,匆忙将叶枫眠唤回,称有要事相商。” 他的表情很平淡。 拉老张出来挡刀,这事不是第一次干了,太熟了! “啪啪...” 叶枫眠拍了拍诸葛正我的肩头,笑道:“诸葛先生,到时候就请您替我转达啦!” ... ... 神侯府。 无情咬了咬嘴唇,盯着叶枫眠。缓缓道:“你回来了。” 没有了下文,她仅仅说了四个字就停了,微微张开红唇,没有说话,俏脸在这个时候微微的红了。 绯红的脸颊好似远方照进而来的暖阳,很美丽,也很快消失,因为夜幕快铺下了。 凉爽的风也在吹。 仅仅是数日未见,她心中并非是饱含着【思念】这种情绪,但若是说【担忧】,还是隐隐有些不安的。 当下,见到他安然回府,心中的忧虑自然随着微风而去。 叶枫眠捎了捎头。 笑道:“此行...虽是仅去了几日,但也算的上四处奔波,刀光剑影。” 无情皱了皱眉。 “你杀了很多青衣楼的人?” “不。” “青衣楼已经覆灭了。” 无情点了点头。 “好。” “...” 神侯府中的众人缩在门柱后方,悄悄地露出了脑袋,一对对八卦的眼神直往院中的两人身上戳。 生怕他们察觉不到。 “啧。” 追命眨了眨眼睛。 “不是说少年少女就算数日未见,都会按耐不住,见面就开始咳咳咳的么?” 众人皆是一翻白眼。 “酒鬼,你觉得他们两个是那样的少年少女么?” 铁手沉声道。 追命幽幽一叹,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他也想起了那个她... 尽管她要收费。 “对了,先生去哪儿了。” 追命挠了挠头,冲着铁手问道:“就刚刚见了一面,到现在都没看见他的影子。” 闻言,铁手也是挑了挑眉,坚毅的面庞上掀起一抹怪异之色,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先生进宫几日,说是许久没见娇娘了。” “现在应该与娇娘一起在后厨吧——” “后厨?!” 追命讶异出声。 这俩人在后厨? 感情许久未见面,心头痒痒的不是少年少女,而是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 追命觉得自己鸡皮疙瘩起来了。 “诶,不对啊?” 但很快,他察觉到了铁手话中的盲点:“咱们不是一直都吃火锅的吗?若是去后厨拿菜,至于这么久?” “怎么回事?今天要吃大餐?” 第五十四:明日便走 是夜。 神侯府今日的晚餐有别于往日。 众人皆是有些目瞪口呆地望着餐桌之上丰盛的菜肴。 追命嘴边的哈喇子顺着筷子就淌了下来,鼻尖不停微跳,一对眯眯眼中闪着凶光。 “先生,今天应该不是什么节日吧?” 追命嗦着筷子,含糊问道:“谁的生日?难道是忌日?还是纪念日?” 诸葛正我摇了摇头:“都不是。” “呵呵——” 银铃一般的轻笑,坐在他身边的娇娘怀中抱着小猫,低头笑道:“追命入神侯府以来,似乎就未见到你亲手下厨。” 诸葛正我抚了抚须,笑道:“娇娘做的菜也好吃啊。” 闻言,娇娘却是无奈一笑:“你莫不是在打趣我?诸葛正我的厨艺,哪怕是皇宫中的御厨,都要求爷爷告奶奶地来学。” 两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又要开始撒狗粮了。 追命捏了捏筷子,赶忙打断。 “咳咳,先生,所以今日什么开心事让你亲自下厨,还做了这么大一桌?” “庆功宴。” 诸葛正我笑道。 追命眨了眨眼睛。 就算是宰了安世耿之后,也没今夜这般郑重。 美酒都一坛一坛的摆在一边,娇娘说是让神侯府今夜喝的开心。 有点反常啊—— “庆功宴?” 无情淡淡开口,重复三个字眼,接着美眸一转,停留在身旁的少年身上,饶有深意的开口道:“不仅是庆功宴。” 此刻,无情的情绪有些波动,她纤纤玉指紧握成拳,但又很快松开。 “也是践行宴。” 无情的读心术除了依靠自身的念力之外,察言观色也是她的拿手好戏,冰雪聪明的她早已从与叶枫眠的对话之中,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加之诸葛正我以及娇娘的异样,实在是太容易猜出来了。 “你要离开了,是么?” 她淡淡问道。 “是啊。” 与众人骤然变化的脸色不同,叶枫眠倒是显得很平静,他双肘撑在桌上,笑眯眯的一点头。 无情有些发愣。 银牙微微一咬。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她十分艰难的从牙缝中憋出这句话来。 这时,众人也七嘴八舌的挽留起来:“少侠,再多留几日吧!” “是啊,哥们,我还没带你去见见我的姑娘!。” “...” 众人一阵吵闹,除了无情铁手,以及娇娘神侯,其余的所有人都高声嚷嚷着,十分不舍叶枫眠的离去。 只见叶枫眠摸了摸鼻子。 脸上表情有些古怪。 “我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他的嗓音很是异样,说完这句话,他便缓缓扭过头,看向无情,笑道:“你们觉得,我从武当山到神侯府,需要多久的时间?” “?” “?” “?” 无情瞪大了眼睛,俏脸连着雪白的鹅颈瞬间红润而起。 叶枫眠伸出了一根手指。 “全速赶路,一天便到。” “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遥远天涯,若是实在想我,想我想的睡不着觉——” 无情脸上的绯红愈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咳咳。” 叶枫眠干咳一声。 “大不了我每个月回京城一次,看看你们,不就行了?” 他翻了翻白眼。 这里是武侠,武侠世界好吗,有轻功啊!轻功! 飞花飘叶,点尘不惊。 脚下一踏便是数十丈,丹田一提便能在飞向空中。 这些家伙,莫不是被什么先入为主的观念给忽悠了? 瞧着众人瞬间凝固而住的脸,叶枫眠没好气的叹道:“我说,你们不会以为我一去不回吧?” “我看上去有那么薄情寡义?” “额——” “咳咳!” 追命挠了挠头,尴尬一笑。 好像说的是这个理。 “还有!” 叶枫眠忽然狐疑的盯了追命一眼:“崔兄,你?也有姑娘??” 这三个问号很不尊重人啊! 追命很想挺着胸膛,朗声回答叶枫眠。 但可惜他的脖子却是一缩,低眉顺眼的道:“有,有啊。” “两条玉臂千人枕?” “一点朱唇万客——” “咻!” 一柄闪亮的飞刀从追命头皮掠过。 却是无情瞪着美眸,红着双颊,恶狠狠的道:“你敢带他去那种地方!我就把你打晕送到宫里!” “不敢!不敢!” 叶枫眠垂头,盯着眼前的瓷碗,心头微颤。 “嗯?!” 无情猛地转过头,忽然一眯眼睛。 “我很干净。” 叶枫眠一脸正气的答道。 说实话,他下山第一件事就是去青楼开开眼界,当然,因为所学功法的缘故,仅仅是喝酒,然后长长见识而已。 童子之身! 懂不懂什么是童子之身啊! 心头一片澄明。 无情缓缓收回了目光。 心中暗暗点头。 甚好。 这句干干净净是实话。 叶枫眠轻轻吐出一口气,《纯阳无极功》我谢谢你啊! 摊了摊手,道:“所以,就是这样咯,放心,我会经常回来的。” 众人这才缓缓点头,餐桌上又再度热闹了起来。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大家见惯了,方才只不过是叶枫眠说的太过突然,霎时间有些接受不了罢了。 “...” “少侠,铁手还有一事不明,你应当并不急迫,那为何要这么突然的离开?” 别看铁手长得五大三粗的,实际上他的心思可是细腻着呢。 只见铁手习惯性的双手互相一捏,旋即沉声问道:“莫非...少侠有什么非离去不可的理由么?” 闻言,叶枫眠笑道:“没有。” 要是把皇上最后那意味深长的笑算进去的话,的确有一个。 他在心中暗暗一叹。 “只是在神侯府安逸久了,觉得这骨头都松软了,温馨的地方,不能常住。” “...” 铁手似懂非懂。 “呵呵呵——” 这时,在一旁冷眼旁观已久的诸葛正我一笑,接过了话茬,说道:“少侠既然与大家说了,那么咱们也应该尊重他的决定。” “好男儿志在四方。” “大家说,是么?” 诸葛正我抚了抚须,接着拿起筷子,笑着招呼众人吃菜。 “我做了这么多菜,都要凉了,味道会折损不少,大家动筷子啊!” “...” “...” 今天夜里,娇娘从醉月楼中带来了不少美酒,为的就是在叶枫眠的践行宴上,让神侯府众人一醉方休。 酒过三巡。 大家都迷迷糊糊的趴在了桌上。 劝酒,在进一杯!不醉不归! 唉,酒桌文化当真不可取。 叶枫眠攥着酒杯,无言的一扫桌边,心头微微一叹。 就连诸葛正我都趴下了,当下,除了实在是不能喝,不爱喝的无情之外,其余的人皆是面颊泛红,迷离着双眼,低声呢喃。 “一醉方休?” 可是我根本就醉不了啊! 叶枫眠装腔作势的一叹,凡尔赛。 无情虽是不能喝酒,但是方才气氛到了,也是微微抿了几口,她的俏脸上也因此挂着两抹红霞,为其平添了一份娇媚。 她缓缓抬头,瞥了一眼身侧的少年,往日里那格外清冷的嗓音此刻听着却甚是慵懒。 “明日便走?” “明日便走。” 第五十五章:下江南 朝日暖阳,院中百花嫩叶之上,晶莹的珠光闪烁,芬芳的香气扑鼻。 “哒——” 无情缓缓迈着莲步,走进了如锦的百花之中,微微躬身,琼鼻嗅着花香,绝色的容颜上浮起一抹笑意。 蓦然,她俯下的娇躯微微抬起。 无情缓缓回头。 “娇娘,今日不去醉月楼了么?” 她微笑着。 只见娇娘走到无情的身旁,将怀中的三毛猫递到无情面前,笑道:“不去啦,今天留在神侯府吧。” 无情沉默着抱过猫。 这小东西没来神侯府多久,但伙食却是一等一的好,现在抱着竟然重了这么多。 “他走了。” “他走了。” 无情笑着颔首。 娇娘微微一叹:“你的事,娇娘本不愿多过问,但他走的这么仓促,你就不——” “娇娘。” 无情挠了挠猫头,笑道:“他是那样的人。” 娇娘皱了皱眉,忽的一叹:“你不担心?” 无情微微转过身子,明亮的眸光流连,最终停留在了那颗苍翠的歪脖子树下。 “娇娘没有你那种读心的本事,可看着你,心中总是觉得不是滋味。” 无情眨了眨眼睛,道:“娇娘在替我担心么?” “心上人去闯荡江湖了,你不怕?或者说,你想一想他的模样,难道不担心有别的女人么?” 无情噗嗤一笑。 “娇娘原来在担心这个。” 无情晶莹的美眸之中掠过一抹深意,她笑道:“他很有趣,会因为张真人的随口一提,便从武当山上带着药来京城为我治伤。” “他似乎会莫名其妙的对女人好。” 娇娘眉头紧锁,咋舌道:“这你还不怕么?” 小年轻的事,比老人家难懂多了! 无情将垂下的发丝勾在耳后,笑道:“娇娘,我是神侯府无情,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姑娘。” 娇娘有些懂了。 “大不了,斗一斗嘛!” 无情搓着猫头,柳眉一挑,俏颜上绽放出一抹动人心魂的笑意。 与此同时,她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悠然的气度,这令娇娘感到十分熟悉。 怎么这么像诸葛正我? 自从她腿伤好了之后,人儿也愈来愈自信,瞧上去更好看了呢。 娇娘终于笑了。 不愧是师徒。 “娇娘不管啦!” “崖余,天底下又有几个女子比得上呢?” —————————— 叶枫眠一大早便从神侯府中离开了,但他却并未离京,而是去了城中最雅致的酒楼。 雕檐映日,画栋飞云。 叶枫眠端坐在一张木桌边,叫来了几碟小菜,一壶好酒,将目光投射出窗外,只见青天万叠云山,烟波浩渺,远方水光连天一色,瑞雪卷江滔。 时闻渔女娇笑。 偶见钓翁击楫。 他挑了挑眉。 很美的景色,包下这么一家酒楼,应当要出不少银子吧? 幸好不是我出钱。 一阵清风拂来。 面前已然多了两道人影。 一蓝一白。 一道英挺,一道婀娜。 四条眉毛陆小凤,冷罗刹薛冰。 “少侠,咱们可有些时间没见了。” 只见薛冰笑吟吟的挥了挥手,笑靥如花,与身旁面如土色的陆小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别来无恙啊——” 叶枫眠笑着挥了挥手,紧接着,就将戏谑的目光投射在陆小凤身上。 “何时动身?” 他笑着问道。 陆小凤苦着脸,讪笑道:“快了,快了,此行怕是有些远了,我要将事好好处理一番。” “甚好。” 叶枫眠笑着斟酒。 薛冰眨了眨晶莹的大眼睛,双手抱胸,有些狐疑的看向陆小凤,说道:“话说回来,陆小凤怎的愿意做赈灾这等麻烦事?” “少侠,你知道是为何么?” 陆小凤脸色微变。 “这不是——额,他有要事在身,偏偏你近来又想离京玩玩么。” 陆小凤低声解释道。 “哦?” 薛冰挑了挑眉,笑道:“陆小凤你骗不过我,定是你与他打赌输了吧?” “你要这么说,也有道理。” 叶枫眠瞧见了陆小凤眼中隐晦的凶狠,笑着回答道。 “咳咳。” 就在薛冰一脸好奇,准备追问之时,忽然陆小凤干咳了两声,神色淡然的对叶枫眠说道:“那你呢?离了京城,准备先去哪儿?” “我?” 叶枫眠眯了眯眼睛,任由窗外的江风拂面。 “江南。” “江南?” “你要下江南?为何?” 陆小凤有些讶异,他抓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旋即抹了抹自己的唇角。 “看看风景。” 陆小凤脸上浮起一抹怪笑:“江南的美女很多,赏心悦目,秀色可餐。” “那柔声细语,如娇似嗔,听得人心里痒痒的,酥酥的。” “江南的美女真的是这样的么?” 薛冰盈盈一笑,瞧上去文文静静,眼眸柔情似水,与陆小凤口中说的江南美女倒是十分相近。 可薛冰是个地地道道的北方姑娘。 她很温柔,但仅仅是对陆小凤温柔。 江湖人称冷罗刹的四大母老虎之一,如何会一直都是这般笑意盈盈呢? 陆小凤的耳垂迅速变得涨红了。 被人捏的。 薛冰脸上笑意一收,没好气的叹道:“少侠说的果真不错,一会会没看住你,多半又要沾花惹草了。” 叶枫眠笑眯眯的微微点头,道:“陆小凤,你别这么看我,有薛冰这样的女孩在意你,可要珍惜了。” “人家武功也不差,你这家伙武功也没多好,别嫌弃人家跟在你身边会陷入险境,知道了么?” 他语气颇为郑重。 陆小凤有些发愣。 只听叶枫眠接着道:“你知道她愿意跟着你,倒不如就带她在身边,教教她,人家冰雪聪明,很快就能学会了。” “你们两个一同行走江湖,岂不美哉?” 陆小凤盯着语重心长的叶枫眠,也不管耳垂的痛了,脸上摆出一幅相当难以置信的神情,与身侧的薛冰对视了一眼。 薛冰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说,你真的是叶枫眠吗?转性啦?!” 陆小凤怪叫出声。 一旁的薛冰并未说话,但也是用疑惑的目光盯着叶枫眠猛瞧。 “没事。” 叶枫眠笑了笑,说道:“不是我有问题,是你们有问题。” “我们?” “你们这前往赈灾,以陆小凤的倒霉运气,定会有麻烦事找上门,我只是提前与你们一说罢了。” “好吧好吧。” 陆小凤摊手。 第五十六章:松鹤楼 半月后。 江苏,无锡城畔。 行人熙来攘往,正是一副繁华之景,但有别于京城,或许是因为临着太湖,这座江南大城之中总是带着一股水汽的氤氲。 路上的行人操着一口吴音。 令叶枫眠听得甚是怀念。 有多久没有听到这苏南浙北的方言了? 他望了望眼前的城墙,心中微微一叹,接着,便快步走入了城中。 ... 眼前是一座规模相当庞大的酒楼,焦糖,酱油混着熟肉的香气幽幽飘来。 酒楼的招牌年深月久,难免斑驳,但尽管如此,三枚金灿灿的大字依旧闪烁着光泽。 “松鹤楼。” 酒肉香气从楼中逸散而出,吵闹的酒客与小二的吆喝声混作一片。 缓步迈入酒楼之中,沿梯上楼。 皆是些来往的酒客,偶有带刀佩剑的江湖人。 很是热闹。 但是唯独最西的一张木桌边,却是端坐着一位自斟自饮的中年汉子。 他瞧上去约莫三十来岁,身着百绽大褂,赤足草履,一头蓬松的黑发,瞧着甚是不修边幅。 旁人若是瞧了他的背影,只当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乞丐,进松鹤楼来喝酒罢了。 但若是有见多识广之人看见了他的脸,便能一下认出这人来。 “嗯?” 汉子微微抬起头。 他长着一副四方国字脸,浓眉大眼,高鼻阔口,脸上似乎遍经风霜,这一望,却是目中绽放神光,极有威势。 “哒!” 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施施然坐在了汉子身前,指了指手中的酒水,道:“乔兄,你我武当山一别,已有多少日子没见啦?” 乔峰眸光一闪。 盯着少年的面庞,想了一会。 “啪!” 忽然豪声大笑了起来, “贤弟,这不是贤弟吗?!” 乔峰用力一拍叶枫眠的肩头,眸中含着真切的欣喜之意,嘴角一咧,露出一口整齐的牙,爽朗一笑。 “咳!” 叶枫眠骤然被乔峰一拍肩头,身子一歪,整个人都往后者那方向一倒。 他翻了翻白眼。 “兄,莫要激动,弟弟我身子骨虽是硬朗,但恁力气也忒大了点嘿!” “哎呦,贤弟啊!” 乔峰哪管自己大嗓门扰不扰民,只挑眉,旋即晃着脑袋长长一叹:“这不是许久未见着弟弟了,心里头乐么!” “哈哈哈——” “啪啪!” 又是用力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大笑着唤来店小二,吩咐道:“酒保!再给我取两个大号的碗来,打十斤高粱!” 一旁的酒保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点头哈腰,但在听到乔峰口中所说之后,他瞪大了眼睛。 “爷!十斤高粱...” 他眨了眨眼,瞥了叶枫眠一眼。 瞧这汉子的模样,是要与这小哥一起喝酒咯?就他?看着像个书生。 十斤高粱会喝死的吧? 别到时候赖在我们头上。 酒保莫名瞧了叶枫眠一眼,似乎是在劝阻。 只见少年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 “老哥!” 叶枫眠呲了呲牙。 “咋的,丐帮帮主没钱花啊?请弟弟喝酒就十斤高粱?” “对半分一人五斤?不厚道了哈!” ... “你小子酒量还是那么骇人。” 乔峰搂着酒坛子,脸上偶有苦涩。 松鹤楼之中早就静默了下来,因为他们听说,楼上有两个客人,一碗接一碗,似乎是不要命般喝酒。 当下皆是凑到了一旁,围着他们二人一顿看。 足足三十斤高粱酒下了肚。 看这汉子还好,五大三粗的,若是能喝也不奇怪。 酒客们皆是将惊叹的目光投向叶枫眠。 绝了! 一人十五斤,光是喝水都喝死了吧?这细皮嫩肉的俊哥儿,也能这样喝酒? 叶枫眠挑了挑眉,将大瓷碗颠在指尖上,旋即滴溜溜的转起,却是看都不看手上一眼,只朝着乔峰没好气的道: “兄啊,咱们哥俩在武当山上喝酒的时候,你就已经被吓到一次了。” “我喝不醉啊。” 乔峰挥了挥手,笑道:“说的也是,那都是好几年以前的事了,你那时便醉不了,更别说现在了。” 紧接着,他上下扫了扫叶枫眠一眼,朗声笑道:“贤弟,几年不见,你是从那稚嫩道童长成了这般英俊,莫怪为兄认不出来啊!” 叶枫眠也笑。 “老哥倒是没怎么变,就是实力当是长进了许多,天底下这般年纪能胜过你的,少之又少咯。” 闻言,乔峰挑眉,瞥了叶枫眠一眼:“你小子就知道抬人抬己。” “哥哥厉害,几年前不是在武当山上输给你的太极拳了?” 闻言,叶枫眠也不由得失笑。 上次的比试,可没用真气,单纯是比拼招式的精妙罢了。 对付一个小小道童,乔峰自然不会用降龙十八掌,且这等功夫,可不精妙,主打的就是一个简单无奇,一力降十会。 刚猛无比,专治花里胡哨。 bgm一放。 闪开,爷要装逼了。 “...” “诶,贤弟。” 忽然,乔峰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压低了声音,道:“你那轻功与剑法,不是说掉下武当山找到的么?后来张真人有如何吗?” “没啊。” 叶枫眠摸了摸鼻子。 以老张的眼力,一眼就能瞧见他武功的非凡。 但发生在叶枫眠身上的怪事还少啊? 你见过从天上掉下来,砸破了真武大殿,然后飘在人面前的孩子么? 张三丰的确知道叶枫眠有别的武学傍身。 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啥功夫?练出来给为师瞧瞧? “独孤九剑,凌波微步,练呗,都是好功夫,只要莫落下武当自家的功夫,便随你。” 说完这句话,张三丰又假寐去了。 ... “你们口中的张真人又不迂腐。” 叶枫眠笑了笑。 闻言,乔峰嘿嘿一笑,道:“我当张真人会勒令你放弃它们呢。” “我家师傅开明的很,门户之见这种东西在他身上,瞧不见的。” 叶枫眠昂首将一碗酒水吞下。 张老道年轻的时候还与少林有段渊源。 乔峰点了点头,眸中神光闪闪。 “张真人啊——” 语气即是赞美,又是钦佩。 “上次见贤弟与真武七截阵切磋,真是令为兄大开眼界。” 一边是张真人最年轻的弟子,使出了一门“真武七截剑。” 一边是江湖早就成名的武当几侠结成“真武七截阵”,联手对抗自己小师弟,但最后的结果却是令人意想不到。 不管如何,都是张真人的徒弟,张真人的武功。 真厉害啊! 叶枫眠摇头失笑。 真武七截阵,本是师傅老张顿悟所创出的一门绝学,此功精妙异常,一人极难施为,于是便传下给自己七位弟子,每人修炼一套。 若是七人同在,便是相当于江湖六十四位高手一同出手。 只不过到了叶枫眠这儿,老张知晓他将凌波微步修炼至巅峰之后,便是直传授了三套武功给叶枫眠。 令后者一人演化三人。 于是干脆就将叶枫眠所使的,称为“真武七截剑。” 当然,他只传下了三套武功,说是等叶枫眠年纪再大一些,就将七招一同传下。 叶枫眠能一己之力破了几位师兄的真武七截阵,一是由于当时五哥失踪,三哥重伤,六哥离山。 说是七截阵,实际上也就四位师兄。 再就是几位兄长虽都是天资颇高之人,但功夫的领悟进境终究是不同,这才被同样极为熟悉阵法的叶枫眠揪住了弱点。 “唉,陈年往事,没什么好再说的。” 叶枫眠捎了捎头,笑道:“对了,老哥,你这来无锡城,可有什么要事?” 第五十七章:姑苏慕容 “老哥,你这趟来无锡城,可有什么事?” 叶枫眠的话令乔峰的脸色顿时暗淡了下来。 只见他苦涩的抿了抿唇,摇头叹道:“我有一个至交好友,半年前死于非命,人家都说是慕容复下的毒手。” “姑苏慕容?” 叶枫眠挑了挑眉:“斗转星移?” 乔峰点了点头:“不错,我朋友所受的致命伤势,正是他本人的成名绝技。” 叶枫眠眯了眯眼,道:“可是如今的江湖魑魅群起,有着不知多少山野奇人,这传言,并不能相信。” “正是如此。” 乔峰神情有些酸楚,嗓音微微沙哑,道:“江湖的事奇诡百出,我等远隔十万大山,如何能知晓此事的真相?” “当然不能光凭借传闻之言,就贸然定下他人之罪,这位慕容公子,也是江湖有名的侠士,此行,为兄来到江南,便是要将此事查个明明白白。” “老哥的那位朋友是谁?” 乔峰微微叹气。 “丐帮副帮主,马大元。” “锁喉擒拿功?” “正是。” 乔峰接着道:“他成名已久,为人端方,性情谦和,向来稳重,不会莫名得罪慕容公子。” 叶枫眠淡淡一笑。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安慰一番之时,眉头却蓦然一皱,转过头。 “咻——” 两个衣衫破烂的汉子运起轻功,自楼下飞至两人面前,一齐躬身,其中一人说道:“启禀帮主,有五个点子闯进‘大义分舵’,身手皆是不凡。” “蒋舵主见他们来者不善,命属下请‘大仁分舵’相助。” 乔峰微微点头。 “是何人?” “三女两男,武功皆是不弱,有一位公子,轻功非凡,转眼就令的舵中兄弟手中失了兵器。” 听到这,叶枫眠心头微讶。 莫不是...段誉? “哦?有点意思!” 只见乔峰哈哈一笑,旋即转过头,又是用力一拍叶枫眠的肩头。 “兄弟,与我同去。” “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 —— 碧烟迷秋水,落叶漾清波。 这岸边的杏子林正是极美。 花儿开的灿烂,芬芳甚是醉人。 一阵阵清风拂面,花香四溢的同时,也将河面吹起了道道涟漪。 分明是一个宁静祥和的绝景。 但杏子林中的气氛却极为的剑拔弩张。 两帮人马泾渭分明,远隔着数十丈而立,面色各是不同。 靠岸边的那帮汉子,身上的衣着破烂,脸色青白交加,双手空空,微微俯下身子,用着如狼似虎的眸光盯着前方数人。 眼前,五个人影站定。 两男三女,站在最跟前的,便是一个身形甚高,容貌瘦削的中年男子,此刻,他脸上竟是带着一抹浓浓的嘲讽与跋扈。 包不同。 在他身边,是一位样貌清秀的公子,在他跟前的地上,却是丢了不少的刀剑,此刻,他双颊微微泛红,一对眸子似乎总想往后瞧。 而在两人的身后,就是站着三位如花似玉的美貌姑娘了。 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那一袭白裙,身姿曼妙,虽是面对着人数远超于己方的丐帮一众人,但神色却无比淡然的绝美少女。 这份淡泊悠然,仿佛军师一般的独特气质,更显其不凡。 “呵呵——” 这时,包不同勾了勾唇角,用着饱含讥诮的语气道:“慕容公子北上洛阳去寻你家帮助了,但怎么丐帮众人都来无锡了?” “难道是自知武功不济,胆小怕事咯?” 包不同咧嘴笑道:“是了,能被我身边这个没怎么学过功夫的小哥夺走手中兵器,我看啊...” 他口中的话语并未说完,只是嘿嘿一笑:“罢了罢了,你们若是胆小,那也就罢了,但慕容兄弟可是白白跑了一趟洛阳。” “武功高强的丐帮英豪们,你们说,这过分了吧。” 他特地在武功高强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眼中的嘲笑之意愈浓。 “你!” 丐帮中人皆是被这番话激的有些压抑不住心头怒火,正欲斥责出声,但就在这时,一道朗声忽然传来。 “是哪位客人莅临丐帮!” 乔峰的轻功与他硬朗的作风一样,大开大合,众人只听得一声犹如雄狮般的大笑,接着,周身的草木狠狠颤动。 一道雄壮的黑影携着劲风,直直落在了丐帮人马之前。 “帮主!” 那些衣衫褴褛的汉子见到乔峰到来,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微微松了一口气,皆是躬身行礼。 然而,包不同的那张扬跋扈的脸色却微微一凝。 丐帮帮主乔峰,他自然是认识。 眼眸盯着乔峰身侧,那个飘然落下的瘦削身影,心头微微讶异。 这个人又是? 但是,讶异归讶异,这嘴贱依旧是改不了的:“这位定是丐帮乔帮主了!兄弟包不同,你一定听过我的名头了。” 包不同咧嘴一笑。 “乔帮主,咱老包是一个嘴巴臭的人,也不喜欢与人客套来客套去的,咱们就直说了——” “乔帮主,你这随随便便来到江南,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 叶枫眠垂手而立,双目在眼前几人身上微微一扫,大致判断了一番他们的身份之后,心中不由的咋舌。 目光停留在那个一脸干笑的俊美青年身上,叹道:“段誉...” 大理镇南王的世子。 一个多情的二世祖。 遇见了许许多多的美人,在她们的心中皆是种下了情种。 但喜欢的姑娘们都是自己渣男“爹爹”在外造的孽缘,就在他心如死灰之时,又知晓了自己并不是爹爹的亲生儿子。 啧啧啧。 活该! “...” 叶枫眠的眸光充满了漠然,他只是盯着段誉看了几眼,就缓缓收回了视线。 紧接着,身前包不同那极为张扬的责怪之声入耳,令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哦?如何又是在下的不是了?希望包先生指教。” 这会,乔峰听得包不同口中的话语,淡淡一笑。 闻言,包不同嗤笑道:“我家慕容兄弟知道你乔帮主是号人物,知道丐帮之中颇有些人才,因此特地前往洛阳去拜会阁下。” “嘿!” “可没想到乔峰竟然自得其乐的来到江南,真是岂有此理啊!” “——” 狂! 全让你狂完了! 你慕容复能去洛阳,乔帮主就不能来江南了?这是什么道理? 但乔峰闻言却也不恼,只是微笑着拱了拱手,道:“在下并未提前收到慕容公子的...”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人打断了。 乔峰脸上有些无奈之色。 缓缓偏头,虎目闪烁,似是责怪,但又是笑意。 “你家慕容公子——” 叶枫眠的嗓音很冷。 这是他对待不知分寸之人一概的态度。 少年嘴角微微勾起,黑白分明的星目透着一股森然之意,他盯着张狂成性的包不同,笑道:“脸很大啊?” “这江南,是你们说了算的么?” 第五十八章:绕指柔 “这江南,莫非是你们说了算的么?” 冷漠的嗓音令得杏子林沉默了片刻。 “贤弟——” 乔峰笑了笑,朝着叶枫眠低声道:“此事乃愚兄的...” 然而,又是一道暗含讥讽的冷笑传来:“你又是谁?” 包不同双手抱胸。 他是一个嘴上不留德的浪人,当下听闻叶枫眠的嘲讽之声,不由得反唇相讥:“瞧着干干净净,怎的与叫花子凑到一起了?这是姑苏慕容与丐帮帮主的私事。” “你算什么?” 包不同上下扫了叶枫眠一眼,语气甚是不屑。 “嗤——” 这包不同脸也是挺大的。 叶枫眠心中失笑。 “在下是谁,很重要么?” 他冷笑道:“只是从包三先生口中说出来的话,令得我有些讶异,这慕容公子动身前往洛阳,但却未提前通知,那乔帮主为何不能来江南?” “江南是你慕容家的么?” 说到这儿,叶枫眠挑了挑眉,负手大笑出声:“还是说,慕容氏占山为王,凡是来江南的人都要给你们留下买路财?要瞧你脸色?” “叶某在这儿问包三爷一句,你们慕容氏是土匪还是反贼?” 叶枫眠眯眼乐道:“我来江南莫非要求一份通关文牒交于燕子坞么?” 乔峰心胸宽广,不在意他人这般挑衅,可是真把人当做泥人,得寸进尺,随手拿捏? 你姑苏慕容—— 也配? “...” 在场的众人皆是被这一道暗含讥讽的嗤笑惊得心头猛跳,莫说是锋芒所指的包不同一行人,就算是丐帮的帮众,此刻都有些发愣。 “反贼?” “燕子坞中人行事霸道。” “这小兄弟站在帮主身边,他是?” 丐帮教众叽叽喳喳的低声讨论。 “——” 包不同听着“反贼”二字,心头砰砰直跳,但脸上却还是那副跋扈的模样,只不过面色阴沉了许多。 “嘿嘿——” 他冷笑出声:“小子,你莫要血口喷人了,在场的兄台都是有名有姓的江湖豪侠,偏偏就是你,来历不明却敢随意说人是反贼!” “我看,是你心头有鬼吧?!” 绝不认错,绝不道歉,明知自己错了,一张嘴也要死撑到底。 这便是包不同。 果然是茅坑里的臭石头。 叶枫眠挑了挑眉,目光顺扫,将面前几人的神情映入眼中。 “贤弟——” 乔峰皱了皱眉。 蓦然,自杏林之中再度传来了几道高声:“哈哈哈,素闻包不同胡搅蛮缠,一张狗嘴好似在放狗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啊!” 话音刚落,几道人影便飘然而出,手中各持兵器。 为首的是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只听他道:“这位少侠说的不错,来江南便来了,你慕容氏又能如何?” “...” 包不同微微一皱眉。 这丐帮的人来的也太多了些—— 蓦然,叶枫眠只觉一道极为阴狠的目光将自己锁定,旋即含笑抬头。 “丐帮!” 半空之中再度传来一道高声。 一株杏树的枝丫上站着一人,只见那人身形极为瘦小,瞧上去约莫三十二三年纪,面颊凹陷,留着两撇鼠尾须。 这般极有辨识度的猥琐模样,自然是慕容氏的家臣之一,风波恶。 风波恶扬了扬手中长刀,咧嘴笑道。 “丐帮竟任由一黄口小儿辱我姑苏慕容!” “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罢,他便是厉喝一声,也不管是非对错,身子一翻,直朝叶枫眠的方向持刀杀来。 刀气伴着黑影,转瞬便来到叶枫眠了跟前,锋锐袭来,令人身躯霎时生寒。 一照面就要杀人? 这风波恶行事未免太乖张了吧? 在场的丐帮众人蓦然一惊,就欲提醒出声。 “咻!” 地上的落花被振起。 树上的杏花从枝头脱落,但奇怪的是,在这一瞬,那如雪的洁白竟是倒飞至半空之中。 乔峰缓缓抬头,双手垂在身侧,眸中倒映着漫天的飞花,唇角不由得一勾。 刀光似电,犹如雷霆疾走。 但这含怒一击却落在了空处。 “雪花”缓缓飘落。 林中一片死寂。 “!” “武当,梯云纵!!” 忽然,在包不同的身后爆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惊叫,正是那个气质非凡,样貌极为出众的白裙少女。 当下,她瞪大了眼眸,有些呆滞地抬头。 “武当!” “梯——” 包不同脸上一直挂着的狂气终于是瞬间散尽,只见他瞳孔骤缩,将动摇的眸光投向那个站定在树枝之上的少年。 身躯若尘,好似飘叶。 分明足尖点在细如指节的枝头,但他的身躯却是稳稳当当,丝毫不见晃动。 可见身法超然。 “你是武当派的人!” 包不同面沉如水。 “咻!” 风波恶的刀气落了个空,当下,他面色同样凝重,脚下一踏,便是回到了包不同身侧,紧紧皱着眉头,昂首。 “呵呵——” 叶枫眠摊了摊手,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位姑娘好眼力——” “包三爷,风四爷,方才你们口中所言,以及对叶某的出手——” “似乎,不怎么把武当派放在眼里啊。” 他双手抱胸,眯着眼睛,语气悠然。 颇像是一个借着宗门势力胡作为非的二世祖。 戳啦,老张让我下山之后看不过眼揍他丫的! 张三丰。 可从来不怕找麻烦。 只见叶枫眠淡笑着抬起手,掌中吸力喷薄,地面之上一道银蛇贯入他手中。 盯着下方如临大敌的包、风二人。 “叮——” 屈指一弹,清脆的嗡鸣响彻。 “借剑一用。” 叶枫眠仗剑而立,眸光直直锁在风波恶的脸上。 “这位姑娘可是姓王?” 他目光始终停留在包、风二人身上流转,忽然开口问道。 他并未指名道姓。 但场中之人皆是心有灵犀,一同望向方才一语点破叶枫眠来历的那位少女。 “王语嫣。” 女孩抿了抿唇,缓缓道。 叶枫眠点了点头。 号称武学活字典,能一眼瞧出眼前之人所施展的武学,也能瞧出破绽在何处。 果真是她。 “呵呵。” 忽然,叶枫眠眯了眯眼睛,道:“那姑娘能否瞧出我这剑,是何招?” 话音落下。 剑鸣长啸。 只见一道银色的虚影破空而来。 “锵——” “咔嚓!” 精钢所铸的长剑竟是无比的轻柔曲折,飘忽不定,剑尖的寒芒更是轻轻颤动,左偏右斜。 风波恶与包不同二人脸色骤变。 只因就这一瞬的功夫,叶枫眠手中的长剑便犹如跗骨之蛆一般,牢牢的缠上了他们手中的兵器。 “锵——” 精钢剑身似龙似蛇,看似软绵绵的将包、风二人手中的兵器缠住,实则含着一股浩瀚的巨力。 “叮当——” 兵刃被瞬间绞碎。 “绕指柔剑!” 王语嫣瞪大眼睛,惊声叫道。 第五十九章:虎爪手 《绕指柔剑》 是武当张三丰自创的一门剑诀。其独到之处正如剑法的名字一般,使出之时全仗以浑厚的内力逼弯剑刃,使其如同飘带一般轻柔曲折,飘忽不定。 使的剑招闪烁无常,令人难以招架。 这门剑术乃是武当上等剑诀,叶枫眠的数位师兄早已将它练至炉火纯青,并已在江湖之上留下赫赫威名。 在场的众人眼力都不差。 自然是能一眼瞧出这剑法的路数。 但包括乔峰,脸上的神情都是有些许的古怪之色。 而燕子坞一行人之中,兵器被绞碎的风包二人骇的冷汗直流,王语嫣口中吞吐,半天说不出话来。 “绕指柔剑?” 是啊,能将剑刃逼弯并不难,但是像这般缥缈闪烁,恍若有灵,却是只有张真人创出的独有法门才能做到。 “这是绕指柔剑?” 王语嫣喃喃,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绕指柔剑,走的是轻灵刁钻,令人意料之外的路数,我曾有幸见过武当宋大侠使出此剑诀。” “似龙似蛇,左刺右杀,时快时慢,闪烁无常。” “霎时间就能在敌人身上留下道道血痕,的确是极难招架。” 但是—— 叶枫眠施展而出的,真是绕指柔剑? 能一眨眼就将百炼钢刀绞成碎片—— 这是什么轻灵刁钻? 王语嫣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的确是绕指柔剑。” 叶枫眠一笑。 他只觉心中一片讥讽。 武学套路,虽是有着总练纲谱,但使出之时能到如何程度,全仗个人。 一个自身三脚猫功夫的人,借着那点眼力,竟敢就说武学活字典? 是否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呢? 他抬眼,望了望双手皆是背过身后,脸色黑如锅底的风,包二人,莫名一笑。 手直打颤,不敢示人了吧? “...叶少侠好功夫啊。” 忽然,只听包不同咧嘴一笑,脸上扬起莫名的嘲讽之色。 “少侠是武当弟子,是张真人的高徒,可你方才使出的劳什子‘绕指柔剑’却完全瞧不出武当派的路数。” “莫不是张真人的剑法落在你手中,不三不四,怕让人瞧了嗤笑,故而自己添油加醋,瞎改一通?” 尽管藏在身后的手猛颤,但他还是那么嘴臭。 这就是包不同,哪怕是死也要护得脸皮的包不同。 叶枫眠摇头失笑。 不愧是你。 这般出言不逊的痞子,若是私下见了,定然要揍得找不着北,让他瞧瞧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但可惜,现在姑苏慕容与丐帮有摩擦。 一场阴谋,已然将自己老大哥乔峰卷了进去,自然不能加重矛盾,做的太过分。 叶枫眠眼中闪烁起寒芒。 但是揍一顿总是可以的! 他笑了笑。 望向包不同,缓缓道:“那么,包三爷想如何呢?” “呵呵——” 包不同与脸色难看的风波恶对视一眼。 眼下的情况,对自己一方而言颇为不妙。 丐帮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他这般嘴臭,也是想尽量拖延时间,那么,接下来自然是与叶枫眠缠斗一番。 包不同嘿嘿一笑: “叶少侠,你已将我二人的兵器卷去,不好再让我们品鉴武当剑法了。” 叶枫眠将长剑弹落在地,脸上轻笑,道: “比拳。” 包不同眼中藏着极深的狠意。 武功高归武功高,但毕竟只是一个小子,还是稚嫩了些! 忽然,叶枫眠微微偏头,望着远方俏脸凝重的王语嫣,淡淡开口道:“在此之前,我倒要先问问王姑娘。” 王语嫣缓缓抬头。 “何事?” 叶枫眠松了松肩膀,道:“你也觉得方才那不是绕指柔剑么?” 王语嫣沉默。 却见叶枫眠缓缓伸出手,脸上笑容竟是变得张狂无比,他高声笑道:“真正的武道,就不应该受束于条条框框。” “乱来,才是我的风格。” 王语嫣皱眉,心中暗暗不悦。 她是遍观群书的武学活字典。 学院派! old school。 “少侠心中的武道是怎么样,与小女子无关,但是——” “若是少侠施展不出武当正统的武学,又如何能称为武当弟子?” 王语嫣柳眉倒竖。 “出其不意的怪招,终究不入流!” “...” 叶枫眠挑了挑眉。 一手高扬,屈指成爪。 “是啊。” 他笑的很是嘲讽, “天才总有些怪脾气。” “你是天才?” 王语嫣心中莫名的火燃起,在她眼中,叶枫眠的确很强,但毕竟未曾见过面,仅仅是闻名罢了。 怎么狂傲至此。 天才? 只有表哥那样的人,有着极高武学天赋的同时,温文尔雅,才算是天才! “天才离经叛道,怪招频出,试问王姑娘,若是我正统的武学不扎实,如何变得!?” 杏子林之中,忽的啸起一阵狂风。 只见叶枫眠五指勾回,摆正架势,一脸张狂。 你要学院派? 那就满足你。 “武当叶枫眠。” “请赐教!” 王语嫣冷冷一笑。 她冲着身前的包不同,风波恶两人说道:“包三哥,他使的是武当虎爪手。” “重抓回,擒拿,多多小心他的肘与膝,我为你掠阵,或许能先瞧出他接下来的动作。” 包不同用力点了点头,旋即与风波恶一同上前。 “来!” 叶枫眠咧嘴一笑,紧接着,脚划太极步,双手弯曲置于腹前,迎着两人攻去。 右手向前猛地一探,做虎爪状,凝力聚于指尖。 “嗤——” 撕开了空气。 沿途的落花被凌厉的爪风扯成了碎片。 “!” 王语嫣瞪大了眼睛。 她喝道:“潜虎出山,包三哥,他要拿你的尺泽穴!” “风四哥,小心膝盖!” 在她说出这话之时,叶枫眠已然来到了两人面前,只见他右手旋着向下猛撕,直朝着包不同抬起的肘尖攻去。 而左腿却犹如弹簧一般顿时抬起,向风波恶的小腹一顶。 然而,包、风二人只听得嗓音入耳,心中还一凛,下一瞬,便是面色骤然痛苦而起。 “噗——” “啊!” 包不同怪叫出声,只觉自己的一只手犹如被铁钳拧住,还未动作,紧接着便是一股酸软,难以动弹。 整个人半瘫在地上,额间的汗珠滚滚而下。 那风波恶却更是惨些。 他被叶枫眠着一膝击顶的人仰马翻,向后直直飞去,没入了林中。 “噗——” 伴着长长的吐气声,再无声响。 向后直飞而去的风波恶带起了一阵风,将王语嫣的发丝吹动。 “...” 她呆滞的望着眼前的景象,耳中只听凄惨的怪叫。 这时,叶枫眠那饱含讥笑的嗓音传来。 “王姑娘,眼力真好。” “这一记潜虎出山,可是将叶某看了个透彻啊——” 他盯着王语嫣,勾了勾唇角。 “这是武当虎爪手么?” 第六十章:芜湖芜湖真的好满足! 这如何能不是虎爪手? 在场之人,心中皆是默默一叹。 “潜虎出山,那姑娘口中所说,与叶枫眠所为,一模一样。” 人家都将底裤露给人看了。 但,燕子坞的那两人,却还是中了招。 叶枫眠的虎爪手就是这般的一板一眼,所取的部位,甚至下一步要做什么都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那为何还是输了? 王语嫣红唇一抿。 美眸直盯着叶枫眠的脸,道:“你还能更快,是么?” 只见少年缓缓松开扣在包不同肘上的手,任由后者瘫软在地上怪叫。 他挑了挑眉,道:“我怕你看不清,若是又说不是武当的武功,我该怎么办?” 王语嫣脸忽然红了,很是羞臊的红了。 这话说的真是令人无地自容,放水放到了极致。 就像是在逗小孩玩一样。 “...” 蓦然,站定在一旁的段誉快步走到她身侧,低着头,细声说道:“王姑娘,包三哥、风四哥这般受苦,可要我...” 大理世子虽是低声说着,但脸色却怪不好看。 他盯着因为“丢脸出丑”而感到羞耻的王语嫣,心中一片愤慨。 王语嫣缓缓摇了摇头。 “为何?!” 女孩并未正面回答他的话,仅仅是红着脸,高声说道:“我们输了,心服口服。” 紧接着,她忽然低声喃喃道:“因为他太强了,哪怕是摆好架势,几乎明牌,我们也不是他一合之将。” 段誉心头涌起不快。 他在大理可是人人捧在手中的宝贝,从前不曾学武,对中原武林更是毫无兴趣,即便是张真人的名头,也只是偶然听见罢了。 “强么?我倒不怎么看的出来。” 心中不免酸溜溜的。 “他已经留手了。” 王语嫣皱了皱眉,脸上浮起一抹不愉,当下,她心中正因为己方的惨败与叶枫眠口中所说而感到烦躁。 “你不懂。” “...” 段誉无言的撇了撇嘴,眼睛望着王语嫣嗔怪的侧脸,忽然,只觉自己心中一热,脑子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跟着,那莫名的不快,也渐渐消失。 他抿了抿唇,心头一转,缓缓道:“若是拿他与慕容兄相比,王姑娘觉得谁更强一些?” 王语嫣忽然沉默。 一向倾向于自家表哥的她眼中一阵动摇。 眼眸盯着叶枫眠出神:“表哥,真的能如此写意的拿下包三哥,风四哥么?” 段誉心中却更加不是滋味。 “...” 叶枫眠缓缓蹲下身子,嘴角噙着笑意,目光向下,扫过包不同那神情百般变化的脸,笑道:“包三爷,如何?” 刚才在松手之前,他就已经提前点了包不同的穴道,现如今,后者仅能够说话,身躯松软,且无比麻痒。 “嘶——” 包不同面色铁青,刚欲嘴硬,但一张口,却又似乎触及了什么东西,脸上的神情顿时销魂了起来。 “咳咳咳!” 正好,也就在这时,从后方的杏林之中走出来一个人影。 身形矮小,面容猥琐。 不是风波恶又是谁? 当下,他脸上一片苦涩,脚下步子还是轻快,只是身上落了不少花瓣,显得无比狼狈。 这风波恶,除了挨了一记不重不轻的膝击之外,倒也受什么苦。 只是包不同么—— 叶枫眠笑的很戏谑。 包不同就好面子,死鸭子嘴硬。 即便被人点了穴,身上麻痒难耐,他也决计不会呜呜咽咽。 叶枫眠就是看着了这一点。 不给这丫一点颜色瞧瞧,可不是狂到没边了? “嗯?” “包三爷为何不说话?可是嫌叶某身份地位低下,不配与慕容氏的家臣说话么?” 不愧是武当弟子。 和太极一样阴阳。 包不同瞪大了眼,腮帮子鼓胀。 “包三爷作风真是硬气,叶某佩服。” 包不同怎会认输? 叶枫眠晃了晃脑袋,缓缓站起,竖了个大拇指,露出一口大白牙。 “叶某真是佩服。” “噗!” 包不同憋不住气了,脸上的神情顿时扭曲而起,旋即开始怪叫。 “呜~” “啊~” “嗯~” “哈哈哈——” “噗嗤!” 杏花林中爆发出快活的空气。 而燕子坞一众人顿时垂眸,王语嫣更是被这极其销魂的怪叫闹得脸色骤然红润。 “咳!” 风波恶一脸苦涩,拱手道:“风波恶有眼不识泰山,望叶少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我三哥吧。” 包不同忽然沉声咬牙。 “士可杀...不可!” “呜~” 还没说完,他就接着怪叫了,表情无比扭曲的同时,好像又带着一点点的——快意? 不知为何,叶枫眠觉得鸡皮疙瘩冒出来了。 “贤弟!”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朗声忽然响起,直钻入叶枫眠耳中。 他回首望去,只见乔峰朗声一笑,快步走上前,接着轻拍了拍叶枫眠的肩头。 “得饶人处且饶人,卖为兄一个面子,放了包三爷。” 叶枫眠点了点头,轻笑着俯身。 “包三爷心中知晓便可,叶某在此奉劝一句,今后慎言,叶某自认是好脾气,可若是换了他人,今天二位的脑袋,怕是难保了。” 他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收,缓缓抬头,转为森然 “天下很大,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莫要当井底之蛙!” 他不顾包不同脸上的惊骇,随意伸手一点。 “咻——” 下一瞬,只听风声响起,得以解脱的包不同运起轻功,回到了风波恶身边,脸上青白交加,甚是精彩。 一方无言。 丐帮众人的声音也渐渐变小。 就在气氛要再度沉寂之时。 只见乔峰向前一步,朗声笑道: “慕容公子驾临洛阳敝帮,在下真是不知这消息,若是乔峰提前知晓,定然恭候大驾!” 乔峰对着包不同等人抱拳一拱,道:“乔峰的失迎之过,先行谢过!!” 嗓音并不大。 但落在燕子坞包不同一行人耳中,却像是晴天霹雳。 包不同铁青的面色一僵。 风波恶愣在了原地。 王语嫣张着樱桃小口,有些惊叹。 面对着先前的那一连串的针锋相对,这乔峰居然还话语得体,甚至抱拳言谢,这等开阔的胸襟与气度,当真是非凡。 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 包不同与风波恶对视一眼,紧接着,后者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我等并非是你们对手。” 紧接着,他望向叶枫眠,拱手道:“叶少侠武功高强,风某佩服,若下次相见,望少侠不吝赐教!” 他在叶枫眠手中输的很惨,但此刻,脸上却并未见到懊恼之色,却是一片淡然,眼中偶有火热。 风波恶,是个十足的斗狂。 只要有架打,就足够了。 显然,叶枫眠的武功很是对他的“口味。” 当下,叶枫眠淡淡一笑,微微点头,这也是他并未多为难风波恶的原因之一,此人与人相斗,不顾胜负,自得欣然,是条汉子。 “技不如人,输的惨烈,脸上无光。” 包不同摇了摇头。 “走罢!” 他长叹一声,眸光停留在叶枫眠脸上,偶有挣扎之意,紧接着转过头,身形几个闪烁,却是离了这杏林。 场中,仅剩下段誉,王语嫣以及侍女阿朱阿碧四人。 当下,站在王语嫣身后左侧的侍女阿朱忽然低声与前者说了什么,紧接着,阿朱回首,对着叶枫眠的方向高声道:“乔帮主,叶少侠,我们主仆三人先行离去了!” “三位请便。” 乔峰眸光一闪,点了点头。 段誉闻言,有些尴尬的待在了原地。 他望着王语嫣三人转身离去的背影,只好低着头,灰溜溜的跟上。 “且慢!” 忽然,在那丐帮之众当中,走出了一位衣褛整洁,相貌甚是清雅的丐者。 “帮主!马副帮主的大仇尚未得报,帮主怎么随意放敌人离去?!” “...” 叶枫眠侧头。 将说话之人的神态映入眼中。 面庞愠怒,嘴角勾起,不见恭敬,咄咄逼人。 “十方秀才,全冠清!” 少年心生冷意,捻了捻指尖。 第六十一章:慕容复,霍天青 在原著之中,这杏子林大会实际上是一场专门针对乔峰的阴谋。 此事的源头,并非在于乔峰本人身上,而是一个女人,一位心思扭曲,毒如蛇蝎的yin妇。 正是死去的马大元之遗孀,康敏。 她是一位美人,但因为年少时的经历,有着相当强的嫉妒心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谓是不择手段。 此前,还在洛阳之时,她对豪放不羁的乔峰一眼倾心,但后者却从未正眼瞧她,于是,她就“顺理成章”的怨恨起了乔峰。 偶然之间,她发现了乔峰是契丹人的真实身份,便想劝自己丈夫揭穿后者身份。 然而,马大元为人敦厚忠实,自是不肯。 结果,便伙同自己的奸夫,同为丐帮长老的白世镜害死马大元,以眼前这个全冠清为棋子,欲在杏子林中揭穿乔峰身份。 叶枫眠眼中的森然一闪即逝。 因为,他忽然想起了一个趣事。 这个天下,已经没有辽了。 契丹族,早在百年前的一场大战之中,惨败于天朝,失了疆土,失了魂。 之后辽民更是尽数汉化,百年之间,两族互通有无,不知多少契丹人与汉族结为姻亲,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 在抗元战场的北方军士,大多更是身上同时流着两族血的汉子。 那么现如今,乔峰的真实身份,究竟是—— 叶枫眠眯了眯眼,眸光微微流动,看向了不远处那位表情甚是严肃的丐帮汉子。 “刑罚长老,白世镜...” “呵呵,我倒要瞧瞧,你们能放出什么屁来。” 少年双手抱胸,神飞天外。 这时,却听乔峰沉声道:“咱们来到江南,的确是为了马二哥的大仇而来,但此事诡谲,怎能草率断定?” 只见全冠清弓着腰,拱手道:“帮主为何如此说?” “属下知晓,马副帮主死于‘锁喉擒拿手’之功下,这可是马副帮主的独门功夫,试问,全天下除了姑苏慕容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外,可还有其他武功能做到么?” 乔峰脸上一凝,就欲解释。 然而,在这时,却是听到一声清朗的笑声入耳。 “我知道。” 乔峰缓缓回头,看向身边的少年。 “哦?” 全冠清眸中微闪,问道:“叶枫眠少侠有何指教。” 叶枫眠淡淡一笑:“不是武功,是人。” “人?” 全冠清皱眉。 “人与武功,有何不同。” “一门武功,可能有很多人学,而世间能够与【斗转星移】相同效果的功夫并不多。” 叶枫眠淡淡道:“那为何不能是有人学了锁喉擒拿功呢?” 全冠清眉头愈紧,不由得摇了摇头:“在下说过了,这门武功乃是马副帮主——” “这就是人与武功的区别。” 叶枫眠盯着全冠清,松了松脖子,语气之中含着深意:“若是有人,瞧过铁手擒拿功一眼,便能习会呢?” “嗤——” 全冠清不由得嗤笑出声。 刚欲转头,与帮众们一笑,让人瞧瞧这小子是如何大放厥词的。 刚一回头,却只见几位武功身份颇高的长老竟是脸色剧变,相互对视,旋即低头沉思。 “啊?” “世间这等人,并不能说没有。” 一位白须长老皱眉道。 “嗯。” 这时乔峰也点头,道:“我就是这般想的,江湖的能人异士何其之多,岂能只因一门武功,就凭空断人罪责?” 全冠清懵了。 他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些家伙,与自己并不在一个世界当中。 他们,皆是眼界宽阔,行走江湖多年的武功高手。 而自己,武功却稀松平常。 全冠清心中升腾起名为不甘的思绪,他忽然狠声道:“那也不能就这般放她们回去!” ! 一言既出,不管是丐帮之中,亦或是王语嫣一行人,脸色皆是一变。 方才,王语嫣本不愿听这“且慢”之声,她心头正羞耻,怎么想在杏子林之中停留? 只不过,后续听到了与慕容复相关的消息,这才驻足罢了。 当下,全冠清的厉喝之声更是令她心中更是心烦意乱。 “呵呵,这人是丐帮的吧?怎么如此胡搅蛮缠!” 身边的那个烦人小白脸又在吵了。 王语嫣柳眉紧锁。 “全冠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白世镜一瞪眼睛,厉声道:“我丐帮是武林正派,难道要因为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就为难三个姑娘,一个少年?!” 这话说的正义凛然,吼声响彻云霄,丐帮众人更是频频点头,皆是赞同。 叶枫眠不着痕迹的抽了抽嘴角。 妈的,他怎么这么会装? 马大元是谁杀的,你心里没数? 啧啧一叹。 这演技,端是令人佩服不已。 “诶!” 这时候,还是乔峰站出来做了老好人,只见他挥了挥手,拦住欲上前的白世镜,道:“白长老息怒。” “我相信,这只是全舵主一心为找寻是杀害马副帮主的凶手,有些心急了,故而才出此言。” 乔峰含笑低头。 “全舵主,你说是么。” “...” 全冠清无言,眼中动摇。 但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告罪一声,旋即快步退下了。 “...” 乔峰挥了挥袖,扯过在一旁边缘ob的叶枫眠,脚下直踏,便是来到了燕子坞一行人面前。 这豪气的汉子拱手歉意一笑。 “令诸位姑娘受惊了,在下于此为丐帮,给姑娘们赔个不是。” 说罢,竟是弓了弓身子。 “...” 王语嫣抿嘴一笑。 虽然对丐帮中人的印象说不上太好,但这位豪气千云,武功高强又不倨傲的乔帮主,她心中也是佩服的紧。 而站在王语嫣身后,那位名为阿朱的美貌侍女,眸中更是异彩闪烁,脸颊升起两抹淡淡的绯红。 “乔帮主言重了。” 王语嫣回以一礼,浅笑盈盈。 看的身边大理世子眼生迷醉,就差摇头晃脑了。 然而就在这时,负手垂眸的叶枫眠却是忽然皱了皱眉,眸光一扫面前的漂亮姑娘,疑惑出声: “王姑娘,方才包三爷说慕容公子北上洛阳了?此事是真是假?” 闻言,后方的碧朱双姝对视一眼,各自从眼中看见了疑惑。 “叶少侠,为何这么问?” 王语嫣讶然问道。 “慕容公子若是想去洛阳寻我乔兄,那为何不提前通知?按照信天楼所培养的信鸽之快,无需一日便足以从江南到洛阳。” “为何他不肯提前通知?” 叶枫眠黑白分明的星眸闪烁,缓缓道。 “这——” 王语嫣皱眉。 忽然,她眨了眨美眸,有些不确定的道:“乔帮主,你们洛阳丐帮,可有一位名为霍天青的?” 第六十二章:西夏 叶枫眠忽然笑了。 当他听到“霍天青”三字之后就在微笑。 笑的很是快意,很是灿烂,很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叶少侠为何发笑?” 王语嫣偏过头,盯着面前风度翩翩,一笑更显少年意气的叶枫眠,眨了眨大眼睛,有些莫名。 “无妨——” 叶枫眠淡笑着挥了挥手。 他为何笑,却是自己心中也不甚清晰,只觉得慕容复此行,实在是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之内。 霍天青。 那个独掌山西阎家重宝,命不久矣的霍天青。 竟是又与姑苏慕容扯上了关系。 有趣,真是有趣。 “...” 王语嫣望着眼前这个俊朗的少侠,眼神微颤,似乎勾动了什么,但终究还是不多说话,微微垂下眸子,玉手攥紧。 这时,乔峰在微微思索之后,却是无奈皱眉道:“王姑娘,帮中兄弟乔某皆是熟悉,但左思右想,真是未听见一个名为霍天青的弟兄。” “是么。” 王语嫣抬起了头,眸中闪烁,道:“那这人应当是表哥在外的好友。” 她看向叶枫眠,凝眸注视着后者,语气之中竟带着些许的凄然:“表哥近来,只有在念到这个名字之时,才像少侠笑的这般好看。” 乔峰侧目。 这豪气千云的汉子此刻竟有些贼兮兮的味道。 然而,叶枫眠却是一愣,旋即缓缓摇头,道:“或许是这样的吧——” 心头微讶,重重一叹。 还未接着说话,他却是突觉一道颇为锋锐的目光将自己锁定。 昂首。 果真是他。 段誉的眸光无比凛冽,他死死盯着叶枫眠,双颊微微泛红,腮边却是鼓鼓胀胀,显然是气得狠狠咬牙。 这些天来,他受的委屈,受的气还不够多么?为何,为何她不曾睁眼看人一样,但却对这个见面不久的男子这般夸耀?! 若不是神仙姐姐在这儿,他当真是要发作,一抒心中塞着的忧郁之火。 叶枫眠淡然收回了视线。 舔狗不得好死。 他都这样了,为什么不顺从他呢? 可怜。 不过说来也是,你一个大理世子,见了山洞中的雕像,便一眼倾心,死活都要赖在人家姑娘身边,真当她不烦你? 叶枫眠心中玩味一笑。 这家伙在原著之中,可是捡了钟灵的绣花鞋,情到深处,居然一边念着后者的美貌与纤细脚踝,一边亲了鞋子几口。 哇—— 兄弟,够变态啊。 叶枫眠的眼神忽的既是敬佩,又是怜悯而起。 当然,这眼神的变化被一直在意他的段誉发觉,当下后者先是一愣,旋即心头更是无名火起。 “这位兄弟,你是何人?” 段誉的神态被人瞧在了眼中,当下,乔峰忽然皱眉道。 “我见你从方才开始,便盯着我家兄弟不放,为何?咱们可是有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啊!” 段誉一惊,纤瘦的身躯瑟缩了一下。 乔峰那刀削斧凿,甚是威严的面庞绷着,他一望,便觉得心头怦怦乱跳,心中的嫉妒霎时间化为了惧意。 “没事——” 段誉低下了头,不敢与乔峰对视,只咬着牙,唇微显白。 殊不知,见到他这般模样,那一旁的王语嫣脸色却是一副风轻云淡,只见她微微抬首,冲着面前高大的乔峰道: “此人我也算不上熟悉,只是凑巧跟在了我等身边。” “...” 凉了。 心凉。 “哒...” 段誉闭眸,脸色煞白。 “诸位,段某告辞。” 利落的转身离去。 但却无人在意。 “...” “乔帮主,方才小女子留在杏子林中,听到了丐帮商议大事,在此先行谢过——” 王语嫣忽然行了个礼,接着皱眉道:“但,贵帮的马副帮主的死因,却断然不可能是慕容家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乔峰闭目,微微摇头。 “王姑娘不必多说,是也不是,乔峰自然会查明,若并非是慕容公子所为,在下定将上门赔罪。” “但若是属实——” 他不再多说。 王语嫣张了张樱唇。 她很想为慕容复说话。 但一个小姑娘,今日之前从未离开过曼陀山庄,自然也不知晓慕容复做过什么,去过哪儿。 她凭什么为慕容复作证? 当下只好低声呢喃: “还望乔帮主查明——” “!” “包三哥他们先行离去了,自然会飞鸽传书给我家主人,乔帮主莫急,在江南多待几日。” 忽然,后方一直静听的阿朱眨了眨眼,娇声道:“若是愿令阿朱接待一番,乔帮主可来燕子坞做客。” 乔峰虎目一闪,顿时将目光投在了她身上。 眼前的这个美貌侍女双颊飞起红霞,本就娇美俏丽的面庞更加动人。 乔峰朗声一笑。 “甚好。” “姑娘若是不嫌弃,空时,乔峰定然登门拜访。” 叶枫眠双手抱胸,心中不住的点头。 王八绿豆。 对上眼了。 好! 阿朱也是一位心思细腻,聪明伶俐的好姑娘,若是能在背后帮帮乔峰,自然是再好不过。 当下,只见乔峰与阿朱福至心灵般的相视一笑,旋即后者点了点头,领着两女快步离开了。 “...”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叶枫眠抱着手臂,装腔作势的长长一叹,旋即又是用力晃了晃脑袋。 乔峰咧了咧嘴。 “老哥今年多大?” 叶枫眠忽然一笑。 “三十。” “不考虑给弟弟找个嫂嫂?” “...” “这姑娘瞧着不错。” 叶枫眠摸着下巴,却是玩味道:“大哥心中自是满意吧?” 乔峰苦笑:“如今马兄尸骨未寒,这事岂能多想?” “此言差矣。” “抓凶是该抓,恋爱也要谈,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这样才称得上健全!” “啪!” 乔峰翻了个白眼,用力一拍叶枫眠的肩头。 “小子口花花,拿哥哥打趣?” “你可知道,阿朱姑娘是慕容复的婢女,若杀害马兄的真是慕容公子,这可是在害我了!” “老哥当真觉得杀害马副帮主的是慕容复?” “有可能。” “有多少可能?” 乔峰道:“少之又少。” 闻言,叶枫眠摊了摊手,嗓音忽的压低,仅能让乔峰听到:“可曾注意丐帮中人?” 乔峰含笑点头,搂着叶枫眠的肩头,朗声大笑道:“兄弟,为兄要在无锡城等慕容公子回来,可愿陪着哥哥?” 忽然,叶枫眠耳中钻入了一道凝聚成线的传音。 “先前不在意。” “今日过后,便开始在意了。” 听着格外深意的嗓音,叶枫眠淡淡一笑,接着与乔峰一同,回首望了望身后的丐帮一行人。 衣着褴褛的丐者们这时忽然停下了叽叽喳喳,皆是矗立在原地,脸上一片如常。 叶枫眠皱了皱眉。 心头微跳,不知为何,总是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这份莫名萦绕在心中,许久不散—— ! 霎时,叶枫眠忽然鼻尖一动,猛然扭过头。 一道芳香迎面袭来,杏林之中花叶摇颤,其中隐有急促的脚步声逼近。 “啊!” “哎呦!” 骤然,他身后的丐帮一行人竟是落地之声不绝,纷纷倒地。 身旁,乔峰猛然一惊,当下怒目圆瞪,喝道:“弟兄们,你们为何?!” 话音未落,他只觉自己瞪大的眼一阵刺痛,滚滚热泪竟是从颊边淌下,伴着他的怒色,竟是显得格外滑稽。 “乔帮主,叶少侠!” 这是女子急切而酥软的惊叫。 只见在杏林之中,一个纤细的人影拖着两人,跑向了叶枫眠。 “阿朱!” 乔峰滚滚热泪不停,问道。 “究竟是——” “悲酥清风!” 叶枫眠终是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在原著之中,丐帮揭开乔峰身世真相之后,便在杏子林之中遭遇了西夏一品堂高手的伏击。 过去太久了,《天龙》一书中的人物他虽是记得不少,但一些细节,当真是不清晰了。 “!” 叶枫眠皱了皱眉,旋即身形一动,便来到了俏脸煞白的阿朱三女面前,微微一抬掌,运起一股和缓的推力。 “咻——” 三女被送到乔峰身后。 “哈哈哈——” 忽然,杏林之中爆发出了一声怪笑。 “呜——” 紧接着,便是一声号角吹起,马蹄的奔腾也随之在寂静的岸边响彻。 “贤弟!” 乔峰将阿朱三人护在身后,只觉自己周身酥软,真气堵塞,好不难受:“我们中毒了,你可知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么?!” “轰轰轰!” 这个时候,马蹄声已近,杏林之中落花片片,好似天降下飞雪。忽的只听闻号角之声变化,八匹快马直冲入林。 来人持矛。 矛尖闪烁着锋锐。 “哗哗哗——” 矛头缚着的小旗哗哗作响。 上书—— “西夏!” 第六十三章:杀敌 “西夏!” 乔峰低吼出声,虎目之中燃起汹涌的杀意。 “哈哈哈——” 忽然,又是一匹马缓缓走入杏林之中,乘坐在马上那人身着一身大红锦袍,三十四五的年纪,鹰钩鼻,八字胡。 方才那声怪笑,也是这人所为。 只听他目光顺扫,望向后方皆是倒地的一大片丐帮弟子,先是满意的颔首,旋即又看向了现如今依旧站立的乔峰与叶枫眠二人。 皱了皱眉,道:“西夏国东征大将军奉绍敏郡主之令,请丐帮帮主前往曼陀山庄一叙!” “曼陀山庄!” 闻言,乔峰还未出言呵斥,反倒是半坐在地面之上、俏脸煞白的王语嫣惊叫出声。 “白日做梦!” 乔峰脾气虽好,但也要看对谁。 当下,见西夏来人冠冕堂皇,先是用毒药毒倒了丐帮中人,话语间又携着威胁之意,不由得怒骂出声。 “这位定是乔峰乔帮主了吧?” “邵敏郡主有请。” 那鹰钩鼻倒也不恼,只是坐于马上,眸光玩味,聚焦在泪流满面的乔峰脸上,戏谑一笑。 “乔帮主,现如今你已经中毒,我奉劝你还是慎言为妙。” 话语张狂,威胁之意甚浓。 却见乔峰冷冷一笑。 “西夏——” 站在众人之首的叶枫眠摇了摇头,又道:“绍敏郡主。” 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有着蒙元的人来横插一脚,你们是什么世界警察么? 少年笑道:“三十年前,蒙元铁骑杀入西夏中兴府,生擒十万生灵,但最后却不伤一人。” “现在,果真是当替人当狗了!” 眸光似电,掌中虚捏,一柄火红长剑顿时钻入手中。 “你又是何人?” 鹰钩鼻皱眉,这林中早就被西夏一品堂中人洒下了毒药,但眼前此人却是无恙,令人不由得心生疑惑。 “竟然没有中毒?” “哒哒哒——” 从鹰钩鼻身后又踏出了几匹快马,来人皆是异域装扮,有男有女。他们见到仗剑而立的叶枫眠,不由得皱了皱眉。 叶枫眠目光横扫,笑意森然。 《纯阳无极功》——武当镇派护体神功,至阳至刚,修炼至高深者身如百锻金刚,毒邪不侵。 “叶少侠!” 一道既凄又悲的哀鸣自乔峰身后传来。 王语嫣眸中漾着晶莹,泪珠自眼角沿着娇嫩的肌肤滑下,汇聚于雪白的下巴,将胸前的衣襟尽数打湿而去。 “曼陀山庄——” “曼陀山庄!” 她哭的令人心碎。 曼陀山庄,正是王语嫣的家。 当下,她骤然听闻这个消息,心中却知自己的母亲还在庄中,如何不令人惊惧,忧急? “——” 这时,自那鹰钩鼻后又走出一位样貌丑陋的汉子。 他盯着王语嫣,扯动了自己满是疙瘩的大脸,笑道:“美姑娘,你某要再挣扎了,邵敏郡主此行,仅是令我们将你活着带回去,若是惹了爷爷我不开心——”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笑道:“行军许久,该快活快活了!” ? 西夏一品堂的高手是这幅德行,叶枫眠倒是不意外。 但只让人将王语嫣生擒,就多少值得令人思索一番了。 眨了眨眼,回首。 只见王语嫣俏脸煞白,眼眶之中饱含热泪。 “也就是说,如今你的母亲,落入了蒙元之手,是么?” 叶枫眠随手挽了个剑花,现在还能够轻笑出声。 “邵敏郡主,为何要去曼陀山庄?” 这话,他是向着面前一群西夏高手问的。 然而,还未等他们怒斥出声,叶枫眠便眯着眼,自顾自答道:“可是为了曼陀山庄之中藏着的武功秘笈?” “!” “呵呵——” 鹰钩鼻一愣,旋即怪笑。 “小子,你知道的不少啊!” “哈哈哈,你跟一个毛头小子叽歪个什么!” 疙瘩脸扯了扯嘴角,双手抱胸,朝叶枫眠淫笑道:“小子,长得不错,以后就由你服侍爷爷我...” 我擦,有男铜! “吼!!!” 话音未落,在这杏子林之中忽然响起一声惊天虎啸。 叶枫眠站定。 他身侧的地面之上,落花无数。 “咚!” 张狂一笑,将手中的头颅随手向前一抛,那还在撒着鲜血的浑圆与空中画出一道弧, 一道猩红的弧。 地上血流如溪,缓缓汇聚至低处。 沾了血的杏花从空中飘落。 最后却是又坠入了血潭之中。 无头尸体的脖颈上,血液疯狂喷薄。 “咚!” 疙瘩脸的脑袋将自己的身体撞倒,闷响于杏林之中响彻。 “小爷我还没说完话,你叽叽歪歪什么?” 少年的冷声再度响起。 叶枫眠左手成爪,右肩扛起长剑,脸上的笑容很是癫狂,很是放肆,很是森冷。 “你!” 西夏高手们面色惊变,再无先前的那份自在与快意。 看不见。 看不见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更看不清他用了什么样的功夫,能一瞬之间就将人的头颅摘下。 “我问你——” 叶枫眠抬起剑,指着面沉如水的鹰钩鼻,笑道:“为了曼陀山庄的武功秘笈,是么?” “那为何要生擒王语嫣?” “可是因为王夫人不愿告知秘籍所在,故而前来拿了王语嫣以做要挟?” “将丐帮一众迷倒,最后将他们搬到曼陀山庄之中,便可嫁祸丐帮,欣然离去。” “一箭双雕?” 叶枫眠盯着前方恶首那瞪大的眼睛,笑道。 “!” 鹰钩鼻脸上狰狞:“我们有细作?你早就知晓了?” 闻言,叶枫眠哈哈一笑。 曼陀山庄藏着逍遥派武功的事,是原著之中就写着的了,蒙元赵敏的行事风格,他心中也清晰的很。 能“先诛少林,后灭武当”而后又留下张无忌的名号,栽赃嫁祸这块拿捏得死死地。 “锵——” 顿时,拔剑之声不绝于耳。 一品堂的高手怒视叶枫眠,其中一人喝道:“不管你是如何知晓的,都要死了。” “给我杀了他!” 顿时,刀光剑影,滔天杀意将少年单薄的身躯笼罩。 “贤弟!” “叶少侠!” 王语嫣瞪大了美眸,凝眸注视着挺拔的背影,急的银牙咯咯作响,眼角的泪水竟是愈加滚滚而下。 叶枫眠的武功很强,这她心中知晓,但眼前这些奇形怪状的家伙,哪一个是弱手? 她的眼力极好。 匆匆一瞥,便瞧明白了他们手中所使的武功。 四面八方包围而住,手中尽是凌冽的杀招。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小心!” 声嘶力竭,她心中只恨自己虽然懂得多,但在这种情形之下,却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然而—— “嗤——” 一道脆响入耳。 王语嫣顿时瞪大了眼睛。 只见血花飞空,断肢纷飞。 他的身影却还立着,不见晃动。 “凄美啊——” 第六十四章:收集进度加1 “真武七截剑——” 乔峰喃喃说道。 “真武七截剑?” 王语嫣睁着美眸,深吸了一口气,这等武功,她从未听说过。 “全天下,仅有二人习会的剑招。” “武当张真人,以及他最小的那位弟子。” 乔峰眨眼,语气悠然,眸子精光四射,似是在怀念,又是在赞叹。 数年以前见到的那震撼一幕,再度在面前重演了,真是令人唏嘘。 王语嫣沉默,眸中却有异彩闪烁。 “素闻王姑娘对武学有一番见解,乔某在这问你,方才王姑娘瞧出了几剑?” 红光闪烁,只见了叶枫眠身子微颤,接着化了五道虚影,各出一剑,一剑枭首。 王语嫣道:“一剑。” 乔峰缓缓摇头。 “我看见了七剑。” ... “真是凄美啊——” 叶枫眠长长一叹,晃了晃脑袋,紧接着俯身,开始搜寻尸体身上的解药。 悲酥清风布满林,他们如若身上不带着解药,如何能施展武功对人动手? 不多时,他便从那为首的鹰钩鼻身上找出了一个白色玉瓶,并未作任何标记或是注解。 叶枫眠拔开塞子。 只觉一阵腥臭铺面而来。 上头! 就是这个味! 捏着玉瓶,让瓶口尽量离自己远些,他缓缓走到了乔峰几人面前,脸带笑意。 “老哥,这个劲大!” 乔峰闻言,顿时苦涩一笑,心中知晓,这小子定然是拿了解药才会放心令人使用。 他也不迟疑,凑到瓶边来了一大口。 “!” 乔峰的眉毛顿时上扬,嘴角一抽,很快,他便是觉得微僵硬的身躯顿时松解,真气也恢复了循环。 接着,叶枫眠便俯身,蹲在王语嫣身前,将瓶子置于后者鼻前,笑道:“王姑娘,请吧。” 王语嫣先是一愣,旋即动了动自己的琼鼻,霎时觉得一股恶臭钻入喉中,直达肺腑,接着便猛地呛咳而起。 “咳咳咳!” 小仙女现在瞧起来甚是狼狈。 眯着眼睛,捂嘴一阵干咳,脸颊因此微微泛红,柳眉摆出一个囧样,下方两条泪线闪烁,甚是惹人怜爱。 但很快,她身上的余毒顿消,一骨碌从地上爬起, “老哥,拿着——” 叶枫眠将解药递给了乔峰,让后者接着给丐帮弟兄以及阿朱阿碧解毒,而他本人却是拉过王语嫣的皓腕。 将其扯到了一边,瞧着她那顿时红润而起的脸颊,皱眉道:“王姑娘,你们曼陀山庄有难,我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你先放心。” “蒙元人暂时不会杀你母亲。” 先说这句话,自然是为了安抚这妮子的情绪。 “还有。” 叶枫眠心中一动,接着道:“你们曼陀山庄近来可有外人来过?” “有——” 王语嫣眨了眨眼睛,微微颔首:“刚才离开的那个少年。” 叶枫眠低头思索。 赵敏身处蒙元,如何能知晓曼陀山庄之中藏有逍遥派武功秘籍这等消息? 记得,曼陀山庄之中的逍遥派武功,是王夫人搬走了“琅嬛福地”之中,李秋水所藏的秘籍。 曼陀山庄,琅嬛玉洞。 这件事应当只有王夫人一人知晓才对。 与段誉,有关联? “...” 蓦然,叶枫眠抬起了头,恍然大悟的一笑。 他在想到段誉之时,似乎就明白了。 此事,或许还真的与段誉脱不了干系,依稀记得,原著之中鸠摩智就是跟着段誉寻到了王夫人,接着一路跟踪,来到了“琅环玉洞”。 在这儿,他更是得知了逍遥派《小无相功》的修炼方式。 “...” 王语嫣微微扬起雪白的下巴。 叶枫眠比她高许多,因而为了看清叶枫眠的脸,她只好抬头看。 眼前的少年笑的很和熙,很自信,也十分阳光。 完全不像是方才动手杀了一众人的煞星,而王语嫣心中也完全不惧他方才所为。 为了救人而杀人,再正常不过。 他似乎因为自己的话,想到了一些什么,然后便笑了。 王语嫣有些呆滞,眸中异彩闪烁。 “少侠,想明白了什么。” 她红着脸,怯声问道。 闻言,叶枫眠笑道:“或许,今日曼陀山庄一事,真的与那人有着不大不小的关联。” “只不过,现如今不好直接确定。” 少年回首,望向身后缓缓爬起的丐帮之众。 王语嫣望着他的背影,凝眸失神。 身形不见多么壮硕,但却十分令人安心。 她不曾离开过曼陀山庄,自然是从未经历过不久前那般险境。 身边的众人中毒倒下,她是一个女流之辈,未曾习武,手无缚鸡之力,而后,更是有人要捉拿她,以逼迫母亲。 不敢想象,最后的结局会是如何。 “...” 王语嫣沉默,娇嫩的耳尖瞬间红润了起来。 “少侠在等什么?” 忽然,她低下头,莫名开口道。 “在等丐帮恢复,然后一起去曼陀山庄。” 叶枫眠脸色古怪,瞧了这姑娘一眼。 先前不是都说了么? 怎么又问? 还有,这会怎么不见你急切了,你母亲现在还落在蒙元人手中。 然而,王语嫣却是点了点头。 她心中自然是了然叶枫眠在等什么,但心头痒痒,就是想问。 “少侠的武功,是语嫣见过最高强者。” 莫名其妙的赞声入耳。 “?” “是么,比你表哥呢?” 叶枫眠挠了挠头,这妮子才见过多少武林高手,这赞美多少有些缺乏含金量了。 “比表哥强。” “哦。” “我说比南慕容强,少侠为何不甚开心?” 闻言,叶枫眠微笑,指了指给丐帮一众人解毒,瞧上去很忙的高大汉子。 “王姑娘若是说,我比北乔峰强,我也不意外。” “为何。” “因为是事实,并非是恭维,那我为何要开心?” 王语嫣嘴角浮起一抹浅笑。 “少侠真是有趣。” 叶枫眠挑了挑眉,怎么感觉好生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心中啧啧一叹,颇感怪异。 “语嫣应当为先前的话道歉。” 这姑娘心思咋恁多? 叶枫眠张了张嘴:“道什么歉?” “少侠的确是天才。” 王语嫣笑道:“少侠不像我表哥那般温文尔雅,待人有礼,但就武功而言,的的确确是天才。” 不对吧,天才与温文尔雅有什么关系? “天才大多都是怪才,待人接物自有一番风度,就像少侠这般。” ? “王姑娘——” 叶枫眠眨了眨眼睛,问道:“你这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 第六十五章:曼陀山庄 曼陀山庄。 正是茶花盛开的季节,在这座格外幽静的山庄之中,只见幽幽山雾蕴着姹紫嫣红,翠竹参差,古松环绕。 如今正是红日西沉之时。 满山的花儿随风舞动,远瞧好似层层多彩的云,近看却像簇簇斑斓的纱。 美轮美奂的夕阳透过云雾碎铺满山,将曼陀山庄衬得好似人间仙境。 一座楼阁之中。 气氛与山庄外的出尘截然相反。 “哒哒哒。” 一位年轻俊美,好似姑娘的少年郎坐在厅中首位,他那纤细的指节在桌上轻敲,如画的眉目一片淡然,粉嫩的唇沾着些许光泽。 “郡主,还没来——” 下方,一位身材高大的抱剑老者望了望窗外的红日,快步走上前,皱眉道。 不怪当这男儿俊美若妖,原来她本就是女儿家。 蒙元,大名鼎鼎的绍敏郡主。 “不急,要将丐帮那么多人绑来曼陀山庄,自然是要给他们一些时间,” 郡主侧身,举起身旁案桌上的茶杯,微微抿了一口,淡淡出声。 “我猜,日落之前,王夫人的女儿就回来了——” 她忽然盈盈一笑,侧目,望向坐在身侧,瞪大的眼睛恍若喷出火来的美貌妇人。 郡主丝毫不在意王夫人的目光。 点了穴,一动不动,甚至不能出声说话,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只见邵敏郡主摩挲着茶杯,蓦然冷冷一笑,道:“王夫人,你还能安然坐在这里,已经是本郡主给足你面子了,但——” “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待得王姑娘回来之后,咱们,可就没那么多话可谈了,呵呵呵——” 笑声如银铃。 “这曼陀山庄的花儿都是用人作肥,种出来的是么?” 郡主眯了眯狭长的眸子,忽然伸出素白的手,轻柔的一抚王夫人的脸,低声道:“不知道,用这般漂亮美人种出来的花儿,是否会更香。” 王夫人怒目圆瞪,眼中阴厉怨毒之色尽显。 “呵呵——” 今日的郡主似乎心情甚好,并未管王夫人,只是自得一笑,道:“曼陀山庄之中藏有武功秘笈的事,究竟是谁与我说的呢?” “你在猜吧?” 郡主阖眼。 “...” 郡主仿佛有看透人心的本事。 只见她一手托腮,凝眸望着王夫人微变的脸色,笑道:“慕容家,为何不来助你?” “我,为何能得知曼陀山庄之中的秘密?” “慕容复为何一声不吭的北上,前往山西。” 郡主笑的很是自得,旋即冷声喝出声。 “阿大!” “慕容复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王夫人的眼珠似要掉出眼眶。 眼白血丝暴出,足以见得她心中的滔天怒火。 “慕容复?!” 只见那个抱剑老者脸色忽然一肃,沉声道:“据飞鸽传书,他已经到达了阎家,霍天青死去,他将阎家血洗,目前还在寻找那个东西。” 郡主颔首。 “那个东西,一定在阎家。” 蓦然,她笑了笑,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还以为要特意去一趟山西,与那霍天青阎铁珊斗一斗。” “没想到,阎铁珊暴毙,霍天青也死去了。” 这时,抱剑老者皱眉道:“郡主,听闻阎铁珊是在与武当叶枫眠动手之后,就被毒死了,那这事...” “武当,叶枫眠。” 郡主默念着这个名字,眼中流露出一抹深意。 “呵呵,应当只是凑巧罢了。” “这个人,没有取得那个东西的理由。” “叶枫眠——” 默念着这个名字,郡主的嘴角竟是勾起,俊美如妖的脸上浮起一抹森然杀意,道:“将金刚门杀穿了,好,当真是好啊!” “此仇不报,我有何脸面?!” “...” 郡主脸上杀意瞬间收敛。 扭过头,她望了望面庞血红,鼻孔出气的王夫人,笑道:“如你所想,慕容复为我卖命,你猜猜,他提给我们的要求是什么?” “是留王姑娘一条命——” “...” 邵敏郡主话锋一转。 “吗?” “呵呵,你们看错他了!他想要的是钱,要的是武功秘笈,要的是能助他光复燕国的一切!” 郡主咧嘴一笑。 “到最后,主张将你女儿的命留下的,反而是我这个外人。” “你说,这事究竟有不有趣?” “!” 邵敏郡主没去看王夫人的脸色,但也能知晓后者如今是何种神态,只见她摇了摇头,缓缓起身。 迈步,来到了大厅中央。 她轻吐出一口气,缓缓出声:“阿三去哪儿了?” “在外警戒。” “好。” 郡主点了点头。 此次出行因为要避人耳目的关系,自己这方的人的确是没带多少,反倒是西夏人出力不少。 “西夏...” 想到西夏,哪怕是她都不由得皱了皱眉:“这西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哒哒哒...” 沉重的脚步声入耳。 大厅之外闯入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影。 这人身着一袭单薄的黑衫,瞧上去精壮结实的可怕,露出的臂膀上,肌肉仿佛虬龙一般鼓胀,分明是相当宽松的衣衫,却被他穿成了紧身服。 不过,他最引人注目的却是脸,只因在他左颊之上,生着一枚黑痣,一撮长毛,点在痣顶。 “阿三?” “郡主,有人来了。” 阿三的脸色很是凝重,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闻言,邵敏郡主皱了皱眉,道:“不是西夏的人马?是谁?” 阿三长吐出一口气,缓缓道:“是丐帮。” “丐帮。” 郡主一皱眉。 “他们失败了。” 她淡淡出声,脸上竟不见任何气急败坏。 “郡主,现在如何是好,那为首之人,除了乔峰之外,我还看见了一个人。” 阿三忽然抬首,虽是在问赵敏,但那语气怨毒恐怖,令人听着便汗毛倒竖。 “谁?” “叶枫眠!” “...” 大厅之中沉默了一瞬。 “我们应该离开。” 郡主看向阿三,缓缓道:“但你一定不会走,是么?” 阿三无言。 “我们是该向他复仇,可——不是现在。” 郡主叹了一口气。 她转过身子,与阿大并肩而立。 “阿大,我们走吧。” 说罢,邵敏郡主看了王夫人一样,淡淡一笑,道:“没想到,我这般还能输给别人。” “曼陀山庄的茶很不错,花很美,我从前未曾见过。” “多谢招待,王夫人。” 说罢,她的身形便是闪烁,一瞬便离开了厅中。 “方才的消息,就当是我留给叶枫眠的战书。” “望王夫人传达!” “赵敏,在等他!” 第六十六章:仇 曼陀山庄前的石阶之上,盘坐着一道人影,他一袭黑衫,身材高壮,紧闭双眼,双手合十似在念经祷告。 长阶两侧,植着两排同色的茶花,结合着青色的石砖,修剪得极为整齐的翠松,更显静雅出尘。 不知多久。 黑衣僧人动了动自己的眼皮,紧接着,彻底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将目光投掷而下。 缓缓起身,脸上只见冷漠。 “...” 下方,少年将这人的样貌身形尽数印在眼中,忽然挑了挑眉,紧接着,粲然一笑。 “你家郡主?” 他问道。 “先行离去了。” 叶枫眠淡然:“王夫人应当没事吧?” “点了穴。” “曼陀山庄之中死了多少人。” “除了王夫人之外,无一活口。” 叶枫眠失笑,摇了摇头。 “只是活着?你没有用大力金刚指摧毁她浑身上下的骨骼么?” 此言一出,站在叶枫眠身后不远的王语嫣心头一跳,脸色顿时煞白。 然而,接下来的话却令她抬起的脚缓缓放下了。 “在下为郡主卖命,若未得到她的命令,为何要用大力金刚指对付一个女流之辈。” 叶枫眠漠然一笑。 可笑。 这时,却见黑衣僧人眸中神光似电,直朝叶枫眠射来,说道:“叶少侠屠我满门,这手段可不差。” “哈哈哈——” 闻言,叶枫眠顿时大笑出声,笑声如裂丝帛,响彻云霄。 “金刚门!” “少林叛僧火工头陀逃窜西域所创,门下弟子众多,是一尊相当强盛的宗派,对于蒙元帝国而言更是有独特的地位。” “门风——” 叶枫眠死死盯着阿三的脸,如墨的双瞳隐有血红。 “奸淫掳掠,烧杀抢夺,恶贯满盈,罄竹难书。” “你还敢问我?” 闻言,黑衣僧人讥讽一笑:“奸淫汉女,掳掠汉商,烧杀汉农,抢夺汉人,我等,又何错?” “!” “狗贼!” “你们这些贱畜!” “狗杂碎!” 群情激奋,怒吼出声。 丐帮子弟脸色顿时涨得血红,眸中燃起狰狞的杀意。 然而,乔峰反倒是双手垂在两侧,脸上冷漠一片,甚至都未出声。 但,站在他身旁的阿朱却是敏锐的发觉了,这汉子眼中精芒吞吐,垂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当下正吱吱作响。 “呵呵——” 叶枫眠盯着阿三,莫名道:“你——是火工头陀的亲传弟子,是么?” “你回宗门之后,看见了吗?” “那堆积成山的尸身,那将你们山门染红的鲜血,那一摞一摞,就像你们心中无上至宝高塔的人头塔!” 叶枫眠淡淡笑道。 “最首位,是谁?” “是不是火工头陀?” “轰!” 阿三脚下的石砖破碎。 “可惜...” 叶枫眠将手中长剑送回山河卷,双手互相一捏,发出骨骼脆响,笑道:“就是差你这个人头,才会让那座塔怎么垒都不稳。” “这就是我屠你满门要说的话。” “可惜,少了你一个!” “!” 话音落下,俊朗的少年身上忽然冒出一股凶煞的戾气,那一瞬间,甚至将后方所有人的气势压下。 只见叶枫眠缓缓抬手,立掌。 霎时,突然狂风大作,风声犹如松涛海啸,将满山的茶花吹的四散。 在着堪称唯美的绝景之中,王语嫣下意识的将目光投掷在叶枫眠身上,有些呆滞,喃喃道:“这是——” “嗤——” 但见阶梯之上的黑衣僧人浑身肌肉膨胀,将衣衫涨裂,放声笑道:“震山铁掌,你这个小贼,若不是用了下三滥的手段,如何能犯下这等滔天大孽?” “武当余三侠成名的震山掌?” 王语嫣瞪大了眼睛。 “当年若不是我师兄事先中了毒,就凭你想伤他?” 叶枫眠冷笑一声,旋即脚下一晃,下一瞬,便已来到了阿三面前。 “轰!” 澎湃的掌风似海啸,将地上的青砖尽数先掀飞而去。 那阿三眼见叶枫眠近身,心中骤然一惊,但他本就是金刚门之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更是有顶尖外练功法《金刚伏魔神通》傍身,很快,他便内吸一口真气。 “嘭!” 只听一阵骨骼霹雳爆响之声,那阿三的身躯竟是愈加高大了几分,于此同时,体内真气透体,汹涌刚猛的同时不带半分邪气。 “喝!” 怒喝一声,右手探出,浑身劲力聚集与指尖,使得其上方金芒涌动。 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大力金刚指》。 这阿三不愧是火工头陀的得意弟子,门中的《金刚伏魔神通》,《大力金刚指》皆是修炼至巅峰,当下施展而开,更是威势惊人。 但是,叶枫眠却是蓦然冷笑。 不闪不避,掌风直迎阿三的指尖。 “嘭!” 爆鸣之声,不绝于耳。 “咔咔咔——” “啊!” 一声凄厉无比的哀嚎声骤然响彻。 “啊!!” “咔咔咔!!” 骨骼崩裂的脆响,于阶梯之顶响起。 就在方才,叶枫眠的震山铁掌与阿三的大力金刚指接触的那一瞬间,便响起了碎骨之声。 当下,只见阿三双目赤红,那运着金刚指的右手竟然无比柔软,从指尖至肘,瘫软垂下,恍若一个手套一般。 “你将我师兄骨骼捏碎,令他受尽痛楚,那今日,我就让你尝尝这相同的滋味!” 紧接着,叶枫眠嘶吼出声,身形一动,又是到了阿三身躯另一侧,对着后者的手臂一掌拍出。 “咔咔咔——” 瞬间,那犹如小松般粗壮的臂膀,竟是像一个空心的铁桶,巨力之下,被压缩成片。 “啊!” 叶枫眠双目赤红,双掌毫不收手,又是对着阿三的身体上下打了数十掌。 “嘭!” “嘭!!” 道道开碑裂石的掌力暗含棉劲,打在人身上,竟是不见任何流血的伤口红印,掌劲如蛇入体,却是将阿三体内的骨骼一寸一寸的碾压成粉末! “...” 片刻之后。 叶枫眠缓缓吐出一口气,收掌而立。 望着浑身干瘪,皮囊之下无任何支撑,只余血水鼓动的阿三,他不由得伸了伸懒腰,心头一片畅快。 这一天,他已经等待了不知多久—— 当年,他初学武功,实力低微,无法跟在俞岱岩身边,百般的劝阻以及提醒,皆是无用。 最后,三师兄被人废了筋骨,全身瘫痪。 那个对他关怀的无微不至,豪气万丈的武当剑侠,只一下山的功夫,就成了只能躺在床上,受人服侍的残疾人。 叶枫眠心中当真不是滋味。 所以,他下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上金刚门,为三师兄夺来黑玉断续膏。 但,尽管自己杀了金刚门中所有门人,可那个用大力金刚指瘫痪三师兄的阿三却并不在门中。 此事深深刻在了叶枫眠心中。 没想到—— 反倒是在江南,遇见了此人。 “...” 数道脚步声缓缓靠近。 叶枫眠从思索中惊醒,缓缓抬头。 碧朱双姝,老哥,以及王语嫣。 此刻,碧朱双姝缩在乔峰身后,只露出脑袋,怯怯的望着自己。 王语嫣快步从乔峰身后走出。 她脸上倒不见什么恐惧的表情,只是——脸有些白。 乔峰脸上有些古怪,盯着地上这瘫软泥,心中虽是无比畅快,但依旧有些咋舌。 “他们呢?” 叶枫眠看向阶梯下的丐帮帮众。 “!” 百余号人,竟是极为同步的一缩脖子,看得人哭笑不得。 “啪!” 乔峰拍了拍叶枫眠的肩头,摇头道:“他们不上来,咱们走吧。” 第六十七章:山河卷五 “娘!” 王语嫣盯着面前正在闷声咳嗽的娘亲,眸中顿时晶莹闪烁,轻唤一声,旋即便快步走到后者身边,轻拍后背。 “咳咳咳!” 王夫人的嗓音甚是干涩,面颊血红,额间豆大的汗珠淌下,她瞥了王语嫣一眼,在一阵咳嗽之后,脸色骤然变得铁青。 叶枫眠垂手而立,这王夫人与王语嫣的样貌能有个八九成相似,只不过这气质么... 眸中阴狠,脸色冷厉。 不愧是杀人无数,将人当做花肥的王夫人。 “嫣儿!” 王夫人终是从气短之中恢复,紧接着,她扭过头,看向站定在一旁的叶枫眠乔峰二人,唤道:“这二人是谁!” “娘!他们二人是——” 王语嫣自然知晓自己母亲的脾气如何,当下,她急忙开口,为母亲阐述了一番自己先前的遭遇。 “...” “武当,叶枫眠。” “丐帮,乔峰。” 听到这两个名字,王夫人脸上的厉色显然和缓了一些,当然,依旧不是很好看。 “你们救了嫣儿,也救了我。” 王夫人将身躯紧贴着椅子靠背,看向了叶枫眠的方向,眸光微微和缓,道:“我应该感谢你们。” “你就是张真人的小徒弟,叶枫眠,是么?” 王夫人话锋一转,怒目圆瞪,眼中白色遍布血丝。 王语嫣被娘亲的这幅模样骇的向后退了两步,娇躯瑟瑟发抖,俏脸惨白,脸上浮起一抹惧意。 闻言,叶枫眠却是淡淡点头。 “是我,王夫人有何指教?” “你为何出手救嫣儿?” ? 叶枫眠心中大声吐槽:杀人没有理由,我救人还有理由?方才那场面,有百余人中毒,被你说的好似我单纯为了她出手一样—— 心中碎嘴,但他脸上却是一阵平淡。 “没有理由。”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闻言,王夫人顿时冷笑出声,道:“像你这种名门子弟,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 更年期? 你自己被人家抛弃了,就不要以为世界上全是渣男好么? “与王夫人何干?” 切! 当下,少年顿时冷漠一笑,道:“王夫人,叶某是受人之托前来曼陀山庄,如今王夫人你已然安全——” “告辞!” 叶枫眠利落转身,就欲与乔峰结伴离去。 “且慢!” “叶少侠!” 王夫人与王语嫣同时开口,只不过前者面色铁青,似在挣扎,而后者却是有些不舍,眼中柔意微闪。 王夫人望着女儿的神情,心头一跳。 不过,却并未发作,而是冲着叶枫眠的背影,低声喝道:“叶少侠难道不想知道那蒙古鞑子最后留下了什么话么?” 叶枫眠停下脚步,微微沉默了片刻,忽然笑道:“并非是我想知道那人留了什么话,而是王夫人有求于我才是吧?” 王夫人冷笑:“你很自信。” 叶枫眠转身,负手笑道:“若非如此,王夫人为何要求助我这么一个外人?” “呼——” 只见王夫人长出一口气,眼中透射出浓浓的狰狞之色,她缓缓离了坐,扭头,死死盯着乔峰身旁的阿朱阿碧。 那眸光,那神情,好似一只摄人的恶鬼,令人望之便毛骨悚然。 “你很聪明,不怪能骗走我的女儿。” “...” 为什么不能是她傻? “王夫人,请说。” “我要你杀人。” “杀谁?” “慕容复!姑苏慕容!我的乖侄儿!” 叶枫眠一笑,看向俏脸煞白的王语嫣,问道:“为何?” 王夫人瞪了眼自家女儿:“你闭嘴,听我说。” “方才,那蒙古鞑子的头儿,是个小贱婢,她手下唤作郡主。” “她说:慕容复已经叛国,且归降蒙古鞑子,为的只是光复他们慕容家。” 叶枫眠脸上笑意愈浓。 “王夫人信?” 只见她冷冷一笑,直勾勾盯着叶枫眠,道:“不得不信。” “慕容复奉她的命令前往山西阎家,去寻找一件东西。” “她提到了‘霍天青’这个名字!” 王夫人咬着牙,将自己听到的所有和盘托出,接着,沉默了片刻,转过头,盯着王语嫣冷喝道: “这就是你的表哥,那个接近你只为我收藏武功秘籍的好表哥!那个叛国之后像狗一样跪在鞑子面前的表哥!” “那个!将我们王家当做牺牲品,当做畜生的好表哥!!” “!” 王语嫣樱唇微张,半天说不出话。 “她还说了什么?” 叶枫眠听罢,脑中也是一片浆糊,当下,他皱着眉,冲着王夫人问道。 “还有,那个东西是什么?很重要么?” 王夫人摇了摇头。 “她只说是那个东西。” “而且,我本该死在这儿,但却被她用以传你口信,侥活了一条命。” 她自嘲一笑。 “什么话?” “方才的消息,就当是我留给叶枫眠的战书,望王夫人传达。” “赵敏,在等他!” “...” 山河卷五:《天龙八部》 “金戈铁马,将军长眠,身后树丰碑。” “寒锋革履,蒙元乱北,意欲夺天图。” 粉碎蒙元赵敏之阴谋,永眠“重宝”于赤血黄沙。 山河卷秘宝:白虎戒。 随着脑海之中画卷的徐徐展开,叶枫眠的脸上再也不见轻松淡然之色,反倒是一脸的凝重。 赵敏的阴谋—— 她口中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还要特意派慕容复去山西阎家去抢夺。 蒙元乱北,意欲夺天图?这个天图是那收藏在山西阎家的重宝么? 是什么?武功秘籍? 若是武功秘籍的话,为何要特意令它“永眠”于黄沙? 叶枫眠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如何?叶少侠可打算接这封没头没尾的战书?” 忽然,王夫人的嗓音传来。 叶枫眠抬头,却只见这女人表情嘲讽,甚是高傲的望着自己。 虽然“重宝”是何物尚且不得而知,但不管是赵敏的态度,亦或是山河卷字里行间流露而出的意味,总是令叶枫眠不得不认真起来。 “接,事关重大,如何能不接?” 叶枫眠一笑。 “我有一个要求。” 王夫人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就当我是为你传信的报酬。” “杀了慕容复,是么?” 只见美貌妇人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一旁的女儿,忽的冷笑道:“我要让她亲眼看看,慕容复是个什么东西!” 她真的是你女儿吗? 叶枫眠注意到了王语嫣紧握的双拳。 摇了摇头,刚欲说话。 “我要去!” 只见王语嫣忽然瞪大眼睛,目光扫向叶枫眠,眼中流露出无比坚定的决意。 叶枫眠心头微讶。 这还是那个性子柔软的王语嫣? “你想亲自确认一番?还是想劝慕容复回心转意?若是这样,那还是算了。” 他皱眉,冷淡道。 王语嫣对慕容复的情感,谁不知道?此事不简单,他可不想路上带着一个恋爱脑拖油瓶。 然而,王语嫣竟用力晃了晃脑袋,咬着银牙,道:“不。” 当她从母亲口中听到‘霍天青’三个字之时,心中便已经相信了。 慕容复在听到这三个字时的那快意,那份欣喜,就好似得到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一般。 原来,那是蒙古鞑子对他的命令。 王语嫣咬了咬牙,脸色逐渐由苍白转为红润 “我想看着他死。” 从这姑娘口中说出来的话令叶枫眠心中一跌。 “...” 少年双手抱胸,盯着王语嫣,讶异道:“王姑娘真是不徇私情。” 心中却是啧啧一叹,这姑娘与原著的性子差的怎么这么多? 王语嫣,难道不应该是性格又软又怯的小姑娘吗? 然而这时候,王夫人站在一旁,先是微微一愣,旋即侧目,上下扫视了叶枫眠几眼,接着冷笑道:“一个女儿家,从小到大为了一个男人,看尽了天下武功秘籍,最后结果却是这般。” “我早就与你说过,慕容复那小子别有用心,你信了么?” 王语嫣毫不畏惧,只见她理了理自己的秀发,与自己的母亲对视道:“娘,我与你说过,语嫣并非只是为了别人才看书,你又信了么?” “表哥是鲜卑族后裔,这个我知晓,幼时,他百般宠爱我,我以为他胸怀大志,故而想助他一臂之力。” 说到这,王语嫣摇了摇头,道:“可,语嫣不止看武学功法,史书典籍也不曾落下。” “所谓的胸怀大志,只不过是黄粱一梦,空谈,空想。” “复国?” “他要的是慕容家的复兴,这会死多少黎明百姓?甚至为了这缥缈的梦,不惜投身蒙元。” “是为反贼。” “......” 王夫人沉默了,脸色阴晴不定,有些复杂。 叶枫眠在一旁,将这出好戏尽收眼底,听着王语嫣的话,心中便越是惊叹。 这三观,正的吓人。 “语嫣看书,只因爱看罢了。” “语嫣不是傻姑娘,随着年岁的增长,当真看不清表哥在想什么吗?他心中真的有我么?” “还是,只为了他那复国梦。” 王语嫣淡淡一笑。 她转身,美眸之中水波流转。 “少侠要杀慕容复,那杀了便是,语嫣为何要劝他回心转意?” 叶枫眠一眯眼睛,笑道:“那倒是叶某误会王姑娘了,你可不是沉溺于爱恋之中的小女子。” “少侠可知岳将军?” 叶枫眠点头。 “少侠可知李将军?” 叶枫眠咧嘴一笑。 “少侠可知七郎去六郎回,忠烈杨家将?” 望着少年脸上浮起的赞色,王语嫣抿了抿唇。 第六十八章:故地重游 三日之后。 阎家。 这座豪华的五进大院之中,蔓延出一股浓浓的死寂气氛。 朱漆的大门敞开,青石板路蔓延而进,斑驳的血迹凝固,宛若一朵一朵血梅,极为刺眼。 空气之中蔓延着淡淡的腥臭。 “铮——” 一阵清风徐来。 只见在洞开的大门之中,隐约透来耀白色的闪烁光芒,嗡鸣轻响,在这座毫无人气的大宅之中,显得格外可怖。 一身玄色劲装的少年站在阎府大门之前,眸光向门内扫去,片刻后,不由的眯了眯眼。 他眼力极好,即便隔着甚远,也能瞧见在府内的柱上,印着一个鲜红的掌纹。 “数日之前,阎府之中的所有人,尽数人间蒸发,人们进入探查之后,却是发现其中血迹斑驳,珠宝也被人洗劫一空。” 叶枫眠低声一叹,旋即迈步踏上石阶。 如今,应当算的上是故地重游。 一月之前,他曾来到这阎府之中,离开时阎家的主人身死,一月之后,当他再来。 府中却不见人影,一片死寂。 在叶枫眠身后,跟着一个样貌清丽,气质出尘的少女。 王语嫣琼鼻一动,脸上苍白了些许。 方才只是站在阎府门口,空中虽是弥漫着一股血腥,但却并不浓。 直到片刻前迎面吹来的那股风,将前方不知名的物件震响的同时,也把府中的腥臭吹来。 她只是一个深闺大小姐,尽管母亲常杀人,但那是在熟悉的曼陀山庄,心中也不如何恐惧,这次,却是离了家,来到这远隔千里的山西地界。 不怪她心中恐惧。 身前的少年迈步了。 王语嫣摇了摇牙,紧跟上去。 “哒哒哒...” 庞大的院落之中,仅有两人的脚步声响起。 叶枫眠目光顺扫,将府中的情形尽数印在眼中,最后,目光落在了前方的一抹银光上。 那是一把剑。 一把直直插进地上石板之中的剑。 “沙沙沙——” 风再起。 “嗡...” 黄色的剑穗随风飘动,剑鸣再度响起。 透着一股说不清的肃杀。 “...” 叶枫眠无言,缓缓扭头。 此刻的王语嫣脸色虽然苍白,但依旧睁着眸子,环顾四周,似乎要将这里的情形尽数记在脑海之中。 将女孩此时的神情看在眼中,心中却微微点了点头。 “这里,一定发生过惨烈的厮杀。” 忽然,女孩那微颤的声线传来。 只见王语嫣抿了抿唇,看向叶枫眠,俏脸上露出一抹难看的微笑。 “...” 叶枫眠回头,继续迈步深入。 “若是心中不舒服,可以尽量少去联想。” 他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了一根硕大的圆形石柱之前,随即伸出手,抚摸起上方的痕迹。 那是数道抓痕。 很深,很利落。 “咔咔...” 脚下,踩着一块已经破碎的石板,正发出阵阵异响。 “唰——” 忽然,叶枫眠用手擦了擦眼前的石柱,眯了眯眼睛,心头一沉,伸出指节用力一敲。 “咔!” “哒!” 似乎有什么东西同时落地。 向身侧迈一步,偏头,视线越过石柱,看向其另一面。 地上,十根已然惨白的指节躺在地上,而在石柱上,却见左右对称的各五个深洞。 “啧啧啧——” 叶枫眠挑了挑眉,转身,来到主屋的门前。 袖子一挥,木门推开。 只见布设华丽的大厅之中,一片惨象,桌椅倾倒,血迹处处。距门不远的地面之上,更是留着一片面积甚大的血块。 隐约看去,好像透着一个人形。 “尽管阎府之中都这般模样了,却依旧看不见一个尸体?” 叶枫眠思索着。 慕容复奉赵敏之令,前来山西阎家寻找一件宝贝,他将阎府血洗,并非不能理解。 但为何要将尸体尽数搬走? 这时,王语嫣望着少年那紧皱的眉头,心中微动,忽的轻唤出声。 “少侠可是在想这阎府之中为何没有尸体?” 叶枫眠一愣,随即向她看去。 在看到后者的脸后,他心头忽的一跳,霎时便想明白了。 “因为死者身上的伤势。” 他笑道:“若是有心人来查看尸体,便能发现这些尸体身上的伤势皆是由他们本人的武功所造成。” 听罢,王语嫣点头:“看来,表...慕容复还不知晓,赵敏已经将他降元一事告诉了我们。” “他还想着自己并未暴露,还能在中原一边积蓄力量一边为蒙古人卖命。” “...” 闻言,叶枫眠颔首。 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回头望去,眸光注意到院中颤动的长剑。 “若是慕容复在杀人之后,将府中仔细处理了一遍,那为何还会留下这柄剑?” “此行,他是为了替赵敏来夺走阎府中的某样东西,那更该掘地三尺。” “这剑——” 闻言,王语嫣也是微愣。 “方才我目光所及之处,未曾见到任何武器。” “只有这剑。” 叶枫眠带着王语嫣,再度走回了院落之中,目光闪烁,上下打量了此剑一番。 伸手,握住剑柄,臂膀微微用力。 “锵——” 剑身入地不深,怕是未习武的王语嫣都能拔出,更别说像慕容复这般的江湖高手。 璀璨的银光在阳光之下闪烁。 “咻——”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破空声袭来。 一个人影自空中落在了二人面前。 叶枫眠提着长剑,将眼前之人的样貌看在眼中。 这是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老者。 颌下留着短须,面容瞧着甚是端正,但在眉宇之间却能隐约察觉到一股傲气。 来人在冷笑。 忽然,叶枫眠也笑了,笑的令王语嫣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老者一声不吭的就落在了面前,瞧这身法自然是武功高强之辈,虽然当下并未动手,但这幅神态,应当是来者不善。 那,这人是谁? 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来阎府? 叶枫眠为何要朝他笑? 王语嫣心中在微惊的同时,也充满了疑惑。 “许久没见面了,叶少侠。” 老者嘴角勾起,瞥了王语嫣一眼,旋即张口寒暄。 他的嗓音很沙哑,语气也很傲。 闻言,叶枫眠却是淡淡一笑。 “独孤师兄,别来无恙啊。” “距离上次咱们见面,还是峨眉剑派来武当拜山吧?” 第六十九章:星图隐秘 峨眉剑派掌门,独孤一鹤。 “别来无恙?” 独孤一鹤冷笑一声,旋即嘲讽出声:“叶少侠,这声独孤师兄我可受不起。” “为何?” 叶枫眠明知故问,笑着说道。 “苏少英,他死在你的手中。” 独孤一鹤在说这句话时,目光森冷,死死盯着叶枫眠的脸,好像是在确认,但那语气却无比坚定。 “独孤师兄知晓了?那便好,不用我再通知师兄了。” 叶枫眠笑的很无辜,甚至还有点委屈,像是准备告家长的孩子。 王语嫣勾了勾唇角,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幅模样,该怎么形容呢—— 有些...欠打。 独孤一鹤沉默了。 “你杀我弟子,还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不怕我杀你?” 他扯着嗓子,低声道。 闻言,叶枫眠脸上笑意不减。 “苏少英对我动手在先,我想,霍天青在这种事情上,应当没必要欺骗独孤师兄吧?” 他的语气微微一顿,旋即上下扫了面前老者几眼,接着笑道:“独孤师兄,受伤了。” “因为我受伤了,所以你自信我动不了手?” 独孤一鹤冷道。 叶枫眠摇了摇头。 “即便全盛,师兄能打得过我?” “...” 阎府的庭院之中,沉默了片刻。 片刻之后,独孤一鹤忽然昂首,眼中精芒暗放,冲着面前的二人道:“你们二人为何来此?” “找人。” 叶枫眠淡淡开口。 “谁?” “一个年轻人。”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正是。” 独孤一鹤缓缓吐出一口气。 “那天,我来到这里,但看到的,却是一片尸山血海。” 叶枫眠皱了皱眉,将手中长剑向前一送,直落在独孤一鹤面前。 “唰——” 锋芒贯地,剑穗飘飘。 “这是谁的剑?” 他问道。 “一个蒙着面的年轻人,那时他似乎正想离开,却撞上了我,我与他斗了一场。” “他的剑被我击落,留在了阎府之中。” 懂了。 叶枫眠缓缓点头。 这的确可以解释为何府中仅留下了一柄剑。 接着,他皱了皱眉,冲着独孤一鹤淡淡问道:“可看清他最后带走了什么吗?” 闻言,后者冷笑道:“府中脚步声不少,步伐有力,沉稳均匀,皆是高手,他们在那黑衣人的掩护之下,快步离去了。” 叶枫眠摸着下巴。 所以,独孤一鹤仅是来阎府,接着便碰见了慕容复,纠缠一番之后两败俱伤,而后者施施然离去了。 考虑到府中还有其他人,故而独孤一鹤也未追击。 “......” “阎府之中,究竟藏着什么?” 叶枫眠盯着独孤一鹤,此人与阎铁珊一样,皆是金鹏王朝的重臣之一,两人的关系自然是不差。 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阎府之中的宝贝,多的数不清,我如何知道你想的是什么,那人又要什么?” 独孤一鹤冷笑道。 “或许,慕容复只是为了阎府的财宝——” 老人忽然不说话了。 “慕容家十分富有,不必冒着这等风险,去做杀人劫财之事。” 一道柔声传来。 叶枫眠偏了偏头,瞥了身后微笑着的美貌姑娘一眼,笑了笑:“所以,一定是有某种特殊意义的宝贝。” “在一些人眼中,堪称无价。” 王语嫣微笑,颔首。 独孤一鹤绕有深意的一看,目光最后停留在叶枫眠脸上。 “再说的清楚一些。” 叶枫眠组织了一番语言,缓缓道:“蒙古鞑子很想要它,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应该是——图?” 眼眸深邃,独孤一鹤那微变的脸色印在眼中。 果然,他知晓什么。 “这图,或者是武功秘籍,或许——” 叶枫眠瞪大了眼睛,忽然想到。 “地图?!” 站在他身后的王语嫣骤然一惊,樱唇微张,口中吞吐,许久无言。 这时,独孤一鹤却闭上了眼睛,重重一叹,沉声道:“地图,是也不是。” “那是一枚浑圆的宝珠,晶莹剔透,其中镶嵌着一枚一枚宛若星光的闪点。” “——” 叶枫眠仔细听着。 王语嫣更是凝眸静神,大气都不敢出。 “乍一瞧,似乎仅是一枚漂亮的珠子,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独孤一鹤眼中忽然闪烁,神光似电,威势惊人,他接着道:“直到一天,阎铁珊邀请我们数人来阎府一聚。” “我忘不了那个晚上。” “我忘不了,那枚宝珠在月光之下,投射在地面之上的影子。” 叶枫眠皱了皱眉,只觉得脑袋有点疼。 独孤一鹤缓缓道:“起初,我并不知晓这图背后的含义,直到后来的一次际遇,我无意间得到了一个消息。” “三十年前,北关大捷!” 王语嫣彻底傻眼了。 但叶枫眠却是抱着臂膀,苦笑道:“先皇御驾亲征,太后娘娘同往,奠定天朝三十年安定的大捷。” “双方相持数年,最后由我军大胜。” “那...那与这宝珠和干?” 王语嫣颤着嗓子,问道。 叶枫眠扯了扯嘴角,扶额,回忆起师父与自己闲聊时说起的话。 “...” “那些蒙古鞑子哪怕是死都想不到,为何汉人的军队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绕过前线,一举将他们包围。” 张三丰盘坐在青石之上,苍老的面庞含笑,微风拂来,月白道袍随风飘扬,一派仙风道骨。 若是手上不抓着鸡腿,就更仙了。 小叶枫眠啃着鸡翅,翻了个白眼。 “所以,李将军究竟用了什么样的计谋?” 他口中含糊不清,小手就往地上的烤鸡腿伸去。 “笨计谋。” 张三丰晃了晃鸡腿,笑道:“愚公移山这样的笨办法。” “挖地洞?!” 叶枫眠一惊。 “还是在山上挖隧道?” 张三丰伸出两根油油的手指,道:“两个一起用。” 叶枫眠眨了眨眼。 “...” 叶枫眠叹了一口气,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如果没猜错,这枚宝珠,应当就是记录隧道所在位置的地图。” 寄! 转身,盯着王语嫣,接着道:“当年大捷之后,先皇本欲下令将隧道彻底封死,但,一手操办此事的李将军却是暴毙在军营之中。” “最后只得尽全力将已知的隧道封上,至于那些极为隐蔽的...” 独孤一鹤脸上忽然掀起一抹嘲讽的笑。 “你现在知晓了,该如何做,我不过问。” 叶枫眠回首,上下扫了老道一眼,旋即翻了个白眼。 不过问?是打不过吧? 按照孤独一鹤这样的狡诈性子,能请他出山对付蒙元?更别说,还先被人打伤,实力瞧上去仅剩十之五六。 先是霍天青的凤双飞,再是慕容复的斗转星移,皆为拥有独到之处的顶尖功法,这独孤一鹤连番吃瘪,估摸着心里也是憋屈的紧。 然而,王语嫣闻言却是一急。 “这位武林前辈,如今地图落在了奸人之手,即将送往蒙古鞑子手中,后果不堪设想,您...” 独孤一鹤大笑:“所以老夫才将此事告知你们,如何做,与老夫又何干?” 王语嫣咬了咬牙。 “停。” 叶枫眠打断了姑娘继续说话的势头,无奈道:“你别想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若是其他人,或许还会听你说几句。” 他扬了扬下巴:“独孤掌门并非汉人,家国大义,于他而言不过浮云。” 话虽如此,如果没有独孤一鹤的帮助,他到现在还蒙在鼓里,这声谢得老老实实的道。 接着叶枫眠冲着独孤一鹤拱了拱手,笑道:“不管如何,还是多谢独孤师兄将此事告知于我。” “咻——” 然而,独孤一鹤却一转身,运起轻功飘然离去了。 “下次再上武当山,老夫定要讨回面子!” 来去如风。 像个npc一样,传完消息,留下狠话之后就溜了。 “你们若想寻那慕容复,往北走!!” 叶枫眠挠了挠头。 切,这老东西还真能装! 这些个江湖高人前辈,实力不咋地,派头脸面这块算是拿捏的死死的。 “枫哥哥——”王语嫣皱着眉头:“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独孤掌门最后只说向北追去,未免太过宽泛了一些。” 叶枫眠被这个称呼麻的颤了颤爪子。 这姑娘是不是恋兄癖? 慢着! 没记错的话,我今年才十八岁,比你小啊! 玄衫少年脸色骤然难看了起来。 心头吐槽,他表面上却接着道:“不宽泛,这已经足够了。” 王语嫣瞪着美眸,讶异捂唇。 “北方,一直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近些年来蒙古鞑子蠢蠢欲动,更是守卫森严。” 叶枫眠眉头舒展开,道:“根据独孤掌门口中所说,相必赵敏并未将宝珠的真实用途告知慕容复。” “这才导致了慕容复将阎家宝库之中的宝贝尽数运走。” “带着数架马车,他们走不快。” 叶枫眠摸了摸下巴,将阎家的珠宝运走,还要尽快去与蒙古人汇合,为了避免横生枝节,他一定不会选择夜晚行动。 反而,要借着日间巡逻的军队,为自己提供光明正大的庇护。 问题来了。 他的珠宝也是不明不白,即便上了官道,也定然会遭受盘问。 什么身份,能掩盖带着一箱珠宝的事实? 想到这儿,叶枫眠低下头,抖了抖自己的黑衫,紧接着,回首看向一身白裙的王语嫣。 “咱们,要当一次黑白双煞了。” 第七十章:驰 王语嫣与叶枫眠同乘一匹马。 两条纤细的玉臂环着少年的蜂腰,明媚的眸子向着四下的景物望去。 如今天色已经快到了入暮的时分,四周尽是绵延山峰,如今他们正驾马穿梭于一个幽谷之中。 幽谷深处,苍松林立,一松极高,宛若一把巨伞。 潺潺溪流绕过巨松下,只朝一个深涧行去,溪水不大,前方的错落参差铺展而开,激出了道道水帘。 残阳透松下照,满地山花碎铺。 她见惯了曼陀山庄之中人工种植的花,当下,瞧着这自然的风物,心中不由得一荡。 但很快,她又想起此行目的,当即柳眉微蹙。 “枫哥哥,从城中客栈传出的消息而看,的确有一批镖局人马留宿。” “但你却如何知晓,他们一定是慕容一行?” 一边说着,她不禁紧了紧手臂。 “...” 叶枫眠沉着脸。 这个妹子是不是多少有些问题? 你我纵马北上,一人一马的时候,也没见姑娘你这般怕摔不是? —— 你再抱? “错不了的。” 他缓缓开口:“他们的确可以易容换面,但店家不知接待了多少人,一些微小的细处,却是将他们暴露了。” 闻言,王语嫣讶异,嘟了嘟嘴,因为坐在高速的马儿上,她有些听不清叶枫眠的话。 当下又是紧了紧手臂,微微侧头,将自己的脑袋靠在少年的后背上。 “...” 叶枫眠觉得自己这趟出门,小腰多半又要细不少。 而且,她这一靠,正好将自己的身躯贴了上来。 所谓痛并快乐着。 “为什么这般说?” 闻言,叶枫眠解释道:“鞋。” “鞋?” 王语嫣不曾行走江湖,自是不懂,她抿了抿唇,好奇问道:“店家说,鞋子很旧,有些破损。” “镖师风尘仆仆,有何问题?” “很旧,很脏,才是问题。” 闻言,叶枫眠淡淡开口,道:“鞋履对于镖师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然而,在方才那座城中,镖师们分明鞋子破损的厉害,却不愿意换?” “出了城再向北走,路况不佳,不换鞋难道等着穿底么?” 这时,王语嫣眨了眨眼睛,问道:“那万一是怕买的鞋子不合脚。” “更不对,押镖的镖师,如何能不会修鞋?” “鞋子破了旧了,更应该修,就算是怕沿途购买的鞋子不合脚,也会买来改。” 王语嫣将身躯紧紧贴在叶枫眠后背上,勾了勾嘴角。 “枫哥哥就是靠这个判断他们并非镖师的么?” 闻言,叶枫眠捎了捎头,星眸盯着前方的道路,不由得嗤笑道。 “他们为掩人耳目,故意扮作江湖上有一定名气的镖局,但问题就在这。” “什么?” “这些镖局,通通养狗啊。” 少年语气很是戏谑。 “小二说,这夜里没听见两声狗吠,都睡不着。” “噗嗤——” 王语嫣失笑。 抱着少年腰间的玉手更紧。 “!” 嘶—— ———————— 天色渐渐入夜,云开雾散,东方天际捧出一轮明月。 清辉似水,将碧翠的山色浸润在月华之中,这山中的密林更静了。 “噼里啪啦——” 火星不停,自地上的柴火堆之中溅射而出。 火烧的很旺,烟气袅袅,通红的火光将四周之人的样貌悉数照亮。 这是一行身着黑色劲装,脸上布满风霜的汉子,人数并不多,但也有十数人。 他们将两辆马车围在中央,相顾无言,脸上神情大多都有些僵硬。 “咕咚!” 只见最靠马车的那人昂首,将水壶送到嘴边,几口下去,喝干了水,抬起手,刚想抹嘴。 他迟疑了一瞬,最后却伸出手指擦了擦唇。 这是一个中年人,即便是在这时,依旧不摘下头上的斗笠,他昂首之时,火光也将他的脸照亮。 样貌极为普通,绝对是丢进人堆里找不着那种。 “公子。” 这时,他对面的一个男人轻唤了一声,见他将水喝完,便丢来一个水囊。 被称为公子的中年汉子伸手接过,冲着那人僵硬一笑,旋即却并未再喝,只是掂了掂水囊,环顾四周,低声道: “大家辛苦,这段日子熬过去便是,待回了江南,请大家大吃一顿。” 他的嗓音甚是清朗。 与外貌完全不相衬。 闻言,众人相视一笑、 那丢水过来的汉子笑的更是豪放,嘴都咧到了耳后。 他脸上的神情倒是生动,完全不见僵硬。 笑道:“公子,咱们还说这话作甚?喝酒好啊,喝酒好!最好找两个姑娘,要身段好的,长得媚的——” “还有还有,喝酒虽然也好,但我更想喝公子的喜酒!” 众人哄笑而起 然而,公子却勾了勾唇角,清澈的眼中掠过些许狠意,人都死了,哪儿来的喜酒喝? 摆了摆手,道:“不说这个。” 这时,先前那汉子却戳了戳身侧之人的臂膀,笑道:“兄弟,你觉得咱们这趟事成了,还有多久能回江南?” 被他触碰之人忽的一皱眉。 这人的样貌颇有特点,左脸上布着一条刀疤,自嘴角直至耳后,瞧着很是阴厉。 刀疤脸摇了摇头。 “待事成了再说——” 只见他将缓缓抬眼,看向公子,道:“公子,你真的要信那蒙古鞑子么?” 眼中透着一股挣扎,低声道:“咱们慕容氏,当真要与蒙古人合作么..” 话音未落,却见“公子”面无表情,缓缓起身,昂首,望着空中的清月,淡淡道:“即便是过去了千百年,这月依旧是高悬于天际。” 慕容复负手而立,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但,月色之下,所照着的江山,再无燕国的土地,再无慕容氏的江河。” 嗓音幽幽,语气惆怅。 “越王勾践为了复国,卧薪尝胆。” “如今的天朝,岂是当年吴国可比拟?我们手中的力量,实在是不足,既然如此,与那蒙古人合作又有何不可?” 他身后的众人沉默了。 “我们,明日便出关,将郡主所要的东西給她。” 慕容复转身,淡淡道。 他环视众人,:“弟兄们皆是随我多年,事成之后,我会将会从郡主那儿要来几门绝学,传予你们。” “!” “好啊!” “多谢公子。” 慕容复微笑,眼中却升腾起火热之意。 不知郡主从王家夺来的武功...真想早日见到啊—— 第七十一章:晚上考试,让我水水 江南气候宜人,温暖湿润,正是“小桥流水人家”那般四季莺歌燕舞,处处鸟语花香,微风阵阵。 但来了塞北,最先感受到的,并非是自然的物,而是风,一阵又一阵凛冽的风。 遍地是枯黄的草色,格外像是一张硕大的地毯,若是有人站在高处,放眼望下,却是能在遍地枯黄之中,发觉一点一点耀眼的金。 胡杨林金黄,但却透着一股悲壮萧索。 活着三千年不死,死后三千年不倒,倒后三千年不朽。 令人啧啧称奇。 塞北的风一直吹,如今,正午的暖阳撒在胡杨树梢,伴着风的吹拂,只将金色舞动进人心。 眼前是一个靠着树林的小摊,遮阳的布帛哗哗作响,几张木桌随意摆在树下。 茶摊里坐着两个人。 一位身躯佝偻,脸上遍布皱纹的老者。 另一个,则是一位少女。 头巾包着黑发,窈窕的身材藏在麻布衫之下,突齿撅唇,生的相当寒碜的少女。 “瞧见这胡杨了么?” 一道朗声响起。 嗓音清澈,听着像是一个少年,但却含着一股深意,很是沉重。 竟是那老者开了口。 只见老人指了指身侧的金黄树,眯了眯眼睛,偏头,冲着坐在正前方的少女问道。 少女双肘撑膝,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背却是古铜色的,两手托腮,她眨了眨眼,眸光如水。 侧头,看向树。 高大,笔直等词语瞬间出现在心中。 她点了点头,向老人微笑。 “...” 老人见她笑,却是一阵无奈。 若是之前,她这一笑估摸着能迷死千军万马,现在啊—— 怕是要吓退百万雄师。 老人眼睛只留了一条缝,他抬起自己的手,伸出干枯的指,点了点远方。 “胡杨,美,但却并非仅是美。” “出了这儿,再往那边走个十数里地,你便能瞧见一片荒漠,但在我们身后,却结木成阴。” “胡杨,挡住了黄沙?” 少女的嗓音清脆,宛若幽泉。 “胡杨活不了的地,其他的树种更加难活,你说的对,它们挡住了漫天的黄沙。” 老者说道。 忽然,少女噗嗤一笑。 “枫哥哥,我猜到你想说什么了。” 叶枫眠摇了摇头。 “你是将胡杨,与戍边的将士联系在一块了。” “是么?” 虽然王语嫣的确不谙世事,但人家可是一个兰质蕙心的聪明姑娘。 叶枫眠望着王语嫣扮作的丑陋姑娘,忽然一笑。 “对了一半。” “一半?” “胡杨与戍边守将,是我自己联想的么?” “嗯?” 王语嫣疑惑。 叶枫眠也不卖关子,眯眼笑道:“百年以前,天朝的边关战事几时休?契丹,蒙古,无不是大患。” “在你脚踏的这片黄沙之下,埋着不知多少英魂。” “死去的将士多。” “父辈战死沙场,孩儿承父遗志,参军报国。” 叶枫眠举起桌上的碗,微抿一口。 在这儿说话,当真是容易口干。 “战事不平,军士们不知何时才能返乡——更多时候,他们则是一代又一代的死在边关,连尸体都难以寻回。” 王语嫣睁着美眸,仔细听着。 忽然,她眸中闪烁起异彩,缓缓扭头,看向远方的黄金林。 “你猜到了。” 叶枫眠跟着王语嫣的目光,一同看去,只听嗓音悠悠。 “这些胡杨,是军队栽的。” “为了纪念那些——逝去,却再也无法看看家乡的好儿郎们。” “呼——” 狂风将二人的话声掩盖。 树叶摇曳,发出的声响像是乐章,似是一曲哀歌,藏着一抹情思,演奏着震撼人心的旋律。 “...” “...” 叶枫眠黑着脸。 此刻,他的手被女孩揽在了怀中。 正好卡在了两座小山之间,令人觉得很是微妙。 然而,王语嫣却是昂首。 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眸光倒影着蓝天白云,听到叶枫眠的话,并未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少年抬起头。 只见碧空之上,勾着丝柔的棉云。 在开阔的草原,总是觉得高天距离自己很近。 “...” 无言的垂眸低头,饶有深意的看了女孩一眼,他也不说话了,只是眸光越过前方的金黄,似乎在等待。 “!” 叶枫眠眯了眯眼睛。 旋即伸出空着的手,抬起,弹了王语嫣一个脑瓜。 “枫哥哥?” 王语嫣揉着额头,有些幽怨。 “别抱了——” 叶枫眠扬了扬下巴,笑道:“有人来了。” 王语嫣一惊,赶忙松开自己的手,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衫,整理呼吸。 片刻之后,她似乎是准备好了,紧接着便扭头,看向叶枫眠所指的方向。 “诶?” 姑娘愣了。 叶枫眠却哈哈一笑。 “怎么——就一个人?” —————— “老汉,来碗茶水。” 低沉沙哑的嗓音入耳。 叶枫眠眯着眼睛,应了一声“诶”之后,将瓷碗搁在来人桌上,接着便施施然坐在他面前,举着蒲扇扇风。 穿的很普通,麻布短衫,暴露在空气之中的臂膀坚实粗壮。 一条围巾将大半张脸遮掩而起,能看见的,仅有两条浓浓的眉,坚毅的眸光,以及高挺的鼻梁。 他没有喝水。 只是盯着叶枫眠,久久不放。 “老汉为何在这荒郊卖茶水?” “等人。” 叶枫眠的嗓音沙哑,好似破锣。 来人转过头,看向一旁树下的王语嫣。 姑娘冲他甜甜一笑。 “...” “等谁?” 那人回首。 叶枫眠手中的蒲扇一停,笑道:“等我的儿子,姑娘的爹。” 桌边一阵沉默。 老人忽然开口,指了指桌上的水,笑道:“客人不敢喝?” “咕咚——” 来人微微扯下围巾,将茶水饮下大半。 他喝水的动作很快,但叶枫眠仅仅是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这模样,与自己的结拜大哥竟有几分神似! 萧远山。 叶枫眠微笑,将萧远山面前的瓷碗拿来,旋即一饮而尽。 “孩子,你有事来这边关?” 萧远山一语道破了叶枫眠的真实年纪。 “呦,老爷子厉害啊!” 没曾想,叶枫眠却是一点都不惊讶。 他朗声一笑,看向萧远山身后一脸惊骇的王语嫣。 “姑娘的伪装,大爷看不清吧?” 萧远山摇了摇头,道:“她没有武功,我感受不到,伪装与否,并无意义。” 接着,他瞪大虎目,扫了叶枫眠一眼,冷声道:“但你...虽然一直眯着眼睛,神华内敛,动作也没有破绽。” “我感觉得到,你武功不在我之下。” 闻言,老汉笑眯眯的挠了挠头。 萧远山这等高手瞒不过,但若是慕容复等人,却极难瞧出来。 第七十二章:有秘密,但不说 “你为何来这里?” 萧远山淡漠问道。 “来等人。” “等谁?” 叶枫眠微笑,眼角的皱纹揪在了一起。 “等一个畜生。” 萧远山微愣,但很快,又是摇了摇头,有些好奇道:“你这话却是骂的没头没脑,一个少年郎,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与我无仇无怨。” 叶枫眠含笑。 萧远山皱眉,道:“与你无仇,那为何非要杀他不可?” “老爷子,问你一句,若是有人通蒙叛国,为了一己私欲就要造反,甚至害自己的亲人陷于蒙古人的手中...” 话音未落。 “畜生。” 萧远山淡淡道。 “...” 没想到老萧还挺幽默。 叶枫眠心中暗自点头。 “若是我无要事在身,定然与你同去,瞧瞧这通元叛国的畜生长得是个什么鸟样。” 闻言,叶枫眠不由得失笑。 “是个俊朗的年轻人。” “面若冠玉,温文尔雅,江湖上对其无比推崇。” 萧远山沉吟了一阵。 接着有些讶异的盯了叶枫眠一眼,道:“后生,总不能比你强吧?” 叶枫眠抬手,拇指食指虚捏,留了一小口。 “他差我一点点。” 微笑,指尖银河.jpg 说罢,叶枫眠直将蒲扇丢在桌上,站起身,缓步走到王语嫣面前。 将姑娘眸中的惊讶看在眼中,微微一笑,牵着她的手,回到了桌边。 “...” 萧远山的桌前又多了一碗水。 他看都不看面前的二人一眼,直接举起碗,豪迈饮下。 “老爷子,得加钱。” 叶枫眠笑道。 闻言,萧远山哈哈一笑,嗓音颇大。 “你这后生真是有趣,分明都来杀人了,还惦记着这几文钱。” “怕是下在水里的毒药,都比盘下这小摊贵个百来倍吧?” 叶枫眠一眨眼,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当下,他张了张嘴,有些试探性的问道:“您不会...没钱吧?” “...” 王语嫣歪了歪头。 她发觉面前这壮汉的面皮似乎动了动。 “...” 三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咳!” 叶枫眠清了清嗓子:“额,小子已经将此行的目的告知您了,不知老爷子可否为小子解惑?” 萧远山缓缓颔首,盯着叶枫眠久久不放,道:“不必多言,此行我是为了追逐一个仇人而来。” “仇人?” 萧远山淡淡道:“你小子可知三十年前在这大漠发生了何等事?” “三十年前?” 叶枫眠一愣。 嘶—— 按照原著而言,三十年前这个时间点正是萧远山被慕容博陷害,导致妻子被杀,遭受大难之时。 慕容博陷害萧远山,是利用了汉人与契丹的矛盾猜忌,意图勾动两国大战,他好浑水摸鱼。 但,现如今—— 辽早在百年前就被汉攻破,契丹人更是尽数归化,甚至那些子孙后代自认为汉人,这... 萧远山为何还能与乔峰失散? 叶枫眠咀嚼着他口中的“三十年前”,忽然,他很快便想到了。 “李宴凌将军,暴毙军中?” —— 叶枫眠的话令萧远山一惊,旋即带着讶异,深深看了前者一眼。 “不错。” 一句不错落下,便没有了下文。 他是个铁打的汉子,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但在说到这件事之时,却双颊鼓起,眸中透着森然的杀意。 久久不言。 他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陷入了沉默之中。 叶枫眠看了他一眼。 说一半就不说了,真是吊人胃口。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自然不会对叶枫眠这么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和盘托出。 “啧...” 心中咋舌,叶枫眠轻挑眉头,望着面前的中年汉子,心中终于是下了决定。 只听少年的身躯之上爆发出一阵骨骼的摩擦声,那本佝偻,枯瘦的身躯霎时变得挺拔而起。 叶枫眠抬手,只听“撕拉”一声,就将自己脸上的伪装撕下,接着揉了揉脸,面部的骨骼也逐渐充盈而起。 萧远山盯着少年英俊的脸,愣了。 “...” 他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的道:“是你啊,我早该想到的,难怪——难怪你像是认出我的样子。” “前辈和我大哥很像。” 叶枫眠这才改了口。 双手抱胸,萧远山讶异道:“不过...你怎么也会易筋经?不怪我怎么看都觉得你脸上的伪装太过真实。” 他一叹,旋即沉声道:“老夫萧远山。” 叶枫眠耸了耸肩。 萧远山能一下认出自己的身份来,真是丝毫都不感到意外。 他虽说三十年中不知晓去了何方,但却一定在密切关注自己的孩儿,而乔峰更是丐帮帮主,身边的人虽然多,但像叶枫眠这般名气来头都很大的,绝对是少之又少。 不认识,才奇怪。 “哦,小子是掉下山崖,随后在一位前辈的化骨之地寻到的秘籍。” “...” “...” 萧远山无奈摇头。 王语嫣肯定点头。 老大爷有些惊讶,盯了王语嫣一眼,这妮子这都信? “罢了,你会就会,老夫也管不着。” 闻言,叶枫眠淡笑,道:“这下,萧前辈能与我说说三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么?” “...” 萧远山的戒心缓缓消褪了。 只见他吐出一口气,缓缓道:“我和李将军,与你和峰儿的关系是一样的。” “三十年前——” 话语声自这大漠中的小摊里响起。 不知多久过去。 “...” “...” “李将军被人刺杀,前辈将大哥母子二人安置好之后,便隐姓埋名,独自追凶去了?” 叶枫眠皱眉道。 “这是否有些——” “追凶而已,为何要与峰儿分离,你想说这个,是么?” 萧远山淡淡开口。 少年颔首。 “下手之人武功极高,与我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萧远山接着道。 听到这,叶枫眠更奇怪了。既然那人武功与你相仿,那又何必做到这等程度? 然而,萧远山却在这个时候苦涩一笑,笑意之中竟是带着些许无力。 “若是我告诉你,真凶不止一人呢?” 叶枫眠更奇怪。 欺负我没见世面? 老萧你脾气咋样我不清楚?别管有多少人,杀你结拜大哥,你不得追过去灭他满门? 然而,萧远山接下来的话却令叶枫眠一惊。 “主谋,是朝廷里的人。” “...” “...” 萧远山盯着桌上的瓷碗,缓缓抬首。 只见少年双手抱胸,双目紧闭,面无表情。 “嗯——” 萧远山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缓缓起身,将脖间的围巾整理好,转身迈出几步,身形便消失在了黄沙之中。 在他走后,叶枫眠摇了摇头,叹气: “烦人。” 随手一抹面颊,身体之上再度爆发出脆响,少年不再,老者缓缓拾起桌上的蒲扇,轻轻摇动。 “枫哥哥不在意萧前辈说的话么?” 柔声传来。 叶枫眠一笑。 “很在意,但不是时候。” 目光悠远,看向远方的大漠,笑道:“我们都是有要事在身之人。” “以后,会再见面的。” 第七十三章:下手恁快 “公子!” 中年人拭去了头上的汗珠,他瞪着眼睛,目光看向远方的荒漠,语气之中怨意颇浓。 “蒙古人怎的将地儿定在这般鸟不拉屎的地方,再多走两里路,这嘴巴里都快干出沙子来了!” 抱怨之声入耳。 但领头的人并未回答他。 反倒是他身边那刀疤脸,拍了拍他的肩膀,旋即冷着脸丢来一个水囊。 只听:“哼!多走两里路又如何?只不过是你早些时候将水喝干了,耐不住罢了。” 闻言,汉子撇了撇嘴,拔掉水囊的塞子,犹豫了一番,最后只是抿了几口润润喉咙。 “啪!” 拿着水囊狠狠甩回去,他沉声道:“还不是你,方才不让我在茶摊取水?” 闻言,刀疤脸冷笑道:“就刚才歇脚的那小摊,坐一坐也就罢了,你也敢喝?” “那老汉和丑姑娘半点武功没有,我们还逼他们先喝了,又能出什么事?” 汉子嘴硬反驳。 接着,他抬手遮了遮头上火辣的太阳,怒骂了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慕容复却是开口了,只听他说道:“一切小心为上。” 他皱着眉,咬了咬牙,旋即无奈叹气。 本来也就是一个在江南长大的青年,端是未曾见到过这般恶劣的天气与环境,当下,慕容复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家臣们,勉强笑道: “以咱们的脚程估计,距与郡主约定的地方已经不远。” 一行人翻过了土丘。 慕容复的脚步骤然停歇。 前方,出现了一小片绿洲。 黑压压的人马,盘踞在那抹耀眼的绿色四周。 尽管在太阳的炙烤之下,空气之中升腾起一股股氤氲的热气,将前方的抹的有些扭曲,但他依旧是看见了,在那绿洲之中,有一抹白色。 “终于,到了。” ... ... ... “郡主!” 抱剑老者抬手。 指向了不远处的小坡之上,方飞奔而来的黑影。 “嗯?” 赵敏眯了眯眼睛,摘下身侧的一片绿叶,将其捏在手中把玩了一番,旋即,轻声笑道:“他们来了。” 随意的扫了一眼黑影的为首之人,她顿时娇笑出声,伸了伸懒腰。 “无聊。” 俏脸顿时变得冰寒。 冷笑一声,道:“即便我提前告知了叶枫眠,他也未能来到这里。” “真是无比可笑,还害我如此精心布置了一番!” “...” 在她身后,还站着两人影。 约莫五十来岁,高鼻深目,瞧着像是西域人,他们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 只见其中一人手中持着鹿杖,缓步上前,竟是有些谄媚的道:“郡主切莫动怒,那小子虽是捡了一条命,但我等也得到了那个玩意,目的已是达到。” 闻言,赵敏点了点头,皱眉道:“若他来了,我们便能杀了他,再将东西带回去。” 说罢,她抬首,看向了远方逐渐靠近而来的黑影,咬牙道:“仇,只得下次再报。” “!” 然而,就在她再度将目光向前投射而去之时,瞳孔骤然缩小。 “不对!!!” 抬起手,伸出纤细嫩白的指节。 “那两个人,是谁!?” ———————— “轰!!” 大地震颤,马蹄崩腾。 面前,身着漆黑甲胄的铁骑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地上的砂石跳起,尘土飞扬,伴着利刃出鞘的脆声,令得戈壁滩之中充满着浓浓的血腥味道。 即便在热辣的暖阳下,这肃杀的冰冷也足以令人遍体生寒,浑身冒出鸡皮疙瘩。 身后,却是一行身材高壮,身着黑色劲装的人马。 他们手中各执兵器,刀光剑影,杀气逼人。 “枫哥哥。” 姑娘穿着一身简朴的麻布衣裙,清澈的眸光向前投去,接着又瞥了眼身后的人马,绝美的俏脸上绽放出一抹动人心弦的微笑。 虽是一身麻布衫,但依然难掩她的风姿。 柳眉轻舒,眉目含笑,俏脸微红,如花盛放。 “他们来了。” 在她身边,叶枫眠仗剑而立,阳光洒下,投在朱雀剑的瑰丽剑身之上,映出了璀璨的光泽。 少年在风中懵逼。 束发的布带飘飘,他偏过头,只见少女意态之间,纯洁已极,清澈得如汪汪泉水的眸子之中,竟是不见半分的恐惧。 ? 她比我还淡定? “嗯,来了。” 叶枫眠煞有介事的点头。 所以,一定是这姑娘点错天赋树了吧? 一个深闺大小姐,在蒙古铁骑面前,竟然没被吓得双颊煞白。 “...” 王语嫣眨了眨美眸,望着少年俊朗的脸,将后者脸上淡然的神情尽数看在眼中。 旋即盈盈一笑。 脸更是红了。 ! “你们!” 身后的那群人先靠近了二人,慕容复厉声一喝,面庞无比僵硬的同时,眼中却是凝重。 他望着两人的背影,怒声道:“是你们!” 这二人的衣衫,正是方才驻足过的小摊中的一老一少,慕容复如何能不知? 所幸,没有喝水! 他心中先是冷笑了一下,接着便是再度厉喝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 少年并未转身。 只听一声轻叹。 王语嫣抿了抿唇,旋即轻移莲步,向前迈步,转过身来。 “!” “王姑娘!” “怎么!” 慕容复身后的一干人等,皆是爆发出惊骇的震声。 慕容复的目光愈加森冷了。 “闭嘴!” 他咆哮出声。 “你没有死!” 一字一句的嘶吼出声,他眉头紧皱,狰狞的杀意透体而出,好似巴不得将王语嫣斩杀。 只因他知晓,王语嫣能以这般姿态出现在此处,那么自己的计划,多半是暴露了。 “这些中看不中用的蒙古杂碎!” “有意陷我于不义啊!” “——” 慕容复骤变的脸色被王语嫣尽数看在了眼中。 她沉默着,面无表情。 “轰——” 飞扬的尘土仿佛沙暴,迎面袭来。 轰隆巨声已经逼近,就在此刻,却也渐渐停下。 叶枫眠望着前方的铁骑,最首位,是一个乘马的俊美青年。 “哒哒哒...” 马蹄轻响,那人缓缓走出。 她面带笑意,道:“武当叶枫眠?” “邵敏郡主。” 叶枫眠随手挽了个剑花,目光停留在赵敏身上,含笑说道:“还要多谢郡主提醒叶某来这荒漠。” 赵敏勾了勾唇。 “呵呵——哈哈哈!!” 豪放昂首,大笑出声。 “好!很好!” “你真的敢来!” “真是顺我心意,你真的敢来这儿!” 伸出纤纤玉指,凌空一点,她冷笑道:“我还生怕你寻不到我们,这样,我就不能将你的人头带回去了!” 叶枫眠回以一笑,道:“放你妈的屁。” 少年嗓音森冷,眸光似电,戳在赵敏的脸上。 “呵呵!” 赵敏咧嘴一笑,雪白的牙好似快刀。 “在你面前,有我大元的五百铁骑,在你身后,又是你们武林中的数位高手。” “带着一个花瓶,你能赢么?” 她看向王语嫣,冷笑道。 “花瓶?” 叶枫眠晃晃脑袋,笑道:“那也是一个令人哭出来的花瓶!” 话音刚落。 “啊!” “砰!!” 只听一连串的扑通声奏响。 赵敏眯了眯眼睛,视线越过面前的两人,直朝他们身后投去。 “...” 王语嫣缓缓抬首,盯着前方瘫软在地的众人,甜甜一笑。 慕容复瘫软在地,面目狰狞。 鬼知道这妮子什么时候从西夏一品堂高手尸体身上顺来的毒药。 下手恁快! 第七十四章:武当太极剑 “...” 赵敏饶有深意的一笑,道:没想到,身为名门正派的叶少侠,也会使毒这等下三滥的法子” 叶枫眠笑道:“郡主此言差矣。” “毒的若是畜生,那便不算使毒了,更何况这还是王姑娘下的毒。” 这时,王语嫣也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微笑道:“此乃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郡主难道没想明白么?” 赵敏冷笑一声。 “真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闻言,她顿时嘲讽笑道: “我当叶少侠真的张狂至此,单人只剑便敢前来赴约。” 闻言,叶枫眠淡淡一笑,道:“郡主抬举,叶某不是神仙,若不是跟着他们,如何能知道你们相约在此处呢?” “知道了,又如何?” 只见赵敏玉手轻挥。 “唰——” 数道人影如同大雁疾飞,直落在叶枫眠身前。 从左至右,共有五人。 左首那人,是一个长发披肩的头陀,身材甚是魁梧,满脸皆是横七竖八的刀疤,原本是何面貌已经无法辨认,但那一头于阳光下格外耀眼的红棕色头发,却是暴露了他并非汉人的事实。 在他身侧,则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光头老者,只见他双手合十,口中似在诵经,若不是为赵敏卖命,那等气度,真是令人误会成了少林寺中的高手。 接着,便是一位抱剑老者,他身材瘦长,满面皱纹,一副愁容。 “哈哈哈!” 蓦然,一声怪叫自最右的二人口中传来。 瞧着这两个老东西的模样,叶枫眠几乎是霎时便认出了二人的身份。 “鹿杖鹤笔。” 大名鼎鼎的鹿杖客,鹤笔翁。 叶枫眠目光顺扫一圈,眼前的这些人,皆不是弱手,最起码,比起那火工头陀,或许也仅是稍逊一筹罢了。 尤其是左首二人,实力更是极强。 少年在心中暗暗思索着他们的身份。 丑的这么特别,应该是苦头陀范瑶,那他身边这个秃瓢—— “小杂碎!” 一道阴厉可怖的嗓音传来。 正是那慈眉善目的秃头忽然出声,他扯着脸,表情转瞬怨毒。 “?” 叶枫眠微笑。 “毁我师门,杀我门人,今日,我要掏出你的心肠,令你死无葬身之地!” 嗓音好似地狱的冤魂,恐怖异常。 哦—— 懂了。 阿二,金刚门的余孽之一。 真是巧了! 叶枫眠心中冷笑,刚想撸起袖子,给这杂种来上一剑,让他去陪金刚门的师兄弟。 然而,却听一声厉喝。 “你与他废话什么!!” 阿二身侧的抱剑老者低喝一声,旋即直接拔剑出鞘,一时只见剑光闪闪,一股噬人寒气骤然爆发。 “锵”的一声过后,便是割开空气的脆响。 这老人,竟是半句话都不多说,一上来就要动手。 “咻——” 一道银光已然突入少年的身前。 银光荡漾,剑气纵横,这人出剑极快,就在刹那之间,地面之上已经多了不知多少道痕迹。 就在此刻,叶枫眠出剑了。 凝眸望着身前的剑光,他持剑的手轻飘飘的抬起,捏了个剑诀,手中朱雀剑一横,手腕却异常松软。 只听“叮”的一声。 那漫天的银光竟是被这软绵绵的一剑生生遏制而住。 银红相交,一股巨力骤然爆发而出。 “哒哒哒——” 抱剑老者现出身形,脚踏黄沙,踩出了一个个深坑,直向后退了十数丈。 老人的神色霎时无比凝重而起。 “呵呵——” 叶枫眠抚了抚剑身,眯眼笑道:“八臂神剑,方东白,武林都传你已经病死了,怎么如今却是在蒙古鞑子手中卖命啊?” 方东百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笑了笑。 但他那张磕碜脸,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与你何干?” “小子,张老匹夫传你的这套剑法,叫什么?!” 叶枫眠微笑。 “我不道啊——” “好!” “看剑!” 再听嗤声作响,方东白再度消散了身形,一道又一道的银光扑闪而来,横纵交错,好似一张天罗地网,只朝叶枫眠扑来。 少年呲了呲牙。 却见他手中红光蔓延,手腕轻摇,画着圆圈,朱雀剑身好似碧波,绵延不绝,汇成了一轮烈日。 “轰!” 只听一声闷响,“烈日”之上当真冒出了升腾烈火,紧接着,朱雀剑所绘成的烈日骤然变得晶莹剔透,宛若一颗硕大无比的玛瑙石! 叶枫眠眼中寒芒闪烁。 这是武当太极剑,但又不像是武当太极剑。 太极剑的神髓在于对敌之时以意御剑,招式千变万化,无穷无尽。 当对上敌人的剑招之后,长剑在手拨动,剑意犹如细丝一般,缠在对手的剑身之上。这剑本就无穷无尽,而细丝也愈积愈多,道最后,抵在敌人手中长剑的力量会变得极为恐怖。 所谓四两拨千斤,正是如此。 但,叶枫眠手中的剑可不是原著之中的木剑,能以雷霆之势将敌人击败,为何不给他来上一剑? “咻!” 只听破空声袭来。 叶枫眠手中长剑,迎着那漫天的剑网,勾动了! 犹如一根擎天柱,仅仅是向前一刺,接着再搅。 “锵!” 就这一下,当真像是一张蛛网被木棍搅动。 不管这蛛网如何大,也撼动不了木棍。 剑网,瞬间破碎了! “噗——” 半空之中,飞出数抹血色。 “嘭!” 方东白的身躯犹如脱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而去。 “铛!” 空中落下一个黑影。 正是方东白手中的剑,不过这时,剑身已经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剑柄,落在了他身边。 “咻!” 秃头僧人面色骤变,当下一提气,飞身向前,将方东白的身躯接下。 “呕!咳咳!” 后者在搀扶之下,勉强站立,口中却又是呕出一口血液。 右手手掌无比的红,就像是被炙热的火焰烤过一般,当下正不停的打颤。 “好剑,好剑!” 方东白嘴角溢出殷红,眸中晦暗,一连说了两个好剑。 “!” 秃头僧人见状,却是将他向后一甩,任由其瘫软在地,接着便是面色铁青的道:“我说过,他能杀我师傅,实力自然极强。” “呵!阵前轻敌,该输!” 他死死盯着叶枫眠,忽的冷笑出声:“这是你杀我师傅用的剑?” “这招叫什么?” 只见叶枫眠失笑摇头,道:“这不是我杀火工头陀用的剑。” “武当太极剑。” 秃头僧人深吸了一口气,道:“好,好一个武当太极剑。” “你杀我师傅,用的何招?” 闻言,叶枫眠只是微笑。 抬起手,将剑身向前一送,只见剑身晶莹璀璨,瑰丽无比。 他笑道:“至于我用的什么招将你师傅连带两位高手一同葬送,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么?” 闻言,阿二顿时冷笑。 “这小子好生张狂!” “哈哈,就让我等来试一试!” 只见他身旁,那鹿杖客鹤笔翁二人齐声大笑,接着,便是身形一闪,各持手中兵器朝前攻来。 霎时,一阵狂风大作,鹿杖连运暗劲而发,威力奇猛,杖头卷着一股劲风,杖未及人,劲风早已杀来。 “苦头陀!” 只见阿二怒目圆瞪,浩瀚真气鼓动,激起漫天黄沙,惊喝一声之后,便挥起沙包大的拳头,直朝着叶枫眠面门捣去。 “嗯!” 苦头陀表情凝重,眸中闪烁,但只是嗯了一声,并未言语,也是舞起排山倒海般的掌力,狠辣出手。 “嗤——” 四人的攻势浩瀚,但叶枫眠却在这时嗤笑出声。 只见他一脚踏出,身形就在这时剧烈的晃动,人影攒动,虚实难辨,好似有数个人同时向前一踏! 他出剑了。 剑光如同浪涛骇电,卷地雷鸣。 场中,竟然有五个人影自他身上飞出,迎着着四方,同时出剑了。 眨眼间,只能瞧见人影俱沓,数卷赤红的匹练向前卷舞而去。 第七十五章:白虎嘿嘿我的白虎 赵敏的武功并不算很好,在同龄人之中,她的确是翘楚,但若是涉及到与武林顶尖高手博弈,以她的境界,怕是在一旁看都看不清。 正如当下的情形。 赵敏瞪大眼睛,脸上再无先前那般尽在掌握的神情,反而是铁青一片。 盖因面前的情形太过与骇人了。 血漫黄沙,地面之上落着残肢,浓浓的猩红自一具无首尸体的脖颈之处喷洒飞天。 那是阿二的尸体。 断了双手,死无全尸。 在阿二身后,却是立着其余三人。 但他们无一不面色青白,浑身微颤。 “...” 叶枫眠甩了甩手中长剑,将上方沾着的血液震落,接着抬眸,望向了眼前数人。 “滴答...” 血液自鹿杖客鹤笔翁二人的手中滑落,方才,他们面对着《真武七截剑》,只一瞬就落入了下风。 心头警钟狂鸣。 刹那之间,只看见一个虚影宛若真人,潇洒出剑,剑气无先无后,竟是同时由四面八方笼罩而来。 就好像—— 有数十个叶枫眠,同时出剑,将所有方向尽数包围而进,不管人如何逃窜,也只得硬生生承受下来。 玄冥二老仅是用各自武器格挡了数息,便觉得在剑影之中无处遁形,若是再停留下去,怕是不出几剑,就要落下个身死的下场。 于是便拼了老命,以红了眼的阿二作为肉盾,方得以撤出战场。 即便如此,他们依然被剑气削去了几个指节。身体之上更是伤痕无数,血花遍布,瞧着极为狼狈。 但,与那死相凄惨的阿二相比,自然是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好可怕的剑——” “张三丰这老匹夫!怎的教出个怪物来!” 二人几乎是同时在心中咒骂而起,望向少年的目光之中,多少带着恐惧之色。 “...” 苦头陀沉着脸。 与断指的玄冥二老不同,他的身上虽有不少伤痕,但大多都无碍。 这其中,有他武功极高,已是超越了玄冥二老中的单独一人的缘故,但更多的,却是叶枫眠有些许留手。 苦头陀心头猛跳。 他总觉得,叶枫眠投来的视线之中,藏着极其深的莫名意味。 有种...被看清的不适感。 “叮!” 叶枫眠似笑非笑的弹了弹长剑,随手挽出了一个剑花。 他缓缓低头,朝着地上的无头尸体笑道:“你瞧见了,这就是我屠你满门用的剑招,呵呵...” “昔时,你金刚门人为夺屠龙刀,用大力金刚指将我三师兄废了筋骨,今日,我使出武当《真武七截剑》将最后一个金刚门人枭首于塞北。” 叶枫眠缓缓抬首,俊秀的面庞布着狰狞冷笑。 “一报还一报!” 凶戾的话音落下 “砰!” 尸体倒下。 令得前方震撼心神的数人惊醒而来。 “如何?” “叶某今日剑舞的不够痛快!可否再让我领教领教几位的高招!” “轰!” 真气的爆发犹如轰雷般炸响,只见叶枫眠表情瞬时变得无比张扬狂气,手中长剑遥指三人,厉喝出声。 “咻——” 几乎是同一时间,玄冥二老脸色剧变,脚下一踏地面,便回身到了赵敏身边。 两个老东西脸色铁青,额间竟是有冷汗缓缓淌下。 看来《真武七截剑》给这两个畜生吓得不轻。 叶枫眠心中冷笑,接着眯了眯眼,望向前方仅剩的高大身影,笑道:“这位...苦头陀?” “呵呵——” “锵——” 叶枫眠收剑而立。 看向远方那位骑着高头大马的郡主,嘲讽一笑,接着便利落的转身,回到了王语嫣身边。 姑娘红着脸,用着崇拜的眸光上下直看,眼中就差冒星星了。 “啪!啪!啪!” 只听一阵清脆的拍掌声自远方传来。 赵敏微笑,抬起双手,鼓掌。 三声响完,只听她笑道:“叶少侠果真是神功盖世啊!” “大师傅,回来吧,你并非是他对手。” 苦头陀闻言,心中如释重负。 虽然总觉得那小子看出了点什么,但他怎么愿意拿这种事去赌?若不是怕行为举止反常,容易引起赵敏疑心,他早溜了。 当下,身子一转,便回到了郡主身侧,冲着后者歉意一笑。 “无妨,大师傅。” 见状,赵敏却是甜甜一笑。 说罢,她便是昂首,冲着叶枫眠高声笑道:“叶少侠的功夫,敏敏佩服。” 说到这,她话音一转,像猫一样眯了眯大眼睛,接着道:“不过少侠的才智,却是令得小女子感到可笑了!” “...” 闻言,叶枫眠嗤笑。 打不过了就说才智? 搞什么? “哦?何以见得?” 他淡淡出声。 “少侠可知,慕容复为何要特意来寻敏敏?” “因为他叛国。” 叶枫眠瞥了慕容复一眼,瞧得后者一阵凉意从头到脚,浑身一颤。 “那少侠可知,他以何物为筹码,来投我大元?” 赵敏饶有深意的一笑。 闻言,叶枫眠回以一笑,但他并未说话,只是微微侧身,接着手腕翻转,屈指向后一弹。 “咻!” 一道迅雷不及其神速的剑气向后掠去。 只听“嘭!嘭!”两声。 后方由骆驼拉着的两辆车顿时炸裂而开。 数不清的珠宝掉出。 然而叶枫眠又是向后连弹数道剑指,直将绝大多数的财宝击飞而去。 看到他这一手,那玄冥二老以及苦头陀更是眉飞色舞,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这等威力的剑指,倘若是他用来偷袭...” 三人的身躯皆是没来由的一颤。 很快,叶枫眠停手了。 他甚至都未转身。 只是托掌而立,朝着赵敏笑道:“因为这个东西。” 手掌虚捏,只见一抹耀眼的珠泽划破空间而来,直钻入他的手中。 慕容复见到这一幕,不甘的咬了咬牙,目光无比怨毒地望向叶枫眠。 握着这团冰凉,少年微笑。 “...” “少侠可知这是什么?” 叶枫眠摇头。 “少侠可知这东西有何作用?!” 叶枫眠勾了勾唇,缓缓摇头。 “少侠当真不知?” 赵敏咬着牙,刚欲怒斥出声,但接下来,叶枫眠的话语声却令她一愣。 “我知道。” “但我不想再让任何人知道。” 少年笑的无比灿烂。 星目微阖,真气贯通于掌,一捏—— “嘭!” 一声脆响,令众人瞬间呆滞。 只见透明的琉璃化为了璀璨的晶片,藏在一缕银色的风中,飘扬在塞北的晴空之下。 “啪啪!” 叶枫眠拍了拍掌,负手而立,冲着赵敏咧了咧嘴,笑道:“叶某再问一句,敏敏郡主来大漠,作甚?” “...” “来杀人。” 高挺的酥胸疯狂起伏,赵敏沉默了片刻。 “我是来杀人的!” 嗓音低沉沙哑,藏着无比疯狂的怒火,她死死盯着叶枫眠,气得双颊霎时通红而起。 “杀谁?” 叶枫眠的目光令赵敏感到很是屈辱。 那是蔑视到极致的嘲笑。 “叶枫眠!” “好!” 叶枫眠鼓掌。 大笑:“白日做梦的人不少,敢这般恬不知耻吼出声来的,仅有敏敏郡主一人!” “叶某佩服!给您呱唧呱唧!” 然而,只见赵敏蓦然冷笑。 高举右手—— 挥下! “呜——” 一声悠扬的号角之声响起。 紧接着,从四面八方的高处,如同蚂蚁一般涌出了数不尽的黑影。 “敏敏麾下的武功高手拿不下你,试问,十万支破气矢!少侠抗不抗的住!” 赵敏笑的竟有些癫狂。 “枫哥哥!” 忽然,一声惊呼令得赵敏脸色更加铁青了。 只见叶枫眠揽过女孩的纤腰,闭上了眼,那表情却是无比淡然,好像是出来遛弯的。 王姑娘本煞白的脸色骤然红润而起,她微微扬起下巴,盯着叶枫眠的脸,眸光似水,有些疑惑不解。 “你想逃!那便逃吧!带着你的女人逃啊!” 赵敏状若疯狂,大吼道:“你可以尽管试试,这破气矢究竟能不能洞穿你的身躯,究竟能否令你们二人做一对苦命鸳鸯!!” 叶枫眠微笑,看向赵敏的目光依旧像方才那般,蔑视,嘲笑。 ... 山河卷五:《天龙八部》 “金戈铁马,将军长眠,身后树丰碑。” “寒锋革履,蒙元乱北,意欲夺天图。” 粉碎蒙元赵敏之阴谋,永眠“重宝”于赤血黄沙。 山河卷秘宝:白虎戒,解锁。 ... 少年的手中忽的闪烁起一道星光。 一枚雕琢着虎头的玉戒指霎时便箍在他的手食指之上。 “放箭!” 赵敏嘶吼出声。 “呜——” 号角再响。 弦震飞雷。 空中,密集的黑影连绵成片,竟是汇成了一朵乌云,下方,即是一脸淡然的叶枫眠。 “!” “郡主!我等还在啊!” 凄厉的呼喝响起。 慕容复一干人等眼眶欲裂,死死盯着天空中的乌云,只觉死亡萦绕在了心头。 “咻——” 赵敏怎么会因为他们而停手? 眸光冰冷,她紧咬牙关,杀意陡然大盛。 因为,叶枫眠就要葬身在这万箭齐发之下了! “...” 王语嫣睁着美眸,抬首望着遮云蔽日的乌黑,她心头一阵失神。 自己应该害怕么? 但不知道为何,当他搂着自己的时候,本该陷入死亡恐惧之中的自己,竟然丝毫不感到害怕。 仿佛—— 这漫天的箭雨,伤不到分毫。 为何? 她百思不解,最后竟是干脆闭上了眼睛。 “咻——” 箭划破空气的刺耳声愈响。 王语嫣动了动耳朵。 但,下个瞬间。 “!” “哒哒哒——” “瞧一瞧,看一看嘞!” “客观,来尝尝我们刚出炉的桂花糕啊!” 王语嫣猛然睁开眼睛。 “诶!!!” 第七十六章:天地一线 山西,晋阳城。 这是王语嫣自离家以来见到的最大都市。 比起江南,这座濒临汾河,三面环山,已有千余年历史的名城,对她的吸引力自然是极大。 在去往阎家的路上,二人就曾路过此城,只不过当时有要事在身,他们并未多做停留,仅是匆匆一瞥后,便再度前进了。 “诶?” 身着一身麻布衣裙的姑娘瞪大了眼睛,目光所及之处,只见一片繁华之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映入眼帘,街上行人更是不断。 小贩的叫卖声入耳。 令得王语嫣更是目瞪口呆,两道柳眉顿时高挑,美眸圆圆,檀口微张,像是中了定身术。 “呜——” 身侧的少年伸了懒腰。 只见他惬意的舒展着身躯,俊秀的面庞浮起一抹慵懒之意,眯着眼睛,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肩头。 “回神啦!” “事情了结了,咱们先寻个客栈休息一番,接着赶忙回江南去吧。” 沿着路,叶枫眠脚步轻快。 “枫哥哥。” “嗯?” “你也懂西域奇术么?” “我不懂。” “那你为何能从大漠回到晋阳?还是一眨眼的功夫!” “哦。” “哦?” “要吃桂花糕吗?” ———————————— 荒漠,戈壁。 “叶枫眠!” “叶枫眠!叶枫眠!” 女人的嗓音从低到高,渐渐的咆哮起来,脸色涨红,进而铁青,甚至就连脖子都涨的通红。 远方的空地之上,插满了箭矢,洁白的尾羽连绵成片,恍如一片花海。 血气蔓延。 数十人被活生生钉死在地面之上,尸体之上插满了箭矢,犹如刺猬。 但,在死者之中,却见不到赵敏最想看见的尸体。 “郡...郡主!” 鹿杖客瞪着眼。 然而,赵敏对他却毫不理睬,眸子死死盯着眼前的情形,久久不收回。 “你们看清了吗?他们去哪了?” 沉默了许久,赵敏蓦然开口。 鹿杖客鹤笔翁同时摇头。 一旁的苦头陀转过身子,朝着赵敏连做了好几个手势,口中呜呜咽咽,似乎在表达着什么。 “大师傅是劝我穷寇莫追?” 赵敏闭上了眼,紧了紧手中的缰绳。 缓缓高抬玉手,旋即猛地攥紧。 四周的黑影霎时便消失了。 “哒哒哒——” 马蹄轻响。 她调转方向,驾马离去。 “他武功很高,你们并非其对手。” “他很神秘,我们都无法看清他使用什么方法离开此处。” “此人,定然将成为我们大元的心腹大患!” 骏马崩腾,飞扬尘土,赵敏却失了神。 ... ... “呦!二位客官,楼下客满了,还请您上楼就座!” “...” 客栈的阁楼,显得清幽了许多。 叶枫眠寻了窗边的一张桌子,旋即落座。 当下,他坐在靠背木椅上,目光透过窗外,望着街道的熙熙攘攘,不由得咧嘴一笑。 手掌摩挲着箍在指节上的白玉戒指,他心神微颤。 白虎戒。 天地一线,朝露望霞。 注入大量真气之后,千里之内,任选一处传送。 只不过是想试一试这戒指的作用是否当真有描述的这般可怕,便随意的灌注进了几分真气。 没想到啊—— 竟然真的回到了晋阳城。 只不过... 叶枫眠自沉思之中惊醒,探查了一番自己的丹田之处。 不由得啧啧一叹,脸上动容。 原先那若海洋般充盈的丹田,如今却是干涸无比,甚至仅能用“溪流”予以形容。 这玩意强是强,但似乎并不能连续发动,且消耗也极大。 “...” “枫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回江南?” 女孩的嗓音打破了他的沉思。 闻言,叶枫眠笑了笑,瞥了女孩一眼,道:“我先修书一封,飞鹤传书至我大哥手中,免得他担心。” 王语嫣也笑,笑的双颊通红。 她有些兴奋的道:“那我们能游山玩水么?” 叶枫眠扯了扯嘴角。 抬手,弹了王语嫣一脑瓜,没好气的道:“想得美!” “沿途稍作停留也就罢了,游山玩水?你也太惬意了一些吧?” 王语嫣晃了晃螓首,鼓了鼓嘴,口中喃喃抱怨道:“可是,我们此行已经将那东西销毁,而慕容复也已死在了箭雨之下。” “应当是再无什么要事才对!” 女孩瞪大眼睛,似乎有些不服气。 闻言,叶枫眠只得摇头。 慕容复死在了剑雨之下... 该说王语嫣纯粹呢?还是说她无情? 在知晓了慕容复叛国,还有意陷人于危难之中时,她便是巴不得亲手将其杀死,以至于都用上了“悲酥清风”这等毒药。 叶枫眠抬首,将目光聚焦在女孩无瑕的眸子上,沉默了许久。 直至后者脸颊更红,方才懒洋洋的收回了视线。 罢了,明辨是非,敢爱敢恨总比恋爱脑强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 叶枫眠淡淡开口,托起桌上的茶杯,旋即痛快的饮下,接着道:“但是,你可是忘记了,我大哥还在江南。” “他本是为追查丐帮副帮主马大元死因而来。” 王语嫣颔首,道:“我记得,他怀疑是慕容复所为。” 说到这,女孩微愣了一下,接着喃喃道:“难不成,还真是慕容复所为,他本就是一个通敌叛国之辈,若是...” 叶枫眠撇了撇嘴。 他伸出手,在女孩失神的双眸前晃了晃,道:“你打住。” “虽然慕容复做的坏事不少,但不该扣的帽子不能乱扣。” 王语嫣沉吟了一阵。 “若并非慕容复所为,那该是谁?” 叶枫眠无奈的摊了摊手,道:“若是他们丐帮中人下的手,此事理应由他们丐帮解决,所以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今日萧远山前辈与我们说的话。” “关于,乔帮主的真实身世么?” 王语嫣怯怯的问道。 “不错,他不该这般一直被蒙在鼓中,萧远山前辈与他分离的初衷是为了保护他,而现如今,我义兄他已经有了强横的武学傍身,自保不成问题。” “该是时候告诉他了。” 叶枫眠淡淡道。 然而,这时王语嫣却眨了眨眼睛,犹豫道:“可,乔帮主他也是被自己亲生父亲抛弃了三十年...这样的事,难道不该由萧前辈亲自说出来么?” “...” 叶枫眠看了她一眼,女孩的心思就是细腻,只不过还是太感性了一些。 “放心吧,那可是乔峰啊——” 第七十七章:烟波楼中 二人纵马北上,与南下回江南的心绪完全不同,王语嫣在此事之前,毕竟是足不出户的深闺小姐,在家中读书万卷,对书上描绘的山水景色自然是极为好奇向往。 一路南下,二人在路途中所花费的时间比来时多出了数倍有余。 姑娘钟情于风物,叶枫眠虽然嘴上好似不愿意,但此行事件已然解决,加之早就飞鸽传书告知乔峰,他一路上也仅仅是随她玩,并未过多阻止。 于是乎,当二人回到江南之后,已经是过去了半月之久。 无锡,太湖旁。 一条羊肠小径贯入小林之中,湖畔垂柳白杨翠绿成荫,湖水碧澄,虽然并非很深,但看上去倒也一片烟波。 如今正是盛夏时节,无数游人如织,荡舟其中。 众所周知,有游人的地方,就会有酒肆茶社,只见在那柳林边,一座规模颇为宏大的酒楼坐落于此。 “烟波楼。” 镶着金字的牌匾高悬,这座烟波楼建在杨柳林之中,足有数十间房屋之多,红砖地,紫色瓦,因江南一向湿热,故而这酒楼四壁皆是开敞。 徐徐清风传林而来,捧着一碗老酒,目光向四周环顾一圈,只见一片翠色晃眼,密林杨柳,芳草如茵。 叶枫眠将手中的酒碗放下,收回自己的视线,淡淡开口道:“大哥,我从萧远山前辈那儿听来的,便是如此。” “...” 在他对面,乔峰无言,虎目之中透出一股神光,他直愣愣地盯着叶枫眠,足足过去了半柱香之久方才开口。 “嗯!” 乔峰闷声一应,旋即举起面前的瓷碗,将酒豪爽灌入腹中。 “哈哈哈!” 瓷碗被摔破。 只见酒液入喉的乔峰忽然变了颜色,蓦然高声大笑起来。 笑的无比豪放,意气,好像心中的郁结之气被尽数的抒发出来。 见状,叶枫眠却是掏了掏耳朵,面露难色。 “啪啪!” 一只大手直拍自己的肩头,只听少年耳畔传来汉子那复杂的嗓音:“兄弟,多谢了!” 叶枫眠微笑。 从小到大,乔峰一直都被灌输这自己的父亲已经逝去这一事实,然而他今天却得知,原来父亲并未死去,而是因为一些原因,并不能与自己相认,他如何能不欣喜? 理解理解。 若是嗓门不那么大就好了。 少年眸光微动,看向面前紧凑在一起的两道倩影。 那是王姑娘与侍女阿朱。 前者眼冒金星,被大嗓门震的摇头晃脑。 后者的神情既是有些无奈,也藏着更深的一些什么。 “...” 叶枫眠微笑。 甚好甚好。 指关节轻敲桌面,他笑着答道:“一个传声筒罢了,有何好谢的。” 闻言,乔峰却是晃了晃脑袋,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愚兄活了三十年,连这姓氏却也是虚假。” “萧前辈也是为了保护你们母子二人。” 叶枫眠答道。 “我父亲,他在追查朝廷之中的人?” “那为何兄弟你会与他在大漠之中相遇?” 乔峰压低了声音,饶有深意的问道。 “我并不知晓。” “萧前辈说是为了追查当年的凶手而来。” “大漠之中的凶手?” “与蒙元有关?” 乔峰一连串问了许多。 叶枫眠摇了摇头,答道:“我们无从得知,但也不必焦急。” “他将此事告知于我,自然是愿意令你知晓此事。” “小弟的建议是,兄长一切如常,待时机到来,萧前辈自然会来寻你。” 乔峰附和着点头,沉吟道:“好...” “对了。” 蓦然,叶枫眠眨了眨眼睛,道:“老哥查案查的怎么样了?” “...” 乔峰眯了眯眼睛,颔首道:“已有些许眉目...那白长老,当真与马副帮主遗孀康敏有事。” “不过,单单凭借这点,便一口断定白长老就是杀害马大元的凶手,未免太过武断了一些。” 闻言,叶枫眠也不介意,别看乔峰生的五大三粗的汉子一枚,但他心思细腻,以往未察觉,只是没往那方面想罢了。 以当下的情形,怕是无需多久,那奸夫**就要暴露了。 叶枫眠洒然一笑,这时全由丐帮帮主断定就好,他能处理好的。 “那是自然。” 当这话说出口之后,少年便沉默了,他抬眼,目光在面前的阿朱与乔峰二人之间流连,直到将二人看的有些不自在,才淡淡开口: “慕容复,应当要死的。” 换来的也是沉默。 “如何死的?” 乔峰瞥了眼阿朱,问道:“可有尸首?” 然而,这时却是王姑娘轻启红唇:“在给蒙古鞑子献宝的路上,中了毒药,接着被漫天箭雨射死了。” 王语嫣眨了眨美眸,看向身侧之人,小脸微苦,道:“尸首...我们还未见到便离开了。” 尽管阿朱眼中的悲意被掩藏的很深,但在座的几位无不是慧眼之人,她的心绪自然是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阿朱姑娘。” 叶枫眠拎着酒壶,淡然道:“慕容复的计划完全将你们姐妹排除而开,显然,他已经丧心病狂,想必你们二人也不过他的牺牲品而已。” “你何必为了他伤心?” “眼前,有你更值得关心的人。” 阿朱本就是玲珑心思,如何能听不懂叶枫眠这话的意思? 当下,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 “嗯。” 女孩嗯了一声。 叶枫眠点头,接着冲着乔峰眨了眨眼睛。 乔峰岿然不动。 又眨。 乔峰一瞪,摸摸脑袋。 还眨。 乔峰微愣,接着一拍手。 “!贤弟眼睛不舒服?让为兄吹一吹!” “!” “罢罢罢!” 叶枫眠急忙挥手,那复杂的神情令得王语嫣捂嘴轻笑。 这是阿朱也笑了,脸颊红红的,偷偷望了乔峰一眼,紧接着又低下了脑袋。 得。 无妨,阿朱懂了便好。 叶枫眠郁闷,只得一杯又一杯的饮酒。 “小二,再来三十斤高粱!” 他扭过头,高声喝道。 回首,与乔峰四目相对,各自眸中真意毫不掩藏。 只听乔峰哈哈一笑:“甚好,这顿酒,愚兄请了!” 切,你不请谁请? 叶枫眠撇嘴,一手托腮,手中举着碗,向前一探。 只听“砰!” “干杯!” 少年昂首,将瓷碗送到唇边,接着张口,将酒水尽数灌进口中。 “!” 然而,一旁的王语嫣听着“三十斤高粱”脸色顿时一变,就要开口阻止。 但这时,阿朱却是微笑着拦住了她,将唇凑到后者耳边,细声道:“放心,在你们二人离开的这些日子,我已经见识过乔大哥的酒量了。” “叶少侠与他相比,只强不弱,今日,便让他们二人喝个痛快吧。” 闻言,王语嫣挑了挑眉,只得无奈点头。 人们常说,一醉解千愁,可若是人心头无愁,又何必买醉呢? 跟别说,这两个男人还喝不醉! 那不是就是单纯爱喝这些怪味的水么? 王姑娘不太理解。 但也无法阻止,也只好任由二人敞开肚皮喝。 “...” 就在这时,她望着豪迈喝酒的二人,心头一动,一个在她脑中萦绕了许久的念头再度出现。 “哒哒哒!” 王姑娘敲了敲桌子,将二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女孩眸光很是坚定。 “嗯?” 叶枫眠一边喝酒,疑惑的嗯了一声。 “枫哥哥,我想习武!” “噗!” 第七十八章:“回武当山。” 峰那头如雄狮一般的散发沾满了酒水,他面色不改,抹了一把脸,淡淡道:“这顿酒你请。” “咳咳!” 叶枫眠只干咳两声,没将乔峰的话放在心中,讶异的望向王语嫣,皱眉道:“你要学武?” 女孩坚定点头。 叶枫眠微微犹豫了一番,仔细一想,这姑娘茅塞顿开,忽然开始对武学感兴趣也并非不能理解。 身处江湖之中,若是人没有强横的武功傍身,恐怕用被生吞活剥来形容也不为过。 “学武自然是好的,你天资聪颖,悟性极高,练起上乘内功来事半功倍。” 叶枫眠皱了皱眉,曼陀山庄之中的武功秘笈数不胜数,坐拥这么一个宝库,可称的上得天独厚, 王语嫣双肘支桌,两手托腮,眉目含笑,眸中异彩闪烁,笑靥如花。 叶枫眠晃了晃脑袋,若没人在王语嫣身边指导,最后要是她贪功冒进,走火入魔了如何是好? 王语嫣在悟性这方面的确是毫无疑问的天才,然而越是天才人物,就越容易陷入囫囵之中,最后不得而解。 叶枫眠皱眉,深吸了一口气。 ! 蓦然,他脑中灵光一闪。 若是没记错的话,王语嫣是逍遥派前掌门,无崖子的外孙女,对吧? 那位前辈,被他的次徒丁春秋所害,已经重伤三十年,如今,正是被其大徒弟苏星河藏于擂鼓山聋哑门之中。 “无崖子——” “虽是坠下山崖筋骨尽断,但其一身功力深不见底,若能将其治愈,由他来教导保护王语嫣恐怕再合适不过。” 想到这,叶枫眠也不犹豫,权衡一番之后,只见他微微点头,冲着王语嫣微笑道:“以你如今的年纪,学武虽是晚了,但若有名师教导,倒也不碍事。” 他的笑令的王语嫣俏脸绯红,当下姑娘眨着美眸,眼中迷蒙若痴,呢喃道:“枫哥哥...” 叶枫眠轻咳一声,目光开始躲闪,道:“准备一番,咱们先回一趟武当山。” “武...武当?” 王语嫣愣住了。 —————— 武当山坐落于河北,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经是求仙学道者的栖隐之地,之后也是受到历代皇帝的重视,封其武当,更是显地位之崇高。 数十年前,张三丰在此建立武当派,其也是成为了道家名山,因张三丰的特殊地位及身份,武当山也是被先皇封为“大岳”、“治世玄岳”。 江湖中人,因为仰慕张真人的无双神功,或是对武当功法感到心悦诚服,便将武当山称为“亘古无双圣境,天下第一仙山。” 六月。 尚未日出。 虽然如今是盛夏季节,但武当山之上竟缭绕着一股寒意,站在石阶之上,也能瞧见远方的山岭云封雾锁,难以瞧见真容。 两道人影缓步行于武当山门下的石路上。 一道纤细婀娜,一道瘦削挺拔。 叶枫眠与王语嫣并肩而行。 “枫哥哥,这一路走来,为何不见武当弟子呢?” 女孩望着面前望不到头的青石阶,四下扫了一圈,旋即疑惑问道。 “现在这个时候,武当弟子们都在做课业,不来守山。” 王语嫣讶异:“不惧来敌突袭么?” “在武当山其余各处,巡山的弟子不少。” “那为何...” “这条路是上山的大道,每日慕名而来的香客不知多少,莫非所有人都要盘查么?” 叶枫眠微笑。 王语嫣一怔,旋即盈盈一笑:“若是来人心存歹意,自然不会大摇大摆的上山,那他就会被其他弟子发现。” “所谓防小人,不防君子。” 闻言,叶枫眠却是无奈点头:“不错。” 他本可以运起轻功,不过数十息便可带着王语嫣来到武当派之中。 但女孩的回应却是断然拒绝,硬是要坚持徒步从山脚下走进武当派。 “武当圣名,语嫣向往已久,初次登山,自当虔诚徒步。” 叶枫眠拗不过这妮子,只好陪着她走上山来。 反正也不急,随她去罢。 这一走,便是许久。 直至艳阳升空,照着武当山上喷珠山泉耀出波光,绿柏苍松,更显得山色翠丽,风物似诗。 远方的云雾在太阳下渐渐消散,那座庞大的建筑终是缓缓显露出真形。 女孩抬眼,眸中闪烁异彩。 “这...就是武当派么?” 闻言,叶枫眠却是摸了摸鼻尖,眸光飘忽,有些心不在焉。 “上山之后,你就能见到心心念念的张真人了。” 说这句话时,少年的嗓音竟是有些心虚,语气听着很是陌生,也相当不自然。 “嗯?” 王语嫣疑惑歪头。 ... ... 武当,真武大殿。 此刻,在这位于大岳之巅,气势巍峨、雄伟壮观的宝殿之中,一片静默。 如今正是武当弟子们诵念课经的时间,但,他们无一不伸长脑袋,巴不得将自己的眼珠子瞪出来。 一切只因真武大殿之中的两个人影。 “小...师叔?” “小师叔怎么这么快就回山来了?” “他身边的姑娘是...” “...” 王语嫣被如此多的武当弟子用好奇的眼光来回扫视,身子不由的一缩,俏脸通红,仅用着怯怯的眼光向前望去。 在真武大殿的深处,正侧卧着一道人影。 那人身材高大异常,有着一头银发,如今似乎正在假寐。 “咳咳!” 叶枫眠朝着四周一瞪眼。 被他瞧见的武当弟子当即缩头缩脑,不由得回忆起被这小师叔整蛊的美妙时光,当下极为同步的闭目,接着诵经。 “嗯?” “师父,我回来了!” 叶枫眠淡淡开口。 这时,在大殿深处的那人终于有反应了。 只见他懒洋洋的转过身子,缓缓起身。 这是个很和蔼可亲的老人家。 身材高大,须发如银,满面红光,在见到叶枫眠以及他身边怯生生的王语嫣之时,脸上微微错愕,但很快又恢复了笑眯眯的神情。 “臭小子——” 他说话了。 说出来的话却令王语嫣一愣。 只见张三丰白眉倒竖,吹胡子瞪眼,怪叫道:“逆徒!你还敢回来!” “下山的时候顺走了我几颗无极丹?!” 第七十九章:尚未发生 叶枫眠冷笑,伸出手,在身前比划了一下,道:“不多不少,一共十二颗!” “呼!” 闻言,张三丰那本就红润的面色愈深。 下一瞬,他的身影顿时消失。 待得出现之时,便已经来到了叶枫眠的身后。 “轰!” 只听一声巨响。 王语嫣恍若雷击,呆呆傻傻的愣在原地,有些迷蒙的向着身侧望去。 人呢? “砰砰砰!”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声异响。 转过头,只见一老一少两人已经出了大殿,来到了外边的广场之上。 “臭小子,今天我定要将你揍得皮开肉绽!” “你可憋说话了!老不修!有脸说你的无极丹,十二颗里头有八颗是我炼的!” “你炼的就是我炼的!” “我靠?!明抢?!” “就抢你!” “小爷今天不把你胡子薅掉就不姓叶!” “.,.” 张真人呢? 我心目中仙风道骨的张真人哪儿去了? 还有!枫哥哥... 你不是潇洒意气的少年剑客么!? 王语嫣睁着美眸,俏脸如死灰,一阵失神,她心中只觉得自己长久以往的的幻想——“砰!”破碎了。 王姑娘失魂落魄,缓缓走出大殿,瞧着广场之上斗得不亦乐乎的师徒二人, 微微一叹—— 话未出口。 只听“咻——” 自武当山深处,掠来数道人影。 为首的那人约莫三四十岁,身着灰色道袍,身子瘦长,脸上留着三缕长须,相貌生的甚是儒雅,脸上神情凝重,但又很快转为笑意。 武当,宋远桥。 在他左侧,则是一位身材高壮的蓝衫道人,面目瞧着很是冷厉,一对眉头紧锁,但,当他看清场内人影之后,脸上紧绷的神色陡松,威严的面庞之上浮起一抹微笑。 不必多说,这位自然是叶枫眠的二师兄,武当俞莲舟。 在宋远桥的右侧,则是一位身材矮小,相貌平平,但眉眼之间精芒暗放的青衫道人。 武当,张松溪。 “师弟怎么在这时回山了?” 张松溪望着广场之上斗得不亦乐乎的师父师弟,无奈一叹,旋即摇头失笑,朝着身侧笑道。 宋远桥闻言,却是苦着脸,道:“我如何能知?但瞧爷俩这模样,应当没什么要紧之事。” 最后,反倒是俞莲舟先行注意到了大殿门口的那道倩影,当下飞身而去,直落在王语嫣面前。 “在下俞莲舟,不知姑娘——” 俞莲舟神情微凝,目光带着些许审视之意。 王语嫣一惊。 当下施了一礼,赶忙把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 “...” “师弟将你带上武当山,但并未多说什么?” 俞莲舟猛地扭头,盯着场中交错的人影,脸色不是一般的精彩。 “咳咳!” 俞二侠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接着,他缓缓回首,那一向威严冷峻的面庞之上勾起一抹和蔼的笑意。 “王姑娘莫怕——” “我小师弟与师尊一向如此...” “一...一向如此?” 师徒之间的打斗毕竟只是图一乐。 很快便在叶枫眠几位师兄的目光之中落下了帷幕。 ... 这是武当派中的一间净室,四周的墙壁皆是由青石堆砌,看上去十分坚固,顶上垂下足有数百条璎珞,发出莹莹碧光,照的此处一片澈明。 在净室的西南角,放着一个三尺高低的鼎形丹炉,炉内火舌缭绕,色呈淡青,与房中的璎珞交相辉映。 在丹炉前,叶枫眠双目紧闭,正掌推丹炉,周身浩瀚的真气如同瀚海碧波,重重叠叠,凝实无比。 真气化作一道赤红色的火龙,盘旋于丹炉的上方。 在叶枫眠的身后,张三丰盘膝坐于蒲团之上,望着少年的动作,挑了挑眉。 “...” 净室沉默了许久。 以真气催火炼药的叶枫眠忽然睁开了双眼。 神情镇静。 只见他收回双手,将真气运回丹田。 眼前的丹炉瞬间沉寂,这时,自他的身后也是抛来了数个琉璃瓶。 叶枫眠随手接过,开炉取药。 净室之内,散发出一阵清凉的芳香。 一坨黑乎乎的药膏,被少年装在了数个琉璃瓶之中,满满当当,毫无剩余。 “啧,分明已经将‘黑玉断续膏’的药方破解,但就是不准备好,非要等着我回来当苦力?” 叶枫眠转身,抛了抛手中琉璃瓶,呲牙道。 张三丰一挑眉,淡淡道:“为师这是在考教你的炼丹术可曾落下了。” 少年翻了个白眼,并未多说话。 当初自己能够独自炼丹之后,老张脸上那份狂喜尤记在心中,不寒而栗,不寒而栗啊! 多像是水鬼找到了替死鬼那般解脱! “...” “娃,那姑娘是怎么回事?” 忽然,只见张三丰贼兮兮的凑到叶枫眠身边,试探性的问道:“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只见叶枫眠正气凛然的摇了摇头。 “关系?” “尚未发生。” “咚!” 张三丰收回了自己的手,冷笑道:“少在我面前贫嘴。” 叶枫眠抚了抚额头。 “我也不知道,唉——”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 干咳了两声,旋即开口道:“这次回山,我仅打算取个药,然后便去往河南擂鼓山。” 张三丰抚着银须,微愣:“擂鼓山,珍珑棋局?” 叶枫眠先是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怎么了?” “师父,那姑娘身份可不一般。” “怎么个不一般法?” “她是无崖子的外孙女。” “...” 张三丰很是平静的望着叶枫眠,忽然一眯眼睛,道:“所以?” “无崖子的外孙女想习武,但是少一个能好好教导她的老师。” “你今日炼的是黑玉断续膏。” 张三丰挑了挑眉,疑道:“你要治好无崖子,然后?” 叶枫眠也很平静。 一咧嘴,竖了个大拇指。 “臭小子,这下人家承你的情可大了!” 张三丰微笑。 只见叶枫眠抛着琉璃瓶,没好气的瞥了自家师尊一眼,道:“我说,您老人家老惦记着谁承谁的情作甚?” “功利!” 少年笑道:“只不过是瞧那妮子很顺眼,想帮她的忙罢了。” 闻言,张三丰脸上浮起一抹和蔼笑意。 “那...去帮那神侯府盛姑娘...也是瞧人家顺眼咯?” 少年手上的动作顿时一僵。 老张发现了盲点。 “这不是师父偶然提起,我不知怎的就记在心中了么。” 张三丰从蒲团上起身,饶有深意的瞥了叶枫眠一眼,笑骂道:“臭小子...” 话没说完,老道便猛然转过身子,背着双手,径直行到门边,抬手一推。 “砰!” 丹室的门大开。 “武当山——” “已经很久没发生过喜事了。” 师尊的嗓音悠悠入耳,叶枫眠的身子一僵,盯着老道远去的身影,一阵无言。 第八十章:无崖子 江湖缥缈,且自逍遥。 山上的花儿开的很美,如同云烟雾绕般朦胧,也好似柔云般缥缈,在这极美的林中,实在是容易勾起人的怀思。 抬眼,随处可见摇曳的山花,有时伴着翠竹,有时依着青草,更有的,却是孤寂的开在山石之上,很冷,很孤单。 苏星河站立在孤寂的山花面前,思绪万千。 已经多少年了? 已经有三十年了吧—— 三十年来,苏星河一次又一次的重拾希望,又一次一次的破灭。 他在琴棋书画,医学占卜这六艺之上已经尽得师父真传,然而这又怎么能是武学天赋极高的丁春秋的对手? 师弟丁春秋背叛师门,出手偷袭师尊,但自己却无法清理门户,只能静待着能破解“珍珑棋局”的年轻俊杰来到擂鼓山。 希望,那人能得了逍遥派的传承。 希望,那人能杀了丁春秋, “...” “希望,今年有年轻俊杰能破得了珍珑棋局吧...” 苏星河盯着眼前的山花,幽幽一叹,旋即转身。 “红尘滚滚,不舍昼夜。” “三十载恍若浊流——” “!” 苏星河苦涩的神情顿时一僵,他陡然瞪大双眼,目光远眺聋哑门的山门,心中一惊。 只听—— 一声高昂的长啸化作龙吟,响彻了整座擂鼓山。 “武当叶枫眠,前来拜山!” —————— 翠竹依旧。 此处背靠千丈如削岩壁,前方仅有一道幽谷可穿行于其中,放眼望去,只见伤势起伏,绵延不绝,当真是一处清静幽绝之所。 山风袭来,满山松啸,绕耳不绝。 叶枫眠与王语嫣站在谷口,并未贸然闯入。 少年一声清啸落下,便恢复了淡然的神情,他垂手而立,静静等待着谷中来人。 只一会过后,一道人影便从前方的幽谷之中穿梭而出,掠至二人身前。 来人发须皆白,面容苍老,只着一身灰袍,眸光炯炯有神,来到二人面前之后,打量了一番少年少女。 在将目光转移到王语嫣脸上之时,他明显一惊。 “聪辨先生?” 叶枫眠拱了拱手,笑道。 “武当叶少侠。” 苏星河的目光依旧未离开王语嫣,他匆匆一瞥叶枫眠,心头直颤,只觉这个少女与李秋水师叔的样貌竟然如此相似! 王语嫣见苏星河在盯着自己看,便有些怯怯的施了一礼,柔声道:“小女王语嫣,见过苏前辈。” 苏星河挥了挥袖,转头,看向叶枫眠,莫名道:“叶少侠若是想破解珍珑棋局,来的时间可是早了一些——” “不知少侠,有何贵干?” 只见叶枫眠摇了摇头,道:“在下并非为珍珑棋局而来。” “那?” “为无崖子前辈治伤而来。” 苏星河面色骤然大变,接着,顿时便转惊为喜。 师尊的伤势,自己曾经上武当山请张真人来看过,不过当时得到的回答却是无能为力,还令人感到失落许久。 但是现如今—— 莫非张真人寻到了治伤的方法?! “你!” “聪辨先生莫急!” 叶枫眠面色镇静,沉声道:“先请我一言。” “语嫣,你的母亲,叫什么?” 少年偏了偏头,朝着身侧的美貌姑娘淡淡问道。 “李青萝。” 王语嫣乖巧回答。 “!” 苏星河这下更是了然了,李青萝,李秋水,加之这位姑娘那与师叔极为相似的样貌,绝对是师叔的外孙女。 那也就是—— “...” “老夫,老夫先在此谢过少侠!” 苏星河的目光闪烁,眼眶却蓦的湿润了。 “前辈,等到我们见到了无崖子前辈再说,如何?” 叶枫眠微笑。 “此行,我也是为了王姑娘能快些...” “好!好!少侠,王姑娘,请随我来!” 苏星河看见了少年眼中的笑意,当下咧了咧嘴,呵呵一笑,急急忙忙抹去眼泪,转身,步入了幽谷之中。 叶枫眠迈步,王语嫣亦步亦趋,但后者心中却一阵迷迷糊糊,她方才只听得一老一少在面前打着哑谜,但却听不懂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而前者那句“为王姑娘...”更是令她心头砰砰直跳。 但王姑娘一向玲珑心思,知晓叶枫眠并不会加害自己,此刻更有外人在身边,并非是说话的好时间,因而只好闭口不言。 只将眸光投射在少年背后,柳眉微蹙,心头又是迷惑,又是欣喜。 三人一路皆是无言。 兜兜转转入了山谷之中。 这座山谷着实不大,行了一里多,忽然左曲右盘,大约转了三两个弯,地势豁然开朗。 那开朗之处,则是一块种着无数草木的密林,地上短草如茵,山花此刻摇舞,扑鼻的芳香袭来。 但这密林,却是被三面的石壁包围于其中。 “少侠。” 苏星河停下了脚步,转头笑道:“这里为防有人打扰,被老夫布下了阵法,请少侠跟紧咯!” 只见叶枫眠勾了勾嘴角,微笑道:“先生,请。” “...” 终于,过了不知多久的功夫,三人才穿过这片密林,只见眼前的景物豁然一变,面前已经是陡立的山壁了。 山壁极高,但断面却如同刀削斧凿一般光滑,好似是插天的高峰被人从峰顶一刀劈成两半了,令人望之不由得赞叹一声。 目光接着向前望去。 只见在眼前光滑的的铁灰色山壁之上,却突然见有一极为突兀的硕大凹陷。 就在这凹陷之中,紧依着里面山壁之处,矗立着三座无门无户的茅庐。 “我的师尊,就在其中。” 苏星河朗声一笑,紧接着向前迈步而去,然而还未听他开口说话,茅庐之顶便蓦然一震。 “!” “谁人!?” 忽然,自茅庐之中骤然传出一道苍老低沉的嗓音,声音分明不大,但却引得幽谷之中松啸袭来,草声嗦嗦。 “星河?还有谁?!” 一道灌注真气的嗓音传来。 好强横的内功修为—— 叶枫眠眨了眨眼,并未惊慌,仅是朝着茅庐作了一揖,笑道:“晚辈,武当叶枫眠,携无崖子前辈的外孙女,王语嫣,前来相见。” “诶?!” “什!” 一句话,震惊了两个人。 第八十一章:治疗 “轰!” 只见正当中的那座草庐之中,轰然破开了一个大洞。 “快快进来!” 老人的嗓音很是急切。 王语嫣扯了扯叶枫眠的衣角,大眼睛中满是惊疑不定,她张了张红唇,脸上急的通红。 叶枫眠回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当下,为了安抚这姑娘,只得伸手牵住了她的葇荑,淡淡道:“无妨。” “待得进去之后,你听你外公解释便可。” 王语嫣深吸了一口气。 感受着手上的温暖,缓缓点了点头。 紧接着,便跟着叶枫眠的脚步,迈步走进了黑暗的茅庐之中。 “...” 这是一间空荡荡的房间,其中并无任何桌椅家具,仅仅是有一人由黑色的绳索束着,凌空悬吊,因为绳索墨色,加之房中漆黑,这猛地一看,那人犹如凌空而坐。 “师尊。” 苏星河竟是直接跪下,恭敬道。 “啊!” 王姑娘眨了眨眼,抬眸,只见一个人影凌空悬浮,当下惊得失声。 “莫怕!莫怕!” 然而,还不见叶枫眠出声安慰,那道人影便是赶忙出声,只听他嗓音柔和,接着道:“孩子,孩子,近些——” “武当娃儿,麻烦带姑娘靠近些!” 无崖子苍老的嗓音直发颤,显然心绪极为激动。 叶枫眠闻言,微微一笑,当下轻捏了捏王语嫣的手,缓步向前行去。 他抬起头,向无崖子瞧去,只见后者黑须三尺,没有一根斑白,面如冠玉,没有半根皱纹,年纪虽然已经很大了,但依旧神采飞扬,气度非凡。 如今,更是因为心情激动的缘故,老人更是满面红光,瞧着格外神气。 “像!” “真像!” “和师妹真是太像了。” 无崖子盯着王语嫣瞧了许久许久,最后,竟然一睁眸子,两行清泪沿着脸淌下,失声道。 叶枫眠见状,却只是抿了抿唇,朝着身侧的王语嫣笑道:“你外公,拜一拜吧——” ... 苏星河站在一旁,喜极而泣,手掌时不时的抹过老脸,接着甩下一把泪珠。 叶枫站在他身侧,很是平淡的望着眼前的情形。 只见前方,王语嫣抱着膝坐在干草之上,与悬吊在半空的老者交谈着,她的俏脸之上也不再见到半分恐惧,只有甜甜的微笑。 而无崖子更是喜笑颜开,说到过往之事时,又是怨声叹气,然而,一旦无崖子不开心了,玲珑心思的王语嫣总是说起一些趣事,或是转移话题,引得老人转悲为喜。 “...” 忽然,叶枫眠耳侧传来了苏星河的低声。 “多谢少侠!” 转头,只见这个老者眼眶微红,咧嘴直乐,这就会功夫竟然就要朝着叶枫眠跪下。 少年面色一凝。 “打住!” 他伸出手,用起柔劲,直接将苏星河的已经躬下的身子托起。 苏星河衷心护师三十年,为了躲避丁春秋,甚至愿意装聋作哑,躲在幽谷,在原著之中,最后更是落得一个身死的结局。 不管先前老人的态度如何,叶枫眠当真不愿意看着这样他这般跪下。 而且,叶枫眠的心中,总是很抵触动不动就跪下的姿态。 苏星河的身躯被缓缓扶起。 只听叶枫眠微笑说道:“先生何必多礼,我说过,此行是为了帮助王姑娘而来,谈不上谢。” “...” “武当娃子。” 这时,无崖子说话了。 他看向叶枫眠,呼唤道:“你过来,让我细细瞧瞧你。” 闻言,少年快步走上前,任由吊在半空之上的老者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 不久之后,老人满意颔首,脸上笑意更盛。 “好!好一个俊秀的少年郎!” “娃子,老夫想请你帮个忙。” 无崖子笑道。 “前辈请说。” “娃子,我知晓你是武当门下,方才托起星河的那功夫,应当是张兄的亲传,对么?” 闻言,叶枫眠点头微笑。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无崖子如今已然有九十余岁,和自家师尊的年纪相仿,因而二人是同一时代的天才,以同辈论交,甚至关系好都丝毫不奇怪。 紧接着,便是听无崖子长叹一声:“我这伤势,也曾让星河前往武当山请张兄帮忙。” “可是最后,却依旧无奈。” 叶枫眠静静听着,心中已经是知晓无崖子打算说些什么了。 少年昂首,与老人四目相对,道:“前辈可是打算逆运北冥神功,将一身功力暂存我的身上,然后...” 叶枫眠看向王语嫣。 “再由我将功力转给语嫣,顺便教她一些武学套路?” “额——” 无崖子微怔。 “我知晓这于你而言有些不公,但逍遥派的武学,你也能习会,这也当做是我赠与张兄...” “前辈。” 叶枫眠打断了无崖子的话,只见他眯了眯眼睛,道:“前辈可是想自尽?” 无崖子缓缓闭目。 一旁的王语嫣则是惊得小脸煞白。 她刚与自己的祖父相认,怎么接下来又要天人永隔了呢? “老夫已是一介废人,浑身骨骼尽碎,实在是不愿意这般苟活下去,若非残躯留存功力,希望来人能清理门户,老夫早已...” 无崖子的语音一顿,瞥了眼王语嫣,接着道: “莫非少侠就愿意看着我这幅模样么?” 无崖子苦笑。 叶枫眠直挑眉,表情复杂。 下山以来,这是他第几次听到骨骼尽碎这样的词语了? “停。” “能治。” “教语嫣功夫这等事,您还请自己来。” “清理门户,若是由自己完成,才算得上健全!” 叶枫眠嘴中的话语好似连珠炮,打的无崖子一愣一愣的。 只见少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袋子,缓缓解开,其中,呈着数个漆黑药膏的琉璃瓶。 “前辈,应当是知晓易筋经吧?” ———————— 此行之前,叶枫眠带来的黑玉断续膏并非很多,但考虑到他还掌握着《易筋经》,加之无崖子本身的武功修为极高,这些药,倒也足够了。 叶枫眠将黑绳斩断,接着运劲将无崖子缓缓放至地面之上。 “前辈,得罪了。” “...” 治疗的过程,依旧是那般枯燥且漫长。 所幸,等待的时间,却比叶枫眠心中所预料的,要短上许多。 第八十二章:“您真浪。” 十日之后。 在山谷之中,已经不见无门无户的三座茅庐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几间小小木屋。 翠竹依旧,黄草盏顶,两扇竹制篱门,随意敞开着,背靠着高山岩壁,面临幽幽松林,在雅致清静之余,更添上了一抹安宁闲适。 这是其中的一间房。 虽是简陋的木屋,室内的分布十分恰当。 靠近窗边是一张松木桌子,其上摆着一个由翠竹制成的花瓶,花儿摇曳,满室芳香袭人。 木榻之上,老人盘膝坐着,满面微笑,身旁的铺盖叠的很是整齐。 在他面前,俊秀的少年郎脸色凝重,手中把玩着一枚黑子,双目紧盯着面前的方格棋盘,久久思索一番之后,自信落子。 “...” 一旁,半跪着的漂亮姑娘见他这一手,一愣,旋即眉儿弯弯,玉手捂着唇,轻笑出声。 “...” “你下的什么?” 老人的脸和黑子一样黑。 “下棋。” “五子棋还是围棋?” “啊!” 叶枫眠干笑一声,旋即刚忙将黑色棋子抓回,挠头。 “习惯了,习惯了。” 老人无奈,偏过头,看向美貌姑娘,失笑道:“语嫣,你说这小子分明哪儿都好,怎的琴棋书画样样不行呢?” 王语嫣闻言,秋水般的眸子中笑意更显,她直勾勾地盯着叶枫眠,娇声道:“枫哥哥武功本就高强,若是琴棋书画再样样精通,怕是全天下的女子都要爱上他了。” 无崖子却只是微笑,饶有深意的道:“只怕,他就算真是六艺皆不识,招惹上的女子也不少。” “...” 叶枫眠耷拉着眼皮,无言。 盘膝坐着,他一手托腮,心中却是啧了一声。 您老——真的好意思说这话么? 萝莉御姐大小变的师姐。 气质非凡,犹如仙子一般的师妹。 诶,您通通不要。 只想要师妹的小妹妹,甚至都和师妹生孩子了,心中却依旧惦记着那姑娘,最后引得人心灰意冷,远走西夏。 渣男! 唉。 不过话也说回来了,天山童姥与李秋水那两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是了。 前者被李秋水所害,在二十六岁之时走火入魔,一辈子只得是六岁孩童模样,因而失去了与无崖子更近一步的机会。 李秋水更是一位重量级。 见无崖子醉心于自己妹妹的雕像,愤怒之下,竟然去勾引了无崖子的弟子丁春秋,被天山童姥告密之后,无崖子当然大怒。 然而就在他与李秋水相斗之时,丁春秋赶来,二人一同将无崖子打下了山崖,这才有现如今的状况。 该怎么形容这三人呢? 逆天,纯纯的逆天。 “你小子,在想些什么?” 忽然,无崖子那不善的嗓音传来,令得叶枫眠从沉思之中惊醒。 少年淡然,摩挲棋子。 “今晚吃什么。” “炒笋干?” “苦。” 叶枫眠落子,王语嫣柳眉紧皱,埋头思索着。 “西红柿炒蛋?” “腻。” “蒸鱼?” “淡。” “枫哥哥想吃些什么?” “随便。” 无崖子见到这一幕,当即气得吹胡子瞪眼,旋即重重咳了几声,道:“和你个小臭棋篓子下棋,当真是败人兴致。” 只见老人黑着脸,袖口一挥,将棋盘之上落下的黑白子吸起,旋即收纳回各自的棋盅之中。 切,下不过人就耍赖? 叶枫眠悻悻的收回手,旋即一骨碌爬下了床榻,摸摸鼻子,目光投射出窗外,只见苍翠的松林之上,晕上了一层暖色, 他转过头,有些好奇的朝无崖子问道:“前辈,都这个点了,苏兄哪儿去了?” 这时,无崖子正笑眯眯的望着收拾床榻的王语嫣,听到叶枫眠的话,也是毫无前辈高人气度的一翻白眼,没好气的道: “那么大个人,我怎么知道他去哪了?” 自从王语嫣这个外孙女来到你身边了之后,苏兄这个大弟子的地位直线下将啊—— 这就是隔代亲么? 这时,王语嫣将床上的褥子铺好,怀中捧着两个棋盅,也下了床,她缓缓走到窗边的桌旁,放下棋盅,笑道:“苏师伯好像去准备珍珑棋局的事宜了。” 叶枫眠颔首,看向半躺在床上,一派和蔼的老人,抬手,掌中吸力爆发,紧接着随手一扬,棋盘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木桌之上。 “前辈,如今恢复的如何?” 他轻笑着问道。 闻言,无崖子自得一笑,道:“小子,你的黑玉断续膏药效甚好,也亏你能在此处为一个老人运功疗伤十日。” 说罢,他竟是袖摆一挥,身形缓缓悬浮而起,紧接着,便是卓然站立在地面之上。 无崖子微笑。 见状,叶枫眠也是咧嘴一笑,道:“甚好,前辈已经恢复的十之七八,那么晚辈也好安心离去了。” “!” 此言一出,王语嫣的俏脸顿时晦暗了一瞬。 但她却并未言语,只是抿着唇,晶莹的眼睛闪烁,似有千言万语未说出口。 无崖子见状,微微垂眸。 淡然道:“走就走吧,还要与我说什么?” “前辈不挽留一下?” 叶枫眠双手抱胸,微笑道。 “你小子什么性子,这十日过来,我也多半看清了。” 无崖子摇了摇头,失笑道:“能挽留的住,反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微微一顿,接着笑道:“不过啊,还真是颇对我胃口,若是将语嫣交给你,我也能放心。” 叶枫眠无言。 他很想回头看,但最后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 “前辈可是要在珍珑棋局上诛杀丁春秋?” 忽然,少年开口问道。 无崖子点头:“正是。” 老人的声音很是平淡,一点都不像与丁春秋有着深仇大恨的模样,但叶枫眠却是心知,他若是出手,必定要将丁春秋挫骨扬灰。 “丁春秋会装死,前辈应当知晓吧?” 叶枫眠微笑。 “这是自然。” “好,那晚辈就在此处祝前辈大仇得报,重振逍遥派!” 然而,听到这句话之后,无崖子脸上也是浮起一抹浅笑,道:“你小子想的比老夫还要远。” “待得斩杀那个逆徒之后,老夫...” “应当去寻师姐吧。” 叶枫眠挑了挑眉毛,咋舌。 “您真浪——” 这话不敢说出口。 这时,无崖子在感叹了一番之后,再度将目光投射在王语嫣身上,接着笑道:“当然,见过师姐之后,就跟着语嫣回江南去。” “老夫要将逍遥派的一切,倾囊相授。” 老人抚须,意味深长的道:“语嫣,你要好好学啊,待到今后的某日,总有用的上的一天。” 闻言,王语嫣轻点螓首,柔声应是。 但叶枫眠表情反倒一僵,不知道这槽该从何吐起。 您确定——与天山童姥相见之后,她老人家不会屁颠屁颠的跟着下江南吗? 还有,那意味深长的笑是怎么回事? 有点恐怖啊! 第八十三章:润了 满地都是瑰丽的山花,在这些不知名的花朵之上,还残留着一枚一枚晶莹的露珠,现如今正是日出之时,这些瑰丽的花朵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活色生香。 一阵阵清风拂面,花香四溢,风吹着花朵,顿时,满地的红白夹杂着点点晶莹随风摇曳,犹如银星闪烁,甚是醉人。 王语嫣矗立在山头。 披肩的长发随风飘动,月白色的裙带环着纤纤柳腰,在风的映衬之下,她神色平静的站立着,整个人好似比风儿还要轻柔。 望着远方的群山,她忽然笑了。 含羞微笑,一派天真,笑的甜柔高贵,好似坠入凡尘的仙子,更像是一杯琼浆玉液,光是嗅得,似乎就能感受到芬芳清香。 她的笑,令这满山的花儿都失了颜色。 “你呀,再笑他也瞧不见啦!” 身后,一道苍老的嗓音幽幽传来,话语之中似乎带着浓浓的怜惜之意。 王语嫣回首。 老人负手而立,英俊的面庞之上满是心疼,他紧紧皱着眉头,眸光钉在外孙女脸上,看清她脸上甜甜的笑意之后,更是长长一叹。 “咻——” 老人的身躯飘然上前,落到了王语嫣的身边。 他也在看远方的群山。 “外公~” 姑娘的嗓音又柔又软,她揪着无崖子的袖摆,红着脸,有些撒娇似的晃了晃,清澈的眸子中满是羞意。 “唉——” 无崖子瞥了王语嫣一眼,幽幽一叹,旋即抬起白皙的手,抚了抚后者的脑袋,柔声道:“他这一走,你的心就挂在人家身上了,这样不行啊——” 王语嫣垂眸,轻咬银牙,耳垂都在泛红。 “不成!” 忽然,无崖子张牙舞爪,噘嘴道:“我得把那小子揪回来!让他陪着你!” “啊?!” 姑娘瞪大了眼睛,玉手猛地一攥,急忙道:“外公,这怎么行?!” 无崖子脸上的厉色未松。 “为什么不可以,你说说看,你是如何认识到那小子的?” “救,救了我...” 姑娘很害羞,咬着牙道。 闻言,无崖子更是不悦,他咧嘴道:“是啊,他能救你,那也能救别人,你敢保证,不会有其他姑娘喜欢上他么?” “可...救人没错啊——” 王语嫣眨着眼,有些犹豫。 无崖子一怔,道:“救人是没错,但是那小子救人,那就是大大的错事了。” “枫哥哥有一颗善良的心,我不觉得他救人就是错事,相反,还是大大的好事。” 王语嫣与自己的外公吵了起来,她抿着唇,据理力争。 无崖子沉默。 他偏过头,望着王语嫣,无奈道:“人啊,不得不服老。” “尽管是我,都要承认,那个臭小子的确很优秀,在这个年纪,天下绝对无人出其右。” “还生的这般俊,比起你外公我年轻的时候,也不逊色。” 这话说的很像是在自夸。 但这位可是逍遥派的掌门,无崖子,当年与张真人天下争锋仅是稍逊一筹的惊才绝艳人物。 若是武林当真像现代那般做一个问卷调查,他的迷妹甚至比张真人还要多上不少。 只因—— 这老小子当年真的帅! 要不然,也不会引得两位眼高于顶的师姐妹为其争风吃醋,斗争至今。 “...” 无崖子的嗓音入耳,王语嫣仅是眨了眨眼睛,旋即眸光有些逃避似的转移而开。 “你就不怕么?” “不怕他被人夺走吗?” 无崖子这话出口,就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一般而言,不都是男子变心在先么?怎么到了那小子这,就是别人先勾引他了呢? 自己,似乎下意识的就在为他说好话,以及—— 将当年犹豫,不敢表明心迹的自己,与他做了个区隔。 这是为什么? “...” 无崖子,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我...” 这时,王语嫣开口了。 但,有些反常的是,她并非往常那般怯弱,反而俏脸一片坚毅,大眼睛也直勾勾的盯着无崖子。 “我害怕。” 无崖子脚下险些一滑。 但,接下来王语嫣的话却令他微愣。 “但我以后不会害怕的。” “在学了外公的武功之后,语嫣就不会害怕了。” 无崖子挑眉。 只听王语嫣接着说道:“现在,语嫣是江湖儿女,如果没有一身武功,又如何能跟在他的身边。” “我不想再从他人口中听到花瓶了——” “我也不想拖他的后腿!” 一语落下,女孩眸绽凶光,气势逼人。 “只有这样,才能留住人。” “...” 女孩不说话了。 无崖子听到这里,也不禁动容。 虽然是为了追男人才燃起的习武之心,但以他的经验来看,这份决心,恐怕不会弱到哪儿去。 忽然咬牙。 娘的,那臭小子运气真好! 赞叹归赞叹,外孙女当着外公的面说这样的额话,哪个老人家不生气? “咳咳——” 无崖子调整了一番情绪,脸上依旧留着些许不甘,道:“若是如此...那便罢了。” “姑娘,安心学武。” 他咬着牙,面色铁青。 “若是那小子翻脸不认账,外公我就带着你杀上武当山去,找张邋遢讨个说法!” 无崖子冷笑着一拂袖,转身,离去了。 “张邋遢个张邋遢,教出来的徒弟没个正形,改天我定要上你武当山斗上一斗!” “啧!” “还要把师姐拉来,不然容易失手——” 老人的怒声令王语嫣脸色微苦。 最后,她也没有在山上停留多久,只是片刻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 “...” “...” 这里是祖孙二人方才所处位置的正下方。 若非站在山头的边缘,扒拉着边缘往下看去,是根本无法瞧清下方的景象的。 在这儿,是遍地的葱郁,一株一株高挺的古树坐落于其中,涓涓细流缓缓流淌而过,树木之间,婉转鸟啼时而奏起。 好一片鸟语花香的自然之景。 若是没有碍事的人类站在树上,就更好了。 叶枫眠头上落了一只小雀儿。 少年的额角隐隐挂着汗珠。 神情古怪。 “评评理,一个流连于自家师姐妹之中的老渣男,这么评价我,合适吗?” 少年苦笑。 “我只不过回来传达一下老张:“希望与故人再见”的消息罢了,怎么让我听见了这个?” “这是我能听的吗?” “罢了,别传达了。” “润了。” 第八十四章:北雁南飞 一轮艳阳当空,照着此处的群山峻岭之中的碧绿耀起,更夺人目光的风物,山泉汩汩,小溪潺潺,柏绿苍松,显得愈加山色甚美,景物如画。 蓦然,在这山岭之中,响起了风声的呼啸,呼啸声绕满山,空谷传响,悠久不绝。 “咻——” 青衫少年足尖轻点枝头,只见他的身躯几个闪烁之间,便从远远的高峰之上,直落在了近处的苍松树冠之上。 他停下了。 叶枫眠双目远眺,剑眉一挑,旋即便从怀中取出了一封白色的信件。 “衡山...刘正风。” 他盯着信封上白纸黑字,书写着的落款,星眸微微闪烁。 ... 武当,真武大殿。 张三丰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白色的信封,推掌一送,信封便往少年的身前飘来。 “前些时候,衡山来信,一月之后,刘正风金盆洗手,退出武林。” “邀我武当前去做个见证。” “适逢你在此时回山,在为无崖子治伤之后,这一趟,就由你去。” ... 叶枫眠淡淡一笑,将手中的信封收回怀中,望着远方的群山,心中暗自思量道: 如今距我下山已有十数日,若是前往衡阳城,全力施展轻功的情况之下,不出两日便可到达。 而金盆洗手大会还需在等半月之久,何必去的那般急切? 若是让人在衡阳城之中干等着,那实在是太过无聊了一些—— 想到这,叶枫眠剑眉一挑,舔了舔自己的唇,心中顿时燎起一个大胆的想法来。 “说起来,下山之后,好像还没怎么真真切切的‘行侠仗义’过。” 他乐得合不拢嘴。 笑的有些贼兮兮的味道。 —————————— 衡山城,地处南岳衡山之南。 因其位于山南水北,固而也得名“阳”。 最近一月,在这并不繁华的衡阳城之中,忽然来了许多佩剑带刀的江湖中人,万幸的事,此处本就处于衡山派脚下,所以也未闹出什么大乱来。 要说为何武林中人纷至沓来,那还要从衡山派的二当家——刘正风准备金盆洗手,退出武林开始说起。 “北雁南飞,至此歇翅停回。” 今日,在衡阳城外,一位秀挺英拔,腰悬长剑的青衫少年停下了自己的步伐,他睁着星目,饶有兴致的望着眼前的小城。 目光悠远,斜飞向远方的天际。 只见在晴空之上,一排黑影直冲云霄,于湛蓝的青天勾勒出优美的弧度,最后径直朝着远方的苍翠飞去。 “啧啧啧——” 少年微笑,也不做停留,他提着长剑,快步行至了城门楼下。 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来的武林中人实在太多的缘故,守城军见到明晃晃带着武器的少年,也未曾阻拦,只是讶异了一番少年英姿后,便放人进了城。 青衫少年走在街道上,四下扫了扫城中热闹的景象,不多时,便无聊的收回了视线。 在热闹,也热闹不过京城。 叶枫眠暗暗自语。 “如今...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距离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还有不到五日的时间。” “五日——” “不长。” 少年微笑。 他就是个洒然的跳脱性格,在先前的那十日的时间之中,他分出了不少心神做了其他闲事。 脸上平静闲适,他四下望了望街道上的店家,一挑眉。 “大半个月来,为了尽量能多做事,都只在沿途吃干粮,嘴巴里都快淡出鸟了。” 嗅着各种小摊中散发而出的香气,叶枫眠眼睛一绿。 找间客栈吃些什么再说。 少年迈着步子,行走在石板路上。 衡山城并不大,因为在衡山脚下,城中算得上生意火爆的产业不多,其中,客栈更是一枝独秀。 “回雁客栈。” 他快步走入了这座规模甚是庞大的客栈之中, 招呼了一声小二,来到客栈之中仅剩下的一张客桌边坐下,他叫了一壶酒,几碗好菜,独斟慢饮,细嚼慢咽。 衡阳城之中热闹非凡,自然有许多客栈都人满为患,当下,能寻到一张空桌子坐下,当真是一件极为不易的事情。 叶枫眠灌了一口酒水,一手托腮,侧头,听着周围武林人士的吵吵闹闹。 古往今来客栈这等地方都是江湖小道消息的发源地,尽管这些消息有真有假,但他还是饶有兴致的听着。 “我听说,刘正风与魔教中人暗中勾结...” “我听说,剑神谢晓峰失踪了...” “我听说,天下第一庄...” 任由这些以“我听说”开头的消息传进耳中,叶枫眠不由得笑了笑。 你还别说,虽然这些家伙说出嘴后,周围人皆是一副鄙夷的模样,但还事实还真与他们说的相差无几。 “这就是小道消息的力量吗?” 就在叶枫眠一边干饭,一边乐呵呵的听着这些家伙说书一般的描述之时,忽然,在少年身侧的一张桌旁,爆发出一阵笑声。 “当真?!” “当真!” 叶枫眠转过头,饶有兴致的一瞥。 那是一行四人,都是身材高壮的武林中人。 “哈哈哈!” 只听他们接着讨论道:“楚地以南,竟然有人胆大妄为至如此?” “是啊!” 其中一人咂嘴叹道:“听闻那人仅仅十日,就洗劫了许多欺男霸女的豪绅富商,甚至还盗走了他们掠夺而来的地契。” “哈哈哈,好手段,真是大快人心!” 一人哈哈大笑,乐得咧嘴挑眉,好不开怀。 “岂止如此。” 只听有人接着说道:“那人啊,胆大包天,在行窃之后,居然还在墙上刻下了‘少林玄慈’‘峨眉灭绝’‘武当张三丰’等武林巨擎的名号!” “啊?” “这个家伙莫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哪怕此举的确算是行侠仗义,但这是否有些...” “...” 叶枫眠眨了眨眼睛,听到这里,他的脸上也不由得浮起一抹浅笑。 晃晃脑袋。 收回视线。 将目光再度投向面前的食物之上,接着大快朵颐起来。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将桌上的食物解决完毕,接着又是将酒给喝干了,于是便叫店小二泡来一杯香茗,一边品茶,一边享受着客栈之中的吵闹。 “嘿!” 忽然,不远处的交谈声又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听说了么?” “什么?” “那个淫贼,万里独行田伯光好像流窜到附近地界了啊——” 第八十五章:救人 万里碧空之上,蓦然闪光一亮,跟着一声惊雷炸响,霎时间只见阴云四合,天色突转晦暗,风声随着皱起,闪电雷鸣彼此呼应。 如今分明仅是未时,但瞧着这晦暗的天色,仿佛暮色四合。 沙! 簌! 哒哒哒! 大雨如注,连绵而下,直落在这葱郁的山林之中。 眼前是一条山间的小道,或许是因为常有人行的缘故,这小道虽是坐落在险峰之下,但却丝毫不显得崎岖,只是稍稍有些窄罢了。 小道一侧,是湿滑的山壁,其上遍布着翠色的青苔,而另一侧,却是生着短草小树的密林。 “哒哒哒!” 只听雨柱径直拍打在木丛之中,发出声声脆响。 雨声,掩盖住了人的脚步声,但那瓢泼的棉白,却完全掩藏不住穿行在山道之上的人影。 这是一行身着简朴缁衣的年轻姑娘。 乌云椎髻,盘着长发。 未施任何粉黛的脸颊上落着雨柱,灰色缁衣被打湿,紧紧贴身。 “师姐,雨太大了,我们先去避避雨吧?” “是啊师姐,山路难行,落了雨之后更湿滑了。” 为首的那尼姑身后,两道女声响起。 然而,为首的那位尼姑刚欲点头,正回首唤众人前往前方的山壁下洞窟躲雨之时,只听—— “啊!” 一道娇呼,令得一众师姐妹猛地回首,脸上带着骇色。 “仪琳师妹?!” “仪琳!” “——” 只见在队伍的末端,一为身材曼妙,长发被滑落,紧紧贴在脸上的小姑娘赶忙爬起,挥了挥白皙的玉手,朝着师姐们说道: “师姐,我没事。” “我脚下滑了一跤。” 前方的一众这才安心。 “好!咱们先去前面的洞窟里躲躲雨。” “嗯!” —— —— 盛夏时节的雨就是这般,平地起惊雷,来的突兀,走之时也去的甚疾。 仅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此刻的风雨便住了,万里的碧空再度洒下光彩,捧出的那轮烈日更是将火热重新笼罩于山林之中。 尼姑们缓缓行出了洞窟。 此时,那位名为仪琳的小姑娘快步走上前,来到了师姐身边,笑了笑,娇声道:“师姐,你瞧瞧仪琳的手。” 女孩摊开手。 只见原先白皙珠泽的小手之上,沾着污秽的黑泥,其中更是夹杂着些许的翠绿。 那是山壁上的青苔。 师姐微笑,拍拍仪琳的脑袋,将后者紧贴在额角的湿润黑发理了理,笑骂道:“你啊!” 接着,师姐抬手,指了指远方树丛之中的那条小溪,道:“仪琳,去洗洗手,正巧我们也要烤干衣衫。” “嗯!” 仪琳甜甜一笑,点头,旋即迈着小碎步,径直钻入了丛林之中。 雨后的树林散发着一股清香,那是松脂的气味,带着一抹令人神清气爽的芬芳。 潺潺溪水流淌,倒映着女孩的倩影。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 秀色照人,纯净无暇,恰似明珠美玉。 蓦然,溪水中的女孩神情微愣。 她只觉背后一疼,紧接着身体便僵直了,再也无法动弹。 再接着—— 她眼角的余光,看见了。 在溪水之中,又出现了一道黑影。 ... ... “仪琳!!” “仪琳,你在吗?” “仪琳!” 女孩们急切的嗓音传满山,但不管他们如何呼唤,却依旧得不到仪琳的回声。 她们也只好随之扩大了搜索的范围,就这般,呼唤的声响越传越远。 但她们却未曾在意,在那溪流的上游不远处,一个被草木掩盖而住的小洞之中,藏着两道人影。 “...” 仪琳眸中饱含清泪,小脸煞白,樱唇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不管她心中如何焦急,口中都无法发出任何声响。 她听得很清晰,师姐们的呼喊声正愈来愈远,声响也逐渐减弱。 牙关打颤,她心中恐惧异常。 只因眼前之人—— “...” 田伯光借着良好的目力,向后迈了一步,头离的稍微远些,好好打量了一番这个女孩的容颜。 她虽然就十六七岁,但生的清秀绝俗,容色照人,实在是一位绝色的美人。 被点了穴道的她保持着端坐的姿势。 因为先前淋了雨的缘故,那一身藏青色的缁衣紧紧贴身,更是展现出了其身形的婀娜、窈窕的身段。 “真美——” 田伯光呆滞了。 他是一个淫贼,一个流连花丛,乃至于成了朝廷要犯地步的大淫贼。 但,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姑娘。 瞬间,田伯光的目光变了。 变得具有无比的侵略性,无比的火热,如同盯上猎物的狼。 “呜呜——” 女孩闷声,清澈的眸中热泪滚滚。 但,她的这般姿态更是点燃了田伯光心中的欲火。 当下,粗重的呼吸声骤然响起,田伯光的目光渐渐从仪琳俏丽的小脸下移,越过那雪白的鹅颈,直朝着领口盯去。 他缓缓靠近女孩。 抬起手。 “小尼姑——” “我。” 田伯光舔了舔嘴唇,咧嘴一笑:“你将就一下...” “咱们就在这儿办事吧!” 然而,就在此时,只听一声惊雷般的炸响。 “轰!!” 日光洒下,将山洞照亮。 田伯光微愣,横扫一圈。 周围那青色的石壁哪去了? 我山洞呢? 他忽然惊醒,当即勃然大怒。 “谁人坏爷爷好事!!” 田伯光怒吼一声,旋即手掌向着身侧一探,“锵”的一声,雪白的长刀出鞘,直落在手中。 猛然扭头,怒目圆瞪。 “谁!!” 然而,他这话刚说出口,却只听一声—— “砰!” “叮!” 瞬间,没有一丝一毫的预兆,田伯光只觉自己的手腕处传来一股极为剧烈的撕裂痛。 紧接着,快刀落地,小腹一疼。 万里独行田伯光只一照面就被来人缴械,旋即一脚踹到了一旁的大树之上,贴成了饼。 “好...快!” 这淫贼口吐白沫,唇角紫黑,一闭气,直接昏死了过去。 “!” 仪琳睁着美眸,看向前方的一众身影,在后方,是自己极为熟悉的师姐们,她们急的眼泛泪光,一眨眼就涌到了身边。 而站定在原地不动的,则一道高挑的人影。 那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青衫步履,剑眉星目,样貌甚是俊美。 只不过—— 他为何始终侧头,看着远方的树林? 第八十六章:熟悉的陌生人 叶枫眠提着长剑,脸上微微浮起一抹惊讶,漆黑的双眸之中,隐约闪烁起莫名的光泽。 视线直勾勾地投向远方那座极其挺拔的古松之上,在那儿,他感受到了一闪即逝的真气波动。 在这座山中,高手不止一人? 就在方才,他一掌拍出,将田伯光藏身的山洞掀飞之时,那本掩藏的极其隐晦的气息陡然跳动了一下,紧接着,便是彻底沉寂了下来。 那人武功极为高强,就算相距如此远,但在刻意隐藏之下,感知力十分出色的叶枫眠也只有在那人失态之时,才捕捉到了一分异样。 少年挑了挑眉,心中暗自思索着,蓦然,他的眸光忽然一跳,在想到了什么之后,忽的轻笑出声。 “...” 叶枫眠转过头,看向身前。 小尼姑在一众师姐的簇拥之下,脸上终是不见恐惧与煞白,反而是无言的掉着眼泪,脸颊红红,直勾勾的盯着少年瞧。 先前的那位大师姐走到仪琳身后,伸出手来在后者的身后轻点了几下。 “师姐!” 仪琳顿时泪崩,将脑袋埋在师姐的身上,哭的梨花带雨,令人不禁心生怜爱。 师姐安慰了她许久,确认后者除了受到惊吓之外也无碍之后,便牵着仪琳的小手,领着一众师妹,来到了叶枫眠面前。 少年见到这一幕,只是微笑。 “多谢少侠出手相助!” “方才时间紧迫,贫尼是恒山派大弟子仪和,这小妮子是则是我师妹,仪琳。” 仪和一手举到胸前,躬身,笑着行了个礼,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感激之意。 “仪琳,多谢师兄相助。” 只见仪琳也跟着自家师姐的模样,躬身行礼,只不过说着说着,却是抬手抹了抹泪珠,嗓音软糯,格外娇媚。 结合小姑娘那晶莹的眸子与美貌的面庞,当真是格外引人怜惜。 叶枫眠微笑。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笑的竟然有些慈祥的味道。 只见他抬起手,毫不避嫌的抚了抚仪琳的脑袋。 小尼姑脸唰的红了。 咬着牙,她缩了缩脖子,垂着眸子不敢抬头,低声呢喃道:“这位师兄...还请...” 旁边的仪和表情也有些古怪,她瞪着眸子,上下扫了叶枫眠几眼,旋即扯了扯嘴角,道:“少侠,我等是出家人——” “你们是出家人。” 叶枫眠收回手,淡淡道。 “这没错,但你们的称呼却是错了。” 他咧嘴一笑,将手中长剑扛在肩上,星眸之中带着浓浓的戏谑。 “不是师兄。” “更不是少侠。” 望向眼前一群疑惑着的发尼姑,他嗓音有些莫名,接着长叹一声,微笑道: “叫我师叔。” “!” “诶?” —————— 叶枫眠运着轻功,快步离开了这座山中。 在知晓他的身份之后,恒山派的小师太们便瞪大眼睛,瑟瑟缩缩,始终不敢再像先前那般吵闹。 最后,也就是大师姐仪和快步上前,又是恭恭敬敬的行礼,又是拉着仪琳再度道谢,当真是看的人哭笑不得。 “...” 懒洋洋的迈步。 他回想起方才一剑斩首田伯光之时,一旁仪琳眸中流露而出一抹淡淡怜悯之意。 “这个姑娘...” 心性柔软至此,并不适合不如江湖的厮杀之中。 面对着欲侵犯自己的淫贼,在后者死亡之时尚且有些怜悯,若是其他恶人,更不知道她要如何处理。 “罢了——” 少年蓦然一叹, 他心头微动,眸子盯着远方的山道,暗暗想道。 “嵩山,华山,衡山,泰山,衡山。” 以名门正派自居的五岳剑派之中,又有几位是真正的心思纯洁,可当的上名门正派这个称号的人物呢? “有义者,在《笑傲江湖》这部作品之中,似乎都无法善终。” “阴谋与扭曲,贯穿始终。” 纯如白纸,方才珍贵啊... “...” 然而,还未接着往下思索,他心头蓦然一跳,脚步陡然停下了。 抬眼,视线停留在远方翠绿山色之中,出现的那抹白影。 前方不远的山路中央,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并不高挑,身着一袭素白的儒衫,背过身去,仅留给叶枫眠一个背影。 “...” “兄台在等我?” 叶枫眠问道。 “我是在等你。” 嗓音很是清朗,他的年纪应该不大。 那人缓缓转身。 叶枫眠打量着他的脸。 这是一张兼具了男性与女性面貌优点的一张脸。 肤色雪白,脸上的五官有着女孩的精致,同时,线条也像是你男性那般分明,微微眯起的眼睛之中,透着一股笑意,鼻梁高挺,再往下则是纤薄的唇。 是一位英俊潇洒的青年,就是阴柔了一些。 “呵呵...” “少侠出手救美,在下便起了结交武林俊杰的心,于是便来到这儿等待。” 那人微笑,操着一口中性的嗓音解释道: “少侠莫怪。” 叶枫眠脸色平静,望着面前这位看起来和和气气,十分谦逊的俊朗青年,心头掀起了阵阵涟漪。 “兄台言重了。” “方才,你不也就在附近么?” “那贼人无法得手的。” 叶枫眠摇头失笑。 “兄台只要莫我在那些师太面前,抢了你的风头就好。” “...” 暗戳戳的恶心了一句,少年眸光戏谑,投掷向前。 “...” 来人无言。 脸上只浮起一抹异色,但很快,又收敛了下去。 只听他接着道:“少侠此番来衡山,也是为了参加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 年轻人的嘴角勾起,一张称得上漂亮的脸蛋上浮起似笑非笑的神情,眉眼之处,竟是莫名展现出一丝柔媚。 “...” 叶枫眠盯着他,缓缓点头。 那人脸上笑意不减:“那少侠可要小心一些,我听闻嵩山派的几位可没有那么容易让刘正风顺了心意。” “五日之后,刘府恐不平静。” 叶枫眠握着长剑,目光落在他脸上,微笑道:“那是五岳剑派内部的事,我等只不过是来凑个热闹罢了。” “哦?” 年轻人微笑。 “那就希望能顺了少侠的意吧。” “呵呵——” 两位相貌不凡的年轻人同时笑起,这幅模样若是令一些女子瞧见了,怕是都要失了魂魄。 只不过,二人的心中却是各怀鬼胎,笑的很是令人难以捉摸。 “兄台来这衡山城,又是为何呢?” 叶枫眠抚着剑鞘,微笑着反问道。 “...” “处理家事。” 年轻人也笑,留下这句话,紧接着脚下一踏,身影一个闪烁,竟然直接从这山中离去了。 “...” 很好的轻功。 叶枫眠望着他飘去的身影,顿时挑了挑剑眉。 此人—— 第八十七章:衡阳群玉苑 夕霞缓缓褪去。 月色带着酡红。 这是一间客房,房中摆设简单,一张床,一方桌,一张靠椅。 叶枫眠缓缓行走至窗边,依靠着栅格,摸着自己的下巴,欣赏窗外的月色,不由得失了神。 白日之时,在山路上碰见的那位年轻人。 多半就是东方不败了。 眸光有些飘忽,他琢磨起了东方姑娘最后留的那句话。 “...” “处理家事。” 叶枫眠默念着这四个字眼,思索道:“衡山刘正风与魔教曲洋相互勾结,此事早已经在江湖上流传开了。” 所谓的处理家事,应当就是她为了确认曲洋究竟是否背叛了【日月神教】,若是真切,后者泄露了她们教中的隐秘—— 那东方不败就会亲自出手清理门户。 “...” “还真是够委婉的说法。” 叶枫眠伸了伸懒腰,忽然一笑。 “有趣,刘正风广布请帖,诚邀各大牌的掌门前来为其做个见证,最后,来的却以一些阿猫阿狗居多。” “现在,衡阳城中最大牌的——” “除了我之外,应当就数这位东方大教主了吧?” “东方不败,董方白。” 忽然,叶枫眠眼睛一亮。 传闻,这这座衡阳城之中,有一间远近闻名的青楼,名为群玉苑。 依稀记得,这位东方教主好像对青楼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执念啊? 前有化作青楼头牌“东方不败。” 后有在群玉苑之中面见属下曲洋。 “有意思!” 叶枫眠嘿嘿一笑。 目光再度向窗外投射而去。 暮色四合,月色正美。 若是不去寻一个喝酒的好去处,岂不是浪费了今日这般好的天气么? “...” 青楼,妓院。 那是什么地方? 寻欢作乐之所。 也是销金窟。 只有荷包鼓鼓的人才能消费的起。 也正是因为如此,群玉苑作为一家相当闻名的青楼,更是能用日进斗金来形容。 日进斗金又如何了? 它纳税多! 那么它作为衡阳城的支柱企业之一,群玉苑的规模与位置,自然是豪华精致且地段优越。 不巧,叶枫眠身处的回雁客栈也是这座城市数一数二的大酒店,自然是处于上好的地段。 因而,只要从他出了客栈,沿着路,朝着城中无需再行多久,便能瞧见一座极尽奢华的数层高楼。 “...” 少年缓缓昂首。 他的样貌已与早些时候有相当大的不同。 虽然依旧称得上清秀,但也已“俊朗”二词远远搭不上关系,总结下来便是“他的样貌平平无奇”。 他眨动着眸子,映入眼帘的便是—— 灯影辉煌,许许多多的车马停留在群玉苑面前的空地之上,一望不知其几。 莺歌燕舞,楼中隐约传来声声妩媚娇笑,光是听着便足以令人心猿意马。 丝竹管弦,悠扬动听的旋律丝丝入耳,似水般柔情,似酒般浓烈,缓缓的冲击人的心怀。 “大爷来玩啊!” 哈哈—— 这句烂大街的话当真是毁气氛啊。 叶枫眠心中干笑一声,接着快步走上前,踏入了群玉苑的门扉之中。 “呦~好俊俏的小哥!” 只听一声娇笑传来。 见到叶枫眠靠近,那位站在群玉苑大门,不停挥舞着手绢,面带暧昧笑意妇人眼睛顿时忽闪,当下便是扭着腰肢,迎了上去。 “小哥,您应当是第一次来群玉苑吧?” 妇人上下扫了叶枫眠几眼,接着问道。 闻言,叶枫眠笑了笑,望着眼前这位还颇有几番姿色的群玉苑ceo。 “怎么?” “老板娘可是看我年纪轻,付不起酒钱?” “哎呦!” “怎么会呢?!” 妇人娇嗔一声,朝着少年的胸前一拍。 “您请进——” 像干她这一行的,见多了人,不管是达官贵人亦或是武林中人,自然锻炼出了非凡的眼力。 当下,尽管瞧着少年衣着朴素,但他那一身超然的气度也是令得老板娘多留了一个心眼。 “这不是想向小哥介绍介绍我们群玉苑中的姑娘嘛!” 叶枫眠步入大厅的脚步一顿。 他回首。 脸上一片凝重。 “老板娘,不瞒您说...” 妇人陡然愣在了原地。 这什么表情? “诶,您说,我听着。” 只见少年脸色骤松,唉声一叹,但却眉眼带笑,眸含戏谑。 “其实....” “其实?” “其实我渴望谈一场甜甜的恋爱。” 丢下这句话,少年利落转身,一眨眼就钻进了大厅之中,不见人影。 “...” “...” “我呸!” 妇人先是一愣,接着被气的杏眸圆瞪。 “甜甜的恋爱?甜甜的恋爱你来青楼谈?!”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 群玉苑中人满为患。 但绝大多数都是武林中人。 他们坐在桌边,任由身侧的姑娘添酒、喂糕点。 往日里握着兵器的大手,今日却是揉揉柔柔,抚抚鼓鼓。 娇声的打情骂俏,与豪声的大笑不断钻入耳中。 可谓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但,自从叶枫眠进入大厅之后,场中武林中人手中的动作竟是极为同步的停了下来,旋即抬眸,用着一副惊骇的神情盯着少年猛瞧。 满堂俱静。 “嗯?大爷,怎么了?” “...” “喂...” “我没有感知错的话,这小子的内力...” “住嘴,人家也是来玩的!” “别瞧了,多半是武林高手乔装打扮。” “...” 叶枫眠无视了这些议论声,只是低调的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叫了一壶酒,淡淡的自斟自饮而起。 青楼中的人,皆是察言观色的老人精了。 当下,他们见到少年这幅模样,也是知晓他不愿意声张,于是在沉默了一阵过后,就只当他不存在,又开始娱乐起来。 群玉苑,又恢复了那般热闹。 “哒——” 将手中酒盅轻轻放在桌上,斟一杯酒,微嗅酒香,旋即送瓷杯至唇边。 叶枫眠的动作停了。 只因在他面前,出现了一道黑影。 那是一个小小侍女,样子很是清秀,身上的着装极为保守,与群玉苑之中的绝大多数雌性都不同。 “少侠,我家小姐有请。” “你家小姐是谁?” 叶枫眠微笑。 侍女摇头。 “你家小姐叫什么?” 侍女又摇头。 “你家小姐长什么样?” “少侠跟我来,便知晓了。” 叶枫眠哈哈一笑。 将瓷杯放下,他缓缓起身,清秀的脸颊上浮起一抹戏谑的笑。 “我与你打赌,就算我跟你走了,你家小姐也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 侍女无言,微张嘴唇。 “少侠不愿来?”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 叶枫眠微笑。 “带路。” 第八十八章:谜语 踩着吱呀的楼梯,叶枫眠跟随侍女的脚步,缓步上楼,朝着群玉苑深处行去。 沿途的长廊上灯影幢幢,在两侧的客房之中传出声声引人遐思的异响。 但侍女却像是习以为常一般,将周遭的杂声置若罔闻,只迈着快步,向着走廊尽头走去。 叶枫眠神色淡然,似乎对接下来的见面丝毫不感到期待。 二人最后在一扇木门前停下了脚步。 “少侠,我家小姐在等您。” 侍女转过身,恭敬道。 “吱——” 木门缓缓打开。 叶枫眠动了动鼻尖。 他还未走入房间之中,却已然嗅到了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芳香。 目光向前投射而去,只见前方正对着房门的,是一张上好檀木雕琢而成的木桌,桌上摆放着几张宣纸,砚台上搁置着几支毛笔。 袅袅烟气自桌上摆放的香炉之中逸散而出,那如同山峦叠嶂般的炉盖之上,白烟正缓缓缥缈。 那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正是从这尊香炉之中传出。 “...” 叶枫眠迟疑了一瞬,表情有些古怪。 说起来,这才是他第一次踏进女子的闺房之中,先前在无情的房中,哪怕是深夜,也无任何旖念。 那妮子的房间瞧上去比叶枫眠的还要单调! 但是,现如今这个吧—— 少年缓缓步入房中。 除了眼前的木桌之外,不远处还摆放着一张格外大的木床,檀香木架子之上,玫红色的纱幔垂下,床头摆放着一枚绣花枕头,绣着荷花的粉红薄被整齐叠放。 嗯—— 一股说不出的微妙感觉。 “哒!” 一声轻响。 叶枫眠缓缓扭头。 那是女孩房中都有的梳妆台。 在那菱花铜镜面前,端坐着一道曼妙的倩红影。 她伸出纤纤玉手,将漆雕梅花的首饰盒合起。 女孩缓缓回首。 叶枫眠微怔。 她穿着一身轻柔简约的大红云纹纱裙,腰间束着一条淡金色的飘带,胸前的衣衫半掩半开,露着淡黄色的抹胸,鹅颈之下,是大片的雪白。 少年只微扫了一眼之后,就缓缓抬眸,将目光投射在女孩的面部。 如他所料。 红纱掩面,将她的姿容尽数遮藏。 也正是如此,她展现而出的肌肤更显雪白,白的如同羊脂玉一般,光滑而富有珠泽。 在女孩的眉间,点着一抹鲜红。 往下,两道黛眉弯弯,一对深邃的眸子清澈透亮,似乎从其中瞧见人的倒影。 她似乎在笑。 “...” 叶枫眠垂手而立,面庞上浮起一抹微笑。 “姑娘认识我?” 闻言,女孩咯咯一笑,指捏兰花,眉眼之中带着妩媚的笑意。 “怎么?不认识少侠就不能请少侠上来坐坐么?” 这嗓音娇中带了几分的妖,柔中夹着一抹媚,加之她那略带娇嗔意味的责怪,更是甜如沁蜜,令人心头一阵痒痒。 “...” 叶枫眠盯着姑娘蒙着红纱的脸瞧了一会,心头略微一动。 “这是在试探我?” 他方才有意放出自己的真气,楼下那些阿猫阿狗都能察觉的到这如同利刃出鞘般的锋锐,她察觉不到? 她若是没认出叶枫眠来,能将人请来这儿? 当然,叶枫眠此行本就是为了来查查此人的深浅而来,这才释放出真气,故意引得她亲自出手试探。 眼下这般情形,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不过—— 东方姑娘的扮相,还是有些超出了预料罢了。 过往的经历之中,见过的女孩不少,见过、接触过的漂亮女孩不在少数。 但,这等举手投足之间,皆散发着浓浓撩人意态的,独一份啊! 东方教主,牛。 叶枫眠微笑:“没有责怪姑娘的意思。” “只是姑娘就这般请我一个凶人上楼,莫非不怕么?” “凶人?” 女孩微愣,接着噗嗤一笑。 她缓缓站起,纤纤柳腰扭动,莲步轻移。 行至叶枫眠面前,将自己的眸光投射在咫尺距离的少年脸颊,女孩笑道: “可...少侠瞧起来,完全不像一个凶厉之人呢。” 好装。 若是换做本来面貌,叶枫眠倒是相信会有女孩倒贴,但这张“平平无奇”的脸摆出来,不是感知到锐利的气息,她会是这般态度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只是瞧起来和气罢了。” 叶枫眠微笑。 笑的阳光干净,很有少年气。 尽管是一位上青楼的少年。 “莫非——” “少侠年纪轻轻,已经杀过许多人了么?” 女孩挑了挑眉,嗓音之中带着些许的试探,眸光闪烁,隐约能瞧见一些怯弱。 “玩笑。” 叶枫眠利落转身,走至摆着笔墨的木桌旁,接着施施然的坐在木椅之上。 “...” 女孩隐藏在面纱下的笑容微微一僵,她抿了抿唇,移步,行至叶枫眠身旁,缓缓落座。 后者只觉一阵香风拂面,接着便是一道悦耳的嗓音入耳。 “这里是青楼。” “少侠现在身处一位姑娘的房中,难道不想见见她的样貌究竟如何么?” 女孩眯了眯眼,笑道。 不想。 因为灭了烛都一样。 “当然想知道。” 叶枫眠淡淡道:“但是姑娘若是如此简单就以真实面貌示人,那为何她还要以红纱遮面。” “...” 她皱眉。 这人不按套路出牌。 究竟是来群玉苑做什么的? “少侠,难道不想与我...” 说到这,她止住了,微微垂首,好似在害羞。 但藏在面纱后的俏脸却是微微凝重,轻咬着银牙。 “可以。” “但不应该在这儿。” 叶枫眠阖眸,淡淡道。 “?” “那少侠来群玉苑作甚?” 叶枫眠瞧了她一眼。 “喝酒。” “喝酒?” “喝酒为何要——” 姑娘不说话了。 她心中一突,自知失言。 听到这句话,叶枫眠顿时失笑,道:“想来喝酒,但是不想别人来打扰我,于是将人吓走。” “很合理吧?” 还未等她做出反应,叶枫眠就饶有深意的一笑,说道:“我以为姑娘不懂武功,只是被我这幅样貌给吸引了呢。” 东方姑娘皱了皱眉。 这话一出,她开始怀疑了,开始怀疑这小子究竟是否瞧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小女子略懂一些粗浅的养气功夫。” 粗浅—— 你胸大你说了算。 叶枫眠摇了摇头,道:“那就对了。” “姑娘倘若是好奇我这个人,现在相见,也应当没什么好奇的了。” “在下只是一个爱喝酒的江湖闲人。” “姑娘,告辞。” 说罢,他竟是直接站起,转过身子,推开门,身形很快便消失了。 快到旁人仅能感受到一阵微风拂面,就不见人影。 “...” “哒——” 一声轻响。 从房间的顶上,落下一道人影。 那是为叶枫眠引路的侍女。 “教主——” 侍女躬身,脸上有些凝重。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闻言,东方不败那本就紧锁的眉头愈紧,她轻舒了一口气,缓缓道:“武当,叶枫眠。” “武当?” 侍女一愣。 “张三丰的亲传弟子,跑来青楼喝酒?” 侍女的嗓音很是怪异。 很很快,她脸上的异色顿时收敛,涌上了浓浓的凝重之意。 只听她道:“教主,我们日月神教一向与武当井水不犯河水,这人来群玉苑,当真是仅为了喝酒而来?!” “他,认出了教主的身份了吗?” “...” 东方不败微微一叹,将脸上的红纱取下。 顿时,一副足以用祸国殃民来形容的娇艳面庞,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我...也不知道啊。” 东方不败怅然,一手托腮,竟是像小女子一般,鼓了鼓自己的双腮。 但很快,她的表情微变,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缓缓站起身。 第八十九章:董方白 叶枫眠走出东方姑娘房间之后,就回到了群玉苑的大厅之中,结完账,便一路行出了楼。 走在大道之上,回想着方才房中的情形,他不禁嘴角一勾,脸上浮起一抹轻笑。 “真是有意思。” 东方不败来到衡阳城这座小城之中,本就是为了处理她们教的曲洋与五岳剑派刘正风一事。 当下,许许多多的武林中人先后涌入衡阳城,而她却藏在群玉苑之中,颇有些稳坐钓鱼台,坐山观虎斗的意思在里面。 只因她的武功,实在是胜过这些阿猫阿狗太多太多了,这是实力层面的碾压,几乎令得她都是有些懈怠了。 白日之时,她偶遇叶枫眠,在见到后者的武功之后,心中便是有些惊讶,在路上特地截停,便是想来试探一番后者来到衡阳城究竟为何。 “不愧是当上了教主的人,做事真是谨慎。” 叶枫眠啧啧一叹,望着路边的夜色。 他抹了抹脸。 面庞再度变回他本来的模样。 少年摸着下巴,沉吟着。 “不过,今天夜里我去群玉苑晃悠了一圈,不会引得她做出什么过激举动吧?” 叶枫眠眯了眯眼睛。 他方才的态度,端是有些似是而非,表面上看像并未拆穿东方不败的身份,但实际上,却又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啧!” “和陆小凤那家伙呆久了,都成谜语人了。” 叶枫眠戏谑微笑。 但很快,他又想到东方姑娘最后的那股异样。 “她看穿了我的伪装。” “但是她并不知晓我知道此事。” “她不确定,我究竟是否看穿她了。” “但实际上,我其实都知道。” 什么绕口令? 叶枫眠光是心中念叨一遍,就觉得弯弯绕。 “罢了。” 最后,他选择不在这件事上多思考。 “反正我也只是来为刘正风的金盆洗手仪式做个见证罢了,他们日月神教与五岳剑派的恩怨,轮不到我插手。” 少年一叹,负着手,在街道之上漫步。 这时,清爽的微风吹来,昂首看去,只见一轮明月高悬于天际,投下了一片片莹白的月影,月光清凉,也照的四下格外寂静。 他垂着眸子,眨了眨眼。 嘶—— 为什么这路上行人如此之少? 城中平民因为江湖人的原因,皆是闭门不外出,倒是可以理解,但,为何连步履矫健的武林中人都极少看见? “...” 忽然,叶枫眠停下了脚步。 脸上尽是古怪的笑意。 他回首,将目光投向远方那愈加热闹的高楼。 啊~ 原来都在试衡阳城的深浅啊—— —————————— 少年欣赏着今夜的月色,表情甚是闲适慵懒,他走在大街上,足足将城中逛了两圈,记住了某些建筑的所在位置之后,才朝着回雁客栈走去。 当他到达客栈门口之时,已经是后半夜光景了。 踩在石阶之上。 少年抬眼,盯着眼前依旧灯火通明,但不复白日那般吵闹的庞大建筑,表情稍显玩味。 “她怎么来了?” 心中暗暗疑惑,叶枫眠神情恢复了自然,缓缓步入客栈的大厅之中。 大厅之中,仅有寥寥数位客人。 看来,绝大多数都在试衡阳城的深浅啊—— 叶枫眠招呼了一声。 “小二,来壶酒!” 不多时,少年就从小厮手中接过一坛老酒,两幅瓷碗,径直走到了大堂中靠窗的一张桌边。 他丝毫不介意桌旁已然有一白衣年轻人入座,将酒坛放置在桌上,就直接坐下了。 “兄台,喝酒么?” 叶枫眠微笑,指了指桌上的酒坛,看向这张柔媚与英气共存的俊俏脸蛋。 “自无不可。” 白衣年轻人将视线从窗外的景色转回,闻言,他饶有深意的微笑,操着一口中性的嗓音,淡淡回答。 “武当叶枫眠。” “无门无派,董方白。” 叶枫眠抬起手,将瓷碗放在了董方白面前,随后为二人一齐倒上了满满一碗的酒水。 “董兄,在等我?” 叶枫眠将酒水一口气吞下肚,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着“董公子。” 这幅模样—— 让人想破脑袋,都无法将其与群玉苑中的那个瑟瑟的姑娘联系在一起。 蓦然,叶枫眠动了动鼻尖。 心中暗暗讶异:这股香味与群玉苑中的那檀香完全不同,是一股极其淡,但却相当好闻的花香。 “...” 她来之前还洗了个澡? “咕——” 只见董方白双手捧起瓷碗,送到嘴边,将美酒一饮而尽。 她相当豪放的擦了擦唇,旋即笑道: “是为叶少侠而来。” “哦?” 叶枫眠微笑。 “白日之时,方白有急事处理,故而不告而别。”董方白笑了笑,接着道:“少侠莫怪。” 说罢,董方白又为自己倒了一碗酒,豪爽饮下。 “方白自罚一碗。” 将眼前这一幕看在眼中,叶枫眠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中欲绷还休。 若是他不知晓董方白的真实身份也就罢了,但是,刚才他们两个还在房中互相试探,情到浓时,似乎就要大岩蛇大战铁甲贝了。 但没一会功夫。 少侠跑了。 美人没了。 穿着红裙的姑娘,成了一袭白衣的俊俏公子哥。 这到哪儿说理去? 有点滑稽,特别想吐槽。 “...” “无妨。” 叶枫眠淡淡的回了一句,接着也开始倒酒。 “反倒是我,令得董兄等待了这么久,才要自罚一碗才是。” 董方白无言。 她冲着叶枫眠微微一笑。 实则心中也是浮起一抹怀疑。 她还在群玉苑准备易容之时,便知晓了叶枫眠转身就离开了青楼,原以为这家伙很快就要回到回雁客栈,她还急匆匆的洗澡,好歹才将身体的香味掩盖而下。 却没成想,当她来到回雁客栈,却发现叶枫眠根本没有回来。 这一等,便是直接等到了后半夜。 “...” “呵呵,方白来了不久。” 董方白微笑,接着,竟是语气一转,颇为好奇的朝着叶枫眠问道:“如此深夜,少侠去了何处啊?” “啊——” “今夜月色正美。” 叶枫眠笑了笑。 “赏月?” 董方白莫名一笑,抓着酒碗送到嘴边,掩住了唇角的勾起。 心中冷笑: 不愧是是名门正派,去逛窑子都要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没有。” “我去逛窑子了。” 少年摊了摊手。 第九十章: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董方白缓缓放下了酒碗。 脸上有些讶异。 她盯了叶枫眠一眼,问道:“叶少侠也喜欢去烟花之地寻乐子么?” “...”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叶枫眠微笑。 “谈不上寻乐子,我只是爱喝酒罢了,而且喜欢热闹,你瞧瞧——” 他说着,便示意董方白注意周围的情形。 后者挑了挑眉,扭头。 夜更深了,大厅之中再无其他酒客,仅余他们二人的身影,当叶枫眠与董方白不做声之后,更是显得格外寂静,除了窗外传来的夏蝉与风吹树叶的沙沙之外,再无其余声音。 叶枫眠在这时打破了寂静。 “太安静了。” “岂不是显得很无聊么?” 闻言,董方白双手一抱胸,盯着叶枫眠的脸,用着相当微妙的语气说道:“莫非与方白在一起喝酒,也令少侠感到无聊么?” “非也。” 叶枫眠道:“以上说法,仅限于周围没有熟人的情形下。” “身侧已经有人作伴,为何还要去寻那人间百态作为饮酒时的消遣?” 他洒然一笑。 “...” 董方白无言,只是将视线聚焦于桌上的瓷碗,心中一阵莫名,只见她缓缓昂首,微笑叹道:“少侠,很特别啊——” 在说这句话之时,董方白的嗓音悠然,眸光闪烁,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乎很有感触。 “不特别。” 然而,听到她口中所言,叶枫眠却是晃了晃脑袋,半眯着双眼,微笑道: “爱喝酒有什么好特别的?” 少年抓着瓷碗,随口道:“相反,我还有些俗,不瞒董兄,我这人喜欢与人斗狠,下手狠辣,而且格外喜欢漂亮的姑娘——” 他的嗓音莫名一停。 “除了爱看山水这点沾了点雅之外——” “俗不可耐!” 叶枫眠迟疑过后,便是一边盯着失神的董方白,一边接着道。 说罢,他冲着董方白伸出一根指头,晃了晃,接着促狭一笑,道:“怎么?俗人可令董兄心中失望了?” “...” 董方白从失神之中惊醒。 她望着叶枫眠那张布着潇洒笑意的脸,也随之一笑,白皙的手指朝着桌上的酒坛一勾。 “哗——” 这是酒液的激荡之声。 紧接着,只见一条酒柱逆流而上,冲出坛口,左右分流,直朝着二人面前的桌面冲击而去。 不一会的功夫,桌上的空碗一同灌满。 “叶少侠的确是一个俗人。” “但是俗的好。” 董方白双手捧着酒碗,举到面前,眉眼带笑,旋即竟是微微低头躬身。 “方白,敬你一杯。” 昂首,大口吞下酒水,她的心中莫名一颤,咀嚼着方才叶枫眠说出口的话语,霎时间,脑中的思绪竟是变得极为复杂。 她知道,叶枫眠方才说的一定是真话。 因为这些话很难听,他出身于名门正派,那些标榜江湖正道名门正派之中,口上正义凛然,背后却伪面君子之辈,董方白见得还少么? 他们说假话,一是为了粉饰卑鄙的真行,二便是沽名钓誉,维护所谓正派的名声。 呵! 正派,当真就那么冰清玉白? “...” 董方白心中微叹。 但眼前这个小子却是完全不同。 在他的话语之中,听不出一分一毫的虚伪。 身为江湖巨擎武当派的弟子,竟然能直言不讳去过青楼,且毫不掩饰是一个“俗人”的事实。 “真是难得。” “...” 叶枫眠也痛快将酒喝下,这时候,他还未将碗放下,便只听董方白的朗声接着传来。 “少侠说自己是俗人?” “那方白倒是要反问少侠一句,既然俗,就要有俗人的气度。” 董方白说到这里,也是不由得呵呵一笑。 俗人的气度,听着甚是怪异啊。 “少侠能否告诉方白,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呢?” 闻言,叶枫眠皱了皱眉,一手托腮,沉吟了许久许久,脸上表情微变,似乎有些纠结。 而董方白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也不出声。 “...” 终于是开始试探我了? 叶枫眠有些狐疑,他垂眸,脑子转的飞快。 不过——这怎么和想象中的“此行为何而来?”差了恁多,这是在问我的人生观? 还是对人生目标的实现与追求? 莫非是以大见小,从中捕捉到蛛丝马迹? 心理问卷调查,看看你是什么型的人格吧!(不是) 嘶—— 这个东方教主真不简单。 “我——” 叶枫眠张了张嘴,眨眼,只见董方白十分好奇的侧着脑袋,倾耳静听。 少年愣了愣,旋即缓缓答道:“或许是在武学上攀上高峰?或许是走遍大好河山,见过各地的风土人情。” “或许——是讨老婆,然后生几个大胖小子去烦我师父?” “嗯?” 董方白心中一跌。 这是否? 这时,只见叶枫眠很是无奈的摊了摊手,道:“人,永远是更知晓自己不想要什么。” “董兄忽然这般问我,当真是令我有些措手不及了。” 董方白干咳了一声,颔首。 “叶少侠说的有理,人,更确定自己不要什么。” “...” “那少侠——” 她一挑眉,语气之中带着些许期待之意。 “不要功名。” “钱够花就好。” “不要权。” 董方白表面上微笑颔首,心头却是一突。 这...恰恰就是她前半生追求的东西。 叶枫眠紧锁的眉头舒展而来,他冲着董方白问道:“那,董兄要什么——或者说,修炼一身武功,是为了什么?” 董方白的心头悸动了一瞬,她略微有些失神,缓缓张口道: “我...起初只是为了在这大争之世之中自保。” “董兄已经做到了。” 叶枫眠淡淡道。 “呵呵,是啊。” 董方白闭上了眼,过了许久许久,才缓缓睁开,旋即淡淡一笑,说道。 此番话后,二人沉默了片刻,但最后又是由叶枫眠开口打破了寂静,接着二人开始谈天说地,说起了一些江湖见闻。 酒桌上的气氛很是轻松。 在说到一些趣事之时,也一同笑起,他们也不再像方才那般暗藏深意,只当对方是酒友,肆意地畅谈着。 酒过三巡。 董方白放下了手中的碗,心中只觉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便告罪一声,就要离去。 然而,叶枫眠却在这时叫住了已经一脚迈出客栈的她,故作迟疑的张了张嘴。 “叶兄,可还有要事?” “我说,董兄,我们是否在哪儿见过?” 少年摸着下巴,低头思索。 但心中却已经笑出了声。 但很快,他收敛了心中笑意,脸上正色,凝重出声。 “起初,我只当董兄和我眼缘,但现在凑近一瞧,我心头直跳,好似真的在那儿与你见过一般。” “...” 闻言,董方白眉头紧锁。 她知道,叶枫眠从小在武当长大,山中的那匆匆几句话,就是二人的初遇,根本不存在见过的可能性。 “哦?” “或许是咱们二人有缘吧!” 董方白微笑。 “...” 叶枫眠腹诽:“缘分是挺有缘分的,但就是不知道是否是孽缘。” 叶枫眠“沉思”了片刻,蓦然,他恍然大悟的一拍手。 “是仪琳师侄!” 少年星眸一亮,快步向前,走到了董方白的面前,一张俊秀的脸几乎要贴在后者的脸上。 “咳!” 董方白向着身侧一躲,脸上有些不自然。 “叶兄自重,方白不是姑娘,没什么好看的!” “你想到哪儿去了!” 只见叶枫眠一脸严肃的伸出手,掐了掐董方白的脸。 啧。 好嫩。 “董兄,我与你说啊,今日下午我在树林之中救下了一位险些被田伯光侮辱的恒山派小师侄,长相与你相似的很啊!” “这才令我出现了咱们见过的错觉。” “是了!一定是这样!” 心中恼火,快要发作的董方白听到叶枫眠这一席话,竟是直直愣在了原地。 她甚至忘记了后者手上的轻薄,大脑轰隆一响,仿佛被雷击一般。 “真的,很像么?!” 董方白一急,刚忙抓着叶枫眠的手,大声道:“你再仔细瞧瞧!” “像,非常像!” “我觉得若是董兄你女装,定能和仪琳师侄有个七八分像!” 叶枫眠心中一荡。 这抓着人家脸蛋的手,怎么就收不回呢? “天底下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人?莫非——” “!” 董方白在听到“仪琳”二字之后,就彻底呆滞住了,她口呢喃着着:“琳...”,久久失神。 “咻!” “董兄你去哪儿?” “叶兄!改日相见,董某定请你喝酒!” “...” 叶枫眠望着董方白闪烁而去的背影,手缓缓收回,背过身后,转过头,看向桌上干涸的酒坛子。 “?” “今天这钱,好像是我出的吧?” 少年黑着脸,吐槽道:“下次你请回来,那不就扯平了?” “合着我帮你这么大一忙,你就白嫖我?这合适吗?” 缓缓转过身子,他摇头叹气上了楼。 “日月神教的财政状况,是否不如我想像之中的那般充裕啊...” 第九十一章:金盆洗手大会 ,又是几日过去,再无任何意外找上门来。 叶枫眠也乐得清闲,就在客栈之中修炼武学,或是时不时来大厅之中坐着,一边饮酒,一边听着周遭人的谈天说地。 这般悠闲之下,四日时间,弹指便过。 今日,正是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 衡山脚下。 刘府。 大量的武林人士解释离了客栈住所,皆是朝着刘府行去,一时间,整座衡阳城的街道之上布满着穿着各色衣装,带着明晃晃兵刃的武者。 若是粗略的估计一番,便是能够惊愕的发现,这不停涌入刘府的人,竟是达到了千余人之多。 这其中,有各门各派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有一些独行侠,甚至江湖中一些名声狼藉的人物也是混杂其中。 这也足以见得,衡山刘正风当真是一位交友广阔的武林大侠,接了他请帖的人,端是不不在少数。 话又说回来了。 尽管刘正风家中富庶,在衡阳城中刘府已经算得上占地面积数一数一的豪宅,但面对着如此数量的客人,也是难以全部将其承载而下。 因而,刘正风特意将刘府门前又寻了一块广场,将其作为今日金盆洗手的会场。 此刻,艳阳灿烂,洒下一片金黄的光辉。 树木静止,没有一丝微风。 但呈现在眼前的景象却是一派热闹,寒暄呼喝,高笑声此起彼伏,众人的脸上皆是浮起笑意,好像是在参加一场盛宴一般。 “...” 然而,与广场四下的热闹不同,坐在首位上的那些人影,却是安然静默,没有一丝声响传出。 这是各大门派所在的位置。 一眼扫去,皆是江湖之中鼎鼎有名的人物。 华山派岳掌门夫妇,以及他座下几位弟子。 恒山派,定静,定闲,定逸三位师太并排而座,皆是闭目养神,似乎对外界的一切并不关心。 泰山派,天门道长垂眸闭目,也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不过,令在场之人心生疑惑的则是,如今五岳剑派掌门已至其三,但却不见嵩山派,以及老家衡山派的“潇湘夜雨”莫大先生到来。 “...” “诶,你说,为何不见衡山派莫大先生,这刘大侠分明是衡山派的二当家,如今他要金盆洗手了,这衡山掌门不来,是否...” “传闻莫大先生与刘正风不和,如今瞧起来恐怕流言并非是空穴来风。 “...” “嵩山派也没来?” “这...衡山刘正风毕竟也是五岳剑派之中难得的高手,左冷禅居然没有表示么?” “况且,刘正风还与那魔教曲洋互有往来,左冷禅没点表示?” “...” “爹——” 一声轻唤,令得手托茶杯的岳不群动作微微一停。 “灵珊,什么事?” 他偏过头,眉头微皱,那张素来儒雅平和的面庞之上浮上一抹问询之色。 站在他身后的岳灵珊撅了撅唇,微微俯身,凑到父亲耳边,嘀咕道:“爹,刘师叔为何现如今还未出现?” “作为主人家,这样不合适吧?” “还有...” 她瞥了眼不远处。 各大门派的位置一字排开,最中央的位置空空如也,显然是大会开始之后,刘正风所坐。 如今时候已是不早了,但在首位一旁,竟然还有一个空出的位置,其中仅仅放了一把太师椅,瞧着很是单薄。 “究竟是哪个门派的来人,这般来迟?” 这不是有些耍大牌么? 岳灵珊嘟囔着。 闻言,岳不群仅是瞥了眼那空位,旋即垂眸,目光聚焦在手中的茶杯上。 “呼——” 轻吹浮沫。 无言,并未回答自家女儿的疑问,反而是沉吟了一阵之后,蓦然皱眉,反问道:“珊儿,冲儿呢?” “额——” 岳灵珊的身躯顿时一僵。 “又去喝酒了?!” 岳掌门的脸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一瞬。 当然,以他的涵养功夫,也不至于在如此大的场面上失态,因而只是吹了吹胡子,脸色恢复平淡。 “喝酒误事。” “此次定然饶不了他。” 岳不群低声说着。 身后的一众徒弟脸色皆是瞬间苦涩而起。 “...” “哈哈哈——” 蓦然,一道朗声的大笑响起。 包括岳掌门在内的各大门派高手皆是将目光投射嗓音来的方向。 来人身着一袭酱色锦袍,身材矮矮胖胖,年纪瞧上去约莫四十岁上下,乍一看仿佛地主模样,一脸福相。 这貌不惊人的胖子,正是衡山刘正风。 “呵呵,各位掌门师兄,刘某来迟啦——” 刘正风微笑拱手,快步走上前,在众人面前告罪道。 与各大派高手寒暄一番之后,他又是一个转身,朝着聚集在下方的众人高声笑道:“诸位武林同道...” ———— “刘府。” 叶枫眠在广场之外停下了脚步,放眼望去,人头攒动,一派热闹之景。 忽然,他咧了咧嘴。 在这些人之中,嵩山派弟子应当不在少数吧? 或许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有嵩山派弟子潜入了刘府之中,将刘正风的妇孺家眷挟持,以作金盆洗手大会之上的筹码。 “嵩山派为了能削弱衡山派实力,竟是这等下三滥之事都做的出来,讲道理,左冷禅一直这么勇的吗?” 叶枫眠表情有些古怪。 在原著之中,华山派风清扬是货真价实的五岳第一高手,在他避世不出的情形之下,左冷禅作为明面上的五岳剑派第一人,武功高强,算得上是笑傲中的高手了。 加之嵩山派底蕴颇深,门下高手不少,这才使他有着一统五岳剑派的底气,勃勃野心尽显。 可现如今这个大世。 莫说五岳剑派合而为一,就算是他们斗不过的日月神教,在江湖之上都算不得顶尖势力。 在他们之上,还有武当,还有少林,还有明教,还有丐帮,比“五岳第一高手”左冷禅强大的高手,大有人在。 “...” “嗯。” “或许正是中原武林上的血雨腥风,才逼得左冷禅非要一统五岳剑派,强化自身势力不可。” 叶枫眠蓦然一笑,向前迈步,径直朝着会场之中走去。 “为此,他必须借着刘正风与曲洋结交一事,杀了他满门,以震慑其余四派,于此同时,还能借机削弱衡山派的势力,为吞并衡山派做下铺垫。” 好一个左冷禅。 可惜。 “屠人满门?” “江湖正道?也难怪东方不败瞧不起你们。” 叶枫眠冷笑。 “若是你左冷禅就盯着刘正风借题发挥也就罢了,但伤人妇孺,以挖小儿眼作要挟。” “那今日我当真要行侠仗义一回了!” 第九十二章:好戏开场 刘正风与各大门派的高手相互寒暄着,于此同时,下方也有不少于其交好的高手,走上前来。 这位刘三爷一时之间忙的不停,口中的话语就未曾停下来过,然而,他也不愧是在江湖之中交友极广的交际花。 虽然忙碌,但他可是极会做人,礼数客套未曾落下,对待每一人皆是十分得体,令人感到如沐春风般的善意。 蓦然,人群之中爆发出了一声声讶异。 一道人影闯入了广场之中,并且大摇大摆的朝着刘正风的方向行去。 他的年纪约莫十八九岁,一袭玄衫,腰间悬着一柄长剑,丰神俊朗的面庞之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一众武林中人,见一少年风度翩翩,器宇轩昂,来到此处之后也不露怯,径直朝着各大派的位置行去,便都是用着相当微妙的目光注视着他。 “这少年,什么来头?” 他面带微笑的穿过人群。 只见面前,刘正风微愣,上下打量着叶枫眠,在他印象之中,绝对未曾与这少年有过来往。 难不成是某位的弟子? 少年微微拱手。 他的嗓音清澈,不卑不亢。 “刘三师兄——” “武当,叶枫眠。” “!” ———————————— “叶师弟,张真人近来可好?” 刘正风赶忙令身侧的下人看茶,接着胖脸上浮起一抹极其亲切和蔼的微笑,朝着端坐于身侧的叶枫眠问道。 “谢刘师兄关心。” 叶枫眠拱手微笑,然而心头却有些发苦。 “我师傅——” “一切都好。” 少年应对着刘正风那极为殷切的关怀,眸子微闪。 他本就不喜欢这等场面上客套,故这般晚来也并非是为了耍大牌,单纯就是想多等待一番,规避一些不必要的寒暄罢了。 按照如今的时辰来看,距离金盆洗手大会正式开始也快了,这脸上的假笑也不用保持很久。 真好—— “这刘正风跟也是一个自来熟啊。” 叶枫眠微笑,他望着在与人攀谈之后,依旧保持着风度,不停与周围人谈天的刘正风,心头微动。 “可惜,江湖上的好名声,并不能保护他逃过嵩山派的毒手。” “...” “师,师叔!” 蓦然,叶枫眠听见一声娇媚又怯怯的女生从不远处传来。 “嗯?” 叶枫眠转头望去。 只见在恒山派的三位师太身后,一位样貌清丽貌美的小姑娘红着脸,挥了挥手。 “...” “这位就是武当张真人的弟子?” 仪琳身前,定逸师太挑了挑眉,上下扫了叶枫眠一眼,旋即微微颔首,道:“瞧着倒是一表人才。” 恒山定逸,为人脾气甚是暴躁,但却善恶分明,且很是护短,当下见到了救下仪琳之人,也是不吝啬自己口中的赞意。 “等金盆洗手结束之后,倒要去与他道声谢。” 定逸师太笑笑。 “呵呵——” 在她身边,一位慈眉善目的师太却是轻笑,接着睁开了眼,淡淡说道:“武当张真人的弟子,自然品行端正。” 这人乃是定闲师太,恒山派的掌门人,虽然贵为一派之首,但却极少出恒山走动,即便如此,她对江湖上各门各派的人物无一不是了如指掌。 听她口中话语,对张三丰师徒倒是颇为推崇。 显然,叶枫眠的一些消息,早已经传入了她耳中。 “...” 叶枫眠见仪琳对自己打招呼,也是回以一笑。 这个小姑娘,的确是可爱。 ... 他的动作也是吸引了众人的注视。 他方才那声武当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座的各位皆是五感灵敏之辈,自然是听得真切。 武当派张真人的弟子,这个名头说出去任谁都要多看几眼,当下见两人互动,一干人等心中更是生疑而起。 连带着躲在师父身后的仪琳,都被人上下打量了起来。 这时候众人才蓦然发现,这恒山派怎么藏了一个如此美艳的小尼姑来? “叶少侠——” 这时,一声轻唤引得叶枫眠回首。 不远处,一位头戴儒巾,举止温文尔雅的中年剑客朝他拱了拱手。 “岳掌门。” 叶枫眠也是拱手一笑。 只见岳不群脸上笑意更盛:“叶少侠,不知现如今宋远桥宋师兄可还好?” “上次我与他一别,如今已是有数月之久未曾见面了。” 叶枫眠轻笑。 “我大师兄自然是还在武当之中,此次来衡山,大师兄也是托我向岳掌门问好。” 闻言,岳不群抚着长须,微笑颔首。 “...” 这话当真? 一眼顶真。 下山的时候接了老张的请帖,就润走了,大师哥什么时候和我说过这个? 叶枫眠心中猛挠头。 好烦。 这种事真不是人干的。 “叶少侠——” “叶少侠——” 接着,刘府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皆是面带笑意的与叶枫眠寒暄了起来。 他心中暗暗叫苦,然而脸上却只能摆出笑容,这一会下来,他的脸的僵了。 “真不知道大师兄是怎么受得了的。” “啧——” 这番攀谈,持续了好一会。 知道一位小厮上前,俯身对着刘正风说了几句话之后,后者的脸上浮起一抹喜意,接着缓缓站起。 “诸位武林同道...” 终于,金盆洗手大会要开始了。 叶枫眠不自在的揉了揉脸。 下次还有这种事掐着点来。 他将目光投向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的刘正风跟,接着微微垂眸,静静等待着。 “噼里啪啦!!” 蓦然,只听见刘府外传来鞭炮的炸响,紧接着锣鼓喧天。 “嗯?” “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场的众人皆是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后方。 只见一名官员领着一众带刀佩剑的护卫,直直穿过人群,清出一条长道来。 那人居中一站,而他身边的衙役快步走上前,于他面前身侧右腿跪下,双手托着一物,高高举起。 “...” 叶枫眠饶有兴致的望着这一幕。 宣读圣职? 只见那官员拿起一卷黄帛,高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hun省巡抚奏知,衡阳县庶民刘正风,急公好义......着实授参将之职,今后报效朝廷,不负朕望,钦此。” “微臣刘正风谢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叶枫眠盯着方才就跪在官员面前,一脸恭敬的刘正风,心头微动。 目光一抬起,向下扫去。 果不其然,许多人皆是忍不住露出鄙夷之色来。 他心中不由得失笑:“朝廷便是朝廷,几乎可以当做全天下势力最强,底蕴最深,手段最广的门派。” “这些个小猫三两只——” 在叶枫眠腹诽的同时,刘正风也没停下。 只见他肃容,接着道: “......从今以后,刘某金盆洗手,专心仕宦,决计不用师传武艺,以求加官进爵。” “...” “如若违背此誓,刘某有如此剑!” 又是一番折剑立誓的功夫,刘正风终于是又呼来了小厮。 只见他面露微笑,捋起衣袖,伸出双手,便要放入金盆中之时。 忽然,传来一声厉喝。 “且住!” 第九十三章:洗手 “且住!” 高声的厉喝不仅止住了刘正风手上的动作,也令在场的武林中人同时一愣,当下他们扭过头去,朝着最后方看去。 只见五名身着黄衫的汉子穿过人群,快步走到刘正风面前。为首的高壮青年咧了咧嘴,盯着面前有些发愣的刘正风,笑道: “刘师叔,奉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刘师叔金盆洗手一事,暂且押后!” 此言一出,台下的众人皆是窃窃私语,目光在刘正风与嵩山汉子身上流转,有些不明所以。 “刘正风金盆洗手,左盟主有何指教?” 尽管嵩山派之人蛮横闯入,并且强行打断了自己的金盆洗手,但刘正风是何人? 以他的涵养,岂会与这人斤斤计较,当下他微微一笑,问出了在场众人心中同样疑惑的问题。 只见他脸上笑意不减:“贤侄当是千丈松史登达?” “左盟主此令,是何用意啊?” 刘正风的胖脸上浮起一抹亲切的笑意,他先是点名了来人的身份,旋即笑着问道。 史登达听着刘正风唤出了自己的名字以及外号,脸上不免得意,他拱了拱手,微笑道:“弟子奉命行事,实不知盟主的意旨,请刘师叔莫怪。” 接着,他抢上前几步,又向其余几位五岳剑派掌门一一行礼:“弟子史登达,拜见师伯师叔。” “嵩山门下弟子,拜见众位师伯师叔。” 其余四个汉子,也跟着史登达行礼。 当然,他们在看到端坐在檀木椅上,眸光低垂,一脸淡然的叶枫眠之时,也是心生疑惑,行礼也略过了后者。 然而,面对着嵩山一众的态度,叶枫眠面无表情的同时,心头也不禁失笑。 “史师侄——” 这时,只听刘正风缓缓出声,他面色郑重,道:“当年我五岳剑派结盟,约定攻守相助,维护武林正道。” “这旗令的确是为我五派共制,见令旗如见盟主,原是不错,但...” 他缓缓转身,盯着史登达,道:“可现如今,在下今日金盆洗手,是为刘某私事,与五岳剑派无任何干系,那便不受令旗约束。” “请史贤侄转告左盟主,刘某不奉命,请左盟主恕罪!” 说罢,刘正风竟是脸色微厉,向后一撤步,转身就要将手浸入金盆水中。 “!” “刘师叔!” 那史登达面色蓦然阴沉了下来,只见他左手高举手中锦棋,右手却暗中屈指,竟然以一个高速,弹出一枚石子。 “铛!!” 只听一声脆响。 金盆于空中划过了一道金芒,直往场下倒扣而去! 那盆中的清水也是瞬间泼洒而出,只要再一眨眼的功夫,金盆落地,水就要彻底洒干了。 “!” 刘正风大为震撼。 令他再如何想,都无法料到嵩山派弟子竟然张狂至如此,敢出手击落金盆! “呵——” 史登达的脸上依旧残留着冷笑。 今日他前来,可管不着什么师叔师伯,嵩山派做事,这些人哪怕不爽,也只能憋在心中。 “刘——” 他讥讽一笑,刚欲出声。 “咔!” 然而,面前发生的一切却令得史登达脸上笑容一僵,心头满是难以置信。 只听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过后。 金盆,回来了。 那本该砸落地面的金盆,却是再度卡在了刘正风面前的木架之中,甚至,其中的清水还在闪烁着粼粼波光。 一切如常。 刘正风也在这时瞪大了眼睛,他盯着面前的金盆,一时竟失了神。 “谁人!?” “是谁在捣鬼?!” 史登达脸上的讥讽上不去下不来卡住了,与他的气急败坏混杂在了一张面庞之上,瞧着极为滑稽可笑。 他将目光投向面前的众人,但却蓦然发现,眼前这些家伙的脸上,竟是如同见到了鬼一般,眸光惊骇,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瞧。 在史登达的后方,各大派掌门高手皆是瞪大了眼,复杂的目光皆是朝着一个方向投去。 只见那少年懒洋洋的坐下,旋即一手托腮,闭上了双眸,似乎在假寐。 “哗——” 刘正风终于反应了过来,当即将手浸入金盆清水之中。 “铛铛铛!” 锣鼓齐响。 金盆洗手,完成了! 刘正风缓缓回首,他抓起搭在木架上的白布,轻拭手掌,脸上神情变得极快,和蔼微笑道: “在下金盆洗手,已然完成,请各位亲朋好友皆都莫要先行离去,在衡山多留一日。” “史师侄,还望给刘某几分薄面——” 刘正风的话音蓦然停了。 因为他看清了史登达在做什么。 当下脸上也是骤然古怪而起。 “...” 叶枫眠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他冲着面前挡住了阳光的黑影笑了笑。 “有事?” “...” 史登达眼眶欲裂,他缓缓俯身,脸上的神情犹如噬人恶鬼。 “是你?” “我?” 叶枫眠眨了眨眼,满脸无辜。 只听一声咬牙切齿的嘎吱声响起。 “你可知晓此事并非你能够插手的!?” 史登达语气森然,死死盯着叶枫眠。 “...” 只见少年微微一笑。 “插手?” “在座诸位,你们可知这位嵩山派兄弟在说些什么?” 叶枫眠脸上的神色蓦然变得无辜了起来。 “我有做什么吗?” 他眨了眨眼睛,旋即一脸无辜的盯着史登达,微笑道:“这位兄弟,你大可问问你的师叔师伯们,他们看见了什么?” “我只看见了叶少侠站起,伸了伸懒腰后,又坐下了。” 此刻,在恒山派的座位之中,只听定逸师太高声道。 “!” 史登达眸光朝着周围沉默的众人一扫,咬牙道:“师太,你可莫要偏袒这小子!” “你这后生端是可笑,你我同属五岳剑派,我为何要为一外人欺骗于你!” 定逸师太怒道。 “...”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叶枫眠转头,笑道:“岳掌门?” 岳不群抚须的手骤然一僵,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史师侄,方才叶少侠当真只是起身伸了伸懒腰。” “我等看他,也只不过惊讶于他蓦然间的举动罢了。” “这之中应当是有什么误会吧?” 不愧是君子剑。 叶枫眠心中微叹,暗暗嘀咕了一句。 两边都不得罪,又给人台阶下,真是老狐狸,圆滑的很。 第九十四章:费彬 “史师侄。” 只听一声低沉的呼喝。 这是泰山派天门道长的嗓音。 只见他蓦然瞪大眼睛,黑粗的眉毛微斜,低声道:“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在你眼前的,可是武当张真人的弟子,叶少侠。” 这天门道人性子极刚烈,且颇为古板,地位尊卑与礼数乃是他极为看重的东西。 更不用提他们泰山派上任掌门、天门道人已故的师尊更是张真人的好友,二人相交莫逆,连带着武当与泰山派都关系甚是不浅。 他虽然从前极少见这位张真人的小徒弟,但仅凭对真武道尊的敬仰,他都不能看着史登达这般放肆。 “啪!” 只见天门道长一拍扶手,本就赤红的面庞颜色更深,喝道:“还不快速速下去!” “武...” 史登达咽了咽口水。 脚步噔噔向后退了几步,用着极其惊骇的目光盯着叶枫眠。 “...” 然而,叶枫眠却在此时眯眼一笑,盯着史登达,摊手道:“应当是这位史师侄急火攻心了,误会,误会嘛——” 当真是性格各异的各大派高手啊。 少年朝着众人一笑,多看了天门道人一眼,心中暗忖道:与记忆之中的一模一样,天门道人的性子可真是急如烈火。 虽然方才他为叶枫眠说话了,但少年心中依旧未给什么好评价。 “这位天门道人可真是原著之中少有的正人君子了,他虽嫉恶如仇,正气凛然,但是——” “脾气过于暴躁、刚烈了一些,加之忒缺乏应变能力,实在是缺乏作为一派掌门人的城府与心机。” 难怪他最后被觊觎他掌门之位的师叔背叛,落得个身死的结局。 是好人。 但却是一个无智的好人。 叶枫眠在心中微微一叹。 “...” 就在他心中长吁短叹之时,蓦然,只听一声惊喝自身前不远处爆炸出声。 “刘正风!” “你莫要太得意了!” 史登达死死的盯着刘正风,抬手,指着后者的面庞,面目无比狰狞。 方才还与刘正风侃侃而谈、一副胸有成竹模样的他脸上颜色惊变。 在看到前者脸上那副淡然之色之后,史登达更是面色涨红,怒吼道。 闻言,众人皆是大惊。 这个史登达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么? 先是没头没尾的要阻拦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接着更是直呼刘正风的本名,毫无尊卑之礼。 虽然嵩山派一向张扬跋扈,做事霸道,但在这种场合,他左冷禅真的不怕人背后非议? “史师侄,这是何意?” 果然,刘正风闻言脸色也蓦然阴沉了下来。 他早就被史登达激的心中不愉,当下,后者的言行如何能不令他色变? “史师侄阻我金盆洗手大会在先,而后又对刘某的宾客无礼,如今更是将我五岳剑派的规矩置若罔闻,这般欺辱刘某!” “当我刘正风是泥捏的吗?!” 刘正风暴喝一声,与史登达针锋相对。 “呵呵!” 闻言,史登达森然一笑。 双目赤红。 哪怕是如今刘正风已然金盆洗手了,他们嵩山派也有后手,今日,必定要令嵩山扬威,令刘正风家破人亡! 忽然,这时候远方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史登达盯着刘正风身后的一干黄衫人影,咧嘴一笑。 刘正风缓缓回头。 当即面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刘师叔!” 他身后,为首的黄衫人扬了扬手中匕首,眼中满是戏谑之意。 一众武林中人更是噤若寒蝉,瞪着这群缓缓行来的嵩山弟子,相顾无言,脸上的惊骇比之前更浓。 只因在这群黄衫人之中,夹着十数名身着一般服饰的男男女女。 他们,正是刘正风的家眷! 而现如今,这些老幼妇孺竟然皆是被嵩山派之人以匕首长刀加身,面色苍白的缓缓来到众人面前。 “奉左盟主之命,看住刘府的家眷!” “刘师叔,莫怪!” 那人举着匕首,在一妙龄女子的脖颈处刮了刮,当下朝着刘正风大笑道。 “呵呵——” 这时,史登达也说话了。 他冲着方才开口那人笑道:“万师弟,为兄的错,令得刘师叔依旧金盆洗手成功了,真是愧对了左掌门的信任啊——” 他语气诡异,盯着刘正风,甚是阴阳怪气的笑。 闻言,万师弟顿时傲然昂首,语气无比张狂嚣张,他咧了咧嘴,笑道:“无妨,刘师叔今日的金盆洗手,恐怕要不做数了!” “哈哈哈!” “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更显狂傲。 “你们!” 刘正风勃然大怒,抬手成爪,就要朝着史登达抓去。 “呵!” 只听那姓万的嵩山弟子讥讽一笑,高声道:“刘师叔,你可千万想好了,若是再出一招——” “你的女儿,就要身首异处了!” “!” 刘正风动作蓦然一僵。 但他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手上动作虽停,可是口中话语却传出。 只见刘正风脸色冰寒,眸中闪过森然的杀意,淡漠道:“在场的武林同道如此之多,你胆敢动我女儿一根汗毛,你数十嵩山弟子今日必成肉泥!” 说罢,他一拂袖。 他这话倒不是什么外厉内荏,只因周遭的武林中人皆是与他有不浅交情的朋友,若是这嵩山派当真莫名其妙的就要伤他家眷,必然会引起众人公愤。 在群起而围攻之下,就算是底蕴深厚的嵩山派事后要算账,也丝毫不惧。 刘正风心中也是知晓这点,当下看向周遭的众人,面色凝重,高声道:“诸位武林同道!” “嵩山派虽掌五岳剑派令旗,但如今这般咄咄逼人,不知出于何等原因,竟要伤我刘某家眷。” “在座的诸位皆是武林群雄——” “若是刘某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尽管冲着刘某而来,但伤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儿,此举与魔道中人又有何异?!” 一番话说的正气凛然,令得周遭的之人频频颔首,低声附和。 就在嵩山弟子刚欲厉喝出声之时,只听—— “哈哈哈!” “刘师兄此言差矣!” 蓦然,自远方的屋檐上方又是传来一个高声。 “咻——” 只见一道人影携着破空之声,飞将下来,稳稳当当的落在刘正风面前。 来人身着明黄劲装,瞧着也是嵩山派的制式,只不过,他的模样却令人有些不敢恭维了。 他的身材瘦削异常,相貌普通,上唇留了两撇鼠胡,面颊凹陷,倘若不是方才他展露了一手不凡的轻功,只怕是相当容易由人误会成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猥琐之辈。 刘正风盯着他,缓缓出声—— “大嵩阳手,费彬。” 第九十五章:刘曲之交 叶枫眠望着在眼前上演的好戏,心头微动,不禁思索而起。 眼前这个样貌有些猥琐的中年男人,正是嵩山十三太保之一,左冷禅的四师弟,号称“大嵩阳手”的费彬。 终于是坐不住了么? 尽管在自己的暗中帮助之下,刘正风已经洗手成功,但是很显然,这所谓的洗手礼根本无法阻挡嵩山派的野心。 叶枫眠从沉思之中恢复,缓缓抬眸,看向被嵩山派挟持的一众家眷。 在这些妇孺之中,有一人,却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小姑娘。 年纪约莫十三四岁,穿着一身翠绿衣衫,肤白胜雪,一张小脸犹如粉雕玉琢般,十分的清秀可爱,当下,她正被嵩山派弟子死死的钳着臂膀,不得动弹。 但即便如此,不仅未见她眼中珠泪,甚至连惊慌之色都不曾看见。 有的,仅仅是那愤慨的神情。 “...” “曲非烟,曲洋的孙女。” “最后被费彬一剑捅入胸膛之中,在这般年纪便香消玉殒了。” 叶枫眠挑了挑眉。 心中微叹,旋即将注意力再度放回费彬与刘正风的身上。 “...” “...费师兄,刘某今日已经金盆洗手,不再过问武林之事,五岳剑派也已经与刘某无关。” “如今你今日前来,究竟是所为何事?” 刘正风冷笑一声,瞥了眼自己的家眷,淡漠道。 “刘师兄,此言差矣。” “不管你今日究竟金盆洗手与否,费某都要来你这刘府走上一遭。” 费彬淡淡一笑。 闻言,刘正风心中猛地一跳,暗叫不好。 但,他依然厉声道:“那嵩山派这又是何意?!” “...” 费彬脸上的微笑缓缓褪去。 只见那张枯瘦的脸正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沉起来。 “刘师兄,你当真是不知晓为何么?” “我们嵩山派乃是武林正道,难道就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擒下刘师兄的家眷么?” 费彬冷笑道:“刘师兄,今日费某前来,与我嵩山派的关系倒是不大——” “我等,乃是为了江湖中千百万的同道的身家性命而来!!” 一番话说的正气凛然,声振寰宇。 此言一出,场中众人皆是错愕。 “噗嗤——” 叶枫眠双手抱胸,不由得失笑出声。 “...” 费彬缓缓回首,盯着叶枫眠,饶有深意的开口问道:“不知道叶少侠在笑些什么?” “在笑你。” 叶枫眠毫不留情,答道。 “!” 费彬脸一黑,但很快,他的脸上浮起了一抹极为难看的笑容。 “费某有何好笑的?” 闻言,叶枫眠的神情更显戏谑,他微笑,缓缓道:“费师兄是否搞错了什么?” “先不提刘师兄究竟是否与你口中的千万性命有关,难不成仅凭嵩山派的一家之言,就能对这些家眷的生死定夺么?” “你口口声声说江湖同道。” “那我们这些同道可曾知晓你嵩山派的用意如何?” “还是说,你们嵩山根本未将我等当做你们口中的‘同道’,你们只想凌驾于大家之上,做一些只有你们知晓的勾当呢?” 这话一出口,原本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江湖中人皆是眸光闪烁,开始沉思而起。 “呵,可笑!” “你个涉世未深的小儿,懂得些什么!” 费彬冷喝一声。 费彬的话音刚落,便只听远方再度传来一声大笑。 “哈哈哈,叶少侠说的有几分道理!” 紧接着,一个身着嵩山派衣装、身材魁梧的胖子携着呼啸风声,落至了众人面前。 嵩山十三太保之一。 丁勉。 “叶少侠说的有理啊!” 丁勉负手而立,大笑出声。 “不过啊,少侠可是稍微急切了一些,方才我费彬师弟口中所言,当真是真真切切,今日我等前来,的确是为了千万江湖正道的身家性命而来——” “只不过我费师弟尚且未向众位解释罢了。” 这丁勉说话之时,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一张胖脸之上,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瞧着很是喜感。 但周遭众人却无人敢发笑。 笑面虎。 叶枫眠评价道。 “哦?” “叶某愿闻其详。” 少年神情带着些许的好奇,他冲着丁勉挑了挑眉,微笑道。 只见丁勉缓缓回首,他看向刘正风,久久不语,只是脸上的笑意与眼中的戏谑,不管谁来都能够看得出。 “刘——” 他拱了拱手。 蓦然,刘正风抬了抬手,止住丁勉的话语。 他冷笑道:“没想到,连嵩山十三太保之首,托塔手丁勉都大驾光临我刘府了,呵!” “不知这刘府可还是我刘某的府邸?究竟有多少嵩山弟子藏于其中?!” “...” 丁勉微笑。 “刘师兄莫非是怪我等小题大做了?” 他语意莫名,缓缓道:“可是,刘师兄,若是你勾结了日月神教,我嵩山派此行,还能算得上小题大做么?!” 众皆哗然。 在座的各位谁不知晓,这刘正风所在的五岳剑派,与日月神教乃是数十年的仇敌,两派高手,不知死在对方手中几何。 这刘正风,竟然有勾结日月神教之嫌?! 莫非,那些江湖的流言... “!” 刘正风脸色微变。 “丁师兄,血口喷人也不是你这般做的,刘某什么时候勾结日月神教了?” “好好好!好一个刘正风!” 蓦然,一旁的费彬昂首大笑,面带讥讽,冲着刘正风怪叫道:“刘正风!在天下群雄面前,你竟还敢狡辩,我问你——” “魔教之中有一护法长老,名为曲洋!” “你究竟认不认得?!” 费彬特意放缓语速,眼中闪烁着阴森的寒芒,死死盯着刘正风,在曲洋二字之上格外着重。 “...” 刘正风无言。 他那本仅是微变的面色骤然铁青,久久闭口不言,霎时间,场中登的沉默了许久。 “你究竟,认不认识曲洋!!” 丁勉忽然一改先前那笑眯眯的模样,他面目狰狞,暴喝出声。 刘正风依然不答。 “...” 叶枫眠见到眼前的这一幕,心中缓缓摇头。 不管刘正风答还是不答,结局都是一样的。 不答,就是默认,而以刘正风的性子,又不会做出在大庭广众之下扯谎之事。 况且,在他心中,自己与曲洋的关系乃是纯纯的友谊,不混杂任何的污秽。 他,一定会答,并且是十分肯定的答。 “...” “在他心中,音律高于武功,高于门户,甚至可以高于性命。” “但这样,却是坏了他们五岳剑派的规矩,在这件事上,不管外人如何说,都保不住。” 第九十六章:歪理! 叶枫眠冷眼望着面前三人。 “刘正风与曲洋结交,以音律结成挚友,但五岳剑派毕竟与日月神教有着世仇——” “他与曲洋虽然不介意,但其他人,可不这般想。” 而这,更是给予了嵩山派一个借题发挥的借口。 “...” 过了良久。 刘正风终于是缓缓颔首,神色变得无比木然。 他缓缓转身,脚步无比沉重,朝着位置走去。 “我认识曲洋,而我不仅是识得,而且是我生平的唯一知己,我的挚交好友。” 他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那费彬听他承认,当下咧了咧嘴,双手抱胸,朗声道:“刘师兄,你乃是衡山派中的高手,也是我五岳剑派的的同袍,左盟主吩咐兄弟转告你:刘师兄不过一时误入歧途罢了,应当要给予你一条改过自新的道路。” 只见那费彬肃容,蓦然沉声道:“一月之内,杀了那魔教曲洋,提头来见,今后大家仍然是好友,同袍。” 闻言,那刘正风竟然是淡淡一笑。 丝毫未将费彬口中的威胁放在心中。 “我与曲大哥相交,只是研讨音律,他善抚琴,我喜欢吹箫,二人相见,大多时候总是琴萧相合,武功一道,从来不谈。” “想我加害于他?呵呵,刘某虽是一介鄙夫,但决计不做这等小人之事!” “哼!” 这时,只听丁勉冷哼一声,道:“你与那曲洋以音律相交,此事我等尽知!” “但那曲洋可是日月神教的护法,一位不知不扣的魔头,你杀他,居然能称作小人之事?!” “刘正风,我看你是中了魔教的魍魉之术,昏了头!” 丁勉怒斥。 场中顿时沉默了数息。 蓦然,一道女声传来。 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刘师弟。” 刘正风回首。 只见定逸师太眉头紧锁,道:“你是上了魔教的当了吧?我看,你还是尽快将那曲洋约出杀了。” 这时,那脾气暴躁的天门道人也是倒竖眉头,语气颇为不善,道:“刘师弟,你是咱们口口相传的君子,可你这般好,却是被那魔教欺骗了。” “你并非是善恶不分之人,我想,刘师弟应该知晓如何做才对。” 刘正风神情木然,缓缓扭头,看向岳不群。 “岳掌门,你也逼迫刘某出卖朋友么?” 闻言,岳不群抚了抚须,凝重道:“刘师兄,你是当局者迷了,那曲洋魔头,定然是一个笑里藏刀之辈,若他当真将你视为至交好友,为何还要害的你今日身陷囫囵,险些身败名裂?” 一语落下,刘正风却只微笑。 轻叹一口气。 他垂眸,忽然朝着身侧的叶枫眠问道:“叶少侠,你也觉得刘某错了么?” 叶枫眠挑了挑眉。 他发觉,就在刘正风问出这句话之后,场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将目光投射而来,也包括了费,丁两位嵩山太保。 他们的目光很是微妙,好像藏着一些什么。 叶枫眠心中玩味。 这些家伙,端是有意思的很。 方才刘正风大方承认与曲洋结之时,那些人的眼睛就始终停留在各大派高手脸上。 “墙头草——” “风往哪吹,就往哪倒。” “...” 叶枫眠沉默了一瞬,接着,他笑了笑。 “刘师兄说笑了。” “嗯?” 刘正风愣了愣。 “我武当与日月神教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此事更是你五岳剑派与日月神教的恩怨,刘师兄不该问我的。” 叶枫眠淡淡道。 说罢,他顿了顿,瞥了眼冷笑的丁,费二人,忽的高声道:“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与曲洋无恩无缘,甚至未曾见过面。” “我如何能说出曲洋是个大魔头的判断?” 叶枫眠淡笑着耸了耸肩。 “在这里,最熟悉曲洋的人是谁?” “刘师兄不妨问问他,究竟曲洋是不是魔头,你与他的关系又究竟如何,外人是否有资格来说三道四。” 刘正风的嘴角忽的一勾,眼中满是欣慰。 叶枫眠微笑道: “若是江湖正道,连实事求是都做不到,连面都不曾见过就妄下判断,逼人夺命。” “那——” 少年环顾四周,将众人各异的脸色看在眼中,淡淡开口。 “与魔教有何区别?” “!” 众人哗然。 这话,可是在五岳剑派脸上狠狠的抽巴掌啊。 “你!” 费彬怒喝一声:“叶少侠,这是什么歪理!?” 那丁勉的脸上更是掀起一抹难看的笑,他盯着叶枫眠,道: “叶少侠,你可要慎言啊,这曲洋可是日月神教的护法,日月神教更是与脱胎于明教,魔教之名,可当真是名副其实。” 这时,五岳剑派高手也是微微颔首,似乎十分同意丁勉的话。 性子急的天门道人更是身子向前一倾,就要张口。 然而,叶枫眠却微笑:“歪理?” 他看向费彬丁勉,淡淡道:“我也不知晓那人说的对不对,但他说的话,我只能记在心中。” “呵!” 费彬冷笑:“叶少侠怕不是也被什么魔教凶徒蛊惑了吧?这等胡搅蛮缠的说法,我等当真是听都未听说过。” 闻言,叶枫眠却郑重其事的颔首。 “你们不知道很正常。” “因为——” 他忽然戏谑一笑。 “那是我师父对我说的。” “...” “...” “...” 死一样的沉默。 费彬,丁勉二人的脸顿时憋成了猪肝色。 周遭的大派高手表情尴尬。 本微微嘀咕的众人,更是张大嘴巴,僵在了原地。 “有人说武当张三丰是魔教妖人?” 叶枫眠搓了搓手指,莫名一笑。 老张的名头真好使。 “诸位,有人说我家师尊是魔教妖人?” 少年缓缓扭头,朝着众人高声问道。 看着这些人脸上的神情,他脸上的笑意更盛。 “天门师兄?” 叶枫眠故作疑惑:“方才天门师兄想说些什么?” “...” 天门道人的脸色也不好看,当下听叶枫眠发问,他也是悻悻一笑,缩了回去。 就在这时,从方才开始就低头垂眸,一言不发的刘正风笑了。 “哈哈哈!” 他笑的无比畅快,甚至眼角都冒出了两滴热泪。 “哈哈哈哈——” “张真人!” “此生若是能再往武当,拜见张真人,可真是我刘正风的一大幸事。” 费彬,丁勉二人脸色更难看了。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按照眼下的情形来开,真是非要走到最后一步不可了! 二人眼中一狠。 “刘正风!你别废话...” 费彬上前一步,面色冰寒,冲着刘正风厉喝出声,但他话音还未落,却只听—— “我去你妈的!” 第九十七章:神门十三剑 “我去你妈的!” 刘正风豁然站起,怒目圆瞪,冲着丁勉费彬二人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 他胖脸上面目狰狞,牙关紧咬,咯咯作响,接着,抬手一指自己的家眷们,怒吼道:“是,我刘正风与日月神教曲洋相交,冒了天下之大不韪!” “嵩山派,五岳剑派,乃至天下人对我刘正风口诛笔伐,我刘正风一人做事一人担,就站在此处,决计不会翻脸。” “但,此事与我七岁小儿又和干?!” “他们又知晓什么?!” “就连你们口中的魔教凶徒,意图害我家破人亡的魔教曲洋,从来都不过问我家中之事,反倒是今日!” “嵩山派!大名鼎鼎的嵩山太保,勒令弟子将亮堂堂的匕首架在刘某的家眷脖颈之上!” “我刘正风,不服!” 吼声响彻。 “好!” “好一个不识抬举的刘正风!” 丁勉大怒。 “你当真是不愿意去杀那曲洋?!” 费彬这时也冷笑道:“今日我便当着你刘正风的面,一个一个的杀将下去,先是你弟子,再是你妻子,最后是你儿子!” “我要将你儿子的眼睛挖了,把心肠掏了,看你从是不从!” “!” 闻言,刘正风顿时冷然一笑。 “...”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冷眼旁观的叶枫眠耳朵微微一动,缓缓抬头,看着刘正风的挺立背影,眸光闪烁。 “...少侠,今日多谢你了,我刘正风今日怕是难逃此劫...” “刘正风愧疚...令得少侠见了这一幕...望少侠,替我向张真人问好——” “...” 微不可查的低声钻进耳中。 叶枫眠脸色不变,静静坐着。 “咻——” 刘正风说完这句话之后,身形便向前冲去,拳掌齐出,仿佛不要命一般攻向费彬丁勉二人。 他身为五岳剑派之中难得的高手,自然在武功之上颇有建树,当下全力实施,招招皆非同小可。 那费彬丁勉二人面色也是微变,但他二人也不是等闲之辈,当下也是提起一口真气,迎着刘正风的攻势而来。 三人一时间斗的劲风四起,拳脚交错。 竟是难分高下。 但就在这时。 只听一声暴喝自后方的嵩山弟子中响起。 正是史登达。 只见他从身边的弟子手中接过曲非烟,手中提着一把匕首,只戳在女孩的心头,他面色无比狰狞,冲着刘正风吼道:“刘正风,快快束手就擒。” “否则,此处将要再多一个尸体!” 这时,又听一嵩山弟子高声道:“刘正风,你女儿在我手中,你想看着她死么?!” “!” 刘正风身体微僵。 当下双掌齐出,蕴劲猛然一推,而他本人却是借着这股力向后暴退几步。 他的神情有些凄然。 望向自己的大女儿,他张了张口。 “菁儿,你怕么?” 嗓音颤抖,又似诀别。 “...” 只见那脸色煞白的刘菁微微一笑,当下竟是奋力的挣扎而起,接着,她竟是猛然闭眼,脖颈直往锋锐的匕首撞去。 “奸贼!你嵩山派比魔教要奸恶万辈!” 这,仿佛就是她最后的遗言。 “刘姐姐!” “菁儿!” 曲非烟尖叫出声,而那刘正风也咬着牙,飞身扑向前。 “所有嵩山弟子,把刘家满门,尽数杀了!” 这时费彬的怒吼。 场外,一些人本想出言劝阻,但又心生犹豫,没想到之一会的功夫,事情就发展到如此境地。 当下,场中寒芒闪烁,嵩山弟子们手中的尖刀高高举起,似乎下一瞬间就要狠狠扎下,将刘门屠戮。 不少人都闭上了眼,心中长叹一声。 费彬丁勉二人心中却只有狠意,当下望着眼前状若疯狂的刘正风,手中丝毫不客气,掌风呼啸,就朝刘正风杀去。 费彬目光森然,嘴角微微勾起。 待得这些家眷身死,刘正风也抵挡不住他与丁勉的合力。 “你!” “滚去地府陪你的孩子吧!” 然而,他心中的怒吼刚落。 “轰!” 然而这时,却只听狂风骤然呼啸,似乎要戳破人的耳膜。 “乒!” 重重的脆响自身后爆发。 紧接着—— “啊!!” “啊!” 凄惨的痛呼骤然响起。 “...” 场外的一干人等皆是揉了揉眼睛,咽下一口唾沫。 “什么!” 费彬丁勉二人心中一惊,刚忙停手,向着身侧各退一步之后,猛然回头。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是令得他们怒发冲冠,肝胆俱颤。 原先数十名手握兵刃的嵩山弟子,这会皆是倒在了地面之上,正一边痛呼,一边翻滚着。 刘正风的家眷们呆呆站立,望着面前那道仗剑而立的年轻身影,一时间失了神。 微风拂过,将血腥味晕开的同时,也吹动了少年的衣角。 “啪嗒...” 殷红自剑尖之上滴落,长剑嗡鸣,微微一颤,将血滴震落。 少年卓然而立,神情淡然。 “好快的剑招!” 众人心头惊骇。 方才他们仅瞧见了一道银光勾来,缠着嵩山弟子们的手掌绕了一圈,紧接着,便是听到了数十声痛呼响起。 嵩山弟子身子一矮,只瘫软在地,捂着自己不停淌血的手腕,凄厉呼号。 众人盯着那道人影,心头不免一颤。 “这是——” “神门十三剑!” 丁勉沉着脸,低声吼道。 叶枫眠挑了挑眉,这丁勉倒是有几分见识,紧接着,他瞥了眼在在地上翻滚着的嵩山弟子,心头失笑,道: “丁师兄,费师兄,怎么你们还未说几句,就要朝着无辜的妇孺下手了?” “有事可以好好商量嘛——” “干嘛动刀动枪的呢?” “岂不是伤了和气。” 少年笑的眯起了眼,俊秀的面庞之上挂着和熙的善意。 “你!” 费彬眼眶欲裂,怒吼出声。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这时,丁勉双目也是赤红,他盯着叶枫眠威胁出声:“叶少侠,这可是我们五岳剑派的私事。” “我们嵩山派在清理门户。” “少侠还是置身事外的好!” “...” 叶枫眠眨了眨眼,呵呵一笑。 光是瞧这两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心中巴不得把叶枫眠碎尸万段。 计划接连被这个十八岁的少年打乱,一向张扬跋扈的嵩山太保如何能忍? 原本可以借着刘正风结交曲洋一事,令其他三岳掌门孤立刘正风,以免他们出手, 眼看事情快要成功,没想到这小子一个张三丰的话便令得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嵩山派也得不到其他门派的支持了。 当下,叶枫眠竟然还动手救下了刘正风的家眷,这下可好,嵩山派还怎么敲山震虎?还怎么威胁其他三岳?! “武当,好一个武当派!” “三番五次的插手我五岳剑派之事,究竟意欲何为?!” 蓦然,丁勉暴喝出声。 第九十八章:曲洋现身,逃 “三番五次的插手我五岳剑派之事,究竟意欲何为?!” 丁勉抬手指着叶枫眠,怒吼道。 “这刘正风勾结魔教凶徒,今日我等乃是正义之举,更是为了五岳剑派的安定!” “若是让魔教阴谋得逞,岂不是削弱了江湖正道,不知会伤了多少豪杰的性命,这个责任,你担当的起么?!” —— 这嵩山派果真是冠冕堂皇的事做多了,随口一言,就是上升到武林正道的地步。 “...” 场下众人皆是噤声,正如丁勉所言,这是他五岳剑派内部的事情,如今岳不群等人都没说什么,哪里轮得到旁人多管闲事? 若是多说两句,怕不是引得嵩山派记恨,最后惹下祸事,可就不妙了。 在这般明哲保身的思索之下,众人都将目光投向叶枫眠,当然,眼见后者为刘正风出头,众人虽是惊讶,但细细思索之后,心中也是缓缓点头。 毕竟这小子身后背景也很深厚,倒是不怕嵩山派... 叶枫眠听着丁勉在他面前扯什么大义,顿时嗤笑一声。 “丁师兄,先不提刘正风究竟是否背叛五岳剑派,与曲洋谋划着什么,但叶某相信,这些小儿女眷,与你口中的大义无关。” “叶某今日看不过眼了,就在这儿,保下他们。” 少年眯了眯眼,笑的张狂。 “你猜!” “我叶枫眠有没有这个能力!” “我武当派,究竟能不能担下这个责任!” 长剑抬起,遥指面色涨红的丁,费二人。 声色俱厉。 他冷笑道:“你嵩山派别在小爷面前充什么大尾巴狼!拿什么江湖正派压人?就凭你嵩山,配么?!” 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狂傲无比。 “天塌了,也是高个顶着,先不提小小日月神教有没有祸害千万人的能力,即便当真,也是我武当派自一马当先。” “你嵩山派操的什么心?” “你!” 费彬听他如此说,顿时勃然大怒:“你武当派这般目中无人?将江湖规矩置若罔闻?!” “放你妈的屁!” 费彬呼吸顿时一滞。 叶枫眠破口大骂。 老早就看这群拿着鸡毛当令箭,分明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还要扯上江湖大义的畜生不爽了。 “江湖规矩?江湖规矩就是你嵩山派可以未经查实,就随意动手杀妇孺?” 他淡漠笑着,道:“还有,你问我武当派是何居心?” “那我就反问你了。” 叶枫眠面露嘲讽之色。 “你五岳剑派最强者是谁?” “是不是左冷禅?” “是又如何?” 丁勉道。 闻言,叶枫眠笑的更是微妙了。 “左冷禅,打得过我宋师兄么?” “!” 丁勉一噎。 “可笑!” “连五岳最强的左冷禅,左师兄都并非我宋师兄的对手。” “你认为,武当山上的那个老头会闲的没事,来插手你们五岳剑派里面的破事?” “我劝你们,有点自知之明!” 叶枫眠说话丝毫不客气,这番下来,又是给武当惹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他眯了眯眼,心中却一丝后顾之忧都没有。 因为心中知晓,老张年轻的时候,作风也是这般,若是今日被当年的他撞见了这等事,估摸着老早就坐不住、急吼吼的就跳出来揍人了。 “...” “遇见不平事,尽管揍就是了,别担心给武当惹麻烦。” 数月之前,叶枫眠下山前的那个晚上,张三丰便是这般叮嘱他的。 “...” “你!” 费彬气得浑身直颤,脸上表情煞是扭曲。 按他的性格,在听到这般话语之后,当是含怒出手,就要将出言不逊之人当场击毙才是。 然而,他现如今除了脸气成猪肝色之外,身子却是僵在了原地,不敢妄动。 只因—— “轰!” “咔——” 一道令人牙酸的刮擦巨响爆发。 少年手握长剑,只见他轻描淡写的朝着身前横着一扫。 顿时,剑气喷薄,银光如同洒落的星河一般,泼洒在广场的地面之上。 一道望之便触目惊心的裂痕随之出现。 深达数尺,长达十余丈,这裂隙犹如少年挥毫般轻松写意,但在场之人却无一人挥出相同威势的剑气。 费彬丁勉二人身形一僵。 四周的众人拼命的向后挤去,脸上惊恐之色尽显。 少年抱剑而立,冷漠道: “今日,我只不过是无法说服自己放任嵩山残杀妇孺,才出手。” “望诸位的武林同道,做个见证。” 此言一出,周围的后缩的人群之中先是沉默,但很快也是接连传出了附和之声。 这些人之中,本就不少刘正风的好友,先前只不过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加之畏惧嵩山报复,才未做声。 当下,有叶枫眠顶在最前方,他们自然是乐得见到这一幕。 “好!” “叶少侠说的有理。” 叶枫眠嘴角不由得一勾,接着道: “我有言在先。” 少年剑尖轻扫,剑气喷薄。 “越过此线的嵩山之人,定然死无全尸!” “...” 丁勉费彬识相的扭过了头。 尽管心中极愤,但两人又不是傻子,现如今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时机,若是再明面上揪住刘正风的家眷不放,恐会引起叶枫眠的愤怒。 在心中森然之时,丁勉也敏锐了察觉到叶枫眠话语之中暗藏的玄机。 “刘正风!” “有武当派保你的家眷,你当真以为能一辈子无忧么?!” 丁勉面容扭曲,怒吼出声:“他不是时时刻刻在你身边,等他走后,我定要将你刘门屠戮殆尽,看你从是不从!” 叶枫眠挑了挑眉。 果然如此。 为何嵩山派不愿意放过刘正风? 还不是刘正风是一个难得的战斗力,他们嵩山派想握在手中,因而要借着他与曲洋的交情,威胁于他。 若是他死活不从,那也无妨,干脆一鼓作气将其灭门,既能彰显一番嵩山派的力量,又削弱了衡山力量,便于今后的五岳剑派合派大计。 只不过现如今,刘正风的家眷有叶枫眠保住,嵩山派也无法当即杀鸡给猴看。 但狠话已经放出了,只好找个台阶下。 什么台阶? 自然是—— “罢罢罢!” 刘正风长长一叹,扭头看向叶枫眠,在瞧瞧躲在后者身后涕泗横流的家人们,最后也只得戚戚一笑。 “自从刘某与曲大哥结交开始,便想过有这么一天。” “只不过,我未曾想到,你们会卑鄙到伤害刘某的家人。” 他闭上了双眼。 “刘某,自行了断便是!” 只要他死了,嵩山派的目的也勉强达到了,那嵩山还会冒着惹怒江湖正道的风险,对他的家人穷追不舍么? 没必要。 “...” 叶枫眠的衣角被人扯了扯。 他忽然听到一声娇嫩女声自耳畔响起。 他转过头。 是曲非烟。 女孩瞪大眼睛,小脸上满是焦急,晃着叶枫眠的衣角,她压低嗓音,急道:“少侠,你快去救救刘叔。” “救不了。” “为什么?!你武功这么高,刚才也将我们救下了?!” 曲非烟晃动着少年的手臂,小脸煞白,疑惑不解。 “因为他心存死志,当自己所珍视的情谊被世道所不容,被万人唾弃,他没有别条路能走。” 叶枫眠缓缓道。 曲非烟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她跟随着叶枫眠的目光,再度看向了刘正风。 只见这时,后者抿着唇,闭上了双眼。 “喝!” 他惊吼一声,手掌猛的抬起,丹田引动真气,就要朝着自己的心脉一掌轰下。 然而,就在这时,异象突生。 只见一道肉眼可见的黑风刮来,穿过人群,直落在刘正风的身前。 那是一道人影。 “曲兄!” 刘正风惊讶。 “快随我走!” 只见曲洋抓住了刘正风的手腕,身形一动,就要带着后者奔逃而走。 “魔教长老,曲洋!” 嵩山太保见状一惊,接着反应极快的向前追去,勾动着体内真气,连挥出数掌。 “噗!” 然而,那曲洋却是躲也不躲,竟是硬生生的承受了下来,而他也巧借这股力,运起傲人的轻功,几个瞬息,便带着刘正风逃走了。 最后,他还朝着叶枫眠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目光之中,饱含着真切的善意。 “追!” 费彬,丁勉二人飞身追出。 “少侠!” “那是我——” 曲非烟先是一急,紧接着蓦然闭口。 叶枫眠微笑,他知道曲非烟在担忧什么,但也没放在心中,当下只抓着她的肩头,运起轻功,身形也缓缓消失了。 ”定逸师太!天门师兄!岳掌门!” “请照顾好刘府家眷。” “叶某告辞!” 第九十九章:好走! 苍翠满山。 四周皆是插天的高峰,中间是一块葱郁的丛林,在这山中,翠色凝碧,遍地莹草,风景似画。 在这诗画般的山中,却有着激流的轰隆声打破了宁静,原是在那东侧山峰之上,峭壁千寻,有一道无丈宽的山瀑激射而下,在山壁之上绘出一条玉带。 “轰!” 轰隆水声奔腾,也如万马齐发。 蓦然,在山林之中,巨瀑雷鸣之声忽的被压抑而下。 只因远方,有着铮铮琴声奏起,琴声并不激昂,反而是中正平和,甚是悠长。 又过了片刻,忽然林中又是传出了极为柔和的箫声,只听这箫声清幽无比,如怨如慕,如倾如诉,更是动人。 平和的琴韵与这洞箫之声恍若一问一答,随着声韵的推进,琴声高昂,箫声低沉,犹如细丝般随风飘荡,悠久不绝。 更显得荡气回肠。 “...” 激流之下,山中的瀑布澎湃直下,先是在山石之上打出喷薄水雾,接着化成湍急流旋,汇入下方的小潭之中。 数道清溪自小谭之中蔓延而出,只听在潭边的声韵之中,隐听溪水淙淙。 四个人影出现在小潭四周。 在水瀑的两侧,各有一块巨石,左侧的巨石之上,一道黑影人影盘坐而下,将七弦古琴置于膝上,抚琴奏曲。 右首的那青石之上,一道人影卓然而立。 他微闭双目,将洞箫移至唇边。 琴萧和鸣。令人陶醉。 叶枫眠倚着古树,双手抱胸,阖眸不言。 在他身侧,曲非烟蹲坐在地面之上,双手紧紧抱膝,一张可爱的小脸上布着哀色,晶莹眸子闪烁,眼角可见湿润,她咬了咬唇,白嫩的小手上青筋毕露。 “...” 叶枫眠缓缓睁眼,他瞥了眼蹲坐在地上的女孩,又瞧了瞧沉浸在声乐之中的二人,心中微叹。 刘正风与曲洋二人逃走之后,他便是带着曲非烟一路追了上来,在路途之中,刘、曲二人心中也是下了决定。 就在一处绝美的景致之中,再奏一曲《笑傲江湖》。 听闻这个消息,冰雪聪明的曲非烟难道还不知晓自己爷爷与刘正风最后要做什么吗? “...” 就在少年心中感叹之时。 忽然,只听瑶琴蓦然发出激昂的杀伐锵声,那萧声也陡然变幻,变得极为高声,无比哀怨悠长。 “啪嗒,啪嗒...” 叶枫眠敏锐的察觉到了珠泪落地的轻响。 女孩拭去了眼角的泪,双目死死盯着前方那两道人影,泪眼即刻愈加朦胧。 “铮!” 琴声骤停,箫声陡止。 “刘贤弟——” “你我今日毙命于此,乃是生死自有天定,在与贤弟你相识之时,愚兄便早已想过今天。” 曲洋抱琴,脸上带着笑意。 “如今少侠将贤弟家眷尽数救下,愚兄也能宽心的去了。” 闻言,刘正风垂手,摇头叹道: “人生得一知己,已经是死无遗憾的美事,我倒是不悔,只是又牵扯到了旁人,心中有愧。” 曲洋叹道:“其实,愚兄早已混在了那些人中,本该及时出手,前来相助贤弟,但我早已与贤弟立下誓约,决计不可伤正道人士的性命,故而迟疑。” “但没成想,那嵩山派卑鄙至此。” 闻言,刘正风也是洒然一笑,缓缓转头,看向水潭便的少年,道:“贤弟怎能怪曲兄。” “这,还要多谢谢少侠。” 刘正风将洞箫收回了袖中,脸上挂着微笑,紧接着,他竟是一扬长袍下摆,就这般在青石之上,跪了下来。 见状,曲洋也笑,当即挣扎起身,单膝下跪。 “多谢少侠,仗义相助。” “若不是少侠出手,刘某的师门衡山定要受人非议,刘某的家眷,今日也难逃此劫。” “咚!” 刘正风叩首。 “多谢少侠,出手救下非烟。” 曲洋躬身。 见状,叶枫眠不躲不闪,站直身躯,面色淡然的开口道:“生生死死,数有天定,尘海轮回,朝露春梦。” “两位,叶某出手,只不过对嵩山派的作为看不过眼罢了。” “刘师兄的家眷们命本不该绝,刘师兄也不必心生愧疚之意,叶某惹得麻烦很多,武当接的下来。” 少年微笑道:“今日不管是换了武当上下任何人来,都不会任刘师兄家眷身死。” “师兄请起。” 说罢,叶枫眠向前轻挥一掌,即便远隔数丈,柔和的掌风依旧将二人一同托起。 “!” 曲洋与刘正风二人只觉微风拂面,接着心头一惊,自己的身躯已然不随控制,竟缓缓的站直而起。 二人对视一眼。 从各自的眼中看见了叹意。 “小小年纪,已有宗师之风。” “真不愧是张真人的弟子。” “...” 蓦然,曲洋面色一白,赶忙抬掌抚着前胸,咳嗽了两声,嘴角溢出鲜血,他方才以肉体硬生生承受了嵩山太保两几记怒掌,心脉已经断去。 若不是他武功极高,加之心中执念支撑着他到此,恐怕早已毙命。 “爷爷!” 曲非烟用袖子擦了擦了泪珠。 却见曲洋一笑,挥了挥手。 “非非,爷爷与你刘叔已经合奏了这一曲,人生此世,已经无怨了。” “本来,爷爷最放不下心来的,是你。” 曲洋缓缓抬眸,看向了站定在曲非烟身侧的叶枫眠,笑的无比慈祥:“少侠,你可愿意帮曲某一个忙?” 叶枫眠微笑。 忙? 多半是照顾好曲非烟吧? 只见少年缓缓颔首。 “我会想办法的。” 这时,早已哭的花容失色的曲非烟泣不成声,扯着嗓子道:“爷爷,等非非、等非非学好了武功,定要杀上嵩山,将那些卑鄙的恶徒斩尽杀绝,替爷爷报仇!” “轰!” 然而,就在小妮子这怒声落下的瞬间。 就只听一声巨响自众人身后的树林之中响起。 接着,便是一声高昂的呼喊。 “小女娃好大的口气,将嵩山派斩尽杀绝,世上可有这等称心如意之事?!” 狂风呼啸,携着纷飞的木屑, 只见两道人影冲进潭边。 正是那费彬与丁勉二人。 然而,叶枫眠却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们二人一眼,旋即淡淡一笑,眸光流转,开始注意起周围的山色。 “...” 那费彬站定,先是深深的看了叶枫眠一眼,旋即转头,看向青石上的刘、曲二人,冷笑道:“原来是躲到了这儿来!” “呵呵——” 丁勉神情淡漠,指着曲非烟,淡漠道:“我就说这女娃是什么人,原来是魔头的孙女!” 这丁勉心思一向缜密,当下,他心头一转,抬眸,盯着神飞天外的叶枫眠,幽幽道:“叶少侠,方才你三番五次的阻我,好,刘正风的家眷无辜,我等依你。” “可这小女娃,身为曲洋的孙女,更是如此仇视我嵩山派,我等要杀她,以绝后患!” “少侠!” 丁勉怒吼一声,旋即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句的道: “你应当没什么意见才对吧?!” 闻言,叶枫眠还未做任何反应,刘正风却是怒喝出声,道:“丁勉,你别太过分了!” “如今曲大哥已经命不久矣,不多时便要命归黄泉,我刘正风很快就要随他而去,你还要为难一个小女娃作甚?!” “小女娃?” 闻言,费彬却是噗嗤一笑:“一个准备屠我嵩山满门的小女娃?” “可笑!” “今日我便要杀,我看你们两人能奈我和?” 但,超出费、丁二人意料的是,曲洋非但不恼,反而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看着费彬丁勉二人的眼神,仿佛是在看死人一般。 这时,仿佛是为了衬托此处的森森死意一般,只听在那木丛之中,传来了幽幽的胡琴之声。 琴声无比凄凉,似在叹息,又似在哭泣。 琴声颤抖,周围翠叶也仿佛受此琴声感染一般,竟也是沙沙响起,紧接着又陡然脱落了枝头。 如今正是盛夏,树叶翠绿繁茂,怎的会在丛林之中见到这等哀怨凄凉的落叶一幕? “这是——” 费彬丁勉以及刘正风脸色皆是一凝。 “师兄?” “潇湘夜雨?” 费彬皱眉,朝着丛林中高声吼道:“莫大先生,怎的不出来相见?” 下一顺间,琴声骤歇。 一道人影自从林中走出。 只见他骨瘦如柴,双肩拱起,面容枯槁,甚至在头上,还落了几片碧叶,若是光瞧外表,当真很难想象,这人就是刘正风的师兄,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 “哈哈!” 蓦然,费彬大笑。 他脸上露出自得的喜意,这莫大先生,与刘正风不和早已经是江湖人尽皆知的事实了,如今他突然出现,自然不会为了刘正风而出手。 反而,若是自己说明其中利害,这莫大,极有可能来他们二人,若是能看住叶枫眠,当然最好。 “莫大先生!” 只见费彬抱拳一笑:“贵派的刘正风与魔教曲洋勾结,意欲对我五岳剑派不利,你说说,该如何处置?” 这时,丁勉勾了勾嘴角,怪声附和道:“师弟,你可知晓,莫大先生乃是刘正风的师兄,这清理门户一事,该由莫大先生决断。” “你我二人,只要将魔教妖人杀了便是。” 费彬丁勉二人相视一笑。 这话语落下,但莫大先生却无任何反应,他只是抱着琴,将目光投向了远方那少年,久久不语。 曲洋也是与刘正风对视一眼,旋即也看向了叶枫眠,接着,微微闭眸。 “莫大先生?” 费彬皱眉,刚欲提醒出声。 但是,他只觉自己的脸上一热,异样的感觉顿时爬上心头。 “这?” 费彬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他分明方才还看向莫大,怎么这会,自己的眼睛就瞧见了澄澈的碧空呢? “啊...” “咚!” 脑袋落地。 两具身着嵩山派衣衫的无头尸体映入眼帘。 “原来是...” 费彬头颅上的眼睛骤然瞪大,一股浓浓的晕眩之感充斥着他的脑海。 “哒...” 少年面色平淡,缓缓走入了他的视野之中。 笑道:“二位,好走。” “...” 第一百章:戳啦 叶枫眠收剑而立,目光垂下,盯着费彬丁勉二人死不瞑目的头颅,蓦然,他淡淡一笑,道:“我与你们客套客套也就罢了,当我真的管你什么江湖大义不成?” “杀了你二人,莫不是人尽喝彩?” 少年的嗓音悠悠,缓缓钻入了在场几人的耳中,当下,不管是曲洋亦或是衡山师兄弟,皆是怔在了原地。 “...” “少侠...” 刘正风张了张口。 “武当的剑,当是除魔的剑。” 莫大先生淡淡说道:“少侠,很快的剑。” 说罢,他竟是向后退了两步,利落的转过身去,摇了摇头,闭上了双眸,手中轻拉胡琴,那曲哀怨的“潇湘夜雨”再度响起。 但这次,却是再也未令得树叶落下。 “...” 叶枫眠望着莫大先生离去的背影,神情有些古怪。 这...就走了? 不再说些什么? 刘正风瞧着叶枫眠脸上的神情,当下刚忙出声,苦笑着解释道:“少侠莫怪,我师兄性子古怪,教人好生难料,我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叶枫眠了然颔首。 莫大先生是个什么性格,他心中也有数,只不过方才前者没头没尾的留了一句话,接着一转身就溜了。 令叶枫眠心中觉得甚是突兀罢了。 “...” 少年沉默了一阵。 他缓缓扭过头,看向一旁的曲非烟。 饶有深意的问道:“二位,你们真的决定好了吗?如今嵩山太保已经被我杀了,以你们的武功,哪怕是左冷禅亲至,联手之下也不惧他。” “寻一山野,躲到天涯海角,你们还可共研音律,再续琴韵萧声的高情雅致。” 刘正风曲洋二人静静听完叶枫眠的话,后者只微笑,不做声。 而前者却是洒然一笑,缓缓道:“多谢少侠了,但是如今曲大哥命数已尽,世间若是没有曲洋,那就无人能懂刘正风。” “曲兄走后,我刘正风自然不愿苟活。” 刘正风微笑着拱了拱手。 “我二人心意已决,还望少侠莫要劝了” 叶枫眠神色淡然。 心中却啧啧一叹。 真是一对同生共死的好基友。 他一挑眉,淡淡道:“你刘门弟子该怎么办?家眷该如何是好?” 闻言,刘正风闭上了眼,缓缓道:“他们,知晓该如何做的,在今日金盆洗手之前,我就已经告诫他们,若是出意外,那便投入衡山派。” “...” “既然二位已经安排妥当。” 叶枫眠拱了拱手,面色肃然。 “一路顺风。” “哈哈哈!” 只见曲洋抚了抚须,畅快大笑,接着,他冲着叶枫眠和熙一笑,道:“少侠,今日多谢你了!” “真是可惜,若是令我早些认识少侠,定然要与少痛饮一杯,不醉不归。” “...” 叶枫眠无奈摇头。 那你怕是别想直着走出酒馆。 “爷爷!” 曲非烟眼眶通红,咬着银牙。 “非非。” 此刻的曲洋,瞧着与普通的老人家无任何区别,只见他脸上笑意柔和,眸中藏着一抹不舍,就连嗓音都微微颤抖而起。 “非非,以后要多听少侠的话。” “爷爷已经将《笑傲江湖》托付于你了,非非,今后一定要好好修习,若是嫌曲子难了,也不要勉强。” “能将曲谱传到世间,觅得传人,或是流传于世,爷爷即便是死,也瞑目了。” 说罢,曲洋便是与刘正风相视一笑。 旋即极为默契的抬起了掌,冲着自己的心口猛然轰去。 “噗——” 曲洋刘正风盘坐在青石之上,双目紧闭,脸带笑意,但却再也见不到胸口的起伏。 “...” “滴答,滴答。” 连绵的泪珠自女孩的眼眶涌出,自雪白的肌肤之上流淌,旋即滑落至玉润的下巴,再之落地。 女孩的泣,有泪而无声。 她的牙关紧闭,娇嫩的小脸苍白,但即便如此,她的脸上依旧浮起了一抹坚强的笑容。 用着微颤的手拭去了眼角的泪,她强忍着哭泣的欲望,撕扯着嗓子缓缓道:“叶哥哥...” 叶枫眠一叹。 他真的很想令这妮子莫要唤“哥哥”,哪怕是兄长,师兄,叶兄,都可以。 唯独这声带着哭腔的哥哥。 实在是很难令人心硬起来。 “我帮你。” 叶枫眠淡淡开口道。 “你是想为他们二人立冢是么?我帮你。” 曲非烟重重点头。 接着缓缓抬首,看向少年俊秀的面庞。 叶枫眠无奈一笑,伸出手掌,轻轻抚了抚女孩的小脑袋。 ———————— 山巅。 两道人影出现在一块斜凸出的山石之上,二人面前即是深涧沟壑,一眼望下,只能瞧见排障入云的峭壁。 “叶哥哥。” 曲非烟坐在山石上,翠色的衣裙被风吹的紧贴娇躯,她双手环抱膝盖,还残留着泪痕的俏脸上浮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盯着远方翻涌的云海,有些莫名。 “那嵩山派二人,直接丢入这山涧之中便好,你为何还要特意将他们的尸体送回衡阳城?” 她有些不解,眨着眸子,好奇道。 在曲非烟身侧,少年的身形如松挺拔。 他瞥了眼小姑娘,笑道:“毕竟是嵩山派的人,若是真的寻不到尸骨,我怕那左冷禅发癫,盛怒之下恐怕又要伤不少无辜之人的性命。” 闻言,曲非烟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而起。 她张了张唇,转头,晶莹的眸子吞吐着名为犹豫的光泽。 过了片刻,她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问道:“那你这般,就不怕他记恨上武当吗?” 叶枫眠摇了摇头。 帮他送尸,还不爽? 反了他了? “心中记恨恐怕不会少,但任由他记恨怀疑便是,拿不出证据的话,他还敢对武当下手不成?” 少年撇嘴,双手抱胸,神色甚是漠然。 “...” 曲非烟脸上的神情更古怪了。 她盯着叶枫眠,久久不言。 叶枫眠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当即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了?” “可有哪里不对?” 只见曲非烟微愣,旋即竟是直接噗嗤一笑。 “?” 叶枫眠挠了挠脸。 “叶哥哥,你是不是想岔了?” 女孩娇声笑道。 “嗯?” “你可记得,那嵩山贼人,胖的那个是丁勉,瘦的那个是费彬。” 叶枫眠不明所以,这个他当然知道。 “可——” “你把他们头按回去的时候,把费彬的头按在了丁勉的身子上...” 第一百零一章:与东方姑娘的夜谈 两日之后。 是夜。 衡阳城本就只是一介小城,倘若不是因为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城中的客栈又为何能客至满堂。 叶枫眠坐在靠窗的桌边,望着窗外的夜色, 前两日,叶枫眠将嵩山派那两人送回了衡阳城,同时也传达了:“刘正风身死”的消息, 这令得嵩山派大为震怒的同时,城中的武林人士大多也在昨日离去了。 只因如今嵩山十三太保其二皆是丧命,他们心中也是察觉到些许不妙,为了避免嵩山派惦记上自身,于是便尽快的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客栈的大堂喧闹不再。 偌大的厅中,只余了店家打着算盘的脆声。 当今的时辰已然入夜,曲非烟那妮子早就休息去了,而叶枫眠却是心有所感,离了房间, 走下楼梯,来到了大厅之中。 他甚至未喝酒,就这般慵懒的靠在墙边,黑白分明的眸子中藏着淡淡的闲适之意。 “喧闹过后的小城,也有几分味道。” 微阖眼眸,指节在桌上轻轻敲动。 明日,他就要离开衡阳城了,但是要想方法安置曲非烟这妮子,行事倒是颇有不便,若是可以的话,还是先回武当山一趟才比较好—— 一来,尽管张三丰任由叶枫眠看不过眼便可出手,不必顾忌到武当,但在这金盆洗手大会前后发生的事,还是得与老道说一说。 “毕竟是从师父那儿接过的请帖。” 叶枫眠摸着下巴, 沉吟。 这二来么,便是对曲非烟的安置了。 这妮子年纪还小, 叶枫眠自然不能任由她流落江湖, 暂且带上武当山,先传她一些武功能有自保之力再说。 可武当毕竟是道门圣地,没有收下女弟子的传统,此事也得与山上的老道商量一番才是。 想到这儿,叶枫眠不禁咋舌,微微点头之后,思绪便从此事之上转移而开。 “不过——” “在离开衡阳城之前,倒是还有一事要办,” 少年的目光投射出窗,将那朦胧的夜色看在眼中,然而他的眸光并未多停留,直直的穿过了黑暗,似乎去到了更远的某处。 叶枫眠蓦然一笑,他咧了咧嘴。 就欲站起。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的一连串轻快的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哒哒哒...” 叶枫眠缓缓扭过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坛酒。 即便坛口封着,但那股浓浓的酒香依然蔓延而出, 令得叶枫眠不禁动了动鼻子, 他挑了挑眉, 歪过头, 看向面前的人影。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公子哥。 一袭白衣胜雪,他朝着叶枫眠微笑。 但那笑中竟然藏着些许的娇媚之意。 “阁下,喝酒么?” 叶枫眠不由得一乐。当下伸出手,接过来人递到自己面前的瓷碗,失笑道: “自无不可。” 二人就座。 “董兄,我见你当日急匆匆的离开了,叶某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呢。” 叶枫眠捏着瓷碗,忽然上下扫了董方白几眼,旋即微妙一笑:“不——” “或许,我应该唤你董姑娘,才较为合适一些。” 董方白翻了个白眼。 就知道这小子当日怎么忽然动手动脚,估计他早就瞧出来了。 “咳咳!” 显然,她也对自己的女扮男装自信心不高,当下只是干咳了两声,接着笑道: “叶少侠自然没有做错事,说错话,相反,你还帮了方白一个大忙。” “嗯?” 叶枫眠故作疑惑的捎了捎头。 “怎么?” 闻言,董方白顿时嘴角一勾,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一丝红晕,显然很是欢喜,只听她道: “少侠有所不知,方白有一幺妹,曾在战乱之中走失,方白这些年来为了寻她可谓是找遍了大半个中土。” 叶枫眠“一愣”。 “那我当日所说,莫非——” “正是。” 董方白眉眼带笑,那本就红润的脸颊飞上了两抹绯红,唇角勾起,一副媚态,尽管她如今是一副男人打扮,也未施粉黛,但依旧勾人心魄,动人无比。 “仪琳,就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说罢,她抬起皓腕,为叶枫眠斟了一碗酒。 叶枫眠微笑。 “世间之事,果然不能用巧合二字简单概括而去。” 他捏着酒碗,送到唇边,将其中酒液一饮而尽。 “叶某就在此处祝贺董姑娘寻到家人。” 一碗酒下肚,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少年心中微微赞叹。 不知她从哪儿找来的酒,的确是不错啊,就从品质上看,与自己在京城时所喝的只在伯仲之间。 他挑了挑眉,笑道:“董姑娘,好酒。” “哈哈...” 闻言,董方白一乐,促狭道:“叶少侠,我今日是为了感谢你才来的,难不成能随意找瓶米汤来敷衍你?” “未免也太看不起方白一些了吧?” 说着,董方白回敬了叶枫眠一碗。 “...” 叶枫眠腹诽。 这个,好像还真不好说。 他瞧了董方白一眼,旋即微笑道:“董姑娘,你可知,在这个时候喝酒,让我想到了什么?” “什么?” 董方白有些好奇。 “我想到了在武当山的日子了,那时候,我半夜馋嘴,就打野兔烤着吃,还偷我师父的药酒喝。” 叶枫眠伸出手,将桌上的酒坛子转了个面,洒然笑道: “或许,这酒量也是在那个时候练出来的吧?” 闻言,董方白忍俊不禁。 “哈哈哈,少侠你与张真人的师徒情谊,当真是令方白羡慕不已。” 这话倒是顶真。 叶枫眠撇了撇嘴,自他口中说出的武当日常,大多数都是与张三丰打打闹闹,偷鸡摸狗,若是旁人听去,怕是都会笑出声来。 心中呵呵一笑。 自己能养成这种性格,除了本身沙雕本质之外,多半,还得要多谢那个老不正形的师父。 当下,叶枫眠抬眼,瞧见了董方白眼中的羡慕之意并非作伪之后,他也是摊了摊手。 “我师父就是这般,哪有江湖传言的那么严肃高深。” “算是个顽童的性子。” “他老人家年轻的时候,更是放浪形骸,身上道袍穿着破破烂烂了,都不愿意换,反而还就这般下山行侠仗义去了。” “最后搏了个张邋遢的诨名回来。” 叶枫眠开始揭露张三丰的黑历史了。 “额——” 董方白眼角一抽。 她干笑道:“原来张真人还有这般过往...” 叶枫眠闻言,也是眯眼一笑。 东方不败成名也就近十年的事,而能知晓张三丰黑历史的人,大多都是像无崖子那般年纪的老前辈。 哪怕是叶枫眠自己,都是从师兄闲聊的时候听来了。 “董姑娘年纪也不大,自然不知晓。” 说着,他忽然伸出手,揽过了董方白的肩头。 第一百零二章:酒 然而,面对着少年这有些“无礼”的举动,董方白非但不恼,反而是一脸好奇的侧过了脸,只是微笑,认真听着叶枫眠那压抑的笑声。 “我再告诉你。” “一次,他下山之后, 听见有人唤自己张邋遢,气得吹胡子瞪眼,直抓着我大师兄二师兄练了三天的剑。” 叶枫眠偷笑道:“再往后,只要有人在他面前说起这三个字眼,若是与他平辈,定要出手切磋一番。” “就这般打着打着,居然没有人再敢这么叫他了。” “你说,是不是有些意思?” 董方白噗嗤一笑,她的眼眸之中闪烁着笑意,盯着叶枫眠的脸,端是被这个家伙挤眉弄眼的神态惹得失笑。 董姑娘微笑着伸出手,缓缓推开叶枫眠的手,笑道: “有趣是有趣,但我认为,叶兄更有趣。” 她伸出大拇指,笑的古怪。 “敢这般编排自家师尊的,叶兄怕不是天下独一份。” 说罢,董方白将碗斟满酒,笑道:“方白敬叶兄一杯。” “...” 不会有人以为叶枫眠在黑张三丰吧? 他怎么黑的? 把张三丰做过的事复述了一遍。 少年无奈一笑。 怎么?说真话还不信啊? 晃了晃脑袋。 叶枫眠也斟酒,将其一口气灌入腹中。 “...” 董方白在叶枫眠的帮助之下,寻找到了失散十数年的妹妹,今日前来本就心怀欣喜,当下也被叶枫眠一番“三丰”笑话说的呵呵直乐。 活跃心情之后,她也放声笑起, 脸上愈加容光焕发,笑的顾盼生姿, 好不动人。 接着,二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谈天说地。 叶枫眠一向无拘无束,刚好今日有个新朋友,也是乐意掏出藏在脑海之中的笑话。 更是逗得人咯咯娇笑。 也幸好这客栈之中没有别人,否则见一男子笑声清脆如风铃,定然会心中生疑。 就这般,没过多久,二人就将酒喝完了。 董姑娘的酒量也不差,这般浓烈的酒水,在与叶枫眠对半分之后,俏脸之上也竟是微微泛红罢了。 少年颠了颠手中的酒坛子,冲着董方白笑道:“董姑娘,你今日带来的酒,可是少了些啊。” 唇角勾起,他话中带着些许的促狭之意。 闻言,董方白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双手抱胸,红着脸,她淡然道:“今日,的确是方白未考虑周全了。” 挑了挑柳眉,她笑的莫名:“只不过, 我也没想到叶少侠是只酒鬼。” “哦?” 叶枫眠啧啧一叹。 忽然,他将脸凑近董方白,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后者的眉眼,饶有深意的笑道:“董姑娘,你当真不知晓我爱喝酒么?” 黑眸中带着戏谑,他看着女孩有些不自然的神情,接着道:“我记得,在群玉苑的房中,我与姑娘说的很清楚才是啊?” 叶枫眠一乐,他很想看看被自己戳破之后,董方白脸上会露出怎样的神情来。 “...” 但,东方不败毕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 她眼中仅是流露出了一瞬的慌意,也很快就被压抑而下。 她不善的眯了眯眼,道:“所以,你早就发现了我女儿身了?” “...” 我说,十几年前我就知道了,你会相信吗? 叶枫眠心头吐槽道。 “没有。” 他缩回了椅子上,神情依旧淡然,答道:“我是凑近了你,仔细看,才发现你与那蒙面姑娘的眉眼处很是相像罢了。” “化了妆,叶少侠也能瞧出?” 董方白美眸一闪,笑道:“看来少侠很是在意方白的脸啊。” 闻言,叶枫眠只是微笑。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只要是我见过的东西,回想起来,在我眼中就像是场景重现般清晰。” 他抬眸,目光闪烁,与眼前之人对视一眼,旋即咧嘴一笑。 董方白只觉心头猛跳,霎时间有些愣神。 这时,只见少年伸了伸懒腰,他在沉默了一会之后,将空酒坛送到董方白面前,望着后者那有些绯红的俏脸,笑道:“董兄,这美酒你可还有?” “若是再也寻不着了。” “咱们今日的放纵,当真是只能至此了。” 董方白回神。 她望着少年的脸,粲然一笑。 “怎么,少侠,如今我们可是在酒家之中,若是要喝酒,可多的是啊。” 闻言,叶枫眠嘴角一抽,他指了指桌上的空酒壶,缓缓道:“若是董姑娘能在品尝完这酒之后,还能尝出店里米汤的味来,我叶某就陪你喝。” “额——” 董方白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 这酒是她命手下四处搜寻,才好不容易得到了上等佳酿,如今这会功夫,她岂能随随便便就掏出第二坛? 但是,叶枫眠说的又有理。 在尝了这酒之后,喝其他的就像是喝水一般。 “没了。” 董方白无奈摊手。 “那的确是可惜了。” 叶枫眠应了一句。 闻言,董方白柳眉紧锁,既然事已至此,依她的性子,她本该转身离开就好,但不知为何,这心中却无比的想留下,与这个小子再多聊一聊。 心中一动,开始思索而起。 要不,借口出去一趟,然后去那些富商家里搜刮一番,再带着酒回来? 这时,叶枫眠也颠着瓷碗,转过头,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射出窗户,再度看黑暗的夜色。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挑眉。 我记得,之前踩点的有一家,他们—— “砰!” 叶枫眠笑着一拍桌。 “你做什么?一惊一乍的?!” 董方白被吓的一激灵,顿时就从沉思之中醒来,她瞪大美眸,怒嗔道。 “怎么了你?” 只见叶枫眠冲着董方白抱歉一笑,接着道:“董姑娘,你可知道,在这衡山城之中,有哪些人会在家中的地窖藏酒,而且还是上等的好酒!” 董方白一怔。 原来,叶枫眠与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我知道。” 她凑到少年的耳畔,吐气如兰。 “可是,现在这个功夫,你怎么知晓,有哪家人藏得酒一定比我带来的酒好呢?” “嘿嘿——” 叶枫眠神秘一笑。 他朝着董方白眨了眨眼,瞧着甚是机灵古怪。 扯过董方白的皓腕,他脚下生风。 只一眨眼的功夫,二人的身形就从客栈之中消失了。 “跟我来就好——” 第一百零三章:偷酒 “方白见少侠一表人才,自是江湖俊杰,可是如今这般——” 一片黑暗之中,只见董方白双手抱胸,美眸闪烁,压低的嗓音之中满是哭笑不得。 这时候,她口中一表人才的江湖俊杰正贼眉鼠眼的压低身子, 蹲在这间漆黑的暗室之中,摸索着什么。 叶枫眠挑了挑眉,手上忙活不停。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他笑道:“这些日子在衡阳城,我可没有闲着,光是在客栈中听那些人闲聊,就知晓了这家商铺的主人。” “抢占田地,勾结官府,逼良为娼,压榨农民,简直是坏事做尽。” 叶枫眠将好不容易刨出来的酒坛子抱在怀中,语意之中满是戏谑。 “这叫劫富济贫。” “...” 董方白晃了晃脑袋,接过叶枫眠递过来的酒坛,也不顾上方的污泥,展颜一笑。 “果然,你说就爱在江湖人的闲聊之下喝酒,还有几分道理嘛——” 说罢,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饶有深意的问道:“所以,叶兄你就是那位胆大包天的大盗咯?” “...” “说过了,这是劫富济贫。” 叶枫眠头也不回。 闻言,董方白也只是盯着他忙碌的背影,唇角不由得一勾。 “若是早知晓少侠的‘劫富济贫’之举,我就应该约你在别处相见。” “哦?” 叶枫眠手中的动作停了,他皱了皱眉,缓缓回首, 将董方白犹豫不决的神情看在眼中。 心中失笑:这会, 估计在纠结她的身份吧? 叶枫眠回首,继续忙活着手中的事,他笑道:“董姑娘,咱们不是朋友么?” “咔——” 他又是刨出了一个酒坛子,随手颠了颠,转过身子,洒然笑道:“你又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有什么好犹豫的。” 话说回来,原先在任我行治理下的日月神教,的确是作风狠辣,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确称得上邪魔外道。 但自眼前这位接手之后,只是用毒丹掌控了那些依旧衷心于任我行的教众,日月神教反而进入了休养生息的状态之中。 未向外扩张的同时,反而还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挡住了不少来自蒙元的探子。 怎么还有些亦正亦邪的味道。 “...” “朋友——” 董方白笑了笑。 随后,她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道:“叶兄当然是我的朋友。” 沉默了片刻, 她微妙的转移开了话题。 看向手中抱着酒坛的叶枫眠, 她问道:“酒拿完了?” “拿完了。” 叶枫眠颔首。 “那我们走吧, 寻一个地方喝酒去。” 董方白淡淡道。 然而, 叶枫眠却动也不动,一手搂着酒坛,一手叉腰,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瞧着没个正形。 几乎是瞬间,董方白就懂了。 “还有一事未做,是么?” 她有些哭笑不得。 这小子,真是... 只见叶枫眠神秘一笑,道:“董姑娘了解我啊。” 闻言,董方白顿时一翻白眼,将他递过来的又一酒坛子抱紧。 这时,少年也快步行至砖墙边,伸出手指,于墙上勾勒起什么来。 “沙沙沙。” 片刻之后,他停手,后退至董方白身边,望着自己的杰作,不由得抱胸而立,笑着欣赏而起。 “真不知道,你当初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写下武当张三丰的。” 身侧传来的声音令得叶枫眠脸上笑意更盛。 干这种事,就是要一碗水端平,才能不惹人生疑,若是唯独漏了武当,还真不知道他人怎么想。 “...” “让我瞧瞧,今日你又写了哪位的大名?” 董方白兜着酒坛子,好奇的上前一望。 叶枫眠无言。 只是脸上的笑容微妙。 他盯着董方白的背影,咧了咧嘴。 “额?” 董方白嘴角一抽。 给她整不会了。 只见龙飞凤舞的八枚大字赫然印在墙上。 一看就知晓写字之人在书法一道上...没什么造诣。 董方白面色怪异,下意识的念出上方的字, “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不知为何,这分明是她自己喊出的口令,但被这家伙写在墙上,怎么就这么羞耻呢?! 她咬了咬牙。 头也不回,只问道:“方白记得,叶兄往日在行侠仗义之后,写的都是些江湖正道巨擎的名号吧?” “就连师父都在你嫁祸的目标之中,怎么,今天换换口味,改写魔头的名字啦?” 董方白缓缓回首,盯着叶枫眠,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此言差矣。” 叶枫眠脸上神情一肃,装腔作势。 向前几步,伸手,揽过董方白的肩头,星眸停留在后者极美的侧脸上,道:“董姑娘,你可曾见过东方不败?” “...” “不曾。” 董方白道。 叶枫眠心中一乐。 然而脸上却依旧那般严肃:“这就对了,董姑娘你都未见过东方不败,就光凭那些好事之人调油加醋的描述,就能确定东方不败是一个魔头了?” “董姑娘,糊涂啊!” “...” 董方白无言。 她微微偏头,竟是莫名一笑。 “看来,叶兄比我更懂东方不败啊——” “...” 没人,比我,更懂,东方不败。 叶枫眠心头暗道。 他摊了摊手,无奈道:“不,我也没有见过他,” “那叶兄你还敢说她并非魔头?” “那些江湖中人,说的也是煞有介事,哪怕是添油加醋了,恐怕也改不了东方不败是一魔头的事实吧?” 董方白笑道。 但那嗓音却是微微颤抖而起。 叶枫眠瞧了她一眼,旋即长叹一声,道:“董姑娘,江湖传言这种东西,你难道还不曾领略吗?” “何出此言?” 董方白沉默了一瞬。 叶枫眠循循善诱。 “你见过我师父吗?” “不曾。” “那你是否听闻,武当张三丰是一个严肃冷厉,仙风道骨的宗师?” “是” “你信他们的,还是信我的。” 叶枫眠笑道。 但,董方白在这时候却眨了眨眼睛,蓦然一笑。 “我谁都不信。” 闻言,少年心头一动,真是聪明人。 他嬉笑着紧了紧董方白的肩,道:“董姑娘学的很快。” “改日带你上武当山,让你瞧瞧我师父究竟是什么样的。” “...” 董方白缓缓吐出一口气,她也微笑,道:“叶兄你啊,不愧是能在金盆洗手大会上说出那般话语之人。” “这是张真人教你的吗?那方白一定要见一见他老人家。” 闻言,叶枫眠顿时一笑,这道理老张的确也极为认同,但谁先说出口的,那可就不一定了。 董方白接着道:“或许哪天,等你亲眼见到了东方不败本人,也会感到大为惊讶。” 她唇角勾起,似乎在笑。 “或许吧。” “我是挺期待的,传闻他功夫极好,我想与他切磋切磋。” 叶枫眠淡淡一笑,松开了董姑娘的香肩。 “你不怕她害你么?” 董方白笑着追问道。 “不怕,我与他又没有利益纠葛,单纯想比个武罢了。” “而且——” 叶枫眠朝着董方白笑了笑,笑的有些张狂与傲然。 “我认为,他并非我的对手。” “...” “哦?” “叶兄很自信啊。” 董方白抿唇一笑,眸光之中藏着些许的深意,只见她一语落下,掌中便是一松,运着劲力,将一坛酒朝着叶枫眠的方向推去。 “咻——” 酒坛携着一股劲力,直冲着少年轰去。 然而,他却只是微笑,抬掌,指尖犹如拨弦般微颤,合着那绵柔的用劲,长臂一挥,就将酒坛子纳入了怀中。 “女侠,莫闹了,咱们该走了。” “...” 第一百零四章:月下的对饮 二人从富商家中离开。 他们抱着酒坛,在夜色之下施展起傲人的轻功。 “董姑娘,酒已经到手了,咱们回去喝?” 叶枫眠轻飘飘的落在屋檐上,扬了扬手中的酒坛,吹了个口哨,似乎已经迫不及待了。 “在那客栈之中, 实在是无聊的紧。” 董方白头也不回。 “我带你去个地方。” ———————————— 月明星朗。 古树环绕,怪石嶙峋,视线朝着四下望去,只见古树之间,短草如茵,其间还夹杂着红白山花。 一阵阵微风徐来,花香芬芳。 皎洁的月华透过参差的古树, 碎碎铺在嶙峋的怪石之上, 风吹草动, 也携着莹白的月影,显得地面亦如星空,繁星点点,煞是动人。 在这片堪称绝景的山林之中,坐落着一块表面甚是平整,犹如人工雕琢过的铁青山石。 此刻,有两道人影对坐于山石两侧,一人猿臂蜂腰,身形挺拔,一人体态婀娜,袅袅动人。 “董姑娘——” 叶枫眠望着眼前之人,张口道。 但很快,他心中只觉的极为不顺口,顿时咋舌,毕竟如今董方白还是一副儒生打扮,旋即摇了摇头。 “还是叫董兄习惯一些。” “呵呵,叶兄...” 董方白看了叶枫眠一眼,忍不住咯咯笑道:“我既然是女子, 又如何能叫董方白这般英气的名字?” 美眸一闪,她一手托腮,侧着脑袋,面带笑意的直勾勾盯着少年瞧:“我的真名,为东方白,叶兄,记好了哦。” 闻言,叶枫眠干笑一声。 东方白... 那我要怎么叫? 东方姐姐?东方兄?白兄,白姐姐? 东方不败成名十年,就从年纪这个角度上看,她也够当叶枫眠这声姐姐了... “...” “叶兄。” 东方白眯了眯眼睛,身躯微微前倾,面带不善。 “叶兄在想什么?为何我心中总觉得毛毛的呢?” “咳!” 少年清了清嗓子,脸上郑重,他抬手,朝着东方白竖了竖大拇指,道:“东方姑娘, 真亏你能在衡阳城郊寻得如此美景。” “月下对饮, 真是潇洒。” “...” 转移话题? 东方白轻哼了一声。 没好气的瞥了他两眼,淡淡道:“此处是我偶然间所遇,算我运气好吧。” 叶枫眠干笑两声,当即举着酒坛子喝了起来。 因为方才两人匆匆离开那富商家中,而后又一路来了城郊,自然是未带承酒的碗。 但叶枫眠也不是什么矫情人,只拿着山叶随意擦了擦坛口,就糊弄过去了。 “好酒——” “...” 东方白也是豪放的昂首,抱着酒坛便喝了起来。 “砰!” 她将酒坛在青石上,长抒了一口气,只觉着喉中一股热辣直下,这酒甚是劲大,比她带到客栈中的那佳酿还要烈上几分。 东方白红了脸。 抬起手,伸到自己的领口处,纤细洁白的玉指微动,解开了束缚着的领子。 见状,叶枫眠剑眉一挑。 看着眼前人的动作,不由得嘴角勾起,笑意戏谑,眼中带着几分促狭之意。 “看?” “再看戳你眼睛。” 东方白扯开领子,露出了鹅颈之下的大片雪白,瞪了瞪叶枫眠,没好气的嗔道。 这人的视线怎么这般露骨? 都不带掩饰的! “哦,不好意思。” “有点晃眼了。” 叶枫眠揉了揉眼睛,接着有些懒散的伸了伸腰,轻笑着答道。 良辰美景,美人相伴,多看几眼怎么了? 少年捎了捎头,手指在酒坛之上轻轻敲动,心头微动,在客栈之中时,二人谈天说地,相谈甚欢。 反倒是到了这绝美的山色之中,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还真是挺无奈的。 东方白水遮雾绕般的眸子微闪,沉默了一会,但很快,她忽然一笑,抿了抿唇,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 “叶兄。” “我瞧你身子轻灵,轻功想来定是缥缈圆熟,不知叶兄的修为究竟如何了啊?” 说这话之时,东方白的神情有些好奇,但又隐隐带着些许的不服气。 她莫名笑道:“叶兄说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都并非你的对手,如何?能令我开开眼么?” 闻言,叶枫眠先是一愣,接着淡淡微笑。 看来自己在地窖中的那番话,触及到人家心中最自傲,最不服输的那个方面了啊。 不过想来也是,以她如今的年纪,能有如今的威势以及武功,放眼整个武林,也可称得上凤毛麟角的评价。 自傲,是难免的。 “...” “武功,马马虎虎过得去吧。” 少年矜持一笑。 “...” 东方白柳眉轻挑。 这小子嗯装? 接着,她还未开口,就只听叶枫眠接着说道:“至于与东方姑娘你切磋?不好意思,恕不奉陪。” 少年挥了挥手,耷拉着眼皮,一副懒样。 抬手指着天,托着长音,笑道:“皓月当空,如此美景,东方姑娘竟然只想着与人斗狠?真是好煞风景。” “糊涂,糊涂啊!” 他摇头叹气。 “啧!” 不知是谁,不爽的啧了一声。 叶枫眠勾了勾唇角,不去看她,只昂首喝酒。 东方白沉默了半晌。 但就在这时,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青石,豁然站起,脸上带着深邃的笑意。 “叶兄,我想到了!” 她俯下身子,双手撑着青石,清澈的眸光之中漾着如水的波纹,直勾勾的停留在叶枫眠的脸上。 东方白喝了酒。 月光之下,她俏脸通红,眼中秋波流转。 俯下身子的动作更是令得布帛垂下,露出了一片晶莹剔透的无瑕美玉。 “!” 叶枫眠干笑一声,强行压抑着自己的目光,不使其从东方白的脸上移下去。 “此处的美景,看了这么久,叶兄也看腻了才是!” 东方白俏脸依旧红的粉嫩,她眨着眸子,笑道。 叶枫眠眉梢轻颤。 我看不腻。 你能给我再看两眼吗? 东方白似乎并非发觉他脸色的古怪,只是面泛红霞,嘴角勾起,笑的很是快意。 “咳咳。” “东方姑娘,有话直说。” 叶枫眠干咳了两声,赶紧让这姑娘说事,在这般下去,眼睛就要控制不住了。 “叶兄,我有一个想法,能让你瞧见美景,同时,也可令得我与你一较高下。” 只见东方白媚笑盈盈,纤纤玉指忽然伸出。 “嗯?” 叶枫眠一愣。 不会是—— 果然,东方白接下来的动作就印证他心中所想。 她缓缓站直,伸出的玉指再抬起,朝着自己的发冠伸去,接着,指尖轻捏,再微微用力一扯。 “簌——” 第一百零五章:醉梦 一头乌黑的长发滑落,披散如瀑,在洁白的月光之下,闪烁着犹如璎珞的色泽。 长发披肩,她终于是毫不掩饰了自己女儿家的身份,至此,那娇媚与迷人, 真真切切的呈现在了叶枫眠面前。 柳眉俏,眼儿笑,脸泛红潮,娇中带媚。 现如今的她,哪怕是着着一身儒衫,也依旧美的夺目, 美的动人。 “叶兄。” “请指教!” 东方白嫣然一笑, 抱拳。 手握布条, 轻舒云手,步步生莲,在月光之下,她如同踏云而来的仙子,眉若墨画,神如秋水,在这星夜之下更显夺靓丽,俏脸含笑,更添了一抹说不出的动人。 她手中轻薄的布条鼓荡着真气,凝聚清辉,更像是一条玉带。 但,就是这飘逸若仙,轻柔似云的飘带,随着她手中的动作,朝着天际斩出了一道又一道锋锐的青芒。 一阵清风徐来。 吹起了少年额前的碎发。 他不知何时,已然盘膝正坐,俊秀的面庞之上带着笑意,目光始终停留在眼前如蝴蝶一般轻舞的玉人身上。 “簌——” 清风令茵草与山花参差披拂,也让她的身影愈加缥缈。 “咻——” 她手中的剑舞越快, 分明身姿朦胧缥缈,姿态温婉若灵,但那如玉的素手流连之间,却是使手中的粗布施展出了璀璨又夺魄的凌厉剑招。 “...” 风,缓缓停了。 舞,缓缓停了。 叶枫眠抱着酒坛子,双目直勾勾的盯着东方白,好半晌,才从后者那刺眼的戏谑目光之中回过神来。 坏了,光看舞去了。 剑招那是一点没瞧! 心中有些后悔,当下啧了啧舌。 但! 她真好看! 叶枫眠竖了个大拇指。 “绝代风华!” 一曲舞罢,粉面愈加绯红。 东方白不再遮掩,扭着柳腰,款移莲步,走回叶枫眠身边,浅笑道:“东方白此生还未给男子舞剑。” “如何?” “叶兄,方白的剑招你可曾看清了?” “...” 叶枫眠眨着眼。 比着的大拇指僵在了半空。 “好...好看?” 笑话, 精妙的剑招哪儿都能瞧,但是这么漂亮的姑娘为人舞剑的画面, 这还是头一遭。 不看美人, 看剑? 是不是多少有些缺心眼了? “?” 东方姑娘嘴角一抽。 “叶兄,我可是让你瞧瞧这剑招的——” 大摇大摆的坐回位置上,她玉掌一拍青石,娇艳的俏脸凑到叶枫眠面前,眯了眯眼睛。 媚眼如丝,这副佯怒薄嗔的姿态更是娇态倍增。 叶枫眠摸了摸鼻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只要是一个正常男性,见到那般景象,想来都会被醉了心神,目眩神迷吧? 哪怕叶枫眠已经算是不太正常了,但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又能打,又美丽的姑娘杀伤力的确甚高。 当下,感受到面前女孩的眼神越来越不善,他也只好垂眸,将方才的画面在脑中复现,仔细回忆了一番。 片刻之后—— “剑气冲宵,如梦似幻。” “的确是一门玄奥精妙的剑法。” “东方姑娘的身法也是变化万千,如同笔走游龙画丹青。” 叶枫眠一笑。 “若是你用这剑法与人对敌,的确是能令对手感到棘手不已。” “...” 然而,听着叶枫眠口中的评价,东方白却是皱了皱眉,问道:“那假如与叶兄你比试,又如何?” “不知道。” 叶枫眠摊了摊手,淡淡答道:“或许只有比过了才知道。” “那...” 东方白微笑,刚欲出声。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叶枫眠面色一凝。 “但我不想切磋。” “没意思。” “你不要想了” 好快的三连拒绝! 东方白呲了呲牙,琼鼻一皱,杏眸瞪圆,这小子光看人舞剑? 她沉着脸,佯装不悦的道:“叶兄,东方白已然为你舞剑了,你不切磋也就罢了,那是否也该露一手?” “嗯?” 她歪了歪头,盯着叶枫眠。 托着长长的尾音,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好似撒娇的小姑娘。 然而,叶枫眠心中却一叹气。 你是东方不败,能不能稍微御姐一些... “...” 他无奈道: “我舞剑,也并非不可。” 只不过自己所学的剑招不是玄之又玄,就是大巧不工,更注重实战,就观赏性而言,的确是不出众。 他垂眸,沉思了片刻,目光却不知为何飘到了面前的酒坛子上。 “酒?” 叶枫眠心头一跳。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点子。 当下嘴角一勾,“腾”的站起,抱着酒坛子朗声一笑: “东方姑娘。” “今日,我舞剑就算了。” “但是打拳,还是可以给你来两招的。” 东方白一怔。 拳,倒也可以。 她微微颔首,有些期待。 见东方白认真,叶枫眠也哈哈一笑,当下昂首,将酒坛之中的大半美酒一口气尽数灌入腹中。 “咕咚——” 美酒入喉,叶枫眠只觉一股热辣涌上舌咽,紧接着,小腹莫名的热流。 与此同时,周身气血加速流淌,浩瀚真气透体而出,鼓荡汹涌。 砰! 酒坛被捏碎。 他低头酝酿了一番,心念迅速沉下,任由那股朦胧的酒意上冲至脑,放大五感,使自己的心神一片空白。 “额!” 骤然,叶枫眠只觉脑袋晕晕乎乎,看着眼前的景象已有重重虚影。 终于,在有意之下,他将自己放醉了。 脚下步伐有些踉跄,叶枫眠冲着面前的东方白咧了咧嘴,心知时刻已至,他笑道:“看我的...” “《醉梦神拳》。” “我得了《醉拳》的启发,再将我武当拳术融汇而进,今天也是第一次施展,东方姑娘给我掌掌眼。” “!” 东方白冷眼望着眼前的叶枫眠,哪怕是见到后者方才一股脑的灌下烈酒,脚步都开始踉跄了,都不曾阻止。 只因他心知,这小子虽是随性潇洒,但绝对不会无的放矢,做无谓之事。 当下,听到《醉梦神拳》四字,心头更是猛然一跳。 ... 依稀记得,在金庸所著的小说之中,唯有《书剑恩仇录》里,陈家洛在南少林闯关之时,有提到过《醉拳》的名号。 叶枫眠轻舒一口气,身子一震。 噼里啪啦! 骨骼摩擦的声响自他的身躯之中传出。 “如今,倒是可以借着‘醉八仙’的形式,将我所学的拳意剑气融汇贯通,在依着酒意,肆意的施展而出,此番下来,若真能有所突破,那当真是极好!” 少年轻声呢喃,眸光很快就变得火热了起来 他从前还从未想过,像今天这样施展武学。 最后的威力究竟如何,武学会呈现何等形态,就连他自己都不知晓。 “我来了!” 唰! 他的身形猛地后退,只到一大片空地之上,这儿,足以令他施展开了,当下,他刚来到空地之中,脚下很快就开始跌跌撞撞,而步伐也虚浮而起。 叶枫眠提了一口丹田真气。 “吕洞宾——醉酒提壶力千钧!” 叶枫眠心头暗喝一声,双眸一凝,只见他脚步虚浮,身躯陡然松软而下,仿佛醉汉一般向前一倒。 与此同时,他双手握拳,拳似抵柱,犹如推搡,屈肘一抬,那动作仿佛怀中抱着一个巨大的酒坛一般。 骤然,他的腰猛然反弓,紧接着双臂齐出,朝着前捣出两拳。 “轰!” 拳风暴鸣,远方的一棵古树霎时崩裂。 “铁拐李——旋争膝撞醉还真!” 转身抽腿,看似颠颠倒倒,但肘似雷霆,臂如坚铁,身形一偏,腿影,肘击,臂劲携着浩荡的真气轰出。 轰! 砰! 大片大片的泥土被掀飞,地面之上蔓延出一道裂隙,闪电般朝着远方轰去。 巨大的山石崩裂,而后又碎成了一枚枚不过指节大小的石子。 “汉钟离——醉步抱埕兜心顶!” “张果佬——醉酒抛杯踢连环!” “韩湘子——擒腕擎胸醉吹箫!” “蓝采和——单提敬酒拦腰破!” “曹国舅——仙人敬酒锁喉扣!” “何仙姑——弹腰献酒醉荡步!” 少年的清啸声接连响起,伴着他那如癫似狂,停亦成行的身身影,更显得他潇洒随性。 屈若伏虎,伸比腾龙。 翻猛虎豹,转疾雏鹰。 拳动风啸,风声有如松涛海啸,那拳劲的余波也不断的朝着东方白袭来。 叶枫眠那颠颠倒倒,看似醉酒之后随意而为的拳招却是令得她心中越加震撼, “力开碑石,倘若伤人...” 东方白骇然呢喃道。 “!” 最后,拳劲如同沉醉的佳酿,酝至其最巅,叶枫眠双臂无比涨红,自身丹田之中,那浩瀚无匹的真气尽数灌注进了拳风之中。 最后一拳,蓄势待发。 这时,叶枫眠心头猛然一颤,自沉浸的酒气之中骤然惊醒。 “我丢!” 他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这招下去,可不得了! 但此刻的他,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躲!” 他艰难的喝了一声,最后身躯一沉,右臂擎天,从上劈下,拳震山巅。 “轰!!!” 一声惊天巨响,紧接着,就是大地的轰然震颤。 只见周围的乱石瞬间尽数崩毁而去,犹如台风过境一般,古树碎裂纷飞,已然瞧不见任何翠色。 短草黑泥洒向空中。 露出了山石原本的铁青之色。 目光所至,一片狼藉。 当然,最令人触目惊心的还要数叶枫眠所站之处。 那儿,一道足有半丈宽的裂隙横亘于地面之上,缝隙蔓延,竟是一路朝着下山的斜坡绵延而去。 “轰!” 蓦然,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东方白抱着酒坛子,足尖轻点在一株生于角落、在她保护之下尚未受到影响的古树之巅,惊骇的望着眼前被“斩落”一半的山头。 “好可怕的威力——” 不由得失神叹道。 但很快,东方姑娘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一变,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 “...” 叶枫眠坐在未“山体滑坡”的另一侧山头,屁股下就是青石,被硌得有些痛。 但他双目隐有火热,望着眼前自己的“杰作”嘴角勾起,满脸兴奋。 虽然现在脑袋还有些昏,但丝毫不影响他心中的喜意。 这威力,真是不俗啊! “呼——” 一阵清风徐来。 东方白的娇躯突然出现在身侧。 “东方姑娘,如何?” 叶枫眠咧了咧嘴,一个鲤鱼打挺便翻身站起,一手指着前方的一片狼藉,一手揽过东方白的肩头,大笑几声。 然而,话没说完,他却只觉自己胸口一疼。 “砰!” 东方白举着酒坛,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创了叶枫眠的胸口一下 “敢说?” “你这冤家还敢说?” 她黑着脸,薄怒嗔道:“若不是你收不住招,此处巨松苍翠,红白山花该有多么美?” “现在都没了!” “——” 叶枫眠神情一垮,接着悻悻一笑。 你非让我露两手的。 这属于不可抗力。 老实说,方才的有意入醉,的确令得他出手有些没分寸了。 最后那下,根本难以控制,若是强行收回,反而可能伤及己身。 “唉——” 东方白愣愣的望着他,她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在瞧见叶枫眠脸上的那抹不自然之后,也是一挑柳眉,长叹一声。 “罢了罢了。” 她微闭双眸。 话锋一转,道: “不怪你有如此自信,呵呵,《醉梦神拳》这门武功我是从未听闻过。” 目光轻扫眼前的景象,她复杂一笑:“的确是盖世神功。” 听着身侧人儿的呢喃,叶枫眠也是抿了抿唇,眉眼带笑,心中暗暗也对《醉梦神拳》感到十分满意。 但他却并未言语。 只沉默着。 二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 许久过去,却是周遭的变化将沉默的二人惊醒。 灿金的暖阳越过远方的山峰,苍天之上,湛蓝无云。 日出了。 不知不觉,竟是过去了一夜时光。 叶枫眠心头微叹。 这时,他只觉脑袋被人一戳。 缓缓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正是东方姑娘那犹如弯成月牙儿一般的眼睛,一颦一笑之间,透着迷人的神光。 “你要走了?” 少年轻笑着松开了东方白的香肩,负手而立,淡笑着问道。 东方白颠了颠酒壶,嫣然一笑。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我还有要事,不能在衡阳城多做停留。” 东方白似乎是犹豫了一壶。 接着,她抬起手,伸向了自己的前胸。 “额?” 叶枫眠怪笑一下。 令他大失所望的是,她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黑色的令牌,旋即朝着叶枫眠一抛。 她没好气的看了这小子一眼。 “拿着,说不定会有用到的时候。” 说罢,她也不多停留,只一转身,便运着轻功,蜻蜓点水般下山去了。 “山水有相逢,咱们改日再见!” “...” 跑的真快! 叶枫眠望着她远去的身影,莞尔一笑,旋即缓缓低头,目光闪烁之间,停留在了手中的漆黑令牌之上。 咂咂嘴巴,将令牌收好。 他伸了伸懒腰,四下又多望了几眼,将周围的狼藉印在脑中,当下不由得一咧嘴。 “也该回去了。” “...” 第一百零六章 再回武当 回雁客栈。 客房之中。 曲非烟坐在木凳之上,双肘支在身前的桌面上,玉手托腮,精致可爱的俏脸一片失神,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从始至终都盯着紧紧闭合着的房间门口。 距她从睡梦中醒来,已经有一些时间了。 只不过昨夜叶枫眠在她睡前曾说, 今日一早,他会上门来找她,而如若并非是极为紧急的情况,曲非烟都不可随意出门,以免被一些有心人盯上。 因而,她并非离开房间,仅仅是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等待着叶枫眠的到来。 “...” 蓦然。 曲非烟小脸一苦,无奈的嘟了嘟唇。 不知为何, 她的心中平添了一股烦躁之意。 双只不着鞋袜的白玉小足轻轻晃动,右手垂下,轻轻搭在桌面之上,柳眉微蹙,目光下移,美眸注视着眼前的青瓷茶杯,久久不肯移开。 “怎么...还不来呢?” 昨天夜里,叶枫眠在与告诫她之时,那话中的隐藏意味被曲非烟敏锐的捕捉到了。 听前者的语气,很显然是有什么要事需要在夜里去施行。 只不过当时的她心中虽是明白,但却并未愣愣的问出口来。 曲非烟是个聪明的姑娘,心中明白叶枫眠没有说出口,自然是人家的私事,考虑到这层,那么她就没有刨根问底的必要。 而且,她相信以叶枫眠的展现而出的武功,应当不会出什么差错才是。 不过, 心中知晓是知晓,但担心依旧是会有的。 小姑娘撅了撅唇,手指漫无目的的在桌上轻轻敲动,似乎这般,能令得她心中的急迫减少一些。 “笃笃笃——” 清脆的敲击声于房中敲响。 就在小姑娘眉关紧锁之时。 忽然,三声突兀的脆响令得她神情陡然一震。 紧接着,便是一道清风徐来。 “咻——” 少年青衫布履,腰间悬着一把长剑,伴着清风,骤然出现于房中。 眼前,曲非烟顿时喜出望外,当即便从木凳之上跳下,迈着轻快的小碎步,径直就小跑至了他跟前。 “久等了。” 叶枫眠微笑,与东方白告别之后的他,从城郊一路未停的回到了客栈之中,接下来,就是依照他本来的预想, 带这小妮子上一趟武当山去, 见一见师父他老人家了。 之后, 再做打算。 他盯着曲非烟, 就欲说话。 “非——” 但不知为何,自起初的惊喜之后,曲非烟的神情就变得隐隐有些古怪之意,她耸了耸鼻尖,又往叶枫眠的方向靠了几步。 小姑娘几乎都要贴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 “怎么了?” 叶枫眠微微一惊,旋即低头问道。 “...” 曲非烟缓缓抬首,乌黑的大眼睛闪过一抹狡黠,她忽然眯了眯眼睛,用着甜甜的嗓音笑道: “哥哥,昨夜喝酒去了?” 叶枫眠一怔,旋即微微颔首。 虽然他来到曲非烟房中之前,光速换掉了自己那沾着酒液与土腥味的旧衣服,但毕竟未多做打理,残留有一些味道实属正常,她自然能嗅得出。 “怎么?” 喝酒而已,这妮子怎么这幅表情? 叶枫眠一挑眉,问道。 闻言,曲非烟笑的更甜了,但眸中的狡黠却转变为了些许的埋怨之意。 她勾了勾唇,撇嘴道: “哥哥丢下我,半夜出去喝酒。” “甚至待到今天早上才回来...” 曲非烟晃了晃脑袋,小马尾跟着轻快的跳动,她装模作样的长叹一口气,戏谑的瞥了叶枫眠一眼,旋即怯声道: “原来是与姑娘一齐举杯赏月去了。” “而还非非在房中苦苦等待。” “令人感叹...” “...” “砰!” 叶枫眠黑着脸,赏了小姑娘一记手刀。 也不知道曲洋教了这小妖精什么东西,古灵精怪的,一阴阳怪气起来当真是毫不客气,瞧这嘴皮子功夫,当真是令人无奈的很。 而且—— 她怎么知道,是与一个姑娘一齐喝酒的? 难道是身上沾了女孩子家的香味? 也不对啊!换了衣服之后,哪怕是酒气都没留下多少,更别说什么体香之类的了。 叶枫眠放下手,目光瞬间变得狐疑而起。 “你——” “...” 蓦然,曲非烟揉着自己小脑袋的动作骤然停下,小脸昂起,盯着叶枫眠的黑脸,精致的面庞之上布着一抹浓浓的惊愕。 “哥哥,你...” 小姑娘吞吞吐吐。 “原来真的与姑娘在一起喝酒?” “不是吧。” 曲非烟上下打量了叶枫眠几眼,眸子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仿佛是从新认识了他一遍。 “我瞎说的...” “...” “...” 房间之中沉默了半晌。 “哥哥,那姑娘是谁,好看么?” “你们昨天夜里在哪儿喝?” “客栈?” “我听说有的人兴趣恁怪,就爱在房顶上喝酒,哥哥,你们二人在房顶上?” 小姑娘大眼睛顿时闪烁,玉手抓着叶枫眠的袖口,口中的话语好似连珠炮一般。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该不会...不止一个姑娘?!” 曲非烟陡然一惊。 旋即缓缓低头,摸着下巴,自语道:“难道是在群玉苑里头喝酒的...” “这...这就是你今天早上这般晚才...还换了衣服。” 小姑娘的呼吸一窒。 她只觉一道漠然的目光由上而下的聚焦在自己的脑袋顶上。 “啪!” 一只温热的大手搭在了头顶。 “妮子,你想的也未免太多了些!” 少年微微俯身,咬了咬牙,眸中凶光毕露。 真会联想啊! 昨天晚上分明就是喝酒——偷酒——舞剑——打拳。 这般纯洁的一夜,怎么被她想的这么污浊! 啊?原来我是个眠花宿柳,混迹于花丛之间,丢下小女孩不管,自顾自开银趴的逆天吗? “...” “真不知道谁教你的这些,你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怎么能想到这方面来?” 叶枫眠绷着脸,伸出双手,扯了扯小姑娘的脸颊,语意不善。 “呜呜呜——” 曲非烟苦着脸,呜呜告饶。 但她那嘴角却是不知不觉的勾起,似乎又在偷笑。 好半晌,叶枫眠才停下了手中动作。 瞧着眼前揉着小脸,撅着唇,脸上苦哈哈的曲非烟,叶枫眠一笑。 他缓缓道:“接下来,我们要上武当山了,做好准备了么?” “?” 闻言,曲非烟点头。 “好。” 叶枫眠见状,缓步上前,伸出手,轻轻搭在了曲非烟的香肩之上,冲着后者神秘一笑。 “我们,这便出发。” “诶?” 小姑娘一愣,疑惑不解。 出发便出发,这又是怎么意思? “哥...” 然而,叶枫眠却没去在意曲非烟此时的神情,他只是眯了眯眼睛,左手的拇指已然悄悄抚上了那嵌套在指节之上的白玉戒指。 紧接着。 “叮。” 屈指一弹。 “神行万里,天地一线。” 第一百零七章:三日之后 “!” “!!!” 曲非烟明媚的大眼睛顿时瞪大。 小脸呆滞。 身躯无比僵直。 尽管如今,日出不久的太阳洒下的金辉十分温暖,但任就驱散不了她身躯之上的寒意,而她的心,也骤然砰砰作响,悬在了嗓子眼。 “这!” “这!这!” 眼前的景象,令她失了神魂。 方才, 就在她听到一声清脆的嗡鸣声之后,便只觉自己眼睛的余光处霎时模糊而起,而眼前的少年却依然是面带微笑的神情。 直到四周的视野顿时明亮,甚至那阳光洒下,传来暖和的温度,这才让她瞬间惊醒,赶忙难以置信的望向四周, 接着便陷入了惊骇之中。 眼前, 哪里还是昏暗的客房? 入眼之景,只见一片山色。 她脚踩在一块石阶之上。 两旁,松柏矗立,细枝嫩叶,透着一股草木的芬芳,日光洒下,晶莹的露珠在翠绿的叶片之上闪烁,翠色,仿佛浓得能够滴出水来。 曲非烟目光呆滞,向石阶的上方扫去。 层层青石阶梯排布,绵延而入山中。 袅袅的青烟缭绕,更显仙气飘飘。 远眺。 只见峰峦多姿,气势磅礴的建筑坐落于远方,其四周的怪石凌空欲飞。 暖阳当空,此刻,一阵阵山风吹来,满山的松啸绕耳不绝。 “这是...” “哪儿?” 曲非烟睁着浑圆的眼睛,嗓音干涩。 “武当山。” “...” 少年迈开步子, 懒洋洋的道。 “叶哥哥,这是什么西域奇术么?” “...” 小姑娘眸子猛然恢复了清明,见叶枫眠向前走,便一个箭步冲上前,抢在他的身前,黑白分明的眸子闪烁着神光,俏脸兴奋的涨红,小口喋喋不休,不断地询问着。 “不是。” 然而,叶枫眠在看了她一眼之后,只是面色平淡的摇了摇头。 他刚刚,自然是使用了白虎戒的神通,这才能在一眨眼之间,就将远在衡阳城的二人带到武当山来。 距离上一次在人前使用这件秘宝,还要追溯到足足接近两月之前。 在这两月之中,他也曾尝试过发动它。 终于,在数次耗尽真气的试验过后,叶枫眠也发现, 这白虎戒的穿梭空间之能,除了有一定的距离限制之外,同时还有着时间限制, 每一次使用,必然要冷却三日之久。 而且无论距离的远近,哪怕是自房内穿梭至房外,都要耗尽使用者所有的真气。 若不是此行是回武当山,路上还要带着曲非烟这小妮子,实在是麻烦的紧,他倒是不大愿意动用这有着诸多限制的秘宝。 “女侠,别问啦。” 叶枫眠淡淡开口。 他指了指上山的石阶,道:“你不是好奇我师父是什么样的吗?待得上山之后,自然就知晓了,在那之前,别再问我是用什么办法将你带来的了。” 叶枫眠瞥了眼跟在他身侧的少女,笑道:“是个秘密。” 闻言,曲非烟鼓了鼓脸。 但,听他这般说,小姑娘虽然心中实在是好奇的很,但她也并非什么胡搅蛮缠惹人厌烦的性子,最后也只得不甘的压下心中好奇,开始转移注意,将目光投射在四周的山色之中。 青春靓丽的身影如同穿花蝴蝶般在身侧流连,伴随着女孩那清澈悦耳的甜甜笑声。 叶枫眠甚至觉得自己的心情都骤然放松了下来。 “...” 上山的路,并没有多长。 不多时,叶枫眠就带着曲非烟来到了山门之中。 ———————— 净室之中,燃着檀香,烟气袅袅,衬托着那位盘腿坐于蒲团之上的老者更显仙气飘飘。 “将无崖子治好了?” 张三丰微笑,目光却扫向弟子身旁,将那个小姑娘的样貌印在眼中之后,他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这小姑娘是?” 闻言,叶枫眠先是点了点头,道:“无崖子前辈的伤势,已经好的大半,依他老人家的计划,他会在珍珑棋局之上,将逆徒丁春秋诛杀,以向武林宣告他的归来。” 听到这,张三丰微笑颔首。 叶枫眠眨了眨眼,指着身边的曲非烟道:“至于她么...” “是曲洋的孙女。” “...” 张三丰挑了挑眉,眸中闪烁。 但他在看见曲非烟脸色白了白,不敢再看向自己,反而是怯怯的低下头之时,老道却蓦然一笑。 “小妮子生的倒是可爱。” “武当山上这么多男弟子,你呀...” 老道笑眯眯的冲叶枫眠一乐,旋即接着说道:“这女娃今后怕是有些不得了哦。” 闻言,叶枫眠撇了撇嘴。 或许是张三丰的嗓音很是温和平静,亦或是他老人家的笑脸慈祥,语意充满着善意,曲非烟也缓缓抬起了头,不再像起初那般局促。 “女娃。” 张三丰盯着女孩那晶莹的眸子,一手抚须,笑道:“既然这小子将你带上武当山来了,那你暂且在武当住下一些时日。” “今后再做打算。” “...” “多谢张真人。” 曲非烟恭敬俯身,嗓音怯怯的道。 叶枫眠看着眼前这一幕,却是伸了伸腰,身子朝着身后的墙靠去,他眨了眨眼,懒洋洋的冲着自家张三丰说道:“师父,非非虽然是曲洋的孙女,但此前从未修炼过武功,你也知晓如今的江湖,她一女子,若是没有武功护身,怕是寸步难行。” “我打算教她一些武功。” “成么?” 闻言,曲非烟的身躯一僵。 此事,叶枫眠倒是早就在她面前提到过,当时她心中就隐隐约约觉得有些荒唐,如今的江湖门派林立,但无一例外的,各个门派之见的门户之见都颇深,岂能像他所说,随意的人传授武功呢? 若是曲非烟是男子,那也就罢了,毕竟还能用武当的记名弟子这理由,但她可是个姑娘。 武当,可从未有收女子为徒的先河。 “...” 曲非烟咬了咬唇。 净室之中,也蓦然沉默了下来。 只余下某人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响彻。 “啧!” 然而,紧接着她便听到了老人不爽的咂嘴声。 “!” 曲非烟一惊,心头霎时便凉了下来。 “臭小子...” 只听张三丰皱着眉头,歪着脑袋睨了叶枫眠一眼,道:“这种事你还要来问我?” “你爱做啥做啥,少来烦老道。” 张三丰没好气的一抚袖。 “去去去,带女娃逛逛武当山,讲讲一些规矩,免得那些弟子没个正形!” “切!” 叶枫眠冷笑一声,当即扯过正发蒙的曲非烟,快步走出了净室,扬长而去。 “...” 张三丰望着两人的背影,先是一阵沉默。 但很快,他的老脸之上顿时掀起一抹极其古怪的笑容,若是叶枫眠在场,必定会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只因,每次张三丰整他成功的时候,都是这么一副诡异的笑容。 老道眉梢泛喜,戏谑自语: “小子...” “三日之后。” “有你好果子吃咯。” 第一百零八章:“坐地能吸土” “叶哥哥。” 曲非烟紧紧跟随在叶枫眠的身后,她眨着美眸,盯着前方那慵懒的少年背影,蓦然莞尔一笑,竟是不见方才在净室之中的那局促与怯弱。 她轻唤了声,接着笑道:“原来,叶哥哥的师尊是这样的, 非非在张真人身上,看不到半分的凌厉与气势。” “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爷爷一样呢。” “...” 叶枫眠耸了耸肩,回首,淡淡道:“他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已经把该狠的都狠完了,现在年岁大了,也不常与人动手, 加之面前只有你我二人,当然是一副笑眯眯的老爷爷模样咯。” 说罢, 他深深的瞧了曲非烟一眼,心中暗忖: 刚刚在老爷子面前,这妮子一副怯怯瑟缩的模样,现在又能如常的与人聊天打趣。 真是... 这就是女儿家的天赋技能吗? 叶枫眠心中感叹。 微微迷上眼睛,嗅着空气之中的清香,他悠闲的行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之上。 而曲非烟此刻也不再说话,十分乖巧的跟在叶枫眠的身后,眉目含笑,目光在身前的少年与四周的景象之中流连,瞧着甚是机灵可爱。 蓦然,叶枫眠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手,指向了小道旁的那座拱门。 “从这儿过去,便是武当宾客的厢房,此处是特意为女性宾客所建造的,往常像是峨眉派的师太前来,都是住在这儿。” “峨眉派...” 曲非烟眨了眨眼睛。 叶枫眠放下手,缓缓转身,看着眼前陷入沉思之中的曲非烟, 一挑眉,又接着说道:“以后,你就在厢房之中休息,没有什么客人在武当派有固定的房间,你挑一间最喜欢的便可。” 这时,小姑娘从沉思之中恢复了,她昂首,冲着叶枫眠笑道:“哥哥,张真人不是说在武当生活,要注意一些事么?” “你与我再说说吧。” “非非可不想犯了规矩,被张真人赶下山去。” 曲非烟撅着唇,佯装苦涩的皱眉。 见状,叶枫眠也是无奈摇头,心中略感失笑的同时,也是轻叹一声:这小姑娘怎么和小妖精一样,若是再大一些,当真是能把常人骗的团团乱转。 “...” 叶枫眠迈开腿,沿着石路继续向前走去。 他缓缓道:“具体没什么,就是莫要干扰到武当弟子日常的课业、修行便可。” “当然, 也不要偷看男弟子洗澡!” 此言一出, 曲非烟心中一跌。 她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而起,当下一皱眉,小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悻悻的问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定?” “真的有女客会偷看男子洗澡吗?” “...” 闻言,叶枫眠回首,戏谑一笑。 “这条原来是反过来的,男弟子若是偷看女宾客洗澡,是会被重重罚过,且逐出师门的。” “但我仔细一想,凭什么只有男弟子要受这个规定?” “武当上下这么多清秀的小道士,万一有些个女客...饥渴难耐...是吧。” “如此新鲜可口的肉体,那些大妈大娘们坐地能...咳咳,我怕她们把持不住啊。” 叶枫眠微笑。 气抖冷,男人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站起来! “因而,我在深思熟虑之下,加上了一条。” 少年伸了伸懒腰,含笑说道。 “...” 小姑娘脸上的神情经历了多重变化之后,最终化为了浓浓的无奈之色,她缓缓点头,道:“非非知道了。” 闻言,叶枫眠有些狐疑的望了她一眼。 什么表情? 不会这妮子真打算偷看吧? 他莫名打了个寒颤。 “咳咳!” 干咳两声,他神色一正,脸上的表情再度恢复那般古井无波的淡然。 沿着小道走了半晌,最终,二人又在一处院落门口停下了脚步。 曲非烟从叶枫眠身后走出,目光向前一扫,只见—— 迎面是一条青石铺成的甬道,入眼可见的是一个相当大的庭院,红墙围绕,自成院落,庭院两侧有着数个房间,各扇门前,皆是载着几盆花朵,瞧着很是简朴静雅。 正对着二人的庭院最深处,隐隐可见一个大厅,厅前载着两排君子兰。 此刻,清风吹拂,阵阵的芳香迎面袭来。 曲非烟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然而,叶枫眠却微微发愣,他脚步停下,久久未动,一手摸着下巴,心中隐隐感觉到有些异样。 只因他在前方的大厅之中,察觉到了数道极为熟悉的气息。 他们皆是气韵绵长,显然都是高手。 而此刻,凭借着过人的五感,他很清晰的便听到了厅中众人的声音。 “是师哥们?” “怪了,今日怎么聚的这般齐?” 叶枫眠有些讶异。 不过,他也并未接着多想,只是微微一愣之后,便侧头,看向眸中隐隐带着些许好奇的曲非烟,说道:“这儿,就是我与我师兄们的房间,那大厅也是我们议事的地方。” 巧了嘛不是? 刚想带她认识认识师兄们,这下倒是一网打尽了。 叶枫眠微笑,心中暗暗点头 “跟我来。” ... 议事厅之中,气氛隐隐有些古怪。 宋远桥端坐于木椅之上,静静听着师弟们交换意见,他的目光一扫,十分简单的就将众人的神情印在了眼中。 只见在他对面,一个身材告状,样貌年轻的道人轻叹,张了张嘴,道:“怎么此次灭绝师太的消息传的这般着急?” “三日之后便要来武当?” 莫声谷眯了眯眼,接着道:“我总觉得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闻言,坐在他身侧的另一名男子淡淡道:“即便师太是晓芙的师尊,我也不得不说,她当真是不讲理的很。” “我与晓芙成亲这般久了,唯有第一年的时候,我们二人才能不受约束的相见,在那之后,她总是以各种理由限制晓芙与我见面。” “如今突然就要上山,怕是...” 殷梨亭冷冷一笑。 这时候,张松溪皱着眉头,微微一偏头,看向了沉默不语的俞莲舟,说道:“二哥,可枫眠——” 俞莲舟微微颔首,先是沉吟了片刻,接着又与身侧的宋远桥对视了一眼。 然而就在他欲开口说话之时。 这个瞬间,他张开的嘴僵住了。 瞪大眼睛,看向大厅外逐渐靠近的人影。 “八儿?!” 第一百零九章:不存在的 “八儿?” 俞莲舟瞪大了眼睛,将目光投射向大摇大摆闯进厅中的少年,他先是微微一愣,旋即眸光一闪,瞬间便注意到了跟在后者身边的那个小姑娘。 “这位姑娘是?” 一月之前,这小子才带一个貌美的姑娘上武当山来,怎么没过多久, 又带来一个? “枫眠?” 宋远桥的脸露出了错愕之色,随后,他与厅中的几位师弟对视了几眼,各自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惊讶之后,心中也是无奈的长长一叹。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这小子回山的日子还真是不凑巧—— “?” 将师兄们古怪的神情变化瞧在眼中,叶枫眠也是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眉头一锁,接着看向二师兄, 回答道:“她是曲非烟,无家可归,我带上武当山来暂住一段日子。” 说罢,他缓步上前,拖过一旁的木椅,利落地坐下,环顾四周,星眸微微闪烁,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头疼的问题需要解决?平常可不见你们聚得这般齐?” 闻言,宋远桥苦涩一笑。 他摇了摇头,目光在少年那俊秀的面庞上扫过,接着说道:“是挺头疼的。” 这时,俞莲舟也是脸色微沉,缓缓说道:“峨眉派会在三日之后上武当山来。” “...” “...” “灭绝师太来?” “嗯。” “芷若也会来?” “嗯。” 叶枫眠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他看向众位师兄们,嘴角不由自主开始抽搐而起,深吸了一口气,管理了一番表情,接着缓缓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应该是为了那件事来的。” 在场的几位师兄同时颔首。 叶枫眠表情一垮, 抚了抚额。 一想到那件事,饶是一向张狂,天不怕地不怕的叶枫眠,心头都是难免紧张。 鬼知道这时间怎么这般凑巧,刚将曲非烟带上武当山,就让他听到了这种令人头疼不已的消息,当真是无巧不成书了。 于此同时,在场的几人沉默不做声,只将眸光投射在叶枫眠的脸上,只因他们知晓,这件事最后的决断,还得是这位小师弟亲自来负担。 他们这些年长的师兄,除了为他参谋参谋之外,也不能多说什么。 沉默的议事厅,气氛竟是莫名凝重而起。 而一旁,乖巧站定在角落的曲非烟望着眼前的情形,也不恼无人搭理自己, 此刻的她晶莹的眸子闪烁,抿了抿唇, 小脸上展露出一副好奇的表情。 “峨眉派上武当山...” 当走进大厅之时, 玲珑心思的她也瞬间知晓了这些道人的身份,当时此处的气氛也是令她觉得甚是疑惑。 “究竟是什么样的难题,令得江湖鼎鼎大名的武当七侠都头疼成这般模样?” 在那之后,俞莲舟口中的“峨眉派上武当山。”非但没有为曲非烟解惑,反而是令她心中更是好奇与不解了起来。 “传闻峨眉武当关系甚是密切,峨眉灭绝师太座下大弟子纪晓芙都嫁予了武当殷梨亭殷六侠为妻,如今峨眉派上山,武当几侠应当见怪不怪才是,怎的露出这种神情来?” “...” “嗯?” 就在曲非烟眨着眼睛思索之时,一声沉重的嗓音打破了房中的沉默。 “八儿?这妮子是什么人?” 小姑娘抬眸,将视线投向出声之人。 那是一位身材高壮的年轻道人,此刻,他揽过坐在他身旁的叶枫眠肩头,虎目一闪,抬手,指了指曲非烟的方向,甚是不明所以的问道:“前些日子你不是才将王姑娘带上武当么?” “怎么这次回来又换了一个?” 莫声谷瓮声瓮气,神情相当古怪。 “我说,刚才的话你究竟听没听?” 叶枫眠极为嫌弃的瞪了自家七哥一眼,旋即没好气的道:“曲非烟,无家可归,我带上武当山来暂住一些时日。” “嗷——” 莫声谷捎了捎头,表达自己知晓了。 曲非烟抿了抿唇,旋即冲着众人甜甜一笑。 她盯着叶枫眠,又看看莫声谷,最后思索了片刻。 这位莫七侠,与江湖所传的豪爽利落十分符合啊。 只不过—— “王姑娘...” 小姑娘那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几圈,嘴唇撅起,香腮微微鼓起,似乎在嘟囔着什么,藏在身后的小手交叠在一起,有些莫名的捏着自己的指节。 “咳咳!” 这时,宋远桥发话了。 干咳两声,他将众人的注意力尽数吸引过来,只见他抚了抚须,缓缓道:“如今,我们再在此处头疼也无意义,正巧枫眠已经回山了...” “既来之,则安之吧。” 闻言,俞二侠在思索了片刻之后,也是缓缓颔首,道:“大师兄所言极是,飞鸽传书道明峨眉派来武当的时间就在三日之后,想必灭绝师太一行已经提前出发。” 他摇了摇头:“如今也没有什么多虑的了。” “而且...” 俞莲舟低头沉吟了一阵。 好半晌之后,他猛然抬首,朝着叶枫眠的方向看去,表情有些古怪的道: “慢着。” “我等...” “为何要这般头疼?” 不知不觉,俞莲舟瞪大了眼,嗓音也跟着提了起来。 “芷若那妮子生的也好看,性子也好,而且一颗心全都扑在这八儿身上。” “就算是称了灭绝师太的意,但好像...也无妨啊——” 他的手指戳向叶枫眠。 低声呢喃着。 这下,连带着在场的几位师兄恍然,跟着用释然的眼神投向后者。 “说的是啊!” 莫声谷一拍手,蓦然大笑起来。 “而且,这是八儿自己的事,对吧?哪怕是有关武当峨眉两派的关系,若是八儿自己愿意,那事成了不是正好么?!” “!” “等下?!” 目光一扫,将师兄们喜不自胜的神情看在眼中,叶枫眠顿时惊愕而起,当下心头猛跳,面色剧烈的变幻着,只听他高呼一声,吸引了师兄们的目光。 “你们就这般随意的把师弟给卖了?!” “我是你们亲师弟吗?” 他大声嚷嚷着,剑眉倒竖,这气当真是不打一处来。 闻言,那莫声谷却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咧嘴笑道:“有何妨,你与芷若不是有婚约在身吗?” “!” 闻言,几位师兄还做任何反应,反倒是一旁的曲非烟娇躯微颤,长大了嘴巴,俏脸上布着惊愕之余,也是携着无比浓重的好奇之色。 那眸中的吃瓜欲望,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婚约?!” 第一百一十章:有些微妙 “婚约?!” 小姑娘杏眸瞪的浑圆,蓦然惊叫了一声,那对盯着叶枫眠的大眼睛之中带着浓浓的惊愕与好奇,甚至,还有着某些更复杂的别样深意... 宋远桥等人听见曲非烟的讶异声,顿时微愣,旋即回首, 上下扫视了这妮子几眼,当下心中微叹:这小姑娘倒是生的粉雕玉琢,眉目之间自有一股灵气。 嗯,瞪着大眼睛,一脸震撼的模样更是十分可爱... 嗯? 嗯?! 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三人猛然一惊,顿时回眸,将饶有深意的目光投向叶枫眠的同时,竟是极为同步的挑了挑眉头,嘴巴嘟囔着什么, 又不出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三人都是上了年纪的人精了,听得曲非烟的讶异,加之小姑娘骤然变幻的面色,他们隐隐之间也是察觉到了不可言明的东西。 当下三人对视,已然默默神交。 “好像?” “好像——” “好像...” “有点意思。” “是这样吗?” “一个路数。” ... “别乱说啊。” “我是单身贵族,怎么会有婚约这种东西在身?” 这时,叶枫眠却是双手抱胸,顶着师兄们那深邃的目光,一翻白眼,没好气的冷笑道:“婚约,还不是师父他老人家信口胡诌的?” “他说与灭绝师太有过约定就有?” “感情你们没被这老顽童骗够是么?” 少年撇了撇嘴。 此事于他而言同样是记忆颇深,当初救下芷若之后,后者当初的情况与如今的曲非烟十分相像,在这个世上已经无亲无故,因而,师父老张就将芷若带到了武当山上, 暂且住了一阵子。 当然,最后也是因为她是女儿身的缘故,张三丰就将周芷若托付给峨眉派灭绝师太,令她好生在峨眉派修习武功。 至于所谓的婚约一事。 那也是在数年以前,周芷若与叶枫眠年纪尚小,老张见两小只每次相见都玩在一起,便开玩笑似的随口说了一句,可没成想,灭绝师太当时便当了真,极为执拗的记在了心中。 在那之后。 又不知是谁传出了些许闲话。 令得周芷若都知晓了此事。 “啧...” 此事的头疼程度,端是令得叶枫眠眉头紧锁了起来。 “额——” 忽然,叶枫眠只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戳了戳。 转头。 是莫声谷。 这位往日雷厉风行作风硬朗的汉子这会瞧着竟有些猥琐,他耷拉着眉,冲着叶枫眠怪笑道: “八儿,怎么听你这意思,是不愿意咯?” “我看你与芷若...” 然而,他还未接着说完,便察觉到三道极为凌厉,宛若钢针一般的视线自身前传来, 然后狠狠的扎在了自己的面颊之上。 莫声谷的脸色一僵。 嘴巴张着, 但却再无任何有意义的声音从嗓子中冒出。 “咳咳。” 俞莲舟干咳了两声。 他先是不着痕迹的瞥了眼曲非烟, 旋即目光陡然变得冷然,朝着莫声谷一瞪,沉声道:“七弟,慎言,如今芷若是大姑娘了,而八儿也是独当一面的高手,孩提时代的打打闹闹于如今再提,怕是有些不合适。” 话音落下。 闻言,莫声谷的脖子一缩,不住的点头。 往日里,他最害怕二师兄了。 这虎目一瞪,令得莫声谷再度回想起了练功挨骂挨罚的日子。 宋远桥略微一沉吟。 一拂袖,对着叶枫眠道:“枫眠,事情便是如此,在峨眉派登门之前,你有些心理准备便好。” “至于其他的,我等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 叶枫眠点了点头。 微微闭上眼睛。 片刻之后,他利落的从木椅之上起身,拉过正后方疯狂吃瓜的曲非烟的手腕,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大厅,朝着小道行去。 “既来之则安之吧...” “本来,我是带这姑娘来认识认识师哥们,唉...” 叶枫眠心中长叹了两声。 “...” 宋远桥等人静静的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沉默了许久许久。 直至某一刻,从方才起便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不吐不快的莫声谷挠了挠头,朝着俞莲舟悻悻一笑,咧嘴道:“二哥。” 闻言,俞莲舟却是摇了摇头。 他看向同样摸不着头脑的殷梨亭,淡淡道:“你们想问,为何我不让七弟说出八儿与芷若曾经的事?” 殷梨亭与莫声谷极为同步的颔首。 “...” 俞莲舟神情蓦然一垮,再也不见往日那般冷厉,他看向不明所以的殷梨亭,无奈道:“六弟,如今你都成亲了,当真要多注意注意了。” “唉...” “不管是成了亲的女人,亦或者是曲非烟那般年纪的小姑娘,这心思啊...” 张松溪笑了笑,缓缓起身,走到莫声谷身旁,抬手拍了拍后者的肩头。 “七弟,总有一天,你也会知道的。” 接着,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更盛,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叹道:“咱们的小师弟,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 “叶哥哥。” 曲非烟白净的娃娃脸上浮着相当微妙的神情,她抢前几步,来到了叶枫眠跟前,面对着后者,脚下向后退去的同时,眯了眯大眼睛,哼哼两声,旋即促狭笑道: “能告诉非非,宋大侠他们口中的芷若是谁么?” “灭绝师太的弟子。” “我的...师妹?” 叶枫眠不动神色。 “哦?” “当真仅是如此?” 曲非烟的眸子晶光粲然。 她似乎想在少年的脸上看出花来。 “当然不止如此。” 叶枫眠的嘴角不由得一勾,星眸扫了面前的小姑娘一眼,淡淡道:“我与她相识,倒是挺巧合的。” “我救了正遭受追杀的她,并且将她带到了武当山。” “传她些许武功秘笈,最后又将她送往峨眉派。” 叶枫眠缓缓迈步,接着笑眯眯的道:“怎么?” 曲非烟脸上的神情微僵。 这经历,听着怎么这般耳熟... 小妮子心中的危机感陡然升起。 她静静垂下脑袋,无比乖巧的跟在叶枫眠的身后。 “也只有三天了。” “三日之后,倒是要瞧瞧‘芷若’是何方神圣——” ... 叶枫眠缓步行走在小道之上。 他的神情甚是平静淡然,但心中却不免得回想起了那个巧笑嫣兮的女孩。 心头微微一动。 “也有...许久时间未见面了。” “啧。” “若是灭绝那老尼姑不来,她独自前来,该多好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周芷若 三日时间,何其短暂? 然而,却是在这短短三日之中,武当上下却是发生了不大不小的变化,其一,便是曲非烟彻底在武当派之中安了家,小姑娘如今也不过十四五岁, 正是处于一个青春活泼的年纪。 因而,在这三日时间她也是拉着叶枫眠满山的跑,非要将这武当派上的一草一木都记在心中不可。 也正是如此,众多武当弟子们也是将这古灵精怪的小妮子都看在了眼中,由于武当几侠早已向他们解释过曲非烟的存在,加之叶枫眠也时刻跟在她的身边,故而武当弟子们都只是任由她四处乱撞,心中除了隐隐有些好奇之外,也并未多说什么。 至于武当发生的第二个变化么—— 也与武当弟子们有着不小的关系。 只因宋远桥告知他们曲非烟存在的当日,也是一并说明了灭绝师太将会携着峨眉派弟子前来武当山一事。 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武当弟子们也霎时便莫名的忙碌而起。 或是勤快的打扫武当山上的角角落落,或是一改自己万年不变的老旧道袍,薄底步履。 那些打扫大殿或是阶梯的弟子脸上,肉眼可见的泛上了些许的兴奋之色。 当然,这一切的变化也都被武当几侠看在了眼中。 弟子们在想些什么,他们如何能不知? 但宋远桥等人却依旧如常,只是冷眼望着这一切。 终于,在这紧锣密鼓般的筹备之中,峨眉派,在今天终于上山而来了。 ———————— 武当,真武大殿。 叶枫眠站定在师尊身后,双手垂在身侧,垂眸静静听着师父与面前的一位美貌的师太相互寒暄。 师太约莫四十左右的年纪,应该是包养的当,容貌风采倒是不减, 算的生甚美,但在她脸上却是寻到了一个微妙之处,令她的容貌打了不少折扣。 只因此人两条眉毛斜斜下垂,瞧着甚是诡异阴森,若是猛地一看,总觉的与吊死鬼十分相像。 不是灭绝师太,还能有谁? 至于叶枫眠为何低垂脑袋,一副闷样? 那且瞧瞧站在灭绝师太身后的那位姑娘。 女孩年纪与叶枫眠相仿,样貌自然是极美,一袭水色长裙,更显其丰姿绰约,容光照人。 这时,她正用含着惊喜与羞涩的眸光,悄悄地盯着叶枫眠瞧。 清丽绝俗的白皙俏脸之上飞起两抹淡淡的绯红,好似晓露之中额鲜花,柳眉轻舒之间,纯洁无比,如画的美眸闪亮,先是惊喜的发觉了叶枫眠的存在,旋即又悄悄的低头,偷偷的看他。 嘴角噙着一抹甜甜的醉人笑意。 正是一位水秀灵气的绝色佳人。 “...” 叶枫眠神色自若。 心头却微微一颤。 一时之间, 耳中再也听不到老张与灭绝师太的寒暄之声。 咳! 实话实说,若是旁人也就罢了,以叶枫眠的定力,视若无睹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君不见那上官飞燕即便是脱光了衣服,叶枫眠也只是皱皱眉头, 但唯独周芷若,他实在是有些... 叶枫眠想到这儿,只觉的自己眼皮一跳,他察觉到了,在大殿之中的某个角落,也有一道甚是隐晦的目光投射在自己与周芷若的身上。 “...” 谁? 除了一大早就不见人的曲非烟之外,还能有谁? 叶枫眠抿了抿唇,正在思索之时。 “张真人,不知叶少侠为何垂眸低头,这般不愿抬头啊?” 一道含着戏谑的女声忽然传进了他耳中。 抬头,只见灭绝师太嘴角勾起,那犹如吊死鬼的眉毛微动,盯着叶枫眠,似笑非笑的道。 “...” 这时,不管是武当六侠以及张三丰,都是用着调笑的目光盯着叶枫眠。 好一副“兄谦弟恭,师徒同心”的画面。 这老尼姑怎的又盯上我了? 叶枫眠暗暗咧嘴。 “师太,叶枫眠前些日子武功修炼出了岔子,今日额间有些疼痛。” “若有失礼之处,望师太海涵。” 说罢,他躬身拱手。 脸上微笑。 “...” 此乃谎言! 张三丰以及武当众人盯着叶枫眠,心中吐槽。 闻言,灭绝师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接着淡淡道:“叶少侠说的哪里话。” 没了下文。 老尼姑转瞬又与张三丰畅聊而起,直将叶枫眠甩在一边。 少年撇了撇嘴。 这老尼姑。 然而,就在他暗中腹诽之时,周芷若的眸光顿时一变,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盯着叶枫眠,粉面带着些许愁容,红唇微张,似乎有千万种话语要说出口。 她本就生的极美,加之这关怀忧愁的模样,旁人见了只怕是百炼精钢也要化为绕指柔。 张三丰等人望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心中失笑。 “好了——” 最后,还是老道开口了,他面泛笑意,瞥了眼周芷若,和蔼笑道:“我与师太还有要事相商,远桥,莲舟,你们二人留下,其余人,都退下吧。” “是,师父。” 闻言,其余几位师兄弟面色都微微一松,尤其是殷梨亭,他的眼睛从始至终都不曾离开灭绝师太深厚的一位美貌道姑,如今更是面泛春光,笑了起来。 这时,那灭绝师太的扑克脸似乎为浮现出了一抹微笑,她侧身,望着俏脸微变的周芷若,将她的神情看在眼中,直到后者被盯得面色泛红,这才淡淡开口。 “芷若,你把我们准备好的香囊拿出来,分给叶少侠,以及几位剑侠。” “我与张真人有要事相商。” “...” 叶枫眠了咧嘴,毫不避讳,他上前一个箭步就牵起周芷若的葇荑,脚下微动,快步奔出了大殿。 而姑娘却只是红着脸,手中紧紧攥着一枚香囊,跟着他的脚步,脸上微微无奈,但却挂着一抹浅笑。 “哒哒哒...” 真武大殿之中,一道小小身影缩回了自己的身躯,接着也是借着粗大石柱的遮掩,混杂在了武当弟子中,悄咪咪的溜出了大殿。 —————————— 大殿之外,莲池旁,一座小亭之中。 叶枫眠摇了摇头,看着面前一脸忧色,大眼睛扑闪个不停的周芷若,干笑着挥了挥手。 “芷若,我没事。” “瞎编的而已,练功没出什么岔子,方才那话只是为了敷衍你师父,你也知道,我跟她不对付的很。” 闻言,周芷若微微一怔,当即就将俏脸凑到叶枫眠面前,无比认真细致的观察了一番后者的气色之后,心中也绝无恙,这才安下心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百合花开 “虽然哥哥说无妨,但也好好生注意歇息才是。” 周芷若松了一口气,当下放心的抚了抚胸口。 “...” 叶枫眠抬首望天。 好软的云。 好大的太阳。 他有些目眩神迷。 上次见这个妮子,是在多久之前? 一年前六师兄与嫂子结亲的时候么? 那个时候怎么没发觉有如今这个规模? 果真是女大十八变,不久之前还是一只板鸭,怎的没过多久,已然是波涛汹涌的大姑娘了。 令人感叹。 “枫哥哥, 你前些时候下山去了,可有发生什么趣事么?” 女孩的坐姿端正优雅,双手交叠于大腿之上,美眸凝望着叶枫眠近在咫尺的脸,嘴角浅笑盈盈,一派天真。 “有趣的事?” “不少。” 叶枫眠对上周芷若那晶莹的眸子, 微微颔首, 笑了笑,将金盆洗手大会上的见闻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番。 “...” “诶?” “曲...非烟?” 周芷若伸出的玉手微微一僵,她脸上的神情微微变幻了一下,略作迟疑,但还是将香囊递到了叶枫眠面前。 “芷若,你下山之后倘若碰见嵩山派的人,多加小心,此派中人手段卑劣,无所不用其极。” 叶枫眠面色镇定自若,伸出手,随意接过香囊,一边把玩着一边说道。 “芷若知道。” 周芷若颔首。 然而紧接着,她却是眯起了眼,抬起洁白的素手,捋过飘落至额前的青丝,沉吟了一阵,接着微微鼓了股腮,明媚的大眼睛盯着叶枫眠毫无波动的脸, 缓缓轻笑道:“枫哥哥,你不是说曲姑娘被你带上武当山来了么?” “为何不见她?” “你想见她?” 叶枫眠反问了一句, 旋即慢悠悠的站起。 居高临下的望着周芷若,他无奈笑道:“这妮子鬼精的很,方才她其实就藏在大殿之中,只不过藏得甚好,没人在意罢了。” 闻言,周芷若微微一怔。 如此听来,这曲姑娘怎么有些... 顽皮? “那她现如今?” 周芷若轻点螓首,眼中难免露出好奇之色。 叶枫眠一挑剑眉,呵呵一笑。 “你等着。” 话音落下。 周芷若只觉得自己面前少年的身影微微一晃,似乎是模糊了一瞬,紧接着,他的身形又再度变得凝实而起。 只不过,在这一瞬中的变化,当真是不小。 他手上多了一个人。 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一个粉面朱唇,秀眉瑶鼻,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贼兮兮转动,但眼中却清澈的两潭汪汪碧水,毫无一丝一毫杂质的可爱小姑娘。 “喏, 曲非烟。” 叶枫眠瞥了曲非烟一眼, 旋即一松手,将后者放在石凳之上,心中也是无奈的晃了晃头。 这妮子从大殿出来之后就不见人影了,她还能去哪?无非就是在远处偷偷的望着周芷若与叶枫眠罢了。 只不过令叶枫眠感到实属意外的是,这妮子当真是会藏,竟是躲进了高处山石的夹缝之中,可谓是无比的难寻,从下方根本难以瞧见她的藏身之处。 反而是从那个位置向下望来,能将亭中的大半景象看个透彻。 短短三日,就将武当摸得这般清晰? 真是了不得。 “...” 曲非烟冲着面前的漂亮姐姐嘿嘿一笑。 大眼睛微微一转,挠了挠头,瞧着甚是娇憨。 “曲姑娘。” 而周芷若却是微微一笑,她上下扫了面前的曲非烟几眼,顿时便觉得这小妮子玲珑中带着聪明,虽瞧着天真,但那股秀气与灵气,当真是令人难以忘怀。 “芷若姐姐。” 曲非烟笑眯眯,小嘴恁甜。 只见小姑娘从石凳之上坐起,又是凑到了周芷若身旁,冲着后者甜甜一笑之后,又是揽着她的手臂,似乎撒娇一般笑起。 周芷若微怔。 她虽然身处峨眉派,周围也都是灭绝师太的女弟子,其中更是有不少年纪尚小,与面前的曲非烟相仿的小姑娘。 然而,她却从与她们有着如此亲昵的接触。 相反,或许是因为她的美貌,亦或是灭绝师太的宠爱,令得那些师姐妹对周芷若的态度都十分吃味。 唯有大师姐纪晓芙,给予了她仿佛亲生姐姐一般的关怀。 “...” 周芷若迟疑了一瞬。 接着竟是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后者顿时眯起了眼,笑脸上的笑意更加甜美。 见状,周芷若也是温和的一笑。 方才叶枫眠对曲非烟的身世倒未做什么隐瞒,在知晓了后者孤苦无依,身边亲人尽数离去,而宠爱自己的爷爷也自尽之后,周芷若心中也莫名的泛酸。 她,有些感同身受。 当年的她,不也是这般么? 美眸之中流露出一抹怜惜之意,望着小姑娘那撒娇一般的举动,她勾了勾唇角,眼波流转之间,含笑道:“曲妹妹,那我就叫你妹妹吧——” 两个同样美丽的女孩,气氛却无比的融洽。 “...” 叶枫眠淡然的望着眼前这一幕。 对于这番景象,他心中早已有数。 曲非烟虽然古灵精怪,但却聪明伶俐,很会猜人的心思,对周芷若,她虽是有着不小的好奇心,但也仅限于此,更何况别看她成熟的很,但心中却是相当的怕寂寞。 如今有个温婉美丽的姐姐在眼前,只怕是轮不到叶枫眠将她带来,她自己就要主动跳出来与人家亲近一番。 再说周芷若。 这姑娘天真无邪,聪慧善良。 且也经历与曲非烟有着不少相似之处。 以这妮子的共情能力,怕是很愿意与曲非烟亲近才是。 “...” 只不过,心中有数归有数。 但这两位关系进展的也太快了一些吧? 叶枫眠嘴角微抽,缓缓坐下。 他用着相当古怪的眼神看向面前举止亲昵,一点都不像是刚刚认识,反而是仿佛熟识已久的两个姑娘。 他双手抱胸,映入眼帘的便是巧笑嫣兮,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的曲非烟,而周芷若却是脸泛红光,眸中柔情似水,玉手轻轻抚摸着曲非烟的马尾,低声浅笑着。 “?” 怎么觉得,有一股香气扑鼻? 叶枫眠轻挑剑眉。 他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是不是嗅觉出了点问题? “怎么...” “有股百合花香?” 第一百一十三章:吃饭先—— 叶枫眠失笑。 暂且不管眼前绽放的百合花,只轻轻揉捏着手中的香囊,低头,仔细的端详起了这个丝绣的小玩意,只见其上有着青、赤、黄、白,四色丝线刺绣而成,色彩极为绚丽, 瞧着很是精致。 足以见得缝制之人的手艺优秀。 微动鼻尖。 一股淡淡的馨香顿时钻入鼻中。 并不显得浓郁,但却恰到好处。 叶枫眠不禁勾了勾唇。 他倒是颇为中意这种清新淡雅的香气,不仅不会刺鼻,还有着相当程度的清神醒脑的效果。 “...” 这时,周芷若二人也是被少年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当下也是停下了亲昵的举止。 曲非烟将小脑袋靠在周芷若的肩头,小手轻轻环着后者的纤腰,明媚的眼睛闪烁之间,将有些微妙的眸光投射在面前之人的脸上, 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的神情。 在见到叶枫眠脸上的淡淡笑意之后,她不禁抿了抿唇,心中打了好几个转。 “枫哥哥。” 周芷若的脸颊有些泛红。 她轻声唤道。 “你喜欢这枚香囊么?” 杏眸之中藏着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柔意,怯怯的语气之中,却带着任谁都难以忽略的期待。 “...” 叶枫眠微微一怔。 旋即沉吟了片刻。 紧接着,他就在面前大小两位玉人的目光之下,提起香囊顶端的丝绦,将其悬挂在了自己的腰间。 “...” 他并未多说什么,甚至心中也不曾想过这动作的意味如何,仅是认为这枚香囊既然是周芷若送的,又十分合他的口味,那么直接将其挂在身上便是。 周芷若那灵动的眸子顿时变得迷离飘渺而起。 她只呆呆的望着眼前这张极为熟悉的脸。 许久许久之后,才盈盈一笑。 “哥哥喜欢便好。” 一旁的曲非烟却是微微一怔。 小脸凝重了一霎。 口中微微呢喃了一句话之后。 又是很快恢复成原来那副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模样。 闻言, 叶枫眠缓缓颔首。 他轻舒手臂,懒洋洋的伸了伸腰,似乎并未将二人神情的变化看在眼中, 微微一笑,他望着面前浅笑的女孩,心中暗暗思索。 不知道,这次她上武当来,究竟会待多久? 叶枫眠捎了捎头。 他眨了眨眼,道:“芷若,你师父可有向你透露此行上武当山究竟是为何?要准备在山上多长时间?” 看师父老张与灭绝师太的那番态度,总觉得除了不着边际的所谓婚约之外,他们二人还藏着什么重要的事要商谈,当时屏退除了大师兄二师兄之外的人,便足以说明此事的重要性了。 “...” 闻言,周芷若微微一愣。 张了张红唇。 但就在这一瞬的功夫,姑娘的桃腮愈加绯红。 “不,不知道...” 她连忙抬手,在自己身前挥了挥,急急忙忙的解释道:“其实,芷若也对师父与张真人之间的要事感到好奇呢...” 叶枫眠无言。 他盯着面前颊生红霞,只顾着垂头掰着自己纤细白皙玉指,丝毫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周芷若, 嘴角莫名一抽。 你确定—— 真的不知道他俩在说些什么吗? “...” 微微咧了咧嘴,叶枫眠赶忙转移开了话题, 当即便将自己近来的一些经历与趣事讲予二女听,当然,是经过了部分删改之后。 在这般谈笑之下,时间也是迅速的流逝,不知不觉之间,也是日暮西沉,西方的天际已然挂起了橘红,在夕霞的映衬之下,那轮落日愈显美丽。 叶枫眠望了望此时的天色。 如今的时候,已经是到了用晚餐的时间。 他回过头,看向面前两位俏脸皆是含着微妙笑意的女孩,微微一皱眉,接着笑道:“怎么?听我说这些日子的经历,就这么有意思么?” “有意思。” 周芷若轻点螓首,抿唇微笑。 “枫哥哥下山一趟,倒是认识了不少有趣的人、厉害的姑娘呢...” 说话时,她虽然在笑,但嗓音却没有丝毫起伏,一点都不像是说这话的语气,反而听着...有些漠然。 “的确是很有意思。” 曲非烟笑眯眯的一拍掌。 她双肘支着石桌,两掌托腮,乐道,“哥哥真是厉害啊,京城名捕的无情捕头,以及那位...王姑娘。” “短短两月之间,便帮了这二人不知多大的忙。” “哥哥真是善心。” 叶枫眠耸了耸肩,这两人这般反应他倒是预料到了,但能她俩能到最后才忍不住说出,有些令他意外。 “善心?” “算不上,不过是随手而为。” 他笑道。 他可从不认为自己是所谓的善人。 顶多是有一定底线与道德标准罢了。 而且,若是事关自己的亲友,他那一定的道德标准,也会瞬间变得灵活起来。 “...” 然而,听到叶枫眠的话,两女皆是一抿唇,旋即竟是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在各自的眸中,她们看到了一丝深意,以及—— 微妙的友善意味。 两人似乎在一些外在因素的干扰之下,达成了莫名其妙的共识。 “哥哥,你是认真的嘛?” 曲非烟晃着小腿,一捎头,那乌黑的马尾顿时跳动,她小脸之上浮起一抹好奇之意,娇声笑道:“将无情姑娘的腿治好,救王姑娘于水火之中。” “这可是——” 曲非烟略微迟疑,旋即嘟囔了几声,低声道:“大恩。” 闻言,就连周芷若的神情霎时也变得好奇而起,美眸中漾着清澈的波光,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叶枫眠,有些好奇的模样。 啧。 小姑娘问那么多作甚? 叶枫眠心中咋舌。 只见他微微一皱眉,目光扫向面前的两人,沉声道:“我骗你们作甚,难道你们怀疑我别有目的不成?” 他心中微叹,旋即摇了摇头,开口道:“我与她们二人的结识,也有几分巧合在里头。” “以语嫣为例,我救了她,实属巧合。” “这与你们二人也是十分相像。” “难不成——” 叶枫眠用着不善的目光盯着面前两女,缓缓道:“莫非,你们认为我救下你们也是别有用心咯?” “额——” 曲非烟一噎。 而周芷若却是连忙摇头,就欲开口解释。 “这不就结了。” 叶枫眠打断了二人将要说出口的话,他只是淡淡一笑,旋即缓缓站起,转过身子,笑道:“好了——” “别想有的没的,先去填饱肚子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即将到来的盛会 武当山上的夜色并不多么美。 皎洁的清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撒在地面之上,它携着淡淡的清冷与孤寂,将这漆黑的山色衬得愈加清幽。 夜色不美,但却别有一番滋味。 对于在幽林深处的三人而言,更是如此。 “噼里啪啦!” 暖黄色的篝火轻盈的跳动着,其散发而出的淡淡光芒以及暖意, 驱散了四周的微寒与冷寂。 篝火的一旁,少年转动着面前架在篝火之上的松木烤架,令得其上的兔肉能够均匀的受热。 “滋——” 滴滴油脂自被炙烤得有些金黄的兔肉之上低落,其滑进了下方的火焰之中,使得火苗顿时发出声声异响。 少年悠闲的转动木棍,一手却伸到了身旁,淡淡开口道:“芷若,香料。” “嗯。” 身旁响起轻柔的应答声。 只见少年身侧,一位俏美的姑娘微微俯身, 将袖子拉至肘间,接着伸出素手,将地上呈着各种调味料料的嫩绿荷叶拾起。 接着,缓缓递到了叶枫眠的手中。 少年瞥了眼姑娘。 布巾包头,将一头柔顺乌黑的发丝卷起,袖口拉至肘,露出一节玉藕般的手臂。 黛眉微皱,此刻的她似乎觉得脸上有些发痒,于是便用着手背轻轻擦了擦脸颊。 “...” 她发觉了叶枫眠正在打量着自己,顿时,俏脸上浮起一抹清纯甜美的笑。 叶枫眠收回目光,心中暗叹。 现在的周芷若不再像风华飘逸的仙子,反而是承载着烟火气的农家俏姑娘。 美的不同。 但都很吸引人的目光。 叶枫眠缓缓收敛了心神,再度将目光投向面前的兔肉之上,他抬手,将手上的荷叶放置在身前,随手抓了一把, 撒在了兔肉之上。 那股勾动人馋虫的焦香,愈加撩人。 片刻之后,篝火,有些暗淡了。 “非非,添些柴吧。” 叶枫眠轻唤了一声,旋即将插上兔肉的烤架木棍收回,放在了早已准备好的荷叶之上,接着又是抬手,向着另一旁探去。 又是一只处理好的兔子。 “好嘞!” 略带兴奋的清脆娇笑。 只见在叶枫眠对面,只着了一件轻薄的单衣,纤细身材尽数展现的曲非烟将木柴架好的同时,又往篝火之中丢了一把松茸,顿时,火光大盛,将三人的脸照的更亮了一些。 小姑娘咧嘴。 虽是在为着篝火添柴,但那对乌溜溜的大眼睛已然盯上了叶枫眠身旁烤好的兔肉。 “嘿...嘿嘿...” 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未着鞋袜的小脚蜷缩着,雪白的小腿因为裤管的挽起,在火光下显得格外莹润, 她的眸子闪亮, 但就在这时, 曲非烟也是想起了什么, 当下一侧头。 “哥哥,那这些鱼怎么办?” 她指着身侧的那些已经被开膛破图的肥美鱼儿,兴奋笑道:“这可是非非淌水,好不容易才捉来的。” 闻言,叶枫眠脸色顿时一黑。 撇撇嘴,他道:“待会再烤,” 看了眼抱着膝盖,一副垂涎欲滴模样的曲非烟,哪怕是叶枫眠,都不由得感到无奈的紧。 任谁也没想到,这妮子一见了武当山上的河,那大眼睛就像是烧着火一样的,就追着水中那些鱼儿猛瞧。 就一眨眼的功夫没注意。 她就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挽着裤腿跳入了小河之中。 说是要祭出自己的看家本领。 “感情,看家本领就是摸鱼...” 叶枫眠摇头失笑。 曲非烟的目光太刺眼了。 少年无奈,旋即开口道:“都馋成这样了,还看着作甚?过来吃吧。” “沙沙——” 小姑娘嘿嘿一笑,紧接着兴奋跳起,赤足踩着树叶,绕过篝火,快步走到了叶枫眠身侧,冲着后者甜甜一笑过后,便伸出掏出了一片荷叶,朝着烤兔的一条腿伸去。 “...” “怎么样?” 叶枫眠含笑问道。 曲非烟正大快朵颐,抓着一条兔腿,啃的其上方皆是密密麻麻的齿印,这时,听闻叶枫眠的声音,她嚼着口中的柔嫩多汁的兔肉,比了个大拇指,含糊不清的道: “...所以是数一数二的烤兔..” 呵... 叶枫眠一咧嘴。 谁吃了这烤兔,都得竖起大拇指。 “噗嗤!” 周芷若莫名一笑。 她嘴角微微勾起,美眸先是在曲非烟那“狰狞”的小脸上稍作停留,紧接着又看向叶枫眠,笑道: “枫哥哥,芷若怎么觉得,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 “不用觉得,就是。” 叶枫眠微笑。 他记得,小时候他与周芷若还一同在武当山之时,就带着这妮子半夜出来觅食。 呵呵。 第一次尝到烤肉,这姑娘的表情与曲非烟比好看不到哪里去。 只不过后来周芷若离开了武当,叶枫眠虽然还是尝尝半夜三更不睡觉出来打野兔吃,但身边的人却从小萝莉换成了一个老头子。 令人感叹。 “呵。” 蓦然,叶枫眠转了转脖子,一声冷笑,眸光越过面前的篝火,直朝着密林之中望去。 “...” 叶枫眠一挑眉,语气有些莫名,冲着周芷若问道:“芷若,你觉得咱们大半夜出来烤肉,与往年比起,差了什么?” “差了什么?” 周芷若微微一怔。 但冰雪聪明的她很快就想起了什么。 掩唇一笑。 “是少了个人呢。” “哗——” 忽然,一阵山风拂过,吹起了山中的松啸,于此同时,叶枫眠面前的篝火猛烈的跳动了一下,但下个瞬间,却又恢复如常。 唯独发生变化的,就是烤架上的野兔。 它。 少了条腿儿。 叶枫眠盯着面前的断腿兔子,面色一黑,当下缓缓抬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然蹲坐在篝火另一头的青衣老道。 开口,道:“我说,老头子你能不能有些风度?” “想吃兔腿直说便好,又何必动手抢?” 张三丰眼睛放光,直勾勾盯着手中焦黄酥脆,甚至还滋着油的兔腿,微微动了动鼻尖。 砸了砸嘴巴。 紧接着,他没好气的看了眼叶枫眠,道:“说?说了你小子就给腿上撒芥菜粉是吗?” 说罢,张三丰也大快朵颐了起来。 叶枫眠见状,只得朝着周芷若无奈微笑。 而后者也是嫣然一笑,当下也拾起准备好的柴火,加进了篝火之中。 “——” “与灭绝师太谈完了?” 叶枫眠淡淡问道。 “是啊。” 张三丰看了眼周芷若,将手中的骨头随意一丢,擦了擦身上的道袍,笑道。 “啊?” 周芷若一懵。 正啃着兔肉的曲非烟也竖起了耳朵。 “聊的什么?” 叶枫眠转动着木棍。 “和你想的差不多,但,我也是觉得有些早了。” 张三丰将声音凝成细丝,传进了叶枫眠耳中。 他笑咪咪的放声道:“没什么。” “哦。” 叶枫眠颔首。 一旁的周芷若心头一跳,浑身一僵,但又是抿了抿唇,放松了下来 “...” “还有呢?” 叶枫眠停下了手中动作,抬眸,绕有深意的望着张三丰。 闻言,老道微笑,一拂袖,转过身子。 “灭绝师太还需再武当停留一些时日。” “哦?” 叶枫眠皱了皱眉。 接着,只听那苍老的嗓音霎时变得悠远而起。 “珍珑棋局。” “你带着芷若,去一趟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死在擂鼓山? “珍珑棋局?” 叶枫眠微微一惊,当下偏过头,看向同样不明所以的周芷若,接着沉吟了片刻。 “无崖子前辈可是打算在珍珑棋局之上诛杀丁春秋的。” “这一趟,我们还有去的必要?” 前些日子,在给无崖子疗伤之后,后者也向叶枫眠传达了他准备在珍珑棋局上清理门户的消息, 距今也过去了如此之长的时间,以无崖子的武功,想来如今已然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他抬头,看向倚靠着树干、闭目养神的张三丰,接着问道:“而且,让我带着芷若去?灭绝师太真的放心将她的宝贝徒弟交到我的手上么?” 叶枫眠皱了皱眉。 “...” 这时, 周芷若却是有些疑惑。 无崖子...如今已然烟消云散的逍遥派最后一任掌门。 珍珑棋局却是【聋哑门】掌门,聪辩先生于擂鼓山之上设下的一个局。 传闻若是有人能够破解珍珑棋局, 那逍遥派的武功秘籍,任君挑选。 而丁春秋—— “星宿老怪丁春秋。” 尽管周芷若久居峨眉山,但对这个江湖之上臭名昭著的邪道倒是不陌生,只因此人于西域创建了一个星宿派,门派中人皆会习使各种暗器,所用之毒更是人见人惧,每一年,中原武林不知多少江湖豪客皆是丧命于星宿派门人手中。 而作为星宿派掌门的丁春秋,更是练就了一身阴毒武功,他的成名绝技“化功大法”以剧毒化人内力,中招者瞬间便沾染剧毒,一身内力于顷刻之间化尽,或当场毙命,或者哀嚎数月方死。 全凭此人随心所欲。 加之此人心狠手辣,杀人无数,魔头之命,武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下,蓦然听起叶枫眠提到这个名字,也是令得周芷若心中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 只见张三丰笑眯眯的抚了抚须, 道:“在珍珑棋局之上,究竟会发生什么,此事天下人中,又有几人心中知晓?” “呵呵...” 叶枫眠咧了咧嘴,这是明知擂鼓山之上会卷起浪涛,还让门下弟子乘船出海么? 对于自家弟子还好,一来叶枫眠实力够强,足以应对不同的突发状况,而来便是张三丰知晓无崖子已然归来,丁春秋翻不出什么浪。 可即便如此,若是令灭绝师太知晓此事,多半会气得拔剑砍人。 “好吧,既然灭绝师太同意,那我也没什么话说。” 少年摊了摊手,偷笑道。 一老一少说着周芷若与曲非烟二人听不懂的谜语,二女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迷惑之色。 但她们却并未发问,只是静静听着师徒二人接下来的对话。 “...” “逍遥派掌门重出江湖,以雷霆之势斩杀丁春秋, 这等大事, 我武当派岂能缺席?” 张三丰爽朗轻笑。 “小子,你就作为见证人便好。” 闻言,叶枫眠晃了晃脑袋,道:“本就用不着我出手,以丁春秋对无崖子前辈的所作所为,我很是怀疑此人究竟能不能留一个全尸。” 老道也微笑:“所谓以牙还牙,以我对那头倔驴的了解,多半会捏碎那逆徒的全身筋骨,让丁春秋也体会体会生不如死的滋味。” “倔驴...” 叶枫眠勾了勾嘴角,有些好奇。 说起来,老张与无崖子的关系这般好,既然先前后者都已经走到几乎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作为知情者的张三丰,为何不出手帮无崖子将丁春秋斩杀呢? 先前倒是未考虑到这个层面。 眼下倒是可以问问。 接着,叶枫眠就将心中的疑惑说出。 “...” “你问我为什么不帮他?” 张三丰听到自家徒儿的疑惑,脸上顿时戏谑的笑起。 他失笑道:“我也说了,他是头倔驴,而且还是脸皮薄的很的倔驴。” “换做是你,愿意让一个在武学上,始终压你一头的对手兼友人替你出手清理门户么? 说到这,叶枫眠也懂了。 原来老张与无崖子的关系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好,听这口气,两人年轻之时应当是亦敌亦友的关系。 作为武林之中的双峰,绝对是相互争锋,互相看不过眼的同时,心中应当也佩服对方的武功造诣才是。 “难怪那老头执着于寻找一位传人,知晓自己恢复无望之后,宁愿将自己的毕生功力传出,也不愿借他人之手。” 叶枫眠撇了撇嘴。 不过,如今倒是好起来了。 他可以亲手结果丁春秋,也寻到了王语嫣这样一位天资极好的传人,若是再将灵鹫宫天山童姥的那些人马算进来,逍遥派又能重归江湖的顶端。 蓦然,叶枫眠心中猛然一跳。 “慢着!” “王...” 轻声呢喃着,少年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当日向无崖子王语嫣二人告别之后,他中途又折返而归。 祖孙二人的谈话内容,他心中一清二楚。 【“若是那小子翻脸不认账,外公我就带着你杀上武当山去,找张邋遢讨个说法!”】 问题来了。 什么样叫做翻脸不认账? 带着自己的青梅竹马前去找王语嫣算不算? 可,不对啊? 他与王语嫣又没有账—— 叶枫眠的脑壳一疼,他咬了咬牙,抬手,扶了扶额,脸上神情微微发苦。 “怎么,头疼了?” 蓦然,身前传来了老张那含着笑意的嗓音。 抬首,只见老道眉目含笑,用着无比戏谑的眼神盯着他,脸上几乎要笑的开出花来。 “你是故意的。” 顶着周芷若骤然担忧而起的眸光,叶枫眠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前者不必担心,接着冲自家师傅咬牙狠声道。 “与我何干?” 张三丰的笑容依旧很促狭。 “这是你们孩子家自己的事,与老道没有半分关系,我只是为你们之间感情增进,做出了一些微小的帮助罢了。” 老张调皮的伸出手,伸到面前微微一捏指。 “罢了罢了——” 见状,叶枫眠心中当真是充斥着无奈的情绪,摇了摇头,他有些哭笑不得的道:“见面就见面吧,毕竟我清白的很,无崖子前辈又不能真的拿我怎么样。” “清白?” 张三丰翻了翻白眼。 “你小子要是现在不清白了,老道现在就把你头朝下种在山上。” “切!” 叶枫眠甩了个中指。 反正天塌了有高个顶着,无崖子要是真不讲道理发毛了,算账最后还要算到老张头上。 教不严,师之过嘛—— “哦,对了。” 忽然,张三丰似是想到了一般,晃晃脑袋,眨眼微笑。 “又怎么了?” 叶枫眠搅动着面前的火堆,无奈道。 “你最好把非烟一起带去。” “你也不想让这妮子待在灭绝师太眼皮底下吧?” “会出事的。” 老张的嗓音风轻云淡,就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一样淡然。 “你...” “就不怕我死在擂鼓山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丁春秋 珍珑棋局。 一个悬赏三十年,江湖黑白两道的高手无一人能够解开的迷。 这棋局为聋哑门聪辩先生摆下,据一名进入局弈棋的前辈高人所说,这珍珑棋局之中,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 或者反扑或收气,花五聚六,复杂无比。 粗略看之,只觉精神一震,被棋局的精妙所吸引,然而若是再多看片刻,忽然便头昏脑胀,若并非天资高且也精通棋艺之人, 只怕略微算算死活, 就要力有不逮,头昏过去。 更有甚者,只因多思索了片刻,就一翻白眼,口吐鲜血。 无疑,这令得珍珑棋局在江湖之上愈加名声大噪。 可即便这棋局以精妙难解闻名于世,但每一年聪辨先生开放擂鼓山,邀天下群雄前来破局之日,仍然有无数的武林中人涌上聋哑门。 只因破局的奖励实在是太过于惊世骇俗了一些。 获得逍遥派传承—— “人生自在逍遥游,万般快意皆在我。” 当年在江湖之上鼎鼎有名,坐拥逍遥三老三位武学宗师,论绝顶战力,甚至压过武当少林,独步江湖的逍遥派! ... ... 擂鼓山下。 武林群雄汇聚一堂。 不过是一座荒山的幽谷,论风景,怕只是沾上了些许清幽,放眼望去,只见翠竹成阴, 其余,再无半分点睛之处。 但就是这么一个荒凉地,今日却是人声鼎沸,数不清的江湖豪侠与黑道中人纷至沓来,将擂鼓山下围了个水泄不通。 “...” 叶枫眠站定在远处的一枚山石之上,望着前方犹如浪潮般涌动的人影,也是不由的微微一笑,不愧是江湖,不管绝世神功的消息究竟真实与否,人们总是会来的这般及时,这般络绎不绝。 “好多人呢。” 身侧的小树之上,小姑娘一手扶着树干,一边远眺,在望着前方这般恐怖的人气之后,也是不由得微叹一声,砸了咂嘴巴。 “因为,今日的擂鼓山, 或许会有着绝世神功出世。” 周芷若俏生生的站在叶枫眠身后, 玲珑的身姿在风中飘逸, 她嗓音柔柔, 俏脸之上一片淡然,望着前方的人潮,她先是盯了一眼身前少年的背影,旋即开口说道: “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都没有闯过珍珑棋局的能力。” “...” “但是,逍遥派传人,却未必像珍珑棋局这般难对付。” 叶枫眠神色淡然,双目远眺,将远方那些人脸上的希冀与欲望,通通看在了眼中,接着,他也是淡淡微笑。 只可惜,今日,无人能从这谷中取走逍遥派的绝世神功。 这些人,注定要失望而归。 但,倒是可以看一出好戏。 能够见证逍遥派的再度出世,加上一出“师徒相残”的绝妙戏码。 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叶枫眠嘴角一勾,旋即身子微动,便大步流星的朝着人群走去。 身后,周芷若与曲非烟也是紧跟而上。 三人,一同走进了擂鼓山下的人潮之中。 ... 擂鼓山的山脚之下,人群更为的密集。 叶枫眠与二女混进了人群之中,而后在其中穿梭着,直至半晌之后,方才寻到一个相对而言视野较开阔,且人数较少的树荫之下。 二女依靠着巨松,将打量的视线向四周望去。 然而,叶枫眠一来到这儿,便直将目光投向了上山必经之路前的那处空地之上,除了黑压压的人群与嘈杂的闹声之外,在人海的最前方位置,反而是泾渭分明,安静一片。 那是江湖上一些有名的门派势力。 他们如今已然占据了上山最快的道路,并且看这副平淡的姿态,或许在许久之前,便已经盘踞在此了。 叶枫眠的目光微扫,紧接着微微一眯眼。 一眼望去,倒是有不少熟悉的身影。 这些势力的最左首,也是这些占据了首位的势力之中,最为不合群的,只因与周边那些着装得体的侠士不同,他们是一群放浪形骸,衣衫不整的丐者。 不必多说。 天下第一大帮,丐帮。 而在丐帮之首的位置上,那位身材高壮,毛发旺盛如同雄狮一般的男人,自然就是如今的丐帮帮主,乔峰。 “没想到,老哥都在这儿凑热闹了。” 叶枫眠呢喃一声,有些讶异,接着,当他将目光仔细的朝着乔峰身侧投去,想瞧瞧此行后者究竟带了什么人前来之时,一个闯入眼中的熟悉身影,令得少年失笑而起。 那是藏在乔峰身后的一个女子。 一个肤色白皙,长发如瀑的女子。 叶枫认得她。 “阿朱。” 少年挑了挑眉,弯弯嘴角。 在欣慰的长叹一声之后,他将目光移开,投射在丐帮旁的那数道人影身上。 为何只是数道人影? 当叶枫眠仔细瞧了瞧这行人之中,为首的那二人的样貌之后,心中也是顿时了然。 那是一男一女,好似夫妇的二人。 男人约莫三十余岁,虽是皮肤黝黑,相貌平平,但却生的浓眉大眼,十分正气。 他身边的那妇人,却足以用容色照人,丰姿绰约来形容。 “郭靖,黄蓉。” 叶枫眠微微一怔。 这两位怎么也来这小小擂鼓山了? 少年摸了摸下巴,暗忖:说来也怪,因为这个世界是综武江湖的原因,不管是时代背景亦或是人的经历,都有着些许的魔改之处。 例如,以郭靖黄蓉二人的这个年纪,若是按照原书,他们伉俪二人应当坐镇襄阳,抵御蒙元军队,但现如今的时代,可不是南宋。 自然,也不曾发生过靖康之耻,国土沦陷大半。 因而,郭黄二人并安家于襄阳城中。 而是作为朝廷特聘的武林高手,前往抗击蒙元的一线。 幽州,才是他们的身影应当出现的位置。 “究竟是什么风,把这两位都一起吹来了?” 叶枫眠眯了眯眼。 就在少年暗暗思索之时,蓦然,在那群势力之中,一行身着统一制式服装,神情皆是无比倨傲的武者,爆发出了一阵阵喧闹之声。 少年侧目。 旋即眉毛微微一挑。 一张很是奢华的大轿坐落于人群的正中心。 轿上,半躺着一个老人。 这是一个身材很是魁梧的老人。 他留着一头飘逸的银发,蓄着过肩的长须。 样貌算的上不凡,若是年轻之时,他定然有着一副相当俊朗的面庞,当下,他正微眯着眼,手中执着一柄羽扇,轻轻挥动着。 “星宿老怪,丁春秋。” 第一百一十七章:开场 “星宿老怪,丁春秋。” 叶枫眠望着前方十足气派的星宿派乌合之众,再瞧瞧那个卧在轿上的银发老者,他星眸不由得微微闪烁,旋即淡淡微笑。 这畜生,快活不了多久了。 少年的目光从丁春秋身上移开,他心中也再无瞧下去的欲望, 只微微扫视了一番之后,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后退两步,行走至二女社身旁,依靠着大树,低头垂眸, 静静等待着“珍珑棋局”的开场。 “...” 等待了好半晌之后。 蓦然,垂首闭目的叶枫眠猛然睁开了双眼,接着站直自己的身躯, 昂首,将视线投射于前方的幽谷之口。 那个地方,就是他当日以一声长啸,将苏星河呼唤而出的位置,而现如今,却是空无一个人影。 但,包括乔峰在内的几大势力之首,面色也在此刻微微的一变,当即也将自己的眸光投射在那没有任何异变的幽谷。 “!” 他们这些人本就吸引了场中之人十之五六的注意力,当下看见他们这幅神色,在场的武林高手在微微发愣之后,也是止住了自己的话语,顿时,周遭的嘈杂之声瞬间消去。 所有人一眨不眨的将视线直勾勾的投射于前方。 “哒...” 片刻之后,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的从幽谷之中传出。 “哒!” 脚步声陡然停止。 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出现在了谷口。 正是苏星河。 只见他神情漠然, 只冷冷的扫了一眼面前的众人,接着竟是操着一口沙哑的嗓音,沉声说道:“时辰已至,我在前方等着诸位。” 说罢,老人也不顾在场武林人士的惊愕,利落的转过身子,运起轻功,瞬间便消失了踪影。 “聪辨先生,不聋不哑?” 在场的武林中人口中发出愕然之声,大约都是这样的疑惑。 但是很快,他们便从先前的惊愕之中回过神来,聪辨先生究竟是否聋哑都与他们无关,今日他们前来,只为了一个目的。 就是能否夺得逍遥派的武学传承。 当下,见苏星河留下一句话之后便陡然消失,这些人心中微急,当下也是各自运起轻功,如同潮水一般,直朝着幽谷之中涌去。 而众人之首那些武功高强者,这时也是身形一动,已然追随者苏星河的脚步,一眨眼的功夫便入谷去了。 这其中, 自然也包括了丁春秋。 此人方才见苏星河出现,脸色便是再也不复坐在轿子之中的风轻云淡,手中扇着羽扇的动作霎时停下,几乎是瞬间,丁春秋的脸上便是浮上了一抹阴翳的冷笑。 接着,他用力一拍轿,袖袍挥舞之间,无比张扬的就追着苏星河,进入了谷中。 “...” 叶枫眠见状,不禁失笑着晃了晃脑袋。 他微微站直,望着眼前疯狂扑向小小的谷口,几乎要将其撑爆的人潮,笑道:“瞧这样,我们看来是抢不过他们了。” 少年身形欣长,身躯如同劲松一般挺立,玄色的衣衫在风中微动,锦帛发带随风舞动,他腰悬长剑,俊秀的面庞之上满是闲适淡然。 “哥哥,我们不与他们争么?” 曲非烟眨了眨大眼睛,有些不解的问道。 叶枫眠微笑的摇了摇头,他脚下丝毫未动,只是冷眼望着前方的身影不停涌入谷中,而在外边的人却越来越少。 直至最后。 只剩下了他们三人还在谷外。 “走吧。” 叶枫眠伸了伸腰,旋即微笑道:“与他们这些人争锋,没有丝毫意义,更何况若是当真以求破珍珑棋局,难道去的比我们早了数十息,就能破局不成?” 少年闲庭信步,缓缓步入山谷。 “...” 身后,两女对视一眼,在相视一笑之后,也跟着少年的步伐,施施而行。 —————————————— 正如叶枫眠所言,即便那些武林中人争先恐后的涌入谷中,但若是到了这最为关键的破“珍珑棋局”这一步,在场中人有九成九都只能沦为看客。 当下,叶枫眠站定在人群的最后头,将饶有兴致的目光投射向前方的高台之上。 在那儿,苏星河与一人端坐于一块巨大的青石旁,对弈着。 当看清与苏星河对弈之人的样貌之时,就连叶枫眠都不由得微微发愣了一瞬。 当即,他心神一动,勾起丹田之中的一缕真气,在身体之中一条极为晦涩的经络路线循行了一个大周天,下一瞬,他的听力便得到了相当程度的提升。 “...” “老先生所摆的珍珑深奥巧妙之极,晚辈破解不来。” 端坐于苏星河对面的那青年公子长吁一口气,接着无奈摇头,将手中执着的棋子放下,长叹道。 “段公子棋艺甚高,只是未能再多想一步罢了。” 苏星河微笑,旋即一拂袖,便将面前棋盘上的棋子尽数归位。 段誉起身,接着拱手一笑,旋即毫不留恋的跳下台去,走到了一个衣装甚是华贵的中年人身旁。 “爹,誉儿做不到。” “...无妨...” 叶枫眠挑了挑眉。 竟是大理段氏父子? 他们二人也来了? 倒是刚才瞧得那两眼,丝毫未注意到这二人的踪迹,想来,他们也是隐藏起了行踪。 此刻,就在叶枫眠眸光微闪,心头思索之时,台上的苏星河却是是站起身来,面向群雄,高声道:“这位抢先上前的段公子给在场的诸位开了个好头。” “不知在场的诸位英豪们,下一位由谁来破珍珑棋局?” 此话一出,下方的人群之中爆发出了阵阵喧闹之声。 不过奇怪的是,闹是闹了,但却无人再上前,他们只是将目光投射在了前方,聚焦在一众高手的身上。 “...” 苏星河站于台上,自然将众人的举止看在了眼中,然而,他的目光却是仅仅微微扫过这些人的面庞,旋即老人便低头垂眸,眯着眼睛,隐晦的看了眼远在一旁的丁春秋。 “呵呵——” “这孽畜,知晓自己无力破局,便在一旁等待,若是一会有人破局,他便雷霆出手。” “真是打的一手好如意算盘!” 苏星河冷笑一声,旋即勾了勾唇角。 “...” “哈哈哈,我来瞧瞧!” 片刻过去,终于,下方的人群中,响起了一声爽朗的呼唤之声。 紧接着,一道高壮的人影便携着劲风,直落在了台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点名 “乔帮主,请。” 苏星河望着跃上台来的汉子,接着拱手一笑,言语之中竟是听不见多少的冷漠,反倒是有几分和善的意味在。 “聪辨先生,请!” 乔峰朗声大笑,旋即快步行至青石旁, 大方坐下。 “呵呵...” 苏星河抚须一笑,缓缓落座。 “乔帮主,来的很及时。” 老人摩挲着手中浑圆微凉的棋子,垂眸,盯着面前的棋盘,用着仅能令乔峰与自己听见的低声笑着说道。 他面前, 乔峰眉头微微一皱,一手撑膝盖,一手摸着下巴,目光始终盯着面前的棋局,听到苏星河的低声,他头也不抬,只是笑道:“王姑娘的亲笔信,邀乔某来擂鼓山,乔某如何能错过这等大事。” “哈哈——” 苏星河施施然一笑。 二人不再言语,开始专注于眼前的对弈。 “...” 过了不久之后,苏星河缓缓抬眼,瞧了瞧正在思索破局之法的乔峰。 “哒!” 后者在深思熟虑之后,缓缓落子。 苏星河摇了摇头。 “乔帮主并不胜棋力。” 闻言,乔峰微微低头,扫了眼棋盘上的战况,顿时一笑。 拱了拱手,他道:“聪辨先生说的是,乔某乃是一介粗人,下棋这等文雅之事,乔某如何算得上精通?若是懂得个三两规矩,已然是万幸。” 说罢, 他便缓缓站起。 抱拳大笑:“聪辨先生,乔某破不了珍珑棋局。” 虽然听他口中话语,是无法破局自甘败下阵来,但乔峰此刻的神情却是相当平淡,脸上不见任何憾色,反而是一派喜意,似乎隐隐之间还带了些许的满足之色。 看的台下众人皆是微微发愣,有些摸不着头脑。 “输了,有这般开心?” 然而,苏星河也是神色淡然,望着他利落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是微微一叹。 “珍珑棋局。” 看似是棋局,但实则更像考问人心的幻境。 破局者执念愈深,反而越容易为棋局所困,哪怕是武功再强,棋艺再高,最后都不得而解,甚至会陷入走火入魔的境地之中。 唯有心思澄明,不计得失之人,方有破局的可能。 这乔峰, 莫要看他仅在棋局之上坚持了不久便投子认输,但若是与先前那位段誉相比,反而是前者更接近破局的目标。 “乔峰——” “上台来只为了瞧瞧棋局究竟是何模样罢了,这般潇洒快意,当真是不凡。” 苏星河微笑着,将棋局复位。 接着缓缓起身,高声道:“还有谁要来破局?” “...” 人群的后方,叶枫眠静静的望着台上的情形。 “我当为何丐帮要来到此处,原来背后竟是这等理由。” 少年五感通玄,将台上二人方才的话语尽数听在了耳中,当下,在见到乔峰投子认输,苏星河再度向群雄发问,他也是无奈一笑,心头微动。 “王语嫣邀请丐帮前来——” “啧啧啧。” 叶枫眠心中咋舌。 不用多想,这肯定是无崖子想出来的。 其目的,恐怕也就是让的江湖之上的各大门派在今日做个见证,让这些人将今日在擂鼓山之上发生的一切都传进江湖之中,以宣告逍遥子的归来。 “这老头...” 少年眸光微微闪烁。 印象之中,这种极为高调的事或许不像是原著之中无崖子的行事风格,但是现如今,当这位年岁近百的老爷子知晓自己还有个外孙女之后,所谓的超然气度与逍遥自在都成了往昔的泡影。 “今日过后,只怕王语嫣这个名字,就要传入江湖所有人的耳中了。” “...” 老头子,心思还挺多。 叶枫眠勾了勾嘴角。 忽然,他只觉自己的袖子被人轻轻的扯动。 侧头,看向曲非烟。 “怎么了?” 小姑娘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嘻嘻一笑,旋即踮起脚尖,凑到叶枫眠的耳畔,柔声道:“叶哥哥不上去试一试么?” 于此同时,站定在叶枫眠身侧另一旁的周芷若也是微微一笑,掩着红唇,道:“珍珑棋局的大名,尽管芷若久居峨眉山,但也是如雷灌耳呢,不知道,今日究竟能否有人破解而开。” 闻言,叶枫眠无奈摇头。 “有人会,但绝对不是我。” 他摸了摸鼻子,咧嘴笑道:“我就是一个臭棋篓子,若是换了别的棋说不准还能比划比划,围棋,实在是太过于考验算力。” “我不愿端坐在棋盘边,皱眉沉思许久,才能落子。” “棋局之上的杀伐,终究还是没有刀光剑影来的痛快。” 少年的话音落下。 身旁的两女对视,紧接着便极为同步的嫣然浅笑。 这话,的确很有他的风格。 “再瞧瞧吧——” 叶枫眠淡淡道:“或许还有别人要上台。” 就在三人兴致勃勃,转而将目光投射在面前的武林群雄,想瞧瞧接下来究竟又是谁上台而去之时。 擂台之上的棋桌旁,一对黑瞳始终扫视着场中众人的苏星河神情微微的一变,那无比深邃的眸光竟然是莫名的呆滞了片刻。 下一瞬间,他一瞪眼,目光毫不停留的向着人群的最后方向扫去,只一刹那,就发现了少年的存在。 “?” 叶枫眠与苏星河相互对视,只见后者的眼中顿时精芒大盛,古井无波的老脸在这时忽的掀起了一副极其开怀的笑容。 “额——” 叶枫眠蓦然一惊,心中警铃大盛。 “怎么回事?他怎么这么突然就发现了我...” “莫不是无崖子那个老头他在背后——” 少年心中暗暗升起一个极其不妙的预感。 很快,从苏星河口中说出来的话就印证了叶枫眠心中的预感。 只见站定在台上,背负双手,一派出尘气质的老者脸上掀起一副有些怪异的笑容,目光锁定在叶枫眠身上,略微迟疑了一瞬,紧接着缓缓开口道:“武当派大驾光临,为何这位少侠要躲在群雄身后?” 苏星河缓缓抬手,做了个相迎的手势。 叶枫眠从他的眼中,看见了无奈与歉意。 苏星河扯着嗓子,冲着叶枫眠眨了眨眼,接着有些干涩的道:“逍遥派苏星河,诚邀武当叶少侠破解珍珑棋局——” “什么?!” “武当派也来了?” 人群之中爆发出阵阵愕然的喧哗声。 他们猛然回首,沿着苏星河手所指的方向,极为同步的将目光聚焦在落在他们身后,那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少年身上。 “...每年的珍珑棋局,可都未曾看见武当派的身影,怎的今年——” “诶?刚才聪辨先生说:武当叶少侠?” “难不成是他?” “...” 叶枫眠抽了抽嘴角。 他缓缓抬眸,放眼一扫。 果不其然,所有人都露出了一副极为好奇的神情。 而在最前方的乔峰,更是一惊,猛然回首,在瞧见这个极为熟悉的身影之后,坚毅的面庞之上也是陡然绽放出爽朗的笑。 “我还在奇怪,王姑娘都在擂鼓山,这小子怎的会缺席。” “你说是吧,阿朱。” 乔峰低着头,朝着身侧的玉人笑道。 “乔大哥说的是。” 闻言,阿朱也是附和一笑。 “...” “武当派?” 一旁,冷眼望着众人的丁春秋也是将审视的目光投来,旋即,他森然一笑,舔了舔嘴唇,心思打了好几个转。 第一百一十九章:混账小子 在数不清的目光汇聚之下,叶枫眠的嘴角仅是微微一抽,旋即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缓缓的向前迈了一步,看着很是淡然,然而,下一瞬间, 他的身影却陡然变得虚幻而起。 “唰——” 叶枫眠来到了台上,静静的垂手而立,神情依旧古井无波,但看向苏星河的眼中,却是带了些许的无奈之意。 “是无崖子前辈点名要我上来的?” 少年逼音成线,冲着面前的老者询问道。 虽然是在询问,但他心中却已然有了答案。 先前, 自己分明隐藏的很好,即便是苏星河放眼望来, 将众人通通扫视了一遍,也是略过了他的存在,根本不曾注意到人群最后方的位置。 但方才,就在苏星河点名他之前,老人的视线却极为突兀且丝毫不拖泥带水的便锁定在了叶枫眠身上。 加之老人展现而出的古怪笑意以及带着些许歉意的目光,显然,这样的举止并非是处于他本愿,当然,背后自然是无崖子那个老头子在指点了。 以这位宗师人物的洞察力,发现躲在人群背后摸鱼的叶枫眠岂不是轻轻松松么? “...” 苏星河的笑容有些尴尬。 “叶少侠,请吧...” 老人并未回应叶枫眠的话,他仅是微微躬身,旋即让叶枫眠就座弈棋。 场下顿时哗然。 不少武林中人都将惊愕的目光投向了苏星河。 这个老东西,态度这方面最好也不过是面对乔峰之时的淡然,怎的这会,在与武当派来人交流之时,却颇有些低三下四的味道, 这动作, 也太谦卑了一些吧? 不过,也有许多人面色微凝,审视着台上的少年。 毕竟叶枫眠下山以来,在江湖上闹出的事都不小,能够来到此处的人,虽然以门派势力居多,但也有一些独行侠,而不管是哪种人,显然都是消息无比灵通,且有些实力之辈。 认出这位近来横空出世,风头一时无两的年轻人,对他们而言,自然不是难事。 “武当派的人,为何要躲在后头?” “传闻这个武当叶枫眠又狂又傲,或许,他并非是为了逍遥派的传承而来?” “谁知道呢?” “你看,丐帮都来了,人武当派来凑凑热闹似乎...” 众人喧闹之声皆是毫无保留的传进了叶枫眠的耳中。 然而,他却淡淡微笑,径直来到了棋局旁, 利落的坐下。 “前辈,提前说好,无崖子前辈封的臭棋篓子在这儿,你可不要对我的棋艺抱有太大的期待。” 无人察觉的音波,缓缓钻入了苏星河的耳中。 “...” 闻言,苏星河顿时干笑一声。 这些日子,无崖子在他面前,可是背着王语嫣嘀咕了叶枫眠不知多少句,态度又是赞赏又是批判,搞得他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而那老爷子,重点批评的就是叶枫眠不识风雅,棋艺甚是差劲... “咳咳——” “叶少侠请。” 苏星河干咳了两声,连忙掩饰住了自己有些古怪的面色。 老实说,人家在人群后面躲得好好的,而且又不怎么会下棋,师父他老人家为什么要把人拎上来? 整的怪尴尬的。 “...” 苏星河抚了抚须,目光微微一动,自眼前的少年身上离开,紧接着不着痕迹的瞥了眼众人所处的广场一侧,那座高耸的岩壁之上,目中隐约有些微妙。 “真是个混账小子!” 岩壁之上,蓦然响起了一声被压抑到极低,但却饱含着盛怒之意的苍老低喝。 只见,一位风度翩翩,虽然年纪已经甚老,但瞧着却是极为俊朗的老人一咬牙,黑眸冷冷的扫下,直勾勾盯着下方的叶枫眠,面色有些难看。 伸手一指人群的最后。 老人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你瞧瞧,语嫣,你瞧瞧,那小子是什么意思,怎么来擂鼓山了,非但不前来寻你,反而是带着两个姑娘悄悄躲在后面?” “是不是心虚了?” “果然是个负心汉!” “外公跟你说,男人有多花心外公再清楚不过,这张邋遢,果然教出了个混账小子!” 无崖子鼻孔出气,英俊的面庞扭曲。 “...” “外公...” 在老人身后,女孩无奈的跺了跺脚。 抿了抿唇,幽泉一般清澈的眸子向下一扫,然后就像是被磁石吸引了一般,一动不动的盯着落座在棋盘一侧的少年身上。 好半晌,她才言语。 “您多半是误会了...” 王语嫣俏脸微微一苦,耷拉着柳眉,柔声说道。 “误会?” 无崖子冷哼一声。 他抬手,指了指人群最后方的曲非烟与周芷若二女,撇嘴道:“那你瞧瞧,他为何将这两个姑娘带在身边,且不敢出来见你?” 王语嫣无言。 诚然,叶枫眠的确是带着两个女孩偷偷躲藏在了人群的后头,但就以她对前者的了解,他可并非是会因为这种事而畏惧的性子。 姑娘笑盈盈的晃了晃脑袋,旋即眨了眨美眸,温婉的挽住了无崖子的手臂,笑道:“可这都是外公的猜想而已呀,您可曾听到枫哥哥的解释呢?” 无崖子微微一顿。 但很快,老头便冷哼一声。 “解释?一会再好好的拷问拷问这混账小子。” “现在,先让他好好的丢一丢张三丰那老匹夫的脸!” “唉。” “外公,你明知枫哥哥不会下围棋的!” 王语嫣很是无奈,低声唤道。 “就是不会,那才好!” “星河是我的弟子,这小子是张邋遢的弟子,今日,我也正巧告知天下人,张三丰的徒儿今日败给了无崖子的徒儿。” 老人冷笑,瓮声瓮气的道。 “...” “可...并非是武艺的比拼。” 王语嫣美眸睁得圆滚滚的,红唇微张,显然是被无崖子这与往常截然不同的好胜心给惊得有些无言。 怎么说呢。 打不过,就比棋,就为了能在其他地方压过张真人一头,该如何形容呢? 好像...有些幼稚。 “怎么觉得,外公这是借着今日之事,也报一报往日与张真人的仇怨呢?” 王语嫣皱了皱琼鼻,不由得腹诽道。 但她尽管心中实在是不愿意让不会下棋的叶枫眠在众人面前“出洋相”但老爷子有多倔她也是在清楚不过。 当下,她也只得紧张的注视着下方的少年,心中不由得暗暗担心而起。 第一百二十章:破局 山崖之上二人的对话,位于珍珑棋局之上的二人根本不得而知,但即便是没有与无崖子真人见面,叶枫眠也大概猜测的到为何他会被这老头子单独点草。 “真是个不讲武德的老渣男。” 叶枫眠凝眸望着眼前的棋局,心中暗暗吐槽道。 多半是自己带着周芷若与曲非烟两人上山来了,这老小子生气了咯! 呵呵,还特地让苏星河点名武当弟子的身份, 还不是想彰显一番珍珑棋局的精妙,即便是武林第一人的弟子,也难以破解—— 虚荣! 还小心眼! 叶枫眠在心中狠狠的鄙视了一番。 但紧接着,他也知晓光在这儿咒骂也只能过过嘴瘾,旋即,他便将好奇的目光投射在了眼前的棋局之上, 心中微微一动, 微微皱眉, 开始沉思而起。 “...” 苏星干涩一笑。 他知晓叶枫眠不会下棋,按照他的性子,即便是发现了叶枫眠已经到来,也断然不会让后者上台来破局,这不是故意刁难人么? 况且,今日这珍珑棋局究竟是否有人破解都毫无意义,因为本来这就是一个诱饵,为的便是能够将丁春秋吸引而来,然后将其诛杀。 既然这样,叶枫眠被自家师父捉上来,其背后的缘由,就值得引人深思了。 苏星河心中微叹。 他很想帮叶枫眠,但师父有命在先。 无奈啊—— 然而,沉思之中的叶枫眠却并未多想。 当他开始思索之时,自然是心无旁骛,心神全然倾注在眼前的棋局之上,毫无半分的杂念。 说起来,其实他作为一名穿越者,尽管仅是知晓围棋规则而已, 但对于《天龙八部》此书之中的“珍珑棋局”其实也是心生好奇已久。 在原著之中,这棋局也是玄奥无比,无数的武功高手都在此之上折戟,最后,如若不是丑和尚虚竹误打误撞,有着几分运气随意落子,恰好以“自损”的方式撞开了棋局,只怕是这将要成为武林之上的一大谜题,还将困扰不知多少江湖豪客。 如今,当棋局真正摆在面前,叶枫眠此刻的心态倒是与先前的乔峰有着诸多相似之处,更多的,只是好奇罢了。 这也是他全然接受无崖子破局的邀约,十分利落的上台而来的主要原因之一。 这原因之二么—— 就是想着能不能打一打这老头子的脸。 毕竟若是当真比拼棋艺,无崖子能虐的他找不着北,但若是局限于珍珑棋局之中,反而叶枫眠可以借着某些先天优势, 与无崖子比划比划。 “要是真的能破解——” 叶枫眠心中咧嘴一笑。 已经能够想象到这老东西那惊愕的神情了。 少年眯了眯眼睛。 心念一沉, 开始缓缓回忆起原著中虚竹破局之时的大致情形。 “依稀记得——” 片刻之后, 他眸光顿时一闪, 接着手指探下,从棋盅之中取来一枚白子,出手犹如闪电,无比自信的在棋盘之上落子。 “!” 苏星河呼吸微滞。 他瞪着眼,盯着棋盘之上,叶枫眠所落子的位置。 于此同时,站定在两人身旁,两位负责在后方的山壁之上,复刻棋局之上战况,令在场武林人士知晓的小厮,上前一步,在瞧得叶枫眠的落子之后,也是神情极为古怪的对视一眼。 “?” 在场的武林人士皆是不明所以,全然不知为何苏星河以及两位小厮要露出这等神情。 “少侠,当真不会下棋么...” 苏星河眸光微闪,有些迟疑的问道。 闻言,叶枫眠腼腆一笑,道:“当真不会,苏先生,还请继续。” 表面上装腔作势,实则少年心中已然开始偷笑,瞧苏星河这幅惊愕的神情,想来这个时候的苏星河并非是原著之中不懂无崖子用意的他了,在珍珑棋局开始之前,恐怕无崖子就已经将破局之法讲予了他听。 苏星河长叹一声,紧接着看着棋盘,莫名道:“少侠,你这手棋,可是落在了我被你困住的黑子之中,若是我再将黑子落于此处,你的这大半白子,可都要被我提走了。” “这步棋,可无异于将这片白子,拱手奉上啊——” 苏星河神情十分复杂,深深的望了少年一眼,旋即一挥手,落子,提走了叶枫眠的一大片白子,紧接着命小厮将棋局在后方山壁复刻给众人瞧。 “哒!” 随着小厮的快步后退,于山壁之上将棋局的情形重新展现而出,顿时,下方的众人也是顿时惊愕而起。 “这什么棋?” “这不是自杀行径么?” 在场之人前来一观盛会,自然对棋艺有所研究,当下见得叶枫眠的这步棋,也是摇头长叹。 “果然,这小子并未自谦,的确是不会下棋。” “呵,聪辨先生还特地邀这小子上去破局,恐怕也是被张三丰弟子的名头给吸引住了吧?” “可是,武功高强是高强,这下棋...” “...” 然而此时,苏星河却并未注意场下众人的喧哗,他的双眼一直盯着叶枫眠,始终不放。 他很期待少年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这一步棋,究竟是他当真不会,胡乱下运气好才误打误撞点到了破局之道,还是他藏拙,已然知晓了珍珑棋局的破解之法—— 全然,看下一步了。 叶枫眠思索了片刻,接着蓦然一笑,又从棋盅之中取出一枚白子,持着白子的手缓缓伸出。 “哒!” 落子之处,恰好是方才苏星河提走白子之后所露出的空处。 “苏先生,请。” 少年淡淡开口道。 “...” “唉——” 苏星河苦涩一笑。 当叶枫眠落下这一字之后,他心中也终于是确认了,叶枫眠,不仅会下棋,而且棋艺还极为高强,看着这小子思索了片刻便敢这么自信落子,且还是落在珍珑棋局的破解之处上,他如何不感到苦涩异常。 “在师父将破局之法告知我之前,我苦心钻研三十年,但依旧难以所得。” “如今,他仅是略加思索,便能知晓珍珑棋局之中的奥妙...” “愧,羞愧——” 苏星河苦笑,接着落下一枚黑子。 “哒!” 少年几乎未加思索,便极快的再落一子。 苏星河再度回应。 紧接着,叶枫眠与苏星河落子的速度越来越快,而后方的小厮二人来回奔走,也是将棋局尽数展现在众人面前。 “啊?” 在场的江湖众人的脸色陡然一变,霎时之间,便从无奈的惋惜,转化成了惊骇,紧接着脸上竟是浮起了浓浓的钦佩讶异之色。 “这这这...” “怎么这武当小子的白子,好似冲出重围了!” “岂止如此,已经胜券在握了,你瞧瞧,这黑子不管落在何处,都要被白子吃去一块。” “果真如此!” “不用再看了,白子已经赢了,黑子根本无法奈他如何,只要再...” 苏星河与叶枫眠对弈,原本心中还是酸涩,然而,随着棋局的进行,他心中也是愈加佩服而起,当下,见得叶枫眠只要再落一字,便可直接获胜,他也是抚了抚须,笑吟吟的道: “少侠,当真是棋艺高超。” “你只要再落一子,便可完胜。” “哈哈!” 苏星河笑的很是畅快。 台下的众人微微喧哗,也是暗自点头,与周围的人一齐叹于叶枫眠年纪轻轻,但却棋艺高超。 这三十年无人能破的珍珑棋局,竟然被一不及双十之龄的少年信手破去,如何能不让人惊叹? “...” 顶着众人敬佩的视线。 叶枫眠却咧了咧嘴,漆黑如墨的瞳中,闪烁一抹报复性的笑意。 “不好意思,苏先生。” 少年戏谑微笑,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接着,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语,令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险些当场跌倒而去。 “叶枫眠,投子认输!” 第一百二十一章:无崖子终现身 “叶枫眠,投子认输!” “啊?!” “认输?!” 少年那藏着笑意的话语,让在场的所有人皆是惊叫出声,当即瞪大眼睛,将目光死死的锁定在台上那个身躯挺拔的身影之上。 “这...这是为何?” 苏星河同样是长大了嘴巴,险些将自己的胡子拽下一大片。 他用着极其难以言喻的迷惑目光看着叶枫眠,迟疑出声。 “哦, 叶某突感头疼,实在无力再落一子,先生抱歉,这逍遥派的传承以及武功秘笈,叶某实在是无福消受。” 少年笑的眯起了眼,他开口,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逍遥派的传承,还请下一位上来台而来破局的豪杰来领。” 他咧了咧嘴, 蓦然,眸光与苏星河对视之时,微微闪烁,紧接着缓缓偏头,不着痕迹的瞥了眼远在树下,正一脸惊喜之意的丁春秋。 叶枫眠心中暗乐。 先前见他破局,这畜生脸黑的几乎要滴出水来,这人的心思实在是好懂的很,只怕是盘算着若是有他人破局,不管是谁,他都要上前来争强一番。 然而,叶枫眠背后站着是武当派,是那个比他师傅还要强上一头的天下第一,这如何不然丁春秋心中感到棘手? 而且星宿派也在塞外,这小子单人独挑金刚门的消息早已在武林之上传遍了,可以说,最先知晓这消息的,就是与金刚门相隔并不远的星宿派。 背景又大, 实力又强,叶枫眠难搞的很! 所以,丁春秋见叶枫眠破局,心早已沉底,脑门之上就差印了个急字,那破大防的心中,已经在盘算着如何使阴招了。 然而,叶枫眠一句投子认输,却令他仿佛新年的第一天换上了一条新亵裤一般畅快。 “这小子行,能处,我记住你了!” 丁春秋大喜过望,当下一个挥袖,便冲将上前,携着一股浩瀚的劲风,落在了台上。 “我来!” “...” 苏星河微微一惊,紧接着,他便看见了叶枫眠眼中藏着的深意,又听闻丁春秋那张狂无比的喊声,心中顿时恍然大悟。 瞬间,他就明白了叶枫眠的用意。 虽说今日只是无崖子针对丁春秋设下的一个局,但那句破解珍珑棋局之人可获得逍遥派传承的话, 却是无比的真切。 先前,要是让叶枫眠破解棋局,自然,无崖子就要让将逍遥派的传承交予少年手中,而当日,叶枫眠当着苏星河与王语嫣的面,矢口拒绝无崖子的传承,可是让苏星河难以忘怀。 可,少年今日被自家师父点名上前,无奈破局,先不提他本就不愿意接受传承,若是欣然接受,那么在一旁的丁春秋显然不会当场翻脸。 以这畜生的奸诈程度,知晓叶枫眠不好对付,只怕是当场就偷偷离去,而后在再从长计议,于背地之中算计叶枫眠。 那么,逍遥派重归武林,无崖子斩杀逆徒丁春秋,岂不是少了点劲爆的味道? “最好,是这畜生自以为能获得传承之时,师父突然出现,再将他杀死!” 苏星河目露凶光,当即用着了然的目光看了叶枫眠一眼,旋即重重点头。 “依少侠所言!” 闻言,叶枫眠也是拱手微笑,当下身子一转,身形顿时从台上消失而去。 众人似有所感。 极为同步的回头。 目光汇聚,直勾勾的盯着站定在人群后方,脸上一片淡然,此刻只闭目微笑的少年,心中既是不解,又是敬佩。 他们都能看出,这小子最后一步棋只要落下,定然能彻底破开珍珑棋局,然而,他却很是淡然的放弃了几乎唾手可得的逍遥派武功秘籍,转而将其拱手送给了他人。 “当真是潇洒啊——” 不知是谁,叹了一句, 接着,人群之中又是响起了一声惋惜。 “可惜,这逍遥派秘籍,莫非真的要被丁春秋这魔头取走了么?” 闻言,众人也是再度将目光投射与台上。 只见,丁春秋这魔头脸上笑意大盛,手中执棋几乎毫不思索,完全按照着先前叶枫眠所下的位置落去,而他对面,苏星河神情极其平淡,也丝毫不变,任由丁春秋复制粘贴。 “切——” “这魔头,当真是不要脸的很!” 有人极为不服气的叫道。 先前,他们刚从叶枫眠认输的震撼之中恢复,心中也是知晓只要自己凑上去,依着少年的步伐走棋,也能破局,但他们心中却是微微迟疑,感到些许的羞耻。 也这正是这片刻的羞耻心作祟,令得丁春秋成了最后的赢家。 真是令人唏嘘啊—— “哈哈哈!” 蓦然,台上传出的张狂大笑再度吸众人的注意。 只见,丁春秋昂首大笑,面露狂喜之色,袖袍狂舞,一头的银发在风中潇洒的扬起,得意到极致。 “我赢了!” “我已经破了珍珑棋局!” 闻言,众人皆是一撇嘴,懒得看他。 在丁春秋面前,苏星河的脸色依旧是平淡无比,他只一挥袖袍,将桌上的黑白棋子尽数落回桌上的棋盅之中。 接着,抬眸,看向了张狂的丁春秋。 嘴角一勾,戏谑道:“你赢了,师弟,你终于破了珍珑棋局。” “呵!” 丁春秋森然一笑,低垂脑袋,面色阴森的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是啊,师兄,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在此处色厉内荏呢?” “轰!” 话音落下,便只听一声巨响,从台上爆发而出。 碎石崩裂,下方的众人微惊,当即伸手一挡,接着连忙向前望去。 原来是那丁春秋,一掌拍裂了棋盘以及下方的青石,他面色无比狰狞,朝着苏星河厉声吼道:“速速将那个老不死的交出来!我倒要看看,一个跌下悬崖三十年了无音讯的人,今日究竟能否为你撑腰!” 不得不说,丁春秋的张狂,有着几分道理。 就凭当年他与李秋水对无崖子的所作所为,若是他真的还活着,岂不是满世界的找人要报当年之仇啊? 可是事实却是丁春秋安然的度过了三十年之久,而且只是从自己的师兄那儿听到无崖子的些许消息罢了。 若是人无事,为何要藏着躲着? 显然,无崖子如今如若不是死了,那就是重伤! 即便苟活着,也绝对不是他丁春秋的对手! 今天,他丁春秋就要一绝后患! “快说,那个老不死的究竟在哪儿?!” 丁春秋怒喝一声,当下便抬起手掌,直朝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苏星河轰去。 “咻!” 掌风蕴含澎湃的劲力,且在他的手掌之上,隐约可见一抹极其隐晦的黑色,此刻,随着他的运功,那股黑色正疯狂的蠕动着,瞧着便让人心中一寒,毛骨悚然。 “化功大法!” 丁春秋心中暗喝。 盯着苏星河那淡然的面庞,他的眼中浮上了一抹凶厉的血腥,脸上更是无比扭曲狰狞,好似地狱的恶鬼。 “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看你说是不说!” “!” 然而,下一瞬间,他那即将落下的手掌无比突兀的僵在了半空之中。 丁春秋脸上的狰狞顿时凝固。 眼中的凶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而去。 “唰!” 一道与化功大法对抗的内力如同山呼海啸一般汹涌而来。 “噗!” 丁春秋喷出了一大口血,向后飞去。 “嘭!” 他被死死的钉在了山壁之上,然而他的视线却丝毫不敢收回,反而是如同见鬼一般,无比骇然的望着那骤然出现于苏星河身前的那挺拔人影。 发须皆白,但随风舞动之间,却愈显他的潇洒。 青衣步履,犹如古松一般挺拔的身躯,令得他气质超然。 虽然年纪甚老,但依旧英俊的面庞却令得在场的众人无不为其感到惊叹与自惭形秽。 “你想见我。” 他的嗓音很是清冷。 “呵呵...” 无崖子轻轻一笑,冲着不远处的丁春秋,缓缓迈步行去。 “你想见我,我这不就来了么?” “我的好徒儿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复仇 “你,你没有死!” 即便丁春秋被无崖子一掌拍到了墙上,口吐鲜血,然而他此刻却忘记了身体之上的痛楚,强撑着身躯,滑落到了地面之上,紧咬着牙关, 本充斥的张狂之色的脸上只剩下骇然。 “无崖子!你没有死!” 丁春秋身形摇摇晃晃,但却丝毫未觉自身的异样,瞪大眼中,用着难以置信的语气嘶吼出声:“我亲手将你打下了悬崖,我看着你,我看着你落下去的, 这怎么可能!” “一定不是真的!” 蓦然,他眼中凶光一闪, 脸上再度狰狞而起。 死死的盯着远方的人影,咆哮道:“不对,你不是无崖子!倘若你并未受重伤,那为何三十年来毫无音讯!甚至解散了逍遥派,与苏星河那废物躲藏了这么多年!” “哈哈哈!” 丁春秋昂首大笑,眼角都落下的泪,状若癫狂。 “...” 因为场中出现的意外,而感到不明所以的众人侧目,眼中也流露出骇然的神色。 他们听到了什么? 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老者,竟然就是失踪三十年,传闻练功走火入魔而暴毙而亡的无崖子! 而且,从丁春秋口中说出的话语,也是直接揭露了当年的真相,原来,无崖子是被丁春秋的这畜生打落山崖,这才生死不明的消失了三十年之久。 不过,虽然他们心中对丁春秋的弑师之举感到无比的不齿与鄙夷,但此刻,这些人的目光却是并非停留在那癫狂的丁春秋身上, 反而是惊骇的看向了无崖子。 “丁春秋的实力极强,全天下,有几人能这般轻松的硬接这老怪的化功大法,并且随手之间,就把他打成这幅惨样?” “果真是无崖子...” 众人那仿佛见到鬼一般的神情被叶枫眠尽数看在了眼中,听着周围响起的惊讶之声,少年微微撇了撇嘴。 诚然,无崖子在跌落山崖之前已经是江湖绝对顶尖的宗师级别人物,但毕竟此前有三十年的之久的时间都只得躲藏在草庐之中,凭借着几根丝帛才能以一个相对得体的面貌见人。 尽管这三十年来他日夜静心修行北冥神功,丹田之内的北冥真气仿佛浩瀚海洋一般无穷无尽,内功修为比起三十年前的自己反而是进步极大,但毕竟是浑身筋骨皆碎且瘫痪了足有三十年这般久远。 身上的顽疾如同百年古树的根系一般盘根错杂。 若不是叶枫眠用黑玉断续膏以及易筋经,他如何能这么快就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也正是如此,无崖子当今的武学境界,虽然依旧是极高,但若是说比同样天赋异禀且三十年内外兼修, 都不停滞修炼的丁春秋强许多,那断然是不可能的。 方才那轻描淡写之间就化解后者酝酿已久的《化功大法》这等震撼之举, 自然不可能是单纯的实力碾压所致,其中,也是借助了《北冥神功》乃是《化功大法》的克星之利。 只不过,这些人眼拙,瞧不出来而已... “但...” 叶枫眠挑了挑眉,摸着下巴,将目光从台上那位风度超然的老头子身上缓缓移下,投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只见乔峰郭靖以及另外几位武功高强之人的目光皆是一凝,面色微微一沉,用很是忌惮的眼神盯着无崖子,久久不言。 “还是瞒不过这些人的——” ———— 无崖子冷眼望着一副癫狂模样的丁春秋。 听着后者口中说出的话语。 他反而是戏谑一笑,微微张开了双臂,道:“是真是假,你一试便知。” “...” 然而,事到如今,丁春秋的心脏只是砰砰跳动,捂着胸口的手更是猛然颤抖而起,眸中的癫狂霎时消失而去,取而代之的,就是浓浓的恐惧与骇然。 “你...” “你!” 丁春秋嘶吼,但张着嘴巴,半天吐不出一句像样的话。 先前那难以置信的否认,只不过是他一时之间被骇得失去了神志,口中的话语未过大脑,便说出来了。 但是到了现在,他缓缓回过神来了,刚才自己那一向无往而不利的化功大法,却是被一股极其玄奥的真气缠绕而上,本该是化去他人的内力,而如今却被这股真气瞬间淹没,犹如泥牛入海一般,霎时间就失去了踪迹。 全天下,能做到这件事的,唯有《北冥神功》! 丁春秋绝望的瘫坐在地面之上,面如死灰。 “...” 无崖子摇了摇头。 面带微笑。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前辈高人又要风轻云淡的开口之时,接下来的事情却大大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轰!” 地动山摇,四周的地面皆是龟裂而开。 狂风呼啸,引得林中的花草拔地而起。 老人依旧是挺拔而立,但此刻的他却是银发狂舞,宽大的袖袍猎猎作响。 一股足以用山崩地裂形容的浩瀚威压,自他那清瘦的身躯之上疯狂的涌出,令得场中的群雄大惊之色,当下便不住的往身后退去。 “这...” “丁春秋!” 只听老人怒吼一声。 脸上的风轻云淡霎时之间就化为了狂怒之色。 “三十年啊,足足三十年啊!” “孽畜!!” “你真的是该死啊!!” “轰!” 老人的怒声落下,紧接着便猛地一蹬地面,又将山石踩出数道可怖的裂隙。 他携着锐利无匹的劲风,直扑向瘫软在地面之上的丁春秋。 那张俊逸的面庞之上,布满着狰狞怨恨之色。 “噗!” 血雾漫天。 无崖子的攻势去的很快。 从天而降的一记怒踩无比精准的落在了丁春秋的胸膛之上。 霎时,只见后者的身躯骤然干瘪了下来,而从他的口中更是吐出了混杂猩红的某些碎块。 “轰!” 又是一记鞭腿。 “咔!嘭!” 丁春秋被抽出了数十丈之远,而他的身躯骤然受此击,也是只听一阵清脆无比的骨裂声响起,那腰如同折断的木棍一般,弯曲成了九十度。若不是尚且有皮肉连接,只怕是无崖子这一脚下去,前者就要当场一分为二,各奔东西。 “畜生!你害我苟且偷生三十年,今日,老夫就要让你也常常浑身筋骨尽断的滋味!!” 老人的身影并未再度出现。 但这狂怒之声却是响彻云霄,听得在场众人无不心中生寒,浑身一颤,当下更是向后暴退了几步,生怕受到殃及。 “咔!” “咔!!” 接着,只听闻数不清的绵密脆声,再度响彻... 第一百二十三章:不知道该怎么起标题 叶枫眠的神情,在周围众人的骇然映衬之下,显得无比的格格不入,他仅仅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台上几乎碎成肉泥的凄惨尸体,旋即便缓缓移开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台上的老者。 无崖子负手而立,垂眸低头, 胸膛微微起伏。 神情无比漠然,仿佛刚才虐杀丁春秋的人并不是他。 然而,场中有些眼尖的人也是发现了,老人虽然神色淡然,但那臂膀,却是正微微的颤抖着。 显然,他的心绪,并非是表面上这般平静。 叶枫眠自然是也注意到了这点。 少年那黑白分明的星眸依旧闪烁,眼中也不见任何异色, 看向无崖子的目光,也还是古井无波,丝毫没有因为后者这泄愤一般的虐杀,而感到意外。 只因叶枫眠心中知晓,丁春秋对无崖子的所做所为,后者再怎么疯狂的报复,也都不为过。 他可以理解,甚至心中还因为无崖子的举止而暗暗叫好。 但是,在叶枫眠身旁,也将丁春秋那可怖的死状看在眼中的两女却是在此刻面色微微发白了起来。 先是被无崖子那浩瀚无匹的真气给震慑住了心神,险些喘不过气来,紧接着眼中所见的画面又是一副极其血腥,且饱含冲击力,当下,曲非烟与周芷若二人皱着柳眉,红唇紧闭, 心中微惧之下,很是自然的伸出了玉手, 揽住了身侧少年的臂膀,以求安全感。 “...” 叶枫眠只觉两份温软,贴在了自己的手臂之上。 他本很是淡然的神情微微一变,旋即用着相当无奈的目光看向了身侧两女,紧接着面皮一抽,心中隐隐有些异样,但一时之间也不能将她们的手甩落,当下只得低语安慰道: “你们不必这般害怕,无崖子前辈恐怕也只会这么对丁春秋一人,弑师之人,落得个这般下场,我们应该叫好才是。” 但,这话一出,周芷若与曲非烟二人怀抱的动作的确是微微一松了,两人的神情也缓缓平静了下来,但叶枫眠却莫名心头一跳,只觉得自己脑门一凉, 一股甚是不妙的预感顿时闯入心间。 “...” 两道目光, 一前一后的聚焦在叶枫眠的身上。 说来甚怪, 当下的情形,场中所有人的神情都是骇然凝重,面前发生了这等事,他们自然会看向前方,将注意力放在无崖子身上,为何会有人盯着人群最后的叶枫眠不放呢? 但,少年本人却是干涩一笑,直接开摆。 只因,这两道目光之中,有一道,极为的锐利,似乎藏着相当微妙的审视之意,而且,非常的直白便戳了过来。 叶枫眠无比确定这人是谁。 因为。 这是无崖子投来的视线。 “你小子,够胆啊!” 老人撇了撇嘴,心中冷哼一声。 “呵呵...” 叶枫眠抬首望天,眼皮狂跳。 倘若仅仅是无崖子这般盯着他,那以叶枫眠的脾气,自然是施施然的咧嘴一笑,然后再不怕死的看回去,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小爷做什么,跟你这老头子有什么关系? 然而,现如今他的神情,竟然有些许的心虚。 只因,那藏在角落的某人,眸光似水,带着说不清的柔情,但又因少年的臂膀被两个女孩揽住,她也只得眨了眨清澈的眼睛,旋即羡慕的微叹一声,视线始终不离开叶枫眠。 “...” 当真是不知如何形容。 难顶—— 太难顶了。 最后,反而是无崖子先行收回了目光。 他扫视了场下的众人一圈,旋即负手微笑,缓缓开口道:“呵呵...这场戏,诸位可还看的过瘾啊?” “哈..哈哈...” 众人干笑。 “不过啊,诸位这戏看也看了,可否帮老夫一个小忙?” 无崖子淡淡笑道。 “前辈。” 这时,乔峰抿了抿唇,坚毅的面庞浮起一抹微笑,眼中有些复杂,他上前一步,抱拳道:“前辈请说。” 他是收到了王语嫣的信件之后,才前来擂鼓山的,尽管后者在信中并未透露太多,但以他的心思细腻,自然是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当下,他反应如此之快的上前,也是给做一个托,方便无崖子说出接下来的话: “呵呵...” 无崖子抚须,笑眯眯的扫了眼众人。 “老夫并不是为难你们,还请诸位放心。” “我,只求你们能将今日之事,不添油加醋的传到武林上,便可。” “...” 闻言,众人皆是微微一愣,但毕竟能来此处的都是一些人精,很快他们便想明白了无崖子的用意。 “无崖子重归武林,代表着在江湖上已然消逝三十年的逍遥派,也要复兴了啊——” “果然。” “三山五岳,又要刮起血雨腥风了...” “这等消息,传出之后,又不知会掀起多大的浪涛,武林的格局,又要再变。” 台下众人,面色复杂,心中各自长叹。 但,最后却也只得颔首,算是答应了无崖子的“请求”。 见状,无崖子也是满意一笑。 紧接着,他再度开口,笑道:“今日,就在此地,我也再告知诸位一个消息。” “我逍遥派,下一任掌门已然确立。” “!” 众人心中的思索被老人这句话顿时打断,当下微惊,脸色愕然。 逍遥派这才宣布重建,只怕如今门派之中仅剩下无崖子以及他大弟子苏星河二人,他,这么快就要宣布逍遥派下一任掌门之位的归属? 那还能有谁? 众人看向了在站无崖子身后的苏星河。 多半,就是他了吧? 然而,紧接着从无崖子口中呼唤而出的名字,却是令得他们心思扑了个空。 “语嫣,上来吧。” 老人侧过身子,望向了众人身侧的一片密林,他的嗓音温和,眸中竟是只能瞧见慈祥与爱护之意。 “嗯?” 群雄神情古怪的扭头。 藏于人群之中的段誉更是瞪大了眼,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只见。 一道白影,逸尘步虚,脚踏半空,只在人眼前一晃,于空中舞出一道曼妙的清影,霎时间便落在了无崖子身侧。 暖阳照耀之下,她的俏美的脸颊之上晕出出动人的色泽,黑发如瀑,宛若珠光琉璃,披散在她的香肩之上,一袭月白色的衣裙,更是将那盈盈一握的纤腰勾勒,曼妙身姿,足是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外公——” 女孩如同幽泉一般的清澈眸子扫向台下的众人,古井无波的淡然面庞加之如同仙子一般的出尘气质,令她浑身气质更显超然,这般气度,令得不少人脸上皆是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欣赏之意。 他们的视线注视着王语嫣。 自然,也听到了女孩口中对无崖子的称呼。 “外...公?” 众人微叹,心间各自震撼。 然而,却无人在意的是,当女孩将众人扫视一圈之后,那如水光荡漾的眸子虚虚一眯,接着视线向着远处眺望而去。 不着痕迹的与站定于人群最后的少年对视了一眼。 女孩美丽的脸颊上,陡然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第一百二十四章:影响 珍珑棋局,落幕了。 伴随着参与珍珑棋局的各派势力被苏星河很是“有礼”的请出了擂鼓山,于此同时,在这小小的擂鼓山之上所发生的一切,也是以一个瘟疫般的传播速度扩散到江湖之上。 乃至,在短短两日的时间,就蔓延至了整个武林。 失踪了足足三十年的逍遥派掌门无崖子, 再度出现。 并且,无崖子还在珍珑棋局之上,当着千百名武林豪侠的面前,将星宿门的丁春秋活生生虐杀。 可想而知,不管是何种身份,何种地位的人得知了这个消息,心中绝对是充斥着难以置信的心绪, 虽然珍珑棋局的举办者聪辨先生号称破局者能够获得逍遥派的传承以及武功秘籍。 但众人心中所想的, 仅是聪辨先生或许与已经覆灭的逍遥派有些许关系, 但谁能想到,聪辨先生竟然就是昔日无崖子的首徒,苏星河。 而那恶贯满盈的丁春秋,居然是苏星河的师弟,一代宗师无崖子的徒弟! 并且,从无崖子透露而出的消息来分析,他之所以消失三十年,甚至当年独步武林的逍遥派覆灭,恐怕都是与丁春秋有着相当紧密的联。 这等密辛,岂能不让武林地震? 消息疯狂的蔓延。 当然,在这等震撼性的消息扩散而开,与其相比之下,无崖子所指定的下一任逍遥派掌门,以及武当叶枫眠破了珍珑棋局这样的消息, 反而是有些毛毛雨了意味了。 不过,还是有不少人在这看似并不那么“恐怖”的消息背后, 察觉到了些许微妙的味道。 逍遥派重新出世,按照常理而言, 尽管它曾经无比风光,但是如今也仅仅有无崖子、苏星河,以及王语嫣三名门人而已,最为理智的选择,应当是休养生息,暗暗发展才是,然而无崖子却在这个关头,宣布了王语嫣为下一任掌门人... 听着怎么这般草率呢? 但很快,王语嫣在珍珑棋局之上对无崖子的称呼,也是令得不少人心中微微释然。 与之相比。 某个少年破了珍珑棋局,且在最后关头选择投子认输这件事,倒是显得有些平淡了。 只因做出这等事之人,已然在江湖之上掀起了不少浪涛,自然,众人对他的免疫力已经是甚高了。 同样的,此事也成为了武林小道消息中的某些谈资。 “...” 武当。 真武大殿之中。 自从江湖之上的某些消息传进了张三丰的耳朵之后,老道始终是一副笑眯眯的神情, 连带着望向武当弟子,以及六侠的目光, 都带上了些微妙的笑意。 老道半卧着,挠了挠自己的脖颈。 “那小子,破了珍珑棋局?” 张三丰眉眼带笑,冲着面前躬身的宋远桥问道。 “是。” 宋远桥颔首。 “嘿嘿!” 蓦然,老道的脸上的笑意变得无比的戏谑。 “无崖子这老东西,还是这般好面子。” 他微微一挑眉,旋即接着笑道:“他那珍珑棋局我倒是也看过,的确是精妙绝伦,哪怕天赋棋艺上佳之人,若是心中执念过深,也绝对无法破局。” “师父,枫眠他...” 宋远桥干笑一声。 “呵呵——” 老道挥了挥手,笑道:“别来问你师父我,臭小子哪儿学来的棋术,我也不知道。” “或许,是那小子运气足够好吧。” 他眯了眯眼。 闻言,宋远桥只得无奈一笑:若是运气好就能撞破名满江湖的珍珑棋局,那自己这小师弟的运气可真够逆天的。 他微微晃了晃头,不去再想珍珑棋局的事。 接着,他的脸色骤然一紧,凝眸望向张三丰,沉声道:“师父,那无崖子前辈重建逍遥派一事...” 张三丰沉默了片刻。 旋即老脸之上笑容依旧。 “老东西真是不想让江湖消停下来——” “呵呵,逍遥派覆灭?放屁,那天山童姥可是将逍遥派其余的弟子暗中接走,并重建了一座灵鹫宫。” “远桥,你相信么?无崖子这老东西一放出重建逍遥派的消息之后,那位天山童姥,便会忙不迭的赶来,接着更是将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灵鹫宫拱手送出,作为无崖子重建逍遥派的底牌。” “那我们...” 宋远桥并没有因为自家师父的戏谑神情,而感到放松,反而是心中一动,感到其背后的风波汹涌。 他神情愈加凝重了。 自然,这幅姿态也被张三丰看在了眼中。 老张望着自己一向老成持重的大弟子,摇了摇头,无奈道:“你呀,就是有些担心的太多了。” 宋远桥微微一愣。 紧接着,张三丰的话便是令得他顿时恍然。 “无崖子可是在擂鼓山之上,宣布了王姑娘为下一任逍遥派掌门的消息——” 老张奸诈一笑。 “那妮子,你也见过了,说说,她是用着什么眼神看着你小师弟的?” “呵呵——” “”无崖子,嘿!” “你的宝贝孙女,还不是被我徒儿勾走了心神?” “...” 不知为何,在听到最后这话落下,心中本已经平静的宋远桥却是猛然一惊,似乎想到了什么,旋即表情顿时一苦。 “师父,可枫眠与芷若——” 宋远桥吞吐道,目光闪烁,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出口。 然而,老张却洒然挥手,转身假寐去了。 “孩子的事,孩子自己解决。” “随他。” “但,若是无崖子那老不休上武当来闹事,呵呵,老道要揍得他把亲手把孙女嫁过来!” ... 天山。 武林变天,然而在这座天山之上,这几日许久不断的落雪却是在今日骤然停歇。 大地春回,云敛天晴。 万里的碧空之上,捧出一轮红日。 这是一个美丽的晨。 灵鹫宫。 这座位于缥缈峰之上,常年累月被白雾笼罩,一年四季皆是瞧不清全貌的巍峨建筑,在今日的暖阳照耀之下,却得以一览无余,展现出了别样的美景。 灵鹫宫的主人,是天山童姥。 她的脾气,像是笼罩着灵鹫宫的雾,无比的难以捉摸,灵鹫宫的弟子,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姥姥的笑颜了。 但,今日的姥姥,却是笑声不停,那张往日里布着威严与肃然,还隐约带着些许忧郁的可爱笑脸上,带着无比惊喜的笑意。 “师弟!” “你说师弟他!在中原现身了!” “快快传令下去!我要去中原!” 第一百二十五章:想学习生命的大和谐 时间回到两日之前。 当一干武林中人陆陆续续的离开擂鼓山,还未将山中那惊天动地般的消息传出之时,在这山门之中,却还是留下了几道身影。 叶枫眠站定在原地,缓缓将目光向着四周扫去,此时,一个时辰之前还似潮水般的人群如今已然不见踪影, 各个势力的掌门高手脸上尽管带着震撼,但也是在相互的寒暄之中,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 少年微笑。 微微偏了偏头。 他的视线再度向着不远处望去。 在苏星河摆下棋局的擂台上,无崖子嘴角微微抽搐,那对携着愠怒的眸子直勾勾的射来。 而在他身旁,王语嫣却是盈盈一笑, 笑颜如花盛放,美眸之中,异彩连连,丝毫没有受身旁老人的情绪影响。 “咻——” 就在二人对视才一瞬,蓦然,只听一声破空声袭来。 只见在那一旁的树荫之下,又飞来两道人影。 “贤弟!” 来人朗声一笑,壮硕的身躯直落在叶枫眠面前,旋即张开宽阔的臂膀,揽住了后者的肩头。 用力一拍。 “哈哈!” “有段日子没见了!” 乔峰的嗓门依旧是大,但他脸上带着的真挚笑容却是令得叶枫眠心头微微一暖。 “我就知晓珍珑棋局你应当不会缺席才是!” 闻言,少年顿时面含笑意,微微一点头,旋即微笑道:“怎么?莫非老哥是因为知晓我一定会来,故而才来的么?。” 闻言,乔峰缓缓摇头,失笑道:“并非全然如此。” 叶枫眠一挑眉。 绕有深意的一笑。 “老哥这次也被当成工具人了啊——” 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 但其门派的实力却并非称得上极强,而能得此名号的最主要原因, 自然是因为丐帮弟子那直达百万的人数,以及其遍布大江南北,关内关外的可怕分布。 而且,莫要瞧丐帮弟子衣衫大多褴褛,实际上,丐帮的帮派产业在数量之上近乎无法统计,光是那遍布天下的情报脉络,就足以令得帮派拥有正当且不菲的收入。 盖天下历朝历代无有不沦为乞丐之人,故而只要不是谋逆造反,朝廷也只是对丐帮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甚至,朝廷的某些情报部门,与丐帮还有着相当程度的合作关系。 这无疑令丐帮的实力愈加壮大而起。 今日的珍珑棋局,乔峰被王语嫣一纸信函邀请而来,自然也是想借着丐帮广布天下的弟子,更快将消息传播而出。 “...” 乔峰苦笑着耸了耸肩。 在他身旁,阿朱见到汉子罕见的露出了这幅神情,也是不由得莞尔一笑。 叶枫眠瞥了眼掩唇暗笑的女孩。 眨了眨眼,眸中带着些许的调笑戏谑之意。 冲着乔峰竖起了大拇指。 “老哥下手还是很快的嘛!” 闻言,汉子的嘴角勾起,脸上微微一红,难得的露出了一抹憨笑,张了张嘴巴, 望了身侧的阿朱一眼,但最后他也未做什么言语上的辩解,只是笑着按了按叶枫眠的肩头。 阿朱姑娘被他这般瞧了一眼,粉面悄然红润而起,抿了抿唇,微微垂首,哒哒迈着小碎步向后一躲。 叶枫眠见状顿时失笑。 “这般情形,我看啊,你总该找个时间定下来了。”少年一挑剑眉,旋即冲着乔峰呲了呲牙,但语气之中的戏谑倒反而是减弱了下来,听得出来,他是相当认真的在与乔峰说这事。 闻言,乔峰挠了挠头,笑道:“再等等吧,等愚兄的父亲是什么时候回来了,我想就是那个时候了。” “...” 叶枫眠微微颔首。 的确,人生大事,父母岂能不来? 理解理解。 思索罢了,少年一笑,道:“不管如何,到时候莫要忘了弟弟。” “这是当然。” 乔峰朗声一笑,旋即与叶枫眠又是闲聊了片刻,最后终于是在无崖子那极为漠然的目光之下,有些顶不住了,旋即便告饶一声,领着阿朱便出谷寻丐帮帮众去了。 要问为什么这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今日走的有些灰溜溜的味道? 那要从自家兄弟背后的那俩姑娘说起。 的确,乔峰对感情与女子的心思的确是迟钝一些,但迟钝可并不意味着憨傻,还在江南之时,王语嫣对叶枫眠的态度任谁来都瞧得出猫腻。 而如今,叶枫眠背后站着的那两个同样美丽的女孩,目光在在看向前者之时,也是带着一股难以用言语去形容的柔意。 更别提某个老头那莫名其妙的视线。 乔峰看不出来才怪! 崩撤卖溜! 下次一定! ———————————— ———————————— 乔峰阿朱二人几乎是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望着自家大哥丢下一句“小心”之后就仓皇开溜的背影,少年嘴角微微一抽,旋即心中暗暗一叹。 重头戏来了。 少年的身后,两位姑娘相互对视了一眼。 三人缓缓回首。 “唰——” 微风吹拂。 台上的祖孙二人袖袍轻舞,凌空而来。 两人落到了叶枫眠的面前。 无崖子那张英俊的面庞之上仿佛凝着坚冰,面色阴寒,他冷哼了一声,双眸死死地盯着脸上一片淡然之色的叶枫眠,缓缓开口道:“小子,才多久没见,你就给我又带来了‘惊喜’,呵呵...” 具体呵呵个什么,老头没说。 叶枫眠撇了撇嘴,笑了笑。 心中暗戳戳嘴了这老东西两句。 他向身侧走开了一步,将身后的两女让出,接着也不接无崖子的话茬,仅仅是语气相当平淡的朝着王语嫣说道:“语嫣,介绍一下,周芷若,曲非烟。” 见状,周芷若的美眸顿时一闪,望着面前本就极其美丽,如今面带笑意之下,更显得清丽华贵,飘逸出群的王姑娘,她的心头微微一动,之前只是听叶枫眠的口中描述,只知晓这位王姑娘或许是一位美女。 如今二人真正见面,并且相距不过数尺,微微打量之下,即便是她,心中也是毫不吝啬对王语嫣的赞美之词。 “王姑娘。” 周芷若俏脸之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轻唤了一声。 二女对视。 一个美秀无比,一袭青裙,清秀雅丽,虽是微笑,但却有一股别样的出尘仙气,亭亭玉立,身姿好似一朵出水白莲,风华飘逸。 一个温婉甜柔,白衣胜雪,举手投足之中带着大家闺秀的娴静典雅,含笑玉立,笑的是那般的端庄纯洁,眉眼嘴角如画,其中藏着一缕浅浅的情思。 第一百二十六章:头有些疼 “王姐姐!” 小姑娘元气十足,咯咯一笑,大眼睛滴溜溜转了转,旋即便朝着王语嫣甜甜的轻唤了一声。 这妮子当真是鬼灵精,仗着自己年纪小,生的可爱,逢人便喊哥哥姐姐, 哪怕是心肠再硬的人,看见小姑娘这娇痴无邪的天真笑容,只怕也都会回以一笑吧? 两个同样美丽的姑娘自对视之中回过神来,当下皆是微微一笑,各自眸中含着的深意,只有她们自己心中明白。 王语嫣偏了偏脑袋。 目光停留在曲非烟的脸上。 “曲妹妹——” 三个姑娘之间的气氛格外的和谐。 叶枫眠捎了捎头, 倒是并未对几人之间的和谐气氛感到讶异。 当下, 看见三个姑娘面带和熙的笑意,在打完招呼之后, 也逐渐熟络起来,开始畅谈而起,他心中也是暗叹一声。 随她们去吧。 “无崖子前辈。” 他缓缓扭过头,用着略带好笑的眸光,盯了盯一旁的无崖子,垂手而立,淡淡开口道:“恭喜绞杀叛徒,复兴逍遥派了。” “...” 无崖子始终停留在自家孙女脸上的视线缓缓收回,望着少年的目光当中出现了些许微妙的变化,抬手,抚了抚颌下长须,冷哼一声,缓缓开口道:“臭小子,莫要在此恭维老夫。” “说说,你小子来这究竟作甚?” 老人瞥了一眼相谈甚欢的三女,略带不善的道。 “难不成, 是有意——” “打住。” 少年撇了撇嘴,道:“前辈你杀丁春秋十拿九稳, 小子我也不是臊皮成瘾,没事来您这找不自在作甚?” “?” 无崖子微愣。 怎么听他说这话,反而是不待见老人家了? 小子很狂啊? “无崖子前辈,待得珍珑棋局落幕,还请前往武当山,与故人一聚。” 叶枫眠拱了拱手,淡淡笑道。 这话,自然是早些时候,张三丰让叶枫眠替他传的口信,只不过当初他从擂鼓山折而复返之时,听见祖孙二人的相谈,并未露面,自然,此事也是搁置了下来。 闻言,无崖子了然。 他心中早已有些猜测,只不过这才得到叶枫眠的口述印证罢了。 “放心,即便你小子不来擂鼓山,我都要特地上武当山一趟,会一会天下第一的张真人。” 在叶枫眠面前,无崖子从来都不摆什么前辈高人的气派, 当下他一挑眉毛,语气有些酸。 老东西还挺不服。 叶枫眠呵呵笑了两声。 “此事我知晓了,下一件。” 只见无崖子猛然伸出手,啪的直接抬手按住了叶枫眠的肩头,将自己的脸顿时凑近少年,死死的盯着后者,不善道:“说说,你小子来也就罢了,怎的?还要将漂亮姑娘一齐带上山来?” 在听到无崖子此话,叶枫眠的脸庞上浮起一抹干涩的笑容,微微一扭头,他摊了摊手,道:“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一下,关于这两位的身份——” ... ... 少年的嗓音落下。 在无崖子的眼神深处,有着几分的愕然,也带着一些微妙之意,从他的目光之中,竟然是带着几分的理解与了然,与先前那副怒火中烧的模样大为不同。 “这么说,这周姑娘,还算是你青梅竹马?” 老人不着痕迹的瞥了一旁的三女一眼,沉吟了一阵,才逼音成线,将话送进了少年的耳中。 叶枫眠颔首。 见状,老爷子沉默了。 他饶有深意的盯着眼前神情甚是淡然的少年,许久许久之后,才接着传音道:“都是苦命女孩...” “...” “罢罢罢!” 老人心中长叹一声,缓缓道:“你敢带着她们来,足以证明心中无愧,而起,事已至此,老夫即便再如何刁难与你,都无济于事,最后怕是只闹得不愉快。” 无崖子罕见的苦笑两声,挥了挥袖。 叶枫眠哑然,眉头微皱,心中暗暗思索了一番之后,似是而非的缓缓颔首。 虽然这老爷子也是一派宗师,气度超然的前辈高人,但在叶枫眠这小辈面前,倒还是颇为亲和善意,如今更是知晓了二女身世,心中自然是生不出责怪之意。 “...” 叶枫眠挠了挠头。 然而,就在他刚欲接着开口之时。 只见老人莫名一愣,接着猛地死死盯着他,神情也从起初的无奈转化成了一片惊愕,无崖子上下打量着叶枫眠,失声道:“不对!老夫想起来了。” 眯着眼,似乎是想重新认识叶枫眠一般,他长须微颤,眉毛狂跳。 怎么? 帕金森? 少年微愣,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当下歪了歪头,问道:“前辈?” 这时,三女也被无崖子这颇为怪异的嗓音以及那惊愕的神情所吸引,当下停下了和谐友爱的商谈,同时扭过头,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啪!” 无崖子另一只手也搭在了叶枫眠肩头。 “额——” 少年干咳了两声,打了一个寒颤,看老人那骤然瞪大的眼睛,心中莫名一慌。 “你小子,在藏拙?” 无崖子嗓音低沉,语气之中竟是带着浓浓的难以置信的味道。 “老实交代,你个小臭棋篓子是怎么破开我设下的珍珑棋局的?” “...” “...” 叶枫眠心中一跌。 “额,这个么——” 他话音未落。 只见老人又是将脸贴近了几分,盯着叶枫眠的视线就像是看见了一个小怪物。 “我记得,一月以前,你小子还在这擂鼓山的时日,那对围棋的苦手几乎是一窍不通。” “然而方才,你却能破了我的珍珑棋局?” 无崖子眼瞳骤缩。 刚才叶枫眠那干脆利落的破局,几乎让老人惊掉了下巴。 “快说快说,除了第一步棋你略作思索之外,其余的落子几乎都未犹豫过一瞬,这怎么可能?” 老人的话语像是连珠炮,一刻不停。 “莫非是你师父传给你的破局之道?” “快说快说!” 一说到围棋,无崖子的语气骤然兴奋了起来,手中也是不由得多用了好几分力气,直将少年肩头的衣衫扯出好几道褶皱而起。 “额...” 叶枫眠顿时哑然,有些哭笑不得。 第一百二十七章:乐,太乐了 “...” 最后,在无崖子那疯狂的追问之下,叶枫眠脸上一片尴尬,干笑两声,顶着后方三女那同样好奇一片的眸光,他摇摇脑袋,只得无奈道:“啊, 对对对。” “是是是,是师父教我的——” 最终,叶枫眠还是选择了给无崖子老前辈留了一些颜面。 此话一出,他顿时只觉自己肩头上所承受的压力顿时减弱,映入眼帘,只见无崖子的面庞之上紧张的神色骤然一松, 似乎听到是张三丰名字, 会令他好接受一些。 “我就说,你这个臭小子误打误撞下对了第一步棋也就罢了...” 无崖子脸上涌上些许不甘,但最后还是勉强接受了事实。 “张三丰这老东西!” 老人撇了撇嘴,微微叹息了一口气,松开了搭在叶枫眠肩上的双手,背过身子,负着手,缓缓步行朝着幽谷之中行走而去。 “老夫伤势未愈,先回谷中了,你们叙叙旧,且跟上来吧——” 淡淡的留下一句话,只听一阵微风拂来,四下一片沙沙做声,而紧接着,无崖子的身形影便骤然从众人面前消失。 “...” 微微眯着眼睛,叶枫眠的目光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从老人的背影之上掠过,最后也是只好叹息一声。 无崖子在听到张三丰的名字之后,竟然不去思考这背后是否是真实的,似乎, 败在那位手中, 令得他收敛了心中的傲气一般。 “老张——” “尽管他心中不这么想,但事实上,依旧是将整个武林的强者踩在脚底下啊...” 暗暗啧舌。 叹息一声过后,他也是缓缓回首,走向周芷若三女。 此刻,三女也将目光从离去的无崖子身上收回,紧接着便投射在了叶枫眠身上,顿时,她们的脸上也是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叶枫眠眨了眨眼。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这般开心?” 他颇有些好奇,在与无崖子相谈之时,倒是没怎么在意她们之间讨论的内容,只不过是偶尔听见一两声轻轻的笑声响起,但又很快淡下去罢了。 不过这也是能瞧出三人之间相处的甚好就是了。 几人并肩,也缓缓步入谷中。 “没什么——” “周姐姐在说她与你起初相见之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哦?” 小姑娘的清脆的嗓音传入耳中。 闻言,叶枫眠淡淡一笑,伸了伸腰,脚步也不停,瞧着倒是很是潇洒, 似乎对曲非烟那有些拱火般的话语没有半分兴趣。 “诶?哥哥, 那如果我现在问你,你可记得呢?” 小姑娘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一圈,忽的嘻嘻一笑,接着拱火道:“我想,哥哥应当记得很清楚才是吧?” “...” 闻言,周芷若却是笑着开口道:“时间都过去这般久了,枫哥哥不记得,倒才属正常。” 然而,她虽是这般说着,那眸光却是时不时的看向身旁懒洋洋的少年,而脚下的步伐,也是渐渐变得局促起来。 另一旁,王语嫣微微一愣,看了嘻嘻贼笑的曲非烟一眼,心中暗暗一软,玲珑心思的她很快便开口转移话题道:“对了,枫哥哥,你们一路前来,要在擂鼓山停留多久呢?” “我听外公说,他老人家出山之后,会先回语嫣的家中,等待着童姥前来与他相见。” “...” 叶枫眠微微一挑眉。 扭头,先是莫名看了曲非烟一眼,旋即冲着王语嫣,缓缓开口道:“我也不知晓,什么时候再走,倒要看里面那位老人家的心思...” “嗯——” “我想想啊...” 叶枫眠的脚步骤然停下。 于此同时,连带着三女也停下了脚步,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然而少年此时却是偏过了头,上下打量着一袭青色衣裙的周芷若,直将后者看的俏脸绯红而起,才收回了视线,紧接着又向前走去。 “芷若当时真的还挺招人怜惜的——” “啊?” “啊?” “哈——” 三女脸色骤然一变。 周芷若尤为醒目,只因她脸上的绯红以一个疾速蔓延而下,将那如同天般雪白的玉颈也染成了粉红之色。 王语嫣与曲非烟也是微微一惊,小姑娘“哈——”的一声,险些被脚下凸起的石头绊倒。 二女的目光皆是有些许的异样。 她们,还未从叶枫眠口中听到这般直白的夸赞话。 “惹人怜惜?” 曲非烟咀嚼着这个词语,接着一眨眼睛,开口道:“那时候,周姐姐的年纪应当还很小吧?” 叶枫眠点头。 “小小个。” 少年抬手,在自己的腰间比划了一番。 脸色平淡的开口道:“我初遇见芷若之时,她被蒙元探子追杀,那天的她也像今天这般,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裙,躲在树旁,哭的梨花带雨。” 叶枫眠又看了她一眼,旋即微笑叹道:“当年那个小姑娘,如今也成了明眸皓齿的青春女郎了。” 分明也是少年人,但这说出口语气就像是老爷爷般沧桑。 “...” 曲非烟的目光从垂眸低头,羞的咬唇的周芷若身上移开,她吐了吐舌头,皱着小脸吐槽道:“哥哥不也是嘛,周姐姐也说当年的你也是很小个,甚至都不如她高呢...” “怎么说话像我爷爷一样!” 在曲非烟印象中,自家爷爷就常常搂着她感叹,当年刚刚出生的如何如何,牙牙学语的时候如何如何,现如今长大了又如何如何。 都听腻了。 “额——” 叶枫眠一噎。 脸上有尴尬。 说来也是—— 还记得就在周芷若离开武当之后的一年,她再度回来,答案是叶枫眠便惊愕的发现这小妮子的身高竟是已然追上了自己,旋即在接下来的三年之内,她的海拔愈来愈领先他。 最夸张之时,甚至有超出一个头之多—— 搞得在武当山上呼风唤雨的叶枫眠好不丢脸。 每次上山而来,两人又常常腻在一起。 这也令得武当弟子乃至剑侠、老张,见到二人之后总是不由得莞尔一笑,似乎眼前的两个孩子光是凑在一起,就足够乐的了。 “哈哈——我不说了。” 叶枫眠干笑两声,旋即闭上了嘴。 实在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啊! 这这时,周芷若也从羞涩之中回过神来,当下见到少年这幅模样,也是忍俊不禁,笑的眉毛弯弯,眸中一片水光,无比动人,意态甚得。 第一百二十八章:嵩山派那群逼养的 叶枫眠并未在擂鼓山之中停留多久的时日,准确来说,仅仅是过了一个晚上罢了,无崖子便准备于第二日之晨,启程下江南,与王语嫣与苏星河二人一同前往姑苏,等待着天山童姥的到来。 自然而然, 叶枫眠三人也在翌日之晨,便离开了擂鼓山。 值得一提的是,此行三人回武当的时间比起来擂鼓山所花费的时日,还要延长许多,只因周姑娘往日常年居于峨眉山之上,少有下山的时间, 即便周芷若性子在如何清冷, 她毕竟也还是一个芳华之龄的少女。 故而,叶枫眠与曲非烟二人,也是陪着她,将路上的大城尽游览了一遍。 数日之后。 武当。 步入宏伟的大殿之中,叶枫眠望着前方端坐于蒲团之上的老者,不由得摇了摇头,微微叹了一口气,旋即朝着跟在身后的两女说道:“一路上耽误的时间有些久了,芷若,你先去找你师父吧...” 闻言,周芷若颔首,莲步轻移,快步行出了大殿。 而曲非烟却是笑吟吟的瞧了叶枫眠一眼,旋即柳眉微微一挑,走上前来,轻轻的拍了拍少年的肩头:“哥哥,我累了,先去休息了哦——” 说罢,小姑娘便是不再逗留,一蹦一跳的离去了。 “...” 叶枫眠哑然。 “我回来了。” 很快, 他便是收拾好了心绪,冲着远方的老者轻轻呼唤一声,接着便是快步走上前,在后者身旁随意的盘腿坐下。 一肘撑膝,手掌托腮。 少年淡淡开口道:“无崖子前辈已经下江南去了,照他老人家的说法,等到天山童姥前来寻他过后,便会一同上武当山来。” “哦?” 老道睁开了眼。 微微一笑,说道:“呵呵,这老东西,当真是不折不扣的情种,被人伤了心,三十年后的现在终于想起他师姐的好了...” “还是看不开。” 叶枫眠微微一挑眉毛,听着自家师父相当犀利的评价,心中微微颔首,然而他口中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盯着老道,相当平静的接着说道:“那么,珍珑棋局终于是告一段落了。” 说罢,他撇了撇嘴。 “说起来, 我究竟为何非要去这珍珑棋局不可?” “...” 老道摇了摇头,抬眸,看向叶枫眠的目光之中似乎掠过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让你去便去,何来如此之多的废话?” 老人笑骂道:“难不成这趟前去擂鼓山,还委屈了你不成?” “我听闻你小子破解珍珑棋局之时可谓是信手拈来,还真是在江湖之中又掀起了不少惊叹啊。” 闻言,叶枫眠呵呵一笑,一翻白眼,没好气的吐槽道:“成,总算我传出去的名头不是什么恶名与争议了,这么说来,我还要谢谢师父你。” 淡淡瞥了眼阴阳怪气的徒儿,老道一拂袖,摇头晃脑。 “臭小子,你可好意思提起此事,江湖上可都在传你又狂又傲吗,恃才放旷,不将天下正道武林放在眼中啊。” 叶枫眠顿时一皱眉。 寻思着,好像也没怎么狂吧? 也就在嵩山派面前狠狠的嘴了他们的一顿罢了。 摇了摇头,他轻轻叹道:“嵩山派那群逼养的,多半又是左冷禅在背后煽风点火,真是坏事做尽!” “...” “臭小子...” 老张脸色一黑,盯了嘟嘟囔囔着的叶枫眠一眼,道:“金盆洗手大会之上放出的张狂话语,可是真切的从你口中说出的啊。” “还想抵赖不成?” 叶枫眠挠了挠头。 话说出口了,自然不能不认。 只不过他一直都未把此事放在心上罢了。 但嵩山派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十三太保其二还不明不白的死了,如何能不然他们借题发挥一次? 就在叶枫眠顺北摊摊手,糊弄过去之时。 只听张三丰开口说道: “只不过...那嵩山派的确是手段卑劣,若是能杀一杀那群逼养的嚣张气焰,倒也是无妨。” 老人微微顿了顿,旋即脸上的面色顿时一松,笑的眯起了眼睛,颇有些滑稽的挤眉弄眼,一副老顽童的模样,口中也学着叶枫眠的语气,甚是戏谑的笑骂了一句。 “呃呃,我不好说——” 叶枫眠笑出了声。 老张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是再熟悉不过。 这才对嘛—— 老人笑呵呵的抚了抚白须,看着少年顿时释然的面色,脸上的笑意更甚,那深邃的眼眸之中,浮上一抹慈祥之意,他轻笑着说道:“金盆洗手大会之上,你做的很好。” “老道与你说过,路见不平,尽管出手便是。” “莫要成了畏首畏尾的死板子。” 笑眯眯的拍了拍叶枫眠的肩头,他竖起了个大拇指。 “有你师父年轻时候的风范!” 显然,张三丰对于这小徒儿的性子作风颇为满意,以至于尽管当着面,也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嘿嘿!” 少年莫名一乐,咧了咧嘴。 “好了好了——” “与老道说说这些便好了,你一路回来,也有些累了吧?闹腾了这么久,该是时候歇一歇了,这些时间,暂且在武当山上教一教弟子吧。” 张三丰挥了挥手,笑道。 叶枫眠微微颔首。 想来,在这周芷若还在武当山上的这段时间,自己显然不能跑的没踪影,正巧,也是可以趁这段时间传给曲非烟些许的功夫,让这妮子有些自保之力再说。 “...” 接着,师徒二人便在这大殿之中,又是闲聊了片刻。 最后,叶枫眠心中暗暗觉得该离开之时,他便是冲着老道告辞一声,就欲转身行出大殿之时。 蓦然,却听后者忽然开口,叫住了自己。 “对了。” 张三丰的脸上掀起了一副古怪的笑容。 “老道忽然有些好奇了,在珍珑棋局之上,你究竟是说了什么,才让无崖子甚至都不曾教训你一顿,便任由你带着她们两个姑娘与王姑娘谈天?” “你方才说,那东老西第一件事竟然是下江南,而不是带着你寻上武当山来?” “有些意思啊——” 闻言,叶枫眠嘴角微微一抽,回想起了自己说起周芷若以及曲非烟身世之时,老人脸上的那遗憾与怜惜之色。 “师父,我只能说,无崖子前辈,在对女孩心软这方面。或许比你想的还要没有节操一些...” “...” 第一百二十九章:回一趟京城吧—— 叶枫眠屈腿盘坐于一块山石之上,他凝眸静神,将目光投射于面前舞动着长剑,招招剑式施展得一丝不苟,尽管满头香汗淋漓但小脸上依旧布着兴奋之色的曲非烟。 “喝!” 女孩娇喝一声,手中长剑婉若游龙,剑光如同水银洒地, 一层一层的荡出,尽管隔着数存的距离,但长剑舞出的劲风依旧令山石之上的尘土倒卷而出,露出下方铁灰的本色。 她紧咬着牙,尽管细密的汗珠已然将头发打湿而去,紧紧的贴在额间, 甚至都有着一股刺痛的涩意侵入了眼角,但她手中的长剑却依然挥舞的轻盈。 叶枫眠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即便是他,在这些时日之中,都是隐隐被这姑娘的天赋与意志而感到惊叹,从仅仅懂得一些粗浅的吐纳之法与三脚猫剑术,到如今的这幅模样,所经历的时日以及女孩暗中所付出的努力,都看在了他的眼中。 “啧啧,有些不得了。” “没想到这小妮子还是个天才——” 少年暗赞了一声。 说起来,自从他修习武功而起,也算是十分勤勉,不一天都不曾落下,但像是这般没命似的失了神魂,一向自在清闲的他,可是唯有初学武功心中兴奋难耐之时,才这般做过。 当然,心中虽然是对曲非烟的天赋以及努力而动容,但他此刻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心中缓缓摇了摇头。 别瞧这小姑娘往日里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但实则心中也是算的极为记仇, 当日在山林之中,嵩山派太保将曲洋的心脉震断,她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 而那时,小姑娘充满恨意的“屠了嵩山满门”这般话语,想来也是成了她心中的执念,这般不知疲倦的修炼武学,只怕也是为了早日武功大成,能够寻上嵩山派,为自己的爷爷复仇吧... 想到这,叶枫眠微微一怔。 他凝眸注视着小脸一片肃容,正咬着银牙,坚持施展剑术的曲非烟,淡淡开口道:“暂且停下吧。” “锵——” 女孩的手顿时一僵。 骤然停下的长剑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嗡鸣。 曲非烟本沉浸在剑术之中,尚且还浅藏着些许麻木的大眼睛骤然闪烁而起,而往日的那抹灵动,也很快的取代了有些暗淡的眸光。 “嘿嘿。” 小姑娘挠了挠头,娇憨一笑。 见她这幅模样,叶枫眠顿时哑然,失笑着摇了摇头,这些天来, 这小姑娘进入这种莫名的状态之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太急了。” 少年起身,淡笑着说道:“你如今所修行的功法,虽说相对而言粗浅了些许,是极其适合初学者入门的心法,故而简单且扎实,极难走入歪道。” “但可也要小心些许,以你如今这般修习,可是极易在练剑过程之中,累及躯体而不自知,今后若是落下了什么顽疾,可就不妙了。” 闻言,小姑娘微微一愣,低头沉吟了一阵,旋即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下了。 见状,叶枫眠也是笑了笑,旋即伸了伸自己的腰,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曲非烟的小脑袋,笑道:“你周姐姐在昨日离开武当之时,就特地叮嘱我,不能任你再这样下去。” “...” 曲非烟眨了眨大眼睛,小脸微微一红。 她倒是不曾想到,就连周芷若都在往常的对拆剑术之中,注意到了自己的异常。 当真有这么明显吗? 小姑娘抿了抿唇。 “啪啪——” 叶枫眠望着她,又是拍了拍后者的小脑袋,旋即淡淡开口道:“复仇的确是你修习武功的动力,但也要适度,以你的武功天赋,倘若是脚踏实地,也无需多久,就能亲自复仇了。” 说罢,少年便是迈着步,行走到了一旁的树边,懒洋洋的靠在树干之上,而他的目光却是随着抬起的脑袋,投向了远方奔腾的浩渺云海之上。 “好像...有些久了。” 低声喃喃着,那如墨的星眸之中,隐约有着些许的异样光泽闪烁而起。 “诶?” 小姑娘收剑而立,盯着叶枫眠,有些疑惑的摇了摇脑袋。 但是很快,她便是反应了过来,持着小碎步凑到了叶枫眠跟前,眯着眼睛,饶有深意的脆声道:“哥哥,好像心中藏着什么事?” “...” 叶枫眠无言,只是扭头,看着她。 “让我猜猜让我猜猜!” 听着她那略带兴奋的嗓音,少年微微一挑眉。 小姑娘倒提长剑,一手托腮,沉吟了一阵之后,缓缓道:“哥哥选在今日与我说修习剑术之上的问题,莫非...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之内。” 少年嘴角一动。 “你要下山去了?” 小姑娘几乎都要将脸贴到了叶枫眠的身上。 “咳咳!” 叶枫眠先是一怔,旋即干笑了两声,怎么回事?这小姑娘不会也和她一样有读心术吧?光从告诫她此事,就能够猜出来要离山了么? 然而,见到他脸上的神情,曲非烟自然也是知晓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当下微微一皱眉,抿了抿唇,轻声问道:“非非在哥哥下山的这段日子,会在武当山上好生修习剑术的。” 说罢,女孩浅浅一笑,微微停顿了片刻,旋即接着道:“哥哥放心,非非不会冒进,若是碰见了不通之处,自然会去寻师伯们求助。” 女孩这般乖巧的话语,也是令得叶枫眠暗暗一叹。 当下开口道:“这般便好,此次下山,我也可以为你寻一门适合女子修行的内功心法来,毕竟这武当的功夫,大多阳刚,若是由男子来修行,自当合适,但若是女子...” 少年笑道。 闻言,曲非烟甜甜一笑,旋即重重的点了点脑袋,眸中顿时漾起了一抹异彩。 小姑娘缓缓侧身,与叶枫眠并肩而立,眺望向远方,那如同宝石一般的瞳中,倒映着缥缈的云雾,心中微微一动,缓缓开口问道:“那么,哥哥此行下山去,究竟要去往何处呢?” “...” 闻言,叶枫眠微微一笑,双手抱胸,脑海之中不由得浮现出一道清冷的倩影,而她的冷艳的面庞,却是无比清晰。 “先...” “回京城一趟吧。” 第一百三十章:往事,京城 雪,山上落着白色的雪,此刻,只见漫天白絮纷飞,狂风呼啸,将这座高山之巅尽数笼罩在苍白之中,尽管现如今正是正午之时, 但天空之中却不见太阳。 唯有那狂舞纷飞的白,将本该温暖的阳光,侵蚀成了冰寒的旋涡、 山巅之上。 矗立着两道人影。 那是两个面色冷峻,嘴角皆是溢出鲜红血液的男子。 一人身着白衫,脸上再不见往日的那般嬉笑,他望着面前这张自己极为熟悉的脸,眼中的冰寒更是投射而出,似乎要将此人一同埋葬于这风雪之中。 他面前的男人开口了。 身着一袭暗金华服的他紧锁着眉头,即便身处于这极寒的山巅,但他额间依旧渗出滴滴热汗。 “三通,我们再这样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 古三通神色依旧淡漠。 “我不会输给你。” 男人喘着粗气,面色顿时一苦,嗓音不由得软了些许,只听他接着缓缓道:“我不希望,我们两兄弟之间,有任何一个人死在这里。” 古三通对上了他的目光。 这一刻,古三通终于是在这人的眼中,看见了些许不同寻常的深意。 “好啊——” 古三通侧着头,嘴角微微一勾,浅笑而起。 “那我们赌一赌。” “赌什么?” 男人猛然瞪大了眼,一手抚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方才缓缓反问道。 古三通卓然而立,双手负于身后,昂首, 眸光坚定而锐利。 “沙...” 他微笑着,朝着男人的方向缓步行去。 “我们任何一个人,只要输了半招,就算输了。” “如果我输了,这一生一世都要被你关进天牢,不得超生。” 古三通戏谑一笑,张开双手。 额角的一缕长发随着风雪而舞,此刻这般狂傲不羁的他,果真是应了不败顽童古三通这赫赫威名。 “...” 男人瞳孔骤然一缩。 “如果你输了...” 古三通死死的盯着眼前之人,脸上的笑意缓缓退却。 “这一生一世只要听到古三通三个字,就给我走人。” 话音落下。 只余下狂风的狂啸之声。 “这...又是何必呢?” 男人无奈一叹。 但,他还是抬起了自己的手—— “...” 铁胆神侯朱无视睁开了双眼。 入眼之景,正是一片富丽堂皇。 这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护龙山庄。 “...” “多少年了。” 神侯缓缓放下了自己不自觉抬起的手掌,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手掌,但眼眸深处却一片失神,仿佛是空无一物。 喃喃自语,用着仅能被自己听到的低声暗暗叹了一句。 思绪再度蔓延而开—— “什么?你要娶的妃子是谁?” “父皇!我!” “蠢货!” “...” “父皇,不败顽童古三通在与八大派高手决斗之时,不仅杀死了众多高手, 一时兴起之下,竟是连四大捕头都不曾幸免,倘若是儿臣能将其捉拿归案——” “你与古三通最为熟悉,倘若你能将他擒获,你的婚事,倒还可斟酌一番。” “...” 朱无视的面庞冷若冰霜。 “即便我最后设计拿下了古三通,但无奈素心也因我的那一掌,而命悬一线,险些香消玉殒,尽管我将父皇赐下的天香豆蔻给她服下,但也仅能保住她的性命。” “数十年来,只得在寒洞之中的冰棺之中沉睡,陷入了活死人的状态之中。” “天香豆蔻...” 神侯缓缓闭上了眼。 “天香豆蔻。” —————————————————————————— —————————————————————————— 低矮的围墙环着小院。 黑漆的大门之上,金色牌匾高悬。 “神侯府。” 今日,神侯府之中的气氛稍显的有些凝重。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名女子的到来。 “啊!” “你这蠢猫!” 女子娇蛮的呼喝之声响彻了这间明亮而宽敞的大厅。 这时,一股微妙的气氛笼罩着此处,几道人影正坐于其中,他们皆是用着相当无奈的目光,看向了一旁上窜下跳,自从来到这儿之后,便是一刻不停歇的金枝玉叶。 云萝郡主呲着牙。 洁白的小虎牙暴露在空气之中。 她怒喝一声,撵着一只三花猫在大厅之中转了好几圈。 “喵!” 小猫身子轻灵,犹如一缕清风,十分洒然的躲开了云萝郡主的擒拿,踏着猫步,只听几声哒哒响之后,它便是直窜入了一旁那位黑裙少女的怀中。 “喵!” 小猫舔了舔爪子,拿着脑袋蹭了蹭少女有些浮夸的胸肌。 无情抿着唇,伸出手,叉起这小家伙,十分无情的将其丢给了在一旁银牙咬的咯咯做声,撸起袖子,磨刀霍霍的云罗郡主。 “哈!” 郡主黑着脸,将其在怀中奋力的揉动着,似乎这么做,能够减少一些近日她在宫中受的气。 “你这蠢猫!” “前些日子我在宫中无聊的紧,将你从崖余师姐那儿讨过来,让你荣幸的进宫陪我几日,可你!” “不仅将母后赐我的夜明珠吞下了!竟敢跑到御书房那儿去捉老鼠?!” “怎的?” “还想做御猫?!” 云萝薄怒,一边开口娇嗔,一边怒搓猫头。 “喵!” 小猫伸了伸爪子,葛优瘫在云萝的怀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在场的众人见状,也是不由得哈哈干笑两声。 此事,他们早就听云萝说过了。 尽管在座的各位不是天子老师,就是京城名捕这些说出去有名有姓的主,但在知晓了这小东西将太后赐下的夜明珠吞下之后,心中也是一阵哭笑不得。 又听着它钻进御书房之中,与皇帝来了个亲密接触,众人更是忍不住为其捏了一把汗。 “真是和它主人一样,浪猫一只,浪人一个。” 蓦然,一道甚是轻浮的嗓音令得在场众人神情微微一僵。 只见追命瞥了一眼懒洋洋蜷缩在郡主怀中的猫,旋即目光微微一转,不着痕迹的盯了盯一旁俏生生站立的黑裙少女,双手抱胸,撇嘴吐槽出声。 沉默。 神侯府的大厅之中蓦然沉默了一阵。 在座的诸位脸上都有些无奈。 于此同时,视线也都朝着少女的方向扫去。 “...” 无情吹弹可破的俏脸莫名微微一红。 但是很快,她便恢复了往日里的那般冷艳。 玉手将垂下的发丝勾在耳后,她抿了抿唇,淡淡道:“江南,衡阳,以及擂鼓山上——” “的确,浪人一个。” 第一百三十一章:到来 无情的话音在大厅之中响起,众人闻言,也是毫不避讳的看向她,旋即听着她口中对某人毫不客气的评价话语,心中也是不由得生出微妙之感。 距离与那人分别,已然有数月之久了。 这段时间,并不是很长, 对于行走江湖惯了,以及心念成熟的神侯府一众而言,更是仿佛一晃眼,就过去了一般。 加之近来京城之中风波不断,暗中激流涌动,令得他们作为皇上直属的御用安全机构,可谓是心神皆是投入到案情之中,自然而然, 更是不知不觉之中,才发觉那人已然离去这般久了。 瞧瞧—— 他带到神侯府吃闲饭的猫,都从那可爱的猫崽子,成了如今这般上天入地,闹得神侯府以及宫中都风雨不停的壮猫一只。 这如何不令众人感到唏嘘? 只不过,在感叹之余,他们心中也更是好奇。 那人在短短数月之内,在江湖之上又是闹出了不小的风波,在他们看来倒是不足为奇,反倒是对于负责分析情报,掌管武林中人情报的无情姑娘的心思,而感到好奇。 “无时无刻都要接触他的消息,不知她心中,究竟会是怎样的心态?” “...” 尽管心中这般想着已经许久,但此刻众人却是极为默契的缓缓移开视线,再度与身边的人商谈着近来京城的风雨,无一人敢当着所有人的面问出口。 “崖余师姐。” 蓦然,搓着猫头的云萝郡主眨了眨眼睛,清澈的眸光之中, 藏着浓浓的好奇之意,她轻唤出声,将无情的注意力吸引而来。 “郡主,怎么了?” 无情偏过头,微笑着淡淡问道。 云萝一挑柳眉,旋即嘻嘻一笑。 “师姐,你难道不想叶师兄么?” 郡主,心思一向直白,胸中藏不了东西,对于好奇之事,一向是刨根问底,加之胆子更是够大,这无疑令得在场的众人不由得感叹一句:“好样的郡主!” 自方才开始,听到无情将叶枫眠在这几月之中的路径说出,并且甚是平淡的评价了一句“浪人”之后,云萝的心中只剩下了浓浓的好奇。 在她看来,若是两情相悦的两个人因为一些事情分开,只怕是一颗心全然挂在他人身上, 虽是江湖儿女, 莫说茶不思饭不想这般夸张,但估摸着也是对他极为上心才是。 怎么无情—— 就这般淡然? 云萝心中既是不解,更是十分的佩服。 因为她自己... 郡主猛地一惊,旋即赶忙从片刻的失神之中反应过来。 “...” 无情无言,她缓缓摇了摇头。 美丽的俏脸之上,不再挂着生人勿进的淡漠,反而是在看向郡主之时,嘴角微微一勾,噙着一抹动人的微笑。 见状,郡主更是不解了。 而在她身旁,那位依旧风度超人的老者摇头失笑,挥了挥手,打断了云萝本欲刨根问底的话语。 “咳咳,郡主,你不是说近日在宫城之中,都感到了些许微妙的气氛,令你感到十分不安么?”诸葛正我抚须一笑,接着道:“可否再说的详细一些?” 闻言,云萝已然张开的樱唇又是闭上了。 那已经到喉咙的话语被生生的咽下。 她搂着猫,沉吟了片刻,旋即缓缓开口道:“恩师,其实云萝也说不清。” 皱着眉头,郡主难得的苦涩一笑。 “云萝只是知晓,近来宫中巡逻的太监愈来愈多,而皇兄更是将自己整日关在御书房之中,即便是云萝难得见他一面,他始终都是愁眉苦脸的。” “哦?” 诸葛正我微微一怔,但很快,他便是反映了过来,淡淡一笑,安慰道:“郡主不必太过担忧,或许这一切,仅是你近来心神不宁,多想了罢了。” “皇上忧心国事,难免操劳,偶然心烦意乱龙颜不悦,实属常事。” 诸葛正我一语落罢,先是看了郡主一眼,见后者缓缓颔首,心中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与身侧的追命无情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紧接着心中暗暗叹了一声。 没想到,就连郡主都察觉到了背后将有大事发生。 诸葛正我心中暗暗苦笑。 皇上近来愁眉苦脸,甚至将自己关在御书房之中,可想而知,定是遇见了什么难题,要与人在御书房之中商讨。 在那御书房之中,除了皇上与形影不离的曹正淳曹公公之外,还能是谁? 而作为天子老师的他,岂能不知晓此事? “铁胆神侯——” “铁胆神侯啊,为何?” 诸葛正我心中微叹一声。 尽管心中掀起了阵阵波澜,但以诸葛正我的表情管理能力,自然不至于在云萝郡主面前露怯,只见这时,老人先是沉默了片刻,旋即朝着郡主笑道:“郡主,此行离宫,可向皇上道明了?” 云萝颔首。 “那还请郡主在神侯府之中小住几日,放松放松心神,如何?” 诸葛正我心头微动,淡笑道。 只见郡主咧嘴一笑,很是欢快的重重点头。 见状,老人也是与在座的铁手等人相识一眼,郡主在神侯府之中,或许能得到更加安全的保护,这,甚至也是皇上的意思,倘若不是陛下授意,以他的性子,如何能有些唐突的向郡主提起此事? “无情也会在神侯府之中陪着郡主。” 只见无情微笑,淡然道:“郡主不是很想学无情的暗器么,趁着这些时日,倒是可以与郡主交流交流武学上的心得。” “真的?!” 无情的这番话一入耳,顿时,云萝的眸光便闪亮而起。 她乐得直将怀中的猫丢下,旋即三步并做两步,冲将至黑裙少女的面前,伸出玉臂,将后者纤细的腰肢揽住。 脑袋靠在无情的肩头,郡主盯着近在咫尺的玉人面庞,不由得吃吃笑道:“那正好,我要与崖余师姐一起睡——” “...” 诸葛正我见到眼前的这一幕,也是轻咳了一声,旋即失笑而起。 一旁的铁手倒是沉默着,面色依旧如常, 但,追命的神情却一苦。 只听他埋怨道:“坏了,坏了啊,先生!” “?” “酒鬼,坏什么?” 铁手一皱眉,开口问道。 只听追命摊了摊手,苦涩道:“近来这京城也乱的很,若是有无情帮忙,我们三人尚且应付的过来,但是如今无情要在神侯府之中陪郡主大人,那岂不是这些事,都要由我和大块头两人办么?” “这谁顶得住啊?” 追命抱着脑袋,嚎了两声。 “咳咳咳,这个么,能者多劳嘛——” 诸葛正我干笑两声,对于追命口中所说之事,他心中自然是无比清晰,但当下乃是非常时刻,他还需坐镇神侯府,自然,一些事情都只能由手下人去做。 无情要贴身保护郡主。 那——当真是要令得铁手追命二人多出力不少了... “啧,要是这时候,那兄弟在就好了,当打手,他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咱们也不用这般辛苦,你说是吧,大块头!” 追命嘟囔着,怀念起了某人在时,那无与伦比的安心感。 “酒鬼,没醒酒?还在做白日梦?” 铁手瞪了他一眼。 “!” 然而,还未等铁手接着吐槽追命,却只听一声极其刺耳的响声,自大厅之中响起。 “吱——” 那是木椅被拖动的声响。 众人不明所以,皆是望向骤然站起的诸葛正我。 只见此时,老人的面庞之上掀起了一副很是古怪的笑容,他的目光穿过洞开的大门,死死望向庭院之中,老脸之上,竟是带着些许的激动之意。 “这?” “先生?” 众人讶然。 然而紧接着,自大厅之外传入的一道清朗笑声,将在场所有人的神情,皆是变成了与诸葛正我的同款。 “没想到,崔兄这般想我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京城局势 夕阳西下。 少年缓缓从神侯府的大厅之中走出,他站定在院落之中,沐浴着阳光,然而,在这暖黄的光芒之下,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 光芒在她的俏脸之上打出一圈弧光,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绝美的面庞之上平静似水,落日的余晖洒下,将院子笼罩的烟蕴唯美,但却比不过身边的这个女孩。 叶枫眠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 女孩的也只是恬静地矗立在他身旁。 “你一回来,他们就又开始喝酒了。” 许久过后,冷冷的嗓音入耳,但叶枫眠却在这时缓缓回首,看向院落角落的翠竹, 那儿百花盛放, 一股幽香隐隐袭来。 他摇了摇头,墨瞳之中闪烁着笑意:“说的好像我不在的日子里,大家就不曾畅快喝酒似的。” 叶枫眠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步伐很慢,他一边走着,甚至还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他来到了歪脖子树旁。 树下摆着一副石桌,几张石凳。 他大摇大摆地坐下,抬眼,看向缓步跟来的无情。 女孩的手搭在光滑的石桌之上,一拢黑裙,优雅坐下。 “......” “近来京城发生了很多事” 最后,她还是在这个人的目光久久注视之下败下了阵来,俏脸之上微微不自然,散发遮掩了红的晶莹的耳垂,她抿了抿唇,目光有些闪躲得看向一旁,开口说道。 “很多事?” 叶枫眠颔首。 在方才那有些“癫狂”的酒席之上, 他便是从摇头晃脑的追命那儿,听到了后者那埋怨无比的哭诉,能让这一醉忘事的酒鬼这般惦记着,想来前段时间神侯府的诸位都不轻松。 “尽管安家倒了,但他们在朝中的势力想要彻底清除,依旧让你们很是头疼。” 他笑道:“如今怎么样了?” 闻言,无情不置可否的缓缓点头,淡淡道:“这只是诸多麻烦之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 “最大的安家已经倒了,余孽们势力尽管不小,但都是一些识得风向的小角色,那些顽固的,也不是往日与安家结怨的派系对手。” “他们的清算,比你想象中的,要早得多。” “哦?” 叶枫眠有些讶异。 既然蔡相的势力被清除的这般简单,那为何众人对他的到来而感到松了一口气?众人看向他的眼神之中,可不仅是许久未见的朋友再度上门的欣喜。 “更大的麻烦?” 少年双眼虚眯,沉吟了片刻。 “是谁?朝堂之上,还有人能够让诸葛先生这般头疼么?” 柳眉轻舒, 无情望着自己合握的洁白素手, 美眸微微一闪,头也不抬,缓缓说道:“正确来说,并非是某个人或是某个势力,而最头疼的,也不是先生。” “不是某个人?” 叶枫眠笑了笑。 “蔡相与安家倒下去了,但是在某些事上,曹正淳曹公公的东厂,与铁胆神侯的护龙山庄,产生了一些争执。” 无情淡淡道。 “他们斗得很厉害?” “斗得很厉害。” “倘若只是因为这样,那皇上也不会特意将云萝郡主送出宫来,让她受到神侯府的保护。” 叶枫眠盯着无情清澈的眸子,接着道:“云萝说,铁胆神侯近些日子当中,经常以一副可怖的肃容示人?” 无情颔首。 “天字一号段天涯,已经许久未曾出现在神侯府的视野当中了。” 她缓缓说道。 言语之中,藏着些许的凝重之意。 叶枫眠微微一愣,但是很快,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朗声一笑,而盯着无情的眸光之中,带着些许的戏谑。 “笑什么?” 叶枫眠挥了挥手,微笑道:“说说,你们查到段天涯最后出现,疑似执行任务的地点,在那儿?” 无情皱了皱眉,沉思了片刻。 “巨鲸帮。” “这就对了。” 叶枫眠的笑容更微妙了,他看向不明所以的无情,接着道:“他的去向,与你想象的可能执行某种任务不同,也许,只是去到某个地方,与老婆度蜜月了而已。” “...” 无情看着他,久久不言语。 “你不信?” 叶枫眠笑着问道。 “很难信。” 无情摇了摇头,沉默了一瞬,旋即开口道:“我见过他,用了读心术。” “但他给我的感觉像是一匹孤狼。” “很忧郁,很孤单。” “这样的人...” 无情不说话了。 “你看得出他受过很深的情殇么?” 叶枫眠追问道。 “读的出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觉得你说的很荒谬。” 无情淡淡回答着,她莫名盯了眼前之人一眼,然而就是这一眼,令得她如水的眸光蓦然漾开。 “你没有和我开玩笑?” 她的嗓音终于是有了些许波动,十分讶异的一皱眉,无情歪了歪脑袋,盯着叶枫眠,追问道:“你知晓是怎么回事?” 闻言,少年一摊手,戏谑笑道:“你也知道,但天涯受过很深的情殇,以至于这闷骚的家伙这般忧郁,多半也是因为这个。” “或...许?” 无情眨了眨眼。 “猜一猜——” “孤独的人,并非永远孤独,据我所知,段天涯那一身武学,是在东瀛伊贺派所学,在那儿,他遇见了自己的一生挚爱,但最后,那个姑娘却是惨死。” “...” 无情思索着。 “终身不娶?” 她一挑柳眉,问道。 “终身不娶。” 叶枫眠失笑道。 一语落下,无情的柳眉更是紧蹙。 “既然如此,那他另寻新欢了?” 闻言,少年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而起,不知为何,总觉得无情的眼中带着鄙夷与嫌弃。 “那个死去的姑娘还有个妹妹。” “不巧,那姑娘也喜欢段天涯。” “而且,据我所知,巨鲸帮的帮主,似乎与东瀛那边有些许联系。” 无情的神情微微一冷。 “...” 姐妹...这个段天涯玩挺大。 叶枫眠干笑两声。 这时,他摸了摸鼻子,朝着无情讪笑道:“若是不信,那也可当做段天涯藏于暗处,还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 “...” 无情紧绷着的俏脸微微一松,缓缓扭过头,盯着少年那含着笑意的脸,正如追命所言,她因为近来发生之时,而感到隐隐不安的心,竟是在此刻平静了下来。 如玉的素手微微放松,轻轻搭在桌面之上。 她低下头,柔声道:“无妨,如今我们,再也不必担心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天香豆蔻 “喵!” 一声高昂的叫唤声,令得叶枫眠从无情最后那番话之后的沉思中骤然反应了过来。 “咻——” 一道橘色的影子窜上了二人面前的石桌。 “喵喵!” 猫的呼唤声格外有腔调,一对清澈的瞳紧紧盯着叶枫眠。 “哒哒...” 脚垫在石桌之上踩出一道道梅花般的印子,它缓缓来到了叶枫眠面前,紧接着,又是“喵喵”两声,趴在了被残阳照射石桌之上。 “咕噜...” 猫不叫了, 转而鼻尖喷气,紧紧闭上了眼睛。 “...” 叶枫眠戳了戳这小东西,旋即朝着身旁的无情咧嘴一笑,道:“我记得,它小时候闹腾的很,能揪着后院的鸡撵一路, 也敢把诸葛先生刚栽下的花给折了。” “就算挨鸡啄了,脑袋撞桌脚了, 也不见停下。” “怎么过了没多久, 就成这幅懒样了?” 叶枫眠搓了搓猫头,失笑道。 “...” 闻言,无情终于是笑了。 “它的性子,很古怪。” “有些时候,会寻个地方闭上眼睛休息,任由人摆弄,也不醒来,但若是闹起来,那便是跟比从前还淘气。” 叶枫眠撸猫之时脸上展现而出的笑容被她看在眼中,无情微笑,接着道:“前些时候,郡主在宫中没有玩伴,便将它带进了宫中。” “...” 少年失笑。 这的确是云萝会做出的事。 “怎么?这小东西在皇宫之中都不平静么?” 无情轻点螓首。 “它,把太后赐给郡主的夜明珠吞下去了。” “!” “...” 无情沉默着。 她望着手中揪着一撮猫毛, 嘴角不停抽搐, 俊脸之上满是静愕的少年,久久不言语。 “...” “...” “喵!” 猫儿在不停挣扎。 无情居然隐约能读出这个小东西心中那强烈的抗拒意味。 “你在做什么?!” 紧接着, 无情的脸色猛然阴沉了下来,她以迅雷不及的速度伸出了素手,将猫从叶枫眠的魔爪之中夺回。 “我在检查它的菊花。”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就觉得可以用写非同寻常的手段,让它泻一泻。” 叶枫眠把手指按在桌上用力蹭了蹭。 “什么乱七八糟的!” 无情轻轻拍打着在怀中瑟缩颤抖着的猫,俏脸之上极为难得的展现出了少女的娇嗔,旋即无比嫌弃的瞪了叶枫眠一眼。 “我说,这个小东西可是把夜明珠给吞下肚子去了,难道不应该喂它点泻药什么的,帮助它把夜明珠排泄出体外么?” “郡主说不定还要夜明珠呢——” 叶枫眠惊讶。 “...” 无情的脸色更难看了些许,她翻了翻白眼,一皱眉,没好气的埋怨道:“你这家伙,说法能委婉一些么?况且,我也是才知晓它吞下了异物,正打算在今天晚上帮它处理。” “还有!” “你刚才说的叫什么话?” 无情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被猫吞下肚,又排出体外的夜明珠,你说云萝还要...” “被她知道你这般说,以她的性子定要与你闹个不停。” “...” 谁知,听到无情这番话, 叶枫眠却是摇了摇头, 有些苦涩的笑道:“说不定,被猫吞下肚子,又伴随着猫x排出来的恶臭夜明珠,当真是天底下人人争强的宝物呢...” “你啊——” 无情无奈。 这人,还是这般嘴贫。 区区一枚夜明珠而已,尽管十分珍惜,价值千金,但又如何能成为天下人人争强的宝物?对于那些富可敌国的商人而言,只要是能以金钱衡量的物件,再吹嘘的天花乱坠,也都是夸大其词。 然而,叶枫眠却是丝毫没注意到无情的心绪变化,他只是低着脑袋,盯着在无情怀中酣睡的猫,心中不由得长叹一声,暗暗感叹世间之事的巧合。 太后赐下的夜明珠。 被猫吞下肚子。 这不就是《天下第一》当中,铁胆神侯梦寐以求的第三枚“天香豆蔻”吗? ———————— 夜。 黑色如同浓稠墨,撒向了这天地。 今夜没有星,没有月,夜空如同一幅墨盘,以层层乌黑的云,将本就晦暗的的夜空更填上了深邃的迷蒙。 房中,烛火跳动。 叶枫眠端坐于木桌之前,凝眸望着眼前这枚云萝与无情皆是无比嫌弃的浑圆珠体。 “...” 会想起方才云萝二人看向自己的那极为古怪的目光,即便是一向脸皮子甚厚的他,心中都隐约感到了些许的不自在。 “——” 少年眯着眼睛,细细端详着在烛光之下,仅显得有些荧白,从卖相上看丝毫看不出夜明珠这等大名的珠子,颇有些好奇地自语道:“让天香豆蔻,便藏于其中。” 叶枫眠微微一皱眉。 “呼——” 从他口中吹出一道清风。 顿时,火烛熄灭,充斥着房中的橘黄火光瞬间消失。 然而,房中却并被黑暗重新笼罩,反而,一股更为璀璨,更为耀眼的灼灼光华,自桌上的那枚宝珠之中透射而出。 房中的光亮,更胜于烛火点燃之时。 少年啧啧一叹。 这夜明珠,与他记忆中的那萤石矿物可相差的太多了,按照常理而言,这种萤石所散发而出的光芒并不耀眼,用更准确的话来说,应当用淡淡的微光予以描述才最是恰当。 然而,眼前这枚,却是如同白炽灯一般,能照的房中满堂光华,比烛火更加明亮。 心中暗暗一叹。 叶枫眠也并未在此事之上纠结很久。 紧接着,他便是将手缓缓伸出,食指探出,无比轻柔的点在夜明珠之上。 紧接着,少年缓缓闭眼,与此同时,一股极为细微的真气也自他的丹田沿着经脉上循而来,并流淌过指尖,朝着与手指接触的玉石探查而去。 “...” 少年的眉头一皱。 但很快,又是缓缓放松而开。 “的确,在被玉石包裹着的最中心,真气传播的速度并不像外层的那班快速,显然,在质地上,夜明珠中心与外层有着显著的区别。” 叶枫眠睁眼。 喃喃道:“而且,我还能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感触,令得我传入的真气几乎一瞬间变从中正,转变成了微微的冰凉——” “天香豆蔻...” 叶枫眠沉吟着,心中却微微一动。 第一百三十四章:被发掘的不妙 “天香豆蔻——” 叶枫眠捏了捏下巴,沉吟了一阵。 天香豆蔻,足以称为天下第一奇药,每三十年结一次果,每次仅仅产出一枚果实。 若是服下一枚,那么不管那人受到了多么重的伤势,也不会再恶化下去, 能够吊着人的性命,但代价便是,食其之人会陷入沉睡之中,犹如活死人一般,任凭外界如何干扰,都无法醒转。 而令其恢复的唯一方法, 便是寻到第二枚天香豆蔻,并且喂他服下。 但,服下第二枚天香豆蔻之人倘若是未在一定的时间内寻到第三枚天香豆蔻, 那么此人将会更快加速死亡,此前所做的努力都将白费。 “可惜——” 叶枫眠凝眸望这桌上的夜明珠,不由得暗暗一叹。 “如今的天下尚且有且仅有三枚天香豆蔻,第一枚被铁胆神侯喂给了素心,第二枚还在曹正淳手中,我这里的,只是第三枚罢了。” 依稀记得,在原著之中,曹正淳知晓了铁胆神侯在寻找天香豆蔻的消息之后,不仅未将手中的天香豆蔻销毁,反而是将其大方的赠予了后者。 当然,他此举并非是昏了头,反而是一场阳谋。 素心当年受伤,乃是因为铁胆神侯设计,在与古三通决战之时,令她出现挡在古三通身前, 而古定然会收手, 那么他便可借着素心, 胜过古三通。 而为了吊住素心的生命,铁胆神侯不仅使用了天香豆蔻,还准备了一个寒玉水晶棺,这才能在护住前者生命的同时,将其身体保持在一个极为稳定的状况之下。 但也正是如此,素心因为数十年卧在寒玉水晶棺之中,身体之中难免充斥着一股极其浓郁的寒冰之气。 可是,若是要服下天香豆蔻唤她醒转,这股寒冰之气难以避免的便成了天香豆蔻发挥药力的阻碍。 若是不将其祛除,最终素心或许得以醒来,但这所花费的时间,也许难以估量。 曹正淳便是看中了这一点。 已经得到天香豆蔻的铁胆神侯一定心中无比急迫的希望素心苏醒,那么,为了祛除后者身体之中的寒气,神候会出手。 他赖以成名的,便是当年得自天池怪侠的一门神功。 《吸功大法》 它,足矣将素心体内那甚是庞大的寒气尽数吸出, 但代价就是神候也会因为这引入体内的寒气, 一段时间之内, 实力大减。 唯有将其尽数化去, 方可恢复。 那么,曹正淳便可在这段时间之内... “!” “咚咚咚!” 叶枫眠看向被扣响的门扉,微微一愣。 如今已是深夜,现在这个时间,还有人来寻他? “嘎吱——” 少年起身,行至门边,将其打开。 直接在长廊的黑暗之中,矗立着一个高大的黑影。 叶枫眠自然知道他是谁。 只见少年绕有深意的盯着眼前之人,微微一笑,接着道:“诸葛先生,您怎的这般喜欢在夜里找我?” 自屋中散发而出的光芒打在了老人身上,银色的须发散发出圈圈弧光,那张布着沧桑的老脸上,掀起一抹和熙的微笑。 老人拱了拱手,笑道:“少侠,深夜来叨扰了。” 话里有话。 那多半有事要说。 叶枫眠随意的挥了挥手,旋即将老人邀进了房中。 瞥了眼桌上绽放光芒的夜明珠,诸葛正我干笑了一下,旋即在叶枫眠身旁的木椅上坐下,讪笑道:“少侠,这夜明珠,便是今日从那——” 诸葛正我住了嘴。 “正是。” 叶枫眠呵呵一笑。 啧。 猫屎咖啡听过没有? 人家连猫拉的粑粑都能冲开喝了,这只是夜明珠而已啊。 这么难接受么? “咳咳,诸葛先生深夜来寻小子,总不是为了瞧瞧这夜明珠的真容如何吧?” 叶枫眠看见了老诸葛脸上些许的尴尬之色,当下干咳了两声,旋即岔开了话题。 “...” 闻言,诸葛正我也是一怔,无奈摇头一笑,道:“少侠说的是。” “....” 叶枫眠沉吟了片刻。 缓缓抬起头,盯着诸葛正我,缓缓笑道:“我已经听无情说了一些如今的朝中状况,很棘手么?” 诸葛正我笑了笑。 “起初仅仅是有些难办而已,感到头疼的,也只是想平衡两方势力的皇上,而不是我等。” “有什么事,超出了皇上的预料。” 叶枫眠笑道。 “是某一方实力太强吗,不好限制吗?” 他试探性的问道。 诸葛正我摇了摇头。 “是皇上发觉,自己必须要帮助曹公公了。” “为何?护龙山庄实力超出东厂这么多?可诸葛先生你不是说并非这个原因么?” “段天涯隐秘踪迹,黄字一号尚且还未寻到,如今的护龙山庄,仅余下地字一号归海一刀,以及相当神秘的玄字一号。” 叶枫眠挑了挑眉。 然而,诸葛正我脸上的神情却霎时凝重而起,只见他摇了摇头,缓缓道:“可是,护龙山庄最可怕的,永远是铁胆神侯。” “诸葛先生,请说。” “...” “少侠,你相信吗?自从你踏入京城的那一刻,武当叶枫眠再入长安的消息,已经由一纸密文,以一个令人感到惊骇的速度,传入了护龙山庄之中。” “一刻钟,铁胆神侯便能知晓这个消息。” 诸葛正我抚了抚须。 “难道,东厂的探子就比护龙山庄的差?” 叶枫眠腹诽一声。 这时,只听诸葛正我接着道:“不仅是因为如此,才令得皇上不安,而是——” 老诸葛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若是他,正在暗地与军中有所关联呢——” 叶枫眠顿时眯了眯眼。 “譬如说,和掌握虎符的将军...” “前些时日,皇上召我入宫,便是让我以江湖人的角度考量,细查了一番几位将军的履历。” “哦?” 诸葛正我苦笑道:“倘若不是我回神侯府之后,再度查看了一番这些人的卷宗,想来我也不会相信这些事实。” “几位将军?” 叶枫眠微微摇了摇头,指节在桌上轻轻敲动,他的神色有些许古怪,有些惊愕,但仿佛又在他预料之中一般。 “全部...” 第一白三十五章:任务终来 “全部。” “...” 叶枫眠重重点头,笑道:“我现在知道皇上为何会这般头疼了。” 想来即便是诸葛正我,最终确认这番消息之后,心中也是对此感到无比震撼吧—— 但,在叶枫眠看来,诸葛正我与皇上并非是对铁胆神侯的狼子野心而心生惊骇,反而, 应当是早有防备才是。 毕竟此人身为皇上的亲叔叔,也是拥有皇家血脉之人,加之掌控着一个庞大的护龙山庄,在某些程度上,他对于皇上的威胁,是最大的。 曹正淳实力强, 也掌控东厂。 但他却是个太监, 一切的权利都只能来源于皇帝, 极尽全力,也只能做一人之下。 但护龙山庄的那位,却是在影响最小,外界反应最小的情形下,登上那个位置。 既然如此,在已经心生防备的情况之中,皇上等人依旧这般震撼,那也只能叹一句,铁胆神侯他做事,太狠,太隐蔽了。 不知不觉之间,已然到了如今的这个地步。 哪怕是现在皇上乘其不备,与铁胆神侯彻底撕破脸,即刻便开战,这胜负之数,恐怕也只能算在五五之中。 毕竟,他可以不知不觉间掌控将军们,谁又知道还有什么底牌未出呢? “...” 叶枫眠从思索之中恢复, 他缓缓望向从始至终目光便不曾离开自己的老人,有些明知故问,缓缓笑道:“那么,诸葛先生在今夜对我说这些,是想——” 老诸葛闻言,也是无奈一笑。 他甚至还未寻得一个合适的时间,将此事告知神侯府的众人,反而是等在深夜,特意抢先前来告知叶枫眠。 难不成还是深夜找人emo一下不成? “望少侠,助我等一臂之力!” ... 山河卷六:《天下第一》 “忠肝义胆,义薄云天,正气凛然,赤血丹心。” “大奸若忠,狡如豺狼,狼子野心,毒如蛇蝎。” 诛杀铁胆神侯朱无视。 山河卷密宝:《千霜碎岳》 ... 水墨花卷徐徐铺展而来,灿金大字映入眼帘,叶枫眠的心神先是微微一沉, 在“诛杀铁胆神侯朱无视”这句话上略作停留,但很快, 又是接着看去。 “千霜碎岳?” 他的心头猛然一跳。 先是隐隐的感到愕然,旋即开始疯狂的在大脑之中搜索着关于所谓“千霜碎岳”的信息。 但最终,却寻不到半分的关于此的记忆。 “这是——武功秘籍?” “...” “少侠?” 蓦然,自身前传来的一声轻唤,令得少年很快便从沉思之中恢复,他那带着些许失神的眸光再度凝聚。 只见,老人微笑,脸上流露出一抹关切之意。 “诸葛先生,若是小子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叶枫眠淡淡一笑,朝着诸葛正我眨了眨眼睛,接着道:“想来,就算是真的令铁胆神侯得逞了,神侯府也难逃一难。” “小子难道还能置身事外么?” 房中微微沉默了一瞬,片刻之后,只听一声苍老的轻笑声缓缓响起,诸葛正我抚了抚须,脸上的笑容犹如一朵盛开的菊花:“我知道,少侠定然会出手相助。” “侠肝义胆,当真是少年英雄。” “——” 叶枫眠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 他猛的皱眉,上下诸葛正我一眼,挠了挠手上的鸡皮疙瘩,干笑两声,有些尴尬笑道:“先生,以咱俩这么铁的关系,至于这样吗?” “多少有些肉...生分了吧?” 这老诸葛,发的什么癫? 然而,诸葛正我脸上的笑意却依然不减,他仅是笑着缓缓点了点头,旋即站起,手掌按了按叶枫眠的肩头。 转身,便迈着步子,头也不回的潇洒离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叶枫眠只觉自己身上一寒,搭在桌上的爪子打了一个哆嗦,俊秀的面庞之上布着惊疑不定的神情。 他在思索着老诸葛最后那莫名的笑意算是怎么回事? “总觉得,这老东西在背后酝酿着什么啊——” “我不会被坑了吧?” 叶枫眠骤然面沉如水,心中开始脑补着老诸葛究竟会如何用着自己这个特殊的身份以及战斗力,去与那铁胆神侯周旋。 —— “诸葛先生,若是小子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 自己方才的话语于脑海之中沉浮,蓦然叶枫眠面皮一抽,额间开始缓缓冒出冷汗,而墨瞳之中,更是带着些许的后怕。 “呵呵...” 少年哆嗦着的爪子缓缓抬起,卷着衣袖,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干笑两声之后,心中不断的安慰自己。 “没事——” “老诸葛和我关系这么铁,不会坑我的...” “唉——” 无奈摇了摇头,强行令自己的心情平复叶枫眠不再去在意这有影响团队合作的念头,转而开始思索起了关于己方敌人——铁胆神侯的消息。 此前还好说,叶枫眠与他并无什么冲突,因而对此人的一些消息倒未并非过分在意,如今可倒好。 诛杀铁胆神侯已然是板上钉钉了。 这下,倒是要分析一番情报了。 “铁胆神侯,当年先皇驾崩前,唯恐皇上年幼,易被奸人操控,或无力把持朝政,不懂分辨忠奸,于是特令其皇弟创立‘护龙山庄’,权利可凌驾朝廷机构之上,并赐予‘丹书铁券’以及‘尚方宝剑’。” “想来,先皇给如今的皇上留下的班子真是不得了,先有六五神候诸葛正我聘为帝师,将其一身的治世谋略传授,后又有皇弟铁胆神侯把持朝政,维护天下安定。” 啧啧。 叶枫眠暗叹,倘若不是铁胆神侯有二心,这两位神候同在,天大的事都抗的下来啊—— 像蔡相这些,恐怕也只是皇上消磨时间的玩具罢了,毕竟也是皇亲国戚,不能做的过火... 可惜。 私底下的铁胆神侯却是一个城府极深之人,不但杀死百名各派高手,还将这等罪行嫁祸给了义兄古三通。 可谓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叶枫眠思索了片刻。 蓦然,他发觉,自己对于铁胆神侯的认知,都是一些来源于对原著的了解,有关于在当今这个时间,他的实力如何,背后还有什么等,一无所知。 “...” 叶枫眠皱了皱眉。 的确应该好好查一查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坐。” 当这个念头出现至心中的那一刹那,叶枫眠心头便蓦然一动,紧接着他缓缓偏过头,视线向诸葛正我离开时关闭的木门,站起身来,身形一动,便是朝着门外走去。 “吱——” 缓缓将门扉合起。 他毫不犹豫的转身, 沿着长廊,朝着神侯府之中的某个区域迈步行去。 “...” 的确,护龙山庄的情报能力堪称是天下之最。 但坐拥诸葛正我以及无情两位高手的神侯府,也不差! 况且,如今正是非常时期,诸葛正我在已然发现铁胆神侯有二心的情形之下,他自然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在这般情形之下, 如何能不有意地去完善后者的情报呢? 叶枫眠的脚步不徐不疾。 步履落在石板之上,却并未发出任何响声。 在漆黑的夜中,只能看见少年化作一团黑影,在偌大的建筑之中穿行着。 “...”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但,叶枫眠此前相当平和的脸上,在望见前方的情形之后,也是不由得浮起一抹讶异之色。 并非是想象之中的一片黑暗,在半开的门扉之中,投来了幽幽的橘黄光芒,火柱之上的焰光晃动,将房中之人的身影印在门上。 那是一道长发披肩的倩影。 开合书页,端坐在桌案前。 “嗯?” 她蓦然抬起了头,疑惑出声。 “吱——” 叶枫眠缓缓推开了门,侧身,进入这座占地颇广,但却被数不清的书架占据了十之七八面积的房间之中。 “你怎么来了?” 无情挑了挑眉,美眸之中泛着些许的异样色泽,盯着叶枫眠挺拔的身影, 淡淡开口问道。 他晚上是一只夜猫子,这件事无情不能再懂,自然,她是在疑惑叶枫眠为何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来到此处,一座放置着数不清卷宗的房间,他为何要来? “...” 少年无言,缓步朝着无情走来。 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双眼虚眯,眼中光华流转,好似在传达着某些话语。 他很快便来到了女孩面前。 隔着桌案,含笑望着她。 “你...” 无情微微一愣,但是很快,她便是在某人那直勾勾毫不掩饰的“灼热”目光之下,败下阵来。 缓缓垂眸,她低着头,凝眸望着桌上打开的书页,然而心思却并无一丝一毫放在白纸黑字之上, 大脑莫名凝滞, 心头砰砰直跳。 “哦, 我是来看卷宗的。” “...” “...” 叶枫眠摸了摸鼻子, 冲着面前的女孩戏谑笑道:“无情姑娘,咱们二人在深夜不约而同,心有灵犀的来到此处,你难道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 “没有你说的这么巧合。” “我看你作甚?” 无情的俏脸一黑,抬起头,瞪了叶枫眠一眼。 “而且...” “你会来看卷宗?” 姑娘的语气狐疑,眸子上下扫了他几眼,冷冷的一哼。 然而,在听到无情的质疑声之后,叶枫眠反而是无奈的摊了摊手,笑道:“有这般难以相信么?我若是与人对敌,在事先有时间准备的情形之下,来此处熟悉一番也是相当合理的举措吧?” 无情抿了抿唇,盯着他,莫名道:“这话倘若是换一人说,我相信,但从你口中说出,却只能给我荒谬之感。” 显然,她是想起了这冤家一言不合就杀上安府这件事了。 往日里可没见他这般谨慎—— 闻言,叶枫眠只得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仔细说起来,因为往日对敌对手的实力大多偏弱,且心中早已有数,的确是从未像此次这般“郑重”。 “也是心血来潮。” 他淡淡开口,旋即转过身子,目光自某个角落望去,在那儿,只能瞧见一个紧紧闭合的机关门。 此前,叶枫眠也是进入其中过,对这个房间的印象颇深。 只因其中记录了全天下绝大多数武林人数的生平过往,即便是叶枫眠自己,都是不曾缺席。 然而,就在他准备向前走去,进入房间之后好好的找寻一番关于铁胆神侯的消息之时,却只听得一道脆声传来,将他脚步生生遏制而住。 “不必再进入其中。” 无情望着他的背影,瞥了一眼远处,淡淡道。 待得叶枫眠疑惑回首,她看着前者的脸,沉默了一瞬,紧接着解释道:“先生前些时日已经将其中的东西尽数搬到这个房间了,若是你想寻找某人的资料,问我即可。” “...” 闻言,叶枫眠便是哭笑不得的开口道:“我说,像是这种东西,难道不是神侯府的机密么?” 他还记得,当初才来神侯府不久,他便是已然能够随意进出这间房间了,机关门锁犹如无物一般,几乎是从未锁上过。 无情摇了摇头。 俏脸依旧淡然,她也并未解释什么,眸光从始至终便不离叶枫眠,她似乎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你想看谁的?” 见状,叶枫眠也只好笑了笑,他沉吟了片刻,旋即缓缓抬首,紧盯着无情的脸儿,缓缓开口问道:“不知...可否有护龙山庄以及铁胆神侯的卷宗?” 无情微微张开了唇。 俏脸之上带着些许讶异。 “铁胆神侯么?” 女孩默念着这熟悉的名号,旋即微阖美眸,淡淡道:“先生,告诉了你一些东西,是么?” 她的眼瞳灿如星光,语意之中带着浓浓的好奇。 “嗯?” “你不知道?” 叶枫眠一惊。 “他对我隐瞒了些东西。”无情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你很好奇。” “好奇。” “所以你出现在此处,也是为了查看铁胆神侯留下的一些蛛丝马迹么?”叶枫眠笑了笑,目光却不由得瞥向了无情的身前。 桌案上,如玉的素手轻轻搭在一薄薄的线订书籍之上。 无情轻点螓首。 “你可否告诉我,从先生那儿听来了什么?” “诸葛先生与皇上紧张成那模样,你猜不出来么?” “...” “难怪就连你都会心血来潮的来到这里。”无情淡淡一笑,微顿了顿,接着道:“我知道,但只是在等先生的点头罢了。” 闻言,叶枫眠微微点头,紧接着,他便迈开步子,绕过了身前的桌案,直来到无情身侧。 “沙——” 姑娘将书朝着一侧一推。 接着,挪了挪身子。 “坐。” 第一百三十七章:神侯府要发财了 “哈——” 叶枫眠打了个哈欠。 “哈——” 哈欠是会传染的。 坐在他身旁的无情也打了一个哈欠。 “...” 追命嘬了一口粥,贼兮兮的瞧了眼神色极为困倦的叶枫眠与无情二人,蓦然,他抬起手,猛然一敲桌,面露狂喜之色,高声呼喝一声。 “啊!” 众人皆是一惊, 当即目光皆是汇聚在他身上。 追命从来不怯,被众人以埋怨的眼神狠狠盯着,他不但不慌,反而是笑容依旧,只听他一叉腰,扫了众人一圈, 接着笑道:“神侯府, 要发财了!” 大家微愣。 被他打搅进食, 心中的怒意却在此刻被旺盛的好奇心压下。 “还没醒酒就滚回去睡觉。” 铁手啃着馒头,扯了扯脸皮,含糊不清的淡漠道。 “就是就是,把我粥都洒了!” 云萝虽然是锦衣玉食的郡主,但对于神侯府这相当平民的早餐却是半分抵触心理都不曾有,她抓过一旁的布片,轻轻擦拭着洒落至桌上大半的米粥,看着碗中仅剩下一半的白粥,忍不住倒竖柳眉,嗔道:“好你个追命!” 叶枫眠懒洋洋的靠在木椅靠背之上,一手抓着煎饼,忍不住斜睨了一眼站起的追命,冷声道:“神侯府要发财了?有屁快放,别在这里发癫。” 就连无情,都是冷冷的盯了他许久,这才垂头,微张小口喝起了粥。 然而,被众人这般对待,追命却只是装模作样的长叹一声, 佯作遗憾的砸了砸嘴巴,道:“诸位,咱们神侯府要发财了,难道就不开心吗?” “发的什么财?” 诸葛正我有些好奇。 什么手段轮得到他追命在餐桌上说? 只见追命神神秘秘的一笑,道:“听说过食铁兽么?” 众人沉默了一瞬。 “产自蜀地的食铁兽?” “宫里有一头。” 云萝微愣,她有些疑惑的问道:“喜食嫩竹,身体仅有黑白二色,双目一圈犹如晕开的墨点,瞧着很是喜人。” “前段时间皇兄不是还办了一场盛会么,我记得神侯府也参加了。” “无情师姐,对吧?” 云萝侧头,看向无情,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然而,当她看见后者以及她身旁的叶枫眠之后,一向粗神经的她竟然是一噎,紧接着便吞了吞口水,微张红唇,甚是尴尬的住了嘴。 “喏,这有两头。” “还是一公一母,倘若是放出消息去, 想必神侯府定然门庭若市,只要来的人打赏几个钱,咱们不就发财了么?” 追命戏谑道。 “吃不死你个逼养的!” 叶枫眠冷笑一声,旋即自身前的桌上抓起一个馒头,狠狠的砸向追命的嘴。 “...” 云萝撅着唇,她看都不看一眼伸手连忙扣嘴,呜呜咽咽嘴角流涎的追命,她眯了眯眼睛,饶有深意的盯着叶枫眠与无情二人,眸光来回流连,竟带着些许审视的味道。 “你们昨夜,做什么去了?” 她好奇问道。 “看卷宗。” 叶枫眠淡淡回答。 “啊——看卷宗能看成这样?叶师兄你诓我?” “你的内家功夫这般好,就算是看了一夜的书,也不至于成了食铁兽吧?” “老实交代!” 云萝薄怒拍桌。 然而,只听叶枫眠呵呵冷笑两声,自顾自的便是吃起早餐来,甚至都不去多看云萝一眼。 正如他所说,昨天夜里他与无情二人当真只是在房中将有关于铁胆神侯的卷宗尽数看了一遍而已,至于为何内功极佳的二人今天都成了这副模样,那还要从那些数目可怖的记录说起。 铁胆神侯成名三十年有余,有关于他的资料,可谓是不胜枚举,昨天夜里二人甚至几乎是全神贯注,不放过一丝一毫有关于此人的记录,在这般全身心投入之下,不知不觉之间已然一夜天变。 黑眼圈,是熬夜冠军的证明! “...” 面对着叶枫眠这全然没把自己放在眼中的无言,云萝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郡主顿时娇哼一声,微微偏头,眸光微寒,朝着无情问道:“无情师姐,你说说!” “看卷宗。” 无情淡淡答道。 “师姐,你怎么也拿这个理由来敷衍我!” 闻言,无情只是淡淡一笑。 但伴着她那浓浓的黑眼圈以及一脸的倦色,不管如何看看都觉得苦涩与勉强。 “郡主,我二人并没有敷衍你,昨夜,当真只是在厅中看卷宗,分析情报罢了。” 说罢,她莫名一咬牙。 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身旁的少年,心中暗暗冷哼一声。 说好的一同分析情报,但有人的手却一直不老实啊! “你二人?” “在厅中?” 云萝瞪大了眼。 起初,她还以为叶枫眠只是在敷衍她,而无情也只是顺着他的话茬往下说,并未真的把二人昨做过什么联系到一起,然而,无情方才的解释,无疑是确定了,两人昨夜在一起直至深夜的这个事实。 “不...不会吧!” 云萝郡主呢喃一声,紧接着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泛着几乎无法抑制的酸涩之意。 “除...除了看书,你们还...还做了什么吗?” “什么都没做。” 这次,是叶枫眠开口了。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暗暗叹了一口气,昨天夜里,的确是什么都没做,正确来说,是什么都不能做。 有些惋惜般的一叹,叶枫眠抬头看了眼佯装不在意他们之间的对话,实则耳朵已然竖起的众人,然后撇了撇嘴,道:“吃过早餐之后,我要回房运功调息片刻,我还有事要办,需要离府一段时间。” “约莫会在日落前回来,不用等我。” 既然昨夜已经将卷宗看了个全,那么接下里,若是可以亲身实地的打探一番,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几乎是昨晚心中生出要去获取一些关于铁胆神侯的消息之时,他心中便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一语落下,叶枫眠便是站起身子,紧接着快步走出大厅之中,朝着自己的房中行去。 只是留下在场的一干人等,在餐桌前大眼瞪小眼,相视之间,满是不解。 唯有诸葛正我以及无情二人,看向少年的背影之时,眸光微,若有所思。 第一百三十八章:上官海棠 晨光洒下。 叶枫眠漫步在晨光之下,沿着神侯府门前的大路,双眸不停的在四周的繁华热闹的景象之上流连,但他心中却并无半分留恋,今日出行,他并未随身带着刀剑,因而整个人的气质便犹如出门踏青一般闲适。 他面带微笑, 漫无目的地行走着。 四周的烟火气浸染了整片街道。 他们各自在呼喊,在叫卖,各行其是,通天的喧闹在耳中充斥回响,自然而然,他们也不会去注意沿路走过的少年身影,似乎并没有人看见了叶枫眠。 “铁胆神侯的手下们, 果真皆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叶枫眠心念一转,心头失笑。 没有人注意他? 这怎么可能。 正如诸葛正我所言,当叶枫眠一只脚踏入京城的那个瞬间,深藏在这座浩瀚大城最深处的某条脉络刹那之间便犹如闪电一般疾速激活。 数道密令,汇聚于护龙山庄。 再加之,本就有数不清的眼睛盯着神侯府,更莫要说当一位相当程度的“变数”蓦然出现于京城,这如何不让铁胆神侯加重对于神侯府的监视? 当然,因神侯府之中并无任何外人存在,铁胆神侯自然无法将探子安插进府中,且其中高手甚多,这些探子们也仅能借着神侯府四周的喧闹,无比隐晦,日夜不停的暗中监视神侯府。 “就算是无情现在位于此处,在这些探子有意隐藏气息,且她并未特意去搜寻的情形之下,想来也是极难发现这些人的存在。” 顶着数十道隐晦的目光,叶枫眠神情自得,但心中却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声,铁胆神侯已有二心, 那么,城府极深的他自然是要考虑周全。 若是当真叛逆,那么与他为敌的,除了大内第一高手曹正淳之外,最棘手的,当属这这一位六五神侯,诸葛正我。 多智近妖,实力极强,况且皇上几乎是无条件的信任他。 叶枫眠此刻将自己代入了铁胆神侯的视角,放眼望去,只觉朝堂之中皆是阻碍,若是真要举起反叛的旗帜,那么不仅需要极其充分准备,天时地利人和一概不可缺少。 叶枫眠继续往前走。 他的步子很慢,可是却并未有丝毫的停顿。 他是在漫无目的走,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究竟走到哪儿就到头,因为此行出门,他要去往何方根本就无足轻重。 会有人来寻他的。 会有人在他离开了神侯府一定范围之后, 便会主动现身。 叶枫眠大约猜得出究竟会是谁来。 “哒...” 继续走。 缓缓的走。 少年身后的影在逐渐缩短。 四下的景象也缓缓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不高的瓦房,密集的小摊,纷乱的喧闹。 雕栏玉砌,红砖绿瓦,秩序井然。 甚至,在匆匆的人流之中,有着一大批黑甲军士穿梭于其中。 “...” 叶枫眠停下了脚步。 他静静的站定在人潮之中,待得一阵地动山摇,军容齐整,煞气腾腾的守城军士自眼前穿过之时,他便是抬腿,微微向前迈了一步。 “哒——” 一位步履白衫的年轻人蓦然在他眼前出现。 那人面带微笑,令人不由得有如沐春风之感。 他侧过了身体,微微拱了拱手,接着示意叶枫眠朝着其身侧的一幢建筑望去。 一间规模甚广的酒肆。 ——————————————— 在京城,从来都不缺酒肆。 叫的上名的,更是不胜枚举。 然而,这间酒馆却从来都在酒鬼们的赞叹之声中。 酒馆开了几十年,每年每月每日在这座酒馆之中皆是充斥着数不尽的酒客,不管是谁,只要在门外驻足一番,总是会被飘来的酒香勾去了神魂,紧接着,便是不由自主的走进酒馆之中。 喝酒。 当酒下了肚,话就多了起来。 自然,酒馆也喧闹不停。 有人或许讨厌这般吵闹,但门庭若市的地方,也总是会吸引着绝大多数人的视线。 所以,这间占地面积极广,年年翻新的酒店之中一向是不缺笑闹喧哗,不缺猜拳赌酒,更不缺人气。 可是。 今日的酒馆却很安静。 在装潢极为大气的大厅之中,原先遍布着的桌椅却是不知为何被撤走了许多,大厅正中,仅仅只是摆着一副长桌,两张木凳而已。 没有笑闹,没有猜拳赌酒,甚至没有人。 “吱——” 木凳被人拖动。 叶枫眠缓缓走近仅剩下的那张桌旁,施施然的坐了下来。 眼前,那个白衣年轻人依旧面带笑意,手持一柄折扇,风度翩翩,气度非凡。 “叶少侠,久仰大名。” “咔!” 合起手中的折扇,上官海棠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玄字一号,上官海棠。 叶枫眠眯了眯眼,笑了笑。 当他发现铁胆神侯派人跟踪他之时,就已经猜到究竟是谁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段天涯在度蜜月。 归海一刀是个杀坯。 还能有谁,功夫不弱,且待人接物十分得体,是前来打探的不二人选。 自然是眼前这位“天下第一庄”庄主,女扮男装的玄字一号密探,上官海棠了。 “上官姑娘。” 叶枫眠咧了咧嘴。 “久仰大名。” “不知上官姑娘究竟有何要事来特意寻叶某,以至于不惜花费重金,特意将客栈给包下来了呢?” 闻言,上官海棠抿了抿唇,笑道:“少侠此言差矣。” “这座酒馆的主人,本就是天下第一庄的客卿,上官乃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恳请手下门客歇业一日,又如何算得上花费重金呢?” “哦?” 叶枫眠一挑剑眉。 “那倒是叶某孤陋寡闻了。” “但这间酒肆足以称得上日进斗金,想来就算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为了这般要求,也是付出了些许的人情吧?” 上官海棠摇了摇头。 “那人欠我三个人情。” “如今,仅是还了第一个罢了。” “...” “了不起。” 叶枫眠拱了拱手,笑道。 “叶少侠莫非是在嘲讽我?” “与少侠相比,上官海棠在江湖之上的名声只怕还不能入少侠的眼吧?” 叶枫眠静静的坐着。 “玄字一号特意寻叶某,只是想说这些场面话的么?” 第一百三十九章:归海一刀 “玄字一号特意来寻叶某,仅是来说这些场面话的吗?” 叶枫眠静静的坐着,脸上依旧带着和熙的笑容,蓦然,他话锋一转,用着似笑非笑的语气问道, “少侠着急么?” 上官海棠亲耳听着叶枫眠的语气发生的转变, 她也不急不恼,仅是微笑了笑,反问了一句之后,又接着道:“可是我见少侠一路之上闲庭信步,好像心中并没想好要去何方。” “为何此刻,便是换了一副态度呢?” “...” 叶枫眠摇了摇头,失笑道:“我的确并没有想好要去哪里。” “但是, 我心中无比清晰不喜欢哪里。” “人, 总是知晓自己更讨厌什么, 而非最在意什么。” 饶是以上官海棠的涵养,听到叶枫眠这绵里藏针的话语,也是忍不住皱了皱眉,但她很快便是调整好了心绪,淡淡开口道:“哦?” “少侠并不想与海棠说话么?” “不是。” 叶枫眠笑道。 “那是为何?” 只见叶枫眠闭上了眼睛,旋即嘴角微微一扯,看都不看上官海棠一眼,接着淡淡道:“我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做出一些比较拙劣的伪装,我很想忍不住撕碎。” “撕碎?” 上官海棠眸子微微一凝。 她死死的盯着叶枫眠,脸色微微一沉,但是很快,那副淡然平和的笑颜又再度出现。 “若是少侠这般不喜,那海棠便以真面目与你相见便是。” 上官海棠抬起了手。 绕过雪白的鹅颈,就往头上的发带伸去。 “停!” 然而,叶枫眠却是很是冰冷的叫住了上官海棠的动作,他双目依旧闭合,脸上的神情十分冷漠,嘴角不停抽搐, 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少侠在寻海棠开心?” 上官海棠终于是忍不住了,当即冷笑一声,沉声问道。 “...” 叶枫眠沉默了片刻。 他突然睁开了眼。 “你认为我说的拙劣伪装,是在说你么?” “...” “...” 上官海棠张开了嘴。 脸上还残留着些许的愤怒。 但眼瞳深处,却是掠过了一抹难以置信。 叶枫眠缓缓转过了头。 他看向了一旁。 角落,垒着一坛又一坛的酒,一股勾人的酒香,正一阵一阵的袭来,直教人如痴如醉。 “朋友。” “该现身了吧?” 叶枫眠嘴角一抽,忍不住开口呼唤道。 “咔——” 一个黑衣男子顶着一坛老酒,缓缓起身。 面容无比冷峻,尽管头上顶着酒坛子显得有些滑稽,但他浑身上下散发而出的杀气却是令人不由得绷紧神经。 一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却是仅仅握着一条黑色的物件。 看形状,大概是刀。 “...” 归海一刀将头上的酒坛子放下,紧握着刀, 快步流星地朝着叶枫眠与上官海棠二人走来。 “我的藏身之处,很显眼?” 归海一刀的嗓音很冷。 但叶枫眠却愣是从这杀胚这冰冷的嗓音之中,听出了些许疑惑的味道。 “一刀,你怎么来了?” 上官海棠无奈扶额,不禁柔声问道。 “我放心不下你。” 归海一刀微微偏过头,缓缓开口道。 这下,叶枫眠也是从这冰冷的嗓音之中,听出了浓浓的酸臭味了。 “酸臭味!” 他面皮一抽,黑着脸,冲着两人冷笑道:“一股酸臭味!” “我说大哥,你究竟多久没有洗澡了?对于美酒,我的鼻子一向很灵,试问,在一股醇香的酒气之中,蓦然钻出了一股臭袜子般的恶臭,你难不成还发现不了么?” 叶枫眠冷笑。 一语双关,阴阳怪气。 “...” 归海一刀愣了愣,嘴角肉眼可见的抽了抽。 他顿时向后退了两步,看着上官海棠。 上官海棠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闭口不言。 她的鼻子不像叶枫眠那般灵,但如何能嗅不出身边人身体之上的味道,但她毕竟与归海一刀相处的久了,已经免疫了后者那有些微妙的“体香”。 而且在她看来,大家都是习武之人,且身为密探,偶尔潜伏监视,身体之上难免染上气味,归海一刀一个大男子汉,自然是对此不是很敏感。 总之,理解。 因此,她也从未向归海一刀提起过此事。 上官海棠脸上的讪笑以及闭口不言,自然是被归海一刀尽数看在了眼中,此刻,这张冰冷的脸却是微微的红了红,他又向后退了两步,冷着脸微微一缩身子。 “...” 大厅之中,陷入了沉默。 “刚才说到哪儿?” 叶枫眠淡淡开口,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 全然不曾在意自己便是将气氛跌至冰点的罪魁祸首。 “归海兄,为何躲在后方,上前来。” “叶某对归海兄的刀术敬仰已久。” 叶枫眠持续拷打归海一刀。 “咳咳!” 眼见归海一刀愈来愈窘迫,最终还是上官海棠开了口,她轻咳了咳两声,将叶枫眠的注意力吸引而来,紧接着笑道:“叶少侠,归海一刀的性子冷,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上官海棠在此,先为他的隐瞒,向少侠道歉。” 叶枫眠的眸光从脸上一片冰寒的归海一刀之上移开。 他盯着上官海棠,心中忍不住腹诽道:“这杀胚脸臭的和什么一样,也就你上官海棠能读得懂他在想什么了。” “...” “如此,那也就罢了。” “如今归海兄现身,叶某心中终于是释然,那正好,叶某再问上官姑娘一句,地字一号归海一刀,玄字一号上官海棠,来寻叶某,总不是来说一些场面话的吧?” 叶枫眠淡淡问道。 闻言,上官海棠沉默了片刻。 在远处,归海一刀也是紧了紧手中的长刀,森冷的眸光始终盯着叶枫眠,眼瞳深处,带着无比凝重的神色。 “呵呵,那不成,上官海棠就不能结识叶少侠么?” “天下第一庄的庄主,若是想邀请少侠作为门客,想来也是极为合理的吧?” 上官海棠终于说话了。 尽管,她脸上的笑有些许勉强。 “天下第一庄想要邀请我我做为门客?” 叶枫眠呵呵一笑。 微微一顿,旋即饶有深意的道:“天下第一庄,难道不是护龙山庄的企业么?上官姑娘这话,莫非是在招揽叶某么?” 第一百四十章:工具人罢了 “叶少侠说笑了,护龙山庄可没有客卿。” 上官海棠淡淡一笑,偏过头,微微一顿,紧接着饶有深意的道:“我等只不过想和叶少侠交交朋友罢了。” 一旁,归海一刀紧紧抿着唇,双手环抱于胸前, 靠在刷着红漆的木柱之上,一对冰冷的眸子紧紧盯着叶枫眠那藏着戏谑笑意的脸上。 叶枫眠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身子一斜,一肘撑桌,目光洒然横扫,淡淡笑道:“是啊, 【尚方宝剑】【丹书铁券】,一座凌驾于所有朝廷机构的情报组织,如何能愿意令一位外人参与到你们的要事之中?” “天地玄三大密探,乃至护龙山庄之中所有的密探,皆是由铁胆神侯一手训练而出,皇权特许,势力之可怖,如同一张稠密的蛛网一般将京城笼罩于其中。” “叶某只是只是一介闲人,若是说结识两位,叶某自然也是乐意,但上官姑娘口中的邀我做门客,只怕也是言不由衷。” 叶枫眠瞥了眼神色微僵的上官海棠,摇了摇头,微笑道:“上官姑娘,自叶某走出神侯府以来,粗略观察之下,已然有超过三十位密探将眼睛放在我身上。” “这便是天下第一庄交朋友的方式么?” “上官姑娘口口声声说今日前来与护龙山庄无半分关系,只是为了结交朋友而来,难不成,那些密探,莫非也是天下第一庄之人么?” 叶枫眠似笑非笑。 上官海棠沉默了片刻, 但还未等她开口,便只听一旁的归海一刀直起身子,冷然道:“这番话,并无意义。” “如你所言,护龙山庄皇权特许,你在京城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护龙山庄将你视为危险人物,自然是要用尽手段监视你。” “哦?” 归海一刀那淡漠的嗓音入耳,话语之中尽是凝重的敌意,但叶枫眠闻言反而是蓦然一笑,斜睨了他一眼。 这个归海一刀,虽然话说的很不客气,但却够坦诚。 这人,叶枫眠倒是有些兴趣。 为了替父亲报仇,他拼了性命修炼父亲留下的一种极为霸道凶厉的刀术“霸刀”,而修习霸刀, 则是必须在七年内连杀七个好友。 最后,在他刀术已至登峰造极,心中已经极为渴望追寻当年父亲死亡的真相,想要替父报仇之时,却发现当年杀死父亲的嫌疑人,足有三人之多。 麒麟子,剑惊风,以及少林了空大师。 而这三人,却为了掩饰当年他父亲死亡的真相,相继自杀。 直到最后,修习雄霸天下阿鼻道三刀已经入魔,成了武林公敌的归海一刀在仔细检查了父亲的尸身才发现,原来父亲当年所受的致命伤,并非刀剑,而是来自于背后的一道匕首伤。 弑父仇人,竟然就是自己的母亲! 任他如何猜测,如何疯魔,下定决意为了替父报仇愿意杀尽天下人,但他却无法对自己的母亲下手。 归海一刀,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魔了。 然而就在他眼中仅剩下仇恨,无法发泄心魔再度出现之时,正陪在他身边的那人,唤起了归海一刀心中最后的温柔。 那人便是上官海棠。 为了不伤害自己的心上人,他自废一臂,不得再使出霸刀的他,消除了心魔。 该如何说呢? 一个被命运肆意嘲弄的苦命人。 在江湖上,这种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叶枫眠心中暗暗一叹。 “正如归海兄所言,我这个变数极大的异类在护龙山庄的监视之中,可暗中监视无疑更为合适,倘若是我,决计不会这么主动的暴露给监视人视野。” “这很自相矛盾。” “究竟又是什么,令得今日玄字一号上官海棠来主动现身,特意来寻我呢?” 叶枫眠淡淡道:“我与护龙山庄并无半分纠葛,你们例行公事也就罢了,主动前来,一定有要事。” “而且...” “多半还是麻烦事。” 话音落下。 顿时,只见上官海棠脸上微微一怔,旋即微微转过头,与脸上依旧冷酷的归海一刀对视了一眼。 说来也怪,这成天一副司马脸的杀胚在望向上官海棠之时,眼眸之中的冰冷顿时散去,只余下了一股柔柔的怜惜之意,而僵硬的脸虽是不改,但唇角不自觉的却是一勾,掀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啧。 有些肉麻。 叶枫眠撇了撇嘴。 “少侠所言极是。” 上官海棠回首,缓缓闭上了眼,旋即微叹一声,沉默了良久之后,才憋出一句话来。 “其实,我等想请少侠帮护龙山庄一个忙。” “什么忙?” 上官海棠眸子一闪,面色微沉,双眸紧盯着少年那慵懒随意的面庞,缓缓道:“少侠可知如今的朝廷局势?” “东厂曹正淳,权倾朝野,为了铲除异己,迫害忠良,不择手段,对威胁其地位者,或是在陛下面前弹劾他之人,常是派遣东厂加以暗杀。” “在护龙山庄的记录在案,不知有多少官员离奇失踪。” “哦?” 叶枫眠示意上官海棠接着说。 这时,后者的神色也终于是无比凝重而起。 “不仅如此,此人从小净身入宫,修炼天罡童子功长达五十余年,武功造诣极高,,在如今的京城,唯有我义父以及诸葛先生能与他一较高下。” “这样一个奸人在京城肆意妄为,少侠若是说不知,海棠万万不信,如今,难不成少侠就没有半分出手匡扶正义的侠义之心么?” 上官海棠步步紧逼,严词犀利。 “好!” 叶枫眠忍不住鼓起了掌。 脸带笑意,满面春风。 “少侠何故发笑?” 上官海棠沉着脸,冷声道。 “今日前来,你应当是在铁胆神侯授意之下才来的吧?” 叶枫眠反问道。 “即是义父授意,也是海棠心中所想。” 上官海棠道。 少年失笑摇头。 这算什么? 借刀杀人,驱虎吞狼吗? 好一个铁胆神侯。 若是叶枫眠少年心气,加之江湖之上对“曹阉狗”的诸多鄙夷,或许在今日上官海棠这番话语之下,当真要拍案而起,加入到“正派”阵营当中了。 倘若叶枫眠今日展现出的态度,并没有十分激烈,那么也能试探出他对护龙山庄以及东厂的两方态度,便于后续制定计划。 上官海棠,工具人罢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但是我拒绝! “嗯,的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徒。” 叶枫眠在微笑着鼓掌过后,便缓缓垂眸低头,摸着下巴,口中呢喃自语,看似有些动摇,仔细思索着上官海棠方才的话语。 见状, 上官海棠的面容依旧肃然,但那眸中,却是带上了些许微妙的欣喜之意,她虽然身为玄字一号密探,已经是铁胆神侯身边最亲近之人,但也正是如此,她对后者几乎是无条件的信任, 自然也是察觉不到他那隐藏极深的用意。 当下见到叶枫眠似乎隐有触动。 只当曹正淳乃是恶贼, 而护龙山庄则是匡扶正义的她当然自是欣喜。 倘若是当真得到叶枫眠的帮助, 那么对于段天涯离开的护龙山庄而言,又是多出了一位好手,便再也不用对东厂的某些动作,而感到力有不逮。 “...” “上官姑娘。” 叶枫眠缓缓抬首,微笑着问道:“所以,上官姑娘方才是邀请我,想与我合作,一同对付东厂么?” 上官海棠颔首。 心中愈然期待而起。 然而,她却没看见叶枫眠眸中,那潜藏极深的戏谑之意。 “听起来,我若是与你们合作,便能给予护龙山庄莫大的帮助。” 少年微笑道:“那么,我又能得到什么?” “...” 见他这幅反应,上官海棠只当自己已然忽悠成功,当下盈盈一笑,柔声道:“少侠不必担心,待得剿灭了东厂之后, 不管是武功秘籍亦或是金银珠宝, 任凭你取便是。” 我看起来有这么贪么? 叶枫眠暗暗吐槽了一声。 “也就是说,如今护龙山庄,并不能给予我任何实质性的许诺,是么?” 他接着问道。 “哈哈——” 闻言,上官海棠顿时哈哈一笑。 “并非如此,只要少侠应允,尽管提出要求便是,今日上官海棠便可禀告义父。” “想来,就算少侠不信我,以铁胆神侯以及护龙山庄的底蕴,又何必诓骗少侠呢?” 听得上官海棠这番话,叶枫眠也是喜上眉梢,轻笑着颔首过后,便是长叹一声,笑道:“护龙山庄,果真财大气粗,即便如今我并未真正出手, 也愿意许下承诺。” 上官海棠摇头失笑。 “护龙山庄不仅相信少侠, 更相信武当。” “哦?” “这样啊,那实在是太好了。” 叶枫眠笑容灿烂, 大白牙灿灿发光,清秀的面庞之上浮现出一抹满意之色。 “少侠,有何要求,尽管说来。” 上官海棠笑道。 然而—— 叶枫眠勾了勾唇角,脸上那阳光和熙的微笑顿时突转,成了一抹嘲弄的冷笑,眸光微闪,一股森然升腾而起。 “我拒绝。” “咻——” 冰寒的悍风如同闪电一般袭来,吹起了叶枫眠额边的发丝。 少年冷笑,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不知何时探出,已然夹住了那抹黑的死寂的弧光,附着在刀身之上的,分明是彻骨的血腥与杀气,但在他懒洋洋的动作之下,却伤不得人一分一毫。 看得出来,不管是持刀的人,还是一旁的女子,都愣了。 因为出刀的人,乃是归海一刀。 霸刀,杀人仅需一刀的归海一刀。 然而今日,这柄魔刀,却在两根手指前,败下了阵来。 归海一刀的神情依旧冷酷。 但那眼眸之中,却是带着一股连他自己都未感到如此棘手的凝重。 叶枫眠偏过头,望着他,淡淡说道:“即便我拒绝了,你归海一刀便可以随意出刀伤人么?这便是你护龙山庄的气度吗?” 归海一刀沉默了片刻。 他想把刀收回,但眼前这个少年的手指如同铁钳一般,死死的夹住了刀身,任凭他如何运功,都无法收回半分。 “你一开始便没想着答应。” “你在戏耍我二人。” 归海一刀冷冷道。 “是啊。” “因为我这辈子最喜欢的恶趣味,便是对自以为胜券在握的人说不。” 叶枫眠讥讽一笑。 “叶少侠,很幽默。” 终于,一旁的上官海棠回过了神来,当她听到这番嘲讽意味满满的言语,白皙的脸颊顿时气得铁青,当下冷笑一声,沉声道。 “我答应又如何,不答应又如何。” 叶枫眠微笑,屈指一弹。 “叮——” 只听通体墨色的长刀之上,骤然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嗡鸣。 “哒哒哒——” 极其沉重的脚步声蓦然响起。 归海一刀向一直后退了十数步,最后他强抵着刀身之上传来的巨力,脚下踩出道道深坑才勉强站定,紧握着长刀的右臂更是伴着刀身的颤动,而不停抖动。 叶枫眠缓缓站起。 目光投向二人,淡淡道:“上官姑娘,你方才对我说的那些,我赞同,但想与我合作,借我之手牵制曹正淳?” “不可能。” “...” “没想到即便是武当叶枫眠,也有着当缩头乌龟的一天。” 上官海棠依旧坐着,冷漠道。 “随你如何想。” 叶枫眠摇了摇头。 曹正淳,奸臣,但他做的这般明显,皇帝如何能不知? 连诸葛正我都没说什么,哪轮得到叶枫眠这么一个江湖人插手? 更何况,曹正淳是奸。 但他只是一个宦官,那位坐在龙椅上的人需要这么一个无条件衷心的武功高手来保护他,以及借着东厂为他处理一些见不得人,无法放置在台面上说的事。 连皇上都不急,你个皇叔急? 大奸,总比大奸若忠好吧? 叶枫眠闭上了眼。 “归海一刀。” 他淡淡开口。 “你刚才那刀,留手了。” “我不该留手。” 归海一刀卓然而立。 “可你没有杀我的理由。” 叶枫眠突然笑了。 他睁开眼,盯了归海一刀一眼。 “你的刀很怨毒。” “会走火入魔的。” “趁现在还能把控得住,尽早收手。” 叶枫眠觉得自己真是好心,即便刀剑相向,但任然忍不住想提点几句。 归海一刀冷着脸,沉默。 “再这样下去,你会像你父亲那样,走火入魔,以助于伤害了身边最亲近的人而不自知。” “你愿意红着眼睛,将屠刀砍向上官海棠吗?” “!” 归海一刀脚猛地向前一踏。 “再去查一查你父亲的尸身,看看他究竟是受了什么伤而殒命的。” “你会恨我,但也会感谢我——” “...” “...” 酒楼之中,再也不见少年的身影。 仅余下惊骇欲绝的上官海棠,以及神情终于骤然变化的归海一刀。 第一百四十二章:古三通 这是一个位于地底的深窟。 也是朝廷用以羁押武林绝顶高手的天牢第九层。 深邃的黑暗将这座不大不小的洞窟笼罩,如非不是目力强悍之人,恐怕绝对无法看清洞内真实的情形,站定在其中,也只得感到微风阵阵,携着刺骨的寒意铺面而来。 “咔——” 然而,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 却是时不时的便传来金属摩擦之声。 黑暗之中,嶙峋的怪石之上。 一道枯瘦的人影静坐。 他披头散发,面容苍老枯槁,两条手臂皆是被如同巨蟒一般的锁链紧紧缠绕着,将他死死的禁锢在巨岩之上,似乎动弹不得。 微睁着眼眸, 他盯着前方的黑暗。 尽管被人囚禁于此二十余年不得自由, 身体也受了暗伤,如今已然是风中残烛, 只怕是没有多久日子可活下去。 但老人的眸光依旧明亮。 前方的黑暗之中,一块巨石矗立。 老人的视线从未离开这块巨岩。 准确来说,是并未离开铭刻在巨岩之上的四枚大字。 “铁胆神侯” “...”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是缓缓收回自己的视线,微叹一声,旋即缓缓闭目。 “叮...” 瞧上去极为沉重狰狞的锁链,被老人随手之间,便轻松扯动。 仿佛挂在他手腕上的,并非是重逾千斤的金铁,而是轻飘飘的布帛。 困住他的,并非是锁链。 而是前方的那枚巨石,也是巨石之上的那四枚大字。 洞窟之中的刺骨寒风在此刻莫名涌动,骤然加强的气流吹起了老人披散的灰白发丝,他缓缓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突然一笑。 “这次来的,又是哪一派的高手?” 他的嗓音无比干涩嘶哑,犹如砂纸摩过桌面般的刺耳,也有几分锦帛撕裂的尖细,然而他的语气却甚是平淡, 丝毫并未被某人的突然闯入而感到一丝一毫的讶异,反倒是带着几分意料之中的淡漠。 老人话落。 只见在他面前的黑暗之中,骤然传来一道笑声。 “武当派。” “哦——” “哈哈哈!!!” 老人声嘶力竭的扯着喉咙,无比讥讽的嘲笑出声。 “小子,你骗我!” “老猪猡请不起武当派的人!” “说!你是何门何派的小辈,功夫倒是不错,师父是谁?!怎的被老猪猡诓骗进了此处。” 古三通笑声停歇,当下冷笑一声,呵斥道。 “哒...” 脚步声缓缓响起。 黑暗之中,少年的身形微动。 缓步上前,叶枫眠与古三通相互对视,他微笑道:“我的确是武当派之人,但前辈所说也并无错,老猪猡请不起我,而我也并非被人诓骗进了此处。” 古三通又笑了。 笑的豪放,声振寰宇,将虬龙一般的锁链扯的叮当作响。 他眯起了眼, 盯着叶枫眠,笑道:“小子,你可知, 在这个洞窟之中,每年究竟要死多少各大派的高手?” 叶枫眠摇了摇头。 “我不知晓。” “我只知道,二十余年前被铁胆神侯亲手捉拿的不败顽童古三通,绝对拥有着将各大派高手虐杀的能力,尽管...” “如今的古三通已经风烛残年,命不久矣——” “...” 古三通沉默了。 “小子,你果真不是老猪猡派遣来的人?” 半晌之后,他长出一口气,隐有些许憾意的说道:“你说你是武当派的人,说说,张三丰那老头子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师。” 叶枫眠淡淡开口道。 “让我瞧瞧。” 古三通微眯着眼,眸中隐有精芒暗放,盯着叶枫眠那平淡的面色,紧接着轻声道。 “前辈想瞧什么?” 叶枫眠负手而立,古三通的嗓音入耳而来,他不禁失笑着晃了晃脑袋,开口问道。 “武当长剑。” 叶枫眠微笑,抱拳拱手,笑道:“前辈,请赐教。” “翻天兮惊飞鸟,滚地兮不沾尘,一击之间,恍若清风不见剑。” 以指代剑,身行如龙,剑行如电。 劲风撕裂空气,道道剑气洒然挥洒,如同瓢泼大雨一般朝着山石尽数倾泻而去。 “嘭!” “嘭!” “嘭!” 怪石崩裂,闷雷炸响。 “万变之中,但见剑光不见人。” 一招一式之间,少年的剑意时而动如清风,时而稳如山岳,进退之中,只见人影浮动,除了呼啸风声以及裂岩炸响之外,却极难见得他此刻的真形。 “...” 叶枫眠轻抚袖摆,淡然站定。 “前辈,如何?” “我不得不相信你是张三丰的弟子。” 古三通抿了抿唇,缓缓说道:“武当长剑,应当是武当弟子最为熟稔的剑术。” “我与宋远桥斗过,在我输给老猪猡之前,他的剑术远不及你,以他的资质,就算是二十年过去了,恐怕在这门剑术之上的造诣,也不是你的对手。” 古三通微微一顿,苦涩的闭上双眼,摇头叹道:“好事都让张三丰那死老头捡去了,倘若你不是他的弟子,今日被我撞见了,说什么我都要将《金刚不坏神功》传予你。” 闻言,叶枫眠却是嘴角一抽。 他想起了原著之中的成是非,坠落洞窟之后,也是强行被古三通传下了各大派的武学以及《金刚不坏神功》。 至于是如何强行的? 自然是被古三通扒光了衣服,然后纹在身上的—— 想想,就足够恶寒了。 “呵呵...” 叶枫眠干笑两声,道:“前辈这般想将毕生所学传授而出么?” 闻言,古三通只得长叹一声,对着叶枫眠轻唤道:“小子,过来些,隔着这般远,我们说话不方便。” 叶枫眠缓步向前行去。 然而,行至一半,少年的脚步却是蓦然一停,俊秀的面庞之上浮上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一手叠在腹前,一手护住后背。 “前辈,不败顽童古三通的名号,当年可是响彻武林,前辈莫要当小子是初出武林的雏儿。” 手掌虚捏,将黑暗之中传来的劲气化解。 叶枫眠勾了勾唇。 不愧是他。 就算是这个时候了,都不忘记算计人。 “...” 计谋被戳破的古三通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小子,我只是想传你神功罢了,年轻人的疑心怎的这般重,对前辈的尊重在何处?” 第一百四十三章:我巴不得你赚! “我看不仅是这样吧,前辈?” 闻言,叶枫眠微微一笑,接着朝着古三通走去,最后在距离老人仅有两臂之远的地上直接盘膝坐下,盯着前方有些愕然的老者,他接着笑道:“先是偷袭, 将《金刚不坏神功》传予我之后,前辈便是打算自尽吧?” “若是我猜的不错,而在那之前,你定要拜托我几件麻烦事,而承了传武之情的我,自然是无法对一个心存死志的老人道出拒绝的话语。” “前辈算的很是周到啊——” 叶枫眠微微一挑眉,扫了古三通一眼,一手托着下巴, 慵懒笑道。 “啧。” “小子,很精明。” 古三通砸了砸嘴,接着叹道:“真是像你师父张三丰那贼老道,年纪这般小武功便不俗,恐怕在江湖之上,闹出的风雨也是不小吧?” 叶枫眠不置可否的摊了摊手,这话说的...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虽然心中很不爽,但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罢了,既然如此,那老夫便细细与你说来,你考虑考虑,就当是帮老夫一个忙好了,若是最后你不愿意接下,也可为老夫寻一位传人,以免天池怪侠的传承没落。” 古三通无奈叹道。 叶枫眠微笑。 这老顽童,先上车后补票的计谋寄了,就想着打感情牌了—— “前辈请说。” 自从古三通在知晓了叶枫眠身份之后,就从未再问过后者究竟是为何而来,似乎在他心中, 这件事变得并不再重要了一般,如今,他更是沉着脸,将三十年前自己与铁胆神侯的那段往事娓娓道来—— “...” “因为素心,我输给了他。” “从那之后,只要出现‘铁胆神侯’四个字,无论在何处,我都不能前进半步。” 古三通缓缓道。 叶枫眠回首,望向后方那硕大的巨石,其上龙飞凤舞的“铁胆神侯”四字映入眼中,他不禁眯了眯了眼睛,心中微动。 “这些年来,老猪猡每隔两年,都会送一位武林高手前来,以试探我的功力是否有所退步,久而久之,这些高手的内力已经尽数被我吸走。” “故而,我先前才会问你,究竟又是哪一派的武功高手前来。” 古三通蓦然苦涩一笑, 望着叶枫眠,接着道:“前段时间,我当年在与他对决之中所受的伤势已然复发,已经命不久矣了。” “就当我无比恳切的希望上天能给予我一名弟子,让我得以将身上神功传授给他,不至于埋没在这漆黑的深牢之中时,你来了。” “但可惜,这般好的苗子,已经被老贼道抢走去了。” 古三通叹息,语意之中尽是遗憾叹惋。 闻言,叶枫眠有些讶异的笑道:“前辈,你就这样相信我么?” “哼!” 闻言,古三通冷哼一声,道:“小子,当你已经行至山穷水尽之时,自然也会像老夫这般病急乱投医。” “况且...” “对你师父,即便是老夫,也是不得不说一句服字,贼老道一门的品行,老夫看在眼中,有什么好担心的?” “哦?” 叶枫眠心中暗笑。 这可不好说,毕竟原著当中,宋青书那玩意,也是武当亲传—— “前辈对我师父信任到,哪怕小子贸然闯入,一瞧便是带着目的前来的,都不过问一声便要传功于我么?” 古三通沉默了良久。 而后,他才缓缓摇头道:“于我而言,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 “前辈不好奇?” 叶枫眠笑道。 这话一问出口,果然,他便瞧见了古三通嘴角微微一抽。 对于后者这种性子的人而言,打破砂锅问到底才是常态,“不感兴趣”这话,恐怕也是只能骗骗自己,安慰安慰罢了。 古三通刚想反驳。 然而,紧接着,他便是看见了少年那戏谑的笑容,当即微微一愣,接着心中很快便恍然。 不由得无奈出声: “真是不知道你小子这蔫坏的性子,究竟是否未贼老道一脉相承。” 他撇了撇嘴,肆意诽谤着。 “那...前辈究竟想不想知晓呢?” 叶枫眠偷笑。 “有屁快放!” 古三通扯着铁链,不耐烦的挠了挠头,埋怨道。 “前辈,你可是也修行了《吸功大法》?” 闻言,叶枫眠只是微笑,旋即淡淡开口问道。 “废话,否则老夫是怎么将各大派高手的内力尽归于身的。” 古三通冷笑道:“当年在天池怪侠坐化之地,我其实早就进入其中,将《吸功大法》与《金刚不坏神功》两门武学尽数修习,只是为了逗老猪猡,才诓骗他非处子之身不得修习《金刚不坏神功》。” “这蠢猪,放着天下第一外修神功不学,学有缺陷的《吸功大法》...” 蓦然,古三通闭上了嘴。 他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骤然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叶枫眠,久久不放。 “你小子——” 见状,少年也是笑了笑。 “前辈,小子正是为此而来。” “既然前辈也修炼了《吸功大法》并且已至大乘,那么,对于它的缺陷或者弱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 “与老夫说说,在老夫与世隔绝的二十余年之中,这老猪猡,究竟做了些什么?” 古三通沉默了片刻,旋即眸中神光大盛,问道:“以至于,你一个小辈,都想对他出手。” 叶枫眠勾了勾唇角。 “...” “...” 片刻过后。 古三通眨着眼,冲着叶枫眠咧嘴一笑,道:“小子,还真是有点意思。” “前辈,现在可以将《吸功大法》的缺陷,告知于我了么?” 叶枫眠也笑,他接着道:“我们的目的一致,因而,可以做一个交换,你告诉我吸功大法的缺陷,我便帮你杀了铁胆神侯。” “...” “小子,这样你太亏了,不妨这样,我拿《金刚不坏神功》与你交换,并告知你吸功大法的缺陷,帮我杀了老猪猡,如何?” 古三通笑眯眯的道。 “哪有做交易巴不得对方赚的啊,前辈。” 叶枫眠笑道。 “放屁!” “老夫就是想让你赚!” “小子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古三通怒道。 荒唐!天下第一炼体神功今天想送都送不出去? “...” 面对着急了眼了不败顽童,叶枫眠心中也是哑然,望着老人那无比恳切的目光,他沉默了一瞬,最后心头却是一软,只好无奈颔首。 “既然如此...” “那我便勉强答应了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金刚不坏神功 天牢第九层。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传来了老者那沙哑的嗓音。 “《金刚不坏神功》,是老夫当年自天池怪侠作化之地得来的两门功法之一,只要修成,便可金身不坏,天下之间除了远远超过自己功力的高手,否则无坚不摧。” “力可拔山, 万毒不侵,金刚不坏,至钢无敌,哪怕是不使用任何内力,仅凭自身恐怖的力量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古三通望着面前神色一片淡然的少年,不由得晃了晃脑袋, 颇有些郁闷的道:“小子,你这是什么表情?” “好歹有些表示不是?” 闻言, 叶枫眠微怔。 很快, 他缓缓颔首。 “厉害。” 轻飘飘的一句话。 古三通眉头紧锁,脸色顿时微寒,沉声道:“小子,你莫要只见得老夫现在身受重伤,被囚禁于天牢之中,就觉得老夫实力不济,《金刚不坏神功》不过如此。” 说道自身的实力武功,这老头子顿时来了劲。 “这门神功极其高深,我可以这样与你说,哪怕以老夫的悟性天资,花费了十数年光景,但仍然不曾将其琢磨透。” 冷漠的嗓音落下。 叶枫眠眯了眯眼。 心中顿时感到讶异而起。 古三通都不曾将《金刚不坏神功》参透? 依稀记得,在原著之中,此功创功者为一名千百年前的一名禅宗高人,在古三通传功给成是非之时,曾经提到过成是非是第八代传人。 可想而知,天池怪侠也不过是第六代传人罢了。 现如今, 古三通亲口说出当年的自己依然不曾将神功参透。 这金刚不坏神功,倒是比他想象之中的,要神秘的多啊... “前辈。” 叶枫眠挑了挑眉,笑道:“尽管前辈成名已久,但小子还是在一些人口中听闻前辈的名号。” “传闻金刚不坏神功一经施展,人体外表犹如外穿金甲,强化金黄色之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叶枫眠那被勾起兴致的神情映入眼中,古三通顿时轻哼一声,旋即懒洋洋的抬起手,扯着锁链,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你说的没错。” “《金刚不坏神功》极易被人所辨认而出,传出赫赫威名,也正是因为如此。” 古三通瓮声瓮气。 但是很快,他突然咧嘴一笑,道:“可是谁又能知,金刚不坏神功修炼到真正的登峰造极, 并非是通体金黄呢?” “嗯?” 叶枫眠一愣。 只听古三通笑道:“《金刚不坏神功》由数百年前一位惊才绝艳的前辈高人所创, 起初, 神功并非叫做这般名字。” “当初的第二代传人, 也仅仅是寻得了绝大部分的残本,对于神功真正的名字,一概不知。” “而神功高深,自第二代传人开始,便只得将其修炼至通体金黄,再难攀上真正的顶峰。” “久而久之,哪怕是这几代传人,都是不由得怀疑起了神功最后所记录的境界是否真正存在。” “故而,便也是随了江湖的所传,将其唤作《金刚不坏》罢了。” 说着,古三通瞥了眼叶枫眠那惊愕的神情,他不由得勾了勾唇角,戏谑一笑,很是满意后者此时的神情。 叶枫眠紧锁眉头。 这...倒是与他记忆中描述的相去甚远。 思索了片刻,他抬眸,望着面前笑容满面的老者,开口问道:“那么,即便是前辈,也是同样认为金刚不坏神功还能再上一层么?” 这话问的乍一听之下有些脱裤子放屁。 但叶枫眠心中却是知晓,眼前的这个“不败顽童”已经算的上江湖近数十年成名的人物中,天赋悟性算的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金刚不坏神功的最高层,毕竟只是存在于描述之中。 以古三通这般自傲的人物,真的会承认自己已经在功法之上浸淫了数十年,仍旧不能更近一步么? 然而,接下来古三通的言行举止,却是瞬间解开了他心中的讶异。 只见老人伸出了一根手指,面色无比凝重,点了点自己的胸膛。 “老夫虽然号称不败顽童,此生最爱骗人,但在此事之上,若是说出半句谎言,那么老夫下辈子便愿意做老猪猡的狗!” “嘶——” 这么毒。 叶枫眠深吸了一口气。 这话一出,当真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在修炼神功之时,老夫便隐隐有些察觉。” 古三通的手指依旧不离胸膛,面沉如水。 “每当我按照功法所描述的通路运功之时,身躯的确变成了金黄,且力大无穷,无坚不摧。” “但!” “唯有这里!” 古三通猛然一戳胸膛,瞪大眼睛,震声道:“此处,有一道脉络,并不在神功的循行通路之中,但全身的真气依然朝着此处涌来!” “并且,还在奋力的冲破着什么!像是一道桎梏!一个阀门!” 叶枫眠从方才开始便端正静坐,脸色凝重,无比认真的听着古三通的述说。 “最后一次。” 但,就在这时,古三通的嗓音骤然减小,那振奋激昂的神色也霎时晦暗了下来。 只见他无力的垂下手。 撕扯着嗓子,苦笑道:“最后一次,就当老夫以为能够在运功之时,冲破桎梏,以到达金刚不坏神功真正大乘之时。” “失败了。” “老夫的经脉受损,身体之中受到了不小的伤势。” 老人苦涩的道:“这本并非多么严重...” 听到这,叶枫眠也是明白了,当下虚眯了眯眼,缓缓道:“但是,紧接下来,便是前辈与铁胆神侯的比武,是么?” 缓缓颔首。 古三通闭上了眼。 过了许久许久,才开口道:“老夫并非是沉溺于过去,不承认失败的小人。” “但,即便是深受重伤,不得不与老猪猡拼一招定胜负,老夫也是十胜无败。” “可是,铁胆神侯却利用了前辈深爱的女子。” 叶枫眠心中微叹。 这还真是—— 本以为当年古三通真的是念及旧情,不愿意与铁胆神侯厮杀,才定下的一招之约,没想到,还有着这等缘由。 “唉...” “时也,命也。” 古三通长叹一声。 挥了挥手,将锁链扯得叮当作响。 “输了便是输了,老夫的确是没有老猪猡那般心狠,那般歹毒。” “只不过,老夫...” “对不起素心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应该如何是好。” “小子。” 古三通缓缓抬首,冲着面前的叶枫眠,神色竟然带着几分央求的意味,柔声道:“老夫...这辈子,没有求过几个人。” 这位曾经在江湖上掀起滔天巨浪的桀骜奇侠,现在瞧起来竟然有几分慈眉善目的味道。 “前辈请说。” 叶枫眠心中微叹,开口道。 其实, 在听闻古三通提起“素心”这个名字之时,他的心中就已然猜测到后者将要说些什么了。 “我对不起她。” 古三通苦笑着摇了摇头。 “老夫输给了老猪猡,此生不得踏出天牢,今日,你离开之后,这个天下,再无不败顽童古三通。” 叶枫眠沉默。 “我只希望,你在习得金刚不坏神功之后, 能顺利的将老猪猡杀了之后, 能帮我找一找她。” “替我跟她说一句,对不起,我真的很爱她。” 老人眼中浮起泪花。 “...” 叶枫眠依旧沉默,只是听着古三通说出的话,片刻之后,他终究还是选择了颔首,作为对后者的答复。 “甚好——” 一道沙哑的应声。 古三通蓦然咧嘴一笑,眼眶微红,眸中隐有晶莹,他笑道:“小子,还是被老夫骗到了吧?起初咱们怎么说的,我用金刚不坏神功,作为你杀了老猪猡的交换。” “嘿嘿,可是如今,你又是答应替老夫寻找素心。” “...” 嘴硬,纯纯的嘴硬。 叶枫眠摇了摇头,目光自眼前的老者格外晶莹的眼眸之中扫过, 微笑了笑,也并未说些什么,只是任由他在临死之前,再满足自己骗一人的遗志。 “好了!” “既然如此,老夫这就传你《金刚不坏神功》武功心法以及十数年的修炼要诀!” 古三通重拾心中的冷静。 长呼出一口气之后,缓缓开口道:“小子,仔细听好了!” “《金刚不坏神功》练成之后,非但能将练功者的所有武学发挥得淋漓尽致,而且收发自如,你的功力会和你的肉身以及灵魂、技巧、意志结成一体,不仅拥有无与伦比的加持武学之力...” 古三通眸光一闪,接着道: “而且任何外力都不能将之动摇,称为“浑圆功体”。同时能极大提高出招时的劲力,每一招一式,皆是附有极强的“浑圆如意”的内劲。” “还有,你向老夫求解《吸功大法》的弱点以及破解之法?” 老人傲然一笑:“习得神功之后,你不为任何“封穴制脉”手法和《吸星大法》、《吸功大法》、《明玉功》、《天魔大法》一类盗取功力之法所制。” “《金刚不坏神功》就是《吸功大法》的克星!就是老猪猡的克星!” 古三通大笑。 “以你真实的武功实力,即便是我,都极其难以看清,倘若是恢复到全盛时期,想要胜过你恐怕都是一件不简单的事。” “如今更有神功相助, 将老猪猡送下去陪我,已然是翻掌之间便可做到!” “哈哈哈哈!” 豪迈的笑声响彻。 抖落了数不尽的沙尘。 可想而知,如今的古三通心中该是有多么的欣喜。 少年神情凝重,缓缓颔首。 “前辈,请。” “金刚不坏神功,共分为十二式,既是修炼之法,也是与人对敌之时的实战之招数,你且听来!” 话音一落,紧接着,古三通便缓缓俯身,脸上带着自得之意,与面前面色微凝的少年讲述起了《金刚不坏神功》的口诀以及修炼方式来。 “...” “这些经络,你也要熟记,在运功之时,切不可行错了通路,《金刚不坏神功》对真气输送的条件,可不是远非其他武学可比,莫说走岔了真气,只怕是真气运行不均,都会引起极其严重的后遗症。” “轻则浑身软弱无力,重则呕血,伤及内腑。”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苛刻的条件,只要你一旦成功通脉,那便可保持着功法运行的状态,不需再输送真气约莫一炷香之久。” 望着少年那严肃的神情,古三通缓缓颔首,停顿了一瞬,接着又道: “金刚不坏神功,虽是已经是天下第一的炼体神功,但在通体黄金之上,依然有着一重境界,当年,在冲破桎梏最后失败的那一刹那,我心中已然有些许感悟,倘若再给我两年时间,必然有所突破。” “不过,既然已然落败,老夫倒是可以将这些感悟与你说一说,以你的天资,加之老夫的帮助,足够少走许多弯路,也有着极大的可能突破。” “你细细听——” 古三通紧皱眉头,一边思索着,一边向叶枫眠说起了当年他在冲击突破失败之时,脑中那一抹闪烁而过的灵光。 —————————————————— —————————————————— 半个时辰之后。 “老夫要说的,便是这么多。” 古三通深吸了一口气。 “《吸功大法》以及其余那各大门派的武学,我便不传你了,有那老贼道做师父,你小子多半也看不上。” “若是在修习神功之时,心中不解,你可以找你师父商讨,想来,以他的见解以及武功境界,能给予你的帮助,不比老夫弱上多少。” “老夫...要说的,只有这些了。” 古三通轻叹一声。 微垂着脑袋,眸光顿时暗淡了下来。 “叮当...” 看都不看叶枫眠,他轻轻挥了挥手,轻声道:“你想想,还有什么需要问的,若是没有,那便可以先行走了。” “让老夫...” “一个人静静吧。” 从方才开始便一直沉默的少年笑了。 他咧了咧嘴,冲着老人露出了大白牙,笑的很是灿烂,很是纯真。 就像丁... “前辈,小子还有一事要问前辈。” “说罢。” “哪儿不懂。” 古三通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这小子,怎的这般愚钝? 金刚不坏神功也就千百来条经络要熟记而已,当初的自己,可是看两眼就记下来了,今日三番五次强调,他还不会? “其实,并非是武学上的。” 叶枫眠饶有深意的眯了眯眼,接着解释道。 “并非武学?” 古三通有些发愣。 自己关进地牢二十年,对外界的信息一概不知,也唯有一身的武功才值得这小子问了。 如果不是武学,那该是什么? “说说。” 老人有些好奇。 “其实。” “我是想知道——” 叶枫眠戏谑一笑。 “若是在外,碰见了前辈的孩儿,小子应该如何是好?” 第一百四十六章:“不急” “他说过晚餐之前一定会回来。” 庭中有树,树下有花。 花是栽种在盆中的君子兰。 君子兰被一双凝若玉脂的素手轻轻捧着,罗裳女子沐浴着夕阳,双目虚眯,有些慵懒的坐在石凳之上,两肘撑着面前的石桌,眸光凝聚在面前的花, 缓缓道。 “嗯。” 坐在她面前的黑裙女子微微颔首,坐姿端庄,俏脸之上一片淡然,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动容。 “我有些不相信。” 她挺翘的玉鼻皱了皱,似乎在嗅花香。 “这有什么不相信的。” 黑裙女子凝眸,望向面前的少女。 她有些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有些陌生。 平日里见不到她这幅模样—— 该如何去形容呢? 像是脱去了稚气, 变得成熟起来了。 “...” 尽管她自己的年纪不比她大, 但在面对着这位天真烂漫的郡主之时,心中总是有一种成为了长辈的错觉。 眼见郡主鼻尖又动,且柳眉微皱,俏脸之上的神情有些许异样,无情喉咙一滚,有些事情,她不吐不快。 “郡主,我并不建议你抱着它这样闻。” 闻言,云萝柳眉一挑,先是斜睨了一眼手中的花盆,紧接着又看向面前的无情,颇有些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无情师姐,我怎么觉得这花不仅不怎么香,还有股怪味呢?” “...” 无情沉默良久。 展颜一笑,可惜笑容有些许勉强,并不是十分好看。 “有只猫,最爱在这上面撒尿——” “嘭!” 云萝黑着脸,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花盆丢在石桌之上。 神侯府虽然经费充足, 但吃穿用度这方面,一向是能省就省。 用诸葛神侯的话来说,有些东西,倘若有价格更低廉的替代品,那为何要做冤大头,去买那副好看的皮囊? 省下的钱,不管是用在刀刃上,亦或是购买些药材,给街坊邻居们义诊,岂不是更好? 因此。 神侯府的绝大部分家具,都是铁手以及神侯亲手做的。 “...” 无情盯着陶土花盆之上的细密裂纹,暗忖:幸好没去买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瓷器,否则,当真是顶不住这妮子的嗯造...现在虽然裂了,但修修补补尚且能用。 真好。 “哒哒哒...” 云萝郡主黑着脸,擦擦手,旋即撸起袖子,便从石凳之上站起来,十分利落的便转身离去。 “郡主去哪?” “洗手,换衣裳。” 云萝的背影很坚定。 无情莫名从她那曼妙的身形之中,看见了几分杀气。 郡主的身影消失在院墙的尽头, 也在这时, 无情的双眸之中闪烁起一抹光泽,缓缓的回首,她在前院的石道之上,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 这个人她很熟悉。 这个人脸上的神情,她更熟悉。 夕阳之下,少年的身影被拉长,他缓步行入了神侯府,脚踏石板小道,神色悠然,轻松惬意。 “...” 无情不用读心术,也能看出他现在的心情不错。 在他离开神侯府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眸光一直跟随着他,女孩心中微动,有些生疑。 “哒...” 叶枫眠站定,落座。 嗯? 这凳子好热。 “刚才,是云萝在这?” “我听到她的声音了。” 他挑了挑眉,望着眼前优雅端庄的黑裙女孩,咧了咧嘴,笑着问道。 无情颔首,眼波流传,藏着一抹深意,淡淡道:“是,但急匆匆的又走了。” “哦?为什么?” 叶枫眠笑了笑,目光朝着桌面一扫,只见桌上黑泥洒落,栽着花的陶土花盆之上已然能瞧见几道裂纹。 伸出手,只听“擦——”的一声。 他将花盆揽到自己面前,十分满足的动了动鼻尖。 “...” 无情又笑了。 但这次却一点都不勉强,反而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有趣。 “这花,多半又是她弄成这样的吧?怎么,花又得罪她了?这种久居深宫的大小姐,真是不好伺候。” 叶枫眠撇了撇嘴。 “她是郡主,是天底下身份最高贵的大小姐。” 无情眼中藏着笑意,淡淡开口道:“这不怪她,因为我认为当你知晓这花发生过什么,你也会像她一样?” “哦?” “为什么这么笃定?” 叶枫眠有些好奇,但是很快,他微皱眉毛,垂眸,看向眼前的花,嗓音有些异样,道:“怎么回事?这玩意怎么不仅一点都不香,反而有股骚味?” 很是相似的疑问。 “有只猫,最爱在这上面撒尿——” 无情的话语几乎不曾多想,直接便是说了出来,但紧接着,她心中很快就感到有些许的后悔。 只因这花盆刚刚经受住了云萝的考验,但接下来,怕是多半要寿终正寝了。 “若是你生气,那也可像郡主一样,揍那猫一顿,别拿花盆撒气。” “要是坏了,你赔。” 无情垂眸,冷冷道。 然而,叶枫眠却是愣了愣,肘撑着桌,讶异道“我为什么要拿这玩意撒气...” “不对,我为什么要生气?” 无情骤然抬首,大大的眼睛之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解。 “因为猫尿。” “在我捡到那小东西的第一天,它就已经在我头发上撒尿了。” 叶枫眠拍了拍手,淡淡笑道。 “...” 哦,险些忘记了,这冤家可是一个能面不改色的徒手扣—— 女孩一阵沉默。 不知为何,她的脸色猛然变得难看了不少。 “你在想什么?” 少年的嗓音入耳。 无情俏脸紧绷,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咬了咬银牙,嗓音一沉,冷声道:“我在想,你究竟碰了我几次,我就要揍你多少拳。” “若是你生气,那也可像郡主一样,揍那猫一顿,别拿我撒气。” “若是坏了,你赔。” 叶枫眠一挑眉毛,目光紧紧盯着无情,怪笑一声之后,在最后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无情的表情变化堪称一绝。 闻言,她的双颊先是微微一红,但在反应过来之后,也是猛然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恶狠狠的瞪了叶枫眠一眼,旋即黑着脸就要起身离开。 无情不想多说。 哪怕心中再好奇他今日究竟出门做了什么,都懒得再问。 然而就在这时,她只觉一个温暖的手掌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不急——” 第一百四十七章:想不出好标题。 “你说,你今日去往了天牢第九层,并且在那儿见到了二十年前被铁胆神侯击败,紧接着便销声匿迹的不败顽童古三通?” 红唇微张,无情如画的黛眉跳动,俏脸一改平日里的那副冷静淡然,即便是叶枫眠, 都极少在她脸上看到这般丰富的神情。 “难以置信,其实在情理之中。” 叶枫眠摊了摊手,欣赏着女孩现如今格外惹人怜爱的惊愕神情,不由得洒然一笑,接着说道:“我是带着目的去的。” 听着他那带着笑意的话语,无情盯了盯叶枫眠,脸颊之上的愕然缓缓消失, 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思索。 片刻之后, 才接着问道:“古三通为了不让天池怪侠的神功伴随着他埋葬,于是便传给了你?” “而作为交换,你答应了他要做几件事情。” 无情盯着叶枫眠,眉宇之间也是浮上些许疑惑,她接着问道:“你是为了《金刚不坏神功》去的?” “奇怪,这不像你。” 在她印象里,叶枫眠从未表现出对某些武学的渴求,更不用说像今日这样,特意去寻找古三通,而且还以条件作为交换,换取武功秘籍。 果然,如她所料,叶枫眠摇了摇头,道:“只是凑巧罢了。” “我今日去见古三通,只是向他求解铁胆神侯的《吸功大法》可有什么破解之法而已。” “我方才与你说过,当年铁胆神侯用计才令得古三通输了,自然,古三通也是无比的怨恨他。” “我们与他的目的, 从某些方面上看,倒是一致的。” “更不用说,《吸功大法》的破解之法,也正是《金刚不坏神功》,一切都是这么巧合。” 叶枫眠装模作样的长叹一声,笑道。 “...” 片刻之后,无情终于缓缓颔首,算是认同了叶枫眠的话。 “他死了吗?” 女孩垂眸,缓缓道。 闻言,叶枫眠嘴角一勾,心头微动,不由得回想起了他在告知古三通素心其实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之时,后者那状若癫狂的大笑。 笑声震耳欲聋,在洞窟之中不断回响。 “...” “安心的走了。” “心满意足,就差在黄泉路上等着铁胆神侯。” 叶枫眠戏谑笑道。 无情的眸子隐隐一闪,交叠于大腿之上的纤手微微一握,饶有兴致的上下扫了他一眼, 开口道:“你,知晓古三通被囚禁于天牢第九曾也就罢了。” “但知晓与我等要与铁胆神侯为敌,也不过昨天夜里的事,你不仅想到了古三通可能有对付铁胆神侯的方法,还将他有一个孩子的事告知于他?” 无情紧紧盯着叶枫眠,抬手理了理秀发,浅笑道:“这难道是你在今天才调查到的么?” 闻言,叶枫眠笑道:“我只是在别处偶然听人提起过罢了。” “谁?” 无情好奇。 像古三通有个孩子这样的事,显然除了那位名叫素心的女子知晓之外,即便是手段通天的铁胆神侯,都不曾获得过半分消息。 否则,以此人的城府,岂会让那个孩子活到现在? 既然此事乃是密辛,那么,究竟又是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查明,还将其告知了叶枫眠呢? “一个叫做王晶的死胖子。” 叶枫眠洒然一笑。 “王晶...” 无情盯了叶枫眠一眼。 随后,无奈的晃晃脑袋。 “不想说,那也就罢了。” 叶枫眠哑然,面对着无情此时的话语,他最后也只得扶了扶额,将错就错,反正也不好接着扯下去,全然当做未听见了。 二人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 然而,片刻之后,在不远处的神侯府大厅之中,蓦然传出了一声女孩的娇喝。 “开饭啦!” 高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寂。 只见无情缓缓起身,于此同时,被叶枫眠搁置在石桌之上的陶土花盆也是在无任何接触的情形之下,蓦然腾空而起,朝着远方的一大片花丛飞去。 “改天,补一补。” 无情迈步,留下了一句话之后,便朝着大厅行去。 闻言,叶枫眠也是随意的笑了笑,旋即也是利落起身,懒洋洋的跟在无情身后,缓步行去。 “你让我来?” “是。” “这不是云萝摔的吗?” “你想让郡主修花盆?” “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哪怕再笨手笨脚,也不会再摔坏吧?” “...” 无情脚下不停,但是嗓音之中却带着几分不善的意味。 “原来,在你的心中,金枝玉叶的郡主弄得满手陶土,还没有一个花盆来的重要么?” “...” “这算什么,你让她玩说不准她还乐呵呵的呢。” 叶枫眠撇了撇嘴。 无情一时哑然。 因为她想到,以云萝那性子,或许还真认为捏土有几分意思。 “唉——” ———————————————————————— 夜。 卧房之中。 一枚放出江湖,足以令得无数人争抢的璀璨明珠散发着光芒,将房中的黑暗尽数驱逐。 少年紧闭双眸,双手于腹前摆出一道聚气手印,盘膝静坐于床榻之上。 房中寂静无声。 但,在少年的身体之中,却有着崩腾若江河的真气,穿行于一道一道特定的经脉之中,汹涌澎湃的伟力,便是在这看似平淡的外表之下,正在疯狂的凝聚而起。 “轰!” 旁人无法听闻的轰隆巨声,于丹田之中响起。 却在此时,叶枫眠的眼皮蓦然一颤,片刻之后,他缓缓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双手依旧置于腹前,感受着丹田之中已然去了十之五六的真气,他暗暗呢喃:“这金刚不坏神功,听古三通说起修炼之法时,只知要同步贯通经脉,倘若真气分配不均,定要及时散功,不可强求...” 面色微沉,皱了皱眉:“可他倒是没说过,初次运行功法之时,还需要将那些晦涩的经脉一条一条贯通一次,令身体熟悉这气感,才能便于之后下意识的运功,便自然而然的经脉齐通。” 叶枫眠的话语之中多少带了些许的无奈。 “即便我修炼过易筋经,但这千百来条粗浅不一的经络,想要一次便尽数贯通,显然是有些困难...” 摇了摇头。 他只得一笑,紧接着再度闭目,又开始了自己的练功大业。 第一百四十八章:清晨 “轰!” 清晨,一声轰隆巨响自神侯府中的某间客房之中炸起。 顿时,还处于睡梦之中的众人被猛然惊醒,当下心头狂跳,还不及披上外衣,便各自运起轻功,飞奔着从房中赶来。 “咻——” 风声呼啸。 “嘭!” 又是一声巨响。 紧紧闭合的木门被来人一掌轰开。 “发生了何事?!” 铁手低吼一声, 轰开木门,虎目朝着房中一扫,低吼道:“少侠,你可还好?” 与此同时,紧随于铁手身后的无情横跨一步,俏脸之上遍布冷然,她还未看清房中情形,便下意识的动用念力,疾速的将房中笼罩而起。 “房中只有一个人。” “但家具破碎了不少。” “地面之上,不仅碎落着木片,还有...布帛。” “人就在房中...” 心念闪电般掠过。 无情顿时一惊。 当下更是凝眸,赶忙将自己的视线向前投去。 但就在她真正看清房中景象的那一刹那,她霎时眼角一抽,紧接着便垂下眸子,不敢再去看那个站定在房中的人影。 “哈哈,少侠?” 铁手干笑了两声,神情有些古怪。 少年咧嘴一笑,挥了挥手。 “早上好。” 铁手挠了挠头,苦笑道:“少侠,方才那声巨响...” 闻言,光着膀子,身上只着一条及膝短裤的叶枫眠粲然一笑,双手叉腰,笑道:“方才在练功,然而却未曾掌控好力道,真气外泄, 闹出了点动静。” “...” 无情微微抬首,瞟了他一眼。 “那,这些...” 铁手指着散落在地面之上的布帛木片,试探性的问道。 叶枫眠竖了个大拇指,笑道: “衣服碎了。” 回答着铁手的疑问,叶枫眠脸上虽是在笑,但暗地里也是微微皱眉,他口中的练功导致的轰隆巨响撕碎衣物,自然是真切。方才,他正在尝试着使出初步掌握的金刚不坏神功。 耗费了许久,才将全部经脉打通,在清晨之时,他还在沉浸于入门武学的欣喜之中,于是,他便尝试性的施展出金刚不坏神功,打算检验一番自己昨夜的收获。 然而,他却是忘记了。 原著之中,成是非每经施展《金刚不坏神功》之后,不仅他身上的衣物会瞬间崩裂, 且神功气浪透体而出,还会将四周的一些物件破坏。 叶枫眠撇了撇嘴。 “这金刚不坏神功...有伤风化啊。” 一想起以后自己与人对敌,刚放出狠话,下一刻就成了光膀子。 怎么想都有些微妙。 “...” “而且。” 叶枫眠缓缓低下了头。 脸色隐隐有些阴沉。 果然,成了金刚不坏神功的传承者,这裤子就会成为绿巨人同款。 “我不急着赶来,是对的。” 就在这时,一道似乎还在睡梦之中的迷蒙声线自身前传来,叶枫眠缓缓抬首,映入眼帘的,便是几道他极为熟悉的身影。 追命的头发乱成了鸡窝。 揉着眼睛,说话时,还打了一个哈欠。 他没好气的抱怨道:“我说,哥么,大清早的你在闹什么?” 说罢,他又是转过身子,有些无奈的看向一旁的无情铁手二人,撇了撇嘴:“你们在急些什么,那动静闹得这么大,难不成还是有刺客来暗杀他不成?” 闻言,铁手一怔,无言的摇了摇头,笑了笑。 “倘若是真出事了,你还会这么想么?” 无情淡淡开口。 然而,追命却是斜睨了她一眼,勾了勾唇,指着面前的叶枫眠,笑道:“所以,无情姑娘真的是心中担心有刺客前来暗杀,故而匆忙赶来的吗?” “神侯府之中,除了我等,还有郡主。” 无情垂手,冷然道。 “呵呵。” 铁手戏谑一笑。 “你说是,那就是。” 促狭的盯了一眼无情之后,追命便是扭过头,再度将目光看向依旧站定于房中的叶枫眠,哈哈一笑,吹了个口哨。 “看不出来啊哥们,瞧着身上没挂几两肉,但脱了衣服一瞧,倒是挺结实的嘛——” 对于追命的口花花,叶枫眠已然是免疫力十足。 当下,他翻了翻白眼,下一瞬,身形便陡然消失而去。 而当他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身上已然是穿着完毕。 伸伸懒腰,活动了一番自己身上的筋骨。 “噼里啪啦!” “抱歉了诸位,打搅你们的歇息了。” 少年含笑抱拳,拱了拱手。 众人闻言,只是微笑,虽然被人从睡梦之中惊醒,令得他们颇有微词,但知晓缘由之后,也是释然,加之如今的天色虽然尚早,但已然与他们平日里起床的时间相隔不久。 因而,除了追命之外的神侯府众人,都是选择了回到房中,换上一身衣物之后,忙活而起。 “...” 叶枫眠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 蓦然,他微微偏过头,盯着依然站定在房中的一道倩影,眸中隐隐闪烁过些许笑意。 双手抱胸,乐道:“怎么,不愿意离开?” 话语中多少带着调笑。 “...” 无情眸子自叶枫眠身上转移而开,俏脸之上有些不自然,挺翘光洁的玉鼻微皱,开口道:“你刚才,是在运功——《金刚不坏神功》?” “是。” 少年颔首,微笑道:“才初步掌握而已,还不熟练,虽然是成功凝出金身了,但也是控制不住那霸道的劲气,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了。” 无情缓缓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只听叶枫眠轻叹一声,接着道:“可惜,还未仔细感受一番这门功法,你们便来了,只好是暂且散功而去,免得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听到这,尽管无情面色相当平静,但在她心中,无疑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昨日,就在数个时辰之前,他才说过,自天牢深处得来了《金刚不坏神功》的修炼方式。 数个时辰,便将一门武林绝顶功法掌握,并且已然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 除了不能很好的把握施展之时的声势之外,也无瑕疵。 这若是被他人知晓,又不知会惊掉多少人的下巴了。 无情沉默着。 终于,在片刻之后,她凝眸看向叶枫眠,红唇微张,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 “有话直说。” 叶枫眠微微一愣。 “身材的确不错。” 无情利落转身,快步离开了。 “...” 第一百四十九章:入宫城 “少侠,清晨之时的那道巨响,可是有什么意外啊?” 大厅之中,只见诸葛正我坐于太师椅之上,微倾身躯,朝着叶枫眠歉然一笑:“少侠,诸葛正我昨夜并不在府中, 若是有何意外突生,那可真的是令人心生愧疚啊。” 闻言,叶枫眠只好干笑一声,若是当真出了什么意外,他还能在坐在这里与诸葛正我打官腔么?这关心,真是来得晚了许多啊... 摇了摇头, 他解释道: “诸葛先生, 无妨,只是我在练功之时, 不曾收劲罢了。” “如此甚好。” 诸葛正我笑眯眯的抚了抚须,缓缓道。 闻言,叶枫眠挑了挑眉,心念一沉,注意起了老诸葛方才口中说的那些话语。 昨夜,他并不在府中。 在如今这个非常时期,他还能去哪? 眸光一闪,叶枫眠手掌摩挲着木椅的扶手,淡淡开口道:“诸葛先生,昨夜一定在头疼吧。” “少侠说的是。”诸葛正我苦笑一声,旋即无奈的微叹,道:“在已然知晓了那位的手段,如今,这个京城又有多少人能安睡呢?” “护龙山庄。” 微眯眼睛,叶枫眠思索道:“尽管护龙山庄之中的战斗力不容小觑,但其的本质,依旧是一个情报组织, 他能暗中策反十大将军,估计也是借助了这一手搭建而起的脉络,通过拿捏要害的方式,令他们臣服。” “位于边疆的十大将军尚且都遭受毒手。” “更不用提位于京城的权贵们了。” 叶枫眠淡淡道。 闻言,诸葛正我无奈一笑。 此事,光是想想,就足以令得人毛骨悚然。 说句难听的,当真是不知晓先皇当初是不是糊涂了,竟然赐下了“尚方宝剑”“丹书铁券”两件信物,几乎是一手促成了这么一个凌驾于所有机构的庞然大物兴起。 倘若是其掌控者忠君爱国,倒也就罢了,护龙山庄自然是能成为皇上最坚实的后盾,手中最强大的武器。 然而,若是掌控者一有二心,那岂不是成了悬在朝廷头上的一柄利刃么... 当然,心中这般埋怨,自从知晓这间事开始,诸葛正我几乎都不曾合过眼, 一直在思索着当事情持续发展之后,己方该如何做的对策。 诸葛正我是何等人物? 尽管时间这般短暂, 他依然是那个皇上最信任的诸葛正我。 “...” 老人低垂着眼眸。 “今夜,还请少侠随我出府一趟。” 低沉的嗓音入耳而来。 叶枫眠微微一愣,但是很快,他便是反应了过来—— 看来,自己也是需要进宫一趟,给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好好安安神才行啊。 “嗯。” —————————————————— —————————————————— 夜静,人寐。 京城,真是一片宁静祥和,青白的光华自夜空之中投下,照射在白日里的红砖绿瓦,雕栏玉砌之上,但现如今,却是再也见不到它们的精致宏伟,再也瞧不见那般真切的美。 唯有透过树影的参差,一草一木的朦胧虚幻,将城所笼罩。 伴着蟋蟀的凄切。 于神侯府之中,飘出了两道难以看见真容的人影。 他们的身形犹如夜鹤疾飞,闪烁空幻之间,只得瞧见暗光紧紧贴着那四下的黑暗,疾速离开。 他们的速度很快。 快到即便盯着神侯府有数十道视线,数十对经过精心挑选,经过刻苦修炼的夜眼,都是难以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不久之后。 他们便来到了宫墙前。 “少侠。” “先生请说。” “宫城之中守卫森严,重重强兵把守。” “我们无法知晓,在这些人之中,有多少个是铁胆神侯的眼线,而且一旦被人察觉,皇上也无法做些什么,反而还要下令缉拿。” 诸葛正我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但是他觉得有必要给第一次干这种事的叶枫眠打打预防针。 “先生放心。” 叶枫眠微微颔首。 他自然是知晓其中利害关系。 “诸葛先生放心,叶某也是老手。” “...” “...” “?” “先生可是以为,在宫城之中的那些兵马给予叶某的压力,要强于武当张三丰吗?” 听着很有故事啊—— 诸葛正我干涩一笑。 “那...倒是我多虑了。” “走罢,少侠。” 话音一落,诸葛正我也不拖沓,当下便再度运起轻功,冲着那极高的宫墙闪烁而去。 见状,叶枫眠也快步跟上。 一路上,二人谨慎了不少,避开了不知多少安排在皇宫之中各在明暗的审视目光,他们直朝着皇宫的最深处,皇上的安寝之处行去。 蓦然,诸葛正我停下了脚步。 他的身躯一顿,站定于丰茂的树下。 他所站定的位置,距离二人今夜的目的地,可以说仅有一步之遥。 前方是一座小亭。 越过小亭,便能瞧见一座宏伟的大殿。 月光之下,蝉鸣不断,在小亭一旁的湖中,更是水声叮咚作响,听取蛙声片片。 叶枫眠站在诸葛正我身边,他不仅丝毫没有讶异于后者的举止,还十分的了然如今他们此刻究竟是为何才站在这儿。 只因愈来愈接近此处,他便是感受到,那无时无刻不在扫过的森然视线陡然消失而去。 那些暗中的呼吸声更是于此刻消失不见。 这并非意味着此处无人把守。 反而是代表着,有他在,便足够了。 “...” “可是诸葛先生来了?” 叶枫眠记忆极深的一道嗓音传来。 少年的嘴角顿时一勾,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当下便是紧紧跟随着诸葛正我,运起轻功来到了小亭之中。 亭中站立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他身着一袭黑紫蟒袍,虽是年纪不小,但身躯犹如劲松一般挺拔。 “曹公公。” 诸葛正我笑着拱了拱手,十分客气的寒暄道。 “诸葛先生,何必多礼。” 曹正淳眸光一闪,从方才开始,他的脸上便是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先是冲着诸葛正我回以一笑,接着,又是缓缓偏过头,挑了挑眉,看向一旁的少年,十分和蔼的道:“许久未见了,叶少侠。” “曹公公。” 叶枫眠微笑。 “别来无恙啊——” 第一百五十章:大声密谋 “恩师。” 身着一袭明黄色锦袍的年轻男子起身。 他的目光自桌案之上的奏折之上挪移开来,向前望去,当瞧见诸葛正我的脸之后,皇上的神情显然微微一松。 “皇上。” 曹正淳领着诸葛正我以及叶枫眠二人,缓缓上前。 “皇上,不仅神侯来了,叶少侠也来了。” 皇上微笑。 这幅笑容, 藏着一些深意。 但就在叶枫眠亲眼看来,或许,如释重负四个字便足以掩盖住将其他的情绪尽数掩盖而下,也正是如此,才令得他心中生出些许疑惑来。 “我不瞎,自然认得出来。” 皇上微叹了一口气。 或许是沉重的心情得到了一些缓解,他冲着站定在诸葛正我身边, 脸上一副平和笑意的少年勾了勾唇,开口,戏谑道:“叶爱卿...” “许久不曾相见,听闻皇上近来头疼不已,草民特意为圣上送来一记良方。” 叶枫眠拱了拱手,笑道。 皇上私下是什么样子? 叶枫眠并不是很清楚。 但即便是君临天下的皇帝,也是一位年轻人。 正如他所料,皇上并不讨厌他说的笑话。 男人笑的眯起了眼,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接着便是失笑道:“叶卿,虽然朕在你面前从没摆出过皇上的架子,但叶卿莫不是将朕当成江湖人了?” “皇上要我三跪九叩?” 叶枫眠微笑。 “不。” 皇上微笑。 “你救回了朕的母后,朕不想你三跪九叩。” “那皇上想要草民如何?” 叶枫眠接着问道。 “就把朕,当成江湖人便好。” 皇上咧嘴一笑,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丝毫不曾介意他人在自己面前的“冒犯”。 越是居于庙堂,便越是看惯了这坐宫城。 有权利享尽天下美好之人,却对区区自由二字, 而感到万分希冀。 生于帝王家,可谁说皇上没有一颗闯荡江湖的侠义心? 叶枫眠与皇上相视一笑。 “若是今后有机会,皇上倒是可以来一出微服私访。” 他很清楚今夜皇上将诸葛正我以及他一同传进宫来,自然是为了铁胆神侯密谋造反一事。 大敌当前,叶枫眠却依然跳脱。 或许是因为心情甚好,亦或是叶枫眠说的话戳中了皇上心中的痛处,只见皇上顿时“哦”了一声,眉眼带笑,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皇上——” “皇上。” 诸葛正我与曹正淳坐不住了,见状,二人更是异口同声的出言,打断了沉浸在美妙幻想之中的皇上。 老诸葛先是无奈的盯了叶枫眠一眼,旋即苦笑一声。 皇上的性格,作为老师的他,自然是无比清楚。 也正是如此,他又如何能不知晓,其实前者的心中早已厌倦了宫墙,无比向往着那风起云涌精彩纷呈的江湖。 曹正淳则是低眉顺眼,低声提醒了一句之后, 便不再说话了。 “...” “叶卿, 你瞧见了。” “我瞧见了。” 叶枫眠微笑。 而皇上却是苦涩一笑, 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们常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在朕看来,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始终称心如意。” 皇上背过手,缓缓向前,走到了叶枫眠诸葛正我与叶枫眠面前。 “而生命之中也本就有许多不如意的事,无论是谁,都要学会忍受...” 将面前一老一少的面容看在眼中,他缓缓吸了一口气,紧接着,神色陡然一震,沉声道:“好了...今夜我唤你们来,并不是为了向你们诉诉苦而已。” “叶卿。” 皇上向着身侧迈了一步,神色一凝,眸子直勾勾盯着叶枫眠,缓缓道:“你方才说,有一记良方能够解除我近些日子的头疼,速速说来。” 叶枫眠微笑。 “皇上,你对他,了解多少?” “早些时候,并不算的上多。” “而即便到了现在,朕依然看不懂他,或者说...看不透他。” 皇上道。 闻言,叶枫眠又是一笑。 已经说过了,皇上还年轻。 “诸葛先生,难道不曾告知皇上他的生平么?” 皇上先是微微颔首,但很快,又是摇了摇头,道:“宫中的事,父皇与老师自然是事无巨细的告知于我了,但...皇叔年轻之时,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在江湖之中...” 叶枫眠看了诸葛正我一眼。 后者此时也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少年微微沉默,似在措辞。 “铁胆神侯,是先皇的第十三个皇子。” “与其他皇子相比,他乃是宫女所生,故而不仅不受先皇器重,还颇受其余皇子的排挤。” 这话说出口,曹正淳与诸葛正我的表情,皆是微微一沉。 只因不管是语气亦或是内容,都充满着“大逆不道”的味道。 然而,皇上却是苦笑一下,算是默许了叶枫眠的话语。 “换做是我,也会很不服气吧——” 蓦然,皇上沉声,说出了令曹正淳以及诸葛正我感到大为惊骇的话语。 “侄子当上了皇帝,自己,却只是一个王爷。” “甚至,连一块自己的赏地都没有...” “...” 曹正淳隐晦的看了一眼诸葛正我。 “咳咳,皇上。” “叶卿,请继续。” “铁胆神侯虽然出身低微,但心里却也是傲气。” “因在宫中过的实在是不好,故而他便选择离开了高墙大院,选择在江湖之上闯荡。” 叶枫眠淡淡道。 “皇上,你知晓,宫中,不可能没有大内高手传授武学,作为一个皇子,他不可能连这些权力都没有。” “江湖,能给他的更多,没有宫中的尔虞我诈,没有相互的算计,只有快意恩仇,以及生死搏杀之中,一步步攀登的武功修为。” 说道这,叶枫眠一顿,他冲着正凝神倾听的皇上咧了咧嘴,戏谑道:“当然,江湖之中,总是会有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偶遇。” “...” 皇上叹了一口气。 “我记得,皇叔将一个名为素心的女子带入了皇宫之中,誓要娶她为妃。” “但那女子不仅出身平凡,而且还是与他人指腹为婚的妻子,先皇自然是不允。” “为了博得先皇的欣喜与认可,以求在此事之上博得一线希望,皇叔便许下诺言:只要拿下古三通,恳请先皇放成全他二人。” “...” 叶枫眠微笑。 “他成功了。” “但,先皇还是拒绝了他。” 第一百五十一章:算计 有时,外表看似最严肃,最一丝不苟之人,其实心底深处往往埋藏着不为人知的深邃贪欲。 “先皇拒绝了他。” 叶枫眠微笑,接着道:“最后,此事也不了了之。” “朕其实一直想不通。” 皇上紧皱着眉头,抿了抿唇, 沉声道:“他并非是这么简单便放弃的性子,我相信,倘若是他当真爱这个名为素心的女子,应当是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娶其为妃才是。” “皇上想不通?” 叶枫眠笑着问道:“当初拒绝这门亲事的,是已故的先皇,在那之后,他分明有的是机会迎娶素心, 但为何始终为何不声不响,除了领命成立护龙山庄,收集各方情报之外,也不见有什么动作。” “试问圣上,倘若是如今铁胆神侯再携素心,称要娶妻,圣上可是要拒绝?” 皇上一愣。 思索了片刻。 “或许,可以再细细打算一番?” “...” 闻言,叶枫眠脸上的笑容愈深。 “这便是他沉默至今的理由之一。” “他想要最后水到渠成,无人再能阻拦他之时,再名正言顺的迎娶素心。” 皇上不语。 低头思索,眸中隐隐可见凶厉的杀意。 水到渠成,无人再敢阻拦他... 那不就是登上这个位置之时么。 “...” 沉默了良久,皇上缓缓抬首,嗓音微冷,盯着叶枫眠,缓缓说道:“叶卿,这是你所说的缘由其中之一,那么难不成还有什么事, 令他能够谋划如此之久,都不曾暴露——” 闻言,叶枫眠也是看着皇上那张格外年轻的面庞,淡淡道:“因为素心。” “素心病了。” “长睡不起,几乎称得上活死人。” “一个活生生的素心尚且已然引起朝堂震动,若是一介王爷要迎娶一位活死人,传出去,更是贻笑大方。” “...” “所以,他千方百计的想成为这皇宫的主人。” “展现在人前的冷静与忠诚,只不过是为了掩藏一个可悲的愤恨。” 皇上沉声,缓缓道。 紧接着,他又是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久久不语。 皇上心中蓦然一突,一股不解顿时萦绕在心头,当下,他皱着眉,疑惑道:“叶卿,你的这番话, 的确是令朕又是认识他一遍, 可...” “这与你口中所说的解决问题, 似乎关系并不大。” 皇上看向叶枫眠,讶异说道。 “皇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叶枫眠的面庞之上,笑意依旧是那般灿烂,他挥了挥手,笑眯眯的道:“我等,既然知晓了素心在铁胆神侯心目之中的地位如何,那难不成,不能做些文章么?” 尽管少年样貌清秀,笑容和熙。 但在说这番话之时,一旁的三人只能感觉到一股浓浓的阴险狡诈。 “素心?” 皇上若有所思。 “可是,以皇叔对此女的重视程度,朕如何能这般轻松的便将其找出?” “更何况,贸然对素心动手,若是将他惹怒,不计一切的要报复,该如何是好?” 叶枫眠并未正面回应皇上的疑问。 他反而是在一声朗笑之后,有些答非所问的道:“当年,素心身受重伤,几乎濒死,铁胆神侯最后还是使用了‘天香豆蔻’才能保住素心的性命。” “而代价,就是素心长睡不醒,化作活死人。” 接着,叶枫眠微笑着为皇上解释了一番何为‘天香豆蔻’,以及它的功效究竟如何。 “我们并不需要将素心特意寻出。” “只要告知铁胆神侯,我们这里,还有第二枚天香豆蔻,便足矣——” 话音落下。 一旁,曹正淳的眉毛猛然一挑,低垂的眼眸之中,隐隐闪烁起些许的异样光泽。 紧接着,他便是察觉到,面前少年的目光陡然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并且,连带着两对审视的目光也一同扫来。 “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曹公公手中,似乎就有着一枚天香豆蔻,是么?” 叶枫眠含笑,问道。 “曹正淳?” 闻言,皇上也微微俯着身子,用着些许期盼的语气,朝着已然沉默了许久的老人问道。 “是,皇上。” “奴才手中,的确有一枚天香豆蔻——” 曹正淳先是恭敬一笑,紧接着,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敛。 “可正如叶少侠方才所说,倘若是已然服下一枚天香豆蔻之人再服下它,那人的确会从长眠之中苏醒,但...也是命不久矣。” “老奴,不敢打包票铁胆神侯不知晓此事。” 曹正淳微微停顿。 “无妨——” 然而,紧接着,叶枫眠便是轻笑一声。 “他愿不愿意上钩,试一试,不就知晓了么...” 面对着在场三人那皆是带着疑惑神情的脸,少年抿了抿唇,紧接着,却是像只狐狸一般狡黠微笑。 藏着浓浓戏谑之意的话语,于大殿之中缓缓响起。 而在场之人,脸上的神情也逐渐由怀疑,转变成了恍然之色。 “...” “这倒是...” “可以一试。” 皇上一拍手,有些兴奋的道。 “恩师,你说呢?” 但见诸葛正我抚了抚须,紧锁着的眉关一松。 “的确可行,少侠,有几成把握?” “...” “三人出手,十成。” 叶枫眠咧嘴一笑。 说罢,他微微偏过脑袋,冲着脸上一片淡然的曹正淳笑道:“只是,也许需要稍微委屈委屈曹公公了...” 一旁,皇上见到眼前这一幕,也是微微一笑。 这个曹正淳,心思也不见得该多么忠诚。 倘若不是此次先行发现铁胆神侯已有二心,他还是需要东厂与护龙山庄之间相互的制衡,以保持朝堂之上的稳定,避免一方势力实力过强的情况发生。 但... 实在是有些突如其来了。 好在,不曹正淳以及东厂的势力多么庞大,他们终究还是要依附于皇权而存在。 待得以后——再好好清算一番。 “...” 一旁,曹正淳听得叶枫眠方才所说的话语,一时之间只得暗暗叹息一声,不知该是应该欣喜还是悲戚。 站在他的立场,自然是无比希望能够将护龙山庄打压而下,令得自己的地位能够再上一层楼。 但现如今,却是不得不思索,在护龙山庄倒下之后,以皇上的手段,是否也会打压失去了竞争对手的东厂呢? 唉—— “皇上,老奴,万死不辞。” 曹正淳躬身一拜,沉声答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三日 “好!” “曹正淳,我命你三日之内,就要寻到那位名为素心的女子下落,并且,将你手中拥有着天香豆蔻的消息传达给他。” “是,奴才领命。” 曹正淳恭敬垂手。 三日,听上去十分短暂, 尽管曹正淳坐拥东厂,情报能力也可称得上通天只能,但乍一听闻,皇上下达的命令还是十分强人所难。 但,老人却面色不改,甚是平淡的领命之后,便是垂手,缓步行至皇上的身后,默不作声的站定着, 似乎像一个木头人,不再多说任何言语。 “老师。” 又是一声殷切的呼唤。 闻言,诸葛正我淡淡一笑,他知道,皇上无比需要他的帮助,而此刻,即便是他只是安慰性质居多的点了点头,在后者的心中,也会生出不少的自信来。 “皇上放心。” “诸葛正我与神侯府,自当竭尽全力。” “...” 皇上长出了一口气。 微微偏过头。 盯着叶枫眠。 良久之后,这位九五之尊抿了抿唇,眸中藏着笑意,年轻青涩的面庞之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欺身上前,双手抱拳,在胸膛之前微微一晃。 这是作揖。 江湖人之间的相逢。 “叶少侠,还请助朕, 一臂之力。” 皇上笑的很开心。 像是一个孩子见到了心仪已久的玩具一般。 是满足的兴奋。 见状,叶枫眠先是一愣,紧接着心中又是觉得一阵好笑。 “叶某自当倾力而为。” ... ... ... 两道残影,飞速的掠出了宫城。 在夜色之下,竟是只能瞧见模糊的虚幻,就连半点风声都不曾带起。 “诸葛先生,你认为,曹正淳会如何选择。” 蓦然,高速疾驰的虚影之中,响起了一道男声。 “...” “曹正淳的东厂,是唯一能够与护龙山庄相抗衡一二的组织,但在过去的这些年之中,因为某些原因,东厂总是居于护龙山庄之下。” “他,自然是想扳倒护龙山庄。” “但是,若是护龙山庄在顷刻之间崩塌,以东厂如今的权势以及力量,很难再令皇上放心下来啊...” 少年的身影穿梭于青瓦构筑的屋檐之上, 凝眸望着远方那些飞速靠近的宏伟建筑, 蓦然,他微微偏过头,紧接着像是自语一般喃喃道。 “正是如此。” 一旁,老人那淡然的嗓音回应。 只见老诸葛一笑,说道:“曹正淳很聪明,但,聪明人或许也会做糊涂事。” “如今,神侯府与东厂联袂对抗护龙山庄,只是因为大敌当前。” “最后,若是失去了制衡的东厂逐渐壮大。” “当皇上也觉得其棘手之时。” “我等,怕是也要领教领教曹督主的‘天罡童子功’了。” 叶枫眠微笑。 即便诸葛正我再也不愿参与政事,但奈何,眼下所面对的敌人所蕴含的能量,可并非简简单单的朝堂争锋所能概括的,稍不谨慎,可是会酿成动摇国本的大祸。 眼前的这个老人,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一念至此,他不禁勾了勾嘴角,戏谑道:“诸葛先生,可算是有的忙了。” 闻言,诸葛正我无奈摇头。 二人再无话语。 在无人任何人发觉的情形之下,又回到了神侯府之中。 回到府之后的二人,终是寻了个合适的时间,向众人说明了当今的情形以及接下来即将面对的敌人,在铁手追命等人那惊骇的难以置信的神情之下,叶枫眠却是与站定在一旁,俏脸之上始终冷若冰霜的无情对视了一眼。 “三日,短短三日,曹正淳便敢夸下海口称其能够寻找到素心。” 淡漠的嗓音传来。 叶枫眠静坐在树下,清风徐来,衣衫之上斑驳的树影晃动。 “曹正淳,筹备的如此早,护龙山庄动手一事,想来也是令他称心如意。” 无情来到他身后,轻轻的说道。 “全天下,说最恨铁胆神侯的,一定不是曹正淳,但将其视为大敌,并且无时无刻不再琢磨他,倾尽全力都要将其扳倒的人,一定是这位东厂的曹督主。” 叶枫眠伸了伸懒腰。 “那,在这三日之中,我们应该如何做。” 无情低头,若有所思。 “一切如常?” “...” 面对着无情的疑惑,叶枫眠先是挑了挑眉,紧接着转过身来,凝望着眼前这幅沉浸在思索之中的美艳面庞。 “?” “你看我作甚?” 无情眯了眯眼,问道。 “我们...除了一切照常,貌似,也许,似乎——” “还能闹出点动静来?” 叶枫眠盯着她,贼兮兮的一笑。 “...” 无情的美眸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眉眼带笑的少年,心头微动,冷然道:“我看,你还是不要闹了,如你所说,如今正是非常时期,有无数只眼睛盯着神侯府。” “你在府外,或许一举一动都在人的眼皮底下。” “你能确保,铁胆神侯不会察觉到一些异样么?” 少年豁然起身。 眨了眨眼,笑道:“他察觉也无济于事。” “知道了又能如何,天香豆蔻一枚在曹正淳手中,一枚在我手中,按照计划,曹正淳会谎称他手中有两枚天香豆蔻,引得铁胆神侯主动上钩。” “有眼睛的人都瞧得出是鸿门宴。” “但那位用情极深的神侯,怎会错过呢?” 闻言,无情那本冷然的面色先是微微一松,但她很快便想到了什么,当即面色一寒,冷冷的盯了他一眼。 “我就说你怎会没事在意起被猫吞下肚中的夜明珠。” “原来,另有乾坤。” 无情回想起了白日之时,叶枫眠一副戏谑笑意的在众人面前说起他自夜明珠之中发现了传说之中的第三枚天香豆蔻,众人那惊愕的神情还历历在目。 就算是无情自己,都是感到无比的愕然。 “你早就知道了,是么?” “哦,我是在一些江湖传闻之中察觉的这番消息。” 叶枫眠腼腆一笑,很是熟练的将锅甩给了无所不能的江湖小道消息。 无情睨了他一眼。 糊弄小孩呢? “罢了,你是如何知晓的这番消息,与我无关。” “有了这第三枚天香豆蔻,主动权的确尽在我方。” “等待即可,别再想着去打草惊蛇。” 她淡漠开口,话语之中尽是告诫意味。 第一百五十三章:他没有亲人 “神侯王爷,亲启。” 护龙山庄,铁胆神侯轻轻捏着手中的信封,肃然威严的面庞爬上一抹冰寒的怒意,他的双指不由得用力,将信封捏出了道道龟裂般的褶皱。 “海棠?” 下方,上官海棠垂手而立, 听闻铁胆神侯的疑问,当即便是俏脸一凝,沉声道:“义父,这是曹正淳刚才派人送来的。” “曹正淳。” “曹正淳...” 铁胆神侯呢喃着,蓦然,他冷冷一笑,眸光自上官海棠身上收回,转而投向手中的信封。 “刺拉——” 封口撕裂。 抖出信纸。 白纸黑字, 其上方所书写的, 正是曹正淳字迹。 言简意赅,通篇大白话,并没有故弄玄虚。 也正是如此,当看清信封上的第二句话时,铁胆神侯的面色便骤然阴沉了下来,甚至,足以用杀意森然予以形容。 “神侯王爷,听说你的心上人长眠不醒。” “不能言语,任由睡美人就这般沉睡在冰窟之中,该有多可惜啊——” “其实,曹正淳有一个方法能令得睡美人苏醒。” “天下至宝,天香豆蔻。” “倘若王爷有意,请于明日戍时,前来东厂详谈。” “东厂——曹正淳字。” “...” “嘭!” 神侯猛然一拍扶手,站起, 面色顿时惊怒交加。 “曹正淳, 他是如何知晓素心位于冰窟之中的?!” “甚至,还知道素心服下了天香豆蔻,长眠不醒,需要天香豆蔻才能救醒她!” “义父——” 上官海棠一怔,四大秘探之中,铁胆神侯在前些日子,唯独对她说过此事,怎的——曹正淳能知晓此事? “曹正淳,还在信中说了什么呢?” 她满心急切,赶忙问道。 “...” 谁知,她只觉一道冰冷的眸光扫来,令她顿时遍体生寒。 身子猛然一颤,入眼的,便是铁胆神侯那紧锁的眉关,以及杀气森然的面庞。 “海棠,你问我,他还在信中说了什么?” “二十年来,我一人保护这个秘密,从未有人知晓。” “哒...” 铁胆神侯缓缓走下阶梯, 站定于上官海棠面前。 那冰冷而陌生的眼神, 顿时令得后者心惊肉跳, 接着,在听到他口中所说之后,上官海棠花容失色,红润的唇霎时失去了血色。 “但就在前些日子,我与你说起了此事之后。” “曹正淳便传信前来。” “义父!你怀疑我吗?” 话音刚落,只听上官海棠惊的猛然一跪。 “义父,此事,绝不是海棠泄露出去的,义父...” “够了!” 铁胆神侯怒斥一声。 “不怀疑你,我还能怀疑谁?!”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难不成,还是我与曹正淳说,素心被我藏于冰窟的么?!” “可...” 上官海棠眸中闪烁,辩解道:“可是,义父,倘若是海棠泄密,那么曹正淳的这封信,还会以海棠之手交予义父么?这显然是曹正淳的反间计啊...” “义父!” 铁胆神侯漠然。 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也正是因为这出疑点,我才没有杀你——” “上官海棠!” “我命你解除天下第一庄的职务,还有,玄字一号的令牌,也要交还给我!” 只见铁胆神侯一拂袖。 “唰。” 一道乌光顿时从上官海棠的袖口之中飞出,直掠至他的手中。 “哒——” 铁胆神侯沉着脸,转身离去了。 “啪嗒...” 上官海棠眼中噙着的泪花终于是滚落。 铁胆神侯,将其自幼抚养成人,传授其武功,她口中这声义父,可不仅仅是亲昵的称呼而已,二人之中,当真是有情同亲生父女一般的温情。 但今日,她却是没想到。 被自己一直视若父亲之人,会因为一封信函,便要与自己一刀两段。 这,该是多么的凄惶。 “...” 但是,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的上官海棠如何能发现,在铁胆神侯转身之时,他脸上的怒容竟是瞬间消失而去,取而代之的,便是若有所思的凝重。 “明日...” “戍时。” 嘴角微微勾起,铁胆神侯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俯首怮哭的上官海棠,眸中却愈加森然,杀气四溢。 ———————— “明日,戍时?” 神侯府。 叶枫眠手中轻轻捏着一张信函。 随意的扫视了一眼之后,便是朝着诸葛正我道:“嗯,曹正淳邀请铁胆神侯于明日戍时,在东厂相见。” 说罢,叶枫眠也是眯了眯眼睛,心中暗忖道:“这个曹正淳,手段的确是够雷厉风行...” “你在想什么?” 蓦然,在众人的一阵沉默之中,无情看向了面带异色的叶枫眠,有些好奇的问道。 “少侠?” 诸葛正我微微一怔,旋即便是心中一突。 “少侠该不会是想...” 叶枫眠只觉数道视线瞬间不约而同的钉在了自己身上,那些莫名的担忧目光令他嘴角一抽,霎时,他的面色阴沉,没好气的道:“在想事情罢了,你们就把我想的这么凑热闹不嫌事大?” “呵呵...” 众人干笑。 “不过,我的确是还未见过这位铁胆神侯,明日,倒是可以与曹正淳打一声招呼,混进东厂瞧瞧这个老猪猡究竟生的个何种样貌...” 少年摸摸下巴,呢喃道。 果然,若是按照常理出牌,他就不是叶枫眠了。 “你就不担心铁胆神侯会认出你来?” 无情淡淡道。 闻言,叶枫眠摇了摇头,笑道:“只是说说罢了,虽然他不曾与我有过一面之缘,但很难保证在东厂之时他会记住我的样貌,今后若是再在他面前出现,被认出来了,那就不妙了。” 闻言,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诸葛正我微微颔首,脸上浮起淡淡微笑,道:“既然曹公公已然向铁胆神侯送出了这封请帖,那我等便在神侯府之中静静等待即可。” “明日,就会有一个结果的。” “...” 叶枫眠缓缓将手中的信函贴在桌上,双手抱胸,虚眯着眼睛,心中不由的微微一动。 明日铁胆神侯便会从曹正淳那儿得到第二枚天香豆蔻。 于此同时也是知晓了没有第三枚天香豆蔻,将会前功尽弃的信息。 素心...按照古三通的遗愿,的确是要救她醒来。 这枚天香豆蔻,省不了。 不过么... 这中间的过程,倒是可以好好的筹划一番—— 第一百五十四章:两只笑面虎 “神侯,东厂地位微寒,不及护龙山庄巍峨雄伟,还请神侯不要见笑啊...” 亭台楼阁。 两旁,五步一人,带刀侍卫们面不改色,一片肃容。 白发老人面带微笑, 微微落后身侧的中年男人半个身位,他快步行于长廊之上,语意之后带着几乎难辨真假的歉意,实则,却是绵里藏针。 两人的交锋,此刻便已然开始。 “呵呵...” 铁胆神侯大步流星。 眸光微微一扫, 将四周的景象尽数映入眼中。 庭院之中,修竹扶疏, 远方的石壁, 皆是由厚厚的水磨青砖砌成,除了自己身后的那条长廊之外,别无出路。 重重庭院环环相扣,其中又自成独立院落。 一眼望去,数不清的厂卫面色肃然,遍布着每一处死角。 这般景象,足以用守卫森严形容。 听得曹正淳口中的话语,他心中微微一动,当即便是说道:“听闻东厂并未将资金用在区区场面之上,而是用于内部。” “堪称机关重重,人们皆赞道:插翅难飞,即便是一只苍蝇都难以飞进,本侯...真想开开眼界。” 闻言,曹正淳朗声一笑。 脚步不停,将铁胆神侯引入前方的客厅之中,跨过门槛,从夹道欢迎的侍女之中穿行而过,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接着笑道:“侯爷真会说笑啊...” “侯爷能来此赴宴,已然是令东厂蓬荜生辉,在下荣幸之至。” 曹正淳不愧是曹正淳,即便面前站着的是他多年以来的政敌,自己恨不得令他家破人亡,但依旧能摆出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姿态,以及那副极为和熙的笑容。 “哦?” “那还当真是可惜啊...” “不能领教一番东厂的夺命机关。” 铁胆神侯轻摇手中折扇,微微摇了摇头,脸带微憾之色。 “神侯,还请这边走。” 两只笑面虎的相视一笑。 眼前,即是一座面积不大的客室,布置极为简单,迎壁之上挂着一幅丹青,笔工异常苍劲有力,在一道道笔锋之中,暗藏着锋锐的剑气。 前方,红漆紫檀木桌台之上香烟袅袅,靠近台桌两边,摆着两副太师椅。 “神侯,请坐。” 铁胆神侯落座, 收起手中折扇,双眸幽寒,先是环顾了四周一圈,旋即,又是看了身侧的曹正淳一眼,微微阖眸,静静等待着对方的出招。 “我倒是想要瞧瞧,你这阉狗究竟能放出屁来。” 心中一狠。 他回想起还掌握在曹正淳手中的天香豆蔻。 嘴角缓缓勾起,笑道:“曹公公,今日你请本侯前来,可是以‘豆蔻宴’为由啊,但是现如今,豆蔻在哪?宴...又在哪儿?” 铁胆神侯似笑非笑的道。 “唉——” “神侯莫急。” 只见曹正淳神色悠然,一捋长袍的下摆,缓缓落座。 偏了偏头,冲着站定在客室门口的两名侍女唤道:“上茶。” “神侯前来,正淳有失远迎。” “还请神侯歇息片刻,品一品正淳备好的茶叶。” 曹正淳淡淡一笑。 “...” 铁胆神侯冷然。 很快,脚步声便响起, 只见一道身影,快速的自客室门口走进。 “叮...” 瓷杯轻轻碰撞,发出了道道脆响。 美貌侍女站定于两人面前。 “小秧。” 曹正淳微笑着轻唤道:“给神侯看茶吧...” “是。” 铁胆神侯握着折扇,静静的望着眼前的主仆二人。 忽然,他森然一笑。 “小秧。” 女孩一怔,迈开的步子骤然凝固于半空之中,她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 “督主?” 只见曹正淳眨了眨眼,淡淡说道。 “我是提醒你,可不要摔了,在你面前的,可是铁胆神侯啊——” “是...” 话音刚落。 就当女孩一时之间尚未反应过来,刚欲点头称是之时。 “啊!” 足踝蓦然刺痛传来。 手腕恍若被重物砸击。 手中的托盘向前飞去。 瓷杯之上带着一股极为锋锐的劲气,快若闪电,直指铁胆神侯的面门。 侍女为何莫名其妙的摔倒? 托盘为何凌空飞来? 瓷杯之上,为何有着真气附着? 铁胆神侯蓦然睁开了眼。 脸色冰寒,凝眸望着眼前飞来的瓷杯。 分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但在他眼中,却能够看见自杯中溢出的液滴,那闪烁的晶莹之中,还带着丝丝的灼热之气。 棕色的叶片爬上杯壁。 深色的纹路卷起道道褶皱。 “咻——” 刺耳的破空之声在此刻突然转变了。 “叮——” 一连串刺耳的瓷器碰撞之声骤然炸响。 覆盖在杯口之上的茶盖跳动不停。 但,此刻的茶杯再难寸进,而是于铁胆神侯的面前,滴溜溜的旋转而起。 方才的那脆响,正是因此。 铁胆神侯冷笑一声,盯了一眼面前诚惶诚恐,已然跪下叩首的美貌侍女,紧接着偏过头,眸中隐有戏谑的冰寒之意闪烁,看着曹正淳,淡淡开口。 “哒。” 手中折扇微微一引,瓷杯落于檀木桌之上。 “曹督主,你这侍女,可是太不小心了一些啊。” “...” “小秧,怎么回事啊?” 曹正淳拖长了尾音,眸光轻飘飘的从面前的侍女身上掠过。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连装都懒得装,对侍女并无半分责怪之意。 “哎呦...实在是抱歉,侯爷。” 他拱了拱手,脸上一派歉意,道:“正淳的手下人毛手毛脚,让神侯受惊了。” 多少有些冷嘲热讽了。 嘴角一勾,对上铁胆神侯那对森然的目光,曹正淳恍然未觉,丝毫不为所动。 只见他微微一笑,指着桌上的茶杯,道:“侯爷,万分抱歉,这茶,还是由正淳来献吧!” “嘭!” 一掌轻拍木桌。 只见一道弧光掠过半空,再度朝着铁胆神侯飞去。 “呜——” 音爆之声充耳。 去的更快,砸的更狠! “哼!” 铁胆神侯猛然抬手。 双眼微眯。 轻飘飘的将茶杯吸到手中。 手捏茶托,淡淡说道:“曹公公,好茶。” “神侯还未品茶,如何能知晓这是好茶?” “我自然知道。” “为何?” 曹正淳微笑。 然而铁胆神侯却将茶杯搁置在了桌上。 “因为这杯茶,是豆蔻宴的前菜。” 他一挑眉,笑道:“曹公公,时候不早了,如果还不开席,本侯,可就要先行告退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去找他吧 “哈哈哈——” “侯爷,还真是心急啊。” 只见曹正淳缓缓起身,朗声一笑过后,便从自己的袖口之中,缓缓掏出了一枚精致的木盒,他望着铁胆神侯那微变的面色,笑道:“今日之宴, 名为天香豆蔻宴,自然,天香豆蔻并不会缺席。” “但,侯爷难道要错过与它相见的唯一机会么?” 铁胆神侯面色骤然一沉,缓缓转身,死死盯着一副戏谑微笑的曹正淳, 不再言语。 而后者脸上的笑意也愈盛, 笑道:“天下, 仅有三枚天香豆蔻,余下的这两枚,凑巧,就落到了正淳的手中。” “侯爷乃是贵客,正淳自然要奉上。” “只不过——” 铁胆神侯心中一突。 “不过什么?” “不过这天香豆蔻,可不能随意服下。” “要足足用上三枚,才可堪堪救活一个人。” “侯爷,你相信正淳,你不想要只令素心姑娘服下两枚天香豆蔻的。” 曹正淳笑容和熙,倘若是不曾与他打过交道之人看到眼前这般景象,怕是当真以为他在与什么好友诉说着什么要事。 铁胆神侯依旧紧绷着脸。 “曹公公的意思是——” “哈哈...” “神侯今日事忙,还请收下这第二枚天香豆蔻吧。” 曹正淳恭恭敬敬的将手中的木匣送到了铁胆神侯的面前。 “今日之宴,还未结束。” “三月之内,正淳还要摆天香豆蔻宴,那时,正淳或许有要事相求,还请神侯, 千万赏脸啊——” ... ... 上官海棠在喝酒。 陈年的佳酿入喉,但她的心中,却再难以生出往日里的那般快意潇洒,如今的她,蒙上了背叛铁胆神侯的罪名,说的难听一些,已然是戴罪之身。 倘若不是神候有些许疑虑,那她,只怕是坐在楼中喝酒,都只能是奢望。 酒楼很热闹。 充斥着开怀的笑。 但她心中却一片悲凄。 物是人非。 数日之前,她还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而身边陪伴着的,是那个练刀成痴的傻子。 如今,自己什么也不是。 而那个练刀成痴的傻子,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为何,连找人倾诉的机会都没有? “...” 上官海棠,想一醉解千愁。 奈何,越喝越愁。 这时,有两个人,来到这张位于酒肆角落的桌旁。 那是一男一女。 上官海棠醉意朦胧,抬起手, 用袖子拭去了眼角的晶莹,令得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明起来。 两人的面庞映入眼中。 她认识这两个人。 或者说,若是不知晓这二人的名头,才是作为曾经天下第一庄庄主的她,最失职的地方。 即便醉的一塌糊涂,她依然能认出这个不久前还在这里相聚的少年。 “上官姑娘,别来无恙。” 叶枫眠微微一笑。 而在他身边,无情的俏脸之上虽是一片淡漠,但在见到上官海棠这般模样,她心中也是微微一惊,开始不由得思索起这人为何会落魄至此。 “别来无恙?” “我的模样,看起来像是无恙么?” 上官海棠苦笑一声。 “不像。” 叶枫眠摇了摇头,旋即在无情那有些无语的目光之下,朝着上官海棠胸口捅了一把刀子: “你现在像是人到中年,但是被上司炒了鱿鱼,回到家后,又寻不到妻子的苦逼社畜。” 偶尔,无情也不是很能听懂叶枫眠口中蹦出来的某些词语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或许是心有灵犀,她总是莫名其妙很快理解这番话其中的含义,并且,乍一听闻,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若是心中思索一番,便会蓦然发觉这个比喻无比的恰当。 无情缓缓偏过头,看着眼前这个英气十足,但此刻却格外颓然的玄字一号。 “上官姑娘,许久不见。” 喝醉酒的上官海棠怎么会有心去想叶枫眠究竟说了什么? 她只是自顾自的斟酒,现如今在听闻女孩那清冷的嗓音之时,也是苦笑了一下,紧接着紧握酒杯,摇头道:“无情捕头,你有读心的能力。” “我不想与你多说什么。” “还请捕头可怜可怜海棠,放我一马吧。” 长叹一声,上官海棠抱了抱拳,旋即利落的站起身来,提起一壶酒,便要转身离开。 神侯府无情。 能看穿人的心。 上官海棠不就前才因心中的秘密被泄露出去而沦落至此,现如今,叫她如何有胆气面对无情? 然而,一旁的少年却是微笑着,精准戳破了她心中的那些心思。 “上官姑娘,这一次在你的身边,貌似少了他的身影啊?” “不觉得很不公平么?” “在他最凄苦,心中最苦闷,最失落之时,有你陪在他身边,安抚着他,爱着他。” “但是现如今,他却不见了人影,只剩你一人在酒楼之中喝闷酒。” 叶枫眠微笑着,随意抬手,便从身后的角落之中,吸来一坛佳酿。 “哗啦——” 清冽而醇香的琼浆玉液自坛口之中滑落,打在摆在木桌之上的两枚瓷碗之中。 无情双手捧起瓷碗,微微抿了一口。 她不好酒。 只是在陪着身边的这个冤家喝罢了。 “这——不是你害的吗?” 上官海棠的身体猛然一僵。 她骤然回想起了傻子那日决绝离开的孤寂身影。 “我要走,海棠。” “我要找到当年的真相。” “那个人说的很对,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逃避,不敢面对父亲的尸首。” “我一直认为麒麟子剑惊风他们是凶手,只要杀了他们,便会一了百了,似乎也没什么可查的。” “但,我现在不这么想了。” 上官海棠蓦然转身,手中的酒瓶却是轰然砸出,杏眸圆瞪,蹬蹬两步来到桌面,居高临下的死死盯着叶枫眠。 “这,不都是你害的吗?!” “我?” 叶枫眠轻描淡写的接下酒坛,淡漠反问道:“我害的?你当真认为是我害的?” 冰寒的视线扫过她的脸,顿时令得上官海棠头顶发凉,霎时之间便冷静了下来,酒意也消退了不少。 “你明知道,我是在帮他。” “你,只不过是想为自己出一口恶气罢了。” 上官海棠沉默了。 俏脸煞白。 最终,她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是啊——” “我只是...有些...委屈。” 上官海棠苦笑着,闭上了双眼。 而叶枫眠这时,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自顾自的扭头,欣赏着姑娘皱着眉头抿酒的可爱模样。 笑道:“那你去找他,不就好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水月庵 无情的素手一垂,缓缓将手中的酒杯放至桌面之上,听得叶枫眠口中所言,她不由得皱了皱眉,旋即深深的盯了他一眼。 即便未开口,她心中也是隐隐一动,不由的开始思索而起。 归海一刀自护龙山庄之中离去的消息, 自然是被铁胆神侯等人藏匿的非常好,因而,即便是她,在极短的时间之中,也不能很快察觉出护龙山庄地字一号正流落于江湖,并不在京城待命的消息。 “归海一刀一向神秘。” “即便是在天地玄三大密探之中, 也是传闻见刀不见人,从未暴露过真实面貌,甚至在人前, 说话的次数都极少...” “这也导致神侯府对此人的认知,甚至还要落后于铁胆神侯。” 此言属实。 但,江湖就是这样。 越是神秘,他在江湖之上的声望便越大。 同时,也因其传承于父亲的那一手号称魔刀的可怖刀术,在是数年前的武林也可称得上名扬四海,加之其在加入护龙山庄之后杀死的武林人士不知几何,这无疑也是神侯府更加注意起了这号人物。 在来此之前,叶枫眠就已然对无情说过归海一刀此次并不在护龙山庄之中,且也是简明扼要的阐明了其父亲当年惨死一事,因而,无情闻言之后,心中也并不讶异。 “上官姑娘。” 无情凝眸望着眼前这个一脸颓然的女子,淡淡开口道:“即便地字一号出走,也不会令得上官姑娘这般做派。” “我并不想知道上官姑娘为何如今借酒消愁,但,无情还是说, 既然借酒买醉并不能令你浇灭心中的苦闷,倒还不如暂且离开这是非之地。” “或许在冷静过后,还有一线转机。” 无情送来了助攻。 而叶枫眠听得是身旁的女孩口中话语,也是不由得笑了笑。 他们,并非是真的好心宽慰上官海棠。 尽管此人在以往的态度之中,给神侯府众人的印象倒还不错,但无情也不会因此而出言宽慰她,更不要提如今的护龙山庄已然成了大敌,以无情的性子,自然不会特意出言安慰。 叶枫眠眯了眯眼,心中暗笑。 为何他要执着于归海一刀? 那还不是因为此人关系到铁胆神侯接下来的计划么? 在原著之中,铁胆神侯几乎可以称得上算无遗策,归海一刀为了找寻当年杀死自己父亲的仇人,而不顾一切的去修炼魔刀,最后被魔刀掌控了心智,闹出了一片腥风血雨。 而各大门派也因此,组成了一个屠刀大会,誓要将他枭首。 最后, 还是铁胆神侯出现在屠刀大会的现场,以其倘若再杀人,便自身甘愿进入天牢作为承诺,换的归海一刀一条生路。 可,最后负责感化一刀的少林大师,却是最后死于一种诡异的刀法之下。 武林中人再度恐慌,而铁胆神侯最后也只得入狱。 看似这表面的一切对护龙山庄十分不利,而曹正淳的东厂似乎就就要得胜了。 然而,实际上,那杀死少林大师的诡异刀术,并非是归海一刀所为,而是被铁胆神侯收入麾下的柳生家族族长偷袭击杀。 铁胆神侯这般陷己方于不利,宁愿进入天牢之中,乃是为了麻痹曹正淳,他坚信,在天牢之中,曹正淳一定会对自己下手,而到那时,他也能借助着修炼功法的特殊性,假死蒙蔽过去。 待得最后曹正淳自信满满的前往歼灭护龙山庄余下之人时,他再雷霆出现,逼迫曹正淳交出第三枚天香豆蔻,并借此机会,将护龙山庄的威势提升至巅。 到那时,不管是皇上还是大臣,都无法阻拦他迎娶素心。 因为,在祛除这最后的敌人之后,便再无能与其抗衡,加之掌握了十大将军以及大半大臣的秘密,坐上皇位,指日可待。 只不过这次,岂能令他如愿? “你放心便好。” 叶枫眠晃了晃手中的酒坛,笑道:“如今的归海一刀,要去到何处,几乎是略一思索,便能得出。” 上官海棠抿了抿唇,苦笑道:“不,当日,在听到你的话之后,他便离开了护龙山庄,你让他仔细检查他父亲的尸身,即便能从伤口得出最后的致命伤是何人所为,我等再去,又怎能快的过他?” “所以,我来了。” “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上官海棠先是一阵沉默,接着长出一口气,淡淡道。 “上官姑娘,你当真是不知道么?” “你想说什么?” 上官海棠俏脸骤然冰寒。 而一旁的无情也只是瞥了她一眼,并未出声。 “我想知道...” “水月庵在哪儿?” 叶枫眠笑眯眯的抬了抬眼,将上官海棠那微妙的神色变幻看在眼中。 听到“水月庵”这三个字,几乎她的心瞬间剧烈跳动而起,心中也是掀起狂涛骇浪,倘若不是多年的密探培养令她的表情管理极为出色,否则这脸,端是要霎时发黑。 “水月庵,可我并未听说过这里。” 上官海棠无奈的摇了摇头,闭上了双眼,淡淡道:“一刀去了何处,我心中也并不知晓。” “你们,还是...” “上官姑娘。” 叶枫眠打断了她口中的话语,似笑非笑的道:“我能知晓水月庵这个地名,自然是明白,在这间尼姑庵之中,究竟住着何人。” “你在戏弄我?” 上官海棠冷冷道。 “归海一刀的母亲。” 叶枫眠冷声。 只见上官海棠的瞳孔骤一缩。 “神侯府,究竟能否查到,这个水月庵位于何处?” “上官姑娘比我更加清楚。” “来此,我只是懒得浪费时间。” “比起我是否在戏弄你,你似乎更要担心担心自己以及归海一刀的近况。” 闻言,上官海棠身子一颤。 “一刀的母亲...为何与此事有所关联。” “见到归海一刀,你就明白了。” 叶枫眠淡淡道。 “你想要我带你去水月庵么?” “是。” “我可以带你去。” “那自然甚好。” “你要发誓。” 叶枫眠微笑。 “倘若是我做出任何不利于归海一刀以及他母亲的事,死无葬身之地。” 第一百五十七章:真相 林间小道。 归海一刀缓步行走于竹林之中,四周一片苍翠,竹枝之间晶莹闪闪,清凉的微风徐来,掀起花草芬芳,拂面袭人,深山之中, 就是如此的宁静宜人。 归海一刀握着刀。 一把漆黑的长刀。 尽管刀未出鞘,但任有一股森然的煞气席卷而开。 翠竹依旧,但本来响起的蝉鸣与鸟啼,却在他的到来之后,变得无比的沉寂。 煞气森然。 但此刻的归海一刀,心中却无半分的坚定杀意。 反而是热血汹涌,一片迷茫, 甚至,这幅心神, 都影响到了他那百炼的身躯,脚步都不由的虚浮了起来,就连紧握长刀,一向稳如泰山的右臂都开始疯狂打颤,那对漆黑的眸子之中,也满是动摇之色。 他的心念险些被摧毁了。 那对充斥着漠然与森冷的眼,看见了她的面庞。 那是他最亲近的人。 是他的母亲。 他在继续往前走,走向竹林的深处。 渐渐的,耳边的静默逐渐被击破了。 那是荡漾的水声,冲刷在岩石之上,那是木槌的敲击声,打在归海一刀的心头上。 那是无比低沉的嗓音,直钻入归海一刀的心中。 水月庵,水月庵。 怎能缺少了某人诵经礼佛,为了人身前欠下的血债,而做出的忏悔? 归海一刀的脚步停了。 脸上不知道该做出如何神情,因为面对着即是生他养他的,也是害了他父亲性命的母亲,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然而,片刻之后,他又开始接着向前走了。 尽管,脚步很慢,慢的像是拄着拐杖的老者。 “沙沙...” 脚步向前。 竹叶沙沙做声。 耳边的击水之声叮咚,清脆悦耳。 两旁翠色凝碧,风物喜人。 遍地短草如茵,林风拂面。 当真是一处清幽的绝景。 然而,这山景落到了归海一刀的眼中,却与乌云密布,荆棘铺地并无半分区别。 只因他脚步,在心头的动摇之下,不像是行走在平地之上,反而是犹如落入了沼泽,寸步难行。 “哒哒...” 又是向前两步。 豁然开朗。 两侧夹道的翠竹骤然消失,面前,则是一桩精致的草庐。 潺潺溪水自门前流淌而过,携着苍翠的落叶,横亘于归海一刀面前。 他缓缓俯身,拾起一片落叶。 静默片刻, “哒——” 他握紧了长刀,一步一个脚印,朝着草庐大开的竹篱走去。 水月庵是尼姑庵。 但却没有香火,居于奇秀的山林之中,见不到红漆剥落,残瓦断檐的破败,也见不到高大的神像,不知晓供奉的是哪位尊神。 但,这个女子还是跪在蒲团之上。 双手合十。 铜鼎之中香烟袅袅,氤氲飘飘。 唯有这番景象,看着才像是一个佛家清静之地。 蓦然。 女人微动的口唇在此刻凝固。 后方传来的脚步声,在这宁静无比的水月庵中,该有多么刺耳。 她缓缓的转过了头。 归海一刀也看向了她。 看向了这张,在父亲死后,便一脸凄苦,不复当年温柔的脸颊。 母子对视了不止多久。 “娘。” 最终,归海一刀开了口。 脸上,带着一副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无助神情。 “一刀。” 女人缓缓颔首。 “娘,我找到,当年杀爹的凶手了。” 归海一刀笑了。 但,眼角却落下滚滚热泪。 “哈哈哈!!!” 归海一刀放声大笑,状若癫狂。 “不是麒麟子!” “不是剑惊风!” “也不是了空!” “娘,杀爹的是娘亲!杀爹的是娘亲啊!” 归海一刀昂首大笑。 女人也笑了。 她脸上的笑容令归海一刀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因为,那是在她脸上阔别已久的温柔笑容。 “娘,杀了你爹。” “但,娘却不后悔,因为,娘同时也杀死了一个不肯回头,无法自控,堕入魔道的妖人。” “他,不再是你的亲爹了。” 归海一刀漠然。 缓缓抽出刀。 然而,那不是他手上的黑刀。 而是一把匕首,一把样式古朴的黑色匕首。 手不停的颤抖。 记忆闪回,那是当初父亲将刀法传授给他使,口中说的第一句话。 “一刀。” “手要稳。” 归海一刀沉默了片刻。 “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 女人闭上了眼。 “那天晚上,在辟邪山庄,他的三个结拜兄弟,是为了帮他解除因为练习雄霸天下而陷入癫狂之中的心魔。” “但,当时的他已经不可理喻,竟然一怒之下,就要将三个为他着想的三个好友毙命祭刀。” “我为了救这三个无辜的人,不得不,杀了这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她的嗓音微颤,说的很慢。 “匕首,刺进了他的背,也刺进了他妻子的心。” “在他死的那一刹那,你的娘亲,也死了。” 归海一刀的手,无力垂下。 “叮当——” 匕首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娘...” 归海一刀不知该用什么神情,来面对自己的娘。 “贫尼,已不再是你的娘亲,贫尼已不是你的娘亲,贫尼法号,无我。” “施主——” “今日,你能寻到我,相必,已然是杀了那三个无辜的冤魂。” “阿弥陀佛,贫尼...” “罪孽深重。” 归海一刀垂首,手握刀柄,久久不语。 “贫尼,乃是你的杀父仇人,同时,也害的三条无辜的人命被你所杀。” “施主。” 女人微笑着,缓缓阖眸。 “来取走它吧。” “取走它,放在你父亲的坟前。” 既是宽慰他的在天之令,也是,向那三条人命,忏悔。 “倘若,能换得一个魔头回心转意,那贫尼,死而无憾。” 归海一刀愣了神。 握着刀柄的手,缓缓松开。 “!” 一道清朗的笑声,于此刻蓦然传来。 “师太,你怕是误会了。” “你的孩子归海一刀,只是修炼了霸刀而已,死在他手中的人,没有一个是不该死的,所谓无辜的冤魂,从何说起?” 三道人影,闯进了水月庵中。 “一刀!” 女子几步冲上前,抱住了归海一刀的腰际。 “海...海棠?” 归海一刀猛然抬眸。 “你!?” 被他紧紧盯着的叶枫眠洒然一笑。 “归海一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