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7摄氏度的疼痛》 分卷阅读1 书名:零下7摄氏度的疼痛 作者:鹤舞清风 文案 他错过了他,又错过了她。 他流连花丛,风流成性。 他和他的相遇是偶然却又带着命中注定的色彩。 不被认可的爱情,在现实生活中总是碰壁累累。 他愿不愿意再次放开身心再爱一次? 他能不能放下过去的情伤,过去的人? 零下7摄氏度的疼痛, 但愿疼痛过后便是柳暗花明。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情有独钟 怅然若失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越,肖灏 ┃ 配角:陆子谦,肖沛,梁木槿,袁多多 ┃ 其它:病美男 ☆、第 1 章 肖灏突然发现,他对程越动心了。 在他认为自己对李泽念念不忘的日子里面,在他认为自己对李泽的心如此坚定不移的日子里面。那些也算是铭心刻骨的爱,也算是地老天荒的誓言,突然之间灰飞烟灭。 原来那句话说的那么正确。 要想忘记一个人,那么就要先爱上另一个人。 原来重新爱上一个人,其实也不是那么难。 那天肖沛胃穿孔被送进手术室以后,他才急匆匆的赶来医院。7个小时以后程越一脸的疲倦走出手术室,揭下口罩的脸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人摇摇晃晃的站都站不稳,肖灏看着不知道为什么一阵心疼。上前扶了一把却被他穿在身上的湿湿的白大褂吓了一跳,那衣服简直就像是刚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肖灏透过薄薄的镜片看到程越微微阖上的双眼,在他的搀扶之下使劲的甩了甩头才复又睁开,眼神有点迷离透露着丝丝隐忍,那一刻肖沛产生了一种他自认为的错觉,对,是心疼。他感觉到自己的心一下子揪在一起,想忍不住把扶着的人搂在怀里面抱起来。 后来,程越脱离了他的搀扶示意他去看看肖沛,然后自己一个人扶着墙壁慢吞吞地往自己的办公室的方向踱步,肖灏看得出来他似乎很不舒服,但是程越是那般倔强又那般好胜的人,他又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立场,加上担心肖沛的病情,扭头向肖沛所在的重症监护室里面走去。 守了肖沛一个晚上,肖灏心里面都觉得惶惶不安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纠结着他的脑神经,他清楚的明白不是因为担心肖沛造成的,脑海里面一直徘徊着程越在病房的走廊上慢慢的踱步的瘦削的身影,那般落寞,那般凄凉。 肖灏扒了扒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扭动了一下脖子,看着还在昏迷中的肖沛,抬起手来调了一下点滴的速度,又观察了一下监护仪器,转身走出病房。 程越这两天都守在医院里面没回去,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查完房在办公室里面了。肖灏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就带着身体走到了他的办公室门口,抬手敲了敲门却没人应声,肖灏转动门把手却轻而易举地扭开了门,走到里面,没有看到程越的人。 侧眼却瞥见了散落在他办公桌上面的药片,肖灏走过去捡起药瓶看到上面的字是胃复安还有一瓶奥美拉唑,他还看到了旁边放着止疼药那是肖沛经常吃的。肖灏感觉到心里面的一阵紧缩,然后耳朵里面隐隐听到程越休息室的卫生间里面传来的压抑的呕吐声和哗哗冲水的声音,肖灏寻声走过去,程越连卫生间的门都没有来得及关起来,兀自伏在洗手台边吐得一塌糊涂。 肖灏看到他强忍着却不断颤抖的肩膀,忍不住快步走上前去扶住他,程越正在专心致志的对抗着每天早上准时恭候的反胃感和停不下来的呕吐,猛然间被人扶住了肩膀,吓得连颤抖的身体都来不及掩饰,晃晃悠悠的转过身来就迷蒙着一双眼睛对上肖灏那一双熊猫眼带着眼底一丝道不明的心疼,程越反射性的把人推开,自己却是有点站立不住,手撑着洗手台暗自发力,捏的指节都已经微微泛白这才勉强站立住。 “你怎么来了?肖沛醒了?” 肖灏正扶着程越看到他转过头来煞白的脸色和失血的唇暗自出神,伴随着心里面一阵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猛然被人推了开来,心里面很是不爽。 “你也有胃病?胃溃疡?” 程越低着缓和眩晕的头瞬间抬起来,薄而透亮的镜片后面盯着肖沛的眼神凌厉而且满是戒备。 肖灏被这样陌生的程越吓了一跳,耸耸肩膀垂下半静止在空中的手臂觉得很是尴尬。 程越靠着洗手台站定了一会儿慢悠悠的错身走过肖灏向外间的办公室挪去。 既然已经被肖灏发现,程越索性坐下身来靠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端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倒下的水胡乱抓起桌上的药片就往嘴里面塞。 冷不防被肖灏一把夺下水杯,一贯吊儿郎当的肖灏眼神里面抑制不住的怒火喷射出来灼伤了程越的眼睛。 “都成这样了,你还就着凉水吃药?” 肖灏说着把夺过来的杯子里面的水尽数倒掉,径自走到饮水机旁边接了一杯温开水返回来送到程越的手里面。 “吃什么药?几颗?” “各两颗。” 程越吐过之后胃里面痉挛的厉害,说话少气无力的,刚刚勉强撑着身子瘫倒椅子里面已经是没有了力气,任凭肖灏倒出药来放在手心里面,懒得睁眼看一看直接倒进嘴里,就着喝了半杯水将药送进去。然后靠在椅背上面闭目养神,一只手扣在胃部等待着这阵痉挛过去。 肖灏坐在一边的沙发里面目不转睛的看着陷在椅子里面的程越,额上豆大的汗珠一粒一粒滚落下来,他整个人却闭着眼睛纹丝不动,给他一种错觉像是刚才在卫生间里面吐得撕心裂肺的人不是他,刚才摇摇晃晃扶着墙壁一路走过来的不是他,刚才吞下一堆药的人也不是他一样。只是紧抿在一起的没有血色的唇和一张惨白的脸以及紧紧抓在胃部的手让肖灏觉得那不是错觉,也不是在做梦。 过了约莫二十分钟的时间,程越终于睁开眼来,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在闪光的镜片后面那般凌厉那般陌生。 “刚才你什么都没有看到,我不希望他们知道,尤其是木槿和子谦。” “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刚才谢谢你。” “你有这么严重的胃病为什么要瞒着?” “那是我的事。” “你逞什么英雄?昨天给肖沛做完手术出来你不是累的,是疼的对不对?” “与其在这边探听我的秘密,倒不如回去守着肖沛,他应该快要醒来了。” “程越,你这样辛苦不辛苦?” 肖灏盯着程越问得咄咄逼人,完全不像平时玩世不恭的样子,看得程越有点疑惑,一下子晃了神。貌似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样的话,他这样辛苦不辛苦。 肖灏看到程越窝在椅子里面蹙眉沉思,白着一张脸怔怔的愣神。一点点没有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反而是一副淡漠的疏离和浅浅的落寞,肖灏有点不知所措,总觉得在程越面前,他的嘴就像是被塞上了棉花,所有的话到嘴边生生的背堵在里面又硬生生咽下去。 过了一会儿,程越撇过头来嘴角噙着一抹揶揄的笑。 “肖大少这是在关心我?承蒙厚爱。” “干嘛浑身带刺,只是不想看到你和肖沛一样而已。” 肖灏分明觉得自己应该是最理直气壮的那个人,却被程越眼角凉凉的笑意扫的无影无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你先回去吧,肖沛那边没人照看着不行,我等等过袁多多那边看一看,完了有个手术要做,肖沛有什么情况你先找一下乔家文,我的手术时间不长,回来再过去。” “你这个样子还能去做手术?” “为什么不能?” “你吃饭没有?” 程越扶着桌子慢慢地起身,笑得一脸的妖孽,朝着肖灏这边走过来。 “肖大少,你这突然之间的关心还真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 章 肖灏目送着程越明显有点踉跄地走出门,却迈不开步子跟出去。 这样的程越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 当年在肖沛和袁多多的婚礼上,他第一次见到程越。 对于游戏人生、流连于男人和女人之间都游刃有余的肖家大少来说,那天的程越着实惊艳了他的眼球。程越身着米色的风衣,浅灰色的亚麻裤,整个人看起来慵懒自得,薄薄的眼镜下那双好看到连女人都嫉妒的桃花眼分外清明暗自生出一种浅浅的蛊惑。程越站在人群之外笑得那般妖孽,对,就是妖孽。 这个男人是自带蛊毒的妖孽,肖灏看了一眼的时候,便觉得飓风的中心一般,不自觉的往下陷。 可是,肖沛明明就从那样笑意盈盈中捕获了他眼底那么一丝淡淡的疏离。 那个时候,李泽就在他的身边,肖灏却有一种感觉,纵然是那样优秀和俊朗的李泽,站在程越的身旁都会显得黯然失色。 肖灏还记得,那个妖孽的男人,手中端着酒杯礼节性的应酬,但是那双眼睛从始至终却随着梁木槿和陆子谦的身影一路游移。 再到后来,程越消失了一小段时间,回来的时候脸色苍白带汗,嘴唇紧抿,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泛白,肖灏远远的站在那边驻足观看,却不敢轻易接近他。 后来,因为怕老爷子看到他和李泽在一起,两个人提前离场。 走的时候他刻意的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明晃晃的灯光下的那个人身影单薄摇曳却倔强地挺着脊背。 那个时候,他还和李泽之间纠纠缠缠爱得死去活来,迫于双方家庭的阻挠,那份不被认可的爱就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一直在空中飘啊飘却始终不能尘埃落定。 肖灏坐在程越的办公室里面陷入了回忆,猛然惊醒的时候,程越早已经消失的不见踪影。向护士打听才知道他已经进入了手术室。 刚刚还明显站立不稳,摇摇晃晃要摔倒的人,肖灏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支撑着自己清醒着做完一台又一台的手术。 肖灏上楼去袁多多的病房看了看,然后转回到肖沛的病房,他还没有醒过来。 守在肖沛身边肖灏的心却还是在程越的身上,他发现,不知不觉,就在这些断断续续的接触中,他早已经中了程越在他身上下的蛊。 打电话给司机,打包了两份粥上来,自己吃了一份,然后把另一份放在保温桶里面放在程越的办公桌上,悄悄的退了出来。 下午的时候,肖沛才从昏迷中醒来,恰好那个时候公司打来电话他在外面的走廊里。 等他回来的时候看到程越刚刚从肖沛的病房里面走出来。 肖灏握着手机远远的看到程越从病房出来以后就背靠着门边雪白的墙壁弯下腰来,两只手撑在半蹲着的膝盖上,低着头好久。肖灏清楚的知道那不是他晃了神也不是他的眼神不好,程越的身躯在颤抖,人也摇摇晃晃的怕是撑不住,肖灏挂断电话,直接就冲了过去。 程越和肖沛说完一席话就觉得自己头昏昏沉沉的眼前的黑影越来越多,几乎是强撑着自己不露出破绽慢慢走出病房,刚刚关上门就踉跄地想要摔倒,索性背靠着冰冷的墙来抵抗这一阵强似一阵的眩晕。 上午的手术做完以后,回到办公室看到办公桌上的保温桶,错愕了一番,但还是乖乖的解开盖子,倒出来喝了小小的一碗,喝下粥后又是那股熟悉的疼痛,在胃里面灼灼地烧痛慢慢演变而成刺痛。拼命地忍着翻涌上来的呕吐感,最终还是奈何不了胃里面揪心揪肺的撕扯跑到卫生间里面吐了出来。 程越感觉自己快要只撑不住的时候,突然之间感觉到有人从侧面扶住了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几乎把全身的力量都靠在了那人身上,好不容易泛起一丝清明,睁开眼睛来看到肖灏一双墨色的眸子丝毫不掩饰的担心,心里面一阵茫然。 借着肖灏的搀扶,程越温温吞吞使了劲站起来。 “麻烦扶我回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程越感觉自己快要只撑不住的时候,突然之间感觉到有人从侧面扶住了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几乎把全身的力量都靠在了那人身上,好不容易泛起一丝清明,睁开眼睛来看到肖灏一双墨色的眸子丝毫不掩饰的担心,心里面一阵茫然。 借着肖灏的搀扶,程越温温吞吞使了劲站起来。 “麻烦扶我回办公室。” 肖灏没有一丝犹疑,尽量让程越靠在自己身上,几乎是半抱着将程越扶进办公室进了里面的休息间,然后小心翼翼的帮着他躺好,却被程越眼神示意,帮着在身后垫起一个枕头,让他半卧在床上。 仔细打量着眼前微微阖着眼睛的程越,肖灏刚刚顺手帮他把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摘了下来,他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成一缕一缕挂在眉间,尽力掩饰着痛楚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肖灏的心拧在一块纠结成团,酸酸涩涩的泛着丝丝心疼。 “需要吃药吗?吃什么药?” “帮我拿手机过来。” “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就不能消停一下?” 程越暗自闭着眼睛想缓解眼前一阵又一阵的眩晕,无奈那磨人的昏沉感却逐渐加重,心里清楚是低血糖的症状加重了。 这几天因为肖沛和袁多多相继入院而忙到焦头烂额顾不上照顾自己挑剔的胃,偶尔吃点东西总会在半小时之内吐个干干净净,排的满满的手术不能一直让乔家文替他上,只能自己强撑,到现在怕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程越惨白的脸色一双迷离的桃花眼带着三分讥诮,三分疏离,三分无奈。 “肖大少同情心泛滥?,不劳挂心。“ ”程越要不是你这比鬼还要难看的脸色我就。。。“ ”就怎样?给我一拳?“ 程越半卧在床上盯着肖灏,脸上虽然笑着,却带着几分无力,分明是没有什么精神。 肖灏心里又是纠结成团,却也再没了和他斗嘴的心思。 ”你这样最好还是休息一下,免得我还没有告密成功,你自己倒先露馅儿了。“ 程越懒洋洋地瞥了肖灏一眼。 ”我只是打个电话给药房,送两支葡萄糖过来。“ 肖灏被程越嘲弄的样子气的要抓狂,却因为看着他清瘦的脸颊,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和唇色还是让肖灏将心里面被涮了一把的不爽给压了下来。 ”肖沛刚醒,需要你照顾,你到是跑来我这边吃力不讨好。“ ”成,我还真是吃饱了撑的。“ 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肖家大少爷一天之内被同一个人无视并且嘲讽着,很是伤自尊心。 懊恼的抓了抓鸟窝头,烦躁的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兀自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程越,最后还是拉过叠在旁边的薄毯盖在程越身上,又替他掖了掖被角才走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看到乔家文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 乔家文从研究生毕业就一直跟在程越身边,自然是认识他周围这几个典型的问题朋友的。 这些日子肖沛断断续续的住院消耗的不光是他自己的精力,更是消耗了程越不少的体力。他是整个医院里面为数不多知道程越有严重胃病的人,刚刚在药房取药的时候听到配药的护士说程越要两只葡萄糖,他就知道那人肯定是低血糖又犯了,自己顺手接过来朝程越的办公室走去。 却不想看到肖灏从程越的办公室出来。 正想着要不要开口和他打个招呼,肖灏倒是先打开了话匣子,神情中分明带着丝丝缕缕的焦急和担心。 “他身体不舒服,你进去看看吧。”肖灏甚至还顺手帮他打开了门,这让乔家文有点受宠若惊。有点茫然的转头看着肖灏。 那一脸的沮丧爬满了整张帅气分明的脸,乔家文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又理所当然。应该是他家老大给这人吃了什么瘪让他现在一副便秘的表情? 乔家文几乎可以肯定是他家老大的杰作,在他和程越相处的近六年中,他甚至都没有看清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分明和你笑得和颜悦色如沐春风嘻嘻哈哈,但是不亲近的人却总会感觉的到那种淡淡的疏离和浅浅的冷漠。 可是圈子里面风流成性,游刃有余的肖家大少,永远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骚包模样,何曾有过现在那副吃了瘪又吐不出来的样子。 因为担心程越,乔家文没有多耽误时间,冲着肖灏点了点头便匆匆错过身走进去。 程越正在半卧在床边,头晕的紧,紧皱着眉头拧在一块,想抬手揉一揉眉心缓解一下却发现浑身使不上一点点力气,胃里面纠结着一直在痛,放在上腹的手冰冰的贴着那片同样冰冷僵硬的地方,不但没有缓解了疼痛,反而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乔家文进了休息室看到程越脸上来不及掩饰的痛楚就知道他是难受的紧了,把手中的托盘放在他床边的柜子上,先给他推了两只葡萄糖然后把自己顺便开的药水给他挂上。 过了好一会儿,程越这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之后的几天肖灏公司、医院、家里三头跑,忙的晕头转向。根本再无暇顾及程越这边,袁多多和肖沛两个人都折腾进了医院,这事情是他做主瞒着老两口,所以一从公司出来他就要马不停蹄往医院赶,然后还得找各种借口不回家,肖大少最近都没有时间流连夜店和酒吧,精神空虚,身体疲惫,让他很是懊恼。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些天早上来查房都是乔家文,说是程越的连台手术比较多,做完往往就到了凌晨。 肖灏甚至找不到借口去见程越一眼,心里面还一直在担心,那天走的时候他的脸色比起来肖沛有过之而无不及。 肖沛的刀口一直愈合的不好,期间又一度裂开好几次,高烧退下来不就又升上去,整整折腾了一个星期昨天才换到了普通病房。 昨天晚上肖灏陪夜的时候,肖沛半夜又高烧折腾了大半夜,一阵忙碌以后,已经是不早了,快到凌晨的时候才通过物理降温退下去点,肖灏也勉强眯了一会儿。 朦朦胧胧中听到病房的门打开有人进来,肖灏半趴着抬起头睁开一双惺忪的睡眼,眼前的身影由模糊到清晰,是程越带着值班医生来例行查房,肖灏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 看到程越有条不紊的做着各项检查,偶尔拿着病历表在床边记录着什么,到最后调节了一下肖沛身上的各种仪器,时不时地嘱咐了护士几句。 “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家文说你昨天晚上又高烧了?” “恩,有点。” “我昨天晚上正好有台手术没赶过来,你一直这样烧着不行,我打算给你加退烧药,药量稍微猛一点,肯定会刺激你的胃。” 肖沛被昨天晚上的高烧折腾的是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这会儿头晕晕的更甚。这种磨人的痛苦实在让他没了耐心。 “没事儿,你用药就是了,我抗得住。” “用药之前得多少吃点东西,吃完以后我让护士来给你挂水。” “行。” 和程越说了几句话肖沛便又闭着眼睛。 肖灏从程越进来目光就落到程越的身上再没移开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今天程越的脸色甚至比躺在病床上的肖沛还要糟糕,看他给肖沛做检查的时候虚晃的身影,问话也是尽量简短,偶尔不着痕迹的拿病历夹子的一角顶在上腹然后又悄然移开 至于程越和肖沛的对话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耳朵里面,直到程越带着人离开,他的眼神还是迷离闪烁着,心里面风起云涌。 这样魂不守舍的自己从来都不曾有过。 这样不着边际的自己也从来不曾出现过。 甚至是在家里面的人万般阻挠的时候,甚至是在李泽刚刚消失的那段时间,他确实是消沉过、自暴自弃过。却没有像现在这般,沦陷过。 痛着他的痛,累着他的累,担心着他的担心。 这样的自己让肖灏有点心慌慌,从来没有过的寝食难安,从来没有过的无所适从。 像是把一颗心抛在漫无边际的夜空里面,却是在无形之中给它上了一道枷锁,看似在自由散漫的飘移,但是无形的束缚却更是可怕。 肖灏回过神来程越已经是带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病房,肖沛兀自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休息。 刚才护士走的时候跟他说了一句等等要挂退烧的,先让他吃点东西。肖灏自己跑着到医院外面的那家粥铺打包了两份粥,热乎乎地带上来。 肖灏先去了程越的办公室,出乎意料的是,不光程越在办公室里面,乔家文竟然也在。 肖灏敲门是乔家文来开的。心里面不知道为什么就咯噔了一下,那份担心更加浓厚的升腾起来。 没有理会他的阻拦,肖灏提着保温桶径直穿过办公室走向里间的休息室。程越这个时候正躺在床上,左手背上打着点滴,身上的薄毯盖在胸腹间,随着一深一浅呼吸的上下起伏,他的眼睛微微闭着,说话的声音虚弱无力。 “家文,是不是护士来通知有手术?” 隔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响应,程越猛然睁开眼睛,看到站在床尾的肖灏。手里面提着两个保温桶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眼底流露着一分毫不掩饰的心疼,让他本来想要发作的恼怒咽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 “你等会儿还有手术?” “对。” “就你现在的样子,你要去做手术?你就不怕你自己一个趔趄把病人健康的小肠当做坏死的盲肠给切了?” “肖少大可不必担心,我虽然带着眼镜但是眼神还是好使的。” “你听话的时候都不听重点的吗?” “哦?那你是担心我这个院长一不留神出个医疗事故我的医院倒闭致使你家肖沛和袁多多都没地方住院了吗?” “程越,你就是油盐不进的主,关心你一下我还是千错万错十恶不赦了。?” “肖少,你的关心我还真是无福消受。” 肖灏看着程越细长的眼角自然地弯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是他并不熟悉的淡漠和疏离。脸色苍白,嘴却是无论何时都不饶人的样子。 最近在程越这里处处碰壁让肖灏烦躁的想要甩门而去,却在愤怒因子将要发作的时刻生生压了下来。 “我去给肖沛买饭,顺便也帮你买了一份,是比较简单的白粥。估摸着你还没有吃饭,所以就给你送来了。程越,不要这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我明白你嫌我渣得厉害,甚至不屑于我的烂好心。也许在你的眼里面我连朋友都算不上,但是,就算不是朋友,你这个样子被我发现了,我没有办法无动于衷。你当肖沛是朋友,他作为我的弟弟,如果知道我眼睁睁看着他朋友生病而漠不关心,他会觉得我比较冷血,虽然我是比较冷血。 肖灏那份自嘲的表情看在程越眼里有着一股莫名的辛酸,脸色发白,怔怔的看着他,有点诧异。 肖灏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你觉得我就是个处处留情的花花公子,也知道我流连花从外面的人有无数,对于你的关心就像是比每天吃一顿饭还要简单,还要来得自然。我不过就是想关心你,我也不想掩饰我对你的喜欢,想必你也知道我多年前在圈子里面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的事情,尽管你对我的这种行为深感不齿,但是,我肖灏也是个爽快又敢作敢当敢承认的主。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不喜欢男人了,或许你的心里面还是放不下梁木槿,不过没关系。只要我喜欢你就好,我现在就是想关心你,看到你不舒服我会魂不守舍。粥我给你放床头,挂完水记得吃点,我回去看肖沛。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肖灏放下手中的保温桶便不再停留,直接走出了休息室往外走去。 躺在床上的程越还陷在肖灏刚才那一段不算告白的告白中,抬手揉一揉一阵接一阵酸痛又犯晕的额头,心底里面虽然算不上是波涛汹涌,但却也是掀起了一番不小的巨浪。 他一向淡漠疏离,一向骄傲孤独,一向稳重自持,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感情上太过于匮乏的人,因为他喜欢男人而不被认可不被祝福,又因为他好不容易喜欢上了像汉子一样的梁木槿却发现一切总是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模样,他就连后悔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渐渐地他就忘记了应该怎么去爱,应该怎么去接受。他现在已经习惯了用一种嬉皮笑脸又云淡风轻的面具来掩饰自己对木槿的放不下和对陆子谦那段被周围人诧异的不能接受的过往。他曾经有过的情感,渴望还是欣喜,落寞或者失去,难过还有放弃。都被他悄悄的掩饰起来,即使病了痛了累了都忘记了像以前一样偷个懒、睡个觉。那样放松自由的生活早在陆子谦和梁木槿结婚生子的那一刻一去不复返了。貌似奢侈而不敢想象。 就像现在一样,他习惯了照顾每一个人,他在乎的,木槿在乎的,木槿在乎的人所在乎的,他都尽力去照顾。反而忘记了其实自己也是一个需要人照顾需要人关心的人,他其实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么无坚不摧。 这样的关心久远到他都忘记了是什么滋味了。 这个时候,肖灏,当年和那个叫做李泽的男人风动圈子里面爱得轰轰烈烈的人,对着他说,他只是想关心他。 突然程越心里面那片最柔软的地方就像是被电流激了一下,泛起来点点涟漪似带着些微的感动。?就连胃里面那种磨人又难熬的痉挛都变得不足为道了,程越抬眼看看头顶上面已经见底的药水,熟练的拔出左手背上的针头打个结挂起来。默默的打开保温桶的盖子,用勺子舀出来一口一口慢吞吞的咽下。 肖灏回到肖沛的病房,把买来的粥倒出来递给他,看着肖沛一口一口像是在吞咽毒药一般勉强咽下小半碗的粥。不由得就想起来程越那张妖孽到极致的脸,苍白,精致,冷漠,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如肖沛一样这般痛苦的吞咽,不知道他一个人会不会孤单,会不会和他平常的表现一样满不在乎。 肖灏烦躁的蹂躏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趴在肖沛的床边。 刚才护士已经给肖沛挂上了退烧的药水,必须要有人留守着怕他反应太剧烈。 肖灏看到随着药水一滴滴注入以后肖沛逐渐苍白流汗的脸,自己却是半点忙都帮不上,乱糟糟的心情无处发泄,除了用自己的手按照护士教的方法笨拙为他轻轻揉着胃部,怕他的刀口裂开,又不敢使劲,只能是一遍一遍搓热了附在上面顺时针打着圈儿。直到两瓶退烧药都挂完以后,肖沛一直闹腾不安的胃才开始安分下来。 之后肖灏才匆匆赶回公司。 一个下午开了两个会,处理了一份紧急函件,却再也不敢看办公桌上面堆积的那沓厚厚的文件,眼里面的各种报表面前的电脑屏幕全都化成了两个大大的人影闪在脑子里面像是在放电影,程越和李泽的头像来来回回交替出现着,折磨着肖灏发了疯一样不能自已。 抓起摆在抽屉里面7年前李泽走后他就在没有去开的法拉力限量版跑车的车钥匙,肖灏飞奔着朝电梯口跑去,他需要放纵自己,他需要一场久别经年的发泄,他需要以一场急速的飙车来告别过去,这样来忘记,忘记李泽。 自己认认真真,曾经用尽几乎所有的力气去爱着的一个男人,恨不得把全世界的最美好的东西都捧到他的面 分卷阅读2 ,恨不得把自己整颗心都塞进他的胸膛里面想和他融为一体,最终的结果却是他的不告而别,收到的消息却是他在国外娶妻生子,可是他追过去,却连他的人都没有见上一面。最后的最后他终于成为了孤家寡人,最后的最后他需要守着回忆,需要流连于夜店才能麻痹自己不去那么用心的想念。 在今天他突然发现,他想要忘记了,这段等待消耗了他几乎所有的精力。 7年,李泽,我等你7年,你还是没有回来,这么漫长的等待,我没有办法继续白天黑夜去抗下,我没有办法继续长夜漫漫的等待,我也没办法用一种放纵去换取暂时的慰藉。 科学家说,,不管多深的伤痛,只需7年,就会全部愈合。无论记忆多深刻的人,也会忘记。因为七年的时间,可以把人身上所有的细胞都更换一遍,一个旧细胞都没有。那些曾经以为忘不了的伤痛,那些念念不忘的人,到底是怕时光的碰触的。 此去今年,或许真的只要7年。 红色的法拉利被冷藏在车库里面整整七年,像是脱缰的野兽一样,被肖灏飙到了极致,所有的一切像是漫天飞舞的尘埃在阳光的阴影里面跳动着最后的音符。 我们都是凡人,勘不破这样满是欲望的红尘,一路走过,只知追求,却忽略了代价。就像简单的代价是平凡,放纵的代价是痛苦,认真的代价是失去,而爱的代价,往往会是恨。 李泽,在我快要恨之前,我决定选择忘记。 你看,我们的人生,终究是敌不过世俗的眼光。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肖灏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没有脱胎换骨,但是总是在某些细微的地方让他有点捉摸不透。 这是肖沛的感觉,虽然他还是以往一贯的吊儿郎当,一贯的风情万种,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肖灏的心像是安定下来了。 偶尔还会坐在床边看着他发呆,尤其是他难受的时候,他的目光像是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一样,眼底满满的心疼丝毫不保留地流泻出来。 这样的肖灏,肖沛还只是在7年前见过。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李泽,那个唯一站在肖灏的身边不会被他的光芒比下去的男人。 那般温文儒雅,那般阳光健康,那般波澜不惊。 生生吸引了那个时候骚包又骄傲异常的肖灏。 那个时候,他们还年轻。 那个时候,他们都不懂爱情。 肖灏喜欢男人,这是圈子里面不是秘密的秘密。 他知道的时候,并没有太惊讶。 因为,肖灏总是那么出其不意。 对于他自己的人生,他一直都是那么笃定和有主见,从不喜欢别人的安排。 他还记得肖灏第一次和他说他喜欢男人时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笑得依旧风情万种,依旧自信张扬。 他不是那种做作不敢承担的男人。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做自己的主。 他不会认为他做的事情不符伦常就要受到世人的唾弃和责骂,那个时候他还很阳光,他还很有理想。 他不接受老头子的安排从政,大学毕业以后毅然决然的自己创业开办自己的公司做自己的事情。 不管是做得风生水起,还是遇到危机。肖灏都能坦然面对,那份豁达肖沛自认为自己还是没有的。 遇到李泽前,肖灏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在内心深处对于男人的渴望远远大于他对女人的渴望。 原来传说中的一见倾心也可以是对同性。 肖沛记得那天肖灏说起李泽的时候眉飞色舞的姿态,精致而棱角分明的侧脸明媚而张扬。眼睛里面亮亮的放着幽幽的绿光。 李泽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 那么阳光,一个浅浅的笑容就能融化人的一颗心,不知道为什么,见过他的人都能觉得暖暖的,像是沐浴在阳光里面。 他从来没有见过肖灏如此的去宠爱一个人。 就算作为肖灏的亲生弟弟,他都没有过那样的待遇。 有的时候,肖沛甚至对李泽都心生了嫉妒之心。 他的亲哥哥对着另一个男人眉目含情,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外面怕丢了。 那样小心翼翼去呵护一个人,却换来了他最后的不辞而别。 他还记得,老头子当时知道了他们的事情之后暴跳如雷,心脏病突发被送进医院,生命垂危。 老太太相继晕倒在老头子的身旁。 那段时间过得太暗无天日,那段时间不光是他心力交瘁,就连肖沛自己也觉得力不从心。 果然是禁忌之爱吗?果然是得不到祝福吗? 肖灏守在两个老人的病床前寸步不离,那是唯一一次肖灏没有一意孤行,唯一一次没有忤逆老头子的意愿。 等到老头子病愈出院,肖灏再去找李泽。 他已经出国。 留给肖灏话说,等他。 可是,肖灏等了一年以后,却传来了李泽在英国结婚的消息。 肖灏像是疯了一样的飞过去。 却是再也没有了李泽的半点消息。 可是,沉沦在爱情里面的人都是傻子,即使聪明如肖灏,一样躲不掉这样的魔咒。 肖灏固执的认为,李泽会回来。 他固执的相信,李泽和他一样忠于他们的爱情,因为他有苦衷,所以不敢见他,所以躲起来。 肖灏从英国回来就病倒了。 急性肺炎,高烧40度,用各种药都不能降下来他的体温。降下来以后过不了多长时间就又飚上去。 老头子找了各种医生,甚至从国外调回来了最新的药品。肖灏在昏迷中就是舍不得醒来。 那个时候老头子差点又心脏病突发,老太太每天守在肖灏的床前掉眼泪。 肖沛只记得,有一次站在病房外的时候,老头子坐在肖灏的病床前,握着他那只一直挂水的手摩挲着给他取暖。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一直以来独断专行,钢铁硬汉形象,就连子弹射穿身体的时候都没有流泪的的老头子,醉着昏迷的肖灏泪流满面。 那天,医生下了一次病危通知,因为肖灏已经昏迷了整整5天。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后来,肖灏终于是醒了过来。 只不过,那个肖灏开始变得陌生。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肖灏开始频繁的出入夜店、混酒吧、以换衣服的速度换着身边的男女朋友,变着花样的玩、丝毫不懂节制为何物。 三观无下限,从此节操是路人。这就是当时肖灏的真实写照。 那是一段连肖沛都觉得无耻的日子。 后来,老爷子不知道和他达成了什么协议,肖灏除了每天晚上必须回家以外,老爷子再也不曾过问他的私生活。 人人都道这样的肖灏衣冠楚楚却斯文败类,更无耻的是他还无耻的这般坦坦荡荡,这般优哉游哉。 但是,没有人会想过在这背后的辛酸,没有人想过在这不为人知的背后,其实那也曾经是一颗柔软的心。 在袁多多出院的时候,肖沛的刀口才刚刚开始愈合。 那天,肖灏没来医院,因为梁木槿同志她会把袁多多接回陆家住几天,恰好那些天里面肖灏公司积压的公务太多而无法过来。 对于梁木槿那货睚眦必报的性格,肖灏怕一不小心自己踩了猫尾巴,被梁木槿牵连着一块算账。 像袁多多和肖沛当时闹成那般,两个人也是需要冷静的时候,分开未曾不好,只是需要两个人能跳出当局者迷的这个怪圈,旁观者永远无法代替他们解决。 肖灏有很多天都没有见过程越,心里面暗生一种情愫,是淡淡的思念,盘旋在头顶挥之不去。 但是最近的商务应酬实在是脱不开身,肖灏深感分身乏术的无力。 就像现在,夜晚的灯红酒绿,熙攘喧嚣。 在c市最繁华的路段,灯火通明的海鲜酒楼,3楼雅致的包间里面,一群人衣冠楚楚,坐在酒桌前推杯换盏。 嘴上面的谈笑风生,暗地里的风起云涌。 肖灏已经习惯了这样戴着面具的生活,肖家大少虽是花花公子纨绔子弟一个,但是却是极有原则,从开始到结束的一顿酒宴中,他只饮一杯酒。不管是谁,他都可以毫不客气的抹了那人的面子。 时间久了自然就有人透露,肖大少在等一个人,他希望自己是健健康康的等着他能够回来,他希望他回来的时候,看到的还和7年前的他一样,意气风发。 今天的酒宴上,肖灏照例仍然是一杯酒。 酒过三巡。肖沛终于不露声色地将那群老狐狸引入正题。 继续把酒言欢,觥筹交错。 包间里面柔和的光总是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肖灏饮尽最后一滴酒,站起来欠身退出来透气。 穿过包间来到外面的阳台,肖灏站得一身寂寞。 看着夹在指尖的一支烟燃尽,肖灏带着烟头向卫生间外面的垃圾箱走去,顺便进去洗把脸。 肖灏站在另一侧的洗手台前抹了把脸拿纸巾擦干净,站起身来的时候看到有人踉跄着几乎是冲进来,对着洗手池吐得昏天暗地,肖灏看着那人的背影微微出神,突然之间就想起了程越,像是刹那间就升起来怜悯之心,肖灏向着那人走过去。 “先生,你还好吧?” 那人俯着身子吐得十分辛苦,隐隐可以看得出来他身体强忍的颤抖,那般瘦弱的身躯,让肖灏想到一个词,弱柳扶风。 那人或许是听到了他的问话,或许是感觉到了背后有人,只是艰难的抬起来一只手朝着他摆了摆,兀自吐得一塌糊涂。 肖灏呆了呆,然后抬脚往外走,秘书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往门外走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肖灏回过头来又看了一眼,这一看却再也迈不动步子。 程越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在白色的灯光反射下显得越发的惨白起来,额间的汗水濡湿了两鬓的发丝,黏在一起一滴一滴往下掉落。刚刚站在他的身后肖灏没有看到,这个角度恰好看见他的左手深深地掐进上腹,指骨分明,微微泛白。肖灏的身体比思维先行一步,向后跨了两步便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程越。 程越吐得已经脱力,这个时候有人扶了他一把,几乎是把整个自己都压在了那人身上,止不住的还是一直干呕,喉咙里面因为呕吐一阵火一阵酸,让他难受非常。好不容易才停止了呕吐。 慢慢回过头来,薄薄的镜片下面程越的眼神微微涣散,定了好久,才看清扶着自己的人。 苦笑着直了直身子却因为胃里面撕扯的疼痛瞬时又弯了回去。 “肖灏,为什么每次我最狼狈的时候,都会遇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胃病这么严重怎么还喝那么多酒?” “呵呵。。。身不由己。。。呃” 程越一口呻吟没忍住,直接从嘴角滑落出来,掐在上腹的手下意识的捂住嘴却没忍住,扭过头对着洗手池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肖灏扶着他看到里面吐出来黄绿色的胆汁,笨拙的伸出来一只手猛拍着程越的背。 程越已经是吐得七荤八素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肖灏那只可恶的爪子却像是地狱里面伸出来的魔爪,愣是拍得他想直接晕过去。 好不容易停下来,程越费力的抬起自己的手把肖灏的爪子扒拉下去,撑着昏眩不已的头,使劲揉着眉心。 “你想直接把我拍晕了是不是?” “我怕力度不够你吐不出来。” 程越忍着头晕恶心翻了个白眼,肖家果然是自然生长着一堆奇葩,不光是盛产,而且还培育,一个袁多多无知已经够肖沛喝一壶了,又冒出来肖灏这么一个。 “你若再拍,我就直接连胃也吐出来了。” “下次不会了。” “我可不希望有下次。” 程越说着就脱离了肖灏的搀扶,扶着墙颤颤巍巍的往外走。 肖灏又一次被人推开而且是被一个明显虚弱的人再一次推开,彻底地觉得失了面子。 “程越,你又抽哪门子的风?这个样子你还打算去干嘛?” “我还有事。” 程越扶着一手墙壁,掐在胃上面的手稍稍抬起来连头都没有回,冲着肖灏虚虚地摆了摆又垂下来掐进去。 肖灏站在背后看得分明,忍不住的滔天怒火升腾而起。 “我送你回去。” 肖灏一只手大力地扶着程越的肩膀,一手抓着他得了另一条手臂,扶起程越就往电梯口走。 谁料刚刚还在慢吞吞走路的人拼着劲脱离了肖灏的钳制,晃晃悠悠靠着墙壁直喘气,眼神又恢复了以往时候的那种淡漠和凌厉。 “肖少这么有闲情逸致那么请便,我还有公务在身。” “有什么事情要比你自己的身体还重要?” “任何事情。” 程越看了肖灏一眼,垂下眼眸,闭上眼睛,头抵着墙壁缓了缓,又开始往前走。 肖灏的手机在口袋里面一直震动不停。 看到程越扶着墙走到他们包间的对面,然后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绷直了身体,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推开门走进去,肖灏烦躁的踹了一脚冷冰冰的墙壁踹得自己的脚都麻掉了才愤愤的往自己的包间走去。 尽量缩短了和那群各怀心思的老头子虚与委蛇,步入正题后直接亮出来自己的底牌不再拖延时间,他只求尽可能快的把这边的事情结束,然后到对面把不知死活的程越拉出来。 这场酒桌上的鏖战终于结束时,众人均是身心俱疲。 肖灏省的再和众人寒暄,目送一干人等走出包间差了秘书将人送出大厅,又和那群老家伙致歉之后,拔腿就冲出了包间想对面走去。 肖灏推开包间的门的时候程越和一群人喝得正酣,应该是他们医院的人,这几天在医院陪着肖沛,肖灏把医院的那几个人都认全了,但是正和程越畅饮的那个男人,眉目冷厉,眼角上挑,典型的丹凤眼,给人一种傲视群雄的感觉。 他似乎似曾相识,但是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肖灏眼看着程越和那人碰杯仰头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但是看他那发白的脸色和没有血色的唇就知道那人肯定是不好过,肖灏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程越像是看见他进来反而喝得越是起劲一般。 肖灏终于像是被惹毛了的狮子一样冲过去把酒杯从程越的手中夺了下来,众人均是一惊,程越凌厉的眸子散发出的光冷冷的直视着肖灏。 “怎么,肖少也想来一杯?” “你闭嘴。” 程越的嘴角泛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肖少如此怒气冲冲,不知道我们在做的各位是否得罪了你?” “是你,所以,肖某想请程院长先行一步。” 肖灏不怒反笑,笑容明媚而张扬,嘴角微微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手下用力不动声色的扶住程越摇摇欲坠的身影,看似在拖拽着他,事实上却是将自己全身的力量都借给程越倚靠。 程越微闭了一下眼睛,然后迷离着一双桃花眼,眼角弯弯,眸若晨星,微微一笑。 “肖少说要程某走程某就必须要走吗,那样岂不是说我们程氏医院没人了?” “我肖灏今天到是要看看谁能拦得住我?” 肖灏柔和的目光顿时没有了表情,眼神冰冷,气温骤降。身在旁边的乔家文心里面到是明白肖灏为何如此,站起身来打圆场。 “既然肖少找我们老大,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今天我们只是为刚从国外进修回来的神经内科主任何晨接风洗尘,何主任到不会为此事斤斤计较,不如我们就让老大先行一步?” 乔家文的话是对肖灏说的,也是对着众人所说,一字一句不疾不徐娓娓道来,说得本已生气蠢蠢欲动的众人暂时安静下来。 作为本场酒宴的主角,何晨适时站起身来。 “只是一顿接风宴而已,确实没必要弄得如此剑拔弩张。” “既然主角已经同意,那么程院长,我们借一步说话可否?” 肖灏此时的脸阴沉的可怕,借他们几个说话的机会,程越正在专心致志的对抗着胃里面一波强似一波的疼痛和不断翻涌上来的恶心感,已经无暇顾及几个人说了什么,抬起迷蒙的双眼,对着肖灏骤然转冷的气场,程越竟然一时忘了回答。 任由肖灏半抱着他走出了包间。 只是,肖灏刚刚关上了包间的门,程越就脱离了他的手臂踉踉跄跄地往卫生间的方向跑,肖灏紧随其后跟着跑进卫生间看到程越直接趴在洗手池里面吐得撕心裂肺,甚至连腰都直不起来,洗手池的边缘恰好是有棱角的,肖灏看着程越把上腹抵在那尖尖的棱角上拼命地往里面顶,心里面顿时一阵紧缩。 “程越,不要这样,会伤到你。” 肖灏掰着程越的身体往外拽,程越却像是钉在了那里一样,怎么也不松开。对着洗手池不断地呕吐将刚刚又喝下去的酒水如数吐了出来,仍然是忍不住的干呕,肖灏伸出来一只手臂穿过程越的胸前想把人扶起来,却不想程越猛地一使力撞在棱角上,嘴里面愣是吐出来一口血,才生生止住了干呕。 然而这却像是消耗了程越浑身的力气一样,眼看着人顺势就往地上滑去,肖灏再也忍不住,一把抱其程越往外走。 “我送你去医院。” “不要。。。送我。。。回去。” 肖灏丝毫不理会程越惨白着一张脸,和有气无力的说话声。直接走到电梯里按了到地下停车场的按钮。 程越几乎已经是要失去了意识,只是耳边一直在盘旋着肖灏那句要送他去医院的话,硬是挣扎着睁开眼,用近乎请求的目光看着肖灏。 “我家里面。。。有药。不去医院。” 肖灏低头看到怀里面气息紊乱,冷汗如雨的人,终究是舍不得违逆他的意愿。把人小心翼翼的放到后座,让他半躺着,然后开着车向程越的公寓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一路上肖灏尽量把车开得又快又稳,练就这样的技术还真得多亏了肖沛。以往肖沛犯病的时候,肖灏免不了做免费司机送肖沛去医院,慢慢总结出来了对待胃病病人的车速。 好不容易才把车开到了程越的公寓楼下,肖灏打开后座的车门的时候程越几乎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就那么一会的功夫,后座已经是被他的汗水浸湿了一大片,程越的身上早已经水淋淋的,已经是入秋的天气,入夜的时候冷风灌进身体里面冷得厉害,肖灏知道要是程越这个样子抱出去绝对是要感冒发烧的,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罩在他身上,抱起人来按着电梯上楼。 从他的口袋里面翻找出来钥匙,肖灏的身上已经是汗水连连,心里面担心的要死,开门的时候竟然发现握着钥匙的手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没能准确的把钥匙插进插孔里面,最后把人抱紧卧室的时候,肖灏和程越两个人都已经是向从水里面捞出来一样了。 肖灏刚走进程越的卧室的时候心就狠狠地揪了一下,程越床边摆着的输液架上还挂着半瓶没有打完的点滴,床头柜上各种药瓶横七竖八地倒着。另一边的柜子上开封和未开封的药水瓶摆在那里看着肖灏心里面疼的发紧。 把程越安顿在床上以后肖灏才发现这人身上的体温比起他的来要高很多,抬手试了试他满是汗水的额头,这才发现程越发起了高烧。 程越的眼光涣散似没有了焦距,挣扎着要坐起来让肖灏很是不理解。 “你发烧了,要干什么?我帮你。” “配药。。。” 或许是疼得发了狠,程越说话只见嘴动确实没了声音,头微微一撇看着旁边柜子上的药水瓶。 “你这个样子还这么配药?我打电话叫乔家文过来。” 程越摆摆手显得那么费力。 ”我。。。自己来。“ 这么些天以来,肖灏算是领教了程越的倔强,他要是决定的事情,几乎是没有人可以忤逆的了。 任命的走到柜子前,看到那么一堆瓶瓶罐罐,头皮发麻。 “我帮你配,你教我。” 程越疑惑的看了肖灏一眼,确实是没有力气再和他计较下去,费力的用手指指那些药水,用几乎听不见的口音教肖灏各种药的用量。 肖灏觉得今天是自己有史以来出汗最多的时候,也是有史以来自己最屏息凝神注意力集中的时候,好不容易抖着手把所有的药配好,挂在输液架上,又在程越的指导下把输液器的接口插上排空里面的空气。 程越这个时候半靠在床上微闭着眼睛抵抗着逐渐加重的眩晕感,被肖灏摇醒以后,眼前黑雾重重,好不容易才恢复一点清明。 看到肖灏递过来的针头,顺手接过,示意他帮忙绑上止血带。 肖灏看到程越颤抖着手举着针头冲着自己的手背胡乱地戳,戳了好几下都没戳进去,愣是把整只手戳得青肿一片。直接夺下针头挂起来掏出手机给乔家文打电话。 乔家文急匆匆赶来得时候程越已经又出了整整一身的汗,肖灏手忙脚乱的拿着毛巾胡乱地擦,笨拙的伸着爪子帮忙揉着腹部。 乔家文看到程越自己扎得馒头一样的手背,无奈地在他另一只手上消毒进针一切做得有条不紊。 看了看刚刚肖灏在程越指导下配好的药,不出意料,程越把止疼的药剂又加大了,甚至看到了止血的。 “他吐血了?” “恩,在酒店的时候就吐了。你明明知道他都这样了怎么不拦着他?还让他和那个何晨牛饮?” “你又不是第一天见识他的脾气,更何况何晨那人爱酒出了名的,他又不知道老大有胃病,刚刚从国外回来在兴头上就猛灌了几杯。” “那个样子叫几杯?你不会挡?” “我要是能挡下也不用你半途中再冲进来了,他这人就这样,不习惯别人看到他有多脆弱。我知道他有胃病也不过是个巧合而已,所以他才不会避讳我。” “他是不是很严重,要不要送医院?” “他要是能住上几天医院我还巴不得呢。估计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能给顶回去。” “你知道他自己在家打点滴?” “一直都是,要不就在他医院的休息室。” “这样多长时间了?” “不清楚,不过从上次肖沛手术前就不太好,这些日子手术多的很,他现在的手术已经排到下个月了,都是满满的,偶尔遇到有急诊送来马上要手术的,他还得连台上。我劝过他让他休息休息他也不听,最近在外应酬比较多,估计每顿喝酒是避免不了的。” “你们医院就他一个人了,再没别人了吗?” “就算有他也不用。他的骄傲和倔强我们没有办法理解的。有些事情你慢慢就会知道了。 我今晚得回去值班,麻烦你帮忙守一下吧,我刚刚在药里面稍微加了点镇静剂,估计他会睡一会,等药水挂完了拔了就好。” “我不会拔。” 一向自诩百事通的肖大少为难的挠挠头,难得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看得乔家文只觉好笑。 “扯了胶布,顺着血管往出拔就好,估计那会他就醒了,你守着他不要让他走针就好。” 乔家文走后,肖灏守在程越床前,刚刚又帮他换了一次家居服,这个时候沉沉睡过去的程越有着最原始的面孔,不见淡漠不见疏离不见嘲讽,只是安安静静半蜷缩着身子微微把头埋在怀里面,就如同母亲腹中的胎儿一般,却不觉得安全,程越一直想把手抬起来枕在头下面,奈何肖灏紧紧抓着怕他走针,并不安稳的睡颜竟然不耐烦地撇撇嘴把头埋得更低。 肖灏无奈地用毛巾帮忙擦拭着他额头的汗水,用乔家文给的酒精棉时不时地给他擦拭着降温,这样的程越他第一次见到。 没有往日的礼貌疏离也没有往日的凌厉眼神更没有和他说话的时候那种淡淡的嘲讽。可是这样的程越却突然之间让他心疼到无以复加。 他还记得上次肖沛和袁多多闹别扭的时候担心袁多多对他只是心疼而没有爱,可是他哪里知道,因为爱上了才会心疼,只有用了心的爱情才是心疼,那是会牵着骨头连着筋,悄悄的融进血水里面的深爱。 肖灏被自己吓了一跳,真的就这么爱上了吗?真的又一次没有退路又一次倾尽全力了吗? 想起这个的时候,肖灏突然想起来,晚上没回去还没有向老爷子报备。于是拨通了家里面的电话。 “爸,我今晚不回去了,有点事。” “怎么了?” “有个朋友生病了,照看一下。” “知道了,肖沛这段时间去哪了?多多那几天把孩子接回去的时候我看着有点不对劲。” “估计是想肖沛的缘故吧,他这些日子出差在外地。” “等他回来告诉他让他回家一趟,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妻儿还重要。” 肖灏不由得腹诽,早之前你不也这样嘛?一去视察工作一两个月见不到人的时候多的是。 肖灏顿了会儿,又开口。 “爸,您当初答应我,只要我不胡闹,不管将来爱上的人是谁,你都不在过问。这句话还作数吗?” “肖灏,比起你和肖沛来说其他的一切都是不足为道的,如果当初我早一点明白这个,就不会让你变成现在的样子。我是要面子的人,只是,比起你们俩兄弟都健康快乐,觉得生活很幸福那些都不重要了。我一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退休这两年在家看到你妈为你们操碎了心,我心里挺不是个滋味。。 肖灏,生活是你自己的,以后的路也是需要你自己走的,只要你觉得幸福我以后都不会插手了。 你和肖沛都是大人了,知道什么对你们最重要,对于我和你妈来说,你们兄弟俩就是最重要的。 只要你自己不后悔,我和你妈都没意见。“ ”爸。。。。“ 肖灏甚至都准备好了老爷子的破口大骂或者是深深的沉默,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老爷子竟然如此语重心长说了这么一段动情的话,竟然让他直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程越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多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用依旧冰凉的手揉一揉还在隐隐作痛的胃,程越慢慢地从被窝里面钻出来靠在床上,这一动才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被人抓着,一扭头就看到了熟睡中的肖灏。 程越从来都没有真正观察过肖灏,长着一张和肖沛7分像的脸,睡着的时候却完全不一样,肖灏的睡颜一点都没有平素看起来那么吊儿郎当,也不想平素那般张扬放肆,睡熟中的肖灏更显得阳光爽朗,程越看着的时候竟然觉得晃了眼一样有种不真实感。 轻轻抽出手来看到手背上贴着的胶布,扶着额头终于是回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在卫生间里面和肖灏相遇,肖灏冲进包间里面不由分说拉他出去,然后他吐血,最后似乎家文也来了 程越坐起身来顿了顿,随之而来的眩晕让他有点撑不住。坐回床上又揉着眉心缓了好一会,才站起身来,顺手拿了件外套披在肖灏的身上,这才起身下楼去。 自从何晨回来以后,程瀚已经明里暗里找过他好多次,他明白程瀚心里面的不能原谅,但是,那又如何,程瀚的心思太直白,他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而不会相信他说的。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个从小跟在他后面像个跟跟屁虫一样黏着他的程瀚视他如仇人,每一次的相见都是不欢而散? 程越想到这些的时候心里面就难过的无以复加,甚至连胃里面那种磨人又难忍的疼痛也跑来凑热闹,熟悉的晨间呕吐还没有袭来 分卷阅读3 痉挛倒是先行一步,果然是不能轻易激动的主,每次那种冰冷的抽动都让他忍不住想在那里狠狠的捶上几下,就连站直身体都不能轻易做到,甚至将身体窝起来蜷缩着忍耐都显得那般费力,真的好辛苦。 程越窝在沙发上面又出了狠狠的一身冷汗,却又忍着不敢动。这个时候门铃不合时宜地跑来凑热闹响了起来,孜孜不倦回响在他的耳边,怎么都散不去。 程越忍着疼痛半弯着腰一步一挪走到门口把门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程瀚那张怒气冲冲的脸,程瀚推开门看都没看程越一眼直接推开他向里面走去。 程越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头昏目眩的感觉更甚,只好扶着门框把头贴在上面闭眼等着眼前的浓浓的黑雾散去。 “何晨回来什么意思?” “他是医院的医生。” “他是医生还是草菅人命的杀人犯?” “阿瀚,当年的事与他无关。” “不要叫我阿瀚,尤其是从你的嘴里面叫出来让我觉得很恶心。” 程越难受的厉害,尽量的站直身体却是力不从心,微微弯曲着身子,慢慢地从门口往客厅里面走。程瀚只觉他是没睡醒根本没抬起头来看程越的脸色,玩转着茶几上的茶杯自顾自地倒出茶水慢慢品尝。 “你选择吧,何晨和我,你是想要我这个弟弟还是他这个废物无能的医生?” “阿瀚,不要胡闹。” “程越,你凭什么就认为我是在胡闹?感情当年你胡闹的不够?你忘了妈妈是怎么死的,我可是没有忘。” 程越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原本苍白的脸色刹那间见就便成了惨白,一手轻轻握拳放在嘴角抵制着口中抑制不住的轻咳和逐渐翻涌上来的恶心感。勉强支撑着站直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弯下来,另一只手本能地卡在胃部深深地陷进去。 “阿瀚,妈妈的死不关何晨的事。” “那就是关你的事喽,我亲爱的大哥,我倒是忘了,妈妈何尝不是被你活活气死的?你这般维护何晨,或许是你们俩串通好了先由你把妈妈气的住院,然后由他帮着你做点手脚,这样里应外合最终达到你继承遗嘱夺取医院的目的是不是?” “阿瀚。。。” “程越,不要试图解释,我只是来通知你,我不想看到何晨进入我妈妈的医院。” “目前我是院长,我做主。” “程院长,我以患者家属的身份要求你,开除何晨。” “那件事警方介入调查过,阿瀚,你没有资格要求我。” “程越,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冷血,这么不近人情?” 程越靠在程瀚对面沙发上用沙发的一角深深的顶在胃部俯着身,脸上汗水似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滑,他却尽量的不动声色隐藏说话时的颤音和每说一句话时连呼吸都觉得那一忍受的疼痛。 程瀚始终低着头抿着嘴里面的茶水,最后站起身来,抬头看向程越,目光里面是满满的恨意。 “程越,你叫我和爸爸如何原谅你,你叫我如何不恨你?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的无情付出代价。” 程瀚一把推开靠在沙发上的程越,不料程越一个没站稳,打了个趔趄直接撞在了沙发的扶手上。好巧不巧撞得地方正是胃部。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程越当场就俯在那边直不起来身,捂着嘴巴死死忍着喉咙里面翻涌上来的腥甜味,一手扣在胃部卡住动也不敢动。 这个时候站在楼梯角观望的肖灏再也忍不住,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了下来,把程越扶住。 “你要干什么?看不到他身体不舒服吗?” ”他不舒服?这不是好好的吗?我的好哥哥,就算你不舒服,那也是你的报应。是你活该。“ “你再说一次。” 肖灏的眼睛里面杀气腾腾几欲冒火,程瀚看着不但不怕这个架势反倒轻声笑起来。 “哦?我当是谁呢?怪不得程越最近越发的牛气哄哄了,连何晨都敢毫不避讳的请回来,原来是因为刚刚物色好了下家,感情在这是金屋藏娇呢。” “你胡说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程越看来你还是改不了作gay的本质,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肖灏护短的性格丝毫是不输于梁木槿的,看到程越如此被人嘲讽耻笑,肖灏恨得牙痒痒,即使这个人是他的亲弟弟,肖灏依然抑制不住自己要挥拳头的欲望。 程越感觉到了肖灏的怒气,拼劲力气用自己冰凉的手握了握肖灏。 “让他走。” 肖灏心里面急的厉害。 “马上给我滚。” 肖灏此时已经是急红了眼,他明显看到程越脸上流水般的汗,扶着他的手臂都感觉的出来就这么一会儿就被他身上的汗浸湿。 程瀚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用厌恶的眼光看了一眼闭着眼睛靠在肖灏眼里的程越,薄薄的嘴唇突出凉凉的话语。 “程越,你给我记住,当初妈妈是活活被你气死的,是被你选择同性恋给气死的,我们以前幸福快乐的家是被你拆散的。” 程瀚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大摇大摆的走出了程越的公寓,如果他回头看一眼,就回头看那么一眼,就会看到程越嘴里面汹涌而出的鲜血,瞬间就染红了沙发的扶手。 只是,不知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会不会有一丝心疼和难过? 肖灏当时只是扶着程越,但却是在回头看着程瀚走出去,等转过头来的时候才发现程越口中吐出来的血,感觉到他绷紧的身体忍不住的颤抖,甚至控制不住地从他手臂里面往下滑,肖灏抱着人就直接坐在了地上,用手扶着程越的头,不住地抹他嘴角的鲜血。 程越还有残存的意识,知道这么一撞肯定是造成了溃疡面出血,想要不去医院肯定是不可能了。忍着不断翻涌上来的疼痛侧头看了肖灏一眼,肖灏正拿着手机120。 “不打120。。。你。。。送我。。。去。” 肖灏低头看一看已经面无人色的程越,心头紧缩成一团,却是丝毫不犹豫,一把抱起程越,就往外走。 路上给乔家文打了电话,沿途闯了一路的红灯,最终把车平稳的开在医院的时候,肖灏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乔家文已经在门口等着,肖灏抱着程越直接把人放在移动病床上跟着往急诊推。 等在急诊室外面的肖灏坐立不安,时不时地想透过门缝往里面望,护士来来回回进进出出更是让肖灏心烦意乱,顾不得浑身的鲜血,顾不得自己的洁癖直接坐在地上用手抱着头。 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慌张,即使见识过肖沛犯病,即使听说了肖沛那天吐血,他发现当他自己亲眼见识到那汩汩鲜血从程越的口中吐出来的时候他内心的慌乱和焦躁不安,原来是那么强烈。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乔家文从急诊室出来就看到肖灏不顾形象坐在门前的地上,神情颓丧甚至有种懊恼的情绪,两只手爪子来回地蹂躏着脑袋上的那几根头发。 在急诊室里面忙得晕头转向和看到程越腹部明显的淤青而产生的那种愤怒情绪被肖灏这种样子直接逗得完全发散了。 肖灏虽然是蹲在地上,却是感觉到了有人出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揪着乔家文的白大褂急急开口。 “程越怎么样,会不会有危险?他吐了好多的血。” “还好,已经做过急救了。腹部有淤青,我怀疑是受外力剧烈冲撞引起的溃疡部位血管破裂,但是送的比较及时,我已经下胃镜止血了,怎么会弄成这样,昨天晚上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程瀚刚刚过来找他了,闹得不愉快。“ ”所以他动手打人了?“ ”没有动手,程越没站稳撞到了沙发扶手。“ ”这次撞击并不轻,出血量比较大,需要休养一阵子才行,我是担心他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我先去病房看看,这些天我正好闲着,就由我看着他吧。” “最好不过,我最近的手术排得满满的,你只要能让他在床上躺够三天就谢天谢地了。” 肖灏推开病房的门,轻手轻脚地走到程越的病床前,昏迷着的程越温和无害,眼镜被摘掉放在床头柜上,脸部的线条清俊而冷厉却是在昏迷中不由得显示出来一分薄薄的脆弱。 肖灏看到插在鼻腔里面胃管中时不时引流出的红色液体,旁边的监护仪上面的数字来回变动,他却看不懂是什么意思。肖灏忍不住抬起手来轻抚程越在昏迷中微微皱起的眉心,那些执拗却和心里面浓浓的心疼让他忍不住弯下身来,嘴唇自然而然地轻吻他的额头。 做完这一切动作的时候,肖灏竟然像是偷腥的猫一样,左顾右盼了几分,确定没有人偷窥,才又安心的坐下来,小心翼翼地托起来他一只扎针的手放在手心里面暖着,把另一只手轻轻盖在被子下面。 程越虽然昏迷着却是一点都不安稳,像是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一般,额角渐渐又伸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头不安分地来回摆动着,一直都有破碎的呓语从唇角溢出来,因为太过虚弱,肖灏竟然没有办法挺清楚他在说着什么。 肖灏慢慢的把耳朵凑过去,这才捕捉到了其中几个破碎的词语。 “妈妈。。。对不起。。。” “爸爸。。。原谅我。。。” “阿瀚。。。不要。。。那么恨我。。。” “妈妈。。。阿越想你。” 程越一字一句说的那般艰难,肖灏听在耳朵里面却是鼻子酸酸的感觉,扭头的时候竟然发现有泪水从程越的眼角滑下来,混着两鬓的汗水滴在洁白的枕头上,一瞬间便晕染开来。 肖灏那一刻觉得,像是有千斤重的东西砸在了他的心口上,闷闷的说不出来的酸痛。 那么骄傲的程越,那么不可一世,那么傲娇淡漠的程越,此时此刻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一般,也只是在昏迷中,无意识地低声呢喃着他的委屈和痛苦。 肖灏想到此,心里面就难过的要死。 他是错过了多久,不仅错过了程越,也错过了他这么多的痛苦,在此后的日日夜夜里面,在他偶尔闲暇之余,肖灏总是在想,如果早一点遇见程越,如果早一点注意到他,他会不会就省去了几年的孤寂和难过。 肖灏想到早晨的那一幕依然心有余悸,程瀚到底是有多深的仇恨,才会对于程越明显虚弱的身体视而不见。 这个时候,肖灏终于想起了何晨,当年程越的妈妈这件事甚至是警方介入才平息下来的,由于那个时候他妈妈作为院长,而何晨也已经是当时神经内科的一把手,兹事体大,媒体也进行了跟踪的报道。何晨的照片赫然出现在报纸的头版,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尤其引人注目,冰凉而且锐利。所以昨天看见何晨的时候,才会有那种熟悉的感觉。 后来警方调查取证证实何晨的处理很妥当,没有任何违规之处。 之后他便从医院消失了。 现在看来是程越为了让他避风头所以送他出国进修了,想到此,肖灏竟然有点嫉妒,何晨究竟何德何能,让这样淡漠又戒备的程越对他肝胆相照,莫逆于心。 程越醒过来已经是过了中午了,肖灏一直守在床前没敢离开,时不时为他擦拭脸上的汗水,偶尔掖掖被角,抓着他的手以防他乱动。 程越睁开眼睛就看到肖灏趴坐在自己的眼前,目光里面毫不掩饰的温情流泻无疑,带着淡淡的心疼甚至还有些微的委屈,微微撅起的唇角难掩喜悦。如此孩子气的肖灏,程越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禁有点微微的愣神。 “你醒了?哪里不舒服?我去叫乔家文。” 肖灏说着就站起身来往外走,程越看到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只知道起身来抓住他的手臂却没想到唤醒了胃里面刚刚安分下来的那只看不见的野兽,汹涌而来的疼痛顿时让程越两眼发黑,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还没坐起来的身子直接摔回了病床上,扯着身上的管子来回晃动。 肖灏慌忙的回过身来去扶程越,哪知程越窝起身子来,任凭肖灏怎么用力都掰不开,肖灏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又恼又气有担心。好一会儿程越紧绷的身体才稍微放松点,肖灏把他扶着重新躺好,又在程越的指示下稍微把床摇高一些,这下才看到他手背上扎的针歪歪扭扭,滴管里面满是回血,手背肿起来老高。 “回血了。” 程越晕得厉害,经肖灏这么一提醒也才察觉到手背上面传来的阵阵闷痛,睁开眼睛看了看头顶的药液竟然低了不到一半,管不了那么多索性直接连着胶布把针头扯了出来,血珠一粒一粒的冒出来惹恼了肖灏。 “这是你的手,又不是猪爪,对待别人都那么温柔,干嘛对自己这么粗鲁?” 肖灏边生气边从旁边的柜子上拿起棉棒小心的擦拭着程越手背上的血,虽然生气,但是声音里面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和嗔怪。 “我就是医生,家文在做手术,你就是去也找不到他。“ “那程医生,现在怎么办?” “把床尾的给药牌拿来让我看看。” 程越勉强的撑起一点身体,肖灏眼疾手快在背后给他垫了个枕头尽量让他靠的舒服一点。然后把床位的给药牌取下来递给程越。 程越仔细地翻阅了一下,药单上面一串长长的液体看得程越都有些晃眼,看来早上那会还是比较凶险的,幸亏是送医比较及时,不然估计他也得像肖沛一样开一刀才能了事。 程越放下给药牌,眼前又是一阵昏花,抬手揉了揉眉心,终究还是精神不济,困顿的厉害,身上越发的无力,蹭着滑到被子里面,又窝起来,略微喘息着。 “怎么样?” “基本正常。” “那你现在能吃东西不能?” “拔了胃管再说。” “那药水挂到一半,我去找个护士给你继续挂上。” “等会吧,我先躺会,你走吧,我没事了。” “乔家文说让我看着你。” “放心,我现在没那体力。” “那也不行,我是言而有信之人。” 程越嘴角微微上挑,像是苦笑又像是嘲讽。 “不知道肖少的言而有信可有兑现过。” “程越,我不想和你斗嘴,省点力气好好休息,我就在旁边。” 程越没有料到肖灏竟然不去反驳他,那厮竟然一屁股做到了对面的沙发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翻阅起来。 程越确实是晕的厉害,不再说话,双手交叠放在上腹部有一下没一下轻轻地揉着,就是刚刚几句话的功夫胸口便又翻涌上来一股恶心感,伴随着闷闷的冷痛,让他有点力不从心。 因为不停地挂水的缘故,手冰凉更甚,放在上面按揉丝毫没有减轻,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这个时候,肖灏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了暖水袋,灌满了热水扒拉开他的手爪子放在上腹。 “用暖水袋暖着吧,刚家文给的。你自己那爪子像冰块一样。” 肖灏安顿好以后又帮他掖了掖被子,然后再坐回沙发上继续翻阅他倒拿着的那张报纸,竟然还装出一副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程越不经觉得有点好笑。 肖灏的那点点体贴和关心确实是在程越的心里面泛起来点点涟漪,像水面的波纹一圈一圈缓缓散开。 一时之间,眼底竟然少有地泛起一丝久违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乔家文帮着程越拔掉了胃管,程越咽喉里面又干又涩,胃管□□的时候摩擦着让他很是难受,趴在床边不停地干呕,守在程越床边已经是三天两夜的肖灏看着心疼的厉害,可又觉得无能为力。 “可以喝点水,明天适量的熬点米汤喝。” 这话乔家文是直接对着肖灏说的,肖灏听得耐心,不住点头,眼睛却是没有离开伏在床边干呕的程越。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肖灏趁着程越好不容易熟睡的时机想要开车回去打算熬点米汤给他喝,顺便拿几件换洗的衣服,程越好不容易可以进食,外面的东西吃着他又不放心,屁颠屁颠跑回去亲手熬点汤。 出了医院的大门去停车场才发现外面冷得厉害,尤其是早上天将亮未亮之时,深秋的风顺着衬衫灌进来冷得肖灏直哆嗦,那天早上送程越来医院的时候太匆忙,根本没有时间套上衣服就抱着他冲医院来了,接着又是两天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直到今天出来才发现天气阴沉的可怕。 肖灏抱着身子哆哆嗦嗦地向停车场走去,走过去才想起来那天把车飙到极速,一连闯了好几个红灯,后来直接被吊销驾照了。 肖灏无奈地走出停车场去路边拦出租车,车开到程越的公寓楼前天已经有点亮了,匆匆开了门进去洗手,淘米,开火。等到锅煮在火上的时候肖灏已经是热火朝天不断打着喷嚏。 程越在天还没有大亮以前就被胃里面的一阵绞痛给生生痛醒过来,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咬着嘴唇强忍着不发出来一点□□。硬是扛过了这一阵激痛,程越才发现病房里面似乎没有人。 苦笑着嘲笑自己,原来一点点的温暖就会让他有深陷其中的向往了。 天大亮,乔家文进来查了一次房,看到肖灏不在病房里面想到他昨天提过今天早上会回去给程越熬点米汤喝,想着肖灏过会儿就会带饭过来,于是也没过问,嘱咐护士给程越挂上了水便又匆匆忙忙准备手术事宜了。 程越一连禁食两天,身上半分的力气也没有,人昏昏沉沉的挂上水没一会儿便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朦胧之间听到手机在想,摸到床头接起电话来,是急诊那边的打来的。 有个胃穿孔的病人送进来,除了他以外其他的主刀医生除了进了手术室的,其他都不在本市,急诊的护士打过电话来声音都有点微微发颤,看来情况是比较严重了。 程越安抚了一下护士的情绪,简单交代了一下急诊那边的医生,挂了电话。顾不得自己坐起来都显费力的身体,程越一把扯掉了扎在手上的针头,揉了揉眩晕的脑袋,摇摇晃晃的往急诊那边走去。 程越住院的事情只有乔家文和当天值班的护士知道,急诊那边乱成了一锅粥,胃穿孔的病人吐血吐得厉害,血压一度下降。这样的手术除了跟在程越身边的乔家文比较拿手以外,其他的医生都不敢贸然处理。 程越走到急诊那边的时候便已经又出了一身的冷汗,禁食造成的低血糖让他眼前阵阵发花,伴随着重重的黑雾。站在门口缓了缓,努力的挺直身躯推开门走进去,值班医生已经按照他刚刚的指导做了暂时的处理,用上了药。 程越做过急救以后,一手拿着ct,然后开始有条不紊地吩咐。 “联系3号手术室,找到家属签字,直接送手术室。” 在做术前准备的时候,程越明显感到自己昏眩的厉害,坐在外面的更衣室里面缓了缓,感觉到这种症状并没有转好,那种挥之不去的眩晕让他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程越找护士要了两支葡萄糖和注射器,然后吩咐护士继续去做术前准备。 看到小护士一脸的疑问,程越懒得抬头,摆了摆手看着她走出门,这才慢吞吞地掰开手上的两支药液,撕掉注射器的包装,拿出针管吸了进去。颤悠悠地抬起一条胳膊找准静脉好不容易趁着一丝清明把药液推进去,靠在椅子背后的墙上闭着眼睛缓了好久,直到护士过来通知才慢慢地站起身来,挺直脊背走进手术室。 程越换好清洁鞋并且刷好手,带好了口罩和帽子,由巡回护士帮忙穿好无菌外衣走进手术室,就这么短短的一段准备就已经让程越的额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汗。 程越上了手术台,再也管不了那么多,屏息凝神忘记身上的疼痛专注于手术。但是,手术过程却是比预想的要艰难的多,开腹以后他才发现病人已经因为胃穿孔导致了腹腔感染,原本5个小时的手术又开始不断地延长。 站在一旁的医生护士都觉得今天院长的状态有点不对,手术过程中,程越的手竟然微微发颤,不像往日那般快捷有速,甚至在接过护士手中的镊子的时候一度停顿了几秒,额间的汗以看得见的速度直直往下流,一旁擦汗的护士手抬起来几乎就没有放下来过。 手术做到一半的时候病人突然发生了大出血,血压再度下降,甚至出现了心脏停跳的状况。 ”升压药,胸外按压,注射强心针。“ “小李,出去找病人家属,下病危通知。” “小刘,再到血库取1000l血浆。” 今天跟进来的医生都是临时拼凑,默契度有限,程越只能尽可能有条不紊的分配每一个人的分工,密切注视病人情况的变化,等做完这一切的时候,病人的心跳再度恢复,每个人却都是急了一身冷汗,程越尽量地放松自己让周围的人不至于那般慌乱,他明白这个时候他就是主心骨,如果他出现了纰漏,那么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迫使自己忽略身体上带来的种种不适,挥之不去的眩晕和心悸再次袭来,胃里面闷闷的钝痛已经发展成了难以忍受的绞痛,程越想努力的站直身体却终于是力不从心,晃了晃身形,微微弓起了身体。 “继续手术。” 众人看到程越依然平静无波的眸子,镇定自若,丝毫不乱阵脚,重新安定心神开始各自配合。 “关腹吧,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们。” 程越走下手术台,胃里面的疼痛一波强似一波,像是爆发的炸雷一般让他整个个人懵了一下,差点直接摔到在地,勉强找了张椅子坐在角落里面,盯着手术台深深地吸了口气,微微弯着腰把手横放在胸腹间又坐起来,直到合上腹膜,程越才勉力的站起身来,避开众人摇摇晃晃的往手术室外走去。 乔家文刚刚从2号手术室出来,揭下口罩隔着一段距离就看到程越推开3号手术室的门几乎是挪了出来,身形微晃,手臂略微扶着墙弓着身体,一张煞白的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唯独嘴唇沾着点点猩红,快步走近细细一看才稍微放下心来,应该是咬破的,不是呕血。 “老大,你怎么来了?不是在挂水吗?” “急诊送来个胃穿孔的病人,主刀医生。。。都不在。” “你还好吧?” “不太好。。。扶我。。。一下。” 程越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失去了意识直直的向前栽去。 乔家文眼疾手快堪堪扶住了将要栽倒下去的程越。 肖灏终于把衣服收拾好,等着米汤熬好了倒在了保温桶里面,担心程越隔了这么久第一次进食不好消化,特意又多煮了一段时间,这才匆匆打车往医院跑去。 肖灏满怀期待地捧着保温桶走进程越的病房,却不料,病房里面空无一人,输液架上面的点滴又是挂了不到一半,连针头都没挂好直接悬在空中,地上已经留了一大滩的水。 肖灏放下保温桶就冲出病房去,刚刚拔掉胃管的人,昨天还胃疼到半夜打了止痛针才勉强地昏睡过去,今天早上竟然就能从病房里面跑出去。 肖灏又担心又着急,风风火火跑了好几个楼层都没有找到程越的身影,自己却是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刚去找乔家文,被告知他正在手术室里面。程越跑出去的时候手机是扔在床上的。肖灏烦躁的一拳头砸在墙壁上手登时就红了一大片。 如此大的医院里面肖灏想要找到程越比想象中要艰难的多,也想到了他肯定是不顾自己的身体勉强上了手术台,却是连守株待兔的那棵树都找不到。想到他满头虚汗,眉头紧锁,脸色苍白的模样,肖灏就忍不住的担心,徘徊在每个手术室的门口,等着进进出出的护士一个一个的询问。 终于找到3号手术室的飞奔着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程越支撑不住倒在乔家文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肖灏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急急冲过去,从乔家文的手中接过昏倒的程越打横抱起来。 “快,送急诊。” 肖灏三天之内第二次等在急诊的门外,这次却比上次还要焦躁不安,带着些许的愤怒从眉宇之间泄露出来,来来回回踱步在急诊室外面的走廊上,来来往往的护士被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逼人气势吓得退避三舍最后舍近求远转移了方向。 这次乔家文过了不长的时间便走了出来,肖灏抬眼看到乔家文连身上的无菌外衣都没来得及脱下来,同样是一脸的疲惫。 “还好没事,只是剧烈的痉挛和低血糖,手术耗费心神,脱力导致了昏迷。现在可以送入病房了。等等他醒过来最好能让他吃点东西,他的胃太久不进食的话会更难受。” “恩,知道了。” 肖灏回答的瓮声瓮气,明显压抑着胸口的怒火。跟着护士推着移动病床向病房走去。 程越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肖灏带着保温桶里面的那点米汤热了又热,终于是等着程越睁开了眼睛。 程越睁开一双迷蒙的眼睛对上肖灏一张明显带着倦意的脸,但他整个人却是面无表情,气场深沉的可怕,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像是凝固了一般,程越有点不习惯这样的肖灏。 “醒了?喝点汤吧,家文说你需要进食。” 程越躺在床上还陷在对肖灏莫名其妙的冷漠中,又被他明显冷冰冰的话语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肖灏打开保温桶的盖子,从手提袋里面取出碗和勺子,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惊得程越一个激灵,程越不满地微微皱眉,撇了撇嘴。 “放着吧,现在不想喝。” 肖灏没有答话,径自把床摇起来一点,又在他身后放了一个枕头。然后将保温桶里面的米汤倒在碗里。 程越刚刚醒来确实是没什么胃口,甚至胃里面微微翻涌着恶心感,所以对肖灏递过来的碗和勺子直接置之不理撇过了头,抬起手来推了推。 “既然你没有力气,那么我喂你。” “肖大少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闲工夫,窝在医院不务正业?” “我是没有程院长那么忙,忙到想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是啊,本院人才不济,倒是不能像肖大少那样坐镇指挥就好。” “程越,有力气在这里呈口舌之快到不如先把身体调养好。是你吃还是我喂?” 肖灏居高临下俯视着程越,眼角带笑却是说不出的一种毛骨悚然,不复以往的嬉皮笑脸和玩世不恭,反而暗自生出来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一直以来天不怕地不怕傲娇如斯,冷漠如斯的程越脑袋顿时当机。完全没有平时的冷淡自若,迷离着一双眼睛,竟然一反常态乖乖地接过肖灏手中的碗,顾不得手上扎的针,端起碗来抓起勺子舀了汤就往嘴里灌。一不小心却呛在了喉咙里面引发了一连串不停的咳嗽。 肖灏见状,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来轻轻帮忙拍着程越的背,一手却是捂住了自己的嘴唇轻咳了两声,头有点昏昏沉沉的,心里面想着大概是感冒了。 “我喂你。” 等程越停止了咳嗽,肖灏从他手中接过碗和勺子,舀起汤递过程越嘴边,程越机械的张嘴,肖灏就这样面无表情的将一小碗米汤喂了进去,然后收拾好东西,把床摇下来一点。 “睡觉。”肖灏懒得再理会程越那不悦的眼神,兀自把他背后的枕头拽出来,扶着他平躺下,把被子盖好。然后又补了一句。 “家文说你耗费心神,身体太虚弱。” 程越漠然的闭上眼睛不在理会肖灏。 肖灏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床头,把手搓热探进程越的被子里面找到他的胃部,那里依然冰冷的厉害,感觉得到他 分卷阅读4 不舒服地躺着想必是在赌气,自己也懒得再说什么,把手放在那里开始按揉,乔家文嘱咐他说,喝完以后帮忙揉一揉胃部,有助于瞎话,他也可能舒服一点。 程越本想扒拉开肖灏的爪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他竟然开始贪恋这种温存。 因为长期日夜颠倒的工作和心里面埋藏的事情导致的失眠在那一刻彻底消失不见,不一会儿,程越便安然入眠。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程越竟然没有被往常熟悉的疼痛惊醒,一觉睡到自然醒的状态让程越忍不住闭上眼睛回味了好一阵。 感觉到胃里面竟然还是暖暖的不再冰凉一片,想伸出手来却发现一只手被肖灏放在被窝里面压着,另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拔的针被肖灏攥在手里面,他的大拇指还压着胶布摁着针孔。 程越弯了弯嘴角,想要坐起身来。奈何肖灏压着他半边的身子趴在床边让依然脱力的他使不上劲,程越努力地抽出来被肖灏紧紧握着的那只手,推了推熟睡中的肖灏,搞不懂今天为什么他睡到现在都醒了,肖灏竟然死猪一样还在睡。 程越的手刚探到肖灏的头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纵使他常年手脚冰凉,对别人的稍高的体温已经习惯了,但是以他做医生敏感还是察觉到了肖灏的不正常。他的体温实在是高的厉害。 “肖灏,你醒醒。” ”阿泽,不要吵,好困。“ 程越半仰着身子,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挂在半空中的手停顿了好一阵子,才又放下来。 肖灏趴在他的床边露出半个侧脸,脸颊因为高烧而通红,因为他刚刚推了一下的缘故,不满的皱了皱眉头又撇了撇嘴低声呢喃着把头转了个方向。 是李泽吗? 7年之前站在你的身边丝毫不会被你的光芒所掩盖的那个人。 你在睡梦中都口口声声呼唤着忘不掉的那个人。 肖灏,都说无意识的说出来的话才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那么李泽才是你内心的不可触碰吧? 你凭什么就要如此高调张扬的闯进我的生活,像当初雷厉风行的木槿一样? 你们凭什么认为只要是你们给的一点点温暖我就可以沉溺? 木槿那个时候成功了。 可是,肖灏,我却不再是当年的程越。 程越感觉到胃里面原本消停下来的疼痛又有了蓄势待发之势,眼见肖灏睡得迷迷糊糊快要没有了意识,忍着卷土重来的疼痛吃力的回头按了呼叫铃,人便又重重地摔回了床上。 肖灏一觉醒来感觉头疼的快要炸裂了一样,嗓子里面干得像是快要冒了烟,撑起身子想要找杯子喝水,抬起手来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扎着点滴。一只手撑着床沿慢慢坐靠起来,肖灏四处环顾单人病房里面只有他一个人,程越竟然不知去向。 肖灏昏昏沉沉的按了呼叫铃,过来的是乔家文。 一张开嘴吐出来的声音沙哑而无力,看向乔家文的目光里面是满满的期盼和疑问。 ”程越呢?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高烧399度,人已经半昏迷了。“ ”他发现的?“ ”恩。“ ”他在哪?怎么样?“ ”他让我告诉你好好休息,等挂完水退烧了你就可以出院了。“ 肖灏一脸的莫名其妙,乔家文的态度让他摸不着头脑,似乎,有点怒意和淡漠。 ”我想见他。“ ”他很好,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先休息,等等我会来让护士给你量体温。柜子上是我刚刚下去买的粥,等等好点了自己吃点。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肖灏的脑袋里面像是堵了一层浆糊一样,既疑惑又胀痛。明明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为什么一夜过后他醒过来就感觉像是时光错乱一样。 因为还没退烧的关系,加上最近公司医院两头跑,肖灏确实是耗费了太多的心力,浑身酸痛无力,想要追着乔家文出去问个明白,却发现现在的自己力不从心,刚坐起身子来想要下床便是一阵的头昏目眩,两眼发黑,脱力般跌回。直接用扎着针的手拍在了额头上。 连被子都懒得盖,没多久便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 章 早上程越按了呼叫铃乔家文赶过来的时候,肖灏已经烧得迷迷糊糊进入了半昏迷状态。当时程越背对着肖灏蜷缩在被窝里面,身上的被子紧紧地裹成一团,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成一缕一缕,眉毛纠结在一起拧成一团,却在拼命的克制着破口而出的呻吟。 乔家文看着程越的这个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又痉挛了,忙吩咐护士去取解痉的针剂,可是程越还是勉强的伸出一只手来拦住了他,虚弱无力的开口。 “先给他看。” 乔家文太熟悉程越的倔强和固执,他知道如果不先给肖灏看程越定时不会让他碰他分毫,看着程越死死地咬着嘴唇汗如雨下,乔家文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肖灏扶到旁边的陪护床上帮他平躺好。 简单地检查过后,吩咐护士去配药。 ”应该是受风着凉引起的感冒发烧,估计最近比较劳累的缘故,导致抵抗力不足,打完针等退了烧就没事了。“ 程越硬是等着护士从药房取了药,看着乔家文给肖灏挂上水,才脱了力一般长出了一口气,那个时候程越的身上已经被汗水彻底打湿,黏黏的贴在身上。 乔家文给他推了解痉的针剂,陪在他旁边观察了很久,程越紧缩成一团的身子才逐渐的放松下来。 之后,程越便要求乔家文给他换病房,尤其交代,不准告诉肖灏。不明所以的乔家文甚至还开了句玩笑却没想到程越刚刚缓解下来的疼痛竟又卷土重来,程越冷漠到极致的表情再度挂在了脸上,乔家文于是默然不再作声。 乔家文感觉到了不正常。 以他对程越的了解,他虽然淡漠疏离,虽然傲娇自持,但是却不会无理取闹,不会变幻无常。 他感觉到的出来这几天程越的变化,虽然这次直接折腾的不得不住医院,但是这次住院却不像往常那般沉闷孤寂,不像之前那般眼巴巴的像是在等待什么,肖灏这几天的陪伴像是让程越渐渐地放下了那么一点点的戒备,整个人莫名的多出了一分亲近感,怕是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吧? 但是这次肖灏定时戳到了程越的痛处或者是触碰了他的逆鳞才会让程越如此的反常。 乔家文边在想着边往程越的病房走去,刚刚一顿的折腾,又是水米未进,肯定现在不好受。刚刚过来的时候顺便把另一份小米粥带过来给程越,像他一直这样不进食胃病怎么好的了。 推开门,程越也已经醒了过来,安静地半躺在病床上扭头看着窗外。 那一刻,乔家文的脑海里面突然就蹦出来一个词,落寞。 上午的阳光透过窗子的玻璃照射进来在程越的脸上打出一道淡淡的金黄色,影子散落在身后洁白的墙壁上却带着一种说不清的萧索。 乔家文看着那晃眼的阳光,鼻子和心头慢慢的升腾起来一种酸涩感。 肖灏当天挂完水跑出去找过一次程越,跑了他的办公室,又跑了每一个手术室,找了乔家文,甚至又跑回了程越的公寓去找了一遍,都没有程越的身影。 好好的一个人就像是突然间人间蒸发了一样,乔家文对此噤若寒蝉闭口不提,肖灏就差歇斯底里夷平医院掘地三尺了。 最后是被乔家文软绵绵的一句话打发回来的。 ”他说他不想见你。“ 肖灏觉得像是站在大冬天的雪地里面被一盆冷水狠狠的从头到脚哗啦啦浇到了身上,心脏纠结着疼得厉害。又感觉自己像是被推向法场执行枪决的烦人,甚至连最后连判决书都没有发下来他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当天晚上肖灏体温直接飙到了40度再度被送进了医院,乔家文值班正在程越的病房里面陪着电话就打了进来,乔家文看了程越一眼,程越正在闭目养神,但他肯定他是听到了听筒里面传过来的声音。 程越睁开眼睛,一贯平静无波的眸子波澜不惊对着他摆摆手。 ”你去看看吧,我睡会。“ 然后翻了个身,兀自阖上眼睛假寐。 乔家文匆匆赶到急诊。 那边病房还在躺着一个如此沉得住气的,一整天除了喝了一口小米粥之外不闻不问不言不语。 这边这个白天还跑着气喘吁吁暴跳如雷,到了晚上又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整张脸烧得通红,人又是意识模糊,嘴唇微微发白起了碎皮。 乔家文做了血常规检查,排除了肺炎。确定只是一般的高烧反复,重新加大退烧的剂量开了药,看着护士给他挂上了水送到病房这才放心离开。 乔家文前脚刚刚出门,程越便缩起了身子,胃里面早就开始了一阵阵的抽搐,一直以隐忍为傲的程越实在不愿意这么一次次把自己脆弱的一面给人看,即使乔家文懂得,那种痛起来会让人失了耐性的痛有多么磨人。 刚刚听到了肖灏晕倒被送进医院,虽然表面上没有动容,心里面却是抖了一下,泛着一点点不同寻常的担心,胃里面应景地跟着狠狠地抽了一下,顿时便激出了一身的冷汗。 肖灏,何苦如此? 两个守着过去的人,本就不甘心于现在的形影相吊。又怎么能安心的与过去告别,这样的苦苦追寻倒像是缓解内心关不住的寂寞的一种方法。 你习惯了春天播种秋天就会有收获的常识,却忽略了在等待收获的过程中总会有风吹雨打,甚至是来自你自己的伤害。 所谓的伤害,所谓的放不下,所谓的得不到,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们却都还死死揪着不放,硬是要解开那些个丑陋的痂露出来血肉模糊的样子,熟不知,这样却是波及了周围更多的人。 更何况,像我这样的人,怎么配的上幸福两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 章 程越又住了三天院便再也不听乔家文的劝告回到医院继续上班,依旧是排得满满的手术,依旧是无止境的查房,依旧是旋转的陀螺一般殚尽竭虑。 肖灏比程越早一天出院,那天司机直接把他从医院接出来就去了机场,在外地的一份合同出现了纰漏,对方直接给出了最后期限,肖灏不得不赶过去处理,甚至都没来得及再去琢磨着程越的去向。 一个星期以后是梁木槿家的小公主陆镜圆小朋友的5岁生日,小公主很早以前就已经打着干爹的主意,对于她的要求干爹那是有求必应。 今天小丫头背着妈妈又拨通了程越的电话。 “干爹,我是镜圆。” 程越接起来电话的时候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来一丝少有的笑容,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窗前。 “镜圆。” “干爹,镜圆有想你哦,你最近怎么不来看镜圆?木槿说你是在忙着给镜圆找干妈是吗?” “木槿又在传播错误信息。是医院里面病人很多,干爹得空就去看镜圆。” “干爹,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说?” 程越握着手机从办公室的窗户往外望去,天高云淡,迎面吹来的秋风让程越紧了紧穿在身上的风衣,笑得一脸柔和。 “镜圆,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干爹,你好聪明哦,我就知道干爹没有忘记镜圆的生日。 “鬼灵精,是不是又在想你的kitty猫了?” “才不是,镜圆想干爹多一些。” “木槿今天给你吃了蜂蜜比较多吧。” “才不是,木槿要把我的hello kitty给糖糖。还和我说要尊老爱幼。嗷呜,干爹,木槿好坏。” “可是最后你还是自己藏起来了吧?“ 程越知道小姑娘又是开始鬼灵精怪的打他的主意了,小姑娘对hello kitty有种执着的迷恋,在她的小卧室里面大大小小的到处摆着甚至可以开一个展览会,小家伙每次都会变着法地要礼物还不想被人看出她的那点小企图。 隔着听筒程越都可以想象得到小姑娘奶声奶气的装小大人拐弯抹角向自己讨礼物的样子,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当年木槿回来以后,他亲眼目睹甚至又亲自撮合了她和陆子谦破镜重圆。一年之后小姑娘在他的医院出生,程越不忍心更是不敢去看着他们一家人享受幸福天伦的场景,发了疯一样把手术排得满满当当不分昼夜奋战在手术台上,迫使自己忘记,迫使自己不在意。 可是到了小姑娘的满月,他却在没有逃避的借口。 把粉雕玉琢的小家伙抱在怀里面的那一刻,程越的心里不知道酸甜苦来各种滋味涌上心头。那么一团小小的东西,身上泛着淡淡的奶香味,窝在他的怀里面两只小手微握成拳到处乱挥,微闭着眼睛,粉嘟嘟的脸颊,不时地从嘴里面吐出来几个小泡泡。 已经当了三个孩子的妈的梁木槿从床上跳起来蹭到他身边用自己万恶的手指头对着小家伙的脸一直戳一直戳甚至还邀请他也戳一戳,干净清澈的那双杏眼星眸闪烁,娇憨俏丽。 然后抬起头来不知死活地用一副求表扬求赞同的娇憨模样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是不是很好玩,是不是很好玩?要不你也生一个玩一玩?” 然后低头继续戳着小家伙的嫩脸,隔了好一会儿才又从嘴里面吐出来一句话。 “哎呀,我忘了,你好像没这个功能。” “干爹,你怎么不说话?镜圆过生日你要不要来?每次你都好忙好忙。” 镜圆小姑娘微微不满还带些委屈的声音打断了程越的思绪,程越掐着腰慢吞吞地坐回沙发里。 “这次一定去,还有你的kitty猫。” “干爹最好了,镜圆做喜欢干爹了。” “鬼灵精,好了,快去玩吧,干爹有事。” “干爹再见。” 程越匆匆挂掉了电话,便弯腰蜷缩在了沙发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的衬衣已经又被汗水浸湿,黏黏的贴在身上,程越顺手抓着手里面的手机直接戳在胃部想抵抗这一番突如其来的疼痛。 果然,回忆如此伤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程越推门进去,陆子谦正半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盖在胸腹间,脸色微微发白,透着一点点发烧的粉红,嘴唇稍稍干裂起了点碎皮,正在闭目养神。 听到门推开的声音睁开眼睛望向门边,看到程越进来笑了笑。 “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怎么又发烧了?” “估计是昨天出任务的时候在山上蹲得有点久着凉了,已经吃过药了。” “自己多注意着点,你家梁爷安静下来我都不习惯。” 两个人正说着话,梁木槿便拿着两个暖水袋进来了,冲着程越点了点头,走到床边把暖水袋放到陆子谦身体的两侧,又把被子轻轻掖了掖,这才坐下来抓起陆子谦的手揉搓着,一切做得自然而然熟练非常,看在程越眼里却是微微的有点嫉妒。 陆子谦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来,拍拍梁木槿的手。 “你们先出去吧,都在屋里面小寿星要不开心了。” “你女儿哪有那么不懂事,倒是你,明明知道要出任务却不多穿点衣服,害的我跟着一度寝食难安。” 程越不止一次看到过结婚后的梁木槿,每看到一次他都嫉妒的陆子谦要抓狂,这是他曾经唾手可得的幸福却在那个时候迷恋了不该迷恋的,坚守了不该坚守的,直至如今,仍旧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程越率先站起身来。 “走吧,先下去吧,让他休息会也好。” 梁木槿看着陆子谦的眼神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帮着他把身后的枕头放下来,让他躺平,这才恋恋不舍地走出卧室。 程越独自走出卧室的门,靠在墙边弯腰用手压了压胃部,以求缓解一下那里面的躁动不安。随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然后又直起身来,梁木槿恰好走出来,轻轻地关上了卧室的门,程越跟在身后才稍稍一手掐着腰一手扶着栏杆一步一步往下走。暗自腹诽着,今天的楼梯这么比往常的要长好多,这么竟似走也走不完一样。 “肖沛最近怎么样?陆子谦不让我去医院看肖沛,说我会刺激他。” “恩,你确实是有那样的实力。” “怎么样,他好点没?” “前些日子闹着出院了,那个时候伤口刚刚开始愈合,我前两天去家里面看了看他,情况不怎么好,高烧一直反复。” “你怎么不拦着他就由着他胡来?” “你们哪个人我能拦得住?一个个都是固执的主。上辈子真是都欠了你们了,这辈子都来找我还债了。” “错,你是上辈子积德了,所以才会遇到我们这群人阴魂不散的追着你。” “梁木槿,我真是你的语文老师是教体育的。竟然也能让你一路茁壮成长成为一名口若悬河的律师。” “过奖过奖,自学成才这一点我可是从小到大运用的最为驾轻就熟。” “我只希望你不要在法庭上面贻笑大方就好。” “那是自然,我总是顺着你想的方向越来越好,怎么样?程越,是不是很羡慕我?” “梁爷,我谢谢你了,但愿不要生灵涂炭才好。对了多多怎么样,来了也没见她?” “能吃能喝能睡。” 程越下到楼来就一屁股摔坐在了沙发上。笔直修长的双腿随意的搭起来翘成一个二郎腿,双手搭在胸腹间暗自发力,把头微微后仰以此掩饰胃里面一波强似一波的疼痛。 “又是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看你这张脸都白成个鬼了,能不能别那么拼命?” “没办法,身在其职,就得谋其命。” “算了吧,那么医院没你程越还不能正常运转了呢。” “话说还真是,就光你们家这口子和袁多多家那口子就够折腾我半条命了,其他人我直接过滤。”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话说你们俩女人折腾劲怎么就这么大?你还要给火上浇油。真应该让你去看看肖沛现在的模样。袁多多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硬是揪着那些有的没的不放手。” “他们是当局者迷。不过,肖沛给不了多多安稳,连个股提供都摆不平,一次又一次让她出来找多多麻烦,我想到那天多多在我家里面浑身是血的样子我就心有余悸。 她那么缺乏安全感的一个人,肖沛却一再挑战她的底线,有什么苦衷不能说出来?别再心里面就是伤害更多的人,当初他们坚持着要离婚不就是因为肖沛的自作主张,独断专行吗?他们彼此爱着我承认,但是肖沛总是不能给她应有的保护,让我这么放心再把她交给肖沛? 我承认这次隐瞒肖沛孩子的是事我太冲动,肖沛造成这个样子我也很自责。但是,作为一个男人,如果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那要他有何用?” “行了,不说这个了,不过人家夫妻俩的事情,你最好还是少插手,肖沛那个腹黑的主,说不准将来把你的手段用在你儿子身上,到时候你就哭都来不及了。” “嗷呜,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冲动是魔鬼。多多呢?” “房里面躺着呢,最近嗜睡期,我也没叫她,五个小东西都在万一冲撞上她,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懂事的你还真让我不习惯。” “混蛋,爷什么时候不懂事了?” “你看,尾巴露出来了吧?” 程越窝在沙发里面,手臂暗暗发力,努力深呼吸保持着平静如常的表情,但是声音的微微发颤他还是控制不了,说话声音爷一声低过一声。还好梁木槿心不在焉想着陆子谦,否则是一定要露出马脚来的。 不过,为什么心里面却是有点隐隐的期待,如果她看到他不舒服,会不会也会紧张。 不过那是连撒娇不会,倔强的像个小野兽的梁爷,就连陆子谦生病都能够稳稳当当地坐在手术室前不乱阵脚的梁爷,又怎么会再分出来一点点心疼和紧张给他呢。 程越不动声色地胡乱揉搓了一下上腹,变换了一下坐姿又窝进沙发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 章 “你最近除了忙手术就没忙点别的前些日子我介绍到你们医院去看病的那个小张貌似对你有意思哦。” 梁木槿眨巴着自己亮亮的星星眼一副我是媒婆的八卦模样。 程越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却是隐隐带着一丝不悦。 “梁木槿,你什么时候对于当媒婆这种事情变得这么热衷?” “程越,你不识好人心,我是为了你着想。” “你不要这么八婆我就谢天谢地了。” “那你什么时候找个媳妇回来啊?难道你现在还惦记着我男人?” “就算我惦记你家男人,你家男人心里也得有我的位置才行。” “你不会想不开了随便找一个人了此残生吧?或者是你早已经背着我们金屋藏娇?” “我还没那么饥不择食。” 程越虚虚地坐起身来,眸色深沉,语气是一贯的漫不经心却是带着一种落寞的成分。 从他坐的角度刚刚好能看到梁木槿精致的侧脸和白皙的脸颊上若隐若现的小酒窝,深黑色的长发浓密的散落在肩膀上,优美而颀长的脖颈微微上扬,宽松的低领毛衣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着清晰的锁骨。 远远看着像是一幅优美的画。 如果忽略了她那彪悍的声调和无厘头的搞笑。 霸气的梁爷果然不负众望,在程越略带深情的注视中,有种垂死病中惊坐起的神经质,呼啦坐起身来从嘴里面喷出来一句话,还是让习惯了她这种语不惊人死休的风格的程越嘴角忍不住地抽了抽。 “卧槽,尼玛,给我男人熬得粥快要熬成锅底了。” 说着就站起身来向厨房里面冲进去,还在厨房忙碌的梁爷她娘亲吓了一跳,差点就把手里面的勺子扣在她的脑袋瓜上。 “木槿崽崽,你又想在厨房里面施展你的爆破神功吗?” 林木同志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家女儿,朝着另外两个娘亲使眼色示意共同御敌。 天生彪悍的梁爷顾不上和各位娘亲斗嘴直蹦煮粥的锅,伸出爪子来就要掀盖子,被自家娘亲狠狠的敲着缩回去。 “早给你端了,等着你出来直接吃锅底就好了。出去收拾收拾,把人凑齐活了就能开饭了。” 三个老爷子都是爱喝酒的主,赶上小公主的生日三位娘亲也不便再阻拦,却也只是拿出来了红酒帮他们解馋。 陆子谌是能喝酒的主却因为公务在身出差在外地,梁木槿早已经用恶狠狠的眼神遏止了三个老爷子对他老公的企图,所以程越只能当仁不让硬着头皮陪着可谓海量的三个老爷子喝酒,轮番的敬酒让程越原本已经完全苏醒过来的疼痛开始变本加厉,吃饭以前又咽下的那几颗止疼药貌似根本不起多大的作用,几杯酒下肚,纵使他再掩饰的好,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和布满脸上的汗珠却是怎么也骗不了人。 到了后来三个老头子醉眼朦胧又开始了彼此之间的内讧,拉扯着程越当一个战壕的战友唇枪舌剑,梁木槿的三个娘亲一人拉起一个来拖回了房间,留着饭桌上的小辈们这才消停下来。 小雪团子被陆吾童小朋友私人占有搂在自己的座位旁边不时地给她夹菜,擦嘴,动作轻柔,小小年纪竟然眉目含情。 陆镜圆小公主对于干爹送来的礼物特别的满意,整顿饭下来围着餐桌胡蹦乱跳一会儿跑到程越怀里面撒个娇卖个萌,每次都撞得他晕头转向本来已经眩晕的脑袋更加发昏起来,头上的汗细细密密的渗出来。小姑娘啃着一只鸡腿睁着亮闪闪的眼睛疑惑的看着程越。 “干爹你很热吗?镜圆给你扇一扇。”说着溜一下从程越的怀中滑下来,不知道从哪里哪来一个大扇子,对着程越一阵猛扇。然后又奋力的爬上去摸了一把程越脸上的汗。 “干爹,有没有凉快一点?” “镜圆真乖,干爹不热了,快点吃饭。” 程越笑得一脸的疲惫,声音也不似之前中气十足,刚刚被小公主那么一扇,满头的汗倒是蒸发了一点,但是胃里面愈演愈烈的翻搅却不领情,程越放在餐桌下面的手越发用力的摁着胃部,感觉到穿在里面的衬衫又是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程越好看的眉毛纠结在一起,略微低着头,紧咬牙关抵抗着胃里面的翻江倒海。 坐在对面的梁木槿满心满眼都是陆子谦,端着刚刚盛出来的热乎乎的小米粥放到陆子谦的面前,被烫到的手揪揪耳朵滑稽的样子让程越不禁勾勾嘴角,陆子谦拽下来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面低下头来轻轻地呼气,一副嗔怪又心疼的样子。坐在对面的程越心里面微微泛酸,这么一副鹣鲽情深,琴瑟和鸣的画面让他既是羡慕又是难过,满心的落寞和胃里面激烈的疼痛撕扯着他忍不住深呼吸一口。 怕是再多待一秒,就算自己受得了,这脆弱的胃也会受不了的吧?程越微微苦笑,握拳掩着嘴唇轻咳一声。有些不稳的站起来起身向陆子谦和梁木槿告辞。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0 章 拒绝了木槿要开车送他的好意,一边玩笑着说要为出租事业做贡献,一边赶她回去照顾老公和孩子,他努力的忍着胃里面的撕扯,慢慢的走出了她的视线,却在下一刻原形毕露,那份伪装再也坚持不住,跌跌撞撞地扶着路旁的树开始撕心裂肺的呕吐。 “呵,真是讨厌这样的自己,大家都ove on了,你还在留恋什么?”说罢程越狠狠的把手摁在胃上。晚风吹过,冷得甚至有点刺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指掐在腰间,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努力挣扎着爬上岸后筋疲力尽,每走一步都需要深深地喘上几口气,然后再一步一步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不想打车回家,那里冷的只有自己的呼吸,搬出来已经5年了,竟然还不习惯,竟然还在贪恋,呵呵! 夜晚的路上秋风萧瑟,周围的万家灯火映衬着程越苍白惨淡的脸,原来传说中的形影相吊,踽踽独行,竟是这般凄凉。 不知不觉走到一个酒吧的门口。 抬头望了一眼――归人。 像是呼应着他现在的心境一样穿透目光直接就写在了他的心里面最柔软的地方。 哪里可以让我归去呢? 透过窗玻璃看到窗前摆放的那架钢琴,程越不由自主地便推开门走进去,点了一杯威士忌,坐到钢琴前,伸出有些颤抖的手,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抚摸着那些黑白分明的琴键,那些支离破碎的回忆就像是电影的慢镜头一样,幽幽的拉扯过心上,带着萧索又凛然的味道。 程越默默地闭上眼睛。 下一秒整间酒吧的上空便弥漫上了一股忧伤的味道。 the day i lost my love。 深邃的夜里,柔和的灯光下面,身穿米白色风衣的男子,像是一朵盛开的罂粟花,妖娆而绝望。 岁月总是有它无法触摸的角落,总是有一些心事适合枯萎,却最伤人。 程越那犹如天生医者般的细长苍白的手指,在键盘上不断翻飞,悲伤随着音乐渐渐流淌。 “阿越,你要照顾好你的弟弟哦。”阿瀚出生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妈妈一手牵着他,一手拍着襁褓里面的程瀚这样说。“程越,你这个逆子,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败坏门风的畜生来丢我们程家的脸。”爸爸愤怒的指责,妈妈失望的眼神,他的无所适从。“哥哥你真让我恶心,你把妈妈还给我,我恨你。”阿瀚的声声谴责,像是穿透耳膜一样直接让他心力交瘁。“程越,来不及了,我已经爱上了陆子谦,很爱很爱。”是木槿淡漠的眼神,坚定毫不回头。“程越,我喜欢你。阿泽,不要闹,我困。”肖灏的脸从模糊到清晰再到模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 分卷阅读5 么?琴声似乎越来越快,最终像脱力般戛然而止。 程越的眼角不期然滑下一滴眼泪。 最终的最终,那些爱他的人和他爱的人终将离他而去。 肖灏上午刚刚出差从外地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公司便被一群狐朋狗友直接劫持到了谢晖他家那口子刚刚开业的酒吧里面。 强势如谢晖,冷酷如穆嵘。 同样是不被认可的爱情,却因为两个人的坚持与守候,有情人终成眷属。 同样是7年的感情,肖灏想,或许,他对李泽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定。 穆嵘是那种爱死了小资的情调的人,谢晖便纵容着为他开了这间酒吧,说是酒吧,却是那种安静到极致,儒雅到骨子里面的小调调。前些天开业的时候肖灏因为生意没有办法,不得已爽了约,今天他回来,便自投罗网的来领罚。包厢里,在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发小面前,肖灏来者不拒,一轮拼酒下来,倒还真是有点承受不住,人有点微微的醉意。 稍稍发红的脸颊,迷离的桃花眼,勾人夺魄,怪不得,即使知道肖家大少风流成性,却也有着无数男女飞蛾扑火。 肖灏起身出门借着上卫生间的理由,实则是想找个地方醒下酒,微微甩了甩晕呼呼的头,掏出打火机来点上烟,夹在指尖,微微吸了一口,看来今晚是甭想竖着回家了。 躲在角落里面撑着有点晕乎乎的脑袋来回晃悠,肖灏便听到耳边流淌过一抹忧伤的旋律。 即使从来不碰音乐的他,突然之间心里面一阵悸动。 曲子里面那种深深的无助感和一种浓浓的哀愁像是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寂静而淡漠,安静又绝望。 肖灏不由自主抬头去寻找曲子的来源,却下一秒看到了坐在钢琴前的程越。 从他坐的的角度,只是看到了他冷峻而清攫的侧脸,聚光灯的光打在脸上照射出来的那一抹浓浓的忧伤笼在嘴角眉梢怎么也挥散不开,昏黑的酒吧里面程越坐在灯光下面却像是和他站成了两个世界。 一直以来在他面前嘴不饶人的程越,一直以来永远淡漠疏离的程越,一直以来嬉皮笑脸的程越。 在这一刻显得那么陌生,那么脆弱。 支离破碎到一塌糊涂。 肖灏好想冲过去抱紧他,给他一点温暖,却像被钉在那里,一步也移动不了。 随着曲子的结束,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而程越却像是浑然未觉般,静静的坐在那里。 “耗子,原来你跑到这里来躲懒了!大家都等你进行下一轮呢!噫?你在看谁?不像是木木请来的钢琴手啊?你认识?” 谢晖一出来就看到肖灏像是傻了一样盯着坐在钢琴边的人一动不动。挥了挥手爪子,说到:“喂,你怎么回事?中邪了?” 就在这个时候,程越慢慢的站了起来,却在下一刻摇摇晃晃得往地上倒去,肖灏再也忍不住冲了过去,一把将程越抱在怀里面。 “晖子,我还有事,先走了,帮我说声抱歉。”说罢便抱着程越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这是拉灯的分割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肖灏睁开朦胧的睡眼,看到怀里面的程越烧得通红的脸颊,唇色尽失,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成绺,浓密的眉毛纠结在一起,长而卷的睫毛不住地颤抖,本就有些干裂的嘴唇已经被他咬出血来,肖灏下意识地去摸穿在程越身上的衣服,不出所料地一片潮湿,紧紧地贴在他滚烫的皮肤上面。 肖灏一骨碌爬起来拍拍程越的脸颊,试着叫醒他。 “阿越,醒醒,哪里难受?” “痛。。。呃。” 程越无意识地□□出声,手不由自主的狠狠地摁进胃里面,翻个身趴在床上把头深深地买进枕头里面。 肖灏想要拽开程越按在胃上面的手,程越却是死死的卡在那里,急得肖灏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准备送他去医院。 好不容易将衣服套在程越的身上,打横抱起来往外走,这个时候程越倒是清醒了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涣散的眼神逐渐聚光,虚弱的冲他摇头。 “不要去。。。医院。呃。” 说话之间程越一个扭头便控制住开始干呕,从昨天吐完那半碗粥以后,喝下的酒水也完全吐了个干净,这个时候胃里面空空如也,肖灏眼睁睁地看着程越趴在他的怀里面止不住的干呕,感觉到怀里面的人压抑地颤抖着,肖灏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程越才缓和下来。 肖灏硬是要去医院,无奈程越忍着昏沉的脑袋和浑身的酸痛无力硬是拉住了心急火燎的肖灏,凉凉的话语一出,肖灏便止住了脚步。 “你是想让全急诊的医生和护士都知道他们的院长昨天晚上和肖家的大少爷做的那点事情吗?” “可是你在发高烧。” “叫家文来。” 说完程越便兀自闭上眼睛不再理他,声音又是一如既往的凉薄而冰冷,激情退去,似乎,昨晚的程越便不复存在。 肖灏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鉴于程越的身体状况还是赶紧拨通了乔家文的电话,说了他的大概情况,这才挂断电话。 乔家文赶来的时候程越基本上已经没有了意识,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苍白的脸颊通红通红,连他也吓了一跳。 快速地帮程越量了体温,配好药,麻利的注射了退烧的药水,然后又挂上了点滴。肖灏站在一边探头探脑,不时地张望,局促不安的样子让乔家文很是好笑。刚刚给程越检查的时候看到了他身上的吻痕,早已经是心知肚明。 安顿好了程越,乔家文示意肖灏一眼,两个人关上了卧室的门下楼来到客厅。 “阿越。。。哦,他怎么样?” “我怕他胃受不住在出血,只是注射了少量的退烧药,等等还是要拿酒精棉做物理降温。” “哦,其他呢?” “哦?你是指?” “他。。他的胃病。” “比较严重,我还是建议他能住院。” “这不是废话嘛?刚刚死活拉着我不让我送他去医院。” “确实是。。。不能怪老大。” “怎么?” “肖少,做这种事情不能那么没有节制,你受得了也得看看老大受不受得了啊。更何况他还病着,这不发烧才怪呢。” “我都清理干净了啊。” “你确定不是你太生猛了?” 肖灏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脸色竟然微微发红,像是做了错事的学生一般,让乔家文忍不住笑出声来。 知道他是在揶揄,可是被乔家文发现并且如此□□裸地指出来到真是让风流成性的肖灏不好意思了。 乔家文从医药箱里面取出一管药膏扔给肖灏。 “活血散瘀的,等等帮他抹点,以后要克制。” 说完便又笑着走出门去。 肖灏拿着药膏尴尬的站在原地第一次难为情的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程越迷迷糊糊醒过来,缓缓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室内黑乎乎一片。揉着有点发懵的脑袋,想要坐起身来,两只手刚撑在床上就又虚软的倒下来现在床里面,身上传来的阵阵酸痛和忍不住的疲乏让他有点无所适从。一手附在额上,一只手摸索着找到床头灯的开关有点吃力地按下去,灯光有点晃眼,隔了好一阵这才适应了房间里面的光亮。 重新撑着身子坐起来,戴上眼镜。 环顾卧室里面,窗帘是拉着的,空调开到恰好的额温度,床单被罩也是干净如新,侧脸看到旁边的输液架子上面吊着的空瓶子。 终于是回忆起了昨天晚上的点点滴滴。 肖灏的疯狂,他的放纵,两个人就在这张床上,一室旖旎。 现下的形影相吊。 呵呵,不过是各取所需,不过是一场无关风月的放纵而已。 这场所谓的感情他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自己会给与什么热烈的回应,肖灏的见异思迁,肖灏的玩世不恭,肖灏的风流成性。 都是他不愿意触碰的禁地。 更何况,昨晚的一切也只是自己给彼此的一场不纠缠的放纵而已。 摸着有点微微发烧的脸,程越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着床沿往起站,意料之中的一阵眩晕,看来烧还是没有完全的退下来。 这个时候卧室的门突然开了,然后灯光打开,让程越眯起眼睛抬起手来微微挡了一下,然后是一阵头昏目眩,摇晃着身子又要倒下去。 肖灏眼疾手快跑过去,一手端着手里面的碗,一手将程越扶在怀里面。 “怎么起来了?” 肖灏一边说着,一边先把粥放在柜子上,然后才扶着程越躺回床上,哪知程越直接脱离了肖灏的搀扶,自己慢慢靠着床头闭上眼睛。 肖灏有点错愕地看着恢复冷漠疏离的程越,耸了耸肩膀,然后俯下身来去拭他的额头。 “还有点发烧,等等家文会过来继续给你挂水。我熬了点粥,你先喝点暖暖胃。” 肖灏径自端过盛粥的碗,拿起勺子舀起来一点小心翼翼的吹了吹,送向程越的嘴边。 程越微微闭着眼睛,但还是闻到了小米粥的香味,慢慢地睁开眼睛,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肖灏竟然直发毛,畏畏缩缩地把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一副受了委屈小媳妇模样。 程越懒懒的瞅了一眼肖灏,语气是一贯的冰凉不带感情。 “你回去吧。粥先放着我等等喝。” “那不行,我要亲眼看着你喝下去才行,家文所你的胃又有点轻微的出血,到现在还没有完全退烧。等等挂水肯定是要难受的。” “就不劳费心了,我会照顾好我自己。” “我说程越你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有完没完,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么油盐不进啊。” “怎么,肖少是觉得我昨晚让你很满意还是嫌昨晚不够尽兴?”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把人想得那么不堪啊?” “你的意思是你很纯洁?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你。。。你到底喝不喝粥,还是,你要我嘴对嘴喂你喝?” 肖灏气急败坏却忽然之间冷静下来,不断提醒着自己,对面的这个人还在生病,还在发烧,还在胃出血。 程越知道以肖灏的性格还真是能作出这样的事情来,端过他手上的碗,开始慢吞吞的咽那碗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的粥。 不经意间撇到了肖灏□□的小臂,看到上面红肿一片,难道是刚刚熬粥的时候烫的吗?程越不禁有点微微动容。 肖灏看到程越乖乖地喝粥这才眉开眼笑。只是看到程越才简单地喝了几口就放下碗和勺子,手在胃部一圈一圈揉着。 “再喝点嘛,这粥我熬了一下午呢,为了这粥我还把手给烫了,给点面子多喝点好不好,家文说你等会挂的水比较多,这胃怎么受得了啊。” 程越懒懒的闭着眼睛不想说话,听到肖灏一直在耳边喋喋不休的聒噪着,本来就昏沉刺痛的头更觉难受,真是恨不得将他从窗户边扔下去。翻个身子,把头扭到另一边,不经意间别到了放在另一边柜子上的沐浴露,猛地转过头来看着肖灏,眼神瞬间就冰冷得如同蒙上了一层千年寒冰。 这一看又让肖灏禁不住一哆嗦,想挠头又不敢抬起手来,暗自腹诽,祖宗,我又怎么得罪了你。 “肖少可以回了,对于你的服务我很满意。” “你又哪根筋搭错了?” “肖少不会是这么玩不起的人吧?只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游戏而已。” “你的意思是?” “两个寂寞的人相互的一场慰藉。” 肖灏看着程越倚在床头漫不经心的弹着身上看不见的尘埃,直接炸毛,抓着头发来回地踱步,恨不得冲上去抓住他的衣领,再将他就地法办了。 肖灏耐着性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脾气变得这么好了。肖灏不怒反笑,微微弯下身来冲着程越笑得一脸无害。 “程医生不提醒我倒是还忘记了,为了服务好你,肖某的手机钥匙钱包都已经丢在了酒吧,我现在倒是无家可归的人,还望程医生收留。” “狡兔三窟的肖大少还怕找不到住宿的地方。” “碰到如此赏心悦目的顾客,我还真是觉得这么走了太亏了。” 说完肖灏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看这程越,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气势,打定了主意是要死皮赖脸和程越死磕到底。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就在两个人剑拔弩张之时,门铃声适时响起,打破了室内硝烟弥漫的气氛。 肖灏看了一眼别扭着自己揉搓着胃的程越,站起身来去开门。 乔家文熟门熟路穿过客厅上楼梯走到程越的卧室。刚刚在楼底下看到了肖灏那张纠结又便秘的脸,又看看程越躺在床上一张脸苍白中透着红晕,可是却难掩他眼中的冷漠疏离,知道两个人肯定是又斗嘴了。 先拿出来温度计帮程越量了一下体温,他所担心的问题不出所料的出现了,程越的体温又升高了,刚刚肖灏说半下午挂完水那会量的时候已经降下来了,果然还是怕什么来什么。 “老大,你这体温又升高了,我早上没敢用太多退烧药,这到晚上又烧起来怕是够你折腾一阵了。” “没事,该用什么药你用就是了,我扛得住。” “你的胃有轻微的出血,我怕适得其反啊。” “让你加你就加,哪那么多废话。” 程越刚刚和肖灏针锋相对斗了半天的嘴,便感觉到了自己体温又开始往上升,亏了是后来没了力气,头晕的不行,否则他一定会把肖灏那死皮赖脸,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直接扫地出门。 乔家文感觉到程越口中的不耐烦,知道他是被这高烧折磨得有点失去耐性了,狠了狠心,加大了退烧药的剂量开始配药。 满满5大瓶的药水摆在柜子上,看着旁边的肖灏都有点心有余悸,下午给程越拔针的时候,因为一次性挂的药水太多,他的手背微微有点青肿,针拔出来还流了好多的血,他甚至都听到程越无意识的哼了一声。 这下又加了满满一大瓶的药水,肖灏莫名的就是一阵心疼。 “这药水得一次打完啊?分批不行?” “分批效果不好,刚刚有没有给他喝点粥垫垫肚子?” “喝了,不过只喝了一点点就再也不看一眼了,这样行吗?” “比不喝强。” 乔家文不置可否地皱皱眉头,弹尽滴管里面的空气,抓起程越抬起来的左手看着微微摇了摇头,又抓起来右手看了看,这才开始绑止血带,找准静脉,消毒进针,站在一旁的肖沛却悄然扭过头,倒退着向沙发挪去。 乔家文收拾好一切回过头来,恰好看到肖灏紧张地盯着这边张望又有点不忍心的样子,心里面一阵感动,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人这么在意老大的难受和痛苦了,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今晚还是得麻烦肖少照看了,我加大了退烧药的剂量,先挂的这两瓶是退烧的,怕是老大等会会难受,肖少多费心。” “家文让他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 “放心吧,我会守着他。” 肖灏自动忽略了程越的话,口气有点生硬地回应乔家文。 乔同学看着肖灏微微不悦的样子,一时脑抽筋问了一句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刮子的话。 “话说,肖少,昨天给你的药膏有没有帮老大抹了点。” 话音刚落,乔家文便感觉到身后嗖嗖放着冷箭,凭感觉他也知道是程越已经是怒火中烧,对面的肖灏也已经是虎视眈眈瞪着他。 “呃,那个我还有病人,先闪了,换药水的事情就交给肖少了,老大他自己会拔针。” 乔家文刚要拔腿开溜,身后传来了程越冷的发颤的声音。 “家文,你平时用什么护肤品?” “呃,碧欧泉啊!怎么了?” “没事,明天来帮我带瓶新的过来,顺便把那瓶扔了。” 说罢眼神往旁边的床头柜上示意了一下,乔家文屁颠屁颠走近一看,居然是瑞士的顶级品 prairie。 “呃,老大,你这有点奢侈啊,还是新的,怎么就” 乔家文剩下的几个字还噎在嘴里面没吐出来就直接被程越凌厉的眼神秒杀着硬生生咽了回去。 无辜地摸摸自己的鼻子,捡起柜子上的那 prairie默默地走出去。乔家文暗自腹诽着,好吧,闭嘴,谁叫老板最大呢?不过,老大的脾气最近见长啊,不是说恋爱中的女人很温柔吗?难道恋爱中的男人相反?真是搞不懂,还是保命要紧,走为上策。 出门的时候很有良心的对着随后跟来的和肖灏说了一句。 “灌个热水袋给他,这样会好受一些。” “知道了,拿来吧。” 肖灏说着就伸出手来,乔家文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的看着满脸阴沉的肖灏。 肖灏抬手指了指乔家文手中的乳液,反射弧比较长的乔同学往后退了退。 “老大不是说扔了吗?肖大喜欢,要不回去问老大一声?” “你很闲?” “没没,肖少笑纳,小的告退。” 笑话,老大惹不起可好歹他也算是表里如一的君子,小家大少话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多少年来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老狐狸,这一不小心惹毛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肖灏接过乔家文递过来的东西,这才心满意足的迈着悠闲的步子往回走。 其实早在今天上午,肖灏的秘书就把车钥匙,钱包,和换洗衣服送过来了,顺带还有需要他批示的文件。只是程越当时昏昏沉沉的无意识地睡着加上两个人在楼底下说话又小声,程越根本不知道。 肖灏听乔家文这么一指示,避免和程越的正面接触惹来一阵不痛快,也懒得再去问他家里面有没有热水袋,麻利地套上衣服准备去楼下的便利店买几个。 有点不放心地推开卧室的门想先进来看看程越怎么样,刚扭开门就看见他自己颇为费力的一手拎着药水瓶,一手按在胃部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卫生间挪动。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5 章 肖灏气不打一处来。匆匆走过去接过程越手里面的吊瓶,一手搂住了他的腰往卫生间走。 哪知程越这个时候却别扭地停下身扭转头看着肖灏,眼睛眯成一条缝,却可以感觉得到那瞬间迸发出来的寒意。 “你还不走?” “走哪?不是说好了服务你吗?” “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死皮赖脸?“ “我一直都这样。” “应该说你这是叫犯贱。” “我就愿意为你一个人犯贱。” 程越转过身来,眉眼纠结成团,目光微冷带着淡淡的嘲讽看着肖灏那张欠拍的脸。 肖灏为了避免又从他口里面喷出来毒液,抢先开了口。 “不是要去卫生间?杵在这干嘛,我扶你进去。” “不劳费心。” 程越顺手推开肖灏,摇晃着往卫生间走,扯着输液的管子来回晃动,肖灏赶紧地跨出一步又把他搂在怀里。 “程大医生不会是害羞了吧?昨天晚上咱们该做的都做了,该看过的地方也都看过了,该摸过的地方我也摸过了,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程越看到肖灏嬉皮笑脸的模样近在眼前,硬生生忍下了想要脱下脚下的拖鞋摔倒他脸上的冲动,掉过头去兀自挪动。 “程越你纠结个什么劲儿啊?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解决的了个人问题吗?你确定用一只手能解开你的裤子?” “怎么,肖少对解我裤子很在行?” “你能不能不要把人都想得那么灰暗?” “你确定你是人不是禽兽?” “我不要和你斗嘴。” 肖灏发现他只要说话,程越就有数不完的力气和他斗嘴,直接缴械投降,死皮赖脸的磨蹭着跟着程越进了卫生间。 程越没有办法,因为高烧而变得虚软的身子,手上使点劲都觉得有点力不从心,眼前昏花一片,甚至看东西都有点模糊,胃里面熟悉的疼痛又开始肆虐。只好任由着肖灏跟进来帮着摆弄。 肖灏将吊瓶挂好以后,尽职尽责地伺候着满脸阴沉的程院长,一切解决完毕,扶着程越往卧室走,不经意间憋到程越耳后可疑的红晕,心情大好,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换来程越冷冷的一瞥。讪讪地低下头来,但依然是一副痞痞的骚包样帮程越在床上躺好,盖好被子,又调了一下空调的温度,这才抓起钥匙下楼。 肖灏哼着歌万分开心的把刚刚配来的新钥匙放在公文包里面,又把程越的钥匙挂在玄关处的挂钩上,跑到厨房灌了两个暖水袋,这才轻手轻脚地向楼上走去。 刚刚打开卧室的门就看到程越背对着门的方向侧着身子微微蜷缩起来,快步走过去,伸出手来一摸,身上又是出了一身的汗,床头的灯打在他的脸上更显惨白。身上的被子已经被程越压在了身子下面,揉着皱成一团,紧紧闭着眼睛,用力咬着嘴唇,一声赛过一声沉重的喘息着,丝毫没有感觉到背后的肖灏。 “阿越,怎么了?是不是难受的紧。” 肖灏说着就去搬程越的身体,被程越抬手虚虚的一挡。 “不要动我。。。让我。。。缓缓。” 肖灏抬眼看到滴了一半的药水瓶,想起来这里面加的是退烧的药,知道肯定是刺激了程越那脆弱的胃,也不敢再动他,跑到程越侧着身子的那边,半蹲着身子,把下巴支在床沿,目不转睛的盯着程越,眼神里面泛滥着丝丝心疼。 程越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张俊美的脸杵在眼前,眼底的心疼一泻千里。有点微微的不习惯掩饰性的闭上眼睛。 肖灏看到程越稍微放松点的身体,站起身来,将床头柜上的热水袋取过来塞到程越的被窝里,一只手搓热了慢慢伸进去,找到他纠结冰冷的胃部,有板有眼地轻轻揉按着打圈。 感受到程越忽然紧绷了一下的身体,然后别扭着想要推开他的手,肖灏不敢用力,小心的避开。 “阿越,让我帮你,这样你的痛会减轻一点点。” 程越被刚才的烧心烧肺的疼痛折磨地力气消失殆尽,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试着想推开肖灏的手没有成功,索性摊开身子躺下来。 肖灏一下一下轻轻揉搓着用自己手上的温度去对抗程越胃里面那只冰冷的野兽,用另一只手抹了抹他额头的汗水。 或许是因为疼痛消耗了他的力气,又或许是因为肖灏温暖的手掌安抚了胃里面的躁动不安,程越不一会儿就昏昏然睡过去。 肖灏看到熟睡中的程越,脸部的轮廓渐显柔和,因为疼痛而紧锁的眉头散开了一些,动了动头埋在枕头间找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撇撇嘴巴,竟似有点孩子气。 肖灏蹲着的身体有点麻,慢慢站起来,半俯下身子,对着程越苍白失色的唇,轻轻的啄了一口,心满意足的笑了。 “阿越,从今以后,你的喜怒哀乐都由我负责。”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6 章 程越今天没有手术,鉴于他的身体刚刚恢复,一到下班便被乔家文笑眯眯的送出了医院的门,程越开车回到公寓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每天准时亮起灯的屋子竟然还是漆黑一片。 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感慢慢爬上心头,有点烦躁的蹂躏了一把头发,收敛了那些自己都不熟悉的情绪,程越走进厨房。 简单地做了四菜一汤,最近肖灏都会回来吃饭,程越不由得便多加了两个菜。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一个人对着餐桌吃饭,突然觉得食而无味。少了肖灏的喋喋不休似乎房间里面也少了一点什么,整个心空落落的。 一直到程越磨磨蹭蹭地吃晚饭刷完碗又把饭菜热了一遍肖灏还是没有回来,程越不由得有点担心,一晚上躁动不安,电话拿起又放下,最终还是按下了那个被强存进自己电话薄的号码,万万没想到的是电话那头竟然提示已关机,让程越恨得牙痒痒,冷峻的表情破天荒有了别的色彩。 十点多程越已经洗完澡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这才听到有门铃在响,一下子站起身来头眩晕了一下都顾不得,疾步跑到门口,打开门,竟然看到司机拖着醉的如同一滩烂泥的肖灏站在门口。 看见这个样子的肖灏,程越顿时觉得无力。眼里的温度也不自觉的降了好几度,侧过身子,由着司机把肖灏扶到沙发上。 “老板今天和其他几个公司的老总谈业务,喝了点酒,迷迷糊糊报了个地址,我就把人给您送来了。” “恩,行,知道了。” “那我就先回了,老板明天休息,我就不过来接他了。” “恩。” 司机看着眼前的程越明显不悦的眼神,没说了几个字就觉得周身泛起一丝冷意,多年来练就的火眼金睛告诉他,如果再不走,可能城门的火就会殃及到他这条小虾米了。 看到程越点头,像是得了特赦令一样飞也似的跑了。 程越关好门回来,看到摊在沙发里面的肖灏,因为喝酒而发红的脸颊跟个猴屁股似的,红扑扑的,时不时吧砸吧砸嘴巴,念念叨叨着,“干。” 是谈的有多开心,喝那么多的酒。 程越不满的瞅了一眼肖灏,刚要转身去卫生间里面拧条湿毛巾,听到那人嘴里面吐出来五个字。生生停住了脚步。 “阿越,我爱你。” 程越扭过头来,看着肖灏涣散的一双眼睛微微睁开来,额间的发丝有点凌乱,垂至眼前,肖灏大喇喇地摆在沙发上的造型配着这样一张迷倒千万人的俊脸,颇有一番风情万种的味道。 喝的烂醉如泥的某人丝毫没有察觉到程越越发不悦的神情和渐冷的目光,扶着沙发摇摇晃晃的起身竟是要走过来,一下没站稳,被脚下的茶几绊了一下就往前面趴去,程越看着他的那副德行又气又无奈,上前一步去扶他,没想到醉的七荤八素的肖灏尽情发挥自己得寸进尺的本质,黏在程越的怀里面直往胸口蹭。 “阿越,我很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程越微微愣了一下,重新把肖灏塞进沙发里面,到卫生间里拧了一条湿毛巾回来帮着擦了擦他身上的汗,趁着肖灏窝在沙发里面还算老实的间隙,跑到厨房榨了一杯番茄汁端出来。 使劲浑身的力气把肖灏扶着坐起来,端起来番茄汁掰开肖灏的嘴往里面灌,谁知道朦胧中睡着的肖灏很是不满意,睁开一双迷离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程越像是有万分的委屈说不出来。 “阿越,我不喜欢喝番茄汁。” 说着还相应地把嘴躲到一边。 程越自动无视那张欠拍的脸。 “不喜欢喝就回你公寓去睡。” 肖灏眼巴巴地盯着程越万年如一日的冰块脸,但还是听话的张开嘴,就着程越的手把杯子里面的番茄汁喝干净,喝完的时候甚至还讨好的笑一笑。 程越放下杯子,又把肖灏扔回了沙发里面,弹弹身上看不见的灰尘上楼去。 “阿越,你不关心我。” 程越头也不回直接往楼上走。 肖灏看到程越不管不顾双手插兜径自上楼去,心里面有点微微的失落,奈何酒后劲冲上了头,此时正是晕晕乎乎的头脑发胀,连带着身子都是发软的,只好趴在沙发上沉沉睡过去。 程越上楼从柜子里面取出来肖灏的家居服,重新下楼。 程越有较重的洁癖,这几乎是每个做医生特有的象征,对于已经醉得五谷不分的肖灏他能放他进门已经算是法外开恩,先将肖灏身上的衣服扒下来扔进卫生间,手机从口袋里面掉出来,程越捡起来一看,原来那会打不通他的手机是因为没电了,没由来心里面的怒火降下来几 分卷阅读6 分,程越拧着湿毛巾简单地帮他擦了擦身体这才帮着肖灏把家居服换上。 连拖带拽想把肖灏扶起来,哪知一米八几的肖灏身强体壮加上程越刚刚大病初愈的样子,硬是没拖动肖灏半分,只能返回去楼上去了两床被子下楼来,一床盖在肖灏的身上,程越躺到沙发的另一角,盖上被子兀自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7 章 最近在肖灏的照顾下,程越的身体逐渐有了起色,苍白的脸终于是见了点血色,人也看着精神了点。 依仗着稍微好一点的身体程越又开始没日没夜的奋战在手术台上,这让肖灏很是生气,今天晚上下班时间早已经是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肖灏把做好的饭菜都已经摆上了桌,仍然不见程越回来,一个电话打到医院,接电话的小护士说,程越下班的时候急诊收了一个肠梗阻的病人急需做手术,本来已经换了衣服准备回家的程越吩咐护士去准备手术室,自己又返回去把衣服换下来进了手术室。 肖灏气得要抓狂,把做好的饭菜装进保温桶里面,飙车到了医院,程越还在手术当中,肖灏黑着一张脸坐在办公室里面等。 一直等到凌晨一点多程越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肖灏明显不悦的脸色,有点稍微的愣神,径自走到沙发上坐下来,一手扶额,一手虚虚的搭在胃部。 肖灏圆圆看着程越进门,走路都有点微微的晃,神色疲倦,脸又是微微发白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不舒服了,奈何胸中憋着一口气,硬是看着他慢吞吞走到沙发边把自己摔进去半躺下,最终还是心疼的难受,站起身来走过去。 “胃又难受了?谁让你不知节制没完没了的做手术,连饭也能忘了吃。” “临时的急诊,没办法。” “你们医院就剩你一个光杆司令了?” 程越睁开眼睛,凉凉的的镜片反射着灯光,眼神犀利。肖灏知道自己又犯了程某人的忌讳,于是搬了把椅子坐过来,明显讨好的循循善诱。 “都说养兵千日嘛,遇事都是你不管不顾往前冲留着医院那群精锐当摆设呀?你这小身板刚刚有点起色,那么拼命到后来还不是自己难受?” “那会已经下班时间,大家都是刚走,不想再把人叫回来,他们也是忙了一天。” 程越难得好脾气的解释让肖灏有点受宠若惊,低俯下身子弄开程越冰凉的手,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胃部缓缓揉着,眉梢眼角都是微微的笑意。 “那你以后要量力而行,不要不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程越躺在那里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没有回答肖灏。 等程越稍微躺了一会儿,肖灏起身把放在办公桌上面的保温桶拿过来,分好饭菜放在茶几上,摇了摇闭目养神的程越。 “饿到现在还没吃饭吧?我熬了鱼汤,做了几个清淡的菜,吃几口带你回去。” “放着吧,没胃口。” “多少吃一点,不然半夜又该胃疼了。” “吃不下,现在就回吧。” 程越说着便撑着沙发的扶手坐起来。 “我也还没吃,你就当是陪我吃宵夜,好歹喝几口汤。” 说着已经是把汤倒进了碗里面,程越没再拒绝,接过来拿着勺子慢慢的喝了几口。 肖灏又开车回去已经是两点了,程越早已经是累极,肖灏将浴池的水温调的稍高一点,让他泡了个热水澡。想着刚才在医院没有喝了几口汤的程越,到厨房冲了一杯热牛奶放在柜子上,又把药准备好,把水放在床头这才回到隔壁去。 程越睡得迷迷糊糊手机在床头柜上不知疲倦地响个不听,烦躁地爬起来接过电话劈头盖脸就开始抱怨,那边袁多多的声音想起来的时候,程越一下子清醒过来,拿着电话向阳台走去。 挂了电话这下倒是清醒过来,揉一揉有点眩晕的脑袋,深呼吸一口坐在旁边的躺椅上暗自出神。 肖灏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拿着外套把他包裹起来,程越抬起头来看肖灏,眼睛眯得有点睁不开,头发蓬松着,明显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却还是记得拿外套出来给他。 “阿越,真羡慕肖沛。” “羡慕什么?” “你对他那么好,却舍不得给我一个好脸色。” 刚刚醒过来的肖灏说话还有点晨起的鼻音,带着点嫉妒又委屈的味道,程越有点不自然地摸摸刚刚蹲下来的肖灏乱糟糟的头发,然后站起身来。 “时间还早,回去再睡会。” 半下午的时候,程越接到袁多多的电话,肖沛又吐血了。对于肖沛最近三天两头进医院,程越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但是听到袁多多在电话那边呆着哭腔的声音,夹杂着懊悔和害怕,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来。 前些日子糖糖出院的时候肖沛胃出血甚至都没有彻底止住,又是高烧不退缠缠绵绵总不见好。从急诊室出来看到怀孕四个多月的袁多多焦急的表情有点不忍心,但还是严肃地对她说了肖沛的现状。 眼看着袁多多跟着护士把肖沛送到病房,程越有点微微动容。 只要被人在乎,爱情就不回枯萎。 做了一次和事老终于让袁多多和肖沛之间的误会消除,程越也算是功德圆满,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办公室。胃里面又在翻江倒海,顿顿的闷痛从走出病房就开始演变成了难捱的绞痛,走那么几步的路都让他出了整整一身的汗,胡乱地揉搓了几下走进休息间侧着身子躺下来,扯过一个枕头塞在胸腹下方,拿着手机查了查备忘录,上午没有安排手术,不会有护士进来,索性翻了个身趴下抵抗着胃里面揪扯的疼痛。 下午的时候程越刚下了手术台,袁多多急急跑来找他说肖沛要出院,一向以冷静著称的程院长大为光火,气急败坏的冲进肖沛的病房。 明明虚弱的说话都显得费力的人半躺在床上,头顶挂着输血的袋子又挂着输液的瓶子,却是执拗地不容拒绝。 “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老爷子打电话了,怕他怀疑。” “就你这样子,还没走出医院就又被横着抬回来了。” “所以需要你给我点特效药,让我支撑着能去见老爷子一面。” “肖沛,敢情昨天我是在对牛谈情?” “老爷子有心脏病,我不想刺激他。” “你是想回家给老爷子演出一场吐血真人秀?” “我还没那么弱,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出院。” “别和老子说这些,我不同意。” “我只是通知你一声。” 程越怒火中烧,看着躺在床上阖着眼睛的肖沛有气无力的说着这些话,踢开旁边的椅子直接走出了病房。 第二天程越连饭都顾不上吃,开车直接去了医院。 昨天晚上就把肖灏赶回了家,肖灏立了军令状,搞不定老爷子,誓死不踏进程越的门。 但愿不会让他失望。 坐在肖沛病房的沙发上,程越压着上腹闭目养神,没有肖灏的催促,连早饭都没吃,这个时候胃里面火烧火燎疼得有点受不住。 眼看着已经过了早饭的时间,肖灏还是没出现,程越心里面烦躁的抓了把头发站起身来,肖沛却开始自顾自地扯掉受伤的胶布把针头拔出来,伸手探到旁边椅子上的衣服旁若无人一般往自己身上套。 “肖沛,我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巴巴地守在你这边,前些天和你说话都他丫的放屁了,老子咸吃萝卜淡操心。” 程越正准备踹门走开,老爷子扶着老太太急匆匆推开门就往里面走。身后跟着袁多多和肖灏。 肖家大少挑起挂在眼前的一缕发丝,闲庭信步般走向程越,顺带着抛个眉眼,灿若桃花,风流自成。 “阿越,这次我不辱使命,冒着被肖沛扒皮抽筋的危险告密了一把,你说你该是怎么报答我呢?要不,来个以身相许?” “肖灏,你应该感谢你这个告密告得很明智,你弟弟要是今天回了家指不定就吐血身亡了。” “程越,不要这么说嘛,医者父母心,要留点口德。” “对于你们姓肖的人来说,口德这个字太贵重。” “阿越,不管怎么样,这次,你可是欠我人情喽。怎么样,我们肖家今年为你创收贡献不小吧?” “肖沛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哥哥。” “你是不是觉得他很幸福?” “我是觉得他投错了胎。” “这样说我多伤心。” 肖灏捂着自己受伤的小心肝儿虽然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眉宇间流露出来的担忧还是落在了程越的眼底。两个人一前一后跟着走进病房。 解决了肖沛的事情,程越这次终于是把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兀自走出病房,把那一室的关心和温暖留给肖沛,回到办公室一身的落寞席卷而来。 果然最近这胃是被肖灏给惯坏了,只不过是一顿早饭没有吃,便开始报复似的蹂躏着他,即使吃过了药也不给他半分薄面,刚刚跑到卫生间里面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药片混着胃液原封不动吐了出来。懒得再去找药,窝在床上用力按着纠结在一起的胃部,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表光看文不留足印啊啊啊啊啊。。。。吭个气说句话好不好啊? ☆、第 28 章 肖沛出院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一个月以前还虚弱无力的男人,在爱情的滋润之下身体康复的速度让程越有点咋舌,一家三口坐上肖灏的车幸福地回家程越有点莫名地羡慕。 肖沛,你何其幸运。 袁多多一直都没有放弃你。有心疼你的兄长和父母。有乖巧懂事的女儿承欢膝下。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最近程越的手术排得满满的,甚至有好几天都是半夜才能下了手术台,索性就在办公室的里面的休息室对付着过一晚。昨天程越又是一宿未归,肖灏很是担心,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身体,这些日子偷偷看在眼里,程越竟是又瘦下来,脸色也不复以往的红润,经常是一脸疲惫的进家门,吃不上几口饭倒头就睡。 盛好粥正准备出门去医院,乔家文一个电话打来,肖灏便冲了出去。 乔家文早上去办公室找程越的时候发现他倒在办公室的休息间里面,两只手下意识地摁在胃部。没敢惊动其他人,把程越扶到床上躺好正检查的时候人便醒了过来,有点低烧,加上两顿饭没吃吐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却引发了胃痉挛,好巧不巧低血糖犯了,一个眩晕直接昏倒在地。 乔家文熟练地帮程越挂上水,出门给肖灏打了电话。 肖灏急匆匆的推开办公室的门,因为乔家文在药水里面加了镇静剂,程越正昏昏沉沉的睡着,本来准备好的一通埋怨在看到他微微发白的脸色的时候全都咽了回去,悄悄地搬了把椅子坐下来,一手握着他没扎针的手,一手探进了被子里面找到那片冰凉又不安分的地方,轻轻揉着。 等到药水滴完,肖灏把针□□,按着有点出血的针孔微微出神,摩挲着程越仍旧苍白的脸颊,神色是深深的不忍。 程越慢慢睁开眼睛对上肖灏眼中还未敛去的心疼,停顿了几秒钟才用略微沙哑的声音开口问道。 “你怎么来了?不用上班?” “家文说你晕倒了。” “他什么时候开始钟情于管我的闲事了?” “阿越,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要这么任性妄为?” “只是低血糖而已。” “你也知道你是低血糖。” “去上班吧,我没事了。” “阿越,是不是我最近太温柔以至于都让你忘记我也是个有脾气的人了?” 肖灏每次看到程越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配合着他事不关己的冷漠就气得想要抓狂,已经是不止一次遇到程越劳累过度而昏倒的事情,他努力压抑着自己体内暴躁的因子,哪知,程越这般的淡漠终是挑起了他胸中堆积的怒火。 “阿越,如果你继续这般不听话,我想我会采取一些非正当手段来帮助你学会按时工作和休息。不知道现在是需要我抱着你走出医院还是你乖乖地跟着我回去休息?” 肖灏眉眼带笑,却是能感觉到其中说不出来的寒意,见惯了他平日里的嬉皮笑脸,程越竟是一时语塞。蓦地胃里一阵绞痛,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突然之间变得煞白,额角立马就渗出来细细密密的汗,程越硬是忍着破口而出的□□,对上肖灏的目光看不出情愫。 肖灏眼看着程越被子下面的手滑向胃部,心头便是一紧,立马坐下身来,找到他那片又开始挛动的地方,终于是一脸挫败软下了语气。 “阿越,不要这样,我会心疼。你难受的时候我也很不好过。” 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程越的身体还是有些虚脱无力,走路的时候被肖灏环着身子微微靠在他身上,没走几步就喘得厉害,肖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真恨不得把他打晕了抱走,都这样了还顾及什么影响和面子! 回去的途中,尽管肖灏把车开得很稳,程越还是吐了两次,没吃东西的胃里面什么都吐不出来,搜肠刮肚吐出来的只是一点点胃液,肖灏看了心疼的不行,只能暗暗的踩油门。 把车开到公寓门口,再管不了程越的拒绝,打横把人抱起来就上了楼,安顿好程越以后,肖灏才出来把早上熬好的粥又放回锅里面加热。 第二天早上,趁着程越还在睡着的时候,肖灏轻手轻脚跑到厨房开始准备饭菜,刚做好,结果秘书打电话过来说有份合同出了点问题,肖灏本想叫醒程越让他先吃点东西,但是转念一想昨天半夜程越因为发高烧折腾了好久才睡着,于是留了张便条放在他的床头,把饭菜温着这才匆匆开车去了公司。 中午的时候,肖灏揉着有点疲惫的眉心推开门,慢慢的走到了客厅,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一手解开了绑得紧紧的领带,长吁了一口气。侧头看到餐桌上的饭菜原封不动摆在那里,心里疑惑,程越竟是还没起床。想着这样由他空着胃睡觉不行,便抬脚上楼去,轻轻的推开卧室的门,却发现床上收拾的干净整洁,并没有程越的身影。 肖灏想着程越那不要命的样子就气愤得一拳砸在了墙上,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过医院去,医院那边却说今天程越并没有去上班,而乔家文又在手术台上,肖灏抬头看看外面开始阴沉的天,提着外套就往外跑。 真正到找的时候肖灏才发现,原来他对程越的生活是那么的不了解,除了陆家他几乎想不到一个程越会去的地方,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却依旧没有找到程越。在肖灏急得快要发狂的时候,乔家文的电话打了过来。 挂了电话,肖灏就一踩油门就冲着墓园的方向开去。 今天是程越妈妈的祭日,他去了墓园。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 章 程越出门的时候就觉得今天的天气有点不好,顺便把挂在门后的伞带在身上,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刚刚在镜子里面照了照自己的脸色,有点微微的发白,精神也不是很好,有点担心地在脸上抹了抹,又狠狠地搓了搓,看着有点血色的脸,程越才满意的笑了笑打开门。 顺带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这个时候阿瀚和爸爸应该已经祭拜完回去了,程越这才放心地开车出门。 顺道去花店里面买了妈妈平日里最喜欢的百合花,一向冷漠疏离的程越这个时候眼神里面竟然出现了少许的温柔。 站在妈妈的墓碑前,程越默默的用手拂去那上面少许的枯叶,一项素有洁癖的他竟然拿起衣袖去擦墓碑上面的尘土,颤颤地想去摸一摸妈妈的照片,却又受惊般把手瑟缩回来。 墓碑上妈妈的笑容还是那么迷人,程越忍不住跟着扬了扬嘴角。 像是妈妈还在身边,他还是以前妈妈宠在怀里那个撒娇的孩子。 “妈妈,阿越想吃你做的红烧肉了,很想,很想。这么多年了,您是不是一点也不想我?您肯定还在怪我?不然为什么我的梦境里面您一次都舍不得出现?可是,妈妈,阿越真的很想很想您。” 突然一滴雨不期然滴落在了程越的脸上,和着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出来的泪水慢慢的连成了一串,顺着脸颊流下。 不管不顾跪坐在妈妈的墓碑前,秋末冬初的地上已经是寒意彻骨,加上冰凉入髓的雨滴砸在身上,没多大一会儿,程越就感觉凉气自下而上蜿蜒游移到身体的各个部分,一股脑钻进了最为脆弱的胃腹里面,凉气一进去,胃里面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搅,阴寒的天气里,他竟是硬生生疼出了一身的汗,程越低头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抑制不住的□□滑出嘴角,愣是将因为发烧起了碎皮的唇瓣咬出了血来。 想要撑着地面站起来,却不防一下子被人勒住了领口粗暴地提起来。 “你还有脸来看妈妈?” 程越努力地将涣散的眼神聚集起来,眼前是程瀚怒气冲冲的脸,因为生气而涨得通红,也许是远远地看见了他跑过来,甚至还在不断地喘着粗气。 “阿瀚。。。” “说过了,不要叫我的名字,不要叫我阿瀚,我恨你,不准你来看妈妈。” “阿瀚。。。今天是妈妈的祭日。。。不要吵。。。好不好?” 程瀚低头看到放在墓前的百合花,一弯腰抓起来一把甩起来向后扔在头顶上方,一束的百合混着雨滴纷纷扬扬散落下来撒了一地,掉落在程越的发梢、肩膀、顺着再滑落到湿漉漉的地面上。 程越努力维持着身形不滑落下去,被程瀚抓在手里的领口紧紧的,让他一度有点窒息的感觉,头越发的昏沉起来,凭直觉他也知道自己是又发烧了。用微凉的指尖慢慢掰开程瀚的手,程越隐忍着大口地喘气,扶住身后的墓碑才堪堪稳住身形。 扭头的时候看到了爸爸,从妈妈去世以后,爸爸再也没有允许他踏进过家门一步,已经是7年多的时间,他的两鬓渐白,华发渐生,身体似也不如往日,渐渐佝偻的身影印在程越的眼睛里面,那个时候还英姿勃发睥睨天下的人,如今站在飘零的树叶下方却是说不出的孤寂和苍老。 程越的眼眶里面一瞬间就又蒙上了一层雾水,他曾经叱咤风云的爸爸,因为他的不孝,因为他的叛逆,终于还是生生拆散了一生举案齐眉的父母,让年过半百的爸爸守着以往的回忆难耐度日。 “爸。。。” 程越隔着老远的距离对着站在远处的程以凡叫了一声。 以往的怒意还在,以往的责备还在,程以凡面无表情看了程越一眼,那眼神里面一如七年前妈妈从手术室里面推出来的时候的那种深深的凉意和怪罪,看着程越心头脊背一阵一阵发凉。 爸爸还是不能原谅他。 “阿瀚,我们走吧。明天来也一样。” “爸,为什么要我们走,他是多余的,是他害死妈妈,让他走。” 程瀚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回过头重新揪住程越的衣领将他抵在身后的墓碑上,重重的一拳砸在他的脸上,又是狠狠的一拳正中他的腹部,发红的双眼几欲喷火,而吐出的每一个字更像是尖刀刺进他心里。 “你快走啊,快走,这里不欢迎你,我和爸爸都不想见到你,妈妈也不愿意认你这个儿子,你是多余的,你从来都是多余的。你听见没有?” 原本已经脆弱不堪的胃,因为程越这么重重的一拳,铺天盖地的疼痛一发不可收拾,剧烈的痛楚伴随抑制不住的腥甜直冲向喉头,程越紧紧咬着嘴唇忍了又忍,硬生生吞下了翻涌上来的血腥。 似绝望一般看了程瀚一眼,慢慢地回头扫了扫墓碑上刚刚因为程瀚动手震下来的树叶,停顿了一下,看看站在远处漠然转身的爸爸,程越尽量不用手去按着胃部,那里面的抽搐愈演愈烈,他害怕一按下去,嘴里面的血腥便会抑制不住地破口而出,努力地绷直了身体,像是在尖刀上面的行走一样,战栗着一步一步挪出了爸爸和弟弟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0 章 刚刚走出了爸爸和阿瀚的视线,程越忍不住深深地弯下腰来,胃里面像是火山喷发之前的剧烈晃动,让他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战栗着,费劲力气抓住了旁边的一棵树干,还没有站稳,一口血就喷溅出来,混着逐渐变大的雨点,像是一阵的血雨腥风,周围的空气都是湿漉漉的带着铁锈的味道。 程越剧烈的呛咳着,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里面翻涌而出,像是停不下来一样。好不容易停止了呕吐,有点费力地抬起胳膊拿手抹了抹嘴角的血,感觉胃里面那种撕心裂肺像是要炸开来的疼痛不甚明显了,迈开虚浮的脚步往下走。 眼前的景象从清晰到模糊再到清晰叠影重重,刚刚程瀚的一拳打在脸上早已经是碰翻了他挂在鼻梁上的眼镜,伴着逐渐昏沉的头甚至连脚下的台阶都有点看不清,踉跄着绊了几下,差点就从台阶上直直的滚下去,程越蹲下身来靠在树干旁边抱着头瑟缩在一起,像是一只孤独的小兽。 心急火燎的肖灏把车开到墓园连门都来不及关上就跨着台阶往上跑,雨势越来越大,也不知道阿越出门的时候有没有带伞,凌晨5点多的时候烧才勉强退下来,会不会又反复起来。肖灏一想到这里,心就纠结着生生的疼,只想着赶紧找到程越,根本无暇顾及一路上跑过来的情况。 肖灏匆匆的赶过去,远远地看到屹立在墓碑前那个撑着伞酷似程越的身形,人还没跑过去,便急急地脱口而出。 “阿越。” 扶着程以凡的程瀚回过头来,把撑在头顶的伞往高举一举,露出一张同样精致而妖娆的脸,只是却比程越的那张脸更多了一分冷酷。 “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肖大少,千里迢迢跑到妈妈的墓碑前来示爱吗?” “阿越呢?” “阿越?叫的是有多么亲热?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 “我问你阿越呢?” “自然是被我赶走了,他有什么资格来祭拜妈妈,他是凶手,是他害的我家破人亡。” “你就这么恨他?他是你的亲哥哥。” “你见过亲哥哥把亲妈妈活活气死的吗?我没有这样的哥哥。还有你,你也滚开,这是我和爸爸的地方,这是我们和妈妈唯一可以多待一会的地方,不要你来破坏。” “程瀚,你怎么这么幼稚?” “我幼稚?总比你们不男不女在一起龌龊的生活要强很多。” “阿瀚,他是谁?” 一直站在旁边沉默的程以凡终于开了口。 “爸爸,是程越新的相好。” “程叔叔,我是阿越的朋友。” 肖灏虽然怒火中烧又满怀担心,可是从小良好的教养和礼数还是让他转过身来对着程以凡鞠了一躬,问了声好。 “你走吧,程越不在这,告诉他以后也不要在来这里,他妈妈不想看见他。我们早就没有这个儿子了。” “程叔叔,您就这么狠心?他一样是您的儿子,只不过因为他喜欢了世俗所不承认的同性,就连你们家庭的温暖和肯定都得不到吗?” “有违伦常,我们程氏丢不起这个人。” “叔叔,面子比你儿子的幸福和健康还要重要吗?你知道程越每天过着怎么样的日子吗?你知道他的胃病有多严重?每晚每晚疼得睡不着觉,多吃一点就会吐出来,却还是不要命的工作奔波,他为了赎罪这7年过的生活您有没有想过?所有的自责和懊悔几乎已经把他压垮了,您还是不肯原谅他?他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么严厉的惩罚,难道就紧紧是因为他喜欢男人吗?” 肖灏说道这里的时候程以凡的眼神有点微微的动容,却立马恢复如常。但是话音里面已经不在像刚刚那么有底气。 “他的事情与我无关。你走吧。” “你听到没有,快走啊。难不成七年前程越气死我妈妈,你今天要在我妈妈面前气死我爸爸吗?” 程瀚的话像是一根一根的刺扎进肖灏的心里,原来他的阿越就是在这种痛苦里面挣扎和煎熬,原来他的阿越因为爱了不该爱的人就受到这般的指责和唾弃,没有家庭的温暖,没有亲人的关心,活在深深的自责和懊悔中。 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这般努力拼命的去工作,那是妈妈留给他的东西,他在用生命守护着妈妈留下来的一切。那也是他在赎罪,真的静下来的时候怕是会被这些痛苦所湮灭吧,所以才用不停的工作来麻痹自己,来自虐般的生活? 肖灏觉得自己一刻都不能在等了,他一定要马上找到他的阿越,他不忍心再让他一个人背负如此沉重的伤痕。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1 章 肖灏再也不管身后的程瀚喋喋不休的责骂和破口而出的污言秽语,转身跑进雨里面。 跑下台阶的时候看到树边混着雨水留下来的鲜红色的血,心头一阵一阵的紧缩,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碾压过一样,肖灏感觉到自己窒息了一下,硬是打了个趔趄才稳住身形。 右手附在胸口,觉得心脏生生的疼。 踉跄着继续往下跑。 “阿越,不要吓我。” “阿越,你在哪?” “阿越,走慢一点,让我找到你。” 肖灏在雨里面歇斯底里的狂喊,雨水落在眼里混合着咸咸的眼泪流进嘴里,苦涩无比。 肖灏将车的速度放慢,把头探出窗外,努力地睁大眼睛四处张望,顾不上冰凉的雨水越下越大,看着路边稀疏的几个人影。 越来越焦急的肖灏狂躁的用手砸在方向盘上,引得汽车阵阵作响。 恍惚间看到有一个身影躺在路边,周围红红的染了一大片。肖灏一踩油门几乎是飞过去,颤抖着打开车门就往过冲。 他的阿越,肖灏看到他的阿越孤零零的躺在路边,身后来来往往的车辆经过却没有一个停下来,颤巍巍的把程越抱起来,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胸口晕染着大片的血红色,几乎没有起伏,肖灏甚至不敢抬手去探一下他的鼻息。 原来,这一刻他也是那么懦弱。 原来,他和7年前一样害怕失去,甚至比起7年前更加惶恐不安。 肖灏管不了那么多,把程越放在后座,用车上的干毛巾胡乱的擦了一下他身上的雨水,然后用自己放在车上的外套把程越紧紧地包裹起来,开着车直奔医院。 途中给乔家文打了电话,他已经严阵以待。 乔家文带着护士站在医院门口,肖灏几乎是打着滚从车上下来的,开了车门抱着奄奄一息的程越,放上移动病床。 乔家文看到比想象中还要严重的程越,一刻也不敢耽搁,指挥着护士加快速度地往手术室的方向走。 乔家文刷手的时候有点微微的颤抖,老大那么坚强隐忍到不可一世的人,现在竟然躺在里面手术室里面,他想到自己的手等等要划破他的胸腹,心里面有点难受的说不出来话。 手下仍然是淡定的消毒,在护士的帮忙下穿好无菌衣,一步一步走向手术台,站在那里。 程越紧紧地闭着双眼,眼眶微微下陷,脸色青白看不出一点血色。已经被上了麻醉,躺在那里,呼吸轻浅。他的腹部已经被消过毒,低低的凹在那里,让在场的人看着一阵心酸,乔家文闭上眼睛镇定了一下,开始指挥着在场所有人的分工准备手术。 听麻醉师报着心跳和血压,深知程越现在已经是很危险,失血过多,濒临休克,转身告诉巡回护士通知血库再送血浆过来。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打开腹腔以后,乔家文还是被自己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程越竟然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的肠胃折腾成这幅模样,忍不 分卷阅读7 住狠狠的瞪了一眼麻醉架下的那人,嘴里被插着管子,额角的头发湿成一缕一缕落下来,如此狼狈,如此脆弱的程越是他从未见过的。 就连他这个非亲非故的人看着都心疼的难受,乔家文想不通为什么,作为他的亲生父亲,亲生弟弟竟然能让这样的程越一个人离开。 心里面有点微微的不忍,但是手下却是有条不紊的进行一步又一步,断断续续地抽出了快1000毫升的血液混合物,乔家文第一次忍不下心来去看自己手下的病人。程越的腹腔已经出现了感染迹象,这种状况根本不能做切除手术,只能尽量的做了修补术。 修补的途中,乔家文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指示旁边的护士发一张病危通知书给肖灏,小护士有点狐疑地用询问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乔家文没做回答,眼神示意着她赶紧办事。 整个手术做完,乔家文第一次觉得心惊动魄,满身的汗水竟然浸湿了里面的衣服。 既然决定了心疼老大,那么以后就要保护好他。 但愿这一次会让你刻苦铭心。 肖灏,拜托了。 程越这次的病况来势汹汹,他的身体像是在报复他以前不计后果的糟蹋一样,手术之后不可避免的高烧退去,低烧却一直缠缠绵绵着不肯退下来,再加上那天淋雨凉气如肺引发了肺炎不说,伤口愈合的情况并不如一般病患效果理想。 程越在icu里面足足住了3天,肖灏寸步不离守在身边,看着被氧气罩遮住大半部分脸的程越,大量的血浆输进去都没能使他的脸色稍微好转一点,那天的病危通知书足足把肖灏吓得丢掉了一半的魂,之后乔家文看着肖灏魂不守舍的样子倒是有点后悔,想了各种办法劝都没能把人全回去。 眼看着肖灏逐渐疲倦苍白的脸色,青色的胡须挂在脸上丝毫不觉得碍眼,身上还穿着那天进来的时候被血渍、汗渍和雨渍晕染开来的衬衫,只不过是在外面直接套了一件无菌衣,乱糟糟的头发散落着,足足一个乞丐的模样。 见惯了肖灏衣冠楚楚、光鲜亮丽的形象,一时之间这种邋遢的模样坐在icu的病房里,既是突兀,又是说不出来的辛酸。 不眠不休守了三天的肖灏终于是支撑不住趴在程越床前昏昏欲睡,趁着给程越换药的时候,乔家文带着两个护工进来才把人扶到移动病床上推出去。 因为程越的情况比较棘手,乔家文一直住在医院没敢回去。只要是没手术,便陪着肖灏守在病房里面。好不容易,程越今天的病情总算是稳定下来。等到晚上把人转到普通病房后,又帮肖灏找了他相隔不远的一间病房睡下。简单地交代了护士几句,自己也拖着有点疲惫的身体向办公室走去。 乔家文边活动手脚边晃脑袋,根本就没注意到前方的来人,冷不防被一个冒冒失失的家伙撞在胸口,一股蛮力冲在身上让他有点刹不住车。勉强站定刚想说教几句看看是那个莽撞的小护士不看路,梁木槿咋咋呼呼的声音就蹿进了耳朵里。 “乔家文,你眼睛长后脑勺上了啊?干什么不看路?” “梁爷你又强词夺理,明明是你有错在先。。。。” “算了算了,程越在哪?我去办公室找他也没见他,打电话也关机。” “老大。。。哦。。。他在做手术。” “做手术需要做三天?我连着打了好几天电话不见他接,今天过来看看他,顺便帮我老公拿点药。” “那个。。。估计是他手机没电了。” “乔家文,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你在说谎的时候很喜欢结巴。” “哪。。哪。。哪有的事?” “还说不是?” “快说,程越上哪去了?” “这个,我一会还有手术要做。老大最近出差都不在,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我先走了。” 乔家文可是记得当初程越的交代,万万是不敢违背,好巧不巧今天就碰到了梁木槿,溜之大吉是首选,转过头还没走成就被梁木槿拽住了衣服拎回来。 梁木槿眼看着乔家文神色有异,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拽着乔家文的衣服,硬是把人拽的转了个身,直盯盯的看着他,嘴角带笑,却是让乔家文心里面直发毛。 “家文,你不会忘了程越在子谦复查的日子里面专门排出空挡来,什么事情他都会推掉的。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变,即使有变化他也会提前通知一声,这次却是半点音信都没通知,你说你这些话还站得住脚吗?” “我真不知道。我说了他会扒了我的皮。” “看来你是不怕现在我就扒了你的皮喽?” 梁木槿一双杏眼瞪到老大,明显是发怒的前兆。 乔家文左右为难,但是想了想现在肖灏那张憔悴不堪的脸,又想了想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程越,多一个人来照顾总归是好的。狠了狠心还是开口说出了真相。 “胃出血,刚做了手术,情况不太好,在icu待了三天,刚稳定下来送进普通病房。。。。” 乔家文的话没有说完,梁木槿蓦地松开了抓着他衣服的手,站在他身边愣怔了一下,又抬起头来,问道。 “在哪个病房?” 乔家文报了病房号,还想再说一句话,梁木槿早已经是想一阵风一样无影无踪了。 梁木槿急急的往楼上走去,站在程越的病房门口却是忽然之间停了下来。 她感觉到,在陆子谦生病的时候她不曾害怕过,陆子谦被下达了病危通知书的时候她也不曾害怕过,可是这一刻她突然之间两腿发软,止不住地颤抖。 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之所以不害怕,那是因为在她的身后一直都有程越的守护,不管有多么艰难,多么危急,她总是那般笃定的相信,程越会带给她希望。 轻轻地推开病房的门走进去,梁木槿不敢向前再走,总是隔了很远的距离,她还是看到了深陷在病床里面的程越,脸色白里泛青,双目紧闭,各种颜色,各种粗细不听的管线从宽大的被子下面延伸出来连接着那些冰冷的仪器,脸上扣着氧气罩,却也没见胸口有多大的起伏。 这样虚弱得一塌糊涂的程越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她认识的程越永远是站在她的面前挡风挡雨挡刀子的那个人,永远不知疲倦专心工作,永远带着微笑却是嘴上却不饶人的家伙。 突然之间像是风云变幻一般,那般坚强的不可一世的程越如今堂子啊她的面前昏迷不醒,梁木槿有点不知所措。 “你别担心,已经转移到普通病房了,情况基本稳定。醒过来好好调养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梁木槿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乔家文。说话声音有点微微的颤。 “今晚我留下来陪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2 章 肖灏做了一个特别长的梦,梦里面他的阿越站在河的对岸一直冲他招手,他拼命地想要伸出手来拉住彼此,突然之间河的中央便掀起一阵的狂风巨浪,他眼睁睁看着他的阿越被吞没,肖灏扯开嗓子声嘶力竭的呼喊,却发现自己叫不出声音。 肖灏不安分地扭动着身体想要醒来,睁开眼睛却是一室的黑暗,拉开床头的灯看清这是哪里后,肖灏猛的翻身下床,摇摇晃晃的就往门外跑,甚至连鞋都顾不上穿直冲冲就跑到了icu门口。 还推没开门就透过玻璃看见程越的那张床空了下来,肖灏当时就反应不过来了,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两只手扒在窗户边上,将头用力抵着玻璃。毫无预兆地,眼中就有东西吧嗒吧嗒掉出来,一滴又一滴顺着滑落在地板上。 icu的小护士这几天对于这个满面胡须的“大叔级”人物记忆犹新,看到肖灏不管不顾冲过来抱着窗玻璃痛哭流涕,一下子傻了眼,隔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他肯定是误会什么了。 赶紧走上前拉肖灏。 “肖先生,我们院长没事,只是转去普通病房了。” 可是那人却像傻了一般,只是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不停的流泪。小护士一下子没了主意,蹭蹭蹭跑去找来了乔家文。 乔家文趴在办公桌上才眯了一会儿,小护士就惊慌失措地跑过来语无伦次连个话也说不清,乔家文以为程越那边又出现了问题,撒腿就往出跑,却是被小护士拉倒了icu门前。 乔家文看到肖灏像是傻了一样挂在大大的窗玻璃前,两眼无神,整张脸煞白,像是没了主心骨一般与行尸走肉无异,这才想起来肖灏并不知道程越被转进了普通病房,想来是被那天的那张病危通知书吓得六神无主了。 乔家文又是拍脸又是摇晃,肖灏仍旧不为所动,最后硬是拖拽着把他拖到程越的病房里面,肖灏这才像是恢复了意识,脱离了乔家文的搀扶,摇摇晃晃的走到程越的病床前,握住了他那只没扎针的手放在脸上,嘴里来回念叨着。 “阿越,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 刚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的梁木槿看到肖灏蹲在程越的床前,紧紧地抓着程越的手不放开,像是迷失了一样絮絮叨叨说着什么,看着肖灏的脸色神态,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 回过头看了一眼靠在门边的乔家文,两个人默然退了出去。 程越,你终于不再是一个人。 老大,相信我,你已经等到了苦尽甘来,春暖花开的那一天。 程越转到普通病房的第二天早上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确切的说是被刀口火辣辣的痛给疼醒的,因为伤口愈合的并不好,尽管每次乔家文换药的时候,都是亲力亲为小心翼翼,但是因为血痂粘着纱布,又不能强行撕下来,每次只能先用酒精把纱布湿透,再一点一点的往下拉。饶是程越昏迷不醒,可是酒精渗入伤口那种疼痛每次都能生生让他疼醒过来,半睁着雾气蒙蒙的双眼,毫不掩饰的痛楚流泻出来印在肖灏的眼底,让肖灏心痛的几次换完药之后忍不住捶墙。 程越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肖灏趴在身边,一只手被他紧紧地握在手里面,程越试着动了动想把手抽出来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却是惊醒了浅眠的肖灏。 肖灏抬起头来对上程越有点模糊的眼,程越定了定神看到肖灏眼里面布满了红红的血丝,脸上布满泛青的胡渣,有点微微的潮红,带着青紫的眼眶,头发散乱对着他裂开嘴笑出了眼泪。 心里面狠狠的疼了一下,连带着胃部刀口处火辣辣的刺痛感,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阿越,你终于醒了。。。”。 肖灏顾不了许多,转头就去叫窝在沙发上的乔家文。 乔家文询问了程越几句话,程越沙哑着声音有气无力的蹦出来几个字像是已经耗费了所有的精力,肖灏已经是心疼的不行,眼看着还没有拔掉胃管的人,说了几句话脸就开始发白冒汗,说什么都不再让乔家文问下去。几次凌厉又凶狠的眼神甩过去,乔家文才停下来。 做完了检查,乔家文准备出去配药,却冷不防被程越扎着针的手拉住了。 “等等。。。。” “老大?” “你发烧了。” 程越的话是对着肖灏说的,虽带疑问但语气却是那么笃定。 肖灏握着程越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手上炽热的温度根本不同常人,程越把目光转向乔家文,某乔心领神会,拿过托盘里面的温度计给了肖灏。 程越说完这两句话就又兀自闭上眼睛,喉咙里面的异物感太强,只说了几句话便掀起了胃里面的阵阵恶心感。 经程越这么一问,肖灏倒是想突然间抽空了力气一般,颓坐在旁边的陪护椅上,头昏昏沉沉了几日只当是这几天陪床累的,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都没有发现,程越醒过来第一眼却问他是不是发烧了,让肖灏心里面没由来一阵感动。 像是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又一下子蹦起来,没有发觉,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往沙发上走。 “我是病原体,会传染。” 乔家文这个时候才发现肖灏的胡须遍布的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昏昏沉沉的站起来就急急往沙发那边走,上前扶了他一把。 这两个人,明明都是那么关心对方,却是一个别扭,一个霸道。 还好,离修成正果的路途不远了。 “398,高烧。” 乔家文甩甩温度计,有点自责,这人烧成这样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帮我开点药,让护士送过来。” “由着你这样,等老大活蹦乱跳的时候你就躺下了。” “我不守着不放心。” 肖灏说的振振有词,配合着身上一堆滑稽的衣服和先如今狼狈的模样,看得乔家文忍不住笑出声来。 “人都醒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你还比我专业?” “再睡一觉醒来人就又不在眼前了。” 肖灏被上次睡醒以后找不到程越吓得心有余悸,说什么都不肯休息。 “这次不会了,何况等等木槿来接班,你去隔壁病房休息会,顺便把你这身衣服换下来,收拾收拾自己,我怕老大看了你这样影响食欲,不利于恢复。” 肖灏瞪了乔家文一眼,又看了程越一眼,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把眼睛睁开来,冲着他的方向眨了一下,有点不舍地把手搭在乔家文肩膀上。 “我就去睡一会儿,快到中午的时候叫我。” 目送乔家文扶着肖灏出去,程越有点无力地转头看看周围,虽然被撤掉了不少的管线,身上现在连着的还是有不少,看来这次还真不是乔家文危言耸听,要是肖灏再晚点找到他,说不定就真是凶多吉少了。 貌似透支了太多的体力,只是稍稍动一下浑身就乏力的很,程越紧紧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在睁开竟然看到了梁木槿。 梁木槿的眼睛里面可以射出来刀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程越估计,如果他现在要不是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这个彪悍的女人绝对会一把拎起来把他暴打一通。 有点无力的笑笑,动动手想要支起一点身子。 梁木槿眼疾手快按住了他,稍稍把病床摇高一点,自己也顺势坐下来。 “程越,你混蛋。” “是。” “你是骗子。” “恩。” “你装圣人。” “对。” “你丫欠揍。” “唔。” “你知不知道这样让我很内疚?” 在他面前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倔强地连撒娇都不会,坚强的连眼泪都舍不得掉的梁木槿这个时候坐在旁边眼泪止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程越,你吓到我了,你混蛋,你不是人,你怎么可以这样?” 程越见状着实心里面不好受,早忘了自己身上的不适,急急地起身想去帮梁木槿抹眼泪却不想牵动了腹部的刀口,连带扯着喉咙里面刺啦刺啦火烧火燎的疼痛,直接疼着倒抽了一口凉气倒回床上,一个呼吸不畅又引发了激烈的呛咳,程越把身体蜷缩起来,手不由自主就向刀口上狠狠地按下去。梁木槿见状一惊,赶紧去拉程越的手。 “程越,放开手,刀口会裂开。让我帮你。” 程越觉得胃里翻搅地厉害,按在上腹的手根本舍不得移开,听到梁木槿焦急的劝说,又感受到她温暖的手在靠近,狠狠的咬了咬牙,把手移开,梁木槿趁机把手放上去慢慢地开始按揉。 “你不要激动,我不说话了。” 梁木槿一只手帮忙打揉着程越胃部痉挛的地方,一手帮忙顺着他的背,纵使是这样,程越俯在床头咳了好半天才停下来。 “吓到你了?” “不要说话,休息会。” 梁木槿把程越扶着躺好,想要把床摇下来,程越一把拽住她的手示意她坐下来。 “没。。。什么事,咳咳。。。刚刚起身有点急而已。” “别再骗我,我又不是不知道。叫家文过来看看?” “没事,这会儿还忍得住,这事是家文告诉你的吧?” “我诳他的。” “呵呵,就知道家文招架不住你。” “别说话了,家文说你还在禁食,我妈熬了点汤,做了几个小菜我带给肖灏吃点。子谦昨天出任务下午回来就直接过来。” “我又没有病入膏肓,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 “打住,你这已经把我们吓得七荤八素了。你是没见肖灏那天那个样子,换我我都被惊得一愣一愣的,等你好了一定要给我说说,你们俩什么时候对上眼了。” 程越笑了笑,把头转过去闭上眼。竟是没有否认。 梁木槿分明在程越闭眼的一瞬间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温柔。 程越,你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值得拥有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嗷,能不能给人家点评论啊啊啊啊啊?人家写得好辛苦的说 ☆、第 33 章 肖灏挂完水护士给他拔针的时候突然之间就醒过来,揉了揉还有点昏沉的脑袋,迷迷糊糊穿上鞋就往程越的病房里面跑。早上那会秘书送来了干净的衣服他已经换上,在卫生间里面清洗了一通,才把这几天颓废邋遢的模样收拾干净,如此爽朗的肖灏愣是没被几天前对他熟悉了的护士认出来。 肖灏推开病房的门,梁木槿正在拿着棉棒帮程越润唇。肖灏默不作声地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棉棒和水,自然而然坐下来,像是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烧退了?” “退了。” “怎么不多休息会?” “担心你。” 一句话说得程越心头微微发暖,刚刚睡醒的肖灏头发有点蓬松散乱,一张俊脸微微皱着眉,他穿了一件英伦风的灰色大衣,白色高领毛衣称着他还有点红晕的脸倒是中和了脸上的面无表情。 正午有点强的阳光在正好通过窗户照进来,打在肖灏的侧脸上,看着程越心脏有点微微塌陷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和淡漠像坚固的城墙裂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虽然还是很小,却刚好容纳的下这个看起来有点痞有点花的男人。 那天丢脸的一幕,接下来的几天一直被梁爷拿来当笑话肖灏讲给程越听。要是放在平常,肖灏早就暴跳如雷,因为程越醒来的缘故,倒也不恼不计较。 这些话听在程越的心里面,到是微微起了波澜,向来本着事不关己漠然疏离的程越竟然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面一次又一次地被肖灏的所作所为触动。在感动的同时竟然有点微微的脸红,被梁木槿笑话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害羞的样子甚至连她这个做了妈的女人看了都有点把持不住。 习惯了被人照顾的肖灏几日之间竟然学会了以前从不屑于去学的担心,每天帮程越擦身体,刮胡子,修剪指甲,事无巨细,从不假他人之手。刚开始的时候程越有点微微的别扭不习惯了一阵,肖灏竟是也由着他,护工虽然专业肖灏却是不甚满意,等他的烧彻底退下去之后,便再不顾程越的别扭,这么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竟然其乐融融,好几天没有拌嘴。 不过程越这次身体损耗的厉害,像是一直睡不够一样,每天没有多少清醒的时间,肖灏不免着急,每次乔家文过来查房,总是会被肖灏堵在门口拦下来。 “为什么他会一直睡,是不是身体又什么问题?” “这是正常的身体自我修复,过几天会好的。” “这都睡了好几天了。” “做那么大手术,他身体本来被糟蹋的也需要恢复。” “你确定没问题?” “我确定。” 每天这样的对话乔家文都能背熟,却还是耐心给肖灏在说一次,悔恨当初干嘛要发那张病危通知书,这样下去,不是肖灏神经衰弱而是他先要抓狂了。 这几天梁木槿和陆子谦会轮流过来,甚至袁多多和肖沛也会过来帮帮忙。肖灏趁着这个时间抽空回了几次程越的公寓,拿些必要的东西和衣物过来,每次回去短短的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肖灏回来竟能嘘寒问暖问半小时,这让众人好笑的同时心里面也觉得略微的欣慰一点。 像是约好了一样,谁都闭口不提程越那天的事情。 程越住的vip病房是个小套间,条件很不错,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肖灏本想熬粥给程越喝,但是梁木槿每天都会把他的饭菜带来,过了几天程越可以喝些汤汤水水的时候梁木槿又变着花样熬各种大补粥,煲各种大补汤送过来。 多数时候程越还是会把喝下去的东西原封不动的吐出来,肖灏心疼的舍不得再让他喝,被乔家文狠狠批斗了几次,肖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程越与那些堪称毒药的粥和汤做斗争,好在这样过了几天,终于是吃进去的比吐出来的多一点,程越的脸色也逐渐有了点人色。 肖灏把公司的业务交接给了辞了工作在家休养的肖沛和几个副总管理,每天寸步不离的守着程越,为此被袁多多甩了好几个大白眼。 过了几天,程越感觉好一点,就让肖灏把床摇高一点翻看自己的病例和乔家文拟定的治疗方案。 程越的眼镜那天掉了在墓园,肖灏从家里面翻箱倒柜找出来不知道什么程越弃之不用的眼镜。黑色的镜框,散去了棱角,带在程越脸上,遮去了原有的几分凌厉,倒是添了几分学生般的书卷气,惹得医院的小护士们每天轮班换岗跑来给院长换药打针,到是让肖灏有点微微的醋意,像是自己的专有物品遭到了偷窥一样,每次小护士们进门来肖灏一张脸冷得可以结出冰来。 最后,在肖灏死皮赖脸软磨硬泡下,乔家文从百忙之中抽空出来做了程越的专职医护,肖灏这才眉开眼笑。 乔家文又过来换药,程越的刀口已经开始愈合并且效果不错,让乔家文和肖灏很是开心。 半躺在床上的程越顺便问了一句话让坐在一旁削苹果的肖灏一听就炸了毛。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住自己家医院又不需要花钱,你这么着急跑出去干嘛?刚刚好一点就又开始折腾,还打算再下几张病危通知书吓死我?” 程越有点莫名其妙,右手习惯性的扶了扶眼镜,抬眸一扫就扫到乔家文,吓得乔家文冷汗直冒。 “老大,你这情况还不适合出院,我想起来过会儿我有个手术要做,我先撤了。有事叫护士。” 乔家文打着哆嗦抬腿就往外跑,在门口撞到了来探病的木槿两口子,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冲了出去。 这种事情也就是能骗一骗肖灏这种不懂医术又担心过度的人,程越那么猴精又医术高超的人,这一句话说出来就让他见光死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4 章 肖沛带着怀孕6个多月的袁多多来探病,顺便和肖灏谈一些公司的业务,已经是大腹便便的袁多多却是一直坐不住,无聊地扶着腰来回的在病房里晃荡。 乔家文进来的时候差点撞到某个已经低头看不见脚的女人,自觉地闪了个身子顺带扶着帮袁多多带个路。 “程越,你把你们医院的医生□□的真好啊,你看家文现在都学会了尊重老弱病残孕。” 乔家文满头黑线却又碍着她那个腹黑老公肖二少爷不敢吭声,只能暗自腹诽,果然是怀孕中的女人智商为负数。 最近几乎都是一天到晚打针挂水,尽管埋了留置针头,程越的血管周围依然不可避免变得青青紫紫,甚至变脆很不好找,乔家文给程越抽取血样的时候好不容易把针扎了进去,却是抽不出来血,狠了狠心把针头戳进去搅了搅,疼得程越咬了咬牙。 袁多多同志因为好奇心驱使站在一旁观看,眼看着这幅场景,一时之间终于是找到了好玩的事情,开始很没心没肺地嘲笑程越。 “程越,你也有今天啊,想当初你是怎么对待我家男人的。你看今天不就还回到你身上来了?家文真是尽职尽责又尽心,不光管治疗,还管教书育身体力行人,你看看,这不是就告诉你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吗。。。” 袁多多缺心眼的嘲笑唤醒了正在谈公事的肖家两兄弟,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朝病床边望去,肖灏一眼就看见了程越咬着牙把头瞥向另一边,乔家文半弯着腰有点无奈,袁多多雄赳赳站在一边笑得花枝乱颤。 肖灏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狠狠的瞪了袁多多一眼,从沙发上坐起来几步跑到程越的床前,抬起来看着乔家文的眼里面能喷出火来。 “不怪我,是老大自己不争气。。。” “是啊是啊,程越他就会训人,自己却不遵医嘱,贫血了吧,血管变细了吧?该补血了吧” 袁多多同志继续缺心眼发挥幸灾乐祸的精神卖力吆喝,摇摇自家老公的手臂仍然一副傻兮兮的样子,完全没有感觉到肖灏眼睛里面射出来的小刀子。 肖沛把自家老婆往怀里一带,顺带揉了揉她毛绒绒的脑袋扳进自己胸口,抬眸迎上肖灏的目光进行了一番厮杀。却也知道自家老婆这般不知天高地厚,这下触犯了肖灏的逆鳞,当下搂着袁多多粗了一圈的腰冲着程越点点头道别。 程越因为胃穿孔形成了细菌性腹膜炎,病情出现了几次反复,再一次反复以后,程越直接被肖灏剥夺了平日好一点的时候打开电脑处理一些医院琐事的权利,每天除了养病就是配合治疗。 纸里面终究还是包不住火,院长住院的事情还是被传到了许多医生护士的耳边,程越稍微好一点以后,最近几天前来探病的医生护士便开始络绎不绝。 眼看着每天围在程越身边的小护士打扮得花枝招展眉飞色舞对着程越抛媚眼,又是送汤,又是嘘寒问暖,肖灏每天都会别扭好一会,独自坐在沙发的角落里面看着他的所有物被非法偷窥哀怨愤怒又不敢多言。 病中的程越敛去了少许的淡漠,又因为配带上一副学生气的眼镜,整个人变得亲近了许多,勾人的桃花眼竟然略微含笑,看着坐在远处的肖灏都忍不住心旌荡漾,前来嘘寒问暖的小护士更是受宠若惊,一副花痴带笑的娇羞模样刺激得肖灏几度想拿扫把将人赶出门。 随着程越病情稳定下来,袁多多已经怀孕将近7个月的时间,怀着双胞胎又比一般孕妇要辛苦,肖沛为了省出时间陪着看护袁多多,眼见程越好起来便开始甩手不干,回去伺候孕妇把公司的一大摊子事务重新丢回了肖灏的手里,昨天把最近的报表和合同拿来丢给肖灏以后悠悠然搂着老婆出了门,肖灏无奈又无措,只好回去上班。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撒花啊。。。。嘤嘤嘤 ☆、第 35 章 这天肖灏刚走,何晨便推门进了病房。 程越像是早就知道何晨会来一样,一早上便让肖灏把床摇高一点坐起来靠在床头。 何晨推开病房的门,走进里间,就看到程越坐靠在床上,拿着手机在接电话,又是一副日理万机的样子,明明整个人坐在那里精神缺缺,说话却是中气十足。何晨拉过旁边的椅子自顾自坐下来。 何晨从没见过病中的程越,这个孩子就像是永远充满斗志,永远激情昂扬的战士一样,时刻准备着,时刻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如今坐在旁边看到他一脸的病容,仍是掩饰不住的苍白的脸,明明说话很费劲,却是不肯暴露自己的脆弱,透过这张妖娆到赛过女人的脸,何晨总是会有一阵恍惚,像是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一时刻,这张脸突然间与某一张明艳艳的笑脸重合。是啊,程越继承了他妈妈身上所有的优点。 过了起码有20分钟的时间,程越的这通电话才算勉强打完,挂了电话就可以看出他明显的疲态,何晨不免责怪。 “身体都没好利索,就又开始拼命了。” “没办法,身在其位,这么大一家医院每天的运行都是必须操心的事,闲不下来。” “要那么多医生主任做什么,你就是不晓得爱惜你自己。” 程越对着何 分卷阅读8 笑了笑,竟然没有反驳。靠坐着时间有点长,程越动动身子,胃里面有点微微的不适,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何晨想要把床摇下来,程越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好点没?” “好多了。” “这种事情也瞒着我这么长时间?亏得我每次都找你拼酒,你是存心让我内疚还是对你自己太不负责任?” “没多大事儿,一点点胃出血,是他们大惊小怪罢了。” “欺负我不是肠胃科专家是吧?出血那么多需要开刀你告诉我是小事儿?” “你看现在不都好了,马上就出院了。” “臭小子,还是和当年一样,自己的事儿永远都不上心。这点随你妈妈。” “晨叔。。。” “阿越,这些年委屈你了。” “是委屈您了。当初是阿瀚太不懂事才造成您的困扰。” “都是你妈妈的孩子,我也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你们都是好孩子,你妈妈把你们都教的很好,阿瀚那孩子从小是以来惯了的性格,一下子发生那样的事情他怪罪我也是情有可原,也怪我当初犹豫不决,没有尽早劝你妈妈动手术。” “妈妈当初有顾虑,谁都没有料到肿瘤会突然破裂。” “为什么不让我向你爸爸他们解释,宁愿他们一直这么误会你,还要把我送出国。” 程越看看何晨稍微变换了一下姿势。 或许是因为提到了当初那件不愿启齿的事情,或许又是撕裂了程越心底最痛的伤疤,原本就不怎么安分的胃又开始作祟,不规则地在手底下胡乱跳动,程越不动声色地收紧了盖在被单下面的手,微微握拳抵在胃部,抵抗着一波又一波逐渐泛上来的疼痛。 “您的治疗方案没有错,妈妈当初为什么不做手术您比谁都清楚,肿瘤的位置太偏,手术的风险本身就很大。那么一下的撞击导致肿瘤提前破裂,摘除的风险加大,出血止不住导致的手术失败,是我们都没有办法阻止的。您是妈妈极力引荐的的师弟,从发现那个病开始就一直是她信赖的主治医生,您的专业水准我很清楚,我也知道,在您心里面,比谁都更希望妈妈活下来。更何况,这事起因在我,让您受不白之冤便是我程越无能又无承担之勇气了。 至于爸爸,他那么爱妈妈,如果让他知道是他出去的时候没注意推了妈妈一把,妈妈没有站稳撞到茶几上,爸爸会内疚一辈子。” “阿瀚呢?他不是不说理的孩子,兄弟两个之间总是可以沟通的。” “阿瀚当年亲眼看见妈妈倒在我的怀里面,我的事情已经对他造成那么大的冲击,先入为主的观念已经形成,更何况再让他知道妈妈生病的事情,我做不到。妈妈从小就那么宠他,他那个时候不过才17岁,又未经世事,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何晨站起身来,帮着掖掖程越的被单,走到窗前。 “阿越,当初你也不过是刚刚毕业实习的年纪,突如其来的重担,这么一家庞大的医院那么多人的饭碗全都扛在肩膀上,其中的辛酸何尝不是你一个人在吞咽。” “那是妈妈的遗愿,总不能再让她失望一次吧?” “何苦这么为难自己。” 程越苦笑着扭过头,胃里面的疼痛愈演愈烈,像是蓄势待发一样,攒够了力气便疯狂肆虐着,抵在胃部的手已经紧握成拳死死扣着,怕是不转过头去,眼底遮不住的痛楚就会奔泻开来。 “阿越,其实,你妈妈还是希望看到你幸福快乐。” “是我对不起她,守护住她留给我的东西我才觉得我还是妈妈的好儿子。” “傻孩子,还是和你妈妈一样傻。” “您不是也一样,守着对妈妈的爱慕至今未婚?” “臭小子,在你的面前,我那么一点觊觎之心都无处存放。” “谢谢您帮我保守秘密。” “也谢谢你帮我保守秘密。阿越,肖灏人不错。是个可以和你一辈子走下去的人。” “我知道。晨叔。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人家想看到大家的问候啊 ☆、第 36 章 肖灏把一天要开得会压缩到上午一口气开了三个多小时,中午便马不停蹄地去了离公司较远的工地视察,为了节省时间,午饭在那边拿盒饭凑合着对付了几口便又匆匆赶回公司,几分加急的文件需要他签字。等肖灏把这一切都处理完毕以后,扭动着酸痛的脖子从电脑和合同文件中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已经是过了晚饭的时间。 中午那会打电话确认梁木槿去送饭陪床,肖灏才稍稍放下点心。不敢确定程越晚饭有没有吃,回医院的路上顺便打包了两份粥回去。 肖灏进病房的时候,陆子谦刚刚开门出来,肖灏揉一揉疲惫的眉心,冲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陆子谦看了一眼肖灏手里面提的保温桶,朝病房里面看了一眼,轻轻揶上门和肖灏走出来。 “先前那会吃过了。” “我不知道你要来,顺便买了点。” 肖灏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陆子谦勾勾唇角,依然笑得温润如玉。 “了解,总是会担心我们照顾的不周到。” “哪有的事,我只是以为木槿中午过来,晚上可能会没空,顺便买了点。” “开玩笑的,之前一直都是阿越照顾我,如今就算是忙,也一定的抽出时间来看看。不过今晚吃得比较少,兴致也不是很高。” 肖灏听罢,浓厚的眉毛顿时皱成一团,手指头不由自主地揪揪自己的鼻子,有点担心地问道。 “怎么回事?” “他说是中午那会吃多了。“ “有吐吗?” “没,我出来那会说有点累,估计这会睡着了。” “那完了你先回吧,这边我守着就行。” “那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肖灏和陆子谦在走廊边各自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陆子谦突然间停下来回过头叫住肖灏。 “肖灏,谢谢你。好好对他。” 肖灏闻言怔了怔,顿了顿脚步,继续往回走,背对着陆子谦摆摆手,然后卷起修长的食指扣在拇指上比着ok的手势来回地摇晃。 陆子谦弯弯嘴角,没再说话,转过头没入走廊里面有点柔和的灯光里。 阿越,时光会验收一切,包括幸福,包括误解,包括生活。所有的一切,不管是否尘埃落定,但是,幸福,却是已经唾手可得。 阿越,你以前的人生我无权过问,但是你以后的人生,我全权接管了。 肖灏轻手轻脚走进病房,将保温桶放在外面的茶几上,走进里间。 程越侧着身子躺着,肖灏趁着病房里面一盏柔和的壁灯隐约可以看到白色的被单下勾勒出来他瘦削的背影,抬手松了松领带,走到病床边,检查了一下盖在程越身上的被子,有点凌乱地盖在身上,肖灏动作轻柔,将程越身上没盖到的地方拿被子捂好,看到他一点都没被吵醒的样子不禁有点欣慰,俯下身来对着他柔软的唇瓣亲了一口,这才关了壁灯朝旁边的陪护床走去。 或许是今天的工作量大,肖灏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下,刚刚趴在床上没多久便沉沉的睡过去。 听到肖灏熟睡的呼吸,程越缓缓睁开眼睛,放在被单下面的手再也忍不住,似迫不及待一般深深的按在胃里。 陆子谦刚刚走出去把门关好,程越便隐忍不住胃里面翻江倒海汹涌上来的呕吐感,掀开被子就冲进卫生间里面把晚上好不容易硬逼着自己喝下去的几口粥吐了个干干净净,止不住的作呕感让他撑在洗手台边的手有点微微地打颤,紧紧扣在边缘的手指指骨发白,深深用力。好不容易单手撑着,空出一只手来掐进胃里,身子却是忍不住颤抖,停不下来的呕吐让他逐渐失去了力气,眼前昏花一片,按在胃部的手使劲浑身解数掐下去,喉咙里面一股腥甜味上涌,一口血吐出来,才渐渐地停止了干呕。 程越像是耗尽了浑身的力气,靠在墙边呼吸沉重紊乱,闭着眼睛等待着一阵黑屋散去,接过水漱口又拿水抹了把脸,拿着毛巾把水擦干净才缓步走出卫生间。 刚刚躺在床上把被子胡乱地盖在身上就听到外间肖灏轻微的脚步声,程越想都没想便闭上了眼睛暗自调整自己紊乱的呼吸,遮在被单下面的双手紧握成拳,努力维持着身体纹丝不动。 要是放在前几天肖灏定会发现紧绷着身体的程越是有多么不自然,却因为太过劳累的缘故忽略了这一点,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程越慢慢的蜷缩起身体,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穿在身上的病号服便湿了个透,黏黏的贴在身上,程越将盖在身上的被子卷起来揉成团抵在上腹,侧趴着一声一声重重地深呼吸,到后来,连呼吸都能牵扯着胃部凉凉地刺痛,程越知道胃里面定是引起了痉挛,那里面来回地收缩着拧在一块让他实在有点吃不消,闭上眼睛咬着牙忍耐,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程越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 ☆、第 37 章 程越被胃里面又一波 强烈的痉挛生生的疼醒过来,外面的天还是黑的,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刚刚昏睡过去的时候被子都被他压在了身下,一身的汗水黏在病号服上贴着身体,这样一来竟然折腾到发烧了,最近几天好不容易才退下来的烧,这下又阴魂不散缠上他,程越有点微微的恼意。 忽然间有点讨厌自己这般病弱的身子,用尽浑身力气翻了个身,扭头便看到肖灏熟睡的脸庞,莫名的感到一阵安心,努力探着身子按了床头的呼叫铃便又立刻缩成一团窝在怀里面。 竟然在这一刻想到了肖灏,不想看他再那么劳累,那么辛苦奔波。 程越忍着破口而出的 呻 吟对着进来的护士吩咐了几句让她去拿药,小护士看到旁边熟睡的肖灏抱怨着想要把人叫醒,被程越有点凌厉的眼神瞪了一下,缩着脖子跑出去取药。 肖灏貌似听到人说话的声音,撇撇嘴翻了个身子又呼呼睡过去,程越看到肖灏如此疲惫不免微微心疼,连带着胃里面翻涌上来的疼痛让他终于忍不住低呼出声。一点一点破碎的呻吟从口中溢出来,在安静的病房里面格外清晰。 护士配好药水帮程越挂上,为难的站在一边不知道怎么办,程越在药水里面加了剂量不小的退烧药,眼看着满头虚汗一句话说出来都显得费力的人向她示意,想要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认命的帮他注射了退烧的药水,盖好被子退了出去。 程越忍得辛苦,却硬是撑着不敢呻吟出声,害怕肖灏担心,只是急切得想退烧,让他明天可以安心上班安心工作,他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像他现在的情况用退烧药的风险有多大。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如今肖灏在他心里面的位置是有多么的非同一般,竟然会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在意他的情感。 值班刚刚做完手术回到办公室的乔家文屁股还没坐热,就被程越病房的护士一个电话打过来,又匆匆赶过去。 退烧的药水开始发挥作用,刺激的程越整个胃里面火烧火燎地刺痛,甚至不敢正常呼吸,每吸一口气都觉得像是吸进去了一把把冰凉的气刀,割在千疮百孔的胃上疼得他一度想要直接晕过去,插在手背上的针头因为他的扭动不出意料地歪出了血管却没有脱落,手背直接肿起来馒头一样的大包。 乔家文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程越紧紧地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牙关紧紧要在已经破了皮的嘴唇上,却是一点呻 吟都没有。乔家文试图摆正程越的身体,试了几次都没能把人给彻底弄平直,眼瞥见他扎针的手已经肿的不成样子,只能先把针头□□示意护士去拿止疼的药过来,刚刚过来的时候护士已经简单的告诉他程越的用药。乔家文恨得有点牙痒痒,明明是个医生整天救死扶伤却没见过着么折腾自己的人。 打了止疼针,乔家文让护士灌来了暖水袋给程越暖上,然后找到他手上的穴位开始按摩,按了好一阵子,程越才把埋在怀里的头慢慢伸出来,头发上面全是水,一滴一滴地掉落在被子上,濡湿了一大片。 “怎么又出血了?你还能耐的用那么大剂量的退烧药,老大,你这到底是折腾谁呢?” “小声点。。。肖灏。。。睡着。” “靠。。。肖灏是猪啊,疼成这样他都没发现?” 乔家文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没想到虚弱的脸话都说不完整的程越蒙着水雾的眼瞬时变得凌厉又黑亮,马上闭口不言,低下头来专心的帮着程越按揉穴位。 第二天早上肖灏一觉睡醒,扭过头来看着熟睡的程越,顿觉一阵安心,坐起身来伸了伸懒腰,看看自己昨晚来不及脱下来的衣服已经是皱皱巴巴,站起身来准备去洗漱。 走出来才发现乔家文躺在沙发上穿着白大褂和衣躺着,身上盖着一条薄毯。 因为记挂着程越的病情,乔家文睡得不甚安稳,听到响动声便睁开眼来,看到肖灏盯着一头蓬松的头发迷惑地看着他,探头望了望病床上没有醒来的程越,对着刚要开口说话的肖灏举出一根手指,示意他出去。 “你怎么睡这里?” “你怎么睡得跟猪一样?” “怎么了?” “昨天晚上你就一点都没感觉到?” “昨天忙了一天,有点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血了,半夜又发高烧自作主张用了大剂量的退烧药,疼得整个人都直不起身体,早上那会刚睡着,估计是疼得没力气昏睡过去了。” “怎么不叫醒我?” “哪敢啊?我连说话稍微大声一点都要瞪上我好几眼。” 乔家文的口气十足的抱怨,肖灏倒是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发,竟然冲着乔家文歉意地笑一笑。 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怎么好端端地又出血了?” “这不是该问你的嘛,每天就你待在他身边的时间最长了。” “我昨天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晚上陆子谦走的时候也没见什么异常,就是说他昨天食欲有点不好。” “胃病是心病,更何况他这次损耗这么大,不能掉以轻心。” “我今天不去公司。” “我等等让护士过来挂水,刚睡的时候又烧起来了,我不敢再用退烧的,只能物理降温。” “知道了。” “我等等还有一台手术,有事的话先叫护士。等出血止住做个胃镜检查一下。” 肖灏重新回到病房,程越折腾了昨天整整一晚,早已经是筋疲力尽,快到早上那会胃里面难以忍受的疼痛才逐渐的消停下来,逐渐恢复到他可以忍受的范围,人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就连肖灏和乔家文在外面说话的声音都没能把一向浅眠的他吵醒。 刚刚听到乔家文说那些话,肖灏已经是自责的不得了,恼怒自己为什么会睡得那么沉,突然之间的无力感充斥在胸口让肖灏有点不知所措。 慢慢地坐在程越的病床前,细细地看他昏睡的容颜,憔悴不堪,脸色又恢复了先前的苍白,好久不再皱起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肖灏知道,通常这样的表情肯定是他痛极才会无意识的流露出来,抬起手来手指轻轻抚过他的浓眉,长长的睫毛,有点干裂带着血痂的唇。 肖灏打电话给秘书自己今天不去公司,晚一点送资料过来处理。 然后又打电话给家里面熬点粥让秘书去拿,已经一个月的时间一直都是梁木槿从家里面送饭过来,肖灏感激的同时又有点小别扭,毕竟都是程越曾经爱过的人,即使如今两个人已经是琴瑟和鸣,却是不知道程越心里面的感觉,会不会难过,会不会不自在。 打着一点小算盘,肖灏在电话里面耐心地嘱咐着阿姨,忌口的和不爱吃的一样一样不厌其烦细细道来,又不放心确认了两遍,嗦了半个小时才把电话挂了,却又突然想起来程越喜欢喝熬得时间稍微久一点的粥,又把电话打过去嗦一通。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8 章 护士过来给程越重新挂上水的时候,他依然昏昏沉沉睡得不甚安稳。 小护士无意中提到昨天过来挂水的时候何晨在程越病房里,一直想不通程越为什么突然病情反复的肖灏终于是明白过来。 家人永远是程越心目中安难以愈合的伤口,每提起一次都能够让他失了力气,没了希望。 肖灏紧紧握住程越冰凉的没有温度的手攥在手里面来回蹭着自己的脸颊,那种不可抑制的心疼像是夏天疯长起来的草一样,缠绕在心里面蜿蜒迂回着,纠结着他的心也跟着一阵一阵紧缩着疼痛。 程越果然如乔家文预料地一样又烧起来,苍白如纸的脸染上一层薄薄的酡红,昨晚被他咬破的嘴唇干裂得渗出血来,貌似胃里面的疼痛并没有因为昏睡而减轻,程越细长的睫毛无意识地轻轻抖动着,肖灏忍不住探过身去吻住他干裂的唇,顺着一路向上,吻过他高挺的鼻梁,紧闭的双眼,光洁的额头。 “阿越,教教我,该怎么样才能不让你这么痛。” “妈妈。。。。” 肖灏微弓着身子伏在程越上方,刚刚吻上他的发梢,便听见他口中破碎的呓语,黯哑的声音痛苦又绝望。 “妈妈。。。好冷。。。” “阿越。。。好冷。。。” 程越似缩了一下身子,把头往被子里面拱了拱,这么细小的一个动作像是牵动了胃里面潜伏的恶魔,疼痛瞬间迸发。 “呃。。。好痛。。。” 肖灏见状立马坐直了身子把手探进被子里面小心的打揉,一只手紧紧握住程越不安分地想要乱动的手。 “阿越。。。乖,我帮你揉揉就不痛了。” “妈妈。。。” “阿越,有我在,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程越紧绷着身子在肖灏温暖的手掌下逐渐地放松下来,身上却又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肖灏不敢盲目的替他换衣服,只是拿着毛巾简单地擦了擦,守在他的床前一动都不敢动。 好不容易安分下来的程越又陷入了昏昏的沉睡中,肖灏用自己的额头顶在程越汗湿的发梢,心疼的无以复加。眼泪像是不能自控一般,从眼角轻轻地滑落。 “阿越,你不知道我有多恨自己,恨我的无力,恨我不能替你痛,替你分担。” 程越彻底清醒过来已经是快到晚上的时候,肖灏寸步不离不敢离开,秘书送过来的文件直接堆放在床头柜上摆了一摞。 程越睁开有点模糊的双眼,肖灏就坐在他床边陪护椅上,笔记本电脑就放在腿上亮着屏幕,肖灏一手拿着报表,一手扶着电脑,眼睛在亮着之间来回地扫,时不时紧锁着眉头拿起笔来勾画一下,隔着一小段时间还会停下来抬头看看挂在头顶的点滴瓶。 程越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肖灏工作的样子,却是每一次看得时候都会觉得这个人身上不由自主散发出来的温暖和安心浓浓的包裹着他,工作中的肖灏真真是商场中摸爬滚打出来的模样,一本正经沉浸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文字中丝毫不觉得慌乱和匆忙,偶尔紧锁眉头却是他惯用的沉思表情。 程越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竟是看得有点痴了。 不自然的撇过头,却是突然间喉咙里面堵得难受,开始不受控制的咳起来,这一咳嗽便惊动了埋在工作中的肖灏,肖灏手忙脚乱的把电脑和文件扔在一遍,站起身来扶着程越,一手轻轻地抚拍着他颤抖的身体,另一只手腾出来阻止他去按向胃部的手。 “什么时候醒的?怎么都不叫我?” “咳咳。。。刚醒。” “怎么不叫我,哪里还难受?” “看。。。你工作。。。咳咳。。。那么专心。” “不要说了。我叫家文。” 乔家文过来做了简单的检查,又问了程越几句话,调了一下点滴的速度,这才在沙发上坐下来。 “出血基本上止住了,明天做个胃镜检查一下。住院的时间需要继续延长。” “不用做了,咳咳。。。都一样。。。你安排一下。。。咳咳,我想出院。” “怎么又闹着出院?昨天晚上不是又出血了?” 肖灏一听到程越说要出院,本来已经坐下来的身体直接蹦起来。 乔家文缓缓地翘起二郎腿坐直身体,有点无奈地看着程越,语调有点波澜不惊却带着一点淡淡的恼怒。 “我不会帮你安排,就你这种情况至少还得再住半个月,回家也需要休养好一阵子。就这样,我去安排一下,明天做胃镜。” “家文。。。咳咳。。。咳咳。。。” 程越见乔家文转身就要走,忙着起身。这一动胃里面闷闷的痛意顿时便窜上来,伴随着翻涌上来的恶心感,甚至来不及坐起来程越就已经翻身趴在床边开始撕心裂肺地呕吐,昨晚早已经是把胃里面吐得干干净净,哪里还有东西可吐,除了压抑的干呕,竟是没有半点东西吐出来,恼人般一直停不下来的呕吐让程越直接虚脱着趴下,手臂连支撑的力气都使不上来。 肖灏一个箭步冲过来把人抱在怀里,乔家文也转过了身子跑过来,一阵忙活程越竟然还是没有止住干呕却是引发了胃里面又一波强烈的痉挛,整个人弓起身子窝在肖灏的怀里身子却是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乔家文见状跑出去拿了止吐和解痉的针剂返回来,注射进去过了好长一会儿,程越才止住了干呕。肖灏放在他胃部的手一直都没敢抽出来又不敢用力按揉,轻轻地放在上面试图给他一点温暖。 “老大,这个样子你怎么出院?” “阿越,听话好不好,再等好一点我就接你出院。“ “出院。。。” 因为刚刚剧烈的干呕让程越的发出来的声音更显沙哑,眼神却还是那般倔强,睁着雾蒙蒙的双眼直直盯着乔家文。 “现在我是你的主治医师,我管你是院长还是师兄,都给我老是待着。” “出院。。。你不帮我。。。咳咳。。。我自有办法。” “阿越,听话,再住几天好不好?” 肖灏也听出了程越的不容妥协的语气,却是被他刚刚那一阵给吓得不轻,还想着不能刺激他,说话轻声细语,生怕一句话说得不对又触动他敏感的神经。抬起眼来使劲使眼色给乔家文,乔家文无力望天,压下胸中的怒火。 “现在这样真是不行,先等明天胃镜结果出来吧,到时候再商量。” 乔家文说完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胃镜安排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 本来就吃不下早饭的人下床的时候都有点站立不稳,却硬是无视肖灏推来的轮椅,凉凉地瞥了某人一眼。 “我是胃痛,不是残废。” “就你这样能走到胃镜室?” “放心,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 “生病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都像你这么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医院倒是省了心了。” 程越不理肖灏小声的嘟囔径直扶着床站起来往外走。 肖灏怕他这么折腾一下走过去更没力气,又舍不得忤逆他,只能屁颠屁颠跟在身后,扶着程越。 “要不我抱你过去?” “我有腿。” “你有体力?” “不劳挂心。” 肖灏守在程越身后亦步亦趋跟着走到胃镜室前,乔家文已经站在门口,肖灏扶着程越往里面走却被程越挡了回来。 “你在外面就好。” “不是可以陪着进去的吗?” “我又不是生孩子。” “。。。” 肖灏直接被程越一句话雷到当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程越已经走了进去,小护士还很尽责的把门给关上。剩下肖大少一个人站在门口直跳脚。 等在外面的肖灏是不是朝门口看一看,时间一分一分过去,早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程越竟然还没有出来,远远超过了一般人做胃镜的时间,想到昨天程越干呕到止不住的情形,肖灏心里面一颤,站起身来忍不住就向冲进门去。 刚冲过去,门就打开了。 乔家文几乎是半抱着程越出来的,程越整个人半弓着身子,一手狠狠的掐在上腹,一手捂在嘴边喉结来回滚动,肖灏管不了那么多从乔家文的手里面把人接过来扶着靠坐在椅子上,程越直接就弯下腰手臂埋在胸腹间来回地摇晃着坐不稳。肖灏用一只手想把人捞起来,另一只手放在程越的背后轻轻的抚拍。 刚坐下来没半分钟的时间,程脱离肖灏的怀抱就踉踉跄跄地往垃圾桶旁边跑,俯着身子不停地干呕,肖灏急急的望向乔家文求助。 “没办法,他的反应太剧烈。我让护士准备止吐的针剂了。” “结果会不会很不好?” “说不好,像他那么乱用药,我不敢保证。” “我该怎么做?” “说服他住院治疗吧。” 肖灏陪着程越一直等到药效发挥,止住了干呕。不管程越配合不配合,一把将人抱起来往病房里面走。 这两天来几乎没有吃过东西,又一次一次剧烈地呕吐,程越半分的力气使不上来,两只眼睛因为呕吐而略微发红,带着血丝,憔悴的脸没有半点血色,肖灏心疼又气急。 “阿越,住院。” “回家。。。” “你又哪根毛捋不顺了?这么着急出院干什么?” “回家。。。” 程越撇过头不在理会肖灏,肖灏抓了抓头发,气急败坏又无处泻火。 “告诉你,程越,我说不准,不准出院,你给我听好了,你这条命现在是我肖灏的,我不准你在这么糟蹋。给我待在医院里面等到康复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9 章 程越胃镜检查出来的结果如乔家文意料,恢复的并不好。上次虽然开了刀却因为腹腔感染不得不做了保守治疗,胃里的溃疡面不但没有缩小,甚至有着扩大的趋势,而且胃粘膜的脱落比较严重。 面对肖灏那天的恼怒和乔家文这次的不妥协,程越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肖灏重新把办公室搬到了病房,每天寸步不离的守着。除非是在需要他亲自到场的会议或者应酬,肖灏才不得已会离开一阵子。 今天肖灏有一场重要的会议,大早上连饭都顾不上吃就跑了出去,直到中午的时候还没有开完,实在没办法,会议中途的时候打电话给家里的阿姨拜托她带饭过去给程越。 自从上次肖灏发了一通脾气以后,程越倒是没有在提过出院的事情,刚开始那几天甚至连饭都吃不下去,吃下去的东西总是会在不长的时间内原封不动的吐出来,肖灏和乔家文均是急的团团转,好不容易乔家文松口下来等他稍好一点的话同意出院回家治疗,程越才开始慢慢进食。 肖灏上网查各种好消化又有营养的粥和汤打印了厚厚的一沓,从选材到熬的过程每一步都勾画地仔仔细细带回去给家里的阿姨,一向吊儿郎当突然之间换了模样,那天早上晨练回来的老俩口有点不敢置信,老太太直接小碎步跑过去摸着肖灏的额头以为大儿子又烧糊涂了。老爷子直接哼了一声上楼,什么时候见过他家逍遥惯了的大公子如此尽心尽力的照顾一个人,甚至脸下厨都不曾有过一次的人站在那边喋喋不休叮嘱阿姨如何熬粥,如何放材料,莫非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 程越对于阿姨熬得粥竟然可以吃下小半碗,让肖灏很是吃惊又欣慰。从那以后,每天下班前总会打发秘书先从家里把粥带过来自己再提着到医院。 阿姨带着粥进病房的时候,程越正无聊地翻阅着床头的杂志,肖灏和乔家文已经对他下达了死命令,住院期间严令禁止处理医院事务,肖灏抱来一大堆的杂志给程越解闷,向来勤劳的程院长无 分卷阅读9 反抗只能顺从。 有的时候因为秘书比较忙,阿姨便会自己带粥送过来,因此程越是见过阿姨的,刚肖灏也打过电话来说走不开,告诉他阿姨会来。 程越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对着阿姨笑了笑。 “秦姨,又麻烦您了。” “哎呦,有什么好麻烦的,都是顺便的事儿。” 阿姨边和程越说话边把保温桶里面的粥倒进碗里面,端过来径自拿勺子舀起来。 程越有点不好意思,一手撑着坐起身来,急忙说道。 “我自己可以,我来吧。” “哪能行啊?手上还扎着针呢,一会儿该回血了。” 阿姨自顾自说着已经把勺子递到程越的嘴边,程越下意识地张开嘴。机械的吞下一口一口喂进嘴里面的粥,有点不敢置信。 自从妈妈过世以后,再也没有一个如妈妈一样的女人这般坐在病床前一口一口喂他吃饭,纵使是做了梦,梦里面的那个人都是模糊不清,等到他触手可及的时候便化作一团泡影。 这样的画面是程越想都不敢去想的,含在嘴里的粥有点微微的酸,却是慢慢咀嚼出了丝丝的甜。 眼眶有点微微的潮湿,程越掩饰般闭上眼睛摘下眼睛用手揉了揉眉心。 “怎么了?不好吃?” “没有,很好吃。” “那就多吃点,看看你这身子,瘦的一点点肉都没有。得多吃点才行。阿姨熬得粥很好喝的,肖灏和肖沛口味都刁得很,可是每次生病都喜欢喝我熬得粥。那年肖灏生病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却独独喜欢我熬的粥和煲的汤。所以,我每天都变着花样做,这不都把他养壮了?肖沛那孩子这些日子在家也是,缠着我给多多煲汤喝,自己也能吃下不少。我就寻思着,你也应该会喜欢喝。” “很好喝,秦姨。” “这孩子,什么都没有自己的身体重要,身体垮了还怎么工作啊。以后千万不能这么胡来了,你自己不好受不说,让大家都跟着你操心。年轻人就是太拼了,到老才能知道什么最重要。” 程越被阿姨喋喋不休的关心有点微微失神。阿姨似乎也察觉到了。 “你看我,人老了,话就多了。不过,以后可是不能怠慢自己了。肖灏说你不能吃太多,怕消化不了,阿姨先给你放着,等肖灏回来再吃点。” 程越又住了十多天的院便说什么都要回家,乔家文又检查了他的几项指标勉强放人出了院,但是又开了不少的药让他在家静养。肖灏为了去公司方便一些,直接把程越接到了自己在外面的公寓,又向乔家文要了一个小护士方便帮程越打针输液,甚至死皮赖脸跑回家在老爷子哼哧哼哧的不满中把阿姨接过来这才放心的回到公司。 虽说如此,肖灏却仍旧不放心,一天总要跑回来好几趟,尤其是吃饭时间看着程越吃完以后陪着他坐会儿才会恋恋不舍地去上班。 程越躺在阳台的躺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最近回家以后,程越的身体恢复得不错,逐渐滋养出了血色,脸色不在是骇人的苍白,甚至还稍微长出来一点点的肉,肖灏搬个小凳子微微仰头也是眯着眼睛一副花痴的表情盯着程越舍不得转移视线。 “还不去上班?” “再坐会儿。” “报表看完了?” “没有。” “合同看完了?” “没有。” “今天没有会?” “有。” “那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时候到了?” “不是。” “那就赶紧滚去上班。” “等会。” “我脸上长了蜜?” “比长了蜜还甜。” “滚。” “阿越,为什么我总是看你都看不够?” 程越抬手挡了挡头顶有点强的太阳光,睁开眼睛,扶了扶镜框,出院以后,程越又换回了以前的金边眼眶,以往冷漠凌厉的气势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透过薄薄的镜片看向肖灏,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一如既往地销魂和妖孽,看得肖灏如痴如醉的同时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哦?莫不是说,我这张好看的皮囊取悦了你?” “不是取悦,是长到了我的心坎里。” “我是不是应该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俗不可耐?” “为了你,我再俗不可耐一点又何妨?” 肖灏说着竟然把头蹭到程越躺着的怀里,一副满足的表情,惬意又知足。 程越竟然没有躲开也没有嫌弃地推开肖灏,抬起眼睛眯着眼迎着窗外的阳光,微微勾起嘴角。 “阿越,有你真好。” 阳光安然,岁月静好。 莫不就是如此。 天荒地老又何妨。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呀,冒泡光荣啊啊啊 ☆、第 40 章 连程越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吃过晚饭洗漱过后,便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着电视来回换频道却不知道看了点什么,直到肖灏拿着钥匙开门的声音响起他才会慢慢坐起身来上楼去。 肖灏今晚回来的有点迟,程越等在沙发上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连肖灏开门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肖灏解下领带,脱下外套才看见侧躺在沙发上的程越,沙发两边柔和的灯光洒在程越的脸上,荡下一层淡淡的金黄。肖灏忍不住抬起手来抚过程越薄而性感的唇,高而挺翘的鼻梁,顺手摘下来他还挂在鼻梁上的眼镜,不由自主地便俯下身去吻住了他。 睡梦中的程越被这绵长而幽深的吻 堵得有点透不过气,睁开一双朦胧惺忪的眼睛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肖灏,肖灏抬起头来捏捏程越的脸,被深吻过的唇瓣有点微微的充血,娇艳欲滴自带一分迷人的诱惑。这样一副无辜又妖娆的样子看着肖灏心潮澎湃,立刻起了反应。肖灏亮亮的桃花眼满目含情,风流晃眼看着程越居然自顾自开心地笑起来。 不由分说打横抱起半睡半醒的程越上楼。 “阿越,你不知道你半睡半醒的样子有多迷人。” “阿越,我好想重温和你一起的时光。” “阿越,你是不是也想?” 肖灏轻手轻脚地上楼,时不时低头看一看窝在他怀里面略显挣扎的程越,趁机索吻,腹中的火热和浑身的燥热如干柴烈火般着的纷纷扬扬。 迫不及待地抱着人回了卧室。 躺在床上的程越微微翘着嘴角看到肖灏手忙脚乱的解身上的衣服,脸色微红,眼光迷离,无端生出一种蛊惑,引诱的肖灏更是迫不及待。三下五除二扒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伸出手来去探围在程越家居 服上的带子。 不料想,程越却是主动伸出自己修长的手指,微凉的温 度划过肖灏精瘦的腰背,在他燥热的小 腹轻轻一戳,眉眼带笑,风流自成。 “阿越,你就是一个与生俱来的妖孽,只有我才能降服得了你。你说是不是?” “嗯。。。哼。。。” “阿越,我是谁?” “肖灏。” “阿越,你是不是也和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 “哼。。。” 肖灏 扒光两个人身上的衣服,看着程越便不由自主又深深的吻下去。 舌头 撬开程越的牙关,深深地探入长驱直下。灵巧的舌在他的嘴里面肆意的驰骋,风卷残云般来回吮吸着直到两人都透不过气来,肖灏才不舍的放开。 “阿越,你就是一个带着蛊毒的妖孽。可是,我情愿中你的蛊。” 程越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肖灏已经去上班了。 身上酸痛无比,乏力又难受,身后的某处又是那种火辣辣 的疼痛,却感觉到一股被上过药的清凉。 撑着身体起来,床单已经被换下新的,床头的柜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搁着保温桶温着。 程越看着拉开一半的窗帘射进来的阳光,冬日里面,温暖而灿烂。 程越的身体逐渐恢复起来,不再需要每天打针输液,遣了小护士回医院。肖灏却是不准程越那么着急回医院上班。但仍然奈何不住程越的坚持送秦姨回了家。老两口身边没人总是不行,更何况肖沛一家不是病就是孕还带着个小孩在家总是忙不过来。 家里面只剩下程越一个人肖灏更是不放心,舍不得让程越再劳累,肖灏总是每天起床的时候早一个小时把饭菜准备好,然后再匆匆赶去上班。中午晚上吃饭的时候都尽可能地从公司赶回来陪他一起吃饭。 这样下来,眼看着程越的脸色一天天好起来,肖灏却是有点憔悴和疲倦。 程越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悄悄改了肖灏定的闹钟,身体差不多的时候便回到了医院上班。乔家文虽然同意,却和肖灏严格限制了程越的作息时间,每天正常时间上下班不说,每天只排了一台手术给程越。 最近忙得如同鬼魅一般的乔家文,在中午吃饭的时间总是会不声不响的出现,陪着程越吃饭喝药过后又消失不见。期间肖灏的电话像是闹钟的铃声一般准时打过来,这一切的一切让程越心里很是不舒服,像是被联合监视的犯人一样看似活动自由,却有着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围墙将他圈进了牢笼。 放在以前,程越早已经发作,这次却是由了这两个人“胡作非为”。 从医院回来的时候两个人还在分房睡,但是因为担心程越每天晚上会痛的睡不着觉,肖灏又总会在半夜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主卧,似乎算好了时间一样,总是在他生生疼醒过来的时候,肖灏温暖的大爪子便会悄悄地盖在冰冷的胃部慢慢打揉。 自从上次肖灏抱着程越滚过床单以后,貌似一切水到渠成,肖灏屁颠屁颠地卷着铺盖回到了主卧,每天吃过晚饭以后磨磨蹭蹭地往床上爬,程越倒是没再说什么。 昨天晚上肖灏回来的比往常要早,程越下班回家的时候饭菜已经摆在桌子上却不见肖灏的身影。程越有点狐疑的放下手中的钥匙,朝客厅看了看,然后上楼换衣服。 推开卧室的门见肖灏连衣服都没换就已经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程越眼神收缩,有点微微的不悦,走到床头扒拉扒拉把头埋进枕头里面的人。 “肖灏,醒醒。” 肖灏先开枕头,转过头来睁开朦胧的双眼,有点反应不过来。 “阿越,你回来了?” “恩,你吃过没?” “没有,饭菜我做好了,你自己吃。” “你呢?” “好累,阿越,我要睡觉。” “先吃饭再睡觉也不迟。” “困死了。。。我要睡觉。” “只是累?” “呜。。。” “那好吧,你先睡会儿。” 程越看着肖灏一副疲倦又困顿的样子,有点微微的心疼,最近肖灏几乎每天都是早出晚归,,自从上次回家碰到程越熬夜等他睡着以后,肖灏绷着脸严格限制了他的休息时间,好几次都是他睡了一觉醒来,身边的床铺还是空着的。 想到此,程越默然地从柜子里面抱出来被子盖在肖灏的身上,自己换好衣服下了楼。 一个人吃饭竟然有点意兴阑珊的味道,勉强喝下半碗粥竟是索然无味,对着那些平时爱吃的小菜也再没了兴致。 收拾了碗筷,把剩下的饭菜热了热盛出来放在碗里,又到了一杯热水,找了个托盘端上楼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1 章 推开卧室的门,厚重的窗帘依然遮得严严实实,一下子适应不了屋里面的昏暗,程越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抬起来摸到了墙上的开关打开卧室的灯。 肖灏竟又是连带着头埋在了枕头下面,四仰八叉的趴在床上,盖在身上的被子直接被他蹬到了脚底下。 程越把饭菜放到床头柜上,平时看惯了肖灏衣冠楚楚却斯文败类模样,一下竟是被他这个样子弄得又好气又好笑,连程越都没有察觉到他自己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程越摇了摇还在睡梦中的肖灏,好不容易某人才把头从枕头里面拔出来,翻转过身,一副睡不饱被打扰到的委屈样,两只手来回搓了搓脸,终于是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阿越。。。” “恩。” 肖灏的声音带着一丝没睡醒的沙哑,却是莫名多出一股勾人的诱惑。程越看了肖灏一眼,转身把床尾的桌子推拉过来,将饭菜摆好。 “吃点东西再睡。” “呜。。。” 肖灏坐起身来,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阿越,不想吃。” “不合你胃口?” “不是。” “那就吃一点垫垫肚子再睡,半夜该饿了。” 肖灏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程越,表情依然是臭臭的带着那种漠不关心的冷漠,却是从他不甚温柔的声音中捕捉到了一丝关怀。 “阿越,你在关心我。” 上一秒还没有清醒过来的肖灏顿时便来了精神,探过身子抓住程越的手,眉梢眼角带着全是笑意。 “阿越,我很开心。” 程越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又把桌子往过移了移。 “吃饭吧,我不想再热第二遍。” “呵呵,阿越,你不知道,现在就算你给我毒药吃,我也甘之如饴。” “少废话,先喝口热水,然后吃完洗漱睡觉。” “恩恩。” 肖灏喝了大半杯水,举着筷子吃得竟然如此欢快。 程越有点微微的恍惚。 明明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谁料想冥冥之中那条看不见的线竟是由着如此大的魔力,牵引双方脱离原来的轨道。 或许真的应该感谢肖灏的义无反顾,感谢他的勇气可嘉才使得他本以为应经没有了奢望的人生变得逐渐温暖起来。 “阿越。” “阿越。” 肖灏这几天累得有点头昏目眩,尽管没有什么胃口,还是把满满的一碗粥灌倒了肚子里,揉着有点发胀的胃,抬起头来看见程越坐在床边微微出神,不由得叫了两声。 程越今天穿了一身纯白色的家居服,本就清俊颀长的身形显得更加挺拔,看在肖灏的眼里自有另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 程越回过神来,看向肖灏。 “恩?” “阿越,明天把剩下的工作处理完,后天正好休息,我带你去郊外的农场转一转吧。最近都成工作机器了。” “恩?” “你现在好不容易身体好一点,虽然是冬天,出去走一走比憋在家里好多了不是?” “你安排就好。” “你同意了?” “恩。” “阿越,真好。” “洗个澡睡觉。” “恩。” 第二天早上醒来肖灏有又是没了踪影,程越看到桌上的饭,默默地坐下来吃掉然后开车去上班。 乔家文吃惊的看着和他交代工作的程越,难以置信的摸摸彼此的额头,又捏捏自己的脸。 “老大,太阳从哪边升起?” “东升西落。” “今天星期几?” “五。” “肾上腺素是干什么用的?” “过敏性休克,支气管哮喘,心跳骤停的抢救。” “今天是什么日子。” “你很闲?” “老大,你移形换位脑子坏掉了?” “恩?” “从我进医院起,你从来没有主动要求休过假哎,迷途知返了?” “下个星期的手术好像还有几台没有定主刀。这样,你把临床要用到的急需药品通用名,功能主治,用法,禁忌列个表格给我,最好能做个疗效分析。” “老大,这个。。。不要这么徇私报复吧?” “有意见?” “不是,那个,老大,我还有点事。下周我妈让我去相亲。先和你请个假哈,还有。。。祝你们二人世界过得丰富多彩,另外,做那啥事情的时候悠着点。” 乔家文抱着病历本直接跑出了程越的办公室,有点小小的感动和心酸。 程越终于知道休息了。 交代完剩下的事情,程越开车到了超市。 半下午的阳光有些慵懒,程越身上系着围裙,质感很好的白衬衣勾勒出他漂亮的腰线,白色的衬衣被反式扣子微微挽起,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略略皱着眉头看了看手中的菜谱,修长的手指握着刀利落地把手里的藕去皮之后切成切成两段,套上一次性手套把泡好的糯米往藕里倒。 ipad百度加纸质书本,程越忙得不亦乐乎,却丝毫不显慌乱。好不容易做好一桌的菜,最后的汤还在锅里嘟嘟冒着热气,程越舀起来一小口,尝了尝味道口感还不错,正打算再开瓶红酒,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响。 程越擦擦手,翻出口袋里面的手机,看到肖灏的名字忽闪忽闪的跳动,由心而出的笑意挂满眉梢。 “阿越,今晚我回不去了,h市那边的工地出了点事故,我必须得赶过去。我现在已经到机场了,估计这次没办法带你出去了,等我回来补偿你。我刚叫了吴记的养生粥,大概一会儿就能送到,你要乖乖喝完,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我要登机了,回来联系。” 肖灏喋喋不休说了一通,程越都没来得及应和一声,电话边挂断了。 看着满桌的饭菜顿时失了兴致,懒得去收,转身进了书房研究病例。 接下来的三天里,肖灏一个电话都没打来,程越不免有些担心,打电话过去却是关机,魂不守舍地翻看着手中的病例,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正式百无聊赖之际,内线打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2 章 程越跑出办公室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急诊的医生见过肖灏,丝毫不敢耽搁打电话给了程越。 程越步履不稳地跑到急诊室的门口,乔家文也收到了消息刚好赶过来。 乔家文一眼看到了程越苍白冷峻的脸上尽是慌乱,走到跟前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紊乱的呼吸。 见惯了生离死别的程越如今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乔家文不由得心里一惊。 老大,原来,不知不觉中,你已经深陷其中了。 上前拍了拍程越的肩膀,同时借力给他,半扶着程越推开急诊室的门走了进去。 “急性阑尾炎,高烧,已经有过呕吐的现象。手臂和后背都有匕首划伤的口子,伤口发炎化脓,外科在做紧急处理。” 护士看到不过一个阑尾炎的患者竟然兴师动众到院长和消化科第二把手的副主任医师亲自降临急诊室,都有点受宠若惊。 急诊的医生还算淡定,上前简单地介绍病情。 程越进来顾不上说什么,直接就走到病床前。 肖灏侧着身子蜷缩着,有护士剪开了他身上早已被汗水和血迹晕染开的衬衫,程越刚刚走近便看到左上臂和后面背上红肿的伤口,只是简单的裹了几层的纱布,如今因为伤口感染化脓粘在伤口上撕不下来,程越接过护士手中的酒精,沾着一点一点地涂在伤口上化开,小心的把纱布揭下来。 肖灏已经疼得意识不清,脸上豆大的汗珠下雨似的接二连三地往下掉。 因为只是初步的诊断,进一步的检查还没做完,没敢冒然打止疼针,肖灏疼得整张脸有点扭曲,煞白煞白的没有血色,额前的碎发早已经被汗水打湿,湿淋淋地贴在耳边,紧闭着的眼睛使得他的眉头皱的更深,程越握起肖灏的手,轻声唤着肖灏的名字。 “肖灏。。。” 肖灏扛着疼痛昏昏沉沉听到有人叫他,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程越眉宇间从未有过的担心,心里面顿时暖了许多,只是腹部剧烈的疼痛是的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费力地用手回握了一下程越便又脱了力般闭上眼睛暗自喘息。 “检查单开出来没有?” “开了,正等着结果出来。” 乔家文看到程越守在肖灏床前,早已经没了平时镇定自若的样子,只能自己平复下来询问。 “送他过来人呢?” “去交费了,估计现在在外面等着呢。” 乔家文匆匆走出急诊室,是肖灏的秘书,一样是个精明干练的女人,身上散发着成熟的职场气息。只是今天却是有点匆匆忙忙,脸上明显带着几分的慌张。 “杨秘书。” “乔医生,肖总怎么样?” “应该是急性阑尾炎,他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昨天从工会组织出来的时候遇到一批闹事的工人,拦着不让走,最后动了手。有人竟然带了匕首,肖总是为了保护我受的伤。” “没去医院?” “没时间,跟着就要请劳动监察的人吃饭,只是做了简单的包扎。” “那他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不清楚,昨天晚上应酬完回去以后人就蔫蔫的没有精神,本来说送他到附近的医院看一看,他也不肯,硬是要把接下来的事情处理完。难道是因为伤口没有及时处理造成感染发烧了?” “不能肯定,急性阑尾炎严重的话可能导致高烧。腹痛多长时间了?” “这个。。。我只是知道昨天他让我买了一次止疼药,我以为是为了伤口止疼吃的,上飞机前才发现他腹痛的直不起腰来,本来劝他在那边的医院看一看再走,他又执意不肯,非要回来。” 小护士拿着检查结果正要进门,乔家文半途拦下接过来走进急诊室。 把检查结果递给守在床边的程越,吩咐护士继续纠正电解质。 皱了皱眉头对程越讲到:“不明原因的高烧,伤口化脓感染。恶心呕吐症状明显,白细胞、中性粒细胞数偏高,麦氏点压痛,有明显的反跳痛,血压心率都比较稳,x片腹膜炎症状不明显,应该不是弥漫性。” “腹膜炎?有穿孔的迹象?” 程越手里拿着检查结果暂时恢复了镇定,听到乔家文说道腹膜炎的时候又开始慌乱起来,10死亡率在程越的脑海里面盘旋着挥散不去。 乔家文搭把手扶住程越,但还是开了口。 “腹痛时间不能确定,不排除这种可能。” “老大,得马上准备手术。” 程越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的眼睛有点涣散。 “联系手术室。” “手术同意书谁签?” “。。。。打电话叫肖沛过来吧。” “时间不等人,肖沛赶过来都什么时候了?” “等等看,一会儿等他醒过来我问一下吧。” “那我先去联系手术,你主刀?” 程越抬起眼来看了乔家文一眼,几分茫然中竟然带有几分他不熟悉的害怕。 程越的一张脸白的没了血色,恍惚了一阵。 “我主刀,你先去联系吧。” 乔家文出去没一会儿,肖灏便清醒过来。程越握着他滚烫的手,自己的手却依旧冰凉的没有温度,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肖灏。 “醒了?” “恩。” “哪里还痛?” 肖灏摇了摇头,却掩饰不了眼睛里面遮不住的痛楚。 程越伏在肖灏的耳边轻声地说以免他稍一费力就会牵动身上的疼痛。 “你现在是急性阑尾炎可能并发腹膜炎,已经去联系手术室了,需要签手术同意书,我打了电话给肖沛让他过来。” “你来签吧,阿越。” “恩?” “我相信你。” 程越有点颤抖的手在主刀一栏签了名,又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后来的后来,程越回想起来,仍然忍不住的一阵心慌。 原来当自己退去医生的光环,站在患者家属的立场上的时候,所有的手术风险,各种并发症都被无限的放大。 原来很多时候,很多的事情,都只需要转换一个立场。 乔家文不放心程越,跟着进了手术室 。 程越执起手术刀的那一刻,明显的看得出来手在发抖,那一刀怎么都划不下去。 隔了许久,乔家文抬偷来看程越,脸色煞白,紧抿着嘴唇,还没开始手术,额间的汗水已经是浸湿了头上的帽子。 “老大,要不我来?” 程越固执的摇了摇头,低声说:“给我两分钟。” 闭目稳了下心神,程越再次执刀时,已经恢复了冷静。 这场手术,程越屏息凝神,五厘米的刀口又小又精准,一个多小时不到的手术却让他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但是就连后续的缝合都未假他人之手,那条本来就小的刀口被程越缝的工工整整。 在场的医生护士无不吃惊却又不得不承认,肖灏是继陆子谦之后在程越这里享受待遇最高的病人了。 直到完美的打结,剪断了线之后,程越才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深深的看了肖灏一眼,吩咐送到病房,然后才转身离开手术室, 程越脱离了乔家文的搀扶,自己扶着墙壁晃晃地走到更衣室门口。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浑身不住的颤抖,胃里面好久不曾汹涌而来的疼痛带着数箭齐发的阵势侵蚀着他的神智,程越一小步一小步的挨到柜子前,颤抖着手打开门从里面取出止疼药干咽着吞了下去,然后便脱力一般坐到椅子上,手抵在胃上,尽力的压制着那里面挑衅似的挛动。 “拜托,给点面子。” 时间一分分过去,胃里面的疼痛终于降到可以忍受的范围,程越慢慢的起身换衣服,然后去了肖灏的病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3 章 程越轻轻地推开病房的门,肖灏身旁的监护仪还在滴滴响个不停,抬手调了调点滴的速度,程越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昏迷中的肖灏,程越的心里面是一股没来由的恐惧,这和当初看着陆子谦的时候竟是截然不同。 以往的担心和现在深深的恐惧和害怕,如此强烈的对比,在告诉他,他已经深深的爱上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久违了的一种心疼,从心底里面慢慢的升腾而起。 突然间就有了一种深刻的体会,原来,那个时候,自己被推进手术室,住在icu的那几天,肖灏所承受的那种痛楚和恐惧。 真的是深深的恐惧和无助。 刚刚手术中程越是有多庆幸,庆幸并没有并发性的腹膜炎,割下来的阑尾已经肿大穿孔,就差那么一点点。 程越找了一张稍低的椅子,倚在床边,身子半贴在床沿卡在胃部去抵抗那里面来回翻搅的疼痛。 从被子里面找出来肖灏的手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还是滚烫,他的手还是冰凉,十指相扣,竟是相互取暖的一种方式,程越慢慢的把肖灏的手抬起来放在嘴边,然后用额头抵上。 明明知道他到明早才会醒过来,却还是舍不得离开。 原来,守在身边,即使他感觉不到,也可以换给自己一份心安。 刚刚进病房的时候碰到了肖灏的秘书,原来他这几天几乎是不眠不休,那天下了飞机就开始东奔西跑,疏通关系。 那边的工人及家属闹事,事情很棘手。负责人见主心骨赶来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肖灏确实也称得上是雷厉风行,先稳定躁动的工人,又与家属周旋,配合事故调查,不过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就处理妥当,只是没想到在最后一天的时候还是出了事情,一批专门闹事的工人趁机想要多捞一把到工会去示威误伤了肖灏。可那人竟然能够拖着伤口去应酬大口大口地喝酒把伤口弄到感染,却还不知死活的吃止疼药强撑着,甚至都没有提早发现自己愈演愈烈的腹痛。 程越一想到这里就恨不得揪起来躺在床上的人狠狠地扇上两巴掌。 下一秒却突然觉得自己没了立场。 以前的自己原来也是这么让人纠结气愤得牙痒痒。 或许是太累的缘故。麻药的药效过了肖灏都没有醒过来,迷迷糊糊一直睡到查房时间过了,挣扎着撑开眼皮,看到程越正半弯着腰,左手的病历夹不着痕迹地顶在胃部,站在旁边检查监护的仪器。 试着想开口叫人,嗓子却是干得可以冒出烟来,忍不住咳了两声。 “咳咳。。。” 程越听到肖灏的咳嗽声,狠了狠心放下卡在胃部的夹子,胃里面火烧火燎的疼痛又悉数燃起,不 分卷阅读10 是一个晚上的废寝忘食不眠不休,如此矫情的东西便开始立刻还以颜色地报复。 程越有点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慢慢的转过身来,把病历放到床头柜上。帮着肖灏把床稍微摇高一点。 “醒了?感觉怎么样?” “咳咳,还好。” “伤口疼吗?” “有点。” “疼的厉害的话就告诉我。” “恩。我想喝水。” “术后暂时不能进水进食,先忍耐一下。” “阿越,咳咳,你有黑眼圈了。” 拿着棉棒给肖灏润唇的程越手顿了一下,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昨天脸上随处可见的慌张和无措早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 程越把床摇到适合的高度,帮着肖灏掖了掖被子,然后坐下来,稍显疲惫的揉了揉肉眉心,最近被肖灏惯得身体越发娇气起来,不过熬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竟然有点挡不住的疲倦。 “这几天急诊多。” “阿越。。咳咳,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恩。” 程越坐在旁边没看肖灏,眼睛盯着监护仪器,明显是生气的表情。肖灏一急,挣扎着就想坐起来,刚刚还感觉不太明显到的刀口一下子开始火辣辣地疼起来,直直让他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 “乱动什么?” “咳咳。。。你生气了。” “。。。” “阿越,咳咳。我错了。” “。。。” 程越看着本就虚弱的肖灏暗暗心疼,却还是狠下心来冷着脸不答话,肖家兄弟拼起来不要命的性格不知道是从谁的身上继承过来的,什么后果都不计的主,他却每次都是束手无策。 “阿越。。。” “躺着别动。” 程越把胡乱动的肖灏按在床上,寻着旁边的椅子又坐下来,顺手压了压腹中躁动不安的胃,神情更加的不耐烦和冰冷起来。 肖灏盯着程越,他的脸色明显不佳,眼眶一周都泛着青色,嘴唇又是那种不健康的苍白,一看就知道这人是不舒服了,想到自己的手术肯定是让他耗尽心力,心里面有种柔软的幸福,夹杂着丝丝的心疼。 “阿越。。。咳咳。” 程越抬起头来,不说话,脸上的冷色可以结出冰来。 “过来。” 程越挑了挑眉,一副戏谑的表情看着肖灏。 肖灏看到程越并不动身,自己挣扎着就要起来。 程越复又扶着床沿勉强起身,按住不安分的肖灏,神情已是万分恼怒。 “坐过来。” 肖灏忽略程越冰冷的眼神,不怕死的一寸一寸挪动着身子。 程越站在床头看着肖灏挪了两下额头便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麻药的药效早已经过去,这人摁着刀口丝丝抽着气却又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恻隐之心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支使着他的身体顺从的滑到肖灏空出来的床边,程越小心地避开他身上的管子,坐下来又抬起肖灏的手看了看固定在他手上的针头并没有滑落,这才放下心来。 哪知肖灏的手刚被放下来就不知死活的探到了程越的衣服里面,找到那片冰冷的地方,恶狠狠的瞪了程越一眼却分明带着浓厚的心疼。 “不是告诉你,以后胃痛的时候在我面前都不要忍着吗?” “忍得住。” 程越面无表情的把肖灏的手抽出来,连接针头的滴管已经有一段不短的回血。 “阿越,不准拒绝我。” “我吃过药了。” “陪我躺床上睡会儿。” “你什么时候走了幼稚的路线?” “从遇到你那天起。” 程越低着头看着肖灏偷着红晕又苍白的脸,终究还是没忍住,把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扔在旁边的陪护床上,和衣躺了下来。 肖灏见状,立刻笑得眉眼弯弯,稍稍侧了侧身子费力地拉扯着被子往程越的身上拉,然后把右手慢慢的伸过来重新探进他的衣服里面。 右臂和后背的伤口连同着手术的刀口都因为这一系列的动作适宜的带着火辣辣的感觉袭遍全身,肖灏不管不顾甚至想抬起左手把程越搂在怀里,被他一个凌厉的眼神扫射,只能可怜兮兮的垂下来放在身侧,却不料想程越主动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他。 “闭上眼睛,睡觉。” “阿越,我爱你。” 程越闭着眼睛没有回答他,头歪进枕头里面轻轻浅浅的呼吸,肖灏扳过头够到程越微微扬起的眉角趁机吻了一下,然后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又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4 章 肖沛带着阿姨熬好的粥推开病房的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温暖幸福的画面。 两个男子,一个张扬,一个冷漠;一个阳光,一个妖孽。 彼此相拥着对方的痛楚安然入睡。 肖沛提着保温桶放在外间的茶几上,兀自坐在沙发上出神。 肖灏,你看,幸福原来并不是只有等待才会得来。 程越,你看,幸福原来也并不是埋葬才能获得永生。 你们都是重情义的人,因为比别人的爱得深,所以才会舍不得放下。 其实有的时候,放下才会遇到更好的是不是? 你们都把对过去的执着当成了深深的眷恋,还好经历了一切的一切以后,你们都是找到了幸福。 有的时候经历何尝不是一种完整。 漫长的一生里,有人向你解释爱,有人向你解释背叛,有人向你解释不离不弃,也有人向你解释成全。 那些浩浩荡荡的像是没完没了都不会终结的过往,那些百转千回支离破碎的总以为再也没有办法熬过去的时光。 现在看起来,不过是一场为了最终的相逢所做的一场梦而已。 还好这一切都来的不算晚。 有生之年,相遇是是两个人冥冥之中的痴缠。 相爱就好,一切都来得及。 从肖灏急匆匆离开到现在两个人几乎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如今,守着彼此,听闻着对方的呼吸,竟然睡得相当安稳。 程越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缓缓睁开眼睛,猛然间被阳光晃的有点睁不开眼睛,眯着眼睛抬起手腕看了一下,竟然已经八点半了。难得一夜好梦,胃里竟然很给面子的半夜没有抽痛。 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失眠就如影随形,以前的时候,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医院对付一下,眯上一会儿。不是不困,只是一闭上眼,就像放电影一样各种不敢去回忆的画面便像是从那老掉牙的机子里面一幅一幅地不需要润色地闪现在脑海里面,久而久之到时习惯了这种不眠不休的自我折磨。 自从上次出院以后,这种情况到是好了很多。想着便向旁边侧头顺带伸出手臂去摸索谁在旁边的肖灏,这一摸才发现,旁边的床铺早已经是冰凉,肖灏的人早已经是不知去向。 程越猛然坐起身来,却不想因为晨起的低血压,又重重的摔了回去。一时间早已经忘记了流言蜚语,抬手便按了呼叫铃,不多时便有护士跑进来。 程越头晕的厉害,脸色煞白,勉强靠在床头坐起来,双手揉按着太阳穴,缓了一会才开口问道。 “病人呢?” 小护士被程越一脸的严肃吓得有点晕头转向,抬头看了看程越,战战兢兢的说话甚至有点语无伦次。 “刚才换药那会儿,那天送肖总来医院的那个女人急匆匆进来说了几句话,然后他让我拿了点口服的药就匆匆走了。哦,肖总留了字条放床头柜上。” 程越扭头这才发现在水杯下面压着一张字条。 “阿越,公司的股价动荡,股东会的那帮老家伙睁着眼睛看笑话呢,我得露面去看一看,外间桌子上有肖沛送来的粥,你记得吃。” 临末肖灏竟然还在纸上简单画了一张笑脸图,程越看着本来十分恼怒的心情竟似退去了五分,看看还站在原地的护士,挥了挥手,小护士麻溜的跑了出去。 程越靠着床边微微仰起头,一手抚在额上轻轻的按揉,待这阵眩晕过去,这才慢慢起身往办公室走。 打开抽屉拿了两只葡萄糖出来吸进针管慢慢的推了进去,又吃了胃药,在休息室里找出了备用的衣服换下,直接去了药房。 等护士把药单上面的药水配好装进袋子,程越一刻没停便向停车场走去。 开车路过金鼎轩,这家的汤煲的很有入味,肖灏提过很多次想要带他过来却因为程越一直病着作罢。 出来的时候问过护士,肖灏已经排气,但肖沛带过来的粥他都没有来得及吃便匆匆去了公司。 想着昨天肖灏醒过来憔悴不堪的脸,几天没见便清晰的消瘦下来的双颊,程越下意识地停下车来,打包了几份清淡的小菜,又要了份汤,这才又开车向肖灏的公司驶去。 认识肖灏这么久,甚至同居了这么久,程越却从来都没有到过肖灏的公司,更不曾过问他公司的事情,最多的也只不过是在病床前看过他工作的样子。 如今站在肖灏的公司前竟然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眼前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承载着肖灏多年来的辛苦打拼此刻却像是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在心头,想到肖灏这一步一步走来的艰辛和不易,程越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生生握在手里揉捏一般喘不过气来,稍稍缓了一下,这才拎着打包的饭菜和药水走进去。 前台接待的小姑娘并没见过程越,因为没有预约,让他在休息室等待,程越有点烦躁的扒拉扒拉头发,寻了一处倚靠的地方,掏出手机拨打肖灏的号码。 小姑娘一双眼睛直愣愣看着程越,靠在旁边粗大的大理石柱子上,闲散而优雅,兀自生出一种天然的贵气。程越穿衣偏向于米色和白色,如今一袭米色的风衣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上面两颗扣子随意地散开着,露出里面淡蓝色的高领毛衣,衬得整个人倒是少了几分淡漠,一副翩翩佳公子温润如玉的形象引得来来往往的人少不了驻足回望几眼。 拨打了几次肖灏的手机,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程越回过身来,收敛了脸上懊恼的情绪,重新回到接待处,小姑娘依旧一副花痴的模样,手忙脚乱的拿起电话拨给秘书台。 等待之余程越回过身来细细观看来来往往的人,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肖灏公司的人并不像他们的老总一样不修边幅,各个衣装笔挺,来往虽然行色匆匆,却自带一份自信张扬,果然是肖灏带出来的人,处变不惊果然适合用在他们的身上。 接待的小姑娘通过电话,抱歉的告诉程越肖灏在召开临时的股东会,虽然被他好看的外表所惊呆,但良好的职业道德还是扼杀了自己花痴的口水,小姑娘很客气的让程越在休息区等待、想着肖灏在开股东会自己现在上去也不能把人拖出来,程越索性便坐了过去。 坐在大厅等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还是没有打通肖灏的电话,眼看着一上午的时间都已经过去,被止痛药勉强压下去的胃痛又悄然复苏起来,程越的耐心逐渐的消磨殆尽,正寻思着硬闯一下,就看到了肖灏的秘书匆匆走出电梯。 程越急急起身想着电梯口走去。 “杨秘书?” “程医生,你怎么在这里?找肖总?” “恩,会议开完了?” “刚开到一半。” “事情很棘手?” “股东会的几个老家伙想趁机撤资。” “肖灏怎么样?” “肖总。。。不太好。” “恩?” “刚刚动怒差点摔了桌子,估计是牵扯到了身上的伤有点受不住,中途休息让我出来买点止疼药。” “他现在在哪?” “刚回了办公室。” “几楼?” “顶层左转。” 程越乘着电梯上去,肖灏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不假思索便想推门进去,最终还是把推门的动作换成了敲门,听到里面的回应程越这才推门进去。 肖灏的办公室宽敞明亮,大大的落地窗窗明几净,有点低调的奢华。正是中午的时候,有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空气里面氤氲着点点的尘埃上下跳动,蓦地多了一份慵懒。 从程越的视线看过去,肖灏坐在沙发上半弯着腰手臂横在腰间,手里面拿着笔在和几个围在茶几旁的副总小声商量着什么,周围的一圈人正好堵住了他的视线,肖灏头也没抬,继续拿笔勾画着。 “杨陌,先把等会开会要用的报表拿给我准备开会,你把药放桌子上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5 章 没听到回应的肖灏抬起头来,却看到程越颀长而消瘦的身影靠着办公桌而立,双腿交叠,由自生出一股慵懒又闲散的优雅从容,有别于白袍加身时的冷静和自持,这样的程越竟让肖灏深深不能自拔。 那一恍惚间,肖灏突然有心里荡漾着一种深深的思念,即使不过才分开了一个早上。 这一辈子,我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肖灏稍微顿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笔靠在沙发的靠背上转身对几个副总摆摆手。 “大家辛苦了,先回去吃饭吧,会议下午再继续。” 几个副总都是有眼力的人,带着各自的文件先行退了出去。 “阿越,你怎么来了?” 没料到程越会来,肖灏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而这个时候的他身体却像耗尽电量的电池响起了警报,周身都泛起酸痛,无力感逐渐蔓延至全身,靠着沙发竟然起不了身,只能由着程越慢慢的走过来。 程越把手中的袋子放在茶几上,兀自坐到肖灏的身旁,将手贴在他的额头,他的手一直带着微凉的温度,指尖划过肖灏的眉梢细细摩挲,这个动作却令肖灏倍感舒适,不由的蹭了上去。 “有点低烧,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就是伤口有点疼,等我收拾完那帮老家伙,就和你回医院,别担心。“ 程越静静的看了肖灏一会说道。 “能起来吗?我扶你去进里面的休息室躺一会儿,试着配合我使力,好吗? “恩” 肖灏刚躺在床上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样,无力地闭上双眼养神,朦胧中听见挪动东西的响声,和oo的摩擦声,却疲倦的不想睁开眼睛,迷迷糊糊之中只觉得手背一凉,有点微微的刺痛,然后便支持不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程越坐在床边看着肖灏疲惫的睡脸苍白中泛着点酡红,眼圈周围覆着一团青色,眼眶甚至有点微微的下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明明知道阻止不了的,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力让他舒服一些,想着便把风衣脱下来,盖在了肖灏身上。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空调运转的呼呼声,程越就这样看着肖灏的脸,竟有一瞬间的怔忪。 想不起这个家伙是怎么闯进自己单调冰冷的生活里来的,他就像一团明媚的火焰,自己却不由自主寻着光亮逐渐靠向温暖。 最后再放纵自己一次好不好?哪怕真的飞蛾扑火,就这一次,让我再温暖一下。 肖灏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睁开朦胧的双眼,程越靠着旁边的椅背貌似已经睡了一会儿。 扭头的时候看到了衣帽架上挂着的药水瓶,抬起手来才发现自己的手上贴着胶布,肖灏微微笑了笑,起身的时候不免还是牵扯到了伤口,好在已经是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烧也已经退下来,没有先前那么难受了。 本想抱着程越上床躺会儿,哪知听到动静的程越已经醒过来。 “阿越,我先去开会,你在床上睡会儿。” “尽量快点,撑不住就打电话给我。” “恩。” 肖灏把身上的毯子拉下来给程越盖上,向外间走去。 秘书已经准备好了开会的资料等在门外,肖灏接过来,杨陌适时开口。 “肖总,股东大会15分钟后开始。” “知道了,你先去准备吧。” 肖灏关好门拿着资料往回走,看见茶几上放的汤还温在保温桶里,又抬头看了看里间熟睡的程越,肖灏坐下来拧开盖子喝了一些。 阿越,不想让你这么辛苦,还是想让你享受我的照顾,我一定会早点的好起来。 只是事与愿违,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那帮老家伙果然难缠,不过还好,暂时压制住了。 肖灏最后是被人扶回办公室的,到底是一场手术,就算是小,这种无力感还是那般磨人。 程越早已经醒过来等在办公室,看见肖灏回来便起身迎了上去,准备一起回医院。 哪知肖灏少气无力的开口说道。 “阿越,抱歉不能送你,你早点回去,记得吃饭吃药,我晚上还有个应酬。” “应酬?” 程越听着就皱起了眉头,刚刚探了探肖灏的额头,他的体温又有点升高的趋势,像他这种状态应该及早回医院的。 程越抬腕看看手表,把带来的退烧药和消炎药给肖灏,服侍着他用温水送下。 “记得别喝酒,完了给我电话,应酬结束就回医院,” “恩” 肖灏回到医院已是深夜,程越接到电话一早就在病房等候。一天的奔波使得肖灏晚上又发起了高烧,伤口本就没有愈合,加之不可避免的饮酒又是雪上加霜,刀口周围红肿一片,程越不眠不休的守了一个晚上,到凌晨时分肖灏才逐渐退烧。 熬了一个通宵又加之精神紧张的缘故,程越自己的身体倒是有些受不住的趋势,胃里面的疼痛在早上如约而至的到来,他费力的挪出房间,悄悄关上病房的门便踉跄的朝卫生间跑过去,扶着洗漱池一阵止不住的干呕,一时间眼前发黑有点直不起身子来。竟分不出是饿的还是疼的。 待眼前的镜子逐渐映出自己那张惨白的脸,程越清楚的知道现在还真不是自己倒下的好时候,权衡之下,拨通了乔家文的电话。 接下来的几天,程越推掉了所有的手术,守在肖灏的病房里面。 肖沛带着阿姨煮好的粥进来的时候,两个人还在相拥而眠,等他从妇产科带着袁多多的检查报告和药品推门的时候竟然看到向来以大男人自居的自家哥哥半靠在床上对着面无表情的程越撒娇。 一向冷静自持,波澜不惊的肖沛惊得眼珠子都凸出来好多。 程越手里端着碗坐在床边,消炎的药水对肖灏的血管刺激有点大,才两天的时间两只手已经浮肿地抬不起来,程越只能修改了医嘱和用药。如今端着碗和勺子自然而然,像是早就习惯了一样。 “阿越,不想喝粥。” “恩” “味道寡寡的,没有食欲。” “恩” 程越盯着自己端着的一碗鸡粥,拿勺子舀起来送到肖灏嘴边,淡淡的说。 “明天做鸡汤给你。” 肖灏立刻眉开眼笑,得寸进尺说道。 “阿越,你亲亲我,我就能吃完。” 程越举着勺子的手带回来放进碗里,眯了眯眼睛看着肖灏那副不知死活的样子,一时间定在那里。 肖灏却趁着这时起身,一下子亲到了程越的嘴唇,然后又乖乖的坐好,接过程越喂过来的鸡粥,一口一口的乖乖吃着,边吃边心满意足的看着程越,像是吃着满汉全席,周身都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阿越,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6 章 肖灏住院的第三天下午,老爷子又一次气势汹汹的闯进了医院。 临近袁多多的预产期,肖沛这几天时不时的往外跑,每次出门前都要阿姨做几样肖灏喜欢吃的小菜带走,这些小动作引起了老爷子的怀疑,经历了上次肖沛的事情,老两口都成了惊弓之鸟,一有个风吹草动便开始动用自己的力量去打探一下肖家两兄弟的事情。 老爷子一查才知道肖灏在外地出了事情,气急败坏把肖沛训斥了一通急急忙忙就往医院跑。 肖灏被程越勒令卧床休息,床头的文件被一股脑丢给了肖沛,一众副总只能随着打道回府。 肖灏本来身体底子好,卧床休息两日便补回了精力,苍白失色的脸逐渐恢复了红润,人也不再是恹恹的没有精神,偶尔下床走动总是趁机调戏在沙发上办公的程越,倒也乐得逍遥自在。 老爷子推开肖灏病房门的时候,肖灏正搂着程越的腰身拼命的撒娇。 他从小到大独立又张扬的大儿子,白手起家开拓商场的大儿子,一直以来虽然不修边幅却从不肯在外人面前示弱的人,竟然抱着那个瘦弱的人摇晃着讨好的微笑。 老爷子站在门口久久不愿意进去,在他看来,那竟然是一副温馨而又难得的画面。 老太太心里面记挂着儿子,小碎步跑在后面愣是把老爷子推进了病房。 程越放开搭在肖灏肩膀的手,有点尴尬地退后两步,生平第一次竟然有种怕见公婆的拘束不安。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混账东西,你们两兄弟倒是轮流着让我们不省心,要不是我多留个心眼,是不是还被蒙在鼓里?” “老爸英明,儿子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事情?” “呵呵。。。” 程越本是想趁此机会悄悄地退出去,谁都看得出,老爷子刀子嘴豆腐心,虽然是板着脸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却是对儿子心疼的紧。 就算是不忍心看这幅美好又幸福的画面,不知道那是自己盼了多久都不曾再享受过的温暖。 “阿越不用出去,这几天照顾肖灏怕是累得紧。” 程越有点受宠若惊,本以为老爷子会反对会鄙夷会嫌弃,没想到却是这样一幅和颜悦色的场景,程越有点迷茫的抬头看看老爷子,一脸的难以置信。 说话间老太太已经挪到他身旁,抓起程越冰凉的手,丝毫不掩饰的心疼泄露无疑。 “瞧瞧这孩子,手冰凉冰凉的,是不是身体吃不消了?看看这身子骨瘦的没多点肉,等肖灏带你回去,阿姨给你做几样好吃的小菜。” “没事的,阿姨,我还好。” “走,和阿姨坐沙发上。我自己的儿子我还不清楚,折腾自己又折腾人。” “阿姨,肖灏挺省心的。” “听你阿姨的话,等肖灏出院以后都回家住几天,自己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还要陪着他操心。” “爸。。。你们都知道了?” “哼。等着你来告诉我们就又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那这么说,你们是同意了?” “当然,多一个阿越这么好的儿子我们有什么不乐意的?是吧,老头子?” “阿越是好,就是不要惯着肖灏,你们两个过得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送走老两口,程越仍然迷迷糊糊的不在状态,他一直都认为以当初肖灏那场轰轰烈烈却不得不屈服收场的爱恋终究是敌不过外界的阻挠,如今两个人的相守不过也是如履薄冰。 老爷子那般传统,那般要面子的人,他始终认为,就算能得到他的原谅,却不一定会得到他的祝福。 只是,没想到,最坦然的竟然会是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刚刚的一阵紧张和局促,骤然间放松下来才发觉胃里面火烧火燎翻搅着难受,这几天本就没有休息好,加上担心肖灏精神紧张胃里面一直都在断断续续的疼痛,实在忍不下去的时候便吞止痛药勉强压下来,加之今天闹了这么一出,程越竟然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面找出药瓶倒出来两粒药扔进嘴里干咽了下去,药片苦涩的味道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掀起一阵恶心感,程越稍稍仰起头来,手轻轻抚着胸口缓解翻涌上来的异物感。 自从那日肖家二老表明了态度之后,肖沛倒是免了医院家里来回跑,安心在家陪着待产的袁多多。只是阿姨会定时定点送来营养可口的饭菜,两个人的伙食各有不同,甚至很多时候程越的饭菜要比肖灏的精致得多,秦姨说那是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老太太心疼程越太过消瘦,遇到医院大大小小的事情操心起来更是没完没了,想要多给程越补一补。 肖灏为此嘀咕着反抗,心里却是第一次感动到开心。 老两口终于还是接受了自己喜欢同性的事实,他们知道阻止不了,却比平常的父母更勇敢,更包容。 肖灏住院一周之后便出院回家休养,但是真正休养的时间却并不多。 杨陌每天要往家里跑好多遍送各种文件,肖灏除了处理这些棘手的事情还要开见缝插针开视频会议,电话更是一天到晚响个不停,家里面俨然成为了肖灏的临时办公场所。 程越明知阻止不了,因此只是牢牢地控制住他的休息时间,保证午休和三餐的营养,督促肖灏按时吃药。 这样下来,肖灏的身体也倒是逐渐康复。 程越恢复了正常的工作,却不在排晚上的手术,每天总会按时回家陪着肖灏吃晚饭。 这天程越刚下了一台手术,换好衣服准备回家,办公室的电话不其然响起。 市里一栋居民楼发生火灾,大量的伤员被分批送往了几家医院,程越的医院因为距离比较近,接收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伤员。 程越挂断电话立马通知了医院行政和人事联络各科医生回岗待命,准备好所有能用的手术室,确定所有必需药品和充足的血浆,又联络了icu做好接诊重症患者的准备工作。 然后一秒都没有耽搁,重新换上白大褂奔向急诊室。 医院的急诊室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各种烧伤,高处坠落的摔伤惨不忍睹;大人的□□声和小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医生护士来来回回穿梭其中,除了接诊工作还要腾出空来安抚伤员,甚至在门口堵着焦虑不安的家属和闻讯赶来的媒体记者,值得庆幸的是医院的公关部已经第一时间赶到及时应变,在做进一步的协调和接待工作。 程越又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便投入了救治工作中,甚至都来不及给肖灏打个电话。 程越从手术室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多了,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告诉肖灏,忙开机打电话回去。 几乎是刚接通的一瞬间肖灏的声音便隔着听筒传了过来,声音带着哑哑的疲惫,又带着几分委屈,听着程越竟然微微弯起了嘴角。 “阿越。。。” “恩,今晚遇到突发事件,我就不回去了。” “你吃饭没有?” “唔。。。” “没吃?我就知道你也没有吃。你办公桌上放着阿姨熬好的皮蛋瘦肉粥,还有两个小菜,回去吃点休息一下,忙完给我电话。” “恩,你早点睡。” 程越挂断电话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手已经惯性地掐在胃腹间,身体竟然有点受不住斜靠在医院的走廊上。程越不禁自嘲,最近的生活貌似有点太温馨了,这身体一旦被娇惯起来,竟是接受不了这种以前当做家常便饭的高强度工作。 斜靠在墙上缓了缓,程越慢慢朝病房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7 章 肖灏挂断电话,活动活动坐在车里已经麻木的手脚。 程越没有按时回家吃饭,他就有点坐不住了,打电话过去竟然是关机。胡乱的吃了几口饭便带着阿姨送来的还没开封的饭菜开车来了医院。 果不其然是出事了,医院上上下下忙作一团,本是想在办公室等程越,又怕他担心,只能把保温桶放在他办公室来到停车场等着,后来竟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程越抵着胃经过手术室,大多已经结束,只有少数在做最后的收尾,一夜的忙碌总算是告一段落。 走在回办公室的走廊上,拨通电话让行政部门为加班的医生护士准备了宵夜和休息室,程越这才放心的慢慢踱步回了办公室。那个的倒在沙发上只觉得眼前黑影重重,疲惫地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来扔在茶几上,揉了揉眉心,头晕更甚,身上不知不觉便出了那么多的冷汗,浅绿色的手术衣如今被汗水晕染成了墨绿色,想着起 分卷阅读11 洗漱一下换件衣服,竟然体力不支慢慢地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手臂上的一阵刺痛惊醒,睁开眼睛适应了好一阵子才看清楚是乔家文。 “家文。。。”开口才觉得喉咙里面干涩的厉害。 “老大,你虚脱晕过去了,我给你推了支葡萄糖。”说罢,乔家文起身把晾好的蜂蜜水递给程越。 “先喝点润润喉。” 一杯温水入胃,程越觉得胃里面舒服了许多,撑起身子坐起来。 “现在几点了?” “4点半,你先休息一下,等等我送你回家,你需要好好休息。” “不了,先去病房和icu看看,你回去休息吧。” 乔家文有点郁闷地看看程越那张惨白的脸,终是知道他的脾性,叹了口气。 “算了,一起吧。” 两人一轮巡视下来,送进来的伤员情况基本稳定。饶是乔家文这种硬身板都疲乏的有点受不住,走到医生休息室的门口,顾不得形象,顾不得地方小,找了个空挡就和衣躺下来,没几秒钟便呼呼睡过去。 程越又转身去了行政部门,今晚大量的文件和报告都必须分析总结赶出来应对明天的新闻发布会。处理好这些东西程越在抬头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交代了部门主管,程越起身往出走。 站起来的时候身体控制不住晃了好几下,估摸着低血糖犯了,顺手从衣服的口袋里面摸索出来糖块往嘴里塞了一块。 这些糖都是肖灏悄悄装进去的,几乎他每穿的衣服口袋都会不经意掉出来糖块,想到这些,吃在最里面的糖竟然很给面子的没有反胃。手不自觉的摸向口袋里的手机,这个时候医院的广播却又想了起来,程越拿出手来又匆匆想icu走去。 一个患者的烧伤面积太大,虽然手术的医生已经是谨慎再谨慎地处理,有些部位还是不可避免的感染,最后引发了轻微的败血症,程越过去的时候,病人的呼吸和心跳竟然一度停止。 程越联合烧伤科的医生紧急组织抢救工作终是把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还没放松下来紧张的神经,去血库调血浆的护士急匆匆跑了回来。 “院长,血库ab型血浆昨晚已经告罄。” “血库那边没调血?” “已经联系了,还没送过来。” “差多少?” “至少需要。” “我是ab型,先抽我的。” 程越说着便寻了张椅子坐下来,挽起袖子示意护士。 肖灏在车里面迷迷糊糊睡醒过来,一看手表竟已经是上午10点多,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机来看没有程越的来电,打开车门就往医院走。 肖灏挂了乔家文的电话急匆匆赶到病房,程越躺在床上整张脸惨白地几乎没有人色,一只手上扎着点滴,另一只手臂上竟然输着血,连鼻氧管都用上了。 肖灏这么都想不明白,只不过才一夜没见,好端端的一个人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有点不解更多的是恼怒地看向乔家文。 “已经没什么事了,就是没进食加上彻夜未眠工作超过了身体的负荷。。。另外,还。。。还。。。捐了血。” “你说什么?” “血液即使调过来了,只要注意休息,加强营养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乔家文想起来也是一阵后怕,程越捐完血差点就休克了血压更是降到了危值,要不是血液及时调过来,连他都不敢想象后果会怎样。 摸了摸又出的一身冷汗,乔家文推开门悄悄退了出去。 等程越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家里柔软的大床上,脑中混沌一片,无力细想。 歪着头寻找肖灏的身影,见那人正双手抱壁站在窗前,从程越这个方向看过去,竟然莫名得感觉出一种萧索的味道。 程越努力撑着瘫软无力的身子想要靠在床头,哪知竟是半分力气都使不上,勉强起身一点点却受不住力歪倒在一边,额头一下子磕在床头,眼前顿时又是黑影重重。 沉思中的肖灏被程越碰撞的声音惊动,转过身来疾走疾步,到床边坐下,然后一手轻轻的揽起程越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检查他磕得红红的额角,确定无碍以后,肖灏伸手拿起床头柜上早已调兑好的一杯温蜂蜜水喂给程越。 自始至终,肖灏阴沉着一张脸,竟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和生气。 程越虽头脑昏沉,却还是感觉的出来,从两个人开始到现在,肖灏从未有过这种表情。 没由来的心头一阵发紧,加之体位的突然改变,本就昏沉的头脑让程越更是眼前一片漆黑,头晕带动着胃部的恶心感,竟是半天没有动作。 “怎么了?喝不下?” “别动我,呕…” 程越艰难的挤出两个字后就再也抑制不住的伏在床边干呕,本来还臭着一张脸不愿说话的肖灏这个时候却是慌起来,就算是公司遭遇重大危机,股票跳水时都能镇定自若的肖总裁,这个时候除了焦急便是无力,抱着怀里的人轻轻俯拍着他瘦弱的脊背,看到程越辛苦呕出来的胃液胆汁,心疼更甚,恼怒便也一分分激发出来。 待他缓过这阵难受,肖灏又轻轻的扶着程越靠在自己的怀里,哪知程越却是用尽力气把他推了出去。 “阿越?” 肖灏怒意更甚,脸色已经不能在用难看来形容,要是公司员工此刻在场,定会噤若寒蝉,半句话不敢再说。 “脏。。。我要漱口洗澡。” 程越看了肖灏一眼,径自侧过头俯趴在床沿不再理他。 肖灏觉得自己应该是最有理由生气的那个人,生气程越依然如旧的不管不顾,生气他危急时刻眼里面除了病人的安危却根本不顾及心疼他的自己,生气他从来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就算放在心上也一直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肖灏想到这里就气得胸口发闷,想要撒气却看着伏在伏在床头倔强的不愿躺回去的人又心疼的不可收拾。 最终还是心疼占据上风,肖灏认命地抱起程越想浴室走去。 “阿越,你这样不在乎我难过不难过,我很受伤。” “阿越,以后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的时候拜托你想想我,拜托你顾虑一下我的感受,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多着急,我恨不得这一切我都替你承受,我恨不得疼得是我自己,难受的是我自己。” “阿越,有的时候我真的很嫉妒你的病人,你对他们每一个人都比对我要好,你会替他们想太多的事情,从手术到各种并发症再到术后的各种治疗方案,你对他们的一丝不苟稍微分给我一点点好不好?” “阿越,你不在是一个人,如今你有了我,不要再这么拼命好不好?“ 。。。。。。。。。。。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8 章 很多年后,程越对于肖灏那天的话依然记忆犹新,以至于后来的后来,他每上一次手术台,每做完一个手术都会再考虑病人的同时给家里面为他留灯的那个人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如此,已经是今生最美好的习惯。 肖灏庆幸他做出了明智的决定,程越带回了家。当天他们回去的时候,医院的急诊又因为旅游客车造成的交通事故忙到了半夜,乔家文顶着黑眼圈一身疲惫地赶过来给断断续续昏睡的程越挂上水以后便倒头睡过去。 肖灏守着程越快到天亮拔了针这才趴在床边睡下。 乔家文走后程越半睡半醒醒来两次,肖灏终是心疼为上,端着自己笨手笨脚熬好的粥想让他吃一点。 “阿越,吃点东西再睡。” “唔,不想吃。” “不吃东西身体怎么会好?” “头晕,别吵。” 或许是因为理亏,这次生病的程越竟然褪去身上冷硬的外壳,甚至露出孩子气的一面,看到他缩着身子把头埋进被子里闭上眼睛又蜷缩起来,肖灏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帮他盖好被子,转身出门又打电话给乔家文。 乔家文查完房巡视一周以后便又忍不住想昏昏欲睡,趴在办公桌上正睡得香,肖灏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迷迷糊糊接起来电话,忍不住嘀咕着抱怨。 “唔,好困。肖大少要给我发额外的加班费出诊费外加睡眠补助费。” “你不觉得和一个商人讨价还价是很愚蠢的行为吗?” “我家老大给我的机会我需要把握。” “你的帐我还没有和你算。” 乔家文就怕肖灏因为这件事找他秋后算账,要不是那天他贪睡没看住程越也不可能让一个本就贫血的人献血。 “那个,肖大少又什么指示?” “晚上在过来一趟,他不吃不喝一直睡着,我有点担心。” “我晚上过去看看。” “恩,医院还好吧?” “丫的,忙得不想活了。” “一路走好,不送。” “过河拆桥。” 晚上乔家文过来的时候,程越还在昏睡,这样的情况让肖灏很是担心,连鞋子都没让他换,直接把人拉到了卧室,一番检查后,乔家文终于寻了沙发瘫坐下来。 “老大他身体太弱,怕是恢复起来要费力些,不过不用太担心,他现在是处于身体的自我修复期,所以睡眠的时间会长一些,但是不能由着他不吃饭,药补终究不如食补。另外,身体失血后的后遗症使得他有点低烧,我没给他用退烧药,刺激胃,需要你费心些照看不要让低烧变成高烧就好。” 乔家文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双臂伸展巡视一周,有点不怀好意地对肖灏眨眨眼。 “那个。。。床够大的哈。” 肖灏斜斜地瞪了一眼最近越发肆无忌惮起来,如若不是程越眼瞎仍然需要他的照顾,肖灏不确定他是不是会一直冲动把这人从23层扔下去。 只是心里却是没由来的一阵甜蜜和自豪。 当初他刚搬过来的时候,就想把卧室那张窄小的床换掉,提了几次,程越都不予理睬,只是在某一天他下班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来了工人装新床,而且竟是他曾提到过的那个牌子,他的阿越果然外冷内热,心里还是有他的。 想到这里,长久以来闷在胸口的怒气竟是消失殆尽,他愉悦的哼了一声,转身出了房门,下楼进继续研究熬爱心粥的做法。 程越仿佛睡了好长的一觉,醒来时看向窗外,阳光明媚,一时有点恍惚,他这几天昏昏睡睡,日子过的混沌无比,微撑着身子起床,头还是有些晕,闭目缓了一会,摸到床头的眼镜,起身向楼下走去。 刚下到楼梯的拐角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肖灏斜倚在沙发上专注的看着文件,时不时拿着笔在上面勾勾画画,整个茶几上面散乱着文件夹和纸张,那个吹进来吹起的纸哗哗作响,肖灏竟然赌气般拿着烟灰缸重重的压了一下。 不远处的开放式厨房里煮着的粥在不断的冒着热气。 看到这里,程越竟然有点说不出来的温暖,这个不修边幅的男人,总是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他,向来自己这些天又是让他操了不少的心。 正在沉思间,坐在沙发上的肖灏却突然炸了毛一样蹦起来朝厨房跑过去。 “呀,糟了,我的粥要糊了。” 看着跑进厨房手忙脚乱的肖灏掀起锅盖来乱跳着把烫到的手抓在耳朵边上,程越顿时觉得好笑,慢慢的一步一步从台阶上走下来。 肖灏听到响动抬起头来看到程越站在门口双臂抱在胸前,两腿随意地交叠斜倚着门框有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下意识地把盖子盖上,刚刚掀开来看的时候,好容易配好的食材都糊成了锅底,是在是惨不忍睹。 “阿越,你醒了?有没有好点?” 说着便起身走过去把手覆盖在程越的额头上。 “恩,退烧了,等下家文会来帮你挂水,那个,粥…额…还是让秦姨等等送些过来吧。“ 话音刚落肖灏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竟然是家里。肖灏边接电话边自然地拉过程越的手朝客厅走去。 “妈,有什么指示?” “臭小子,没什么指示就不能给你打个电话了?儿大不由娘,你们俩兄弟都是这副德行。” “呵呵。。。妈您的地位依旧和以前一样固若金汤。” “行了,别贫了,这周末肖沛和多多会来家里吃饭,你和阿越也回来吧?刚好让阿姨做些好吃的给你们补补身子,你们俩天天都那么忙,看你俩一个比一个瘦,两个大男人谁都照顾不好自己。“ “还是妈疼儿子,不过,这周恐怕回不去了,阿越身体不太舒服“ “怎么了?胃病又犯了?就说你们照顾不好自己吧?那就更得回来了,我熬点营养粥再炖点汤给他补补。” “妈,没什么大事,就是前天市里居民楼失火,他们医院距离近,收治了不少病患, 阿越身体有点吃不消,我想让他多休息几天。” “那好吧,身体不舒服就在家多养几天,告诉他不要太拼命,身体是最重要的。阿越这个孩子,倔强的很,你多让着他点。完了有什么需要的就给家里打电话,或者我让阿姨过去帮你们几天。” “就说母子连心的嘛,我刚刚还想打电话把秦姨借来享几天口福,妈您就打电话过来了。” “臭小子,老大不小的人了,一点正形都没有,嘴上就和抹了蜜一样,天天哄你妈。“ “呵呵,被您拆穿了,不过我实话实说嘛。” “行了,都好好照顾自己,等阿越好一点带他回家来住几天,你们这样子我还有点不放心。” “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过些天我带阿越回去。” 程越就闭目坐在肖灏身边,电话里的内容自然听的清楚,心里暖暖的充溢着感动,自从妈妈过世,这种家庭的温暖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突然就很想念那两位开明的家长,想着去靠近那栋房子里面自然而然的温暖。 想着便抬手握住肖灏的手。 “这个周末我们回去吧。” “不行,回家不着急,有的是机会,家文说你现在的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调养,而且你这样子见不得风。” 程越好看的眉毛皱在了一起。 “什么叫见不得风?我又不是坐月子。” “反正我不管,你这次要听我的。” “我的身体我知道,没什么事,休息两天就好了,没那么娇气。”说罢便要起身,哪知因为起身有点猛,眼前一黑又倒回沙发上。 肖灏紧张的一把扶住程越,几分焦急几分无奈。 “你看看,娇气不娇气可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 说罢肖灏一把抱起程越往楼上走。 “听话,过两天我们在回家见公婆,宝贝,不要心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9 章 又休养了一个星期,直到乔家文带来了最新的验血报告,肖灏窝在沙发里研究了整个晚上这才勉强同意程越出门。 袁多多临近预产期,因为是怀了双胞胎的缘故,连走路都显得吃力,肖沛竟是忙里忙外还要抽空去送小雪团子上学去,这样一来,刚刚好一点的身体又开始吃不消。 上个星期回家吃饭的时候,老太太见自己儿子竟然又是一副苍白疲倦的模样,断不再让他带着袁多多他们的家,愣是让小两口又搬了回来。 肖灏牵着程越的手进门的时候,程越竟然又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突然间顿住脚步便不敢再向前一步。 肖灏看出了程越的拼命掩饰的紧张与不安,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回过身来在他的脸颊轻轻吻了一下。 “阿越,有我在。” 肖灏刚刚牵着程越的手推开院门,已经吃得像球一样的小雪团子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歪歪扭扭地几乎是滚了过来,看见程越直接就抱住了他的大腿,抬起头来眨巴着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眸子带着几番憧憬。 “程叔叔,今天奶奶做了有好多好吃的东西,妈妈说会有漂亮的叔叔来吃饭,说的是你对不对?” “糖糖为什么不是大伯?” “大伯,你傻吗?我叫你大伯又不叫你叔叔。而且,大伯,你长得都没有我爸爸好看。” 肖灏本是想讨好一下小姑娘,哪知,小家伙一点都不领情,还记得把他和肖沛做比较。 本来心里面暗自局促的程越被小雪团子和肖灏的这段对话放松了不少,微微弯起嘴角,俯下身来一把抱起那圆滚滚的一团。 “恩,糖糖,你大伯确实长得有点畸形。” 肖灏沉浸在被小孩子欺负却无力还击的郁闷中,被程越略带笑意的声音吸引过来,看见他竟然把胖乎乎的小家伙抱在怀里,顿时变得狂躁起来,顺手把小姑娘抱在怀里,有点责怪地说道。 “自己身体刚好点就迫不及待抱这么个肉包子,你平时可是连我都不肯搂一下的。” 说完肖灏复又牵起程越的手,也不管小家伙在怀里随意扭动的身躯,径自穿过院子往家里面走。 袁多多半靠在沙发上面优哉游哉吃着肖沛送进口中的葡萄,看见程越进门活动着有点浮肿的身躯竟然要起身,被肖沛一把圈了起来。 “妈妈,程叔叔就是你说的漂亮叔叔对吧?” “糖糖真聪明,不过以后可不能叫程叔叔了。” “妈妈,为什么不能叫程叔叔啊?” “因为你大伯不同意啊。” 袁多多仗着自己是孕妇的有利条件,顿时便想调戏一下当初被梁木槿整天挂在嘴边的程美人。 “大伯你说是不是?” 肖灏看着袁多多一脸欠扁的模样碍着肖沛又不好发作。 “糖糖,还是叫程叔叔就好。” “那怎么可以?程叔叔可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袁多多。。。” 肖灏有点恼怒又有点不知所措,竟是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话,好像他也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狂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用求救的目光看向程越,哪知程越一副淡定脱尘的模样,斜斜地靠在沙发的另一头,和小家伙玩得不亦乐乎。 坐在一旁的肖沛很明显看出了肖灏抓耳挠腮被逗弄得没了主意,他家哥哥貌似遇到程越的问题的时候都会是这么一副怂样。 “糖糖就叫程越伯父好了,也就一个称呼,你们过得好就行。” 正说话间,肖家老两口相偕着从卧室走出来,结婚将30多年的时间,风风雨雨都经历过的两个人相扶着走来,看在程越的眼里竟然有点遥不可及的奢求,肖灏就站在程越的身边,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自然一个眼神便可感觉出来程越心里在想些什么,肖灏毫不避讳地牵起程越的手迎着老两口的目光。 肖老太太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然后很是热情的招呼着程越坐到自己身边,让佣人上茶和和一些开胃的小点心。 “阿越,早听肖灏说你胃不好,这是老爷子从外地带回来的陈年普洱,我听说这东西最是养胃就分了两份留下来,一份已经给肖沛带了回去,还有一份是专门留给你的,等下回去的时候记得带上。 看你们着一个个年纪轻轻的,虽然说工作要顾,但是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然等着像我们一样的年纪可是要遭罪的。” 老太太看着程越由衷的喜欢,或许是爱屋及乌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心疼。 早听袁多多提起过程越以前的事情,当然那也是多少了解一点他的家事,想着自己两个儿子都已经是30多岁的年纪,还需要她操心照顾,心里面由不得就生出太多的爱怜。 两只手自然的握上程越有点冰凉的手摩挲着,轻轻地拍两下。 “阿越,你不会嫌我这个老婆子嗦吧?” “怎么会。。阿姨。” 程越只觉得心里一股暖流暖便全身,热气直逼眼角,眼眶湿湿的带着酸涩。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肖灏自然看出了这个外冷内热的傻子心里想些什么,连忙打岔过去。 “妈,这条披肩是阿越昨天下午专门挑了给您的,您看喜欢不?” 说话间抖出了一条真丝月牙白苏绣披肩,即使不是行家也看得出这绣工的精湛,考究的样式,上等的料子,看的出来程越挑选的时候是多费心的。 老太太当年也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典型的江南女子,温婉知性,最是喜欢旗袍,不过也确实担得起这身装扮。虽然上了年纪,却是保养得宜,岁月的痕迹竟是鲜少在她的身上体现。 “妈,阿越说,天气凉了,让您注意身体,出门的时候用得上,样子也是他选的,喜欢吧?” “阿越真是费心了,却是很合我意。” “阿姨您喜欢就好。” 送给老爷子的是极品雨前龙井。 熟悉的人都知道,老爷子这辈子戎马生涯,独独喜欢饮茶。 肖灏和肖沛往年外地出差的时候总是会想方设法搜罗上好的茶回来,这雨前龙井,两个人也是找了许久也才找了一小罐,倒是不知道程越通过什么关系弄到的。 老太太乐呵呵地接过礼物去了厨房,老爷子虽然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是却看得出来眉眼间隐含的笑意。 “阿越,会下围棋吗?” “小的时候父亲有教过一些,略懂些皮毛。” “不错不错,比这俩混小子强多了,当初我教他们的时候,哪一个都懒得学,搞到现在我还得一个人研究。要不,陪我下一盘如何让?” “那叔叔您要手下留情了。” “哈哈,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今天咱们痛痛快快下一盘去。” “那。。爸,我陪着端茶倒水?” 肖灏本是对老爷子那棋盘不感兴趣,奈何程越如此淡漠的人竟是琴棋都不在话下,本就不想离开他半分半秒,到如今竟是蹭着想去老爷子的书房。 “就知道你的德性,那肖沛陪着多多先坐会,我们去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0 章 chapter 72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小雪团子俨然失去了往日威风凛凛独霸饭桌的神圣地位,看到爷爷奶奶把目光全都聚焦在漂亮的程越伯父身上,顿觉失宠,嘟着一张塞满饭菜的小脸气哼哼地绕着饭桌胡乱地跑,时不时蹭过去朝着程越扮鬼脸,惹得一家人哈哈大笑,程越由不得便多吃了几口,每天吃饭后都要闹腾一阵的东西竟然很给面子没有出现饱胀犯疼的感觉。 饭后时光老爷子总会带着老太太到后面的小花园转一转,消消食。因为袁多多行动不便,肖沛便守在了家里陪着。 小雪团子像是还在为吃饭时候的事情耿耿于怀,腻歪着程越寸步不离,惹得肖灏特别想把那胖胖的一团塞进家里面空了好久的狗笼子里。 临走的时候,老爷子把肖灏和程越一起叫进书房。 推开房门老太太竟然也在,看肖灏和程越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老太太不免觉得好笑,向来无拘无束不修边幅的老大,一脸幸福牵着旁边的那个清瘦淡然的男子,另一只手竟然不知道往哪里放,情急之下竟是拿手抓起了后脑勺。 “看你那样子成何体统?阿越,你们两个过来这边坐,我和你爸爸有些话要说和你们说。” 程越抬头看看老爷子,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人竟然坐在老太太旁边显得少有的平易近人。 “阿越,我和你爸爸都很喜欢你,肖灏这么多年什么荒唐的事情都做过了,我们俩一直都很操心他的将来怎么过,说实话,关于这些事情我们排斥过,气恼过,反对过,也阻止过。 可是,你们年轻人总是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感情有自己的生活,遇到你以后,肖灏收敛了太多,我们都感觉到了。 所以,或许把他交给你我们都可以放心了。 我和你爸爸都想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你们觉得好,我们就开心。就是阿越,以后要多心疼心疼自己,我和你爸爸都很喜欢你,打心眼儿里已经把你当成儿子看待了,所以我们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不爱惜自己。” 听到这里,连肖灏都有点诧异的抬起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妈。。。” 程越握着肖灏的手有点微微的颤抖。 这种温暖和理解竟是他等了多少年以后,在别人家的父母这边获得的。 终究还是有点遗憾。 不过,今生,倒也算是圆满。 程越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哽咽得有点发颤。 “阿姨。。。我。” “傻孩子,还叫阿姨做什么,该叫我一声妈了。” “妈。。。” “哎。。。阿越,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有事没事都和肖灏回来住两天。” “恩,谢谢。。。妈,谢谢。。。爸。” “好孩子,这么多年受苦了。” 老太太说到这里眼睛便有点湿润,然后像是忽然记起点什么,从身后的书架上拿出了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打开来看里面竟是一对做工精致的玉佩。 “这是我和你们父亲送给你们的,玉是养人的东西,带玉又能保平安,就是想让你们两个以后少点坎坷,两个人在一起多多磨合,相扶到老。”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1 章 肖灏和程越开车回去的路上肖沛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袁多多羊水破了。 一向冷静自持、腹黑镇定的肖沛电话里面的传来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肖灏直接把车开到了医院,程越联系好了妇产科的医生准备好产房的时候,救护车也正好赶到。 袁多多刚被推进产房,梁木槿拉着陆子谦也风风火火的赶到,正赶上医生急急跑出来通知肖沛袁多多难产,肖沛的脸刷一下子便白了,肖灏在旁边借了力才堪堪稳住身形,梁木槿冲动地拉着接生医生的领口,目露凶光,差点就要说出来“如果大人孩子有事,你就提头来见。”的话,还好程越冷静,和陆子谦一道拉开了差点没了理智的梁木槿。 肖沛哆嗦着手签下了手术同意书,倚靠着肖灏有点站不住,整个人脸色煞白,额角带汗,竟是胃痛发作跟着来凑热闹,肖灏见此情形只能拖着肖沛移步到旁边的椅子上,肖沛刚刚坐下便蜷缩着身子把腰弯了下来。 等待真的是一场抓心挠肺的炼狱,尤其是你最最心疼的人在未知的生死线上徘徊挣扎,你却无能为力的时候。 程越面无表情的靠着墙,把玩着手中刚才肖沛用来签字的笔,梁木槿被拉回来以后就无精打采的靠在陆子谦身上,陆子谦坐在一边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低声的安慰着她,肖灏看看手术室的门,再瞟瞟面无表情的程越,然后面对着墙,不断抓头发。 肖沛实在忍不住掐着腰晃悠悠地站起来,索性一屁股坐在了手术室门外的地上,皱着眉侧耳听里面的动静,试图用手掰开门缝钻进去。 一个多小时以后,手术室的门呼啦打开,肖沛竟然风度全无连滚带爬到袁多多的产床前。 袁多多虚弱的躺在上面,血色褪尽,满脸的泪痕和汗渍,头发湿成一缕一缕,眼睛微闭着,听见肖沛颤着声音喊她的名字,她微微有了些精神,睁开眼看着他,扁着嘴委屈的无力嘟囔:“老公,好痛哦” 肖沛一愣,眼泪“啪”一声就掉了下来。 把袁多多送回病房,肖灏拉着程越的手一阵的心惊胆战,他从来没有见过女人生孩子的场面,他也不清楚这种揪心的等待竟会是这般难熬,一贯呼风唤雨人前人后都是衣冠楚楚不曾示弱,腹黑如肖沛,竟然六神无主不复往日坐拥天下般的镇定。 程越像是明白肖灏心里面在想什么,反握住他的手有点好笑。 “把你那便秘的表情收起来,我饿了。” 肖灏回过神来看着程越,敛去微微出神的眉眼,恢复了笑意吟吟,下一秒竟然动情的一把抱住了程越。 “阿越,幸亏你不会生。” 程越嘴角抽搐,盯着眼前的肖灏,看他一副严 分卷阅读12 肃的表情说出来这样一句愚蠢的话,恨不得一脚踢到他生活不能自理。 肖灏这几天忙得四脚朝天竟然忙里偷闲挤出时间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一个多年的老中医,据说经过那老头子看胃病的虽然没有恢复如初却大多不再频繁复发,肖灏张罗着要带着程越去瞧瞧。 程越懒得不想搭理他,肖灏提了几次都被他否决了。 自己好歹也是国外留学回来,如今在医疗系统中也算是行业翘楚,连自己有时候对那种疼痛都有点无可奈何,又怎么会轻易尝试那些繁复冗杂的中医疗程。 “阿越,今天和林老约好了,这次一定要去。” “没空,我有手术。” “推了。” “推不了。” “不行,上次你就是说有手术爽约,林老这次好不容易排出来时间看诊,必须去。” “我的病人没时间等。” “不要忘了你也是病人。” “我倒不觉得。” “行了,不想和你废话,今天说什么也要去。” 程越扭头看了肖灏一眼,站起身来上楼。 肖灏见程越事不关己的模样,狂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把拉住外开步子的人。 “阿越,在关于你的身体问题上不要忤逆我,其他我什么都依你,就是这个,你得听我的话。” 程越最终还是被肖灏带到了老中医那里,避免不了的一通按揉,本来还能忍受的疼痛彻底爆发起来,程越躺在床上身子蜷缩着不能放平,额头眉心密密麻麻布满了冷汗,嘴唇被他极力地隐忍着咬出了血,肖灏在一旁看着,心揪着来回疼。 “年轻人,你这胃病怕是有些时间了,我知道你是大医院的医生,不大相信我老头子的话,不过,这中医乃是我国的国粹,既然留传了这么多年都经久不衰,定是有它的过人之处。你这溃疡发作频繁,单纯的西医用药怕是起不了多大作用,老头子我从事这行一辈子的时间,倒不是我吹牛,如果你能坚持两个疗程下来,定会让你从此夜夜能睡个好觉。” “林老,您说的是,他能坚持,您就给开方子吧。” “我开一些煎服的药回去喝,一日一次定不能间断,另外要隔天过来做一次针灸。” “我没时间。” “小伙子,这可不是你有时间没时间的问题,人这一生活着,赚钱是其次,身体才是最要紧的,你这病根已种,根治确实是不大可能,但是一直这样疏于调理,相信你比我要清楚这样发展的后果是什么。” “林老,他有时间,我一定隔天带着他回来找您。” “肖小子,你这朋友心气郁结,心结解了,自然对他的病情有很大帮助。” 程越有点惊奇的看着眼前的老人,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目光仍然犀利精准,只不过是短暂的观察和交流,竟然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他自以为隐藏的滴水不漏的回忆。 那些过往纠缠于心,像是一团解也解不开的电线,他自己清楚又多难打理,他自己知道,那些感情埋藏在心海深处,幽深却不见底,即使开出花来,亦是黑,见不得人,更说服不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2 章 老中医的治疗果然是略见成效,一个疗程下来程越的面色逐渐恢复了血色,每次在肖灏的左哄右骗之下竟然能吃下一碗饭。 只是每次喝中药的时候肖灏要比当事人还要愁眉不展,程越如此冷冰冰看着不近人情的一个人,竟然最是怕苦最怕吃药。每次肖灏端着阿姨熬好的药给程越的时候都像是一场小型的战役。 一天两顿喝的药,总是在端上出来的时候找不到程越的身影,往往总能在卧室和书房看到门被反锁的痕迹,最后逼得肖灏专门配了一把备用要钥匙藏起来这才能历经千辛万苦追到程越的人。 到了第二疗程的时候。程越竟是翻找出来肖灏藏钥匙的地方,愣是把备用钥匙也没收了。 肖灏见过别扭的程越,见过傲娇的、淡漠的、脆弱的、甚至是妖媚的程越,唯独这般孩子气的他让肖灏怒也不是、气也不是。 今晚的药端出来程越还没有来得及锁门,肖灏一把拉住了想要溜之大吉的某人。 “阿越,又想跑是不是?” “肖灏,一个疗程足够了。” “阿越,那可不行,林老说了,你至少得把这个疗程的药吃完,不然前面的功夫就算是白费了。” “我也是医生,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既然你现在的病又起色,我当然就要相信又能力的人了。” “听你这么说,是不相信我的能力了?” “不是,这叫术业有专攻,咱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中医文化。” “什么时候嘴皮子学得这么溜了?” “这不是有个好老师吗?阿越,先把药吃了咱在聊,不然该凉了。” “先放着吧,这么烫,我先看完手头的手术方案。” 程越作势就起身向书房走去,以肖灏这么长时间的经验来看,若是放他走了,这药绝对是会被某人遗忘,于是,在程越快要走进书房的时候,肖灏以雷霆之势把想要逃跑的某人圈在了怀里。 “阿越别想逃跑。” 肖灏搂着程越坐到沙发里面,看着这张让他百看不厌的脸配着那无辜又恼怒的神情,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 一个温柔缱绻的吻足够让程越眼光迷离,脸色微微发红,呼吸紊乱,却让肖灏更加情难自禁。 “阿越,你长得真好看。” “哼。。。” “不过,再好看也得把药吃了再说。” 肖灏说着把药碗端过来,放在程越的唇边,闻到浓浓的中药味,某人直接扭过了头。 “你先喝一口。” “我要是喝一口你就全把它喝完?” “唔。。。” 肖灏竟然端起碗来往嘴里面倒,程越惊得睁大了有点雾蒙蒙的眼睛,趁着某人吃惊的时候,肖灏俯下身来再一次吻住了程越,连同嘴里面的药水一起灌了下去。 程越被这么肖灏一来有点猝不及防,药水进入口中又是那种熟悉的苦涩味,呛咳着愣是要吐出来,哪知肖灏端着旁边的蜂蜜水送到嘴边,饶有兴致地看着程越。 “阿越,我想说,其实,这样喂你喝药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肖灏。。。你。“ “阿越,要乖乖喝药,身体才会好,我才会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3 章 两个疗程下来,程越的身体果然见了起色,不再是每晚每晚疼到醒来辗转反侧夜不能眠。肖灏这才放下心来。 肖沛出事的那天恰好是两个小家伙的百日宴,程越还没赶回家中便接到了陆子谦的电话,半路折回医院救护车已经是停在了医院门口,看着从救护车上一同下来的陆子谦惨白着一张脸明显是失血过多的表现,程越不免还是有点心疼,快步跑过去扶住有点摇摇欲坠的陆子谦。 “直拉输血?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顾不了那么多,救护车上没有预备血浆。” “我让护士带你去急诊室。” “快去看看肖沛。我还撑得住。” 陆子谦固执地将程越推向肖沛的轮床,寻了一处靠墙的座位坐了下来,程越有点担心的看了看他,看到梁木槿风风火火冲进来,这才扭头向手术室的方向走去。 谁都不知道肖沛会不会醒,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这一次袁多多竟然坚强的很,不哭不闹守在肖沛的病床前寸步不离。 家里面两个刚过百天的孩子丢给肖家老两口实在忙不过来,肖灏和程越只好搬回家住。 说来也怪,小女娃离了袁多多晚上的时候可劲的哭着把嗓子都哭得哑了,愣是谁都哄不住,程越抱在怀里的时候竟然停止了哭声,泪汪汪的大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挥舞的小拳头啃在嘴里又往程越怀里钻了钻,没过一会儿竟是奇迹般地睡着了。 从此以后,小家伙像是认准了人一样,只要到时到点看不到程越的人便开始无休无止地哭闹,没有办法,程越只好推掉了晚上的夜班,下班时间便往回赶,这倒是让肖灏吃了不少的醋。 “阿越,以前我守在家里面等你的时候多没有见你这么丢下一切心急火燎的往回跑过。” “和个孩子争什么醋?” “阿越,你是我的,就算她是我侄女,那也不能霸占我们独处的时间。” “幼稚个什么劲儿,今晚不是要去陪多多守着肖沛吗?赶紧的。” “我要你的奖赏。” 肖灏一屁股坐在旁边揪揪小魔王的水嫩嫩的小脸蛋,扮了个鬼脸逗她笑,谁知道小家伙并不买账,哇的一声哭出来,程越嗔怪地瞪了肖灏一眼。 坐近点,把脸凑过去,吻了吻肖灏。 “走吧。” “阿越,你这吻蜻蜓点水一般,分明是在敷衍我。” “走不走?不走明天没有了。” “哼。。。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儿,这辈子竟然被连个侄女霸占我应有的宠爱。” 肖灏愤愤地站起身来拍拍屁股,最终还是向门外走去。程越抱着怀里的小家伙,嘴角上扬,笑得温柔如水。 如果肖灏早知道日后这小魔王粘着程越竟是从小到大无休无止,绝对不会向今天这样拍拍屁股就滚走。 如今小魔王已经是两岁的年纪,隔三差五总是被袁多多送过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肖灏每次都气得直跳脚,每次却都被程越软绵绵的一个吻吻得忘乎所以不再追究。 直到有一天小魔王把她的魔爪伸向了程越某天心血来潮送他的那盆幸福树,被他小心翼翼呵护当成宝一样的东西,被小魔王三下五除二把叶子几乎全都拽了下来,活脱脱一个“光杆司令”,肖灏气冲冲把小家伙送回了家,对袁多多下达了威胁令这才满意的回到家。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4 章 肖沛的身体遭遇了上次的意外已经是亏损太多,自从出院之后就断断续续一直往医院跑了好多次,期间程越更是忙得不得空,肖灏隔一段时间总会带着程越去林老那边开点药带回来喝,好歹程越的身体没有再出现什么比较大的问题,就连一直以来的贫血和低血糖也好了不少。 因为公司股东变动,肖灏好一段时间忙着公司的事情竟是没有时间带着程越出去走走,甚至连他那群狐朋狗友都没引荐。 这些日子公司的运营再次步入正轨,正值程越休假期间,肖灏捉摸着带着程越去谢晖如今的老巢。 自从穆嵘开了酒吧以后,很少再兼顾谢晖,一直强悍霸道的谢晖顿时有点招架不住,索性在酒吧附近买了一套房子住下。 肖灏从浴室里面出来的时候,程越竟然只在腰间裹着一条浴巾站在阳台上打电话,顿时有点气恼。 顺手拿过一件衣服走过去披在程越的身上,恰好这个时候某人的电话也讲完了。 “不穿衣服还要跑到阳台上打电话,着凉怎么办?” “走着走着就走到这边了,没注意。” “哼,又找借口,好不容易最近犯病的次数少了,你又要折腾是不是?” 程越在肖灏喋喋不休发作以前,主动吻上了肖灏的嘴,趁势攻城略地,肖灏情不自禁一把抱住程越回到床上。 “阿越,每次说到你不对的时候你就总是用吻来诱惑我。” “你不喜欢?” “喜欢,怎么能不喜欢,只要是你给的,无论什么我都喜欢。” “这副油嘴滑舌最近运用的越来越纯熟了。” “阿越,我对你说的任何时候都是真心话,就算是油嘴滑舌,那也是发自内心的。” “哼。。。” “好了,明天休假,我带你出去见几个朋友好不好” “随你安排。” “其实你去过的,就是上次你去的那家酒吧,正好几个关系好点的家伙最近都在,我们一起去聚一聚。” “是聚一聚还是醉一醉?” 程越可是听说过肖灏那群朋友都是一个比一个能喝的主,肖灏和他们混在一起几乎每次都是竖着进去,横着被抬出来,整个人喝得五谷不分烂醉如泥。 “有你在,当然不会由着他们胡来。” 第二天肖灏带着程越赶到穆嵘那里,一干人等竟是早已落座。 “耗子,不够意思,两年多都不和哥们几个出来聚一聚,跑哪里金屋藏娇逍遥快活去了?” 肖灏倒是回的不含糊,一边笑骂着申请到时严肃端庄。 “哪凉快哪呆着去,老子早金盆洗手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爱人,程越。以后都罩着点。” 肖灏边说着便拉开旁边的位置给程越坐下,然后自己才落座。 程越冲着众人点点头,简简单单的回答却因为本身的气场显得倒是有礼有节,竟是半分不失肖灏的面子。 “我是程越,久闻各位,肖灏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提起。” 肖灏这群哥们倒也不是做作的主,一个个和自来熟似的,笑着回应程越。 “能让耗子这玩意惦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兄弟珍重啊,不过,耗子这家伙是个靠得住的主,以后咱兄弟就靠你操心管教了哈。” 肖灏看着程越倒是不拘束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顿时欣慰不少,环顾一周这才发现少了个人。 “怎么没见强子?不是说好今天过来的吗?” “谁知道他丫的,神神秘秘的说要给你一个惊喜,过来一下又跑出去了。” “又出什么幺蛾子呢?就他鬼主意多。” “行了,别管他了,咱先喝着呗。” 说着倒是有人把肖灏摁在了座位上斟了满满一杯酒。 “这是谁说不管我了呢?耗子,你看看我带谁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5 章 邵伟强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的这种风格众人倒是早已经习惯了,听到他那一如既往的大嗓门吆喝着带来了似乎是某个认识的人,众人均是抬头望着门边。 李泽跟在邵伟强的身后走进包厢里来的时候,肖灏正推脱着抿了一口酒笑骂着回头。 “耗子,我这份大礼绝对是足够惊喜你,一定要拿出点诚意来谢过兄弟。” “强子,你丫的神龙见首不见尾还说又什么大礼相送,我说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卖关子。。。。” 肖灏一口酒含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看着李泽依旧温润如玉,笑得那般如沐春风的俊脸,一时之间愣在当场。 李泽旁若无人地越过程越径直走到肖灏身前俯下身来抱住了肖灏。 “阿灏,我回来了。” 直到李泽抱住肖灏,他才猛然惊觉过来。 想都没想一把推开死死抱住他的李泽,不忘了回过头来看看坐在身旁的程越,只见那人波澜不惊的神态,微微笑着接过孙清扬递过来的酒杯就要往嘴里送,急急转过身来夺下程越手里的酒拍在桌上。 “你这破胃,喝什么酒,阿景让人送杯温水过来。” 程越不动声色,对于肖灏的气恼之意倒也不置可否。 “肖灏,朋友回来要懂得礼数。” 肖灏想捕捉到程越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那人却永远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只能把他旁边的酒杯和酒全部转移开来,这才扭过身子。 “既然回来了,就先坐下吧。” 李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的阿灏,他朝思暮想,夜夜思念的人,如今近在咫尺,只是,突然之间,却像是隔了三万英里的高空可望而不可及。 “阿灏,不介绍一下身边的人吗?” 李泽勉强维持着自己如沐春风的微笑,尽量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内心里面早已经是一派波涛汹涌。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就像是夏天的海面上,受不住温热的水想脱离出来的鱼,争先恐后的游向海面,然后活蹦乱跳地拼命冒出头来,他的心就如同那被打乱了节奏的海平面一般,不受控制地慌乱起来。 此时席位上的每个人都看出了这其中的暗流涌动,谢景颇为尴尬地站起来想打圆场。 “阿泽,回来这么不说一声?今天正好有空,大家出来聚一聚,倒是没想到你突然回来。强子总是这么出其不意。” 说着谢景有意无意看了看立在一旁也感觉自己像是好心办了坏事的邵伟强。 “不怪强子,是我想给阿灏一个惊喜。” 李泽说话的时候依然看着肖灏,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那个曾经和他说他愿意用生命去爱他的那个男人,如今会温柔地看着另一个人笑得那么阳光灿烂沁人心脾,那么体贴入微关怀备至,那么自然而然心有灵犀。 阿灏,原来所有的爱情都敌不过时间。 “阿泽,坐下吧,这是程越,我的爱人。” 肖灏说出这句话时候,自然地牵起程越的手毫不避讳地迎上李泽的目光。 “你好,程越。” “李泽。我程医生当年的事情略知一二。” “陈年往事不提也罢,我到是不曾听过肖灏提过你。” 软绵绵的回敬,若是旁人看来倒是不觉又什么不妥,在场的都是精明之人,自然听出来了这其中的玄机。 尽管觉得这事情不可能,尽管觉得这不过是程越的回击,李泽眉宇之间的神色仍然不免暗了暗,不过是7年的时间,原来物是人非的戏码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他当时那般笃定的认为肖灏会站在原地等他。 以至于后来的后来,他什么也都豁的出去,他不顾一切地去妥协去接受家里的安排,学会阿谀奉承学会左右逢源学会圆滑世故,他一直以为再坏的结果他都可以背负、可以承担、可以忍受,可以不管不顾、抽刀断水。 只是,他千算万算,终是算不到他如今的“假如失去”。 有点颓然的坐在门边远离肖灏的位置,李泽的眼神里面写满了浓浓的忧伤,不是看不到,只是,此刻,他已经心心念念装满了别的人,怎么会再吝惜给他哪怕是一个眼神。 “阿景,不拿出来你这里收藏的最好的酒,怎么对得起今天的这场聚会?” 或许酒精是最好的麻痹神经的东西,想不到最后的最后,依然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诉说自己的不甘心。 谢景明明看出了这三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却是无可奈何。 解铃还须系铃人。 默默地吩咐服务员去库房取来了收藏的那三瓶spch tequi,chateaufite,chateau moutonrothschild摆上了酒桌。 “程医生,初次见面,倒是唐突的很,不嫌弃的话,敬杯酒表示歉意。” “李泽先生客气了。” 程越闲适如水的模样越发使得李泽失了理智。 “那李某先干为敬。” 说完便是一仰头透明的酒杯一口见底,李泽晃了晃杯身向程越示意。 程越倒也不作犹豫,拿起旋转玻璃板转过来的酒就要往嘴边送,坐在一旁的肖灏再也忍不住,一把抢过程越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将杯子重重的落回桌上。 “不是说了你不能喝酒的吗?完了回去又要难受好几天。” 肖灏看着程越的神情专注认真,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带着淡淡的宠溺,完全不避讳在场的所有人,像是每一天最简单的问候那般自然而然。 “我今天没带驾照。” “放心,我心里有数。” 肖灏和程越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是刚好能够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得清楚。 “阿泽,阿越的胃不好,不能喝酒,你要是喜欢,今天就由我来陪你喝如何?” 肖灏微笑的看着李泽,却是让他前胸后背都生生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分明从肖灏微笑的没严重看到了凌厉的冰冷,那是他从未熟悉的表情。 “阿灏?” 肖灏没有回答,接过桌上的三个空酒杯,接连满上。 “诸位,等会要送阿越去医院,哥们今天就少喝两杯,今儿的帐记我头上,喝个尽兴,今天就对不住了。我先干为敬。”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6 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上部完。。。咳咳 虽然喝的酒水并不多,但却是谢景多年来的珍藏,后劲十足。肖灏难免有点晕晕乎乎,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的程越有点如坐针毡,那种逆天的出墙感像夏天野地里疯长的野草一样肆意蔓延。 自从跟程越在一起后,一直以来肆意张扬、流连花丛游刃有余的肖家大少竟是对于这样的程越束手无策,尤其是某只不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他的心思更是无从猜想,这让肖灏更是坐立难安。 直到回到家,程越都没有给过肖灏一个表情,哪怕是最简单的生气都没有。换过衣服直接就进了卫生间,肖灏微醉的神态巴巴地看着程越想要讨好却是无从下手,闷闷地仰躺在沙发上瘪瘪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拿了自己的衣服也钻进了卫生间。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程越已经靠在床头,头发湿漉漉的仍在滴水,那人竟然不管不顾右手环胸,左手拿着遥控器来回换台。 肖灏屁颠屁颠拿着毛巾晃过去,坐到程越身边,把某人攥在手里的遥控器扔到一边,不甚温柔的开始擦拭某人滴水的头发。 “不擦干头发是想感冒吗?” 。。。 “阿越,你是不是生气了?” “你多想了。” “我事先并不知道阿泽会出现,我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所以,你找我的功能是你寂寞时的消遣?” “不是,我只是不习惯他突然回来。” 。。。 “阿越,和你在一起,我从来都不是寻开心,我只是知道我现在不能没有你,我们一起两年多的时光,看不见你我会睡不着,你不说话我会心慌,你难受我会心疼,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如果这都不算爱,你说,这算是什么? 我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我以为,阿泽走后的日日夜夜我最终不过是孤独终老的下场,可是,上天让我在最堕落的时光里面遇见你,你就是我的救赎。 从今以后,谁都没有,只有你。。。” 后来,在那段撑不下去的日子里面,程越回想起来这一晚肖灏碎碎念的温馨告白,有过想要坚持下去的冲动,有过想要回到这个有点温暖的房子,再细细触摸那段早已经回不去的时光。 程越听过梁木槿霸气的告白,那种舍我其谁的气势就算肖灏也学不来。可是,如今一个大男人,坐在床头,一边细细擦拭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脸色,阳刚霸道的人说着这些琐碎的甜言蜜语,竟是那般温馨自然,毫不矫情。 后来,当肖灏守在icu的病床前,看着床上面如死灰,奄奄一息的人,不受控制的眼泪扑簌扑簌染湿了一大片被单,那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他的阿越,虽不言爱,却早已经切断所有的退路,只要是他要的爱,即使是万劫不复,即使是日暮途穷,他也都会义无反顾。 ☆、第 57 章 “阿越。。。” 肖灏又一次在浅眠中惊醒,晕晕乎乎开始摸索终于还是摸到了那只冰凉的没有温度的手。 清醒了一下,眼神直愣愣的看向心电仪,上面还算平稳跳动的波段终是将他的神智拉了回来。 伸手擦了一下头上的冷汗,握住程越冰凉的手抵在眉间。 “阿越,快点醒来好不好,你恨我怨我恼怒我,可是你不能丢下我。阿越,我不能没有你。” 距离程越昏迷已经一个月了,几乎每天晚上他都会被同样的噩梦惊醒,一个月前的那一幕他碰都不敢碰,想都不敢想。。。 肖灏接到通知的那天正在离市区较远的工地视察工作,扔掉戴在头上的安全帽,随手抢了一把钥匙便开着车像疯了一样狂飙着往医院赶,尽管一路上闯了无数的红灯,最终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 站在医院的门口,肖灏的双腿颤抖着有点迈不开步子,电话里面护士的声音仓促又简短。 “肖总,院长吐血止不住,已经送往手术室,乔医生让我通知您。” 跌跌撞撞几乎是连滚带爬着找到了护士说的手术室,肖灏竟然看到手术室门前的长椅上,乔家文弯腰坐着一动不动,墨绿色的手术服上面大片大片的血迹几乎将衣服染得变了颜色。 “家文。。。” 肖灏问出话来的时候声音颤抖着连腔调都变了,隔了好久,乔家文抬起头来,眼神由着刹那间的涣散,然后才像是清醒过来一样猛然站起来使足了力气挥起拳头冲着肖灏砸了过去。 肖灏根本没有料到向来稳重冷静的乔家文竟然像是控制不住一样挥着拳头一拳一拳砸过来,本应躲避却站在那里任凭着拳头落下来。 乔家文歇斯底里发泄一通,眼眶发红,冲着肖灏嘶吼着把手中的病危通知书摔在肖灏的脸上。 “肖灏,你他妈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老子看错你了!” “家文。。。阿越,告诉我阿越怎么了?你不是在手术室吗?你不是在给他做手术吗?” 顾不得打在身上结结实实的疼痛,肖灏像是刚刚才反应过来乔家文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刚刚明明听到小护士说,乔家文在手术室,他在给程越做手术。 “告诉我,阿越呢?” 乔家文猩红着双眼,并不看肖灏,抬起手来,上面的血已经干涸却依旧单着浓浓的血腥味,但是他却似乎已经不管不顾,双手抱着头沿着雪白的墙壁一路滑到在地上。 乔家文怎么都想不通,不过是三个月的时间,他才出去进修了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为什么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就在刚刚,他还站在手术台上,手里面握着手术刀,看到程越打开的嘴里和腹腔里面的鲜血不断地向外涌出来,几次心跳停止,不断地做心肺复苏,甚至接通了除颤仪。而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人除了微弱的几乎已经测不到的心跳,身形消瘦,气若游丝,微乎其微的求生意志根本让他束手无策。 乔家文手抖着签了两次病危通知书,站在手术台上竟然第一次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这个人,竟是他无论如何都救不回来了。 最终,剩下的最后一丝理智,乔家文冲出了手术室,拨通了正在这边做考察的冯之初的电话。 冯之初用了不到15分钟的时间赶了过来,乔家文却是再也不敢进手术室,颓然地坐在外边的长椅上没了力气。 肖灏有点反应不过来,心里面的恐慌和不安逐渐扩大,手术室的门紧紧闭着没有丝毫的动静,唯一知情的乔家文蹲在地上一言不发,肖灏彻底没了主意。 回想着自从李泽回来以后这三个月发生的种种,回想着程越搬出去那般的决绝,回想着三个月以来度日如年的思念与纠结,肖灏终是后悔地痛哭出声,扒在手术室的门边瘫软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部。。。 ☆、第58章 李泽的事情虽然嫌弃了短暂的风波,却并未对肖灏和程越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肖灏对于程越的宽容和理解很是欣慰。 只不过,生活永远要比戏剧更加百转千回。 那些你以为已经尘埃落定的幸福,总是会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轻巧的转身,然后风姿撩人地一点一点勾引出潜藏在暗处的风起云涌。 程越一直以为程瀚虽然恨他讨厌他鄙视他,却还是珍惜妈妈留下来的一切,包括作为做大股东的医院,那应该是兄弟俩最为chapter81珍视的东西。 没想到,作为a市最大的一家私立医院,网罗着几十个毕业于国内外最高学府的精锐医生,它的有口皆碑差一点便被自己的亲弟弟毁于一旦。 或许时间过得太久,久到连程越他自己都忘记了那场阴差阳错的爱恨情仇。 或许,人生真的是一场无间炼狱。 分卷阅读13 那场发生在医院里的护理医疗事故,就像是这一系列苦难的导火线,串联起来之后的三个月那暗无天日的痛楚。 肖灏还记得那天是星期天,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洒在身上,程越和他恰好轮休,肖灏忍不住想做一顿烛光晚宴,软磨硬泡带着程越去了超市买菜。 买菜回来的路上程越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便要求肖灏调转车头往医院赶,原本挂在他脸上淡淡的笑容换上了紧蹙的眉头,肖灏隐约听到电话里面值班医生紧张的腔调,知道肯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路上一手操/着方向盘,一手紧紧地握着程越瞬间冰凉的手想给他传递一点点的温暖。 程越到了医院门口直接跳下了车。 “阿越,我陪你。” “不用,你先回去,我去处理一下。” 肖灏有点不放心,想尾随着程越进去,口袋里面的手机却开始不厌其烦的震动。 后来,肖灏一直在想,如果,那天不接那个电话,不去赴约,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纠缠,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追悔莫及。 打来电话的人是李泽,通过听筒他听到他那边喧哗的吵闹声,李泽似乎喝了很多的酒,整个人已经有点意识不清。 “阿灏,阿灏。。。为什么不等我?” “阿泽,等会给你打电话,我现在有事。” “阿灏。。。” 李泽的话说到一半,肖灏便听到了那边玻璃碎裂的声音,然后手机被另一个人接起来。 “您好,请问您是这位先生的朋友吗?您最好过来一下,这位先生醉的不省人事打翻了酒杯,手臂有点划伤。” “在哪?” “waitg吧。” 肖灏有点停顿,那是过去的7年中他为了排遣寂寞最喜欢去的地方,也是a市最大的gay吧。 迟疑地看了一眼程越的背影,肖灏最终还是收起手机向相反的方向走过去。 肖灏赶到的时候,李泽大剌剌地歪倒在酒吧角落里的沙发里面,身上的白衬衣随意地敞开着扣子,原有的纯白早已经晕染出了微黄,褶皱地不想样子,挽起的袖口两只手臂都有不同程度的划伤,血已经凝固,却仍然看着有点触目惊心。 肖灏看着如此颓废的李泽,心里面难受得紧。 “先生,您来了就好了,这位先生已经在这里三天三夜了,喝醉了就睡,睡醒了就再喝,因为他是vip,我们又不好往出赶,您还是带他回去吧,在这样喝下去非得酒精中毒不可。” “你下去吧,这边我处理。” 肖灏微微俯下身看着醉的不省人事的李泽,他的睫毛很长,忽闪忽闪地,眼角湿润着竟是泪水的痕迹。 有那么一刻,肖灏感觉到心里面微微的塌陷下去,只是,或许连他也不清楚,那个时候的难过早已经胜过于以往的心疼。 找服务生要来了碘酒和纱布,给李泽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划伤还好不算严重,并不需要缝合,肖灏帮着他把外套穿好,又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罩在李泽的身上,抱着他出了酒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 肖灏开着车把李泽送回了住处,再次走进原来两个人的家,肖灏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所有的摆设依旧是原来的模样,客厅留出来的一堵墙上还满满地挂着两个人曾经在一起的照片,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时光,究竟还是一去不复返了。 把李泽放在卧室的床上,帮着他换上家居服打算离开,却不想那人迷糊之间竟是拉住了他的手,身上是灼人的温度,肖灏才发现李泽竟是发起了高烧。 翻箱倒柜找出了退烧药和消炎药喂着李泽吞下,终究还是不放心,守在床边坐下来,想给程越拨个电话过去,没想到那人的手机却已经是关机,打到家里面也是无人接听,挂断电话才发现程越的短信。 “今晚不回去了,医院有事,你自己早点休息。” 想到程越下车的时候凝重的表情,肖灏眉头紧锁着很是担心,只是看着宽厚的大床里面李泽通红的脸颊,油然而生的恻隐之心终是让他放弃了挣扎。 李泽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首先感到的是这几天已经逐渐习惯的宿醉后的头昏脑涨和喉咙里面如同冒烟般的干涸,一手揉着鬓角,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却触碰到了手臂上的伤口,刺刺地火辣辣地疼痛。 苦笑着倒回床里面,眼睛鼓胀着有点酸涩,这般狼狈的自己这次又是被谁送回了家,想不到最后的最后,也不过是沦为酒精的奴隶而已。 “你醒了?感觉好点没?” 听到声音的刹那,李泽有点不敢置信顾不得手臂上的刺痛撑着身子就坐起来,然后便看到肖灏手里面端着冒着热气的粥走了进来。 “阿灏。。。” “醒了就好,凌晨那会烧才退下去,我刚去厨房熬了点粥给你,喝点清淡的比较好。” “阿灏,这粥是你熬的?” “恩。” “你以前从来不干这些的。。。” “阿越胃不好,粥既清淡又好消化,我便开始学着鼓捣一些,不过手艺还是有待提高,你将就一下吧。” 李泽看着眼前端着粥坐下来的人,提起那个人的时候眉眼间不自觉洋溢出来的幸福感和满足感,他只觉得,眼前这醉人的笑容,明晃晃地刺眼。如同针刺一样戳在他的心脏上,鲜血汩汩地流。 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7年前连厨房都不愿意进一下的肖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如今竟是甘愿下厨去研究菜谱,而且看着还是那般的甘之如饴。 李泽的手死死地扣在床单里面,丝毫感觉不到因为过分用力又裂开的伤口有多疼,心脏处的那抹疼痛足以抵过千刀万剐的凌迟。 “怎么,嫌我做得不好吃?” “没有,阿灏,你变了。” “是啊,时间总会改变很多的东西。” “也包括感情?” “阿泽,以后不要再干这种傻事。” “你还会心疼吗?” “作为朋友,我只是不忍心看你这个样子。” “朋友?阿灏,什么朋友?前任的恋人还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阿泽。。。”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是不是?” “对。” “你很爱他?” “对。” “有多爱?” “这条命都是他的。” “阿灏,你真残忍。” “我只是据实相告,阿泽,以后,好好的生活。” “你有见过失去另一半的白头翁独自生活的吗?” “阿泽,以前的你不是这样。” “什么样?咄咄逼人或者是落魄潦倒?” 肖灏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收敛起自己的情绪。 “既然你已经醒了我就先走了,手上的伤要记得换药。” 说完肖灏便取过自己的外衣准备往外走。 “阿灏,你难道都不问一问这7年以来我是怎么度过的吗?” “不想。” “阿灏,不要走。” 眼看着肖灏要推门出去,李泽竟是下了床连滚带爬滚到了肖灏的脚边。 “阿泽,不要这样。” “阿灏,再陪陪我,就一会好不好?” “先起来,伤口裂开了。” 肖灏看着印象中那般温润爽朗的李泽,如今不顾一切的模样,说不出来的难受,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俯下身来把李泽扶起,重新抱起来把他放到床上,找出药箱帮着他重新清理了伤口。 程越赶到医院的急诊室,里面已经乱作一团。 上午接收了一位上消化道大出血的患者。值班的是刚刚结束实习期的年轻医生孙炜,检查的时候发现肝功能损害,做了b超发现肝脏肿块,于是便怀疑肝癌晚期,没有跟着做ct和afp检查。 更让程越气愤的是孙炜在配血时对血型有疑问的情况下,依旧输血。他接到电话的时候病人已经出现了溶血反应、休克。 “情况怎么样?” “已经输给盐水、肌注非那根。” “没用苏打?” “没。” 程越盯着护士传过来的数据一脸凝重。 “你既然对病人血型又疑问为什么不验清楚再输血?” “病人家属提了一句他的血型,我为了赶时间就没有验。” “胡闹,你知不知道输异形血就相当于是在草菅人命?” “院长,病人出现肾衰,电解质,酸碱平衡紊乱,已经休克。” “血压怎么样?“ “一直在下降。” “愣着干什么,5毫克肾上腺素静推,再挂血浆。” 程越话还没说完,小护士又尖叫起来。 “院长,病人没有心跳了。” “心内注射再注射一次。” “还是没反应。” 推开已经傻掉的孙炜,程越冲护士吼道 “准备心脏除颤,250j。” “250j准备完毕。” “纾。 辈u酥刂氐卦以诩本却采稀 “除颤失败。” “闪开,300j。” “300j准备完毕。” “闪开……300j再一次” “300j准备完毕” “闪开……” “院长,还是没有恢复心跳。” 程越站在旁边愣了片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心肺复苏!!快点。”说完整个人便箭步冲上去,找准胸廓的部位,开始cpr的循环,5个循环结束后,肾上腺素推注,重新除颤,心电监护上,依旧是室颤的波型。 程越的心开始如坠冰窖,眼看着心电监护上面室颤的波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随着按压出来的几个颤波,而一放手,便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像是不愿意放弃,程越间续不断地按压了半个小时,最终的接过还是不可避免。 “通知家属,患者抢救无效死亡,时间21:41。我去交待病情,孙炜先回去写医疗事故报告和死亡记录,最迟明天早上要交给我。” 程越有点颓然地走出急诊室,还没等摘下口罩,等在外面的家属直直冲过来揪住了他的衣领。 “我爸怎么会死?刚才不是说出血已经止住了吗,不是说马上可以送到病房了吗?” “对不起,是我们的疏忽,请节哀。”程越的手不由自主抚上了胃部,所有的紧张全部消散,那里面的疼痛却是开始如约而至,一只手紧紧抓着白大褂的口袋,有点干巴巴的和家属解释着,似乎并没有平息他们的愤怒和悲伤。 “节哀?什么叫做请节哀?疏忽,是你们?” 眼前的男人双目红肿,声音里面尽是带着颤音,微微发抖的手直接攥着程越的衣领把他甩在墙边。 “你听着,这件事情,我们没完,你们所疏忽的,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我们会照医院的正常程序负责。” “不必,我会申请尸检。” “这个,我们会全力配合。”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程越恍恍惚惚挪回到办公室,自从上次妈妈的事情之后,医院已经是很少发生这么明显失误的医疗事故了,刚刚听到有护士嘀咕,孙炜来值班的时候,身上带着明显的酒味。 看那家属的气势,不像是善罢甘休的人,暗自思量了一会儿,程越开始拨打电话。 “通知医院行政部,法律部,公关部、各科室主任还有值班医生一个小时后到5楼大会议室开会,不在医院的打家里电话通知今晚必须到。” 一个小时之后,5楼的大会议室气氛凝重。 程越绷紧了身体坐得笔直,腰腹紧紧贴着木质方桌的棱角,刚刚打过电话以后胃里面就是一阵强烈的痉挛,甚至一度不能直起腰身,稍微缓过一点来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找止疼药吃,竟是怎么都找不到。 后来才记起,肖灏为了控制他疼得时候乱用止疼药都偷偷地藏了起来,最后不得已让急诊的护士送了一支6542过来,打过之后窝在沙发里面稍微眯了一会儿胃才逐渐消停了一会儿,刚坐到会议室不过才开了一个小时的会,那股沉睡的疼痛便又立马苏醒了过来,好长时间没有这么剧烈地疼过,让程越有点吃不消。 “刚刚急诊发生的事情我已经让孙炜简单做了介绍,想必大家已经清楚,这是我们医院时隔7年发生的明显的医疗事故。刚刚已经有媒体打电话过来咨询此事,患者家属的情绪波动剧烈,所以,希望在做的诸位能够齐心协力。” 程越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却是已经敛去了刚刚的颓然,显得铿锵有力。 “即可启动医院危机应对机制,由我和行政部部长总体出面应对媒体,行政部,法律部,公关部全体跟进,危机公关的全体人员尤其要做好应对准备。会议结束以后,我希望各部门回去紧急召集本部门人员召开紧急会议,这几天辛苦大家站好各自的岗!” 在座的人看到程越抿着嘴神情冷峻,却是一如既往的镇定,顿时有了精神。 “医院的其他工作要照常进行,尤其是急诊和手术室那边保证不能再出差错,各科室做好自己的分内工作。” 程越的略带苍白的脸庞在灯光下更显俊美,他环顾会议室一周,一双眼眸闪烁着少有的凛冽的光芒。 “另外,我希望在座的各位对媒体能够谨言慎行。” 近两个小时的紧急会议开完已经是凌晨三点多,本想给肖灏打个电话,抬手看了看表还是作罢,一个人顺着门诊楼往住院部的方向走,冷不防被后面的人拽了一下险些摔倒,忙了多半天连饭都顾不上吃,胃里却堵得心慌,连带着头都是晕晕沉沉。 “老大,你没事儿吧?” “家文,你怎么来了?” “主任在手术室,值班室给我打的电话。” “那你还杵在这儿干嘛?回去准备一下给科室开会去。” “你又不舒服了?” “没有。” 程越有点烦躁的甩开乔家文的手,一屁股坐在楼前面的台阶上。 “家文,咱们医院有几年没出过这样的事故了?” “貌似从我进医院到现在就不曾发生过。” “你说孙炜那家伙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敢在值班的时候喝酒,这是玩忽职守啊!” “什么?你是说?” “我要是说出来,他这辈子连医生都当不成了,他的前途是要毁于一旦了。” “那小子毛毛躁躁的性格总有一天会吃亏,我到是没想到他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这么大的事情,医院准备怎么处分他?” “免职肯定是不可避免,只是,我担心家属那边会闹事。” “行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还是回去休息休息为好,我担心你这个样子撑不下去。” 程越不过在办公室里面小眯了一会儿,患者家属已经是将消息散步出去,得到消息的记着浩浩荡荡成批涌进医院,将医院门口围到水泄不通,甚至有人躲过了保安的围堵溜了进来。 程越得到消息跑过去的时候,怎么都不会想到溜进来的人竟然是程瀚,也是,作为拥有医院一半继承权的二少爷,即使是保安,也是不好阻拦的。 “阿瀚,你来干什么?” “采访。” “胡闹!” “程院长,这是我的记者证,我想就昨天晚上发生的医疗事故做个简单的了解。” 程瀚丝毫不理会程越难以置信的悲痛,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外交辞令,眼神犀利带着淡淡的挑衅。 程越,我要你为妈妈的死付出代价。 “阿瀚,这是妈妈留下来的东西,你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吗?” “错了,程院长,正因为是妈妈留下来的东西,我才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掉满锅汤。” “医疗事故是不可避免的,我们会尽快处理,明天医院会召开新闻发布会,而且患者家属已经申请了尸检,所以,在此之前,恕我无可奉告。” “程越,你不要告诉我,当年妈妈的死也是不可避免的,你凭什么不让我和爸爸看那份尸检报告?你凭什么自作主张去处理后续的事情?当年你和警方究竟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龌龊交易?” “我没有。”面对着程瀚的咄咄逼人,程越有点突如其来的无力感,当年的事情终究是一颗定时炸弹,任何时候都能被程越丢出来炸到他遍体鳞伤。 “程越,你知道我看到医疗事故这四个字的时候有多刺眼吗?为什么要包庇何晨?为什么?你竟然允许这样的事情再一次在妈妈的医院发生,你根本碰不上妈妈的嘱托!” 程瀚的话可谓是字字珠心,敲打在程越的心上一次比一次狠,果然是长大了吗? 外面更多的记者涌进来,场面一度不能控制,程越只能联合公关部召开了紧急的新闻发布会。 记者向来是喜欢深挖噱头的生物,尤其是程瀚提起当年的事情几度让程越有点措手不及,看来这么多年,程瀚竟然是没有放弃追查妈妈当年的死因,一些小小的蛛丝马迹加上少许的语言渲染,令各家媒体都开始疯狂起来。 这些年医疗事故是悬每家医院头顶的一把利剑,加之最近全市医疗机构开始新一轮大整顿,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出现医疗事故绝对是首当其冲。 好不容易结束了新闻发布会,程越甚至不能停歇联合法律部去与患者家属商谈赔偿事宜。 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程越将赔偿抬到已经很可观的数目,却不料想患者家属看到程越如此爽快的态度,加之媒体的紧紧追踪,开始漫天要价。 首次的商谈终究是不欢而散,患者家属最终扬言法庭上见。 程越走出小会议室的门口已经是筋疲力尽,那种挥之不去的无力感悉数袭来,化作胃里面翻江倒海的疼痛,甚至不清楚自己怎么一步一步挪回到办公室里面。 想给肖灏打个电话,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的温暖就像是最安定人心的镇定剂一样,让他觉得那才是自己撑下去的源泉。 电话响了好久竟是无人接听的状态,程越连拨两次之后竟然已经是关机状态,这是不常有的事情,程越有点担心再把电话拨到家里,同样是无人接听的时候,程越有一刹那的慌乱,抬手看看腕上的手表,早上7点,往常这个时候,是肖灏正在准备早饭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第61章 两昼一夜的疲累就随着电话那头沉重的忙音排山倒海一般悉数袭来,程越放下电话,把胳膊垫在桌子上撑着额头趴下去,头脑昏沉地有些意识不清,额上又开始冒冷汗。 内线电话一直不依不饶响个不停,程越头都没有往起抬,空出一只手来摸索电话的位置接起来。 “院长,不好了,患者家属和孙医生发生冲突,家属方面人多势众,打伤我们几个护士。” “通知保安没?” “已经联系过了。” “我马上过去,让保安不管用何种方法控制住闹事的人,先把受伤的人送到急诊室处理。” “是,院长。” 程越赶到的时候保安已经拉开了情绪失控的患者家属,孙炜被护在人群里面,鼻青脸肿,嘴角挂血。 “怎么回事,我是这家医院的院长” “我们知道你是院长,也正准备找你呢,你说,为什么这个庸医还在医院上班?他治死了人不偿命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留他在医院?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个说法”程越抬头看过去,还是那个人,患者的儿子,歇斯底里的表情带着狰狞的恐怖。 “你先别激动,医疗问题,无论得当还是适当,都要经过严格严谨的调查,当然,再次期间你们有权利向卫生局反映或者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但是,对于医疗医生的任免这是医院的内部问题,我们会自行处理,由不得外人插手。”程越回答得不卑不亢,即使这是医生的过错,但对方采用如此暴力的手段纠集一些社会闲杂人员前来闹事已经是严重影响到医院的正常工作秩序。 “你们自己处理,留着他继续草菅人命,这就是你们处理问题的诚意吗?不要以为你们可以只手遮天。” “我们医院确实没有这样的能力,但是由于你们纠集人员闹事,我们医院也将保留对你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这不是威胁,我可以将我的院长任命书和相关医生的行医资格证复印件留给你,这件事,我们医院会实事求是给你一个说法,所以,现在请你先带着家属离开。” “我不会走,我的父亲尸骨未寒,我不能让这样的人继续留着草菅人命。” “那就请不要怪我不近人情,保安5分钟之内清场。”程越看着对方,眸子里面尽是犀利,对方深知院方不愿意将事情闹大,一边在这边讨价还价,另一边竟是通过各种传播途径把消息通知了媒体。刚刚没谈拢才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报社,电视,网络的记者一夜之间倾巢而动可见对方的居心。 “我要告你们,我要向舆论揭发你们。” “既然这样,那么医院会等待法庭的传票,李先生,以后如若再来医院闹事,我也还是会公事公办。” “哼!那我们就法庭上见。” 待闹事的人散去,程越安抚了一下孙炜,招呼着护士带着孙炜去急诊上药,自己慢吞吞跟在后面。 “程先生,您的血还没止住呢,现在不能走。” 程越还没走进急诊室,就听到有医生在喊,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程瀚手里面拿着纱布捂着鼻子,额角竟是贴着纱布。 “阿瀚,你怎么了?” “不用你管。”程瀚脸色有点发白看都没看程越错开身子就要走。 “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伤了?为什么不让医生帮你止血?”程越一把拉住程瀚,眼神里面的关心掩饰不住也不想掩饰,由不得让程瀚怔了一下,就像小时候,他屁颠屁颠跟在程越身后不好好走路摔倒了擦破手一样,程越总会急匆匆到处找医药箱帮他包扎,然后敲敲他的脑袋瓜埋怨他不好好走路。 “不关你的事,而且,我也不想在这里看伤,我怕落得妈妈当年的下场。” “。。。” “程越,不要让我在看不起你的同时更恨你,这次的事情我会追查到底,甚至,包括为妈妈当年不明不白的死去讨个说法。” 程瀚明明都感觉到自己的心一闪而过的温暖,嘴里面却依旧阻挡不住说着最恶毒的话,似乎看着他痛,他才会稍微又那么一刻淡忘妈妈倒在家里的那个午后,不过是额头有点轻微的碰伤,到了医院却是天人永隔的下场。 开始从事记者这一行业以后,程瀚没少明察暗访,得到的线索却微乎其微,只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和爸爸看到的那份病例和抢救记录手术记录,甚至是公安机关的调查笔录都是经过修饰的。 他还记得看到妈妈的脸被白布散上,他挥拳打过去,程越都没有还手,他不愿意相信一个完整无缺的人进了一趟手术室在出来的时候便已经没了呼吸,是他颤抖着手拨了报警的电话。 程越眼睁睁看着程瀚坚决的背影离开,却突然无力,像是搁浅在沙滩上面的鱼,呼吸每一秒都觉得是徒劳的奢望。 挣扎着做了两个连台手术,身体已经是前所未有的极限,突然相见肖灏,脱下白大褂拿了车钥匙就开始往家赶。 几乎是飘着把车开了回来,胃里面的疼痛因为连日的疲惫又开始肆虐,程越趴在方向盘上好一会儿直不起腰来,冷汗瞬间出了一身。 肖灏的电话还是关机,家里面冷冷清清肖灏竟是没有回来。 程越把自己摔在卧室的床上,不忘了使出最后的力气拉起被子盖在身上,身体剧烈地疼,他慢慢地蜷缩起来,眼前尽是一片昏花,脑中却是不断地想起程瀚决绝又讥讽的声音。 耳边一阵一阵的鸣音消散不去,意识渐渐模糊起来,他只觉得那样的难受,多么希望那个口口声声说着不离不弃的人现在就在身边,他可以强势地抱住他,告诉他,阿越,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 第二天清晨醒过来胃里面的疼痛已经是变得麻木,貌似已经很久不再经历这样的疼痛,到卫生间里面冲完澡换过衣服便拿了车钥匙往出走。 肖灏看着李泽喝过粥,吃过药,拿起挂在椅背上面的衣服起身准备走。 “阿灏,再陪我一会儿。”李泽拉着肖灏的手臂不放松。 “我还要去公司。” “我打听过了,你今天轮休。” “我要去医院看阿越。”肖灏慢慢地抽出来自己的手,把外套穿在身上。 “阿灏,今天就当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陪我一天,过了今天以后,我可以如你所愿地消失。” “阿泽,你什么时候成了这样?” “怎样?不依不饶,斤斤计较,讨价还价吗?阿灏,是人都会变的,你不也是一样吗?”李泽迎着肖灏有点痛心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看过去。 “阿泽,好聚好散总好过于撕破脸皮。” “阿灏,只是最后一次让你陪我,这样的要求很奢侈吗?” “我只能待一上午。” “好!” 肖灏坐在客厅里面翻看着茶几上面对方的杂志,李泽学的是家居设计,所有的杂志几乎都与此有关,很多年前,两个人还在一起的时候,总会窝在沙发前的羊毛毯上翻看这些杂志然后彼此交流,久而久之肖灏都成了半个室内设计的专家。 再把书放回原位的时候,李泽已经换好家居服走了出来,顺手扔了一套米色的家居服给肖灏。 “先把这个穿上吧,我还记得你不喜欢穿隔日的衣服,我打了电话给定做你衣服的那家店,等等会把衣服送过来。” 肖灏不置可否,拿着衣服进了客卧,昨天帮忙照顾李泽,身上确实一身的酒味,甚至还残留着李泽的呕吐物,浑身不自在。 李泽看着肖灏径直走进客卧,眼神里面微微失落,却是下一秒恢复如常,走到厨房旁边的酒柜前,挑了一瓶上好的百加得,然后从家居服的口袋里面掏出来一个小瓶子,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东西摇了摇然后开了封口倒进去。 chapter88 肖灏换好衣服再出来的时候,李泽已经收拾妥当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面放着那瓶刚刚开封的百加得,肖灏还记得,那是那一年他们在谢晖生日的时候溜进了他的酒窖里面偷偷顺出来的,两个人带回来以后一直都没有舍得喝,直到后来李泽不告而别,而他更不敢也不愿意面对这么一屋子满满的回忆艰难度日。 肖灏有点懒散地靠在客卧打开的门框上,看着李泽将酒瓶里面的酒倒进高脚杯里面,透明的本身印着酒液棕黄的色泽,被窗外打进来的阳光照得微微反光。 “阿灏,你还记不记得,这瓶酒是当初我们偷了谢晖的,你还说,要在咱们在一起三年的时候开盖庆祝。” “时间太久,不记得了。”肖灏脱开身子坐在客厅的躺椅上,语气平淡地回答。 “阿灏,自从我上次回来,咱们还没有好好的喝一杯!更不用说你为我接风洗尘了。”李泽依旧温润如玉的笑着,自顾自一句一句说着话,竟是在努力忽略肖灏的淡漠的语气和不再宠溺的眼神。 “阿泽,我等等要开车,这酒就不喝了。还有,我听酒吧的服务生说你这些日子饮酒频繁,为了你的身体,你也不要喝了。” “阿灏,我能理解为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只是出于朋友的道义提醒你一下。” “朋友的道义?阿灏,这段感情里面,我以为,我占尽了你心里面的每一个角落,我以为就算是哪一天我死了,我的影子也都会刻在你的灵魂深处不消不散,终究是我太过自信了。你看,这世间的物是人非总是来得这么惨烈。” “阿泽,我们怨不了谁,有的时候缘分这个东西真的是不能抗拒的魔咒,只不过,你恰好早了一步。”而阿越,恰好不早不晚,肖灏在心里面默默补充道,竟然不自觉便流露 分卷阅读14 来的眉开眼笑顿时晃了李泽的眼。 这样明媚的眼神,这样微微幸福的满足,即使在7年前两个人之间的爱情轰轰烈烈的时候,都是他不曾见过的,想到这里,李泽便开始发了疯一样的嫉妒,他就想是一个没有了理智的妒妇一样,仇恨着觊觎了他最真爱的宝贝的那个男人。 疯狂的嫉妒像是漫天疯长的野草让李泽彻底的失了理智。 “那么阿灏,让我们为我们没有缘分的缘分和那没有结局的结局再最后喝一次吧,最坏不过物是人非而已。” 李泽手里拿起酒杯慢慢站起身来走到肖灏身边,把酒杯递到肖灏的手里不在看他,转过身来把慢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肖灏看着李泽这种不顾一切生出来的绝望,终是抬起手来将酒水喝尽。 “阿灏,如果要下地狱,那么,我们便是最合适的那一对。” 作者有话要说: ☆、第62章 “阿泽,这样可以了吗?” “从此萧郎是路人,阿灏,你还真是一点的留恋都没有啊!” 肖灏解开家居服的扣子,身上像是燃了一团火,浑身燥热的难受。 “阿泽,你会遇到对的那个人。” “不可能了,只能是你,这辈子,只能是你了,阿灏。” 李泽通红着脸颊看着肖灏,就这么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眉眼带笑间竟是说不出来的妖娆和魅惑。 肖灏觉得口干舌燥,浑身酥麻难当。 这个时候肖灏突然才发现了不对劲儿。 “阿泽,你在酒里面加了什么?” “阿灏,你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肖灏拼命地压制着自己的理智却是徒劳,身体给出了最诚实的反应。 肖灏歪坐到沙发上,身上家居服已经脱得差不多了,肖灏的身体暴露在空气里像是完全不觉得冷一样反而起了一层浅浅醉人的粉红,小麦色的皮肤在晨光的晕染中泛着淡淡的诱/惑,虽然是冬天,但房间里空调很足,本就/滚/烫/的身体更加/热/得/冒/火。 “阿灏,不要再挣扎了,这酒里面放了最强效的/春/药/,你所要的天堂和地狱,现在只能是我给你。” “你。。。” “我不甘心,我一点都不甘心,凭什么在我还爱着你的时候,你却把别人呵护成宝。” 李泽双目微/红趴在宽大的布艺沙发边沿,慢慢伸/出/手来划过肖灏的肩背,肖灏背上突然被冰凉的东西划过带来一阵难得的清凉让他不自觉弓/起/背想要更多清凉的慰藉,他好热,热得发狂。 一阵一阵难耐的热似乎是由内而外蒸腾而出的,一阵一阵地摧/毁/着他所有的理智,那种磨人的燥热带着一种抓/心/挠/肺/的/痒,像是一种莫名的空虚感。李泽冰凉的手指划过来让他情不自禁靠近,不由自主便抱上了李泽精瘦的腰。 “阿灏,你看,你的身体还有对于我的记忆,你怎么就能说不爱我了呢?” 李泽搀扶着肖灏一步一步挪进了卧室,两个人挣扎在两米宽的大床上,李泽慢条斯理一件一件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解开来,赤/裸/裸/对着已经意/乱/情/迷/的肖灏。 “如果我得不到,凭什么要让给别人?” 李泽趴在肖灏的身上亲/吻/着这具7年来朝思暮想的躯体,肖灏一个/翻/身把李泽压在/身/下/,丝毫没有缓解的那种燥热无处发泄,反而让他更痒了,肖灏觉得自己简直要被烧熟了对于李泽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来回蹭,感觉到异常的舒服,主动抱上李泽开始回应他激烈的吻。 就像是紧箍咒突然之间开启了咒语,肖灏的舌头快要撬开李泽的牙关的时候,猛地一个机灵,迷乱的神智微微恢复了清醒,肖灏突然一把推开/身/下一/丝/不/挂/的李泽,撑着床沿坐起来,发现自己竟然也是不着寸缕的样子,当即连滚带爬滚到了地板上。 “我这是在做什么?我这是在做什么?”肖灏努力地搓了搓自己的脸,勉强保持着清醒的状态,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错愕的李泽。 “阿灏?” “阿泽,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不要失去你,为了让他主动离开你。” “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我在国外过着风声鹤唳、生不如死的日子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我输掉了家业,输掉了未来,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到头来连你也输得那么彻底!” 李泽近乎歇斯底里的控诉,让肖灏呆滞了几秒钟,身上如千万个蚂蚁在噬咬,肖灏挣扎着爬起来晃晃悠悠冲向浴室,把冷水调到最大,喷喷头撒出来的清凉让身上的火有点缓解却不除根本,刚刚浇熄一点的火焰瞬时间喷薄而出。 李泽光着身子靠在浴室的墙壁上,看着肖灏近乎疯狂地站在喷头下面。 “没用的,阿灏,这种药的药效根本不是凉水可以抵抗的!” 肖灏站在水幕中把头转过来,李泽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是在朦胧中捕捉到了强烈的愤怒甚至还有那么一丝的绝望。 “阿灏,现在只有我能帮你,不要再徒劳挣扎了。” 肖灏从喷喷头下面慢慢地走出来,经过李泽的身边往外走,李泽脸上闪过一丝欣喜,跟着他出了卫生间。 肖灏并没有在卧室停留,径自穿过客厅走到厨房,拉开冰箱找出来不少的冰块,那是他昨天晚上为了给李泽降体温从外面找回来的。 肖灏折回卫生间的时候身上又是一阵心慌的燥热,打开浴缸的凉水的阀门,拧到最大,然后把几个大冰块悉数扔进冰凉的水里面,下一秒便不管不顾地跳了进去。 “你疯了?不要命了是不是?”李泽看着肖灏跳进冰冷的水里面,小麦色的皮肤因为药物的作用泛着明艳艳的红,被冰水一激更是红得厉害,肖灏躺在冰水里面瑟瑟发抖却还在大口喘息。 肖灏此刻浑身就像是内外冰火两重天的境界,身上的燥热因为冰水的缘故退去了不少,但是那种麻痒的感觉却丝毫没有减轻,隐约听到李泽愤怒不敢的嘶吼,肖灏扯了扯已经冻得发紫的唇角。 “阿泽,我不能背叛阿越。” 肖灏从李泽的公寓出来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正直数九寒天的节气,他竟是感觉不到冷,身上的药力还没有散,却不再似刚刚那般麻痒难耐。 肖灏漫无边际地游荡在整个城市的各个角落,心里面空落落的总感觉有一些东西,像是硬生生从身体里面割裂出来。 不敢回家,他竟然不敢回家。 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那么一个激灵清醒了一下,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他和程越还会不会有未来。 虽然程越不说介意,他心里面却是知道,他和李泽的那些年,终究还是铬在他的心底是一根带着倒勾的刺。虽然上次李泽回来以后大家不欢而散他也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但是那之后的日子,程越明显下降的食欲和偷偷背着他吃止疼药的场景却怎么也掩盖不了他心里面的那些介意。 李泽眼睁睁开着肖灏泡在水里面闭着眼睛不愿意多看他一眼,那张风情万种的脸因为过于低的温度微微扭曲着却不肯向他屈服。 直到肖灏哆哆嗦嗦穿上衣服走,李泽依旧不能从这种震惊中清醒过来,这一次怕是真的不可挽回了吧。 李泽回头望了望印在角落里面的相机,嘲讽的笑出了声音。 兜兜转转终于还是走回到了家门口,身上的药效已经散去,却是浑身发软使不上劲儿,肖灏拿出手机来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关机了,抬手看看手表,早上刚过早饭的时间,他竟然在外面浑浑噩噩游荡了一天一夜。 用仅剩的力气开了门,跌跌撞撞扑倒在布艺沙发上面,终于闻到了属于他和程越两个人的味道,这才安心睡过去。 肖灏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头脑昏昏沉沉混沌一片,连带着身上阵阵发冷,下意识地摸摸额头才发现自己竟然发烧了。 程越竟是还没有回来,撑着沙发扶手坐起来,肖灏揉了揉眩晕的头脑摇摇晃晃上楼准备冲个热水澡,哪知浑身瘫软着就要往地上爬,试了几次肖灏终于放弃,拉开茶几的抽屉翻找了半天终于是找到了退烧药就着茶几上面的水喝下去便又昏昏睡了过去。 程越拖着疲惫的身体开门进来,看到的便是肖灏衣服衣衫不整的样子窝在沙发里面,身上的衣服竟然还是两个人前天出门时候穿的那件。 程越微微蹙着眉头走到沙发前蹲下身来。 “肖灏,你怎么睡这儿?” 迷迷糊糊之间听到程越的声音,肖灏挣扎着掀开眼皮,看到那个令他安心的人,终是没忍住蜷着身体便往程越怀里蹭。 “阿越,不要离开我。” 肖灏滚烫的身躯死死抱着程越久久不愿松开,程越索性坐下来把肖灏搂在怀里,这才摸到他身上的体温高的厉害。 “肖灏,你发烧了。” “不要离开我,阿越。。。” “放心,我不会离开。你吃药没?” “吃过了。” “什么时候吃的?” “早上那会。” 程越从医药箱里面翻找出来体温计给肖灏夹上,肖灏吃的药还仍在茶几上,那些药几乎都是为了他准备的,就连退烧的药都是刺激性最小的,却不是效果最好的,看了看颓然没有知觉的肖灏,程越皱皱眉头进了家里面小小的储藏室,这里面已经被肖灏开辟出来作了他的专用药品存放室。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3 章 程越重新给肖灏喂了药,拼尽浑身的力气才勉强把肖灏扶到二楼的卧室。肖灏躺在宽大的白色大圆床上面意识模糊却不愿意睡过去,紧紧拽着程越的手,一只手搂着他精瘦的腰,整个人拱在他的腰间最里面絮絮叨叨不知道在呢喃着什么。 程越在医院整整忙碌了一天,程瀚将保安拉架的视频做了剪辑,传到网络上大部分的内容显示的是保安在拖拽人的画面,这样引起了轩然大波。 《无良医院草菅人命,保安殴打家属》等这样片面的字眼不过一夜之间便成为搜索的榜首,程越会同法律部和公关部开了整整半天的会,所有的手术推到下午做完已经是这个时间,路上打肖灏电话还是关机的时候,程越竟然前所未有的慌乱,顾不上整整一天滴水未进开始造反的胃,很少把车飙到急速的程越第一次闯了好几个红灯去了肖沛那里甚至回了肖家大院。 程越身上的衣服都来不及换下来,便被肖灏抱着靠在床头,只是这么一瞬间,所有的疲累和煎熬,甚至委屈和疼痛,像是爆发的宇宙燃烧起来。 最近三天的工作量抵得上前一阵子的好几倍,身体已经发出了不满的信号,胃里面撕扯着像是猛兽苏醒过来,程越伸出冰凉的手放在肖灏滚烫的额头上轻轻摩挲,身上有点冷冷地发颤,索性慢慢蠕动着身体陪着肖灏躺下来。 肖灏手掌滚烫的温度附在他的上腹,暖流如注。 程越不曾想过,原来两个男人有一天竟然需要以这样的方式来相濡以沫。 肖灏今天异于常人的举动他不是没有发现,从来不喜欢穿着隔夜衣服出门上班的怪癖他也不是不知道,他从未有过的如此狼狈的模样让他心里面一点点的不安逐渐加深。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又变成了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像是大多数热恋中的少女一样,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他明明看到了那天李泽眼神里面的挑衅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肖灏一直都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份安心,不是他不吝啬给予,而是他无法给予。 就像是李泽突然回来的这些日子,看似平淡无波的生活下面其中的暗流涌动谁都不愿意提及,他不想做一个疑神疑鬼的妒妇,却更不想日日夜夜活在别人对自己枕边人的窥视中。 肖灏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程越已经赶回了医院,床头柜上放着保温桶,下面压着一张便条。 “粥和小菜在保温桶里面温着,起来吃点饭再吃药,今天最好卧床休息别去公司,我先回医院了。” 程越的字和他的人一样,瘦劲清峻,线条流畅,带着一丝不羁洋洋洒洒几个大字看着肖灏湿了眼眶,程越向来惜字如金,不管说话还是写字,总是力求简单效率,像是所有医生的通病,在与死神搏斗的时候,总是一丁点时间都当做是救命的稻草。 像今天这般一口气写了这么多字,肖灏除了受宠若惊之外,更多的是感动。 他不相信程越没有察觉什么,可是,这个时候,他选择了相信他。 肖灏抬起头来努力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向天花板上面柔和的吊灯,然后缓缓低下来双手使劲揉搓着脸顿了顿,身上还是软软的使不上劲儿,挣扎了片刻掀开身上的被子去了卫生间。 多事之秋。 程越挂断电话看着熟睡中的肖灏,心里面想到的便是这样一个词。 在这风口浪尖的当口,药品科室的副主任为了贪图利益,竟是瞒着院方通过私人渠道向一家没有经过正规途径注册的医药公司的医药代表订购了一批没有质检甚至连基本的不良反应都没有进行严格实验的临床药品。 这批药品投入使用补过一个星期的时间,发生不良反应的病患已经有4例,所幸的是经过紧急抢救没有发生严重后果,本以为是医生的操作失误,今天早上的新闻却被爆出来了医院药品管理出现纰漏,药监局一早上便去了医院进行调查。 在开车去的路上,程越从医院的宣传部门了解到,这篇报道的记者和编辑竟然全是程瀚。 程瀚再不是当初那个意气用事莽撞冲动的青年,两年多的时间,何止是他在变化,终究是程以凡的儿子,骨子里面天生的冷静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手段,一如当年睥睨商场的程以凡。 乔家文看着程越苍白泛青的脸色,和浓浓的黑眼圈便知道这人肯定是没睡好,走进了才发现他的额角带汗,身体紧绷着颓然滑到在办公桌后面的原椅中。 “老大?” “家文,帮我冲杯葡萄糖,顺便帮我拿两颗止疼片。” 程越手掐着上腹不断用力,说出来这几句话已经是耗费了太多的力气。 “你这样子怎么去应付药监局那些人?”乔家文冲了杯葡萄糖放到程越手里,翻找了一通,竟然找到了一个放止疼药的空瓶子,乔家文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发作便看到程越刚端着杯子没喝了几口,手捂着胸口停顿了几秒,还没起身便对着身旁的垃圾桶开始呕吐,除了刚刚喝下去的几口水竟是什么都吐不出来。 “靠,你多久没进食了?” 乔家文站在一边轻轻顺着程越的背看他吐得昏天暗地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俯下身来扶着程越进了里间的休息室。 “帮我拿药去。”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程越半躺在床上再抬起头来已经是大汗淋漓,额前的碎发湿漉漉的可以滴出水来,撑着床沿的一只手骨节泛白死死抠着床边。 “老大,你这样不行,这都多久没痉/挛这么厉害了?” “嗦,拿药去。”程越闭上眼睛艰难的喘息着,算了算,貌似连着两天滴水未进了,怪不得很少发作的低血糖跟着凑热闹。 半路上挂了电话便有点疼得直不起腰来,把车靠在路边却翻不出来车上的备用药品,只能趴在方向盘上缓了缓,这才重新上路。 乔家文拿着一堆配好的药水瓶走进来,直到把输液架挪到床边,程越才睁开眼睛。 “你这情况已经脱水了,必须输液。” “闹什么闹?外边乱成一锅粥了。” “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呢,等等我和张副院长先过去看看情况,你安心休息一下。”乔家文不管不顾程越的不配合,排空了输液器里面的空气,抓过他的手便绑止血带。 “家文!” “老大,我也没空和你嗦,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程瀚根本不是要整垮咱们医院,依我对他的了解,那是要整垮你啊!我绝不能让他如愿。” 乔家文固定好针头和胶布,调了调滴液的速度,倾下身子半蹲在床前,程越挣扎着要撕手背上的胶布。。 “你再反抗的话我就打电话给肖灏。” 果然听到这句话程越把手放了下去,却依然软着身子想起身,还没坐起来,就被乔家文摁着躺了下去。 “好好休息,相信我能处理好。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总归是学到了一些东西的,更何况你不是早就着手培训我行政管理这方面了吗?” 程越睡了一觉醒来,乔家文刚刚帮他拔了针按着止血棉球,程越接过来按了按撑着身子坐起来,乔家文拿了两个靠枕放在他的身后这才开始收拾点滴的瓶子。 “家文,情况怎么样?” “。。。” “很严重?” “程瀚直接把调查的材料包括药品科室主任副主任的收受回扣的账单快递到了卫生厅和公安厅,药监局的人是受上面的指派来调查的,证据确凿,这一切不过是走个过场。” “走了行政程序?” “怕是会牵涉到刑事程序。” “药监局的人是什么意思?” “含糊其辞。” 程越皱了皱眉头,抬起手来捏了捏眉心,顺手扯过一个抱枕压在怀里。 “直接责任人除了主任副主任还有其他人吗?” “目前没听说,而且,刚刚公安局的人已经把那两个人带走了。” “这么快就刑事立案了?” “举报材料和患者家属的控告哪一个都能立案。” 乔家文兑了一杯温水递给程越,把刚刚开好的药倒出来两粒给了他。表情是凝重又严肃。 “举报材料中还提到,招进来这样的员工,招募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程越苦笑着把干涩的药片放进嘴里,喝了好几口水,那两片药还贴在嗓子眼儿里咽不下去。 “看来阿瀚做了充分的准备,这是绝地反击的好时候啊,那两个人当初是我通过人事部直接招进来的。” “老大,我不懂,程瀚这样做的理由。” “被你说对了,他是想让我一蹶不振再也接管不了医院。” “药监局的人说,这个会追究相关人员的行政责任。” “家文,你先回去吧,医院还是需要正常运转,回到你的岗位上,其他事情我来处理。” 乔家文坐在床边不愿意起身,程越的脸色还是白的透明,他刚刚握着杯子的手还有点轻微的颤抖,虽然程越极力地掩饰,几句话说下来,那种少气无力的疲态便露了出来。 只是,有些事情,却不是他们能左右的。 “还有,老大,媒体记者又堵在了医院门口,公关部已经在协调。而且,刚才几个股东已经赶过来了。” “倒真是不省心,这个时候跑来兴师问罪。” 程越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虚晃着身子摇摇欲坠准备下床却被乔家文拦住。 “你现在最好不要去。” “怎么了?” “听他们说,要召开临时股东会议,而且,程瀚也来了。” 程越撑着额头使劲揉了揉眉心,当年作为这家医院最大的股东,顾静言得知自己身患绝症的时候暗地里面莲子了律师将股份一分为二留给了他和程瀚,只是,因为那个时候程瀚还小,所以,在他25岁之前,顾静言要求程越暂时代管。 如今程瀚马上就要到25岁的年纪,于情于理于法,这都是避不可避的事实。 只是,他没有想到,程瀚竟是对他厌恶到了这种程度,不惜难着顾静言生前便示若生命的医院与他做这场豪赌。 “知道了,家文,我静一静,你先出去吧。” “老大,可以找肖灏商量一下,他应付这种情况比较在行。” “不用,家务事还是我自己料理为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4 章 乔家文无奈看了看程越,终归还是走了出去。 当一个人最原始的内心被怨恨和误解蒙蔽以后,竟会是这般的可怕。乔家文从没想到过,一个人的报复心会有多强,他不能理解的是,骨肉至亲在程瀚的心里随着他妈妈的逝去也一并都埋葬了,以至于他根本不能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一看,程越这么多年来所手的委屈和痛苦。 光是他一个人这么多年的痛苦挣扎真真是踽踽独行的游魂一般,居无定所,四处漂流。他作为一个非亲非故的旁观者甚至都于心难忍,他不相信,作为至亲的兄弟,程瀚曾经会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很多时候乔家文宁愿相信程瀚是一个半路迷失的孩子,在他明事理的年龄阶段经历了一场人生的变故,没有办法从那一段阴影中走出来的何止是程越一个人,他近乎自虐一般拼命的工作。 而程瀚,却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乔家文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边拨打肖灏的电话。 他或许无能为力,但是,这个时候,肖灏便是程越唯一的救命稻草。 肖灏的电话直到音乐响完都没有人接,乔家文耐着性子拨打了几次依旧是这样的情况,烦躁的扒一扒自己的头发,回头看了一眼程越办公室的方向,终是转了身。 心里面诅咒着肖灏这个混蛋,正经时候掉链子,遇到什么破事情竟然不接他的电话。 被诅咒的肖灏这个时候正坐在办公室里面,偌大的办公室各部门主管人员正襟危坐,鸦雀无声,气氛有点低沉。 肖灏陷在宽大的座位里面,默不作声翻阅着眼前的文件。 洗漱完没多久,连程越留下来的粥都来不及喝,杨陌一个电话打进来,让肖灏彻底放下了手里面的勺子。 这两年公司股东大换血,肖灏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之后把一部分重心转移到了高级地产开发上面。 前些日子刚刚开发的富人区别墅这些日子正是准备动工之时,杨陌电话里面说,财务主管姜超携工程款逃跑了。 肖灏混沌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姜超是他白手起家创办公司的时候便跟着他打天下的元老级人物,多年来为了公司运营立下了汗马功劳,两年前公司大换血的时候,他已经察觉了姜超挪用公司资金赌博的事情,肖灏念旧情与姜超长谈好久最终也因为数额不算巨大没有披露这件事情,肖灏甚至动用自己的私人资金为他填补了窟窿。 本以为姜超会弃恶从善改过自新,肖灏万万没想到,姜超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继续赌博甚至欠下了巨额的高利贷,无力偿还的姜超走投无路将准备注入工程的资金携卷潜逃。 肖灏开车去公司的路上给银行打电话想要再行贷款,工程开工在即,如果款项不能及时到位,工程停滞无法按时开盘,这样的损失根本没有办法估量。最要紧的是大部分购房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富豪们并且已经预交了定金,工程不能按期完工的违约金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银行永远是乐于做锦上添花的事情,对于雪中送炭这种高尚的事情来说银行万万不敢接过,尽管银行负责人多少知道肖灏的背景,却仍然不敢在未收回前一笔款项的时候贸然再行贷款,肖灏烦恼之余差点和迎面而来的大货车相撞。 肖灏丝毫不敢耽搁要求杨陌召回了各部门的经理召开临时会议。 这个时候与肖灏公司合伙作为开发商的盛天集团担心违约要求肖灏尽快将资金注入到位,否则将不惜一切代价撤资。 肖灏紧锁着眉头翻阅着刚刚传回来的各路文件和资料,他已经进最大可能的将公司所有流动在外的资金调回来又给谢晖他们几个关系好的人拼凑一番却还差至少1个亿的亏空,银行收到了准确的风声,他不过刚刚坐到会议室便打过电话来催促还款。 肖灏被这么一堆突发的状况弄得焦头烂额,只是坐着主位执掌大权,根本容不得他又一丝疲惫和动摇,肖灏果然还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杀伐决断能力卓越,虽然最近被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烦扰不得安稳,到底还是做到了镇定自若,看完手头的资料开始有条不紊的给各部门经理下达指令。 “杨陌着人尽快查明姜超的去向以及这笔资金的流向,不管是被挥霍殆尽还是被挪至海外户头,务必以最快的速度给我查清楚!” “另外财务部门将详细的资金损失状况列个明细尽快给我,然后会同法律部门拟定报案材料送到公安机关。” “公司启动应急预案,公关部门着手应付媒体和购房者,另外工程部继续动工,资金的事情我会想办法。” 肖灏把所有的一切部署完毕,捏了捏眉心,眼睛酸痛的有点睁不开,头脑仍旧有点昏昏沉沉,果然应该把程越准备的药吃过再出来的。 想到这里,肖灏把手机拿出来才发现乔家文打来的未接电话,刚刚开会的时候把手机关成了静音竟是不知道。 肖灏有点担心的把电话拨过去,通常乔家文打电话的时候都是程越身体不舒服,打过去竟然是关机,肖灏晃晃悠悠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一个没站稳打了个趔趄扶着会议桌缓了缓打程越的电话。 乔家文出去后不久程越重新靠在床边把头仰起来,手掌搭着额头微微闭上眼睛,无力,浑身的无力感穿透了四肢百骸甚至深入骨髓。 床头的手机响了很久程越探着手拿过来,肖灏的名字一闪一闪在手机屏幕上面跳跃着,突然之间,一种前所未有的心酸和委屈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最最艰难的时候,只有这个男人还坚定不移陪在他的身边。 “肖灏。” “阿越,你是不是不舒服?”肖灏有点沙哑的声音隔着听筒传过来带着几分无力和焦急微微喘息。 “没有。” “家文给我打电话了,你不要骗我。” “你烧退了没?我放在床头柜上的药吃了没?” “恩。” “好好休息,这几天医院的事情比较多,我估计要住在办公室一段日子。” “出了什么事了吗?前些天医院的事情解决没,需不需要我帮忙?” “没什么大问题,我自己处理得了。” 程越握着手机看着落地窗外面夕阳西下染红的火烧云,果然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不知道这片窗外的景色他还会看多久,深深的疲惫感弥漫在心头久久不散。 “肖灏,过完这段时间,我们去度假吧,我想休息休息了。” “好,去你想去的挪威。” 肖灏心头闪过疑惑,程越的声音明显听着疲惫无力,两个人在一起两年多来,这是程越第一次提出来,想休假。 “阿越,你真的没事?” “没事,我先挂电话了,有个会议要开。” “照顾好自己,有事情打电话给我。” “知道了。” 后来肖灏一直后悔,如果他如果他不是因为公司的事情分神,如果他哪怕再锲而不舍多问几句,或者他能够闲下来打开电视看一看电视新闻,会不会,他的阿越,在那段日子里面就不会那么辛苦地一个人支撑。 程越挂了肖灏的电话,内线已经拨了过来,因为有三分之二的股东达成合意要求召开临时股东会议,会议事项已经基本定下来,是关于院长的存废问题。 程越从床头柜的最下层翻出来前两天从药房开的强效止疼药吞了两颗,挂过水以后的胃并没有彻底消停下来,疼痛甚至又有开始复苏的迹象。 担心自己撑不下来,他不是不够隐忍,而是害怕极了程瀚的眼神,除了厌恶便剩下的是仇恨,那么就算是要倒下也不能倒在他的面前,那将会是怎样的讽刺? 程越进了大会议室的时候,所有股东竟是像约好了一样悉数到齐,程瀚坐在一群中年大叔之间显眼又突出,兄弟俩遗传了顾静言精致的容貌和程以凡临危不惧的霸气,就算是年轻的小辈,坐在那里却丝毫不显得突兀。 分卷阅读15 瀚正在和旁边的人低声交谈,双手交叉着虚搭在胸前,脸色却不太好,嘴唇微微的发白,眼眶附近竟然有着明显的黑眼圈。 阿瀚,是不是这些日子你也不好过?是不是你也有过无数次的挣扎和绝望? 程越推门进来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在目前看来,虽然知道程瀚拥有一半的股份却依然不到接管的年纪,程越还是最大的股东。 “各位今天结伴前来是有何指教,我听说,诸位想要废除我这个院长可有此事?” “院长的能力问题很重要,如果处理不好,那么全医院所有医护人员便是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还怎么进行正常的医疗活动?” 有按耐不住的人开始随着程越的话接下去。 “那陈叔叔的意思是说,我能力不够还是说现在我不过是一个摆设?” “这本就是能者居之的问题,医院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我们并没有看到作为院长的你有什么有力的举措,反而让医院陷入更加两难的境地,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是否有能力和精力再处理医院的事务。” “在座的都是这样的想法吗?” “我们都是商人,讲究的就是一个经济效益,程院长如果能够处理好这次的问题,我们还是可以考虑。。。” “好啊!现在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在外面应付媒体记者,所有的医护人员还都奋战在救护的第一线上,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你们作为股东却在这里纠结院长是否存废的问题,倒是给我说说,你们的能者居之是个什么理?” “程院长此言差矣,我们正是为了医院着想,所以才不想在这个当口因为某些人的失职将医院多少年来建立的口碑毁于一旦。” 程瀚的针锋相对在程越的意料之中,却还是让他胸口闷滞了几分,已经消停下来的胃竟也跟着强烈地抽动了两下,程越下意识将虚搭在腹部的手用力往下按了几分。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自相残杀? 程越没有想到兄弟俩从顾静言过时以后第一次认认真真坐下来这么长的时间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他的失职与否。 “程瀚,你虽然是股东,却并没有表决权,所以,医院的事情你还没有资格插手。” “不,程院长,我是没有资格做表决,可是有人给了我这个资格。“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5 章 程瀚看着程寸步不让,随手把手边的文件夹推着送过程越的手边。 程越接过来,程以凡飘逸飞扬的行书洋洋洒洒在授权书上面签着他的名字。 顾静言当初的遗书是有这样的规定,如果遇到医院有紧急状况,威胁到医院信誉的时候,程以凡可以自行处理属于程瀚的那份股权,当然包括表决权。 “这是爸爸签署的授权书,他允许我提前接管我的那份股份,所以,这个资格,我恰恰是有的。” 程瀚松松握着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了几声,为什么当初向程以凡要求提前接管的时候心里面的愤怒在这个时候却统统化作云烟,为什么看着程越煞白的脸色心里面会这么难过?像是有人硬生生撕扯开了身体里面不能愈合的伤口,扯着他整个人撕心裂肺地疼痛。 “好,现在和他意见统一的人有哪些?” 好多股东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默不作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程瀚这是在和程越较劲,只是程瀚毕竟是一个毛头小子,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程在打理医院,小到对医院全体医院职工的关怀,大到医院的管理运行,无不都是程越领导下的管理层一步一步经营出来的结果。 这个时候,观望到成了他们唯一的动作。 都是商场上摸爬滚打一步一个脚印过来的,所有人都不希望自己投进去的钱打了水漂,兄弟俩之间的这趟浑水他们谁都不愿意去趟。 “二少爷,不知道选好院长的人选没?” “这个还没有。” “那我们今天表决有什么意思?” “是啊,我们今天来的目的不就是要找一个最适合的人选来面对医院现在的处境吗?” “你们的意思是现在又要退缩了?” 程瀚撑着椅子两边的把手坐起来看着这么一个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果然一个个都是身经百战吃人不吐骨头的老手。 “就像我们和程院长说的,我们只是商人,注重的是我们的利益能否实现,谁能够帮达到我们的目的,我们自然选择谁。如果没有人选,我们更是没必要冒这个险!” 程越看着一个个人在会议室里面你来我往句句不离自己的利益,丝毫没有人为医院目前的状况考虑一下,心里面的寒凉更甚。 不过,自己的弟弟甚至都至医院的名声利益不顾,他又有什么资格责怪外人呢? “够了!都别吵了!目前医院的事情仍然由我处理,你们什么时候达成统一意见忙活着什么时候物色好了接替我的最佳人选再来,现在散会。” “程院长,事情还没有处理完,着急散会做什么?” “如果你们谁能接手得了处理现在的烂摊子,谁有工夫应付堵在医院门口的大批媒体,或者谁可以去找药监局和卫生局的人摆平这么多的事情,我到很乐意坐在这边看着你们一个个扯皮!” 程越的声音清冷不容置疑,手里面的手机已经震动了很多次,包括公关部,法律部,行政部甚至手术室那边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打进来,消磨了他所有的耐心。 勉强撑着会议的大圆桌站起来,胃里面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佝偻着身子晃了晃,耗尽浑身的力气感觉手掌下面的木质圆桌都已经被汗水浸湿滑腻腻的有点撑不住,程越闭上眼睛缓了缓,转身尽量挺直身子走出了会议室。 手机又开始不依不饶响,程越一手卡着上腹一手拿着手机一个一个回过去交代着各部门的负责人接下来的事项。 还来不及休息一下,手术室那边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院长,安排好下午四点半的胃癌手术是否如期进行?” “现在几点?” “四点十分。” “病人身体情况如何?” “基本正常。” “准备金手术室的事宜,我等等直接去手术室。” 程越挂断电话,手机黑色的屏幕中倒影着他惨白的脸色,甚至可以看得清楚一滴一滴从眉间滑落的汗水。 俗语说,医不自医,他一天可以做好几台胃癌的切除手术,却是医治不了他这般破败不堪的身体,院长又怎样?肠胃系统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又怎样? 不一样医治不了自己的病,更医治不了程瀚心灵的创伤。 程越面无表情抬起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靠着走廊上面洁白的墙壁闭了闭眼睛,把手机装进口袋里面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再从手术台上走下来的时候,程越已经是筋疲力尽有点虚脱,不过是4个多小时的手术,相比以往的胃癌患者,这个病患的肿瘤扩散还不是很严重,他却花了整整4个多小时的时间,最后做吻合的时候便有点力不从心。 果然是连身体都在和他做抗议。 一个人在最艰难的时候,甚至不能精神抖擞面对挑战,还真是莫大的讽刺。 乔家文从另一个手术室走出来,看着程越扶着手术室外面的门框缓缓蹲下身去,连口罩都来不及摘下来便本着跑过去。 “老大,你怎么样?” “你手术做完了?” “急诊刚送过来的胃穿孔修补术,刚做完,这次时间比上次缩短20分钟。” “还不错。” 程越蹲着身子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胃里面撕扯着的疼痛却让他不断地清醒着。 “老大,你这样不对劲儿,我带你去做个检查。” “没事,就是痉/挛的有点厉害,扶我回办公室。” “你是不是又没吃饭?” “扶我回去再说。” 乔家文一脸严肃看着躺在床上拿着热水袋压着胃的程越,从早上到现在,不到12个小时的时间,程越胃/痉/挛了两次,每次都疼到直不起腰来,靠打解痉针才能缓过。 “老大,你都好久没这么严重犯病了!” “最近几天累得慌,我心里有数。” “你这个样子应该尽快去做检查,这两年好不容易养得有了点起色。” “行了,一直这样絮絮叨叨的我心里烦,回去吧!累了一天了!” 程越有点无力的摆摆手,脸色还是白的不像样子,说话声音都带着疲倦。 乔家文看到程越这个样子心里面烦躁更甚。 “我真是搞不懂程瀚究竟想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肯善罢甘休?” “做好你的分内之事就好,其他你不用管。” “这都煽动股东来撤你的职了,你还让我做好分内之事?” “下个礼拜的学术交流会准备得怎么样了?”程越不答反问却成功转移了乔家文的注意力。 “基本上没问题,只是,医院最近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卫生局还会批准我们医院举办吗?” “这次学术交流云集了国内外顶尖的医学教授,并且很早就发出了邀请函,更可况,这次的交流会不光惠及咱们医院,更是给a市的医疗卫生系统一个与国际接轨的机会,卫生局不会不批。” “你这个身体状况怎么做手术演练?” “不妨事,到时候好好学,冯之初这次终于有空过来,我们俩很久都没有在一起切磋过了。” “冯师兄?” “你也好久没见过他了吧?”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老大,你怎么至今都没有他挖过来效力?” “我到是想,只是,慕天赐有恩于他,他那般重情重义怎么可能丢下那边的事情,我也不愿意让他心里有愧!” “我想起来了,舒妙然的老公,上次梁爷提过?” “恩。” “那还真是可惜,想当年你和冯师兄的事迹至今还在学校被人津津乐道呢!” “行了,你去准备吧,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程越靠着床头微微扬起头,一只手搭在额头上蒙着眼睛,这几天的事情就像是一系列的蝴蝶效应,果真有点应接不暇,身体已经给出了最诚实的反应。 想了想刚刚不欢而散的会议,程越的眉头再次皱起来。 “程越,好久不见!” 冯之初不同于程越的淡漠疏离,就算少有的成熟稳重看到阔别多年的好友还是难掩兴奋对着程越做了个深深的拥抱。 两个人自从毕业回国以后见面的次数便屈指可数,每次都是在学术交流会上匆匆一瞥甚至连坐下来交谈的机会都没有,这次交流会终于定在了a市,而且在程越的医院举行,冯之初见了程越便喜不自胜。 “老冯,你还是老样子没变。” 程越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回抱了一下冯之初便又松开,眼底的笑意却没有散去。 人一生总会有一段与知己相知相惜的岁月,冯之初是他在国外求学那几年为数不多的算是知心的朋友,两个人在专业上面不相上下,惺惺相惜,是那一界外科成绩最好的学生,并且都双双通过了胸外科的职业考试,只是后来程越因着陆子谦的原因,又在课余时间多研究了肠胃科的知识,最后两个人因为不同的牵挂去了不同的城市。 一别经年,总会有物是人非的例外。 上面很是重视这场交流会,暂时把医院的事情压了压,出动了大批的保安在医院外围设了隐形路障,防止有闹事者进出。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利益之间总是有权衡和比较,在大多数人的礼仪之前,那些微不足道的小群体,总是会被以义正言辞的理由所忽视。 程越心里虽然明白这是对医院的有利无害的事情,却还是感到了世间人情的凉薄。 为期一周的交流会医院里面大大小小的人都尽力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程越做了两场手术演示,精湛的医术无一例外受到了各方的好评,乔家文看着在人群中谈笑风生却淡然物外的程越,心里面很是难受。 人人只看到了他眼前的光鲜亮丽,却没有人知道载着背后他所承受的痛苦,为了将那两台手术做的尽善尽美,他眼睁睁看着程越上手术台之前吞下了大把的止疼药,却无力阻止。甚至在前不久的第二台手术前程越竟然口服了利多卡因一度造成了心动过速,无奈之下用了杜冷丁。 如若不是那台手术至关重要关系到医院心胸外科将来的发展前景,乔家文一定会向武侠剧一样一手劈在他的脖子后面把人打昏点了穴道拖回病房。 不过短短的半个月时间,从所有的事情发生以来,程越好不容易调养了两年的身体一下子被打回了原型,乔家文好几次都想冲动之下把拖着程越做的那张胃镜报告的单子连同验血的数据一起甩在程瀚的脸上。 就像当初的诺言一样,程越在用生命守护着这座医院的荣誉。 相比于其他被邀请的人,冯之初之于程越,更多的是惊讶。 他明明知道程越当年几乎把一半的精力投在了肠胃疾病方面的研究上,回国后不到一年接受医院,既管行政,又要兼顾临床。 很多时候,他一个人忙着心胸外科的诸多事情的时候都会烦躁的想丢下手术刀跑进十万大山隐居起来,真的不知道,程越这么多年如何坚持下来。 突然间就想到了在国外的时候,对他们帮助最多影响最大的导师,jarrett。那个洋老头一点点都不掩饰对程越的喜爱和青睐,经常竖着大拇指冲着各个医学博士教授对程越赞不绝口。 你不可否认,有些人,天生就是被安排好做一些事情的,比如程越,天生就是为了执起手术刀挽救那些站在生死边缘的病患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6 章 “肖总,盛天那边撤资了!” 肖灏这几天几乎所有的时间除了出去跑资金的事情便是在办公室里面研究合同或是处理加急文件,甚至挤不出来时间休息,杨陌进来的时候,他刚刚趴在办公桌上缓了缓眩晕的头脑。 “什么时候的事情?” “刚刚发过来的通知。” 肖灏撑着桌岩直起身子,抬手揉/了/揉眉心,脑袋里面仍然是一片混沌无法散去,接过杨陌递过来的资料凝下心神翻阅。 “我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除了定金以外,盛天财务部已经把另一半的违约金打进了公司的账户,肖总,盛天这个时候撤资对于我们公司现在绝对是雪上加霜的事情啊!” “我知道,盛天佑怎么说?” “这件事情的经手人已经不是盛天佑,是他的儿子盛誉晖。” “盛誉晖?” “恩,早年盛天佑和他原配妻子离婚以后,原配妻子带着盛誉晖定居美国,盛誉晖哈佛商学院毕业后白手起家在纽约创办了盛世,前些日子盛天佑突然间宣布辞去董事会席位交由盛誉晖打理公司事务,他的全部股份随后也转移到了盛誉晖的名下。” “这个决定是盛誉晖作出的?” “恩。” “帮我约他。” 肖灏脑海里面闪过一道人影,那还是在很多年以前,他刚刚创业的时候,在一次商业酒会上,见过盛誉晖一次。 那个人那年也不过是25、6的年纪辗转于觥筹交错之间竟似游刃有余,举手投足间尽显少年老成,他还记得那个时候他身边带着李泽,举着酒杯还和那人对饮了几杯。 “据盛天的人说,盛誉晖目前在c市的度假村休假。” “备车,现在就动身去c市。” 肖灏一点都不愿意耽搁,如若盛天在这个时候撤资,那么就算是将来把姜超缉拿归案追回资金爷将无济于事,他这些天的奔走更是毫无意义可言。 肖灏撑着桌子站起来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这几天烧一直没有彻底退下来,忙碌起来根本顾不上,这样严重透支了几天,身体终于有点扛不住。 “杨陌,顺便帮我买几颗退烧药,药效强一点的。” “盛誉晖,你怎么这么卑鄙?” “哦?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躲得不愿意出现了呢。” 坐在游泳池边的躺椅里面懒洋洋晒太阳的盛誉晖穿着一身休闲的白色运动服一副慵懒自得的姿态,在水蓝色的游泳池边尤为显眼,对上迎面而来的一张怒气冲冲的脸不怒反笑,低哑的声音里面的几许霸道还是暴露无遗。 “为什么要在这个关头撤资?” “怎么,心疼了?你这个表情我还真是不喜欢。” 盛誉晖慢慢地从躺椅上站起来,逆着阳光而站,身形颀长消瘦在李泽的眼前洒下一片阴影,这种人天生便带着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场。 “盛誉晖,有本事你就冲着我来,背后阴人的卑鄙手段让我觉得恶心!” “阿泽,我怎么舍得冲你来,你知道,我爱你还爱不过来!” 盛誉晖的一双手慢慢抬起来捏着李泽尖瘦的下巴,俯下身来,把自己的嘴凑过去想吻李泽的唇,却被他一偏头错开来。 “真是不听话,我还以为,你这次回来会有点长进呢,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你!” “放过阿灏。” “在商言商,我以为你懂我。” “求你!” 李泽看着盛誉晖终是软下了语气,这个男人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7年以来被软禁的生活,他终于以为回国以后便可以重见天日,找回肖灏,然后便与他再无瓜葛,只是,一切终究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人生有几个7年够挥霍? 当年他和肖灏的事情被双方家长强烈反对,肖老爷子急怒之下心脏病发入院,而他的家里同父异母的大哥趁机转移资金掏空了公司,盛誉晖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他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前提是,要和他的妹妹盛誉馨联姻。 李泽为了保住父亲一辈子苦心经营的公司远走他乡,与盛誉馨联姻融资帮助公司度过了劫难,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劫难才刚刚开始。 盛誉晖为了得到他不惜借着他妹妹的名义让他做了他的妹夫,却是在不为人知的背后上了自己名义上的妹夫。 多么可笑! 在他以为自己高尚的赔上了自己的爱情,赔上了自己的未来的时候,所有的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自己的哥哥和盛誉晖连手导演的一场骗局。 而他,不过是这场骗局里面最终的猎物而已。 “阿泽,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求过我。” 盛誉晖内双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来,狭长的弧度带着几丝冷意,有点发白的唇抿了抿。 “我和你的问题,不要牵扯到阿灏。” “你怎么还是那么天真?” “好过于你的冷血!” “彼此彼此。” “盛誉晖,不要让我觉得你除了龌龊的人格,还有一颗卑鄙无耻的心!” “这你倒是提醒了我,你是在说你舔着脸下/春/药求着人家上你吗?” “你派人跟踪我?” 李泽眼中几欲喷火,看着盛誉晖的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阿泽,对于一个不爱你的人,何必这么恬不知耻?” “那我也觉得我比你高尚,盛誉晖,你干了这么多的亏心事,怪不得你们盛家会断子绝孙,盛天佑怎么都不会想到,他的一儿一女没有一个是正常人,没有一个能给他传宗接代!” 李泽字字珠心戳着盛誉晖心口发疼,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离去。 盛誉晖看着李泽潇洒离去的背影却是再也撑不住,右手握成拳狠狠的抵进胃里面,嘴角明艳艳的猩红在闪烁的阳光下尤其刺眼。 肖灏吃过退烧药以后一路上昏昏欲睡,退烧药的效果不错却引得心慌慌的难受,胃里面也有点翻搅。 杨陌在出发前在短时间内想尽办法通过各种渠道的将盛誉晖的基本信息整理出来,肖灏手里面拿着厚厚的资料若有所思。 这样一张同样英俊妖娆的脸,却要比一般人多出来一种隐隐约约的霸气,盛誉晖从商的时间和他差不多,这人的手腕却是非同寻常的强硬,几年之间在强手林立的美国创办盛世,吞并几家不小的公司,几年之内成功上市并且打入国内市场,这样的雷厉风行敢于冒险,其实并不多见。 放在以前,若与盛天佑周旋,多少他还会看在父辈的面子上退让几分,但但看盛誉晖这么多年的经营,这人自开始到现在,对于亏本的生意从来都是全身而退。 到了度假村已经是晚上的时间,盛誉晖像是料到肖灏会来一样,早早在酒店设宴等待。 酒店的包间里面盛誉晖和肖灏相对而坐,两个人不约而同表现出来的气场尤其明显,盛誉晖眼中更多的是一种,敌意。 “肖总来得比我想象中快。” “盛总过奖。” “肖总一路风尘仆仆总不能负了您的美意,今晚尽兴如何?”盛誉晖眉眼带笑却暗自生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修长的手将手边的高脚杯举起来向肖灏点头示意。 “盛总是痛快人,肖某自当方奉陪到底。”肖灏微笑着举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盛总是聪明人,定然知晓哦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肖总既然这么说,那我也就不绕弯子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这次撤资我很抱歉,但是为了公司的利益,我不得不这么做。” “盛总这个时候撤资的确情有可原,而且我们当初的合同中也做了明确约定,但是,我只是认为盛总此次做事有点武断,我们公司是在资金方面出了问题,但前期动工的资金已经筹措完毕,对于工程开工并不受影响,同时公司和警方在全力追回被卷走的款项,我希望盛总还是多加考虑为好。” “我本就是唯利是图的商人,把钱用在收益最高,风险最小的地方永远是我优先考虑问题的方式,公司承担着成千人的生计问题,作为公司的最高执行者,我需要为我的员工负责。” “没有妥协的余地吗?” “抱歉。” “我想知道,这其中时您个人的因素比较多还是公司的利益比较多?” “实话说,是我的私心比较多,我很想看看肖总在处理风险的时候究竟有多强的手腕。” “哦?” “但愿肖不会令我失望。” 肖灏当然听出了盛誉晖的言外之意,这些年公司业务偶尔会和盛世有所交集,盛誉晖明里暗里抢走的几笔单子这个时候在肖灏的脑子里面竟是一一浮现出来,本以为是在商言商,先下手为强的手段,今天见了盛誉晖总觉得这人实实在在针对的是他这个人而已。 两个人均是笑而不语,你来我往之间桌上的酒水竟是喝了□□不离十。 盛誉晖睁开眼睛的时候,除了剧烈的头痛便是上腹火烧火燎的刺痛,看来昨晚喝的果然是多了。 “boss,您醒了?”eason的声音响在耳边盛誉晖终于是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不过是半瓶的威士忌,他便折腾成了这个样子。 “eason,几点了?” “早上8点,您昏睡了6个小时,由于这次胃出/血/的面积比较大,我帮您开刀止的血。” “阿泽呢?” “昨晚就没有回来。”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boss,您如果再这样不注意身体,剩下的三分之二胃怕是也保不住了。” “我心里有数,去吧” eason看了看盛誉晖几近透明的脸色和无力闭上的双眼,心里面五味杂陈,自从泽少爷回国以后,盛誉晖近乎自虐般糟蹋自己的身体,明明舍不得放手,明明心里面爱的那么深,却要以一种伤害的方式将彼此逼到进退不能的地步。 eason帮盛誉晖调了调点滴的速度,又查了查各项数据准备出去,这个时候小护士急急忙忙推开病房的门。 “eason医生,泽少爷找您有急事。” “泽少爷?” “阿泽怎么了?”盛誉晖听到李泽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不顾眩晕不已的头脑,伸手拔了点滴的针头便往门口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7 章 盛誉晖和eason赶到楼下的急诊室,远远地看到李泽坐在门外的长椅上,双手抱着头弯腰坐在那里,那一刻,盛誉晖竟然心生出来一丝不忍。 抬起手轻轻抚了抚火辣辣疼痛的刀口,盛誉晖晃晃悠悠一步一步走过去。 李泽拽着eason白大褂的衣袖,眼神里面的焦急和担心溢于言表,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 “eason,快点,你要救救阿灏,他高烧不退还吐了一个晚上。” 盛誉晖站在不远处,竟是再也挪不动脚步,从7年前到现在,眼前的男人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躺在急诊室里面的那个人,为他微笑,为他担心,为他受尽折磨,为他抗争,而他永远只能站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面,偷窥他的所有。 “盛誉晖,你他/妈/的如果想下地狱也不要拉着别人陪你遭罪,这下你开心了?阿灏如果有什么闪失我一定和你拼命!” 李泽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盛誉晖几步跑上前去,揪着他的衣领双目通红目眦欲裂,眼神里面深深的仇恨刺得盛誉晖一个踉跄若不是被李泽揪着便欲瘫倒在地,身上的疼痛悉数苏醒爆发着袭遍全身竟让他有点猝不及防。 “他。。。怎么了?” “你给我滚,盛誉晖,你滚开!”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李泽根本没有看见盛誉晖灰白至极的脸色和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一个用劲便将他甩开装在身后的墙壁上。 刚刚手术过后不足8个小时,术后的高烧这个时候才反应出来,盛誉晖被这么一甩眼前更是一阵一阵的发黑,却仍是倔强的没有去触碰或许已经裂开的刀口,借着冰冷的墙壁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看着李泽的背影扯出一个勉强至极的苦笑,或许,他还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 eason刚刚推开急诊室的门走出来李泽便疾步迎了上去。 “他怎么样?有木有生命危险,醒过来没有?” “只是药物使用不当和饮酒过度引发的急性胃炎,没有什么大问题,留院休养几天基本便可痊愈。” eason是地地道道的美国人,却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说来跟在盛誉晖手下做事的这些人,个个都称得上是精英中的精英,却不知道为什么,对这样的魔鬼,他们竟然一个个死心塌地忠心不二。 李泽看到随后被推出来的肖灏,脸色苍白如纸却透着不正常的潮红,干裂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眉头却皱的很深。 “他为什么会昏睡?” “他的身体需要自我修复,所以我在点滴里面加了镇静剂,不用担心。” 李泽目不转睛盯着昏迷中的肖灏跟着推床的护士小心翼翼一步一步想病房走去。 盛誉晖靠着雪白的墙壁看着满心满眼都是肖灏的李泽头都没有抬从他的身边走过,这个时候连勉力维持自己站直的力气都没有,不受控制顺着墙壁往下滑,好在eason及时撑住了他。 盛誉晖感激的回望了他一眼,这个时候,就算是他吐血昏倒或者快要死掉,阿泽都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boss,你怎么样?” “不要让阿泽听见。。。” 李泽寸步不离守在肖灏的病床前,伸出手来细细地抚/摸着他脸部的轮廓,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也只有这个时候,这个男人才真正的属于他。 昨天整个晚上,被高烧和呕吐折磨的筋疲力尽的肖灏看着他的时候除了鄙夷竟然还带着一丝恐惧,宁可站不住瘫软在卫生间的地板上却不让他碰分毫,他递过来的药片和水竟是被他一次一次挥手打掉。 李泽一直都知道肖灏的倔强和底线,他的孤注一掷终究是让肖灏放下了对他所有的不忍和信任,一个晚上他只能看着肖灏一个人无助地靠在卫生间的墙壁上时不时呕吐的肝肠寸断直到凌晨那会儿抱着胃蜷着腿满脸冷汗直至虚脱。 肖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李泽打了好几个电话eason才接起来匆匆 分卷阅读16 赶过来,重新检查了各项数据,交代了注意事项又匆匆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泽总觉得eason在看着他的时候,目光里面竟然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愤怒和指责。 尽管如此eason随后还是差人送来了小米粥,肖灏基本上属于多日未进食的情况,不能吃其他,李泽看着保温桶怔了怔,与盛誉晖平日里面用的那个竟是有几分相似。 李泽请护士帮着将保温桶里面的小米粥盛出来一碗然后端起来准备喂肖灏,却见那人倔强的要起身。 “阿灏,你要干嘛?我帮你。” “咳咳。。。我自己来。” “你手上扎着点滴不方便。” “我自己来。” 肖灏撑着身子想坐起来,身体因为高烧乏力的很,试了几次都使不上力气,李泽见状将床摇高一点,然后扶着他略显僵硬的身体在他腰后放了两个软枕又端起碗。 “阿灏,不要这么防备我,这次没下药。” “你出去吧。” “阿灏。”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肖灏依然头晕的很厉害,靠着软枕微闭着眼睛,右手虚搭在腹部,那里面的疼痛已经有所减缓,这个时候只剩下了闷闷的钝痛。 终于明白为什么痛需要感同身受,原来不经历那种万劫不复的疼痛始终都不会知道忍耐起来会有多辛苦,苦苦撑着会有多么不容易。 他平日里面只知道他的阿越胃痛得吃不下睡不好背着他偷偷吃止疼药,他心疼却做不了多少事情,很多时候更不知道他一声不吭忍着剧烈的痉/挛一分一秒地挨过去会有多辛苦,终于在这样的场合下经历了一次,终于亲身体验了那种难熬的疼痛,肖灏除了对程越满心的心疼便是思念。 费力的抬手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扯得输液管子来回晃动眼前也是一片凌/乱空茫,站在床头的李泽也看到了肖灏够手机的意图,眼疾手快摁着他乱动的手,伸手拿过手机递给肖灏。 肖灏迫不及待的按了快捷键,迫不及待想听到程越的声音。 程越低沉沙哑的声音隔着听筒传过来的时候肖灏竟是莫名的心安了下来,捧着手机竟然忘记了说话。 “肖灏?” “。。。” “肖灏,你怎么不说话?” “阿越。” “恩。” “阿越。” “我在。” “你有没有不舒服?” 程越抬头看了看头顶滴了不到一半的点滴瓶有点无奈,刚刚下了手术台和观摩的专家交流了不到一个小时便被乔家文拖着回了办公室扎了针,这小子最近越发肆无忌惮目无尊长了,放着那么多的专家学者竟然赶着副院长和冯之初去帮着应付。 “没有。” “这几天有没有胃痛?” “没有。” “有没有好好吃饭?” “恩。” “有没有按时吃药?” “恩。” “阿越,我想你。” 李泽就站在床尾准备离开,肖灏的声音低哑深沉略显无力却流露着丝丝柔情和依赖,这是他以前从没有看到过的,几乎是用逃跑一般的速度冲出了病房,肖灏就这么旁若无人当着他的面对着另一个人说着他想他,一字一句都像是用刀割在他的心口。 无力的靠在门外的墙壁上,李泽撑着额头蹲下身来,究竟是错在了那里,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求爱不得,求生不能。 蹲在门前直至两腿发麻李泽才慢慢将头抬起来,这个时候竟然有点想见盛誉晖,后知后觉才想起来早上那会他灰败的脸色和抓着他衣领的时候那人身上灼人的温度,两只脚不由自主迈开向着盛誉晖的专用病房走去。 eason刚刚推开门从病房走出来,看到失魂落魄的李泽有点吃惊,刚才他还陪在那个人的身边不离不弃舍不得分开,这会儿又跑过来刺激盛誉晖做什么,良好的教养和平日里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恭敬地开口叫了一声。 “泽少爷?” “盛誉晖。。。。他又怎么了?” “泽少爷终于想起来问一声boss说的死活了吗?” “什么意思?” “早上的时候你就没有发现boss的异常吗?boss断断续续胃出/血两个星期,昨天晚上又胃部大出/血不得已开了刀,刚刚从麻醉中醒过来你的电话便打进来硬是拔了针跟着我去了急诊室,我本以为你就算再没有心再恨他入骨也应该被他这么多年来的爱有所感化,至少能够看出来他身体不舒服,我没有想到你竟然还会在那种情况下动手,你知不知道早上出去那么一会儿他的刀口便又裂开再一次送进了手术室,泽少爷,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我。。。他。。。他怎么样?”李泽听着eason凉凉的数落,心里面五味杂陈,盛誉晖的常年身体不好他多少清楚,eason作为他的私人医生几乎是常年进出盛誉晖的住所,只不过早上那个时候因为过分的担心肖灏根本顾不上注意他的情况。 “我刚才过去给你那位朋友检查的时候醒过来了,情况不算好,烧没退下来,又胃痉/挛了两次,我让护士去备解痉的针剂了。” “我。。。进去看看。” 李泽推门的时候有点略微的迟疑,竟是有点害怕见到盛誉晖的样子,这人除了生病的时候永远都是一副睥睨天下的王者姿态,习惯了他的霸道和强权,竟是始终不习惯他病弱无力的样子。 盛誉晖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鼻腔里面的连接的胃管还有残血流出来,他的身体绷得紧紧的,两只手上都扎着针却紧紧握着拳头指节泛白,显然是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挂在架子上的血浆袋子这个时候尤为刺眼,李泽站在床尾再也迈不开脚步。 盛誉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想扭头却因为胃里面又一波的痉/挛闭上眼睛忍耐,脚步声到了床尾停下来便在没有动作,盛誉晖意识到不是护士的时候猛然睁开眼睛看到站在床尾的李泽眼神里面的痛楚甚至都来不及掩饰便又闭上,这一波又一波的痉/挛像是恶魔缠身一般不肯放过他,不过也好,痛昏过去至少不用再听见李泽说出来多么恶毒多么绝情的话。 李泽看着盛誉晖毫无预兆放松下来的身体竟是一时慌了神,几步跨过去按下床头的呼叫铃eason不到半分钟便拿着针剂推门进来。 李泽就那么站在床头看eason镇定地卷起盛誉晖的衣袖,不慌不忙在满是针孔淤血的手臂静脉上把针扎进去推药水,针头拔出来的时候带出一串的血珠让李泽看着莫名其妙的心疼,下意识便吐出了问话。 “为什么不给他埋留置针头?” eason将注射器放在床头柜上拿了棉球摁着针孔,回过头来看向李泽。 “泽少爷,你还真是从来没有关心过boss,难道你不知道,boss的静脉对留置针头会过敏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8 章 盛誉晖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晚,床头的壁灯昏黄的灯光洒下来并不刺目,浑身的无力感逐渐苏醒,甚至动一动手指头都有点牵强,但奇怪的是胃部竟然暖暖的不似以前每次醒过来以后都要无法承受的疼痛。 “你醒了?”李泽趴在床边守了整整一天,连他都不晓得看着这人病弱的模样为什么会有一点点心痛的感觉,鬼使神差便忘记了肖灏的事情,忘记了他对这人的仇恨,安静的坐下来陪在他的床边,甚至子啊护士的提醒下将自己的手搓热了附在他冰冷的胃部暖着。 盛誉晖听到李泽熟悉的声音竟然不复以往的冰冷带着几许柔情,对,是柔情,还有点小心翼翼的询问,有点不太相信,挣扎着想动一动身子依然没有力气,摇晃着头终于看到李泽从身边坐起来,真的不是梦,刚才的温存也不是幻象。 “你不要动,小心伤口再挣脱开。”李泽挪了下身子够到盛誉晖枕头旁边的呼叫铃按了按一切自然而然就像这七年中他偶尔的温存一样。 eason很快便带着一群护士赶了过来,做了几项常规的检查,看了看床边仪器上显示的各项数据,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几项指标都降下来了,但是目前还不能进食,而且必须静养,切记情绪激动。” eason公式化的语言响在耳畔,尤其最后一句话特意加重了口气,李泽到底是听出来了这话语之中所针对的人。 “放心,我不会再惹他生气。” “那boss我先出去了,有事按铃。” eason带着一堆护士鱼贯而出,病房里面重新安静下来,李泽坐在一边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竟是分外尴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很少有如此冷静的气氛,不是他讥讽恶毒的诅咒便是盛誉晖强势霸道的欺凌。李泽坐着有点手足无措瞥到床头柜上放着的棉棒和水,是刚才eason进来的时候又带过来的,只能拿过来沾了水准备给盛誉晖润唇。 “那个,你现在还在禁食,我帮你用棉棒润润唇。”李泽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的唇可以干裂成那个样子,一整天他几乎是不间断地拿着棉棒沾了水来回抹,却不到几分钟的时间重新恢复原样,心里面莫名的疼了几次。 “扶我起来。”盛誉晖对于着突如其来的温柔细腻竟然有点受宠若惊,心底再一次闪过犹豫挣扎了几下想要坐起来却使不上劲儿,只好求助坐在身边的人。 李泽扶着盛誉晖坐起来,不曾照顾过病人,他并不晓得在盛誉晖的背后垫个枕头就那么扶着他往床头靠,这样不免牵动了刀口惹得盛誉晖冷汗瞬间从额间冒了出来。 “可以垫个枕头。” “哦。。。对不起,我忘了。”李泽手忙脚乱将枕头放在他的腰后放好这才再一次扶着盛誉晖坐好。 “阿泽,你走吧。” “什么?” “你走吧。。。。我这次真的放你走。” “你说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 “恩。” “你真的放我走,不再安排人跟踪我,你不在阴魂不散缠着我,你完全还我自由了吗?” “对。” “那阿灏的公司?” “我可以为你破例一次。” 肖灏躺在床上还没有力气,脑海里面却开始高速运转起来,李泽出现在这里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而且在这里能够任意进出不受阻挠,来来往往的人对他毕恭毕敬终是惹得肖灏产生怀疑,遣了杨陌派人着手调查,这个时候,手中厚厚的一沓调查资料关于李泽关于盛誉晖所有的一切终于水落石出。 肖灏将资料攥在手里紧紧/揉/成一团,直到骨节发白青筋突显,甚至扎在手背上的针头滑落出血管都丝毫不曾察觉。 怪不得他和阿泽7年之间联络不得,怪不得这7年来查不到他的下落,原来真的是盛誉晖做的。 他手里面的资料说的清清楚楚,李泽7年前跟盛誉晖的妹妹结婚以后却搬进了盛誉晖的别墅,而后再也不曾出现。终是有知情人道出了这其中的缘由,他本不愿意相信,但是回忆起当年带着李泽出席酒会的时候盛誉晖看向他身边灼/热的目光以及那些看似不经意的询问,肖灏终于茅塞顿开。 这7年,包括盛天的突然撤资,盛誉晖果真是大手笔,竟然以这样卑鄙的手段将他的阿泽禁锢在身边整整7年,造化弄人! 他本以为这7年之间只有他一个人承受着思念的折磨和不能想象的煎熬,他却没有想到,他宠在手里当宝的人被别的人窥探甚至以这样见不得光的手段占有了整整7年的时光。 肖灏一刻都不愿意再等,他怎么能允许他的阿泽毁在这样一个恶魔的手里,扔下手里面的资料挣扎着下了床就往出跑,被固定在手上的输液管针头带着一旁的输液架移动倒一下去,肖灏连撕带拽扯了针头继续往出跑,刚跑到门外便看到了李泽灿若阳光的笑脸。 “阿灏,你怎么下床了?” “阿泽。。。”肖灏所有的话堵在嗓子眼儿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心底的萧瑟与愧疚肆意蔓延。 “阿灏?”李泽一低头便看到了肖灏手上沾染的血迹和他眼神中交织闪过的心疼,根本顾不得想太多回头喊了一声护士扶着肖灏便往病房走。 “阿灏,公司的资金问题已经解决了,盛天收回撤资的计划,你们的工程可以按期动工了。” 肖灏坐在病床上看着李泽说的眉飞色舞,一如当年他刚刚开始打拼每次签下单子的时候。 “阿泽,这次他又逼你做了什么?” “恩?” “盛誉晖!他又用什么条件做了交换?这次是几年?7年、8年?” “你都知道了?”李泽颓然坐在旁边竟是一下失了言语,真的被肖灏查出来了,可是,为什么是7年以后,为什么是盛誉晖决定要放手的时候? “跟我回去,我不会再与盛天有任何合作!” “你说什么?老冯,你要留在我的医院?” “怎么?不欢迎?” “没有,可是。。。”程越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着冯之初笑意盈盈的侧脸,这人刚才说的话让他是在有点消化不了。 “这你得感谢你干女儿,是你家干女儿的功劳啊!哈哈。。。” “镜圆?” “慕家小王子舍不得和小女朋友分开,加上妙然在这边的工作一时半会儿完不了,所以慕总打算把公司主要业务挪到这边来。” “所以说?” “所以说,我打算投靠你了,怎么样,收留不收留?” “求之不得,老冯!”程越过了这么多天阴霾的日子,冯之初能够留下来实在是雪中送炭,冯之初这人重情重义是出了名的,这么多天来对于医院遭遇的尴尬局面和遇到的种种事情也有所耳闻,能够在这样风口浪尖的当口留下来,实属难得。 “兄弟,都会过去的!” “谢了。”程越这么多年来敛去了以往年少冲动,已经是很少将内心的感情表露出来,一个谢字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有点微微动容。 “你就是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干嘛非要一个人扛下所有,凭着肖灏的人脉资源,这些事情也不是那么难解决。” “我不想麻烦他,他自己公司的事情也忙得很。” “你这臭毛病总有一天要害了你。” 冯之初不曾想过,他今天的这一句话却真的而是一语成谶,如若能够想到将来,如若能够预见,他定然不会只是说这么一句话,他定然是要找肖灏说个明白,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两个人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李泽从没有见过肖灏如此怒气冲冲的模样,当着他的面一个一个电话拨出去,以前和盛天的商业往来在他的盛怒之下被一一中断,若说心底不震动是不可能的,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阻拦,在这样的当口上,肖灏做这样的决定,无异于是在给自己雪上加霜。 可是,他竟然不想阻止,他竟然竟是像看一看肖灏能为他坐到什么样的地步。 只是,李泽似乎又忘记了,有些爱没有了便真的没有了,到了最后留下的可能是愧疚和当初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被挑衅的愤怒。 肖灏一刻都没有停留,在李泽的坚持下挂完一天的水便着人开车往回赶,坐在他的身边看着肖灏体力不支昏昏沉沉靠在自己的身上安静的睡颜,竟然开心的笑起来。 “阿灏,这会不会是上天给我的一个契机?” 程越本以为这次的学术交流会办得成功可以暂时转移媒体的注意力,好让他和医院能有个喘息的机会空出一点时间来处理那一系列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在学术交流会结束的媒体见面会上,竟然有个不知名的媒体记者当场道出了发生在医院的种种事情,甚至连医院某些科室的医生暗地里收受病人的红包都当场曝光,再一次将程越推至了风口浪尖上。 这些放在平日里面或者是别的地方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可是被放出来的时候便被无限制进行了扩大,卫生局的领导迫于舆论的压力表示要对此事追查到底,追究相关领导人的管理责任。 蝴蝶效应导致的悲剧,程越看着新闻头版头条满篇幅对医院的报道,竟是开始有点力不从心,这些年虽然他已经很努力,但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的局面,一个人,要想顾及到方方面面真的是远远不够,好多人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管理层的位置他却不敢轻易将这些放权,这毕竟是妈妈留给他唯一的东西,近两年来明里暗里培养乔家文更是鼓动着冯之初来医院,便是基于这些考虑,但是,很多事情都在他没有安排好的时候便发生了,总是有点措手不及。 肖灏打电话说他要回来,程越看了看办公桌上的台历,自己主宰办公室已经有将近三个星期的时间,到底是该回家去看一看。 把事情交代下去,又将手术的时间推了推开车回家,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是有多么归心似箭,人对于温暖是会上瘾的,就像现在的他,和肖灏基本上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便悄然滋生。 刚刚打开门便被肖灏抱了个满怀,程越有点适应不了这种热情想要推开他却被肖灏黏得更紧。 “阿越,不要推开我。” “刚回来你不累?” “我想你,我就想这么抱着你。” “肖灏,你是不是又什么事情?” “没有,阿越,我就是害怕别人会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你想多了,我听说你最近出差了?”程越前些日子办事的时候恰好开车路过肖灏的公司,顺路便进去问了一句被前台告知肖灏刚刚出差离开。 “恩,去谈点业务。”肖灏从背后抱着程越,把头埋在他的颈间,说话有点瓮声瓮气根本掩饰不了他一路风尘的疲惫,刚刚进门的时候程越已经发现了他脸色憔悴,连声音都带着点沙哑。 “是不是最近很累?” “还好,看到你就不累了。我做了晚饭,林老托人把你的药送回来了,火上熬着呢,等等吃晚饭正好喝。” “你又自作主张?”程越转过身来看向肖灏,怪不得一进门就闻到了满屋子的药味还以为是最近自己在医院待的时间长,走到哪里都有了条件反射。 “我打电话给家文了,他说你最近胃病犯得有点频繁。” “他还说什么了?”程越下意识的直视着肖灏,目光中竟是有点紧张让肖灏有点不明所以。 “没来得及说完电话就挂了,怎么,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有,家文越来越多事了,吃饭吧,我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9 章 肖灏搂着程越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太阳明晃晃的升起这才朦胧醒来,看着窝在他身边依然安然入睡的程越,他冷峻的容颜,浓密的睫毛和挺翘的鼻尖,肖灏的眉头不自觉舒展开来,只是想到半夜这人蜷着身体冷汗涔涔的模样心里面又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家文说的果然不错,从持续时间来看程越的胃病有严重了许多。 肖灏将他退至胸腹的被子拉起来点盖严实,然后轻轻吻了吻程越的额头,开始穿衣下床。 如今肖灏已经能够很娴熟地准备丰盛营养的早餐,等到一切准备就绪这才上楼去叫程越,本是想着昨晚他折腾了大半夜才勉强睡着舍不得叫醒他,但是看了看时间还是狠下了心。 程越这一觉睡得虽然短却是最近一段时间最为舒心的一觉,有这个男人在身边,那些层出不穷的事情,那些纠结的过往似乎都可以暂时放在一边,闻着他的气息,彼此温暖。 尽管肖灏做的东西色香味俱全,程越吃得却不多,肖灏的胃口也不是很好,简单的吃了几口两个人便都退下了餐桌。 “阿越,今天在家休息吧,昨晚几乎一宿没睡,我怕你身体吃不消,我在家陪你好不好?” “你不是刚出差回来吗,公司的事务堆了那么多,你还是回公司去吧。” “公司事情再紧急,也比不上你的身体重要,我就要陪着你,好多日子不见你,你又瘦了好多。” “我医院也有好多事情,刚刚也吃过药了,你放心。” “放心不下了,今天就陪着我在家,我也累了。” 程越看着肖灏近乎死缠烂打般的挽留心里面却是暖成一片,不由自主便点了点头。 “那我给医院打个电话。” 一上午的时光少有的闲适自在,两个人各自占了客厅飘窗的一角,靠着抱枕一个捧了本书随意翻阅,另一个却抱着电脑开始玩游戏。玩到尽兴处,肖灏竟然抱着电脑挪到程越的身边让他一起看,哪知一个分心却被对方直接放了血挂掉了,程越看向肖灏明显不服的懊恼模样,兀自弯了弯嘴角接过他手中的笔记本,噼里啪啦几个回合竟是搬回了两句,甚至赢了对方两个装备,肖灏笑嘻嘻抱着程越亲了两口。 “阿越,我以前竟然不知道你对于玩游戏也是深谙此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程越把笔记本推给肖灏站起身来往客厅走,肖灏抱着电脑屁颠屁颠跟在后面乐呵呵也不气恼。 “我数数,你的专业自不必说,然后是弹钢琴、下棋、也练过字,这琴棋书画就差画画这一点了,你会不会还留着给我惊喜啊?” “你想多了。” 午饭过后,肖灏硬是拉着程越出去走了走,他还谨记得林老的叮嘱吃过饭出去走走有利于消食,两个人并肩走在公园的香樟树下,政务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斑驳的光看着竟是那般美好和谐,肖灏不由自主便牵起了程越的手,十指相扣。 “阿越,以后的每一天,我都陪你出来晒太阳。” “恩。”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程越竟然远远的便看到了程以凡几分萧索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越竟然从他来回的踱步中看到了几分焦灼几分徘徊。 “爸。”几乎是用跑的速度到了程以凡的身边,程越颤抖着声音叫了一个字出来竟是有点胆怯,幸好,这次程以凡没有说他不是他爸爸。 “哦,你。。。你们出去了?” “恩,吃过饭出去走走,您。。。您是来找我的吗?” “哦,有点事情,我刚去医院他们说你今天休息。” “程叔叔好,阿越这两天有点累,所以,我便自作主张让他留在家休息一天。”程以凡看到了从后面跟过来的肖灏,肖灏自然而然上前一步站在与程越比肩的位置,礼貌地想程以凡问好。 “爸,先进门吧。” 自打程越从家搬出去以后,程以凡甚至未曾关注过他住在何处,今天若不是找到医院去询问,恐怕谁都不会相信他们父子竟然会生疏到这种地步。 肖灏跑到厨房去烧了热水出来给程以凡泡茶喝,对于他的突然造访,肖灏除却惊讶更多的是疑惑,却不好多问,程越看到程以凡来已经失了神,坐在离程以凡不远的地方时不时怔怔出神,肖灏竟然不知道一向冷静自持的程越在和程以凡说话的时候竟也带着几分局促不安,连基本的交谈都显得生硬无比。 “爸,您,身体还好吧?” “恩,挺好的。” “公司也还好吧?” “恩,运行基本正常。” “阿瀚呢?他还好吧?” “他?哦。。。他也挺好。”程越虽然有点受宠若惊不在状态但是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程以凡说话时候略显疲惫的模样还有刚刚提到程瀚的时候有点躲闪的眼神,心下有点不安。 “爸,您不是说有事情找我吗?” “哦。。。那个。”程以凡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肖灏,没有说话,程越这下明白过来。 “肖灏,刚才你公司不是打电话过来找你吗?要不你先去公司吧,我今天下午就在家。” “好吧,那程叔叔我先去公司了,阿越最近身体不太舒服,不宜情绪激动或者受刺激,还请您不要和他生气动怒。”肖灏对于上次在墓园的的事情仍旧耿耿于怀不能忘却,他实在不敢冒着风险让程越再受一次那样的折磨就算对的人事他的父亲,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肖灏!”程越听到肖灏这么和程以凡说话总归还是有点抵触,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叫出肖灏的名字的时候口气又多么生硬。 程以凡难得对肖灏笑了笑,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你放心,我知道。” “那你们聊,我先去公司看看。” 肖灏再一次叮嘱了程越按时吃药这才拿起衣服出了门,如果他能预料到程以凡这次的到来竟然是要程越丢掉一半的命,他就算最后不得不同意也不会放任他的阿越一个人承受那么多。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0 章 “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窗子照进来,洒了一地的温暖,程越看向程以凡欲言又止的模样,似带着几分犹豫不决。 程越其实心下明白,这7年中自从他离家以后,就不曾再踏进程家的大门,而与程以凡除了上次在墓园的相见之外两个人如此心平气和坐下来竟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料想到当初程以凡坚决将他赶出家门的那般决绝,程越明明知道,如若不是走投无路,程家的男人从不曾会走回头路。 “爸,有话直说吧。” “程瀚住院了。” “住院?”自从上次的股东会之后,程越却是再没见过程瀚,那段时间竟是提心吊胆防着自己的亲弟弟不其然再来一次突然袭击,却不曾想,那次之后,程瀚便不再出现,他以为毕竟是血浓于水,阿瀚还是不忍心将这一切毁于一旦。 就算前些日子的那个媒体记者查出来知道是程瀚他们报社的,但好过,拔出枪口对着他的人不是程瀚本人。 原来他是病了。 “阿瀚,怎么了?他怎么没回自家医院?” “急性髓细胞白血病,上个星期确诊的,病情发展太快,医生说,需要尽快做手术才能保命。” “爸?你是说阿瀚?”程越感觉得到程以凡说出来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里面浓浓的疲惫和几许颤抖,这个一辈子在商场上翻云覆雨的男人,在顾静颜去世以后,更是一直以冷峻的眉目视人,这一刻,程越突然感觉到,那瞬间的苍老就那么不期而至。 “我前一阵子出国谈业务他便一直瞒着我,装作没事人一样陪着我吃饭,可是,没吃几口便开始流鼻血怎么都止不住,然后便昏迷不醒。后来检查才确诊,我顺便做了配型,可是和他匹配度不高。医生说兄弟姐妹。。。阿越,我知道,我现在来找你不合适,可是,阿瀚,他如果不做手术的话,就没有希望了,你能不能?” “爸,我明白,我去做配型。”程越总觉得,他这一生,自从顾静颜去世以后,之后所有的时光,无论欢乐还是悲伤,疲倦或是匆忙,这些都像是从顾静颜消逝的生命中偷来的一样,对于程瀚和程以凡,所有的愧疚并非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悄悄的镌刻在心底。总是想着弥补,总是想着偿还,这一次,但愿会有这个机会。 “刚才,肖灏说你。。。” “没事,只是有点累,不碍事。” 尽管做了加急处理,配型结果仍然需要三天以后才能出来,程越从化验科出来,看着坐在走廊长椅上的程以凡,莫名的一阵心酸。 其实年轻的时候,真的恨过怨过,程以凡的决绝与不顾亲情,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7年多来,程以凡却不曾另娶他人,想到他这剩下的时光需要守着对顾静颜的思念度日,那种刻进骨血中的孤寂,会是又多么难熬。 前些日子,不过和肖灏分开短短的几个星期,他便经常会彻夜难眠,一想到这里,心里面的愧疚便被无限地扩大。 “爸,我让严主任做了加急处理,三天以后结果便会出来。” “哦,谢谢,辛苦你了。”程以凡闻言站起身来,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句话脱口而出便看到程越变了脸色,终于是意识到自己说话之中的客气疏离 分卷阅读17 点不自然地转身。 “没什么,爸,把阿瀚转回我这边吧,严主任在血液方面的造诣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而且这边医院设备更齐全,医护人员也相对要好一点,而且,我也能随时知道他的情况。” “这个。。。” “我只是想让他得到更好的治疗。” “行,我去和他谈一谈。” “我陪您去可以吗?”程越问的小心翼翼,他不是没看到程以凡的客气与为难,心里面涩涩的发苦。 “好吧,小陈在外边等着,一起吧。” 程瀚住的是市里面的综合医院,一应设备也算是精良,但是程越心里却是清楚,这边的血液科并非强项,而且有些项目还在筹建中。 程瀚住的高等病房是套间,程越坐在外面的沙发里没有进去,是程以凡的意思,他心里也明白,程瀚对于他执着的恨意随着时间与日俱增,更何况在自己被病痛折磨的时候,这个样子又怎么愿意被他看见? 窝在沙发里面蜷了蜷身子,最初听到程瀚住院的消息的时候还可以冷静的用医生的立场来判断,只是现在坐在病房外面心里面的慌张和焦虑逐渐从心底里面升腾起来。刚刚透过窗户的玻璃开到躺在床上的程瀚,不过是几个星期的时间,整个人消瘦的不成样子在宽厚的被单下面如若不仔细看甚至都感觉不到他在呼吸,和他7分相似同样妖娆的那张脸上血色褪尽,各种粗细不同的管子从被单下面延伸出来连接着床边冰冷的仪器,这种在重症监护室司空见惯的场景,如今看在程越的眼里竟是刺眼非常。 双臂交横着压在胸前,胃里面不甚明显的疼痛因着这一系列的变故开始肆虐起来,程瀚明显虚弱的声音从里间传出来敲击着他的心阵阵发疼。 “爸,你为什么要去找他?为什么?我死都不要他救!我更不会去他现在管理的医院,你忘记了妈妈是怎么死的吗?就是在他的医院,就是在他的手术室,就是他眼睁睁看着妈妈死去的!” “阿瀚!” “爸,我不想让他知道,不想让他看到我现在狼狈的模样,你让他走好不好?”程瀚情绪激动着想要坐起来带着身上的管子来回晃动明显超出了程以凡的想象,手忙脚乱扶着他重新躺好。 “好,阿瀚,你不要激动,我让他走,我们不回去。” “阿瀚!”程越清冷的声音在病房里面响起人已经是走了进来向程以凡示意一番,本不放心想要留下来的程以凡终究还是退出了病房。 “阿瀚,病了没什么丢人的,我是你的哥哥,我很担心你。” “程越我不信你!”明明是躺在病床上说话都显得费力的人竟然还是那般倔强的眼神,一句话说出来,每个字都刺得程越心脏一阵收缩。 “你可以不信我,但是,你不可以不信严医生,我敢保证他是国内乃至国际上对血液方面的病症研究最为深入的人,而且他做过的手术成功率为90。” “我不需要。” “阿瀚,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已经不再是个小孩子了。”程越耐着性子像是小时候程瀚不听话哄他开导他一样。 “程越,我不需要你可怜!” “阿瀚,你这样做,最难过的是爸爸,你如果有什么事情,你有没有想过,他该怎么办?”恐怕程越他自己都未曾发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然很自觉的把自己排除在外,7年以前,程以凡便说过,从此以后,程家只有程瀚一个儿子。“你人心让他为了你四处奔还是人心看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程越的言辞已经带有了几分犀利,不着痕迹的摁了下疼痛愈演愈烈的胃,抬起眼睛看向程瀚。 这么多年,程瀚的性格依然是这般不管不顾,如果不能刺到他的痛处他怎么能够悟通透? “你不是说,我是程家的罪人吗?你放心留着他在今后的日子里面对我这个不孝子或者是说你忍心让爸爸看着你病重不治然后由着他孤零零一个人?” “你用不着激我,我不会接受你的配型!我不想欠着你!” “阿瀚,你记住,不管怎样,我们之间永远没有谁欠谁,况且,我只不过是做了个配型,是否匹配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我只是想让你先回到我们自己的医院,接受更好的治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1 章 程瀚最终还是在程越的劝说之下同意转院,程越以最快的速度为他安排好了一切,连着三天将手下所有的工作放下,来来回回好多趟去血液科病房,却只敢在程瀚昏睡的时候坐一坐。 他还是不愿意见他,他的妥协只不过因了对程以凡的不放心而已。 肖灏那天去了公司以后便再一次忙到不可开交,程越隐约从杨陌口中听到他的公司遇到点麻烦却也无暇顾及,打过电话去肖灏却永远像个没事人一样,他便没再多做过问。 配型结果出来的那天程瀚早早的便等在严医生的办公室,心里面有多忐忑连他自己都无法描述。 拿过那张配型接过的单子看到上面基本吻合四个字的时候,心里面却突然放松下来。 “院长,这个结果可以做配型。” “那能不能尽快安排手术?” “这个不能急,需要一步一步来,你知道,换造血干细胞以前是需要先进行化疗的,但是,以程瀚目前的情况,很难承受得住。” “调理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因人而异,不过最快也需要等到他的身体指标基本稳定下来,我初步估计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好,那我随时准备。” “这个不忙,结合你最近几年的身体检查状况还有前两天的全面检查,我觉得,你并不适合做捐赠。“ “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不符合捐赠的身体条件。” “这个不用管,我心里有数。” “院长,我的工作是在救人而非害人,想必你比谁都要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按照你现在的情况,中度贫血像重度贫血转变,你应该清楚其中的潜在危险性。而且如果真的实施手术,你现在用的所有药物都需要停下来,注射连续4天的动员剂,你是知道的,动员剂的反应因人而异,但是对于胃溃疡患者,我自不必说,你心中有数。” “严医生,还请你成全。” 程越坐在办公室看着自己的身体检查结果心里面苦涩异常,本以为这副躯体还有最后的价值,至少能够让他又一次赎罪的机会,但是上面一条一条列出来的数据却让他无话可说。 贫血,低血糖,胃大面积溃疡。。。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希望又无奈过。 像是提醒一般,胃里面疯狂肆虐起来的疼痛一点一点嘲讽他,他连做这些都似乎不可能。垫着手掌撑着头趴在桌子上倔强的不想用手去按,额间的冷汗一滴一滴掉在办公桌上汇集了一小滩的水在掌下凉凉的。 迷迷糊糊之间甚至连程以凡敲门的声音都没有听到。直到身边的手机铃声不依不饶像个不停才慢慢撑起身子坐好。 “爸?” “你在哪?” “办公室。” “我敲门你怎么不应声?” “您敲门了吗?抱歉,我没有听到,您现在在哪?” “门外。” 程越将手中的检查报告放进抽屉里,撑着桌子站起来,眼前雾蒙蒙一片,低头缓了缓才慢慢挪过去开了门。 程以凡似是很着急,错过程越的身子便进了门,所以自然也无暇顾及他身后的人摇摇欲坠站不住的模样。 程越不动声色靠着门撑直了身体尽量让自己步履平缓的走过去。 “我刚刚听说你们兄弟俩配型成功了?” “恩,今天结果刚出来,配型属于全相合。” “那就是说阿瀚有救了对不对?”程以凡坐在对面的椅子里竟然激动地站起来,时隔多年,程越竟然再一次看到他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 “是的,爸。” “你会救他的对不对?” “我。。。”程越话还没有说出口,胃里一阵剧烈的收缩让他应接不暇悄悄手握成拳抵了上去,看在程以凡的眼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怎么?阿越?是不是你不愿意?我刚刚从严医生那边过来,他说你的身体检查不算好,可是,不是阿瀚还有前期化疗的时间,可以通过这些日子作调养不是吗?” “爸。”程越胃痛的意识有点昏沉却还是从中听出了程以凡的不在乎,虽然说已经习惯,但是真切的从他的口中说出来还是让他觉得自己多余了。 “我可以帮你摆平医院的事情!”程以凡多年商场沉浮,早已经习惯了商人之间的等价交换,自然便以商人的标准作了衡量,本就随着当年的事情素日里不再曾与程越亲近,心下只顾着程瀚的安危,却忽略了眼前的人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一句话脱口而出甚至没觉得多么不妥,反而一副怕被拒绝的模样。 “只要你肯救阿瀚,我可以帮你摆平一切并且增加投资份额,股权可以卸载你的名下。” 程越闻言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看向程以凡,平日里妖娆夺目的眼睛,这个时候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眸子里面不可抑制的背上和震惊让程以凡终于意识到自己说出了怎样的话。 “我是说。。。” “爸,您先回去吧,阿瀚是我的弟弟,血浓于水这个我懂,我会配型给他。”程越急切地想打断程以凡的话,胃里面的疼痛因着他的这几句话开始疯狂的攻城略地,他害怕了,他竟然害怕程以凡再说出更大的筹码来,那样他要怎么面对? “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您说。” “你知道,阿瀚对于你有太多的抵触,所以,能不能不要告诉他是你配型给他?”程以凡越说越底气不足,却不得不狠下心来。 “我知道了。” 一个人会有多卑微,在自己的至亲面前? 他从来都不舍得忤逆或者说是拒绝他们的任何要求,只是,在他们看来,这一切不过是他想要求得原谅所耍的手段而已,原来,从始至终,他在爸爸和阿越的心里,那种不堪从来没有消失过。 程越看着程以凡离开的背影再也忍不住胃里面翻天覆地的疼痛,踉跄了几下终是单膝跪倒在地,上腹紧紧扣着膝盖甚至还不足以压制的住那样的疼,不管不顾地握了拳头又压了上去。 没想到,最终的最终他想做的想弥补的却是一场对等的交易。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2 章 乔家文第二天跑到院长办公室,程越刚刚开了门便兴冲冲的跑进来,一副天上掉下馅儿饼的模样对着程越笑得龇牙咧嘴。 “老大,你看看今天的报纸,这上面说上次医疗事故的那个案例患者家属今天早上撤诉了并且登报表示不再追究,更主要的是,大部分媒体发了声明,声称上次的事情是捕风捉影,表示对咱们医院造成的不良影响道歉。这是今天的头版头条啊!老大,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啊?这手腕绝对是铁一般的啊!” “咳咳。。。果真是一份大礼啊。” “什么?” “没事。” 程越声音暗哑虚弱,歪靠在沙发上微微蹙着眉头,紧闭的双目下是一片青色的阴影,说不出来的那股酸涩蔓延至整个胸腔,他的爸爸还是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从来不拖泥带水的性格,不过是一个下午加上一个晚上的时间竟然将他苦恼了这么久的事情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压了下去,或许,从这一点上来说,他还真是算不上程家的男人,这么一点点的事情竟然都处理不好。 “老大,你怎么回事?脸色又是这么难看。”乔家文还是发现了程越说话有气无力气喘吁吁的模样,看着他几乎没有血色的脸颊上染着点不正常的绯红,皱着眉头弯下身来把手贴了上去。“怎么发烧了?” “咳咳,没什么,着了点儿凉,有点感冒。” “怎么又着凉了,肖灏不管你吗?” “他公司最近出了点问题,忙不过来,我也没回家。” “我说你们。。。算了,那既然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你还是回家休息吧,想必你这几天为这些事情已经累坏了!前些日子就没有休息好,这下把心放肚子里面了。” “家文,我办公桌上有封介绍信,你帮我拿一下。” “什么介绍信?” “咳咳,上次学术交流会办得很成功,美国那边想邀请我们医院去那边做考察调研,给了一个名额。” “这是,draric?” “恩,你不是做梦都想看他做一台手术吗?” “老大,你是说,你要推荐我去?这不行,咱医院最有资格的人就是你了,况且人家上面摆明了再邀请你啊!” “你听我说,医院的事情刚刚告一段落,我需要做一些内部调整,所以,咳咳。。。我肯定脱不开身,况且,这次去了那边不光有医学交流还有管理模式方面的课程培训,你是时候独当一面了!”程越换了个姿势想要压制胃里面卷土重来的疼痛,但是看向乔家文的目光中带着的丝丝诚恳却不曾改变。 “可是,要轮也不该轮到我呀,冯师兄正好可以借这个契机来医院的。” “他这些方面资历要比你强太多,你以为,慕天赐只会让他在心内当主任那么简单还是你直以为他这么多年就只攻克这一方面?家文,我需要你帮我,所以。” “老大,我去,这么好的机会,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随你怎么想,行了,快回去准备吧,把你手头的事情交接一下,最迟三天以后动身。”说完这一通话貌似花费了程越不少的力气,喉咙又干又痛,不过是昨晚睡觉的时候是在没有力气脱下身上潮湿的衣服和衣躺下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便开始头昏脑涨,想着昨天答应程以凡的事情,又开口对着乔家文说了一声。 “家文,扶我到床上休息会儿,然后去门诊开点感冒退烧的药帮我挂点水。” “哦,好。”乔家文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从认识到现在,哪一次不是病的昏沉被他强拉硬拽着才肯躺床上休息会儿然后挂水,这个时候竟然主动要求,他本以为是肖灏的出现改变了程越这种拼命三郎的坏习惯心里面既开心又欣慰,只是到了后来他知道了程越努力珍惜身体的原因不过是为了让程瀚可以活下去,乔家文竟然瞬间觉得鼻子酸涩想要流泪。 挂了几乎整整一天的点滴,程越才觉得身体有了点力气,看着最后剩下的一点点液体顺着透明的滴管滑下来流进手臂,一瞬间心神恍惚。 刚刚才把乔家文撵出去,那人除了半中间出去做了两台手术便又匆匆赶回来陪他,他心里明白她只不过是不想让他一个人。细细想想这么多年来,貌似跟在身边不离不弃竟是这个和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人,虽然口口声声叫他老大,人前却一声声院长叫的自然而然不曾因为和他的关系亲近浮夸炫耀。 或许,不久之后,把医院交给程瀚,有他在,他也能够放心了。 拔了点滴的针头,程越突然想见肖灏。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真正在乎他,把他当做宝贝一样呵护的人,恐怕也只有肖灏了。 人在习惯了一点温暖以后,总是会情不自禁向着那份温暖靠拢,瑟缩着身体取暖,肖灏便是这项温暖的源头,看来,习惯有的时候也并不是那么难养成,只要放下了,只要愿意了,还是可以追求到。 程越拿了办公桌上的钥匙便去了地下停车场,肖灏仍然如同往常一样打过电话来,说他最近比较忙,还需要几天才能回家。既然他忙,那么他便过去。 把车开到肖灏公司的楼前,程越却坐在车里面没有下去,想着肖灏忙碌起来没日没夜连公司的人都不放过陪着他赶项目,想是最近饮食不规律的厉害,掂量了一下自己一天没进食的胃,程越调转车头准备去附近的餐馆打包点宵夜。 或许,他真的是没有资格拥有幸福。 刚刚发动车子,程越便看到肖灏和李泽相扶着从眼前的高楼里面出来,从他这个角度看去,真的是彼此相互扶持着,像极了多年的恋人温柔缱绻舍不得分开的模样,两个人一步一步跨着台阶到了路边,坐上出租车扬长而去。 李泽最后回头那抹和煦醉人的微笑,如同针刺一样戳在他的心脏上,鲜血汩汩的流。 程越突然觉得,好滑稽。 明明才隔了几天,那些甜蜜的时刻还在脑海里面挥之不去犹如昨天,也只不过是隔了几天的时间,或者,是更久,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沧海桑田,原来一切已经时过境迁。 他终究还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3 章 冰凉入骨的感觉一点一点的侵入,从指间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然后直达心底。程越感觉自己的身体一霎那间被抽空了一样,空荡荡的,甚至连最后的痛感都变得麻木。 不知道是怎么把车开回的家,透过车窗望向公寓楼的顶层,黑漆漆再不会有温暖的灯光溢出,他这一生,即使最近艰难的时候,都觉得自己不是多余的,就算昨天程以凡那样不在乎,他甚至都不愿意相信,可是,这个时候,竟是由不得他再自欺欺人。 警方通过各种渠道最终将姜超在海外的账户被冻结,但大部分资金被他用来还了高利贷并且继续赌博,剩余的资金对于整个工程来说是杯水车薪,拒绝了与盛天的合作更是让他雪上加霜,随着前期工程的全面展开,资金紧张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肖灏从见盛誉晖回来的第二天到了公司便不停的开会各方活动,虽然也筹措到了部分工程款但是对于总工程所需要的资金还要相差好多,他整个人却因为这几天连轴转的奔波应酬疲惫不堪,本就没有好起来的身体终于还是发起了低烧。 李泽摆脱了盛誉晖的控制终于能够不顾一切回到肖灏的身边,这些日子是不是往肖灏的公司跑竟也被默许,他虽然清楚这样的默许带着肖灏七年以来对他的愧疚却终于为有了接近他的机会在顾不得其他。 是谁说过女人在爱情上远远要比男人更彻底更勇敢?那么他一定没见识过爱到执着的男人,纵然素日里的李泽温润儒雅却依然逃脱不了爱情的魔咒,所以,他永远不会懂得,过了期的爱情便是吐出的甘蔗渣子,早已经不复当初。 他扶着肖灏从公司大厦的大厅里面一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了程越的车,那个时候,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抱着肖灏的身体贴的更紧一些更暧昧一些,然后堂而皇之消失在程越的眼前,心里面竟然分外的开心,真的是开心。 出租车一路开到了李泽现在的公寓,怀着连他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态做了晚饭看着肖灏吃下去一点点,然后服侍着他吃过退烧药看着他一点点昏昏欲睡,守在他的身边竟然分外的满足。 这样温暖的时光,哪怕是头破血流再争取一次又何妨? 程越蜷缩在两米宽的大床上占了边缘小小的一个空间终究还是抵挡不了身体的疼痛昏睡过去,被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吵醒的时候不过是刚刚安稳的睡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随意抹了一把额间的冷汗费力地靠在床头按了接听键。 “你好,我是程越。” “你好,我是李泽。” “有事吗?” “出来坐一坐吧,半个小时以后街角咖啡厅见。”李泽口气笃定,他竟是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肯定的相信程越一定会来。 “好。” 上午的阳光正好,虽然隔着浅茶色的落地窗感觉不到那种温暖,李泽的心情却是长久以来第一次的明媚,对面的程越一如既往的淡漠疏离却难掩满身的疲倦和淡淡的失魂落魄,突然之间就感觉到这7年以来所有受过的委屈与不甘在这一刻被治愈。 人都是这样,在自己收到不公平待遇的时候也渴望别人受到更加非难的折磨,这件事情无关于人品,只不过是人们下意识的对比而已。 我很可怜,你也很可怜,可是没办法,我只是下意识的想着作为情敌,我不幸福你就休想快乐。 “肖灏刚刚去了公司。” “我想你特意约我出来并非是想告诉我这个消息,有什么话你还是直说吧。” “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来是想劝你,离开肖灏。” “凭什么你就觉得我会答应?” “程越,你太骄傲了,容不得背叛。” “你要知道,有些骄傲在爱的人面前也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更何况,我不认为肖灏会作出背叛我的事情。”李泽短短的两句话却是针针见血戳在了程越的心上,程越坐在对面不动声色的端起面前的咖啡轻啐了一口,黑咖惯常的苦涩弥漫在口腔里面似乎连他也觉得这份信赖有点过于的苍白。 “我只是不知道,你看了这些东西是不是还能够说得那么坚决。”李泽随手推过去的信封里面那一摞照片又些随着没封住的封口滑了出来,恰好撞进程越的眼眸,两个男人纠缠在一起的画面铺天盖地溢满了他的眼球,尽管有袁多多的前车之鉴,但撞到自己的头上,他还是没有办法竭力说服自己,这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这些东西说明不了什么,李泽,如果你想用这个逼着我离开肖灏,那么你就想错了。” “我更多的是觉得你并不适合待在他的身边,只有我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我懂得他的喜好,了解他的全部,大到他的工作行程安排,小到他的衣食住行。他从来不穿隔日的衣服,喜欢穿的男装品牌是阿玛尼,不喜欢吃羊肉,睡觉以前一定要喝水,不喜欢平躺着睡,多数时候是右侧着身子,下班的时候喜欢和哥们儿发小聚一聚。。。。从来不下厨,但是吃东西很挑剔,口味太淡或者太重都懒得吃这些你了解多少?还是说,这两年你只不过是把他□□或者圈养成了你身边的一个人,连属于他的交际圈都很少再去,甚至学会了下厨,去迎合你的喜好。你扪心自问,是不是关心他要比关心你的那些朋友要多的多? 还有,最近他公司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每天起早贪黑跑出去和银行周旋与投资企业应酬,你就算帮不上太多的忙,就算多问一句有没有?我知道你们医院最近发生的事情也足够你头疼,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瞒着他比他解决不了更让他不能接受?” 李泽坐在对面不紧不慢说着那些琐碎的事情尽管没有恶毒的字眼却还是一个一个的争先恐后撕扯着他的耳膜,他确实做得不够,更多时候还喜欢逞强,不愿意将自己的事情说给肖灏听,因为习惯了一个人的时候,某额些事情下意识便不喜欢麻烦别人,或许有可能在某一天成为他们之间的阻隔。 “他的公司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如果想知道,自然不是这个时候才记起。你们都是太喜欢逞强的人,两个性子相差无几的人在一起是不会得到幸福的,所以,只有我最合适。那些照片,不管你信与不信,都是真的。” 咖啡厅里悠扬舒缓的小提琴曲慢慢停了,气氛算不上压抑,却足够让人沉默着不愿再开口。 李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程越看着眼前冷掉的咖啡和那撒了一桌的照片,两只手早已经死死地抠入了沙发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4 章 肖灏一上午感觉心慌慌的开会做事都心不在焉时不时心神恍惚,想着是最近劳累的太多,昨晚烧得厉害被李泽硬是拖着去了他的住处,实在是筋疲力尽的厉害,本想着吃过药以后再赶回家却不想之后竟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过还好,第二天热度已经退了下去。 心里面因为对李泽存了愧疚之心,想着着7年多以来他被当成金丝雀一样关在那人的牢笼里面连半点自由都没有,肖灏心里面的自责便更深一点,以至于,如今却不舍得再去拒绝李泽那点卑微的关心,他明明知道这种愧疚要不得,却没有办法在看着自己那些年里面心心念念捧在手心里面的人受那样的委屈,说是冲动也好,莽撞也罢,总想着,就这么带着他离开,还给他一份自由也是好的。 李泽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就看到肖灏靠着椅背仰着头微微阖着双目,一手捏着眉心周遭看不见的疲惫与心力交瘁肆意蔓延。 “阿灏,是不是累了?” “你怎么又过来了?” “我做了午饭给你带过来,鱼片粥和几个清淡但的小菜。” “阿泽,我带你回来并不是要和你重修于好,只是出于朋友的道义,不忍心看你被盛誉晖那样禁锢。” “有什么区别,你如果不心疼我又怎么会这般义无反顾,阿灏,我相信,你的心里还有我的,对不对?” “阿泽,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自以为是,我现在爱的是阿越,你以后还是不要来了,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会带着阿越出去走走。” “先吃饭,等等凉了就不好吃了。” “阿泽!” “你明天该去医院复查了,等确定你身体恢复了我就离开,可以吗?” “你说真的?” “恩,明天我陪你去。可以吃饭了吗?” 第二天早上李泽一如既往早早的来到公司,肖灏却早已经洗漱完毕,开完了例行的早会,又召集财务部开会商讨资金问题。 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上午,看到坐在休息室的李泽,肖灏才突然想起来,今天答应了他去医院复查。 “阿灏,我刚才通知了杨陌把你上午的时间排开,可以走了吗?” “以后这些事情还是我交代杨陌的好。”肖灏不置可否的皱了皱眉头,神情淡漠看不出喜怒却还是让李泽心里面有点难受,勉强压抑着心里的失落微笑着接过他手里面的会议材料放在办公桌上,顺便拿了他的外套递给他。 “走吧,医生已经约好了。” “却最近的医院。” “你放心,都安排妥当了。” 没有拒绝李泽开车的要求,肖灏坐在了副驾驶位上系好安全带便疲乏的睡了过去,最近几乎是彻夜未眠的开会指制定方案,基本上一天就是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一放松下来便是倦意上涌。 李泽看向睡在一旁疲惫不堪却依旧强撑着的肖灏,心里面不可抑制的心疼逐渐上涌,伸出手来临空勾勒着他瘦削的轮廓又虚握着拳把手缩了回去。 “阿灏,我不想放过这次的机会。” 李泽发动车子向着相反的方向开去,那个方向正是程越的医院。 程越后来是被严医生的电话叫会的医院,程瀚的状况不大好,化疗过程中出现了持续的低烧,白细胞比例迟迟降不下去,而且免疫力持续下降给化疗带来了严重的困难。 勉强压下心里的伤痛驱车赶回医院,在严医生的办公室待了整整一个下午,会同血液方面其他几个权威的专家重新制定了治疗方案并更换了药物,鉴于程瀚目前的情况,移植手术不得不提前进行。 程越趁着程瀚昏迷期间守在他床边陪了一个晚上,这个时候才敢悄悄握上他的手,轻轻抚上他微蹙的眉宇试图抹平,二十多项的术前检查他是悄悄躲在病房外面看着他做完的,然后便是预处理的化疗,不光摧毁了他身体里的病毒更是摧毁了他的正常的细胞,整个人瘦的几乎脱了形,程越从来没想过,从妈妈过世以后他们兄弟平静的坐下来没有争吵会是在这样的境遇里,竟是在他生死一线的时候。 那个时候顾静颜和程以凡的工作都忙得过不过来,很小的时候程瀚便黏在他身边像是个跟屁虫,缠着他温习作业,跟着他去找陆子谦玩耍,买了好吃的东西会留出来一份悄悄给他,犯了错总是躲 分卷阅读18 在他的身后把他当做庇护。。。只不过转眼之间,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由于手术提前,程越需要再做一次详细的检查,第二天早上便直接从程瀚的病房出来。 还是不由自主拨通了肖灏的电话,于他来说,私信里面还是不愿意相信,肖灏真的会做出来什么背叛他的事情。 肖灏正睡得迷迷糊糊但是专属于程越的铃声响起来还是让他瞬间清醒过来,这下才想起来昨晚忙得顾不上甚至没有给程越打电话,扭头看了看专心致志开车的李泽,肖灏按了接听键,嘴角不自觉上扬了许多。 “阿越?” “在干吗?” “出去办点事,你呢?” “等等有个手术。” “恩,阿越,最近忙得没有顾上你,你没有生我的气吧?” “没有,公司的事情解决没?姜超被缉拿归案没?” “你。。。听说了?咳咳。。。阿越,我不是故意瞒着你。” “我知道,晚上回来吃饭吧。” “好,我早点回去给你做。”肖灏就这么旁若无人的温言细语和电话那边的人说着最简单却最温暖的话,丝毫不在意李泽坐在旁边如坐针毡,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紧的抠在一起,指节泛白,青筋凸显。 李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侧过脸目光直直的投向讲电话的肖灏。他真的做不到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如今对着另一个人小心呵护,想也没想探过身子对着电话自然而然的开口。 “阿灏,我们好像走错路了,要不要返回去?”李泽的口气前所未有的温柔亲昵,坐在一旁的肖灏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急匆匆挂断手中的电话。扭过头来眼中已经敛去了刚刚温柔的笑意。 “阿泽,你究竟想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5 章 肖灏终于还是愤怒了,李泽是专门的,他就是专门想要挑拨着让程越与他分开,肖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口的欺负依旧没有平静下来,怒火冲上来竟让对面的李泽都有点害怕,却还是装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阿灏,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够了,阿泽,我已经说得够清楚,我现在的心里面出了阿越,谁都没有,我爱他,我想宠着他过一辈子,甚至下辈子。” “阿灏,怎么可能?呵呵。。。你如果宠他爱他就不会对于他现在的情况不管不问。” “你说什么?” “你真是关心他吗?如果你心里有他的话,你就不可能不关心他现在的状况,更不会一点都不了解,他的医院前些日子出了医疗事故被卫生局调查,哦,就是你去酒吧接我的那一晚上,患者家属闹得沸沸扬扬,还有他那个弟弟唯恐天下不乱横插一脚,呵呵,竟然在这风口浪尖上报道了他们医院的药品科的负责人收受贿赂购买劣质药品造成三例死亡,他差点面临着停职调查,这些貌似你都不清楚吧?” “你再说一次?” “阿灏,你们究竟有没有爱过彼此,他有相信过你吗?他如果相信你就不会一声不吭,你如果真的爱他也不会不管不问,你们俩其实都是一样的人,喜欢逞强,不给彼此接近对方的机会,美其名曰怕他担心,但是,在最需要彼此的时刻,你们却互相推开了对方,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爱情吗?真是可笑!” 李泽的语气淡淡的,嘴角依旧上扬称好看的弧度,在上午阳光的沐浴下,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却让肖灏感受到一种冰凉。 “带我去找阿越!” “阿灏,我反悔了,我突然不想去程越的医院了。”李泽在前方的拐弯处突然间猛打方向盘,调转车头向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肖灏被这一系列的变故激得失了神志,心里面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回旋着,阿越究竟有没有信任过他,看着李泽调转车头的瞬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执念,挣扎起来便过去抢方向盘,车来车往的马路上他们的车子被两个人扭在一起横冲直撞,迎面过来的大卡车根本来不及刹车直直便撞了过来。。。。 程越隔着听筒听到了李泽那般温柔亲昵的声音,然后电话被猛然间挂断,就像是最后的希望也被突然之间掐断了一样,把手机收进口袋里,转身进了体检室。 他这一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无牵无挂过,如此平静的面对这各项的检查无悲无喜,一闭上眼睛甚至可以看见头顶上顾静颜的音容笑貌。 抽了5个试管的血,程越在躺椅上有点起不来,不过是50l的血液以他现在的体力竟然已经吃不消,自嘲般勾了勾嘴角,一手附上眩晕不已的额头任凭护士在旁边摆弄。 很突兀之间手机铃声便在挂在旁边的外套里面响起来,本是不想理会,然而像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般,铃声响个不停,小护士迟疑地看了看躺着的程越有点不知所措的开了口。 “院长,您的手机在响。” “帮我拿一下,谢谢。”程越有些疲惫的掐着眉心不愿意起身,接过电话按下了通话键却听到听筒那边冯之初急急的声音。 “程越,肖灏出了车祸,120正在回来的路上,你过来一趟,不要着急。” 几乎是一瞬间,程越蓦然起身坐起来,根本顾不上眼前阵阵的黑雾,从护士手中接过外套便冲了出去。 在此之前,他一直就是一个原则性极强的人,在他以往的人生里这样的慌乱和紧张从来都是屈指可数,他想象过下一秒便和肖灏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从此对面不相逢,却从没想象过他苍白无力的样子。 冯之初尽管安慰他不要着急,但是那怎么能够不着急,即使不能在一起,却不代表他的心里已经将这个人驱逐。 几乎是一口气跑到了医院的大厅,甚至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救护车刚好停在外面,冯之初指挥着护士推着移动病床往急诊室的方向走,边走边安排准备手术室和各项术前检查并且交代着旁边的人受伤状况,程越一下子变失了移动的力气。 旁边的护士揪了揪他的衣袖口中一直叫着院长,程越听着声音那般遥远不真切,却还是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肖灏的慌张无措的声音隔着空气穿过耳膜的时候,程越正站在大厅的角落里面怔怔出神。 “救他,你们快救他!” 程越意向习惯了肖灏运筹帷幄吊儿郎当的模样,习惯他死皮赖脸在身边阴魂不散的温暖,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眼前的人会这般慌慌张张疯狂地对着周围的人说救他。 果然,他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专属,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或许也不可能是。 不知道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进了手术室,戴上手套走到手术台前的时候,程越想象了各种看到那张脸应该有的表情,但是,定神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毫无知觉却满脸安心的微笑的时候,程越感觉到的确实一种莫名地悲哀爬满心头。 “我来吧,你脸色不大好,这个手术我来做。” 站在对面的冯之初看到了程越从惊慌再到失魂落魄的模样,这是他从没见过的,手术刀握在他的手里被抓得紧紧的像是下一秒就要被生生捏断刀柄。 程越白着一张脸冲着冯之初点点头,突然之间便脱了力气,凝视着看了看躺在手术台上那张苍白的脸,抿了抿嘴唇终是转身走了出去。 肖灏在手术室的门口看着浑身是血的李泽被推进去,脑子里面乱哄哄的全是刚刚的情景,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李泽竟然用尽全力推开了他坚定的往另一边猛打方向盘,把自己的身体暴露在危险里狠狠的撞向了对面驶过来的车。 他以前宠爱着这个人,那样阳光温暖,甚至偶尔的依赖都带着几许温柔,不必勇敢,不必逞强。 他不曾知道李泽在这7年之中经历了什么,只是,7年的时光改变的何止是一个人,他竟然真的就直直的撞了上去,等救护车的时候不住地吐血的嘴角竟然带着微微上扬的弧度。 肖灏坐立不安看着来来回回进出的护士,刚刚在门口的时候看到程越慌慌张张的冲出来,还是放下了想要责问的心里,甚至带着浓浓的担心,不管如何,他的阿越还是在乎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6 章 新来的小护士收到指示从手术室冲出来看着门外来回徘徊的肖灏直直跑了过去。 “里面的人怎么样?手术做完了没?伤势重不重?” “先生,请您冷静点,里面的手术正在进行,但是,因为断了的肋骨刺破了肝脏和脾脏,出血比较严重,我们正在想办法调血浆。” “抽我的,我是b型血,我可以输给他,抽多少都行!” “但是您自己也受伤了!” “我没事。抽我的。” “您真的可以吗?” “没有问题。” 肖灏急匆匆的跟着小护士网抽血室的方向走去,却没有看见,随后从手术室走出来的程越,在逆光这光的走廊里,身后那道瘦削颀长的影子投在白瓷地板上晕染着一种说不清的萧索,随着走廊里面的声控灯一明一灭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就像是两个平行的世界,站在对岸看得见彼此,却再也摸索不到。 程越一直站在角落里,没有摘掉口罩和手上的手套,漠然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如同一座雕塑一般,没有动甚至连带着呼吸都那般清浅。 肖灏不到半个小时便白着一张脸被小护士搀扶着回到手术室的门口,他的手臂应该是骨折了,貌似经过了简单的处理,连额头上的的伤口也进行了清理。程越就站在不远处眼睁睁看着他眼眸中的不安与慌张,等到手术室红艳艳的灯光暗下来的一刹那便直接冲了过去力道之大险些把一个护士撞倒。 冯之初站在一旁简单的交代他竟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只是固执地伸手去李泽鼻子下面探了探他的鼻息,似乎在感受到那人若有似无的鼻息之后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后根本不假他人之手一个人推着轮床朝着病房的方向走去。 他的满心满眼都是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仿佛那一瞬间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两个人的温存,再也容不下任何人的存在。 冯之初到底还是觉察到了角落里面形容萧索的程越,只是那样安静的站在那里,却是以一种无悲无喜的姿态站的笔直。 “程越?” “他怎么样?” “断了5根肋骨,刺穿了肺部,肝脏和脾脏被切除了一部分,等待身体恢复一点以后很有可能还需要再做第二次手术,24小时以内如果清醒的话应该可以脱离生命危险。” “哦,那就好。” 程越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感情,冯之初抬眼望过去,只是清晰的看见他额间的冷汗以看得见的速度顺着瘦削的脸颊往下淌。 “程越,你还好吧?” “老冯,我很好。” 毫无预兆的,程越直挺挺挨着雪白的墙壁便倒了下去,冯之初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的人已经人事不省。 肖灏穿着厚厚的隔离服守在icu里面目不转睛盯着李泽,像是犯了强迫症一样,隔一会儿便抬手探一探他的鼻息,护士隔段时间进来换点滴查看监护仪器时他才会象征性地点点头。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的时候,肖灏终于看到李泽轻颤的睫毛和放在手下的手指头微微蜷着动弹,然后看到他终于睁开的双眼的时候,肖灏终于忍不住掉下了眼泪,急急地按了床头的呼叫铃,便再次握住了李泽的手。 “阿泽,你醒了,我是肖灏,你哪里难受?” “咳咳。。。还好。”李泽语气淡淡的几乎没有声音,几个字说出来像是消耗了过多的体力,有些疲惫地又合上眼睛,坐在一旁的肖灏心里面的愧疚却更甚一层。 “阿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能。” 冯之初来得飞快,详细地做了检查,询问了几句然后又修改了用药嘱咐给护士,忙忙碌碌几乎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便一闪而过。 “明天下午可以转去普通病房。”冯之初话是对着李泽说的,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盯着肖灏,他和程越的事情,老早便听乔家文提及过,却是未曾见过这个人,昨天的一场慌乱下来更是没有注意过,想着同样昏迷了一个晚上的程越,冯之初看着眼前的男人气恼便可想而知,却无从评判。 谁能够对于以命相护的恩人无动于衷? “哦,谢谢。”肖灏并没有察觉到冯之初的探视,依然目不转睛盯着来回进出的护士操作各种仪器,而躺在床上的李泽眉宇之间的隐忍的痛楚每一下都会让他紧跟着皱眉。 “最好让他多休息,这么大的手术对于他的精力消耗十分严重,你自己也没有必要一直陪着,我们这里的护士很负责。” “我知道了。” 虽然受的伤很是严重,但是毕竟李泽的身体底子要好的多,像冯之初说的,第二天便转入了普通病房,并且可以正常进点流质食物。 肖灏一直守在李泽的身边没有去任何地方,手机在车祸的时候已经被压坏,更没有心思去管其他的事情,看着李泽的情况稍微稳定下来,这才终于将压在胸口的石头放了下去。 “阿灏。” “怎么了?”肖灏坐在一边拿着水果刀认真的削着苹果皮,听到李泽低哑的声音连忙将担心放在床头柜上站起身来。 “扶我起来坐会儿。” “医生不是说让你多卧床休息吗?身上的刀口正在开始愈合,还是少移动的好。” “躺着有点累。” “那我扶你起来稍坐一会儿。” 肖灏的温柔像是穿越了时光重新回到7年以前,带着点霸道却难掩那点滴的关心,让李泽更加坚定的想要抓住这份遗失的温暖。 “阿灏,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七年以前。你对于我而言,一直都是那么重要。” “阿泽。。。”肖灏坐下来,看着眼前脸色依然苍白如纸的人,带着以往熟悉而温暖的微笑,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还是那样温情自然。 “如果你是因为自责,大可不必,就像我说的那样,救你是处于本能,我舍不得你处在危险之中而无动于衷,因为我爱你。” 肖灏觉得胸口一滞,握着水杯的手不易察觉地收紧。 “就像你说的,阿泽,我只是自责却不是爱。”李泽一动不动抬眸凝视着肖灏,舍不得错过一丝一毫他眼里的表情。 “我相信不是的,你还在乎我的。” “我想在此之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阿泽,不要让我们以前的那些爱都变得一文不值,我从来没想过今天会是这样的结局,你恨我也好,骂我也罢,是我没有坚持到最后,如果我能料想到时我先于你背叛,或许,我会再多等一等。可是,你知道的,人生真的没有如果。我遇到了阿越,我现在很爱很爱他,也不像因为你的出现给他造成太多的困扰和负担。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这几天我会照顾你,只是,以后不要再说这些了。” 李泽没有想过,在他用自己的命救了肖灏以后,从他的口中依然听不到那份渴求的珍爱,反而是他对另一个人更加忠贞不渝的爱,心里一痛,急急便抚着胸口呛咳起来。 “阿泽,你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7 章 肖灏几步跨过床边像这两天一如既往的小心翼翼,轻轻拍着李泽的后背帮他顺气,然后扶着他半卧在床上,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放了吸管在他的嘴边,所有的动作娴熟连贯。 “喝点水。” “咳咳。。。阿灏,你还说你不在乎我。。。不要自欺欺人了。” “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弄点热水回来。”肖灏起身将杯子放下,拿过床头的保温壶准备往外走。 “阿灏,我们这下扯不平了。咳咳。。。”李泽费力地拉着肖灏,微微皱起眉头,嘴角的笑意没有扩散。 这一次他真的不想放手,他不愿意做一个高尚的人失去爱情,哪怕做一个卑鄙的人留她在身边,哪怕不择手段,哪怕利用肖灏的愧疚与自责,他只要把他留在身边。 “你以为照顾我几天就真的可以一笔勾销了吗?不可能!” “阿泽,真的要这样是不是?” “你做不到对我不管不问的。”李泽穿过肖灏看着站在外面的程越,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因为,我救了你,还有,你真的放不下过去。” “我是愧疚,我是在乎你没错,而且我甚至痛恨自己当年为什么没有把你从盛誉晖的手中救出来,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我稍微警觉一点或者再多找你一次,会不会如今的结果就会不一样。” “阿灏,所以,你看,你还是放不下我。我们之间永远扯不平。”李泽慢吞吞一字一句说出来,声音不算高,站在外间的程越却刚好听得清清楚楚。 他甚至看到了程越眼眸中的绝望,然后慢慢的敛去所有的情绪,重新换上淡漠的疏离,慢慢转身。 “不,你说错了,阿泽,我们可以扯平。” 肖灏不紧不慢地后退一步,脸上是从未见过的决绝,嘴角绽开了一个极其自信的微笑,双眼紧盯着李泽突然之间将手伸向了床头柜拿起刚才削苹果的水果刀便捅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冯医生说你被切除了一部分的肝脏和脾脏。。。哦。。。好像还有肺部也被刺穿了。。。” 李泽千算万算根本没有算到肖灏竟然以如此决绝的方式逼着他放手,他眼睁睁看着刀子没入他的腹部又硬生生被□□,他甚至听到了刀子从肉里面□□时候磨过血肉的声音,肖灏身上的白衬衫瞬间被鲜血淹没,李泽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着从床上滚下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握着肖灏下一秒要捅进肺部的手,一口血喷了出来。 “阿灏,你在干什么?” “咳咳。。。阿泽,你还有哪里受伤比较严重?我都还给你。”肖灏感觉到有粘稠的液体捂在腹部的手汩汩的淌出来,血液流失的速度竟然是这种感觉,身上开始有点冷的发抖,眼前模糊的看不清李泽的表情,意识逐渐的涣散。“你威胁不了我的。咳咳。。。” “阿灏,你挺住,我叫医生。” 李泽手忙脚乱的将肖灏扶起来靠在床头,然后将他还抓在手中的水果刀拽下来踢到一边,踉踉跄跄的追出去。 只不过是刹那之间的事情,肖灏却感觉到眼皮重的厉害,禁不住想要睡过去,身上的伤口貌似已经痛得没有知觉,模模糊糊竟然通过窗口看到了程越的背影,一时之间,不知道为什么,心直接凉到了谷底。 “阿越,即使我这么做,也换不回你的信任吗?” “程越,不要走,救救阿灏。。。”李泽说的没错,程越没有走远,深一脚浅一脚走路都有点摇摇晃晃,李泽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了这句话,还好,程越成功的顿住了身形。 “救救他。。。咳咳。。他用刀。。。刺中了腹部,流了。。。很。。。多血。”程越刚刚转过身来便看到了李泽浑身是血的扶着走廊里面的墙壁摇摇欲坠,说话声音越来越低甚至到了后来竟是边说话边咳着从嘴里吐出血来。 程越脚下一步都没有停留,几步冲到了李泽的病房,肖灏靠在床边已经陷入了昏迷,身边的白色的地板已经被大篇的血迹染成了红色。 冯之初到处找不到程越想着那人刚刚挂完水连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站不稳的样子,更是有点心急火燎,下意识便寻到了李泽的病房。 还没到病房门口便看到程越一闪而过的身影进了里面,而外面的李泽已经支撑不住一口一口的吐血,当下不敢耽搁一边拨了电话一边跑过去。 护士站本就离得不算太远,几乎是放下电话便赶了过来,冯之初为李泽做了检查眼看着那人昏迷中还在一口一口的吐血不得不把第二场手术提前,赶紧吩咐护士去联系手术室。 刚刚安顿好这边,冯之初还没踏进便听到了程越微弱的喊声。 冯之初不知道怎么来形容那样的场景,倒在血泊里面的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的脸色要苍白,程越依然挣扎着没有停下手下的动作,尽可能的为肖灏做着紧急止血,手却颤抖的厉害。 “老冯。。。他刺破了大动脉。。。快点。。。准备手术室。” 召集人把肖灏推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程越已经体力不支几欲倒下,冯之初看得出来眼前的人也基本上是强弩之末在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程越,你在外边等着,我去做手术,相信我。” “拜托了。”程越心知自己目前的状态定是没办法进手术室,也没有再坚持,但是看向冯之初的目光却充满了请求。 肖灏那一刀不偏不倚正好刺破了腹腔的大动脉,这种手术做起来绝对是争分夺秒并且最是考验一个医生的业务水平,他信冯之初,却不知道肖灏是否可以挺得过来。 “通知血库准备大量的b型血浆送往手术室!”程越脱离了身边小护士的搀扶颤巍巍的靠在长椅上,同样是一身的鲜血淋漓,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究竟是他的血还是肖灏的,却都是分外的刺目。 “冯医生,6号手术时准备完毕,病患还在吐血,血压一直下降!” 冯之初刚要进手术室的时候,从旁边跑过来的小护士气喘吁吁神色很是慌张,这才想起来,这个时候,李泽同样是生死一线。 程越也在晃神之间听到了小护士的话,无奈却没了起身的力气,只好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冯之初。 “李泽肺部大出血,必须尽快做手术,否则的话。。。” “心肺方面能做这个手术的医师呢?” “能做这个手术的人现在都在手术台上。” “我去做。”程越说着便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耳边一阵一阵的轰鸣声提醒着他,这根本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你开什么玩笑?你这种身体状况连手术刀都握不住。” “让护士拿两支葡萄糖过来,我只是低血糖的厉害。” “不必了,阿泽的手术由eason来做!”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8 章 寻着声音程越和冯之初转过头去,迎着上午明媚到有点刺眼的光望过去,盛誉晖高大却单薄的身影疾步走来,身边的医生护士竟然一应俱全,井然有序跟在他的身后。 “阿泽的手术由eason负责,还望借手术室一用。” 盛誉晖声线不高带着点低沉沙哑,并且一路走来的时候总有旁边的人虚扶着像是下一秒就会摔倒,但是却丝毫不因为这样的虚弱而让他本人的气场有所收敛,反而更是带着一种天然的霸气。 “李泽在6号手术室。” 程越抿了抿嘴唇,勉强站立的身体有点吃不消却依然倔强地看着盛誉晖身后的众人,穿着白大褂的洋医生,纽约顶级私人医院的招牌,曾经多少次在学术交流或者研讨会上作为嘉宾共同交流的人,没想到竟然是盛誉晖的私人医生。 eason不动声色和程越点点头算是问候,然后转身看向盛誉晖。 “boss,我把小赵留下,带其他人进去。” “不必了,快进手术室。” “好,如果boss需要帮助,麻烦程医生费点心。”eason略带无奈的看了盛誉晖一眼,只能转身向一旁的程越求助。 “放心,外边有医院的护士,先进手术室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通知我。” eason感激地看了看程越,不再耽误领着身后的人浩浩荡荡走进了手术室。 “eason!” “怎么了boss?” “阿泽就拜托你了!” “boss放心,来的路上我已经看过了泽少爷的病历,只要时间赶得及,手术一般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冯之初先一步在看到盛誉晖的时候便进了手术室,肖灏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水果刀虽然不如一般的匕首,却也是锋利异常,加上他捅进去的时候竟是用尽了全力,创口又长又深更加糟糕的是那人竟然又将刀子生生拔了出来,二次伤害造成的出/血量已经接近临界值,就算十多年来的从医生涯已经将冯之初磨练得临危不乱镇定自若,但是看了眼前人的伤口又事关程越的嘱托还是让他深深捏了把汗。 看着一干人等匆匆进了手术室,盛誉晖和程越对视着站了几秒钟,注视着彼此苍白失色的脸颊猖狂而下的汗水竟是谁也不愿先一步坐下来,站在旁边的小护士也感觉到了两个人身上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强大的气场,但是看着两个人争先恐后淌下的冷汗,斟酌了好久还是小心翼翼地看了口。 “程院长,手术的时间应该比较长,还是坐下休息一会儿吧。这位先生,您的脸色很不好,也请不要勉强站着消耗体力了。” 小护士弱弱的声音传进两个人的耳朵里,程越和盛誉晖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比谁都需要蓄积体力,不约而同扶着椅子坐下来,目光一动不动盯着手术室的方向。 “你就是程越,肖灏心心念念的爱人?” “你就是盛誉晖?当年让他们不得已分开的那个人?” “咳咳。。。看来消息传得挺快。” “你后悔吗?” “怎么可能,我盛誉晖做事情向来是做了不悔,悔了不做!” “咳咳。。。可是,为什么,我从你的眼中看到了后悔,这么多年来,你本以为李泽就算是个冰块儿也应该被你捂化了,但是你低估了李泽对于肖灏的执念,咳咳。。。你信奉的7年之痒或者是7年可以换掉一个人身上所有的细胞却惟独没有预料到李泽是那种矢志不渝的人。” “那么你呢?你是否后悔爱上肖灏?” “恰好,我也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 程越盯着手术室的入口,手术中那鲜红如血的三个字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刺眼过,他细细的检查过肖灏身上的伤口,他知道这样的伤有多重,甚至他紧急处理的时候都压不住那些汩汩流出来的鲜血,可是,那一刻,他除了慌乱却再没有了以往的不知所措和心疼。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身旁坐得笔直的盛誉晖终于慢慢弯下了腰,先前淡薄透明的唇瓣上一抹诡异的红色分外显眼,程越坐在一旁看的分明,自己也怕是强弩之末了吧? 多么可笑的场景,两个看着都是病入膏肓的人拼着命去争取手术室里面那两个身体健全却完全不晓得珍惜笨蛋,这是进入了怎样的一个怪圈? 肖灏的手术先一步做完被推出来,看着接连上了几个手术的冯之初一脸疲惫却是轻松的表情,程越便知道,肖灏这条命终于是保住了。 “一切顺利,创口已经缝合,只是失血量太大,加上前些日子抽了400的血没有好好休养对身体造成了太大的负荷,所以会昏睡的时间久一点,这几天输血输液不能间断。”冯之初摘下口罩几步走过长椅旁,他知道程越迫切的想要知道手术的结果,不想让他在过多的消耗体力,边往过走边和他交代情况。 “谢了,老冯。” “你怎么样?水挂到一半怎么不挂了?是不是又难受的厉害?” “我还好,你帮忙照看一下他,我去肖灏的病房。”程越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弯着腰手已经没入腹部的盛誉晖。“他应该也是胃病犯了,刚才让护士给他推了一针,不过效果不太理想。” “这边我守着,只是,你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程越不知道他扯出来的笑容又多么的勉强,给本来那张绝美到妖孽的脸平添了几分凄然几分萧索,冯之初总是恍然之中会有一种错觉,像是下一秒,这人便可以毅然决然的舍弃全世界。 程越知道自己一点都不好,前面的护士已经推着轮床没了身影,他在后面走得却分外吃力,除了胃里面无休无止的疼痛便剩下了昏昏 分卷阅读19 沉不愿意清醒的头脑,有一瞬间会突然累得不能自拔甚至想要放弃这样辛苦的活着,却会在下一秒想到程瀚如今还躺在加护病房里面忍受着难捱的化疗,只能硬逼着自己撑下去! 好不容易走到肖灏的病房,站在门外却开始犹豫,扶着门把手的那只手一直在轻轻的颤抖着,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胃部剧烈的抽/动又是这样毫无预兆的席卷而来,甚至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背靠着旁边雪白色的墙壁躬下身子却不太管用,索性便蹲在了地上闭着眼睛调整呼吸,不过十几秒的时间,身上的冷汗又细细密密冒了一身。突然想起来,好像也是那个时候,他疼到两眼发黑,摇摇欲坠撑不住自己,肖灏便像是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个时候,他从未曾想过,那么一下的搀扶,便早已经是命中注定的纠缠。 深呼吸了几口,手本已经摸索到了口袋里面的止疼药,挣扎了很久还是狠下心把手拿了出来,他还记得严医生的嘱托,禁用除营养品之外的各种药品,缓过这阵疼痛,程越重新挺直了身子走进病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9 章 看着肖灏昏迷的睡颜,脸几乎和身上的被单一个颜色,身旁的监护仪器缠绕在一起伸进被单里面随着他清浅的呼吸跳动着平日里面司空见惯的数据,这个时候见来却分外的刺眼难受,头顶一左一右的点滴和血浆顺着输液管不知疲倦的流进他的手臂,可是,脸色却依然苍白的可怕。 程越慢吞吞的拉过椅子坐下来,摸索着去探肖灏的手,伸出去一半的时候却硬生生顿住,蜷了蜷手指还是缩了回来。 临空用眼睛一次又一次描摹着他脸的轮廓,他轻蹙着眉头,紧闭的双目下那片青色的阴影昭示着这副身体的主人这几天浓浓的疲倦。程越突然才发现,好像自从他们在一起以来,肖灏蹙眉的次数会比往日里多,而且,就像李泽说的那样,他平日里休息的时候多数是待在家里,出去应酬的次数屈指可数,好像,真的是他牵绊住了他正常的交际,如果放在以前,遇到公司这样的事情,肖灏不会像现在这样捉襟见肘吧? 都说个性太强的人不容易得到幸福,像是一个魔咒一般,紧紧的箍在他的头顶提示着这两年温馨琐碎的生活不过是一场短暂而华丽的舞台剧,剧目散场,聚光灯幻灭,剩下的便是一个人空空的寂寞和绝望。 他就弯着腰在外间,心痛的不能呼吸,肖灏一字一句的后悔错过,一字一句对李泽的愧疚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那个人时候程越才发现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胆怯,他竟然没有勇气再听下去,他竟然害怕从肖灏的口中说出那句久违的“我爱你”对象却不是他,几乎是狼狈着逃出了病房,靠着病房门口的墙壁浑身无力。 他其实应该明白,用7年的时光来坚守一段无望的感情,肖灏怎么能够轻易的对李泽说不,更何况,那是刚刚用自己的命换下他的命的人。 他知道肖灏在一早转身的时候便看到了他的身影,然后依然陪着李泽,所以那个时候他便知道肖灏不会追出来,本以为他的心意已定,本打算做不到祝福也试着相忘于江湖,却没有想到,肖灏竟然又以这种决绝的方式挽回。 “肖灏,你们肖家的男人似乎对于自残自虐的苦肉计都是如出一辙使用的炉火纯青,就像当时肖沛置之死地而后生一样,他用自己的半条命换回了袁多多后半生的相伴相随。可是,肖灏,你忘记了,我不是袁多多,如果用这样的方式来挽回你对我的诚心,那你这次却是想错了。” 肖灏清醒过来是一天以后,失血过多造成的无力感让他连睁开眼睛动动手指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的分外吃力,好容易看清了眼前的人,竟是肖沛一章疲倦略显苍白的俊颜,没有程越。 “你醒了?” “你怎么在这儿?” “哪里不舒服?我帮你叫医生。” “别,扶我起来坐会儿。”使不上力气肖灏只能求助于肖沛。 肖沛撑着床冷眼看着肖灏,眼神中分明是冰冷的愤怒,手下没有动作,连带着说话的时候都带着几丝几丝怒意。“你现在情况还不能移动,勉强躺着吧。”虽是这样说,肖沛还是扶着肖灏稍微起身在他头下又垫了个枕头。 “肖灏,让我这么说你!你有多幼稚你知不知道,你多大年纪了还玩这种自虐的手段,你是想剖腹自尽还是想自残?你知不知道老爷子知道你的事情心脏病发差点救不过来?” “你说什么?”肖灏双眼微阖,听着肖沛不曾如此愤怒地数落,他其实也不清楚当时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拿起的水果刀,他甚至还感觉到了刀子没入腹部的时候那种冰凉的触感像是要把整具身体都撕扯开一样,刚刚清醒过来但是那种疼痛却依然清晰如初,这个时候骤然听见肖沛说的话,一时激动便撑着床边想坐起来,奈何浑身无力又重新跌了回去。 “咳咳。。。老爷子怎么会知道?” “程越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坐在他对面陪着下棋,他的听觉多灵敏需要我再提醒你吗?” “老爷子怎么样?” “在下面的病房做氧疗,估计快做完了。” “阿越呢?” “不知道。”肖沛不是没看到肖灏眼底一闪而逝的落寞和失望,他不过和袁多多陪着老两口回了一趟老家,老爷子前一秒还在和他说着过些日子让肖灏带着程越也回去住上几天,那边山青水绿空气清新对程越的身体很有好处,然后程越的电话便响起来。 老爷子甚至还趁机将了他一军笑哈哈的说真是与程越心有灵犀,他也漫不经心的接起来电话笑呵呵地开了句玩笑,但是电话那头程越带着浓浓的疲倦声音低哑的几乎听不见,说肖灏出事了,让他赶回去。 老爷子是军人出身,年轻的时候再特种部队待过,敏锐的听觉自是不在话下,尽管连他都听得吃力,他却一字不落听了进去,当下从他的手里拿过电话便问程越发生了什么事情,程越在那头支支吾吾最终还是被老爷子逼着把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 几乎是连夜从老家赶回的医院,老爷子见了肖灏的模样甚至听到了李泽的名字便心脏病突发进了急救室,程越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那人电话里只说,这几天要出差,要他回来照顾肖灏。 其实他多少明白程越的心思,从认识他的时候便知道这人平日里和他们嘻嘻哈哈永远不知疲倦,骨子里却是个揉不得沙子的人,他虽然没有经历过背叛,却经历了太多被抛弃的时光,肖灏又是以这样死皮赖脸的姿态一点一点渗透进他的生活,最后,却是这样荒唐的结局。 “他打电话说要出差。” “哦,我知道了。”肖灏重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微微起伏的胸口还是暴露了他现在的心情,肖沛坐在旁边也不再言语。 阿越,你还是不相信我,你不知道我看到你淡漠的眼神的时候有多么的心慌,我其实不是冲动,除了想逼着阿泽放手更多的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决心。可是,好像还是我想错了。阿越,你明明一直站在门外,你明明从始至终听到了我对李泽早已经没有了爱,你却还是坚决的离开。 你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你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不曾与我分享,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或许,就像你一开始说的那样,没有我,你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会是一个摆设,我作为你的爱人,竟然连医院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都需要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你究竟置我于何地? 或许一开始的时候我就错了,是我不该强求你。 肖灏缓缓将手虚搭在裹着厚厚的纱布的腹部,那里面火辣辣的疼一直蔓延着扩散至全身,却比不上心里面一点一点凉下来的失望和落寞,他一直把这样平平淡淡的守候作为人生最虔诚的信仰,程越虽然冷漠对他但是却在一点点的改变,可是它似乎忘记了,这样的守候多数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0 章 肖沛的手机在安静的病房里面突兀的响起,闭目养神的肖灏豁然睁开双眼紧紧盯着他甚至忘记了眨眼睛,肖沛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没有说话走到窗边才接起来。 从肖沛的眼神中肖灏便知道他多半是自作多情了,程越如果想要放手,那便再不会回头。 “陆子谌的电话,他答应取代盛天参与你们公司的投资,刚刚资金已经打入你们公司的账户,我过会儿通知杨陌,加上你前期联络的投资基本上确保工程可以如期完工。”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肖灏,你是为了看起来长得高才带着脑袋出门的吗?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和家里面说?你觉得你东奔西走甚至弄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很英勇吗?家人是用来干什么的?就是为了看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再不管不问或者被蒙在鼓里吗?如果不是你住院我给杨陌打电话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下去?” “肖沛,你何必说我,你当初不也是一意孤行自作自受吗?咱们兄弟俩骨子里都是一样的。” “我至少苦尽甘来!你就像个莽夫!” “这次的事情谢你了,陆子谌那边等我出院以后我会亲自去登门道谢,他会帮忙大部分看的是你和多多的面子,想必当中也有陆子谦和梁木槿的功劳,这次的事情,我记下了。” “滚,肖灏,你如果真感谢我们,就别再做那么幼稚的事情!” 守望一个人会有多辛苦? 就像肖灏现在的模样,连续两天,来来往往慰问或者看望的朋友们不计其数,然而,始终期待见到的那个身影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大家像是事先约好一般,不提起那天的事情,不提起李泽,甚至不提起程越,肖灏醒过来关于程越只问过肖沛一次,便不再提及。 像是突然之间,李泽和程越都成为了禁忌。 其实谁也不知道,肖灏明明还心存侥幸,明明每次病房的门被推开的时候他比谁都要期待,比谁的耳朵都要灵敏,眼神比谁的都要明亮,看到来人却又瞬间落寞的神情跌回床上。 程越刚给肖沛挂断电话,严医生的内线便拨了进来,听筒那边低沉严肃的声音传过来以为是程瀚发生了什么事情,边接电话边往血液科的病房跑,没几步便头晕心悸的厉害,只能放慢了速度凝神听电话。 “程院长,你在哪?” “普外病房,严医生,是阿灏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不是不是,程瀚的情况目前还比较稳定,还有三天便可以完成预处理。但是。。。。” “但是什么?”程越听到严医生说话吞吞吐吐心里面不由得又是一阵发紧,原本紧蹙的眉头越发的拧成一团,背靠着墙壁有点支撑不住。 “但是你的身体检查结果很不理想,外周血红细胞容量偏低,血红蛋白浓度并没有很大的改善,依然是中度贫血状况,所以,这次的手术,我并不建议你做。” “我已经签了手术同意书,而且,严医生,你知道,从化疗的第一天开始,阿瀚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我中途退出。。。” “但是你也必须认识到你现在的状况,从你的心电图检查结果显示,供血不足已经给你的心脏造成了不小的负担,不出所料的话,你最近心悸的频率应该不低,如果在这个时候进行手术的话,一旦造血量跟不上来,你患上缺血性心肌病的的趋势是不可逆转的!” “我知道。严医生,拜托。还有,这件事情不要对其他人说。” “程院长!” “我已经决定了,我现在去你那边。” 人们都说,老师是蜡烛,燃烧自己照亮别人。严华冲放下电话,看着手里面一摞厚厚的检查单子,大多数的指标不到正常值,沉甸甸的竟然感到心里面异常难受,医院工作将近20年,程越这样兢兢业业守着上一辈的重担他看在眼里,如今又是这样不顾自己的安危想要救一个已经恨了他这么多年不曾原谅他的弟弟。 这种感觉就像是蜡烛燃尽的最后一秒即使回光返照也要将自己身上所有的能量释放殆尽。 “程院长,如果这是你的最终决定,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服从我的安排,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住院休养!” 严华冲在办公室等了程越将近20分钟才看着他满脸的冷汗推开门,整个人摇摇欲坠几近站不住,好不容易扶着他坐到沙发上,那人却似连坐着都坐不稳当,从进门开始,左手便一直卡在上腹抠的指骨发白都不曾放下。 “好。。。”程越晕晕乎乎听着严医生带着不忍心的训斥,努力的抬起头来扬起笑容回答他,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一个字说出来竟是只看得见口型,听不到声音。 “我要先。。。打个电话。。。交代一下,不然。。。大家。。还以为,我这个院长。。。失踪了。” “我去安排病房!” “严医生。。。” “怎么?” “我不想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不用给我安排护士。” “好!” 程越走的时候肖灏已然处在深度昏迷之中,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拨通冯之初的电话迫不及待问出来的还是关于肖灏的情况。 “放心吧,他那边24小时都有护士监护,他家人大概明天会赶到医院。” “谢了,老冯,肖灏这边。。。你还是多费心了。。。我这几天。。。可能要出趟差。” “这几天?走多久?” “短的话一个星期左右。。。长的话。。。我也不清楚。” “就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合长途奔波,你知不知道那天你昏迷以后心律失常、呼吸急促有多严重,我已经帮你预约了心血管这边的常规检查,你现在在哪?” “去机场的路上。” “程越!” “我回来去找你行了吧?被你惦记着还真不是什么好事情!” “找别人去不可以吗?” “非我不可怎么办?好了,准备登机呀,医院的事情你帮忙看着点儿,有什么事情找张副院长商量,实在不行的话,可以找我爸。。。” “你爸?” “他会帮忙的,你放心。” “程越,你是说,你爸原谅你了?我就说么,要不他也不可能大手笔压下医院前段时间的那些事情,程越,你这下终于是苦尽甘来了!” “呵呵。。。”一抹苦笑浮现在苍白的脸上,连外人都觉得,他们父子应该是冰释前嫌血浓于水的,如果,冯之初知道,这不过是他4次的造血干细胞采集换来的,又作何想法。 “我挂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1 章 自从程越答应配型给程瀚以后,程以凡心底松了口气,却也从程越深深的受伤的表情中感到了点点愧疚,最近的日子甚至都有意无意的躲着不见他,有那么几次,他发现,他竟然害怕正视程越的眼睛。 那双眼睛像极了年轻时候的顾静颜,深邃又带着不易察觉的蛊惑,眼角稍微一翘便让人觉得眉目含情眼波流转,不由自主便要深陷其中。程越那天不可置信的抬眸那一眼,眼眶里面隐隐的水汽竟是刺得他心头一痛。 程越住院的第二天,严华冲竟然主动找到了他。 “严医生,是不是阿瀚的情况不理想??” “他很好,我今天找你过来,主要是谈一谈院长的情况。” “阿越?” “程先生,我大概和你提过,院长的身体条件并不理想。” “他不是答应手术了吗?难道是阿越反悔了?不是说,造血干细胞移植类似于献血吗?” “程先生,我是想提醒你,造血干细胞移植一般情况下来说对于供者的身体是没有什么不利影响的,但是,院长的身体这些年亏得厉害,做这样的手术风险要比一般正常人高。” “你是说?” “他没有反悔不做这个手术,请你不要误会他,昨天他已经住院开始调养,大概两天以后开始注射动员剂,为期四天。我是想说,作为父亲,请你即使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也至少关心一下他。” “我。。。” “他住院吃的是病号饭,毕竟不如家里面做的可口,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了解,他有严重的胃病,这些饭菜对于他来说起不到调养身体的作用,接下来几天要注射动员剂,正常情况下一般人都会有头晕呕吐的症状,我不知道他的体质如何,但是我希望你能多重视他一点。” “我会注意。” “程瀚那边,你放心,他的所有饮食和治疗都不需要你插手,而且也不能由你插手,再做一次身体检查他就会进仓了,所以我希望你把留出来的时间用来关心一下院长。” 程以凡带着熬好的鸡汤站在程越的病房门前有点踟蹰着不知道该怎么进去,透过玻璃窗看进去,程越略微倚着床头坐着,连接着输液管的手横放在胸腹处虚虚的搭着,头偏向窗口看着窗外出神,单薄的身影很久都没有动。 不知道为什么,程以凡竟是看着这样寂寥的场景觉得分外的落寞,总感觉有种莫名其妙的孤单笼罩在程越的身上。他甚至有一股冲动跑进病房抱一抱他的儿子,终究还是说服不了自己,扭转身子一直在病房门口徘徊者不愿进去。不到几分钟便听到了房间内玻璃碎裂的声音,这下竟是不再犹豫猛然推开门便冲了进去。 “阿越,你怎么了?”程以凡看着俯身趴在床头一动不动的程越有点心慌,几步跨过去到了床头,看到地上碎掉的水杯,忙拿了扫帚扫到一边,见程越还是趴着没多大的反应。 “阿越?”程以凡小心的把程越翻过来才发现他额角的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滴水,失色的唇角被生生咬破沾着零星的血迹,脸色是骇人的苍白,垫在身下的手臂扎着针,针头已经滑出了血管,手臂上竟是鼓起了个大包。 “爸?” “你哪里不舒服?我叫医生。” “不用,就是有点。。。胃痉/挛,已经。。。缓过来了。”程越不在意的摇摇头却又引发了一阵眩晕,刚刚本是想倒点热水暖暖胃,却没想到身体如此不济,手颤抖着竟是连杯子都抓不住。 程以凡扶着他靠在床头,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程越竟然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坐起来,脸上又是冷汗涔涔,连他扶在背后的手抽/出/来都能感觉到沾着湿漉漉的汗水。 “你的手臂。。。” 程越低头看了一眼,点滴管已经倒流了不少的回血,利落的撕了胶布把针头拔了。 “没事,等等液体散开了。。。就不肿了。” “哦,我让吴妈给你熬了点鸡汤,严医生说你需要加强营养。” 程越闭着眼睛忍受着突如其来的心悸,听到程以凡说话费力的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床头柜。 白瓷色的保温桶,带着点岁月摩擦的痕迹,小的时候顾静颜和程以凡经常加班不能按时回家,顾静颜便会多做一份饭菜搁在保温桶里面温着给他和程瀚留出来,两个人的保温桶一白一蓝,程瀚却分外调皮,总感觉她桶里面装着的饭菜更香,于是。大多数的情况下兄弟俩都是先扫荡完他的饭菜,再打开程瀚的。那个时候兄弟俩相依为命的情谊那般深厚那般真诚,这样看过来,却终究抵不上世俗的眼光。 “谢谢爸,我等等再喝。” “这些日子,你辛苦了,我上次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爸,我明白。” “那。。。你还有没有不舒服? “没了,好多了已经。” “哦。。。我先走了,你记得喝一点,这几天我都给你送饭过来。” “爸,不用麻烦。” “没事,顺便而已。”程以凡那一刻竟是不愿意,他不过是亲自等在家里,看着吴妈一步一步将鸡汤熬好打包专程送过来,看到程越那样满足的笑容心里面竟也几分开心,却还是口不择言说出了违心的话。 目不转睛看着程越,看他抿了抿嘴唇还是微笑了一下。 “没关系,医院有搭配的营养餐,您没空就不用送了。” “你先吃吧,我。。。我先走了。” “恩,您慢走。” 程以凡站起了身子看着程越嘴角的笑容依然没有扩散开来,目视着他一点点转身离开,竟然心酸异常,看了看他头顶药水瓶里面低了少半的药液和他手臂上依然肿着的包,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要不要我帮你叫护士过来?” “没事,我等等自己扎就好。” 程以凡找不到再说话和留下来的理由,终是狼狈的逃离了病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2 章 程越看到程以凡有点迫切的离开,嘴角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双臂狠狠的压在上腹使力,低垂着眼眸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 眼光扫到床尾那片破碎的玻璃,自嘲的勾勾嘴角。 过了一会儿缓缓的抬起头,顺手把病号服的袖子拉下来,挪动着身子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保温桶,因为无力和散落至周身的疼痛几次都没有成功,差点将那份带着家的温暖的鸡汤扫落在地。 勉强拉过床尾的小桌子把保温桶放在上面,程越的眼眶却突然之间酸涩的模糊起来。 颤抖着手掀开盖子,熟悉的香味飘散着浓浓的属于家的味道,胃里面的痉/挛不再那么剧烈却因为不能用药生生忍过还没有完全的平息,时不时翻滚上来的作呕感提示他,喝下去不过是徒增压力而已。 吴妈细心的去除了鸡汤浮上来的油沫,清淡却不失可口,其中混杂着零碎的肉末看得出来炖汤的人又多么的用心。程越轻轻呼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把汤倒进碗里面,拿了勺子一口一口慢慢的喝下去。 刚刚入口的香味和温暖的味道竟然是熨帖了胃里面不听的躁动,暖暖的感觉蔓延至全身,他竟然像个多年没尝过糖的甜味的小孩子一般贪婪的一口一口将满满两碗的量都喝了下去。 刚刚坐回到床上,靠在床头,胃里面便开始像哪吒闹海一般掀起了滔天巨浪,甚至来不及回味一下,便踉跄着冲进了卫生间,一阵搜肠刮肚的呕吐,刚刚喝下去的东西原封不动被吐了出来却还是不肯罢休,接连不断的干呕一次比一次剧烈,混着胃液胆汁夹杂着几许血丝吐出来才勉强止住。 剧烈的呕吐让他刚刚被药水勉强补充起来的一点体力再度消耗殆尽,一个不稳便靠着卫生间雪白的墙壁滑坐到了冰冷的地板上,随之而来的胃/痉/挛带着席卷一切的力量蚕食着他的神智。 真的很疼,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 程越不由自主蜷起了双腿合着拳头抵在腹部,地板上冰凉的触觉提醒着他不能这样缩着,必须回到床上去,以他现在的模样,再感冒的话,那程瀚真的便是没救了。 程越挣扎着站起身来,扶着洗面台开了水龙头,冰冷刺骨的自来水扑到脸上,混沌的头脑终於有了一丝清明。 他抬头望着镜子里的人,暗淡无血色的面容苍白中嘴角却带着点诡异的红,脸颊深深的陷下去,眼睑下是一片乌青的灰暗,除却依旧傲挺的鼻梁和那双勾人的眉眼,这具皮囊竟是内外都已是残破不堪,不过,好在,它还有这最后的用途,就是这副摇摇欲坠的皮囊可以作为交换帮着医院度过难关,对于顾静颜的承诺,他终究是做到了一丝不苟的守护。 程越看着镜子扯着嘴角慢慢笑起来。 笑容一点一点随着嘴角裂开愈加的扩大,之后却慢慢僵硬起来,这样的关怀离得久远了,突如其来的温暖竟然让他有种舍不得的感觉,就算是穿肠的□□,他却也饮得毫不犹豫,甘之如饴。 入院第三天开始注射动员剂,严医生时刻绷着的脸昭示着他的内心,基本没有调养的时间,这几日以来吃下去的东西几乎都是原封不动的吐出来,全部的体力完全就是在靠着营养液支撑,身体根本不达标,可是这个时候他却再没有了阻止的机会。 就像,严华冲守在程越的病房看着他伏在床边剧烈的呕吐,却无能为力,刚刚才注射了止吐的针剂,药效没那么快发挥出来,他本以为他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原本以为他见过了手下的病患化疗之后各种各样的场面已经麻木,可是,看着程越如此辛苦的支撑着竟然忍不住微微的动容。 从住院以来,不要护士,一个人住在偌大的病房,身体孱弱甚至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他和程以凡谈过话以后,那人倒是每顿饭都会送过来,但每次却像是例行公事一般,放下东西便走,甚至不晓得多问一句或者留下来陪陪他。 每次送来的饭菜不管能不能吃得下,程越却是每一次都微笑着接过心满意足的吃下去,然后再搜肠刮肚的吐出来。 他把一切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从医这么多年,在面对病患的时候从来不曾退缩和犹豫,这个时候,却千方百计的想着,放弃。 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亲情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可被阻断的,纵然亲疏远近有别,却不会那般淡漠无言。 可是,看着程越这般孤单的支撑着残破的身躯给程瀚做着最艰难的努力,血浓于水,而那个不懂事的年轻人却在他每次提到程越的时候骤然翻脸。 这个世界终究不是公平的,谁说每个人的爱与被爱都是等量的,谁说青春荒唐,不管你做了什么样不可饶恕的错事,至少都会得到亲人的原谅? 眼前的程越完全颠覆了那个不苟言笑兢兢业业力求革新的院长形象,这一刻,他不过是一个被亲人抛弃又不得已寻回来的孩子。 他的儿子也不过比程越小几岁的年纪,已经成家立业的人,每次回到家里照样还是摇晃着自己老伴儿的手臂偶尔为了好吃的撒个娇,遇到不合口味的饭菜甚至还会抱怨几句,只是,程越像是不曾在意一般,努力的配合着他做着所有的术前准备。 “程院长?” “我没事。。。”严华冲见程越终于停止了呕吐,上前扶着他躺好,挂在手上的点滴针头不出意外又滑落出来,却依然白着一张脸和他说没事。 “这才第一天。。。反应这么剧烈,并且有发热现象,接下来。。。” “我可以的。” “但是像你如此剧烈的呕吐,对于你的肠胃负担会加重很多,持续下去,如果造成胃部血管破裂,那样的话。。。。” “明天再试一次,实在。。。。不行的话,选择。。。骨髓移植。” 接连两天注射动员剂效果不甚理想,抽血检查的结果显示白细胞增速缓慢,在程越的要求下,严医生不得已换了第二种方案,直接进行骨髓移植。 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程越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看向严医生的眼里竟是充满了感激和欣慰,严医生却笑不出来。 手术的时间不算长,2个多小时800l骨髓血采集完毕,处在昏迷中的程越被送进了病房。 严华冲这个时候再也无暇□□,着护士推着程越进了加护病房便又奔赴另一个手术室为程瀚进行移植手术。 严华冲一辈子做过的移植手术近百例,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紧张过,沉甸甸的骨髓血被一滴一滴注入程瀚的体内,接下来便是每日的定期检查应付各种可能出现的并发症。 走出手术室的时候,严华冲脑中甚至闪过一个念头,这将是他人生中最后一场移植手术,也是他做的最为后悔的一场手术。 手术后不到10小时程瀚便苏醒过来,一切状况良好。隔着一条走廊的病房里,程越却迟迟没有清醒,严华冲想着手术过程中程越短暂的血压下降和心律失常的状况,心 分卷阅读20 面百转千回。 程越采取的是局部麻醉,手术中他自己也注意到了他的情况,看着迟迟不敢再下手的严华冲眼神中满是乞求,一度让严华冲想要扔掉手中的注射器,他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完成的手术,那个年轻的院长在最后一刻还对着他露出了感激的微笑最终昏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3 章 严华冲刚刚从层流病房出来,身上的隔离服还没有脱下来,便有小护士急匆匆跑过来脸上的慌乱显而易见。 “严医生,院长出现心跳紊乱伴随着呼吸困难。” “吸氧没?” “已经戴上氧气罩。” “血压,脉搏怎么样?” “血压上不去,脉搏微弱,意识还是没有恢复。” “准备急救,去血库调800l血浆。” 已经一个多星期的时间,肖灏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气色虽然还是不大好,但是好在伤口愈合良好,没有出现红肿化脓的迹象,人也基本上能够下床走动。 只是,这两天,却不知道为什么,肖灏总是莫名其妙的心慌慌寝食难安甚至晚上会被噩梦惊醒。 今天刚刚从楼下的小花园散步回来,还没走进病房便又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慌胸闷,扶着墙不过靠了一会儿,浑身上下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最终被巡楼的护士发现搀扶着送回了病房。 护士多少认识肖灏,知道他的身份非同一般,一出门就通知了冯之初。 冯之初连着几天打电话给程越,那边都是语音提示留言到了这两天竟是完全关机,恼火之中便剩下了担心,那人素日里面虽然冷漠疏离,但是却从来没有不接电话或者关机的时候,特殊情况下也会找别人的手机给他回个电话,这样凭空没了音信却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 坐立不安之间就接到了护士打来的内线,急忙匆匆赶到肖灏的病房。 “刚护士和我说你不舒服,怎么了?伤口疼还是头晕?” “没什么,就是突然之间有点心慌胸闷,现在已经好多了。” 冯之初听了以后微微皱眉,从口袋里面拿出听诊器替肖灏简单的做了检查,然后回到床尾拿起给药牌细细的琢磨了一下。 “心跳有点快,其他没什么问题,估计是你这两天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今天的药水是不是还没有挂?” “刚才吓了护士一跳,赶着通知你去了,还没挂。”肖灏系上病号服的口子慢慢的坐起来,今天胸口闷滞的状况时间持续的格外长,刚刚一顿折腾,说话竟然也显得少气无力的紧。 “用药没有问题,我会交代护士把药水调慢一点滴。有什么状况按铃通知我,还有就是,你伤口已经长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好好调养为主,补血补气,忌烟忌酒。过了今天,你随时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我知道了,谢谢。”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冯医生?阿越。。。” “他出差去了,我现在也联系不上他。”心里面本就焦急的厉害,冯之初这个时候听到肖灏提起程越,说话也略微带了点不耐烦和冷漠,想着那人走的那天打电话给他的时候断断续续的说话,短短的交代几句便要停顿好长一段时间,心里便更对肖灏充满了气恼,一时也不愿意再做让步,转过身子直直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天走的时候脸色差的要死,胃痉挛频繁发作,低血糖症状加重。肖灏,你就是这么爱护他的?” “我们。。。” “你们怎么样?你送李泽来医院大庭广众之下慌慌张张,上演了多么感人至深的生死爱恋,你以为那不过是你本能的害怕失去的反应,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的那些疯狂看在别人的眼里却是另一番想法,这个医院有多少医护人员认识你,想必你自己心知肚明,程越就站在角落里面看着你对着每一个人歇斯底里的乞求去救活李泽,你知道后来站在她身边的实习护士怎么说的吗?那小姑娘作为一个旁观者都把你们俩的丰功伟绩看成了超脱一切世俗羁绊的伟大生死爱恋,对着程越说的眉飞色舞,感叹那样的爱情才是真爱。” “我当时是真的怕阿泽救不过来。” “确实,这个情有可原。那你自残又是几个意思?” “自残?” “难道不是自残吗?” “阿越是不是也觉得我卑鄙的想要用半条命留下他?” “肖灏,我一直认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但是。。。罢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肖灏看着冯之初脸上浓浓的失望与不解,自嘲般弯弯嘴角。 “阿越,是不是连你也不懂,是不是连你也不信我?所以,你才走的这般坚决?一个多星期,就算我是住在你的医院里,你怎么可以做到不闻不问甚至在这样的当口安排出差? 我一直都不曾后悔我用这样愚蠢的手段逼着阿泽放弃,逼着我自己能够少一点愧疚,尽管这种方式幼稚又自私,可是,我却不希望我们未来的日子里面,因为阿泽的这件事情,造成彼此之间不能触碰的底线。 阿越,我以为你会理解我,我以为你把一切听进去以后即使不能很快原谅我,也至少不至于躲起来不见我。我有时候真的怀疑,这两年多来的感情,是不是真的?” “送icu观察一晚上,密切关注他的心跳和呼吸,每个一个半小时测一次血压。另外,明天通知心血管科来进行会诊。” “知道了,严医生。” “还有,明天过去直接找马主任,先不要和冯主任说。” “好的。” 严华冲摘下口罩,神情疲惫又无奈,感觉自己浑身也被抽干了所有的精力一般,抬起自己的双手,这一辈子,十指翻转间救人无数,可是,这次,却用这双手,唯一一次违背了救人的初衷。 程越急救期间转醒过一次,只用那少许的清明叮嘱他,不要告诉任何人,不要请冯之初过来,不要愧疚。 他的心思那般澄澈通透,怎么会不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些什么,那样简单的三句话,把他冲动之下想要做的所有的事情轻飘飘便否决了回来,他做梦都想忘不掉程越最后努力的对着他微笑,吃力地用口型对他说他一定会撑下去。 那一刻,严华冲竟然阻止不了自己,当着所有医生护士的面红了眼眶。 程瀚的病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接下来的几天着重观察移植之后的排异反应,程以凡每次都只能站在层流病房外面看着监护屏幕或者是探视窗看看他每一天的进展,偶尔苏醒过来的时候还可以通过语音电话与他聊上几句。 明显看着程瀚的情况一天比一天有了好转,程以凡心里面却像打了个死结。 自从移植手术昨晚以后他就在没有见过程越,他原来的病房已经人去屋空,就像是所有的一切不曾发生过一样。 程以凡去找过严华冲询问程越,那人一如既往不冷不热的语气,告知他程越临时接到出国考察的邀请,已经于手术后的第二天上午飞往美国。 程以凡最近经常会梦到顾静颜那张温柔恬静的脸,停留在7年前风姿绰约的年纪,只是,最近的梦里面,竟是看不到她的笑容,那种哀泣的眼神总是让他下意识想到程越。 明明知道,这辈子已经欠下了,不管对于妻子还是儿子,他或许算不上不是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从接手程氏以来,他便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事业上,对于妻儿的关心少之甚少,心中不是不愧疚,他甚至想着趁着程越回国的那一年接下顾静颜的负担,然后腾出时间来多陪一陪从不埋怨的妻子。 只是,他不曾想到,他的弥补还未曾实施,顾静颜便与他阴阳相隔,从此再没有他想要弥补的机会。 这么多年来,夜不能寐的时候便会胡思乱想,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他究竟不能谅解的是这个儿子,还是他多年来不愿承认的缺失。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4 章 肖灏第二天便自行办理了出院手续,走的时候应该是有点心灰意冷和空空的寂寞,看着病房的走廊里面来来往往被陪护的病人,竟是突然之间倍感凄凉,他从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终有一天,会是他一个人孤单寥落的身影。 带着简单的行装慢吞吞的向着电梯口走去,腹部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却总是会在他心绪波动的时候隐隐作痛,像是在嘲讽他所作的这一切多么的愚蠢,有多么的不值得。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肖灏看都没看一眼便漠然走了进去靠在里面的角落里面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所以在又下了一层之后蜂拥而入的人群同样没有引起他的注目,直到,李泽熟悉的腔调低哑无力中还伴随着愤怒响彻在电梯厢里,他才猛然抬起头。 “盛誉晖,你放开我,我不要跟你回美国!” 李泽坐在轮椅上,被一个年轻的护士推着,身旁两个人高马大孔武有力的男保镖各站一边,更重要的是他的手竟然被绑在了轮椅的扶手上动弹不得。 “阿泽?” “阿灏?” 两个人一高一低对视了良久,竟是不知再从何说起。李泽注视着肖灏一直虚搭在腹部的手,上面青紫的针孔还尤为明显。 “你。。。你的伤怎么样了?” “哦,没什么大碍了。” 肖灏有点不自在的把手放下来垂在身侧,薄薄的嘴唇紧紧抿了抿,还未再次开口,电梯的门已经打开。 “mark、bill护送alisa和泽少爷上车,我随后就来。” “盛誉晖,你卑鄙无耻,放开我!”听到盛誉晖冰冷不容拒绝的声音,李泽瞬间又激动起来,两只手臂使劲浑身力气想要挣脱束缚却徒劳无益。 “盛总,你这次又想干什么?不要忘了,这是在中国的领土上,还是收敛一点你在美国那种强势霸道的作风比较好。”肖灏明显看出了李泽的抵抗和排斥,上前一步拦住了推着轮椅准备现行离开的护士迎面对上了盛誉晖的脸。 上次见他是在渡假村,匆忙赶到已经是晚上,在酒店昏黄的灯光下甚至看着对面人的脸都有点模糊,今天却是在明晃晃的阳光下,肖灏才发觉,眼前的人脸色竟然比坐在轮椅上的李泽都要苍白,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想必肖总还不清楚,阿泽早在七年前已经改为美国户籍,所以,我还是有这个权利带走我的人的。” “他在挣扎反抗你没有看见吗?” “哦?那是因为他很不乖,我害怕。。。再一不小心,让他重新躺进手术室里面,那样才是我最不愿意看见的。” 盛誉晖身体站的笔直,神情中带着几丝冷冷的笑意,但是说起刚刚的话的时候眼底一闪而过的心痛却是刚刚被肖灏捕捉到。 “盛誉晖,你说过你再也不会干涉我的事情,你这个小人!” “阿泽,你还真是不听话,我明明说的是,如果离开我你能够过得好,我便不再干涉,可是,你口口声声爱的这个男人不是在最后关头差点让你送了命吗?” “那是我自愿的!” “还真是不乖,你自愿做的每一件事情都需要经过我的允许,你是不是忘记了?mark,先带着泽少爷上车。” “是的,boss。” 肖灏站在一边眼睁睁看着两个保镖和护士推着依然不懈挣扎的李泽向着停车位走去,他竟然没有迈开步子再去追。 那个时候竟然会在脑海中突然闪过一种感觉,眼前的男人是在用最强势最霸道的方式爱着他。 “盛总似乎习惯了以侵略者的姿态占有一切。” “肖总可以这么认为,咳咳。。。不过,肖总不愿意珍惜的人,自然有人会在乎,我不过是以我的方式守护住自己在乎的免得让这一生徒留遗憾罢了,就是不知道,肖总你,可曾遗憾过。” “什么意思?” “你已经失去了阿泽,我以为你会懂!” 盛誉晖弯起失了血色的唇朝着肖灏笑了笑,最终什么也没在说,转身的过程中身子不甚明显的略微晃了晃,身形依然挺得笔直,就那样一步一步消失在肖灏的视线中。 肖灏开着车出了地下停车场,专程绕道医院的大门口,靠边停下摇下车窗看着进进出出的人脸上各异的表情,有悲有喜甚至无悲无喜各自穿梭在人海中消失不见。 突然之间便心生了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 不自在的从置物盒里面掏出许久不再触碰的烟,拿着打火机点上却没有抽,一点一点看着整支烟燃烧殆尽只剩下烟头,肖灏这才抬起头来把烟头弄灭,准备开车离开。 调转车头的一瞬间,不知是否是错觉,肖灏竟然看到了程以凡一闪而逝的身影,伸手捏了捏眉心试图看得清明一点,那人早已经被人潮淹没。 肖灏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怎么可能,那人的背影要苍老许多甚至带着几分隐约的落寞,怎么回事在商场上翻云覆雨未曾失了风度的程氏一把手? 前脚办了出院手续,老太太的电话便紧跟着追过来,电话那边紧张中又小心翼翼地声音让肖灏第一次有点心酸。 会突然后悔,做出这样的事情,竟然没有想到家里面那两个将近古稀之年的老人。 老爷子还是部队上训兵的口气,命令也是一如既往的不容置喙,这次停在肖灏的耳朵里竟然没有了往日的不耐烦和不在意,应了一声回家去住才听到电话那边的人松了口气。 果然,家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心底最柔软的存在。 想到这里,肖灏还是不由自主想到了程越,如果刚才看到的人真的是程以凡,那会不会是他也重新寻回了那份温柔? 住院这几天多多少少还是听到了医院的一些事情,程以凡亲自宴请政府官员,以高于市场价百分之五的价格将城东那片地买下来作为项目开发,并且工程完工以后,将会以前期的收益的百分之十捐给政府做慈善活动。患者家属那面也被他以更优渥的条件作了安抚,如若不是他们父子之间冰释前嫌,程以凡又如何会这样? 他的阿越,或许,将来没有他,想必也一样能够活得轻松一点了。 肖灏不由自主把车开回了公寓,却站在门口踟蹰着不敢开门,心里面忐忑不安的尤为厉害,害怕一开门的瞬间,便看到的是被程越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家里面再也没有属于他的味道。 或许是真的胆怯,即使他心灰意冷,即使有太多的失望,他从心底却还是i不愿意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甚至会侥幸的想,这一切不过是异常荒唐的闹剧,而他们两个人还会想一个月以前并肩走在小区的公园里面享受着午后温暖的阳光,程越只不过是出了一趟远门,他只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 肖灏最终还是狼狈的开车离开,骗自己,只要不打开门,就可以认为,他的一切还在,所有的结局都没有改变。 程越真正的苏醒过来是术后的第二天晚上,断断续续昏睡的时间已经接近50多个小时,严华冲层流病房和加护病房两头跑,提心吊胆的心情竟是前所未有,他知道他应该相信程越,却唯独说服不了自己。 第二天再马主任的安排下给程越做了心脏的全面检查,因为供血不足引起的心跳紊乱十分明显,发展速度竟然超出了想象,整个人身体几乎虚弱到了极致,监护仪上数据微弱的跳动几次让他想要冲出病房去找程以凡。 不过,程越终究没有欺骗他,他说他会努力好起来,他真的做到了。 看着眼前努力睁开眼的人,尽量弯起嘴角对他报以笑容,氧气罩几乎已经覆盖了他的半张脸,那人却费力地抬起手来想要摘掉。 严华冲心知他清醒过来要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按着他想要动的手先开了口。 “程瀚手术后不到10个小时便苏醒过来,第二天可以自主呼吸,目前状况良好,放心吧,你们兄弟俩的匹配度极高,而且每天都有医生护士严密监测可能出现的排异反映和感染问题,不用担心。” “谢谢。。。” 隔着氧气罩,程越的声音更是弱不可闻,严华冲还是根据口型看到了他想要表达的话。 “真的额感谢我的话就赶紧好起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伤口疼吗?” “没。。。”程越发觉自己说话略显费力,胸口闷滞的状况从醒过来便一直若有似无的纠缠着,努力的摇摇头却引发了一阵眩晕,眼前忽明忽暗竟是又想昏昏欲睡,奈何伤口处深入骨髓的疼痛真的是让他连昏过去都不能安稳。 “又不说实话,这种时候还要骗我,等等让护士给你加点止疼的药水,骨髓移植术后的疼痛我又不是不清楚。” 严华冲对于程越逞强的性子这些日子算是领略到了,怕是这人也只有在昏睡中才会不由自主皱眉握拳低低□□出声。 “我约了心血管科的马主任替你做了心脏方面的检查,目前来说,心脏供血不足你会有胸口闷滞呼吸困难的状况,但是所幸没有出现缺血性心肌病的征兆。但是,目前状况也不容乐观,你如今的造血功能只有平日里的一半,而且术后输血不是最佳选择,异体血毕竟代替不了自身的造血,所以,这段时间你还是要加强休养,不能过度劳累。” “麻烦了,严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  12 ☆、第 85 章 肖灏住在家里两个星期,老太太亲自下厨,各种补血补气的汤水轮着法做给他喝,一段时间下来,肖灏的脸色虽然没有回复以往的红润,却也不再像刚出院那两天苍白吓人。 只是,大家明显感觉出来这人每天基本上是在强颜欢笑,除了朝九晚五的上班之外,其余的时间竟是一个人待在卧室里面出神发呆或者开着车出去一整个晚上不回来。 老太太担心肖灏像多年前一样跑出去花天酒地硬是在某一天晚上逼着老爷子叫了警卫员开上车鬼鬼祟祟一路尾随着肖灏在珍格格城市里面兜兜转转,最后的落脚点却是他和程越原来的公寓门前。 看着自己儿子夹着点燃的烟头一言不发沉默的站在车前望着楼顶那片漆黑的窗户沾上几个小时却不进去,老太太心酸的一直都在抹眼泪,老爷子神情严肃却一路沉默着没有说话。 肖灏第二天早上回家换衣服的时候,老太太竟然一早便准备好了早餐守在客厅里,看到他便起身迎了上去。肖灏瞥到老太太微微泛红的眼眶心里面很不是滋味,扯出来一个自以为很开心的笑容拉着老太太进了餐厅。 老爷子竟然已经盛好饭坐在主位上,一顿饭因了各怀心事的缘故吃得索然无味,肖灏上楼换好衣服刚从卧室出来便看到老爷子站在门口。 “爸?” “和我到书房一趟。” 肖灏进了书房轻车熟路的找到了老爷子放置茶叶的柜子,一眼便看到了之前程越托人买回来的明前龙井,神情略微的恍惚了一阵。 “肖灏,在想什么?” “爸。。。没。。。没什么。” “阿越带过来的龙井总是要比别人的更有滋味,你看这芽芽直立,汤色清洌,幽香四溢。喝惯了茶叶的人都知道,这龙井尤以一芽一叶者为极品。” “爸,您叫我来不会是专门和我讨论茶叶的吧?” “你最近心不静,喝点茶可以凝神,来试一试这明前龙井的味道。”老爷子并未理会肖灏的问题,只是抬头示意了一下让他坐下来,然后专心致志的冲洗着茶具。 “今天我老头子请你和三杯茶怎么样?” “爸专门突然之间这么有雅兴?”肖灏略显狐疑地看着老爷子手下行云流水的泡茶动作,在他眼前竟然摆了三个茶杯一一将茶水泡好递给他。 “这三道茶,各有不同的含义,你试着品一品。” “不都是同样的水,同样的叶子吗?那不成茶杯还影响着茶的口味?”老爷子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看着他将第一杯茶一饮而尽。 “怎么样?” “有点苦。” “这第一道茶微苦,代表了人的前半生,充满了苦难挫折,继续喝下一杯。” 肖灏不清楚老爷子突然之间这样的转性,但还是依言饮尽第二杯。 “这杯不苦了,带着点甜。” “这第二道茶,代表的是人的后半生,伴随着甜蜜温馨。” “第三杯代表什么?” 肖灏不等老爷子说话,端起第三个茶杯又想一饮而尽被老爷子抬手拦了下来。 “这一杯慢慢品,第三道茶代表的是老年,回首往事感慨万千。” “一苦二甜三回味?” “总结的不错。” “爸?” “肖灏,你总结的便是今天我给你泡的这三道茶的名称,这人生也就如同品茶一般,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喝到每个人的口中自是又不同的见解,但是,只有懂得生活的人,才能在任何时候都能泡出来有味道的茶叶。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 “感情和人生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可以等同的,先苦后甜再去慢慢品味这其中的滋味。两个根本没有交集的人走在一起慢慢磨合经历你们所认为的苦痛,然后总会有艳阳高照的时候,一切沉淀下来再去回忆,那其中的滋味便又是不一样的。你明明心里想着阿越却沉默着不去提及,让我们跟着噤若寒蝉。你是不是觉得,阿越这突然的消失不论是出于怨还是出于其他都是不应该?这些日子强颜欢笑不过是做给我和你妈看的表象,你自己心里面是不是怨着他紧?” “我。。。爸,我是有点怨他。不管他心里面怎么想,不管我怎么努力,他还是一直都没有真正的接纳我。” “为什么要这么说?” “这样的不告而别就像多年前一样,不管阿泽还是阿越,好像,我都守不住。” “我当初便和你说过,你决定了再爱,就不要后悔当时的选择,你既然认定了阿越,为什么现在又想着要退缩?我肖家的男儿,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没有一个像你这样颓废自残的。” “爸,您也觉得我是在自残吗?” “不光是我,在外人看来,都逃脱不了这样的看法。阿越这孩子倔强又骄傲,但是却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又何必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不管阿泽是纠缠还是怎样,还是你自己处理的方式不对,所以,阿越的冷淡你应该是可以预料到的。想着你是更在意他有事情的时候并不曾想过与你去坦白着说出他的困境,所以你才觉得自己不受在乎的吧?” “我只是觉得有点累了。” “肖灏,人往往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就算是在爱情里面也是一样的,你这样怨他恼他,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遇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如果多扫一眼滚动播出的新闻或者是抽出时间浏览一下报纸,这些事情不难发现,不用说你没时间,你公司同样出了事情你选择的也是隐瞒,为什么你要对他要求对你坦诚?” “我想做他的依靠,我不想让他一个人扛着那么多。” “你自己做不到的却要求他做到,到真是有点欺负人。” “欺负人?” “自己好好想想,已经遗憾过一次,我和你妈只是不想看着你又沉沦着失去了自己。另外,如果想搬回去住就搬回去吧,我们补得了你的身体,却终究补不了你的心。” “程院长,我不建议你这么仓促出院。”严华冲拧着眉头看着手中的病历夹,护士刚刚从过来的验血单还夹在上面,各项指数仍然偏低甚至某些方面还不如程瀚检查下来的结果好。 “养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我已经感觉好的差不多了。”程越的脸色依旧苍白的看不出多大的血色但还是面带笑意,费力地靠在床头还是显得疲软无力,是不是的头晕目眩如今倒成了家常便饭甚至还定时定点,被护士摆弄一番虽然没有消耗他的体力,却还是像是打了一场小型的战斗一般,说话的声音自然还是那般低哑无力。 “程院长,我虽然只是专攻血液方面,但是基本的医疗常识还是懂的,我看了你的胃镜报告单,这段时间断断续续的出血没有止住,对于你的身体恢复有害无益,你这个时候出院,我不相信你在家休养会比在医院的效果好。” “这个您放心,我自己就是研究这方面的,我会注意的。你也听到了,老冯最近这段时间都快要把电话打爆了,我要是再不出现,说不定他就撂挑子走人了。咳咳。。。” 彻底清醒过来以后便让护士拿了他的手机,刚开了机没两分钟一声一声的震动来电提醒便没有停下来过,大多数是冯之初的短信和电话,显然是被他接连几天杳无音信吓得不轻,最后一条短信跳出来那人竟然准备定飞机票去美国,程越当下不敢耽误让护士举着手机放在耳边和他通话勉强糊弄过去。 那人也听出了他的声音暗哑无力,不能肯定他是因为出差累的还是胃病发作简单说了几句话便挂了电话,接下来的每一天,冯之初像是定点吃饭一样会打电话给程越,聊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说一说医院的近况。程越心里面却是温暖了一阵,冯之初嘴上不说不问,却想用最迂回的方式关心着他在外是否一切安好。 而肖灏。。。仿佛像是一场睡醒的梦,触手便是虚无。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6 章 看着肖灏像是茅塞顿开一般甚至来不及说一声告别便冲出了书房,老爷子举起茶几上的茶杯放在鼻前嗅了嗅,满意的慢慢品尝着龙井也有的清香。 肖灏,剩下的路,该怎么走,就看你能坚持到哪一步了。 冯之初攥着手里的手机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程越终于完成出差任务要回国,竟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期盼过。 手机刚收进口袋便听着走廊里面飞速的跑步声由远及近,冯之初下意识的回头看到肖灏跑来竟是满头满脸的汗。 “冯医生,阿越。。。阿越。。。他在哪?”站在楼底下甚至连等电梯的功夫都不愿意浪费,肖灏硬是跑着楼梯爬上了10层,程越的办公室房门紧锁竟是没有人在的样子,径自下了一楼来到冯之初的办公室远远看到他出了门便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说话间自然带着几分气喘吁吁的奔波感。 “出差了。” “他出差都已经有三个多月星期的时间的了,去干什么了?” “我不知道。” “他是不是故意躲着我不想见我所以才说是出差了?”肖灏跑得一顿口干舌燥,听着程越至今还没有回来,心里面不由得一阵心烦意乱,完全是下意识脱口而出。 “程越不是那样的人。”连冯之初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对于肖灏,他是心存着抵触的,所以,难免说话的时候连腔调都带着不易察觉的冰冷。 “他还有多久回来?” “他回来你打算怎样?” “挽回他。” 冯之初最终还是没有告知肖灏程越的下落,但是那人临走以前坚定的眼神还是让他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分了,只是,与程越通话的这段日子,除了刚开始问过他的受伤情况以后,那人再不提及肖灏。 本想着排空了下午的时间去机场接机,程越却死活不让。远远看着程越拖着简单的行李向着他走过来,冯之初总是有一种错觉,那人竟是比出国前瘦了不知道有多少,就像是风中飘零的浮萍一般虚虚浮浮。 “怎么还专程跑出来迎接我?” “这不是怕你出去时间长了不认识路。。。这才出去多长时间,又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 “洋快餐吃不惯。”冯之初自然而然接过程越的行李,并肩和他朝着办公室走去。 “对了,肖灏。。。今天上午来找过你。” 分卷阅读21 “哦,他身体怎么样?” “谁的身体都比你的强!什么时候想想自己才是真的。”冯之初皱着眉头有点不满意,这人永远都是一副先别人后自己的模样,对所有的人都是倾尽全力,唯独对他自己,却是近乎刻薄,容不得半点瑕疵。 “行了,一回来你就给我上教育课,好久没吃过一顿正经饭了,等等陪我去吃点东西。”程越特意从医院打车绕了一圈才回来,不过就是这么一段路程竟然就觉得身体有点吃不消,身上熟悉的无力感慢慢的侵入了四肢百骸,如若不是冯之初适时接过了他的行李并且无形之中扶了他一把,他都不知道是不是下一秒就浑身发软瘫倒在地。 冯之初还欲再说下去,被程越这么一句话堵回来再也说不出口,看着这人分明就是摇摇欲坠的样子,一时也不再说话。 “家文走了快一个多月,也该回来了,等他回来,我打算让他在消化科独当一面。” “你是该休息休息了,把科室交给那小子也行,这么多年跟着你也是时候出师了。” “还有,晨叔下乡去搞流动医疗的那个项目下个星期就要满一年回来了,宣传部那边本来想做一个欢迎仪式,但是,以晨叔的性格肯定是不愿意的,到时候就让他们那边做一下简单的宣传就行了。” “何晨?那会儿报道的医疗小组进乡村的何晨?” “恩。他自从回国以来便开始热衷于干这个,其实,也是怕程瀚因为当年的事情再找我的麻烦,断断续续出去干了将近两年了,像他如今的年纪,我不想在让他出去跑了,毕竟外面的环境要比在医院艰苦多了。” “要我说,程瀚应该懂事了,你爸爸不是已经原谅你了吗?正好何医生这个时候回来也应该不会再受微词了。” 冯之初径自说着话往前走没有注意到程越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他是从心底提程越高兴,这人最终期盼的能够有实现的那一天。 冯之初多少知道程越的身体状况,两个人去了医院楼底下的张记粥铺,炒了几个清淡的菜,只是那个叫喊着饿的人只是动了几下筷子便放下了手,所有的食物倒是被冯之初一个人风卷残云般吃了个精光。 程越借着长途奔波累了的借口回了办公室,刚反锁了门便踉跄着冲进卫生间把吃下去的一点点东西悉数吐出来,撑着洗手台眼前一阵一阵的金星乱冒几乎站立不住,胃里面熟悉的烧痛带着心慌的感觉实在是难熬的紧,好不容易撑着出了卫生间刚摸到床边便把自己的身体摔进去。 肖灏的未接来电还在手机上一闪一闪的亮着,他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接起,手术完刚刚苏醒的那一刹那,听着床头柜上不断震动的手机心里面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期待着那是肖灏的问候和关心,只是护士一个一个报出来来信人的名字,心便一点一点的凉下去。 他从来都没有那样卑微的期待着一份被人在乎的感情,却在这些日子里面一点一滴的坍塌瓦解掉,不再抱任何希望。 胃里面的痉/挛肆虐,如同这些日子以来的每一天夜晚一样难熬,程越蜷缩着身体把头埋在枕头里,手指无意识的抓着身上的衣服低声呢喃着。 “妈,好累。。。”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7 章 程越悠悠转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窗外的阳光隔着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散落在柔软的大床上,如果除却浑身的疲惫和无力,这样的一天想必会是温暖而惬意的吧? 如此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程越依然觉得身上冷得厉害,抬起冰凉的手摸了摸昏沉的头脑,果然是发烧了。有点自暴自弃的把手顺着滑落在床上,仰面躺在床上,没戴眼镜的双眼氤氲着一层水汽,头顶的吊灯印在眼里都是雾蒙蒙的一片。 探着手摸索着仍在床上的手机想看看时间,摸过来却已经显示着黑屏,昨晚上肖灏的电话不依不饶的打进来,刚开始是不知道是不是要接,到了后来竟是被肆意的胃痛折磨着连拿手机的力气都没有了。 外面办公桌上的内线叮铃铃响个不停,程越使劲的搓了搓脸,眼前终于恢复了几丝清明,撑着身子坐起来,脚还没有落地,胃里面磨人的疼痛便突然间像破冰的利剑一般带着火烧的灼痛顷刻间爆发出来,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程越却感觉贴身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打湿,弯腰俯着身子把拳头抵在胃部动都不敢动一下,额间的冷汗顺着脸颊流至尖尖的下巴,他甚至看见了那一滴一滴的汗汇聚成小水滴承受不住重量最后滴落在脚边的羊绒毯上。 疼到意识昏沉有几秒中的时间脑中竟然一片空白却被胸口接踵而来的闷痛激得稍微恢复了意识,最近这些日子,心脏处的闷痛总会伴随着剧烈的胃痛而来,程越心知这样的状况必定不是好的征兆却再也不愿意再大费周章做点无用功。这颗心到现在才开始出问题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本就是不被期望和关心的存在,即使在胸腔里面跳动着每一天都感到万分的疲累,就像现在这般,这么多年来拼命压制的疲惫和倦意像是成为了生活中的主旋律,不知道还可以这样若无其事的撑多久,不过,还好,终究没有再辜负了程瀚。 多少恢复了点力气,程越从床上挪着身子滑到了地板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翻找出来止痛药抠了几片扔进嘴里,药片苦涩的味道蔓延在口腔里让他几欲作呕,微微仰起头来靠着床边拼命压制着等待着药效发挥。 冯之初打了无数个电话程越都没有回音,想起昨天分开的时候那人的脸色不由得心头一紧,立马便向着他的办公室飞奔过来,因为心急火燎的缘故,连敲门的手劲儿都要比平日里面大了好多。 程越打开门便看到冯之初一副着急忙慌的模样,眼底掩不去的担心流泻无疑。 “你怎么不接电话?” “手机没电了,刚在卫生间冲了个澡没听见电话响。”程越手里面还拿着毛巾,身上是干净的白色浴袍,头发上湿漉漉的滴着水,确实是刚洗澡的样子,可是冯之初却总感觉这人即使站在那里显得风雨飘摇一般,仿佛下一秒便要消失不见。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犯病晕在里面了。” “别诅咒我,身体好着呢。” “但愿如此。” “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上次出差之前不是交给你一份医疗改革方案吗,我留底的那份不小心弄丢了,先把你那份给我拿来用一用。”冯之初见程越脸色不像昨日的苍白憔悴脸上染着几丝红晕甚至和他开玩笑的时候声音也算正常,自然没有想到他是发烧的缘故,只是单纯的以为昨天的那副情景不过是长途飞行颠簸导致的疲累,也瞬间放下心来,兀自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里到处瞟着上面井井有条摆放的一摞资料。 “急用吗?” “是啊,下午准备开会的时候讨论呢。” “我等等拿给你,你先回去忙吧。” “现在给我不就得了,省得你等会儿下去。” “不在办公室,我那次拿回家了。”程越轻蹙着眉头,一瞬间的心神恍惚还是被冯之初捕捉在了眼里,他刚才说的家,是和肖灏住的公寓。 “算了,我就是懒得再打印一份才来找你的,你就算了再跑一趟,我再去打印一份。” “还是我回去拿吧,那上面有些地方我做了改动,本来也是要交给你再看一看的,而且。。。我正好顺便回去收拾点东西。” “要我陪你回去吗?” “又不是龙潭虎穴,你去干什么,医院这么多的事还等着你呢。” “那。。。那你有事联系我。” 鉴于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程越没敢开车,打了出租车报了地址便抱着双臂坐在后座闭目养神,不长的一段路程竟然迷迷糊糊之间睡了过去,直到车开至小区门口程越才被司机摇醒过来,付过钱下了车站在小区门口却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抬手看了看时间,上午10点多,这个时间肖灏应该是不在家的,捏捏肿胀的眉心头脑昏沉的又有点厉害,想着尽快把事情办完,程越深呼吸一口气,终究还是刷了卡抬起脚步进了门。 拿着钥匙打开门,房间里的摆设还是当初的模样,程越换了鞋径自去了书房,没有看到躺在沙发上的肖灏。 肖灏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奈何身上疲乏的厉害半梦半醒之间竟是睁不开眼睛,死死抓着沙发挣扎着醒过来,屋里面又恢复了惯常的寂静。 坐起身来搓了搓脸愣着神回忆刚刚做梦时的场景,程越冷漠的眼神还有周围冰寒彻骨的空气,他就站在不远处想要拉住他的衣角,却猛然之间被扼住了咽喉,连呼吸都变成妄想。 肖灏颤抖着手指拿过放在茶几上的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却一下子呼吸不畅呛咳起来,直至咳出了满眼的泪水眼眶通红。 书房里面突然传过来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肖灏掐灭了烟头几步飞奔过去,那个朝思暮想的人站在书桌前低着头,额前散落的碎发带着点潮湿遮住了他的眉眼,整个人深深的弯下腰去一动不动,肖灏几乎是一眼看出来他僵硬的身形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把程越抱在怀里。 “阿越。。。” “你终于回来了。” “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8 章 程越昏昏沉沉收拾着书桌上的资料,被突如其来的心悸一下子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踉跄着几乎要摔倒在地,如若不是及时扶住了书桌说不定肖灏进来的时候便要从地上才能抱起他来。 “你没去公司?” “昨晚加班晚了点,一会儿有个应酬要去,就在附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出差这么久?” “昨天。” “阿越,不走了对不对?”肖灏只觉得抱在怀里的人拼命抑制着颤抖的身形却更加僵硬,更让他不可置信的是,手下的触到的几乎是他瘦骨嶙峋的身体,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人竟是离骨瘦如柴不远了。 “阿越,胃病又严重了是不是,怎么会瘦了这么多?” “咳咳。。。没有。”程越终于意识到如今温暖的怀抱不是虚幻,真真切切是肖灏没错,却突然下意识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扶着书桌勉强站住。 “阿越?”肖灏只觉得怀里一空,眼睁睁看着程越倔强的脱离了他的搀扶,宁可扶着书桌摇摇欲坠,也不愿意再与他靠近,肖灏抿紧了嘴唇有一瞬间的失落。 “我来收拾点东西,马上就走。” “你想去哪?都难受成这个样子了还不能消停一下吗?”程越默默的转身抬头,肖灏英俊的脸近在眼前,只是,如今在他看来,似乎连出没一下都显得那般遥不可及。 “我想回我那边,肖灏,我们分开吧。”肖灏不敢见到程越却又难耐心中的思念之苦,与其说是不敢见到不如说是害怕见他的第一面他便会说出来这句最让他无力招架的话,配合着他淡漠的表情和冷冷的声音,就像是最残忍的凌迟。 “不要,阿越,不要分开。” 肖灏乱得厉害,下意识的拉住程越收拾资料的手,苍白纤细,冰凉的渗人,却在下一秒被他不动声色的躲开。 肖灏锲而不舍再次把手伸过去。 “是我做的不好,我不该优柔寡断,我不该和阿泽再有瓜葛,你如果气我恼我怨我,你可以打我一顿或者,或者任你处置都好,不要说分开样的话。” “肖灏,我们不合适。”程越拿过放在旁边的公文包,没有抬头,额间的汗水濡湿了前额的碎发,他自己都能感觉到冷汗外冒的速度。 那段躺着几乎不能动的日子里,他其实想过,以肖灏的为人,当着那样多人的面前拒绝了李泽的好意,又怎么会再和他藕断丝连,即使他用了最愚蠢的办法来证明,那或许也是当时最迫不得已的结果。 他不是是非不分,心肠冷硬的人。 只是,如今这样的身体里面,就像是埋了一颗定时炸弹,指不定哪个时候便会轰然炸裂,而且,若是让他知道了和程瀚之间的事情又该如何收场,这样,与其多一个人担心,倒不如早一点放手为好。 “有什么不合适,不合适的话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不合适的话我们之间越来越有默契,不合适的话你又怎么可能给我希望,阿越,你不要骗我。” 肖灏拽下程越手中的公文包,却不想将包里面的东西洒了出来散落了一地,连个人不约而同低下头看着地上散落出来的照片,那是李泽那天给了程越的照片,程越这才想起来,那些照片被他随手放回了公文包扔在办公室,之后便直接住院做移植手术竟是忘记了这茬,今天为了回来拿东西也没有检查便顺手带了回来。 看来,就是老天爷也在赞同他,分手,会是最好的结局。 “阿越?” “咳咳。。。” “阿泽找过你?你是因为这些照片和我分手吗?我可以给你解释,这其中有误会。” “不用了。肖灏,多说无益。”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阿泽给我下了药,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不知道他拍了照片。阿越,如果你不信我,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肖灏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面掏出手机,寻找着李泽的号码,听筒里面机械的语音提示传过来他才想起,李泽已经被盛誉晖带回了美国,以盛誉晖那人霸道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允许他再留着国内的电话号码。 “肖灏,我该走了,咳咳。。。”程越收拾妥当,眼前的昏眩和黑雾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再不离开怕是更走不了了。 “阿越,你不信我?” “肖灏,何必这样执着,眼见为实不是吗?” “你不信我,所以不愿意告诉我医院里面发生的事情,你不信我,所以不愿意听我解释照片的事情,你是不是也认为我那么做不过是用最卑劣的手段挽回你,推开阿泽?你不信我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把我当做与你走一生一世的那个人,我拼尽全身的力气都没有办法都到你的心里面是不是?” 肖灏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只要看到程越如同刚开始那般淡漠疏离的眼神,配上漫不经心的腔调他便做不到冷静,潜意识里面执着的认为,谁都可以怀疑他,但是被自己的枕边人怀疑却是最为荒唐的笑话。 “你这么想也不是不可以。肖灏,你不也是一样瞒着我吗?我们何必闹得那样不欢而散?”程越嘲弄般勾了勾嘴角,勾人夺魄的桃花眼微微上扬却讽刺意味十足,慢慢抬起头来直视着肖灏,所有的语气也是那般云淡风轻。 “肖灏,你说得对,我还是习惯一个人,所以,爱上你,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身上忽冷忽热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蔓延至周身的痛都已经分不清源头在哪里。 他一直是一个倔强的人,就算在斗嘴上都喜欢逞强,肖灏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在他的心脏上然后来回磨砺着,分明疼得连呼吸都费力,可还是顺着他的话接下去,那些口是心非的话,他又不是没有说过,那些踽踽独行的日子他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再来一次又怎么样? 强撑着说完这些话,程越从口袋里面掏出门卡和钥匙放在书桌上,金属和桌上玻璃板碰撞的声音穿过耳膜重重的砸在两个人的心脏上,肖灏的身形明显的摇晃了几下才堪堪稳住,程越却依然迈开步子转身,留给他一个决然萧索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9 章 冯之初总感觉这些日子程越颓然的厉害,甚至偶尔会心不在焉的出神,就连昨天何晨结束了医疗任务回来的欢迎会上的致辞,他都念错了三次稿子,之后的酒会也是心神恍惚着被人灌了好多的酒却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饮下去,直到后来支撑不住跑到卫生间撕心裂肺的呕吐吐出了几缕血丝却倔强的撑着不愿意晕过去。 “你什么时候学会借酒消愁了?”看着程越惨无人色的躺在休息室里面,扎着针的手紧贴着额间,双眼微阖,默不作声。 “这样的场面你让我拿着白开水骗人,让媒体以为我对晨叔有意见。” “少岔开话题,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不就多喝了两杯,至于你这样审犯人一样吗?” “你都胃/出/血了还喝酒,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行了行了,让我睡会儿,好几天没睡觉了。” “没睡觉你干什么去了?” “疼得睡不着。” 冯之初一向就禁了言,这人任何时候都是一副云淡风轻或者嬉皮笑脸的模样,什么时候喊过疼,什么时候这么认真的和他说过疼得睡不着?一时之间竟是没了脾气,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沉默不语。 程越见冯之初终于不再纠结他喝酒的问题,终是松了口气,胃里密密麻麻的疼痛逐渐侵蚀着他的神智却无法彻底睡过去,他不过是以退缩的姿态换得一份安宁,好像却适得其反了。 “止住血以后明天做个胃镜吧,你这身体从回来以后我就觉得像是垮了一样,别拖到最后拖出个好歹来。” “前两天刚做过,溃疡深了点,出/血也是在所难免的。” “程越!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瞒你做什么,我在你面前还不够透明?” “你最近交给我的事情太多,而且最近这几天医院管理层变动有点大,你想做什么?” “换点新鲜血液而已,想多了你。” “希望是我想多了,你先休息吧,我去病房看看。” 冯之初明显的不悦程越不是没有看在眼里,但是,又能怎样?费力的撑着身子坐起来,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前两天做的心脏造影和胃镜检查的单子妥帖的放在书本的夹层里。 缺血性心肌病早期,胃部糜烂性溃疡伴随出/血,持续性的低烧不退加之重度贫血。 他并不是不珍惜生命的人,只是,如今,做这一切都显得有点力不从心。 程越不过卧床休息了两天便又重新开始工作,冯之初在手术室的走廊里碰到他的时候心中的不悦可想而知。 “你有手术?” “恩,腹部大动脉破裂患者,已经休克。” “别的医生做不了?” “确实做不来。你呢?” “我的简单,胸腔镜手术。” “那一会儿见。” “程越!” “恩?” “没事,我做完手术去观摩。” 冯之初走进1号手术室,暂时不去想刚才程越失血的脸色和泛青的眼底,利落的刷手换手术服上手术台。 “手术刀。” 有实习的医生不太明白他的做法,看着手术刀划过皮肤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冯医生,像胸腔镜这样简单的手术不是不需要开刀的吗?” “止血钳。。。镊子。。。扩张钳。。。”冯之初有条不紊的嘱咐着旁边的助手递过来器具,手下的动作依然干脆利落,只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问话的实习医生,“报一下患者的年龄。” “7岁。” “针管和导管递给我。”见冯之初没有说话实习医生有点战战兢兢摸不着头脑,“患者年龄只有7岁,很难找到动脉,手术切开直接插入可以使出血量降到最小,这也是最快最安全的做法。” 冯之初一边将导管植入一边继续回答刚才的问题,实习医生恍然大悟的神情被他捕捉在眼底。“记住,医生的使命是,以最快最安全的方式,保证患者的生命。” “冯医生,二氧化碳的数值下降了。” “给我胸腔镜设备。” 简单的手术耗时不过一个多小时,冯之初做完最后的收尾工作走下手术台,又嘱咐了一句“保持血压不要降低”才走了出去。 程越的手术在隔壁进行,心里面总是有种无意识的慌乱放心不下便走到旁边的中央监控室坐下来。 “给我止血钳。” “院长,患者比我们预想的粘连更严重,而且大动脉也非常薄。” “出/血严重了。”旁边的助手话还没说完,监测的护士便有点慌张的出声。 “把血吸出来,腹膜钳。”程越不慌不忙接过腹膜钳夹住出血的地方,坐在监控室的冯之初发现了这个状况,程越的处理方式很正确,在他想到的同时又在上面加了一个腹膜钳,暂时将出/血量压住了一些。但是眼看着两个人都却都没有放松下来。因为下一秒更多的血便从腹腔涌出来。 “继续吸,小刘,把患者的ct给我看一下。” 冯之初顺着程越的目光看向屏幕上放出来的ct图像,脑子里面“血管剥裂”四个字便涌出来。病人虽然没有出现大动脉瘤,但是,石灰化的程度却比想象中严重,据他观察,可能是刚才在用腹膜钳的过程中某处裂开了。 程越也发现了这个现象转回头去继续要求护士吸干净出血,开始让助手帮着撑起病人的身体,这个情况必须打开左胸,抓住下行大动脉才可以。 “不要慌,给我纱布。”眼前的血蔓延的越来越多,心脏突如其来的绞痛却让他握着止血钳的手一下子没了力气,金属掉在地板上的声音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在场的医生护士均是有点不知所措,程越只能勉强压下痛楚,强撑着安抚众人。 冯之初看到程越手中的止血钳不受控制的掉落在地上,整个人明明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还要强撑着安抚旁人,当下再也坐不住,站起身来便往手术室的方向跑。 “院长,病人这样躺着我们没有办法移动啊,稍微不测怕是又会引发其他部位的血管破裂。” “院长,病人脉搏变慢!” “按照我的指示,我要打开他的左胸。”程越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在这样慌乱的环境中,大家急促的呼吸都能淹没了他有气无力的说话声,奈何他却再也提不起更多的力气说一句话,眼看着病人的出/血/量已经濒临危险值。 “程越!” “老冯?” “接下来的手术我来做,你去旁边休息会儿。”冯之初已经刷过手举过胸前,看向他的目光里面多半是让他安心的眼神,程越像是突然脱了力气眼前的黑雾越发严重。 “小刘,扶院长到旁边休息,小陈和小李帮我支撑病人,我会从左边进行。” 冯之初看着程越被扶到一边做好,在护士的帮助下换上手术服便一刻也不敢耽误的走上手术台,有条不紊的安排着身边每一个人的任务。 “冯医生,血流向腹腔,出/血量在减少。” “开左胸,手术刀。” 出/血量减少让在场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助手按照冯之初的要求一一递过手术刀、电刀。冯之初手下的动作行云流水,依然想刚才慌张的每个人解释。 “大动脉堵得厉害,心脏下方也会有压力,所以抓住下面的话很容易造成上部血管的破裂,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不要慌张,冷静下来想各种可能性,院长刚才已经在采取正确的处理方式,但是你们作为助手却都不够冷静,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冯医生,肋骨打不开,这样很难靠近胸部大动脉。” “用力。” 程越忍过了那阵心绞痛,眼前的黑雾还是挥之不去却要比刚才好的多,努力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看向显示屏,大动脉位于肋骨下方的深处,这个时候却是没有办法打开患者的肋骨。 “老冯,用奇特伍德钳子。” 冯之初也突然想了起来,旁边的护士这次却是听到了程越沙哑无力的声音,没等指示便匆匆跑了出去。 接下来的一切便恢复了井然有序,刚才慌乱的手术室里面所有的人都站在各自的岗位上完成自己的人任务。 “冯医生,血压慢慢恢复正常。” “确认一下act,再加点精蛋白,剩下的收尾工作就交给你们了。” 冯之初看向程越,见那人微笑着想自己竖起了大拇指,整个人却不受控制一般像个断了线的木偶一样朝着旁边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0 章 程越觉得这一觉睡得太过深沉,甚至一度不愿意再清醒过来,胸口的闷痛挥之不去像是压了块千斤重的大石块,逐渐恢复的清明和周遭浓烈的消毒水味道以及遮住了半张脸的氧气面罩让他意识到,不过才几天的时间,他又回到了病房。 “醒了吗?”冯之初没有温度的声音在旁边想起来,程越心知这是他发怒的前兆,懒懒的睁开眼对上他愠怒的眉眼竟然笑起来。 “我醒了你不开心?咳咳。。。” “要我自己一一检查一遍还是你自己坦白?”冯之初把手里面一摞的检查报告放在床头柜上坐下来,拉开椅子的时候摩擦地板的声音尖锐异常竟是让程越胸口的闷痛变得尖锐起来,不由自主便伸过手抚上胸口。 冯之初一言不发看着眼前的人重新阖上双眼,眼底的怒气却是平日里少有,他怎么都不会相信出去半个多月的时间,程越竟然硬生生给自己折腾出来了心脏病!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刚刚在马主任的办公室里面寻找资料的时候竟然发现了他出差的那段日子里面和前些日子做的两次心脏造影的检查。 两次检查之间相差了不过十多天的日子,结果却是截然相反。 对于马主任噤若寒蝉吞吞吐吐的样子冯之初这下才明白过来前些日子那人的出差竟是打了幌子,在联系不上他的那些日子里,他竟然没有执着的跑去机场查一查航班究竟是否有程越这个人。 想到这里冯之初就自责的要死,自诩是最了解程越的人,自诩是站在他身边最近的人,却连他干了什么都不知道! “咳咳。。。我上个月给程瀚捐了骨髓。”程越自知以冯之初的能耐定然是再瞒不过,偏着头伸手揭下氧气面罩咳了几声,终于还是向他坦白。 “你说什么?” “阿瀚被查出了急性髓细胞白血病,需要做移植手术。” “于是你就以那样的身体状况给他做了移植?” “不然怎么办?看着他等死吗?”程越扯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看向冯之初,白的几乎和被单一样的脸色,不过是刚刚才摘了氧气罩,说话便显得有气无力。 “为什么是骨髓移植?” “动员剂反应太大,而且,没什么效果。” “程越!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救命。” “你这是在以你命换他命你知道吗?心脏病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有多么凶险,甚至一个小小的意外都可以随时要了你的命啊!” “那是我欠这个家的。” 冯之初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突然之间就想到了前段时间医院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被程以凡一夜之间摆平,那个时候他还满怀兴奋的替程越高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是获得了家人的谅解。 那么现在看来,那是什么? 程越不在的这段时间他和程以凡联系了几次,那人却基本不提他的事情,对于医院的事情也不过是象征性的问候几句,他那个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大手笔帮自己儿子脱困的人时候竟然还是如此的冷淡,他不过以为那是亲人之间疏离了太久还没有习惯的缘故,不过是觉得他们程家的人性子比较冷淡,却未曾料到,代价却如此的昂贵。 冯之初看着程越说了几句话便倦倦的偏头不愿再多说一句,身子又重新蜷缩起来,想着他又难受的紧了,走过去调了调点滴的速度,重新帮他带上了氧气罩。 “治疗心脏的药会刺激胃,但是你目前的情况不适合用止疼药,能忍住吗?” “忍得住。。。你去忙吧。” “有事按铃,我等会儿过来看你。” 冯之初今天没有手术也不用值班,却还是狼狈一般的从程越 分卷阅读22 的病房里面逃离,这个时候他竟然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后怕,程越在手术室里面倒下去的时候手竟然反常的揪在胸口,血压偏低,脉搏微弱,连呼吸都浅的有点令人心惊,这些症状像极了他每天要接诊的病人,可是他却仍然不死心的为他作了心电图的检查。 人都是这样,猜测远未被证实以前,便会抱着那万分之一的希望心存侥幸,只是,那点点的小火苗被检查出来的数据猝然浇灭。 最后剩下的便只有逃离。 冯之初竟然不敢面对这样的程越。 失魂落魄般的游走在各个病区,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和患者带着各自的表情,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血液科的病区,抬眼望去,只要穿过眼前的走廊,便是层流病房,以程瀚的恢复情况,想必还没有到出仓的时间,冯之初徘徊在病区门口竟是各种犹豫着不愿意进去。 程瀚他是见过的,那会儿程越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时间排的满满的甚至连过年回家都不一定有空,程瀚放假的时候总是会跑过去住一段时间,那个时候兄弟俩的感情好到让他除了钦羡便是嫉妒的地步,还是未成年的小孩子,长途飞行带过去大包的行李除了两件换洗的衣服以外竟然都是家乡的各种特产,程越那个时候偏爱六必居的酱菜和顾静颜亲手做的各种小点心,那孩子竟然千里迢迢的为了让哥哥吃上家乡的东西不远万里带过来,甚至有一次在出发前被机场的工作人员怀疑带了危险物品盘问差点误了航班。 冯之初多么喜欢那个时候无忧无虑之中还带着点点依赖的小男孩,把哥哥当做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对于程越的话言听计从。 只是,程越留学回来不过一年左右的时光,以往所有的崇拜和爱都化作了最深刻的仇恨,他一直觉得,程瀚对程越是充满仇恨的,如果没有那么强烈的恨意又怎么会年少冲动作出那么多让他为难的事情,甚至这么多年来形同陌路。 就像,一个人对他所向往和崇拜的那个形象有多么深的眷恋,便会在那个形象不完美的那一刹那自己的信仰也随之轰然坍塌。 “冯医生?” “严医生?” “你怎么在这边,是不是。。程院长?”严华冲从程瀚的病房那边走过来,远远看到冯之初站在病区的门口左右徘徊却不进去,心里一紧便迎过来,他心里明白,如果冯之初这个时候出现,那只能是程越做手术的事情被发现,并且他的身体应该出现了异状。 “就是你想的那样。。。因为供血不足的原因,导致左心室舒张功能异常并伴有心绞痛症状,长期恶化下去会有心律失常并发血栓于栓塞。” “可是。。他出院以前,我帮他做了一次详细的身体检查,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个症状。” “可能那个时候在潜伏期或者是检查不到位,也可能是出院的这些日子没有调养好,这都是可能的因素。” “那他现在?” “早上在手术室里面昏倒了,刚刚醒过来,静养是唯一的方法。” “那他的胃。。。出/血止住没?” “我不太清楚,只顾得检查他的心脏,其它的都没有做。” “哎。。。我这一辈子,一直以救死扶伤为本分,不曾对不起我手下的任何一个患者,可是。。。” “这个不是您的错,程越决定的事情,怕是没有人能拦得住。”冯之初的目光一直穿过走廊的一扇扇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底气都不足,程越的执着他一直都知道,只是,每每想到那一个月的时间里,没有肖灏在身边,没有家人的陪伴,更是瞒着身边任何一个他曾经倾心想与的人,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病房里面。 哪有像他这么还债的,哪有像他这么为难自己的? 冯之初愤愤之中便不由自主抡圆了拳头砸向旁边的墙壁。 谁说圆满是善良人的归宿,谁说苦尽甘来是这种傻瓜的归途? 明明这个时候,那人孤身一人躺在病床上还要对着他圆谎,甚至强颜欢笑,装作各种不在乎,装作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如果是他,那该是一种怎样漫长的煎熬和萧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1 章 “冯医生,你这是做什么?不想再拿手术刀了吗?”冯之初突如其来的抡起的拳头惹得严华冲皱起了眉头,周围来来往往的护士寻着声音的来源也都好奇的凑过脑袋,于是赶忙拉着他躲开墙壁。 “这双手,到底还是没有用,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是想划开程家人的胸口去看看那里面跳动的心脏究竟是不是血脉相连的,程越这样,他们于心何忍?” “院长的爸爸前段时间问起过他,但是,你知道他的脾气,那种情况他怎么能允许我告诉他们实情。。。” “程瀚怎么样了?” “没有排异反应,后期不可避免的几项感染已经基本治愈,再过几天就可以出仓了,观察一段时间没有问题的话便可以出院。”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起过程越吗?就算他把一般的生命都给了他,他都不能释怀过去?” “程瀚他。。。他并不知道是院长为他做的配型。” “这是程越的意思还是他爸爸的意思?” “我不清楚。”严华冲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道这是谁的意思,如果是程越,那还好说,那人本就是那样的性子,说什么做什么从来不愿让任何人知晓,但是,若真是程以凡的意思,他又如何忍心开得了这样的口? “谢了,严医生,程瀚的事情您费心了。” “等会儿回去和院长说一声,程瀚今天的情况一切良好,下床活动的时间也比昨天要长一点。” “恩?”看着冯之初回过头来不明所以的表情,严华冲耐心的解释。 “院长出院以后每天都会抽空到程瀚的病房门口坐一段时间,即使过不来也会大电话询问。” “好了,我知道了。” 冯之初走在病区的回廊上,已经是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夕阳的余晖透过宽大的玻璃窗洒进来,他只是寻着光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程越,为什么你周全了所有人,唯独把自己的事情放在身后那般不在乎,不过是一场倾尽全力的守护到了你这里,却成为了扼人咽喉的缰绳。 不是说时光总会验收你所付出的一切吗? 究竟是它在嘲笑还是我们终究无力抗衡? “老大,你怎么亲自出来迎接我?”乔家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欢喜,这次却带着学成归来的成熟和洒脱,隔着人群见了程越却还是和以前一样三两步蹦上台阶,身上笔挺的西装甚至被□□出了褶皱。 “想迫不及待看你出去这段日子出去长进了多少。”程越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面,与站在一旁的冯之初相比,差不多挺拔俊朗的身姿却单薄了何止一圈。乔家文走进了才确认刚才隔着明媚的阳光下看到的那张过去苍白消瘦的脸不是错觉。 想冯之初问了好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我出去了也就四、五十天的时间,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天气热了,穿的衣服自然少了。”程越保持着脸上的笑容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然后扭转身子往回走,乔家文心有疑惑但是穿在身上的西服确实在已经炎炎的烈日下面几乎将他烤熟,a市的春夏交替的时间短到令人发指,往往你昨天还穿着风衣外套,可能到了第二天便换了衬衫甚至短袖。 一言不发的冯之初脸色明显的难看,对于他投过去疑问的目光也不做回应,乔家文跟在程越身边这么多年,多少还是察觉出了这俩人之间的蹊跷,不再多言也便跟在俩人身后向电梯间走去。 “家文,完了交一份交流心得给我,还有几场观摩手术的想法以及咱们医院可以借鉴的方向和范例,你具体做一份策划书给我,先和几天先回去休息休息,下个星期回来上班。” “老大,我名义上是学术交流,但是大多数都是闲着的,随时都可以上班。” “没有像你这样上赶着让老板压榨的,先回家倒时差去!”程越站在电梯的一角,微低着头,说出来的话带着漫不经心的腔调,但是一直离他很近的冯之初却还是听出来了他有点不规律的呼吸。 “家文,让你回去就回去吧,我等等还找程越有点事情,我们俩先去他办公室,晚上给你准备了接风宴,到时候直接过去就行。” 冯之初说完便按下电梯不动声色借力给程越,乔家文确实也有点累的厉害,刚刚不过是看着两个人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逞下英雄而已,说完几句话便有点神思恍惚,困顿不已。 “好吧,我会办公室休息会儿,晚上见。”看着两个人别扭的先行出了电梯门,乔家文一边打哈欠一边按了按钮。 “程越,你究竟要逞强到什么时候?前天昏倒在手术室的事情是不是忘了?”冯之初把程越扶进休息室让他半靠在床上,这么一段短短的路程那人已经是满头虚汗。 “老冯,多少年没见你这样气急败坏,都有点不习惯了。” “你别给我打岔,家文又不是外人,你就不出去迎接他他会怪你吗?” “正因为他不是外人才要迎接啊,而且,那小子最近越来越不好隐瞒了,要是我好几天不露面,指不定满城风雨的找我。” “这么说来,还是瞒我来的比较容易。”冯之初本就自责的不行,听到程越这样无心的一句话心里的酸涩倒是越发明显,自诩他多年来的挚友,却在他需要的时候不曾发觉。 “咳咳。。。我不是那个意思。”程越明显看出了冯之初心里的想法,急切的起身却带着头晕眼花呼吸不畅,刚说了一句话便开始没完没了的咳嗽。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样辛辛苦苦瞒这个瞒那个,这种状况你还不打算住院等到什么时候?你不知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吗?”冯之初拿着兑了温水的水杯递给程越,见那人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杯子,顿时又来了气,说话声音也不免高了几声。 “老冯,你要知道,并不是会哭的孩子才会有奶吃,咳咳。。。如果,他连哭的对象都找不到的话,那也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咳咳。。。与其这样,倒不如自己一个人来的清净。”咳嗽被温热的水稍微压制下去一点,程越抬起那张无限落寞的脸,因为剧烈的咳嗽导致发红的脸颊一点一点再一次退成苍白,看得冯之初苦涩非常,竟是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安慰他,只能岔开话题。 “你这样今晚能去主持宴会吗?” “这不是。。。回来休息了吗?咳咳。。。帮我去开点药吧,我先睡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2 章 今天是程瀚出仓的日子,虽然基本上每天程越都要悄悄的绕到层流病房的门口,躲在角落里面看一看挂在外面的显示屏,看他一日比一日精神,一日比一日下床走动的时间多,吃的药,挂的水一日比一日减少,只是却还是觉得隔着宽大的玻璃窗看过去的景象还是不够真实,不够安心。 无论如何,严华冲知道程越是最想知道程瀚身体状况的,除了每日的定时汇报,还会降他每一次的身体检查带过去给程越看,自然也看得明白,那个年轻的院长,其实是多么希望亲眼见一见得以重生的弟弟,所以,最新的检查结果出来显示程瀚可以出仓的时候,他竟然比以往哪一次的手术都显得激动和兴奋。 “院长,你。。。不进去看看吗?”看着程越明显迫不及待的神色,严华冲站在一旁忍不住问。 “不了。。。我爸刚进去,这个时候,我不适合出现。” 程越目光落在前方不远的病房怔了好久,终究还是无奈的转身,怕是阿瀚和爸爸都是不愿意见他的吧,他们还沉浸在劫后重生的喜悦中,要是这个时候自己再进去,惹得阿瀚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身体状况出现反复那便得不偿失了。 “我等等要进去查房,按照这一个多月来的习惯,他等会儿是会睡一阵子的,要不,你先到我办公室坐一坐,一会儿等他睡着了,我按铃通知你。”严华冲终究是不忍心看着程越这般落寞和心酸,强撑着病体还要处处想到那个如今已经明显比他还要生龙活虎健康百倍的弟弟,看他自觉地想要转身离开,忍不住拉住了他的衣袖说道。 “真的。。。可以吗?”程越问的小心翼翼,但是眼底流露出来的期待却是瞒不了任何人。 “当然可以,我去去就来,你如果担心他出问题的话,我就守在病房门口,一直等你出来。” “谢谢你,严医生。我。。。我。。。我就在前面的拐角处等着就好,你等等给我闪个电话。” 程越舍不得先行离开,明显欣喜的腔调让严华冲心里面的酸涩更加浓重,不敢再回头看他径自拿着病历本向着病房走去。 程越等在走廊的拐角处,太多的喜悦掩盖了身上来势汹汹的疼痛,只是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有点漫长,逐渐占据了上风的疼痛毫不客气的肆虐着,分不清来自心脏还是来自胃,整个胸腔和腹腔都像是掀起了滔天巨浪,手摸索着口袋里面所剩无几的止疼药瓶一口气都倒进了嘴里,程越思忖着,等下出来得再去药房开一瓶更强效一点的。 程以凡的身影毫无预兆的出现在面前,程越靠着白色冰冷的墙壁微微俯身正咀嚼着嘴里苦涩的药片,眼前甚至一度昏暗的看不清脚底下。 “阿越?” 程以凡带着几丝说不清的情绪不敢肯定的叫出他的名字,让程越有点反应不过来,终于意识到自己站的地方恰好是程以凡离开时候的必经之路,强撑着把最里面的药片咽下去,勉强抬起头对上程以凡略带疑问的眼神。 “爸。。。”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你来了”,不是“你来看阿瀚”,不是“你怎么不进去”也不是“你的脸色很不好”而是硬邦邦的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如当年,他从顾静颜的手术室出来时候的那种口气,夹杂着几丝难以置信的情愫。 程越强迫着自己去习惯这种类似于质问的口气,微微扬起嘴角笑了笑。 “我就是路过。。。” “哦,严医生还在里面做检查,我要回公司了。”程以凡多少察觉出了自己刚才的问话有点生硬,然而还是拉不下一直以来的淡漠,只是看着程越额角被汗水浸湿的发丝,说话的口气不免软了几分。 “您放心,我不会刺激阿瀚,等他睡着了我就站在病房门口看一眼就成。”以为程以凡软下来的口气带了不悦程越下意识便急忙解释。 “罢了,阿瀚这条命都是你救的,你又怎么可能刺激他。。。等会儿还是进去看一看吧,我公司有点急事,就先走了。” “谢谢爸。。。”程越几乎没有想到程以凡会是这样的态度,不自觉紧皱的眉头便舒展开来,脸上的笑意竟然带着几分受宠若惊。 “你。。。我看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程以凡错过程越身边的时候还是停下了脚步,明显感觉这人僵直的身体有点勉强。 “哦。。。没。。。没什么。。。可能是最近有点累。。。”被突如其来这样不经意间的一句关怀弄得心跳陡然加快,程越竭尽全力保持着平稳的呼吸断断续续的回答。 “是不是上次昨晚手术没有休息好,不是说抽造血干细胞恢复的时间和抽血差不多吗?” 改了第二套手术方案,程越并没有让严华冲告诉程以凡,所以,在他的意识中,程越做的手术不过和简单的抽血没什么区别而已,禁不住拧着眉头问道。 “可能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这事情我会注意的。” “那就好,还是不要太累。” “知道了,爸。” 程越看着程以凡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面竟是五味陈杂,茫然不知所措,像是突然之间偷来的温暖,这种看似奢求的东西,想不到在有生之年竟是可以再一次感觉到。 严华冲的电话在口袋里面响起来,程越挂掉电话,站直身体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又拍拍不甚清醒的脸颊和额头,扶着墙壁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程瀚的病房走去。 就像是近乡情更怯的那种心情,程越站在病房门口,看着近在咫尺的程瀚还有等在旁边观察各项数据的严华冲,竟然有点不敢推开门。 严华冲隔着玻璃也看出了他的犹豫,放下手中的病历本径直走过来拉开病房的门。 “刚睡着一会儿,他可能会睡40分钟左右,我去外间沙发上等着,你进去吧。” 严华冲错开身子让程越进去,然后轻轻掩上门走了出去。 程越立在床尾看着那张和他七分相似的脸,已经不复一个月之前的苍白瘦弱,带着几丝健康的红,呼吸平稳有力,化疗的缘故,被剔去的头发隐约有长出来的趋势,头顶密集的黑色都带着前所未有的生机和活力。 扶着床沿慢慢的靠近程瀚,程越摸索着床边的椅子坐下来,伸出来的手带着几丝颤抖和瑟缩,蜷着手指伸了伸又回握起来,竟是不敢去够程瀚的手臂。 明明已经是过了初夏的季节,外面草长莺飞,艳阳高照,长袖的白大褂下面还套着长袖的衬衫,他却还是觉得身上冷的厉害,本能的认为程瀚裸露在病号服外面输液的手臂也会冷,小心翼翼的将他卷起的袖子往下捋了捋,又将盖在胸前的薄被往上拉了拉,这才心满意足的弯起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3 章 只是没想到程瀚会醒来。 这些日子几乎所有的时间是用来睡眠,好不容易转回了普通病房,程瀚迷迷糊糊睡了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竟然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便看到程越歪坐在病床边支着手臂在椅子的扶手上,抵着额头手指你捏着眉心,整个人看上去既疲倦又单薄。 心脏不知道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你来干什么?” 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很突兀的响起,原本有些昏沉的程越猛然间坐直了身子,抬手扶了扶略微低下去的眼镜。 “你睡醒了?” “谁允许你来的?”不过是一时之间的怔忪,逐渐恢复了神智的程瀚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 程越不动声色的抚了抚胸口,那里面突如其来的心悸让他有点承受不住,扶着一旁的床头柜缓缓站直了身体。 “只是来看看你好不好,我先走了!” “到真是没有如你所愿,对你来说,我会下来是不是一件晴天霹雳的噩梦?这个医院很快就不是你一个人雄霸天下了,你是不是很惋惜??” “没有。” “程越,那你跑来这里装什么深情?还是觉得在我还没有彻底康复之前上演一场兄弟情深的戏码给你的那些属下做表率?” “没有。” “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好好养病,我先走了。”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在程越的心底,家人,永远是那份温柔的存在。 这些年习惯了一个人,却还是没有习惯他们的恶语相向或者是漠不关心,程瀚不过是简单的几句话,换做他人,会不会听进去都不一定,但是,终归是不一样。 胸口密密麻麻的疼痛越发的肆意,背对着程瀚不敢回头看,害怕看到那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因为对于他的仇恨而变得狰狞恐怖。 “程越,你装什么装?既然有胆子来却没胆子面对我,是不是真的被我猜中了,那个时候在手术室里面你是不是也是这样装作深情的看着妈妈昏迷不醒,然后却不制止何晨让他不择手段害死了妈妈?” “程瀚,我说了,那件事情是意外,你没有必要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那你敢不敢把当年的法医鉴定拿出来给我看?”程瀚撑着身子坐起来口气如同生病前一般咄咄逼人寸步不让,眼眸深处的执着像极了那个时候他当着程以凡的面耿直了脖子说,他很爱陆子谦一样。 “不可能。” “你是害怕了,你是做贼心虚了是不是,程越,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要找出来那份被你和警方串通好掉包的法医鉴定!你尽可以一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模样享受万人拥羡,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和何晨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随你。”程越脚下的步伐有点沉重和凌乱,试了好几下却没走出多远的距离,身后程瀚的声音像是地狱深处的魔爪一点一点扼住了他的咽喉。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恨不能当初死的人是你!” 严华冲出去了一趟刚进病房的门口便被程瀚足够恶毒的诅咒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赶忙穿过外间推开里面的门,程越僵直的身子逆着阳光有点微微发颤,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明显是被那句话伤到了的模样。 “程瀚,你怎么能这样和你哥说话?”严华冲快步走到程越身侧想要伸手扶他,被那人倔强的拨开了手,硬是挺直了身板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程瀚便有点后悔,看着程越骤然僵直的身体心里竟是难过的想要狠狠的扇自己两巴掌,严华冲突然冲进来的一句暴喝却让他将那份猝然冒出来的念头压了下去。 “怎么,严医生,莫不是你认为救了我的命便有资格管我的家事了吧?” “程瀚,我不过是以一个长者的姿态来提醒你,不要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不可挽回?你去问问程越,究竟不可挽回的是我还是他!” 程越的耳边一直回响着程瀚的那句话,然后便是嗡嗡的响声,逐渐的在脑海里面轰然炸开。 是啊,为什么当初死的人不是他? 如果是他,阿瀚便还有一个温暖幸福的家。 如果是他,爸爸也不会孤苦一人守着回忆度日。 如果是他,说不定妈妈还可以挺过去那样可怕的病,说不定在晨叔不懈的努力下他的病还会有奇迹发生。 这段活下来的时光就像是从妈妈的生命里面偷回来的一样,原来一直是个小偷,偷走了别人的幸福,还偷走了别人的生命。 程越只觉得眼前的光线忽明忽暗却是越发的遥远,扶着墙壁的手逐渐使不上力气,心底里那个声音像是带着摄魂的诱惑,放弃吧,快点放弃吧。 肖灏从来不知道他竟然会像十几二十岁的热血青年追女朋友一样,躲在她的必经之路蹲点守候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那天被程越突然提出的分手打乱了心绪,甚至连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曾发觉,坐在小书房的地上看着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照片,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又何苦想逼着别人相信他不曾做过那样的事情。 漠然收拾起那些照片追着去了程越的公寓,门上的锁甚至都因为时间久了而落了灰,颓然的坐在台阶上想很多的东西,想到那人出门前苍白汗湿的脸,摇摇欲坠的身体,总是觉得心脏那块地方揪着生疼。 手机一遍一遍拨过去都是显示着关机要不然便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只能在每天下班以后开着车跑到医院门口堵人,趁着今天轮休的空挡大早上的开车赶来,车刚刚停稳当便看到程以凡匆匆从住院部的大楼走出来被车接走。 肖灏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进去的,他只知道他吓得要死,怕的要死,凶神恶煞的模样吓着了护士站的小护士,也有认识他的人自然是不敢隐瞒,却碍着严华冲千叮咛万嘱咐下的死命令,只是说了句住院的是程瀚才看到肖灏逐渐缓和下来。 想着程越对弟弟的在乎,肖灏寻着病房一路追过去,刚出了电梯间,便看到程越扶着墙壁摇摇欲坠的模样,一个箭步跑过去扶住了堪堪快要倒下去的人。 “阿越!” 最初的不安和慌张过去以后,肖灏抱着程越飞快的向急诊室的方向跑去。 接到消息赶过来的冯之初不出意外在门口看到了肖灏,有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推开急诊室的门便走了进去。 程越不过是急痛攻心一下子没缓过来晕了过去,被肖灏抱着来回颠簸的途中已经是逐渐恢复了意识,看到冯之初走进来迫不及待的揭下氧气面罩,用看的见的口型勉强说了一句话。 “不要告诉肖灏。”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4 章 程越被送回病房是一个多小时以后,肖灏紧紧跟着推床的护士走在后面,看着陷进移动病床里面的人,单薄的身体竟是几乎看不到起伏,宽大的氧气罩遮住了他几乎半张脸。 这些日子以来的思念和煎熬如同泛滥的洪水一般将他所有的烦扰轰然冲散,肖灏疾步抢上前去,抓住程越露在薄被外面的手,冰凉的几乎没有温度,修长的手指纤细得似乎只剩下了外面那层薄薄的皮。 走在后面出来的冯之初逆着光看向刚走不远的人群,刚刚那一刹那间肖灏眼底流露出的疼惜丝毫没有掺假,两个人明明都是爱的那么深,却为什么这样的爱情在他们这里却是求而不得。 肖灏一路跟着护士进了程越的病房,却诧异的看到之后进来的冯之初连接了心电图的导线在他的胸口,上面立刻显示出来的微弱的心跳却一声重过一声敲击在他的心口,某一刻竟然有点不能呼吸。 肖灏对着已经调到最慢的点滴凝神看了好久,这些简单又小心的操作他再熟悉不过,当年因为他的事情老爷子突发心脏病住院,这是医生每日例行查房惯用的动作。 看着繁复冗杂的管线绕了一圈在程越的身上将他几乎包裹起来,肖灏心中的不安一点一点的扩大却不敢贸然出声,直至冯之初做完这一切走出病房他才快步跟了上去。 “为什么要给阿越连接心电图?他的心脏怎么了?” “只是常规的监测,不用担心。” “他以往输液的时候基本都是调到一半的位置,而且也不会用最小号的紫色针头,他通常选用的是6号蓝色的。”肖灏犀利的眼神盯着冯之初话语之间寸步不让的反驳反而让他有点欣慰却还是有点心酸。 为什么他们就不能仔细的早一点? “没什么大问题,他只是最近贫血的厉害,经常心慌,所以我才注意点。”冯之初甚至想冲动之下把实情和盘托出,或许在里面的那个人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辛苦,可是在急诊室里面程越那般坚定的请求和眼神里面黯然失色的神情,让他不敢冲动,这么多年的相处,他自是明白程越是个怎样的人。 当年因为顾静颜的突然病故,即使接了院长的重任,那人却还是引咎去往最偏远的地方做义务的诊疗,整整两年的时间,除了医院定时的例会和临时会议,竟是从未回来过。 没有人知道那两年他曾经经历了什么,却是在那两年的时间里,那人从一个反噬率性而为不计后果的青年逐渐的蜕变成这样淡漠疏离不动声色的一院之长。 他其实最惊讶的是程以凡的态度,对于顾静颜的临终遗言,让程越接管医院,不曾阻碍,却也不曾过问,即使在公安机关的介入调查导致医院名誉遭到前所未有的打击的情况下,也不曾有过任何的表态,那样漠然的任凭着顾家这一切的心血自生自灭。 程家的男人,骨子里竟然都是这般倔强到极致的人,无论是程越还是程瀚,或者说是程以凡,这么多年,竟是因为那个解不开的谜底各自煎熬着。 “冯医生,院长醒了。”小护士战战兢兢的声音从背后飘过来,肖灏和冯之初不约而同的转身想推门进去,却见冯之初抬手拦下了他。 “我先进去帮他做检查,你不要进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一般,冯之初音调不高却极其坚定,让肖灏抬起的 分卷阅读23 一时顿在那里无所适从。 晃神之间冯之初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醒了?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程越被护士扶着半靠在床头,胸口的闷滞感仍然挥之不去,却不似刚才窒息般无法忍受,眼见进来的人是冯之初,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细微到不可察觉,还是被站在病床前的人捕捉到了。 “在找人?” “肖灏是不是来过了?”虽然当时已经意识不清,但是两年多来的朝夕相处,肖灏拥抱他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早已经是烙印在了心底,程越很确定的口气却让冯之初怔了好久。 “你不记得刚送你进急诊的人就是肖灏吗?” “你是说。。。”程越扶着依旧不甚清醒的额头抬手捏了捏眉心,这才终于想起了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 阿瀚说,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 肖灏一路疯狂地抱着他进了急诊室。 竟然贫血到了这种程度了吗?贫血导致的脑部供氧不足竟是让他出现了短暂的恍惚。 “这种情况你还不住院吗?我等等会安排护士给你输血。” “不用忙。” “你在坚持什么?程瀚的手术已经基本成功,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 “老冯。。。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坚持什么。。。还有什么值得我坚持的。。。” 程越如此脱下包裹在身上层层叠叠的伪装,甚至带着点绝望的说着这样的话,让冯之初心里不由得直打鼓。 “程越,你怎么了?是不是程瀚和你说了什么?” “咳咳。。。没有,肖灏走了吗?”自知刚刚的那点软弱被冯之初察觉到,程越不自觉的撇过头去咳了两声,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走了,本是等在急诊室外面的,我出来的时候听我说了你没事,然后才对我说家里打电话说有急事先走了。” “哦。”凭借冯之初对这俩人的了解,只有家里的事情才会是能让肖灏不得已回去,而程越也不会怀疑到。 “就算不让其他人知道,你又何苦瞒着肖灏?难道是你还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吗?” “老冯,这问题。。。我想你不该问的。” “既然没有耿耿于怀你还在纠结什么?” “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有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还是不要掺杂进来为好。” “不就是心肌缺血,心脏功能下降吗?不就是重度贫血和胃病吗?守着这么大的医院这么多优秀的医生,我就不相信你调养不好。”冯之初声音不大不小不会刺激到程越却也正好可以让等在外面的肖灏听见。 程越,我只不过是在阐述你的病情,这样,也不算是违约吧? 肖灏一直焦急地等在外面,忍不住将耳朵凑到门边想要听听那久违的声音,却没有想到还是从冯之初的口中听出了真相,当下再也控制不住推门而入。 “阿越!” 程越暗自阖着双眼抬手抚上了胸口,即使冯之初很是小心,但是肖灏突然之间的破门而入还是让他有点承受不住,连带着胃里灼烧的闷痛都变得越发猖獗起来。 肖灏的声音传过来的同时人也随之奔至床前,程越猛然掀开眼皮看到的便是那张他不得不承认这些日子里朝思暮想的脸。 “肖灏。” 冯之初想到肖灏会忍不住进来却没想到程越会是这般激动,旁边的监护仪上骤然发出的警报还是让他狠狠捏了一把汗,将床头柜上准备好的药品快速的推进输液管里面,又做了短暂的心脏按摩才让他稳定下来。 对上程越质询的目光微微把头骗到一边,假装看了看监护仪上逐渐平稳的数据,轻咳了一声。 “我去开输血单。”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5 章 “阿越,你怎么能又一个人偷偷的生病,一个人偷偷的面对所有的一切,你怎么能又把我推开。” “阿越,你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你怎么忍心由着我毫不知情,由着我那样混账的误会你。” “阿越,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不管你有怎样的打算,是我闯进了你的生活,所以,说结束的那个人也必须是我。” 肖灏见冯之初一溜烟出了病房而且出门的时候脸上淡然隐去的忧心忡忡,心下明了,程越应该是暂时稳定下来,小心翼翼的将外套脱下来仍在小沙发上绕过密密麻麻的管线坐在病床的另一边将从刚才起便一直闭目不愿睁眼看他的人拥入怀里。 这两个多月七十多天的时间,就像是隔了沧海桑田的距离,那样的不真实,拥在怀里的人瘦的出奇,触手全是铬人的骨头,让肖灏竟是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就像是经年快掉完牙的老太太,肖灏那些絮絮叨叨的话说起来便没完没了甚至颠三倒四来回重复着,但是,用心听的人却是感觉到了这其中的温暖和疼惜。 程越阖着双眼放纵的享受着这样片刻的温存,希望再久一点,再久一点。 久到竟然便在这样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的睡过去,这一觉竟然睡了一天一夜,却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稳。 肖灏却是被他这样久久不愿醒过来的状态吓得七荤八素,过了正常的睡眠时间便来来回回往返于病房和冯之初的办公室之间不得安生。 “冯医生,这都已经过了12个小时了,他怎么还在睡,我摇了好几次都没反应?” “只是累得厉害,等他睡饱了自然就醒了,而且,贫血的人会睡得比一般人时间久一点。” “可是,都已经这么久了,他会不会是昏迷了没有知觉了?” “我刚做了检查,一切数据都显示正常。” “那他怎么还不醒?” 冯之初从来没见过肖灏这样一个大男人,紧张兮兮神神叨叨与平日里精明干练或者风流成性判若两人,甚至连正常的思维能力都拉低了好几个层次。 “等他睡够了自然会醒,没事你就回家准备点小米粥带过来,睡那么久醒过来怕他会饿。” “我已经打过电话给家里了,等等阿姨会做好送过来。” 肖灏坐在床头抱着沉睡的程越眼神一刻都不曾离开,旁若无人般俯首对着他透明无色的唇便吻下去。 “你看,唇色都这么淡,肯定是最近没有我在身边的缘故。” 冯之初两只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面,站在不远处的床尾。 夕阳的余晖隔着巨大的玻璃窗洒进来,被窗外的树枝剪碎成斑驳的光点,细碎的落在两个男人的身上却是一点都不显得违和,如此的画面,竟也是显得那般温馨自然,像是多年的情人最真诚的温柔缱绻。 程越睡醒过来只觉得浑身的倦意消散了不少,甚至这些日子以来积攒的疲惫也一同被冲洗了一般,更为奇怪的是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温暖让他恍惚的不够真实。 胸口的刺痛不甚明显,撑着手臂寻找着力点触手却摸到了厚实的胸膛隔着单薄的衬衫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下面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阿越,你终于醒了。”肖灏揉着惺忪的睡眼又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磁性十足的腔调因为刚醒的缘故带着点淡淡的沙哑却一点都不失关怀。程越的手掌还罩在他的胸口,几乎没有力道却是冰凉的厉害,在这样的季节里,显得有点不协调。 “是不是这样睡得不舒服了?我扶你起来坐一坐好不好?”没有在意他漠然的眼神,肖灏一张花枝招展的脸荡漾着温暖的微笑,手下的动作娴熟自然,抱着几乎没有力气的人坐起来,在他身后放下了靠枕才挪至旁边的椅子上。 “秦姨熬了小米粥送过来,担心你胃口不好,已经事先把米碾碎了小火煮熟的,稠稠的,入口即化,喝点怎么样?” 程越半靠着床头坐着,最初的迷惘过去,终是想起来了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想要冷冷的漠视却被这人轻飘飘温暖的微笑给堵了回来,果然,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说得很是有理。 一个晃神之间,肖灏已经端着碗举着勺子晃在眼前,眼底那副毫不保留的期待竟然让程越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 说是小米粥,却被秦姨体贴的碾碎成了小米糊糊,入口却不黏腻顺着食道滑入冰凉的胃里,熨帖了那里面好久以来的冰凉无依,不知不觉在肖灏的笑意里,程越竟然喝下了整整一小碗。 肖灏满足的放下碗和勺子,抽出纸巾像以往每次照顾病中的程越一样抬手去为他擦拭嘴边,却被这人不着痕迹的偏头躲过。 “我自己来。” “那我帮你揉一揉助消化。”肖灏手下的动作停滞了一下,顺从的把纸巾递给程越复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搓着手坐得稍微近一点。 “不用了,你回去吧。” “怎么能不用,你现在病着躺床上,消化功能自然不好,必须揉一揉才行的,听话。” 说着便伸手探进了程越未换下的白衬衫里面,触摸到那片焦灼的地方,虽不似以往的冰冷,却还是僵硬透着一股股别扭,就像这副躯体的主人一般,永远那般心口不一。 终究是没有多少的力气与肖灏争执,一时贪心喝下去的小碗粥堵在胃里来回的翻滚,随着胃里面一次又一次的收缩大有吐出来的趋势,由着他温热宽厚的手掌抚上那片造作的地方耐心细致的按摩。 “都纠结成这个样子了还要逞强,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对我坦诚啊?不过,就算你瞒得滴水不漏我还是会看出来破绽的。 阿越,最近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怨过你,气过你不曾对我敞开心扉,没有把我当成是你所信赖的人,甚至我还觉得这两年来的时光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和你的得过且过。 最近分开的日子,我越发觉得自己当初太过混账,我自诩很爱很爱你,想要给你一世的幸福和安稳,却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没有站在你的身后,明明就知道你是一个喜欢逞强的人,明明就知道你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却总是被你冷漠疏离的外表一次一次骗过去。 我不是一个很尽职尽责的爱人,我虽然说是坚定于咱们彼此的爱情,却还是在阿泽的事情上优柔寡断甚至做出了那样不理智的事情,甚至还觉得自己很伟大,很英雄。 就像我爸说的那样,这么长的时间,我竟然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面没有细心的关注过你,简单的以为一个电话便可以听出你声音里面所有的情绪,每每想到这里我就想要狠狠的扇自己两个耳光。 我不知道这些日子你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将自己的身体折腾成这副模样,我除了心疼便是心疼,更加不会因为你要说的什么话再不理智的选择离开。” 肖灏的一番话说的真诚而且深情,进退有度,听在程越的心里若说是不动容显然不可能,身体已经给出了最直接的反应。肖灏只觉得手掌下逐渐平缓的腹壁又开始没有规则的纠结在一起,抬眼看着那张依旧漠然的脸波澜不惊的模样心里面翻涌的疼痛嗷比起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浓烈。 “阿越,不要再推开我。” “你走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6 章 尽管肖灏提前温习了好多遍程越如此淡然的模样和淡淡的腔调说出言不由衷的话,还是不受控制的难过了。 “我不走。” “那我走。” 程越作势便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要下床,奈何身上连接的管线繁冗复杂,身体又是一副软软的模样,刚坐起来便感觉到眼前天旋地转的睁不开眼睛,肖灏已经眼疾手快的栖身上前扶住了他。 “这副样子你打算怎么走你不就是一直瞒着我你的身体吗?我既然已经知道了还怎么可能离开?” “肖灏,就像你说的,你还是喜欢一厢情愿,从不过问我是怎么想的或者是不在乎我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是认为只要你给予,我就必须得接受? 你这样的自信张扬,却不是我所喜欢的模样。 或许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我只是没有想象中那样爱你,所以,不管是悲伤还是欢喜,不管是遇到事情还是渡过难关,你都不是我想分享的那一个人。 所以,你是明白的,我不喜欢将就的爱情。 以前认为可以将就的下去,但是,现在,我不想将就了。” “将就?” 肖灏目不转睛的盯着程越,没有丝毫起伏的音调配合着嘴唇吃力的说出每一个字,时不时掩嘴轻咳几声,断断续续的说出来这样没有温度的话,敲击早起他的心头苦涩无比。 将就? 这样两年多的时光,平淡中却不乏经历过的大风大浪,认认真真的对待和珍惜,却被他不痛不痒的将就两个字全面概括。 将就着接受你和你在一起; 将就着互相依靠彼此取暖; 将就着听你的絮絮叨叨,将就着忍受你的死皮赖脸,将就着你无时无刻如影随形的伴随。 这世界上最伤人的两个字,将就算不算? 它们会嘲笑着对你说,那不过是一段错付的时光。 “阿越,你说真的?” “恩。” 程越被肖灏扶在怀里,几声咳嗽让他有点精力不济却仍旧倔强的想要推开他。 “真的又怎么样?我还是爱你,还是舍不得由着你这样。你现在如果不想看见我,我可以先离开你的视线,但是,这次,我不会再走掉。” 肖灏本是生了一张风情万种的脸,原本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来不及散去,程越分明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伤。 他原本就是一个骄傲的男人,不管是在遇到他之前,还是遇到他之后,尽管嬉皮笑脸已经成为大多数时候来忘却的一种寄托,以为只要用尽热情便可以温暖一个人的心。 程越看着他细长的手指拾起床头的呼叫铃按下。 “我叫冯医生过来,你一个人这样我不放心。” 直到肖灏失落的背影退出了逐渐模糊的视线,程越却还是不死心的望着门的方向不愿意眨眼睛。 他该怎么告诉他,这样坚持着真的很累。 爱情很美好。 却没有办法填补亲情的遗失。 不管当年做了什么样的决定,是谁之过,他都是那场悲剧的罪魁祸首。 如今这样的坚持也显得没有那般重要,程瀚说的话如鲠在喉,多么深的挽留都比不上他这一句话的灰心。 原本以为坚持着也是一种习惯。 原本觉得缺失的人生也未尝不是一种得到。 但是,这些日子里面拖着残败的身躯忍受着的各种煎熬谁会晓得? 他只是突然不想坚持而已。 只是,时光辗转,彼时他还是孑然一身,也算得上是了无牵挂,而如今,却无论如何不得不承认,肖灏成为最放心不下割舍不掉的那一个。 他不负责任的人生,怎样的结局都不为过,却无论如何不想再让他跟着自己活在每一份的煎熬和痛苦中。 是不是人身体虚弱的时候,就会显得很矫情,程越鄙视极了自己如今的模样,却再也生不出坚持下去的勇气。 肖灏掩去眼底的不舍和难过小心翼翼的离开更让他觉得如今的自己像极了沉重的累赘。 冯之初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漠然靠在床头的程越终究成了无言以对。 作为一个旁观者,他把两个人眼里浓浓的不舍和牵挂看的清清楚楚,却是不明白所有的一切是怎么了,不能说是拨云见日坦诚相待却也足够让他们能够更加珍惜对方。 “程越,你这是何苦?” “他不该是现在的模样,过多的纠结于儿女情长总会让他之后的日子更加颓废。” “我是说你们为什么非要分开?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老冯,我就是累了。” “少来,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程越扭过头来看着冯之初一张脸面无人色却丝毫不影响他颠倒众生的面容,俯首抬眸间隐约的悲喜被很好的隐藏起来。 我只是觉得我所有的坚持不过像是一场滑稽的自我救赎而已。 冯之初间程越略微动了动无色的唇却终究没有开口,旁边的仪器上不甚平稳的恶波动泄露了他此时的心境,也不敢再多说。 “家文的手术演示定在什么时候?” “到现在你还操心那个干什么?他又不是第一次做手术!” “那不一样,全消化科的医生都会去观摩,我必须在场。” “程越,你必须卧床静养,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只是通知你!” 冯之初觉得以往的气急败坏加起来都没有最近几个月的次数多,对于程越不要命的固执原本以为已经习惯成自然,但是,每次被他说出来的时候都要忍不住的想要砸东西。 躺在病床上的那人费力的够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旁若无人的翻看了一番,低哑着声音说道。 “后天家文的手术演示以后我就住院。” “不行,我已经约了心胸外科和消化科那边明天要给你做全面的身体检查。” “老冯,你就让我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吧,我不想留下什么遗憾。” 明显听出了程越说话间的力不从心甚至有点消极的心态冯之初很是不好受,那种像是迫不及待安排后事的感觉逐渐升腾在他的心里。 “程越!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把该办的事情办好再住院而已。” 乔家文的手术演示如期进行,程越和众位消化科的优秀医生坐在中央监控室里通过视频观看整个手术的全部过程,从实习医师直到科室副主任,乔家文的年龄一度让资历阅历都要丰富于他的医生耿耿于怀,甚至某一段时间因着程越的性取向与常人相异而传说他不过是借着与院长非同寻常的不正当关系而一路顺风走到了那个位置,大多数人心里面的不服气他和程越心里都很清楚。 但是程越用人的方式想向来便是能者居之,乔家文这些年下的功夫他是看在眼里的,忍下了那些莫名的委屈,用自己越发娴熟的业务水平和临床经验一步一步获得同行的认可实属不易,程越特意安排这场手术演习的良苦用心乔家文心里自然清楚,站在手术台上带着些微的紧张却是仍旧努力做到心无旁骛,一场胃部肿瘤手术以最先进技术手段最小的创伤最短的时间做下来终究还是赢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同。 陪着程越送走了所有观摩的医生,那人丝毫不去掩饰的赞扬让乔家文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只是看着他那张不见好转的脸色又忍不住的担心。 “老大!你最近脸色很不好!” “最近忙。” “肖灏不管你吗?”自从国外回来以后乔家文忙着做总结和计划书加上程越刻意的隐瞒,至今都不曾知道他外出的那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策划书做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给我叫过来。”程越不答反问不费力气便转移了乔家文的注意力,两个人肩并肩走出手术室的回廊向办公室走。 “已经做好了,今早上发你邮箱里面了。” “回头我看一下如果具有可行性的话这个项目我打算交给你来做,这个项目做好的话我想别人应该不会再对你晋升消化科主任有微词了。” “老大?” “不是说想帮我吗?” “可是。。。” “你这么多年跟在我身边,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 程越边走边说话不长的一段路竟然已经有点气喘吁吁,从前天被急救醒过来以后的晚上便开始持续的低烧,身上酥/软的基本使不上力气,胃里面闷闷的刺痛越发的明显并且持续的时间一次要比一次强,肖灏那天从医院走了过后第二天便又像失忆了一样跑过来任凭这他的冷眼相待竟是半点恼意都不曾有,按时按点送来软糯的粥或者是营养的汤看着他一点点喝下去然后心满意足的陪在旁边看报纸。 今天早早过来放下汤没有多做停留便急匆匆离开,临走的时候说是工地上因为用料问题出了点事情需要他过去协调,没有他一刻不停的监视,程越竟然到出来观摩手术都没有喝下一点点的粥,尽管这些日子里面喝下去的大部分会混着血丝吐出来。 想到这里,程越竟然发觉,原来他早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贪恋上了这种深入骨髓的温暖。 乔家文和程越刚刚出了手术室的回廊推门出来便看到远远有慌张的小护士朝着这边跑过来,还没跑到跟前便上气不接下气的开口。 “院长,终于找到您能了,您快去看看您弟弟,已经闹了好久说非要见您,刚刚甚至拔了输液的针头掀翻了点滴的瓶子,而且。。。还划伤了手臂。”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7 章 乔家文只觉得前一秒和他说话还有点气喘吁吁精力不济的人在听到小护士还没说完的话便以风一样的速度从身边飞速跑开,只留下还在原地几分茫然的他,怔了怔提起脚步便追了上去。 等到那天程越默默离开以后,程瀚才发觉自己说出了什么样的话,那样恶毒的语言攻击,一个字一个字都像是一根根带着毒液的利刺,被严华冲阻止以后才开始真正的忏悔,于他心里,程越虽然做了那些败坏门风甚至大逆不道的事情,终究还是骨肉至亲,伤他七分的同时,更是自伤三分。 因着那些小小的愧疚竟然在除去散步的时候不知不觉踱步到了行政楼,站在大楼前的花坛旁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却是百感交集,他确实是一个爱面子的人,这么多年以程越的行为为耻,更是觉得那份自小的信任和景仰被一触即碎带着几分深深的不甘。 徘徊着想要去看看程越,他那天过分苍白透明的脸色总是在眼前来回着闪烁,只是刚刚迈开步子便看到了何晨的身影。 那人年纪和程以凡相仿,却至今未婚,两鬓爬着细碎的斑白隔着很远的距离甚至都可以看得到,在很久的以前他甚至还调皮的搂着那个男人的脖子一声一声唤着晨叔,黏着他去买飞机模型然后比赛拆装的速度。 他至今都想不通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程越罔顾妈妈的生死力排众议将这人护送出国,甚至依然留着他这样不负责任草菅人命的人在医院行医,本以为那人两年前已经离开了医院,可是,如今却又阴魂不散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他想不通,他只是想不通,妈妈的位置竟然比不上一个素不相干的外人,程越竟是这样不顾他和爸爸的想法。 程瀚几乎是憋着一口气跑到了程越的办公室,却没有料到一向以拼命三郎著称的程院长竟然是消失了两天不见身影,碰到何晨的时候看到他眼底明显惊讶又带着几分疑惑的表情,程瀚低头才发现自己一身松松垮垮略微宽大的病号服穿在身上竟是和这里的环境有点不协调。 “阿瀚,你。。。。?” “你为什么又要回来?” “我。。。” “是来和我和我爸炫耀还是为了显示你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生病了?” “回答我。” “我来找你哥,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他不是我哥,他和你一样让我觉得恶心和憎恶。” “阿瀚,你误会我可以,但是,请你不要用那种嫌恶的感情对待你哥,他这么多年,不容易。” “不要用你那些令人厌恶的嘴脸对着我说那样冠冕堂皇的话,程越能留着你这样的人在医院里面,我想一想都觉得那是整个医院的恶梦,这么多年,你竟然还能够治病救人,我就是不知道,死在你手下的冤魂会不会夜夜索命于你!” 程瀚发现他做不到想程越那般淡然,也做不到对过往的一切宽容忘记,他放不下的事情太多,更加释怀不了。 只是他曾经以为见到何晨的时候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去给他几拳或者是直接拨打110,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站在他的对面,以往的冲动和憎恨犹在,他却没有了当时的那种血气方刚。 程瀚没有理会身后何晨的呼喊,就像是小时候玩捉迷藏的时候,蒙着眼睛的何晨站在原地打转摸索,他就躲在他高大的身躯下面捂着嘴巴偷笑却不发出一点声音。 只是,此去经年,一切早已经是物是人非。 程瀚醒过来的时候是躺在病床上,睁眼便看到了严华冲疲惫的模样调着点滴密切观察着身边的监护仪器。 所有的一切恍然如梦有点不甚真实,勉强回忆着刚刚自己出了行政楼,被头顶明晃晃的太眼光照射着却是浑身发冷,混混沌沌晃了晃身子然后便没有了意识。 “感觉怎么样?” “有点头晕。” “你去行政楼干什么?” “不知道。”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心情切忌起伏,最好不要乱跑。” “严医生不是说我需要多去外面走动走动,有利于身体恢复吗?” “程瀚你要记住你现在是个病人而且免疫力还不到常人的一半,出门的时候要却连基本的口罩都不带,你知不知道为了救你,院长付出了多少?” 严华冲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人,如果让还在病中的程越知道,程瀚就这样不顾一切没有任何防护的跑出去,他该是有多么的担心。 “程越在哪?” “你问院长做什么?” “让他来见我,既然你不让我到处乱跑。” 严华冲想起上次兄弟俩不欢而散的见面,以及过后程瀚有点歇斯底里的横扫病房的药物和仪器仍然有点心有余悸,更何况,明天便是乔家文手术演示的日子,那人基本上躺在病床上连下地的力气都没有,却是不顾阻拦硬是要拖着病体强撑着陪着众位医生去观摩,不过是为了帮着乔家文打下更为坚实的基础。 “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转达。” “我要见程越。” “院长在手术室,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 “严医生不要觉得我还病着便随意的欺骗我,刚刚已经有人和我说过,程越有两天没有来上班了。” 严华冲看向程瀚那张同样风情万种的脸,比不上程越的淡漠疏离却犹自带着几分讥诮和病中的懒散,也丝毫不妨碍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俊美的容颜。 “我会转告院长来见你,但是今天你的状态不适合与他见面。” “你凭什么这样做?” “你又凭什么对自己的亲哥哥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程瀚看着严华冲有点愤愤离去的背影想撑着起床却有点力不从心,程越究竟是何德何能,让他周围的人都这样对她死心塌地竟是没有人说他半句的不是甚至还这样处处维护? 程瀚等到第二天不仅没见到程越的身影,甚至连例行查房的时候都没有见到严华冲,夜不能寐的焦灼和浑身的无力感让他气闷非常,听了护士说那人因为早上的急诊在做紧急手术,只好耐着心思等待。 守在外间的小护士进进出出好几次看程瀚不像都上次歇斯底里闹腾终于松了一口气,无聊之中竟是不知不觉与人煲起了电话粥。 程越气喘吁吁跑到程瀚的病房门口,扶着门把手胸口处的心脏没有规则的胡乱跳动着,心慌胸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眼前忽明忽暗甚至几秒之内漆黑一片不能视物,若不是胃里面一阵强过一阵的的绞痛让他的神智清醒,怕早已经是支撑不住。 隔着两道门甚至都能听到程瀚一声高过一声的怒吼,程越颤抖着手从口袋里面掏出药瓶甚至没看到是多少粒直接便倒进了嘴里,抬手抹了把汗涔涔的脸收拾了收拾终是开门走了进去。 乔家文随后赶来只看到程越半佝偻着身子倒药吞咽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样一个瞬间,他竟然感觉到的是一种慷慨赴死的决绝和解脱,被自己的想法吓得狠狠打了个冷战,乔家文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程瀚的病房是血液重症病人的专属套房。 程瀚的病房里面可以说是狼藉一片,散落的药瓶七零八落碎了一地,甚至连旁边的监护仪器都被踢得老远撞在洁 分卷阅读24 的墙壁拐角之处,严华冲和几个身强体壮的护工合着力气甚至都不能让他安静下来。 “严医生,让我来吧。” 明显虚弱低沉的声音在这样嘈杂的环境总却还是被在场的人听到,程瀚瞬间摆脱了钳制他的护工想要下床浑身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院长?” “严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 “可能是昨天出去的缘故有点发烧,心情起伏太大,但是因为手术时间不是很长,不能乱用镇定剂,我才叫了护工过来。” “打了退烧针没有?” “被他打翻了。” “让护士配好药给我,你们先出去吧。” 程越异常冷静却明显虚浮的声音停在严华冲的耳朵里很是不好受,却没有违逆他,示意护士重新配药,然后一众人退出了病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8 章 程瀚的眸光里面那种不可置信的愤怒打在程越的身上还是让他的身形滞了滞,慢慢挪至病床前将药水瓶重新挂好,连接好输液器,抬手去挽他的衣袖。 “别碰我!”程越抬起的手僵持在半空中,苍白修长的手指微微蜷了蜷,程瀚那种像是躲避瘟神一样的嫌恶之感刺得他心脏跟着一阵阵的绞痛。 “你听到了,阿瀚,你在发烧,不打退烧针恶化成肺炎就糟糕了。”明显低哑无力的声音带着几丝疲惫和虚弱听在程瀚的耳朵里面却是带了另一种不耐的腔调。 “我说了,别碰我,我嫌你脏!” 程瀚一把挥开了程越锲而不舍伸过来的手,怒目而视,程越紧抿着嘴唇身形不由自主的晃了晃,确实是,他也觉得自己好脏,怎么样都洗不清曾经的罪恶。 “阿瀚,听话!” 程越难得说一句话口气比往常要重的多,却让程瀚朦胧间忘记了反抗,从小到大,程越对他重口气说话的次数寥寥无几,五根指头都数不完,直到手背上针头的刺痛感传来,程瀚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样的场景有点不真实。 程越随手拉过被踹到一旁的椅子慢吞吞的坐下来,身上又是一阵的虚汗外冒,不着痕迹的抬手擦了擦,放下来的手又抚了抚胸口处一阵赛过一阵的心慌胸闷感。 “这么着急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 “谁让你移植骨髓给我的?程越,你身上每一处地方,都让我觉得很恶心很憎恶,为什么你会是我的哥哥,为什么你要做配型给我,我是你不让我去死?那样不正好可以合你意,随便你去留着何晨,张晨。。。随便你为所欲为!” 程瀚歇斯底里一般的怒吼声音一次比一次高,敲击在程越闷痛的心脏上有点喘不过气来,他怎么可以这样说,他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的说让他去死?程瀚究竟是有多么恨他,甚至连活下去都是一种耻辱? 程越抬头间眩晕感加重,眼前黑雾重重看不到程瀚的表情,但是穿过耳膜的那种嫌弃和愤怒却还是清晰可辨。 今天新来值班的小护士以为程瀚睡着了,煲电话粥的声音自然有点大,而程瀚只不过是因为一夜未眠的缘故合眼假寐,安静的病房里打开的门传过来小护士的声音甚至是电话那头的大嗓门全都被他一字不落听了进去。 “你是说,肖总劈腿被院长逮了个正着,而且肖总以死明志?这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肖总的手术还是我跟着冯医生进去做的呢,人差点就因为失血过多救不过来了。” “不会吧,我记得那天严医生打电话给院长说是他弟弟的情况有变,要提前做移植手术,他当晚就住院的。” “这我怎么清楚,不过,我听说那段时间来看肖总的人络绎不绝,就是不见院长的身影,去帮他打针换药的护士每次都是很花痴的一阵阵心疼。” “照你这么说,院长竟然不光是瞒着他弟弟甚至还瞒着肖总做的移植手术,怪不得严医生让我们对他弟弟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准提,可是我一直以为肖总是知情的,竟然还让院长一个人住院,你不知道,院长做的是骨髓移植手术,那可是比一般的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的风险要大的多,而且,而且,听说做完手术足足昏迷了三天。” 程瀚悄悄地躲在被窝里面屏住呼吸不落下任何一句话,却因为憋闷的太久呼吸有点不畅通生生咳嗽出来。 外间煲电话粥的小护士一下子禁了声挂断了电话。 程瀚蜷缩在被窝里面各种感情交织在一起,一直以为他可以幸运的活下来是上天的恩赐,是上天舍不得在夺去妈妈之后再硬生生的从爸爸的身边连带着他也夺去,那段时间看着程以凡两鬓迅速斑白的头发和苍老的神情,他恨不能活到长命百岁,他从来没有像几个月前那样渴望着活下去,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份延续的生命竟然是从成月的身体里得到,程以凡该是多么低声下气的去乞求? 程越究竟是凭什么?凭什么要在他的生命里面一次又一次充当无辜的受害者甚至还要那样可怜巴巴的做一个人人都心疼的圣母?为什么别人看不到他曾经对这个家庭的伤害,为什么他们都看不到在这样的世间爸爸的踽踽独行? 他不顾一切的掀了被子起身,踉跄之间打翻了床边的仪器,扯掉了连在身上的管线,他再也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程越他究竟凭什么要瞒着这一切,他是在做圣母吗?他是为了赎罪吗?他以为做了这一切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程越,你怎么总是这样自以为是,我有同意过接受你的骨髓吗?你在给谁演苦肉计?还是这样你就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何晨回来你便不会再有负罪感?我告诉你,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程越坐在椅子上有点微微的弯腰,止疼药完全压制不住身上一阵赛过一阵的冷汗,他费尽心思隐瞒的秘密到头来还是被程瀚所知晓,更可悲的是,他没有想到程瀚会是这样的反对和嫌恶。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你是不是觉得隐瞒这一切就是对我莫大的恩赐?是不是认为我接受了你的骨髓就应该感恩戴德视你为重生父母,所以你对妈妈做的一切我就可以不再追究?你究竟是有多么会打如意算盘,如果知道是你,我情愿死掉也不会接受你的恩赐,因为,我觉得很恶心!!因为今后的没日没夜,我的身上都要留着一个可耻的同/性/恋/的血,这将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程越出乎意料安静的坐在旁边,程瀚从始至终没有扭头看过他一眼,否则,他就会发现,程越苍白如纸的脸色已经面无人色泛着青,脸上的冷汗以看得见的速度顺着瘦削的脸颊一滴一滴滴落在洁白的白大褂上。 程瀚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像是淬着毒液的利剑争先恐后的刺在他的身体里面,奇怪的是他竟然再也感觉不到疼痛和难过,或许,撑过现在,真的便可以解脱了。 那些曾经以为的谅解终究不过是一场没有办法实现的奢望,他亲爱的弟弟,他们的每一次见面似乎都是带着浓浓的伤害与越来越深的憎恨,这样的日子坚持下去还有什么用?貌似也是该结束了。 “不管怎么样,你活着便好。” “程越,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样漠然不关己的模样,是不是肖灏当着你的面和旧爱一起缠绵你都可以装作无所谓?被人带了绿帽子你都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到底有没有心?” 肖灏的名字飘在耳畔有几分不真实的虚幻感,心脏处的密集的疼痛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奋力的噬咬着,原来,从始至终,他的人生也不过是一场可耻的笑话,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会认同这样的不伦之恋。原来他的可以原谅,也不过是因为他本就是没有心的人。 多么可笑! 程越努力睁着眼睛透过薄薄的镜片看向程瀚的脸,还是一如往常的张扬直率,那双本是生得极美的桃花眼却因为愤怒扭曲得有点狰狞的光。 “程越,你天生就应该被所有的人疏离,被所有的人抛弃,从陆子谦到梁木槿再到肖灏,他们都是在告诉你这样一个事实,大逆不道的人是不值得拥有被爱的权利的!” 被所有的人疏离; 被所有的人抛弃; 陆子谦确实说过,程越,你怎么这么恶心? 梁木槿确实说过,程越,你错过了爱错过了被珍惜,不过是你咎由自取。 肖灏貌似也说过,程越,你不过本就是没有真心的人。 这么说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他确实是一个不值得人爱的人。 “阿瀚,或许你说的对,我就是这样。。。该死的人,确实是我。”程越扶着椅子的扶手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着慢吞吞的站起来,微微佝偻着的身形在中午明晃晃的阳光下显得异常单薄。 终究还是没有什么可留恋。 这莫名其妙像是一场可悲的闹剧的人生,他本以为有太多可以珍惜的人,即使每走一步都如同是刀尖上的舞蹈,不过是因为有了那些可以支撑着他坚持下去的人拴着他,这下终究是释然了,他的存在也不过是一份耻辱,这场孤单的行程太过坎坷,坚持下去的理由似乎也不再那么充分。 瞬间安静下来的病房里只听得见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急促紊乱的呼吸,程瀚顿了一会儿却不见程越在说话,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他,那人的脸上淡淡的笑容依旧,只是脸色白的泛青,眼眶周围深深的黑眼圈一时之间刺痛了程瀚。 为什么他在程越的脸上看到了万念俱灰? 为什么他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却一点都不开心一点都不舒服? 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为什么又一次言不由衷? 他明明气恼的是这人被肖灏背叛却不反击,他明明听了护士说他手术后的状态不好有点担心他的身体,可是,为什么每次见了他还是会说出这样的话? 程越逆着阳光,嘴角微微的勾起,看不真切他的表情,“阿瀚,不管你是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总之对于妈妈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深知你和爸爸都不会原谅我,不过,也不重要了,咳咳。。。 但是,你一定要记得,只有你活下去,爸爸才不会是一个人。 以后不要任性妄为,做事切忌冲动莽撞,你尽可以这样和我说话做事,但是与旁人打交道的时候还是i要拿捏好分寸,想你这样不知轻重,终归是要吃大亏的。 另外,好好听严医生的医嘱治病,就当是,哥求你。。。。” 程瀚有点呆滞的看着程越转身的同时一只手狠狠的抵在胃部掩唇轻咳,脸上隐忍的痛楚分外明显,心里不由得颤了颤。 “你什么意思?” 程越缓缓的回头,每一下细微的动作都牵动着爆发至周身的疼痛,眼前已经模糊成一团白雾,可笑竟是连最后看他一眼的机会都不再有,面无表情的摇摇头默默的在心里悄悄地和程瀚道别。 “阿瀚。。。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9 章 乔家文徘徊在病房门口一直不敢进去,看着血液科主任带着一众护工浩浩荡荡的离开想上前问话两只脚却像是有千斤重竟然很久都迈不开。 这样的病房意味着什么,他虽然不是专业的医生,可是他怎么会不知道? 在这片区域,不是与死神擦肩而过便是与之并肩而走的人,程瀚这样有多久,有没有配型成功,有没有做手术,他竟然有点害怕知道答案。 作为程越唯一的弟弟,他该是有多么的煎熬? 程越推开病房门走出来的时候,他怔怔的靠在门旁边的墙壁上,头抵着洁白的墙壁望向顶端忽明忽暗的声控灯,这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带着几分强烈的不安。 “老大?” “家文?你怎么在这里?” 程越本想靠着墙壁蹲下身来,胃里面来回翻滚着的疼痛像是里面放了一座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群,冲撞着他整个腹部都是来回收缩的疼痛,那种强烈的血腥味不断的翻腾起来他却没有多余力气再走到卫生间。 看着乔家文担忧关切的脸已经涣散的目光缓缓找回了焦距。 “老大,你脸色差的厉害,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扶我一把。” 乔家文伸出手臂去接程越的手,那样渗着冷汗的寒意在夏天温热的气息里面格外的令人心惊。 “我去找护士要把轮椅。” “扶我回办公室。” 程越说话明显的喘息声在乔家文的耳畔尤为明显,这么几个字他说的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似乎还在隐忍着什么让他不由得心里一紧却还是依了他的指令,乔家文几乎已经是半搂着他,程越整个人已经将全身的力气都依附在他的身上,一小步一小步挪着向办公室走,套在外面的白大褂潮潮的泛着水汽,从住院部走到行政楼那样一段不短的路程程越竟然走得分外的急促却挡不住一阵强过一阵的疼痛。 乔家文眼睁睁看着他中途两次停下来瑟缩着手从白大褂的口袋里面掏出撕了标签的药瓶嚼了过量的药片,全程连摁着胃部的力气都没有,纤细的手指无力的揪着胸口一次比一次呼吸紊乱。 在很久很久以后,乔家文每每回想起那天的每一幕场景都觉得心惊胆战后怕连连,他早该想到,他早该拒绝,他早该强势的给冯之初或者手术室打电话,不应该由着他的性子送他回办公室。 他甚至想不通究竟是怎样的支撑才会让他坚持着基本上没有力气的身体在他的搀扶下一小步一小步挪回到办公室才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 后来,他终于明白,不过是对程瀚深厚的疼爱。 乔家文把程越扶到休息室的床上,想让他躺下来做个检查,那人却冲着他费力的摆摆手坐在床边起深深的弯下腰去,两只手甚至连按揉的力气都没有无力地垂在床边。 “你去开药,可能有点出/血。” 程越的话终于是验证了他的猜想,没有多做停留便一阵风似的像药房跑去。 程越只觉得乔家文的白大褂掀起的风划过脸庞都牵动着浑身的痛楚,心脏处的门痛已经在止疼药的刺激下逐渐转换成了绞痛,但是那点药效对于胃里面翻滚的疼痛却是杯水车薪,血腥味坚持不懈的翻涌着顺着食道往上冒,整个口腔里面浓重的铁锈味终究是没有忍住,他甚至来不及起身便已经无力地瘫软着跪倒在地上,一口一口的血呈喷溅的状态染红了米色的羊绒地毯。 是不是这样就解脱了? 是不是这样所有的人便会幸福? “妈,真的好疼。” 程越觉得,他这一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离得死神如此之近,似乎触手便可以摸到他狰狞的面孔,抬头便可以看到他在他的头顶飘荡。 往事就如同旧时代里面那种黑白电影重现一般在他的眼前放映。 顾静颜倾国倾城的容颜,安静慈祥伸出洁白纤细的手一声一声温柔的召唤他; 程以凡恨铁不成钢的失望终究是越来越远,连那些对他无望的眼神和训骂声也飘摇着渐行渐远; 程瀚身上背负的耻辱一点点的坍塌直至消失,他最疼爱的弟弟终于能够挺直腰杆面对世人; 陆子谦,梁木槿,他们本就是该幸福的一对,不过是因为他阴差阳错的介入,让那份幸福来得如此坎坷; 还有了,肖灏,他风流韵致的容颜带着痞痞的笑,赖赖的神情掩不住的风情万种,由远及近,程越似乎看到了他脸上浓浓的不舍与悲伤,想要伸出手再摸/一/摸他熟悉的容颜,触手却是一片冰凉的空气。 原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虚无,也不过是一场虚无而已。 乔家文再拎着大袋的药水瓶心急火燎进了程越的办公室,休息室的床上却不见他的踪影,正疑惑间,却看到了床的另一边若隐若现的身影,一个箭步绕过去。 打翻的药瓶滚落在地上白色的药片没入米色带着大片血迹的羊绒地毯里面有点看不清,而程越就那样单膝跪地,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却是没有发出一点点的呻/吟,一只手带着淋漓的鲜血狠狠的按在胃部,另一只手拼命的捂着嘴唇,狂涌而出的血顺着苍白消瘦的指缝倒流到手臂上,看到阳光下突兀显出来的身影略微仰起头嘴角竟然是如释重负的笑容。。。。 大雨肆意的冲刷着挡风玻璃,刷雨器一左一右快速的挡下冲刷而下的雨水却奈何不了越来越密集的频率。 肖灏一手握着方向盘,开着蓝牙继续与施工方讲电话。 他不过是刚刚视察完工地上面的动工情况,安全帽还挂在头顶没有来得及摘下便进了临时搭建的棚子里与工程方做协商,手机在口袋里面不依不饶的震动有点歉意的接起电话来。 电话里面小护士慌乱又急促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就像是地狱里最急切的呼唤。 “肖总,院长吐血止不住,已经送往手术室,乔医生让我通知您。” 甚至来不及和旁人说一声抱歉,肖灏随手抢了一把钥匙便开着车像疯了一样狂飙着往医院赶。从郊区到市里面的路程需要经过弯曲的山道,坑坑洼洼的路面被积水覆盖,肖灏的车子开到极快,甚至在入弯道的时候,他都不曾减速,大力扭动着方向盘,车子几乎是飘了出去。 明明早上走之前,他还安静的靠着病床在看书,那样的闲适自然,超然物外,即使对他冷冰冰爱答不理却还是好端端的样子。 不过是一个上午的时间,他不过是出去了一个上午的时间。 站在医院的门口,肖灏的双腿颤抖着有点迈不开步子,跌跌撞撞几乎是连滚带爬着找到了护士说的手术室,只是空旷的手术室门前,浅蓝色的长椅上,乔家文弯腰抱着头坐着一动不动,墨绿色的手术服上面大片大片的血迹几乎将衣服染得变了颜色,带血的皮手套扔在一旁甚至滴着血。 “家文?” 肖灏问出话来的时候声音颤抖着连腔调都变了,隔着牙缝挤出来的两个字几乎连贯不起来,坐在那里呆滞了许久不曾有反应的乔家文慢慢的抬起头来,眼底深处涣散着没有焦距,怔忪了好久,然后才像是清醒过来一样猛然站起来使足了力气抡起拳头便冲着跌跌撞撞朝这边过来的肖灏砸了过去。 肖灏根本没有料到向来稳重冷静并且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的乔家文竟然像是着了魔一样带着歇斯底里的狂怒挥着拳头一拳一拳砸过来,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然后便伸手反撑着后面的椅背任由着纷纷扬扬的拳头落下来。 乔家文歇斯底里发泄一通,眼眶发红,冲着肖灏嘶吼着把手中的病危通知书摔在肖灏的脸上。 “肖灏,你他妈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老子看错你了!” “家文。。。阿越,告诉我阿越怎么了?你不是在手术室吗?你不是在给他做手术吗?” 顾不得打在身上结结实实的疼痛,肖灏像是刚刚才反应过来乔家文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刚刚明明听到小护士说,乔家文在手术室,他在给程越做手术。 “告诉我,阿越呢?” 乔家文猩红着双眼,并不看肖灏,抬起手来,上面的血已经干涸却依旧单着浓浓的血腥味,但是他却似乎已经不管不顾,双手抱着头沿着雪白的墙壁一路滑到在地上。 乔家文怎么都想不通,不过是三个月的时间,他才出去进修了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为什么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就在刚刚,他还站在手术台上,手里面握着手术刀,看到程越的嘴里和打开的腹腔里面模糊一片几乎已经是千疮百孔,那样严重的黏连,那样鲜血弥漫,他甚至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刚刚划开至深层那样狂涌而出的血就像是寻找到了突破口一般争先恐后冒出来,几次心跳停止,站在监护一次一次的报血压报脉搏,一次比一次低直到最后测不到。 他就那样目瞪口呆的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人,除了微弱的几乎已经测不到的心跳,身形消瘦,气若游丝,微乎其微的求生意志根本让他束手无策。 他只记得他的右手抖着签了两次病危通知书,站在手术台上的两条腿软的几乎下一秒就要跪倒下去,面对着程越,他竟然第一次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这个人,竟是他无论如何都救不回来了。 心脏监护仪剧烈的蜂鸣声拽回了他失了的神智,安排着巡回护士拨打冯之初的手机,自己却颓然的无处落脚。 冯之初几乎是不到三分钟的时间赶了过来,走进手术室的时候犹自带着紊乱的呼吸,乔家文怔怔的忘了他一眼眼眸深处的无助明显异常,背靠背交换了位置他却再也待不下去,带着满身的鲜血一步一步挪着出了手术室。 肖灏有点反应不过来,心里面的恐慌和不安逐渐扩大,手术室的门紧紧闭着没有丝毫的动静,唯一知情的乔家文蹲在地上一言不发,肖灏彻底没了主意。 回想着自从李泽回来以后发生的种种,回想着两个人相互误会的纳西儿子,回想着程越搬出去那天时候那般的决绝,回想着三个月以来度日如年的思念与纠结,回想着早上的时候那人嘴边若有似无的恬淡的笑容,肖灏终是后悔地痛哭出声,扒在手术室的门边瘫软了下去。。。 没过几分钟手术室的门被拉开,肖灏背靠着失去了支撑一个不稳便向后倒去,小护士惊声的尖叫终于唤回了蹲在墙角抱着头的乔家文。 “乔主任,冯医生叫您进手术室,院长又出现了心脏停跳!”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0 章 很多年以后,乔家文回忆起这天,都会觉得后怕。 他再一次刷手、消毒、换好手术服进了手术室,那样刺耳的蜂鸣声充斥在耳畔让他一度不能呼吸,只是透过忙碌的人群看过去,躺在手术台上的程越身形显得单薄瘦弱,或许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也不为过,整个人几乎没有生气,手术台下晕染开的血迹汇集成小小的一滩,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浓重而且绝望。 冯之初就站在那群人中间,两只手举着通了电的除颤仪,电流一次一次的加大,程越在手术台上一次又一次的被吸起来然后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重重的落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砰砰砰”那种厚重的跌落回去的声音穿透了他的鼓膜一样。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蛮勇,乔家文几步跑过手术台前,抢过冯之初手中的除颤仪像是疯了一样做着最后的搏斗。 真的是在搏斗,与天争命! “老大,求求你,不要死。” “求求你坚持下去。” “老大,你不能放弃,求你想想肖灏,想想程瀚,想想你爸,求你,想想他们,还有想想你一直守护着的医院,不要放弃!” “老大,肖灏就在手术室的外面,你们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我不清楚,可是我真的,如果你坚持不下去,他也会随后跟着你一起走!” “我知道,你舍不得,你比谁都舍不得让肖灏一个人,你比谁都要在乎他,你离开了他该怎么办?” “老大,求你了,求求你!坚持下去,你如果放弃的话我等等就出去把当年的事情全部告诉程瀚和你爸爸,我要让他们内疚一辈子,我要让他们后半辈子都活在自责中,我真的会说到做到的!” 乔家文不知道他举着除颤仪进行了多少次的心脏复苏,眼泪顺着脸颊滑进淡蓝色的口罩迅速晕染开来,凉凉的泪渍浸湿了脸颊他却顾不上那么多,只是本能地说着程越最为牵挂的那些人,那些放不下的过往。 “滴滴。。。。滴滴。。。” “院长有心跳了。” 检测的护士喜极而泣的声音配上仪器上微弱的心跳的滴答声在安静的手术室里面尤为悦耳,在场的医生护士悄悄侧过头去抹了把眼泪,冯之初红着眼眶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手术台边接过乔家文手中的除颤仪,清了清嗓子。 “全部医护人员各就各位,下面开始手术。” 乔家文依旧站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趁那个月瘦弱的胸腔下面,那点点微弱的起伏泪眼模糊。 “老大,谢谢你,坚持下来。” “家文,你来做胃部切除手术,切除溃疡面大并且可能恶化的部分,其余做修复。我来开胸!” “开胸?” “他需要做心血管修复,并且刚才的过程中有气胸状况出现。” “心脏?怎么回事?” “是缺血性心肌病,已经频繁出现心绞痛的症状,我本来也准备检查以后为他做手术的。” 乔家文目视着程越奄奄一息的样子沉吟半晌。 “这么大的手术,老大他承受得住吗?” “既然他舍得活过来,我相信他。” 冯之初手下已经恢复了有条不紊的准备工作,淡然自若的表情下面却是忐忑不安的心,他其实一点都不确定,这场手术程越是撑得下来,他是不是可以应对他逐渐恶化的心脏能够做到和平常一样。 只是,他知道的是,他必须那样做,程越才有可能活下来。 到了后来,冯之初终于相信了医学界一直流传的那句话,医生和病人之间不能有除了恩情之外的任何感情,亲情、友情、爱情,任何一种都不可以,因为,那会让医生握手术刀的手颤抖。 他想,那天乔家文也一定是一样的感情,手里面的手术刀要比平常的每一次都要沉重和不稳,稍有不慎,那边是无尽的遗憾和悔恨。 那天的手术做了整整8个小时,关胸关腹的收尾都是两个人亲自做的,那场凶险的手术,夹杂了太多私人感情的手术,幸亏是有惊无险,漂亮的收尾工作结束以后,两个人脱力的靠着墙壁,举着两只颤抖的手笑着流出了眼泪。 肖灏摔倒在地的时候手里面还握着两张病危通知书,接踵而来的便是第三张,那五个漆黑的大字晃晕了他的眉眼,从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不真实的令人发怵。 满脑子全是那样不忍直视的场景。 他的阿越在手术室里面生死未卜、命悬一线, 他的阿越在手术室里面奄奄一息,一心赴死, 他该是经历了怎样的绝望才会不想要坚持下去? 他甚至前一刻还在失望于他的不理不睬不冷不热,还在埋怨他不懂得珍惜,不懂得去给人台阶下。 他是有多么的混账! 在陪着他的这些日子里面竟然没有想过去了解一下,之前他都经历了什么! 病危通知书上面的专业术语有好多他并不懂什么意思,但是,心扩张那几个字眼他还是了解其中的凶险的。 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他的心脏已经出现了心扩张。 肖灏蹲在手术室的门口第一次有了一种倘若失去的恐惧感,手里面的病危通知书被渐渐攥成的拳头握出了折痕,纸张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面分外的刺耳,他甚至能够隐约听到死神狰狞的笑声一步一步走近。 肖灏猛然站起身来伸开双臂挡住手术室的门,猩红的眼眶带着几丝万念俱灰的绝望,眼泪被抹着满脸都是。 “求求你,不要带阿越走!” “不要带走他,用我一半的寿命换取他的重生我也愿意!” “听到没,不准带走我的阿越!我不准!” 肖灏完全像是失了神智的举动让随后赶来的肖沛心之动容,他曾经生性风流的哥哥,他曾经声色犬马的哥哥,在这个时候,像是一个走投无路无助到只能求助神灵的人,站在手术室的大门中央歇斯底里的狂喊着,想要留下自己在乎的人。 肖沛没来由的便觉得鼻子一阵酸涩,眼眶瞬间变热了起来,快走几步过去把肖灏拉到一边,揽着他的肩膀。 “哥,一切都会好起来,程越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肖沛,你帮我祈祷,你告诉上天,不管要我做什么,让我穷困潦倒 分卷阅读25 好,让我疾病缠身也罢,只要他把阿越还给我,所有的我都愿意承受,求求你,快点帮我一起,快点!” 肖灏一把鼻涕一把泪从未有过的失态让肖沛的心跟着沉了下去,手术室的门紧紧闭着隔一会儿就有小护士跑出来去调血浆,神色匆匆,说不出来的手忙脚乱。 直到手术室门口红的渗血的灯突然之间幻灭,肖沛反应过来的时候肖灏好早已经连滚带爬到了门口,一前一后走出来的乔家文和冯之初满脸的疲惫和严肃,脸上的口罩还没有摘下来便一左一右被肖灏拖住了手臂。 “阿越。。。阿越怎么样?” “他什么情况,手术结果如何?怎么还不出来?” 肖沛见状上前拉过肖灏,有点歉意的对上两个人都不太友好的目光,冯之初心知乔家文这么多年跟在程越身边与他的情谊,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对肖灏的不闻不问释怀,更何况刚刚手术中处理几次凶险的出血已经让他筋疲力尽,只能上前一步解答。 “胃部溃疡深重面积太大而且有病变的倾向,切除了三分之二,手术过程中出现腹腔大出/血的现象,心脏供血不足,负荷太过严重,我已经做了紧急手术,但是,接下来的危险期才是最难熬的,还是最好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叫病变,什么叫腹腔大出血?什么叫心脏供血不足?你给我说清楚!” 肖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怎么也做不到,切除三分之二的胃,他的阿越该有多疼,为什么他要经受这样的磨难? “肖灏,你冷静点!” 肖沛上前去拉基本上失了神智的肖灏,却没想到乔家文快他一步揪住了肖灏的衣领,满目的红血丝因为怒睁的眼显得有几分狰狞。 “肖灏,你还有脸问?你凭什么这么问?你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去给程瀚移植骨髓,你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面对手术后无人问津的孤单,你怎么忍心让他被他父亲和弟弟这样的欺负?你口口声声的说爱他,可是他在承受这些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他/妈/的在哪里?” 乔家文的眼前全是刚刚手术台上遍体鳞伤的程越,在做最后的处理的时候才发现下方的髂骨处两个圆形的伤疤赫然在目,清晰的伤痕还带着刚刚愈合不久的粉嫩,看在他的眼里却是那般的刺目眩晕。 终于联想起了程瀚的病,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去了美国的前一个星期无所事事主办方笑着说他真是够积极,他不甚在意的以为是医院要给做交流的医生足够的时间倒时差并且以最好的状态去学习,他甚至还在心里感叹外国的人文主义是有多么的周到,到如今,他才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程越的刻意所为。 也终于想明白为什么这次回来程越的身体状态明显不如走之前,他原本以为是医院的事务太忙碌的缘故,他原本以为是听冯之初说了这一阵子他和肖灏之间出了点问题的缘故,却独独忘记了,对于他的父亲和弟弟,程越向来是舍得用命去交换的。 纵然见惯了太多生离死别的场面,纵然是对手术台上的病人习惯了麻木,但是看着程越瘦的几乎皮包骨头的身体被厚厚的纱布缠绕着气息奄奄的模样,乔家文生平第一次滋生了上天不公的感触。 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 为什么生性纯良之人不过做了一件常人没有办法认同的事情就要遭受世人的唾弃和鄙夷?被亲人抛弃和嫌恶? 为什么所有的磨难都要在一个人的身上才会体现出来它的无坚不摧,狰狞可怖? “你说什么?什么叫移植骨髓?” “肖灏,为什么你一直都不去怀疑程越的心脏病是从何而来?我那天透露给你消息本是想让你顺着这些查下去,看看程越这段时间来究竟经历了什么,可是,你为什么不去?甚至还要在这样的当口离开任凭着他去见程瀚?” 冯之初略显冷静的拉了拉乔家文,终是把揪着肖灏衣领的人拉在了一边,只是,他一点都不明白,肖灏的在乎,在程越的这里是否如他说的那般细致呵护,体贴备至。 “你是说阿越给程瀚捐了骨髓,然后患了心脏病?” “不止如此,他还滥用止疼药,你知道哪些止疼药是什么人用的吗?基本上是医院给重症病人的特效药,手术过程中麻药的效力提前失效,那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缝针是在麻药失效的情况做的,腹部和胸腔的伤口一共47针!” 乔家文终于控制不住抬手拽下手术帽奔着跑出去,他一直都想不起来刚刚扶着程越会办公室的途中他颤抖着在手里面打开的药瓶是什么东西,直到麻醉师说起麻醉药失效并且怀疑是程越滥用强效止疼药的时候他才突然之间惊醒。 那是给重症病人才会用的药物,他竟然一口吞下去五六颗。。。 他明知道自己有心脏病; 他明知道自己胃粘膜损伤不可逆转; 他明知道用药会加速病情的恶化。。。 乔家文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他竟然是不想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1 章 肖灏一下子呆滞的没有了反应,乔家文的质问还在耳边来回盘旋着,他却失去了站立的勇气,整个人瘫软着跪倒在地。 他究竟做了什么? 在他需要的时候? 是惊慌失措带着出事的李泽在医院的大厅前疯狂的怒吼着来接担架的医护人员? 还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真心做出那样冲动的举动? 又或者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顾影自怜,自怨自艾甚至埋怨他的阿越太自私? 原来他这么的不负责任,原来他这么的可憎,这么的令他失望。 程越的轮床随后被护士推出来,单薄瘦弱的身子陷在宽厚的被褥里面几乎看不到起伏,密密麻麻的管线绕着全身似乎是那么一点点的重量都会将他压垮,他被上了呼吸机,脸上罩着氧气罩看不清脸色和唇色,肖灏扑上去以前就被冯之初拦了下来。 “不要碰他,他经不起。”冯之初扭头对着护士简单的嘱咐“送往icu密切观察,任何人不能探访,我等等和乔医生轮流值班守护。” “为什么不让我去陪护他?” “你如果想让他死得更快一点的话,尽管来!” 冯之初跟着推床的护士头也不回的离开,肖沛拉着要追上前去的肖灏心里面各种焦灼。 “肖灏,你现在过去帮不上忙只会让一切适得其反!。。。。。” 肖沛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眼睁睁看着肖灏口中喷涌出的血染红了他的视线,原本奋力挣脱的身体瘫软着滑坐在地板上。 “阿越,这次,不管你去哪,我都陪着你。。。。。” 乔家文漫无目的的游晃在医院的各个角落,这些10多年来的时间,这片场地在程越的不懈努力和带领下向外延伸的宽度和长度是a市医学界的一个传奇,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曾经是他们异想天开的设想。 他凭着自己病弱的身体和背负的不属于他的过错,每走一步都像是用自己的生命所铺就出来的,他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敬佩了、崇拜了、心疼了这么多年的老大在他的眼前微笑着倒下去,而他自己却几度无能为力。 在他的心里,程越一直是一座不可超越的存在,像山一样巍峨高大,甚至不知疲倦,不知累为何物。 知道今天他才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种表象,他在尽力的伪装成刀枪不入的样子,以给身边的人坚持下去的勇气和动力。 乔家文寻了处台阶不管不顾的坐下来,双臂抱着膝盖把头埋起来。 没有人知道程越在他心里与众不同的地位,没有人明白程越之于他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留学期间因为空难父母双亡,他从没有想过会一夜之间成为一个人,在这样孤单的时间就如同是一缕飘荡的孤魂,连家的方向都不再有。 程越那一年即将学成归国,帮着他办理了父母亲去世以后的所有手续,那段时光有多艰难,有多难熬,没有经历过的人都不会晓得,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淡漠疏离的人,用他仅有的温暖带给他希望。 他有多么羡慕程瀚,羡慕他有一个这样在乎他心疼他保护他的哥哥; 那个时候他们兄弟之间还是那样的形影不离,他就站在很远的角落里面,看着他们兄弟相惜。 他和程瀚一样从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这座站在身前的高山会猝然坍塌,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程瀚! 乔家文像是疯了一样站起身来向着程瀚的病房跑去! 他一定要问一问,他们兄弟俩在那样长的时间里面谈了怎样的话,才会让程越连生的希望都不愿意去争取,他怎么忍心看着明明连站立都不稳的人还能忍心去刺激他! 程瀚被程越最后的那句话明显触碰到了,最后的时候他抬起头看向程越那样单薄萧索的背影竟是没来由的一阵窒息,竟是生出一种再见无缘的感觉。 那种意想之中的报复的快感完全没有,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罪恶和心疼。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程以凡自然在第一时间接到了通知,马不停蹄的赶到医院看到程瀚蜷缩着身体坐在病床上,手背上的针头脱落悬在半空中,因为凝血不好的缘故,针孔处的血肆意蔓延了整个手背,触目惊心。 “阿瀚,发生了什么事?” 程瀚把头埋在怀里不愿动弹,听到程以凡的呼喊这才抬起头来,双目涣散着没有焦距,眼眶竟是微微泛红。 “阿瀚,告诉爸,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你哥来过了吗?他是不是又刺激到你了?”程以凡取了旁边床头柜上的棉棒沾了水一点点的清理程瀚手背上的血迹,出/血虽多,所幸的是凝血功能在渐渐恢复。 “为什么是他?” “阿瀚?” “他移植骨髓的事情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是他?” “阿瀚,你知道了?” 程以凡握着棉棒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会儿,神情有点不自然。 “爸,为什么要欠他?” “你们是亲兄弟,阿瀚!” “可是,他害死了妈妈,我没有办法原谅他,我每次半夜做恶梦都会想起那时候的场景,全都是妈妈倒在客厅里面昏迷不醒的画面,他是我一直以来都敬重的哥哥,我一直以他为傲可是没想到却是那样的结局,爸。。。可是,为什么我刚才和他说了那些报复的话我却不开心,我一点都没有报复的快感,我甚至憎恨这样的我。。。” 程瀚的话语无伦次,让程以凡有点摸不着头脑,几分苍老的身形微微俯下来将他拥在怀里,就像小时候那样安抚他的躁动不安。 严华冲再一次被程以凡叫过来,满心的不情愿甚至带着几分埋怨,重新帮程瀚做了检查用了药又匆匆离去。 他不明白程瀚这样激烈的反应所为何意,只是看着程以凡对他真心的疼惜替程越觉得委屈。 这么长时间以来,程以凡几乎推掉了所有的工作,甚至有一阵子把办公室搬到了隔壁的病房,陪着程瀚做每个疗程的化疗,等配型,再到手术。 然而,程越却是在不远的病房里一个人努力的调养身体,努力的为了程瀚能够重新好起来接受本不该有的折磨。 程以凡想要给程越打电话,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是质问还是告诉他以后不要再过来见程瀚以免刺激他,或者是恳求他放过他们的生活? 乔家文赶过来的时候,完全是一时的冲动,站在病房门口却徘徊着不敢进去,他不过是一个外人,连程越自己都悉心呵护舍不得他们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他又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理由去质问? 悄悄推开外间的门走进去,隔着玻璃看过去,程以凡安静的坐在病床前看着昏睡中的程瀚,满脸的疼惜和爱护,时不时扭头看看身边仪器上面的数据,或者掖一掖他因为偶尔乱动蹬落的薄被,动作轻柔。 想着刚刚从手术室出来依旧生死未卜的程越,乔家文刚刚止住的泪水便不由自主滑落下来,这样的疼惜想必是程越这辈子最为希望得到的却是最难实现的,明明是血浓于水的三个人,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究竟还是上天的捉弄。 乔家文终究还是忍住了推开那扇门的冲动,掩上门走出了住院部。 低着头回忆今天发生的一切,连撞上了人都没有察觉,低着头说了声对不起便又继续漫无目的的向前走。 “家文?” 听到几分熟悉的声音,乔家文不由自主扭过头来,脸上的泪渍犹在,在昏黄的晚霞里更是明显。 “何医生?” “怎么连走路都心不在焉的样子?撞上个病人怎么办?怎么眼圈红红的,失恋了还是出什么事情了?” 何晨手里面厚厚的一沓资料有点沉,听着乔家文说话有点沙哑才抬起头来看他,这才发现他脸上的泪渍和不甚欢喜的腔调。 “没什么,您这是去哪?我帮您拿。”乔家文顺手接过何晨手里的资料抱着,上面“医疗下乡的思考与建议”几个字很是夺目。 “我正打算问你呢,你有没有见程院长,我找了他好几次办公室都没有人,打电话也是关机要不就是无人接听,是不是又去出差了?” 乔家文脚下的步伐滞了滞,一个怔忪,手里面的资料夹便掉在地上。 “怎么了?家文,你今天状态不好,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没。。。没什么。” “院长呢?我有急事找他。”乔家文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何晨不明所以追上前刚拉住他的衣袖,便听到他口袋里面的手机在响。 乔家文按下摁下通话键,冯之初几分疲惫又急切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家文,你在哪,赶紧过来icu这边,程越的情况不大好。” 何晨站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乔家文早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紧随其后跟着他就往icu的方向跑。 肖灏是情绪激动之下急怒攻心才会吐血,刚刚送到急诊那边人便苏醒过来,不曾理会帮他做检查的医生便撑着床沿起身,护士刚刚扎好的针被他利落的拔下来扔在一边,所有的人目瞪口呆盯着他不敢说话。 不是因为他过激的行为,恰恰是他太过正常的神情配着胸前大片的血渍让在场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肖灏就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摇摇晃晃的走出了急诊室,肖沛左右焦急中便看到肖灏白着一张脸脚步虚浮着推开门走出来。 “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阿越在哪?” “你刚才吐血昏倒了!” “阿越在哪?” “肖灏!” “再问你一次,阿越在哪?肖灏几分沙哑的声音已经明显带了不耐烦,看向他的目光不曾聚焦,肖沛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7楼icu,肖灏你。。。” “我没事,帮我回家拿件干净的衣服,公司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肖灏刚刚从电梯里出来便看到从对面的电梯里面飞奔出来的乔家文和身后的何晨,两个人不约而同冲着程越所在的病房狂奔,让肖灏原本悬着的心再次提起来,跟在两人身后便飞速奔跑。 肖灏隔着巨大的玻璃想看看里面的情况,但是里面蓝色的帘子被忽视无情的拉起来,他只来得及看到冯之初穿着隔离服站在病床旁边,手里面握着针管直接解开程越身上的扣子。。。 隔了很多年,肖灏总会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时候想起那天的画面,那道透明的玻璃窗就像是天堂与地狱的分界线,他除了无尽的懊悔便是束手无策,甚至连站在程越的身边给予他力量的能力都没有。 乔家文换好隔离服经过病房门口的时候顿了一下脚步看了看被血渍浸染着红了一片的白衬衫,眼神微微的收缩了一下依旧什么话都没有说便走了进去。 肖灏站在外面没有等到冯之初和乔家文如释重负的笑容却又一次等来了病危通知书,一个冲动之下竟是甩掉了手里面那张似乎是从地狱里面传来的东西,发了疯的想要冲破icu厚重的门进到里面。 小护士人单力薄根本挡不住已经失了理智的肖灏,同样守在一旁的何晨这才反应过来将人拉开。 他其实一直都反应不过来,明明前些日子回来的时候还和他谈笑风生的人,明明那个时候还和他坐在一起规划神经外科未来的发展方向的人,不过是十多天的时间便躺在生与死的交界线上面。 冯之初和乔家文一直没有从病房出来,只是托护士出来报了一声暂时无大碍,肖灏无所适从的呆立在病房门口又一次痛哭出声。 人总是这样,在拥有的时候永远不晓得珍惜为何物,到了快要失去的时候才懂得那种痛彻心扉。 何晨从肖灏断断续续的诉说中勉强知晓了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才晓得程瀚和程以凡竟然离着程越咫尺的距离,却不知,他现如今正在经历着怎样的生死考验。 icu巨大的蓝色窗帘已经被忽视拉开来,隔着透明的玻璃依然看不清程越被氧气罩罩着的脸,甚至看不清他心脏的起伏,里面的医护人员依然在冯之初和乔家文的指挥之下忙忙碌碌,却也恢复了井然有序不慌不忙。 何晨远远的看了一眼那个吞咽了所有的苦不曾抱怨不曾堕落的孩子,终于下定了决心扭头走掉。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2 章 程以凡虽然陪在程瀚的身边,但是这一整天的时间却说不上来的心烦意乱,甚至有点狂躁不安,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总会莫名其妙的想到那段时间隔着病房的玻璃偷偷去看程越的时候,那种说不清楚的担心或者是心疼又或者是感激,在他的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刚刚的想跑过去的质问悄然压在心底,无论如何他总觉得,于程越,程瀚是他永远不愿意伤害的存在。 程瀚再醒过来,身上的热度已经退下去,但是整个人看上去神态恹恹的基本没有想说话的兴趣,程以凡中途回去带来了他最近比较喜欢喝的薏米粥,盯着他喝下去大半这才放心的收拾了碗筷。 程瀚病愈期间需要远离辐射,程以凡每天都会带当天最新的报纸和杂志过来给他解闷,自己也会在无聊的时候翻开来读一读,这是父子俩少有的清闲时光,似乎自从顾静颜去世以后,这样惬意的日子便成为了一种奢望。 何晨意外的闯进病房打破了父子俩安静的气氛,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半卧着看书的程瀚,看到何晨眼底的愤怒丝毫没有惧意,回以更加强烈的愤慨。 “你来干什么?出去!” 何晨少有的没有理会程瀚,径自关上门走进来,眼底的失望还有怒意毫不保留的泄露出来对上程以凡。 “你们父子俩还有闲心在这里看报纸!枉费阿越拼死拼活护着你们,护着这个医院!程以凡,你和程瀚究竟有没有心?” 程以凡已经不甚满意何晨的突然闯入,又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质问弄得不明所以,再加上很多年之前的恩怨,自然回过去的口气也不善。 “我们父子有心无心自不必外人评说,倒是你,这样贸贸然闯进别人的病房,不知是不是阿越的肆意纵容还是医护人员的个人作风问题。” “爸,和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让他出去!” “你闭嘴!你作为阿越的弟弟,你作为他的父亲,你们扪心自问,这样的欺负他你们是不是很得意?看到他现在生死一线的模样你们是不是特别的开心?是不是他真的死了你们就会过得潇洒自由再也不会觉得有人给你们家族抹黑,让你们觉得抬不起头做人?” 何晨一辈子爱慕顾静颜,连说话办事的风格都带着几分她的宽容和温和,即使盛怒和失望之下还是说不出再恶毒的字眼,但是说出这些的时候却依然难过非常。 “什么叫做生死一线?” “何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程以凡,你明明清楚他的身体不适合做移植,你明明知道他那段日子心力交瘁还要让他救程瀚,你凭什么认为他的命不如这个人?” 何晨扭过头伸出手愤怒的指向坐在床边的程瀚。 “我。。。阿越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是说,抽取造血干细胞和献血差不多,没什么影响吗?” “他抽的是骨髓!他是在重度贫血的情况下抽了骨髓!” 何晨一路上过来的时候心头这些字眼怎么样都挥之不去,程越是疯了,绝对是疯了才会这样做! “那。。。。” “还有,托你们的福,他现在真的是不想活了,你们知不知道,程越刚刚已经被下了第4张病危通知书,可是,本应该是守在手术室和病房外面的你们却闲适的坐在这边看报纸!” 程以凡原本陷在沙发里的身子一下子挺直站起来,刚刚握在手里面的茶杯应声而落,那只手不自觉的颤抖着有点使不上力气。 他终于想通今天心慌意乱的源头,依着程越的脾气,定是不会让程瀚就那样的在病房里面无人问津,他定然是会妥帖的安排好一切,原本他心里的那点埋怨还依然清晰,对于他的电话程越从来都是接的飞快,而今天,却是隔了好久都不见回信。 “你胡说,他早上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不准骗我!” 程瀚的反应一如他之前冲动的样子,从病床上坐起来,满脸的怀疑和不相信,迫切地想从何晨的口中听到那不过时一句玩笑话。 “你也会说来的时候,你早上究竟和他说了些什么?你知不知道他为了救你以重度贫血的身体做了骨髓移植,没有多久便因为造血功能下降生生折腾出了心脏病?你知不知道从你的病房出来他便被送进了手术室?你知不知道他差点就救不回来?你知不知道冯医生和家文现在还守在他的病床前不敢离开半步?程瀚,他是你的亲哥哥,到底是怎样的仇恨才会蒙蔽了你的双眼?” 何晨说话间已经红了眼眶,被岁月的痕迹磨砺出来纹路在昏暗的壁灯下更加明显,明明一个外人都能看着心疼的场面,他不知道,即使是那样的一点点算不上错误的错误,竟然会蒙蔽了一个人的心。 被这样突如其来的质问和消息彻底弄得慌了神的两个人不知所措地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何晨却已经停不下来,埋在心里很多年的秘密每个夜晚都会折磨着他不能入眠,如果不是程越以死相逼的请求,他甚至抢救过后的那一天便想把真相公布出来。 “你们不是对于顾师姐的死耿耿于怀吗?你们不是一直认为是我在手术之中做了手脚吗?你们不是一直都觉得是程越和我同流合污为了偷取医院的掌控权吗?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当年顾师姐的死不是确实意外,确实是有人为因素在里面,但是,那个人不是我,不是程越,而是你,程以凡!” “你说什么?” 程以凡身形微晃有点站立不稳,这句话悬在儿耳畔听得很不真切。 “我是说,加速顾师姐死亡的人为因素是你!是因为你愤怒的推搡让她的头撞上了茶几,致使脑中的肿瘤破裂,我铤而走险做了开颅手术却还是因为撞击的力道太大出血太多而失败!你们只知道她是脑瘤却不知道光生长的位置便足以致命,你们误解撞击是程越的原因他便不解释,你们认为手术有问题,是我学艺不精或者是我草菅人命他也没有辩解,却在这么多年因为这件事情觉得有愧于我。他甚至说通了调查的人做了伪造的证明,只不过是为了让你这个当爸爸的人少一点自责,少一点内疚!程以凡,可是,你凭什么,凭什么让他承受这一切的时候你却心安理得的让另一个儿子误解他甚至重伤他?同样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就能因为程越爱上同姓这件事情而厚此薄彼?” “你是说,静颜的意外是我造成的?是我,亲手葬送了我的妻子,并且误解了我的儿子这么多年?” 程以凡只觉得双腿发软站立不住,颤抖着身子便倒回沙发里,一张脸随着何晨的声声质问变得苍白,一瞬间的沧桑爬满了全身,像是忘记了在场的人一样,不知所措的坐在那里怔忪的喃喃自语着。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何晨看到程以凡突然之间的颓态和几乎没有生机的脸终于察觉到自己前一刻是有多么的莽撞,程越一直都和他说,程以凡对顾静颜的爱是在用生命去做着赌注,他其实都不愿意相信,可是,莫名其妙就是着一瞬间,他却突然之间相信了。 谁都没有料到,程以凡突然之间从沙发上起身便踉跄着跑出去,紧接着便是程瀚,何晨站在原地却莫名的失魂落魄,竟然生出一种前路漫漫,不知路在何方的感觉。 程瀚几乎是一口气跑到了icu的门前,随之跟过去的何晨却没有看见程以凡的身影。 肖灏倚着宽大透明的玻璃窗一动不动的看着里面的人,他一身沾血的衣服已经换下,肖沛坐在走廊旁边的椅子里,这次来人几乎全部到齐,袁多多,陆子谦和梁木槿,各自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却一个比一个凝重的多。 最先看到程瀚的是陆子谦,因为半路上遇到堵车,剩下的路程几乎是奔跑过来的,梁木槿担心他太过剧烈的运动导致身体不适,确认程越暂时无碍以后便拖着他坐在一旁把自己的肩膀靠过去让他枕着休息,陆子谦人没有睡着,多年来练就的敏感度早已经听到了从远处跑来的脚步声,一起身便看到了程瀚和何晨以前一后奔跑过来。 “阿瀚?” “程越呢?程越在哪?你们是不是在陪着他合伙演戏给我和爸爸看?” 何晨的话太过震惊,程瀚根本说服不了自己去相信这样的真相,只是那种本能的担心占据了上风驱使他跑过来,程越一直都是一个足够强悍的人,什么都是完美无缺的存在,他怎么可能快要死了?肯定是所有的人在欺骗他,肯定是! 周围的安静被程瀚的到来瞬间打破,原本呆滞的肖灏像是找回了神智,扭过身子来看向程瀚的目光足够的渗人。 “你/他/妈在说什么?我倒是真希望我们可以合伙演一场戏给你看!那样阿越至少是健康的!程瀚你对他说了什么?究竟说了什么?” 肖灏所有的狂暴像是被瞬间点燃一样,一手抓住程瀚病号服的衣领将人拖至icu巨大的玻璃窗前。 “你给我看清楚了!里面的人是你的亲哥哥,前不久刚刚用自己的半条命换回了你的重生!” 程瀚阖着双眼不敢睁开,他竟然害怕看到里面的人,明明前不久他还恶毒的诅咒着他怎么不去死,上午的时候他还一声声的嫌弃他肮脏,不过是几个小时的时间,这个人便躺在里面生死难测。 “程瀚,你这个混蛋!” 肖灏已经被愤怒和难过冲昏了头脑,拖着基本上没有反抗之力的程瀚挥着拳头就要砸过去,陆子谦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砸下去的拳头。 “肖灏,你冷静点,程越听得见!”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3 章 那一晚程以凡始终都没有出现,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或许只有一个人知道。 那一晚顾静颜所在的墓园,守陵的老人最后巡视了一周准备回寝室睡觉,刚刚准备拉闸的时候,外面传来的砸门声一声高过一声带着强烈的急迫。 按规定晚上的陵园根本是不能对外开放的,有一种说法是,会惊扰了安睡的灵魂,那样的砸门声在寂静的半山头尤为刺耳,老人快步走至门前隔着厚重的大铁门询问来人。 门外的人说话语无伦次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甚至带着哽咽,老人一度认为那人是没事喝多了酒出来装疯卖傻的酒鬼,好生安抚了几句想着回去睡觉,那人却又开始砸门。 最后的最后,那个老人竟是破例放了门外的人进来,说不清楚为 分卷阅读26 么,只觉得那个男人的悲戚声激起了心里面那种久违的真情。 程以凡借了一个手电筒便拾阶而上,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顾静颜的墓碑前,不管夜深露重便席地而坐,手电筒的光线有几分晃眼,照射着墓碑上的照片犹如白昼,他印象中的妻子还是停留在十几年前最美丽的时候,顾静颜温柔的笑着,总是能够有花开成海的绚烂感。 “静颜,对不起。” “我。。。我不敢去看阿越,我害怕见到我们的儿子。” “我害怕见到他以后便会想起自己不堪的过去。。。” 程以凡低语喃喃,埋在心底里面那个尘封的记忆久远到他认为那样的过去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的梦魇,只要太阳出来,那些幻想便会消失殆尽。 他该怎么告诉自己的妻儿,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他的内心深处,那片最柔软的地方,住着的是一个男人的身影。 是的,他曾经喜欢上的第一个人,也是一个男人。 他穿着水洗的牛仔裤,白色的棉衬衫,奔跑在校园的篮球场上,青春洋溢,英姿勃发。 他会悄悄的站在篮球框下面远远的注视他奔跑的身影,一点一点勾画他清晰的轮廓。 那个男人叫顾静泽,是顾静颜当年早亡的哥哥。 程以凡坐在顾静颜的墓碑前,老泪纵横,这是他藏在心底最深的伤疤。 他只敢轻声安慰自己,害怕见到程越甚至不想原谅他,是因为他和妻子有几分相似的脸,却不敢正视,程越那张脸像极了当年的顾静泽。 “静颜,知道阿越喜欢男人的时候,你可想而知我的那种震惊,我一直强迫忘记的那些过往,那些可怕的梦魇,本以为会随着静泽的离去而消失,可是,我的儿子,我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步了我的后尘。” “直到阿越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才终于知道,父亲当年是怎样的心境,我活活气死了自己的父亲,我自己的亲生儿子和我做了当年一样的事情,这是报应啊!” 程以凡颤抖着手臂伸出来想要摸摸墓碑上的照片,却在僵硬在了半空中。 “静颜,我心里疼。。。比以往每一次都要疼。。。” 顾静颜温柔恬淡的微笑着,更是刺得程以凡心痛非常。 这个女人一直都是聪明的,通透的,她或许早已经看出了他对于顾静泽的爱,却什么都没有说,十年如一日,相夫教子又以一己之力承担起了自己哥哥的责任。 或许在后来他是真的爱上了,爱上了这个温柔恬静宽容豁达的女人,只不过在他通透的时候,在他想弥补的时候,上天已经不再给他机会。 “你是不是也在怪我,这么多年都不肯原谅阿越,我不是一个好丈夫,我还不是一个好父亲,我明明知道家人在阿越心目中的地位还要对他不闻不问,我一直以为那样惩罚他,就会抚平我这么多年来失去你的痛苦,可是,直到今天我才发觉,我不过是一个自私的父亲!” “你是不是也看到了我对阿越做的那些混账事情,明明知道这家医院是你们顾家人的心血,明明知道他有难,还用那样卑鄙的方式去求他救阿瀚,我明明知道,就算我不求,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阿瀚死去,可是,我竟然还要以商人的目光去衡量血浓于水的亲情。” “阿越就如同你的性子一样倔强,这么多年来我不肯原谅他,或许,更多的是,不愿意原谅我自己。每次看到他或者想到他的时候我便会想起静泽,想起你,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去,想起我曾经的年少轻狂。爸至死都没有原谅我,却还是将我喜欢男人的这件事情守口如瓶,可是时隔多年,我却还是接收不了自己的儿子犯了和我当年一样的错误。。。。” “静颜,我是不是错的很离谱?我才是最该被诅咒的那个人!” 那天的半山腰上,那个守陵的老人手里面拿着用了十几年的烟斗,带了的足量的烟丝坐在那排墓碑旁边粗壮的松柏树下,看着不远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某一个墓碑前无声哽咽。 做了那么多年的守陵人,老人对于这样失声痛哭的场面司空见惯,其中不乏作秀的人存在,哭天抢地声音震彻半山腰,殊不知,最悲戚的样子却是连哭都哭不出来的。 只是,那些错误,或许想要弥补的时候便已经是天人永隔。 程瀚失踪是被例行查房的严华冲发现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差点掀开了医院的屋顶,终于在程越的办公室里面找到那个蜷缩在他休息间里面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隔着不远的距离,严华冲却突然有一种错觉,那个身影和以往的程越一样,单薄无依,孤寂萧索。 终究是医者仁心,严华冲虽然对于程瀚的各种做法不能理解,甚至也和守在icu的门口的那些人一样无法原谅他,但是,这个人却是程越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全力救回来的,最终找了轮椅把程瀚推回了病房,好在,他的免疫力和抵抗力都在进一步的恢复和提高中,没有预料的并发症出现。 只是那人却不如前些日子那般精神,萎靡着躺在床上任由护士摆弄。 程瀚回想着那一晚被身边所有的人嫌弃,像是一夜之间和程越调换了角色,这个世界上,被人唾弃和嫌恶的人终于成为了他自己,陆子谦拉开肖灏以后便劝着他离开,而其余的人甚至都没有给过他一个眼神。 失魂落魄的游荡在那些长长的弥漫着消毒水味的走廊里面程瀚才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孤单无依,踽踽独行,才彻底的体会到程越这些年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他甚至乘着电梯到了行政楼的顶层,上了楼顶,然后坐在护栏旁边从楼顶往下看,视线触及他病房的那一层,然后在心里面设想着其中的某个窗户里面,几个月前程越如何萧索孤单的身影。 世界上为什么没有后悔药? 程瀚那样想着竟然扶着护栏站起来然后一脚跨过去看着楼底下的灯火通明,远处的霓虹闪烁,他确实是想着跳下去然后结束自己的愧疚,结束那些不能弥补的亏欠。 程瀚终究还是没有那么做。 程越那样冰凉绝望的话回响在耳畔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说好好活下去, 他说切忌冲动莽撞, 他说好好陪着爸爸, 他说,求你。 终于明白那些话里面的所包含着的感情程瀚坐在楼顶失声痛哭。 程越一直都是他心目中那个巍峨高大的哥哥,有着过人的才华,善良的心,担当的勇气,他一直都没有变过。 但是,他却迷失了自己。 程瀚很配合的输完液,然后征求了严华冲的同意去往程越的病房,肖沛和陆子谦两对夫妻守了一夜终是被各自的工作缠身先行离开,肖家的老两口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早已经养成了警惕的心理,程越的事情自然没有瞒得住,两个老人一早便急匆匆赶过来。 程瀚过来的时候正看到的是那样的场景,那两个毫不相干的老人,站在他哥哥的病房门前安静的抹眼泪,肖灏依旧维持着昨晚上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一座雕塑。 冯之初和乔家文在病房里面一个都没敢合眼,各自盯着床边的数据看到天亮,配药换药几乎亲力亲为,好在后半夜的时候各项数据才略微正常一点,外面的争吵声因为隔音好的缘故两个人都没有听到,更是不愿意出去见肖灏,索性便坐在里面陪着程越。 直到出了门才发现,站在门口的肖家二老还有不远处默默无言的程瀚。 “阿越怎么样?脱离危险没有?” 如今在肖灏的眼中除了程越怕就是眼前的两个人,看到他们就像是遇到救星一样扑了过去。 坐在长椅上的老两口相扶着站起来同样是一脸期待的目光。 “暂时没有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 “他求生的欲望还是不太明显,潜意识中还是抗拒治疗。” 乔家文想着刚刚的一幕幕,程越躺在病床上少有的呓语,他本能的把耳朵凑上前去,稍稍摘开罩在他脸上的氧气罩倾听,听到的那几个破碎的字眼泪瞬间便滑出了眼眶。 程越说:“不要救我。。。” 他说不要救他! 他说他好累! 他说他好辛苦! 乔家文甚至有过一刹那的冲动,将这个手里面的氧气罩挪开,或者直接拔掉那些繁复冗杂管线,或许,那会是对程越最好的结局。 可是,他舍不得。 他一点都舍不得。 只要程越还有一口气,不管他是无意识的躺着还是靠着氧气罩、呼吸机还有那些冰冷的仪器设备维持生命,他都愿意。 “让我进去看看他!” 程瀚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的走近,他看到几乎所有人的眼底都是闪过埋怨或者是深深的戒备! 可是,这次,他却不想退缩。 “让我进去和他说两句话。” 肖灏最先有了动作,在又一次想伸手去拽程瀚衣领的时候被站在一旁的冯之初抢先拉住,却挡不住满心的怒气。 “你还准备和他说什么?他现在在这个样子你还嫌不解恨是不是?” “我只是想,这个时候或许我进去要比你进去的希望大一点。” 程瀚没有对肖灏的气急败坏或者说是仇恨有过多的反应,尽管出来的时候他刻意换下了身上的病号服,但是脸色还是远远不如曾经的红润,一张略显苍白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到隔壁房间请护士给你一套无菌服,我送你进去。” “冯师兄?!!” “冯医生!” “让他进去。” 面对着乔家文和肖灏不解的眼神,冯之初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鬼使神差的,或者是顺从者自己的心,他总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或许,这个时候,程瀚真的要比肖灏管用的多。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4 章 程瀚坐在病床前,身上厚厚的无菌服让他连坐下来的动作都显得有几分笨拙和艰难,尽量的避免碰到连接在程越身上的管线坐好。 冯之初最后看了一眼程瀚,像是想说点什么,最终抿了抿嘴唇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或许他们兄弟生疏的时间太久,但是,这一刹那之间的感觉像极了当年的时候。 程瀚坐在病床前看着昨天上午的时候还笔直的站在他面前的程越,他说话的声音犹在耳边,甚至他轻微的呼吸声在这一刻都回想着分外清晰。 他想,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很痛,是不是很失望,或者说是很绝望。 他想,他究竟是怎么走出那么远的距离,不让自己倒在他的视线里。 床边的呼吸机工作的声音听得程瀚有点闷滞,他前段时间躺在床上的时候用过一段时间,需要用切开气管的方式连接,甚至连说话都是妄想,有过一段时间身体稍微有力气的时候他特别想要把那东西拽出来然后一了百了,是真的很痛苦。 程瀚看着程越躺在那里,脸上时不时痛苦的表情让他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 “哥,我是阿瀚。” “我知道你听得见我说话,我们兄弟有十几年的时间没有好好的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聊天了。哥,我想让你陪我说说话,不要放弃好不好?” 程瀚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监护仪,程越的心跳有过一瞬间的紊乱又慢慢恢复了正常。 “哥,对不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懂事?你肯定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我也是。我觉得我很混账。 我只是接受不了,从小到大,你就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存在,我可以接受的了自己的莽撞无礼,调皮捣蛋,可是,却接受不了你的瑕疵,我是不是很自私?我害怕我一直在同学面前夸赞的哥哥被人唾弃是可耻的同/性/恋,但是,我自己却先崩溃了,一夜之间失去了妈妈,知晓了你的秘密,我就像是从天堂掉进了地狱一样,曾经那些近乎执拗的崇拜和景仰,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哥,就像是一直以来做的梦碎了,我再也找不到支撑下去的杠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把对你的心疼化作伤害你的利剑,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一点都没有想象中的解恨,却更觉得呼吸都困难。你是不是再也不可能原谅我?没有关系,我也觉得我不值得被原谅。 哥,我的命是你给的,所以,你走,我也走。” 程瀚用最平静的腔调说着那些最没用的忏悔,深深的再看了一眼程越,便不再做停留,身后豁然作响的警报器响彻在安静的病房里,几乎是瞬间,守在门口的医生便鱼贯而入,程瀚看不到眼前的方向,也看不清进来的人,跌跌撞撞的被这些人挤得东倒西歪,最后甚至不知道是被谁推出了病房。 那样刺耳的蜂鸣声随着合上的门戛然而止,就像是程越那样微弱到几乎测不到的心跳一样。 程瀚出来的时候似乎看到了程以凡苍老萧索的身影由远及近,微微笑了一下。 “爸,你怎么才来。。。” 守陵的老人漠然陪在一边,期间消失了一段时间,再过来的时候带了一只崭新的烟斗灌满了烟丝,看着摇摇晃晃站起来的程以凡扶了一把,然后把手里的点燃的烟斗递给他。 两个人并排坐在松柏下面吸完了所有的烟丝,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天明,初生的朝阳爬上半山头,带着点柔柔的暖意撒向一排排的墓碑,安静的陵园里面响起了鸟叫声。 “回去吧,逝者已矣,珍惜身边人,切忌重蹈覆辙。” 老人的话很简短,甚至连说话腔调都显得漠然无味,程以凡却从中惊醒过来。 “珍惜身边人。” “切忌重蹈覆辙。” 人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活了将近六十年的时间,竟然没有看明白自己的心,错过一次又一次,忏悔一次又一次,这次,竟然又差点再一次陷入这样的循环之中。 他听到了程瀚低声的埋怨。 栖身上前抱住他的时候甚至说不清楚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这两个儿子,这么多年,他竟然一个都对他不起。 程以凡看着程瀚被赶来的严华冲接走这次却没有跟过去,肖家的二老一左一右拉着几近崩溃的肖灏同是老泪纵横。 他还没有移动身子,那道厚重的门便打开来,护士手里面那张薄薄的纸攥在手心里甚至不敢去看肖灏的脸,程以凡知道那是什么,当年顾静泽出了车祸的时候他签过一张,顾静颜病危的时候他也曾经签过一张。 病危通知书! “给我吧,我来签。” 小护士战战兢兢的走过来,传说中院长那个不苟言笑的父亲,传说中与院长断绝了父子关系老死不相往来的父亲,此刻站在她的面前,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疲惫却仍然挡不住他的气场。 “乔主任和冯主任在里面做紧急商讨,他们说,院长可能要再进一次手术室,所以,等等可能还需要您再签一次手术同意书。” “知道了。” 原本外面艳阳高照的天气,程以只觉得凡此刻周身都泛着彻骨的寒意,他的两条腿都在不由自主的哆嗦着几近站立不住。 肖灏显然听到了小护士哆哆嗦嗦的声音,又是没有缘由的咳出一口血来,脸上却再没有刚刚肝胆欲裂的表情,抬手抹了抹嘴,安静的坐下来。 原本轻声啜泣的老太太这个时候却没忍住放声大哭起来。 “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爷,你长长眼睛,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非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程越不到半小时又被推了出来,乔家文和冯之初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两个人甚至来不及去理会守在一旁的那些人便指挥者护士推着程越往手术室的方向走。 肖灏坐在椅子上目光涣散,一动不动,连周围慌乱的脚步声都不曾唤醒他的神智。 程以凡跟着轮床走了几步突然之间停下来,看着渐渐远去的人群,突然之间声嘶力竭着喊了一句。 “阿越!” 或许是程瀚的那段话起了作用,也或许是程以凡那声响彻整个医院的呼喊起了作用,又或许是肖灏这么长时间来不眠不休的守护起了作用,程越再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的时候,冯之初和乔家文的表情明显的相较之前要放松了许多。 这或许是真情与死神的一场赛跑, 也或许是医生与死神的一场角逐, 再或者是程越与死神的一场豪赌, 高烧、出血、感染等各种后续的症状接连出现,冯之初和乔家文几乎十多天的时间连轴转着相互更替守着,他们都在使劲浑身解数,在与上天争抢着程越! 他们几乎将毕生所学都用在了这场搏斗中,全神贯注的应对每一场接踵而来的并发症,不满足于各项精密仪器的检测,不敢托付给值班的护士,守在icu狭小的空间里面,费尽心力去拉扯着漂浮在病房上空那一缕一缕的飘魂。 程越那般坚强隐忍的人,习惯了倔强的硬撑,习惯了不出声的硬抗,或许到了那个时候,他也真的是没有了力气。 肖灏和程家父子会轮流换上无菌服进来陪护一个小时,肖灏只记得又一次他陪护的时候,他可能疼得厉害,不由自主见从眼角便滑出了泪水,已经瘦得深深凹下去的面颊两侧,两行清泪毫无预兆的刺得肖灏再也顾不得其他,上前便抱住了程越枯瘦的身体。 在第二次手术后的第10天,各项并发症被抑制住以后,一直昏昏沉沉没有反应的程越终于退了烧。 那天守在病床前的人是程以凡,听到护士惊喜的报着温度计的刻度给坐在不远的沙发上揉着两鬓的乔家文猝然起身,眼泪隔着淡蓝色的口罩一泻而下。 当程越终于从久远的昏迷中醒来,睁开眼睛时,肖灏正困极了伏在床沿睡着。 程越只觉得大脑异常混沌,似有无数个碎片左冲右突,身体似乎极沉重又极轻飘,全然没个着力处,眼前模糊着只可以看得清肖灏侧脸的轮廓,竟然消瘦了整整一圈,他想要抬起手来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显得很是费力,手掌心出传来的温暖有点不真实。 在他又要陷入昏睡的时候,肖灏似乎是感受到了手里面的手指些微的蜷动,猛然抬起头来,惺忪的睡眼视线还不明朗,微阖着缓了缓才恢复了清明,正对上程越尚还迷蒙的眼神。 然后,沉稳了好些日子不吼不闹的肖灏终于坐在椅子旁边没了反应,他甚至忘记了喊坐在沙发里补眠的冯之初和乔家文,抬起自己的手伸过去探程越的鼻息,手伸到他的眼前才发现脸上硕大的氧气罩阻断了他的动作,只是程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阵掌风弄得眼睫毛轻轻晃动了几下,肖灏这才终于反应过来,跳着站起来被身旁的椅子绊了一下摔倒在地,然后连滚带爬地向着窝在沙发里面的两个人喊。 窝着睡觉的两个人听到肖灏的惊呼一下子都睁开了眼,先是看到趴在地板上奋力起身的肖灏,然后三步并做两步跑过去。 程越恢复了少许清明的眉眼在晨光中分外妖娆美丽,冲着一左一右急红了眼的两个人微微眨了眨眼睛,眼底的感激和赞赏分外明显。 “老大,谢谢你坚持下来!” “程越,你终于睡够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一】 “大伯,什么是同情心?” 肖灏有点莫名其妙看着家里面的不速之客,这个小魔王绝对是他的噩梦。忘了在那里看到过这样的一句话,人生如果是一场戏剧,那么小孩儿就是恶作剧。 肖灏捂脸感叹,真他娘的精辟啊! 肖豆豆绝对是恶作剧之王没有之一的存在。 肖灏看了看一脸天真的肖豆豆眨巴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不忍拒绝。 “同情心就是当别人遭遇不如意的事情市给与的一种情绪支持。” 肖灏俯下身子来摸了摸小丫头毛茸茸的头发,除去她的恶作剧,这3岁半的熊孩子还是很可爱的,比如,她竟然知道同情心。 “我懂了。” 肖豆豆躲开肖灏的魔掌一溜烟儿跑了出去,过一会儿蹬蹬蹬又迈着小短腿跑了回来,手里面抓着已经拦腰斩断的南瓜苗。 “大伯,我只是想试一试它们有没有长结实。” 肖灏愤怒双眸的几欲喷火,小魔王似乎意识到了危险的来临,扔下手里面那把已经回天乏术的南瓜苗从后院跑回了客厅。 程瀚刚刚从公司忙完赶过来,早上打电话那会儿,肖灏说程越凌晨的时候胃疼的厉害吃过药还没缓了多久心脏又不舒服甚至出现了呼吸困难的症状,却是硬撑着不让他给冯之初打电话,好在家里面备着制氧机,肖灏这些日子基本上很娴熟地掌握了这些仪器的用法,忙着给程越吸氧找药,一顿折腾下来已经是半夜。 程瀚看着程越脸色发白几乎没有血色,唇色也近乎透明却对着他强装出来一份精神很好的样子。 “哥,要是不舒服还是回床上躺着吧。” “医院躺了半年多身体都酥了,好不容易回到家还真是舍不得把时间都浪费在床上。” “这样坐着会不会不舒服?” “还好。” “好的话昨晚就不会犯病了。”程瀚不置可否地皱了皱眉头。 “肖灏又大嘴巴了!” “别怪他,是我问他的。” “伯父,伯父,你快看,大伯要揍我!” 程瀚和程越正说着话,一枚小火箭带着冲锋的速度直直射/过/来眼看着就要撞在程越的身上,程瀚眼疾手快半路把小魔王截下来抱在怀里面。 “豆豆,你又招惹你大伯了?” “程瀚叔叔你又来看伯父了。” 肖豆豆看着和程越7分相似的程瀚晃着脑袋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两只爪子扒着程瀚的领口蹭上去吧唧亲了一口,然后扭动着身子挣脱了他的怀抱小心翼翼向坐在旁边的程越拱过去。 “伯父。。。” “豆豆你又干什么坏事了?”程越戳了戳小魔王因为奔跑而通红的脸颊把她搂在怀里面。 “我不小心把大伯的南瓜苗给拔起来了。” “你又搞破坏了?” “伯父,我昨天看漫画,糖糖给我读了一段话我觉得很有道理。”肖豆豆抬起头来看着程越,尖尖的小下巴蹭着他的锁骨有点痒痒的。 “哦?” “那段话说,这个世界上每样东西都是该拿来破坏的,因为如果不破坏,它迟早有一天还是会坏掉,所以,我才要先把它弄坏啊!你说对不对?” 程越低着头看着怀里面一本正经的小丫头,怔了怔,与程瀚四目相对顿时笑出声来。 “恩,对,很有道理。” “肖豆豆,你给我下来!” 肖灏追命的呼喊声从外面传过来,肖豆豆把头往程越怀里拱了拱,可怜巴巴看着程越。 “伯父,救我。” 程越抱着肖豆豆冲肖灏扫了一眼,本来怒火冲冲的肖灏顿时没了脾气。 “阿越,午饭想吃什么?我来做。” “肖大哥,我爸在家里面炖了山药羊肉汤还熬了粥,等等我回去会拿过来。” “他怎么又下厨了?前阵子不是身体不好吗?” 程越听到程瀚这么一说,皱着眉头把在怀里面开始不安分的小魔王放下来。 “他最近热衷于这个我想拦都拦不住啊,我都做了一个多星期的小白鼠了,iso质量认证,我打包票你肯定喝得下去。” 程越扬起嘴角微微笑了笑。 “还是让他少操劳的好,公司最近怎么样?” “还行,基本业务我都熟悉的差不多了,过两天准备开年初计划会议。” “不要太操劳,注意身体,这几年是复发期,不要不放在心上。” “我知道,放心吧,不过你还是多注意你自己,我给冯大哥打电话了,他和家文等等会过来。” 肖灏拿着灌满的热水袋包了条毛巾坐下来把他的冰凉的手替换下来将暖水袋贴着他的上腹放好,自然而然搬过他的身子靠在自己的肩上,程越有点僵硬着身子但最终还是没有躲开,一股暖流顺着全身的经络流至四肢百骸,连带着心也暖暖的刺痛不再那么明显。 “是啊,说让你去医院又不肯,还留着这个小魔王上蹿下跳四处折腾,害我顾不上你。” “我没事。” 肖豆豆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又溜一下子探出头来。 “大伯,你又背后说我坏话,糖糖被吾童哥哥带走了,镜圆姐姐跟着雨凡哥哥,无忧无虑去参加数学竞赛了,多多带着团团走了。” “你看,大家都嫌弃你!所以把你扔这儿了。”肖灏终于逮着一个打击报复的机会,最近和这小魔王斗嘴斗法斗心眼儿,甚至感觉有点力不从心,一点都不按照常理出牌。 “才不是,是我嫌弃他们,我最爱伯父了!” 肖豆豆撅/着嘴巴瞅了瞅肖灏根本不顾他仇视的眼神,笑嘻嘻从沙发的另一侧爬上去,短短的身子站在沙发上刚好够到程越的脸,吧唧亲了一口心满意足地扭着屁/股滑坐在沙发上。 “伯父是我的睡美人,只有我才能吻得醒他!”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二】 “大伯,什么是天下太平?” “问这个干嘛?”肖灏看着躺在床上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转来转去却不闭上眼睛睡觉的小魔王很是恼火,都已经9点多,中午的时候乔家文和冯之初过来眼里叮嘱要程越安心静养,眼看着人都快从浴室出来了,这小魔王竟然还是喋喋不休问这问那。 “我看看你和多多谁回答的好。” “天下太平就是老有所养,病有所医,合家欢乐,国泰民安。” “你为什么和多多说的不一样呢?” “她怎么说的?” “多多说,只要我睡着了就天下太平了!” “你妈说的是真理啊!为了天下太平,小祖宗,你快睡吧!” “大伯,我不是小祖宗,我是爸爸和伯父的小棉袄。” “好好好,小棉袄,快睡吧,大伯给你跪安了啊!” “大伯,什么是跪安?” “我去,我活该,我嘴欠。”肖豆豆小朋友再一次睁大了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看着肖灏,那里还有什么睡意。 “大伯,你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我就睡觉。” “你说!” “猫有九条命为什么白大胖还会死掉?” “九条命那是骗你的,众生平等,都只有一条命。” “大伯,为什么我觉得是多多没有教好白大胖算术题,它算错了自己还剩下八条命呢?” “小屁孩你这脑袋瓜里面每天都想着点啥稀奇古怪的东西!快睡觉!不然把你丢出去!”肖灏一把将被子拉起来裹住她圆滚滚的身子,耐心已经消磨殆尽。 “你和个小孩儿斗什么气?吓着他怎么办?”程越裹着白色的浴袍从主卧的卫生间走出来,头发上的水淋漓的滴着竟是没有擦干净。 “怎么不擦干净头发就出来了?感冒怎么办?”肖灏看到程越出来再没了刚才盛气凌人的姿态,小跑着过去接过程越手上的毛巾,温柔地擦拭着他头发间的水珠。 “伯父,大伯又凶我,我要和伯父睡。” “打住,你娘送你过来是给你断奶来了,可不是抢我爱人来的!我不同意!” “豆豆不敢一个人睡?”程越坐在柔软的小沙发上,看着一骨碌从被窝里面钻出来的小魔王欲起身阻拦当下被肖灏按着肩膀坐下来。 “又起那么急干吗?等会儿又该头晕了!” “伯父,豆豆不要一个人睡,我在家的时候都是和多多和爸爸一起睡的。” “大伯送你回家去,来,穿衣服。”肖灏这下开心了,乐滋滋丢下毛巾去拿小魔王的衣服。 “肖灏!”程越皱着眉头扶着沙发的扶手站起来,慢慢走过床边坐下,小魔王顺势坐 分卷阅读27 他的怀里笑得眉眼弯弯。 “伯父,我爱你!” “阿越,你这样惯着她只会让她越发的无法无天。” “她刚刚离了多多,各种不适应,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她是来断奶的啊!” “大伯,我又不会吃伯父的奶,你着急什么?”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肖灏抓狂的要死,鸡飞狗跳着看着得逞的小屁孩却无话可说。 心里面一个劲儿咒骂着袁多多千百回,这小姑娘从生下来起喝什么样的奶粉都会吐,甚至连牛奶羊奶之类的喂到嘴里也会吐出来,袁多多无奈之下只能用母乳喂养。但是,一直到了现在,这家伙已经是将近三岁半的年纪竟然还没有断奶,加上肖沛对这小女儿宠的更是无法无天,每次袁多多下了决心要给她断奶的时候听到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肖沛总是第一个忍不住。 袁多多如今的律所办的如火如荼,慕名而来的当事人络绎不绝甚至连续出差一周都有可能,权衡之下,忍痛将这小魔王送了过来。 肖灏倒是没想到,这第一晚便各种的使劲浑身解数闹腾,小孩儿果然是这个世界上不能惹的生物。 “肖豆豆,你羞还是不羞,三岁半了还没有断奶!” “大伯,你羞还是不羞,一岁半的时候走路还走不稳当!” “谁说的?” “奶奶!”小姑娘理直气壮的语调混着奶声奶气的童音,一张小嘴伶牙俐齿竟是说的肖灏哑口无言,抓着脑袋一个劲儿的暴走。 “好了,抱豆豆去主卧。” “阿越,不要!” “那我抱她!”程越作势抱着小姑娘就要起身,肖灏立马奔过来接过小姑娘恨恨的瞪了她一眼,满脸的心不甘情不愿。 “伯父,我要睡中间。” “肖豆豆,你别得寸进尺啊!能让你进主卧你已经是该谢主隆恩了!” 程越坐在床上看着肖灏抱着小姑娘想主卧走去,却久久没有起身,刚才冲澡的时候心脏骤然间的收缩绞痛一度让他两眼发黑,只能在浴缸里面放满了水,坐进里面调整呼吸缓了好久才出来。 这个时候一坐下来浑身的无力感侵入了四肢百骸,竟是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阿越?怎么了?不舒服吗?是哪里?胃还是心脏?”肖灏把小魔王抱过去竟没看到程越跟过来急忙返回来,看着程越坐在床边手抓着胸腹一下子也不敢肯定他哪里难受。 “没事,就是一下子没力气。” “下午的时候已经做了氧疗也输过液了,怎么还会难受?” “估计在浴室待着时间长了。” “明天去医院做个检查吧,今天冯医生不是也这么说了吗?” “不去,我心里有数。” “有什么数,这几天都这样好几次了,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肖灏不由得声音提高了一个分贝,震得程越当下便捂住了胸口,闭着眼睛努力调整呼吸。 “阿越,我错了,我不该和你高声说话。”肖灏见状把枕头垫在程越的腰后,扶他靠在床头,一下一下帮着他顺气。 “肖灏,我没事,你不用那么紧张,帮我把药拿过来。” “我身上随时装着呢,胃药也一起吃吗?” “不用。” “不去检查也行,再输几天液好不好?你以为你把药偷偷吐出来我就不知道吗?” “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三】 肖灏终于脱下了厚厚的无菌服,可以伸手触摸到那张瘦削的脸,这样长时间的昏睡和用药,程越原本水嫩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轻微浮肿却中和了凹陷下去的瘦弱苍白,那天清醒了不到十几分钟的时间,乔家文和冯之初的检查还没有做完,那人便又沉沉睡去,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甚至来不及听他对他说一句“阿越,我爱你。” 已经搬回普通病房一个星期的时间,程越昏睡着仍然是不肯醒过来,程家父子会轮流过来陪护,却无论是谁都再劝不走肖灏。 来人的时候,他便默然的退至一旁的沙发上双手抱臂眯一会儿,没有人的时候,他便坐在床前一遍又一遍的描绘着程越越发清晰的脸部轮廓,不让任何人插手,自己每日隔断时间为他翻身,活动手脚,定时的擦拭身体,换尿袋,似乎做这一切的时候他才是最满足也最幸福的。 来来往往所有的人看了这样沉默不语的肖灏,起初的时候会担心,慢慢却也习惯并且放任,在场大部分都是结过婚的人,他们心里都明白,最美好的爱情,是陪伴。 “阿越,今天是子谦和梁木槿一家过来看你,陆家三宝一开学就要上初中了的,老大还是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性格,老/二越发沉稳,还有几分与你相似,经常给调皮捣蛋的肖豆豆收拾残局,老三每天还是追在糖糖屁/股后面张牙舞爪,你的镜圆小公主也已经是少先队的大队长了,现在特别的有梁木槿的风范。这么些日子他们都是成群结队的来看你,我又舍不得让他们进来,万一碰坏了你身上的导线该怎么办?你看你昏睡的这些日子,变化有多大,睡够了就睁开眼睛看看太阳吧,要不然今年的夏天都要过去了。” “阿越,其实我知道你早就醒了,就是不愿意睁开眼睛对不对?你是不是不知道或者是不愿意面对我,程瀚,和你爸爸?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他们俩每天过来都不敢和你说话,一坐就是大半天的时间。对了,程瀚已经出院了,身体恢复的很好,只要近几年不复发就算痊愈了,他辞了报社的工作,前些日子来医院报道了,从行政底层做起,性子也收敛了很多,其实仔细相处下来,他也是个挺为人着想的人,这是不是就是你们兄弟心性?” “我原本以为我会特比的仇恨他,还有你爸爸,可是,这些日子细细想来,有什么必要呢?那样你就会怨我了,连你都舍不得给他们强加哪怕一点点的心里负担,我凭什么要去怨恨呢?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变得很好?” “快点醒来吧,我还答应带你去挪威呢,不过6、7月份已经过去了,看不到午夜的极光,我还是觉得那边靠北了点,前两天我查了查旅游的地方,还是觉得海边好,气候什么的都很适宜,等你好了,我们就去南太平洋,把那里大大小小的岛屿都逛个遍,我都规划好行程了,就等着你醒过来,医院也好,公司也罢,反正能者居之,我们都不去管它。” 乔家文站在门外,举着手里面的托盘腾出一只手来正准备开门,又听到肖灏熟悉的碎碎叨叨,一个星期,程越搬回普通病房一个星期的时间,他念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总是在没有人的时候,就像那些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最平淡的交流,说着每日里最平常的柴米油盐。 还是没有推门进去,乔家文端着托盘坐回了走廊里面的长椅上,不管肖灏如何的混账,如何的不晓得珍惜,但是,谁让他们彼此相爱呢,谁让他们谁也离不开谁,谁也放不下谁。 多艰难的日子,老大不也从来没有数落过肖灏的不是吗? 有什么会比他的认可更幸福? 两只手伸展开来撑在两旁的长椅上,乔家文比前些日子平静了许多,也看开了许多,包括对程以凡,包括对程瀚,就像肖灏说的那样,程越的选择已经你们明确,他们的怨恨或者愤怒终究算不得什么,只不过徒增他的负担罢了。 所有的误解和仇恨不过是源于彼此最深的爱而已,都是骄傲到不能再骄傲的人,伤了彼此,那也并非是彼此所愿。 好在,经历了这一次生离死别,所有的人,都在成长,都在蜕变。 老大, 以往你所有的坚持,不过是为了身边的人幸福。 而现在,我们的幸福,便是你的愿意坚持。 老天还是会心疼善良的人,会给他如愿以偿的归宿。 程越梦到了很多人。 顾静颜的低声呢喃,程以凡的无声落泪,程瀚最平静的呼唤,还有肖灏的碎碎叨叨,所有的一切清晰又朦胧,真实又虚幻,他像是站在一团迷雾中,只听得到声音却看不见人形。 他试图挣扎过跑出那团笼罩在周身的虚幻中,只是一切似乎都是徒劳。月挣扎便越窒息,越试图逃离却被缠绕得越紧,身上的肌肤就像是被锋利的匕首一寸一寸均匀的切开来,他甚至看见了周遭瞬间血雾弥漫,那种粘稠浓重的血腥味争先恐后的窜入他的鼻孔,强烈的作呕感逼着他更想逃离出去,只是,没有方向,哪里都是没有尽头的无边炼狱。 颓然地蹲在原地,抱臂蜷缩成一团,身上的痛却愈发的真实难捱,睁眼便能看到被切碎的皮肤从身上掉下来,越聚越多,将他包围在一起汇集成一座小小的山。 原来,解脱竟是伴随着剔骨削肉的痛楚,程越如是想着,可是,为什么在医院见到的那些将死之人却是那般安详并且面带微笑? 果真,是他罪不可恕的缘故吗? 也好,用这样一寸一寸的毁灭换得一场来生的解脱,也并无不可。 程越从未觉得被自己的血肉簇拥起来竟会是这般的温暖,脚下虚幻的迷雾甚至都焕发出了生机勃勃的绿色,紧接着便是头顶的天空,雾散开,有温和的光带着温暖的味道洒在身上,甚至还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他不敢抬头看,做惯了美梦的人总是舍不得醒来,更何况,这是多少年来最为期盼的梦境,害怕一睁眼,那种物是人非的捉弄感便会化作不怀好意的嘲笑。 肖灏拉开窗帘,初秋干净爽朗的气息个着窗玻璃似乎都闻得见,宽大的落地窗窗明几净,甚至倒影着他如今的影像,有点蓬松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疯长成了这幅模样,横七竖八的头发或站着或横卧着更显得整个人颓唐憔悴,眼底泛青的凹陷和嘴角乱冒的胡渣,肖灏看着愣了愣神。 又是新的一天,他和阿越又相守着过了最平淡又最美好的一夜。 慢慢挪至床前,肖灏熟练的看了看身边几项监护的数据,满意的笑了笑便提步进了卫生间,刷牙、洗漱、打水、测水温、沾湿毛巾,像以往的每一天一样重复着那些看似简单却最需要细心的工作。 程越一直都是一个井井有条爱干净的人,就算睡着也要一丝不苟不蹬被子不乱动,肖灏做这些的时候已经越发的得心应手,不会再笨手笨脚的被他身上的管线缠绕住,也不会再转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监护的仪器嘀嘀作响,甚至自己还学会了摆弄那些繁冗复杂的东西。 “阿越,我刚睡着的时候梦到你醒了,你摸着我的脸说,我好像瘦了。” “其实我没瘦,我吃的你我两个人的饭菜,所以要做你我两个人的事情,自然你会看得瘦了许多。” “今早上是秦姨送饭过来,我现在便饥肠辘辘了,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肚子在咕咕叫?反正我刚才是听到你的肚子叫唤了,你是不是也想念秦姨的手艺了?” 肖灏洗干净了毛巾晾起来,伸手划过程越安静的睡颜,一边一边的比划,一次又一次的描摹,怎么样都觉得不够,又是那副涣散了神智天马行空乱想的模样,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痒。。。” “不痒,我摸自己的时候就不会痒。” “痒。。。” “痒?” 肖灏自言自语着目光不知落在何处,这静默的病房里面竟然响起了除了他以外的声音,放在程越脸上的手指不易察觉的抖了抖,眼睛却不敢往他脸上瞟,双手齐齐上阵胡乱的揉捏着他清瘦的脸颊硬是不低头,就像双目失明的人触摸自己想象中的爱人一般,只是,那两只手已经抖得开始不着边际的乱抓,差点就要碰到床边悬落的透明滴管。 “肖灏。。。” 因为刚刚清醒的缘故,人还处在半混沌的状态,身上更是没有半分力气,这几个字说得如何艰难怕是肖灏也不清楚,光是听到他那低沉暗哑的气音便激动的魂不守舍。 “阿越,你醒了吗?真的醒了吗?我没有做梦是不是?” 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浓烈的包围住,肖灏还是没有去看程越,固执的确定声音的来源。 “恩。” “真的?是真的?你再说一句话给我听听。”肖灏得寸进尺的想进一步确定,那张花枝招展的脸在清晨的阳光下分外的好看,程越努力的撑着眼皮看着眼前的人那样幼稚的举动,竟是再也移不开眼。 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肖灏有点慌乱的不知所措,终于想起来自己的眼睛不是瞎的,低下头来正好对上程越黝黑的瞳仁,一如既往的清冷寂寞,一如既往的疏离懒散,与以往不同的却是,这次,竟然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阿越!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