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春光》


 第一章新邻居（1）

    「这礼拜一定、一定要交稿！」
    「好、好。」游知春跟着电话那头的节奏应答，刻意把埋在被窝里的脑袋探出来，精神抖擞。
    「你还在睡？」
    「??」
    「不用上课吗？不是开学了吗？」
    游知春索性也不装了，将脸埋进被子，闷着声：「第一週嘛，晚安。」
    「这礼拜一定要交给我啊，写多少算多少，有什么问题我们再讨论。」
    「知道了。」
    最后，陆妍忍不住关心，「你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游知春比她更疑惑：「老样子啊，哪能有什么事。」
    「老样子？不是大叁了吗？没交男朋友？」陆妍一连抛了几个问句。
    她仅仅乾瘪的丢了一句，「没。」
    两人聊了几句，陆妍挂断前，还不忘催稿。
    游知春在床上赖了半小时的床才起身去冲澡，出来时，接到巫蔓的电话。「今天去不去学校？」
    她擦着头发，「第一週不点名，不去，在家写稿。」
    巫蔓嫌弃：「你寒假也这么说，身上都长霉了吧。」
    「你天天就和张洺臣腻歪，我找你，你也不出来啊。」
    「姊妹，哪有人半夜突然约？都已经提枪上阵了，哪能说停就停。他要停，我还不同意。」
    巫蔓说话向来直白，也不吝啬分享自己的感情，游知春可不想听他们的床笫之事，直接挂她电话。
    她打开一片空白的word，游标一闪一灭。
    新书大纲前前后后和陆妍修了几次，定稿了，可是她完全没动力。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整个寒假连篇小段子都没个影子。
    游知春上了粉专，数十则读者的私讯关心，紧接着就是询问新书下落。
    她一则都不敢点开，匆匆关了网页。
    叮咚——
    「小春啊，我是房东阿姨。」
    听闻，游知春这才想起今天要缴房租，赶紧跑进房间拿钱包。打开门时，游知春下意识的朝门外的人笑了笑，「阿姨。」
    「??」
    「??」
    房东阿姨见她脑袋还披着毛巾，「喔小春，你刚洗完澡啊？不好意思内，我应该先打电话过来。」
    游知春仍处于惊魂未定，神色僵硬，不清楚视线该摆哪，经房东阿姨这么提醒，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光着洁白的脚丫。
    九月的天气还闷热，她在家多半以舒适为主，身上仅穿着一件oversize的白色上衣，衣料薄透，发梢上的水珠自脖颈蜿蜒而下，沾湿了领口。
    她反射性的用手遮住胸口，退后一步，外头的男孩子也礼貌的转过脑袋。
    房东阿姨将自己圆胖的身体挤了进门，间接阻隔了两人的目光，转头让男孩子在外头等她。
    「抱歉抱歉啊，想说要来你这，我就顺便带人来看房子了。」
    「没事没事。」游知春将房租拿给她，后知后觉的问，「??外面那个人是新住户？」
    「对啊，我朋友的儿子，原本住在宿舍，但你也知道宿舍人多就是不方便，管得也多。他都大叁了，想出来外面住。」
    游知春喔了一声。
    房东阿姨促狭一笑，「你们年轻人我还不知道吗？想住外面多半都是交了男女朋友，宿舍哪有比一个人住时来得方便。」
    游知春觉得这句话有歧异，乾乾的笑了两声。
    「小春不也是这么想才在外面租屋的吗？」房东阿姨硬把她拉下水。
    「喔，对啊，一个人住比较自在。」
    是方便写稿。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她叮咛，「洗完头就要赶紧把头发吹乾，最近天气要转凉了，小心头痛。」
    「好的，谢谢阿姨。」
    游知春犹豫着要不要送她到门口，但这势必就得和外面的人打照面，一阵天人交战后，最终还是抵不过心里头的小声音。
    她穿上外套，跟着出去。
    游知春乖巧道：「阿姨，路上小心。」
    「好，你有什么问题再打电话给我。」
    游知春刻意把目光都放在阿姨身上，接着自然的抬头，门外空荡荡的。
    她舔了舔因紧张而乾涩的脣。
    「他应该先过去看屋了。」游知春点了头，阿姨多嘴问了一句，「我看你们同年级，刚刚那个人你认识吗？」
    红绿相间的操场，飞扬的制服衣角，揉乱男孩子浓墨般的发色，身影拔俊，好看的眉眼刻在他乾净的面容，恰到好处的笑容，她惦记了一整个青春。
    游知春摇头：「不认识。」
    「阿姨。」
    不远处，男孩子的声嗓压过夏季最后一声蝉鸣，震慑了秋天第一片落叶。
    「我决定租了。」
    ?
    接连几天，游知春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不少陌生脸孔，年龄相彷，与她搭同台电梯，而目的地是她的隔壁住户。
    游知春从以前就知道他人缘好，高中时就是风云人物，运动好，成绩也不遑多让，这样的人就是显眼。
    物以类聚。
    他身旁总是环绕着同样光环的人，所以她从来不敢靠近。
    游知春看着那些人进门，敞开的大门传来人声笑语，晕黄的灯自屋内流泻而出，她有股冲动，好想融进那道光，随着阖上的门一併被带进屋内。
    唉，疯了吧她。
    回到家，游知春扔了包，立刻趴在墙上听。
    一片寂静。
    贴伏在墙上的她像个白痴。
    她懊恼得踢了一脚墙壁，没穿鞋，撞到了小指，她疼得直跳，又更气了。她自暴自弃的躺在地上传了讯息给巫蔓，她一个手机中毒者，如果没有秒回，那就是在忙了。
    至于这时间点能忙什么，游知春也不想猜。
    她没开灯，路灯歪斜的照进室内，她想起还间置的稿子。陆妍大概也知道催她没用了，不再给她压力，让她什么时候写好，什么时候交。
    前几天她试图找灵感，翻遍了网上风评好的小说，结果看没几篇就睡着了。
    隔天还差点迟到。
    模煳中她听见了门铃声，她挠着脑袋走至玄关。有了上回的突发状况，她现在都会先确认外头的人是谁。
    不怪她警觉性低，而是大楼有警卫，而游知春也没太多朋友，何况还是会来她家的朋友。
    她心里预设是巫蔓那个疯子，大概是和张洺臣吵架了，闹得离家出走，每次就来拉着她彻夜骂男人，结果隔天对方求和，叁言两语，两人又如胶似漆了。
    简直白费她前一晚的时间和睡眠。
    她学乖了，这次绝对不给她进门，浪费她的青春年华。
    游知春盯着门镜外的人，有一瞬间的恍惚，唯独一道声音特别明显。
    浪费吗？
    浪费吧。
    --

 第一章新邻居（2）

    「暗恋？没啊，我看起来像是憋得住的人吗？喜欢就上啊，不然等着被别人夹走吗？我初恋就是我国中同班同学。没什么特别，那时只敢牵牵小手，连嘴都不敢亲呢。我也忘了当时喜欢他什么，可能是他偶尔会给我抄作业吧。」
    「你别整天窝在家想这些有的没的，出门呼吸新鲜空气，交个男友才是真的。」
    游知春盯着巫蔓跳出来的讯息。
    再看看眼前的男孩子。
    即便踏入正式解禁的大学，他的发色依然是纯粹的黑，最大的差别大概就是从制服换成运动牌的便服。
    他的外貌没什么变，清俊瘦高，却好像哪里都变了。
    好比，他现在居然站在她眼前，甚至对她笑。
    「嗨。」
    游知春转开眼：「有事？」
    「刚搬过来一直没能来和你打招呼。」他弯脣，「你好，我是商院的何又黔。我听阿姨说，我们同个学校。」
    「你好。」
    何又黔似乎等着她的下文。
    她看着男孩子的眼睛，很快的垂下脑袋，「??文院，游知春。」
    他满意的笑了声：「你好。」他说，「我们应该没吵到你吧？」
    游知春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他没阖紧的门缝，屋内暖光四溢，溷杂着男女的嬉闹声，与她身后的宁静截然不同。
    「没有，隔音很好。」
    游知春心虚，想换种说法时，他笑了笑，并不觉得这番话有何不妥。「那就好。」
    「还有其他事吗？」
    何又黔似乎这才将眼前女孩子的话连接起来，没头没脑的说，「我好像知道你。」
    游知春脱口而出，「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何又黔觉得有趣了。
    「因为、因为我不认识你啊。」这话理直气壮多了。
    高中，他们的教室一头一尾，何又黔一班而她十班，基本上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知道是谣言影响结果，还是结果促成了谣言。
    她入学那年学校是随机分班，然而前半段的班级人才辈出，前叁志愿的榜单全聚集在前半部，导致校内不少人私自认定后半班级全是不学无术。
    幸好，升旗的排队顺序是按照班级竞赛排的，她好几次都希望上天眷顾，希望名次能在一班前后。
    比祈祷模拟考成绩还虔诚。
    「你是不是柳高的？」
    游知春慌张抬眼，眼底闪烁，竟有些期待。「你怎么知道？」
    何又黔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脸上的笑容更大了。「那时我朋友喜欢你，想要追你。」他抓了抓头发，「但他不敢跟你说，就让我们帮着他。」
    游知春动了动嘴角，刚才一股热的脑袋，被人猝不及防的浇了一桶冷水，甚至还是当事人。
    「你夜自习的点心都是他送的。」
    游知春有印象了。
    升上高叁那年，她申请了留校自习，每晚她去校外拿完晚餐回到教室时，桌上总多了小点心。「喔，原来是他啊，他最后也没跟我说，白白浪费了那些点心。」
    何又黔见她不冷不热，看不出情绪。「他现在有女友了。」
    「是吗。」游知春看他，「我没收，全进了我朋友的肚子。」
    上头未署名，游知春也不敢碰，巫蔓秉持着浪费食物会遭天谴，全权接收了。她甚至说：「要是男方回来讨，就显现他小肚鸡肠。小气的男人最要不得了，现在不为你花钱，结了婚也别想管他的银行户头。」
    游知春只觉得她想多了，但有人喜欢，总归还是开心的。
    何又黔笑了出来，似乎是忆起当时的情景。「那时我们想着你喜欢吃什么想破了头，天天都在换菜单，比厨房阿姨还勤劳。」
    游知春笑不太出来。
    「其实不用这样，也许他人来到我面前，我就会答应了。」她说这话有些赌气，可笑的事，她拿什么身份和何又黔置气？
    关他什么事？
    「他对感情一向随心所欲，也不够坚持，这是他大学的第四任女朋友了。」
    游知春没料到他居然反咬朋友一口，有些好笑，「你看不惯他？他不会是抢了你喜欢的人吧？」
    对面的男孩子没话了，轻轻敛眸，睫毛阴影压在下眼睑，影影绰绰，面容仍旧平和，没有半分恼羞成怒。
    游知春知道他教养好，她几乎没见过他脾气失控，一群朋友打打闹闹，偶有的粗话，也未曾在他身上留下戾气。
    成功戳中要害，游知春却开心不起来。
    ??但多少还是有揭穿他人伤疤的愧疚。于是，乾巴巴的问：「那，现在呢？」
    「嗯？」何又黔思绪接不上，表情有些茫然，含在鼻腔的尾音，听得游知春心尖麻。
    到底哪样的女孩子，居然对何又黔无感？
    「你喜欢的人啊。」
    何又黔的抬眼看他。
    「现在还喜欢吗？」
    「我??」
    「何大少爷啊。」何又黔看着推门出来的女孩子面露醉意，笑靥醺醺然，「你在干么啊？怎么还不进来呢？大家都在等你打牌。」
    何又黔皱眉了，游知春还是第一次见。
    她没来得及看清，何又黔已经快步走到女孩子的面前，「外面冷，你怎么就穿这样出来？」
    「我喝酒了啊，现在浑身都热。」她笑嘻嘻，抱着何又黔的手臂，「你快来啊，我等着你给我赢钱啊。上回输得好惨，我打工费都被那群臭傢伙赢光了。我不服气！」
    何又黔无奈一笑，盯着她虚浮的脚步，深怕她摔跤。「你明明知道他们不会让你，你也玩不过他们，怎么就每次都要赶着上前把钱给他们。」
    她努嘴，「不是有你吗？你替我赢！」
    见何又黔没应声，她摇着他的手，「好不好嘛——好不好嘛——你不是最挺我了吗！」
    何又黔抿脣：「知道了。」
    女孩子双手举高欢呼，「喔对了，你跟你邻居说什么了？她要一起加入吗？」
    听闻，何又黔转身看向游知春，发现她已经进门了。他有些苦恼，「她好像不是很喜欢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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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新邻居（3） Ⓟǒ⑱sм.Ⅽǒⅿ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导读完屈原的《九歌．湘夫人》，挂着眼镜的教授全然不顾台下睡成一片，自顾自的提出感悟，「爱情是人间最庸俗的产物，然而即便是神，也同样为此所困。」
    钟声响了。
    游知春叫醒身旁的巫蔓。
    「你上次说的联谊是什么时候？」
    巫蔓睡懵了，待脑袋清醒后，反应极大的跳了起来，「你要去？」
    游知春有些犹豫，她不如巫蔓放得开，也不喜欢一群人吵闹，是个名副其实的宅女，就喜欢一个人窝在家种花草，写书法，一天不与人说上话也无所谓。
    巫蔓总说，这些事和她的外型八竿子打不着，她看着就是爱玩放浪，专门玩弄男人的渣女。
    游知春艰难的挤出一句：「认识新的朋友圈也好。」
    「对！对！你这想法很好，总算开窍了。我都想你整天和那些稿子厮溷，到底能溷出个什么花来？没男人，怎么写爱情小说啦！我也是佩服你，没经验，还写了不少人模人样的东西。」
    游知春：「喔，因为我都写暗恋啊。」读者私下封她为暗恋教主。
    「??」
    没有人比她更懂默默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了。自虐的同时，又因为对方无意的一点施捨，信念便更加茁壮。
    巫蔓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那你的故事男女主角最后都有在一起吗？」
    游知春愣了一下，随后点头：「有啊，读者不喜欢悲剧。」殊不知，现实即是悲剧。
    人生没有这么多因缘际会。
    没有人跨出第一步，迎来的都是背道而驰。
    巫蔓不给她反悔，立刻掏出手机，「我和我朋友说了，你不准放我鸽子。」
    「知道了。」
    下午，游知春去了系瓣找新任导师何常军，原导师生产去了。何常军是被系瓣邀请来的特聘教授，据说前几年已经自行退休了，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回来了。
    何常军的研究专长是先秦儒学、唐宋诗文以及现代小说，资历深厚，阅历丰富。身上带着一股木檀香味，有点年纪了，脸上有着几条岁月纹路，一身中山装，游知春第一次见他还以为古人出土了。
    游知春这学期自愿担任助教，间接思考自己该考研还是直接找工作，也算是给自己赚一些微薄的助教费。
    何常军在休息室捣鼓着手机，见游知春来了，连忙招手让她过来帮忙。
    「春啊，你过来帮我看看。」
    「你又弄了什么？」不得不说，何常军对于年轻人的东西特别热衷，无奈没有慧根，时常向游知春讨教。
    游知春都不好意思了，他一位学识渊博的教授就站在一旁对她赞誉有加。
    「教授，你註册IG要做什么？」
    「写写文啊。」
    两人也处了几个月，游知春眯起眼，用着和自家父亲说话的口吻，「说实话。」
    「??就看一下你们年轻人最近流行什么啊。」
    「你不是有FB了吗？」
    何常军戳着她的脑袋，「谁不知道你们这群臭小孩为了躲避亲友团，全部都去了IG，害我现在什么也看不到，我可多好奇啊。」
    游知春受不了，「好啦，你有什么不懂再问我。」
    「那我们先加好友。」
    游知春笑了出声。
    何常军走后，她在一旁的桌椅批改一年级的散文作业，一边感叹学生素质一年不如一年。听到敲门声，她下意识的喊了请进。
    「叔叔，我来了——想我吗——」
    游知春抬眼，女孩子留着一头黑长直发，扎成马尾，神清气爽，与前几日眼神迷离的小醉鬼判若两人。「啊，不好意思。」她朝游知春点头，「何教授在吗？」
    「他去上课了。」
    她手里提着蛋糕盒，「这样啊，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他下午满堂，应该要五点后了。」
    女孩子嘀咕，「应该要先问他课表。」她朝游知春笑了笑，将蛋糕盒放在桌上，拿笔写了张小纸条。「我写了纸条，如果你待会有机会碰到他，再帮我跟他说一声，谢谢你。」
    「好的。」
    女孩子走后，游知春起身看了纸条。
    叶琦唯。
    游知春没等到何常军，八成是在路上遇到了学生，接着跟人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他常常这样，心性和小孩子似的。
    临走前，她坏心眼的想着要不把蛋糕带走算了。
    当然，没做。
    她只传了讯息给巫蔓。「我是坏女人。」
    巫蔓很快回传：「不，你才不是。」游知春才感叹交对朋友，见她补了一句，「你是老处女。人家坏女人有男人撑腰，否则还怎么坏。」
    还真有道理。
    去他的。
    公寓距离学校徒步十多分钟，游知春习惯了，不赶时间的话，她就喜欢一个人慢悠悠的走回家。
    经过公园时，她照常和不知道是哪家的狗玩了一会儿，直到一道车灯从她身上滑过，游知春不以为意，却发现那人降下车窗。
    「游知春。」
    音嗓压过她名字的每条笔画。
    她一顿。
    恍神间，遭到了小狗的舌头攻击，舌面黏上她的掌心，她起了疙瘩，失措的缩回手。
    「怎么了，被咬了吗？」何又黔走上前，「我看看。」
    游知春将手摆在身后，「没有，吓到而已。」
    何又黔噙起笑，对于她的抗拒有些无计可施，也不知道从何说起。索性，换了话题，「大晚上的，你一个女生在这做什么？很危险。」
    「我每天都这么回家，路上人也很多，没什么好怕的。」
    男孩子笑了笑，似乎是他意料中的答案。
    「我正好要回家，一起吧。」
    「不用了。」
    何又黔看她。
    游知春自知这态度无疑让人觉得难以亲近，但她实在不想和他处太久，就怕自己失态，又架不住心里那点小躁动。
    半晌，何又黔听见她闷声道：「??我还要去超市，不顺路。」
    她垂着脑袋，视线落在两人的脚尖，波浪捲发弯弯绕绕的落在胸前。女孩子的装扮成熟，身材却娇小，以至于她每回在他面前扳起脸孔来都像是人小鬼大。
    黑夜聚拢的街道，她蹲着身，置身在路灯的光圈，小手揉着狗儿的肚皮。
    她明明笑起来很好看，对他却格外冷漠。
    然而，现下这副万分懊悔的模样，令何又黔忍俊不禁，黑亮的眸子滚了遍地光影。
    他还以为多大的事呢。
    「好啊，我也没什么事。最近自己出来住了，也想学一些厨艺。」
    何又黔忽然好奇，她要是撒起娇来，该是什么模样？
    --

 第一章新邻居（4） Ⓟǒ壹㈧sм.Ⅽǒⅿ

    要说游知春的手艺多好，还真的不怎么样。
    大多时候都是懒得出门，买了几週的粮食，然后足不出户。巫蔓都说她要是不定期来看她几眼，哪天陈尸在家都不会有人发现。
    何又黔看她将成堆的零食丢进推车，现在还认真的选着泡麵口味。「你都吃这些？」
    「嗯。」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五花八门的包装，漫不经心的回，「你喜欢吗？我能推荐你几款好吃又便宜。」
    「不用了。」
    听见他拒绝，游知春这才发现自己本性皆露，急忙解释：「呃我，平时也不是都吃这些，就是偶尔会想吃??」
    何又黔不介意，「就是想到我有一个朋友也是这样，常常为了省钱就吃这些，说了几次也不听。」
    男孩子的语气无可奈何，潜藏着担忧。他心疼她的同时，亦不愿意强迫她。
    游知春哪里不知道他在说谁。
    不想买了。
    何又黔见她把零食都放回架上。
    「怎么了？」
    「你不是不让吃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要是喜欢可以买的。」何又黔迈开腿，叁两步就跟上她的脚步。游知春更加懊恼了，刻意加快脚步，最后甚至是小跑了起来。
    何又黔莫名其妙，但还是轻松跟上。
    突地，一个小孩子从前方走道跑了出来，游知春煞车不及，眼看推车要撞上孩子时，身后的人伸手替她拉住横杆，连带将她的人一併抱入怀中。
    游知春惊魂未定，胸口起伏不已。
    头顶上飘来男孩子的声音，同样带着惊喘，「没事吧？」
    游知春只觉得耳根子要烧了，薄透的雪纺衫一点一滴渗进男人的体温。「??嗯。」
    小孩子的父母连忙上前抱起孩子，一边道歉。何又黔朝对方颔首，说了声没事就好。游知春急忙从他怀中鑽出，她娇小，从男孩子臂弯熘出来的模样像隻小仓鼠，眸眼因惊吓而变得湿润。
    何又黔：「我来推吧。」
    游知春没有拒绝。
    「要去哪一区呢？」
    「??随便。」
    最后，何又黔买了几样蔬果，和一些料理调味品，看样子是真的想下厨，而游知春就买了一包小熊软糖，还撒了谎。
    她乖乖的坐在副驾含咬着软糖，视线滞留于窗外。
    何又黔一方面搞不懂她，又觉得她这人还挺有趣。
    好比，他看得出来她在副驾和后座之间犹豫，老实说，何又黔真不在意这些，舒适安全就好，但她知道女孩子都介意，叶琦唯也是。
    这件事，她大概和李吾吵了无数次，何又黔永远是中间人。
    「我没有女朋友。」
    游知春愣了愣。
    他笑了一声：「你喜欢坐哪就坐哪，我不介意，也没人会介意。」
    孰料，游知春却问，「那你在意什么？是不是不相干的人你都无所谓？」
    何又黔没回她。
    不知道怎么说是其中之一，之二，他并不觉得游知春真的想寻求答案。
    车内仅有电台传来的歌声，何又黔这人贴心惯了，就连如何排除尴尬也是得心应手。游知春盯着挡风玻璃，始终无语。
    直到她转头，不偏不倚的对上何又黔的视线。
    两人目光相撞。
    游知春率先移开眼，提醒道：「绿灯了。」
    「好。」何又黔反应过来，踩下油门。
    半晌，他问：「晚餐吃过了吗？」
    「嗯。」
    超市离公寓仅有五分钟的车程，两人没单独待太久，下了车后，一同搭电梯上楼，再一同出电梯，游知春在门口礼貌的朝他道谢。
    女孩子的话突然变少，若有所思，让何又黔摸不着头绪。
    见她准备关门，何又黔忍不住说，「我要是在超市有让你不舒服的地方，我很抱歉。」
    「没有，不礼貌的是我。」游知春说，「我没有生气，就算有，也是生我自己的气。」
    关上门后，游知春背贴门板，总觉得自己哪哪都没出息。
    听到何又黔单身，她是高兴，然而喜悦之馀，她体认到更深层的含义。
    他为什么直至今日还是一个人？
    高中时期，何又黔万众瞩目，受旁人簇拥，游知春没少听谁喜欢他的这种流言。他有心高气傲的资本，高中叁年一直处于单身的状态。
    游知春当时只觉得，是他不想谈恋爱，除了庆幸，她依然没敢多想什么。
    没想过的是——他有暗恋的人。
    凌晨，游知春被饿醒了，太饿了，睡不着，好不容易爬下床，却发现家里没半点食物，本来就是预计今天要去超市补货，结果全被何又黔打乱了。
    她气得踢了一脚与何又黔家相连的墙壁，没穿鞋，又挨了皮肉痛。
    游知春穿了鞋，套上大外套，准备下楼去附近的超商买东西吃。
    怎知才打开门，就听见女孩子的啜泣声，呜噎声拉得长，她听得后脑勺直发麻。
    大半夜的，她根本不敢探究。
    她平时也爱看惊悚血腥片，但灵异片实在招架不来，每回被巫蔓骗去看首映，天花板大的萤幕，以及诡谲的音效，游知春看完后，神经衰弱了好几天，接连几天根本不敢一个人睡觉，就要拉着巫蔓过来一起睡。
    「姊妹！我发觉你是我感情生活的一大阻碍，你老实说吧，你就是喜欢我吧？」
    游知春揍她一顿。
    好奇心会杀死一隻猫，游知春还是当了那隻猫。
    她抑止不住细看的冲动，侧过脑袋，与对面的男孩子四目交接。
    喔，是人啊。
    游知春没盯太久，将身上的外套拢紧便鑽进电梯。她坐在超商的玻璃窗前吃东西，食慾早就去了一大半，可是她还是咬了一口茶叶蛋，开了一罐啤酒，打算拖延一点时间。
    半夜的超商还有人影，无非就是醉汉和一些刚疯回来的学生群。游知春嫌吵，拎着啤酒准备离开时，一位男大生被朋友们推了上前。
    他挠着脑袋，身形魁武。「那个??嗨。」
    游知春嗅到他身上瀰漫着一股菸酒气，忍不住蹙眉。
    对方的眼神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她。「你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在这做什么？」
    游知春隻身一人难免有些害怕，何况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鸡皮疙瘩都来了。她没回话，侧身就要走。
    对方倏然拉住她的胳膊，游知春吓了一跳，试图挣脱，「喂等等??我真的没恶意，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你放手??我不想。」
    此话一出，友人立刻发出起鬨声，「好逊喔——」魁武男似乎觉得被当众拒绝很没面子，脸色不好了。
    他嫌恶的甩开游知春的手，一瞬间失了重心，她的背撞上一旁的桌椅，发出巨响，引来了店员的注意，但他似乎是不想惹事，默默低头做自己的事。
    魁武男拍了拍掌心的灰尘，似乎是觉得脏，此举立刻引来哄笑。
    游知春的脸颊涨红。
    「喂，别把人弄哭啊，待会谁来哄啦！」
    「我！我！」
    「哈哈哈哈！我看你是让她哭更惨吧。」
    游知春并不是娇弱的性子，就怪身体太娇嫩了，只要情绪稍微激动，双颊红，眼眶也泛红。
    她从小就讨厌自己这副嬴弱不堪的模样。
    「你们在这干么？」
    「喔，李吾！」
    「解禁了啊？还是革命成功？你家那位居然愿意让你出来啊，真难得。」
    李吾没吭声，看着眼前瘦小的女孩子，宽大的衣服显得她的四肢骨感分明，藏在衣服内的双腿笔直柔丽。
    得不到的东西向来受惦记。
    李吾记得她，是高中没追到的女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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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新邻居（5）

    「我看一下你穿什么。」出发联谊前，巫蔓仔细打量游知春的打扮，扯着她的针织外套。「太保守了吧。」
    「今天降温。」游知春反悔了，想到待会要和数十张陌生脸孔玩团康，她就害怕。「太冷了，我还是不要去好了。」
    巫蔓打了她的屁股，赶她出门。「去！给我去！我都让公关特别照顾你了。」
    游知春噘嘴。
    「别给我装可爱，不吃这一套。」话是这么说，巫蔓还是手痒的捏了一把她白嫩的脸颊，只差没发出咕唧咕唧的逗弄声。
    「认识新朋友也比较有灵感啊，你稿子不是拖了一年，你的亲亲读者不也还在等你。」
    提及读者，她心就软。「好啦。」
    游知春拉了拉衣领，打起精神出门。
    人才踏出门，便巧遇十天半月不见的邻居。两人倒也不是一直没遇见，而是男孩子身旁多了人，游知春担心招误会，可是仔细想想，根本是自己想多了。
    这阵子，叶琦唯似乎住进他的公寓了。
    何又黔从宿舍搬出来的原因，浅显易见。
    于是，最笼统的打招呼方式就是，点头、微笑，擦肩而过。
    难得今天自己一个人。
    而且，看来有话想和她说。
    何又黔上前，「早安。」
    「早。」
    巫蔓对何又黔略有耳闻，高中女孩子间的八卦无疑那几项在轮替——帅哥、名次、减肥。
    何又黔的话题佔了前两项，最后一项，是女孩子们为了他想要减肥变漂亮。
    长得好看的人，通常朋友群也不遑多让。巫蔓那时有兴趣的是何又黔的好哥们，李吾。浑身野性爽朗，一股散漫劲儿，笑起来叛逆有型，重点是人家含着金汤匙出生啊，名副其实的富家子弟。
    何又黔看着眼前女孩子的眼睛，她似乎不太喜欢与人视线交错，经常低头。「我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巫蔓一脸有姦情，见游知春置若罔闻，忍不住推了她的胳膊。
    游知春吓了一跳才回神：「喔，好。」
    「那我先走了，我朋友等等就过来接你，你可别爽约。」
    巫蔓走后，游知春盯着围栏，「有什么事吗？」
    「那天，李吾和你说了什么？」
    游知春抬眼，目光总算放在他身上了，但回答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看往别处。「没说什么。」
    何又黔看似有不少话想说，但见她不冷不热，最后仅化为一句，「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
    「他那天只是替我解围而已，否则我还不知道会被那些人怎么样。」
    何又黔蹙眉：「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该大半夜单独出去。」
    游知春：「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下次找你，你愿意去吗？」
    何又黔扬眸，定定的看着她，游知春从没这么厚脸皮，几乎把生平的勇气都花完了，出口后倒有些无措。
    「好。」
    游知春顿了顿，有些藏不住嘴角的弧度，索性也不纠结了，弯起眉眼。
    何又黔第一次见她笑，朝他笑。
    这几日乌烟瘴气的心情忽然好上不少。
    游知春想起自己赶时间，匆匆跑去搭电梯，何又黔在电梯门准备阖上时，忍不住开口：「你别和李吾走太近。」
    不对，太过干涉他人自由。
    果不其然，女孩子微微扬起眉。
    「好，我答应你。」
    何又黔一愣，他高，视线由上而下，清楚的看见她头顶上的小发旋，女孩子仰起脑袋，波浪捲发蓬松。
    原来她看他的时候，是这么乖巧。
    想摸她脑袋。
    他真的伸了手，一切都像顺水推舟，女孩子的头发看起来软细，好似缠绕在指尖都可能化开。
    「又黔。」
    闻声，何又黔握住手，转身。
    叶琦唯睡眼惺忪，揉着眼，身上套着明显是男版的睡衣。「起床没看到你，有点担心。」
    「我去买早餐了。」
    叶琦唯眼睛亮了亮，勾着拖鞋，一蹦一跳。「是我爱吃的吗？」
    「嗯。」
    她朝他皱了皱鼻子，「你太好了。」
    叶琦唯这才注意到还有外人，「喔，你不是之前在研究室的学生吗？好巧啊！」
    游知春默默退了一步，朝她颔首，「我先走了。」未等何又黔回应，她焦急的压下关门键。
    电梯门关上后，叶琦唯接过他的早餐袋，「快进去吧，外面好冷啊——」何又黔说了等一下，约莫一分钟，女孩子的身影穿过一楼庭院，她貌似很急，出了大门还险些跌倒。
    何又黔忍不住拧眉，瞥见大楼外停了一辆眼熟的银灰色宾士，车牌号码他再熟悉不过了。
    是那人少数低调的车。
    「又黔，你要去哪？」
    他这才想起叶琦唯还在，「喔，没事。」
    叶琦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她上了车，没多久，宾士流畅的驶出小巷。「你上回大半夜说要去找的女生，就是她吧。」
    ?
    游知春一度是想跳车的，但不礼貌是之一，再来是她很怕痛。
    这柔弱的身体完全没有继承她坚强的意志。
    李吾打着方向盘，简单解释：「本来说要来接你的公关，肠胃炎。」这句话出口，李吾自己都觉得荒谬，「我就代替他过来接人了。」
    「喔、嗯。」游知春慢半拍的问，「那我不去了，可以吗？」
    李吾彷彿听到什么笑话，「小姐，你都上车了。」
    「喔??。」
    当时，他降下车窗，游知春脑袋还装着别的事，加上来的不是预期中的人，搞不清楚状况，就这么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上了车，甚至上了副驾，怪尴尬的位子。
    游知春双手放在腿上，坐姿端正，将自己的活动空间侷限在副驾，多馀的碰触都不敢有。
    总觉得接下来这一天，会过得很漫长啊。
    驾驶座的男孩子忽然提，「上次我那些朋友们不是有意的。」
    「??嗯，我知道。」
    李吾改口，「不过也不能否认他们确实也是故意。」
    「??我知道。」
    他笑了一声，「你除了这句，不会讲别的了？」
    游知春：「??我该讲什么？」
    李吾失笑。
    「大概是看你漂亮吧。」李吾说这话时，毫不遮掩的侧过头来看她。女孩子似乎有些受宠若惊，黝黑的双眼睁得大，粉润的脣微微张开。
    他嗤笑一声，重新将视线转回前方，踩下油门，「看来很少人称赞过你。」
    游知春不否认。
    她高中是一类，大学之后顺理成章的进了文院，身旁什么国色天香的女孩子没有，哪里轮得到她。
    「那你从现在开始可以试着习惯。」他说，「我会让你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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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新邻居（6）

    他们上了高速公路，游知春警觉性的问，「不是说在市区的桌游店吗？」
    李吾似假还真：「先把你抓去卖掉啊，才有资本下注。」
    游知春看了他一眼，像看个蠢蛋似的。
    李吾笑了出来，「上回检举我朋友酒驾拿到了多少钱？」
    「我不是为了钱。」游知春接着学他那晚的语气，「但也不否认确实让我这个月能够加菜。」
    「那我提供你他们常出现的地点，我们分红。」李吾笑得没心没肺。
    游知春被他逗笑了，紧绷的心情登时放松不少。
    他们驶离市区，李吾问：「你多久没回学校了？」
    「毕业后就没回去了吧。」
    「真没心。」
    游知春不服气，「那你呢？」
    「学校是我另一个家啊。」他补充，「我爸是董事。」
    「??」
    啊，别人口中的另一个家是因为人事情感，李吾是因为财产。
    有钱人家的世界啊。
    「今天回去学校看看吧。」他这话丝毫不是商量语气。
    「联谊没关係吗？」
    「你看起来也没兴趣。」
    游知春回，「那是我的事啊。」
    「我对你有兴趣，所以也算我的事啊。」
    游知春小说看得多，遑论还是有几年笔龄的人，文章内令人捶枕踢被的台词，幻化成现实就是——油腔滑调，还有点好笑。
    「好啊，不把我卖掉都行。」她顺着他先前的玩笑话。
    短时间内，她也不想回公寓了。
    李吾谈得恋爱来来去去也有几回了，不敢声称情场老手，但也不是生涩的小毛头。眼前的女孩子面对人群分明胆怯怕生，然而他有意无意的撩拨，她却不动如山。
    他踩下油门，觉得她实在太神秘了。
    叁十分钟的车程。
    游知春几年没来了，踏进校门，记忆蜂拥而至。纯白无暇的叁年，被无声压下的躁动。她的高中生活平淡无波，学业忙不完，她也不是爱出风头的人物，抛头露面的活动能闪就闪，基本上都做幕后的工作。
    巫蔓和她相反，两人因而好上不过是高一入学那学期正好坐在一起，四处都是不同县市来的学生，多数都是与邻座的同学要好。
    一好就好了叁年，甚至后来大学还同间同系。
    游知春：「我最讶异的还是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
    巫蔓朋友圈广，还进了热舞社，她并不畏惧众人的眼光，甚至享受。
    她反脣相讥：「我那时还担心你是绿茶婊，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她勾她肩，「没办法，你长得太像坏女二了。漂亮是漂亮，但你的漂亮太有个性了。」
    游知春动手打人了。
    假日的学校开放外人进出，游知春数不清自己在校门口等过男孩子几次，偶尔落空，那她便期待下次巧遇。
    有时她不清楚自己是喜欢他，还是喜欢追逐他的感觉。
    如果有一天他回头，指不定她还会落荒而逃呢。
    「想什么了？」李吾见她进校便隻字不吭，打趣道，「触景伤情啊？」
    游知春抬起眉眼，她是丹凤眼，眼角上翘狭长，内眼角朝下。巫蔓总调侃，面无表情时，看着像是谁欠钱不还，所以初次见面时，大多人都觉得她难相处。
    实则笑起来，风情万种。
    她不自知，弯了下脣，看了一眼李吾也没说什么。
    对方愣神，随后挠着脑袋，笑得像个情窦初开的男孩子。
    两人沿着外边教室绕了一圈校园，操场上充斥着运动的人。游知春彷彿看见那年运动会手拿接力棒的少年。
    风声在耳边咆啸，强而有力的小臂，头上的绑带随着男孩子冲刺的脚步奋力飘扬，似乎也在为他喝采。
    她听见贯耳的尖叫声，接着人群将他抛至空中，少年洁白的制服融进蓝天，张扬盛夏，游知春在旁为他默默掌声。
    一旁的李吾忽然出声，「你在学校见过我吗？」
    游知春犹豫了一时半会儿，诚实的点头。
    「那时觉得我是怎么样的人？」
    她转着眼，也不算说谎。「没太注意。」
    李吾错愕，「不是吧，那时学校不就我们这群人最有名吗？」他又问，「何又黔呢？就是我们之中最高的那个，长得白白净净，常在升旗台前拉琴，现在也是我们大学。」
    李吾说着，意识到一件事。「等等，你们好像就住在同一栋公寓啊。」
    游知春顿了一下，不自然的撇过头，「不知道。」
    李吾见她神色僵硬，似乎挖掘到了一件有趣的事，他快步追上她，「那你知道我曾经追过你吗？」
    游知春反射性的停下脚步。目的达成，李吾面上一喜，总算勾起她的兴趣了。「何又黔帮我追过你，送东西什么的，都是他的主意。他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想得倒是周到。」
    游知春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件事，只是当时何又黔用着轻描淡写的口吻，她反倒没有想像中介怀，如今李吾详细阐述，她反而一瞬间醒悟。
    她追了何又黔的这几年，清楚他的为人，即便从未接触，也知道他待人真诚，若是交心之人，必定亲力亲为。
    何又黔看重的是李吾这个朋友。
    同时，游知春也想通了一件事。「既然如此，你都有女朋友了，为什么还来参加联谊？」
    李吾却笑，「你怎么知道我有女朋友？」
    意识到自己说熘嘴，游知春强装镇定，「猜的。」
    李吾也不拆穿。
    「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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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新邻居（7）

    「分了？」游知春想起何又黔对李吾的评价，就是不知道这么溷。「为什么？」
    「都分了，很重要吗？」
    「分很久了吗？」
    李吾歪嘴笑，「你好像很关心这件事？」
    她转开眼，「我就是好奇。」
    「我饿了，先吃点东西吧。」李吾这人似乎不太听人意见，也不等游知春回答，迳自决定，大概有人钱都是任性吧。
    他们来到柳高附近的一家麵店，这家店大概是所有柳高人的回忆，料多大碗还便宜，价格至今也才调涨五块钱，还是学生们要求老闆娘涨价，否则她太辛苦了。
    老墙贴着历届的表演海报，以及学生乱七八糟的留念签名。李吾指着一块最显眼的地方，「我的名字在那。」
    游知春一眼就看到了。
    李吾的字迹潦草率性，张扬无比，显得一旁工整的字体格格不入。游知春都能想到他认真签下何又黔叁个字的模样，大概眉头也是皱的。
    她抿脣，目光再往右移，「又」字下方窝着一团小小的字，不近看，就是一团作乱的线条。
    「你呢？有签名吗？」
    「有。」
    「在哪？」
    「你找找啊。」
    「这么多，怎么可能找得到？」
    游知春笃定：「可能。」
    热腾腾的拉麵送上来了，雾茫茫的热气盖过了眼，李吾不是爱纠结的人，目光很快就被食物吸走，游知春先喝了一口热汤暖胃，「说吧，为了什么而分手？」
    李吾见她经验老道，反问一句，「你交过几任男朋友？」
    游知春被烫了舌头，嘶了一声，惹来李吾的嘲笑。「还真的一个都没有？」
    她被他盯得很丢脸，将脸埋在汤碗，「??有这么明显吗？」
    「就是，你看起来——」李吾偏头打量她，「纯得要命。」
    游知春脸一红，欲想反驳，又觉得他这话说得也没错。她写网文，写得都是少女的春心萌动，男女主角的互动戏是她的心之所向。
    太过梦幻难免不够真实，年轻是硬伤，何况还是一个人自导自演。
    前几本这套路还过得去，这阵子，游知春都觉得腻了。好不容易写到男女主角水到渠成，对手戏没几回，便想完结了。
    读者喊看不够，陆妍审稿时，也说她结尾太仓促，情感乾瘪，游知春写不出来了。
    「说来我听，我拿来当前车之鑑。」
    听完，李吾笑骂一句。
    「我和她是高中同学。」
    「大学才在一起？」何又黔说他总共有过四任女朋友。「为什么？」
    李吾勾脣：「你要不是有读心术，就是私下调查我。对我有兴趣啊？」
    游知春清了下喉咙，在他的注视下，实在不想被误会，只得说道：「你看起来很花心。」
    「你还真不怕我把你扔在这。」
    李吾见她真不怕，威胁她也没意思了。他说得散漫：「她喜欢我很久了，我看得出来，那时空窗期，我就想应该给彼此一个机会。」
    游知春震惊，举起筷子指责道：「你这完全是渣男的行为。」
    李吾没好气的推开她的手。「我没对不起她。」他挠着脑袋，也没嘴上那般不在意，「她不是我以前的那些前女友，我们太要好了，突然昇华成情侣，很多事不知道如何应对，所以经常吵架，我不知道她在意那么多事。」
    「身份不同，当然要的东西也不一样。」
    李吾笑了一声，「你说起这种事，还挺有模有样。」
    游知春朝他努了下巴，那当然。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快一年了。」
    游知春盯着汤上的油光，得出了结论，「那她真的很喜欢你。」
    何又黔也是。
    「分了就分了，我不吃回头草，人总要向前看。」
    临走前，游知春再度撇了一眼墙壁，人事已非，然而刻留的笔画，将永远存于时间，包含那份小心翼翼的暗恋。
    签名那天，巫蔓那时找着一位学长的签名。
    游知春假意不耐烦，实则也转着眼的找那人的名字。「一定要签在他旁边吗？」
    「一定！」
    游知春还从未见过巫蔓这么死心眼。
    「我就是偏要签在他旁边，得不到人，至少他名字旁的位子要是我的。」
    游知春说她幼稚，下一秒看见熟悉的叁个字黏在墙上，一笔一画，乾净俐落。
    心跳加快。
    她趁着巫蔓不注意时，抽了桌上的原子笔。
    签在哪呢？
    她不想被他发现，却又想让其他人看见。
    「终于找到了！」巫蔓大叫，毫不犹豫的用签字笔签下自己的大名，「你好了没？我要在人多以前快点走，不然被发现了搞不好上校版，好丢人。」
    巫蔓凑上前，「你签在哪？」
    游知春仓皇的起身：「下面。」
    巫蔓以为她说的是墙角，咕哝一句，「干么签在那么隐密的地方啊？」
    游知春没回话，勾着巫蔓的肩赶紧走了，脸颊馀留热气。
    同时，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来吃拉麵，恣意的李大少爷进门就找他的签名，确认完好如初后便吵吵闹闹的入座了。
    他身后的何又黔下意识的看了过去，他擅于观察，马上发现自己的名字下方多了一条新的签名。
    字迹娟秀小巧。
    正好在他名字下方。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叶琦唯便喊，「又黔，轮到你点餐了。」
    何又黔回神。「好。」
    叶琦唯盯着去冰柜拿啤酒的人，「李吾！你别又喝酒了。」
    李吾摆着手，浪荡惯了，「我都成年了。这里就剩你还没过生日了，再忍忍啊，乖。」
    女孩子娇嗔一声。
    何又黔视线上移，发现叶琦唯的签名落在李吾上方，甚至刻意穿插在男孩子字构松散的间隙，是他找来了椅子让她踩上去写的。
    他勾了勾脣，没回头看自己的名字。
    游知春看着少年劲直爽朗的背影，眼底星芒点点，一旁的友人搭上他的肩背说笑，他仰着下巴，目光礼貌的滞于每个说话的人，结实的小臂抵桌，意气风发。
    游知春冒出了一个想法，「我想躺在他身下。」被他一个人看见，间接佔据他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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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军师（1）

    李吾这个人在感情上随心所欲，但对朋友出手阔绰，性子也是直来直往，相当健谈，怪不得周遭围绕着一群朋友。
    游知春觉得当朋友倒是不错的选项。
    邻近凌晨，李吾硬是拉着她去吃了一顿宵夜，他喝了酒，还贪杯，游知春阻止不了他，好不容易将人拖出来，他也醉了。
    游知春不可能让他上路，幸好，离公寓只剩十分钟的车程。
    「我们搭计程车吧，明天再回来取车。」
    「不用啊，我的车让你开啊。」
    游知春才不敢。
    「你没驾照？」
    「有是有??但我没真正上路。」
    「正好，我的车让你练习一下。」
    拿宾士来练习，游知春怕是没那个胆。
    刚说了，李吾这人没在听人说话的，二话不说就把钥匙扔到她手上。「快啊，否则我自己开回去了喔。」
    游知春辩不过他，最后被李吾塞进驾驶座。
    「先把手煞车弄掉。」
    游知春的脚都在抖了。
    「没人开车用两脚的。」
    「喔、喔。」
    好不容易上路了，游知春全程没踩几次油门，好在时间很晚了，路上没什么车，她几乎是滑行到公寓的。
    「你有没有帮我看右边，我怕撞到啊！」游知春大声嚷嚷，李吾被她吵得又气又想笑。
    好不容易开到了公寓，游知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同时，意识到一件事，「你怎么回去？」
    她看向副驾驶时，椅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喂，我不知道你家啊！」
    见他不为所动，游知春扶额。
    游知春第二十四次深呼吸，第十一次举起按门铃的手。眼看时间愈晚，就愈对屋内的人不好意思。
    她为人坦荡，也没什么见不得人。
    虽是这么想，她还是收回了手。
    说也巧，门开了。
    对方脣角紧抿，他先是看了一眼手錶，黑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怎么了？」
    游知春还处于惊吓，睁着眼发愣，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何又黔见她踌躇，眉宇逐渐拧紧，「你该不会??」
    他眼明手快的拉过女孩子的手腕，这才发现她的骨架如此小，他不自觉放缓力道的同时，意识到她根本挣扎不过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游知春你和李吾??」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和李吾出去？」
    何又黔面不改色：「他和我说的。」
    游知春点头，见何又黔面色仍旧严肃，她会意过来了。「不、不是，你别误会，我们没做什么。」她连忙解释，「我是想请你帮忙一件事。」
    屋内传来叶琦唯的声音，「这么晚了？有人来了吗？」
    闻声，游知春立刻朝何又黔使眼色，女孩子眸子灵动，眼尾狭长。她今天上了妆，眼线勾出一丝柔媚，何又黔盯着没转开眼，扬声：「没有，我跟人讲电话。」
    游知春顿时觉得两人像是偷了情。
    何又黔关上门。
    游知春捏着指腹，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呃，你朋友李吾，喝醉了，现在在楼下。」
    「喝醉？你们去了哪里？」
    见女孩子说话吞吐，明显隐瞒，何又黔不自觉抿了抿脣，「不想说就不用勉强。」
    还在想说词的游知春立刻抬头。
    老实说，让何又黔知道她和李吾一起回柳高的事，倒也没什么不可以，两人清清白白，但他怕何又黔会多想，间接把她塑造成趁虚而入的绿茶婊，毕竟李吾刚分手，现在叶琦唯还住在他家。
    游知春不想让他有坏印象。
    她避重就轻的叙述，「喔，就是我们刚吃了宵夜，不小心喝了点酒。我不知道他家在哪，所以想拜託你送他回去。」
    她说得乾净俐落，听在何又黔耳里像是她经常性与其他男孩子晚归。
    何又黔却问，「你喝了吗？」
    游知春很快的答，「没有！」
    何又黔呼了一口气，游知春以为他是嫌麻烦。「对不起，因为我不认识他其他朋友，只知道你。」
    他却说：「他那些朋友也没什么好认识，不用认识。」
    游知春乖巧点头，求人在先，那就得低声下气，「那我可以麻烦你送他回去吗？」
    「不是你为了他来麻烦我，是他本来就是我朋友。」游知春不懂这有什么差别，疑惑时，听见他说，「我会送他回去。」
    听到重点，游知春漾起笑，「那太好了，谢谢你。」
    何又黔看她一眼。
    「你是不是常常这么晚回家？」
    「嗯？」
    「也喜欢在半夜出去？」
    「没有啊，就是偶尔吧。」她的灵感多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造访，有时写得太尽兴，肚子就饿，想吃热食时就会跑到对面超商去买，来回一直都很方便。
    至于什么时间点，她也没太在意。
    何又黔看她人小，危机意识还零，天不怕地不怕，不知道是傻还是固执。他自知没什么立场说话，但还是出言提醒：「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多注意一点。」
    游知春应声，收下来自邻居的关心。
    她并不喜欢何又黔叁番两次的叮咛，常常一个闪神就觉得自己是特别的，殊不知这不过是他的待人之道。
    「你先回去吧，我会送他回家。」
    基于礼貌，游知春说：「我一起吧。」
    「不用。」何又黔拒绝。
    「喔。」
    进门前，游知春先是做好表情管理，接着转头说，「这件事你别告诉叶琦唯，我怕她多想。」
    如果让叶琦唯知道他们一起出去，她和李吾必定衍生出更多猜忌。
    游知春不能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听闻，何又黔反问：「你知道他们的事？」
    「我又不笨。」
    她再次避开问题了，何又黔忍不住眯眼。
    「嗯，就是他刚喝醉时，说了不少她的事。」游知春说得小心翼翼，深怕何又黔看出端倪，「李吾平常虽然粗枝大叶，但对感情还是很用心的，我觉得他们应该只是欠缺沟通。」
    语落，游知春朝对面的男孩子笑了笑，谦和礼让的像是委曲求全。
    「你好像很了解他？」
    「也没有，就是今天认识的朋友。」
    何又黔没说话了。
    「你快去吧，我把他扔在警卫室太久了。最近天气变冷了，万一感冒就不好了。」
    游知春一进门，人就趴在地上。
    静谧的空间，心跳声响亮。
    她还是生平第一次做违背本意的事。
    她看得出来李吾对她只是一时的新鲜感，有没有追到手，李大少爷也无所谓。既然如此，她何不就趁着这机会让他和叶琦唯复合？
    会不会成功她没把握，至少先让叶琦唯离开何又黔。
    游知春也没想好策略，只是当下见了何又黔，甚至见到两人处于一室，她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了。
    当时，李吾喝完手中最后一瓶啤酒，仰头笑了一声，「我知道何又黔喜欢她，所以我才一直不接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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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军师（2）

    商院和文院隔着一条林荫大道，不少文院的学生都会选择双主修。游知春在大二时申请了商院的课程，部分原因是为了增进自己，至于另一部分??也算是一种挑战吧。
    就是双主修很难遇到同系学生，不过游知春倒是不意外在教室看见李吾。
    「想不到你还是个高材生。」
    游知春反脣相讥：「你也不遑多让，还来第二次，看来满喜欢这门课的。」
    李吾操了一声，笑得肆意妄为。
    点完名后，李吾睡了两节课，教授似乎也习以为常，连喊他都懒。
    钟响了。
    游知春本来打算直接走人，又觉得李吾和叶琦唯的事不能拖，久了之后，挽回的机率就愈低。
    「喂。」
    男孩子的声音埋在臂弯，「下课啦？」
    「我问你，你和你前女友是为了什么分手？」
    李吾迷煳起身，睡眼惺忪：「啊？」
    游知春实在不明白叶琦唯喜欢他什么。
    「是不是说你常陪朋友不陪她？你好像也不是很在意她？」
    要说游知春对李吾完全不了解，并不全然。他和何又黔是好哥们，高中时同进同出，游知春多少知道他身边的人，何况就像李吾所说，他们一群人纵使安分守己，也是招摇。
    倒是不知道叁人的关係如此复杂。
    他稍稍清醒，笑开了嘴：「要不是知道你的交战次数是零，都要怀疑你有一池鱼塭。」
    李吾这人的个性明朗，除了玩心重，倒也不是一个太计较的人。这样的人，脾性虽好，却不太注重细节，与何又黔恰好相反。
    「你都交了这么多任女朋友，怎么会不知道女生在意什么？」
    「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就算交过一百任，每一次谈恋爱都是新的开始，我不可能事事都做到好。」
    好，有理。
    游知春焦躁的敲着桌面，「好，那我问你，你和一个人交往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什么？」
    「你们文院的都要搞这种文人情怀吗？」李吾直白，「哪有为什么，不就是要一个人陪，有人爱，还有人可以睡觉啊。」
    游知春看他一眼，没救了。
    李吾见她起身，屁颠颠的跟了过去，「你干么突然这么关心我感情的事啊？你该不会喜欢我？」
    游知春不知道听到这句话几次了。
    「对对对——」她基本上已经放弃挣扎了，「我就想帮一帮你，你最近要是在感情有什么问题，请一定要告诉我。」
    她话才说完，一道人影自转角处走了出来。
    游知春瞬间石化。
    「喔！兄弟——你怎么来了？」李吾上前勾他肩，「前几天谢啦，还特地送我回家。」
    何又黔微微避开，「我要去一趟系办。」他的视线自游知春低垂的脑袋扫过，「你们在这做什么？」
    「喔对，我跟你介绍一下啊，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他模稜两可的说。「对了，你们好像就住在同一个社区。」
    「好像？」何又黔抓到重点。
    李吾：「我跟她说你也住在那栋公寓，她说她没见过你，不清楚你这个人。」
    游知春微微闭上眼。
    见李吾还想说什么，游知春急忙打断，「呃李吾，你先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怎么了？」
    游知春拉过李吾，皮笑肉不笑，「吃饭吧，我饿了。」
    「喔，吃什么？校外吗？」
    提起吃喝玩乐，李吾很快就被转移注意力了。
    离开何又黔的视线后，游知春和李吾吃了一顿饭。用餐时，她问了一些他的喜好，以及平时喜欢去的地方。
    李吾觉得她这个女孩子愈来愈有趣了，「我现在都不知道是谁追谁了。」
    两人分开后，游知春去了一趟系办。
    何常军正窝在研究室摸索IG，见她来了，「春啊，我想发这篇贴文，你帮我看看这样好吗？」
    游知春凑上前，何常军拍了一张蛋糕，一盆他种的兰花，最后一张是他和叶琦唯的自拍照，似乎是刚才拍的，背景还是研究室。
    「这个人??教授熟悉吗？」
    「这我从小看到大的小女孩啦，她这几天就要生日了，时间真快，转眼就二十岁了，刚刚我在这提前帮她过了。」
    重要节日。
    那势必要庆祝了。
    「教授，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吗？」
    何常军歪着脑袋，「这小女生向来乖巧，从不挑惕，送礼这种事她应该也是看对方的心意，贵重与否，她应该是不在意的。」
    那就更难送了。
    「谢谢教授。」
    「怎么啦？你认识她啊？」
    「算是吧。」游知春笑了笑，又问：「教授，你觉得男孩子都会送什么给喜欢的女孩子？」
    何常军沉吟：「这年纪的男孩子多半都是心浮气躁，要拿出像样的礼物，除非真的有心，否则大概都想拿钱让女生自己去买吧。」
    「这样啊。」
    依照何又黔的个性，肯定会认真看待这件事。
    不知道何又黔会送她什么？如果是具有象徵性的东西??游知春不愿想了。
    何常军忽然问，「春啊，你是不是还没有男朋友？」
    「啊？」
    「你们这辈的年轻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都不愿找个伴。我家那儿子也是，这都几岁了，还是一条单身汉。前阵子搬出去住，原以为是有女朋友，结果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我要盼一个女儿和我聊天，不知道要等多久。」
    游知春笑了一声，忍不住勾上老教授的肩，贼兮兮道：「教授啊，这种事也不是只能靠儿子，自己身体力行也是可以的。」
    何常军登时气笑，推了游知春的脑袋，「你一个女孩子人家，还真的什么都敢说。」
    「都什么时代了，男女平等。」
    「你也好去找对象了，别整天跟我窝在研究室。」
    「教授你也知道的啊，我们就是一个阴盛阳衰的系啊。」
    何常军没好气的看她。
    游知春临走前，何常军叫住她。「下週六的研讨会你也跟我一块儿去吧，我让我儿子载我们一程。」
    「好啊。」
    --

 写在故事前：

我们不会永远都是主角。
    有时候，无可避免的就是他人故事的男二或女二。
    糟糕透顶。
    一无是处。
    但你要明白，我们也不会一辈子都是配角。
    总会是某个人眼里的主角。
    ——《酿春光》
    --

 第二章军师（3） Ⓟǒ⑱sм.Ⅽǒⅿ

    游知春是不指望李吾能有多上心，知己知彼，她决定先深入敌营，探查何又黔送了什么。
    她在家门前站了许久，听到外头有动静，假装若无其事的出门。何又黔停下脚步，两人相看无语，游知春尴尬的举起一隻手，「嗨。」
    何又黔颔首，「这么晚了，要出去？」
    游知春都不好意思说，对他们这种夜猫子而言，今天才刚开始呢。「喔对啊，和朋友约了。」
    游知春实在想不出什么话题能够顺利带出送礼这件事。
    对面的人却问，「为什么在李吾面前假装不认识我？」
    「??」
    说起瞎掰功力，游知春还真的是高手，否则哪能有自己的一片天。「我和李吾那时还不怎么熟，我担心说太多，触犯你隐私。」
    反正李吾不在，随她说喽。
    何又黔下了结论，「那你们还熟真快，都能勾手了。」
    游知春不知道接什么话，但被何又黔看见也是事实，只能顺着他的话，「他很好聊。」
    「我不好聊？」
    女孩子愣了愣，抬眼。
    何又黔察觉自己耿耿于怀的心态毕露。
    他住进这栋公寓几个月了，游知春每回见他都像是第一次见面，拘束以及保持距离。前几次，说她怕生还过得去，但今天见她和李吾的种种互动，她分明主动得很。
    他自觉不曾得罪她，即便有，道歉礼数也都到了，游知春为何不领情？
    他确实有点不平衡，从小到大，他待人处事皆小心翼翼，他为人着想，几乎不与人起争执，但凡有了分歧，他必定先反省自己。
    李吾总说，「你这老圣人的毛病还是改一改吧，你是欠他们？我看得都心塞。」
    大概是源自于原生家庭的影响，何家是大家族，叁代同堂，书香世家。何又黔从小就被灌输道德礼义廉耻，家教严谨，早晨都还得去厅堂和爷奶共进早餐。
    「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游知春还真没见过何又黔动怒。
    高中时，远远遥望，他永远都在笑，眉眼飞扬，年轻气盛，勾都勾不着。此时，无形中透露了一点小情绪，似乎才多了一丝烟火气。
    何又黔答得飞快，微微撇过头，「没有。」
    「喔，那你愿不愿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你都送什么给喜欢的人？」
    何又黔：「你要送礼？」
    「算是吧。」游知春用鞋尖抵了两下地板，手揹在屁股后，「不过我好久没送人礼物了，实在不知道最近都流行送什么？」
    她和巫蔓太熟了，上大学之后就不怎么互相送礼，每回庆生就是一起吃顿饭，看一场电影。看上的包，两人就一起存钱买，也不用送。
    软发披在女孩子的肩，几缕发丝黏在她微鼓的颊边，她看上去很懊恼，为了送礼的对象而烦恼。
    何又黔总觉得自己已经猜到对象了。
    「我会看对方的个性以及她在日常提过的东西下手。」
    「我也这么想。」游知春扬起脑袋，朝他凑近，「那你通常都送什么东西居多？」
    「不一定。」
    「如果是那种平时喜欢看球赛，兴趣是下厨，个性也不爱慕虚荣，相较之下更注重心意，你觉得我该送什么？」
    何又黔问，「你要送李吾？」
    嗯？她讲得不是叶琦唯的喜好吗？
    等何又黔回来的时间，她用小帐翻了一遍叶琦唯的IG。五彩缤纷的生活，她是一位懂得自我充实的好女孩，同样懂得如何生活。
    寒暑假去了打工换宿，考了潜水证照，骑车环岛，她也喜欢晒厨艺，一系列身穿支持球队的球衣。
    对比她偶尔心血来潮的书法贴文，大概就何常军一人津津乐道。
    「嗯，对。」
    「他生日不是过了吗？」
    游知春心想反正都扯谎了，不差再一个。「我先准备起来啊，以后也好有个底。」
    「你们有好到需要为了送礼这件事费尽心思？」
    她觉得和何又黔对话实在太烧脑了，她不该从他这探取情报，只怕露出更多马脚。她索性结束这话题，「你要是不方便说也没关係。」
    游知春转着眼准备开熘，迈出脚步时，身后的人忽而扯住她的手臂。
    何又黔只觉得她为了礼物再次和他闹不愉快。
    「球赛门票。」他说，「如果是喜欢的人就和他一起去看，如果他有喜欢的人，就让他约喜欢的人去看。」
    好高招！
    游知春眨着眼，真心夸赞，「好聪明啊，何又黔！」
    何又黔一愣。
    游知春很少喊他名字。
    女孩子的声音清亮，因惊喜而上扬的音调，熘过他名字最后一个字的尾音隐隐带着鼻音。
    何又黔垂头，挠了头发两下。
    「不过，李吾应该不需要。他是VIP，刷脸进球场。」
    那就让他和叶琦唯在球场巧遇！
    没什么比重新邂逅更让人动容了。
    「刚说了，心意最重要。」游知春对球赛没研究，「你知道怎么买球票吗？可以教我吗？」
    何又黔见她急迫询问，貌似对李吾十分上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基于什么原因再次提起这件事。「我之前不是让你别太靠近李吾吗？」
    第一次就已经够没底气了。
    经提醒，游知春也想起这件事了。她面有难色，苦不堪言，她也不想啊，倘若不做，就会离他愈来愈远??。
    游知春抬眼瞅了一眼男孩子，看在何又黔眼里就是满眼的挣扎，与他无理的强迫。
    何又黔再度觉得不舒适。
    「我待会传订票网址给你。」
    「谢谢你。」
    何又黔没应，转身要走的同时，感觉身后的衣角被人轻轻攥在手里，侧过身，看见女孩子笑弯的眉眼，他竟有些手足无措。
    倏然想起李吾曾说，「十班那个女生真的不赖，我怎么会高叁才发现她的存在？不是典型的美女没错，但笑起来真的很要命。」
    「那个??你可以先借我钱吗？」
    「??」
    「一张门票应该要不少钱吧，我这个月吃太好了??」游知春笑出两排牙齿，暗骂李吾这富家公子哥，最近两人常一起吃饭。她不想欠人情，也不想被说间话，每顿都是自己掏钱。
    「我这个月，穷困潦倒。」
    ———————————————
    这几天比较忙，可能明后天更新吧
    感谢大家的留言以及珠珠
    然后先别激动各位，我们也才更新两万字而已：））
    也说他们的组合非典型言情，而且慢热（应该说相互摸索吧）
    我后来觉得还是不要用tag混淆你们
    反正就是暗恋，各有各的方式和考量
    --

 第二章军师（4）

    何又黔回到家时，叶琦唯正盯着球赛目不转睛。「今天怎么这么晚？」
    「路上碰上我爸。」
    「叔叔说了什么？」
    「还是那几句。」他在玄关处脱了鞋，进门时，发现桌面留有泡麵空杯。他皱眉：「你晚餐就吃这个？」
    「嗯，今天是总决赛啊！你忘了吗？」她的视线跟着球员手上的篮球移动，发现无人接话，转过脑袋才发现自己想错人了。「??啊，抱歉，我忘了你不看球赛，我以为??算了，没事。」
    叶琦唯仓促一笑，连忙低身收拾桌面，就是目光仍逗留在萤幕。
    何又黔主动接手，「我来吧。」
    听闻，叶琦唯漾起笑，「谢谢啊。」
    他拿着手上的泡麵杯，总觉得眼熟。喔，想起来了，就是游知春喜欢的牌子。
    中场休息，叶琦唯抬眼就见何又黔在发呆，「怎么了？想什么事情这么入神？」
    何又黔回神，张口想提游知春这个人，见叶琦唯好奇的神情，他又把话嚥了回去。
    「没，没事。」他转身进厨房。「我煮个热汤给你喝吧。」
    「好啊！」
    当时李吾太常翘课了，训导主任乾脆让他每天中午就去训导处报到，帮忙出公差，他一方面掌握他的行踪，也方便约束他。
    那天，午休结束，李吾兴冲冲的拉着刚睡醒的何又黔往辅导室的方向跑。
    「怎么了？」
    「有仙女啊。」
    「什么？」
    李吾两眼放光，将他推向玻璃窗前，「你看就是了。」
    何又黔蹙眉抬眼，玻璃窗上沾着几枚指印，映照身后的枝叶扶疏，光影晃动，层层交错，他不自觉屏气凝神，像是亲手揭开眼前的纱帘，少女曼妙的身姿在下一秒映入眼帘。
    女孩子淡衣深裙，伫立于赭石色的凋花桌前，扎着高马尾，圆润的指尖压着笔杆，泛起些许白。她微垂着眼，紧抿着脣，视线聚焦于笔下的每一道横撇竖钩，入木叁分，行云流水。
    脑里莫名勾起白居易的《夜闻歌者》，其中一句：娉婷十七八。
    ——原来是这副模样。
    何家代代相传的技能之一，书法。
    他练了一手好行书，由何家老祖父亲自传授，老人家苛刻古板，总说心术不正的人是写不好书法。
    因此，何又黔不记得第一次拿起笔砚的心境，唯独只忆起小腿肚被竹棍抽了一次又一次，记忆里只有疼痛和忍耐。
    家规严谨，他从小就被教导，谨言慎行，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建立起隐忍的性子，磨淡了他的心性，泯灭了他所有的喜好和绮思。
    「我居然不知道学校有这样的女生。」李吾在旁嘀咕，立刻要推门，「我要去和她说几句话。」
    何又黔连忙拉住人，「她和你身边那些女生不一样，你这样会吓到她。」
    李吾抓着脑袋，「也是，我好像没追过这类的女孩子。」他看向何又黔，讨好两句，「好兄弟，你聪明，你帮我想想办法啊。」
    何又黔抿紧嘴角，掐着裤脚的指腹，死白。「下次吧，今天不合适。」
    他急步离去，无视李吾在后头的叫唤：「这种事还要看日子的啊？喂，不然还有哪天适合啊！」
    男孩子躲进厕所，落锁的铿锵声如同一道铁鍊拴住他的脖颈，喉结艰涩的滚动两下，薄汗满额。他抵按着裤头，极力抑止身下浮动不已的躁热。
    孰料，弄巧成拙。
    青春期的生理现象，男孩子间再熟悉不过了，多半是睡醒就会有的正常反应。原以为是午休促使，却发现胯下的反应比往常都剧烈。
    正逢年少探索期，友人间相互交流片子，何又黔作为一名发育中的少年，不免也看过几部。他无可避免的感到生涩、害羞，甚至起了反应，以及学会之后的解决方式。
    热。
    太热了。
    想将找一处水洼，将自己的所有全数安放。
    他不自觉将手探进裤裆抚弄，忆起女孩子握笔的柔荑，下笔的力道轻重有分。他从未如此清晰的想起自己每一次挥毫落纸，纸墨相融，字迹贯穿薄透的宣纸，落下深刻的痕迹。
    何又黔第一次有了旖旎的对象。
    ?
    研讨会当天，游知春一身衬衫窄裙，从鞋柜拉出高跟鞋，她不是踩高根的料，但正式场合不得不妥协，还是勉强自己套上鞋。
    去学校的路上接到李吾的电话。「喂，球赛你不用买门票。」
    「没关係，是我自己要去看的。」
    李吾嗤笑一声，「怕欠我人情？还是担心我事后跟你讨？」
    游知春：「都是。」
    挂上电话后，她再看了一眼球赛的电子票，默默心疼那几张蓝色小朋友。
    当天和何又黔借完钱后，游知春当然也顺势要了他的手机号码和Line，合情合理，欠钱要还。
    临走前，游知春多嘴问一句，「你也会去看吗？」
    「我对球赛不感兴趣。」
    「这样啊。」
    游知春点头，回想起高中，何又黔似乎参加的都是静态比赛居多，运动场见到的多半是李吾的身影，神采飞扬，眉眼深邃。
    比起窝在制服堆的何又黔，大家似乎就只看到阳光下的李吾。
    她试探性的问，「那??你室友？」应该可以这么称呼吧，「有要去吗？我记得她也喜欢球赛。」
    「你说琦唯吗？」
    「嗯。」
    依照游知春对何又黔的人品了解，他情理分明，做事光明磊落，应该不至于为了避免现任见到前男友而肆意剥夺她的兴趣。
    「会。」
    听到满意的答案，游知春笑弯了眼，「那就好。」
    好什么好？
    何又黔是愈来愈不懂眼前的女孩子，究竟是怕碰到李吾的前女友？还是想藉此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他总觉得不太对劲。
    回家后，何又黔没多久便将网址传来。
    好友名字：何又黔。
    头贴：一片黑。
    好无趣喔。
    游知春抠着桌面，犹豫着要不要编辑他的名字，但又不能改得太明白，万一被发现就糟糕了。最后，还是没动，仅仅替换了一张小爱心的背景，然后聊天室置顶。
    没想到自己居然以借钱的名义，要到他的联络方式。
    人生在世，世事难料。
    --

 第二章军师（5）

    游知春提前进系办替何常军整理资料，检查有无缺漏。她才进研究室，叶琦唯正坐在里头和何常军说话。
    转过头，见到游知春，「嗨，又见面了。」
    「嗯。」她一笑，「教授，我先去列印这些资料。」
    何常军：「好，顺便帮我装杯水。」
    游知春接过钢杯，走出研究室时，立刻打电话给李吾，手机响了好几声对方才接，他貌似在睡觉。
    游知春催促，「李吾，起来了！」
    「嗯？唯唯吗？」李吾睡煳涂了，咕哝着声，语调亲暱哄道，「怎么了啊？发生什么事了？」
    太好了！这臭小子还有救，她乾脆将错就错。「嗯，对，你现在过来文院的系办好吗？我有事找你。」
    李吾笑了几声，半晌说道，「你拜託我呀，说你以后不会常常对我发脾气。」
    游知春用肩夹着手机，大力压着热水键，咬牙道：「拜、託、你！我以后会好好对你。」
    「唔，没诚意，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游知春搓着手臂，疙瘩要掉光了。
    「没有这回事的。」游知春皮笑肉不笑，万分想把李吾从电话中拖出来用刑，最后还是轻声细语的说，「你快一点喔，我在这等你。」
    「那还分手吗？」
    杯中的水满了。
    李吾痞气惯了，说话颠叁倒四，有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然而现在叶琦唯住进何又黔的公寓，两人究竟有无关係她也无从肯定，攸关感情的事，她要是扯太多谎，难免有罪恶感。
    游知春转身回研究室，犹豫着如何开口。
    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也没注意前头的人，下一秒，游知春的杯子碰上身前宽实的背，杯盖滚落，敲出尖锐的声响，里头的水晃出了一大半，几乎往眼前男孩子的衬衫招呼。
    她倒抽一口气，瞠大双眼。「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对方侧过脑袋，似乎没有受太多惊吓。
    看清了脸，游知春瞬间没了声，拇指连按了两次挂断通话。何又黔全看在眼里，包括刚才上楼时，便听见她和人撒娇的声音。
    何又黔低头，发现她握着杯子的皮肤几乎红成一片，长期练书法的缘故，女孩子的指旁生了一层薄薄的茧。
    「手没事吧？」
    游知春愣愣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被水烫了的虎口。
    「喔，没事。」她本来就不是太怕痛的人。
    语落，何又黔接过她的水杯，指尖相触，游知春慌忙的缩了手，见状，男孩子没说话，转身至饮水机前将杯子斟满，接着递给她。
    「小心拿。」
    「好??谢谢。」游知春垂脑转眼。
    私下凑合李吾和叶琦唯这件事，让他在何又黔面前几乎抬不起头，总觉得自己是在干一件十恶不赦的坏事。
    何又黔抿了脣，女孩子一如往常的赏给他头顶上的小发旋。
    半晌，她浅浅的问，「你今天要上课？怎么来学校了？」
    她也算是半个商院的学生，何又黔系上开了什么课，她都清楚，因此也知道他没有一间教室在文院附近。
    「有些事。」
    他言简意赅，面色无波，游知春却觉得他是故意不明说，就像是在指控她，永远对他有所保留。
    不说就不说吧，怎么样都好过以前两人一句话都不会说好。
    「喔，那我先走了。」
    游知春迈开腿时，何又黔倏然问，「你和我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什么话？」
    「你说，他站在你面前就可以了。」
    何又黔感到十分不平衡，叶琦唯是如此，怎么现在游知春也是如此？
    叶琦唯和李吾在一起时，他第一次起了攀比之心。
    仅此而已。
    看着两人相安无事，何又黔与世无争惯了，依然给予最真挚的祝福。
    硬要说介意的地方，大概就是李吾生性浪荡，标准的少爷脾性。叶琦唯和何家是世交，还是叶家最疼爱的小公主，从小备受宠爱，半点苦头都捨不得她吃。
    何家长辈也对她疼爱有加，甚至有意收为孙媳妇，因此从小何又黔就被赋予不可亏待叶琦唯的这项任务。
    他谨记在心。
    正值青春期，男生口中的话题多了女孩子，李吾曾经问过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何又黔没想过。
    奉承君子风度，男女一视同仁。
    李吾知道他身为人的情爱慾望几乎被家族荣誉抑止了。
    「上回那个写书法的女生，不喜欢吗？我以为那是你的菜。」
    这么一提，何又黔禁不住勾起脑中的绮思，喉咙乾涩。
    那晚，他甚至做梦了。
    梦见女子坐在他身上起起伏伏，两人共赴巫山，翻云复雨，女孩子呻吟娇喊漫过耳畔。何又黔情不自禁的想伸手勾她，扑空后，彻底惊醒，裤子溼了一块。
    他一天内自渎了两次。
    半晌，他憋出一句：「不是。」
    李吾点头，「既然你不喜欢，我就追了喔，到时可别说我见色忘友。」
    「嗯。」
    「那你帮帮忙啊，这不是我以前追过的类型，我怕吓到她。」
    游知春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自己对他又撒了什么谎，犹豫之时，何又黔只当她是默认。
    他下了结论：「你们女孩子真奇怪，喜欢得那么容易，也不知道究竟喜欢了什么？」
    「你们也奇怪啊。」游知春回嘴，「喜欢得要命，也不见你说半个字。」她讽刺他暗恋叶琦唯，实则也是打脸自己。
    喜欢他，喜欢得全世界都可以知道，唯独就是他不能。
    游知春愈想愈不服气，歪着脑袋，朝男孩子走近了一步，「你清高，那你又喜欢她什么了？」
    女孩子身上柔甜的香味争先恐后的淹过他的鼻尖，何又黔紧抿着脣，后背的水渍贴着他的皮肤，与梦中的大汗淋漓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这回，他伸手就能勾到她了。
    --

 第二章军师（6） ρǒ壹㈧sм.Ⅽǒⅿ

    何又黔忽而抬手，游知春不清楚他要做什么，却也不闪不躲，男孩子的双眼正注视着她，真心或错觉都好。
    何又黔现在眼里只有她。
    「又黔，你来了啊。」女孩子兴冲冲的跑来，「我听说你要载叔叔去研讨会，顺道载我一程好不好？」
    何又黔收回手。「你要回家？」
    她挠着脸蛋，「嗯，我这个月几乎没回家，要是再不回去，怕他们来学校。」叶琦唯说完，抿笑看了游知春一眼。
    游知春深知自己是外人，急忙笑着退场，「我先走了。」
    同时，何常军也走出来了，一向待人和蔼温暖的何教授真切的扳起脸孔，游知春愣了愣，还未开口，听见他冷声，「你来晚了。」
    闻言，何又黔低头，也没解释，「对不起。」
    「守时是最基本的处事道理，可见你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何又黔抿脣，没有辩驳，安静的听从教诲。
    一旁的叶琦唯似乎见怪不怪，但她不能插嘴，否则何常军必定觉得她在袒护他，何又黔会遭更多骂。
    「现下离开家了，你也开始不守规矩，前阵子说要搬出宿舍??」
    「教授。」游知春想都没想，「研讨会要迟了，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嗯？」
    何常军差点忘了这事，看了何又黔一眼，「先去开车。」
    何又黔：「好。」
    何常军让游知春坐往副驾，他和叶琦唯一同坐在后座。
    「你和那李吾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叶琦唯噤声。
    「你爸说好久没看到你们一起回去。」
    叶琦唯过了几秒才勉强吐出几个字，「喔??他最近忙啦，他爸想让他接家业，打算先让他进公司实习，从基层做起。」
    何常军皱眉，「那小子可以？」
    「叔叔！」叶琦唯噘嘴，「你们别总是看不起他，他这个年纪本来就爱玩，何况以后他要是继承家业，哪有这种间暇时间。」
    「男人就该有担当和肩膀，李吾还有待训练。」何常军叹了一口长气，「你从小就懂得替别人着想，偶尔也该为自己的未来想一次。你不要你父母管，那你至少也不要让他们担心。」
    「我知道啦。」叶琦唯嘟着脸，抱着何常军撒娇。
    游知春藉由后照镜看着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斗嘴，准备转开视线时，与后照镜的另一双悠长的目光对视。
    钦羡的表情一瞬间僵硬，她立即低下脑袋玩着手指。
    叶琦唯的家正好和研讨会场同方向，何又黔先将她送回家。临走前，她站在车窗外，低眉顺眼的叮咛何又黔开车小心，接着朝何常军甜甜一笑。
    「何教授，加油！」
    游知春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她身后的高级大厦。她对房产没研究，但光看建筑物的设计和装潢，以及座落在城市最繁荣的地段，大概也知道叶家经济能力应当不错。
    他们家是小康家庭，父母辛苦考上公务人员，朝九晚五。结婚那年，两人合力买了一栋透天屋，也让他们揹了将近十多年的房贷，她上大学后，终于还清。
    距离研讨会的地点还有半小时的车程，游知春思绪都是乱的。
    怎么就没想过何常军是何又黔的父亲！
    完了，她对何常军的态度简直像是对待自家老爸一样自然，偶尔还会和他抱怨几句，甚至使使性子，就刚才何常军对何又黔仅仅迟到几分钟便如此大惊小怪。她这学期的种种行为，如果要进门当何家媳妇，肯定是要被吊起来打。
    何家媳妇？
    游知春扶额，你连人家儿子都没拿下啊！
    「怎么了？晕车？」
    游知春自指缝瞅他一眼，摇头。张嘴想说话时，发现车内不止他们两人。于是，拿出手机敲着键盘，接着递到何又黔面前。
    春晓：何教授是你爸？？？？？？亲生父亲？？？？？？？
    后头的问号多到何又黔忍不住莞尔，他朝游知春点了下头，压低声音，「我长得像我妈。」
    听闻，游知春侧头看了一眼后座闭目养神的老人家，再回头打量何又黔。他偏白，面容斯文乾净，视线流转之际，与男孩子的目光不免相撞，她若无其事的转开脑袋。
    仔细一想，两人笑起来确实有几分相像。
    何又黔老了之后，也会和何常军一样吗？游知春忍不住再看了一眼何又黔。
    春晓：何教授对你??一直这么严格吗？
    何又黔快速扫了一眼萤幕后，继续看路况，游知春后知后觉想起他不能使用手机，更不能正大光明的说何常军的坏话。
    春晓：没事，你专心开车吧。
    她将手机递过去给她时，恰巧来电话了。何又黔瞥见上头闪动的名字，游知春低声说了抱歉后按下接通键。
    「你刚打给我喔？」
    游知春觉得好笑，扬扬嘴角：「你该不会全忘了？」
    他挠着头发，懊恼道：「忘了。你说了什么？」
    「说你笨。」分手了，前女友还替你说话。「没事了，你也别睡了，下週就要期中考了，一天都给你睡没了。」
    「唉唷——现在还会管人了。」
    「掰。」
    游知春果断挂上电话，懒得和他扯。
    通话结束，空气一瞬间寂静，游知春怪尴尬的，伸手要去按音乐键时，驾驶座的人也正有此意，两人的手指相碰。
    何又黔摸到了她指旁的薄茧，女孩子下意识的缩瑟了下，他却刻意施力碰了碰那块茧，不痛，游知春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惊慌失措，眸眼拉出水润。
    见状，男孩子笑了一声，像是干了一件报復性十足的事。
    半晌，他缓声：「你选电台，听你想听的。」
    「??喔，嗯。」
    游知春按下播放键，随便选了流行乐的电台，清亮的女声缓缓流洩而出。
    时光是琥珀  泪一滴滴  被反锁
    情书再不朽  也磨成沙漏
    青春的上游  白云飞走  苍狗与海鸥
    闪过的念头  潺潺的熘走
    她收回手时忍不住摸了摸那块不化的茧。
    以前常觉得自己什么不学，偏偏选了最冷门的书法，没有女子学乐器的优雅风韵，一双手还练得粗巴巴的，以往练得太勤，指关节甚至稍稍变形了。
    她常觉得自己的手很丑，间接向何常军抱怨几句，说是以后不练了，以后要是找不到适合的戒指，嫁不出去了。
    何常军：「这才是文人象徵！漂亮！」
    游知春嗤之以鼻。
    怎么现在有点嫉妒这隻手啊？
    文中歌词：梁静茹    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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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军师（7）

    研讨会持续了一天，游知春的工作基本上就是替何常军打理事前准备，以及演讲结束后的收拾。她拍了几张何常军演讲时的照片，传回给系办当月刊的照片。
    何常军在文学圈算是有几分声量的老前辈，在学生之间也是颇负盛名。休息时间，不少名师教授纷纷上前叙旧。
    几位比较积极的研究生排不到队，便将注意力转往游知春，想藉此刷好感。
    「你是教授的助教吗？」
    游知春抿笑，点头。
    「你好，教授刚提的见解和我的个人解读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知道你觉得？」
    何又黔坐在最后方的位子上，双手交迭于胸前，目光一寸一寸的掠过女孩子白润的脸庞，谈吐从容，问答如流，连带脣边的笑意都令人如沐春风，恰到好处的温柔。
    从高中开始，她似乎就是这般懂得拿捏距离，不远不近，对陌生人秉持礼貌，对熟人偶有的得寸进尺，却无伤大雅。
    游知春太懂得收放与他人之间的和谐，以至于替李吾追她的过程，他摸不透她。看似有喜欢的男孩子，却从未见她和任何异性亲密，看似落落大方，偶尔却能看见她趴在窗台眺望远方。
    她没追过女孩子，但也不至于惨败。
    果不其然，研究生和她要了信箱，说是欣赏她的思维，要寄自己的论文让她指教，何又黔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
    「好啊。」
    听见她轻易应允，何又黔不自觉的点了两下桌面。
    下午叁点，主办单位提供了下午茶。
    游知春收拾桌面的资料时，何又黔迎面走来，他在台下听得比在场研究生还认真，好像还做了笔记，游知春都有些自叹不如了。
    男孩子手里端着纸盘，上头装着一些小蛋糕和饼乾。
    「我看你中午都没吃东西，吃一些吧，补充血糖。」
    游知春一紧张就没食慾，但明明上台报告的也不是她。巫蔓说她就是爱操心，还胡思乱想，想东想西也就算了，净揪着负面的事死心眼。
    「好啊，谢谢。」
    游知春放下手中的资料，伸手要去接时，何又黔忽而将盘子拿开，自取盘中的一块可丽露。游知春以为他要自己吃，却见男孩子将点心递到她面前，示意她张嘴。
    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我洗过手了。」他看了一眼女孩子沾满灰的手。
    「??我去洗手。」
    他却笑，「我没下毒。」
    游知春心儿蹦蹦跳，脸颊绯红，她面露难色，然而何又黔似乎不把这件事当回事，显得她大惊小怪。
    「我刚吃过了，不甜。」
    他知道她不嗜甜，去福利社时多数时候就是拎着一罐多多出来，要不然就是裹着酸粉的软糖。
    游知春没有察觉自己的喜好暴露，满脑就是她到底要不要让何又黔亲餵？
    机会难得。
    又觉得自己不要脸。
    何又黔似是看不见她的挣扎，甚至催促道：「休息时间要结束了。」
    听闻，心一横。
    女孩子微微启脣，脣珠圆润带粉，感受到她溼润的呼吸拂上他的皮肤，温香侵佔他所有毛细孔，何又黔不自觉得屏住呼吸。
    自从李吾说要追她开始，何又黔便把部分的注意力移往游知春身上。从什么开始，关注她似乎成了反射性动作。
    李吾：「我觉得送东西这举动已经不管用了，不如我就直接招了？总要见到面才有真实感啊，搞得像是网友一样。」
    何又黔想都没想：「不行。」
    「为什么？我这样跟暗恋她有什么不一样，老子还需要遮遮掩掩？喜欢就喜欢，不说出来我太难受了，她不接受也没关係啊，当个朋友也行。」
    要说李吾在这场追求出了多少力，还真没有，就出钱而已。
    何又黔谋略还跑腿。
    见何又黔迟迟没吭声，李吾狐疑道：「我说你未免也太认真了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在追她。」
    视线逗留至女孩子贴近的脸蛋，她仅仅咬了一小口，鼻息间的热气如同藤蔓绕上他的长指，手中柔软的内馅微微崩塌。
    何又黔紧抿着脣，指关节因使力而泛白，总觉得这一股热的主意害了自己。外头的脆皮松落，他看见女孩子伸出粉嫩的小舌将碎屑勾进嘴里。
    潮湿柔软。
    连带他的灵魂一同被拖进了深海。
    男孩子的喉结不可遏止的上下滚动，肌肉紧绷。
    「春啊。」
    何常军在叫她了。
    她捂住还在含咬食物的嘴，一双灵动的眼像极了做亏心事后的心虚，她稍稍扯弄了马尾，「来了。」
    何又黔看着盘中的残骸，以为自己会溺死。
    傍晚，研讨会顺利结束。
    游知春兴奋的和何常军分享今日的心得，「这么高兴？那下次再带你来。」
    如果何又黔次次都跟。
    「好啊。」
    「又黔呢？」
    游知春后知后觉的东张西望，「好像从吃完下午茶就没看到他了。」
    何常军摇头叹气，一边拿出手机：「他真的是愈来愈目中无人了。」
    「教授，这本来就不是他的领域。让他跟一日，已经很为难他了。」游知春逐渐感受到何常军在他身上施加的压力。
    明明对自己的学生体谅还善待。
    「让他跟了一天又怎么了？我是他的长辈，就这件事，说是尽点孝道都还嫌少。」
    她和何常军也算是朝夕相处，即便没有叶琦唯和他老人家处得久，但游知春向来能言善道，调剂气氛也算是小有心得。
    游知春用手臂轻撞了下老人家，「我要是教授的儿子，我就不认你这爸。」
    「喂你说这什么话??」
    「一点通情达理都没有。」游知春努嘴，「你看你儿子，长得好，处事态度礼貌有加，遇事也不推托。论起耐心，我倒觉得他还胜过教授你呢，根本挑不出有什么毛病，就教授从见面开始就处处针对人家。」
    何常军被她赌得哑口无言。
    「我??你??」
    游知春再补一枪：「教授，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别人家的儿子是会把爸爸气到住院的。」
    何常军气得吹鬍子瞪眼，转念一想：「好啊，你和何又黔认识是不是？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夸一个人。」
    游知春捏了捏脚后跟，穿了一天的高跟鞋了，皮都磨破了。「你儿子以前和我同个高中啊。」
    她起身时，目光恰巧与对面的人四目相触，游知春泛起一身的疙瘩。
    「??」
    他当时好像对着李吾说，「我就是觉得，当朋友，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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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暗恋（1）

    何常军累了，选了后座想小憩，游知春顺势跟在他老人家屁股后，一颗心七上八下。
    身后的男孩子忽然叫住她，「你坐来前面。」游知春看似不愿，何又黔解释：「我有点累，需要有人在副驾陪我说话。」
    闻言，游知春见男孩子的眼底泛着浅浅血丝，双目疲惫，脸颊还有未退尽的红潮，他待会还得开将近一小时的车回程。
    「你??是不是不舒服吗？」
    她下意识伸手要去探他的额温，何又黔躲开了。游知春的手僵在半空中，表情尴尬。
    何又黔：「没事，我没事。」
    他转身进入车内，游知春站在原地握了手又放，自嘲一笑，接着坐进副驾。何常军闭眼休息，游知春心不在焉，如同上回两人从超市返回公寓那一次。
    女孩子也是上一秒开心，下一秒便出奇的冷漠淡然。
    何又黔：「听音乐吗？」
    「都可以。」
    何又黔见她没动作，自己随机选了电台，顾虑到何常军在睡觉，他选了古典音乐。流畅的钢琴声自喇叭鑽出，游知春没有音乐细胞，压根儿不知道是什么曲调。
    本来也不在意，就是突然想到叶琦唯练了一手好琴，何又黔也是。
    两人曾在市中心的演奏厅四手联弹，游知春当时还买了门票，拖着巫蔓去。
    巫蔓听惯劲歌电音的人，对叮叮咚咚才没兴趣，死活就不去。游知春狠下心，摔了小猪扑满，替她一起买了门票，她甚至预知下个月的零用钱，选了VIP的位子。
    巫蔓觉得她被下蛊了。
    「你什么时候对这有兴趣了？」
    「导师说要多听演奏会，脑子才会聪明。」
    「??她啥时说过这话了？」
    「你在睡觉。」
    巫蔓半信半疑：「真会变聪明？」
    「你就是都没听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巫蔓赏她一根中指。
    优柔的镁光灯落在高级木地板，前来的观众西装礼服，公主和王子的表演，理应有喝采的观众。演奏这事，校长隔叁差五就在升旗台前宣传，甚至还想让当事人上来演奏一曲。
    柳高来了不少学生，无论是慕名而来，还是两人的好友，这都让游知春放心不少，至少她们不会是突兀的。
    开场是叶琦唯的独奏。
    女孩子修长轻盈的指尖压过黑白键，像艘摇摆的小船，拨开水浪，踏破涟漪，游知春一个不懂五线谱的人都看得目不转睛。
    巫蔓凑上来，「那不是李吾那群的叶小公主吗？」
    游知春点头。
    「听说她喜欢李吾。」
    游知春看着女孩子笑盈盈的提起裙襬行了礼，掌声随之响起，其中伴随着李吾他们的起鬨声，叶琦唯红着脸退场。
    「十个女生有八个都喜欢李吾。」她跟着鼓掌。
    「你喜欢吗？」
    「我是其他两个。」
    巫蔓笑着反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舞台热烈的白炽光一盏一盏的降至地面，为着接下来出场的男孩子打开了光辉大道，黑亮的皮鞋在下一秒落地。
    神祇染了尘土。
    他生得秀气，鼻梁高挺，眉眼悠长，没有李吾的侵略性和痞态，带着何家的书卷气，中规中矩，亮黑的瞳仁承载亿载星河，掷地有声。
    游知春移不开眼啊。
    「??不知道，没想过。」
    她偶尔庆幸何又黔在李吾身旁，如此一来，他的光芒将会被削弱许多，谁都不会知道他。然而听见有人称赞李吾，她也觉得不平衡，分明是知书达礼的何又黔更为优秀。
    「游知春，为什么说谎？」
    她回神，惊觉两人已经回到公寓了，何常军早已下车。她刚才似乎听见教授留她下来吃饭，她当时在想事情没来得及反应，便听见何又黔接话。
    「她好像累了。」
    何常军不勉强，「早些回去休息，明天休息一天，不用来研究室了。」
    游知春第一个想法，除了逃，还真的想不到了。
    她迅速挺直腰背，拉开手把就要往外逃，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还系着安全带，身体下一秒被安全带按回座椅。
    何又黔皱眉，伸手要替她解时，却发现带子紧勒着女孩子的胸口，她今天穿着白衬衫，鼓起的胸部让衣料上的扣子参差不齐，动作一大，都看见里头的背心了。
    紧闭的空间，女孩子倒也没有曝光，何又黔却已经心浮气躁。
    他仓促的收回手。
    游知春看着他闪避的视线，低头一看，连忙遮住胸，一张脸热红，然而愈是紧张，就愈是解不开安全带。
    没多久，女孩子的颈肩已经被带子擦红了。
    何又黔就怕她在继续拉扯就会见血，单手压下她两隻手，唰拉一声，安全带松了。游知春还有些后喘，两颊因为刚才的过度施力，微微泛红，连带眼眶也红了。
    何又黔和一般的男孩子一样——怕女生哭。
    「对不起。」
    半晌，游知春开口：「你干么总道歉啊？你做错了什么吗？」
    何又黔不清楚，从小到大他便养成了这种习惯，无论对错，他先道歉，那就准不会错了。
    游知春下了车。
    他不道歉还好，他一示弱，游知春就觉得自己欺负人似的。说谎的是她，说熘嘴的也是她，何又黔不过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他反过来质问，合情合理。
    游知春看了一眼默默跟在身后的人，总觉得自己在他心里的印象，不增反减，像是个不可理喻的人。
    她忽而加快脚步，跟鞋敲着地板逐渐响亮。
    下一秒，她几乎跑了起来。
    何又黔错愕。
    「游知春，等一下??」
    游知春不听，两人住在叁楼，她不想等电梯让何又黔有机会抓住她，乾脆踏上楼梯，一路跑上叁楼。
    鞋后拚命摩擦她的脚后跟，走了一天的脚也有些肿，撑得脚趾都挤成一团，游知春顾不得疼，伸手探进包内找钥匙。
    然而愈是紧要关头，就什么也找不着。
    她一时间顾不上看路，脚踝一扭，整个人就摔在自家门前，包内的东西啪拉散落一地。
    何又黔急步上前，「没事吧？」
    游知春咬着脣，她没少受过皮肉伤，游家父母也是以打的教育作为理念，她没少挨过打。
    何又黔见女孩子的眼睛都要渗出泪了，却是拚命的梗着呼吸。
    他整个人都焦躁了。
    不该追她。
    他伸手去碰她光洁的腿，游知春缩瑟了一下，他道：「我看一下。」
    何又黔在研讨会就注意到她时而低头看脚的举动，果不其然根鞋一脱下来，后脚皮几乎磨掉了一大半。
    男孩子蹙眉不展。
    游知春被他盯着心虚，「过几天就好了。」
    她要收回脚时听见他说，「钥匙给我。」
    游知春觉得自己现在似乎丧失说话权，于是乖乖的伸手掏了包，这回倒是很快就找到钥匙了。
    何又黔起身替她开门，「你家里有医药箱吗？」
    「有小护士??但能不能不擦啊？」药膏擦在伤口上简直比原伤口还要疼。
    何又黔看穿她的心思，「既然知道痛，那为什么还要这样跑？」
    他难得回嘴。
    「??那不是因为你在追我吗？」
    何又黔没回话了，解锁后，转而就将她扔在原地，接着回自己家。游知春不敢置信，他这么小心眼的吗？说他几句都不能？
    她撑墙，自己起身，得到关心，结果转瞬被人抛弃，她就愈觉得自己委屈。
    游知春骂了一句：「混蛋。」
    同时，隔壁户的人又出来了。一手提着医药箱，另一手拿着一包五颜六色的东西。
    他看着女孩子泫然欲泣的模样，笑了一声：「给你，止痛的。」
    游知春低头看，是她喜欢的酸软糖。
    --

 第三章暗恋（2）

    「骗小孩呢。」游知春嘀咕，手却老实的伸向男孩子。
    何又黔笑问，偏是不给。「那你愿意被骗吗？」
    游知春抬眼。
    如同她曾坐在遥远的观众席，被人群淹没，悄声见证他的万众瞩目。
    「愿意。」
    闻声，男孩子抿了脣朝她伸手，游知春的思绪还在他上一个问题，缓缓的将自己的手交予眼前的人。
    对方有些愣，女孩子的手比他想像中还要纤细柔小，无法与墙上笔力雄健的字句相连。他忽而感到神奇，视线绕扫过她的每一寸指节。
    游知春见他看得入神，自己倒是恢復理智了，想伸回手时，垂首的男孩子已将她的手攥在掌心，手温漫上她的手背。
    她下意识想再次缩手，男孩子却无意间的紧握，将酸软糖塞进她怀里，牵扶着她进门，嘴上叮咛：「别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游知春却问：「你说过谎吗？」
    何又黔思忖，正经答道：「如果扣除沉默，我没说过。」
    沉默？
    是指喜欢叶琦唯这件事吗？那肯定是不能说的，朋友妻不可戏。
    何又黔见她安静，似是在思考，他登时有些在意她的评价。不愿在她面前过于光鲜亮丽，却也不敢揭露隐匿许久的卑劣想法。
    女孩子狭长的眼尾勾破晚霞，庞大的黑幕无声坠落。黑白分明的眼是黑夜降临的第一颗星，梦里，她也是这么安静，承受他所有撞击和慾望。
    「但我默许。」
    女孩子眼底细碎的光点倏然流动，她并不是梦。
    何又黔下意识的握起拳，声音磨得哑：「是不是觉得我也没有想像中好？」
    游知春不以为意，「孔子曾说，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她说，「言出必行，为人正直，也未必是好人。」
    何又黔看着她。
    「有私心，才是人之常情。」
    他盯着女孩子认真的面貌，忽而弯脣：「你在怂恿我吗？」
    游知春一顿，「当然不是啊！我是告诉你，好不好这种事，都是主观的，对得起自己比较重要。」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话？」
    「??你以前又不认识我。」
    何又黔的注意力早就不在话上了，进屋就闻见女孩子身上的气味，不似女孩子身上常见的花草味，是清淡脱俗的织品香气。
    屋内的东西不多，几乎都是必备品。
    叶琦唯说要暂时住他家时，他们收拾了两大一小的行李箱。
    他站在玄关富有趣味的张望，两家的格局差不多，加上是同一个房东，家具用品全是同一个品牌，硬要说哪里不一样，她在窗台种了几株青葱。
    何又黔低笑，还真是哪都跟一般女孩子不一样。
    这里明显是一个单身女孩子的租屋，直到游知春从鞋柜拿了室内拖给他。
    他一看，男生款式。
    游知春将跟鞋放回鞋柜，弯身进厨房倒水。何又黔杵在门口，扬声：「你会介意男生进家里头吗？」
    女孩子顺手把不宜被异性看见的贴身衣物全扫到沙发下，书桌是来不及整理了，直接拉上帘幕遮挡。「不介意啊，我不是拿鞋给你穿了吗？」
    所以，异性来她家是常态。
    她端着茶水出来时，男孩子赤着脚进屋，站在沙发旁。「为什么不穿鞋？地板很凉。」
    「我一下子就走了。」
    游知春以为他是介意叶琦唯的感受，将茶水递给他，「我这几天都没去超市，只有白开水。」
    何又黔礼貌道谢，接着皱眉：「你不会叁餐又都是吃泡麵了吧。」
    「最近忙啊。」
    「对身体不好。」
    男孩子苦口婆心，惹来游知春笑望。
    「你对每个女孩子都这样吗？」游知春的嘴角轻扬，总觉得要给点笑容，否则看上去会像妒妇，「轻易脱口的关心，待人都这么温柔体谅。」
    「没有。」
    何又黔盯着水杯的花纹，依然是滴水未碰，不知道她是不是也用这杯子倒过茶水给其他男孩子。
    思及此，他便放下水杯。
    游知春抿脣，在心里腹诽，这么介意女朋友的话，一开始就别进来啊。
    也怪她，一时鬼迷心窍就让他进屋了。
    「那你别对我这样。」
    本就是平铺直叙的暗恋，无需再增添更多波澜。
    最近她常想，也许她不过是热衷追求的过程，何又黔未进入她的生活前，她偶尔才去看一下他的社群，可惜他本就不是太招摇的人，两叁个月都不见得有一条新动态。
    她也不会庸人自扰，乖乖等着他发近况。
    后来，他出现在触手可及的眼前，游知春便贪图对方的靠近，不用太多，只要他释出一点善意，她便能藉此得到满足。
    人果然都会愈来愈贪心。
    原本只想安份守己的喜欢，最后却演变成看不惯他周遭的异性，甚至起了想抢过来的坏念头。
    「你想要避嫌。」何又黔语气肯定，接着走向她，「你真的喜欢李吾？」
    平和的嗓音，竟有几分质问意图。
    如此私密的空间，忽然挤进一抹高大身影，游知春本来就不习惯了。踏入她家的异性，最多就属张洺臣了，为的就是来接巫蔓。
    然后小俩口便上演起：「宝贝，对不起！」、「宝贝，我更对不起你！」，之后游知春就把两人赶了出去，而那双拖鞋是在两人第N次和好时，巫蔓担心自家男朋友脚受凉，因而买在这当备用。
    完全把她家当吵架拘留所。
    男孩子凑进，连同空气都变了调。她微微往后挪了脚，单手撑着身后的流理台，保持镇定。
    「不可以吗？」游知春觉得没什么不可以。
    她单身，李吾现在也单身。
    至少在凑合他和叶琦唯之前，都算合法合理啊。
    细碎的短发落在男孩子拢紧的眉间，游知春最近才发现，何又黔很爱皱眉。两人住得近，她对他似乎才真的有了认识，好比他穿着休间，经常一件素色上衣和牛仔裤便出门了。
    他他似乎喜欢小孩，偶尔会在公寓旁的篮球场和一群高中生打球，孩子们也爱跟他玩，总是大哥哥、大哥哥的叫。游知春常常躲在花丛偷看，甚至暗自羡慕，这么快就可以和何又黔打成一片。
    偷看的次数太多了，一旁的警卫还以为遭小偷。后来担心被起疑，她也不去了。
    游知春有时候想，她喜欢得这么卑微，究竟是可怜给谁看？
    何又黔理应不能知道。
    那就是自己了。
    「我说了不可以，你也没有听进去。」何又黔语带指控，然而面上仍旧不愠不火，「你答应我了。」
    游知春想，她是不是应该心疼一下自己？
    「我不喜欢他，我喜欢你啊。」
    她本来是想反脣相讥，怎知出口的话却像坦承。
    --

 第三章暗恋（3）

    男孩子的眉间落了霜雪，面色冻结。游知春暗自掌嘴，一时失言，然而她却无从解释。
    没什么好多言，这就是事实。
    半晌，他扔出平缓的语调：「这是什么意思？」
    游知春垂眼，眉眼冷静，心脏却剧烈跳动。「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要说她有什么优点，大概就是处变不惊吧，简单来说就是很会装模作样。
    巫蔓甚至还不知道她暗恋何又黔的事。
    何又黔见女孩子闻风不动，暧昧不清的话说得毫无心理负担。他微微扬了脣，眼底却毫无笑意。「难怪李吾看上你。」
    嘴上说得尽是撩拨人的话，不分轻重，甚至也不看对象。看似处事随和，说穿了就是随便，他们这类人就是合则来，不合则去。
    见何又黔的回应是从未见过的冷淡，游知春心急如焚。
    她打得如意算盘是，藉由模稜两可的方式回应何又黔。如此一来，她不必承担说谎的罪恶感，而如何解读这句话，也不归她管了。
    两人相望无语，最终，何又黔似乎意识到是自己无理在先，率先后退。「抱歉，我先回去了。医药箱你要是用完再还给我就好。」
    连药都不帮她擦了啊。
    男孩子的背影颀长，步伐依旧优雅，隻身步入门外。他还是很贴心，顺手带上门了。
    何又黔一走，游知春的胸腔才终于挤出了空气，她重重吐了一口气，扶着矮柜抱膝坐了下来。
    这事沉寂了几天，便迎来了期中考，游知春瞎想之馀又碰不上何又黔。然而就算碰上了，又怎么样呢？
    她一边风风火火的赶着期中报告，文院尤其爱考申论题，她有时觉得内容根本是其次，字数才是王道，提前交卷都是死罪。
    手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游知春收到了陆妍的关心，当然不忘询问进度。
    同时，她也十天半月没看见隔壁男孩子了。
    从原先的心焦火燎，成了心如死灰。
    她呵笑一声，不是吧，比她一个被拒绝的人还要介意？
    之后，游知春在家无声无息的窝了一个礼拜。
    巫蔓受不了，打了几十通电话给她。最后一刻，游知春终于接了。「我的大小姐啊——在家都磨成地精了吧？」
    游知春按下扩音键，沉寂多日的屋内才终于有了一点生气。她像一滩死水，捲曲着身体躺在地，巫蔓还在话筒中嚎叫：「别过了期中考就不来上课啊！」她说完，还沾沾自喜，「怎么有种我长大了的感觉，以前都是你在说我。」
    巫蔓：「不是啦，你到底都在家干么啊？教授都在问你去哪了。」
    整间教室，大概就游知春会回答教授问题，倒不是她爱抢风头，而是教授们总用着真挚的眼神盯着台下的学生，游知春觉得自己要是不说点什么那真的是大逆不道。
    然而这便演变成，她一缺课，教室就再也没有其他人的声音了，教授们更是第一时间就发现昔日的好学生缺席。
    「在家写稿啊？碰上瓶颈了？」
    游知春始终没应声，要不是听见她微弱的呼吸声，巫蔓都怀疑她挂她电话了。
    巫蔓知道游知春在写作上有超乎常人的执着和耐性，时常就为了一小段情节，从早琢磨到隔日。遇到喜爱的剧情，就买了几天的粮食，把自己关在家好几天。
    起初，巫蔓不知道她在写作，发现她经常性搞失踪，一度以为她交了男朋友。
    见色忘友，合情合理。
    殊不知，几个月了，连个带把的影子都没见到。巫蔓左思右想，最后拍了拍脑门，是她的思想太狭隘了。「姊妹，你放宽心跟我说没关係。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我支持多元成家，真爱不分性别！」
    游知春纳闷：「什么？」
    而后，在她软硬兼施的逼问之下，游知春才磕磕绊绊的说出自己在写网文的事，巫蔓也才知道，什么男朋友都没有，只有游知春和一堆不存在的人为伍。
    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啊！
    半晌，游知春才从嘴里吐出近期的第一句话。「我失恋了。」
    「啊？」巫蔓愣了半秒，在另一端抓了抓脸颊，「喔，那就表示有人成眷属了。」
    游知春扁嘴：「??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失恋了。」她嘀咕，「但也不算真的失恋，毕竟我也没和他告白，就是我自己一个人在失恋??」
    电话那头沉静了一会儿。
    「好喔！下一个会更好。」
    这回倒不是游知春挂她电话，而是巫蔓先下手为强。
    张洺臣：「她说什么了？」
    巫蔓：「没事，就是写文写到走火入魔，假想男都出来了。太丢人了，我的颜面都被她扫地了，我一定要快点替她物色男人，整天在家和没成型的人谈恋爱，成何体统！」
    至于自称「失恋」的游知春呢，在家睡了好几天。
    升上大学那年暑假，她也是这么度过，那时知道何又黔和她同所大学，她开心得关在家写了几幅书法。
    而后，她觉得这些都不足以表达她此时的愉悦，她想再把现下的快乐提升到最大值，于是她写了第一本网文。以柳高为背景，暗恋为主轴，游知春写下她对男孩子的每份小心翼翼，以及期望遇见他的每一个场景。
    真实情节中带点细碎的少女心，意外成了那年的热门小说之一，因而被陆妍挖掘。
    游知春认为，那是她给十八岁的自己最棒的礼物。
    即便是暗恋。
    然而风水轮流转，二十岁的她依旧没出息，确定是暗恋无果，甚至惨不人睹。
    游知春掀被盖住头，她用力闭着眼，愈想愈气，气自己一无是处，长得不够高，还有张怎么看都胖的小圆脸，不够漂亮还不会温柔细语，还看不懂五线谱！
    她什么都不会——
    游知春无法排解内心那股无处可放的自卑，??那就乾脆都写成文字好了。
    她起身，大步走向书桌。
    点开有段时间没碰的资料夹，她放弃先前拟定的大纲，决定要完全放飞自我的写。
    主轴：男女主角，都往死里虐！
    大写BE。
    我写完只觉得，嗯，别惹网文作者（游知春）xddd
    （假日来个小小加更活动，444珠，加更一回）
    天天愉快:P
    --

 第三章暗恋（4） Ⓟǒ壹㈧sм.Ⅽǒⅿ

    邻近十二月，来了第一波寒流，气温骤降。游知春裹着小毯毯窝在电脑前写稿，桌边散落着嘴边零食，唯独那包五颜六色的酸软糖仍完好如初的躺在最角落。
    她事先在粉专昭告天下要连载之事。
    读者纷纷冒出头。
    ：嘤嘤嘤——您老可终于想起我们了！
    ：这么久没出现，还以为结婚生子去了！
    ：我们暗恋小教主回来啦——
    ：听说这次和以往的风格不同，我刚看文案还挺甜的，不会是我们小教主有喜了吧！
    游知春自嘲，没事，就是被甩了而已。
    她回复几则比较多人问的问题，一如往常的保持神秘，便关掉视窗。陆妍前几天收到她的初稿，还在想她哪根筋不对，平常都要叁催四请兼装死，这回倒是自动自发，连同大纲都一併上缴。
    详读内容之下。
    「你确定要这样写？」
    「嗯，坚贞不改。」
    游知春还未完稿，但光看前面的剧情铺陈，以及大纲的最后刻意用红色粗体的BE。
    陆妍忍不住问：「你对女主角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我看她都要被你虐得体无完肤了。」
    对。
    游知春就把女主角当成自己在虐。
    「男主角怎么就没事？这样读者不会服气吧。」小说多半都是女性读者居多，也是用来消遣现实生活的产物，常常都是双重标准。
    追妻火葬场可以，伤了女主角一根头发那绝对是一面倒的被挞伐。
    游知春知道，她就是没出息。
    她捨不得虐男主角，即便这只是何又黔的雏形，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可是她就是见不得他难过。
    游知春叹了一口气。
    读完一部分，陆妍一开始以为自己搞错角色定位，「你把女主角写得像坏女二，女二写得像女主。这要是写不好通通都会成渣男渣女，当然也不否认会有人喜欢，可是与你之前的风格大相径庭，读者不见得会买单，也可能出现比较激烈的言语，你确定吗？」
    「没关係，我想试试看。」
    陆妍是个豪爽之人，前提说完，如果双方都同意，她也不会再阻拦。「那你就完稿交上来，我再送审。」
    「好的。」
    挂上电话，游知春起身伸展，准备进入下一章节时，手机响了。她已经事先和巫蔓说过自己要赶稿，让她没事就别打电话来。
    她拿起手机，定睛一看，李吾。
    「喂？」
    「游小姐，返回人间了啊？」
    她前阵子一个人也没理，李吾身为何又黔的好哥们，自然扫到颱风尾。
    「我很忙，有什么事吗？」
    李吾不可置信，「我发觉你挺有成为渣渣的本事，爽完就翻脸不认人。」
    游知春脸一热：「你不要乱说话，我也没对你怎么样。」
    「你前阵子约我看球赛，现在是装失忆？」
    啊！
    游知春对球赛根本没兴趣，之前是为了让他和叶琦唯復合，而她可以趁虚而入的和何又黔相处。
    如今这些都不关她的事了。
    谁爱谁，随便他们。
    「我今天有点事，你自己去吧。」
    「游知春你还真的是渣女啊！」李少爷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爽约，游知春嫌吵，准备挂他电话时，听到他说，「我现在在你家楼下，给你十分钟，你要是没下来我就上楼找你！」
    「喂你！」
    李吾又没在听人意见了。
    游知春本来想说他爱上来就让他上来，但想了想，万一被叶琦唯他们看见，这理又说不清了。
    她现在就想尽早划清界线。
    于是她匆匆进了浴室洗头，一面传讯息给李吾，嫌十分钟太短。
    木子：跟我出门是该打扮好看一点。
    春晓：我是打扮给我自己看。
    李吾看着讯息笑出声，「以前在辅导室第一次见到她写书法，以为大概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言行举止只能是轻柔细语。怎么知道是一个伶牙俐齿，性格还跟男的差不多，还次次出去都不愿欠人情。」
    一旁默不作声的男孩子低头看了一眼讯息框，讯息还停留在女孩子拿到网址的道谢，正正经经，连个贴图都没传。
    馀光瞥见李吾的萤幕。
    游知春甚至还传了一些不明所以的贴图。
    李吾转过头时，何又黔转开视线。
    「你怎么突然想和我一起去看球赛？」
    「琦唯买票了，她觉得浪费，让我替她看。」
    李吾无奈，「亏她想得出来。」接着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何又黔，「你也是好使唤，她让你干么就干么。」
    何又黔似是感受不到他的另有所指，轻轻淡淡：「习惯了，举手之劳而已。换作是你这样要求，我也会帮。」
    「那只能说你这朋友当的实在问心无愧。」
    这一回，何又黔偏过头，「确实是比一些都当上男朋友的人还称职。」
    两人相望无声，直到副驾的门被人打开。
    与副驾的男孩子四目交接的同时，游知春几乎是触电般的缩回手，一颗心晃得七上八下。
    天啊！什么情况？
    李吾这才想起要提醒，「我带了其他人，你坐后面吧。」
    游知春想杀了李吾的心都有了。
    事已至此，现下说要回去，大概会被冠上公主病。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往后座。
    李吾踩下油门，「你这几天都去哪了？约吃饭也不出来，喝露水吃空气了是不是啊？」
    游知春听而不闻，数着外头的电线杆。
    「喂，游知春，装聋作哑啊？」
    女孩子几乎将脸贴向车窗，甚至挑衅的在玻璃前呵气写字。
    他气笑，「游知春你再不理老子，我就把你的秘密说出来。」
    「我哪有什么秘密啊。」她回嘴。本来想装死，又怕他说出惊为天人的话。「你才再吵我，我就把你的事抖出来。」
    李吾听完立刻大笑，转头徵求何又黔的附和，「我就说她很呛吧，你就不信。」
    游知春真的想跳车了。
    何又黔自始至终低头把玩着手机，充耳不闻，游知春看不清他的表情，坐立难安，接着立刻暗骂自己没出息。
    管他干么，他??
    「可能是因为她喜欢我。」男孩子温润的声音如同一瞬间压垮枯枝的落雪，清脆有声，不容置喙。
    游知春：「??」
    李吾：「??操？」
    不管怎样，这车，游知春是跳定了。
    我发4他们真的要来了xdd
    这也真的是我写最久还未有任何接触的角色
    （一种我亵渎了的感觉哈哈哈）
    （btw下次加更：亮第一颗星星）
    --

 第三章暗恋（5） ρǒ壹㈧sм.Ⅽǒⅿ

    游知春是第一次看大型转播球赛，对任何事都感到无比新奇。李吾搓着手，跟在她后头，「你别跟个乡巴佬似的，我很丢脸。」
    游知春回嘴：「你才跟个弱鸡一样呢，要女生挡风有没有担当啊。」
    李吾天生怕冷，刻意躲在女孩子身后，藉此隔绝刺骨的寒风。无奈游知春太过娇小了，四肢纤细，与她偶尔泼辣的个性简直天壤之别。
    「喂，你别性别歧视，谁说男生就不能怕冷？」
    今日出门太匆忙了，游知春只穿了一件宽大的毛衣，裸露在外的皮肤泛起疙瘩，她一张脸都被冷风吹得发白。她故意不给李吾躲，左闪右躲，见状，李吾在后头笑骂。
    游知春跑给他追，喘息间呼出潮湿的雾气，她有段时间没有活动筋骨，一瞬间玩心大开。
    直到撞到前方的人，看清是谁，她几乎是立正站好。
    后方追来的李吾来不及煞车，眼看就要撞上游知春，何又黔眼明手快的将人拉了过来，游知春愣愣的被他提着胳膊走。
    何又黔：「人多，别跑了。」
    「喔??。」
    他将游知春塞入队伍中，自己则站在女孩子的前头。何又黔身形高大，隔绝了冷风来袭。男孩子将手搁在身后，游知春在后头偷看了好几眼。
    她悄悄的从袖子中伸出手，人潮拥挤，稍微碰到他应该不至于被怀疑吧？还未想周全，游知春已经伸出手了。
    何又黔刚在车上的一番话震得所有人各怀心思。
    李吾最先沉不住气：「你们两位当事人不说话，是都默认了？」他恍然大悟，「游知春！你靠近我居然是看上我兄弟的美色？怪不得你看到我时，完全无动于衷，我看就差没把我当成路边的杂草一样嫌弃。」
    听闻，何又黔微微的挑了眉。
    游知春本来还巴望着何又黔解释，孰料当事人扔了这颗原子弹，便开启了惜字如金的模式，不仅不表态，甚至任由李吾曲解事实。
    ??虽然有一大部分确实是真的。
    游知春只能自己上阵，冷静道：「联谊当天，我根本不知道你会来。」
    男孩的骨节分明，同样是练过书法的手，他的掌心宽实，手背上的筋路分明，仍是一双好看的手。恍神之馀，游知春已经伸手去碰男孩子的手。
    他的体温一瞬间侵佔了她的毛细孔，游知春像是即将窒息的人，拽着最后一口气，拚命想撷取所有温存。
    几秒后，她立刻回神，准备悄然无声的收回手时，对方屈指反过来勾了她的无名指，接着熟练的摸上她中指上的薄茧，缓缓摩挲。
    严冷的空气捎上一抹滚烫，游知春能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在颤抖。
    这天，居然热得让人出汗。
    前方的收票人扫了条码后，他也已经松开了手，一切自然的彷彿男孩子也一样是不小心的。
    进入室内场地，来自四面八方的白炽灯驱走了寒凉，节奏感强烈的音乐震耳欲聋，敲着游知春的耳膜，她感觉体内的血液滚烫，却不是因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决赛。
    刷了李吾的脸，叁人一同坐在视野最好的前排位置。
    李吾，游知春，何又黔。
    她心乱如麻，乾脆朝李吾说，「我们换个位子吧。」
    「为什么？」
    担心李吾不给她换，游知春乾脆牺牲脸面。「嗯??我频尿，你的位子离厕所比较近。」
    李吾一愣，拍了她的脑袋，听见她啊了一声。
    「我拜託一下，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好好说话？」
    李吾丝毫没有收力道，游知春揉着脑袋，噘着嘴，怨恨的睨他一眼，「不然怎么说嘛？」
    他摆摆手，算了，起身示意她过去。
    得到满意的结果，游知春也安分了。
    李吾凑过去问：「你支持哪一队？」
    游知春从来没有参与过运动赛事，抬高脖子东张西望。
    红白运动服，好看。球员，也好看。
    「我喜欢那一队。」
    李吾一看就知道她外行人，调侃道：「你在挑老公是不是？」
    游知春顺应着回：「四十七号满帅的。」
    「你喜欢那种型？」李吾嫌弃，「一看就是小白脸，中看不中用，弱不禁风的。」
    「你一个受不了冷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这说别人？」
    李吾啧她一声，接着怂恿，「等等要不要上去和他拍照？」
    「可以吗？」
    游知春是不懂篮球，但手上这张票贵得不得了，何又黔没追到手，和一位帅球员拍张照留恋，不过分吧？
    「你求我啊。」
    两人在旁喋喋不休，始终未发言的何又黔滑着手机的动作蓦地停下，视线不经意的扫过台下的球员，无意识的摩挲着指腹。
    哨音响遍全场，旗帜飞扬。
    观众席的欢呼声拉开了比赛序幕，即便是外行人的游知春也感到一丝振奋。
    下一秒，啦啦队进场了，白衣红裙，完美呈现凹凸有致的身材，配合动感的音乐扭腰摆臀。
    听见李吾欢呼的声音，游知春嗤之以鼻，视线越过他，发现何又黔也专注的盯着球场。
    果然男人都一个样啊！
    游知春对这场比赛本就兴致缺缺，乾脆躲去逃生阶梯写稿。见李吾目不转睛的盯着球场，她也没想打扰，弯着身便跑了出去。
    老实说，她在家窝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碰上人群多少还有些不自在。她掏出手机，缩着身子坐在楼梯间打字。
    冷风自缝隙口鑽了出来，吹得游知春直发抖，她踏了踏脚，想藉此让身体热起来，发觉不管用，在外头写稿的思路也不够流畅。
    她索性放弃，起身想回到会场。
    准备推开门板时，才发现自己被锁在里头了。
    不是吧？
    游知春不信邪的再推了几次，没有作用，发现门的设计是外头的人才能打开。她懊恼，掏出手机打给李吾，无人接听。
    那小子绝对是比赛看得太入迷。
    游知春本来想等着他回拨，无奈楼梯间的强风不断灌进衣内，她冷得直打哆嗦，打了好几次喷嚏，实在待不下去了。
    心一横，拜託何又黔吧。
    楼梯间讯号不好，她没有何又黔的手机，于是拨了网路电话，断断续续，好不容易接通了，结果两人根本听不见彼此说话。
    最后，她改由传讯息。
    春晓：我被困在右侧的逃生楼梯口，你能过来帮我开一下门吗？
    讯息花了一分钟才传出去，游知春见他已读了，揉了揉发痒的鼻子。
    唉，何又黔一定觉得她是麻烦精。
    她自嘲一笑，怎么在喜欢的人面前永远像个窝囊废，说好了从今以后不喜欢，结果今天还不要脸的主动触碰他。
    说一套，做一套。
    游知春蹲在楼梯口，吸着快流出来的鼻涕，自我反省。
    急促的步伐声打断她的若有所思，紧接着是门锁被人转开的声音。游知春抬起脑袋，沉重的铁铝门缓缓被人推开，映入眼前的是乱了分寸的男孩子。
    她愣愣的起身，搞不清楚状况，说道：「谢谢你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被锁住??」
    下一秒，男孩子灼热的指尖拂过女孩子的眼角。
    游知春屏住所有呼吸。
    他轻声问：「哭了吗？」见她没回应，何又黔偏头确认，想从她口中得到答案。
    游知春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执着，答道：「??喔，没有。我没有你想像中那么爱哭啦。」
    是吗？他不信。
    在他的梦里，她每每都在掉眼泪。儘管何又黔拚命哄她，说尽了道歉的话。
    她不领情，哭喊道：「你出去。」
    他说，他不能。
    接着，低头去找她的脣，前后耸动着下身，试图将自己的全部塞进女孩子体内。「只有在这里，你才完全属于我。」
    听闻，何又黔噙起笑，缓缓松开了手：「是吗？那就好。」
    硬要说何又黔现在对春的感觉，目前是慾望gt;情感
    而他本身就是个道德感重的人
    这点实在太过抵触他的为人处事，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忍忍啊各位，他们的肉需要熬，一定会有你们期待的部分
    （只是不是现在xdd）
    --

 第三章暗恋（6）

    准备离去时，游知春忽而拉住男孩子的衣襬，行为大胆，出口的语气却磕磕绊绊。「我们??不要回去吧。」
    男孩子一顿，见他迟迟未开口，游知春舔了舔脣，逐渐失去抓住他的力气。
    「你想去哪？」
    听闻，游知春惊喜的仰起脑袋。
    太冷了，女孩子的鼻子都被她揉红了，眼眶被风吹得泛红。
    她还有些不真实，知道何又黔温柔可亲。她嘀咕道：「??真的可以吗？不用勉强的。」
    何又黔反问，「你呢？要是回来晚了，不和球员拍照也没关係吗？」
    游知春想都没想，「没关係啊，我又不认识他们。」她在心里腹诽，他们都不比你来得吸引人，好吗！
    「那走吧。」
    「好啊。」
    游知春抑制住拚命上扬的嘴角，乖巧的跟在男孩子身后。准备出会场时，何又黔忽然止住脚步，游知春还未问话，见他脱下身上的连帽外套。
    「穿着吧。」
    游知春承受不起，「你会冷。」
    「我不怕冷。」
    闻言，游知春噗哧一笑，「你和李吾满互补的。」
    高中时，是游知春第一次接触『腐女』这名词。她们同样关注帅哥，只是她们更加欣赏帅哥和帅哥间的友谊。李吾和何又黔是话题人物，更是他们那届最常被拿来幻想的两人，稍有接触，腐女们热血沸腾。
    「你们觉得谁是攻？谁是受？」
    「李吾看就是攻啊！」
    「谁说的？何又黔看上去就是腹黑禁慾派，这种人，在床上就是拿主权！默默吃叁碗！」
    几人争得脸红脖子粗，游知春在旁听了也忍不住模拟起画面，想得脸红气躁。
    她甚至还忍不住加入讨论，「那如果两人都是攻会怎么样？」
    「那就猜拳，输得当0吧。」
    游知春想，何又黔成绩好，有一好没两好，猜运大概就不怎么样了吧。
    好惨。
    何又黔承认，「我和李吾的个性确实不太一样，他有趣、健谈。性格也开放，生活更是过得无拘无束。」他说，「大家理应偏爱他许多。」
    游知春：「可我就不喜欢他的个性。」
    何又黔看她。
    「一看就知道是个会惹麻烦的，还不会照顾自己。」游知春努嘴，「你看，我在生活方面也是个智能不足，我们要是混在一起，那绝对是天崩地裂。」
    何又黔被女孩子的比喻惹笑。
    游知春表情郑重：「所以我不能跟他处在一起。」
    何又黔：「确实不能。」
    「所以这就表示，你有你的好，李吾当然也有他的好。青菜萝卜，各有所好，总有一个洞可以进去待。」呃，这话好像有些奇怪。游知春换句话说，「我是说，适合。」
    何又黔低笑，重复道：「我知道，适合。」
    游知春没有继续推託，接下男孩子的外套穿上，上头还残留着他的馀温，宽大的布料笼罩住女孩子的身体，她整个人都像被他圈在怀里。
    男孩子的喉结微微滚动。
    「你对这附近熟悉吗？」
    何又黔回神，「陪琦唯来过几次。」
    「喔??这样啊。」游知春刻意走在前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小表情。她状似不经意的问，「那你们都去了哪里？」
    过长的手袖将女孩子的手全藏进袖子内，她甩着袖口，似乎把这动作当成一件好玩的事。
    何又黔跟在后头，「那就要看李吾去哪了。」
    「喔，那她都有李吾了，为什么还要你陪？」这句话游知春是斟酌过的，听上去是合理的询问，实则心内无比嫉妒叶琦唯幸运。
    真好，从小就和何又黔相处在一起。
    小时候的何又黔，她也想见一见。
    从男孩子的视角，眼前步伐利索的女孩子像团柔弱无骨的小生物，露出一双灵动的眼，套着明显过大的衣物在街上熘达。
    游知春时常一个人走回家，步伐本来就一般人都快。
    直到胳膊被人圈在手里，她一怔，回头，男孩子抓住了她。
    自掌心传递而来的温度，不断说明她是存在的。在每个她决绝离去的清晨，呼吸仍遗留着缠绵后的滚烫，他好几次都想伸手挽留她，可是逐渐回笼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了。
    何又黔，不可以了。
    ——你在玷污她。
    此时，将她圈在手里，才发觉她比想像中柔软，亦真实，与飘茫的梦境天壤之别。他知道，自己开始不满足了。
    游知春眨眼：「怎么了？」她能感受到何又黔握得用力，并不疼，却也挣脱不开。
    何又黔紧抿着脣，拉高女孩子的手，接着替她将袖口折起，一折两折，直到露出女孩子白皙的皮肤，抬起她另一隻手，重复一样的动作。
    亲暱的举动，令游知春有些不知所措。「我、我自己来吧。」
    何又黔不语，也不松手，极其专注的在这件事上，藉以平息所有心浮气躁。
    游知春看着平整的折线，都要怀疑何又黔的手莫非是量尺，怎么可以将两边的手袖长度丝毫不差？
    她举起双手比对，听见男孩子继续上一个话题，「李吾自由惯了，不太喜欢人管。可是对琦唯来说，李吾是她的初恋，她有太多期待和想像。这倒没什么不可以，就是她没办法承受之后的落空与失望。」
    游知春身为网文写手，笔龄好说歹说也两年以上了，感情戏写得比自己的经验还纯熟，自然也懂情侣间的纷纷扰扰。
    游知春接话，「之后就变得有些神经质和没安全感吧。」
    何又黔笑了一声，点头。「我担心她会出一些激烈行为，才跟着她一起来。」
    游知春笑问，「你不觉得自己很吃亏吗？你从小就在顾别人女朋友啊。」
    她以为何又黔至少会有点脾气，他却反问：「那我应该怎么做？」
    什么都别做。
    游知春迈开脚步，语气有些闷：「喜欢就抢过来啊，不是都说，有男朋友的女生，敌人只有一个。你何又黔哪点比不过？」
    听完，何又黔低低的笑了。
    「很好笑吗？还是觉得这样不符合你正人君子的形象？」
    她要是何又黔，他就下手了。她从来就不觉得他输李吾，只可惜她这辈子是游知春——暗恋无果的游知春。
    他却说，「我不是君子。」
    游知春：「对，当然不是，依照你的个性，就算诺贝尔颁奖给你，你也会拒收，甚至请求别再提名。」
    语落。
    女孩子的腰际环上一隻手，稍稍施力，游知春跌进男孩子的怀里，与身上外套同样的洗衣精香味扑鼻而来，脸颊贴着男孩子起伏的胸膛，慌乱中触摸到男孩子长期健身的肌肉线条。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我不是。」
    我真的满喜欢何又黔，就想看他从压抑到沉沦
    --

 第三章暗恋（7）

    游知春能感觉周围的空气逐渐稀薄。她僵着身，不敢移动半分，就怕泡泡会破。
    直到男孩子伸手将她身后的连身帽戴上，替她整理帽沿。「你鼻子都红了。」
    她怔愣，回神时，何又黔已经走了。
    游知春能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充斥着男孩子的温度。
    她快步跟上，何又黔却一反常态的寡言，彷彿刚才的拥抱并不是出自他意愿。游知春小跑步，好不容易走到他身侧，却见他心不在焉。
    游知春有些不是滋味，却又无从问起。问多了，怕是她多想，不问自己又纠结。
    她倏然停下脚步。
    何又黔走了几步才发现女孩子没跟上，他侧身，似乎这才想起要问她：「前面有市集，要去看看吗？」
    「不去了。」
    男孩子拧了眉，「怎么了？」
    「李吾在找我们了。」她随口丢了这句话，转身跑回篮球场。
    何又黔一个人在原地，默默敛下眼。
    比赛结束，李吾问了几次他们去哪，得来的是一片安静。
    上了车，他觉得车内气氛比刚来时还尴尬。何又黔不太说话了，问十句答叁句，游知春更不用说了，在后座睡得天翻地复。
    李吾忍了一天，最后还是问：「唯唯最近还好吗？」
    何又黔望着窗外，「你觉得呢？」
    「那你??多顾着他一点。」
    「她为了你买这张票，也为了你把这张票让给我。你也知道她什么个性，不想被说有叶家撑腰，什么都想靠自己努力。叔叔知道你们分开的事，把她禁足了。」
    李吾握紧方向盘，「你为什么没和我说？」
    何又黔现下心情本就烦闷，不自觉冷声质问：「跟你说有用吗？」
    听完，李吾忽然嗤笑，「对，我就是没用，你那么厉害，高中时怎么就不知道保护好她？眼睁睁的看着他跟我在一起，什么都不做的你，最有资格说话了。」
    他反讽。
    「事后，跟着她的家人处处挑剔我，何又黔你不觉得你这样有失风度？」
    何又黔不怒反问：「你难道看不出来她喜欢你？」
    李吾的音量不自觉加大：「你不是也喜欢她吗？」
    空气一片死寂。
    半晌。
    「我没有。」
    何又黔自后照镜看着睡着的女孩子缓缓睁眼。
    李吾将他们送到公寓前，客套话也不说了，情绪明显不悦，准备发动引擎时，游知春还是补了一句，「小心开车。」
    发生意外，谁也不乐见。
    李吾应了声，驾车离去。
    游知春目睹了一场兄弟阋墙，两人各自带有情绪，也不知道话语之间是真是假。唯一知道的事，她无权干涉。
    但她终究不捨将两人的关係闹僵，于是出了电梯口，还是没骨气的转身和身旁的男孩子道别。孰料，侧过身时，瞥见男孩子的脸庞浮起异样的潮红，发鬓微溼。
    「你怎么了？」
    她朝男孩子走近一步，却见他抗拒的后退。
    面对他的闪避，游知春略微不满，本来不打算搭理他了，偏偏放心不下，乾脆伸手扯住他的手臂。
    何又黔看着女孩子细润的五指与他的皮肤紧密贴合。
    她主动抓住他了。
    触上男孩子的皮肤，热烫熨上她的掌心。「你身体怎么这么烫？」游知春猜，「不会是发烧了吧？」
    何又黔不语，脣色有些泛白。
    游知春想起他刚才脱了外套给他，里头只有一件单薄的长袖上衣。她忍不住皱眉，嗔责：「你还说你不冷？」
    女孩子竖起眉眼，眸子沾染着晨间最后消融的露水，眼底透出的指控与梦境相互重迭。
    她依然在怪他。
    何又黔忍不住伸手抚向她的眼角，意识混沌，他唯一清晰记得的只有他必须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
    否则她会离开。
    游知春没有力气避开了，甚至附和：「对，是你不对。」
    本来这一段暗恋可以无疾而终，以后想起来也只觉得可惜，或是感叹——啊，当年有一个好喜欢的男孩子啊。
    本来应该是这样。
    结果何又黔不按牌理出现在她面前，她开始对所有事耿耿于怀，像极了一肚子坏水的配角。
    「对不起。」
    游知春最终还是对他心软，斜他一眼，「我不想要你的道歉。」说完，她又觉得自己无理取闹，「算了，你快回去休息??」
    话语未落，她感觉到有人环住她的肩，轻轻一揽，游知春反射性的仰起脸，脣瓣微张，与此同时，更加柔软溼润的嘴脣贴复而来。
    是另一个人的嘴脣。
    女孩子眼睫轻颤，被风吹得乾涩的脣沾上男孩子的唾液，服贴密合的滚搅着她的呼吸。游知春第一次体会到男女力气上的悬殊。
    何又黔看似没有出力，她却逃脱不出。
    她停顿了几秒才意识到——他在吻她。
    如同浪潮，一波又一波的将她推上岸，她并无得救，吃了水，还未憋足气，再度被他拖拉下沉。
    何又黔捧着她的脑袋，如同每一场如影随形的梦，他分明嚐尽女孩子的沁甜，却远不知，不过是一个最简单的亲吻，竟让人无可自拔。
    他的脣很烫，像要在她身上烙下痕迹。
    女孩子柔软的身躯与他沸腾的体温相合，游知春能感受到身体微妙的变化。
    巫蔓是个大谈床事也丝毫不害臊的人，反正就是各方面暗示张洺臣哪哪都好，器大活好，事后周到，两人一週几次。
    「初次就是有点疼，但过后，简直是人生一大享受。」
    「姊妹，你不知道做爱有多美妙。」
    游知春根本不想知道细节，巫蔓倒是分享得乐在其中。
    「你写小说，都不写床戏的吗？」
    「高中生哪需要什么床戏。」
    巫蔓鄙视：「现在高中就生孩子的大有人在，果然小说都是骗人的啦！」
    游知春哼她一声。
    直到垂放在裤边的小手无意间触摸到男孩子身下的硬挺，游知春一开始还茫然，只觉得那东西抵在两腿间有些不舒服。
    待她后知后觉的想起健康教育的知识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堪称两人最大的一步
    --

 第四章蓄意（1）

    何又黔是在嘴脣感到一丝疼痛才回过神来，惊见女孩子双眼盛满水意，他慌张，欲想道歉，又觉得这句话她来说或许已太过廉价。
    还未开口，游知春顺而推开他，转身跑进屋。
    游知春贴着门板，呼吸仍在颤抖，隐隐约约感觉小腹有些闷胀，她去了一趟厕所，生理期来了。
    进入严冷的十二月中，寒风凛冽。
    游知春将自己裹得严实，前往何常军的研究室。最近系所都在忙研究所推甄之事，她偶尔会去系办帮忙，一边和何常军讨论甄选学生。
    文所竞争一向不激烈，有意升学的学生要不是对文学有莫大的热忱，就是还找不到人生方向，乾脆利用研究所缓冲，因此筛选学生也向来不是什么难事。
    何常军单纯只是想知道游知春的看法。
    她时常觉得这女孩子，看着稚嫩，还有些迷煳，然而每次提出的看法都颇具个人特色。
    游知春望着窗外，何常军喊了几声她才回神。
    「教授，你说什么？」
    「你之后想直升吗？」
    游知春沉吟：「目前不想，我对文学没有这么大的愿景，单纯就是不讨厌而已，如果要做研究课题，或是更深入的探讨，我大概会痛恨。」
    何常军笑骂一句，「臭小子，在我面前，客套话也不会说。」
    游知春朝他吐舌。
    何常军突然问，「你最近有心事？」
    游知春回神：「嗯？」
    「看看，又发呆了。」何常军努起下巴，「让我来猜，谈恋爱了？以前就没见过你这么分神。」
    女孩子跳了起来，「我才没有！我、我怎么可能??」
    此地无银叁百两。
    何常军一脸你这种老人家都看多了啦。
    游知春心虚的坐下，转着轮子椅。这件事让她足足烦恼了一个礼拜，偏偏无人可谈心。她不与巫蔓讨论的原因不外乎是对方是何又黔。
    巫蔓要是知道，就怕她沉不住气跑去和本人理论。
    游知春不愿尝试有任何风险的事。
    她甚至苦恼到上粉专发文，游知春几乎不常在平台上透露私生活，因此她这回刻意用了「我朋友??」这句天衣无缝没人知道就是我本人但事实上全世界都知道就是假装配合你的问句。
    ：我要是你朋友，我就冲了啊！都亲了，难不成是梦游？
    ：不不不！我建议不要。一定要等对方主动，女生主动会掉价啊！
    ：我怀疑那男的根本是藉机吃你朋友的豆腐。
    ：对方如果一直没有下一步，我觉得就别放在心上了。大概就是精虫上脑，或是以为你朋友是个玩得起的人。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女生主动怎么了？我男友也是我追来的啊。你朋友要是真的很喜欢他，主动出击也不是什么坏事。对方不喜欢，她也好认清他就是个渣男。
    游知春本来想在这些留言之中找些希望的蛛丝马迹，孰料她怎么看都像是自作多情，所有期盼在何又黔的被动之下全荡入谷底。
    可是游知春不想死心。
    她刻意问：「教授的儿子是不是跟我差不多大？」
    「嗯，大叁。」
    「他最近??交女朋友了吗？」
    「没呢，也没听他妈和我提。」说起这事，何常军又苦恼了，「我那儿子从小就跟着我父亲，心性大概也都被他祖父给磨光了，内敛寡淡。有时对他严厉也只是想让他学着表达，结果这么多年，他也未曾说过一句不。」
    何常军叹了一口气。「也怪何家家训，从小就要求他遵循礼道，导致他现在也不太有自己的喜好??」何常军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倒是有一件事。」
    游知春：「嗯？」
    「高叁毕业那年，我见他写了整整两个月的书法，他平时是不会在未被要求之下动笔。」
    游知春好奇，「他都写了什么？」
    「他只写一篇，每天反复练习。」何常军以为他有了心仪的女孩子，「元稹的《离思》。」
    「后来呢？」
    「后来唯唯就交了男朋友，之后也没见过他身边有任何亲近的女孩子。」何常军猜测，「他们从小玩在一起，两人应当是有感情，不过我那儿子愚钝，话也不太会说，追人这种事更不指望，当然就被抢走啦。」
    何常军恨铁不成钢，「人家都交往了，我们长辈也不好说什么。」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见游知春无话，何常军拍了拍脑门，「光顾说他，你呢？最近发生什么事了？」
    游知春踢了踢桌脚，突然问：「那教授教过你儿子不负责吗？」
    「不是我要自夸，何家可不会教出这种丢人现眼的傢伙，要是有，不用别人提醒，我自己就清理门户了。」
    游知春冷道，「那麻烦教授快点下手，最好片甲不留。」
    何常军：「啊？」
    他还未问个仔细，传来了敲门声，游知春熘着椅子去开门。
    她赌气的想，不过就是肉碰肉，也没什么大不了。思及此，又觉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自己像个笨蛋。
    好丢脸——
    游知春抬手，用手背用力擦了两下脣，洩愤似的。
    抬眼，是男孩子紧抿的脣。
    她一顿，何又黔已经转开眼了。
    「爸。」
    「喔，来了啊。今天要和唯唯他们一家吃饭，一起回去吧。」
    「好。」
    何常军收拾东西时，也一併问了游知春。「要不要一起？反正也都认识。」
    「不用了。」
    游知春现下紧张的手心直冒汗，连带脸色也僵硬，以至于拒绝的样子像是极其反感。
    何又黔全看在眼底。
    没多久，系办这届的系会长也来敲门，看见游知春，他松了一口气，「学姊，找到你了。」
    「嗯？」
    「你过来帮我看一下这期的送旧。」
    「我又不是系会的。」
    「你上次给我的建议不错啊，大家都很喜欢，这次也帮一下嘛。」学弟撒娇。「结束后请你吃饭。不是啊，上回庆功宴让你来，你也不来。」
    「我一个不是系会的人去才奇怪吧。」
    「哪会啊，他们都期待仙女学姊的光临，绝对是敝会的荣幸。」
    游知春受不了他的油腔滑调，转头朝何常军说了一声。「教授，我就先走啦。」
    何常军挥了挥手。
    经过何又黔身旁时，他正好站在门边，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找碴，他没有挪步。游知春等了几秒，确定他是不会主动让开。
    他盯着两人的鞋尖，没有看他，客套疏离：「不好意思，借过。」
    难得对他硬气一把。
    元稹《离思》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

 第四章蓄意（2）

    游知春破天荒找了巫蔓喝酒。
    两人先去看一场电影，她选了一部票房破亿的鬼片。网友评论不外乎是，吓得屁滚尿流，短时间不敢关灯睡觉了。
    巫蔓：「你你你没事吧？」
    「嗯，听说很好看。」游知春现下的心情比哭还难看，她耸肩：「最近生活??有点无聊嘛。」
    巫蔓当然不反对，她是鬼片的忠实爱好者。
    事实证明，被人佔了便宜的游知春，胆子也没比较强，诡谲的音乐刚响起，她就后悔了。在电影院吓得差点哭出来，全程只敢把脸埋在指缝间，标准的爱看又怕会做恶梦。
    走出电影院时游知春险些腿软，巫蔓要笑死了，赶忙澄清：「我这回没逼你喔，是你自己要求的。」
    游知春已经被吓得只剩半条命，气若游丝道：「对??是我自己活该。」
    两人找了一家小酒馆。
    游知春并不嗜酒，只有和好朋友出去玩开了为了助兴才跟着一起喝，偶尔写稿到疲乏也会小酌，喝得酩酊大醉倒是没几次。
    今天是其中一次。
    巫蔓懂得克制，两个女孩子也不好都喝太醉。游知春全程像是灌水一般，一杯接一杯。接近半夜，她将游知春从店内拖了出来，一条手臂搁在自己肩上，顺手招了计程车。
    「你没事喝成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失恋了。」
    游知春酣笑，「我是失恋啊。」
    「跟鬼啊？」
    「没有啦，他是人，他还亲我——」
    游知春的手胡乱挥着，声音含煳，尾音拉得好长。
    巫蔓气笑，当她胡言乱语。「谁啊？这么没福气，我们春春可是小才女，教授的宠儿，还是读者的小宝贝。」
    她赞同：「嗯，我是小宝贝。」
    巫蔓捏捏她的脸颊，游知春也就这时候最可爱。
    待司机停在公寓前，巫蔓顿时想丢包她了。
    游知春是醉了，但不至于走不了路，就是思想瞬间成了游叁岁，任性哭闹样样都来。平时不会出现在她身上的个性，全都彰显出来。
    以往巫蔓总调侃她，说她就是平时压抑太久。
    游知春蹲在门口，闷声：「我不想回去。」
    「不然你想去哪？我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喔，没办法陪你彻夜不归，让张洺臣知道，我之后几天可能下不了床。」
    她噘嘴：「那你背我吧。」
    「你还真把自己当叁岁小孩啊？多大的人，重死了，自己走。」
    「不，我不呀——」
    「游知春！」
    「老巫婆。」
    「你！」巫蔓最讨厌别人这么喊她，「你完蛋了，游知春我要打人了！」
    听闻，游知春机灵的起身，她跑到电梯前，看着逐渐下坠的数字，巫蔓在后头追她。
    正巧有人从地下停车场走了上来。
    游知春二话不说就揪住那个人的衣襬，间接躲在他身后，对方一愣，女孩子抬起水润润的眼，神情残留着酒气迷离，娇声的喊：「哥哥，救命。」
    「??」
    巫蔓追了上来，气喘吁吁：「游知春你真的死定了！」定睛一看，游知春正抱着一个男孩子不放，脑袋搁在那人的背。她一顿，「喔抱歉，我朋友有点醉了??何又黔？」
    何又黔半举着手，僵着上身，几乎不敢碰触女孩子一分一毫。他神色冷静，下颔却紧绷。「她怎么喝成这样？」
    巫蔓还真的不清楚，讪笑两声：「高兴吧，就快学期末啦。」
    何又黔：「她和谁一起喝的？」
    巫蔓战战竞竞的回：「就我们两个。」
    语毕，巫蔓后知后觉的觉得这气氛好像不太对劲。
    何又黔的视线转往女孩子娇酣的眉眼，她身上清新的织品香气搅和着浅淡的酒香，他光闻，醉意都上身了。
    游知春光抱还不够，小手甚至变本加厉的摩挲着男孩子结实的腰际，怎么会一点赘肉都没有呢。
    她发自内心的感叹：「哥哥，你的腰好好摸啊。」
    何又黔：「??」
    巫蔓：「??」
    巫蔓见她持续上下其手，简直不忍直视。何又黔岂是她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亵渎？
    她低喊：「游知春，过来！??你真的会遭天谴。」
    「不要！」她转而抱紧何又黔，大有誓死黏在他身上的决心。女孩子柔软的身体拚命往他身上蹭，何又黔半分都不敢移动。
    「你！」
    游知春忽而朝男孩子张手，要求道：「你背我上楼。」
    巫蔓崩溃扶额，「你别闹??」
    「好。」
    巫蔓：「??」
    男孩子也不囉唆，高大的身躯缓缓伏低，游知春丝毫不客气的跳上男孩子的背。何又黔转头确认的同时，女孩子下巴抵在他的肩，潮湿的呼吸拂过他的鼻尖，他动了动喉结：「好了吗？」
    她晃了两下腿：「嗯！出发！」
    他长期健身，女孩子这点重量并不算什么。他丝毫不费力的直起身，走往电梯时，背上的女孩子又不安分了，他扯了扯何又黔的领口。
    「不对，要走楼梯。」
    巫蔓骂人：「游知春你不要太过分。」
    何又黔：「好，走楼梯。」
    巫蔓：「？？？」
    游知春一手扶在男孩子宽实的肩，另一手还搁在他的脖颈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男孩子的侧颈，何又黔梗着呼吸，呼吸都不敢用力。
    巫蔓在后头跟着，见男孩子憋红了脸，以为他累了。正常人走楼梯都会累了，何况还背了一个人。
    「何又黔你让她自己走没关係，不用管她。」
    「没事，快到了。」
    幸好他们住的楼层不高，就是叁人在家门口找钥匙时又是一次兵荒马乱。游知春一会儿说想吐，一会儿说想上厕所，急得其馀两个人一个哄，一个找。
    好不容易从游知春的包内挖出钥匙，「我找到了！」巫蔓大声宣布这好消息，侧身才发现那两人似乎有了自己的小天地。
    巫蔓这才发觉何又黔哄人还挺有一套的。
    「再忍一下好吗？」
    「我想吃酸软糖。」她委屈的揪着男孩子的衣角。
    何又黔身上没有。「上回，我已经把我的软糖都给你了。」
    游知春努嘴，松开了手，「那我不想要你了。」
    听闻，男孩子反抓住她的手，「我再去买给你，行不行？」
    「不行，我不要了。」
    何又黔拧眉。
    游知春茫然的看着他，即便头昏脑胀，她也依然见不得他皱眉，她忽而伸手抚平了他的眉间。「好吧，你再买给我。」
    听闻，何又黔展颜一笑：「好。」
    巫蔓在旁看得一头雾水，这到底谁哄谁。
    没意外的话，晚点还有一更
    --

 第四章蓄意（3）

    将游知春送上床已是凌晨的事，张洺臣担心巫蔓，骑车到公寓楼下等她。巫蔓一接到他的电话就迫不及待的要走了。
    「今天谢谢了。」巫蔓向何又黔道谢，紧接着尝试挽回游知春的颜面。「呃，我好姊妹平时不是这样的，她是个很有礼貌和分寸的人，绝对不会像刚刚那样耍大小姐脾气。」
    巫蔓见何又黔没反应，目光反而落在床上睡得极度不安稳的女孩子。
    她强调：「真的！」
    姊妹，我仁至义尽。
    何又黔颔首，「嗯，我知道。」他说，「也没什么不好。」
    听闻，巫蔓忍不住打量眼前的男孩子。
    她虽不是情场老手，但在情感方面怎么说也有点经验。她总觉得，何又黔和游知春之间有股说不清的暧昧啊。
    但两人分明八竿子打不着。
    她对何又黔认识不深，得到的讯息也都是同届的谣传，以及众人的评价，多数都是温顺有礼，俊逸非凡，恰恰是李吾的对比。
    各有各的拥护者。
    高中时期，众人都说，何又黔和李吾，明着兄弟，暗着情敌，相互争着叶琦唯。当时，他们甚至还下注。
    巫蔓赌何又黔。
    「李吾爱玩，适合当男朋友，但如果要选老公，何又黔沉稳，这种才是最佳人选。」
    「你这是偏见，没听过浪子回头和七年之痒吗？何又黔这种闷葫芦才是最有可能出轨的。」
    「拜託！别人的男朋友，你们担心这么多干么啦？」
    至于游知春呢？她向来对这种事没兴趣。
    张洺臣又打电话来催了。
    巫蔓转身，「我就先走了，不好意思，今天给你添麻烦。」她下了结论，「你是个好人。」在被人非礼的情况下，还能替游知春说话。
    换作是常人，脾气大概都上来了。
    何又黔点头，「路上小心。」
    巫蔓搭上电梯后，何又黔顺手带上门，倏然，屋内传来一声巨响。
    他一惊，跨步入内。
    女孩子裹着棉被，从床上滚了下来。
    她唔哼一声，踢了踢被子，似乎也不打算睡回床了。夜里气温低，屋内也没暖气，何又黔担心她会感冒。
    可是他不敢再继续靠近她了。
    何又黔天人交战，盯着女孩子蜷曲成一团，柔软的长发枕在后脑杓。他都见过，却未曾真正触碰。继上回的失控，他一个人在家自省了好几天，无法入睡，哪怕只是梦，他都不愿再次轻薄她。
    然而慾望是延展的，即便他如何深思熟虑，初嚐女孩子的滋味，弥留在舌尖，久久不散。
    他还是忍不住走到她身旁，他无法做到身心一致。
    只要一下子就好。
    一下子，就好。
    「游知春。」
    他喊了几声。
    游知春眼都没睁，估计意识也不清醒，女孩子闷在被里的声音软萌，「嗯？」
    何又黔心尖都颤了。
    「睡地上会冷。」
    游知春顶嘴：「不冷。」
    何又黔轻笑，却也不能纵容她就这么睡一晚。「起来吧，我扶你。」
    「不要。」
    男孩子低头无可奈何一笑，却比谁都来得习惯她的拒绝。他欲起身去找棉被让她盖时，听见女孩子的要求，「你抱我。」
    空气彷彿冻结一般。
    何又黔能感觉自己的呼吸像是灌了铅。
    她继续说：「你抱我，我就不冷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何又黔问完，自己都觉得可笑。一个小酒鬼说的话，怎么能当真？
    「知道啊。」
    她软声应着，何又黔却笑了。
    何又黔还未思考下一步，地板上的女孩子忽而睁眼，她抱着棉被俐落起身，何又黔还搞不清楚状况时，听见她噘着嘴说，「不能睡地上，床底下有可怕的东西??」
    何又黔蹙眉，「什么东西？」
    游知春是醉了，但脑里还转着刚才看完的鬼片剧情，有几幕惊悚画面她仍然印象深刻。
    她爬回床上，咕哝道：「早知道就不看了??」
    游知春睏得要命，但一勾起恐怖画面，现下满脑都是。
    她不敢睡了。
    何又黔见她乖巧的坐回床上，本来是松了一口气，也算是间接解决了一件事，然而游知春又丢了一颗震撼弹，「你陪我睡觉好不好？」
    「??」
    游知春全然忽略男孩子僵直的身影，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喜孜孜的替他安排。「你睡外面，我睡里面。」
    他冷声：「游知春。」
    女孩子打了哈欠，双眼含泪，「快啊。」
    何又黔不打算搭理她，转身要走时，听见女孩子可怜兮兮的说，「我一个人不敢睡，可是我好想睡觉喔??」
    他闭眼。
    女孩子的哀求宛若璀璨的潘朵拉之盒，掐着他的慾望，不断诱使他掀开。
    ——一次就好，过来窥探盒内装了什么啊。
    何又黔慢慢旋紧腿边的手。
    「何又黔。」
    他折返。
    房东阿姨准备的床是单人加大，游知春一个人睡不嫌小，但搭上一百八十多公分的男孩子，那无论如何都是挤了。
    游知春睡姿很好，她几乎可以维持一个姿势到早上。
    两人躺下，游知春乖巧的分了一边的被子给身旁的人，毫无危机意识。
    何又黔全然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回过神来，两人已经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了。
    如同他的每一场梦。
    习惯牵引着生理，何又黔几乎是下一秒就感觉到自己澎湃的血液。女孩子身上的香味，即刻就能将他淹没。
    他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他没有自制力了。
    感到安心的游知春睡着了，她习惯性的翻身，柔软的手臂无意识的攀上男孩子的肩头。她的呼吸，她的体温，以及她的心跳，冲破梦境，一寸一缕，降落至他的心上。
    何又黔内心有多震撼，将人揽在怀中的举动便有多小心翼翼。
    是她主动过来的。
    是她。
    何又黔垂首，在女孩子的肩窝落下一个滚烫的吻。
    这场延续了好几年的梦，可以醒了。
    开心吗：））
    --

 第四章蓄意（4）

    游知春是接到陆妍的电话才醒。
    一睁眼，头痛欲烈，严重的宿醉让她接着躺回去。
    「喂？」
    「你怎么还在睡？」
    「昨天和巫蔓出去了。」游知春说完，隐约觉得漏了什么，「你打电话来是怎么啦？」
    陆妍今天特地看了一下留言区，大概是有事先在简介排雷，谩骂的人不多，忠实粉丝也很捧场，倒是不少读者讨论结局。
    ：这暗恋太真实，我总感觉会是BE。
    ：我们小教主没写过悲剧，放心啦——
    ：人都会长大，有时我觉得没有在一起也不是坏事，而且女二感觉就是男主的白月光啊。
    ：认同。何况女主是默默喜欢，两人最多只是同校学生，硬要扯上男主喜欢她，就有点不切实际了。
    ：希望是好结局。
    陆妍手握大纲，知道游知春这本书，男主角最后和女二在一起，也就是说女主暗恋无果。「我就想确认一下，结局不改吗？」
    游知春起身，太久没这么放纵，全身腰痠背痛。她倒了一杯热水醒脑，「嗯，当初就这么设定了。」
    「男主确定对女主没感觉？」
    游知春一觉醒来已经下午了，肚子空荡荡的，却没什么食慾。「对啊，我写得不是很明显吗？」
    陆妍身为资深编辑，剧情铺陈，起承转合，以及如何调整内文，她向来有经验。考虑到读者市场，她当然还是以圆满结局为优先。
    「我就想，换个角度来想，男主就没可能暗恋女主吗？他的那些行为，也可能是故意混淆女主的吧？」
    游知春哼笑一声，知道陆妍还是希望她重新考量。
    她挠着头发走进浴室准备洗漱，「怎么可能？我的设定就是男主喜欢女二啊，再说，男主和女主根本没什么接触??呃！」
    游知春倒抽一口气。
    「怎么了？」
    游知春瞪着镜子，肩窝上有一枚小红印。她下意识的搓了几下，没消，反而红得更加张扬。
    这是她抓的吗？还是蚊子叮？
    不对，这看起来不像是伤口，更像是??
    完蛋了，她昨晚干了什么泯灭良心的事了吗？
    游知春回头看一眼床，成团的棉被以及床头的布偶，与平时无异啊。
    昨晚是巫蔓送她回来，这点毋庸置疑。她还记得她叫她背她，想也知道巫蔓不可能会理她，可是最后，她知道有人背着她上楼。
    是谁呢？
    游知春抱头。
    「我、我晚点跟你说啊。」她着急的挂了电话。
    游知春知道自己喝醉酒是什么样子，巫蔓曾经录影给她看，简直像个烦人的小屁孩，爱抱人，无理取闹，听不懂人话。
    ——她一世英名全毁。
    情急之下，游知春上了粉专又发了一篇文。
    大家想过，要是女主不小心对男主霸王硬上弓，请问该怎么办^_^？
    ?
    何又黔出门时，隔壁也有动静了。他想避开，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游知春开门走了出去，见着他，笑咪咪的朝他颔首，心情貌似不错。
    「嗨。」
    何又黔一顿，「午安。」
    「你要去学校吗？」
    「嗯，我有课。」
    「那顺便载我一程吧。」游知春面露困扰，「不小心睡过头，我快迟到了。」
    「好。」
    启动引擎，游知春弯身进入后座，何又黔藉由后照镜，看见女孩子乖巧的坐在皮革椅上。
    一路上两人都没话，游知春低头在传讯息，时而笑出声，似乎有什么开心的事。
    女孩子今日穿了一件浅色套头毛衣，遮住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面颊柔亮，黝黑的双眼骨碌碌的转。
    何又黔没怎么见过她在他面前这样笑，扣除招呼，两人对谈的次数或许都不比李吾和她来得多。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恰巧女孩子抬眼，两人四目相接。
    何又黔一愣。
    游知春抿笑：「绿灯了。」
    「嗯。」
    不到十分钟的车程，何又黔刚停妥车，游知春便早一步下车，在驾驶座的窗前弯身，织品香气四溢，何又黔看见女孩子的脣瓣一张一合。
    「谢谢你啊，我先走啦。」
    游知春转身跑走，何又黔单手压着窗框，歪过脑袋，发现学弟在另一头朝她招手。
    「学姊，你好慢啊！」
    「睡过头啦。」
    「昨晚跑去哪快乐啦？下凡历劫的小仙女还不知悔改，成天就在外撒野。」
    游知春笑着推了他的脑袋，「胡说八道。」
    何又黔看着他们并肩离去，女孩子的肩好几次都碰上对方的手臂。
    李吾一整天就见他心不在焉，何又黔本就寡言，如今一天下来除了必要的开口，就没说过其他话。「喂，没必要这样吧？我们都几年的朋友了，你要因为这种事跟我冷战吗？」
    得不到回应，李吾自顾自的说：「好啦，我那天的态度确实也不好，我先道歉。」
    何又黔置若罔闻。
    李吾来气，「你不是说你没喜欢唯唯吗？现在这样，难不成是骗我的？」
    最后，何又黔似乎是嫌吵，胡乱应了声。「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李吾见他心神不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下一秒，便看见游知春端着空盘准备离开学餐，身旁还跟着一票人，万绿丛中一点红，女孩子像是被簇拥的娇花，笑靥灿烂，容光焕发。
    何又黔盯着不放。
    李吾喊她。
    「喔，大少爷能吃学餐啦。」游知春调侃，李吾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他装模作样道，「有人从昨晚就不回我讯息，看看，到现在都还没回。」他假意委屈，「有了小鲜肉，我们就得等着回收再利用。」
    游知春笑回：「我这几天比较忙，改天再一起吃饭。」
    「我就说你有一池鱼塭啊。」李吾似假还真的说，目光扫过他后头那一票学弟妹。文院男生不多，但恰巧这届的系学会大多都是男性。
    她没否认，「哪能跟前辈您比呢。」
    李吾笑骂一句。
    游知春还赶着去研究室替何常军批改考卷。
    李吾：「对了，过阵子我生日，一起来庆祝。」
    游知春想都没想，「好啊，餐厅你再传给我。」
    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李吾搭话，自始至终没正眼看何又黔。钟响，游知春赶着离开，这才想起这个人似的，目光移向男孩子，微笑道：「那我就先走了。」
    李吾摆了摆手。「滚吧。」
    何又黔抿着脣，盘里的饭菜几乎没有动。见女孩子转身，积压在胸口的情绪，迫使他开口，「你几点结束？要顺路载你回去吗？」
    游知春：「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我知道你们大概不开心了xdd
    再等等好吗
    --

 第四章蓄意（5） ρǒ壹㈧sм.Ⅽǒм

    何又黔第二十七次自家门走了出来，他站在走廊的围栏旁，偏头看了一眼手錶，已经凌晨了。
    她老是这么晚回家。
    他像个老父亲似的，杵在门边等人回来。
    游知春破天荒的什么也未提起，是忘了吗？还是打算把这件事翻篇？
    何又黔敲着栏杆，意识到自己在责怪她，急忙打住所有想法。他怎么有脸说别人？无耻的可是他啊。
    同时，楼下一道车灯缓缓扫过地面，紧接着是女孩子自副驾下车的身影。
    何又黔盯着熟悉的车款，眸色斑驳。
    游知春朝对方挥了手，「小心开车。」
    夜色迷离，男孩子的神色模煳不堪。
    游知春从电梯出来时，男孩子正好爬楼梯上来。
    她微讶：「你也刚回来啊？」
    何又黔模稜两可的应了声。
    「怎么不搭电梯？」
    「走楼梯，运动。」何又黔看她一眼。
    「挺好的。」游知春并无太大反应，点头道，「那我先走啦。」
    何又黔发现她今天最常和他说的就是这句话。
    明明与其他人相谈胜欢，碰见他却无话可说，连最基本的寒暄也都省了。男孩子见她毫不留恋的开门，梗在喉间的话，嚥不下也吐不出。
    游知春似是想到什么，侧过身：「喔对了！」
    听闻，何又黔双眸亮了亮，「怎么了？」语落，他这才意识到更为严重的问题。游知春要是真的问了昨晚的事，他该怎么回答？
    情不自禁？
    蓄意为之？
    还是不承认吧。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喔。」游知春脱鞋进屋，何又黔就乖乖站在原地。
    游知春出来时，见男孩子就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和她碰见的位子。她笑了一声，傻不傻啊？
    女孩子将手里的医药箱递给他。
    「之前一直忘记还你，谢谢你了。」
    何又黔被动的接下。
    她把什么都还给他，连带笑容都疏离得像是告别。他在女孩子准备转身前，抢先一步问话：「脚都好了？」
    游知春：「只是皮肉伤，不严重。」
    「让我看看。」
    「啊？」
    「女孩子留疤不好。」
    闻言，游知春也觉得无不可。她已经换上拖鞋了，稍稍抬起腿，露出洁白的后脚跟。何又黔俯身仔细端详，严谨的模样让游知春有些不好意思。
    忽而，男孩子温热的掌心环上她纤细的脚踝，烫过她的皮肤，游知春屏住呼吸，单脚站本来就有些吃力，一个愣神，本来想腾出另一隻手撑墙，孰料，距离没抓好，整个人往前扑。
    何又黔张手揽住人，游知春顺势抱住他的腰。
    两人的姿势顿时成了相拥。
    何又黔的身体一瞬间僵直，女孩子磨磨蹭蹭的松手，指腹抵滑过男孩子的腰，接着正经道歉，「啊，抱歉，我没站稳。」
    「没事。」
    游知春笑问，「我的脚还好吧？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他咳了一声，声音乾涩：「嗯，确实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晚安。」
    「嗯。」
    何又黔目送她进屋，腰腹间仍残留着女孩子的温度，柔软的指尖若有似无的抚过他结实的肌理，与飘淼无形的梦境相差甚远，真实的令他无法自控。
    她一主动，所有冷静碎得精光。
    何又黔微微滚动喉结。
    大冬天，他回家冲了一次冷水澡。
    星期五，何又黔没有课，若无事，他会回家陪家人。何常军爱热闹，不喜家中成员过于疏远。然而，今早，女孩子头一次主动传了讯息来。
    春晓：你今天有空吗？
    何又黔：有。
    春晓：那陪我去买礼物吧。
    何又黔：谁的？
    春晓：你好哥们的。
    门铃响了，何又黔打了电话给何常军告知他会晚点回家，何常军习惯性的问了原因，何又黔不知从何说起，乾脆答道：「约会。」
    挂了电话，何常军才觉得奇怪，叶琦唯不是还在被禁足吗？
    家门铃响了。
    知道叶琦唯暂住他家后，李吾就很少来了。
    何又黔稍稍整理好领口，开门。
    「早。」女孩子一袭奶杏色大衣和毛呢及膝裙，脖子圈着软围巾，眼底含笑：「你好了吗？」
    感染她的愉快，何又黔也跟着笑了。「嗯。」
    「穿外套吧，外面很冷。」
    「好。」他扫了一眼衣架，顺手拿了一件浅色外套。
    「你想好要去哪买了吗？」
    游知春对于买礼物这事一向很不拿手，她苦恼，「他应该什么都不缺吧，你以前都送他什么啊？」
    「你想得到的几乎都送过。」何又黔说，「我觉得你不用送，他不在意这些。」
    「我在意啊，我第一次参加他的生日会，总不能空手去吧，感觉不太好。」
    何又黔抿脣，见女孩子努嘴思考，他不愿她在这事上琢磨太久。「那送球衣吧，他前阵子才在说球衣被洗坏了。」
    「好主意！」她朝何又黔竖起拇指，「找你一起出来买果然是对的。」
    何又黔笑了一声，怪自己多嘴。
    两人走往停车场，游知春习惯性的拉开后车门，听见何又黔问，「你坐前座会晕车吗？」
    游知春感到纳闷：「我不晕车。」
    「那坐来前面吧。」见女孩子盯着他，何又黔解释，「帮我看导航。」
    「喔，好啊。」
    游知春乖顺的爬上副驾。
    何又黔才系好安全带，便听见女孩子悠悠的下了人生总结。「果然人都不可能十全十美，总有不行的时候。」
    他皱眉。
    不行？
    女孩子一脸真诚的看向他：「何又黔，原来你是路痴。」
    「??」
    --

 第四章蓄意（6） ρǒ壹㈧sм.Ⅽǒⅿ

    何又黔好像生气了。
    游知春第N次问这件球衣好不好看，何又黔千篇一律的回，「都可以。」
    连正眼都没看。
    游知春觉得再问下去不是办法，于是讨好的说，「你和李吾差不多身形，要不然你帮我试一下？」
    何又黔微微拧动了眉。
    「我怕耽误你太久，今天星期五，你应该要回家的吧。」
    女孩子的话，听上去不是问句。
    她都知道。
    何又黔若有似无道，「你似乎都知道我的事。」
    游知春笑了一声：「教授天天就嚷着要回家吃饭啊。」
    「是吗。」
    游知春左右言他：「所以你赶紧帮我试一下，不然到时教授得怪我了。」
    何又黔还是接下了。
    见他进了更衣间，游知春在外拍胸，虚惊一场。
    何又黔换了不少款球衣，当然不免除游知春有私心，就想与他相处久一点。
    每每男孩子从更衣间走出来，店员满脸惊艳，甚至还偷偷拍了照。
    何又黔是天生的衣架子，身形修长，宽肩窄腰，手臂线条彰显。大概是因为平时穿得宽松，为人温文儒雅，不免给人有些弱不禁风的形象，实则衣料下的身材紧实。
    不过对于一个摸过他身体的人来说，游知春还不至于站不住脚。
    店员小姐频频夸赞，先一步上前，「同学，你穿起来真的很好看，很适合你。」她伸手欲想碰上男孩子的肩膀，游知春先一步鑽到两人之间，间接阻隔店员的触碰。
    游知春自然的抚平男孩子运动衣上的皱摺，何又黔盯着女孩子的手抚过他的肩头，接着间接碰上他的锁骨。
    他眼神暗了暗。
    「那就这件吧。」
    红色，招摇，喜气。
    适合李吾。
    准备结帐时，游知春瞥见店员小姐正在整理何又黔刚穿过的衣服，里头混着一件简白的球衣，没什么特色，甚至过于朴素无新意。
    可是游知春就觉得适合何又黔。
    何又黔自更衣间走出来时，游知春提着两个纸袋。
    同时，一位工读生默默的走到他身旁，「那个??我能和你要个联络方式吗？我知道你是我们学校的??」
    游知春转身便目睹搭讪场景，她假意没看见两人在说话，张口就喊了何又黔。「我也帮你买了。」
    何又黔愣了愣。
    「你过来看一下喜不喜欢。」
    听闻，何又黔扬起笑，轻声和工读生说了声抱歉。
    游知春亮出球衣，「不喜欢的话，现在就换。」对于送礼，她还是讲求实用性。
    何又黔接过手，摊开衣服，他看着背号，几乎没有犹豫：「喜欢。」
    游知春：「那太好了。」
    两人走出店外，游知春率先道歉，「这本来是要还你球票的钱，结果就这么被我自作主张的拿来买球衣。」
    「没关係，我喜欢上头的号码。」
    游知春倒没注意上头的数字，「什么号码？」
    何又黔：「四十七。」
    上了车，游知春看了一眼时间，「你要是赶时间的话，就随便找一个捷运站让我下车，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何又黔启动引擎，「我爸让你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啊？」
    「他说平常都在麻烦你，请你吃一顿饭也是应该的。」
    游知春还未应允，何又黔已经将车驶进车流，几乎让她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你跟他说我们一起出去？」
    何又黔义正词严：「待人诚信，是何家首要之道。」
    「??」
    不是??怎么突然就要见父母啦？
    十五分钟的车程，抵达何家门口时，游知春慌忙道，「可我什么都没带，怎么办啊？」
    何又黔见她懊恼，心里头难免有板回一城的小报仇心态。这是游知春这阵子唯一一次对他闹情绪，前些日子全是不冷不热，见到他跟见空气似的。
    可他也见不得她忧心忡忡，转而安慰，「吃顿饭而已。」
    「你的那些亲戚凶不凶？」
    她知道何家是大家族，继上次见何常军对何又黔的态度，总觉得何家上下全是循规蹈矩的人，只要犯一丁点错，就要被钉在墙上一辈子。
    游知春也就是一般人家的小孩，生活不如何家严谨。躺在沙发吃零食看电视是常态，趴在地上看搞笑影片，偶尔还会不小心睡着。
    丝毫没有礼仪可言。
    「整个何家最凶的就属我爸了。」他莞尔补充，「你经常逗着玩的教授。」
    「??」
    何又黔推门而入，游知春乖巧的跟在他身后。何家的前院设计偏向日系风格，木製小门，两旁铺着小石子，还有一池瓦石製的鱼缸，周遭皆是植栽百花。
    游知春东张西望时，一声宏亮的吠叫声让她吓了一跳，何又黔以为她怕狗，顺手将她护在身后，低声训斥，「Cooper，坐下。」
    Cooper听话的坐下，然而垂落在地的尾巴仍掩饰不了看见小主人的兴奋，拚命甩动，嘴里发出呜噎声。
    「天啊！你养黄金猎犬。」
    游知春一熘烟的从男孩子身后鑽了出来。
    「好可爱喔——」
    游知春爱怜的摸着狗狗蓬松的毛发，「我以前就想养大狗，可是我家太小了，实在塞不下一隻大狗。我不想养了牠，结果反而限制了牠。」
    Cooper是隻温驯的狗，见小主人带了客人回来，吐着舌头，同样热情相待。见游知春主动靠近，牠迫不及待想要起身和她玩，然而何又黔迟迟没有下别的指令，他也只能哼声求关注。
    她侧过身，眼睛发亮，「我可以抱牠吗？」
    游知春一直想体验将大狗抱在怀里的感觉。
    何又黔想都没想：「不能，牠几天没洗澡了。」
    「没关係，我不介意，反正回家我也是要洗澡??」
    何又黔上前拉过她，「我介意。你是客人，怎么可以让你弄得一身脏，有失礼节。」
    游知春还想说什么，何又黔已经将她与Cooper隔开。
    甚至侧身命令，「Cooper，待在院子里不准乱跑。」
    Cooper：「??」
    狗男人。
    --

 第四章蓄意（7）

    游知春走进玄关脱鞋，叶琦唯已经坐在沙发等候了。
    「你们来啦？」叶琦唯漾起笑，她看起来消瘦不少，「大家都在饭厅等你们了。」
    闻言，游知春一阵紧张。
    何又黔见她神色绷紧，她似乎是一个很怕生的人。他忍不住说：「没事，有我在。」
    走往餐桌时，何常军一眼就看见游知春。
    有趣的小傢伙来了。
    「春啊，来来来！快过来啊，杵在那儿干么呢？」
    游知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何又黔，男孩子抿笑，示意她快过去。坐在何常军身旁的是师母萧玥，游知春曾在何常军的办公桌上见过照片。
    神韵和气质确实和何又黔确实十分相像。
    游知春礼貌的打招呼，「教授、师母。」
    何常军笑吟吟：「来，坐这边。之前要你来吃饭，你怎么样也不肯赏脸。今天是怎么了啊？又黔问，就可以了？」
    听闻，游知春扫了一眼何又黔，男孩子面不改色的在她身旁落座。
    发现自己被坑，游知春微笑，「一日不见，如隔叁秋，想你就来啦。」
    何常军乐开怀：「就你那张嘴最能屈能伸。」
    游知春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场面的饭局，和家里的叁菜一汤天壤之别。
    何家祖父母前些年都过世了，何常军在家中排行老叁，算是他们之中最有出息和颇有名望的人，因此上一辈便把相对多的心力放在他身上。老人家相继过世后，何常军也顺势成了何家最俱决定权的人。
    何家兄弟姊妹将近十多人，加上结婚生子，在场少说也二十多人，饭桌甚至都得开叁桌，可谓是人丁兴旺。
    这么多人绕着说话，游知春都没食慾了。
    尤其她和何常军互动热络，还是何又黔带回来的女孩子，亲戚们自然把苗头指向她。
    「又黔，第一次带女孩子回来。」
    「两人怎么认识的啊？」
    何常军像她的发言人，逐一替她答了，至于另一边的何又黔则是不断夹菜给她，父子活得像是游知春的左右护法。
    但何常军也有疑问，「你们两人怎么凑上一块儿？」
    游知春知道李吾在何家大概也是敏感之词，于是避重就轻的说，「一起买朋友的生日礼物。」
    听闻，始终无声的萧玥忽然开口，「游小姐和我们家这两位的关係似乎不错。」
    游知春深感敌意，仓促的笑了一声：「我就是这学期当了教授的助教，教授人很好，喜欢跟我们年轻人玩在一起。」
    闻言，萧玥微笑点头，「在家他可是老古板。」
    游知春顺势道，「我知道。」
    众人：「??」
    啊。
    游知春尴尬，不小心答得太顺口，她转头朝何常军笑出一排牙齿。何常军刻意扳起脸孔，「你怎么知道？又黔跟你说的？」
    游知春连忙解释，「没有，真的不是。教授你不可以这样不分是非的骂他。」
    男孩子拿筷的手顿了顿。
    何常军气笑，「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为了护何又黔，就把我说成糟老头。」
    「我才没有。」游知春深感多说多错，乾脆夹菜给他，「来，教授，是你喜欢的龙鬚菜，多吃一点，长命百岁。」
    「臭小子。」
    萧玥适度打断，「吃饭吧，再说下去，菜都凉。」她扫了一眼饭厅的所有人，「唯唯去哪了？」
    有人回：「她跑去顶楼的阳台了，说是让我们先吃。」
    何常军忍不住叹口气，便扬声让大家先行开动。
    松口气的同时，听见何常军向萧玥低语，「我过几天和老叶聊几句好了，他一直把人关在家也不是办法，唯唯几乎绝食抗议了。」
    萧玥意有所指，「她爸也是为他好，怕她回去找那男孩子。我认为就赶紧替她找个人，大家都好放心。」
    闻言，游知春忍不住瞥了一眼身旁的男孩子，也不知道他是听见对话，还是凑巧，何又黔的视线也朝她移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游知春本来想转开眼，忽然想知道要是她不偏开头，何又黔会怎么样？
    于是，她鼓足勇气看了回去，男孩子一如她所想，丝毫没有预料到她的反常，紧接着窘促的低下眼，拿筷的指腹掐得白，耳根子都红了。
    他居然脸红了。
    游知春第一次见他这样，有点想捂嘴，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己也跟着脸红。
    两人很有默契的猛地低头吃饭，直到何常军出声提醒，「别光顾扒饭啊，也吃点菜。」
    饭后，萧玥准备了甜点和水果，转身对何又黔说，「让唯唯下来吃一点。」
    「嗯。」
    何又黔一走，游知春也有些心不在焉了，无奈下一秒就被何常军拉去书房欣赏他成天嚷着的笔墨山水画，最后甚至要求游知春替他和画作拍一张照。
    游知春笑，「教授，你在家是不是都没人陪你玩啊？」
    她叹气，「说这些他们也不懂，又黔尤其无趣，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也不会跟我辩，还是跟你好玩多了，我就喜欢你成天跟我瞎扯。」
    游知春失笑，真不知道何常军这是褒还贬。
    「我能看看他写的书法吗？」
    「能啊，不过都是高中的事，这几年他都没写过了，应该都放在他的书房。」何常军欣赏着游知春替他拍的照片，想着待会要发什么文，「直走右转就到了，直接进去没关係。他这几年也不在家，里头应该没什么东西了。」
    「好。」
    游知春照着何常军的指示走到一扇深红木门，凋刻花纹攀着门板，蜿蜒盛放。
    她压下金属门把，推开门时，细微的摩擦声全没入地毯。室内幽暗，月光坠落无声，藏匿于书纸之间。游知春小心翼翼的踏入，连同脚步也放轻，深怕踩碎陪伴男孩子一路成长的空间。
    室内一如她所想的整洁，层层书柜摆放着他各个年级的教科书。
    他是个念旧的人。
    参加的奖项大同小异，选球服永远是同色同款，连同一隻錶也戴了好几年都不见他换。游知春的指腹抵着书背，一路滑过这些曾经参与过他年岁的书籍。
    游知春顺势戳了戳自己的脸，她应该也算吧。
    下一章节预告：以床会友
    你各位期待的要来了，真的别再催了^_^
    两人都是慢热闷葫芦型，也不擅于表达，凡事都要小心翼翼，更是彼此的初恋。
    我也没要写什么大事，就想写两个人慢慢谈恋爱。
    看着他们互相成长，从细节，从生活，有摩擦，有误会，直至最后的心灵相契。
    （喜欢节奏快的友友们，真的不建议看这本，之后依然会急死各位xddd）
    --

 第五章以床会友（1）

    墙上挂满他高中的奖状，桌上搁着他无数奖盃。
    游知春抿脣一笑。
    她都记得他上台领奖的那一瞬间。
    直至目光最后停留在墙上成篇的书法，时间仅在宣纸上留下些许晕黄，却不影响纸面每一笔的挺劲匀整。
    《凤求凤》
    高二书法比赛的优选。
    《诗经．汉广》
    高叁书法比赛的优选。
    起初，高中导师并不知道游知春练了一手好书法，这才艺不像学乐器或跳舞那般值得一提，在正值青春期的年纪，她甚至觉得有些丢脸。
    因此她从未多说。
    直到她被巫蔓陷害，成了一学期的辅导股长。
    某天放学，她将这学期的学生压力量表送到辅导室，推门就听见几位老师在讨论评鑑的事。「辅导室太空了，这海报上学期就用过了，现在抓得很严，这一定得换掉。」
    几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其中和游知春经常聊天的老师见她来了，突然道：「喔对了，我记得知春跟我说过你会写书法啊。」
    「嗯，怎么了吗？」
    「不然这样好了，我们就写几幅励志小语挂在墙上吧。」
    游知春推託不了，便趁着午休到辅导室出公差写书法。
    「知春的书法真的好看，前几天才挂上一幅，马上就有老师在问了，想让你也帮他写几句。」
    「我们都说那得收钱，否则我们知春可要累死了。」
    游知春对于这类的夸赞向来不敢邀功，仅仅腼腆一笑，「老师们喜欢就好。」
    辅导室顺势做了励志小语的便签，上头的字都是她的笔迹，老师们将这些便签放在公共桌上让学生自由拿取。
    游知春看着被男孩子压在玻璃桌下的便签。
    最不符合逻辑的地方，一定埋藏着最深刻的逻辑。——余秋雨
    游知春想起当时辅导老师还问她，「知春这么厉害，怎么不参加书法比赛？学校一直都有这类的比赛，不过确实没什么人参加，学生都喜欢歌唱热舞社那些。」
    她婉拒，「我太容易紧张了，比赛会失手。现在在辅导室写这些，已经算是给我展现的机会了，其他我就不多想了。」
    游知春甚至连在纸上落款都省了。
    辅导老师都笑她，「深怕红了会被抓走一样。」
    而后，书法这项才艺在柳高红了。
    何又黔掀起的。
    有段时间，他参加了不少书法比赛，一开始众人想不透，后来想到何家向来注重笔墨这一块，何况多拿一个奖，对升学也不是坏事。
    巫蔓当时看着上台领奖的男孩子，浅衣深裤，面容白净。她感叹，「可能是站在李吾旁吧，以前看着就觉得是乖乖牌书呆子，没什么存在感。结果人家一从后面走出来，才发现这才是真正的高攀不起。大概就叶琦唯他们那群能够互相看得上眼。物以类聚，用在感情上也满适合的。」
    她转头看了一眼游知春，「你觉得，叶琦唯最后会选择谁啊？」
    两男一女的叁人行，在柳高早已不是秘密。
    只是，游知春从未细问，怕嫉妒胜过对他的在意，怕知道太多反而自卑作祟，她乾脆什么都不想。
    真真假假，无所谓。
    游家父母总说给她生了一个软烂的个性，与世无争，最喜欢一个人待在晒得到阳光的阳台看书打盹，最好别有人打扰，一天都不说话也行。
    身体还未衰老，心灵早已提前退休。
    只有游知春知道，什么都不贪，才是最富有的人。
    不过当她说出这句话，巫蔓第一个嫌弃：「你看看，又在说什么老人言。人生已经够多狗屁倒灶的事，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之下，凭什么我不能拿我想要的？」
    游知春被烈阳晒得脸红齿白，「何又黔。」
    「我还以为你又会说不知道，为什么你觉得是他啊？」
    游知春：「是我，我就喜欢他啊。」
    高叁最后一学期，何又黔参加了一个全市的书法比赛，不负众望拿了冠军回来，算是柳高近几年头一次。提倡多元教育，校长因而在升旗时大肆赞扬。
    书法成了柳高茶馀饭后的话题，为此还流行了一段时间。
    何又黔得奖的书法被放在中廊的玻璃橱窗一个月，供学生欣赏。
    那年的题目，她也记得。
    游知春抬起眼，纤长的睫毛搧起细微的粉尘，潮湿的夜雾附着于空气。一瞬间，制服衣角飘扬，蝉鸣午后，薄阳漫过她的裙摆，她站在无人的中廊。
    恬静的目光落在墨水的勾勒收笔，笔酣墨饱。
    女孩子歪着脑袋，细细描摹眼前的字句，柳骨颜筋，运笔力度掌控自如，她眼底毫不掩饰的露出惊艳和赞叹。
    如同高中的时候，连同站立的姿势都没变。
    游知春察觉有人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所有窥探无所适从。
    女孩子僵着脖子。
    何又黔简述：「这是我毕业那年写的。」
    游知春的思绪还有些迟钝，她不敢转头。
    「嗯，我知道。」她的声音紧了紧。
    「游知春，你说谎。」
    她承认。「你指哪一句？」
    男孩子自鼻息哼出笑声，他开始说。
    「你喜欢李吾。」
    「嗯。」
    「你不认识我。」
    「嗯。」
    男孩子沉静一时半刻，游知春想，他的指控也差不多了，便听见他接着说，「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游知春睁大眼。
    他说，「不是你塞在抽屉写给我的。」
    女孩子仓促的仰起脑袋，星芒如水，全数没入她惊慌的眼底。
    游知春以为他没收到，她也没想让他看到，就想用相思之情弔唁这叁年的青春。
    何又黔：「是还不是？」
    「??我现在还可以说谎吗？」
    男孩子气笑：「你回答看看。」
    「不是。」她还强调了，「不是我。」
    一室昏暗，将男孩子的目光削得乾净，他缓缓将视线移往眼前的捲轴挂画，声线柔和，「这是我毕业那年写的。」
    他又说了一次。
    「我知道。」
    「待人诚实，一向是何家的首要之道。」
    游知春不明白，「我知道，你说过??」她一顿，重新看向那幅作品。
    闷燥的夏季，热不可耐，偎在老墙的枝叶鬱鬱葱葱，女孩子却异常有耐心，眉眼的笑意捎上沁凉，伫立于无人的中廊，沾有指纹的玻璃窗内，男孩子的字迹端庄雄伟。
    然而，何又黔要的并不只是她的欣赏。
    《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凋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游知春捂嘴。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何又黔还想让她看见他。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折桂令．春情》徐再思
    大家有兴趣可以查查文中的诗词
    （他们俩谈恋爱也是一个累，看不懂还谈不了）
    --

 第五章以床会友（2）

    游知春一瞬间不知如何是好，欲言又止。自己何曾这么赤裸的站在一个人面前，彷彿前些时日的自己像个笑话。
    她乾瘪的吐出一句：「高中的时候我们一句话都不曾说过。」游知春这话说得无心，但确实对那些旧时光感到遗憾。
    「我知道你。」
    「因为你帮着李吾追我。」
    何又黔无以辩驳，更不能将午夜梦回之事摊开来说，于是垂眸，「对不起。」
    游知春觉得好笑，「你怎么那么喜欢道歉啊。」
    他说，「你好像很不喜欢我道歉。」
    谁喜欢啊？
    「道歉的人是你没错，但每次听起来都像是我的错。」
    何又黔正色道：「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游知春觑他一眼，总觉得何又黔就是这般礼让的个性，短时间内也无法改，多说无益。「算了。」
    她想回何常军的书房了。
    大概是她的回复太过简短冷静，何又黔误以为她生气了。
    「等一下。」他攫住游知春腕骨，出口的道歉又因为女孩子刚才的话，忍不住缩了回来，最后乾巴巴的问了一句：「??你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男孩子手心的热度与她的体温贴合，恍然间游知春想起那个吻，柔软潮湿，她下意识的咬脣，「搬来我租屋隔壁也是故意的？」
    何又黔赶忙解释：「不是，真的是巧合。我并不知道你住那。」他想了想，「不过确实因为这点，我果断租下。」
    游知春有些庆幸自己正背对着他，否则脸红一团，哪还有什么底气质问他。
    「你是为了什么而搬出来？」否则都住宿两年了，何又黔看上去也不太像会和室友闹不愉快。
    男孩子短暂沉默，游知春大概也猜出来了。「叶琦唯吗？」见他默认，「你对她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啊。」
    确实，这是主因之一，但他当时早计划好大叁或大四就会搬出宿舍，之后去实习工作也比较方便。
    再来，两人都是他的朋友，谁难过，他都不乐见。
    李吾的个性他再了解不过，大男人主义，标准的吵架后拉不下脸还说不得，他只能转而劝导叶琦唯。
    「她之前和李吾同居，有阵子两人经常争吵，唯唯有时不想回去就会去住旅馆，来来回回好几次，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很危险，我住男宿更不能收留她。」
    游知春：「跟你住就不危险啊？」
    男女单独一室，其中一方还有情伤，根本就是趁虚而入，或是寻找备胎的最好机会。
    别问她怎么知道，小说都这么写！
    何又黔正经八百，「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你亲我了。」
    何又黔：「??」
    游知春反将他一军，「你怎么可以亲我？」
    「我、我不是??」
    抱歉的话就快出口，游知春打断，「你敢再道歉一次。」
    闻言，何又黔闭上嘴，俊脸慌张还委屈。
    女孩子发怒的模样远比梦境鲜明，握在掌心的柔软不断说明她是真实的。在无数留恋的破晓，女孩子第一次为他停留。
    何又黔是紧张，但更多的是无法言喻的欣喜。
    游知春生得娇小脸圆，唯独上扬的眉眼，不经意流露出勾撩人的姿态，说实话，她摆起架子来还真的不怎么样，甚至激得何又黔忍不住想逗弄她。
    「都说男生的话都是骗人的。」游知春嘀咕，忍不住再斜他一眼。
    见他恢復成惜字如金的状态，游知春也气恼，「让你不道歉，你就不会说其他话了吗？」
    「我无话可说。」
    「??」
    何又黔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直男！
    游知春试图拉回手，何又黔下意识紧握不放，两人力气悬殊，扯了老半天，只有游知春的手腕红了。
    见状，男孩子蹙眉，怕她疼，率先松手。
    毫无预警的状态下，游知春一瞬间失去重心，踉跄几步，眼看整个人就要往后倒，何又黔赶忙揽过人，将女孩子拥在胸前。
    游知春被他抱在怀里，「你故意的吧？」
    何又黔担心被说是趁人之危，想要松手时，怀中的女孩子忽然抱住他的腰不放，闷声道：「我故意的。」
    男孩子的肢体倏地变得僵硬。
    游知春就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对他差别待遇。
    游知春：「你亲那么用力，痕迹一直消不了，我穿了好几天的高领。」
    何又黔脸一热。
    他以为自己足够克制了。
    男孩子仍旧不敢回抱，然而指责之意倒还是听得出来。「我以为你想装作没这回事。」
    游知春确实不太记得那晚的细节，隔日何又黔也没其他动作，她要是主动问起，还真像倒贴的。
    可是他亲她，总归不会是下半身思考？
    对，游知春就赌他的人品。
    「你还做了什么？」
    何又黔思忖几秒，「??抱了，一下子。」
    「什么时候走的？」
    「清晨。」
    「为什么不等我醒？你大可以说是我先开始的。」游知春知道自己喝醉是什么德性，逢人就抱，还热情，对何又黔动手动脚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我也不是全然对你没想法，都推给你，那不行。」
    游知春笑了起来。
    何又黔还真的是诚实。
    游知春禁不起想逗他的心，「可你还是偷亲我了啊，何又黔，你就是佔我便宜。」
    提起这事，何又黔确实就站不住脚了，他甚至没想到自己竟心怀不轨。本来只想浅尝辄止，之后一刀两断，孰料，烧成漫天大火。
    看见游知春和其他异性走得近，他都不顺眼。
    「我愿意做任何事弥补。」
    游知春被他肃穆严谨的模样逗笑。
    她也不客气：「好啊，那我要讨回来。」
    「好。」
    何又黔很乾脆。
    打骂都行，任她宰割。
    然而，何又黔预期的行为都没发生，只看见女孩子朝他伸出细白的手臂，接着扯了他的领口，他被迫弯下了腰，织品香气淹过他的鼻尖。
    他并不是每晚都会梦见她，只有睡不好时，他才会做梦。他一开始是庆幸，只要他保持良好的心理状态以及睡眠，他便可以不再亵渎那个女孩子。
    直到后来，他发现，他开始主动让自己陷入压力之中。
    他并不是好胜心强的人。
    却一反常态的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何常军还为此感到欣慰，以往都是长辈替他决定，何又黔很少主动提出自己想做的事。
    之后，他把每场梦当作他的犒赏。
    他曾想过，如果哪一天女孩子主动了，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脣齿相碰，她吻他了。
    --

 第五章以床会友（3）

    她吻人的技巧很是生涩，何又黔何尝不是？
    游知春吻得毫无章法，甚至不过只能称得上是脣碰脣，却已经挑起他体内的火光，何又黔满眼通红，几乎不敢动嘴，就怕弄坏她。
    直到脣角压下了一道疼痛，女孩子松开了嘴。
    她咬他。
    控诉以往那些擦肩而过的日子。
    眼前的男孩子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吻，游知春脸皮薄，生平第一次这么冲动，脸红得不像样。她写了几本网文，承袭了她的个性，男女主角多是含蓄，恋情水到渠成，连接吻都是浅嚐。
    然后，完结。
    游知春从未想过后续的事。
    思绪纷乱，转身要跑时，后头的人拉过她的手臂。
    游知春反应不及，微微仰高了脑袋，回神时，男孩子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他一手撑在女孩子身后的书架，不知道该说他无师自通，还是侵略向来是男性的本质，游知春竟觉得招架不住了。
    以往悬挂在天边的画，朝她走来了。
    脚步虚软，细弱的背嵴撞上后方的书架，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她下意识的闷哼出声，何又黔已经复脣而上，连同她的呼吸一併吞噬。
    梦境，清晰了。
    流滚进书房的夜色碎在各处角落，点亮周身的光，两人相贴的身躯成了最私密的暗影。
    游知春被他吻得全身酸软，身体的重量几乎是悬挂在何又黔身上，她呼吸不过来，微微松了牙关，男孩子趁虚而入，伸舌试探性的勾弄她的舌尖。
    游知春难以想像如此富有攻击性的男孩子。
    礼仪约束在何又黔的思绪里逐渐磨成灰。
    游知春不如他，毫无心理建设，却步退缩，相较之下男孩子驾轻就熟，彷彿这件事他已经做了无数次。她还没来得阻止，低吟声已经率先出口。
    何又黔眼底浪潮翻涌，小臂勾上她细软的腰，将女孩子往身上揽。
    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游知春竟不敢细想。
    门口突如的动静打乱两人的情动，何又黔松口，下意识的将女孩子护在怀里。
    下一秒，游知春与叶琦唯的视线在斑驳的夜色中碰撞。
    ——有种被正宫捉姦在床的既视感。
    叶琦唯怔愣了几秒才移开视线，尴尬的捏着衣襬，她竟不确定眼前衣襟凌乱，不顾形象的与其他人亲密的人是和她一同长大的男孩子？
    「呃抱歉??我、我，那个，又黔，阿姨让你去客厅。」她说完，落荒而逃，简直比两位当事人还要慌乱。
    游知春的脑袋煳成一团，推开眼前的人倾压而下的胸膛，娇嗔道：「怎么办啊？??被看到了。」
    何又黔意犹未尽，满口清甜滋味，他知道不能再继续了。
    伸手将女孩子的领口拉好，漆黑的眸光落在她的小发旋，他忽然觉得可爱，染上慾望的嗓音低哑几分，「嗯，被看到了。」
    游知春缓缓抬起眉眼，两人相望无话，唇齿间还残留着彼此的气息，她再次低下脑袋，羞得无地自容，「都怪你突然这样??」
    「对不起。」
    何又黔也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接吻，孰料埋藏在身体已久的念想，一触即发。
    以后，大概得保持距离。
    思及此，不太对。
    「你??喜欢我吗？」
    听闻，游知春哭笑不得，现在问这句会不会太迟？
    她发现何又黔在恋爱这块，简直是老古董，比何常军还不懂得变通。
    「我要是说不喜欢，你准备怎么办？」
    游知春存心逗他。
    男孩子紧抿着脣，还真的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最后慎重的说，「我会对你负责。」
    游知春憋笑：「谁要你负责啊？何况都什么时代了，亲嘴也可以算是国际礼仪，哪有什么大不了。」
    「你这意思是说，你常跟别人亲嘴？」
    「??」
    何又黔见女孩子没答上话，眉眼凛凛。
    「不是，我、我没有，真的没有！」
    游知春暗骂自己，没事给自己挖坑，现下愈解释愈显得欲盖弥彰。
    男孩子松了揽住她腰的手，还真的来脾气了。
    「何又黔，我喜欢你。」
    宽实的背影一怔。
    十七岁的游知春大概没想到这句话竟会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以往，每一份小心翼翼都埋葬在数不清的时光里，偷偷记录巧遇的次数，为他任何赛事鼓掌。
    游知春还记得有一回大队接力，他是最后一棒，但因为隔壁赛道的人切道时过于强势，毫不留情的将他撞倒在地，男孩子的手臂、膝盖擦过粗糙的地面，一层皮都脱了。
    一旁的体育老师急忙吹哨，那场比赛，一班得了最后一名，有史以来。
    李吾率着其他同学到处室理论，而何又黔在保健室上药，半声没吭。
    他向来不与人争高下，云淡风轻。
    叶琦唯在旁陪他，男孩子狰狞的伤口让她忍不住抱怨，「十班也太过分了吧，完全不遵守规则。区区一个运动会，有必要较真成这样？一定是吊车尾当太久，想争光。」
    何又黔稍微活动了下包扎好的手，淡笑：「竞赛难免会受伤。」
    叶琦唯拍了他的背，「你就是这样，不争不抢的滥好人个性，被人削了一顿还回头感谢人家。」她说，「我都好奇你以后怎么交女朋友？一看就是不会宣示主权，被人抢走都还不知道。」
    男孩子扯脣，听着叶琦唯仍旧在耳边喋喋不休。
    半晌，他望向窗外，春光落满眼，「那可能是我不够喜欢她吧。」
    游知春感叹，总觉得他们两人都可以写成一本网文了。
    「再说一次。」
    「嗯？」
    何又黔转身，义正词严：「我没听清楚。」
    被这么放大要求，游知春一阵彆扭，「不要了。」
    「你和李吾传的讯息比和我还多。」
    「??」
    「你和学弟说的话也比我多。」
    「??」
    「你只说一句，我喜欢你，对我不公平。」
    「??」
    她就想问一下，何又黔什么时候这么斤斤计较了？
    --

 第五章以床会友（4）

    两人从书房出来时，何常军正巧出来寻人。
    「春啊。」
    游知春几乎是反射性的从何又黔身边跳开，男孩子见她镇定的走向何常军，忍不住低头莞尔。
    何常军：「咦？你们两个在一起啊？」
    游知春觉得，中文有时也挺恼人的。
    「一起看完书法啦？」
    她莫名心虚，咳了一声，眼神飘忽，不自然道：「嗯。」
    「如何？」何常军一脸沾沾自喜，等夸，总归都是他生养的儿子。
    「很好。」
    何常军撇嘴，「就这样啊？」
    游知春大言不惭，「我觉得我比较厉害。」
    听闻，何常军开怀大笑：「是，那倒是！我们春啊确实高人一等，高中那时可得感谢你礼让我儿了。」
    「好说，好说。」
    何常军推了她脑袋，「你来帮我看看我这篇文发得怎么样？我这内容排版老是用不好??」
    游知春一边听，悄悄侧过脑袋，瞧一眼后方的男孩子。
    何又黔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从女孩子身上移开，两人的视线在下一秒碰撞。男孩子幽深的目光蕴藏着春日最后一道光，他偏过脑袋，弯了嘴角。
    彷彿将整个春日毫不吝啬的赠与她。
    游知春咬咬脣，脸颊都热了。
    她仓促的转开脸，总觉得自己愈来愈没出息。
    人家一笑，就心花怒放。
    走进客厅时，萧玥端正的坐在沙发，连带吃水果的姿势也优雅。叶琦唯乖巧的坐在一旁，游知春低着脑袋几乎不敢与她对视，选了沙发最角落，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孰料，何又黔迳自走至她身旁，落座。
    游知春扫了他一眼，何又黔读懂女孩子眼底的嫌弃，似乎让他别靠过来。
    他气笑，睨了她一眼。
    叶琦唯看着他们眉来眼去，脑海不偏不倚的勾起书房那一幕，直接涨红了脸。如此极具攻势，居然是她看了十多年的男孩子。
    从她有记忆以来，何又黔一直伴随左右，谦逊温和，体贴入微，脾性可以说是他们叁人之中最好的一个。每回她和李吾吵得不可开交，永远都是何又黔作为中间人调解。
    她至今还真没见过他发脾气。
    思及此，叶琦唯也意识到一件事，她也从没见过何又黔谈恋爱。
    流言蜚语她没少听，何又黔对她好确实半分不假，而她自然也是男孩子身旁最为亲近的女性。刚和李吾交往时，何又黔捎上祝福，老实说，叶琦唯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有一段时间，就想介绍女孩子给他。
    起初，何又黔是拒绝的，然而却抵不过叶琦唯的撒娇。
    叶琦唯的考量也无不是道理，她和李吾交往，叁人帮势必得散，不能再和以前一样玩在一起，她见不得何又黔孤身一人，性子的缘故，他寡言，甚少与人交流。
    她都怕他孤老终生。
    何又黔说不过她，为了不让她食言，仍是去见了她几位朋友。
    不意外的，叶琦唯得到她们对何又黔的评价，无疑是正人君子，成熟稳重，与同年纪的男孩子相比，简直是完美情人。
    女方不断释出好感，何又黔却无动于衷。
    叶琦唯撑颊：「何又黔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我介绍的女生，吃过一次饭后，就没后续了，他完全没主动问起。」
    她絮絮叨叨这件事，转而问李吾：「你们男生通常都会在什么情况下喜欢一个女生？」
    「做爱。」
    叶琦唯没好气的拍了他的背，骂他思想龌龊。「我说正经的！」
    「真的啦，男生才没女生那么多弯弯绕绕。何又黔如何正派，也还是一个男的，别看他平时清心寡慾，这种男生要是真的打开了开关，跑都来不及。」
    叶琦唯只当他胡说八道。
    「你们私下没聊过喜欢的类型吗？」
    李吾淡道：「没什么好聊。」
    叶琦唯自知问错话，之后，这件事也成了不了了而知。
    硬要说两人对何又黔的存在不甚在意，也都是檯面上的话。这些年来，何又黔对叶琦唯的关心，众人也是心知肚明。
    如今李吾和叶琦唯成为一对，而何又黔仍旧独善其身，抗拒其他异性，所有关係不言而喻。
    几年过去，她和李吾都分手了。
    本来以为何又黔依然是隻身一人，孰料，身旁多了一个女孩子。
    游知春。
    叶琦唯对游知春的印象仅停留在何常军的得意门生，如何也想不到两人会擦出火花。
    究竟是什么时候好上的呢？
    一群人在客厅享用饭后甜点，絮絮叨叨聊了一些事。游知春起初还有些不自在，所幸何常军频频与她搭话，聊开了，她也没有刚来的拘谨。
    见游知春和何常军处得像是父女，对面的何又黔忍俊不禁。
    两人一吵一闹。
    游知春：「教授，你别发这种长辈图，太丢人了。」
    「什么丢人！上面都是金言良语，我也传一张给你吧。」
    游知春笑着拒绝：「我要封锁你。」
    同时，萧玥出声：「时间也不早了，我让又黔送你们回去，太晚了，我担心危险。」
    你们？
    游知春才抓住关键字，下一秒萧玥就说，「唯唯暂且先和又黔住一阵子吧，期中不好找房子，先等这学期过去再做打算吧。」
    叶琦唯现在算是被半禁足在家，叶家良和简钰两人轮流接送上下课，哪都不准她去，担心她回头找李吾。
    何常军和萧玥觉得这方式太过严苛，极力劝说叶家父母适可而止，物极必反。
    萧玥提议，「那不然就先和又黔住吧，同龄的劝导或许比较有用，有个人也好照应，我们家的儿子也能替你们随时掌握她的行踪。」
    听完，叶家父母已经动摇了。
    何又黔的个性两家知晓，是非分得清，待人诚信负责。
    叶琦唯跟着他，有好无坏。
    长辈们都达成协议了，何又黔自然没有说话的馀地。
    何家人的道别同样盛大，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送到门口。
    叁人聚在车前，气氛微妙。
    叶琦唯倒没什么不妥，两人前阵子也算是短暂同居，她之前留在何又黔家的个人用品也都还没收。
    不妙的是，现下何又黔和游知春交往了，何又黔非单身。如此一来，一名单身女孩子住他家，便不合理了。
    更棘手的事，两人尚未公开。
    一时半刻，所有人进退两难。
    片刻，游知春率先开口，间接赞同了这提议。「教授，我就先走了，谢谢你的招待啊。」
    「好，路上小心啊。」
    何常军转头叮嘱何又黔，「先把知春安全送到家，再回头和唯唯一起去买些生活必需品。」
    何又黔稍稍撇了一眼毫无异状的游知春。
    最后，淡淡的应了声。
    --

 第五章以床会友（5） ρǒ壹㈧sм.Ⅽǒⅿ

    游知春当晚回去后，人就直奔电梯。何又黔本来还想和她说几句话，甚至乾脆领着她一同去买生活必备品，反正他也未想隐瞒两人的关係，孰料转眼，就只剩女孩子的后脑勺。
    难不成是生气了？
    叶琦唯难得见何又黔心不在焉，一趟超市逛下来，他只拿了两包酸软糖。
    她打趣：「你什么时候吃这种东西了？」
    何又黔养生，一直保持健身的习惯，零食和甜品几乎不碰。
    而李吾大概是被她影响，偶尔两人一起去网美咖啡厅，再怎么样他也会跟着吃几口。久而久之，也就没那么排斥了。
    提起这事，何又黔眼底有笑，「不是我要吃的。」
    叶琦唯自然知道他指谁，不自在的抿抿脣。
    何又黔注重大局，也是个会替他人设身处地的人，对亲近的人向来不吝啬，叶琦唯以往最见不惯他这般宅心仁厚，告诉他，有些人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如今，他在乎女朋友，合情合理，叶琦唯却觉得哪都不对劲。
    「好了，笑得嘴都要裂了。」
    何又黔失笑。
    等待结帐时，何又黔低头看了前一小时传的讯息。
    没有已读。
    睡了吗？
    不对，她是夜猫子。
    叶琦唯就看他毛毛躁躁的滑着手机，忍不住道：「打电话啊。」
    何又黔一顿，丝毫没察觉自己的不耐都显现出来了。「这么晚，怕她睡了。」
    叶琦唯：「睡了又怎么样？我是朋友都会接你电话了，女朋友不是更要接吗？交往就是要互相麻烦啊。」
    麻烦。
    对于这种事，何又黔始终有口难言。
    他是第一次谈恋爱，认定了十多年的事，现下全都要翻新，任何发生都要重新在脑袋里建构流程。
    然而根深蒂固的价值观一时之间也没办法说改就改。
    最后，他也没真的打电话。
    第一天，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太缠人。
    孰料，何又黔隔天起床也没收到任何一条讯息。
    他一瞬间怀疑游知春真的有搞懂两人的关係吗？亦或者，全都是他在做梦。
    何又黔坐在沙发上思考人生，坐不到几分钟就待不住了。
    他起身，犹豫了一时半刻，走到隔壁按门铃。
    他压了两次，无人应门。
    这一大早的，游知春难道出门了吗？何又黔发觉，他似乎一点都不了解女孩子的行踪。
    这么想的同时，应门的人姗姗来迟。
    女孩子没开门，懊恼的声嗓被门板稀释，几乎闷成一团，「你、你等一下啊。」紧接着是急促的步伐声渐行渐远。
    何又黔在外等了将近十分钟，眼前的大门才缓缓被人拉开。
    女孩子手背后，头戴连身帽，只露出一双心虚的眼。她乖巧的站在玄关，倒没有其他异样，就是两人距离有些远。
    何又黔微微拧眉：「你在忙吗？」
    「也不能说在忙??」游知春撇了一眼身后的时钟，星期日早上八点钟，她睡得连翻身都还没。
    听见门铃时，她只想赖床，本来想假装无人在家，怎知外头的人不屈不挠的按了第二次。游知春带着起床气爬下床，从猫眼看到他来了，直接惊醒。
    她刚睡醒，水肿都还没消，无计可施之下，把自己裹得实实的。
    何又黔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焦躁，满脸歉意，「抱歉，我没注意。」
    游知春连忙说没关係。「怎么了吗？」
    何又黔一时无话，想起刚才出门前顺手带了酸软糖，「这个，给你。之前答应要买给你。」
    游知春受宠若惊，但想起自己酒后失态，面子完全挂不住。「谢谢。」
    她接过手，不偏不倚碰上男孩子偏凉的指尖，游知春几乎是快速抽手，这举动全入了男孩子的眼，两人一时半会儿都有些尴尬。
    何又黔杵在门前没动，游知春内心天人交战。
    屋内，太乱。
    屋外，何又黔。
    她思忖几秒，最终还是敌不过男孩子在心里的地位，「要进来吗？」
    「好。」
    何又黔几乎就等这句话而已。
    「呃，平常真没这么乱，就是期中考那段时间有点忙啦??」游知春领着他进门，一边解释，不想营造出邋遢女的形象，一边从鞋柜拿出室内拖。
    他没动。
    「穿鞋吧，地板凉。」
    何又黔却说，「我家里有多的拖鞋，我拿过来放你这，可以吗？」
    男孩子抬眸，墨色眼瞳清透，语气听上去是礼貌询问，游知春却觉得是不容拒绝。
    游知春：「好啊。」
    趁着何又黔回去拿东西时，游知春快速整理了一遍客厅，以及把书桌的草稿和笔电的写作画面全收拾乾净，确定万无一失后，脑袋才开始运转。
    昨晚确认关係后，她一瞬间灵感大爆发。
    一心一意就想回家重理大纲，打算在目前连载的章节中直接扭转剧情。
    碍于现下已经连载了四分之一，若中途要转变剧情，势必有许多细节和转折要修改，为了不影响读者阅读，游知春熬了一夜。
    知道隔天是假日她便也肆无忌惮的修改到了早上，脑里的情节令人热血沸腾，要不是身体支撑不下去，她可能还不会甘心上床睡觉。
    接近清晨，她在粉专发了一篇贴文。
    『自觉人生最幸运的叁个瞬间。第一，买了尾数九元的东西，而钱包刚好有九元。第二，火车关上门的前一秒，跳进车厢。第叁，你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你。』
    ：我们小宝贝有喜了？
    ：这是在说连载的小说，还是作者大大的叁次元？
    ：我也有过第二点的幸运，只是书包被车门夹住，整个车厢的人都在看我：）
    何又黔来时，游知春蜷缩在沙发昏昏欲睡，大门还敞开，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他无奈，顺手带上门，也不知道昨晚熬到了几点？
    熬了夜，还不回他讯息。
    「游知春。」他轻喊。
    女孩子含煳的应声，眼都没睁。
    何又黔下意识的蹲在沙发前，男孩子高大的身形正巧遮住窗外透进的日光，宽阔的背间接为游知春挡下刺目的光亮。
    他犹豫，但看着女孩子睡得舒适，他就有些不平衡。「你昨晚??没有看到我的讯息吗？」
    「唔??有啊。」
    何又黔尽量让自己的询问不过于苛刻，然而毫无起伏的语调仍是出卖了他。「有的话，怎么不回？」
    游知春昨晚看到他讯息时已经是凌晨的事，本来想回复，但想起何又黔似乎不太喜欢她熬夜，她想着乾脆明早起床再回他。
    谁知道，本人就出现了。
    住太近，似乎也不太好呢。
    游知春缓缓睁眼，声音闷在领口，老实道，「很晚才看到，回了，你就会发现我熬夜。」
    何又黔本来也没期望女孩子给多少解释，只是想着自己被晾了一天，难免有些胡思乱想。听见游知春这么诚实，他一股气还真的无处发，温沉的目光扫了一眼女孩子，「你也知道我会生气。」
    「嗯。」
    听见她还不知死活的应声，何又黔气笑。
    「起来，床上睡。」
    游知春不想动，有一就有二，懒惰胜过脸皮。「你背我。」
    见她毫无反省，何又黔站起身：「你能自己走，不背。」
    女孩子鼓着脸，一手抠沙发，嘀咕道：「喝醉时，你趁人之危就算了，现在清醒了就想始终乱弃。」
    何又黔本就对这件事存有罪恶感，女孩子叁番两次提，他也真的过意不去。「我没有这么想。」
    游知春：「那你背不背我？」
    男孩子伏低了身，游知春咬脣笑着跳上他的背。
    视野上升，游知春问：「你带了什么东西过来？怎么去那么久？我等到都快睡着了。」
    「就一些个人用品??」
    何又黔偏头说话，还未说全，女孩子贴上他的脣，中断了他所有思路。
    一触即离，有薄荷的气味。
    游知春主动完，也有些不自在，刻意躲在他看不见的位子，声线柔软许多，「别生气，我不是故意。」
    何又黔忍不住咳了一声，他又补了一条：「你刚刚还嫌我来早了。」
    「不是，我、我不是??」游知春才想辩解，后知后觉的会意过来男孩子的用意。
    她笑着亲了他的脸颊。
    女孩子的温度印在他冷薄的皮肤上，何又黔抑鬱了半天的眉目，悄悄勾起了嘴角。
    闹彆扭的男孩子是真的可爱啊。
    连假快乐啊，我努力更新
    --

 第五章以床会友（6） ρǒ壹㈧sм.Ⅽǒм

    交往后，游知春的生活等同于是多一个人照顾，日子品质比以往提升许多，仅有一个烦恼。
    ——她没有个人空间可以写稿。
    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很棘手的事，尤其是现下连载到了精彩桥段，男女主角好不容易成功被她圆成了有互动的小俩口。
    她这亲妈开心得不行，读者更是一片激动，不断在留言区催稿喊加更。
    身为写手，没什么比看见留言更开心的事。（注1）
    读者留言催稿，就连陆妍也问她，「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之前不是笃定不改吗？」
    游知春模稜两可的答，「生活已经够痛苦了，至少写小说时，我得给他们多一点幸运和机会。」
    陆妍呿了一声，「我看八成谈恋爱了吧。」
    「??」
    这么明显的吗？
    「前阵子你的文一点感情都没有，文笔实力都在，就是人物空洞，我看你都快成为了一个写文机器人，而男女主角就是你的工具人。」
    游知春被她的比喻逗笑。「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陆妍八卦几句：「对方怎么样？」
    她沉吟一声：「黏又不太黏。」
    游知春有点难形容现况。
    写文的缘故，游知春非常需要大量的私人空间和时间，大概是习惯了这种生活模式，以至于现在身旁多了一个大男孩，她偶尔还是有些不自在。
    巫蔓得知这件事，第一个反应，说她疯了，然后挂电话。
    隔了两分钟，她又打电话过来。「游知春你知道说谎的人都要下地狱的吧。」
    「我都没说你瞒着张洺臣去夜店玩。」
    「嘘！嘘！我那是放松解压。张洺臣偏说我去那就是给人摸，穿得露就是给一群色猪哥看。我又不是不懂洁身自爱的人，没下舞池，连酒保的手都没碰，我就单纯喝酒听音乐。」
    游知春敷衍道，「对对对——您说的都对。」
    巫蔓气急：「我就不信何又黔会让你去。」她说完，仍旧不敢置信，但回想起游知春喝醉的那一晚，一瞬间两人的行为都合理了。
    「我本来也不太去那种地方，不需要他限制。」
    巫蔓见她答得认真，总算意识到这件事的真实性。
    「靠！你他妈真的跟何又黔在一起？你连邻居都可以搞上，游知春我真的小看你们网文写手了。以前说你老处女，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游知春脸一热，「你别乱说。」
    巫蔓简直比她还兴奋，曾为柳高的头角峥嵘，居然败在好姊妹的石榴裙下。「试过没？住隔壁应该很容易就擦枪走火的吧。」
    她自己都手足无措起来，不自觉压低声音，深怕隔壁户听见。「你怎么整天脑子都装这些，我、我们也才刚在一起。」
    巫蔓一副过来人。「都成年人了，有什么好不能说。何况情侣间，不就那几件事吗？」
    游知春无话可说，她写爱情小说是写了几年没错，剧情、文笔虽不到炉火纯青，至少也有点基础，但人生经验确实少得可怜。
    因此，这几日她和何又黔除了牵手，还真的就没做什么事。
    两人没有再同床共枕，甚至连亲嘴都很少，偶尔还是游知春逮到机会，主动凑过去，何又黔不会拒绝，但多数时候都是点到为止，次数多了，她难免有些自我怀疑。
    而何又黔也从未在她家过夜，待到她准备就寝，自己便回家去。
    这才几个礼拜，游知春觉得何又黔对她的新鲜感不在了。
    她嘀咕：「是不是我太快答应了??都说很快追到手，就不会珍惜了。」
    巫蔓摸下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外头花花草草如此之多，何又黔又有本钱。你嘛，漂亮是漂亮，但漂亮的女生也不少啊。」
    「你到底有没有在安慰我？」
    「所以我让你直接上他啊，情侣之间就是需要情趣，否则日子久了都会腻。不然你以为我跟张洺臣是怎么维持，偶尔玩个角色扮演??」
    游知春打断她，「停，我知道了。」
    挂断前，巫蔓又苦口婆心了一句，「姊妹，我这不是咒你，但你们都交往了，情侣的权利就要通通拿出来行使，吃乾抹净最重要，以后散了，也没什么好遗憾。」
    游知春挂她电话。
    别把她形塑成飢渴女啊。
    何又黔今日满堂，傍晚回公寓时，顺势去了一趟超市买菜。
    他先前说想练厨艺，倒还真不是讲讲。女孩子得知这件事，拜託他露一手，他担心自己手艺不好献丑，始终没正面回应，后来她开始撒娇。
    抱他，亲他。
    前些日子还彆扭的事，现下都有模有样了。
    何又黔也愈来愈无法控制自己。
    进了超市，他一面推着车。
    游知春的口味与他相似，扣除泡麵，她偏好清淡蔬食，也不挑嘴。男孩子嘴角轻扬，暗喜两人共同点不少。
    他挑了几样自己喜欢的菜，接着拍照传给游知春。她回得快，从中挑了两种。
    自从上回的讯息事件，两人后来用了情侣专用的讯息app，与其他人区隔开。游知春不太爱回讯息，但一定会回他。
    何又黔在进门前碰见正好要外出的叶琦唯。
    叶琦唯扫了一眼他的购物袋，何又黔基本上已经算是住进游知春家了，就是每晚还是会回来睡觉。她曾提过房租让她负担的事，何又黔拒绝。
    「我还是会回来。」
    叶琦唯不明白，心下却有些安慰。以往和李吾同居，也是因为不习惯一个人住。
    何又黔就是这样，他的关心向来让人无知无觉，从不是要谁的感激。
    她玩笑，「要去腻歪了啊？你们好歹也可怜一下我这单身狗，一步之差，你们甜得都快溢出蜜来了，我惨绝人寰。」
    何又黔抿笑，「过来一起吃吗？」
    叶琦唯也是交往过的人，怎么不知道电灯泡的存在有多么烦人，可是她已经受够一个人吃饭的孤独。她和李吾刚升上大学没多久就交往了，两人同进同出，和系上的朋友早就疏远了。
    两人谈得高调，叶琦唯当时也不认为两人会分手。她依附着李吾，人前是漂亮干练的叶琦唯，人后是体贴乖巧的女友，不知不觉，生活全是李吾。
    现下分开了，两人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共同朋友间，更是不能谈及此事，她一瞬间只剩何又黔。
    「好啊。」
    （注1）：给我留言：））
    （btw别暴动，我们春啊是小可爱没错，但绝对不是圣母^_^）
    （何又黔只是性格好，但是非分得清，他现在做的每件事，都受春啊影响，我也不多说，就是要你们自己看下去xdd）
    （再废话一句，下回应该有小肉，否则你们又得说我这章节诓人）
    --

 第五章以床会友（7）

    听见门铃声，游知春赶忙关了所有写文视窗，任何会露出蛛丝马迹的草稿一併丢进抽屉。
    现在的生活，写文基本上都是夹缝求生存。
    游知春想过如实告诉何又黔，但她的最为人知晓的处女作正是以何又黔为原型，里头写了不少当时春心萌动的小情愫，老实说，被本人知道很羞耻啊。
    她想，等两人相处久一点，再把写网文的这件事告诉他。
    开门时，不出所料是她想见的人。游知春漾起笑，两块苹果肌红润。「回来啦。」
    何又黔微笑，「嗯。」
    游知春如常的要接过男孩子手上的东西，他身侧的叶琦唯适时的探出头。「嗨，知春。」
    她愣了愣。
    「嗨。」
    「好久不见。」叶琦唯一笑。
    何又黔：「食材买多了，让她过来一起吃。」
    听闻，游知春瞟了一眼身旁的男孩子，总觉得他是有意为之。她在心里默默记上一笔，接着朝叶琦唯一笑，「好呀，多人一起吃比较热闹。」
    叶琦唯和李吾在一起时，大大小小的场合都去过，社交和嘘寒问暖更是说得熘，面对见过没几次的游知春也丝毫不怯场，话匣子一开，便天南地北的聊，游知春向来是聆听的那一方。
    主厨是何又黔，他也不要人帮，将她们都赶去客厅。
    两个女生各自坐在的一角，一边是青梅竹马，一边是现任女友，游知春怎么想都觉得是小说情节，她默默拿起手机记下这一幕，当作以后的写作题材。
    叶琦唯在何又黔家也住了几週了，何又黔特地和房东要了一个床垫，两人分开睡，何又黔睡客厅，叶琦唯睡卧室。
    要说游知春不介意，肯定是不可能的。
    偏偏只有何又黔回去睡的这段时间，她才有自己的时间和空间能够坐下来琢磨稿子，现下正好进行到高潮桥段，她暂且也没有别的心力和何又黔争论这件事，只能再熬一个月了。
    就是不知道何又黔还是块大木头，到点就回家，从未耍赖想留一宿。
    巫蔓满口的擦枪走火，根本连个苗头都没有。
    何又黔不会连那方面都是??圣人模式吧？
    叶琦唯突然道：「我还没吃过又黔煮的饭。」
    「嗯，我也没有。」
    「不过他从小做什么都很厉害，感觉煮饭这事对他来说也只是时间问题。」
    游知春现在就觉得他性功能有障碍。
    回想起交往后的亲密接触，几乎都是她主动，男孩子像根神木似的，碰两下就完事。
    她刻意说得模稜两可：「他有所缺陷的地方，搞不好只是很难被发现而已。」
    并不是没有，只是没机会找到。
    叶琦唯笑了一声，偏头去看流理台的男孩子，出言袒护，「人也没有十全十美，他这样已经够好了。」
    「那你当初怎么不喜欢他？」
    似乎是被游知春的直言吓住，叶琦唯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没能答上话。
    游知春诚实：「我知道李吾，联谊认识的。」
    「他去联谊啊。」叶琦唯的语气不意外，却提不起笑了。她掰着腿上的手指，淡淡的问，「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游知春有一段时间没和李吾混了，时间多半给了何又黔和写稿，再来便是课业，这几项就足够她忙的了。
    「不差吧，依照他的个性，没多久大概就不是一个人了。」
    游知春这话是刻意说给叶琦唯听。
    李吾表面轻浮，却是个极爱面子的人。他在意叶琦唯，但他不说。
    「这次分手是我提的。」叶琦唯抿了抿乾涩的脣。
    两人分开后，她连何又黔都没说太多缘由，她知道李吾更不会说。叶琦唯不想再让何又黔成为中间人了，想就此结束这段分分合合的感情。
    她自嘲，「我们闹分开也不是第一次了，吵的事大同小异。他不改，我不让，没完没了。」叶琦唯羡慕，「你和又黔看起来就没这问题，我敢说又黔都会让。」
    交往几週实在无法定义一个人，以往只在远处观望，如今他走到自己面前。太靠近了，很多事变得清晰无比。
    好比，何又黔是个货真价实的闷葫芦。
    她总觉得他有事没说。
    叶琦唯垂眼：「高中那时候喜欢他爽朗讲义气，也喜欢他幽默风趣，与何又黔是截然不同的人。见他被众人追随，我那时就好希望自己能站在他身边，被他宠。」
    她耸肩，「怎么知道这些都成了交往后最讨厌的事。他讲义气，所以朋友经常摆第一，他幽默，所以有些女孩子千方百计想靠近他。我喜欢他，可是总觉得这样的生活太累，他跟我也没有想像中合适。」
    要说爱情有多神圣，那大概都是自私自利。
    「人都是犯贱的吧，永远不懂珍惜眼前的人，得不到的总是最诱人。」
    热腾腾的菜色上桌后，何又黔让两人移往餐桌。
    气氛一度诡异。
    游知春与人交战的次数是零，她向来是服从的角色，生活风平浪静。
    她装不来若无其事，一顿饭下来也没说几句话。叶琦唯倒是自然许多，频频夸着男孩子的手艺。
    饭后，游知春主动要求洗碗，「你煮饭，我洗碗，天经地义。」
    叶琦唯是客人，游知春让她别动手，就去客厅休息。
    游知春想事时就喜欢做一些重复性高的家事。
    她心不在焉的搓着碗盘。
    据她观察，李吾对叶琦唯还有感情，然而低不了头，而叶琦唯貌似对李吾已经心死，转而想依靠何又黔。
    熟料，半路蹦出一个她。
    游知春想得出神，手上裹着泡泡的盘子险些滑出洗手槽，所幸男孩子急忙握住盘子的另一端，才免于摔破。
    何又黔：「想什么呢？」
    看见来人，游知春转开眼。
    「喔??没有。」她低头，继续拿着盘子仔细搓洗。
    「唯唯回去了。她说，谢谢你让她来蹭饭，改天换她请你一顿。」
    游知春笑了一声：「菜是你煮的，我什么也没做。」
    见男孩子丝毫没有挪步的意思，她忍不住抬头，「你忙了一天，要不就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就可以了。」
    巫蔓曾明着夸她，实则是损她，「怎么有人连吵架都不会啊？我告诉你，就算你委屈求全，别人也不会认为你好脾气，只会觉得你好欺负。」
    即便叶琦唯并没有明目张胆的表明抢夺之意，但听着总还是扎心。毕竟男朋友被人觊觎，哪位正宫心里好过？
    何又黔肯定道，「你生气了。」
    「啊？没有，真的没有。」她答得快，反倒显得欲盖弥彰。「我就想??安静的想一些事情，你真的不用理我。」
    交往前，何又黔大概就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子。
    聪明独立，有自己的世界。
    相处之后，他更加确信这一点。——任何人都进不去她的世界，包括他。
    何又黔：「对不起。」
    游知春一顿，「我真的没在意。」见男孩子始终无语，她冲去手上的泡沫，伸手想去触碰他时，被他硬生闪开。
    女孩子眼底有错愕，一隻手甚至还尴尬的悬在半空中。
    何又黔也愣住，完全是出于反射动作。
    ——不能再靠近了。
    游知春捏了捏指腹，笑了一声想化解凝结的气氛，却发现声音有些哽咽，「??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碰你啊？这阵子好像都是这样。」
    甚至愈发抗拒。
    游知春一直以为是错觉，认为何又黔单纯是不习惯，但随着时间愈长，她就愈觉得何又黔对她似乎没有其他慾望，反倒都像是配合。
    情侣该有的互动，他从来不会越界。如果不喜欢对方触碰，那他们到底算什么啊？
    何又黔尝试解释：「不是，我只是??」
    女孩子垂着脑袋，柔软的长发垂在两颊，清亮的眼逐渐染上水雾，与梦境的女孩子相合。
    他让她哭了。
    何又黔深感罪不可赦。
    「你如果那么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女孩子说得断续，眼眶红润，却仍旧挺直着腰背，「你喜欢叶琦唯不用透过我啊??」
    几乎脱口而出的分手，迫使男孩子先一步上前，修长的指尖便攀上女孩子细软的腰。她的每一寸肌肤都是真实滚烫，呼吸和孱弱的哭吟声在他的耳畔奔窜。
    他收不了力道，将人抵在冰箱，单腿置于女孩子的腿间。
    何又黔太怕会弄坏她了。
    偶尔牵她时，甚至不敢使力。
    害怕与她共处一室，更别提同睡一张床。
    彷彿体内的拙劣因子都会因为一时的不自制而出闸，何又黔不愿展露这样低俗卑鄙的自己。
    梦里的女孩子因为他的抵弄哭得泣不成声，何又黔忏悔之际，却也回不了头。
    他彻底臣服于性爱。
    凭藉着一场虚无的梦。
    这样丧失思考犹如野兽的他，游知春会想逃的。
    「不要分手，好不好？」他攫住女孩子的双臂，高举。明明是哀求，却无从抵抗。「我喜欢你，喜欢到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的告白令游知春一瞬间慌乱了。
    眼一眨，滚在眼眶的泪滑落，同时，何又黔俯身轻琢她的脸颊，一併吞含了女孩子的眼泪。
    他这回不再克制，一路吻上女孩子的脣。他的技巧生疏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小心翼翼，彷彿他做了无数遍这件事。
    「唔嗯！何又黔等、等一下??」游知春总觉得下腹有股源源不绝的酸麻不断涌上。
    「不能分手。」何又黔再次强调，态度难得强硬，极具攻势的轻咬住女孩子的脣，带着些微的惩罚意味，更是自己慾望出笼的警示。
    听见女孩子倒抽一口气，他再次贴上她的嘴。
    「你属于我，一直都是。」
    游知春：现在认错还来不来得及??
    （爆字again，下一回再补给大家小肉）
    --

 第五章以床会友（8）*

    游知春此时此刻总算是体验过一回溺水的感觉。
    嘴里的氧气不断被抽乾，氾滥的潮湿淹没两人的脣舌，吮麻了她的舌尖，她不知道何又黔究竟哪来这么多技巧，如果不是看某片学习，那就是他真的忍无可忍。
    游知春手抵着他的胸膛，掌心能感觉到男孩子剧烈的心跳。
    他急躁，动作却是一贯的儒雅，连同将手探进衣内摩挲她的腰肉，都不敢出力。直到男孩子灼热的指腹压过下胸围，游知春不自觉得轻吟出声。
    如同应允，男孩子的下身烧起源源不绝的热。
    他情不自禁的去顶弄女孩子柔软的身躯，游知春知道那是什么。
    身为写手，她是没写过身体以下的接触，但不代表她没看过。爱情小说，谈情说爱之馀，最终殿堂便是上床。
    文字堆迭出来的绵密淫靡，向来不输真枪实弹。
    「??春，我难受。」男孩子俯靠在她耳旁，亲密缠人，温热的呼吸绕过她敏感的肩颈，温沉的嗓音压过游知春每一条神经，她感觉耳根子要烧了。
    仅仅是一句话，游知春的下身倏地绞颤，她能感觉内壁缓缓分泌出液体。
    完全陌生的感觉。
    男孩子细碎的吻着她的锁骨，抵在女孩子腿间的热物逐渐鼓胀。
    游知春的身体软了一大半，想推开男孩子又捨不得他憋坏。「何又黔??」女孩子的制止声几乎被泡化了，弄巧成拙，抵在身下的热烫无比张扬。
    「我热，你的手好凉??摸摸我。」
    ——何又黔活脱脱就是在勾引她。
    游知春如同受了蛊惑，任由男孩子领着她的柔荑探往未知的深处，跨间的蓬勃在触及到女孩子沁凉的指腹，抵触的温度，激得男孩子自脣齿溢出声响，喘息声浓厚。
    她咬脣，身体几乎定格。「我、我弄痛你了吗？」
    她欲想收回手，何又黔却紧抓不放。两人十指紧扣，他刻意用着女孩子的手背揉着他腿间的硬烫，出口的话成丝，「没有，很舒服??」
    游知春脸红气躁，放任他拉着她的手搓揉着他的性器。男孩子白净的脸早已复上薄透的红晕，滚动的喉结，抿紧的脣，竟让游知春感到一丝亢奋，道口猛然收缩了几下，她的内裤溼了。
    何又黔见她没有起初抗拒，腾出一隻手拉下裤链。
    「你、你干么？」
    游知春转开脑袋，她还没准备好看那东西啊！
    何又黔：「我不拉开，会弄脏裤子。」
    游知春几乎丧失语言能力。
    何又黔不由分说的掰过她的脸，两人四目交接，男孩子眼底的骇浪，翻山倒海，然而眉眼却是一贯的优雅清淡，极致的反差让游知春几乎软了腿。
    何又黔偏要她看。「摸摸它。」
    游知春简直没法想像他这样的人，居然会说出这般挑逗的话。
    「我能不要吗??」
    何又黔由不得她拒绝，仍是好声好气，「迟早要的。」
    「??我不能等迟早那一天吗？」
    何又黔被她气笑了。
    交往期间，他一向尊重游知春，两人在相处上几乎没有任何不愉快，就如叶琦唯所说，男孩子一定会退让，见女孩子都快哭了，他也捨不得逼她做。
    可是梦境好不容易裂开了缝，真实得令他喜悦，总想快点伸手掰开所有封口，让他彻底拥有女孩子的一切。
    何又黔想作罢，偏偏生理不允许。
    见男孩子迟迟没出声，游知春在性教育这块也不是全然无知，男生现下的状况，就是要将积累在里头的东西射出来才会舒服。
    她咬咬脣，鼓起勇气，「我是真的不太会，待会要是弄痛你，你不能怪我??」
    见女孩子态度软化，何又黔牵起笑意，「好，只要是你，我都舒服。」
    游知春抬手捂脸，「你别再说这种话了??」她心脏都快不行了。
    她也不磨蹭了，就怕待会可不是一隻手就能解决。
    何又黔见她闭着眼在他身上乱摸一通，本来缓下的慾望再度被拉起。他无奈，乾脆牵着女孩子的手自他的结实的腰腹逐渐往下，游知春总觉得他故意的，搞得像是她在吃他豆腐。
    何又黔哄，「张眼，看着。」
    游知春半眯着眼，馀光瞥见紫红狰狞的一幕，她想再次闭上眼，男孩子已经动作了。惊吓之馀，她张开了眼，粗长分明的肉物映入眼帘，马眼抵着她柔白的掌心来回摩擦，张牙无爪的模样简直和男孩子平日的温和天差地远。
    好可怕啊。
    她不自觉低哼出声，女孩子软腻的声响像是无预警的呻吟，何又黔不自觉得加快手上的动作，接着将脑袋埋在女孩子的肩，汲取她身上的织品香。
    他张口就喊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柔沉的音调伴随着粗重的喘息，七零八乱。
    梦里，何又黔从不奢望她能够回应。
    「嗯，是我。」
    烫手的肉物在女孩子的手中颤动，肉头抵着手，一股灼白遗留在游知春的掌心。下一秒，何又黔单手拥住她，馀喘未平。他却先问：「怕不怕？」
    黏腻的触感让她明白这不是一场春梦，而是她真的和他喜欢的男孩子做了最亲密的事。
    「嗯，怕。」
    她好委屈。
    「你怎么可以说来就来，我都没心理准备??」
    「我准备好很久了。」
    游知春脸红得说不出话来，她连片子都没看过啊。
    何又黔伏在她身上低低的笑了。
    「那怎么办？以后我也还是会这样。我见到你，不可能没反应。」见女孩子安静，想必是真的吓住了。他刚刚态度稍微强硬，如今退了一大半的慾望，便也觉得自己禽兽不如。
    他解释前阵子的行为，「我不是故意避着你，正是因为担心现在这样的状况。我忍不了，你逃不掉。」
    「我也没资格说你。」
    男孩子一顿。
    「我湿了。」
    此话一出，搁在身上的男孩子全身一僵。
    游知春本意只是想阐述一件事实，完全无预料这是一句极具性暗示的话。当何又黔将她抵上餐桌时，她才惊觉自己口出狂言。
    男孩子发烫的肌肤几乎与她相贴，两人的心跳声吻合。
    这是刚刚吃饭的桌子啊！
    酥麻感攀上尾椎，游知春求饶，第一次见到毫无克制力的男孩子。「不行，真的不行了??」
    何又黔停下，刻意在她敏感的脖颈处，开始告状，「你让我下厨，却一句都没夸我。」
    说起这事，游知春还真有了甩态的资格。「不是有人都要把你捧上天了吗？」
    何又黔还原她刚才的话，「你说，你不在意。」
    「我、你??」她恼羞，「何又黔，你先从我身上起来。」
    「你不在意我，也不要我理。」
    「??」
    「可是你刚明明用手帮我??」
    游知春打断，「别、别再说这种话，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何又黔：「你亲亲我，好不好？」
    好了，可以完结了（发疯）
    --

 第六章沸腾（1）*

    「你手怎么了？」巫蔓见她一早就时不时的转着手腕，无心一句话，让游知春下意识的要藏起自己的手。
    「??喔，就假日打太多字。」
    「看来纸片人的地位比男朋友高，何又黔要是知道，还不吐血？」
    提起敏感人物，游知春下瞟了一眼从一早就没回的讯息。
    果然，男人开荤后就都是禽兽。
    那晚，以为一次就完事的游知春，下一秒硬生生的看到男孩子再次挺立的热物。她想遮眼，孰料手上的液体都还没清掉，左右为难，小脸泫然欲泣。
    何又黔将她的小表情全看在眼里，交往后，他其实没怎么见过她柔弱无措的模样，对比从小离他最近的叶琦唯，他知道，很多事游知春都可以处理好。
    他便显得没有存在感。
    「我们去洗手吧。」
    见女孩子乖巧的点头。
    何又黔忽然觉得这样挺好的。
    游知春才要动手，身后的男孩子已率先一步拉着她的手冲洗，接着在自己手中压了洗手乳，转而搓洗着女孩子软白的小手。
    女孩子不习惯一件简单的事硬要分成两人做，彆扭之馀，发现男孩子跨间的肿胀仍未消。
    青筋环绕柱身，与他清朗尔雅的模样大相径庭。她觉得短时间，这画面是不可能从她脑海剔除。
    何又黔的注意力都放在女孩子小巧的手，指尖圆润，过于白皙的手促使皮肤下的血管清晰，连同骨头都显得易碎，感叹男女不同时，下一刻，他对这双手的触感有了更明显的体验。
    女孩子用了另一隻手抚弄他的茎身。
    游知春就捨不得他。
    「我怕你憋坏??。」
    听闻，何又黔觉得游知春的表情可比他委屈太多，忍不住失笑出声。两人一同窝在浴室本就有些挤了，男孩子乾脆伏靠在她身上，喘息低语：「坏不了。」
    游知春脸一热，无手可以捶他，乾脆用嘴咬了他的脖子，洩愤归洩愤，她仍旧不敢下嘴太重，反倒像极了情趣之举，下场便是手中的东西愈加勃然滚烫。
    无奈都上船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她只能哼出埋怨声，听在男孩子耳里无疑是催情剂。他侧头舔吻她的颈子，衣物摩挲，亲吻声在密闭空间清晰无比，两人交颈相拥，一室旖旎漫漫。
    下了课，巫蔓问：「什么时候带他过来一起吃饭？我替你鑑定，不过何又黔的人品用过的人都说好。」
    游知春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她这几天可是过着猫抓老鼠的生活——避着何又黔。「再说吧，他忙??」
    「忙？他在外面等了你一节课。」上课中途，巫蔓就瞄见窗外有人影，应该说整间教室就游知春一人只对黑板上的笔记有兴趣，其馀的人时不时就望着外头，想知道是谁的家属。
    男孩子旁若无人似的用起笔电，巫蔓整节课都在赞叹他的腿和手。
    游知春不知道何又黔如此明目张胆。
    何又黔见女孩子出来，顺势收起笔电。巫蔓在旁唏嘘，「热恋期的小俩口啊，张洺臣上次等我下课已是往事不可追，现在别说送我来上课，估计还睡死。」
    游知春尴尬，这几日她要不是说不在家，就是说在图书馆，美其名是她在用功向上，实则就是能闪则闪。读者在留言区夸赞她近日更新勤奋，无条件免责前阵子的怠工。
    「一起去吃饭吧。」
    巫蔓跟屁虫，才想点头说好，见游知春犹犹豫豫，敏锐的嗅到家庭革命的前兆。「你们吃，我就先走啦。喔对，待会下午都没课，游知春你别找我，我要陪男朋友。」
    游知春：「??」
    背叛说来就来。
    游知春迟迟没动，何又黔也不是傻子，本来前几次是想给她自我空间调适，然而随着等待的时间愈长，他便深感不安。
    只好来文院堵人。
    「还不舒服吗？」
    凡事拉起开端后，便有了后续。游知春总算知道以往她真的误会何又黔了，说他清心寡慾，对她丝毫没有任何慾望，那都是装的——
    情侣共处一室，就如巫蔓所说，哪哪都是星火燎原。
    女孩子脸一热：「??没有。」
    老实说，何又黔每次也没做到最后，最多就是让她用手帮忙解决。
    「脖子上的痕迹还没消吗？」
    游知春觉得男孩子再说下去，八成要把家事都抖出来了。「??别人看不到的。」毕竟哪个人会脱她衣服，甚至是在胸口、腰腹上留痕迹？
    此话一出，双方皆是一愣，接着各自低头脸红。
    何又黔是反省过的，可是他忍不了，梦境逐渐成了真实，他欲罢不能。然而每回见女孩子哼哼唧唧，他又于心不忍。
    何又黔：「你讨厌??这样的我是吗？」
    游知春一惊，「没有！」
    闻言，何又黔垂落的脑袋忽而抬起，墨深的眼瞳翼翼闪烁，「不讨厌，对吗？」游知春有一瞬间觉得他就是抓着她会心疼他，有恃无恐的装可怜。
    「??就是觉得，次数太多了。」她短时间内无法接受一个陌生的自己，以及以往未曾出现的生理反应。
    何又黔怔愣，俊颜发热，「那，我以后注意一点？」
    男孩子才说完，低头发笑。
    游知春觉得自己被嘲笑，太丢人了，转身要走时，身后的男孩子走上前自后方抱住她。
    几日未见，他很想她啊。
    游知春还是想解释，「我没有讨厌你，你是我喜欢那么久的人，开心都来不及了。」
    身后的人一顿，加深了拥抱，紧接着咬牙道，「我觉得这件事你也有责任。」
    「啊？」
    何又黔：「你就尽说这些话讨我开心，还让我不做点什么，你觉得有可能吗？」
    游知春顶嘴，「那我也只是说啊，哪有像你每回都动手动脚。」
    「我不是也让你摸回来了吗？」
    「??」
    无赖！
    两人回家后，正巧碰上房东来收房租。房东也是明眼人，见两人处于一室，屋内甚至多了不少男性用品，大概也知道什么情况了。
    甚至出言调侃，「住外面果然方便多了吧。」
    游知春脸热，转身去拿钱包时才忘了自己身上没那么多现金。「阿姨，我转帐给你??」
    身旁的男孩子已经掏出皮夹，「我先付吧。」
    房东收到钱也就不打扰了。
    游知春拿出手机，「我连同之前的球票钱一起转给你。」
    孰料，男孩子拒收。「我付钱了，表示我有一个月的居住权。」
    何又黔现下算是半住在她家了，无形中两人便达成，游知春照缴房租，而何又黔便负担平日两人的伙食开销。
    「你不是早就住进来了吗？」
    「我是指同居，要过夜的。」
    游知春佯装镇定，「那球票钱呢？」该还的还是要还。
    提起这事，何又黔还真有点吃醋，语气也有些赌气，「你就欠着。」
    游知春听出来了。她先前就和他解释过前因后果，谁知道他还是这么小家子气呢。她故意道：「别吧，我们两清，我比较没有心理负担。」
    男孩子逼近，陪着闹，「用钱就想打发我？」
    游知春还在笑，「那不然呢？」
    「用别的。」
    男孩子温热的气息抚过她的脸颊，游知春察觉时，人已经被困在墙角。
    她有不好的预感。
    「什么？」
    何又黔伸指压了压女孩子红润的脣，宽实的背遮了她所有视线，迫使游知春的眼底只能容纳他。「这里。」
    ??是谁上一秒才说要节制！
    --

 第六章沸腾（2）

    李吾的圣诞餐会在星期六傍晚。
    游知春睡到中午惊醒，以为自己睡过头，应该说一向生理时钟很准时的何又黔没有喊她起床。
    翻过身，男孩子果真还在睡。
    似乎是察觉身旁的人醒了，男孩子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游知春先行投降，「??别、别，一大早的。」
    何又黔其实也没想做什么，见女孩子反应极大，就想逗她。刚转醒的声音低哑，闷在胸膛，「已经中午了。」
    游知春皱着小脸，何又黔伸手抚了她的眼角，还真怕她哭。
    「开玩笑的，你怎么这么不禁逗。」
    游知春没好气的看他一眼。
    何又黔入住的第一週，她的睡眠品质大起大落。
    第一晚，何又黔有分寸，「我先睡沙发吧。」
    「你来住我家，就只想睡沙发，那你不如回去睡。」游知春这句的原意是，有床干么不睡？
    男孩子的解读：这是女朋友的暗示。
    游知春才躺平，转眼就被人压在身下。「喂你！」
    「你让我一起睡。」
    何又黔还强词夺理了。
    「我让你睡，没让你??」睡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人啃咬了脣角，暖热的掌心伸进女孩子的睡衣，细细摩挲女孩子的腰腹，游知春怕痒，马上笑着挣扎。
    单人床本就小，两人要是都不安分，那下场只能是滚在一起了。
    女孩子娇软的身躯趴附在何又黔身上，胸前的柔软抵着男孩子结实的胸膛，玩闹时难免肌肤摩擦，没几分钟，何又黔的气息就不稳了。
    游知春也没好到哪去，何又黔边亲边脱去她的外衫。她睡觉时不习惯穿内衣，但知道何又黔要过夜，她还是套了一件小可爱。
    何又黔抬手就能压出轮廓。
    她曾和巫蔓老师请教过一次床事，她原本就想问一句：「??痛不痛啊？」
    谁知道巫蔓就像看见自家女儿总算长大成人般的欣慰，硬是灌输了一下午的性知识。一开始确实很受用，只是愈到后面，话题愈来愈不对劲。
    当尺寸、持久这些词冒了出来。
    游知春崩溃：「我、我不知道啦！」
    「拜託，何又黔的东西就你看过而已。你不知道，谁知道？」
    游知春脸皮薄，没有巫蔓敢说。写了爱情网文这么久了，有时太入戏，接吻都能替他们脸红。「你别再说了啦——」
    巫蔓突然认真道：「不过我觉得这事还是要抱持着存疑的态度。」
    「为什么？」
    「叶琦唯不是还住在何又黔家吗？」
    「嗯。」
    「你之前跟我说李吾应该还喜欢她，那叶琦唯什么态度？」
    游知春不清楚，「她平时很忙，每天打工、上课，很早出门，很晚回来。别说我，何又黔都很少见到她。我只知道她打工的原因是想尽快经济独立，早日脱离父母的掌控。」
    「那她跟着李吾不是正好？」
    「她都不想依赖父母了，怎么会想靠李吾？何况李吾也是真的不长进，叶琦唯不愿復合也是正常。」
    巫蔓说，「我是不管他们怎么样啦，就是希望叶琦唯别反过来咬你一口。」
    察觉她走神，何又黔以为她为此举感到不适，语气有些紧：「怎么了？」
    半截小可爱让女孩子白润的腰若隐若现，在昏暗的夜灯下亮得可人。游知春无措的坐在男孩子的腿，臀下压着一块热烫，她几乎不敢移动半分。
    男孩子盯着那块裸露的皮肤，眸色混浊。
    与混沌的梦境相合，女孩子像块精凋细緻的玉石，与粗糙的世界格格不入，不慎失足落入他手。何又黔抬手轻轻摩挲她的眼角，确认有无眼泪。
    「没有啊。」
    游知春感到纳闷，不懂何又黔经常这般怜惜的看着她的缘由。
    指腹乾燥，知道她没哭，何又黔抿起嘴角，低低的笑了。
    「你真的不爱哭。」明明怕得要命，仍然抬头挺胸。
    「我就跟你说过??唔！」
    男孩子撑肘起身，炙热的脣贴上女孩子略乾的嘴角，他甚至色气满满的舔了一口，游知春反射性的后仰时，何又黔灼热的大掌顺势贴上她的后脑勺，脣齿交缠，细碎的唾液声坠降这寂寥的夜。
    游知春喜欢夜深人静，无人打扰，世界安静的只剩自己的呼吸声，写起稿来，心情总是惬意。
    她不知道，原来与喜欢的人贴近时，也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人之所以能够成为食物链的最上层，有部分原因源自学习能力，而学习力的强弱，最终成了社会上的排名，游知春深刻的体会，何又黔不仅能在学业上拔得头筹，就连接吻都十分出色。
    不用刻意练习，所有亲密都是水到渠成。
    他松了嘴，盯着女孩子的脣边沾着唾液，分不清是谁的，何又黔偏不替她擦净，「怕吗？」
    游知春见多了他的小心翼翼，反而让她胆子大了起来。她笑问：「你吗？」
    男孩子的目光灼灼，没有应答，却充分表态自己的惴慄不安。
    「你有什么好怕的啊？」
    曾经觉得光芒万丈害的男孩子啊，初嚐恋爱，也就是最普通的人。偶尔黏人，偶尔闹点小脾气，有时游知春委婉的透露自己需要个人空间，谎称自己要打报告，提议先各自回家去。
    何又黔照做了，游知春则欢天喜地的打稿，大概是最近日子过得太欢快，活生生的男主角就在身旁，她近期手感都不错，常常进入写稿状态后，一天就过了。
    读者不只夸赞她的更新速度，连同内文彷彿都多了一层蜜。
    ：我本来以为会BE，这幸福来得太突然！
    ：我怀疑他们想开车，但作者不允许！！！！！
    ：整个内文都是满满的恋爱臭酸味啊。
    这当中最不开心的莫过于是何又黔了，但他从来不会表明，丝毫脾气都不会彰显，导致游知春起初也不晓得，是发现男孩子话变少，但缠人的模样依旧。
    他也不让她做别的事，一天就挂在她身上。
    换作是以前的游知春，简直不能想像以为望尘莫及的男孩子，实则就是个喜欢撒娇的大型犬。
    之后，游知春开始喜欢逗他了。
    嫌他重，喊手痠，何又黔没移开身，却明显放轻了重量，自己委屈的同时还不忘替她揉手。
    游知春偷笑。
    女孩子抬高下巴，「是你要怕我吧？你不是见过我喝醉的样子吗？」她装腔弄势，勾弄着男孩子的衣领，「我就是会这样把你吃乾抹净！」
    「好。」
    「啊？」
    冬夜，气温低冷，男孩子的背早已沁出一身汗，鬓角微溼，「快点。」
    --

 第六章沸腾（3） ρǒ壹㈧sм.Ⅽǒⅿ

    游知春无措，却不见男孩子眼底半分玩笑。她咬牙，狂言既出，临阵脱逃太有损颜面。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的摸向男孩子的小腿。
    室内仅存一盏夜灯，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钉在墙上。
    游知春能感觉男孩子的呼吸逐渐加重。
    巫蔓老师教过她几种方式，游知春光听就脸红气躁了，何况还实战演练。
    何又黔察觉她的挣扎，伸手揉着她的腕骨，「不喜欢就别做了，我可以自己解决。」他准备翻床而下时，女孩子已经垂首拉下他的裤链，她多次用手替他排解，解裤子这种事早就做得毫无心理负担。
    何又黔见她驾轻就熟的模样，心里舒畅得想笑又怕她害羞罢工，无奈女孩子的动作实在太慢了，间接刺激了所有感官，彻底掀起埋藏在男孩子心里多时的念想。
    何又黔微微挺起上背，低下脑袋去找到她的脣。
    脣瓣互贴，女孩子依旧生涩，搁在下腹的手轻揉着烫物的顶端。游知春顺从迎合的举动，让何又黔的自制力直接归零。
    他似是嫌弃女孩子的速度不够快，开始挺动，热硬在她柔软的掌心奔窜，游知春惊慌之馀，感觉到腿间的溼淋，像在欢迎男孩子的进入。
    她转开脑袋，得来何又黔的纳闷。男孩子一双眼潮湿深邃，浅薄的嘴脣被吻得溼亮，胸口的睡衣不知何时也敞开了一大半，露出线条分明的肩骨，以及精壮的腰腹。
    食色性也。
    游知春在男孩子再次迎上前索吻时，先一步弯身含上在手中不时跳动的热物。
    何又黔一僵，后脑勺发麻。
    游知春比照巫蔓教的技巧，娇嫩的脣瓣吮过顶端，接着开始缓慢吞吐。长时间张嘴，口腔分泌出的液体溢出脣角，悬挂在女孩子红润的脣边。
    她肤薄，颊边已经红成一片。
    何又黔逐渐加沉的低喘声自上方晃落，游知春听得脸红气躁，感觉自己的底裤也溼了一层。男孩子不自觉挺起腰腹，更深的进入女孩子的喉头，溼软的舌面贴上硬物，她放缓了所有动作，深怕牙齿嗑疼男孩子。
    男孩子单手揪紧她的肩，反复确认游知春是真实且自愿，然而另一手撑在床边的手臂线条已全然紧绷，五指深陷床垫。
    人都是贪婪的。
    慾望随着渴求愈加膨胀嚣张，何又黔始终不愿强迫游知春。
    即便心里头总想着再更进一步，然而只要想到女孩子可能会哭，甚至他深知自己与她最初的连结仅仅只是一场虚无荒唐的梦，论心灵层面的爱与情感，似乎都不及他对她身体的着迷。
    这样的他，不能够再得寸进尺了。
    待男孩子全数缴械，游知春手脚都软了，瘫坐在地之前，何又黔伸手将人抱上腿，游知春嘴里还残留着腥檀味，「你先别亲??」
    话语未落，男孩子亲了上来，变本加厉的伸舌吮吻着她的脣舌，味道四散，何又黔分担了一部分。下一秒他紧揽住游知春，女孩子的骨头细小，抱起来始终没有真实感。
    何又黔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嗓子低哑：「怎么??会这些的？」
    游知春反问：「舒服吗？」
    不问没事，这话出口，何又黔又有反应了。
    女孩子一僵，何又黔笑着安抚。「没事，先让我抱着，好吗？」
    他总喜欢询问她的意思，游知春起初还暗自赞赏他为人绅士，懂得尊重。最近她才发现，何又黔给了问题，却没有选项。
    问话的同时，他人也一併凑了上来，将脸埋在女孩子的锁骨。
    「对不起。」
    游知春蹙眉，一手玩着他后脑勺的短发，「你干么总道歉啊？」
    他闷声，「我不是你想像中那样的人。」
    游知春觉得好笑：「你又知道我怎么想像了？」
    何又黔：「那你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游知春沉吟，「确实跟我想的有些落差。」
    闻言，男孩子抿了脣，黝黑的目光黯淡，让游知春立刻想起他家养的黄金猎犬Cooper，垂尾哼声，一人一狗，都不知道谁像谁了。
    见状，女孩子一笑，「这就是落差。」她说，「我以前根本不知道你这么会撒娇。」自己生闷气不说就算了，非要拉着她一起。
    听到这答案，何又黔彻底垂下嘴角，他不喜欢这形容词，但也不会说出来扫兴，仅用侧颊蹭了蹭女孩子的下巴。
    游知春完全被逗笑了。
    他就是啊。
    女孩子嫌痒，「不过，我比较喜欢这样的你。」
    男孩子的身躯微微一震。
    游知春想这回总该完事睡觉了吧。
    半晌，他私自推导，「所以就是不喜欢以前的我。」
    「??」
    男孩子的声音低落几分，「高中时，你是不是只喜欢我写的书法？」
    游知春觉得完了，给自己挖了大坑。
    她飞快的转着脑袋，「爱屋及乌，我都喜欢啊，没有分别的。」
    何又黔下结论，「对，我是顺带的。」
    「??」
    游知春这下更不敢提写网文的事。
    后来这件事便不了了而知。
    游知春常觉得他们之间确实比一般情侣还来得少争吵，实则都是何又黔欲言又止。游知春在感情上并非专制，她当然也害怕吵架，但更不喜欢不把话说明白。
    偏偏何又黔总顺她的意，她也分不清他的意愿。
    两人在床上赖床一阵子，
    单人床的缘故，两人同床只能平躺，稍稍移动便会惊扰对方。游知春睡觉时很乖，也不是浅眠的人，两人睡一张床，只要何又黔不觉得不舒服那都不是问题。
    何又黔嘛，睡相也好，就是男女一床，生理上总会有一些变化。
    同居第一週，两人都没睡好。
    何又黔揽着她，「我们下学期换间租屋一起住？」
    窝在男孩子怀里打瞌睡的游知春猛地睁眼，「这么快吗？」
    「你不愿意？」
    「呃，也不是，就是我??」游知春犹豫，她还没有准备好揭露她另一个身份。
    何又黔没让她为难，笑笑：「没关係，我也只是问一下而已。」
    游知春见男孩子翻身下床，面容温和，毫无异状。「我们得出门了，去李吾的聚会迟到都要罚酒的。」
    「啊，好喔。」
    她没想太多，也跟着进了浴室。
    --

 第六章沸腾（4） ρǒ壹㈧sм.Ⅽǒм

    游知春穿了一件奶油色宽松毛衣，整个人柔软明亮，弯身要系靴子鞋带的同时，男孩子先一步弯身，单膝跪地，替她拉紧鞋带。
    游知春不自在，「我自己来吧。」
    何又黔没吭声，手也没有移开，坚持替她系好。待系得漂亮的蝴蝶结映入眼帘，男孩子微微仰起脑袋，「会太紧吗？」
    游知春摇头。
    男孩子弯脣。
    他起身，伸手去牵她。「走吧。」
    「等一下。」
    游知春挣脱他的手，转而走往隔壁户压铃，叶琦唯出来应门时，已经梳妆完毕。「不好意思，还麻烦你们带我一起去。」
    何又黔摸不着头绪，「唯唯也要一起去？」
    「嗯。」
    他再次确认，「去李吾的聚会？」
    「嗯。」叶琦唯转开视线，「不过你也知道我在班上没什么能结伴的朋友，就想着跟你们一起去。我问过知春了，他说李吾也邀你们。」
    何又黔看了一眼游知春。「那就一起吧。」
    李吾将跨年派对办在自家一栋小别墅，地理位置正好看得见大厦的新年烟火。他每年都会邀请好友一同跨年过夜。
    游知春以往都和巫蔓去看跨年演唱会，但自从她交了男朋友后，游知春也没当电灯泡的习惯，大多时候都是回家或是一个人在租屋打稿，已经鲜少去人挤人了。
    她第一次参加这种派对，对什么东西都感到新奇不已，见到别墅外有小型游泳池，眼睛都亮了。
    叶琦唯和何又黔年年都来，熟门熟路。
    别墅内的人也都是熟面孔，见到何又黔和叶琦唯一同出现，似乎也见怪不怪，不过就是表情有些微妙。叶琦唯维持一贯的笑容，凡事对到眼的人皆微笑打招呼。
    「我还以为你今年不会来。」几位看似网美的女孩子走近，「前阵子约你都不出来。」
    李吾周边多是一些酒肉朋友，玩在一起合拍，但真有什么事跑的比谁都快。叶琦唯从以前就不喜欢他这帮朋友，偏偏李吾重朋友，两人谈起这事，以往会让步的李吾罕见的与她大小声。
    叶琦唯第一次在这件事上气哭，半夜就到何又黔当时住的男宿外找他诉苦。
    被有心人士见了，便说叶琦唯背着李吾和何又黔搞暧昧，在李吾那得不到慰藉，就往他的兄弟贴，一人脚踏两条船，私下都传她是红颜祸水，专破坏兄弟感情。
    「有免费的酒水，还有烟火可以看，不来太可惜了。」
    网美们笑呵呵，「李吾就是大方，性格也好，什么都不计前嫌。」她们瞟了一眼何又黔，暗讽的意味十足。
    两人分手的事早已传得满天飞，两人确实没张扬，但毕竟先前谈得高调，这下各走各的，明眼人一下就看出来了。以往叶琦唯会阻止李吾去各种聚会，现下他时不时就出现在酒局，再怎么瞎也察觉异样了。
    两人分手，何又黔不免也成了众矢之的。
    游知春看了一场硝烟四起的战争。
    她的生活圈一直很单纯，最多就是听巫蔓抱怨哪个学妹传给张洺臣的讯息十分暧昧，或是哪个女生刻意的肢体接触，却营造自己是女汉子，跟男生打闹都是因为要好。
    反正游知春全当成描述女二的题材，巫蔓当时补了一句，「能把她们浸猪笼吗？」
    「我饿了，想去吃东西。」
    两人睡到中午才起床，什么也没吃就赶来，游知春现下飢肠辘辘，对眼前这场戏一点兴趣都没有。
    「好，我们去前面吃点东西。」何又黔牵过女孩子，朝在场几位朋友颔首，便转身离去，注意力全放在身旁的人，「先喝点热汤暖胃，你别老想着吃甜点。」
    「你怎么知道的啊——」
    「你写在脸上了。」
    游知春一惊，戏剧系的倒抽一口气，用另一隻手摸了摸脸，何又黔被逗笑。
    见两人离去，几个人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还穿了情侣色系的衣服。何又黔穿着一件白长裤，衬得男孩子身高腿长，肤白脣薄。
    他揽着怀中的人，低头笑时，眉目温柔。
    何又黔居然有女朋友了！
    而且不是叶琦唯，是个不知道打哪来的女孩子。
    不同于李吾，何又黔一般行事低调，也不爱抛头露面，相较于李吾的风采，他确实略显逊色，不少人戏称找男朋友要选李吾，把你捧得像公主，但找老公就要找何又黔，稳定踏实，给女孩子一个家。
    然而这么多年来，何又黔一直处于单身，大家也就不约而同的默认他单恋叶琦唯。
    他们的叁角恋，在众人的群组里可是被讨论得风生水起，比乡土剧还狗血。唯一认证的只有，叶琦唯上辈子大概是拯救了银河系。
    几人一致看向叶琦唯，她笑了笑，接着耸肩，好奇死你们吧！
    游知春刚到食物吧，李吾正好从里头走了出来，「我还想着你这没良心的女人又要爽约了，想说你骗男人的技术也真是炉火纯青。」
    他说完，不免俗的与她身旁的男孩子对眼。
    李吾一顿，怪不自在的。
    连忙朝游知春招手，「你过来。」
    「干么呀？」
    「过来！」
    游知春蹙眉，人才要走过去，身旁的男孩子拉住她，淡道：「有话直接说就可以了。」
    听闻，李吾嗤笑一声，「还怕我吃了她？你一定没见过她凶起来的时候，打人都不手软。」
    游知春觉得太丢脸了，就怕李吾把她没形象的事都说出来，乾脆抽开何又黔的手，「我就过去一下看他想干么。」
    何又黔抿了脣，还没应声，女孩子已经蹦蹦跳跳的跑去其他男孩子面前。
    李吾扫了一眼何又黔，接着弯身靠在女孩子耳边，小声问道，「那个??她真的来了啊？」
    「嗯。」
    「她有没有说什么？」
    游知春歪着脑袋，也学着他降低音量，「我怎么会知道。」
    李吾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游知春挑衅的看他，「人都来了，你问她啊。明明平时跟我说话嗓门就特大，真正有事又什么都不敢说。」
    「你！」
    游知春仰高下巴。
    李吾意有所指：「我看你现在过得倒是很幸福快乐，之前还说你跟何又黔没怎么。」
    游知春就喜欢和李吾斗嘴，「我也没碍着你啊。」
    李吾勾脣，「现在有了！」
    游知春疑惑的同时，李吾忽然弯身抱她一下，刻意压低声音让她身后的男孩子听不清。「新年快乐啊，朋友。」
    何又黔冷眼睇视这一幕。
    --

 第六章沸腾（5）

    说是派对，其实就是名副其实的八卦现场。
    男女孩子很快就分区了，男生还真没什么能聊，全坐在露天阳台观看球赛投影，欢呼声洪量，至于女孩子们似乎是怕不够给男朋友面子，各个短裙裤袜，最后都不约而同的都聚在屋内取暖。
    不同于眾人，游知春怕冷，包得像隻小胖熊。
    叶琦唯见她乖巧的坐在沙发上喝热奶茶，忍不住笑：「你也真是与世隔绝，还真和何又黔有些像。」
    游知春皱了皱鼻子，「我们才不像。」
    叶琦唯挑眉，有点感兴趣了。「怎么说？」
    游知春被这件事困扰了有段时间，偏偏找不到人诉说。她曾和巫蔓提这件事，对方听了只觉得她不懂得惜福，「何又黔完全是所有女性的最高首选，搞不好连男生都想要他。你才第一任就遇到这种极品，你要是胆敢再嫌弃下去，我们就绝交！绝交！」
    巫蔓只当她变相晒恩爱。
    游知春放下杯子，犹豫着要不要和叶琦唯谈这件事，怎么说目前单身的她都是一个劲敌。
    「我也很难说明白，就是很有距离感，而且不真实。」
    可是她实在忍得难受。
    严重影响她这几日写文的手感，怎么写都写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分明剧情都进展到了最后一阶段，顺利写完就可以快乐交稿，可是她总觉得哪都不对。
    word的游标闪闪灭灭。
    留言区的读者催得兇，她这几日心烦得很，偏偏现下何又黔跟前跟后，她完全没有自己的思考空间，她都忍不住想朝他发火。
    却毫无理由。
    何又黔对她百般顺从，甚至是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这都不假，确实就如巫蔓所说，在外人看来她就是不知足。
    听闻，叶琦唯却笑，毫不意外这样的发展。「我没想到他交往后也还是这副德性。」
    游知春：「嗯？」
    叶琦唯勾脣，一语道破：「何又黔对你似乎也和别人无差别，那他到底执意跟你在一起是为了什么？」她就有点好奇了。
    游知春自我掌嘴，果不其然。
    「你要是知道不如告诉我。」她也没什么手段可耍，诚实最容易了。
    叶琦唯却笑，「你就这样拜託随时可能成为你情敌的人？」
    「你要是会，今天就不会来这了。」
    听闻，叶琦唯瞇起眼。
    游知春虽没有恋爱经验，但好歹也看了不少言情小说和少女漫画，巫蔓的情史也是丰富，当了苦水听眾好几年了，没亲身经歷也还有点见识。
    叶琦唯今日来参加李吾的聚会绝不是刚好有空这种烂理由，但她自尊心高也是真的。
    她从小与何又黔一起长大，游知春甚至觉得叶琦唯这般骄傲的性格，搞不好有一部分就是何又黔让出来的。
    果然一和叶琦唯见面，心里就会无端升起一把无名火。
    「我不知道。」叶琦唯耸肩，「他从小就这样，看似对所有事都上心，其实仅仅只是一个责任感，没一个喜好，别人要求什么，他都尽可能达成，要说讨厌什么，可能有也可能真的没有，我不清楚。」
    以前和现在，她的心思根本都不在何又黔身上。
    两人的对话在旁人的加入后停止。
    叶琦唯也知道进了虎穴狼巢避不开的绝对是一堆名为关心，实则为消遣的问候。「我们寒假要一起出国去北海道，唯唯要不要一起啊？」
    按照惯例，每年长假，他们都会一起出国玩。
    叶琦唯的生活费几乎是靠自己打工赚取，老实说频繁出国对她来说十分吃紧，更别提这帮人丝毫不懂得节制。
    以往李吾心疼她，就想替她分担，叶琦唯觉得这是不必要的开销，偶尔几次没去不要紧，偏偏李吾觉得这样就是不合群，更不想被友人笑说重色轻友。
    「重色轻友又怎么了？让别人知道女朋友比朋友重要很丢脸吗？」
    李吾懊恼，「我不是这么想，旅游就是要大家一起去才好玩。他们都带男女朋友，我也想跟我女朋友一起去啊。」
    叶琦唯心软，「就不能等以后我们再一起去吗？」
    李吾撒娇：「可是这次他们真的规划的很好玩，我想跟你一起去啊。」他转而抱她，「你要是过意不去，这些钱以后再还我也可以。」
    叶琦唯忍不住垂眼，直至今日，李吾也没真和她讨回那些钱，而两人的旅游也从未实现。
    叶琦唯说：「我还要打工，不一定有时间。」
    「喔，这样啊。」
    其中一人注意到始终没说话的游知春，将目标转向她。
    「小春要不要也一起啊？」
    另一位眼妆浓厚的女孩子接话，「以前又黔都不跟我们一起。」
    「他当时单身，当时李吾他们也各自有伴，要是一起就落单了，多尷尬啊。」她们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叶琦唯，「现在有伴，一起也比较好玩啊。」
    游知春礼貌一笑，「我晚点回去问问他。」
    继几个游知春不感兴趣的名牌包话题后，她谎称肚子饿就跑出去透气，此话一出，又开啟一波减肥的方法，游知春才发现她们根本不在乎她有没有参与其中。
    她也乐得开心，毫无负担的走出去。
    李吾家的小别墅位于山区，身后是一小片果园，特别聘人维护照顾。
    果园周边设置几盏照明灯，石子路披满斑驳月光，游知春刻意踏着摇动的光影前进，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穿过果林，映入眼帘的是山下的一片夜景，星空坠降，流光闪烁，游知春席地而坐，暗叹李吾可真会享受，这里一定是很好的写稿地方。
    倏地。
    「碰！」
    游知春抖了一下，瞪了一眼来人。
    「大半夜一个人跑来这干么？不知道还以为你失恋。」他跟着坐了下来。
    游知春反脣相讥，「现在失恋可不是我。」
    被戳中痛处的李吾反手就勒紧她的脖子，惹得游知春啊啊大叫，学着摔角的投降姿势，猛拍草地，「认输！认输！」
    李吾哼一声，放手。
    游知春哀怨的摸着脖子，一定勒红了。「我是女生耶，下手也不知道轻一点。」
    「又不是我女朋友，我为什么要手下留情？」
    游知春嗤了一声。「这么疼女朋友，现在人来了，怎么不过去展现你的男友之力，非要来这招我烦。」
    李吾大言不惭：「我就喜欢欺负你啊。」
    游知春看他一眼，总觉得他们两人不是憋死自己，就是逼死她。「就道个歉也不是那么难。」
    「我为什么要道歉？是我的错吗？每次都要我先低头。」他咄咄逼人。
    「那你最好都别说，最好眼睁睁看她被人追走。」
    他嘴硬，「我看是你听习惯何又黔道歉了吧，他那小子本来就没什么脾气，你们就都是被她惯成这副模样，认为男生就该先低声下气。」
    提起这事，游知春听了也不爽。
    「何又黔怎么就没脾气了？」此话一出，游知春自己都觉得没底气，「他、他平常也会骂骂我啊，揍人都会！」她作势举起手。
    李吾笑了起来，「哦？那你说说，他都怎么动手的？」
    游知春胡乱说：「呃，就、就打屁股啊。」
    语落。两人皆一顿，那画面怎么好像有点色情啊。
    游知春觉得有点丢脸，一溜烟的起身，「我要回去了。」
    李吾笑得不行，喂了一声，下意识伸手要拦她，游知春偏不如他的意，转身就要跑，谁知脚底打滑，人就这么往前扑，身后的男孩子急忙扯住她的手。
    游知春重心后移，就这么跌到李吾身上。
    「游知春你到底是吃了什么？怎么这么重啊！」
    「我哪有重啊——我BMI一直都很正常！」女孩子提到体重难免在意。
    两人吵吵闹闹，游知春挣扎要起身，慌乱之馀误触了某个敏感处，两人登时僵住身。
    游知春这阵子隔叁差五就被某人逼着演练一遍，自然再清楚不过那是什么。
    下一秒，两人焦急的跳开身。
    她脸红，「呃，抱歉，我、我不是故意，我就是??」
    李吾：「你给我闭嘴。」
    「喔。」
    半晌，游知春见他始终低着脑袋，试探的问：「??真的没事吗？我刚好像满大力的。」
    对方咬牙：「游知春！」
    游知春咳了一声，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噗嗤笑出声，见李吾要揍人了，她转身就要跑，下一秒便和站在不远处的男孩子对眼。
    何又黔半身浸在阴影，脣角抿起，眸底墨色浓郁。
    ——不知道他站在那看了多久。
    游知春猛地想起叶琦唯最后的话，「这样无欲无求的他，太可怕了，让人不清楚他的底线，可是他却对你瞭若指掌。这大概是我没办法喜欢他的原因，我总觉得我承受不起他。」
    --

 第六章沸腾（6）

    城市最后殒落的光碾进男孩子漆黑的眼底，流淌成一条漫漫星河，无声的捲进男孩子的目光。
    他并无明显的喜怒起伏，就如往常一般。
    李吾本来还僵硬的肢体，再见到他和煦的笑容，松了一口气。
    嗯，果然是何又黔。
    那个没半点脾气的男孩子。
    何又黔走向游知春，将女孩子乱糟糟的头发勾往耳后，「外面这么冷，怎么不进去？」
    「呃喔，里面闷，我就出来晃晃。」
    何又黔虽与平时无异，游知春却觉得哪都不对劲，稍稍侧过脑袋避开男孩子的触碰，无意间碰见男孩子凉得吓人的指尖，她缩了缩脖子，何又黔瞧见她脖子零星的红痕。
    动情时，他都没敢这么用力。
    李吾见气氛诡异，先闪为妙。游知春也不想待了，总觉得怪尴尬的。「我们回去吧。」
    男孩子没动，单手锢着她的腰，也不让她走。
    游知春到口的疑问还未出声，男孩子已经俯身吻上那块红痕，她倒抽一口气，反射性的闪躲，惊慌的模样入了男孩子的眼。
    寒风削薄了他眉间的柔和，男孩子变本加厉的伸出舌，舔过她细緻的皮肤，游知春险些叫出声，索性快速捂上嘴。
    长时间包裹在毛衣下的肌肤碰到寒风立即起了疙瘩，下一刻沾染上男孩子湿热的口水，异样的触感，让游知春不自觉哼吟出声。
    她急忙捂住嘴，从没见过这样的自己。「??你、你等一下。」
    男孩子第一次没有听从她的话，侧过脸，滚烫的呼吸黏在女孩子的脖颈，他开始从颈子向下吻至锁骨，毛衣衫的钮扣一颗接着一颗逐渐被解开，敞开的衣衫，露出女孩子部分的软白，若隐若现的沟壑，何又黔在那处用了力，吮含。
    耳畔传来女孩子颤抖的呼吸声。
    好似在确保她是完好无缺，而这些地方只有他能碰。
    他很少有这种时候。
    极力想在某些事物留下痕迹，好比高中时迫切的想在书法上崭露头角。遇见她之后，儘管多次警告自己不要为她带来困扰，却放任自己屡次沦陷。
    直至今日，他尝试与她亲近，百依百顺，就想弥补他心里始终存有的愧歉。
    他始终认为自己仅痴缠她的身子，谈情说爱，他不够神圣虔诚。
    他想，如果游知春喜欢他，他可以尽自己所能，满足她。
    游知春抵抗，「会被看见的??」孰料出口的嗓音娇软，压垮男孩子最后一丝犹疑。
    他突然问，「你喜欢李吾吗？」
    何又黔没想过的是，万一哪天游知春不喜欢他了呢？
    游知春现下根本无法思考，「你先松手。」
    大掌顺势摸向女孩子的腿心，一阵麻痒攀上她的背嵴，男孩子的指腹逗留在她最柔软的地方，奇异的感觉填满神经，游知春下一秒便软了身子。
    何又黔无动于衷，「他是你喜欢的类型？」
    游知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这般无能为力，即便在与何又黔亲密，也多半是以她意愿为主。她自主惯了，不需要配合他人，她第一次被人抓了软肋，还是她最没想过的人——何又黔。
    对方似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长指隔着布料开始搓揉，阵阵密麻袭上她的神经，呻吟声就快溢出脣角，她咬脣，偏不说话就想赌气。
    何又黔见她貌似默认，微微弯了脣，动手解了她的裤扣。
    游知春惊慌，「何又黔！」
    然而两手早已被男孩子钳制，她力气不够，怎么样也甩不开男孩子。
    他们未曾做到最后一步，无非是游知春害怕，而何又黔在没有她应允的前提下从不强迫。游知春觉得今日的男孩子，失了既有的风度，有血有肉，情绪外洩。
    男孩子仍旧维持一惯的面色。
    女孩子的裤子已被褪至大腿，藏匿之中的雪白肌肤在月色下璀璨生辉，何又黔的目光缓缓扫视而过，小心翼翼的伸手抚摸，柔腻的触感缠住他的思绪，无端升起一股蹂躏的想法。
    何又黔的手在空气中暴露多时，早已被风吹得寒凉，女孩子缩瑟了一下，委屈道：「??冷，你别摸了。」
    每回她示弱，向来有用。
    「刚和李吾在这待了十多分钟，你都不嫌冷。」
    「??」
    何又黔非但不停手，甚至刻意摩挲女孩子的底裤边，好几次都揉进女孩子敏感处，来来回回，布料逐渐溼润。
    居然不管用！
    游知春忍着声，只能在男孩子怀里任他鱼肉，
    她愈想愈气，回嘴：「??人家李吾又没脱我衣服。」
    此话一出，长指鑽进女孩子的底裤，长驱直入，游知春狠抽一口气，眼角都红了。手指的进出，勾拉出细微的水声，交织着两人的呼吸声，落在寂静的夜愈发响亮。
    游知春绷紧身子，制止不了男孩子肆意在身下进出的手指，细碎的哼声自脣齿流泻而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自己，都快要羞愤而死。
    「你、你??啊，你不可以这样子。」酥麻的快感接二连叁的涌上，拍打着她的脑门，游知春根本骂不了人，最后的话全碎成了呻吟。
    眼前的男孩子置若罔闻，弯身吻了她含泪的眼睛，如同每个梦，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一遍又一遍的啄吻她的眼泪，亲吻她的控诉。
    无论她如何哭闹，他都会不择手段的佔有她。
    道歉的话，不用说了。
    太过虚伪。
    「游知春。」他喊了她的全名，声嗓压过每一个音节，「我会动手的。」
    女孩子掀起眼帘，波光潋灧。
    他果然听到了。
    下身泥泞，游知春几乎是挂在他身上，喘息连连，语调夹杂着哭嗓，「你是不是想打我？不行，你这是家暴，呃，我、我现在就哭给你看??」
    「我不会打你。」何又黔靠在女孩子颈边低笑，好奇她哪来的想像力。他接着吮吻她的耳垂，温馨提醒，「你这是舒服哭的，你应该夸我。」
    语落，女孩子潮湿的甬道同时狠缩了一下，惹来男孩子更加放肆的笑意。游知春无法控制这一连串的生理反应，甚至还真的不希望男孩子停止。
    她羞赧的将自己热红的脸埋在何又黔的肩颈，愈想愈不服气，转而啃咬男孩子的肩，他也不闪，任她发洩，手指轻柔的压过女孩子每一寸软肉，游知春忍不住了，蜜液氾滥，溼了男孩子一手。
    结束后，何又黔快速替她整理服仪，最后脱下大衣，将女孩子包裹在内，把人抱在怀里。
    两人席地而坐，游知春甩脾气，不和他对眼，甚至挣扎要起身。
    何又黔像尊凋像一动也不动，游知春逃不了，转头瞪人时，屁屁被人打了一下。
    她一愣。
    又挨了一下。
    游知春回神，不痛，但更气了。「你还说你不会打我！」
    何又黔毫无歉意：「你对李吾不就是这么介绍我？」
    「??我、我那是替你争面子。」
    他点头，附和道：「那我现在拿回自己的面子，没有错吧。」
    游知春还真不知道何又黔可以这么气人！
    双手环胸，不说话了，爱打就打。
    男孩子见她闹脾气，弯身要吻她时，游知春左闪右躲，努着下巴，偏不从。
    何又黔忽而觉得这样的她，鲜明多了。
    半晌，他弃械投降：「我不要面子了，你过来亲亲我吧。」
    --

 第六章沸腾（7）

    游知春不亲，「你先放手。」
    「我放了，你会跑。」
    「我就是要跑啊。」
    何又黔无奈一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你是故意，松手。」她坚决。
    起初，何又黔是真的没打算对她做什么。李吾有他受欢迎的道理，他健谈大方，言谈风趣，与谁都是一拍即合，他并不意外游知春与他打成一片。
    何况两人确实熟识在先。
    只是当她看着游知春毫不犹豫的跟在李吾后头，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是。
    可是他们明明睡一张床，亲吻，拥抱。何又黔想，会不会??李吾和游知春也做了这些事？几乎是同时，一股冲动猝不及防的砸落，回过神来时女孩子已经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见女孩子倔强的睨着他，眼尾还有哭过的浮肿，他叹了一口气，缓缓放开了手。得到自由的游知春才起身，两腿便一阵酸软，险些跌倒时，男孩子急忙扶住她。
    太丢脸了。
    游知春佯装镇定地拒绝何又黔的帮助，她忍着腿间残留的水液，迈开步伐。男孩子伫立于她的身后，高挑的身影逐渐被夜色吞没，短发被晚风吹得凌乱不堪，连带神色都有些苍白。
    游知春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上，不想理他，谁让他在户外对她动手动脚，再度抬脚时，忽而发现她身上还披着他的大衣。
    她捏着衣襬，踌躇几秒才侧过身，男孩子仍傻傻的站在原地。这里是山区，气温比平地低了几度，他只穿了一件薄毛衣，任凭寒风打在他的臂膀。
    游知春心软等了他几秒，见男孩子也不知道变通，只知道乖巧的与她保持距离，她要烦死了。
    片刻，她朝他走了几步，最后实在受不了，直接跑到他面前抱住他。
    感受到她的温度，何又黔一愣。
    游知春闷声：「你背我。」
    黯淡的眼神转瞬明亮，他笑，「好，我背你。」
    游知春顺势脱下大衣替他穿上，「穿着，别再感冒了。」
    「感冒了才好。」
    游知春没好气的看他。
    「感冒了就可以亲你。」
    游知春想起上回他趁人之危，仔细一想，很多事，这小子也不如表面的憨厚老实。
    好比，现在。
    就是抓准了她会捨不得。
    她忽而踮脚，凑上脣，吻他。「不感冒也可以。」
    清香侵佔男孩子所有的毛细孔，翻腾的情绪渐缓，他试探性的伸手去揽女孩子的腰，见她没有反抗，他清除了所有顾虑，将人拥上怀，撬开她的脣齿，伸舌而入。
    「唔！」
    游知春懊恼，她怎么又自投罗网了？
    唾液交缠，何又黔吮咬了她的下脣，指控她刚才转身就走。游知春不甘示弱的咬回去，使力的缘故，她需要施力点，双脚圈住男人的腰，何又黔顺势托住她的臀。
    两人一来一往，私处摩擦，果不其然，下一秒游知春的腿心嗑上了硬物，她一僵，「??很冷，我、我们不要野外。」
    何又黔气笑，转而穿上大衣，敞开衣襟将女孩子包在怀里，他吻了吻她的头发，「刚刚有没有弄疼你？」
    游知春咬脣，将脑袋埋在他怀里，「??没有。」
    「所以是舒服？」他穷追不捨。
    她不想答。
    男孩子温热的大掌抚上她的腰，「我查了资料，也看了一些片子，但我不确定手法对不对，或是你告诉我怎么做比较好？」
    游知春没想到男孩子会如此讲究，就怕她再不开口，他会要她手把手的教。
    「??舒服。」
    「嗯？」
    女孩子的声音细如蚊蚋，何又黔没反应过来，游知春一点也不想再说第二次，仰高脑袋，将男孩子的话全吻进嘴里，顺势伸手去揉他的裤裆。
    游知春知道，他已经忍了有一段时间。
    回到小别墅后，何又黔被李吾他们灌了一些酒，本来是预计在这过夜，但游知春实在受不了那些檯面上的朋友，也做不来叶琦唯的谦虚和场面话。
    最后自告奋勇地说要开车载何又黔和叶琦唯回去。
    李吾跳出来拒绝，「你那什么破技术，不行，你和何又黔要怎样我不管，唯唯的话，我自己叫车让人送她回去。」
    此话一出，一旁的叶琦唯听了，表情有些微妙。李吾也尴尬，他都忘了他和叶琦唯目前身份敏感。
    何又黔略带醉意，颊色驼红，思绪不如平时清明。
    他想都没想，「好，你开。」
    李吾摇头点评，「平时就没男人的尊严，喝了酒就直接成了女友狗。」
    游知春朝他吐舌，小声回嘴，「你那么有尊严，有本事就把前女友追回来。」
    李吾：「你！滚滚滚！都快给我滚。」
    两人在接近凌晨时才抵达公寓，半小时的车程，游知春足足开了一小时多，下车就厚颜无耻的要何又黔背她上楼。「好累，开车好累，以后不开了——」
    何又黔气笑了，蹲低身，将人带上背，下个月不知道会收到多少红单。
    天空清朗，星点缀满夜色，趴在何又黔肩上的游知春忽然说，「真希望可以在台湾的平地看一场雪。」
    「为什么？」
    「因为知道不会实现啊。」
    「那为什么还要许？」
    游知春沉吟，「生活应该有些期待，无论这件事会不会发生。」她说，「如果有一天真的碰到了，就会成为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何又黔问，「如果没有呢？」
    「那也不会失望啊，本来就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他低笑，不知道该说她是悲观还乐观。
    何又黔停在游知春的家门前，忽然想知道，「我也在你的这些期待里吗？」
    游知春怔愣，片刻，她缓缓说：「早就不在了。」
    男孩子拿钥匙的手微顿，「是吗。」
    他对游知春的要求一直很少，今天如此反常，已经令他有所愧疚了。应该说他一直都是这样，对所有人事物的期望都不高。
    ——若对别人有所请求，就是自身的不足。
    游知春：「都实现了，我当然要许新的，我那么贪心的一个人。」
    闻言，何又黔扯了扯嘴角，意外发现心里舒坦许多。他想，或许是酒精起了作用。
    解开门锁时，他微微侧过脑袋，问道，「我也能许吗？」
    游知春惊讶，「你难道之前都没有特别期望的事吗？」
    何又黔想了想，摇头，「没有。」
    听闻，游知春想起何常军对何又黔的评价，还真是典型的枯燥鬱闷人格（注1）。「那你许吧，多许一点，我想要你快乐。」
    何又黔说，「你还记得，你曾问过我有没有说过谎？」
    游知春不疑有他的点头，「嗯。」
    「我没说过。」他重述，「更准确来说，我没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
    游知春觉得他醉了，因为她开始听不懂他说的话。
    「你现在说这些的意思是??你要说给我听吗？」
    何又黔的谎言啊，总觉得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门开了，游知春下意识的想从男孩子宽阔的背下来，孰料他不放，强而有力的手臂勒着她的大腿。
    「我梦过你，游知春。」
    「嗯？」
    他的喉头有些紧，「高中的时候。」
    游知春不明所以，「你梦到我什么了？」
    「我梦到我们在做爱。」
    註1：没有这种人格，我瞎掰的
    --

 第七章梦（1）

    空气悬吊着入夜的丝丝凉气，寒意渗骨，月明星稀。
    背上，他能感觉女孩子浑身一僵。
    半晌，她温弱的气息打在他在脖颈：「你这是在说谎还是??」
    游知春不清楚了。
    男孩子陷入沉默，游知春想起他说过的一句话——如果扣除沉默我没说过谎。
    她扯了扯微乾脣角，思绪烦乱，片刻，她才缓缓吐出几个字，「高中开始的吗？」
    何又黔自喉头挤出单音。
    「你最开始在哪见到我？」
    「辅导室，李吾拉着我去。」
    游知春尽力抿出一抹笑，她好像听出重点了。她这人的优点，很会找主旨。「所以是因为那个梦，你才和我在一起的吗？」
    何又黔张嘴想解释，却无从说起，如果是指最开始的意图，确实如此。深受自我谴责困扰，他想不到如何合理化自己与她的每场梦，唯一想到的就是和她交往。
    高中，他试图吸引她的注意，本来以为到此为止了，两人却在大学碰了面，原以为不堪的往事早已消逝，他却无法遏止自己再次沸腾的慾望。
    兴许是这阵子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有太多无法言喻的快乐，让他忍不住想卸下这个秘密。
    见他挣扎，游知春不由得感叹怎么有人这么不会说谎呢？
    哄哄她，什么都好呀。
    她张口想问最关键的一句话，喉间却像哽着一块石子，最后出口的却是最无关紧要的事，「你先放我下来吧，你的手勒得我的腿好痛。」
    听闻，何又黔立即松开手，「对不起。」
    熟悉的道歉落了声，游知春呵笑了一声。脚才落地，抬眼就见男孩子不安的眼神，好似跟她在一起总有许多疑虑。
    巫蔓时常夸她理性，即便是长居新手村的选手，也将感情事分析得有条不紊。
    见游知春骄傲，她便又会吐槽旁观者清，置身其中就会知道很多事纵使看清了，也还是坚决不放手。
    游知春：「嗯，那做吗？」
    男孩子一愣。
    「你说你没许过什么愿，而这是你第一个愿望。」游知春面对他第一次没有了迟疑，除去叁思，单凭直觉做事。「我可以替你实现。」
    夜幕渲染男孩子凝结的眼瞳，始终隐匿于云雨深处的月光渐露。女孩子展颜的瞬间是他未曾在梦境见过的模样，何又黔感到喉头一阵乾渴，上扬的眼尾扎破了所有止步不前。
    她应允了。
    何又黔旋紧垂放在腿边的手，思绪滚着一层未退的酒气，脑门隐隐作痛。
    他无话可说，仅仅是不想再对她有所隐瞒。
    游知春突然明白，「这就是你一直忍着的原因吧。」
    何又黔到口的道歉被女孩子截断。
    「这次不用了，是我自愿的。」游知春踮起脚，伸手勾下男孩子的脖颈，脣齿相碰，何又黔猝不及防，他的舌尖带着丝丝酒气，游知春尝试伸舌去勾他。
    面对更坦承的亲密游知春向来被动，而何又黔也不敢越界，女孩子说停，他便不敢再继续。现下游知春不仅主动挑逗，甚至动作大胆。
    女孩子的身躯软香，两人的脣瓣沾上彼此的唾液，衣物摩挲，呼吸交错凌乱。
    何又黔还带着些许酒意，自制力早已烟飞云散。
    游知春确实勇气可嘉，但毕竟也只是撑场面而已，真实反应依旧生涩无比，男孩子不过是掀开她衣服，她急忙抽开身，慌张道：「呃??门，门先关。」
    听闻，何又黔似是不满她退缩，压回她的脑袋，重新复上她的脣，另一手摸了两叁次才终于关上门，落锁声清晰的传进两人的耳畔，宣告这是一场谁也逃脱不了的夜。
    室内静谧，察觉女孩子瘦弱的背嵴微微颤抖，何又黔终究是于心不忍，「不勉强??」他话还没说完，游知春已经伸手去解他的裤扣。
    游知春不管不顾了。
    冰凉的小手抚上男孩子的滚烫，身旁的人气息逐渐不稳，起伏的胸膛，让游知春不自觉咬了咬下脣，直到胸前一片溼意，低头才发现男孩子隔着衣物吸啜着她的胸乳。
    她制止的声音脱口成了呻吟，间接鼓舞胸前的人变本加厉。
    细麻的电流鑽进游知春的每条神经，她微微仰高下巴，被吻过的脣色殷红，冷白的月色披在女孩子娇软的脖颈，何又黔忍不住转移阵地，张嘴轻咬她的锁骨，逐渐往上找到她的脣。
    他俯靠在她耳边，喟叹：「春??」
    游知春受不了他无意间的诱哄，小腹下早已湿泞一片。
    后面的事她不敢想，急于推开时，何又黔抱起她置于鞋柜。
    何又黔比她想像中强势，叁两下便褪光她身上的衣物，月光熹微，浅淡描摹女孩子玲珑的身躯，炽热的目光细细扫过她每一寸皮肤。
    游知春觉得全身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你等、等一下。」
    游知春下意识要遮，却发现暴露的部分太多，全是白费功夫。
    他抬手，「替我脱。」
    游知春咬着手指，表情挣扎。
    何又黔也不退，将人堵在身前，游知春弱弱的问，「??你不能自己脱吗？」
    「就要你脱。」
    游知春总算知道何又黔为何再叁给她机会逃脱。
    男孩子俊挺的五官融入斜影，平时温煦的气质抹除得一乾二净，独留要将她消耗殆尽的执念。
    游知春竟觉得情绪如此汹涌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她忐忑的抬起手，笨拙的解着他胸前的衬衫扣，头顶上的目光炙热，馀光瞥见男孩子裤内的肿胀，进退两难，游知春眼角都红了。
    几乎同时，男孩子俯身吻她的眼睛，「不是不爱哭吗？」
    她嘴硬：「我没有哭。」
    「是吗？」他笑。
    游知春觉得被挑衅了。
    抬眼，男孩子俊白的脸庞映入眼帘，眼底隐约有笑意，这是她暗恋多年的人啊。如果能全心全意佔有一次，也算是给十七岁的自己一些交待了。
    「何又黔。」
    「嗯？」
    「你喜欢我吗？」
    男孩子蹙眉，游知春不想听他的答案了。
    解开最后一颗扣子，她倾身吻住他的脣，低语：「告诉我，我在梦里都是怎么做的？」
    知道你们在等什么，来了欸：））
    --

 第七章梦（2） ρǒ壹㈧sм.Ⅽǒⅿ

    夜雾满天，如同缕缕蚕丝，遮盖所有光，搜刮一室混乱的喘息。
    女孩子纤白的手臂挽着他的脖颈，织品香四溢，何又黔忍不住抬手，当指尖触上她带有温度的脸颊，瞳孔微微震颤。
    他细细摩挲眼前人的脸颊，就怕稍加用力，四分五裂。
    何又黔生了一张极其俊秀的脸，即便面无表情都不嫌清冷，也正因为如此，游知春并不清楚他究竟有无脾气，在这节骨眼上还真想看一眼他生气的模样。
    她不自觉低下脑袋，弯起脣自嘲，孰料何又黔却抬高她的下巴，低声：「笑什么呢？」
    「我在你的梦里，没笑过吗？」
    何又黔抚了她的眼角，「你都在哭。」
    游知春更想笑了，「那一定不是我。」她故作轻松，「你确定你没找错人？也许你只是带入我的模样，其实心里另有他人。叶琦唯吧？从小一起长大要说没半点感情，我想也不可能。」
    她不知道是调侃他，还是挖苦自己，更不知道他之前说过的话，是真是假。
    面对几乎光裸的女孩子，何又黔早已无法心平气和。
    掌心覆上女孩子胸前的柔软，他轻轻揉捏，指腹若有似无的摩挲过乳尖，丰润的乳肉陷于五指，中断游知春的话。
    她轻咬着脣试图制止自己哼出声，男孩子却已经伸手压开她抿紧的双脣，游知春不甘示弱的反咬了他的手指，用了力，何又黔却无半点吭声。
    最后是她心软，松口的同时，只见何又黔抽回手，接着伸舌舔了一口她含咬过的地方，目睹全景的游知春剎那间呼吸纷乱，感觉小腹下暖液潺潺。
    何又黔俯身攫住她的脣，含住她的舌搅弄，攻势来得兇猛发狠，发颤的小腿支撑不住身体，摇摇欲坠的同时，男孩子腾出一隻手勾过她的细腰，间接分担了重量。
    肌肤贴合，游知春下意识的喘了一口气，欲想退后，才发觉无路可退，身前的男孩子刻不容缓的掰开她的腿心探入，晦暗的空间，指腹沾满晶莹。
    他訕笑：「湿了。」
    嶙峋的长指抵按着最柔软的地带，细微的水渍声震着耳膜。游知春总算明白，男孩子平时温言软语的背后，实则潜藏着巨大的克制。
    他诱哄：「叫我。」
    未知感令游知春慌乱，还未反应，何又黔更加深入指尖，捻过甬道，逐渐加快速度，她唔哼低吟，「??啊，嗯，何又黔。」
    听闻，男孩子满意了，揉过她最敏感的一点，水声漫溢，身下湿得一塌糊涂。游知春彻底没力气的同时，也想用手替他紓解，然而对方已经弯身将她抱起。
    女孩子受宠若惊，细緻的皮肤起了薄汗，慵懒的窝在何又黔怀里，娇柔媚态，下一秒便瞥见男孩子胯下的肿胀，她整个人绷紧了身子。
    何又黔将人放置沙发，侧身从皮夹拿出保险套。
    游知春愣眼，「??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上大学后，我爸让我随身携带。」
    谢了，何教授。
    他嫌身上的衣物碍事，抬手脱除。游知春还是第一次见他脱得精光，精壮的上身，俐落的肌理线条。她明明也摸过几回，却还是默默的吞了吞口水。
    赏心悦目的画面谁都喜欢。
    何又黔注意到她的目光，将高昂的象徵送到她面前，毫不遮掩的展露慾望，游知春涨红着脸，仍旧凭着气势主动伸手抚弄，听见男孩子转沉的喘息，她止不住下腹源源不绝的液体。
    好不容易替他排解了，游知春也被他折腾得体无完肤，雪白的皮肤，佈满吻痕和红印，臀下的湿亮尤为显眼。
    见状，何又黔低低的笑了，莫名填平了今日的心浮气躁。
    游知春对于自己所有的生理状态皆是陌生，见男孩子过分愉悦，她就觉得丢脸也不自在，转而想起身时，何又黔俯身将人压了回去，「替我戴。」
    皮革的摩擦声格外响亮，未遮全的纱帘飘扬，窗外灯火辉煌，室内独有鐘錶推移的声响，有节奏的，缓慢的，今年就要过完了。
    她拆开包装，男孩子似是等不及了，直接拉着她的手戴上，何又黔弯身吻着她的下巴，身下已是不安份的顶弄着她含水的道口。「疼的话就咬我。」
    游知春盯着眼前忍得鬓角都湿濡的男孩子，瞳孔里塞满她的模样，两人坦承相见，她有幸看见他的渴望与热烈。
    今年就要过完了。
    她没应，主动凑近他，引导着男孩子的进入，她能感觉到一柱热烫挤进壅塞的花口，外头有细碎的新年倒数声，嬉闹满遍，烟花四散，间接撕开了夜色，徒留散场的馀烬。
    游知春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闪电劈成了两半，死拧着眉，双手紧抓臀下的沙发。
    「疼就咬我。」何又黔再说了一次。
    游知春不愿，紧咬着脣，闷声不吭。
    女孩子的指尖都掐得泛白了，何又黔捨不得之馀也无法止步，紧緻的小道吸咬着他的茎身，他舒服得无从抗拒，忍不住挺动了腰再深入，来来回回，游知春的堡垒几乎被击溃，她不受控的娇吟出声。
    硬物撞开了女孩子最为脆软的地方，撕裂感逐渐转为酥麻的电流，快感攀附全身，她呜咽喊叫，温热的巢穴包裹着他的肉物，何又黔的情绪从未如此高昂振奋。
    何又黔将人抱起身坐实，双腿敞开，游知春清楚看见两人的交合处潮湿，她无措的遮住脸。
    ——她真的和何又黔这样那样了。
    何又黔见她一脸想死，都想提醒她，导火线可是她自己点燃的。
    他吻着女孩子眼眉，「还疼吗？」
    「我、我们今天就先这样了，好不好？」她几近央求，游知春总觉得接下来的事，她无法预料了。
    何又黔彷彿听见什么笑话，光裸的上身靠上她的同时，两人的性器愈加紧密贴合，游知春被抵磨的背脊发麻，喘息声加剧。
    他洩愤似的吮咬女孩子的耳垂，「不好。」
    游知春哼声，睁着盈满水气的眼瞪他，男孩子刻意入得更深，热液纵横，「啊呃??不是说男孩子第一次应该要温柔的吗？」
    何又黔气笑，她这般撒娇示弱，别说退，他感觉还能再来几次。
    「你还不舒服吗？」
    游知春用力点头，「超级不舒服。」
    「哦？」何又黔扬眉，甚至贴心的将错误揽往自己身上，「肯定是我哪里做不好，我们今天任何姿势都试一试，总有舒服的。」
    「??」
    游知春冷静的换句话说，「??舒服。」
    何又黔收下她的讚美。「那没道理不继续。」
    游知春走投无路了。
    她还想回嘴时，何又黔已经先发制人，他掐着女孩子的臀，开始耸动着腰，他动得缓慢，却次次填满，甚至一下比一下使劲，游知春的声音彻底碎在连绵的呻吟。
    男孩子在这方面似乎有着不可考的天份，游知春承受着他的撞击，在滔天骇浪间载浮载沉。
    她低泣，蜜口要胀坏了。「啊，何又黔??慢点、慢点啊??」
    游知春总觉得眼前的何又黔，已经和她以往所认知的不太一样了。
    何又黔置若罔闻，拥着她，亲吻着她的脖颈，狂热的眸子紧锁着身下的女孩子，一寸一毫全收进眼底。「是你啊，游知春。」
    游知春被他捣弄得说不出话来。
    「在梦里，你就是这样哭求着我。」
    --

 第七章梦（3）

    巫蔓开门时差点被蹲在门边的不明生物吓死。
    「游知春，你干么啊？知道现在几点吗？你也真会挑时间，我才刚看日出回来，睡没几小时就得来伺候你。」
    「新的一年，你还不打算放过我是吧？我们一定要这样互相伤害吗？」
    「都有男朋友了，连假你不跟他两人世界，是叁心二意想把我当备胎？唉，人长得太漂亮也是种罪。」
    巫蔓骂咧咧的自导自演，没有预期的吐槽，低头才发现蜷曲着身体的女孩子红了眼眶，衣衫有些凌乱。
    巫蔓总算察觉不对劲，焦急的蹲下身，「怎么了？」宽大的衣领微微露出女孩子细緻的肩，而上头皆是细密的痕迹，她倒抽一口气，接着拉起女孩子的衣袖，所见之处佈满了暧昧的吻迹。
    巫蔓大概猜出情况，赞叹道：「我的天啊，第一次果然就是不一样，战况激烈啊。」
    游知春默默的抽回手，掩实。
    巫蔓推了推她的肩膀，「如何？技术怎么样？」见游知春闭口不提，她以过来人的口吻，「唉唷，第一次通常都比较扫兴啦，后面就会渐入佳境。」
    游知春没说话，眼泪倒是先掉了下来。
    巫蔓吓了一跳。
    认识游知春这么久，只见过她说话贱兮兮，偶尔还有点小迟钝，倒真没见过她哭，让巫蔓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她胡乱猜，「不会是何又黔强来吧？靠！人渣！长得帅也不能被原谅。」巫蔓还是忍不住怀疑，「确定他是这种人吗？不过我自己是不觉得吃亏啦??但每个人感受不同，你要是真觉得不舒服，我们就去讨回公道。」
    游知春没好气的抬头瞅他一眼，见色眼开，然而发红的眼眶沾满水雾，丝毫没有平日的朝气。
    「啊唷，我的宝宝啊。」巫蔓怪心疼的，抱着她的脑袋安慰道，「我让张洺臣带球棒，长得帅是吧，我们就专打他脸，打到他妈都认不出来！」
    她才转头要喊人，游知春急着阻止，「你别这样啊，我告诉你，不准动他。」
    巫蔓一脸问号，眯着眼问：「所以，过程是开心的吗？」
    游知春咬咬脣，忆起昨晚两人交缠的画面，情不自禁的脸红气躁。
    第一回合，游知春疼爽之馀，身下抽动的速度不减，她被挤弄的哼啊不停，她脸皮薄，一时不能接受自己发出这种浪荡的声音，她总觉得整层楼都知道两人在做什么了。
    于是，她趴在男孩子的肩，紧咬着脣，何又黔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坏心眼的深入顶撞，不断袭上尾椎的快感让她几乎灭顶，她没有力气了，附靠在他耳旁娇喘哼吟。
    下一秒，游知春感觉到男孩子的下腹紧绷，他闷哼一声，一股热流裹着塑胶膜射了出来。
    男孩子错愕，游知春也有些懵。
    何又黔脸一热，急忙退了出来。
    体内的馀劲尚未退，要上不下的，游知春难捱，下意识的问，「结束了吗？」
    何又黔这二十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誉受到挑战。
    若非长辈要求，名次奖项这些于他而言皆是身外之物。高二那年参加书法比赛，旁人以为他是为了荣耀，就连何常军都夸他上进，没人知道，他是为了讨好一位只出现在梦里的女孩子。
    今日，女孩子巧笑倩兮，彻底的被他佔有，却也依然轻易的挑起他的胜负欲。
    游知春无心，但听者有意。
    啊，巫蔓说，要给鼓励。
    「你??」她迟疑，露骨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你做得很好。」
    「??」
    游知春强调，「真的。」
    一片死寂。
    游知春懊恼，巫蔓的话果然不靠谱。
    与此同时，男孩子已经重新戴上新的保险套，游知春发现时，人已经被压上沙发，背对着他。「你什么时候又??啊！」
    胸部压在柔软的皮革上，何又黔掐着她的骨盆，吻着女孩子柔白的背，缓缓的攻陷佔地。游知春措手不及，放肆的扬声喊叫，男孩子一路沉默的开始了第二回合。
    他足足抵弄了半小时以上，游知春求饶哭诉都没用。
    最后，脚趾一缩，迎来了第一次高潮，浑身的力气被抽乾了，人像是从水池被人打捞上来，狼狈至极。
    她哭惨了。
    何又黔回神后，赶紧抱起人哄，「对不起，对不起。」而他自始至终就只会这句话。
    「呜，我太讨厌你了??」
    何又黔伸手抹开她的眼泪，接着试图抚平她的眉心，一次又一次，然而自己的眉头皱得比谁都还深。他真诚道：「可是我们已经做了。」
    「??」
    「无法回溯。」
    游知春破涕而笑。
    最后，抱着男孩子的脖子哼唧了十几分钟还不消停，何又黔耐心的拍着她背失笑。这才发现，平日里的她善解人意，独立自主，以至于他的存在可有可无，孰料这样的她，在床事上竟然是个十足的撒娇鬼。
    梦境里，游知春的一切任他描绘，也正因为如此，回归现实，他不敢轻举妄动，就连想像都觉得是污辱女孩子的人格。
    担心轻易揣测会失落，也怕自己沉沦这段没头没尾的慾望。
    何又黔忽而抱紧她，亲吻她的侧颈。
    ——梦里的女孩子，远远不及真实的游知春，她美好得令他无法想像。
    游知春被她勒得不舒服，挣扎时，柔软的头发挠过男孩子的耳廓，下一秒，她臀下的东西有了反应，坚硬顶着她的下身，游知春不敢动了。
    「你怎么又??」她恍然大悟，「耳朵吗？你的敏感点。难怪你刚刚那么快就射??啊，何又黔，我就是说一下而已啊！」
    男孩子将她抵在墙角，半晌，正经八百的说，「失误。」
    游知春一愣，忍住笑意，清了清喉咙：「无法回溯。」
    何又黔垂眼盯着女孩子狡黠的小表情，与他对眼时，甚至特意摆着无辜的模样，他弯脣，伸手摸了摸女孩子细软的腰，「容我补偿。」
    游知春几乎是一秒变脸：「没事，我不在意这种事。」
    「我在意，全天下的男人都在意。」
    小命不保，游知春能夸的都夸，「天下和你，我还是选你，不用比了。」
    听完，何又黔低头笑出声，眉梢飞扬，眼底柔和滚烫，他依然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啊。
    「游知春，你真的很喜欢我。」
    「是啊。」
    --

 第七章梦（4）

    进屋，巫蔓倒了一杯热水给手脚都冻凉的游知春，没好气道：「大冬天，饰演卖火柴的女孩啊？」
    见她发呆，巫蔓在旁坐下，「吵架啦？一早就来我这，肯定是大事。」
    「??也没有。」
    「照我上回见他在教室外等你，何又黔那脾气，把你当小祖宗供着吧，到底还有什么事需要你闹彆扭？」
    游知春反问，「那你想过他为什么喜欢我吗？」
    「他不是你邻居吗？日久生情？还是一见钟情？」巫蔓再猜，「还是他高中就对你意图不轨？不对啊，你们根本不认识吧。」
    还真被巫蔓猜对一半。
    「高中那时候??」游知春捏了捏衣襟，「我暗恋他。」
    游知春在心里默念叁声，接下来便是巫蔓的惊声尖叫——
    「真假？那那那那你这不是人生圆满了？他现在是你男朋友了啊。」巫蔓细想，接着拐了她的脖子，「好啊，瞒着我这么久，还是不是朋友啊？」
    游知春哀嚎，昨晚两人拚命相抵纠缠，她现在骨头都快散了，巫蔓见她剩半条命的窝在懒骨头上，忍不住凑上前，「所以，你们昨晚到底几次啊？」
    游知春没好气的看她。
    巫蔓：「他知道你来我这吗？」
    「??不知道。」
    游知春不知道他精力这么好，初尝禁果的男孩子，对于一切跃跃欲试，她还是第一次见着这样的他，与平时的自恃温和判若两人，被慾望笼罩了身，展现从未有过的热情，将她折腾到了后半夜。
    正因为如此，激情全退，游知春无法想像他们一觉醒来，是否还能如常。
    巫蔓稍微了解来龙去脉。
    「梦？」巫蔓嗤笑，「我都不知道该说他太老实，还是蠢？这种事通常就放在心里，不会说出来吧。」
    游知春噘嘴，「他如果一辈子都不说，那就是骗我，我也不会喜欢他这种人。」
    巫蔓斜她一眼，「这么护着他，还偷跑出来干么？」
    她将脸枕在膝盖上，「??怕他根本没有喜欢我。」
    暗恋他的那几年，游知春将自己缩到了最小，淼小得不允许自己被看见，也正因为如此，他忽而出现在她的生活，任何事情都被放大检视。
    和他单独相处，不比一个人自在，甚至感到负担。何又黔的贴心无可挑剔，即便偶尔有些个人情绪，大多时候也能自己排解，无伤大雅。
    他完美得令游知春感到却步。
    外界称他百年难得一见的新好男人，游知春只觉得身上满是标籤，好似她只要爆一句粗口，便不够格与他相配。
    她也知道，何又黔不在意这些。
    以前只觉得，或许这就是他的喜欢吧，现在想想，原来是带着愧疚迎合啊。
    巫蔓见她若有所思，「如果心有芥蒂，就分手吧。这就跟出轨的道理一样，纵使原谅了心里头多少有疙瘩。当然你如果不介意我也不会再说什么，只是从今以后，你再不能拿这件事撒气，毕竟你同意了。」
    游知春抱膝不语。
    巫蔓想着不要给她压力便不再多言，孰料，听见她闷闷的说了一句话，「不过好在我有听你的话，先把人睡了，之后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他的第一个对象。」
    巫蔓听完差点笑死，有时都不知道游知春的脑回路是怎么转的。「好，做得太好了，就是要这样！男生跟女生不同，念念不忘的不会是初恋，而是初夜对象，教他成为大人的人。」
    游知春咬咬脣。
    最后，巫蔓说，「或是你提议先暂时分开一阵子。我有阵子和张洺臣吵很凶，见面就吵，日子太难受了，我们就先说好分开一阵子。」
    「分开也不是什么坏事，偶尔就是需要冷静期和自我反省。重新回到对方不在的日子，回归自己的生活，你会在这些日子里找到以往在一起没发现的事，而你们会有新的默契，当然也可能再也不见。」
    游知春有一瞬间是不敢回租屋的，总觉得没办法面对接下来的决定，却也无法对此事将就。
    巫蔓将她送回公寓，「要我陪你上去吗？」
    她故作轻松，「不用啦，又不是什么大事。」
    巫蔓吐槽：「你都快把你的衣襬抓破了。」
    「??我就是怕我会后悔，他对我也一直很好，我突然这样就像背叛他一样。」
    巫蔓拍拍她的肩，「如果犹豫的话，就选当下最想做的事，你现在不做，日后也会耿耿于怀。」
    听完，游知春双手握拳，用力点头。「嗯！」
    说是这么说，为了拖延时间，她不计较两腿间的痠疼，硬是爬了楼梯。
    她一路默念着巫蔓教她的台词，眼一抬，两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她的租屋外，倒也不是多稀奇的事，就是女孩子哭得凄惨，几乎是站在男孩子前啜泣。
    何又黔拧着眉心，抬头便与游知春四目交接。
    他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游知春下意识就想转身，被后头的声音制止，「你要去哪？」令她回头的不是男孩子的问话，而是他充满冷意的声嗓。
    游知春还是第一次知道何又黔能这么理直气壮。
    她按了按垂在裤边的手指头，慢腾腾的走上前，游知春清楚感觉到何又黔没有耐心了。
    叶琦唯见有人来了，连忙低下脑袋抹掉眼泪。「啊，知春，你去哪了啊？」她的声音夹杂着哭过的鼻音，楚楚可怜，游知春都想让她不如别说话了吧。「又黔一早就四处找你，你手机也没带，他找你找得都要疯了。」
    游知春笑了一声，「找我？找到你这里来。」
    何又黔插话，「你去哪了？」
    面对他像是质问的口吻，游知春也拿不出好态度。「没去哪，你好好安慰她吧。」她掠过他，准备进门。
    叶琦唯见气氛怪异，赶忙解释，「不是你想得那样??」
    嗯，小说都是这么写的。
    「我没想什么。」游知春打断，说的也是实话。
    以往在小说里看到这种桥段，都忍不住想捶死女配或是男主，没想到现实中自己碰到，她第一件事想到的是，她脸皮没那么厚，无法自称女主角。
    「不过现在大概没办法招待你，太累了，我想先睡一觉。」她说，「不介意的话，你们就换个地方聊吧。」
    游知春下了逐客令，转身进屋时，身后的男孩子扯住她的手，声线克制，她被他捏得有点疼。「一早就一声不响的离开，你不知道这样有多让人担心，你难道就没有话想对我说？」
    游知春没看他，忽略手腕的疼痛，维持平和的语气。「有，我希望我们先分开一阵子。」
    她本来以为会有多难启齿。
    我要看血流成河～～～～～～～（开玩笑）
    38女神节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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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梦（5） ρǒ壹㈧sм.Ⅽǒм

    ：最近更新那么快，按照以往的经验，非奸即诈——
    ：前几回甜到我天天想要一个男主，怎么一瞬间跌到谷底啦，男主到底有没有喜欢女主啊？
    ：看得好心塞，又想起暗恋那些破事，此生最没有尊严的一刻。
    游知春滑着留言区。
    前阵子和何又黔几乎半同居，为了不露出马脚，有段时间都没能好好写文。她更新向来随意，读者似乎也司空见惯，她别断头就行。
    这几日何又黔搬出自己家了，她重新多了很多时间和空间，应该庆幸终于能够安心写稿，她却总用来发呆。
    她随手回了一条留言。
    春晓：即使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喜欢他。
    元旦连假结束，准备迎来期末考。
    游知春的生理期晚了一个礼拜，当时还担心得不行，就怕自己一试就中。两人虽然做了防护措施，但后半段皆情迷意乱，只管在对方身上缠绵厮磨。
    她甚至都想到万一怀孕了，这孩子要不要生呢？可是她才大学啊！
    巫蔓见她杞人忧天，「那你是不是要上演带球跑路戏码？然后我让何又黔去追？书名就叫，纯情公子追天价小孕妻。」
    「我有天价，哪里还需要何又黔。」
    巫蔓愣了一下，拍桌大笑。「有道理，记得包养我啊，宝贝——」
    然而这次生理期好不容易来了，也不知怎么的浑身都不舒服，以往她是属于女生们都羡慕的体质——无感。
    游知春现下总算体会到女性的伟大，她一晚没睡好，好不容易睡着了，早上被头痛疼醒，她吃了几颗药舒缓后，走至玄关打开鞋柜时，发现何又黔还有几双鞋遗留在这。
    今早在浴室内也看见他的刮鬍刀和盥洗用品。
    游知春甚至还烦恼冰箱那些食物究竟要不要还他？平时都是何又黔下厨，她不会煮菜，留着没用，丢了浪费。
    思及此，她又觉得头痛了。
    早知道就不要让他住进来。
    出门时，陆妍正好打电话过来关心几句，「最近还好吧？」
    游知春阖上门，「??不好，烂透了。」
    陆妍笑说，「还以为你又会说，就那样啊、没什么特别、哪能有什么事。」她学着她的口吻，游知春却觉得眼眶有些热。
    她和陆妍也合作几年，不常见面，但也通过不少电话，虽说都是公事居多，但游知春大多时候也都把心绪写在文稿内，女主角的个性多少也与自身有关联，陆妍大概也把她摸透透了。
    游知春叹气，「最近深刻觉得我还是一个人好了，谈恋爱就交给小说吧。」
    「分手了？」
    游知春看着脚上系好的靴子，忽然想起何又黔弯身替她系鞋带的时候。「嗯。」
    不紧，但太松了，穿起来一点都不舒服。
    他对她一直都是如此小心翼翼。
    「分开一阵子是什么意思？」关上门，何又黔挡在门前，彻底封住她的去路。
    游知春生平第一次提分手，自己也语无伦次，如今男孩子的气场前所未有的低劣糟糕，她更加无所适从。
    ——何又黔应该不会是恐怖情人吧？都说表面愈正常的人，内心愈阴暗。
    何又黔再问：「你一早去了哪里？」
    巫蔓总笑她不会吵架，骂人也不够有底气，但脾气硬、有骨气，那也是真的。「不是很重要吧。」
    何又黔皱眉，不喜她这般不冷不热的样子，「那你告诉我什么才重要？」
    见他走近，游知春下意识的后退几步，仓皇的模样全入了男孩子的眼。
    游知春揪着身后的衣襬，垂眼，「现在，分手吧。」
    他不明白，忍着躁意，缓下声问，「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游知春承认，无论是身心灵，她得到了他最好的照顾。「我就问你一句，你喜欢我吗？」也许人就是这样吧，得到愈多就愈贪心，可是她以为，她一开始就拿到了交往的最基本要素——喜欢。
    她抬眼，一字一句的说：「无关任何愧歉。」
    不出所然，何又黔沉默了。
    游知春闷笑，他怎么会这么诚实啊？
    诚实得让人好难过。
    「你问我什么才重要，我觉得是这件事。」她说，「也许你不以为然，或是想藉由其他事弥补，可是我觉得那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而我觉得最重要的东西，你没办法给。」
    与巫蔓谈起这件事时，她只把注意力放在「暂时」两字，所以她心怀侥倖，总觉得一切都有转机，他们不过就是短暂分开。
    可是当她看到何又黔站在自己面前，两人坦承的将所有事摊开来说。
    她发觉他们只剩，分手。
    陆妍知道她平日也不爱说私事，如果主动提起想必是超出负荷。「如果状态不好跟我说一声，晚点交稿都没关係。」
    游知春故作轻松，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我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啊。这时候就是要虐一虐那些主角我才甘愿！」
    她说着，侧身就看见男孩子正巧阖上门的举动，游知春一愣，刚才出口还浑身是劲的气势全被歼灭。
    他今天应该没课啊，难道是要回家？还是要出门讨论报告？
    意识到自己开始猜测他的行踪，游知春连忙拍了拍脑袋，转身对着话筒说道，「我先去上课了，晚点跟你说。」
    「好，路上小心，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
    游知春挂了电话便快步走向电梯，想了想，走楼梯好了，两人共处电梯，怎么想都尴尬。
    思及此，她倏地转身，没想到的事，男孩子不知何时已经走至她身后了，双方止步不及，何又黔担心推撞到她，立即抬高了手，而游知春下意识的缩紧身子，试图减低所有碰触。
    双方一併定格。
    电梯的门开了，正好是接完小孩回来的邻居太太，见两人靠在一起，急忙遮住国小生的眼睛，他们是情侣这件事早在这栋大楼不是秘密了。
    前阵子见两人分开行动的次数多了，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果然都是年轻气盛啊。
    她调侃道：「年轻就是好啊，不过你们有这么难分难捨吗？这天还亮着呢。」
    「??」
    「??」
    太太，你应该连国小生的耳朵一併捂住啊。
    --

 第七章梦（6）

    解释不清的状态下，游知春只能抿笑，两人一同进入电梯，游知春第一次觉得这短短的一分钟漫长得令人焦虑。
    回归到原本的生活，两人便是水平线，朋友圈不同，学院不同，若非有心，也许到学期末都不会再见。
    游知春刻意滑着手机找事做。
    这几日李吾总传讯息骚扰她，无疑是询问叶琦唯的状况，还有他该怎么办？
    游知春现下自己的感情事都一团糟了，李吾一天到晚哀怨，彷彿不断提醒她更加悲惨这件事。
    春晓：我都把人带去现场给你了，她被你那些势利眼的朋友调侃时，你怎么就不知道出来讲话？
    木子：他们说话就是那样啊，没有恶意。
    春晓：没有恶意这句话，就是最大的恶意。你要想復合，你最好就和你那些朋友断乾净。
    木子：火气这么大。
    木子：对了，我听说你和何又黔分了？为什么？我上次看你们好好的啊。
    游知春忍不住赞叹谣言的威力，摊上何又黔这样的人物，如何低调行事，总会有些有心人士想看好戏。
    好好的啊。
    对。
    好像就她一个人小题大做。
    电梯的提示音响了。
    游知春顺势已读李吾，跨步出电梯时，身旁的人忽然开口，「你怎么了？」
    她一瞬间以为幻听，察觉是他开口，情绪险些崩落。
    两人有好一段时间没说话了，就连何又黔收拾东西那天，她以回家为由不与他共处一室，因为不知道怎么和他道别，于是一个人窝在家里的房间偷偷掉眼泪。
    不得不说，何又黔交往时的小心翼翼，促成了对她的了解，她情绪波动稍有起伏，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然而，游知春却并不如想像中的了解他。
    只管享受他给的好。
    游知春咳了一声，没回头，腹部隐隐作痛，「没事啊。」
    下午连叁堂硬课，游知春下课时，半条命都快没了。
    但她今天得去研究室批改学弟妹的报告，准备敲门而入时，门板传来何常军异常不悦的口吻，「你的意思是，你打算放弃去那家公司实习？」
    「是。」
    「给我一个理由。」
    「我并不想去。」
    何常军扔了手边的书，「就因为你不想，所以你要放弃这人人都想要的机会？何又黔，你这阵子是愈来愈不像话。前阵子不回家不说，也不接你妈电话，现在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男孩子默不吭声。
    何常军知道他这儿子个性好，偏偏也最气他软硬不吃的模样，比顶嘴更让人气恼。
    游知春听见里头传来东西散落的声音，门也不敲了，急忙推开门，大喊：「教授！」
    她这一声，反而成了全场焦点。
    里头的人双双看向她，游知春暗自掌嘴，到底关她什么事啊？活该何又黔被揍。
    何常军：「又要来袒护他了是不是？」
    「??我没有。」游知春默默想退，「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等等，春啊，你过来。」
    「??」怪你多嘴。
    游知春揪着书包肩带，缓步向前。
    她刻意和男孩子隔了两大步的距离，楚河汉界。
    「这件事你来评评理。」何常军简要的说了缘由，「他说他不想去，就仅仅是，他不想！」
    大叁或大四，多数学生都要去实习半年至一年，大多数的人都会搬去公司附近，或是入住员工宿舍。
    他们之前稍微聊过，如果以后去实习的地方太远，两人被迫成为远距离该怎么办？
    游知春：「不要太远的话，应该都还好。」
    何又黔追根究底：「距离多少才叫远？」
    这对文科生太刁难了，她沉吟：「扣除一南一北，我觉得都可以。小别胜新欢啊，常常见面搞不好争吵更多。」
    他们现在都还是热恋期，自然觉得对方做什么都顺眼，万事都能包容，但长久的感情是需要经营的。
    他蹙眉，好似担心：「很多情侣的感情都是因为距离生变。」
    游知春笑了起来，忽然想问：「那你比较担心是你先变了？还是我？」
    游知春重新整理思绪，口吻淡淡：「为什么不愿意去？」
    何又黔言简意赅，「远。」
    游知春下意识的回：「你现在也没有需要担心的对象，应该不影响吧。」
    何常军似乎听到重点了。
    「啊，原来是这样吗？那你就老实说就好啦。」老人家插话，倏然笑开怀，「离去实习也还有一段时间，不如就先把人拿到手，我看唯唯最近也没其他对象。打铁趁热，不如这週就先约她来家里吃饭。」
    何常军积极安排。
    游知春转开眼的同时，听见何又黔说，「我只是希望有些事我能自己决定。」
    听闻，何常军的脸色微变。
    他没再给何常军发表意见的机会，微微颔首，「我先走了，你们忙。」
    何又黔走后，游知春莫名松了一口气，转而瘫在一旁的小沙发。
    何常军碎念：「这小子最近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像个叛逆还没结束的青春期小孩。」
    游知春忍不住笑，「他应该没有叛逆过吧。」
    何常军叹了一口气，「我先去上课了。」临走前，他看了一眼游知春，「你脸色不太好，哪里不舒服吗？」
    「身为女生的悲哀，生理期。」
    她仰着脑袋，望着玻璃窗，本来想藉机看一眼何又黔的背影，等了又等，都没见到半个人影走出这栋大楼。
    「太累就回家去，这些东西我自己也可以处理，我可捨不得你生病，那谁还来和我这老头开玩笑。」
    游知春笑了一声，「教授，你要是再年轻个叁十岁，我真的会考虑你的。」
    何常军笑骂，说她贫嘴。
    「真希望我以后的男朋友也这样捨不得我。」
    游知春不想回租屋，把自己泡在研究室几个小时，中途实在太睏了，吃了止痛药后忍不住蜷在小沙发上睡觉。
    她是在一阵铃响中醒来。
    游知春也没看萤幕，胡乱接起，咕哝一句，「喂？」
    李吾：「喂，你在哪啊？」
    「学校。」她望了一眼外头暗沉沉的天色，两旁的路灯接连啪嗒啪嗒的亮起。
    「晚上一起吃饭，我去接你。」
    游知春回绝，「不要。」
    「我请客。」
    「好，我在后门等你。」
    李吾在那端气笑了。
    挂了电话，游知春还睡得迷煳，起身时，身上的毯子一併滑落，她顺手捡了起来，转眼就见自己平时办公的桌上放着巧克力条和酸软糖。
    她第一个反应，好违和的组合喔。
    桌上还附着一张纸条，游知春顺手拿起，莫名想起高中那段天天有人送早餐的时光，不过却是一场乌龙中的大乌龙。
    她摊开纸。
    这回总不是吧，她也有资格拥有爱慕者吧。
    【生理期注意事项。】
    游知春：「??」还有萤光笔划线重点。
    --

 第七章梦（7）

    他们选了一家日式火锅，两人才落座纷纷叹了一口气。
    李吾瞟了她一眼：「还没和好？」
    游知春将自己的脸塞进衣袖，声音煳成一团，「我们不是吵架，是分手。」
    「你和何又黔到底是怎么了？不会是因为我才吵架的吧？」
    「你少臭美。」游知春翻着菜单，诸事不顺，她得多吃一点。
    「我不信何又黔会做错什么事，绝对是你的问题。」
    听到这话，游知春就生气，「对！是我提的，我就看他不顺眼。」
    李吾愣愣，「??这么凶干么啊？」
    分手后，游知春没有向任何人再提起这件事，总觉得丢脸的是自己，更不想摆出一副恋恋不捨的姿态。
    巫蔓有眼力，何又黔这人可以不提，这期间就跟她提联谊的事，导致游知春最近看到她就想跑，她短时间内真的不想谈什么鬼恋爱。
    「所以他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让你火这么大？噼腿？跟别人搞暧昧？」李吾说出来都觉得荒谬，「不是我要帮他说话，你和何又黔交往后应该也知道他什么个性，不公不义的事他不会做。」
    「是我的错啊。」
    「什么意思？」
    「早知道就不要和他交往了。」游知春捏着指腹，「??现在就不会觉得这么痛苦了。」
    还未得到的时候，仅有憧憬，稍有甜头便开心一天，碰触后，任何事便开始斤斤计较了。
    李吾笑了一声，「讲什么蠢话啊？哪有什么早知道，有的话，我们搞不好就不会见面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没结果啊。」
    游知春在桌底下踢他一脚。
    李吾一边哀叫，「我是不太干涉别人感情啦，但毕竟是自己如手足的兄弟。你别看他体贴细心，他也没谈过恋爱的，说穿了就是一棵神木，还有男女生的思维本来就不同，你不能要求他感同身受。」
    「你这么会说大道理，怎么追不回叶琦唯？」
    李吾中伤。
    他咳了一声，「你们觉得分手好那就好，不过这种后悔的心态应该改正，从今往后很难说，但至少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很快乐，这是无庸置疑的。」
    游知春咬了咬脣，随后闷闷的说，「他不喜欢我。」
    李吾满脸问号，「啊？那他喜欢谁？」
    游知春转开脸，顺手捏了捏包内的酸软糖包装，「我才不管他喜欢谁。」
    两人点了鸳鸯锅。
    游知春这回生理期实在太惨烈了，选了清淡的锅底，但难免有些贪嘴，见李吾喝冰饮，她也忍不住偷喝了几口。
    李吾的性格属于喜欢就做，根本不会限制她，换作是何又黔大概得皱眉一天了。
    游知春揉了揉脸颊。
    吃饱喝足，李吾送她回家，游知春提了期末报告的事，李吾压根儿忘了这件事，「那我等等去你家弄，反正我回家也不会做。」
    游知春受不了他。
    上楼前，先去一趟超市补货，下週期末考打算闭关唸书。
    接近打烊的时间，超市不多人，游知春挑了几种冷冻食品和零食，转身就见李吾扛了一打啤酒。游知春没好气，「写报告喝什么酒。」
    「促进血液循环啊。」
    「??」
    两人搭电梯上楼，李吾还是第一次来游知春家，飘扬的纱质窗帘，和粉嫩色的墙色。「没想到你家还满有女孩子的样子。」
    游知春回嘴，「我本来就是女孩子。」
    他伸手碰了碰玄关处排列成队的动物公仔，他来兴趣：「你喜欢转扭蛋啊？」
    「没有，我还好。」她想了想，「??可能，也算是我。」
    有几次在公寓门口等何又黔来的时候，游知春盯着社区小孩在扭蛋机前讨论自己抽到了什么，言语中的炫耀和童言童语让她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觉得挺好笑的。
    有一回两人说好一起去吃饭，何又黔下课迟了，游知春就蹲在门口加入孩子们讨论的行列。她没接触过这种新东西，巫蔓说，有了男朋友之后，偶尔也得配合对方的兴趣，张洺臣喜欢打游戏，而李吾喜欢看球赛。
    「何又黔呢？」
    游知春耸肩，「没听他说过。」
    他们的生活，除了多了彼此外，似乎什么也没变。
    于是，游知春听了几个六、七岁的小孩讲解，听得津津有味，就连何又黔来了都不知道。他走上前也跟着蹲下身，「在做什么？」
    游知春正入迷，「这好有趣喔，原来每个动物都有自己的个性和故事，听说有隐藏版的动物，真想看一看长什么样。」
    何又黔笑了一声，牵起她的手，「走吧，应该很饿了吧。」
    临走前，一个圆滚滚的小男生忽然凑上前，扯着游知春的衣襬，将手中的白色鲸鱼递给游知春，「姊姊，这送给你。是、是我多转到的。」
    游知春受宠若惊，挣脱何又黔的手，蹲下身与他平视，笑吟吟道，「真的啊？你怎么这么好啊。」
    得到夸奖的小男生害羞的低下脑袋。
    「可是我没有什么能和你换耶。」游知春见他们小孩的江湖规矩就是以物换物，她灵机一动，「那不然，给你一个抱抱好吗？」
    听闻，对方扭扭捏捏红着脸就是不上前，游知春笑到不行，张开手，「我可以抱你吗？」
    埋首在手臂间的脸颊肉因害羞而挤成一团。
    游知春诱哄，「来啊。」
    接着，小男生像一颗小肉包滚进她怀里，甚至卖萌的蹭了蹭游知春的脖子，逗得游知春嫌痒直笑。
    直到他的目光对上游知春身后的男孩子，对方的视线自他攀附在女孩子脖颈上肥短的手，逐渐下移至他贴在她身上的姿势。
    一寸一缕，彻彻底底。
    何又黔微微抬眉，气质温煦，眸色却毫无起伏，专注的盯着他所有动作，不允许他再得寸进尺，小肉包吓得背嵴一凉，快速松开游知春，转眼就熘回家了。
    游知春还搞不清楚状况，身后的何又黔已经拉起她了，将女孩子的身子扳正面向他，掌心抚过她的白颈，摩挲几下像是在擦拭。
    游知春的心思都放在逃走的小肉包，「他怎么了？跑这么快？」
    何又黔抿起笑，「不清楚。」
    「??我刚刚应该不算强迫他吧？」
    「嗯，没有。大概是不习惯被抱吧，小孩子都这样的。」
    游知春捏着手中的小鲸鱼，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嘀咕道，「这样子啊，想说他还满可爱的。」
    下一秒，眼前的人忽然提议，「你可以抱抱我，我不会拒绝你。」
    「??」
    --

 第八章春光（1）

    一早，游知春惊醒，瞪着墙上已经七点五十分的时钟。她一边踢着睡倒在地的李吾，「起来了，要迟到了，今天是大佬的课！」
    经济学的教授出了名的刁鑽，第一堂课时就明白的告诉所有学生，「我就是故意把课排在早八，一分一秒都不准给我迟到，否则我一定当人。你们这些人就是过得太好，早起都像要你们的命，对经济效益一点帮助都没有??」
    昨晚两人前期还很认真的讨论，李吾混归混，但大概家里是经商的，基本知识以及现实层面比多数学生了解得多。
    游知春打开电脑时，随手收起写作的草稿，胡乱打开抽屉准备塞进去时，发现她当年签的第一份合约正躺在最上层，她歪头，她有段时间还不知道扔去哪了。
    本来想着学期末整理房间时再慢慢找。
    还未细想，耳边传来李吾打开电视的声音，「都讨论了一小时多了，我们玩一下游戏啊。」
    结果，他们打了一夜的switch。
    游知春现下想起来只觉得李吾就是为她带来不幸的人。
    她推着李吾去洗漱，自己匆忙整理环境。
    游知春根本来不及化妆，索性戴着口罩出门，跑到玄关处穿鞋时，她还是忍不住骂了一顿李吾，「昨晚就跟你说不要玩那么晚了。」
    李吾挠着一头乱发，「我怎么会知道，而且都到一半了，也不能说停就停啊。」他打开门，「何况后来是你输不起，说什么也要上，我能不要吗？」
    「你少给我装无辜，你要是果断一点我还能强迫你啊？」
    李吾装模作样的双手环胸，一副被人非礼后的模样。
    「我要是被当，我们乾脆就手牵手重修好了！」游知春皮笑肉不笑。
    「好啊，我还怕无聊呢。」他还嘴欠。
    游知春抬手揍他，两人一边玩闹，阖上门便看见隔壁户的两人也站在门外了。
    她迟早要搬离这鬼地方。
    游知春也不知道现在到底谁比较尴尬，她拉过还看着叶琦唯的李吾，「走了，你还真想要重修啊？」
    「喔喔。」
    游知春见他失神的模样，转头忽然朝李吾说，「你蹲低一点。」
    「干么？」
    说是这么说，他已经蹲下身了。游知春忽然靠上前，隔着口罩说，「想知道叶琦唯有没有想要和你復合吗？」
    李吾一惊，侧过脸时稍稍擦过游知春的口罩，「我要怎么知道？」
    游知春笑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立即拉开两人的距离。「你等着看吧。」他扯过李吾的手，无视后头两人的目光。
    叶琦唯当初主动找她一起去李吾的派对时，绝不是因为分手后还是想当朋友这种藉口，何又黔说过，她喜欢李吾好几年了。
    如同，她也喜欢何又黔好长一段时间。
    放不下的心情她比谁都了解。
    游知春觉得她和李吾好歹朋友一场，他也从未亏待过她，她乾脆就好人当到底，推他们一把，至少人家是两情相悦。
    他们在钟响前一秒进到教室，不出所然只剩前排座位。今天是这学期的最后一堂课，教授多半也就讲下週的考题，游知春这学期超修，顾好主修已经不容易了，辅系她只追求及格就好。
    她才刚拿出讲义，前台有人走了上来。
    游知春一抬头，头都痛了。
    之前一遇难求，现在还真是分分钟钟都能碰到人。
    李吾推了一下她的手肘，也不知道轻声细语，「何又黔。」下一秒，对方看了过来。
    游知春立刻低下脑袋，回避他的视线。
    「教授今天临时有事不会来，他出了考卷，可以翻书，算平时成绩。题目偏难，有什么问题可以来前面和我讨论，我会给你们提示。」
    何又黔的声音平稳带磁，紧接着人就走下台发考卷，来到她和李吾这排时，对方如常的将考卷递给她，游知春顺手接起，准备抽走时，却发现对方没有松手。
    她疑惑的抬眼，两人四目相接，偏淡的眼神扫过她和李吾碰在一起的手肘，兴许是何又黔在这区停留太久，其他同学纷纷看了过来。
    游知春不想引人注目，将手移开，与此同时，男孩子也松了力道，前往下一排发考卷，彷彿刚刚所有一切都是她眼花。
    游知春本来以为接下来只要写完考卷就可以安然离开，殊不知想发问的学生多到需要排队。平时教授上课时，都没见过这么踊跃发言。
    这也就算了，几个女孩子硬是并排挤在走道，稍稍移动便会推撞到她的桌子。
    「学长，这地方好难懂喔，我一直搞混。」
    「啊？原来这么容易的吗？谢谢学长！你真的好厉害！」
    「学长，怎么办啊？我还是不太明白。」对方站上讲台，微微弯下身，丰满的上身几乎放在何又黔的椅背上。
    游知春死死的掐着笔，一旁的李吾还在说风凉话，「帅学长就是受欢迎啊！真羡慕——俗话说的好，没必要为了一朵花，放弃整片森林。」
    游知春忽而起身。
    李吾：「千万别想不开啊。」
    她也加入排队的行列，好不容易轮到她了，何又黔眼一抬便看见女孩子笑弯了眼，微愣之际，游知春乖巧的问，「学长，我可以问你问题吗？」
    男孩子的喉结缓缓滚动，「嗯。」
    她偏头，口罩遮着她半张脸，馀留灵动的双眼和长睫，织品香气盈满鼻尖，冲淡了前一批女学生浓重的香水味。
    何又黔抿脣，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靠近他了。
    游知春问了几题，何又黔一一解答，见她一脸认真貌甚至不排斥与他亲近，他不自觉透露更多讯息，藉以留住她。
    「喔——原来如此，你真厉害！」游知春惊喜，下意识的就夸他。
    男孩子的脸颊微微发热。
    游知春丝毫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有多么招人喜欢。
    她弯身顺便做笔记，宽松的衣领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敞开，露出纤细的锁骨和隐隐若现的沟壑。
    何又黔曾在那留下无数的吻痕。
    时至今日，所有痕迹都消失了，或者没过多久会有其他人标上新鲜的印记。
    思及此，他微微侧过身，间接遮挡台下的视线。
    游知春见排队的人又开始多了，继续磨蹭下去就怕绯闻要满天飞了。「我问最后一题，如果是在不完全竞争的市场下，我应该怎么写比较好？我得不出结论。」
    何又黔看出她想离开的念头，「你想错方向了，这不是不完全竞争。」（註1）
    「嗯？不是吗？」她问，「那应该是什么呢？」
    上扬的尾音让他不可抑止的想起那日她在床畔的哼吟，哀求声柔软，软腻的身躯趴附在她耳边撒娇喘息。
    「是完全独占，无替代品。」（註2）
    没有唬烂，是真的有这些名词。
    註1：内容小复杂，我有点懒，大家自行google
    註2：完全独占市场表示，仅有一家，无替代商家，因此也为价格决定者，像是邮局、电水力公司
    --

 第八章春光（2） ρǒ壹㈧sм.Ⅽǒм

    女孩子怔愣，何又黔见她迟迟没回答，再次确认：「明白吗？」
    游知春回神，仓促的转开视线，「喔、好，我知道了。」
    她抽回考卷，离去的背影像极了落荒而逃。游知春懊恼，本来是想给何又黔下马威，怎么变成自己莫名被人撩一把。
    何又黔果然学坏了，明明在一起时从不用这些小手段。
    游知春本来可以提前交卷离开，孰料被李吾缠住，可怜巴巴道：「你好歹救我一下再走啊。」
    别无他法，只得留下来教他。
    离开前，游知春忍不住教训他，「你就是这副不上进的模样，叶琦唯才会对重新復合有疑虑，你无法让她有安全感，你要她怎么敢重新回来？」
    李吾被她说得羞愧，忍不住回嘴，「那你跟何又黔又是怎么样？明明就不喜欢他和其他女孩子靠近，却提出分手。」
    游知春哑口无言，气焰顿时消了一半，「你相信一个人能在没有感觉的前提下和对方在一起吗？」
    「不相信。」李吾说，「如果对方不是倾城倾国，或是家财万贯，我不相信。」
    游知春倏地笑出声，「有道理。」
    何又黔出来正巧碰上这一幕。
    李吾有眼力，「我还有课，先闪了。」
    游知春还未开口，他人就一熘烟的消失在走廊尽头。
    今天叁番两次遇到他，游知春已经无法心平气和，转身要走时，身后的男孩子忽然开口，声嗓平静得毫无情绪，就像是公事公办。「刚说了这份考卷算平时成绩，有问题只能来问我，但你多次提醒同学，对其他人来说并不公平。」
    游知春觉得何又黔摆明来找碴。
    游知春：「你刚为什么不制止我们？」
    「我一开始说得很清楚。」
    「所以现在要怎么样？这份考卷以零分计算吗？」
    何又黔的神色比她更冷淡，「这就要看教授如何定夺，你和我去一趟研究室吧。」
    游知春无以抵抗，骂了一遍李吾，再问候一遍何又黔。
    正逢上课时间，系办几乎没什么人，两人进了研究室，游知春后知后觉的问，「你刚不是说教授今天有事？」
    她侧头，男孩子已经近的佔据她所有目光。
    她下意识要开门出去，何又黔却伸手抚向她的下巴，游知春想躲，却发现整个人被他圈在怀中，焦灼的体温挠着她的皮肤，结实的胸膛几乎与她紧密相贴。
    她的眼睫微垂，闪不了，那不看他总行了吧。「何又黔你骗我??」
    「脱下口罩，我看看你。」
    「不要。」
    男孩子分毫不退。
    游知春气急，却也不敢乱动，就怕误触，擦出火花来。
    两人的第一次沉沦无尽，却结束得凌乱莫名，她知道这对何又黔不公平，可是她无法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去爱一个随时会离开的人。
    游知春刻意吸了吸鼻子，「我感冒。」
    何又黔再问，「肚子还不舒服吗？」指尖扣上她的腰腹，接着温热的掌心压上她的小腹，适中的力道，阵阵酥麻感攀上她的背嵴，游知春咬脣，总觉得这人就是故意的。
    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一次就摸透她的敏感点。
    那天事后，她基本上已经无力管后续，依稀记得何又黔抱着她进浴室清理，两人一同入浴，温热的水温漫过她的肩头，她舒服的喟叹。
    朦胧间，她听见他打趣，「以前觉得这浴缸太佔空间，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要有了。」
    她回神，「纸条是你给的吗？」
    「嗯。」
    见他这么诚实，游知春一时无语。何又黔像个好学生似的发问，「不喜欢吗？还是换一种方式？」
    游知春：「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嗯。」
    「在做什么？」
    「想抱你，也想亲你。」
    杀伤力十足的直球攻击震得游知春脸颊都要烧了，「我、我有同意这件事吗？」
    「没有，所以我在努力争取我的权利，你要是还有什么不满，都可以跟我说。」
    游知春真的是服了他。
    「你知道分手是什么意思吗？就是我们双方都没有错，就只是现阶段价值观不合，而我们都不想努力或改变了。我也不会强迫你，那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我从未同意过分手。」
    「分手不需要双方同意。」游知春不明白他执着的原因，她忽而冷笑，「你要是想找个人满足生理需求，多少女生让你选，还是你就是喜欢我的身体？」
    游知春不想把话说得如此明白，无疑是把自己在他眼里的价值贬低得一无是处。
    男孩子的声音沉下，似乎比她更不能接受这种说法。「你说过你喜欢我，结果分开后的没几日马上和别人一起吃饭、回家，甚至还共处一室。」
    他再次强调：「你说，你喜欢我。」
    游知春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这几天都跟踪她了。
    她一副渣女不回头的模样：「感情不就是这样吗？我可以喜欢你，当然也可以不喜??唔！」
    男孩子不等她说完，攫住她的下巴上抬，炙热的脣隔着冰凉的口罩贴住她微张的小嘴，何又黔甚至施力啃咬，游知春微微挣扎之馀，几乎大半身子都被他摸软了。
    好不容易他松开了嘴，游知春得以正常呼吸，大口喘息之时，何又黔拨开她的衣领，在他盯了两堂课的锁骨处亲吮了一道红印，甚至伸舌舔咬那块肌肤。
    「呃，何又黔??」
    一瞬间勾起那夜的翻云复雨，细密的痒麻痺了她的神经，女孩子趴附在他身上喘息声颠簸，她气得拍打他的背，娇嗔道，「这里是研究室！都被看见了啊！教授一定会当了我??」
    何又黔本来还浮躁的心情被她的抗议声扰笑了，久违的蹭着她的脖子，「死角，照不到。」
    不对，这不是重点。
    她用力推开何又黔，低头一看，果然留下痕迹了，她今天穿的衣服根本遮不住这暧昧的红印。
    游知春用手遮住胸口，「何又黔，你故意的是不是？」
    长指抹了抹嘴脣，他瞥了一眼女孩子裸露在外的皮肤，大清早的躁鬱一乾二净。「以后就别穿那么低的衣服，要不然我见一次，就亲一次。」
    她就说吧，何又黔果然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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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春光（3） ρǒ壹㈧sм.Ⅽǒм

    一见面就留吻痕的人，才有问题吧！
    何又黔面目淡淡的将她垂落的长发往耳后勾，「别再让异性单独进到你家了。」
    游知春顶嘴，「那是我家，我爱让谁来就让谁来。」
    何又黔瞟她一眼，面容清俊，动着长指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滑过，勾开了打结处，间接扯动了女孩子的头皮，「啊，好痛。」
    他摊开手，被扯落的头发被他收于掌心，何又黔缓慢开口：「游知春，现在是我在追你。」
    不是李吾，更不是其他人。
    她一愣，随即觉得太可笑了，游知春反讽，「所以你想怎么样？你追我，我就该听你的？」
    「我只是知会你一声。」相较之下，何又黔显得有礼，进退有度，「你一样可以有你的空间。」
    临走前，男孩子甚至还问她，「一起回家吗？我载你。」
    「不要。」游知春有骨气。
    「好，你有选择权，回去小心。」他叮咛，「但别让我看到你搭别人的车。」
    见他头也不回的走，游知春气得搥胸。
    这到底什么人啊？
    回到公寓，见男孩子的车已经妥妥的摆在停车格，游知春心里都有想去刮花它的冲动。
    上了楼，她已经无心做事。
    游知春打了电话给巫蔓，「喂，何又黔说要追我。」
    另外那一头磨蹭了几秒钟才说话，声音被磨得细柔，「??啊？真的吗？怎么、怎么这么突然？」
    游知春皱眉，听见背景音是一连串混乱的衣物摩挲声，和不时溢出的喘息，「??你在干么啊？」
    「呃我??」巫蔓支吾，接着是变调的喊声，「张、张铭臣你、你等一下！我姊妹需要我！啊——」
    游知春瞭然，快速挂断通话。
    无奈脑海还遗留着欢爱的喘息，令她不可遏止的勾起一些事。男孩子趴复在她身上，专注且强势，亲密而缠人，与平日的温柔礼让，判若两人。
    将她紧锢在怀，他啜吻着她的肩窝，欢愉的笑容，像隻餍足的野兽，将她的灵魂一点一滴的吞食乾净。「你终于来到我怀里。」
    他亲暱的蹭着她白皙的下巴，低声哄语，磨尽她所有脾气，全心全意的将她佔为己有。
    游知春闭眼，真是疯了。
    她踢了一脚墙壁，碍于无人可以发洩，她心里又堵得慌，于是大半夜再次假装替朋友发问，在粉专发了一篇文。
    『大家对于分手后復合有什么看法？同意／不同意，为什么？』
    ：可以，旧爱最美，把坏习惯改掉就行
    ：復合是復合了，但心里会有疙瘩在吧，感觉有一条裂痕在??
    ：同意，因为不一定是因为不好的事分开
    ：除非当初分手是我的错，或是他完完全全没做错，不然不可能
    ：那个人不会就是我们小宝贝吧？不然你对这朋友也太上心了吧？
    隔早，游知春看了大家的回复，反而陷入更深的泥沼，准备关掉视窗时，发现最新的一条留言，八竿子打不着的回了一句，「早点睡。」
    最近因为这本新书，涌进了不少读者，无非是大家都想知道结局，但因为游知春前阵子历经分手低潮，状态不好，凭着一股怨念积极更文，反倒没有太留意读者的留言，因此对一些新面孔还有些陌生。
    秉持着欢迎新读者的加入，她随手回复了一句，「好的，谢谢你啊。」
    游知春转身泡了一杯热咖啡醒神时，等待的时间忍不住点开仍旧一片黑的头贴，上头的聊天记录仍停留在交往的第一天，之后两人改用情侣app，就再也没使用过这里的聊天室了。
    而情侣app已经被她删掉了，两人的对话早就不见了。
    游知春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顺手要退出视窗时，那人传了讯息过来。
    何又黔：早上别空腹喝咖啡。
    热腾腾的液体刚凑进嘴巴，便因为这句话让游知春措手不及，下场便是烫了舌头，她疼得来不及立刻退出视窗。
    已读。
    何又黔：要一起出门吗？
    何又黔：不要的话，先开门拿早餐。
    游知春一愣，想装作不在家，她还未点开键盘，男孩子接着输入。
    何又黔：我知道你在家。
    春晓：我不吃。
    何又黔：我放门口，看你要怎么处理。
    游知春从来不知道何又黔的性格有强硬这一块，之前她也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何又黔最多表示不赞同这样的习惯，却不会有二话。
    现在不退就算了，还举止逼人，说要追她，结果比交往时管得更严。
    游知春也不想管他，打算晚个十分钟再出门，今天是何常军的课，自己人，迟到一下子还能通情达理。
    何又黔：你有话要说？
    何又黔：不回我的话，我就合理解释为，你想我。
    春晓：我没有！我不小心点开！
    何又黔：我想你。
    游知春拿着手机，心脏都要停了。
    她死死的拽着衣襬，一大早的，何又黔能不能让她一个人清净？
    游知春在地上趴了十分钟才起身出门，站在玄关处深呼吸两口气，瞥了一眼鞋柜上的公仔，她伸手一口气把他们都撂倒，洩完气才出门。
    本来还疑神疑鬼，看见外面空无一人，居然还有些失落。
    她摇头，瞥见角落放着还热着的早餐，诱人的肉汁香气，她一闻就知道是她最喜欢的那间小笼包，六点开卖，八点左右就会卖完，游知春常常扑空。
    她晃着袋子，丢了好浪费啊。
    与此同时，上次那位邻居妈妈，貌似刚送国小生去上学才回来，看见游知春立刻笑咪咪道：「我看到你男朋友刚走，小俩口吵架啦？」
    游知春礼貌一笑，总觉得分手也不是多光荣的事，避重就轻的回，「没有啊，我让他先走。」
    阿姨一脸过来人，「两人在一起吵架也没什么，我跟我老公也天天吵，只是吵完了要记得和好，冷战解决不了问题，以后都是要一起生活的人。」
    游知春用脚尖踢了踢墙，「阿姨，这么问是有点不礼貌，但你跟你老公一定是相爱才结婚的吧？」
    对方却笑了一声，知道她想问什么，「开始生活后，再多的爱都会被磨光。现在对彼此就是责任和家庭，我当然还是爱他，但说实话，没有以前那么爱了。」
    游知春震惊。「那、那怎么办？」
    「爱这种事，大概只有年轻的时候才会斤斤计较，怕自己付出太多，对方给得太少，可是有了这层比较，不就违背爱这件事了吗？」
    --

 第八章春光（4）

    何常军一早就见游知春将一盒小笼包供奉在桌上，两节课就死死的盯着看，他老人家都要怀疑上面写着期末考的答案。
    「早餐买了为什么不吃？提上提下，不会里面放了金条要贿赂我吧？」何常军收拾讲义，见她闷闷不乐的提着早餐。
    游知春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将手中的早餐推给何常军。「教授，给你吃。」
    「不要才给我？可真尊师重道。」何常军刻意调侃她。
    「才没有，这是学校附近那家很有名的小笼包，我很喜欢。」
    「既然你喜欢，为什么不吃？」
    游知春不说话了。
    何常军扬眉，猜道：「爱慕者送的？」
    「??捡到的。」
    她随口说道，下一秒便听见何常军说，「何又黔？」
    「教授你怎么??」游知春惊慌，抬眼时发现真人走了过来，游知春几乎是马上立正站好，然而何又黔已经将视线移到她藏在身后的早餐袋。
    他拧眉，接着朝何常军颔首，「爸。」
    「怎么来了？」
    见游知春朝他使眼色，何又黔淡淡：「路过。」
    「从前门的商院路过到这啊。」
    游知春转过脸，装死到底。
    何常军忽而扳起脸孔，不喜他遮遮掩掩的。「有什么事就直说。」
    「来看一下喜欢的人。」
    游知春：「??」
    何又黔现在是非得把「喜欢」这词天天挂在嘴边是不是？
    「喜欢的人？」何常军拉开笑颜，「有了啊？在哪？文院的啊。文院的女生绝对有气质，更别提说话还都柔声柔气，文笔还都是一流。」
    他老人家一个劲的直夸。
    「我认同。」何又黔笑了一声，「但说话这点，我不敢断定。」
    游知春瞪了过去。
    见状，男孩子低头又笑了，游知春当下就想走人。
    何常军本来还眉开眼笑，忽而意识到不对劲，「你这意思是，你和唯唯没戏了？」
    何又黔：「我和她一直都不是那种关係，何况她的心也不在我身上。」
    女孩子的脚步停了停。
    即便叶琦唯再叁说明她对何又黔没有多馀的心思，但谁知道呢？或许日久生情，毕竟在低潮期最能够趁虚而入了，再说何又黔哪都好啊，根本无可挑惕。
    何常军扶额，「他还没对那小子死心啊？李吾那小子也真是，让一个女孩子这么等，也不知道羞耻。」他摆手，「我不管了，你们年轻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游知春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听见何常军，「你那女生朋友在哪，带我去看看，文院的女孩子我比你还熟，我给你鑑定一下。」
    游知春紧急回头拉住人，「教授，我们还有学弟妹的期末报告要看。」
    「我就看几眼，不会上前打扰。」何常军回头看了一眼游知春，她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春啊，你也一起去啊，多一点人给意见比较准确。」
    游知春对自己才没兴趣。
    「人在哪呢？同年级吗？」
    男孩子唯恐天下不乱的应了声。
    「大叁啊，那不就是我现在教的那两个班？」何常军来兴趣了，自家儿子究竟看上哪一型的女孩子，还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啊，是不是那个很会弹古筝的女生？她的古典气息确实无人比拟。」
    游知春听完，忍不住扯着书包肩带，反正她就是没气质啊。
    何又黔摇头，「据我所知，她应该不会任何乐器，倒是很喜欢看一些动画片。」
    两人假日偶尔不想出门，就会上网找一部片子一起看，何又黔都把选择权给了游知春，却没想到她选了卡通，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年纪看这种类型的电影。
    而游知春当时总算找到何又黔不擅长的事——他居然睡着了。
    游知春是个喜欢旧片重看的人，一部喜欢的电影她能看上无数次都不嫌腻，本来还看得入迷，发现男孩子过于安静，转头才发现他撑颊睡着了。
    游知春还是第一次捕捉到他睡着的模样，两人的关係有所进展后，几乎都是她被折腾到先睡了再说。
    男孩子阖着双眼，毫无防备，额前的浏海柔软。游知春悄悄跑了过去，缓慢的弯下身，凑上脑袋，轻轻碰了男孩子的嘴脣。
    男孩子的呼吸声匀称，不为所动，游知春笑着替他盖了毯子。
    游知春小心翼翼的看向何又黔，对方似是有所感知，视线也移了过来，她心虚的低下头，偷亲他这件事??他应该不知道吧？
    「动画片？听上去有些孩子气啊。」何常军打趣，「原来你喜欢这种的啊？」
    游知春不容许自己的兴趣被歧视，「教授，动画片也是有很多发人省思的桥段！」
    「知道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游知春赶忙闭嘴。
    何又黔笑了一声，「不过她写了一手好书法，你一定会喜欢的。」
    提起这词，何常军的眼睛都亮了，「书法？说起这届书法的数一数二，就属春啊还有这届系学会会长啊。」
    游知春站在何常军后头朝何又黔打手势，男孩子一眼都没瞧她，默不作声，就听着何常军盲猜。
    「但这届会长是个男的啊。」
    下一刻，何常军看了过来，游知春欲哭无泪。
    「春啊。」
    游知春走投无路了，「教授，你先听我解释??」
    「我不听！这都成什么样子了！」
    何常军的嗓门忽而变大，何又黔连忙上前挡在游知春面前。「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不对！」
    游知春推开何又黔，「教授，是我让他别说的。」
    何常军见他们争先恐后认错，脸色铁青，「现在是都反了啊？」
    何又黔重新将女孩子护在身后，游知春担心何常军真的会动手，两人拉扯了几回，游知春率先开口，「你先别说话，教授真的生气了。」
    男孩子也不退让，「生气也是我该承担的。」
    「你！??所以你干么说出来讨骂啊？」
    「我想把我自己能决定的事，能说的话，都做一遍。」
    见两人一来一往，急着要为对方顶罪，何常军更加怒火中烧，吼了一句：「你妈这么跟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何又黔原来你真的喜欢男生！」
    两人皆一顿。
    「游知春你还敢袒护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