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世医女》 第一章 疯狂逃婚 “站住,七夫人你别跑了,再跑太阳就要下山了。” “七夫人,你可是卖给我家二少爷的,你生是我家少爷的人,死是我家少爷的鬼。你家穷的都快吃不上饭了,跟着我家少爷,那可是吃香的喝辣的,你说你逃什么呀!” 苏鲤提着裙子在山梁上疯跑,上气不接下气,闻言,回头啐了一声,“娘的,我又不是你家七夫人,我不跑能行吗!” 说来真是倒霉,她义父苏澈半月前被云锦城魏国公府的二老爷请去,给他家二公子诊病。这一去半月无音讯,按说这很不正常。她义父可曾是当朝太医院鼎鼎有名的太医令,用药如神,半个月都没诊出个什么病,这在他义父来讲,那是绝无仅有的。 她头天突然接到义父的书信,让她下山到魏国公府助诊,她猜测着义父定然是遇到难治之症了。于是毫没疑心,隔天就下山来了魏国公府。 再者,魏国公府的二公子魏似锦清秀俊雅,可是娶了她大师伯的女儿杜玉楹为正房夫人,她们姐妹情深,二公子如今病了,她过来慰问一下也是好的。 谁知一跨进魏国公府,正遇到二公子纳第七房小妾,她当时就懵了。玉楹过门还不到两年,这二公子咋就纳到第七房小妾了?不是说病了吗?怎么还能纳妾? 她忙寻问管家,“半月前魏二老爷给我义父去信,说二公子病了,请他下山诊治。如今我义父还未回归,二公子怎么就纳上妾了?” 管家有点含糊其词,“二公子喜欢上了街头铁匠家的女儿,少奶奶不反对,老爷便成全了。再说,即便二公子身子不爽利,入洞房那还是没问题的。” 苏鲤无言了,“那我义父呢?昨儿他给我捎了信,让我来府里助诊。” 管家立即说,“那可不凑巧,今儿一早苏神医就上山采药去了,估计得几天才能回来。” 苏鲤又无言了,“那玉楹呢?她总该在府里吧?” 管家点头,“二少奶奶自然在府里了,这会子正在前院招待宾客,她知道姑娘来了,叮嘱我要好好招待姑娘,她忙完前院事务就过来见你。” 苏鲤无奈了,既来之则安之,她只能随着管家去了后院。 魏国公府是中宁国名门望族,大老爷在京任职,深受皇上信赖。二老爷便守着云锦城的老家经商,可谓富可抵国。所以,即便是随随便便给儿子纳个妾,前院也是喇叭号声不断,人声喧腾好不热闹。 管家上了一桌子好菜,她便坐下来边吃边等玉楹。 谁知还没等到玉楹,她就被迷倒了。 醒来后,她一身大红的嫁衣躺在富丽堂皇的新房里,着实把她吓得不轻。 门口倒没人把守,想必是没想到她会醒得那么早,前院喜宴依旧未散,她来不及细想这其中变故,趁着无人提着裙子就往外跑。富人家的院子格局都差不多,所幸后院几乎无人,她寻到后门就跑了出去。没敢走正南城门,偏东出了东城门,可一出城门就被人追来了。 “嗖嗖嗖......”三只羽箭擦着耳畔飞过,苏鲤咬牙在心里咒骂一句,你们这是追人呢?还是杀人! “七夫人,你别跑了,老爷有令,你再跑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七夫人,伤着你可怨不得我们,是你自己找死!” 话说着,又有几只羽箭射过来。 苏鲤回头瞅了一眼,七个仆从背后都背着弓箭,刀剑也亮出来了,他们这是真下了杀心呢!也难怨,魏国公府一门荣耀,出了个逃婚的小妾,那不是丢死人?! 可她怎敢停下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她被人算计了。 能算计她苏鲤也算本事! “呯呯呯......” 突然侧前方传来三声枪响,苏鲤一怔,她没听错,是枪声!在明月湖的方向。可这个世上怎么可能有枪声?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冷冰器时代啊!她穿越至今,从没见过任何种类的枪。 可这明显的枪声,她不会听错。因为对这种声音,她真是太熟悉了。 顾不得身后的嘶喊和箭羽,苏鲤跑的更快了。明月湖,也是她要去的地方。那里有一条秘道,让她能尽快地上山回到家中。 可这道山梁太陡了,树木纵生,天色又见晚,若不是她走过几次熟悉山路,这会定然被追到了。这副身子也不争气,吃了那么多的珍贵药材,锻炼了那么久,耐力还是差。 苏鲤不得不钻到更深的密林里,她必须尽快赶到明月湖,她不能被逮到,也更想知道明月湖的枪声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身上的裙子太长太肥了,她一不留神绊了一脚,惊呼一声,人就叽里咕噜滚下了山梁。 “哎哟,娘啊!”苏鲤头昏脑胀地趴在地上,总算停下来了,可浑身都是酸痛。 “什么人?”还没等喘息,一把冰凉的寒剑就架到了脖子上。 苏鲤因为身上疼,心里也在冒火,冷不丁一声吼,“逃婚的,没看到!” 费力地抬起头,苏鲤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正皱眉盯着她。脸有点黑,眼睛却很大,冷冷的目光没任何温度,一看就是见惯杀戮不会怜香惜玉的。 苏鲤吐了吐嘴里的土,软下声,“逃婚的,别杀,别杀。” 青年冷哼一声,没理她,扭头看向了别处。 苏鲤这才后知后觉,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却一下子怔住了。 前方二十米的岩石上,正坐着一个男人。 瞧那眉,那眼,那鼻梁,那轮廓,简直无一处不完美。仅仅只是一个侧颜,就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宽肩,窄腰,骨架均匀,身形昂藏,气质清贵,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历经两世,苏鲤自认见过的美男帅哥不少,但从没见过如此俊美漂亮的男人。 这人怎敢长得如此消魂! 简直人神共愤! 就在她有些痴愣的时候,那人也慢慢转过头来。 哇,他竟然长着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简直太迷人了! 然而,就在他看到苏鲤的瞬间,却一愣。 男人脸上刹那变幻万千。 眼眸深似海。 随后,他似乎艰难地慢慢低下头,没理会苏鲤,对着身后的小侍轻声说,”来吧!“ 苏鲤这才发现,他受伤了,左臂裸露在外,左胸前血迹涔涔。他身后的小侍应该是个医者,手里拿着一把柳叶刀,但见他满头的大汗,似乎对那伤毫无办法,又或者医术不精,迟迟不敢下手。 “原来是你中枪了。”苏鲤冷不丁说了一声。 男人倏地转过头,“你说什么?中枪......” 他对这个名词似乎不曾听闻。 “你先别动,他的伤你治不了,我也是医者,我能治。”苏鲤冲着那小侍说了一声,手一撑就要爬起来。 肩头的剑沉了沉,硬生生又把她压倒。 苏鲤抬头,不耐烦,“你家主子中的是枪伤,这个世上,除了我,没人能把子弹轻易取出来。你若再不把剑拿开,就看着他硬生生血流而尽致死吧!” 黑脸青年眼神一厉,“你怎么知道那是什么......枪伤?你跟那些黑衣人是不是一伙的?” 苏鲤很无奈,“你都说了那是些黑衣人,我穿的是红衣,你不会色盲吧?” 黑脸青年眉眼更冷,威胁道,“你若敢有什么企图......” “墨七,让她过来。”岩石上的男人低沉一声。 原来黑脸青年叫墨七,名字果然贴切。 苏鲤看着他,声音顿时有了底气,“还不把剑拿开?” 墨七警告地盯她一眼,才不情不愿地把剑拿开。 苏鲤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这副身子曾经受过重创,如今摔一跤滚下山梁,竟然有些不听使唤。她毫无顾忌地活动下手脚,摇晃了下脑袋,才慢腾腾地走过去。 “就你这样的还是医者?你不会口出狂言......”男人身后的小侍明显对她怀有更深的敌意,他治不了的伤,更不相信她会治。 苏鲤瞟了他一眼,“你别忘了,这里可是帝后山!天下御医皆出自帝后山,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算是半个医者,你不能治的,不要怀疑别人也不能治。” 小侍声音依旧很呛,“那你还磨蹭什么?瞧你搔首弄姿的样子,莫不是滥竽充数?” 苏鲤来气了,“小子,你别不服气,一会定叫你心服口服。”再则,她哪里是搔首弄姿?她是活动下手脚,什么眼神! 小侍闻言冷哼一声,脸色很臭。 苏鲤慢慢走近。 突然脚下一顿,方才离得远,没有看清,如今走的近,才发现男人健硕的身上满是伤痕。大大小小的伤口纵横交错,刀伤剑伤摔伤撞伤,不计其数。其中最为恐怖是一条刀伤,从左肩头一直延到后腰,伤口周围早已血肉模糊一片,让身为医者的她看到都有些触目惊心。 苏鲤对这样的伤并不陌生,这是杀戮和战场上留下的痕迹。 他是一名军人! 图长了一副颠倒众生的俊脸,没想内心却硬气的很。 “你在瞎看什么?小心长针眼。”小侍瞧着她的样子,没来的气愤。 苏鲤回过神来,剜了小侍一眼,见他稚气未脱,十三四岁的样子,却长着一张娃娃脸,如今看着她却横眉冷竖。 苏鲤收回目光又瞟向男人,却不小心撞进他满满的都是审视的目光里。 苏鲤心一动,蓦地弯下腰凑近他,脸几乎与他的脸贴在一处。 男人纹丝未动,眼睫都没眨一下。 苏鲤突然笑了,声音温柔,“放心吧!有我苏鲤在,你死不了。” 说着,她目光下移,看向了他左胸前的伤。 一道金色光芒隐晦地从眼中射出,似乎穿过皮肉看向了内里,苏鲤眉头顿时一紧,抬起头再无笑意,看向小侍,“这子弹离心脏太近,幸亏你方才未动手,否则,他必死无疑。” “那你还等什么?若不是这离帝后山近,医者众多,我才不会相信你。”小侍眼睛里隐着泪,嘴却不饶人。 苏鲤了然,看向男人认真地道,“我出门急,未带麻药,但我必须用钳子把子弹取出来,你可能承受的住?” “有你在,便能承受。”男人微低下头,话脱口而出,有些含糊未清。 苏鲤未听清,“你说什么?” 第二章 宽衣解带 男人把脸转到一边,半合着眼,明显是不想再理她。 苏鲤嘴一抿,真无趣。 旁边的小侍见她还在磨磨蹭蹭,急了跺了下脚,“你到底会不会治?” 苏鲤白了他一眼,没说话,所谓关心则乱,就是这样的。不过这子弹也必须尽快取出来,否则,真的有生命危险了。 苏鲤猛地急扯腰间的腰带,这新娘服饰太繁琐了必须除掉,可她根本不知道该怎样解,扯了几下没找到门路,猛地弯腰就把裙子掀了起来。 “哎呀,你干什么?真不知羞耻,让你治病,你竟然脱衣服,不要脸!”旁边的小侍一直在盯着她,见她宽衣解带动作猛浪,一下子捂住脸,嘴里却羞的大呼小叫。 苏鲤停住手,认真地看着小侍,“你知道这衣服怎么解吗?” 小侍捂着脸,脸红到耳根,从手指头缝里看她,嗤道,“你是女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衣服怎么解,我怎么会知道?” 苏鲤失笑,“也对,你这么小,怎么会解过女人的衣服?!” 小侍一听,脸‘腾’地更红了。 苏鲤瞄了他一眼,冷不丁劈手就夺过他手里的柳叶刀,三下五除二就割断了腰间的锦带,把一身艳红繁琐的大袍袖新娘服从身上扒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简单而干净的粗布麻衣。 小侍慢慢拿下手,有些惊奇地看着她。 苏鲤穿的是灰色的麻布裙,上身浅黄的小衣,窄袖,v领,一身干净利索,说不出的简洁大方。 她腰间挂着一个超大的荷包,说荷包更象是一个缩小版的口袋,只不过褐色的口袋上绣着一朵红莲花,颇有些遗世独立的味道。 别看她方才慢慢腾腾,这一番动作下来非常快,苏鲤解下口袋,从里面抽出一个羊皮布包,蹲下来,非常利索地解开绳索,手一扬布包就滚开摊在地上。 里面竟然是一件件精致的手术工具,还有一排排银针。 那小侍一看到那套工具,眼睛立马瞪的老大,抬头再看苏鲤,竟露出震惊的神色。 坐在岩石上的男人此时也睁开眼,意味地瞟了苏鲤一眼。 苏鲤低头整理着工具,嘴里遗憾着,“可惜了,没有酒。” “有酒。”身后一个声音很笃定。 苏鲤扭头看向墨五,“哪里有酒?” 墨五黑黑的脸色毫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别过头卷起食指放在嘴里吹了一声忽哨,苏鲤便看到一匹漆黑油亮的高头大马从不远的树林里探出头来,憨头憨脑的样子,随后四蹄轻扬,一瞬就来到了墨五的身边。 大黑马邀功似的摇头晃脑,似乎更想靠近岩石上的男人,墨五及时拉住它,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头,从它驼着的布袋里拿出一小坛酒,劈手就抛给苏鲤。 苏鲤手忙脚乱地接过,样子颇有些狼狈。 墨五轻勾了下唇角,看着大黑马,用手亲昵地给它梳理鬃毛。 苏鲤气的嘴一歪,她笃定这墨五肯定是故意的。不过此刻来不及跟他计较,苏鲤抱着酒坛子轻轻往地上一摔,酒坛应声碎成几瓣,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她猛地嗅了几口,“真香。” 小侍心疼地直跺脚,“你可真是暴殄天物,这可是珍贵的桂花酿,就被你这样给摔了!” 苏鲤扬头嗔了他一眼,“是这酒珍贵,还是你家主子的命珍贵?” 说着,她不再理小侍,把需要的工具一骨脑放在一块碎瓦片里进行消毒。 小侍抿着嘴,气咻咻地盯着她,倒也没再说惋惜心疼的话。 消完毒,苏鲤把工具一字码开,站起身,把两手的袖子往上一撸,顿时一双纤细白嫩的双臂就露出来,而左手腕处那一块因烫伤而留下的蝴蝶斑痕就露了出来。 岩石上的男人看到那斑痕,身子摇晃了下,气息顿时不稳,微眯的眼睛里露出极复杂似欢喜又似心痛的表情,如碧海深涛,最终轻轻地闭上。 小侍一看她这样,顿时目瞪口呆,“你这女人真是的,看个病,你非得露出手臂不可吗?要知道女子的身体是不能轻易被男人看到的,你还知不知羞?” 苏鲤翻了个白眼,“话真多。” 本来一直抚弄大黑马的墨五也转头看了一眼,随后立马背过身,他一拍大黑马,大黑马恋恋不舍地又跑向树林,墨五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苏鲤根本没发现男子的异样,率性地又从腰间抽出一条黑色的带子,非常熟悉地在身上三缠两缠地就把衣袖和上身的衣服缠的结结实实,随后拿出一块干巾递给男子,“把它咬上。” 男人摇头,“不必。” 苏鲤佩服地点点头,也不勉强,丢下干巾绕到他身后,轻声说,“你这伤是从上斜向下穿过胁间射入体内的,离心脏毫厘之差。应该是在你俯身的时候,从你身后射入的,你能挺到现在,不错。不过我下面要做的,可能会令你更痛苦百倍。” “无妨。”男子的声音低沉冷静,磁性的声调,很有质感。说完他伸手端起地上的一片碎瓦片,把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开始吧。” 苏鲤点头,“好的。”说完,她意味地看了小侍一眼,弯腰也端起地上的碎瓦片口含了一口酒,转身猛地就喷在了男子受伤的部位。 男人眉心立时皱紧,身子却纹丝不动。 “你这女人真是该死!”小侍见苏鲤的作为,立马心疼地大叫一声,眼睛盯着男子露出泪痕。 苏鲤不理他,向他伸手,“刀子......” 小侍当然知道苏鲤让他干什么,他用袖子摸了把眼睛,急忙蹲下身把手在瓦片里消完毒,非常熟练地拿起了苏鲤需要的刀子递给她。 苏鲤赞许地笑了笑,然后一敛神色,非常认真地做起手术。这伤口明显很深,疮口大,离心脏近,苏鲤必须剔除一些皮肉,小侍看到,眼睛顿时一红,有些不忍地别过脸。 “止血钳......”苏鲤头也未抬,只吩咐小侍,似乎根本不担心他会拿错。 “镊子......“一声声专业的器械名称从苏鲤的嘴里呼出,小侍非常快速精准地递到她手里,丝毫不差。苏鲤的神情非常严肃,别看她之前磨磨蹭蹭,一旦她进入手术状态,身上因自信而流露出的那种光芒,犹如绝世明珠,让人再不敢小觑。 手术紧密地进行,当苏鲤终于把子弹从男人体内夹出的时候,当她对着微弱的光仔细端详这枚子弹的时候,不由嫌弃地扁扁嘴,“做的真简陋。” 随后,‘叮’的一声,她就把子弹丢进了男人脚边的一块碎瓦片里。 而自始至终,男人都不曾吭一声动一下。 子弹取出,苏鲤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后的缝合,她做的更是行云流水精美至极。 一旁的小侍早已看呆了,“这是始皇后留下的缝合术......” 语气里说不出的崇拜和震惊,似乎这种缝合术从不曾有人会用一样。 苏鲤头也不抬,“算你识货。” 小侍闻言抬头看她,脸上再无半点之前的那种嫌弃,剩下的只有崇拜。 剪下最后一个线头,苏鲤满意地给伤口涂上外用药,今天她没有带胶布,于是随手就把那大红的嫁衣给撕成了条条,非常熟练地给男人缠上了伤口,之后她满意地笑着,“手术成功,完美。” 男人闻言微微吐出一口气,方才因为手术,他一直是微倾着上身的,此时听苏鲤轻快地声音,立马坐正身子,开始收拾身上的衣服。 苏鲤看了他一眼,心里到底生出些佩服。这样的手术,没有麻药,虽不大,但刀子剜肉必然剧痛无比,但他丝毫都不曾动一下,更别提哼一声。若没有坚强的意志和超越常人的坚忍是绝做不到的。 这个男人有骨气更有硬气! 她喜欢。 就象前世军中所有的士兵一样,都有着坚毅的灵魂和钢铁般的意志。 非比常人。 对军人,她有着不同的情怀。 第三章 脸似火烧 苏鲤蹲下身借着酒水清洗刀具,突然看到一双黑色的皀靴。 说是皀靴也不完整,应该说是一双即防水又耐穿的牛皮靴,还是特制的那种。苏鲤在云锦城最好的鞋匠刘师傅店里见过,不卖,只摆在店中当样品,刘师傅见人就炫耀,价格不菲。平民买不起,富人不爱穿,只有军中之人才会喜爱,常年跋山涉水餐风露宿,这种靴子最实用。 苏鲤歪头往上看了一眼,更加笃定男人是军中之人。 此时男人已经从岩石上站了起来,身量极高,体型完美,一身玄色锦袍称得他更加丰绅俊朗夺人眼目。他正捏着苏鲤嘴里‘简陋’的子弹在仔细端祥,神色肃冷。 苏鲤扁扁嘴收回视线,眼光划过他的袍子却一怔,凑近一看,大吃一惊。 天呢!这厮竟然穿着十金一寸的流云纱! 整个中宁国最贵的绸缎! 此缎出自云锦城著名的绸缎庄霍家,是贡品!据说这种流云纱一年才出七匹,四匹贡给皇上,剩下的三匹就被各国抢疯了。各地的大商为了争夺这最后的三匹,交定金都已经排到了五年后。 这厮竟然这么有钱! 苏鲤有点喘不过气来,再次仔细打量他,只见他腰间缠着一条白玉带,款式虽简单,做工却精良。腰间下坠一块碧色的玉佩,再无他物。只是那玉佩...... 苏鲤眯着眼睛又凑近,瞬间又变了脸。 这玉佩晶莹剔透,成色极佳,若她没看错,比顶级的祖母绿都不遑多让。 前世她外公是国内著名的老中医,酷爱古玩字画,她自小就被外公抱在膝头教她辩认古器,如今看来,这定是块绝世古玉,世所罕见。 苏鲤倒吸了一口气,这厮浑身上下真是低调中见奢华。 她该要多少诊金合适呢? 急忙收拾好刀具,苏鲤站起来笑嘻嘻地看着男人,伸出手,“诊金,一百两,不谢。” 她真是太善良了,脱口只要一百两,要知道她在’济世堂‘坐诊,一月才得二两银子。一百两,她见都没见过。 男人收回端详子弹的目光,慢慢转过头,冰蓝色的眼眸不含任何波动地看着她,语气森冷,“你说什么?” 苏鲤有些心虚,含糊地改口,“诊金,你若没有一百两,十两也行。” 男人闻言抿唇不言,眸光微缩,浑身的气息凝动着能冻死人的冷气,只是此刻夕阳的微光照在他脸上,竟让苏鲤有瞬间的脸红心热。 这厮的这张脸真是美到了的极处,鬼斧神工,简直能吸人魂魄。 男人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那枚子弹放到苏鲤面前,冷声道,“你说它‘简陋’,那么它精良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苏鲤一愕,没想他会问这个,于是把头一甩,“你不用问了,反正无法形容,即便我说,你也不见得懂。” 男人眼眸立时变冷,“你是从哪里见到它精良的样子的?是什么样的武器以它做利器?” 苏鲤此时才听出点味来,“你什么意思?” 男人收回子弹,冷眼看她,“你可知如今中宁国正与南祥国打仗?” 苏鲤点头,“知道啊!就在云锦城东南,跨过金川河向东南百里就到了。如今咱们的承俊王殿下正带着骑兵军团大获全胜,估计南祥的战神南宫戬要抱头大哭了。” 苏鲤说的戏谑,却是一脸的骄傲。 男人神色变幻了下,眯了眯眼,“那你可知南宫戬派过多少回刺客刺杀承俊王?” 苏鲤手一摊,“那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南宫戬......再说了,中宁和南祥这仗都打了二十多年了,承俊王上战场也有十年了吧?他被刺杀多少回,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说着,她叹息一声,“唉,为了当年那点破事,就劳民伤财地打了那么多年仗,这南祥国的皇叔真够可以的,气性真大。” 当今天下人都知道,中宁的皇上宁德帝赵晖年轻时做过一件丢脸子的事。当时南祥的太子南宫肃求娶西羽国的长公主为妻,送亲的队伍借道云锦城,结果咱家皇上就把人家长公主给抢了做了自己的皇妃。后来就生下了承俊王赵昶。为此,南宫肃气的七窃生烟,连皇位都不做了,带兵攻打中宁,这一打就是二十多年。如今承俊王都能上阵杀敌了,他的气性还没消。 不过这话也就苏鲤敢说,穿越而来,根本不知道夺妻之恨对当世人来说究竟有多深。 旁边的小侍听了她这话,吓得脸都变了。 他偷偷瞄了一眼玄衣男子,抹了抹头上的汗。 男人似乎也被她这一番话给惊着了,语气更厉,“告诉你,南宫戬就是用这种利器刺杀的承俊王,讫今为止,为承俊王挡死的人就已经死了上百之多,整个中宁国都没人识得这是何种武器射出的利器,只有你......”说着,他一步跨到苏鲤面前,以绝对压倒的气势道,“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鲤总算听明白了,她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不会以为我就是那什么......刺客吧?” 男人牙一咬,“你说呢?” 苏鲤也咬牙,“那怎么可能?!我若是刺客,我还会费尽心力地救你吗?你不要恩将仇报啊!” 男人声更呛,“即便不是刺客,那也可能是南祥的细作......” 苏鲤真是败给他了,眼睛死死盯着他,气声道,“再次告诉你,我不是刺客,更不是什么细作,我是医师,治病救人,别的啥也不干,你的明白!哼。”说完,转身就走。 男人快一步挡住她去路,气势凛然,“若不说清楚,你今儿哪都去不了!墨五,绑了,送府台衙门......” “是。”墨五沉声一应,伸手就要来抓她。 苏鲤身子一闪,躲过墨五的手,眼睛死盯着男人,气的胸口起伏不定,“你不就想知道我是谁吗?好,我告诉你,我是帝后山的医师,苏澈是我义父,这下你满意了吧?” 男人气势微敛,却依然不放过她,“据我所知,帝后山可没有什么女医师,苏澈也没有义女。” 苏鲤撇嘴,“那你真是out了!你说的那是三年前,如今我就是货真价实的帝后山女医师,更是苏澈的义女,不信,你可派人去查。对了,我还在云锦城‘济世堂’当坐诊大夫,要知道这一切都要经过商会会长的认可,你老可去商会查探一番,看看我说的是否为真。” 男人闻言轻唔一声,似乎也并不是真的要捉拿她,对墨五摆了摆手。 墨五面无表情地走开,又警惕地看向四周。 男人冰蓝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审视着苏鲤,琢磨着,“照你如此说,你是三年前去的帝后山,在那学医,认苏澈做的义父?” 苏鲤板着脸,没好气,“不错。” 男人突然俯下身凑向她,语调升高,满脸不信,“你骗鬼的吧?三年就能在帝后山出师,做到‘济世堂’的坐诊大夫?” 苏鲤一噎,抿了抿嘴,也把脸凑过去,几乎与他脸贴脸,恨声道,“我是天才,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三年还真就出师了,你能奈我何?” 男人‘扑噗’一笑。 一口整齐漂亮的牙齿瞬间亮瞎了苏鲤的眼,那绝美的容颜,突然生动起来,犹如一夜春风,千树万树梨花开,苏鲤蓦然觉得自己的心在‘咚咚咚’地似要跳出胸膛......她一动都不能动了,就僵持着凑近他的动作,脸似火烧。 第四章 不是故意摸你 “黑龙,过来......”男人侧身离开,高呼一声,看来心情不错,满脸都是笑意。 苏鲤烧红着脸,僵持着身子,心里却恼恨的不行。 她竟然被耍了! 气的咬牙切齿地转过身,苏鲤就看到那头神俊强壮的大黑马从林子里欢快地跑出来,后面跟着两匹枣红马,只见它四蹄轻扬,鬃毛飞舞,呲着牙,它那是在笑吗? 大黑马果然径直跑到男人面前,轻刨着蹄子,摇晃着大脑袋不停地拱他,若它是只狗,估计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男人看来心情极好,抚摸着大黑马,眼神温柔,唇角轻抿,满脸都是轻松笑意。与方才和苏鲤剑拔弩张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这个男人可真是多变! 见他要蹬上马,苏鲤突然福至心灵,立时变了脸。 她一下子蹿到他面前,阻止他上马,讥刺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你方才为何象审犯人一样审我,原来你就是想赖掉诊金!真是可恶,看你人模狗样的,穿得起十金一寸的流云纱,竟然连十两的诊金都想赖掉,你还要不要脸!” 男人闻言,脸上笑容尽去,他阴着脸盯着苏鲤,“你再说一遍!” 苏鲤冷哼一声,“再说一遍还是这个意思!” 男人脸瞬间阴的能冻死人,瞪着苏鲤,那样子恨不能一把把她掐死。 大黑马似乎也感到了主人的怒火,立马喷了个响鼻,居高临下地看着苏鲤,满脸都是不屑。 苏鲤太敏感了,瞬间感应到了大黑马的眼神,立时就把火气甩给它,“瞪什么瞪,你主子想赖帐,你再那样瞪我,就把你卖了当诊金!” 大黑马很有灵性,似乎听明白了,立马躁动,打着响鼻,摇动着大脑袋,似要扬起前蹄踢苏鲤。 男人及时出手安抚住它,阴着脸看苏鲤,“把你刚才的话收回去。” “我不!”苏鲤也阴了脸,执拗伸手,“给诊金。” 男人似乎上了气,正要说什么,苏鲤突然出手,男人反应迅速本能地身子一侧,苏鲤的手便实实在在地摸上了他的胸膛,隔着衣料,她都能感受到他强健温热的体魄和狂跳不止的心脏。 男人身子一僵,愣住了。 苏鲤也愣住了,片刻脸蓦地通红,她嚅嚅地后退一步,抢着解释,“我不是故意要摸你的,我是想拽住你袖子,我怕你上马跑了不给我诊金......”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男人的脸更臭了,他冷哼一声,“不知死活!”说着,再不看苏鲤,身子一纵就跃上了马背。 苏鲤难堪死了,见他真要走,红着脸抬起头瞪他,“十两银子你都不付,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男人端坐马上,臭着脸,眸光犹如实质一般蹬着苏鲤,语气森寒,“你既是帝后山医师,难道不知道始皇后的训诫,治病救人,医行天下,是不收取诊金的吗?” 苏鲤立马反驳,“帝后山的医师是要医行天下,救治苦难,可也需要吃饭。再则这么多年帝后山的医师只要一出山就被抢进了皇宫,免费吃香的喝辣的,皇上不是也照样发给他们奉薪吗?我给人看病,辛苦的很,为什么我就不能收取诊金?我又不是神仙,即便始皇后地下有知,也不会怪罪我。就比如现在,我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中午魏国公府的管家倒是上了一桌子好菜,她还没吃几口,因贪嘴喝了一杯酒就被迷晕了。如今滚下山梁,浑身酸痛,又费神给他取了子弹,早就浑身虚乏,饿的不行了。况且,她要诊金,那也是有目地的,不是为她自己。 男人端坐马上抿紧了唇,紧盯了苏鲤片刻,冷哼一声,“强词夺理!”一拽缰绳就要走。 苏鲤歪头看她,执拗地站着没动。 大黑马却突然狂躁起来,一声轻嘶,猛地抬起了前蹄...... 苏鲤一下子瞪大眼,站在原地竟忘了躲闪。 马上的男人立马勒紧缰绳,同时俯身抱住马脖子,探身凑到马耳朵边低声安慰,“阿龙,别气,她不是外人。” 当然,他说这话苏鲤是听不到的,她吓傻了。 大黑马轻嘶着放下前蹄,竟然退后了一步,它居高临下地看着苏鲤,眼中有审视,却没有了躁动。 苏鲤反应过来,立马向旁边闪了一步,抱着肩,输人不输气势地瞪着男人道,“告诉你,千万不要欠女人的债,否则,终有一天你是要还的。哼!” 男人闻言审视她片刻,同样冷哼一声,一夹马腹,黑龙马箭一般地就冲向前方的树林。 “可恶!”苏鲤咬着牙,无奈地看着男人离去。 墨五骑着枣红马尾随其后,片刻都未停留。 苏鲤愤愤地转过身,看到小侍左脚正蹬在马蹬子上要上马,她立马晃悠着走过去。 小侍见她过来,立马放下腿,苦着脸,不好意思地说,“苏姐姐,我没有银子。” 银子都在墨五哥身上,并且有很多。 “谁问你要银子。”苏鲤臭着脸道,慢腾腾地从大荷包里拿出一白一绿两个药瓶子,“这瓶白色的瓶里是我自己研治的治理外伤的药,一早一晚给他换药时涂上。记住,伤口千万不能沾水,也不要让他吃辛辣油腻的食物,更不能喝酒。” 小侍一怔,随后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感激地朝着苏鲤鞠了一躬,“我替主子谢谢苏姐姐。”说完就欢喜地抢过了药瓶。 苏鲤嘴一笑,‘苏姐姐’三个字听着真顺耳。 她又把浅绿色的药瓶递过去,“若是他夜间起热,就把这绿瓶里的药丸给他服下去。记住,一天最多只能吃两丸。你再给他开一些消炎去躁的汤药喝下去,三五天伤口应该就能愈合了。” 小侍连连点头,欢喜地接过绿瓶,又朝着苏鲤鞠躬,“谢谢苏姐姐。” “好了,快走吧!”说着,苏鲤让开路让他离开。 小侍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一笑,“苏姐姐,你可以叫我朱八赫。” 苏鲤轻嗯了一声,转头看他,声音一扬,“朱八赫?” 小侍郑重点头,有点得意,“是诸葛哥哥帮我起的名字。” 苏鲤诡异地一笑,“你这个名字不好听,你应该叫猪八戒。” “朱八戒?”小侍收了笑容,挠着头,有点疑惑,“苏姐姐,这个名字很特别吗?” “当然特别了。”苏鲤唬起人来一点也不含糊,“瞧这名字多威风多响亮!你将来肯定是当大元帅的命。”于是她亲昵地拍拍小侍的肩,哄他,“乖,咱以后就叫猪八戒,听我的准没错。” 小侍有点为难,低着头,“可是诸葛哥哥很聪明,他想了好久才给我起的这名字,若是不经过他同意就改名......” 很明显,朱八赫为难极了。 苏鲤忍住要喷笑,决定不为难他了,“好吧!看你这样为难,就不改名字了。不过,只要以后我见到你,私下我就唤你八戒如何?这就算咱俩的小秘密。” 朱八赫一听,立马欢喜地抬起头,“就听姐姐的。”反正他是孤儿,多一个名字也没所谓。 苏鲤满意地一摆手,“赶紧上马走吧!” 朱八赫不再停留,笑着翻身上了马。 苏鲤看着他走远,方才郁气的心情一扫而光,她转身就去收拾地上散乱的新嫁衣,总不能丢在这里让那些仆从找到吧!手刚一触到嫁衣,里面就滑出来一块碧绿的东西。苏鲤一怔,伸手拿起来,眼睛顿时一亮。 竟然是那个男人腰间坠着的玉佩! 肯定是他不知什么时候掉落在这里的。 苏鲤立马咧开嘴笑了,“让你小气,把这个宝贝丢在这,就当是你的诊金了。” 她扭头看向男人离开的方向,那里早已没了人。于是她欢喜地拿着玉佩对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看,果然,是绝世罕见的美玉,瞧这水准,真是难得的好东西。况且雕功精湛,简直绝了。苏鲤翻转着玉佩,发现这是一块蟠龙佩,首尾相连的蟠龙,雕刻的栩栩如生,即便在微弱的光线下也流光溢彩犹如活过来一般。 真是极品好东西啊! 应该值不少钱。 苏鲤满心欢喜地把玉佩慎而重之地放进怀里,哼着歌,蹲下身收拾地上的碎衣片。 “瞧,在那里,小娘皮,害我们找了那么久。” “这回可千万不能让她再跑了,直接宰了回去交差。” 突然,山梁上响起那些追杀苏鲤的魏国公府仆从凶巴巴的话,苏鲤一惊,扭头看去,见他们正从山梁上滑下来,她脸色一白,匆忙卷起嫁衣,瞅准一个方位身子一蹿就钻进了密林里。 “快追,别让她再跑了!小娘皮,看老子捉住了不要你好看!” “奶奶的,不亏是铁匠的闺女,真能跑!哥几个,追上去非撕了她不可!” 看来这些侍从应该找她找的很辛苦,早已不耐烦了,挥动着刀剑,嘴里骂骂咧咧,见苏鲤钻进了密林里,顿时气的脸青。 而此时,玄衣男人消失的方向,林木掩映下,三人正静静地站着。 第五章 她哪里好了 眼见那些仆从已下到半山腰,墨五目力极佳,瞧见他们腰间坠着的腰牌,沉声道,“殿下,是魏国公府的奴仆。” 玄衣男人一声冷哼,“好个魏国公府!” 朱八赫似想到了什么,突然一声惊叫,“难道是魏国公府要抢苏姐姐做新嫁娘?不对啊,魏国公府的二公子在一年多前不是刚娶了我大师伯家的杜姐姐做正妻吗?怎么还打苏姐姐的主意?” 随后他脸色一变,又道,“难不成是魏国公府的二老爷要娶苏姐姐做续弦?他那么老,都能做苏姐姐的爹了,真不要脸,难怪苏姐姐要逃婚。” 他如此一说,玄衣男子的眼睛立马深若瀚海,暗流汹涌,显然动了杀机。 朱八赫犹自气愤,“苏姐姐人那么好,怎么能嫁给那个老东西,他们这是欺负我们帝后山无人了吗?!” 玄衣男子转头,“她哪里好了?” 态度转变的真快!转眼连姐姐都叫上了。 朱八赫立马挺直腰杆,“苏姐姐当然好了,殿下不给她诊金,她依旧挂着你的伤,你看。” 说着,朱八赫从怀里掏出一白一绿两个药瓶,“这是我临走前苏姐姐给我的,一瓶是她研治的治外伤的药,一瓶是袪热的。她还叮嘱我,不能让你吃辛辣油腻的东西,更不能喝酒。殿下,她是我三师伯的义女,你得给苏姐姐做主。” “我凭什么给她做主,你觉得她是别人能做得了主的人吗?” 玄衣男人眸光一闪淡漠地说,转过脸,唇角的寒意却消散不少。 朱八赫一噎,抿着嘴没话了。 随后玄衣男子又问,“她使用的那套刀具有什么特别?瞧你当时震惊的样子......” 朱八赫立马又激动了,“殿下,那可是始皇后留下的遗物,一直供奉在帝后山的香堂里,她留下难题考较后世弟子,称谁若能做到,便把那套刀具赠给他。可五百年了,不管后世弟子怎样努力都无法做到,没成想,苏姐姐竟做到了。” “什么难题?”玄衣男子明显来了兴趣,追问道。 朱八赫深叹一声,“就是在桔子瓣上练习外伤缝合术,要做到完美无缺,跟始皇后留下的图鉴上的一模一样。” 玄衣男人闻言不作声了。 就连墨五,永世不变的黑脸上都露出惊讶。 朱八赫眼见那些仆从挥舞着刀剑冲下山梁,立马要冲上去,“殿下,我去把他们都宰了。” 玄衣男子急忙伸臂拦住他,顺手撸了一把树叶子,弹指就挥了出去。 轻飘飘的树叶,犹如再自然不过的一缕山间晚风,毫无力度地向那七个仆从飘去。 突然一声惨叫响起,紧接着那七个仆从便捂着脖子相继惨叫着倒下去了。 竟然是一叶割喉! 墨五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殿下,我去把尸体处理了。” 玄衣男子摇头,“不必,脏了手。” 墨五默然,“殿下,此次咱们对南祥大获全胜,皇后娘娘让人捎来密信,让咱们凯旋回京时从帝后山接上四殿下,您此次前来行踪已暴露,又受了伤,您看咱们是否还要......” 玄衣男子目若深海,“不上山,进城。” 墨五一惊,“殿下,不可!城中势力盘根错节,咱们此次出来带的护卫太少......” 玄衣男子摇头,“无妨,眼下云锦城四年一度的拍卖大会即将来临,到时四国大商云集,各种奇货齐聚,说不定四年前被抢的那批宝贝也会现身......四年了,我们始终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这次不能错过!” 墨五一听,点点头,“那我给兄弟们传信,让他们尽快赶到云锦城。” 玄衣男人又摇头,“不必兴师动众,人多反而更会暴露。” “可是......”墨五还要再说什么,玄衣男人一挥手,墨五闭了嘴。 片刻,玄衣男人意味道,“四年一度的拍卖盛会,怎能少了国师大人?说不定此时他已经在城里了,有他在,我不会出事。” 朱八赫却皱紧了眉头,“殿下,国师大人跟咱们承俊王府不是死对头吗?他能帮咱们?” 玄衣男人轻笑一声,非常笃定道,“他不会不帮。” 说罢,三人上马穿过树林从正南门入了云锦城。 临走前,玄衣男人立在马上,回头看了眼苏鲤离开的方向,那个方向往南就是帝后山了。 苏鲤一直到月上中天才走到云中峰半山腰,不足一柱香的功夫她就能到家了。 她站在半山腰,环顾整个帝后山,感慨万千。 此时月如圆盘,清辉遍洒,整个帝后山映入眼帘,清晰可见。 帝后山之前也叫莲花山,是由七座山峰环绕而成,形如莲花,因此得名。当年始皇后选此处隐居也不是没有道理,此处山高地阔,风水极佳。无论从哪个方向往下看,半山腰的云中谷都呈聚宝盆之势,又似金元宝之形,聚天地之灵气,绝对是上佳的风水宝地。 况且谷中一年四季温润如春,生长着许多奇珍异草。特别是云中峰顶的药泉,简直堪称奇迹。 无论多重的外伤,只要浸泡其中,不出几个时辰必能痊愈。因此始皇后便依山建势修屋造桥,历经多年方成此时的收拢之势。山谷四周设有盘龙大阵,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进出的。 莲花山便也被后人称为‘帝后山’。 如今她义父师兄弟四人便分散居住在这山谷中,因为她与月澜的病情需要时常泡药泉,所以他义父便带着他们住在了云中峰处,离药泉近,离山谷稍远。 苏鲤轻叹一声,又折身上山,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月澜和小衡怎么样了?她忘了与他们的约定,也不知道他们该怎样担心自己? 苏鲤想到这里,加快脚步,飞快地隐入了半山中的一处院落。 “月澜,小衡,我回来了。”冲进院子,看到屋内温暖的烛光,苏鲤脸上都是笑意。她知道,不管她回来的多晚,月澜必定会在灯下看书等着她。 她欢快地推开屋门,屋里却一空。 月澜常年坐着的书桌前空无一人,灯火依旧,连他的轮椅都不见了。 苏鲤的心突然一跳。 她急忙又推开旁边的屋子,“小衡,你在哪儿?” 她瞬间找遍了整个院落,都没有见到月澜和小衡的影子,苏鲤的心里一沉,想了想,急忙又往大门外跑,刚推开大门,就看到小衡正费力地背着月澜蹒跚而来。 瘦小的他,已经被压得腰都弯了,而他背上的月澜,耷拉着脑袋,浑身绵软,无声无息,早已晕厥。 苏鲤急忙跑过去,“小衡,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衡闻声费力地抬起头,哽咽地唤了声,“姐姐......” 随后便泣不成声。 苏鲤的心闷痛一下,急忙从他背上接过月澜,背着他飞快地进了屋。 第六章 两年不到,死了六个 苏鲤飞快地把月澜放到屋内特制的躺椅上,蹲下身除去他的鞋袜,掀开袍子,卷起他的绸裤,果然,原本压至脚底的毒素已经漫延到了小腿肚处。 小衡一看,顿时变了脸,急速转身跑到条案处从暗格里拿出一个玉盒,打开,望着里面仅存的一颗黑色药丸说,“姐姐,快给澜哥哥服下吧!” 苏鲤瞟了那药丸一眼,摇头,“不行,还不到服用的时间,若是下月再犯,就再无药物可压制了。” 小衡闻言眼圈通红,“那现在该怎么办呀?” 苏鲤站起身,拽掉腰间的袋子,对小衡说,“你赶紧去烧泡脚的药水,我来为月澜行针,若是能行,药丸便留到下月再吃。” 小衡听完,转身飞快地把药丸放回原处,抬脚就跑了出去。 苏鲤飞快地打散月澜的发髻,扯开他腰间玉带,拽掉里衣的带子,又把他的绸裤卷到大腿处,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无比,显然不止做过一次。然后就从头顶百会穴开始行针,每下一针,苏鲤都会观察一下毒素动向,直到月澜的头上胸前大腿都扎满了针,月澜小腿的毒才慢慢褪到腿裸处。 苏鲤收了针,又给月澜喂下一粒自己自制的药丸,才松了口气,顿感浑身虚乏,汗湿后襟。 此时,小衡也烧好了药水,正提着一个高大的木桶费力地跨过门槛。 “让我来。”苏鲤一步跨过去,帮着小衡把药桶提进来。 小衡熟练地摇动着木椅的机关,只听嘎嘎几声,月澜的身子被抬高,苏鲤把月澜的双腿小心地浸到药桶里,直到水没过膝盖,才盖上木盖。然后一屁股坐下来喘息并守着月澜。 小衡静静地坐到她身边。 苏鲤此时转头看他,声线温柔,“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究竟干什么去了?” 小衡抬头看她,眼眸清亮,不答反问,“姐姐,澜哥哥会好吗?” 苏鲤肯定地点头,“放心吧!泡过药之后定然能好。” 小衡放下心,“我们下山找你去了。” 苏鲤一声惊奇,“下山找我?月澜坐着轮椅下山?” 小衡深深低下了头,似乎知道自己错了,随后又抬起头,“姐姐,你不是跟澜哥哥约好,待你下山到了魏国公府,找到师傅,就会让人捎信回来报平安的吗?我们就一直等一直等...... 可一直到了晚膳时分,你都没有消息传来,澜哥哥便坐不住了,他非要下山找你,我拦不住......” 苏鲤心里涌起愧疚,“是我的错.....我到了魏国公府,没有找到义父,又出了点事......” 她可不能对小衡说逃婚的事。 苏鲤又道,“那你可以找大师伯二师伯,让他们派人下山去找我啊?怎么能让月澜自己下山......那轮椅呢?” 小衡苦着脸摇头,“澜哥哥不让找大师伯,说大师伯知道了准不让他下山,轮椅到了半山腰就坏了,澜哥哥就自己慢慢走到谷口,天黑了他受不住晕厥,我才把他背回来。” 苏鲤闻言彻底无语。 抬头看着那个病弱的少年,脸色如此苍白,五官却精致美好,性情如玉般温和。因从娘胎里带来的毒素,一出生便饱受折磨,却从不抱怨命运多舛。逢人便笑,喜好读书,总是静静地坐在窗前,眼睛清澈的犹如山间最甘冽的泉水。 八年前义父将他带回,同时也带回了两岁多被父母遗弃的病孩子小衡,两人都瘦小虚弱,病的奄奄一息。 “姐姐,澜哥哥的药丸只剩下最后一颗了,我们还没有找到犀牛角,可怎么办呀?” 小衡愁的眉都皱起来了。 苏鲤好笑地为他展眉,“你可别再皱眉了,再皱下去,都快成小老头了。” 小衡噘嘴,“姐姐,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澜哥哥就要死了。” 说着,他眼圈儿一红,就趴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抽噎。 苏鲤叹息一声,摸着小衡的脑袋安慰,“别难过,我会找到犀牛角的。” 义父为小澜袪毒已经十八年了,可十八年来,凭他精湛的医术,以神医之名,都不能奈这毒半何! 只有一味犀牛角,能暂时克制住小澜身上的毒,让他能站起来行走片刻。 可就是这一味犀牛角,让他们寻遍四国都不能再多寻到一点。 四年前云锦城拍卖会,义父以千金拍到了一块犀牛角,大师伯激动的都要哭了。就是这块犀牛角,延续了月澜四年的性命,可现在...... 苏鲤继续安慰小衡,“小衡,你就放心吧!明儿晚上的拍卖会,说不定就能遇到犀牛角了呢?你澜哥哥向来福大命大,他不会有事的。” 小衡抹了把泪,抬起头,“姐姐,你有钱吗?犀牛角老贵了。” 苏鲤逗他,“若没有钱,就把我卖了。” 小衡一下子抱住她,“姐姐,不许你胡说。” 苏鲤拍拍他的小脑袋,“放心吧!姐姐在‘济世堂’当坐诊大夫可是小有名气,这两年外快挣的不少,再说了,我跟全城的大小商户都打过招呼了,只要犀牛角一出现,谁都不能跟我抢。” 小衡有点担心,“姐姐,义父不在,你自己去拍卖会能行吗?” “怎么不行?”苏鲤眼一瞪,“难不成谁还敢欺负我?你姐姐我是谁?帝后山唯一的女医师,除了心没毒,浑身上下都是毒,谁敢招惹我,我一把毒药毒死他。” 小衡闻言笑了。 苏鲤轻舒一口气。 小衡放下心,又趴在自己膝头上,不屑片刻竟然就睡着了。 “呵,睡的可真快,累坏了吧?”她宠溺地拍拍小衡的小脑袋。 苏鲤静下心,从怀里慢慢拿出那块玉佩,用手摩挲着,真是绝世好东西啊!可她必须卖掉它。 眼前又浮现出明月湖畔那个男人神俊无匹的容颜,心中微起波澜,苏鲤一笑,又把玉佩放进怀里。 看看时辰差不多了,苏鲤抬手拿掉了月澜药桶的盖子,轻轻抬起他的脚,毒素被控制住了,苏鲤真正舒了口气。拔掉银针,撤掉药桶,束好月澜的袍子,苏鲤把月澜背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然后又抱起小衡,把他放到月澜身边,做完这一切,东方已经露白。她留下一封书信放到月澜枕边,转身就下了山。 云锦城,中宁国最大的商业之都,也是四国最大的商业之城。当年由始皇后创建,五百年来,其繁华程度不亚于任何一国的京都,在中宁更是地位超然。 云锦城没有朝廷官员设置,只有商会。 每年云锦城向朝廷上交的税费银子几乎占了整个中宁全部税费收入的四成,在云锦城,只谈银货,不论政治。 所以即便如今中宁和南祥在打仗,其南祥的商人在云锦城照样畅通无阻。 四年一度的拍卖会即将来临,云锦城更是热闹非凡人满为患。 苏鲤进城后直接熟门熟路地去了一幢老楼,那是商会所在地,如今里面各色商人正拿着货单穿梭其间做登记,忙的不亦乐乎。 苏鲤推开一扇门,冲着一个正伏案的花白胡子老者笑道,“成伯,这么早您老就忙起来了?” 成伯抬起头,看是苏鲤,满脸都是笑意,“丫头,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苏鲤笑的欢畅,“当然是有宝贝要给您老过过眼喽!” 成伯眼睛一亮,“快拿出来看看。” 苏鲤便从怀里掏出那块玉佩递过去,“您老给估估价,今晚的拍卖会上我要卖掉它。” 成伯笑着接过,定睛一看,一下子敛了笑容,“丫头,这东西是哪来的?” 苏鲤笑着,“成伯您老可是坏了规矩,咱云锦城的货可都是不问出处的,只问银价。” 成伯闻言抿了抿嘴,又拿起玉仔细端祥,片刻又颓然地放下,“丫头,这玉你拍卖不了。” “为什么?”苏鲤不解,“成伯你知道的,我需要犀牛角,这次拍卖会,我必须碰碰运气。” 成伯欲言又止,“你让苏澈过来,反正你不能去拍卖会。” 说罢手反复摩挲着玉佩,神色复杂至极。 苏鲤轻叹一声,“我义父为给魏国公府的二公子治病,上山采药去了,不知何时下山,拍卖会就在眼前,我不能错过。” 成伯闻言一嗔,“咱云锦城什么药没有,还需苏澈亲自上山去采药?那魏国公府是什么人家,勋贵之家,富的流油,家中珍藏药材都不知凡几,他家二公子得病,难道即便家中珍藏都不能治?” 苏鲤一怔,顿时疑虑深重,琢磨着说,“昨儿我去魏国公府,他家二公子正娶第七房小妾,管家说我义父上山采药去了,我竟没有疑心。” 更别提,她被人算计,还当了新嫁娘。 成伯闻言倒是一点头,“若说魏家二公子有病,那倒也算是一种病,两年不到娶了正妻,纳了七房小妾,如今却死了六个,你大师伯家的杜姑娘也算是好肚量。” 苏鲤大吃一惊,“成伯你说什么?” 成伯也惊讶地看着她,“怎么,这事你不知道?” 第七章 风华绝代孟家郎 苏鲤连连摇头。 成伯叹息一声,“瞧着魏家二公子单单薄薄的身子,也不象是个能猛如虎的,却在床弟之间厉害的很。两年六房小妾都死在了他身下,如今街头铁匠家的闺女又进了门,唉,也不知能撑到什么时候。” 苏鲤闻言眉心紧皱,魏似锦她见过,确如成伯所说,单单薄薄的身子,眉目和善,真不象能虐死女人的人,“成伯,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成伯摇头,“能有什么隐情?魏府这两年为二公子纳进的妾,都是平民百姓的厚道人家。千金下聘,风光迎娶,娘家人都被请进魏府吃宴,以礼厚待。三天回门,女子个个都夸二公子温柔体贴,相当满意的很!” 如此苏鲤就不理解了,“两年不到就死了,那些女子的娘家就不怀疑上魏府去闹?” 成伯轻哼一声,“侯门大户深似海,死个小妾算什么?再者,魏二老爷想抱孙子想的都快魔怔了,整个云锦城的人谁不知道?这传宗接代本就是女人的事,自家女儿福薄不争气,在男人的身子底下丧了命,他们都觉脸上无光,那还敢置疑去魏府闹?大气都不敢出!” 说着成伯摇摇头,“况且,这一出事,魏二老爷便带着重金上门致歉,又是风光入殓,又是百般安抚,生意场上再一帮衬,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苏鲤皱眉,“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我义父半月未归,定是没诊出二公子的病因,无法下药。” 成伯闻言看了苏鲤一眼,警告她,“丫头,你可别趟这股浑水,不管你与杜丫头感情有多好,这也是他们魏府内宅的事,一个不好,别把自己陷进去,得不偿失。” 候门大宅丑事多,成伯这是为苏鲤好。 苏鲤叹了口气,没敢把自己被算计成新嫁娘的事说给成伯听。 成伯把玉佩往她手里一放,“赶紧走,今天晚上别再想拍卖会的事。” 苏鲤耍赖,“成伯,您老就给估个价呗!” 成伯冷哼一声,“丫头,你说的不错,在咱们云锦城,只以货论价,不管货品来历。可有些东西,并不只是表面看着那么简单,不能仅仅只看货品本身的价值,也要思忖持有货品的主人身份背景。你晓得的这其中的厉害对吧?所以别惹事生非,不管你这玉佩是哪儿来的,都好好收着,莫要轻易现于人前。” 成伯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 可苏鲤如今听不进去,知道不给成伯一个交待,他是绝不会让自己进拍卖会的。 于是她一叹,“成伯,实话对您老说了吧!这玉佩是一个贵人给我的诊金,我救了他的命,他以佩相赠,如今我急用,卖掉它,想必那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成伯闻言瞪大眼,“丫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苏鲤也不相瞒,“昨天,就在明月湖畔,他中了枪,我给他取出子弹,救了他一命,他付我诊金,就这么简单。” 苏鲤说的干趣,成伯听的额头上都出冷汗了。 他哆哆嗦嗦地指着苏鲤,“你不识得那人是谁?” 苏鲤一怔,反问,“我应该识得那人吗?不过是在明月湖偶遇......” 随后,她又一点头,“不过,能穿得起十金一寸的流云纱,定然不是一般人.....咦,成伯,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都出汗了,天很热吗?” 成伯无言了。 随后他苦口婆心,“小鲤,别惦记犀牛角了,我让我家二少爷给你盯着点,你赶紧回山,有些人咱惹不起。” 苏鲤不明白了,“成伯,我只是想卖个玉佩,怎就招惹什么不能招惹的人了?你老就给我估个价,拍卖会我是非去不可的!” 成伯被缠的没法,只得敲着桌子说,“臭丫头,我告诉你,那块玉佩天下无双,有市无价!别说拍卖了,拿出来,就能遭来杀身之祸。” 苏鲤立马笑了,“我知道了。”成伯金口一开,她就知道这块玉的价值了。 说着,她猛地从成伯桌子上一堆的牌子顺了一块拍卖牌,“谢谢成伯,这个晚上借我用一下哈。” 成伯一看,伸手就要来夺,苏鲤嘻嘻笑着一步跃到门口,“成伯,谢了,回头给您老打酒喝啊!”说着,生怕成伯来追,打开门猛地就冲出去了。 “嘭”地一声响,苏鲤飞跑的身子就撞到一个人身上,踉跄了一下,摸着头闷哼一声。 “呵,还是这样莽撞,又惹成伯生气了?” 头上传来一声非常好听的声音,带着宠溺,犹如金玉轻鸣,只单是声音就让人舒服的沁入心脾。 苏鲤猛地抬起头,一声惊喜,“孟大哥,你回来了。” 孟家大公子孟云天,商会会长孟成儒的长子,中宁国最美最富有的男子之一。 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是经商奇才,纵横四国,是天下万千女子心中的梦中佳婿。如今他一身洁白的丝质长袍,浅笑涔涔地站在苏鲤面前,容姿绝色,仿若谪仙下凡,美到让人炫目。 苏鲤一把扯住他袖子,激动大叫,“孟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孟云天笑着点点头,“刚回来,就听到你在成伯这里闹。” 成伯闻言跑过来,“她那里是闹?简直是胡闹,不知天高地厚。” 苏鲤翻了个白眼,“成伯,你不要在孟大哥面前夸大其词告我状啊!我可不承认。” 成伯哆嗦着手指着她,“大少爷,可不能让她去拍卖会啊!” 孟云天闻言笑了,“怎么,小鲤想去拍卖会?” 苏鲤点头,“孟大哥,我只是想去长长见识。” 成伯立马摇头,“大少爷,你别听她的,她根本就不是......” 苏鲤害怕他说漏嘴,立马打断他,“成伯,你若再告状,以后我就不给你泡药酒了,小心你的老寒腿。” 她这是明显的威胁! 成伯一噎,气的说不出话了。 苏鲤笑着拽着孟云天就走,“孟大哥,你刚回来,我请你吃饭去!” 孟云天好脾气地看了成伯一眼,“成伯,莫担心,我会看住她。” 成伯点头,“莫让她闯祸。” 孟云天笑着点头,被苏鲤拉的叽里咕噜走,“孟大哥,你想去哪里吃饭?” 孟云天从她手里扯过自己的袖子,“去‘明月楼’如何?” 苏鲤立马黑脸,“孟大哥,‘明月楼’是你家产业,去哪里吃饭,根本不让我付钱。你另选一家,你帮我那么多,我是真心要请你吃饭的。” 孟云天温柔地看着她,“那你觉得哪里能配得上我去吃饭呢?” 苏鲤想了想,整个繁华锦绣的云锦城,除了‘明月楼’,还真没地方能配得上风华绝代的孟家大公子屈尊去吃饭,她立时泄了气,笑着,“那还是去‘明月楼’吧!不过,我可付不起饭钱。” “傻丫头。” 第八章欲罢不能 苏鲤老远就看到孟云天的随侍清风站在商会门口,她挥着手,笑着扬声跟清风打招呼,“清风,好久不见了啊!” 清风立马转过身,见是苏鲤,爱笑的他,眼睛立马笑成了一条缝,欢喜地跑过来,眼睛瞄了大公子一眼,立马又站定,微低着头,“苏姑娘,好久不见......” 苏鲤爱逗他,“清风,几月不见,你好象又帅了。” 清风立马涨红脸,嗫嚅着,“苏姑娘真会开玩笑。” 在他家大公子面前,谁人敢称帅? 孟云天瞧着他的窘样,嗔道,“去套车。” 清风应声要走。 苏鲤却说,“孟大哥,不用套车,‘明月楼’就隔一道街,咱们走着去就好。” 清风立马转身对着苏鲤笑道,“苏姑娘,不套车不行,你瞧......”说着,他手往外一指。 苏鲤立马朝外看,只见街头巷尾,路两边的门头商铺都挤满了红红绿绿花枝招展的大姑娘小媳妇,个个都探着头,望眼欲穿地正朝着商会门口看。 苏鲤立马醒悟,瞄了大公子一眼,抿着嘴笑,风华绝代的孟家大公子太俊了,一回城就撩得全城的女子春心动荡。 她急忙对着清风挥手,“赶紧去套车。” 说着,苏鲤揶揄地朝着大公子笑道,“孟大哥,我这样同你一起出去,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全城的未婚姑娘追着爆打啊?” 孟云天闻言,抿嘴好笑地看着她,“不会。” “也对,我这样丑,就是星星伴明月,别人也犯不着爆打我。” 孟云天却摇了摇头,“小鲤永远不必自谦,人活在内在,外相不过皮囊。” “也对。” 苏鲤叹息一声,觉得这两天她真是运气爆棚。 昨天遇到个俊到犹如鬼斧神功雕刻的,今日又见到了美的倾国倾城的,她感到整个胸膛都被塞的满满的,真是太有满足感了。 悄悄在心里比较了一下,苏鲤觉得两人美的不同,但同样俊到了人间颠峰,无可比拟。 明月湖那个,美的冷硬,浑身透着锋锐,就象冰雕玉刻一般。 眼前这个,美的炫目,浑身透着柔和的光芒,就象花开瞬间的心颤。 两人给人的感觉简直就是一个生在天堂,一个长在地狱。 当然,明月湖那个,就是长在地狱。 清风赶来马车,苏鲤不等清风拿来马凳就麻利地爬上马车,孟云天瞧着她的动作,无奈地摇了摇头。清风也是好笑,把马凳放好,孟大公子才慢条斯礼地上了马车。 清风把马车赶到大街上。 “大公子,你回城,有空了到奴家这里喝杯茶啊!” “大公子,我家店里来了新奇的玩艺儿,你有时间可要过来看看呀!” “大公子,你此次回城,是不是要多住一些时间呀?” ...... 听着马车外面娇软的声音,苏鲤忍不住好笑,她挑开马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啧啧叹息。 “孟大哥可真是讨女子欢喜,瞧,这街面人越来越多,全城未婚的女子怕是都闻风赶来了,她们这是望眼欲穿啊!” 孟云天揉着眉头,好笑着,意味看了她一眼,“该望眼欲穿的不望眼欲穿,不该望眼欲穿的再多也没用。” 苏鲤闻言,轻‘咦’一声,立马放下马车帘子瞪着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听这话,难不成孟大哥心中已有了中意的女子,想着她能对你望眼欲穿?” 望着她黑漆漆灵动至极的大眼睛,孟云天心中百转千回,不由轻‘嗯’一声,算是默认了。 苏鲤顿时惊呼一声,兴.奋地脸上都起了红晕,“四国之内,不知是哪家名门贵女有如此大的福气能得孟大哥的青睐?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苏鲤连连说了三个‘快告诉我’,足以说明她此时激荡的心情。 孟云天深深地望着她,无奈地笑着摇头,“有没有福气不知道,只要相知相许便好。” 苏鲤刹那震憾了,能从谪仙般可望不可及的孟大公子嘴里里听到‘相知相许’四个字,苏鲤觉得孟大哥总算愿意食人间烟火了,她不由摸着下巴思忖,“孟大哥你成婚的时候,我该送什么贺礼好呢?” 孟云天闻言,脸瞬间黑的不能再黑了。 随后她一声惊喜,凑近孟云天,咧着嘴神神秘秘地说,“孟大哥,我会炼制一种十全大补丸,保管你洞房花烛龙马精神欲罢不能,我以此做贺礼如何?” 孟云天闻言,气的扬手就欲打她。 苏鲤哈哈大笑,那畅快的样子简直就是替他高兴至极。 孟云天深深叹息,打又舍不得打,只是苦恼着收回手,揉着眉心低喃,“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清风坐在车辕上,听着里面的动静,脸上也是一片苦笑,“苏姑娘真是不开窍,看着聪明,其实挺笨的,这么多年,怎么就看不懂大公子的心思呢!” 清风把马车赶到‘明月楼’。 苏鲤跳下马车,望着气派的‘明月楼’叹息。 这‘明月楼’是孟家的产业,四层小楼,占地极广。内院马厩货仓应有尽有,南来北往的商客只要一到云锦城都抢着入住‘明月楼’。不仅是因为‘明月楼’环境好,厨房的吃食更是一绝,听说比皇宫的御厨都不遑多让,甚至更入味三分。 跑堂的一看到大公子到来,立马欢喜地迎上去,“大少爷,您来了。” 孟云天点点头,“我捎来的食材都炖上了吗?” 跑堂立马点头,“都照您的吩咐做好了。” 孟云天点点头,回头看向苏鲤,见她只顾着东张西望,也没作声,径直往前走。 苏鲤之前来过两回,都是跟着孟云天来的,可每次来,她都对‘明月楼’的厅堂结构布局啧啧称奇。 ‘明月楼’一共四层,呈半圆姿态,一楼是普通饭堂,矮桌矮椅,高低错落,用水墨竹帘隔开,每个食客的桌子都能形成一个独立的空间,其间茶水糕点都是免费的。 大堂中间设有假山流水,造势颇为奇妙。整个一楼即便是食客爆满时也是静悄悄的,跑堂穿梭其间脚步都是轻的。 二楼是雅间,一间间的小屋子,门口挂有布帘,甚是清静。 三楼四楼是客房,一字排开,整个‘明月楼’不管什么时候都闻不到任何喧哗打闹的声音,连歌舞乐声都没有,一切都是清静的。房客若想找乐子,出了‘明月楼’大街小巷多的是,不管他们在外面怎样的放浪形骇,一回到‘明月楼’都成了正人君子。 第九章过过嘴瘾 孟云天带着苏鲤去了二楼甲字一号雅间。 此时楼梯口,朱八赫正端着一碗乌黑的汤药走上来。 抬眼蓦然扫到苏鲤的一片衣角,他惊疑一声,快走两步想看清楚,不料清风手一扬就放下了门帘子。 朱八赫伸长脖子朝那雅间瞄了一眼,抿抿嘴,歪头想了想,折身进了另一个雅间。 苏鲤一进到雅间,就毫不客气地拿起食单,大声说,“清风,我要吃黄金鸡,翡翠鸭,水晶肘子,油焖大虾,烤羊腿......” 孟云天和清风闻言都不由笑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苏鲤是碰不得这些东西的。 她的身体受过重创,脾胃虚寒,只要一吃油腻太重的食物,就会腹泄不止痛苦不堪。 她每次来这里都只是大声念着菜名,过过嘴瘾。 果然,苏鲤稍后一叹,泄气地放下了食单,“孟大哥,总不能连带着你每次都跟我吃一样简单的菜式吧?你爱吃什么,我给你点。” 孟云天轻柔地笑着摇摇头,看向跑堂的,“把做好的都端过来吧。” 跑堂的连忙应一声,转身就出了雅间。 苏鲤轻‘咦’一声,“孟大哥,你不会都已经点好菜了吧?” 孟云天笑着抿唇不语,清风却在一旁大声道,“此次回城,大公子寻得一个古方,给你用药膳炖了乌鸡汤,这回你应该能沾点荤腥了。” 苏鲤闻言大喜过望,“真的?我能喝乌鸡汤了?” 孟云天温柔地点头,“我仔细研究过,方子甚好,应该能喝。” 苏鲤立马揉起肚子,“听你如此一说,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还真是饿了。” 可不是吗?从昨儿午时到现在,她连一滴水都没进过,又折腾了一夜,今早强打精神去缠成伯,如今放松下来,顿时觉得又累又饿浑身困倦。 孟云天瞧着她的样子,见她眼底青影一片,脸上笑容顿敛,对清风摆摆手,清风转身离开。孟云天伸手就探在她脉上,动作自然无比。 苏鲤坐着没动,任由孟云天探脉,当初她受重创在帝后山昏迷了一年,滴水喂不尽,整个身子都垮了。她义父为了救她真是想尽了办法,以他之能,还不得不请云锦城但凡有点家传绝学的大夫上山为她诊治,孟大哥去的次数最多。 不是因为他医术有多好,而是他走南闯北,带来许多罕见的药材,为救她命,他几乎耗尽了心力。这一切,都是小衡偷偷告诉她的。所以对孟云天,她怀有更深的情义,把他当亲人一般刻在心底。 孟云天放下手,脸色不大好看,“最近出了什么事?气血几乎耗尽,你到底知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 苏鲤苦着脸,不敢瞒他,“昨晚小澜下山找我,在谷口晕倒了,毒素漫延至小腿,我熬了一夜为他压制毒素,今早又去见了成伯,没顾得上休息。” 孟云天闻言脸色铁青,“月澜为什么要下山找你?你又闯了什么祸?” “我没有。”苏鲤一声委屈,“义父下山为魏国公府的二公子魏似锦诊病,都半月了,也没诊出病因,然后他捎信给我,让我下山助诊,我没疑心,谁知......” 她忽然打住,她可不敢让孟大哥知道她被算计当新嫁娘的事,于是偏过身子,躲闪着他的目光,“回去的晚了,月澜担心,非得挣扎着下山找我,才出的事......” 孟云天闻言,眉心轻蹙,颇多思量。 此时,清风挑开雅间的帘子,跑堂端着热腾腾的鸡汤进来。 苏鲤顿时欢呼一声,象个馋猫嗅着鸡汤就站了起来,醒来三年了,她愣是半丝荤腥都沾不得,如今真是馋了。 清风望着她的样子抿嘴失笑,心里却泛着心疼。尽管他家公子一直用药给她将养着身子,但她依旧瘦的不成样子,比起一般的闺阁女子,她太单薄了。 孟云天也缓了情绪,唇角挂了笑,“不用抢,都是你的。” 苏鲤连连点头,跑堂把鸡汤摆在她座位前,苏鲤一屁股又坐下,探过身子盯着鸡汤。只见鸡汤乌黑浓稠,异香扑鼻,肉都化在了粥里,她用勺子搅了搅,里面皆是珍贵的药材。 她抬头感激地看着孟云天,发自内心一声,“孟大哥,谢谢你,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想着我。” 孟云天温柔地轻‘嗯’一声,算是受了她的感激。 清风却嗔一声,“大公子何止是想着你,简直是时时刻刻......” “清风,”孟云天立刻出声打断他,“你也出去吃饭。” 清风抿抿嘴,瞅了苏鲤一眼,转身出了雅间。 苏鲤一愣,她怎听不出清风话里的意味,急忙看向孟云天,“孟大哥......” “吃饭。”孟云天又嗔了她一句,“鸡汤都堵不住你的嘴,赶紧的,先趁热喝了。” 苏鲤闻言闭了嘴,点点头,端起鸡汤小心的喝着,象是在品尝人间绝世美味一般。一口鸡汤下肚,简直暖到了灵魂里。 她陶醉地闭了闭眼,随后冲孟云天笑笑,眼睛里氤氲着潮气,感激之心不言而喻。 孟云天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绪,眼眸愈加温柔,专注地望着她,象是在望着自己绝世的珍宝,透心透肺透骨的喜欢。 一碗鸡汤下肚,苏鲤腹中并未感到任何的不适,她欢喜地开口,“孟大哥,这鸡汤是用怎样的方子炖的?快告诉我,我回山的时候自己炖着吃。” 孟云天却摇摇头,“不用你自己炖,我会定期让‘明月楼’的厨师炖好给你送去。” 苏鲤扭捏了,“那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你与我来讲,就没有什么不可以......” 孟云天没看苏鲤,轻吟一声,只顾低头饮茶。 苏鲤却一怔。 心头似乎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此时,跑堂的突然又乐呵呵地端着一些吃食打开门帘,瞬间打破了屋内玄妙的气氛,“大公子,这是大厨照您的吩咐特意做的菜肴,您赶紧尝尝。” 孟云天心里一叹,“放桌上吧!” 跑堂刹那感觉到屋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他急忙看向苏鲤,苏鲤此时已探过身子,瞅着那些菜肴,满眼希翼,“孟大哥,这些菜我能吃吗?” 孟云天笑着道,“都是你能吃的,是我琢磨着古方研制出的新菜式,你尝尝。” 苏鲤立马笑看了他一眼,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吃起来。或许苏鲤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在孟云天面前,她无比放松,无比信赖,没有丝毫的不自在,而这一切,正是孟云天要的。 第十章 找你找的有多辛苦 朱八赫打开帘子进了雅间,一眼就看见自家主子正慵懒地歪在椅子上,右手拿着酒壶正在往酒杯里倒酒,而墨五,正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朱八赫急忙一声惊叫,“殿下,不是已经告诫过你不能沾酒的吗?” 说着,他急速掠到桌前,放下药碗,劈手就夺下了赵昶(chang)手里的酒壶。 赵昶一怔,随后脸一寒,“敢夺我的酒,胆子肥了是吧?!” 朱八赫抱着酒壶不撒手,“是苏姐姐叮嘱不能让你饮酒的,我的话你可以不听,她的话你总不能不听。” 赵昶瞪眼,“我凭什么要听她的话,酒壶拿来。” 朱八赫把身子一转,“不给,你昨儿发了一夜的高热,若不是苏姐姐的药,你现在还迷糊着呢!今早起来你又水米未进,现在就是不能喝酒!” 赵昶闻言晃动着身子,伸长手臂就要来夺酒,朱八赫急了脱口而出,“你若再不听话,我就告诉苏姐姐去,反正她现在就在隔壁。” 赵昶手一顿,冰蓝色的眼眸一眯,“你说什么?” 朱八赫浑不怕地看着他,“我方才端药进来的时候,好象看到苏姐姐跟着一个人进了甲字一号雅间。” 赵昶一听,立马与墨五对视一眼,墨五起身就走了出去。 赵昶阴着脸看着朱八赫,倒也没再威胁他要酒喝。 朱八赫把酒壶放到他够不到的地方,才把药碗端过去,“殿下,你要先把这碗药喝了。” 赵昶冷冷瞪着朱八赫,没动,朱八赫挺直腰杆与他对视,也不退缩。 半晌,赵昶冷哼一声,慢慢伸手端过药碗一饮而尽。 朱八赫立马笑了,软了身子,收了药碗,温声劝道,“殿下,赶紧吃饭,这是我让厨房特意为你做的,对伤口好。” 赵昶脸阴的能吓死人,用筷子夹了一口菜塞嘴里,也不知品出什么味没有,反正瞧着他的样子如同嚼蜡。 片刻,墨五挑开帘子走进来,对着赵昶轻一点头,“与孟家大公子在一起。” 赵昶闻言,嘴里的菜顿时更没了滋味,他阴着脸,眸光深不见底。随后有些恼地扔下筷子,沉叹一声,仰头就靠在了椅背上,闭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朱八赫眨了眨眼,瞧着自家殿下,似乎也琢磨出点什么味来。于是,他把身子往外挪了挪,一歪头,透过帘子就能看到斜对面甲字雅间外的动静。 苏鲤吃的心满意足,撑的摸着肚子懒洋洋地往椅子下一滑,半合着眼,“孟大哥,我吃饱了,有点犯食困。你忙你的,我先在这里眯一会。”说着,头一歪,当即就睡着了。 昨晚折腾了一夜,苏鲤是真的撑不住了,胃里塞的满满的,暖暖的,她满意地沉入睡眠,一点都不担心身边会出事。 孟云天轻轻放下茶盏,凝神望着她,眼眸中喷薄的柔意刹那浓的化不开。 这是他自小一直护着长大的女子,百密一疏,他竟然不小心把她丢了。让她遭了大难,忘记了前尘往事。如今她能安然地再次坐在他面前,他恨不能把她棒在手心里暖在心坎里,穷极一生,也断不能再让她受半点的伤害。 “清风。”孟云天轻声一唤。 清风挑开门帘走进来,看到苏鲤歪头靠着椅子睡着了,不由一怔。 “房间收拾好了吗?” 清风立马点头,“公子,已经收拾妥当,被褥按你吩咐全部换成了新的。” 公子真是神了,知道苏姑娘吃过饭必定会睡上一睡,及早让他出去收拾屋子换了新被褥。 孟云天点头,一摆手,清风轻轻退下去。 孟云天慢慢起身,轻袍广袖摇曳生姿,他绕过桌边走到苏鲤面前,伸臂视若珍宝般就把她圈进了怀里。清风打开门帘,孟云天抱着苏鲤快速上了三楼的客房。 朱八赫看到这里,立马起身蹿到外面,倚着木栏杆装着吃饱撑了的样子伸了个懒腰,眸光却偷偷瞟向了三楼,随后身子一猫又返回了雅间。 “殿下,苏姐姐被孟家大公子抱着上了三楼的甲字一号客房。”朱八赫低声对赵昶说。 赵昶身子一僵,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朱八赫浑然不知他这话给他家主子造成了怎样的震憾,犹自摸着下巴说,“苏姐姐好象睡着了,她定是犯了食困,脾胃虚寒的人往往就是这样,吃饱就犯困。” 赵昶倏地转头死瞪着他,杀他的心都有了。 随后他寒着脸,阴恻恻地说,“今晚就是拍卖大会,想必商会的大总管成伯会很忙,墨五,你有办法能让他歇一歇的吧?” 墨五领会,挑开门帘就走了出去。 赵昶拿起筷子继续吃,可瞧他吃饭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难受。他那是吃饭吗?简直是胡乱塞。 朱八赫终于看不下去了,“殿下,你若是没胃口就别吃了,我想着法子让厨房给你做清淡一点的药膳。” 赵昶阴恻恻地瞪了他一眼。 朱八赫立马闭嘴不敢说话了。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大堂就有了动静,象是商会来人了,跟跑堂的问话,随后急匆匆的脚步蹬蹬蹬地就上了三楼。 不一会,孟云天就带着清风匆匆离开。 赵昶一撩袍子站起来,朱八赫刚要阻止,他冷冷一声,“在这等着。”说着,挑开帘子就闪出去。 赵昶上了三楼,眼光警惕地扫着四周,慢慢踱到甲字一号客房。 这房间在走廊拐角尽头,位置相当隐密安静。 赵昶走到房门口一怔,顿住脚,低头看着房门口洒着的东西,冷冷勾了下唇。抱着肩绕过房门口走向旁边的窗子,窗台和窗户下同样洒了东西。赵昶伸臂轻轻一推窗户,窗户竟打开了,他冷哼一声,双手勾住上面窗户边沿,身子一纵就跃进了屋。 他站在窗前没动,目光迅速象豹子一般扫过整个屋子,这个客房要比普通的客房大两倍,装饰简洁,色调淡雅,却处处彰显奢华,倒象是某人的风格。 赵昶冷哼一声,反手轻掩上窗户,透过层层纱幔,就看到里面宽大的矮榻上正躺着一个人。 屋里燃着安神香,他脚步放的极轻,慢慢走过去,撩开纱缦,赵昶就看到了睡熟的苏鲤。 一眼就让他再抑不住气血翻腾,眼眸深似海。 他凝定地看着,呼吸渐重,慢慢地走过去坐在榻边,眼睛盯着苏鲤左手腕处因烫伤留下的那块蝴蝶样斑痕,眼眸立时通红,哆嗦着嘴唇,不能自制,“五年了,你知道我找你找的有多辛苦吗?” 第十一章颤酥的滋味 苏鲤当然听不到他的呢喃,更看不到他此刻悲伤难抑的表情,否则她定要被惊掉下巴。 赵昶轻轻拿起苏鲤放在身侧的左手,用指腹细细摩挲着那块早已刻入灵魂的斑痕,回忆如开闸的洪水喷涌而来,他微低着头,声声泣血,“阿隐,你究竟经历了什么,竟连我都不识得了......” 他们相逢于危难。 五年前他从战场凯旋归来,宫中设宴,他却中了剧毒双目失鸣,被送去救治。她懂医术,因常年以身试药,嗓子暗哑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们彼此用手在对方的手心里写字交流,于是他知道了她的名字,阿隐...... 单纯的不能再单纯,善良的不能再善良的一个姑娘。 他毒发时,身子没抗住,犹如欲.火焚身,她便以身作药,救了他的命。他赠以玉佩,允她一世相守,她塞他一张自画像,与他两情相悦。 她左手的斑痕就是在那时给他熬药时,累极,不小心打翻药罐烫伤的。他看不到她的脸,却把这个斑痕刻进了心里。 可是,待他恢复光明时,却再也寻不到她。 他万般无奈只得去求父皇,却阴差阳错地做了一件错事...... 他以为她是在恨他,认为他背叛了对她的承诺,躲着不见他。可是几个月后,她却把一个婴孩和玉佩一起放到了他的府门前,当时他就疯了。 从此,她就象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任他再寻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明月湖畔,他认出了这个斑痕,天知道,他是怎样克制着没与她相认。 赵昶用手轻轻探着苏鲤的脉,越探眉心皱的越紧,心潮起伏,最后深深地闭了闭眼,“阿隐,究竟是谁将你害成这样?你,你失去了记忆对不对?所以不识得我,也忘记了回家的路......” 赵昶眼圈通红,一滴泪划落,滴在苏鲤的手腕上,就象心被层层的剥开碎裂成千万瓣,丝丝缕缕的痛意悔意,直接灼痛了他的灵魂。 男人有泪不轻弹,原来真是未到伤心处。 苏鲤轻咛一声,睡的极不安稳,似乎也感受到了身边不同寻常的沉凝,她抽回手翻了个身又睡去。 赵昶手里一空,心也一空,唇角却笑着,“阿隐,你好好睡,既然找到了你,这一生不管你记不记得我,我都不会再让你从我眼前消失......我也一定会查明真相,把害你的人都踹到地狱去。” 赵昶毕竟是赵昶,身份不同寻常,十岁上战场,一步一杀人,此刻狠下心来,整个屋子都冷嗖嗖的。 突然听到走廊传来脚步声,赵昶猛地扭头朝房门看了一眼,随后温柔地给苏鲤掩了掩被子,“阿隐,等着我......” 说着他慢慢站起身,目光梭了一圈,脚步极轻地走到后窗前,又回头看了苏鲤一眼,即便再不舍,他此刻也不能留在这里。 赵昶打开后窗,身子一纵就跃了出去,可他并没有直接跳下,而是挂在窗户外用手极轻极轻地掩紧窗户,生怕弄出一丝声响惊动了床上的女子,做完这一切,他才一纵而下。 孟云天轻袍广袖满脸沉思地走过来,他来到房门口站住,眸光下移,房门口他洒的东西完好无损。眸光又往旁边窗户看去,窗户下和窗台上也完好无损。他才松一口气,手脚极轻地打开门进了屋。掩上房门,孟云天一眼就看向床榻,苏鲤睡的安然,他微一笑,抬脚就往里走去。 突然脚下一顿,他轻嗅了一下,眼眸一深,顿时警觉地朝屋子左右看了看。 看到后窗,他疾步走过去,观察片刻,用手一推窗子,窗户关的甚是严实。他疑惑地收回手,又在屋里踱了几圈,没发现任何异样才吐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真是太多疑了,所谓关心则乱,即是如此。 他自嘲地笑了笑,走到榻前,见苏鲤睡的极沉,不觉宠溺地勾了勾嘴角,“果真是累坏了。” 苏鲤醒来的时候已是申时,人有些迷糊,推开被子坐在床榻,揉着眼睛扫向四周,有点搞不清状况。屋子很陌生,她从没来过,不过当她眼睛看到矮几旁坐着的男子时,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只见他正襟危坐,左手拿着书,右手端着茶,神色安祥,举手投足皆是风雅。 风华绝代的孟家郎,俊的好象不食人间烟火,搅动着四国女子的春心,而他却洁身自爱,身边从不曾有过亲近的女子,原来一颗心早就给出去了...... 苏鲤歪着头痴愣着看他,孟云天似有所察,慢慢转过头,苏鲤立马咧开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单薄的身子骨,巴掌大的脸上,就显得眼睛大了。此时笑起来,整个五官都生动起来,象一朵花绽放在脸上。 很纯很萌很令人心疼的表情...... 就象婴孩,睡熟了看到亲人露出心安依赖的笑容。 孟云天一怔,端茶的手莫明一抖,刹那觉得自己的世界春暖花开,整个人都恍惚起来,象情窦初开的小伙,心尖瞬间流过那颤酥的滋味。 他有些窒息,慢慢收回眼,低下头,轻轻掩下自己布满红晕的脸,“过来喝杯茶。” 苏鲤闻言,轻快一声,立马套上鞋就跑过去,“孟大哥,现在几时了?我睡了很久了吗?” 孟云天一边给她斟茶,一边道,“也没多久,现在是申时。” 苏鲤一惊,“现在都是申时了?我也太能睡了吧?” 孟云天笑看着她,“现在可是睡饱了?” 苏鲤连连点头,“都睡了两个多时辰了,自然是睡饱了。” 孟云天失笑。 苏鲤端着茶边喝边重新打量房子,“孟大哥,这是你在‘明月楼’常住的屋子吗?” 孟云天轻嗯一声,“回来时偶尔会住在这里,主要是为了处理公务方便。” 苏鲤放下茶盏,“那我今晚就留下来不走了。” 孟云天手里的茶盏‘叮’的一声就掉在矮几上,他猛地转脸看向苏鲤,样子突然有点傻。 第十二章心花怒放 苏鲤看着孟云天的表情一下子反应过来,急忙解释,“孟大哥,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不要赶我走,今晚我要随你去拍卖会。” 孟云天惊魂未定地吐出一口气,挥手就敲在她脑门,“一惊一乍的哪里还有女孩家的矜持?要有闺仪,说话要三思,举手投足要雅致,教了你那么久怎么还是记不住?” 苏鲤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孟大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又不是大家闺秀,要那些规矩干什么?如今天下女子都被教导的跟从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多没趣!还是这样好,率性自然无拘无束。 再则,我是医师,经常给人动刀子治外伤,免不了要扒人衣服肌肤相亲,若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话,不知要多死多少人。” 孟云天一瞪眼,“如此,你还有理了?” 苏鲤把手一摊,“那是自然,当年始皇后追随始皇打天下,医治的将士不知凡几,若是始皇与她讲闺仪,那这天下止不定得是谁姓?肯定不姓赵......” 孟云天气的一巴掌又拍在她脑门,“这话你也敢说?” 苏鲤缩了缩脖子,“孟大哥,你也要体谅一下我,这里是帝后山,我承继了始皇后的衣钵,当然也要承继她医行天下治病救人的宏愿,畏手畏脚规矩来规矩去,那我还怎么救人?时间就是生命。反正在我眼里,天下所有人都是一副白骨架子,没啥两样。” 孟云天气得又扬起巴掌,苏鲤立马苦着脸大叫,“孟大哥,你又打我,要知道你找人教我的那些规矩之前我还记在脑海里,如今都是被你打没的,你要教训,得先自查。” 说完她飞速地把身子往外挪了挪,离孟云天远了些。 孟云天被噎的一愣,随后泄气地放下手,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都是被他惯坏的,如今尖牙利齿的犹如小兽,他竟然被驳得无法应对。 苏鲤嘿嘿一笑,讨好地给孟云天斟了一盏茶,“孟大哥,你就别头疼了,也就是在你面前我敢如此放肆,若是在别人面前我可是规矩的很。放心吧!没给您和我义父丢脸。” 全云锦城的人都知道孟家大公子护着苏小医师,也都知道这丫头医术了得,见多识广又平易近人,只要一轮到她在‘济世堂’坐诊,那病患能从早晨排到傍晚,甚至有些人还专门从外地搭着商队的马车过来就诊。如今这名声也算天下有知了。只是性子有点野,不拘泥于规矩,不过他们喜欢。 孟云天轻哼一声,“口是心非!” 苏鲤又嘿嘿两声,决定不再气他了,催促道,“孟大哥,喝茶喝茶。” 随后她犹自一叹,这里什么都好,就是男尊女卑的思想太顽固。不过云锦城比其他地方好多了,家家是商户,女子自小随在父母身边帮忖,抛头露面,也不太讲规矩。只是男女大防还是很严苛的。 如今日这般站在门口与孟大哥调笑已经是很出挑了,这也就是在云锦城,若是在京城,那可是要被人嗤笑,视为放荡,甚至要被沉塘的。 苏鲤想到这里,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专心品茶。 孟云天见她乖觉了,抬手给她续了茶,“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非要去拍卖会?” 苏鲤放下茶盏叹息一声,“小澜的药丸只剩下最后一颗了,这次毒发我没给他服用,只用银针堪堪给他压制,但下月十五他是必须要服下的。若是三月内再找不到犀牛角,到时他毒发必死无疑。” 这的确是件棘手的问题。 孟云天想了想,“天下草药千千万,难道除了犀牛角就再找不到任何一味能与之相近的?这些年,为了这一味药,整个帝后山人都愁白了头。” 苏鲤脸色也沉了沉,“义父为小澜祛毒已经十八年了,以他之能,倾整个帝后山之力,炼制的药方何止千万?可只有犀牛角入药,方能控制住小澜的病情。他自小就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是药三分毒,其实他的身子已经很糟了,义父再不敢尝试其他的方子,如今只能是尽力压制,更妄论解毒。” 孟云天闻言默然,月澜的病,何止是倾整个帝后山之力?若说是倾国之力也不为过,宫里头那位也是愁白了头。 随后孟云天又道,“虽说四年一度的拍卖会云集四国大商,但也不见得能再遇到犀牛角,小鲤,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苏鲤点点头,“如今义父不在,我是必须要去亲自蹲守,哪怕希望渺茫,我也要亲自见过才行。” 孟云天闻言叹道,“有些事还是说与你明白,虽说云锦城四年一度的拍卖会名动四国,大商云集,各种稀奇古怪甚至见不得人的玩艺儿都有可能出现,但也会有很多不确定危险存在。说好听点是拍卖会,其实就是黑市交易...... 始皇后当年创办拍卖会,订下的规矩,不问物件出处,就是为了给各国便利,让许多见不得人的东西显露人前,有些秘辛也就不言而喻了......所以每年的拍卖会都免不了意外发生,到时我怕......” 苏鲤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孟大哥,你不必担心我,自保的能力我还是有的,虽说我不会武功,但若论用毒我比二师伯也不遑多让。再者,我只要犀牛角,其他的物件再稀罕,在我眼里也都是浮云。放心吧!我会乖乖待在你身边,绝不给你找麻烦。” 孟云天闻言笑道,“看来你是非去不可了?” 苏鲤也笑了,冷不丁从腰间拽出一个牌子得意地在孟云天面前晃了晃,“孟大哥,即便你不带我去,我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去。你说,你究竟带不带上我?” 孟云天无奈地摇头,“这就是你一大早去缠成伯的原因?” 苏鲤笑着收起牌子,“就知道你们会百般推脱不让我去,我这是先下手为强,回头我给成伯再泡两坛子药酒送过去,保管他心花怒放火气全消。” 第十三章最大的隐秘 说到成伯,孟云天眸光一闪,笑容微敛。 苏鲤喝完茶伸手就要去拿茶壶续水,不想此时孟云天也伸出手,两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一起,苏鲤的眼前一闪,一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就在眼前掠过,她立马收回手,脸上再无笑意。 孟云天也是一僵,随后笑笑不以为意地拿过茶壶为她续上水。 苏鲤低着头,端着茶盏没喝,冷不丁一声,“孟大哥,你方才去商会了对不对?成伯怎么了?” 孟云天一怔,扭头看她。 苏鲤抬起头,表情凝重,“成伯受伤了是不是?” 孟云天似乎对她问出这个问题一点也不奇怪,“你怎么会知道?” 苏鲤抿嘴,欲言又止,她总不能说她有一双能看透万物的透视眼,而且还能看到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画面吧?这可是她身上最大的隐秘! 她想了想回答,“我送给成伯的药酒,是我特制的,除了我,没人能调配的出来。他有老寒腿,备受折磨,我便让他内服外用,成效甚佳。方才我碰到你手,你袖子轻扬,我便闻到了药酒的味道。之前你在商会虽见到成伯,但身上并未沾上这种味道,显然是你方才出去了,碰了那些酒。” 孟云天欣慰地点点头,“在你熟睡的时候,成伯确实出了点事。” 苏鲤立马紧张,“成伯伤到哪儿了?” 孟云天轻叹,“都是我考虑不周,总想着尽可能地让今晚的拍卖会顺利举行,却没考虑成伯已经很累了,坐在楼梯上竟打起了盹。阿福搬东西的时候没注意到他,把他碰倒,摔下楼梯崴了脚。” 苏鲤一下子站起来,“我去看看成伯。” 孟云天一把抓住她,“我已经用药酒给成伯揉开了淤肿的地方,他已经无事了。” 苏鲤想了想又坐下,“回头我给成伯再出一张壮骨的方子,保管让他身子骨养的棒棒的。” 孟云天闻言轻笑出声。 拍卖会在戌时开始,当苏鲤随着孟云天下了马车,望着堡垒一般坚实的拍卖场和黑压压的人群时,着实震惊了一番。让她忽然想起世界杯足球赛开赛时的盛况,此时的情形虽与之稍逊,但气氛却如出一辙。 拍卖会建在地下,地面上的空间是供各位大商休憩用的,孟云天带着苏鲤直接去了地下甲字一号包房。 地下拍卖场分上下两层,下面一层场地很大,下面的空间摆满了桌椅,是供客商坐的。中间拱起个高台,烛光闪烁,上面有一个檀木桌,所有的拍品都需在上面拍卖完成。 二楼半圆形空间隔开了四间包房,甲乙丙丁四大间,外面挂着绞纱帘,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究竟坐着什么人,但从里面却对下面的拍卖情况一览无余。并且,这四个包间的人即便站在帘子边也互相看不到彼此,隐密性非常好。 据说这样的包间没有一定的银子根本租不到。 甲字一号房是孟家大公子固有的包房,无可争议。 苏鲤把绞纱帘挂到两边,倚在甲字一号包间的栏杆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头重重吐出一口气。但愿今晚她能有所收获,她隔着衣料摸了摸怀里的玉佩,想着不管今晚有没有犀牛角,她都打算卖掉它,她急缺银子呢! 孟云天坐在包间里优雅地喝茶,清风体贴地端来几样精美的糕点,抬头看了苏鲤一眼,随后对着孟云天轻点下头。 孟云天意会,“成伯已经确定了?” 清风压低声音,“错不了,所有的拍品都经过了成伯的眼,里面果然就有四年前被抢的两件宝贝.....”说着,清风目光扫过楼下,“左后排三十六号桌坐着的人就是,六名女子,都有功夫,成伯没认出是何人?” 孟云天闻言往下扫了一眼,随后把茶盏往桌子一放,“不管是什么人,既然这两件东西到了云锦城,就别想再流出去,若是能正常拍最好,若是不能......” 他抬眼意味地看了清风一眼,清风点头,“二少爷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在暗处已经把拍卖会守的密不透风,只要东西过了明路,转到后台成伯手中,就会立马被换掉送出去。” 孟云天点头,“万不可大意,若是出了差错,宫里不好交待。不管发生何事,以此宝为重。” “明白。”清风应道。 孟云天摆摆手,清风退下。 此时离拍卖会开始还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下面就已经人声鼎沸了,或许大多都是生意场上的老熟人,见了面互相寒喧着,拍拍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宝贝,那意思不言而喻。 苏鲤叹息一声,“果然是鱼龙混杂。” “小鲤,过来老实坐着,你晚膳用的少,清风拿来了点心,过来尝尝。”孟云天看着苏鲤轻声唤她。 苏鲤很无奈,孟大哥到底有多担心她会出事啊!一刻不停地盯着她不说,还恨不能把她藏在身后,永远不让她显露人前。 苏鲤转身走过去坐到孟云天身边,“孟大哥,真不明白你和成伯究竟担心什么?方才在后面遇到成伯,他千叮咛万嘱咐,我跟在你身边他也不放心,就差让二少爷把我绑了送回山上去。” 孟云天笑着给她斟上茶,“成伯年纪大了,受不住惊吓,他是真怕了......你知道的,他最疼你,只想你平平安安,以后你就让他少操点心。” 苏鲤一噎,“我......” 她很让成伯操心吗? 苏鲤忽然想到前世她的外公和爷爷,虽然两个老头经常逗嘴,互相不服气,但只要在她的事情上,那是绝对的一致。她是军医,要经常出外勤,训练演习,甚至出国维和,每到这个时候两个老头就会一边下着棋一边揪着心,互相安慰着,疼爱她,却又不能阻止。 此时成伯的心态,怕是和她外公爷爷如出一辙。 苏鲤忽然笑了,“孟大哥,放心吧!成伯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这次拍卖会结束,我会好好孝敬他的。” 孟云天闻言一笑,“如此甚好。” 第十四章 ‘云锦绣’黄金甲 突然下面一声锣响,拍卖会开始了。 苏鲤看了孟云天一眼,立马放下茶盏跑到栏杆处,下面方才还闹哄哄的场子立马安静下来。只见一身黑色锦衣的孟家二少爷,步履稳健地走上高台,本就少言寡语的他,目光阴柔地扫过全场,竟然有很多人都不敢与他对视。 苏鲤心里一个赞,孟家二少爷果真好威势! 孟连天一开口,声音就清晰有力地传遍全场,看来是用上内力的,“虽然拍卖会的规矩大家都懂,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再重申一下:第一,拍卖会上所有的拍品皆不问出处,只以物论价,以金子作为交易货币,每次出价没有限制可自由喊价。 拍卖成功,拍品需转入后台,由我们商会在拍卖会结束后组织买卖两家当面银货两清。这样做,主要是为防止买卖其中一方反悔给另一方造成损失,我们商会会要求反悔一方支付一定的金银补偿给另一方,大家没有意见吧?” 众人闻言,摇头,“没有意见。” 这是对大家都有利的事,解除了大家的后顾之忧,当然都没意见。 孟二少爷点点头,“其二,我们拍卖会拍卖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卖家自己拍卖,底价由卖家决定,拍卖成功,我们商会抽取一成的佣金。第二种是卖家不露面,完全由我们商会全权负责拍卖,底家由卖家出,拍卖成功,我们商会抽取两成的佣金。这个规定大家要知悉。” 众人点头,“知悉。” 苏鲤也是点点头,“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云锦城耗费如此大的心力组织拍卖会,怎么会轻松便宜了这么多富得流油的大商?肯定是要狠狠咬他们一口。” 孟二少爷满意地点点头,“最后一项我想郑重地警告各位,拍卖会就只是给大家提供一个售卖物品的机会,不牵扯其他。不管你是权倾天下的贵人,还是富可抵国的大商,即便你是偷鸡摸狗的贼寇,在这里我们都是一视同仁不问出处。 只要你有拿得出手的宝贝,你就是我们云锦城受到保护的客商。谁若胆敢在此时惹事生非,就别怪我孟老二不讲情义,上天入地,老子也要宰了他!” “好好好......”孟二少爷话一落,场子底下竟连番响起几声好,看来这二少爷真是深谙人心,这一番敲打非常必要。云锦城名扬四海能屹立多年不倒,靠的绝对是铁血手段。 “现在拍卖会开始,你们手中牌子上的数字,就是你们货品的拍卖顺利,祝大家今晚满载而归。”说着,孟二少爷一撩袍子下了高台,随后一声锣响,拍卖会开始了。 有小侍上台高声宣扬:“请一号牌子客商上台拍卖。” 苏鲤倚着栏杆看了半晌,不觉摇头,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虽然成交量可以,但价格颇低,不管是明贵的瓷器字画,还是其他稀奇古怪的物件都没能拍到一百金。可上次拍卖会上她义父拍的巴掌大一块犀牛角却用了一千金。她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心里顿时没了底,得想个法子,煽动一下场子的气氛才好。 苏鲤也看出来了,这拍卖场简直就是自由贸易市场,宝贝拍的价高价低,全凭卖家一张嘴。只要不出乱子,商会根本不管。孟二少爷下场后就一直闭着眼抱着肩倚在一根柱子上打盹。 她正琢磨着,突然下面一个络腮大胡子大跨步上了场,手里托着一件轻薄的物件,他一上场眼睛一瞪,‘哗啦’一声就展开了手里的东西,苏鲤只觉眼前强光一闪,竟然是一副黄金软甲。 苏鲤眼睛一亮,这可是好东西啊!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世上果真有黄金甲这种东西,她极感兴趣了扒在栏杆上,回头看了孟云天一眼,心里一动。 “大家看,这可是稀世的好东西,‘云锦绣’金丝软甲......”大胡子两眼放光地大声说着,话一落,场子底下果然一片骚动,大家不约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大胡子明显得意极了,拿着‘云锦绣’绕场子一周,腰杆挺的倍直,“这可是老子费了好大的周折才淘弄来的宝贝,怎么也得值个万金吧?大家出个价吧!” 场子底下虽有些闹哄哄的,可等大胡子一说完,大家都摇了头,“戚老大,你这是‘云锦绣’吗?莫不是你贴个金箔纸就拿上来想诓老子的钱吧?你老小子有那本事淘弄来‘云锦绣’?” 这可是西羽皇室独有! “戚老大,若不然你老小子穿上它给大家演示演示是否真能刀枪不入?” “他哪里敢穿,一刀下去不就把他劈成两半了吗?他就不能搂姑娘抱女人了。” 话落,场子下面顿时一片哄笑。 苏鲤也乐了,“真有意思。”她可瞧的仔细,确实是货真价实的黄金衣,至于是不是什么‘云锦绣’?她不知道,但每片黄金甲片上錾刻的花纹美伦美奂她却看得异常清晰。 大胡子急了,“你们一个个都瞎了狗眼了,想诬蔑老子的宝贝拍个低价,没门!” 此时乙字号包房里,赵昶正悠闲地喝茶,听到‘云锦绣’三个字,他微一愣。 朱八赫在绞纱帘后立马跑过来,“主子,确实是‘云锦绣’......它怎么会流落在这里?莫不是......” 墨五也走过来,“殿下,咱们的‘翼龙’卫骑兵三千人已经渡过了金川河,正蛰伏在白羊山密林里,要不要......” 赵昶阴着脸想了片刻,轻摇了下头,“一件物事而已说明不了什么,先派人沿着商道往西探查一番,咱们今晚最主要的任务是那两件东西......” 墨五与朱八赫对视了一眼,连忙称是,二人脸上皆显凝重。墨五转身离开包间,朱八赫又跑到绞纱帘旁注视下面动静。 此时大胡子正气的满场子乱转,可台子底下竟然连一个出价的也没有,苏鲤看出来了,下面的人是故意压着价不出,而大胡子明显更急着想把这件宝贝拍出去,如此气氛就绞着了。 她瞟了瞟孟二少爷,他依旧倚着柱子纹丝不动,就象定海神针一样,有他在,场子乱不了。 大胡子终沉不住气了,腰一挺,“奶奶的,你们都不识货,那老子就给你们亮个真家伙。来人,把人给我带上来,老子今天就来个买一赠一。” 第十五章神来杀神,佛来杀佛 苏鲤一挑眉,就看到大胡子的手下把一个绑住手的小姑娘推上了高台,小姑娘被塞住了嘴,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惊恐地看向四周,明显害怕极了。 大胡子毫不怜香惜玉一把拽住小姑娘的头发猛地往后一扯,露出小姑娘脏兮兮地小脸,苏鲤一怔,这丫头竟然长着一双冰蓝色的大眼睛! 她突然想到了明月湖畔那个男人深邃冷凝的冰蓝眼眸。 大胡子趾高气扬地一笑,“大家都看看吧!瞧瞧这丫头的一双大‘眼睛’,这世上还有几人能拥有这样的眼睛?这可是最尊贵的颜色,大家现在相信我手中的黄金甲不是虚货了吧?” 大胡子把‘眼睛’二字咬得特别意味,仿佛就是故意引着人关注小姑娘的眼睛似的。 小姑娘被大胡子粗鲁地扯着头发,仰着脸呜呜地哽咽着,挣扎了几下,大胡子手一重,她顿时痛的缩了脖子,踉跄着身子,眼泪象珠子一般滑下来,苏鲤心一紧。 朱八赫脸都白了,他胆颤着回头看向赵昶,“殿下,是宝......” 赵昶猛地把茶盏重重摔到桌子上,脸色阴寒的比地狱阎罗还要吓人,墨五走进来,一看赵昶的脸色,立马走到绞纱帘前往下一瞧,脸立时也变了。 他快步走向赵昶,“殿下,属下打听到几天前西羽国确实有一队商队来过云锦城,不过在距离云锦城十里的地方被劫了,人货全无踪影。这事云锦商会知道后,立马派出孟三少爷去追查,至今未有消息,孟三少爷也至今未归。” 赵昶闻言眸深似海,明显是怒了,“下面那个大胡子人我要了,若是云锦商会敢阻拦,神来杀神,佛来杀佛......让甲一鸣暗中带着部分翼龙卫立马进城。” “是。”墨五应声离去。 朱八赫大气不敢出,“殿下,我们是否要出价......” 赵昶眼眸深重,冰蓝色的眼眸象冰封了一般,“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敢不知死活出价......” 朱八赫闻言立马知道该怎么做了。 下面大胡子还在吹嘘,“今儿戚爷我就买一赠一,买了我的黄金甲,这漂亮的小娘皮我就送给他,晚上搂在被窝里,想怎么宠爱就怎么宠爱,哈哈.哈.....” 说着,戚老大胡子拉喳的脸上竟是猥琐,他犹觉不够,‘吱’地一声撕开了小姑娘的肩袖,一片雪白的肌肤露出来,小姑娘吓得脸都白了,瑟缩着身子,嘴里唔唔着哭的更凶了。 苏鲤扶在栏杆上的手一紧。 孟二少爷此时也睁开眼,朝着高台上瞄了瞄,脸色也少见凝重。 下面的商客一直窃窃私语,脸上表情很复杂,似乎很挣扎,但终于有人忍不住出价了,“两百金。” 既然有人开了头,下面便一下子叫开了。 “两百二十金。” “两百五十金。” “两百八十金。” ...... 大胡子得意的脸上立马笑开花。 苏鲤正了正神色,“两百八十一金。” 此价一出,朱八赫立马瞪大眼,他刚要叫出声的价立马吞到肚子里,回头看向赵昶,“殿下,我听着这声音好象是苏姐姐......“ “嘘......”赵昶立马用食指挡在嘴边轻嘘一声,冲朱八赫摇了摇头,随后下巴一抬,朱八赫立马领悟,闭紧嘴巴不再出价,耳朵却支愣着,仔细聆听着隔壁的动静。 而下面的商客在听到甲字一号包房的出价后,都不约而同地向上瞟了一眼,有人立马闭嘴,有人依旧狂热地出价,“三百金。” 苏鲤立马接口,“三百零一金。” 下面的商客抬头又向上瞟了一眼,犹豫了又犹豫,依旧禁不住诱惑,“三百二十金。” 苏鲤接着叫,“三百二十一金。” 下面的商客又向上瞟了一眼,正欲再次出价,旁边有人立马拍了他脑袋一下,“没有眼力的家伙,看不到那是甲子一号包房出价......” 那人一怔,随后嚅嚅,“大公子也看上了这个黄金甲......” “大公子对咱们有恩,既然是大公子看上,那咱绝不能跟他抢......” “可我瞧着上面出价的可不是大公子......” “似乎是苏小医师......” “那就更不能抢了,苏小医师刚治好我的腿,我们可不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大胡子一看下面闹哄哄却没人再出价,他有些急了,“喂,大家伙儿,不会就出到这个价吧?这可都是稀世罕见的宝贝......” “戚老大,你见好就收吧!也不看看谁在出价......” 戚老大闻言,弱弱地扭头朝上面看了一眼,缩了缩脖子,立马对着孟二少爷点了点头。 孟二少爷也朝上瞟了一眼,亮开嗓,“戚老大的黄金甲由甲字一号包房三百二十一金拍下。” 苏鲤闻言,转身飞快出了包房。 孟云天一直定定地看着她,始终没言语,见她利落地出了包房,暗暗深叹一声。 戚老大下台把黄金甲托着慎重交给孟二少爷,孟二少爷毫无表情地接过,瞅着他意味一声,“戚老板真是好胆色啊!” 戚老大一怔,仔细瞧着孟二少爷的脸色,似乎悟到了什么,脸色一白,“孟二少爷,我......” 孟二少爷根本不理他,转身把黄金甲交给小侍,回头对戚老大冷漠至极地说,“戚老大稍等,小侍即刻就拿来金子,至此银货两清,好自为之!” 戚老大一听脸色刹那惨白,这可不是好事,拍卖会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孟二少爷如此说,那就意味着...... 拍卖会从来都不是真正的不问物件出处,他不敢再想下去,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腿肚子打着颤,弱弱地扯了扯孟二少爷的袖子。 “孟二少爷救我......黄金我不要了,请商会高抬贵手。” 孟二少爷冷哼一声,瞟了瞟他身后的小姑娘,“戚老大还以为这只是商会的事吗?商会可不管你那些腌臜事,脏了手。银货两清后,你的命商会管不着。” 正说着,小侍用托盘托来了金子,孟二少爷接过一下塞到戚老大手里,“戚老大需不需要点一点?三百二十一金,一钱不多一钱不少。” 第十六章稀世珍宝 正说着,苏鲤走过来,看到金子,她立马看向孟二少爷,“二少爷,这金子我自己付。” 孟二少爷转身看她,目光一下子暖下来,“甲字一号包房的事都由我处理,你勿用放心上,金子的事以后再说。” 苏鲤想了想,“这样也好,把黄金甲交给孟大哥吧!算是我送他的生辰礼......拍卖会结束后,三百二十一金我会还给二少爷。” 孟二少爷一听,摇了摇头,随后脸上绽开了笑,“大哥若是知道这是你送他的生辰礼,止不定得有多高兴呢!” 看到孟二少爷的笑容,戚老大都傻了,自从二少爷掌事他就没见过这个黑煞神笑过。 苏鲤笑着冲二少爷一点头,“我不耽搁二少爷时间,先回去了。”说着,她扯过戚老大身后的小姑娘转身就上了二楼。 上了二楼,苏鲤正欲向孟云天解释,一转眼就看到小姑娘一屁股毫不客气地坐在她曾经坐过的椅子上,两手抓着桌子上的糕点就没命地往嘴里塞。 苏鲤眉一皱,“你这是得有多少天没吃过饭了?” 小姑娘噎得伸长了脖子,瞟了苏鲤一眼,含糊地说,“那个混蛋把我关在柴房里已经饿了三天了,我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罪,呜呜呜。” 小姑娘嘴里呜呜着,但丝毫没影响吃东西,腮膀子鼓的高高的,丝毫不在乎自己的手和脸上究竟有多脏?苏鲤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拍打她后背。 “慢点吃,小心呛食。” 孟云天放下茶盏,“清风......” 清风闻声走进来,“大公子......” 孟云天瞟了瞟小姑娘,轻声吩咐,“去‘明月楼’弄些清粥和小菜,再让人送件披风过来。” 小姑娘一听‘明月楼’三个字,眼睛一亮,立马兴.奋的看向清风,“我要吃黄金鸡,翡翠鸭,水晶肘子,油焖虾,红焖羊肉,酸辣鱼......” 苏鲤脸瞬间黑了。 她到底有没有作为‘赠品’的自觉?这样能吃,她可养不起。 孟云天也不由失笑,风华绝代的脸上一片温润,“知道的还真不少。” 随后对清风摆摆手,清风笑着离去。 小姑娘立马点头如捣蒜,夸张地拉长声音,“我自小就听走商的商贾说过,云锦城的‘明月楼’食物究竟有多好吃?!把我馋的可不轻,我眼巴巴盼了那么久,才逮到机会跑出来,如今我人就在这里,怎么能不品尝一下‘明月楼’的美食呢?” 苏鲤算是听出来,敢情这位是偷跑出来的...... 瞧着她脸上虽脏兮兮的,但细皮嫩肉的神态甚是灵动,心思单纯说话稚气,一看就是娇养出来,见过大世面,与经常走商的女儿家没法比。 她领悟地点点头,“行,既然是偷跑出来的,吃过饭后赶紧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我这可养不起你。” 小姑娘一听,立马闪动着大眼睛瞅苏鲤,随后嘴一咧,甜甜一笑,“姐姐,你可不能赶我走,我可是你拍下来的,我得跟着你,等我玩够了玩腻了才能回去。” 嘿,苏鲤牙疼了,“赶情你还真赖上我了?!” 小姑娘卖乖的嘿嘿一笑,那冰蓝色的大眼睛流光溢彩就象汪着一泓山泉水要溢出来一样,让她的心莫明地抽动了下,赶她的话再说不出口。 苏鲤头疼地揉了揉额头,“事先声明,跟着我可是要吃苦的,再敢挑食就不养你。” 小姑娘两手一拍,为难地道,“那你总得让我把‘明月楼’的美食都吃遍了再说吧?” “你......”苏鲤气的不轻,“我哪里有银子供你去‘明月楼’吃喝?得寸进尺,赶紧滚蛋。” 小姑娘立马转头看向孟云天,“大哥哥,你那么疼姐姐,一定会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心愿的对不对?” 孟云天满意地笑出声。 苏鲤却脸一红,“你哪只眼睛看到......”随后她瞟了孟云天一眼,见他满心满肺都是宠溺的目光,苏鲤心一跳,下面的话再说不出来。 此时,有小侍拿着披风端着一盆清水走进来。 苏鲤急忙避过孟云天的眼光,没好气地冲小姑娘说道,“赶紧去净手,把脸也洗干净。” 小姑娘应一声,站起来调皮地捏了最后一块糕点塞嘴里,“姐姐,你可以唤我阿宝。” 苏鲤哼哼两声表示听到了。 阿宝洗过手和脸,也不擦,温漉漉地就看向苏鲤。 苏鲤心一震,眼一下子缩紧了,这世上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小丫头!五官精致绝色倾城不说,那一双蓝眼睛简直就象流光溢彩的稀世珍宝,幸亏方才在高台上她涂脏了脸,若是...... 苏鲤不觉庆幸。 “顶着这样一张脸你也敢偷跑出来?就是有人把你生吞活剥了也有可能!”苏鲤点着她的额头嗔道,把披风裹在她身上,遮掩住她被撕裂的肩袖。 阿宝嘻嘻笑着,摸着额头,却扭头看向孟云天,“大哥哥,‘明月楼’的吃食什么时候才能到?阿宝都饿的快不行了。” 孟云天失笑,瞟了瞟桌子上的空盘子,“四盘糕心都吃光了......” 苏鲤也被气笑了,“可真能吃。” 正说着,清风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阿宝一声欢呼,跑过去劈手就夺下食盒,放到桌子上打开,看到里面的黄金鸡,两眼立时放了光。 也不管油不油腻,两手抓起鸡,野蛮地撕下一只鸡腿就猛塞嘴里,边吃边满足地叹息,“果真是好吃至极......” 清风呆愣了一下,好笑着把食盒里的清粥和小菜一一放到桌上,阿宝两只眼睛紧紧地瞅着,连筷子也不用了,伸手抓起盘子里的菜就塞嘴里。 动作很野蛮,吃相很不堪,但灵动的样子却让人丝毫不觉得不堪入目,反而从心底透着丝心疼。 苏鲤摇摇头,转身走到栏杆边,下面的拍卖会正如火如荼地进行。 孟二少爷单背着一只手慢慢踏上高台,他的身后一个小侍用银盘托着一块白色玉璧小心翼翼跟着。此玉璧在灯光下竟然晕染成一弘白色光圈,根本看不到上面雕刻的纹饰。 此璧一上场,高台下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苏鲤前世跟着外公见识过不少古器,知道玉璧一般象征着君主和皇权,更是作为国与国之间交往的礼器,平民百姓根本不配拥有。没想这样一件高贵吉祥的瑞器竟然也出现在拍卖会上。 孟二少爷伸手一指,声音清淡,“想必大家都已经识出来的,没错,眼前这个就是蟠螭纹归璧......” 此话一出,台下众人刹那变了脸。 第十七章蟠螭归璧 苏鲤知道,归璧即为归属之意,作为国与国之间的礼器,若是一国赠于另一国,那就意味着一国愿意归附于另一国,即为附属归降之意。这非同小可! 孟二少爷根本无需多言,也不必多言,只手一引,“大家竞拍吧!” 身后的小侍端着银盘绕场一周,随后恭敬地站在高台中间,那块团着光晕的玉璧此时正如耀眼的月华一般,带着神圣的光泽,让人从心底不由自主恭谨膜拜。 场子底下一片静默。 无人竞拍! 苏鲤心中也起伏不定,她转头看向孟云天,见他端着茶盏有些失神,而嘴里噙着一大块鸡肉的阿宝此时也忘记了咀嚼,呆呆的,大眼睛盯着高台一动不动。 “一千金。”丁字包间突然爆出买价。 苏鲤猛地转身,看到场子里所有人都齐刷刷地一下盯向了丁字包间,孟二少爷也微微转头向上瞟了一眼,没动声色。 “两千金。”乙字包间喊出价,所有人眼睛立马又刷地转向乙字包间。 “三千金。”丁字包间再次出价。 “清风。”苏鲤听到孟大哥唤清风,立马转过头,就见清风沉着脸走过来,冲着下面就是一声清脆,“四千金。” 底下所有人惊呼一声,不约而同脑袋刷地又转向甲字包间。 此时,除了二楼的甲乙丁三个包间外,底下的即便是富可抵国的大商都张着嘴一脸凝重地不敢出价,谁都知道,那玉璧不是他们所能肖想的。 国之礼器,非平民百姓能够拥有。甚至他们脸上还油然升起一股爱国情怀,家国故土是百姓心中的圣地,不容践踏。而此璧正是一国象征。 此时丙字包间里,幽然坐着两个锦衣华服的人。 一身宝蓝锦衣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品着茶,眉梢眼角透着些阴鸷,眸光瞟着下面更是露出不屑。 旁边坐着一个一身锦红丝袍的男人,青白面皮,个子不高,身子略有单薄,一双桃花眼下露出青淤之色,一看就是纵欲过度被女人掏空身子的。 只见他轻轻放下茶盏,嗤地一笑,“二殿下,瞧,这蟠螭归璧都出来了,若是宫里那位皇贵妃知道了这归璧竟沦落到如此地步,不知会作何感想? 想赵昶那厮,仗着身份尊贵,手握重兵,每每趾高气扬,不把我等放在眼里,此时我真想把他狠狠踩在脚下,让他也看看这象征着西羽国尊严的礼器被一群屑小象货品一样争来抢去,不知他那张俊脸上会是怎样的精彩纷呈?” 宝蓝锦衣的男人轻勾了唇角,“真没想到西羽国竟没落如此。” “呸,”锦红丝袍的男子闻言狠狠啐了一口,“说没落,那都是抬举他们了!瞧,蟠螭归璧,黄金甲,宝公主,被人象牲口一样买来赠去,还被撕破了衣衫露出了玉体,真是下贱不堪!简直丢尽了西羽国的脸。不过那双蓝眼睛倒是水灵,若是真能压在身下......” 说着,锦红丝袍的男人眼中立马现出猥琐向往的神色。 宝蓝锦衣的男人眼一厉,重重放下茶盏,“阿昭,你可别动歪心思,别忘了这里可是孟老大的地盘,别说那丫头被领进了甲字一号包间,即便是沦落街头,你也不能在云锦城打她主意。 孟家掌管云锦城多年,底蕴深厚,三位少爷都不是吃素的,连魏国公府都要让孟家三分,你可不能在这里惹祸招灾,丢了你岳家魏二老爷的脸。再者,赵昶心狠手辣,最喜秋后算帐,他不是你能招惹的。” 被称作阿昭的锦红丝袍的男人眼一狠,明显不服气。 “二殿下,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羞辱赵昶,难道就这么算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宝蓝锦衣的二殿下阴鸷着脸冷哼一声,“蟠螭归璧,黄金甲,宝公主,以这种方式现于人前,你觉得还不够打他的脸吗?下面坐着的可都是四国的大商,见多识广,眼睛都毒辣的很,回去四下一传扬......” 随后,眼眸阴了阴“赵昶,以亲王之尊,即便有整个西羽国作靠山又如何?照样颜面尽失!” 阿昭摸着下巴坏坏地琢磨,“二殿下,你说赵昶这次完胜南祥,不把他在南祥国做了四年质子的王妃接回国,反而带着南祥的长公主南宫扶玉回朝,你说他这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二殿下闻言更是冷笑一声,“此事恐怕是由不得他,你以为南宫戬是何许人也?与赵昶斗了那么多年,都不分胜负,此次他会输的那么惨?怕是故意为之,以他强霸阴险的性子,不活撕了赵昶就不错了,还会让他带回长公主?” 阿昭恍然,“难道这是南宫戬的毒计?” 二殿下哼哼两声,“据说这个扶玉长公主可不是个温柔的女子,毒的很,南祥国主势弱,与太子一样,生来就是病弱的身子。而皇叔南宫肃却是身强力壮文韬武略闻名天下,说他武功兵谋天下第一也不为过。 南宫戬自小就被他收养教导,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这个南宫扶玉据说就对南宫戬思慕的很,与亲爹亲哥都不亲,单与这个南宫戬要好。你说说,此时南宫戬把她派到咱们中宁来会是怎样的算计?” 阿昭阴阴笑两声,“他们这么多年都不能拿赵昶如何,这次不会是施的美人计吧?” 二殿下也笑了,“赵昶的心思深如海,美人计能不能成功不知道,但南宫扶玉绝对是个蛇蝎美人,即便进不了承俊王府,也绝对会扒了赵昶一层皮。南宫戬用计,从来都是阴险的很。” 阿昭高兴坏了,“二殿下,要不要咱们也助南宫扶玉一臂之力?不仅要扒了赵昶的皮,还要敲断他的骨,赊了他的命!” 二殿下轻哼一声,目光幽远,“与虎谋皮也未尝不可,但还是要先静观其变,对症下药才能扼住敌人咽喉,若南宫戬谋的是咱们整个中宁国,本王却是不愿的。国破家亡,到时候咱们什么都不是了。” 阿昭却不以为意,“只要能干掉赵昶,本公子却是荤素不忌。” 二殿下立马拉下脸,“阿昭,本王警告你,敢坏本王的事,休怪我不留情面。” 阿昭立马堆上笑脸,“我哪里敢坏二殿下的事?我只想干赵昶,若有一日二殿下荣登大宝,别忘了小弟微末的功劳就行了。” 二殿下缓下脸子没说话。 第十八章 一世情缘 苏鲤算是看明白了,孟大哥和乙字包间的买主总是巧妙地压着丁字包间出价,也就是说,乙字包间的人算是自己人,想必孟大哥是知道乙字包间究竟是什么人的,所以才会如此默契。 如此蟠螭纹归璧,就已经不仅仅单纯是拍卖品了,而是国之争,尊严之争。 丙字包间的阿昭有些蠢蠢欲动,讥诮一声,“二殿下,你说咱们要不要也来凑个热闹?要不,我也出个价?搅一搅下面的场子?” 二殿下阴鸷的眉眼一冷,“阿昭,我这次奉父皇之命来云锦可不是来买拍品的,有正事,还是低调一些好。再则,想让我帮着赵昶挽回脸面,那是绝无可能的。” 阿昭连连点头,“还是二殿下说的对,咱们跟赵昶那可是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二殿下默然了。 此时场子底下的人依旧静默一片,似乎蟠螭归璧出到怎样的价格都不再令他们震惊。 当乙字包间喊出五十万金的时候,丁字包间沉默了,孟大哥更不会出价,孟二少爷直接一锤定音,“蟠螭纹归璧由乙字号包间的客人以五十万金拍下。” 场子底下的人都重重舒出一口气。 方才凝重的气氛一扫而光,大家脸上都见了笑,丝毫不谈蟠螭纹归璧,而是东扯西扯地胡侃一通,可能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而借以释放心中压抑的情怀。 苏鲤看不到乙字包间究竟是什么人,但也欣慰地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回过头,见孟大哥又云淡风轻地品茶,仿佛刚才那剑拔弩张的竞价根本不存在一样。 阿宝,也开始嚼动牙齿,狠狠地从黄金鸡上撕咬下一块肉,低着头,闷声不响地吃着。 清风默无声息地退下。 苏鲤注意到,当蟠螭纹归璧撤下去的时候,孟二少爷旁边站着一个女子,冷艳高傲的神色,似乎不放心归璧收入商会后台,固执地与孟二少爷争执着。 苏鲤暗想,难不成这就是蟠螭归璧的卖家?看着也不象啊!最后似乎是孟二少爷妥协了,伸手一请,那冷傲女子便随着小侍离开了。 苏鲤知道,拍卖成功的拍品是要拿到后台藏宝阁的,由成伯在那里监守,只等着拍卖会结束后由买卖两家拿着拍卖牌去办交涉事宜。 苏鲤正想着,突然下面有小侍高喊一声,“请五十八号拍品的客商上台。” 苏鲤一怔,急忙抽出自己的牌子一看,随后回头冲孟云天一笑,“孟大哥,到我了。”说着,转身飞快地离开了包间。 孟云天一愣,正要阻止,苏鲤却瞬间跑没影,他张了张嘴,最终抿唇不语,眉心却蹙紧了。 “大哥哥,你想阻止姐姐去拍卖物品?”阿宝倒是个灵秀的,看出了孟云天的几多纠结,张口就问出声。 孟云天一怔,抬头看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阿宝大眼睛一眨,“大哥哥,你这样不行的,是追不到女孩子的,你得早点对姐姐表明心迹,否则止不定哪天她就被别人抢跑了,到时候,你就后悔莫及了。” 孟云天苦笑了下,连个不谙事世的小姑娘都看出了他的心思,偏偏小鲤对此浑不开窍,只拿他当哥哥,可他,根本不想做她哥哥,也从来都不是她哥哥。 苏鲤抱着肩慢悠悠地登上了高台,幽亮的眸光扫视着全场,样子颇有些高深莫测。 她突然从怀里掏出玉佩,玉佩上系着一根黑丝线,她用纤长的手指挑着那根丝线把玉佩高高举起,微仰着头端详着玉佩,轻声问道,“可有人识得这块玉佩?” 底下稍有骚动,却无人回答。 苏鲤自问自答,“这是一块举世罕见的‘帝王绿’玉佩,色泽剔透,雕功精湛,是一块蟠龙佩,我出一千金,有人愿意拍下吗?” 她这直白的拍卖方式还真是特别,底下有人窃窃私语,却无人出价。 苏鲤叹息一声,似有遗憾,收回玉佩,低着头摩挲着它,轻飘飘的声音丝丝缕缕地就钻入了众人的心底,“那我就说说这块玉佩的来历吧!其实,它是一个男人给我的定情佩......” 此话一出,底下顿时一片哗然,那骚动的劲儿丝毫不亚于蟠螭纹玉璧的出现。 苏鲤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喜,看来她想的招起效果了。 此时乙字号包间里,朱八赫惊恐地瞪着高台上的苏鲤,慢慢转头看向赵昶,“殿下,果真是苏姐姐,她拿着你的玉佩,说是啥定情佩......” 赵昶僵硬着身子,神俊无匹的脸上象是极力掩饰着什么,微垂着头,似乎根本没听到朱八赫的话,一手抚着胸口,好象那里不堪其痛似的。 墨五若有所思。 苏鲤继续道,“我与他相识于危难,他身中剧毒,我懂医术,我以身作药救了他的命,他便以此佩相赠,允我一世安宁......我与他两情相悦,为他生儿育女,本以为此生定能白首相守。却不想,他病愈归家,另聘贵女,转眼就把我抛弃了......” 苏鲤忧伤至极的调子,满目心伤,此话一出,底下的人立马张大嘴,根本就不怀疑她说的话。 而朱八赫已经震惊到不敢再看苏鲤了,怎么苏姐姐说的情况,跟他家殿下的遭遇怎么这么像呢? 若不是知道,他们在明月湖是第一次相见,朱八赫都要跑下楼把她扯上来了。 他慢慢转头看向自家主子,赵昶的一张俊脸此时已煞白煞白犹如地狱恶煞,额头冷汗涔涔,好似魂魄出体。 墨五眼眸一深,看着赵昶忧虑深重。 苏鲤凄凄一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所以我决定忘掉他了,卖掉这块玉佩,斩断一世情缘,女儿当自强!我要行医天下,救天下难救之人,治天下难治之症,砥砺前行,做一代名医,大家有没有想拍这块玉佩的?” “我出两千金。”苏鲤话一落,底下就有人愤愤地高喊出价。 紧接着每个人都似热血沸腾了,纷纷出价。 苏鲤轻勾唇角,笑了。 第十九章编了个故事 丙字包间内,锦衣华服的两个男人端着茶盏也都愣住了。 半晌,两人对视一眼,阿昭急忙跑到栏杆处仔细往下瞧,随后轻嗤一声,“二殿下,我敢打赌赵昶今年绝对是走了背字,就这种货色,要脸没脸,要身材没身材,一身布衣荆钗,还敢自称与他两情相悦?白给我都不要,就是一下贱的破烂货。” 二殿下重重放下茶盏,入眉皆是阴鸷,“别忘了,承俊王府里可是有个货真价实的小世子,皇室孙儿辈里,他可是唯一的男丁子嗣,父皇都把他宠到心尖尖上了。至于他的娘...... 你以为赵昶这几年把整个中宁国都翻了个遍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寻找她,越是不可能之处,却往往最是可能。” 阿昭撇了撇嘴,坚定摇头,“我根本不信,以我纵横花丛这许多年的经验来看,即便赵昶真是个瞎的,也绝不可能要这种女子。别忘了,他可是眼高于顶的。全京城的贵女他都不放在眼里,即便是出身高贵被皇上赐婚给他的凤氏紫阳郡主,他还不是说送她去南祥做质子就送去了,连丝挽留都没有。” “阿昭!”二殿下突然怒了,暴喝一声,脸色阴沉的似要把整个包间都掀了。 “让一个女子到敌国去做质子,来换回中宁国二十万将士的性命,并不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情!这是中宁的耻辱!当年,若不是你父贪功冒进,不按赵昶计划行事,又怎么会中南宫戬的毒计?生生让二十万将士困死在卧龙山,南祥以此作筏,单要赵昶的女人去做质子,你以为父皇的心里会好受吗?” 阿昭一听,脸立时白了,他一下子跪倒在二殿下脚下,“殿下息怒,是阿昭口出狂言,是阿昭该死,请二殿下责罚。” 二殿下冷哼一声,“你整日眠花宿柳荒唐无忌也就算了,若是心中连这点都分不清,以后就不要跟着我了!” 阿昭一听急急嗑头,“二殿下,姐夫,是阿昭错了,阿昭以后绝不敢了,你就饶了我吧!” 二殿下阴沉着脸,半晌才阴恻恻地道,“去查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赵昶的玉佩怎么会落入到她的手里?还有,避着点孟家。” “是。”阿昭应一声,爬起来就出了包间。 而此时,朱八赫已经蹲在了地上,他想捂住耳朵,可下面竞相出价的声音一个劲往他耳朵里钻,他根本不敢看他家殿下,四年前他家殿下疯了的样子,与此时并无二致,他怕极了。 墨五也是心急如焚,他走到赵昶身边,“殿下......” 明知道下面的女子是在胡编乱造,却生生戳痛了他家殿下的心,不管如何,他家殿下的玉佩绝不能落入屑小之辈手里。 赵昶此时犹如被抽掉了魂一般,低着头,脚下碎裂的茶盏散了一地,银丝锦袍也被茶水溅湿了,可他浑然未觉。颤动着身子,似乎怎么也拢不住自己的心伤一般,手软软地往下一指,虚弱地唤一声,“阿五......” 墨五立马走到栏杆处,高声一扬,“十万金。” 苏鲤猛地抬头看向乙字包间。 底下人也都抬头瞅向乙字包间,谁也不敢再出价。 孟二少爷叹息一声,慢慢走上高台,以清越冷漠的声调说,“‘帝王绿’蟠龙玉佩由乙字包间的客商以十万金拍下。” 孟二少爷从苏鲤手里拿过玉佩,她似乎才回过神来,轻‘呵’一声,冲着二少爷得意地一笑,“二少爷,怎么样,我演的还不错吧?” 孟二少爷一下子愕的张大嘴。 苏鲤嗔着他,“瞧你那么震惊的样子干什么?是不是很佩服我拍得如此高价?” “难道你刚才说的都是胡编的?”孟二少爷震惊地问。 “不然呢?”苏鲤摊开手,“难不成你以为我还真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不成?都是假的。”说着,她指指他手里的玉佩,“我主要是为了卖掉它,编了个故事,渲染一下气氛而已。” 孟二少爷胸口起伏,好象快喘不过气来了一般,他弱弱地朝乙字包间看了一眼,擦了擦额头的汗,轻轻地说,“小鲤,你以后可不能这样对我大哥,他经不住吓。” 苏鲤轻嗤一声,“关孟大哥什么事?好了,赶快把玉佩拿给成伯,回头我朝你拿金子啊!” 说着,她高兴地转身上楼,稍后又回身,“二公子,把我拍黄金软甲的那三百二十一金扣下,回头我请你喝酒啊!”说着,欢快地跑上楼。 孟二公子眼瞅着她上了楼,从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真是复杂至极,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喃喃道,“小鲤,你可真会编故事啊!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苏鲤高兴地返回甲字包间,立时察觉里面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孟大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出了什么事了吗?”说着,她又看向阿宝。 阿宝微低着头,嘴里塞满了鸡肉,似有哽咽。 苏鲤一诧,“阿宝,到底怎么了?” 阿宝猛地抬起头,冰蓝色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你怎么可以卖掉他的玉佩?你知不知道那玉佩意味着什么?你怎么能够这样伤他?你怎么能狠心要忘掉他......你知不知道,他找你都快找疯了?呜呜呜......” 苏鲤有些懵,看看孟云天,又看看阿宝,似乎明白了,她急忙解释,“阿宝,我方才在台上说的都不是真的,是我话本子看多了,为了卖掉玉佩,我瞎编的一个故事。” 孟云天猛地抬头看她,“小鲤,你......” 他以为,她看到玉佩恢复了记忆。 苏鲤冲他认真地点点头,“是我瞎编的。” 孟云天闻言轻舒一口气,脸色依旧复杂至极。 阿宝也瞪大眼睛,直愣愣看着她,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突然‘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了。 苏鲤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不知阿宝为何会这样?但还是急急走过去一把抱住她,轻声道歉,“阿宝,对不起,是姐姐的错,阿宝不哭,姐姐以后就带你吃遍整个‘明月楼’的美食好不好?哦,不对,咱不仅要吃遍整个‘明月楼’的美食,还要吃遍整个天下的美食好不好?” 第二十章宝物‘玉清丹’ 阿宝狠狠抓着苏鲤的衣襟,仰着头声声哀求,“姐姐,你不要再伤哥哥的心了好不好?你不要忘记他,不要与他斩断情缘,你都不知道他过得有多苦?他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你回到他身边好不好?” “呃?”苏鲤是真搞不清状况了,她不过随便编了个故事,怎么大家都当真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阿宝,我刚刚说的真的是我瞎编出来的故事,不是真的。至于你的哥哥......我根本不认识。” 阿宝闻言哭的更凶了,使劲摇着头,“不是的,不是的,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拿着哥哥的玉佩,定然是他苦苦寻找的人,他的玉佩不会轻易地送给别人,姐姐,你不要骗阿宝好不好?” 苏鲤无奈了。 “姐姐你答应我,别放弃哥哥,他真的很在乎你,他找你都快找疯了,阿宝不吃美食,阿宝只要你回到哥哥身边,姐姐,你答应阿宝好不好?” 阿宝冰蓝色的眼睛里就象汪着一泓清泉,泪水不尽地流着,苦苦哀求的目光真是灼痛了苏鲤的心,她心一时乱了。 她叹息一声,一边给阿宝擦泪一边哄骗她道,“好,姐姐答应你,回到你哥哥身边,一辈子都不再离开他,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再哭就变成丑八怪了,姐姐可不喜欢丑八怪。” 阿宝一下子破涕为笑,“姐姐说话要算数,我不哭,你就不离开哥哥。” 苏鲤有些头疼地看着她,敷衍地点头,“嗯,算数。” 阿宝高兴了,嘿嘿笑着,用袖子胡乱抹掉脸上的眼泪,“姐姐,你随我进京去找哥哥吧!” 本就子虚乌有的事怎么能当真? 苏鲤恼了,脸一板,指着阿宝眼一瞪,“你够了啊!不要得寸进尺。否则,信不信我就把你从这里丢出去。” 阿宝立马噘起嘴,“姐姐,你都答应了,不能耍赖!” 苏鲤头更疼了,揉着眉心,“再多说一句,赶紧滚蛋,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阿宝撇撇嘴,偏过身子,小声嘀咕,“我才不要滚蛋,我要跟着你,替哥哥看好你,不让你被别人抢跑。” 说着,她瞟了孟大哥一眼,有些歉意地低下头。 而孟云天脸色已恢复如常,他低头品着茶,任满腹的伤感在心中泛滥。 “下面这个拍品,是一颗解毒圣药‘玉清丹’......” 此时,孟二少爷清越夺人的声音传过来,苏鲤心一动,快步走到栏杆处往下看。 果然,场子底下一片蠢蠢欲动,苏鲤看到好多大商都已经两眼放光,看样子这‘玉清丹’应该是个好东西。 孟二少爷继续道,“看来有人是识得这枚‘玉清丹’的,你们猜得没错,此丹正是西羽国仙道玉清子临终所炼,赠于西羽皇室的回魂丹......据说此丹不仅能解世间万毒,对服用者更有洗经伐髓延年益寿之功效,即便说它能生死人肉白骨也不为过,卖家没出底价,大家竞拍吧!” 孟二少爷言简意骇,话落,伸手一引,小侍托着银盘绕场一圈。 苏鲤看到银盘上,那颗黑色的丹丸装在玉盒里,上面宝光缭绕馨香扑鼻,整个场子都弥漫着它的药香,不用看就知道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 苏鲤心跳如鼓双手紧紧抓着栏杆,若是能得到它,小澜就有救了。 显然,这颗‘玉清丹’要比犀牛角不知好多少倍! 待苏鲤回过神来,下面的拍价竟已出到了五万金。 蟠螭纹玉璧大家不敢拍,而这枚可遇不可求的丹丸大家就抢破了头。 “十万金。”苏鲤想没想就出价。 场子下众人微一怔,随后再不相让,连连出价,价格一路飙升,苏鲤抓着栏杆的手有些发白。 “二十万金。”孟云天爆出价,苏鲤猛地转过头,“孟大哥......” 孟云天对她温柔地笑笑,“这颗丹丸能解小澜的毒。” 她怎会不知?只是......苏鲤抿紧唇,感激地看着孟大哥,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拍玉佩所的十万金已经甩出去了,后面再无计可施,孟大哥如此,是在帮她。 “三十万金。”没想丁字包间冷不丁爆价。 苏鲤倏地转过头,咬牙,“可恶。” 一颗丹丸拍出了三十万金高价,下面场子里的大商都犹豫了,虽不舍,但为了一颗丹药抛出三十万金,即便能救命,大家也都觉得不值了!商人重利,盘旋良久,终不出价。 “四十万金。”孟云天淡淡地出价。 苏鲤转头对他轻轻摇头,“孟大哥,不必了。” “无妨,财钱不过身外物。”孟云天云谈风轻地说。 苏鲤看着他,心里翻江倒海了一般,有些情义已经不是钱财所能衡量了,孟大哥对她的一片心,她该如何偿还? “五十万金。”丁字包间突然爆出了五十万金,场子底下立时引来一片骚动。 “六十万金。”乙字包间转瞬爆出六十万金,场子底下人人张大嘴皆露出震惊神色。 苏鲤转过身,双目沉沉,这乙字包间究竟是什么人?如此阔绰,他不仅敢拍国之玉璧蟠螭璧,敢要她的玉佩,甚至‘玉清丹’也要势必收入囊中?六十万金,他疯了吗? 她急忙看向孟云天,“孟大哥,不要再出价,你即便拍得,我也不会要。” 见她说的认真,孟云天一叹,“没有犀牛角,错过了此机会,怕是再难寻......” 苏鲤坚定地摇头,“这里面不对劲,不仅仅是拍‘玉清丹’那么简单了。” 即便是颗救命的丹丸,也不该被拍出六十万金的高价,这里面有问题。不管是孟大哥,还是乙字包间的人似乎都不希望丁字包间能拍到‘玉清丹’,甚至是蟠螭纹玉璧。这两件宝物事关西羽国皇室,甚至更关乎到中宁王朝。 当今圣上宁德帝二十多年前抢了西羽国的长公主为贵妃,西羽国为此与中宁断交,可皇上是个重情之人,事关西羽国的两件宝物,更关乎西羽国的颜面和尊严,他是绝不会让它们落入其他人之手。 苏鲤不由对乙字包间人的身份起了疑心。 第二十一章银质丝袍的男人 孟云天眼一深,没想小鲤竟看出来了,他抿唇笑笑,对苏鲤一点头,不再出价。 此时整个拍卖场一片静默。 孟二少爷叹息一声,慢慢走上高抬,立时宣布,“‘玉清丹’由乙字包间客商以六十万金拍下。” 突然‘铛’地一声响,似宝剑出鞘,丁字包间内突然依次跃出三个黑衣蒙面人,个个手持宝剑,目标直刺孟二少爷。 孟二少爷瞬间把小侍推下高台,把‘玉清丹’握在手中,转眼就与那三个黑衣人交上了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待大家反应过来,都争先恐后地惊叫着仓皇地向门口涌去。 人群中又有五名女子拔地而起,冲向高台,瞬间又与孟二少爷缠斗在一起,她们的目标很明确,都是要抢孟二少爷手里的‘玉清丹’。 “清风,赶紧打开拍卖场四门,让城卫军疏散客商,护着他们安全离开。”此时孟云天也站起来,冷静地吩咐清风。 清风领命而去。 苏鲤转身看他,“孟大哥,你去忙,不必照顾我们,我和阿宝能照顾好自己。” 孟云天脸上一片凝重,对着苏鲤一点头,“你们待在包间不要出去,就是安全的,剩下的事什么都不要做,等我回来。” 苏鲤郑重点头,“孟大哥放心,都听你的。” 孟云天转身离开包间。 阿宝扔下手里的黄金鸡也走到苏鲤身边,大眼睛看着下面,脸上竟然不见害怕。 苏鲤有些惊奇,正要打趣她,眼角突然瞟到乙字包间跃出一个身穿银色丝袍的男人,戴着银质面具,武功很是了得,转瞬就把三个黑衣人毙命,他竟是护着孟二少爷的。 苏鲤越发笃定,乙字包间的人定与朝廷有关。 阿宝也看到那个银质丝袍的人,眼睛蓦地一亮,脸上竟现欢喜。 她急忙抓住苏鲤的衣角,高兴地正要与她说话,丁字包间里又一下子跃出五个黑衣人,剑剑直指银质丝袍的男人。 阿宝立时一声惊呼。 苏鲤一下子拉住她躲到绞纱帘后。 阿宝看向苏鲤,苏鲤一脸凝重地对她摇摇头,“别出声。” 阿宝闪着大眼睛重重点头,苏鲤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急忙对阿宝说,“阿宝,你要乖乖听话待在这里,千万别出去,我一会就回来。” 说着,苏鲤丢下阿宝就要走。 阿宝一把抓住她,“姐姐,你要去哪里?孟大哥说了,不要咱们出去。” 苏鲤推掉她的手,“那是对你说的。”说着,她一指阿宝,警告地对她说,“你若敢不听话出去,以后我就不要你,更不要你的哥哥,你也别想吃美食,听明白了吗?” 阿宝立马乖乖地点头,满脸都是怕怕。 “这才乖,听话。”苏鲤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轻声夸赞,转身就出去了。 整个拍卖会场内已经乱成一锅粥,还好有城卫军在,所有的客商都已快速离开了拍卖场,拍卖场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散落的物品。 苏鲤猫着腰快速向藏宝阁溜去。 远远就听到打斗声,苏鲤抬眼一看,果然,有几个黑衣人正与一个女子缠斗在一起,地上已经有十几个城卫军已毙命。苏鲤识得,那女子正是蟠螭纹玉璧送入后台时,与孟二少爷交涉跟来的女子。 看来丁字包间的黑衣人就是冲着蟠螭纹玉璧和‘玉清丹’来的。 苏鲤抬眼朝藏宝阁看了看,那里铁门深重,看来城卫军和这名女子并未让黑衣人靠近。她急忙贴着墙壁跑向藏宝阁,藏宝阁的铁门上方有栏杆空隙,她纵身一跃两手就抓住栏杆往里看,成伯正有条不紊地把一件件拍品放进嵌在墙上的暗格里,丝毫不受外面打斗影响。 “成伯,你没事吧?”苏鲤小声冲里喊。 成伯闻言转过身,看是苏鲤,脸色立马一变,急忙跑过来,“丫头,你怎么来这里了?快回去,这里危险。” 原来成伯已经知道拍卖会出事了,难得他还能如此沉着冷静,苏鲤真是佩服。 “有人要抢拍品,我担心你,就过来看看。”苏鲤冲他笑着说。 成伯一跺脚,又是感动又是担忧,“臭丫头,你担心我做什么?我这里可是机关重重,无人能闯进来,五百年了,这里固若金汤,还没有哪个不怕死的敢来抢劫这里。倒是你......你是不是又没听大公子的话?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苏鲤一听放下心,“成伯,你赶紧把这铁门封死,我怕他们往里射箭,你无事,我就走了。”说着,苏鲤跳下来就要走。 “丫头,等下。”成伯在里面喊住她,苏鲤又扒上铁栏杆,“成伯,还有事?” 成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递给苏鲤,“丫头,这玉佩拍不得,听成伯的话,好好收着,莫要再现于人前。” 苏鲤一怔,原来成伯把她拍掉的玉佩装在了锦盒里,她摇摇头,“成伯,我不能要,我已经卖掉它了。此事过后,买家还要来交涉,商会可不能因为我毁了信誉。” 成伯摇摇头,“傻孩子,这玉佩与你有缘,没有人会再来交涉,这本来就是你的......” 苏鲤听不懂成伯的话,正要推拒,成伯却已经把锦盒塞她手里,“赶快离开,上山,以后无事不要再轻易出来,快走。” 看着成伯脸上一片郑重,苏鲤只得抓紧锦盒,“成伯,那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赶紧把铁门封死。” 成伯点头,“放心吧!我这就启动机关,无人能伤着我。” 苏鲤放心了,松开栏杆跳下来,正要跑,突然看到方才还在拍卖场高台打斗的那一群人竟然也打到了这里,孟二公子受伤了,一条手臂血淋淋的动弹不得,而银质丝袍的男人一边护着他一边打斗,明显承担了大部分的战斗力。 苏鲤转头又瞟向铁门,见成伯已经启动机关,上面露空的栏杆被慢慢封住,她放下心,却又有些焦急,这么长时间城卫军怎么还没到?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救孟二公子?突然一个东西呼呼地就向她飞来。 苏鲤一惊,本能地伸手接过,竟然是装有‘玉清丹’的玉盒。 第二十二章你是我的宝贝 银质丝袍的男人冲着她一声犀利,“快跑。” 苏鲤抬起头,孟二公子也朝她大喊,“跑。” 见锦盒被抛出,那几名女子和黑衣人都拼了命地欲冲着苏鲤杀来,生生被孟二公子和银质丝袍的男人拦住,苏鲤再不迟疑,撒开脚丫子就跑。 出了拍卖场,天已黑透,清亮的月色下,外面的地上有散落的城卫军和一些商客的尸体,看来外面也经过了一番残酷打斗。苏鲤眉眼深重,她四下瞧了瞧,转身就向着东城门跑去。 她决定听从成伯的话,回‘帝后山’,明月湖畔的密道,是她最熟悉回家路。 当年为了寻找犀牛角,苏鲤踏遍了云锦城每一个角落,所以对这里的地形无比熟悉,她抄着最近的路穿街过巷地跑向东城门,可不管她怎么跑,后面的打斗声始终紧随而至,甩都甩不掉。 她就纳闷了,终于跑不动了,停在一处巷子里靠在墙上弯腰喘息。 回头看向来路,果然,一群黑衣人正追着银质丝袍的男人向她跑来。 “该死!”她咬牙切齿,不是让她跑的吗?怎么他竟追着她来了?顺便把黑衣人都引到这里来了。 眼见撕杀就要近前,苏鲤转身再跑。 腰身突然被勒住,她竟然被人夹在肋间腾空而起,苏鲤惊的一声大叫,“放开我。” “乖,听话,别乱动,你跑得太慢了。”男人磁性好听的声音贴着她耳际一语,带着微喘,带着好笑的戏谑,苏鲤却闻到他满身的血腥气,只是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苏鲤不及细想,嚷道,“你跑你的,我跑我的,互不干涉,你追着我干什么?” 男人呵呵一笑,好象根本不在乎后面的追杀,甚至象玩耍一般,轻松道,“你是我的宝贝,我不追你追谁?” 苏鲤一怔,听着这话怎么不是味儿呢?忽然想到他是乙字包间的神秘男,他拍得玉佩在她怀里,他丢过来的‘玉清丹’在她怀里,他的宝贝都在她身上,果然他不追她还真是没道理。 苏鲤郁气地哼哼两声,“你若敢连累我被杀,跟你没完。” 男人又‘呵’地一声,心情似愉悦极了,“没完就没完,纠缠一辈子才好呢!” 越说越没边了,苏鲤恼了,她这是被调戏了吗?在这样被追杀的场景中? 她咬了牙,正要使绝招推肘捣他,不想男人在疾驰中骤然停住了身子,旋身一转,就把苏鲤护在了他身后。 苏鲤抬首一看,来路,巷子不远处,正抱肩站着一个黑衣男人。 此时月华皎皎,男人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气势磅礴,好象整个天地都只剩他一身独傲,他与所有的黑衣人都不同,就象一道雄关,苏鲤知道她和银质男过不了这一关。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些黑衣人暂时还没追来,前有雄关,后有追兵,今晚他们不好脱身了。 她不由挺直了腰背,气息也变得凛冽,冷静地对银质男说,“你不必管我,尽管一搏,我有自保的能力。”此时,她已把银质男当成了自己人,给予他莫明的依赖。 银质男死死地盯着黑衣男子,也是一身冷凝难抗的夺人气势,闻言回头看了苏鲤一眼,“你不信我能护住你?” 苏鲤很认真点头,“我信,但我不需要。”说着,她慢慢抽出腰间的细鞭,又拿出一丸药递给银质男,“一会我用毒,你先吃下解药。” 银质男定定地看着她,慢慢勾起了唇角,毫不犹豫地夺下她手中药丸就塞嘴里,动作干趣利索,也给予她十分的信任。 苏鲤眼一缩,“你就不怕我先毒死你?” 银质男转过身又盯向黑衣男,话却飘过来,“你尽管毒,生死都交给你。” 苏鲤无语了。 随着一阵阵脚步声响,黑衣人追到了,巷子里,旁边的屋顶上全是黑衣人,苏鲤目测,足有二三十人。她不由一叹,看来今晚真不好过了。 巷子另一头的黑衣人明显是头领,看到属下布署完毕,他快意地冷哼一声,“看来今晚你要赊在这里了,为了那么一两件宝物,值得吗?” 银质男冷哼一声,“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你得意什么!别说,你今晚不是冲着这两件宝物来的?” 黑衣男一声不屑,“再宝贝的东西也是死物,不如你的命值钱。” 银质男轻呵一声,“我的命当然值钱,所以你拿不走!说不定,你的命却要赊在这里也未可知。” 黑衣男冷笑了,“你可真是大言不惭!” 银质男摇头,“你以为抛出这两件宝物,定能引我前来,岂不知,若我以身作饵,反引你前来呢?别忘了,这里可是云锦城,怎么说也是我们中宁的城池,你想要我的命,难道不应该更掂量掂量自己的处境吗?” “哈哈哈......” 不想黑衣男闻言仰首就爆出一阵轻狂大笑,仿佛即便置身危险,也是快意之事。 “既然棋逢对手,那还在等什么?”说着,他抽出宝剑,旋手一翻,一股冷冽的剑气就喷薄而出尖锐扑来。 银质男冷哼一声,微一跨步,执剑在前,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势把苏鲤挡在身后,不让她被丝毫剑气所伤,“护好你自己。” 说着,纵身一跃便与黑衣男打斗在一起。 苏鲤贴着墙壁,目光警惕地盯着其他的黑衣人,右手握鞭,左手握毒药,目光琉璃金光浸染,周围黑衣人一丝一毫的动作都尽收眼底。 黑衣人动,苏鲤一个旋身准确无误地甩鞭抽去,毒药随鞭而至,黑衣人身在半空还未施展就重重摔在地上口吐黑血而亡。即便苏鲤不用毒,只要黑衣人被她鞭子抽中破皮,皮肤也会在三天内溃烂身亡。 她这条鞭子可是二师伯给她特制的蛇皮鞭,浸泡不下上百种毒,无药可解。 她如此只想速战速决。 其他黑衣人见状,面色一凛,再看苏鲤,咬牙切齿,丝毫不敢再轻视,人不近身,却射出箭羽。 苏鲤挥鞭扫箭,毒随箭发,黑衣人一个个栽下屋顶,只是时间一长,她感到虎口生疼,逐渐吃力。 银质男见状,折身就要向她飞来,却被黑衣人挥剑挡住,一分心,险象环生。 苏鲤见状,焦急,“你不要管我,护好你自己。” 银质男心中骤暖,手是宝剑诡异挥出,杀气重重,扑天盖地,黑衣男眉心一皱,一时拿他竟没办法。 第二十三章 白衣鬼面男子 苏鲤快撑不住了,她这副身子受过重创,尽管她刻意强加锻炼,但始终还是弱。 经过这一阵缠斗,她挥鞭的力度越来越小,被一个黑衣人瞅准时机,挥出一剑,苏鲤狼狈躲过,却也一下子跌坐在地。 她的手累的抬不起来,眼看屋檐上的黑衣人纷纷跃下向她刺来,苏鲤不由自主转头瞅了银质男一眼,轻叹一声,认命地闭上眼。 “当当当......”一声声脆响,身前一阵风卷,预料的疼痛没有到来,苏鲤猛地睁开眼。 只见一个戴着鬼头面具的白衣男子挥剑站在她身前,身姿飘逸,剑法狠厉,摧枯拉朽一般,黑衣人顿时如飞蛾扑火被他一个个绞杀得血肉横飞。 苏鲤一时看呆了。 可是有更多的黑衣人涌来,还有那六名女子,终于赶到了这里,她们加入了战斗,向着苏鲤一起扑来。 “带她走。”白衣鬼面男人一声冷凛。 苏鲤听出了怒不可遏的杀意。 银质男立马虚晃一剑,飞身而退,退至苏鲤身边,捞起她,巧妙地把她往背上一甩,直接背着她腾空而起飞快地遁走。 苏鲤回头,看到白衣男子纵跃而起,把所有的黑衣人都挡在了身前,包括那个雄关一般锋锐的男人。 “孟大哥,是你吗?” 苏鲤在心底轻问一声,那气质身姿,洒脱至极,除了他,苏鲤想不出还有谁能与此人比肩。 出了东城门,银质男子背着她飞快地掠上山梁上向着明月湖飞奔而去。 “你受伤了,快放我下来。”苏鲤拍着他的肩道。 “无妨。”银质男摇头。 “他们追来了,你再耗费力气,我们两个谁也逃不掉。”苏鲤冷静地说。 银质男停下身形,放下她,回头看向来路,“你怎么知道他们追来了?” 苏鲤不理他,抬脚就跑,“我们得赶紧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你不能再打了。” 银质男尾随而至,硬气地道,“我可没那么弱!” 苏鲤回头瞅了他一眼,一口气跑到了明月湖畔,她正要钻进那条上山的密道,银质男阻止她,“不能上山,‘帝后山’非同小可,绝不能让那些屑小之辈找到这条密道上山骚扰。” 苏鲤一怔,想想也对,抬首看向东边,“向东,那里经常有采药人走过的山路,我们定能找到藏身处。” 银质男也向东看了看,“那就向东。” 说着,二人抬脚就向东跑。 往东的路,山路崎岖,山高峰陡,密林纵生,苏鲤并不熟悉,她跑在前面,一路攀上,跑的异常吃力。不一会,她就气喘吁吁,几乎耗尽了气力。 “到我背上。”银质男一弯腰就要苏鲤上他的背。 苏鲤摇头,回头看向来路,“他们快追来了,我还行,你也省着点力气。” 说着,从怀里掏出两个黑色药丸,一个塞自己嘴里,另一个就塞进银质男嘴里。 银质男一怔,眉眼一笑,随后嚼动药丸咽下,一把又抓住她,背一弯,“听话,上来。” 苏鲤甩掉他的手,“不,前面林子密,我们往里钻,总能甩掉他们。” 说着,一猫身就往密林跑。 银质男眼眸深深地看着她,回头看向来路,扭头跟上苏鲤。 苏鲤在前面跑,眸中金光闪烁,她精准地躲避着树木枝杈,向着密林深处跑,眼睛痛的犹如撕裂了一般,可她不敢松懈,明明已经快要倒下,她依旧咬牙硬撑着往前跑。 “你往前跑找地方躲起来,我来拦住他们。”银质男在身后一声冷硬。 苏鲤停下来,回头望,跑了这么久,黑衣人穷追不舍还是追来了。 苏鲤看向银质男,喘息着,“你得向我保证,不能丢了命,也不能丢下我!” 不知为何,苏鲤从心里只想对他说这句话,银质男一怔,眸光一柔,身不由已般伸出手想抚上苏鲤的脸,片刻回过神来,叹息一声,抽出宝剑就往回跑。 “你放心,这一生,我都不会再丢下你。” 苏鲤当然听不到他的喃喃私语,转身往前跑,她必须尽快为两人找到藏身处。 苏鲤眼睛痛的要命,看前面的路越来越模糊,她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前面有风吹来,她一喜,急忙往前蹿去,突然一声惊叫,她险险停住脚,看着前方她顿时心生绝望。 前面竟然是一处断崖。 根本跳不过去。 苏鲤转身就往回跑,远远感知男人向她跑来,她扯着嗓子大叫,“不要往前跑了,前面是断崖,跳不过去,我们得另找出路。” 话音未落,男人疾驰而来,一下子把她扛在了肩上,脚步不停,甚至以更快更猛更强劲的力度,箭一般地就向断崖跳去。 “啊......” 苏鲤一声惊叫,意识到银质男要做什么,她吓得脸上血色全无,身子腾空而起,眼见后方断崖离自己越来越远。 苏鲤一下子闭上眼。 直到身子猛地一顿,耳边瞬间传来宝剑划在山壁上刺耳的声音,她才睁开眼。 崖下漆黑一片,阵阵寒意扑面而来,苏鲤急忙抱住银质男的脖子,两人一直向下滑,直到宝剑插.入山壁中才稳住,银质男左手握剑右手抱着苏鲤就那样晃悠悠地悬吊在了山壁上。 苏鲤扒在他肩头喘息了两下,转过头,脸一下子就贴在了银质男的脸上,两人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惊魂未定地喘息着,互相瞪着对方,呼吸相闻,谁也没说话。 片刻,苏鲤转过头,观察山壁,向上看了看,随后说,“你右首斜前方有一块突出的岩石,你把我荡到上面去,没有我拖累,以你之能定能轻松上崖,然后再想法子救我。” 银质男闻言看向右前方岩石,摇头,“不行,那岩石太小,你站不稳。” 苏鲤镇定地道,“相信我,我能行,岩石上方有一棵小松,我只要一站到岩石上就能抓住它。况且,我会攀岩,不害怕。” 银质男还在犹豫,苏鲤皱起眉,“你还在犹豫什么,再拖下去咱们两个都要完蛋了,掉下去更是生死未卜,还不如就此一搏。” 银质男质疑一问,“你确定你能站稳?” 第二十四章不是故意扑倒你 苏鲤点头,“我身形小,只要你能把我荡到岩石上,我就能站稳,相信我,这是我们唯一的逃生法子。” 银质男明显担心极了,苏鲤扭了扭身子,“你想死不要拖累我。” 银质男叹息一声,慢慢放松抱住她的手,苏鲤身子下滑,直到左手紧紧地抓住男子的右手,银质男轻轻地荡了一下,一下,又一下,直到一个巧劲往前一抛,松手,苏鲤便稳稳地落到了岩石上。 她立马伸手抓住旁边的小松,身子稳稳当当,她回头冲男子一笑,“瞧,我说可以吧!” 银质男也笑了,只是苏鲤看不见,她转身立马打量着山壁,决定攀岩而上。 突然腰身一紧,男子轻悦的笑声响在耳边,苏鲤欲攀爬的身子被他裹在怀里,随后他左脚在岩石上一蹬,右脚在小松上一点,一个腾空就轻松上了崖顶。 苏鲤脚踏实地后,这才后怕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的断崖处站着十多个黑衣人,为首的那人气势磅礴孤傲冷冽,他双目犹如实质地瞪着他们,苏鲤都能感受到他眼中杀人锋芒。 她急忙扭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只见他一身银质丝袍猎猎声响,抱着肩,如尖峰一般站着,更是一脸的桀骜不驯。 两个男人隔着断崖对视着,挑衅着,较量着,互不相让,直接用眼神猎杀着对方。 苏鲤‘扑噗’一笑。 银质男慢慢地低下头,“笑什么?” 苏鲤坐在地上好笑地说,“赶紧用眼神杀死他。” 银质男抿了抿唇,瞪了苏鲤半晌,表情甚是无耐,慢慢收回目光,却轻勾了唇角,表情似乎一下子愉悦了。 当苏鲤再次转头看向断崖时,只见当首的黑衣男人右手向后一伸,他的属下直接把一个东西交到他手里。 苏鲤一看那东西,立马变了脸。蹿起来,直接把银质男扑倒在地,“小心,他要开枪了。” 银质男触不及防一下子被她扑倒在地,倒也没再动,苏鲤把他稳稳压在身上,脸窝在他颈窝处,屏气凝神,等待那声枪响...... 可是头顶许久都没任何枪响,她急忙抬起头,转脸看向对面山崖,断崖处哪里还有什么黑衣男? 他们竟然都撤了。 苏鲤呼出一口气,顿觉庆幸,转过脸,一下子就对上了银质男冰蓝色凝定的眼眸。 原来他的面具在被苏鲤扑倒时掀掉了。 苏鲤一诧,“原来是你!” 他们可真是冤家路窄。 赵昶黑着脸,瞟了瞟她趴在自己身上的动作,磨着牙,“你究竟还要在我身上趴多久?现在可以起来了吗?” 苏鲤一怔,低头一看,瞬间羞红了脸,她骑在他身上的动作着实不雅。 苏鲤急忙爬起来,轻咳一声,“我可不是故意要扑倒你,那人拿着枪,咱们在他的射程内,你傻啊!不知道躲,还站着当活耙子不成?我那是为了救你才扑倒你的,你不要多想哦!” 赵昶黑着脸,一声冷哼,站起身,抖了抖衣袍。 苏鲤撇了撇嘴,观察着四周,正要说话,头顶突然一个惊雷,她吓的一声尖叫,缩着脖子,眼见方才还皎白的月亮一下子被厚厚地云层遮盖,她顿叫一声,“不好,要下雨了。” 这山间的气侯真真是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如今他们无处可躲,而她的身子可受不住雨凉,“不行,我们得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赵昶轻嗯一声,举目四望。 “我们去那里。” “我们去那里。” 两人同时伸手一指,苏鲤一怔,看向赵昶。 赵昶勾着唇角,“你确定要去那里?” “凤氏老宅,是个躲雨的好地方。”苏鲤笑着说。 赵昶点点头,把背一弯,“上来。” 苏鲤不好意思,“不用你背,我自己能走。” 赵昶坚持,“你确定还有力气走吗?再磨蹭下去,你淋了雨,我可不负责。再则,看山跑死马,凤氏老宅远着呢!赶紧上来。” 苏鲤一听,挑眼望着夜空中隐隐约约的高门大宅,叹息一声,轻轻扒在了赵昶的背上,赵昶两手环住她的双腿,唇角一勾,慢腾腾地往前走。 苏鲤拍着他的肩,催促,“喂,你倒是走快点啊!山间的雨,说来就来,淋湿了,我俩都要倒霉。” 赵昶轻声一笑,纵身一跃便飞快地向前掠去。 苏鲤站在高大雄壮的凤氏老宅门前犯了愁。 远远看着不算大啊!怎么一到近前,竟需仰头才能观其全貌。 厚重雄壮的大铁门,上面一把大铁锁,比平常的锁都要大两三倍。门楼巍峨森重,面前两个大石狮子,仿若亘古不变的守门神。 苏鲤向左看看,高大的围墙看不到边,苏鲤向右看看,右边的围墙更是一目深远,这凤氏老宅究竟有多大啊! 苏鲤只得看向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喂,你还有力气爬墙吗?这院墙太高我翻不过去啊!下面好似也没有狗洞......” 赵昶抱着肩甚是无奈的看着她,只手一伸,“过来。” 为了不被雨淋,苏鲤只得乖乖地走过去,男人环住她的腰,纵身一跃就翻入了宅内。 苏鲤呼出一口气,随后又瞪着眼前仿若小广场一般偌大的庭院,惊诧地啧啧有声,“这凤氏老宅第一进院子也太大了吧?” 向前向上一看,黑压压层层叠叠的屋宇楼角竟望不到边。向右看,是南墙,一溜的马厩,仓库;向左看,是北墙,靠着大门是门房,连接门房就是一排排的屋子,瞧着就是仅仅供运货的仆从休息用的地方。 赵昶直接向门房走去。 “喂,你等等我。”苏鲤有些怕,凤氏老宅已经锁了二十年了,深重厚实的质感,在无月的夜里,真的有点吓人。 赵昶推开房门,一股浓重的尘封气息扑面而来,赵昶点亮火折子,苏鲤从他身边挤进去,一目四望,惊讶道,“若不是知道这凤氏老宅已经锁了二十年,我还真以为这里还住着人呢?这也太整齐了吧?” 赵昶抿唇不语。 苏鲤急忙四下查看,屋子里简直应有尽有,器皿用具一应俱全,家具皆是上等的梨花木,橱柜里被褥整整齐齐。 苏鲤叹息,“这凤氏不愧是中宁国第一皇商,天下第一富,连门房下人用的器具都这么讲究,真是富可抵国啊!” 第二十五章凤氏老宅 赵昶沉默不语,用火折子点上油灯烛火,屋里一下子亮堂起来,随后他走到红泥小炉前,查看一旁的碳火。 苏鲤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上等的银丝碳,她深深惊道,“早知道这凤氏老宅如此阔绰,我就该早早来这里避风雨,有时候我和义父上山采药,遇到山雨没处躲就蹲在岩石下,以后我就把这里当成我的窝了。” 说着,她就这么毫不客气地把凤氏老宅占为已有了。 赵昶轻哼一声,“你倒是不客气。” 苏鲤轻笑一声,“不必客气,凤氏老宅尘封了二十年,说不定我一来,这里就有了丝烟火气,将来更能繁荣昌盛也说不定。” 赵昶闻言眉目深深看她一眼,没说话。 他熟悉地用银丝碳点燃了炉火,苏鲤一下子抱住了炉子,满足地叹息,“真暖和。”随后她瞪向赵昶,“你怎么会干这些活?” 赵昶瞟她一眼,站起身,“在这等着。”说着,便走出去了。 苏鲤疑惑,跟过去,不想扑面而来就是一阵冷雨,原来这一瞬间外面就飘起了大雨。苏鲤看到他走到井边,熟练地打上一桶水,她忍不住轻笑一声,觉得这个男人的动作简直帅极了。 当赵昶提着一桶水进屋的时候,就看到苏鲤不知从哪里翻腾出一套茶海,正在往外倒茶叶,见他进来,她眉心一皱,“你说这茶叶一起尘封了二十年,还能喝吗?” “死不了人就行。”赵昶无所谓地一声。 苏鲤抿抿唇,瞅了瞅他,顿觉无语。 “行了,下面的事情交给我,你休息一下。”苏鲤对他打了个手势。 赵昶没说话,放下水桶,一屁股坐在小炉旁,伸长了大长腿,抱着肩,懒洋洋地往后一仰,就闭目养神起来。 苏鲤瞅了他一眼,火光映衬下,男人这张脸还真不是一般的夺人心魄,俊到没天理。 她突然想到云锦城茶楼的说书先生评论的,当今天下四大美男之事。 据说这天下的第一美是他们中宁国的承俊亲王殿下,这家伙威武方刚冷心冷肺的,却美的惊天动地神鬼厌弃,京城的贵女一见到他都能晕倒一大片。 苏鲤很不服气,她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孟大哥怎么能屈居在他之下? 孟大哥是她见过最温暖,最优雅,最风度翩翩的男子,风华绝代倾国倾城,世间有他,其他三大美男都是狗屁。 南祥国的战神南宫戬,是敌人,据说这家伙美的霸气,南祥国的男男女女都象神衹一般仰慕他。 苏鲤撇撇嘴,在南祥国称神称怪,还不是被他们的承俊王殿下打的落花流水?这次更是完胜,把长公主都送过来做质子了,看来南宫戬这次是真被打服气了。 最后一位美男是北辰国的太子赫连骥,据说这位殿下美的邪气,天生神力,却是个情种。对自己的爱妃情有独钟,老北辰王治不了他,他爱妃一个眼神,他就乖顺的跟只小猫似的。 苏鲤想到这里‘扑噗’一笑。 赵昶微微睁开眼,“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苏鲤瞟他一眼,“当然是想男人喽!” 赵昶一下子坐直身子,脸色犯青,“你再说一遍,想什么?” 苏鲤翻了个白眼,他那么大惊讶做什么?于是她好心地解释,“刚才看到你闭目养神,我突然想到了说书先生评论的天下四大美男。” 赵昶轻‘哦’一声,脸色稍霁,挑了挑眉,意味道,“天下四大美男啊!你都见过谁了?咱们天下排名第一的承俊亲王殿下你可否见到过?” 苏鲤轻‘嗤’一声,“我见那家伙干什么,听说他冷心冷肺的,神鬼难近,我见过孟大哥就好。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孟大哥就是这般风华绝代的男子,见过他,其他三美不必入眼。” 赵昶闻言脸色不大好看了,“你都没见过承俊亲王,怎知他冷心冷肺?他天下排名第一,总不是虚的。说不定他还是个面冷心热的好男人呢?” 苏鲤更是嗤笑一声,“十岁上战场,一步一杀人,腹黑冷面嗜血,能止小儿夜啼,能让敌人丧胆。他杀的人比他踩死的蚂蚁都多,你说这样的男人是面冷心热的好男人?鬼都不信!” 赵昶的脸瞬间黑成锅底,他冷哼一声,身子一仰,闭眼,愤愤然,“真是传言误人啊!” 苏鲤根本没理会他的嘀咕声,飞快地清洗了茶具,把水壶续上水放在小炉上。 片刻,赵昶猛地又睁开眼,“那你为何看到我就想起这世间四大美男?” 苏鲤想没想就脱口而出,“因为你长得俊啊!” 赵昶脸上郁气一扫而光,他眨了眨眼,弱弱地问道,“我长得很俊吗?” 苏鲤眼一瞪,“你自己不知道?” 赵昶望着她漆黑灵动的眼眸,心里翻腾,面上却似摇头非摇头,伸手摸着脸,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审美不行。” 苏鲤立马欢快地扬声一笑,“那我告诉你,你长得很赞了!是我见过的除了孟大哥,长得最帅最神俊的男子,无可比拟,美的惊心动魄。” 赵昶愉悦了,轻勾着唇角,脸上竟还有丝红嫣,“你满意就好。”说着他叹息一声,美美地仰头闭目,只是唇角的笑掩都掩不住。 苏鲤见水烧开,站起来,伸手就扯赵昶的腰带。 赵昶一惊,脸一黑,手立马握住她的手,“做什么?” 苏鲤脸上一片认真,“你受伤了,让我看看你的伤。” 赵昶脸上的笑容尽去,他一把打掉苏鲤的手,“动不动就扯男人的腰带,知不知羞?我没事,不必看。” 苏鲤也板起脸,“你伤口崩裂了,若是再拖下去,必定会危及生命。我是医师,可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治病救人才是我的宗旨。你赶紧的,别扭扭捏捏,还有没有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的样子?” 之前她伏在他背上,早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若他身上无其他伤,必定是之前的枪伤崩裂了。 赵昶被她说的一噎,黑着脸,梗着脖子,很是不情愿,“我说没事就没事,不用治。” 苏鲤闻言扭头就走。 赵昶一把拽住她,惊道,“你去哪里?外面下着雨。” 第二十六章为他烤衣 苏鲤扭头看他,眉眼深重,“你知道,我最讨厌那些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珍惜我医术的人。有些人,看似硬气,实则可恶。你知道救治一个人,需要耗费医者多少的心血和精力吗?有时候,我们拼了命地救一个人,他却浑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不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难道一个人活着就该拿生命当儿戏吗?若此,又何必来到这个世上?” 在前世,苏鲤知道许多医生为病人做手术,累的倒地都能睡着,而看到患者病愈出院,那份欣喜,真的是语言无法形容的。 医生,是一份高尚的职业,他需要对生命负责。所以她最痛恨那些不爱惜自己生命,使得病情反复无常,最后连医生都无可奈何的人。 尽管在这个世上,有时候人命如草芥,但她同样敬畏生命。 赵昶深深地看着她,随后慢慢低下头,“你莫走,我......” 说着,他松开她的手,慢慢解下自己的腰带。 苏鲤也迅速敛尽情绪,准备好用具,走到赵昶身后。 赵昶慢慢褪下自己的银质外袍,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苏鲤看到他整个后背几乎都被血水浸透了,赵昶扯下带子,正要褪掉中衣,苏鲤却按下他的手,“我来。” 果然,上次枪伤处,伤口崩裂了,疮面扩大,血肉模糊,苏鲤看着心都颤了。 这个男人,竟然还敢撕杀,竟还背着她跑了那么远的路! 她迅速地端来热水,随便把一个药丸递给赵昶,“护心丹,吃上。” 赵昶瞧着那药丸子抿紧了唇,他觉得他这两天吃的药,比他活了二十多年吃的药都多,可他竟然不敢不吃,接过药丸,一口吞下。 苏鲤用棉布沾着热水给他清理伤口,慢慢拆除上次的缝合线头,剔除腐肉,随后进行仔细的缝合,再涂上她特治的药粉,贴上药棉,最后用绑带细细地包扎。 这一番动作苏鲤做的飞快,看似轻松,可她鼻尖额头都冒了汗。 做完这一切,她给赵昶端来一杯热水,又递上一个药丸,“消炎药,吃上。” 赵昶看着乌黑的药丸子,眉心紧皱,有些抗拒。 苏鲤看出了他的心思,直接脸一板,“若是你的伤口再崩裂,即便你求我,我都不会给你治。若是伤口化脓,起了烧热,你烧成个傻瓜,我更不会救你。对于不听话的病人,我从来不怜惜。” 赵昶闻言,拿过药丸就放嘴里,夺过她手里的杯子一口气喝干了里面的水。 苏鲤抿嘴有些好笑,走到柜子旁翻出一件男人的粗布短衫,捧到鼻尖闻了闻,并没有太重的霉味,她一屁股坐到火炉旁,双手捧着短衫放在火炉上烤。 片刻后,她把短衫拿在手里使劲地揉搓,然后摊开,再用手撑着烤。如此反复,直到浆洗的粗布短衫被她揉搓的细软被她烤的温热,才罢手。 赵昶静静地看她做这一切,心潮起伏,眼眸渐湿。 苏鲤烤好短衫直接递给他,“虽然是粗布短衫,但被浆洗的很干净,也没有霉味,我已经烤好了,你暂时穿上吧!你的中衣和外袍被血污了,不能穿了,需洗过才能穿。” 赵昶定定地瞅着那短衫,触手的温热,是女人的一片心,他觉得他曾经冰寒的内心似乎正在慢慢被融化瓦解,他低下头轻轻一声,“谢谢。” 苏鲤点点头,转身拿过他的中衣和外袍就走到木桶旁,找来盆,蹲下身很自然地搓洗起来。 赵昶就着火光定定地看着她,失神,入心,觉得他整个世界都圆满了。 苏鲤洗好了衣衫,拖来沉重的衣搭,把它推到火炉旁,把洗过的外袍搭在了上面烤。又拿起中衣,一屁股坐下,用手撑着,象烤短衫那样放在火炉上方慢慢烘烤。 她的神情很认真,一点都不觉得给陌生男人浆衣烤衣有什么不好,她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表情,任谁都不敢歪曲她的意图。这中衣也不知是用什么料子做的,触手温软,薄而绵腻,就象婴儿的肌肤。 不一会,苏鲤烤好了中衣直接丢给赵昶,“知道你穿不惯别人的衣衫,还是把自己的中衣穿上吧!” 赵昶抿唇笑着接过,利落地换上,若不是看在她亲自炙烤的份上,他宁愿光着也不会碰别人穿过的衣服。 苏鲤撇撇嘴,“果然是少爷做派。” 随后,她又扯过外袍坐在火炉旁继续撑着给他烤,烤好后,扔给赵昶,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随后抱肩看向赵昶,“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了吧?” 赵昶一怔,抬头看她,“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苏鲤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咱俩也算是共患难,有了过命的交情了吧?你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赵昶闻言低下头,慢条斯礼地系好外袍的带子,“你可以叫我阿霑......” “阿占?”苏鲤头一歪。 赵昶很无奈,对他伸出手,“把手拿来。” 苏鲤乖乖地伸出手,赵昶拿过她的手在她手心里认真地写下一个‘霑’字。 苏鲤突然眼前一阵恍惚,似乎看到曾经也有这么一个男子拿着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字。 她急忙摇头,甩掉那些画面,看着自己的手心一笑,“原来你是这个‘霑’字,《诗经》有云:‘溢之以霈,既优既渥,既霑既足’。‘霑’有浸湿浸润之意,你出生的时候该不会是下雨天吧?” 赵昶一怔,龙章凤姿的俊颜一笑,“本王......我出生的时候就是下雨天,当年天下大旱,我出生时突降甘霖,父皇......父亲大喜,便为我取名为‘霑’,即为感谢上苍恩赐雨水之意。” 苏鲤抿唇了然。 “好了,现在该说说你了?”随后赵昶冰蓝色的眼眸一挑看向苏鲤。 苏鲤一愣,随后笑道,“我有什么可说的?你不都知道了吗?‘帝后山’医师。” “那你在成为‘帝后山’医师之前呢?”赵昶此问一出,他就一瞬不瞬地盯着苏鲤,心中莫明紧张。 苏鲤笑了,“那就更简单了,因为我全忘了。” “全忘了。”赵昶脸色一沉,“如何全忘了?” 第二十七章妄议皇族 苏鲤摇摇头,走到炉子旁坐下,浑然没察觉到赵昶的异样,低头摆弄着火炉子淡淡地说,“其实准确地说我是在四年前到的‘帝后山’,其中有一年的时间我是昏迷不醒的,泡在‘帝后山’的药泉里,是个僵植人。醒来后,前尘往事就全忘了。不知来自哪里?也不知要身往何处去...... 因我对医术有天赋,义父便收我为义女,让我潜心在山上钻研医术,并让我入了‘帝后山’的籍,从此我就成了‘帝后山’唯一的女医师。” 赵昶心中隐痛,“你怎会昏迷不醒?怎会忘了前尘往事?你究竟遭遇了什么?” 苏鲤摇头,“不知道,听师伯和我义父说,当时义父带着小澜去泡药泉发现我时,我就浑身是伤地躺在里面,我浑身上下有三十多处骨折,大师伯整整用了三天时间才帮我接完了骨,我就象个破碎娃娃,他们都以为我活不了,没想到,一年后,我竟然苏醒了。” 苏鲤抬头笑看着赵昶,没想他却低下头,神情莫明哀伤,“喂,你怎么了?” 赵昶别过脸,“难道你就一点都不记得是谁将你伤成这样吗?” 苏鲤耸耸肩,“我根本就不想记起,我都伤成这样了,定然是遭了大难,而我的家人也从来没有找过我,我定然是出生在一个不好的家庭,父不疼母不爱,无人顾惜。 义父说,人要向前看,我觉得亦然。所以我只要记住我是‘帝后山’医师就行了,别的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赵昶的心象被割裂了一般,“或许你的家人不是没有找你,而是没找到你也说不定呢?” 苏鲤洒脱地说,“那就顺其自然吧!反正我已经全忘了他们,若是日后遇见,就当重新认识好了。” “重新认识?”赵昶一怔,随后低着头,掩住一身的伤痛,“如此,甚好。” 屋里的气氛莫明沉凝起来。 “喂,差点被你带偏了,明明是我问你,怎么让你盘问起我来了?”苏鲤后知后觉地嚷着,站起身,凑近赵昶,带着点神秘,“喂,你,是不是与西羽国皇室有关?或者是中宁朝堂的人?我猜对了哪个?” 都猜对了,可赵昶怎么会承认? 望着她近在咫尺的小脸,大眼睛灵动至极,他突然邪魅一笑,同样凑近苏鲤,压低嗓子,更显神秘地问,“何以见得?” 苏鲤赶紧撤开身子,这小子太俊气逼人了,她脸腮微红,撇撇嘴,“你敢拍国之玉璧蟠螭璧,敢以重金抢下‘玉清丹’,你与孟大哥明显配合默契根本就不想让丁字包间的人抢到任何一件宝物。我猜,今天追杀我们的黑衣人定然是南祥国人。 而你,若不是身份贵重,根本就不敢对这两件宝物出手,我猜得可对?” 赵昶轻哼一声,不置可否,抱着肩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那你又怎知那些黑衣人是南祥国人?他们脸上可没写着‘南祥’二字。” 苏鲤轻嗤一声,“这两件宝物都事关西羽皇室,关乎西羽国的颜面和尊严,或者说与咱们后宫的皇贵妃娘娘也有着莫大的联系。皇上是个情种,定然不能让这两件宝物在中宁的地盘上落入他人之手。除了南祥国,为报当年之仇,丧心病狂发动战争外,只要是事关皇贵妃的物件都会疯抢,人家北辰国抢的着数吗?吃饱撑的。” 赵昶磨着牙,爆喝一声,“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妄议皇族。” 苏鲤扭头看他,甚是无奈,“你发那么大火干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即便我不说,难道咱家皇上当年抢了人家西羽国长公主就不是事实?对于当年那事,皇上或许觉得失了体面,可咱老百姓都高兴着呢! 据说这西羽长公主可是天下第一美人,风姿卓著,世间少有,若是我,我也抢。” “你......”赵昶气的真想一把掐死她,咬着牙,“这是国之禁忌,你也敢如此大嘞嘞说出来?” 她到底有没有皇权尊卑自觉! 苏鲤耸耸肩,“拜托,咱们的承俊王殿下都能上阵杀敌了,这事有什么不能说的?南祥国这么多年对咱们中宁屡次挑衅,屡以此事作筏,挑起战争,杀了咱们中宁多少好男儿!天下人都以为是咱家皇上理亏,他们南祥攻打咱们是理所当然。 岂不知,这南祥国就是狼子野心,醉翁之意根本不在酒,他们明摆着就是想吞并我们。”苏鲤说的义愤填膺头头是道。 赵昶目光闪闪,脸色稍霁,半晌摸着下巴轻轻问,“你也觉得南祥这么多年攻打中宁根本就不仅仅是为了当年那事?” “那是自然。”苏鲤肯定地道。“虽然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但也不至于二十多年从不间歇地攻打中宁吧?耗时耗人耗银子,他们南祥的好儿郎死的可不比咱们中宁少!为一已私恨,付出如此代价,这怎么都说不通! 难道南祥的朝堂就没有人反对吗?根本就是皇叔南宫肃实际上就是南祥国真正的掌权者,当年他看似高调地把皇位让给其兄长,可他兄长生来就是个病秧子,根本无力承担国事,他这是退而求其次是掩人耳目,既搏得了天下人同情,又为攻打中宁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如此,两全其美!” 苏鲤根本就不知道,她这一番抽丝剥茧的言论有多深远睿智,她闪闪发光的眼睛,究竟有多吸引人! 赵昶抿嘴轻笑,紧紧盯着她,满心满眼都是赞许。 遇到这样的女子,他何其幸也! “拿来。”听她说完,赵昶立马板起脸,把手一伸。 苏鲤正沉浸在自己高谈阔论中,冷不丁见赵昶板脸,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拿什么?” 赵昶狠狠地往她怀里一指,“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不提,我还真忘了呢!” 苏鲤眨了眨眼,蓦然回过味来,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嗫嚅地坐下去,方才激奋昂扬的神态立马跑没影,目光躲闪着,“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第二十八章触碰不得的痛 她想耍赖行不行? 赵昶大长腿一跺地,面上一凶,“是你自己主动交出来?还是我亲自动手?” 苏鲤缩了缩脖子,瞅着赵昶,半晌了才慢腾腾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过去。 “不是这个。”赵昶连接都没接。 苏鲤一怔,他连自己的玉佩都不要了? “你确定不是这个?”苏鲤眨了眨眼问。 赵昶似乎耐心用尽,身子往前一探,伸出猿臂就要来抓她。 苏鲤惊叫一声,缩着身子,躲过他的魔爪,大声嚷嚷着,“好了好了,给你给你,给你还不行吗?” 说着,皱着小脸,用眼狠狠剜着赵昶。 赵昶即便不刻意,冷起来脸就是个活阎王,多年来上阵杀敌练就的血性可不是苏鲤所能承受的,她站起身,咬着牙,从怀里掏出‘玉清丹’就狠狠砸过去,“小气鬼,哼!” 赵昶接过‘玉清丹’,目光幽幽地看着苏鲤,见她气鼓鼓的样子,不觉好笑。 苏鲤抬腿就走,片刻又回身,从怀里掏出蟠龙佩又扔给他,“这个我也不稀罕,哼!” 苏鲤失了‘玉清丹’,又舍了玉佩,整个人都觉没劲了,转身跑到床边,用手狠狠地拍打着床,明着看是在拍床上的灰尘,实则是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她拍完床,从柜子里抱出一套被褥,铺好,也不看赵昶,蹬掉鞋子就爬上去,盖上被子,背对着赵昶就闭上了眼。 赵昶看她使着小性,忍不住露齿轻笑,那神俊的容颜,满心的柔情,若是苏鲤回过头,定然会识破他方才的伪装。可偏她,因没了‘玉清丹’,救不了月澜,心中失落,满心的遗憾,心中恨着赵昶。 按说她都气成这样了,根本会睡不着,可一瞬间,赵昶就听到了她安宁均匀的呼吸声。 他一诧,急忙走过去,探过头,见她真的睡着了,不由苦笑,“真是的,这么快就安心地睡着了?”她就不怕他作怪,对她有所企图不利吗? 赵昶苦笑着摇摇头。 片刻,他坐到床边,怜惜地为她掩了掩被子,拿过她的手为她探脉。越探,赵昶脸上的笑容尽失,眉心反而越拧越紧。半晌他收回手,想了想,立时踢掉靴子上了床,盘膝坐在苏鲤身后,双手聚集真气,一手按在她后心,至此源源不断的精纯真阳便输入到苏鲤身体里。 苏鲤舒服地嘤咛一声,动了动身体,感到全身都暖洋洋的,舒服至极。一到阴天下雨就隐隐作痛的冰凉手脚也舒贴的不得了,她满足地叹息一声,渐渐沉入深眠。 一夜好眠,苏鲤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气色红润,精神倍足。她懒洋洋地伸了个大懒腰,坐起来,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昨儿发生的一切。 她四处找人,没看到赵昶,如今屋里一片大亮,小炉生起火,旁边的小桌上竟然放着早膳。 她惊奇一声,推开被子就欲下床,手不小心碰到个物件,她低下头,发现她的枕头边上放着两个锦盒,竟是‘玉清丹’和蟠龙佩。 苏鲤眼睛一亮,急忙拿起来打开,果然。 她高兴坏了,跳下床,顾不得穿鞋子就跑出去,“喂,阿霑......” 可空荡荡的凤氏老宅内,一目四望,竟不见人。 “阿霑,阿霑,阿霑......”苏鲤扯着嗓子叫喊着,把整个一进院子都翻了个遍,仍不见人。 她心里顿时空荡荡的。 低头摩挲着手里的锦盒,眼中氤氲,半晌,轻轻一笑,低声喃喃,“阿霑,谢谢你。” 苏鲤跑回屋,吃光了桌上的早膳,又熄灭的炉火,把整个屋子收拾妥当才关了门。 站在院子里,她又犯了愁,这么高的院墙,她该如何出去呢? 眼睛一瞟,竟见南墙的水井旁放着一架梯子,她赶紧跑过去,顺着梯子爬上墙头,探头一看,外面的墙下不知何时竟有了一块高高的硬石,她会心一笑,翻过墙头踩着硬石就出了凤氏老宅。 回头再看凤氏老宅雄伟的门楼,阳光下,‘凤和宫’三个烫金大字熠熠生辉,并没有因为二十年的尘封而蒙落灰尘。 苏鲤惊疑一声,“原来这凤氏老宅叫‘凤和宫’,真是奇怪!” 关于凤氏老宅她听闻的不多,只知道凤氏是中宁国最古老的贵族之一,中宁国第一皇商,富可抵国。五百年前凤女王举全国之力襄助始皇赵昕打下中宁国江山,而成为最尊贵的异姓王。 只可惜,如今没落了。 二十年前当今凤氏家主凤瓒因爱妻生产离世,心灰意冷,把全部家财奉送给了朝廷,也把刚出生的女儿送到皇宫交于太后之后,就生殉了妻子。 当时,整个云锦城的人都哭了。 为此,凤氏老宅便被一把铁锁锁了近二十年。 凤氏,是云锦城人心中的痛,触碰不得,这老宅二十年无人能够靠近。 苏鲤叹息一声,转身下了山。 她站在叉路口犹豫不决,如今有了‘玉清丹’,她急迫地想上山回家找月澜。可昨儿黑衣人肆虐,她又不放心孟大哥,想再回云锦城一探究竟。思来想去,觉得这两件事都迫在眉睫。 正踌躇着,迎面走来两个采药人,苏鲤迎上去正想打听,可两个采药人互相扭头说着话根本没看到她。 其中一人道,“听说了吗?大公子已经邀请了咱们的承俊亲王殿下率兵进驻云锦城,五百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军队进驻云锦城,看来这次大公子是真怒了。” 另一人接口道,“能不怒吗?昨儿的拍卖会,竟然有人不知死活想抢拍品,还杀死了不少城卫军和客商,连孟二公子都受了伤,这可是咱们云锦城从不曾有过的事。如今承俊亲王殿下来了,定然要把那些屑小之辈绳之于法。” “咱们赶紧上山采药,回来我还想亲眼目睹承俊亲王殿下的风采呢!” “可不是吗?他可是咱们中宁国第一美男人,平日里咱就是做梦也见不到他啊!” “走走走,赶紧的,快去快回。” 两个采药人就这么兴高彩烈地谈论着从苏鲤身边走过,眼光都没扫她一眼。 苏鲤苦笑了一下,既然孟大哥没事,她还是决定先回家,有了‘玉清丹’,她要马上告诉师伯和月澜,让他们也高兴高兴。想到这里,苏鲤再不迟疑,跑回明月湖,从密道上了山。 第二十九章皇权霸势 “小澜,小衡,我回来了。”苏鲤刚踏进院子就兴奋地大叫起来。 月澜坐在轮椅上,正把一只信鸽放飞,眼睛快速扫过手中纸条,急忙把它塞入袖中。 脸上堆起欢快地笑,月澜转动着轮椅快速移向门口,看到苏鲤,故意脸一板,轻哼一声,“两天都没见到人,你还知道回来?” 苏鲤嘿嘿一笑,一步跨过门槛,心情极好地把月澜的轮椅调皮地转了个圈,蹲下身,高兴地把手搭在他腿上,瞅着他目光闪闪地道,“小澜,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你的腿有救了。” 说着,她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装有‘玉清丹’的玉盒递到月澜眼前,“当当当,快打开看看,这是什么?”说着,一把塞月澜手里。 月澜脸上再绷不住了,苏鲤的笑脸太能融化人了,他也笑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你昨儿遇到犀牛角了?” 苏鲤夸张地摇头,“比犀牛角不知要好多少倍!有了它,以后你再也不需要犀牛角,你就能象正常人一样想走就走,想跑就跑,再也不用担心毒发昏厥摔倒了。” 月澜眼睛一亮,急切地打开玉盒,随后笑容一敛,脸色骤然一变,倏地又把玉盒合上,“小鲤,难道这是......” 苏鲤笑着重重点头,洋洋得意地道,“你没看错,这个就是西羽国仙道玉清子所炼制的解毒圣药‘玉清丹’......世上仅有一颗,被我得到了。” 月澜闻言震惊,低头摩挲着‘玉清丹’,心潮起伏,思绪飘远。 当年他一出生就从娘胎里带来剧毒,御医判定他活不过周岁,他母后知道父皇手里有一颗西羽长公主随嫁而来的解毒圣药‘玉清丹’,便跪在父皇的寝殿前求了三天三夜...... 可他父皇始终不为所动,连见都不愿见母后一面,只丢给她一句话,‘生死由命,他不配’...... 当时母后哭的昏天黑地,若不是太医令苏澈这许多年来费尽心机救他,他绝活不到此时。 而这颗丹丸,四年前为救二十万将士,已经随承俊亲王妃去了南祥,虽然刚踏入南祥的土地承俊亲王妃便遭遇到贼寇的袭扰,致使许多宝物下落不明,其中就包括这颗丹丸。 没想到,此刻这颗‘玉清丹’竟在他手中..... 月澜眼眸潮湿地看向苏鲤,“小鲤,你告诉我,你是如何拍得这颗‘玉清丹’的?”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既然是咱得到了这颗丹丸,你就放心地吃。” 苏鲤拍拍他安慰道,她怎看不出月澜眼中的患得患失? 月澜却不如她那般轻松,“你可知这颗丹丸是何等贵重?这绝不是......” 绝不是随随便便用钱财就能得到的,既然它出现在拍卖场,父皇是绝不会让它随便流落到其他人之手。 苏鲤闻言站起身,转动了下脖子,伸了个大懒腰,浑不在意地说,“告诉你,这颗丹丸可是我正大光明地得到的,这也是你的机缘和福气,待义父回来就让他炼化了给你下药。其他的你不用管,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小鲤!”月澜还要再说什么,苏鲤一下子不耐烦了,“哎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罗里罗嗦?你毒发的时候,恨不能把这两条腿砍了,如今有了解毒的丹丸,你却又患得患失!你都不知道,昨晚的拍卖场有多惊心动魄,我好不容易平安回来,你就让我耳根清静会好不好?” 月澜抿唇不语。 或许小鲤说得对,这颗丹丸,或许真是他的机缘造化也说不定,命中该他得。 想到这里,月澜一笑,“只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该怎么谢小鲤呢?” 苏鲤一指院中的沙袋,“那你就赶快站起来,陪我去院中练沙袋。” 月澜望着自从她醒来后,就让人在院子里吊起的一个大沙袋和一些稀奇古怪的木制器具,她就是凭着这些器具慢慢锻炼到神奇康复,“好,只要我能站起来,每天就陪你一起练。” “一言为定。”苏鲤与他击掌相诺,随后两人望着对方都笑了。 “咦,小衡呢?这一大会子怎么没看到他?”苏鲤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小衡。 月澜一笑,“我不放心你,就让他一大早去山门口守着了。” 苏鲤脸一黑,“你就会折腾他,你知道的,我一般不走山门。” 月澜笑着摇头,“我和他等你等的实在心焦。” 正说着,大门外就传来小衡急火火的声音,“澜哥哥,澜哥哥,不好了......” 苏鲤闻言急忙走出来,“小衡,出了什么事?” 小衡跑进院子,看到苏鲤,一怔,随后扯住她就往外跑,“小鲤姐姐,你赶紧躲起来,有很多人上山要抓你......” 苏鲤闻言一把拽住他,“小衡,你讲清楚,什么人上山要抓我?” 小衡气喘着,“今早我在山门口等你,看到很多人气势汹汹地闯山门,他们穿着锦衣,挎着宝刀,我识得他们,三年前他们就来过,是朝廷的人......” 月澜闻言凄凄一笑,手摩挲着‘玉清丹’,父皇来的可真快啊!他终是与这颗丹丸无缘。 苏鲤拧眉想了想,回头看向月澜,月澜抬起头,一脸的平静,把玉盒举给苏鲤,“小鲤,他们就是为这颗丹丸来的,拿给他们便是了,我不需要。” 苏鲤闻言眉目深深,既然阿霑已经把‘玉清丹’给了她,又怎么会...... “或许他们是为了别的事来的呢?”苏鲤不大相信地低喃。 月澜摇摇头,“这颗‘玉清丹’何等贵重,事关朝廷颜面,不是随便什么人都配拥有......小鲤,我已经很知足了,不能为了这颗丹丸,给你和师伯还有‘帝后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苏鲤突然感到失望至极。 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氤氲在胸口,就象压着一块大石头,让她倍感颓废,从没有象现在这般如此憎恨皇权霸势! 她慢慢走过去拿起丹丸,“小澜,我......” 月澜摇头,“小鲤,你的心意比金子还珍贵,我收到了。” 苏鲤抿抿嘴,负气地握着丹丸转身就走。 “小鲤,”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二师伯文锋一脸凝重地走上来,看到她,焦急地一声大叫。 第三十章始皇后传人 “师伯,你怎么来了?”苏鲤一看到二师伯就把装着‘玉清丹’的玉盒递给他,“二师伯你拿去吧!我们不稀罕!” 文峰一怔,“这是什么?” 苏鲤眼一瞪,“师伯你不是为这个来的?” 文峰一脸的焦急,拧眉,“当然不是。” 苏鲤一下子把手背到身后,回头瞟了月澜一眼,呵呵笑着,“师伯,没事没事,小衡说朝廷的人上山要抓我,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瞧她没心没肺的还能笑得出来,文锋一叹,抬手招来小衡,“阿衡,去到门外守着,若是有人上来,赶紧来告诉师伯。” 小衡重重点头应一声,抬脚就跑出大门。 ”师伯,到底出了什么事?“月澜坐在轮椅上也是一脸凝重地问。 “我们进屋说。”文锋看了月澜一眼,扯住苏鲤就进了屋。 苏鲤也收起了散漫的神色,她从没见过二师伯如此慌张和忧心重重。 文锋叹息一声,“今早二殿下成王赵励拿着皇上的密旨,带了三十多名青龙卫上山要把小鲤带往京城......” 此言一出,苏鲤和月澜的脸瞬间就变了。 “师伯,究竟所为何事?父皇......皇上竟然出动了三十多名青龙卫,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月澜脱口而出,神色愈发焦急。 文锋看了苏鲤一眼,“还是为三年前始皇后墓被开启,我们始终交不出始皇后传人一事......这许多年来,‘帝后山’从无外人随便进入,除了小鲤......” 月澜闻言急的大叫,“师伯,虽然小鲤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帝后山’,可她已然在的时候,整个‘帝后山’的人都知道,她重伤昏迷手脚寸断,几乎成了僵植人。 青龙卫指挥使焦大人不是守在‘帝后山’三月,确定小鲤根本就不可能是开启始皇后墓之人才走的吗? 怎么如今又把这事翻出来了?还带了青龙卫直接上山拿人。” 文锋闻言眉眼深重,“当年幸亏青龙卫指挥使焦大人守了三个月,彻查了‘帝后山’所有的人,向皇上禀明了详情,我们才得以喘息三年...... 我们世代守护着‘帝后山’,守护着始皇后墓,等待传人的到来,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是我们失察失职罪不可恕!我们无颜面对皇上,无颜面对始皇后,即便皇上砍杀了‘帝后山’所有人都不为过......” 文锋说着一脸悲痛,“就因当年小鲤重伤不醒,才给了我们三年期限,让我们务必在三年内找到始皇后传人。如今三年期限已到,我和大师兄正商量着要亲自进京向皇上请罪,不想二殿下就带人来了,不由纷说直接要将小鲤带入京城。” 说着,他看向苏鲤,眼中皆是疼惜,这一次怕是再护不住她了。 五百年来,民间始终传言:得始皇后传人者得天下! 如今更是甚嚣熙上,压都压不住,各国也都蠢蠢欲动,天下已显乱象,皇上心焦也是应该。 苏鲤抱着肩一直静静地听着,此时反而平静下来,她走到桌前倒了盏茶递给二师伯,“既如此,那我就随二殿下走一趟京城也无防。” “不行!”月澜断然拒绝,“诚如师伯所言,始皇后传人兹事体大,即便要进京,也绝不能由二殿下带进京。” “为何?”苏鲤不明白,转头看向月澜。 文锋也点头,“不错,这正是我过来想让小鲤出山躲避的原因,二殿下心思诡谲(jue),手段阴狠,小鲤若是落入他手中,怕是到不了京城就会出事,他惯会瞒天过海,我怕他会使诈。” 苏鲤眉一皱,“不是还有青龙卫吗?那可是皇上直属的暗卫,二殿下应该没有那么大胆子吧?” 月澜摇摇头,“生在皇家,就没有什么胆色是不能做的。” “这倒也是。”苏鲤点头,“师伯,你是希望我出山避开二殿下?” 文锋点头,“是的,只有这样,才能不让你落入二殿下之手,此后由我和你大师伯周旋,只要你没事,我们来日方长!” 苏鲤摇头,“不行!师伯,我不能一走了之。整个‘帝后山’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以已之私连累你们都跟着遭秧,既然皇上认定我是始皇后传人,誓必不会善罢甘休,只要不牵连到整个‘帝后山’,我便如他所愿进京面圣又如何?这总归是我的命途,我必须自己担着。” “小鲤,如今孟大公子就在云锦城,我与大师兄商量,让你出山先去找他,看看他是否有办法让你能避过此劫?他若知道此事,绝不会袖手旁观!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护你周全。”文锋看着苏鲤言辞深切地说。 “他护不住小鲤!”月澜抬起头郑重地说。 苏鲤也是点头,“此事终归是我自己的事,我也不想连累到孟大哥,即便他行商天下手眼通天,说到底也终究只是一介商贾,万不能与皇权抗衡。” 月澜摇头,“我不是说他无能力护你,而是我怕二殿下知道此事后,会向皇上进馋言,牵连到整个云锦商会。孟家掌管云锦城多年,早已惹人眼红,毕竟始皇后传人兹事体大,皇上不会给任何人留情面,到时候龙颜一怒...... 若是云锦商会出事,南祥和北辰势必会趁虚搅乱整个中宁的商路,到时候,商业体系混乱,民生必受影响,进而朝堂不稳,国之动荡。” 文锋闻言脸色一时煞白,他阴沉着脸,似乎没了主意。 “我这就去找二殿下,这事就这么定了!”苏鲤说走就走。 “小鲤,你回来。”月澜在她身后焦急地大叫。 苏鲤站在院子里,背着手,没回头,“月澜,你说的对,没有了‘帝后山’和云锦商会,天下之大就再无我苏鲤落脚之处......这里就是我的家,是我重生的地方,你们都是我的亲人...... 事有可为可不为,我不能让家因我而毁了。再者,我即便进京,皇上也不一定要杀我吧!始皇后传人,这名号多响亮,若实在不行,我就冒认一回也无防!” “胡闹!”文锋阴了脸,“此事还有我和你大师伯你义父在上面替你顶着呢!轮不到你自己做主。” “师伯!”苏鲤一声大叫,还要再说什么,月澜却突然笑了,他目光温润地看向文锋,“二师伯,我来‘帝后山’也有八年了吧?如今是时候回家了。” 文锋一怔,“你的意思是......” 第三十一章 国之砥柱 “由我护着小鲤进京。”月澜轻笑着说。 苏鲤眉峰一挑,“小澜,你家住在京城?” 月澜点头,正要与她细说,不想文锋略思后看着月澜摇摇头,“小澜,你若回家,师伯自然拦不住,只是小鲤不能随你一同进京。不说这一路颠簸舟车劳顿你身体吃不吃得消,单是这毒,时刻就能要了你的命。既然皇上派了青龙卫上山,这进京的路上必定布满了青龙暗哨,到时再把你牵扯进来......” 月澜闻言急忙说,“师伯,我自然不是一人护着小鲤进京,难道师伯不曾听闻,如今与南祥打了胜仗的承俊亲王殿下今日要率‘翼龙卫’进驻云锦城吗?” 文锋一愣,眼睛立时瞪得老大,片刻脸上突现惊喜,“小澜的意思是让承俊亲王殿下护着小鲤进京,他有‘翼龙卫’在侧,即便是二殿下也无可奈何,皇上更不会说什么,如此小鲤既能面君,安全也有保障,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尊神呢!哈哈哈哈......” 文锋似乎找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一时展颜,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 “我不同意。”苏鲤立马皱眉反对,“听说这个承俊王就是个黑煞神,杀人如麻铁血无情,若是由他护着我进京,稍有差池我就有可能被他捏死。那我宁可自己进京,也不要与他同行。” 月澜闻言呵呵笑两声,“小鲤,传言怎可相信?虽说他十岁上战场,一步一杀人,自是冷酷无情了些,但那也只是针对敌人而言。对自己人,他可是护犊的很,面冷心热,自有君子之风。” “那也不行,我不信他!”苏鲤一想起要与这么个活阎王同行,她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小鲤,”文锋语重心长,“若是论在此刻还有谁能护你周全,恐怕也只有这位承俊亲王殿下了。他出身高贵,手握重兵,杀伐果敢,睿智轻狂,犹如中宁国之砥柱!受到朝中文武大臣及天下百姓爱戴,即便是二殿下,都对他颇为忌惮,轻易不敢掠其锋芒。 你进京兹事体大,由他护你,我与你大师伯都会很放心。” 苏鲤闻言默了,半晌了她又争论,“即便我愿意与他同行,那他也不一定让我同行啊!他就象那天上的神,怎么能愿意让我这只小蚂蚁跟着呢?”他不一脚踩死她就不错了。 “这个小鲤你尽可放心,我与他私交甚好......”月澜看着苏鲤好笑地说。 “小澜,你......”月澜也拆她的台。 “此事就这么定了!小澜,我马上让人送你和小鲤离山去云锦城,二殿下这边我和师兄尽可能拖着,待你与承俊王联系上,便传信与我,只要小鲤安全,万事皆妥。” 二师伯立马拍板定下此事,苏鲤叹息一声。 随后文锋便派人把月澜和苏鲤小衡从秘道送入云锦城。 此时凤氏老宅南侧的白羊山密林中正隐藏着一队兵马。 为首一人站在高高的岩石上,一身银亮盗甲,披风招展,双目如神地眺望着云锦城的方向,一身凛然正气,龙章风姿的姿容,当真是绝世好男儿! 赵昶转头,瞅着身后一身锦衣,腰挎宝刀,面容向来一丝不苟的青年道,“三虎,你竟然调派了三十多名‘青龙卫’随着二皇兄上山去耀武扬威,你是不想活了吗?忘了你自己究竟是谁的兄弟了是吧?” 向来人人惧怕的‘青龙卫’指挥使焦三虎眼睛一眨,脸上甚是无奈地盯着赵昶,“殿下,属下这也是圣命难违......” 赵昶一怒,骤然出手。 焦三虎脸一变,立马身形暴退十余丈。 赵昶手指着他气急败坏,“臭小子,有本事你别躲!” 焦三虎立马苦下脸,“殿下,你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出手好不好?从小到大,我睡觉都不敢闭眼睛,就怕你冷不丁给我来一刀子。” 赵昶指着他,“臭小子,别以为你在父皇面前装模作样别人都怕你,你什么德性,我还能不知?别说一刀子,就是把你小子千刀万剐了,都剐到你的皮!” 焦三虎嘿嘿一声,“殿下,若不威压沉沉,‘帝后山’杜仲和文锋又怎会轻易让四殿下带着苏姑娘秘密出山?他们可是拼死也要护着苏姑娘的! 如今四殿下和苏姑娘已经从东门进入云锦城,在云锦大道的‘福来酒楼’等着你......” 随后焦三虎又嘀咕两声,“殿下,你偷偷给四殿下传信,目的不就是二殿下在前边一逼,后边就让四殿下率先想到你了吗? 如今你要进城,孟大公子带着云锦商会和云锦城所有的富甲乡绅一早就在南门口等着你,无暇他顾。你迟迟不进城,不就是想等着四殿下和苏姑娘悄悄进了城你才动身吗?你才最是诡计多端,兄弟帮了你,你反倒还要怪罪于我......” 焦三虎这边还没嘀咕完,赵昶气的又挥出一拳。 焦三虎连连惨叫着躲僻,“殿下,你来真的?” 赵昶瞪着他,“你小子本就欠揍!” 焦三虎想了想,随后也不躲了,直接飞身到赵昶身前,双手一拱,“三虎确实欠揍,三年前三虎就已经到过‘帝后山’,却没识出苏姑娘就是殿下苦苦寻找的人,生生让殿下错过三年,三虎该罚,请殿下降罪。” 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赵昶冷哼一声反而收了手,听他提到苏鲤,眼眸一深,侧过身。 “此事不怪你,我与她总算没错过一生,如今遇到也不算晚。” 三虎听他悲凉的调子,心里也难受了,“三年前,始皇后墓被开启,‘帝后山’杜仲等人交不出始皇后传人,属下奉旨带着‘青龙卫’前去详查,苏姑娘当时......” 三虎说到此处,提了一口气,生生压下心中隐痛。 “属下见到她时,她正被缚在竹笼里浸泡在药泉里,杜仲为她接好的断骨已长好,但人始终昏迷不醒,药食不进,人消瘦的都脱了形...... 属下也曾拿出殿下给的画像作比较,可始终不能与画像中人相比。属下在‘帝后山’待了三月,彻查了‘帝后山’所有人,始终没找到始皇后传人,属下觉得苏姑娘更不可能,一个僵植人怎么可能开启的了始皇后墓?!” 第三十二章承俊王进城 赵昶深痛地闭了闭眼,随后又问,“那为何父皇又要在此时让她入京?” 焦三虎想了想,“怕是皇上还是不放心苏姑娘,毕竟当时她重伤在身是怎样避开盘龙大阵到的‘帝后山’无人可知...... 皇上给‘帝后山’三年期限已到,始皇后传人始终不得而知,而今天下躁动不安,乱象已生,皇上让苏姑娘进京也是为防她被他国觊觎。” 赵昶阴沉着脸,“没想此次父皇竟派二皇兄前来......” “因为不放心,才派他前来,此为最好的试探。”焦三虎想没想就道。 赵昶想了想,冷笑一声,“原来父皇始终不相信他......” 焦三虎抿抿嘴没说话。 “如此,你就再去为我办件事。”赵昶眼挑着焦三虎道。 焦三虎一拱手,“殿下但请吩咐。” 赵昶点点头,探过身子贴他耳际说了一句话。 焦三虎一怔,“殿下是想让我独自带四殿下回京?那苏姑娘......”随后他似想到了什么,立马道,“属下这就进城去办。” “慢着,”赵昶唤住他,从怀里掏出一封密函递过去,“若是四皇弟不同你走,你只管把这封密函给他看,就说,是我让你去接的他。” 想了想赵昶又道,“带着四皇弟离开,怕是瞒不过孟云天,此密函也可助你脱困。” 焦三虎急忙打开密函扫了一眼,脸上见了笑,“原来是皇后娘娘的密函,属下知道怎么做了。” “三虎,”焦三虎欲走,又被赵昶喊住,他冰蓝色熠熠生辉的眼眸一深,意味道,“若是四弟敢违抗皇后的旨意,你该知道怎么办?非常时期,就该用非常之手段。如今云锦城贼寇猖狂,连拍卖会都敢抢,这也是为了四皇弟的安全着想。” 焦三虎会意一笑,“殿下放心,属下知道怎么做。” 赵昶一挥手,焦三虎一个纵身就消失在密林中。 此时墨五走上来,“殿下,孟大公子和云锦商会一纵人等已经在南门口等了两个多时辰了。” “进城。”赵昶手一挥,整肃待发的队伍立马扬蹄奔驰而去。 苏鲤趴在‘福来酒楼’靠街的窗户上,看着宽阔的云锦大道两边黑压压的人群啧啧有声,“这云锦城的人都疯了吗?连生意都不做了,都跑到这云锦大道来迎接承俊王,他真的俊到没边没际了吗?他不是活阎王吗?难道大家都不害怕?” 月澜闻言轻笑出声,“都说了传言误人,承俊王十岁上阵杀敌,阻拦南祥的进攻不知多少次,在百姓心中,他更是神一般的存在。云锦城离南祥最近,若不是他,云锦城早就生灵涂炭不可能如这般商业畅通安宁富足,不论他的样貌如何,他的确值得百姓拥护和爱戴。” 苏鲤撇撇嘴,“再怎么神,也只是一个人罢了。对抗南祥,靠的还是中宁千千万的热血男儿,他承俊王不过是顶着皇子的荣耀头衔罢了。” 月澜一怔,“小鲤为何对承俊王如此偏见?” 苏鲤脖子一梗,“他竟敢俊到排名天下第一,把孟大哥比下去,我就不服。” 月澜一愕,随后喷笑,“原来小鲤如此竟是因着他的样貌?” “不仅如此,他上战场杀敌扬威,可孟大哥行商天下呕心沥血促使中宁商路畅通,国库充盈,百姓富足,也是功不可没!与那承俊王也不遑多让,凭什么就他名扬天下受人敬仰?” 月澜闻言垂下眼,“小鲤说的也有道理,孟家大公子的确值得敬佩,都是中宁好男儿,却是我......虚长十八岁,不但于国于民没做一点象样的事,反而连累大家......” “小澜,”苏鲤见他如此沮丧,一下子跑到他身边,“好男儿志在四方,你马上就能真正站起来了,你饱读诗书,腹有丘壑,还怕将来无用武之地吗?只要心存志向,报效国家,从来都不晚。” 月澜眼睛一亮,抬头定定地看着苏鲤,“小鲤,你觉我将来一定可以成为有用之人?” “那是自然!”苏鲤骄傲地说,“你身残志坚,聪敏好学,从不抱怨命运多舛(chuan),这非常难能可贵了!是我见过意志最坚韧最聪慧的男子,小澜,你不必羡慕他人,你本身就值得别人敬佩。” 月澜闻言双目潮湿,他低下头,满心欢喜,“小鲤,谢谢你。” 突然一阵锣响,苏鲤一回头,急忙跑到窗子边,“承俊亲王进城了,竟然是八锣开道,真是够威风的。” 月澜一笑,唤她,“小鲤,过来。” 苏鲤闻言转过身,见月澜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袋,爱抚地摩挲着,“一会你带着这个锦袋去找承俊王,想必他会被迎入商会,商会的人你都认识,应该不会拦你。他见过此锦袋,就会随你前来,我和小衡就在此处等着你。” 苏鲤急忙走过来,伸手拿过锦袋,“你放心吧!看在你的份上,我就去会会这活阎王。” 月澜轻笑,“你见到他,定会对他改观的,他见过此锦袋,一定不会为难你。” “但愿吧!”苏鲤点点头,把锦袋小心地收入怀中。 此时,小衡端着粥和一些小菜走上来,眼睛亮的出奇,“澜哥哥,小鲤姐姐,厨房的人都跑去看承俊王了,没人做饭,我好不容易弄了些清粥和小菜,你们趁热吃点吧!” “小衡,你和澜哥哥吃吧!我就不吃了,如今街上人越来越多,我得早点下去到商会侯着,我不在的时候,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和澜哥哥啊!”苏鲤盯着小衡吩咐道。 小衡重重一点头,“姐姐你就放心吧!我会把澜哥哥照顾好的。”说着,他一拍胸口,“澜哥哥的救命药丸我都带着呢!出不了事。” 苏鲤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就知道你最能干了。” 小衡笑的眼睛立马眯成了一条缝。 苏鲤对月澜一点头,转身就下了楼。 苏鲤一到街面上,立马就感受到了城中百姓那狂热的浪潮,这云锦大道两边都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一眼望去,全是人头。这承俊王才刚刚进城,还未走到这里,百姓们就已经伸长脖子狂热地挤来挤去,路都被堵死了。 苏鲤一下子犯了愁,这样下去她根本无法到达商会啊! ------题外话------ 在此感谢玉玲珑给予的推荐票,谢谢你对我的认可,感激你的慷慨,谢谢。 第三十三章活阎王现世 “小鲤姐姐,快跑。” 突然小衡撕心裂肺的声音从‘福来酒楼’上传出来,苏鲤猛地转过头,透过窗户,就看到一个一身锦衣的威武男人正把小衡从窗户边抱回去。 她一下子惊了,大叫着小衡就往回跑。 “小鲤,不要管我们,快去找承俊王。”突然月澜也探着身子扒在窗户上朝她喊。 苏鲤急了,“小澜,你们等着我。” 眼见那个一身锦衣的男人一个手刀就把小澜砍晕在地,苏鲤心急如焚,拼命往酒楼跑,顾不得撞了多少人,刚到酒楼门口,就看到魏国公府的管家带着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斜插着向她跑来。 苏鲤脚步一顿。 魏管家看到她,手一指,满目狰狞,“就是她,害死了我们七个兄弟,还害死了我们的七夫人,抓住她,千万莫要让她再跑了。” 苏鲤一咬牙,抬头往上看了看,折身又往回跑。 只有见到承俊王,才能救月澜和小衡。 所以她不能被魏国公府的人抓住。 苏鲤瞬间拿定主意,她疯狂地朝前跑,往人群里挤,魏国公府的管家和府卫紧追不舍。 此刻人群更加疯狂躁动起来,苏鲤身不由已地夹在其中,有几次她差点被挤倒,魏国公府的人也差点抓到她。 而此时,宽阔的云锦大道上正缓缓行来一队兵马。 当首一人,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眼神冰冷,神态倨傲,一身银色亮甲,更显神俊。他左手执缰,右手持枪,透体的凛冽气息,犹如天神降临。 而他身后的队伍,人人重甲在身,马蹄踏踏,动作整齐划一,神色威严肃穆,带着铁血的悍勇气息,仿若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一支神兵鬼煞。 见惯了馨香软玉的商业之都的百姓,一迎上这支冷肃铁血的军队心中陡然生起一股敬畏,身不由已地跪俯下去,心悦诚服地献上自己最真诚的敬意。 “终于抓住你了。” 魏府管家嘴里阴笑着,一把扯住了苏鲤的后衣领子。 苏鲤拼命挣扎,“放开我!你还有完没完了。” 魏府管家的手象铁钳一样,苏鲤几次都挣不开,只能随着人流往里挤,如今她只能兵行险招,跑到路面上就此拦住承俊王的座骑。只要能救下月澜和小衡,她不惜被活阎王绞杀,更不能被魏府的人抓走。 “承俊亲王殿下救我。” 苏鲤撕声呐喊着,拼命挣着身子往路面挤,突然身边的人齐刷刷一矮,她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双臂立时就被魏府管家生生钳住,痛得她一声大叫,也顾不得其他,身子往前一纵就扑倒在路面上。 “嘶......” 突然一声高昂的马嘶,苏鲤惊魂未定地抬起脸,就看到一匹雄壮的大黑马生生在她面前扬起了前蹄,长嘶不绝。 而马上那个威武悍血的男人正冷凝地盯着她,苏鲤不及细看,吓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双手被拧的生疼,而周围安静的不闻一丝声响,如同死地。 她正要高呼,突然一杆长枪卷着血腥之气骤然扫过她的眼眉,贴着她的面颊猛地往后一捅...... 只听得耳边‘扑噗’一声,身后刹那就传来魏府管家杀猪般的痛嚎,苏鲤感到双臂一松。 她忙转过头,就看到魏府管家被一杆长枪刺中肩头,被挑着生生被抛出十多丈远,摔在地上立时一动不动。 她惊惧地脸立时就白了。 急忙爬起来,苏鲤转过身,慢慢抬起头,一眼就望进了一双冰蓝色冷凝森寒的眼眸里。 她一下子瞪大眼,倒抽一口凉气。 此时,周围跪着的民众都大张着嘴同样地骇住了。 孟云天急忙走过来,一把把苏鲤拽过来,掩在自己身后,拱手谦卑,“请承俊亲王殿下恕罪,小鲤并不是真的要冒犯殿下,请殿下宽宏原谅则个。” 魏国公府的二老爷也急忙跑过来,‘扑通’一声跪下,“请承俊王殿下饶命,他是我魏府的管家,并不是真要冒犯你,而是要抓住杀死我魏国公府七名府卫和七夫人的凶手。” 说着他手一指苏鲤。 苏鲤此刻整个人都呆掉了。 她直愣愣地瞪着赵昶回不了神,她不能想象那个背着他跳断崖与她有过命交情的阿霑,竟然是人人惧怕的活阎王赵昶! 听得魏国公府的二老爷一声指责,她才反应过来,慢慢低下头,“你说什么?我没有。” “来人。” 赵昶端坐马上一声凶厉,用枪一指苏鲤和魏府管家,“把这两个胆敢阻拦本王座骑不知死活的家伙押入商会地牢,等候发落。” 墨五立马应声,跳下马就把苏鲤从孟大公子身后扯过来。 孟云天焦急一声,“请殿下息怒,这里面有误会,还望殿下手下留情,先去商会歇息,此事容后再禀。” 赵昶冷哼一声,浑不买帐,“怎么,云锦商会想循私舞弊包庇罪犯不成?本王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来人,押下去!” 赵昶说一不二,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孟云天不能明着反抗他,只意味地瞟他一眼。 赵昶冷冷对着他,丝毫不相让。 墨五扯着苏鲤就走,另有两人拖着已昏死过去的魏府管家也离开街面。 待街上众人都反应过来,无不心惊胆寒,这承俊亲王果然如传言那般,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 苏鲤被关在阴冷的商会地牢里一天一夜,她一直瞪着眼睛不吃不喝也不能入睡,脑袋涨痛的恨不能摘下来。 此刻她终于想明白了,与她共患难的阿霑就是活阎王赵昶,名扬天下的承俊亲王,天下第一美。 果然,他能穿得起十金一寸的流云纱。 他配拥有‘帝王绿’蟠龙玉佩。 他敢拍国之玉璧蟠螭璧。 他敢把稀世罕见的‘玉清丹’毫不在意地给她。 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他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儿子,是西羽长公主唯一的子嗣,是西羽皇朝女王陛下最器重的外孙,他征战杀场,身份贵重,当得起天下第一美。 苏鲤沮丧极了,她抱着膝缩坐在床上,脑袋涨的生疼。 突然牢房的油灯‘扑噗’一声,随后一股寒意扑来,苏鲤猛地抬起脸。 果然,烛光摇曳处,正慢慢走过来一个男人。 ------题外话------ 谢谢幽月皇子的推荐票,太赞了,感谢你的慷慨!我会努力的,希望不付期待。谢谢! 第三十四章做本王女人 他一身玄色绣金蟒袍,龙章凤姿,神俊无匹,此时一双冰蓝色的眼眸生生能将苏鲤冻死。 苏鲤不由自主把身子往后缩了缩,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赵昶背着手威压沉沉地站到铁栏杆处,声音如刀,“你可知罪?” 苏鲤死死瞪着他,半晌才抿抿唇,“你因何要治我的罪?” “还真是不知死活!” 赵昶咬着牙吸着寒气,“你惊扰本王座骑,藐视皇族,毁本王声誉,难道还不该千刀万刮吗?” 苏鲤一噎,她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不都当他是阿霑吗?谁知他竟是活阎王。 苏鲤眨眨眼,“惊扰座骑,藐视皇族,确是我不对,至于毁你声誉,我没有!” “还敢说没有!” 赵昶气的声一扬,咬牙切齿,“拍卖会上,你拿着本王的玉佩,声声泣血般地控诉本王忘恩负义,薄情寡义,将你无情抛弃,让本王在四国大商面前,在天下人面前丢尽颜面,本王声誉被你毁的连渣都不剩,你说,本王就是将你挫骨扬灰也不解恨!” 苏鲤缩了缩脖子闭上眼。 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不过是想卖掉玉佩,编了个故事,谁知人人都当了真不说,如今债主找上门来,果然是报应不爽! “那你究竟想怎样?”片刻,她睁开眼瞪着赵昶弱弱一声问。 不会是真想将她挫骨扬灰吧? 想到他把魏府管家一枪刺穿肩胛骨,甩出十丈多远,苏鲤这才蓦然惊觉,这里不是她所熟悉的和平社会,这是皇权至上人命如草芥的冷兵器世界,她心里不由打起鼓。 赵昶细细将她的神态收入眼底,冷哼一声,“为了挽回本王的声誉,从现在起,你就得做本王的女人,时刻不离本王身边,让天下人都知道,本王一往情深的很,绝不是什么薄情寡义之人。” 苏鲤一愕。 正要拒绝,不想赵昶眼一瞪,狠狠指着她,“你若敢说不,本王就让你尝尝真正粉身碎骨的滋味!” 说着,他手一抓铁栏杆,那栏杆立马被拧得一弯。 苏鲤立马闭嘴。 随后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她一下子跳下床,从怀里掏出锦袋,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一只用荆条编织的已泛白的小蚂蚱,飞快走过去。 “你,你是识得这只小蚂蚱的对不对?这是月澜给我的,他说与你私交甚好......” 赵昶脸一阴,伸手就把那小蚂蚱狠狠抓手里,苏鲤眼睁睁看着小蚂蚱在他手心瞬间化为了粉末,她脸一白,倒退三步,觉得月澜的一片心也被毁成了粉末。 “你以为就这么个破东西也能让本王放你一马吗?”随后赵昶阴恻恻地说。 苏鲤呆呆地看着他,突然间反而不怕了,她冷哼一声,抱着肩,倒退到床上,声音毫无波澜地说,“既如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瞧着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赵昶唇一勾,冰蓝色的眼眸里深深浅浅,突然声一厉,“来人,把‘帝后山’所有人都给本王抓起来,立刻押往京城。” 苏鲤一听,猛地从床上弹跳下来,大吼一声,“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赵昶紧紧盯着她,威压甚重,“莫不是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始皇后墓被开启,‘帝后山’交不出始皇后传人,本就已经是死罪!三年多来,唯有你身份不明地出现在‘帝后山’,虽然负伤甚重,但始皇后传人本就高深莫测,杜仲文锋等人又舍命护你,早已引起皇上猜忌。如今皇上已下密旨,着二殿下领着‘青龙卫’上山拿你,文锋竟然不顾圣命,胆敢私自放你出山...... 你说,你死倒痛快了,整个‘帝后山’人该不该为你陪葬?” 苏鲤脑子‘嗡’地一声响,心瞬间象被人狠狠抓住。 她瞪着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赵昶,片刻脚一跺,大叫一声,“混蛋,我同意,我同意,我同意还不行吗!” 赵昶暗暗舒出一口气。 隐在暗处的墨五也轻轻擦了擦额角的汗,他家殿下,这诡诈的本事越来越炉火炖青了。 “不过,我有条件。”随后苏鲤脸一板,瞪着赵昶要讨价还价。 赵昶眉眼暗含笑意,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开始为自己挣利益了?他面上不显,冷哼一声,“说。” 苏鲤愤愤走到他面前,狠狠瞪着他,神色冷肃,“第一,不管我是不是始皇后传人,你都得护着‘帝后山’,不能让皇上因此而牵怒他们,更不能牵怒于云锦商会和孟大哥,此事我一人承担,与他们皆没有任何关系。” 赵昶眼一深,“什么始皇后传人?你此生就只是本王的女人,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苏鲤一怔,片刻反应过来,眼一亮,声音急切,“如此甚好!记住你刚才的话。” 赵昶冷哼一声,“还有吗?” “第二,你得帮我去救月澜和小衡,方才在‘福来酒楼’他们被一个锦衣人打晕带走了,月澜的家在京城,你得帮我查到他的下落,并救出他。” 赵昶目光深深地瞅着她,似有踌躇,苏鲤立马指着他,威胁道,“这一条你最好答应。” 赵昶又冷哼一声别过脸,算是答应了。 苏鲤有些好笑,随后声音懒洋洋的,“第三,既然只是为了挽回你的声誉,那我们就做做样子做对假夫妻,除非我爱上你......” 赵昶倒吸一口凉气,猛地转身指着她,“你不要太过了啊!本王身强力壮血气方刚,身边从来没有过女人,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你竟敢要求本王不碰你?说好的一往情深,两情相悦呢?” 苏鲤也觉得此要求有些过分,不过谁叫他如此威逼她,她立时凑近赵昶,笑嘻嘻的,带着挑衅。 “怎么,天下第一美男,龙章凤姿神俊无匹的承俊亲王殿下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不信我会爱上你?还是说,那能让京城贵女晕倒一大片的传言根本就是假的,你杀人如麻冷酷无情,根本就没有女人愿意亲近你?” “你......”赵昶气的脸一白,哆嗦着手指着她,咬牙切齿,“世上果然唯女人和小人难养也!”随后他一转身,“来人,把契书给她。” 第三十五章签下契约 苏鲤一怔,“什么契书?” 赵昶的身后慢腾腾走上来一个文书老者,面容和善,笑脸吟吟,“夫人,请拿好,这是经王爷授意写的契书。” 这老者改口倒是快,直接把契书递到苏鲤手里。 苏鲤真想吐血,他竟然把他们方才的谈话全部让人写成了契约,可真有他的! 苏鲤瞪了赵昶一眼,拿着契书细细一看,顿时不干了,“这不平等契约,我不签!” 赵昶抱着肩冷哼一声,走近她,磨着牙,“你所求,本王都已答应,并写在契书里。怎么,你以为做本王的女人就只是锦衣玉食温香软玉地享受荣华吗?嗤,若你不签,就扯乎,一拍两散。” “你......”轮到苏鲤气的咬牙切齿,瞧着他把自己吃的死死的得意样,苏鲤一跺脚,再看契书,确如他所言,她提的三个要求都写进了契约里,只是,她付出的似乎更多。 不仅要随他回京做他的夫人,对他言听计从,还要帮他管家,帮他挡住所有向他扑来的女人的明枪暗箭,还要贡献她的医术,帮他救治伤兵,治出更多的外伤药消炎药袪热药等诸如此类。这些也就罢了,最可恨,他还要让她帮他制造出能射出子弹的枪支...... 苏鲤一指那最后一条,“这个,我做不到。” 赵昶瞄了一眼,“为何?” 苏鲤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我是医师,双手只能救人,绝不助纣为虐,这枪支是害人的东西,我绝不会帮你制造,也不会造。” 赵昶想了想,从她手里抽出契书,“如此也罢,我杀人,你救人,也算抵些罪孽。”说着,拿起笔把最后一条划去,之后又塞回苏鲤手里,“赶紧签字画押。” 苏鲤眼一瞪,“凭什么只我一人签字画押,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也得签字画押。” 赵昶抽着凉气,“你胆敢要求本王如此?” 苏鲤哼哼两声,“你若不签,就扯乎,一拍两散。”威胁人,谁不会? 赵昶伸出手真想给她一个爆栗,见她吓的一缩肩,手立马生生止住,冷哼一声,从她手中抽过契书,当真就签字画了押。随后阴着脸递给苏鲤,“赶紧的,别让本王等。” “哼,谁稀罕让你等。”苏鲤撇着嘴,接过契书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上手印。 赵昶从她手里抽走契书,看着她的签字,撇撇嘴嫌弃道,“字真丑,简直不堪入目。” 苏鲤翻了个白眼,“你还没见我之前的字呢!根本就让你看不懂。”想着她在前世给人开药方,字写的龙飞凤舞,没几人能看懂,不由一笑。 赵昶瞟着她,见她笑颜绽开,郁气散去,勾了勾唇角,慢慢把契书小心翼翼地一折一折再一折,折得方方正正的就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苏鲤反应过来,手一伸,“那契书不应该给我的吗?” 赵昶偏头看她一眼,“我是男人,由我收着就好。” 瞧着他一副当家男人的作派,苏鲤抿嘴嗤之以鼻。 随后赵昶朝着墨五一瞪眼,“还不赶紧把你家夫人放出来?” 墨五脸一黑,甚是无奈地走过来,手一拉锁链,门就开了。 苏鲤瞅了瞅那锁链,敢情这牢房门一直没锁啊!她慢腾腾走出来,看着赵昶,毫不客气,“我饿了,赶紧带我去吃饭。” 她似乎一下子又找到了与阿霑相处的感觉,心里的那份恐惧当下就散了。 此时,‘明月楼’孟云天正襟危坐地坐在书案前,看着眼前的信息脸有些阴沉。 这两天,他只顾着忙着城内捉拿黑衣人,剔除奸细,安抚客商,又被赵昶进城搅着分身乏术,没想到‘帝后山’和小鲤就出事了,“如今二殿下和‘青龙卫’还在帝后山上吗?” 清风闻言答道,“是,二殿下依旧没撤出‘帝后山’,刚才,承俊亲王把苏姑娘已经从牢里带出来的,入了云锦大道的一处别院。” 孟云天闻言手一抖,叹息一声,闭上了眼,“是我的错,此刻,我护不住小鲤,只有赵昶......” 清风想了想,“月澜殿下和小衡已经被‘青龙卫’指挥使焦大人亲自带回了京城,临走前,把皇后娘娘的密函给属下看过了。” 孟云天睁开眼,点点头,“你可查清魏国公府究竟是怎么回事?” 清风郑重地道,“魏国公府确实死了七名府卫,是在明月湖畔被发现了,而他们的七夫人也于昨日被发现溺死在府中荷塘里。据属下探查,七夫人过门当日,苏姑娘确实去过魏府,府里人称,七夫人穿着婚衣逃走时,那七名府卫就是追她而去。” 孟云天眉一拧,“既然逃走,那为何他们又说是小鲤杀了他们的府卫和七夫人?” 清风脸一阴,“苏姑娘被人算计了,当时逃走的是她,她是穿着七夫人的嫁衣逃出魏府的。” 孟云天闻言,广袖一扫,书案上的东西‘哗啦’一声全落地,他怒不可遏,“魏安好大的胆子!” 清风从来没见过自家主子怒成这样,他眼眸一冷,“魏二老爷竟还有脸向老爷申诉,要求商会明日开审堂,公开审讯苏姑娘。” 孟云天更是冷哼一声,“他可真是不知死活!苏澈为给他儿子治病,至今身入深山人未归,他却要在他背后插刀子害小鲤,明日就如他所愿,开审堂,我倒要看看这魏二老爷能翻出多大的天!” 清风点头,“怕是承俊亲王也不会放过他,魏府管家挨那一枪,怕是活不了几天。” 孟云天甩了甩衣袖,缓了口气,“这都十多天了,三少爷还一直没有消息吗?” 清风一听,也是一脸的担忧,“西羽国的商队被抢时,三少爷闻讯就带人出了城,赶到出事地点人货已两空,三少爷怕是遁着蛛丝马迹追去了。二少爷已派人遁迹去追三少爷,至今无消息。” 孟云天转头看向清风,意味道,“你可曾在阿宝嘴里探出些什么?” 清风点头,“宝公主确实是随着那支商队偷跑出来的,出事时,她被一属下打晕藏了起来,醒来后又被戚老大逮住,黄金甲就是从她身上剥下来的,如今戚老大在承俊亲王手里,怕是再无活路。” ------题外话------ 谢谢‘椒盐一点也不闲’和‘玉玲珑’給的推荐票,感激你们的慷慨,我会努力的,大爱你们!谢谢。 第三十六章暧昧至极 孟云天听闻一点头,“如今阿宝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清风一听,脸上忍不住笑,“相当习惯的很,整天除了吃就是吃,什么都不管不问,真不是一般的心大。” 孟云天闻言一叹,“西羽国女皇陛下唯一的皇太孙被娇宠成这样,难怪西羽国越来越不被其他三国重视,如此下去甚是堪忧啊!” 清风闻言沉默了。 赵昶把苏鲤直接带进自己在云锦城的别院,虽然他从未住进来过,但此时庭院焕然一新,管家仆从站成一排两眼放光地瞅着他,见他进来,‘扑通’一声跪到在地。 “老奴携家仆见过亲王殿下。” 赵昶看了他一眼,“起来吧!都退下,去准备浴汤。” “是。”管家应了一声爬起来,赶紧带着人退下准备。 苏鲤摸着肚子在屋里东看看西看看,样子有些百无聊赖。 赵昶不瞒地瞅着她,“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对这里不满意?” 苏鲤摇摇头,“没什么不满意,只是肚子饿了,有些难受。” 赵昶放下茶盏,对墨五道,“去看看小赫怎么还没回来?” 墨五一点头,跨步正要走,就见朱八赫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食盒快步走进来,他脚步一顿,看了赵昶一眼,没作声,便退了回来。 朱八赫跨进屋子一看到苏鲤,立马欢快一声,“苏姐姐,殿下果真把你接来了。” 苏鲤也高兴了,轻嗯一声,赶紧凑过去,“八戒,你从‘明月楼’带了什么好吃的?” ‘明月楼’肥大的招牌食盒她识的。 朱八赫一笑,“是殿下早早吩咐的,让‘明月楼’的大厨为你炖的乌鸡汤,还有药膳小菜,姐姐,知道你饿了,赶快来尝尝吧!” 说着,朱八赫把乌鸡汤和小菜一一摆放在餐桌上。 苏鲤闻言回头瞟了赵昶一眼。 随后欢喜地跟过去一屁股坐下来,捧起乌鸡汤使劲地嗅了嗅,陶醉一声,“真香。” 这乌鸡汤竟然跟孟大哥上次让‘明月楼’的大厨做的乌鸡汤一样鲜,她急忙拿起勺子就要吃,不想手‘啪’地一声被打掉,苏鲤扭过头,就见赵昶阴着脸。 “先去泡汤,在地牢里呆了一夜,身上臭死了。” 苏鲤不乐意,“我饿的很,让我吃过饭再泡汤。” 赵昶眼一瞪,“爷有洁癖,容不得你蓬头垢面的坐在爷面前,让爷倒胃口。” 苏鲤深了眼,坐着没动,赵昶一看她没动,直接弯腰凑近她,笑的暧昧至极,“怎么,是想让爷伺候着一起洗?” 苏鲤脸一黑,站起身扭头就跑向内室。 赵昶立马快意地笑起来。 朱八赫看着自家殿下与苏姐姐的样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殿下和苏姐姐好象有些不对劲。 “喂,她刚才叫你什么?”赵昶开始审朱八赫。 朱八赫一愣,随后看着赵昶笑着道,“姐姐给我起了个名字叫朱八戒,她说只有她可以这样叫。” “朱八戒?”赵昶摸着下巴琢磨一下,“这是什么破名字?小赫,你不会是被她耍了吧?” 朱八赫摇摇头,“姐姐说我是当大元帅的命,这个名字很特别。” 赵昶顿时无语了。 这小子被苏鲤收买的太彻底。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苏鲤就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跑出来。 身上穿着肥大的袍子,趿着珍珠绣鞋,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桌上的鸡汤,眼里再无他人。 赵昶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赶紧对墨五和八赫一挥手,两人急忙退下。 苏鲤一屁股坐下,端着鸡汤就吃。 赵昶瞧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简直不堪入目! 这一身精挑细选的锦袍和绣鞋竟被她穿出了农妇的感觉。 他面上有些灰败,“你,你能不能有个女人的样子,好好地梳妆整衣后再出来吃饭?瞧你狼吞虎咽的样子,跟个饿死鬼似的,简直丢尽爷的脸。” 苏鲤白了他一眼,那黑白分明的眼眸,灵动至极。 “什么狼吞虎咽?我这是不辜负美食好不好?难道你家长辈没有告诉你,吃饭就要大口大口的吃,才能不生病长得身高体健吗?” 赵昶一噎,“你怎么穿着内袍就跑出来了?外衫呢?在我面前也就罢了,若是有外男在,你如此不体面,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苏鲤闻言往身上一瞅,“我没看到外衫,衣搭上只有这一件长袍,我饿坏了,没顾上其他。” 赵昶闻言无语了,他站起来走进内室,从里面拿出一件外衫就递给她,“赶紧穿上。” 苏鲤胡乱地往身上一套就完事了。 赵昶眼一瞪,“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如此不修边幅......” 苏鲤恼了直接把筷子一扔,“你到底还有完没完了?不就吃你一顿饭吗?值得你如此挑剔折腾人?你若看我不顺眼,直接把我丢回地牢就是了,你这破地,我还不愿待呢!” 赵昶又一噎,脸一下子沉下来,“说你两句你还有理了?” 苏鲤冷哼一声,“我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也没能入眠,被你惊的魂都快没了,好不容易出了地牢,你就看不得我舒服?!” 赵昶瞧着她浑身带刺的样子,磨了磨牙闭了嘴,看着她湿漉漉垂到腰际的棕发,卷曲着,就象波浪一般,简直漂亮至极。 又想到家里头还有个小的,长着跟她一模一样的棕色卷发,心突然就柔下来。 他轻哼一声,站起身,走到内室拿过一块干巾,站在苏鲤身后,就那样慢慢一下一下给她擦拭湿发。苏鲤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拒绝,继续吃,任由他把自己的长发扯的一绺一绺的。 苏鲤吃饱了,心满意足,头发也被赵昶擦的差不多干了,她打着饱嗝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也不看赵昶,直接走到内室就把自己往床上一撂,四仰八叉地躺着满足地闭上了眼。 赵昶目瞪口呆,跟着到内室,瞅着苏鲤,“你打算就这样睡下了?” 苏鲤连眼皮都没睁开,“不然呢?有契约在,本姑娘可不伺候你。” 赵昶抿嘴,“这是本王的床。” 苏鲤费劲地睁开眼,“那我睡哪儿?” 赵昶手一指外间长榻,“那里。” ------题外话------ 谢谢‘玉玲珑’‘媚殇’‘椒盐一点也不闲’的推荐票,感激你们的支持,我会努力的,定不负期望。 第三十七章一衣千金 苏鲤瞅了瞅外间硬棒棒的长榻,直接把身子往床尾一滚,蜷缩着,扯过被子胡乱往身上一搭。 “剩下的床够你睡的吧?我不要睡外间长榻,冷的很,我怕冷。”说着,头一歪,当真就睡过去了。 赵昶瞪着眼站在床榻前久久未动,半晌了,叹息一声,“还真是跟猪一样,吃饱了就睡。” 说着坐到床前搭上她的脉,然后踢掉靴子,盘膝坐到苏鲤身后,聚集真气注入她体内。 第二天苏鲤睡饱后,面色红润,精神气十足。她推开被子坐起来,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看到床头放着衣物应有尽有,她不客气地一一拿过来利落地穿在身上。 外衫她很满意,跟她之前穿的款式一模一样,只是料子比她之前的衣料子要好,穿在身上舒服至极。脚踏上放着一双黑色软牛皮小靴,苏鲤拿在手里,一看就是云锦城最好的鞋匠刘师傅的拿手活,蹬上靴子,大小正合适,非常妥帖。 她轻灵一笑,站起身,走到铜镜前,看着自己披散到腰际的长发叹息一声,也不坐下,低头看向梳妆台,见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珠钗首饰,眼花缭乱的。 她摇摇头,扒拉着从旁边拿起一把檀木梳就开始从上到下梳头发,把头发梳透后就开始从头顶辫辫子,把两侧的卷发都收起来辫成一条漂亮的麻花辫,随后用银色丝带扎在辫梢,洒脱地往身后一甩,就开始净面用青盐洁齿。 这一切做完,她撩开内室的珠帘,一眼就看到赵昶坐在外间端着茶盏双目定定地看着她,有些神色不属。 “喂,还魂了。”苏鲤故意一跺脚,好笑地探身冲他一声吓。 赵昶勾了勾唇,放下茶盏,抬起脸挑着眉梢,冰蓝色的眼眸丝丝缕缕地上下打量着她。 上衣玫紫色净面窄袖小衫,下身略深暗花绵柔长裙,头上无一饰物,一条漂亮的大辫子甩在腰际,脸上粉脂未着,神清气爽,歪着嘴角,一双大眼睛灵动的忽闪忽闪地能勾人魂。 赵昶轻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艳,不枉他连夜着霍家绸缎庄用流云纱赶制的衣衫,鞋匠刘师傅的手艺也依旧好,如今看来甚是满意,“怎么,不喜欢那些首饰?” 苏鲤摇头,淡淡一声,“我是医师,不需要。” “可你是本王的女人!” 苏鲤一挑眉,“在我爱上你之前,我只是医师。” 赵昶一下子阴了脸,“你头无饰物这样出去会丢爷的脸。” “十金一寸的流云纱,我这一身都不下千金了,谁敢说我丢你的脸?” 苏鲤轻嗤一声,这男人不挑她毛病就不成活吗? 赵昶被刺的一愣,抿了抿嘴,半晌才憋出一句,“可我依然觉得不够。” 苏鲤翻了个白眼,“你够了啊!别磨磨蹭蹭的,还有正事要做,我们今儿要查清魏国公府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昶一听冷哼一声,“你不找他,他们却死咬住你不放,如今魏二老爷已经向云锦商会申诉,要开审堂,公开审讯你,如今都在商会等着呢!” 苏鲤唇一勾,“如此甚好。” 当赵昶带着苏鲤赶到云锦商会审堂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云锦商会的会长孟成儒坐在上首,脸色不大好看。孟家大公子坐在他下首,端着茶品着,眼神始终垂着不知在想什么。 魏二老爷坐在一边,心里有些忐忑,他瞅瞅旁边四位德高望重的富甲乡绅审堂成员,想说话,却没人理他。成伯更是一脸怒意地瞪着他,丝毫没给他好脸色。 世人都知孟家护着苏鲤,可...... 魏二老爷叹息一声。 随着外面一声通传,承俊亲王殿下来了。 众人精神一振,齐齐站起身,迎向门口,看到赵昶,众人恭谨地一揖见礼,“见过承俊亲王殿下。” 赵昶威压沉沉地看着众人,“免礼吧!虽说本王进得了云锦城,但属官家,不宜插手云锦城商会之事,今日皆由孟会长和众位乡绅做主,本王只在一旁品茶就好。” 众人连连称是,急忙把这尊神迎进庭堂。 苏鲤紧随其后跨进来。 孟会长依旧坐在上首,众人落座,赵昶也在一旁坐下,端着茶,头也不抬,俨然真如他所说只是品茶。 苏鲤站在庭堂里,对众人一一见礼,“苏鲤见过孟伯伯,大公子,魏二老爷,成伯及众位乡绅长辈。” 众人都应一声,算是受了她的礼。 苏鲤站直身,就看到孟云天关切的眼神,她微一点头,转身就盯向魏二老爷,“魏二老爷向商会审堂申诉,说我杀了你家七名府卫和七夫人,可有实证?” 魏二老爷一怔,随后目光扫了众人一眼,“没有实证,不过府里人都知道你那日进了我魏国公府,随后府里就出事了。” 苏鲤点头,“既然魏二老爷没有直接的实证,那我便说说那日进入魏府之后的事吧!不知孟伯伯和众位长辈可允准?” 孟成儒点头,“小鲤有话就尽管说,众位乡绅长辈不是糊涂人,孰是孰非自有公论。” 苏鲤点头,“半月前我义父苏澈接到魏国公府二老爷的传信,恳请他下山为府里的二公子魏似锦诊病,魏二老爷这事不假吧?” 魏二老爷看了苏鲤一眼,点头,“不假。” 苏鲤接着道,“我于四日前接到义父的传书,让我次日下山进魏国公府为他助诊,书信在此,请诸位长辈观阅。”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到孟成儒面前。 孟成儒伸手接过,仔细审阅,随后肯定一声,“不错,确是苏澈的手迹。”说着,他把信直接递给魏二老爷,“魏安,你也看看吧!” 魏二老爷接过,仔细阅看,随后面有深思,欲言又止,最后叹息一声终没说话,转身就把信递给了旁边的四位乡绅。 四人接过一一看过,其中有人识出了苏澈的笔迹,“苏神医曾为我家小儿诊病开过药方,老朽识得,这确是苏澈手书。” ------题外话------ 谢谢‘玉玲珑’的推荐票,太赞了!谢谢你的支持。 第三十八章当堂对质 苏鲤接着说,“那日,我到达魏国公府,由门房通禀,随后由魏管家把我引入府中。当时府中正纳七夫人,前院有酒宴,锣鼓喧天,苏鲤不便去前院,所以就随魏管家到了内院。 苏鲤想见义父,魏管家说义父午时离府上山采药去了,我便要求见二少奶奶,魏管家推脱说二少奶奶在前院招待宾客,也不方便见。我当时没疑有他,便由他张罗了一桌酒菜坐下来边吃边等二少奶奶。谁知我刚喝下一杯酒,就被迷晕昏过去了。 醒来后一身大红的嫁衣躺在富丽堂皇的婚床上,着实把我吓的不轻,我深知被人算计,不敢久留,便在酉时从后门逃走去了东城门。” 众人听到这里,脸色都不大好看了,窃窃私语,侯门大宅丑事多,这事也不是不可能。 魏二老爷冷哼一声,“你说这些也没有实证。” 苏鲤点头,“是没有实证,但都是事实,苏鲤可与魏管家对质。” 孟成儒略一思,“也罢,把魏管家抬上来吧!”说着,他一挥手,有人立马转身离开。 随后魏二老爷把茶盏重重一放,脸上阴沉密布,“虽说有苏澈传书,但也难保你进入我魏国公府后心生贪念,慕我魏国公府荣华,把七夫人溺死水中,想取而代之。后又怕事发,转而逃离,随后又在明月湖畔杀我七名府卫,你惯会使刀,他们皆被人一刀割喉,不是你还会是谁?” 苏鲤歪头想了想,“看来魏二老爷很笃定就是我杀了你家七夫人和七名府卫喽?” 魏二老爷冷哼一声,“你依仗‘帝后山’,自恃身份,除了你还会有谁敢掠我勋贵之门虎须?光天化日就敢杀人。” 突然耳边一声轻‘嗤’。 众人抬头,就看到赵昶一脸轻蔑地看向魏二老爷,“魏国公府?勋贵之门?魏二老爷在咬定她之前想想她的身份,她是我赵昶的女人,你魏国公府自认勋贵之门那比之中宁皇族承俊亲王府如何?你家儿子魏似锦较之本王又如何?开口之前,动动你的狗脑子,胆敢胡言乱语,小心本王灭了你魏国公府满门!” 此言一出,满屋子都是倒抽气声。 魏二老爷一惊,额头上立马爆了汗。 苏鲤闻言转头瞪了赵昶一眼,说好的只品茶不插手呢? 赵昶收到了她的眼神,轻咳一声,继续品茶。 此时四位富甲乡绅互相对看一眼,似乎都想起了拍卖会上正是苏鲤拿着承俊亲王的绝世玉佩,亲口承认自己是赵昶的女人,与他两情相悦,虽被他抛弃,但如今看来,两人定是摒弃前嫌合好了。 况且,承俊亲王府可是有个货真价实的小世子,至于他生母......据说承俊亲王翻遍整个中宁国都未找到,看来定是苏姑娘无疑了。 “魏国公府虽是勋贵之门,却与京城承俊亲王府没法比;二公子魏似锦也与名动天下的承俊亲王没法比。魏二老爷,苏鲤既是承俊亲王的人,自然犯不着慕你魏国公府的荣华。” 一直沉默的孟大公子突然开口,向来温润的他,此番话说的甚是冷硬。 赵昶意味地瞟了孟云天一眼。 魏二老爷擦了擦额头的汗,“可我府中死人也是事实。” 苏鲤看向魏二老爷,“虽然我一直想不通是谁要害我,但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只要留有蛛丝马迹,我定能查明真相。” 魏二老爷瞟了瞟苏鲤,“苏姑娘好大的口气!” 苏鲤点头,“那是自然,我在魏国公府被人算计了,即便魏二老爷不找我,我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魏二老爷闻言闭了嘴。 此时,四名侍从抬着奄奄一息的魏管家走进来,一扫庭堂内紧绷的气氛。 苏鲤一看魏管家气息微弱一脸苍白,整个上身都被血水浸湿了,他被捅开的肩胛根本没有好好包扎,她不由蹲下去,查看魏管家伤势,随后抬头看向孟成儒。 “孟伯伯,魏管家的伤势很严重,请让苏鲤为他缝合上药,否则会有生命之忧。” 孟成儒还未回答,赵昶阴狠一声,“该死之人,你管他作甚!” 苏鲤扭头,“我是医师,不能见死不救!况且,我去魏国公府,全由他接待,他是见证人,我不能不救他。” 赵昶重重放下茶盏,“魏国公府没个好东西,值得你救?” “自然值得!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不是大奸大恶,谁都有活着的权利。魏管家没理由害我。” 苏鲤看了赵昶一眼认真,随后又看向孟成儒,“孟伯伯,赶紧让人备来热水,拿些酒,若再不救治,怕他活不过今日。” 孟成儒赶紧招手让人去备热水拿酒,随后他看向魏二老爷,“魏安,你可看清楚了,‘帝后山’人向来大仁大义,行事光明磊落,从不自恃身份。苏澈为你儿诊治半月,又亲自上山为你儿采药,他义女苏鲤入你府出事,此刻首要做的还是救你魏府管家,如此,你魏国公府不给个交代好象也说不过去!” 四位乡绅一听同声说是。 魏二老爷闻言有些汗颜,愁眉不展地看向孟成儒,“如此就全凭成儒兄作主吧!” 孟成儒点点头,“你放心,商会秉公执法从来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定会查明真相,给你们一个交代。” 苏鲤飞快地给魏管家进行缝合救治,看得一旁的四位乡绅连连称奇,“原来这就是‘帝后山’始皇后留下来的神奇缝合术,当真是神乎其神!五百年后再现于世,当真是我等的福气啊!” 众人望着苏鲤满眼都是钦佩。 苏鲤给魏府管家飞快地包扎完毕,又喂他一粒药丸,魏府管家嘤咛一声,方才慢慢睁开了眼。 “魏管家,你醒了?”苏鲤看着魏管家轻声道。 魏管家刚醒来还有些迷糊,待看清苏鲤,慌忙指着她眼一瞪,“你你你......” 魏二老爷一声吼,“不知死活的东西,还不赶紧谢谢苏姑娘,若不是她救你,你现在早成死人了。” 魏管家一怔,才明白自己在审堂,眼睛四处看着,待看到赵昶时,突然一声惊叫,爬起来就要跑。 ------题外话------ 谢谢‘玉玲珑’的推荐票,感激你的慷慨,我一定要努力。 敬告:上一章三十七章有所改动,‘乡绅派人回府拿药方’被删除,我琢磨着有些多余,就删掉了。 第三十九章剥衣展伤 “没出息!”魏二老爷一声训斥,“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不老实坐下。” 魏管家嚅嚅地瞟了赵昶一眼,老实地坐下了。 苏鲤净了手,一身利落地看向魏管家,“魏管家,你就把那日我入得魏府后发生的事说说吧!” 魏管家惊魂未定,他不敢怠慢,更不敢撒谎,直接老实地复述了当日苏鲤进府后的情况。 “那日苏姑娘进府,我便在内院备了一桌好菜让她边吃边等二少奶奶,因前院比较忙,苏姑娘也不是外人,我便离开内院去前院招呼。谁知,等前院宴席散尽,我回到内院,却不见了苏姑娘。我也没疑有他,府卫却突然来报,说七夫人逃跑了......” 说着,魏管家瞟了苏鲤一眼,“我一听急忙派了七名府卫前去追赶,后来他们就一直没回来,我派人去查,才知他们死在了明月湖畔......而七夫人的尸体前日也被人发现溺死在了荷塘里,这事非同小可,我不敢隐瞒便禀告了老爷。 而二少奶奶也在府里根本就没见到苏姑娘,后来我们才猜测......想着必是苏姑娘做下的这一切,所以......” “哼,原来只是猜测......”魏管家话一落,赵昶便冷哼一声,嘲讽意味十足。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敢说话,看来里面定有内情。 苏鲤想了想,“既如此,孟伯伯,可否允我去魏国公府给七夫人和七名府卫验尸?我要自证清白。” 孟成儒微一犹豫,赵昶却重重放下茶盏,“你不必自证清白,本王就可替你作证,那七名府卫不是你所杀。” 众人闻言皆看向赵昶。 苏鲤看着他若有所思。 赵昶瞟了她一眼,接着道,“四日前,本王因被南祥刺客刺杀身受枪伤,本王的军医无法将子弹从本王身体里取出,便建议本王向‘帝后山’救助。 当日酉时左右,本王在明月湖畔碰到了苏鲤,她一身大红的嫁衣,跑得跟个疯鬼似的,本王当时可没看到什么魏国公府的府卫,否则,本王定会将他们碎尸万段。” 说着,他牙根紧咬,众人都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恨意。 众人都知道苏姑娘是他的女人,若知她被人追杀,恐怕碎尸万段都是轻的。 魏二老爷又不知死活一声,“苏姑娘是王爷的女人,你自是替她说话。” 苏鲤眉一皱,转身冲着魏二老爷一声朗朗,“王爷所说不假,我的确是在明月湖畔遇到的他,当时他受伤颇重,是我救的他。” 赵昶阴阴地瞟了魏二老爷一眼,突地从怀里掏出那颗丑陋的子弹‘啪’地一声就放到茶桌上,“孟大公子应该识得此物吧?” 众人伸长脖子一看,都不知这是何物?急忙看向孟大公子。 孟云天目光闪闪地盯着那颗子弹,半晌才道,“本公子确实识得此物。” 赵昶点头,“本王当时就是被此物所伤!” 众人惊嘘一声,似乎都不敢相信。 “成伯,有劳了。”孟云天突然对着成伯点点头,成伯慢腾腾站起来抬脚就往外走,不屑片刻,就拿回来一个长匣。 孟大公子接过,打开长匣,从里面取出一个黑漆漆的长物,苏鲤一看,顿时皱眉,果然是枪。 应该说是比较简陋的长枪,制造相当粗糙。 孟大公子阴着脸,“此物就是在拍卖会之前南祥的一个大商拿给本公子的,欲在拍卖会上竞得高价,本公子见此物凶险,便压了下来。之后便以商会名誉从他手中高价购得,正欲献给朝廷......现在就给大家演示一番。” 说着,他熟悉地拔动枪栓,从锦盒内取出一颗子弹上了膛,随后端起来,瞄准庭院外的一棵枣树就扣动了扳机。众人只听‘嘭’地一声巨响,外面一截枣树枝立马被打断了。 众人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赵昶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道,“三年来南祥的刺客就是拿着此种凶器刺杀本王,他们穷凶极恶,已经有上百人为了本王而死。本王的伤在左胸前,孟大公子可近前验伤。” 说着,他解下腰带,把衣袍往下一剥,就露出了精悍的胸肌和满身的伤痕,众人一看那伤痕,都不由心生敬意。 赵昶微一侧身,露出左胸伤口,孟大公子走上前,“确是被此物所伤,应该就是在这几日内伤的。” 众人虽然没到近前,但也略微看到了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还有被缝合的痕迹,看来承俊亲王所言不假。 于是,众人感叹一声,一起站起身向赵昶一俯,恭谨地道,“承俊亲王为国奋战,功勋卓著,又屡次遭到贼子的刺杀,我等深感惭愧!苏姑娘之事,既由王爷亲自作证,我等无话可说。” 赵昶点头,“苏鲤碰到本王后,便带着本王去了凤氏老宅,在那里为本王取出了子弹,大家若是不信,孟会长可派人前去凤氏老宅查探一番便知。”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变了脸色。 凤氏老宅何等尊贵?苏姑娘怎会说去就去?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众人都不由看向孟成儒。 苏鲤也有些急,他把这事翻腾出来干什么?这不是把她卖了吗? 她正要开口,不想赵昶却对她轻摇了摇头,苏鲤立马闭嘴,并威胁性地对他瞪了瞪眼。 赵昶勾了勾唇。 成伯腾地站起来,“小鲤,你去了凤氏老宅?” “成伯,我......” 苏鲤有些窘迫,正要解释,不想孟成儒却突然打断她的话,“小鲤不必解释,来人,去凤氏老宅查探一翻。” 成伯与孟成儒对视一眼,没在说话。 赵昶面带嘲讽,状似无意地道,“魏国公府的七名府卫死在了明月糊畔,想必是在我们离开后遭遇的不测,听说拍卖会上有黑衣人图谋不轨?难不成他们当时就隐藏在明月湖畔,被魏国公府的府卫撞破行踪,才被杀人灭口的?”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一震。 无不想起拍卖会上黑衣人抢宝杀人之事,不由对赵昶分析深有同感。 于是连连点头,“如此,便能说的通了。苏姑娘手无缚鸡之力,想要在瞬间杀死七名身强力壮的府卫也确实不可能。苏姑娘承袭‘帝后山’,善治外伤,仁心仁德,她的刀是用来救人的,绝不可能杀人!” 魏二老爷闻言脸色难看了。 第四十章成王赵励 他琢磨着,这苏鲤确实不会武功,而他七个府卫却功夫不俗,被人一招割喉,如此看来确实不可能是苏鲤所为。 于是他叹息一声,算是信了赵昶的话。 苏鲤直接走到赵昶面前,欲为他整衣。 赵昶把她手一挡,“不必。” “再胡闹,你的伤口永远别想好!”苏鲤黑着脸训斥。 赵昶目光一柔,便不再拒绝,任由她帮他整衫。 众人瞧着二人亲昵又随性的样子,赵昶这个活阎王竟被苏姑娘吃的死死的,看来她定是得了承俊亲王的心,若不然,以亲王之尊,又怎会为她当众剥衣展伤呢? 此时,从凤氏老宅查探的侍卫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团带血的纱布,恭谨地对大家说,“属下去查探凤氏老宅,发现其墙外有块高大的硬石,墙内有架木梯,门房被打扫的干净整洁,炉中碳火灰烬也是新的,属下在门房内找到这一团带血的纱布,应该也是刚换下不久。” 孟成儒闻言看向魏二老爷,“魏安,你还有何话可说?” 魏二老爷瞟了瞟那团带血的纱布,沉着脸,摇了摇头。 “如此,你那七名府卫之死就不能算在小鲤头上了。” 魏二老爷脸难看至极,“自然。” 苏鲤给赵昶整完衣,拍了拍手,对着孟成儒和众人说,“虽然有王爷为我作证,但我在魏国公府被算计是事实,魏国公府死了七夫人也是事实,所以苏鲤恳请孟伯伯和魏二老爷同意,让苏鲤进魏国公府为七夫人验尸,找出事情缘由和真正的凶手。 况且既然我义父让我进魏国公府助诊,我也想为二公子再瞧瞧病。” 孟成儒闻言便看向魏二老爷,“魏安,你以为呢?” 魏二老爷望着苏鲤有些犹豫。 赵昶突然暴喝一声,“来人,把魏国公府的管家拖出去给本王砍了。” 众人一惊。 墨五立马走进来,伸手就要抓魏管家。 早就蔫蔫地瘫倒在地的魏管家一听,立马敖嚎一声,连忙爬向魏二老爷,“老爷救命啊!” 赵昶冷哼一声,“胆敢惊扰本王座骑,该死!” 苏鲤翻了个白眼。 魏二老爷额角冷汗涔涔,急忙跪下,“老奴冲撞了殿下座骑罪该万死,请殿下念在他年老体衰,饶他一命。” 赵昶轻蔑一声,“你魏国公府自恃勋贵,蔑视皇族,以下犯上,本王为何要饶他?” 魏二老爷立时被噎住。 他闭了闭眼,认命地叹息一声,随后看向苏鲤,急急跪着转向她,“魏国公府有愧苏姑娘,请苏姑娘入府替七夫人验尸,以还姑娘一个清白。” 满屋子坐着的人,此刻竟没有一人为他求情。 承俊亲王话也不错,这魏国公府自恃勋贵,常欺行霸市,在生意场上都吃过他的亏。 为此众人皆看笑话,根本无动于衷。 苏鲤叹息一声,扶住魏二老爷,“魏二老爷起来吧!” 魏安却不敢起,偷瞄向赵昶。 赵昶冷哼一声,“魏管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重打二十大板,小惩大戒。” 魏管家立马委顿在地,墨五面无表情地把他拖走。 魏二老爷叹息一声,打二十板,总比丢了命强。 于是就着苏鲤的手站了起来,对着赵昶一揖,“多谢殿下宽宏。” 赵昶眼皮都没抬。 魏二老爷又看向众人,“如此,便请诸位和苏姑娘移步随我入府吧!” 待众人出了审堂,苏鲤故意落在后面,冲着孟云天一声轻唤,“孟大哥......” 孟云天身子一震,回转身。 苏鲤走到他面前,“我与殿下签了契约,要随他入京面圣。” “签了契约?”孟云天有些惊奇,偏头看了赵昶一眼。 苏鲤点头,“二殿下带‘青龙卫’进山欲拿我进京,二师伯不放心,便让我和月澜小衡偷偷出山面见承俊亲王。在‘福来’酒楼,月澜和小衡被一锦衣人掳走,魏管家又带人抓我,无奈之下,我只得当街向殿下求救......” 随后苏鲤低下头,“在牢里,他与我签下契约,我随他入京,他帮我救下月澜,保住‘帝后山’。” 孟云天闻言,脸上瞬间变幻莫测。 再看赵昶,孟云天的眼中深似海。 赵昶也滞留在人后,看到苏鲤与孟云天交谈,似乎也知道他们要说什么,见孟云天望来,他直接抱着肩傲骄地把头一转。 孟云天收回视线,郑重对苏鲤说,“小鲤,你做的没错,二殿下确实不值得信任......始皇后传人兹事体大,即便是我,此刻也难护你......你且先随殿下回京,孟家生意遍布天下,我总会去京城看你。” 苏鲤一听笑了,“孟大哥不怪我就好。” 孟云天摇摇头,他怎会怪她?不能好好护着她,他已是愧疚。 苏鲤转身欲走,孟云天又唤住她,“小鲤,当心玉楹......” 苏鲤一怔,随后一点头,“孟大哥,我知道了。” 赵昶见她过来,故意板了脸,“当着我的面跟外男勾搭,象什么话?本王还没死呢!” 苏鲤眼一瞪,“你够了啊!别拿鸡毛当令箭,本姑娘还没爱上你呢!” 赵昶被噎得没了话。 众人随着魏二老爷来到魏国公府,刚跨进魏国公府的大门,就看到一脸阴鸷的二殿下成王赵励和魏二老爷的三女婿当朝秦相的嫡孙秦昭慢悠悠地向这边走来。 众人脚步一顿。 成王赵励乍然看到众人也不由一怔,随后阴鸷的目光掠过孟云天赵昶最后落到苏鲤身上时,眸光骤然一亮。 一扫脸上的阴鸷,赵励面上见了笑,“本王正要去拜会孟会长,没想竟在此处遇到了,幸会。” 此地是云锦城,当属孟成儒身份重,以二殿下之身份,当然只给孟会长打招呼。 众人却不敢怠慢,急忙向他行礼,“见过成王殿下。” 赵励虚手一抬,“诸位不必多礼,本王也是在魏国公府坐客,此处是云锦城,没有官家,大家也别拘礼。” 赵昶看着赵励面有嘲讽,抱着肩把身子一偏,权当没看见。 赵励却冷冷睨着他,“原来三皇弟也在,大胜南祥,三皇弟又立奇功,不该急着回京向父皇邀功请赏吗?如此滞留云锦不知是何用意?” 第四十一章赵昶发飙 二殿下语气袅袅清清淡淡,但说出的话却是绵里藏针,带着讽刺,好象在说赵昶好大喜功,喜欢讨赏,为人不齿。 赵昶也是哼哼一声,有些轻蔑地看着他,“二皇兄此言差矣,难道二皇兄不知道本王也是奉旨在此处养伤吗?二皇兄善于阿谀不在殿前侍奉,又为何跑到这云锦城来?难道还有什么不可告人勾当不成?” 这话也是在讥刺赵励善于奉承,阴险狡诈。 赵励闻言一甩广袖,沉着脸,“三皇弟还是喜欢逞口舌之快,本王在何处,又与你何干?” 赵昶笑了,“二皇兄所言极是,本王在何处,又与你何干?” 这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丝毫不避讳其他人,众人听的额头不免冷汗涔涔,真想捂住耳朵眼睛不闻不见。 而赵励身后的秦昭,自看到苏鲤,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 猥琐的眼神滑凉凉地在苏鲤身上不停地睃着,认出了她就是在拍卖会上卖赵昶玉佩的女人,如今和赵昶站在一处,看来两人是合好了。 他真是恨呢!当初真是瞎了狗眼了,怎么以为她就是要脸没脸要身材没身材的下贱女人呢! 如今看来,简直风韵天成,美到了骨子里,那灵动的气息,与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同,这简直要了他的命啊! 苏鲤目光沉沉地盯着秦昭,他眼里的贪婪之色她怎会看不出?这人简直就是下流坯子,身子都被女人掏空了,瞧他一脸的青白之相,看来也活不了多久了。 赵昶看着秦昭脸冷的能冻死人,他微一侧身就把苏鲤掩在身后。 魏二老爷也瞧了秦昭一眼,见他盯着苏鲤魂都快没了,简直恨铁不成钢,觉得当着众人的面丢尽了他的脸。 赵励伸手一指苏鲤,笑的温和雅致,“这位可是‘帝后山’医师,苏澈的义女苏鲤姑娘?” 苏鲤闻言从赵昶身后走出来,大大方方地对着赵励一礼,“正是在下,苏鲤见过成王殿下。” 赵励笑的极有风度,“本王奉父皇之命前来云锦,欲带苏姑娘上京,本王在‘帝后山’上守了一夜,没想姑娘竟早已下山,如此就请姑娘随本王过来,我们即刻返京。” 众人一听脸色一变。 苏鲤清冷一笑,不以为意,“不知成王殿下为因何要带苏鲤进京?” 赵励有些赞赏地看着苏鲤道,“三年前,始皇后墓被开启,‘帝后山’一直交不出始皇后传人,当时恰逢姑娘落难‘帝后山’,姑娘嫌疑最大,为防姑娘被他国觊觎,父皇命本王前来带姑娘进京,还请姑娘见谅,不要为难本王。” 苏鲤摇头,“我一个小小的百姓怎敢为难成王殿下?只是,殿下也说了,我当时是落难,始皇后墓被开启时,苏鲤身负重伤昏迷不醒,一直躺在云中峰的药泉里,这事世人皆知。 况且本朝‘青龙卫’指挥使焦大人待在‘帝后山’三个月,也确定苏鲤绝不可能是开启始皇后墓之人。如今成王殿下再拿苏鲤进京不知是何道理? 当今皇上圣明,绝不可能做如此反复无常之事,所以请恕苏鲤不能从命。” 苏鲤话落,众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了。大家都晃动着身子似要把苏鲤挡在身后,对她明显有维护之心。 赵励闻言也沉下脸,瞧着众人的神色,似乎都在怀疑他对苏鲤是别有用心,而父皇的密旨又不方便拿给众人看。本以为此事十拿九稳,他也提前做好了谋划,准备偷梁换柱,没想苏鲤竟如此难缠,一番话,竟挑的众人针对他。 可她的话也是事实。 赵励一时有些踌躇。 秦昭突然从赵励身后蹿出来,强横地指着苏鲤,“你胆大包天,胆敢违抗圣命,还不赶快给本公子过来。”说着,他蹿过去,竟然伸手就要来抓苏鲤。 赵昶脸一阴直接狠狠一脚就把秦昭踢飞,“狗东西,别以为当着你岳丈的面,本王就不敢杀你,胆敢碰本王的女人,我看你活的不耐烦了!” 赵励一看秦昭尖嚎着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他脸上一怒,“赵昶,你好大的胆子!” 魏二老爷脸更难看了,欲上前去看秦昭,却最终一甩衣袖,当真丢不起这个人。 赵昶浑身气劲一放,犹如恶煞出世,他指着苏鲤,“二皇兄可看仔细了,她,是本王的女人......本王好不容易找到她,就绝不容任何人打着不可告人的目地把她从本王身边夺走。你,二皇兄也不行!” 这是直接向成王挑衅了。 世人都知当今圣上是个情种,可更知道,承俊亲王赵昶,更是个情痴。为女人,他几度疯狂。莫明其妙地去闯‘月神宫’,与国师耶律修度打的你死我活。全天下的人都不知道他发的这是什么疯?若不是耶律修度洁身自好,还以为国师抢了他的女人呢! 赵励面上几度变幻,众人都看到他气的不行,不想下一瞬他突然就笑了。 “原来苏姑娘就是三皇弟要找的人,可真是巧啊!” 赵昶冷哼一声,偏过脸明显不想再理他。 此时秦昭又捂着肚子不知死活地走过来,鼻子竟然流了血,样子别提多肮脏猥锁。 他手指着赵昶色厉内荏,“赵昶,你不要太得意,胆敢违抗圣旨,阻拦成王殿下办差,回京我定然让爷爷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而且,你最好看住她,若是让我逮住机会抓住她......” 他此话一出,众人都烦了。 魏二老爷赶紧唤来侍从,“三姑爷累了,赶紧把三姑爷带下去。” 赵励听着秦昭如此不着边的话,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回头瞟了他一眼,脸臭的很。 赵昶一听立马就爆了,“好,那本王就跟秦相好好算算帐。四年前你父秦泽带三十万大军抵抗南祥,生生被南祥斩杀了十万将士不说,剩下的二十万竟被困死在卧龙山。为了救下这二十万将士的性命,父皇不得不向南祥低头,让本王的王妃去南祥做质子...... 如今即便本王打了胜仗都要不回她,你说秦泽该不该死?你秦家欠本王的该不该还?如今本王好不容易找到苏鲤,你他娘的竟敢不知死活......” 说着赵昶抽出宝剑就冲向秦昭。 四年前这事是整个中宁人心中的耻辱心中的痛,赵昶泣血般的控诉,让众人心中都不免同样愤慨,见赵昶冲向秦昭,竟无人阻拦。 秦昭一看捂着肚子转身拼命就跑。 第四十二章为七夫人验尸 “承俊亲王殿下饶命!”魏二老爷哭叫一声,立时跑过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就抱住了赵昶的腿,“请殿下息怒,看在魏国公府的面子上,饶他一命......” 魏二老爷老泪纵横,虽然秦昭实在上不了台面,但毕竟是自己的三女婿啊! 赵昶低头瞧着魏二老爷,“魏二老爷精明一世,怎就选了这么个狗东西做女婿?不觉得你家的三姑娘委屈吗?” 魏二老爷闻言心痛却有苦难言,当初他大哥魏国公为了拉拢秦相,明知秦昭风流无度臭名昭著,依旧硬生生把他的三闺女嫁进了秦家,如今...... 魏二老爷摇摇头,哭的痛不可言,“殿下莫再说了。” 赵昶瞧着他后悔莫及的样子,冷哼一声,苏鲤走过来直接搀起魏二老爷,“魏二老爷起来吧!他脾气犟,你莫怪。” 魏二老爷就势起身,看着苏鲤,满面羞愧,摇着头,用衣袖擦着眼泪,“多谢苏姑娘。” 苏鲤点头,转身就瞪了赵昶一眼,扯着他的手直接就把他拽回来。 赵昶直愣愣地看着她拽着自己的手,目光柔了柔,勾了勾唇角,收了宝剑,一腔怒火就那样散了。 秦昭被魏国公府的侍从带走,赵励也是眼不见心不烦,他甩甩衣袖,看向孟成儒,“不知孟会长来魏国公府所谓何事?” 孟成儒叹息一声,“魏国公府的七夫人溺死在了荷塘里,魏国公府的人认为是苏鲤所为,苏鲤要为七夫人验尸,以自证清白。” 赵励轻‘哦’一声,似乎来了兴趣,转身看向苏鲤,“不知苏姑娘可否允准本王一同前去观瞻?” 苏鲤点点头,“成王殿下请便。” 赵励笑的风流倜傥,“如此,多谢苏姑娘。” 他倒也想看看她究竟有什么真本事? 赵昶瞥着赵励虚伪的笑脸,轻嗤一声,正想再刺他几句,不想苏鲤立马伸脚狠狠地踩在他脚面上,赵昶轻‘咝’一声,转头看她,苏鲤眼一瞪,“闭嘴。” 赵昶立马乖乖闭了嘴。 魏二老爷缓过神来,对众人一请,“请大家随我去后院吧!” 按规矩府内后院是不允许外男轻易入内的,众人便在二门前顿了脚,魏二老爷将众人引进二门厅堂用茶,苏鲤看向孟成儒,“孟伯伯,商会的仵作陈先生是否已经到了?” 孟成儒点头,唤了一声,“清风。” 清风立时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老爷,陈先生已经到了。” 仵作陈先生对着众人一揖,不言不语,沉默地站在一边不动了。众人都知他性子冷,不善言谈,但做了一辈子仵作,经验自是丰富。 魏二老爷却皱了眉,“既然由苏姑娘验尸,为何还要陈先生前来?” 他家七夫人是女子,虽说溺死了,但尸身也是不允许外男随便看的,即便是仵作也不行。 苏鲤急忙解释,“魏二老爷,苏鲤给七夫人验尸,希望由陈先生在旁边看着,若苏鲤自证出言有虚,陈先生定会指出,容不得苏鲤作假。” 魏二老爷闻言有些犹豫。 孟成儒转头看着魏二老爷道,“魏安,能查明七夫人死因真相,才是对她最大的尊重,你也好给她娘家一个交待不是?就别拘泥俗礼了。” 魏二老爷叹息一声,“也罢,一切就随苏姑娘了。来人,把七夫人抬过来。” 下人应声而去。 不一会,下人抬着盖着白布的七夫人过来,隐约能看到她一身大红的衣衫,披头散发,稍一离的近了,众人都不由捂住了口鼻。 赵昶见惯了生死,泰然自若。 孟云天也淡定地饮着茶,丝毫不受影响。 “请把七夫人抬入内室。”苏鲤更是平静地对小侍道,随后看向陈先生,“陈先生一同随我进去吧!” 内室与庭堂隔着几道屏风,隐约能看到里面的情景。 众人都沉默静等。 突然秦昭晃着身子跨进来。 众人一看他已换了一身耀眼的紫色锦袍,腰间缠着镶满璀璨蓝宝石的玉带,神清气爽,丝毫没有了方才逃蹿时的狼狈样,就象换了个人似的。 众人都不觉意味地对看了一眼,面带嘲讽。 赵励一看到他,眉心一皱,“你又过来做什么?” 秦昭脸皮也真不是一般的厚,跨进庭堂就大嘞嘞地往赵励身边一坐,“姐夫,你奉圣命前来办差,阿昭当然要助你一臂之力,你在哪儿我自然也得在哪儿了。” 赵励闻言想吐血。 赵昶轻嗤一声,“二皇兄,得如此助力,当真要恭喜你啊!” 赵励狠狠地剜了赵昶一眼。 魏二老爷脸色也泛着青,他重重把茶盏一放,偏过身子冷哼一声,觉得自己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众人瞧着秦昭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都摇摇头,觉得魏府的三姑娘嫁这么个男人真是可惜了。 苏鲤站在七夫人尸身前,扯下腰间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副口罩和手套戴上,就开始为七夫人验尸。 陈先生见她两手空空,不由疑惑一问,“不知苏姑娘用什么工具验尸?” 苏鲤知道古代验尸除了通过观察尸斑确定死亡时间外,还需借助一些手段,比如用葱白捣碎敷在伤口上,或者用滴水的方式来判断伤口位置等,但苏鲤什么都不用。 她站在七夫人尸身前俯下身,眼中金芒闪烁,细细查探一番后,朗声道,“七夫人身上没有严重的内伤,也并未骨裂骨折,不是死于外力暴力。从尸斑上来看,应该是死于二十四时辰之内。” 陈先生波澜不惊的眼眸一诧,“苏姑娘看一眼,就知道七夫人不是死于外力暴力,而是死于二十四个时辰之内?” 他一辈子验尸,有这份眼力不足为奇,可这苏姑娘年纪轻轻,一眼就判出,陈先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苏鲤拔开七夫人额前碎发,发现七夫人是个健康漂亮的女子,“我是医师,擅长治外伤,对人体结构非常熟悉,虽说医师是救治活人,但对于死人更不陌生。验尸虽不是我专长,但若是我想做,自然不再话下,定能找出原因。” 第四十三章真相大白 陈先生闻言低头想了想,这苏姑娘三年前在‘帝后山’苏醒,神奇康复不说,在医道上更是堪称天才,一手神奇的缝合术,‘帝后山’五百年来无人承袭,她却信手拈来,简直神乎其技。 如今不仅‘帝后山’人拿她当宝贝,整个云锦城的人都拿她当宝贝,两年不到就在苏澈手下出师,堂堂正正在‘济世堂’坐诊,医治病患可谓药到病除声名雀起。如今二殿下带‘青龙卫’进山欲带她返京,这始皇后传人一说...... 陈先生想到这里,不由心头一震,再看苏鲤,莫明升起敬意,他再不敢怠慢,急忙走到苏鲤身侧。 苏鲤弯腰正检查七夫人的口鼻,发现口鼻并无水渍脏污之类,她惊‘咦’一声,随后按压七夫人的腹部,腹部空空,口鼻中也并无水流出来,苏鲤眉心一皱。 “七夫人不是死于溺塘。”陈先生在她身后冷淡一声。 苏鲤回头看了他一眼,脸色冷肃,轻一点头,她轻轻捏住七夫人的下巴转动她的头颅查,突然发现她的脖颈处竟然有片片青紫红斑,看着竟象吻痕牙印...... 苏鲤一惊,急忙拆开七夫人亵衣的带子,挑开肚兜,果然,七夫人上身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淤痕青紫,随后她眼前猛地一阵恍惚,一些画面倏然而过...... 苏鲤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急忙伸手扶住旁边的床栏。 陈先生一看急忙关切地道,“苏姑娘没事吧?” “没事。”苏鲤深吸一口气,阴沉着脸,喘息片刻后慢慢地给七夫人系好上身亵衣的带子,走到床尾轻轻褪去她的亵裤,仔细查看她的下体,这一看之下更是倒抽一口冷气,脸上立马现了怒意。 陈先生更是叹息一声,没再说话,轻轻退到一边又象之前那般沉默地站着。 苏鲤红着眼睛给七夫人整理好衣裳,轻轻拿起她放在身侧的手,此时七夫人的左手是紧紧握着的,苏鲤掰都掰不开,她心疼至极,轻轻低喃,“你松开吧!我来为你找出那个混蛋为你报仇!” 再一次掰动手指,七夫人的手竟松了,苏鲤拿起她手心里的东西紧紧握在掌中,转身看向陈先生,“陈先生还要再验验吗?” 陈先生看了苏鲤一眼,摇摇头,“苏姑娘验尸,老朽都看在眼里,七夫人的死因想必苏姑娘已了然于心,不必再验了,老朽愿为苏姑娘证言。” “多谢。”苏鲤感激一声,“请陈先生随我去厅堂吧!” 陈先生沉默着点点头,二人在屏风处净了手,又用艾草和热醋熏了身,这才绕过屏风来到厅堂。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苏鲤站在厅堂里,并未说话,阴沉着脸,目光扫过众人,待看到秦昭,目光突然在他腰间一顿。 秦昭看到苏鲤在看他,浑身一颤,犹如魂魄出窍,眼睛立马就直了。 赵励看了他一眼,眉心一皱,生怕赵昶发飙,急忙暗中踢了他一脚,秦昭这才收回贪婪的目光。 苏鲤脸阴的能吓死人,依旧没开口,低头深思,似有踌躇。 赵昶目光冷冷地挑了秦昭一眼,随后看向苏鲤,“可是验出了什么?” 苏鲤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确实验出了七夫人的死因。” 孟成儒一直看着苏鲤的表情,见她一直犹豫,猜想她定是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于是他转身看向魏二老爷,“魏安,小鲤定是验出了什么,你看是否要让众人回避一下?” 魏二老爷眼睛一溜众人,心想着他今日脸也丢的差不多了,也不怕大家笑话了,于是轻咳一声,“不必了!苏姑娘验出什么但说无妨,不必有所忌讳,也让大家都做个见证。” 苏鲤闻言看了魏二老爷一眼,随后对着众人一礼,“苏鲤确是验出了七夫人死因,只是......她不是死于溺水,而是被人残暴地凌辱致死,被抛尸在了荷塘里。”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众人一下子变了脸。 魏二老爷猛地从椅子上弹跳起来,骇的脸都白了,“你说什么?” 苏鲤扭头看了陈先生一眼,陈先生对着魏二老爷一揖,“苏姑娘所言不假。” 魏二老爷倒抽一口气,身子踉跄了一下,一屁股跌在椅子上。 苏鲤艰难地看着魏二老爷,“若是七夫人是溺水而亡,她在塘中挣扎时必定喝足了水,可是苏鲤在给她验尸时,她的口鼻腹部皆没有水,说明她是死后才被抛入塘中的。而且,她颈部,上身皆有大片青淤紫痕,显然是死前被人肆虐凌辱过,而她下身...... 血肉模糊...... 据苏鲤推测,她死前应该被残暴地活活折磨了至少两天......” 此言一出,众人都惊骇不已。 “呯”地一声响,魏二老爷桌前的茶盏一扫而落,他苍白着脸,颤动着身子,显然怒到了极点。 “这,这到底是哪个畜牲干的?成婚当日虽说她不见了,我们翻遍了整个府中也没找到,以为她真是逃了,谁知......” 魏二老爷手扶着桌子,弯腰喘息不止,显然七夫人的死因太令他震惊了。 众人脸色都难看了,魏府出了此等丑事,谁也不好开口,厅堂里一片死寂。 而秦昭低头品着茶,手颤动着,目光闪烁不定,用茶盏掩着脸,盖住自己心中的惴惴。 苏鲤看向魏二老爷,“敢问魏二老爷,成婚当日魏二公子在何处?” “他一直与我在一起。”魏二老爷还未答,庭堂门口便传来一温婉好听的女声。 苏鲤立马转过头,“杜姐姐......” 魏国公府的二少奶奶,苏鲤大师伯杜仲的长女,魏似锦的正妻杜玉楹正由丫环搀扶着跨进厅堂,对着苏鲤一笑,紧接着端庄地一一给庭堂众人行礼,众人一应声,算是受了她的礼。 杜玉楹直接转身看向苏鲤,“苏妹妹方才说的话,我在厅堂外都听到了,成婚当日,似锦和我一直在前院忙着招待宾客,因为七夫人娘家人来的不少,所以似锦一直在敬酒。这个大家有目共睹。喜宴散尽,刚送走宾客,就有府卫来报,说是七夫人逃了......” ------题外话------ 谢谢‘玉玲珑’的推荐票,真心谢谢你! 第四十四章二少奶奶 杜玉楹说着,妩媚的眼眸瞟了苏鲤一下,继续道,“我和似锦当时就惊讶不已,七夫人当初可是心甘情愿地嫁入魏国公府,怎会刚拜完堂就逃了呢?听说管家已经派府卫去追了,知道你也来了府中,我们便在府中寻你,却始终也没找到......” 杜玉楹意味地停顿了一下,“后来,管家说追七夫人的七名府卫死在了明月湖畔,而七夫人的尸体也在荷塘被找到,我们当时就震惊不已!小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看着杜姐姐丰润漂亮的脸蛋,锦衣华服,珠宝首饰,一身富贵逼人,两年不见,苏鲤从她身上再也找不到从前的影子了。 她苦笑一下,“当时穿着婚服逃走的是我,我在内院吃了酒被迷晕了,醒来就躺在七夫人的婚床上,我心知被算计了,不敢久留,便从后门逃走去了东城门。七名府卫是追我而去,但不是我所杀,我也没有能力杀他们。” 杜玉楹闻言惊的张大了嘴,一把抓住苏鲤的手,“那七夫人又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 苏鲤看着她抓着自己的手,闻着她身上的熏香,眉心一皱,玉楹身上这香味...... 杜玉楹见苏鲤愣怔,不由晃了晃她,“苏妹妹,你怎么了? 苏鲤回过神,看着杜玉楹,脸色有些复杂,“这个就该问问魏国公府的人了。” 说着,她转眼看向魏二老爷,“苏鲤大概已猜知凶手是谁,就看魏二老爷想不想为七夫人报仇了!” 魏二老爷此刻刚缓过一口气来,闻言,苍白着脸看向苏鲤,咬牙切齿地恨声道,“胆敢如此凌辱我魏国公府的人,若知凶手是谁,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苏鲤想了想,轻轻甩开杜玉楹的手,慢慢拿出一颗纽扣大小璀璨的蓝宝石。 “七夫人到死手里都紧紧地握着这颗蓝宝石,想必她是在被凌辱时从那个男人腰带上抠下来的,魏二老爷只要对比着魏国公府里的男人谁的腰带上缺了这颗宝石,那凶手就不言而喻......”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坐在赵励身边的秦昭。 而秦昭,听了此话,正低着头左右查看着自己的腰带,似乎有所感,他急忙转头看向自己的腰际右侧,那里,他手触摸处,正好少了一颗一模一样璀璨的蓝宝石.....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落针可闻。 秦昭慢慢转过头,贼溜溜的眼睛对上众人质疑的目光后,突然用自己宽大的袍袖掩住了自己的腰带右侧...... 这真是做贼心虚,不打自招。 而坐在他右侧的赵励,端茶的手都抖了,一张脸难看的能吓死人。 魏二老爷顿时尖嚎一声,站起身,跺了下脚,口喷一口鲜血,当场就栽倒在地。 是夜,月如钩,苏鲤盘膝坐在外间长榻上,郁郁地趴在旁边的小桌上,扭头看着窗外的明月,心里沉甸甸的。 赵昶沐浴过后一身清爽地走过来,龙章风姿的姿容,精悍傲人的体魄,一双冰蓝色的眼眸瞅着苏鲤比璀璨的宝石还要璀璨几分,“怎么,还在想魏国公府的事?” 苏鲤转过脸郁郁地看着他,“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明知是那个畜牲所为,魏二老爷就这么生生咽下了这口气,七夫人死的太不值了!” 赵昶闻言叹息一声,坐到苏鲤对面,语气淡淡,“她不过是一户铁匠家的女儿,平民百姓身份卑贱,即便被凌虐致死,魏国公府也不敢拿秦昭怎么样......毕竟他是当朝国相府唯一的嫡孙,不是七夫人身份所能比的。” 苏鲤眼一瞪,“我不服!铁匠家女儿的命就不是一条人命吗?国法呢?天理呢?你们这样就是草菅人命,秦昭那个混蛋,就该被千刀万刮地凌迟!” 赵昶无奈地看着她,“阿鲤,这个世界是有尊卑贵贱之分的,国相府势力根深蒂固,即便是父皇,平日都要忌惮他几分,更遑论魏二老爷了!即便是云锦商会,此时都只能保持沉默。 况且秦昭那个混蛋,根本就不承认虐死了七夫人,还反口指责你诬蔑...... 即便有那颗蓝宝石,又能说明什么?魏二老爷此番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只要秦相不倒,秦昭就是再无法无天,也无人敢动他分毫。” 苏鲤猛地一拍桌子,“这是什么狗屁说辞!王候将相,宁有种乎?国相府即使权势滔天,在中宁国在帝王面前,那也只是臣子,也不能纵容子孙欺男霸女枉顾他人性命!若国无法度,那天下不就乱了吗?朝中的御史台是干什么吃的?就该上书弹劾秦家,以正法纪。” 赵昶目光灼灼地瞪着苏鲤,没想她能说出这一番话,赞许地点点头,“秦昭是该死,但他不能死在魏国公府,不能死在云锦城,更不能死的这般轻飘飘的。” 苏鲤一怔,看着赵昶一副老奸巨滑的样子,“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有什么诡计?” 赵昶脸一黑,“什么叫诡计?别说的这么难听好不好?” 苏鲤不耐烦了,一下子探过身子,催促道,“快说快说,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望着她一双灵动至极的大眼睛,赵昶目光深了深,也学她一般趴在了小桌上,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你可知秦昭与二殿下是什么关系?” 苏鲤想了想,“秦昭好象唤二殿下姐夫......” 赵昶点头,“当今的德妃娘娘是二殿下的生母,秦相的女儿,秦昭的姑母。秦昭的姐姐又嫁二殿下为侧妃,秦相一家保的是二殿下。 秦家世代为官,势力盘根错节,当年秦相与父皇又有从龙之功,所以父皇不能在明面上动秦家。况且秦相这人,谨小慎微,惯为拿腔作调拉拢人心,若想撼动相府,必得先从内部瓦解。” 苏鲤一听撤回了身,琢磨着,“这关系确实够复杂的,秦家明显是外戚做大,襄助二殿下所谋乃大,皇上有些忌惮在所难免,只是要怎样从内部瓦解?” 赵昶眯了眯眼,“秦昭就是个引子。” 苏鲤也眯起了眼,“所以他不能死在这里,他得死的有所价值,最好能撼动秦家这棵大树,还要把二殿下拖下水......” 第四十五章榻上嬉闹 赵昶咧嘴笑着,挥手就弹了苏鲤一个爆栗,“一语中的,聪明。” 苏鲤吃痛,急了,隔着小桌伸手就要来挠刺他,赵昶侧着身子,看她象发怒的小猫一般,够又够不到他,不由畅快地哈哈大笑起来。 苏鲤挠不到他,气的脸一黑,立时把桌子拍的‘啪啪’响,“你真是可恶!” 屋外,墨五隐在暗处,听着屋内殿下的笑声,他万年不变的脸上也勾了勾唇角。 多少年了,殿下为情所伤性情大变,如今能再开怀大笑,这笑声十足珍贵。 赵昶看到苏鲤又郁郁地趴在了小桌上,他也收起了笑,“既然你验出了七夫人的死因,那当初算计你那人,想必你也应该知晓了吧?” 苏鲤头一抬,“你怎么知道?”这人是猴子变的吗? 赵昶冷哼一声,指着她,“你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你为七夫人痛心鸣不平,其实更烦恼的是那个在魏国公府算计你的人吧?我猜她定是你熟知之人。” 苏鲤翻了个白眼,这人能不这般精明吗? “秦昭能在魏国公府做下如此脏事,若是府中无人与他勾谋,给他十个胆他也不可能如此肆无忌惮!” 说着,赵昶敲敲桌子,“毕竟这里是云锦城,不是京都,况且二皇兄也在......此事一出,魏国公府即便不与秦家翻脸,魏二老爷下半辈子抬不起头,他的银子就不会痛快地再拿出来资助二皇兄。为此二皇兄必定憎恨秦昭,与秦家不免也有了罅隙。 为了害你,此人还真是不择手段,不惜毁掉魏国公府的前程,魏家大爷魏国公当初用三姑娘拉拢秦家,算是白费心思了。不过,却给了我们一个打破他们之间盟约的契机。” 苏鲤翻了个白眼,“你也说了七夫人身份卑微,她的死能掀起这么大的浪?魏二老爷还不是以魏府内宅之事不了了之。” 赵昶目光一挑,“若是此刻整个京城都知道此事了呢?御史台那帮老家伙也不是光吃干饭的,你说秦相那张老脸会不会很难看?” 苏鲤倒抽一口凉气,“你不会故意让人在京城散播......” 赵昶嘿嘿两声,不置可否,“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浪费?也不能让七夫人白死了不是?总要臭一臭秦相府,脏一脏魏国公府,也算是间接为她报仇了。” 苏鲤挥手就拍了他肩头一下,“你可真贼!” 赵昶又嘿嘿两声,“即便我不这么做,你以为这事就能瞒的住?传入京城那也是早晚。别忘了这里可是云锦城,四国大商皆在,有个风吹草动片刻整个云锦城的人都知道了,不出几日,整个四国也就知道了。” 苏鲤一惊,当初她还在拍卖会上大言不惭,自作聪明地拿着他的玉佩大放厥词,如今被他吃的死死的,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难怪当时孟大哥脸色那么难看。 现在估计整个四国都知道她是赵昶的女人,她想抵赖都不行了。 赵昶见她愣神,又一个爆栗挥过去,“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苏鲤吃痛,恼了,倏地站起来跨过小桌就狠狠地扑向赵昶,恨声道,“你以后再敢敲我爆栗,信不信我就此掐断你的脖子......” 赵昶触不及防被她一股大力摁倒在长榻上,苏鲤两手掐着他脖子,当即一个帅帅的动作就骑在他身上,用膝头死死制住他。 赵昶身子一下子紧绷,瞪着眼,脸涨通红,两手掰着苏鲤的手,急吼吼地道,“臭丫头,快松开。” 苏鲤咬着牙,使足了劲,“说谁臭丫头?服不服?以后还敲不敲我板栗了?” 赵昶一双冰蓝色的眼睛都红了,如今他俩都穿着轻薄的内袍,他有苦难言,喘着粗气,“你快松开.....” 苏鲤咬着牙不依不饶,“你先答应不再敲我板栗,否则,掐到你服为止。”她决定下狠手,绝不能惯着他这坏毛病。动不动就敲她板栗,疼死了。 赵昶忍无可忍,手擒着苏鲤的手,一个轻巧的翻身就把苏鲤压在了身下。 苏鲤惊呼一声,双手还掐着他脖子,身体本能地就做出反击的动作,双腿缠在他腰间,就势与他在榻上滚了一圈又一圈。 赵昶身子火一样的烫,被她一缠一滚,呼吸急促的连他自己都恼了,他急忙狼狈地抱住她,一声投降,“好了好了,不闹了不闹了,你赢了你赢了!” 再闹下去,他的整个身子就要爆了。 说着,他象没骨头一样整个身子压下来,脸窝在苏鲤颈窝处不停地喘着粗气。 苏鲤有些懵,片刻才后知后觉,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赵昶死沉死沉的身体,某个部位硬的要命,苏鲤羞恼成怒,冲着他一声吼,“混蛋,快起来。” 赵昶摇头,“不,现在还不能起来。” 苏鲤咬牙,“赵昶,你找死!” 赵昶认真摇头,“我不想死,我还没娶你呢!” 苏鲤气的又屈肘捣他,被赵昶眼疾手快按住她双臂,苏鲤想屈膝顶他,被他两条大长腿死死压着,苏鲤浑身都动弹不得,两人的姿势别提多销.魂,苏鲤都要羞死了。 她恼羞至极,恨的张口就咬在他肩头。 赵昶痛叫一声,双肩一缩,头不得不从她颈窝处抬起来,正想吼,不想一眼就望进苏鲤黑漆漆的大眼睛里。 此刻这双眼睛象水一般灵动,羞恼成怒泛着红,脸也羞的秀色可餐,特别是刚刚咬在他肩头的小嘴,水润嫣红的让人恨不能一口含在嘴里。 赵昶象着了魔,定定看着苏鲤,低下头鬼使神差地就向她嘴吻去...... 苏鲤一偏头,“赵昶,你敢!” 赵昶一怔,神情一醒,稍一放松,就被苏鲤逮着机会一个狠劲就把他掀翻到榻边。 苏鲤坐在榻上喘着粗气,两眼仇恨一般死瞪着他,倒也没再对他赶尽杀绝。 赵昶自知理亏,低着头,就势倚在了榻上,扯过被子盖住自己下身。 他脸红如醉酒,躲闪着目光,嗫嚅地不敢看苏鲤,“这事不怪我,是你太......” 话未说完,苏鲤猛地就搬起榻上的小桌...... “救命啊!你要谋杀亲夫......” 半夜三更了,赵昶还赖在苏鲤的长榻上不走,依旧保持着被苏鲤掀翻在榻边的动作,看来火气还没消。小桌被扔在了长榻下。 苏鲤愤愤地踢他一脚,“赶紧滚蛋,我要睡觉。” 赵昶漂亮的冰蓝色眼眸幽幽地扫了她一眼,“你还没有告诉我,魏国公府那个算计你的人是谁?” 苏鲤倒吸一口凉气,不耐烦,“你还有完没完了?还想挨掐是不是?” 赵昶冷哼一声,“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谁?总归,你在魏国公府也认识不了几个人......此事你想翻篇,本王却不想轻易饶过她!”说着,眼中的阴恨一闪而过。 苏鲤心一吓,“你不要胡来,或许杜姐姐有苦衷也说不定......” 赵昶面上一讽,“果然是杜玉楹......” 第四十六章看了春光 此话一出,苏鲤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也不一定就是杜姐姐,她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赵昶轻嗤一声,“女人心,海底针,最毒莫过妇人心。” 苏鲤一听,又踢了他一脚,“说什么呢你?杜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赵昶睨了她一眼,“你还在自欺欺人?你心里早就笃定是她了对不对?你若不想说,我就用自己的手段逼她就范,到时候,你别说我心狠手辣啊!” 苏鲤闻言揉搓了一把脸,看来这事不能善了了,她幽幽地看了赵昶一眼,“当时魏国公府的管家上了一桌好菜,后来又让人送来一坛子酒,那是一坛子上好的桂花酿,我拍开封泥的时候,在瓶壁上闻到一丝栀子花香......今儿杜姐姐抓住我的手靠近我时,我就闻到了她身上同样的栀子香......” “就凭这一缕栀子香,你就判定是杜玉楹,你怎么就没怀疑是魏管家?” 苏鲤摇摇头,“魏管家身上都是皂角浆衣余留的味道,而这一丝栀子香,幽幽远远,清清浅浅,随风而动,回味无穷,曾是我亲自调配出的香料......” 赵昶恍然,“原来如此。” 苏鲤继续道,“当初在山上时,玉楹与我交好,我闲来无事便喜欢调配香料,这一味栀子香月澜很喜欢,可我却觉得不够好,于是就随手一扔不再管。后来我到‘济世堂’坐诊,就再没时间调配香料,而那款栀子香,也被我忘到脑后。” 赵昶喃喃,“原来是拾人牙慧。恐怕杜玉楹万没想到,你会凭此香识出她。” 苏鲤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这鼻子可是很灵的,对气味特别敏感,而且还能闻到很远地方的味道,只要是我闻过的味道,我再不会忘。” 赵昶一本正经地点头,“嗯,狗鼻子向来都很灵。” 苏鲤闻言又狠狠踢了他一脚。 赵昶神俊无匹的俊脸一笑,目光柔溺,“我相信你。” 苏鲤翻了个白眼,“那坛子桂花酿,瓶壁上残留着一丝栀子香,我那时只以为是杜姐姐送来的喜酒,便没多想......” “那缕香定是杜玉楹在下药时无意间留在瓶壁上的......” 苏鲤轻叹一声,“我只是想不明白,她为何要如此做?” 若不是她及早地醒来,后果不堪设想。 赵昶看了她一眼,缩了缩眼眸,意味道,“秦昭此番来云锦,是和三姑娘一起回来为魏二老爷过寿的,定然是见过七夫人,必定是对她起了垂涎......那日你正好去魏国公府,杜玉楹当即便与秦昭联手李代桃僵,既让秦昭欲望得逞,又能将你算计,毁你名声,最后再将七夫人的死嫁祸于你。诚如魏二老爷所说,你是慕魏国公府荣华,只此一说,就能让你百口莫辩浑身是脏。” 苏鲤闻言深深低下了头。 赵昶慵懒地从长榻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幽幽地说,“此事交于我,你不要再管了。” 敢算计他的女人,杜玉楹就得死! 苏鲤却一把抓住他,赵昶回头,“干吗?” 苏鲤目有哀求,“当初大师伯为我接骨三日,与我有救命之恩,这次杜姐姐不管怀惴怎样的心思,你都不要管,此事翻篇,就当是我还了他们的恩情。” 赵昶闻言脸色铁青,“还人情可没你这样还的,即便你此次放过她,也难保她今后不再起歹念害你,斩草要除根,可懂?” 苏鲤点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这是我欠杜家的。” 赵昶还要再说什么,苏鲤却一把甩掉他的手,不耐烦一声,“睡觉。”说着,她往长榻上一倒,蜷缩着身子背对着赵昶,拉过被子蒙上了头。 赵昶一噎,满目心疼地看着她,但最终一叹,脑中一片算计后,也转身回了里间的床上。 苏鲤睡着了极不安稳,翻来覆去,把长榻晃得嘎吱响,被子也散落在地,只有一片被角挂在身上,她若再翻身,定要摔落长榻。 赵昶再忍无可忍,翻身坐在床沿,揉着眉心,目光黑黑地瞪向外间的长榻。眼见苏鲤突然又要翻身,赵昶脸一吓,魅影一掠,只听得珠帘‘哗啦’一声,他双臂就托住了滚下长榻的苏鲤。 苏鲤嘤咛一声,兴许是冷了,一贴上赵昶的身便满足地叹息一声,头枕在他臂上安心地睡了。 赵昶僵硬着身子,抱着她僵持了半刻,终沉声一叹,抱着苏鲤回了内室的床上。 此刻她的整个身子都是凉的,不仅仅是因为被子滑落的缘故,她身子受过重创,经不得半点寒,恐怕她自己睡在床上都捂不热被窝。 赵昶盘膝坐在苏鲤身后,把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到她的身体里。 第二天,苏鲤醒来精神气爽,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睡在内室的床上,不由惊疑一声,撩开床幔,就看到赵昶四仰八叉地睡在外间的长榻上。因为长榻稍短,他两条大长腿耷拉在榻外,被子也全部滑落在地,苏鲤看着他滑稽的睡相,不由‘扑哧’一笑。 眼睛骨碌碌转了两下,她嘴一歪,便蹑手蹑脚地走到外间,从鸡毛惮子上拔下了一根鸡毛,对着赵昶的鼻孔就撩过去,赵昶‘阿嚏’一声,手瞬间就攥住了苏鲤的手。 慢慢睁开冰蓝色璨若星辰的眼眸,瞅着苏鲤瞬间瞪大的眼,他心美极,挥手恶劣地就要扣她一个板栗。 苏鲤一吓,惊叫一声,急忙挣开他的手跑回内室,“你不要跟过来啊!” 望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赵昶抿着嘴笑的好不得意。 苏鲤匆忙地穿上衣裙,梳好大辫子,净了脸,洁了齿,一转身,就看到赵昶抱着肩懒洋洋地倚在内室的珠帘旁,象门神一般,非常有压迫性盯着她。 苏鲤深知这家伙不会轻易饶过她,便伸长脖子冲外喊,“八戒,上早膳了。” 朱八赫在外面应一声,“好的苏姐姐。”说着,门一响,朱八赫就带着侍婢把早膳端了进来。 苏鲤冲赵昶一挑眉,“若不想被别人看了春光,就赶紧进来穿衣洗漱。” 赵昶回头瞅了一眼,见外间画堂除了朱八赫,还有几个侍婢,他不由冷哼一声,跨步进了内室。 第四十七章获赠流云纱 苏鲤趁机向外走。 赵昶猛地一伸手捞她,苏鲤顿时尖叫一声,落荒跑向画堂。 朱八赫一惊,“苏姐姐,怎么了?” 苏鲤红着脸,手指着内室,“有只大老鼠......” 赵昶可不就是那只大老鼠。 朱八赫眼一瞪,旁边的侍婢立马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请夫人恕罪,奴婢没有打扫好屋子,请夫人责罚。” 苏鲤不好意思了,走过去扶起她们,“快起来吧!反正老鼠也不吃人。” “谁说老鼠不吃人?”赵昶一身锦衣华服俊气无边地走出来,听到苏鲤的话,目光邪邪地瞪着她道。 几个侍婢脸一白,吓得又慌忙跪下,浑身颤抖,“请殿下饶命。” 苏鲤很无奈。 赵昶瞟了苏鲤一眼,挥挥手,“都退下吧!回头让人用熏香熏熏,蚊虫老鼠什么的就都跑了。” 侍婢赶紧说是,站起身,慌忙恭敬地退下。 赵昶眼挑着朱八赫,威胁气息浓厚,“你怎么还不走?” 朱八赫挠了挠头,“殿下,若是真有老鼠,要不要我让管家给殿下换一间房子?况且,苏姐姐的屋子也收拾出来了,苏姐姐就不必跟殿下挤一屋了。” 赵昶闻言脸一黑,“滚。” 说着大长腿一踹,朱八赫脸一吓,转身飞快地跑出屋。 苏鲤瞅着他黑煞神一般的脸,哈哈两声,“果然不负盛名,你的脸都能止小儿夜啼了。” 赵昶闻言又一个爆栗甩过去,苏鲤痛叫一声,摸着头立时就要扑过来。 赵昶快意地指着她,“再敢拿鸡毛闹腾爷,板栗都是轻的......” 苏鲤一顿,“睚眦必报,哼!” 一顿早膳吃完,苏鲤拍拍手站起来,“你今儿若无事,我就要到街上买两坛酒为成伯泡药酒了。” 赵昶也放下碗筷,“稍等片刻。”说着,他朝外唤一声,“小赫,让她们都进来吧!” 朱八赫在门外应一声,门帘一挑,苏鲤就看到霍家绸缎庄的掌事秋月姑姑笑涔涔地走进来,她的身后一溜跟着七个丫头,手里都小心翼翼地捧着托盘,上面是五颜六色精美的料子。 秋月姑姑一进来就恭谨地向赵昶行礼,“民女秋月见过承俊亲王殿下,见过苏姑娘。” 苏鲤不解地看向赵昶。 赵昶看向苏鲤,“这些都是霍家绸缎庄祖上留传下来的流云纱,你若喜欢都可以做成成衣,自己去挑吧!” 苏鲤一吓,“你这也太奢侈了吧?” 赵昶眉一挑,“怎么,怕爷付不起钱?” 苏鲤摇头,“我不需要,让秋月姑姑都拿回去吧!” 秋月闻言吃了一惊,“苏姑娘是不喜欢吗?这些都是霍家老祖宗珍藏的流云纱,千金难求,各种颜色仅此一匹,苏姑娘不再看看吗?” 苏鲤认真地看向秋月,“就因为是霍家老祖宗留下来的珍品,我才不能要。这些珍品应该都是留给霍家后世子孙观瞻和学习用的,若不是万不得已,恐怕秋月姑姑无论如何都不会拿出来的吧?” 秋月闻言为难地看了赵昶一眼,不知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苏鲤继续道,“霍家流云纱是贡品,四国疯抢,千金难求,可以说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能穿流云纱的人非富即贵,可我却不需要以此来证明自己。我就是我,即便衣衫褴褛,也不妨碍我行医问诊治病救人活的洒脱快活。” 随后,她看向赵昶,“不要为难秋月姑姑,让她把东西都拿回去吧!” 赵昶品着茶,琢磨着苏鲤的话,半晌没言语。 秋月姑姑却激动了,“流云纱闻名遐迩,世上没有几人能拒绝的了流云纱,特别是女子,都以能穿上流云纱为荣,没想苏姑娘竟然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拒绝了。” 苏鲤摇头,“秋月姑姑也不要高看我,世人都慕流云纱,只不过是想用它来抬高身价,爱慕荣华是天性,我只不过性子淡泊了一些,对俗事俗物不甚上心罢了。况且我若穿着名贵的流云纱给病人冶病,那像什么话?在我心中他们比流云纱可贵重多了。” 秋月姑姑心头一震,不由对苏鲤刮目相看,“霍家老祖宗有云:流云纱,流云纱,心如流云,天地洒脱。若心不能容天下,也就穿不出流云纱的洒脱飘逸之感。 苏姑娘志向高远,傲骨天成,心中至善,性情豁达。倒是一如流云纱,清雅高贵,世间难求。如此,我就遵祖宗遗训,赠送姑娘一匹流云纱,以酬知已之情。” “啊?”苏鲤一下子傻眼了。 赵昶倒是轻轻一笑,“秋月姑姑真会做生意,你的流云纱本王全要了。” 苏鲤却眼一瞪,“你疯了?都说了我不需要。” 秋月姑姑也笑了,“霍家虽是商贾之家,但也是清流之辈,一诺千金,只要是苏姑娘看上的,秋月无不从命。” 赵昶闻言赞许地看了秋月一眼。 苏鲤却依旧摇头,“姑姑的好意,苏鲤心领了,你的流云纱我不要,若是秋月姑姑的庄子上有轻软的棉布,可不可为我做一些实用急需的小东西?” 秋月姑姑闻言眼睛一亮,“苏姑娘但请吩咐。” 苏鲤想了想,瞟了赵昶一眼,神神秘秘地把秋月姑姑拉到书桌前,在纸了画了又画,秋月姑姑有些惊奇,“苏姑娘,这些是......” 苏鲤又偷瞄了赵昶一眼,急忙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又贴在秋月姑姑耳边嘀咕一阵,秋月姑姑立马笑了,“如此,我就明白了。苏姑娘放心,这些小物品两三日就能做出来,到时候便拿过来给苏姑娘过目。” 说着,就把那些画小心地收了起来。 苏鲤点点头,“如此,就有劳秋月姑姑了。” 秋月姑姑笑着摇头,越看苏鲤越是喜欢,“早就听闻苏姑娘医术了得,没想人也是如此地好。” 苏鲤一笑,“秋月姑姑过誉了。” 随后秋月对着赵昶一礼,“若是王爷没有别的吩咐,那秋月就告辞了。” 赵昶瞟了苏鲤一眼,点了点头。 秋月姑姑转身离开了。 苏鲤松了一口气。 赵昶目光闪闪地盯着她,“你刚才画的是什么?还对秋月如此......”说着,他两手托在胸前夸张地比划了一下。 苏鲤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怎么,王爷很好奇?” 赵昶望着她狡黠的眼眸,哼了哼,不置可否。 ------题外话------ 谢谢‘玉玲珑’的支持,感激你! 第四十八章牵手逛街 苏鲤好心情地拍拍他的肩,促狭地说,“王爷莫急,待秋月姑姑做出来,王爷大可先一试。”说着,她嘿嘿一乐,似乎是越想越开怀,笑的嘴角都弯了。 赵昶眨了眨眼,琢磨着苏鲤坏坏的样子,蓦然醒悟,秋月做出来的东西绝对是男人不可看的。 于是苏鲤便上了街。 可她走在街上浑身不自在,突然就明白了当初清风为何要套马车载着她和孟大哥去‘明月楼’了,这满大街大姑娘小媳妇的媚眼酸话连她都有点受不了。 回头瞅了赵昶一眼,“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她去买酒,他非跟着干吗? 还不让套车,非得这样张扬地走在街上,唯恐别人不知他俩的关系。 只是他这张鬼斧神工的俊脸,简直就是遭灾惹祸的源头! 苏鲤感到自己又要有被全城的姑娘追着爆打的危险了。 赵昶睃了她一眼,“现在你知道爷的魅力有多大了吧?全城的姑娘都想扑爷,你就珍惜吧你!” 苏鲤顿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见过傲骄的,没见过他这么傲骄的,他怎么不飞到天上去! 苏鲤一脚跨进‘凤来’酒铺,急火火地喊,“赵大娘,给我来两坛子上好的桂花酿。” 风韵犹存的赵大娘应一声,欢喜地从里间挑开门帘走出来,一看到赵昶,眼睛立马直了。倏地回头就冲楼上喊,“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快下来,有贵客临门。” 苏鲤有点脸黑,“赵大娘,我只要两坛子桂花酿.....马上就走。” 赵大娘眼里根本就看不到苏鲤,直接对着赵昶一礼,笑的合不拢嘴,“王爷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赵昶一点头,没说话。 此刻楼上一下子探出四个脑袋,‘凤来’酒铺赵大娘的四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一看到赵昶,立时惊叫一声,掩着帕子羞答答地就从楼上噔噔噔地走下来,直接扑到赵昶身边,有模有样地行礼,“奴家见过承俊亲王殿下。” 赵昶摸着鼻子直接躲到苏鲤身后。 苏鲤叹息一声,瞟了赵昶一眼,抬脚就欲往外走,今儿这酒怕是买不成了。 赵昶急忙眼疾手快地又把她拖回来,苏鲤瞅着四个大姑娘春心动荡的样子,嘿嘿一笑,“花花姐姐,可不可以给我拿两坛子桂花酿?” 大姐花花象是根本就没听到苏鲤的话,扭捏着身子红着脸偷看赵昶,有点入神。 苏鲤叹息一声。 苏鲤又看向二姐,“枝枝姐姐,可不可以给我拿两坛子桂花酿?” 二姐枝枝对苏鲤的话充耳不闻,掩着帕子羞答答地看着赵昶,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苏鲤很无奈。 苏鲤涎着笑脸又看向三姐,“招招姐姐,可不可以给我拿两坛子桂花酿?” 三姐招招倒是瞟了苏鲤一眼,却突然把自个的身子往赵昶身上一靠...... 赵昶连忙拖着苏鲤往旁边一闪,三姐招招立马歪倒在酒坛上,随后一声‘呯’...... 苏鲤目瞪口呆,正要请求四姐展展,眼光一瞟,就看到墨五黑着脸直接扛了两坛子桂花酿走过来,把银子往赵大娘身上一扔就出了门。 墨五威武! 苏鲤赶紧抬脚逃一般地随着墨五跨出门。 赵昶嘴一歪,不动声色地就牵住了苏鲤的手紧随其后。 赵大娘和四个姑娘急忙追到门口,挥着香喷喷的帕子,“承俊亲王殿下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啊!” 苏鲤用手搓着脸,想笑,她真的很想笑,赵昶睨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想笑就笑吧!别忍成内伤。” 苏鲤哈哈两声,扭头看他,“你说你长这么俊干吗!把人家姑娘的魂都吸走了。” 赵昶目光灼灼,“把你的魂吸走了吗?” 苏鲤笑着摇头,“没有。” 那就是还没爱上他。 赵昶脸一黑,广袖下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为何?” 苏鲤笑的叹息一声,“本姑娘见的美男太多了,已经有了免疫。” “免疫?”赵昶惊疑一声,“那是什么东西?” 苏鲤扭头傲骄地看他一眼,“你怎么这么笨呢?连这都不懂!”说着,她转过脸笑的见牙不见眼,“自己慢慢琢磨去吧!” 赵昶瞅着她得意的小脸,抿了抿唇,正想甩个爆栗,一想手还握着苏鲤的手,不由轻哼一声,就让她再得意会吧! 不过牵手逛街的感觉还真不错! 大袍广袖之下,二人并肩而行,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两人的手是牵在一起的。 苏鲤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被赵昶牵着,不由恼羞地一把甩开,“离我远点。”说着,她还推了赵昶一把,赵昶身子一晃荡,只顾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也没恼,心却象空了一般,眉一皱,“还要去哪儿?” “济世堂......” 苏鲤跨进‘济世堂’就吆喝一声,“钱掌柜......” 正在整理药柜的钱英听到苏鲤的叫唤,笑一声,赶紧转过身,看到赵昶,脸上的笑容立马敛去,急忙从柜台后跑出来,恭敬地对着赵昶一礼,“小民钱英见过承俊亲王殿下。” 赵昶一摆手,“起来吧!” 钱英看了苏鲤一眼,又谨慎地朝店门外看了看,恭谨地道,“外面吵杂,请王爷到里间用茶。” 赵昶一点头。 钱英赶紧把赵昶迎进里间的雅室,随后他出来,看到墨五手里的酒坛子,笑着对苏鲤说,“苏姑娘又在给成伯泡药酒?可是还需要上次的药材?” 苏鲤轻‘嗯’一声,“钱掌柜,我此次过来,一是为给成伯泡药酒;二也是告你一声,以后我恐怕不能来‘济世堂’坐诊了,我要随王爷去京城。” 钱英闻言似乎并不惊讶,笑笑说,“苏姑娘当初来‘济世堂’坐诊时便有言在先,若想离开,随时便可离开,稍后我让伙计把你上月的诊金拿过来。” 苏鲤摇头,“不必了,成伯需要的药材价格不菲,把我的诊金都用上,我还需再给钱掌柜一百二十两银子呢!”说着,她扯出腰间的大荷包,拿出两个大银锭就递给钱掌柜。 钱掌柜犹豫着似不敢接,墨五把酒坛子一放,然后用手臂挡了苏鲤的手一下,“殿下说了,不论姑娘需要什么,银子都由殿下出。” ------题外话------ 犯了一个超级错误,向大家道歉,“魏国公府的二公子魏似锦的夫人,杜玉楹,应是二少奶奶。可不知为何,我愣是把她写成了三少奶奶,有些蒙。就此改过,向大家道歉,原谅则个。 (如果不慎再写成三少奶奶,请大家自动生成二少奶奶。) 第四十九章回‘帝后山’ 苏鲤摇头,“这可不行,这是我自己的事,不能让王爷破费。” 墨五很坚持,“姑娘的事就是殿下的事。” 说着,直接掏出银子扔给钱英,钱英接过,对着苏鲤轻摇了下头,“苏姑娘既是殿下的人,理应由殿下为姑娘做这一切,姑娘就别坚持了。” 苏鲤抿了抿唇,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她独立惯了,似乎还不习惯赵昶为她做这一切。抬头望了里间一眼,屏风下赵昶正在品茶,似有所感,对她唤一声,“进来喝茶。” 苏鲤看了钱英一眼,“有劳钱掌柜按上次的方子把药材帮我备好。” 钱英温和地点点头,“这事交给我,姑娘就去里间陪殿下喝茶吧!” 苏鲤点了下头走进里间。 赵昶眉眼深深地瞪着她,“知道你要强,懂不懂的有些时候要给我留个面子?” 苏鲤一噎。男人的虚荣心可真要命,随后她郁郁地一屁股坐下,端起茶就猛灌了一口。 赵昶瞧她的样子眉一皱,“茶是用来品的,不是用来灌的。” 苏鲤把茶杯重重一顿,指着她,“你够了啊!少百般挑剔。” 赵昶闭了嘴,片刻又轻轻解释,“现在整个云锦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在外面,那么多人盯着,你若与我生分,稍一疏忽,就有可能被有心人看了去,如今二皇兄还未走,不能多生事端。” 苏鲤心一惊,急忙抬头看向赵昶,“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都听殿下的。” 赵昶露齿一笑,挥手就弹了她一个爆栗,“孺子可教也。” 苏鲤倒抽一口气,站起来就要爆。 赵昶立马忍笑指着她,“老实坐下喝茶,方才说的话全忘了?” 苏鲤一口气提到半截,被赵昶一指,知道隔墙有耳,立马没了脾气。乖乖地坐下来,随后在桌子下狠狠踢了赵昶一脚,“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敲我板栗,疼死了。” 赵昶轻‘咝’一声,“习惯了,手感特别好。” 苏鲤闻言又在桌子下狠狠踢了他一脚,看着赵昶呲牙裂嘴,她似乎也找到了对抗他的法子。 赵昶敲她板栗,她踢他的次数也不少。 如此一想,苏鲤就高兴了,以后就这样对付他,反正他皮糙肉厚,耐踢。 苏鲤放下茶盏,正了正神色,“稍后我要回‘帝后山’一趟,大师伯二师伯肯定很担心我,我回山总要告诉他们一声月澜和小衡被掳的事,还有义父......他进山采药一直未归,我担心他会出事,想着让二师伯派人进山找一找。” 赵昶轻嗯一声,“如此也好,我也有些事要向二位先生请教,稍后便随你一同回山吧。” 苏鲤点头,笑了笑,“如此,咱们还要去蜜饯铺子走一趟了。” 有了前车之鉴,苏鲤让墨五赶紧备辆马车,然后把赵昶塞进马车,自己进了蜜饯铺子。 稍侯,就看到墨五扛了三个大口袋走出来。 赵昶撩着马车帘子往外一瞅,瞪了眼,惊道,“这得是有多能吃!竟然是用大口袋装着的。”随后扫了扫‘绣山’果脯行的招牌后,心中有了算计。 回到别院,苏鲤给成伯配制好药酒后,就同赵昶一起回了‘帝后山’。 杜仲和文锋闻讯早已在山门口等候多时,见到赵昶,急忙恭谨地行礼,“小民杜仲(文锋)见过承俊亲王殿下。” 赵昶急忙伸手扶起他们,“二位先生快快请起。” 杜仲和文锋望着赵昶龙章凤姿气宇轩昂的清贵之色,当下心悦诚服,“王爷气度雍容,国之砥柱,着实令我等敬佩!” 赵昶谦虚一笑,“二位先生过誉了。” 三人互生好感,当真开怀大笑,杜仲伸手一请,“王爷请。” “杜先生请。” 杜仲引着赵昶进山,文锋却看向一旁沉默的苏鲤,苏鲤一看他的神色立马凑过来,“二师伯......” 文锋轻摇下头,意味地瞟了赵昶一眼,“一切可还顺利?” 苏鲤抿嘴笑着轻一点头,“王爷人不错。” 文锋立马松了一口气。 赵昶走在前面,凝神听到此言,冷竣的唇角勾了勾。 众人到了杜仲居住的云中谷主殿‘藏云阁’,就看到杜仲之妻李婉和小女儿杜玉姗正站在殿门外候着。李氏一看到神俊无匹清贵雍容的赵昶,眼睛一亮,回头意味了瞅了杜玉姗一眼。 杜玉姗眼睛瞪的大大的,看到赵昶,脸一红,急忙头一低。 等到赵昶走近,李氏扯着杜玉姗急忙给他行礼,“杜李氏见过承俊亲王殿下。”说着,直接把玉姗推到赵昶面前,“这是小女玉姗,还不快拜见王爷。” 杜玉姗一张俊脸涨的通红,不敢看赵昶,轻轻一俯身,“玉姗见过王爷。”说完就立马躲到了李婉的身后。 李婉一笑,“瞧这孩子害羞的很!” “不懂规矩。”杜仲却嗔了玉姗一眼,随后对着赵昶歉意地说,“玉姗年龄小不懂事,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宽宏。” 赵昶点点头,不置一词。 苏鲤直接走上来,笑着给李婉见礼,“大师母,玉姗妹妹,你们近日可好?” 李婉站的笔直,淡淡地看了苏鲤一眼,突然见她穿着云锦霍家的流云纱,眼一深,笑容不达眼底,语气颇酸,“小鲤如今可真是飞上了枝头当凤凰,跟着王爷,这流云纱都穿上了。” 苏鲤瞅了一眼身上玫紫色裙衫,不在意地一笑,“我之前的衣裙在监狱里弄脏了,被王爷嫌弃给扔了,这是他为我做的第一件衣衫,我不识其料子,觉得颜色好看,耐脏,便多穿了几日。” 赵昶闻言脸一黑。 李婉却翻翻白眼,“小鲤可真会说话,天下无双锦绣华彩的流云纱孰人不识?也就是你,双目微盲,不识其珍贵。” 苏鲤淡淡一笑,“左右不过是件衣服,谈不上珍贵不珍贵。” 赵昶却意味地瞟了李婉一眼。 文锋有些看不下去了,“今儿王爷进山,听说大嫂备了一桌子上好的酒菜,不知准备的怎么样了?” 李婉闻言立马笑看向赵昶,“王爷赏光,自然不敢怠慢,酒菜立时就能备好,还请王爷先入厅堂饮茶歇息。” 赵昶面无表情地一点头,“如此,有劳了。” 第五十章相得益彰 众人进入庭堂用茶,李婉却唤着苏鲤,“小鲤,你闲着无事,便随我去后厨帮忙吧!你定当知道王爷的饮食喜好,别让后厨办砸了。” 苏鲤不及细想,急忙说好,抬脚就往外走。 杜玉姗也转身欲跟着李婉和苏鲤去后厨,李氏却把她往庭堂里一推,“你小孩子家哪懂得做菜?还是随在王爷身边伺候着端茶吧!” 杜仲闻言一怔。 文锋目光一闪。 赵昶端着茶,只当没听见。 苏鲤却勾了勾唇。 杜玉姗瞟了赵昶一眼,有些不敢待在庭堂,急忙又跟过去,“娘,我就随你和小鲤姐姐去后厨,我可以烧火摘菜。” 李婉剜了她一眼,“说什么浑话呢!你可是咱们‘帝后山’的二小姐,千金之躯,万不能做这些下人干的活,丢了身份。”说着,她手一用力,直接把杜玉姗推到赵昶身边。 杜玉姗拘束的不行,低着头,看脸色红的,似乎都要哭了。 赵昶面无表情地放下茶盏,微一抬头,就看到苏鲤站在门槛旁黑黑的眼眸,两人目光一触,苏鲤促狭地对他挑了挑眉。 赵昶唇角立时弯出一股漂亮的弧度。 那闷骚劲,简直绝了。 苏鲤心下笑着,转身就向厨房走去。 李婉见苏鲤毫不在意地走向厨房,她对着玉姗眨了眨眼,转身跟上。 玉姗见她娘和苏鲤走了,偷偷瞄了赵昶一眼,随后脚一跺两腿一抬直接跑出了屋。 文锋暗暗松了一口气。 转头看了杜仲一眼,见他愣怔着还没回过味来,不由叹息一声。大嫂历来算计多,如今看样子又打上王爷的主意了。可她难道不知,如今小鲤也算是承俊亲王的人了,她怎么可以这样。 屋里只剩下三人,赵昶突然放下茶盏站起来,郑重一声,“‘帝后山’于苏鲤有救命之恩,二位先生请受赵昶一拜。”说着,他撩起袍子就要对杜仲和文锋下跪。 杜仲和文锋一看,急忙吓的从椅子上弹跳下来,一把扶住赵昶,“王爷万万使不得,使不得,救小鲤是我等职责所在,不值得王爷如此。” “值得!”赵昶目光殷殷,脸色清竣,“本王找了她整整四年,若不是‘帝后山’众人相救,恐怕本王此生再难见到她,这份恩情,赵昶永远铭记在心!” 杜仲闻言一惊,联想到承俊亲王府可是有个货真价实的小世子,而他的生母,听说承俊亲王翻遍了整个中宁都未找到,难不成...... 于是杜仲疑惑地一问,“难不成小鲤就是......” “正是。”赵昶重重点头,“她就是本王世子的生母......虽然如今她失了记忆,前尘往事都忘了,可本王却无时不刻都在想着她念着她,片刻不敢忘......” 杜仲一听唏嘘不已,“王爷情深,令人钦佩。” 文锋闻言却喜上眉梢,激动地说,“如此说来,王爷定能护小鲤一生一世,不管她是不是始皇后传人,都不会让她再受半点伤害......” 赵昶信誓旦旦,“这是自然,此生宁愿本王死,也绝不会再让她受半点伤害,更不允许任何人对她觊觎......” 文锋突然一泣,深深对着赵昶一揖到底,“文锋在此替小鲤谢谢殿下的厚爱。” 赵昶一把扶住文锋,“看得出,文先生对苏鲤是真心疼爱。” 杜仲闻言呵呵一声,“那是自然,若不是苏澈早先一步认下小鲤做义女,文锋早就把她当自己闺女了。如今二弟妹还一直报怨不休,当时她去抢小鲤没抢过来,被月澜和小衡拦住了,到此时还后悔着呢!小鲤倒是很贴合她,与她亲近,直接喊她二娘......” 说着,杜仲哈哈一笑。 文锋也是笑了,“我与拙荆一直没有孩子,小鲤到来,拙荆一见欢喜,当下就要认下她做女儿。可月澜和小衡跟护什么似的,就怕我们把小鲤抢跑了,早早地让三弟认下她做了义女。我一想,这样也好,三弟如今连个家室也没有,我比他强些。” “你比他强什么!一百个你都不及我的鲤丫头重要。” 文锋话一落,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嗔怪,紧接着,文锋的妻子王娟端着个煲罐跨进来。 看到赵昶,她目光闪亮,也没那多拘谨,直接大大方方地打量他,随后一声惊喜,“王爷龙章凤姿清贵无双,配得上我的鲤丫头。” 文锋一吓,跺了下脚,急忙扯了王娟一把,“你这疯婆娘瞎说什么呢?还不赶快给王爷见礼。” 王娟一笑,大大方方一福身,“文王氏见过承俊亲王殿下。” “文夫人快请起。”赵昶笑着扶了她一把。 王娟目光闪闪地看着赵昶,“知道王爷要来,我便炖好了药膳,今儿就拿给王爷尝尝。” 赵昶笑着点头,“文夫人有心,手艺必不会差,本王定要好好尝一尝。” 王娟满意至极,“如此甚好,王爷若喜欢了,我就把这手艺传给小鲤,让她天天做给王爷吃。” 文锋一皱眉,“你竟说胡话,小鲤连膛里的火都燃不起,你还希望她煲汤?” 杜仲一听,想着苏鲤烧火弄的整个厨房浪烟滚滚,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呢?这么高兴。” 苏鲤端着菜走进来,看到王娟,眼睛一亮,立马放下菜欢喜地跑过来一把就抱住了她,“二娘,你也来了?” 王娟嗔了她一眼,戳了她一指头,“你找了个好夫婿,二娘能不过来瞧瞧?” 苏鲤一怔,“好夫婿?”随后笑了,“二娘,那根本就是假......” 赵昶急忙轻咳一声。 苏鲤一怔,立马醒悟过来,嘿嘿一笑,“二娘,你觉得王爷怎么样?” 王娟翻了个白眼,“丫头,天下好男儿,你打着灯笼也难找王爷这般人物了!” 苏鲤又嘿嘿一笑,“我那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赵昶闻言故意板了脸,挥手就爆了她一个板栗,“说谁是死耗子呢?” 苏鲤痛叫一声,急忙转身冲着赵昶就要爆,待看到众人的表情,立马歇了情绪,“师伯,二娘,没事没事......”随后冲着赵昶磨了磨牙,威胁意味十足。 赵昶一笑,龙章凤姿的清俊容颜,当真满心满眼都是宠溺。 王娟瞧着二人亲昵随性相得益彰的模样,当真放下心来。 ------题外话------ 得到‘玉玲珑’诸多推荐,感激不尽!我还要更努力,希望不负期望。 第五十一章痴心妄想 “哟,王娟也来了?”此刻,李婉领着下人端着菜走进来,看到王娟,笑了一下。 王娟急忙迎上去,“今日让嫂子受累了。” 李婉笑的淡淡,“王爷驾临,蓬荜生辉,是咱们的荣幸,受累也是心甘情愿。” 王娟闻言笑笑没说话。 杜玉姗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裙走进来,珠钗摇曳,满身生香,显然是经过一翻精心收拾过的。 王娟看到玉姗偷瞄着赵昶羞答答的样子,心里一沉。 再看苏鲤,一副大咧咧浑不上心的模样,忧心又起。 上次玉楹抢了小鲤的姻缘,大嫂以为瞒得很好,其实又怎能逃过她眼睛?如今玉姗明显又对王爷暗生情愫,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王娟皱了皱眉,眸光轻闪,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玉姗沾上王爷,小鲤命苦,她得帮她。 虽然按照旧制男女不同席,可这是‘帝后山’,此番更象是一场家宴。所以就没那么多规矩,众人按照长幼尊卑同时入席。 赵昶自然是坐在最上首,杜仲和文锋分别坐在他左右下首,李婉和王娟分坐在杜仲和文锋身边,小鲤和玉姗自然坐在最下首,小鲤一抬头就对上赵昶。 苏鲤望着满桌的美味佳肴一点也不动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昶面前王娟专门为他做的煲汤上。 赵昶目光闪闪,“怎么,想吃这个?” 苏鲤闻言抬起头,咧嘴一笑,“王爷应该吃的差不多,你面前的煲汤,可不可以让给我?” 赵昶看了王娟一眼,拿出一只小碗倒出小半碗,就看向苏鲤道,“过来拿吧!” 苏鲤高兴了,也不顾众人的眼光,站起身就走到赵昶面前,伸手就要抱起他面前的煲罐,赵昶‘啪’地一下打掉她的手,一指他面前小半碗煲汤,“这才是你的。” 苏鲤瞟了瞟那半碗煲汤,全是清汤,二娘放的好东西全沉在煲罐底了,她踌躇着看着赵昶,慢慢伸手端起那半碗汤,赵昶忍着笑,装作没看见她的挣扎。 苏鲤突然把拿起的碗一放,两手飞快地抱起煲罐转身就跑回自己的座位。 王娟看到,哈哈大笑,“这个鬼丫头,在王爷面前也敢如此放肆。” 赵昶嘴角也噙着一缕笑,“跟猪一样,就知道吃。” 苏鲤翻了个白眼,抱着煲罐,用木勺搅了搅,低着头一口一口慢慢吃,心满意足。 二娘此次可真是放足了料,云中谷最美味的鲜菇,各种新鲜的药材,搭配薏米,红豆,各种杂粮,慢火熬制,不添一丝肉丁,却鲜美的让人舍不得下咽。 苏鲤抬起头笑看着王娟,“二娘手艺就是好,这煲汤做的赛神仙,我都舍不得吃了。” 王娟怜惜地看着她,“别急,慢慢吃。回头二娘把方子给你,以后你自己不会做,就让府里的大厨做给你吃。你脾胃虚寒,这粥暖胃,对你有益处。” 苏鲤一笑,“好。” “如此就多谢文夫人了。”赵昶也是一脸的感激。 李婉看赵昶如此宠溺苏鲤,脸色一沉,随后想了想,笑着对苏鲤道,“小鲤,你此次随王爷回府,身边也没有知情知趣的丫环,就让玉姗随你一同进京吧!给你做个贴心的侍婢,自家人,你用着也放心。” 苏鲤手一顿,嘲讽地一笑,抬起头,“这怎么可以?玉姗妹妹可是大师母的掌上明珠,珍之重之,怎么能给我做丫环呢?再说了,我进京,也不是跟着王爷去享福的,身边根本不需要人伺候。” 王娟一听,目光挑挑地看了赵昶一眼,见他低头认真吃菜,仿佛根本没听到她们的话。 她想了想,也笑着道,“小鲤说的不错,嫂子,玉姗可是咱们‘帝后山’的宝贝,玉楹嫁入魏国公府两年不曾回山,你便想念的巴巴地下山去看她。若是玉姗进了京城,这一来一去的,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到时候,你不便去京城岂不是更要难受了?还是得把玉姗留在身边孝敬你。” 李婉闻言脸一沉,意味地瞟了王娟一眼,随后似乎不在意地说,“儿女自有儿女的福,我强留身边也不行啊!玉姗进入承俊王府,由王爷照应着,我还有什么可牵念的?孩子有出息,我这个当娘的脸上自然有光。” 苏鲤一笑,“可是玉姗妹妹进入承俊王府不是做主子而是要做侍婢的,大师母不心疼?所谓一入候门深似海,王爷可不会照应一个侍婢。再者,我进京,是应皇上密诏,生死难料,若是真出事,王爷身份贵重皇上自不会责难,可玉姗妹妹就不好说了,若是被苏鲤连累遭了殃,怕是大师母后悔莫及。” 李婉冷哼一声,“你以为玉姗的命跟你的命是一样的吗?你身份不明,祸及?身,关我们玉姗什么事?皇上圣明,自然不会连累无辜。况且皇室与‘帝后山’自古一脉相承,玉姗身份自是贵重,入了承俊王府,王爷又怎会委屈玉姗只做个侍婢呢!” 苏鲤闻言脸一沉,“难不成大师母是看上王爷了,想让他做你的乘龙快婿不成?” 李婉一噎,眼见苏鲤挑破她心思话都说到这份上,她骑虎难下,瞟了赵昶一眼,冷声连连。 “即便我有这个心思,又有何不可?难不成,你配得上王爷,我家玉姗就配不上王爷?你又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贱丫头罢了!” “够了!”杜仲终于看明白了,不由冲着李氏一声怒吼,“你胡说些什么?你痴心妄想,又置王爷于何地?小鲤何其无辜,我不准你如此抵毁她,她是个可怜的孩子......” 杜仲可没忘,王爷为了小鲤,欲对他和文锋下跪,这份情深,岂是玉姗能比的?他看着发妻,恨的咬牙切齿,唯恐她不知死活,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文锋和王娟听了李婉的话,脸色都沉下来,王娟也不客气了,“大嫂身为长辈,没想到竟说出如此难听不堪的话来,你也别忘了,小鲤是三弟的义女,也是堂堂正正‘帝后山’的小姐...... 她聪慧善良,医术精湛,可是赢得始皇后遗物的人,就凭这一点,她的身份自是金贵!更别说她如今是王爷的人,大嫂还是醒醒吧!别再做错事,让自己后悔莫及。” 第五十二章护他之心 李婉正在为杜仲的蠢笨上火,闻言,不由轻蔑地看了王娟一眼,“你没有儿女,怎知做娘的辛苦?你拿小鲤当闺女,那只是你,玉姗自是我的宝贝疙瘩,我必得为她的前程着想,我们杜家的事,用不着你插言。” 王娟一噎,正要再说什么,文锋却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王娟急忙看向赵昶,见他依旧不急不慢地吃着菜,虽未抬头,但浑身冷嗖嗖的,如此情景,就很不正常!他若对小鲤是真,绝容不得别人当着他的面欺负小鲤,此刻不发言,怕已是怒极在心,尊重杜仲不好发作罢了。 苏鲤也没闲着,直到把王娟做的煲汤吃的一点都不剩,才满足地停了手,站起身,沉声道,“大师母,玉姗妹妹不能嫁给王爷,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李婉冷哼一声,“为何?这事恐怕你做不了主。” 苏鲤一指赵昶,朗声道,“他是我的男人,我就能做得了他的主!从今往后除了我,他身边不会再有其他的女人,不管是怎样身份的贵女都不行!” 赵昶闻言猛地抬头看向苏鲤。 苏鲤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眉眼深重,身上却流转着一股狠劲儿。两人目光一触,赵昶立马感受到了她浓浓的相护之情,心潮骤然暖意融融。他不由勾了唇角,目光灼灼,嘴里的菜早就食之无味了,他慢慢放下筷子,垂着头,心花怒放至极。 李婉轻嗤一声,“你也太大言不惭了吧!你在王爷身边也不过是个妾,有什么资格替王爷做主?别忘了,王爷真正的正牌王妃如今正在南祥受苦,她为国为民,大义凛然,你在她面前又算什么东西?” 苏鲤转过眼看向李婉,“正因为承俊亲王妃为国为民正在南祥受苦,我才不能让王爷身边百花齐放,觊觎他的女人如过江之鲫,我必须为他守住门庭!王爷与南祥戮战不休,他必须把王妃接回来,这场荒唐的战争打了二十多年,也该结束了。而在这之前,他不能被女人扰了心性。 如今四国皆知我是他的女人,那我就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侧,替他抵挡任何居心叵测人的算计。有我在,承俊亲王府的门槛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得。” 李婉闻言被噎的喘不过气来。 文锋与王娟对视一眼,满是欣慰,再看苏鲤,心中莫明升起敬意。 苏鲤冲着赵昶一声,“你吃饱了吗?” 赵昶抬起头,深情款款,“吃饱了。” 苏鲤一挥手,“吃饱了就跟我回家。”说着,当先就往外走。 赵昶站起来,看也不看众人,跨步就走。 “王爷请留步。”李婉不死心,见赵昶欲走,连忙站起身急急唤一声。 赵昶停住脚,根本没回身,只冷冷一声,“不知杜夫人还有何吩咐?” 此时文锋和王娟也站了起来,他们都看向李婉,以为她要向王爷道歉,不想李婉依旧不死心地道,“难道王爷真看不上玉姗吗?这孩子冰清玉洁知情知趣,随在王爷身边,定然能为王爷分忧解闷红袖添香,丝毫不比苏鲤差!况且她那种身份,意味不明,只会给王爷带来灾厄。若是王爷愿意收了玉姗,整个‘帝后山’人都会在背后支持王爷。” 文锋和王娟脸上立马现出失望。 赵昶闻言突然轻嗤一声,转过身,目光瞟了杜仲一眼,随后冷冷地道,“既然杜夫人依旧不死心,那本王就在此把话都说明了吧!终其一生,本王的身边就只会有苏鲤一个女人......至于承俊亲王妃,本王也根本就不会让她跨进承俊亲王府半步!至于其他的女人,在本王爷眼里,都是粪土。” 众人闻言都吃了一惊,没想赵昶竟能为苏鲤做到如此。 随后,赵昶又一指李婉,“况且,你,杜李氏,有什么资格代表整个‘帝后山’......别忘了,这里可是本王的始皇祖和始皇后埋身之处,是整个中宁皇族的灵魂所在,不是你杜李氏的私物,休要拿‘帝后山’作码,玷污了始皇祖和始皇后的圣名......今日看在杜先生的份上,本王就不追究你的罪责,以后胆敢再口出狂言,就休怪本王不留情面!” 他这一番话,犹如惊雷阵阵,威压沉沉,这才是皇族真正的龙威之怒!让每个人都不得不重新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 不仅李婉苍白着脸倒退一步,文锋和王娟的脸上也是一片凝重,二人急忙跪下,匍匐在地,殷切请罪,“请王爷息怒,嫂子......她并无恶意......‘帝后山’人始终谨遵始皇后教诲,忠于朝廷,守护皇陵,不敢有丝毫忤逆之心,请王爷明鉴。” 赵昶冷哼一声,大袖一甩转身就走。 苏鲤正坐在一块陋岩上等着他,见他出来,笑涔涔的,“威风耍完了?” 赵昶走到她身边,二话不说直接伸手牵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苏鲤一怔,使劲甩手,却始终甩不开,眼一瞪,“放开。” 赵昶无奈,“再甩,胳膊就要断了。” “你到底放不放?”苏鲤威胁他。 赵昶唇角一勾,“不放!你既然要护着本王,就要护个彻底,牵个手算什么,本王还等着与你上床呢!“ 苏鲤眼一瞪,脸‘腾’地就红了,这厮是在调戏她吗?不想活了?于是狠狠啐他一口,“流氓!” 赵昶似乎已经习惯了她动不动就冒出来个新鲜词,睨了她一眼,“流氓?本王是你的男人,就要光明正大地耍流氓,你是本王的女人,迟早有一天本王会把你压在身下。 苏鲤,既然敢说,就要敢做,从今儿起,本王可不会再跟你玩虚的,所以你最好赶紧爱上我,到时候不能两情相悦,可别说本王欺负你啊!” 苏鲤闻言象看怪物一样看着赵昶,这还是天下第一美男该说的话吗?他是亲王之尊,俊到没边没际,天下几乎所有的女人都对他趋之若鹜仰慕不已,怎么说出的话就跟个无赖一样? 苏鲤突然‘哇啊’一声,扯过赵昶的手就狠狠地咬在他手臂上。 赵昶痛‘咝’一声,却站着纹丝不动,只是好笑地看着她,任她咬。 第五十三章比混蛋还混蛋 直到苏鲤嘴里充满血腥味,她才罢手,抬起头,愤愤地瞪向赵昶,目光要吃人。 赵昶却是一脸宠溺地看着她,莞尔一笑,轻弹她额角,“解恨了吗?” 苏鲤抿了抿嘴,瞪着他,浑身的气劲就那么一散,她是真拿赵昶没辙了。 这家伙简直比混蛋还混蛋! 赵昶看了看自己浸血的手臂,“你这是要与本王噬臂为盟吗?”说着瞅着苏鲤一挑眉,“既然你发泄完了,那就该轮到本王了。” 说着还未等苏鲤反应过来,他手腕一个巧劲,瞬间就把苏鲤甩到了自己的背上。 苏鲤一声惊叫,拍着他肩头,“快把我放下来。” 赵昶两手环住她的双腿,轻咛一声,“听话,别乱动,我背你上山,你若犯了食困,就在我背上睡一会。” 苏鲤闻言一怔,半晌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乱动,随后就象没骨头一样趴在了赵昶的背上,他的背真厚实,真暖和,苏鲤满足地叹息一声,“你若是能一直这样背着我该多好!” “有何不可?那就背一辈子。”赵昶笑着说。 苏鲤突然眼睛一潮。 赵昶背着苏鲤上到了云中峰半山腰苏澈的住处,苏鲤一眼就看到墨五正站在大门外,她急忙挣扎着从赵昶背上下来,冲着墨五一声喊,“黑五,东西都放屋里了?” 墨五脸一黑,自从在蜜饯铺子出来,她就把他的名字给改了,美其名曰,他的脸黑似乌梅干。 赵昶闻言瞅了墨五一眼,扑哧一笑,“这名字改的好。” 墨五都有些无地自容了,苏姑娘也就罢了,殿下怎么也跟着起哄,他不满一声,“殿下。” 赵昶直接对他摆摆手,不容他说,一步跨进庭院,,“守在门外,不准任何人进来。” 墨五俯身称是。 苏鲤看着墨五正要宽慰他几声,一看赵昶进了庭院,她急忙跟过去,“中间那个大屋子是厅堂,右手边三间屋子是义父、月澜和小衡的屋子,左边那间是我的,你先去厅堂喝茶,一会咱们去云中峰顶。” 赵昶轻嗯一声,转身就去了苏鲤的屋子。 苏鲤在后面一瞪眼,“喂,你走错了,厅堂在那边,你去我屋子干什么?” 赵昶不理她,一把就推开她房间的门,苏鲤赶紧跟过去,“喂,你要休息,也该去义父或月澜的屋子才好,这可是我的闺房,你怎么能随便说进就进?” 苏鲤的话根本不管用,赵昶一步跨进她屋子,举目四望,整个房间干净整洁,应有尽有,只是梳妆台上除了一把木梳子,啥都没有了。衣搭上挂着几件粗布麻衣,到是床上,铺了厚厚的褥子,被子也相当厚,她果然怕冷。 赵昶一把扯掉自己的腰带,顺便把外袍也脱下来,苏鲤一看,“喂,你不要宽衣解带啊!这是我的房间,你再这样,我可是满嘴都说不清了。” “聒噪。”赵昶嗔一声,直接把自己的腰带和外袍往后一抛,苏鲤赶紧接住。 赵昶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揉着额头,疲惫地说,“昨晚被你折腾的狠了,还真是有些困乏。” 苏鲤脸一黑,“喂喂喂,你怎么说话呢!谁折腾你了?喂,你可别真躺啊......” 话未说完,赵昶就踢掉靴子往后一倒舒服地躺在苏鲤的床上了,随手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若不想陪着本王一起睡,就别聒噪。” 苏鲤一噎,站在脚榻上瞪着他,随后看着自己肩上搭着他的外袍,轻哼一声,直接走到衣搭旁把赵昶的外袍仔细地撑在衣搭上,还用手顺了顺。回头再看赵昶似真的睡着了,大脚丫子露在外面,整个人酣声连连。 苏鲤揉了把脸,走过去直接把他的大脚丫子塞到被子里,又为他往上掩了掩被子,正要走,手实然被抓住。 苏鲤抬起头,就看到赵昶困乏地使劲撑着眼皮,有点可怜巴巴,“你陪着我睡好不好?” 苏鲤‘啪’地一声打掉他的手,恶声恶气,“爱睡不睡。”说完,放下床幔,脚步不停地往外走,赵昶勾了勾唇角,一转身,沉入深眠。 苏鲤小心地掩上房门,转身看向墨五,轻轻一唤,“黑五,你会烧火的吧?” 墨五一怔,瞅了厨房一眼,点头,“会。” 苏鲤笑着一挥手,“那就好,赶紧进来,你不必在门口守着,把大门关上就好。” 墨五有些犹豫,苏鲤耐心地等着他。 墨五最后只得跨进来,把大门关好,就向厨房走去。 苏鲤一笑,随后也抬脚走向厨房。 墨五熟练地燃起了灶火,苏鲤羡慕一声,这灶膛的火她是怎么都烧不好,弄的狼烟滚滚,从前都是月澜烧火,她做饭。苏鲤和了一盆面,利落地擀了面条,墨五也不问她刚吃过饭怎么还做面条?只闷头烧火。 苏鲤擀好面条,掀开锅,锅里的水正好烧沸,她一笑,急忙把面条下到锅里,不稍片刻就捞出两大碗。厨房里就有一长条桌,之前她和月澜小衡就经常坐在上面吃饭,苏鲤又盛了一碗面汤,从坛子里捞了一碟泡菜,刨开两个咸蛋,随后往桌子上一放就招呼墨五,“黑五,把火熄了,赶紧把面条吃了。” 墨五一愣,看了看长条桌上的面条,才醒悟过来原来苏鲤是为他做的面,他突然有些拘禁起来。 “怎么,你不爱吃面条?”苏鲤一看他的样子急忙问,随后她看了看厨房,“厨房没有其他吃食了,只剩下面了,要不,我到二娘那里给你寻点好吃的。”说着,苏鲤起身就要走。 “不必。”墨五急忙止住她,“我什么都吃。” 苏鲤一笑,又坐回原处。 墨五一屁股坐在长条桌前,捞起一碗面就猛吃起来,兴许是真的饿了,有些狼吞虎咽,还把泡菜一骨脑全倒进碗里,苏鲤一愕,随后抿嘴笑的更欢。 墨五吃完了一碗面,又把另一碗拽到自己面前,苏鲤赶紧又给他捞了一碟泡菜,墨五也不客气,直接又把泡菜倒碗里,瞧他的样子,似乎是第一次吃泡菜,很喜欢。 明明只是一碗简单的吃食,愣是让他吃出了珍馐美味的感觉。 苏鲤很满意,随后看似随意地一问,“黑五,问你个事呗!” 墨五头也不抬,“讲。” 苏鲤咬了咬唇,“京城承俊亲王府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墨五一怔,抬起头,“你在担心什么?” 苏鲤认真地看着他,“你觉得以我的性子,能在承俊亲王府坚持多久?” ------题外话------ 我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家伙,第一篇小说便能得‘玉玲珑’如此推荐,真是太感激了。只有好好构思写文,才能以酬知己。 第五十四章云中峰交谈 墨五垂下头,继续吃,“承俊亲王府没有规矩,王爷八岁离宫建府,从来都是自己当家说了算,府里的人除了忠诚就是随意。” 苏鲤点点头,如此甚好,“可是我的身份意味不明,皇上态度如何也不得而知,此番随王爷进京,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毕竟......” 墨五摇头,“不会。” 苏鲤看着他,“黑五,你不要敷衍,可要照实说,我不能害了他。在进京之前,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墨五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看着苏鲤,“你不能离开王爷。” 苏鲤不解,“为何?” “他找你好辛苦!” “啊!” 苏鲤最终也没弄明白墨五的那句‘他找你好辛苦’究竟是什么意思?明明才刚认识不久。看着墨五利落地吃完两碗面条,又灌下一碗面汤,心满意足地一抹嘴扭头就走。 苏鲤真是目瞪口呆。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侍从。 一个比一个闷骚! 她叹息一声,出了厨房,见墨五又要去守大门,她急忙喊住他,“黑五,这里是‘帝后山’,你不必守在门外,赶紧去月澜的屋子里休息一会,我去书房给义父留封书信。” 墨五扭头看她,随后想了想,也不再去守大门,直接走到赵昶睡的房前往台阶上一坐,就抱着肩靠着柱子假寐。苏鲤真拿他没办法了,摇摇头,直接去了书房。 若是她此次等不到义父归来就随王爷去京城,总要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给义父说一说,特别是月澜和小衡,她都不知道是什么人把他们掳走了。虽然赵昶答应帮她,可‘玉清丹’在小澜怀里,这世上除了义父,没有几人知道此丹该怎样炼化入药,她希望义父若是得了月澜的消息,赶紧去找他,毕竟他的时间不多了。 至于魏国公府发生的事,玉楹的事,大师母和玉姗的事,她都没说。 最后,她让义父不必担心她,她随王爷去京城,皇上那里,她自会应对,让义父不必顾及她,一切以月澜为重。 赵昶醒来的时候已是申时,他一觉深眠,醒来精神抖擞,打开房门,墨五就守在门边,“殿下,文先生已经在大门外等候多时了。” 赵昶轻轻点头,眼睛扫向四周,皱眉,“她人呢?” 墨五瞟了书房一眼,“苏姑娘在书房给苏澈留书,已经进去一个多时辰了。” 赵昶一听,急忙就往书房走。 墨五紧随其后,赵昶轻轻推开书房门,一眼就看到苏鲤竟趴在书桌上睡着了。他回头瞪了墨五一眼,快步走过去,看到书桌上有一封留给苏澈的信,他拦腰抱起苏鲤就出了书房门。 苏鲤浑身冰凉,睡的极沉,赵昶眉心皱得很紧,脚步如飞地把苏鲤抱回她自己的房间。他起身后的被窝还是温的,他小心地把她放到床上,又输了些真气给她,待她身上暖了,赵昶才收手。 出了房门,冲着墨五脸一黑,“守着她,不论发生何事都不准离开。” 墨五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低着头,恭谨一声,“是。” 赵昶直接走向大门。 文锋见赵昶出来,直接一撩袍角跪了下来,“今日之事,请殿下恕罪......” 赵昶低头瞟了他一眼,并未让他起身,而是脸色冷肃地向云中峰顶望了望,沉声道,“说来也是惭愧,本王几次征战,离‘帝后山’如此之近,却从来不曾来祭典过始皇祖和始皇后,也是不孝!不知文先生愿不愿陪着本王到云中峰顶走一趟?” 文锋恭敬地跪伏在地,“文锋愿意陪殿下走一趟。” 赵昶直接扶起他,“文先生起来吧!” “不敢。”文锋站起身又对赵昶恭谨一礼。 赵昶当先往山上走,文锋紧随其后。 不到半个时辰,赵昶就站到了云中峰顶,他望着群山环绕,大气磅薄,气象万千的‘帝后山’,不由胸中一荡。 “当年始皇后为了始皇祖,可谓踏遍千山万水,选此地作为龙栖之地,也不是没有道理。此地天高地阔,风水极佳,群山云雾,奇珍异宝无数。天地之大,能有如此盘龙旺命之势,实属罕见。文锋,你可真正明白自己身上责任有多重?” 文锋一揖到底,“文家是始皇暗卫之首,世代守护‘帝后山’,至死尽忠,责无旁贷!” 赵昶闻言看了他一眼,“‘帝后山’不仅仅是始皇祖和始皇后的栖身之地,更是整个中宁人心中的圣地,是中宁人心中的根骨信仰所在,不容有任何玷污懈怠!如今始皇后墓已被开启,其传人又不得而知,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文锋心中一肃,恭敬地说,“天下势必会乱......” 赵昶深叹一声,“天下风云际会,腥风血雨,不可而知,虽然墓已不在,但谷中藏书典故无数,又是始皇祖和始皇后曾经生活的地方,恐有不少人会对它觊觎。本王问你,你可能守得住‘帝后山’?本王又能否信你?” 文锋闻言重重跪下,铮铮铁骨,“请殿下放心,文锋宁死守住‘帝后山’,绝不容任何人玷污践踏此地!” 赵昶点头,“你弟弟文锐如今就在我军中做军医,你不必牵念他;苏澈本王也会派人进山去寻他,如今月澜和小衡已被焦三虎带入京城,月澜身上有小鲤给的‘玉清丹’,苏澈知道此事后必然会进京替他解毒。所以待我和小鲤离开后,你务必全面开启盘龙大阵,封闭山门,不管外面如何变幻,你都务必守好‘帝后山’。”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墨黑的令牌展給文锋看,文锋一看,顿时身子一颤,脸立马就变了。 竟然是‘始皇令’...... 这是始皇留给后世子孙的令牌,可遣天下兵马,持有此令牌者即为真龙天子。 没想皇上竟然把此令牌給了承俊亲王,那是不是就意味着...... 文锋不及细想,重重跪伏在地,恭谨一声,“文锋唯承俊亲王令是从,关闭山门,守护‘帝后山’,等待王爷重归。” “文先生请起。”赵昶一把扶起文锋,又展开手掌,掌心有一玉质令牌,里面雕刻一只小蚂蚱,“若实在力不能及,就想办法到云锦城‘济世堂’找钱英,命他渡金川河,驻守此地的三十万大军即刻便能为你所用,请你务必替中宁守住此地!” 文锋接过信物,又一揖到底,“文锋遵命。” 第五十五章初见白猿 “还有一事,想向先生请教。”随后赵昶有些踌躇。 文锋郑重一声,“殿下请讲。” 赵昶转身望向山峦,心潮起伏,半晌才轻轻地道,“苏鲤身负重伤落难‘帝后山’,不知先生是否从她的势伤已探知究竟是何人所为?” 文锋闻言想了想,“小鲤身上断骨不是武功高强之人所为,倒象是无武功之人用锐器反复敲打致使,所以才只会断骨,而没伤及要害。” 赵昶一听,心蓦然锐痛,眉心紧皱,“先生别说了。” 文锋望着赵昶,知他疼惜小鲤,慎重地说,“殿下不必难过,所幸小鲤福大命大,断骨已全部长好,只是她身上落下了寒症......或许当时是她刚生产不久,身子根本没来得调理,就......” 赵昶闻言一下子弯了身子,从后面看一直颤动不已,文锋欲伸手相扶,想了想便收回了手,叹息一声,“小鲤能再遇王爷,福泽必定深厚,人这一辈子长着呢!” 待苏鲤和墨五登上云中峰顶的时候,就看到赵昶和二师伯站在悬崖边上,举目远眺,神色肃然。 她急忙唤一声,“二师伯,你也上来了?” 文锋闻言转过身,脸上见笑,看到墨五肩上扛了三个大口袋,不由疑惑一问,“小鲤,你这是......” 苏鲤一笑,“我是来向小白告别。” 文锋闻言笑笑,转身对着赵昶一俯身,“若殿下再无其他吩咐,文锋就告退了。” 赵昶轻一点头,“文先生请便。” 苏鲤挽留,“二师伯,你不再多待会了?” 文锋摇头,“你二娘要给你准备一些东西,我得下去看看她准备好了没有,不能耽误你和殿下的行程。” 苏鲤一诧,“二师伯,我们不急着走。” 文锋怜惜地看着小鲤,随后郑重叮嘱,“小鲤,你此次随王爷进京,务必小心,京城不比‘帝后山’,也不比云锦城,一切要以王爷为重,切莫再使性子,人心不古,万事多留个心眼。” 苏鲤点头。 文锋继续道,“面见皇上,要侍君以诚,万不可造次,皇上是明君,自不会为难你。你医术虽精湛,但也不要事事强出头,凡事三思而行,顾虑周全。” 苏鲤又点头。 文锋很欣慰,话题一转,“你既与王爷一体,就要以他为天,为他生儿育女,守护家门,万不可恃宠而骄,坏了礼制。” 苏鲤一听,黑了脸,“二师伯......”二师伯这都交待的啥?什么以他为天,生儿育女,门都没有。 赵昶瞧着她嘟着嘴显然根本没听进去的样子,莞尔一笑。 文锋又啰嗦了半天,觉得该交待的都交待了,才放过苏鲤,转身下了山。 苏鲤松了一口气,朝他大喊,“二师伯,你下山小心点,天色暗了,注意脚下。” 文锋没回头,对苏鲤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苏鲤叹息一声,走向赵昶。 赵昶勾着唇目光熠熠地看着她,“文先生的交待字字珠玑,你可要牢记在心。” 苏鲤翻了个白眼,他到底得意个什么劲? 于是她转过话题,“你如今看到的云中锋顶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可之前不是这样的。”她手一指南面,“据说那里就是始皇和始皇后墓,是个巨大的墓穴,三年前始皇后墓被开启,隐密机关启动,轰隆隆的声音响了整整一夜,那个墓穴便沉入了深山不知处。” 赵昶望着那个方向,“据说墓穴前还有两根柱子,上面是始皇后亲自镌刻的符文,是开启墓穴的钥匙,如今也不见了。” 苏鲤点头,“都一并沉入深山了。” 赵昶转头看她,故意调侃,“如此轰隆隆惊天动地的声音,当时就没把你惊醒?” “没有。”苏鲤一本正经地摇头,随后一转身,又指着北面唯一的一棵老松,“那里就是天然药泉,四季常温,泉水如墨,谷中的飞禽走兽经常衔来药草投放其中,对治疗外伤有奇效。殿下身上的伤若还没有愈合,大可到里面泡一泡,保管几个时辰后一准能好。” 赵昶好笑地看了苏鲤一眼,似乎不大相信,跨步就走过去,苏鲤紧随其后。 人还未走近,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赵昶走近一看,果然漆黑如墨。 药泉不大,仅能容下五六个人,他惊奇地绕着药泉走一圈,啧啧称奇,“真是奇怪了,这四面都是岩石,哪里出的这股泉水?” “天地造化,不必追根究底。”苏鲤高深莫测一声。 赵昶闻言意味地瞟了她一眼,咧开嘴笑,随后踢着松树下栓着的一个一人长的竹笼,故意嘲讽道,“这个该不会就是你当时躺过的竹笼吧?果然是‘猪’笼......” 苏鲤嘿嘿一笑,蹲下身抚着那个竹笼,“因泉中经常会有飞禽走兽过来疗伤,义父怕它们对我不利,便编了个竹笼把我放在里面,虽然我的断骨长好了,但依旧不能离开这药泉,我不能饮食,全靠这眼药泉养着呢!” 赵昶闻言深了深眼,一把扯住苏鲤猛地就把她拥进了怀里,动情地说,“不会了,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半点伤害......” 苏鲤脸一红,使劲推了推他,“你发什么疯?快松开。” 这人毛病真不好,动不动就抱人,烦不烦! 赵昶笑着摇头,头枕在她肩头,腻歪着,“不松。” 苏鲤推不动他,直接脚踩在他脚面上狠狠地拧了拧,赵昶立马痛哼一声,嘴里笑着吸着凉气,“你要谋杀亲夫啊!” 苏鲤冷哼一声,趁机摆脱他,“再动手动脚,小心我找帮手削你!” 说着,苏鲤走到悬崖边,拿起一块石头就对着悬崖壁敲起来,边敲边喊,“小白,小白,小白......” 此刻劲风正猛,她发疯般地不停地敲打,赵昶正要嘲笑她几声,不想深山中突然传来几声‘吼吼吼’的野兽嘶吼的声音,赵昶脸色一变,急忙走到苏鲤旁边,把她从地上一下子扯起来。 苏鲤瞧着他严肃的脸,得意一声,“是小白......我的朋友,它在回应我。” 赵昶本能地警惕着,紧绷着身子,把苏鲤护在身后,眼瞧着悬崖边下。 墨五‘噌’地一声抽出宝剑,紧绷着身子,目光阴沉地走过来。 苏鲤一看,急了,“你们干吗?都说了是我的朋友,你们不准伤害它。” 苏鲤话还未说完,便见一浑身雪白的庞然大物飞一般地掠上山顶,赵昶望着这雄壮高大的家伙一下子变了脸。 第五十六章离开‘帝后山’ 竟然是一只体型庞大的猿猴。 苏鲤挣开他的手,一下子跑过去就抱住了那大家伙,“小白,你还好吗?想死我了。” 白猿手一转就把苏鲤护在身侧,眼睛死死盯着赵昶,嘴里嘶吼着,浑身紧绷,充满了敌意。 苏鲤醒悟过来,立马向它介绍,“小白,他不是坏人,他是我的......家人......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说着,她冲墨五一伸手,“黑五,快把袋子拿过来。” 墨五手握宝剑,对苏鲤的话充耳不闻。 苏鲤叹息一声,“殿下,你去帮我拿。”她指使人丝毫不含糊,赵昶压下墨五的手,转身拿起那三个大袋子慢慢朝着苏鲤走去。 小白立马双手捶打着胸膛向他发威,赵昶凛然不惧,把袋子递给苏鲤,眼睛却始终盯着白猿的眼睛,那样子也是不信任它,准备随时出手。 苏鲤浑然不管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随意打开袋子,拿出里面的果脯干献宝似的对白猿说,“小白,看,你最喜欢的乌梅干。” 小白一看乌梅干,浑身的气劲一散,眼睛立马就被乌梅干吸引,垂下头,象个孩子似的张大嘴,苏鲤笑着立马往它嘴里塞了几个。小白立时高兴地在山顶上又蹦又跳,显然高兴的忘乎所以了,根本就忘了还有危险存在。 赵昶与墨五对视一眼,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赵昶望着庞然大物般的小白突然福至心灵,谁也不知苏鲤当年身负重伤是怎么进入的‘帝后山’,或许...... 赵昶突然勾着唇角笑了。 赵昶抱着肩和墨五站在一起,看着坐在悬崖边上的小白和苏鲤感叹不已,一个庞然大物,发起怒来瞬间能毁掉一座小山;一个柔弱灵秀,根本不堪一击。只是这二者坐在一起却又如此和谐。 也不知苏鲤对小白说了什么,小白突然转过身,看了赵昶一眼,随后嘴巴呶了一下,两个大食指对在一起碰了碰,样子似笑非笑,相当猥琐。 果然,苏鲤警告似地拍了它一下,小白立马呲着牙仰头笑不停。 赵昶揉搓了一下了脸,他实在看不下去,这家伙的表情简直...... 随后苏鲤站了起来,拍拍手,“小白,话都说完了,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我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来看你。所以,乌梅干你一定要省着点吃,知道吗?” 小白依旧坐在悬崖边,闻言,大脑袋不停地点着,趁苏鲤不注意又抓了一把乌梅干塞嘴里,苏鲤无奈,只得把三个大袋子栓在一起,放在它手心里,“好了,小白,你快回去吧!我也该走了,以后咱们再见。” 小白恋恋不舍地又看了苏鲤一眼,随后纵身一跃跳下悬崖。 赵昶终于放下心来,走过去,伸出双臂紧紧把苏鲤护在怀里,“待在山上这么久冷不冷?” 她的手已然冰冷,赵昶不动声色输送真气给她暖身。 苏鲤后背贴靠在他怀里,暖意融融,她竟然不想推开他了,“始皇后当年在‘帝后山’居住,养过两只白猿,小白或许就是它们的后代......听义父说,我当时昏迷不醒躺在药泉里时,小白就经常来看我,守着我,有它在,其他的小动物都吓的不敢靠近我。” 赵昶眼眸泛潮,点点头,紧紧拥着她,“虽然始皇祖和始皇后不在了,可这白猿的后代却一直守护着‘帝后山’,这里也是它们的家。” 苏鲤点点头,“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若是可以,我想马上带你离开。” 苏鲤和赵昶刚下了云中峰,就看到玉姗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看到苏鲤,一下子扑跪在她脚下,脸上都是泪水,“小鲤姐姐,我娘要带我出山,我不想跟她走,你可不可以帮帮我,让我跟你走?” 说着她泪眼朦胧地看了苏鲤身后的赵昶一眼。 苏鲤眉心一皱,扶住玉姗,“玉姗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 大师母欲带玉姗下山,定是上午的事刺激了她,觉得落了脸面,大师母向来心高气傲,眼里容不得沙子。 玉姗却摇着头说什么都不肯起来,“小鲤姐姐,你帮帮我好不好?你若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苏鲤有些为难,正要再说什么,一抬头就看到大师母提着裙子跑了上来。 她一脸的火气,看到玉姗跪在苏鲤面前,直接脸一冷,一把扯起玉姗,“死丫头,你跪她做什么?平白低了身份,哼!”说着,李婉扯着玉姗就走。 玉姗撑着身子,“娘,我不要跟你下山,我要跟小鲤姐姐走。”说着,向苏鲤伸着手,“小鲤姐姐,你帮帮我,帮帮我......” 苏鲤真看不下去了,急忙握住玉姗的手,玉姗眼睛一亮,紧紧抓着苏鲤,“大师母,你非得带玉姗下山吗?她从未离开过‘帝后山’,外面人心险恶......” 李婉闻言转过头,“我不带她下山也可以,除非你答应带她进京入承俊亲王府......” 苏鲤一呆。 赵昶轻嗤一声,“杜夫人这又何必?” 李婉瞧着赵昶一脸的不屑,甚至还有一丝厌恶,心里的希望彻底破灭,她不由也冷了脸,硬气地道,“王爷金贵,自是看不上玉姗,可天下好男儿,却不止你承俊亲王一个......我家玉姗福薄命薄,却也不屑再踏入你承俊亲王府半步,哼!” 说着,硬生生把玉姗从苏鲤手中扯出来,强行拉着她下山。 玉姗一步三回头,哭的嘶心裂肺,“小鲤姐姐......” 苏鲤站着没动,心甚是难受。 赵昶站在她身后许久,才轻轻道,“你帮不了她,每个人要走的路不同,帝后山’与世无争,纯粹干净,她们永远也看不到京城繁华背后的肮脏和凶险...... 即便你带她进入承俊亲王府,也不能护她一辈子。承俊亲王府从来不养闲人,她做不了主子,又当不得奴婢,最后只能黯然离开......到那时,落差之大,恐怕她会比现在更撕心裂肺,泼天的富贵,从来都不是轻易唾手可得的。” 苏鲤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些道理她岂会不知? “你稍等,我收拾一下,咱们也离开吧!” 赵昶轻一点头,“好。” 第五十七章 封闭山门 苏鲤和赵昶下了云中峰,到了‘藏云阁’,没有看到大师伯,就看到二师伯和二娘站在路口等着她,二娘的旁边放了五个大箱子。 苏鲤一下子走过去,“二娘,你这是......” 王娟紧紧握住她的手,笑着道,“都是给你准备的。” 苏鲤眼里一热,“我又不是不回来,你这是要把家底全给我带上吗?” 王娟一笑,“那又有何不可?你可是二娘的宝贝闺女......” 苏鲤心一暖,立马就抱住了她,随后情绪一低,“二娘,对不起,我做错了事,惹的大师伯和大师母......” 王娟摇头,拍着她后背,“你大师伯厚道老实,自不会怪你,况且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 “可大师母和玉姗......” “她们已经出山了,人心不古,早在两年前玉楹出嫁时,你大师母就已然忘了初心,失了那份淡然心性,‘帝后山’留不住她,离山只是早晚。” 苏鲤一惊,有些不明白,想问,却最终叹息一声。 随后王娟神神密密地塞给苏鲤一个锦袋,苏鲤一看,“二娘,这是什么?” 王娟意味地瞟了赵昶一眼,“是一个能让你早点诞下子嗣的方子。” 苏鲤脸一红,急忙又把锦袋塞给王娟,“二娘,我不要。” 王娟嗔了她一眼,硬生生又把锦袋塞回苏鲤手里,“傻孩子,你身子受过重创,落下了寒症,以后恐怕不好受孕。二娘给你备的药材全是给你调理身子用的。自古母凭子贵,王爷对你再好,也不及你自己有儿女傍身来的重要。听二娘的,只要你在承俊亲王府站稳脚跟,我跟你二师伯才能真正放下心。” 苏鲤拿着那个锦袋眼里泛潮,二娘是真心地疼她,可她又不能跟二娘坦白她与赵昶根本就是假的。为了让二娘安心,她不得不轻快一笑,收好锦袋。 “好,二娘,我知道了,我一定听你的话。” 王娟欣慰地点点头,万般不舍地把苏鲤推向赵昶,“天色不早了,我们这便送你和殿下出山!” 来到山门口,就看到杜仲以请罪的姿势跪在地上。 苏鲤一怔,急忙跑过去,“大师伯,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杜仲老泪纵横,“小鲤,大师伯对不住你。” 苏鲤心里也不好受,“大师伯与小鲤有救命之恩,我不怪大师母和玉姗,是小鲤不懂事,惹大师母生气。” 杜仲摇摇头,“这又怎能怪你?是你大师母利欲熏心不知天高地厚,冲撞殿下,殿下没治她的罪,已是宽容。我却不能不懂礼数......” 苏鲤搀不起大师伯,急忙看向赵昶。 赵昶已然走到杜仲身边,伸手搀他,“杜先生不必自责,起来吧!” 杜仲羞愧难当,“妻女愚昧,冲撞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杜先生言重了。”赵昶微一用力,就把杜仲搀了起来,苏鲤看到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大师伯仿佛一下子就老了,神情憔悴不堪,想着大师母带着玉姗离山必定对他打击很大。 “大师伯,不管大师母带着玉姗去了哪里?但凡今后大师母有求,小鲤必定竭尽全力相扶相帮,绝不会让她们受了委屈。” 杜仲闻言,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感动的屈膝又要跪下,被赵昶一把扶住,“杜先生不必如此,小鲤的话就是本王的话。若是杜先生不舍,也可随之下山,本王不怪你。” 没想杜仲闻言立时变了脸色,连连摆手,“万万不可,殿下,杜家世代守护‘帝后山’,忠贞不渝,永远不会背弃‘帝后山’,不管妻女如何,杜仲宁死也要守在这里。” 赵昶闻言叹息。 此时文锋和王娟也走过来,“王爷叮嘱我等之事已谨记在心,天色已晚,王爷启程吧!” 赵昶点头,不再拖延,扯着苏鲤就出了山门。 山门外,墨五已经把王娟准备的五个大箱子塞在马车后,正候在马车旁。 苏鲤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山门,真有了离别的愁绪,仿佛这一去,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 待马车启程,苏鲤的愁绪还未消散,就听得耳边一阵轰隆隆的声音。 她一诧,急忙掀开马车帘子,就看到本来还好好的山门突然降下一块巨石,她心一吓,急忙拍打着车壁,“墨五,快停下,快停下。” 赵昶一叹,“墨五,停下。” 苏鲤一下子跳下马车,提着裙子就向山门疯跑,远远地只能看到二娘对她挥了挥手,待她跑到山门前,山门已被巨石封死。整个‘帝后山’就形成了一个浑然天成的山体,从此就真成了一座坟茔。 苏鲤这才意识到,盘龙大阵已全面开启,这道山门再不复存在,而密道的机关也会重新被启动,她不由焦急地拍打着巨石,“大师伯,二师伯,二娘,为什么......” 赵昶一把扯过她。 苏鲤猛地回头瞪着他,“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他们这么做的?” “是我。” 苏鲤气急败坏猛地一把推开他,嘶吼着,“为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她们会被永远封死在里面,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赵昶一脸的凄沧,“苏鲤,在始皇后墓被开启沉入深山那一刻,他们的使命可以说就完成了一半,另一半,就是封死这道山门。父皇让二皇兄带你离山,不管你的身份得没得到验证,父皇也会下旨命他们遵循祖训封死山门。始皇后留下的典藏密笈不容任何人觊觎践踏,她此刻才算是真正地安息。” 赵昶说的大义凛然。 苏鲤一呆。 随后急忙又抓住他,“那还有没有办法再次打开山门?” 赵昶眉眼深深地盯着她,“有......但我不知道。” “那谁知道?” “只有始皇后传人知道。” 苏鲤一下子失望地丢开抓他的手,赵昶却又一把握住,“人生自有际遇,别难过,你若想见,说不定今后还能再见。”说着,一把把苏鲤拉上马车。 苏鲤蔫蔫地靠着车壁,情绪跌落谷底,眼睛直愣愣地瞪着马车帘子外,象没了魂一样。 没了‘帝后山’,她的家也就不复存在了。 “难道承俊亲王府就不是你的家?!”赵昶象看透她的心事一样,不服气地问。 苏鲤直接负气地转过身背对他趴在了马车窗子上。 第五十八章山梁交谈 ‘明月楼’三楼甲字一号房,灯火昏暗,孟云天满身萧索地靠在软榻上,目光凝定在窗外,手拿一小酒坛不停地灌着。 清风心疼地站在一边,不知如何劝好。 自从苏姑娘跟在承俊亲王身边,他家主子就不对劲了,一整天都说不上一句话,处理公务把自己累的连饭都不想吃,晚上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不停地灌酒,他知道主子的心事,却无法劝。 突然一声轻微的破空声,一片窄小的树叶穿透纱窗直接射向孟云天,孟云天灵指一动便夹住了窄叶,猛起坐直身,放下酒坛,对着清风淡淡一声,“守在这里,哪都别去。” 说着,打开后窗便纵身跃了出去。 “公子,”清风唤一声,急忙跑到后窗探头一看,见自家主子正追一个黑衣人而去,他跺了下脚,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孟云天追着黑衣人一直出了东城门,追到山梁,黑衣人猛地回身就冲他挥出一拳,孟云天不躲不避反而迎身而上,二人瞬间战在一起。 片刻整个山梁飞沙走石,成片的树木被折断倒下,林中的栖鸟惊叫着仓慌逃命。 如此,二人皆是以拼命的方式出尽了全力。 也不知打了多久,孟云天一声冷哼,一甩大袖,稳当当站在了山梁上。 赵昶痛吸着嘴角,晃荡荡地走过来。 嘴角痛死了,不过打了一架,浑身都甘畅淋漓了。 二人并肩而立,望着山下万家灯火沉默片刻。 赵昶瞅了孟云天一眼,面带讥嘲,“你可真能装,是该叫你风华绝代的孟家大公子呢?还是该叫你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国师大人?耶律修度?” 孟云天目光森凉地瞟他一眼,瞧着赵昶玩世不恭的模样,他是真看不上眼,偏过头冷哼一声。 赵昶又恨声道,“三年前你就找到她了对不对?你跟父皇请旨,说要来云锦疏通商路,整饬商户,增加国库收入,我当时竟没怀疑......看着我满天下疯一般地找她,你很得意?” “没有。”孟云天摇头,“不告诉你,是因为怕你闹腾,弄的天下皆知,又怕害她的人卷土重来,况且当时也没把握能救活她......” 赵昶闻言深了眼,“所以,你就以经商的名义四国奔波,为她掠尽天下名贵药材,投放在药泉里,又以你独特的功法,助她疗伤,帮她神奇苏醒......所以你现在的内力只剩下了七成对不对?” 说着,他声音又一恨,“孟云天,别以为只有你可以为她做到这些,本王一点都不比你差!你虽有奇能,可以看到未来,比本王先找到她,但你也别忘了,她是本王的女人......” 孟云天脸色一青,冷冷瞪他一眼,半晌才喃喃道,“她醒来后,前尘往事都忘了,不过我却是欣喜的。之前,一直把她护在‘月神宫’,不让她经历世间风雨,就是因为怕,人心险恶,她会受到伤害。可没想,她竟在‘月神宫’遇到了你......之后再离开,就遭遇不测,险些连命都没了,是我的错。” 听着他痛惜沮丧的调子,赵昶心里也不味,“如今她在努力地变强,努力地做自己,傲骨天成,不想再依靠任何人。” “没错!”孟云天点头,“她和之前虽有不同,但聪慧过人,甚至比之前更加坚韧坚强,只看过一遍书籍,就对始皇后留下的缝合术信手拈来,简直惊呆了‘帝后山’所有人。她在医术上有天分,又学尽了文锋的用毒之术,以此傍身,尚可。” 赵昶摸着下巴,意味道,“我似乎已经知道了,她身受重伤时,是如何到的‘帝后山’......” 孟云天猛地转脸看向赵昶。 赵昶与他对视,“是始皇后养的灵兽白猿,我今日亲眼所见,庞然大物,在悬崖上来去自如如覆平地。小鲤说,在她泡药泉的时候,它就经常守在她身边......你知道的,这种灵兽不会轻易亲近人......此事你不知,但我想苏澈和文锋肯定是知道的,他们心里什么都明白,却什么都不说......” 孟云天心头一震,“你的意思,始皇后传人......” 赵昶看着他郑重点点头,“应该是她......” 孟云天闻言眉心紧皱,半晌没言语。 赵昶也沉默了。 “这三年我一直在查当年迫害她之人,既然她出现在‘帝后山’,联想当年的事,唯有承俊亲王妃出京到南祥做质子的队伍,才有可能把她带出京城......”随后,孟云天轻声说。 此话一出,赵昶脸上血色全无。 他暗恨,“当年她失踪,你我二人把京城守的密不透风,就因为我厌恶紫阳郡主,所以才没查她的出城队伍,没想......”赵昶显然悔的肠子都青了,“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孟云天摇头,“查不出。” 赵昶脸一阴,“当年护送的人不过百人,竟查不出?” 他不信! 孟云天点头,“护送紫阳郡主返回中宁的人我查了,没问题。现在就剩留在南祥陪在紫阳郡主身边的人了。因为南宫戬对她的住处把守严密,三年来我的人一直渗透不进去,也就无法查明她在南祥以及身边人的具体情况。” 赵昶缩了缩眼眸,“不必查了,小鲤如今安好,此事以后总能查清。目前最重要的是南宫戬,拍卖会当日追杀我们的人是他吧?” 孟云天点头,“是他,此刻他就隐在云锦城中象销声匿迹了一般,我怕影响商户,没敢大肆彻查。”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此次他没得到‘蟠螭纹玉璧’和‘玉清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赵昶冷冷一哼,“‘蟠螭纹玉璧’已被你送回京城,‘玉清丹’在月澜身上,焦三虎护他入京,南宫戬肯定会得到消息。如今他冒险滞留此地,想觊觎的无非就是‘帝后山’和始皇后传人......” 孟云天闻言眉心一皱,“南宫戬阴险狡诈野心勃勃,不可小觑。” “我已命甲一鸣再调三千‘翼龙卫’守在四城之外,南宫戬他跑不了,此次即便要不了他的命,也得扒他一层皮!他娘的,上次害老子跳崖,这次老子就让他跳黄泉。” 孟云天瞅着赵昶连爆粗口,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连连摇头,“小鲤交给你,护好她!”说着,纵身一跃,便踏着树枝向城中飞掠。 赵昶回到别院,就看到苏鲤正盘膝坐在长榻上,面前的小桌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干吗呢这是?在数家当?”说着,他好奇地走过去。 苏鲤看到他,顿时眼一缩,“你跟人打架了?还打输了?挨揍了?” ------题外话------ 新年到,福运到。祝大家虎年虎步生风财源广进,紫气东来,好命好福好运到!新年快乐。 第五十九章房中对练 赵昶腰板一挺,“那怎么可能?爷打架从来没输过。” 苏鲤鄙视地看着他,手一指他唇角,“都肿起来了,还敢说你没输?都快被人揍成猪头了。” 赵昶一碰唇角,顿时痛吸一口气,然后手伸向那些瓶瓶罐罐,“有没有化淤消肿的药?爷明天还要见人。” ‘啪’地一声,苏鲤狠狠打下他的手,“这些都是毒药,你也敢碰?” 赵昶一下子缩回手,“你想干吗?还想着谋杀亲夫?” 苏鲤翻了个白眼,“老实在那坐着。”说着,从腰间扯下大荷包,拿出一瓶化淤的药就跳下长榻。 赵昶眨巴眨巴眼,乖乖地仰着头,苏鲤一手捏着他的下巴,一手用指尖挑出一些膏药轻轻地涂在他唇角。 女子异常专注的眼神,眼睛象小鹿般灵动地眨着,二人近在咫尺,呼吸相闻,那捏着自己下巴的小手,就象挠在他心尖尖上,赵昶突然有些心猿意马。 想着想着,心就热了,脸就红了,身子就硬了,呼吸也就急促了。 苏鲤觉出他的异样,抬眼一瞧,见他那张俊死人不偿命的脸竟然红了,眸光闪烁着,呼吸热的喷在她脸上,灼得她的心也莫明颤了颤。 她一下子直起身,故意板着脸爆喝一声,“干吗?” 赵昶一下子低下头,扭捏着,“本王许久都没碰过女人......” 苏鲤一听,不等他说过完,一脚就狠狠踢在他小腿骨处。 赵昶顿时爆叫一声,立马从长榻上滚下来,弯腰抱住了自己的腿,不停地屋里跳来跳去。 苏鲤瞧着他夸张的样子,冷哼一声,又坐回长榻摆弄她的瓶瓶罐罐。 片刻,赵昶就忘了痛,又跑回长榻坐着。 苏鲤瞪着他,警告,“胆敢再想入非非,下回踢的就不是你的腿了。” 赵昶冰蓝色漂亮的眼眸一闪,摸了摸鼻子,“你摆弄这些干吗?” “当然是为了自保。” “自保?”赵昶眼一瞪,“你是爷的女人,有爷保护你,把这些瓶瓶罐罐都扔了!” 苏鲤轻嗤一声,“难不成你要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什么都不做?你就不怕天下人笑话你是妻奴?再者,百密一疏,总有你保护不到的地方。男人就该做男人该做的事情,女人当自强,我能保护自己。” 赵昶只听进去了一个词,不由摸着下巴嘟囔,“妻奴?” 这个词好,新鲜,简单易懂,很合他的心。 苏鲤见他琢磨着一脸的花痴相,不由踢了他一脚,“想什么呢?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赵昶一笑,随手拿起一个小白瓶,“爷就不信了,就凭这么个小东西,还能抵得上爷的千军万马不成?做男人的,就该保护自己的女人,若不然,要男人何用?” 苏鲤鄙视地瞪了他半天,突然冲外面一声喊,“黑五,进来。” 墨五黑着脸进来,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脸堪比乌梅干了,‘翼龙卫’那帮兄弟都要笑死他了。 墨五郁气地瞟了自家主子一眼,正要开口,不想苏鲤突然冲他一笑,随后伸手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 墨五一呆,然后眼一闭身子一仰,‘呯’地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赵昶目瞪口呆,手里的小白瓶‘叮’地一声落到桌上。 苏鲤得意地瞟他一眼,冲着外面叫,“管家大叔,进来。” 管家摸着脸上的冷汗走进来,瞟了地上的墨五一眼,颤着声,“夫人,有何吩咐?” “带人把墨侍卫抬回房休息,他太累了,今夜不要让人打扰,让他睡个好觉。” 管家应一声,赶紧叫人把墨五抬了出去。 苏鲤斜着眼,挑着赵昶,“现在你该相信我有自保的能力了吧?” 赵昶轻咳一声,整个身子一缩,远离那些瓶瓶罐罐,“你方才对墨五用的是什么?” “‘半月醉’......若无解药,能睡半个月。” 赵昶一下子敛了笑,若是以后他对她毛手毛脚,她不会也用这‘半月醉’,让他一睡半月吧? 想到这里,赵昶愁了。 瞧着他一脸纠结的样子,苏鲤心里冷笑,“所以,你以后最好老实点,胆敢再冒犯我,小心本姑娘让你一睡三月......” 赵昶脸白了白,滑下长榻,伸了个懒腰,掩饰自己的怕怕,“本王要去沐浴,闲人不得偷看。”说着就要跨进内室。 “慢着。”苏鲤叫住他。 赵昶一转身,目光灼灼,“怎么?” 苏鲤冲他一笑,“你打架打痛快了吗?要不要咱俩再过过招?” 赵昶一下子瞪大眼。 这才发现,她今晚竟然穿了一身武打的装束,细胳膊细腿的,却是颇具英气。 赵昶立马来了兴趣。 苏鲤从长榻上走下来,活动了一下手脚,“爷还有力气吗?” 那是自然! 赵昶含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摸着下巴,带着一股漫不经心,“肌肤相亲,可不能说爷冒犯你。” 苏鲤冷哼一声,在前世她可是跆拳道高手,近身搏击,他不一定能讨到她便宜。 瞧着他一脸的轻视,苏鲤冷不丁挥出一拳,赵昶眼一瞪,身体本能地躲开,苏鲤不给他喘息之机,连连出腿,逼得赵昶不得不狼狈地在地上打了个滚,站起身时,眼睛亮的更是惊人。 “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这可不象是当下的武学,她没内力,竟然能逼他如此。 她到底还有多少惊喜带给他? 苏鲤勾了勾唇,“这就是你小看女人的下场。” 其实她心里知道,以她此时的身手,根本打不过赵昶,但胜在出奇不意。 “有点意思,再来。”赵昶挑衅地对她勾了勾手。 苏鲤冷哼一声,拳脚并用,一拳一脚皆凌厉攻向赵昶的要害,赵昶连连躲闪,越打眼睛越亮。苏鲤见他象是戏耍,根本就没怎么出招,于是趁他不备,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就把他狠狠摔在地上。 “娘啊,我的屁股!”赵昶立时痛嚎一声,瞪了苏鲤一眼,“这么狠,你真要谋杀亲夫啊!” 他这话,都不知吼过多少遍了! 苏鲤鄙视地冷哼一声,“就是要告诫你,永远不要轻视你的对手,尤其是女人!” 赵昶慢腾腾从地上爬起来,呲着嘴,活动了下手脚,下一瞬迅猛地出拳。 苏鲤敏捷地躲过,赵昶赞赏地一笑,之后便与苏鲤你一拳我一脚地对打开来,也不知打了多久,两人就打到了内室,打到了大床上,赵昶鬼鬼一笑,突然挥手扫落床幔。 苏鲤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赵昶缠住手脚,一个恶龙翻滚就把她压在身下。 “赵昶,要死了,放开我!” “哈哈哈哈......” 两人又在床上扭打在一起,苏鲤却再未占到便宜,整个床都在地动山摇。 苏鲤气急败坏,这个男人真是坏透了,他方才根本就是故意引她上床,如今...... 浑身都被他摸遍了。 苏鲤气的咬牙切齿,不得不使狠招,下一瞬,赵昶尖嚎一声,捂着下身就滚下床。 第六十章夫妻一体 苏鲤拍拍手,斗志昂扬地撩开床幔跳下床。 赵昶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苦着脸,“你知不知道,它可是咱家的宝贝,若是被你踢坏了,最后后悔的还不是你?” 苏鲤轻蔑地瞟他一眼,“对付登徒子,本姑娘这一招是对症下药!” 赵昶眼一瞪,“我不是登徒子,我是你夫君!” 苏鲤轻嗤一声,“等我爱上你再说。” 赵昶一下子没了音。 苏鲤出了一身的热汗,浑身难受极了。 赵昶消了痛,目光瞟了瞟,突然向外一声,“来人,给本王抬热汤。” 热汤很快被抬进屏风后,赵昶声音突然低柔地对苏鲤道,“赶紧去沐浴。” 苏鲤一诧,“你呢?” 赵昶眼一亮,“你要和爷一起洗?” 苏鲤立马黑了脸,“我的意思,是你先洗,这不是你要的热汤吗?” 赵昶勾着唇,目光深深,“你是在心疼爷让爷先洗?” 苏鲤轻嗤一声,“你打了两架,身上都臭死了。”说着,她夸张地捏了捏鼻子。 赵昶突然笑着伸出手就叩了她一个板栗,“跟爷还客气啥?赶紧去。” 苏鲤一痛,挥着拳张牙舞爪地又扑上来,“你胆敢再敲我板栗试试?” 赵昶笑着在房中躲闪,狡猾的象只狐狸,苏鲤追他半晌根本碰不到他的身,不由泄了气,冷冷一哼,转身去了屏风后。 赵昶摸着鼻子笑的好不得意! 苏鲤从屏风后探出头,“敢偷看,小心长针眼。” 赵昶轻嗤一声,“你早晚是爷的女人,还需偷看?爷将来要光明正大地看。” 话未落,苏鲤的一只鞋兜头就朝他扔过来。 赵昶嘿嘿一笑,接过,满眼皆是宠溺。 很快苏鲤穿着软袍,趿着珍珠绣鞋,手里拿着一块干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就从屏风后走出来。 赵昶一见,扯掉腰带,褪掉外袍就走进去。 苏鲤一惊,“喂,你等一下,让管家重新抬来热水你再洗。” 赵昶隔着屏风一声,“你是爷的女人,夫妻一体,爷不嫌脏。” 苏鲤擦头发的手一顿。 这个男人,是真不嫌她?世上愿意用女人洗澡水的可不多。 不多时,赵昶就穿着软袍斜垮着身子出来了。 苏鲤一看他湿漉漉的头发,直接唤他,“过来,给你擦头发。” 赵昶冰蓝色的眼眸立马爆出一抹光彩,挑着俊眉,抿着得意的嘴角就走过来。 望着他俊到没边的样子,精悍的体魄相当有存在感,苏鲤突然第一次有些脸红不敢直视他,半低着头,等赵昶走近。 赵昶一屁股坐在长榻上,苏鲤绕到他身后,拿着干巾为他擦头发。 半晌了,两人都没言语。 屋里暖融融的,两人气息相缠,分外融洽。 不知何时,苏鲤早先对他的成见和害怕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荡然无存,反而和他处的最是自然,好似两人这辈子本该如此。 放下干巾,苏鲤轻声道,“今晚魏国公府送来名帖,让我明日进府为魏二公子诊病。” 赵昶一扭头,“不许去!魏国公府脏的很,每个人都心怀叵测,爷不放心。” 苏鲤点头,“不管魏似锦有没有病,我都得找魏二老爷问清楚我义父的去向?我觉得魏二老爷肯定隐瞒了什么?我义父不可能这么长时间毫无音讯。” 赵昶皱眉,“苏澈的事,我派人去找。” 苏鲤摇头,“此处山脉连绵,人一入深山,就渺小的如同蚂蚁。若不知他采什么药,上哪座山,外人根本无法找到。我也担心义父在山上出事,所以明日我必须亲自问个明白。” 赵昶想了想,“那明日我就随你一同到魏国公府走一趟,量他们也不敢耍花招!” 苏鲤叹息,“你还真要护我跟什么似的?我可没有那么弱,明日你不必跟着,由八戒陪我去就好。你一去,身份就变了,我也不好行事。” 赵昶脖子一梗,“你是怕我闹事?” 苏鲤眼一瞪,“你即便不闹事,往哪儿一站,别人都吓的魂不附体,到时候,我什么事都做不了。” 赵昶一噎,“本王那是天生贵气逼人!” 苏鲤翻了个白眼,“我去给人诊病,你一个大男人跟着象什么话?再者,我也想瞧瞧魏国公府究竟想干什么?你一去,打草惊蛇,不好。” 赵昶眉一挑,“你是想以强示弱,独闯虎穴,探探魏国公府的底?” 苏鲤摇头,“我对魏国公府不感兴趣,我只是想探探玉楹的底?我弄不明白她为何要害我?” 赵昶傲骄地一点头,“有爷给你撑腰,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的去做,那怕捅死了人,爷都能给你兜着。” 苏鲤又翻了个白眼,爬上长榻,身子一倒,“睡觉。” 赵昶坐着没动。 苏鲤拉过被子,见赵昶还坐在榻上,眼一瞪,“你怎么还不走?” 赵昶扭捏地瞟她一眼,“我想再坐一会。” 苏鲤直接脸一板,一脚把他踢下榻,“赶紧的,别耽误我睡觉。” 赵昶眨眨眼,站在屋子里唉声叹气,什么时候才能明正言顺地睡在一起? 唉! 翌日,朱八赫一早就得了赵昶的吩咐,提着药箱候在门外。 苏鲤吃过早饭,跟赵昶打了声招呼,就带着朱八赫去了魏国公府。 门房通禀后,打开中门,苏鲤带着朱八赫跨进魏府,没走几步,就看到霍家绸缎庄的秋月姑娘和几个丫头慢腾腾地从府里走出来。 苏鲤一喜,急忙迎上去,却突然发现不对劲。 “秋月姑姑怎么了?” 一直低头行走的秋月乍然听到苏鲤的声音,猛地抬起头,随后又倏地低下头,身子往路边一闪,“苏姑娘怎么来了魏国公府?” 苏鲤走近她,慢慢细瞧她的脸,果然,秋月姑姑两颊红肿,定是被人狠狠掴了掌。再一看她身后,裙子上也是血迹斑斑,显然又被人打了板子。 苏鲤一看其他几个丫头,皆是如此。 “到底出了什么事?”苏鲤沉了脸。 秋月姑姑头低的更低了,“苏姑娘莫问,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苏鲤看向旁边的几个丫头,几个丫头捂着脸,看着苏鲤,又瞟瞟秋月姑娘,眼睛突然就红了,“魏国公府不讲理,一上来就霸下我们霍家所有的流云纱,姑姑与他们理论,直接就说我们以下犯上,掴了掌,还打了二十大板。” 苏鲤眼一深,魏国公府竟如此明目涨胆! “姑姑还不与我说实话吗?” 第六十一章再见大师母 秋月姑姑瞪了那几个丫头一眼,随后叹息一声,“这是霍家的劫数,不能连累姑娘。” “不连累,姑姑不拿我当外人就是了。” 秋月闻言,突然眼圈就红了,想了想,哽咽着说,“二殿下欲纳新妇,求霍家的流云纱,我万般无奈只得拿着流云纱登门,没想他们不仅霸下所有的料子,还要......” 秋月姑姑泪水一滑,似说不下去了。 “还要怎样?” “他们还要霍家祖传的织锦术,这是要流云纱从此不再姓霍......” 苏鲤倒抽一口凉气,“魏国公府未免欺人太甚!” 秋月姑姑闻言一把抓住苏鲤的手,“苏姑娘不必愤慨,这是霍家的命数。几年前霍家进贡给朝廷的流云纱出了事,皇上赏赐给德妃娘娘的流云纱不知何故竟然跳出了几根丝,整匹料子都毁了。德妃娘娘震怒,向皇上禀明,说霍家包藏祸心,蔑视皇族,欲把整个霍家拿办。” 秋月姑姑凄凉地摇着头,“我父亲万般无奈,实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便因着同乡的情谊,向魏二老爷求助,希望在京的魏国公看在乡党的情份上,向皇上和德妃求情,容霍家重新为德妃娘娘织锦,限期三个月。 魏国公确实做到了,德妃娘娘便宽限了三月,霍家族人轮流日夜赶工,熬坏了几双眼睛,终于做好了流云纱进献给德妃,霍家才免遭此灭族大难。为此,霍家便欠了魏国公府天大的人情。” 苏鲤眼一缩,德妃?那不是二殿下的娘吗? 秋月姑姑继续道,“从此后,霍家便与魏国公府有约,每年只要一出流云纱,必先供给魏二老爷一匹。这些年皆是如此。没想今日,二少奶奶突然当着二殿下的面,不仅要霸下霍家所有珍藏的流云纱,还以当年之事作筏,直接让霍家献出织锦术......” 秋月姑姑神色黯然,“我稍一不允,没想二殿下就直接诬我以下犯上,每人被掌嘴打了二十个板子。” “魏国公府这是明目涨胆的欺行霸市,秋月姑姑可向商会孟伯伯求诉,商会定会秉公办理,况且,大公子也在......” 秋月姑姑凄凄地摇头,“整个云锦城的人都知道霍家当年欠了魏国公府的,即便我能向商会申诉,那以后霍家也会落得恩将仇报的名声,也再难在云锦城立足,更别提再出‘流云纱’......” 苏鲤看着秋月姑姑满脸的苦涩,眸光深深,随后扯下大荷包,从里面拿出几瓶药塞给秋月。 “这是苏鲤自制的膏药,对外伤极好,姑姑暂且拿着回家,至于织锦术,且缓,先不要急着交出去.....” 秋月姑姑一怔,“苏姑娘的意思......” 苏鲤压低声音,“你回去与族人可商议能拖就拖,我再想想办法,看是否能两全?若实在不行,即便要交,也要让整个云锦城的人都知道魏国公府到底是个什么货色......霍家还人情,可不能这么不吭不哈地还。” 秋月姑姑眼睛一亮。 苏鲤又意味道,“即便没有了流云纱,还会有别的什么锦什么纱,只要霍氏不倒,你们织锦的手艺就在,至于起个什么样的名字,那还不都是你们说了算......” 秋月姑姑一听,一扫心头的阴霾,顿时激动地紧紧握住苏鲤的手,“苏姑娘,我......” “嘘......姑姑身上有伤,此地不宜久留,赶紧回去吧!” 秋月姑姑点点头。 苏鲤转身看向朱八赫,“八戒,你跟着秋月姑姑回庄子,顺便给她们开几副活血化淤的汤药。你是男人,要有担当,定要把秋月姑姑和几个姑娘安全送回家。” 朱八赫一听,不乐意了,“不行,殿下叮嘱过,我要跟着姐姐的,片刻不能离开。” 秋月姑姑闻言也要推拒。 不想苏鲤一把揪住朱八赫的耳朵,“八戒,你敢不听我的话!” 朱八赫呲了呲牙,“苏姐姐,我不敢!我听姐姐的,这就送秋月姑姑回庄子。” 苏鲤一笑放开他,又看向秋月,“姑姑放心,就让这小子送你们回家,他医术不错,他开的方子你们安心用,女儿家身子娇贵,耽误不得。” 秋月也不再推辞,感激一福身,“苏姑娘对霍家的恩情,容后再报。” “秋月姑姑言重了。” 秋月走后,苏鲤便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小侍,见他十二三岁的模样,瘦弱乖巧,一直低着头,听着她与秋月姑姑的谈话,沉默着,不急不躁。 苏鲤赞赏地递上一块银子,“今日只我一人来魏国公府,也没遇到秋月姑姑。” 小侍一怔,随后抬眼看了苏鲤一眼,接过银子,“小子明白,姑娘放心,小子愚笨,什么都不知道。” 苏鲤莞尔一笑。 门房小侍直接领着苏鲤去了一处精致的院子。 苏鲤走在院子里,远远就看到大师母和玉楹正在厅堂爱不释手地摆弄着那些流云纱。 苏鲤眉心一皱,原来大师母带着玉姗来了魏国公府。 难不成玉楹突然借着二殿下的势为难秋月姑姑,是大师母在挑唆? 想着昨日在‘帝后山’大师母见她穿着流云纱,满心满眼都是酸意。 只是二殿下为何要帮玉楹? 他欲纳的新妇又是谁? 难不成是玉姗? 苏鲤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脚下蓦地一顿。 听到门房小侍禀报,李婉回头傲慢地瞅了苏鲤一眼,脸色一沉,轻哼一声,放下料子,装模装样地坐在了桌前喝茶。 玉楹也是姿态高傲地笑了下,“原是小鲤妹妹来了,请进吧!” 苏鲤跨进厅堂,见李婉和杜玉楹分坐两边,端着茶,一副富贵人家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由冷笑。 她轻轻一礼,“苏鲤见过大师母,玉楹姐姐。” 玉楹一笑,“小鲤妹妹是承俊亲王的贵妾,也是有身份的人,一旁坐着吧!” 瞧玉楹那傲慢的劲,好象给苏鲤赐座,就是抬举了她。 而那声‘贵妾’简直讽刺至极。 李婉直接冷笑一声,“什么贵妾?恐怕就是个通房,也没见承俊亲王给个什么名份啊!” 苏鲤挺了挺腰,“魏国公府昨儿给苏鲤下了名帖,让苏鲤今日进府为魏二少爷瞧病,不知魏二公子何在?” “哟,那可不巧,夫君他不在府中,到铺子里查帐去了。”杜玉楹笑的漫不经心。 苏鲤了然,“既如此,那苏鲤改日再来给二公子瞧病,告辞!”说着转身就走。 “慢着。”李婉突然发声喊住她。 第六十二章初见魏三姑娘 苏鲤勾了勾唇,看来此次根本就不是让她来瞧病的,倒象是来向她炫耀的。 苏鲤转过身,“不知大师母还有何吩咐?” 李婉端着矜贵的架子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小鲤跟了承俊亲王,他抬举你,给你做了一身的流云纱,小鲤不识货,如今就让你长长见识。” 说着,她拍拍桌面上那些流光溢彩的流云纱傲慢地说,“二殿下看上了我家玉姗,欲封她为侧妃娘娘,这些流云纱都是霍家祖上留存下来的珍品,二殿下说了,都要给我们玉姗做成衣裳......” 果然! 一夜之间,玉姗就被她亲娘给卖了。 苏鲤皱了皱眉,如果魏二老爷厌恶了秦昭,不再为二殿下乖乖地出银子,那若是二殿下直接与玉楹联手了呢?魏二老爷此刻正病着,魏二公子不掌事,整个魏府都是玉楹说了算。如此,这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玉楹也是笑的极为荣耀,“玉姗是个有福的,马上就要跟着成王殿下进京了,这一入成王府就是高高在上的侧妃娘娘,我这个做姐姐的脸上真有光。” 苏鲤冷静地看着她们,“那玉姗自己愿意吗?” 李婉一听,立马恼了,语气强硬,“怎么,你能爬上承俊亲王的床,我家玉姗就配不得成王殿下?你心里到底是有多恶毒,只想着自己荣华,就看不得别人比你好!我家玉姗是成王侧妃,那是光明正大要上皇家玉碟的,你随在承俊亲王身边算个什么东西?没名没分,屁都不是。” 李婉犹如出恶气一般,数落着苏鲤,脸都扭曲了。 苏鲤突然就想起二娘的话,说大师母在玉楹出嫁时就改了初心,失了淡然心性,果然不假。 瞧她如今刻薄的样子,哪里还有做长辈的样子? 苏鲤冷漠地看着她,“大师母可知,‘帝后山’已经封山了,盘龙大阵已全面开启,无人再能随便出入......即便玉姗贵为成王侧妃,大师伯也是看不到了。” 李婉闻言身子一颤,不敢置信,“你胡说些什么?” 苏鲤摇头,“我没有胡说,大师母若是不信,大可让玉楹姐姐遣人到‘帝后山’一探便知。” 杜玉楹也是一惊,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这怎么可能?虽说始皇后墓不在了,但也没必要封山啊!” 李婉却是知道些隐情的,一下子跌靠在椅子上,脸上再无得意神色,“这么说,我,我也是再回不去了......” “告辞。”苏鲤施了一礼,转身退了出来。 苏鲤原路返回,刚出了院子,就看到二殿下一身锦衣华服姿态优雅的走过来。 他的身后,跟着玉姗。 苏鲤脚步一顿,往路边一站,等着二殿下到来。 二殿下自是看到了苏鲤,笑着走近,“没想苏姑娘又来了魏国公府,不知所为何事?” 苏鲤福身一礼,“苏鲤见过成王殿下。回殿下的话,苏鲤昨晚接到魏国公府的名帖,让苏鲤今日进府为魏二公子诊病,不想,他此刻不在府中,到铺子里去了。” 赵励一听,眉心一皱,意味地往院子里瞟了一眼,心下了然。 “那苏姑娘今日可能真要白跑一趟了。” 苏鲤点点头,“没白跑,见到了大师母和玉楹姐姐......”说着,她看向赵励身后的玉姗。 玉姗早就红了眼圈,低着头,一身的拘禁。千般羞耻,万般委屈,一句话也说不出。 赵励也转身看了玉姗一眼,似乎这才意识到什么,突然一笑,“本王新纳的侧妃,玉姗,苏姑娘应该不陌生。” “不陌生,她是我的玉姗妹妹。” 玉姗突然轻泣了一下,深深低下头,耸动着肩头,却不敢哭出声。 赵励眉眼一冷,正欲斥责。 苏鲤急忙向他深深一礼,“我家玉姗妹妹心性单纯,初嫁殿下,留恋娘家,人之常情。以后随殿下入京,背景离乡,还望殿下多多对她体贴怜惜,苏鲤感激不尽。” 玉姗猛地抬头看向苏鲤。 赵励脸上也是溢出了笑,“苏姑娘所言极是,本王知晓了。”说着,也不避讳苏鲤,直接扯过玉姗紧紧拥进了怀里。 “多谢殿下。” 苏鲤沉闷地往府门走,玉姗的凄苦一直压在她心头,沉甸甸的。 玉姗心性单纯,京城龙潭虎穴,她又该如何立身? 若她真被赵励立为侧妃,那她就是与秦昭的姐姐一个品级,可杜家又怎能与权倾天下的国相府相比?瞧秦昭无法无天的德性,秦府教导出来的女子必定是心狠手辣容不得人。苏鲤都能想象的到玉姗将来在成王府日子将会是怎么的难过! “苏小医师,请留步。”苏鲤正闷想着,突然听见一声轻唤。 她急忙顿住脚,四下环顾。 见月亮门前,站着一位年轻的少妇,锦衣宝钗,手里领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 苏鲤又四下看了看,见再无他人,又看向那少妇。 那少妇对她点点头。 苏鲤不疑有他,急忙走过去。 离得近了,苏鲤才看清她的模样,竟与魏二老爷有几分相似,心下顿时了然。 “原来是魏二老爷的三姑娘,幸会。” 三姑娘魏子秋一惊,“苏小医师识得我?” 苏鲤摇头,“知道三姑娘回娘家来给魏二老爷过寿,你五官面相又与魏二老爷相似,故而猜到你的身份。” 魏子秋一笑,“苏小医师果然名不虚传,聪慧多智,领教了。” 苏鲤又摇头,“三姑娘谬赞了,不知三姑娘找在下何事?” 魏子秋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苏小医师是来为我二弟似锦瞧病的?” 苏鲤点头,“正是。” “是不是二少奶奶告诉你,我二弟出门到铺子里去了?” 苏鲤一怔,“三姑娘如何知道?” 魏子秋脸色一正,“我二弟没去铺子,他的确病了,一直昏睡在床,被玉楹锁在了屋子里。” 苏鲤闻言一惊。 魏子秋沉下脸,“我爹也病了,如今整个魏国公府由二少奶奶掌了权,苏小医师应该知道了,二殿下昨日纳了玉姗为侧妃,杜李氏也堂而皇之地住进了魏国公府。” 苏鲤点点头,语气低沉,“刚刚知道。” 第六十三章唯女人能解 “那子秋可不可恳请苏小医师为我爹和我二弟再瞧瞧病?” “那是自然,医者本分。”苏鲤瞧着魏子秋和善的眉眼一声朗朗。 魏子秋立马笑了,轻轻对苏鲤一福身,“那子秋就先谢过苏小医师,请随我来吧!” “好,三姑娘可直接唤我苏鲤。” 魏子秋点头,倒也是爽朗,“好,那我就称你一声苏姑娘吧!” 苏鲤笑着点头,与魏三姑娘竟有一见如故之感。 刚要迈步,突然一只很小很小的手轻轻地就握住了苏鲤的手,苏鲤心头一震,低头一瞧,一张漂亮的小小脸正仰头望着她,眉眼酷似三姑娘,苏鲤笑了,“这是三姑娘的丫头?” “是我的媚儿。”三姑娘宠爱地说,“可惜,三岁了还不会说话。” 苏鲤立马蹲下身,轻轻抬起媚儿的小脸,左右仔细看了看,随后笑着对媚儿说,“我可以抱抱你吗?” 媚儿立马丢开娘的手,一下子扑进苏鲤的怀里,双手就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脖子。 突然被如此信任,苏鲤心里一动,轻轻抱起她软软糯糯的小身子,转头对魏子秋说,“三姑娘不必担心,媚儿无大碍,稍后我给她下几针,慢慢就能说话了。” 魏子秋眼睛一亮,欣喜地对着苏鲤深深一礼,“多谢苏姑娘,有劳了。” 随后她拍拍媚儿的小脑袋,“我的媚儿没毛病,很快就能说话了。”说着,她眼圈儿一红,竟哽咽地难以自抑。 苏鲤了然,媚儿三岁都不曾说话,怕是被秦家人误以为有病。 瞧着三姑娘一身富贵之气,但脸色憔悴略白,想秦昭那个混蛋,恐怕她和孩子在秦府过的并不好,真真是可惜了一个好女子。 魏子秋带苏鲤去了魏似锦的院子。 苏鲤一瞧,院子挺大,但过于偏僻。以魏二少爷嫡子的身份和魏二老爷对他如珠如宝的疼爱,不应该住这样的地方。魏府奢华,魏似锦的院子似乎连七夫人的院子都不及。 魏似锦的屋子前守了个婆子,见魏子秋过来,轻轻福了福,“三姑娘......” “打开吧!”魏子秋对她一示意。 那婆子警惕地往大门口瞅了瞅,赶紧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那样子象是很怕杜玉楹知道似的,明明魏似锦才是主子,她却跟做贼似的。 进得屋子,苏鲤一看,整间屋子很简洁,中间有一张大的不象话的檀木床,上面挂着厚实的床幔。旁边有一排富贵牡丹屏风,堪堪掩着后面阔大的浴池。其他家具装饰再无。 简单的有些怪异。 就象刻意这样布置似的。 此刻,魏似锦就躺在床上。 苏鲤慢慢走过去,床上的少年清秀俊雅,一袭玉质轻衫,显得华贵单薄,一如初见。 两年前,她第一次随义父下山,就在孟伯伯的寿宴上见过魏似锦一面。当时他眉目闪亮,看着她,有些羞涩,苏鲤记得他的笑容很纯很温暖。 床前有个矮杌,苏鲤对着魏子秋一点头,便坐了上去。 伸手切上魏似锦的脉,片刻,苏鲤眉心皱了皱。 又切上魏似锦另一只脉,半晌,苏鲤眉心皱的更紧。 侧过身,苏鲤眼中金光炽烈,细细查看魏似锦的身体,随后闭了闭眼,眉心皱的死紧。 魏子秋小心翼翼地察看着苏鲤的表情,一颗心随着她紧皱的眉心七上八下的。见苏鲤沉思不语,她有些紧张地问,“苏姑娘,如何?” 苏鲤转身认真地看着她,朗声道,“魏二公子身体康健,气血充盈,没任何毛病。他此刻昏睡,只是饮了过量的安神茶汤,简单地睡着了而已。” 魏子秋闻言却使劲地摇头,“不对,苏姑娘你再好好地给我二弟诊诊,他的确是病了。” 苏鲤站起来很郑重一声,“我敢肯定,魏二公子没毛病。” 说着,她自己突然一怔,魏二公子脉象平稳,根本没病,那她义父为何还要滞留魏府半月不归?还要为他亲自上山采药?还要让她下山为他助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鲤显然百思不解。 魏子秋看着苏鲤欲言又止。 苏鲤瞧见了她的犹豫,直接说,“三姑娘有话直说,讳疾忌医最是要不得。” 魏子秋轻叹一声,“不敢瞒苏姑娘,我二弟确实是病了,平常看着跟没事人一样,可一到月圆之夜......” 魏子秋说着一顿,踌躇着,似有难言之隐,最后似下定决心,看向苏鲤,“一到月圆之夜,我二弟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狂躁,焦虑,头脑不清,见东西就砸,见女人就扑......他这一症状唯有用女人能解。” 苏鲤闻言倏地又转过身,眼中金芒犹如实质,在魏似锦的头部仔细查看一番,随后恍然,“果然。” 魏子秋激动了,“苏姑娘可是查出了什么?” 苏鲤转身正色地道,“魏二少爷虽说看着跟没事人一样,但其实他的记忆也出现了问题对不对?不管过去多少年,他的记忆始终停留在他发病前的那一个点......对每次月圆之夜发生的事,醒来后,他根本就不记得。” 魏子秋闻言一下子狂喜,“如此说来,苏姑娘定是找到了病根了?” 苏鲤点头,眉眼深重,“难怪,魏国公府为二少爷纳了六名侍妾,两年不到都死了,果真是被二少爷虐死的。” 魏子秋闻言也是愧疚至极,“我爹也是没有办法,外间都传我爹是想抱孙子想疯了,可又有谁知他的苦楚?这两年我爹为了我二弟,可以说费尽了心思,暗暗找的名医不计其数,可所有的人都诊断说我二弟没病,唯有苏神医......” “我义父给魏二少爷诊出了什么?” 魏子秋摇摇头,“我不知,听府里人说,苏神医在府中半月,一直陪着二弟,直到他病发......当日是苏神医用金针堪堪控制住了我二弟的狂态,之后他就与我爹商量,出门上山,至今未归。” “快带我去见魏二老爷。” 魏子秋不敢怠慢,赶紧领着苏鲤去了魏二老爷的院子。 门外只守了个小侍,魏子秋也未让他进去通禀,直接带着苏鲤进了屋子。 苏鲤一踏进屋子,就听到魏二老爷在床上哼哼唧唧的痛叫不已。 魏子秋走到床侧,轻声唤他,“爹,苏小医师来了。” 魏二老爷含糊地应了几声,接着在床上慢慢转过身子,苏鲤瞧见不过短短两日,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老眼昏花,吐字不清,口角歪斜,那指着苏鲤的手不断地颤抖...... 苏鲤一瞧魏二老爷的状况顿感不好。 第六十四章魏似锦病因 见魏子秋想要费力地把他扶起来,苏鲤赶紧上前,焦急一声,“不要动魏二老爷,赶紧把他的身子放平。” 魏子秋回头见苏鲤脸都变了,她慌忙放平了魏二老爷,“苏姑娘,我爹怎么了?” 因为七夫人的事,她爹备受打击,这几日茶饭不思头痛不止,一直卧床休息。 “赶快端盏灯来。”苏鲤来不及解释,急忙取出刀和银针。 魏子秋飞快地拿来灯盏,苏鲤拿出刀在火上烤了烤,直接在魏二老爷十指的十宣穴上进行放血。 魏子秋看的心惊肉跳。 魏二老爷嘤咛一声,似乎比方才轻松了许多,苏鲤并未停歇,又拿出银针毫不犹豫地在魏二老爷的廉泉、百会、风池等穴位各扎一针,方才松了口气。 魏子秋担心地问,“苏姑娘,我爹他这是......” “气怒攻心,怕是中风瘫痪的前兆。” 魏子秋一下子捂着嘴哽咽了,随后她跪在苏鲤的面前,“请苏姑娘救救我爹,他不能倒下。” 苏鲤叹息一声,一把扶起魏子秋,“魏三姑娘不必求,医者本分,我自会尽力救治魏二老爷。”说着,她走到桌前开了个方子。 “赶快叫人按此方抓药,尽快给魏二老爷服下。” 魏子秋接过药方赶紧让小侍拿着去抓药。 “多谢苏姑娘。”待苏鲤给魏二老爷拔下银针时,他已经能够利索地说话,小侍端来汤药,魏二老爷仰头喝下,苏鲤才轻轻地说,“魏二老爷不必客气,我昨晚收到魏国公府的名帖,让我今日进府为魏二公子诊病,我刚从他院子里过来。” 魏二老爷一怔,“魏国公府昨晚给你下了帖子?谁下的?” 这事魏二老爷果然不知道! 苏鲤沉默不语。 魏二老爷略一思索,“难不成是玉楹给你下的?” 苏鲤不置可否,笑着意味道,“不管是谁下的帖子,我这一趟倒是来对了。” 魏二老爷脸色不郁,“她们没有为难你吧?” 苏鲤一笑,“算不上为难,只是没想到二殿下纳了玉姗妹妹为侧妃,为了她,不惜让二少奶奶强行霸下霍家绸缎庄所有珍藏的流云纱为玉姗妹妹做衣裳,还要让霍家献出织锦术......” “啊!”魏二老爷一听立时变了脸,急忙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不过躺了两天,怎么府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苏鲤急忙按下他,“魏二老爷不必着急,只要你养好了身体,魏国公府还是你说了算......” 魏二老爷一怔。 苏鲤继续道,“魏二老爷自会权衡利弊,定然不会让外人钻了空子,撬了魏国公府的墙角。再者,霍家流云纱闻名遐迩,谁人不识,即便冠上魏府的招牌,魏府敢卖吗?” 魏二老爷心头一震,立刻就明白了苏鲤的意思。。 他重重点头,“这是自然!魏国公府不能再做那损人不利已的龌龊之事了。” 苏鲤点头。 魏子秋也在旁边劝道,“爹,你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府里的事你不能撒手,若不然,我和二弟以后该怎么办呀?”说着,魏子秋满含眼泪。 魏二老爷慢慢转头瞅着自己的三姑娘,心疼,愧疚,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他也不由泪目,“三儿啊,爹当年对不住你呀!把你送去那狼窝......爹,爹愧不当初啊!” 说着魏二老爷老泪纵横,用手砸着床,后悔的跟什么似的。 魏子秋急忙止住魏二老爷,“爹,事已到此,我不怪你,当时你被大伯逼的也是没办法......” 魏二老爷深叹一声,“若是当时我能再坚持一下,你也就不会被你大伯带走嫁那混蛋,唉!” 见魏二老爷和魏三姑娘哭成一团,苏鲤摸了摸媚儿的小脑袋,状似无意地道,“魏国公府家大业大,如今魏二老爷又病着,你不如就多留三姑娘在身边多过些时日。 虽说女子出嫁从夫,但咱中宁国自古重孝道,百善孝为先,魏三姑娘伺候病重的老父亲重情重义,即便是权势滔天的国相府又能说什么?况且,咱云锦城医者如云,媚儿不是还不会说话吗?总得再找些郎中看看......” 此言一出,魏二老爷眼睛一亮。 他急忙抓着魏三姑娘的手深切地说,“三儿,不走了,为父这次就为你做主,让你留在云锦城,助你二弟掌管生意和家业,再也不回那狼窝了。以后为父再找个借口,让你与那混蛋和离。 至于媚儿,他们秦相府不稀罕,可却是我的宝贝外孙,留在我魏府,就是我魏府金贵的小姐。这一次,不管是谁,只要为父不死,就不会让你和媚儿再受欺负!” “爹,呜呜呜......”魏子秋一听,顿时扑跪在魏二老爷的怀里痛哭起来。 多年的委屈和屈辱,魏三姑娘哭的嘶心裂肺。 媚儿突然仰起小脑袋看苏鲤。 苏鲤低头瞧着她。 媚儿一下子咧开小嘴笑了。 “让苏姑娘见笑了。”半晌,魏二老爷擦了擦老泪羞渐地说。 “骨肉亲情,人间至善!”苏鲤轻轻地道,“魏二老爷如此做,才称得上是个好父亲。” 魏二老爷羞愧地摇摇头,“苏姑娘从似锦的院子里来,想必是探得他的病情了?” 苏鲤点头,“魏二公子身体没有病,他只是中了蛊......” 魏二老爷一听,顿时瞪着大眼看苏鲤,“苏姑娘只诊过一次,就诊出小儿是中了蛊?” 魏子秋也是震惊地看向苏鲤。 “难道不是?” “不不不,苏姑娘所诊没错,小儿似锦确是中了蛊毒。”魏二老爷急忙道。 苏鲤眼一深,“这么说,我义父当初也是诊出了二少爷的病因了?” 魏二老爷叹息一声,“苏神医用了半月时间,反复诊断,才查找到似锦的病因,他与我彻夜长谈,最终确定是蛊。” “我义父有没有说是什么蛊?”苏鲤问的有些急切。 魏二老爷重重一声,“合.欢蛊。” 苏鲤瞬间眯起眼,低声喃喃,“原来这种蛊叫‘合.欢蛊’......” 随后她又看向魏二老爷,疑惑一声,“既然我义父已经诊出了魏二公子中了蛊,为何还要写信让我下山助诊?” 魏二老爷一怔,“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当初苏神医确诊了小儿的病因,当即就决定上山找解药,也没见他说要让苏姑娘再过来助诊啊?” 苏鲤一惊,瞧着魏二老爷的神情不象说假,若是义父没写信,那义父的那封信究竟是谁送的? 苏鲤沉下脸,前前后后想了想,一下子恍?。 是玉楹! 她平时就惯会模仿别人的笔迹,自然对义父的字不陌生。 原来七夫人过门那日,她下山进入魏国公府根本就不是偶然,而是玉楹早就设好的圈套......若此事被她得逞,正如赵昶所言,既满足了秦昭的贪欲,又能让魏似锦毁了她,坏她名声,最后再将七夫人的死推到她头上,真真是让她百死莫辩。 玉楹好毒的心计! 第六十五章惊天大秘闻 苏鲤狠狠咬了咬牙。 随后她转身看向魏二老爷,声音渐冷,“那我义父究竟去了哪里?若是二公子确定中了蛊,恐怕山上任何一种草药都无法解,魏二老爷实话相告吧!” 魏二老爷赞赏地看着苏鲤,“苏姑娘果真聪颖,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苏神医确实不是上山采药,而是去了云度山,寻找‘蛇母族’......” “‘蛇母族’?”魏子秋一声惊叫,“爹,那不是......” 魏二老爷叹息着重重点头,“正是,就是那个恶毒的女人给似锦下的蛊,说起这一切,都是我害了你娘和似锦......”说着,魏二老爷叹息不止,愧不当初。 魏子秋急切地道,“爹,你老糊涂了,即然知道是‘蛇母族’那个女人搞的鬼,你更不应该让苏神医去那里寻解药啊!他这一去,不是羊入虎口,再难回来了吗?” “据我所知,这蛊埋在魏二公子身体里颇深,若没有外因,断不会轻易苏醒,我能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致使它苏醒颠狂的吗?”随后苏鲤冷静地问道。 魏二老爷一听,才算对苏鲤真正的心服口服,他望着苏鲤,脸色极是复杂。 魏子秋催促他,“爹,你还在犹豫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话是不能对苏姑娘说的?” 于是,她转过脸看向苏鲤,“我二弟是在一年多前发的病,就在娶杜玉楹的当晚......” 苏鲤一怔。 魏二老爷叹息一声,“这都怪我......”说着,他看向苏鲤,“当年魏国公府本该为似锦迎娶进门的人是你......” 苏鲤一下子瞪大眼。 魏子秋认真地道,“当年我爹带着似锦去给商会孟会长祝寿,他在那里初见你,便一见倾心,情根深种,回府便央求着我爹去‘帝后山’向你求亲......” 说着,魏子秋又看向魏二老爷,“我爹当时满心欢喜,觉得你虽是苏神医义女,但医术精湛,为人和善,又深受孟家眷顾。因为我的缘故,我爹不想我二弟娶妻也要攀附权贵,只想他一生平安,一心只想为他求娶个他心爱的女子......” 魏子秋说着眼眸一冷,“谁知,成婚当晚我二弟拜过天地,揭下盖头,才发现娶进门的不是你,而是杜玉楹......他当时就颠狂了,没命地往‘帝后山’跑,半路栽倒在地,醒来后人就全变了......” 苏鲤闻言叹息一声,最后喃喃道,“魏二老爷当初上‘帝后山’求亲是向谁递的庚帖?” 这事,她和她义父至今半点都不知情。 当初玉楹出嫁,她可是真心为她高兴呢! 魏二老爷叹道,“当初我带着媒婆进山去的是‘藏云阁’,接待我们的是杜李氏......因为杜仲是大师兄,掌管着整个‘帝后山’,我当时觉得把来意和庚帖交给他也是一样的。当时杜李氏满口答应,当即就回了我们苏姑娘的庚帖,后来才知道是杜玉楹的......” 说着,魏二老爷深深叹息,“此事发生后,我气坏了,冲上‘帝后山’去理论,杜李氏竟胡搅蛮缠,说你身受重创,体质寒凉,不易受孕,根本无法给魏国公府传宗接代。又说玉楹聪明贤惠,身体康健,很快就能给似锦诞下子嗣。事已至此,我也是万般无奈只得咽下这口气。谁知,即便似锦颠狂发作神志不清也绝不肯碰玉楹,这孩子心里生着恨呢!我不得已,才给了他纳了妾......” 听到这里,苏鲤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大师母,可真是...... 玉楹费尽心机欲害她,难不成就为了此事? 哼! 苏鲤离开魏国公府时,心里氤氲着的都不知是什么味,她闷头走在街上,突然感觉不对劲。 整个街上哑雀无声。 她猛一抬头,就看到整条街空荡荡的,唯当街停着一辆奢华的马车。 墨五坐在车辕上,朱八赫蹲在马车下,两边一溜的悍血兵将,一身甲胄,手里长戟泛着寒光。 整条街所有的商户家家闭门合户,连头都不敢露出来。 苏鲤倒抽了一口冷气,瞪着眼,气噘噘地就冲向马车。 墨五看到她,急忙跳下车辕,转身去马车后给她拿马凳。 朱八赫站起来,瞧着苏鲤的脸色不好,轻轻唤一声,“苏姐姐......” 不等朱八赫话落,苏鲤就‘蹭’地蹿上马车。 墨五拿着马凳走过来,只看见苏鲤钻进马车的一缕裙角。 他一怔,急忙又把马凳放回去。 苏鲤钻进马车,一眼就看到那个傲骄的不可一世的男人正慵懒地斜靠在软榻上,大长腿交叠着,旁边小桌放着茶盏和一碟乌梅干,他正仰着头,一手拿着乌梅干抛向空中,然后用嘴去接...... 苏鲤冷不丁钻进来,赵昶一怔,乌梅干落在他鼻子上,他‘吱’了一声,“谁惹你了?脸色这么难看?快说说,老子给你出气。” 苏鲤心里蹿着一团火,她咬着牙,手一指外面,“你这是干嘛呢?唯恐天下不知道你承俊亲王有兵是不是?把兵都用来堵老百姓的门户了,你怎么这么能呢!” 赵昶愣了半晌,突然呲牙一笑,有点无赖地道,“这不能怪我,如今全云锦城的姑娘都想扑倒爷,我不能失了清白......我的清白得留给你,再者,我这不是也想着保护你......” 话未说完,苏鲤就扑上去,“混蛋,你是不作死不成活是吧!我掐死你!” 说着,苏鲤骑在赵昶身上狠狠地就掐住他脖子,赵昶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是被苏鲤禁锢在小小马车里动弹不得,脸涨通红,被她骑在腰间,摩擦着,浑身爆胀,“你谋杀亲夫,怎么总用这招......” 苏鲤在魏国公府受的闲气此刻全部都发泄在了赵昶身上,根本觉察不到自己用了多大的手劲,赵昶憋的喘不过气来,手攥着苏鲤的手,大长腿在马车里一扑腾,随后一个腾跃一滚就把苏鲤压在身下,还没等喘息一口,苏鲤一个邪劲又把他掀翻在马车里。 于是两人就在马车里翻来滚去扭打在一起。 车厢立时摇晃不止,发出各种怪异的声音,其间伴随着桌子茶盏碟子掉落的声音,身子不时撞击在车厢壁上的声音,苏鲤的尖叫,赵昶的闷哼,各种暧昧不明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愣是惊得一众‘翼龙卫’人人僵着身子都象定在了地上似的。 瞪着大眼,张着大嘴,竖着耳朵,愣是没人发出哪怕一丝的声音。 这可是惊天大秘闻! 第六十六章夫人威武 他们家殿下十岁上战场,他们敢指天发誓,他身边从来没有过女人,冷不丁就出来个小世子。 他们家殿下不喜女人近身,甚至对扑过来的女人厌恶至极,却没想殿下野起来竟是如此的狂猛!当街就敢办事,还不顾忌他们这么多的耳朵和眼睛,当真是神勇! 只是,他们家殿下最喜秋后算帐,他们这些听墙角的会不会事后被他劈了呀? 每个人心里都惴惴,每个人都听的津津有味,忘乎所以。 马车终于安静下来。 “这么快就完了?”不知是谁轻轻冒出了这么一句,似乎听的意犹未尽。 旁边那人立马劈手就给他一大耳刮子,“大白天的,这时辰都已经不短了......” “以殿下的神勇,这马车小了点啊......” “这下终于知道小世子是怎么出来的了。” “原来殿下喜欢偷食......” 马车内一片狼藉。 苏鲤微喘着,拍拍马车壁,“去‘明月楼’......” 墨五黑着脸面无表情地驾着马车就走。 两侧‘翼龙卫’甲胄铿锵,紧随其后。 赵昶身子贴靠着马车壁坐着,轻吸着嘴角,手一碰,痛的立时呲牙裂嘴,眼眸溜着苏鲤,“爷的嘴被你咬成这样,让爷还怎么见人?” 苏鲤闻言火气又蹿上来,他若不趁机吻她,她能咬他吗?那可是她的初吻!该死的赵昶,象强盗一样,她怎么就没能掐死他! 苏鲤恨的牙痒痒。 赵昶似笑非笑看着她,活动了下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大长腿一交叠,又是一副慵懒的模样,“说,你去‘明月楼’干吗?那可是孟大公子的地盘,有什么事是爷不能为你做的?非找他不可?” “你闭嘴!”苏鲤脸一黑,训斥。 赵昶眨巴眨巴眼,随后又有些不知死活,“你可是爷的女人,大白天去找别的野男人,让爷的脸往哪儿搁?后面这么多兄弟还跟着呢!” 苏鲤一听,无语,直接又狠狠踹他一脚,“闭嘴!” 赵昶身子一震,受着了,摸了摸鼻子,连哼都没哼。 苏鲤又拍拍马车壁,“墨五,路过‘墨雨轩’买些纸笔,我急用。” 墨五立马在外面外应一声。 赵昶瞅着苏鲤半晌,见她脸色不郁,把踢到一边的小桌摆正,又从软榻下的暗搁里拿出纸笔,亲自磨好了墨推到苏鲤面前。 苏鲤瞅着他那张勾人魂不偿命的脸,冷哼一声,随后扒在小桌上拿起了笔。 赵昶对着马车壁轻弹了几下,墨五一听,立马放缓了速度,驾着马车几乎如蜗牛爬。 苏鲤认真地在纸上画着她需要的东西,旁边还做了详细的标注,起先赵昶只是时不时地偷瞄一眼,不知何时,他就象苏鲤一样,认真扒在了小桌上。 苏鲤画完一张,他就拿起来仔细地看,越看眼睛越亮,越看嘴角的笑容越大,越看越瞧着苏鲤如获至宝。 苏鲤终于画完了,肚子也饿了,一时竟忘了时辰,她丢下笔撩开马车帘子一看,顿时傻眼了。 马车几乎还在原地! “墨五,怎么回事?这么长时间你竟还没出这条街?”苏鲤使劲拍着马车壁冲墨五喊。 赵昶也是一声吼,“墨五,你是怎么驾车的?敢不听夫人的话,小心中午没饭吃!” 马车两侧的一纵‘翼龙卫’闻言差点摔倒。 墨五更是板着一张乌梅脸,实在不知该对他家主子说什么好了,直接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车顿时飞快地跑起来。 朱八赫坐在墨五身边捂着嘴笑,“殿下惯会在苏姐姐面前卖乖,他方才若不使用暗语,让马车停滞,谁敢不听苏姐姐的话啊!” “气消了吗?”赵昶讨好地端上一碟崭新的乌梅干给苏鲤。 苏鲤眸光幽幽地挑着他,“你怎知我心里窝了气?” “哼,你的脸上都写着了。”赵昶好笑着说。 “嘁!”苏鲤轻嗤一声,倒也夺过乌梅干放嘴里。 “乌梅性温,有健脾和胃补养肝肾之功效,你脾胃虚寒,可食一些,但也不能多食。”随后赵昶轻声道。 苏鲤惊疑一声,“你怎么知道?” 赵昶笑了笑,“我问过钱英,他告诫我,虽然你喜欢,但也不能让你多食,对牙不好。” 苏鲤一怔。 瞅着男人一副傲骄不可一世的样子,却处处透着对她的细心和呵护,苏鲤心蓦地一暖。 马车停在‘明月楼’阔大的院子里,因为拍卖会结束了,所以‘明月楼’里人并不多。 赵昶钻出马车,昂藏的身姿,却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站在车辕上晃了晃。 众人一瞧,他家殿下袍子皱了...... 头发乱了...... 嘴唇被咬破了...... “噗......”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赵昶冰蓝色的眼眸一溜,众人立马低下头,却都缩着肩忍着笑。 赵昶冷哼一声,朗声道,“一会就地卸甲,进楼里吃饭,都去二楼雅间,不准扰民,不准喝酒,不准大声喧哗,听到没有?” “是。”众人立马笑着恭身应是。 苏鲤坐在马车里一惊,没想赵昶竟让‘翼龙卫’卸甲吃饭......‘翼龙卫’是他亲卫,只要在他身侧,‘翼龙卫’从不卸甲,他是真不想惊忧百姓?还是另有安排? 苏鲤撩开马车帘子往外瞧了瞧,果然四五十名‘翼龙卫’当真就地卸下甲胄,人人一身绛红的战袍,当真个个都是英俊好儿朗。 苏鲤心里一个赞! 赵昶拍拍马车壁,苏鲤翻了个白眼,不让她先下马车,就为了此刻?烧包。 苏鲤钻出马车,大大方方地就与赵昶并肩而立,乌黑的眼眸扫过众人,不见任何扭捏。 众人眼睛一亮,立马围过来恭身一礼,“见过夫人。” 苏鲤心一动,见‘翼龙卫’即便人人卸了甲,但每个人身上依旧带着那么一股子凶残嗜血的味道,不战而威,确实是难得的悍将! 苏鲤一笑,意味地瞟了赵昶一眼,随后朗声道,“墨五,去‘凤来’酒铺扛二十坛桂花酿,今日让兄弟们开怀畅饮,无需拘禁。” 墨五应一声,带着朱八赫跨步就走。 众人狂喜,急忙又是一礼,“谢过夫人。” “你倒会收买人心。”赵昶睨了她一眼。 苏鲤一笑,“反正又不花我的钱,何乐而不为?” 赵昶笑着跳下车,手一抬,就要扶苏鲤下车。 不想苏鲤却撇开他的手,直接一撩裙子就帅气地跳下来。 赵昶一怔,众人瞧着他家殿下难得呆滞的样子,不由哄然大笑。 赵昶被落了脸面,却不恼,摸着鼻子笑了笑,“夫人威武。” 众人随在赵昶身后走向大堂。 苏鲤笑着扭头往后看了一眼,突然一怔。 第六十七章神来一脚 苏鲤立马收了笑往回走,赵昶莫明看她一眼,“怎么了?” 身后的‘翼龙卫’自主分开两侧,都莫明其妙地看着她,苏鲤直接走到队伍后面最后一个男子面前,手一指,“你,出来,到院子空地上走一圈。” 众人闻言脸上一下子敛尽笑。 小伍子腿受过伤,骨折过,虽然接好了,但落下了跛腿的毛病。本来殿下是要让他退出‘翼龙卫’到军中任文薄,可他舍不得离开骑兵营,百般央求,殿下念他也是一员虎将,便勉强留下他。可小伍子因为腿,从此很是自卑。 小伍子脸色很难看,他瞟着苏鲤,心里羞恼至极,却又不敢不从,只得一瘸一瘸往旁边走动。 众人见状,脸上不由都带上了怒意,晃动着身子慢慢围上去,有的人手还握成了拳。 即便苏姑娘是殿下的女人,可也不能这样侮辱他们,将士们心里都满是愤慨,他们上战场杀敌,为国为民,谁身上没有过伤?可夫人这般揪人短处,明显是对他们最大的羞辱! 赵昶抱着肩站在原处没动。 “走快点,别扭捏。”苏鲤见小伍子耷拉着脑袋慢腾腾,不由出言训斥。 小伍子红着眼圈,在这阔大的院子里,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夫人是殿下的女人,他若还想留在‘翼龙卫’,此刻就必须忍着屈辱。 苏鲤紧紧盯着他那条伤腿。 小伍子忍着屈辱越走越快,苏鲤突然一个健步上前,朝着小伍子的那条坏腿猛踢一脚,小伍子冷不防,顿时一声惨叫。 “小伍子......” 众人一下子变了脸,立马冲过去。 苏鲤拍拍裙子扭头就走。 众人满目怒火地瞪着她。 “咦,我的腿不瘸了?这是怎么回事?” 小伍子在众人的围观下连走了几步,甚至还跳了跳,随后惊喜地一声大叫,“我的腿好了,竟然不瘸了,不瘸了......哈哈哈,兄弟们,我的腿不瘸了,不瘸了,我又能和你们一样上阵杀敌了,哈哈哈......” 小伍子高兴的有点颠狂,搂着众兄弟的肩头又蹦又跳又喊又叫。 可‘翼龙卫’众人却呆住了。 此刻竟没有一人出声,任着小伍子高兴颠狂,随后不约而同转身看向苏鲤,突然一撩袍角,郑重一跪,抱拳感激一声,“多谢夫人出手救治。” 众人跪在地上满脸羞愧,方才竟误会夫人了。 苏鲤头也不回,只摆摆手,“都起来吧!去吃饭。” 众人起身,这才围着小伍子高兴地说笑。 “夫人这医术太神奇了!” “方才有谁看到夫人是怎样医治的吗?” “我眼花了,好象看到夫人踢了一脚......” “别忘了夫人出自‘帝后山’,那一脚定是神来一脚......” 众人是真心替小伍子高兴,夸赞着苏鲤的医术,之前的愤慨之色完全变成了钦佩。 待众人转过身,看向赵昶,脸上的笑瞬间消失。 赵昶依旧保持着方才的站姿,只是一双冰蓝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冷得能冻死人。 众人心里一琢磨,想着方才的举动,都不由变了色,乖乖地在赵昶面前跪下来,“我等知错,请殿下责罚。” “错在哪了?”赵昶声音冷中含着怒。 众人心头又是一震,深深低下头,他们总不能说,刚才他们觉得被羞辱了,想把夫人丢出院子?或者真想揍她一顿?尽管‘翼龙卫’从不打女人,可刚刚脑中确实闪过这样的念头。 瞧着殿下难得的怒意,众人心里都打着鼓,却没有一人敢言。 “你们方才竟敢对她不敬......”赵昶声音里透着怒意,“你们可知,她救过本王性命,是本王心头最重,对她不敬,就是对本王最大的背逆......” “殿下......”众人一听,立马惊叫着对赵昶请罪,“我等不识夫人本事,误会夫人,请殿下责罚,请殿下莫要再说这样的话,我等死忠于殿下,不敢有丝毫背逆。” “本王不需要你们这样的忠诚,从此刻起......”赵昶说着,冷峻的眼眸扫视着众人,似想要放弃他们一般,气息冷冽的让人害怕,“离开‘本王的‘翼龙卫’,本王不想再见到你们......” “你在干什么?”苏鲤清冷的声音透过来。 此言一出,‘翼龙卫’众人立马慌成一片,跪泣着趴在地上,,“殿下,请殿下开恩,不要赶我们走,我等愚昧不是有意冒犯夫人......” “赵昶,我问你在干什么?”苏鲤声音加大力度,透着咬牙切齿。 赵昶慢慢转过身,敛下眉,怜惜地牵起她的手就走,“我们去吃饭。” 苏鲤‘啪’地一声打掉他的手,“把你刚才的话收回去!” 赵昶摇头,望着她满眼都是心疼,“我不容任何人冒犯你......” 苏鲤眼眸深不见底,“没有任何人冒犯我,冒犯我的人是你......他们都是跟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就为了这么点破事,你就轻易地放弃他们?赵昶,你还有没有心?你以为你高高在上,是皇子,是亲王,就可以轻易决定每个人的命运吗?” 苏鲤似对他失望至极,“他们是将士,士可杀不可辱!他们为国而战,不是为你赵昶而战!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已的尊严,都应该得到尊重,容不得你招之即来挥之则去!收回你方才的话,否则我不原谅你!” 赵昶目光闪闪,突然猛地把苏鲤拉进怀里紧紧地拥住。 苏鲤一怔,随后羞恼地拍打他,“混蛋,你发什么疯?快放开。” 赵昶枕着她的肩头却红了眼睛,“他们方才竟敢想要对你动手......” 苏鲤一怔,“不怪他们,是我没有事先说明。赵昶,你别胡闹,‘翼龙卫’何其珍贵?随你上阵杀敌,对你忠贞不二,你不要犯糊涂,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要赶他们走,别让我瞧不起你。” 赵昶却摇头,“你我夫妻一体,对你不敬,既是对我不敬,这样的兵,本王不用也罢。” 苏鲤一把推开他,“若是为了我,你这样不近人情,又置我于何地?我是医师,自有赢得别人尊重的本事,而不是象你这样,用强权霸势硬逼着别人尊重我......赵昶,我有自己的骄傲!” 第六十八章心悦诚服 ‘翼龙卫’众人闻言无不心头一震。 没想夫人竟如此高看他们! 赵昶见苏鲤黑了脸,不由回头冷冷一声,“都给老子起来,回去每人三十个军棍。” “是。”‘翼龙卫’众人领命,跪在地上却没有一个人起来。 “怎么,还让本王一个个扶你们起来不成?” ‘翼龙卫’众人臊着脸,“我等误会夫人,羞愧至极,不敢起身,请夫人责罚!” 苏鲤摇摇头,“没什么好罚的,你们又没做错什么,战友情谊,守望相护,最是难能可贵。方才我治他伤腿,事先没言明,也是想着出奇不意才能有奇效。他的伤腿是因接骨不好造成的瘸跛,要么用方才的法子,要么就需重新打断再重新接骨,这样势必让他遭二回罪。医者有医道,让大家误会,抱歉。” 众人一听,羞愧的老脸都红了,真正跪伏在地,“夫人医术神乎其技,我等佩服!夫人宽宏,我等心悦诚服。” 赵昶闻言勾了勾唇。 孟云天站在二楼的楼梯上,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一幕。 清风站在他身后,不服气一声,“承俊亲王惯会收买人心。” 孟云天却摇摇头,“‘翼龙卫’人人桀骜不驯,悍勇如虎,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轻易收买。他们对赵昶忠贞不二,不仅仅是因为赵昶有手段,更重要他确实有值得他们遵从的本事。今日之事,让他们信服的却不只是赵昶。” 清风笑了,“苏姐姐自然本事大。” 孟云天点头,“小鲤不仅学尽了文锋的用毒之术,也学尽了杜仲的整骨之法。那一脚,杜仲整整摸索了十年,而她,仅仅只用两年就能学尽精髓,活学活用,确是医术天才。” 不过赵昶为她也是煞费苦心,能让‘翼龙卫’心悦诚服,小鲤今后更多一层保障。 苏鲤跨进大堂,一抬眼就看到了孟云天。 她脸上绽了笑,“孟大哥,我找你有事。” 孟云天笑着点头,风姿优雅地慢慢走下楼梯。 苏鲤朝着他迎上去,突然脚步一顿,侧身往旁边一瞧,顿时惊奇一声。 瞟了孟云天一眼,苏鲤笑着用手指了指那个位置,孟云天也笑了,点点头。 苏鲤侧身走过去,在一楼一个隐蔽的位置,阿宝正美滋滋地坐在小桌前品着美食。小桌上有十来个小碟,吃食要比一般的食客量要少,但胜在品种繁多精美。瞧她专注地剥着一个糟虾,连苏鲤走到她身边都浑然不觉。 苏鲤顿时大吼一声,“阿宝,你个吃货!连我走到你面前都察觉不到。” 阿宝一听,猛地抬起头,手中糟虾落地,看到苏鲤冰蓝色的大眼睛里顿时爆出一抹光彩,立马站起身就扑向她,“苏姐姐,我终于见到你了,你到哪儿去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阿宝的欢喜作不得假,她的雀跃也是真真的,苏鲤被她感染,心里温暖,面上却异常嫌弃地推开她,皱眉,“瞧你都快吃成猪了。” 说着,苏鲤捏着她明显胖了一圈的婴儿肥腮,啧啧有声,“你这么能吃,将来谁能养得起?赶快离我远点。” 阿宝嘿嘿两声,不顾手上的油渍紧紧抱住苏鲤的胳膊,小脸在她身上蹭了蹭,“姐姐,孟哥哥对我可好了,厨房里菜式都任我尝尽了。你答应的,要带我去品尝天下美食,你不能再丢下我。” 阿宝耍赖地抱着苏鲤,随后眸光一瞟,突然身子一僵,惊叫一声,下一秒转身就跑。 苏鲤一愕,急忙转身,就见自己身后赵昶一张俊脸都黑透了。 她瞅瞅阿宝,又瞅瞅赵昶,突然就笑了,指着赵昶,“老实交待,你跟阿宝是什么关系?” 赵昶冷哼一声,偏过头,“没关系,本王根本不认识她!” 苏鲤翻着大白眼,“阿宝见到你,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你敢说跟她没关系?” 赵昶脸臭的很,又是冷哼一声。 苏鲤莞尔,笑着看向孟云天,“孟大哥,谢谢你这么多天帮我照顾阿宝,她没有给你惹祸吧?” 孟云天笑着摇头,“还好,没惹祸。” 清风笑着接口,“阿宝每天除了吃就是吃,连‘明月楼’都没踏出过一步,每晚只在睡觉前才缠着大公子念叨你一两句。” “嘿,这个小没良心的,有好吃的不念叨我,吃饱了睡觉前才念叨我。” 孟云天也是笑,“咱们先到楼上叙话,阿宝一会肯定会溜过去找咱们。” 苏鲤点头,随着孟云天上了楼。 苏鲤瞧见‘翼龙卫’众人都进入了二楼雅间吃饭,果然行止有度,并没有惊动下面的食客,即便如此,‘翼龙卫’的出现还是让他们惊诧和惧怕,赵昶让他们卸甲吃饭也不是没有道理。 众人在二楼甲字一号雅间就座,清风立马张罗了一桌好菜,都是苏鲤爱吃的。 苏鲤拿出在马车上画的图纸递给孟云天,“孟大哥,麻烦你找城中最好的工匠帮我打造这些东西,我急用。” 孟云天接过细细一看,也没问她有何用?直接递给清风。 “交给成伯,让他亲自监工让人尽快打造出来。” 苏鲤感激一声,“谢谢孟大哥。” 孟云天摆摆手。 “好了,现在你该说说在魏国公府发生的事了?”赵昶慵懒地往椅子上一靠就开了口。 苏鲤瞟了他一眼,点点头,“魏国公府的二公子魏似锦并没有生病,而是中了蛊......此蛊就隐藏在魏二公子的后脑处,每到月圆之夜就颠狂,致使魏二公子身子极度兴.奋,非女人不能解。这就是为什么魏二老爷为魏似锦纳了六名妾室两年不到就死亡的原因。” 赵昶闻言俊眉一挑,“果真是被虐死的!那杜玉楹为什么没事?” 这男人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蹊跷之处。 苏鲤赞赏地看着他,“因为魏似锦根本就没碰杜玉楹,即便神志颠狂时也不肯碰她。” “为什么?”赵昶笑的有点邪气。 苏鲤夹了口菜,淡淡一声,“因为魏似锦根本不喜欢杜玉楹。” “那不可能啊!”赵昶懒洋洋地道,“魏似锦当年娶妻,魏二老爷可是逢人就说为自己的儿子求得了心爱的女子,连魏国公给他指的户部尚书家的女儿都不要,此事连京城都惊动了。况且,魏二老爷为魏似锦纳的这六名妾室,都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其姿容和风韵要比杜玉楹差许多,魏似锦没可能只碰妾室而不碰自己心爱的女子?” 苏鲤叹息一声,觉得这男人真是猴子变的。 ------题外话------ 感谢‘玉玲珑’一直以来的慷慨推荐,谢谢! 第六十九章吃人妖精 “因为当年魏二老爷本该为魏似锦求娶的心爱之人不是杜玉楹,而是小鲤......” 此时,一直沉默的孟云天轻轻地道。 赵昶心头一震,立马坐正身子,“你说什么?”随后变了脸看向苏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鲤无奈地瞅他一眼,“这事我也是刚刚知道,当年魏二老爷进山求娶的确实不是杜玉楹,不过让大师母给截胡了。她瞒下此事,直接把杜玉楹嫁进了魏国公府,魏二公子才因此受了刺激,惊醒了蛊虫,犯了病。” “呵!”赵昶嘲弄一笑,脸上也不知是庆幸还是觉得万幸,总之极复杂。他缩了缩眼眸,“难不成这就是杜玉楹费尽心机要害你的理由?鸠占鹊巢不成,就因此恨上了你?” 苏鲤不置可否。 赵昶猛地一拍桌子,咬牙阴森森一声,“杜玉楹,好大的胆子!” 听着他恶狠狠的声音,苏鲤很是头疼,怕他纠缠没完没了,于是大手一挥,“此事暂且翻篇,目前最重要的是我现在要去云度山找‘蛇母族’人,救我义父,顺便为魏二公子求得解蛊之药。” 此言一出,赵昶立马又倒吸一口冷气,“你疯了?那些‘蛇母族’女人臭名昭著心狠手辣,一般人避之唯恐不及,你反倒要去寻找......”说着,他不由恍?,“难不成给魏二公子下蛊的是‘蛇母族’人?” “聪明。” 孟云天也皱了眉,“若是苏神医真是为了魏二公子上云度山找‘蛇母族’人,那此刻怕是凶多吉少,麻烦大了。” 苏鲤叹息一声,“所以我必须尽快出发去云度山,我义父医者仁心,魏二公子受如此折磨,他定然不忍,只身前往,也是不想连累其他人。不管‘蛇母族’人怎样残害男人,我都必须去救他。况且,我也答应了魏二老爷,一定会寻得解药救魏二公子。” “哼,你倒是好心?魏国公府没一个好东西,都死绝了才好!”赵昶一脸的凶相。 苏鲤白了他一眼,就因为听说魏似锦喜欢她,他还就来劲了,“你这样咒魏国公府,难不成是怕了‘蛇母族’人? 赵昶顿时轻嗤一声,“爷还真不是怕!爷就不信,她们还真成了吃人的妖精不成?” “你还真别不信!”苏鲤笑着立马道,“魏二老爷说了,这些个‘蛇母族’人身姿妖娆,个个长的美艳至极,世上能抵抗住其诱惑的很少。族中全是女人,为了繁衍子嗣,她们就专门勾引漂亮强壮的男人。可似乎又对男人恨极,生下的子嗣若是男孩就直接掐死,若是女孩就送回族中抚养。” 说着,她故意在赵昶身上瞟了瞟,“特别象殿下这样的,定是她们捕捉的头号目标。听说,她们还会媚术,令男人防不胜防。所以,殿下你千万不要太自信哟!既便你有千军万马,说不定在‘蛇母族’女人面前都会变成软脚虾!嘿嘿。” 听着她戏谑的话,赵昶不屑一撇嘴,“想勾爷可没那么容易,爷可是金刚之身,不怕勾。” 孟云天也似头疼地揉着眉心,“小鲤说的没错,魏二老爷当年养的外室确是‘蛇母族’人,生下大公子魏似勋后,魏二老爷以钱财保下了大公子。可那个女人不知足,非要做主母,想霸下魏国公府偌大的家财,魏二老爷便怒了。当即与她断绝了关系。可那个女人后来闯进魏家,以魏似锦作要挟,魏夫人为了救儿子,死在她刀下。想必,魏似锦就是在那时候被她下了蛊。” 苏鲤点头,“确是如此,所以必须要尽快找到解蛊之药,魏似锦即便年轻,也禁不住这样颠狂折腾,长此以往,身子必定亏虚伤及根本。” 赵昶眯着眼睛,“看来你为了魏似锦是非去不可了?” 苏鲤郑重点头,“非去不可!不仅是为他,我更不能让义父陷在里面。” “也罢,那爷就舍命陪君子,陪你走一遭!” 苏鲤一挑眉瞅着赵昶,“你就不怕去了被吃的连渣都不剩?她们可就喜欢你这样美美的。” 赵昶傲骄地一偏头,“切,谁剩渣还不一定呢!” 苏鲤‘扑哧’一笑。 孟云天却是一脸郑重地看向苏鲤,“几日前阿宝随行的商队被抢,女人被杀,随行的货品和男人都被掳走了。阿宝当时是被一随从打晕藏起来才逃过一劫。我三弟孟惊天得到消息后带人去追,一直杳无音讯。后来我二弟派人去查才知也是‘蛇母族’人干的......” 苏鲤一惊,“那三少爷是追着去云度山了?” 孟云天点头,“定是如此,惊天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商队在离云锦城如此之近被抢,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可他此时未归,必是出事了。” 苏鲤急忙安慰他,“孟大哥,你莫担心,我此去云度山只要遇到三少爷,不管他情况如何,我都会把他带回来。” 孟云天叹息着摇头,“我倒不担心惊天会被她们怎样,毕竟,‘蛇母族’人不会动他......我是怕他惹怒了‘蛇母族’人,自己吃亏。” 赵昶听出了蹊跷,“为何?难道三少爷不是男人?” 孟云天瞟了他一眼,“因为我三弟......也是‘蛇母族’人的后代,她们不会碰自己的子嗣。” 苏鲤吃惊不小,“啊,原来三少爷也是......” 孟云天苦笑着点头,“我爹当年也是被‘蛇母族’女人引诱,没能抵挡住魅惑,对那女人动了心。后来我三弟出生,我爹并不知情。那个女人并没按族规害死三弟,而是偷偷自己抚养。不想还是被族中人知道了。我三弟当即被抢走,那个女人匆忙间找上我爹,让我爹拿着银子去赎孩子。当我爹抱着我三弟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虚晃了。问他什么都不肯说,怕是当年发生的事令他刻骨铭心。” “看来‘蛇母族’女人也并非世人所说的那般薄情。” 赵昶摇头,“不能一概而论,她们残害子嗣,横行敛财,玩虐男人,确是四国闻名。” 孟云天也是叹息,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卷递给赵昶,“这是那个女人放在我三弟襁褓中的,是进入云度山的秘密之径,至于她为何这样做?我至今想不通。” ------题外话------ 谢谢‘柠檬味苹果’的推荐,赞赞赞,谢谢! 第七十章初见‘蛇母族’人 赵昶接过羊皮卷,戏谑一笑,“说不定此时三少爷正与他母亲团聚呢!” 孟云天摇头,“我三弟一直不知情,何来的母子团聚?这个羊皮卷你们就带上吧!沿此密径定能更快找到云度山。” “既然三少爷不知情,那‘蛇母族’人如何能认出他?难保不对他起杀心。”苏鲤忧心道。 孟云天深深一叹,“‘蛇母族’人的子嗣一出生就带有特殊的标记,外人可能不知,但‘蛇母族’人肯定一看便知。我三弟不会有危险,可难保他不会一时冲动与她们发生冲突,要知道他天生神力......” 赵昶收好羊皮卷突然就笑了,“据说‘蛇母族’人一出生就是天生的战士,身姿矫健,力大无穷,若是追根溯源,五百年前她们可是凤女王身边最值得信任的贴身侍卫,向来善战,地位尊崇,若不是被人蛊惑刺杀始皇祖,也不会被凤女王一怒之下驱赶放逐,以至于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那还真得去会会她们。”苏鲤笑的道。 赵昶一挑眉,“当然得去会会,说不定还能有什么意外收获也未可知......” 苏鲤瞧着他一副老狐狸算计的模样,顿时一嗤,“你保好自身就不错了,痴人说梦的事别做!” 赵昶冷哼一声,一副浑不信邪的样子。 “这么多年无人能轻易进出云度山,你们万不可大意!如此,带你们去见两个人。”说着,孟云天站起身就走。 苏鲤与赵昶对视一眼,两人站起来随着孟云天就出了雅间。 孟云天带着他们上了三楼自己住的房间,吩咐清风在门外守着,孟云天推开房门走进去,苏鲤和赵昶对此房间都不陌生,见孟云天直接在博古架上一个金牛座上一拧,一条幽深的地下甬道呈现在眼前,还未靠近,一股阴寒之气便扑面而来。 赵昶立马侧身挡在苏鲤前面。 孟云天回头瞅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跟上。 云锦城三面环山,‘明月楼’因势而造,别看上面皆是木质结构,这条甬道一直往下全是石壁。越往下寒气越盛,赵昶不由牵住了苏鲤的手,一缕真气不动声色地输送给她暖身。 苏鲤瞅了瞅自己的手,心下一暖,并未甩开赵昶的手。 终于下到宽阔的地底,这是一间石室,光线极暗,苏鲤只听得到有水滴的声音。 孟云天站在最后一级石阶下望着一个方向,赵昶和苏鲤抬头望去,见石室最深处,有两个女子被紧紧缚住。一个呈‘大’字型站着被铁链缚在木架上,另一个脚上套着铁链蜷缩在地上。 四周阴寒至极。 苏鲤丢开赵昶的手走过去。 赵昶欲跟上去,却被孟云天伸手拦住。 赵昶轻‘嘶’一声有些不耐烦,孟云天对他郑重摇了摇头,“让她一个人过去。” 赵昶皱着眉,“难不成你也怕了她们?” 孟云天摇头,目光深远,“我更相信小鲤有办法降住她们。” 赵昶立马站定。 苏鲤慢慢从阴暗中走过去,离得近了,她才发现那个站着被铁链锁着的女子正是拍卖会当晚,‘蟠螭纹’玉璧被拍走时,与二少爷孟连天起争执的女子。 她冷艳高傲的神色,即便此刻昏迷着,也依旧不减绝色。 地上那个蜷缩的女子甚是年轻,不过十三四岁,应该也是拍卖会当晚出现的六名女子之一。 没想孟大哥竟将她们擒获了。 苏鲤走过去,细细打量着那个被缚在木架上的女子。 不觉越看越是心惊,只见她的身量极高,四肢强健,仿佛浑身每个细胞都饱涨着力度,堪称是完美的武者。一张脸极尽的妖艳,妩媚至极,她们看似女子,可又称不上是真正的女子。 因为她们胸部平坦,肌肉发达,雌雄难辨,整个人的气息都透着一股邪气。 苏鲤突然想到了泰国的人.妖。 对,眼前的女子就是男性化的人.妖。 苏鲤眼眸深缩,原来她们就是‘蛇母族’人...... 此刻,那个被缚在木架上的女子慢慢睁开了眼眸,那斑澜的眸色,在朦胧中也透着一股极致的诱惑,又冷又魅,简直媚到了极处。 待看清苏鲤,她眸光立马变得冷如实质,带着士可杀不可辱的锋锐,瞪着苏鲤,“我认得你。” 拍卖会上,这个女人很有胆识。 苏鲤点点头,“原来你们就是人人惧怕的‘蛇母族’人......幸会!” 苏鲤的声音很轻,声音透着了然,没一丝惧意。 木架上的女子眸光又冷又硬,带着警惕,“你想干什么?” 苏鲤静静地看着她,“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想说,为了追求力量和武力,你们是不是从小就服用某种药物?或者从小就被种了蛊?” 木架上的女子微一怔,随后满目不屑,“你以为你是谁?敢来探知我们的隐秘?” 苏鲤摇摇头,“我不想探知你们的隐秘,在没见到你之前,我甚至都无法想象你们究竟是什么样子?世人相传的美艳,妖娆,让男人疯狂,却又冷酷无情,贪财暴虐,如今我知道了......” 木架上的女子傲慢地冷哼一声。 苏鲤瞅着她,“你们之所以满天下地诱惑男人,是因为你们的寿命都不长,必须在最年轻有生育能力的时候诞下子嗣......否则,一旦过了二十五岁,时间甚至更短,你们就再无生育能力,生命也就此走向衰败。你们的寿命鲜少活过四十岁。” 木架上的女子闻之色变,“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鲤目光闪闪,“一个医者,若你真是‘蛇母族’人,咱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木架上的女了顿时不屑一声,“凭你,也配?” 苏鲤点头,“你会看到,我配与你们做交易。” 此时一声嘤咛,地上蜷缩的女子也醒过来,她抱着身子,似乎冷的瑟瑟发抖,瞧着木架上的女子,气息虚弱,“星辰姐姐,我怕是不行了......” 随着她说话,突然整个身子都颤动起来,她痛叫嘶吼一声,抱着头立马在地上颠狂打滚。 瞧着她痛苦的样子,木架上被唤作星辰的女子终于动容,眼圈一红,低嘶,“星河,坚持住!” 苏鲤瞟了她一眼,转身慢慢走向星河。 “你要干什么?不需你碰她!”星辰焦急地冲着苏鲤吼叫。 第七十一章施展媚术 苏鲤根本不理会星辰,走到星河身边蹲在地上,细细观察她的状态。扯下腰间的大荷包,摊开银针,手捻起一根,瞅准时机猛地就扎在了星河头顶百会穴,星河似是受了刺激,更加痛苦的大叫一声,身子翻滚的更厉害了。 “混蛋,你在干什么?不准你碰我妹妹......”星辰爆怒,强劲地四肢拉扯着锁链,整个木架似不堪重负摇晃不止,浑身交缠的铁链哗啦啦响个不停。 赵昶抬脚就要走过去,又被孟云天抓住,“你不能过去,现在是关键时刻,她不能被惊扰。” “我怎么就惊忧她了?你知不知道她这样很危险?”赵昶咬牙低嘶。 孟云天扭头瞪他一眼,“有我俩在这,你还怕什么?” “我......”赵昶一噎,一把甩掉孟云天的手。 “‘蛇母族’人身上有蛊,每月都要服药,那个女子已经犯病两天,痛的死去活来,若是小鲤能压制......”孟云天抿抿唇,“将来对她有好处。” 赵昶不服气一声,“最好如你所说。” 此时苏鲤专心贯注飞快地对着星河下针,直到她奄奄一息,浑身虚脱再翻滚不动,苏鲤才住手。 此时,她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苏鲤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仔细给星河切脉,随后翻开她裙子,见里面血迹斑斑,心下了然。急忙回头冲孟云天一声,“孟大哥,找间干净的屋子,备上热汤,暖炉,再熬些益母红枣羹,还有一些干净的衣物,要快。” 孟云天应一声,转身飞快地离去。 星辰瞅着苏鲤,“你究竟想干什么?” 苏鲤扭头看向星辰,“救她!她应是初次来月信,引发了蛊毒,若没有药物及时压制,她必痛苦而亡,我说的没错吧?” 星辰瞅着奄奄一息的星河,面上冷艳的眸光最终带了丝柔弱,“你说的没错,你可有办法助她渡过此劫?” “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可一试。” 苏鲤说的云淡风轻,但脸上却是满满的自信。 星辰犹豫着,“你若真能救下我妹妹,我便与你做个交易又如何!” “如此甚好。” 赵昶慢慢地从阴暗处走出来,眸光象泛着寒光的利刃盯向星辰,神俊无匹的容颜犹如鬼斧神刻。星辰瞅着他眸光一缩,“中宁国赫赫有名的承俊亲王,赵昶......” “不错!”赵昶轻蔑地盯着星辰,“没想老子这么有名,连‘蛇母族’人都能一眼识出本王?” 星辰嗤笑,“世间难得的纯阳之体,习得一身好功夫,用兵如神,诡计多端,连南宫戬都不是你对手,天下又谁人不识君?!” 赵昶勾了勾唇角,走过去,直接手一扯就拧断了星辰身上的铁链,“出来,练练。” 星辰身子一抖,抖掉了身上的铁链,站出来,偏头看了星河一眼,苏鲤就蹲在星河的身边,抬眼瞅她,“放心,你妹妹暂时死不了。” 星辰扭头就看向赵昶,浑身气息一变,凛冽如刀,身子一弓,整个人犹如猎豹,迅猛地攻向赵昶。果然是天生的战士,所有的招式都信手拈来,力道划破空间带着尖啸,瞬间与赵昶缠斗在一起。 苏鲤收回视线,掰开星河的嘴喂给她一丸药,继续蹲在身边照顾她。 身旁石壁不时发出闷响,两个人都刻意回避着苏鲤,石室其他地方却都遭了殃,二人出手凌厉无比,气劲之猛烈,轰响着石壁,刺耳尖啸,苏鲤不得不捂住耳朵,眼前根本看不到两人的身影。 待孟云天再次返回的时候,整个石室已是一片狼籍,石壁上出现许多深不可见的裂痕,碎石溅得满地都是,他皱了皱眉,挥袖就打出一掌。 他身后的清风惊得张大嘴。 赵昶虚晃一招收了拳,面无表情地弹了弹身上的锦袍。 星辰也站住脚,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喘息着,“承俊亲王好俊的功夫!” “那是自然。” “清风,赶快把她抬出去。”苏鲤就象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迅速拔了星河身上的银针,转身对清风吩咐。 清风满眼都是惊骇,带着另一个侍卫抬着担架走过来,把星河放到担架上就抬出了石室。 孟云天黑着脸瞅了赵昶一眼,大袖一甩,冷哼一声,出了石室。 苏鲤挑着眉也意味地瞟了赵昶一眼,紧随其后。 赵昶摸摸鼻子,跟着苏鲤就走。 苏鲤在前面侧身一问,“用了几成内力?” “六成。” 苏鲤暗暗对他一竖大拇指,“她可是用尽了全力。” 赵昶冷哼一声,能逼他出了六成力,已然很了不起。 苏鲤又侧过身子,“对她什么感觉?” 赵昶立马轻嗤一声,“你啥意思?” 苏鲤瞟着他,“她方才在打斗中施了媚术,你没察觉到?” 赵昶一怔。 “你怎么知道我施了媚术?”赵昶身后,星辰一脸冷艳地瞪着她。 苏鲤耸耸肩,“我若说我天生就能感知一些东西你信不信?你们身体有蛊,身体阴寒,极不易受孕,他是纯阳之体,对你们诱惑极大。你方才在打斗中不由自主就受他吸引对他施了媚术,我说的可对?” 赵昶眉一皱,“老子咋没感觉?” 星辰脸一黑。 苏鲤翻了个白眼,“你方才心无旁骛只想打斗,自然没感知到她的引诱。或者,你心有所属,才会固守本心,没被魅惑。” “爷当然是心有所属,绝不会被魅惑。”赵昶摇着头,极深情地看着苏鲤道。 苏鲤又翻了个白眼,“你也不要太自信,她的媚术很厉害的。” “你怎知我的媚术很厉害?”星辰又瞪向苏鲤。 苏鲤叹息一声,“佛曰,不可说。我就是知道。我若猜得没错,随着你们武功越高,媚术就越厉害,男人就越是抵挡不住。当然了,媚术越高,蛊毒越深,生命也就越快走向衰竭。” 星辰一下子深了眼。 她的媚术确实厉害,一般男人根本抵挡不住,可赵昶却没感觉,而她竟感知到了。她说的情况,正是她们现实状况,她究竟是什么人?一个小小的医者,绝不可能如此厉害。 苏鲤却突然冲星辰一笑,指着赵昶警告她,“你可别觊觎他,他是我的男人......既然你的媚术对他无用,以后就不要再费心勾引了。若是惹急了我,对你们可没好处。” 星辰冷哼一声偏过头。 赵昶的眸中却蓦地爆出一抹光彩,他勾了勾唇,心里愉悦至极,一把又握住了苏鲤的手。 ------题外话------ ‘玉玲珑’的推荐棒棒棒! 第七十二章与星辰交易 孟云天把星辰和星河就安置在他房间的隔壁,屋子里按苏鲤吩咐,备了热汤,点了暖炉,苏鲤把星河放进浴桶里,又加了许多药材进去,然后静静守在星河身边。 在药物的刺激下,那蛊虫又躁动不安,星河痛苦地挣扎,苏鲤扒在浴桶边,眼中金芒闪烁,飞快地给星河下针。她开出的药方,清风煎好药端进来,苏鲤给星河灌下后,星河的脸色才慢慢恢复正常。 苏鲤松了口气,头也没回,“放心吧!你妹妹的蛊虫被控制住了,若是能多给我些时间,或许我能把蛊虫彻底清除也说不定。” 星辰抱着肩一直站在苏鲤身后,闻言,冷哼一声,打击道,“你也别太自以为是,这蛊绝不是你能清除的。”五百年了,她们‘蛇母族’人离开蛊,活不了。 苏鲤耸耸肩,“既然能下蛊,自然也能解蛊,世上本无绝对之事。” 星辰本想再刺她几句,一看苏鲤汗湿后襟,一身的疲惫,她凉薄的话再说不出,只冷冷一声,“你想跟我做什么交易?” 苏鲤扒在浴桶上,“我送你们回云度山,要两个人回来,再要一颗解‘合.欢蛊’的解药。” 星辰轻蔑一声,“即便没有你,我们照样也能回去,凭什么要给你人,还要给你解蛊药?” 苏鲤摇摇头,“你们回不去的,拍卖会上你们拿出了‘蟠螭纹’玉璧和‘玉清丹’,就已经是万劫不复......你们落到孟大哥手里,是他仁善,只是关了你们。如今你们的身份一经确定,承俊亲王势必会接手对你们用兵......” 星辰撇嘴根本不信。 苏鲤继续道,“你自己想想吧!四年前承俊亲王妃刚入南祥,就被打劫,丢了这两件宝物,两国矛盾瞬间激化,即便有王妃做质,两国之间的战争就从没断过......而中宁国一直在查当年到底是谁动的手?可不巧,你们‘蛇母族’人就拿着这两件宝物出现了,你说皇上会怎么对你们?” 苏鲤回头瞅着星辰,“别说你们居住的云度山很难找哦?你们敢在中宁的地盘上肆无忌惮抢掠横行,就永远不会是无迹可遁。承俊亲王盘距此处的三万‘翼龙卫’即便没有皇上的命令,为了他的王妃也能分分钟灭了你们。” 星辰暗暗变了脸色,“如果我答应你的条件,你就能保下‘蛇母族’?” 苏鲤点头,“至少我能给你们争取一个申辩的机会。” 星辰轻嗤一声。 苏鲤继续道,“凭你们‘蛇母族’还没有那个胆量敢在南祥的地盘上打劫承俊亲王妃......惹恼两国的事,你们不敢做。此事你们背后另有主谋,若想活着,就得和盘托出,求得中宁皇上谅解,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星辰傲慢一声,“我们‘蛇母族’人不需要求得任何人的谅解。” “也对,”苏鲤点头,“反正你们也活不长,即便皇上不派兵绞杀,你们最终也会自己走向灭亡,你们体内的蛊虫就是治命的毒素。你们不能诞下子嗣,根本就没有希望。五百年前,你们被驱逐时有二十万人,如今还剩下多少?” 星辰脸上立马现了怒意,“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扭断你的脖子?” 苏鲤一点也不受她威胁,“被我说中了是不是?当年为了躲避追杀,你们自愿服下蛊虫,是为了追求力量和武力以求自保,这我能理解。可如今你们疯狂地掠夺,为了繁衍后代不择手段,又与野兽何异?根本治表不治本。虽然我不知,你们为何要抢‘蟠龙纹’璧和‘玉清丹’,但我敢肯定你们定是被人利用了,因为这两件宝物对你们毫无用处,反而会给你们带来灭族之灾!” 星辰闻言又气又怒,却红了眼圈,冲着苏鲤大吼,“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望着她满目的委屈和说不出的耻辱,苏鲤轻轻一叹,“如今那个背后指使之人,定然也想着杀人灭口,星辰,事关两国荣辱,再坚持下去,你们才是真正的没有活路......” 星辰闻言惊怒不已,她胸口起伏,死瞪着苏鲤,蓦地背过身去,“难道跟你合作,向中宁的皇上投诚,就能让‘蛇母族’避过此祸吗?” “至少跟我合作,我能让承俊亲王的三万‘翼龙卫’保你们而不是杀你们,更能让你们免于被背后人杀人灭口......至于皇上如何定夺?那就要看你们的诚意了。星辰,你们‘蛇母族’被驱逐了五百年,难道就从没想过被赦免走出深山过正常人的生活吗?” 星辰闻言突然湿了眼眸,但硬咬着牙,“你凭什么就能让承俊亲王保我们而不是杀我们?” “就凭她是本王的女人!”赵昶懒洋洋的话突然插.进来,“只要她敢承诺,本王就敢保!” 苏鲤急忙侧过身,就看到赵昶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抱着肩斜倚在房门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苏鲤‘扑噗’一笑。 此时,魏国公府,杜玉楹和李婉正坐在桌前喝茶,苏鲤走后,二人又商议算计了一番,李婉便决定永远不再回‘帝后山’。 如今杜玉楹掌了魏国公府的权柄,吃喝住自然不愁。玉姗又将嫁给二殿下为侧妃,身份自此贵重,她更觉有了依仗。如今二殿下已着人快马加鞭回京向皇上禀明请旨,她们就等着礼部来人商议六礼婚嫁事宜。 李婉越发觉得自己当初下山的决定是对的。 此时看守魏似锦的婆子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二少奶奶,不好了。” 杜玉楹端着架子,眉目一冷,“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出了什么事?” 那婆子焦急一声,“方才三姑娘带着人把二公子抬到老爷的院子里去了,她说,老爷如今病着,二公子又人事不知,她要亲自照顾老爷和二公子,如今三姑娘也搬进了老爷的院子里。” 杜玉楹闻言一诧,与李婉对视一眼,“三姑娘有没有说,老爷的病如今怎样了?” “三姑娘没说。”那婆子摇头,“倒是府里的下人看见老爷身边伺候的阿昆,急火火地出门到药店拿了十几副药,老爷的状况怕是不好。厨房的人还说,老爷这两天都没怎么进食,痛的在床上哼唧不停,三姑娘确实着急了。” 杜玉楹和李婉闻言都松了口气,“下去吧!既然二公子被三姑娘接到老爷的院子里,你也跟过去伺候吧!若是有什么消息,你知道该怎么做?” 那婆子一俯身,“老奴知道,定会向二少奶奶禀告。” “退下吧!” “是。”婆子退下。 杜玉楹放下茶盏,看向李婉,“娘,此事你怎么看?” ------题外话------ 谢谢‘玉玲珑’和‘柠檬味苹果’的推荐,赞赞赞!谢谢你们的支持,谢谢。 第七十三章霍氏认主 李婉脸上轻薄一笑,“魏国公府出了这样的丑事,魏二老爷把三姑爷赶出了府,怒极攻心之下,这病怕是不会轻易能好。二公子与三姑娘自小亲近,姐弟情深,三姑娘把他接过去一块照顾也能说得过去。” 说着,李婉品了口茶,一脸的讥诮,拉着长腔,“三姑娘在秦府的日子不好过,不想回京了,想借此机会滞留魏国公府尽孝道,只要她不防碍我们的事,就由着她折腾,左右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杜玉楹点头。 李婉眉目一闪,“如今,咱们攀上了二殿下这个高枝,你在魏国公府这个主母的位置上就能做得更稳。眼下最要紧的,是借着二殿下的势,尽快拿下霍家的织锦术,那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杜玉楹笑了,“娘说的是,你能留下来帮我,真是再好不过了。为了玉姗,咱们总要多盘下些银子,有些铺子的帐簿还在老爷手上,我得想着法子尽快拿过来才是。” 李婉意味道,“魏二老爷不是病了吗?改天你去请安,趁机要下帐簿,你掌家名正言顺,有二殿下给你撑腰,他定然不敢不从。” “娘说的对。” 忙了一天,苏鲤和赵昶回到别院已是酉时。 苏鲤累的腰酸背痛,捶打着肩膀刚跨进院子,就看到秋月姑娘带着几个丫头候外间画堂。 苏鲤一诧,“秋月姑姑怎么过来了?你身上还有伤,怎么不在家歇着?” 秋月姑姑看到苏鲤,急忙迎上去,恭敬一礼,“我身上伤无碍,给姑娘做的物件做好了,便想着赶紧拿给姑娘瞧瞧。” 苏鲤笑笑,“让别的丫头送来就行了,秋月姑娘何必亲自跑一趟?” 秋月姑姑也笑了,“给姑娘做的东西不敢怠慢,怕有不妥,故而亲自过来。若需要改动,我心里也有数。” “秋月姑姑有心了。”赵昶跨进厅堂,听到了她们的对话,目有赞赏地道。 秋月姑姑赶紧又给赵昶行礼,“殿下吩咐霍家绸缎庄为姑娘做的衣饰,也都做好了,一并拿给殿下瞧瞧。” “如此甚好。” 苏鲤惊疑一声,“你又让秋月姑姑为我做什么了?” “一会你就知道了。”赵昶笑着卖着关子。 苏鲤撇撇嘴。 秋月姑姑从丫头手里拿过托盘,苏鲤瞟了赵昶一眼,扯着秋月姑姑就去了内室。 苏鲤高兴的赶紧拿着托盘到屏风后一试,果然很合适。她隔着屏风高兴地对着秋月姑姑说,“霍家绸缎庄果然名不虚传,做的非常合适,既舒服又漂亮。” 秋月姑姑松了口气,“姑娘喜欢就好。” “那就麻烦秋月姑姑按着这个尺寸再给我多做几套,我换着穿。” 秋月姑姑急忙应一声。 此时赵昶走过来,手里也托着一套衣饰,直接丢到屏风后,“把这套换上,让爷瞧瞧。” 苏鲤手忙脚乱接过,“这是什么?” “给你做的武士服。” “武士服?” 苏鲤麻利地换上了武士服,大小竟然也正合适,颜色为月白色,她摸着料子,微硬但很服帖,弹性好,正适合做锻炼。她满意至极。慢慢走出屏风,赵昶一瞧见她英气十足的样子,眉梢一挑,满口赞誉,“不错。” 苏鲤嘿嘿两声,“比我之前自己做的那套好太多了,不知秋月姑娘用的什么面料?” 秋月姑姑笑了,“是霍家最新出的‘绞鱼纱’,耐穿耐磨,颜色周正,比一般的面料要厚实。当初殿下让霍家绸缎庄为姑娘做武士服,我一想这料子最合适,只是担心,姑娘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喜欢极了。”苏鲤一连说了三个喜欢,看样子真是满意至极,眼睛笑的都弯了。 赵昶勾了勾唇角,也是满心愉悦。 秋月姑娘心下更是感动,“姑娘的厚爱,霍氏感激不尽。” “这话应该由我说才对。”苏鲤握住秋月姑姑的手,“秋月姑姑对我也是极好的,我要求的物件,秋月姑娘做的精细,必定是用了心思的,多谢。” 说着,她对着秋月一福身,真心的感激。 秋月姑姑急忙还礼,“姑娘喜欢,便是对我们最大的奖赏,秋月受不起姑娘的礼。” 苏鲤瞟了赵昶一眼,急忙拉着秋月姑姑进了屏风后,边脱武士服边低声问,“魏国公府今儿没再派人为难你们吧?” 秋月姑姑闻言摇头,脸色却暗沉,“魏二老爷让人给霍家传了话,说之前的约定不变......如今玉姗成了二殿下侧妃,杜玉楹怎么做,不代表魏国公府。” 苏鲤闻言眉一皱,“这个老狐狸,他倒是推的一干二净。” 秋月姑姑也有几分愁绪,“族中长辈们都担心,怕是二殿下不会善罢甘休。” 说着,她看着苏鲤欲言又止。 “秋月姑姑有话尽管说,只要我能相帮,必不推辞。” 秋月姑姑闻言突然跪在苏鲤面前,“苏姑娘,族中长辈们一致决定,恳请苏姑娘接手霍氏绸缎庄,霍氏自此后以姑娘马首是瞻,誓死追随。” “啊!” 苏鲤急忙扶起秋月姑姑,“这怎么可以?霍氏流传上百年,自有风骨,怎能屈居人下?” 秋月姑姑却跪地不起,“不敢瞒姑娘,霍家绸缎庄因着‘流云纱’已得罪不少人,整日战战兢兢,早已身心俱疲。此时二殿下威逼,霍氏已再无反抗之力。霍氏虽是商贾,但也是清流之辈,宁死也不想让小人污了‘流云纱’的一世英名,更不想让老祖宗留下的心血成为别人赚钱谋利的工具。” 说着,秋月紧紧抓着苏鲤的手,“姑娘厚德载物,做事果敢,霍氏愿做姑娘的私产,为姑娘鞠躬尽瘁,请姑娘万勿推辞,救霍氏一命。” 苏鲤眉心轻皱,“秋月姑姑不必如此,霍氏还没到山穷水尽,二殿下即便身为皇家贵胄,也不能仗势欺人横行霸道,国有法度,他不敢乱来。再者,霍氏清流傲骨,威名远播,怎可轮为别人私产?姑姑快请起。” 秋月姑姑却低泣一声,始终不肯起身,“请姑娘怜悯,虽说霍氏已存世上百年,祖上呕心沥血艰难支撑,到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流云纱’闻名遐迩,四国疯抢,也让霍氏承受非常之重。每一年,每当‘流云纱’出世,都有心怀叵测之人强逼利诱,百般刁难,霍氏已不堪重负。” 苏鲤怎会不知‘怀璧其罪’的道理?霍氏说白了,就是单纯的匠人,身后并无靠山,在这个强权环伺的社会能支撑上百年不倒实属不易。 秋月姑姑殷切地看着苏鲤,“霍氏族人早就在寻找明主,如今得遇姑娘,霍氏长辈们便不再犹豫,愿跟随姑娘,奉姑娘为主。” 第七十四章山人自有妙计 苏鲤叹息一声,“我何德何能,能让霍氏甘愿奉我为主?霍氏如此,不过是看在我出自‘帝后山’,被云锦孟家眷顾,如今殿下又对我另眼相待,他身份贵重自是能保下霍氏。但这一切都不是我自已能令霍氏折服的本事! 我苏鲤也绝不会拿着孟家和殿下对我的好,狐假虎威,借机敛财,做那不仁不义之人!姑姑还是起来吧!” 秋月却摇着头,一下子伏在了地,无比恳切,“请姑娘相信,霍氏愿奉姑娘为主,虽说也考虑过孟家和殿下的关系,但即便没有这些外力,霍氏还是愿意追随姑娘。姑娘医者仁心,心性至善,重情重义,霍氏正需要这样的明主......” 说着,秋月姑姑低泣难奈,“霍氏被世人觊觎,身心俱疲,即便有熟练的织锦术,也快织不出‘流云纱’的流畅华贵之美了......霍氏只是匠人,只想寻得一方庇佑,实不堪再忍受威压。恳请姑娘庇护霍氏,我们是真心实意归顺姑娘,福祸相随,此生不悔!” 苏鲤一听,想了想,若是霍氏只是单纯的想寻得一方庇佑,或许她真能帮到他们。 于是她认真地道,“如此,那我便先应下秋月姑姑,若是此次我能助霍氏渡过难关,到时霍氏再做决定也不迟。” 秋月姑姑闻言欣喜若狂,“一切都听姑娘的。” 苏鲤点头,扶起秋月,“秋月姑姑回去后,宽慰族人,安心织锦,其他的事交给我。” 秋月姑姑连连欢喜地点头。 秋月姑姑走后,赵昶晃荡着身子走过来,目光灼灼地看向苏鲤,“霍氏奉你为主,还真是独具慧眼聪明至极,只是,你想如何对付二皇兄和玉楹?” 苏鲤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苏鲤说着,快步走出去就唤来墨五,“墨五,你和八戒到‘济世堂’帮我去准备些药材......”说着,她走到书桌前把需要的药材写下来。 赵昶贼贼地看了苏鲤一眼,身子一闪,就闪到屏风后。 秋月姑姑给苏鲤做的小物件都在。 赵昶两只手捏着一个怪怪的东西提溜到眼前,左看右看,都想不明白这是个啥东西?突然想到苏鲤曾给秋月姑娘比划的动作,他慢慢地把这东西贴在自己胸前,反复摆弄......突然眼睛一亮,他勾着唇就笑了,这不就是变形的肚兜吗? 赵昶无声笑的贼兮兮的。 放下胸罩,他又勾起一条长长的白色窄带,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东西有何用?摇摇头,索性放下。 随后又好奇地捏起一个三角小裤,越看眼越亮,越看心越热,赵昶脑海中想象着苏鲤穿着那怪异肚兜和三角小裤的样子,心旌摇荡,突然嘿嘿干笑两声。 “你在干什么?”苏鲤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赵昶身子一颤,蓦然回头,手里的三角小裤倏地滑落。 苏鲤瞧着地上掉落的东西,眼睛一瞪,爆吼一声,“赵昶......” 第二天,霍氏便关闭了绸缎庄和城中所有的店铺,在每个店铺的门面上都贴了一张大告示: ‘今因二殿下新纳侧妃,强行霸下霍氏仅存‘流云纱’,还要霍氏献出织锦术。自至,为保今年皇家贡品,霍氏绸缎庄今日起关闭所有店铺,从此不再向四国大商供应‘流云纱’,以示通告!’ 此布告一出,整个云锦城一片哗然。 四国大商暗地里都把二殿下骂得不成样子了,他们每年都要靠着抢霍氏‘流云纱’进献给贵人,才能谋得某些好处。若真没了‘流云纱’,他们还能拿什么好东西来孝敬?于是这些急红眼的大商纷纷涌进商会,要商会出面讨个说法。 会长孟成儒和大公子孟云天直接以‘二殿下与魏国公府有姻亲,当年霍氏欠魏国公府的恩情’为由,闭门谢客,不欲干涉。 于是这些大商怒极攻心,直接把矛头对准了魏国公府,他们不敢得罪二殿下,就三五成群的蹲在魏国公府的门口骂街,烂菜叶子破鸡蛋砸得魏国公府都没法开门。 听说魏二老爷病情又加重了。 魏三姑娘不得不气咻咻地站出来说话,扬言这事他爹正病着根本不知情,都是二殿下和二少奶奶做的决定,跟他们魏国公府无关。 二殿下成王赵励听闻此事,一下子摔落茶盏,“霍氏竟敢如此......” 杜玉楹也没想到霍氏竟敢把此事捅出来,让他们骑虎难下,她目中一狠,“殿下,霍氏虽说向来硬气,但也不过一介商贾,应该还不敢明目涨胆地与你抗衡。不会是有人在背地给他们撑腰吧?听说秋月姑姑进了承俊亲王的别院,难不成是苏鲤那个贱人给他们出的主意?” 二殿下闻言猛缩了眼眸,半晌才冷冷一声,“苏鲤......” 杜玉楹瞟着二殿下的脸色,添油加醋,“苏鲤这个贱东西,当年在‘帝后山’就惯会挑拔离间,认了我三师叔做义父,就把月澜和小衡笼络的服服帖帖;挑唆哄骗我二师叔和二师娘,让他们与我父母离心。若不是我娘早有察觉,她能把整个‘帝后山’都攥在手心里。这个来历不明的贱货,就是狐狸精转世,如今孟大公子和成俊亲王不也围着她石榴裙转?” 杜玉楹越说越气,越说脸上的表情就越扭曲。 赵励扭头意味地瞟了杜玉楹一眼,放下茶盏,深思半晌,突然一笑,“来人,把霍氏留下的‘流云纱’都给本王拿来,让玉姗随本王一起送去赵昶的别院......” 杜玉楹一惊,“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些‘流云纱’不都是要给玉姗做衣裳的吗?” 赵励勾了勾唇,站起身,大袖一甩,冷冷一声,“霍氏‘流云纱’闻名遐迩,每年只有四匹进贡给朝廷,我母妃多年才得父皇赏赐一匹,你觉得玉姗有资格穿着‘流云纱’去拜见她吗?” 杜玉楹闻言脸色一白。 赵励毫不怜惜地让人捧着‘流云纱’,也不坐马车,带着玉姗直接穿街过巷大摇大摆地就进了赵昶的别院。 整个云锦城的人立马闻风就明白了,原来二殿下霸下霍氏‘流云纱’是给承俊亲王贺喜的...... 苏小医师是承俊亲王失散多年的夫人,如今找回,确实值得恭贺。 第七十五章盼子若狂 此时,苏鲤正在忙着研磨制药,里间外间都堆满了药材。 赵昶摸着下巴蹭过来,一只眼睛淤青着,是被苏鲤揍的,他眨巴眨巴眼,“你还真是敢,就这样把二皇兄与杜玉楹的阴谋捅出来,你就不怕霍氏承受不住?” 苏鲤耸耸肩,“难道这事说错了吗?” “自然也没有错!”赵昶捏着下巴深思,“没想霍氏还真听你的,也是真豁出去了,只是不知二皇兄会怎么做?他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你这样打他的脸,他肯定不会忍气吞声。” “你管他怎么做!”苏鲤一边磨药一边不屑地道,“若只是霍氏,他们自然宁肯吃下这哑巴亏也绝不敢忤逆二殿下,可如今既然敢做了,就说明他们真的是被逼到了绝路,所谓不破不立,如今也是他们的契机。” 赵昶轻哼一声,“因为他们心里清楚,靠上了你,即便捅出个天大的窟窿,爷也会帮你兜着。” 苏鲤睨了他一眼,“没错,现在咱俩就是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即便说这事跟你没关系,别人也不信!所以,委屈爷了。” 赵昶立马嘿嘿一声,“爷乐意做你靠山,你放心大胆地干!” 苏鲤翻了个白眼。 “你既捅了这个篓子,应该还有后招,先给爷透露透露,爷帮你参谋参谋。”随后赵昶涎着笑脸贴近苏鲤。 苏鲤眼一深,“后招是有的,我也想着看看霍氏到底有几分真心投靠我?若只是想借着你的势摆脱眼前困境,也就此作罢!” 话刚落,墨五就在门外禀告,“殿下,姑娘,二殿下和玉姗姑娘求见,下人手里拿着霍氏‘流云纱’。” 赵昶一听,俊眉一挑,“二皇兄也不笨啊!祸水东流,他这是要把这烫手山芋扔给咱们了。” 苏鲤拍拍手,笑道,“如此甚好,墨五,快请二殿下和玉姗进来。” 墨五应一声转身离开。 赵昶眸光微缩着看向苏鲤,“你是不是早料到二皇兄会来?” 苏鲤嘴一歪,笑道,“他向来会甩锅,这不就把他逼来了吗?” 赵昶闻言深思,似乎就明白了苏鲤贴告示的用意。 二殿下赵励和玉姗一踏进门槛,就看到满屋子堆叠的药材,竟然连插脚的空都没了。他不由尴尬地站在门槛处不知是进还是退? 苏鲤一身粗布衣裳笑吟吟从里间走出来,满身的药味,腰上还围着个大围裙,赵昶跟在她身后。 苏鲤看着赵励,笑着道,“不知二殿下要来,有失远迎,抱歉。”随后对他福了福,眼光看向玉姗。 赵昶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在苏鲤身后探出头,“二皇兄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我们有事?” 赵励站在门槛处,见赵昶也没有让他入内就座的打算,于是瞟了瞟满屋的药材,对苏鲤笑着,“怎么,苏姑娘在研药?瞧这满屋子的药材......” 苏鲤恍然,急忙搬动药材把路让开,请赵励进来,“二殿下,快请进,画堂喝茶。” 赵励毫不客气地一脚跨进来。 赵昶撇撇嘴。 玉姗却不敢跨进屋,只怯怯地瞟了赵昶一眼,咬着唇,满心都是羞渐,脸上窘迫极了,轻轻对他福了福,“玉姗见过承俊亲王殿下,殿下万福。” 赵昶看向玉姗,把身子一让,声音温和,“进来吧!你是二皇兄侧妃,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按说我应该称你一声皇嫂......” 玉姗身子一震。 她虽为成王侧妃,但说到底还是个妾,赵昶身份尊贵,他都不怎么待见二殿下,却能称她一声皇嫂,那真是太抬举她了。 这莫不是对她最大的尊重! 玉姗眼眶一热。 赵励闻言也不由转头多看了赵昶一眼,随后他笑了,“前儿个,向霍氏购了几匹‘流云纱’,本想着给三皇弟和苏姑娘做贺礼,没想晚送来几日,竟引得流言蜚语。” 苏鲤一把把玉姗拽进屋,听了二殿下的话,面上笑笑,“二殿下有心了,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墨五,都收了吧!” 墨五闻言毫不客气地把几匹‘流云纱’全部拿走。 赵励也没想到苏鲤竟如此干趣利索,连谦让一下都没有,眼光瞟着‘流云纱’被全部拿走,眼皮跳了跳。 “二皇兄如此客气,待你和玉姗大婚,皇弟定备一份大礼奉上。”赵昶一屁股坐在赵励身边笑着说,抬手给他斟了一盏茶,兄友弟恭的样子,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苏鲤看向赵励,“二殿下,您们在外间喝茶,我和玉姗妹妹到内室说说话。” 赵励放下茶盏,看向玉姗,“那你就和苏姑娘进内室叙话,你们姐妹情深,但也别忘了你是皇家正统侧妃,万不可失了仪态。” 玉姗急忙低头称是。 苏鲤翻了个白眼,一把把玉姗拽进内室。 苏鲤一直把玉姗拉到内室的小桌前坐下,才细细观察她,见玉姗脸色略显憔悴,依旧怯懦,甚至更显窘迫,头都不敢抬,“玉姗,你跟着二殿下还好吗?” 玉姗咬了咬唇,没说话,只轻点了下头。 苏鲤压低声音对玉姗说,“我听殿下说了,成王府里如今有一位侧妃,五位侍妾,府里规矩严苛,如今是侧妃秦珮在掌家。她是京城秦相的孙女,秦昭的姐姐,管家甚有手段,你随殿下回府后可千万要当心。” 玉姗垂着眼点了点头。 苏鲤瞟了瞟外间,“不过你有你的优势,如今成王府里只有两位小郡主,皆是秦珮所出,却一直没有男丁。二殿下盼子若狂,如今他在云锦城,你要把握好机会......” 说着,她把一个锦袋塞玉姗的手里,“这里我出山时,二娘给我的锦袋,里面有一个方子,能让你尽快地怀上子嗣......这个方子我研究过,对怀男丁有宜......” 玉姗一听,立马惊的抬起头,“苏姐姐......” 苏鲤紧紧握住她的手,“皇家向来母凭子贵,你若能早日为二殿下诞下男嗣,就能早一日在成王府站稳脚跟。你与秦珮地位相当,只有有儿子傍身,才能真正与她平起平坐不被她欺负。玉姗,你要明白,有时候不能靠任何人,只能靠你自己。” 苏姗羞愧难当,眼里噙了泪,“苏姐姐,你知道的,那日我随着娘亲出山,就进了魏国公府找我大姐玉楹。见到二殿下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做他的侧妃......可是到了晚上,我娘就告诉我,二殿下看上了我,要纳我为侧妃。我当时是不愿的,我逃出了魏国公府,却又被我娘抓回去......” 说着,玉姗一下子伏在小桌上哽咽起来。 , 第七十六章民族品牌 苏鲤叹息一声,摸了摸玉姗的头,“我知道的,玉姗,难为你了。” 玉姗哭着摇摇头,“二殿下当时说,他会派人回京禀明皇上讨要圣旨,让礼部来人行六礼定日子,可我娘等不及,当晚就把我送进二殿下的房里......” 说着,玉姗羞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如今,我真是一点仰仗都没有了,又失了清白,现在圣旨一直未下,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苏鲤眼眸沉了沉,“玉姗,你莫担心,既然二殿下允了你侧妃之位,姐姐定会想办法让他践诺,咱们‘帝后山’的姑娘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玉姗闻言一下子感激地扑进苏鲤怀里,“苏姐姐,我娘和我大姐整日与殿下商量生意的事,再也不象以前那样关心我了......没有人帮我,我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鲤给她打气,“玉姗,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你不能再迷茫下去,你的命运不能再握在别人手里。‘帝后山’虽然封了,但自古与皇家一体,你的身份自是贵重,你一点都不比别人差。 如今你是成王侧妃,整个云锦城的人都知道了,想必四国也就知道了,二殿下必不敢负你。若你随殿下回京,自当挺直腰杆,端起仪态,你越是懦弱,别人越是欺辱你,京城向来捧高踩低,你越硬气,别人就越敬着你。” “再者,大师母既然敢把你嫁给二殿下,想必自有依仗。她这些年偷偷经营了不少铺子,若是可以,你尽可掌在自己手里。你在成王府,肯定少不了打点,若没有钱财,必定寸步难行。” “苏姐姐,我......”玉姗有些为难,“这些铺子我怕我娘不会轻易给我。” “会的,只要你与大师母说明白,她是会放给你的。天下没有狠心的母亲,或许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和玉楹......若是你将来诞下子嗣,总要有能力护住他。自古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财傍身总好过一无所有。以后二殿下即便对你再好,但内宅之事,他总有够不到的地方,你得自己争气。” 玉姗一听,迷茫的眼眸慢慢清亮起来,看着苏鲤嘴角也有了丝笑,“苏姐姐,我明白了,我回去就跟娘细说。” “明白就好。” 苏鲤紧紧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一定要收好锦袋,玉姗会意地点点头。 待苏鲤和玉姗手携着手一起走出内室的时候,赵励看着玉姗嘴角的浅笑微一愣。 不过短短几刻钟,玉姗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不由疑惑地看向苏鲤。 苏鲤对他一笑,“玉姗妹妹说了,二殿下已经着人上京跟皇上请旨赐婚了,我替玉姗妹妹高兴。玉姗妹妹可是我们‘帝后山’嫡出的小姐,身份自是贵重,二殿下侧妃的位置非她莫属......我等着喝二殿下和玉姗妹妹的喜酒,到时一定奉上厚礼,二殿下也别忘了对我玉姗妹妹的承诺,苏鲤先在此谢过了。” 赵励脸上微有些不自然,随后也是笑了,“这是自然。” 把二殿下和玉姗送走,赵昶侧过身问她,“你对玉姗做了什么?小丫头怎么一下子象变了个人似的。” 苏鲤叹息一声,“只是教她认清事实,不再迷茫了而已。” 赵昶咂嘴,“你倒是会替她着想。”随后又问,“那些‘流云纱’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还给霍氏。” 赵昶眉一皱,“如此一来,你贴在铺子门前的告示岂不是打脸了?你让霍氏如何收场?” “打什么脸?”苏鲤翻了个白眼,“那我再贴一张告示好了。” 于是第二天,霍氏揭下了之前的告示,又贴上了一张新告示。 此告示一出,整个云锦城又轰动了。 赵昶砸磨着嘴,歪倒在长榻上,实在不能理解苏鲤的用意,他瞅着苏鲤依旧忙碌着配药根本不把外面闹翻天放心上,于是疑惑地问。 “你让霍氏贴出新告示,整理出一间亮堂的门面,把祖上珍藏的‘流云纱’全部展示给众人观瞻......这,我稍稍能理解。毕竟‘流云纱’太珍贵嘛!一般人见都没见过,这样既满足了众人的好奇心,又能让‘流云纱’更加美名扬。可是,你却让霍氏把织工坊也打开,随便让人进出观摩学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昶百思不得其解,“二皇兄和玉楹费尽心机想要织锦术,不就是因为霍氏的织锦术世代相传,根本不为外人所窥。你这样一来,那织锦术不就传遍天下吗?那‘流云纱’岂不是不值钱了?” 苏鲤一边研磨着药一边道,“你知道什么叫‘民族品牌’吗?” 赵昶一怔,“啥意思?” “意思就是我要让霍氏的织锦术不再掖着藏着,我要让它传遍整个四国,我要让霍氏因织锦术而流芳千古,成为人人传颂的织锦鼻祖......” 赵昶一愣。 苏鲤继续道,“霍氏所出的‘流云纱’历经几代人呕心沥血,已成为中宁特色,锦绣华彩,当真是世间绝技。它应该成为霍氏的骄傲,而不是负累。而中宁国,也应因有霍氏有‘流云纱’有织锦术而倍感荣耀,而不是任其被屑小之辈欺压觊觎,多年深受其害,最终遗失消亡......” 苏鲤说着,脸上自信满满,眼睛亮的惊人,“这样一来,二殿下和玉楹还有其他心怀叵测之人就不必再惦记霍家织锦术了,霍氏也不必再因为织锦术和‘流云纱’整日战战兢兢身心俱疲..... 再者,霍氏织锦术历经几代钻研沉淀,难道就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学会的吗?若无霍氏教导指点,即便耗其一生都织出‘流云纱’。 其实朝廷就该下一道圣旨,向天下人推崇霍氏织锦术,让其可以自由发扬广大,成为中宁国特有的‘民族品牌’,四国谈起织锦术,都要竖起拇指夸一声‘中宁霍氏’。” 苏鲤说着,把研磨好的药装入香囊,继续道,“我打算在云锦开一家‘纺织学院’,以霍氏织锦术为基础,广收学员,传授技艺,四国不分国界任何一个爱好织锦的人都可以过来学习交流。反正这又不是制造战争武器,是服务民生的大好事,所以不怕学,更不怕传扬。” 苏鲤越说越起劲,“我还打算在山上遍植桑树,养蚕纺纱,再把刺绣一技发扬广大。到时候,云锦商路通畅,咱中宁国的织锦一技定能流芳千古。从此人人穿得起‘流云纱’,人人都以‘流云纱’为荣,那该多好!我已经把此想法做成规划书交给了秋月姑姑,就等着霍氏的反馈了。” 第七十七本王的骄傲 “咦?”久久听不到赵昶的声音,苏鲤疑惑地指起头,就看到赵昶张着大嘴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她立马翻了个白眼,嗔道,“喂,你发什么呆呀?刚才我说的你听到没有?” 赵昶伸手揉了揉脸,突然对着苏鲤咧嘴一笑。 那笑容几多骄傲,几多赞赏,几多柔情,也让苏鲤一愣。 赵昶慢慢走过去,也不管苏鲤浑身都是脏兮兮的药渣子,突然伸开长臂一下子把她拥进怀里,轻轻笑道,“你说的我都听到了,霍氏会不会成为中宁的骄傲我不知道,而你,却真真实实是本王的骄傲......” 苏鲤轻‘嗤’一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顺便撞开他,“走开,别妨碍我做事。” 此时墨五在门外一声通禀,“殿下,霍氏族长带着本族两百多人侯在门外请求面见姑娘。” 苏鲤一怔,直接丢下手里的药材,“墨五,快把他们请进来。” 赵昶挑了挑眉,唇角勾出一抹笑,“瞧,要流芳千古的人来了。” 苏鲤笑着捶打他一下。 霍氏族长,也就是秋月姑姑的父亲霍彰,进到院子,看到苏鲤迎出来,急忙带着众人跪下,“霍氏族人两百零三人,见过主子。” 苏鲤一愣,立马扶起霍老爷子,“霍老爷子快请起,苏鲤不敢当。” 霍彰须发花白地跪在地上却不起,“苏姑娘为霍氏未来费尽心思,我等心服口服,霍氏两百年来从未如此刻这般眼明心亮,对未来充满信心。自此心甘情愿奉姑娘为主,万望姑娘不要推辞,霍氏感激不尽。” 说着,他深深跪伏在地,大有苏鲤不接受他们就不起身的样子,众人皆如此。 苏鲤叹息一声,“承蒙霍氏不弃,苏鲤此生愿竭尽所能,庇佑霍氏一族,将织锦术发扬光大。霍老爷子请起吧!” 众人闻言皆满目惊喜。 霍彰更是激动不已,站起来就握住了苏鲤的手,感慨道,“苏姑娘给的规划书我都看过了,真是太令人激动了。霍氏一族原本一直谨小慎微守着织锦术,就怕它被人觊觎落入宵小之辈手里。如今能光明正大地将此技发扬光大,也是一件幸事。霍氏从此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可以坦坦荡荡毫无顾虑地纺纱织锦,安心做匠人。如此必定能让‘流云纱’越织越精彩,我等皆信心十足。”说着开怀一笑。 大家一下子都围过来,脸上皆带笑意。 “如此宏大之事,怎能少了孟氏?”孟云天的声音突然响起,苏鲤眼睛一亮,“孟大哥,你也来了?” 孟云天风度翩翩地走过来,脸上带笑,清风随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张地契,“此地契是‘明月楼’的契书,小鲤要在云锦开设‘纺织学院’,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不知孟氏可不可以‘明月楼’为资入股,把‘纺织学院’设在‘明月楼’,让孟氏与霍氏一起把此事做好做大?” 霍彰眼睛一亮,此事若是有了孟家的支持,那霍氏更无后顾之忧。 “那怎么可以?”苏鲤却推脱,“孟大哥,‘明月楼’是孟家重要的产业,经营一向很好,怎能为了设置‘纺织学院’就把‘明月楼’改了?万万不可。” 孟云天却把地契一把塞苏鲤手里,“比起小鲤要做的事,一座‘明月楼’算的了什么?再者,孟家铺子遍布整个云锦,把‘明月楼’开在任何一处也是一样。况且,‘明月楼’的位置和内部结构稍加整改也比较适合做学院。内院宽阔,仓库众多,也可以养蚕纺纱,没有比‘明月楼’更合适的地方了。” “孟大公子所言极是。”霍彰也是非常满意,于是二人皆看向苏鲤。 苏鲤轻轻一笑,“如此,以后但凡霍氏或‘纺织学院’所出的锦纱,包括‘流云纱’,皆交给孟氏独家经营如何?包括向朝廷纳贡,四国大商采购,皆由孟氏负责接洽推广,所得利润,咱们五五分成,霍老以为如何?” 霍彰一笑,“我没任何意见,一切由姑娘做主就好。” “孟大哥以为呢?” 孟云天却笑着摇头,“孟氏不过只出了一座‘明月楼’,就要分走霍氏五成的利润,这不合理。霍氏呕心沥血织锦教学,付出巨大,应得八成利润,孟氏拥有两成即已足矣。” 苏鲤有些犹豫。 一直沉默的赵昶就走过来,脸色很臭,“你们倒是自顾商量的好,那我呢?” 苏鲤一怔,“你什么?” 赵昶轻哼,“‘纺织学院’将来四海广收学员,定然需要护院,军队有许多退役兵将,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人选了。人我全出,只占一成利润不过分吧?” 苏鲤闻言挥手就打,“你想的倒美,一成也不给你。” “姑娘,殿下所言极是,军队上的兵将皆是为国为民奋战的忠勇之士,他们退役之后,朝廷给予的抚恤甚少,他们养家糊口,必定还要另谋差事。将来学院开张,自然需要护院,还望姑娘考虑,招他们最是合适。”此刻霍彰对着苏鲤一揖,语气甚是诚恳。 苏鲤看向孟云天,见他也微笑着点头。 她才转身睨向赵昶,“行吧!看在孟大哥和霍老的份上,就把你的那些兵将全收了。” 赵昶咧嘴一笑,“如此甚好!”随后又对苏鲤眨眨眼,“放心,本王不会让你亏的。” 杜玉楹听闻此事,坐在梳妆台前恨的把手里的梳子生生地折断,“苏鲤这个贱蹄子,就这样毁了我们的谋算,真真是可恶至极!” 李婉也是愤瞒一声,“没想苏鲤这个贱丫头还真有蛊惑人心的本事,不仅能让霍氏认主,连孟家大公子都来横插一脚,竟然舍出了‘明月楼’......那可是日进斗金的生意,孟家对她可真是呵护到了极致。” 杜玉楹脸一阴狠,“娘,苏鲤当初落难‘帝后山’,二师母不是查出她已不是处子之身,而且还生过孩子......承俊王府的小世子难不成真是她所出?若真如此,那她当初泡在药泉里,孟家大公子经常守在山顶,孤男寡女,你说她会不会又与孟大公子也有说不清的关系?止不定两人也有了见不得人的龌龊之事。若是这事让承俊亲王知道......” 第七十八章流言止于智者 李婉端茶的手一顿,沉思半晌,却没有应杜玉楹的话。 杜玉楹急了,跺了下脚,“娘,你倒是说话呀!我自是看不得苏鲤那个贱蹄子得意,凭什么人人都捧着她护着她?如今二殿下可是把送给玉姗的‘流云纱’都拿走送给了她,而她一转身就全部还给霍氏做了送水人情,真是气死我了!” 李婉品了口茶,“‘流云纱’之事确是我考虑不周,本想着借着二殿下的势把霍氏的织锦术和‘流云纱’都占为已有,将来送给姗儿做嫁妆,这也是二殿下乐见其成,没想竟便宜了苏鲤。 不过二殿下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宫里的德妃娘娘多年才得皇上赏赐一匹,居然还抽了丝,当年可是把她气的不轻,恨不能让皇上灭了霍家满门......这足以说明,即便是身份高贵如德妃娘娘,对‘流云纱’都是爱慕珍惜的紧!若是姗儿穿着满身的‘流云纱’去见她,岂不是打她的脸?难不成咱家姗儿的身份比她还要贵重?” “难道就这么便宜了苏鲤?我不甘心!” 李婉瞟着玉楹,“‘流云纱’是想不成了,如今就只剩下一件要紧的事要做。所以,楹儿,目前最重要的不是败坏苏鲤的名声,而是魏国公府的万贯家财......” 杜玉楹一怔。 李婉眯了眯眼继续道,“二殿下能与咱家结亲,看中的莫不是魏国公府的雄厚财力和你当家主母的身份,若是你能把这财权牢牢攥在自己手里,将来你妹妹在成王府就能锦衣玉食享尽荣华。而有了二殿下的权势,你在魏国公府就能地位巩固更有脸面儿。这,才是当务之急! 你昨儿去探望魏二老爷,他情况如何了?” 杜玉楹闻言冷哼一声,“老爷和似锦都病着,昏迷不醒,账薄我没拿到。” 李婉缩了缩眼眸,想了想,突然一笑,“楹儿,魏二老爷是你公爹,你伺候在床前也是应该,从明儿起你就天天去请安。再者,魏三姑娘虽然孝顺,但毕竟嫁了人,嫁人从夫,那三姑爷秦昭不是还滞留在云锦自己的庄子上吗?你派人捎个信,让他赶紧把魏三姑娘接回去。” 杜玉楹闻言,不解地看向李婉,突地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娘,你的意思......” 李婉凉薄一笑,“这魏二老爷被三姑爷气的沉珂难医,若是不小心一命呜呼......” 杜玉楹脸一白。 李婉继续道,“魏二公子可不能死,得留着,毕竟是你明面上的夫君。过段日子你再给他纳几房侍妾,就他那样每月不要命地折腾,即便再年轻,也撑不住几年。到时候,魏国公府偌大的家业不就明正言顺地全都是你的了吗!” 杜玉楹眼睛一亮,“娘说的对,魏国公府偌大的家业才是重中之重!不过苏鲤我也不想放过,若是就这样放她跟着承俊亲王回京享福,我绝不甘心!那个贱货,我非泼她一身骚方才解恨。” 李婉轻淡一声,“随你。” 几乎是一夜之间,云锦城中流言四起。 都道苏小医师水性扬花,在‘帝后山’落难时就与孟大公子不清不楚有了首尾,如今又攀上承俊亲王,当真是厚颜无耻。她早就是个不贞不洁的女子,脚踏两只船,道德败坏,为人不耻。 此流言一起,大家虽明面上不敢怎样,但暗地里都兴.奋地议论纷纷。 孟家大公子风华绝代眼高于顶,自然看不上苏鲤,定然是苏鲤水性扬花使狐媚手段硬缠上孟大公子,否则,孟家何故如此偏帮于她? 原来承俊亲王早就被戴上了绿帽子。 大家都在背地里嗤笑不已。 赵昶听到流言,一手掀翻了桌子,恨不能将那散播流言之人碎尸万段。 苏鲤听了只是一怔,微微一笑,杜玉楹屡次毁她名声,还真是死性不改。 此时,‘明月楼’,孟云天阴着脸站在窗前。 清风走进来,“公子,查清了,是魏国公府的二少奶奶杜玉楹买通了城中乞丐散播的流言。” “她还真是不知死活!” 清风也是气愤,“她屡次谄害苏姐姐,公子,此次定不能轻饶她。” 孟云天眼一冷,“去,让连天全城下放‘云锦截杀令’,截杀魏国公府和杜李氏铺子所有生意,从此刻起,我不准他们再有任何的钱财进项和生意往来。” “是。”清风领命而去。 苏鲤收拾好药箱抬脚就走,赵昶一把拽住她,“你又要到哪儿去?” 外面流言四起,她竟还敢出门? “星河该扎针了。”苏鲤浑不以为意。 “不准去!”赵昶黑了脸,“你知不知道现在满城风雨,那流言都传成什么样了!” 苏鲤一嗤,“那流言传成什么样关我屁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与孟大哥清清白白,还能因为流言我就不出诊不出门了?笑话。”说着一把甩掉赵昶的手,苏鲤走的昂首挺胸。 赵昶一怔。 随后他脸一沉,“墨五,让小伍子带着‘翼龙卫’到城里头转转,谁若胆敢再胡言乱语,就把舌头给我割了。” “是。”墨五领命而去。 苏鲤挺直腰板堂堂正正地踏进了‘明月楼’,星辰抱着肩站在楼道里看到她,轻嗤一声,“你倒还真敢到这儿来?就不怕唾沫星子淹死你?” 苏鲤白了她一眼,“流言止于智者,可懂?” 星辰一噎,“你可真不是一般的强悍,哪个女子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你倒是无畏。” “活在别人的眼光中那得多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苏鲤洒脱的一甩头。 星辰一怔,深深看着苏鲤,若有所思。 苏鲤跨进屋,见星河捂着肚子病恹恹地蜷缩在床上,脸色苍白,虚弱至极,显然还在承受痛苦。 “星河,你怎么样了?”苏鲤说着走过去,一抬手就切上星河的脉。 星河挤出一丝笑,“苏姐姐,你来了,我头不痛了,但肚子疼的厉害。” 苏鲤点头,拿下手,“你如今初来月信,是痛经之症。所幸蛊虫被控制住了,我现在给你扎针,保管你一会就不痛了。” 星河嘴唇泛着白,眼睛却亮的惊人,“多谢苏姐姐。” 苏鲤点头,取出银针,看着星河柔和的眼眸,心里一怔。 或许‘蛇母族’人也并非世人所传的那般十恶不赦,至少星河的心是干净的。 第七十九章暴打秦昭 苏鲤分别在星河的关元、中极、冲任之穴位上扎完针,之后又在她腹部推揉点拔按摩,最后在星河的关元穴上放上姜片,点燃艾条给她热灸肚脐。 不一会,星河浑身就冒出了热汗,肚子暖融融的,疼痛立减。 苏鲤拿出一丸药,“这是我自己配制的益母草丸,专门疏通气血,对痛经之症有奇效。你赶紧服下。”说着,苏鲤端来热水,星河就着她的手服下药丸,她的脸色有了点血色,对着苏鲤感激地笑了笑,“苏姐姐,我好多了。” 苏鲤点头,从药箱里拽出一大袋,“这里全是益母草丸,是我连夜配制的,里面有配制的方子,若是你以后再有痛经,都可服用此药。你族中的姐妹若是也有此症,可通用。” 星河红了眼圈,重重点头,伸手就把那袋子药丸紧紧抱在怀里。 苏鲤叮嘱完星河,拿起药箱就要离开,站在一旁的星辰立马说,“云锦霍氏的事是你做的?” “你指哪一件?” “全部!” 苏鲤点点头,“不错,是我做的。” 星辰眼一瞪,“霍氏真认你为主了?” 苏鲤叹息道,“霍氏只是单纯的匠人,背后没有靠山,上百年来因‘流云纱’饱受威压和觊觎,身心俱疲,早已不堪重负。他们不过是想找一方庇佑,专心织锦而已。而我能帮,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总不能让霍氏的织锦术落入屑小之辈手里变成敛财霸市的工具吧?” 星辰闻言深了眼,认真看向苏鲤,“若是你能送我们回云度山,我们放了你要的人和解合.欢蛊的药,你真能让承俊亲王的‘翼龙卫’保我们而不是杀我们?” “不是都已经承诺你了吗?自然一言九鼎。” 星辰眼眸闪烁,“若是我们真遇到了天大的麻烦,你是否也能帮助我们脱困?” “那就要看你们遇到了怎样天大的麻烦?损害中宁的事我不干。” 星辰微微低下头,“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四年前承俊亲王妃在南祥是怎样遭劫的?我们又是如何得到的‘蟠螭纹’璧和‘玉清丹’?明知道拍卖会危机重重,我们依旧义无反顾地来拍卖会做交易,究竟是为何?那个幕后指使之人......” 苏鲤闻言脸上一片凝重,她猛一把抓住星辰,深切地道,“星辰,你们‘蛇母族’人当年被凤女王驱逐流放,五百年了,躲进深山不敢以正面目示人,想不想就此摆脱捆缚正大光明地走出深山结婚生子,享人间至乐!” 星辰眼睛都红了,“若是我说想,你就能帮我们?” “只要你们愿意,我就敢帮!至少我愿意一试,与你们一起努力,寻求破茧脱困之法......只是星辰,你们愿意吗?” 星辰低泣一声,随后声音又一拧巴,“你不过是个小小医师,凭什么说这样的大话?” “我确实只是一个小小的医师,可我却知道你们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至少我愿意尝试着为你们解蛊。我能力虽小,但承俊亲王和孟大公子绝对是大仁大义之人,天下能担着你们的,无非权势和钱财。承俊亲王有兵,就敢保你们。孟大公子有钱,就敢安置你们。 但你们也必须拿出让他们义无反顾帮你们的理由......星辰,你们‘蛇母族’人被流放了五百年,并不是每次都能遇到这样的机会,你好好想想吧!” 说着,苏鲤抬脚就走。 苏鲤出了‘明月楼’转身就去了魏国公府,刚一靠近魏国公府,就看到魏国公府门前被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苏鲤挤进去一看,就见秦昭在府门口对魏三姑娘凶狠地拉拉扯扯,又打又骂,身边的媚儿哭的满脸是泪,吓的小身子蜷缩在门槛处,魏国公府的下人们都缩着脑袋不敢上前。 苏鲤一步跨过去对着秦昭就是狠狠一脚,秦昭尖嚎一声,爬起来看是苏鲤,顿时扑过来,“苏鲤,小娘皮,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踢老子,看老子不撕了你。” 魏三姑娘一看到苏鲤,急忙把她护在身后,“苏姑娘,你快走,他是泼皮,你会吃亏的。” 苏鲤气的七窍生烟,一把推开魏三姑娘,见秦昭扑来,她侧身一闪,一个反手就制住了秦昭,把他双臂狠狠地掣在身后,秦昭痛的连连尖叫动弹不得。 苏鲤咬着牙,“混蛋,我警告你,胆敢再对我义姐不客气,我就拧断你这双胳臂!” 说着,她微一用力,秦昭就痛的如杀猪嚎。 苏鲤眼睛瞪向围观的人群,“大家都来评评理,魏二老爷如今被他气病了,魏二公子也倒下了,我义姐魏三姑娘留在魏府照顾老父和兄弟,这有什么错?这是至孝至善之举。咱们中宁国历来重孝道,当今皇上就是个孝子。而秦昭这个狗东西,竟敢视礼法孝道如无物,不让三姑娘尽孝,你们说,该不该打?” 众人闻言,纷纷义愤填膺用手指着秦昭,“确实该打!狗东西,不让魏三姑娘为父尽孝,天地不容。” “他爷爷是秦相,百官之首,难道就是这样教导他的吗?秦家若无孝道,有什么脸面率领百官?” “就是,更别提他在岳家做的那件腌臜事,真是丢尽了秦相的脸。” “对,赶快滚出我们云锦,别脏了我们的地儿。” 苏鲤一把推开秦昭,“滚,别让我在云锦再看到你!” 秦昭恼怒地瞪了苏鲤一眼,连爬带滚地跑了。 魏三姑娘听着苏鲤为了给她出气,唤她一声义姐,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因为只有这样,她为她出气才理所当然。 苏鲤又冲着人群喊,“魏三姑娘留在魏府为父尽孝,天经地义,咱们云锦城人都得支持她,不能再让那个混蛋欺负她。天下谁人没有父母?百善孝为先,即便到皇上面前,咱们也有理是不是?” “对,苏姑娘说的没错。” “好了,大伙儿都散了吧!” 苏鲤回头看向媚儿,见她抖着小身子满目都是害怕,不由一叹,看来媚儿不说话的病根找到了,这孩子怕是心里落下了毛病。 她看了魏子秋一眼,走过去蹲在媚儿面前,轻轻摸着她的小脑袋,“媚儿,你想不想跟着苏鲤姨姨打拳?将来保护自己和你娘亲,媚儿愿不愿意?” 媚儿一下子站起来,扑到苏鲤怀里就狠狠搂住她脖子,泪水滑落扒在她肩头重重地点头。 苏鲤叹息一声,怜惜地把她抱了起来。 魏子秋抹着眼泪,“苏妹妹,快随我入府吧!” 第八十章魏二老爷中毒 苏鲤抱着媚儿,却冷眼瞪着那些缩脑袋的仆人,“不敢替主子出气,要你们这些狗奴才何用?明日让魏二老爷都发卖了。” 说着,她看了之前那个门房小侍一眼,见所有人当中,就他挺直了腰杆,脸上被打的红肿一片,只有他方才挺身护过魏三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 门房小侍一怔,嘴肿了,看着苏鲤含糊一声,“奴才叫阿俞。” “阿俞,走,以后你就跟在三姑娘身边,不守房门了。” 阿俞急忙看向魏子秋。 魏子秋对他一招手,“阿俞,走吧!以后你就跟着我了。” 阿俞咧了下嘴,却又痛的呲了牙,抬脚就跟上魏子秋。 还未到魏二老爷的院子,就见贴身伺候他的阿昆慌里慌张跑出来,看到魏子秋,急得一下子哭了,“三小姐,不好了,老爷去追你,在院子里吐了一口黑血,摔倒在地昏过去了。” 苏鲤一听,与魏子秋对视一眼,二人急忙奔向魏二老爷的院子。 果如阿昆所说,魏二老爷身上仅穿着亵衣,肩上搭着一件外袍,跌趴在院子里,身前有一摊黑血。 “爹,你这是怎么了?”魏子秋一看急忙奔过去。 苏鲤抱着媚儿也跑过去,一把挡住魏子秋欲扶魏二老爷的手,她眼瞅着地上的黑血,一脸严肃地道,“魏二老爷是中毒了,别碰他。” “啊!”魏子秋一惊,“我爹怎么会中毒?我出来的时候,他刚喝完药躺下。” 苏鲤急忙把媚儿递给魏子秋,看向阿昆和阿俞,“快,你二人赶紧把二老爷抬回房间,我要马上给他解毒。注意,别碰地上那摊血。” 阿昆和阿俞连忙小心翼翼地把魏二老爷抬回了房,苏鲤嗅了嗅那摊黑血,眉心皱的死紧,魏二老爷竟然中了‘五毒煞’,这可是二师伯独创的毒药,他怎么会中此毒? 苏鲤跟进房间,给魏二老爷切脉,更加确定他中了‘五毒煞’。虽说此毒她能解,但魏二老爷连番受创,体质虚弱,她配药需要时间,怕是来不及。 她急忙看向魏子秋,“魏姐姐,府中可有千年雪莲?此毒我能解,但需要时间配制解药,魏二老爷身子弱,我怕他等不得。” 魏子秋连连点头,“府里有雪莲,我立马去拿。”说完放下媚儿,转身就跑出去。 苏鲤伸手正想抱过媚儿,不想她看了苏鲤一眼,乖巧地爬上一旁的软榻,小身子缩在角落里就一动不动了。苏鲤看着心疼至极,鼻头酸楚,却对着媚儿高高地竖起了大拇指。媚儿眼睛一亮,唇角一弯,眼中的惧怕轻轻散了。 魏子秋拿来雪莲,苏鲤把雪莲融化喂进魏二老爷嘴里,魏二老爷稍后便吐出一大摊黑血,嘤咛一声睁开眼,朦胧中看到魏三姑娘,手无力一伸,“三儿......” 魏子秋一把握住他的手,“爹,我没事,你中毒了,苏妹妹正巧来了魏府,正在给你解毒。” 魏二老爷听闻,急忙艰难地转头看向苏鲤,正想说谢谢,却不想头一歪又昏过去了。 魏子秋大急,“爹......” 苏鲤止住她,“魏二老爷无事,千年雪莲是解毒圣药,但却还不能完全解了‘五毒煞’,他只是暂时昏迷,这是解‘五毒煞’的方子,魏姐姐赶紧派人去抓药。” 说着苏鲤把写好的方子递给魏子秋。 “我亲自去抓药。” “三小姐,我去吧!你守着老爷。”阿俞突然走过来,他看了媚儿一眼,急忙对魏子秋说。 魏子秋深深地看着他,随后拍拍他的肩,把方子给他,“阿俞,快去拿药。” 阿俞接过方子就跑出去。 苏鲤并未闲着,给魏二老爷行针,以防止他体内余毒扩散。 “阿昆,去把煎药的小炉搬到这里来,我要在这里亲自为爹煎药。”阿昆是魏管家的孙子,一直跟在魏二老爷身边伺候,这孩子很忠心,年龄和阿俞相仿。 阿昆应一声,转身去搬炉子。 苏鲤收了针,净了手,坐在床前矮杌上守着魏二老爷,沉思。 魏子秋抱过媚儿,也与她一起坐在了床前矮杌上。 “魏姐姐,魏二老爷一直是由你亲自照顾,怎会中了‘五毒煞’?这毒甚烈,若不是我正巧来魏府,魏二老爷怕是命早休矣!” 魏子秋皱紧了眉头,“我爹的饮食和药都是我亲自过手的,不可能有问题,这两天他明显养回了几分气色,今天还拿起账薄对账来着。只是今天秦昭过来,他又被气着了。但是这毒,我根本就没听说过。” “你当然没听过,因为这是我二师伯亲自研制的毒药,在这之前,从未流出过‘帝后山’......” “啊!” 苏鲤想了想,“今儿还有谁来过魏二老爷的院子?”虽然苏鲤有所猜测,但她不敢说。 “除了我和阿昆,再无......”说着,魏子秋一顿,“今儿玉楹一早倒是来向父亲请安,她本想在父亲床前伺候,被我找理由拒绝了。秦昭来时,根本没进屋子,其他就再无他人了。” 即便有他人,也绝不会有‘帝后山’的毒药。 杜玉楹,真是好毒的心啊! 苏鲤心里一叹,没再说话。 魏子秋倒象是回过味来,眼一瞪,“苏妹妹,你不会是怀疑玉楹......” 苏鲤脸色很难看,她偏过身子,没敢触碰魏子秋眼神,“玉楹今日来都做了什么?” 魏子秋咬了咬牙,“只在床前站了站就回了。” 苏鲤一怔,急忙站起身,细细查看魏二老爷床前周遭物事,突然看到床头的托盘上放着一块雪白的帕子,应是魏二老爷每日喝完药擦嘴用的。 她眼一深,凑过去嗅了嗅,急忙道,“魏姐姐,帮我端盏灯来。” 魏子秋站起身端来一盏灯,苏鲤拿出镊子,夹住帕子的两侧放在灯火上细细烤,果然,雪白的帕子上慢慢变的乌黑,甚至还泛着一股极臭的味道。 原来如此。 魏子秋大惊,“苏妹妹,这是......” “‘五毒煞’......” 魏子秋恨的一跺脚,“这,难道真是玉楹?她当时就站在帕子前......” 苏鲤叹息一声,把染有‘五毒煞’的帕子收好,回头对魏子秋说,“魏姐姐自是要当心了,虽然有此毒帕,但也不能直接指认就是杜玉楹做的。如今魏二公子一直昏睡着,若是魏二老爷再有个三长两短,怕是魏国公府偌大的家业就要落入玉楹之手了。怪不得,今天秦昭突然过来死活要拉你走......” 魏子秋一下子恍然。 ------题外话------ 真心感激‘玉玲珑’这么支持我,虽然此篇数据不好,编辑也想着让我快写,然后再开新文。我还是想把这篇好好写完。大家就免费看吧! 第八十一章玉楹心结 她咬了咬牙,“即便我爹出事,杜玉楹她也绝拿不走魏国公府的钱财,我爹早已把帐薄和印章钥匙都交给了我。我就是死,也要为我二弟守好这些东西,绝不会让它落入居心叵测的人手里。” 苏鲤点头,“但你有秦昭掣肘,若魏二公子还不能醒来,你守着这些东西怕不能名正言顺。” 看来是要尽快为二公子去云度山求药了。 “我二弟他......”说着魏子秋低泣一声,转身看了看屏风后,那里,魏二公子依旧昏睡着。 苏鲤走过去绕到屏风后,见魏似锦清秀俊雅的容颜丝毫不减,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沉睡不醒。 她叹息一声,走过去给他切脉,随后看向魏子秋,“魏姐姐不必担心,魏二公子无恙,只是这样一直昏睡着也不是办法。我开个方子,你想法子给他灌下去,让他尽快醒来吧!” 魏子秋噙着泪点点头。 苏鲤离开魏国公府的时候,魏二老爷已经完全解了毒苏醒过来,他立马召来府卫守住院子,再不准任何人随意进出。魏管家身体未愈,也支撑着起身打理府中诸事。 苏鲤见此情景便起身告辞。 刚出了魏二老爷的院子,就看到杜玉楹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她。 苏鲤走过去,“杜姐姐还不准备罢手吗?难道非要弄得自己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才甘心?魏国公府可对你不薄!” 杜玉楹满脸的怒意,“若不是你,我何至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和玉姗都是被你害的。” 苏鲤冷笑一声,“杜姐姐未免太抬举我了,大师母当初瞒天过海把你嫁进魏国公府是被我害的?玉姗刚一入魏府就被你们卖给二殿下也是被我害的?杜玉楹,你们私心作祟,害了自己,却还要把脏水泼到我身上,着实可恶!” 杜玉楹也不示弱,冷冷一哼,“当初,若不是你使谄媚,月澜就不会冷落我而喜欢你;孟大公子何等的人物,风华绝代,翩若嫡仙,为何偏偏对你呵护眷顾?魏国公府一门勋贵,富可抵国,魏似锦凭什么只见过你一面,就眼巴巴地盼着上山求娶你?苏鲤,你就是个狐狸精!你水性杨花魅惑男人不要脸,见一个勾一个,你怎么不去死!” 苏鲤闻言怒瞪着她,“果然是你散布的流言...... 玉楹,你说这些话不怕闪了舌头?我在‘帝后山’是怎样的情况难道你不清楚?月澜有腿疾,我身体孱弱,与他同病相连,拿他当家人,从未存过其他心思。孟大哥重情重义,我义父向他求药,他竭尽所能,我视他为兄长敬重他。至于魏似锦......你当初嫁入魏国公府,我是真心替你高兴的。我视你为姐妹,没想这一切,竟被你说成如此不堪,玉楹,你就那么憎恨我?” “因为你本就该被憎恨!‘帝后山’根本不该救你,你就是红颜祸水,毁了我们原本美好的一切!”玉楹恨的咬牙切齿。 苏鲤望着她一脸的愤恨,皱眉,轻轻低下头,“若是你恨我,你害我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搭上七夫人的性命?你明知秦昭对她起了贪念,还要与他勾谋,模仿义父笔迹引我下山,在我饮用的酒水中下药,就是想让魏似锦毁我清白坏我名声,让我肮脏受人唾骂,却万不该让秦昭虐死她! 就为了把她的死扣在我头上,让我死无翻身之机,你就泯灭人性,白搭她一条命,杜玉楹,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杜玉楹胸口起伏,一脸的青白之色,却不否认,“没错,就为了让你死,即便搭上所有人的性命,我都在所不惜!” 苏鲤摇摇头,“错,你别拿这事来掩盖你险恶的狼子野心!你做下这一切,最终想谋的不过是魏国公府的万贯家财......魏二老爷因此事颜面尽失,沉珂难医;魏二公子又被你下了药,沉睡不起。为了攀上二殿下,你就毫不犹豫地牺牲掉玉姗的幸福,把她生生推向深渊。 今儿秦昭也是你召来的吧!就为了把魏三姑娘扯走,你好对魏二老爷下‘五毒煞’,让他在不声不响中一命呜呼,这样,魏国公府的万贯家财你就顺理成章地握在掌心...... 玉楹,你当真没人能识破你的险恶用心吗?‘五毒煞’是大师母带下山的吧?你把她也拖下了水。” 杜玉楹身子一颤,怒极,“苏鲤,你不要胡说八道!你我之间的事,不要牵扯我娘。” 苏鲤冷哼一声,深深地瞅着她。 杜玉楹躲闪着她的眸光,心虚地偏过身,大袖一拂转身就走,“苏鲤,今天这事咱们没完。” “你一直深爱着月澜对不对?” 杜玉楹脚步一顿。 苏鲤猜对了,“就因为你爱他至深,却爱而不得。就因为月澜对我亲厚,所以你嫉恨,你怨怼,你以为是我夺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所以,你就恨不得我去死。 魏二老爷上山求亲,你宁肯自嫁魏国公府,宁肯毁掉自己的幸福,毁了魏似锦,也不想看着我好。就因为承俊亲王对我宠溺,你就散布流言抵毁我和孟大哥,让他对我心生罅隙,即便我跟他回京也不会得到幸福。 玉楹,这样的你,肮脏狭隘,如何配得上月澜?你根本不配爱他!” “你闭嘴!” 杜玉楹猛地嘶吼一声转过身,被苏鲤戳破心事,她心痛到极处,泪流满面。 苏鲤怜悯地看着她,提着药箱就走,“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 月亮门旁,花木掩映下,玉姗绞着帕子咬着嘴唇颤抖地跌靠在花墙上,亲眼目睹亲耳听闻这一切,她的心震憾不已。看着姐姐佝偻着身子痛苦不堪,她也痛的泪流满面。 原来自己只是姐姐的垫脚石,是个牺牲品。 出了魏国公府,苏鲤郁气地吐出一口浊气。 一抬眼就看到小伍子带着一纵‘翼龙卫’侯在府门前,见到她,小伍子笑着上前一礼,“小伍子见过夫人,殿下正在马车里等着你。” 苏鲤点点头,拍拍他的肩,“多谢。” 整条街静默无声一个人都没有,苏鲤一眼望去,只见一辆马车黄在街头,说不出的豪横霸道! 这次苏鲤没丝毫的恼怒,反而觉得这马车豪横霸道的好! 第八十二章此生非你不可 她大跨步走过去,墨五早就提前备好了马凳,苏鲤撩起裙子踩着马凳就钻进马车。 赵昶正坐在小桌前品茶,见她进来眼一瞪。 “又在魏国公府吃气了?你每一次来这里,我都提心吊胆,你就不能让本王省省心?” 苏鲤难得没跟他犟嘴,就着赵昶给她斟好的茶端起来一饮而尽,脸上郁气深重。 “出了什么事?”赵昶收起戏谑看着她,“别告诉我,魏国公府又出幺蛾子了。” 苏鲤阴着脸,“今儿玉楹给魏二老爷下了‘五毒煞’,是我二师伯研制的毒药,我若晚一步,魏二老爷就没命了。” “嗬!杜玉楹还真是不作死自己不算完啊!” 赵昶一脸的兴灾乐祸。 苏鲤突然凝重地看着他,“殿下,若是你我之间没有契书,你还会帮我吗?” 赵昶想没想就答,“会。” “为什么?” “因为爷看重你。” 苏鲤皱眉,“严肃点,那你能帮我到什么地步?” “舍了这条命去,也在所不惜!” 赵昶一脸的认真。 苏鲤深深地看着他,见他不象说假,叹息着低下头。 “你为何会如此?你承俊亲王可不是随便就能舍命帮别人的人。” 赵昶许久都没有回答。 马车里静得落针可闻。 苏鲤终于忍不住抬起头,就看到赵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摸着下巴一脸的琢磨。 “咱俩的契书,能不能改一改?”随后赵昶道。 “怎么改?” “换作我若爱上你,你就嫁给我,真心实意与我过一辈子,荣辱与共,不离不弃如何?” 赵昶说着,一双冰蓝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中的真挚,压都不压不住。 苏鲤心一跳,慢慢低下头,不是不感动,只是,“你知道的,我嫁不了你。” “为何?” 苏鲤轻摇着头,“你的王妃,紫阳郡主,她大仁大义,现在南祥做质受苦,你抛弃不了她。而我,此生,绝不会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说着,她满目真诚地看向赵昶,“但,承俊亲王对我的这片心,苏鲤今生难忘,只要殿下所需,苏鲤也能为殿下舍了这条命去,在所不惜!” 两人不是誓言胜似誓言。 赵昶盯着苏鲤久久没动,凝定的眸光,脸上不知是喜是忧? 苏鲤轻轻偏过头,不敢与他对视,声音轻若蚊蝇。 “若不能给彼此唯一,我宁可不要!我这一生,能治病救人,解黎民苦痛,不负别人恩情,就已知足。至于爱情.....”说着,她自嘲一笑,“我这破身子,本身就不敢奢望。” “我若非要呢!” 苏鲤心头一震抬起头。 赵昶冰蓝色的眼眸亮的惊人,“苏鲤,我若说,此生非你不可,你可愿嫁我?” 苏鲤在他脸上看不到一点假,但她依旧摇头。 “你的王妃重情重义,为了中宁的将士,舍身取义,受万民敬仰,你如何能负她?若只是为了我,就让你承受受万民唾骂,赵昶,我是绝不愿的。” 赵昶闻言深深点点头。 “当年我向父皇求娶的不是她,若不是中宁突然战败,父王早就收回了赐婚的圣旨。而她,为了保住承俊亲王妃位,跪在承乾殿前苦苦哀求做质南祥,父皇当场就气的......” 赵昶说着低下头,调子无比地哀凉,“虽然她赢得了天下人的尊重,可我却无法原谅她,更不会娶她......” “所以,你此次赢了南宫戬,根本就没想要回你的王妃,而是要了南宫扶玉......” “错!”赵昶突然抬起头,诡诡一笑,“我不仅要了,还非常恳切地要了,还声嘶力竭地要了,还在战场上当着所有将士的面把南宫戬狠狠臭骂了一顿.....” 苏鲤愕的一下子张大嘴,“所以,南宫戬挨了骂,就跟你拧巴着,越发不想称你的意,越发不想归还你的王妃,万般无奈,只得将南宫扶玉送到中宁平息你的怒火......” “嘿嘿......”赵昶笑的见牙不见眼。 苏鲤立马踢了他一脚,“你可真贼!” 这个男人,简直恶劣到了极致! “那你当时想求娶的那个女子是谁?” 赵昶一怔,深叹一声,感慨女人真不好糊弄。 他瞟了苏鲤一眼,突然把身子往后一仰,两腿交叠,双手枕在头下,舒服地叹息一声,幽远地道,“我求娶的当然是我最爱的女子,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她还没有答应我。” 苏鲤闻言垂下了眼眸,原来他早已心有所属,可惜了...... 只是她在可惜什么?又在奢望什么? 他们俩只是契约关系,如今能得他如此看重,就该知足。他身份尊贵,她既做不到委屈求全成为他的三妻四妾之一,他也不可能守身如玉为她做到唯一,他们如今能以朋友相处,以知已相交,就足矣。 况且前生被情伤的那么重,今生怎敢再奢望?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心呢?! 苏鲤懊恼地捶捶脑袋,慢慢就释怀了。 赵昶一直细细观察着苏鲤的神色,一丝一毫都未放过,见她脸色变幻万千,各种情绪流转,纠结深重,不由抿唇一笑。苏鲤根本不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赵昶一双眸子情深似海,一颗心早就沉沦。 半晌,苏鲤完全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抬起头,郑重一声,“跟你说个正事。” 赵昶也敛下眸光,收回视线,轻轻一声,“说。” 苏鲤一脸认真,“若是我想接整个‘蛇母族’人出山,帮她们解身上的蛊毒,并让皇上赦免她们的罪行,在此之前你敢不敢出兵保她们?” 赵昶一挑眉,“你与星辰谈好了?‘蛇母族’人可不怎么值得信任,你当心被她们利用。” 苏鲤点点头,“今天星辰问我,想不想知道四年前承俊亲王妃在南祥是怎样遭劫的?她们又是如何得到的‘蟠螭纹’璧和‘玉清丹’的?明知道拍卖会危机重重,她们为何还要义无反顾地前来做交易?那个幕后指使之人究竟是谁?” 赵昶闻言一下子缩了眼眸。 第八十三章同心携力 这些事他一直追查了四年,没寻到任何的蛛丝马迹,没想当年事竟与‘蛇母族’人相干。她们一直缩在深山,难怪查不到一点线索,看来真得要引蛇出洞了。 “她们还有什么要求?” 苏鲤一下子凑近他,眨着大眼睛,“先说,你要不要帮?” 赵昶笑的极美,突然凑过来用额头宠溺地触了触苏鲤的额头,目光闪闪地说,“帮!只要你敢应,爷就敢保!” 苏鲤一下子笑了,灵动的眼眸也是极美,“你就不怕自己保不住得不偿失?皇上那一关就不好过,还有那背后指使之人......你可要想清楚了?别说我拉你下水。” “你愿意一试吗?” 赵昶勾着唇一笑,豪气地道,“‘蛇母族’人被流放了五百年,也该是时候解脱了,多大的罪过,五百年,也该赎清了。爷还真没将她们放在眼里! 阿鲤,你若想帮她们,爷便陪着你。不管有多难,爷都支持你。无论结果如何,爷都不后悔。”说着,他撤回身子向苏鲤伸出手。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苏鲤欢喜地伸出手与他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从现在起,咱们就同心携力,以后但凡殿下有所求,苏鲤必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赵昶一下子咧嘴笑了。 杜玉楹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院子,李婉一看她灰败的脸色,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玉楹,怎么了?魏二老爷是不是已经......”说着她住了嘴,若是如此,玉楹不该是这般神色。 杜玉楹歪倒在椅子上,摇着头,声音没了任何底气,“娘,秦昭没把魏子秋带走,我公爹......他中的‘五毒煞’已经被苏鲤解了,如今他的院子被府卫包围着,我们怕是已经败露了......” 李婉闻言也猛地跌坐在椅子上,随后她凝眉深思,“楹儿,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魏二老爷中的毒就是咱们下的,光凭她苏鲤一面之词说明不了什么。” “娘,”杜玉楹突然一声大叫,“苏鲤早就猜透了咱们的心思,那‘五毒煞’是二师伯特制的毒药,她学尽了二师伯的毒术,我们抵赖不掉的。” 李婉脸色也极难看,但还在强辩,“那又怎样?如今‘帝后山’封了,谁又能证明那毒就是文锋研制的?我看还是苏鲤冤枉了我们呢!她看你嫁进魏国公府,嫁得好,就嫉妒你,怨怼你,故意陷害你...... 这两年你在魏国公府安守本分,为魏家生意尽心尽力,谁能挑出你的错?说你害魏二老爷,谁又能相信?” 杜玉楹深深低下头,这样的颠倒黑白,即便她恨不得苏鲤去死,也不由汗颜。 李婉强咬着牙,一颗心也是羞愧,但她必须给玉楹打气,“玉楹,‘帝后山’封了,咱们都没了退路,是生是死你爹都不会知道了。所以你不能被打倒。 你妹妹即将嫁给二殿下,若没有了我们做靠山,她将来在成王府的日子必定难行。而娘,也老了。即便咱们有几间铺子,也根本入不了二殿下的眼,他要的就是你在魏国公府的地位和万贯家财......” 杜玉楹闻言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又被燃起了一丝光彩,抬起脸,艰难一声,“娘......” 李婉抹了把眼泪,侧过身,不过却软了话语,“所以你在魏国公府的地位不能被撼动......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我相信以小鲤的心性,她还是会念着‘帝后山’的情份,不会落井下石害你。 今后你也该收了那份不甘的心思,好好向魏二老爷认个错,就把魏似锦当成你真正的夫君伺候吧!真真实实地为魏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只有这样,才能赎过这一身的罪孽,求得谅解,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杜玉楹闻言苦笑了一下,“娘,我若还不甘心呢?” 李婉闻言瞪大眼,猛地转过身子低吼,“你不甘心又能怎样?早先咱们搅了小鲤的婚事,她如今已是承俊亲王的妾,可见她对月澜根本没那心思。 而你早就是魏家妇,怎么还能对他有奢望?即便你守着这干净的身子又有什么用?难不成月澜还能再娶你?” 杜玉楹眼眸慢慢被泪水填满,原本还虚弱的心却又冷硬,“即便如此,我也要苏鲤不得好死......若不是她,月澜又怎会对我嫌恶?说不定没有她,我早就......” “即便没有苏鲤,月澜也不会娶你,娘更不会把你嫁给他......”李婉板起脸狠狠打断玉楹的话。 “娘......可我就是喜欢他!喜欢到魂牵梦绕,到死都不能忘记他,此生不能嫁他,活着没任何意义。” 李婉吃惊不小,顿时急了。 “你这个痴儿,怎么就看不明白呢?月澜对你根本没那份心思,别看他简简单单,逢人就笑,脾气好得没话说。可那笑容是因人而异的。他对你有多疏离你知道吗? 他从来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单薄,在‘帝后山’多年,娘始终看不透的就是他。心性之韧,非常人能及,这样的孩子,不是你能攀得上,他的心深着呢!” 杜玉楹摇头,有点颠狂,“我不管,既然我得不到,苏鲤更别想得到。” 李婉跺脚,“小鲤已经是承俊亲王的妾!天下皆知,名分早定,地位连你都不如。她跟月澜根本就再没可能,你怎么就这么疯魔呢!” 杜玉楹眼睛冒火,“可承俊亲王世上难及的美貌,世上难及的尊贵,世上难及的深情,即便是做妾,也好过我千倍万倍。我就是不能看着她这般得意,此生不毁了她,我死不瞑目。” 李婉一听,愕的一下子张大嘴。 屋里正沉闷,李婉铁青着脸正不如如何再劝,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李婉和杜玉楹抬起了头,就看到在门房的引领下,魏国公府掌管铺子的几个掌柜慌里慌张地走过来,李婉与杜玉楹对视一眼,急忙站起身。 几个掌柜看到杜玉楹站在院中就高声嚷,“二少奶奶,不好了,铺子出事了。” 杜玉楹脸一白,“铺子到底出了何事?” ------题外话------ 这一篇数据不好,每一个收藏者对我都弥足珍贵,谢谢你们的支持。 第八十四章截杀令 几个掌柜互相看了看,“今儿也不知怎么了,咱们铺子之前的一些老客户都纷纷取消了订单,有的连押金都不要了,直接就不愿跟咱们做生意了。” “是啊,二少奶奶,这究竟发生了何事?今儿一早上门退货的都踏破了咱家的门槛,魏国公府一门勋贵,生意向来稳当当,从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二少奶奶,咱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有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客户都隐晦地说咱们魏国公府得罪了人,以后的生意怕是不好做了。” 李婉和杜玉楹一听一下子跌在椅子上。 几个掌柜互相看了一眼,见二少奶奶脸色难看,都感到不妙,直接拱拱手,“二少奶奶,我们是先来跟你通禀一声,现在还要去老爷的院子里细说,就告辞了。”说着,脚不沾地出了院子。 李婉惊魂未定地看向玉楹,“玉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一间铺子出事情有可原,怎么所有铺子都出事了?这明显是有人背后使坏,只是谁有那么大的能力号令商户?甚至敢得罪魏国公府?” 杜玉楹低着头,“娘,是孟家......” 李婉闻言,心一沉,“难不成是那些流言惹的祸?孟家应不至于......” 可随后一想,那流言传的甚是难听,孟家大公子何等骄傲之人?爱惜自己的羽毛比性命还重要,被污成那样,不反击才不正常。 李婉心一下子跌入谷底,不由懊恼跺脚,数落玉楹,“若是如此,那麻烦就大了。你说说你,不好好地守着魏国公府万贯家财,非得心有不甘去败坏小鲤做什么?如今招惹到孟家,惹祸上身,若是魏二老爷因此责怪,收了你掌家的权利,那以后你在魏国公府该怎么办呀?” 随后似想到了什么,李婉蓦地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不行,我得去咱家的铺子里看看......”说着提起裙子就往外跑。 可她刚跑到院子,就看到自家的大总管脸色难看地走进来,李婉脚步一顿,不等大总管说话,心里一吓,脑子‘嗡’地一声鸣响,身子摇晃着就要倒下。 “娘......”杜玉楹一声大叫,跑出来急忙扶住了李婉。 大总管一看到这情况,就知道魏国公府的生意肯定也遭到了截杀,她们都知道了。 他唉声一叹,“夫人先莫着急,我已经打听到了,不知魏国公府怎么得罪了孟家,云锦商会对咱两家的生意都发出了截杀令......截杀令非同小可,夫人赶紧和魏二老爷商量商量,想想办法,截杀令一日不撤,咱们的损失就不可计数啊!” 杜玉楹抬头对大总管说,“你先回去照看铺子,我和娘会马上想办法。” 大总管点头匆忙离去。 杜玉楹把李婉扶进屋里,李婉象一下子泄掉了所有精气神,脸色难看至极。 “楹儿,赶紧想想办法,若是咱们没了这些铺子,你和娘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还有你妹妹......” 说着,她轻泣一声,悔不当初,“我对不起姗儿,若是咱们家也倒了,她跟着二殿下,可真就暗无天日了。” 杜玉楹安慰她,“娘,你先莫急,我先去公爹的院子里看看。” 李婉赶紧催促她,“楹儿,快去,好歹你和魏国公府还是一家人,魏二老爷在云锦城根深蒂固,与孟家又是乡党,孟家定然能不看僧面看佛面,大不了咱们去孟家认个错也行啊!” 杜玉楹叹息一声,她很清楚娘为何如此害怕?‘帝后山’封了,她们没了退路。若是再没了这些铺面做仰仗,她们今后定然缩手缩脚艰难渡日,这是娘绝无法忍受的。更何况,还有玉姗。 玉楹不再犹豫,提起裙子就走出去。 可是不到一盏茶功夫,杜玉楹就垂头丧气地走回来。 李婉从椅子上站起来,定定瞧着玉楹的神情,身子又摇晃了一下,她急忙扶住旁边的小桌。 “玉楹,魏二老爷......” 她问的小心翼翼。 杜玉楹脸色难看地摇摇头,走进来就跌坐到椅子上。 “是魏二老爷没让你进院子?” 杜玉楹抬头看着娘,“公爹让我进院子了,可是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已无力支撑生意,似锦也一直未醒......他已经命各掌柜结算资费遣掉伙计,关了所有铺子。” 玉楹心里说不出的懊恼,如今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啊......” 李婉闻言绝望地跌回椅子上,“难道咱们就真走投无路了......” 李婉喉头一甜,一口气血涌上来,她急忙用帕子捂住。帕子里鲜红的血色,她瞟了玉楹一眼,紧紧握住。 她闭了闭眼,猛地又站起来,“不行,我得去求小鲤,那孩子心性良善,不会见死不救。她一向受孟家眷顾,若是由她出面求情,孟家一定会买她的帐。再则是我们错了,就要认。只要截杀令一撤,咱们就还有翻身的机会。”说着,提着裙子就要走。 “娘,”杜玉楹却一把扯住她,李婉回头,见玉楹满眼都是泪,“娘,你是长辈,我不准你去求她。” 李婉却摇摇头,轻轻推掉玉楹的手,“玉楹,为了你和玉姗,没有娘是不能做的。对小鲤,娘还是了解的,她心软,娘去求她,她一准能应娘。放心吧!娘活到这个岁数,酸甜苦辣都尝过,不觉丢人。只是你以后......” 说着,她怜爱地摸摸玉楹的头,“听娘的,歇了那份心思,好好地与似锦过日子,他也是个好孩子,配得上你......” 杜玉楹轻涕一声,丢了娘的手,痛的一下子弯下了腰。 “娘,我做了杏仁饼拿给你和姐姐尝尝。” 屋里正难受,门外却一声轻盈,玉姗脸上带着天真的笑,手里拿着一个托盘站在门槛处,一看到李婉和玉楹,脸上笑容一敛,“娘,姐姐,你们怎么了?” 杜玉楹急忙站起身,一把把李婉扯回来,强颜欢笑,“玉姗做了杏仁饼?我和娘最爱吃了,快进来。” 李婉也顺势坐到了椅子上,用袖子不着痕迹地擦了擦眼角,脸上也堆了笑,“姗儿,来,到娘身边来。” 玉姗跨进门,李婉就一把把她扯到自己身边坐下,温声问,“你这几日跟着二殿下还好吗?” 第八十五章玉姗接铺子 玉姗瞧着娘的神色,慢慢低下头,有些羞涩,“之前我以为没了‘流云纱’,二殿下会不高兴,没想自从在小鲤姐姐那儿回来后,二殿下不但没生气,反而还对我好了些。” 李婉闻言鼻头一酸,与玉楹对视了一眼,抓着玉姗的手更紧,“只要二殿下对你好,娘就放心了。你定要好好伺侯他,万事顺从,千万莫惹恼了他。” 玉姗性子单纯,她绝不敢把生意的事跟她说,怕她觉得没了仰仗,心情落差,再受二殿下不待见。 “玉姗,你和二殿下大婚,姐姐没什么好送的,给你准备了点添妆。”说着,杜玉楹笑着站起身走向内室。 玉姗疑惑地看向李婉,“娘,姐姐这是怎么了?我看她好象不高兴。” 李婉摇着头,“没有,你姐姐向来疼你,她定是舍不得你远嫁,娘就你们俩姐妹,相互扶持是对的。” 话说着,杜玉楹从内室抱了个宽大的妆匣走出来,放到李婉和玉姗之间的小桌上,“玉姗,打开看看,这是姐姐给你的添妆,看看自己喜欢吗?” 玉姗一下子瞪大眼,“姐姐,这么大一匣子都是给我的吗?这也太多了吧!给我一两件添妆就好了。” 杜玉楹笑着,“那怎么行?你是我亲妹妹,又贵为成王侧妃,姐姐自然得拿出一份象样的厚礼,这都是姐姐给你攒的,快打开看看吧!” 李婉对着玉姗也点点头。 玉姗眼睛亮晶晶的,她伸手就打开了妆匣,里面满满都是漂亮的珠钗首饰,一看就是难得的珍品。玉姗眼睛立马直了,对那些首饰爱不释手。 这次杜玉楹是真下了血本了。 李婉也抬头意味地看了玉楹一眼。 玉楹对她摇摇头,轻声道,“我是真心要给玉姗的。”说着,她看向玉姗,“玉姗,可是喜欢这些首饰?” “喜欢,喜欢,姐姐送的东西,我喜欢极了。”玉姗大声笑着,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只是太多了,我不能都要,姐姐,我就挑一两件好不好?” 李婉叹息一声,爱怜地摸了摸玉姗的头。 杜玉楹却笑着直接把妆匣合上塞到玉姗手里,“都是你的,姐姐在魏国公府吃穿不愁,云锦又是商业之都,什么漂亮的首饰姐姐买不到?以后有的是机会。这些都是姐姐精心给你准备的,你一件都不能落下,全收了。” 玉姗却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能让姐姐这么破费呢!” 杜玉楹摇摇头,拿出一副长姐的架式,“你若嫁给普通人,姐姐自然不必费此心思,可你嫁的却是皇家贵胄二殿下,首饰自然不能差。” “这些都是姐姐在四国大商手里淘弄的,即便放眼京城,也是难得一见的宝物。你好好收着,将来你戴着它们,肯定不会辱没了咱们‘帝后山’的威名,我和娘脸上也有光。” 玉姗垂下眸,随后象是喜极而泣地看向玉楹,“谢谢姐姐,你的话我记住了。” 杜玉楹点点头,眸光瞟向李婉,“娘,你不是说要把在云锦的铺子都做嫁妆交给玉姗的吗?如今算算日子,二殿下请旨赐婚的圣旨怕是也快要到了,玉姗的嫁妆不能怠慢。” 说着,她对李婉使了个眼神。 李婉一怔,随后便一下子明白了玉楹的意思,脸上也带了笑,轻轻拍了拍玉姗的手。 “姗儿,你姐姐说的没错,娘私下经营的几个铺子都是留给你做嫁妆的,如今交到你手上,娘也放心。”说着,瞟了玉楹一眼,站起身走出屋子。 如今,李婉一直住在玉楹的院子里。因为魏似锦有自己的院子,所以娘儿俩住在一起很安心。 片刻之后,李婉手里也拿着一个匣子走进来,打开放到玉姗面前,玉姗看到里面是几张房契。 李婉拍拍那些房契,“这些房契娘都留给你做嫁妆,里面的生意也一并交给你。虽说一直由你姐姐打理,但如今你长大了,也该为你姐姐分忧了。” 说着,她看了杜玉楹一眼。 杜玉楹会意,“玉姗,如今生意真不好做,姐姐担着魏国公府的一些生意也着实累的很,娘把这些生意交给你,也是为锻炼你。毕竟成王府虎狼之地,你纯如小白兔,若无资产傍身,早晚要被人家欺负。” 杜玉楹亲昵地拍了拍玉姗的肩头,“况且,这些生意就在云锦城,你接手后,我和娘还会帮衬。每年铺子净嫌的银子我会让人给你送往京城,保管你在成王府扬眉吐气,谁都不敢小覻你。” 玉姗眨眨眼,“姐姐,我能行吗?我从未接触过生意,我怕做不好。” 杜玉楹笑了,“谁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呢?不会可以学,我们玉姗那么聪明,生意上的事肯定难不倒你。” “再者,你与你小鲤姐姐那么亲近,她又与孟大公子关系好,你若有什么难处,可以直接向小鲤姐姐求助啊!若是孟大公子也能在生意场上照拂你,那你根本不必多费心思,这钱财就哗啦啦地往你铺子里流。” 玉姗依旧为难,“若是这样,会不会给小鲤姐姐找麻烦?毕竟她也不容易。” 杜玉楹嘴一撇,“你就放心吧!你小鲤姐姐现在由承俊亲王在背后撑腰,整个云锦城的人就没有几人敢惹她。连霍氏绸缎庄都认她为主了,你就放心大胆地去找她吧!生意场上的事情总归你自己用心才好。” 玉姗一听,立马笑着把匣子都抱在怀里,“那好吧!我现在就去找小鲤姐姐。” 杜玉楹点着头,“快去吧!最好拉着她到咱们铺子里去看一看,让她给你提点建议,对你有好处。” 玉姗点着头,抱着匣子就出了门。 李婉看着玉姗走远,叹息一声,艰难地看着杜玉楹。 “玉楹,玉姗单纯如白纸,咱们就这样把一团乱的铺子推给她真的好吗?毕竟,小鲤帮不帮她还不一定。” 杜玉楹深着眼,“娘,我和你此刻去求小鲤都没有用,或许正如玉姗这样的去求,兴许还有些用。毕竟,承俊亲王那一关咱们就过不去。” 李婉闻言闭了嘴。 第八十六章玉姗相求 玉姗抱着匣子一出了玉楹的院子就沉下了脸。 她咬着唇,眼里噙着泪一下子贴靠在墙上。 魏国公府的生意出事了,她家的生意也出事了,她一早就听闻了消息,没想娘和姐姐竟然对她只字不提。 她抹掉眼泪,抬首望了望她和二殿下住的院子,扭头就朝外走去。 玉姗来的时候,苏鲤还在摆弄她的药。 赵昶百无聊赖地斜躺在长榻上,双腿交叠着,正把乌梅干抛向空中,苏鲤瞧着他的样子,几次都想把他踢下榻。 墨五把玉姗领进来,赵昶一扭头,不乐意,“你来做什么?” 玉姗抱着匣子脸一白,瑟缩了一下。 苏鲤气的狠踢了他一脚,随后笑着迎上去,“玉姗,快进来,你别理他。” 玉姗怯怯地瞟了赵昶一眼,小心踏进房门。 苏鲤直接指着赵昶,“你,赶紧出去,让我们姐妹说说话。” 赵昶瞟了一眼玉姗,耍赖,“我躺着,不碍你们的事,我就当听不见。” 苏鲤咂了下嘴,一脸的不耐烦,正要挥手,赵昶立马爬起来就溜出门。 玉姗不可置信地看着苏鲤,满脸都是钦佩,“小鲤姐姐,殿下他,很怕你?” 苏鲤点头,一点也不谦虚,“没错,不过他怕的不是我,而是我手中的毒药......” 说着,她一扬手,得意洋洋,“他不听话,我就威胁对他下‘半月醉’,够他一睡半月的。” 玉姗闻言瞪大眼,随后心情一下子好起来,抿着嘴笑。 苏鲤把玉姗拉到长榻上坐下,瞟了瞟她抱着的匣子,“玉姗,找我可是有事?” 玉姗闻言一下子低下头,把匣子轻轻放到小桌上,“大匣子里是姐姐给我添妆的首饰,小匣子里是娘经营店铺的房契,娘说这些铺子都给我做嫁妆。” 苏鲤闻言惊喜,“玉姗,这是好事啊!我就说了吧!大师母最是疼你们,她不会吝啬这些身外物的。” 玉姗却深深低下头,“可如今这些铺子都出了事,否则,娘和姐姐也不会那么痛快地给我,之前一直都是姐姐在经营。我明白她们的意思,她们是想让我来向你求助。” 苏鲤心里了然,截杀令的事,她知道了。 不过她还是替玉姗高兴。 苏鲤打开那两个匣子,看了看玉楹给的首饰,点着头,“不管怎样,玉楹还是真心疼你的,她给你的首饰价值不菲,应是精心挑选的,无论如何,都要对她心存感激。她心里一直苦,在魏国公府过得并不开心。” 玉姗听闻一下子哭出来,“小鲤姐姐,我姐姐那样对你,你还替她说好话。” 苏鲤抿了抿嘴,“她是聪明人,必不会永远如此,相信她想明白后会好的。” 玉姗却哭的更凶了,“小鲤姐姐,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如果铺子真出了事,娘和姐姐将来就没有了依仗,我必须帮她们。” “可是我对做生意一窍不通,我有点怕。现在魏国公府也是一团乱麻,娘和姐姐做的事并不讨喜,我怕魏二老爷将来也不会轻易饶过她们。” 苏鲤点点头,没想玉姗如此单纯,看事竟这般透彻,比玉楹强。 苏鲤安慰她,“玉姗,别怕,或许你现在接手铺子是最好的时机。你和二殿下赐婚的圣旨一直没下,瞧他的意思,是想在云锦和你完婚后再回京。如此,你索性就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熟悉铺子里的生意,铺子里都是老人了,只要你虚心求教,他们定然会倾囊相授。” 玉姗闻言止住了哭,用袖子一抹眼睛,“小鲤姐姐,我真的能行吗?” “你当然行了!”苏鲤鼓励她,“我家玉姗妹妹冰雪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生意以诚为本,只要你守住诚信,自然就守住了根本。而你只要守住这些铺子,你娘和姐姐才会踏实。玉姗,是时候站出来替她们分忧了。” 玉姗眼睛一亮,随后又低下头,“可是姐姐,截杀令......” 苏鲤点点头,”截杀令的事,不是你犯的错,只要你接手这些生意,云锦商会自然不会难为你。再说了,不是还有姐姐我嘛!一会姐姐就带你去商会跟他们申诉。” “可是姐姐,截杀令这么大的事,他们能听咱们申诉吗?” 苏鲤闻言拿起了那些房契,随后就笑了,“玉姗,只要把这些房契上大师母的名字改到你名下就可以了。铺子易主,也算是另起炉灶,截杀令自然就能撤消。” “再者,这些不都是大师母留给你的嫁妆吗?过到你名下也理所当然。若实在不行,姐姐就去求孟大哥,他定然能明辨是非,断不会难为我们。” 玉姗一听,难掩羞愧,不免又担心,“小鲤姐姐,你这样帮我,承俊亲王殿下会同意吗?我不想你为难。” 如今整个云锦城把小鲤姐姐和孟大公子说的甚是难听,若是承俊亲王介意,她定然不会让小鲤姐姐为难。 “你是她心心念念的亲妹妹,我敢为难她吗?她即便为你把天捅个窟窿,爷也得帮她兜着。” 赵昶凶凶的声音突然飘进来,玉姗急忙扭头。 就看到英明神武的承俊亲王殿下正抱着肩斜倚在门槛上,深着眼,一脸的愤愤。 玉姗赶紧下了长榻,走到赵昶面前,郑重跪在地上给他行了一个大礼。 “玉姗多谢承俊亲王殿下成全,小鲤姐姐是为了我,请殿下莫要责怪她。” “行了,快起来吧!你行这样大的礼,你还是我皇嫂呢!二皇兄若是知道了,还以为我们怎样欺负了你!你倒好,出了事不去求他,反而来麻烦我们。” 赵昶一脸的不待见。 苏鲤笑着下了长榻,瞅了赵昶一眼,扶起玉姗,“玉姗妹妹快起来,咱们不理他,现在就去商会。” 赵昶傲骄地冷哼一声,别过脸。 苏鲤带着玉姗到了云锦商会找到成伯,说明来由,就把那几间铺子顺利地过到了玉姗的名下,截杀令立马就撤掉了。 苏鲤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成伯对她欲言又止,最后只余叹息。 第八十七章星辰又施媚 苏鲤便带着玉姗出了商会,到每间铺子里转了转,说明情况,铺子的掌柜和大总管都对苏鲤感激不尽。 虽然外面谣言四起,但他们心里都清楚,孟大公子和苏小医师都是性情如玉清清白白之人,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玉姗接了铺子,他们甚是心慰,都觉这是最好的结局。 有了苏鲤和孟家撑腰,铺子立时就能运转起来。 玉姗回到魏国公府,李婉一直焦急地守在府门口,看到玉姗,她急忙迎上去,“玉姗,怎么样了?” 玉姗平静地看着娘,“娘,截杀令已经撤销了,小鲤姐姐都帮我摆平了。铺子已经正常运转,不再受阻碍了。” 李婉一颗心总算落了地,心慰地笑了笑。 随后玉姗又道,“娘,你给的那几间铺子我到商会都过到了我的名下,今天我和小鲤姐姐每个铺子都转了转,见到了铺子的掌柜和大总管。以后我会努力把铺子经营好,以前是我不懂事,光依赖你和姐姐,如今我也该挺起身,做你和姐姐的后盾了。” 李婉闻言脸上的笑容一僵。 玉姗自顾自说着,“小鲤姐姐帮我在‘云锦钱庄’开了个户名,以后每个铺子的盈利都会通过‘云锦钱庄’过到我手上,他们的银票天下通用。我想着若是我跟二殿下回了京城,我就在京城买处宅子,把你和姐姐都接过去,以后爹留守在‘帝后山’,咱娘儿仨守在京城,爹知道了肯定很开心。” 李婉握着玉姗的手一下子松了。 她盯着玉姗,脸色极复杂,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魏国公府的铺子自此是真正地封了,魏二老爷倒是想得开,连向商会申诉一下都没有。整个云锦城的人都唏嘘不已。 孟云天派人告诉苏鲤,她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一会就给她送过来。 苏鲤决定不再迟疑,午膳后就准备出发去云度山,这几日拖延,她有些焦急了。 赵昶立马点了三十名‘翼龙卫’,小伍子带着众人站在院子里,听说要去云度山,众人脸上的表情甚是耐人寻味。赵昶给他们配了新装备,大伙儿正在院子里轻松地摆弄着。 赵昶摸着鼻子站在一旁,瞅着苏鲤摆弄着小桌上一堆香囊,“你这几天没日没夜地研磨药材,就为了制作这些个香囊?咱们又不是去逛青楼,还需要配戴这个?”话说着,伸手就要拿。 苏鲤翻了个白眼,一把打掉他的手,“怎么,你还想去逛青楼?” 赵昶头一甩,“爷才不稀罕去那些腌臜地。” 苏鲤冷哼一声,“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 赵昶腰板一挺, “爷不是猫,是龙是虎。” 苏鲤闭了嘴。 听到院子里有动静,苏鲤扭头,透过雕花木窗就看到孟大哥带着清风和星辰星河走进院子,清风怀里抱着个大背包。众‘翼龙卫’正给他见礼。 苏鲤一把扯起那一堆的香囊就出了屋门。 “孟大哥,你来了?”苏鲤迎上去与孟云天打招呼。 孟云天点点头。 苏鲤突然侧身冲着星辰就是一声嗔怪,“行了,你就别对他们施媚术了,虽然你武功高强,但他们也都是身经百战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若是一骨脑全扑上来,也定能将你虐个死去活来。” 孟云天闻言诧异地扭过头。 就看到星辰得意地勾着唇,极致妩媚的眼眸一闪,收回了勾魂术。 他又瞟了瞟那群呆滞的‘翼龙卫’,抿了抿嘴,没说话,转身进了屋。 苏鲤瞅着那群象被定在地上,个个都直了眼的‘翼龙卫’,叹息一声,提溜着香囊就走过去,一股浓郁的薄荷幽香散布开来,众人神情一恍忽,身子一震清醒过来。 每个人脸上都散不去的一股兴.奋,醒过神来,依旧眼巴巴地追随着星辰的身影朝屋子里看。还有的甚至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揉着脸,象是做了一场春梦,一脸的蒙。 苏鲤暗叹,星辰的媚术可真够厉害的。 ‘翼龙卫’虽常年跟着赵昶打仗,一年见不到几个女人,但几度历经生死心性之韧较一般人不知强了多少倍,没想被星辰轻轻一勾,竟然勾倒了一大片。 众人见苏鲤的脸色不太好看,急忙收回目光,拱手一礼,“夫人。” 苏鲤轻嗯一声,把手里的香囊和药巾分发到每个人手里,沉着脸道,“想必殿下都已经告诉你们了,咱们这次不是去战场,而是要翻山越岭,去‘蛇母族’人的居地......这些香囊是我特别配制的,不仅能防蚊虫毒蚁的叮咬,更能醒神清脑......” 众人急忙接过。 苏鲤瞟着众人,意味道,“方才你们看到的那两个妖艳的女子就是‘蛇母族’人,怎么样,什么感觉?” 众人一听,倏地变了脸。 虽然他们早就听闻‘蛇母族’人艳丽绝色,却臭名昭著,玩虐男人,心狠手辣。心里也早就有了防备,却没想她们竟美艳到如此勾魂摄魄令他们瞬间破防的地步。 “这不怪你们,”苏鲤轻声说,“‘蛇母族’人除自小服下蛊虫,追求力量和强劲的武力外,她们还修习媚术。武功越高,媚术越强。方才你们都是中了媚术,才会魂不守舍。对你们施媚的叫星辰,她能逼出你家主子六成的功力,你们参照自己,想想她究竟有多强!” 众人一听刷地白了脸,想着赵昶武力的恐怖,心里再没有了半丝旖旎。 苏鲤继续道,“告诉你们,你家主子与她近身搏斗半丝都没受她媚术的影响,甚至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众人闻言身子一僵,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所以只要你们时刻抱守本心,保持灵台清明,就不会在媚术下乱了心性,若实在觉得自己定力差,就切记不要看她们的眼睛,不要让媚轻易钻进心里。再不济,” 说着,苏鲤提了提手里的香囊,“就把这个香囊放在鼻尖嗅一嗅,也能让你们瞬间清醒。” 众人抿了抿嘴不语,却把香囊都迅速牢牢地系在自己腰间。 苏鲤心慰地点点头,“我只所以说这么多,就是想提醒你们,咱们此次要面对的是万里大山,是毒虫猛兽,是雾瘴毒瘴,是媚术,或许还有一些隐在暗处看不见的危险......你们都是战士,我可不希望你们到时候都沦陷了。” “是,我等谨记夫人教诲。”众人闻言齐齐拱手一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第八十八章苏鲤的背包 苏鲤叮嘱完走进屋子,一抬眼就看到星辰抱着肩脸臭的很,见她进来,冷哼一声。 “你这样把我们的底都揭出来,让他们象防狼一样防着我们,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帮我们,还是要毁掉我们?” 苏鲤翻了个白眼,“他们都是家世清白的战士,每个人身上都带有军功,高傲的很。你若是看中了他们,就要光明正大的追求,而不是施展什么令人恶心的媚术!告诉你,我们这次是去帮你们的,你少耍心机,我可不希望他们到时候被你们掳获,成为你们的玩物。” 星辰愤然一哼偏过头。 清风笑着把怀里的背包递上来,“苏姐姐,你需要的东西都在里面。”说着,他瞟了瞟赵昶。 赵昶阴着脸冷哼一声,方才他怎么要,清风就是不给他,真是防他如防贼。 苏鲤领悟,好笑地瞟了赵昶一眼,接过了清风手里的背包,把手里仅剩的两个香囊递过去,“你跟孟大哥一人一个,以后你跟着他走南闯北,再不用担心蚊虫叮咬。” 清风欣喜地接过去,转身就高兴地系在了自家公子和自己身上。 孟云天嘴角的笑掩都掩不住,端着茶,意味地瞟了赵昶一眼。 赵昶左右看了看,竟然连墨五身上都系上了香囊,唯独他没有。不由急了,向苏鲤伸手,“我的呢?” “什么?”苏鲤不解。 “香囊。” 苏鲤摇头,“没了,你五毒不侵,不需要香囊。” 赵昶一噎,看到星辰在一旁笑的兴灾乐祸,他不由黑了脸。却又舍不得拿苏鲤怎么样,转头看向清风,清风脸一白,立马捂着自己的香囊躲到自家公子身后。他又看向墨五,墨五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赵昶郁闷地摸着鼻子哼哼两声。 苏鲤走到长榻前,打开了背包拿出里面的东西,赵昶眼一亮立马凑过去。 苏鲤拿出了一捆细绳索,拽了拽,非常结实,她满意地点点头。又拿出老虎爪,扣动机关,老虎爪弹开,做的非常精细漂亮。她回头冲孟云天笑笑。 “孟大哥,老虎爪做的非常好,你可以做成买卖了。象我这样不会武功的人,爬高上山最是得力。” “好。”孟云天笑着欣然接受她的建议。 星辰和星河也好奇地凑过来。 苏鲤依次拿出罗盘,军用水壶,防滑手套,帽子,背包里却滑出一把匕首。 苏鲤惊奇一声,轻轻拿起匕首,这把匕首通体乌黑,小巧玲珑,样子简单古朴,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 她轻轻打开匕首,一溜强光瞬间绽出来,苏鲤竟被刺的眼睛一眯,匕首通体的寒意袭着面皮竟觉寒凉入体。她轻轻一挥,匕首带着轻微的尖啸,催毛断发,锋锐无比。 这是一把罕见的宝匕。 赵昶扭头意味地瞟了孟云天一眼。 苏鲤转身,“孟大哥,这匕首不是我要的......” 孟云天点头,淡淡一声,“这把匕首名‘乌壁’,是我偶尔淘弄到的小玩艺儿,不值钱,你带着防身最好。” 星辰闻言倒抽了一口气。 苏鲤摇头,“孟大哥,这一看就是很名贵的宝匕,绝不是你随便淘弄的,我不能要。” 赵昶一听,急忙按住她的手,“收着收着,既然给了你,不要白不要。”说着不由纷说,夺过苏鲤手里的‘乌壁’就塞包里。 苏鲤皱眉,清风就笑着说,“苏姐姐,你就收着吧!这是公子跑遍四国专门为你寻找的宝匕,就是为让你防身用的。你此次进山危险,带着它,正好。” “多嘴!”孟云天冲清风一声嗔怪。 清风抿着嘴退到他身后。 苏鲤闻言深了眼,正不知如何推拒,就听到赵昶一声惊奇,从背包里提溜出一个物件出来。 “这东西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苏鲤扭头看去,就见他手里正提溜着在拍卖会上,她亲自拍下的那件‘云锦绣’金丝软甲。 “孟大哥,你怎么把这个也拿过来了?”苏鲤一声大叫。 当初拍卖会,她拍下金丝软甲就让二少爷送给了他做生辰礼物,拍卖会被搅后,她就把这东西给忘了,如今孟大哥又把它拿回来了。 孟云天入下茶盏,笑着道,“小鲤,这可不是我送你的,或许你还不知道,这件‘云锦绣’金丝软甲并不是戚老大的私物,而是西羽国皇室的宝物,是戚老大从阿宝的身上剥下来的。拍卖会结束后,我就把这件金丝软甲还给了阿宝,如今是她让我捎过来送给你的。” 苏鲤闻言猛地看向赵昶。 若是如此,那阿宝身份...... 虽然早有猜测,如今被孟大哥说破,苏鲤还是感到很震惊。 赵昶点点头,“不错,她是我表妹,西羽国最尊贵的小公主,只是她不知天高地厚,偷跑出来,我还没来得及教训她呢!” 苏鲤急忙看向孟云天,“孟大哥,现在阿宝在哪儿?” 那天去‘明月楼’,她光顾着照顾星河,却没再顾上阿宝,如今‘明月楼’改成了‘纺织学院’,那阿宝如今在哪里? 清风又笑着道,“阿宝被我家公子接进了孟家,并带上了‘明月楼’的大厨,几个大厨天天变着法子研制新菜,阿宝一刻都不舍得离开。一是为品尝美食,二也是怕......”说着,他瞟了瞟赵昶,那意思不言而喻。 赵昶闻言冷哼一声。 苏鲤立马泄了气。 若阿宝真是西羽国尊贵的小公主,如今乐不思蜀只知道吃,可如何是好? 她皱着眉头看向赵昶,“你也不管管,就任由她这样下去?” 赵昶咂巴了一下嘴,“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回头我再好好地收拾她!” 苏鲤闻言更是泄气,难怪阿宝见了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感觉这个更是不靠谱。 清风又接着道,“苏姐姐,你就别担心阿宝了,如今她与我家老爷成了忘年交,我家老爷带着她逛店铺正教她学做生意呢!” “啊!” 苏鲤闻言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阿宝学做生意?那还不赔个倾家荡产? “孟大哥,难为你们了。” 孟云天摆摆手,一下子笑出声,“这样很好,我爹正好有了事情做,天天高兴地跟老顽童似的,阿宝带着他玩的很好。” 他没有说的是,如今他爹再不用时时盯着他们哥儿仨,天天嚷着要抱孙子。 苏鲤闻言一下子闭了嘴。 所谓‘天生我才必有用’,这算不算也是阿宝的优点? 苏鲤却坚持不要金丝软甲,用棉锦仔细包好后递给孟云天,“孟大哥,替我谢谢阿宝,你的匕首我留下,这个我是真的不能要。” 孟云天点点头,吩咐清风收下。 赵昶也没再强留。 ------题外话------ 谢谢‘玉玲珑’和‘张云霁’的推荐支持,赞赞赞。 第八十九章自制防弹衣 见到了金丝软甲,苏鲤心一动,突然看向星辰,“星辰,若我没记错,拍卖会当日你们一共来了六个人,如今其他四人都在哪里?” 星辰一愣,想了想道,“拍卖会当晚,我和星河在巷子里被擒,其他人随着黑衣人去追你,按照计划,若是追不回那两件宝物,她们就该返回云度山。” 苏鲤点点头,笑着道,“午膳后我们就要出发,你们先下去休息,给你们也准备了点东西,去看看。” 星河眼睛一亮,“苏姐姐,我们也有背包吗?” 她对苏鲤的背包眼馋的很。 苏鲤笑着点头,“那是自然,墨五,带星辰和星河去她们房间。” 墨五应一声,带着星辰和星河离开。 赵昶懒洋洋地往长榻上一靠,意味地瞅着苏鲤,“说吧,为什么突然问起星辰其他的同伴?” 孟云天也放下茶盏看向她。 苏鲤抿了抿嘴,摇头,“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心里突然有点不安,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你是担心她们没有回云度山?”昶眯着眼摸着下巴琢磨道。 苏鲤一惊,这个男人难道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她不过一问,他就能想那么多。 “也不无可能。”孟云天也郑重道,“自从那晚后,她们再未在云锦城出现,若是回了云度山最好,若是没回去......” “定然不会这么老实,星辰和星河在‘明月楼’现身,她们就该有所行动。”赵昶接着道。 可是她们始终无动于衷。 苏鲤此时也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虽然她们名声不太好,但彼此相依,断然不会轻易放弃同伴。难不成她们是被人控制了?”毕竟南祥人目前也隐藏了云锦城中。 孟云天轻蹙着眉,“现在还不好判断,待你们离开后,我会找个理由彻查云锦城,若是有人图谋不轨,也必会在此时露出马脚。你们安心,城里的事情交给我。” 赵昶点头,“甲一鸣带着剩下的‘翼龙卫’可助你一臂之力。” 孟云天随后道,“这两天我夜观星象,自从始皇后墓被开启时天象有大变动,如今西南方向星斗明灭不定,星云变幻,看来是有大造化。你们此去虽凶险,但定能逢凶化吉。” 赵昶和苏鲤闻言眼睛一亮,相视一笑。 孟云天和清风走后,赵昶闷闷地坐在长榻上,扭头瞧着窗外‘翼龙卫’人人腰间的香囊,郁闷至极。苏理失笑,转身去内室拿着一个布包走过来,冲赵昶一声,“把外衫脱掉。” 赵昶疑惑地转过身,瞅了瞅苏鲤手里单薄的布包,“这是啥?” 看着不象是好东西。 苏鲤懒得解释,直接伸手扯他腰带。 赵昶一把打掉她的手,瞪着眼,“都说了,男人的腰带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扯的。矜持,懂不懂?对我也就算了,对别人,那可是坚决不行!记住了。” 苏鲤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利索点,脱。” 赵昶虽然嘴上很凶,但非常听话地站起来,飞快地扯掉腰带,退下外衫,亮出了自己傲人的身材。 苏鲤打开布包,取出了一件丑丑的,象是用干树皮串起来类似马夹一样的东西。 赵昶瞪了眼,嫌弃地看着那丑东西,“你就送我这个?丑死了。” 苏鲤不理他,直接硬给他穿在身上。 赵昶低头用手摸着那些规则不一的树皮碎片,心中郁闷稍减,这些树皮被打磨的很光滑,很轻盈,象鳞片一样,摸上去硬硬的,只是这东西有啥用? 他放下手,正要问,突然瞧见苏鲤猛地抽出‘乌壁’,狠狠地在他身上划了一刀。 赵昶惊叫一声,本能地退后一步,骇的眼睛都要突出来了,“你这是干吗?还想着谋杀亲夫?” 苏鲤收了‘乌壁’,伸手摸着赵昶身上被她划过的地方,满意地点头,“果然是好东西,刀枪不入,应该能挡住子弹。” 赵昶闻言猛地低下头,‘乌壁’可是天下名匕,削铁如泥,锋利无比,没想......他身上的丑东西竟没留下一丝划痕。 他倒抽着冷气抬起头,“这到底是个啥东西?难道是个宝?” 苏鲤唇角一弯,“当然是个宝!这是我和义父上山采药时,在悬崖峭壁间偶尔发现的一棵蛇皮树。据说这种树十年蜕一次皮,蜕下的树皮坚硬无比,刀枪不入,就象蛇身上最坚硬的鳞片。我把周围的岩石都抠尽了,才找到那么一点点,不过还好,足够做成防弹衣。” “既然刀剑都砍不透,你又是怎么做成马夹的?”赵昶摸索着那细细的丝线轻声问。 苏鲤笑了,“别忘了,即便再另类,也是一种树。只要是植物都怕火。这每一块树皮都是我用火仔细烤好形状,然后用锉刀细致打磨光滑,最后用烧红的钢针钻眼,再用坚韧的丝线串起来的。放心吧!你穿上它,以后再不用担心被子弹偷袭了。” 赵昶闻言有些动容,随后却把防弹马夹小心脱下来,随后傲骄地一抬头。“爷的武功那么高,根本用不着这个,你身子弱,又没有内力,还是你穿最合适。”说着就要披在苏鲤身上。 苏鲤一撇嘴,手臂一挡,伸出指头戳着他曾经受伤的左胸,“武功再高,也是血肉之躯,子弹可不长眼,难不成你还想着让你那些兄弟再冒死替你挡子弹不成?” 赵昶闻言低下头。 苏鲤瞧着他的神色,猛地低下头,暗恼,“我的意思,我身上也穿了一件,你都胡思乱想什么。”说着,红着脸懊恼地转过身。 赵昶愉悦了,勾着唇,把防弹衣美美地又穿回身上,随后低笑道,“我摸到了,手感真不错。” 苏鲤闻言转身就打,赵昶嘿嘿笑着,不停躲闪,意味十足,“我是说防弹衣手感真不错。” 不说还好,一说苏鲤脸更红了,“你若嫌它丑,赶紧脱给我。” 赵昶两手紧紧捂着防弹衣,“你送的东西,再丑,对我也是至宝。” 苏鲤冷哼一声,也不闹了,认真道,“这种蛇树皮,本身就能避毒蛇虫蚁,所以你根本不必佩戴避虫香囊。我送给你,真正是想让它替你挡子弹。上次在‘明月湖’,你那是幸运碰到了我,否则,子弹穿透心脏根本没得救。” 赵昶低头摸着自己胸口,“我知道的,为了你,今后我也要保护好自己,不会让你成寡妇的。” 苏鲤闻言,气的扬手又要打。 第九十章山涧过夜 午膳后,苏鲤等人迅速离开云锦城去云度山,虽没大张旗鼓,但也没刻章隐藏形迹。 星辰带路出了云锦城便一直向西,走了一个时辰,又直插向南,随后进入了绵延不绝的大山。 ‘翼龙卫’等人受到苏鲤的敲打,再见星辰,都收敛着心神没敢正眼看她,星辰郁闷至极,瞪了苏鲤一眼,也歇了对‘翼龙卫’撩拔的心思。 众人翻天越岭来到一处密林山涧,此时快到戌时,天色将暗,苏鲤喊停要休息。 星辰瞅着她,“才走了三个时辰,你就不行了?再坚持一下到了前面‘幽鸣谷’,我们今晚在那里过夜就能彻底休息了。” 苏鲤瞧着两脚沾着的红泥,喘息着摇头,“不行了,我这副身子板太差了,比不得你,休息片刻再走也不迟。” 赵昶心疼地看着苏鲤,根本不理星辰,直接对‘翼龙卫’挥手,“原地休息。” 星辰郁闷一声,“你可真娇气。” 苏鲤对她嘿嘿笑两声。 苏鲤放下背包,拿着军用水壶就到山涧处取水,她蹲下身取了水刚喝了一口,眼前蓦地一恍,一些画面一闪而过,心顿生警惕。 她低下头轻轻拔开岩石边的一纵杂草,苏鲤就看到一排排十分清晰的脚印,水边残留着红泥,晕染了清澈的泉水,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又顺着脚印望过去,前面应该就是‘幽鸣谷’。 这红泥是必经山梁上一种特殊的泥土,又粘又红,踢不掉。 苏鲤拿着水壶走回去,看到‘翼龙卫’脚上的红泥踩得到处都是,心中了然。 她看着赵昶,突然难得地撒娇,“怎么办?我累的很,实在走不动了,咱们今晚就在此处过夜可好?趁着天还没黑透,让兄弟们打几只野味咱们解解馋。” 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像能勾魂一般,赵昶身子一震,喝到嘴里的水立马喷出来,对‘翼龙卫’大手一挥,“赶紧支帐蓬,拾柴,打野味,今晚就在此处过夜了。” 苏鲤一笑。 星辰却跺着脚,“喂,这里可不适合过夜,密林深重,怕起毒瘴。前面的‘幽鸣谷’地势平坦,又有山洞可避风,不要那么娇气,再走半个时辰就到了。” 赵昶却眼一瞪,“你壮的跟牛一样,谁能跟你比?小鲤身子可受不住,能走这么远已然很了不起,你不要大呼小叫,你要去‘幽鸣谷’,自己去!” 星辰一噎。 她瞪着苏鲤,看着她单薄的身子,额角都是汗,瘫坐在地上一动不想动。她不由抿了抿嘴吞下了后面的话。 ‘翼龙卫’飞快地支起帐蓬,打水,整理休憩之地,星辰脸色郁闷地望了‘幽鸣谷’一眼,冷哼一声,“我去拾柴。” 赵昶立马支使墨五,“墨五,跟着去,多拾些柴,晚上山里冷的很,架起大篝火,小鲤夜里可受不住凉。” 墨五带着几个人立马跟在星辰身后离开了。 苏鲤冲着赵昶又一笑。 山林间很快就暗下来,墨五架起了大火堆,小伍子打来了山鸡野兔,众人围着火堆烤起了野味。 星辰始终一脸的郁闷,星河却是一副不经事的样子,或许她还没历经过男人,还不懂用媚术勾男人,只是单纯地靠在小伍子身边看他烤野味。 苏鲤站起身,看着墨五支起的帐蓬,便向他走去。 ‘翼龙卫’常年跟在赵昶身边,野外生存能力很强,墨五支起的帐蓬很有讲究,防守滴水不漏。 苏鲤不动声色地把一药瓶子塞墨五手里,“把这瓶药围着帐蓬洒一周,入夜就熄灭火堆,让值守的兄弟穿着防水披风,带上药巾,不要离开药的范围。只要不是真刀真剑,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动。” 她觉得此夜不会太平。 墨五点头,接过了药瓶。 苏鲤吃饱喝足就钻进了帐蓬。 不屑片刻,赵昶也钻了进来。 苏鲤一瞪他,“你不到自己的帐蓬,钻我帐蓬里干什么?” 赵昶一钻进来就急忙躺下,目光闪闪,“夜里寒凉,我不放心,你还是睡我怀里比较好。” 苏鲤踢他一脚,皱眉,“出去。” 赵昶瞪着她,“你是我的女人,晚上咱俩睡一个帐蓬不是很正常吗?你不要让兄弟们看我笑话。”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顾及着面子? 苏鲤真是无奈,瞪着他,“晚上你老实点。” 赵昶点头,眼睛却亮的惊人,小声道,“说,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苏鲤气一滞,觉得这个男人都快成人精了! 她裹着毯子就势躺在他身边,“我在山涧旁的岩石边发现了一排脚印,若我猜得没错,‘幽鸣谷’定是有人在等着我们。” 赵昶一挑眉,“所以,星辰也是不能完全相信。” 苏鲤摇摇头,“现在也不能肯定就是她,毕竟这一条路是她们经常来往的山路,除了她,其他‘蛇母族’人也知道。况且,我们出城并未隐藏形迹,有心思的人,定然不会让咱们顺利到达云度山。孟大哥给你的羊皮卷,上面的路径你都记清楚了吗?” 赵昶懒洋洋地把双手枕在颈后,交叠着双腿,得意地道,“放心吧!爷看一遍就记住了。” 苏鲤撇撇嘴,“你最好记住。” “过来,到我怀里,我身上暖和。”赵昶招呼着苏鲤。 苏鲤翻了个白眼,裹着毯子直接转过身,把后背晾给他。 赵昶愉悦一笑,山不就他,他就山,一转身就赖皮地靠上苏鲤,“阿鲤,我们将来是要睡一个被窝的,还会生很多孩子,你总要熟悉我的身体,我也要熟悉你的......” “闭嘴!” 苏鲤咬着牙,抬腿就踢了他一脚。 赵昶摸了摸鼻子,瓮声瓮气,哧哧笑着,“阿鲤,你今天撒娇的样子可真美,爷像被惊了魂一般。” 苏鲤实在忍无可忍,猛地翻身就骑在赵昶身上,狠狠掐住他脖子,“混蛋,你再说一句,我就掐死你!” 赵昶咳嗽一声,黑暗中笑的心花怒放,双臂一收,把苏鲤紧紧按在怀里,“听话,睡觉睡觉。” 苏鲤趴他怀里根本动弹不得。 赵昶直接扯过毯子裹住二人。 苏鲤是被一阵‘呜呜呜’声和‘沙沙沙’声惊醒的,夜里起了风,帐蓬有些摇晃。树林里飘着一丝腥臭。 她方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赵昶明亮的眼睛,即便在这漆黑的夜里,也亮的惊人。 她正要说话,赵昶就轻‘嘘’一声。 苏鲤压低声音,“外面是不是有人?” 赵昶轻摇头,“这声音不对劲。” “我看看。”苏鲤想转身,却被赵昶紧紧抱住,苏鲤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两人几乎脸对脸。她脸一红,瞪了赵昶一眼,直接侧过身,掀开帐蓬一角。 外面浓雾深重,苏鲤眼中一缕金芒射出,周围一切映入眼底。 ------题外话------ 谢谢‘围观星座’的支持,赞赞赞。 第九十一章夜间偷袭 火堆已经熄灭了,整个宿营地一片死寂,墨五分配轮流值守的十个‘翼龙卫’,有三个坐在火堆旁,其他人分散在各个方向,每个人身上都穿着防水披风,戴着药巾,手握剑柄,警惕地瞪着四周。 却没有被‘呜呜呜’声和‘沙沙沙’声惊动。 也难怪,如今夜风四起,雾气深重,他们警惕地瞪向四周,却把声音误以为是风吹山壁和树叶的声音,而四周也确实无人。赵昶也必定感知到了,所以他被惊醒,却没有起身警告。 而她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苏鲤抿着嘴,片刻就放下了帐蓬,转身平躺好就闭上眼,“无碍,睡觉。” 赵昶却不想放过她,“看到了什么?” “没有。” 赵昶靠的太近,他的呼吸喷在她脸上,苏鲤有些窘迫,急忙裹着毯子转过身背对赵昶。 黑暗中,赵昶笑了笑,瞅着苏鲤伸出长臂就从后面抱住了她。 苏鲤一挣扎,皱眉,“放开,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赵昶手臂一个巧劲,就把苏鲤整个都扒拉到自己怀里,“夜里寒凉,我给你暖着,你安心睡。” 苏鲤后心一贴上赵昶暖热的胸怀就舍不得再挣扎开了,叹息一声,就任他抱着。 她这副身子板确实很怕冷,即便如今裹着毯子,一离开赵昶的身,她就感到了寒凉。可她又不甘被他这样抱着,羞红着脸,恶声恶气,“睡觉。” 赵昶心满意足地抱着她闭上了眼。 第二日醒来,赵昶早已不在身边,苏鲤钻出帐蓬,看到星辰和星河一脸平静地跟着‘翼龙卫’忙活,她也没再吱声。 简单地吃过早饭,墨五收拾帐蓬,苏鲤状似无意地磨蹭到边缘,脚轻轻一踢。厚厚的杂草下,密密麻麻一层毒蝎子毒蜈蚣毒蚁等毒物死了一地,但都被阻在了墨五撒下的药下。 赵昶站在苏鲤身后,“原来如此。” “看来我们遇到了厉害的人,告诉大家要当心了。”苏鲤轻声道。 赵昶点头,“那‘呜呜呜’声不是风吹山壁的声音,是埙;那‘沙沙沙’声想必就是这些毒物了。看来是有人想驭使毒虫害我们。” 苏鲤叹息,“在这大山里,毒虫毒蚁最是可怕,杀人与无形。” 赵昶点头,“你猜对了,看来我们是被人盯上了。” 苏鲤轻嗯一声,“该来的总会来。” 赵昶点头。 果然在星辰的带领下,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幽鸣谷’,看着象个脸盆一般形状的‘幽鸣谷’,苏鲤心下了然,这里确实最适合夜宿。岩石低矮,杂草稀疏,最重要避风。 星辰得意地瞅了苏鲤一眼,“若不是你娇气,昨晚咱们就在这里美美地过夜了,在那树林子里,很容易被毒虫咬,幸好昨晚没事。” 苏鲤冲她笑了笑,“你厉害,以后都听你的。” 星辰骄傲地仰了仰脸,却冲着墨五一声,“喂,乌梅干,听到了吗?以后都听我的。” 苏鲤一诧,星辰什么时候知道了墨五的别号了?竟然直接叫他乌梅干。 她好笑地看向墨五,见他一脸的煞气,一张俊脸都黑透了,可他愣是连哼都没哼一声。 星辰目不转睛地盯着墨五,苏鲤心一动,星辰不会是看上墨五了吧?她不使媚术的时候,还是有点正常女人的样子的,当然忽略她的胸。 一整天都在星辰的带领下飞快地赶路,傍晚来到‘美人滩’的时候,苏鲤一屁股坐在湖滩上累的直喘气。 ‘美人滩’是一处湖滩,东面是美人湖,其他三面都是密林,中间有一块软软的沙滩。看来星辰她们经常在这里露宿,湖滩上有烧火的痕迹,星辰也是轻车就熟地指使墨五支帐蓬拾柴打水,墨五一声不吭。 今晚的月色不错,挂在美人湖上,照得整个湖面波光粼粼,颇有美人勾魂的意味。 夜深露重,火堆熄灭后,整个宿营地沉寂寂的。 西面的密林边悄无生息地涌过来一群黑衣蒙面人,黑压压的,看来人数不少。 今天值守的‘翼龙卫’都围坐在火堆旁,似乎放松了警惕,耷拉着头睡着了。领头的黑衣人观察许久,才猛一挥手,“放箭。” ‘嗖嗖嗖’的箭羽迅疾地射向火堆旁的‘翼龙卫’,不待发出声音,‘翼龙卫’就无声无息倒在地上。 领头黑衣人一挥手,众人提着刀剑就飞快地扑过来。 恶狠狠地扑向那些帐蓬,手中的刀剑刺向里面的人,丝毫不手软,可整个营地愣是没发出一丝声响。 领头人踢了踢火堆旁的‘翼龙卫’,见厚重的披风下,竟是一堆柴草,他不由变了脸色,急吼一声,“不好,中计了,撤。” 黑衣人闻言转身就跑,‘翼龙卫’却从林子里涌出来,如恶狼扑食,挥着刀剑就狠狠地砍杀黑衣人。仓促之间,黑衣人死伤不少。 星辰和星河也加入了战斗,下手之狠,丝毫不逊于‘翼龙卫’。 苏鲤转头看了赵昶一眼,赵昶点头,“星辰应该没问题。” “留活口。”黑衣人被砍杀了一地,剩下的狼狈逃蹿,密林深重,不宜追杀,赵昶声一扬,“不必追。” ‘翼龙卫’闻声迅速按倒五个黑衣人,可不等揭开他们的蒙面巾,就见四人身体抽搐着倒了下去。 “他们嘴里含有毒药,卸掉下巴。”苏鲤急忙叫。 墨五毫不留情地‘咔吧’一声,就卸掉了他和小伍子面前的黑衣人,即便如此,他依旧挣扎的很凶,小伍子不得不狠狠拧着他双臂,用腿死死地压着他。 ‘翼龙卫’点燃火堆,点亮了火把,苏鲤和赵昶走过来。 墨五狠狠地扯掉黑衣人脸上蒙面巾,苏鲤惊讶地就看到一张明媚至极的脸,随后就传来星辰震惊的声音,“星逸,怎么是你?” 苏鲤猛地回头看星辰,就见星辰瞪着大眼,指着星逸,对苏鲤说,“她是我们的人。” 被制住的星逸看到星辰,更是凶狠地瞪着她,挣扎更凶,似是想说话,苏鲤一挥手,“放开她。” 墨五和小伍子闻言放开星逸,墨五一抬手,就拖回了星逸的下巴。 星逸立马弹跳起来,猛地抽出腿上绑着的匕首,跃起来就狠狠地刺向星辰。 众人惊怔,正欲阻止她,星辰却飞快地打掉星逸手中的匕首,气急败坏,“星逸,你疯了,你这是干什么?” 星逸满脸的杀意,“我要杀了你,你背叛了‘蛇母族’,竟然带着承俊亲王的‘翼龙卫’去平度山杀我们。” 星辰一怔,“谁告诉你我背叛了‘蛇母族’?承俊亲王带着‘翼龙卫’是去救我们的。” “你胡说!”星逸嘶吼一声,“你被他们骗了,你们一离开,孟大公子就彻查了云锦城,他们找到了我们藏身的居所,星岩,星岩被孟大公子杀死了。” 星辰一惊,“这怎么可能?”说着,她扭头就看向苏鲤和赵昶。 ------题外话------ 谢谢‘张云霁’和‘围观星座’的推荐,感激你们! 第九十二章狮王令 苏鲤朝着星辰认真地点头,“孟大哥确实说过,待我们离开后,就彻查云锦城,他怕你们剩下的伙伴没有回云度山,而是被人控制了。 拍卖会当日那些夺宝的黑衣人就是南祥人,如今他们一直滞留在云锦图谋不轨,孟大哥此举,也是想找到他们,怕他们对你们不利。” 星辰闻言看向星逸,指着地上被杀死的黑衣人问,“星逸,这些人都是什么人?” 星逸目光有些闪烁,“他们是,是南祥人......拍卖会当日,你和星河被擒,我和星岩是要回去救你们的,可是却被一个黑衣人止住,他亮出了我们的‘狮王令’......” 星辰脸一变,“是南宫戬!” 她们‘蛇母族’这么多年,只与一个人结有盟约,给过‘狮王令’,那就是南祥的战神南宫戬。 星逸不置可否,“就是他劝住了我们,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让我们蛰伏在云锦城等消息。后来他派人跟我们说,你背叛了‘蛇母族’,要带着承俊亲王的‘翼龙卫’去云度山绞杀我们。我们不信,直到孟大公子带人冲进院子杀死了星岩......” 星辰抿紧了唇,“孟大公子君子如玉,绝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星岩究竟做了什么?” 星辰自然不相信星逸的话,她更明白星岩的恶行。 星逸果然眸光躲闪着,咬着唇久久不说话。 “我相信孟大公子不会害我们,星逸姐姐,你还犹豫什么?是不是星岩姐姐又作恶了?”此时星河走过来,扯着星逸就问。 星逸见连自己人都不相信星岩,不由跺了下脚,脱口道,“她不过是勾了四个俊美的少年在床上,有两个受不住,被虐死了......” 星逸话一落,周围便响起一阵倒抽气声,众人愤怒显而易见。 星辰脸色也是极其难看,咬着牙,“你怎么不拦着她?” “她犯了瘾,我根本拦不住。”星逸也有些懊恼。 苏鲤冷静地看着星逸,“孟大哥带人冲进你们的院子,你们当时还来得及撤走对不对?星岩却没走,她看到了孟大哥,是不是对他起了淫.心,施了媚术?” 星逸愕然地瞪向苏鲤。 苏鲤猜对了,脸立马沉下来。 星逸羞恼地偏过脸,“她一看到孟大公子就被迷住了,从床上爬起来裹着薄锦就扑过去,我根本拉不住。她对孟大公子施了媚,屋子里被她折磨半死的两个少年趁机光着身子跑出去求救,孟大公子一看,怒不可遏,一掌就拍在她天灵盖......” “真是死有余辜。”赵昶阴着脸狠狠一声。 星河嘟着嘴,“星岩姐姐真是太过分了!” 众‘翼龙卫’都气咻咻地转过身,彻底灭了对‘蛇母族’人的好感,她们的行为真是太令人不耻了! 星辰偷瞄了墨五一眼,头一次感到无地自容。 苏鲤瞪着星逸,“所以,你们就信了南祥人的话,带着他们伏击我们,那其他二人呢?” 星辰也反应过来,“对,星海和星耀呢?” 星逸警惕地瞪着苏鲤和赵昶,满脸不信任。 “你还有什么话快说。”星辰冷着脸催促。 星河冲她说,“星逸姐姐,苏姐姐救了我,我们被擒后孟大公子也没折磨我们,他们值得信任。” 星逸脸色有点难看了,“南宫戬说,因为那两件宝物,承俊亲王为了他的王妃,肯定会带着‘翼龙卫’去云度山杀我们。而他们要去救我们。所以星海和星耀就带着他们绕路早一步去了云度山,我带着这些人沿路阻击你们......” 众人一听都变了脸。 苏鲤想了想沉声道,“他们应该也走不远。” 山涧旁的红泥还未完全被水冲散。 星辰却跺着脚训星逸,“你怎么能这么糊涂?怎能轻易信了南祥人的话?若不是他们,咱们还搅不进这些麻烦!他们根本不是救我们,而是要杀人灭口。” 星逸脸一白,争辩,“我怎么分得清孰是孰非?” “不行,我要立马去阻止他们,绝不能让星海和星耀带着他们进云度山。”星辰一听再待不住,立马转身就要走。 苏鲤一把抓住她,“让‘翼龙卫’跟着你去,我和殿下走另一条路,提前去云度山通知你们族人,咱们分头行动,这样快些。” 星辰点头。 星逸却瞪向苏鲤,“你们怎么会知道去云度山还有另一条路?”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们云度山并不神秘,只是世人都避你们如蛇蝎,鲜少有人主动去招惹你们罢了。知道其他路并不为奇。”苏鲤不屑地说。 星逸闻言闭了嘴。 星辰看向赵昶,“殿下,就让星河跟着你们走,她如今身子还弱,就让她跟在苏姑娘身边,到了云度山,她也可向我们族人禀明原由。” 赵昶点头,看向墨五,“墨五,你把‘翼龙卫’全部带上,助星辰一臂之力。” 墨五却摇头,“苏姑娘没有武功,此去凶险,还是让小伍子带五名‘翼龙卫’跟在殿下身边,剩下的我带上就足够了。” 赵昶轻嗯一声,算是同意了,‘翼龙卫’都是以一抵十的好手,他们走的又是秘径,应该不会遭遇危险,五名‘翼龙卫’就足够了。 星辰看向星逸,冷冷一声,“你腿受伤了,就跟着殿下他们走吧!我们速度快,你跟不上。” 星逸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腿,瞪了小伍子一眼,这一剑就是被他砍的。 小伍子冷哼一声嫌恶地偏过头。 星辰和墨五再不迟疑,带着‘翼龙卫’飞速离开。 苏鲤看向星逸,“让我看看你的腿。” 星逸瘸了下腿,“我们不急着赶路吗?” “黑灯瞎火的在山里行走很危险,我们休息一晚,明早再出发。”苏鲤轻声说。 星逸坐到火堆旁,苏鲤撩起了她的裤子,小腿肚处果然血流如注,小伍子这一剑刺的可不轻。 苏鲤抬头看着星逸,“我要给你缝合上药,没有麻药,你可受得住?” 星逸一咬牙,“受得住。” 苏鲤点头,直接给她缝合包扎,星逸痛的一身的冷汗,却愣是没吭一声,苏鲤倒也佩服她。 第二天,苏鲤和赵昶就带着小伍子等五名‘翼龙卫’,和星逸星河走上了另一条路。 第九十三章赵昶掉崖 若是墨五和星辰走的是山梁密林,那苏鲤和赵昶走的就是悬崖峭壁,捷径多险途。 “呯呯呯......”快到午时,他们刚转到一则平坦的崖边,赵昶正要吩咐休息,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枪响。 众人急忙走到山崖边举目望去,只见东北方向郁郁葱葱的密林深处群鸟惊起,显然墨五他们就是在那个地方追上了南祥人,他们短兵相接,交上了手。 可恶的南祥人动用了枪支。 赵昶面沉如水,他很清楚那东西的危害,墨五他们以肉身相搏,定然赚不到便宜。 苏鲤脸也不好看,安慰着赵昶,“别担心,‘翼龙卫’身经百战,自然知道该怎样躲避子弹,如今我们也帮不了他们。只能尽快赶到云度山,让‘蛇母族’人出兵,两面夹击,才能破坏南宫戬的阴谋。” 赵昶暗哑着嗓子,“咱们休息片刻就出发。” 苏鲤点头,“好。” 一路上谁都没再说话,赵昶在前面带路,既是捷径,自然要比墨五他们快,但两侧皆悬崖峭壁,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摔下去粉身碎骨。所以他们走的万分小心,即便心里焦急,天一暗,赵昶还是择了一处避风宽阔的山崖宿营。 小伍子带人忙着支帐蓬生火。 苏鲤见赵昶始终沉着脸,把水壶递过去,“还在担心墨五?” 赵昶沉默着,拿过水壶猛灌了一口,“既来之则安之,我担心他们也没用,他们是战士,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苏鲤低下头,“赵昶,你会不会怪我把他们卷进来?若不是我执意要去云度山,或许他们早就随你回京......” “傻瓜,”赵昶美目深深盯着她,伸手就把她捞进怀里,苏鲤也没挣扎。 赵昶用下巴抵着她的脑袋,低喃着说,“他们在进入‘翼龙卫’的第一天起,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身为战士,保家为国是他们的荣誉。如今两国戮战,一直无法真正和谈,此次去云度山或许就是转机。若是能以极少的牺牲,换来‘蛇母族’人的坦诚归降,破坏掉南宫戬的毒计,也是值得的。” 苏鲤叹息一声没说话。 天很快就暗下来,一弯明月当空照,在高处看整个蜿蜒的山脉显得厚重又神秘。 走了一天都累了,苏鲤吃完干粮,瞅了赵昶一眼,转身就欲钻进帐蓬睡觉。突然耳边一声嗡响,她猛地转过头,月光之下,就看到黑压压的箭矢正‘嗖嗖嗖’朝他们射来。 小伍子猛地抓起剑就大吼一声,“保护殿下。” ‘翼龙卫’迅速挡在赵昶前面挥剑砍落箭矢,赵昶阴着脸,趁机踢飞了燃着的火堆,侧身把苏鲤挡在身后。一边挥剑,一边冷目沉沉地看向射箭的黑衣人。 此刻月亮皎洁明亮,但乌压压的箭矢遮避了月光,竟看不清对面有多少人。 苏鲤站在赵昶身后,背靠着山壁,眯着眼,眼中金芒流转,沉声道,“他们大约有三十多人,我们不能硬拼,得找掩体避身。” 星逸闻言看了苏鲤一眼,见她双眼有金芒闪过,惊了一下。 赵昶听了苏鲤的话,轻嗯一声,打掉飞来的箭,四下一看,脸有些沉。 此刻他们背靠的山壁是西面,东面几丈就是悬崖。北面是敌人。而南面,黑乎乎的,都是险途。即便他记得路,但暗夜之下,他也不敢冒然前行。而他们身前,并无岩石可挡。 赵昶缩了缩眼,凑到苏鲤耳边低声说了两个字。 苏鲤一惊,急忙望了东面悬崖一眼,随后点头,“我知道了。此时咱们走的是秘径,孟大哥的羊皮卷不会有假,但依旧有敌人尾随而来,定然是我们中间有人泄露了踪迹。” “不错。”赵昶不置可否。 若要揪出那个人,就得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波一波的箭雨疯狂射来,即便‘翼龙卫’身经百战,也抵不住如此狂猛的射杀,不一会就有两名‘翼龙卫’中箭倒下,小伍子急红了眼,“殿下,你带着夫人先走。” 星逸看了星河一眼,“星河,你跟着殿下和苏姑娘走。” 星河急忙退到苏鲤身边,“苏姐姐,你别怕,我保护你。” 苏鲤紧靠着石壁,点了点头,冲赵昶一声,“赵昶,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赵昶点头,鰍了苏鲤一眼,突然拔地而起,旋身抓住一把飞来的箭矢挥手就反射而去。力道之猛,只听到对面一声声惨叫,箭矢威压稍减。 赵昶身若惊鸿,挥剑就掠向对面。 黑衣人丢掉弓箭迎上来,小伍子和剩下两名‘翼龙卫’也毫不迟疑地冲上去。 星逸瞟了苏鲤一眼,又看向星河,“你守着苏姑娘。”说着,也挥剑冲过去。 黑衣人将他们几人团团围住,赵昶气势如虹,杀伐果绝,无人能近他左右。小伍子和两名‘翼龙卫’与他配合默契,生生斩杀了不少人。 然而就在这时,苏鲤却突然看到了一柄枪。 “赵昶,有枪......” 她冲着赵昶就是一声大叫,随着她话落,一阵‘呯呯呯’枪响,一个‘翼龙卫’飞身挡在赵昶身前,身上立马就被射了几个血窟窿。 苏鲤一颗立马心沉下去。 赵昶怒吼一声,急忙抱住那个‘翼龙卫’,挥着宝剑更是疯一般地冲向黑衣人。 小伍子有些急,他们对枪有一种难掩的恐惧,挥剑护在赵昶左右,急吼,“殿下,你快走。” 赵昶根本不为所动。 苏鲤手里握了毒药,奈何距离有些远,她提着裙子就要跑过去。可刚一抬步,脸色一变,急得又是一声大叫,“快闪开。” 那柄枪又对准了赵昶。 “呯呯呯......” 小伍子和剩下的‘翼龙卫’同时扑向赵昶,子弹擦身而过,赵昶被扑倒,四人抱成一团向悬崖边滚了滚。 黑衣人趁机砍杀过去,小伍子后背中了一刀,赵昶把他揽紧,不小心露出后背,持枪人看准机会,‘呯呯呯’又是一阵射杀,赵昶背后中枪,身子一震,连带着小伍子一下子滑落悬崖。 “赵昶......” 苏鲤嘶吼一声,折身就向悬崖跑去,不想肩头突然被抓,巨痛传来,她扭头,就看到星逸一张狰狞的笑脸。 苏鲤咬牙切齿,“果然是你!” “是我!”星逸嘲弄地勾着唇,“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们。” “你该死!”苏鲤一个巧妙的旋身就挣脱星逸的手,手中毒药挥出,星逸立马一个后空翻躲开,苏鲤扭头就朝悬崖跑。 星逸又扑过来,根本不与苏鲤纠缠,直接抓住她的肩头猛地一抛,苏鲤的身子就不受控制地被抛到空中,随后重重摔到空地上。 她痛哼一声,感觉身子象散了架,五脏六腑都透着一股钻心的痛,她趴在地上动了动,一时竟没爬起来。 她的面前,慢慢走来一双精致的黑靴。 第九十四章二殿下阴谋 苏鲤顺着黑靴望上去,就看到了一个锦衣华棠的男人,他穿着宽大的黑色披风,帷帽下一张脸罩在一个鬼面下,整个人的气息阴鸷又贵重。 他的手里正端着一柄枪。 而他,绝不是拍卖会当晚在巷子里见到的那个雄关一般的男人。 “你不是南祥人。”苏鲤笃定地开口。 锦衣华棠的男人轻笑一声,“当然不是南祥人。” 不是南祥人,却持有南祥国特有的枪,这说明什么? 苏鲤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咳嗽一声,吐出一口血,“星逸撒谎了,在‘美人滩’偷袭我们的也不是南祥人,而是阁下的人;第一晚在密林吹埙驱动毒虫要杀我们的也是你。” 锦衣华棠的男人转头瞅了星逸一眼,笑道,“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当得起始皇后传人的身份。” 苏鲤轻嗤一声,“阁下未免太看得起来,始皇后传人的身份,我可当不起。” “姑娘不必自谦,能得孟大公子和赵昶青睐的女子,若非始皇后传人,世上还没有哪个女子能得如此殊荣,姑娘就承认吧!” 苏鲤抹了抹嘴角的血丝,轻哼一声,“那不妨也让我猜猜阁下的身份?” “好” 锦衣华棠的男人觉得苏鲤已是砧板上的肉,丝毫不在意她的挑衅。 “能如此了解孟大哥和赵昶的为人,又十分在意始皇后传人身份的,当下只有一人......那就是中宁国当朝的成王殿下赵励,我说的没错吧?二殿下。” 赵励哈哈一笑,被苏鲤揭开身份,也不再遮着掩着,当下就拿掉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阴鸷而又得意的俊脸。 苏鲤一见他真容,就缩了眼,讥嘲道,“没想二殿下不仅与‘蛇母族’人勾搭在一起,还投敌叛国与南祥人结了盟,难道就为了除掉赵昶?你就不怕皇上知道了砍你的脑袋?” 赵励阴鸷的眼神一冷,傲然道,“‘蛇母族’还不配本王动心思勾搭,赵昶在云锦城阻碍本王带走姑娘,已然抗旨,罪无赦!只要能让他死,本王与南祥合作又如何?总归是他死了。姑娘是聪明人,弃暗投明才是睿智。” 赵励非常笃定赵昶后背中了枪,又跌下悬崖,活不了。 苏鲤冷哼一声,怜悯地看向星逸,“你们可真可怜,引火烧身却不自知。二殿下与南祥人结盟,设了局,蛊惑你们与赵昶为敌,如今星海和星耀带着南宫戬去云度山就是要对你们斩草除根。而你,却带着二殿下追杀唯一能救你们的赵昶......看来老天要亡‘蛇母族’,谁也帮不了你们。” 星逸闻言瞅了赵励一眼,瞪向苏鲤,“你休要挑拨离间,我不相信你。” 赵励也深知苏鲤蛊惑人心的本事,急忙道,“姑娘还是不要逞口舌之快,只要你真心归顺于我,待我日后荣登大宝,姑娘即便是想要个尊贵,也是不无可能的。” 星逸一惊。 苏鲤真想笑,“二殿下可真是大方,那我玉姗妹妹对二殿下又算什么?” 赵励脸一阴,“苏鲤,别给脸不要脸,本王对你客气,是不想伤和气,你若执迷不悟,也休怪本王不留情面。如今赵昶已死,你以为孟云天能护得住你?归顺本王,才是明智。” 世人皆传,得始皇后传人者得天下。 他不能放弃收服她的机会。 可显然,苏鲤不买帐。 苏鲤看了赵励一眼,嘲弄道,“原来,二殿下想要的是那把尊贵的椅子。滞留云锦,纳我玉姗妹妹为侧妃,不过是想跟‘帝后山’攀上些交情,让皇上看你更顺眼些罢了。 而皇上不过是猜测到我的身份,你就敢孤注一掷与南祥结盟,除掉赵昶,逼我就范,若是能让孟家再投鼠忌器就更好了。云锦城的钱财自然就哗哗哗地流进你的腰包...... 二殿下,这一箭四雕,你不觉得自已想要的太多了吗!” 赵励被揭穿,也不怒,反而对苏鲤更加赞赏,“苏姑娘的聪智果然了得,足够配得上本王,只要你助本王成事,那将来与本王睥眤天下的尊贵就非你莫属,如何?” 这是要允她皇后之位了。 星逸震惊地看向赵励,抿了抿嘴,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敢说一句话。她看向苏鲤时,恨的咬牙切齿,手里的宝剑抖了抖,那样子恨不能一剑杀了她。 苏鲤自然看到了星逸的动作,又瞅瞅二殿下,恍然大悟。 难怪星逸会泄露他们的行踪,二殿下长着一张巧嘴,又生的尊贵,面皮也不错,星逸这是对他动心了。都说‘蛇母族’人勾引男人是一绝,没想星逸竟被二殿下魅惑了。 “不如何!你配不上我苏姐姐。”苏鲤还未说话,星河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星逸转身,顿时惊呼一声,就见星河在身后高高地跃起举着宝剑就砍向赵励。 赵励冷哼一声,身子急速一闪。 星逸飞身而起用剑架住星河,二人战在一起,星逸狠辣一脚踢向星河的腰际,星河惨叫一声,宝剑落地,身子象败絮一样飞向悬崖。 “星河......”苏鲤惊叫一声,身子猛地跃起,伸出双臂抱住星河,两人转瞬跌下山崖。 这一切发生太快,赵励反应过来急忙奔向悬崖,只见下面浓雾翻腾深不在底,掉下去定然没命了。 他不由怒极,反手就甩了星逸一巴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可知苏鲤的重要?” 若是苏鲤真是始皇后传人,他损失就大了。 星逸捂着脸,一身委屈,“二殿下说话不算数,你是允了我至尊之位。” 赵励阴着脸,“那也要看你配不配得上!” 星逸低下头,“星逸以后以二殿下马首是瞻,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哼!”赵励冷哼一声,事已至此,只能另作他图,“赵昶带你们走的这条路你可熟知?” 星逸摇头,“不知,之前从未走过。” 赵励脸色一寒,又要发作。 星逸急忙说,“赵昶诡计多端,这一日带我们走的都是悬崖峭壁,而我们平度山在深山谷底,他这样走,是无论如何都走不到平度山的。或许他早就怀疑了我,故意带我们走这条险路,就是想引着殿下现身,如今他死有余辜。” ------题外话------ 谢谢‘围观星座’,感激你的推荐。赞 第九十五章倾心相许 赵励闻言深了眼,沉默半晌,“你以后就跟在本王身边,只要你对本王忠心,本王自不会亏待你。” 星逸一喜,“是。” 二殿下瞟了她一眼,“现在你带着我们原路返回去追南宫戬,‘蛇母族’人收集了五百年的宝藏,我可不想让他独吞了。” “是。”星逸低头一应,率先带着赵励下了山崖。 待山崖上再无动静,山崖下才有了丝动静。 赵昶抱着苏鲤,小伍子拖着星河,另一人抱着受伤的‘翼龙卫’,几人象壁虎一样屏息贴伏在石壁上,手里都紧紧缠着韧藤,二殿下说的话一字不漏地都进入众人的耳中。 待确定他真的走了,赵昶抱着苏鲤一个翻身就上了崖。 苏鲤转身就趴在崖边焦急一声,“赶快把他拖上来,我要看看他的伤......” 小伍子阴着脸把星河拖上山崖,星河一屁股坐地上,捂着腰腹,耷拉着脑袋,神情说不出的沮丧。 小伍子帮忙把那名受枪伤的‘翼龙卫’拖上来,他奄奄一息,胸前已被血水浸染,人已陷入昏迷。 苏鲤急忙扯开他的腰带和外衫,随后冲赵昶一声惊喜,“他还有救,胸前中了三枪,都不是要害部位,他只是流血过多,昏过去了。” 小伍子和另一名‘翼龙卫’闻言都捂着嘴低低饮泣。 赵昶站在山崖边,轻嗯一声,暗夜中,谁也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只知道他浑身气息冷凝,整个人融入夜色,说不出的沉重和悲凉。 苏鲤赶紧招呼小伍子,“快,点燃火堆,我要马上为他手术。” 小伍子急忙就地燃起了一堆火。 苏鲤打开荷包,倒出一丸药,掰开受伤的‘翼龙卫’的嘴就塞进去,他流血过多,体温太低,不是好事,希望她的药能支撑他做完手术。 苏鲤不敢迟疑,迅速地为他处理伤口,取出子弹,然后上药,用纱布包扎好,做完这一切她已经累的满头大汗。 可她丝毫不敢怠慢,叮嘱小伍子,“把他抬到帐蓬里,用毯子裹住,尽量让他身子暖和一些,把这些药给他喂进去,防止他夜间起热。” 小伍子应一声,接过药,迅速照着苏鲤的吩咐去做。 苏鲤支撑着站起来,看到星河依旧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火光都照不进她的脸。 苏鲤知道她也受伤了,慢慢走过去,坐到她身旁,“让我看看你的伤。”说着切上了星河的脉。 星河慢慢抬起头,一张年轻艳丽的脸,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硬咽着看向苏鲤,“星逸姐姐要杀我。” 苏鲤叹息一声,掏出一丸药塞她嘴里,“你腹部气血淤滞,这两天别动武,留下病根就不好了,一会让小伍子烧点热水你喝下。” 星河抽噎着又耷拉下脑袋,“星逸姐姐背叛了‘蛇母族’,出卖我们,投靠了二殿下。” 苏鲤抿抿唇,“星河,你要知道,每个人的选择是不同的,想要的也不一样。星逸想要的富贵,你们‘蛇母族’給不了。不是每个人都跟你和星辰一样忠贞不二,人心善变。” 星河却一下子哭出声,“我们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星逸姐姐怎么能够背叛?” 苏鲤拍拍她的肩,有些事得她自己想开。 苏鲤站起身,看到另一个‘翼龙卫’一脸悲痛,正蹲在被箭射死的‘翼龙卫’身前,用披风紧紧裹住了他们。 现在他们身周都是山石,无法让他们入土为安,只能等以后再来接他们。 她走向小伍子,小伍子正守在帐蓬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两名死去的‘翼龙卫’,脸上的伤痛掩都掩不住。 她叹息一声,“让我看看你后背的伤。” 小伍子闻声无动于衷,“无碍,夫人不必担心我。” 苏鲤看着他,“你的伤口若不及时处理,你主子断不会再让你跟着的。” 小伍子闻言立马脱下长衫,扯下内衣,把后背亮给苏鲤。 苏鲤就看到一条长长的血痕横跨在他整个后背,从上到下,血肉模糊,狰狞一片。 她轻叹着,蹲下身仔细查看他的伤口,所幸,虽然伤口狰狞,但伤口不深,无需缝针,只能上药。 她麻利地给他上了药,缠上纱布,随后拍拍他的肩站起来,“伤口无碍,养两天就好了。” 小伍子沉默着点头,“谢夫人。” 苏鲤轻嗯一声,转身就看向赵昶。 他依旧负手站在山崖边,背对着他们,仰头望着夜空,整个人如一座孤峰,遗世独立。 ‘翼龙卫’丧命,他难受。 二殿下与死敌南宫戬结盟,背叛中宁,他心痛。 骨肉亲情,要置他于死地,难掩心寒。 苏鲤走过去,伸出手轻轻摸上他的后背,衣服上破了三个洞,所幸,子弹并没有穿透防弹衣,苏鲤庆幸不已。 黑衣人来袭,他们避无可避,他冲她低声说了两个字‘跳崖’,她深信不疑。抱着星河跳下,他果然接住了她们。 经此一难,她突然对赵昶涌起了一股难言的依赖。 生死之间,她好象看明白了自己的心。 苏鲤伸出双臂从后面紧紧抱住了赵昶,双手环绕在他腰间一扣,把脸贴在他后背,满足地叹息一声,“赵昶,我决定了,我要一直陪着你。不论将来怎样,只要你不推开我,我就永远不离开你。可好?” 赵昶闻言身子一震。 他猛地把苏鲤拽到自己面前,双臂一收,把她紧紧拥进自己怀里,眼眸酸涩,哑着嗓子,用下巴亲昵地抵着她的额头,“阿鲤,我心似你心,我们永不相离。” “一言为定。”苏鲤笑着,双手环抱他的腰,满足地把脸埋进他怀里。 “阿鲤,不管你信不信,此生,我想要的只是你,无关你的身份。二皇兄想要的,我根本不在乎。此生只要能护你一世长安,与你厮守到老,便已足矣。” “我相信你。”苏鲤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阿霑,我想我们的协议不必改了,或许我会爱上你。” 黑夜中,赵昶突然笑出声。 只此一句,便足以弥补所有伤痛。 第二天一早,那名受重伤的‘翼龙卫’醒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由于他身上的伤太重,无法再跟随他们前行,赵昶便留下另一名‘翼龙卫’照顾他。 随后几人继续赶路。 第九十六章到达平度山 他们终于到达了平度山。 几人站在平度山顶,脚下的瀑布震耳欲聋,平度山下的谷底一眼望去,却是郁郁葱葱,屋舍连绵,一派繁荣景象。 俨然一个世外桃源。 赵昶看了星河一眼。 星河也立马瞅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于是轻声道,“族中掌事的是青云姑姑,年龄最长的是石婆婆。” 赵昶点头,他目力极佳,望着谷中穿梭的人群,问道,“你们族中目前还有多少人?” 星河一叹,“不足五千。” 苏鲤吃了一惊,“五百年前,你们被流放时还有十万人,怎么到如今竟不足五千?” 虽然知道她们的身体因为蛊,寿命短,生育能力低,但也不至于五百年后人数少的这般可怜! 星河眉一皱,“我们的身体出了问题,族中已经有十三年没有婴孩出生了,我是族中最小的孩子。” 众人闻言震惊不已。 小伍子冷声道,“其实你们根本不需要人救,南宫戬也不必杀人灭口,不出几年,你们自个就能作死了自个。” 他依旧耿耿于怀星岩虐死了那两个无辜少年。 星河闻言一噎,嘟着嘴,狠狠瞪了小伍子一眼。 不过,所幸,他们来的很及时,南宫戬还没赶到,或许他已经被墨五和星辰拖住了。 赵昶看了苏鲤一眼,握紧了她的手。 苏鲤眉轻蹙,看着飞流直下的瀑布有点怯。 “怎么,怕了?”赵昶好笑。 苏鲤很实诚,“我不会凫水。” 赵昶一笑,伸手揽住她的腰,纵身就跳下了瀑布。 苏鲤的惊呼声立马被瀑布吞噬。 小伍子挑衅地看了星河一眼,毫不畏惧地一纵而下。 星河一叹,如今他们是走的捷径,可捷径的最后是跳瀑布。她干趣眼一闭,直接跳下。 赵昶拖着苏鲤刚从瀑布底部爬上岸,五柄寒光闪闪的长枪就对准了他们,“什么人?胆敢擅闯平度山?” “青云姑姑,是我,星河。别动手,他们都是自己人。”星河从水里钻出来就冲着岸上的人大叫。 被称为青云姑姑的女子,在众人中稍为年长,她容颜艳丽,眉目含善,气质端庄,看清星河,一惊,“星河?你怎么从瀑布上跳下来?” 随后她看向赵昶,待看清他的容颜和眸色,更是吃惊一呼,“承俊亲王,赵昶?” 赵昶抿抿嘴,扶着苏鲤,冲她点头,“正是本王,赶紧找块毯子,小鲤身子受不住凉。” 青云姑姑看了苏鲤一眼,也不再询问,急忙命人去拿毯子,并通知石婆婆。 青云伸手把星河从水里拉上来,小伍子也走上岸,青云美目深深地瞅着众人,不等她问,星河转身就冲着她一声大叫。 “青云姑姑,不好了,星海和星耀被蒙骗,正带着南宫戬杀过来。星辰姐姐去阻截,我带着苏姐姐和殿下前来报信。星逸姐姐投靠了二殿下,背叛了‘蛇母族’,她还想要杀我。” 星河说的极快,青云闻言脸一板,“你胡说什么!” 青云显然不信。 “她没有胡说,南宫戬确实正带着人赶过来,你们再拖延下去,怕是性命不保。其中厉害,想必你心里更清楚。”苏鲤一脸严肃地看着青云道。 青云自然知道其中厉害,星河年轻,或许会被蒙骗。可赵昶,却是中宁国最尊贵的承俊亲王,亲自冒险闯她们平度山,总不会是吃饱撑的?况且,他们走的竟然是那条秘道...... 青云瞟了瞟瀑布,轻哼一声,转过身,“你们跟我来吧!” 这算是信了苏鲤的话。 赵昶半抱着苏鲤跟着青云往前走,苏鲤抬眼环顾着整个谷底,谷中很大,西面的山壁上远远看着竟然是凿了许多的石室,一间挨着一间,每个房间外面装着木栏,房门口挂着红灯笼,一眼望去甚是壮观。 苏鲤眸光一闪,就看到另一个山壁上竟吊着一个人。 也不能算是吊,有一根手臂粗的铁链从山顶垂下来缠在那人的腰间,他正抱着肩,面朝下,站在山壁上,整个人与地面平行,象是睡着了。 苏鲤脚步一顿。 青云疑惑地看了苏鲤一眼,顿住脚,“你识得他?” 苏鲤点头,“云锦孟家的三少爷,孟惊天......” 青云一怔,“你与孟家很熟?” 苏鲤看向她,真诚道,“我义父与孟伯伯是至交,我识得三少爷,他小小年纪就在城卫军中任职,一身正气,疾恶如仇,整天带着人在城中维护治安,特别热衷追击那些打劫商队的不法之人。” 青云闻言抿了抿唇,唇角滑出一缕浅笑,随后瞅着三少爷,目光有些飘远。 而苏鲤在她的眼中还是看到了一丝慈爱。 她心一动,难不成她就是三少爷的娘? 她急忙看向赵昶,赵昶也正目光审视地看着青云,两人对视一眼,不言而喻,都笑了。 “既然你与孟家相熟,不知你义父是谁?”青云转身又走,似乎是不经意一问。 苏鲤一笑,“我义父苏澈,‘帝后山’的医师,也是中宁皇朝的太医令。” 青云一下子顿住脚,一脸震惊地转身看向苏鲤,“你是苏鲤?始皇后传人......” 苏鲤笑着点头,“我是苏鲤,但始皇后传人我却担不起。” 青云突然看向另一个方向。 苏鲤遁着她的目光望去,就见谷中央一颗高大的酸枣树下,有一个轻袍绶带面容俊朗的中年人正在切药,他的脚上栓着一个铁链,旁边有一个简陋的草厦子,摆着一张竹制的卧榻。 “义父。”苏鲤惊呼一声,急忙挣开赵昶的手跑过去。 赵昶看了青云一眼,也急忙追过去。 苏澈猛地听到苏鲤的声音,有些不可思议,他停下手中的活,惊慌地抬起头四下寻找。待看清向他跑来的人时,一下子从凳子上弹跳起来,急忙迎上去,“小鲤,你怎么来了?” 没走几步,他就被铁链拽住,苏澈无奈地看着苏鲤,“慢点跑,别摔着。” 苏鲤一口气跑到苏澈面前,喘着气上下打量着他,随后握住他的手,脸上笑着,眼睛却潮湿了,“义父,我终于找到你了。” 苏澈满脸都是心疼,拽着苏鲤,“怎么浑身都湿了?你是怎么来的?”说着,他瞅了瞅瀑布的方向。 赵昶随后站在苏鲤身侧,苏澈看到他,更是一惊,“殿下,你怎么也来了?” 赵昶点点头,没法解释,只简单道,“南宫戬要杀来了,我和小鲤提前来通知。” 苏澈闻言变了脸,他看向随后跟来的青云,冷声道,“你们执迷不悟,现在引来杀身之祸了吧?” 青云别过脸,“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 第九十七初见石婆婆 温润如玉的苏澈难得板了脸,“承俊亲王殿下亲自来示警,你们竟然还不信?难不成真要南宫戬杀来,你们才甘心吗?莫要自作孽不可活。” 青云抿抿嘴,瞪了苏澈一眼,没说话。 此时有人来回禀,手里拿着毯子,“姑姑,石婆婆让你们进山洞,把苏先生也带上。” 赵昶扯过毯子就披在苏鲤身上,动作亲昵,自然流畅。 苏澈看着一怔。 青云走到苏澈面前,蹲下身除去了他脚上的铁链,苏鲤急忙道,“义父,她们没有为难你吧?” 苏澈温润的眼眸带上了笑,他知道苏鲤担心什么,摇头,“放心吧!义父没事。” 苏鲤转身指了指山上那个,“把他也放下来。” 星河使劲摇头,“苏姐姐,他可不能放,他很诨,讲不通道理,已经伤了我们二十多人。” 青云望着孟惊天眸光柔了柔,“就让他在上面待着吧!对他好。” 这语气,根本就是一个做娘的对孩子的呵护。 苏鲤更加笃定了青云的身份。 几人随后跟着青云去找石婆婆。 平度山谷地的房舍全部依山而建,外面是木质的庭堂,里面是宽敞的山洞,她们把山都快掏空了。石婆婆明显住在山洞最深处。 山洞内到处都镶嵌着夜明珠,一点都不显得阴暗,山洞摆设精致,比得上世家大族的奢侈。‘蛇母族’人疯狂敛财,虽然隐居深山,条件自然不差。 苏鲤众人随着青云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才在一处石室前停住脚,青云回头看了众人一眼,冲着石室恭敬地禀道,“婆婆,他们到了。” “都进来吧!”石室里传来一阴阳怪气的声音,就象没牙的老太婆说话透着风,语气含糊,但隐含威严。 众人不由都提起心神。 石室门无声打开,众人走进去,苏鲤一眼就看到山洞很宽阔,四周山壁都被凿成一个个小洞,每个洞里都摆满了瓶子,从上到下,甚是壮观。 ‘蛇母族’人擅蛊,难不成这些都是蛊虫? 苏鲤倒抽一口气,警惕地看了赵昶一眼。 赵昶脸色也不好看,与苏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 “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承俊亲王殿下亲自到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众人在洞中站定,方才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响起,众人四下寻找,就见一个屏风后正慢吞吞走出一个干瘦的老太太。 她个子不高,有点驼背,满头乱糟糟的白发,一张脸象老树皮,没牙瘪着嘴,只有一双眼睛,象镶嵌了夜明珠,精明又闪亮。 她不知活了多少岁,象活成了化石,浑身的气息阴森森的,令人很不舒服。 她的样子,满足了苏鲤对老巫婆印象的所有条件。 除了一双又白又嫩的手。 对老巫婆苏鲤本能地提防。 方才她点名叫赵昶,赵昶阴着脸冷哼一声。 石婆婆放下手中的瓶子,慢慢向他们走来,她的神情就象一只无害的猫,眼睛亮晶晶的,满眼只盯着赵昶,就象发现了绝世珍宝。 她在赵昶面前站定,双手相握放在胸前,满脸羞怯如少女,“不仅貌美如花,还是世间难得的纯阳之体,真是太令人心动了,满足我们渴求的所有条件......” 她一张老树皮般的脸,神情却如情窦初开的少女,那模样太怪异了。 赵昶寒着脸纹丝不动。 只有苏鲤知道,他浑身紧绷有多警惕。 老巫婆突然手一挥,苏鲤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抛入空中,山洞顶端瞬间垂下一根根犹如活蛇一般的藤蔓缠住了苏鲤,她四肢被缚,头朝下微微垂着。 这一切发生太快,就象被施了魔法,苏鲤使劲挣扎了一下,“老巫婆,你为什么要绑住我?” 赵昶脸立马寒了,二话不说,直接挥拳砸向老巫婆,瞬间与她打斗在一起。 “赵昶,别碰她的手。” 苏鲤吊在半空冲着赵昶大叫,她本能提醒他要提防石婆婆下蛊。 苏澈很着急,他奔向苏鲤,不料瞬间就被石婆婆打回来。苏澈闷哼一声,嘴角冒了血。 青云脸色也不好看,挡住苏澈,“你别冲动,石婆婆应该不会伤她。” 她只想拿她要挟赵昶。 “你们真是可恶!”苏澈怒极,可他不会武功,石婆婆这一掌拍在他胸前,胸口锐痛,怕是肋骨断了,苏澈靠着石壁不能动弹。 赵昶与石婆婆不知过了多少招,他一个旋身退回来,挡在苏澈身前,“你没事吧!” “没事。”苏澈摇头,捂着胸口,“不能和她硬拼。” 赵昶瞅了苏鲤一眼,“不用跟她硬拼,南宫戬马上就要来了。” 石婆婆与赵昶拼斗一番似乎对他更加满意,欢喜地拍着手,看着赵昶更象看着一块肥美的鲜肉,“承俊亲王好俊的功夫,竟然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大成境界,简直太完美了!普天之下怕是没有几人能是你的对手。” 赵昶一张俊脸寒透了,“既然知道,就别触本王逆鳞!”说着,看了苏鲤一眼,“放了她。” 石婆婆狡黠的眼眸闪了闪,突然手一挥,星河立马惊叫一声,身子不受控制地就扑向赵昶。 赵昶一侧身,星河‘哇’地一声摔扒在地。 石婆婆冲着赵昶一笑,“这是我们族中最干净的一个孩子,配得上承俊亲王,只要你答应留给我们一个新生婴孩,我立马就放了她。”说着,她指了指苏鲤。 赵昶缩了缩眼,冷哼一声,“痴心妄想!” 星河却羞的满脸通红,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冲着石婆婆就是一声,“婆婆,我不要,殿下喜欢的是苏姐姐。” 石婆婆面色倏地变冷,“就知道那个死丫头是他的孽缘,始皇后传人,莫如莲那个贱人的弟子,和她一样就会勾引皇族,该死!” 说着,她转身就要对苏鲤下狠手。 ‘嗡’地一声鸣响,赵昶腰间的软剑刹那弹出,‘银龙’在手,他的气势立马就变了,犹如战神降临,浑身上下有种毁天灭地的威势。 他是真的怒了。 石婆婆惊奇一声,扭头看向赵昶,脸一变,立马折身迎上他的杀招,二人瞬间又战在一起。 苏鲤是看到过赵昶与星辰在孟大哥石室里的搏斗,此刻的情况,激烈程度不知胜于那时的多少倍,石壁上的瓶瓶罐罐随着二人的搏杀象下雨一般纷纷落下。 青云脸一白。 那些瓶子掉落后,裂成碎片,里面竟然是一汪水。不屑片刻,竟然自燃了起来。石婆婆当然看到了那些瓶子,她瞅了一眼,竟然不顾。 ------题外话------ 谢谢‘围观星座’,感激你的支持! 第九十八章与石婆婆的较量 苏鲤吊在半空中自然看得清楚,那些瓶子里养着一个细小的虫,定是蛊无疑。没想遇到空气竟自燃了。 赵昶显然怒极,与石婆婆打斗,绕着整个石壁乱蹿。他宝剑所到之处,那些瓶子哗啦啦掉下来,青云再忍无可忍,抽出宝剑就要冲上去。 苏澈一把抓住她,他手无力,却死死拽着她的衣袖,“青云,为了惊天,你不能再错下去了。你们‘蛇母族’人十三年都没有婴儿出生,你们还要再作孽吗?” 青云一怔,慢慢放下了宝剑。 石婆婆终于停下来,她扶着石壁喘息,瘪着嘴吐气,满头乱糟糟的白发,精明的眼睛瞪着赵昶又爱又恨,“承俊亲王欺负老人家,有失风度。” 赵昶冷哼一声,又退到苏澈身边,他不敢贸然去救苏鲤,因为他看到那些藤蔓竟然像触须一般在动,这个洞内太古怪。 “你放我下来,我给你们解蛊如何?”苏鲤吊在空中与石婆婆谈条件。 石婆婆不屑地转头看她,阴阳怪气,“还真是大言不惭,当年始皇后莫如莲医术惊天,都解不了始皇赵祈身上的合.欢蛊,你凭什么说就能解了我们身上的蛊?” 苏鲤哼哼一声,“原来始皇身上的蛊毒果然是你们下的......看来凤女王驱逐你们,始皇后派人追杀,是真没冤枉了你们。使用这些下三滥手段,真是该死!” 石婆婆嘴一瘪,“你个小屁孩,知道什么!”当年事,诸多隐情。 苏鲤轻嗤,“你们当年是凤女王身边亲卫,地位尊崇,深受凤女王器重。可你们太狂傲,不可一世,受人挑唆,发动宫变,刺杀始皇,还对他下蛊......你知道凤女王当时对你们有多失望吗?” “你闭嘴!”石婆勃然大怒,大袖一挥,苏鲤在半空中立马闷哼一声。 这个老巫婆隔空挥掌,犹如实质一般打在苏鲤胸前,她没忍住突地喷出一口血。 赵昶脸色一变,立马又要冲过去,却被苏澈扯住,他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苏鲤喘息了一口,不惧地瞪着石婆婆,“我问你两个问题,想必你们族中有记载,只要你诚实回答,我就代表始皇和始皇后赦免你们,收回对你们的驱逐令,让你们从此摆脱桎枯,正大光明生活在阳光下,如何?” 石婆婆翻了个白眼,“谁稀罕他们的赦免?一个负心寡义,一个心狠手辣,我呸!” 苏鲤看着她死不悔改的样子一气,“当初的十万人,如今还剩下不足五千,你们还不警醒吗?若不是始皇后当年看在凤女王的面上,对你们手下留情,你以为你们逃进深山就能幸免?就凭你们对始皇做下的那些忤逆之事,早就被砍头了!难怪凤女王至死都不肯原谅你们......” “你闭嘴!”似乎一提到凤女王,石婆婆就有点癫狂,她撒泼似的哭嚎一嗓子。 “我家主子,凤栖国女王,倾举国之力襄助赵祈争夺天下,只为他当初深情回眸一笑......天下人都以为,赵祈建国登基,定会娶我家主子为后。没想,他竟赐她一座‘凤离宫’,转身就扶莫如莲登上了皇后宝座。” 石婆婆说着,明亮的眼眸中似燃着一簇仇恨的火焰,更加偏执疯狂。 “凭什么?我家主子为他倾国倾心,他竟如此辜负她,让她受尽天下人耻笑。赵祈就该死!我家主子得不到,莫如莲也别想得到,我们就要毁了赵祈,毁了他,让他不得好死......” 石婆婆大声叫嚣着,癫狂地在山洞里乱蹿,山壁上的瓶子又哗啦啦掉下来。 苏鲤深了眼,“你知不知道有一种爱,叫成全......始皇当年爱的人是莫如莲,凤女王一早就知道,可她依旧倾心追随,无怨无恨。可一朝不能容两后,所以她退让,若不能得到那份唯一,她宁愿与他相望不相守。你们不懂她的骄傲。” 赵昶闻言一怔。 苏鲤说着,瞪着石婆婆有些动容,“始皇对她始终是愧疚的,视她为知已。他的心虽给不了她,却给了他所能给的一切。他劈下玉玺一角,亲自为她雕刻了‘凤头印’,赐于她与他同等参朝的权利和地位。 这世间只要有赵氏,必会有凤氏。五百年来,只要凤氏产女,赵氏皇族都会娶凤氏女儿为后。这也是始皇临终前给后人留下的最后一道遗旨,始皇和凤女王的血脉早已融为一体。” 石婆婆闻言有些恍忽。 苏鲤声音低沉,带着无尽的遗憾,“可惜,你们却不懂他们之间惺惺相惜的那份情。受人挑唆,对始皇刺杀、下蛊,致使他无力执掌天下,早早禅位,最终难抵蛊毒折磨,英年早逝。始皇后悲痛欲绝,活葬入陵。凤女王悔恨婉惜,自尽于碑前。 三个英明神武的人,就这样毁于你们的狭隘之心。可现在你们依旧在人间作恶,始终不知悔改!” 石婆婆闻言悲愤地跺着脚,“可是该死的莫如莲却对我们用了毒,导致我们的身体越来越差,命不长久,不得不用蛊维持。五百年,我们也是受尽了折磨和羞辱,十万人,剩下不足五千,她应该也报了仇了吧?” 石婆婆痛嚎的声音,响彻山洞,让人闻之也深切感受到那份透骨的痛。 苏鲤瞅着她,“若此时悔过,自然不晚。” 石婆婆却突然停止发狂,扭头瞪着苏鲤,手一指,两眼放凶,“你知道那么多,果然是进了她的寝陵,我杀不了她,现在就杀了你,我要为族人报仇!” 说着,她纵身一跃伸手就掐住了苏鲤的脖子。 赵昶大惊,提剑冲上去,却被石婆婆手一挥,一群密密麻麻的东西从她袖中飞出就向他扑去。 赵昶脸一变,不得腾空躲过。 青云也焦急地扑上去,“婆婆,快松手......” 青云被打飞。 星河脸‘刷’地就白了,哭叫一声跑过去,直接从后面抱住了石婆婆,象孩子一般无助地大哭,“婆婆,你不要杀苏姐姐,她救了我,你要杀就杀我吧!” 石婆婆仅存的理智,让她不舍伤星河,听到哭声神情恍忽,身子晃了晃。 苏鲤憋的脸通红,一阵窒息,看到赵昶被一群恶心的东西追,身子在半空中使劲挣了挣。 “‘蛇母族’人该死!” 赵昶在半空中嘶吼一声,挥动宝剑劈向那群东西,并用剑气拖动它们撞向石壁。随后他在半空中借力,宝剑直刺石婆婆。 苏鲤窒息中,看到赵昶拼命冲过来,她使劲摇了摇头,突然从衣领里滑出来一个东西。 石婆婆一眼就瞧见了那个东西,顿时惊呼一声,掐着苏鲤的手一松,不等赵昶杀过来,她就象受到了惊吓,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到地上,连带着星河也仰倒在地。 苏鲤猛地吸了一口气,满脸通红,难受地在半空中剧烈咳嗽起来。 石婆婆手一挥,苏鲤身上的藤蔓瞬间松开。她身子掉下来,赵昶扑过去一把就接住了她,两人倒在地上。 赵昶坐在地上紧紧抱着她,满眼都是后怕,“阿鲤,没事了,没事了......” 第九十九章凤头印 苏鲤大口喘息着,窝在赵昶怀里,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裳,好象这辈子都不愿再松开。 石婆婆完全回过魂来,爬着到苏鲤身前,眼睛死死盯着她胸前的物件,手一指,声音小小的,“这个,你怎么会有?” 赵昶怒极,眼中森寒,挥手就要攻向石婆婆,却被苏鲤压住,“应该是自小就戴着的。” 反正她在‘帝后山’醒来后就戴在身上。 石婆婆闻言,突然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 青云和苏澈也走过来,他们同时看到苏鲤胸前的物件,两人对视一眼,都不得其解。 苏鲤在‘帝后山’时,一直是二师母王娟给她擦拭身子,苏澈当然不知道苏鲤胸前还挂着这样一个的物件。 只是这件物件,就是一个乌漆麻黑拇指大小柱状的东西,象块玉石。没什么特别,也看不出有什么用途。只用红绳栓在苏鲤脖子上,没想石婆婆反应竟这般大。 石婆婆哭的惊天动地,频频抬头看苏鲤胸前的物件,转身哭得更凶。 星河坐在她旁边都蒙了,她瞅瞅婆婆,又瞅瞅苏鲤,满脸不知所措。 赵昶抬手就把苏鲤胸前的物件又塞回她衣领里。 石婆婆转过身,没看到物件,哭着一指,“你竟不识得那个东西?” 这话是对着苏鲤说的。 苏鲤当然不知,直接摇头,“不知。” 石婆婆转身又号啕大哭,好象就因为苏鲤的不知,又惹了她伤心。 苏鲤被她哭的着实闹心,“你若知道什么就直接说好了。” 瞧她的样子,又哭又闹,象个老小孩,样子别提多可笑。 她似乎也感知这个物件可能与她的身世有关,这个身体从前真正主人的身世。 石婆婆立马不哭了,转身小心翼翼用讨好的口吻求着苏鲤,“我能再看看那个物件吗?” 苏鲤利索地掏出那个东西,“你想看就看吧!”就是块黑矅石,瞧她那小心的样子,前后反差真大。 石婆婆两手小心地拿着那物件,用手复杂地摆弄着,众人不得其解,突然她就把外面那层乌漆麻黑的外皮给拧下来一半,露出了里面青碧色盘着蛟龙的美玉。再一旋,另一半外皮去掉,露出一只金光灿灿的凤头,龙与凤盘旋相接,美仑美奂。 众人立马瞪大眼。 石婆婆干瘪的嘴一裂,露出少女般焕彩的笑容,“是‘凤头印’......女王的‘凤头印’......” 此言一出,众人都震惊地看向苏鲤。 苏澈一叹,小鲤的身份护不住了。 拥有‘凤头印’,就是始皇亲赐的凤女王承袭者,享有与中宁皇族同等的尊贵。只是还需得到当今皇上的确认,昭告天下,授凤王玺。 赵昶一脸的平静,把苏鲤紧紧拥在怀里,‘凤头印’并未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青云和星河看着苏鲤却有些不知所措。 ‘凤头印’,昭示着苏鲤是凤女王嫡亲血脉,就是她们的主子,即便被流放了五百年,她们骨子里依旧不忘是凤氏的奴仆。 石婆婆身子一动,就跪伏在苏鲤身前,郑重地,虔诚地,献出了自己最深的忏悔,“五百年了,‘蛇母族’石纹见过凤主......我们罪孽深重,请凤主宽恕。” 在没得到皇上授王印之前,苏鲤只是凤主。 青云和星河立马也随在石婆婆身后跪伏在地,眼睛涌着泪,“‘蛇母族’青云(星河)见过凤主,请宽恕我们吧!” 苏鲤瞅了瞅‘凤头印’,又望了望石婆婆等人,心微微动容。 五百年了,她们内心深处还是后悔的。 她抬头看向赵昶。 赵昶眸光温柔,“你想怎么做,随自己的心。” 苏鲤一笑,冲着石婆婆云淡风轻,“我可不是什么凤主,你们认定的主子五百年前早死了。若能得到当今皇上的赦免,你们就是自由身,再不是谁的奴仆。” 石婆婆却伏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就象又被遗弃的孩子,“你带着她的‘凤头印’,身上自然流着她的血,你就是我们的主子......五百年了,我们不在乎皇族的赦免,却在乎凤女王的宽恕,我们至死都是凤氏的奴仆。” 悔恨了五百年的灵魂,青云和星河哭的一塌糊涂。 苏鲤有些为难,她没有主子奴仆的观念,不由看向苏澈。 苏澈脸上也是一片激动,见她望来,叹息一声,“五百年来,也该解脱了。” 苏鲤点头,想了想,认真道,“好,那我暂时便以‘凤头印’为凭,宽恕你们......愿你们从此解脱,不再受驱逐之苦。”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她们却等了五百年,石婆婆哭的撕心裂肺,青云和星河却抬起头,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五百年的禁锢,如今总算解脱了。 心灵的解脱。 隐隐的,山洞口压着一片哭声,苏鲤抬头望去,不知何时,石婆婆的洞外聚满了‘蛇母族’人,她们都很年轻,艳丽的脸上满是泪,望着苏鲤,跪伏在地,一副感恩的姿态。 苏鲤与赵昶相视一笑,宽恕,是最好的良药。 ‘嗖嗖嗖’...... ‘呯呯呯’...... 大家情绪还没完全平复,外面就传来了弓箭声和枪声,小伍子仓慌地跑进来,“殿下,南祥人冲进来了。” 赵昶扶着苏鲤站起来,看来墨五和星辰只能拖住南宫戬这么一会了,他冲小伍子一声,“你先出去阻截,注意他们手中枪。” 小伍子点头,转身就跑出去。 围在洞外的‘蛇母族’人立马紧随其后都跑出去。 石婆婆站起来,对着苏鲤温言一声,“凤主不必出去,南宫戬我还未将他放在眼里。” 苏鲤点头,“南宫戬带着枪,不能硬拼,躲避子弹,可避免伤亡。” 石婆婆点头,“星河,守在凤主身边。”说完,便带着青云出了山洞。 赵昶并未直接随石婆婆出去,苏澈肋骨断了,苏鲤给他切脉,苏澈怜惜地看着她,“当年,你落难‘帝后山’,云天提到过你的身份,我们知道你是凤瓒的丫头......” 苏鲤点头。 苏澈继续道,“二十年前,你娘诞下你们双胞姐妹,身患血崩之症,没能救过来......你父情深,不愿独活。便倾其家财献给皇上,把你姐姐托付给太后抚养,她是你们凤氏的姑奶奶。而你,身子弱,你娘怕你不能顺利长大,便把你放入了‘月神宫’。” 说着,苏澈咳嗽一声,平抚下胸口的疼痛,“‘月神宫’传承了五百年,自有一些玄术,可保命。你娘是‘月神宫’圣女,身怀异能,想必她这样做自有道理。你父凤瓒,活着陪你娘入陵,情深意重,却让人痛惜......” 苏澈声音悲痛低沉,眼眸见湿,再说不下去。 他与凤瓒年轻时情投意合,私交甚好,如今说起,依旧惋惜心痛。 苏鲤沉默半晌,“义父,我父母双亡,我也忘了从前过往,你在‘帝后山’救了我,给我新生,便是我的亲人,就是我父亲......” 苏澈一下子心慰地笑了。 第一百章平度山血战 随后苏鲤有些愧疚低喃,“义父,对不起,始皇后墓......” 她一直都不承认自己是始皇后传人,是因为她还没完成始皇后遗愿,只能暂时欺瞒大家。况且,这个身份太敏感了。 苏澈急忙止住她的话,“我和你大师伯,二师伯心知肚明,你不承认,自有你的苦衷。如今墓已开启,想必你也承担了非一般的责任,一切都有定数。你有你的路要走,而我们只能做自己该做的。” 苏鲤笑着点头,“我确实要完成始皇后的遗愿,更要承继她的遗志,医行天下,保中宁长治久安。” 苏澈一下子笑出声,“义父相信你定能做到。” 苏鲤给他切完脉,掏出一丸药递给他,“义父,你肋骨断了,我现在还无法给你接骨,你先吃下药,可缓解疼痛。” 苏澈接过药吞下,认真地道,“目前‘蛇母族’人面临危难,在她们心中依旧视凤氏为主,这与你是好事。若能助她们渡过此难,将来你做大事,她们必是助力。” 苏鲤点头,“即便没有凤氏血脉,从医者角度,我也会帮她们。她们身体有蛊,命短,不育,魅惑男人的同时,对她们自身伤害也极大。” 苏澈点头,“其实她们身体里是有一种毒,随着血脉延续给后代,不得不用蛊压制。至于命短,不育,皆是后遗之害。” 苏鲤低下头,“我知道,是始皇后给她们下的‘绝命散’......” 苏澈闻言重重一叹。 当年事真不好置喙。 始皇后当年对她们也算是恨极! 苏澈服过药靠着山壁休息,苏鲤转身走向赵昶。 他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她,“今天发生的事,你怎么看?” 什么始皇后传人?什么凤女王?都摊在了他面前,她的身份和责任,无法抹杀。 她很在乎他的看法。 赵昶轻嗤一声,“不管你什么身份,始终都只是我的女人。” 苏鲤‘扑噗’一笑,“若我说,诸多身份,我最在乎这一个,你信不信?” 她轻轻婉婉的声音,眼睛亮晶晶的,如此煞有介事说这话,赵昶心里一暖,一时没把持住,猛地就把苏鲤拽进自己怀里。 也不管苏澈瞪眼,他抱着她,满心的欢喜,“能得你真心,本王何其荣幸?这一生,我必珍之重之。当年始皇祖的遗旨,吾也必践之。若将来真不能给你尊位,本王必給你那个唯一,此生不悔,此情不渝,可好?” 苏鲤枕在他肩头笑了,“一言为定。” 随后,她拍拍他后背,“南宫戬阴险狡诈,今日来犯,必得好好收拾他,给他个血的教训。否则,他动不动就拿枪指着咱们,芒刺在背将来怎能安眠?” 赵昶冷哼一声,“此次定叫他来得去不得!” 苏鲤笑着松开他。 “苏姐姐,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星河见赵昶和苏鲤要出去,急忙跑过来也嚷着要去。 苏鲤笑看着星河,“星河,我义父受伤了,你能留下来帮我照顾他吗?” 星河看看苏澈,有点为难,如今洞里只剩下他们四人。 苏澈抬头看了星河一眼,直接吩咐,“小丫头,帮我倒杯水。外面乱着呢!你去不去都一样。” 星河只能轻‘哦’一声,乖乖地跑去给苏澈倒水。 赵昶冲着苏澈一点头,牵着苏鲤就走。 苏鲤和赵昶到了洞口,整个平度山谷内早已撕杀一片。 南宫戬着实狠,足足带了五百多精卫,其中有上百人手里拿着枪,‘呯呯呯’的枪声一直响不绝,即便‘蛇母族’女子英勇善战,但依旧有很多人倒在血泊中。 苏鲤的脸一下子寒下来。 赵昶双目沉沉地直盯向一个方向。 那里,瀑布边上,站着一个雍容华贵如雄关一般的男人。 他一身锦绣玄衣,戴着白玉面具,气势磅礴,眼神睥睨,手里拿着长戟,冷眼瞧着满场的撕杀,淡漠的犹如死神降临人间。 苏鲤也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男人,“他就是南宫戬。” 是询问,却用肯定的语气。 “不错,化成灰本王也认得他。”赵昶眼眸微缩恨声道。 石婆婆看着族人被杀,心疼的哇哇直叫,疯癫地东蹿西蹿想冲过去杀南宫戬,却被二十多人围住,她狂杀不止,却冲不过去。 赵昶死死盯着南宫戬,‘嗡’地一声弹开‘银龙’,浑身气势一变,立马就要冲过去。 苏鲤一把抓住他,满目慎重,“小心子弹。” 赵昶轻一点头,转身腾空而起,带着风驰电掣的速度,一剑直刺南宫戬。 南宫戬毫无意外地也锁住赵昶,脸上戾气上涌,他的长戟威猛一抖,纵身迎上赵昶。 二人搏杀天崩地裂般。 苏鲤却看到了山壁上的孟惊天,他明显被惊醒了,没有刀枪,他抠起山上的石头就砸向南祥人,力道之大,直接一石杀一人。 南祥人终于注意到他,端着枪射杀,孟惊天象猴子一样在山壁上跳跃躲闪,可他目标太大,锁链有限,这样僵持下去,他必定吃亏。 苏鲤一急,看到青云,“青云姑姑,锁着三少爷的钥匙呢?” 青云满身是血,砍倒一个南祥人,抬眼看向孟惊天,回头冲苏鲤一声,“我去救他。”说着,纵身一跃,飞快攀上山壁。 孟惊天得了自由,跳下山壁就冲向南祥人,他赤手空拳威猛无比,苏鲤冲他一声,“三少爷,夺下他手中兵器。”她一指南祥人手中乌黑长枪。 孟惊天听到苏鲤的声音,有点疑惑,回过头,见果真是她,便立马夺下南祥人手中枪,随后一拳砸向那人脑门,‘扑噗’一声脑浆崩裂。 苏鲤接过枪,无奈一叹。 孟惊天不知枪为何物,蹿过来,直接问,“这是啥兵器?” 苏鲤瞟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用行动回答他。熟练地端起枪,瞄准了一个南祥人,扣动板机,‘呯’地一声,射杀精准。 孟惊天蓦地瞪大眼。 南宫戬似乎也注意到了苏鲤,见她拿枪的姿势标准,射杀干趣利索,不由一脸震惊。 一个中宁女子,怎么可能会如此熟练地使用他们南祥的枪? 苏鲤此时的气势与当初在巷子里逃命的狼狈完全不同,南宫戬并未认出她。 “我去给你抢更多的兵器。” 孟惊天象是找到了好玩的玩具般,跳跃着在南祥人中间穿梭,专拣拿枪的杀,一拳一个脑浆崩裂,一把夺下枪,挥手就抛给苏鲤。 青云无奈地冲孟惊天大叫,“这兵器禁不住摔,轻拿轻放。”他力大无穷,真是不知轻重。 孟惊天闻言瞅了青云一眼,夺下枪后,直接乖乖送到苏鲤身边。 苏鲤一枪对准了南宫戬。 第一百零一章射杀南宫戬 擒贼先擒王! 她要让南宫戬知道,枪,并不是他们特有的优势。 她要打破他的狂妄。 ‘呯呯呯......’一连三枪,枪枪直射南宫戬要害,他不得不虚晃一戟劈开赵昶,身子连番腾空而起,最后停在树梢,居高临下,满目森寒地看向苏鲤。 苏鲤两眼沉沉,“南宫戬,并不是只有你们会使用枪。”说着,她向前几步,又瞄准了他。 南宫戬胸口起伏,一张白玉面具下,难掩凶戾之气。他一身尊贵,傲视天下,一双猎豹般的眼睛,美的夺天造化。可此刻这双眼睛象盯着猎物一般盯着苏鲤,若是眼睛能杀人,苏鲤早死了不知多少次。 南宫戬突然挥戟向苏鲤跃来。 赵昶哼一声,双目沉如海,挥舞‘银龙’冲天而起,对南宫戬进行阻杀。两人兵器相撞,发出铿锵鸣响,让人耳朵难受地一嗡。赵昶的软剑‘银龙’缠上南宫戬的长戟,并不见优势,可他硬生生拽着南宫戬向后掠去。 苏鲤眉目生冷,她拔腿跑动起来,南宫戬受制,她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一连声的枪响,骄傲霸气如南宫戬也不得不一个鹞子翻身狼狈地避开,他气息急促,一张俊脸都黑透了。 孟惊天看出了窍门,苏鲤打完子弹扔下枪,他就夺下南祥人的枪递给她,频频配合她,两人默契简直完美。 青云也认出了南宫戬,见他非常忌惮苏鲤,也靠过来,护在孟惊天和苏鲤身边,替他们打杀那些慢慢冲上来的南祥人。 赵昶又刺向南宫戬,他剑法刁钻,极难缠,四两拔千斤,对南宫戬越战越勇。南宫戬威猛,一杆长戟出神入化,奈何,他要提防苏鲤,却不得不频频分神。 苏鲤的枪法快狠准,瞄准目标从不犹豫,逼得南宫戬左支右拙,狼狈至极。 南宫戬气急败坏! 他何时受过此等羞辱?赵昶也就罢了,今日却被一个女人追着杀,真是怒从心起。他不起仰头就是一阵怒啸。 南祥人闻声惊诧,都听出了自家主子难得的暴虐。纷纷看过来,见自家主子连连受制,都变了脸,转身就向着苏鲤和赵昶扑杀过来。 另一边‘蛇母族’人威压顿减,缓过劲来,对着南祥人进行反扑,情势一时逆转。 “南宫戬,你若答应再不犯‘蛇母族’,今日可饶你不死!”苏鲤瞄准南宫戬,冲他一声大叫。 南宫戬恨不能撕了苏鲤,怎还能受她要挟? 他傲慢地嘶吼一声,“痴心妄想,老子从不受人威胁!” 苏鲤也冷哼一声,“多行不义必自毙,南宫戬,制枪者必死在枪下。” 说着,她毫不犹豫地连番开枪,南宫戬终于变了脸色,也不顾赵昶死缠,如丧家之犬连番逃蹿,样子说不出的难堪。 赵昶瞅准机会,一剑刺在他腰腹,南宫戬痛吼一声,拼尽全力挥戟斩杀赵昶。赵昶腾空后退,苏鲤趁机一枪射过去,‘扑噗’一声射中南宫戬右肩。 南宫戬右手一虚,长戟‘当啷’一声落地,白玉面具下一张俊脸灰败至极。 将者,丢了兵器,是为败。 “殿下......” 南祥人见自家主子丢了兵器,血染长衫,不由惊惧,不要命地向南宫戬涌去。 赵昶手握‘银龙’,一双冰蓝色眼眸沉凝地瞪向南宫戬,可再想杀他已不可能。 南宫戬站在山壁上,连连喘息,鲜血染红他整个长衫,这个尊贵如雄关一般的男人,如今败在赵昶和苏鲤手里,竟丝毫不改傲岸。他瞪着苏鲤,骄傲的如天上的神衹。 射程已远,苏鲤已不能杀他,见南宫戬双目如炬,气势依旧压不住。她与他遥遥相对,突然转身,对着近处还在撕杀的南祥人一射一个准。 ‘翼龙卫’当年为了救赵昶,为他挡子弹死了上百人,她如今就用其人之道还施彼身,为他们报仇! 也让南宫戬知道什么叫作剜心之痛。 南宫戬双目如血,真是胆寒了。他胸口几度起伏,突然仰天就是一阵长啸,那啸声绵绵不绝如海浪狂卷,怒不可言,南祥人潮水般退去。 “穷寇莫追。”苏鲤挡住青云姑姑,“南宫戬受伤了,若不及时救治,不死也得蜕层皮。” 青云姑姑叹息一声,“没想南宫戬真的想对我们赶尽杀绝。” 山壁上突然又出现墨五和星辰的身影,他们带着‘翼龙卫’截住了南宫戬,虽然人少,但奋力拼杀,南祥人为救南宫戬,又死伤不少。 苏鲤看到墨五和星辰却一喜。 南宫戬在逃生前回头望了她一眼,那一眼如死神回眸,苏鲤觉得他是恨上她了。 可她不在乎,南宫戬制造枪这种武器,就该尝到后果。 枪,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该拥有的东西。 突然苏鲤脑中电石火花,看了看手中象模象样的‘枪’,突然一吓。 难不成南宫戬也是如她一般的穿越人? 如此一想,心中骇然。 赵昶一下子倒在地上。 “赵昶.......”苏鲤一惊,再顾不及心中想法,扔下枪,提着裙子就跑过去。 “你伤哪儿了?” 苏鲤扑倒在地抱住他,赵昶一脸的苍白,胸前点点血渍。见苏鲤紧张,撒娇般把整个身体都倚在她怀里,“胸前有点痛。” 苏鲤急忙要去扯他腰带。 赵昶一把挡住苏鲤的手,虚弱中带着好笑,“放心,不会让你做寡妇的。” 苏鲤要发飙。 赵昶急忙抱住她,“都不知说了多少遍了,男人的腰带,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扯的。再说了,本王的身子如此金贵,你一人看就好了,若是露了春光......” 苏鲤一听,挥手就要打。 赵昶却哈哈大笑,边笑嘴里边喷着血丝。 南宫戬败的如此狼狈,他与他交手数年,从未象今日这般解气,痛快! 苏鲤也不气了,抱住他,“我扶你进洞,我要看你的伤势。” “好,到洞里,你就把本王扒光了吧!本王浑身都痛。” 苏鲤又一气,狠狠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赵昶嘴里轻嘶,站起身,干趣耍赖地把整个身体重量都压在苏鲤身上。 苏鲤被压得弯了腰,磨了磨牙,却也没推开他。 这一场激战,‘蛇母族’人死伤三百多人,石婆婆心疼的在谷中尖嚎,把南宫戬骂的狗血喷头。 赵昶果然受了内伤。 南宫戬也是天下数一数一的枭雄,两人拼死对战,赵昶受伤再所难免。 苏鲤医根本不管他了,直接把他交给义父。‘蛇母族’中有很多人中了枪,苏鲤立马要为她们做手术。 从下午到夜间,整整八个时辰,当苏鲤抢救完最后一个‘蛇母族’女子时,一夜就这么过去了。洞口见亮,而她双手颤抖,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赵昶一直在苏鲤不远处的竹榻上运功疗伤,知道苏鲤做完了手术,他睁开眼。见苏鲤扶着桌子腰都直不起来,急忙奔过去,直接拦腰抱起她,“我带你去休息。” 苏鲤却揉揉肚子,“我现在不仅累,还饿的很。” 第一百零二章花心浪荡子 自打进入平度山,她就开始遭罪。 先是跳瀑布,被石婆婆吊,而后被掐被惊被吓,之后枪杀南宫戬,最后马不停蹄又做了几个时辰的手术。别说吃东西,连口水都没喝上,如今她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知道凤主辛苦,婆婆让我给你炖了雪参汤,赶紧喝下。” 青云姑姑和星河正好端着吃食走过来,听到苏鲤的话,青云心疼地不行。 赵昶急忙把她放到石桌旁。 苏鲤看向苏澈,“义父,你也累了一夜,也过来吃点东西吧!” 苏澈闻言点头,他也一直忙着给受伤的‘蛇母族’人包扎,一夜也不曾合眼。见苏鲤一直等着他,他蹒跚着走过来,指着那些受伤的女子,对青云道。 “她们的伤口都已经处理好了,我写个方子,你尽快去熬药,让她们都喝下,伤口就能很快愈合。” 青云感激地冲他一礼,“多谢苏神医,忙了整整一夜,你也赶快去吃些东西。” 苏澈点头,走到石桌前写了个方子递给青云后,才向苏鲤走去。 苏鲤吃过早膳,一抬头就看到墨五和星辰走过来。 墨五黑着俊脸,一身英武,好男儿一身担当。与身姿高挑的星辰走在一起,也是相当养眼。 星辰脸色却极不好看,她走到赵昶和苏鲤面前,恭谨地见礼。 一直忙于手术,苏鲤根本没来得及问他们半道追杀南宫戬的情况,如今见着他们,急忙问,“你们半道追杀南宫戬,我们在山上听到了枪声,‘翼龙卫’可有伤亡?” 墨五恭敬地回道,“有几名‘翼龙卫’受了点轻伤,并未中弹,幸好当时有密林遮挡,我们躲闪及时,只是......” 苏鲤挑眉,“只是什么?” 墨五却闭了嘴。 星辰低沉地接着道,“只是星海和星耀死了,就死在平度山外......” 苏鲤一怔。 星辰接着道,“我们半道追杀南宫戬,他派出一队人马与我们周旋,尽拖着我们在密林中乱转,我根本没见到星海和星耀,也就没办法跟她们说明实情。后来,我们背后又杀出一批黑衣人,我看到了星逸......” 苏鲤点头,“她投靠了二殿下,就是她泄露了我们的行踪,二殿下带着弓箭手把我们逼下悬崖,所幸我们被藤蔓缠住,才得以生还。二殿下与南宫戬结了盟,意在让赵昶死,也想要‘蛇母族’万劫不复。” 星辰眼圈有些红,“星海和星耀被蒙骗,她们就是把南祥人引到平度山外才被杀的,是被一枪爆头......” 星辰说着再说不下去,偏过身,抹掉脸上的眼泪。 赵昶道,“你们如今也算是看清南宫戬的真面目,幡然醒悟为时不晚。星辰,本王和苏鲤当初对你们的承诺依然算数。” 星辰对着赵昶深深一揖,“承俊亲王义薄云天,星辰感激不尽,如今苏姑娘是我们的凤主,真是再好不过了。” 苏鲤慢慢站起身,“熬了一夜,我得先去睡会。”她实在撑不住了。 赵昶立马站起来牵住了她的手,“我陪你。” 苏鲤点头。 苏澈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石婆婆却冷不丁蹿出来一下子挡在赵昶面前,阴阳怪气,冷面无情,“承俊亲王还是留步吧!” 赵昶脸一黑,“干吗?” 挡他去路,想过河拆桥? 石婆婆抱着肩冷哼一声,“承俊亲王自重,我家凤主要休息,殿下若是累了,我让人再择山洞给你,你不能随着凤主去。” 赵昶脸一寒,叉腰,要干仗,“为何?” 石婆婆翻了个白眼,“殿下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你有王妃,还是我家凤主的亲姐姐,如今你又对我家凤主纠缠不清算什么? 难道你也想蹈始皇赵祈覆辙,脚踏两只船,花心肠子,招惹了却又给不起,最后再让她伤心欲绝痛不欲生?若是如此,我们‘蛇母族’人即便再坠入深渊,也要举全族之力杀你!” 赵昶一噎,气得指着石婆婆,“你......还真是死性不改,本王能与始皇祖比吗?本王不是他!闪开。” 石婆婆冷哼一声,抱着肩,非但不让,反而睨着赵昶要干仗。 苏鲤有点好笑,“婆婆不必紧张,我与他,和始皇与凤女王不同。他有王妃,却是不爱。我与他夫妻之名,天下皆知,你们即便阻拦也没用,天下幽幽众口,堵不住。” “那怎么行!”石婆婆转身就冲苏鲤一声怜惜,“你既是我们的凤主,身份自然贵重,怎么能够做妾?按照始皇当年遗旨,你是要做皇后的。要嫁也得嫁当今太子。承俊亲王配不上!” 苏鲤是真头疼了。 赵昶眼一瞪,“凭什么你说配不上就配不上?本王是亲王之尊,对她一片痴情,本王最是合适。你们休要再象五百年前那样,妄加对自己的主子指手画脚,着实可恶!” 石婆婆面一凶,“承俊亲王,你真是好厚的脸皮!你自己有了王妃,却还要享齐人之福,没门! 再者,你的承俊亲王府还有一位深受皇上宠爱货真价实的小世子,到现在世人连他娘亲是谁都不知道?你说,你到底有多少女人?你哪一点配得上我家女王?身心不洁,品性不端,三心二意,简直就是风流无度的花心浪荡子!” 赵昶一噎,“我?” 苏鲤好笑地揉了揉眉心,如此说来还真是算不清了。 苏澈突然插进话,“殿下,小鲤也着实累了,先让她好好睡一觉。你内伤未愈,不易动气,咱们找个地方喝杯茶,我也有些话想和殿下好好谈谈。” 赵昶闻言闭了嘴,深深看了苏鲤一眼,又冲着石婆婆冷哼一声,大袖一甩,傲骄地转身走向苏澈。 苏澈对着苏鲤道,“小鲤,你赶快去休息,殿下有我呢!” 苏鲤冲苏澈一笑,看赵昶沉郁的背影,突然唤他一声,“赵昶......” 赵昶猛地转过身,果然一脸的郁气。 苏鲤一笑,对着口型冲他无声说了句话。 赵昶一怔,漂亮的唇角慢慢地勾起了一抹弧度,满身的郁气刹那散尽,神俊无匹的容颜绽出笑意,一双冰蓝色的眼眸流光溢彩一般。 ------题外话------ 谢谢‘围观星座’推荐,谢谢你。 第一百零三章缘分天定 石婆婆疑惑一声,转身看向苏鲤,见她已经转身打着呵欠去睡觉。她再看赵昶,赵昶唇角含笑傲骄地冲她挑着眉,满身都是挑衅。 这是打什么哑谜? 石婆婆黑了脸,挑剔地与赵昶对视。 星辰有些想笑。 她知道婆婆并不是真的要与赵昶为难,她只是怕了,不想苏鲤再步凤女王后尘。 青云把苏澈和赵昶安排在一处幽静的石室,矮椅前,一方石桌,一副茶海,一盘棋。 苏澈冲泡了一壶茶,给赵昶斟了一杯,轻声道,“请殿下恕罪,把你请到这里来,是苏澈着实有些奇怪。在这之前,你从不曾与小鲤相识,怎么短短几日,你竟对她情根深种?你与她夫妻之名,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昶深着眼,端起茶品了一口,想了想就把这几日在云锦城发生的事简略地給苏澈说了一遍,最后言简意骇,“小鲤,就是我苦苦寻找多年的人......” 苏澈也是唏嘘不已,“原来小鲤就是承俊亲王府小世子的亲母......” 赵昶点头,“正是。” 苏澈心里暗叹,“那,云天知道吗?” 赵昶冷哼一声,“他当然知道!小鲤就是在他‘月神宫’长大的,只是她受伤失了记忆,不再记得我与她的过往,孟云天才故意隐瞒,蒙我至今......若不是拍卖会上,小鲤现身,我根本不知道她竟落难‘帝后山’。” 苏澈闻言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想着难怪,孟云天与小鲤青梅竹马,感情自是深厚。只是,小鲤一直生活在‘月神宫’,孟云天若对她有情,又怎会让她为承俊亲王涎下子嗣?他实在有些费解。 “殿下,苏澈能不能知道你和小鲤当初是怎样相知相许?既然她为殿下诞下了子嗣,殿下又为何求娶的是她的姐姐紫阳郡主?她一身是伤落难‘帝后山’,若是殿下爱她重她,又怎会让她落到这般田地?你可知,‘帝后山’这几年她是如何活过来的吗?” 赵昶闻言低下头,苏澈的话如一把刀,生生凌割着他的心,他抬手给苏澈续了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痛楚,低喃着道。 “苏神医离开皇宫多年,可能不知五年前我在年关应召返京,在新年宫宴上,被人下了剧毒,我运功只能把毒逼至眼睛,致使双眼失明,整个太医署都无能为力。” 苏澈点头,“此事我知,师弟曾来书信向我求解,我与二师兄苦苦钻研,始终辨不出是何毒,于是也束手无策。” 赵昶继续道,“就在我命垂危之际,父皇便听从国师耶律修度的建议,把我送进‘月神宫’,交给巫了医赖疯子。” 苏澈闻言脸色一变,“赖疯子?就是那个性情古怪,医德极差,正邪难辨,救人一命,必先去掉那人半条命的赖疯子?没想这些年他竟一直藏在‘月神宫’......” 说着,他欣慰地看向赵昶,“如今看来,他也不是世人所传的那般可憎可怖,还是治好了殿下的眼睛。” 赵昶冷哼一声,满脸讥刺,“世人是看到他治好了我的眼睛,却不知那个该死的魔头是如何治好我的眼睛的?我在‘月神宫’那三个月,简直犹如人间地狱。若不是小鲤拼力相救,世上已再无我赵昶。” 苏澈闻言一叹,想着赖疯子‘巫毒王’之名,绝不是浪得虚名,赵昶必定受尽了苦楚。 苏澈感慨,“怪不得小鲤在‘帝后山’学医犹如神助,即便是始皇后的缝合术也信手拈来,原来之前她在‘月神宫’就医术了得,能从赖疯子手下救人,着实了不起。” “是很了不起!”赵昶重重点头,“当时赖疯子见到我,就改变了为我治眼睛的初衷,他是相中了我至纯至阳的强悍体魄,要把我炼制成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毒人。” 赵昶每每想到那痛不欲生的日子,心里就发抖,“他以治眼睛的名义給我喂下了上百中剧毒,然后把我丢进四面封闭的深洞里任我慢慢被毒药侵蚀,以淬炼我的意志,我生不如死,却又死不了。” 苏澈一惊,倒抽一口气,他浑身上下打量着赵昶,“那殿下是如何破解他的毒炼?” 赖疯子只所以臭名昭著,皆是因为他那一手令人恐怖的‘毒炼’之术,那简直不是人所能承受的,比幽冥炼狱还要残酷。世人排挤他,憎恨他,不是没道理。 赵昶品了口茶,“我在深洞里痛苦地嚎叫挣扎,无人能听见,无人能相帮,就在我绝望之时,却有一个人从窄小的山洞口爬了下来,她就是小鲤。 当时,她是赖疯子的试药童子,常年为他试药,当时被毒哑了嗓子。或许是她机敏,听到了我的叫声,找到我,看到我的情况后便一心要为我解毒。于是赖疯子对我用一毒,她就替我解一毒,整整三个月,我都是在痛苦和希望中受尽煎熬......” 苏澈听着就觉胆寒,“赖疯子果然不是人。” “他不仅不是人,简直比魔鬼还要残暴!”赵昶恨的咬牙切齿,“若不是小鲤常住‘月神宫’,又深谙他的‘毒炼’之术,也不可能救下我。 最终赖疯子没把我炼成刀枪不入的毒人,却真实地锤炼了我的身体,让我的武功返璞归真更上一层,而且真的百毒不侵......” 苏澈一下子放下心,“殿下这也是因祸得福了。” 赵昶点头,脸上却晦暗莫明,“可关键时刻,却是小鲤用身体替我解了最后的毒素......那是紧要关头,我已疯魔。神智不清,毒脉攻心,若再失了最后的清明,赖疯子就成功了。” 苏澈闻言一下子明白过来,“殿下与小鲤是天定的缘分。” “说的是。”赵昶抿了抿唇,“可自从我的眼睛在山洞里能看到光明,我就再未见到她......我不知我疯魔时对她伤害有多深,她除留了一张自画像,就再未有字纸片言。而我在清醒时,也把我的王佩给了她,是救命之恩,也是深情相许。” 苏澈一叹,“殿下值得小鲤相救相许。” 赵昶继续道,“赖疯子看我眼睛好了,武功又几近大成,气急败坏。可我怎能放过他?狠狠把他胖揍了一顿,我见不到小鲤,便赖在‘月神宫’里不走。” “殿下最后是否找到小鲤?” “没有。”赵昶低沉地摇头,“我翻遍了整个‘月神宫’都找不到,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不仅我找不到,‘月神宫’所有人都找不到。我怒了,以为是耶律修度与我作对,就把他的‘月神宫’差点拆了。他也气极,与我打了三天三夜,最后纠合着整个‘月神宫’暗卫把我打出了宫门。” 苏澈摇摇头,已不知说什么好了。 当时天下人都以为承俊亲王必定与国师有仇,没想竟是为这事。即便是现在,他二人不合的传言也是甚嚣尘上。 苏澈唏嘘,“你找不到小鲤,所以就求娶了紫阳郡主?” 第一百零四章不在乎做皇夫 赵昶轻嗤一声,“那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背叛小鲤!我知道她一直在‘月神宫’,耶律修度肯定把她藏起来了,他定然知道了此事,他是不想让我再见到小鲤。” 说着,赵昶气息低沉,“我知道,是我伤害了她,耶律修度恨我怨我揍我,我都无话可说。可他愣是不让我见小鲤,我就受不了。 我当时不知小鲤真实身份,于是就拿着她送给我的自画像去求父皇,我原本想着若是父皇赐婚,耶律修度自然不敢抗旨,可我没想到......” 说着,赵昶的语气说不出的懊恼,“皇祖母却从中作梗,偷梁换柱,竟然说动父皇把紫阳郡主赐给了我。” “原来如此。”苏澈闻言脸色也不好看,“紫阳郡主在太后身前长大,受她教导,她自是宠爱无比。小鲤长在‘月神宫’,每年只在她寿宴之时,才能进宫为她祝寿。她自是不见多疼爱。 而殿下身份尊贵,手握重兵,姿容无双,太后自是觉得只有紫阳才能配得上你。小鲤性子单纯懵懂,鲜少见外人,不及紫阳郡主端庄秀雅。太后自然把她排除在外。” 赵昶点头,“自然是这样,可皇祖母不知我与她早已情根深种,我得到赐婚的圣旨时简直气坏了,当即闯进宫向父皇禀明,跪求他收回赐婚的圣旨。可不想,那时却突然传来中宁战败的消息......” 苏澈也是深了眼,“就在你治眼睛三个月内,南祥人趁机来犯,秦泽借机夺了你的兵权,带领三十万大军抵抗南宫戬。不想却被他施毒计,砍杀了十万将士,最后把二十万人也困死在卧龙山......” 南宫戬当时狂傲至极! 赵昶眼眸沉沉,“父皇为救下这二十万将士的性命,不得不屈辱地接受南祥戬的条件,割地赔款,献出我母妃的陪嫁‘蟠螭纹’璧和‘玉清丹’,还要把紫阳送到南祥做质子......” “紫阳郡主也算大仁大义。” 赵昶却不屑一声,“可是她本不该去南祥做质,父皇当初与南祥使臣周旋,本已谈妥,他想要趁此机会收回赐婚的圣旨,既保全她,也成全我。可不想...... 她为了保住承俊亲王妃位,不顾颜面,当着满朝文武和南祥使臣的面,跪在乾天殿前苦苦哀求做质南祥。以至让父皇颜面尽失,被动至极,让南祥使臣嗤笑......” 苏澈闻言皱紧了眉心,“没想当年紫阳郡主竟是如此,想必她对你也是极满意的。她这样做,虽赢得了天下,却负了皇上和殿下......” “所以,我是断不会娶她的。”赵昶斩钉截铁地摇头,“我要的只是小鲤,即便她已忘了过去忘了我......” 苏澈一笑,“可殿下短短时日依旧赢得了她的心。” “也是。”赵昶笑了,“她虽不识我,我却认出了她。她遭了大难,容颜也变了。焦三虎当初拿着她画像都没认出她。而我始终把一颗真心坦荡荡亮给她,她至情至性,自然也回报了真心。” 苏澈闻言张了张嘴,他是想告诉他一件事,可...... 他想了想,觉得已然不重要了。 相爱的人,重的是情。以小鲤此刻状态,赵昶都能对她珍之重之,那之前的样貌如何,他似乎也不怎么在意了。 于是他感慨一声,“殿下与小鲤的缘分天注定,兜兜转转又能在一起,当珍惜。望殿下能护小鲤一世长安,既不让她步凤女王后尘,也能与殿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百年相守,荣辱与共。” “这是自然。”赵昶也笑出声,看着苏澈眉目闪亮,“你是她义父,她对你尊重,由你亲口把她应承给我,我也是高兴的。” 苏澈哈哈大笑,“你们两个孩子早就两情相许,做为她的义父,我自然乐见其成。想必,凤瓒泉下有知,也是心慰的。” “不过,小鲤如今的身份敏感,怕是会引来不少人觊觎,殿下必要早做准备。”随后苏澈刻意提醒赵昶。 赵昶点头,“这几年我为了寻她,暗中自是培养了不少力量。我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更不是任人宰割之人。别人只道,我是仗着父皇宠爱,拥兵自重,骄横狂妄。可又有谁知,承俊亲王府究竟水有多深?我赵昶吃一堑长一智,从来不是受人拿捏之辈。” 苏澈语重心长,“如今始皇后墓被开启,天下自是风云变幻,又是一番山雨欲来风满楼。紫微星亮,但旁边却又多出一颗更璀璨的星子,光芒大有遮蔽紫微之势。殿下自是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得始皇后传人者得天下,如今也唯有殿下能护住她了。” 赵昶重重点头,“拍卖会后,我已经把‘玉清丹’经小鲤之手给了月澜,我命焦三虎暗中将他护送回京,苏神医回云锦后,便急速回京去为他解毒治腿吧!父皇那里,我已去信暗中说明一切,想必他再不会怪罪四皇弟。” 苏澈闻言震惊,急忙站起来,对着赵昶深深一揖,激动道,“殿下厚爱,苏澈代月澜四皇子谢谢殿下。‘玉清丹’是皇贵妃娘娘的陪嫁,天下只此一颗,贵重至深,殿下不吝赐给四皇子,他的腿必是有救了。” 这么多年了,他是真拿四皇子的腿没办法了。 赵昶点点头,“小鲤视他为亲人,‘玉清丹’再稀罕,也不及小鲤对他的一片呵护之情重。为了他,她连本王的王佩都敢拍卖,我若不成全,她止不定还要做出怎样出格的事来。防患于未然,一颗‘玉清丹’值得。” 苏澈闻言深深动容,“殿下对小鲤不可谓不情深意重。” 赵昶摇头,“不及她对我情重十分之一。” 苏澈闻言再说不出话。 苏鲤睡饱一觉醒来,已经黄昏日落。她翻身坐在床沿,看见赵昶正坐在她房里边喝茶边悠闲地翻书。他的面前放着一撂撂古朴的书,一看就是‘蛇母族’祖传下来的东西。 她有些惊讶,急忙趿上鞋就走过去,一屁股坐在赵昶对面,劈手夺下他手里的茶杯灌了一口,“看的什么?你竟然能如此安稳地坐在我房里,石婆婆没有再为难你?” 赵昶合上书,望着她睡饱后红润灵秀的小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至极,他心不由悸动,面上却冷哼一声,傲骄的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 “我与她讲明了,若是她不让我娶你,那你便娶我好了。反正本王也不在乎男卑女尊的名声,你祖上是凤栖国女王陛下,身份自是贵重。本王是亲王之尊,自然配得上你。只要能与你同床共枕修百年之好,本王不在乎倒插门做皇夫。” 苏鲤瞪大眼,手里茶杯‘当啷’一声落在小桌上。 第一百零五章真相大白 晚膳的时候,苏鲤托着腮地坐在石桌旁,有点郁气地瞪着赵昶。感觉这家伙是真赖上她了,倒插门的话都说出来了。 赵昶却是容光焕发,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一张绝世容颜还是很能迷惑人的,石婆婆瞅着他,果然顺眼多了。 “婆婆,晚膳后,我想与你谈谈。”苏鲤瞅着石婆婆道。 石婆婆点头,恭敬一声,“只要凤主想知道的,石纹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鲤笑着点头,“好。” 众人用过晚膳,苏鲤,赵昶,苏澈,石婆婆,青云,星辰便坐在一起喝茶。 苏鲤毫不客气地发问,“婆婆,四年前承俊亲王妃在南祥被劫是不是你们做的?你们是受什么人指使?事关两国荣誉,你们应该还不敢轻易掠两国虎须。” 赵昶闻言也挑了挑眉。 石婆婆叹息一声,“当年的事确是我们做的,是南祥人与我们做了一笔交易。只是,我们上当了。事后他出尔反尔,想要杀我们灭口。” 石婆婆一脸悔恨的模样。 苏鲤看向石婆婆,“你们与谁做的交易?” 能想着利用一直隐居深山‘蛇母族’人做这件事,事后也容易被灭口,这人心思不简单啊! 石婆婆有些咬牙切齿,“是南祥的摄政王南宫肃。” 苏鲤一惊,眼一眯,“原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南祥的皇叔南宫肃......” 南宫肃是当今南祥皇上的亲胞弟,南宫戬的义父,有摄政之权,世人都称南祥皇叔。其人心志之坚,谋略之深,可称得上天下第一人。怪不得,能善用‘蛇母族’人。 赵昶俊眉一挑,看向石婆婆,“他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能让你们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下此事?” 石婆婆一脸的愁苦,“当年我们之所以与南宫肃做交易,皆是因为我们身上的毒,需要凤女王嫡亲血脉的一滴心头血作药引......他以承俊亲王妃作引,让我们不得不答应。” 苏鲤一怔,“你是指你们身上的‘绝命散’需要凤女王嫡亲血脉的心头血作药引?” 石婆婆脸色暗淡地点点头,“不错,我们祖上留下记载,若解此毒,必得用凤女王嫡亲血脉心头血作药引。可五百年来,凤女王留下的血脉也是一脉单传人丁凋零,我们自知求不得,也不敢求,舍不得求,更无颜去求。 直到此次,承俊亲王妃做质南祥,南宫肃向我们承诺,只要我们为他做件事,他就为我们解毒。我们根本受不住此诱惑,便答应了。” 苏鲤眉心蹙紧,“他要你们做的,就是打劫承俊亲王妃夺下这两件宝物?若是如此,你们可知道后果?” 必定会再度激化两国的矛盾,也置她们于万劫不复之中。 石婆婆不置可否,“我们自是知道后果,可实在经不住诱惑,好在南宫肃只让我们劫下这两件宝物,毁掉‘玉清丹’,并未让我们伤人,于是我们就没考虑那么多。” 苏鲤叹息一声,“可是南宫肃为何要这样做?即便他不让你们打劫承俊亲王妃,这两件宝物也是能顺利到达南祥的呀!‘玉清丹’是灵药,天下至宝,他没道理要毁掉。” 赵昶缩了缩眼,“因为他想要的只有‘蟠螭纹’璧,根本不想让‘玉清丹’进入南祥。确切地说,是不想让‘玉清丹’入宫给南祥的皇上治病。若是‘蛇母族’人真的毁了‘玉清丹’,父皇即便再震怒,也赖不到他南宫肃的头上。而他照样能拿到‘蟠螭纹’璧,真可谓一石三鸟。” 苏鲤一怔。 赵昶继续道,“世人都知,南祥的皇上与太子自来体弱多病,沉珂难医,朝政一直由皇叔南宫肃把持。这么多年他与中宁对战,虽与当年私怨有关,但难保不是他野心勃勃想要吞并四国,所以南祥的皇上身体不能康复。” 苏鲤恍然,“原来如此!南祥的皇上不适政,皇叔南宫肃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独断专行,心狠手辣,朝中想必有不少怨气。大家敢怒不敢言,只能期盼着皇上身体康健名正言顺地理政。他自是不想让‘玉清丹’入南祥。” 石婆婆叹息一声。 苏鲤看着石婆婆,“那你们与南宫戬又是怎么回事?他可拿着你们的‘狮王令’......这‘狮王令’是当年凤女王给你们令信,是不能轻易给人的。” “凤主,请你见谅。”石婆婆一听,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跪在地上,“凤主,当时情况紧急,南宫肃对我们大开杀戒,逃亡中,我们被南宫戬救下。为感其恩,赠于他‘狮王令’。” 苏鲤嗤笑,“这两父子可真是有意思,一个要杀你们,一个却救了你们。难不成南宫戬知道了南宫肃的阴谋,也想要这两件宝物不成?” 赵昶放下茶盏,“确切地说,他想要拿着‘玉清丹’去暗中救治南祥的太子,若是‘玉清丹’名正言顺地入南祥,自然轮不到太子享用。” 苏鲤一笑,“你是指患有心疾的太子南宫扶苏?听说这个太子虽说体弱多病,却是极其的聪明睿智,这些年若不是他护着,南祥的皇上早就被南宫肃整死了。” 赵昶也是一笑,“不错!南宫扶苏极有城府,博学多才,与南宫肃周旋丝毫不弱。而南宫戬与太子的关系却极好,好到连南宫肃都不敢轻易动他,因为南宫戬为了他可以毁掉全天下。” 苏鲤好笑至极,“还真是有趣了,南宫肃与南祥皇上是亲兄弟,恨不能取而代之。而南宫戬与太子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为了他能一毁天下。太子为保他老爹掣肘南宫肃,南宫戬为保太子威胁他老爹,南宫肃有点众叛亲离啊!” “可是他们在对战中宁的事情上却是出奇的一致,只有南祥的皇上不乐意。” 苏鲤闻言点了点头,“虽说中宁从来不曾怕过他们,但两国交战日久,苦的最终还是老百姓,南祥的皇上心有大慈悲。” 赵昶点头,“所以,孟云天这几年四国奔波,什么生意都做,为的就是国库充盈,物资充沛,保中宁百姓免受战争之苦。” 苏鲤闻言低下头,“所以,即便知道四国都在云锦安插眼线,设置暗桩和据点,却依旧不曾关闭云锦城门。为的就是商路畅通,筹集更多的粮草军饷,尽量不撼动国之根本。原来这多年,都是孟家在支撑战事,这明显是把双刃剑。” 赵昶点头,“这几年孟家为中宁确实鞠躬尽粹,着实不易,父皇心里一直有数。所以从不曾往云锦派驻一官一职,一兵一将,让它真正成为了贸易自由的商业之都。云锦城所有事务皆由孟家说了算。” “就因为这样,四国大商才没那么多顾虑,两国常年打仗,丝毫没影响云锦的商业繁荣。”苏鲤叹息一声,这还真是个怪现象。 第一百零六章南宫父子都不是好东西 苏鲤看向石婆婆,“即然南宫戬救了你们,要想‘玉清丹’,你们为何没有给他?而是给了他‘狮王令’?” 石婆婆脸色晦暗,“他老爹南宫肃君子失约,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们又怎能轻信于他?但救命之恩,只能与他相约,给他‘狮王令’,到时候他拿着承俊亲王妃的心头血,我们自然把宝物给他。” 苏鲤一呵,“可是,他也食言而肥了。” 石婆婆恨的咬牙,“不错,南宫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鲤不置可否,“当初云锦四年一度的拍卖会,就是你们与南宫戬约定做交易的时间吧?” 石婆婆点头,“不错。” 苏鲤又摇头,“既是做交易,你们直接交易好了,为何还要拿到拍卖会上进行拍卖?要知道,四国大商皆在,他不一定就能拍得到。南宫戬不会蠢到自已给自己添堵吧!” 石婆婆摇头,也是一脸的费解,“我们当时的约定确是在云锦城直接交易的,可那日,南宫戬突然改了主意,让我们直接把宝物拍卖。只要这两件宝物在拍卖会上亮相,不论结果如何,他都会践诺。” “真是搞不懂南宫戬了!”苏鲤皱眉,他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赵昶嗤笑一声,一针见血,“因为他要把自己择出来。” 苏鲤一怔,“什么意思?” 赵昶看着她,冰蓝的眼眸里闪着睿智的光,“因为南宫肃对他起疑了,他蜇服了四年才借由拍卖会的时机与石婆婆做交易,就足以说明一切。 南宫戬与太子交好,在南宫肃心里犹如一根刺,碍于父子情面,南宫戬明面上总要维持着父慈子孝。只要‘蛇母族’人在拍卖会上拿出这两件宝物,就足以说明当年救下‘蛇母族’一事与他无关,南宫肃自然不会再怀疑他。” 苏鲤恍然,“这就是为什么他当时疯狂抛出高价,拍不到,就下手抢的原因!” “不错。”赵昶眼一深,“可是抢也没抢到,他就更要斩草除根,以防泄密。” 无论如何,‘蛇母族’人都必须死。 苏鲤摇头,“如此,南宫戬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蛇鼠一窝,与南宫肃一样。” 赵昶哼一声,“南宫戬可没那么简单,他让石婆婆抛出这两件宝物,也意在引我前来。月亮湖畔,若不是你,他们暗杀得手后,八赫根本取不出子弹,我命早休矣。” 苏鲤骄傲地抿了抿嘴,嗔怪一声,“所以当时你毫不犹豫地信了我,却连十两银子的诊费都不给我。” 赵昶漂亮的眼眸弯了弯,手紧紧握着苏鲤的手,“命都是你的,十两银子算什么?” “也是。” 两个相视一笑。 “咳咳咳......”石婆婆连声咳嗽,板着脸,瞪着赵昶,“把手拿开。” 赵昶瞅着她,黑了脸,“不都跟你说好了吗?你还要当这个恶人?” 石婆婆一挥手就拍下他的手,“等你解除了婚约,向我家凤主求婚成功再说吧!现在,你们要避嫌!难道你真想要让天下人都指着鼻子骂你忘恩负义弃了承俊亲王妃,厚颜无耻又招惹她妹妹?” 赵昶一噎,冷冷睨着石婆婆。 苏鲤抿着嘴笑,“幸亏没让南宫戬得逞,否则,他这可算是一箭五雕了。既得了宝,杀了你,灭了‘蛇母族’,消了南宫肃的怀疑,又暗中救下太子。这家伙,智谋真不是一般的强,天下间算得上响当当的人物了!” 赵昶眼一瞪,“当着我的面,你这样夸他,真的好吗?” 苏鲤瞧着他气不顺的样子,好笑地拍拍他的肩,“放心吧!在我眼里,你胜他千倍万倍。” 赵昶漂亮的唇角一抿,那笑意直达心底,象吃了蜜一样。 石婆婆鄙夷地偏过头,真瞧不上他傲骄的样子。 青云道,“此次幸亏凤主前来示警,若是我们仓促之下,难保不会被他灭族!南宫戬心狠手辣,又带着如此可怕的武器,即便我们能征擅战,也根本无法抵抗。” “这你们就要谢谢殿下了,若不是他,我自己无法做到这一切。” 青云闻言,站起身,对着赵昶就深深一揖,“承俊亲王的救命之恩,‘蛇母族’人永世不忘。” 赵昶傲骄地一仰头,“那以后你们就要少挑剔本王,本王与小鲤情深,容不得你们肆意横加干涉,五百年前的教训当记得!” 青云看了眼石婆婆,低声道,“不敢!” 石婆婆哼一声。 苏鲤笑着看向石婆婆,“既然你们需要凤女王嫡亲血脉的心头血作药引,虽然我忘了自己的身份,若我脖子上的‘凤头印’能证明我的凤氏血脉,那我愿意把心头血给你们。只要石婆婆准备好,我随时都可以取血。” 石婆婆闻言震动,她蓦地老泪纵横,激动的不能自已,“凤主,我们怎舍得让你取出心头血?我们宁愿受这蛊毒折磨,也不愿让你涉险。” 苏鲤摇头,“我是医者,自古神农尝百草,即便我不是凤氏女儿,只要心头血能解你们体内深埋的毒,我依旧会义无反顾地给你们。况且,有义父在,我不会有危险。” 此时,一直沉默的苏澈点头,“虽说取心头血不易,但有我在,自保小鲤无恙,你们就放心吧!” 石婆婆一下子跪倒在地,青云和星辰也跟着跪倒在地,“多谢凤主厚恩,赐我们心头血。” 苏鲤摆手,“都起来吧!别动不动就下跪,你们离开凤氏已经五百年了,若当今皇上赦免了你们,以后就是自由身,不再是谁的奴仆。” 石婆婆却摇头,跪地不起,“凤氏永远是‘蛇母族’人的主子,若凤主不想要我们,那我们也无颜求凤主的心头血。因为毫无意义。早在五百年前,我们就该死。 只所以苟延残喘至今,只为求得谅解。毕竟心魔至深,我们当年有愧凤女王,祖宗后悔到死也都不能安然。我们想要赎罪,凤主若是能再让我们追随,才是我们的新生。若不然,‘蛇母族’宁死不求解药,终身不出平度谷。” 苏鲤叹息一声。 ------题外话------ 谢谢‘围观星座’和‘张云霁’推荐,谢谢你们。 第一百零七章未雨绸缪 苏鲤取出心头血,石婆婆便在苏澈的帮助下去调配解药。 苏鲤被赵昶按在床上休息,他也趁机抱着她饱睡了一觉,如今石婆婆一不管他,他就有点肆无忌惮。 苏鲤醒来的时候,赵昶已不在身边,洞内的夜明珠正璀璨,已然到了傍晚时分。 她慢腾腾地走出来,迎面走来一群满脸欢笑披散湿发的‘蛇母族’女子,象是刚沐浴归来,人人手里抱着漂亮的衣饰。她们年轻亮丽的容颜,明艳精致,就象一群娇美的花,更象是喜事临门的待嫁新娘。 看到她,众人齐齐恭身一礼,“见过凤主。” 苏鲤笑着点头,“你们可真是漂亮,连我都有点心动了呢!” 众人掩唇哧哧一笑,羞涩满面,虽然刚刚经历过劫难,死去的姐妹尸骨未寒,但依旧掩不住她们青春亮丽的生命活力。 苏鲤接着向洞口走去。 刚到洞口,她脚步就一顿。 如今的平度谷沐浴在夕阳的余辉下,美的似人间仙境。外面的战场已经被清扫干净,满树的红绸红灯笼,就象要迎娶新嫁娘一样,厨房里散发出的美味佳肴,却让苏鲤眉心一皱。 这感觉不太对劲。 她转头看向西边,果然,原本一直静谧的一个个石室,门外的红灯笼都已点燃。红彤彤一片,颇为壮观。经历了南宫戬几乎灭族的撕杀,西山一直都毫无动静,如今便有了丝活的气息。 想着‘蛇母族’人豢养男宠的传言,苏鲤脸一白。 “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赵昶的话响在耳边,苏鲤猛地转头,就见赵昶负手而立不知何时已站在她面前。 如今夕阳挂在山巅,他面西而站,颀长的身姿沐浴着暖光,把他绝美的容颜刻画的星星点点没有一丝的瑕疵,漂亮的几近完美。那眼眸,象蕴了光,冰蓝的眸色浸满碎金,炫目的让人心跳。 苏鲤凝定的目光,根本从他身上移不开。 心跳加速。 赵昶抿着笑向她走了两步,有些得意,“看傻眼了吧?” 苏鲤脸一红,不服输地嘟着嘴,“这是谁家的儿郎这么俊?” 赵昶一笑,凑近她,情意浓浓,“你家的。” 苏鲤一下子笑出声。 “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兄弟......”此时西面突然传来骚乱,苏鲤转过头,就看到孟惊天愤怒地咆哮着,被星辰等十多人围着缠斗。 青云站在旁边,一脸无奈。 “今日是月圆之夜,‘蛇母族’人的合.欢节。”赵昶意味深长。 苏鲤转头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赵昶半眯着眼睛,下巴朝着西山一抬,“那里面住着的都是‘蛇母族’人豢养的貌美少年,每个人身体里都被种了合.欢蛊。每到月圆之夜,必得与‘蛇母族’女子合体。既互相解蛊,又为求子嗣。三少爷带来的几个人都被关在了石室里。” 苏鲤恍然,怪不得山洞内那一群年轻女子都净了身,新妆宝饰,满脸羞涩笑意,原来今晚都是要与男人合.欢的。 都说孩子与父母得有缘,是爱的结晶,可她们这样,又与动物何异?十三年都无婴孩出生,并不冤枉她们。 苏鲤脸色立马沉下来。 赵昶警告她,“你可别多事,正好咱们今晚也去听听壁角,学学经验,新婚之夜,两情缱绻才是最好。” 苏鲤脸一红,挥手就打。 赵昶抿着嘴,笑的一脸得意,伸手就捉住她的手,“你羞臊什么?闺房之乐,是人间至乐。阿鲤,你总不能老是逃避,两情相悦才是最美。到时候,你可不能再掐我打我说我欺负你,瞧瞧人家‘蛇母族’女子多主动,床上功夫应该都不差。” “你闭嘴!” 真是越说越没谱了。 苏鲤脸红透了,甩开他的手,提着裙子就朝西面走去。 赵昶望着苏鲤嫣红的小脸,愉悦地笑出声。 此时,星辰押着孟惊天走过来,苏鲤顿住脚。 星辰看到她,脸上有点羞赧,“凤主......” 被狠狠反剪住双臂的孟惊天,听到星辰的话,抬起头,看到苏鲤,眼圈一红,“她们把我那帮兄弟喂了毒,让他们死睡了几天,现在醒了,却都不识得我了。她们还给他们净身换衣,好吃好喝,让他们观摩春宫图,晚上还要与他们洞房。” 这也是三少爷能说出的最羞恼的话了。 赵昶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很好吗?你那帮兄弟又不吃亏,‘蛇母族’女子可是世间难得的娇美如花,你瞎胡闹什么?说不定你那帮兄弟正烦你呢!” 三少爷闻言‘哇’地一声就哭出来,象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他们可是跟着我来抓坏人的,怎么能跟人洞房呢!他们一洞房就不想回家了,那以后谁还跟着我抓坏人啊!” 赵昶顿时无语。 苏鲤看向青云,“石婆婆和我义父正在研制解药,只要解了你们身上的‘绝命散’,想必解你们身上的蛊毒也不难,今日又何必?” 青云也是一脸的羞赧,“凤主有所不知,石婆婆和苏神医配制解药还需时间,可今晚就是月圆之夜,他们身上的合.欢蛊必须得解,而我们身上的蛊毒也等不得。” 青云见苏鲤依旧眉心紧皱,又接着道,“凤主放心,我们一直没有亏待他们,锦衣玉食,伺侯的并不比大世家公子差。石婆婆一直用药膳给他们调理身子,一月只一次,并不伤他们精元。” 苏鲤闻言抿了抿唇,看向三少爷,“你可愿意跟我学使用那些新武器?” 苏鲤看到过他坐在地上不停地摆弄那些枪,还学着她的样子端到眼前瞄准,只是不得其解,样子很懵懂,显然不明白到底该怎样做? 孟惊天一怔,抬头看她,脸上还挂着泪,“你愿意教我?” “那是自然。”苏鲤笑着道,“只要你愿意学。” “愿意,愿意,我当然愿意。”孟惊天一连三声愿意,一下子挣开星辰等人的钳制,好象也忘了他的兄弟们今晚要洞房,用袖子胡乱地抹了把脸,随后两眼放光地瞪向苏鲤,“你现在就要教我。” 苏鲤好笑着点头,“那你跟我来吧!” 说完苏鲤转身走向山洞,三少爷屁颠颠地跟在她后面,雀跃的又象个孩子。 青云叹息一声。 星辰等人也松了口气。 赵昶瞅着星辰,手指了指厨房,“今晚他们的吃食也给本王弄一份。” 星辰有些警惕,“他们的药膳都是特制的,你吃干什么?” 那里面有温阳补精的药物,他与凤主还未大婚,如今就缠的那么紧,若是让他吃了那些药膳,又怎还能把持得住? 赵昶摸着下巴琢磨,“怎么,本王吃不得?这么小气。” 星辰学着石婆婆的样子冷哼一声,“殿下与凤主还未大婚,自然吃不得。” 赵昶立马明白了那药膳的作用,他点着头,也不强求,“那把药膳的配比方子给我,本王留到大婚的时候再吃。” 星辰翻白眼,“殿下不必如此着急吧?” 赵昶眼一瞪,“那自然得急,本王也需慢慢调理身子,洞房花烛,自然得伺侯好你家凤主。若是你家凤主不满意,以后再不让本王上床,那本王岂不亏大了?万事需得未雨绸缪......喂,你们别走啊!” 星辰等人头也不回地四散而去。 赵昶笑着,又冲着星辰大叫,“喂,星辰,别忘了把方子给我啊!” 星辰轻嗤一声,背对他,狠狠挥了挥手。 第一百零八章夜听壁角 晚膳后,月正圆,清风徐徐,苏鲤被赵昶硬拖着去听壁角。 整个平度山谷清辉遍洒,除了西山石壁上传来阵阵足以让人脸红耳赤声响外,整个谷内还算安静。 只是那动静太大,别说靠近去听壁角,即便站在谷中,隔的老远,那惊天的欢好仍象热浪一般袭来。 苏鲤站不住,直接折身向东走去。 赵昶两手拿着果子酒,看着苏鲤抬脚走向瀑布,扭头瞅了西山一眼,笑了笑,抬脚跟在了苏鲤的身后。 苏鲤一屁股坐在瀑布边的岩石上,慵懒的姿态,柔美又静好。那刻在骨子里的妩媚伴着月色,丝丝缕缕地绽放出来,让她整个人说不出的曼妙。 赵昶身子一紧,站在一边,竟然不敢靠近了。 瀑布震耳欲聋的声响抵挡了些许的欢好声,清凉的水汽让人浑身都透着舒服,苏鲤长长吐出一口气,见赵昶久久愣怔着不过来,眼眉一挑。 “喂,你发什么愣啊?你要去西山听壁角,自己去,我可不陪你。” 赵昶笑的那叫一个柔情蜜意,踏着悠然的步子走过来,把一瓶果子酒递给她。 “有你在,本王无需听壁角。你放心,甲一鸣那臭小子曾给本王淘弄过一本孤本春宫图,被我随手丢在了书房里。回京后,我定然要找出来好好研磨一番。新婚之夜,本王是绝不会输给那群被虫子操控的小子的。” 苏鲤闻言喝到嘴里的酒一下子喷出来,看鬼一般瞪着赵昶,随后抬腿就给了他一脚。 “赵昶,你脑子里能不能正经点?” 赵昶笑的极美,他慢腾腾地坐在苏鲤对面的岩石上,“闺房之乐,自当夫妻二人一块研习。阿鲤,你也别羞臊,回京后,咱俩一块观摩,我就不信了,人之本能,还比不得一只闷骚的虫子?” 苏鲤已经说不出话来,抿着嘴瞪着赵昶,“赵昶,你若不想被掐死,就滚!” 西山的欢叫声怎么又传过来了?没得,乱了心境。 苏鲤恼恨的不行! 赵昶目光闪闪,瞟了西山一眼,一双冰蓝的眼眸亮的惊人,“阿鲤,知道你脸皮薄,不为难你了。本王自己研习好了,你只等着被本王伺侯就行了。” 苏鲤又慢慢放下嘴边的酒,瞪着赵昶,一双灵动的眸子浓稠的如同暗夜,突然放下酒瓶扑过去,把赵昶半个身子死死地压进水潭里,“臭小子,叫你再说,还没完没了了......” 苏鲤的手劲出奇的大,整个身子都叠在赵昶怀里,赵昶抱着她猝不及防滑下岩石,挣扎中果然喝了水。 苏鲤猛地松开他,冷哼着,一脸的凶戾之相。 赵昶呛了水,弱弱地半仰在岩石上,满脸的委屈,半个胸襟都湿透了,“阿鲤,你若想霸王硬上弓,也不是不行,只是别在水里行吗?床上会比较好。” 苏鲤真想自己跳进水潭里消消火,她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只是刚一起身做动作,就被赵昶眼疾手快地紧紧地抱住,“阿鲤,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别跳别跳,水里凉。” 苏鲤气恼地推开他,闷声走到岩石上坐下,阴着脸,心中郁闷至极。 不停地被一个古人调戏,尽管他极美,极性感,自己也心悦他,但仍感觉不爽。 抬头瞅他,赵昶已然头枕着一只手臂仰躺在了岩石上,一条腿弓着,另一条腿搭在上面,眼望明月,那姿态竟说不出的风流肆意。 这个男人,清贵出尘,美到极致,偏一颗心洒脱至极。皇家贵胄,竟然也能养出这般出挑坦荡的男儿!不失善良,不失宽厚,顶天立地,有责任有担当,心怀天下,优点全占满了。 苏鲤心头的羞恼一下子散了。 “今儿,我看到了三少爷右耳后有一处胎纹,指甲大小,青色的祥云图案,应是‘蛇母族’男子特有的标志。我问过青云,三少爷的确是她与孟伯伯的儿子,只是,她不能相认,说是族规。” 赵昶闻言看她,眸中撒满月辉,“我从‘蛇母族’祖先留下的手札中也看到,五百年前,他们被流放时,确实都被灌下了‘绝命散’。 即便后来族中人服用蛊虫加以控制,但不出几年族中的男人还是全死光了。剩下女人,也受尽折磨。‘绝命散’和蛊毒随着血脉延续,必定在后世子孙中留下后遗之症。修习媚术,也是为了更好的繁衍子嗣。只是,这治表不治本的法子,终让她们伤人又伤己。” 苏鲤叹息一声,“我给三少爷诊了脉,他终生不能生育。” 赵昶一怔。 苏鲤继续道,“他耳后的胎纹是犹如守宫砂一般的存在,只要破了童子身,生命必定快速走向衰竭。即便成婚,也给不了女人子嗣。三少爷体内,没有蛊虫。” 赵昶眯了眼,“难道这就是‘蛇母族’人生下男婴就掐死的原因?” 苏鲤点头,“不无可能。听青云讲,如今‘蛇母族’男子,只有魏国公府的大公子魏似勋和三少爷二人在手札中有记载,他们当初都是父族用重金换下的孩子,其他的,怕是都不存在了。” 赵昶闻言抿了抿嘴。 苏鲤继续道,“这也能理解,‘蛇母族’女子与外界男子欢好,是不能光明正大地嫁给他的,只能偷情。毕竟男婴不能留,女婴要被送入谷中存养,正经人家是不能容忍的。 所以只要她们知道自己怀孕,就必须离开男人回到谷中。象魏大公子和三少爷都属个例,并不是每家都愿意拿万两银子去保一个残缺的庶子。” 赵昶翻了个身,“也对,男婴天生残疾,不能传宗接代,破了身还短命,若是被父族知道了,最终也是被遗弃的命。还不如生下来就掐死。若是将来一不小心被自己的亲姐妹勾引乱了伦,那岂不更痛不欲生?不好的事,就要掐灭在萌芽状态是对的。” 苏鲤一噎,怎么什么话到他嘴里就变了味了呢! 她不由翻了个白眼。 赵昶瞧着她的小动作,喷笑出声,“我这是话糙理不糙!五百年来,‘蛇母族’女子疯一般满天下找男人诞子嗣,若留下的男嗣遍地都是,那也是极其恐怖的。 说不定,不等南宫戬杀来,那帮短命鬼就能分分钟灭了他母族。毕竟,男子个个力大无穷,若一辈子是童子身,也能长寿。痛苦的同时,必定心里扭曲。挥拳倒戈,那也是极有可能的。‘蛇母族’祖先这是睿智,不给自己找不自在。” 苏鲤终于被他气笑,抬脚就踢了他一下,“你就不能口下积点德?” 虽说话糙理不糙,但也是极其难听的。 第一百零九章长夜过后 赵昶嘿嘿两声,“你知道如今魏似勋在京中是何职务?” 苏鲤一怔,“是何职务?” 若能不破身,凭作自身优势和家世,应该会受重用。 赵昶俊眉一挑,“京畿处上将军,掌管京畿重地二十万兵马。” 苏鲤倒抽一口气,“没想魏似勋竟受皇上如此重用!京畿重地,护卫整个皇城,他责任重大啊!恐怕这其中有他自己的本领,魏国公魏大老爷也出了不少力吧!可是他却与秦相家走的近。” 苏鲤有点遗憾。 赵昶点头,“魏似勋因为他的娘亲,自小就被魏二老爷厌弃,魏国公便把他接到京城自己教养。魏似勋一身武功,自小受名师教导,是名符其实的武状元,深受京中那帮纨绔子弟的追棒。他本事确实大,父皇重用他,也是因为惜才。” 苏鲤颔首,“放心吧!咱们也能把三少爷调教好。” 赵昶‘扑噗’一笑,“那个二货到现在还在把玩着枪吧?还是你有本事,知道怎样才能掐住他的心尖尖。这世上,他除了听孟云天的话,恐怕也就服你了,连孟会长都对他头痛不已。不过听说自从孟云天把他放到城卫军中,整个云锦城的人看到他都提溜着心,治安好了不知多少倍。” 苏鲤也笑了,“自古英雄出少年,他会更好的。虽然头脑简单,但一身正气,孺子可教也。” 赵昶笑着点头。 随后苏鲤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递给赵昶,“你看看这个图案熟悉吗?” 纸是特殊的纸张,轻薄有韧,上面是一个圆形的复杂图案,如玉佩大小。 赵昶拿到手中,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对着月光反复地看,眉心轻蹙,“你从哪儿拓下来的这个图案?有点印象,好象在哪儿见过,可又实在想不起。” 苏鲤一脸的郑重,“石婆婆给我的,当年挑拔她们先祖暗杀始皇,唆使他们对始皇下蛊的背后之人,便与这个图案有关。石婆婆祖上所有关于当年事的记载,就只有这个图案。也不知这个图案是一个家族的徽记?还是一块玉佩的样子?石婆婆也搞不清。” 赵昶琢磨了一下,挑眉看她,“你为何要一直追查这个事?” 苏鲤叹了口气,“当年始皇因为蛊,受尽折磨,尊严和风度尽失。始皇后却始终找不出背后指使之人,根本配不出解药。‘蛇母族’人又明显是被人利用,问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始皇,他不是寿终正寝,是自杀的......” 一个英明神武的男人,怎么能忍受被一个虫子操控情.欲?不肯碰别人,又不忍伤害自己心爱的女人,就只能自绝。 苏鲤说着无不惋惜,“始皇后爱他至深,不能独活。陪他入陵,留下遗书在陵中,不管过去多少年,她始终想找到那个始作俑者之人。” 现在成了她的责任。 赵昶闻言点点头,又仔细看了看那个图案,然后把纸张小心地叠成方块放进自己怀里,“这个事情交给我,身为他的子孙后裔,这也是我的责任。当年能挑动‘蛇母族’人造反,想必深谙始皇与凤女王的关系。总归不过那些跟着始皇打江山的从龙之人,别人动不得,本王却是不怕。慢慢查,终能找到眉目。” 苏鲤颔首。 第二天一早,苏鲤起床洗漱后就走出去,突然感到整个平度山谷飘荡着一股悲痛之气。树上的红绸和红灯笼还未撤去,整个气氛又不对了。 整个西山一片混乱。 苏鲤不知何故,急忙走过去。就看到昨夜与男子欢好的许多女子是被同伴搀扶着走出石室。她们个个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狼狈虚弱的似乎连走路都不能了,那样子完全没有了昨日红灯高照下的羞怯欢喜。 苏鲤迎上去,问道,“出了何事?” “凤主,”见她过来,众人急忙向她见礼,都低着头,似乎羞耻地不敢看她。 “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似乎想到了什么,苏鲤眉一皱,“每次都是这样吗?”说着,抬手切上那女子的脉。 被架着的女子抬头看了苏鲤一眼,满脸羞涩,又深深低下头,“回凤主,每次情况都不一样,只是这次严重了一些。” 苏鲤微微蹙眉,放下手,对其他女子道,“她身子孱弱,你们先扶她进去休息,随后我开个方子,你们熬好后用热水给她浸泡身子。” “是,凤主。” 苏鲤一抬眼,又看到星辰和另一个女子抬着一个担架从石室里走下来,担架上的人身上盖着白布,一看,就不是活的了。 苏鲤心沉了沉。 星辰看到她,身子一僵,低下头,“凤主。” 苏鲤伸手揭开覆在那人身上的白布,担架上露出一张清俊出尘少年的脸,只是满身的伤痕纵横交错,面目死灰,死相相当惊悚。 精尽人亡。 可见昨夜的欢好究竟有多惨烈! 苏鲤心中顿时有了气,挥手盖上白布。 星辰抿了抿唇没说出话,以前还不觉怎样,如今竟有了羞耻之心。 “他们要如何安葬?” 星辰道,“按照族规,他们都是要被厚葬入‘蛇母族’族陵,经过昨夜,他们已经算是半个族人了,不能再回之前的家中。” 苏鲤叹息一声。 突然,三少爷从一个石室里蹿出来,疯了一般,没人挡得住,飞快地扑到星辰面前,猛地掀开白布,看到担架上的少年,一下子无措地哭出来。 “阿昆,你怎么了?天亮了,你快醒醒。你昨夜洞房,怎么就一下子起不来了呢!” 他把少年抱起来,不知轻重地猛烈地摇晃他的肩头,“阿昆,你快醒醒,你还要跟我回家呢!你若不跟我回去,你娘会揍我的。她以前就拿着鸡毛掸子抽咱俩,嫌咱俩淘气整夜不回家。阿昆,我怕你娘,咱们出来很久了,你要再不回家你娘该着急了。” 说着,三少爷就要把阿昆扯起来。 苏鲤一把压住他的手,“三少爷,阿昆累了,让他再睡会,你先放开他。” 孟惊天扭头看她,眼眶里泪不断,“不行,阿昆不理我,我害怕。我若不把他带回去,他娘会揍我了。” 苏鲤忍着鼻头酸涩,哄着他,使劲掰着他的手,“可你这样抓着他,阿昆会很疼的。你们是兄弟,你不能这样没轻没重的,阿昆会生气。” 三少爷闻言,一下子松了手。 星辰趁机抬着担架就走。 “阿昆,你别走,等等我。”三少爷一看星辰走了,一下子甩开苏鲤的手就要追过去。苏鲤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他,“三少爷,别闹,阿昆不会醒来了。” 孟惊天一怔,“阿昆是不是死了?他一入洞房就死了?那不能,我得把他带回去。”说着,浑身的蛮劲上来,一把推开了苏鲤。 苏鲤踉跄着后退,一只手及时扶住她,另一只手趁机砍向三少爷脖颈,三少爷软软地倒下了,赵昶把苏鲤紧紧搂在怀里,叹息一声,“你还是不要进去了。” 苏鲤虚虚地靠在他怀里,低声问,“死了多少人?” 赵昶难得的郁气上涌,“没有一个是完好的,死了七个少爷,剩下的,经过一夜的折腾,都已沉入深眠。青云说,至少得三天才能醒来。你义父正在给他们检查身体。” 苏鲤闻言一下子赵昶怀里挣脱出来,“我去找石婆婆。” 赵昶拉住她,“解药已经炼制出来了,石婆婆正在给每个‘蛇母族’女子服用,这样的情况,以后再不会有了。” 第一百一十章孟云天受伤 “殿下,甲一鸣传来了消息。”此时,墨五的声音传过来。 赵昶和苏鲤扭头看去,就见墨五正从山谷入口飞快地掠来。杀退了南宫戬后,墨五和小伍子就直接把‘翼龙卫’带出了山谷,他们守在谷口,一是为防南宫戬反扑,二瞧着他们的意思也根本不想再和‘蛇母族’人扯上任何关系。 赵昶从墨五手里接过一支细小的竹筒,抽出里面的纸条,展开,蓦地变色。 “怎么了?” 赵昶直接把纸条递给苏鲤,“孟云天受伤了。” 苏鲤看过纸条后心急如焚,“我们现在就去跟石婆婆告别,立马返回云锦。” 赵昶点头,与她一起去找石婆婆。 苏鲤对石婆婆道,“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你们处理完后续事宜,便先来云锦城。我与殿下先回去安排,为防南宫戬再起坏心,婆婆还是尽早让她们进城。待云锦事了,你们再随我进京面圣。” 石婆婆点头,“一切听凤主安排。” “凤主这次回云锦,把星辰和星河带在身边,星辰是星字辈孩子中功夫最好的,不输男子,让她给你做护卫最好。星河乖巧,给你做侍女。由她俩随在凤主身边,我才能安心。” 苏鲤瞅瞅星辰和星河,见她俩眼眸放光一脸期待,显然是极想跟着她。 苏鲤点头,“好。” 星河高兴的一下子跳起来。 石婆婆沉下脸,“以后在凤主面前要规矩,不能再这般没大没小,平白让人看低。” 星辰和星河赶紧说是。 苏鲤看向苏澈,“义父,这次你就随我们一起离开吧!” 苏澈闻言摇了摇头,“你们先回,我要留下几天,待她们的伤势都平稳了我再回不迟。” 青云接过话,“凤主放心,到时我会亲自护送苏神医回云锦。” 苏鲤颔首,“有劳青云姑姑了。” 青云摇头,看着苏鲤欲言又止。 “姑姑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青云回头瞅了三少爷一眼,“想麻烦凤主这次把他带走,他不能留在这里,阿昆的事很抱歉。这孩子心里怕是有了心结,他若再蛮横起来,无人挡得住。” 苏鲤点头,“放心吧!即便你不说,我也会把三少爷带走。他虽顽劣,但性子朴实,心有正气,是可塑之才,我和殿下都看好他。” 青云闻言感激地深深一礼,“多谢凤主。” 苏鲤看着她,“待到了云锦城你打算怎么办?要一直不见孟伯伯吗?若是皇上赦免了你们的罪行,你与他也可破镜重圆。孟伯伯一直没再续娶,也没纳妾,他疼爱三少爷,视若珍宝,怕是对你也用情至深。” 青云轻轻摇头,“我们‘蛇母族’人名声不好,为世人不耻。如今又是戴罪之身,惊天的身份已然让他蒙羞,我不能再坏他声誉。今生,我并无遗憾。” 苏鲤叹息一声。 石婆波闻言也摇了摇头,“咱们‘蛇母族’人积恶太久,为世人嫌恶,一代代毁了多少女子?多少好姻缘?也该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众人皆沉默。 随后石婆婆站起来,拉着苏鲤,“请凤主随我去个地方。” 苏鲤颔首,随着石婆婆走出山洞,赵昶紧跟其后,石婆婆皱眉,阴阳怪气,“承俊亲王殿下留步,我和我家凤主有事交待,你就不要再跟着了。” 赵昶脸一沉,“我是她的夫君,有什么事需要瞒着我?” 石婆婆眼一瞪,“殿下说这话不觉得早了点吗?待你娶了我家凤主再说吧!八字还没一撇!殿下请自重。” 说着,石婆婆拉着苏鲤去了东面瀑布。 赵昶抿着嘴,一脸黑沉,倒也没再赖皮地跟着。 当天,苏鲤便和赵昶动身回云锦。 云锦城,孟府。 孟云天侧卧在临窗的檀木榻上,一身白衣胜雪。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风华绝代的姿容,仿若天上谪仙降世,让人望之心动。 他静静地偏头望着窗外的枝头,一只鸟雀叽叽喳喳闹的欢,正如他此刻难以平静的心头。 小鲤走了有几天了。 赵昶送来的消息让他惊心不已。 小鲤竟射伤了南宫戬。 孟云天正思索,清风突然敲门走进来,满脸欣喜,“公子,苏姑娘来了。” 孟云天一怔,扭过头,眉心轻皱,似不敢相信。 “公子,是真的。”清风重重点头。 清风话未落,就看到苏鲤一身绛红的衣裙匆忙闯进来,风尘仆仆的样子,脚上还沾着红泥,眼角眉梢都带着疲惫,却一个旋风来到他榻前,“孟大哥,怎样了?” 不待孟云天说话,她就一屁股坐在床前的矮杌上,伸手切上他的脉。 孟云天欲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下去,怔怔看着她,只道满身的疼痛刹那就消散了。 苏鲤切完脉,嗔怪地看他一眼,伸手就揭他的锦被,“孟大哥,你受的是外伤,我要亲自看看伤口处理的怎么样了?” 孟云天有些窘,急忙压住苏鲤的手,把锦被又覆在自己身上,脸有点红,“小鲤莫急,府中的大夫都已经处理过了,无碍。” 苏鲤不干,“怎么能说无碍呢?那可是个炮仗作坊,那么多人被炸死炸伤,即便你武功再高也是血肉之躯,终难抵火药威力。若是伤口没处理好,便极易感染,若是需要缝合,我做的最好。“ 说着,又要去扯孟云天被子。 孟云天一手把被子捂的严严的,他眼中带笑,“那么急着从平度山赶回来,累坏了吧?” 苏鲤眼一瞪,“没有,你赶紧的,别象大姑娘扭扭捏捏的。” 孟云天笑出声,低沉清越的嗓音,心情明显愉悦至极,“我可不是大姑娘,在你面前我也没必要扭捏。只是伤口刚刚被处理好,你先别急,让清风先带你去沐浴更衣,吃点东西,晚上换药的时候你再亲自来好不好?” 苏鲤闻言眨了眨眼,“真的不用我再看看吗?你府中大夫医术如何?这可是炸伤,他能处理好吗?” 孟云天笑着,“都是跟在府中二十多年的老大夫了,医术甚好,你莫担心。” 苏鲤轻轻松了口气。 孟云天赶紧对清风道,“清风,带着小鲤去沐浴,吩咐厨房炖上鸡汤,一会拿到这里来。” 清风笑着应声,“苏姑娘,你跟我去浴房吧!” 苏鲤站起身,摇摇头,捏了捏膀子,“清风,沐浴就不用了,你先去厨房给我弄点吃的,我先在孟大哥这里躺会。有点累。” 第一百一十一凤氏殊荣 脚不沾地地赶来,如今知道他没事,揪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苏鲤才觉得浑身象散了架,又累又乏又饿。 清风急忙看向孟云天。 孟云天对他点点头。 清风飞快地离去。 苏鲤揉了揉眼睛,转身满屋子找榻,见室内只有这张榻能躺人,她也不避讳了,直接道,“孟大哥,我在你脚头先躺会,清风端来吃食,你再叫我。” 瞧着她满身的疲倦,孟云天心中泛着心疼,身子往里挪了挪,“就睡我旁边吧!” 苏鲤摇头,“你身上有伤,万不能碰着你,我睡你脚头就好。”说着,踢掉鞋子就爬上床,在孟云天脚头掀开被子躺进去,苏鲤舒服地叹息一声,头一歪,闭上眼就睡着了。 孟云天俊眉深深,看着她久久移不开眼。 随后他眼眸一敛,冲着房门口一声,“你还要站在那里多久?进来吧!” 房门一响,赵昶一脸不郁地走进来。 一眼就看到蜷缩在他脚头睡着的苏鲤,直接呛一声,“你孟家都穷成这样了吗?连个多余的榻都没有?” 孟云天正要开口,他却飞快地走过来直接抱起苏鲤,绕过屏风,把她放进了孟云天里面的大床上。 孟云天抿了抿唇,吞下要说的话。 赵昶走回来一屁股坐在苏鲤刚坐过的矮杌上,阴着脸,没好气一声,“到底怎么回事?” 孟云天蹙着眉,“你们走后,我便带人彻查南宫戬留下的暗桩,刚开始确实挺顺利的。就是昨儿,我得到消息,有一处暗桩设在城郊的炮仗作坊里,是南宫戬一直藏身的地方,我不疑有他,便带着人就过去了。” 赵昶冷哼一声,“南宫戬在平度山吃了大亏,被我刺了一剑,又被小鲤打伤,那个作坊怕是个引子,他是要把气撒在你身上呢!他这是在警告又是报复。” 孟云天不置可否,“表面上那个作坊并无特别,可当我们进入到里面的时候,那里却现出了厉害的机关,把我们都困住了。后来有人故意引燃了鞭炮,我们无处藏身,猝不及防之下,伤亡惨重。” 苏昶阴着脸,“南宫戬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小人,你当防他紧!那处据点,怕是他故意放出来的。” 孟云天点头,“我担心南宫戬伤重又潜回了云锦城,我在水路和城外都安排了人,不见他离开。” 赵昶哼了一声,傲然地道,“南宫戬相当自负,又受了如此重的伤,潜回云锦也是正常,毕竟云锦良医多。只是他傲气的很,不整出点事来,都不象他了!” “我更怕他潜回云锦,是另有所图。这几天我端了他不少暗桩,他在云锦的藏身之处不多了。甘冒此险,所图必大。” 赵昶却浑不为意,“中宁和南祥打了那么多年仗,既然战场上胜负已经解决不了问题,那就用另一种方式解决也无不可。他想玩阴谋,本王从来都不惧。” 孟云天点点头,“云锦是商业之都,所有的行为都是物品交易,南宫戬滞留在此,难不成是想做买卖?” 赵昶闻言思索片刻,道,“孟二公子向来警醒,生意场上也一直很敏锐,若是城中有大宗的商品交易应该瞒不过他,只要南宫戬敢动,找他并不难。” “我会叮嘱二弟关注城中的货品交易。” 赵昶颔首。 孟云天看向赵昶,“你送来的消息我都看了,‘蛇母族’人你打算如何安排?既然她们依旧想奉凤氏为主,这与小鲤是好事。我们百密一疏,总有护不到的地方。而‘蛇母族’人向来忠心耿耿,她们实力不容小觑,守在小鲤身边,更添助力。” 赵昶点头,“确实如此,如今即便不让她们追随都不行了,宁死不出平度谷。目前只能先让她们进城,随后入京,看父皇什么意思吧!五百年了,父皇也不是较真之人,都快灭种了,还有什么不能宽恕的?至于她们进城后的安排......” 赵昶说着轻佻地看向孟云天,“手眼通天的孟大公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排些人应该没问题吧?听说,青云姑姑是三少爷的亲生娘亲......” 孟云天睨了他一眼,沉默半晌,才轻声道,“没问题。” 赵昶笑了,象是随口一问,“小鲤真实的身份你知道多少?” 孟云天一怔,“你什么意思?小鲤是凤氏的二小姐,皇上亲封的紫晴郡主,这些你不都知道吗?” 赵昶挑了挑眉,“还有呢?” 瞧着孟云天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凤头印’就挂在小鲤的脖子上。 孟云天摇头,“没有了。她出生后,姑母就让我抱着她进了‘月神宫’,她没有别的身份了。” 赵昶得意一声,“她的脖子上挂着‘凤头印’,你可知道?” 孟云天一惊,“你是指她脖子上挂着的那块黑曜石?” 赵昶点头。 孟云天不信,“那怎么可能?‘凤头印’怎么可能是那个样子的?” 赵昶摇头,“当初始皇祖劈下玉玺一角亲自为凤女王刻下‘凤头印’,因凤女王对始皇祖用情至深,便日夜佩戴在身上。因为太招眼,所以‘蛇母族’人就找来能工巧匠为‘凤头印’打造了一个外壳,把它深深包裹在了里面。” 孟云天有点不能置信。 赵昶得意地瞧着他,重重点头,“此事为真,那外皮就是一层黑色软玉,开启之法,除了凤女王,怕也只有‘蛇母族’历代族长知晓。” 孟云天脸上现出震惊,“原来如此,怪不得五百年来,‘凤头印’始终没再现身,世人都以为它已经随着凤女王而去,没想竟是被隐藏着,根本无人知道它的开启之法......” 赵昶重重吐出一口气,“小鲤脖子上挂着的‘凤头印’,就是石婆婆亲自打开的。怕是当年始皇祖离世,凤女王悲痛欲绝,还未将‘凤头印’开启之法传于后人,就自绝在他碑前。或许,她的情真,也不想再让后人知道。‘凤头印’与其说是身份的印信,倒不如说是始皇祖对她的一片心......” 孟云天闻言沉默,半晌才道,“若是‘凤头印’重新问世,你当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赵昶抿抿唇,“当年始皇祖赐凤女王‘凤头印’,就是昭告天下,凤氏与赵氏皇族共享天下。此殊荣,凤氏可世袭罔替。只是凤氏世代家主都很低调,一直谨守‘凤和宫’,再未参政。” 孟云天点头。 第一百一十二章咫尺天涯 赵昶继续道,“始皇祖留下遗旨,只要凤氏产女,必入宫为后。‘凤头印’就是凭证。当年皇祖母入宫,因没有‘凤头印’,皇爷爷起初便只封了她一个淑妃之位。她觉得甚是委屈。后来因诞下父皇,母凭子贵,才坐上皇后宝座。这也成了皇祖母心头过不去的一道坎。” 孟云天抿了抿唇,思绪有点飘远,若是小鲤真的拥有‘凤头印’,那他...... 与她真可谓是咫尺天涯。 “那你打算如何做?” “如今承俊亲王妃还在南祥做质,你解不了婚约。小鲤是绝不可能嫁给太子的。太子这几年的心思,你懂。他苦苦守着那个位置,就是在等着你接手。而你却始终不肯。若你还是此想法,那将来要如何护住小鲤?” 赵昶闻言不作声。 孟云天继续道,“‘凤头印’,恐怕是连皇上都无法拒绝的贵重。五百年了,‘凤头印’从未在凤氏任何一个女儿身上出现过。如今皇上必遵祖制,让小鲤嫁给新帝为后。” 赵昶摸着下巴,琢磨着,“此事只告诉了你,先不让父皇知道。此次我和小鲤进京,她还是以苏澈义女的身份现于人前为好,父皇怀疑她的始皇后传人身份,若是再曝出‘凤头印’,必定震惊朝堂,引天下哗然。目前只能先秘而不宣。” 孟云天赞同,“小鲤身份的确惊人,她此刻的身份是最好的掩护,待到了京城,入你承俊亲王府,由你护着,其他事再慢慢图之。” 赵昶点头,“待云锦事了,你也恢复真身返京吧!我和她,在京中需要你。” 孟云天点头,“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四年前,我俩联手都没能护住她,那个幕后黑手一直在,这次,绝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提起当年事,赵昶眼眸深了深,他从怀里拿出那张拓有复杂图案的纸递给孟云天,“瞧瞧,这个图案你熟悉吗?” 孟云天拿着纸端详片刻,脸色蓦地一变,“你从哪里拓下的这个图案?” 赵昶眯着眼,“看样子你是识得这个图案?” “自然识得,这是‘月神宫’暗卫长老佩戴的玉令图案,你怎么会有这个?” 赵昶脸色不好看了,“五百年前,‘蛇母族’人被挑拔暗杀始皇祖,对他下蛊,背后指使之人就与这个图案有关。当年凤女王将她们驱逐,始皇后逼她们服下‘绝命散’,都没能让她们吐露半丝此人的身份,原来,竟与‘月神宫’有关......” 孟云天闻言震惊,抿着唇,脸有青色。 赵昶瞅着他,语气讥诮,“这就不难理解了,当年‘月神宫’对始皇有从龙之功,神通广大,权势通天,小小的‘蛇母族’自然不敢违抗他。若说凤女王的驱逐,始皇后对她们下‘绝命散’还算仁慈,若是她们敢供出真凶,怕是早被灭族。” 孟云天眉心一紧,“你先不要武断,五百年前的事,如今不好定论。若是‘月神宫’真想对皇族不利,也不会五百年了还依旧忠心耿耿!此事怕是另有蹊跷。” 赵昶从孟云天手里抽出纸,“如此,就有劳国师大人深查了。这也是始皇后留给小鲤的责任。依她之性,必定穷尽一生也要查出当年肇事之人。国师大人,你心里可要有数。” 孟云天冷哼一声,“不劳殿下费心,我自会给小鲤一个交代。” “孟大哥,你要给我什么交代?”苏鲤的声音突然响起。 孟云天和赵昶急忙扭头,就见苏鲤倚在屏风上,揉着眼睛,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显然对他们的谈话听得一字半解。 赵昶站起来,变脸如翻书,立马变得温柔宠溺,“怎么就睡这么一会就醒了?” 苏鲤摸着肚子,“饿醒的。” 赵昶顿时心疼,转头瞪向孟云天,“你们孟家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连点吃食都这么吝啬吗?你可知道,她因担心你的伤势,翻山越岭日夜兼程,连休息都顾不得。进了城,连口水都没喝上,就直接奔你来了。” 孟云天无言,抿紧唇,厨房做的吃食,应该也快到了。 苏鲤却瞪着赵昶,“你凶什么凶?清风已经叮嘱厨房在做了,你少说一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赵昶一噎。 孟云天歉意满满,“小鲤,厨房......” 苏鲤立马摆手打断他,“孟大哥,你别听他的,你们刚才在谈什么?” 赵昶闻言冷哼一声,“你家孟大哥说了,‘蛇母族’人进城安排的事都包在他身上了,他若不给安排好,就不姓孟。” 反正他也真不姓孟,孟是他母亲的姓氏。他母亲未婚先孕在云锦生下他,他便随了母姓,寄在舅父孟成儒的名下,做了孟家大公子。五岁的时候,才被京城耶律家认回,归了宗。 苏鲤不知其因,觉得赵昶说话真难听,于是又瞪他一眼,恶声恶气,“要你多事?不用麻烦孟大哥,我都已经想好了,凤氏老宅不是还空着吗?我打算把她们都安置在那里。” 孟云天摇头,“小鲤,凤氏老宅虽然很好,但不能让‘蛇母族’人入住。” “为什么?”苏鲤不解,“反正那宅子闲着也是闲着,又在城外,应该不会引人注意。”赵昶那个大嘴巴,怕是已经告诉他,自己是凤氏女的身份了。 孟云天耐心地解释,“凤氏老宅,是当年始皇后送给凤女王的行宫,你也看到过匾额了,上面书着‘凤和宫’。凤氏几代家主都住在里面,是你们凤氏祖传的宝宅。在皇上还没赦免她们之前,她们依旧是戴罪之身,没资格入住。” 苏鲤若有所思。 孟云天继续道,“若是此事被太后知晓,定然要掀起轩然大波,这于‘蛇母族’人更不利。而你,凤氏二小姐的身份还没公开,此时也不宜过于招摇。你随殿下此次进京还是先以苏澈义女身份行走为好。‘蛇母族’人由我来安排,你就放心吧!” 苏鲤深以为然,“还是孟大哥想的周到,只是此事,要多劳孟大哥费心。云锦是你的地盘,由你安排,我自是放心。在我离开前,石婆婆也决定,在族人都离开后,她就开启机关毁掉平度谷。她们决定破釜沉舟,不留退路了。” 孟云天点头,“孟家在城郊有几处庄子,都非常大,是孟家储存货品的地方。平时人来人往比较热闹,让她们住在那里,应该不会引人怀疑。况且,那里地处偏僻,屋舍连绵,容下四五千人不成问题。” 苏鲤立马把一个‘狮王令’递给他,“孟大哥,这是石婆婆存于‘云锦钱庄’的十万两黄金的凭证,我们离京后,还请孟大哥对她们多加照顾。不管皇上最终如何判定,都请孟大哥在必要时保她们一保。” 苏鲤的意思,若皇上真不愿赦免她们,‘蛇母族’又没了退路,她是想恳请孟云天让她们随商队离开中宁,天下之大,只要她们改过自新,终有容身之处。 孟云天是明白她的意思的,思索再三,接过‘狮王令’,“放心,我定会尽力而为。” 苏鲤笑了,“虽说石婆婆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但我还是希望她们能安然无恙,五百年了,该解脱了。” 赵昶也凑过来,“回京,我也定会尽力说服父皇,若实在不行,孟大公子这边的安排也是条退路。” 第一百一十三章再见魏似锦 苏鲤在孟府吃过午膳后,便拉着赵昶出来了。 他们去了魏国公府。 苏鲤的到来,让魏三姑娘欣喜若狂,她迎到大门口,给赵昶见礼后,便亲切地拉着苏鲤往府里走。 赵昶悠哉悠哉地跟在后面。 苏鲤从魏子秋身上感受到了魏国公府不一样的气息,象阴霾散去,露出春暖阳光。魏子秋心情好,府里仆从脸上也见了笑。 苏鲤笑着问,“魏姐姐,府里可是有什么喜事?” 魏子秋低声道,“我爹的病完全好了,我二弟也醒了,只是......”说着,她脸上的笑容一敛。 “只是什么?” 魏子秋有些歉意地看着苏鲤,“苏妹妹,很抱歉,我二弟醒来后,我爹便与他商量,把杜玉楹给休了......” 苏鲤脚步一顿。 魏子秋一脸的歉疚,紧紧抓着苏鲤的手,“苏妹妹,你别生气,先听我解释。我二弟醒来后,玉楹便要将我二弟接回她院子里住,我爹不同意,她当即就提出分家......” “分家?”苏鲤瞪大眼,有点不能相信。 魏子秋对她重重点头,“是真的,如今魏国公府已非比从前,外面的铺面都关了,生意上的财路也断了,虽不至于节衣缩食,但已不似往日繁华。想必玉楹是清楚府中的情况,才提出的分家。” 苏鲤抿了抿唇,玉楹,捧高踩低惯了,自是不能忍受魏国公府如今的衰败。 倒是魏二老爷着实令人惊奇,竟真能做到平心静气。 魏子秋叹了口气,“玉楹盘算了许久魏国公府的家财,当着我爹的面算的一清二楚,她要把我二弟和大弟应得的财产分开,还要带着我二弟搬出去住。我爹自然不同意,与之争执,她就破口大骂......我爹气的差点吐血,于是便召来魏氏宗亲,以‘无所出’为由把她给休了......” 苏鲤叹息一声,“魏姐姐不必与我解释这些,这终归是你们魏国公府的家务事,虽然杜姐姐出身‘帝后山’,但‘帝后山’是始皇与始皇后的安栖之地,与皇家一脉,‘帝后山’并不是她的依仗。更何况山门已闭,出来的人都要好自为之。魏国公府如何做,不必顾忌‘帝后山’的面子。” 魏子秋叹息着,“苏妹妹放心,我爹给了玉楹一大笔钱,足可保她下半生衣食无忧。” “魏二老爷仁厚。” 到了魏二老爷院子,魏安早就带着魏似锦侯在院门口,看到赵昶,急忙见礼,“见过承俊亲王殿下,见过苏姑娘。” 赵昶一抬手,“魏二老爷久病刚愈,起身吧!” “谢殿下。” 魏似锦站直身便看向了苏鲤,清秀俊雅的少年,一如初见。 苏鲤笑着道,“魏二公子别来无恙。” 魏似锦看到苏鲤有些激动,俊雅的脸上一抹红晕,见苏鲤与他打招呼,他竟然羞怯地后退了一步,弯腰一礼,“似锦见过苏姑娘,家父说,我昏迷其间,颇受苏姑娘照顾,多谢。” 赵昶闻言挑了挑眉,瞧着魏二公子的举态,他若有所思。 苏鲤大大方方地笑道,“医者本分,魏二公子不必谢。” 魏二老爷自然知道儿子的心思,即便蛊毒发作,心思也一直停留在悸动的那一刻。怕他失礼,急忙身子一闪挡住魏似锦的目光,“请承俊亲王和苏姑娘屋内喝茶。” 赵昶点头,率先大步踏进院子。 众人落座,苏鲤自然为魏二老爷和魏似锦又复了诊,确定他们是真的好了,便放下心来,把一个小玉瓶推到魏二老爷面前。 “魏二公子身子还有些欠恙,这是良药,魏二老爷收着吧!只要魏二公子身体康健饮食尚可,随时都可服下。服下后可能会贪睡几日,醒来,便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魏二老爷闻言心领神会,激动不已,急忙把玉盒收下,“苏姑娘大恩,魏安感激不尽。以后但凡有所求,苏姑娘尽可开口,魏府必竭尽所能在所不辞。” 苏鲤笑着点头,“魏二老爷客气。”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孩童愉悦的笑声,苏鲤一听到这笑声,就急忙瞅向房门口。 果然,不一刻,媚儿手里捏着一朵小花从外面乐颠颠跑进来,阿俞手里提着一个小木马紧随其后,看来二人是到后花园去玩了。 苏鲤看到媚儿眼睛一亮,看到小木马,更是笑了。 媚儿乍然看到苏鲤一愣,随后立马丢了花笑着扑过来,苏鲤弯腰抱起她,“原来是媚儿回来了,真是想死我了。”说着在她粉嫩的脸蛋上‘吧唧’一声亲了一口。 赵昶瞟着苏鲤对媚儿满脸的疼爱和欢喜,唇角愉悦地勾了勾,想着她如此喜欢孩子,那自已家里头那个,她应该更喜欢。 媚儿小脸上满是笑,心里美极了,亲昵地缠上苏鲤的脖子,扒在她肩头咯咯笑起来。 苏鲤早就惊奇小丫头的改变,激动地看向魏子秋,“媚儿的声音......” 魏子秋眼里浸着泪,一个劲笑着对苏鲤点头,“能笑出声了,只是还不愿叫人......这已经让我大喜过望了。她喜欢缠着我二弟,阿俞和我二弟给她雕了个小木马,到哪儿都要带着,睡觉要放在床头,吃饭要坐在上面才肯吃,简直喜欢的不得了。” 苏鲤赞许地看向阿俞。 阿俞脸红了,“苏姑娘,你给我的那个小木马的啥图纸......我有些看不明白,便找二少爷帮忙,我俩一块才给媚儿弄好的,我自己太笨了。” 魏似锦一听,惊讶地看向苏鲤。 当初阿俞拿着那个图样来找他,他以为是阿俞在不知哪个商人那里淘弄来的。没想,竟是苏姑娘给的,真是巧夺天工。 苏鲤认真地看向阿俞,“阿俞一点都不笨,阿俞把媚儿照顾的很好。” 阿俞摸着脑袋一下子脸红了,“媚儿小小姐喜欢在花园里玩,我怕她摔着,便时刻跟着。” 魏二老爷看着媚儿,也是感慨万千,“魏家卸下生意后,也算因祸得福了。如今过着平静和乐的日子,才知这有多可贵。” 苏鲤想着玉楹,终是没这福份。 魏二老爷随后看向苏鲤,满身歉疚,“只是玉楹离开了魏国公府,是我们魏国公府对不住她,还请苏姑娘见谅。她与我儿,终是无缘!” 苏鲤低沉一声,“是她执迷不悟,不知惜福。如今走到这一步,怪不得别人,皆是她自己作孽。魏二老爷不计前嫌,还能予以钱财放她离开,也是宽厚。” 若不然,就凭她对七夫人做下的那件腌臜事和对魏二老爷下‘五毒煞’,魏国公府就能要了她的命。 魏二老爷重重一叹。 第一百一十四心容天下 苏鲤把媚儿交给魏子秋,“不知魏姐姐以后有何打算?是要继续留在云锦城?还是......” 不知后来秦昭有没有再过来找她麻烦? 魏子秋刚要说话,魏二老爷便接了口,“我已经给大哥去了信,把最近家里发生的事都告诉他了,恳请他与秦相周旋,让三丫头与秦昭那混蛋和离。她母子不再回京城了。媚儿是我魏府的外孙,既然他秦家也根本不想要,那我们魏府就留下了。” 苏鲤点头,“魏二老爷当如此做,是个好父亲。” 魏二老爷摇头,“惭愧,我一双儿女受尽了苦楚,才让我幡然醒悟,着实后悔的很呢!” 赵昶听到这里,放下茶盏,“既然魏国公府已安然,那我们便不打扰了。”说着便站了起来。 他是真看不得魏似锦瞅着小鲤那灼灼的目光,真是令他浑身都不舒服。 苏鲤也笑着站起身,“那,便与魏二老爷告辞了。” 魏二老爷等也随着站起身,赵昶自然而然牵起了苏鲤的手,“魏二老爷不必送了,我们自行离开便好。” 魏似锦看到赵昶牵住苏鲤的手,脸一白。 魏二老爷拱手,“承俊亲王和苏姑娘慢走。” 赵昶点头,“不送。”说着牵着苏鲤就跨出了房门。 “爹,我去送送苏妹妹吧!”魏子秋把媚儿递给阿俞,看向魏二老爷道。 魏二老爷瞟了魏似锦一眼,“也好。” 苏鲤走到院子里,就听到魏似锦在屋里焦急大叫,“爹,你不是已经答应了我,要到‘帝后山’为我去向苏姑娘求亲的吗?” 魏二老爷一跺脚,“痴儿。” 苏鲤叹息一声。 赵昶挑了挑眉。 魏子秋不好意思地瞅着苏鲤,“苏妹妹别介意,我二弟的记忆始终停留在两年前那一刻,这之后发生的事他一直浑浑噩噩,有些人和事根本分不清,你莫怪。” 苏鲤摇头,“无妨,待他服下解蛊的药,一切都会好起来。魏国公府家资丰厚,不愁为魏二公子求不来好姻缘。” 魏子秋叹息一声,“但愿吧!” 魏子秋把赵昶和苏鲤送到府门口,苏鲤与她道别,正要踏出府门,不想迎面竟碰到二殿下赵励带着玉姗跨进府门。 四人一见,电石火花,都愣住了。 二殿下阴鸷的眼眸睃着赵昶,脸上瞬息万变,一时间复杂至极。 周遭的空气也仿若凝固了,让人一时有些窒息。 赵昶冷哼一声偏过头,连个正眼都不屑给赵励。 苏鲤笑了笑,率先大方地给赵励见礼,“见过成王殿下,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二殿下阴鸷的眸光一敛,缓了缓神,微一点头,“苏姑娘,别来无恙。” 有些事两人心知肚明,表面客套的都有些过分。 玉姗听出了那份疏离,有点莫明其妙。 她怯怯一声,“苏姐姐......” 苏鲤对着玉姗温和地笑了笑,“玉姗,跟二殿下去了铺子?” 玉姗点点头,脸色却不大好,“娘和姐姐都搬出去了,住进了自家铺子里,我和殿下......”说着,她怯怯地瞟了一眼赵励,“给娘和姐姐送了点东西,殿下买了处大宅子,娘和姐姐却不愿搬进去,非坚持住在自已铺子里。” 苏鲤闻言对赵励一礼,“二殿下有心了。” 就冲他能为大师母和玉楹买宅子安置一事,苏鲤这次是真心谢他。 赵励用眼光又睃了赵昶一眼,闻言,转眼看向苏鲤,“苏姑娘不必客气,她们也算是我岳家人,做这些,理所当然。” 赵昶抿了抿唇,“既如此,告辞。”说着,牵起苏鲤就走。 二殿下带着玉姗与他们擦肩而过。 刚迈出门槛,赵昶突然脚步一顿,转身,声音朗朗,“如今算算也有不少日子了,不知二皇兄和玉姗姑娘的赐婚圣旨送来了没有?” 赵励闻言脚步一顿,没转身,也没言语,背在身后的手却紧了紧。 玉姗站在他身后脸色一白,抖了抖身子,深深低下头。 苏鲤一看就明白了。 “此事就不劳三皇弟费心了!”二殿下语气不善。 赵昶嗤笑一声,“我和阿鲤就要离开云锦回京城了,看来是喝不上二皇兄和玉姗姑娘的喜酒了。二皇兄,君子一诺,你可别失信哦!”说着,扯着苏鲤就走。 苏鲤走出老远,还依旧狠狠掐着他手心,“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都没瞧见玉姗都委屈成什么的样了,圣旨肯定还没到。” 赵昶哼一声,“这都多长时间了,快马加鞭,往返京城一个来回也够了。只怕二皇兄已无意再给玉姗侧妃之位。我今儿刺他一刺,也是在提醒他,别忘了自己当初的承诺。我这也是为你的好妹妹打抱不平呢!” 苏鲤抿了抿唇,“你是在报复他逼你坠崖之仇吧!” 赵昶讥刺一声,“哼,看到我们安然无恙,他心里定然是虚的。不刺他一刺,怎甘心?敢与南宫戬结盟,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以后他就会明白,他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多大的代价,南宫戬可不会轻易放过他。” 苏鲤黑了脸,“那么你也是打算向皇上揭发他喽?” 赵昶轻嗤一声,“本王根本不屑去揭发,若是他与南宫戬结盟,只为杀了我,倒可以放他一马。毕竟他所图的那个位置,我是最大的阻碍。除掉我,再无人是他的对手。都是亲兄弟,对他我还是了解的,想必他心中还是有大义在,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道理他懂。” 苏鲤深受触动,亲昵地拍拍他的肩,“还是我家殿下仁厚,海纳百川,心容天下。更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兄弟一心才能其利断金,总不能让南宫戬捡了便宜去。” 赵昶傲骄地哼了一声,“那是自然。” 苏鲤抿着嘴笑,“不过玉姗的事,也着实令人着急。二殿下如今的态度,更是让人琢磨不透。若是二殿下真心纳玉姗,皇上应该会答应给玉姗侧妃之位吧?” 原本觉得十拿九稳的事,如今却不敢肯定了。 “那就要看二皇兄有多大的诚意了,父皇那里,应该不成问题。‘帝后山’守陵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个侧妃之位,父皇还是给得起的。” 如此,那就是二殿下诚意不足了。 苏鲤看了看天色,“现在我们要去哪里?给孟大哥换药时间还早。” 赵昶瞅着她一笑,挑着眉梢,“既然出来了,便带你去个好地方。” 瞧他神神秘秘的样子,苏鲤翻了个白眼,“你能知道什么好去处?” 苏鲤嘴里尽管这样说,广袖下手却与他紧紧十指相扣,任由他牵着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感觉特别惬意。 临街的‘福来’酒楼,一个尊贵霸气如雄关一般的男人正站在窗口,双目阴沉地盯着街面上赵昶与苏鲤两情相悦的样子,狠狠地咬了咬后牙槽。 ------题外话------ 谢谢‘围观星座’‘张云霁’和‘王中王雄霸’的推荐,谢谢你们! 第一百一十五章知已知彼 赵昶把苏鲤直接带到了‘明月楼’。 如今的‘明月楼’早已改头换面,焕然一新。 苏鲤瞪着大眼看着热闹非凡的‘明月楼’,有点不敢置信。特别是门楼上那崭新的烫金招牌,“这,这,这竟然是皇上亲笔所题的匾额?!” 匾额上留有当今皇上的印信。 赵昶自然得意洋洋,望着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云锦织造学院’几个大字,他勾了勾唇角。 “在你给霍氏做规划时,我就已经把你的想法写成奏章让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父皇对你的提议深以为然,当即就颁下圣旨,亲赐了牌匾。如今霍氏已经是中宁国唯一受皇家庇佑的织锦皇商,没人再敢欺负他们了。” 苏鲤闻言震惊,没想他竟把自己的话都记在心里,还说服皇上颁下圣旨。难怪他讥刺二殿下娶玉姗的诚意,他派人请旨赐婚都多久了,依旧没有音信。而赵昶想做的,早就已经做到了。 苏鲤不禁有些动容,紧紧抓着赵昶,“阿霑,你对我真好!” 赵昶偏头瞧着她,有点点傲骄,“我对你好的地方还不止这些,待咱俩成婚,你就能深切体会到......” “你闭嘴,不准再说!”苏鲤脸一红,立马捂住他的嘴,这个臭男人,三句话就要下沟。 赵昶哧哧笑着,满目深情,“阿鲤,其实一个男人若真想对女人好,那还要在床......咝......” 苏鲤狠狠掐着他腰间软肉,威胁他,“你若再敢说一个字,我就拧下你一块肉!” 赵昶虚虚着身子,嘴里吸着凉气,猛点头,“阿鲤,我错了,别掐别掐了,疼......” 苏鲤立马松了手。 赵昶随后笑的一脸恣意,揉了揉熊腰,知道她外强中干心最软。 “要进去见见秋月姑姑吗?如今她掌管着整个织锦学院,忙的不可开交。消息传出后,四国求学的人不断涌来,以后‘明月楼’怕是也住不开了。” “如今有不少人是慕名前来,而真正能学下去的还是少数,霍氏的织锦术明扬天下,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学会的。且看将来如何吧!现在就不进去了,秋月姑姑定然忙的很。如今霍氏也算是真正地如愿,一心织锦,再不必顾忌其他了。” 赵昶点头。 苏鲤偏头看他,“趁现在时间还早,你带我到炸伤孟大哥的那处鞭炮作坊去看一看吧!我觉得此事并不如孟大哥说的那般轻描淡写。” 赵昶明显不想去,“你连番赶路累坏了,找个舒服的地方歇一歇不是更好?” 苏鲤摇头,想着南宫戬有可能是如她一般的穿越人,她心里就越发不安。 “南宫戬雄才大略,吃了亏,绝不会就此罢休。说不定他此刻正隐藏在云锦城某处伺机而动。我得去那个地方看一看,他敢对孟大哥动手,必定有所仰仗。知已知彼,才能百战不怠,我还要证实一下自己心中的想法。” 赵昶叹息一声。 对远远跟着的墨五招了招手。 苏鲤看到星辰正别扭地走在墨五的身边,不由一笑,调侃,“如此看,星辰和墨五还真是般配。” 赵昶闻言瞟了她一眼,“你可不要乱点鸳鸯谱,墨五在京城可是有未婚妻的。” 苏鲤一惊,“墨五那个闷骚的乌梅干竟然有未婚妻?” 赵昶很为自家墨五报不平,“他不过脸黑了点,怎么就不能有未婚妻了?而且,那小子在京城很吃香,家世不错,武功与魏似勋不相上下,很多世家小姐对他青睐的很。” 苏鲤震惊了,“这么好的人,竟然被你挖来当侍卫?魏似勋都已经是上将军了,你家墨五不觉得委屈吗?” “上将军怎么了?那么多人盯着,多不自在。还是跟着本王吃香的喝辣的好,墨五自在着呢!” 苏鲤顿时无语。 墨五套来马车,一行人便来到城郊炮仗作坊门口。 站在几乎被炸成平地的炮仗作坊前,苏鲤和赵昶脸色沉了又沉。 看着满地的血色和残垣断壁,都能想象得到当时究竟有多惨烈?旁边有几处普通百姓房屋也遭了殃,墙倒屋塌,一片狼藉。 苏鲤蹲下身,用手摸着那些碎屑,放到鼻间闻了闻,眉心紧皱。 “怎么,有什么发现?” 苏鲤脸色暗沉,“这不是普通的鞭炮,应该说是火药。” “火药?”赵昶一怔,“与鞭炮有何不同?” “自然不同。”苏鲤指着那些被炸毁的屋舍,“若是普通的鞭炮,除了响声惊人,还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威力,不可能把整个院子和旁边的屋舍都夷为平地。这是火药,是一种比枪更可怕的东西。杀人的威力,比枪更猛破坏性更大,孟大哥与清风能逃出去,实属万幸。” 赵昶闻言脸色一时难看至极。 他恨声道,“南宫戬为了报复,诱杀孟云天,竟然用了如此威猛的利器。连普通百姓的生命也不放在眼里了。着实可恶!” 苏鲤也沉了脸,“恐怕南宫戬的可怕之处还不止于此。” 看到这个现场,她就更加确定,南宫戬就是与她一样穿越而来的现代人。这样的炸药,在军队很常见。她作为军医,时常要医治不小心被炸伤的士兵,可以说对这种火药非常熟悉。若是南宫戬是出自军中之人,那他要比想象中更加可怕。 “阿鲤,你能制出这种火药吗?” 赵昶问的小心。 他没忘,在平度谷小鲤拿枪射杀南宫戬时的精准和果敢,至今连他都不会使用那种武器,小鲤只不过见孟云天用过一次,就信手拈来。她能说出是火药,应该对此并不陌生。 “我能。”苏鲤对他重重点了点头,“只是,阿霑,你真的需要我象南宫戬那样制造出更多这种恐怖性的武器吗?你可以想象,两军对垒,若是都以这种武器撕杀,那兵将焉有活着的机会?” 赵昶阴沉着脸,许久没说话。 随后他看向苏鲤,“阿鲤,我从来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更不会勉强你制造这种毁灭性的武器。以暴止暴从来不是良策,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南宫戬阴险狡诈,我们不能变得和他一样。否则,天下百姓毫无活路。再者,得民心者得天下,南宫戬有此心性,做不成天下明君。” 苏鲤很是欣慰,她的阿霑善良若斯,心怀天下,南宫戬即便来自现代,却没有悲天悯人的胸怀,定然只能做枭雄。 她紧紧握着赵昶的手,“阿霑,我会帮你,若是将来需要对付南宫戬,我也能做到如他那样。枪和火药,虽危害极大,但若是用的好,也能震慑他。” 赵昶叹息一声,把苏鲤拥进怀里,“南宫戬由我来对付,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你手上沾血。” 第一百一十六章被换新衣 苏鲤头枕在他肩头,“阿霑,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若南宫戬敢动心思,我定不饶他。我知道他的本事,自然知道该怎么对付他。” 赵昶心里一暖。 晚些的时候,苏鲤和赵昶回了孟家。 苏鲤把她知道的情况说给孟云天听,“孟大哥,城郊的那处炮仗作坊不简单,表面是鞭炮,其实里面暗藏火药。” “火药?”孟云天也是一惊,露出和赵昶一样的表情。 苏鲤点头,提笔写了一个配比方子递给他,“这是火药制作需要的原材料和配比,你可让孟二少爷关注这几种原料的交易情况,南宫戬一直以来以鞭炮作坊为掩护,定是在收购这些原材料做火药。火药看着与鞭炮差不多,但二者威力相差甚大,火药的毁灭性比鞭炮强了不知多少倍。” 孟云天闻言脸色沉了沉。 苏鲤继续道,“还有,南宫戬要制造枪支,必定用到铁石。以我的了解,南祥极缺铁石和硝石,想必他是想借助云锦商路便通,暗中收购这些东西。只要能追本溯源,就能掐住他的喉咙,定然能减少他为非作歹的机会。” 孟云天急忙唤来清风,“清风,去把二少爷叫来。” 清风应声,连忙跑出去。 不一会,孟连天急火火赶过来,“大哥,你找我?” 看到赵昶和苏鲤,孟二少爷急忙又给赵昶和苏鲤见礼,“殿下和苏姑娘也在。” 苏鲤和赵昶点头。 孟云天急忙把苏鲤给他说的话又同他讲了一遍,孟连天听后惊诧不已,“苏姑娘竟懂得枪支和火药?” 苏鲤点头,“略懂一二,你照着孟大哥说的去做就是了。总之,南宫戬隐藏在云锦城绝对是在收集这些原材料,想要遏制他,就要断了他的货源。” 孟连天点头,“如此就好办了,我马上安排人全城去查这些东西的交易情况。”说着,他抬脚就走。 “慢着。”赵昶唤住他,意味道,“不仅要掐断南宫戬的交易,还要暗中收购这些原材料,防患于未然。” 孟连天闻言看了孟云天一眼,见他轻一点头。他郑重应一声,抬脚离去。 苏鲤给孟云天换药,看到伤口虽疮面不大,但身上大大小小足有四五处,还是挺触目惊心的,“孟大哥,你府中大夫确实医术不错,他把伤口处理的极好。但用药一般,我回去后给你重新配药,不出几天定然能好。” 孟云天点头,“不着急,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身上伤无碍。” 苏鲤闻言抿了抿唇,“你总是这样不爱惜自己,我是医者,这回你必须听我的。” 孟云天笑笑没说话。 在孟家用过晚膳,赵昶和苏鲤便告辞了。 苏鲤一回到别院就马不停蹄地为孟云天制作外涂的膏药,赵昶一直陪着她,几次欲言又止。 直到苏鲤制好药膏,急急吩咐墨五送往孟府,赵昶才不满一声,“你对他倒是尽心,自己都累成什么样了,还坚持为他制药,明天做不是一样?” 苏鲤摇摇头,“相较于孟大哥对我的恩情,我受这点累算什么?况且,他的伤看着不重,其实最怕感染。我能早点制好药膏,他的伤就能早点好。我的药膏可是祖传秘方,千金难求,他今晚涂上,明日就能成效。” 赵昶也不问她哪来的‘祖传秘方’?直接目光闪闪地叮嘱她,“热汤早已给你备好了,赶紧去沐浴。” 苏鲤点头,扭了扭酸胀的腰身,“今日还真是累了,我去沐浴了。”说着,抬脚就走,片刻又回头,指着赵昶警告,“不准偷看,小心长针眼。” 赵昶眼一瞪,“你是本王的女人,我还需偷看吗?我将来要正在光明的看。” 苏鲤脸一红,随手摸了个物件就砸过去,“敢偷看,剜掉你眼珠子。” 赵昶接过物件,“终有一天你会哭着求着让本王看......” 话未说完,一只靴子隔着屏风又扔过来,赵昶接过靴子,气恼地笑了,“天下女人想求着爷看,爷都不屑看!你倒好,明明是本王的女人,却防本王如防贼。你就这么对本王不待见?本王俊的很,全天下的女人都对爷垂涎,阿鲤,你怎么就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呢!” 苏鲤听着他的小抱怨,唇角勾笑,仰靠在浴涌边上舒服地哼哼两声,“天下女人都这么待见你,你怎么还缠着我?天下有我这么有本事的女人吗?会医术,能做饭,会开枪,能制火药,还打伤子南宫戬,真可谓上得庭堂下得厨房。你说,象我这样全能的女人天下能有几个?” 赵昶有点喷笑,恣意地往长榻上一躺,手枕在颈下,“确实没几个,本王的女人定然是这个天下独一无二的,所以本王心悦之。” 苏鲤‘扑噗’一笑。 他俩可真是老王卖瓜,除了自夸,再没人夸了。 赵昶继续道,“阿鲤,待咱们回到京城,我就向父皇请旨,废掉我与紫阳的婚约,恳请他为咱俩赐婚吧!或许这样她也能就此解脱,回到中宁了。” 苏鲤没了音。 赵昶又唤了一声,“阿鲤,你听到没有?” 苏鲤依旧没回话。 赵昶猛地从榻上站起来,悄悄走过去,靠着屏风,亲切呼唤,“阿鲤,洗好了没?水凉不凉?需不需要再给你加点热水?” 屏风后静无人声。 赵昶脸一变,再不顾男女大防,一下子冲进去。 那里,苏鲤竟然睡着了。 她定是累极,纤弱的身子,软软地扒在浴桶边上闭着眼。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头,小脸因为热气红扑扑的,更显精致。 赵昶站着没动,随后叹息一声,扯过屏风上搭着的宽大绒毯就走过去。 第二日,苏鲤醒来,外面已是阳光明媚。她一看自己竟然睡在赵昶的大床上,便一骨碌坐起来。看了看身上,竟然换了新衣,她脑子有点蒙。朦胧的记忆里,只记得自已昨晚沐浴...... “一定是星辰为我换的新衣衫。” 苏鲤这样安慰着自己,她不敢想会是赵昶做的。虽然两人已经很亲密了,但还没到那种肌肤相亲的地步,赵昶一定会碍于男女大防,不敢越雷池一步。昨晚定是是他唤来星辰把她抱上了床,然后为她换的新衣。 “一定是这样。”苏鲤又重重在心中肯定了自己想法,便宽了心,撩开帷幔就下了床。 第一百一十七星辰心事 星河正好端着脸盆走进来,看到苏鲤,小脸一笑,“凤主,你醒了?快来洗漱,水是温的。” 苏鲤点头,伸手敲了星河一个板栗,“以后就唤苏姐姐,不准再叫凤主。” 星河摸着脑袋,嘟嘴,“那怎么行?婆婆交待了,要懂规矩,不能给你丢脸。” 苏鲤呵一声,“婆婆的话你听,我的话你就不听了?孟大哥说了,以后我以苏鲤的身份行走比较好,‘凤头印’惊动太大,目前还不能为外人知道。” 星河轻‘哦’一声,抿嘴一笑,“我听苏姐姐的。” 苏鲤一笑,“孺子可教也。” 星河得意地摇头晃脑。 此时,星辰端着早膳走过来,眸光瞟着苏鲤,把早膳放到桌上就凑近她,苏鲤正要问她昨晚的事,她却神秘地往她耳边一贴。 “早上殿下收到一则消息,脸色不善,与墨五一起出去了。” 苏鲤一怔,看来星辰真是个称职的好侍卫,她正要说让她不必盯着赵昶报告他的一举一动,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星辰如此做,想必是石婆婆特意交待的,虽然知道赵昶对她不会有二心,但她也不能做个不闻不问的聋子瞎子。 于是,苏鲤算是听进了星辰的话,点点头,“知道了。” 如此一搅和,她也无心再问星辰昨晚的事。 苏鲤洗漱之后坐到桌前,招呼着星河和星辰,“你俩赶紧坐下,一块吃。” 星河摇头。 星辰也站着不动。 苏鲤瞅着她俩,“怎么了?以后就咱仨在的时候,就象以前那样自由自在,你们这样板着脸,我浑身都不舒服。” 星河偏头看了星辰一眼,飞快地坐到苏鲤旁边,笑嘻嘻地拿起一个包子就塞嘴里,“星辰姐姐,你快坐下。我还是喜欢以前你和苏姐姐拌嘴时候的样子,那时候多快活。” 星辰抿了抿唇,瞪了星河一眼,也慢腾腾地坐下。 苏鲤笑了一下,瞟了星辰一眼,状似无意道,“昨儿听殿下说了,墨五这小子可真不简单,武功不俗,家世不俗,别看脸黑,却深受京城女子青睐。他爹是工部尚书,他在家行五,上面两哥两姐,他却极叛逆。不服父母管教,考了个武探花,不入朝做官,却一门心思做赵昶跟班,还无怨无悔。听说,他爹自小为他订了一门亲......” 星辰听到这里身子一紧。 星河却张大嘴,“那乌梅干竟然有了未婚妻?” 苏鲤见星辰深深低下头,继续道,“对,只是这个未婚妻他从未见过,应该是娃娃亲,家远在北疆。如今那家小姐长什么样都还不知道呢!就墨五那个闷骚样,人家也不见多欢喜。这婚事还两说。自古近水楼台先得月,星辰,你若喜欢墨五,就赶紧表白,好男人就要趁早抓住,若是被别人抢跑了,你将来肯定后悔。” 星辰一听,象是被刺了一下,一下子丢掉手中的包子,抬起头,急急道,“凤主莫要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我不喜欢。” 她的话,似乎连自己都不相信,急忙又低下头。 星河听了她的话,一下子瞪大眼。 苏鲤瞅着她,“你自卑什么?墨五身世再了不起,也只是个男人而已,随在殿下身边,自然不是那世俗之人。星辰,若是皇上赦免了‘蛇母族’,你就是自由身。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自己喜爱的男子,也可以嫁给他,身份不是阻碍。” 星辰却摇头,“我不行,我身子不允许。” “不就是一直没来月信吗?这也能让你成为借口?” 星辰闻言一下子抬起头,“你怎么会知道?” 苏鲤瞅着她,“石婆婆都跟我说了,你今年十九了,却一直没来月信,所以尽管修习了魅术,依然还是处子身。星辰,女子来月信早晚,是由自身因素造成的,并不是病。如今你们都服了‘绝命散’的解药,蛊虫也已去除,将来身子慢慢调养,来月信根本不是问题。你又不是石女,还担心什么?” 星辰闻言明显松了一口气,“凤主,你,能够调理这种病?” “都说了不是病。”苏鲤安慰地拍拍她的肩,“我虽擅长治外伤,但对千金妇科也不再话下,放心吧!一定能给你调理好。” 星辰脸上终于见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星河狠狠咬了一口包子,“苏姐姐你不知道,星辰姐姐的事,都让石婆婆愁死了。如今好了,有苏姐姐在,包治百病。” 苏鲤呵呵一笑。 星辰却啐了她一口,“包子都堵不住你的嘴。” 星河哈哈笑起来。 随后苏鲤和星辰也跟着笑了。 房门外,赵昶和墨五站在门槛前。闻言,赵昶转身刻意瞅了墨五一眼,“你小子桃花运可真旺啊!连本王都有些嫉妒了。” 墨五黑黑的俊脸甚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属下能跟殿下比吗?殿下的桃花才是汹涌澎拜,只是殿下眼里心里皆无,自然都看不到。” 赵昶摸着下巴点头,“说得也是。本王是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绝对是专情之人。” 墨五想翻白眼,结果直接把脸偏向一边。 他俩就这样静静地一直站在门外,待屋内用完早膳,赵昶才推门走进去。 墨五自然守在门外。 苏鲤看到他,眼睛一亮,“吃早膳了吗?我们刚吃完。” 赵昶上下扫视着苏鲤,眼眸亮的惊人,确定昨晚的事她不会再秋后算帐,他高兴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早就吃过了。”说着,一屁股坐在长榻上,“星河,去泡茶。” “好的。”星河应着,一蹦一跳地跑出屋。 星辰收拾好桌上的碗碟走出去,看到门外的墨五,她一怔,脸顿时红了。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从他面前一走而过。 待星辰走远了,墨五才微抬起头,俊俏的眼角扫着星辰的背影,抿了抿唇。 屋内,赵昶目光灼灼地瞪着苏鲤,故意道,“你们都谈了什么?星辰好象有点不对劲!” 苏鲤瞪他一眼,“女儿家的事,你少打听。” 赵昶顿时闭了嘴。 苏鲤瞅着他,坐在他对面,“一大早的跑哪儿去了?” 赵昶闻言郁气立马爬上脸,唉声叹气,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显然是不想告诉她。 苏鲤轻哼一声,“是不是南宫扶玉出什么幺蛾子了?” 赵昶闻言一下子瞪大眼,很是震惊,“你怎么猜到的?” 苏鲤给了他一个‘我就是能猜到’的眼神,“南宫戬作妖,南宫扶玉怎么能不呼应他?到底出了何事?” 赵昶立马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她,“甲一鸣一早传来的消息,南宫扶玉病了......我派八赫一直守在驿站,就是怕南宫扶玉出差错,没想,还是低估了她。” 苏鲤接过纸条一看,喃喃道,“上吐下泄,腹痛不止,这是吃了不好东西的兆头啊!或者,是她自己故意吃了腹泄的药......”说着,她看向赵昶,“这种小病,八赫的医术足够应付了,甲一鸣还是给你传来消息,是想让你做什么?或者说南宫扶玉有什么要求?” 赵昶老实回答,“她要见本王。” 苏鲤挑了挑眉。 第一百一十八章玉楹又出事 苏鲤直接把纸条丢给他,语气颇有点酸,“既然南宫扶玉想你了,你就去呗!那么纠结干什么?” 赵昶哼一声,“那个蛇蝎毒肠的女人,她要见本王,本王就巴巴地跑去见她吗?本王偏不去,怎么就痛不死她!本王一看她妖里妖气就烦。” 苏鲤有点想笑,“你在云锦滞留这么久,把她一直安置在哪里了?” 赵昶道,“安置在离云锦最近的朝马镇驿站。” 苏鲤想了想,“朝马镇在云锦城以北,南宫扶玉并未入云锦,难不成是从水路过去的?” 赵昶点头,“自然是从水路。云锦是中宁繁华重城,南宫扶玉若从陆路回京,必经云锦,以她之性,止不定得生出多少事端。况且当时拍卖会在即,我总不能给她和南宫戬里应外合的机会。所以我事先让甲一鸣调两万‘翼龙卫’,护她从金川河坐官船先到了朝马镇驿站,时间过了这么久,她也该作妖了。” “如此,本姑娘就随你走一趟吧!”苏鲤说着站起来,“既然早晚都要见面,如今就去会会她,看她在耍什么手段。” 赵昶却直接往长榻上一躺,“不去,本王可不会乖乖应她的招。” 苏鲤认真看着他,“阿霑,你在怕什么?” 赵昶身子一僵,竟然有点不敢看苏鲤,“本王英明神武,有什么可怕的?” 苏鲤叹了口气,“你不想让我见南宫扶玉,是怕她对我不利?” 赵昶闭了闭眼,明显被苏鲤戳破心事,“阿鲤,那个女人就是个惹祸精,不让你去,就是不想让你心烦。” 苏鲤呵一声,“阿霑,该来的总会要来,逃避是没有用的。不管南宫扶玉此次进中宁是何目地?肯定是对你极不利。我随在你身边,自然免不了与她交锋。对付阴险小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知已知彼以不变应万变。既然南宫扶玉装病引你前往,肯定是想让你带上我,毕竟以她公主之尊,找个借口就能让八戒近不了她的身医治。” 赵昶闻言一骨碌从长榻上爬起来,“如此,那就走吧!” 苏鲤却从怀里掏出一玉瓶抛给他,“既然南宫扶玉以腹痛为由引你前往,这瓶‘绞痛灵’正好‘对症下药’,若她满腹毒肠,即便她自好了,也得想个法子让她很不好了。” 赵昶闻弦音而知雅意,握紧玉瓶立马咧开嘴笑了,“如此,我便相信,你是真不怕那个恶毒女人。” 苏鲤骄傲地哼一声,“没听说,这世上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大夫吗?南宫扶玉想谋算你,还得问我答不答应。” 赵昶闻言愉悦地嘿嘿两声,心情立马好得不得了。 苏鲤随在赵昶身后就往外走,“今儿一大早你带墨五出去干什么了?” 赵昶道,“自然是满云锦去找女大夫了,可惜,女医师太珍贵,满城无一个。” 苏鲤喷笑,“世上最好的女医师就在你身边,你不用,反而累自己满大街乱找,真是自讨苦吃。” 赵昶回身,“我怎舍得让你去受南宫扶玉那个毒辣女人的气?自然想把你藏得紧紧的。” 苏鲤摇头,“阿霑,我可不是能让你金屋藏娇的女人。” 赵昶深以为然,“没错,即便想护着你都不能。” 苏鲤瞅着他,“阿霑,我若是经不起风雨的娇花,怎配与你并肩站在一起?” 赵昶一怔。 苏鲤好笑,学着他的样子伸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发什么呆呀?快走了。”说着一把把他推出屋门。 赵昶晃了晃身子,笑了笑,“我的阿鲤,自然不是娇花,足够配与本王并肩前行。” “既如此,那就快走吧!” 墨五急忙去套车。 星河端着茶盏走过来,见苏鲤要出去,她一怔,“殿下,苏姐姐,你们不喝茶了?” 赵昶抿着嘴,心情愉悦地抬手就敲了敲星河的脑袋,“以后再机灵点,动作要快,泡壶茶都这么慢,小心你家苏姐姐罚你。” 苏鲤翻了个白眼。 星河却认真地轻‘哦’一声,眸光瞟瞟苏鲤,“苏姐姐,你与殿下要出去,我也要跟着。” 此时,星辰全副武装地走过来,身姿颀长,十足的英气,闻言对星河道,“由我随在凤主身边就好,你不必跟着了,在家待着。” 星河嘟着嘴,有点不乐意。 苏鲤笑着安慰她,“此次是随殿下去看一个病人,着实不方便带更多人,下次不会再丢下你。” 星河脸上立马笑开花,“我听苏姐姐的。” 赵昶意味地瞟了苏鲤一眼,“你可真会哄她。” 苏鲤抿嘴笑了笑。 墨五套好马车,赵昶一撩帘子跳上去,伸手就来拉苏鲤,苏鲤提了裙子踩着马凳刚要上去,就听到大门来传来李婉急火火的声音。 “你们快让我进去,我要见苏鲤,你们这帮奴才怎么听不懂人话?快带我去见苏鲤。” 苏鲤闻言,瞅了赵昶一眼,退下马凳,放下裙子,“大师母来了,我去见见看她有什么事?” 赵昶极不乐意地一哼,“玉楹都被休了,你还去见她干吗?总归不会是好事。” 苏鲤点头,“她堵在门口,咱们也出不去,终归要看在大师伯的面子上。” 赵昶也跳下马车,“那就去见见她吧!” 苏鲤抬脚就向大门口走去。 李婉远远看到苏鲤走过来,急忙哭叫着对她招手,“小鲤,你快随我去看看玉楹,她很不好了......” 苏鲤走到近前,见李婉一脸焦急,满目泪水,沉声问,“玉楹出了何事?” 李婉一把抓住她,扯着就往外走,苏鲤感到她全身都在颤抖,“你不要问,赶紧随我前去。”李婉看也没看赵昶。 苏鲤却站着没动,“大师母,我现在要随殿下出门去看一个重要的病人,你若不说实话,恕我不能随你前往。” 李婉闻言跺了下脚,看了赵昶一眼,也顾不上廉耻,直接哭嚎一声,“玉楹被秦昭那个混蛋糟蹋了......” 苏鲤一听一下子变了脸。 赵昶也拧了下眉。 随后,小伍子赶着马车带着苏鲤、星辰和李婉去看玉楹。 赵昶与墨五骑马赶往朝马镇驿站。 本来赵昶要跟随苏鲤前去,苏鲤怕南宫扶玉真有什么不好,便劝赵昶先去。待她看过玉楹后,再让小伍子赶着马车送她过去。赵昶只得答应了。 苏鲤不时挑着马车帘子向外看,见李婉给的地址越走越偏,她眉心一皱,“大师母,这不是去你家铺子的路吧?你要把我们带去哪里?” 星辰闻言立马提高了警惕。 李婉一脸的苦涩,“昨天,我和玉楹被秦昭接进了他的庄子里......” 苏鲤猛地扭头看她,“二殿下已经为你们买了宅子,你们不去住,非要住在自己的铺子里,为什么又要去秦昭的庄子?难道玉楹不知道秦昭是什么样的人吗?那样的人,也能信?” 第一百一十九章玉楹癫狂 李婉叹息一声,“想必你也知道了,玉楹,被魏国公府休了......那孩子心高气傲,一直郁结在心。本来我们是住在自家铺子里,也想着替玉姗打理生意。谁知今天秦昭过来找玉楹,他俩也不知商量了什么,玉楹直接收拾东西要随秦昭住进庄子里......” 李婉说着,满脸的羞渐,“秦昭是魏国公府的外婿,我是极不赞成玉楹随他去的,可玉楹似乎鬼迷了心窍,非去不可,我拉都拉不住。原本想着玉楹与他有生意来往,去住几日散散心也好,我不放心,自然要跟过去看着护着。” 李婉咬紧牙,“谁知秦昭一肚子坏水,早就谋算好了。他先把我们娘儿俩安置在一处精致的大院子里,晚上还摆了宴席为我们接风......我吃了酒,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第二日醒来,不见玉楹,我便慌了。满庄子里找,谁知她竟在秦昭的房里,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说着,李婉就在马车里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痛哭起来,“我的玉楹,命怎么就这么苦啊!真是造孽呀!秦昭那个杀千刀的,真是禽兽不如!玉楹好好的黄花闺女,就被他这样给毁了......” 苏鲤顿时无语。 马车向前驶去,一路飘着李婉的哭声。 苏鲤下了马车,四下瞧着,见秦昭的庄子虽有些偏僻,但前门后门都临街,人流不断,也算是繁华。她稍稍放下心,若是秦昭敢使诈,只要有动静,前街后街都能听到。 她对小伍子使了个眼神,小伍子会意,故意把马车停在府门前显眼的位置,抽出双枪就插在后背。星辰更是警觉,四下环顾,手直接按在剑柄上。 李婉跳下马车就急急地去砸门,门房见是她,并未阻止。苏鲤随在李婉身后顺利地跨进庄子。 秦昭的庄子极大,假山流水,廊亭屋舍,繁花锦绣,符合他嚣张奢靡的性子。 苏鲤一路行来,见庄子里仆人甚少,除了几个洒扫的女仆,连护院都没有。想着云锦的治安被三少爷打击的真是好,连谨小慎微的秦昭都不用护院了。 李婉一路直插内院,整个庄子是四进的大院落,比想象中大许多。李婉停在一处精致的院子前,推门就欲走进去,苏鲤唤住她,“大师母......” 李婉扭头,“怎么了?” 苏鲤抬头看了看门上的牌匾,“这‘芳华苑’是秦昭的住处?还是他为你们安排的院落?” 李婉想没想就答,“是秦昭住的院子。” 苏鲤眉一皱,“大师母,玉楹被秦昭欺负了,怎么还能继续待在他的屋子里?难道你没让玉楹回你们的住处吗?” 李婉闻言脸色难看,小声说,“早晨我找到玉楹的时候,她已经下不了床了......我找不到秦昭,庄子里的仆人我根本使唤不动,出了事,他们只看笑话。玉楹伤的不轻,我不能去找其他的大夫,玉楹的身子怎么能让陌生人看呢?只能去求你......” 李婉说着,用袖子抹着眼泪,“玉楹的情况很不好,魏国公府的七夫人两三天就被秦昭虐死了,我很怕......那个混蛋根本不是人,简直就是吃人的魔鬼,虐女人上瘾。” 苏鲤叹息一声,“大师母,你莫难过,我去看看玉楹。” 李婉推开主屋的房门,苏鲤唤住她,“大师母,让我一个人去见见玉楹吧!你去厨房给玉楹弄点吃的,想必庄子里的仆人也不会伺侯她。” 李婉闻言连连点头退下台阶,“小鲤,你一定帮我劝劝玉楹,她若想不开,我也活不了。” 苏鲤点头,“大师母放心,我一定会劝玉楹,她是聪明人,不会寻短见的。” 李婉哽咽着点点头,抹着眼泪离去。 星辰和小伍子围上来,苏鲤吩咐,“星辰守在房门外,小伍子去院子外守着,有任何风吹草动,赶快示警。” 小伍子点头,“夫人可是感觉有什么不妥?” 苏鲤眉心紧皱,“总有点不安,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妥,总之,一切小心为上。” 小伍子和星辰点头,小伍子立马出了院子。 苏鲤转身跨进屋子。 屋内宽大,陈设精致,层层的帷幔,寂静无声。 苏鲤却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香甜之气,她眯了眯眼,这是上好的‘迷魂香’,能让人瞬间产生癫狂,也是极致的媚药,能轻易催发人内心深处的欲望。 苏鲤极轻的步子,穿过层层帷幔,终于走到最里面一张宽大的檀木大床前。 玉楹正半躺在上面,上身仅着肚兜,轻薄的棉衾堪堪挂在身上,床前到处散落着被撕裂的衣裙碎片,满屋子的奢靡淫.乱气息,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玉楹紧闭着双眼,就象玉雕的瓷器娃娃,周身没有一丝活气。或许这一切的发生,犹如从天堂到地狱,她失去的不仅仅是身体的清白,还有内心深处的骄傲和希望。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离开了魏似锦,投身在秦昭的狼窝,不惜以身伺虎,玉楹,你究竟要做什么?” 闻言,玉楹慢慢睁开了眼,那妩媚明丽的眸光中一片冰凉,甚至还带着一丝狠意,“是我娘把你叫来的?你是来看我笑话。” “我很忙,没心思看你笑话。路在自己脚下,怎么走那是你的事。”苏鲤冷冷地瞅着她,“可你想过大师母没有?从我见到她,她的眼泪就没断过。曾经,你是她的希望她的骄傲,如今,你让她将来还能依靠谁?” 玉楹慢慢转动着头螓看向苏鲤,“你高高在上,怎么能体会到我的心情?承俊亲王疼你宠你,即便是个妾,他也把你棒在手心里当个宝。而我呢?骗来的姻缘,男人就象个白痴,只认女人身子不认人。心底念着的那个,却始终不曾正眼看我一眼。苏鲤,凭什么你就能赢得所有人的心,而我却始终被漠视。” “玉楹,你偏执了。曾经的你,也是极令人羡慕的。至少魏国公府的门槛,也不是随便什么女子都能进的。是你心高气傲,始终不知满足,更不懂珍惜。告诉你,魏似锦的蛊毒解了。” 玉楹轻呵一声,满脸嘲讽,恨的咬牙切齿,“解了又如何?那个无用的男人,心心念念的只有你苏鲤,我恨不能杀了他!他跟女人上床,就象畜牲,让我恶心想吐。” 苏鲤闻言转身就走。 玉楹恶声恶气地挑衅,“怎么,这就走了?你不是我娘请来给我瞧身子的吗?” 苏鲤站住脚,“你的病在心,不在身,我治不了。” 第一百二十章苏鲤被围杀 玉楹嘴角噙着一丝冷意,有点得意,“苏鲤,你进了这个庄子,自认为还能轻易出去吗?” 苏鲤身子一僵,恍然,慢慢转过身,“原来你与秦昭做的这一出,并不是他强迫你的,是你心甘情愿委身于他......我早该想到,以你的骄傲和强势,即便秦昭色胆包天,也不敢对你用强。你将身子给他,是做为交易的筹码,是想让秦昭对我不利?” 玉楹闻言,脸上的得意有些崩裂,她冰凉的眼眸里立马象淬了毒,一掀被子就站了起来,明明虚弱不堪,却硬挺着,“苏鲤,可惜你明白了太晚了。” 苏鲤看到她齐膝的短裤,外露的身子布满青紫淤伤,短裤上也是血迹斑斑,与当初七夫人被蹂躏的样子并无二致。苏鲤心有触痛,语带怜悯,“玉楹,值得吗?” “值得!”玉楹恶狠狠地瞪着她,“只要能毁了你苏鲤,别说这具身子,就是让我永坠地狱,我也义无反顾!这个世上没有你,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 苏鲤摇摇头,玉楹被嫉妒扭曲了心性,已不可救药,“得到又如何?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月澜会要被秦昭玷污的你吗?你的心和身子都不再冰清玉洁,你又拿什么配月澜?” 苏鲤冷嗤一声,转身就走。 “苏鲤,你去死!” 门外,星辰使劲地敲打着门,“凤主,出事了。” 苏鲤一把打开门,就听到院子外传来刀剑拼杀的声音,“是秦昭带人杀来了?” 星辰点头,一脸焦急,“对,秦昭带来三十多名府卫,小伍子挡在外面。” 苏鲤眯了眯眼,“我说庄子里怎么连个府卫都没有?原来都埋伏在这里了。能冲出去吗?” 星辰点头,“有我和小伍子,定能护着凤主冲出去。” “那就走吧!”苏鲤毫不犹豫当先就跨步走向院门。 两人刚到院门口,就听到一阵箭矢的嗡鸣响,苏鲤脚步一顿。小伍子倏地闪身退到门内,星辰飞快地关上门,凶狠地箭雨射在门上,嘭嘭作响。 小伍子一脸严肃,“夫人,他们人太多,高处还有弓箭手。” 苏鲤冷静的眉眼沉了沉,“秦昭不足为惧,我更担心别的......” 小伍子与星辰对视一眼,都不甚明白。 苏鲤向院子内瞧了瞧,“这处院子的后门就是临街的商铺,若前门走不了,后门也可逃生。总之,不能被秦昭抓住。” 星辰点头,“我带凤主翻出这处院子。” 苏鲤点头,两人正要走,突然听到外面一声惊叫,紧接着就是碗碟碎裂的声音,“秦昭,你在干什么?” 是李婉端着饭菜过来了。 苏鲤生生顿住脚。 秦昭冷哼一声,“你休要多管闲事,赶紧退回去。” 院子外,李婉脸色变得很难看,她也是通透之人,见秦昭带着人杀气腾腾,她一下了就明白了。 “你竟然敢对小鲤不利!秦昭,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里是云锦,孟家的地盘,不是京城你家宰相府。敢在这里杀人,你不要活了。告诉你,你想死,可别连累我家玉楹。你这个牲畜不如的东西,你怎么不早点死!” 秦昭被骂急了,立马跳脚,“你这个丑陋的恶婆娘,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宰了你!” 李婉气的浑身发抖,“我家玉楹真是瞎了眼了,怎么能跟你这样的牲畜混在一起?你毁了我的玉楹,我要跟你拼命。” 苏鲤听着外面的对话,都能想象得到外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果然,不屑片刻,李婉一声痛叫跌撞在院门上,苏鲤再忍不住,“大师母,你快离开,秦昭疯了,你不要与他硬碰。” 李婉捂着胸口虚弱地靠在门上,“小鲤,大师母一直都错了。对不住你!你想法子赶快离开,秦昭不怀好意,玉楹毁了,你不能再出事。” “撞门!” 苏鲤正要再劝,突听秦昭说撞门,她脸一白,“大师母,赶快离开。” 她知道秦昭不会对她手下留情,她挡在门前,凶多吉少。 “小鲤,对不起,大师母不知道他俩谋算好了。大师母糊涂,不该去求你。玉楹救不回来了,大师母活着也没必要。” 苏鲤听出了李婉的求死之心,更加着急,“大师母,你想想玉珊......” 苏鲤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得‘咚’的一声响,紧接着就是李婉传来的惨叫声,院门晃了又晃。苏鲤一下子白了脸,秦昭竟然真敢用横木撞门...... “嘭嘭嘭......” 一下又一下。 李婉的声音消失了,门缝里渗出的血水象喷泉一样,瞬间染红了她脚下的地面。 苏鲤的脑子‘嗡’地一声,似乎再听不到再看不到了,眼睛直勾勾盯着脚下的血水,心在颤抖。 她慢慢转头朝着屋子里看了看,透过雕花窗,她看到玉楹正站在窗前,一张脸惨白的吓人,却始终不曾开门走出来。 “小伍子,开门。”苏鲤咬牙着,声音冷透了。 小伍子担心地瞅着她,心里焦急,“夫人,你得赶紧离开,这里交给我。” 苏鲤眼里有血色,摇头,不为所动,“小伍子,我的亲人死了,我得为她报仇!” 苏鲤眼里的深痛和决绝,星辰感同身受,她手一伸猛地拉开了门栓。随着再一次的撞击,门突然被打开,一群人抱着粗大的横门晃进来,横木顶端血肉模糊一片...... 苏鲤狂叫一声,“小伍子,星辰,杀......” 院子外不停涌进来府卫,小伍子和星辰撕杀一片,苏鲤手握成拳,浑身抖动,横木就丢在她脚下,大师母的身子碎成血肉。 她心中从未有过的悲沧,从未有过的恨,秦昭握着宝剑走进来,苏鲤猛地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把刀就砍过去。 秦昭听到风声,身子一侧,见是苏鲤,嘴角噙着邪笑,“苏鲤,今天你插翅难逃。” 苏鲤咬着牙,用刀指着他,“秦昭,拿命来。” 秦昭朝屋里瞅了一眼,冷冷一笑,“想要我的命,你苏鲤还没那本事。”说着,握剑就刺过来。 苏鲤躲过一剑,一脚踢上院门,她虽无内力武功,却是跆拳台高手,这个身子是弱了些,但不防碍她动作敏捷,她挥刀连连砍向秦昭,又踢又踹,秦昭眼一瞪,“小娘皮,你竟然会功夫。” “杀你绰绰有余。” 那边小伍子和星辰也杀的起劲,秦昭的府卫虽然众多,但都难抵小伍子和星辰的神勇,不屑片刻就落了下风。秦昭一看要坏事,虚晃一招就要逃。 苏鲤一刀砍过去,秦昭根本靠不近门,看到府卫倒下一大片,真有点怕了,急忙对着府卫喊,“快,都过来保护我,保护我。” 府卫闻声慢慢退到秦昭身边,三十多名府卫倾刻间剩下不足十人,满院子血气冲天。 苏鲤用刀指着那些人,“留下秦昭,可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留在云锦,你们早晚也是个死。” 那些府卫一听,两股颤颤,互相看着,就想弃刀生逃。 秦昭吼一声,“在自己的庄子里,你们怕什么?我爷爷是宰相,难不成还保不了你们?今天她是插翅难逃,后面还会有人来收拾她。” 小伍子和星辰闻言都不由变了脸。 苏鲤也知道若只是秦昭,他绝没这个胆,背后定还有人撑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于是她把刀一横,“我再说一遍,留下秦昭,其他人,滚。” 第一百二十一章小伍子死 那些府卫也胆寒,瞧着小伍子和星辰宝剑滴血凶神恶煞的样子,立马弃了刀剑拉开门就跑出去。 留下秦昭,一张脸白的象死人。 他朝屋里瞅了瞅,“杜玉楹,你他娘的快出来,苏鲤要杀我。” 屋里毫无动静。 秦昭晃动着身子,握剑的手不停地抖,“杜玉楹,你再不出来,别怪老子事后虐死你。” 杜玉楹丝毫不为所动。 秦昭当真是怕了,一张脸青了白,白了青。 苏鲤寒着脸,对着星辰一使眼神,星辰会意冷不丁一脚踢飞秦昭手中的剑。 秦昭腿一软就跪倒在苏鲤面前,“苏鲤,你不能杀我,我爷爷是当朝宰相,位高权重,他不会放过你。今天的事都是玉楹的主意,是她,想毁了你,我是被她利用了。” 苏鲤闻言眯了眯眼,“秦昭,昨晚可是快活?” 秦昭一愣,随后明白了苏鲤的话后脸上不由自主现出猥琐的表情,“自然是快活,玉楹的身子,水润光滑的很......” 苏鲤猛地一脚踢翻他,手中的刀在他两腿间精准地一划,秦昭刹时尖嚎起来,双手捂着裤档蜷缩在地上不停地翻滚,血水瞬间染红他整个下身。 苏鲤痛快地吐出一口气,看也不看屋内一眼,“走。” 三人迅速地跨出院门。 小伍子在前,星辰垫后,三人快速在院子里飞跑起来。 “夫人,秦昭怕是还有后招。”小伍子边跑边道。 苏鲤点头,“是南宫戬。” 话刚落,小伍子就顿住脚,苏鲤和星辰也顿住脚,目前他们的位置已经离大门不远了,可是却跑不动了。 迎面跑来一群蒙面青衣人,黑压压不下五十人,个个脚步如风,都是练家子,小伍子脸色惨白,“星辰,有机会带夫人走。” 星辰没吱声,苏鲤也站着没动。 小伍子一人抵不住这五十人,她们没机会逃脱。 今日定是不能善了了。 青衣人在他们面前停住,目露凶光,杀气腾腾。 苏鲤慢慢站出来,沉声道,“南宫戬,到现在还不敢现身吗?” 一侧的月亮门边,突然传来一声低笑。 苏鲤转脸望去,就见一个如雄关一般的男人闪身走出来,全身上下都裹在宽大的披风下,帷帽将他整个脸都遮住了,只留一方玉质下巴。 “不愧是赵昶的女人,到此刻还能不露惧色。” 原来他早就到了,却在此时拦住她。想必内院的戏,他看足了。 苏鲤双目沉沉地看着他,讥诮道,“南宫将军看戏那么久,也该现身了。” 南宫戬珠智在握,低沉一笑,“苏姑娘是个有趣的人,本将军自然得多看会戏。” 南宫戬一现身,小伍子身子就抖了抖,他慢慢抽出身后的双枪,双手一拧,首尾相接,成了一杆威猛长枪。 这是‘翼龙卫’特有的兵器,长枪在握,他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 苏鲤看着他,感慨万千,‘翼龙卫’与南宫戬就象天敌一般,两方相触,不死不休。 南宫戬扫了小伍子一眼,虽有轻视,但也佩服。 小伍子死死地盯着他,挡在苏鲤面前,身子挺得笔直。 苏鲤却突然一笑,“原来玉楹果真只是利用秦昭,与她结盟的人是你......南宫将军可真会见缝插针,荤素不忌,连玉楹这样的小女人都能利用。如此看来,南宫扶玉公主那里也定然是假,意在引赵昶离开。南宫将军这一招‘调虎离山’用的好。” 南宫戬不置可否,晃了晃身子,玉质的唇角一勾,“杜玉楹,不过是个自作聪明的蠢女人罢了,与苏姑娘没法比。” 苏鲤点头,“既然南宫将军想见我,何必用如此阵仗?你放过他俩,我跟你走便是了。” 小伍子回头惊叫,“夫人,不可!” 苏鲤冲他点点头,“放心,他不会伤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是在暗示小伍子有机会就逃。 小伍子摇头,一脸坚决,“不,‘翼龙卫’从未临阵脱逃。丢下夫人,我更做不到。” 苏鲤一叹。 星辰也是跨前两步,手握宝剑,与小伍子并肩而立,他俩一左一右把苏鲤挡在身后,苏鲤眼眸见湿,“你俩不要做无畏的牺牲,他做这一切,意不在伤我。” 小伍子紧了紧手中长枪,“一会夫人尽可能地往后院跑,能跑多远跑多远,万不能被他抓住。” 苏鲤当然知道小伍子在担心什么?如今赵昶不在,孟大哥又有伤在身,他们这是孤立无援了。玉楹以身伺虎,她今日谋算的这一切,当真很管用。她知道,只要大师母去求,她必来。只要来,就逃不掉,必落南宫戬之手。 而以南宫戬之性,若不杀她,必定会羞辱。 报她和赵昶给予他的一剑一枪之仇! 玉楹或许会以为,南宫戬肯定会象秦昭那样对付她,那样她即便能活着,也身心受辱名声尽毁,赵昶更不会再要她。那样她的下场肯定比她更惨。如此,她心里也就平衡了。 南宫戬瞧着苏鲤脸色几多变幻,傲气一声,“苏姑娘不必再多费心思了。今日,你,我要;他俩,一个都活不成。” “既如此,那还等什么?!”小伍子咬牙一哼,握着长枪就冲向南宫戬。 星辰落后他一步也冲过去。 苏鲤稳稳地站着,冷冷地瞅着南宫戬,“既然南宫将军想鱼死网破,的确不必再等了。”说完,她抽出腰间的软鞭也冲过去。 南宫戬绕有趣味地看着他们,就像天上的神睥睨地看着地上的蝼蚁。。 苏鲤的鞭子淬了毒,沾之虽不会立马死,但也会让人浑身麻痹,瞬间丧失握剑的能力。小伍子和星辰看出了蹊跷,都退到苏鲤身边,配合她,一枪一剑一鞭默契地与青衣人缠杀。虽势单力寡,却攻守相得益彰,一时倒让青衣人死伤不少。 南宫戬慢慢变了脸色。 他怒气上涌一跃冲进战圈,一手就握住了小伍子的枪头。 苏鲤一看,冲小伍子叫,“弃枪!” 小伍子一脸的青紫,与南宫戬绞持,“不。” ‘翼龙卫’从不丢自己的兵器。 苏鲤一鞭挥退一人,有些急,“小伍子,弃枪,你不是他对手。” 小伍子始终不肯,南宫戬瞧准机会一个猛力前拽,小伍子的身子就如脱线的风筝随着长抢向前飞去,苏鲤惊叫一声,“小伍子......” 星辰挥剑砍退一个青衣人,一个起跃,伸手就抓住小伍子的脚。可如此一来,她和小伍子就相当危险,青衣人趁势而上,苏鲤挥鞭护着他们有些左支右拙。 “小伍子,松手!” 小伍子回头瞅了苏鲤一眼,脚一蹬摆脱星辰的手,大吼一声,“快带夫人走。”说着,他手在长枪上一借力,身子猛然跃起,袖中短匕滑出,直刺南宫戬面门。 南宫戬冷笑一声,根本不避不闪,手中枪头一个巧妙调转,尖刺直插小伍子的胸口。 鲜血顿时四溅。 南宫戬趁机飞起一脚,小伍子身子倒飞而去,长枪插在他胸口抖动地发出鸣响。 “小伍子......” 苏鲤嘶叫一声,急忙向他跑去,堪堪接住他跌地的身子。苏鲤抱住他,手按在他胸口,“你怎么这么傻!” 小伍子眼眸通红,依旧不忘推她,“夫人,快走。” 苏鲤摇头,抱着他,眼里都是泪,“走不了了......” 小伍子眼中现出死灰,“是我没用......” “不,你做的很好。”苏鲤摇头,抱紧他,“小伍子,谢谢你。我会告诉殿下,你至死不辱‘翼龙卫’威名......” “可我只想护好夫人......”说着,小伍子口喷一口鲜血,身子一挺,就咽了气。到死,都双目圆睁,不甘心地死瞪着南宫戬。 星辰也是一声惨叫,身子倒飞而起,扑跌在苏鲤脚边。 苏鲤抬手合上小伍子的眼,对着星辰一声,“屏气。” 说着,她眼冒冰寒,挥手一洒,飞扑而来的青衣人立马仰面倒下。 南宫戬眼一瞪,“苏鲤,你真想找死?” 苏鲤怒气冲天,“想找死的人是你!” 第一百二十二章南宫戬较量 南宫戬脸色铁青,气极,飞起一脚踢向一把钢刀直刺星辰头颅,星辰一个驴打滚堪堪躲过。苏鲤的毒药很烈,绝不是‘半月醉’,倒地的青衣人瞬间口吐白沫硬挺着死去。 赵昶不想让她手上沾血,可她做不到洁身自好,这样的情况下,不杀人,不成活。 南宫戬终于变了脸,“住手!我放你们走。” 青衣人满身气怒,持剑不让。 苏鲤咬着牙,慢慢放平小伍子,搀起星辰,“南宫将军要是个男人,就要说到做到!否则,我定让他们都死绝。”说着,她眼眸狠狠地扫着欲围攻的青衣人。 南宫戬一张脸都黑透了。 他浑身紧绷犹如一柄出鞘的剑,死瞪着苏鲤,满身的戾气排山倒海,“让她们走。” 青衣人不得不让开一条路。 苏鲤看也不看南宫戬,扶着星辰向大门口挪动,星辰伤的太重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苏鲤身上,她贴着苏鲤耳边低低一声,“凤主赶紧跑,不要管我,南宫戬是小人,不会守诺的。” 苏鲤点头,“别说话,保留力气,尽管走。” 两人终于挪动到大门口,苏鲤搀着星辰正要跨出大门,身后突然一声尖啸,苏鲤猛地回头,就看到小伍子的长枪迅猛地向她们射来。 她脸一变,拖着星辰往旁边堪堪一闪,长枪却一下子插进星辰的右肩头。 星辰惨叫一声,身子从苏鲤臂上滑落到地。 “星辰......” 苏鲤痛叫一声,急忙扑过星辰,大门在此刻轰然关闭。 南宫戬再一次食言了。 苏鲤气的不行,血气上涌,喉头一甜,猛地喷出一口血。在昏倒前,就看到南宫戬雄奇一般的身姿罩在黑色披风下如魔神一般向她走来。 苏鲤整个人如坠冰窖,连心都冷透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当她慢慢醒来的时候,朦胧中,就只看到帷幔垂立,屋中景致影影绰绰。她摇了摇头,脑子昏沉,不能完全清醒。 一杯凉水猛地泼在她脸上。 苏鲤一个激灵就睁开眼,抖了抖脸上的水,感觉自己象被绑在椅子上。面前,朦胧的视线,就看到一个如雄关一般男人拿着杯子正往回走。 苏鲤一下子完全清醒。 南宫戬放下杯子转过身,睨着苏鲤,一身轻软的罗袍,华贵的犹如骄傲的狮子王,“醒了?” 苏鲤不理他,急忙转头找星辰。这里竟是南宫戬的寝室,满屋子奢侈的摆设,彰显着主人的富有和品味。他果然在云锦还有老巢。 苏鲤终于看到星辰,就蜷缩在她不远处,肩头的长枪已被拔出,伤口粗略地包扎,一身血衣狼狈不堪,“星辰,快醒醒。” 苏鲤一张口,声音沙哑的都不象她自己,她拖动椅子动了动,奈何浑身象散架般使不出一点力,椅子吱嘎响了两声,纹丝未动。 南宫戬轻嗤一声,嚼着意味十足的腔调,又似咬着牙,“苏鲤......你竟然叫苏鲤......你怎么能够叫苏鲤......” 这个该死的男人,在莫明其妙的碎碎念,苏鲤根本不想理他。瞧着他念‘苏鲤’这两个字的样子,就好象这两个字是他心底最深的魔,无时不刻都在撕扯着他的心,那又爱又恨又痛又悔的样子,真是令人不耻! 一个出尔反尔总是食言而肥的男人,不配做男人! 苏鲤依旧坚持不懈地拖动椅子,不一会,全身都暖了,额头也出汗了,可浑身更没力气了。 “星辰,星辰......”她只能焦急地呼唤,星辰受伤太重,流血过多,若昏迷太久,怕再醒不过来了。 南宫戬烦了,摸过旁边的杯子就砸向星辰躺着地面,“你他娘再叫,我立马让人宰了她!” 苏鲤也怒了,“那你赶紧叫人宰了她,连我也一块儿宰了!南宫戬,伤女人,食言而肥,你也配做男人,呸!” 她心里恨极,根本不怕挑衅南宫戬,这个该死的男人不骂他出不了心头这股恶气。 南宫戬斜靠在椅子上的身子一僵,似没想到苏鲤也会怒骂他,瞪了瞪眼,气焰没由来竟小了,“她不是女人,是战士......奶奶的,你知道她伤了我多少人吗?” 这个男人也是满身郁气,连连爆粗口,刚硬的让人害怕。 “你活该!她怎么没一剑劈死你!” 南宫戬铁青着脸,瞧着苏鲤狂乱的样子,胸口起伏,梗了梗脖子,半晌才憋出一句,“好男不跟女斗。” “呸!” “苏鲤,你够了啊!别给脸不要脸。” “呸呸呸......” “咳咳咳......”吐尽了吐沫,苏鲤嗓子干痒的更加难受,一连声咳个不停。 南宫戬瞧着她,半晌,突然笑了。 “倔的跟驴一样。” “你才是驴,你全家都是驴。”苏鲤缓了口气朝着他就喷过去。 如今死过一次,她什么都不怕了。大不了,自绝了。反正她除了心没毒,浑身上下都是毒,落在南宫戬手里,她就不想好了,懒得再费脑筋跟他周旋。 南宫戬瞅着她,半晌没言语,猛地站起身就走向她。 苏鲤依旧费力地在拖动椅子,南宫戬瞧着她象蜗牛驼着重重的壳在爬一样,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头朝着她的椅背上一戳,苏鲤立马一个狗吃屎跌趴在地上,挣扎半天也动弹不得。 南宫戬猛然爆发出一阵愉悦大笑。 苏鲤气的脸青,这个男人恶劣的让人恨不能宰了他! 南宫戬似乎解了气,笑够了,狭长的凤眸朝着苏鲤闪了闪,“喂,做个交易呗!” 不知为何,这个倔强的小女人竟然勾起了他心中最柔软的那部分,就象前世,那个从小到大一直追在他屁股后面跑的小女孩,她的名字,一如她,叫‘苏鲤’...... “呸,我不与魔鬼做交易。” “那你真想看着她死掉?你若答应,我就让你救治她。” 苏鲤讥刺,“南宫戬,你说话不觉得打脸吗?出尔反尔,你此生兑现过一次承诺吗?嗤。” “确实没怎么兑现过,不过,可以从你开始。” 苏鲤翻了个白眼,“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 南宫戬突然又抽风似地哈哈大笑起来,“苏鲤,我真的是确定了你的身份,起来吧!” 他没头没尾一句,用脚一勾,苏鲤就身不由已地拖着椅子坐了起来。 南宫戬脸上依旧戴着玉质面具,长身玉立,华贵的象头狮子王,整个人随着他的情绪完全就变了。不再盛气凌人,也不显得阴险狡诈,甚至还给人一股阳光般的暖煦,好象之前所有的姿态都是伪装。 苏鲤都有点看不透他了。 “帮我治伤,我就真让你救她。” 南宫戬一脸的认真。 这回苏鲤没法翻白眼了,因为南宫戬给她的感觉就象是说真的一样,况且,星辰的状况也让她着急。 可她还是不敢相信,“南宫将军英明神武富可抵国,什么样的大夫找不到,还要我来给你治伤?” 南宫戬点头,不说话,直接扯开了软袍的带子。 苏鲤大大方方地看,只见他的肚腹和右肩都缠着白布,上面血水浸透出来,着实有些恐怖,“这不会就是你在平度山受的伤吧?” 都多少天了,怎么还在渗血?他不会根本就没找大夫医治吧? 苏鲤一脸的疑惑,抬脸瞅他。 南宫戬点头,“本将军得一直痛着,才能不忘你和赵昶给我的惨败。” 苏鲤闻言顿时无语。 第一百二十三章威胁,谁不会 “这伤,若不是你治,我永远也好不了。” “你是心里有病好不了吧?” “对,心病还需心药医。你伤了本将军,就得你亲自给本将军治,否则,谁都别想好过。” 苏鲤咬了咬牙,“南宫将军费尽心机,先用炮仗作坊引孟大哥前往,伤了他。后让南宫扶玉公主装病,诱开赵昶。又与杜玉楹假意合谋设下此局,不会就是想引我前来擒住我,为你治伤吧?” 南宫戬俊眉一挑,“不然呢?赵昶把你象宝贝一样护着,我不这么做,怎么能有机会单独见你?” 苏鲤闻言真想吐血,“可是,我大师母死了,小伍子死了,星辰受了重伤,难道南宫将军还能心平气和地胡说只是为了单独见我?” “信不信由你,理由就是这么简单!” 苏鲤被堵的心口难受,“南宫戬,不管你有多英伟,你永远站不到最高处。” 南宫戬轻嗤一声,“本将军根本不屑站在那个最高处。”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在游戏人生,根本没有心。 苏鲤不愿再与他多费口舌,“放开我。” 南宫戬手一勾,缚着苏鲤的绳子就松了。苏鲤立马站起来,抖掉身上的绳索,看也不看南宫戬,直接走到星辰旁边蹲下来查看她的伤势。 虽然星辰一直未醒,人昏迷着,所幸没有生命危险,这还要依赖于她强悍的体魄。苏鲤掰开她的嘴喂给她一颗救命的药丸,才松了口气。 她阴着脸站起来,指着曾缚着她的椅子,没好气地道,“到椅子上坐下。” 南宫戬挑了挑眉,转身直接走到床前宽大舒服的太师椅上坐下,身子一垮,两条大长腿一伸,身子毫无形象地一摊,吆喝道,“过来吧!” 苏鲤眉眼黑黑,得了自由,真想一刀捅死他! 可她终究只是重重吐出一口气,把南宫戬想象成一头死猪,才慢慢走过去。 苏鲤是有职业操守的,尽管恨不得南宫戬立马去死,可当她准备在查看南宫戬伤势时,还是敛尽一切情绪,认真起来。 “把外衫脱掉!” 南宫戬瞅了她一眼,勾了勾唇,乖乖地褪下自己的软袍,完美地露出一身健美的肌肤。六块腹肌耀眼,雄伟的体魄馋人,苏鲤却哼一声,伸手就去解他肚腹间的白布。 赵昶刺他这一剑可真玄妙,就伤在肚脐上三寸。若是再往下几寸,南宫戬这辈子就得做太监了。 苏鲤纤细的手指灵巧地解开那些白布,指尖冰凉,轻触到南宫戬的肌肤,他身子不由一颤,“手怎么这么凉?” 苏鲤白了他一眼,“南宫将军不会不知道,我身子受过重创常年手脚冰凉吧?你若受不住,可让别人来给你治伤。” 南宫戬顿时闭了嘴。 却很不服气地冷哼一声。 苏鲤解开他腹间的白布,见到那伤口,她顿时惊叫起来,“你这是真不要命了吗!这伤,你根本就没让人医治,连药都没上,都感染发炎了。” 南宫戬听到她的呼叫,不但不担心,反而勾起了玉质的唇角,笑着,“这不就等着你亲自来医治吗!” 苏鲤咬着后牙槽,“你干趣直接死了算了!” 她最痛恨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病人,伸手又去解他右肩上的白布,动作甚是粗鲁,似乎牵动了他的伤口,南宫戬倒抽了一口气,身子立马紧绷。 苏鲤立马讥笑他,“怎么,这就痛了?南宫将军不是一直享受痛并快乐的感觉吗!” 南宫戬哼哼两声,嘲弄道,“这种痛的确令人快活!死又死不了,活着被痛折磨夹持着,就再也感觉不到别的心痛了,当真是痛并快乐着。” 苏鲤闻言一怔。 突然就感受到,这个男人内心深处那种尖锐地让灵魂都在撕扯着的痛。 就象失去了最心爱的女子,情到深处不能独活,刻骨铭心却又死不了。活着,就得自己时时找着罪受,生生折磨着自己,只有这样,似乎才能消减心底的遗憾和刻进灵魂的痛楚。 或许这个男人不可一世的疯魔,皆是因为受了情伤。 苏鲤一叹。 “你叹什么气?难不成我的伤真没治了?” “我叹气,是因为遗憾你的伤还不能让你一下子就死掉。” 南宫戬轻呵一声,“死是解脱,有时候活着才是受罪。” 果然。 苏鲤脸一板,“你的伤口感染发炎了,我需要剔除表面腐肉,没有麻药,你可能受得住?” 南宫戬轻嗤一声,“苏鲤,你若能让本将军死了,我得感谢你。” 苏鲤没好气地刺他一句,“你想说自己是硬汉,不怕痛,就直接说好了,何必非要用反语咒自己生的死的......” 南宫戬闻言直接闭上眼。 幸好,南宫戬并未收走她的大荷包,或许已经搜走了,见都是自己行医的工具,又给她放回去了。苏鲤麻利地打开荷包,铺开手术工具,转身拿过桌面上一坛酒,刚要进行消毒,南宫戬猛地睁开眼,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酒,拍开封泥,仰头就灌了下去。 苏鲤直接向后退了一步。 等到他喝畅快了,才靠过去,拿下他手中的酒坛,“你忍着点,一会痛了,可别哭爹喊娘。” 南宫戬痛快地一笑,“你尽管来。”说着就闭上眼。 苏鲤瞅了他一眼,把工具消毒,飞快地给他处理伤口,缝合上药,行云流水的动作极是认真,并没用多长时间。 自始至终,南宫戬都纹丝不动。 就在苏鲤欲给他包扎时,南宫戬却睁开眼,挡住了她的手。 苏鲤一怔,“怎么了?” 南宫戬低头瞧着苏鲤给他缝合的伤口,意味道,“这就是始皇后的‘缝合术’?原来如此......”说着,瞟了苏鲤一眼,“包扎吧!” 苏鲤心里却一突,南宫戬看她的那一眼,莫明让她心惊肉跳。 若是南宫戬也是穿越之人,而且是军中人,那他对于外科大夫的缝合之术定然不陌生。苏鲤心里琢磨着,怕是南宫戬谋算这一切,真正的目地是想验证她的身份。 之前,她在平度谷持枪射杀他,俨然让他起疑了。 苏鲤又一叹。 南宫戬半眯着眼,把苏鲤的情绪一丝一毫都收入眼底,半晌,勾了勾唇角。 苏鲤为他包扎好伤口,沉默着收拾工具,然后对他道,“麻烦南宫将军给我和星辰备间屋子,星辰需要治伤,我需要休息。” 南宫戬站起来,把搭在椅子上的软袍往身上一披,“就在本将军的屋子里休息吧!本将军离不开你......” 苏鲤身子一紧,“南宫将军不怕笑话,我还担心自己的名声呢!男女共处一室,不妥。” 南宫戬讥诮地瞅着她,“你是担心传出去,赵昶会吃醋。” “不错!若是真跟将军共处一晚,我名声尽毁,还不如死了。” “若是本将军不说,谁又能知道你睡在我的屋子里?”他调笑的语气着实令人可恨。 苏鲤咬牙瞪着他,这个男人,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想毁掉她的名声,让赵昶不自在。 苏鲤突然把手术刀对准自己的脖子,“承如将军所言,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死去。让赵昶受辱,我就不如死去。”说着,她手一动,脖子上顿时血流如注。 南宫戬立马变了脸,手一挥,苏鲤手中的手术刀就飞脱而去,“你疯了?” 苏鲤寒着脸,“我没疯,将军没有气节,总觉得别人都跟你一样不爱惜自己的名声。将军心里痛,总想着让别人跟你一样痛着才痛快。我宁死,也不会让赵昶不痛快。” 南宫戬冷冷地瞪着她,半晌都没动。 苏鲤腰板挺直,丝毫不惧地与他对视。 半晌,南宫戬终收回视线,有点气急败坏冲门口一吼,“来人。” 房门一动,有个侍卫走进来,“将军......” “把旁边的屋子收拾出来,让苏姑娘和星辰住进去。她需要什么,你们都照办。” “是。” 苏鲤松了口气。 第一百二十四章揭开身份 星辰醒来的时候,晨光正透过窗户射进来,她刚一动,肩头就传来钻心的痛,苏鲤立马按压下她的身子,“别乱动,你肩头的伤很重。” 听到苏鲤的声音,星辰完全清醒过来,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凤主......” “我在。”苏鲤坐在床头,一手扶在她肩头,一手端着药,“趁热,快把药喝了。” 星辰眸光如炬,迅速把屋子扫视一遍,“我们如今在南宫戬手里?殿下还没来救我们......” 苏鲤点头,“会来的,再给他点时间。” 整整一天一夜了,赵昶此刻肯定在全城搜查她们。南宫扶玉的装病矫情,赵昶必然一眼就能识出。以他的聪智,一定会想到这是南宫戬的调虎离山之计。返回云锦后一定会迅速找她,那么,秦昭庄子里发生的一切,他就应该知道了。 找到南宫戬只是时间问题。 星辰喝下药,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苏鲤按住她,“现在你什么都做不了,只管躺下养伤休息。” 星辰摇头,“凤主,我昏迷时,南宫戬可曾为难你?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苏鲤点点头,“我若说,南宫戬费尽周折只是想擒住我为他治伤,你相信吗?” 星辰两眼沉沉,摇头,“不信。” “我也不信,可目前情况就是如此。他身上的两处伤,就是在平度山我和赵昶伤的,这多天过去,他都不曾找大夫医治。若说他闹这么大动静,只是这么简单,鬼都不信。激怒赵昶,对他没一点好处,还暴露了自己。南宫戬没这么蠢。所以,我在等着他的后招。” 星辰一把抓住他,“凤主,野兽是不会有怜悯之心的,南宫戬当防,不可信。” 苏鲤点头,“不管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地,咱都得先养好伤吃饱饭再说。” 说着,苏鲤拿过星辰喝光的药碗,站起身走到桌前又端来饭菜。随手放在星辰床前的小桌上,轻快地给星辰盛了一碗汤递过去,“不吃饱,怎么有力气跟南宫戬斗智斗勇?” 星辰点头,接过汤就喝了下去。 二人刚吃饱饭,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星辰又要下床,苏鲤按下她,“我去开门。” 苏鲤打开门,见是一个侍卫,“苏姑娘,我家将军说,你该给他换药了。” “知道了。告诉南宫将军,我马上就去。” 苏鲤关上门,转身,就看到星辰已经从床上站起来,正小心地穿上外袍,“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着。” 星辰不为所动,“我不能让凤主只身犯险,南宫戬不是好东西,你不能跟他独处。” 苏鲤知道星辰执拗,“好吧!你随我一起去。” 苏鲤带着星辰走到南宫戬的房门口,有侍卫伸臂拦住星辰,“我家将军吩咐,只要苏姑娘一人进入。” 星辰脸一沉,正要动手,苏鲤安抚她,“星辰,你就在门外等着我......” 星辰瞅着苏鲤,知道她自己的身体此刻也不宜再动武,只轻一点头,“我就在门外。” 苏鲤意会,推门走了进去。 苏鲤踏着步子小心地往里走,眸光搜索着南宫戬,床上书桌旁茶海前皆无人,眸光一转,就看到他正坐在窗前的小桌旁正熟练地擦拭一把乌黑的长枪。 苏鲤脚步一顿。 南宫戬抬起狭长的凤眸,意味十足的语调,“苏姑娘对枪不陌生吧?” 苏鲤警惕着,“不陌生,南宫将军肩头的伤就是我射伤的。” 南宫戬闻言放下手中的白布,倏地端起枪就瞄准了苏鲤。 苏鲤纹丝不动。 半晌,南宫戬‘扑噗’一笑,“苏姑娘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我还真有点喜欢了。” “我是赵昶的女人,南宫将军最好别开这种玩笑。” 南宫戬突然脸一沉,蓦地丢下枪,站起身,威压沉沉地走过来。 他人高马大,气势凛冽,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苏鲤,“苏姑娘看到枪,不想说点什么吗?” 苏鲤摇头,“没什么好说的。” 南宫戬冷哼一声,“既然苏姑娘不想说,那我便说好了。枪,这种武器,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是本将军设计的,南祥独有,连赵昶都不会用。他的‘翼龙卫’再神勇,看到枪也胆寒,死在枪下已不下百人。目前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百把,孟云天手里有一支,是本将军故意让南祥的商人卖给他的,目地就是为了让他仿制,收集铁石,本将军也好顺水行舟。” 果然。 苏鲤心有点狂跳,抿着嘴没动。 他这是不是也在昭示着自己的身份? “苏姑娘从未经过训练,在平度山,摸起枪就能用,而且射杀精准,与本将军也不遑多让,你说是该说你聪明绝顶呢?还是该说......你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至少,你的灵魂不属于这里。” 苏鲤闻言震动,却睨着南宫戬,“南宫将军能设计出这种要命的武器,不是也聪明绝顶到这个世界不该存在吗?” 言下之意,南宫戬与她一样,都是来自异世。 南宫戬没否认,玉质的唇角笑着,“你会使枪,言语无状不拘礼数,还会始皇后的‘缝合术’......”说着,他手一勾,软袍敞开,露出被缝合的伤口,暧昧地凑近苏鲤,意味十足,“苏鲤,这不是什么始皇后的‘缝合术’,这是现代外科大夫最基本的缝合技能,你来自现代,是个军医......” 石破天惊! 南宫戬竟一语道破她军医的身份。 尽管心里惊涛骇浪,苏鲤表面依旧很冷静,她毫不惊诧地看着南宫戬,“南宫将军不也是如此吗?都不属于这个世界,你也来自军方......若我猜得没错,与你交好的南宫太子,也是与你我一样的人吧?” 南宫戬哼哼两声,不置可否。 “既然如此,你就跟了我吧!本将军的地位和皮相一点都不比赵昶差,他能给你的,本将军照样能给。这个世界男尊女卑,强者为王,咱们三人联手,必能翻天覆地,把整个天下都握在掌中。万里锦绣江山,咱们三人一起共享如何?你知道,我是绝不允任何一个如我一般的聪明人站在我的对立面的。” 苏鲤满目讥诮地看着他,“那南宫将军心底那个让你爱让你痛又让你癫狂的女人呢?你也能忘了她而接受我?我可做不了任何人的替代品。” 南宫戬闻言心就象被刺了一下,冷气森森往外冒,变脸如翻书眼眸刹那冷若冰霜,“别给脸不要脸,你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既如此,那我为何要放弃把我视若珍宝的赵昶而选择南宫将军呢?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魔鬼,即便把整个天下都握在掌中,你也不是神。别忘了,这里是他们的世界,这里秩序应该由他们来定,而不是你。就凭你和南宫扶苏想颠覆整个天下,简直是痴心妄想。” 南宫戬闻言一把就掐住了苏鲤的脖子,“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死。” 苏鲤丝毫不反抗,眼眸冰冷,“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你觉得我还会害怕你的威胁吗?” 南宫戬咬着牙凑近她,意味道,“若是我让你死的异常难看呢?” “那也不怕,死了不过一副臭皮囊,我越死的难看,就越能激起赵昶心中的斗志,他一定会拼尽全力为我报仇。而你,想掌控天下,就难于上青天。同为男人,赵昶心怀天下厚德载物,你却小肚鸡肠,只会做些拿女人威胁他人的小把戏,终难成大器。你同样,在我心里连赵昶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 南宫戬闻言眼中戾报汹涌,手狠狠一抛,苏鲤的身子顿时就飞起来重重撞在墙上,旁边的物件哗啦啦掉下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苏鲤就是‘苏鲤’ 苏鲤咳嗽两声,浑身痛的钻心,爬了两下竟没爬起来。 南宫戬踏着步子威压沉沉地走过来,站到苏鲤面前手里抛下一张纸,“始皇后莫如莲那个老女人也是来自现代吧?她留下的开启墓碑的钥匙就是一首诗,用英文刻下的一首诗。难怪,五百年来无人能解,是你开启了她的墓......” 苏鲤坐起来背靠在墙上,“不敬逝者,就是不敬你自己。” 南宫戬轻嗤一声,“你收服了‘蛇母族’,本将军做的一切,竟都给你做了嫁衣。得始皇后传人者得天下,苏鲤,你说本将军如何能放你?” 苏鲤也是嗤笑一声,“南宫将军来自现代也迷信了吗?” 南宫戬满目讥诮,“不能不信啊!我们不就是个异类吗?灵魂穿越,魂魄附体,起死回生,说出去谁能信?!” 苏鲤瞅了他一眼,抿唇无言,至少他这句话是说对了。 南宫戬负手而立,侧身望着窗外的日光神情有些飘远,“苏鲤,你究竟想要什么?怎样才能让你回心转意?只要你讲,只要本将军能做到的,就绝不负你。” 苏鲤都有些想笑了,“南宫将军食言而肥多少次了,你的话,屁都不是。” 南宫戬倏地转身阴恻恻地看着她,“本将军对你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狗改不了吃屎,我不信!” 南宫戬一张脸立马铁青。 突然,他弯腰猛地抓着苏鲤的前襟就把她提溜起来,随后往肩上一扛,猛地就奔向内室的大床。 苏鲤反应过来,脸色一白,拼命挣扎,双手拍打着他,“南宫戬你疯了,不准碰我......” 南宫戬猛地把她抛到大床上,高大威猛的身子倾下来,眸中冰冷,却笑着,“你不是不怕吗?不是要激起赵昶的斗志吗?那就让本将军看看,与本将军快活一下赵昶又是如何反应?”说着,他俯身就咬住苏鲤的唇。 苏鲤气的七窍生烟,浑身抖动,在拼命挣扎无用之下,她也狠狠地嘶咬着他,两人就象势均力敌的凶兽,谁也不让谁。 腥咸的血气充斥口齿,莫明地激起了南宫戬心底的兽性。 他‘吱’地一声撕开苏鲤胸前的衣襟,唇齿随即在她脖颈间疯狂地亲吻嘶咬,苏鲤咬紧牙,迅速拔掉发间的长簪就刺向他。 南宫戬一把握住她执簪的手,抬起头,眸中狂热,似也带起了浓浓的情欲,“苏鲤,本将军今日就要了你又如何?” “那你今日就死定了,不知南宫将军敢不敢赌?” 苏鲤眼中冰冷,最初的那丝怕意没了,剩下的只有斗志。 南宫戬狠狠地瞪着她,片刻,一手把苏鲤握簪的手和另一只手狠狠压在她头顶,另一只手探进她体内就欲扯她内衣。苏鲤突然抬起头,张嘴就狠狠地咬在南宫戬受伤的肩头。 南宫戬痛叫一声,身子一震,手一松,苏鲤拿簪的手立马挥起刺他颈动脉,南宫戬眼疾手快挡住,手差点被簪子刺穿。苏鲤趁机屈腿狠狠顶在他两腿间。 南宫戬尖嚎一声,立马恭起身,苏鲤抬起上身用头又狠狠地撞向他头颅,剧痛传来,苏鲤的脑袋也蒙了蒙,可她不敢怠慢,趁南宫戬恍忽,拼尽全力直接一脚将他踢下床。 人高马大的南宫戬顿时蜷缩在地上如虾米。 即便再凶悍,也不过肉体凡胎,他的肚腹间又被大片血水浸染。 苏鲤昂扬地从床上走下来。 门外,星辰似乎也与南宫戬的侍卫交上手。 苏鲤看也不看南宫戬直接走向门口。 “苏鲤,你敢走出这个门,我就命人炸了‘帝后山。” 苏鲤立时顿住脚,胸口起伏,手紧紧握住长簪,“你敢!” 南宫戬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象头受伤的狮子,眼眸冰冷,立马唤人,“来人,放烟花。” 苏鲤心一沉。 ‘叮叮叮......’一声声轻响,苏鲤透过镂空的窗棂,就看到院子里一支支烟花甩着漂亮的尾巴飞上天空,瞬间炸开炫丽的色泽,却让她从心底透着寒气。 “轰轰轰......” 果然,云锦城往南的‘帝后山’方向,瞬间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就象惊雷乍破天空,苏鲤知道那是火药轰山产生的效果。 她是彻底恨上了南宫戬,嘴里一声狂叫,转身握着簪子就刺向他。 南宫戬清亮的眼眸闪了闪,盯着苏鲤的疯狂,侧身躲过,倒也没再下狠手。‘乌壁’从袖中滑出,苏鲤以一种不死不休的恨意席卷了南宫戬。 南宫戬的眼眸终于变成了震惊。 前世,苏鲤是跆拳道高手,是那个她从小就追随爱慕着男人亲手教给她的。此刻,她所有的潜能都被激发,一招一式,发挥的淋漓尽致,却让南宫戬越看越惊心。他一招都没还手,只躲闪,却把苏鲤的招式看了个清清楚楚。 南宫戬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对劲了。 就在他愣神际,苏鲤一簪头刺进他肩头的伤口。 那个伤口昨日她才给他缝合包扎过。 鲜血涌出来,南宫戬却没有痛叫,只是呆呆地看着苏鲤,根本象没感觉一样,只嗫嚅着,“你,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阿鲤’......” 苏鲤目露凶光,根本听不进他的话,手一捅,‘乌壁’就要捅进南宫戬的肚腹。他不得不出手握住‘乌壁’,也不怕手指头会不会被削掉,“你快说,你是谁?你是不是阿鲤......” 苏鲤感觉总算报了仇,猛地拔出簪子,南宫戬丢开乌壁,“南宫戬,我们两清了。” 他的伤,想要愈合就更难了。 “苏鲤,”南宫戬在她身后唤住她,“离开赵昶......” “休想!”苏鲤咬牙切齿,头也不回。 “只要你离开他,我就把整个天下让给他......否则,我必穷尽一生也要毁了他。他的国家,他的王府,他尊贵的地位,他的小世子......只要是他所珍视的人,我都要毁掉。你若想赌,那就视目以待。” 苏鲤的身子颤了颤。 “你为何会如此?”苏鲤转身,左手执簪,右手握‘乌壁’,一副拼死的状态,目光如冰棱。 “为何如此恨赵昶?老一辈留下的恩怨与他何干?打了二十多年的仗,你还嫌死的人不够多吗?即便你来自现代,又有什么可感到优越的?要把整个天下都握在手中!动不动就威胁人性命,毫无半点家国情怀,自私自利,你这样的人活着还不如死去。” 南宫戬点头,眸中难得的认真,“以前或许是,活着不如死去,癫狂的恨不能把整个天下都狠狠踩在脚下。可现在不了,苏鲤,我终于知道,老天爷给我这次重生的机会究竟是为什么......” 说着,他眼眸渐湿,目光深痛地看着苏鲤,“若我说,现在我想要的只有你,你会信吗?只要你愿意,我们便和扶苏一起找个幽静的地方过一生,再不理会这世上纷争,赵昶要得这天下,我拱手相让。” 苏鲤眼一眯,“南宫戬,你有病吧?” 南宫戬点头,“对,以前我确实有病,后悔和自责让我活不成也死不了,可现在我知道谁能医好我了。苏鲤,就是你‘苏鲤’,就是你,前世今生能医好我的只有你......” 苏鲤皱眉,象看鬼一般看着他。 这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疯透了! 她冷哼一声,没半丝怜悯,毅然转身就走。 南宫戬的眼眸冷透了。 他浑身是血地挺立着,盯着苏鲤的背影脸上难得的认真,正欲再次捉她,不想门在此刻‘嘣’地一声被撞开,星辰血淋淋地跌进来。 “星辰,”苏鲤脸一变,立马蹲下身去扶星辰,抬头看向屋外,满院的青衣人正杀气腾腾地涌过来,看来这一阵的功夫,星辰又与他们杀上了。 苏鲤收回视线,嘲弄地回头扫了南宫戬一眼。 南宫戬一张脸更加苍白如死灰,苏鲤这一眼,足以让她与他如隔天堑。 她恨死他了! “都滚出去!”南宫戬蓦地爆出一声嘶吼。 屋外的青衣人脸色一变,看着自家将军浑身是血,癫狂如魔神,都不由骇住。 “将军。” “滚。” ------题外话------ 谢谢‘围观星座’的支持推荐,感激。 第一百二十六章与南宫戬宣战 南宫戬的绝望和深痛,并没让苏鲤产生丝毫的怜悯,她慢慢扶起星辰,“南宫戬,放我们走,你们还有丝活路......” 门外青衣人闻言,都对她怒目而视。 即便南宫戬让他们滚,他们依旧手持刀剑纹丝不动。 “苏鲤,今日我若不放呢!”南宫戬的话透着一丝绝绝。 苏鲤挺直腰板,“我至死都不会让你羞辱,若我一命,能换你南宫戬死,也算是为天下人除害,值了!” 南宫戬惨笑一声。 可这笑声让人从心底透着寒意。 “放她们走。” “将军,不可......”若是真放她们走,他们位置已暴露,是真没活路了。 “啊......”话未说完,站在门边说话侍卫统领就惨叫一声,身子倒飞而去重重跌在院子里。其他青衣人脸色一变,都不可思议地看向南宫戬。 苏鲤搀着星辰跨出屋子。 青衣人咬牙不得不让出一条道。 苏鲤和星辰刚走下台阶,院子大门就被撞开,一群人闯进来,苏鲤一眼就看到了赵昶。 他面上的焦灼如刀刻一般。 随后孟云天也掠进来,后面竟然还跟着二殿下。 青衣人一看,立马持剑挡在南宫戬面前。 赵昶站定呆呆地看着苏鲤。 所有人都看到了。 苏鲤胸前的衣襟被撕破了,露出修长的脖颈和雪白的琐骨,脖颈上吻痕斑斑,紫红一片,唇角也被咬破肿了起来。偏一双眼睛清冷的象这世上最冰的星子,曾经有多清澈,如今就有多深渊。 南宫戬一脸暧昧地站在她身后。 他一身轻软的罗袍带子扯开了,露出完美肤肌,虽胸前血色一片,偏盯着苏鲤,一双眼睛情深似海。 任谁都能想象的到,苏鲤和南宫戬刚刚经历了什么。 星辰后知后觉地瞧了苏鲤一眼,张了张嘴,正想解释什么,赵昶却一个健步跨过来,脱下披风就裹在苏鲤身上,星辰立马闭了嘴。 “没事了,跟我回家。” 他声音沙哑,眼眸深痛半垂,给苏鲤系带子的手都是抖的。 苏鲤的心也抖了抖。 她什么都不能解释。 南宫戬偏笑着凑过来,一脸暧昧,“小鲤,别忘了我的话,若是你愿意,我随时都能来接你......” 赵昶闻言一下子爆了,‘银龙’弹出,一剑直刺南宫戬。 南宫戬笑着闪开。 苏鲤轻轻按住他的手,“不值得,别脏了手。” 赵昶转眸看着她,眸光深痛,脸上从未有过的怒意,转脸对着南宫戬森寒地咬牙,“南宫戬,此生我赵昶与你不死不休!” 南宫戬还是戏谑地笑着,“本将军随时奉陪。”说着,象是要故意刺激赵昶,低下头扯着软袍的带子系起来,“小鲤,你不会让他们杀了本将军吧?放本将军走,来日相见,还留一丝情面。” 赵昶握剑的手抖了抖,苏鲤的手一直按在他手上,听了南宫戬的话,她看了孟云天和二殿下一眼,“孟大哥,放南宫将军出云锦城。” 孟云天一双眸子也冷了,“小鲤,今日怕是放不了他。” “南宫将军傲气,想与中宁一较高下,我代赵昶应了他。四国之下,皆是战场。只要我苏鲤不死,必助赵昶与南祥不死不休!今日所有人都可见证。” 所有人一怔。 苏鲤声音更是铿锵,“南祥人小肚鸡肠,想逃,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量我们不敢放了他......既如此,就请孟大哥让云锦的城卫军护送南宫将军一程吧!也让天下人都看看咱们中宁人的胸怀和气魄!宣战已然开始,从今后,南祥的大商也没必要在中宁的土地上行商赚钱了,就让他们随南宫将军一并退出云锦城吧!” 苏鲤语气坚定,傲气十足,令在场所有人都无不受到感染。 在场的青衣人低下头。 而南宫戬听了,心凉透,脸上的苦笑比鬼还难看。他按了按胸口,觉得满身的伤痛都不及那里痛。 孟云天瞬间的思索立马领悟了苏鲤的意思,伸手一引,极有风度,“城卫军列队,南宫将军请吧!” 青衣人立时有些躁动。 若是真被云锦的城卫军列队夹持相送,那岂不是丢死人了?!以后他们还有何颜面在四国间行走? 南宫戬眼眸极是复杂地瞅着苏鲤,半晌没动,最后绝然地一挥手,“走。” 他当先向院门走去,也不着外袍,直接一身染血的软袍,虽狼狈,却不掩其透体的傲气,这个男人的骨头也是硬的很。 青衣人再无之前的嚣张,既警觉又甚是郁气地跟在自家主子后面。城卫军立马持长枪象押送犯人一般随行两侧。 南宫戬走到院门口突然停步转身,“苏鲤,我说话算数,从你开始,绝不再食言。” 苏鲤两眼冰冷,“我不信!” 南宫戬胸口颇为起伏,郁气上涌,眉头紧皱。 苏鲤纹丝不动,与之对峙,浑身都透着一股恨意。 南宫戬暗自叹息一声,脸上复杂至极,满目的深痛和遗憾终被冰霜覆盖,扫了赵昶一眼,杀机腾起,转身而去。 “二殿下就代我们送南宫将军一程吧!”孟云天瞅着赵励道。 赵励身子一僵,极不想,但看到孟云天犀利的眼眸后,不得不低下头,“好,本王就代大家送南宫将军一程。”说着,转身离开。 如今院中剩下的只有自己人。 墨五从苏鲤手边搀过星辰,星辰却看向赵昶,“殿下,方才南宫戬招凤主进屋为他换药,我守在门外,凤主与南宫戬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我想冲进去,却被青衣侍卫拦住。凤主一人不是他对手,难免受欺负,但凤主的簪头也刺伤了南宫戬。” 赵昶闻言弹回‘银龙’,轻一点头,“墨五,带星辰下去疗伤。” “我让清风把马车赶进来。”说着,孟云天也转身出去。 院子里就只剩下赵昶和苏鲤。 赵昶一双眸子始终是痛的,他几度想开口,却自责的不能自己,“阿鲤,是我太笨,中了南宫戬的毒计,让你涉险,你打我吧!” 苏鲤闻言偏过头,双目通红,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替你与南宫戬宣战,殿下不会怪我吧!我会助你,南宫戬不死,这天下难安。” 赵昶一双眸子沉如冰海,“不用你宣战,我与南宫戬此生也是势不两立!”更别提,如今他还欺负了她。 苏鲤咬着唇,终狠心说出伤人的话,“既然此次二殿下是奉旨带我入京,那此后,我便随他回京吧!这几日,我就先住到他新买的宅子里,就不住在你的别院了。”说着,抬脚就走。 赵昶愣在当地,一张脸白透了。 当日,苏鲤就住进了二殿下在云锦新买的宅子里。 二殿下心里有虚,他之前从未真正怕过赵昶,可此次却是真的怕了。苏鲤越是不理赵昶,越是象无事人一般住在他的宅子里,他心就越发忐忑不安。 他的宅子被‘翼龙卫’团团围住,他真是后悔当初听了秦昭的话,与南宫戬结盟,如今这事就象一根刺,刺的他日夜难安。几次想开口与苏鲤再解释解释,无奈苏鲤都不给他机会。 苏鲤从住进来第一天又开始没日没夜地制药。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忘掉赵昶眼中的痛苦。 其实她是能解释的,却开不了口。毕竟南宫戬确实欺负了她,尽管是两败俱伤,但她的狼狈,让她百口莫辩。在这个时代,哪怕她有一丝丝的不洁,都是对赵昶的羞辱。 这事就象一根刺藤,缠绕压抑在她心间,又痛又恨,又悔又恼,吐不出又咽不下,折磨的她喘不过气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论天下 有人在外面敲门。 “进来。”苏鲤头也没抬。 房门一响,挤进来两个脑袋。 苏鲤抬头,就看到星河和阿宝肩上挎着个包袱,一人扶着一扇门探着脑袋往里看。见她望来,两人笑的见牙不见眼,“苏姐姐,殿下(我哥)把我们踢出来了。” “吃饭了吗?” 两人齐齐摇头。 此时星辰正端着饭菜走过来,见到她们,眼一瞪,“都愣着干什么?想吃饭,自己去锅里盛。” 星河和阿宝对视一眼,转身就往厨房跑。 苏鲤瞅着星辰,“你身上的伤还未大好,这些事让宅子里的丫头做就好。” 星辰摇头,“我不相信她们。” 苏鲤闭了嘴,慢慢站起身,走到桌前,“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星辰点头,“孟大公子已经在慢慢驱逐南祥商人了,不管他们怎样争辩和央求,孟大公子只一句话,只要南宫戬在,中宁誓不与南祥人做生意。” 苏鲤点头,“南祥的丝绸瓷器和茶砖在中宁很受欢迎,可他们却用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奢侈品换回我们中宁的铁石和其他珍贵的矿产。终是我们吃亏。若是两国真正的决裂,没有前者可活,而失去后者,南祥人就能制造出更多的枪炮和火药,反过来用在我们身上,摧毁的是我们的城池,夺走的就是我们的生命。” 星辰点头,“所以孟大公子想必也深知其中厉害,对南祥人一点不容情,这两天在城内引起了极大震动。但孟二公子带着城卫军贴满告示,把驱逐的原因写的明明白白,中宁和其他两国的商人都缄默,主要是南祥的大商闹得凶。” “商人逐利,自然闹的凶。或许这里面还有南宫戬留下的暗桩和爪牙刻意的起哄。” 星辰又点头,“孟三少爷带人打杀了不少,今日就甚少有人闹腾了。” 苏鲤一惊,“孟惊天情绪好了?不再不吃不喝绝食了?” 星辰忍不住一笑,“听说要杀南宫戬,他一骨碌从床上就爬了起来,跑到厨房啃了一只鸡,吞了三个馒头,灌了一瓢水就跑出去了。他穿着城卫军的衣服,哪儿闹的凶他就往哪儿跑,只要有人敢造次,他扑上去就是一拳头,结果就没人敢闹了。” 苏鲤‘扑噗’一笑,“三少爷的淫.威甚重啊!谁说他笨?他聪明着呢!治愈他心病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疾恶如仇地与人打一架,把内心的伤痛一发.泄出来,他就病愈了。” 星辰不置可否。 此时,房门一响,星河和阿宝端着饭菜走进来。 苏鲤意味十足地瞅着她们。 星河和阿宝一坐下,就打开了话匣。 星河夸张地撇着嘴,“苏姐姐,你不知道,现在外面闹的可凶了,‘绣山’果脯行都关门了,连你喜欢的乌梅干都买不到了。” 苏鲤轻嗯一声没说话。 阿宝啃着馒头没心没肺一声,“苏姐姐,你是不是与我哥吵架了?孟大哥把我从孟家揪出来丢到他那里,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还整日灌酒。把自己弄的跟个凶神恶煞似的,满身酒臭,眼神还冷嗖嗖的,现在别院里的人都不敢靠近他。” 苏鲤闻言一怔。 星辰瞟了阿宝一眼,在桌子下踢了她一脚。 阿宝瞪大眼,“星辰,你踢我干什么?” 星辰脸一黑,“你不是最喜吃吗?馒头都堵不住你的嘴。” 阿宝一脸的无辜,随后又兴奋地瞪大眼,“星辰,你做的馒头也太好吃了,又香又甜!你在里面是不是加了什么佐料?快告诉我,我现在正在编写‘美食大全’,我要把你这馒头的做法写进我的书里,将来流传千古,你就名扬天下了。” 星辰直接翻白眼。 苏鲤诧异地看向阿宝,“阿宝在编写‘美食大全’?” 阿宝兴奋地一点头,“我把我吃过的菜式都编进了书里,包括它们制作方法,所用食材和烹饪火侯等都记得详详细细,我还画了图,写了品后感。孟老头说,我这样做,将来若是能大量印制流于街市,能赚大钱。” 苏鲤闻言顿时无语。 堂堂一国公主,集财富和万千宠爱与一身,却要靠编写食谱赚钱,说出去谁信! 不过,瞧着她两眼放光的样子,苏鲤觉得不能小看任何人的理想,她拍拍阿宝的肩头,鼓励道,“阿宝加油,相信你一定能成功。” 阿宝自信心立马爆棚,“苏姐姐,我要随你入京,吃遍天下美食,等我赚了钱,我一定请你吃这世上最贵最好吃的食物。” 苏鲤点头,“别带我去吃河豚就好。” 阿宝头一歪,“河豚?那家伙能吃吗?我得马上记下来。”说着,起身离开桌子,小跑到书桌前就认真记了下来。 苏鲤一愣,顿时喷笑。 晚上,二殿下终于忍不住敲响了苏鲤的房门。 星辰走过去开了门,瞟了瞟夜空,“二殿下可是有事?” 赵励目光瞅着屋内,“想与苏姑娘谈谈。” “星辰,快请二殿下进来吧!” 星辰侧身让赵励进了屋,里面满摆了药材,又连插脚的空都没有了,二殿下有些踌躇。苏鲤直接招呼他,“殿下到画堂叙话吧!” 赵励点头,侧身走向画堂。 “星辰去泡茶。”苏鲤支走星辰,走过去坐到赵励身边,“殿下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赵励憋了几天,终于一吐为快,“虽然我与南宫戬曾有过盟约,但这次的事,是杜玉楹和秦昭搞出来的,本王确实不知。还望苏姑娘能明察。” 苏鲤目光闪闪,“我只想知道,之前殿下与南宫戬结盟,可是秦昭在里面牵的线?” 赵励点头,“正是他!因为四年前他父被南宫戬设计逼在卧龙山,他觉得那是秦家的耻辱,他恨赵昶。本王此次奉父皇之命来云锦接你,他是偷着跟来的,怎么说他也是我小舅子,我不忍赶他,便与他一起留在了魏国公府。我是真没想到他竟然在云锦城与南宫戬扯上了关系。” 苏鲤嗤笑,“他爹打了败仗,却赖在赵昶头上,南宫戬才是他该恨的人好不好?他却不分好歹地还与他结盟,真是蠢不可及。外人不知内情,还以为秦相早被南宫戬拉下水了呢!” 赵励闻言脸色一变。 苏鲤这话不可谓不重! 苏鲤瞟了瞟他的神色,继续道,“秦昭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恨赵昶,怕是与二殿下不无关系吧?” 二殿下身子一僵,急欲辩解,苏鲤却不给他机会,“你与赵昶朝堂争锋,视他为对手。秦家与你是娘舅又是姻亲,自然心向你。与赵昶也就势不两立。不管有没有四年前秦泽兵败,秦昭都是恨赵昶的。可二殿下有没有想过,若是兄弟相残,朝堂不稳,中宁覆国,南宫戬渔翁翁得利,哪里还有二殿下的尊贵?二殿下掂量下凭已之力可是南宫戬的对手?” 赵励脸色一青,琢磨半晌才轻轻道,“实在惭愧,枉我自视精明,却不如苏姑娘看得通透。” 苏鲤摇摇头,“不是我精明,是赵昶从未视你为对手,他只当你为兄长。” 赵励一怔。 第一百二十八章致命弱点 苏鲤继续道,“二殿下,自古高处不胜寒,那个位子非贤德又心狠之人不能坐。贤能包容天下,福泽黎民百姓;狠能剔除奸佞,整治朝纲,外御强敌。中宁存了五百年,早已风雨飘摇,南宫戬一再挑衅,皆是看到中宁的内政不稳国力衰退。若是再祸起萧墙,兄弟反目,只会给他更多强霸的机会。不是在下妄言,即便二殿下此时坐上那个位置,也不能力挽狂澜,必定坐不长久。” 赵励闻言脸色苍白,她是始皇后传人,或许能一言断生死,“你,你是说本王无缘那个位置?不是真命天子。” 苏鲤目不斜视地看着他,“若论聪智,二殿下聪明有余,慧智不足。若论武力,二殿下不及赵昶征战杀场威震四方。若论治国,二殿下谋算太深,私利心重,不能兼容天下。整个人都有缺陷,不是最佳人选。” 赵励眉目渐寒,“苏姑娘的意思,天下唯赵昶能胜任那个位置? 苏鲤却摇了摇头,“赵昶虽智勇双全,心怀天下,却做不到绝情狠历。他最致命的弱点,就是重情。儿女私情,父母兄弟亲情,袍泽之情,在他心中比那个位置更重。他只要有了这些弱点,就不配坐那个位置,必误国。” 赵励闻言震惊,没想苏鲤与赵昶如此亲近,竟也不看好他。 他心里的涟渏慢慢平复,“照姑娘如此说,那中宁的天下,我们兄弟四人竟无一人能胜任了?” 苏鲤板着脸,“不好说。我只能讲,中宁目前的天下,没有赵昶不行,他如擎天柱,震慑四方。而朝中无二殿下也不行,纵横捭阖,唯你从容。太子重疾,四皇子腿残,中宁的将来何去何从?我也看不透。只能说世事造就人,就看谁的造化大了。自古兄弟一心其利断金,内政猛于虎。朝纲不稳,强敌必侵,到时一切都无定数,二殿当知是何意!” 赵励闻言感触颇多,他不由敬重地对苏鲤拱拱手,“听姑娘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赵励受教了。” “二殿下谦虚。” 赵励眸光闪烁,还是决定告诉她,“秦昭和杜玉楹已经由三皇弟安排人护送返京了。” 苏鲤闻言一怔。 秦昭和杜玉楹与南宫戬勾谋陷害她,这一场风波无不是由他们二人起,没想赵昶没动他们一丝一毫,竟还好心地派人护送他们返京,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见苏鲤皱眉,赵励继续道,“我岳母死了,秦昭废了,玉楹失身于他,三皇弟做主已经把玉楹许给秦昭作妾。他已派人把消息先行送往皇宫和秦相府,想必秦昭与魏三姑娘也很快就能和离......” 苏鲤一下子恍然。 秦昭先虐死了七夫人,后又与玉楹苟且,魏国公魏坚在京中即便心再大,也难免受人诟病耻笑,他肯定不堪其辱,必断了与秦家姻亲。那魏子秋就真正解脱了。 而大师母死在秦昭手中,玉楹心再硬,也不可能毫无芥蒂。否则,当初她废秦昭时,她连房门都没出。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而秦昭废了,除了媚儿,秦昭无儿子,秦家也就绝了根。秦相必定恨极玉楹。 如今赵昶又把她许给秦昭,让秦昭把她带回京城秦府。秦昭今后不能行人事,心里扭曲,必定想着法子折磨玉楹。而只要玉楹在,秦昭与南宫戬勾结的证据就在,她就是秦相心中的一根刺,定然也不会让她好活。 怎么看,玉楹将来都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苏鲤闭了闭眼,赵昶出手,不可谓不狠! 软刀子磨人,不可谓不残忍! 苏鲤看向赵励,“不知二殿下将来与秦家......” 赵励急忙打断她,似极欲与秦家撇清关系,“秦家只是我外祖家......” 只是外祖,是她母妃与秦家的关系,而他是皇帝的儿子,今后自然不会再有利益纠葛。 苏鲤心下了然。 秦昭与南宫戬的勾结,皇上已然知晓,即便此事与秦相无关,秦家也永远背上了通敌卖国的罪名。皇上即便不诛秦家九族,秦相也得自褪一层皮谢罪,今后再难得皇上信任。 朝中都是见风驶舵之人,秦家出了此事,朝臣都要绕着走。二殿下肯定更会竭力摆脱秦家的负累,秦家今后自然不再是他的助力。 赵昶真的做到了,凭着一个秦昭,就彻底斩断了二殿下与秦家及魏国公府的关联。 甚好! 于是苏鲤笑了,“二殿下是明白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赵励意会地点点头。 话说开了,赵励心结也打开,便起身告辞,“如今本王在云锦的事也基本了了,不日就要回京,苏姑娘要做好起程准备。” “我晓得,多谢二殿下。”苏鲤站起身,对他一礼。 赵励很受用,轻一点头,跨步走出屋子。 苏鲤坐在椅子上想了许久才唤星辰,“星辰......” 星辰端着茶盏从门外走进来,想必茶早凉了。 苏鲤笑看着她,“你陪我去一趟孟府。” 此时的孟府,灯火通明。孟云天忙了一天,刚刚坐下端起茶盏,清风就进来通报,“公子,苏姑娘来了。” 孟云天笑着放下茶盏,“快请她进来。” 苏鲤披着厚厚的披风跨进门,看到孟云天,笑着掀掉头上的帷帽,轻柔地唤了一声,“孟大哥......” 孟云天早就站起身,宽袍大袖风度翩翩地看着她,目光温柔似水,“终于舍得过来寻我了?” 苏鲤笑着慢慢走过去,有点不好意思,“知道你忙着云锦城的事,不想过早打扰你。再者,我心里......”还没想好。 孟云天一甩袖子,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垂下眼睑,“过来坐。” 孟云天与苏鲤坐在茶海前,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孟云天斟了盏茶推给她,“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虽说刚入秋,但夜间已然见凉,她一路行来,身子会受不住。 苏鲤握着杯子喝了口茶,吐出一口气,“那日形势紧逼,我替赵昶与南宫戬宣战,任性地让你驱逐南祥的商人,如此大事,会不会令孟大哥你为难?毕竟,一旦与南宫戬彻底翻脸,牵一发而动全身,朝局必然会受震荡,皇上会不会因此责怪孟家?” 孟云天品了口茶,摇头,“不会。” 苏鲤焦急,“孟大哥,你要对我说实话。” 孟云天放下茶盏好笑地看着她,“云锦城存世五百年,是始皇后留下的商业之都,历代皇朝都不曾派过一兵一将一任官员。在商言商,是云锦城的规矩。在这里只谈买卖,不论政权。任何事都由商会说了算。孟家的任何决定,皇上不会干涉,对与错,都不会责罚。” 苏鲤抿了抿唇。 孟云天继续道,“南祥的大商一直以来都以本国的丝绸瓷器茶砖等货品,在云锦交易我们中宁的铁石硝石等各种贵重矿产,算起来还是我们吃亏。尽管如此,正常的交易,商会也无权干涉。可此次不同,南宫戬搅乱拍卖会,屠戮‘蛇母族’,利用硝石制作火药,摧毁民房,威胁‘帝后山’,又挟持于你......已然破了云锦城的规矩。南宫戬和南祥的大商都居心叵测,当诛!当驱离!” 苏鲤轻轻点头。 “当时,南宫戬以烟花为信号,让人炸了‘帝后山’,不知孟大哥事后可亲自过去查看?大师伯和二师伯他们......” 孟云天郑重点头,“南宫戬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帝后山’盘龙大阵已开启,岂是他想炸就能炸的?他的确安排了人在‘帝后山’附近放了火药,但却难近‘帝后山’百丈内,只是炸毁了旁边一处山石。当时他是不是以此来威胁你,才让你情绪激愤地要与他拼命? 苏鲤一下子低下头。 “他的确以此威胁了我,他敢炸‘帝后山’,我就敢与他拼命,我当时是想与他同归于尽的。” “傻丫头,他根本不配让你如此做。南祥失去他,还有南宫肃和南宫扶苏。而中宁失去你......”孟云天眼眸微沉,声音低喃,“会有很多人都受不了......” 苏鲤闻言心里也翻腾的难受,他揉了揉脸,“南宫戬识破了我的身份,知道是我打开了始皇后墓,便要我离开赵昶,跟他回南祥......我不从,他就兽性大发欲欺负我。他是想毁我清白,让赵昶受辱,绝了我后路。我当时存了死志,用簪子刺伤了他。他就发狠,命人炸了‘帝后山’......” 苏鲤深深低下头,“最后他威胁让我离开赵昶,否则他就要毁掉赵昶的一切......他得不到的,赵昶也别想得到。孟大哥,南宫戬就是个疯子,我是真的怕......” 孟云天叹息一声,“这就是你决定离开赵昶住进二殿下宅子里的原因?小鲤,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你如此做,才是中了南宫戬的毒计!” 苏鲤抿了抿唇没说话。 孟云天继续道,“当日赵昶到了朝马镇驿馆,知道南宫扶玉是在装病骗他,他立马想到你可能会有危险,折身疯一般地赶回云锦。当时你就出事了。赵昶悔的肠子都青了,立马着一万‘翼龙卫’全城搜查。当赵昶在庄子里找到秦昭和玉楹,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恨不能一剑宰了那一对狗男女......” “他终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没动玉楹......” 孟云天点头,“恶人自有恶人磨,如今玉楹被送往秦府,日后她定会知道活着不如死去。” 苏鲤一声叹息。 第一百二十九章思念如狂 “我被南宫戬擒住后,知道不能善了,当时就存了死志。可南宫戬明显只想羞辱我羞辱赵昶,我当时的样子定然狼狈至极,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我无颜面对赵昶,只能先住进二殿下的宅子,再者,他当时看我的眼神我也实在受不了......” 他眼中的悔和痛直接刺伤了她,让她更是羞愧难当。即便她与南宫戬一身清白,她也觉脏了自己。 孟云天甚是能理解她,“人言可畏,积毁销骨。当时你的样子虽然狼狈,但南宫戬满身是血,样子并不比你好多少,是人都能看出他并未讨到多大便宜。至于赵昶,他更悔的,莫不是置你于险地,而自己轻易上了南宫扶玉的当。他心疼你,是因为不能原谅自己再次犯的错。你疏离远,无疑是往他心口捅刀子。所谓,亲者痛,仇者快,莫不如是。” 苏鲤咬了咬唇,沉默半晌才轻轻道,“我疏远赵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想再次激怒南宫戬。我虽嘴上冷硬,但心底还是忌惮他的威胁。若是他留下的眼线还发现我与赵昶在一起,怕他破釜沉舟再起事端。那样,云锦必乱。我不会给他任何一个再次对付赵昶的机会。” “傻瓜!”孟云天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赵昶啊!他若是这么好欺负,南宫戬也不会威胁你了。他与南宫戬斗了那么久,南宫戬都没占到他半丝便宜,只能绞尽脑汁从他身边的人下手。小鲤,你要知道,赵昶就是南宫戬的天敌。有他在,南宫戬握不住这天下。” 苏鲤点点头。 孟云天目光闪闪,“所以,这世间能伤到赵昶的,只有他珍视之人......他重情,你就是他的软肋,他的逆鳞,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你离开他......” 苏鲤一怔。 孟大哥话里有话啊! 孟云天继续道,“南宫戬只所以敢伤你,就是看到了你才是赵昶的致使弱点。若是你至此与赵昶心有梗结,那就真上了南宫戬的当,赵昶今后必定万劫不复。小鲤,成全一个人不易,但若想毁一个人,也只是旦夕之间的事。你是没看到过他曾经发疯的样子......” 苏鲤闻言心中震动,难道赵昶对她竟如此情重了吗? “孟大哥,我与赵昶......难道之前就相识?” 孟云天瞟瞟她,眼眸闪烁,意味不明,“待你记起过往,一切就都明白了......” 苏鲤闻言叹息,看来她与赵昶还有故事。 孟云天品了一口茶,继续道,“这两天他也钻了牛角尖,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整日灌酒,浑身恶臭,当真是有出息呢!” “孟大哥,找机会我会与他解释清楚。” 孟云天点头。 此时,赵昶就站在屏风后。 他手里提溜着一个酒坛子,听到孟云天的话,抽动鼻子朝自己身上闻了闻,觉得自己确实是臭了点,不由哑然失笑。随后他又把酒坛子放到嘴边,刚想喝,想了想,苦笑一下,随手就丢开了。身子往屏风上一靠,重重吐出一口气。 心结自此解开。 苏鲤想了想道,“孟大哥,此次回京,我还是随在二殿下身边为好。” 孟云天一怔,“你是有什么打算吗?” 苏鲤点头,“我若是与赵昶一直僵持,不仅能瞒过南宫戬的眼线,还能让我对南宫扶玉有所探查。毕竟这次赵昶打了胜仗,她借机入中宁,定然没安好心,总要探探她的底。再者南宫戬欺负了我,我总要拿她出出气。” 孟云天哈哈一笑,“你也是不吃亏的性子。” 苏鲤也笑了,“二殿下方才与我交谈,言语间我能感到他的心虚,他曾与南宫戬勾连欲害赵昶,此事虽未果,但始终让他心有余悸惴惴难安。这也算留下了把柄。” 孟云天点头。 “虽说此次事件与他无关,但秦昭出事,世人必觉与他脱不了干系。回京后,秦相也会相问他。他里外不是人定然有苦难言。赵昶如今得胜归朝,已然居功至伟,若再携我入京,锋芒太盛,于他不好。我随二殿下入京,是应皇诏,理所当然。” “如此甚好。”孟云天闻言心中的忧思一下子散了。 苏鲤从孟府出来的时候,心情莫明地就好了。 她依旧穿着厚厚的披风戴着帷帽,与星辰走在灯火通明的云锦街头,心中有点百感交集。尽管驱离南祥大商,让云锦一时人人震动,可这入夜的繁华,挡都挡不住。 这里的人们都有一颗自由的灵魂! 难怪南祥的大商哭爹喊娘都不愿走。 “星辰,待一切事了,咱们也来云锦定居吧!瞧这里,商业繁华,人们无拘无束,简直就是个灯红酒绿不夜城。相较京城的厚重,这里更自在。我喜欢这氛围。” 星辰跟在她身后,受她情绪感染,唇角也噙了丝笑,“凤主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你觉得这里好,我们以后就长住在此就是了。” “可等你将来嫁了人,就身不由已了。” 星辰摇头,“我不嫁人,凤主是我们的主子,‘蛇母族’不再是无根的浮萍,心安便是归处。凤主就是‘蛇母族’人的归处。” 苏鲤闻言眼眸潮湿,她何德何能?能得‘蛇母族’人如此看重?可惜,她不是真正的凤氏女儿,更不是她们心有归处的凤主。 这一切现在都没法与她说。 苏鲤走后,赵昶从屏风后转出来,孟云天刺他一下,“现在可是放心了?她可是满打满算地为你着想,瞧你现在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真是有出息!南宫戬故意给你们挖的坑,你竟没看出来?” 赵昶晃动着身子,摸着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不服输,“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那天你瞅着南宫戬不是也恨不能一剑杀了他?南宫戬的算计,天下又有几人能消受得了?” 孟云天重重放下茶盏,“南宫戬终是个祸害......如今与他彻底绝裂虽是好,但紫阳郡主在南祥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你想过怎样把她接回来了吗?” 赵昶一屁股坐在苏鲤坐过的椅子上,就着她的茶盏灌了一口茶,“南宫戬当初要她到南祥做质,无非是想让我受辱,以为我心仪她。如今知道小鲤才是我心头重,想必紫阳也不再有利用价值,他自然得找个机会把这烫手山芋送回中宁。” 孟云天点头,“南宫扶玉你打算怎么办?就让她顺利入京?” 赵昶更是不屑,“南宫戬此次把她放入中宁,之前或许还有些谋算。可如今一切都摊在了明处,她俨然成了弃子。她在中宁,只会更尴尬。若再想作妖,也起不来浪。” 孟云天摇头,“你可不要小看了南宫扶玉的心计,那个女人,毒辣的很。她心仪南宫戬,为了他,可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你小心引火烧身!” 赵昶嗤笑,“左右不过一个可怜的女人罢了,若是南宫戬真在意她,还会舍得把她放放中宁吗?一个战败国的公主,想来中宁搅乱朝局,只能说南宫扶玉太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孟云天闻言笑了笑,“她也不是小鲤的对手。” 赵昶傲骄地哼一声,“那是自然,南宫扶玉此次诓了我,让小鲤受了委屈,我定不会让她好受。小鲤早就有预见,所以即便她没病,我也会让她病着......” 孟云天蹙眉,“你什么意思?” 赵昶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靠,“就是你听到的意思。” 孟云天喷笑,“你和小鲤可真是一路人,一点都不吃亏,被欺负了,怎么也得找回场子。” 赵昶睨他一眼,“难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尊敬的国师大人,整个中宁还有比你更阴险更会算计的人吗?借由此次驱离南祥商人之际,你也剔除了不少其他国的细作吧?云锦城没有比此刻更干净的城池了。你返京后,可以安心地把它交给孟二公子了。” 孟云天被他气笑了,“赵昶,你活该被小鲤折腾,稍一缓过劲来,你就不饶人。” 赵昶一噎。 苏鲤回了二殿下的宅子,按说心事已了,她应该能安然入眠,可翻来覆去在床上打了几通滚,愣是睡不着。她不由抱着被子一骨碌坐起来,她想赵昶了。 真的,一时间排山倒海的想念遏都遏不住,竟是思念如狂。 苏鲤伸手入怀,掏出赵昶的那枚蟠龙玉佩。 自从他们签了那契约后,他的蟠龙佩便一直在她身上。如今,见佩如见人,苏鲤觉得这玉佩就跟他的人一样,带着点遗世独立的味道。一见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苏鲤歪下身子,摸着赵昶的玉佩慢慢就睡着了。 夜间的风幽幽地吹来,床前的鹤灯一闪,帷帐一动,赵昶就站到了苏鲤的床前。 刚才她的小动作都被他收入眼底。 他轻轻叹息,望着苏鲤握着他的蟠龙佩心满意足的样子,心底的触动涌动不息。 如今他早已沐浴更衣换了新装,一身精致的锦袍,眉目如画,龙章风姿的清贵,说不出的神俊。 “真是大傻瓜。”赵昶盯着苏鲤宠溺一声,慢慢坐到她床边,伸手把苏鲤手里的玉佩拿过来又轻轻放进她怀里,躁动了两天的心,在这一刻静到极处。 赵昶当即就踢掉靴子爬上了苏鲤的床,手轻轻一揽,苏鲤就滚进了他的怀里。 第二天,苏鲤睡了个好觉,醒来后精神奕奕。 似想到了什么,她猛然看向自己的手。 手里什么都无。 她神情一变,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手脚并用在床上翻找。 蟠龙佩从她怀里滑出来,苏鲤看到,一下子就笑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亵衣,想着入睡前玉佩还在她手里,难不成梦里又把它塞了回去? 苏鲤惯会安慰自己,重重点头,一定是这样。 第一百三十章道别 此时,星辰端着水盆走进来,“凤主,可是醒了?” 苏鲤撩开床帷下了床,“醒了。” 星辰绞了帕子就递过去,“今早,二殿下派人递了消息,说明日返京,让凤主做好准备。” 苏鲤一怔,“这么快?”随后想着云锦城的事也差不多了,点点头,“如此也好,问问星河和阿宝还有什么要携带的?今日赶紧去买。” 星辰点头。 “苏姐姐,青云姑姑来了。”此时,星河一下子推开门,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就大声嚷道。 星辰黑了脸,轻斥,“都多大了,还这么没轻没重的大呼大叫?学的规矩都用到哪儿去了?我看你跟阿宝厮混两天,就越发是倒回去了。” 星河有点怕星辰,闻言一下子缩了脖子。 苏鲤笑着道,“星河,青云姑姑来的正是时候,快把她请进来。告诉阿宝,今儿早上我们要多加副碗筷。” 如今苏鲤为了磨炼阿宝,让她编写的菜谱更有说服力,一日三餐都让她掌勺。虽然众人都有些不可思议,阿宝身娇肉贵怎么甘心下厨?没想她却浑不在意,对下厨竟是乐此不疲。 苏鲤刚洗漱完毕,青云姑姑就跨进屋子。 苏鲤笑着迎上去,“我明日就要回京城,青云姑姑来的正是好。” 青云笑了笑,急忙对着苏鲤见礼,“青云见过凤主。” 苏鲤摇头,“你们这样动不动就见礼,着实让我不自在。” 青云笑了,“凤主慢慢就会习惯,凤主是我们的主子,尊卑有别,礼不能废。” 苏鲤轻叹一声,却伸长脖子看向她身后,疑惑一声,“我义父没随你一块过来?” 青云点头,“天刚露白,我带着五百人护着苏神医就进了城,孟大公子早在城门口安排了人接应我们,我带着苏神医先到别院见了承俊亲王殿下,随后便来了这里。也不知殿下跟苏神医说了什么,他连早膳都没吃,就急火火赶往京城了,临走让我跟凤主说一声,他在京城等你。” 苏鲤一诧。 她义父有什么事需要这么急赶往京城?竟然连见她一面都来不及。 赵昶究竟跟他说了什么? 虽有疑惑,但想着义父匆忙进京必然有理由,赵昶不会害他。 “平度谷现今如何了?”苏鲤拉着青云坐下问道。 青云点头,“凤主不必担心平度谷,一切都已安排就绪。那些男子都已经醒来,解了蛊,他们只保留了之前的记忆,在谷中发生的事根本不记得。苏神医还在谷中的时候,石婆婆就与他商量,一切决定都由他们。若他们想回家,便给予丰厚的盘缠。若是想留下,可与我们族中女子结为连理。至此一夫一妻,从今后就是我们‘蛇母族’人,与之前的家族再无半点关联。” “你们都服用解蛊的药丸了吗?” 青云点点头,“都服下了。苏神医用药如神,我们服下药丸后,也并未陷入沉睡。他根据我们每个人的身体状况,还下了几单药方,说长期服用,定能把身体调理好。” 苏鲤闻言高兴至极,“我义父医术了得,他用药如神,他说你们的身子能调理好,那就肯定没问题。现在就只剩下皇上那一关了。此次进京,我必竭尽所能说服皇上为你们脱罪。” 青云闻言,脸上的笑意慢慢散云,从星河手里拿过一个宽大的木匣,放到苏鲤面前。 “这是石婆婆让我带给凤主的,是历代‘蛇母族’族长逝去前写下的大事记,请凤主进京把它呈于皇上。是生是死,皆由皇上定夺,‘蛇母族’人毫无怨言。我们罪孽深重,苟活了五百年,也够了。” 苏鲤闻言心情也沉下来,她摸着厚重的木匣,“皇上是明君,你们真心悔改,他定不会赶尽杀绝。你们放心,即便皇上不容情,我也会和赵昶一起尽力为‘蛇母族’争一线生机。” 青云感激地点点头,“本来此次石婆婆交代,是让我随凤主进京面圣的,可现在我却去不了了。” 苏鲤疑惑地看向她,“为何?” 青云道,“如今云锦城驱离南祥大商,城中未免动荡,承俊亲王殿下想让我们戴罪立功协助城卫军维护城中秩序。‘蛇母族’人一向自由惯了,不容与世人,深受世人诟病,所以我必须留下来约束她们。此次进京面圣的事,就只能拜托凤主和星辰了。” 苏鲤闻言眼睛一亮。 “若是青云姑姑能带着‘蛇母族’人助孟家一臂之力,维持秩序,顺利驱离南祥大商,那必是立了大功。皇上一向奖罚分明,自然会对你们网开一面。赵昶的提议真是再好不过了,或许这就是‘蛇母族’人的一线生机。” 青云和星辰星河闻言脸上都露出喜色。 苏鲤心里也是有点起伏,只要是牵扯到她的事,赵昶总会绞尽脑汁帮她。 随后青云又道,“孟大公子已经为我们都安排好了住处。他说,石婆婆存于‘云锦钱庄’的那十万两黄金的信物你交给了他,他便用此金从撤离的南祥大商手中购买了二十多处大宅子,安置我们的人已绰绰有余。待所有人都离开,石婆婆也会毁掉平度谷,以后就再无孤立的‘蛇母族’人了。” 说着,青云一叹,脸色又是一暗。 苏鲤一思便明了,“石婆婆是不会出来了对吗?” 青云垂下眉,重重地点点头,“婆婆说,若是皇上能赦免,以后就不需要族长了。族中的规矩,她到死都不能出平度谷。她得守着祖坟,阴曹地府下,她要对祖宗有所交待。” 苏鲤一叹,说出心底的疑惑,“为何你们因蛊毒寿命极短,而石婆婆却能活到花甲?” 青云闻言忍不住低泣一声,“因为石婆婆是上任族长选定的继承人,她在成年后就得服用一种毒药,克制蛊毒的同时,她一瞬就成了那个枯萎的样子。” 苏鲤闻言震惊,“你是说,石婆婆在妙龄之年就已经是现在这个衰老的样子?” 青云点头,“只有这样,才能维持长寿。‘蛇母族’人一代又一代都需要睿智的族长指引,她们是我们族中最出类拔萃的女子,为了族人,付出太多。” 苏鲤闻言心沉甸甸的。 ‘蛇母族’人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重! 整整一日的时间,星河和阿宝都在云锦城狂购,为第二日的返京做准备。二殿下为她们准备了两辆大马车,一辆马车就被各种各样的物件塞满。苏鲤看了感到既无奈又好笑。 第二日临行前,秋月姑姑仓忙地赶了过来。 她见到苏鲤就报怨,“主子离开,怎么也不提前告知我们一声?害我差点没赶上,若是错过了送行,我爹止不定得怎样报怨我。”说着,她笑着招呼着仆从把两个大箱子放到马车旁。 苏鲤歉意地看着她,“秋月姑姑,抱歉。因为决定离开也很仓促,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不过,我已经去看了‘云锦织造学院’。皇上亲笔题字的牌匾,霍氏一门的极致荣耀,真是恭喜你们了。现在霍氏可安心织锦,再不必担心别的了。此后,咱们就是合作伙伴,‘主子’一说,就不要再提了。” 秋月姑姑闻言感动不已,眼圈都红了,“不,姑娘永远是霍氏的主子,若没有你,霍氏未来永远惴惴难安,定不如现在这般自在。如今学院刚刚开始,是有些忙乱。父亲已经交待过,待过些日子学院安稳,我就会去京城新开铺面,以供姑娘驱使。姑娘的一应穿戴,皆由霍氏出。” 苏鲤闻言正要推拒,秋月姑姑急忙打断她,指着马车前那两个大箱子,“父亲老早就让我根据姑娘之前的尺寸,为你缝制了一年四季所穿的衣物。如今霍氏不再开门做生意,之前的面料都收拢了起来,正好挑好的给姑娘做衣裳。姑娘若不嫌弃我手艺粗鄙,都带上吧!” 苏鲤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苦恼着,“秋月姑姑以后就唤我一声苏姑娘吧!霍氏的心意我收着,还是那句话,以后咱们是合作伙伴,不是主仆。霍氏若不答应,我也无颜再用你们的东西。” 不知为何,秋月突然感到心酸,她动情地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苏鲤,哽咽着,“好,一切就听姑娘的。只要你不抛弃霍氏,咱们的关系怎样都好。” 苏鲤会心地笑了笑。 与秋月姑姑告别后,星河和阿宝就爬上了马车,星辰不用二殿下派来的马车夫,自己坐到了车辕上。苏鲤刚要踏上马凳,转眼就看到三少爷孟惊天憨厚厚地跑过来,后来跟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孟伯伯。 苏鲤急忙退下来,瞟了站在一旁的青云姑姑一眼,笑着等三少爷跑近。 三少爷在苏鲤面前站定,眨着眼瞅瞅她,也不说话,闷头一屁股就坐到了星辰的旁边。 星辰黑着脸,“你坐我旁边干什么?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三少爷低着头,梗着脖子就是不说话,手紧紧地扒着马车边缘,那样子想必任谁都别想赶他下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二殿下心思 孟成儒提着袍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刚一站定,就弯腰扶住膝头直喘气,随后冲苏鲤开口道,“小鲤,他要跟你走,你就带上他吧!孟伯伯我实在拿他没办法了。他二哥不同意他跟你进京,怕他以后不服管教在京城闯祸,结果刚一开口他就把他二哥打趴下了。他自己从家里跑出来,我追都追不上。” 孟成儒说着,温润儒雅的形象全无,用袖子胡乱地抹着额头的汗。 苏鲤好笑地看着孟伯伯,扭头冲三少爷一抬下巴,“你真要跟着我?” 孟惊天浓眉大眼,甚是憨厚地点点头,“跟着。” “若是你将来不听话怎么办?” 孟惊天瞟了他老爹一眼,目光定定地瞅着苏鲤,“我以后只听你的。” 苏鲤‘扑噗’一笑。 孟成儒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兔崽子,我的话你一句都不听。” 三少爷哼一声,叛逆至极地偏过头。 孟成儒气的直瞪眼。 苏鲤抿着唇刻意转身看向青云,笑着道,“青云姑姑可是同意我带三少爷走?” 青云眉一皱,知道苏鲤是故意的,面皮上红了红,没吭声,直接转过身。 孟成儒听苏鲤唤青云,身子一僵,急忙转身看向青云。此刻,他似才发现青云在场,面上一时复杂至极,身子就象定在了地上一般,眼睛直勾勾盯着青云回不了神。 三少爷定然还不知青云就是他亲娘,瞧着他爹呆怔的傻样,嘟着嘴,“你怎么还不回去?愣在那里做什么?快走。” 孟成儒被儿子嫌弃,干咳一声,红着脸又深深看了青云一眼,才回头瞪着三少爷,“你若在京城惹祸不听话,我就让你大哥去京城把你揪回来。” 三少爷又是哼一声,偏过脸,晃动着双腿,根本不把他爹的话放心上。 苏鲤笑了,“如此,我就把三少爷带走了。孟伯伯,青云姑姑此次留在云锦,还要拜托你多照顾。她们久留深山,还不习惯云锦的生活,你是商会会长,在皇上还未定论前,你可一定要护好她们。万不能让她们受委屈。” 青云实在听不下去了,催促,“凤主赶快起程吧!别让二殿下久等。” 苏鲤笑着提着裙子踏上马凳。 孟成儒又偷偷瞟了青云一眼,面皮臊了臊,笑着,“小鲤尽可放心,有我在,断不会让她们受欺负的。” “如此甚好。”苏鲤嘻嘻一笑,挑开帘子上了马车。 马车刚一启动,苏鲤又探出头,“孟伯伯,孟大哥忙,我就不与他当面道别了。你帮我跟他说一声,他若来京城,一定要来找我。” 孟成儒笑了,“放心吧!他一定会去找你的。” 苏鲤点点头放下了马车帘子。 苏鲤的马车刚一离开,孟成儒就迫不及待地看向青云,“青云,既然已经来了云锦,就随我回孟府吧!我......”他想说他一直都不曾忘掉她。 谁知青云在他刚一开口就立马转身走人。 孟成儒偷偷看了看左右,见四周无人,急忙提着袍角就追上去,“青云,惊天都这么大了,若是皇上赦免了你们,你就是自由身,可以自由婚嫁。我一直都在等着你。惊天小时候老是问我要娘,我都无法开口......如今他越来越叛逆,就是因为小伙伴们经常嘲笑他没娘......你就是不可怜我,也该可怜可怜孩子吧?” 苏鲤与二殿下汇合后,就出了云锦北城门踏上了回京的路。这几天,赵昶一直未来找她,她心里揣着的话也无法向他叙说,如今她随二殿下返京,也不知他会如何想?心中难免惴惴。一路之上,脸色都不郁。 星河以为她是起了离愁,便抓着她的手安慰道,“苏姐姐,你就别难过了,待京中的事了,咱们就再回来。” 苏鲤只能笑看着她,“确实有些不舍呢!” 阿宝正翻看她的‘美食大全’,闻言也瞪向苏鲤道,“苏姐姐,咱们把京城的美食都吃遍了再回来。” 苏鲤轻呵一声,阿宝真是三句离不开吃。 “好了,你们别担心我了。此去京城,至少要在路上走上半月,你们昨儿狂购了一天,快说说都买了什么好东西?” 阿宝得意了,“苏姐姐,后面的马车我装了满满一车的食材,大家在路上的饮食都交给我了!” 苏鲤立马对她竖起大拇指,“我们未来的‘厨神’,阿宝加油。” 阿宝美美的嘿嘿两声。 你还别说,经过苏鲤的磨练,阿宝的厨艺确实进步不小。做的菜色香味俱全,还是有些天赋的。‘美食大全’她编写的也极认真,睡觉都要抱在怀里,堂堂一国的公主终于找到了人生的至乐。 星河捂着嘴笑,“苏姐姐,我买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玩艺了,堆了满满一箱子。”说着,星河夸张地比划着。 苏鲤眉一皱,“路途漫漫,你们就没买点云锦特有的零食什么的吗?” 星河和阿宝一怔。 竟然真没买。 苏鲤笑着都不知该说她们什么好了,旅途,怎能没有零食为伴? “好了,你们也别耷拉脑袋了,沿途歇息的时候,你们再上街买好了。” 星河和阿宝闻言这才欢呼起来,“我们都听苏姐姐的。” 苏鲤翻了个白眼。 骑马一个时辰就能到‘朝马镇’驿站,他们生生走了一个半时辰还未到。二殿下与玉姗坐在后面一辆精致宽阔的马车里,刚出北城门,二殿下就吩咐慢行,既然他不急,苏鲤自然也没异议。三十多名‘青龙卫’沉默地护卫在他们队伍两侧。 苏鲤百无聊赖,打开青云姑姑给的木匣,里面竟然存放了十多卷羊皮卷,她拿出来在马车里慢慢地看。 后面的马车里,二殿下正与玉姗面对面而坐。 玉姗神情恹恹的,微垂着头,单薄的身子靠着马车壁,神情显得拘禁又萧索。 这也难怪,短短时日,她母亲死了,姐姐又被秦昭毁了,她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依靠,形单影只,未免凄凉。似乎也对京城的生活充满恐惧,脸上半丝笑也无。虽然二殿下是她夫君,可她却怕他,极怕,没有任何安全感。 二殿下目光深深地瞅着玉姗,放下茶盏温声道,“玉姗,你虽失去了娘亲和姐姐,不是还有我吗?你是我赵励的女人,是我成王府的半个主子,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你不要觉得无依无靠,你出身‘帝后山’,看在苏鲤的面子上,我也会对你多加照拂。” 玉姗闻言急忙转过头,削瘦的脸颊,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瞅着二殿下,脸上泛起丝丝红晕,羞怯地低着头,“我晓得的,殿下对我极好。” 二殿下伸手轻轻握住玉姗的手,目光停留在她腹中,自从玉姗跟了他,他几乎每夜都耕耘不辍,就是心存了念想,希望玉姗能在回京前怀上。这样,他答应玉姗的,才能好兑现。 况且,玉姗极得他心。性子温柔,胆子小,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抗拒。这段时间相处,让他大展神威,很是自得。他此刻对她的怜惜是真心的。 “玉姗,你知道的,京城不比‘帝后山’,你若想在成王府站稳脚跟,光靠我的宠爱是不够的。皇家自古母凭子贵,你还要更努力才行。” 二殿下意味深长。 玉姗想着过往的那些个恩爱的日日夜夜,一张俏脸都红透了,一只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裙衫,轻轻点头,“我知道的,殿下是为我着想。” 其实她想说,她这个月月信一直未来,小鲤姐姐给她的方子,她也偷偷地吃着,只是时日尚短,她不敢肯定。所以也不敢告诉二殿下。 二殿下把玉姗扯起来轻轻拥进怀里,“以后你要与苏鲤走得近些,她对你一直心存呵护,若是我照顾不到的地方,遇事,尽可找她。你们同出‘帝后山’,她也算你的娘家人。至于你姐姐,虽也随秦昭到了京城,但无事还是少见面。她的话,你要掂量掂量再听,凡事与我商量,切不可自己作主。” 玉姗听到他提起姐姐,身子一僵,随后又软了身子靠在二殿下怀里,“殿下说的话,我记在心里了。苏姐姐待我极好,我听殿下的,时常与她相聚。” 赵励闻言高兴地点点头。 如此他也是有目地的,苏鲤若真是始皇后传人,必受父皇看重,将来于他大有益处。 突然一阵急驰的马蹄声从后方传来,轰轰隆隆,象是千军万马在奔驰。 苏鲤心头一震,立马放下手中的羊皮卷。 果然,大约半柱香的功夫,马蹄声在她们马车后戛然而止,就听得赵昶满是戏谑的声音传来,“二皇兄走的也太慢了吧?这会子功夫以为你都到朝马镇驿站了呢!” 二殿下的声音传来,“我们此行女眷多,焉能象三皇弟这般纵马奔驰?三皇弟得胜归朝自然心切,我们就不能与你比了。幽然慢行,欣赏欣赏沿路风景也是好的。总归父皇也给足了时间。” 赵昶笑着,“如此,就与二皇兄道别,先行一步了。” 苏鲤听到赵昶话落,阵阵马蹄声就从她马车旁一闪而过,心中顿觉失望。 阿宝听到了赵昶的声音,兴奋地急忙要挑开帘子往外看。 苏鲤一把按住她,“他身边还跟着一万‘翼龙卫’,你身份特殊,还是不要太招摇。” 阿宝眨了眨眼,“姐姐,你是怕哥哥看到你?” 苏鲤一噎,“胡说,谁怕他!” 阿宝闪着大眼睛抿嘴笑,倒也听苏鲤的话,放下了挑帘子的手,“姐姐定然是怕哥哥的,你刚才都紧张的不行。” 苏鲤脸一黑。 星河却嘟了嘴,“殿下既然知道苏姐姐在马车里,怎么也不打声招呼?真是太过份了!” 苏鲤又一噎。 阿宝自是要替自家哥哥辩解,不想‘咚’的一声响,一包东西被扔进马车里。 阿宝眼一诧,急忙拖过来,“这是什么?” 苏鲤看着那包东西纹丝未动。 星河也是满脸好奇,看了苏鲤一眼,急忙和阿宝一起动手拆包,待看到包里的东西时,两人顿时惊呼,“竟然是乌梅干......” 苏鲤的心一下子象绽开了花。 第一百三十二章东篱驿馆 待苏鲤和二殿下的马车进了朝马镇,赵昶早就已经进了驿站。 二殿下着侍从来问,“苏姑娘,殿下问,是否要进朝马镇驿站休息片刻?” 苏鲤挑开马车帘子,对侍从道,“告诉二殿下,不过才行了一个多时辰,还不累,不用在驿站休息,直接赶往下一个镇子即可。” 侍从点头,转身回禀二殿下。 朝马镇整个镇子几乎都是因驿站而生,赵昶的三万‘翼龙卫’停歇在驿站周围,远远望去青衣玄甲宝马金鞍甚是壮观。出镇子必经驿站,苏鲤令星辰直接赶马车走过。 刚到驿馆的大门口,星辰轻喝一声就勒住马,竟然把马车停了下来。 苏鲤从羊皮卷上抬起眼,阿宝一下子撩开了马车帘子。 苏鲤就看到朱八赫和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正拦在她们马车前。 朱八赫跑过来,翘头往马车里看,待看到苏鲤,他急忙拱身一礼,“苏姐姐......” 苏鲤看着他,“小赫,我随二殿下回京,就不在驿站休息了。”她的意思莫让八赫拦车。 朱八赫正要解释,不想那位侍女模样的女子急忙走过来,把八赫硬生生挤到一边,端着架子,冲苏鲤傲慢一声,“听闻苏姑娘医术了得,还请姑娘下车为我家公主诊病。”说着,她鄙夷地转头瞅了八赫一眼,“有些人根本就是庸医,沽名钓誉,害我家公主痛了那么久。” 朱八赫脸上立马现出羞愧之色。 听这话音,想必是南宫扶玉的侍女。 苏鲤心里冷笑一声,看也不看那侍女,直接对着八赫说,“小赫,虽说治病救人是医者本分,但超出自己能力的事就不要逞强。你家殿下没告诉你,什么时候都要挺直腰杆做人吗?平白让人低看,丢了承俊亲王府的颜面。如今我是奉诏入京面圣,天大的事都不及此事大,今日你拦我马车,我暂且饶你,但绝没下次。可是记住了?” 苏鲤也是敲打那侍女。 朱八赫脸色一白,急急退后一步,拱手行礼,“苏姐姐,八赫错了,你别生气,我不敢拦你马车。” 苏鲤让阿宝放下马车帘子。 不想那个侍女直接跨前一步,伸手就把住了马车窗子,她面色不善,冷着脸,甚是嚣张地道,“苏姑娘最好还是下车,我家公主若是出了事,中宁国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你也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承俊亲王都着急我家公主,你一个小小的医师有什么胆子敢拒绝?” 苏鲤轻嗤一声,直接挥手打掉了马车帘子。 那个侍女见苏鲤不吃她这一套,脸色变了变。 马车缓缓启动,她手依旧把持着马车窗子,跟跑两步,冲里面大吼,“苏姑娘好大的架子,难道是想让我请出承俊亲王殿下,让他亲自来请你吗?” 苏鲤靠着马车壁懒得理她,马车外突然一声鞭响,是直接抽在了马车窗子上,那侍女惊叫一声收回手,随后就听到星辰恼怒咒骂的声音。 “哪里来的没规矩的东西,胆敢威胁我家姑娘?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三少,给我看紧了,谁若胆敢再靠近姑娘的马车,就把她的脖子给我扭下来。” 孟惊天‘腾’地一下就站到了马车辕子上,他蛮横地手一指,嗡声嗡气,“我不打女人,但我闭上眼,就能扭断你脖子。” 苏鲤抿唇一笑。 阿宝目光闪闪,瞅着苏鲤,小声问,“苏姐姐,你真的跟我哥吵架了?你都不愿见他了吗?” 瞧着她担忧的小眼神,苏鲤翻了个白眼,“你没听见那侍女的话,你家哥哥正着急她家公主呢!我没皮没脸的凑过去干什么?” 阿宝嘴一扁没说话。 星河却琢磨着,“苏姐姐,那个女子应该就是南宫扶玉公主的侍女吧?定是她扯着朱八赫来拦你的马车,难不成她家公主又病了?”说着,她又摇摇头,“不对啊!她们应该有随行的太医吧?朱八赫医术也很厉害,她家公主得了什么病非要让苏姐姐下车诊治?” 苏鲤看着羊皮卷,淡淡一声,“可能是水土不服吧!身娇肉贵的公主,难伺侯。” 苏鲤嘴上说着,心里却琢磨开了:赵昶果然上道,南宫扶玉既然敢装病诱他前来,他心里定是恨极,暗中给她下了‘绞痛灵’。让她没病也得真有病。而且这世上除了她,没人能解。 如今算算也有几日了,南宫扶玉定是被折磨的不轻。 不过她对她可不会有怜悯之心。 一连五日,赵昶护着南宫扶玉都没有追上苏鲤的马车。直到第六日,她们一早刚离开岩城没一个时辰就见天立马阴下来,狂风劲猛,黑压压的云层罩下来,四周昏暗的都看不清前方的路。 此次二殿下亲自下车来到苏鲤马车前,“苏姑娘,马上就要下暴雨了,咱们是立马返回岩城,还是快马赶往下一个东篱山驿馆?” 星辰停下马车,苏鲤从马车里钻出来,站在车辕上看了看阴沉沉的天,问道,“二殿下,若是急赶向下一个东篱山驿馆还需多久?” “至少两个时辰。” 苏鲤回头望了望已经看不到轮廓的岩城,按说此时天气不好,赶回富足安定的岩城最好,可若是如此,就可能与赵昶撞上。苏鲤目前不想见他。 于是她想了想,“二殿下,虽然此刻狂风大作乌云密布,但雨怕是一时也下不来。咱们快马加鞭,应该能在暴雨前赶到东篱山驿馆。我不想返回岩城,不知二殿下可愿随我前往东篱山驿馆?” 赵励有些犹豫,“苏姑娘,从岩城到东篱山驿馆中间可没有任何遮风挡雨的地方,若是这雨半路下起来,咱们可都得被淋在路上了。况且,从东篱山驿馆再到下一个城池,距离更远。若是这雨一直不停,咱们可都得被耽搁在东篱山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返回岩城,这样比较安全。” 苏鲤想了想道,“二殿下可否允我带着星辰她们前去东篱山驿馆?你与玉姗返回岩城。待雨停了,我们在东篱山驿馆等着你们再一起返京。” 苏鲤不说理由,只坚持自己的想法,也给了二殿下选择的机会。 赵励一听,立马明白了苏鲤的意思,直接一拱手,“那就听苏姑娘的,一起前往东篱山驿馆吧!” 苏鲤对二殿下笑道,“多谢二殿下宽宏。” 赵励摆摆手,直接吩咐星辰,“快马加鞭,中间不必停歇,一鼓作气到东篱山。” 星辰点头,苏鲤钻进马车。 赵励也返回后面的马车坐好。 一行人,在‘青龙卫’的严密护卫下,快速向东篱山驶进。 “三少爷,外面要下雨了,你到马车里来坐吧!”苏鲤在马车里招呼着孟惊天。 孟惊天晃荡着双腿,梗着脖子,“我不,我不与女子同坐马车。” 星辰轻嗤他一声,“那你为何要与我并肩坐在一起?” “你不是女人,你是战士。” 星辰一下子噎住。 她狠狠地扬起鞭子抽在马匹上,马一声轻嘶,疯狂向前奔跑。 苏鲤听了三少爷的话一笑,这家伙什么时候知道要避着男女大防了? 星河和阿宝闻言不约而同地对着马车外翻了个白眼。 一路之上伴着狂风闪电和黑压压的乌云,终于在两个时辰内赶到了东篱山驿馆。 此时,酝酿了许久的暴雨终于下起来。 众人无不庆幸。 二殿下一现身驿馆,东篱山的驿丞都吓坏了,“哎呀,我的爷,这样的天气您也敢赶路?你是不知道,这东篱山的秋雨,一下可就没完没了。如今官道和商路都鲜少有人在此时进东篱山了,你看我这偌大的驿馆,半个人都没有。” 赵励扭过头,“你不是人?” 那驿丞一怔,随后脸上笑开了花,“小的在殿下面前怎么敢称人?小的是殿下的奴才。” 这家伙一看就是个见风驶舵油嘴滑舌的。 赵励哼一声。 苏鲤踏进驿馆,见这驿馆依山而建,里面全是木质结构,甚是宽阔。几乎不亚于‘明月楼’的规模。三层的驿舍,也是呈半圆之姿,中间一条宽大的木楼梯,把驿舍分为左右两边。第一层的庭堂摆满了桌椅,瞧这个架式,若是客满的时候,容下三五百人不成问题。 听二殿下讲,这也是中宁国最大的驿馆。 不仅负责官差的吃宿,也是来往商队必落脚的地方。 于是,这驿馆建了地下冰窖,储藏的食物足够三百人吃上半年。此番恶劣天气,对它根本造不成任何影响。 环顾着偌大的驿馆,苏鲤相当满意。 那驿丞一见苏鲤等人立马瞪大了眼,讨好地对二殿下道,“殿下,三楼是本驿馆最好的客房,就请殿下和府中家眷一起住在三楼,上面干净,一应用品都是上等的。” 赵励一听他嘴啐,把苏鲤误认为是他的府眷,正皱眉要训斥他几句,不料苏鲤浑不在意,直接对驿丞吩咐,“就请驿丞大人给我们四人准备两间屋子,玉姗是二殿下的夫人,我们只是随从。” 那驿丞一听,知道自己弄错了,偷偷瞟了二殿下一眼,眼珠子转了转,涎着笑脸看向苏鲤,“不知姑娘名姓......” “你叫我苏姑娘就好。” 第一百三十三章玉姗有喜 那驿丞甚是圆滑,人来送往,见的人多了。闻言立马感到虽然二殿下身份尊贵,而面前这位苏姑娘似乎身份更不低,在二殿下面前说话,都不卑不亢的。 于是,他急忙滑溜溜地凑到苏鲤面前,手一伸,“请苏姑娘和殿下随我上三楼吧!姑娘四人怎么能要两间房呢?这么多房间,姑娘每个人都可住一间。” “你怎么这么嘴碎?小心祸从口出。”星辰听着驿丞的啰里啰索,立马就烦了。 那驿丞缩了缩脖子,瞅着星辰又媚又寒的脸,急忙在前面带路,再不敢多话。 驿丞把苏鲤和二殿下一行让进了三楼左侧的甲字号房间。 二殿下和玉姗一间,苏鲤和星辰一间,阿宝和星河一间,三少爷单独一间。剩下的‘青龙卫’根本没劳烦驿丞安排,竟自分配,驿馆内外都严密安排了人值守。 驿丞识出了他们是皇上直属的‘青龙卫’,吃惊不小。他能与任何人等打诨插科,却根本不敢惹这些铁血凶悍的暗卫。特别是皇上直属的‘青龙卫’,一般执行的都是重中之重的任务,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如今护卫二殿下一行,足见这行人的重要。 东篱山驿馆的驿丞叫马松。此驿馆内还有四位侍从,两位厨师,两位马夫,还有一名专治马病的兽医。外面大雨倾盆,苏鲤和二殿下他们刚稍作休息,马松就殷勤地让人端来热水和茶点水果等物品,照应的无比周到。 阿宝和星河围坐在苏鲤的房间内喝茶吃点心。 “苏姐姐,驿馆里那么多房间,你为何要与星辰挤在一个房间?还让我和星河住在一起。”阿宝边吃边开始疑惑地问。 苏鲤喝了口茶,“出门在外,总要小心一点。星辰和星河天生警醒武功不俗,你与星河住在一起,星河能护卫你。我与星辰住在一起,我吩咐星辰做事更方便。若是真遇到意外,她俩也能迅速做出反应,不至措手不及。” 阿宝闻言点头,表示自己受教了。 星河道,“苏姐姐,我看到那些护卫也相当警惕,自行分配任务,把整个驿馆内外守护得如同铁桶一般。” 苏鲤点头,“他们是皇上直属的‘青龙卫’,纪律严明,身手不凡。如今随二殿下前来,是护咱们进京的。他们警惕是本能,虽然此地人少简单,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没坏处。” 星河也点点头。 午膳的时候,马松来唤她们下去用膳。还直夸驿馆的大厨好手艺,祖上曾是皇家御厨。阿宝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不等苏鲤吩咐,直接就蹿下楼。 苏鲤对星河使了个眼神,星河起身就去追阿宝。 苏鲤笑涔涔地塞一两银子在马松手里,“若是雨一直不停,我们可能还要在驿馆里耽搁几日,此后就有劳马大人照应了。” 马松接过银子,笑的见牙不见眼,“苏姑娘客气,这都是小的应该做的,你请,你请。”说着,恭身伸手一请。 苏鲤笑着点头。 刚跨出房门,就看到二殿下携着玉姗走来。 玉姗依旧倦倦的,赶路的时候就一直在马车里睡,这几日也不思饮食。苏鲤以为是急赶路把玉姗累着了,可细一想,似乎又不是。 苏鲤对着赵励俯身行礼,随后看向玉姗,“玉姗,这几日急赶路把你累坏了吧?瞧着你总是一脸的倦怠,身子可是有什么不适?如今趁着下雨无法赶路,你一定要好好休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赶紧告诉阿宝,她如今正磨练自己的厨艺。” 这一路上玉姗虽说与她们相处开朗不少,但总还是有些拘禁,甚至有些自卑。虽说她比星河和阿宝大不了几岁,却已为人妇,又遭逢家变,脸上不免有了忧愁。永远不能真正的开怀大笑。 闻言,玉姗轻轻一笑,“苏姐姐,我身体无碍。我不忌食,吃什么都是可以的。不必让阿宝为我费心。” 苏鲤点头。 兴许是马松想献殷勤,这第一顿午膳做的极用心,大鱼大肉的,都是本地特色菜。二殿下身份尊贵,自成一桌。苏鲤和星辰星河阿宝坐在一起。 三少爷闻着香味蹿下楼,一屁股坐在苏鲤身边,星辰嫌弃地瞪着他,“你倒会找地方,每次都挨着姑娘坐,你现在怎么不避讳男女大防了?” 三少爷瞅着星辰,指着苏鲤,“爹说,她是姐姐,是家人,自然要挨着坐。” 星辰一噎又闭了嘴。 苏鲤好笑地给他盛了一大碗米饭,又夹上满满的菜,“孟伯伯教你的话就对了,我就是你姐姐,赶紧吃饭,咱不理她们。” 星辰和星河阿宝闻言一起翻白眼。 孟惊天美美的接过碗就开扒,他倒是好养活,什么都吃。有一次阿宝炖汤放多了盐,咸的人无法入口,阿宝正恼的不行,三少爷却端起盆子一骨脑全喝光了。后来苏鲤才发现,他的味觉极度退化,除了能品出点辣,其他的味道对他来说几乎是无。 众人知道后,每次吃饭都会给他夹很多好吃的菜。 “怎么了?” 隔壁桌,二殿下语气不善。 众人急忙扭头,就看到玉姗捂着嘴正急促地站起来,她瑟缩着身子,瞪着桌子上那一盆羊肉汤子不停地摇头。 二殿下明显被影响了食欲,面色阴鸷。 苏鲤站起来走过去,伸手扯过玉姗,冲着马松吩咐一声,“让厨房给玉姗夫人炖些清淡滋补的汤,再换两碟轻盐小菜,大鱼大肉就不要上了。” 马松正疑惑,听苏鲤吩咐,赶紧跑回厨房。 瞧在苏鲤的面子上,二殿下收回了对玉姗的责怪的神色。 苏鲤握着玉姗的手腕,指尖轻轻压在她的脉上,片刻,顿时笑颜如花。 “或许要恭喜二殿下了,玉姗妹妹的脉如盘走珠,应是有喜了。” 二殿下一怔。 玉姗倏地瞪大眼,惊呼,“苏姐姐......” 苏鲤笑着嗔她,“傻丫头,都做娘了,竟然不自知。” 玉姗一下子捂住嘴,眼眶里有泪晶盈。 二殿下惊得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瞪着玉姗,又看向苏鲤,眼中有狂喜,“苏姑娘的意思,玉姗是有孕了?” 苏鲤看着他,“二殿下应是知道,初有孕的人闻不得也吃不得太过油腻的食物,这一盆子羊汤,玉姗定是受不了。二殿下都已经是做过爹的人了,这些粗浅的道理应该懂。你方才是错怪了玉姗。” 二殿下脸上有些羞愧,眼瞟着玉姗,喜悦压不住,“苏姑娘教训的是,着实是本王错怪了玉姗,让玉姗受了委屈,本王向玉姗道歉。” 二殿下能说出这一番话,倒让苏鲤有些吃惊。 玉姗也吓坏了,冲着二殿下连连摆手,“不,不,是玉姗搅了殿下的食欲......” 此时,星辰星河和阿宝也听到了苏鲤的话,都高兴地一起围上来,星河扯着玉姗高兴地大呼小叫,“玉姗姐姐,恭喜你,你做娘了。” 孩子,对于‘蛇母族’人来说犹如绝世珍宝,星河的兴奋让玉姗脸一下子羞红了。 阿宝皱眉,“我怎么瞧着玉姗腹部平平,不象是做了娘的啊!”说着伸手就要去摸。 星辰一把打掉她的手,声一粗,“你懂什么?你又不是大夫,姑娘说是就是了。我们该为玉姗高兴。” 阿宝点点头,随即也高兴了,拍着胸口,“好吧!玉姗姐姐,你此后一路的饮食都归我了。”说着,她赶紧掏出本本,查看上面有关孕妇的一些饮食菜谱。 二殿下瞧着连阿宝都唤玉姗一声姐姐,顿时感到面子十足。要知道阿宝虽然隐瞒着身份,可她却是堂堂的西羽公主,身份之尊贵无法言喻。 于是赵励对玉姗道,“玉姗,既然有了身孕,此后定当小心。放心,本王答应你的,回京后定会做到。” 苏鲤意味地瞟了二殿下一眼,心中有些不屑。 玉姗侧妃的圣旨一直未下,如今玉姗有喜了,他才言词灼灼地保证会给她。 午膳后,瞧着二殿下护着玉姗上楼小心翼翼的样子,苏鲤也是舒了一口气。连日的赶路大家都累了,如今趁着大雨,酒足饭饱后,苏鲤等人回房就蒙头大睡。 苏鲤一觉醒来,浑身都透着舒畅。她起身下床,就看到星辰正坐在桌前擦剑。 “怎么不多睡一会?你几日赶车,也是累坏了。” 说着,苏鲤走到星辰身边坐下,抬手就给她和自己都倒了盏茶。 星辰摇头,“不累,我们的体质本就异于常人,这点苦受的。” 苏鲤点头,“我正想找个机会与二殿下再好好谈谈,此番进京面圣,希望他也能在皇上面前替你们美言几句。” 星辰闻言一怔,停下手上动作,认真看向苏鲤,“姑娘千万别这样做,我们‘蛇母族’人的罪孽,不是谁美言几句,皇上就能轻易饶恕。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五百年了,我们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如今能有机会进京面圣,就已经很知足,何必再欠二殿下的情份?我瞧着他并不是心善之人。” 苏鲤闻言点点头。 “苏姑娘,晚膳已经备好,请下楼用膳。”门外,传来马松轻快的声音。 “知道了。”苏鲤没说话,星辰回头就冲门外一声,“不必再敲门了,姑娘休息好了自会下去。” 如今玉姗有喜,二殿下高兴,把驿馆内上下一应伺侯的人都打了赏。这马松越发地殷勤了。 苏鲤下楼用晚膳,才知道外面的天早已黑透。暴雨已经下了整一日,依旧不见停歇。外面院子里积了不少的水,湿冷的空气从门缝透进来,让人忍不住浑身一寒。 二殿下让马松把饭菜直接送到房间里,他都不舍让玉姗下楼用膳了。苏鲤与星辰对视一眼,都觉好笑。 偌大的庭堂,就只摆了她们一桌。 阿宝与驿馆的大厨打的火热,晚膳是她和星河从厨房里端来的,三少爷还没睡醒,苏鲤让厨房给他留了饭,也没唤醒他。四人围坐在桌前,喜气洋洋,拿起筷子正要开动。不想‘嘭’地一声响,驿馆的大门猛地就被撞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