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系修炼者》 第1章 少男少女 第1章 少男少女 月明星稀,微弱的光芒下,树影斑驳,叶子在微风的带动下蹁跹曼舞,沉静的黑暗被抹上一抹灵动,开始变得不那么暗沉了。 田野间,模糊的月光照不到每一个角落,藤蔓和杂草在垄边疯狂地想要扩张领域,复杂的环境中,两个小小的身影趴在草丛上,眼神紧张地盯着不远处的一个捕兽笼。 捕兽笼不同于市面上常见的细铁笼子,它由竹篾编制而成,看上去挺结实,但坚固程度肯定不如铁制的笼子,若是钻进去的鸟兽发狂,还是有一定可能挣脱困境,成功逃生。 想来他们也是有这个担忧,所以才会坐等猎物进笼,然后快速控制住猎物。 两个身影一动不动宛如雕塑,头上都戴着一个草环,小小的个子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不仔细辨别的话,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不起眼的草丛间藏着两个小鬼头。 “呼……噗……”有些突兀的杂音持续不断地散播着,在空旷的田野间显得有些小小的异动,陈安扭过头看向一边,黑炭一样的脸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旁边小女孩头上的草环已经歪歪扭扭斜挂在头上,圆乎乎有些婴儿肥的脸蛋紧紧地贴着茅草,鼻孔里住着白色的小虫,在不安分的呼吸中,虫子不断地爬进爬出,最好笑的是,她的屁股蛋还时不时地扭动下,睡相极其不老实。 寒深露重,凉意渐浓,陈安看着已经逐渐缩成一团,跟条毛毛虫般翻滚蜷缩的小女孩,又看了看身上单薄却又打着许多布丁的外衣,没有太多迟疑,脱下来之后动作轻柔地盖在了小女孩身上。 很不安分很不老实的小女孩,立刻就开始安静下来,身体不再扭动,呼吸渐渐平稳,连鼻子里的“游龙”都开始安静下来,静静地趴着不动了。 陈安露出一个傻傻的憨笑,往不远处的捕兽笼瞧了瞧,发现没有什么动静后,干脆也放松下来,不再紧绷神经,手掌在地上轻轻一拍,如一条滑不溜丢的泥鳅转动了下,双手枕着,看空中零散的星星。 萤火一样的星辰,不知疲倦地闪烁,似乎想要燃烧尽所有的力量把整个夜空照亮,驱赶黑夜。 陈安叼着一条狗尾巴草,抿着嘴唇,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在学堂姜先生给的书本里看到的一句很美好的句子:“从童年起,我便独自一人照顾着历代星辰。” 爹娘早逝,从五岁起就开始一个人过活的陈安,对于读书识字是从来都不敢奢想的,在他看来,能够存活下去才是最主要的任务,至于读书,那是天方夜谭。 为了活下去,他学会了很多同龄人不会的东西,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进山采野菜,钻洞找水源……所有能够被当做食物或者能够换取食物的东西,都是他拼命努力的目标。 别人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他必须严阵以待,精打细算,时刻考虑如何生存下去。 生活与生存,不过一字之差而已,却有很深的沟壑难以逾越。 陈安没有抱怨过任何人,因为他没有时间去抱怨,他所能做的就是寻找机会,不顾一切地活下去。 人若不自弃,则天不弃之。三年前,已经8岁的陈安已经基本能够维持生存,连冷冽的寒冬也不用担心被饿死,在春暖花开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位好先生。 那是一位长相很儒雅、很书生气的先生,年纪不大,对所有人都很和蔼,也很随和,深得学生们的喜欢。 也是自那以后,他学会了认字、写字。那位先生不像之前的老夫子,从不把他从学堂赶走,甚至还批准鼓励他在旁边站着听课,有时候见着了他还会问有没有什么问题,哪里不懂,会送珍贵的书本给他。 可惜的是,他平时有太多事情要做,没有很多时间去看书、写字,所以至今认得的字,会写的字都不多。 对于这一点,他心里其实有些愧疚。 “唧唧。”陈安飘忽的思绪猛地一顿,身体立刻毫无声息地翻转趴在茅草上,眼神锐利如电,盯着远处。 猎物来了! 果不其然,捕兽笼的正前方,通体黝黑,眼睛碧绿,尾巴短小,小腿结实,看上去像只迷你版夜猫的动物,鼻子耸动着,眼神无比警惕,一步一个脚印地挪动起来。 它闻到了香味,嗅着香味找食物,快要钻进捕兽笼了。 这种生物在芥子镇被称作电鼠,只在夜间出没,警惕性极高,速度极快,很难捕抓,而且它全身都是宝,每一部分甚至是内脏都可以入药,价值很高,拿到镇上可以换取到不少钱。 陈安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体形其实只有巴掌大的电鼠,眼中冒着绿光,好像看到金子一样。 电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每往前走一步,它双耳都会竖起来,两只眼睛骨碌碌地转动,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它定会发挥出全部的速度,迅速蹿开。 寂静的田野里,无声的战斗正在发生,猎人与猎物保持着高度警戒,等待机会,一击得手。 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踏出都没有察觉到异样,电鼠的动作开始变得大胆起来,眼看已经走到了被各种杂草掩饰得很好的捕兽笼笼闸口。 它再次扫向四周,确认安全后,迫不及待地伸出前爪扑向那一只红色的果实。 恶魔之果,又称血果,是电鼠最爱的食物。 “哈……欠……”蓦然的喷嚏仿若平地惊雷,把平静的湖面搅得天翻地覆,波浪汹涌。 蜷缩在一起毛毛虫一样的小女孩,身体一激灵爬了起来,也不知道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打了个喷嚏后,鼻孔中的“游龙”居然直射而出飚出老远,精准地打在电鼠的眼睛上。 被惊吓到的电鼠刚准备撤退,谁知一片黏糊糊的不明物体把眼睛盖住,眼睛瞬间冰凉后就陷入黑暗,看不清东西了。 情急之下,它就不顾方向乱窜起来,一头撞在捕兽笼的钩子上。 “噗……”捕兽笼抖动,笼门关上了。 一切发生得极快,快到陈安来不及反应。 看到把鼻涕甩出去后又倒下继续睡的小女孩,又看了看已经把电鼠关上的捕兽笼,陈安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有些怪异。 被一把鼻涕坑了,这算不算是有史以来最倒霉的电鼠?还是说,这是史上最具威力的鼻涕? 暗骂自己一声,陈安快速奔向捕兽笼,不管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电鼠完全制服,杜绝它破笼而逃的可能。 今夜大收获! 功臣是一把鼻涕……哦,不,是个可爱的家伙。 (本章完) 第2章 先生 第2章 先生 “陈安,这就是电鼠啊,厉害。”小女孩蹲在地上,眼神纯净,绕着捕兽笼仔仔细细地把小小的黑色电鼠看了几个来回,啧啧称奇。 电鼠在笼子里怒目而视,呲牙咧嘴,恨不得跳出来在那圆嘟嘟的脸蛋挠出几个疤痕。 “主要是你的功劳。”陈安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嘻嘻,那个,我刚才好像睡着了?”李菡萏摸了摸齐耳小短发,脸蛋有点小红,有些挂不住脸。 毕竟自告奋勇地来跟人捕猎电鼠,半途居然熬不住睡意直接睡着了,说出去是件很丢脸的事情。 陈安眨了眨眼睛,思考了那么几秒,笑道:“我刚刚也忍不住困意,小眯了一会儿。” 李菡萏大眼睛眨啊眨,好似天上闪烁着的两颗星辰,在陈安肩膀上重重拍了一手,开心地笑了起来。 “哦,哦,今晚捕到一只小电鼠,电鼠蠢萌又蠢萌,哈哈……”小女孩拎着捕兽笼在田垄上飞奔、蹦跳,成为了最闪亮的一抹风景,把夜空的压抑与沉默碾碎,活力再现。 一个女孩,一道风景。 陈安紧紧跟在后面,看着精灵般的女孩,嘴角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温柔如风。 这一刻他忍不住天真地想,若是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其实也是很好的。 晚风微凉,带着少年微微的愁思与幻想,从田野间飘飞,飞上天空,跨山越海,不知在何处落脚。 天刚开始蒙蒙亮,芥子小镇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挑水的,放牛的,摘菜的,煮饭的……形形色色的人与事,而在杂乱的氛围里,一个小小的角落显得十分突出,与周围格格不入。 “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稚嫩的朗读声在屋檐瓦角飘荡,远远听起来若隐若现,站的近了就觉得非常入耳,朗朗书声沁人心脾。 学堂里的先生很年轻,一袭书生衫,身形看上去也很消瘦,不过稍有些不同的是,摇头晃脑的学生在认真读书,作为先生呢,毫无认真态度,打着哈欠坐在桌子上犯困。 “好了,每个人说说各自的理解,下堂课能不能自由活动,看你们的表现。”等孩子们读得差不多的时候,先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着下面的几个学生慵懒道。 毫无为人师表的模样。 可偏偏这样子,孩子们反倒更加脸色严肃了,一个个正襟危坐,小脸绷得很紧,似乎面临着什么样的严峻考验。 不过也有毫不在意的,非常轻松的。 最前方正中间那里,穿着华丽锦服的小家伙端坐着,眼神淡定,从从容容,对周围出现的凝重氛围没有太多波动,自顾自地看着自己的书籍。 而左边最后面的桌子上,穿着莲花小衣的李菡萏也是不见任何愁容,伸头伸脑地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最后透过窗户盯着外面,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思绪恐怕已经不知道飞到了何处。 右边最后方的课桌,十分消瘦的小男孩正对着一本书籍,一边神神叨叨,一边在右边的白纸上写写画画,时不时揪着那一撮已经跟鸡窝般的头发,苦思冥想,脸色愁苦,对课堂上发生的一切压根就没有注意到。 “韦安,你来背诵一下这首诗。”姜晟随手一指,课堂上虎头虎脑的一个小孩便站了起来,看起来很紧张,磕磕碰碰地背起刚学的诗句。 好在,虽然比较磕碰,还在在花费了差不多三分钟的时间后,还是完整地背诵出来了。 “很好,不错。”姜晟示意小男孩坐下,名叫韦安的小男孩如释重负地一屁股坐下去,露出轻松的笑容。 原来姜晟的课堂有一条很奇怪的规定,只要把先生提出的所有问题解答完,全班就可以在这之后自由活动,无论干什么都行。反之,只要有一个人无法完成提问,那所有学生都不能进行自由活动,要在课堂里进行学习,直到解决全部问题。 这样一来,那个不过关的学生,很快就会成为那个“拖后腿”的人,被班上的同学用异样的目光审视,并且会被进行魔鬼训练。 没有谁愿意成为这种最瞩目的人。 “赵毅,说说这一首诗的意思。” 身着锦袍的赵毅整理了下微乱的袍子,不紧不慢地站起来,从容以对。 “李菡萏……” “徐志远……” 不久之后,学生们都如同出笼的飞鸟,从学堂里欢呼着飞奔出去,干着各自的事情去了。 姜晟双手枕着脑袋,悠闲地踱往自己的住处,对于给予学生自由活动时间这种看上去有些胡闹且奇葩的做法,尽管与此处的教育方式背道而驰,但他是不准备改变了。 他现在一直觉得,入乡随俗还不如入乡带俗,在不影响正常生活的情况下,还是怎么开心怎么来的好。 人活一遭不容易,不必把自己活得那么憋屈,这是他两世为人之后悟出来的道理。 教这样一帮孩子与他而言没有任何压力,能够交给他们东西,让他们学到东西,那就是最大的成就,方式与方法不重要。 如果不是有着无法拖延的事情,在这里呆一辈子,教这些过早聪明或者笨到飞天遁地或者平庸无奇的小家伙,也是人生一大乐趣。 可惜事与愿违,他来这里本就带着目的而来,不能长久待下去。 一缕光明穿透层层云雾打在绿叶上,叶子上的脉络清晰可见,微微泛着耀眼的光晕,如同翡翠一般,姜晟眯着眼睛瞧着这一幕,心情有些莫名的烦躁。 来到这里已经挺长时间了,可是想要寻找的东西却杳无音讯,仿佛石沉大海,不知所踪,这让他有些沮丧和烦恼。 “你到底在哪里啊?”他低声喃喃,神情温柔而虔诚,仿佛思念着远方的亲人,思而不得见,愁思伴其身、扰其念。 “先生,原来你在这里啊。”一个瘦小的影子从角落里冲出来,手里带着一个金灿灿的算盘,迫不及待地向姜晟这边跑过来。 姜晟回头一看,顿觉好笑,这个小家伙还真是有韧劲。 “怎么?是不是解决不了?”他双手背在后面,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如同一只经验丰富的狡猾狐狸。 (本章完) 第3章 冰天莲蕊 第3章 冰天莲蕊 瘦弱的小男孩惊喜不已,跨过门槛急匆匆跑来,差点被门槛绊倒趔趄不已,摇晃了好几下直到扶住墙壁才勉强稳住身形。 小男孩有个很酷的名字,就是男子汉顶天立地,说一不二,因为姓孙,所以叫做孙不二。 孙不二酷爱算学,对算学以及赚钱以外的事情都不感冒,遇见姜晟之后更是痴迷其中,经常找姜晟询问关于算学的问题。 孙不二喘着气,把气捋顺后先是恭敬地行了个弟子礼,然后才把手中的一张纸递过去。 “先生,这个函数有点难,我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孙不二比同龄人长得高点,加上身形消瘦,看上去就有点像是病恹恹的“瘦竹竿”,不过一提到问题,他那双眼睛便如同一颗闪闪发光的黑曜石,炯炯有神,明亮得让人很直观地感到他那种渴望知识、渴望学习的想法。 对于这种求学的眼神,无论哪个师长看到都会感到欣慰,觉得欣喜,姜晟也不例外。 但他也有点无语,因为这位学生实在太聪明了,再这么教下去,他很快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了。 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没有多少压力地做着高级数学,这种水平实在让他有些汗颜。 所以,他便想了个法子,出几道稍微“偏门”点的数学题来考考孙不二,刁难刁难他。 “姜先生,不是,我是觉得这道题好像有点问题。”孙不二把手中的稿纸递过去,瘦瘦的脸庞写满认真。 姜晟面色一僵,接过稿纸,厚厚的一沓,每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很多的公式与计算,但并不杂乱,非常清晰。 一张又一张,全部看完之后,姜晟不由得深吸口气,看着眼前年轻而真挚的小脸,镇定点头。 “是的,这道题确实本身存在漏洞,接下来交给你一个课题,把这个漏洞找出来,并且补充完善。” 孙不二松了一口气,然后笑了笑,自信地道:“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可以补充完整。” 稚嫩的小男孩,脸上的笑容是如此阳光和自信,仿佛一颗初升的小太阳,可爱而炽热。 姜晟的内心复杂无比,只想吐槽一句:“亏你读了四年大学,连个小屁孩都能甩你几条街。” 与优秀的人待在一起,果然容易受到暴击。 天才往往都是孤独的,古人诚不欺我。 目送孙不二离开,姜晟靠在小亭子的柱子旁边,唏嘘不已,果然呐,天外有天,无论到哪个世界都不缺少天才。 “咚……咚……咚……”如同心脏跳动的节奏,一快一慢,一紧一舒,把人带进了一种张弛的节拍里。 姜晟目光一凝,豁然抬头望向远方,漆黑的眸子跳动着火山爆发般的烈焰,炽烈火热。 看不到模样的的地方,两股常人感受不到的气息冲天而起,一冷一热,互相纠缠,强大的波动震荡空间,在芥子小镇刮起了一阵骚动。 冰天莲蕊,喜寒,常见在高山或者溶洞里,形似莲花,通体晶莹如琉璃,姜晟进入芥子小镇这么多年,几乎踏遍小镇各个角落,遍寻不得,现在却看到了希望。 与致用学堂只隔了一条街的龙葵学堂,年轻的小夫子一袭青衫,儒雅清秀,正有条不紊地阐述着书上的道理,流畅的话语忽然中断,蹙眉望着外面,低声自语:“这是……什么宝物出世。” 小镇比较有名的茴香茶楼,上座率通常不会少于半数,今天也是如此,没有例外。二楼的雅间里,长相俊美的白袍公子哥摇着一把折扇,独自观赏着什么,偶尔端起旁边的茶杯轻抿一口,很是惬意。 忽然,他察觉到了什么,平静的脸上绽放出喜色,手中的茶杯被他直接扔掉,茶水氤氲,在白纸上渲染出一大块墨色,把那价值不菲失传已久的画作毁掉。 “哈哈,冰天莲蕊,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伙计,你有福咯。”他随手轻扬拍了拍折扇,竟一步跨上栏杆,径直从二楼跳了下去。 “喂,你干什么?”过来送水的的伙计刚推开门,看到这情况吓了个半死,上前想要制止,可惜白袍男子并不理他。 伙计脸都白了,急忙跑过去看情况,然后那张嘴如同被塞了一颗大鸡蛋,怎么都合不上去。 那跳楼的白袍男子没缺胳膊没瘸腿,没有任何异常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完全不顾周围的异样目光。 十里街,芥子小镇较为繁荣的街道,此处最出名的是一家医坊,作为小镇内唯一的一家医坊,有个颇为古怪的牌匾,也就是医坊的名字——医坊。 以医坊命名的医坊,一共就三个人,一个被称作“老鱼头”的老人,约摸耳顺年纪,头发花白,是医坊坊主,另外两个则是他的两个徒弟,一高一矮,老鱼头不在或者想偷懒的时候他们就代替其坐诊。 医坊的病人很多,今天的老鱼头却没什么心情看病,拉着张躺椅睡在树荫下,摇着一把破烂的蒲扇,眯眼不语,完全不顾眼巴巴望着这边的病人以及两个忙得淋漓大汗的徒弟。 “麻烦啊麻烦,我最讨厌麻烦了。”零碎的光芒透过树叶斑驳地照射在老鱼头眼前,原本就眯着的眼缝几乎缩成了针眼大小,他烦躁地摇着破蒲扇,嘴里不耐烦地骂骂咧咧,脸上的几条皱纹因此而滚动几下,老脸似乎变得更老了点。 “老鱼头,躺那里干啥呢,快来干活了。”不远处,有个三十来岁的壮实汉子远远地呼喊着,中气十足。 老鱼头头也不回,没好气地大骂:“滚,烦着呢,听你这口气,回家抱媳妇滚几滚都没问题,看个鬼的病。” “一帮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区区一朵小莲花,激动个鬼,还要麻烦我老头子,不懂体谅老人家,我容易嘛我……”老鱼头越想越气,蒲扇一挥,几片原本朝着他落下的树叶奇异地飞上半空,朝着四面八方激射出去,缕缕碧绿消失不见。 片刻后,老鱼头感受到了什么,浑浊的老眼爆发出精光,嘴角露出莫名笑意:“嘿嘿,有意思,有意思。” (本章完) 第4章 站好最后一班岗 第4章 站好最后一班岗 芥子小镇上的变化,寻常百姓根本察觉不到,他们依旧过着与平日相差不大的生活,宁静而充实。 但一些不太普通的一直关注着一切的人而言,这变化非常大,尽管他们已经早有准备,却还是错估了冰天莲蕊的吸引力,以及对它感兴趣的人群。 小镇官衙,一袭官袍的镇长恭敬地立在一旁,旁边是一个穿着黑色武服,面容坚毅,全身散发着铁血气息的中年男人。 他身材并不高大,却全身挺拔,坐在那里却让人觉得如同山岳高大、深海深沉,呼吸与血脉的流动好像都变得缓慢而凝滞。 “大人,你看,我们要不要去帮帮国师,毕竟人这么多。” 被称作大人的中年男子抬眼瞧向他,面露不悦,沉声道:“国师的吩咐是按兵不动做好本职工作就好,你履行正常职责,我负责帮你镇压那些不服之人,不要做画蛇添足的事。” “是,卑职明白!”镇长立刻收敛神色,表情肃穆,知道了这位南盛洲盛名在外的铁血将军的性子,不再出言试探。 作为文官,白柏是想要走出芥子小镇看看更广袤的天地的,不愿意安居一隅做个小官,这点志向他已经深藏很久没有表露出来,现在眼前就有机会,他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做个争取。 不过目前看来,似乎机会不大。 白柏暗中吸气,微微有些失落,他已经年过三十,不再年轻,若是没有其它变数,他可能就如同前几任镇长一样,在芥子小镇度过余生,终老病死了。 小镇里暗流汹涌,但那只属于小部分人的算计与忙碌,或者说,极大部分都是外来者的明争暗斗,跟小镇内的普通老百姓没有太大关系。 姜晟属于外来者,比任何人都在意冰天莲蕊,不过他却知道急不得,因为冰天莲蕊现世之后要经历一百零八天的生长期,吸收天地精华,在这生长期期间,它周围会出现隐匿阵法,如果不是大能出手,根本不可能判断出具体位置,只能静静等待一百零八天过去,让冰天莲蕊成熟,再次现世。 大能者,是进不了芥子小镇的,这就是姜晟淡定的原因。 而且,他想站好最后一班岗,把一些该交的东西交给这些天真可爱的孩子们。 姜晟并不好为人师,只不过凡事有始有终,与这些小镇孩子一起度过了年余时间,还是有着感情的,想在离开小镇前给予他们一些对未来可能有用的东西。 在离开之前,能教多少就多少吧。 姜晟拢着双手,慈和地望着一群稚嫩的小孩子,目光中有些遗憾。虽然不好为人师,但看着孩子们渐渐懂事、懂礼、懂法、懂人间百态,这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可惜他没有时间了。 “曹泽,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姜先生有些不太一样?”陈安撞了下旁边伙伴的肩膀,问道。 “呵呵,哪有什么不一样,陈安你吃饱了撑的……”比陈安高了一个头,面目俊朗,身材壮实的少年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白眼翻动,显然对他的说法很不赞同。 陈安黝黑的脸颊露出几分无奈,语气忧虑道:“今天姜先生又给了我几本书,说了一些话,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一缕微风吹过,书页随风翻动,一页又一页,纸张翻动的声响轻微而纯粹,入人心扉。 陈安赶紧把几本书包起来放进后背的侧身的包包中。 包包由破旧的衣服缝制而成,其实并不好看,好在足够实用,装东西足矣,这个便是陈安自制的“书包”。 学堂的学生都有书篓,陈平安买不起,也没有编织的手艺,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做了这么一个“书包”。 “你那个脑袋瓜子,整天想东想西的,哪有那么多事情,走走,带你摸鱼去。”曹泽对这事显然不在意,伸个懒腰后往前一推,把陈安带向不远处的小溪。 陈安踉跄了一下,赶紧定住身体,小心地把“书包”取下来放在一边,瞪了曹泽一眼:“姜先生给我的书,万一弄湿了怎么办。” “不就几本书,有啥了不起的,你要就到我家拿几本,祖传的那种。”曹泽对于读书不太感冒,关于书籍就更加不在意了,无所谓道。 “免了,姜先生给我的就好,君子不夺人所爱。” “啧,本大爷又不爱……我说陈安,你哪天不会真成了书呆子吧。” 孙不二捧着两本厚厚的算学本,瘦弱的小脸尽是兴奋,兴奋中带着点点的疑惑。 他已经把那道有漏洞的习题补全了,姜先生对他很夸赞,然后顺手给了他这两本书,一本是最基础的算学,另一本则是他最向往的高级数学。 高级数学给他他能理解,但为什么给他最基础的算学,就有点搞不懂了,这玩意儿,他三岁起就学会了,压根不需要。 “呦呵,这不是‘孙算盘’嘛,今天不打算盘在大路上发呆,太阳西边出来了。”孙不二思考着其中的意思,一道揶揄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蹙了蹙眉,抬眼一看,一个圆滚滚的大胖子穿着宽大的书生服一步一摇摆地走来,颇像一尊小型的弥勒佛,而他身后则跟着几个衣服相似的同龄人,看着像是同学,又是像跟班。 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走着,阵仗不小。 “钱胖子,老子干什么关你屁事。”孙不二对此一阵反感,毫不客气地回怼。 钱宇肥胖的脸抽了抽,胖这个字是他出生以来就最痛恨的字眼,最反感的就是别人喊他“钱胖子”。 “找抽,给我上,揍他。”钱宇胖手一挥,怒气冲冲地发号施令。 然而以往很听话的跟班们这次就有点畏手畏脚了,犹豫着没有前冲,待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讪笑不已。 钱家和孙家同为芥子小镇上的大族,实力相当,平时他们有钱宇撑腰可以作威作福,可一旦对上同样出身大族的孙不二,他们也不敢轻易招惹啊。 群殴孙家嫡子? 钱宇承受得起,他们不行啊。 “一群废物!”跟班不听话,钱宇怒哼一声,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冲过去。 “致用学堂的废物,看我们龙葵学堂到时候怎么教训你,给我等着。”人狠话也狠,他眼神狠厉地盯孙不二一眼,带着跟班走了。 (本章完) 第5章 倔强的小女孩 第5章 倔强的小女孩 走过青砖白墙的清水街,进入的是另一番天地的坡头巷,泥路矮墙,低檐小户,与清水街富丽堂皇相比宛如两个极端,两个世界。 姜晟就住在坡头巷。 一个小小的院落,两个房间,一个小厨房,这就是他生活了一年有余的地方。 地方很小,看上去也比较老旧,不过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干净整洁,没有出现无从下脚的情况,也没有异味从里面散发。 与往常一样走回住处,推开大门准备进去的时候,姜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眼光微动。 大门不远处的一棵老树下,一道小小的身影蜷缩在树干旁边,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熟睡过去。 姜晟走了过去,小孩穿着一件与其身体极其不匹配的宽大袍子,蓬头垢面,深夜的寒冷将他冻得瑟瑟发抖。 “孩子,你没事吧?” 声音很轻柔,可落在一旁的小孩耳中无疑平地起惊雷,闭着的双眼忽地睁开,猛然盯着面前的姜晟。 姜晟凝神望去,不由得怔住了。 那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明亮如雪,透明如晶,纯净如水,不过,本该无限美好的眼睛里,此刻却充满忌惮、不安、冷漠、讥讽、嘲弄……仿佛世间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凝结成一团,氤氲在小小的瞳孔中。 如此坚决、冷淡、冰冷的目光,在一个孩子的眼中出现,简直天方夜谭,令人难以置信。 “呵……”他嘴唇动了动,发出一声微弱的冷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头一歪,倒靠在树干上。 姜晟连忙过去扶住他,查探了一下,发现只是饥饿交加引起的身体虚弱,外加有些温病,体温过高。 大半夜的,留他一个人在外面,还能不能见到明早的太阳都是未知数,姜晟叹叹气,貌似这个好人他是当定了。 弯腰抱起他,发现出奇地轻,跟一团小棉花似的,一点重量感都没有。 已经昏迷过去的小孩还保持着极重的危机感,在姜晟抱起他的时候,小眉头蹙得紧紧的,两手无意识地要挣脱怀抱,防备、警惕意识非常强。 姜晟再次叹气,小小年纪就养成这般意识,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磨难、困苦。 天凉好个夜,无论哪里都有苦命人啊。 “嘎吱!” 随着轻微的关门声,夜愈发寂静,只余稀稀拉拉的几缕光芒随风摇曳,点亮黑暗。 温暖、湿润、柔和,如同幼孩时期在母亲的怀抱里,久违多年的感觉再次出现,似乎在梦里,又似乎不是在做梦。 身边好像有人。 察觉到这一点,眼睛立刻睁开,第一眼就是扫视周围。 入眼是陌生的环境。 软软的被子,轻柔的枕头,朦胧的床帘,房间很小,除了一张床外,是一张课桌,一张凳子,其余的尽是书架,上面放满了密密麻麻的各类书籍。 还没来得及消化完一切,他脸色忽然一变,低头检查,发现已经换了新衣服,衣服依旧宽大,不过却柔软了很多,料子比他之前破旧的袍子好。 他神色迅速变换,紧着袍子,阴晴不定,忽明忽暗,似乎很愤怒。 “醒了。”姜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走进书房里面,露出一抹笑容。 “你对我干了什么?”他冷着脸,琥珀色的眼中带着愤怒与戒备,目光冰冷地盯着姜晟。 “帮你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件衣服,咳,想不到,你还是个女孩子。”姜晟咳嗽一声,有些小小的尴尬,他原本以为这孩子是个男孩子来着,也没当做一回事,当时抱她放入浴桶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只不过她年纪小,姜晟当她父亲都够了,就没有在意很多。 不过看她这反应来看,年纪虽小,但可能从小经历得比较多,对一些事情并不是不知道。 “你!”她怒目而视,满脸恼火,再次紧了紧袍子,把身体蜷缩进去,然后眼睛扫荡周围,似乎想要找什么趁手的武器。 “行了,我也没对你做什么,就是帮你洗干净身体而已,女孩子家家的,干净点好看。这一碗面放这里,待会儿你趁热吃,我是这小镇上的老师,你可以放心。”姜晟很敏锐地察觉到小女孩的动作,当下嘴角抽了抽,指了指放在书桌上的面,关上门开溜。 月色如水,风吹云动,院落里面安静起来,一如从前,又不似从前。 小女孩裹着袍子坐在床上,盯着已经关上的门扇,琥珀色的眼眸露出一丝惊异,紧接着抽了抽鼻头,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不远处的书桌上。 不大的瓷碗装着滚烫的散发着热气的面条,清香袭人,很容易就能勾起肚子里的蛔虫,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轻手轻脚地走向前方。 “咕噜。”已经好几天没进食了,本就饥饿的肚子再次发出不满的抗议。 热气升腾重,小女孩颤巍巍地伸出小手,丝丝温暖从面碗传来,传入四肢百骸,五官六感都在欢呼、雀跃,每一个细胞都在跳跃、奔腾,原本苍白的小脸蛋居然变得红润了许多。 如坠美梦,似幻似虚。 终于,她忍不住端起了面碗。 轻烟缥缈,月盘形状的半月高悬天际,安静地观看世间万物,不言不语。 第二天,晨曦微露,姜晟与往常一样早早起床,洗漱、做饭,按部就班,不同的是,今天的早饭准备得多了点。 所有东西准备完毕后,他满意地点头,去往书房。 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姜晟摇头失笑,觉得小丫头可能还在呼呼大睡,径直推门而入。 “呼!”刚刚推开门,一道黑影朝着门面呼啸而来,姜晟有些愕然,下意识地挥手格挡。 剧烈的疼痛下一刻便传了过来,他凝神蹙眉,昨晚捡回来的小女孩保持着挥木棒的姿势,恶狠狠地瞪着他,满是不甘的神色,显然觉得姜晟应该不可能挡下来。 “你!”姜晟有些生气,蹙眉凝神,握住木棒用力一带,把小女孩往身前带过来,抢过木棒往后甩出去,反手制住张牙舞爪的小女孩。 然而,小女孩却在下一刻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姜晟抱住她,探了探脉搏,发现并无大碍,有些像是脱力晕倒。 目光一转,书桌上的一碗面好好地放在那里,压根就没有动过。 也就是说这个饿到了极致的小丫头,不仅仅抵制住了面条的诱惑,可能还硬生生强迫自己没睡着,蓄力等待姜晟出现。 她觉得姜晟不安好心。 小小年纪就养成了谨慎到极点,倔强到疯狂的习惯,恐怕她从来就没有过安全感,也对任何人没有过信任吧。 让一个小孩子对整个世界充满恶意揣测,觉得人间不值得,真是个悲伤到极致的故事。 (本章完) 第6章 可愿意 第6章 可愿意 溪水潺潺,阳光正好,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一只木制鱼叉刺入其中,卷起几朵小浪花。 “哇,陈安,越来越厉害了你。”李菡萏跑到岸边,激动地拍打着小手,肉肉的小脸圆嘟嘟如同一只萌物,简直比自己抓到鱼还开心。 陈安举着鱼叉,比他巴掌大一点的鱼还在挣扎,不过显然不可能挣脱,腼腆笑笑,把鱼叉递了过去。 俩人显然还是有配合的,默契十足,李菡萏站在岸边接过鱼叉,高兴地手舞足蹈,凶巴巴地对翻着白眼挣扎的鱼说:“鱼儿啊鱼儿,乖,等我们烤熟吃了你就不疼了。” “你说是孜然味的好呢,还是五香味的好,你喜欢哪个?” 陈安从小溪边走上来,抖了抖湿透的衣服,看到这一幕有些忍俊不禁,每次跟李菡萏在一起,她似乎总能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可可爱爱,令人心情都愉悦很多。 跟她待在一起,总能收获许多快乐。 “别傻笑了,快生火,待会儿我烤鱼给你吃。”李菡萏回头瞪了陈安一样,秀气的鼻子抽了抽,催促道。 陈安笑着点头,麻溜地捡起附近的干柴,很快就生起了火来。 李菡萏让陈安坐在火堆前把衣服烤干,她跑去溪边剖鱼清洗,因为不是很熟练,好几下差点割到自己的手,陈安只得过去帮忙,但被推开了。 “去去,我自己来,哼!”她吸着鼻子,嫌弃地赶人。 陈安满是纠结,重新回到火堆前,心不在焉地烤火,目光一直落在小溪边。 “哇,好漂亮啊。”突然,李菡萏惊叹地呼喊起来,把陈安吓一跳,以为出什么事,跑到她身边才发现,原来是不远处走来的一个人。 一袭白色衣裙,衣裙裙摆边绣着几朵活灵活现的芙蕖,从未见过的绝美脸蛋,淡淡的如春风拂面的柔和气质,简直让人觉得她是天上刚刚下凡的仙女。 “姐姐,你好漂亮,是仙女吗?”李菡萏看着近在眼前的人,举着刚刚清洗好的鱼,呆萌呆萌问道。 “我可不是仙女,你也很漂亮啊。”仙女般的女人微微一笑,倾城倾国。 “我没有你漂亮,不过呢,我也不想要长得跟你一样漂亮。”李菡萏神色十分认真,一字一顿地道。 这下轮到女人惊异了,她的笑容愈发好看,笑眯眯地道:“哦,为什么呢?” “因为姜先生说了,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我要好好读书,做灵魂有趣的人。”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呵,有意思。”她念了一遍,眸子明亮几分,明显有些感兴趣。 “你先生是哪位?”她问道。 “这位姐姐,我们要烤鱼,你要一起吗?”看了一阵子的陈安忽然站到面前,把李菡萏挡在身后,岔开了话题。 黑炭似的脸,不高的个子,体形瘦弱,眼神纯净,这其实是芥子小镇中许多小孩子的特点,只不过在陈安身上,她感觉到了一种这种年纪不该有的沉稳。 “先生就是先生啊。”李菡萏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懵懂与天真,不谙世事。 看似沉稳的小男孩,看似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实际上他们真的沉稳与无知? 温馨很感兴趣,这个小镇子里果然不同凡响,孩子一个赛一个聪明,资质也是顶好,拿到大千世界里无论哪个势力都是抢手货。 她有些心动。 “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嘛,我可以帮你找个更厉害的先生,教你读书、识字,以及其他很许多神奇的本领,还可以带你离开小镇,看远方诸多奇异的风景。”温馨露出微笑,如同阳光下的彩虹,美丽得令人沉醉。 小镇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只要是小镇本地人,不经过官衙的批准不允许离开小镇,一旦私自离开被发现,轻则打入地牢判刑,重则当众砍头悬挂小镇菜市场,以儆效尤。 这个提议无疑很令人心动。 “不愿意,我有一个先生就够了。”李菡萏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坚定地拒绝。 陈安没有说话,向前一步,眼神死死地落在温馨前面,全身神经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任何放松。 温馨有些愕然,她的诚意无需多言,代师收徒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此次目标之一,没想到居然出师不利。 这么可爱的小师妹,谁舍得让她跑掉啊。 绝对不能! “我觉得你可以慢慢考虑一下,七天之后我再来问你。”温馨轻笑,也不强行多说,莲步轻移,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俩人视线中。 俩人看着模糊不见的仙女,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虽然是这样消耗比较大,但温馨是特意进行这样一场目的性很强的表演的,就是为了告诉那两个孩子,天外有天,想要变得足够强大,接触更精彩的世界,她是很好的通道。 飞天遁地,横跨山海,一瞬千里,这些神乎其神的手段,她都会。 当然,现在不过是拿出点足够吸引他们兴趣的小手段而已,相信已经能带给他们足够大的冲击。 有了好奇心,就有了吸引力,不怕鱼儿不上钩。 “呼!”温馨重重呼出一口气,纤手微抬从怀中摸出白丝绢,擦了擦额头上的几滴晶莹。 在这个小镇进行高强度的动作,果然比较耗费体力,放在外面,她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温师妹,原来你在这里啊,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你。”飘动的白色书生袍子,束起的黑色长发,面如冠玉,嗓音柔和纯正,所谓玉树临风,儒雅有礼的谦谦君子就是这般人物。 温馨却没有太多欢喜,反而下意识地蹙起玉眉,不过却飞快消失不见,变为平淡的表情,“严师兄,找我可有事情?” “前几天的动静闹得很大,你也感受到了,必然是冰天莲蕊,我们一起联手,夺取宝物肯定不成问题,不知温师妹可有兴趣?” “当然,最终的宝物我只需要取一片叶子即可,其余的都归温师妹。” 树荫下,身着白色书生袍的儒雅男子微笑着,谦逊而礼貌,热情而不失礼,如同书画里走出的翩翩公子,不属人间。 (本章完) 第7章 克星 灾星 第7章 克星 灾星 “不用了,我还是想自己争取。福缘一事,难以预料,我们各自尽力就好。”温馨微笑,弱柳扶风,温婉如水,话里拒绝的意思却已经很明显。 用最轻柔的语气,说最狠的话,约摸就类似这样吧。 “温师妹果然巾帼英雄,是我太过俗套,落了下乘,那我们可也是竞争对手了。”严璐面色稍微有些尴尬,旋即轻笑一声,情绪很快就变得正常。 “拭目以待,我会全力以赴。”温馨点头,撑着白伞离开,窈窕倩影很快消失不见,芳踪渺渺。 天高低阔,老树依依,严璐立在原地,笑容渐渐消失,眉头蹙起,露出一缕不解之色。 他知道温馨要来芥子小镇,才选择这里,否则他完全可以去更好的洞天福地历练、寻找机缘。 俩人同出一个大洲,同在相当的势力,同主一种修炼体系,同样相差不大的年龄,完完全全是最合适的道侣,在外人看来他们同样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他也觉得他们之间是最般配的,可偏偏温馨对他很冷淡,一直没什么表示,这让他很是困惑和不解。 为什么会是这种情况? 纵然他博览群书,阅尽千万古籍,他还是想不通。 明明眼前有着最优选项,她为何视而不见,见了不做回应? 从来不喝酒的严璐老师站在树下愣了很久,短短的忧愁浮在心坎,不免有些惆怅年轻的读书人第一次生出喝酒的想法。 据说喝酒能解千愁,也不知道这种愁能不能解。 姜晟推开门,看到一抹红色的影子如蝴蝶般跑过来,朝着怀里使劲撞,不由得咧了咧嘴,既好笑又无奈。 “青蓝,吃饭没有?”姜晟抱起小女孩,揉着她的长发问道。 小女孩琥珀色的眼睛露出享受之色,点头不已,还揉着小肚子示意自己吃的很饱。 抱着仿佛判若两人的小女孩,软软的小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脸上亲昵的笑容却是几天前怎么也看不到的,这样的变化实在令人欷歔。 “姜先生,姜先生。”姜晟一如往常地走在去学堂的小路上,坑坑洼洼的路面实在难走,他正有些无聊地想着如果在这里铺上一条沥青路会怎么样,还没有能够陷入有趣的幻想呢就被人悄悄拉到一边去了。着忽然拦住他,紧张地盯着他来处的方向的牛婶,道:“牛婶啊,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牛婶是小镇上的寡妇,丈夫死的早,靠种田打渔为生,独自一人把孩子拉扯长大,小男孩现在就在姜晟的学堂念书。 姜晟经常家访,又因为居住地相隔不远,便时常给孩子“开小灶”,一来二去,大家都是老相识了。 牛婶不识字,过世的丈夫更是自祖上以来目不识丁,靠着一亩三分地过活,一复一日年复一年,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没有改变过。 但姜晟却给了孩子机会,进入学堂读书识字,当小孩提着笔挺直腰,端端正正地写字的时候,牛婶别提多兴奋,一个家族的改变,就要从她儿子这里开始了。 从那一刻起,她对姜晟就非常敬,经常给姜晟送吃的喝的,姜晟推辞都推辞不掉。 “姜先生,你知道你收留的那个孩子,她是什么来头吗?”牛婶眼神望着姜晟的院落方向,神情紧张地问道。 姜晟实在没想牛婶会问起这个,跟着瞧了瞧,有些纳闷道:“什么来头?” 一个被饿晕、冻晕的小女孩,可怜兮兮,却死倔死倔,警惕性出奇的高,确实引起他的好奇与不解。 “这个丫头啊,是小镇上的灾星、克星,凡是跟她走得近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一生下来,就克死了她爹,三岁的时候又把她娘亲克死了,后来她大伯见她可怜收留她住下,没想到一年后居然病死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她祸害的啊,听我的,赶紧把她赶出去吧,收留不得啊……” 灾星、克星,祸害人,遭人排挤,小小年纪就有了那么一颗警惕心和冷漠心,也就不是很奇怪了。 至于会被祸害,作为一名曾经的唯物主义者,即使来到这里之后变得不那么唯物了,也是不在意这个的。 再说,即便真有这种奇怪的体质,因为某些特殊的存在,应该对他是无效的。 有恃无恐,姜晟是也。 “牛婶,哪有什么克星,她只是个小孩子,别多想。”姜晟笑了笑,完全不是很在意,现在他倒是更加感兴趣和好奇起来。 这种特殊的存在,是不是也有一种可能,是小镇上的某种大机缘? 除了冰天莲蕊外,姜晟对其它的机缘与宝物没有太大兴趣,但近在眼前的东西,不妨他作出一些尝试啊。 俗话说得好,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老天爷都把东西送到面前了,若是连动手取的勇气都没有,不被天打雷劈都说不过去。 “真的,姜先生,不信你找镇上的人打听打听,这丫头的事情基本所有人都知道,天生的克星、灾星,谁跟她接触谁倒霉,俺……”牛婶很焦急,站在原地跺脚不已,黝黑的脸绷着,眼睛都快急出眼泪来了。 “我知道了牛婶,但真的没事,先这样啊,我赶着去上课,再不去就要迟到了,学生们等着呢。”淳朴的人性总是美好的,姜晟也不能对牛婶多说什么,留下憨厚的妇人快步离开。 两个人的相遇其实很短暂,待在一起也并不久,但在不远处的一道矮墙下,一个小女孩蹲在角落里,安静地听着他们的交谈,渐渐地,那双一直如死水般安静的琥珀色眼睛,有了些许荡漾,波纹一圈圈散开。 清晨的清辉从遥远方向穿越而来,所过之处,温暖留存,寒意尽散,黑暗离去。小女孩从角落中走出来,从阴影迈入光明,光芒洒在小小的身体上,原本已经如同千年寒冰的心灵悄悄裂开了一道不太明显的缝隙,丝丝暖意沿着小罅隙侵入心田,滋润、温暖。 “你……你……”牛婶看到忽然走出来的小女孩,惊得跳了起来,慌张地看她一眼,哆嗦着连忙跑开,好像她是什么最可怕的怪物。 小女孩琥珀色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并不理会牛婶,转过头望向姜晟院落的方向,嘴角微抿,似乎有笑容出现,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本章完) 第8章 孤独之路 第8章 孤独之路 致用学堂,姜晟枕着脑袋往回走,准备出去溜达一圈,却不曾想刚迈出几步,就撞上了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 “姜晟,你是不是又准备早退!”老者腰背挺直,眼睛浑浊却带着不可忽视的锐利,一脸严肃。 姜晟暗道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遇到了这家伙,连忙哈哈一笑,道:“苏老啊,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不过是去如厕一趟而已。” 致用学堂一共就两个老师,苏华兼任堂长和老师,另外一位就是姜晟了。 苏华性子严肃,治学严谨,对学生的要求很严苛,姜晟却恰恰与他相反,性子随意,与学生经常打成一片,没有为人师表的端庄稳重,这明显是苏华不能接受的,为此找姜晟深谈过好几次。 每次姜晟都会很配合老人家的教育,无论说什么都点头称是,但每次过后照样没任何改变,自顾自地上课、教学,为此把老人家气得不轻。 现在被老人家现场逮住,恐怕需要遭到很久的说教。 “咦,李菡萏,你怎么又逃课,给我回来。”姜晟忽然大叫一声,指着苏华后面,神色不悦。 苏华皱起眉头,转过身去,却发现后面什么都没有,只有空落落的走廊。 他意识到不对,立刻转身,因为转得急还踉跄了一下,然后发现姜晟已经脚底抹油跑了,踪迹全无。 苏华胸口起伏,大口喘着气,澎湃的怒气蹭蹭往上冒。 “啦啦,咦,额……”正在气头上的苏华,看见一个穿着莲花裙的小女孩扛着一根树枝,大眼睛滴溜溜转着,一看就知道在冒鬼主意。 “李菡萏,你给我过来,又逃课!”苏华气坏了,一向不舍得说重话的他,几乎是对着李菡萏吼出来的。 李菡萏缩了缩脖子,忽然指着苏华背后喊道:“老师,老师。” 苏华冷冷地望着她,压根没有理会后面,道:“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师会用这招,学生也跟着有样学样!” “跟我回训话屋去。”老夫子赶着小女孩往回走,准备给她好好上一堂人生教育课。 而在他们身后,姜晟从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下冒出来,往后门方向开溜了。 李菡萏皱起小脸,几乎皱成小包子,耷拉着小脑袋跟在苏华身边。 走在小道上,姜晟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李菡萏这个学生,老是喜欢逃课,恐怕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会在逃课的路上,为逃课的老师打掩护吧。 嗯,是学生带坏了老师,绝对不是老师的问题。 “灾星,你是个灾星,快滚。” “祸害丑啊丑,祸害怪啊怪,祸害是个丑八怪。” “克星真奇怪,克死爹,克死娘,克死一切……” 快走到院落的时候,远远地就听到小孩的吵闹声,听起来有些不堪入耳。 联想到牛婶说的事情,姜晟感觉不妙。 “祸害,说,你又想祸害谁!”八岁的小男孩一马当先,把小女孩堵在院落门口处,手持一根小树枝,气势汹涌,大有你不说就抽你一顿的姿态。 “对,你就是个灾星,出来瞎晃荡准没好事!” “快滚啊,你这种人不配待在小镇,就该早早死掉。” 四五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唾沫星子不断往小女孩脸上喷,小女孩静静地坐在角落上,不言不语,眼神冷漠,小脸毫无波澜,不知道是已经习惯这种场面,麻木了,还是不屑于跟这些孩子计较。 几人对着小女孩一顿嘲讽、讥笑、侮辱,但小女孩都如同一尊雕像般,连眼皮都没有动过,仿佛眼前什么都没发生,自己不过是在发个呆。 几个孩子自然慢慢发现了不对,长久的言语攻击不能取得理想效果后,已经恼怒不已。 “说话啊,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居然还敢嘲笑我们。”为首的孩子更是感到面子丢大了,威信大失,当下心中愤怒至极,恶向胆边生,手中的树枝往小女孩身上抽过去。 “啪!”疼痛传来,小女孩终于抬头,琥珀色的眼睛凝聚着凶光,似乎有头猛虎要从里面狂奔飞出,张开血盆大口进食。 为首的孩子哪里见过这种眼神,当即被吓到了,连连倒退好几步,摔在了地上。 “还敢逞凶,揍她!”其他同伴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为是小女孩还手,一拥而上,拳脚相加。 小女孩可不是善茬,没有坐以待毙,还以颜色。 “啪!” “砰!” “啊!” “呸!” 几个小孩子厮打在一起,场面一度开始混乱。 “住手,快停手。”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大人们的注意,纷纷前来阻止。 不过当他们拉开孩子们后,发现罪魁祸首居然是小镇上最出名的灾星时,厌恶的表情不再掩饰,有个妇女甚至不忿得很,抬起满是茧子的手掌在小女孩脸上扇了几下。 老的小的,聚集在一起指着小女孩,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在她身上,众口铄金,谩骂之声不绝于耳。 小女孩被孤立在人群中,面无表情,脸上的两个巴掌印像是两个最无情的丑脸,对世界上的一切发出最无情的嘲笑与不屑。 人人如讨伐者,她是一人阻挡万敌的战神,不屈地面对所有的一切,骄傲而独孤,唯独没有一丝无助。 她早就明白,无助与自卑不会引起别人的同情和友好,只有把自己武装得坚不可摧才是最锋利的武器。 她不奢望会有什么人在此刻出来伸出援助之手。 在孤独的路上已经行走太久,久到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遭遇这样的事情,当失望过无数次之后,已经连奢望都不敢去想了。 “都给我住手。”她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然而一道蕴含怒意的呵斥却把她麻木的神经刺激得跳动不已。 那一刻,她的世界仿佛静止下来,原本灰色的一切被涂抹上最温暖的色彩,并不壮硕的身影在她看来是最高大厚实的山峰,一双眼睛是能够滋润一切的灼日,手掌是最坚固安全的防护栏,怀抱是最温暖的港湾。 静止的世界里,有了一个人影。 那个男人从地上抱起了她,目光十分冷峻地环视人群,横着眉头,什么都没说,一股无言的压力却自他身上散发而出,嘈杂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刚才动手打人的泼辣妇人都不敢再说话。 一人横压全场。 (本章完) 第9章 有风同行 第9章 有风同行 几个孩子大概从没看到目光与表情俱是如此严肃的姜晟,几个妇人同样如此,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几个,是龙葵学堂的孩子吧,你们师长可有教过你们要与人为善,勿要以强凌弱?”姜晟一张口就是咄咄逼人的询问,教育的口吻比学堂里上课的时候还要凌厉,语气更是出奇地重。 孩子们以前也跟姜晟打过交道,为首的那个还跟姜晟玩过几次小游戏,觉得这个先生很随和、好玩,哪里见过这种模样的姜晟,低着头不敢看人。 “周虎,你来回答,学堂里的老师有教过你们这样欺负女孩子嘛?”姜晟可不打算放过他,点着他的名字就准备教育一番。 说实在的,一般情况下姜晟也不至于如此生气,但看到小镇上的男女老少都针对年纪那么小的一个小女孩,他才被激起了一丝火气。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处于懵懂无忧的年纪,却遭受着全镇所有人的恶意,最重要的是,她还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切不过是人们对于未知的恐惧,将所有过错都推在她身上,让她背负全部责任。 她还是个小女孩啊。 “我……我……她……她是灾星……”周虎抬起头,往姜晟怀里指着小女孩,结结巴巴地表达着。 “就是,姜先生,我们又没做错什么,她是个厄运之女,只会给人带来厄运,我劝你啊,还是赶紧放下她吧,免得被诅咒到。”周虎的娘亲,冯大宝,就是刚才扇了小女孩两巴掌的妇女,妇女个头矮小,脸上有着不少雀斑,有些矮胖,看到自家孩子被质问,自然出口帮腔。 “谁跟你说她是厄运之女的?”姜晟皱着眉头,语气生冷无比。 “大家都这么说的啊,她克死了爹娘,还克死了收养她的亲戚,这不是只会带来厄运的怪胎是什么?”冯大宝可是附近有名的泼妇,压根就不怕姜晟冷冷的眼神,掐着水桶粗的腰围,尖声以对。 “不信你问问他们。”她手一挥,理直气壮地指着周围的人群。 周围的人立刻响应,七嘴八舌地碎念起来。 “对啊姜先生,她是个怪胎。” “祸害不能同情啊。” “她会给人带来厄运。”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有男人,有女人,有小孩,形形色色的人都统一着意见,恨不得把姜晟怀里的小女孩立刻赶走,嫌弃、厌恶、恐惧、怨恨……负面情绪与词汇集中着,不大的小巷里沸腾着、叫嚣着、指责着,热闹却没有人间的美好,尽是人性的丑陋。 小女孩早就已经习惯了种种言语,比这些更加过分的她都听过无数遍,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她只是把娇小的身体往温暖的怀中紧靠几分,红唇微掀,讥嘲的弧度一闪而逝,然后化作柔柔的线条,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中,缕缕异光闪烁,光芒如烟花般散开,继而消失不见,恢复正常。 她的变化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包括她自己。 “呵,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倒想知道你会怎么解决。”小巷不远处有条小河,河上停着一艘小船,船上坐着一个悠闲垂钓的年轻人,正是严璐,他把船停在河边,饶有兴趣地望着事情的发展。 事实上,以周虎为首的几个孩子就是他的学生,虽然他来芥子小镇以寻找机缘为主,当个老师只是为了更好地隐藏身份,实际上并不太把这个当回事,对一帮学生特别是资质平庸的孩子,自然不如何上心,甚至在他看来可有可无。 资质不好的人,老天爷看不起不给饭吃,就是天生的下等人,没什么好关注的。 但不上心是一回事,别人批评自己的学生,就好像抽他大嘴巴子,他也很不爽啊。 “第一,我想告诉你们一个道理:世间人人平等,人生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第二,人之初,性本善。她没有主动做过任何一件坏事,也没有对在座的各位造成任何威胁,你们对她如此作为,就真的能心安理得,问心无愧?” “第三,她是我的家人,我不希望以后你们对她再有这种风言风语,否则,就别怪我姜晟也对你们不客气!” 三句话,铿锵坚决,气势如虹,如洪吕大钟,把所有在场的人都震住了,呆呆地立在原地。 姜晟则抱着小女孩,步履沉稳地走向不远处的院落,推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直到身影消失在院门之后,众人才你看我我看你,表情各异。 有人不屑一顾,有人若有所思,有人面带羞愧,有人将信将疑,有人不可思议,有人羡慕嫉妒……千种表情,万般心思,斑驳杂乱。 严璐坐在船上,已经没有任何看戏的戏谑,面色阴沉如水,目光死死地盯住已经关上的院门,握着鱼竿的手青筋暴起,水面激起一圈又一圈波纹。 “人人平等?人之初,性本善?”严璐喃喃自语,若有所悟,似有所感,却迟迟抓不住那丝感觉,就好像醒来了抓不住梦中的记忆,很是空幻又相当真实,似有似无。 作为一名贤者,靠着感悟来提升力量,却在这时抓不住那缕感悟,无疑是最大的错失。 严璐紧闭着双眼,深呼吸,气沉丹田,试图就地强行留住那一缕缥缈又浩渺的存在,然而事与愿违,他手中的鱼竿可能因为受力过度,“啪”地一声粉碎爆裂开来,屁股下的小船一个倾斜,如一只碗倒扣起来。 “哗啦!”随着小船倾翻,严璐落入水中溅起水花,整个人没入水中。 “翻船了,快帮忙救人啊。”不远处有人大喊起来。 严璐从水中浮起,头顶一条小鱼跳啊跳欢快地挺着肚子,样子滑稽极了。 严璐没有管头顶的异状,漆黑的瞳孔闪烁着火花,喃喃自语:“劲敌啊。” 院落内,姜晟放下小女孩,白色的毛巾擦拭着她脸上的污渍,轻声道:“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 本以为会跟以往一样得不到回应,小女孩清脆如玉盘走珠的嗓音响起:“不疼。” 姜晟还以为听错了,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停顿下来。 “不疼,很暖。”小女孩再次重复,小脸甚至露出一抹很轻很轻的笑容。 孤独路上,有风同行,肯定温暖如春啊。 (本章完) 第10章 冰雪消融,万物回春 第10章 冰雪消融,万物回春 对于姜晟而言,小女孩的出声意味着他的成功,在一场无言的拉锯战中,他获得了小女孩的认可。 “疼你就说。”姜晟擦拭着小女孩的额头,那里有个小小的头包鼓起,红肿红肿的。 小女孩抿着嘴,琥珀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额头,看着如同在翻白眼。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摇头,沉默了一会儿道:“以前爹娘喊我小慧,爹娘过世后,他们都喊我小灾星。” “姓什么?” “姚。” 姜晟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火花,征询道:“要不我给你取个名字?小慧该是小名,你还没有正式的名字吧?” 小女孩眼睛眨啊眨,似乎有些懵,没想到姜晟会提出这么一个建议,姜晟见了以为她不愿意,不由尴尬起来,咳嗽道:“没事,当我没说。” “我愿意。”小女孩反应过来,小手紧紧抓住他宽大的衣袖,目光期待。 “好,好,我想想。”姜晟摸着下巴,认真思考起来。 第一次为人取名字,得好好想一想才行。 “要不,就叫你姚青蓝?希望你长大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你父母,比我,更加厉害。”思绪七拐八拐跑一圈后,姜晟有些不确定地问小女孩。 小女孩裂开嘴,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笑容灿烂如花,“好,以后我就是要青蓝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青蓝。” 她双手一合死死地抱住姜晟腰间,小脸靠着胸膛,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姜晟任由小女孩搂住,感受到胸怀处的凉意,心中怜惜大增,轻轻拍打着她弱小的后背,尽量给予最大的安全感。 姚青蓝如小猫咪般赖在怀里,从未有过的暖流流淌而过,冰消雪融,万物回春,心田暖洋洋。 “呼呼……”听着小女孩有点粗重的呼吸声,姜晟站在原地有点小无语,这小家伙心神放松之后,趴他怀中睡着了。 最重要的是,好像还流口水了。 芥子镇的夜市还是相当繁华、热闹,灯笼高挂,烛火摇曳,小巷大街间尽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叫卖声、欢呼声、乐器声……各种声音交错,都是实实在的人间烟火气息。 “算命算命,十步一算,不准不要钱,快来啊。”街边拥挤的小摊贩中,几个小摊挤在一起,各自招揽自家客人。 吆喝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比较引起别人注意的是,他一身书生打扮,按理说属于文门中人,与道门的神神道道挂不上钩,恨不协调。 “哎,这位小姐,算一卦吧,保准。”年轻算命先生拦住一个打扮颇为艳丽的女子,殷勤地发出邀请。 女子正低头想着什么,瞧见突然窜出一个算命先生,还是这么年轻的,不悦道:“包准?不准怎么办?” 年轻人呵呵一笑,摇晃着手中折扇,自信满满道:“不准不要钱,算了不吃亏,算了不上当,来一卦吧。” 心中正被什么事情烦着不能得到解决呢,女子明显有些意动,便坐了下来。 “来来,抽支签,然后写个字。” 女子依言而行,抽签、写字,一气呵成,动作利落干脆。 “小生看看。”年轻人拿起签琢磨,先是一阵疑惑,往白纸上写着的字再看,眉头紧皱,旁边等着的女子见此,心都提了上来,道:“道长,如何?” “女子求爱情还是?”年轻人面色凝重。 “自是爱情,如何?” 年轻人叹气,一副签文不妙,所求恐怕轻易不会实现的样子。 女子顿时急了,直接站起来扯住他的袍子,眼眶氤氲着雾气,脸色慌张,“道长,签文到底如何?” “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深知身在情常在,怅望江头江水声。”年轻人连连叹息,只是那眼神却极为不老实,瞄着女子纤细白嫩的皓腕。 “这是下下签?”女子蹙起眉头,不安地在原地打转。 “是啊,你们之间有缘,却姻缘不长,恐不能持久。” 这一下可把人急坏了,女子抓住年轻人的手,如同抓住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颤声道:“道长,请一定要给我出出主意,我不能没有他,他是我的血,我的骨,我的命,我不能没有他。” 捂着胸口娇弱的模样,像极了伤心的林黛玉,那叫一个楚楚可怜,令人心疼。 年轻人不着痕迹地抓住小手,安慰道:“好好,让我想想,我想想先,办法肯定会有的。” 一边做思考状,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任何停顿,他眯着眼睛,皱着眉,仿佛已经陷入深层次的思考,绞尽脑汁寻找对策。 女子秉着呼吸,连呼吸快一点都不敢,生怕惊扰到年轻人的沉思,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姑娘,别被他骗了,他就是个骗子,没看到人正在占你便宜吗?”女子期待着年轻人给出建设性建议挽救与情人之间感情之时,旁边的算命摊老者忽然出声,给其提醒。 女子一愣,心想我就算了个命,怎么就被占便宜了,视线一转,有只男人的手在手掌上摸来摸去,温热的感觉令她一抖,俏脸迅速变化,巴掌顺着打出去。 “啪!”清脆的巴掌声即便在热闹的集市也很引人注目,周围不少人都目光惊异地往声响来源看去。 “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年轻人脸上印着个小小的巴掌印,一脸不满。 “流氓!骗子!臭不要脸的!”女子气得俏脸通红,一脚踹出去,临时搭建起来的简陋摊子经不起折腾,摇摇欲坠,几乎散架,算是报废了。 “喂,小姐,做人不能乱诬赖好人,我就是给你看个手相推测命格而已,不是耍流氓。”年轻人急了,这大街上的被这么一喊,以后的生意岂不是越来越难做。 “呸,有你这么看手相的,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不然见一次砸你摊子一次。”女子看着委婉,性子可相当泼辣,气愤地瞪了年轻男子一眼,气呼呼离开。 “哎,真不是,我跟你说,你要跟情郎快点分手,否则会有性命之忧,真的,相信我。”年轻男子拦住女子,劝告道。 “你才有性命之忧,全家都有性命之忧。”女子只认为这货是个彻头彻尾的色狼、骗子,哪里还会相信他的任何语言,眼神鄙夷,绕到而走。 年轻男子看着女子离开,无奈叹息,一边收拾自己摊子,一边叹息不已:“真是好人难做,真是一段孽缘,要不得的啊,怎么偏偏不信,哎……” “年轻人,嘴上没毛也敢出来跑江湖抢饭吃,劝你还是回去多读几本书吧,这摆摊算命的活,不适合你。”旁边的老者蒲扇摇得很欢快,笑得一口黄牙都露了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