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筑2005》


 【001】再少年

    已近九月，华北大地上的暑气仍未消退，好在早上太阳刚刚升起，并不会让人觉得很热。
    苇庆凡站在自家阳台上眺望着东方天际刚刚升起的朝阳，怔怔出神。
    煌煌明亮的朝阳穿过云层，渲染出一层层颜色分明却又互相交融的绚亮瑰丽的霞光，一望无际的平原旷野上遍布着大片的农田，已比成人高的玉米秧在视野当中汇聚成翠绿色的海洋。
    有微风拂过，枝叶摇摆，碧波层层涌动过来，将视野拉近到眼前的民居上，两层高的楼房与低矮的平房参差错落，前者大多崭新亮丽，后者大多已显出风雨侵蚀的陈旧痕迹，共同构成2005年小县城旁的农村面貌。
    “2005年啊！”
    苇庆凡怔立许久，才在心中发出一声感叹。
    这是他“重生”的第二天。
    就在“昨天”，已过而立之年仍然单身的他在春节回家过年时再次惨遭一大家子人催婚，到阳台来吹吹风。
    然后就跟电影特效画面似的，看到黑夜消退又降临，天空亮起又暗下，太阳从西方升起落向东方。
    神奇而诡异的画面结束之后，他发现自己回到了高二开学前的暑假，2005年的夏天。
    更准确的时间，是2005年的8月19号，农历七月十五日。
    这一天，道教称“中元节”，佛教称“盂兰盆节”，民间俗称“七月半”，又称“鬼节”（中元节的真正意义是敬祖尽孝，一般不会将这类节日称为“鬼节”，但这个俗称确实存在，大概因道教有中元普渡开鬼门关的说法）。
    苇庆凡一度以为自己见鬼了，但经过一天的“体验”，基本可以确认并非做梦或者臆想，这是真实的。
    在接受这个现实之后，他开始尝试着思考如何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
    “汪~”
    “汪~”
    楼下传来的狗叫打断了他的思考，苇庆凡低下头，看到那条小学时抱养、被他取名为“黄花”的黄狗正蹲在院子里面冲自己叫唤。
    “你叫唤……”
    他正要训狗，看到年轻了十多岁的老爹踱到了院子里面，仰起头道：“吃饭了。”
    “……哦。”
    苇庆凡应了一身，迅速下楼，爸妈已经盛好了饭，于是在桌前坐下开吃。
    饭菜比较简单，一份昨晚剩下的清炒萝卜丝，一份糖拌西红柿，一份腌咸菜，红薯干和大米煮的稀饭，加上自家蒸的馒头。
    苇庆凡胃口很好，很快就着稀饭吃了一个馒头，又拿一个夹着咸菜吃。
    老爸苇鹏打量他几眼，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说道：“快开学了，这段时间就别总跑出去玩了，把暑假作业写一写，别等到要开学了才知道写。”
    “嗯。”
    苇庆凡点头应道，“我知道了，吃完饭就去写。”
    他本来也准备要好好复习高一的功课，不管以后想要做什么，多大多高的雄心壮志，都绕不开高考。
    如果把人生比作修炼，这就是一次重新筑基的机会，总不能还像前世那样复读一年才考个末流二本了。
    苇鹏显然没想到这个正处于青春叛逆期的儿子会是这样的反应，略微愣了一下。
    他原本还担心被自己催促写作业，可能会惹儿子反感，要顶嘴吵架呢。
    望着儿子依旧青涩，但已显得成长许多的面容，他本想趁着儿子似乎心情不错多说两句，但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只是悄悄将那盘苇庆凡频频去夹的糖拌番茄挪近了些。
    老妈王淑华问：“你写多少了？”
    苇鹏看了眼媳妇，想要提醒她不要问太多，免得又激起逆反，却听儿子已经回答道：
    “我也不记得写多少了，等下看看。”
    夫妻俩互相看了一眼，对这个跟“丢了”“狗撕了”没啥区别的说法明显不信，但也都没揭穿。
    这个儿子从小内向，但还算乖巧听话，甚至考上了县里最好的省重点高中，结果进入高中后反而越来越不懂事了，在家经常顶嘴吵架，也不好好学习，租大部书、上网吧打游戏……
    吵过骂过劝过，都不管用，甚至是反效果。
    在这个过程之中，夫妻俩逐渐意识到所谓“叛逆期”的特殊性，开始尝试学着去跟这个阶段的儿子好好相处和交流。
    苇庆凡知道爸妈不信，也没法解释，吃完饭去喂了狗，然后上楼，找出高一的课本，开始从相对比较容易的文科开始复习。
    他没指望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准备先复习课本知识，构建出一个相对完整的知识框架，免得开学了什么都听不懂。
    刚翻完两本历史书，外面忽然传来什么响动，苇庆凡放下书，走出书房，发现西南位置的空房间门开着，走进去看到老妈正在搬里面的木板床。
    “您干嘛呢？”他赶紧过去帮忙。
    王淑华喘了口气，道：“不是想把这两个空房间租出去么，你姐说有同学想要租房子，中午领人家来看，我打扫一下。”
    “哦。”
    苇庆凡随口应了一声，帮忙把床挪了个位置，忽然记起了一件事情，又问：“我姐的同学，也是女的？”
    “女的怎么了？”
    老妈显然误会了，以为他太内向不肯、不敢或者不好意思跟女生接触，毕竟叛逆期男生女生都古怪，“你住你的，她住她的。人家高三的学生，放学比你晚，上学比你早，平时也见不到，互相不影响。”
    她说完之后，见儿子不说话，迟疑了一下道：“你要是真不愿意租，那就算了，回头跟你姐说一声。”
    “不是。”
    苇庆凡赶紧解释，“我有什么不愿意的？我就是奇怪，您怎么又愿意出租了？”
    他家在县城边的城乡结合部，步行十分钟就是他就读的高中。
    据说很久前是他们村子的私塾，后来改成“丰村中学”，再后来又改为了现在的“源县中学”，曾辉煌一时，是整个华北地区都有名的一流高中，后来逐渐没落下来，但仍然是县里最好、市里第二的省重点中学。
    学校里面有家比较远、又不愿意住宿的学生，就在附近的居民家里租一个房间。
    苇庆凡家里是新盖的楼房，一家三口去年才搬进来，王淑华因此一直不肯外租。
    王淑华轻轻叹了口气道：“空着也是空着，赚点房租呗。”
    苇庆凡道：“那就租呗，高三的学生，我有不会的题目还可以问一下。”
    他帮着老妈打扫着房间，心中则在琢磨怎么把中午来看房子的这个学姐留下来。
    如果没猜错的话，今天来看房子的这个学姐应该是个大腿！
    这可是白手起家，身家几十亿的传奇人物，登上过“中国福布斯三十岁以下青年精英榜”，拿过“省杰出企业家代表”表彰，所创立的公司连续入选“中国服装品牌百强名单”。
    前世的今天，自己跑去网吧打游戏了，没在家，错过了人生中唯一一次抱大腿的机会
    ——这有力的证明了打游戏确实会耽误前途，否则说不定还有机会靠脸养胃。
    毕竟那位学姐不仅人品好、能力强，还是学生时代……呃，也就是现在，学校贴吧里面选出来的校花，长得漂亮，身材尤佳。
    当然了，拥有后世阅历的他最看重的仍是对方的潜力，重生并不意味着全知全能，多结识一些有能力的朋友可能就是未来的助力。
    体会过世事艰难，才更懂得“多个朋友多条路”这句话的分量。
    打扫完两个空房间之后，苇庆凡又被迫顺便地陪着老妈把楼上楼下都收拾了一番，热的一身汗。
    他到卫生间里面擦洗了一下，注意到镜子里面的自己仍留着可以遮住眼睛的非主流长发，索性出门，到学校门前的街上找了个理发店，剪了个短寸。
    看着镜子里面那张青涩但帅气的脸庞，总算顺眼起来，苇庆凡心情不错的付了三块钱，出了理发店，发现高三学生已经放学，街上都是从学校里出来的学生。
    他逆着人流往回走，快到巷子口的时候，就看到堂姐苇庆婵在人群中走了过来，旁边的女生人美腿长，果然就是曾在老姐后世婚礼上见过的“大腿”。
    女孩子发育较早，苇庆婵又比苇庆凡大了一岁，外形已与后世相差不大。
    她身高约有165，苗条高挑，秀气漂亮，走到哪都是惹人注目的焦点人物。
    但跟此时走在她身边的女孩子相比，就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这个女孩子比苇庆婵还要高不少，目测身高接近170，穿了件胸前印有“立体”小熊的白色t恤和发白的浅蓝色牛仔裤，走路时长腿错落迈动，t恤下摆偶尔贴住细腰，勾勒凸显出青春少女发育极好的身材线条，衬着娇艳妩媚的脸蛋和白皙娇嫩的肌肤，任谁在人群中一瞥，都要先被她吸引住目光。
    “姐~”
    苇庆凡确认了对方身份，心中一定，等苇庆婵走近了，隔了段距离主动打招呼。
    “你在这干嘛？”
    苇庆婵似乎不大适应这个忽然剪短了头发的弟弟，打量他两眼才开口，“又去网吧了？”
    不等苇庆凡回答，她继续道：“先说好啊，这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给你钱了，回头又去网吧打游戏，到时候你爸妈我爸妈都怪我。”
    “……”
    苇庆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不记得自己干过这事啊，怎么老姐语气好像自己经常这样做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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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2】长辈分

    “没去网吧。”
    苇庆凡有点无奈地解释，“你不是要领同学看房子嘛？我早上吃完饭就跟我妈一起收拾打扫，刚弄完，然后剪了头发，就碰见你了……不信你回头问我妈。”
    “我会问的。”
    苇庆婵白他一眼，然后介绍旁边的美女校花，“这是我同桌，叫李婉仪，就是她要租房子，喊姐。”
    “就算喊姐，我也比你大一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时都是喊人家‘爹’的，还在婚礼上给自己找‘妈’……”
    苇庆凡暗暗吐槽着老姐，露出些笑容招呼道：“学姐好。”
    李婉仪打量着他笑道：“你好。”
    苇庆婵似乎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内向的弟弟忽然这样落落大方，有点不大适应，随后才介绍边上的另一个女生：“这也是我同学，叫唐颖。”
    语气明显不似对李婉仪那样热情亲切。
    苇庆凡同样的表情和笑容向唐颖笑了一下道：“唐学姐好。”
    唐颖朝他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这我弟，你俩也跟着喊弟就行了。”
    苇庆婵又把苇庆凡的名字说了遍，然后道：“走吧，这里晒死了。”
    苇庆凡很自然的跟在老姐旁边走进巷子，记起了这件事情更多的细节。
    前世李婉仪最终租了唐颖家里的房子，但结果并不好。
    李婉仪家中似乎出了什么变故，在高考前辍学打工，去找唐颖的妈妈退押金，但唐母得知一向成绩很好的李婉仪辍学罢考，前途毁了，现场就来了大变脸，以没租满一年为由拒绝退押金，并把李婉仪赶了出去。
    押金不多，就一百块钱，但在这年月并不算小数目，尤其是那时的李婉仪境况艰难，就更显重要了。
    她最终没能拿回那一百块钱的押金，哭着从唐颖家离开，很快外出打工，开始了她的传奇之路。
    唐颖家并没因为多了那一百块而富裕，几年后唐母重病，家中积蓄花光，凑不齐手术费，求告无门的唐颖不得不找到了当时事业已有起色的李婉仪求助，才渡过了这次难关。
    苇庆凡从老姐口中听过李婉仪的不少事情，相信她的善良和品德，但以己推人，她相信李婉仪伸出援手的时候心里应该不会很痛快。
    相应的，唐颖和唐母的心情应该也不会很好。
    从这个角度来讲，他想要改变这件事情，固然是出自私心，但结果是对所有人都好的。
    李婉仪不会被落井下石，唐颖不会与前途光明的同学产生隔阂，唐母也可以用更好的心态去接受女儿同学的帮助。
    他心中转着这些念头，转头问唐颖：“唐学姐，你也租房子吗？”
    唐颖道：“不，我家就在学校旁边，比你家还近。”
    语气显得有些好笑。
    “哦。”
    苇庆凡跟着笑了一下，然后对老姐道：“那刚好，我家两个空房间呢，姐你要不也一块搬过来呗？
    “你们晚自习放学那么晚，还没公交车，高三复习那么紧张，得耽误多少时间，住我家的话，就算晚上不看书，也能多睡会，对不对？”
    前世大学毕业后，苇庆婵曾在某次闲聊时说高三时是想过要搬到苇庆凡家里住的，更近一些，不过当时在犹豫，而且李婉仪最终没住下，她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李婉仪最终租了唐颖家的房子，主要原因有两个：
    一是唐颖家的房子便宜；
    二是唐颖家有她这个同班的女同学在，生活中会方便不少。
    而苇庆凡家除了爸妈，就他这个年龄相差不大的大男生。
    苇庆婵如果搬过来，可以打消李婉仪在此类方面的顾虑。
    当然了，搬过来住的苇庆婵上下学确实方便，即便李婉仪不租房子，苇庆凡也会提这件事情。
    苇庆婵没想到这个内向沉默的弟弟忽然这样体贴懂事，有点惊讶地打量他一眼，撇撇嘴哼道：“让我去你家住，不怕我整天管着你啊？”
    “什么叫管着啊？”
    苇庆凡立即纠正了老姐的错误用词，“你不也是为我好么？再说了，我去年成绩下降那么厉害，马上高二了，正该好好学习。
    “我自制力太差，你搬过来管着，我学习成绩还能提高一点，有不会的题目还可以问你，多好？”
    苇庆婵本来就有过这个想法，听弟弟这样说，不禁更加心动，发现仪爹也在看自己，显然也很希望自己搬过来。
    她心里面已经有了决定，嘴上却不肯立即说出来，道：“你要真有问题的话，问我还不如问你的李学姐，她成绩比我好多了，我们班第一，年级前二十。”
    苇庆凡惊讶道：“这么厉害？”
    这倒不完全是装的，他知道李婉仪成绩很好，但确实没想过居然这么好。
    源县中学虽然没落多年，却仍有些底蕴残存，每两三年都能出个清北，按照李婉仪的成绩，正常高考保底也是个985。
    李婉仪抿嘴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是那种明艳妩媚的长相，笑起来时幅度很小，就足以给人强烈的视觉惊艳感，类似于后世网络上那种回眸一笑就弹幕狂刷“妈妈我恋爱了”“看一眼就沦陷了”的视频效果。
    苇庆凡毕竟是后世灵魂，美人在前，赏心悦目，但并未流露出俗态，笑道：“那学姐你就租下来吧，不收房租都行，就当是家教费了。”
    苇庆婵哼道：“你说了算吗？”
    苇庆凡跟她对视一眼，然后干笑两声，“应该不算。”
    “那你说个屁！”苇庆婵白了他一眼。
    “我不是表现一下求才若渴的心情么……”苇庆凡小声吐槽。
    苇庆婵懒得理他，但随后又忍不住转头打量两眼这个弟弟。
    从刚才见面开始，她就模糊的觉得这个弟弟跟以前不大一样，不是只剪短头发的差异，而是从内而外的变化，更开朗，更自信，甚至是有些“从容不迫”的感觉。
    她原本只觉得惊讶和开心，但苇庆凡刚刚的话，让她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很可能的原因：
    弟弟暗恋仪爹！
    这是个很合理的猜测，虽然不同级，但仪爹可是上学期学校贴吧票选出来的校花，追求者不少，暗恋者更多。
    弟弟在学校里面听过、见过仪爹，并且偷偷暗恋，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在这个前提下，苇庆凡的所有反常都有了很合理的解释：
    他故意在暗恋的校花学姐面前表现，所以忽然话多了，体贴了，懂事了。
    甚至忽然让自己搬去他家住，也是为了让仪爹能租他家的房子，否则自己都开学这么久了，为啥以前都不提这事呢？
    明白之后，苇庆婵顿时有点纠结。
    一方面，她很清楚弟弟配不上仪爹，连仪爹一根脚指头都配不上；另一方面，又有些期待弟弟能把仪爹追到手。
    不管咋说，他毕竟是自己弟弟，叔叔婶婶人也挺好的，以后对仪爹肯定很好。
    最重要的是：如果弟弟把仪爹追到手了，那自己还喊什么仪爹？
    原地长辈分，直接喊弟妹！
    简直想一想就让人热血沸腾无限期待好不好？
    虽然可能性不大，可万一仪爹眼瞎呢？
    到了家门口，苇庆凡打开院门，让后面三个女生进来。
    李婉仪走进庭院，第一感觉是这院子很大，齐整宽敞，东侧挨着楼房走廊搭了个棚子，相对称的西墙则是个葡萄架，青翠的葡萄枝叶在炎炎烈日下遮起一片阴凉，底下趴着一条黄狗，见人来了，撇过头瞅两眼，然后又趴下了，并没叫唤。
    西南角用红砖垒了个不大的花坛，里面几朵月季开得正艳，还有一株花树，光秃秃的没多少翠色，像是刚移植不久，勉强活了。
    正对着大门，走廊下的堂屋门大开，里面同样宽敞的客厅里空荡荡，看不到人。
    “妈？”
    “婶儿？”
    苇庆凡和苇庆婵先后喊了一声，进了客厅，就见王淑华系着围裙、手里拿着沾了根土豆丝的锅铲从厨房走了出来。
    “姨姨好~”
    苇庆婵帮忙介绍后，李婉仪用娇柔甜美的嗓音甜甜的打招呼。
    “你好，你好。”
    王淑华瞧见李婉仪的模样，不禁怔了一下，苇庆婵已经很漂亮了，她这个同学还要更胜一筹，简直比电视里面的女明星还好看。
    她忍不住又打量一眼，然后道：“你们先去楼上看看，我把菜盛出来就上去。”
    “楼上是四室一厅，我弟住一间，书房一间，两间空着。”
    苇庆凡领着上楼，苇庆婵在旁边小声介绍，“都是大房间，而且楼上楼下都有卫生间。”
    苇庆婵说到这里，有点骄傲地横了眼唐颖。
    这年头的农村大多都是旱厕，很少有人会弄费钱又占地方的卫生间，唐颖家也是如此。
    唐颖撇撇嘴没说话。
    到了楼上，苇庆凡打开西侧的两个空房间，李婉仪过去看了看，见房间果然都很大，其中西北方位的那间略小些，但也有接近十五平米，比唐颖家的房间大很多，只放了一张木板床一张旧书桌，显得空荡荡。
    “挺好的吧？”苇庆婵问。
    “嗯。”
    李婉仪点点头，房间确实很好，都是新房子，宽敞，还有卫生间，但她心里面对这次租房已经不抱有什么希望了。
    正因房子太好了，所以便宜不了，肯定超出预算。
    “当初建房子的时候，我婶儿是按照给我弟盖新房娶媳妇的标准来的，多花了好多钱呢，所以去年一直都不肯外租。”
    苇庆婵小声地介绍，“当然了，他一时半会也娶不了媳妇，现在既然愿意租了，就没啥问题了，你住下来也不要见外，我叔跟我婶人可好了……”
    李婉仪听着，忽然转头打量苇庆婵，觉得她语气神态有点古怪。
    但转念一想，苇庆婵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作出决定了，希望自己租她弟弟家的房子，那么顺便介绍一下她叔叔婶婶的性格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003】别见外

    苇庆婵还要继续介绍，唐颖忽然问：“连衣柜都没有吗？”
    “我家刚搬过来，以前也没租过，所以东西不大齐全。”
    苇庆凡先一步开口解释，又向李婉仪笑道：“我姐她大舅家里就是做家具的，学姐你看看都缺什么，回头让我姐去搬。”
    “不用，挺好的。”
    李婉仪向他笑了笑，又问：“多少钱啊？”
    苇庆凡正要回答，看到老妈走了过来，于是努努嘴，示意能拍板的人到了。
    “姨姨~”
    李婉仪看到王淑华过来，又甜甜招呼了一声。
    王淑华笑着应了一声，问：“看得怎么样？”
    李婉仪笑道：“房间挺好的，很大，也很干净。”
    苇庆婵笑嘻嘻地道：“婶儿，您准备租多少钱呀？”
    “原本是想着大的这间最少一百，小的那间最少九十。”
    王淑华犹豫了一下，对李婉仪道：“你如果愿意租的话，就给你减十块，大的这间九十，小的那间八十。”
    如果是原本的价格，李婉仪肯定不会考虑，以房子来说这个价格并不算贵，但超出了她的预算。
    但降了十块钱后，其实比唐颖家也就贵了十块钱而已，换来更大的房间，更好的环境，还有卫生间……
    她一时间有点犹豫，又问：“姨姨，水电费怎么算呀？”
    “水电一起，每个月十块钱。”
    这是周围租房的行价，只有一些用电饭煲、电磁炉的才会单独装电表，否则基本都是一口价。
    唐颖家那里也是如此，差价只有每个月十块钱……
    李婉仪仍有些纠结，正要开口先告辞，再考虑考虑，就听见苇庆凡道：“妈，水电费就算了吧？”
    屋里面四位女性一下子全都盯住了他。
    苇庆婵表情最为生动，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愈发肯定了自己刚刚的猜测。
    李婉仪表情最为克制，不过仍显得有些惊讶，显然没想到苇庆凡这么“有义气”。
    学校附近的房租价格基本在八十到一百之间，苇庆凡家的房子无疑是其中最好的那类，哪怕是北面略小的那个房间，一百块一个月也能租的出去。
    王淑华主动降价已经让李婉仪颇为意外和感动，只不过犹豫之后，心中其实仍然更偏向于唐颖那边。
    她是农村家庭出身，相比较于更好的住宿条件，每个月十块钱的差价还是更重要一些，毕竟搬出来租房子每个月就已经要多花不少钱了，只要不吵闹，有电灯，环境差一些她可以忍受。
    而苇庆凡家的房子完全不愁租，自己不租，人家还能多赚钱，也不必有辜负人家好意的愧疚。
    但如果不收水电费，就相当于又减了十块钱，每个月的实际花费跟租唐颖家一样，都是八十块钱。
    如果能花同样的钱住更好的房子，她自然是乐意的，而且自己租这里，苇庆婵大概率也会跟着搬过来。
    她隐隐露出些期待的望向王淑华，等待答案。
    王淑华和唐颖两个立场完全不同的人，表情居然很神奇的有些类似，都能看出来同样的意思：
    你小子是来捣乱的吧？
    正如李婉仪所想，苇庆凡家的房子完全不愁租，王淑华因为侄女的缘故主动降了十块钱，怎么都没想到败家儿子又要继续降价。
    唐颖更没想到，事实上王淑华的降价已经让她很意外了，能多赚钱为什么要少赚？
    这么好的房子，还怕租不出去吗？
    更重要的是，苇庆凡母子俩连番降价，严重的扰乱了正常的市场，这么好的房子都跟自家的房租一样了，李婉仪还有什么理由租自己家的房子？
    在她看来，这完全就是一种损人不利己的举动，不可理喻。
    “学姐，”
    苇庆凡又问李婉仪，“你做饭吗？”
    李婉仪摇头道：“不做。”
    她其实挺希望可以自己做饭的，不过很清楚苇庆凡家里新盖的房子，肯定不会同意让自己在房间里面做饭的，苇庆婵也提前说过这件事情了。
    “那就好。”
    苇庆凡放下心来，转头对老妈道：“妈，我姐刚刚说，这个学姐成绩可好了，班级第一，年级前二十，她要是住在这里，我有不会的题目还能问一下。
    “反正学姐一个人也用不了多少水电，就算了吧，算是家教费了。”
    王淑华没想到儿子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仔细打量他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去看李婉仪。
    他们站在西南大房间的门口，距离阳台并不很近，不过正午阳光很好，光线充足，李婉仪更是皮肤光滑白皙，像是会发光一样，即便背光也不会影响到让人惊艳的美感。
    她仍是少女模样，面容稍显稚嫩，但已经出落得足够标志漂亮，且身材高挑傲人，不论从哪个年龄角度的审美来说都是顶级的美女。
    王淑华毕竟是当妈的，心念一转，已有想法，笑着说道：“那行，你要是租的话，就每个月八十块钱，包括水电费。”
    苇庆凡还以为要多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老妈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不禁有点意外。
    “谢谢姨姨~”
    “婶儿你真好！”
    李婉仪和苇庆婵都是喜出望外，几乎同时甜甜开口。
    “谢什么，又不是不收你钱，你成绩好，住这里我也放心一点，不然换了旁人，我还怕会把他教坏呢。”
    王淑华打量着李婉仪，越看越喜欢，要脸蛋有脸蛋，要胸脯有有胸脯，懂事，成绩还好……唯一的问题就是太好了，多半瞧不上自家儿子。
    她语气愈发温和亲切地问：“你什么时候搬过来？东西多不多？”
    这是要直接定下来的意思了，并不在李婉仪的计划当中，不过人家把价格降这么低了，人也很好相处，李婉仪也没其他可犹豫的地方，朝唐颖递过去一个有些歉意的笑容，然后对王淑华道：
    “刚好明天周日，我们下午没课，我明天下午搬过来吧。”
    “行。”
    王淑华点点头，李婉仪又道：“那我先给您押金，要多少？”
    “不用。”
    王淑华很爽快地道，“你明天搬过来的时候把房租给我就好了。”
    “那谢谢姨姨。”
    李婉仪再次道谢，愈发觉得这个姨姨人很好。
    她又偷偷瞄一眼苇庆婵，苇庆婵随即偷偷瞟苇庆凡。
    发现已经没自己啥事的苇庆凡接受到信息，考虑到以后零花钱说不定还得指望老姐，很配合地开口道：“那姐你要不明天也一起搬过来？”
    王淑华显然没想到这茬，不禁有些诧异。
    苇庆婵有点不大好意思地笑道：“婶儿，我家有点远，这不高三了么，我也搬过来住行不？”
    “搬呗。”
    虽然有点意外，但王淑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答应下来，又笑道：“我想把房子租出去的时候，就先给你爸妈说了，没见你们说什么，还以为你不想搬过来住呢。”
    “我不是不好意思嘛。”
    苇庆婵嘻嘻一笑，又问李婉仪：“那你住隔壁，我住大的这间？”
    李婉仪点点头道：“好。”
    苇庆婵道：“婶儿，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赶紧吃饭吧，明天我们就搬过来了。”
    王淑华要留饭，苇庆婵嘻嘻笑道：“我帮忙找的房子嘛，还这么便宜，得让她请我吃顿饭，今天就不在这吃了。”
    学校周边有不少小餐馆，价格不算贵，素菜一块、一块五，加荤要贵些，三五七八不等，馒头两毛钱一个，算上唐颖，三个女生一顿饭几块钱也足够了，不至于让李婉仪有多少负担。
    苇庆婵在这并不见外，王淑华也就不再留，送着到楼下，又问李婉仪：“你明天什么时候搬？他奶奶家有辆三轮车，回头让他骑着去学校帮你把东西拉过来。”
    “不用不用。”李婉仪连忙推辞。
    苇庆婵道：“哎呀你就别见外啦，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总比跑去网吧打游戏好！要不傍晚吧？我先搬过来，然后再去帮你搬。”
    苇庆婵要帮忙，李婉仪就不好拒绝了，只得道：“好吧，那我明天先收拾好。”
    苇庆婵侧头看一眼婶婶，表情像是在邀功和炫耀什么。
    王淑华嗔了她一眼，到了院门边，对李婉仪道：“那你们慢点走。”
    “诶，姨姨再见~”
    李婉仪出了院门，挥着手甜甜地道别。
    唐颖心情不佳，没有出声，但也跟着点了下头，保持了基础的礼貌。
    “那我们走啦！”
    苇庆婵也摆摆手，转身挨着李婉仪走了。
    王淑华站在门口，看着李婉仪逐渐远去的高挑婀娜背影，再转头瞅瞅儿子，莫名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屋。
    苇庆凡只觉得莫名其妙，因为老妈刚刚的一声叹息之中，明显有种儿子太不争气的无奈和嫌弃。

 【004】白富美

    老爹中午没回，苇庆凡与老妈吃了午饭，然后喂了狗，小睡一觉，醒来继续自己的复习大业。
    他很快发现一件很尴尬的事情，找到的复习资料里面，高一上学期还有课本和习题，到了下学期，基本就只有课本了，课外参考书几乎为零。
    学校老师都没建（qiang）议（po）买什么参考书吗？
    苇庆凡暗暗吐槽，在房间里面找了找，共搜集到三十块钱的大额钞票和几枚硬币，全装兜里，出了家门。
    学校门前的街道比后世整改后要拥挤不少，两侧各色店铺挤挤挨挨，还有不少撑着大伞的摊贩。
    高一高二虽未开学，但学校也没封校，高三学生可以自由出入，街上看起来生意很不错，路边随处可见有丢弃的垃圾。
    苇庆凡在校门附近的公车车站等了会儿，很快看到崭新的7路公交车驶了过来。
    “去哪？”
    县里去年才通公交车，因此车辆都还比较新，午后车上人不多，身材有所发福的女性售票员操着当地普通话随意的询问。
    “图书馆。”
    苇庆凡原本是打算去书店，但出门后醒悟过来可以先去图书馆瞅瞅，毕竟资金有限，还是要尽量发挥白嫖精神。
    售票员有点意外地看他一眼，“一块五。”
    苇庆凡从兜里掏出硬币，找出一白一黄两枚硬币递了过去，然后找了个靠窗座位坐下。
    坐在前排一个青年很奇怪地问：“我们县有图书馆吗？”
    “有！”
    苇庆凡和售票员都没来得及说话，苇庆凡前座的一个大爷就用洪亮的嗓门回答起来，“就在商贸城西边，几十年了。”
    售票员道：“现在的年轻人估计很多人都没听过。”
    大爷道：“现在人都有钱了，都去书店买书，谁还去图书馆借书？也破。”
    仿佛在当面嘲笑我穷……
    苇庆凡嘴角抽了抽，不过自然也知道人家没这意思，更接近是一种“现在哪还有人看书”的感慨。
    公交车走走停停，有人上有人下，苇庆凡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县城陌生而熟悉的街道，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听到售票员喊：
    “那个学生……图书馆到了！”
    “哎！”
    苇庆凡回过身，应了一声站起来，又道了谢，然后从车上下来。
    公交车随到随停，司机大叔很贴心的直接把他送到了图书馆对门。
    公交车驶离之后，没有遮挡的视野里面，一排看起来都已经很有年份的楼房当中，已显出风雨痕迹的“源县图书馆”招牌在太阳底下没什么光芒的挂着。
    “比十几年后新多了……”
    苇庆凡暗暗“称赞”着县里对图书馆的维护，举步走进去，发现里面摆设与后世还是有所不同，没有自动刷卡机，只有张深红色的柜桌。
    桌面上摆着台老旧的大屁股电脑显示屏，一个四旬妇女坐在后面嗑瓜子，见他进来，扫了一眼，然后在苇庆凡露出笑容的时候，低下头吐出瓜子皮，将新的一颗丢嘴里，很熟练和专心的继续磕起来。
    走进阅览室，倒是与后世格局差不多，苇庆凡溜达一圈，没急着找参考资料，转到二楼，在角落找到了报刊。
    日期不算很新，但还算齐全，他很快翻找出了一叠报纸，拿着来到靠近过道的桌边。
    正准备坐下看的时候，苇庆凡下意识地抬头，然后目光有短暂凝固。
    楼道灯没开，光线较暗，阳光自西侧窗户投射过来，一束束光亮将昏暗分割的支离破碎，光束当中微尘浮动，好似电影里的特写画面。
    在这梦幻般的光影当中，一个美丽身影缓步走了上来。
    这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儿，面容稚嫩，但难掩清丽姿容和脱俗气质。
    她穿着纯白t恤和有白色线条装饰的黑色九分运动裤，脚上踩着双白色平板鞋，清新简约，衬着少女初发育的苗条柔美身段，像是春风里微摆的翠绿柳枝，阳光一照，说不出美好。
    似乎察觉到了苇庆凡的注视，女孩儿清澈纯净的眸子望过来。
    俩人目光一触，苇庆凡很清晰的从她眼神里看到些许惊讶。
    认识？
    他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女孩儿已收回目光，走进了一排排书架当中。
    苇庆凡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没能从记忆当中找到丝毫这女孩的痕迹。
    那估计是不认识了，毕竟这么漂亮的女孩，如果认识，别说十多年，就算二三十年，自己也应该记得才对。
    或许是惊讶图书馆里面居然有人……也不能排除是被自己英俊帅气的外表和卓尔不群的气质所吸引……
    他很无聊的转过这些念头，坐下来开始认真看报纸，很快找到了不少“熟悉”的内容。
    3月14日，《反分裂国家法》通过；
    5月15日，南京成为继京城、天津、上海、广州、深圳之后，大陆第六个拥有地铁的城市；
    6月6日，《魔兽世界》在大陆正式商业运营；
    7月7日，伦敦连环爆炸案；
    7月15日，《超级女声》全国十强入围赛开始；
    8月3日，《喜羊羊与灰太狼》第一集播放；
    8月7日，六方会谈第四轮第一阶段会议宣布休会；
    8月7日，大兴煤矿透水事故，124人遇难；
    8月15日，全球纪念世界反***战争胜利60周年；
    ……
    苇庆凡粗略浏览，偶尔沉思，一直看到最新的昨天的报纸，抬头看看墙壁上的挂钟，已经快下午五点了。
    他将报纸换回去，然后钻进书架里面，找出《高一数学精讲》《高中物理完全解读1》两本书，又顺手捞了本《史记》第一册。
    从书架里面走出，苇庆凡就看到前面的桌上，刚刚那个漂亮女孩正坐在桌前认真看书，坐姿端正，脊背挺直，长发绑成马尾垂在脑后，微微垂着脑袋，露出洁白修长的脖颈和精致圆润的耳朵。
    苇庆凡从她身边经过时，见她低头看了下手腕，雪白的皓腕上戴着块小巧精致、银白色的圆形手表。
    苇庆凡对传统手表了解不多，他更喜欢智能手表，但也看得出这块手表价值不菲……他刚好认识浪琴的标志。
    这回可以确定了，自己不认识她。
    2005年的小县城，能戴的起这种手表的人，跟自己能有什么瓜葛？
    所以，她刚刚看到自己时惊讶的眼神，是真的被自己英俊帅气的外表和卓尔不群的气质吸引？
    他拿着三本书来到楼下，那位图书管理员居然还在嗑瓜子。
    苇庆凡将书和身份证都放在柜桌上，道：“姨姨，我借书。”
    阿姨扫他一眼，大概见小伙子长得帅气还有礼貌，很干脆的吐出瓜子皮，将手里的瓜子放桌上，然后把书本拿过去，提醒道：“借书证。”
    “呃……”
    苇庆凡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如今的县图书馆还没有刷身份证借书的高科技，得办借书证。
    他干笑一声，“我第一次……借书证怎么办啊？”
    “七十块钱。”
    “七十？”
    “押金五十，二十工本费。”
    苇庆凡的笑容有点僵硬起来，从裤兜里面掏出三十块钱的大钞，“那个……姨姨，我就带了三十，您先把书借给我，明天我再来把钱补给您行吗？身份证先押在您这里。”
    “我要你身份证干嘛？”
    阿姨瞥他一眼，随手把身份证丢了过来，“你明天带了钱再来借吧。”
    “……”
    苇庆凡有点尴尬，但更多的是觉得好笑。
    既然无法，也就只能接受，他正准备开口答应，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白皙纤嫩的手掌。
    精致好似艺术品般的手掌，握着绿色的五十元大钞，放在了桌上。
    苇庆凡转过头，看到刚刚那位白富美女孩站在身旁靠后位置，背着个款式以后世眼光也清新漂亮的粉蓝色双肩包，一手递钱，另一只手抱着两本书，纤长白嫩的手指间握着个浅黄色的精致钱包。
    她把钱放桌上，与苇庆凡对视一眼，美丽脸庞上没什么表情地道：“开学还我。”
    还真认识？
    这是苇庆凡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然后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这么漂亮的女同学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难怪劳资三十多岁了还是单身狗……

 【005】厚脸皮

    苇庆凡将一张二十块的钞票拿出来，与白富美女孩放在桌上的五十块一起推给图书管理员，然后转头对她真诚道谢：“谢谢。”
    图书管理员似乎认识这个白富美女孩，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亲切和蔼的笑容，问：“同学啊？”
    女孩将钱包放回书包里面，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管理员很快将一本暗红色封皮的借书证递给苇庆凡，内页写着他的名字、性别、身份证号码，旁边的相册一栏则空着。
    证书有许多页，印有记录表格，此时只第一页写了三行，分别是三本书的名字、编号和借出时间。
    “你回去自己把一寸照片贴上，下次来我再给你盖章，借书一个月内免费，超过一个月每天两毛，不要乱写乱画，要扣钱的。”
    不知道是给了钱，还是因为认识旁边这个白富美女孩的原因，管理员与苇庆凡的说话语气也温和不少。
    还真人性化……
    苇庆凡暗暗吐槽，道了谢，将身份证、借书证都放进裤兜，拿起书本，心中有些迟疑，不知道这会儿问人家名字会不会显得失礼。
    白富美女孩也将两本书放在了柜桌上，上面一本是《人间失格》，底下那本是《陶庵梦忆》。
    她似乎察觉到了苇庆凡的迟疑，那双清澈纯净的明亮眸子略带疑惑的望着他。
    “谢谢啊！”
    苇庆凡再次道了谢，转身走出图书馆，并没有去问对方名字，反正开学肯定会知道的。
    太阳西斜，但热度并未减弱多少，他在路边等了好半晌，没看到公交车，反而热的一头汗。
    苇庆凡抹了抹汗，随后转过身，看到刚刚那个白富美女孩就站在图书馆门旁，在旁边超市门檐凉棚的阴影下静静站着，看样子居然也是在等公交车。
    女孩也看到了他，两人遥遥对望一眼，一个站着，另一个晒着站着，然后先后移开目光。
    苇庆凡没有过去乘凉，并非不热，也并非怕被她误会自己想要搭讪，而是如果现在过去，岂不是承认自己在这晒了半天是蠢？
    如果自己一直站着晒，还可以理解为自己不怕晒，或者故意晒……古天乐晒黑了也是古天乐好不好！
    自己犯得蠢，热死也要晒下去！
    又过了几分钟，公交车依旧没有踪影，苇庆凡擦了擦汗水，然后转过身凉荫下走了过去。
    白富美女孩往这边看过来。
    苇庆凡朝她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帅气的笑容。
    女孩依旧没什么表情，沉默地移开目光，安静的站着。
    苇庆凡从她身边走过，到超市门口的冰柜瞅了瞅，然后抬头问她：“你能吃冰……呃，我请你雪糕，表达一下感谢。”
    他原本是想要问一下对方是不是可以吃冰的东西，随后意识到这个年代，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来讲实在是个难以启齿的问题，于是迅速改口。
    女孩明显有些意外，转头看他一眼，摇了摇头，嗓音清且柔：“不用。”
    “这个我请的起。”
    苇庆凡朝她笑了下，“要不我给你买瓶水？”
    女孩那双清澈纯净的眸子望着他，似乎是迟疑了一下，然后轻声道：“雪糕吧。”
    “那你看一下，想吃哪个？”
    苇庆凡打开冰柜，女孩也没再退却，走过来从冰柜里面拿出了一块“厚脸皮”雪糕。
    苇庆凡也选了同样的一块，然后拉上冰柜，问正坐在柜台后盯着两人看的老板娘：“老板娘，多少钱？”
    “一块钱。”
    苇庆凡走过去，将一枚硬币放在玻璃柜桌上，走回来后，见仍记不得名字的白富美同学重新回到了靠近图书馆的墙边，撕开了包装纸捏在手里，轻轻咬了一口雪糕。
    他也将包装纸撕开，回身看了看，见超市柜桌前放着个垃圾篓，于是朝她伸出手道：“给我吧。”
    对方很快领会到他的意思，略一迟疑后，将手里的包装纸递给了他。
    苇庆凡拿着包装纸放进纸篓，朝老板娘笑了一下，又重新回到女孩身边，这次离她更近了一些。
    他咬了口雪糕，劣质巧克力的味道混着甜味和冷气在口腔中散发开，带来由内而外的沁凉舒爽。
    苇庆凡轻轻舒了一口气，吃掉小半才放缓了速度，见女孩仍在小口小口的慢慢吃，忍不住又打量一眼。
    她面容仍显稚嫩，但长得实在漂亮，苇庆凡虽然是个单身狗，认识、见过的漂亮女生却不少，她在其中保守估计也在前三，而且估计还要排在李婉仪之前。
    这么漂亮的女生，还是同学，自己怎么会没有印象呢？
    太离谱了！
    劳资连高中班主任都还记得好不好？
    女孩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眸子转过来，清澈纯净的眼神望着他。
    她长相秀美脱俗，气质却偏于清冷，与男生单独相处，也并无羞怯局促之态，淡然怡然。
    换了其他这个年龄的男生，肯定会在她面前感到极大的心理压力。
    苇庆凡毕竟是个老狗的灵魂，笑了笑开口道：“你读书挺多啊，我们这个阶段，愿意看古文的同学应该不大多，看张岱的估计就更少了，估计很多同学都没听过。”
    他们的教科书里面并没有《湖心亭看雪》，知道“张岱”这个名字的同学确实不多。
    女孩眼神略显惊讶，但并未出声，幅度很小的轻轻点了下头，不知道是表示赞同还是听到了，长长的睫毛轻轻眨动了两下，继续小口啃雪糕。
    苇庆凡也不尴尬，继续说道：“张岱的小品文被称为一绝，《陶庵梦忆》我也挺喜欢的，尤其是《湖心亭看雪》和《西湖七月半》这两篇。”
    “《夜航船》我反而不大喜欢，总觉得有些内容太扯了，不过后来想想本来就是谈资段子，跟现在喝酒吹牛差不多，没必要太认真，换了个心态，还是挺喜欢的。”
    女孩吃着雪糕，长而密的睫毛时而眨动，很认真倾听的模样，等他说完，依旧幅度很小的轻轻点一点头，目光却瞥向他手里的三本书。
    苇庆凡拿着书的手略抬了抬，向她笑道：“这不马上要开学了，发现高一基本没学，临时抱一下佛脚。”
    “《史记》是顺便，随便翻翻，说不定能碰上一两篇文言文阅读呢。”
    女孩清澈纯净的眸子与他对望一眼，依旧轻轻点了下头，表示听到，但仍未开口，没有要交流的意思。
    天气比较热，被吃掉大半的雪糕有点要融化的意思，她用一只白皙的手掌隔空托着，加快了些速度地继续认真啃。
    苇庆凡很快把自己的雪糕啃完，捏着木签，又问她：“你喜欢看太宰治？”
    女孩摇摇头。
    苇庆凡犹豫了一下，盯着她看了两秒。
    女孩再次露出疑问眼神。
    苇庆凡笑道：“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是句很老的废话，但却兼具着极高明的语言艺术和实用价值，很委婉的表达出来了“我知道不该说，但是我想说”的态度。
    当然了，如果你说完这句话后来句“算了我还是不说了”，那就纯属于找打了。
    苇庆凡显然不是来找茬的，所以看到对方再次递来询问眼神，就笑着道：“那本《人间失格》不大适合我们现在的年龄看，感兴趣的话，最好也等大学后再看。”
    女孩静静的与他对望着，清澈纯净的眸子轻轻眨动了两下，轻声道：“谢谢。”
    苇庆凡笑了笑，见她也吃完了雪糕，正要说话，女孩反手从背包侧面口袋拿出了一包湿纸巾，然后抽出了两张，递给他一张。
    “谢谢。”
    苇庆凡伸手接过来，擦了擦脸和手，然后看到对方再次伸手过来。
    空着朝上的手掌，白皙娇嫩，五指纤纤，像是上苍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苇庆凡愣了一下，与她那双清澈纯净的眸子对视了两秒，随后哑然失笑，将擦过的纸巾裹住雪糕木签放到了对方手中。
    女孩将它们拿着，走到超市柜桌旁放入垃圾篓里面。
    “嗡嗡”
    “嗡嗡”
    ……
    她转身走回来时，身上响起手机震动的声音，于是伸手从将背包从一侧肩膀放下来，打开拉链，拿出来了一个银色的摩托罗拉手机，翻开接通了电话。
    苇庆凡前世是个数码爱好者，兼某知名手机品牌的非知名中层管理人员，对手机产品涉猎颇广，立即认出了这款手机，被称作史上最经典翻盖手机之一的摩托罗拉v3，不禁多看了两眼。
    女孩将手机放在耳边，“嗯”“嗯”两声，很快挂掉，边收好手机和书包，边望向前方道路。
    苇庆凡也跟着看过去，见一辆白色宝马轿车驶来，后面跟着“姗姗来迟”的7路公交车。

 【006】儿媳妇

    女孩转头看向苇庆凡，大概是表示告别的意思，苇庆凡冲她笑了笑，然后指了指公交车，快步小跑来到路边。
    人家是私家车来接，肯定会停下的，公交车可不会等他，不拦车就只能“望尘兴叹”了。
    宝马车先一步减速停在路边，苇庆凡打量一眼，车是5系，驾驶位上是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漂亮女人，不知道是不是那位白富美同学的妈妈，或者姐姐。
    公交车减速之后绕到了宝马车前面，在苇庆凡面前停下来，他上车的同时，瞥见那位白富美同学也来到了宝马车边，拉开了副驾驶位车门坐了进去，并没有往自己这边看。
    车上没有空位，苇庆凡买了票后，抓着扶手站着，目送车窗外宝马车先一步加速远去，心中冒出来个有点好笑的念头：
    不知道自己坐的这辆公交车会不会比人家的宝马更贵？
    很快把这个念头抛一边，苇庆凡转而开始猜测那位白富美女孩的身份：
    这么漂亮的女同学，自己居然没有任何印象，太不科学了！
    不过，自己只是认不出她是谁，并不能完全认定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记忆。
    他开始一个个的回忆学生时代的漂亮女生名字……周可怡，黎妙语，赵媛媛……
    苇庆凡思索一阵，很快有了初步的推断，怀疑遇见的是黎妙语，并且觉得大概率接近真相。
    理由就一个：在他印象当中，自己整个学生时代，“黎妙语”似乎都是所有女同学里面最好看的那个！
    应该是在高一下学期，学校贴吧里面投票选校花，黎妙语只比李婉仪差了十几票，许多人都认为这不是颜值的差距，而是黎妙语入校时间短，在知名度上吃了亏。
    而且她为人比较冷漠，不爱讲话，很多男生都不敢接近她，只论长相比李婉仪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那位白富美同学不是黎妙语，那么更漂亮的黎妙语到底长什么样子，有多好看，实在就有点挑战他的想象和认知了。
    苇庆凡随后又努力的回忆起了更多的事情，比如自己跟她高二高三两年都是同学
    ——就离谱，这么漂亮的妹子，同班两年，自己居然不记得？
    自己似乎还暗恋过她……
    当然，跟这样的女孩子同班，班上男生里面不暗恋她的才是少数，暗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同样，跟不少人暗恋的经历一样，俩人虽然同班，但几乎没说过话。
    她后来好像考上了北大，是学校里面最后一位进入清北的学生，之后就彻底没落了，别说清北，连985学生也很少再有。
    不过……
    苇庆凡很快想到了一个矛盾之处：
    他记得自己高二分班之后才跟黎妙语同班的，高一的时候两人并不同班。
    现在是高二开学前的暑假，如果刚刚那位白富美就是黎妙语的话，她怎么会认识自己呢？
    他想了一阵，模糊记起高一时自己似乎就暗恋她了——指的是叫“黎妙语”的那个女生，因为两个班级的体育课是同一节课。
    所以如果那位白富美就是黎妙语的话……
    她也在体育课上注意到，并且记住了自己？
    长得帅果然还是有好处的嘛！
    公交车依旧随到随停，在巷子口停下来，苇庆凡拿着书下车，就看到老爸在前方蹬着自行车。
    他跟着进了院子，苇鹏已经停好了自行车，在水龙头边洗手洗脸，见儿子抱着书回来，有些惊讶地问道：“去书店了？”
    “没有。”
    “黄花”从葡萄架下起来抖抖皮毛，凑到苇庆凡身边来，他伸手摸摸它的脑袋，对老爸解释，“图书馆借的。”
    “图书馆？”
    “嗯，我们县图书馆，就在商贸城旁边。”
    “我们县居然有图书馆？”
    苇鹏很惊奇的咕哝两声，用毛巾擦拭着手臂和脖子，又问：“房子租出去了吗？”
    苇庆凡点头道：“租出去了。”
    “两间都租出去了？”
    苇庆凡想了一下，点点头，“嗯。”
    “多少钱？”
    “八十。”
    “八十？”
    苇鹏想了一下，把毛巾放回水里洗了洗，“也行……大的那间呢？”
    “呃……两间一起，一共八十。”
    “？？”
    苇鹏明显愣了一下，转头看着儿子。
    “我姐住了一间。”
    苇庆凡解释道，“总不能找她收房租吧？”
    “你姐要搬过来？”
    苇鹏有些意外，随后又点点头，“那也挺好，离得近一点，上下学都方便。”
    “嗯，我妈也这么说。”
    苇庆凡点点头，回到屋里，“黄花”没有跟进去，在门口走廊上趴了下来，睁着双狗眼瞅着里面的客厅。
    搬到新家后，王淑华不许它再进屋。
    苇庆凡把书放在茶几上，喝了口水，就见老妈从外面走进来了。
    “你干嘛去了？”
    “帮咱娘弄被套去了。”
    “婵婵要搬过来住？”
    “嗯。还有，刚刚大哥打电话来，说晚上一块吃饭。”
    “那估计是为婵婵的事。”
    夫妻俩说着话回了屋，苇庆凡帮老爹也倒了杯水，苇鹏明显有些惊诧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坐下来，端起茶杯咕嘟咕嘟喝了一气。
    他放下茶杯后，又问：“对了，小的那间怎么又租八十了？”
    “不是婵婵的同学么，我就给减了十块钱。”
    王淑华斜了眼苇庆凡，“然后你儿子又把水电费也给免了。”
    苇鹏没想到水电费也不收了，同样没想到会有这个儿子掺和，奇怪地看他一眼。
    “哪是我给免的，我哪有这样的权利？这不是您同意的么。”
    苇庆凡干笑两声，又解释道：“爸，妈，我理解你们的想法，我们家是新盖的房子，比别人家的新，比别人家的大，比别人家的好，一直不肯租给外人，结果最后租出去了，还比别人家的便宜，心里面肯定不舒服。”
    “你们换个角度想想，如果租给的不是外人，不就没事了吗？你看，我姐搬过来住，你们就不会这样觉得，对吧？”
    苇鹏皱起眉头，有点茫然地问：“什么意思？”
    苇庆凡笑道：“我妈不是一直说这房子以后给我娶媳妇用吗？您就这房子是租给未来儿媳妇了，这样心里是不是就舒坦了？”
    苇鹏还是没听明白，转头看向媳妇。
    王淑华没好气道：“你儿子看上人家了！”
    苇鹏这回总算听明白了，瞅瞅儿子，再瞅瞅媳妇。
    农村孩子普遍结婚早，苇庆凡已经有辍学的小学同学在相亲了，因此对这个话题并没有很排斥。
    当然，这也是分人的，如果是寄予希望的大学苗子，早恋这种事情跟网吧一样，都是必须要制止的。
    而苇庆凡……爸妈显然已经不对他抱有那么高的希望了。
    如果考不上大学，能在高中毕业后领个儿媳妇回家，显然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不过苇庆凡毕竟开学才高二，距离高考还有两年，苇鹏显然还没对儿子彻底放弃，斟酌着说道：
    “喜欢归喜欢，学习还是要学的，你们这个年龄，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学习上，恋爱还是太早了……”
    还没说完，王淑华打断道：“这样的女孩子，不趁早下手，以后哪能轮得到他？”
    “……”
    苇庆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准备好的腹稿思路都被打断了。
    苇鹏显然没想到媳妇是这样的态度，打量了媳妇一眼，失笑道：“你好像也挺中意的？”
    “我中意有什么用？”
    王淑华叹了一口气，“人家要模样有模样，要成绩有成绩，班级第一，年级前二十，能看得上你儿子吗？”
    “不管成不成，总要试一下嘛。”
    苇庆凡积极表态，“正因为她成绩好，所以接下来我要刻苦努力学习了，这样就算以后追不上，把成绩提高上来了，也不亏对不对？”
    这是他提前想好的说辞，不过老妈看起来早就误会了，难怪中午答应的那么干脆，之后也没说什么，感情是在给自己留面子呢。
    他对李婉仪并没有这方面的企图，如果非要做个二选一，他毫无疑问地会选择让李婉仪成为自己的下属和同事，而非女朋友。
    他真实的灵魂已过而立之年，并非不相信和期待爱情，却不再认为它是生活的必需品。
    相较而言，事业则是物质生活的支柱，孰轻孰重不问可知。
    而之所以用这个理由去应对爸妈，主要是希望他们能够在接下来的相处过程中对李婉仪好一些。
    爸妈本来就都是厚道人，有了这个心思在，对李婉仪肯定差不了，以李婉仪的性子，这条大腿基本就抱上了。
    苇鹏对儿子这样信誓旦旦的说喜欢某个女生还是有点不满，但听他说要通过提高学习成绩去追人家，也就没说什么；
    王淑华对此倒没意见，只是觉得儿子没多少希望能追到人家，但既然不耽误学习，似乎还有促进作用，同样是鼓励大于反对的态度。
    夫妻俩对视一眼，不留痕迹的交流了一下彼此的态度，苇鹏道：“认真学习就行。”
    王淑华则叮嘱道：“喜欢归喜欢，你不要自己一厢情愿，就总是去骚扰人家，人家住我们家，又不好意思对你咋样，你自己心里面得有点数。”
    苇庆凡点头道：“我知道，您放心。”
    老妈好似没听见，继续说道：“人家高三呢，出来租房子就是为了能好好复习，可别影响了人家，耽误人家一辈子。”
    苇腾也点头道：“对对，就算人家看不上咱，那是看不上的，一码归一码，这时候可别耽误了人家的前程。”
    “……”

 【007】书呆子

    在家待了一会儿，苇庆凡在爸妈的催促下跟着出门，准备去跟大爷小叔两家人吃饭。
    家里有一辆摩托车，一辆自行车，在选择交通工具的时候，苇庆凡很懂事地道：“爸，你骑摩托车带我妈吧，我骑自行车过去。”
    苇鹏转过头，很奇怪地看着他。
    王淑华锁了屋门过来，问：“不然呢？”
    苇庆凡：“……”
    “单身狗没人权……”
    他小声嘟囔一声，把自行车从车棚里推出来，先一步蹬着出了院门。
    刚出巷子，就听见后面摩托车嗡鸣，然后老爸载着老妈从身边超了过去。
    “慢点啊，不要急。”
    王淑华很贴心转头冲儿子叮嘱了一声。
    “知道啦。”
    苇庆凡翻了个白眼，看着爸妈很快超过自己，身影逐渐远去，两侧是被夕阳披上了橘黄色光晕的街道建筑和树木。
    这看起来像是久远记忆里的画面忽然活泛鲜艳起来，让他一时有所触动，思绪翻涌。
    带着怀念的心态，苇庆凡慢悠悠地蹬着自行车，将近半个小时后才来到大爷请客的饭店。
    这家“银湖饭店”此时应该新开不久，价格不便宜，也不算很贵，环境味道不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生意都很红火。
    老爸的摩托车就停在饭店门口的角落位置，旁边有两辆小轿车，一辆桑塔纳，一辆皇冠。
    苇庆凡将自己的自行车停在了老爸的摩托车旁边，上了锁后，走进饭店里面，正要询问服务员，就看到老姐苇庆婵从楼梯下来。
    旁边还跟着个身高略矮、约莫十五六岁的漂亮女孩，弯眉大眼，脸蛋略有些婴儿肥，看起来清纯幼嫩，笑容甜美。
    “这么巧，还怕你找不到地方呢。”
    苇庆婵冲他招了招手，等他走近后笑着说道，显然是特意下来接他的。
    旁边的漂亮女孩则皱了皱鼻子，翻着白眼道：“哥你真磨叽，怎么不打车来啊？”
    苇庆凡呵了一声，也学着她翻白眼：“你给我报销吗？”
    苇鹏兄弟两人，老大苇正，即苇庆婵的老爹；还有个堂弟苇盛，少年失怙，基本算是跟着苇庆婵的爷爷奶奶长大的，跟苇正苇鹏的关系与亲兄弟无异。
    哪怕如今都已成家，三家人也也十分亲近。
    苇正只有苇庆婵一个独生女，苇鹏也只有苇庆凡一个独生子，苇盛第一胎是女儿，后来又要了个儿子。
    眼前这女孩自然就是苇盛的女儿，苇庆凡的堂妹，苇庆欢。
    她性格比苇庆婵要活泼爽直不少，噘着嘴道：“你找二大爷给你报嘛。”
    苇庆凡没再接话，拨弄了一下这个妹妹的头发，笑道：“你还是更适合剪短发，更漂亮。”
    “我才不剪呢，你懂什么？”苇庆欢不屑地扬了扬下巴。
    苇庆凡又问：“庆寒呢？”
    “他书呆子一个，才不会来迎你呢。”
    苇庆欢撇撇嘴，又甜甜笑道：“哪里像我这么懂事，对不对？”
    “对。”
    苇庆凡笑着应了一声，跟着一同上楼。
    苇庆欢回头打量他两眼，上上下下的打量，很惊奇的样子，然后转头对为苇庆婵道：“姐，真的诶！
    “我哥还真变了！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说‘你懂事个屁’，居然没说？”
    不等苇庆婵接话，她再次回头，对苇庆凡嘻嘻笑道：“哥，看不出来嘛，你居然偷偷暗恋李婉仪，小心被人家的追求者打哦~”
    她今年开学才高一，不过初中就在源县中学读的，也听说过李婉仪的名字。
    “就你话多！”
    苇庆婵在苇庆欢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没好气道，“早知道就不跟你说了。”
    姐你话也挺多的……
    苇庆凡嘴角抽了抽，在心里面默默吐槽。
    听老姐的话，貌似不是爸妈打时间差到这里说的，难道是自己中午表现太明显，让老姐也误会了？
    希望这个误会能就此打住，不要再扩大了……
    苇庆凡暗暗祈祷，他撒这个谎只是为了稳住爸妈，可不想在学校里面传出“苇庆凡喜欢李婉仪”的流言。
    这会直接对抱大腿的事业产生负面影响。
    来到二楼包厢，姐弟三人正要进去，包厢门自己打开了，走出来个脸庞清瘦刚毅、身高接近一米八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笑容，看到苇庆凡过来，笑道：“庆凡来了？赶紧进去。”
    “叔。”
    苇庆凡招呼一声，又问：“您干嘛去？”
    “我抽支烟。”
    苇盛冲他笑了一下，显得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样子。
    “又抽烟~”苇庆欢不满地咕哝一声。
    苇盛没跟闺女还嘴，笑了笑走到窗户边抽烟去了。
    以苇庆凡成长的大环境来说，男人抽烟实在不是什么错误，甚至反而制止别人抽烟才被视为不礼貌的举动。
    苇庆凡的爷爷烟酒俱全，苇正、苇鹏、苇盛兄弟三人也都是少年时期就染上了抽烟的习惯，平日家里烟雾弥漫，属于常事。
    直到苇正的妻子李蘅进门，开始挨个纠正，先是说服苇正戒烟，然后以不要影响他戒烟为由，慢慢的立下了“不再不抽烟的人旁边抽烟”的规矩。
    后来苇鹏和苇盛也都在嫂子和媳妇的联合说教之下戒烟，苇鹏彻底戒了，苇盛戒了两年，之后因为生意往来，烟酒很难不碰，又捡了回来。
    目前看来，烟瘾已有明显增大的趋势，否则小叔万万不会在大娘面前跑出去抽烟的。
    苇庆凡跟着苇庆婵和苇庆欢进了包厢，就见大爷苇正、大娘李蘅，爸妈，婶婶汪晴都在座，堂弟苇庆寒同样在角落里。
    “大爷，大娘，婶婶。”
    他挨个招呼一番，然后来到堂弟苇庆寒的身边。
    苇庆寒扬起脸，看了眼这个哥哥，然后又低下头，没什么表示。
    苇姓属于冷僻姓氏，起源都没考据清楚，苇庆凡祖上绝不止八代贫农，世代被剥削阶级。
    到了新中国建立，虽说是翻了身，但贫穷的状况仍没有改变过，苇庆凡的爷爷奶奶辛劳一辈子，只勉强将三个孩子养活。
    直到苇正兄弟三个都长大，一家人才能吃得饱饭，之后苇正考上了公务员，一家人算是真正意义在村里面扬眉吐气，用苇庆凡爷爷奶奶的话来讲，就是“可以挺直腰杆了”。
    苇正称得上某种意义上的“寒门出贵子”，年轻时曾意气风发，有远大抱负，甚至说过“我要让全中国的人都知道‘苇’姓”的话。
    不过在现实面前，他显然已经熄了这样的念头，希望下一代里面能培养出一个人才，可以带领、代表一大家人往上、往外走一走，不再只窝在这样一个小村子、小县城里面。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前世的苇庆凡和苇庆寒都在很大程度上做到了。
    苇庆凡从小成绩就很好，进入高中后迅速下跌，第一年高考连本科线都没过。
    当时爷爷奶奶，爸妈，叔叔婶婶，以及其他亲朋，都劝让苇庆凡出来工作，或者外出打工，反正一大家人帮衬着，日子不至于过得为难。
    然后在大爷大娘的坚持下，苇鹏和王淑华最终让苇庆凡去复读。
    苇庆凡当时压根对这不同的选择没有清晰具体的概念，直到多年后才明白命运的一线之差，带来的影响有多么巨大。
    他在复读后勉强进入了一所二本院校，出了学校之后，意料之外的一路往上走，重生前已经算是国内某国际大厂的中高层，年薪更是稳定在七位数以上。
    苇庆寒从小就跟苇庆凡很像，都内向沉默，但成长的轨迹却几乎相反。
    他在家人面前也很少说话，称得上是有些孤僻，只爱看书，还不看“正经书”，只爱看漫画、小说之类的课外书，小学初中成绩都一塌糊涂，一大家人从没有对他抱有过多少期待。
    如果不是大爷大娘力劝，苇盛夫妻俩未必都愿意花高价把他送到源县中学去读高中。
    然而进入高中，苇庆寒的成绩居然在没有人关注的情况下慢慢好了起来，从吊车尾慢慢来到中下游。
    进入高三之后，他的学习成绩开始坐火箭般往上窜。
    高三第一次月考，他的分数排在班级中下游，年级七百名开外。
    上学期以每次月考两百名的跨度往上跳，下学期进入年级前五十，然后又开始一次模拟考十名的成绩继续往前挤。
    最终，他以全校第三的高考成绩，携手排在第四的女朋友一同进入了同济大学。
    本科毕业后，又以优异成绩横跨大洋进入加州大学读研。
    到这里，都是一个孤僻少年逆袭的励志圆满故事，苇庆寒也确实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都是一大家人的骄傲。
    直到准备毕业回国就业，与已经订婚的女友结婚的时候，因为大洋彼岸一个垃圾的无能狂怒，苇庆寒在一次寻常普通的枪击案中丧生。
    隔了几年，再看到如今开学才初二，还是小屁孩的苇庆寒，苇庆凡心中五味杂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他单薄瘦弱的肩膀，挨着他坐了下来。
    苇庆寒转过头，很奇怪的瞅了眼这个哥哥，有点疑惑他反常的举动。
    然后他依旧没有说什么的沉默着移开目光，悄悄地用手抹了抹被他拍过的肩膀，并不留痕迹的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
    苇庆凡转头看看他，然后也把椅子往他这边挪了挪，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苇庆寒扭过头，跟他对视了两秒，又轻手轻脚的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抵在了墙壁上。
    苇庆凡也跟着又挪了过来，同时不小心的用膝盖碰到了他。
    苇庆寒再次扭过头，跟苇庆凡对视着，过了两秒，表情显得有些委屈的低下头，微微侧向一旁，两手交握着，用双腿夹住，保持着这样一个看着古怪别扭、缩成一团的姿势，靠墙壁坐着不动弹了。

 【008】这么巧

    苇庆凡终于忍不住失笑出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把椅子往外边挪开了，语气温和的训斥道：“坐好！”
    苇庆寒看他一眼，没有动弹。
    几个长辈都注意到了兄弟俩的互动，带着笑意互相望了眼。
    大爷苇正笑呵呵地道：“别欺负你弟弟。”
    “人家兄弟俩玩闹，你就别管了。”
    大娘李蘅笑着嗔了句，又问：“庆凡下午去图书馆了？”
    “嗯。”
    苇庆凡有点惊讶于爸妈的快嘴，不过这也从侧面表现了爸妈对此的吃惊程度，笑着点了点头，道：“闲着没事，去逛了逛，还挺多书的。”
    说话的同时，他注意到苇庆寒看了过来，知道这个弟弟很爱看书，笑道：“得办借书证，你要是去借的话，回头找我拿。”
    苇正道：“图书馆借书证好像是要押金的……五十对吧？”
    “好像还收工本费呢，应该是七十。”
    对于还在上学的苇庆凡而言，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李蘅说着，看向苇鹏和王淑华，俩人又看向苇庆凡。
    苇庆凡尴尬地笑了笑：“我没那么多钱了，当时身上就三十，刚好碰到了一个同学，借了我五十。”
    苇正笑道：“那开学赶紧还人家。”
    苇鹏道：“回头让你妈给你。”
    “借书证呢？”
    苇庆欢转着眼珠，忽然插话问，“哥你不会是想用这种法子骗钱去网吧吧？”
    “你挺熟练啊？”
    苇庆凡斜了她一眼，“我书都借来了，骗什么骗？”
    “我又不是你。”
    苇庆欢立即察觉到哥哥在给自己挖坑，不服气的反驳道，“你借书证呢？”
    苇庆凡摸了摸裤兜，发现没带，“在家呢，你要借书的话回头借给你。”
    “书都拿家里来了，这次确实是真的，别冤枉你哥。”王淑华笑着帮儿子解释。
    什么叫这次……
    苇庆凡暗暗吐槽，没敢出声，免得被现场翻出旧事打脸。
    苇庆欢眼珠又转了转，似乎想要说什么，看表情像是要调侃一下他暗恋校花的事情，不过顾忌长辈都在，所以忍住了没说。
    李蘅笑道：“自己想学就就好，想看什么书，你大爷这边也有，没有的就去买，找你大爷给你报销。”
    苇庆婵小声咕哝道：“就我爸那点零花钱，还是别去祸害我爸了吧？”
    一大家人都笑。
    李蘅没好气地瞪了女儿一眼，苇庆婵吐吐舌头。
    苇正摆摆手笑道：“没事，只要你买书的钱都能报，我也能报。”
    苇庆凡道：“好。”
    苇庆寒抬了抬头，似乎想说什么，没敢说。
    苇庆凡转头看看他：“你也想报？”
    苇庆寒还没说完，汪晴就道：“你报什么？你看你整天买的那都是什么书，有一本跟学习有关的吗？”
    苇庆寒看看老妈，委屈的扁扁嘴，没敢反驳。
    李蘅劝道：“没事，兴趣广泛嘛，不一定只是学习成绩好才看书，说不定以后能成个作家呢？”
    她放缓了语气，对苇庆寒笑道：“你买什么书，也可以找你大爷报销，你妈妈不同意，就别让他知道……但是买了什么书，得跟你大爷说啊。”
    “嗯嗯！”
    苇庆寒有点兴奋地用力点头，眼睛都在发亮。
    “书呆子。”苇庆欢小声咕哝。
    苇庆寒沉浸在可以买很多书的兴奋里，也不跟姐姐计较，当然了，计较也没法子，打不过吵不过，身份也压不过。
    说话时，陆续有服务员上菜过来，苇正招呼着让吃饭，苇盛也抽完了烟进来。
    苇鹏问：“抽个烟这么久？”
    “这不是怕烟味太大么……”
    苇盛笑着坐下来，大概怕被数落，赶紧道：“吃饭吃饭，我还真有点饿了。”
    一大家人偶尔闲聊地吃着饭，苇正兄弟三人喝了些啤酒，都垫了肚子，闲说话的时候，李蘅道：“对了，淑华，有个事情跟你商量一下。”
    一桌人都看过来，李蘅笑了笑道：“去年撤点并校的时候……”
    她说了个话头，苇鹏忙道：“嫂子，事情都……”
    苇正摆手打断道：“先听你嫂子说完。”
    苇鹏只得住了口。
    苇庆婵和苇庆欢对视一眼，都有点迷糊，苇庆凡倒是凭借着后世的记忆，对两家长辈的话比较清楚。
    老妈王淑华本是村里的小学教师，去年县里撤点并校，把周围农村的学校都给裁撤了，王淑华因此而下岗。
    县里面其实有调动安置名额，而苇正就在县里主管教育方面工作的教体局上班，苇鹏和王淑华就想让大哥帮个忙，给王淑华一个名额，调到附近的县城小学去。
    但名额有限，苇正没给办成，或者直白的说，就是没给办。
    大爷这个人虽说已经在现实里面消磨掉了不少心气和棱角，不过某些方面仍有他的坚持和底线。
    这事苇鹏和王淑华都理解，但心中有些埋怨也是难免的。
    李蘅笑道：“事情经过你们都知道，他这个人就那样，把人名额挤掉的事他做不出来。
    “我说这个，不是怕你们心里面埋怨，咱们一家人，没说不开的。
    “其实当初如果真要换个学校，我瞒着他也能给你们弄好，只是后来想了想，觉得你不如趁这个机会做点别的。”
    她看一眼苇庆凡，语气柔和地继续说道：“孩子慢慢大了，再过两年就得上大学，眼看着都是要成家的人了，以后花费肯定越来越多，你们又刚盖了新房子，在学校教书，工资也就那么多，不如你们也跟苇盛异样，做点生意……”
    苇盛道：“我早就说了，二哥你就跟我一起，咱们……”
    苇鹏无奈道：“你别打岔，等大嫂说完。”
    苇正接过话来道：“新办的那个天海中学你们知道吧？”
    王淑华点头道：“嗯，他们新校区离村子挺近的。”
    李蘅带着笑容，不疾不徐地说道：“他们今年正式办高中，刚开始学生肯定不多，但少说也有三四百，过完春节后，现在四中的学生可能会迁过去，到时候就得有差不多两千个学生了。
    “我是觉得，你们可以在学校里面开个小卖铺，别看规模小，真不少赚钱，而且离家也近。”
    汪晴道：“那可不，这么多学生，又是私立学校，不让出校门的，一年挣几万都是少的。”
    苇盛道：“我觉得这事靠谱，二哥，二嫂，就干这个，别犹豫！
    “又不累，平时有个人看着就行，不耽误地里的活，真忙不过来我们也能去帮忙。”
    这个大家庭里面，掌舵人就是苇正和李蘅夫妻俩，按照苇正的规划，他的工作基本不会变动，两个弟弟最好留一个在家里务农，看顾老人，另一个可以做些生意，不用都拴在几亩地里。
    最终留下来的人苇鹏，苇盛在几年前就在县城开了个服装店，生意不错。
    可以说如今兄弟三个里面，就苇鹏的经济境况相对比较窘迫，尤其是盖完新房子之后，苇正显然一直在想法子给这个弟弟家里寻出路。
    苇正道：“你们考虑一下，如果要做的话，就尽快决定，然后咱们想办法，把事情都准备一下，尽快开起来，这开学也快了。”
    李蘅道：“这事说急也急，说不急也不急，毕竟是新校区，也不止这一个铺子，晚几天耽误不了学生买东西。
    “另外，淑华你要真是不想做这个，想要继续教书的话，城关小学还有个空缺，我回头去了解一下……这事你们夫妻俩商量商量，看怎么选。
    “我个人是建议开店铺，当然最终的决定权在你们手里。”
    汪晴道：“我也觉得开店挺好的。”
    苇盛道：“就开店吧。”
    苇鹏看看王淑华，没有说话，王淑华犹豫了一下，叹气道：“我一个当老师的，去挣学生的钱……不大好。”
    汪晴道：“你不挣也有别人去挣。”
    苇盛道：“二嫂你去的话，还能对学生们好点，对不对？咱少赚点就是了。”
    李蘅道：“这事我们就不劝了，淑华你自己拿主意。”
    王淑华点了点头。
    苇庆婵一直都没插话，见聊得差不多了，才好奇问：“不是马上就要开学了吗？我婶儿要是想去教书，还来得及吗？”
    王淑华闻言也抬起头。
    李蘅道：“来得及，人家又不是一个老师只教一个班，也不是必须要教几个班，有弹性安排的空间。”
    “哦。”
    苇庆婵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继续干饭。
    苇庆凡也在努力干饭，并未插话。
    这个话题之后没什么正事，一大家人闲聊着吃完了饭，随后收拾了一下，一同离开。
    下了楼，照例是苇正买单，苇庆凡与姐姐妹妹弟弟在站在门外等着，顺便呼吸新鲜空气。
    然后他无意识的转头时，在楼梯上瞥见个熟悉身影，于是刚转过去又迅速转回来，差点扭到脖子。
    好在人倒是没认错，就是下午在图书馆借钱，疑似“黎妙语”的那位白富美同学。
    她仍是下午偶遇时的衣着，俏生生地跟在一男一女身后从楼上下来，女人正是傍晚开车接她的那位，高挑雍容，疑似她的妈妈。
    苇正刚结了账，正要离开，发现侄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后面看，于是下意识地回头一瞥，然后脚步顿住，露出笑容招呼道：“赵局，这么巧？”

 【009】叫嫂子

    赵局？
    苇庆凡听到了大爷的称呼，眉毛挑了挑，又瞥一眼那个白富美女孩。
    不是黎妙语？
    他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发现那个漂亮女人朝大爷笑着回应道：“是挺巧，也到这边吃饭啊？”
    她旁边的男人也笑着伸出手过来，招呼道：“苇主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苇正与对方握了握手，随后又介绍身边的妻子和弟弟，简单寒暄起来。
    那位白富美女孩站在略靠后位置，看到苇庆凡，清澈纯净的眼神里微微流露出些许讶色。
    苇庆凡朝她露出个同样显得有些意外的笑容。
    女孩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移开目光。
    “姐~”
    在饭店外面的苇庆欢伸手戳了戳苇庆婵，小声道：“快看，那个女生好漂亮！”
    苇庆婵转过头，打量一眼，也不得不承认地点了下头。
    苇庆欢见老姐也认同，颇为得意，似乎自己先看到的漂亮女孩子就也跟着为荣，然后瞥见苇庆凡在看自己，瞪他道：“你看人家啊，看我干嘛？哦，不对，你不能看，你喜欢的是李婉仪……”
    她是打趣调侃的语气，但别人都没什么反应呢，自己说着就很开心的笑了起来。
    笑的时候，她余光瞥见苇庆寒居然也在看人家漂亮姑娘，于是毫不犹豫反手一巴掌糊弟弟脸上：“你还小，不许看。”
    苇庆寒拨开姐姐的手，有点委屈的扁扁嘴，往旁边挪了挪。
    苇庆凡道：“以后你得养成个好习惯。”
    “什么？”苇庆欢疑惑的眨了眨大眼。
    苇庆凡一本正经地道：“见到漂亮女孩要用礼貌的尊称。”
    “什么？”
    苇庆欢继续眨眼，苇庆婵也好奇地盯着他。
    苇庆凡压低声音笑道：“嫂子。”
    “呸！”
    “滚！”
    一个姐一个妹，都用最简洁有力的语言做出了反应。
    “你想啊，每个女孩子最崇拜的英雄都是哥哥，你都愿意让她当你嫂子了，这不就是最高程度的赞扬和夸奖吗？”
    “呕……”
    苇庆欢做出恶心呕吐状，然后又瞥了眼那边的漂亮女孩，对哥哥威胁道：“等下她过来，我就喊嫂子，你敢不敢答应？”
    “你喊嫂子你嫂子答应，我答应什么？”苇庆凡好笑道。
    苇庆欢也发现了自己的语病，补充道：“你敢不敢让我喊？”
    “我有什么不敢的？”
    苇庆凡压根不相信她敢喊，这个妹妹也就在家里撒欢，在外面怂的不行，“你喊吧。”
    “那你得占我旁边，不然我喊了嫂子，没有哥咋办？”
    苇庆欢明显有点怂，但嘴上不肯认输，还又抬起下巴，有点挑衅的样子，“你敢吗？”
    “我有什么不敢的？”
    苇庆凡撇撇嘴，想说“不喊是小狗”，又怕把妹妹逼急了，回头真喊了，当着这么多长辈，那就有点尴尬了，于是忍住了没说。
    “那我也没有不敢的。”苇庆欢哼了一声。
    俩人很无聊的斗嘴，那边大人寒暄完了，苇正等人互相小声说着什么，先行走了回来。
    “走吧。”
    苇盛住处就在附近，一家四口步行；苇正稍远，打车；苇鹏骑摩托车载着媳妇，苇庆凡孤独蹬自行车。
    苇庆凡吹着夜风，慢悠悠地蹬着自行车回到家里，老爸都已经洗完澡了，也不吹头发，抹了抹就在客厅里面看电视。
    苇庆凡去洗了把脸，也在沙发上坐下来，跟着一块看电视里面播放的《水月洞天》。
    他悄悄地吐槽了一下后世国产电视剧的不思进取，然后状似随意地问：“爸，刚刚在饭店遇见的人是谁啊？”
    苇鹏有点意外，没想到儿子会主动询问这些，笑着答道：“你大爷的副领导。”
    “女的那个？”
    “嗯。”
    那就是还有可能是姓黎？
    苇庆凡脑中转过这个念头，笑着说道：“看起来挺年轻的，跟我妈差不多。”
    王淑华瞪他道：“人家比我年轻漂亮多了，少学着油嘴滑舌的。”
    “我实话实说。”
    苇庆凡嘿嘿笑了笑，又问：“她老公呢？”
    苇鹏道：“没听清楚，姓李？”
    王淑华道：“我也没大听清楚。”
    苇庆凡又问：“那她叫什么？”
    “你问这么清楚干吗？”
    王淑华先嗔儿子一句，却还是答道：“好像是叫赵雅泉？”
    苇鹏摇摇头，表示没听清楚。
    王淑华也没在意，转而又道：“她女儿也上高中了，看起来还这么年轻？闺女也漂亮，有气质……不知道人家怎么教出来的？”
    苇鹏道：“婵婵和欢欢不也挺漂亮的？”
    王淑华点了点头，但又道：“也得看跟谁比……哎，我听你们说话的时候，是不是说过她女儿也在我们这上学？”
    源县中学本是村子里的私塾，丰村的人提起基本都是说“我们这”，县里面的人也都是用“丰村中学”称呼，“源县中学”的官方名反而极少有人用。
    “对。”
    苇鹏点点头，“好像开学也是高二……”
    王淑华不知道想哪去了，又转头瞅瞅儿子，然后叹息一声。
    苇庆凡无奈道：“您叹什么气啊？”
    王淑华没回应，叮嘱道：“明天去帮人搬东西，别忘了。”
    “我知道，不是早着呢么？”
    苇庆凡点点头，又问：“妈，大娘说的事情您怎么想啊？”
    毕竟是自家儿子，虽然苇庆凡这两天有点反常，但爸妈也都已经开始适应。
    王淑华没说“你小孩子别管这些”之类的话，如实答道：“还没想好呢。”
    苇庆凡笑道：“要不您听听我的建议？”
    夫妻俩对视一眼之后，苇鹏道：“你说。”
    “我知道您还是想去教书。”
    苇庆凡用一种“我是你儿子，我还不了解你？”的语气说道，“不过从我的角度来说，我希望您别去教书了，听大爷大娘的建议，去开店吧。”
    王淑华问：“原因呢？”
    “赚钱啊。”
    苇庆凡说的理所当然，“吃饭的时候，大爷大娘都说了，咱们国家经济发展很快，家长有钱了，肯定都舍得给孩子花，学生的钱好赚。
    “我马上高中都要毕业了，到时候如果考上大学，学费、生活费，都比现在多；
    “如果考不上，我要结婚，或者做点生意什么的，都要花钱。
    “咱们自己开个店，攒两年钱，到时候就不用去找大爷和我叔借。”
    “您都教了十多年的书了，也该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了……要是我结婚早，过几年您都该抱孙子了，自己开店时间上总自由点，有空看孩子。”
    前世经过几天考虑之后，王淑华最终还是选择了去教书，但只教了两三年，就主动辞职了。
    缘由是很常见的校园暴力：
    她班上有个孩子受欺负，对方家里有点背景，老妈几次阻止，找家长沟通，却都没能根本上解决掉这件事情。
    小孩子下手没轻重，被欺负的孩子后来伤到眼睛，差点失明，家长闹到了学校里面。
    大概为了咬定学校的责任，家长教唆了孩子，一口咬定了老师没管过自己，自己找老师告状求助，老师也不管自己
    ——通常来说，老师面对学生和家长应该算是强势群体，但这其实是个非常相对的概念。
    在这个社会上，如果说真有明确的强弱群体划分，那就只有一种划分：
    坏人永远是强势群体，好人永远是弱势群体！
    在这件事情里面，王淑华毫无疑问在生态链最底层。
    事情解决之后，她背了个处分，并不算太严重，但她本人却因为孩子指责的话语伤透了心，主动提出辞职。
    过了两年，还是又开了个小超市。
    苇庆凡不想让老妈绕个圈子，更不想她再伤一次心。
    实话肯定不能说，只能从自己身上找理由，用自己的自私去说服爸妈，不算很困难。
    父母总是愿意为子女牺牲的，哪怕是远离理想。
    王淑华望着儿子，迟疑着没有开口。
    苇鹏道：“行了，让你妈再想想，反正也不着急。”
    苇庆凡点点头，但没就此打住，又道：“妈，您好像也挺喜欢李婉仪的，对吧？否则也不会那么痛快给她减房租，她家境好像不太好，我们家多挣点钱，以后我想娶她也更容易点，对不对？”
    苇鹏见混蛋儿子还在刺激媳妇，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没好气道：“娶个屁，人家能看上你么？才多大，就开始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虽然这两天苇庆凡有点“反常”，但在老爹心里面，显然还是把他当成个半大孩子，远没到能参与家庭决策的地步。
    苇庆凡也不顶嘴，露出有点委屈和不满的悻悻模样，小声咕哝道：“所以更要早点下手啊……这是我妈说的！”
    王淑华满腹心事，但还是被儿子逗笑，脸上露出笑容道：“行了行了，那就不教书了……教半辈子了，我也累了。”
    苇庆凡反而有点惊诧，“您这么容易就决定了？”

 【010】黎妙语

    “什么容易不容易的，我跟你爸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你么？”
    王淑华舒了一口气，笑道：“你这成绩，我跟你爸也不指望你考大学了，再辛苦两年，多给你置办点家业，等你结婚的时候，看能不能在县城里面买套房子，你以后也能轻松点。”
    苇庆凡有点感动，正要说话，老妈又瞪起眼睛道：“有钱是好事，但钱也不是万能的，你小小年纪，不要走了邪路！
    “还有，你要是真喜欢人家，就在学习成绩上下功夫，少琢磨其他有的没的，等明天高考完，人家去名牌大学，你连个本科都考不上，能看得上你吗？”
    苇鹏也道：“人家成绩这么好，大学毕业了能缺钱吗？你要是真有什么心思，趁早熄了，要敢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打断你的腿。”
    “……”
    苇庆凡一时无语，无奈道：“我能干啥啊？我不就是相劝我妈别去教书了么……”
    见爸妈同事都要开口，他赶紧起身，“你们聊你们聊，我洗澡看书了，好好学习，不然回头你们有得数落我。”
    他飞快上楼，随后又回头问：“喂狗了没啊？”
    苇鹏道：“没呢。”
    王淑华道：“中午还剩了点菜，倒给它吧……行啦你洗澡去吧。”
    苇庆凡道：“给它个馒头啊，一点菜它哪吃得饱？”
    王淑华没好气道：“我知道，我还能虐待它不成？”
    苇庆凡来到楼上，洗澡换了衣服，顺手洗了在阳台晾上，然后拿出书本继续复习。
    ——
    源县历史颇为悠久，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虽然发展不景气，但所辖二十个镇加一块也有近百万人口，如果独立成一个国家，会有四分之一的国家在人口排名上下降一个名次。
    县城近些年发展缓慢，县里相对富有的一批人仍然居住在以县医院为中心的“老城区”附近，从高空俯视，夜幕之中，也是这片区域的光芒最为明亮耀眼。
    接近这片光芒中心的小区里面，赵雅泉洗浴后换上了睡衣，将一家人的衣物放进洗衣机内，然后略吹了吹头发，来到女儿房间外。
    “咚咚”
    她伸手敲了敲门，略等了等，然后轻轻推开。
    黎妙语穿了身浅蓝色的两段式睡衣，盘膝坐在临窗的藤椅上，略有些湿气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衬得精致脱俗的容颜白玉一般，愈发美丽，裸露在外的肌肤白皙晶莹，连两只小脚丫也在灯光下泛着莹润光泽。
    她手捧着本略显发黄的书本，微微侧过目光，望了眼进到屋里的妈妈，然后又再次将目光放回了书本上。
    赵雅泉问：“没开空调么？热不热？”
    “不热。”黎妙语摇了摇头。
    “那给你拿块雪糕？时间还早，你一时半会也不睡。”
    黎妙语目光放空的犹豫了几秒钟，然后抿了抿嘴唇，抬起头望着妈妈，“傍晚吃过了。”
    “嗯？”
    赵雅泉有些意外，“吃了吗？”
    “在图书馆。”
    赵雅泉来到女儿身边，揉了揉她的头发，含笑道：“自己偷偷吃啊？”
    “没有。”
    黎妙语往妈妈怀里面靠了靠，歪着脑袋看她，“碰到一个同学，办借书证钱不够，借给他钱，请我吃的。”
    赵雅泉点点头，又笑着问：“女孩子？”
    黎妙语摇摇头。
    赵雅泉低头望着女儿，笑道：“那挺好的，不要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男女同学之间也可以有正常的交往，注意分寸就好了。”
    黎妙语歪着脑袋，像是思考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眸子晶晶闪亮地露出个俏皮、狡黠的笑容：“您把我生的太好看了。”
    赵雅泉哑然失笑，捏捏她柔滑的脸蛋，柔声问：“今天借的什么书？”
    黎妙语脑海中莫名地闪过了下午那个男同学说的话，拖着尾音“嗯——”了一声道：“两本书，一本《陶庵梦忆》，我正在看呢。”
    她举了举手里看了一半的书，然后指了下书桌，“还有本《人间失格》，在桌上呢。”
    她说完之后，仰起稚美脱俗的俏脸望着妈妈，等她评价。
    “挺好的。”
    赵雅泉点了点头，低下头跟女儿对望了一眼，然后笑着道：“那本《人间失格》先不要看，过两年再看吧。”
    “为什么？”黎妙语疑惑地眨了眨眼。
    “你现在看有点太早了，这本书的思想不大适合你现在这个阶段。”
    她说完之后，见女儿仰着脸，眸子亮闪闪的盯着自己，却不说话，似乎在走神，不由失笑，轻轻拍了她一下。
    “哦”
    黎妙语回过神来，应了一声，“那我就先不看了，过几天还回去。”
    “嗯。”
    赵雅泉点点头，又笑道：“行啦，你看书吧，我去给你热杯牛奶。”
    “好。”
    黎妙语甜甜应一声，目送着妈妈离开房间，随着房门轻轻关上，眼睛眨了眨，像是在出神。
    过了会儿，赵雅泉重新回来，将牛奶放桌上，见女儿还保持着盘膝坐的姿势，笑道：“怎么总喜欢这样坐着……活动活动身体，把牛奶喝了。”
    “嗯。”
    黎妙语乖巧的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踩着拖鞋走过来端起牛奶，喝了一口，用舌头轻轻添了下嘴唇上沾着的液体，见妈妈似乎要走，轻声喊道：“妈妈。”
    赵雅泉转过身望着她。
    黎妙语问：“今天在饭店里面，快走的时候碰见的人是谁呀？”
    赵雅泉略有些惊讶，女儿似乎还是第一次主动关心类似事情，随后笑着道：“一个同事，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他们人好多啊。”
    黎妙语嘻嘻一笑，“看起来好像是一家人？”
    “嗯。”
    赵雅泉笑着点了点头，“他们姓‘苇’，芦苇的‘苇’，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个姓氏，前些年还跟你爸说来着……你那时候估计还不记事。”
    “那你还跟我说？”
    黎妙语噘着嘴翻了个白眼，然后朝妈妈挥挥手，“好啦，你走吧，喝完我会自己去洗杯子的。”
    赵雅泉笑着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离开了女儿房间。
    “姓‘苇’……”
    只剩自己的房间里面，黎妙语微微蹙起好看的眉毛，小声嘀咕起来：“我们班上有姓‘苇’的男生吗？”
    她下午见那男生挺眼熟，应该是同学，却不记得对方的名字，也不确定是不是同班。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她与班上男生接触很少，也并没有刻意去记人。
    不过哪怕对方与自己不是同班，她也不担心对方找不到自己还钱，因为自己虽然不认识对方，但既然看对方眼熟，那对方肯定是认得自己的。
    “这不是自恋，这是事实……”
    她在心里面小小的为自己辩解了一句，然后继续看书，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退一步来说，就算对方最终没有还钱，那也没有什么，当是善良的代价罢了。
    这个世界总有人要为善良付出代价，也总要人在此之后仍坚持善良。

 【011】父子情

    第二天早上，苇庆凡醒来之后，瞥了眼外面大亮的天光，然后坐在坐在床上发了会呆。
    昨天发生了不少事情，但大概因为刚睡醒的关系，他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生怕下一刻又会再一次醒来，一切成空。
    惆怅了一会儿，苇庆凡穿了衣服下床，洗漱之后，盯着镜中仍显青涩的面容看了两眼，然后擦了脸下楼。
    爸妈都不在家，应该是趁着早上凉快下地除草去了。
    苇庆凡看了下时间，然后领着狗出门，来到院墙外的菜园里面，摘了些豆角、青椒，又顺了根黄瓜，回来做饭。
    淘了些大米放锅里烧稀饭，他不喜欢地瓜干，就没放，用箅子馏了馒头，然后把豇豆择了择，切成段放锅里炒。
    刚把青椒放进去，外面传来响动，随后很快，爸妈先后出现在厨房门口，跟参观从火星回来的大熊猫似的围观。
    苇庆凡跟爸妈对视了一眼，然后伸出锅铲，表示要跟老妈交接的意思。
    “给我干嘛？”
    王淑华扭身走了，“继续做吧。”
    “我怕炒的不好吃。”
    苇庆凡说完，发现老爹也转身走了，边走边在啧啧感叹：“真是神奇……有生之年，还能吃到你做的饭……”
    “我以前就做过的好不好？”
    苇庆凡咕哝一声，掀开锅盖，又翻炒了两下，然后重新盖上，将黄瓜洗干净，放在案板上砰砰两下拍得裂开，切好放盘里。
    “爸，妈，你们谁来调一下黄瓜，我调的不好吃。”
    这是件很神奇的事情，同样的调料，但苇庆凡怎么都调制不出爸妈的味道。
    苇鹏很快进来，调了一下酱汁，苇庆凡将炒好的豆角盛出来端出去，一家三口很快围坐在桌前吃饭。
    爸妈显得心情都很好，但都没说什么，只有老妈在尝了第一筷子的时候有些意外说了句：“炒的还行，盐味刚好。”
    吃完饭后，王淑华收拾，苇庆凡喂狗，苇鹏则拿手机给苇正打了个电话，说了决定开店的事情。
    今天周日，苇正休息，不过却不大方便直接出面，于是在电话里面帮忙联系了人，苇鹏和王淑华吃完饭后前往天海学校去看店铺。
    苇庆凡并没有跟着去。
    有后世记忆，他在很多事情更有预见性，爸妈也确实在一些事情上有他们的局限性，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要像个大家长似的事事干涉。
    在关键的选择路口拨动一下即可。
    而且在学校里面开个小卖铺，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很有难度的事情，爸妈本来就都是宽厚性子，按步就班的去做，差不到哪里去。
    学校里面做生意，上限和下限都是摆在眼前的，只要不太坑，坐着等钱源源不断送上门即可。
    他昨晚已经开始复习，图书馆借来的两本书有些旧，章节迅速和课本都对不上，好在内容与知识点几乎没差别，复习使用没什么影响。
    “苇庆凡！”
    “苇庆凡？”
    他正复习的时候，隐约听见有人喊，于是出了书房，来到阳台，就看到一个身材中等、圆头圆脑的小胖子站在院子里面。
    见苇庆凡出来，他压低了些声音问：“你爸妈在家吗？”
    苇庆凡问：“啥事？”
    这家伙是他唯一从小玩到大关系都很好的伙伴，大概可以被称作“死党”的存在，名字叫曹泽。
    因为方言里“泽”字发音与“贼”差不多，且初中时班上有个叫“马超”的，一来二去，就被喊出来了“曹贼”的外号。
    “你下来啊。”曹泽冲苇庆凡招了招手。
    “干吗？”苇庆凡一动不动。
    “去网吧不？”
    “不去，我复习呢。”
    “真的假的？”
    曹泽明显不信，“你不去的话我走了啊。”
    “滚吧。”
    曹泽显然仍不相信他会好好学习，狐疑地打量着他，“你是不是没钱了？我借你啊。”
    苇庆凡想了一下，“你能借我多少？”
    曹泽想了两秒，“五块？要不十块？”
    “那你把钱留下吧。”
    “你下来啊。”
    “你把钱放下就行，让黄花看着，我这就下去拿。”
    “你不去我干吗要借给你？”
    “让你少上会网啊。”
    “我才不稀罕。”
    曹泽有点不耐烦了，“你去不去啊？”
    “不去啊。”
    “那你在这叫唤半天？”
    曹泽气得想上去打他一顿，又觉得浪费可以上网的宝贵时间太不值得，于是转身走了。
    “把门关上。”
    苇庆凡提醒了一声，下楼倒了杯水，撸了撸狗，然后重新会楼上复习。
    爸妈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回来，不止到学校看了店铺，还跑批发市场逛了一圈。
    到家之后，老妈洗了脸去做饭，老爸则在客厅桌上拿本子记录进货清单，吃完饭后休息了一下，就又跑出去了。
    因为苇庆婵下午就要搬过来，王淑华就没出门，在家里琢磨规划店铺里面的物品摆放问题。
    因为天气较热，接近五点的时候，苇庆婵才过来，苇正和李蘅也帮着拿了东西来。
    苇庆凡下楼帮着拎包，把老姐的东西放到西南的大房间，说了几句话，楼下就有车鸣笛。
    李蘅的大哥李昂开家具城的，苇庆婵也不跟大舅客气，搬了两个衣柜，两张椅子，李昂又随赠了几个凳子，一块开车给送过来了，搭了东西不算还废油。
    苇鹏还没回来，好在不缺劳力，苇庆凡也跟着帮忙，把衣柜搬到楼上房间，又说了会话，李昂先离开，苇正和李蘅也跟着走了。
    苇庆婵与王淑华打了招呼，然后就拉着苇庆凡去了奶奶家，把三轮车给骑了来。
    西斜的太阳照耀下，苇庆凡蹬着三轮车从村里巷子出来，然后继续卖力蹬着，沿着校门前的街道往学校骑过去。
    “哎呀，你能不能骑快点啊？”
    苇庆婵坐在三轮车里面，还在很气人的叨叨。
    苇庆凡没好气道：“要不换你来蹬，我坐着？”
    “我是你姐。”
    “所以换你来蹬啊。”
    “嘁，你想的美。”
    这里是学校的西门，此时太阳西斜，贴有红色墙砖的高大校门上“源县中学”四个金色大字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进入校门，是纪念从学校走出的烈士的雕塑广场，广场尽头五层的行政楼巍然矗立。
    苇庆凡蹬着三轮车，从行政楼旁边穿过去，经过人工湖，最东面就是生活区，学生宿舍、食堂、澡堂依次排开。
    苇庆婵进女生宿舍找人，苇庆凡就在路边找了树荫，坐在三轮车上打量着有些陌生的校园。
    他很快注意到人工湖旁边的走廊里面，有个身量颇高，几乎与他差不多的男生，站在一根柱子后面偷偷的往这边打量，鬼鬼祟祟的样子。
    苇庆凡看过去，对方发现了，立即躲在了柱子后面，过了会儿，又悄悄伸头出来。
    苇庆凡一直在等他露头，俩人目光对视，远远看着，对方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像是犹豫了一下，然后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
    他来到苇庆凡面前，打量了一眼破旧掉漆的三轮车，然后从裤兜里摸出盒“黄山”烟，倒出一根，朝苇庆凡递过来，露出个颇为自来熟的笑容道：“抽一根？”
    “不会。”
    苇庆凡摆了摆手。
    对方也不勉强，把烟放回盒子里，似乎是迟疑了一下，将另一根也倒了回去，没抽。
    他把烟放回裤兜，对苇庆凡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自豪，是你姐的同学……你是苇庆婵的弟弟吧？”
    苇庆凡点点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对方，“你想当我姐夫？”
    “咳……”
    对方差点被口水给呛死，咳嗽了两声才顺过来气，眼神有点古怪的打量了他两眼，“别误会，我跟你姐就是普通同学关系，我对她没企图。”
    不等苇庆凡再说话，他继续道：“跟你商量个事，等下你就说我们俩以前就认识……你打球吗？”
    苇庆凡点了下头。
    “那好办，就说是打球认识的。”
    张自豪语速有些快，显得明显有点紧张，“然后呢……呃，等一下你姐出来，就说刚好碰见。”
    “想帮忙是吧？”
    苇庆凡笑了起来，“懂了，你喜欢的是李婉仪。”
    “没有没有！”
    张自豪立即否认，“我确实是想来帮个忙，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纯洁的父子关系！”
    这次换苇庆凡差点被口水给呛死。
    张自豪忙解释道：“你别误会啊，她是爹……我们班男生都喊她‘仪爹’，这是她外号，当然，女生也这样喊。”
    饶是苇庆凡早就知道李婉仪有这个外号，也是一阵无语，全班男生都管一个漂亮女生喊爹，这画面怎么想都觉得怪异。
    跟这样一个成绩好、长得美，胸大腿长的美女同班，多少男生羡慕不来的好事，结果两年下来，你们就处成了个父子关系？
    他有点好奇地问：“所以你知道她今天要搬出去，就一直在这等着，就为了帮她搬东西？”
    “碰巧，碰巧。”
    张自豪打死也不会承认的，很嘴硬地道，“我刚好看到你跟你姐过来……”
    见苇庆凡眼神似笑非笑，他脸庞有些涨红地道：“我说的实话……不是，你什么眼神啊？我都说没暗恋她了，就因为她长得漂亮，我是男的，就非得暗恋她吗？男女之间就不能有纯洁的父子感情吗？”
    “……”
    苇庆凡一时间不知该说啥，槽多无口。
    张自豪见说服了他，又问：“仪爹租的是你家的房子吧？你家还有空房没？”
    “没了，一共就两间，我姐她俩一人一间。”
    “这样啊……”
    张自豪表情明显很失望，沉默了两秒，才又望着他问道：“怎么样，这个忙帮不帮？以后你有啥事，找我！我肯定没二话……不是我吹，学校里面我搞不定的事情，有，但肯定不多。”
    苇庆凡很干脆地应道：“好。”
    “够意思！”
    张自豪露出笑容，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惊喜地说道，“好兄弟！”
    苇庆凡笑道：“我主要是被豪哥纯洁的父子情感动到了。”
    张自豪脸上笑容微微僵住。
    苇庆凡的目光已经投到他身后，朝张自豪使了个眼色。
    张自豪忙转过身，就看到李婉仪和苇庆婵抱着东西，并肩从女生宿舍走了出来。

 【012】小屁孩

    李婉仪身边除了苇庆婵，还有另一个女生，张自豪认得也是班上的同学，叫周倩。
    李婉仪抱着叠好的被褥，看起来体积最庞大；苇庆婵抱着卷起来的席子，手里拖了个行李箱；周倩则抱着个袋子，上面隔着脸盆。
    “你在这干嘛？”
    李婉仪也看到了张自豪，有点奇怪地问他。
    “刚好碰见，苇庆婵的弟弟说来帮你们搬东西，我就顺便帮个忙。”
    张自豪解释着，走到李婉仪身边，伸手要去接他的被褥，“给我吧。”
    “不用。”
    李婉仪往旁边侧了侧身，见张自豪还把手伸过来，作势要抬脚道：“说了不用，别让我踹你啊？你帮她俩拿。”
    张自豪只得悻悻地去帮周倩接过了袋子，里面装的是书。
    苇庆婵也把凉席递给他，笑道：“拍马蹄子上了吧？”
    李婉仪没好气道：“你说谁是马蹄子呢？”
    “反正不是我，我又不踹人。”
    苇庆婵嘻嘻一笑，见苇庆凡还坐在三轮上不动弹，冲他道：“你不会把车骑过来啊？”
    苇庆凡这才像是有点无奈的蹬起三轮车，往这边挪了一段，然后下来帮苇庆婵先把行李箱平放在三轮车厢里面。
    “去帮你学姐。”
    苇庆婵恨不得用手指在弟弟的猪脑袋上戳两个洞，简直笨死了，美人在前，情敌在侧，连主动献殷勤都不会，还要自己这个当姐姐的来教！
    “不用。”
    李婉仪已经自己把被褥放在了行李箱上。
    苇庆凡于是帮另一个学姐接过脸盆，放在了车厢角落。
    苇庆婵恨不得一脚把这个弟弟踹飞，虽然都是学姐没错，但我让你帮的是这个学姐吗？
    张自豪的凉席不大好放，没来得及去帮忙，把东西放好，对苇庆凡道：“我来骑吧。”
    苇庆凡还没说话，苇庆婵就道：“行，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见苇庆凡看过来，她丢给弟弟一个大大的白眼，心里面忍不住吐槽：“骑车有什么好抢的，一路上陪仪爹说会话才更重要好不好？”
    男生简直蠢死了！
    张自豪大喜，麻利地推着三轮车掉了个头。
    苇庆凡隐约猜到了老姐的想法，也在心里面吐槽：“我也没打算抢着骑车啊，不累死也热死了。”
    他看了眼那位没见过面的女生，道：“姐，这也是你同学吗？”
    “嗯，她叫周倩。”
    苇庆婵帮忙介绍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又瞪弟弟一眼，从见面到现在，这家伙还没跟仪爹说过一句话呢。
    果然，那天的表现就是强撑的，现在的怂样才是她熟悉的弟弟。
    “周学姐好。”苇庆凡依旧很礼貌的打招呼。
    “你好。”周倩朝他笑了笑。
    苇庆凡笑了一下，又看向李婉仪，问：“学姐，你们俩是室友吗？”
    “嗯。”
    李婉仪笑着点了下头，随即心里一动，察觉到一个很微妙的细节：
    昨天苇庆凡喊唐颖是“唐学姐”，刚刚喊周倩又是“周学姐”，但喊自己的时候，却似乎都是“学姐”，没有姓氏。
    周倩道：“这么多人，我就不去凑热闹啦，先回去了。”
    “好。”
    李婉仪顾不得瞎琢磨，朝周倩挥挥手，“回头跟大家说，我会经常来看大家的。”
    “说的跟出嫁似的。”苇庆婵在旁边嘀咕。
    周倩本想说话，被苇庆婵这句话逗得笑起来，挥挥手转身走了。
    李婉仪瞪了苇庆婵一眼，没有接话，道：“走啦走啦。”
    张自豪见状，不在等待，蹬着自行车往校门骑过去，苇庆凡三人在旁边跟着，免得会东西掉落下来。
    苇庆婵横了眼张自豪的背影，问苇庆凡：“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记不大清楚了，上个学期吧……”
    苇庆凡做出思索的样子，“对吧，豪哥？”
    “对。”
    张自豪回头表示肯定，“打球嘛，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刚开始还不知道他是你弟弟呢。”
    苇庆婵觉得自己似乎隐约把握到了什么关键——弟弟这么早认识自己班上的人，估计当时就是听说张自豪跟仪爹同班，才去认识人家的。
    这样算起来，弟弟暗恋仪爹的时间可能比自己想的还要久一点……
    等等！
    她忽然想到了另一个关键：苇庆凡会不会已经知道仪爹的外号了？
    知道自己经常喊她“仪爹”？
    她忽地转头，盯住了苇庆凡。
    苇庆凡见她好像如临大敌的模样，很奇怪地递给老姐一个询问眼神。
    苇庆婵没理他，收回目光，心里面暗暗地想：知道就知道，反正就是个外号，我们班上的人都这么喊，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虽然这样想，她仍觉得有点别扭。
    于是愈发希望弟弟能把仪爹追到手，这样自己就能名正言顺的长辈分了。
    到时候如果仪爹还让自己喊爹，自己就让她喊姐……
    比较郁闷的是，这个弟弟也太笨了，一点都不知道主动。
    这样下去，自己啥时候才能长辈分啊？
    没办法，她这个当姐姐的只好帮忙找话题，问：“你不是昨天到图书馆借书了吗？看了没？”
    苇庆凡道：“刚开始看那本《高中物理解读》，还挺好的，就是有的题目不大会。”
    苇庆婵点头道：“那就好。”
    苇庆凡朝老姐递过去疑问目光，怀疑她耳朵坏了，或者脑袋坏了。
    苇庆婵撇撇嘴道：“你只要是真看了就好，总比以前那样吊儿郎当的让人放心。”
    说完之后，觉得这样不利于弟弟在仪爹面前的形象建设，又补充道：“浪子回头金不换，亡羊补牢尤未晚，好好努力，有不会的题目就问我，或者问你学姐。”
    苇庆凡点点头。
    苇庆婵见他一直不主动跟仪爹讲话，不禁有点郁闷，悄悄地翻了个白眼，转到另一边对李婉仪道：“仪……要不我们等下再来一趟，把衣服和书都搬过去？”
    “不用。”
    李婉仪知道她不肯在弟弟面前喊自己仪爹，见她差点喊出来又赶紧吞回去，有些忍俊不禁，抿着嘴角道：“不用了，回头我自己拿就好了，就剩那一点了，没必要再跑一趟。”
    张自豪回头道：“等下我来帮你拿吧。”
    “不用。”李婉仪摇摇头。
    “那就回头拿吧，反正我跟你一起回的。”
    苇庆婵见木头弟弟仍没表示，也立即转变了态度，免得帮了弟弟的情敌。
    班里面有个“爹”就够了，她可不想再多出来一个“妈”。
    出了校门，经过商店时，李婉仪拉了下苇庆婵道：“走，请你吃雪糕。”
    苇庆婵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跟着她到商店门口，很快各拿了两块雪糕过来。
    苇庆婵主动将自己手里多的一块雪糕去递给了张自豪。
    李婉仪见状，拿了两块雪糕来到苇庆凡面前，问道：“你要哪个？”
    苇庆凡看了一眼，然后伸手指了下她右手上的“厚脸皮”。
    苇庆婵在三轮车边回头看了眼，催促张自豪道：“走了走了，边走边吃，这里热死了。”
    张自豪有心想要等一等李婉仪，却不好意思直说，于是一手拿着雪糕，蹬着三轮车往前骑。
    苇庆凡和李婉仪落后了一些，吃着雪糕，自然地想到了昨天那个疑似黎妙语的漂亮女生，忍不住侧头看向李婉仪，在心里面悄悄地比较了一番。
    两个女生形象气质风格鲜明，李婉仪明艳妩媚，黎妙语清丽脱俗，一如牡丹，一似寒梅。
    “看什么？”
    李婉仪见他盯着自己，很奇怪地询问道。
    苇庆凡坦然笑道：“发现我们学校男生还挺有眼光的。”
    他说的不明不白，李婉仪却立即明白是指网上选校花的事情，白了他一眼，然后加快步伐往前走去，丢下一句：
    “小屁孩！”
    苇庆凡：“……”

 【013】不肖子

    从外形来看，苇庆凡无疑是跟小不沾边的。
    他如今身高已有178，即便李婉仪的身高有一米七左右，仍然高她一头。
    但人家占着个学姐的身份，说他小屁孩，还真就没办法反驳。
    苇庆凡一时啼笑皆非，见李婉仪赶到前面去后，老姐又在回头瞪自己，多半觉得这个弟弟太不争气，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大概觉得弟弟烂泥扶不上墙，接下来的一段路苇庆婵放弃了给他搭梯子的努力，自顾的跟李婉仪闲聊。
    苇庆凡也不在意，跟在旁边听她们闲聊。
    “汪~”
    “汪~”
    张自豪蹬着自行车来到苇庆凡家门前，闻到了生人气的黄花立即从葡萄架下站起来，冲着他汪汪地叫。
    “好了好了，别叫了。”
    苇庆凡在后面跟过来，冲它摆了摆手。
    黄花见主人来了，摇晃了两下尾巴，又盯着张自豪瞅了两眼，然后又重新懒洋洋地趴着了。
    李婉仪跟着进来，奇道：“我们昨天来的时候，它好像都没叫哎？”
    苇庆凡笑道：“应该是有熟人跟着。”
    “对。”
    苇庆婵点头赞同，“所以没把你当外人。”
    王淑华正在客厅择菜，抓着一把韭菜走到门前，李婉仪立即招呼道：“姨姨好，我搬过来了。”
    王淑华温和笑道：“东西多不多？都搬完了吗？”
    李婉仪道：“搬完了，还挺多的，多亏您让婵婵她们去帮我，不然我一个人还真没办法。”
    她说着，把被褥抱起来，往堂屋走过来。
    王淑华很贴心地提醒道：“小心台阶。”
    张自豪拿起行李箱，也向王淑华招呼道：“姨姨好。”
    “诶……”
    王淑华笑着回应，又拿眼去看苇庆婵。
    苇庆婵拿了凉席和脸盆，介绍道：“我们班同学，庆凡碰到了，喊过来帮忙搬东西的。”
    王淑华一时间有点搞不懂什么情况，这会儿也不好追问。
    苇庆凡拿了衣服和书本的袋子，帮忙送到楼上，放在了桌子上，见老姐帮着铺床，没自己啥事，于是退了出来。
    张自豪也跟着出来了，打量了下楼上的房间格局，转头再看看苇庆凡，欲言又止。
    苇庆凡知道他的想法，指了指书房道：“那间是书房。”
    “哦……”
    张自豪有点失望地挤出笑容。
    他随后又转身到李婉仪门前，道：“那……仪爹，没啥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李婉仪道：“行，那你先走吧。”
    “有事的话你再喊我。”
    “行，辛苦啦。”
    张自豪脸上一下子就又露出笑容，转过身见苇庆凡正盯着自己，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道：“那我先回去了，有事随时说话。”
    苇庆凡笑着冲他挥了挥手，“豪哥再见。”
    张自豪来到楼下，王淑华正要上去，打了个照面，张自豪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问：“姨姨，你家还有房间出租吗？”
    王淑华打量了他一眼，笑道：“就两间空房，都租出去了。”
    张自豪问：“楼下没有吗？”
    王淑华笑着摇摇头。
    张自豪还不死心，迟疑着道：“姨姨……你们楼上的书房租吗？”
    王淑华当然知道他的心思，忍不住笑起来道：“书房没法租。”
    “好吧。”
    张自豪十分失望，礼貌地打了招呼，然后有点恋恋不舍的样子走了。
    王淑华看着他从院子里面离开，有点好笑的摇摇头，来到楼上，见儿子正要回书房，问道：“你不去帮帮忙？”
    “人家铺床呢，我帮什么忙？”苇庆凡翻了个白眼。
    “那你把车子给你奶奶送回去吧，免得他们要用。”
    “行。”
    苇庆凡答应一声，又喊了声：“姐，三轮车不用了吧？我去送回去了啊。”
    “不用了，去吧。”苇庆婵在房间里面应了一声。
    苇庆凡去还了三轮车，回来之后，老妈正在厨房忙碌，见他回来，对他道：“去楼上喊你姐她俩吃饭。”
    苇庆凡有点意外，王淑华瞪他道：“愣着干嘛？”
    苇庆凡冲老妈比划了下大拇指，然后麻溜上楼去了。
    西边两个房间都关着，苇庆凡也不知道俩女生在哪个房间，于是各敲了一下门，喊了声：“姐？”
    “咋了？”
    苇庆婵的声音从李婉仪的房间传来。
    “吃饭。”
    苇庆凡又敲了一下门，然后从外面把门打开，探进去半个身子，“学姐，走吧？等下再收拾。”
    李婉仪坐在床边，看样子在叠衣服，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先吃吧。”
    苇庆凡笑道：“我妈特意叮嘱要喊你一起吃的。”
    苇庆婵也道：“哎呀，走吧走吧，吃个饭而已，就别见外了。”
    见李婉仪还是有点犹豫，苇庆凡笑道：“学姐你刚搬过来嘛，第一顿饭，一起吃吧，以后吃不吃的就随你了。”
    李婉仪想了一下，到底跟着苇庆婵一起站了起来。
    来到楼下，王淑华正在把饭菜往外面端，香气飘飘荡荡，苇庆婵吸了吸鼻子道：“婶儿，你炖菜了吗？有没有贴饼啊？”
    “这不就是吗？”
    王淑华朝桌上盘子里放着的沾着菜汤的面饼努努嘴，又朝李婉仪笑道：“赶紧洗洗手坐下吃饭，你们晚自习快开始了吧？”
    “嗯……谢谢姨姨。”
    李婉仪还是有点不大好意思，苇庆婵于是拉着她去楼下卫生间洗了手，一块来到饭桌前。
    苇鹏还没回来，王淑华在桌子四面各放了一个碗，苇庆婵于是先挨着王淑华坐下了。
    李婉仪挨着她，与王淑华对面。
    苇庆凡随后过来，在老妈跟学姐之间。
    茄子、干豆角、白菜、猪肉一起炖的菜，每人一碗，苇庆凡夹着面饼啃了一口，奇道：“妈，你什么时候买的肉？”
    王淑华道：“前两天买的没吃完，刚好剩了点。”
    苇庆凡也不记得啥时候买的，没再说话。
    王淑华又问李婉仪：“吃得惯吗？他们父子俩盐味都重。”
    李婉仪将额前散下来的一缕发丝拨开，点头笑道：“我吃着刚好，很好吃。”
    “那就好，多吃点。”
    王淑华打量着李婉仪，注意到她手掌皮肤明显没有其他部位那样娇嫩，显然在家里是经常帮忙干活的，心中愈发觉得喜欢，又问：“你们平时早上是几点上课？”
    苇庆婵道：“七点二十，晚上六点半开始晚自习。”
    学校没有早自习，上午五节课，第一节课就算是早自习了。
    王淑华道：“那来得及，你们要不早上吃完饭再走吧？”
    之前商量过苇庆婵的吃饭问题，她觉得吃食堂很稀罕，力主要去食堂吃。
    苇正和李蘅拿她没办法，最终商量接过是“随缘”，她想咋吃就咋吃，但如果在家吃，会提前说，免得做饭不够。
    苇庆婵拖着尾音道：“哎呀，婶儿，先让我吃两天食堂体验一下嘛……我在家吃的话跟您说好不好？”
    “食堂有什么好吃的……”
    作为家长，王淑华对学校食堂无疑没多少好感，不过源县中学的食堂其实不算差，苇庆婵图新鲜，她也就不再劝，道：“那你就先体验体验好了，家里做好吃的，我提前跟你说。”
    “好。”
    苇庆婵很开心地应下来，又嘻嘻笑道：“中午我肯定回来，晚上可能不回……您最好中午做好吃的。”
    “行。”
    王淑华笑着答应，又望着李婉仪笑道：“婉仪以后在这里住下来，平常婵婵在这吃，你也就在这吃，不要见外。”
    李婉仪有点尴尬，忙道：“谢谢姨姨，不过真不用了。”
    王淑华笑道：“我也不多劝你，免得你不自在，跟婵婵一样，有好吃的我再喊你，你也就别推辞了。”
    李婉仪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只好尴尬笑笑。
    她有偷偷用眼神向苇庆婵求助，不过苇庆婵难得看到仪爹有这样无助局促的时候，于是心里暗笑的同时，装作没看到。
    王淑华担心李婉仪不好意思回碗，菜都成了很多，两个女孩子各吃了两张饼，苇庆凡吃了四张，又盛了第二碗菜。
    他吃完之后，放下碗筷，王淑华正要收拾，李婉仪先起身道：“姨姨，我来收拾吧。”
    “不用不用。”
    这回换王淑华推辞了。
    李婉仪已经把空碗叠了起来，笑道：“不然您下次喊我我都不敢吃了，我在家经常干家务的，您放心吧。”
    她这句“您放心吧”意思是让王淑华不要因此而不安，但听在别有心思的王淑华耳中，就不免多想了一些。
    “那也没有让你洗碗的道理。”
    王淑华到底还是没让李婉仪动手，在李婉仪把碗筷端到厨房之后，还是把她赶了出去，怕她不安，又道：“下次，会做饭不？下次我喊你帮忙。”
    “会。”
    李婉仪立即点头，“我在家经常做饭。”
    “那行，以后有啥事，我直接喊你。”
    “……嗯。”
    李婉仪点头答应。
    看看！
    看看！
    婶婶这才是高手啊，以后喊仪爹一块做饭、吃饭，都名正言顺了。
    苇庆婵在外面听着，心里面暗暗表示佩服，然后又很嫌弃的瞥一眼苇庆凡。
    这么聪明的婶婶，咋就生了个这么蠢的儿子呢？
    这个“不肖子”！

 【014】书中自有颜如玉

    苇庆凡不是不明白老妈和老姐的想法与意图，但对此真的不热情。
    首先，他对李婉仪并没有明确的类似的想法；
    其次，如果他真的表现出了类似的意图，大概率会让李婉仪产生戒备与提防的心理，连带着对老姐和老妈的好感也会大打折扣。
    相较于去追李婉仪，他更希望保持现在的局面，让老妈和老姐与李婉仪处好关系。
    这对抱大腿更有益处。
    老姐和李婉仪先去了学校上晚自习，苇庆凡将中午剩的馒头泡着些剩菜喂狗，正准备回屋，就听见摩托车的声音，老爹回来了。
    “刚刚跟你姐一块的，就是住我们家的那个女孩子？”
    苇鹏把摩托车停车棚下，然后去洗手，回头询问儿子。
    苇庆凡点点头，“您碰到了？”
    “在路口碰见的，还跟我打招呼来着。”
    苇鹏说着，洗手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回头看一眼儿子，叹了口气。
    他此刻的表情很像是昨天李婉仪看完房子离开时的王老妈，兼有恨铁不成钢似的嫌弃和无奈。
    “觉得您儿子配不上人家？”
    苇庆凡帮老爹说出了心声，然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这就上楼看书去！”
    他刚转身，就听见老爹在后面叹道：“这不只是学习成绩的事。”
    “您这啥意思啊？”
    苇庆凡这就不开心了，“我长得还不够帅吗？”
    “帅，帅。”
    苇鹏像是被儿子的表现给逗笑了，擦了擦手，带着笑意说道，“行了，你看书去吧……你们吃过饭了吗？”
    “吃了，我妈给你留饭了。”
    苇庆凡有点心塞，直接上楼去看书了。
    学校晚自习是六点半到八点二十，高三学生要延长“一会儿”，到九点半。
    苇庆凡依旧在书房里面复习，九点出头的时候，老妈上来了一趟，说要先去睡了，让他待会儿看一下大门，记得锁上。
    苇庆凡答应了，继续埋头做题，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忽然被推开，苇庆婵探头进来，很惊奇地道：“你还真在看书啊？”
    苇庆凡回头看了眼老姐，再抬头看看时间，居然已经十点了。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问：“学姐来了吗？”
    “我在呢。”
    外面传来李婉仪的声音，然后也凑了过来，“怎么了？”
    “没事，你们回来了，我就去把大门锁了。”
    苇庆凡拿起钥匙，苇庆婵白了他一眼道：“我已经锁过了，还指望你啊？”
    李婉仪毕竟是个外人，不可能给她大门钥匙，只给了她房门钥匙，苇庆婵倒是拿了大门钥匙。
    “那行吧，你们要用卫生间不？不用的话我先去刷个牙，困死了。”
    俩女孩子还要洗澡，苇庆凡就先去洗漱了，回房睡觉。
    整体上来说，两个女生搬进来并没有对他的生活产生多少影响，最明显的差别，大概就是楼上的卫生间肉眼可见的干净了起来。
    苇庆凡一度担心过俩女孩不好意思把卫生巾丢垃圾桶，可能会造成下水道堵塞，不过这话题如果他去说，很大概率会挨老姐一顿揍，索性不提，反正也不一定现在就需要说，以后可以让老妈旁敲侧击一下。
    转眼一周过去，苇庆凡的复习计划第一阶段比较顺利的完成，整体上的框架已经构建起来，接下来就是一些难点的攻克了，这事急不来，也没必要太着急。
    苇庆凡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重新做了一个规划，出了复习之外，还留出来了阅读和了解时政的时间。
    他并不准确太早的去分心创业，早点起跑固然有先发优势，但也要讲究时机。
    年级太小，风口尚远，与其太早的去花心思经营这些，不如提前把根基打牢，让羽翼尽可能的丰满和牢固起来。
    有朝一日风起，即可扶摇直上。
    想要做到这些，只凭先知先觉和死读书都是不够的，所谓的先知先觉有时候反而是累赘，书本上的知识则有滞后性，不少错误的观点也不会及时被纠正。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苇鹏和王淑华很惊奇的发现，儿子在因为恋爱忽然间性情大变之后，又多了个怪癖：
    看新闻！
    每天的早间新闻和晚间新闻，他一分钟都落下，准时准点的守在电视机前看，而且还看得很认真。
    虽然搞不懂，但反正比去网吧打游戏强，夫妻俩也不干涉。
    27号周六，苇庆凡再次来到图书馆，将原本借的三本书都还掉了——《史记1》他还没看完，但仍还了。
    因为借的那本注释太少，也没有全文翻译，看不懂。
    他在图书馆里面把近期的报纸看完，又借了一本注释较为详细，且有全文翻译的《史记1》，以及一本厚厚的《资本论》。
    暑假作业已经写完，开学前的这两天苇庆凡不准备再做题，回到家后开始继续看《史记》。
    第二天上午，爸妈吃完饭后前往天海校区，置办进货，苇庆凡在家看书，曹泽又来了。
    “怎么，没钱了？”
    苇庆凡很奇怪地询问，然后挑了挑眉，“我借你啊。”
    “不用了……”
    曹泽看他一眼，往他身前瞅了瞅，“你这是在看什么？”
    苇庆凡给他亮了一下封面。
    “史记？”
    曹泽圆圆的脸皱成一团，“你咋看这玩意？”
    苇庆凡没好气道：“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破烂货似的？”
    “没意思。”
    曹泽撇撇嘴，“我看到之乎者也的就头疼，狗屁都看不懂，还有古诗词，不知道背来背去的有什么意思。”
    苇庆凡道：“让你背的你背就行了，现在不懂，以后知道好了。”
    “嘁。”曹泽嗤之以鼻。
    苇庆凡看了他一眼，笑道：“要不我给你看点有意思的？”
    “啥？”曹泽的表情很怀疑。
    苇庆凡也不说话，拿起一支笔，就在空白的草稿纸上写了起来。
    曹泽凑过来看，见他写得像是一首诗：
    「一物从来六寸长，有时柔软有时刚。软如醉汉东西倒，硬似风僧上下狂。出牝入阴为本事，腰州脐下作家乡。天生二子随身带，曾与佳人斗几场。
    曹泽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忽然像是明白了点什么，睁大眼睛看苇庆凡，好像还有点不大相信似的。」
    苇庆凡有点好笑地问：“没看懂？”
    他拿着圆珠笔，又继续写：
    「……从来美人必争地，自古英雄温柔乡。
    其色若何？深冬冰雪。其质若何？初夏新棉。其味若何？三春桃李。其态若何？秋波滟滟。
    动时如兢兢玉兔，静时如慵慵白鸽。高颠颠，肉颤颤，粉嫩嫩，水灵灵。夺男人魂魄，发女子骚情。
    俯我憔悴首，探你双(玉)峰，一如船入港，犹如老还乡。除却一身寒风冷雨，投入万丈温暖海洋。
    深含，浅荡，沉醉，飞翔。」
    曹泽继续瞪大眼睛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吞了口唾沫，回头瞅了瞅紧闭的书房门，压低声音道：“你在哪看的？”
    “你别想歪啊。”
    苇庆凡撇撇嘴笑道，“这都是名篇，第一个出自古代经典名著，第二个出自伟大的革命先烈、新文化的发起人和倡导者之手，可不是你想的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真的假的，我怎么都没听过？”
    曹泽眨巴了两下圆溜溜的眼睛，一副“虽然我读书不多，但是你也别这样骗我”的模样。
    苇庆凡道：“说明你看的太少了，看的多了，这样的东西多着呢。”
    曹泽又瞄了两眼他写下的那两篇东西，然后小声道：“还有吗？”
    “多着呢。”
    苇庆凡翻了个白眼，又写了半阙《沁园春》：
    「隐约兰胸，菽发初匀，脂凝暗香。
    似罗罗翠叶，新垂桐子；盈盈紫菂，乍擘莲房。
    窦小含泉，花翻露蒂，两两巫峰最断肠。
    添惆怅，有纤褂一抹，即是红墙。」
    “还要不？”苇庆凡笑着冲曹泽挑了挑眉。
    曹泽欲言又止，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疑惑地问：“你是怎么记下来的？还一下子就能默写出来？”
    “看的书多了就这样。”
    苇庆凡将纸张拿了起来，正要捏成团丢垃圾桶，曹泽伸手过来抓住，冲他嘿嘿笑了一下，“让我再看看，再看看。”
    “……”
    苇庆凡一阵无语，“你特么不会自己去找啊？”
    曹泽也不理会，将纸张放裤兜里，眼睛左右巡睃，低声问：“你书呢？”
    “什么书？”
    “不然你哪看来的啊？”
    “……”
    苇庆凡实在有点无奈，“图书馆，已经还了，想看自己借去。”
    “叫什么名字啊？”
    “《水浒传》和《红楼梦》。”
    “四大名著？”
    曹泽一阵惊叹，“卧槽，四大名著里面居然有这种东西？难怪是名著……”
    他随后又疑惑道：“我看过《水浒传》的电视剧啊，《红楼》电视剧也看过一点，怎么没这样的剧情？”
    “删减了啊，这还用问？”
    “有道理。”
    曹泽点了点头，“那我明天就去买，这种名著值得珍藏。”
    “孺子可教。”
    苇庆凡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读书，古人说‘书中自有颜如玉’，是有道理的。”
    “嗯嗯。”曹泽用力点头，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对读书有了全新的深刻的认知。

 【015】教学楼

    中午爸妈回来，吃了午饭，休息了一下，就又出门忙碌去了。
    过去的十多年，夫妻俩的生活基本都是固定的，王淑华教书，苇鹏务农，农闲时到县城里打打零工，忽然间要开店，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事业新起点。
    夫妻俩都因此而精神振奋，觉得找到了新的共同努力的方向，类似于生活中分界点、里程碑的感觉。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应该还要追溯到决定盖新楼房的时候。
    这周是学校高三每月一次的双休，苇庆婵和李婉仪在周五傍晚就各回各家了。
    苇庆凡午睡醒来，楼上楼下空空荡荡，下来溜达了一圈，正准备回楼上去继续复习，瞥见趴在葡萄架下的黄狗，心中忽然一个咯噔：
    “妈蛋，差点忘了大事！”
    前世高二开学之后不久，“黄花”就忽然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大概率是被偷狗贼给弄走了。
    重生之后，苇庆凡一直记得这件事情，准备提前把它给拴起来，免得总到处晃悠，不过这几天一直在复习，头昏脑涨，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苇庆凡在院子里面“考察”了一番，很快做出决定：
    在葡萄架和花坛之间，给黄花盖个狗窝，然后就把它拴在这里。
    墙外菜园边有当初盖房子剩下的砖头，苇庆凡也不拖沓，直接就开始搬砖。
    他是经常跟着下地干活的，但很少干重活，天气又热，因此一趟六块砖，搬了三四趟，就累得直喘气。
    黄花跟在他旁边，也吐出舌头，“哈”“哈”的喘气。
    “你喘个毛线啊，什么都不干？”
    苇庆凡看得来气，伸脚作势要去踢它，黄花却反而用脑袋往他腿上蹭了蹭。
    苇庆凡更来气了，用手在它脑袋上拍了一下，然后用胳膊抹了一下汗，继续去搬砖。
    他又搬了六块砖，来到门前的时候，就看到巷子里面，李婉仪用手拎着双肩包，脚步轻快的走了过来。
    “你干嘛呢？”
    李婉仪显然也看到了他，远远的问。
    “搬砖！”苇庆凡小小的玩了个梗。
    “废话，我又不瞎。”
    李婉仪有点好笑，“我是问你搬砖干吗？”
    “盖房子。”
    苇庆凡搬着砖进了院子，放在墙边，李婉仪也进来了，见墙边摞的砖，奇道：“你还真要盖房子？”
    “弄个狗窝。”
    苇庆凡喘了口气，问：“学姐来这么早？”
    “反正在家也没啥事，吃完饭就来了。”
    李婉仪拎着包道，“叔叔阿姨不在么，就你一个人干？”
    “都不在家。”苇庆凡又擦了擦汗，准备继续去搬砖。
    李婉仪也没说话，进屋去了。
    苇庆凡再次把六块砖摞好，刚抱起来，就见李婉仪也走了过来，“我帮你一块。”
    “别别，不用。”
    苇庆凡赶紧拒绝，“我马上就搬完了，回头把你衣服都弄脏了。”
    “这有什么，脏了洗呗。”
    李婉仪浑不在意地走到了整齐摞好的砖前，开始搬。
    苇庆凡把这趟砖搬完，回来的时候，看到她居然也跟自己一样将六块砖摞起搬过来的，顿时觉得受到了暴击。
    他很关切地劝道：“学姐，你不用一次搬这么多，少搬几块。”
    李婉仪很小心的不让砖头贴到自己衣服上，边挪动脚步边道：“没事，我搬得动。”
    “会很累的。”
    苇庆凡继续劝道，“而且你一次跟我搬的一样多，会让我很为难。”
    李婉仪愣了一下，“噗嗤”笑出声来，“那你不会多搬两块啊？”
    “我也想，但实力不允许啊。”
    苇庆凡很郁闷的再次搬了六块砖，与李婉仪迎面而过的时候，她特意数了一下，忍俊不禁道：“我还以为你这次会多搬两块呢。”
    “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
    苇庆凡又搬了两趟，数了数，已有近百块了，见李婉仪又搬了一趟进来，道：“学姐，先别搬了，差不多够了。”
    李婉仪毕竟是女生，体力上先天劣势，来回几趟，脸上也出了些细汗，透出淡淡红晕，映着阳光，更显明媚娇艳。
    她微微有些气喘地应了一声，弯腰将砖头放下，苇庆凡本想要帮忙，刚走过来，目光自领口滑进去，惊鸿一瞥，不由自主在那极是挺拔傲人的白腻之上凝了凝。
    “动时如兢兢玉兔，静时如慵慵白鸽。高颠颠，肉颤颤，粉嫩嫩，水灵灵……”
    他脑海中下意识的闪过了先贤的名篇内容。
    不论前世苇庆婵婚礼上的美艳妩媚女强人，还是重生后青春洋溢的美丽学姐，李婉仪都有着性感傲人的身材，对于苇庆凡来讲这不是什么秘密发现。
    但当这形成了直观的视觉体验时，仍让他觉得有些被惊艳到，不过更多的感受却是尴尬和羞愧。
    人家好意帮忙，自己居然在关注这些有的没的……当然这也不怪自己，谁能不关注呢……难怪她刚刚用手拎着双肩包而不是背着……
    苇庆凡下意识脑补了一下她背着双肩包可能的场景，随后赶紧把这种念头从脑海中驱散，往后退了两步。
    李婉仪放下砖，直起身来，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汗，有些气喘地道：“怎么盖？”
    “呃……我自己来吧。”
    苇庆凡目光飘忽了一下，她的白t恤上还是不可避免的沾了些泥土，在被撑起的弧度上，显得十分立体且显眼。
    他移开目光，随后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对了，学姐你们教室在哪栋教学楼啊？”
    李婉仪道：“e啊。”
    “这么……”
    苇庆凡的语气有点古怪，“呃……这么远……”
    “不远啊，跟你们不就隔了一栋楼？”
    李婉仪有点奇怪的望着他，“我们从高一就在e栋，你问这个干吗？”
    “没事，刚好想起来，随便问问。”
    苇庆凡迅速移开话题，“学姐你洗洗脸，歇一下。”
    “没事，先弄完再说。”
    李婉仪哪知道他的想法，走到墙边蹲了下来，“在这垒吗？直接贴墙？”
    “我还在考虑呢。”
    为了不致于再次被动的冒犯学姐，苇庆凡只好也跟着蹲了下来，往墙根的阴影处挪了挪，“如果贴墙的话，下雨会不会从砖跟墙壁的缝隙进水？”
    李婉仪仰起头，往上面努努嘴，“不是有屋檐吗？雨水也贴不了墙壁啊？”
    苇庆凡不由自主的又瞄了眼她仰头时完全显露出来的修长脖颈，肌肤细腻白皙，这里没有阳光，也给人种白得发光的感觉。
    “忘了。”
    他干咳一声，“那就简单了，还可以省不少砖，在底下铺一层就行了，免得回头下雨底下都是湿的，它都没地方趴。”
    “行。”
    李婉仪一点不啰嗦，开始拿转头贴着墙根开始铺。
    两人合力，很快以墙根为基准线铺出了近一米见方的“地基”。
    “四乘二四等于九十六，十一点五乘以八等于九十二，零点九六乘以零点九二等于零点八八平米，反正狗能蜷缩着，它趴在里面肯定没问题。”
    苇庆凡正在数共有多少块砖呢，听见李婉仪在旁边的自言自语，不禁懵了一下。
    他很努力的思索了一下，然后放弃了，“啥？”
    李婉仪跟他对视着，有些奇怪地道：“狗窝的面积啊，砖的标准尺寸是240、115、53，我们共用了4乘8三十二块砖，不就能直接算出面积了吗？”
    “……”
    苇庆凡努力挤出“我听明白了”的笑容，“你怎么知道砖的尺寸是多少？”
    “一个数学题里面出过，这种数据总不会是假的吧？”
    “……有道理。”
    苇庆凡努力保持住笑容，感觉到了智商上的差（diao）距（da）。
    这就是传说中的学霸？
    他自认智商不算差，学习方面也并不迟钝，但像李婉仪这样能铺完砖就直接口算出面积还是有点挑战上限了……
    谁特么做个数学题，会把题目里面的砖的尺寸记下来啊？

 【016】豪车与狗窝

    一面是墙壁，一面是“大门”，地基铺好之后，只剩下左右两面，这决定了狗窝的高度。
    “平着放还是立着放？”
    李婉仪拿砖比划了一下，“如果立起来放可以节省一半的砖，但可能没那么结实……你家有石灰吗？可以弄点水泥，这样比较结实。”
    “呃……好像有。”
    苇庆凡想了一下，赶到了沦为挂件的风险，“但是我不知道放哪了，而且也不会搅拌水泥啊。”
    李婉仪道：“没事，我会。”
    “你会这个？”
    “嗯，我们村里别人家盖房子的时候，我跟着看过。”
    “行吧。”
    苇庆凡于是到楼下的杂物间找了找，但没找到石灰，只好提议道：“要不和点泥？”
    “可以啊，反正是狗窝。”
    苇庆凡于是又找出铁锹，到菜园子里面去挖土，就在院子的水泥地上和泥。
    李婉仪又在走廊找了个除草的铲子，用来当瓦刀使用。
    看着这个兼具校花和学霸两种身份的学姐蹲在地上，一手拿着砖头，另一只手拿着铲子往砖上抹泥，苇庆凡莫名地有种心虚和负罪感。
    苍天可鉴，这绝对不是他费尽心思让李婉仪租自家房子的初衷。
    他想抱大腿，也想过以后让李婉仪给自己打工，甚至想过趁着年轻早点养胃，但绝对没想过李婉仪跟自己共同合作的第一个项目居然是盖狗窝。
    更没想过会有眼前这样的画面。
    不过苇庆凡还是跟着蹲下来，然后帮忙把砖对齐压实。
    这里是院子的西墙，太阳西斜，在墙边投下一片阴影，黄花也不担心会被晒到了，溜达到旁边来，很好奇的看着在忙碌的两人，不时凑过来嗅一嗅。
    两人合作，很快把狗窝垒出了一个雏形，苇庆凡又跑到爷爷奶奶家找到了一块旧木板，拿过来比划了一下，差不多刚刚好。
    他想要凑活一下，李婉仪却反而有点太追求完美，让他找出了手锯，就用铅笔划了记号，然后一只脚将木板踩在花坛上，咯吱咯吱的将木板多余的部分锯了下来，让它变成了几乎完全贴合的“屋顶”。
    在木板上包裹了两层塑料膜，然后用砖一压，狗窝就此竣工。
    苇庆凡站远了点瞅瞅，谈不上精致，但比自己预想当中好太多了，齐整规范，似模似样。
    “还行。”
    李婉仪打量两眼，也轻声做出了评价。
    因为苇庆凡太没用，她承担了大部分的主力工作，此时手上脏兮兮的，衣服、脸上也沾了些泥，加上天热出汗，对于这样一个极漂亮、爱干净的女孩子来说，多少有些狼狈。
    然而在苇庆凡眼中，此刻的学姐站在院中，沐浴着随西斜而逐渐染上了暖橘色的阳光，却比以往任何时刻所见过的她都更加美丽动人。
    “当初”苇庆婵结婚，她眼都不眨送出一辆x7，苇庆凡觉得那应该就是他能见到的一个女孩子光芒最耀眼的时候了，简直闪瞎眼。
    结果没想到，百万豪车会输给这样一个简陋原始的狗窝。
    李婉仪转过头，见苇庆凡在盯着自己发呆，白了他一眼道：“你自己收拾吧，我洗手去了。”
    苇庆凡干咳一声，露出笑容道：“学姐辛苦了，感激之情难以言表，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如果哪天把黄花炖了吃肉，我肯定第一个通知你。”
    “那你还不如把它送给我。”
    李婉仪又白他一眼，然后朝正围着狗窝打转的黄花招招手。
    黄花不知道是已经跟她混熟了，还是知道这个漂亮女孩子主力盖的小房子是自己的，居然真的摇着尾巴凑了过来。
    李婉仪拍了拍它的脑袋道：“听到没，他要把你蹲了吃肉呢，要不不要他了，跟我吧？我肯定好好对你。”
    “我这不是表达自己的感激心情，用了下夸张的表达手法么。”
    苇庆凡撇撇嘴，家里虽然吃狗肉，但怎么也不可能把黄花给吃了，都养好几年了，“就算我舍得，我爸妈也舍不得。”
    “那你还那样说？”
    李婉仪斜睨着他，“狗是通人性的，你这样说它会伤心的。”
    她随即又低下头，用掌心摩挲着黄花的脑袋，语气低了些，“我小时候家也养过一条狗，黑狗，可懂事了，后来被我爸剥了吃了，我拦不住。”
    苇庆凡本想顺便开个玩笑，“你可以多吃两块”之类的话，但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没有自以为幽默的去开这个玩笑，笑道：“邻居家有条黑狗，还是母的，以后下崽了，要是有黑色的我给你要来。”
    “不用。”
    李婉仪很快摆脱了刚刚的情绪，拍拍黄花的脑袋，收起手掌，顺势理了一下头发，走向东墙边的水龙头，“我以后不会养狗了。”
    苇庆凡笑道：“那也没事，黄花跟你也挺亲的。”
    李婉仪没再说话，洗了手和脸，苇庆凡将挂在绳上的一条毛巾递给她，李婉仪摇头道：“不用啦，我上去还得再重新洗一遍。”
    “好，学姐辛苦了，感谢。”
    苇庆凡真诚道谢，如果不是李婉仪帮忙，自己指不定得多长时间才能把狗窝弄好，而且可以预见的是，肯定会比现在“凑活”“丑”很多。
    “客气~”
    李婉仪摆摆手，扭身回屋去了。
    苇庆凡看着她的背影，觉得有点明白为啥她班上的人都喊“爹”了。
    “黄花，来，进去试试。”
    苇庆凡把和泥的痕迹冲洗了一下，然后把黄花哄过来，强行把它往狗窝里面塞，结果它抗拒了一阵后“噌”地跑掉了。
    苇庆凡无奈，只好再去找项圈和链子，可惜家里都没有。
    他只得出了家门，到街上找了好几家店，总算买到一根项圈，回来之后哄了半天，才趁黄花放松不注意的时候，偷袭过去给它戴脖子上了。
    他正在安抚黄花，李婉仪抱着书从楼上下来，她似乎洗过了澡，换了来苇庆凡家看房子时的那套衣服，头发残余着湿气，脸蛋红润而有光泽，明艳妩媚，光彩照人。
    李婉仪注意到了黄花脖子上的项圈，横了他一眼，“你动作还挺快？”
    “先让它适应两天，再给他拴上。”
    苇庆凡拍拍它的脑袋，又问：“学姐去学校？”
    “嗯。”
    李婉仪摆摆手，“我走啦。”
    “拜拜~”
    苇庆凡也招招手，目送着她离开。
    苇庆婵直接从家里吃了饭去学校，因此她并未等苇庆婵，苇庆凡也当老姐不住这里。
    爸妈过了会儿也回来了，见院子里面忽然多了个狗窝，差点以为家里有个“田螺姑娘”。
    苇庆凡简单解释了一下，爸妈对他要把狗拴上的想法倒没反对。
    王淑华道：“拴起来也好，前两天好像说新庄好像就有狗丢了，别再让人偷了去，这几天就把它拴家里。”
    苇庆凡点点头，又道：“这两天我先把大门锁一下，免得它又把门扒开出去，适应两天再拴上。”
    苇鹏则打量着狗窝，语气有些意外地道：
    “这女孩还挺厉害的……”
    苇庆凡补充道：“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爸妈都无视了他，继续打量着似模似样的狗窝，俨然把这当成了儿子有所进展的证明。
    第二天上午，苇庆凡找绳子把黄花拴在了葡萄架的柱子上，然后无视了它的不安挣动和哀求的眼神，弄了干草铺在狗窝里面，又拾掇了个旧盆，装了些土，准备慢慢教它学会不要随地拉撒。
    忙完之后，开学的日子也到了。

 【017】在你上面

    进入九月的凌晨下了场小雨，苇庆凡夜里未醒，早上起来后，才通过湿漉漉的地面知道这件事情。
    这没有影响到太阳照常升起，湿润的地面将会很快被蒸干，不过仍然给这个早晨带来了一定的湿润和凉爽。
    今天不仅是苇庆凡开学的日子，同样是天海中学里面的店铺开业之日，爸妈早早的起床做好了早饭，吃完后一起去了天海校区。
    临走的时候，老妈给了苇庆凡两百五十块钱，其中五十块是还图书馆借的钱，两百块是零花钱。
    苇庆凡在前些天收拾自己房间的时候，找到有一个棕色钱包，也就免得再买了，将所有家当放里面，数了数，共有两百六十块钱。
    除此之外，苇庆凡还找到了一个应该是初中时买的电子表，黑色表带，方形表盘，黑白的液晶显示屏，看起来十分粗陋，他也不嫌弃，戴在了手腕上，至少能看时间。
    爸妈走的匆忙，苇庆凡喂了狗，把碗筷收拾洗涮一番，看看时间还没到八点，于是又看了会书。
    “苇庆凡！”
    他正对着原文注释艰难的做阅读理解，院子里传来曹泽的声音，“咦，你怎么把狗拴上了？”
    苇庆凡在客厅里面道：“怕他跟你一样跑丢了。”
    “你才丢了呢。”
    曹泽不满地咕哝着走了进来，先伸头瞅了瞅，然后低声问：“你爸妈在家吗？”
    “不在。”
    曹泽顿时放松下来，声音也恢复了正常，道：“去网吧不？玩一个小时再去学校。”
    “不去。”
    苇庆凡低头继续看书，“明年就高三了，我得好好学习……你下次来找我的时候，能不能跟我聊一点学习相关的事情？”
    “上网吧不就是吗？”
    毕竟从小一块长大的朋友，曹泽并没因他的态度而生气，“耽误学习也是跟学习有关啊。”
    苇庆凡抬头看着他，“你真是个小天才。”
    “那是。”
    曹泽嘿嘿一笑，走到他身边，在沙发上坐下来，道：“对了，我把《水浒传》都翻完了，怎么没找到你说的内容啊？”
    “怎么可能？”
    苇庆凡斩钉截铁的道，“就在潘金莲那段……你没看吗？”
    “我第一个翻的就是这一段。”
    曹泽也信誓旦旦地道，“真的，我看好几遍了，没有。”
    “那说明你看的不仔细。”
    苇庆凡撇撇嘴，“这种名著得认真看，你翻过去肯定会漏掉啊。”
    “……”
    曹泽想了一想，觉得有道理，“那我回头认真点，从头看一遍。”
    苇庆凡看看时间，然后合上书站起来。
    曹泽忙问：“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我去学校。”
    苇庆凡叹了口气，“你不跟我一块去学校瞅瞅？说不定我们俩能分到一个班呢？”
    “怎么可能。”
    曹泽“呵”了一声，“那么多个班级……还不如指望班里多几个漂亮女生呢。”
    苇庆凡笑道：“也许我们俩一个班，然后班上还有漂亮女生呢？”
    “你想的可真美。”
    曹泽也就是不会翻白眼，否则肯定要用力翻，“你想跟哪个漂亮女生一个班？你们班的赵媛媛？或者黎妙语？”
    苇庆凡还没说完，他又道：“对了，租你家房子的女生漂亮不？”
    苇庆凡笑道：“你怎么知道是女生？”
    “不是你姐的同学吗？”
    曹泽眨巴眨巴眼睛，“而且你姐也住这里，不是女孩子吗？”
    “是。”
    苇庆凡点点头，“挺漂亮的。”
    “真的？”
    曹泽一下子来了兴趣，“有多漂亮？”
    苇庆凡笑道：“她叫李婉仪，你说有多漂亮？”
    “你可真敢吹。”
    曹泽撇撇嘴，很嫌弃的表情，“还李婉仪住你家……想得真美……”
    苇庆凡也不解释，拿了钥匙出门，曹泽也跟着出去，道：“真不去上网啊？”
    “不去。”
    苇庆凡很干脆的拒绝，“你要去的话自己去吧，我去看看我们班有没有漂亮女生。”
    曹泽有点犹豫，大概算了算去网吧也玩不了多就，道：“那我也去看看吧，如果我们班有漂亮女生，我就先去教室看看，说不定能坐得近一点呢。”
    苇庆凡锁了门，俩人一起踩着不见了湿气的路面，迎着升起的朝阳前往学校。
    走进学校大门，就看到雕塑广场左侧，靠近篮球场的树荫下的公告栏前围着不少人。
    俩人也走了过去，看到公告栏上贴着张大红纸，最上面写着“高二年级分班名单”，底下是密密麻麻的名字。
    “一到七班是文科班啊？”
    曹泽站在苇庆凡身边，小声地嘀咕起来，“赵媛媛在六班啊，她报的是文科么？”
    赵媛媛是苇庆凡高一同班同学，同时与曹泽是初中同学。
    “柳菁在十四班……”
    “哎，我在十六班……”
    曹泽看了半天，终于找到自己的名字，转头对苇庆凡说了一声。
    苇庆凡点点头。
    曹泽很快就又转了过来，眼睛瞪大，很不可思议的样子，“你也在十六班……”
    苇庆凡又点点头，“我看到了。”
    俩人又对视了一眼，然后曹泽转头继续去看名单。
    “卧槽！”
    他很快叫了一声，引得旁边不少人看过来，苇庆凡也转过头看他。
    不就是跟自己一个班吗，至于这么激动么？而且还这么后知后觉……
    “黎妙语！”
    曹泽也发现了别人的目光，于是迅速压低了声音，但难掩激动和惊喜的表情，低声对苇庆凡道：“黎妙语跟我们一个班……”
    “……我看到了。”苇庆凡语气没有多少波动。
    曹泽见他表情并不兴奋，有点奇怪，低声道：“你不开心？这可是黎妙语啊！”
    他也不说去网吧了，与苇庆凡一起来到c栋教学楼，上到三楼，第一间教室就是高二（16）班。
    自窗户看过去，教室里面人不多，只有十个出头的样子。
    曹泽正要走过去，见苇庆凡忽然停步转身，忙问：“你干嘛去？”
    “厕所。”
    “那我也去。”
    曹泽也跟了过来，在楼梯道旁右转就是。
    每层楼都有卫生间，但面积很小，男厕更是连坑位都没，不过用的是感应式“高科技产品”，一人一池，不像楼下大卫生间里那样是二十四小时不停流水的沟槽式。
    一共三个位置，苇庆凡先走到靠外的那个，曹泽特意绕到里面，怕他偷窥似的瞅了他两眼，才解开腰带。
    苇庆凡很快解决生理问题，在外面洗了手，曹泽也跟了过来，嘀咕道：“还洗手……”
    苇庆凡甩着手道：“别特么用手碰我啊。”
    曹泽犹豫一下，也走过去拧开了水龙头洗起手来。
    苇庆凡甩着手来到走廊，正打算等一下曹泽，忽有所觉的转头看向楼道。
    这里是教学楼的最西端，楼道灯是声光控，白天即便有人走动也不会亮，不过阳光很好，穿过窗户直射和玻璃反射的阳光照射过来，一束束光将昏暗分割的支离破碎，其间微沉浮动，像是电影拍摄的光影效果。
    在这与那天图书馆十分相似的画面里，苇庆凡再次看到了那个疑似黎妙语的白富美女孩。
    她穿着纯白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背着那个粉蓝色双肩包，跟在两个女孩子身后走了上来。
    除了衣饰之外，她与那天在图书馆相见并无多少变化，依旧稚嫩脱俗，依旧清冷淡漠。
    抬头的瞬间，她也注意到了正盯着她看的苇庆凡，目光交接时，旁边恰到好处响起一声：
    “黎妙语！”
    苇庆凡抬起头，看到是走在她前面的一个女孩子，此时站在往四楼的楼梯上低下头，有些惊喜地用力朝她挥挥手：“你在几班啊？”
    黎妙语似是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旋即脸上也露出些笑容，答道：“十六班。”
    女生嗓音娇脆地道：“我在十九班，有空来找你玩。”
    黎妙语脸上笑容明显了些道：“好。”
    上面的女生摆摆手，上楼去了，黎妙语脸上浅淡笑意随之敛去，目光再次转向苇庆凡。
    苇庆凡朝她露出个笑容，正要说话，听见后面曹泽的声音：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那名单是按照什么排的啊？
    “不论是按姓氏，还是按成绩来排，黎妙语都应该在你上面啊？
    “那为啥我刚刚都看到你名字了，居然没看到黎妙……”
    黎妙语两人刚刚对话声音不大，大概因为在想这件事情，曹泽并没有听见，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然后看到了将目光望向他的黎妙语。
    他就像是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声音戛然而止，愣在原地，一时间失去了语言能力。
    黎妙语又瞥了眼苇庆凡，没有什么表情的从两人身边走了过去。
    苇庆凡从她背影上收回目光，伸手拍了拍曹泽的肩膀，细心地解释道：“因为名单有好几列。”

 【018】你是个什么东西

    黎妙语走进教室，立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她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冷漠姿态，目光迅速的在教室里面不多的面孔上扫过，试图找到有熟悉的人。
    “妙语~”
    最里侧的那列课桌里有人冲她招了招手，压低了些声音，但语气仍透着欢喜。
    黎妙语认出是高一同班的一位女同学，名字叫做谢瑶，印象与关系都不错。
    她与谢瑶对视一眼，微微露出些笑容，然后抿了抿唇，将它掩住，走到了谢瑶身旁。
    谢瑶神态显得颇为开心，提前站了起来，等她走过来，问道：“你想坐里面还是外面？”
    黎妙语低声道：“都可以。”
    “那我坐里面吧。”
    谢瑶挪到了靠墙的座位去，黎妙语于是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然后瞥见那个在图书馆见到的男生也走进了教室里面来，后面还跟着他那个朋友。
    苇庆凡也看到了她，微微一笑，从讲台上走过，往她这边走过来。
    黎妙语没什么表情的移开目光。
    “苇庆凡？”
    谢瑶也看到了苇庆凡和曹泽，有点惊讶地道，“你们俩也在这个班啊？”
    “对啊，很巧。”
    苇庆凡其实没有认出这女生是谁，但对方招呼，自然不能说不认识，于是笑着回应，然后顺势在她们后面的空桌停了下来。
    曹泽跟在后面，见苇庆凡居然似乎要坐在黎妙语身后，不禁暗暗惊讶于他的大胆，同时又忍不住暗暗期待。
    苇庆凡看了他一眼，曹泽跟他对视一眼，隐晦的用目光朝黎妙语示意了一下，意思是：你确定要坐在黎妙语的后面？
    苇庆凡有点无奈，斜了他一眼，“你坐里面？”
    曹泽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啥，于是闭上了嘴巴，一声不吭的走进座位里面，靠墙坐了下来，又朝谢瑶露出个不大自然的笑容。
    谢瑶是苇庆凡的初三同学，与他并不同班，但见过几次，勉强算是认识。
    谢瑶点了下头，然后收回目光，凑到黎妙语身边找她小声聊天去了。
    曹泽看了眼苇庆凡，然后忍不住又去偷偷打量黎妙语的背影。
    “看个屁！”
    苇庆凡踢了他一脚，用眼神表达出自己的意思，“那是你未来嫂子！”
    曹泽显然并没有准确接收到他的信息，又偷偷瞄了一眼，然后开始转头打量着教室里面的陌生同学。
    他立即发现这些陌生同学里面有不少人也在偷偷打量自己，有人显然认出了黎妙语，眼神显得古怪而微妙，似乎是羡慕，似乎是嫉妒。
    当然，这里面肯定有他为自己坐在黎妙语后面而进入得意状态下的脑补成分。
    “马超……”
    曹泽得瑟一阵，忽然看到教师门口又有熟人，于是用手肘碰了碰苇庆凡。
    三人是初一、初二的同学，他“曹贼”的外号就是那时候被喊出来的，并且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班里面有“马超”存在。
    苇庆凡抬头，看到一个身高约有一米七五、头发偏长、脸上有痘痘的男生走了进来。
    有曹泽提醒，他勉强认出这位就是“马超”，虽然是初中同学，高中又连续两年同班，但前世的时候俩人与马超的关系并不算亲近。
    后世整体社会治安明显提升的情况下，校园暴力事件都屡见不鲜，这年头更是常见。
    马超在初中就是经常参与进校园暴力的一份子，俗称学生混混，据说与社会上的人都有联系。
    因此虽然是老同学，苇庆凡和曹泽对马超一向是敬而远之的。
    马超也往这边看了过来，曹泽迟疑着挥了下手，但马超并未看见，自然也没做回应，他于是又悻悻的放下来了。
    马超看到的毫无疑问是黎妙语，于是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往这边走了过来。
    在走过讲台之后，他才看到了坐在黎妙语后桌的苇庆凡和曹泽，于是笑着挥了挥手，很熟稔的模样。
    苇庆凡也向他露出个笑容。
    “又同班了啊。”
    马超明显很刻意的没去看黎妙语，从苇庆凡身边走过的时候，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在苇庆凡身的位置坐了下来。
    苇庆凡笑道：“是啊，以后多关照。”
    “好说，好说。”
    马超笑着摆摆手，他认识不少人，很快就有转头跟后面的一个男生说起话来。
    谢瑶趁机回过头，看了眼苇庆凡。
    曹泽也凑到苇庆凡身边，压低了声音问：“你不是说要好好学习的吗？”
    “对啊！”
    苇庆凡望着他，没搞清楚他的逻辑在哪。
    曹泽小声问：“那你还跟马超打招呼？”
    “他不让我学了吗？”
    苇庆凡搞明白了他的逻辑，有点无语，“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但也不影响我跟同学相亲相爱，对不对？”
    曹泽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但想一想，苇庆凡说的确实也有道理。
    他随后又狐疑地打量苇庆凡一眼，低声道：“我怎么觉得你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当然不一样了。”
    苇庆凡点点头，很认真地道，“这个暑假我看着你一趟一趟的去网吧打游戏，荒废光阴，就下定决心要引以为戒，以你为反面教材。
    “刚刚进学校的时候，我已经在太阳底下向烈士雕塑发过誓言，一定要认真学习，争取两年后考上北大。”
    曹泽只是脑袋比较圆，又不傻，当然听听得出他在瞎扯，但联系到苇庆凡这段时间的表现，对他说要好好学习的话还是有些相信的，不过嘴上仍道：
    “你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还没我高呢，就算再努力，能考个二本就不错了，还北大？”
    苇庆凡他们后面没有涉及马超的内容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尤其是苇庆凡豪言壮语的时候，坐在前面的谢瑶也听见了，回过头来，表情显得有些惊奇和好笑地道：“想考北大啊？”
    她回头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坐在旁边的黎妙语听见苇庆凡说要考北大的时候，也下意识的想要回头，但忍住了。
    随后见谢瑶回头说话，她也跟着回头看了眼苇庆凡。
    苇庆凡笑道：“梦想总是要有的，取法乎上得其中么。”
    “啥？”曹泽没听懂。
    “就是你奔着考北大去学，有可能考上个一本，如果奔着二本去学，说不定连本科线都过不了。”
    “哦……”曹泽撇撇嘴。
    谢瑶点了下头，又打量苇庆凡一眼，也觉得苇庆凡跟以前不大一样了，不过她上次与苇庆凡同班都是初中的事情了，有变化也正常，笑道：“你现在很厉害嘛，说话一套一套的。”
    苇庆凡笑道：“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谢瑶正要说话，后面的马超忽然站了起来，朝着前方招手喊道：“凯哥！”
    此时教室里面人已经多了起来，马超声音又很大，这样一喊，整个教室的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被马超称为“凯哥”男生身高与他差不多，本身长相还算白净俊俏，但染了头黄毛，穿了件花衬衫，走路姿势也是歪歪斜斜，似乎不如此就不足以表现出自己的桀骜不群，给人的观感十分不佳。
    见班上这么多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这位“凯哥”似乎十分得意和开心，很有派头的朝马超挥了下手掌。
    “王凯也在我们班？”
    曹泽声音很低的咕哝了一声，语气明显有点郁闷。
    他高一就跟王凯同班，很清楚这人是什么货色。
    马超虽然是学生混混，但做事还是比较讲究的，王凯就属于那种人厌狗嫌的了，而且很爱装。
    于此同时，王凯的目光迅速地在教室里面搜寻一圈，像是在找人，然后在看到黎妙语时眼睛一亮，径自走到了苇庆凡桌前。
    他伸出一只手，用手指在苇庆凡的桌前敲了两下。
    苇庆凡抬起头。
    王凯朝他挑了挑眉，用明显拿捏着腔调的声音道：“同学，让个座呗？”
    ？？？
    苇庆凡抬起头，用表情向他发送过去三个问号。
    “让个座。”
    王凯语气有点不耐烦的抬高了声音，眼神和表情随之而变得凶狠起来，“让你到旁边坐去，听见了没有？”
    “哦。”
    苇庆凡露出个笑脸，“听见了。”
    王凯也跟着露出个笑脸，但并没有来得及灿烂起来，就随着苇庆凡之后干脆的话语而僵住：
    “不让。”
    王凯愣了一下，瞪起眼睛打量苇庆凡一眼，然后伸出一条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脸上的戾气敛去，反而再次露出笑容，嬉皮笑脸的样子，只有眼神依旧充满威胁意味，“同学，不要这么激动嘛，有话好好说。
    “你看，旁边还有座位呢，你去旁边坐去，就当给我个面子，免得闹不愉快，行不？”
    坐在后面的马超见情况有点僵，站了起来道：“凯哥，这是我同……”
    他话没说完，就见苇庆凡忽然站了起来，一只手抓住了王凯的手腕，用力一拧。
    “嘶……”
    王凯吃痛，表情随之凶狠起来，右手握拳就往苇庆凡脸上打过来。
    苇庆凡个子比他不少，抬手用力，王凯再次吃痛，身体不由自主随着他的力道偏过来，右拳失去力道，被苇庆凡轻松挡开。
    “苇……”
    马超被这变故弄得有点懵，万万没想到苇庆凡居然敢跟王凯动手，但想劝架的话语再一次没能说完。
    将王凯拳头挡开的同时，苇庆凡放开了拧住的王凯的手臂，同时身体往过道挪了一步，干脆利落的抬起右脚，重重地踹在王凯的胸腹之间。
    “嘭”
    整个教室都能听到的沉闷声响，王凯被一脚直接踹得后退出三四米远，踉跄着“嘭”的一声撞在了教室后墙上才停下来，随后没能站稳的摔倒在了地板上。
    苇庆凡站在原地没动，眼望着王凯笑了一声，透着不加掩饰的轻蔑和鄙夷：
    “你是个什么东西，在这跟我装？”

 【019】霸凌救美

    前世今生，苇庆凡都不是主动惹事的性子。
    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真不是你不惹事事就不惹你的。
    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事，各种各样的人出现在你的生活中，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刷新你对“人”的认知。
    王凯是苇庆凡在学生时代为数不多的有仇怨，并且在毕业后仍刷新他对人的认知的人。
    这家伙跟曹泽一样，高一在黎妙语的邻班，高一就开始追她，分班后与黎妙语同班，更是死缠烂打。
    大概在高二下学期的时候，这家伙不知道因为什么，似乎是受到了什么人的警告，忽然一下子就消停了。
    然后，这家伙不骚扰黎妙语，改骚扰苇庆欢了！
    经常到她教室去找她，苇庆欢不厌其烦，一度不想来上学。
    苇庆凡曾暗恋黎妙语，但毕竟只是暗恋，连话都没说过，也知道没有任何可能，王凯追黎妙语他管不着。
    可这家伙居然骚扰到自己妹妹身上，那就真的忍不了了。
    在警告沟通无效之后，苇庆凡被迫采用物理手段还击，与王凯进行了前后长达近一个月的友好亲密沟通。
    他没打过架，起初心里还是有点怂的，打过两次之后，就发现对方比自己还怂，于是越打越刚。
    前面几次基本都是俩人在教室里面打，放学后王凯再叫人一起堵苇庆凡，后来很快发展成为在教室苇庆凡单方面把王凯按在地上摩擦，放学后苇庆凡扛着满身大汉继续把王凯按在地上摩擦。
    在又一次晚自习放学满身大汉把王凯摩擦完，第二天来到教室，苇庆凡不顾浑身酸疼又把王凯按在桌子底下友好亲切沟通了一个大课间之后，这货终于怂了，不再找苇庆凡报复，也不再去骚扰苇庆欢。
    简单概括，这就是个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怂逼。
    前世这个年龄沉默内向的苇庆凡尚且敢跟他对刚，重生之后就更不会惯着他了。
    这种人，这种事情，就像苍蝇，不打它是不会消停的。
    如果王凯不招惹自己，苇庆凡懒得为现实里面还没发生的事情去找他的茬，毕竟重生前不多的几次见面里，王凯对他的态度可以称得上是谄媚了。
    重回学生时代，看到如今张扬跋扈的王凯，他感觉其实颇为新奇，类似于出自电影《西虹市首富》的那个表情包：我还是喜欢你一开始那种桀骜不驯的样子。
    但对方不按剧本来，提前招惹了自己，那就干脆把以后要打的架提前打了。
    他如今身高已有一米七八，身体虽不如后世那样高大强健，却也是从小跟着干农活的，虐比自己矮一截的王凯却完全不成问题。
    我搬不了砖，还打不过你？
    前世大二时，苇庆凡去当了两年兵，戍过边，开过枪，工作之后还跟园区一位退伍老兵对练了好几年的军体拳（军体拳共三套，军训那套一般被称为军体操），曾旅游时在街上见义勇为，近乎无伤撂倒了五个混混，为他至今的最佳实战成绩。
    体格和技巧两个最重要的客观因素上全部都是碾压，打起架来，他能轻松虐爆王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至于后患，苇庆凡同样不担心，前世已经走过一遍剧情了，王凯是个怂逼，不必担心闹大，班主任也是个息事宁人的主，同样不用担心会吃处分。
    “卧槽！”
    王凯就算再怂，也不可能挨了一脚就被打服，咬牙爬了起来，骂了一声，就冲苇庆凡扑了上去。
    “嘭”
    苇庆凡仗着身高腿长，又是毫无花哨的一脚踹在王凯的胸腹之间，再次将他踹的踉跄后退，撞在了教室后墙上。
    王凯自然不肯白白挨打，刚刚在苇庆凡踹过来的时候，他伸出手试图抱住苇庆凡的脚，这样就可以把苇庆凡掀翻。
    想法和思路没错，他也确实抱住了苇庆凡的脚，但那脚上传来的力道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以至于他抱住了却抓不住，反而把自己的手蹭破了皮，血热辣辣的外涌。
    苇庆凡并没有趁机上去打人，依旧静静地粘在座位旁的过道上看着王凯，甚至脸上还带着些淡淡的笑意，并不凶狠，甚至在不屑之余，还给人种温和的灿烂的感觉。
    他看着靠着墙壁艰难稳住身体，没有再次摔倒的王凯，笑了笑问：“不服？”
    整个教室已经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向这里，王凯在众人注视之下，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往上涌。
    他眼睛看向周围，教室的扫帚簸箕都在前面角落，附近并无可以用的武器。
    王凯犹豫了一下，然后抓起后排一个没有人坐的椅子，眼神凶狠地盯住苇庆凡，骂了声“操”，举着椅子向苇庆凡砸了过来。
    片死寂的教室里面，有好些女孩子捂住了嘴巴，也有人低低惊呼出声。
    “躲开！”
    苇庆凡冲着附近的同学喊了一声，然后迅速抄起自己的椅子，同样双手举起，“咣”的一声与王凯抓着的椅子撞在了一起。
    周围的同学下意识的侧身躲，离得最近的一个男生甚至挤到了同桌男生的怀里面去了。
    椅子撞击的动静和力道都很大，但两人都没撒手，没有出现误伤的情况。
    苇庆凡有意识的将自己的椅子放低了一些，架住了王凯砸来的椅子，然后又是一脚，再次狠狠踹在王凯的胸腹之间。
    又是“咣”的一声，王凯再次踉跄着撞在教室后墙上，他再也没办法稳住身体，整个人都倒在了地板上，手里的椅子砸在了大理石上，发出更加刺耳巨大的声音。
    不等他再次爬起来，苇庆凡放下自己的椅子，径直走到他面前。
    王凯还没爬起来，见他走过来，忍着疼痛，抓住椅子借力，慌张的站了起来，然后试图再次抡起椅子。
    苇庆凡抬脚，用脚底将椅子蹬了出去，然后接着又是一脚踹在王凯的胸前，将他踹倒在大理石地板上。
    王凯抓着椅子，还想要爬起来，苇庆凡面无表情的又是一脚将他踩在了地板上，低头盯着他，语气平静地道：“把椅子放下。”
    王凯倒在地上，抬起头，不知道是羞愤还是憋的，原本白净的脸庞充血通红，依旧咬牙切齿的表情，目光凶狠，但深处隐隐透着畏惧。
    “砰”
    苇庆凡毫不犹豫又是一脚狠狠踹在他肚子上，“把椅子放下。”
    王凯抓着椅子的手动了一下，然后保持着这个姿势，眼神转向一旁，不敢看苇庆凡，不动，也不说话。
    “砰”
    又是一脚。
    这次苇庆凡没有再说话，王凯抓着椅子的手却慢慢放开了。
    俩人一个站着，居高临下；一个躺着，狼狈畏缩，再衬托着鸦雀无声的教室和沉默侧目的同学，怎么看都像是校园霸凌进行时的画面。
    曹泽看着眼前这一幕，尤其是那个完全颠覆认识十几年形成印象的背影，脑袋里面懵懵的，随后脑海中莫名其妙浮现出苇庆凡说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名言，表情愈发古怪。
    在他前排，谢瑶和黎妙语也都在转身看着这一幕，表情都有类似的古怪和惊愕。
    尤其是黎妙语，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个会去图书馆看报纸，说起张岱时能侃侃而谈，甚至能在该读什么书方面跟自己妈妈有相同意见的男生，居然还有这样暴力的一面。
    不过……
    换个角度去想，是不是也可以认为把这样一个男生逼的做出这种事情，是王凯把这个爱读书、有素质、有思想的男生激怒到了一定程度呢？
    她想到了上学期学校贴吧评选校花之后王凯对自己讨厌的殷勤，以及导致眼前两人发生冲突，以至于最终打起来的直接原因：
    王凯想坐在自己后座，逼苇庆凡换座位。
    ……
    看似高傲冷漠，实则内心细腻善良的小小少女抿了抿嘴唇，莫名地记起爸爸炫耀过好几次的他与妈妈第一次认识的事情：遇到混混，英雄救美……
    俗套而有效。

 【020】好身手

    死一般寂静的教室里面，苇庆凡伸手将王凯拉了起来，并且很贴心的帮他把胸前衣服上的泥土也给拍了拍。
    王凯双手握成拳头，低着头一声不吭，也一动不动，任凭他摆布。
    苇庆凡帮王凯把衣服上能拍掉的泥土拍掉，平静地吩咐道：“把头抬起来。”
    语气像是温和耐心的班主任在训不听话的学生。
    王凯没动。
    “把头抬起来。”
    苇庆凡又说了一遍，他声音不算很大，但教室实在太安静，只有隔壁班级还有些声音，因此班上大多数人都能听到他说的话。
    王凯迟疑一秒，似乎生怕他毫无预兆的又一脚踹过来，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躲闪的把头扭向一旁。
    “我们都是高中生，是经过九年义务教育毕业的，总得讲道理，对不对？”
    苇庆凡脸上带着笑容，语气温和，“你看，我们新分的班级，老师也没来，那座位是不是大家随便坐？”
    王凯保持着侧头看向旁边的姿势，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砰”
    苇庆凡毫无预兆的一拳打在他肚子上，打得王凯身体佝偻成一团，疼得脸都扭曲起来，嘴巴张开，似乎要吐出来的样子。
    “站好。”
    苇庆凡像是没动过手的样子，“多大的人了，站没个站相，把腰挺直。”
    王凯死死咬着牙，艰难抬头看他一眼，又在目光接触到苇庆凡眼神时胆怯的躲开，努力地站直了身体。
    他腰背仍然弓着，但看得出来已经很努力想要站直了。
    苇庆凡没再计较，问：“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有。”
    王凯生怕他又一拳打过来，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准则，强忍着巨大的屈辱感回答道。
    说话的同时，他脸庞涨得通红，两只手再次用力紧紧握成拳头，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但却没有打出去的勇气，只能徒劳的用力捏拳头。
    苇庆凡一副真的在认真讲道理的样子，又问：“大家是同学，有啥事都可以商量，换座位肯定也是可以的，但是不是得讲究个你情我愿？”
    “……是。”
    “你找我换座位，我是不是很礼貌、很明确的拒绝你了？”
    “……是。”
    “那你为什么还要逼我跟你换座位？”
    “……”
    “这件事情是谁的错？”
    “……”
    王凯沉默了两秒，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不自由主再次低下头，“我的。”
    “什么？”
    “是我的错……”
    “为什么是你的错？”
    苇庆凡一副很疑惑的样子，“不是我在打你吗？”
    “……”
    王凯几乎忍不住要一拳打在眼前这人脸上，又怕太厚了自己破不了防还要被反伤，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也没见过这样欺负人的。
    不过反正都已经服软了，自己也算是卧薪尝胆，那就不能半途而废……
    他在心里面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低着头，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咬牙切齿：“是我先招惹你的。”
    苇庆凡一下子就接受了他的理由，又问：“那你是不是该给我道个歉？”
    “……”
    “做错了不该道歉吗？”
    “对……对不起……”
    “讲道理就好。”
    苇庆凡很满意的笑了笑，“所以这次我们俩发生不友好肢体接触，是你先找我的茬，也是你先动的手，全部责任都在你这边，对吧？”
    王凯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又低下头。
    苇庆凡很懂他的意思，道：“你先掐我的脖子，没错吧？”
    “……没错。”
    “所以都是你引起的，你负全部的责任？”
    “嗯。”
    “那你是不是得再给我道个歉？”
    “……对不起。”
    王凯已经逐渐习惯了，回答的不再像刚开始那样艰难，只是低下头，用力握着拳头，在心里面暗暗的发誓：“你等着！回头等我找人来，不让你给我跪下磕头道歉，我就跟你姓……”
    “那行，咱们毕竟是同学，以后接触的时间还长，我就原谅你这次，不打不相识嘛。”
    苇庆凡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顺便给你讲个道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课本上说的都是金玉良言。
    “你看，今天这件事情是你的错，所以我们班这多人，一个帮你的人都没有，别说帮你打架，连劝架的都没有。”
    “如果是我吃亏，肯定会有人帮我，你信不信？”
    王凯没有说话，苇庆凡也没指望他回答。
    他这番话就是单纯的离间，为的就是挑明没有人帮王凯，甚至没有人劝架的事情。
    以这货偏激狭隘的性子，肯定会把没帮他的人都给恨上，尤其是马超等几个原本就与他认识，同一个圈子里的人。
    有这根刺在，王凯就不可能再像前世那样靠着家里有钱在班级里面广结善缘了，加上开学第一天出了这么大的丑，他难免会疑神疑鬼的觉得大家都在嘲笑他、看不起他。
    一旦心里有鬼，能融入班级就怪了。
    如此一来，王凯基本不可能在班里面给苇庆凡带来什么麻烦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苇庆凡又帮王凯整理了一下衣服，压低了声音，“我们俩在一个班，你想报复，我们俩就慢慢玩，记住刚刚的感觉，以后你会经常体验到的。”
    他说完之后，放开了王凯，然后转过身，看到一双双意味复杂的目光。
    其中大多数人还没与他目光接触，就已经纷纷转过身去，这让他看起来俨然很有高二16班扛把子似的霸气。
    苇庆凡本想玩笑地说两句“给大家带来了不好的印象我很抱歉”“其实我是个好人”之类的话，但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将倒在地上的王凯拿的那张椅子捡起来，放回到原位，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
    在这个过程中，多数同学都已纷纷收回目光，或眼神交流，或低声议论。
    黎妙语看着苇庆凡将那张椅子放回原位，与他抬头后的目光对视了一眼，然后没有什么表情的收回目光，转身坐好。
    马超仍然还站着，甚至嘴巴都还保持着刚刚想要劝架时的张开状态。
    他到现在脑子都还是懵的。
    苇庆凡啥时候这么猛了？
    要知道在他们的小圈子里面，王凯的地位可比他要高不少呢，而苇庆凡印象当中就是“不爱说话”“内向”“人还不错”这种形象。
    他刚刚想要帮忙劝解，也就是让苇庆凡和平的让出座位，不至于发声冲突。
    结果话还没说完呢，苇庆凡把王凯按着打了一顿，并且进行了说服教育。
    看了眼王凯沉默找了个空位坐下来的狼狈姿态，再看一眼面前把椅子放好坐下的苇庆凡，马超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都打完了，自己还能说啥呢？
    “少侠好身手”？
    似乎整个教室都受到了什么气场压制，不少人互相议论时都把声音压得很低，甚至只有眼神和表情交流，教室里面好半晌之后都没恢复开学时该有的闹哄哄样子。
    论吃惊，与苇庆凡认识时间最久的曹泽无疑受到的冲击也最大，苇庆凡坐下来之后，他眼神古怪的打量着苇庆凡，好半晌都不说话。
    “看我干吗？”
    苇庆凡实在被他看的无奈，只好主动开口。
    “就为这点事，至于吗？”
    曹泽压低了声音道，“你换座位，我肯定也跟着你一起换啊，我又不会跟王凯坐一起。”
    ？？
    苇庆凡差点被自己口水给呛死，“你不会以为我是因为不想跟你分开才跟王凯打起来的吧？”
    曹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继续劝道：“就一个座位而已，坐哪不都一样吗？”
    “这不是座位的事情。”
    苇庆凡叹了口气，“王凯是什么人比我清楚，以后同班，相处的时间久着呢，今天我让了，下次呢？一旦让这种人认为你好欺负，就会逮着你往死里欺负。”
    曹泽显然没想这么多，愣了一会儿。
    坐在前面的谢瑶也回头看过来，她原本也是想要劝一下苇庆凡的，但听他这样讲，又觉得有道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劝他了。
    曹泽又问：“那他要是找人报复你呢？”
    “那就打呗。”
    苇庆凡笑了笑，“我一个尖子生，还怕跟他一个差生打架？”
    曹泽又愣了一下，然后小声提醒道：“我们班期末考试王凯比我高两名，你分数比我还低……”
    言下之意，你成绩还没人家好呢。
    “这就更好了。”
    苇庆凡笑道，“现在架打过了，我已经没退路了，只能拼命学习，把成绩提高上去。”
    曹泽一时哑口无言，总觉得苇庆凡说的不大对劲，又想不出该怎么反驳。
    这时，一个穿着深蓝色格子衬衫和灰色长裤的中年男人走进了教室。

 【021】夫子亦可拔剑

    “大家安静一下。”
    苇庆凡抬起头，认出走进来的中年男人正是未来两年的班主任江长军，心中不禁一阵悲哀。
    劳资连黎妙语都不认识，居然还记得班主任……
    江长军显然不知道台下一位学生的心理活动，抖了抖手里的两张纸，然后在讲台上面道：“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姓江……下午发书，上午我们先简单的认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名单，“我念到名字的同学上来自我介绍一下，黎妙语。”
    念出这个名字之后，他抬头看向下方的学生，很快看到右侧一个漂亮得有些过份的女孩子站了起来，愣了一愣之后，语气温和地道：“从你开始，自我介绍一下。”
    他边说着，边走到一旁，让出了讲台的位置。
    黎妙语板住面孔，离开座位走上讲台，目光放空，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晰，嗓音悦耳，道：“大家好，我叫黎妙语，希望以后能跟大家好好相处，如果学习上有不会的地方，可以互相帮助，共同提高成绩。”
    有图书馆主动借钱解围的例证，苇庆凡相信她说这番话是真心的，但这样一个成绩拔尖、长得漂亮、看起来高傲冷漠的女孩子，就算真有不会的题目，也没几个人真敢去问她。
    黎妙语说完之后，转头看向班主任，意思是自己介绍完了，是不是可以下去了。
    以学生自我介绍的标准来说，她讲得不错，但这是第一个来介绍的人，就只说了简单两句话……
    江长军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让她多说几句，就听见下面有“啪啪啪”的掌声。
    他往下面看去，就见坐在黎妙语后座的一个男生，正在很用力的鼓掌。
    教室里面其他人完全都没反应过来，短暂的两三秒时间里面，只有他一个人在鼓掌。
    但他没有丝毫觉得尴尬，依旧很认真和热情的在鼓掌。
    然后很快，教室其他位置出现零星的掌声，并且迅速蔓延连成一片，“哗哗哗”的掌声响彻了整个教室。
    江长军想要让黎妙语继续多介绍的话语被彻底打断，见那女生仍望着自己，点点头道：“挺好的。”
    黎妙语没有说话，沉默地走下讲台，回到自己座位前，目光不由自主地看了眼苇庆凡。
    苇庆凡朝她露出个礼貌性的笑容。
    “罗峰。”
    江长军念出了第二个名字，是个身量较高、面容硬朗的男生。
    他上前做完自我介绍，苇庆凡再次带头鼓掌，之后有同学上台介绍，他也是如此。
    站在教室前面的江长军不免对这个学生刮目相看，原本还以为他是看黎妙语长得漂亮，故意讨好，没想到居然对每个同学都这样热情。
    这样的学生很有利于班级氛围，可以考虑让他当个班干部……
    抱着这样的想法，江长军按照高一期末考试的排名继续往下念了起来。
    然后他就发现，一个又一个的学生上来自我介绍了，那个给他印象不错，有心想要提拔作为班干部的男生始终坐在下面鼓掌。
    这让他一度怀疑这个男生是不是走错教室了……
    这孩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坏学生啊，热情阳光，积极开朗，成绩这么差吗？
    看来只能当个体育委员了……
    “苇……苇庆凡。”
    终于，在念出这个他以为姓氏写错字了的名字之后，江长军终于看到未来的体育委员站了起来。
    每个同学站起来的时候，都有不少同学东张西望，在寻找新同学。
    而苇庆凡站起来之后，起先关注的人数与之前差不多，等他慢慢走上讲台的时候，教室里面的氛围明显有了微妙的变化。
    整个教室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像是严厉的班主任忽然到了教室里面似的。
    作为一个老教师，江长军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种微妙变化，但一时间也分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只能认为是苇庆凡刚刚连续的热情鼓掌让不少同学注意到了他。
    “老师好，同学们好，我叫苇庆凡，芦苇的苇，不是韦小宝的韦。”
    苇庆凡脸上带着笑容，还有些腼腆的模样，不大好意思的介绍道，“我们这个‘苇’姓属于极稀少姓氏，别说百家姓，千家姓都没有。”
    “据说这个‘苇’姓是源自宋朝名臣赵鼎臣，他有个号叫‘苇溪翁’，于是后人就以‘苇’为姓。这个赵鼎臣也是诗人，跟苏轼、王安石的关系都不错，他有首《念奴娇》词写得挺好的，当然跟苏轼的没法子，其中有两句‘要识当时，惟是有明月，曾陪珠履’，我还蛮喜欢的。”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说法，我们家的族谱最早只到明朝，究竟姓氏起源于谁我也不清楚，如果同学们以后有从事这方面研究的，考据出来了，可以通知我一声，我请你吃饭。”
    他说完这番莫名其妙的介绍，也不管台下同学的反应，自顾走了下来。
    苇庆凡从讲台上走下来的时候，目光随意掠过，被他看到的其中一个男生却像是被吓到一样，一个激灵，然后“啪啪啪”的用力鼓起掌来。
    “哗哗哗”
    整个教室里面很快跟着响起掌声，而且似乎比之前都要热烈持久不少。
    苇庆凡有点无语，走回自己座位坐下。
    在回来的过程中，他注意到黎妙语悄悄地打量了自己一眼。
    他刚刚那番没有自我的自我介绍在不同的人看来意味截然不同，不少同学觉得无聊，也有同学不明觉厉，而在一些喜欢读书的人看来，则是真的有点厉害了。
    这年头互联网远未普及，网上的内容也有限，不是谁都能把自己姓氏起源说出来，更遑论还随口摘用诗词。
    黎妙语喜欢读书，且喜欢古诗词，但从没听过一个叫“赵鼎臣”的诗人，联想到那天在图书馆的偶遇闲聊，她不认为这是苇庆凡因为姓氏而有所了解的个例。
    她更倾向于这个男生有着远超同龄人，包括自己的阅读量……
    可是，他成绩怎么会这么差？
    通过刚刚苇庆凡与曹泽的对话，她基本了解到他似乎以前不爱学习，这个暑假才悔改，决定要努力学习。
    但阅读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积累起来的……
    难道是以前只爱看闲书，忽略了学习？
    经过短暂思考，她认为这可能就是答案，并且无意识的在脑海中勾勒出来了一个很爱读书，尤其喜欢古文古诗词，因此而忽略耽误了学习成绩的形象。
    然后再联系到这个男生刚刚跟人打架时的干脆暴力姿态，又让她觉得有点违和。
    这种感觉跟她第一次知道历史上真实的孔夫子身高一米八多，武力高强的时候差不多。
    江长军对苇庆凡的印象倒是再次好了起来，唯一可惜的是成绩太差了。
    并且他特意看了一下苇庆凡的语文成绩，一百五十分的试卷，居然才考了92分，将将及格。
    这让他不禁有点怀疑这个苇庆凡刚刚的介绍是不是打好的腹稿。
    这毕竟只是个学生而已，他也没有花费太多的心思去琢磨，在念完了班上所有学生名单之后，又道：“下午两点半到教室来自习，发书，明天会进行摸底考试，大家准备一下。”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教室里面立即有不少人唉声叹气起来。
    江长军只当没听见，又看向黎妙语，道：“黎妙语，你先来做班长。”
    黎妙语已经习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
    江长军又想了一下，道：“还有没交学费的同学，记得把学费交一下，交了学费的同学下午把条子带过来，记得写上自己的名字……没其他事了，可以走了。”
    他刚说完，教室里面立即被桌椅撞击、摩擦地板的声音充满，不少学生立即争先恐后的涌出教室。
    “几点啦？”谢瑶歪着身子凑到黎妙语身边问，低头去看她腕上的手表。
    刚刚在走廊遇见时，苇庆凡就注意到黎妙语更换了手表，没戴那款浪琴，而是一块黑色电子表，不过仍比他手上的这块要精致好看不少。
    当然，这未必就是经济实力上的差距了，说不定是审美上的。
    他暗暗吐槽着过去的自己，拿出钱包，将一张崭新的五十块钞票拿出来。
    旁边的曹泽正准备催他走呢，见状很奇怪的看他一眼，说道：“我也刚拿了钱，不用你借给我。”
    苇庆凡有时候真的很佩服他，这家伙不论多大年龄，在自作多情这方面从未让人失望过。
    苇庆凡没理曹泽，在他瞪大眼睛、看神经病似的目光注视下，用这张崭新的五十块钞票边缘触碰了一下黎妙语的肩膀。

 【022】格局小了

    “才十一点啊？”
    谢瑶看清时间，小声咕哝了一句，正要问黎妙语要不要现在离开，就看到了苇庆凡的动作。
    她也吃惊的睁大眼睛，疑惑而又为此震动的样子，不明白苇庆凡发什么神经。
    黎妙语转过头，看到苇庆凡递来的钱，目光与他对视了一下，然后伸手接住了钱，并低头拿出自己的钱包，将它装了进去。
    “什么情况？”谢瑶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也是我想说的……旁边的曹泽心里发出同样的疑问。
    苇庆凡笑着解释道：“前段时间去图书馆借书，要办借书证，我身上钱不够，就找黎妙语借了五十块钱。”
    他有意识的把借钱说成了自己的主动行为，因此黎妙语与自己不同班，如果说她主动借钱给自己，可能就会产生一个“黎妙语怎么会认识苇庆凡”的后续疑问。
    这有一定概率会产生不必要的流言，极低的概率来自于对她的恶意。
    换了个说法之后，苇庆凡认识黎妙语则是很正常的事情，就算有人恶意去说他故意去借钱，为了搭讪，同样也是很正常的行为。
    而经过了今天与王凯之间的友好互动之后，苇庆凡相信班上同学会对自己表现出敌意的人并不多。
    至于找个没人的机会还钱，这个选项一开始就被他排除了，如果连这种互动都要偷偷摸摸的进行，以后还怎么进行其他交流？
    黎妙语回头看了苇庆凡一眼，并没有说什么，收起钱包，又把书包背在了自己身上，看起来是准备离开了。
    苇庆凡也站起身，问谢瑶：“你现在走吗？”
    谢瑶看了眼黎妙语，道：“走吧，反正在教室也没什么事情。”
    “那走呗。”
    苇庆凡同样跟着站了起来，好像大家约好了一起放学似的。
    曹泽反应慢了半拍，吃惊，不安，又有些小小兴奋的样子，也跟着站起来。
    旁边过道里还有些同学，不过见苇庆凡站起来，他身旁的男生立即很自觉的让开了位置，没有往前挤。
    “谢谢。”
    苇庆凡炒对方露出了笑容，记起来这就是刚刚打架时往同桌怀里躲的那个男生，名字似乎叫做林兆海。
    林兆海明显有点怕他，挤出个笑脸，没有接话。
    苇庆凡来到过道上，没记着往前挪，等黎妙语与谢瑶都走出来，才跟在谢瑶后面往前走。
    出了教室，不再拥挤，谢瑶和黎妙语并肩走在前面，苇庆凡和曹泽跟在后面。
    互相之间没什么话题，谢瑶偶尔跟黎妙语说几句话，曹泽则基本都是用眼神跟苇庆凡交流。
    走出教学楼，苇庆凡忽然往前走了两步，来到黎妙语身边，与她并肩而行，转过头问：“黎妙语，你上学期期末考试总分多少啊？”
    黎妙语看他一眼，答道：“925。”
    高一共有九门课，语数外都是一百五的试卷，总分1050，考到925，意味着只扣了125分。
    曹泽没苇庆凡这么大的胆子，苇庆凡跟了过来，他也没敢直接走过来跟黎妙语并肩而行，走在他旁边靠后位置悄悄的缩短距离，闻言不禁咋舌。
    “这么高？”
    苇庆凡帮着曹泽把他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那当然。”
    旁边的谢瑶接话道，“妙语原来在我们班就是班里第一啊，最高的时候年级排到过前十，现在在我们班不也是第一吗？”
    她口中的第一个“我们班”指的是原本的高一班级，后一个才是指如今的高二班级。
    “厉害。”
    苇庆凡笑着夸了一句，然后又问：“你有整理出的笔记吗？”
    黎妙语清澈纯净的眸子望着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能不能借给我看一下？”
    苇庆凡提出来自己真正的意图，随后解释道：“我高一没怎么学，暑假里面复习了一下，但是资料太少，就对照着课本、暑假作业复习的，老师讲的我也没听过，所以担心有错漏的地方，想看一下你的笔记。”
    他问有没有笔记的时候，黎妙语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已经考虑过，因而等他说完，没有多少迟疑地点了下头，轻声问：“所有吗？”
    苇庆凡一点都没客气的意思，直接点头，“嗯，如果有上学期的，麻烦也拿给我看看。”
    黎妙语点头道：“我下午拿给你。”
    俩人的交流自然且干脆，旁边的谢瑶和曹泽完全插不上话。
    实际上，俩人如今脑海里面仍一片混乱迷惑，完全被问号充满，不明白以前应该不认识的两个人为什么忽然关系这么好了。
    虽然借笔记是学习上的互动，但笔记也不是谁都愿意借，谁都好意思开口的啊！
    苇庆凡以前那么沉默内向，总不能忽然一下子就脸皮厚起来了吧？
    黎妙语看起来那么高傲冷漠，总不可能内心其实很乐观热情的吧？
    当我们认识你俩这么久是白认识的吗？
    苇庆凡目的达到，没再继续找黎妙语攀谈，随后很快发现了谢瑶和曹泽都眼神古怪的看着自己和黎妙语，于是回望过去。
    谢瑶奇怪的又打量他一眼，自然不会直接说出心中想法，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凶了，跟王凯打架，还把他打成那样？”
    苇庆凡笑道：“你认识他？”
    “能不认识吗？”
    谢瑶撇撇嘴，“经常往我们班跑，不止妙语烦他，我们也烦。”
    苇庆凡笑道：“如果你们班男生跟他打一架，说不定今天我就不用打了。”
    这话很容易被误会，谢瑶睁大了眼睛，黎妙语也转头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惯了的。”
    苇庆凡解释道，“如果你们班有人打了他一顿，他说不定就不敢再继续纠缠黎妙语了，今天也就不会找我换座位。”
    “也有道理。”
    谢瑶点点头，“不过也没多少人敢跟王凯打架啊……你不怕他报复你吗？”
    “我跟曹泽说话的时候你没听见吗？”
    苇庆凡笑了笑，“所以我才要更努力的学习。”
    谢瑶道：“就算你成绩真好了，老师偏向你，他在学习外面堵你，老师也没办法啊？”
    “学校不给处分就没事。”
    苇庆凡语气随意，但给人一种强烈的自信感，“堵我倒不怕，打不过我可以跑，放心吧，我跑得贼快。”
    他末尾的“贼快”加了重音，听起来有点搞笑，谢瑶“噗嗤”笑起来，道：“你怎么把跑说得跟一个人能把他们全部打趴下来似的，这么骄傲？”
    黎妙语清澈纯净的眸子里似乎也有笑意，但并不明显，很快被掩住了。
    苇庆凡笑道：“不管用什么方式，在不损害尊严的情况下免受伤害就行，而且打架毕竟不是好事，能不打就不打比较好。”
    谢瑶道：“那你刚刚在教室还跟他打架？”
    苇庆凡笑道：“这叫孔夫子拔剑，以理服人。”
    ？？
    谢瑶和曹泽都没听懂，一头雾水，只有黎妙语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忍俊不禁，于是微微低头，抿住嘴唇，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历史上的孔子身高九尺，武艺高强，力大无比，《吕氏春秋》记载他可以举起城门，还是都城那种大城市的城门，你可以类比为关羽张飞那种猛将，非常擅长用物理手段说服别人，子路很可能就是被他暴打一顿，然后才肯跟着孔子学习的。”
    “真的假的？”
    谢瑶和曹泽都是一副“你在扯淡吧？”的表情。
    “春秋战国可都是乱世，一个能周游列国的人，身体能弱到哪里去？而且儒家士子最开始基本都是文武双全，只不过孔夫子文化水平更高，武力相对而言就不值一提了。
    “就像鲁迅，我们提起来就知道他是文学家、思想家，其实人家还是革命家、教育家、书法家、美术家，他是中国第一个提出要加强国民美术教育，提高审美的人，北大校徽是他设计的，现在还在用。”
    苇庆凡随口闲扯，不过也没多说，很快略过了这个话题，免得成了炫耀。
    黎妙语和谢瑶坐公交车，四人在学校门外分开后，曹泽一直表情古怪的盯着苇庆凡看。
    苇庆凡只好回看过来。
    曹泽回头看了眼，正见公交车从旁边驶了过去，他才像是窥破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压低了些声音问苇庆凡：“你是不是想追黎妙语啊？”
    他没问“是不是暗恋”，因为这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情，真敢去追才是。
    苇庆凡看了看他，然后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你格局太小了，想的又太复杂了。
    “学生时代不止有游戏和早恋，还有学习，我找她借笔记，难道就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为了学习，表面假装要接近她，其实真正目的就是借笔记’吗？”

 【023】咱俩各论各的

    曹泽愣了一愣，然后差点忍不住要给他一脚，“你以为我傻啊？”
    苇庆凡笑道：“也许不是我以为。”
    俩人来到巷子口，曹泽很谨慎的左右打量了一下，苇庆凡无奈道：“王凯就算想要堵我，找人也要时间的，没那么快。”
    “有道理。”
    曹泽点点头，“那你晚上放学得小心一点。”
    苇庆凡笑着问：“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我又没打王凯。”
    曹泽用力摇头，“就不跟你一起挨打了。”
    “你又没打王凯，那王凯也没必要报复你啊，你怕啥？”
    “呃……”
    曹泽认真想了想，“也对啊，那你还是等我一起走吧，这样的话他们打你的时候我还可以帮你去喊人，让你少挨会打。”
    苇庆凡朝他露出个笑脸，“我谢谢你啊！”
    “你别跟我客气啊。”
    曹泽有点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咱们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我不能帮你一起打架，但帮你喊人还是可以的，不用谢我。”
    “……”
    苇庆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
    高三学生还没放学，来到家门口的时候，大门仍然紧闭着，苇庆凡用钥匙打开门，黄花立即很兴奋的要扑过来，把绳子绷紧，冲着他用力的摇尾巴。
    “等过完这段时间，我再把你放开，别着急哈。”
    苇庆凡揉揉它的脑袋安抚，虽然它也听不懂。
    爸妈中午还不知道会不会回来，苇庆凡没有手机，于是用家里的固定电话给有手机的老爹打了个电话。
    似乎是在课间，那边还有学生的声音，苇鹏接了电话道：“中午你妈回去，我在这看着。”
    苇庆凡正要答应，忽然想起来：“我妈又不会骑摩托车，怎么回来？”
    “……”
    苇鹏那边沉默了一下，似乎被问住了，然后道：“那我回去。”
    苇庆凡道：“算了，我做饭吧，你们俩谁回来都行，我妈走回来也可以，反正也近，不着急。”
    苇鹏也没啥意见，苇庆凡挂了电话，翻了翻家里也没啥菜了，于是出去买了些绿豆芽，又到菜园子里摘了两根黄瓜，准备弄凉面吃。
    找出些晒干的花生剥壳，将花生米凉油入锅慢慢翻炒，让每一粒都裹上了油光，等锅里噼里啪啦的声音慢慢消失，传出来香气的时候，关掉了火，趁着油温又翻炒一阵，然后盛了出来，均匀地洒了些白酒，用筷子拌开。
    黄瓜切丝备好，他正准备下面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苇庆婵和李婉仪的说话声。
    俩人很快出现在厨房门口，都瞪大眼睛看着他。
    苇庆婵一副看黄花做饭的表情，“你干嘛呢？”
    “做饭啊。”
    苇庆凡也奇怪，“你们怎么回来了？吃饭了吗？”
    “你会做饭？”
    苇庆婵一脸怀疑，然后解释道：“叔跟婶儿不是刚开店嘛，我怕你中午没地方吃饭，这不是来喊你一起去吃饭么……你这是要干嘛？”
    “凉面。”
    苇庆凡多放了些挂面进锅里，“刚好，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多煮点。”
    “能吃吗？”
    苇庆婵还是有点难以相信。
    李婉仪则朝放在旁边的炒花生努努嘴，“你炒的？”
    “好香啊！”
    苇庆婵刚开始被分散了注意力，这才注意到，走过去用手捻了一粒，“哇……仪爹你尝尝，好好吃，跟你炒的差不多。”
    “不是我炒的还能是田螺姑娘？”
    苇庆凡撇撇嘴，又问李婉仪道：“你们在学校还能做饭，我姐怎么会吃过你炒花生？”
    “从家里带的啊。”
    李婉仪回答着，也走了进来，苇庆婵拈了粒花生往她嘴里填，她只得无声地“啊”着张开了嘴巴。
    等花生入口，她嚼了嚼，有些意外的瞧着苇庆凡，笑道：“确实很好吃诶，看不出来嘛。”
    “今天手感不错，否则就是要么不熟要么糊了。”
    苇庆凡不想暴露自己会做饭的事情，“我只会煮面条……当然，方便面也可以。”
    苇庆婵问：“叔跟婶儿回来吃吗？”
    “回来吃，不过估计一次只能回来一个。”
    苇庆婵点了点头，又道：“那中午就跟你混了。”
    李婉仪笑道：“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啊？”
    “有，我不大会调酱汁，学姐你会吗？”
    李婉仪想了一下道：“我试一下吧，也不知道你们什么口味。”
    “不挑，好吃就行。”
    苇庆婵笑嘻嘻地往外面走，“我不会做饭，就不添乱了哈。”
    苇庆凡道：“姐你要不把碗筷洗一下端出去。”
    “让仪爹……呃，婉仪帮你。”
    苇庆婵说漏了嘴，赶紧改口，并且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声了。
    李婉仪忍不住扑哧一笑，又勉强忍住，抿着嘴角道：“没事，我来就好了。”
    苇庆凡也有些好笑，边煮着面边问：“学姐，你们班同学为什么都叫你仪爹啊？”
    “外号呗。”
    李婉仪来厨房帮过两次忙，对物品摆放已经比较熟悉了，找出一个较大的汤盆道：“等下先把面盛这里？”
    “可以。”
    苇庆凡点点头，又问：“外号为啥叫‘仪爹’呢？”
    “我喜欢让人这样喊呗。”
    李婉仪将已经刷好的碗筷冲洗了一下，然后斜睨苇庆凡一眼，眸光如水，眉眼含笑，“你要是想喊也可以啊。”
    “我倒是不介意。”
    苇庆凡知道她是玩笑，也跟着笑起来，“就怕我爸不同意。”
    李婉仪笑道：“没事，你别当他的面喊就行了。”
    “这样可以了吧？”
    苇庆凡示意她帮忙看一下面条，李婉仪探着身子过来瞅了瞅，点头道：“可以了，凉面不用煮太狠。”
    苇庆凡于是往外捞面条，同时笑道：“算了吧，我可不喜欢喊一个女孩子爹，你喊我哥还差不多。”
    “就你？”
    李婉仪本就性子开朗，这段时间对苇庆凡的印象也不错，几句玩笑后更显融洽，她边开始用一个碗调酱汁，边不屑皱了皱鼻子，“让我喊你哥，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那可说不准。”
    苇庆凡转头看了眼她略微弯腰时凹凸有致的美好身段，笑着说道，“咱俩各论各的，我继续喊你学姐，你喊我哥，这样咱俩谁都不吃亏。”
    “我一脚把你踢回学校去。”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没大没小的。”
    厨房门外，苇庆婵贴着墙边，偷偷的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对话，用手捂住了嘴巴忍住笑意。
    她起初还有点担心两人单独在厨房里面尴尬，准备好了随时进去救场的，结果没想到这个原本沉默寡言的弟弟居然还挺大胆的，不仅主动找话题聊天，还敢小小的调戏仪爹一下。
    这让她信心增加了不少，觉得这辈子还是有机会把“仪爹”的称呼改一改的，甚至已经开始偷偷的在脑海里面盘算到时候是喊“小婉”还是“小仪”了……或者婉婉也行……
    总之一定要把姐姐的谱摆起来！
    喊了这么久的爹，总算有希望能翻身长辈分了，想想都觉得期待。
    她正想着呢，忽然听到后面有动静，回头一看，就见王淑华进了院子，透过大开的屋门，正奇怪的看着她。
    苇庆婵知道自己现在的动作看起来有点丢脸，脸烧了一下，生怕婶婶询问，于是赶紧猫着腰跟个兔子似的小碎步飞快回到客厅里面，并在这个过程中直起了腰。
    “婶儿~”她来到走廊里面，有点不大好意思的招呼了一声。
    王淑华是走路回来的，脸上有些汗迹，但并没有急着去洗脸，用眼神朝厨房里面示意了一下，表示疑问。
    “嗯！嗯！”
    苇庆婵没有发出声音的用力点点头。

 【024】你们不用管

    “婶儿~”
    “你吃饭了吗？”
    “没呢，我本来怕你跟叔叔中午不回来，来喊庆凡一起去吃饭的，结果他要弄凉面，我就跟着一起吃呗。”
    “做好了吗？”
    “没呢，婉仪正在帮他一起弄呢。”
    王淑华和苇庆婵的对话声从外面传过来，李婉仪尝了一下酱汁，然后压低了声音对苇庆凡道：“你妈回来了。”
    “听到了。”
    苇庆凡点点头，“那估计是我妈先来吃饭，吃完再去学校替我爸。”
    李婉仪迟疑了一下，好奇问：“你爸妈到底在做什么啊？”
    “在天海中学开了个小卖铺。”
    “哦。”
    李婉仪点了点头，又问：“你是准备一起拌好，还是分开一碗一碗的拌啊？”
    “一起吧。”
    苇庆凡把面盆放在桌上，然后开始把黄瓜丝、绿豆芽，以及李婉仪刚刚切的胡萝卜丝、青椒丝都放进去拌开，又问：“学姐你经常做饭吗？”
    “还好吧，在家有时候会做。”
    “你刀工挺好啊，这丝切的。”
    “谢谢夸奖。”
    李婉仪朝他展颜一笑，又道：“花生是不准备直接放里面是吧？那我端出去了。”
    “嗯，等下吃的时候自己放，不然我爸回来吃的时候都软了。”
    “你还挺细心嘛。”
    李婉仪笑着说了声，端着花生出了厨房，迎头正见王淑华走过来。
    “姨姨~”她露出笑容招呼了一声。
    “诶。”
    王淑华笑着应了一声，见她神情愉悦欢喜，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心里也跟着开心，又有些犯嘀咕，不知道这个沉默内向的儿子怎么把人家姑娘哄开心的。
    这就是所谓的忽然开窍了？
    她来到厨房，苇庆凡正端着一盆凉面出来，母子俩打了个照面。
    王淑华眼含审视，苇庆凡莫名其妙。
    四人在桌前围坐下来，每人一碗面，有点像是李婉仪第一天搬过来时的场景。
    王淑华尝了一口之后，就有些惊讶的“咦”了一声，“这花生挺脆的……婉仪你炒的吗？”
    苇庆凡抬头看着老妈，不说话。
    李婉仪抿着嘴角笑道：“不是，他炒的。”
    苇庆婵边嚼着面边道：“我们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花生炒好了，确实挺好吃的。”
    “你？”
    老妈明显很怀疑，打量儿子一眼，然后又夹了一粒花生嚼了嚼，“确实挺好吃的。”
    “那是。”
    苇庆凡小小嘚瑟一下，继续埋头吃面。
    老妈又问：“醋酱油也是你加的吗？味道还挺好的。”
    李婉仪看她一眼，明媚清亮的眸子微露笑意，低头继续吃面。
    “不是。”
    苇庆凡冲老妈露出个笑脸，“酱汁是学姐调的。”
    苇庆婵笑道：“婶儿，你可真厉害，说一个错一个。”
    “这有什么。”
    王淑华笑起来，“谁弄的都一样，挺好吃的。”
    “嗯嗯。”
    苇庆婵用力点头，表示赞同，又问：“婶儿，你们店里生意怎么样？”
    “挺好的。”
    王淑华点了下头，似乎精神恍惚了一下，然后又叹了口气，“现在的学生……真是挺有钱的。”
    苇庆凡笑道：“上午卖了多少钱？”
    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但王淑华已经有点不把李婉仪当外人了，也没有避讳，直接答道：“应该得有五六百。”
    “这么多？”
    苇庆婵也有些吃惊，“那一天得多少了？一个月两三万！”
    “没那么多。”
    苇庆凡纠正道，“今天是开学第一天，而且上午比较有时间，才能卖这么多，接下来会越来越少，至少得等一个星期之后才能看出来正常的销售额。”
    “那也不少了。”
    苇庆婵瞪了他一眼，“而且现在只有一个年级的学生，等明年人更多。”
    “嗯，姐你说的都对。”苇庆凡很明智的结束了讨论。
    王淑华道：“货都卖光了，你爸又骑着摩托车去进了一趟货，不知道下午生意怎么样。”
    “应该没上午好。”
    苇庆凡推测道，“开学第一天，上午比较有空，下午可能就得在教室上课或者自习了，当然也说不好……”
    苇庆婵撇嘴道：“那你还说？”
    苇庆凡不再说话，埋头吃面。
    吃完饭后，李婉仪不顾王淑华反对，还是帮着一起收拾碗筷，闲聊了几句，然后才上楼去。
    苇庆凡喂了狗，然后上楼躺床上看了会书，睡了一觉，醒来时一点十五。
    他坐在床上发了会呆，然后穿衣下床，出了房间，就听见卫生间里面隐约有动静。
    苇庆凡迟疑着等了等，走过去试着推了一下，门轻飘飘的打开了，李婉仪正蹲在里面洗衣服。
    她抬头看到苇庆凡，露出笑容道：“起来啦？你要用厕所吗？”
    “我洗把脸，学姐你洗你的。”
    苇庆凡在洗手池洗了把脸，又漱了漱口，觉得头脑清醒不少，随口问：“学姐你没睡觉吗？”
    “睡了二十分钟，我也刚起来。”
    她应该是昨晚换的衣物，因为太晚了怕水声会打扰到其他人，所以现在才洗。
    “你什么时候去学校？”
    “先把衣服洗完，然后喊一下你姐就去了。”
    “嗯，那你们先走，我晚点，反正去教室也没啥事。”
    苇庆凡怕她不自在，说了两句话，就回书房看书去了。
    李婉仪还没洗完衣服，苇庆婵就醒来了，洗了脸，还特意打开书房门瞅了眼，见他真的在看书，有点惊讶地啧啧道：“居然真的在看书，不错，好好保持，姐看好你。”
    苇庆凡翻了个白眼。
    他原本以为曹泽要等到两点后才来，结果只一点四十出头，就听见曹泽在下面喊，于是下了楼，奇道：“这么早？”
    “我不是怕你走了吗？”
    曹泽表情显得有点困倦，“我本来想去网吧的，又怕一玩就不想走了，你自己别再被堵了，都没有人帮你喊人，就没去，结果睡了一觉，越睡越困。”
    “说明你睡太久了。”
    “瞎扯，睡太久了我怎么还会困？”
    “科学研究表明，午睡以二三十分钟为宜，最长不要超过一个小时，否则可能对身体有害无益。”
    “谁的科学研究？”
    “肯定是科学家的科学研究啊。”
    “哪个科学家？”
    “你爱信不信。”
    “说不出来了吧，胡诌的还想骗我。”
    俩人很无聊的闲说着话，到学校门口，苇庆凡在文具店里磨蹭半天，从一堆英雄616钢笔里挑了一支比较满意的，又买了墨水和笔记本，共花了十九块钱。
    总资产跌破两百元大关。
    走进学校大门，苇庆凡正在打量雕塑，旁边的曹泽忽然用力撞了撞他的胳膊，同时紧张地低声道：“王凯！”
    苇庆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篮球场旁，靠近大厕所的树荫底下，王凯正与三四个男生站在那儿，边抽着烟边说话，似乎在讨论着什么事情。
    王凯也看到了他，两人一个站在树荫下，一个走在阳光里，遥遥一望。
    王凯似乎有点近视，并没看到两人，目光没有异常的从俩人身上飘了过去。
    苇庆凡平静收回目光，道：“不用管他。”
    曹泽还是有点紧张，生怕王凯直接领着人冲上来，低声催促道：“快点快点，走快点。”
    直到走过篮球场，王凯也没有动作，他才终于松了口气，有点庆幸地道：“还好我发现的早……”
    与此同时，树荫之下，王凯见苇庆凡走远了，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发现的比较早，反应也快，装作没看到苇庆凡，并且瞒过了他。
    否则苇庆凡如果认为自己在这埋伏他，或者找人商量着怎么对付他，直接冲上来把自己打一顿，那自己就彻底没法在学校混下去了。
    这时，一个男生忽然问：“凯哥，我听说你在班里跟人打架了，还是你吃亏？什么情况？”
    王凯脸上表情顿时一僵。
    “不想活了吧？”
    王凯还没说话，另一个男生就义愤填膺起来，“叫什么啊？晚上放学兄弟们去跟他补补课。”
    “不用。”
    王凯低下头，将烟头丢到脚下踩灭，然后抬起头，用自认比较潇洒的姿势吹了下额前的长发，微微仰起四十五度角，望向旁边的天空，语气淡定且随意，轻描淡写地道：“你们不用管，我自己能解决。”

 【025】勤未能补拙

    “跟兄弟们客气什么？”
    听王凯推辞，四人当中身量最高的一个男生将手里的烟蒂丢到地上，用脚踩灭，然后吐了个烟圈，伸手搂了搂王凯的肩膀，“不管他是谁，敢惹我兄弟，都特么欠修理！”
    “旭哥，真不用。”
    王凯心中愈发无奈，但还是尽量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话，似乎这就是件自己挥挥手就能解决的小事情，不值一提，“我自己解决就好了。”
    “什么不用，都是自己人！”
    旭哥名叫陈旭，算是王凯他们这个圈子里面数得着的头面人物了，此时很有义气的拍了拍王凯的肩膀，干脆利落地道：“就今晚放学，兄弟们一起修理修理他！他是住校还是走读？”
    “我打听过了，走读的，他家就在旁边。”最初说话的男生很热情地提供情报。
    “那行，晚上放学我们一直下学校门口等着，跟着他，等到人少的地方好好收拾他。”
    “行。”
    “旭哥仗义！”
    “哎~”
    陈旭一摆手，“都是自己人，说这个就见外了。”
    ……
    王凯听着几个兄弟你一言我一语的帮自己定好了找苇庆凡报复的大计，都快要哭出来了。
    他知道陈旭等人是一番好意，但问题是，他压根就没打算找苇庆凡报复啊！
    上午刚挨打的时候，他确实满脑子都是想着要找人把苇庆凡打一顿，可冷静下来之后，又有点犹豫了。
    今天苇庆凡的表现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说是打出来心理阴影都不为过。
    他打过不止一次架，但却没见过这样打架的，一方面苇庆凡打得确实疼，另一方面则是苇庆凡从头到尾的冷静样子。
    那动作，那神情，简直像是电影里面的大反派，哪像是高中生？
    最重要的是，他相信苇庆凡最后的那几句话是真的，自己在学校里面找人堵他之后，第二天到教室里面，苇庆凡真的敢逮着自己打一顿。
    到时候兄弟们每次趁着人多把苇庆凡打一顿，兄弟们倒是爽了，到第二天挨打的不还是自己吗？
    这样冤冤相报，何时了？
    何必呢？
    既然如此，不如就这样算了，以后不惹他就是了。
    王凯心里有了这样的想法，但却绝不肯说出来的，否则以后哪还有脸见人？
    他准备拖一拖，等大家都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到时候就说已经私底下把苇庆凡教训了一顿，他给自己道了歉，自己也原谅他了。
    把面子圆过去，这事就结了，以后自己还是威风八面的凯哥。
    可没想到自己人缘太好了，兄弟们也太够义气了，自己不找他们帮忙，他们一个一个都抢着要帮自己出头……
    王凯努力挤出笑脸，心里有苦说不出，这么一群好兄弟，简直是把自己的脸往苇庆凡脚底下塞啊。
    他觉得已经可以想象明天到教室自己会被苇庆凡打成什么样子了。
    到了这种局面，王凯也没法子给大家泼冷水，只得努力挤出笑容道：“那晚上我请大家吃饭。”
    “哎~”
    陈旭立即摆手，语气透着责备和不满，“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
    另一个男生笑道：“就是，打完再请客也不迟。”
    我怕今晚打完苇庆凡，明天我就被打得吃不了饭了……
    王凯继续努力地保持住笑容，“没事，就今晚，大家想吃什么？”
    他们正说着，教学楼方向有个男生迅速靠近过来，姿势显得有些古怪的一路小碎步快跑。
    “豪哥！”
    陈旭先看到了这个男生，立即露出了笑容，很热情的朝对方打招呼。
    被称作豪哥的男生看到了陈旭，表情似乎有些惊喜，飞快地往这边跑过来。
    王凯认出来那是高三年级的张自豪，称得上是如今学校里面最不能惹的几个学生之一，是他一直想要结交认识的“偶像”。
    不过几个人里面只有陈旭跟张自豪的关系还不错，他还够不上。
    “刚好……”
    陈旭还没来得及说话，张自豪靠近过来，就语气很急地道：“你们谁带纸了？给我给我，快点快点！”
    陈旭看着对方的古怪姿势和表情，立即就明白了，不过一抹口袋，有点尴尬的发现果然没带纸。
    他忙转头看旁边的兄弟们，“谁带纸了？”
    王凯迟疑着从裤兜里面掏出一包纸巾，道：“我拿了……”
    他把纸拿在手里，不知道该给陈旭，还是“越级”直接给豪哥。
    “给我给我。”
    张自豪飞快冲过来拿走了纸，然后转身冲向厕所，留下一句话飘荡在隐约有厕所味道的风里：“好兄弟！”
    好兄弟……
    王凯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一包纸跟豪哥搭上关系，心里面有些惊喜，一时间心里底气都足了不少，连对苇庆凡的事情也不再那么恐惧了。
    苇庆凡再狠又怎么样？
    要是自己和旭哥都摆平不了，还可以让旭哥帮忙请豪哥帮忙。
    ————
    苇庆凡与曹泽来到教室，班上大半同学都已经到了，因为明天要摸底考试的缘故，有人在聊天，也有人在看书复习。
    黎妙语和谢瑶都在座位上，正低头看书，后面苇庆凡的桌子上放着一摞笔记本。
    黎妙语没有回头，苇庆凡也没找她说什么，坐下后翻开一本笔记，见横线之间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娟秀字迹，是行楷字体，像是认真练过的，看着很有章法。
    两点二十预备铃打响，江长军很准时的过来，伸手一挥道：“后两排的男生跟我来。”
    教室里面共有七排座位，苇庆凡坐在第五排，刚好错失了这个为班级服务的机会。
    为了不让后两排同学们在太阳底下的辛劳付出白费，他只能更专注的坐在位置上复习。
    书本很快陆续发下来，苇庆凡随手将它们放在桌洞里面，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好奇的翻看。
    明天摸底考试又不考，之后一整个学期，有足够的时间看到腻。
    书本发完之后，江长军站在讲台上面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道：“座位就先这样吧，有位置不合适的，或者觉得前面的同学个子比较高，挡住了自己，可以跟我说。”
    底下的学生有的暗暗松了一口气，也有的暗暗失望和郁闷，但不知道这个班主任什么性子，并没有人出声。
    江长军见状也不再问，站在讲台上面继续打量，过了一会儿，走了下来，在靠走廊的过道里面又瞅了瞅，调整了几个人的座位。
    然后他又从后面溜达过来，来到了苇庆凡旁边的过道上，又瞅了瞅，指着苇庆凡和马超道：“你们俩换一下座位。”
    马超正偷偷打量班主任呢，听他这样说，下意识的看了眼坐在前面的苇庆凡，以及他前面的黎妙语，心里不禁一喜。
    然后发现苇庆凡坐在那低头看书，压根没搭理班主任的话。
    旁边不少学生也注意到了，见班主任说完，苇庆凡理都没理，不禁瞪大了眼睛。
    有人觉得这家伙简直胆大包天，也有人猜测可能是没听到，或者说是不知道是跟自己说的。
    江长军眉头皱了起来，往苇庆凡这边挪了两步，看到他桌上放着一本学习笔记，似乎在专心的演算上面一道数学题目，紧皱的眉头也随即舒展开。
    那本学习笔记字迹工整，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笔记和题目，条理清晰，显然写作者十分认真。
    虽说被学生无视有点尴尬，但不知者不罪，且认真学习的学生哪个班主任会不喜欢？
    唯一可惜的是，学习这么认真，成绩居然还那么差……那只能说是资质的问题了，估计脑子不大好。
    拥有多年教学经验的江长军迅速在脑海中勾勒出来一个勤奋刻苦学习，但受限于资质和智商，成绩一直很难提高上去，却始终保持着积极热情的心态的阳光开朗的学生形象，不禁暗暗为这个勤奋未能补拙的学生感到可惜。
    黎妙语的学习笔记质量很高，苇庆凡确实在认真做题，并没有注意到班主任在跟自己讲话，他压根没听到脑海中去。
    旁边的曹泽用手肘用力撞了他一下，苇庆凡思路被打断，皱着眉头转过头，就见曹泽表情焦急且善意的朝他使了个眼色。
    苇庆凡转过头，就看到江长军已经站在自己桌边，仰起头看到班主任关切且怜惜的目光，不禁有点惊愕。
    不是自习课吗？
    自己学高一的内容，不算违规吧？
    江长军咳嗽了一声，重复道：“你跟后面的同学换一下座位。”
    苇庆凡又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瞥一眼坐在前面的黎妙语。
    黎妙语正因班主任在身后讲话回过头来，目光与他一触，眼神清澈纯净依旧，看不出情绪波动。
    苇庆凡又转头看了眼坐在后面的马超。
    他表情神态都很正常，并没有威胁的意思，只是衡量一下自己会不会挡到马超看黑板。
    但本来满心欢喜和期待的马超被他一瞥，顿时就觉得一盆冷水当头泼了下来。
    上午王凯找苇庆凡换座位的下场不由自主的清晰浮现在他面前。
    “老师……”
    马超一个激灵，不假思索，下意识地道：“我，我能看清楚黑板，苇庆凡不会挡到我，不用换座位……而且前面靠窗户，我眼睛不好，靠窗户光太亮了，对我眼睛不好。”
    情急之下，他顺口撒了个小谎，让自己的理由更加充分。

 【026】帮我喊666

    苇庆凡没想到马超的反应这么大，不过他本身来就不大愿意挪位置，马超这样说了，他自然不会主动要求换，眼望向江长军。
    江长军同样没想过马超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和理由，他本身性格并不强势，但刚刚开学，还没在班级学生里面树立起威信，遇到这种事情，心里还是有些不快。
    苇庆凡打量着他的表情，适时说道：“江老师，要不我挪到里面靠墙坐吧，这样不用跟马超换位置，也不会挡到后面的同学。”
    江长军点点头道：“好。”
    马超见状，不禁松了一口气。
    江长军正要离开，苇庆凡又道：“江老师，我坐在里面，黎妙语可能会挡到我，要不让她也靠墙坐里面吧？”
    坐在前面的黎妙语原本已经回头继续看书预习，完全没想到事情会烧到自己身上，秀气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转过身来，那双清澈纯净的眸子望着他。
    谢瑶同样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也回过头来，眼睛微微睁大，一副今天才发现苇庆凡是这种人的表情。
    江长军打量了一眼前面的两个女生，黎妙语看起来年龄明显要更小一些，应该是上学比较早，但个子确实比较高，应该已经超过一米六五了。
    他又瞥一眼苇庆凡，然后点点头道：“可以。”
    “谢谢江老师。”
    苇庆凡很礼貌的道谢，然后又朝黎妙语和谢瑶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脸。
    黎妙语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开始收拾自己的书本和书包。
    谢瑶白了苇庆凡一眼，然后也收拾东西，跟黎妙语换了个位置。
    曹泽与苇庆凡更简单，先换位置，然后再挪书本。
    在这个过程中，后面的马超偷偷冲苇庆凡竖了个大拇指。
    他是真心佩服，坏学生见多了，逃课的打架的早恋的，但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在座位上跟班主任讨价还价。
    江长军又调整了两个同学的座位，随后离开了教室，留学生继续自习。
    两节课的时间，苇庆凡对照着黎妙语的笔记将下学期的数学复习了一遍，其中有些步骤省略简短的题目，他也没急着去询问，自己试着推导了一番，居然也都做了出来，令人颇为遗憾。
    傍晚回到家，老妈回来做了饭，吃完饭后回到教室继续复习。
    因为后世工作有时会用到，他的英语还不错，而语文有阅读量打底，需要注意的是应试技巧，数学和理综是他最薄弱的地方。
    下午数学复习的成果不错，这让他信心增加不少，晚上的生物和化学复习也颇为顺畅。
    晚自习两节课后，曹泽特意注意了王凯的动向，见他几乎是踩着下课铃离开，有点担心，扯了扯苇庆凡的衣服，低声道：“王凯已经走了，不会是去找人了吧？”
    苇庆凡抬头看了眼王凯的背影，低下头继续演算一道速度题目，随意道：“不用管他。”
    曹泽催促道：“我们也赶紧走吧，跑快一点，别被他堵到。”
    “没事，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
    苇庆凡找到了些思路，开始重新计算起来，“你先走吧，我得等会。”
    “他们要堵的又不是我。”
    曹泽恨不得要在他脑袋上捶两拳，又看一眼前面同样没动的黎妙语，低声道：“你在这装什么啊？等下真被堵到了，你跑都跑不了。”
    “再等等，马上算出来了。”
    苇庆凡继续认真演算，还算顺利，很快将答案算了出来。
    他有一种后世某个项目终于被攻克验收的感觉，心怀舒畅，抬头看了看，教室里面的同学已经走掉了大半。
    黎妙语和谢瑶也已经收拾好东西，站了起来，谢瑶转头看看苇庆凡，挥了挥手道：“走啦~”
    “拜拜。”
    苇庆凡向她和同样回头看过来的黎妙语挥了挥手。
    他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拿着黎妙语那本物理笔记起身，对早就等得不耐烦的曹泽道：“走吧。”
    “你还真打算认真学习啊？”
    曹泽仍有些不打相信，咕哝着空手起身。
    俩人一同向校外走去，一路上曹泽都在很小心的左右打量，生怕周围黑暗里面忽然就冲出来一群人，把自己跟苇庆凡一起打一顿。
    苇庆凡挨打是正常的，活该，谁让他拖这么久才走，但自己又没跟王凯打架，白白挨一顿打就太亏了。
    “等下如果看到王凯他们，我们撒腿就跑。”
    曹泽一边看一边准备做出应对，“离学校近的话，我们可以去保安室，让保安赶走他们。”
    “人家又没动手，保安最多警告一下，没用的。”
    苇庆凡很淡定地道，“不用慌，到时候你直接跑就行了，我拖一下他们，然后再跑。”
    见曹泽转过头来看着自己，似乎要说话，苇庆凡笑着补充道：“我腿比你长，跑得快。”
    曹泽张了下嘴，然后点点头，“不用你说，我会跑的，当然你也不用担心，虽然你这个人有点重色轻友，但咱们毕竟从小一块长大的，我肯定还是会去帮你喊人的。”
    “我谢谢你啊！”
    来到校门前，苇庆凡往旁边路灯没能照耀到的偏僻处瞥了眼，然后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门口的公交站台前，黎妙语和谢瑶正在人群中等待，见两人走过来，谢瑶挥了挥手，黎妙语也投过来目光。
    苇庆凡也笑着挥挥手，然后跟曹泽往家的方向走过去。
    “怎么还不来呀？”
    谢瑶看了看道路尽头，忍不住踮起脚尖，小声咕哝起来。
    县城的公交车一般是七点后就没了，丰村中学这边因为学生要上晚自习，据说是学校找县里商量的，学生较多的7路和11路公交车末班车推迟到了八点四十。
    而正常晚自习放学时间是八点二十，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何况公交车偶尔还要晚点。
    黎妙语没有说话，目光盯着校门，谢瑶有些奇怪，跟着转头看过去，就见四五个男生从学校出来，然后贴着墙边往南走，鬼鬼祟祟的样子。
    她认出来其中一个人是王凯。
    “王凯？”
    谢瑶立即意识到了什么，有点担心起来，转头问黎妙语：“他们不会是要去堵苇庆凡吧？”
    黎妙语没有说话，眼睛继续盯着王凯等人看，远远的见他们贴着墙边走，不时还有人冲着走在更前面的苇庆凡和曹泽指指点点，很显然就是冲着苇庆凡去的了。
    她抿了抿嘴唇，然后用手调整了一下书包的背带，迈步朝着南方走了过去。
    “你干嘛？”
    谢瑶被吓一跳，也跟着两步过来，然后伸手拉住了黎妙语的一条手臂，“你去也没用啊？”
    黎妙语并未挣扎，只是看着她，轻声道：“可以帮忙喊人。”
    谢瑶迟疑了一下，道：“那公交车也错过了怎么办啊？”
    黎妙语转头往北面看去，见到一辆公交车远远驶来。
    她轻轻把谢瑶的手掌拉开，语气较平常透出些轻松的味道：“你先走吧，我等下打车回家，没事的。”
    她说完之后，转过身，小跑着往南赶了过去。
    “喂！”
    谢瑶在后面喊了一声，然后回头看了眼越来越近的公交车，跺了下脚，也追着黎妙语跑了过去。
    ————
    “有人有人！王凯！”
    苇庆凡和曹泽在巷子口转身的时候，曹泽终于看到了贴墙边跟着的王凯几个人，被吓一跳，然后用力推苇庆凡：“快跑！快跑！”
    “还想跑？”
    陈旭跟在最前面，隐约听见了曹泽的话，怕真被两人跟跑了，于是喊了声“上”，然后撒腿追了上去。
    “跑！”
    曹泽怕苇庆凡抹不开脸，立即抓着他的手臂就往巷子里面跑。
    王凯他们不知道苇庆凡家在哪里，巷子又不深，只要跑到苇庆凡家附近就可以直接扯着嗓子喊人了。
    就苇庆凡老爹那体格，只要出来，王凯他们那些人保管每一个人敢动的。
    跟在后面的王凯见苇庆凡居然真的跑了，心里一定，觉得原本对苇庆凡的恐惧都消散不少。
    上午特么装的那么厉害，原来你也会跑吗？
    他信心暴涨，觉得从内心深处涌出一股力量，追到巷子里面的时候，已经从在最后面跑到了中间的位置。
    然后他们看到苇庆凡在前面停了下来。
    “跑啊！”
    曹泽见苇庆凡忽然不跑了，忙也跟着一个急刹车，身体后仰的过程中就回头冲着他喊，“你有病啊？”
    “跑不掉了。”
    苇庆凡站在原地没动，“你先走吧。”
    “知道跑不掉了就行。”
    陈旭冷笑一声，示意王凯他们将苇庆凡围起来，同时冲着那边站着的曹泽道：“赶紧滚，不然老子连你一起收拾。”
    曹泽站在那儿，犹豫了一下，想要冲上去，又想要赶紧跑掉去喊人。
    他纠结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一咬牙，捏着拳头走了过去。
    “吆？”
    陈旭有点意外的瞥了眼曹泽，嗤笑了一声，“还有不怕死的？行，成全你。”
    “我只是怕打架，不想惹事。”
    见苇庆凡似乎很意外的看着自己，曹泽低着头，小声的解释了一句，“我肯定没你那么能打，不过我肉多，能抗……大不了挨顿揍，要真跑了，得被你笑话一辈子。”
    “我知道你不会跑的。”
    苇庆凡笑道，见曹泽抬起头，有点惊愕的样子，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然你以为我上午哪来的底气跟王凯说‘如果是我吃亏，肯定会有人帮我’？”
    曹泽怔了一下，然后忽然间觉得心里的胆怯都消退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上涌的热血，像是憋了很久似的喘了口气，咬牙道：“那我帮你抱住王凯，不要管别人，咱们就逮着他揍！”
    “不用。”
    苇庆凡将黎妙语的物理笔记递过来，放在曹泽手里，“你帮我拿好，别弄脏弄破了。”
    “啊？”
    曹泽愣了愣，看着已经将两人围了起来的王凯等人，拿着黎妙语的物理笔记本，想丢掉，又不敢，有点手足无措，“那我怎么帮你？”
    “用嘴，帮我喊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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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7】熟悉的气质

    “让你坐地上，没听见是吧？”
    “卧槽……”
    “让你趴下，听见没？”
    谢瑶跟着黎妙语来到巷子附近，就听到里面的声音，下意识的就想要喊一声“住手！”
    但刚张开嘴，忽然察觉到有点不大对劲：
    比较嚣张的那个声音，怎么听起来像是苇庆凡说的？
    与此同时，先一步来到巷子里的黎妙语已经借着后面街道上的路灯微光看到了巷子里面的场景：
    狭长幽深的巷子里面，只有远处街上的路灯微光，显得有些昏暗。
    两个身影站在巷子里面，稍远那个身影正呆愣愣的站着，看起来有些像是苇庆凡的那个同桌，似乎是叫曹泽的那个男生。
    较近的她可以清楚确认是苇庆凡，他正站在巷子中间位置，将一个屁股坐在地上、试图用双手抱住他腿的男生一脚踹翻，随后又补了一脚，踹在对方的大腿上。
    “卧……”
    这个男生原本似乎想要骂什么，被这一脚踢得“中道崩殂”，然后就佝偻着身体躺在地上，抱住了大腿，嘴里只剩下了倒吸冷气的痛楚的声音。
    在苇庆凡周围，还有几个类似姿势躺在地上的身影。
    谢瑶也在黎妙语身边站定，看到了这一幕，顿时也愣在那儿。
    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下意识的转头看黎妙语，余光却瞥见苇庆凡身后，有个原本躺地上的身影扶着墙壁艰难的站了起来。
    “后面！”黎妙语出声提醒。
    苇庆凡瞥了他一眼，有些意外，无暇多说，却也不慌张，转过身看向身后扶着墙壁爬起来的男生。
    这个男生正是陈旭，他本想要趁着苇庆凡不注意偷袭，但抬了两次腿都没能抬起来，反而疼得自己呲牙咧嘴。
    苇庆凡转过身的时候，他仍然保持着单脚站立，另一只脚努力抬起来去踹苇庆凡的姿势。
    两人在远处路灯的微光之下古怪的对视了两秒钟。
    然后，陈旭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苇庆凡干脆利落的抬腿一脚，“砰”的将他踹在了墙壁上，在一声闷响之后，再次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陈旭还想要爬起来，苇庆凡走过来，又一脚踢在他大腿上。
    陈旭“嘶”的一声，再次躺在地上佝偻起了身体，发出强忍痛楚的声音。
    苇庆凡扫视了一眼，见都老老实实的躺地上，不再有刺头，向黎妙语笑了下道：“谢谢，已经没事了，你们赶紧回家吧。”
    黎妙语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向谢瑶低声说了句“走吧”，转身离开。
    谢瑶没想到她这么干脆就走了，愣了一下，赶紧跟过去。
    公交车正驶过来，俩人赶紧招招手，司机看到了两个女孩子在路边，于是停了下来。
    黎妙语买了票，然后抓着扶手站好，在公交车启动时透过窗户往巷子看去，见苇庆凡似乎正在跟地上的几个男生说着什么。
    随后公交车驶动，苇庆凡等人的身影在视野当中消失了。
    “苇庆凡也太能打了吧？”
    谢瑶站在她旁边，似乎这会儿才从刚刚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压低了声音，语气扔有点难以置信的样子，“王凯他们五个人都没打过他？”
    “应该是……”
    黎妙语的语气也有些茫然。
    她知道生活中有些人比较能打，比如当初自己爸爸英雄救美的时候，就是一个人打过了四个人，且那时候治安更混乱，据爸爸自己吹嘘，其中两个身上都随身带着凶器的，一个人拿了匕首，一个人拿了棍子。
    可是，爸爸可是当过几年兵，并且上过战场、见过生死的人。
    苇庆凡只是跟自己一样的高二学生，就算对手也只是学生，这也有点太离谱了——他一打五，看起来还很游刃有余的样子！
    除此之外，在暑假里面图书馆偶遇时，她就隐约察觉到这个男生身上有一种让她觉得有些熟悉的气质。
    当时的她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觉得熟悉，也没太在意，今天开学再见，她又有了这样的感觉，只是依旧说不清楚。
    直到上午苇庆凡和王凯打架的时候，她才终于恍然明白过来。
    苇庆凡的身上，有一种跟爸爸、舅舅、外公身上类似的气质！这种所谓的气质并不罕见，因为说白了，那就在部队里面养成的一些习惯、举动带给人的感觉。
    这在很多当兵的人身上都能看到，只不过大多数在退役之后都会慢慢消失，比如老爸身上，虽然上过战场，但跟当了一辈子兵的外公、舅舅相比，这种气质已经很微弱了。
    为什么在苇庆凡身上会有这种感觉呢？
    总不会是高中开学七天军训时培养出来的吧？
    她上午就曾为这件事情感到不解，一度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但刚刚看着苇庆凡站在人群中的姿态，又给了她这样的感觉，并且很强烈。
    难道他家里有长辈当兵，导致他从小就受到了这种影响？
    黎妙语脑海中慢慢形成了一个比较勉强的理由，随后强迫自己将于他相关的事情从脑海中摒除出去，思考起明天考试的事情。
    不论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事实究竟怎样，与自己都没多大关系。
    ————
    “现在可以好好讲一下道理了吧？”
    巷子里面，苇庆凡看着黎妙语和谢瑶上了公交车，这才开口。
    他走到最近的一个男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叫什么？”
    男生正在很小心的揉捏胳膊肌肉，刚刚被苇庆凡捏了一下，觉得跟肌肉拉伤的感觉差不多，火辣辣的疼，见他居高临下的问话，明显有点慌，低着头装没听见。
    苇庆凡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揪了起来，俯下身盯着他的眼睛。
    男生脸上显出来愤怒的表情，同样怒视着苇庆凡，然而或许是生怕激怒了他会挨打，很快就避开了目光，迟疑着开口道：“张……张超……”
    苇庆凡放开了他的头发，站起身又问：“几班的？”
    “十九班。”
    “我们以前认识吗？”
    “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要来打我？”
    “……”
    “如果躺下来的人是我，你们准备怎么对我？”
    旁边的曹泽终于回过神来，原本正想要劝一下苇庆凡“做人留一线”“不要得罪太狠”“没吃亏就算了”之类的话，听到苇庆凡这样问，又沉默下来。
    张超低着头，没有吭声。
    苇庆凡一脚踹在他胸口上，“说话。”
    张超被踹的整个人都摔倒在地上，他胳膊、大腿上的肌肉都疼得厉害，这样一摔，牵动伤势，眼泪都差点要掉下来了，努力抬起头看着苇庆凡，又避开了些目光，小声回答道：“让你道歉。”
    “怎么道歉？”
    张超再次沉默，但很快就想到了刚刚的教训，磕磕巴巴地答道：“让……让你……跪下……”
    最后的两个字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苇庆凡不再理他，来到他旁边的男生身边，“叫什么？”
    “……叶凡。”
    苇庆凡低头看了他一眼，抬了抬下巴，“你认识石昊吗？”
    ？？
    对方明显懵了一下，然后努力的想了一下，“不，不认识……”
    “几班的？”
    “六班。”
    “我们以前认识吗？”
    “认……认识……”
    苇庆凡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低头打量对方一眼，“怎么认识的？”
    叶凡脑袋看着旁边的黑漆漆的墙壁，小声道：“初一，我们一个班的……”
    “老同学？”
    苇庆凡蹲了下来，拍拍他肩膀，“我得罪过你？”
    叶凡看了他一眼，然后摇摇头，“没有。”
    “那为什么要跟别人一起来打我？”
    “……”
    叶凡没说话。
    苇庆凡望着他，继续问：“为什么跟别人一起来打我？”
    叶凡低着头，又沉默了几秒钟，才小声道：“我不知道……”
    “好吧。”
    苇庆凡点点头，然后起身，随意一脚将叶凡踹的趴在地上，转身走向第三个男生。

 【028】打都打了

    苇庆凡来到第三个男生面前，还没开口发问，陈旭在后面叫道：“你特么就会欺负人是吧？有本事冲我来！”
    “欺负人？”
    苇庆凡转过身，“是我跟踪你们五个人，把你们五个人堵在巷子里面的吗？”
    陈旭一滞，正要开口，苇庆凡继续问：“这事你们没少干过吧？怎么，欺负别人习惯了，遇见敢还手的了，就觉得自己受欺负了？
    “那就对了。”
    苇庆凡走过来，一脚将陈旭踩在地面上，居高临下地问：“我听你的，现在冲你来了，你是人吗？我是不是还在欺负人？”
    陈旭咬着牙不说话，苇庆凡也懒得听回答，又在陈旭大腿上踹了一脚，没去看他抱着大腿继续呻吟的狼狈姿态，转身走向了原定的第三位同学。
    “叫什么？”
    “周海。”
    有了前面两个兄弟的示范，这个男生坐在地面上，很配合的回答。
    “几班的？”
    “十九班。”
    “我们以前认识吗？”
    “……不认识。”
    “那为什么要跟他们一起来打我？”
    “……旭哥叫我们来的……”
    “现在后悔吗？”
    “……”
    “怨……他叫什么？”
    周海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答道：“陈旭……”
    “怨陈旭吗？”
    “……”
    “怨王凯吗？”
    “……”
    苇庆凡蹲了下来，然后就在周海以为要挨打，下意识往后缩的时候，苇庆凡很温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你来打我，我也打了你一顿，咱们的恩怨到底为止，你先走吧。”
    周海愣了愣，见陈旭等人也都看了过来，迟疑着道：“我……他们呢？”
    “我再跟他们讲会道理。”
    苇庆凡很温和的解释，又安慰道：“放心吧，我们都是一个学校的，我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
    “……哦……”
    周海迟疑了两秒，然后站了起来，看看还或躺着或坐着的几个兄弟，犹豫了一下，还是一瘸一拐的先走了。
    苇庆凡来到王凯身边蹲了下来，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笑道：“我很好奇，你没有跟你这几个兄弟说我很能打吗？”
    王凯看他一眼，没有吱声，重新低下头，但没等苇庆凡继续问话，就小声解释道：“我……我原本没想再找你报复的……”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
    “行吧，我大概明白了，谁都要面子的嘛，而且你刚刚确实也是第一个不还手的人。”
    苇庆凡站起身来，很大度地道，“你也走吧，我再跟这三位同学讲讲道理。”
    王凯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苇庆凡会这样轻易的放过自己，不过他还是有些理性的，知道陈旭等人都是为自己出头，自己一走了之，把人家丢下算怎么回事？
    “还疼啊？”
    苇庆凡见他不动，很贴的伸手把王凯拉了起来，并帮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行啦，走吧。”
    他语气平静，态度随意，但王凯实在被打怕了，不敢再说话，看了眼陈旭、叶凡和张超，低声说了句：“那……我先走了。”
    说完，不敢再看陈旭等人，转身一瘸一拐的挪着步往巷子外走了。
    苇庆凡重新来到陈旭旁边蹲下来，笑道：“陈旭是吧？我听过你的名字，今天这事你怎么说？”
    “你有本事就弄死我。”
    陈旭是被打得最惨的那个，脸上也挨了一拳，看起来也是最狠的那个，满脸凶狠的样子，“不然这事没完。”
    苇庆凡笑道：“那怎么才能完？”
    陈旭刚要说话，苇庆凡毫无预兆一巴掌抽在他脸上，打得他扑倒在地上。
    苇庆凡笑着问：“这样完了吗？”
    陈旭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但知道自己确实打不过他，咬着牙没有说话。
    “啪”
    苇庆凡又一巴掌抽在他脸上，“现在呢？”
    陈旭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咬着牙低下头，继续沉默。
    苇庆凡语气依旧平静地道：“把头抬起来。”
    陈旭低着头不动。
    苇庆凡笑道：“要不我脱了鞋抽？”
    曹泽在旁边都看傻了，他是认得陈旭的，知道陈旭在高二年级基本算是横着走的人，万万没想到苇庆凡居然敢这样扇陈旭的脸。
    陈旭抬头看了眼苇庆凡，又低下头，吸了口气，然后强忍着身上的酸疼，猛地发力扑到苇庆凡身上，同时吼了一声：“给我弄死他！”
    话刚喊完，那边的叶凡和张超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陈旭扑到苇庆凡身上，下一秒就被苇庆凡反手摔了出去，“砰”的摔倒在地上。
    本来下意识想要跟着站起来的两人一个恍惚，老老实实的继续在地上坐着了。
    巷子外面的街道上，王凯与周海都并没有走远，就拐了弯在路边停下了，隐约听到了巴掌声，俩人互相看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移开了目光。
    这种沉默之中，他们忽然听见陈旭愤怒的嘶吼声，都被吓一跳，然后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彼此目光在空中交汇，都觉得像是燃起了什么希冀和期待。
    但他们飞快来到墙角，往巷子里面瞥了一眼，就看到陈旭倒在地上，苇庆凡站了起来。
    两人同时保持着伸头的动作沉默了两秒，然后先后又坐回了原本的位置。
    巷子里面，苇庆凡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陈旭，笑道：“要继续吗？”
    “你牛逼！”
    陈旭咬着牙，扶住墙壁艰难的站了起来，用手指点了点苇庆凡，又疼得颤抖着放了下来，喘着粗气道：“我们五个打不过你，十个呢？二十个呢？”
    “你们二十个一起我肯定打不过，三五个我打得过。”
    苇庆凡笑着反问，“你们二十个人一起上课吗？一起上厕所吗？一起吃饭吗？一起睡觉吗？”
    “好！”
    陈旭点点头，咬牙道，“那就慢慢走着瞧，看谁特么先怂！”
    苇庆凡想了一下，笑着问：“如果我先怂呢？”
    陈旭愣了一下，一时间忘了该说啥。
    “我的意思是，”
    苇庆凡很认真地问道，“如果我先认怂了，该怎么做，这事才能完？”
    陈旭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耍自己，盯着他没有说话。
    苇庆凡笑了笑道：“不敢说？”
    陈旭犹豫了两秒，然后盯着他道：“认错，赔罪。”
    “怎么赔？”
    “这就看你自己了。”
    苇庆凡点点头，又问：“不打回来吗？”
    陈旭没说话。
    “怕我现在就用在你身上？”
    苇庆凡笑了笑，然后看看腕上的电子表，“行了，今晚就这样吧，等找到二十个人再来找我。”
    见陈旭还有点难以置信的样子，苇庆凡摆了摆手，赶苍蝇似的，“走吧，我要是想打你们，随时都可以……对了，叶凡你留一下。”
    他的语气有点像是下课后的班主任随口点一位同学到自己办公室来。
    叶凡正跟着爬起来，听他这样说差点又重新趴地上，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陈旭。
    陈旭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让叶凡留下干嘛？是我叫他来的，有事冲我。”
    “你跟我又不是初中同学。”
    苇庆凡笑了笑，“我们老同学，说两句话而已，放心，不会为难他。”
    陈旭没想到他态度会这样温和，一时间居然有点忘了对方刚刚打得自己满身酸疼，还扇了自己两巴掌的事情，犹豫了一下，没再说话，跟已经站起来等着的张超一起转身走了。
    叶凡迟疑着站了起来，想要开口说话，却见苇庆凡在目送陈旭和张超厉害，于是只好老实站着。
    苇庆凡等陈旭和张超一瘸一拐的走出巷子，才转头看向叶凡，笑道：“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让你留下来？”
    叶凡努力挤出一个表达善意的笑容，保证道：“如果王凯和陈旭还要堵你的话，我肯定不会跟他们一起了。”
    “没事，你可以跟他们一起。”
    苇庆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动手的时候人多，谁也不知道真打假打，对不对？”
    叶凡不知道他想干嘛，只好努力维持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了点头。
    苇庆凡道：“不仅如此，他们回头商量要堵我的时候，你还得主动参加，然后偷偷的把他们的计划告诉我，懂了吧？”
    “懂了，懂了。”
    叶凡立即点头，“我肯定告诉你。”
    “你不问问怎么告诉我？”
    “我直接到你们教室来……呃……”叶凡说到一半，意识到王凯跟苇庆凡一个班，于是住了口。
    苇庆凡笑道：“你可以找别人跟我说嘛。”
    “哦，哦……”
    叶凡再次挤出笑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苇庆凡笑道：“那没事了，你也赶紧走吧，别被他们怀疑。”
    “好。”
    叶凡又露出个笑容，“那我走了啊。”
    “拜拜。”
    “嗯，拜拜。”
    曹泽在旁边看着俩人跟同学聚会似的道别，有一种刚刚的事情都是自己在做梦的错觉。
    苇庆凡走到他身旁，把属于自己的黎妙语的笔记本拿回来，没好气道：“还看什么？走了。”
    曹泽“嗯”了一声，跟着他一起转身往家走回去，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叶凡的背影，“他真会给你通风报信吗？”
    苇庆凡道：“鬼才知道。”
    曹泽下意识的反问：“那你还让他走？”
    “不然呢？”
    曹泽一时语塞，想了一会儿，又问：“所以你就没指望叶凡通风报信，刚刚是挑拨离间？”
    “可以啊，《三国》没少看，貂蝉那段也挺好看的，回头可以多研究一下。”
    苇庆凡冲他比划了一下大拇指，“不过再怎么挑拨，他们最恨的人也是我，没啥用。”
    曹泽彻底懵了。
    苇庆凡笑道：“没那么复杂，我就是无聊，反正打都打了。”

 【029】雪泥鸿爪

    “他们几个人不会有事吧？”
    到了苇庆凡家门前，曹泽又问道，他刚刚见王凯陈旭等人都趴地下，看起来就被打得很惨，不知道有多严重，担心会闹大。
    “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动手的时候，苇庆凡有意识的对王凯等人的肌肉下手，有时候会顺便借力帮他们“撕裂”肌肉，疼肯定疼，但他很有经验和分寸，并不严重，休息几天即可。
    当然，这几天里面肯定行动不便，别说打架，走路都会疼。
    人是很情绪化的动物，有这几天的缓冲期，情绪淡了，会不会继续报复就不好说了。
    陈旭看起来肯定会跟自己杠下去，其他人是不是会跟着一起就不好说了。
    这就像忽然受刺激，热血激昂的想要去看书，去健身，去旅游，然后觉得不急于一时，没有立即付出行动，那等情绪过去，大概率就永远都不会去做了。
    跟曹泽挥了挥手，苇庆凡推开自家大门，黄花已经听见了他的声音，正拽着绳子想要往大门扑过来，又一次次被拽回去。
    苇庆凡走过来拍拍它脑袋，小声道：“乖哈，等这几天过去就把你放开。”
    前世黄花就是这个星期丢的，保险一点，多栓一周应该就差不多了，偷狗的贼也不会总在一个村子里面晃荡。
    回到屋里，老妈正在洗衣服，老爸还没回来，因为天海中学也有晚自习，放学后可能还会有一波生意。
    苇庆凡陪老妈说了会闲话，然后上楼去洗了澡，随手将衣服洗了。
    家里有洗衣机，不过夏天衣服洗的快，也就懒得用洗衣机。
    这是他前世蹲马桶开始连着无线玩手机之后养成的习惯，在洗衣服、做饭的时候思考一些事情。
    衣服洗完晾上，苇庆凡回到书房继续看书。
    不愧是学校里面最后一个进入清北的学霸，黎妙语的笔记质量非常高，里面记录的一些题目也很有挑战。
    苇庆凡在第二道题目就再次被难住，忍住不去看黎妙语记得解题思路，在那继续折磨着自己的脑细胞。
    这是对思维的训练。
    想要体面的走过高考这道关卡，这样的训练是必须要经历的。
    磨了半个小时，还是找不到头绪，苇庆凡只好想现实妥协，去看黎妙语写的解题思路。
    然后，他很悲哀的发现，自己对着答案也看不懂。
    这让他有点痛恨为什么是重生回到高中，要是重生回到小学多好，还会有自己不会的题目吗？
    简简单单的就可以装杯，多爽！
    又被这道题目折磨了十多分钟后，外面传来响动，又过了一会儿，书房门被打开，苇庆婵探头瞥了眼：“咦，这么认真啊？”
    “姐你来的正好。”
    苇庆凡松了一口气，“帮我看道题，折磨半天了。”
    苇庆婵没有立即回答，眼神古怪的打量了他两眼，然后才狐疑地问：“什么题目？”
    “物理。”
    “我看看。”
    苇庆婵走了过来，低头看了看题目，然后又看了看苇庆凡，表情更古怪了，还有些质问的意味。
    “怎么了？”苇庆凡莫名其妙。
    “这是谁的？”苇庆婵朝桌上的笔记本努努嘴。
    “呃……找同学借的。”
    苇庆凡终于明白过来，老姐可是妥妥的“爹党”，现在多半怀疑自己这个弟弟“红杏出墙”了。
    苇庆婵眨眨眼睛问：“女的？”
    “嗯，她的笔记比较详细一点。”苇庆凡坦然回答。
    苇庆婵想了一下，觉得不管是什么女同学在仪爹面前也都没什么竞争力，都是要被秒杀的存在。
    就算是有能跟仪爹媲美的女孩子，哪这么巧就被自己弟弟碰见？
    就算是碰见，这样的女孩子能看得上苇庆凡？
    这样一想，她放下心来，赞了声“字写的不错”，然后终于认真看题。
    看完之后，她又看了眼苇庆凡，没有说话。
    “你也不会？”苇庆凡笑了起来。
    苇庆婵跟他对视了一眼，“呵”了一声，然后撇撇嘴，眼神有点嫌弃、不屑的样子，扭身走了。
    什么情况？
    苇庆凡有点摸不着头脑，“你到底会不会啊？”
    “不会~”
    苇庆婵头也不回地出了书房，并未关门，随后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仪……婉仪，我弟有道题目不会，你跟他讲一下呗。”
    苇庆凡：“……”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他在心里面为自己辩解，我就是想认真学个习，纯粹、干净，没有任何杂志的一片向学之心，为啥就没有人相信呢？
    “啊？”
    李婉仪的声音有些小，“我在卫生间呢，怎么了？”
    “我弟有道题目不会，你帮他看看。”
    “你不会吗？”
    “嗯，我也不会。”
    李婉仪顿了一下，然后才道：“那我洗过澡过去吧。”
    她应该是回来后就拿了衣服去洗澡了，此时显然不方便出来。
    “行，我让他在书房等你。”
    苇庆凡在书房里面坐着，听着老姐和学姐的对话，嘴角抽了抽。
    然后看到老姐又出现在书房门口，“砰”的一声把书房门关上了。
    反正自己是为了学习，谁跟自己讲都一样……
    苇庆凡如此安慰自己，先跳过这道题目，继续看下一题。
    发现又特么不会……
    “艹！”
    他心中带着怨念，艰难的努力了好半天，终于听见房门被“咚咚”敲了两下，随后传来学姐娇柔甜美的嗓音：“什么题啊？”
    “物理的小球运动，整天撞来撞去的，大球撞小球……”
    苇庆凡下意识的抱怨，转过头后，“呃”了一声，没继续说下去。
    李婉仪显然没想过洗完澡后还会来见他，换洗衣物是洗澡前拿过去的，此时穿在身上，是一条米白色的无袖连衣裙。
    这原本应该过膝的长裙，但她身高腿长，硬生生穿成了短裙，在笔直修长的小腿上又露出膝上小截雪白的大腿肌肤。
    她身材极佳，但显然还没有学会，或者没有太多条件去学习怎样搭配衣物，尤其是人瘦胸大的情况本就十分考验穿搭。
    因为比较瘦，底围小，她平日穿着较宽松的衣服，其实不注意的话并不很显眼，只有一些角度会发现“侧成峰”。
    这种遮掩是如今校园环境使她这样一个女孩子的自我保护本能使然，却也会让她看起来会比实际要胖一些。
    此时她身上这条裙子除了略短之外，其实要更合身，很好的将她的身材曲线展露出来了，腰细胸挺，衬着刚刚洗浴后披散下来的沾了些湿气的长发和娇艳妩媚的面容，少女的稚嫩清纯与女人的性感诱惑交融在一块，有惊人绝艳的美感。
    苇庆凡本就是思想复杂的后世灵魂，嘴里说着“球撞球”之类的话，此时看到她，不免有点想歪。
    他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眼睛，咳嗽了一声，“反正挺难的……”
    “没事，我看看。”
    李婉仪显得很有自信，胸有成竹，走到她身边拿起笔记，随后有些惊讶的“咦”了一声，低头问苇庆凡：“这是你写的？”
    “找同学借的。”
    “哦。”
    李婉仪像是释然的样子，“我就说嘛，这笔记字这么好看。”
    “学姐你这什么意思啊？”
    苇庆凡这就不开心了，“我的字也很好看的好不好？老师从小就都夸我字写得好。”
    “真的假的？”
    李婉仪明显不大相信。
    “真的。”
    “老师怎么夸的？”
    “鬼斧神工，雪泥鸿爪，有师自然造化之工。”
    李婉仪愣了一下，然后“扑哧”一声笑弯了腰，好半晌停不下来。
    苇庆凡努力把目光从她笑时弯折的细腰处移开目光，有点无奈地笑道：“有这么好笑吗？”
    “你们老师真这么说的吗？”
    李婉仪很努力的忍住笑意，伸手理了理头发问道，“还是你自己篡改的？”
    “真的，原话。”
    “那你们老师可真会夸人，能把写的跟鸡划拉的似的说的这么文采斐然。”
    李婉仪边带着笑意调侃，边开始认真看题。
    苇庆凡笑道：“我回头把你的夸奖给她转达一下。”
    “不是从小就夸你吗？”
    李婉仪有点惊奇，“你跟小学老师还有联系啊？”
    “那当然。”
    苇庆凡撇撇嘴，“想不联系都难，她是我妈。”
    “……”

 【030】抄单词

    李婉仪帮忙讲解了题目，同时大概因为刚刚苇庆凡的抱怨，她特意叮嘱了一句：“小球运动的题目基本每年高考都会考的，而且很大概率是大题，分很高的，你不要因为不喜欢就抵触，得好好学。”
    “嗯，嗯。”
    苇庆凡也不反驳，认真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研究的……谢谢学姐，你赶紧去休息吧。”
    “好，拜拜~”
    李婉仪挥了挥手，扭身走了。
    苇庆凡将两道题目重新整理了一遍，并试着推导了一下该怎样变形出题，不过由于水平不足，推导失败。
    他怕李婉仪要用卫生间，又磨蹭了一会儿才出去，洗漱之后回房睡觉。
    第二天早上，苇庆凡没等曹泽，吃完饭后自己先到了教室，拿着黎妙语笔记继续复习。
    早自习七点二十开始，曹泽七点出头就到了，见他坐在教室里面，像是松了口气。
    “你怎么没等我？”坐下来之后，他小声问道。
    “你起得晚。”
    苇庆凡很诚实地回答，“而且他们得养伤一段时间，这几天不用担心，放心好了。”
    曹泽转头看看王凯的座位，还空着，点了点头，也就不再说话了，拿出语文书，看看有没有好玩的内容。
    苇庆凡并不追求要把一个科目的所有题目都掌握，这不现实，他追求的是完整知识框架，对于高难度的题目适可而止，没有再继续物理，换了生物笔记在看。
    预备铃打响的时候，王凯终于来到了教室，先看了眼苇庆凡的座位，见他在低头看书，这才松了口气，悄悄的来到自己的座位上。
    然后很快，苇庆凡抬起头，往他这边瞅了一眼，见人来了，于是站了起来，从曹泽身后出来，径直往王凯的座位走去。
    “你干嘛？”
    曹泽压低声音问，昨天已经把王凯打一顿了，到教室了还打？
    哪怕他认为王凯可恨，也觉得苇庆凡有点太狠了。
    周围的同学，看书的聊天的睡觉的，几乎也都刷的将目光聚焦在了苇庆凡的身上。
    半个教室骤然安静下来，于是导致原本没有没有注意到他举动的同学也发现了异常，纷纷扭头寻找异常来源。
    很快，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下来。
    王凯手脚肌肉都还在疼，见苇庆凡走了过来，吓得脸都要白了，想要站起来，又不敢，于是往同桌那边缩了缩，眼神有些畏怯地抬头看向苇庆凡。
    苇庆凡朝他笑了笑，“昨天上午我跟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吧？”
    王凯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昨天上午，苇庆凡曾威胁过王凯，说王凯只要敢找人堵他，回到教室后就会揍他一顿。
    昨晚陈旭等人太热情，非要帮忙报复，王凯骑虎难下，在决定去堵苇庆凡的时候，其实就做好了第二天到教室里面被苇庆凡打一顿的准备，大不了晚上堵苇庆凡的时候自己多打几下，算是提前给自己报个仇。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五个人去堵苇庆凡反而被苇庆凡给打了一顿。
    打完之后，因为他提前离开的没义气举动，陈旭直接跟他翻了脸，表示从此之后再也不认这个兄弟。
    其他人对他同样没有好脸色，没怎么搭理，包括第一个离开的周海。
    王凯对此心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他知道陈旭等人是替自己出头，却又忍不住有些怪他们多事，如果不是他们的话，自己压根不会去找苇庆凡报复，也就不会又被打一顿；
    另一方面，他知道自己当时不该一声不吭的转身走开，却又觉得当时的情况下，自己这样做情有可原，反正留下也没用，又打不过苇庆凡。
    周海不也一声不吭的走了吗？还是第一个走的。
    他对兄弟反目的感受自然是失落和担心，在学校里面横行霸道，靠的就是互相抱团取暖，没有了陈旭等人，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威风？会不会有人找自己报复？
    除此之外，他又觉得有些庆幸，因为跟陈旭断交了，自己就又很正常的理由不再去找苇庆凡报复了。
    反正陈旭肯定会继续找苇庆凡麻烦的……在不知道自己跟陈旭断交的人看来，这就是自己在向苇庆凡报复，不会认为自己怂了而笑话自己。
    昨晚回到家里，他都没洗澡，浑身疼的觉都睡不好，做梦都在挨打，半夜醒来，又努力让自己睡着，想在梦里把苇庆凡打一顿。
    但是，就在算梦里面，他也没能打过苇庆凡，又被揍了一顿。
    醒来之后，他郁闷很久，随后又自我开解，因为昨晚挨了打，那回到教室苇庆凡就不会再打自己了。
    在学校外面挨打，总比在教室里面挨打好吧？
    毕竟教室里面那么多人，被打肯定更丢脸。
    然而，就像他万万没想到五打一被完虐一样，他也没想到苇庆凡昨晚已经把自己打得那么惨了，梦里还打了自己两回，到教室里面居然还要找自己算账！
    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啊？
    王凯都要哭了，小声辩解道：“昨……昨晚是你……”
    “是你带着人堵我的啊。”
    苇庆凡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温和平静，表情认真，“不是吗？”
    “……”
    王凯不知道该说什么，因此想一想，苇庆凡的逻辑完全没毛病。
    人家当初威胁自己的时候，说的就是自己敢堵他，他就在教室打自己一顿啊。
    没毛病……
    他张了张嘴，嗫嚅着说不出来了。
    “算了。”
    苇庆凡忽然叹了口气，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吓得王凯一个哆嗦，“这样吧，咱们毕竟是同班同学，整天打来打去的也不好看。”
    王凯没想到又来一个转折，有些惊喜的抬头看着他。
    苇庆凡笑着问：“你哪一科成绩最差？”
    王凯懵了一下，想了一下，才回答道：“英语。”
    “有志气！”
    苇庆凡莫名其妙的冲他竖了下大拇指，王凯还没搞明白他什么意思，就听见他继续说道：“那你得认真学了，偏科多不好，把英语课本第一单元抄写一遍，昨晚的事情就算过去了。”
    ？？？
    这次不止王凯，整个教室里面所有听见这句话的人都一脸懵逼。
    不是打架吗？
    不是校园霸凌吗？
    怎么忽然变成布置作业了？
    坐在座位上转头看着这里的黎妙语也怔了一下，最后轻轻抿住了嘴唇，差点笑出声来。
    刚刚看到苇庆凡又去找王凯麻烦的时候，她心中隐隐有些失望，这种情绪来的莫名其妙，但却很清晰的浮现在心中。
    就好像是什么期待很久的美好的东西，发现原来也不过如此，就像是晶莹的水晶、无暇的白玉上出现了一点抹除不掉的黑斑。
    而现在，这种感觉就像是轻轻吹了口气，发现那只是粒灰尘，被吹拂干净，回复了原本的剔透无暇。
    这令她心情一下子好转，心里浮浮跃跃，像是塞进了一团轻飘飘的云，轻盈畅快。
    这种感受让她有些警惕，不过很快又释然起来。
    在这样一个年龄，看到美好而不是丑恶的东西，本来不就是一件该开心的事情吗？
    为什么非要往别的地方去联想呢？
    有一个坚强、正直、阳光的同学，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啊。
    即便不熟悉。
    ————
    其实我其他科成绩也很差，不是偏科……
    王凯脑海中下意识的闪过这个念头，但不该说，怕苇庆凡让自己把所有科目的课本都抄一遍。
    “不愿意？”
    苇庆凡见王凯不说话，轻轻挑了挑眉，身子微微一倾，像是要动手的架势。
    “愿意愿意！”
    王凯赶紧答应，“我这就抄。”
    “那就好。”
    苇庆凡点点头，“不要着急，认真一点，晚自习放学之前抄好给我就行，学习不是任务，不能应付。”
    “……”
    王凯不知道该说什么，努力挤出笑容，用力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会照做的。
    苇庆凡伸手拍拍王凯的肩膀，在整个教室古怪震惊，不少人又有点想笑的眼神打量之中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黎妙语已经提前回过身，低头继续复习，谢瑶则回头冲苇庆凡比划了一下大拇指，小声地说了句：“i服了you！”
    “抬举me了。”
    苇庆凡很客气的拱了拱手。

 【031】你已经很厉害了

    早读还没下课，就有一个黑胖子抱着一摞试卷走进了教室，也不进行自我介绍，直接就在讲台上开始数卷子，然后一摞一摞的分给第一排的学生，让往后面传过去。
    教室里面很快安静下来，黑胖子才开口说话：“有要去厕所的同学可以先去，不去的同学可以开始做题了，一节课的时间我怕大家做不完。”
    您可真体贴！
    苇庆凡暗暗吐槽，然后拿起试卷开始抓紧做题。
    是数学试卷，他也因此而勉强记起了一些关于这个黑胖子的信息，是数学老师，名字叫朱朝阳。
    之所以记得这个名字，还是因为后世某部电视剧。
    因为是摸底考试，试卷难度应该是偏高的，苇庆凡在前面的选择题就遇见了拦路虎，直接略过继续往下做。
    到了倒数第二道题目，苇庆凡再次被难住，看了下时间，距离下课还有半个小时，他于是花了十分钟的时间，将这道题目解出了一半。
    把最后一道题目做完，苇庆凡粗略检查了一下，然后回去继续攻克那道选择题。
    可惜，直到下课铃打响也没做出来。
    交完试卷，教室里面闹哄哄的议论了好一阵子，曹泽也转头问苇庆凡：“你都写完了？”
    他觉得自己得有三分之一都完全不会，蒙都没法蒙的那种，会的也不一定对，但瞥了眼苇庆凡，居然整张试卷都是满的。
    苇庆凡点点头，“还好，不算太难。”
    “你就吹吧。”
    曹泽嗤之以鼻，虽然苇庆凡这段时间确实复习挺认真，但一个学期的知识，怎么可能是恶补几天就补回来的？
    要是自学这么管用，还要老师干啥？
    正与黎妙语低声说话的谢瑶闻言也转过头来，眸子微睁，有点惊讶的样子，“你都写完了？”
    “倒数第二道大题只写了一半。”
    苇庆凡实话实说，选择题就没讲，因为毕竟自己做出选择了，只是不一定对而已。
    “这么厉害？”
    谢瑶一副“我不能接受”的痛苦表情。
    苇庆凡有点好笑，安慰道：“写满了又不代表全对了。”
    谢瑶表情显得缓和不少，显然很认同这句话。
    苇庆凡又笑着补充道：“但是没写肯定是错的。”
    “……”
    谢瑶瞪他一眼，又忍不住笑起来，嗔道：“你现在怎么这么讨人嫌啊？”
    黎妙语转过头，清丽秀美的脸庞上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着两人闲聊打趣。
    苇庆凡微微前倾，望着她问：“最后一道选择题选的什么？”
    黎妙语思索了一下，轻声答道：“我选的c。”
    “那我错了，我选的d。”
    苇庆凡拍了拍脑门，白纠结半天，他最后排除了ab，在cd之间犹豫很久，二选一还错了。
    黎妙语看了他一眼，道：“我也未必对。”
    谢瑶笑嘻嘻地道：“我也选的c，不过我是排除的，第一个就把d排除了。”
    “我觉得d挺好的啊……”
    几个人闲聊几句，然后听到教室外面传来“哒哒哒”的声音，一个穿着碎花长裙、踩着高跟凉鞋的漂亮女人抱着试卷走了进来。
    闹哄哄的教室里面气氛为之一滞，随后迅速安静了下来。
    “好漂亮啊！”
    谢瑶凑到黎妙语耳边，低声感叹了一声。
    黎妙语亮晶晶的眸子望着站在讲台上的漂亮女人，用力点了下头。
    “咦，都这么自觉呀？”
    漂亮女人将试卷放下，然后露出笑容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盼盼，顾恺之的顾，教英语，以后叫我顾老师。
    “有没有人想自我介绍的？”
    台下安静了两秒，第一排似乎有人说了句什么，顾盼盼点点头道：“好吧，你们都自我介绍过了，那我就以后慢慢认识你们好了。”
    她伸手拍了两下，“啪啪”的脆响，“那我们先考试，看看你们的水平咋样。”
    一片唉声叹气中，她将试卷分给讲台旁的同学，自己也拿了一摞试卷，一个个的发给学生。
    苇庆凡对这个顾盼盼印象比较深，一方面是长得漂亮，另一方面则是她性格开朗随和，没什么架子，据说班上还有同学找她借过钱。
    英语他并没有感到多少压力，很流畅的将试卷写完，然后坐在位置上伸了个懒腰。
    顾盼盼没什么动静的轻轻在教室里面转悠，正走到他身旁，见状看过来，有些惊讶地问：“写完了？”
    周围一大片人同时扭头看过来。
    苇庆凡被她吓一跳，随后轻轻点了下头。
    “这么快？”
    顾盼盼眼波流动，瞥了眼他面前的试卷，然后露出笑容，语气温柔地道：“再检查一下。”
    “嗯。”
    苇庆凡笑着点了下头，低头检查起试卷。
    他没有急着交卷，检查好了之后也装着在检查，等人下课铃响起，顾盼盼让交卷，才跟着一起交卷。
    这次课间有二十分钟，苇庆凡与曹泽去了趟厕所，洗了手溜达着回来，在半途中遇见了苇庆婵和李婉仪。
    “这么巧？”
    他笑着挥挥手。
    苇庆婵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李婉仪则笑着挥了挥手。
    “你认识李婉仪？”
    走过去之后，曹泽又回头看了一眼李婉仪的背影，仍有些难以置信，“什么时候的事？”
    苇庆凡道：“不是跟你说了吗？她现在就住我家，昨天晚上还在给我讲题。”
    “不想说就算了。”曹泽撇撇嘴。
    苇庆凡只好摊摊手，不过也能理解，他如今的心态，自然不会把李婉仪视作高高在上、不可触及的存在，但仍模糊记得自己曾经在这个年龄的感受。
    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回到教室里面，黎妙语仍静静的坐在座位上，边喝着一盒纯牛奶，边啃着块小面包，小口小口的模样，看起来安静、认真、美丽，又因此给人一种说不出缘由的可爱萌态的感觉。
    接下来的两节课考生物和物理，物理题目有些难，不过苇庆凡基本全都做出来了，生物则没感到多少压力。
    下午是语文和化学，文综科目没考，第三节课自习。
    苇庆凡正在对照着黎妙语的笔记复习高一上学期内容，忽然觉得吵嚷的教室一静，抬起头，就发现数学老师朱朝阳抱着试卷进来了。
    他将一摞试卷放在第一排的一位同学桌上，道：“你们自己发一下。”
    这就改完了？
    太特么迅速了吧！
    整个教室里面，不少学生都懵了一下，觉得原本轻松愉快的心情不复存在，没法快乐的闲聊造作了。
    试卷很快乱哄哄的传来传去，因为刚开学，大多同学互相并不熟悉，还要喊一嗓子名字。
    苇庆凡低头继续复习，随后听到旁边的曹泽“卧槽”了一声。
    他转过头，就见曹泽手里拿着张试卷，然后抬起头，见鬼似的盯着他看。
    苇庆凡瞄了一眼，毫无疑问是自己的试卷，上方空白处，两道短横拖着同样红色的龙飞凤舞般的潦草数字：129
    在曹泽的桌面上，还有属于他自己的试卷，分数是82，不及格。
    “还行。”
    他点了点头，从课间同学的议论来看，这次试卷确实比较有难度，能考出这样的分数他已经比较满意了。
    曹泽张了张嘴，看样子是想要骂他，但又怕被他反伤。
    前面的谢瑶回身看过来，很关心地问：“多少？”
    苇庆凡拿过试卷，见黎妙语也回过头，于是将试卷展示了一下。
    “这么高？”
    谢瑶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我才108。”
    苇庆凡笑着鼓励道：“你已经很厉害了，只比我少了二十分。”
    谢瑶白了他一眼，扭过身表示不想理他了。
    苇庆凡又问黎妙语：“你多少分？”
    黎妙语摇摇头，表示还没看到自己得试卷，随后就看到前面的女生转身将一张试卷递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仰视的崇拜惊叹。
    苇庆凡伸着头瞄了一眼，看到鲜红的“147”数字，忍不住啧啧出声，赞道：“厉害！”
    黎妙语回过身，清澈纯净的眸子望着他。
    苇庆凡见她似乎有话要说，于是跟她对望着，递过去鼓励的眼神，表示愿意跟她增进交流。
    然后看到她粉润的嘴唇轻轻抿了抿，晶亮明眸望着他，语气让他感觉有些熟悉地道：“你已经很厉害了，只比我少了二十分。”
    “……”

 【032】黎妙语觉得你不要脸

    苇庆凡只觉胸口中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
    谢瑶同样没想到一贯冷漠的黎妙语会这样为自己讨回公道，一时间又是惊喜又是好笑，转过身，满脸都盈着欢喜笑意，有点得意的横了眼苇庆凡，笑嘻嘻地道：“对呀对呀，你也只比我们家妙语差了二十分嘛。”
    苇庆凡“呵”了一声，“你比她差了四十分。”
    谢瑶哼道：“我乐意，我又不怕比妙语分数低。”
    她素来开朗大方，并不计较这些言语上的调侃，随后又看向沉默着的曹泽。
    曹泽看看她，再看看苇庆凡，继续保持沉默。
    “没关系。”
    苇庆凡伸手拍拍他肩膀，“你的分数都已经超过黎妙语的一半了，值得骄傲。”
    曹泽更不想说话了。
    “你会不会安慰人啊？”
    谢瑶看不下去了，觉得他一直在欺负曹泽，“满分才一百五，曹泽只要考七十五分，肯定比妙语的一半分数高啊。”
    “……”
    曹泽一时间不知道她是在帮自己，还是在帮苇庆凡，只好继续沉默。
    谢瑶也发现自己说的不大对劲，正要再说，黎妙语轻声道：“只是摸底考试而已。”
    对她性子已经有一定了解的苇庆凡立即明白她的意思，并非自谦，而是在劝慰曹泽“这只是高一知识的摸底考试，高二是新的开始，现在努力完全来得及”。
    但是很显然，曹泽不可能认为冷漠高傲的黎妙语会安慰自己这样的差生，因此压根没去想这句话的意思。
    “这只是高一知识的摸底考试。”
    苇庆凡伸手拍拍曹泽的肩膀，鼓励道：“高二是新的开始，现在努力完全来得及”。
    曹泽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底气的点了下头。
    他学习并不怎么认真，因为认识的熟悉的人里面都在混日子，没什么觉悟，自制力又差，自然就跟着一起混了。
    如果这次摸底考试苇庆凡和他的成绩差不多，甚至更差，那么面对谢瑶和黎妙语，他根本不会有什么别的感受。
    几个人会跟班级第一比成绩？
    然而，苇庆凡居然在试卷明显很难的情况下考出了这样的一个高分，多少让他有点受到冲击。
    不过，也只是受到了冲击而已，什么立志发奋、刻苦图强之类的念头和想法完全没有出现在他脑海当中。
    学习多累啊！
    游戏多好玩啊！
    苇庆凡也没指望曹泽这么容易就会改变，想让猪学会上树哪有那么容易？容易学会就不是猪了。
    “黎妙语，你试卷能不能给我看看？”
    苇庆凡想要对照一下两人的试卷，看看几道大题究竟是哪里扣分的。
    黎妙语还没说话，谢瑶先回过头来，颇有些凶神恶煞般的语气：“排队！”
    “……”
    苇庆凡只好继续复习，先把试卷复盘的事情放一边。
    过了一会儿，活动脖子的时候，无意间转头，瞥见曹泽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呼的睡觉，而远处，王凯正在座位上伏案书写，很认真专注的模样。
    这让苇庆凡不禁有点无奈和好笑。
    自己重生一趟，不会没把曹泽带好，反而把王凯变成了好学生吧？
    傍晚回家吃完饭回来，苇庆凡发现王凯居然还在座位上埋头抄写。
    他走到王凯桌前，像昨天的王凯那样伸手敲了下桌子，问：“吃饭了吗？”
    王凯骤然听见他说话，吓得一个哆嗦，抬起头来，见苇庆凡神态不似来找茬的，才缓了一口气，回答道：“吃了……我在食堂吃的。”
    “吃了就好。”
    苇庆凡点点头，“学习归学习，身体也是要保重的，行了，你继续学习吧。”
    他不管王凯和周围其他同学的古怪目光，自顾回到自己座位上。
    黎妙语和谢瑶都是回家去吃饭，还没回来，苇庆凡拿出笔记继续复习。
    教室里面的人陆续多了起来，预备铃打响之后，顾盼盼过来把试卷发了下来，随后是物理和化学。
    上午的四门课都已经批改完成。
    苇庆凡的分数相当不错，英语134，生物92，物理89。
    作为参照的黎妙语英语146，生物97，物理98，而期末考试成绩在班里面排二十三名的谢瑶英语119，生物84，物理只有73。
    可以说差距是很明显的，苇庆凡甚至有可能跻身班级前十。
    这是一个火箭式飞跃！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王凯就将“英语作业”交给了苇庆凡。
    众目睽睽之下，苇庆凡翻了翻作业本，然后又拿出英语书装模作样的检查了一下，确认王凯没有偷奸耍滑，也就没为难他，点点头道：“挺好的，继续保持，大家都是同学，有不会的题目也可以问我。”
    你成绩还没我好呢……王凯在心里面偷偷的吐槽，自然是不敢表现出来的，努力挤出笑容，点头道：“我知道了。”
    “行了，回去吧。”
    苇庆凡挥挥手，继续复习。
    坐在后面的马超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觉得苇庆凡这样的气场和架势，已经有他一直以来追求的“锦马超”的风采了。
    他傍晚时已经听说了陈旭王凯等人昨晚五打一被苇庆凡虐了的事情，对自己在班主任要换座位时候的表现愈发庆幸，同时更希望能跟苇庆凡处好关系。
    第二天上午，语文和化学的试卷也都发了下来，苇庆凡语文125，化学85。
    六门课满分750，他的总分达到了654。
    黎妙语语文128，化学94，总分达到了惊人的710分。
    差距无疑还是很大的，不过苇庆凡并不气馁或者受挫，他还有充足的时间继续追赶。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个分数已经让他感到喜出望外了，全身心都充斥着一种学渣变身学霸的成就感。
    令他比较失望和难受的是，各科老师对这次摸底考试显然并不很重视，都只花了一节课就草草的把试卷讲完了，还有的压根就没讲。
    教语文的江长军在课堂上发了试卷，然后讲题目，也丝毫没有提及这次班级排名的事情。
    下课之前，前排有个女生问：“老师，这次考试不排名吗？”
    “不排”
    江长军随意回答，“你们心里有数就行了。”
    苇庆凡一听这话就不开心了。
    劳资辛辛苦苦复习这么久，还考的这么好，你给我来句”心里有数“就行了？
    我要是考得不好，心里有数就行了，可是劳资考这么好，两辈子第一次考出这么高的分数！
    不让我装一把我心里能舒坦？
    你不排名，我自己排！
    苇庆凡很有行动力，为了能舒舒坦坦的装个逼，一点都不拖沓，下课之后就拿了草稿纸从第一排的同学开始挨个询问总分。
    他此刻在班里面可谓人见人怕，见他走过来的时候，第一个女孩子吓得差点直接喊“救命”，听他询问名字和总分，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报了出来。
    就这样，花了两个课间的时间，苇庆凡把整个班级六十七个人的总分都拿到手，等下午第三节自习课的时候，也不复习了，很费劲的进行排名次。
    “你至于吗？”
    旁边的曹泽有点不爽的咕哝，“不就是考好一次么，跟过年似的。”
    “扯淡！”
    苇庆凡头也不抬的反驳，“我过年的时候有这么开心吗？哪年？我怎么不记得？”
    “……”
    曹泽不想跟他说话了。
    前面的谢瑶也在偷偷关注着苇庆凡的排名情况，闻言忍不住回头看过来，有点想笑的样子，然后再转头看看黎妙语。
    后者正在认真预习功课，似乎察觉到了谢瑶的动作，转过头望着她，那双清澈纯净的眸子里面看不出什么波动，只有微微的疑问。
    “算了，你肯定不在意。”
    谢瑶撇了撇嘴，“反正你每次都是第一，排不排都一样。”
    黎妙语抿嘴一笑，也不说话，低头继续看书。
    谢瑶转过身，想要问一下自己的排名，却见苇庆凡站了起来，然后离开座位，径直走到了讲台上。
    不少同学纷纷抬头看过去。
    “谢谢大家的配合，我已经把这次摸底考试的班级前三十名排出来了，接下来我念一下班级前十的名字和分数：
    “第一名，黎妙语，710分；
    “第二名，杨沛沛，677分；
    “第三名，周宪，671分；
    “第四名，单飞宇，670分；
    “第五名，张承海，662分；
    “第六名，苇庆凡，654分；
    “第七名，路小雨，654分”
    ……
    念到前面名字的时候，教室里面还有人议论，尤其是黎妙语居然甩出了第二名足足三十多分，更是让不少人惊叹。
    然后等“苇庆凡”这个名字被他念出来，整个教室里面忽然就没有任何声音了。
    不少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当然，也有不少人怀疑是苇庆凡自己谎报分数，故意把自己得名次排高。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可能不大，因为这太容易被拆穿了，非但不能装，反而还会成为笑话。
    而座位距离苇庆凡比较近的，或者看到过他试卷的人，则暗暗咋舌，因为只知道他考的不错，却没想到排名会这么高。
    苇庆凡将前十名的名字和分数一一念完，然后说道：“好了，这就是我们班前十名的名字和分数，希望大家都能以他们为榜样，努力学习，排名情况我就放讲桌上了，希望知道排名又没念到名字的同学可以等放学自己看。”
    说完之后，苇庆凡也不管底下同学的议论，神清气爽的放下名单，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谢瑶等他坐下，回过头来低声问：“我多少名啊？”
    “25。”
    “哦。”
    谢瑶明显有点失望，随后又好奇问：“你跟路小雨的分数不是一样吗？为什么你是第六，她是第七？”
    “因为是我排的啊。”
    “……”
    谢瑶被他的坦然沉默了两秒，然后也很坦然地说出了心中的感受：“你真不要脸。”
    说完之后，她发现黎妙语也转头看过来，并且很难得的在黎妙语眼神中察觉到了同样的意味。
    她于是迅速补充道：“妙语也觉得你很不要脸。”
    苇庆凡没好气道：“你自己中伤我就算了，不要拉着黎妙语一起。”
    黎妙语转头看着他，苇庆凡跟她对视一眼，然后迅速抬手，做出制止状，不让她说。
    黎妙语已经说出来了：“我确实也这么觉得。”

 【033】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你跟黎妙语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放学的人潮之中，苇庆凡和曹泽一起转弯走进巷子里面，憋了半天的曹泽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苇庆凡转头看看他，“你怎么比我还会自作多情？”
    曹泽眨巴了两下不大的眼睛，反驳道：“我以前跟她可是隔壁班，她在学校里面从来都不跟男生说话的，居然跟你开玩笑，不是很熟吗？”
    “正常人的思维，不应该是觉得这是谢瑶的原因吗？”
    苇庆凡很有条理的分析，“你想想，黎妙语有主动跟我们说过话吗？每次不都是谢瑶跟我们说话？”
    “可是……”
    曹泽还是觉得不大对劲，“那天晚上打架，她连公交车都不等了，特意跑过来提醒你。”
    “换了是你要挨打，只要她知道，她也会跟过来的。”
    “怎么可能？”
    曹泽用力摇头，“她才不会喜欢我呢。”
    “你在想屁吃！”
    苇庆凡用手中卷起来的试卷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人家心好，路见不平会拔刀相助的，当然她一个女孩子，肯定不会去动手，帮忙劝一下，喊个人还是可以的，毕竟王凯陈旭他们怎么也不会动手打女孩子的。”
    “真的假的？”
    曹泽还是有点怀疑，不过相较于黎妙语对苇庆凡另眼相看，他还是本能的更倾向于苇庆凡的这个解释。
    虽然没敢对黎妙语有什么企图，但这样的女孩子，哪怕自己没希望，她一直单身也好啊！
    这么好的女孩子，什么样的男生才能配得上她？
    曹泽想象不出，但毫无疑问的是，每次掏鸟窝都站在下面等、小学上课想要拉屎都要自己帮忙喊报告、尿得没自己远、打游戏还比自己菜的苇庆凡配不上。
    苇庆凡回到家里，老妈在拖地，老爸还没回来，他于是打了招呼上楼去了。
    洗完澡，苇庆凡没再复习，到楼下来看电视，等了会儿，听见外面有摩托车的声音，老爸回来了。
    “唉！累死了……”
    苇鹏长叹着进了屋，就见儿子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愣了一下道：“今天怎么舍得下来了？”
    苇庆凡这段时间回到家就在楼上看书，苇鹏已经好几天晚上没见过他了。
    苇庆凡笑嘻嘻道：“知道您每天忙来忙去的累，特意跟您解解乏啊。”
    “按摩？”
    苇鹏有点狐疑的打量他一眼，然后往沙发上一坐，倚着靠背，指了指肩膀，“行吧，帮我按按。”
    “您想的可真美！”
    苇庆凡翻了个白眼，然后站起来扯着嗓子喊：“妈！妈！妈来~”
    “干嘛？”
    王淑华应该在房间收拾衣服，声音从屋里传来。
    “出来，我有大事宣布！”
    苇庆凡很有uc震惊部的气势，“快来快来。”
    “你能有什么大事？”
    王淑华不满的抱怨着出来了，瞪着儿子道：“啥事？”
    “还瞪我，等下您就等着夸我吧。”
    苇庆凡呵呵一声，把藏在茶几底下的试卷拿了出来，很嚣张的往上面一拍，可惜没发出多大声音，否则就更有气场了。
    他一扬脑袋，横着爸妈，神态嚣张：“看！”
    “你皮痒了吧？”
    苇鹏也没好气的瞪了儿子一眼，严重怀疑他装了半个月的乖孩子，终于装不下去了，不过还是伸手将试卷拿了过去，然后展开。
    看到第一张试卷上的分数，他就愣在那儿，确认般反复看了好几遍，抬头瞅瞅儿子，再低头继续确认。
    “你们考试了？”
    王淑华咕哝着走了过来，看到丈夫的表现，有所察觉和猜测，又不大敢相信似的，先瞅了眼儿子，似乎想要从他的神态中找出支撑自己猜测的证据。
    随后，她伸出手，将丈夫看了半天的最上面的那张试卷拿了起来。
    还没放在眼前，她已经看到了上面的分数，只是仍不敢相信，又放在灯下仔细看。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看了好几遍，终于忍不住又转头看向儿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地问：“134？你没改分数吧？”
    “您自己看！”
    苇庆凡悠哉哉地在旁边翘起二郎腿，继续看电视。
    “英语134……数学129……生物92……物理89……”
    王淑华将试卷一张张翻看，声音越来越低，但语气之中透露出的疑惑和惊讶也越来越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有底气的笃定和欢喜，“看样子付出还是有收获的……”
    “那是。”
    苇庆凡笑了起来，又问：“爸，怎么样？现在还累不累？”
    苇鹏转头看他一眼，呵呵笑起来道：“不累！这还累什么？你要是能每次都考这么好，你爹天天都不累。”
    “我们又不是每天都考试。”
    苇庆凡撇撇嘴，“你们不是卖东西吗？总比你干建筑轻松吧？”
    苇鹏道：“是比原来轻松……你这总分得有六百多了吧？排多少名？”
    “654分，我们班第六，年级没排，不知道多少。”
    苇庆凡说完，就看到爸妈都一阵沉默，他自己也笑起来，“我也没想到会排这么高，可能是因为摸底考试，试卷比较难。”
    王淑华点点头，随后又狐疑地打量了下儿子，“真是你自己靠出来的？”
    似乎怕儿子伤心，她随即解释道：“就算认真学了，你这提升的也太快了？一下子从倒数到正数……”
    “我什么时候倒数过？”
    苇庆凡无奈反驳道，然后认真解释，“我这段实际复习又不是白复习的，学姐可是高三的，而且是她们班第一，你回头问问她，看我最近问她的问题是不是都很难？”
    他成绩提高这么迅速自然不只是复习的缘故，灵魂和思维的变化才是主要原因，这事没法说，只能推给李婉仪。
    想了一下，苇庆凡又补充道：“而且我还把我们班第一名的学习笔记给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相当于是武侠小说里面的武功秘籍，类似于独孤九剑、九阴真经的那种，有问题人家也认真教我，提高当然快了。”
    不能把功劳全给学姐，这样对黎妙语不公平，人家确实也做出贡献了。
    爸妈果然都被转移了注意力，老妈问：“你们班第一名考多少分？”
    “710。”
    “这么高？”
    “人家成绩好呗，以后要上清华北大的，不过第二名就只有六百七十多了，差了三十多分。”苇庆凡实话实说。
    “那这成绩是真的好……”
    王淑华有点感慨，似乎还有些羡慕人家父母有这样的孩子，随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追问道：“这个第一名是男生还是女生？”
    “女生。”
    苇庆凡坦然道，“就是上次在图书馆借给我钱的那个。”
    “上次借钱的？我还一直以为是男生呢……”
    王淑华愣了一下，随后狐疑地打量着儿子，似乎在怀疑儿子是不是有什么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想法和行为，不过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原因很简单：李婉仪太漂亮了！
    都是当妈的人了，对这个年龄的男生的想法自然清楚，甭管成绩好不好，漂不漂亮才是喜不喜欢的第一要素。
    那个班级第一的女孩子，还能比李婉仪更漂亮？
    总不能天底下所有成绩好又漂亮的女孩子都被自己儿子碰上吧？
    哪有这种好事！
    就凭李婉仪那脸蛋身段，除非她这边完全没戏了，否则完全没必要担心儿子会对别的姑娘有想法。
    王淑华放下心来，苇鹏还在旁边翻着试卷，问道：“是不是要家长签字？”
    “这倒没有。”
    苇庆凡摇摇头，“我就是拿过来给你们看看，让你们开心一下。”
    “那不行。”
    苇鹏撸了撸光秃秃的手臂“好不容易考这么好，不签字哪行？拿笔来！”

 【034】重色轻友

    苇庆凡没有去管要遭老爸“毒手”的试卷们，自顾上楼去看书。
    新的课程对他没有多少压力，高一的知识复习也暂时落幕，他开始试着规划之后的课余时间。
    往未来去看，时间还比较充足，但想要在几年之后，让自己的能力支撑起一个重生者的野心，他需要做的事情更多。
    远不是不是读一些诗词、看基本小说、考个好成绩就能做到的。
    他正在草稿纸上画简陋思维导图的时候，书房门被推开，苇庆婵走了进来，笑吟吟地道：“厉害呀！班级第六！”
    苇庆凡回头笑道：“那不是还得多谢老姐你的辅导。”
    “你才老呢！”
    苇庆婵瞪他一眼，又撇了撇嘴，“谢你的学姐还差不多，谢我……”
    “都要谢。”
    苇庆凡笑了笑，见她一只手总在背后，忍不住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苇庆婵翻了个白眼，也不再卖关子，走到桌前，背在后面的那只手拿了出来，讲一个灰色的手机放在了桌上。
    “我妈换了新手机，她的旧手机我拿来用了，我这个小灵通就传给你了。”
    她抬了抬下巴，“就当是你这段时间表现还不错的奖励吧。”
    “这么好？”
    苇庆凡将那个小灵通拿了起来，“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你什么时候客气过？”
    苇庆婵白了他一眼，“里面还有话费呢，你折现给我。”
    “行，等我有钱了就给你。”
    “嘁，那这辈子都没希望了。”
    苇庆婵又白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苇庆凡回头问：“号码多少啊？”
    小灵通没有卡，或者说卡就在主板上，是拆不掉的，也就是说一个小灵通的号码是固定的。
    “存里面了。”苇庆婵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苇庆凡打开小灵通，正要去看一下号码，苇庆婵忽然又闪回了书房里面，瞪大眼睛，恶声恶气地道：“你居然连我号码都不记得？”
    “忘了。”
    苇庆凡回身露出个尴尬笑容，随后迅速补充：“额……我是说我忘了我记得你的号码了，下意识问的。”
    “切！”
    苇庆婵鼻孔出气，然后又扭身走了。
    作为一个手机公司管理层、业余数码爱好者，苇庆凡收藏过不少手机，黎妙语使用的那款摩托罗拉v3就有一台，但这种小灵通真的没有。
    前世他的第一台手机也是老姐给的小灵通，但具体什么时间就记不清楚了，反正也是高二，大概率也是手上的这台。
    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算是“久别重逢”……早前几天应该提醒一下老姐，要对自己的手机好一点，不要总是随手丢桌上，又不是诺基亚……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苇庆凡将小灵通的事情跟爸妈讲了一下，王淑华和苇鹏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一则不是买新的，二则苇庆凡最近的表现很让人放心。
    “还有，”
    小灵通的事情报告完，苇庆凡又道：“您回头进货的时候，能不能帮我买一箱纯牛奶？
    “我们上午五节课，时间太长了，我想拿点吃的喝的，一盒牛奶，一块面包就行。”
    好孩子的待遇自然不同，何况爸妈在类似情况从没委屈过他，自然一口答应。
    第二天早上再去教室的时候，苇庆凡就带了两盒纯牛奶，两块小面包过去。
    第二节大课间的时候，他去厕所回来，看了看坐在前面喝牛奶、啃面包的黎妙语，也拿出了自己得牛奶和面包，坐在边看书边吃起来。
    谢瑶很狐疑的回头看了他好几次，苇庆凡只好有点无奈的解释：“饿了。”
    “哦。”
    谢瑶不知道在想什么，估计是怀疑他吃了黎妙语的软饭，但是看了面包和牛奶的包装，又明显不是一个牌子，只好暂时接受了他的解释。
    但总觉得原因肯定不止这么简单。
    黎妙语也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没什么表情的回过身，继续就着书吃东西。
    高二开学当天是周四，高一开学当天是周五，因此这周末都不休息，而高三则在周日下午正常休息半天。
    傍晚放学回去的时候，曹泽终于碰见了李婉仪。
    当时俩人照常在苇庆凡家门前分开，但就在曹泽走的时候，就听见苇庆凡家院子里面传来一声不大熟悉、却极好听的嗓音：“你回来啦？”
    他下意识的转过头，就看到苇庆凡家的大门开着，李婉仪手里拿着两根鞋带，正往晾衣绳上搭，看样子是刚刷洗了鞋子。
    坦白说，当时在曹泽的眼里看来，这一幕场景莫名很像是做家务的妻子在迎候归来的丈夫。
    这肯定是错觉，而且这也不是他家，就算真的是在迎候丈夫，也不是他。
    因此曹泽愈发觉得次元坍塌。
    李婉仪啊！
    这可是李婉仪啊，学校贴吧里面那么多人投票选出来的校花，怎么就真的住苇庆凡家了呢？
    早知道我家的房子也可以出租啊！
    而且肯定比苇庆凡家的房子便宜！
    他脑海中一瞬间闪过诸多念头，人已经有点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不敢去看沐浴在斜阳里美丽炫目的李婉仪。
    然后，他转头看向苇庆凡，用眼神表达出“李婉仪为什么会在你家？你之前不是在吹牛吗？”的询问。
    苇庆凡没看懂，向李婉仪“嗯”的应了一声，然后没有搭理曹泽，径自走到学姐身旁去了。
    “重色轻友！”
    曹泽暗暗腹诽着走了。
    吃完饭后，他比往常更早一些的来找苇庆凡一起去上晚自习，没再遇见李婉仪，这让他有些失望，却也在心底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在可能会遇见李婉仪的心理预期之下，他觉得苇庆凡家的房子似乎散发着什么无形的压力，让他靠近过来都有点不自然。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苇庆凡有点可怜，估计睡都睡不好吧？
    当然了，如果可以选择，他愿意代替苇庆凡承担这样的痛苦，愿意每天晚上都睡不好。
    可惜……
    “别看了，人家早去教室学习去了。”
    苇庆凡一见曹泽贼眉鼠眼的模样，立即就明白他在想什么，没好气的提醒，随后又笑道：“要不要我帮你追她？”
    曹泽立即心虚的左右瞅了瞅，见附近没人才松一口气，又不满的瞪苇庆凡道：“你别乱说话啊，被人听见，我要被人打死的。”
    “没那么夸张，而且还有我呢。”
    苇庆凡很有义气的做出表示。
    “那也没必要开这种玩笑……”
    曹泽依旧有点不满，“我就是喜欢看漂亮女孩啊，你不喜欢看？又不是真的喜欢，再说了，就算喜欢，人家也看不上我啊。”
    “可以，很有自知之明。”
    苇庆凡笑着拍拍他肩膀，“不然下次你到我家，我爸妈会打死你的。”
    “啊？”
    曹泽有点懵，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关系，“为什么？”
    苇庆凡笑道：“我爸妈还指望能把人留下当儿媳妇呢。”
    “你？”
    曹泽上下打量他一眼，很怀疑人生的表情。
    “我知道我配不上人家，所以我刚刚说是我爸妈会打死你。”
    苇庆凡向他笑了笑，“我是个什么东西，对吧？”
    “嗯！”
    曹泽认真而用力的点头，“你能有这样的觉悟，我很开心。”
    这几天受苇庆凡影响，他也学会了类似语调说话。
    走了两步，他又问苇庆凡：“那黎妙语呢？”
    苇庆凡笑道：“趁现在，没事你就多看看吧。”
    见曹泽表情迷惑，他笑着解释道：“等再过两年，她成你嫂子了，你再敢看我就把你腿给打断。”
    曹泽“呵”了一声，用他的话来反驳：“你在想屁吃！”
    “再过两年你就知道了。”
    苇庆凡不急不躁的笑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忽然学习这么认真？”
    曹泽想了想，有点惊奇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不会想跟黎妙语考同一所大学啊？”
    苇庆凡笑道：“不好吗？”
    “人家可是要考清华北大的人。”
    曹泽下意识的反驳，“你就算这次摸底考试考得好，跟黎妙语差的也很远啊。”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
    苇庆凡转头望着他，“我跟你说这个，是想让你想一想我跟黎妙语在北大校园里面牵手吃饭上课的时候，你在哪里？”
    曹泽下意识想要嘲讽他一下，但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
    有苇庆凡这段时间以来的转变和成绩的逆袭打底，这番话的作用称得上十分显著，但曹泽以往从没有想过类似的问题，因此短时间的感受只有茫然。
    是啊，高考之后，苇庆凡在北大校园里面跟黎妙语牵手……啊呸！
    他先是下意识顺着苇庆凡的话去想，好在及时转过弯来，苇庆凡这样的狗东西怎么可能追的上黎妙语？
    他也配？
    “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
    苇庆凡见曹泽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说道，“你也可以给自己树立一个目标，最好就是在眼前的目标，然后往前追赶，比如谢瑶就挺不错的，你可以试着跟她考到同一所大学里面去。”
    曹泽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苇庆凡道：“我知道你配不上人家，这不重要，就算最后没追上，成绩提高上来了不就行了？最重要的是树立一个目标。”
    曹泽又张了张嘴，这次速度比较快，说道：“谢瑶没黎妙语好看啊。”
    “你也没我好看啊！”苇庆凡理直气壮，一点不脸红地道。
    “你放屁！”
    曹泽才不承认，“我比你长得帅好不好？”
    “扯淡。”
    俩人为这个话题辩论着往学校走去，正说到谁尿得更远的问题，苇庆凡忽然看到前面几个男生推着个小三轮车过来。
    其中好几个人都比较熟悉，走在中间的人是张自豪，旁边还有走路似乎还不方便的陈旭和张超。

 【035】这是我弟

    张自豪也看到了苇庆凡，走近一些后笑着招呼道：“上晚自习？”
    苇庆凡点点头，又看看他旁边的三轮车上的行李，“你这是搬出来住了？”
    “对。”
    张自豪表情显得有点得意和期待，“就在你家旁边，往里面一点，算斜对门……”
    他走到苇庆凡身边，搂着苇庆凡的脖子，压低了声音道：“回头你家有空房子了，跟我说一声，我随时可以搬。”
    还真执着……
    苇庆凡冲他比划了一下大拇指，然后笑着点头：“没问题。”
    “够意思！”
    张自豪见他应承，十分期待和开心的样子，道：“那行，你去上课吧，回头一块打球。”
    “拜拜。”
    苇庆凡挥挥手，然后又瞥一眼愣在旁边的陈旭，笑了笑转身离开。
    陈旭和张超俩人到现在都还是懵的。
    俩人身上仍然酸疼，但听说张自豪要搬到校外去住，还是积极地过来帮忙，就是想着能让豪哥帮忙教训一下苇庆凡。
    只不过俩人跟张自豪关系没那么好，一时间还没找到机会开口，结果没想到半路上看到这一幕。
    苇庆凡居然认识豪哥？
    而且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
    张超看看陈旭，压低声音问：“还说吗？”
    “说个吊毛！”
    陈旭忍不住爆粗口，这特么什么情况啊？这个苇庆凡哪冒出来的？
    这么牛逼，为什么高一一整年自己就没听说呢？
    都特么怪王凯那孙子……
    张自豪跟苇庆凡打了招呼，回到自己兄弟这边，见陈旭和张超表情都不大自然，以为是自己冷落了他们，很关切地问道：“对了，你们刚刚说什么事情想请我帮忙来着？”
    他拍拍陈旭的肩膀，很有义薄云天的架势，“放心，能帮我的一定帮。”
    陈旭努力挤出一个笑脸，“也没什么……”
    “把我当外人是吧？”
    张自豪做出不大开心的样子，“别特么磨磨唧唧的，有事就说。”
    “额……”
    陈旭吭哧半天，到底还是不敢说跟苇庆凡打架的事情，鬼知道豪哥听完之后会帮谁啊，“那个……最近手头有点紧。”
    “就这点屁事？”
    张自豪满不在乎道，“要多少？不够我再取去，反正银行就在旁边。”
    “……两百就行了。”
    “这点钱你特么还吭哧半天？”
    张自豪没好气的骂了声，从裤兜里面掏出一叠钱，抽出两张一百的递给陈旭，“拿着，什么时候空了再还，我不缺钱。”
    “谢谢豪哥。”
    陈旭努力保持住笑脸，把钱收起来，又问：“对了，豪哥你家也挺近的，不住校了，为什么不回家住啊？”
    张自豪撇撇嘴道：“你懂个吊毛，近水楼台先得月，知不知道？”
    前面蹬三轮车的男生回过头来道：“刚刚那个就是苇庆婵的弟弟？仪爹就住他家？”
    张自豪点点头。
    旁边的陈旭听着他们的对话，有点明白过来，李婉仪似乎住在苇庆凡家里面？
    明白这一点之后，他觉得自己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有点莫名其妙：
    那近水楼台的，不应该是苇庆凡吗？
    ……
    苇庆凡和曹泽回到教室，没有什么新意的继续看书。
    晚自习上课铃打响之后，江长军来到了教室里面，溜达了一圈，然后站在讲台上面道：“大家停一下。”
    台下学生纷纷抬起头。
    “开学也有几天了，各科的课代表由老师指定，其他班干部我来定一下，黎妙语当班长不变，杨沛沛你做学习委员，帮助黎妙语负责大家的学习成绩。”
    苇庆凡听到这个任命，一下子就明白江长军显然是对摸底考试成绩有数的，因为开学自我介绍的时候，杨沛沛是班级第三，第二名是罗峰，不过这家伙摸底考试只排到了第十。
    “苇庆凡……”
    他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到江长军点了自己的名字，“你来做副班长，负责班级纪律，帮助黎妙语管理班级。”
    ？？？
    苇庆凡一脑袋问号。
    江长军显然没有征询他意见的意思，见他看着自己，点点头道：“站起来，让大家认识一下。”
    不用站起来，没有人不认识他……
    这是底下大多数同学的心声，也有不少人在暗暗感慨班主任实在是“慧眼识人”，让这家伙管班级的几率绝对称得上是“物尽其用”。
    苇庆凡于是站起来亮了个相，然后又在班主任的明亮下重新坐下，莫名觉得自己像只猴子。
    “好了，大家看书吧。”
    江长军没再说别的时候，又溜达了一圈，然后踱出了教室。
    他离开之后，教室里面明显要比以往没有老师在场的时候要安静不少，仿佛教室里面有无形的气场压制住了同学们躁动的情绪。
    过了好半晌，有人忍不住说话，也把声音压得很低，好像教室里面有一头沉睡着的怪兽，声音大一点，就有可能会把它惊醒咬人。
    “很厉害嘛，副班长~”
    晚自习下课，谢瑶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笑嘻嘻的调侃。
    苇庆凡笑道：“副班长也是班长，以后请直接省略前缀。”
    “你还想篡位啊？”
    谢瑶瞪他一眼，又转头向黎妙语告状，“妙语，他想抢你的班长。”
    黎妙语回头看了眼苇庆凡，没什么表情的又转回过去。
    苇庆凡笑道：“你看，妙语没意见。”
    黎妙语又回过头，清澈纯净的眸子望着他，“有。”
    “好吧。”
    苇庆凡立即明白，重新对谢瑶道：“你看，黎妙语没意见。”
    黎妙语没再说话，低头看书。
    谢瑶觉得脑子有点不大够用，思索了两秒才明白俩人在说什么玩意，狐疑的打量着两人道：“你们两个还挺有默契的嘛？”
    “那是，这是高智商人之间的交流，你是很难理解的。”
    “嘁。”
    谢瑶不想理他了。
    事实上，除了她和曹泽，整个班级里面会主动跟苇庆凡说话的人屈指可数。
    黎妙语算半个，不过鉴于她对于别人是零个，某种意义上，这半个抵得上另外两个。
    上学的生活整体上平静且枯燥，不过细微处总有些变化的。
    比如随着时间推移，班上的同学们慢慢发现了他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可怕，至少不会到处找茬、主动欺负人。
    而且因为他的存在，王凯之类这种不安分的同学，也都在班级里面老老实实。
    因此几天之后，不论在教室，还是在校园内外偶尔遇见的时候，都开始有同学跟他打个招呼，或者闲说两句话。
    王凯老老实实，陈旭和张超等人也没再露过面，但就在他认为可以安安稳稳的上学读书的时候，一天晚自习的上课前，他回教室的时候，在楼道里面碰见了明显在等他的叶凡。
    “陈旭又找了人，高三的，叫王通宇，他不怕张自豪的，你这几天小心一点。”
    叶凡很怕被人看见，说完之后就匆匆走了。
    苇庆凡没想到他真的跑来跟自己通风报信，这里面大概有知道了自己跟张自豪关系不错的缘故，不过应该也跟自己王霸之气侧漏有一定的关系。
    他颇为好笑，曹泽则担心的不行，晚自习放学的时候又开始左顾右盼，生怕路边忽然冲出来一群人把自己和苇庆凡打一顿。
    不过当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第二天中午，苇庆凡与曹泽提前来到学校，跟马超、林兆海等几个同班男生在篮球场打球的时候，预料之中的麻烦终于来了。
    陈旭和张超俩人跟着五六个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篮球场旁边的，见苇庆凡发现他们，也不说话，直接就往苇庆凡扑了上来。
    苇庆凡毫不犹豫，扭身就跑。
    “你们干嘛的？”
    关键时刻，马超居然出乎预料的很靠谱，直接就迎着对方挡了上去。
    “滚一边去，没你的事。”
    对方为首的男生身高体壮，一把将马超推开，继续冲向苇庆凡。
    马超一个踉跄，随后骂了声“艹”，就扑到了对方身上扭打在一块。
    “艹！”
    苇庆凡回头一看，也骂了一声，本来想秀走位放风筝的，这下子只能正面刚了。
    他绕了个弧度跑过来，期间一拳一脚放倒两人，然后冲过来瞬间将应该就是王通宇的高壮男生放倒，一看那边，曹泽和有点娘娘腔的林兆海居然特么跟人打起来了。
    他在王通宇胳膊上补了一下，然后又过去救场。
    陈旭和张超都被他打怕了，见他过来，居然扭身就跑，苇庆凡冲上来在后面一脚放倒一个，正要去帮曹泽，听见后面传来个熟悉的悦耳嗓音：
    “住手！王通宇你找死是不是？”
    苇庆凡回头，就看到王通宇已经放倒了马超，并冲到了自己身后，他仓促架开王通宇的拳头，随后跟对方互换了一脚。
    王通宇借着冲势，略占了些便宜，苇庆凡后退两步站稳，然后看到从校门方向匆匆来到篮球场的李婉仪。
    大概因为跑得急，她白皙漂亮的脸蛋略微透出薄红，马尾长发在背后轻轻甩动。
    她个子虽高，但一个女孩子在这样的环境里面，看起来仍十分单薄娇弱，气场却是出乎预料的强大，径自往十多个男生混乱打架的战场中间走过来，并手指着还没停手几个男生，嗓音甜美悦耳，却透着股难以言喻的霸气：“我让你们住手，听见没有？”
    几个原本气焰嚣张，且明显都经常打架的高三男生真的就乖乖停了手。
    其中一个男生在停手后还被林兆海踢了一脚，也没敢再动手，只是望着走过来的李婉仪，露出个有点尴尬的笑脸，喊了声：“仪爹。”
    李婉仪没理他，径自走向王通宇。
    这是个难得的阴天，午后的校园略有闷热却无阳光，五官明艳、身材傲人的女孩子带着几分与外表并不相称的雷厉风行的霸气，自因她而中止的学生混架场景当中穿过，走到了正与王通宇对峙的苇庆凡身旁。
    这一刻，她就是煌煌明亮的光，驱散乌云，照耀校园。
    “停下。”
    只穿了件背心，身材壮硕的王通宇没什么意义的喊了一声，然后向李婉仪道：“李婉仪，这事跟你没关系吧？”
    李婉仪斜了一眼苇庆凡，然后道：“这是我弟，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036】校花+学霸

    王通宇自然不信李婉仪的说辞，反驳道：“他怎么会是你弟弟？我又不是不认识他。”
    “反正今天这事管定了。”
    王通宇身高有一米八往上，身材壮硕，高挑婀娜的李婉仪在他面前显得十分娇弱，但气场还要胜出，斜睨他一眼，“赶紧走。”
    王通宇似乎有些恼怒，但竟然没敢直接反驳，迟疑了两秒道：“这样，你也别让我太难堪，他刚刚打了我一拳一脚，其他人不掺和，我跟他单挑，这样总可以吧？”
    李婉仪明眸一睁：“你没完了是吧？”
    王通宇一滞，却听苇庆凡接口道：“学姐，我觉得可以。”
    李婉仪回过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苇庆凡指了指那边的马超、林兆海、曹泽，道：“我们班同学因为我挨打，不能就这样算了。”
    李婉仪皱眉道：“你找死啊？”
    这话她刚刚说过一次，不过此时说起来，意味和语气却完全不同，谁都能听出关切的意味。
    “你看看人家那体格！”
    李婉仪朝王通宇示意了一下，“他是练体育的，你跟他单挑，不是找虐吗？”
    “林冲一只手就能捏死高衙内，宋江也打不过李逵。”
    苇庆凡笑着举了个不伦不类的例子，“学姐放心吧，我是会吃亏的人吗？”
    李婉仪跟他对视了两秒，终于撇撇嘴，又斜了眼王通宇，然后后退了两步。
    王通宇捏了捏拳头，对苇庆凡冷笑道：“就在这？”
    “那边吧。”
    苇庆凡向球场边上的树木旁示意了一下，“土地上你可以摔得轻一点。”
    “就凭你？”
    王通宇不屑的冷笑，跟着走了过去。
    李婉仪也跟了过来，周围其他人同意呼啦啦的全都围了过来。
    “可以开始了？”
    王通宇活动了一下肩膀和手臂，冲苇庆凡挑衅的抬起下巴。
    苇庆凡站在那，冲他露出个平静而蔑视的微笑。
    在一群人的围观之下，王通宇立即扑了上去，然后“嘭”的倒在了地上。
    他爬了起来，表情显得凶狠不少，再次冲上去，随后再次摔倒在地上。
    苇庆凡距离他隔了两三米的距离站定，问：“还要继续吗？”
    苇庆凡身后，有两个跟着王通宇一起来看的男生看到老大吃亏，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安耐不住的蠢蠢欲动。
    这时，站在斜对面的李婉仪那双极好看明媚眸子扫了过来。
    两人都没敢跟她对视，打消了想要偷袭的想法，老老实实的站在那看着老大挨揍。
    “艹！”
    王通宇再次爬了起来，继续冲过去。
    五分钟后，苇庆凡走到躺在地上一时间爬不起来的王通宇身边，语气依旧平和：“还要继续吗？”
    王通宇躺在地上翻了个身，冲他比划了一下大拇指，缓了口气，表情和眼神依旧凶狠地道：“你牛逼！不过这事没完……”
    他又喘了一口气，然后才爬起来，手脚不大利索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对李婉仪道：“我回头再找他单挑，没问题吧？”
    “你想找虐，我干嘛拦着？”
    李婉仪撇撇嘴，又对苇庆凡道：“行啦，差不多了。”
    “我早就想停手了。”
    苇庆凡甩了甩手，“手都打疼了。”
    “……”
    周围一群人齐齐无语。
    王通宇脸涨得通红，差点忍不住再次冲上去挨打。
    他吸了口气，感到全身都一阵酸疼，咬牙道：“这事没完。”
    苇庆凡道：“没完归没完的，不过咱们不要搞扩大化，想约架得走流程，别搞偷袭啊什么的，不然你要是体测前受个伤什么的，影响到了成绩，也不合适对吧？”
    王通宇怒道：“你把老……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你们刚刚不就是偷袭吗？”
    “你刚刚还跑了呢！”
    王通宇据理力争，“而且我们这么多人过来，你要是都没注意到，那挨打也活该。”
    “咦？”
    苇庆凡捏捏拳头，“看样子刚刚打的不够啊，要不咱们再切磋切磋？”
    王通宇咬着牙闭上了嘴巴，然后再看一眼附近越围越多的人群，横了眼陈旭和张超，对一起来的几个男生使了个眼色，转身走了。
    在此同时，他还没忘记对李婉仪打了个招呼：“我们走了。”
    “拜拜~”
    李婉仪显得心情很好的挥挥手，随后斜了苇庆凡一眼。
    马超很有眼力见的向曹泽、林兆海等人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先走，不要在这碍事。
    苇庆凡没搭理他们，走到李婉仪身旁道：“谢谢学姐。”
    李婉仪没应，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问道：“你经常打架吗？”
    苇庆凡摇摇头，“我小叔当过兵，小时候跟他练过两年。”
    这是一部分的实话，苇盛当过兵不假，他小时候身子骨弱跟着锻炼过也不假，但能打架跟这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打架最重要的三个因素，体格、技巧、意志，体格最重要，他在这方面比王通宇差了些，但技巧上是碾压的差距，属于降维打击。
    “那你也没少打过架吧？”
    李婉仪没那么好骗，哼了一声道，“你姐还总说你从小就乖巧听话，你就是这么乖巧吗？”
    苇庆凡摊了摊手，“这话又不是我说的，而且我也没主动惹过事啊。”
    周围的人群已经散开，李婉仪翻了个白眼，转身往教学楼走去，苇庆凡也跟着，问道：“学姐，我能不能问个问题啊？”
    李婉仪明眸横瞥，“我堵着你的嘴了？”
    似乎是因为苇庆凡太能打，让她觉得自己白白担心了一场，因此看起来脾气不大好。
    除此之外，在学校里面的她跟在苇庆凡家里面，也有一种明显的差距，或许是因为没有长辈在，也没有住在别人家的拘束感，在学校里面的她更自信。
    这种自信让她神采飞扬，顾盼生辉，同样的一个人，却有了一种近似于画龙点睛一般的变化。
    眼前的李婉仪更接近苇庆凡印象当中后世那个很有传奇色彩的美女企业家，且更加的鲜活灵动，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红楼梦》中的王熙凤，神仙妃子一般的人物。
    苇庆凡心中转着这些念头，笑着问：“他们为什么这么怕你啊？还有，你这个‘仪爹’的外号怎么来的？”
    “因为我可怕呗。”
    李婉仪明显不想回答，见他表情无奈，才又翻了个白眼，道：“高一刚开学，我们班一个男生被隔壁的人打了，在班里面哭，我看着烦，就跟他说以后喊我爹，我给他讨回公道。”
    “然后他就喊了？”苇庆凡有点不可思议。
    “你当人家傻啊？”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当然没喊，不过我还是领着他到隔壁班去了，让那个男生给他道了歉，我们班有女孩子受委屈，也是我去帮着讨公道，一来二去，不知道谁开始的，就这么喊起来了。”
    “……”
    苇庆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那王通宇为什么这么怕你？”
    李婉仪道：“我们是学生，又不是黑社会，再说中国哪有黑社会？
    “王通宇他们充其量就是不爱学习，闲的没事想找点事，谁也不敢闹大，如果真有事，让他们随便喊，他们能喊来几个人？十几二十人就封顶了吧？
    “我一句话，现在的我们班，还有高一班上的所有同学，一个不落，全都会过来，你信不信？”
    “……”
    苇庆凡不知道该说啥，但想一想，还真有点相信。
    漂亮的女孩子在男生之中天然就有号召力，而这样一个美丽、自信、阳光、霸气，能在女同学受欺负时挺身而出的女生，在女生群体之中的威信也可想而知。
    尤其是经过高二分班之后，如果她在原本同学当中的威信不减，原本的同学可以再喊几个要好的同学来，就是真正的一呼百应，在学校里面真的是可以横着走的存在。
    关键是人家成绩还好，真有什么事情，老师肯定想办法护着。
    想明白这点，苇庆凡一时间有点槽多无口，随后大概因为这段时间学习太认真了，他脑海当中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一个公式：
    校花+学霸=校霸？
    在教学楼与学姐分开，苇庆凡回到教室，一眼看到在座位上安静看书的黎妙语，顿时有点为难。
    以前做梦的时候都是在纠结宝钗和黛玉选谁，自己这咋还多了个熙凤呢？
    那么问题来了，宝钗在哪？

 【037】我可以反驳吗

    黎妙语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苇庆凡向她笑了笑。
    黎妙语一如既往的没理他，低头继续看书。
    曹泽和林兆海都不是多话的性子，马超却没这么沉得住气，正在跟人吹嘘刚刚的战绩，言语之间，似乎自己跟苇庆凡一块把高三的王通宇一群人都给干翻了。
    他此时正在绘声绘色的描述李婉仪的出场，周围一群同学跟听说书似的，见苇庆凡回来，纷纷投以看大熊猫似的眼神。
    苇庆凡没管这些，走到桌前问：“没事吧？”
    “我没事。”
    马超的神态仍显得有些兴奋，显然参与了这样一件“大事”让他很有荣誉感，边回答边显摆了一下肌肉。
    林兆海道：“我也没事。”
    曹泽也道：“我抗揍。”
    听到这个与众不同的答案，正回头好奇听马超讲故事的谢瑶与另两个女孩子忍不住扑哧笑起来。
    曹泽有点尴尬，干脆低下头不说话了。
    苇庆凡笑道：“挺猛啊你们，我都转身跑了，你们还冲上去。”
    马超没有来得及显摆，长相秀气的林兆海就仿佛憋了很久一样，弱弱地道：“我也是转身跑的……那个人莫名其妙就冲上来打我。”
    苇庆凡想了一下，“他可能把你认成我了，毕竟他们几个都没见过我。”
    林兆海：“……”
    马超他们在旁边笑得忍不住拍桌，在走廊里面都能听见动静。
    闲聊一阵，预备铃打响，苇庆凡也就结束了“慰问”，坐下继续看书，同时悄悄地活动了一下手脚。
    虽然看起来打王通宇是一边倒的完虐，但他实际上并不很轻松，年轻的身体毕竟缺乏高强度的锻炼，就像那天晚上打陈旭王凯五人后一样，手脚都有点酸疼，不过影响不大。
    第一节晚自习快下课的时候，江长军又踱进了教室，道：“学校下周开始封校，走读的同学明天带一张一寸照片和十块钱，交给黎妙语，办出入证。”
    台下不少学生唉声一片，尤其是住校的同学更是郁闷，觉得跟监狱差不多。
    “庆幸吧，疫情的时候你们都已经毕业了……”苇庆凡在心里面暗暗地咕哝。
    封校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如果说有的话，就是放学的时候人变少了些，不过要检查出入证，多少有点麻烦。
    经过篮球场打完架后，陈旭再也没来找过茬，但与王凯似乎慢慢的又恢复了联系，某次苇庆凡放学的时候曾看到俩人在楼道旁聊天，似乎是为了刻意避开他，看到他走过来的时候被吓一跳，然后条件反射似的立正了身体，挤出笑容喊了一声：“凡哥……”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喊叶凡呢……苇庆凡心里吐槽，学着黎妙语的样子，没什么表情的点了下头，下楼去了。
    王通宇倒是后来又找他打了两场，每次都被虐，后来发现苇庆凡的球技不咋地，改为在球场上打回来，大多是打篮球，有时候也会踢足球。
    这种一来二去之间，偶尔聊聊球赛，说说闲话，关系反而融洽了不少。
    这里面自然有苇庆凡的有意引导，临事不能退，但之后怎样处理却是可以选择的，又没什么大仇恨，能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是好事。
    家里境况良好，爸妈在天海中学经营的小卖铺有声有色，每个月盈利也有大几千，在这年头的县城里面并不是小数目。
    对于这件事情，苇庆凡更在意的是爸妈在人生道路上的改变，对赚多少钱并不太看重，即便它关系到自己的零花钱。
    对于一个重生者来讲，回到过去赚钱的方式实在太多了，后世任何一点常识，大到局部战争、金融危机，小到股市动荡、体育赛事，甚至是生活中的习惯改变，在这时候都是作弊一样的致富宝典。
    而对于一个三十多岁、事业小成的单身狗来说，他生活中能够关心的事情并不多，毕竟没有女人，生活中就少了一半的烦恼，当然也少了一半的快乐，不然怎么叫“另一半”呢。
    加上移动互联网时代对于各种信息的便捷获取通道，他对类似事件有不少了解，足够积累创业资金。
    这是相对比较投机的举动，如果能少用肯定是少用为好，却非不能用。
    在平静的校园生活当中，开学的第一个月很快过去，国庆假期之后，高二年级迎来了第一次月考。
    苇庆凡已经把整学期的内容都自学完毕，开始花费大量时间在课外阅读上，但工作多年的逻辑思维和自学能力仍足以对高中生形成“降维打击”，这次考试他的班级排名不降反升，以理科647的成绩位列班级第四。
    年级排名也正式跻身年级前百，排在了九十二名。
    黎妙语的分数仍在班级里面一骑绝尘，总分701，甩开第二名近三十分，排在年级第九。
    另一方面，随着与新同学日渐熟悉，曹泽与苇庆凡在学校里面有了明显的疏离。
    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因为现在的苇庆凡比以前改变了太多，每天的生活固定且无趣，除了偶尔打球跑步之外，其他时间基本都在看书。
    除此之外，苇庆凡的性格变化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他现在是整个班级的“扛把子”，甚至在学校里面也是可以横着走的人物。
    曹泽在感情上对他并无变化，甚至仍为那天晚上他说的那句“要不然你以为我上午哪来的底气跟王凯说‘如果是我吃亏，肯定会有人帮我’？”而开心和感动。
    但他不能接受自己在苇庆凡面前变得这样的普通，似乎所有的光芒全都在苇庆凡的身上，让他有一种“同样一起长大的两个人，一起上网吧打游戏的两个人，为什么忽然有这么大差距”的挫败感。
    更直白的说法，跟苇庆凡在一块，等于走出了他原本的舒适圈。
    所以当身边的同学慢慢熟悉，有人一起上网吧、聊游戏而不是看书学习，一起讨论那个女孩子漂亮而不是真的能跟漂亮女孩说说笑笑的时候，他自然就会本能的倾向于自己原本的舒适圈子。
    “你开始抽烟了？”
    一次大课间曹泽从外面回来，正在认真而吃力看《资本论》的苇庆凡抬起头来，皱着眉头问道。
    不少不抽烟的人对烟味极其敏感，曹泽似乎特意在外面多吹了会风才回来，但苇庆凡仍然嗅到了。
    里面似乎还夹杂着厕所的味道。
    曹泽明显有点心虚，朝他露出个有点尴尬的笑脸，“就试了一下……你要不要？我回头偷我爸的。”
    “什么臭毛病，赶紧改了。”
    苇庆凡语气有些重，前世重生之前，这货已经到了每天两包烟的程度了，开始频频咳嗽，想戒烟又没那个毅力。
    曹泽撇撇嘴，没有说话。
    苇庆凡叹了口气，道：“你别当这是小事，烟瘾只会越来越大，抽的越久越难戒，你趁着刚吸戒掉还比较简单。”
    “哎呀我知道了……”
    曹泽往桌上一趴，开始拒绝交流。
    大概因为一直单身的缘故，苇庆凡一直觉得自己的心态是比较年轻的，重生之后，在身体和环境的影响下，他也很好的藏住后世灵魂，但毕竟是重生的阅历，在一些问题的看法和处理上，显然不可能完全的“融入段位”。
    他知道曹泽的“逆反心理”，也有意识的避免说教，不过很明显的是，在有些事情上是劝不了的。
    见曹泽不想提这茬，他也就不再多说，继续看书。
    过了会儿，曹泽抬头小心的打量他两眼，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没说。
    “叮铃铃”
    上课铃打响，一个穿着白衬衫、黑长裤、踩着皮鞋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唉，又要吹了……”
    曹泽往苇庆凡这边凑了凑，有点没话找话似的说了句话。
    苇庆凡抬头看了眼讲台上的老师，随口道：“听着呗。”
    “真烦人……当然有的说的也有点道理……”曹泽在旁边咕哝。
    他们是理科生，高二仍然学政史地，但不论老师学生，明显都不似对待其他科目那样认真。
    这个历史老师名叫穆阳，看起来很讲究生活腔调，上课的时候西装革履，有时候还会端一杯咖啡，然后在讲课期间，时不时的就要穿插一些“个人议论”。
    主要集中在“中国历史上怎么怎么黑暗和落后”“人家西方这个时候已经怎样怎样了”“所以中国现在怎样怎样”“所以人家外国现在怎样怎样”之类。
    他们这一节课讲的是“中国古代的法治与教化”，穆阳照着课本讲了几分钟，很快又开始议论起来。
    苇庆凡以往是不听课的，今天也照例没听，但大概因为曹泽的“不听话”，让他有点心烦，于是听着穆阳在上面叽哩哇啦，就愈发觉得刺耳。
    “人家英格兰在13世纪的时候《大宪章》就已经规定犯小罪的人不受罚，犯了大罪也不能剥夺基本生存需要了，我们这边到明朝还是动不动就廷仗，锦衣卫、东厂、文字狱……明朝就有文字狱了，当然清朝更严重……”
    “你们别看课本上写的这样……不这样课本印不出来……”
    穆阳滔滔不绝，讲得正起兴，忽然看到台下靠墙位置一个男生站了起来，个子还挺高，举了下手，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穆老师！”
    穆阳愣了一下，教室里面打瞌睡的、聊天的、听课的、看书的、看其他书的的学生们也都纷纷转头看过来。
    穆阳用一贯慢条斯理的语调问：“什么事情，你讲。”
    “对不起，穆老师。”
    苇庆凡很有礼貌的道，“我想反驳一下你的话，请问我可以反驳吗？”

 【038】“教师”

    苇庆凡说完，整个教室里面立时鸦雀无声，原本少数并没有看过的同学也都纷纷转头看过来。
    黎妙语也转过身，微微仰起脸，清澈纯净的眸子望着他，那双极好看的眉毛微微蹙了下。
    凭借认识以来的观察和了解，她十分有理由怀疑这人消停了一段时间后，又忍不住要找事了。
    穆阳教了好几年的书，还没遇见过这种情况，明显懵了一会儿，然后才勉力保持住冷静，站在讲台上冲苇庆凡道：“你说。”
    “谢谢穆老师。”
    苇庆凡依旧很有礼貌的样子，“首先，在进入现代社会之前，人类社会并不是随着时间推移而越来越好的，在任何地区都是这样。当然，现代社会的某些地区也是如此。
    “其次，您刚刚说英格兰13世纪《大宪章》人性化，而中国直到明朝还有锦衣卫东厂，但在与明朝同期的16世纪，欧洲也在进行猎巫运动、宗教法庭，有数十万人被以‘异端“的名义处决；
    “同时他们认为女巫会变成吸血鬼，于是用火烧死，这不是个例，而是数以万计的人被公开烧死……同时期的中国，有这样的事情吗？”
    穆阳一时语塞，他到现在头脑还是懵的，压根没想过居然有学生敢这样跟自己说话。
    见苇庆凡说完后望着自己，教室里面所有学生也都在看着自己，穆阳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上涌，脸皮有发烧的迹象。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维持住当老师的尊严，皱着眉头呵斥道：“你才看过几本书？知道多少历史？不要以为自己在哪看过一点东西就过来显摆。”
    苇庆凡笑道：“我读过《明史》和《欧洲中世纪史》，在县图书馆借的……老师您看过吗？”
    这是假话，他只在县图书馆看到了这两本书，但最近都是以“务实”类的书籍为主，并没有借来读过。
    穆阳一滞，随后沉下脸道：“你不要以为看过两本书就怎么样了，历史是一个很厚重的大命题，你举两个例子能说明什么？我要说也能说出一大堆来……”
    苇庆凡笑着道：“那您说，我听着。”
    “你……”
    穆阳差点忍不住要骂人，怒道：“中国为什么会落后？就是有你这样不思进取、狂妄自大的人太多了，火药发明那么早，就只知道做烟花，人家拿来做长枪大炮……”
    苇庆凡笑道：“这正说明了中国古代文明的领先。”
    穆阳一愣，冷笑道：“自己的东西被人家拿来打自己，哪里领先了？”
    “同一件东西，一个人拿来把玩欣赏，另一个人用来打砸杀人，老师你觉得这两个人谁更有钱？谁的生活环境更安全？”
    穆阳又愣了两秒，苇庆凡接着道：“另外，火药在中国，最迟在唐朝末年就已经用在军事上了，两宋都有发展，明朝有专门研制火器的部门和军队，在这期间中国在火药的军事应用上并不落后，直到西方工业革命之后才被超越和甩开。”
    穆阳冷笑道：“那不还是落后了吗？你还在这里跟我争什么？”
    苇庆凡笑道：“穆老师，我只是反驳你的观念，不是吵架。咱们回到正题上，中国古代大部分时间都是以德治为主，我们现代以法治为主，这并不就一定意味着法治比德治更好，也许是德治太超前了，当然，古代中国法律上也并没有落下。
    “论法律，夏朝有‘禹刑’，商朝有‘汤刑’，西周有《吕邢》，《吕邢》里面已经明确规定了罚金等级和赎邢制度……”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很贴心地问：“老师您知道什么是赎金等级和赎邢制度吧？”
    穆阳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苇庆凡继续道：“秦朝依法治国，《秦律》算是古代律法里面相对比较超前和完善的那种，不止是跟后世中国封建王朝比，纵观全世界也是这样。
    “比如秦律法令条文力求明白易懂，让普通百姓也能理解，设立宣讲法令的官吏，让百姓都能明白法令，可以监督官吏不敢违反……”
    穆阳打断道：“你又是从哪看的？”
    苇庆凡道：“1975年湖北云梦县睡虎地出土了云梦秦简，里面有大量的秦朝法律，穆老师没了解过吗？”
    “行了行了。”
    穆阳不耐烦了，“你坐下吧，我没空跟你瞎掰扯，你继续王尊自大去吧！人家都建金字塔了，你们还在这玩泥巴呢……”
    苇庆凡打断道：“金字塔是古埃及人建的，跟欧洲没关系！”
    “你上了几天学？到这里跟我讲道理来了？”
    穆阳彻底恼了，脸庞涨红，提高嗓门怒声呵斥起来，“希腊是欧洲吗？古罗马是欧洲吗？你读书读傻了是不是？”
    他毕竟是老师，这样一通吼起来，整个教室的氛围都好像要凝固一般。
    不少跟苇庆凡关系不错的同学都频频给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激怒老师。
    曹泽在底下用力的扯苇庆凡的衣服，黎妙语和谢瑶也都回过身，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吵了。
    “老师，我在跟你讲道理。”
    苇庆凡依旧不急不躁，语气平静，甚至脸上还带着笑容，“你不要生气，有话好好说。”
    “你跟我讲个屁的道理。”
    穆阳怒气不减，“你有什么道理可讲？我说落后就是落后，你说这么半天，能改变近代史？能改变落后的事实？”
    “事实当然不能改变，所以我们才要更努力的学习。”
    苇庆凡站的笔直，目视着穆阳，“但是这不意味着因为一时的落后，就要把我们自己全部否定掉。”
    穆阳大概觉得这真是个读书读傻了的学生，反而被气笑了，“那你跟我说说，中国古代都有什么辉煌事迹？”
    “那这可就多了，我这点半吊子水平肯定说不完。”
    苇庆凡笑了笑，话谦虚，却没少说，“同样是面临洪水，您口中的西方造了个船，一小部分人乘船跑掉了，我们这边是大禹治水；
    “我们也信神仙，但是神仙得给我们干活，干好了有香火供奉，不好了就把神像推倒，就像求雨，失败了就把龙王的雕像放太阳底下晒……
    “我们也有动乱，但每次都能重新统一并且崛起，我们在历史书上看到过很多大帝国，他们现在在哪呢？还有多少地盘？过得什么日子？
    “14世纪的伦敦拥有十万人的人口，每天就因为这十万人的排泄物满大街都臭的要死，五百年前的长安就已经有百万人口了；
    “哥伦布大航海的时候，七下南洋的郑和都已经死去半个世纪了；
    “罗马人玩木机弩的时候，秦朝已经开始制式大规模生产青铜机弩了，罗马人把青铜短剑换成铁剑的时候，汉朝的钢制还首刀都用腻了，欧洲贵族骑士穿亮闪闪的板甲的时候，唐朝的明光铠和宋朝的步人甲都已经过去几百年了；
    “在古代我们一直在跟北方游牧民族打仗，每次打赢了这些游牧民族就会往西边跑，你觉得他们为什么总往西边跑？到西边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匈奴被汉朝打的抱头鼠窜，然后到欧洲灭了西罗马帝国；宋金联手灭了辽国，辽国残部耶律大石西征击溃了塞尔柱帝国联军；蒙古西征就不用说了吧？
    “四大文明古国里面，古巴比伦没了，古埃及和古印度都在同一个地方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只有我们一直是中国，从远古到现在；
    “斯塔夫里阿诺斯在他的著作《世界通史》里面说中国在隋唐之后的一千年里领先世界，这种说法比不少外国人乃至于中国人要客观，但也比较片面，在工业革命之前的两千年里面，都是我们在以一己之力推动整个人类文明在前进。
    “我们在近代落后过，落后就要挨打，但这不是我们彻底否定自己祖宗曾经很辉煌的原因，不要被人打趴下了，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苇庆凡对历史并不很懂，这些许多都是后世网络上东拼西凑的乱七八糟的内容，并不一定真实，但他又不是做科普。
    他只是不想让同学都被穆阳这样灌输“中国落后”“不要信教科书，中国从古到今都落后”的言论影响而已。
    所以内容是否严谨并不重要，能输出情绪就够了。
    所谓：我不需要很懂，但比你懂就行了！
    他继续说道：“雅利安人东征，被商朝击败了，亚历山大东征没到这边，帖木儿东征半路挂了，其实我还挺期待的，当时在位的可是五逐漠北的明成祖朱棣，但是到西方工业革命之后，鸦片战争，我们输了，而且是一输再输；
    “但凡我们祖宗留下的家业底子稍微薄一点，但凡我们的先辈意志不那么坚定，没有那样的一群人在，我们可能就真的万劫不复了，跟古埃及、古印度一样的下场；
    “近代史大家都学过，在没有人知道我们还能不能活下去的情况下，那么多人顶着枪林弹雨前仆后继，我们再次涅槃新生，然后刚建国，一穷二白，就单挑联合国军，还打赢了。
    “我们输过，但不能因为输过就自己把自己否认了，认为自己天生就比别人差，比别人第一等，什么都比别人落后，不能因为被人打趴下来了，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还在滔滔不绝，穆阳彻底火了，一拍讲桌吼道：“你到底上来干嘛的？上学的还是来这里显摆的？就你爱国，就你有能耐是吧？”
    “老师你不要生气。”
    苇庆凡依旧脸带笑容，“我在县教体局上班的大爷一直跟我说，为人师表，最重要的就是师德，要跟同学讲道理，他最喜欢韩愈的《师说》，里面有……”
    “你要是不想上课就给滚出去，你大爷……”
    穆阳已经彻底火了，完全忘了一贯摆出的优雅格调，额上青筋暴起，正要展现自己作为老师的威严，忽然间好像后知后觉醒悟到了什么，声音猛地顿住，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似的，身体也僵在那儿，木偶似的。
    苇庆凡好似没看到听到，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是我大爷最喜欢的两句话。
    “他在教体局上班的休息时间就经常跟我说，教师教师，有时候学生也是可以教一教老师的……”

 【039】赌气

    “你……你大……”
    穆阳站在讲台上，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似乎想要说什么或者问什么，但到底没有问出来。
    虽然不知道苇庆凡的大爷是干啥的，但在县教体局工作，拿捏自己肯定还是没问题的，而且把柄和理由都是自己主动送到人家手里的。
    苇庆凡说完之后，就安静站着，一副“我说完了，听候发落”的架势，完全没有任何给穆阳找台阶下的意思。
    教室里面仍然鸦雀无声，连隔壁班级老师讲课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穆阳僵了一会儿，表情仍显得有些尴尬，然后咳嗽了一声，不尴不尬地道：“行了，你坐下吧。”
    “谢谢老师。”
    苇庆凡笑着道谢，仍是很礼貌的样子，然后坐下来，表情依旧平静，看不出来怼了老师一顿的骄傲或者自得，好像真的就是一场普通寻常的讨论。
    “我们接着讲课。”
    穆阳回到讲桌前，低下头看课本，按照课本上的内容开始复读。
    苇庆凡的“反驳”占用了太多时间，因此穆阳只念了几分钟，下课铃就打响了。
    他好像如释重负一般停了下来，又咳嗽一声，说道：“下课。”
    然后拿起课本，端着咖啡杯，头也不回的走了。
    从重新开始讲课，到离开教室，他一眼都没去看台下的学生，虽然走的时候仍做出趾高气扬的姿态，但在台下这些学生的眼里面看来，怎么都有一股狼狈鼠窜的味道。
    “卧槽！你太牛逼了！”
    穆阳前脚刚走出教室，身影都还能看到呢，苇庆凡附近的一群男生就炸了锅似的扑了上来，马超更是生怕穆阳听不见似的嚷了一声。
    “上课骂老师，我特么想都没想过！”
    “牛！牛！”
    “霸气！”
    “我特么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那你怎么不说？”
    “我大爷又不在教育局上班！”
    “哈哈哈……”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有人互相调侃起来，惹得人群哄笑起来，整个教室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说笑当中，隔了一段距离的罗峰忽然转过头来问：“哎，苇庆凡，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正在说笑调侃的同学都停下来，纷纷转头再次看向苇庆凡。
    改开以来，无数国外的新鲜事物和信息涌入进来，让多数国人第一次意识到了物质上的巨大差距，这些年虽有提升，但整体上来说，“外国好”的观念也随着“外国货更好”的事实而深入人心。
    这些正直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或多或少也都受到了类似的影响，但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长在红旗下的大好少年，谁会没有点爱国心，没有点民族自豪感？
    苇庆凡刚刚说的话让他们热血沸腾，而又忍不住怀疑，这都是真的吗？
    如果是，为什么家长、老师、电视、书本，没有任何一个人讲过？
    苇庆凡道：“当然是真的，看看地图就知道了，我们国家已经扩展到了那个年代生产力水平下的地理极限，而且几年前里面一直占据着这块最丰饶肥沃的土地，如果不够强，早就像古印度那样被人灭掉不知道几百回了。”
    “印度不是还在吗？”
    “这不是一个概念……”
    苇庆凡顺口搞了下科普，跟开讲座似的，偶尔也有些同学插几句，很快你一嘴我一嘴的弄成了时政讨论。
    期间谢瑶和曹泽也都跟着说一两句，黎妙语只是在苇庆凡“科普”时回头听了会儿，然后就继续看自己的书了。
    很快上课铃打响，江长军拿着书本走了进来。
    这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之后江长军离开，黎妙语跟了上去，在走廊里面与班主任说了会儿什么，然后才回来。
    “走吗？”
    谢瑶正跟前桌的女孩子聊天，等黎妙语回来问道。
    黎妙语点了下头，却没立即收拾东西，而是转身向仍在座位上看书的苇庆凡小声道：“我把上节课的事情告诉江老师了。”
    谢瑶、曹泽、马超以及附近听见这句话的几个同学都转头看过来，表情显得有些惊诧。
    黎妙语在学校一贯以冷漠高傲的面目示人，但外冷内热的性子，毕竟在行动中是会有流露出来的。
    男生对她慕而远之，却仍有些女孩子会主动与她亲近，加上有苇庆凡、谢瑶两个与她关系相对不错的人在，不少人都能隐约感到这个班长不似看起来那样冷傲。
    然而，苇庆凡在历史课上大快人心的怼了老师一顿，她居然这样迫不及待的就跑去找班主任告状？
    苇庆凡也愣了一下，随后抬起头看向黎妙语，她那张漂亮的面孔上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也没有解释的意思，说完之后就回过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苇庆凡望着她笑着道：“谢谢！”
    曹泽也没想到黎妙语会做出这种事情，更没想到苇庆凡还道谢，不禁暗暗无奈，心想长得人家再漂亮你也不至于被人家捅了一刀还跟人家道谢吧？
    他往苇庆凡这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关切道：“你脑袋没被门夹吧？”
    “你才脑袋被门夹了呢。”
    苇庆凡没好气道，“要是穆阳回头去跟班主任说上节课的事情，你猜他会怎么说？黎妙语先去说，又会怎么说？”
    曹泽愣了两秒，还没反应过来，前面的谢瑶恍然的“哦”了一声，瞅着黎妙语和苇庆凡道：“原来妙语你这是先下手为强，提前去帮苇庆凡说好话啊。”
    其他人也跟着反应过来，不少人都在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这种感觉大抵类似于“还好，还好，我暗恋的女孩子果然还是完美的”，然后庆幸或自得于自己的眼力果然很好。
    黎妙语白了谢瑶一眼，收拾了下桌面，起身离开，顺势又瞥一眼苇庆凡，不知道是在向谁解释，声音不大地道：“我是实话实说。”
    “是是是，走啦走啦！”
    谢瑶拉着她一块往外走了过去。
    曹泽问苇庆凡：“你走吗？”
    苇庆凡反问：“你回家吃饭吗？”
    “不，不了……”
    曹泽有点吞吐的回答，他这几天又在偷偷去网吧打游戏，于是就不想回家去吃饭了，怕耽误时间，也怕爸妈说，路边哪里都可以买吃的。
    “那你先走吧。”
    苇庆凡低头继续看书，曹泽也没再说话，跟马超等人一块走了。
    苇庆凡回到家里，老妈已经做好了饭，吃完饭睡了一觉，然后回学校，在篮球场边看到张自豪及几个高三男生在打球，于是跟着玩了会，洗了脸回教室看书。
    下午没有江长军的课，晚自习的时候他才又到教室里面来，但并没有提起苇庆凡在课堂上顶撞老师的事情。
    大概因为怕被苇庆凡那位在县教体局上班的大爷找麻烦，穆阳并没有来找他告苇庆凡的状，本就喜欢大事化了小事化了的江长军自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他压根没提这件事情，来到讲台上面道：“大家停一下，有个事情通知一下。”
    “省里面有个高中作文比赛，我们学校有市赛名额，高二每个班级一个名额，有没有同学想要主动报名的？”
    台下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说话。
    江长军也不意外，往黎妙语这边看过来道：“那就黎妙语你去吧。”
    黎妙语轻轻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无奈，但也已经习惯了，没什么表情的点了下头，表示听见了。
    一直在低头看书的苇庆凡也跟着她抬起了头，看向讲台上的江长军。
    可惜江长军并没有留意他的动作，说完之后，就踱向了教室外面。
    苇庆凡伸手拍了拍曹泽，然后在他贴着桌子的情况下挤了出去。
    “江老师。”
    在走廊里面，苇庆凡轻声喊住了江长军。
    江长军回过身，看到是他，表情显得柔和了些地问道：“怎么了？”
    苇庆凡开学成绩不佳，摸底考试或许还有侥幸的可能，但上次考试排名反而更高，班级第五，妥妥的尖子生了，而且管理班级很有一套，江长军对他印象颇佳，态度自然差不了。
    苇庆凡问：“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那个作文比赛的名额是固定的吗？”
    江长军的眉头皱了皱，以他的性格和习惯，几乎就要下意识的回答说是固定的，每个班级一个名额，这样会省去很多麻烦。
    但话要出口，他立即想到了上午黎妙语汇报历史课事件时提起的话：苇庆凡的大爷在县教体局上班。
    这文件可是市里发到县教体局，然后再发到学校里面的，即便自己不说，苇庆凡同样能从他大爷那里得知情况。
    到时候事情可能会更麻烦，而且说不定会给自己惹麻烦。
    想到这里，江长军语气有些无奈的问：“你想参加？”
    “嗯。”
    苇庆凡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道：“刚开始大家都没人要去，我就没好意思说……是规定一个班级只能去一个人吗？”
    他不担心自己会挤掉黎妙语的名额，她妈可是大爷的领导啊！
    江长军考虑了一下说道：“原则上是这样的，如果搞选拔的话，太费时间也太费事了……嗯，我回头去找学校问一下，明天告诉你。”
    “好的，谢谢江老师，麻烦您了。”
    苇庆凡态度极好的道谢。
    江长军笑着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苇庆凡回到教室，班上同学大概怀疑他去找班主任解释历史课上的事情了，并没有多少人关注。
    谢瑶戴着耳机在听歌，写着作业还摇头晃脑的，她旁边安静看书的黎妙语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苇庆凡经过时抬起头，微微蹙着眉头打量他一眼。
    苇庆凡冲她露出个英俊帅气的笑容，然后一如既往的被无视。
    曹泽低声问：“你干嘛去了？”
    苇庆凡道：“问问能不能报名。”
    ？？
    曹泽明显懵了一下，没想到是这件事情，然后疑惑地问道：“那你一开始老师问的时候怎么不说啊？”
    前面的黎妙语回过头，她似乎早就有了猜测，只是想要确认答案，清澈纯净的眸子望着他，明净眼神似疑惑、似质问、似羞恼，衬着精致无暇的容颜，活脱脱的一副绝美的少女回眸图。
    苇庆凡看了她一眼，笑道：“因为那时候我不想去啊。”
    黎妙语没什么表情的回过头，继续埋头做题，只不过握着的笔白皙细嫩的手指明显更用力了，连字迹也是如此，几乎要把纸张划破，有点像是在生闷气，亦或者跟谁赌气似的。
    然后她写着写着，数学题下面的答题区里面，莫名其妙多出了几个不合群的字：
    臭不要脸

 【040】怎么会有这么阴险的人

    整个晚自习，黎妙语再也没跟苇庆凡说过话。
    当然了，她以前也没怎么跟他说过话。
    晚自习放学之后，苇庆凡到操场跑了两圈，然后才回家，第二天早上吃罢早饭，照常到教室来上课。
    第一节早读课，江长军到教室里面溜达了一圈，随后出了教室，来到了年级主任彭海刚的办公室。
    “彭主任。”
    彭海刚刚到办公室，正在写东西，抬头看到江长军，不禁有些意外，笑着招呼道：“江老师，坐。”
    江长军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彭海刚又倒水，他忙推辞，随后说道：“是这样的，彭主任，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彭海刚点了点头，“嗯，你说。”
    江长军斟酌着说辞道：“关于作文比赛的，我们班有个同学想要主动报名参加。”
    “这是好事啊。”
    彭海刚笑了起来，“他成绩怎么样？”
    “挺好的，我们前五的成绩，语文也很好，上次作文59分。”
    “那这完全没问题啊，让他去就是了。”
    彭海刚有点奇怪，“每个班级都有一个名额啊。”
    江长军露出为难的表情，苦笑道：“他是等我公布了我们班名额之后才找我报名的……”
    “就是说你已经在班里面公布过让谁去了？”
    彭海刚明白了他的意思，满不在乎的道：“那就换个人嘛，人家主动报名，成绩也好，让他去呗，不好打击同学们的热情……”
    说到这里，他看着江长军的表情，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顿了一下，问：“你原本想让谁去？”
    “黎妙语。”
    彭海刚一下子就不说话了，随后喝了口水，咳嗽了一声，语调也有了些变化，“江老师，我们原则上肯定是欢迎和鼓励同学们积极报名的，不过这关系到学校的荣誉，而且黎妙语同学的成绩更好嘛，年级前十，那就这样，还是让黎妙语同学代表你们班去参加好了。”
    见江长军的表情有点尴尬，彭海刚不由皱了皱眉头，有点奇怪，不就是一个学生么，拒绝就是了，江长军有必要这样纠结吗？
    江长军放低了些声音道：“这个同学说他大爷在县教体局工作……”
    彭海刚怔了一下，然后问：“他叫什么名字？”
    “姓苇，草字头，芦苇的苇，叫苇庆凡。”
    “姓苇……”
    彭海刚似乎想到了什么，缓缓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道：“那就都去吧，毕竟成绩这么好，又主动报名，我们还是不好打击同学们的热情，是不是？”
    ……
    第一节课就是语文，江长军在课后把苇庆凡叫了出去，然后很轻描淡写地道：“回头作文比赛，你跟着一起去。”
    语气好似这是一件完全不值得在意的小事情。
    “谢谢江老师。”苇庆凡露出感激的笑容，很诚恳的道谢。
    回到教室，他没有去宣扬这件事情，回到教室，见曹泽正趴在桌上补觉，谢瑶不在座位上，于是就往谢瑶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坐在里面的黎妙语转过头看着他。
    苇庆凡指了下趴在桌上的曹泽，然后朝她笑了下。
    黎妙语没出声，低头继续预习功课。
    苇庆凡打量着雪白修长的脖颈，小声道：“不要总低头，偶尔得活动一下，不然时间长了颈椎可能会有伤。”
    黎妙语没有抬头，轻轻“哦”了一声。
    苇庆凡不再说话，将自己那本厚厚的《资本论》拿过来，继续硬啃。
    美国多大会，谢瑶回来，苇庆凡也就不再客气，起身把曹泽拍醒，回自己座位继续看书。
    这节课是物理，他认真听完课，等下课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身体，并没有离开教室。
    重新坐下来之后，他坐回位置上，习惯性的从桌洞里面拿出了自己的牛奶和面包，随后看到黎妙语从外面回来，在前面坐了下来。
    她拿出本书，在桌上摊开，认真的看起书来，但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拿牛奶和零食来吃。
    苇庆凡又等了等，见她还是没吃东西，于是又从桌洞里面拿出了一盒牛奶和一块面包。
    他第一天拿牛奶和面包到教室里面来的时候，带的是双份，之后每天带一份，吃一份，桌子里面一直留了一份。
    虽然距离过保质期还比较远，但出于心里原因，他每次吃掉的都是昨天带的那份。
    因此第二份才是今天带来的。
    苇庆凡拿着牛奶和面包，用牛奶盒子碰了碰黎妙语的肩膀。
    她没有表情的回过头，看到苇庆凡递过来的牛奶和面包，然后用那双清澈纯净的眸子看向他。
    苇庆凡向她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牛奶和啃了一半的面包。
    黎妙语静静地看了他足足三四秒钟，然后才轻轻咬了下嘴唇，伸手接过了牛奶和面包，嗓音清且柔，仿佛拂过湖面裹着莲叶清香的微风，“谢谢……你。”
    最后那个“你”字似乎有些犹豫和迟疑，但还是加了上去，让感谢的意思能更清晰的表达。
    苇庆凡笑了笑，低下头继续就着书吃东西。
    黎妙语拿着牛奶和面包转过身，将吸管撕开插进盒子里面，轻轻吸了一口，然后再把面包的包装纸撕开，小口小口咬着慢慢吃。
    在这个过程中，她继续看着桌上打开的《平凡的世界》，这是她最爱的一本小说，已经反复好了四五遍，每一次看都很认真。
    然而，这次那些原本很吸引她的文字却显得有些飘忽和模糊，完全看不到心里面去。
    看着看着，她轻轻抿住了嘴角，却还是没能控制住表情，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了个欢喜的、甜甜的笑容。
    谢瑶并未回来，但她还是怕会被看人看到似的，将头埋得更低一些，随后像是记起了什么，又抬起了一些，然后吸了口牛奶。
    口中的液体顺滑微凉，慢慢滑入腹中，似乎立即就被消化分解掉了，化作温暖的热流，没入身体的每一处角落，让她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暖洋洋的。
    她并非没有感受过来自其他人的关心和善意，但正因如此，才更能清楚的明白刚刚那样一个把牛奶和面包递过来的简单动作背后是怎样的细心和体贴。
    她从小就有课间吃东西的习惯，也并非是第一次忘记带了，但却是第一次有人以这样的简单寻常到让人很容易忽略的方式递过来这样一份关切。
    再想起昨天晚上他那有些过于直接粗暴、近似于“表白”的言语，似乎也就没有那么让人心慌和本能的抵触了。
    “咦？”
    谢瑶回到座位上，原本是下意识的扫一眼，随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又仔细打量黎妙语一眼，奇道：“你怎么跟苇庆凡喝一个牌子的牛奶了？”
    “嗯。”
    黎妙语含糊的应了一声，她以前带来的都是家里喝的进口牛奶，而苇庆凡给的牛奶盒子上就印着国产品牌名字，一眼就能看出区别来。
    谢瑶又回头看一眼苇庆凡，见他也在喝着牛奶，低着头在认真看书，也没多想，翻开书开始预习。
    她一直都觉得苇庆凡对黎妙语似乎有点企图，这不奇怪，她如果是个男生也会偷偷暗恋黎妙语。
    奇怪的是，黎妙语对苇庆凡的态度似乎也有点古怪，或者说是微妙，让她一直怀疑这俩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勾当，只不过没有证据。
    然而不论怎么看，这俩人都远远没到可以在教室里面共享吃喝的程度上。
    如果有，那也更可能是妙语早上忘了带吃的，苇庆凡把他自己的那份给了妙语。
    可那样苇庆凡自己就没了，跟现在的情况明显不符合。
    总不可能是黎妙语提前跟苇庆凡说自己今天不带，让他帮自己带吧？
    这不现实。
    或者说苇庆凡刚好带了两份，再或者说他一直都准备了两份，就等着妙语哪天忘了带，好献殷勤……这同样不现实。
    前者概率太低，后者概率更低。
    怎么会有这么阴险的人呢？

 【041】私会

    “滋滋滋”
    腌制好的排骨在油锅里面不断发出响动，很快变成了金黄色，散发出诱人的肉香味。
    赵雅泉用漏勺将排骨捞出来，放进的盘子里面，然后看到旁边等候的丈夫迫不及待似的用筷子夹了一块啃起来，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香！有味！”
    黎树青边啃着炸排骨边竖起大拇指，“果然真正的大厨还是得看我老婆。”
    “哎呀你端出去吧。”
    赵雅泉有点好笑的嗔了句，油锅要等它慢慢凉下来，因此就先洗了手，走出厨房道：“奇怪，妙妙还没回来吗？”
    正说着就听到门口有响动，黎树青原本正要说话，见状迅速走过去打开了门。
    然后夫妻俩就看到宝贝闺女手里拿着钥匙出现在门口，脚下是一箱纯牛奶、一带小面包。
    见老爸开了门，黎妙语于是弯下腰，将被面包压着的牛奶箱抱了起来，有点吃力的往屋里挪。
    “给我给我。”
    黎树青赶紧帮闺女接了过来，赵雅泉则疑惑道：“家里不是有吗？你买这个干吗？”
    “我在楼下超市看到，就顺手买了。”
    黎妙语当然不能说实话，随口含糊了一句，然后嗅了嗅小鼻子，眼睛发亮的往餐桌上愁：“妈，你做的饭吗？好香啊！”
    “嘿，你这是什么意思？”黎树青一下子就不乐意，小棉袄这是要漏风的节奏啊。
    “嘿嘿嘿爸你做的饭也很香……”
    黎妙语小碎步快跑的往餐桌上去捞排骨，随后被赵雅泉喝止住：“你那爪子敢伸过去试试？”
    黎妙语只好在空中怏怏的收回了雪白的爪子，有点委屈的转过头看着老妈。
    赵雅泉嗔道：“先洗手去！”
    “嗯嗯！”
    黎妙语用力点头，然后趁着老妈不留神，飞快的伸手捞起盘子里最上面的那块金灿灿的排骨，边用力吹了吹，边往卫生间小跑过去，同时“啊呜”咬了一口，小嘴上满是油光地含糊道：“好好吃啊！”
    赵雅泉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见老公还在看闺女买回来的那箱牛奶和面包，没好气道：“你还在看什么？吃饭！”
    “我就在纳闷。”
    黎树青边往餐桌走过来，边忍不住回头，疑惑地嘀咕着，“那牛奶还挺多的……大中午的，这么沉，买一箱奶回来……进口的喝腻了？”
    赵雅泉也有些不解，但并没有深究的意思，道：“她爱喝酒喝呗，管那么多干嘛。”
    “没那么简单。”
    黎树青摇摇头，表示这里面可能大有文章，他在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忽然灵光一闪，如临大敌似的问老婆：“该不会是哪个男生送的吧？”
    赵雅泉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道：“应该不会，大中午的送一箱牛奶，让她拎回来……哪个男生会这么缺心眼？”
    “也有道理。”
    黎树青点点头，一时间想不明白到底什么情况。
    赵雅泉却反而所有若思，黎树青忍不住问：“你想到什么了？”
    赵雅泉往卫生间瞥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对丈夫道：“该不会是你闺女缺心眼了吧？”
    ————
    苇庆凡中午回到家，依旧是只见妈不见爸。
    他于是先把自己被老师点名推荐去参加省作文比赛的好消息分享给了老娘。
    王淑华听了自然开心，不过很快又疑惑地问：“其他班不是都去一个人吗，你们班为什么两个？”
    “那我就不知道了。”
    苇庆凡当然不能说实话，要是爸妈一不小心把自己打死了，谁给他们养老？得多伤心啊！
    “反正是好事，我得认真准备一下。”
    苇庆凡语气表情很认真，然后又露出笑容，“要不您也给我赞助一点？”
    他不大好意思的伸出手，搓了搓两根手指头。
    “滚！”
    王淑华已经习惯了儿子变化后的性格，毕竟只是比以前懂事了一点、开朗了一点、不要脸了不是一点罢了，还是自己儿子。
    但见他这幅无赖模样，还是忍不住来气，骂道：“你这什么样子，好好一个学生，一点学生样都没有……你又要钱干嘛？”
    “什么叫又啊？”
    苇庆凡忍不住吐槽，“我花钱很节省的吧……书费钱啊，图书馆的书太久没更新过了，稍微新一点的书都没有。”
    以书本的价格来讲，中国称得上是极便宜的，不过苇庆凡阅读量较大，而一些新上市的书也普遍偏贵，尤其是专业类书籍，花费还是比较大的。
    “你好好上你的学就行了，别的乱七八糟的书少看啊！”
    王淑华叮嘱两句，不过还是又拿了两百块钱给他。
    在天海中学的小卖铺生意不错，家里经济境况很明显的宽裕起来，否则她在心疼儿子，也不会这样大方的。
    “谢谢妈，您简直太伟大了，等哪天我成了中国首富，您就是首富之母。”苇庆凡收起钱，笑嘻嘻地道。
    “行，那你就好好读书，读成个首富，我跟你爸也享两天福……”
    王淑华配合着儿子玩笑，首富自然是不敢想的，能上个好大学、找份不错的工作、娶个懂事的媳妇——比如李婉仪就不错，再生俩孙子，那就真的别无所求了。
    “放心！”
    苇庆凡比划了个“ok”的手势。
    第二天周末，他再次坐公交车来到县里的新华书店，买了本《战略营销》管理，然后再坐车前往县图书馆。
    来到二楼阅览室，他看到黎妙语身姿挺拔端正地坐在一张靠窗的长桌前安静看书。
    此时已是05年的11月中旬，秋意渐凉，她穿了件白色长袖t恤，外罩一件灰褐色单衣，长发依旧绑起，腕上仍戴着那款银白色浪琴圆表。
    这三个月里面，俩人在图书馆遇见已非一两次，苇庆凡发现不少很有趣的细节。
    比如她在学校里面，从穿着到饰品都是相对比较便宜的，而在图书馆遇见的时候，就偶尔会出现一些比较昂贵的东西，比如浪琴、宝格丽的手表，品高的包，miss patina、on;amp;on的衣服、其乐、嘉步的鞋子。
    这是苇庆凡能认出的，这让他不得不再次上调对黎妙语家境的猜测，同时更加好奇。
    其中不少品牌应该是还没在进入大陆市场的，这意味着黎妙语大概率不是在内地购买的这些东西。
    2005年的县城，这样的家庭环境在整个县城里面也不多吧？
    当然，正如黎妙语从未担心他会认得这些牌子一样，他也从没表现出过对这些事情的好奇。
    最多就偶尔的夸一夸这件衣服被她穿的很好看而已。
    每当这个时候，黎妙语总是会面无表情的跟他对视两秒，然后继续低头看书，从不搭理。
    不过她仍继续出现在图书馆里面，本身也称得上是一种回应了。
    图书馆里面仍很安静空荡，苇庆凡走到桌前，黎妙语似乎被脚步声惊醒，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看书。
    苇庆凡也不在意，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打开刚买的新书，认真看起来。
    过了会儿，他无意间抬头，发现黎妙语正在看着自己，于是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黎妙语抿了下嘴唇，轻声问：“你把《资本论》看完了？”
    “早就看完了。”
    苇庆凡叹了口气，“不过有些东西理解的不大清楚，又看了两遍，现在决定先歇歇，不能总钻在一本书里面，我又不是要成为学者。”
    黎妙语那双清澈纯净的眸子盯着他，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一般缓缓扇动了两下，难以掩住好奇之色地问：“那你想成为什么？”
    苇庆凡笑道：“班级第一啊！”
    黎妙语跟他对视了两秒，然后娇俏地翻了个白眼，低下头小声咕哝：“不可能。”
    她在图书馆要比在教室里面活泼一些，不过苇庆凡仍是首次见到她那张一贯清冷脱俗的精致容颜上有这样的生动表情，有点被可爱到的感觉，失笑道：“原来你还会翻白眼啊……来，再表演一个。”
    黎妙语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然后醒悟过来这等于是听从他的调戏的吩咐了，于是又想瞪他或者白他，但立即意识到不能那样。
    她只好重新板起面孔，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不再理会这个讨厌的家伙了。
    苇庆凡看了眼她面前的书，笑道：“你怎么又在看《平凡的世界》？”
    黎妙语抬起头，又白了他一眼，然后才道：“我这一遍还没看完啊。”
    “你看过几遍了？”
    “这应该是第五遍了。”
    苇庆凡好奇道：“这么喜欢吗？”
    “嗯嗯。”
    黎妙语用力点了两下头，表情认真的有些可爱。
    苇庆凡笑道：“我也挺喜欢的，不过没看过这么多遍，主要是两个故事都太扎心了，尤其是晓霞死的时候。”
    “嗯嗯！”
    黎妙语再次跟着用力点头，很有同感地道：“我也是，我这次中间隔了好几天才看结尾，就是不想看到她死。”
    “理解。”
    苇庆凡点点头，“只要我不看，她就不会死。”
    黎妙语有些忍俊不禁，随后又有些惆怅和不解地道：“你说路遥为什么非要把她写死呢？”
    “也许……”
    苇庆凡想了一下，笑道：“这个人物死掉了才完美吧。”
    黎妙语那双极好看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很认真的想了几秒钟，然后低下头道：“我还是觉得不要死比较好。”
    “如果不死的话，也许她不会让我们这样牵肠挂肚。”
    苇庆凡做着似是而非的分析，“而且文人嘛，都有点跟我们普通人不大一样的追求，不然为啥一个个都的喜欢写悲剧呢？”
    这次黎妙语没有出声，但很用力的点了下头，又有些不大好意思地道：“我以前还想过要自己重写《平凡的世界》，但是连开头都写不出来，差太多了。”
    “这么厉害啊？”
    苇庆凡惊奇的笑起来，“你写了多少？借我拜读一下呗。”
    黎妙语摇摇头，也不知道是没写还是不肯给他看，然后又道：“等我以后觉得自己有能力写了，再写。”
    “可以，很有志气。”
    苇庆凡比划了一下大拇指，“我期待等待并陪伴着。”
    黎妙语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看书，不理他了。

 【042】赞不绝口

    苇庆凡是为了看书才来图书馆的，当然不会一直找黎妙语说话。
    图书馆里也没旁人，俩人就在这种古旧的雅静氛围里对坐着安静看书。
    过了会儿，苇庆凡的视野边缘忽然伸过来一只纤美白嫩的手掌，将一盒印有英文的牛奶放在了他的书本前。
    苇庆凡抬起头，顺着那只手的缩回而看到了面无表情的黎妙语。
    她微微抬眸，清澈纯净的眼神与他对望一眼，没有表情的收回目光，将自己手里的吸管包装纸撕开，放在一边，然后将吸管插进盒子里面，低下头吸着牛奶继续看书。
    苇庆凡注意到她喝的是自己平常往学校带的那个牌子，而自己面前的是她平日喝的，不禁会心一笑。
    她或许是担心自己会误会“她瞧不起国产品牌”，所以把她平日喝的牛奶给自己的同时，又买了一盒自己平日喝的，以此表明她的“清白”，避免可能出现的误会。
    这样细腻体贴的小心思，让他在被可爱到的同时，又莫名的有点好笑。
    他撕开吸管包装，插进去吸了一口气，奶香味很足，口感确实要更好一些。
    状似认真看书的黎妙语微微抬了抬脑袋，偷偷打量他一眼，见他喝的正欢，很快又低下头，抿着嘴角，嘴角悄悄的弯起一个浅浅的、甜甜的微笑。
    像是一片树叶飘落平静的湖面，泛起了淡淡的涟漪，并不剧烈，却一直在湖面缓缓扩散，久久不停。
    时间在不知不觉之间流走，苇庆凡再一次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的时候，顺便又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十一点半了。
    黎妙语也在这时候抬起头，目光一触，苇庆凡没给她看手表的机会，道：“十一点半了，你回去吗？”
    黎妙语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走吧，我还得去我在教体育上班的大爷家里吃饭。”
    自打他那天在历史课上跟穆阳怼了一通之后，这几天里面“我在教体局上班的大爷”迅速成为了班里的流行词，并且迅速演变出了各种版本，班上同学闲聊偶尔就要冒出来一句“我在工商局上班的老爹告诉我……”“我在京城上大学的表姐说过……”然后互相笑成一团。
    黎妙语虽然在学校里面话不多，但对这个梗还是了解的，听他这时候说起“原版”，有点忍俊不禁，抿了抿嘴唇，忍住笑意，站起来收拾东西。
    两人并肩走出图书馆，外面秋阳正好，明丽而不刺目，电线杆上站着两只麻雀，一只在梳理羽毛，另一只探出短喙试图帮伴侣梳理羽毛，造拒。
    苇庆凡抬头时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起来。
    黎妙语有点莫名其妙，朝他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那两只麻雀，看到没？”
    苇庆凡抬手指了指，带着笑意道，“右边那只麻雀不是在弄羽毛么，左边那只就凑过来想帮它弄，然后右边那只就往右边躲了躲，不让它碰……”
    他说着说着自己忍不住又笑起来，笑完之后，发现黎妙语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三秒钟，苇庆凡问：“不好笑吗？”
    黎妙语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用眼神递出反问：“好笑吗？”
    “好吧。”
    苇庆凡摊了摊手，“你长的更好看，你说的对。”
    黎妙语瞪他一眼，然后转身先向路边的公交站牌走了过去，表示对他这种轻薄言语的抗议。
    转过身后，她才轻轻咬了下嘴唇，抿住嘴角泛起的笑意。
    她来到公交站牌，正见7路公交车驶过来，于是回过头看向苇庆凡。
    苇庆凡却一点不着急，慢悠悠的走了过来，然后在她旁边站住。
    无人招收，7路公交车很快在两人面前驶了过去。
    黎妙语不禁又转头看他。
    苇庆凡笑道：“我是去我在教体局上班的大爷家里面。”
    黎妙语面无表情的移开了目光。
    又等了一会儿，她要等的11路公交远远驶过来，后面还跟着一辆7路公交。
    她于是又转头看一眼苇庆凡，苇庆凡向她挥了挥手，道：“我下午要去地里干活，就不来了。”
    “嗯。”
    黎妙语先声音极轻微、微不可查的小小点了一下头，然后又看他一眼，露出不解的眼神，“你跟我说这个干吗？”
    不等苇庆凡说话，她目光飘向了越来越近的公交车，小声咕哝道：“我是来看书的。”
    “我也是来看书的啊。”
    苇庆凡笑着道，“就是跟你说一下。”
    他用力招了招手，11路公交车慢慢减速停下，黎妙语靠近了公交车，然后看到他又朝后面的7路公交车也招了招手，不禁有些惊诧的瞪大眼睛。
    苇庆凡回过头，向她笑道：“我刚想起来，7路也能到我在教体局上班的大爷家里。”
    黎妙语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用力朝他丢过去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又在转身上车的时候忍不住笑起来。
    大概一上午发生了太多好笑的事情，她这次没像以往那样有意控制情绪，那笑容灿烂明媚，向天空中的秋阳。
    苇庆凡转头看过来一眼，差点一家踩空，赶紧默念一声“色即是空”，上了公交车。
    到了在教体局上班的大爷的家里，一大家人都在了，只有苇庆婵今天还要上课，所以回来的更晚。
    大娘李蘅、婶婶王晴和老妈王淑华都在厨房忙碌，大爷也在在打下手，老爹苇鹏在跟小叔苇盛下象棋，堂弟苇庆寒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看。
    堂妹苇庆欢握着遥控器，坐在沙发上专注的在看电视剧《天下第一》。
    苇庆凡挨个向长辈打了招呼，然后回到沙发上一躺，开始数落妹妹：“一天天的，就知道看电视！你都多大的人了……”
    “你烦不烦？”
    苇庆欢怕被长辈听见，那样自己只会被群起而攻之，只好压低了声音，用眼神威胁这个讨厌的哥哥。
    苇庆凡道：“我叫苇庆凡，你说我烦不烦？”
    苇庆欢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噗”的笑出声来，然后捂着肚子倒在沙发上很没形象的笑了半天。
    “怎么了？”
    那边的苇鹏和苇盛都转头看过来，苇庆寒也抬起头看向这个姐姐，眼神无辜而又无奈。
    苇庆凡道：“我也不知道。”
    “哈哈哈我哥说……哈哈哈……”
    苇庆欢笑得不行，说话断断续续，“我问他烦不烦……哈哈哈哈……”
    苇鹏和苇盛互相看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下棋，苇庆寒也重新弯着腰凑过来，继续看棋。
    苇庆欢好不容易忍住笑，然后在沙发上坐起来，一转头发现已经没有人理自己了。
    她脸上残余的笑意绷住了两秒，接着看到苇庆凡学着黎妙语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过来，又“噗”的一声，“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似乎觉得在客厅里面已经找不到知己了，她边捂着肚子，边一路“哈哈哈”的往厨房过去。
    “大娘……哈哈哈哈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啊？”
    “我哥……哈哈哈哈……二大娘……”
    “啥事啊这么开心？”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去去去你一边笑去，女孩子家疯疯癫癫的……”
    “哈哈哈哈……”
    “就这还笑呢？”
    “多漂亮一孩子，可惜……”
    “哎呀你们听我跟你们说嘛……”
    “那你说啊！”
    “刚刚我在看电视，我哥……哈哈哈……他说……哈哈哈哈……”
    “去去去！”
    “你走吧走吧，那边笑去。”
    “哈哈哈哈”
    ……
    苇庆凡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那边苇庆欢的笑声，好笑无奈之余，也忍不住浮起各种遐思。
    苇庆欢在同学，尤其是男同学面前，肯定不会这么沙雕的。
    那么在学校里面冷漠高傲的黎妙语，在自己面前偶尔难得会有些俏皮活泼的黎妙语，在她自己家里面，在她爸妈亲人面前，会是什么样子呢？
    一直到饭菜都端上桌，苇庆婵也回来了，苇庆欢才终于把自己刚刚听见的笑话说了出来。
    几个长辈也跟着笑起来，不过更多的还是笑苇庆欢。
    李蘅又微笑着问苇庆凡道：“知道你大爷给你取这个名字的寓意吗？”
    苇庆凡笑道：“知道，苏轼的《洗儿诗》。”
    苇庆欢问：“什么？”
    苇庆婵道：“就是那首‘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声’。”
    “哦。”苇庆欢点了下头，表示明白了。
    “平凡也好，出息也好，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就好。”
    李蘅叹了口气，又笑道：“其实当时庆寒取名字的时候也是，你大爷给你准备两个名字，还有一个名字叫庆安，后来你爸妈一人想要一个，让你抓阄定的，你抓了庆寒……”
    汪晴问儿子：“知道‘寒’是什么意思吗？”
    苇庆寒点了点头。
    苇庆婵道：“点头干嘛，你说出来啊。”
    苇庆寒扁了下嘴，道：“寒微，低微。”
    李蘅笑道：“其实都有两层意思，要是普普通通的过一辈子，也有平平凡凡的好，要是你们因为咱们家庭环境不好，奋发努力，能有出息，那就更好了。”
    见四个孩子一起点头，都表示知道了，李蘅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苇庆凡：“你妈妈说，你选上了要去参加市里面的作文比赛是吗？”
    苇庆凡点了下头。
    李蘅笑着鼓励道：“好好加油，好好发挥。”
    “市里的作文比赛？”
    苇正也有些意外，“那这可以，这名额挺珍贵的，你能拿到一个……确实不错！”
    他点了点头，表示赞许，又问：“你们学校是怎么分的？每个班选一两个人吗？我记得名额应该没那么多。”
    “其他班好像都只有一个名额，我们班是两个。”苇庆凡实话实说。
    苇庆婵刚刚听见苇庆凡要去参加作文比赛的消息，就下意识的想要说话，随后被爸妈连续打断，似乎改了主意，就没说。
    这会儿她终于又开口道：“好像是高二每个班级一个名额，高一和高三都是整个年级才有几个名额。”
    “吆？”
    “那这名额是挺难得的！”
    其他人一听这话，也都有点吃惊，连苇鹏和王淑华也觉得意外，更加认识到了儿子能拿到这个名额有多不容易和优秀。
    苇正沉吟道：“可能是因为高三学生要复习，高一学生又是刚入校，所以把大部分名额都给了高二，这也合情理……”
    又向苇庆凡道：“听你这样说，应该是你们班主任特意给你申请了一个名额。”
    李蘅插口道：“庆凡上次考试语文作文不是分挺高的吗？”
    “对，对。”
    苇正十分赞同地点头，“所以我说应该是他们班主任破例多申请了一个名额，而且还申请下来了，这确实是挺看重你的，也说明你这段时间的表现确实很优秀。”
    他一向很看重对家庭下一代的教育，这个大侄子能在青春叛逆期浪子回头，又有这样亮眼的表现，居然能让班主任不顾规矩多申请了一个名额，当即连连颔首，赞不绝口。

 【043】刨花生

    苇正一向是大家庭的主心骨，本身又在教体局里面工作，他都这样说了，苇鹏苇盛两对夫妻自然没有怀疑。
    当下苇鹏和汪晴俩人也跟着夸奖起来，王淑华怕儿子骄傲嘚瑟，赶紧插空叮嘱道：“这样你就更不能辜负人家老师的好意和期待了，得更加努力才行，不能骄傲。”
    “不骄傲，不骄傲，我肯定不骄傲。”
    苇庆凡态度十分谦虚的点头不止，但声音逐渐小了下来，变成了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咕哝，“我也没啥可骄傲的……不挨骂就不错了……”
    苇庆欢忽然道：“你们别光夸我哥啊，也许人家老师是给另外一个学生申请的名额呢？”
    汪晴道：“不管给谁申请的，你哥都去了，你能去吗？”
    苇庆欢噘着嘴巴不说话了，加了块红烧排骨放面前的盘子里面，用力的啃起来。
    李蘅笑道：“她才刚入校嘛，不着急，还有时间，继续努力。”
    王淑华则好奇起来，发现自己居然一直忘了这茬，问道：“你们班另一个去参加的人是谁？”
    苇庆凡道：“我们班第一。”
    “那肯定不是给人家申请的名额。”
    苇盛一拍桌子，“人家班级第一，肯定稳去的啊，用得着申请吗？没的说了，人家班主任就是看好你，特意给你申请的名额。”
    王淑华皱了下眉头，狐疑地打量着儿子问：“你们班第一……是不是就是借给你钱，还有学习笔记的那个女孩子？”
    一听这话，原本其他正要说话的人全都不出声了，注意力十分的集中，都盯住了苇庆凡。
    原本热闹的餐桌上居然一时间呈现出了十分安静的氛围。
    没办法，从上学开始，在成家之前，闺女侄女的男同学，儿子侄子的女同学，都属于家庭敏感词。
    苇庆凡有点无奈，不过跟老妈说过这茬，也没法否认，挤出个笑容道：“您记性真好！”
    苇庆婵好奇道：“叫什么名字啊？”
    她还指望着弟弟给自己长辈分呢，听说还有这样一个成绩好、貌似跟弟弟关系不错的女孩子，自然要打听一下，免得自己长辈分的计划“中道崩殂”了还不知道缘故。
    苇庆凡想了一下，才在一桌人的注视下回答道：“黎妙语。”
    “黎妙语？”
    大娘李蘅重复了一遍，然后看向苇正，“这不就是……”
    “好像是。”
    苇正也回想了一下，随后看到弟弟、弟妹们奇怪的眼神，解释道：“我们部门那个赵局……她女儿好像就叫黎妙语，那次庆凡他们开学前，我们吃饭那次，不是遇见过吗？”
    他这样一说，苇鹏、王淑华、苇盛都记了起来，汪晴还没想起来，问：“哪次？”
    李蘅笑道：“就是在银湖饭店那次，你们都夸长得好看有气质的那个女孩子。”
    “哦哦。”
    汪晴这下子想起来了，“是她啊？”
    王淑华同样对那个女孩子印象很深，但万万没想到儿子一直说的那个借钱的、借笔记的班级第一，居然就是那位，不禁又打量了儿子两眼。
    苇庆欢也恍然明白过来，瞪大眼睛，伸出手指指着哥哥，好险，没把“难怪你让我喊嫂子”说出来。
    苇庆婵也记起了这件事情，眼睛先是瞪大，然后又眯了起来，很严肃的审视着这个弟弟。
    苇庆凡有点无奈，不过脸上仍表现出一副很淡定平静的样子，点点头道：“她成绩挺好的，年级前十。”
    李蘅扭头问王淑华：“你刚刚说借钱是怎么回事？”
    王淑华道：“他暑假里面不是说去图书馆借书么，没钱办借书证，钱就是那个黎妙语借给他的。”
    李蘅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些笑容，很欣慰和期待的样子，望着苇庆凡道：“同学间互相帮助，这是好事，好事。”
    苇庆欢笑嘻嘻地道：“原来你认识人家啊？那你那天晚上还装的好像不认识……哦，明白了，人家不理你吧？都没跟你打招呼。”
    李蘅笑道：“你一个男孩子，不要总是那么害羞，同学之间打个招呼又没什么，都这么大的人了，哪能还跟小时候似的？”
    她支持同学之间的正常交往，但反对早恋，不过如果侄子早恋的对象是黎妙语，那还是可以商量或者鼓励一下的。
    “我知道了……”
    苇庆凡努力保持住笑容，然后又打量一眼老妈和老姐。
    王淑华对这个消息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有点担心儿子年龄太小，会做出错事，到时候对不起哪个都是自家理亏。
    不过，她很快就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儿子跟人家同班，有所往来不代表就是对人家也有想法。
    而且苇庆凡因为李婉仪而发生的巨大转变，她是看在眼里面的，也不大相信儿子会“变心”。
    再说了，李婉仪毕竟跟自家一样都是农村家庭，而且住在一个屋檐下，黎妙语可是县里领导的孩子，据说家里也很有钱，人家本身长得那么漂亮，成绩又好……
    这样的女孩子，自家凭什么攀得上？
    担心这些，说出去都要让人笑掉大牙的。
    退一步来说，她毕竟是当妈的，虽然更喜欢李婉仪，但这种喜欢是因为与李婉仪相处更多、更熟悉，且李婉仪的家庭没有那么高不可攀。
    可这毕竟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不靠谱的事情，人家李婉仪明年考上重点大学走了，与自家也就不会有瓜葛了。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儿子能跟那个黎妙语处的不错……她自然也是满意的。
    两个都是天仙一般的人儿，哪个能成儿媳妇她都会开心的合不拢嘴。
    就算都不成，那也是正常情况，没什么可失望的。
    但是，苇庆婵就不一样了。
    她还指望着“姐凭弟尊”呢，而且弟弟跟仪爹最近关系也挺好的，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挺老实的弟弟居然背地里还藏了一手。
    虽然不知道弟弟究竟对黎妙语是什么情况，但既然情况不明，那就意味着弟弟跟仪爹还是有可能的，自己总要努力促成一下。
    她随后又记起刚刚没提起的那件事情，开始偷偷的在心里面琢磨起来。
    吃完饭后，苇庆凡跟爸妈一块回家，然后去地里把还没刨出来的花生给刨了。
    苇盛、苇正、李蘅也跟着去帮忙，汪晴回去看店，苇庆欢和苇庆寒也拎着来凑数。
    苇盛、苇鹏两个是主劳力，苇庆凡也自告奋勇，拿了个抓钩钉耙把花生刨出来，其他人跟在后面拽着花生秧从泥土里薅来，再把花生从花生秧上摘下来，放进篮子里面。
    苇庆欢则领着苇庆寒在后面扒土捡漏，把没能跟着花生秧一起拽出来的花生从土里面扒出来。
    已经成功“渡劫”的黄花也已经不再被拴着了，同样跟到了地里来，一会儿追野兔一会儿扑鸟，“嗖嗖嗖”的可劲撒欢。
    忙碌到暮色降临，还剩下一些花生没摘好，于是用车拉回苇庆凡家院子里面，准备空了再摘。
    王淑华和李蘅提前回来准备晚饭，苇庆婵放了学后也过来吃饭，大概因为知道人多，李婉仪并没有跟着来。
    不过吃完饭后，苇庆凡正在院子里面喂狗，就见暮色之中，李婉仪走了进来。
    “学姐怎么又来了？”
    苇庆凡有点奇怪，话也奇怪，不过配合着语气，仍能传达出“吃饭的时候不来，吃完饭又来了”的疑问。
    “拿一下东西。”
    李婉仪冲他摆摆手，又见旁边的苇庆寒、苇庆欢、苇盛都在打量自己，于是略略欠身，笑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进屋去了，很快又传来招呼声。
    苇庆婵正要走呢，等了她一下，上楼拿了东西，很快就又下来，俩人一起离开了。
    “她就是李婉仪啊？”
    院子里没开灯，苇庆欢特意跑回屋里面去蹲的李婉仪，等她走了之后，发出一声感慨，“好漂亮啊！难怪是校花……”
    汪晴奇道：“什么校花？你们学校还有校花？”
    “就是学校里面最漂亮的女孩子啊。”
    苇庆欢解释道，“我听说是在我们学校贴吧里面投票选出来的……哥，是不是啊？”
    苇庆凡摇头道：“我不知道。”
    苇庆欢皱了皱鼻子，“嘁。”
    汪晴笑道：“这是电视剧看多了，还挺新潮，网上选校花。”
    李蘅道：“确实挺漂亮的，听婵婵说成绩也很好，稳定在年级前二十。”
    “这么厉害？”
    汪晴感叹一声，然后又瞪苇庆欢，“看看人家，长得比你好看，成绩也比你好。”
    “怎么又跟我有关系啊？
    苇庆欢翻了个白眼，往沙发上一坐，然后从苇庆寒手里抢过遥控器，开始换台。
    苇庆寒看了眼老姐，扁了扁嘴，决定再让她一次。
    剩下的花生不多，其他人也都累了半天，就没再留下帮忙，闲说了会话就散了。
    把人送走，苇鹏和王淑华也累了，坐在沙发上磕着煮花生看电视。
    苇庆凡跟着看了会，然后上楼去洗澡看书。
    他将那本《战略营销管理》看完，看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于是到阳台吹了吹风，随后听见下面有人说话。
    低头一看，就见老妈坐在那堆花生秧前，正在摘花生，旁边还坐着个人影，居然是李婉仪，两人边忙碌边闲聊，看起来氛围十分融洽。

 【044】三人行

    “我初中的时候我爸就去打工了……”
    “我弟一点都不听话，可烦人了……”
    “苇庆凡挺好的啊……”
    苇庆凡来到楼下，就听见院子里面李婉仪的声音，似乎在跟老妈闲话家常。
    他搬了张凳子过去，王淑华听见了动静，扭头看见儿子，用很不待见的语气问：“你来干嘛？”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的心态还比较稳得住，但晚上在这摘了会花生，李婉仪回来二话不说就跟着帮忙，又闲聊了一会儿，让她的想法再次偏倚。
    这么好的女孩子，过了这村上哪找去？要是能嫁到自己家里来该多好！
    但自家那个混账儿子喜欢人家，居然还不专心，跟那个黎妙语拉拉扯扯
    ——虽然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儿子跟那个黎妙语有什么牵扯，但作为母亲，她还是察觉到了某些端倪。
    比如在几次关于黎妙语的事情里面，儿子都没有一次把真相说出来：暑假借钱隐瞒了对方是个女孩子；那次饭店遇见黎妙语一家没有打招呼，到家也没有只言片语的提及；摸底考试成绩提高隐瞒了借笔记的对象就是黎妙语……
    李婉仪来看房子的时候，儿子信誓旦旦说要追人家，结果人家都搬过来几个月了，他除了每天打个招呼，以及一起弄了个狗窝之外，就没有过别的行动。
    而且，黎妙语还很漂亮！
    这里面未必有逻辑，但作为一个母亲，她对自己这种没来由的猜测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我来帮忙干活啊。”
    苇庆凡把凳子放下，在老妈和学姐中间坐了下来，拿起一株花生秧也帮忙摘花生。
    李婉仪笑了一下，低头继续摘花生。
    苇庆凡道：“咋都不说话了？你们刚刚不是聊得很开心吗？”
    “你好好干你的活。”王淑华训了他一句。
    “我也没停啊。”
    苇庆凡主动找话题，问老妈：“我爸呢？”
    “去你奶奶家那了。”
    “哦。”
    苇庆凡点点头，又问学姐：“我姐呢？”
    李婉仪道：“明天没课，她回家去了。”
    “哦。”
    苇庆凡又点点头，“我没话了，你们继续聊吧。”
    “没话你就不说。”
    王淑华愈发没好气，李婉仪则忍俊不禁地道：“我听你姐说，你下周要去参加作文比赛？”
    “嗯。”
    苇庆凡点点头，随后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学姐你也要去吗？”
    “我不去啊。”
    李婉仪摇摇头，“我们班没人去。”
    苇庆凡奇道：“高三不是也有名额吗？”
    李婉仪道：“那么少，而且我语文成绩也不好。”
    “那太可惜了。”
    苇庆凡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脸上却流露出惋惜的神色，“还想着可以跟学姐一起去比赛呢。”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摘花生，不知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阴影之中，她轻轻咬着嘴唇笑了起来，娇艳明媚，语气却显得很平静和随意地道：“你好好考哈，争取拿个奖回来，为校争光。”
    “我就是个凑数的。”
    苇庆凡说完，发现老妈在盯着自己看，还以为她是不满自己说这样的话，于是咳嗽了一声，改口道：“当然该努力还是要努力的。”
    “嗯。”
    李婉仪抬起头，笑语嫣然地道：“好好加油哦！”
    苇庆凡总觉得她笑得有点古怪，盯着她看了两秒，李婉仪回以一个波光流动的疑问眼神。
    “努力！”
    苇庆凡看不出什么异常，只好认为她是在笑话自己去参加作文比赛还弄得大张旗鼓，毕竟这事大概率老姐和老妈都跟她说了一遍，于是继续埋头干活。
    黄花忽然从门外窜了进来，后面跟着老爹，剩下的花生已经不多了，苇庆凡于是给老爸让了位置，又道：“学姐你也去洗洗手吧。”
    王淑华也道：“就这两颗了，婉仪你去忙你的吧，不用在帮了。”
    “没事，反正就一点了。”
    李婉仪展颜一笑，说了同样的话，但并未起身，苇庆凡见状，也就不留下表现了，自己先溜了。
    “真是的……自己先跑了……”苇鹏一回头，发现儿子溜了，没好气的抱怨两句。
    王淑华看起来也对李婉仪很不见外，并没有纠结这件事情，只是有点好笑地问道：“你也去参加比赛是好事啊，为什么要瞒着？”
    “我也不知道。”
    李婉仪又好笑又迷惑，“婵婵非要让我不跟他说，说要给他一个惊喜，我也不懂她要干什么。”
    王淑华一听是苇庆婵的主意，很快就模糊把握到了这个侄女的想法。
    苇庆婵在这件事情上无疑是站在李婉仪这边的，而且明显有意撮合，听说了黎妙语的事情之后，也有所怀疑，所以故意隐瞒下了这件事情。
    目的是想要看看儿子的反应……不对，婵婵又不跟着去，也看不到……那就是故意搞个恶作剧，让儿子没准备的情况下为难一下？
    王淑华想到这里，忽然哑然失笑。
    这俩姑娘一个比一个好，自己儿子虽然这段时间有所改观，但这样去担心他跟人家两个女孩子的事情，显然还是太不切实际了，好像二女争夫似的。
    李婉仪又叮嘱道：“您别跟他说啊。”
    “我跟他说这个干吗？”
    王淑华笑了起来，“我才不掺和你们的事情呢。”
    李婉仪觉得这句话有点怪怪的，不过也没多想，帮忙把最后一点花生摘好，就洗了洗手，上楼去了。
    第二天早上，她比往常起的略晚一些，正洗漱的时候，王淑华上楼来喊她下楼吃饭。
    李婉仪迟疑了一下，王淑华就笑道：“你这整天这里帮忙那里帮忙，吃顿饭还见外什么啊？”
    李婉仪只好笑道：“那谢谢姨姨，我等下就下去。”
    “哎~”
    王淑华应了一声，又道：“你喊他一起。”
    “好。”
    李婉仪提高声音答应。
    随后书房门打开，听见动静的苇庆凡从里面探出人来，奇怪的瞅了瞅空荡荡的客厅，然后走出来，瞥见李婉仪正在卫生间里面擦脸，于是问：“学姐，刚刚是我妈在说话吗？”
    “嗯。”李婉仪点了下头。
    苇庆凡又问：“喊我下去吃饭吗？”
    李婉仪正要回答，忽然忍不住“扑哧”笑起来，甩了甩头发，转头向他笑道：“没有，是喊我吃饭。”
    “呃……”
    苇庆凡顿了两秒，“都一样，那我先下去了，你快点。”
    “嗯。”
    李婉仪应了一声，将毛巾洗了洗拧干挂起来，忽然觉得怪怪的。
    这场景……
    怎么跟谁家娶了儿媳妇后的生活日常似的……
    她很快无声的“呸呸”两声，把这个离奇的念头从头脑当中甩开，在心里面暗暗地吐槽自己：姨姨一家都是好人不假，但你不能就这样赖上人家啊……
    相较于几个月前，苇庆凡家如今的早餐要丰盛不少，除了有地里刚挖出来的红薯稀饭，还有一份加了虾米的清炒冬瓜、一份青椒炒蛋，当然腌萝卜丝和豆瓣酱也照例没缺席。
    苇庆凡对腌菜已经有点吃腻了，远不如刚重生时那么稀奇，不过胃口仍很好，就着菜啃了两个自家蒸的白馒头。
    饭后李婉仪想要帮忙收拾，被王淑华撵去学校复习去了，苇庆凡往爷爷奶奶家溜达了一圈，回来时遇见了张自豪，一块到学校打了会球，中午吃完饭照常小睡，醒来看书，晚上回学校上自习。
    黎妙语穿了身粉白色的耐克运动服，衣饰用品看不见半点奢侈品牌的痕迹，普通寻常，而又清丽脱俗。
    第二天上午大课间，苇庆凡注意到她喝的是跟自己一个牌子的牛奶，不禁有点犯嘀咕，有点怀疑周六自己的推测是不是正确的了。
    当时的推测自然仍有可能，不过似乎还有另一个解释：
    喝过一次之后，黎妙语也喜欢上了这个牌子的牛奶？
    而作为两个品牌都喝过的人，苇庆凡确认她喝的那个价格必然更贵的进口品牌的牛奶口感更好，且她也喝惯了，可以排除因为口感而换品牌的可能。
    所以，这是爱屋及乌，因为自己喝这个牌子的牛奶，她也就跟着喝这个品牌的牛奶了？
    这个猜测有点不要脸，但可能性还是有的，因为喜欢某个人而去喜欢品牌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品牌去找人代言……
    当然了，还有更合理的解释：上次自己给她牛奶时两个人都没有说真相，所以她为了圆谎才换了牛奶品牌。
    作为一个理性客观的人，苇庆凡当然选择相信前面的解释！
    充实而无聊的校园生活当中，他用这种无聊的念头偶尔当做调剂，一周时间很快就有过去。
    周三的课间，江长军将苇庆凡和黎妙语叫出了教室，叮嘱道：“周五下午第一节课，你们到广场长集合，有老师领你们去市里面参加比赛。”
    比赛只是一个作文，费不了多少时间，不过因为在上午，还是要提前一天过去，周六上午比赛，中午就回来了。
    苇庆凡和黎妙语自然都没意见，他在周五中午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其实也没东西可拿，就一晚上，拿一身换洗衣物就可以了，一个背包解决。
    中午到教室，黎妙语也是背了个包，但似乎装了不少东西，明显比他干瘪瘪的背包要鼓一些。
    第一节课后，苇庆凡背着包，与黎妙语一起来到了校门前的广场。
    然后，远远地就在人群里面看到了身材高挑婀娜，光彩照人的李婉仪。

 【045】拆台

    “我们这次也不知道要去多少人，估计也得有三四十个吧……你有没有其他认识的同学？”
    从教室离开之后，苇庆凡随意地找黎妙语说话。
    黎妙语看了他一眼，然后摇摇头。
    苇庆凡问：“不知道还是没有？”
    “不知道。”
    “那就是没有了。”
    苇庆凡很惆怅的叹了口气，“我也没有，真是遗憾啊。”
    黎妙语看着他嘴角快要咧到耳根的笑意，瞪了他一眼，然后加快脚步下楼，又是羞恼又觉好笑。
    怎么会有这样厚脸皮的人……这种事为什么要说出来呢……早知道自己就该退出这次比赛的……
    不过这是省里面举行的比赛，关乎到学校的荣誉……现在都要出发了，再想退出也不大好……就当是为了大局考虑了……
    大不了不理他……
    苇庆凡很快跟了上来，与她并肩下了教学楼，金黄色的暖阳洒落在秋日的校园里面，出来的学生不多，许多树木都已黄叶凋零，有一种空旷寂寥的秋日之美。
    苇庆凡轻轻叹息一声。
    黎妙语下意识的转过头，随后反应过来不能理他，于是又扭了回去。
    苇庆凡笑着解释道：“可惜，没有相机，否则拍一张照片应该挺好看的。”
    黎妙语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停下了脚步，将书包从一侧放下来，打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了那台银色的摩托罗拉v3，将它递给了苇庆凡，轻声道：“回头我发给你。”
    她言语简略，不过认识都有小半年了，苇庆凡自然立即明白她的意思，笑着道了声谢，然后从那只白玉般的手掌了接过了手机，摆弄了一下，又回头问：“怎么用啊？”
    黎妙语将书包背好，听见他这样问，迟疑了一下，走到他身旁，伸出白皙细嫩的手指教他怎样用手机拍照。
    她凑近之后，能闻到有淡淡的清香，有洗发水的香味，还有另一种更淡更好闻的香气。
    苇庆凡在这淡淡清香的包裹中很快学会了怎样使用手机拍照，于是拿了手机，对着旁边的花坛拍了一张，惊叹道：“你这手机拍照好清楚啊！”
    黎妙语轻声道：“一般般吧，它像素才三十万，不算很好。”
    “能拍就可以了。”
    苇庆凡跟个第一次拿到了玩具的孩子似的，开始举着手机四处寻找着可以拍的风景。
    黎妙语看着他新奇兴奋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心里也弥漫着淡淡的欢喜，轻声催促道：“走啦~”
    然后轻轻抿着嘴角，往广场走过去。
    刚走几步，听见苇庆凡在后面喊：“黎妙语！”
    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到苇庆凡举着手机对着自己。
    “咔嚓”
    苇庆凡将她回眸的画面定格在手机里面，然后低下头捂着手机屏幕看了看，啧啧赞道：“我果然很有天分，用手机也能拍出这么好看的照片。”
    黎妙语见他偷拍自己，而且是用自己的手机偷拍自己，站在那儿，还没想好该不该生气，又听到他委婉的赞美，更加想不好了。
    她站在那生了两秒的闷气，然后瞪了他一眼，嗓音很轻的说了声“无聊”，扭身走了。
    苇庆凡也不拍校园美景了，举着手机给自己来了张自拍，然后快速赶了上去，将手机还给黎妙语，道：“回头帮忙把最新的两张照片发到我qq上，万分感谢。”
    黎妙语接过手机，放进衣兜里面，没有回答他。
    苇庆凡怕她把属于自己的她的照片给昧下了，提醒道：“你可是班长啊，得言而有信，不能偷偷把属于我的你的照片给删了。”
    他语速不快，以至于在说话的时候看到黎妙语白皙晶莹的脸蛋抹上了淡淡晕红，在他说完之后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苇庆凡怕她真的恼了，没敢再调戏，赶紧跟上去，远远地望着广场雕塑旁的人群道：“人好像还挺多的……”
    话没说完，就看到李婉仪拎着双肩包站在人群中间，她身材高挑婀娜，长得又极漂亮，哪怕在人群中也很显眼。
    黎妙语听出他语气有异，转过头疑惑的打量他一眼，随后也看向那边的人群。
    她也注意到了李婉仪，但并不认识，只能隐约猜测苇庆凡应该是看到了认识的人。
    李婉仪似乎早就看到了两人，这时候也转身看过来，并无惊讶，笑容明媚灿烂的挥了挥手。
    黎妙语看到那个漂亮女生在朝这边挥手，而且很开心的样子，明显有些吃惊，然后转头看向身边的苇庆凡。
    苇庆凡朝她露出尴尬不失帅气的笑容，解释道：“我姐的同学。”
    黎妙语下意识的轻轻点了下头，然后发觉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他为什么要用解释而非介绍的姿态……自己为什么要点头……
    “你不是说不参加比赛吗？”
    苇庆凡走近之后，有点无奈地质问道。
    李婉仪笑道：“问你姐去，她不让我跟你说。”
    苇庆凡一下子就明白了老姐的险恶用心，撇了撇嘴道：“看来你们高三也挺轻松的啊，还这么无聊。”
    李婉仪笑了笑，不接这茬，打量着黎妙语问他：“你同学吗？好漂亮啊。”
    “我们班第一名，黎妙语。”
    苇庆凡笑着给李婉仪介绍，然后又向眼神流露出些许不满的黎妙语介绍道：“她们班第一名，李婉仪。”
    黎妙语听到这个名字，略有些吃惊，而又感到恍然。
    站在她对面的李婉仪亦有同感。
    两人虽然都没见过面，对彼此的名字却都不陌生。
    虽然两人都没怎么在意，但在上学期一群无聊的男生在学校贴吧弄过一次校花评选之后，作为呼声最高、得票最高的两个女生，互相听见对方的名字，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原来你就是黎妙语啊？”
    李婉仪又打量黎妙语两眼，然后一点都不扭捏地道，“你比我想象当中漂亮多了，当初那些投票的男生眼力也太差了。”
    作为那次票选的得胜者，她主动提起相关话题无疑很容易让人误会是在炫耀、嘲讽。
    然而她此刻说起来，语气爽朗利落，姿态落落大方，完全不会让人往这个方向误会。
    黎妙语朝她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李婉仪听人说过这位学妹的性子，也没在意，又横了苇庆凡一眼，“你跟黎妙语一个班，都没听你说过啊？”
    苇庆凡撇嘴道：“黎妙语还跟苇庆凡一个班呢，我也没见她去跟谁炫耀啊。”
    黎妙语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李婉仪则有点苇庆婵附身的势头，“呵”了一声，鄙夷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还炫耀……”
    “……”
    苇庆凡憋了两秒，差点憋出内伤，如果不是黎妙语在旁边，肯定要好好的跟李婉仪理论一番。
    当然，反过来说，如果不是黎妙语在旁边，李婉仪肯定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那么问题来了，学姐这样的反常，是因为黎妙语，还是因为黎妙语？
    黎妙语看着他的表情，轻轻抿住嘴角，溢出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
    苇庆凡撇撇嘴，李婉仪又问：“不是说高二每个班一个名额吗？你们班怎么两个？”
    “她成绩这么好，肯定是要去的。”
    苇庆凡认真解释道，“我们班主任就是语文老师，觉得我语文成绩也挺好的，所以又给特别给我申请了一个名额。”
    黎妙语望着他，眸子微微睁大，清澈纯净的眼神里有些许惊诧和疑问，大概在怀疑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样的话。
    李婉仪也有些惊诧，打量着苇庆凡道：“看不出来嘛，你语文成绩这么好？”
    “还行。”
    苇庆凡正要谦虚一下，看到黎妙语微微将头偏向一旁，朝着李婉仪旁边的空气，似乎在自言自语：“他自己找老师要的。”
    “……”
    苇庆凡一时间尬在那儿，李婉仪则“扑哧”笑出声来，又斜睨着他道：“可以啊，睁着眼睛说瞎话，都开始骗我了。”
    “没有，我不是想吹个牛么，显摆一下。”
    苇庆凡咳嗽一声，又瞥黎妙语，“没想到有人现场拆台。”
    黎妙语跟他对视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看向旁边的雕塑，表情认真专注，似乎忽然发现这雕塑很有艺术美感。

 【046】你配不上她

    苇庆凡正要再说话，听见旁边有个惊喜的声音喊：“黎妙语！”
    他转过头，看到一个身量较高、长相凑活的男生，长相白净，有点像是非“非主流”版的王凯，油头粉面的感觉。
    这人穿了一身黑色运动服，脚上是一双黑色布鞋，却背了个红色的双肩包，表情惊喜的走近过来，似乎还有些气喘，向黎妙语道：“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参加的，咱们又可以一起去参加比赛了。”
    黎妙语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下头，随后下意识的瞟了一眼苇庆凡。
    苇庆凡收回目光，正见黎妙语瞟过来的眼神，笑着问道：“以前同学？”
    黎妙语依旧没出声的点了下头，觉得自己跟他这种互动有些怪怪的，但一时间也不清楚哪里怪怪的，且并无抗拒和反感，也就没有去追究。
    “我叫冯永安，是黎妙语高一同学。”
    这个叫冯永安的男生很热情开朗的样子，主动朝苇庆凡打招呼，“很高兴认识你。”
    苇庆凡笑了笑道：“苇庆凡。”
    李婉仪似乎觉得这样的戏码太老套和无聊，撇撇嘴道：“你们聊吧，我陪同学去了。”
    “嗯。”苇庆凡点点头。
    “你上次考试多少分啊？我考了664分，我们班第一，我一直想找你问一下的，但是又怕你不理我，就没去。”
    冯永安很热情的在跟黎妙语讲话，“不跟你一个班就是好，我总算能考第一了，不过总分肯定还是没你高。”
    黎妙语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
    冯永安没明白她的意思，很期待的望着她，等着她回答。
    黎妙语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着，清澈纯净的眸子里略过些许疑问。
    她刚刚在想苇庆凡跟李婉仪两人说话时的言语神态明显很熟悉自然，不像只是“苇庆凡的姐姐的同学”这样一层关系，因此并未留意到冯永安那一大段话里面还有一个问句。
    冯永安正要再问，苇庆凡从李婉仪那收回目光，笑着问道：“冯同学在几班啊？”
    “一班。”
    “文科啊？”
    苇庆凡笑起来，“那你文科的跟理科比什么分数？”
    冯永安似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然后又问黎妙语：“那你语文考多少分？”
    这次黎妙语听到了，轻声答道：“132。”
    “那挺厉害的了。”
    冯永安露出了钦佩的表情，“我也才考了136分。”
    ？？
    苇庆凡不由得挑了下眉毛，觉得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位冯同学了。
    他有点好笑地道：“冯同学很会聊天啊，成绩也这么好。”
    “不大好。”
    冯永安不大好意思笑了笑，“我偏科有点厉害。”
    难怪选文科……苇庆凡撇撇嘴，笑着问：“那你数学考多少？”
    冯永安道：“150。”
    “……”
    苇庆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合着你特么说的偏科是这个意思啊？
    黎妙语似乎早就知道冯永安的答案，那双清澈纯净的眸子一直在盯着苇庆凡，如愿看到苇庆凡懵逼的表情之后，才轻轻抿住嘴角，忍着笑转向一旁。
    苇庆凡又问：“英语呢？”
    冯永安道：“147。”
    “……”
    苇庆凡顿了一下，“所以你文综只考了231分？”
    对于普通学生来讲，这个分数不算很低，但对于这样一位尖子生来讲确实是偏科。
    冯永安点点头。
    苇庆凡奇道：“你理综很差吗？”
    冯永安似乎很疑惑他会这样问，道：“不差啊，比黎妙语还好一点。”
    苇庆凡用怀疑自己听错的眼神望着黎妙语。
    黎妙语大概还没见过他这幅模样，似乎有点忍俊不禁，抿了抿嘴唇，又轻轻点了一下头，表示冯永安说的是实话。
    苇庆凡这次真的搞不懂了，“所以，冯同学，你为什么要选文科呢？”
    “如果选了理科，高考不考文科，那我的文科不是永远都没机会补上来了吗？”
    冯永安回答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似乎还有点骄傲自豪。
    “……”
    苇庆凡一时间有种“同学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的感觉。
    他转头看向黎妙语，用眼神询问这位同学是不是脑子不大正常。
    黎妙语面无表情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没有做出回答。
    苇庆凡又问冯永安：“你文理分科的时候，爸妈不管吗？你们老师也没给你提过建议？”
    “我没爸妈，跟我爷爷奶奶长大的，他们都不认字，才不懂这个。”
    冯永安语气随意，满不在乎，“我们班主任让我考虑清楚再选，我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偷懒选理科的，后来考虑清楚了，不能偷懒逃避，就选文科了。”
    “……”
    苇庆凡一时无语。
    冯永安见他没问题了，就又问黎妙语：“你到底考了多少分啊？”
    黎妙语看了他一眼，答道：“701。”
    “那我选理科估计也考不过你……不对。”
    冯永安说了一半，似乎才反应过来，“我选理科的话，就不用算文科的成绩了，那我应该能超过你了啊？”
    黎妙语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
    冯永安的表情顿时变得有点纠结，似乎在盘算着补上文科成绩和超过黎妙语哪个更重要，选文科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黎妙语！”
    旁边又有人喊，苇庆凡转过头，认出是开学那天在楼梯道跟黎妙语打招呼的女孩子。
    她显然是耽误了时间，跑着过来的，气喘呼呼的样子，向黎妙语招招手，又看了眼冯永安，“冯永安，你也在啊？”
    冯永安点点头，然后继续站在那纠结。
    这个女生也没跟他说话，又好奇的打量一眼苇庆凡，然后有点开心的对黎妙语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去的，我听说晚上是两个人睡一个房间，我们俩一间好不好？”
    黎妙语点了一下头，然后又看了一眼苇庆凡，轻声道：“王锦锦。”
    苇庆凡向王锦锦笑了一下道：“你好，我叫苇庆凡。”
    王锦锦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想过黎妙语居然会主动帮忙介绍人，又打量了黎妙语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中年女老师拿着张名单走了过来，站在旁边数了一下人头，然后挥挥手道：“参加作文比赛的对吧？跟我走。”
    苇庆凡他们跟着来到学校大门外，一辆大巴车正等在外面，女老师站在大巴车门前挥着手，赶羊似的：“上来上来，这就出发了。”
    学生们很听话的依次上车，一共不到四十个学生，核载五十人的大巴车内坐下绰绰有余。
    苇庆凡是跟在黎妙语身后上车的，在黎妙语前面的就是李婉仪。
    他上车之后，就发现李婉仪已经跟一个高三女生一起来到了中间偏后的位置坐了下来。
    然后王锦锦拉着黎妙语，与李婉仪隔着过道坐下来了。
    黎妙语和李婉仪前面的座位都空着。
    李婉仪帮同学把书包放在了行李架上，见苇庆凡在旁边，转头看了他一眼。
    黎妙语放下书包，也瞥了眼苇庆凡。
    苇庆凡伸手一搂后面的冯永安，“永安同学，走走走，咱们坐后面去，我正好有道题目想向你请教。”
    冯永安似乎有些奇怪他为什么忽然对自己这样热情，不过也没拒绝，与苇庆凡一起到后面坐了下来，问道：“什么问题？”
    “我就是有个建议，你不如转回理科班吧？”
    短暂接触，冯永安对黎妙语有没有企图还看不出来，但黎妙语对冯永安显然是没有任何意思的，且智商很高，但在另外的一些事情上却惊人的迟钝，也就是俗称的“脑子缺根弦”，基本可以判定不是情敌，至少不是劲敌。
    此外，冯永安身上也看不出敌意，相反给人的感觉颇为热情坦率。
    一句话总结：可以处。
    冯永安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皱着眉头疑惑地道：“可以转吗？“
    “当然可以。”
    苇庆凡劝道，“你理科成绩这么好，学校肯定也愿意让你转。”
    冯永安想了一下，“那我文科成绩就没办法补上来啊？”
    “为什么要补文科？”
    苇庆凡劝道，“人无完人，没有人是全能的，国家有这个政策，就是让我们可以扬长避短，一个人的一辈子能在某个领域做出一番成就，就已经是了不起的人物了，华罗庚会写诗吗？鲁迅发明过什么公式吗？钱学森写过歌吗？
    “你既然理科成绩更好，那就好好学理科，把理科学好，一样可以成为了不起的人。”
    短暂接触，他发现冯永安对学习成绩很执着，因此有意往这方面引导。
    “好像也有道理……”
    冯永安又愣了两秒，然后点点头道：“那我回来就找老师申请转到理科班。”
    “……”
    苇庆凡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让他转变注意了，不禁有点无语，黎妙语她们原来的班主任到底是有多菜，连这样的道理都讲不出来吗？
    或者说压根就不关心？
    学校高一的教师是不跟着学生升级的，需要资历和成绩才能去教高二高三，或许有这方面的缘故，也或许是冯永安原本就有了转理科的念头，所以变得好说服了。
    冯永安盯着苇庆凡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你是不是喜欢黎妙语啊？”
    苇庆凡笑了一下，不答反问：“怎么了？”
    冯永安认真道：“你成绩太差了，配不上她。”

 【047】好兄弟

    苇庆凡失笑道：“你喜欢她？”
    冯永安点了点头，随即又补充道：“不过我也配不上她。”
    苇庆凡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愈发觉得好笑，问：“你转到理科，不比文科，成绩不就比她好了吗？”
    “那也不够。”
    冯永安显然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她长得好看，家里还有钱。”
    苇庆凡打量了一眼他身上明显廉价的杂牌运动服，奇道：“你怎么知道她家里有钱？”
    冯永安道：“她家是城里的，当然有钱了。”
    “好吧。”
    苇庆凡一时又不知道该说啥，但不得不说冯永安这样朴素的判断还真蒙对了，黎妙语的家境应该要远远超过绝大多数同学的猜测和想象。
    冯永安见苇庆凡不说话，奇怪地问道：“你不是有问题吗？”
    苇庆凡笑道：“现在没有了。”
    冯永安“哦”了一声，似乎是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然后道：“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苇庆凡递过去一个疑问眼神。
    冯永安道：“等我转去理科班，我们俩比一下考试成绩，如果你成绩没我好，就不要去打扰黎妙语，好不好？”
    苇庆凡一时间有点搞不明白他是真傻还是装傻，好笑道：“高一的时候王凯应该就在追黎妙语了吧？你怎么不去找王凯打赌？”
    冯永安道：“我去找他了，不过他不答应，还把我打了一顿。”
    “……”
    苇庆凡伸手拍了拍冯永安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我已经帮你报过仇了。”
    能来参加比赛的肯定都是好学生，冯永安显然没想到苇庆凡居然是可以打王凯的那种学生，表情顿时变得有些惊吓，往旁边后仰了一下身体。
    随后，大概又觉得苇庆凡不像是那么凶恶的人，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重新坐好，道：“那你答不答应？”
    苇庆凡道：“肯定不答应啊，我又不傻。”
    冯永安似乎想要劝说他，又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劝，憋了一会儿才道：“黎妙语不喜欢别人打扰她，而且她成绩那么好，你不要影响她学习。”
    苇庆凡笑道：“也许她喜欢我打扰她呢？”
    “不可能！”
    冯永安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她从来都不跟男生说话，跟女生话也不多。”
    苇庆凡想了一下，道：“也许是因为你们班男生都没我长得帅？”
    冯永安打量他一眼，摇了摇头，很肯定地道：“不是。”
    苇庆凡这就不开心了，“你实话实说，我长得不帅吗？”
    经过短暂几乎，他觉得这个冯永安挺好玩的，成绩好，智商肯定不差，但情商就比较堪忧了，倒不是讨人嫌，而是天真的孩子气，有一些“赤子之心”的感觉。
    这或许也是某种意义上的“老天给你打开一扇门，就会给你关上一扇窗”。
    冯永安仔细打量他两眼，然后认真回答道：“还行，不过比我差一点。”
    “扯淡！”苇庆凡差点把口水喷他脸上。
    坐在前面的李婉仪似乎在期待着某种剧情，结果回头看到苇庆凡居然跟冯永安聊得正火热，不禁露出了很迷惑的表情。
    按照正常剧情发展，不是应该要打一架、吵一架，至少也得放几句狠话，然后在比赛里面分出胜负吗？
    黎妙语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王锦锦的话，似乎留意到了李婉仪的举动，也转过身看去。
    她清澈纯净的眸子眨了眨，显然也有些迷惑和不解，不知道这样两个人是怎么聊得来的。
    “你写的时候不要太急，别总省略步骤，省略步骤就容易出错，然后检查的时候认真一点，就很容易拿满分了……”
    冯永安很快就把话题偏到了学习上，并且开始热情诚恳的跟苇庆凡分享他的学习心得，但说得不清不楚，基本就是“你先这样，再这样，就可以考满分了”这种。
    苇庆凡等他说完，才笑着提出意见，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拿不到满分，不是因为粗心，而是我确实不会呢？”
    正热情分享学习经验的冯永安愣了一愣，然后反问：“理科吗？”
    不等苇庆凡回答，他道：“你看起来挺聪明的啊，为什么不会？”
    “……”
    苇庆凡决定不跟他讨论这个话题了，笑着问：“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冯永安道：“你成绩提高上去，才能配得上黎妙语啊。”
    苇庆凡怔了一下，又打量他一眼，“你不是喜欢她吗？”
    “我又配不上她。”
    冯永安说起来的时候，因为刚刚分享学习经验而发亮的眼神略有暗淡，“我家里很穷的，不能让她到我家过穷日子，而且她又不喜欢我。”
    苇庆凡还没来得及判断他是装的还是真的这样想，他又问苇庆凡：“你家有钱吗？”
    苇庆凡摇摇头，然后笑道：“你有没有想到一种可能，黎妙语家很有钱，所以如果她喜欢一个男生，压根不在意对方家里有没有钱？”
    “不可能。”
    冯永安摇摇头，“有钱人都瞧不起穷人的，你看黎妙语就从来都不爱跟我说话。”
    这句话往深往浅都可以去理解，苇庆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冯永安又打量着他，有点疑惑地道：“奇怪，你家如果没钱的话，黎妙语为什么愿意跟你说话？”
    苇庆凡道：“你怎么知道黎妙语愿意跟我说话了？”
    “她跟你说话的时候很开心啊，还给你介绍王锦锦。”
    冯永安说起这话时不见伤心难过，好像成了苇庆凡的朋友，在给他分析怎么追女孩子，“你得主动一点找她说话，不能指望她主动找你说话吧？你刚刚就不该跟我坐一块的，应该跟她坐一块，我可以跟王锦锦一块坐。”
    苇庆凡看了他两秒，然后忍着笑道：“那样太委屈你了。”
    “没事，我可以忍受。”冯永安完全没有意识到苇庆凡是在开玩笑。
    苇庆凡只好拍拍他肩膀，道：“这话可千万别让王锦锦知道。”
    冯永安看了眼黎妙语和王锦锦的后脑勺，对苇庆凡道：“我知道，我又不傻，王锦锦也不愿意跟我一块坐。”
    苇庆凡换了个话题，问：“你成绩最好的是哪一科？”
    “需要计算的都很好。”
    “最喜欢哪一科？”
    “数学啊。”
    “那你为什么来参加作文比赛？”
    “老师让我来的。”
    “……”
    大巴车在路上行驶了一个小时左右，进入了市区，随后又过了一会儿，才终于在一家宾馆前停了下来。
    “这边吃的很多，大家晚上可以到这边来吃饭，就不要到处逛了，在房间里面看会书，休息一下，明天就比赛了。”
    两个老师，一男一女，学生陆续下车，男老师先进宾馆去安排，女老师在外面，边指挥着学生们进宾馆，边出声叮嘱。
    “女生在三楼，男生去四楼，都是两个人一间。”
    两个拿着一堆钥匙领着上楼，挨个把房门打开，并把钥匙留在了房门上，让学生们自己选房间。
    黎妙语和李婉仪各有归宿，苇庆凡只好继续跟冯永安一个房间。
    他为了减轻负担，并没有带书来，不过也并不无聊，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略显破旧的街道想着自己的事情。
    “你不要发呆了。”
    房间里面有桌子凳子，显然不适合写作业，但冯永安并不嫌弃，进了房间后就拿出书本来做题。
    见苇庆凡一直在窗户边发呆，他很善意的提醒道，“你是不是没带书啊？我可以借给你，我带了好几本呢。”
    “不用。”
    苇庆凡没有回头，笑道：“学而不思则罔，也不能一直学，偶尔放空一下头脑也挺好的，我学习已经很努力了。”
    “不够啊。”
    冯永安还要继续规劝，忽然听见有敲门声，于是走过去开门。
    房门打开，他看到刚刚在广场里面见过的好像认识苇庆凡的那个很漂亮的高个子女生站在门前，打量他一眼问：“苇庆凡住这屋吗？”
    冯永安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然后回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苇庆凡已经走了过来，问：“学姐，怎么了？”
    李婉仪道：“我第一次到市区来，跟同学准备出去逛逛，顺便来问问你。”
    苇庆凡笑道：“我刚刚正在想要不要溜达溜达呢，刚好一起。”
    他原本就打算以“第一次”来的借口找黎妙语一块出去逛逛，但没想到李婉仪也来了，刚刚就在犹豫这件事情。
    说完之后，苇庆凡又看向冯永安，“你去不去？”
    反正人多，也就不在乎再多一个，或者说多了更好。
    冯永安又看了一眼李婉仪，然后摇摇头道：“我不去了。”
    苇庆凡点点头，正要跟李婉仪离开，却听冯永安继续说道：
    “你也别去了吧，你成绩那么差，不更努力，提高成绩，怎么能配得上黎妙语呢？”
    苇庆凡转过身，眼睛盯住冯永安。
    冯永安看看他，再看看同样看着自己的李婉仪，表情显得有点茫然，“怎么了？”
    “没事。”
    苇庆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

 【048】寸心原不大

    “你喜欢黎妙语啊？”
    从房间离开，李婉仪带着笑意问道，没等苇庆凡说话，她笑吟吟地横着他道：“不错，很有眼光嘛，近水楼台先得月，趁着现在她年纪小好骗，早点下手。”
    “我妈也是这么说你的……”
    苇庆凡暗暗吐槽，撇撇嘴笑道：“学姐不是离我更近吗？”
    “胆子挺大啊你。”
    李婉仪斜了他一眼，“都敢调戏我了，信不信我一脚把你从楼梯上踹下去？”
    “信，你腿这么长。”
    苇庆凡翻了个白眼，“黎妙语那个同学脑子不大正常，学姐你别理他。”
    “我为什么要理他？”
    李婉仪“呵”了一声，“要不要喊黎妙语一起去？”
    苇庆凡无奈道：“我本来是准备喊的，毕竟是同班同学，不过让冯永安这么一掺和，就不好提了。”
    “你不还是提了吗？”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小屁孩一个，心思还挺多，一点都不实诚。”
    苇庆凡不知道她这句话有没有别的含义，稳妥起见，没敢轻易接话，露出个笑脸糊弄了过去。
    来到楼下，李婉仪去喊同学，苇庆凡则来到就在她隔壁的黎妙语的房间门口，伸手敲了敲。
    房门很快打开，王锦锦探出头看了他一眼，苇庆凡还没说话，她就回头喊：“妙语，找你的。”
    省了一句话的苇庆凡真诚道谢：“谢谢。”
    黎妙语很快走了过来，望着他，眼中露出些许疑问。
    苇庆凡道：“第一次到市区来，要不要出去逛逛？有我，学姐，还有她的一个同学，你可以叫王同学一起。”
    黎妙语跟他对望一眼，见他言语神态认真诚恳，迟疑了一下，转身看向王锦锦。
    王锦锦有点意外，“你想去？”
    黎妙语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洁白晶莹的脸蛋上似乎掠过了淡淡红晕，轻轻抿了一下嘴唇道：“你要是想看书的话，我留下陪你。”
    王锦锦看她一眼，又打量了一下苇庆凡，道：“我才不想看书呢，反正是作文比赛，又没什么可复习的……那走吧。”
    黎妙语点了一下头，又对苇庆凡道：“我拿下东西。”
    “好。”
    苇庆凡往旁边挪了挪，免得她不好意思关门，但很快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因为黎妙语直接关上了房门。
    “……”
    李婉仪跟同学从房间出来，见苇庆凡站在走廊里面，黎妙语的房门关着，言语含笑地问：“怎么，被拒了？”
    苇庆凡看着她那幸灾乐祸的模样，有点好笑地道：“马上出来。”
    “哦。”
    李婉仪点了下头，然后又帮他介绍旁边的女生：“高三9班，梁雪。”
    “梁学姐好。”苇庆凡礼貌地招呼。
    梁雪笑着点了点头，李婉仪则调侃道：“你喊的到底是姐，还是学姐啊？”
    苇庆凡挑了下眉毛，笑道：“你猜。”
    “找打吧你？”
    李婉仪作势要敲他，苇庆凡只好退了一步，无奈道：“学姐，我比你高，你别总是拿我当你弟弟似的好不好？”
    李婉仪翻了个白眼，“你本来就是弟弟。”
    房门打开，黎妙语和王锦锦走了出来，王锦锦似乎是认识李婉仪的时候，笑着招呼了一声：“仪爹~”
    李婉仪笑了一下，对黎妙语道：“我们先去跟张老师说一声，免得有麻烦。”
    她敲开了那位女老师的房间，说了想要出去买两本学习资料的事情。
    张老师犹豫了一下，李婉仪于是解释道：“市区里面资料应该更全一点，现在时间还早，我们买完书就回来，肯定不闲逛。”
    “那好吧，你们早点回来，不要乱跑。”
    毕竟都是好学生，且与李婉仪看起来也比较熟悉，张老师最终点头放行。
    李婉仪笑道：“谢谢张老师，您放心吧，我一定看好他们。”
    五人一同下楼，在楼下问了书店的方位，然后就顺着街边溜达了过去。
    苇庆凡主要是逛，不买东西，不用付钱，也没有人会让他拎东西。
    期间路过一家精品店，几个女孩子一致决定进去逛逛，溜达了一圈，黎妙语她们在看一些小东西，李婉仪却问老板娘：“你们这东西都是在哪里批发的呀？”
    老板娘瞥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惊诧，随后敷衍道：“都是从厂里拿的。”
    李婉仪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看东西。
    几个女孩子最终什么都没有买，一块走了，苇庆凡注意到黎妙语似乎挺喜欢其中一本彩条便签，但并没有买。
    这大概源于她从小家庭教育养成的习惯，并非担心露富，两三块钱的东西没到这个程度，而是避免在女生群体当中因为一些没来由的事情招来敌意的可能。
    溜达了一阵，来到有书店的街上，这边有三四家书店邻近，环境不错，几人在这边看了会书，随后几个女孩子各买了一两本书。
    李婉仪王锦锦各买了一本复习资料，梁雪买的是两本青春文学小说，黎妙语则买了一本《平凡的世界。
    她们各自付钱，走出去之后，苇庆凡好奇地问：“你不是有这本书吗？”
    黎妙语点了下头，然后轻声道：“这一个版本没有。”
    苇庆凡明白她的意思，不禁有点好笑，“你还准备把每个版本都收藏起来啊？”
    黎妙语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清澈纯净的眸子望着他，意思是：“不可以吗？”
    苇庆凡冲她露出个笑容，继续往前走。
    李婉仪笑道：“你一本书都不买啊？”
    “没看到喜欢的。”
    他对《资本论》有点消化不良，暂时不太准备继续看新书了，决定再缓一缓，然后开始去仔细啃《毛邓》，结束后再看专业类书籍。
    这段时间“同居”，李婉仪也知道他看的书很杂，且不少看起来挺高深的，也就没再问。
    慢慢走回宾馆附近，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苇庆凡提议在先吃饭再回去，四个女孩子也没意见，就在路边找了个小店各吃了一碗板面。
    小碗一块，大碗一块五，只有苇庆凡和李婉仪俩人是大碗，也只有他和黎妙语加了根香肠，一共8块钱。
    他先吃完后去付了钱，梁雪当场就要把钱给他，苇庆凡笑道：“梁学姐，我是个男生，还是个低调的富二代，一碗面而已，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就当是用学姐的房租请的了。”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道：“那这样说你这顿饭也是我请的了，你不得谢谢我？”
    她在苇庆凡家蹭饭不是一两次了，而且又知道苇庆凡暗恋黎妙语的事情了，明白他真正想请的人是谁，这是有意在帮忙，免得黎妙语也要还钱，让苇庆凡的心思白费。
    梁雪还要坚持，李婉仪道：“没事，一碗面嘛，他爱请就让他请了，你回头看看你们班有没有漂亮的学姐介绍给他。”
    她这同样是好意，想要帮苇庆凡试探一下黎妙语的反应，说话的时候，就在悄悄打量黎妙语的反应。
    结果黎妙语没说话，梁雪反而打趣笑道：“我认识的最漂亮的人就是你了，要不把你介绍给他？”
    李婉仪被反将一军，饶是她素来性格爽朗大气，猝然之下也被闹了个脸红，不过以她性子是断然不肯服软的，斜了苇庆凡一眼道：“人家才看不上我。”
    苇庆凡笑道：“要是看上了呢？”
    四个女孩子一下子全都盯住了他。
    李婉仪没好气地笑道：“你看上我我就得看上你啊？”
    “那你还让梁学姐帮我介绍别的学姐？”
    苇庆凡撇撇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知不知道？”
    “什么歪理？”
    李婉仪反驳道，“按你这么说，媒婆还怎么干？”
    苇庆凡道：“我又不是媒婆。”
    梁雪和王锦锦听着两人的对话，都有些忍俊不禁，只有黎妙语低着头，慢慢的在面汤里面挑面条，好似没有听见。
    吃完饭后，五人一起回到宾馆，苇庆凡跟着去向老师报了平安，然后转身就下了楼。
    他来到那家精品店，将黎妙语喜而未买的那本彩条便签买了。
    他没准备立即送给黎妙语，等回到学校里面再送才更惊喜，她这么听话的乖宝宝，应该也不会偷偷溜出去买的。
    然而他回到宾馆，还没回到房间，在二楼往三楼的楼梯道上，就看到黎妙语俏生生地站在那儿。
    此时残阳未褪，一抹橘红色的夕阳自狭窄的楼道窗户照射进来，洒在她清丽高挑的身影上，仿佛是披上了一层绚丽霞衣，令她看起来格外清纯唯美。
    不过此时她那张完美娇颜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纯净的眸子也似比往日更添了几分清冷，眼神淡淡的望着他。
    苇庆凡被吓一跳，随即喘了一口气道：“你在这干嘛？吓人啊？”
    黎妙语没有说话，干净的白色运动鞋“噔噔”地踩在有不少泥土的楼梯上走下来，将捏在手里面的一大一小、一银一黄两枚硬币递过来。
    苇庆凡当然不会接，手垂着不动，向她递过去疑问的眼神。
    黎妙语跟他对视了一秒，然后面无表情的伸出一只白皙纤美的手，抓起了他的手腕。
    苇庆凡只好边感受着她手掌细腻娇嫩的触感，边伸开手接住那两枚硬币，无奈地道：“这是怎么了？”
    黎妙语没有说话，将一块五毛钱放在他掌心，然后转身就走。
    橘红色的残阳光晕里，乌黑的发梢轻轻甩动，很快在楼道转角消失。
    苇庆凡站在原地怔了一会儿，随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两枚硬币，将它们轻轻抛起又接住，脸上露出了灿烂而开心的笑容，大步上楼。
    第二天上午，吃罢早饭，他们乘坐大巴车前往比赛校区。
    题目是以“志向”为核心写作文。
    苇庆凡短暂思考之后，很快在草稿纸上写下来了自己市赛的作文题目：
    寸心原不大，容得许多香
    这两句诗出自明朝张羽的《花》，本意是指花芯方寸大小，却能散发出弥漫一大片空间的香气，寓意为人心方寸之间，也可以拥有很大的志气，紧扣作文题目。
    当然了，这是教科书一类的理解，古文讲究微言大义，同样一句诗，往别的方向去理解，只要逻辑通顺、符合正能量价值观，也没有问题。

 【049】揪过来打一顿

    从“考场”出来，苇庆凡先去了趟厕所，然后跟着人群来到校门外。
    学校租的大巴车就等在门外，他上了车，李婉仪和黎妙语都已经在上面了，前后座，各自身旁仍是梁雪和王锦锦，四人似乎正在讨论作文题目，坐在前面的王锦锦和黎妙语都转着身体。
    冯永安隔着过道坐在黎妙语旁边，旁边的靠窗位置空着，见苇庆凡上来，向他招了招手，然后挪到了里面靠窗的位置。
    苇庆凡走过来坐下，坐在黎妙语身后的李婉仪问：“你作文题目写的什么？”
    苇庆凡于是说了题目，并简单解释了一下，李婉仪道：“那你这题目还挺好的……”
    她随后又忍不住吐槽道：“你到底看过多少书啊？我连张羽这个名字都没听过。”
    苇庆凡笑道：“瞎猫碰见了死耗子。”
    黎妙语明显还在赌气，只在李婉仪跟苇庆凡说话之初瞥了他一眼，随后就当做这里是空气了。
    随后老师轻点了人数，准备出发，黎妙语又轻声跟王锦锦说了什么，然后两人换了座位，她坐到里面靠窗的位置去了。
    李婉仪笑着问：“怎么还换位置？”
    王锦锦道：“妙语说想睡一会儿，靠着窗户方便一点。”
    李婉仪点了点头，随后又横了苇庆凡一眼。
    苇庆凡回了个“学姐你可真无聊”的眼神。
    黎妙语赌气显然是一个很好的信号，因此苇庆凡也很懂事，早上吃饭和出发前都特意碰钉子，总要让她把心里面的小情绪发泄出来才好。
    但凡事过犹不及，她不想理自己，偶尔找她说两句话，让她晾晾自己有助于缓和情绪，总一直找她就可能会真的惹她烦了。
    大巴车启动之后，苇庆凡也闭上了眼睛养神，养着养着就睡着了。
    “喂！”
    直到有人推，苇庆凡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见李婉仪站在自己面前，表情好气又无奈的样子，“下车啦！”
    苇庆凡睡得迷迷糊糊，站起来后下意识的往黎妙语的座位看，发现已经空了，她跟王锦锦都不在。
    除此之外，车内还有不少空位，应该都是家住在县城的学生在半途下了车。
    苇庆凡勉强清醒了些，拎起书包跟着李婉仪下了车，发现车已经停在学校大门外，高三学生已经放学，不少人往校门外出来。
    “呀！为校争光回来啦？感觉怎么样呀？”
    苇庆婵应该是恰好在放学时看到了大巴车，就在路边等着，见两人下了车，笑着调侃道。
    苇庆凡头还有点懵，翻了个白眼没理她。
    李婉仪则笑着道：“我是感觉挺好的，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苇庆婵似乎早就在期待着什么，闻言眼睛一亮，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道：“他跟黎妙语吵架了？”
    李婉仪身子后仰，很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苇庆凡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吐槽，翻了个白眼，自顾往前走。
    “猜的。”
    苇庆婵心情很好，觉得自己简直神机妙算，拉着李婉仪的手走，但她毕竟是女孩子，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如果黎妙语真的因为仪爹的缘故，跟弟弟吵架或者赌气……
    那说明自己之前担心的成真了，这俩人之间肯定有事啊！
    自己还开心个屁啊！
    李婉仪见她刚刚还喜笑颜开，转眼之间就又郁闷起来，好笑地道：“你到底怎么了？”
    苇庆婵看看弟弟的背影，眼珠转了转，低声道：“你跟我讲一下，我弟是不是真跟黎妙语有情况？”
    李婉仪于是把自己所见所闻低声说了一遍，苇庆婵听得很认真，一直在关注着仪爹的表情，发现她除了偶尔觉得好笑之外，压根就没别的反应，不禁有点丧气。
    这样看起来，仪爹好像对弟弟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不争气的弟弟也已经移情别恋了……
    那自己岂不是要喊一辈子的“仪爹”了？
    长辈分梦碎，她一时间郁闷的不行，话都不想说了。
    李婉仪好笑道：“你弟跟黎妙语好像挺有戏的，你还不满意啊？”
    苇庆婵翻了个白眼，“除非你当我弟妹，否则谁我都不满意。”
    “你找打是不是？”
    李婉仪其实已经隐约察觉到了苇庆婵的心思，没办法，她的狼子野心表现得实在太明显了。
    不过苇庆婵这样当面说出来，李婉仪仍被闹了个大红脸，羞恼的伸手去拧苇庆婵的脸。
    苇庆婵赶紧扭身躲开，俩人嘻嘻哈哈的跑着打闹起来。
    苇庆凡在前面回头，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觉得这些小女生实在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回到家里面，老妈正在做饭，见儿子回来自是欢喜，让李婉仪也跟着一块吃了饭，闲聊说话，但并没有问起“觉得怎么样，能不能拿奖”之类的话。
    能参加就已经是一种荣誉，至于拿奖，压根不敢去想。
    苇庆凡在车上睡了一路，中午就没再睡，逗了会狗，等老妈去学校替换了老爸回来，又陪老爹说了会话，然后拿着书去图书馆。
    来到二楼，他微微愣了一下。
    熟悉的临窗位置，黎妙语换了一身纯白运动装，正安静端正地坐在桌前写作业。
    似乎听见了脚步声，她微微抬眸一瞥，握着笔的手顿了一顿，便又低眸认真书写起来。
    苇庆凡摸了摸裤兜里面的便签，心里一定，也不说话，走过去坐下，摊开书本和作业本，准备应付一下作业。
    不就是装高冷么，谁不会似的！
    然后，他摸了摸衣兜，又摸了摸裤兜，有点尴尬的发现自己没带书包，又想着便签，结果拿了作业居然没拿笔。
    总不至于写血书啊！
    苇庆凡抬起头，打量了一眼对面的黎妙语，她是背着书包来的，文具袋就放在桌上。
    短暂思考了两秒，他觉得高冷男神的人设还是要维系一下，于是继续不说话，只是悄悄的伸出一只手过去。
    黎妙语虽然在专心写作业，但图书馆里面这么安静，桌上也是干净整洁的，忽然悄默默的伸过来一只爪子，怎么可能看不到？
    她很快抬起头，目光顺着那只悄悄摸向自己文件袋的爪子往上，定格在苇庆凡的脸上。
    苇庆凡冲她露出了个略显尴尬但不失帅气的笑容。
    黎妙语依旧坐在那，面无表情，用那双清澈纯净的眸子盯着他。
    苇庆凡跟她对视了两秒，见她没反应，于是又悄悄的把手伸了过去，抓住了她的文具袋。
    黎妙语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望向了文具袋，然后再次顺着手臂定格在他脸上。
    苇庆凡再次露出个略显尴尬但不失帅气的笑容，动作尽量轻微的把她文具袋拿了过来。
    就在这时，黎妙语似乎忽然记起了什么事情，洁白晶莹的脸颊刷地通红，下意识的张嘴，似乎要阻止他，同时飞快伸手，想要把文具袋抢回来。
    苇庆凡已经飞快的打来了文具袋，瞥见里面除了钢笔、中性笔、圆珠笔等文具之外，还有一片方形包装的粉红色小袋。
    他眼睛一扫上面的字，手上动作略微一顿，随即在秒级以下反应之后，更加迅速的拿了白色中性笔出来，没有触碰到那片粉色包装的东西，将文具袋又拉上，再给她放回原位。
    飞快完成这些动作之后，他才抬起头，好像完全没有发现黎妙语已经脸耳根都红透了，没有任何多余反应的重新向她露出了个多了些感激的依旧帅气的笑容。
    黎妙语见他没有认出那是什么，心底松了一口气，克制着伸手去把文具袋拿过来的想法，也装作没有任何异常的低头继续写作业。
    但半天都没再写一个字，脑海中在一遍遍的反复复盘：
    那是她上午比赛时为了以防万一放在文具袋里面的，苇庆凡一个男孩子，不认识是很正常、合理的事情……
    但是自己脸红那么明显，到现在都还能感觉发烧似的，他也没注意到吗？
    或者说自己刚刚的感受是心理作用，实际上外表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明显？
    或者说他注意到了，但是装作没注意到？
    甚至……也认出来了，装不认识？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猜测让她半天都静不下心来，不禁又是烦躁又是羞恼，恨不得把坐在对面这个坏蛋揪过来，狠狠打一顿！

 【050】让我拍一张好看的

    事实上，在昨晚把饭钱还给苇庆凡之后，黎妙语就已经不怎么生气了。
    甚至，她反思了一下之后，反而觉得是自己有点过分。
    昨晚吃饭的时候，苇庆凡跟李婉仪明显是开玩笑，自己怎么能为这样的事情生气呢？
    退一步来说，自己凭什么、为什么生气呢？
    一直以来，她都并没有很认真和理性的思考过类似的事情，这时候才恍然惊觉，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一个比较危险的边缘。
    才高二呢……
    她有意识重新梳理、看待两人的关系，想要寻找、保持住一个正常、两人都愿意接受且舒服的距离，却一时间不知道它究竟在哪。
    中午回到家里，理性就告诉她这个周末最好不要再去图书馆，她也的确这样决定了，可是吃完饭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又过来了。
    而且到了这边之后，原本不安、纠结的心情莫名的一下子就又重新变得平静安定下来。
    这让她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合适的距离，保持原本的关系就可以。
    从之前的相处来看，这应该就是正常的彼此都感觉舒服的距离。
    但是……
    她现在改主意了！
    他明知道自己在生气，都敢在自己的注视之下，堂而皇之的拿自己的东西，还……还……
    这样的距离肯定不合适！
    下次他要再敢这样，自己就要把他的爪子剁下来才行。
    伸手剁手，伸脚跺脚，伸脑袋也剁脑袋！
    女孩儿白皙娇嫩的手指握着钢笔，脑海中已经不由自主的脑补出来了自己把苇庆凡暴打一顿的画面，嘴角不由得泛起笑意。
    “对了！”
    苇庆凡忽然出声，黎妙语被吓一跳，下意识的板起脸，然后抬起头，就见苇庆凡从衣兜里面掏出了什么东西，递了过来。
    那是一本有些眼熟的彩色便签。
    “他又伸手了……剁手……”
    “把他爪子剁掉，让他再也不敢伸手……”
    黎妙语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脑海中下意识的就闪过这些念头。
    但是这些念头在脑海里面层叠回荡，一遍又一遍，她的身体却很不听话，没有任何动作。
    “送你的。”
    苇庆凡将便签放在她面前，见她盯着自己不说话，又笑了一下，然后低头继续写作业。
    黎妙语见他低下头，气鼓鼓的咬了一下嘴唇，不是在生他的气，是生自己的气，因为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明明想好了应该把他爪子剁掉，至少应该拒绝的，结果却眼睁睁的看着他把东西放下了。
    不过反正他都已经放下了……
    她依旧板着脸，然后低下头，偷偷的看向那本便签，确认就是昨天下午自己很喜欢但最终没买的那本。
    难怪昨晚他回宾馆又偷偷跑掉了……
    她昨天是在窗前看着苇庆凡从宾馆溜走又跑回来的，这时候才终于明白他干嘛去了。
    “哼，谁稀罕？”
    她收回目光，开始认真写作业，在心里面暗暗的咕哝了一声。
    然后，写着写着，嘴角偷偷的弯了起来，溢出丝丝缕缕的甜甜的笑意。
    她很快抿住嘴角，不让它们从心里跑出来，板着脸继续认真做题。
    没过一会儿，嘴角又不听话的弯了起来，并且笑意更浓更甜。
    她于是再次抿抿嘴，然后偷偷抬眸往对面瞄了一眼，发现他低着头在认真做题，终于放下心来，让嘴角笑意悄悄的扩散开。
    对面，苇庆凡光明正大的抬起头，往对面看了一眼，有点后悔。
    应该挣点钱的，至少可以买一台好一些的相机，可以把这一幕拍下来。
    等结婚的时候放出来，应该能骗很多眼泪吧？
    或者下一次惹她生气的时候，也可以用来哄一哄……
    还是吃了没经验的亏，难怪自己上辈子三十多岁了还是个单身狗……
    他没多大会就把作业写完，见黎妙语居然还在写，不禁有点惊奇，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人家做的是自己买的习题，不是老师布置的作业。
    黎妙语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起头来，那双清澈纯净的眸子望着他，与上午相比，消去了清冷和淡漠，传递出疑问的情绪。
    苇庆凡想了一下，问：“你有相机吗？”
    黎妙语迟疑了一下，似乎知道她借相机要做什么，所以不知道该不该借给他。
    然后她抿了抿嘴唇，还是道：“有一台康泰时t3，一台尼康fm3a。”
    苇庆凡没想到会听到这两个名字，他对相机了解不算很多，但这两台相机恰都是听过的，都是发布于01年的经典胶片相机，直到二十年后仍有人在使用或收藏。
    黎妙语看着他的表情，醒悟过来他应该不了解，于是改口道：“都是胶卷相机……你想学摄影？”
    苇庆凡点头道：“有点。”
    黎妙语抿了抿唇，“那我明天拿给你……你想要哪一台？”
    苇庆凡笑道：“我又不懂，哪一台都可以。”
    黎妙语点了点头，表情看起来有点纠结，似乎在犹豫把哪一台给他。
    苇庆凡又问：“你还会摄影啊？”
    “不算会。”
    黎妙语摇了摇头，“我就中考后的暑假拍过一段时间，现在很少用了。”
    两台相机都是她中考后去rb游玩时买的，现在用的不多，不过在家会拿来拍猫，出去玩的时候也会带着，说“现在很少用”自然是托辞。
    苇庆凡笑道：“那刚好，你还能教我一下，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拍。”
    黎妙语白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做题。
    苇庆凡写完了作业，起身溜达了一圈，找了本书，回到她对面，有时看书，有时看人。
    重生一趟，如果就此感叹一声“夫复何求”，是不是有点太没出息了？
    第二天上午，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苇庆凡本来不想拿伞，又觉得自己这样显得太不要脸了，还是拿了，如常来到图书馆。
    黎妙语来的稍晚一些，书包侧面网兜里也放了一把浅蓝色的伞。
    她在苇庆凡对面坐下，随后打开书包，拿出一台颜色淡金、外表精致的相机递了过来。
    “你给我我也不会用啊。”
    苇庆凡立即站了起来，然后绕过长桌一端来到身边，把旁边椅子往她这里拉了过来坐下，一副认真学习的姿态。
    黎妙语那双清澈纯净的眸子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悄悄地鼓了一下腮帮，坐正了身体，拿着相机教给他相机各个部位的功能和使用。
    她身上有种很好闻的香味，且长得太漂亮，让人不得不分心，好在苇庆凡本来就会用，也就不必担心被她发现自己不专心听讲的事情。
    “你可以先拍一下试试。”
    黎妙语见他掌握很快，又给他讲述了一些常识之后，就把相机递给他，用带着些鼓励的语气让他试着拍摄。
    苇庆凡伸手接过来，没急着拍照，先赏玩了一下，笑道：“这要是摔一下，我是不是把自己卖了都还不了？”
    这台相机在二十年后仍被人追捧，正常二手价格大概在一万五左右，有的价格还会再往上翻一倍，他对此没多大兴趣，也懒得花钱去收。
    此时价格应该没这么贵，不过考虑到通胀和物价，应该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黎妙语知道他在玩笑，但还是瞪他一眼，嗔道：“不许摔！”
    算上爸妈的，她家里有好几台相机，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台，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把它借给苇庆凡的。
    如果他敢给自己摔坏了，自己就真敢打爆他的狗头！
    大概考虑到苇庆凡是个菜鸟，黎妙语并未给他拿镜头，配的是出场的35/2.8镜头，适用性很不错。
    苇庆凡试着拍了一张书架的照片，拿给黎妙语来点评。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苇庆凡跟她对视了两秒，然后露出个笑脸，又扭身走了。
    差点忘了这是胶卷相机，冲洗后才能看到成片。
    等他转过身，黎妙语才抿着嘴角笑了起来，然后又下意识压低了声音提醒道：“胶卷钱你自己付。”
    苇庆凡头也不回的挥挥手，表示听到了，这点小钱自己完全不在乎。
    黎妙语见他拿着相机转到书架后面，不见了身影，鼓了一下腮帮，在心里面悄悄地想：“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她不再管他，坐下来继续做题，过了会儿，有所觉的抬起头来，果然看到苇庆凡躲在书架脚下，正举着相机在拍自己。
    黎妙语蹙起眉头，没好气地瞪着他羞嗔道：“不许拍我。”
    “就一张。”
    图书馆里也没别人，拍到了满意照片的苇庆凡站了起来笑道，“体谅一下新手，不然我拍的照片都太难看了多打击积极性啊，让我拍一张好看的。”

 【051】早恋

    黎妙语当然听得懂苇庆凡委婉的夸赞，所以更加不想理他了，又瞪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做题。
    在这个过程中，她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与感受有些熟悉，随后很快记起来，很像是自己在家写作业，然后猫咪在旁边捣乱的场景。
    这让她习惯了面无表情的脸上不由自主再次浮现笑意……才不是因为他，是因为他居然跟猫差不多。
    苇庆凡不再影响她学习，回到桌前，将她刚刚放在桌上的皮套拿过来，把相机包裹住，随后放在了自己手边。
    黎妙语抬头看了他一眼。
    苇庆凡跟她对视着，露出“有事吗？”的疑问。
    黎妙语不再理他，低头继续做题。
    苇庆凡却又道：“你该活动一下了，长时间久……”
    黎妙语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瞪着他：“闭嘴！”
    “……好。”
    苇庆凡撇撇嘴，低头看书，不再聒噪。
    黎妙语也低下头，忍不住又偷偷笑了一下，然后努力的收敛思绪，继续寻找解题思路。
    时间缓慢而不停歇的静静流淌，两人安静对坐，照例一个看书，另一个也在看书。
    不同的是，一个偶尔抬头看人，另一个偶尔也会抬头，偷偷看人。
    苇庆凡又一次抬头看人之后，顺便看了下时间，已过十一点半，见她仍在认真做题，便没出声。
    黎妙语却很快抬起头，然后将作业本推了过来，新的一页，上面用赏心悦目的流畅行楷字体抄写了一道数学题目。
    苇庆凡精神一振，黎妙语总算碰到不会的题目了，自己总算有机会彰显一下男子汉顶天立地的气概了！
    帮她解决问题!
    他心潮澎湃，却听黎妙语道：“你看一下，这道题目挺好的。”
    “……”
    苇庆凡嘴角抽了抽，抬头看着她，感情是你在提点我啊？
    吃软饭难道是重生者的宿命吗？
    气抖冷！
    黎妙语见他表情古怪，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苇庆凡不理她，低头看题，很快就又抬起头，眼巴巴地盯着她。
    黎妙语心有灵犀似的抬头望过来。
    苇庆凡露出个笑脸，言简意赅地道：“不会，你给我讲一下。”
    他说着就要起身，黎妙语翻了个白眼道：“自己想。”
    然后低下头不理他了。
    “自己想就自己想，我堂堂男子汉，还解不出一道数学题？”
    苇庆凡“呵”了一声，撸起袖子，开始认真起来。
    随后觉得有点冷，又把袖子放下来了。
    黎妙语鼓了下腮帮，忍着笑低头继续看书，过了好半天，苇庆凡还在那认真的计算，她一时有些心软，但还是忍住了。
    对于他们现在的情况来说，一道有明显开阔思维的典型题目是比较难得的，能自己解出来，效果肯定要比别人讲解要好。
    又过了一会儿，她再次抬起头，见苇庆凡还在苦苦思索，终于忍不住道：“要不要我跟你讲？”
    苇庆凡摇摇头，又看了下时间，道：“十二点了，先回家吃饭吧，下午就别来了，适度放松一下。”
    “嗯。”黎妙语很乖巧的点了下头。
    苇庆凡有点惊奇的看着她，还是第一次见她在这种情况下发出声音，以往都是幅度极小的默默点头。
    这让他莫名地感受到了一种类似于“调教”的成就感，虽然这可能才更接近黎妙语的真实样子，跟他没多少关系。
    黎妙语并未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什么不妥或不同，收拾好东西，然后与他一起走出图书馆。
    那台相机自然被苇庆凡装了起来。
    一辆7路公交车正在视野当中驶过来，黎妙语侧头看向苇庆凡。
    苇庆凡笑道：“这辆公交跟我八字不合，下一辆才适合我。”
    黎妙语当然知道他在胡说八道，鼓着腮帮白了他一眼。
    两人看着这辆公交车离开，慢慢走到公交站台前，她忍不住又看了眼公交车的背影，又横他一眼，小声咕哝道：“没必要。”
    苇庆凡跟她对视一眼，然后指了指脚下，道：“一粒石子放在路边，从没有人担心它会被人偷走，也不会有人偷；我家盖房子剩下的砖放在外面，我爸妈经过时总要留意一下，看是不是少了；
    “我很喜欢的钢笔会带在身上，怕弄丢了；而如果是一颗宝石，我带在身上还是会担心弄丢了，藏在保险柜里面还是会担心被人偷走了，至于给人看一眼、让人摸一下，那就更不可能了，万一看坏了、磕到了怎么办？”
    他话说的莫名其妙，简直驴头不对马嘴，可黎妙语的脸却一下子就红了，连白皙娇嫩的耳尖也像火烧一般，晶莹红玉似的，扭过头看向一边，好半晌才低声咕哝一句：“莫名其妙……”
    苇庆凡笑道：“有感而发……是不是很像作文？”
    黎妙语没理他。
    苇庆凡笑道：“你下午准备做什么？”
    黎妙语想了一下，道：“睡觉，听歌，打球。”
    苇庆凡问：“什么球？”
    “乒乓球。”
    “你打得好么？”
    “不大好。”
    “还会什么？”
    “羽毛球，排球，网球，都会一点。”
    “那比我厉害，我只会篮球，而且还打不好。”
    “……挺好的。”
    “你看过？”苇庆凡有点惊奇。
    黎妙语跟他对视了一眼，解释道：“会打就挺好的。”
    “……”
    黎妙语看着他的表情，似乎有点想笑，抿了抿唇道：“多运动可以长高。”
    “我现在就挺高的了。”
    苇庆凡伸出一只手，在她头顶上比划过来，“你看，我比你高这么多。”
    黎妙语皱了下鼻子，微嗔道：“你是男孩子。”
    “所以我还会长的。”
    苇庆凡点点头，又问：“你现在多高了？”
    黎妙语偏着头想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然后轻声道：“166。”
    “挺好的，我现在180，比你高14厘米，然后你长到167，我长到183，就比你高16厘米，刚好。”
    黎妙语望着他道：“为什么你可以长3厘米？”
    “因为你现在就挺高了啊。”
    “你也挺高啊。”
    黎妙语说话时将目光转向一旁，看到11路公交车慢慢驶过来，苇庆凡也跟着看了一眼，笑道：“还可以更高一点。”
    黎妙语没有再说话，等公交车靠近过来，转过身看着他道：“那我先走了。”
    苇庆凡笑道：“晚上见。”
    “嗯。”
    她点了下头，从衣兜里面拿出钱包，在公交车停下后上去，又转过身，手伸到胸前轻轻摇晃了两下，然后在车门关闭后去买票。
    苇庆凡挥了挥手，又等了将近十分钟，下一辆7路公交车才来。
    回到家里，吃饭睡觉，醒来继续解题，未果，张自豪打电话来叫去打球，他于是换了衣服，到学校打了会球，回来继续解题。
    大概已经试错多次，这回终于成功解出了题目，苇庆凡考虑了一下，还是拿起老姐淘汰的小灵通，给黎妙语打了个电话。
    等了一会儿，电话才被接通，黎妙语微微有些气喘的“喂”了一声。
    苇庆凡问：“在打球？”
    “嗯。”
    黎妙语轻轻应了一声，嗓音柔柔的软软的，莫名让人联想起刚学踩奶的小奶猫，“跟我妈妈。”
    苇庆凡讲一句“替我给咱妈问好”咽回肚子里，报出了那道题目的答案，随后听见黎妙语语气欢喜的又“嗯”了一声。
    他又问：“你多久把这道题目解出来的？”
    黎妙语想了一下，苇庆凡提醒道：“说实话。”
    “嗯……半个小时。”
    “……”
    苇庆凡算了一下时间，很满意地道：“果然还是我坚持的更久。”
    “？？”
    黎妙语没出声，但明显能感到她的疑惑。
    苇庆凡笑道：“没事，对了就好，你继续玩吧，注意出汗了别着凉，我先挂了。”
    黎妙语似乎不大适应这样的对话，顿了一下才轻声应道：“嗯，拜拜。”
    “拜拜。”

 晚上更新推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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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2】你拿奖我开心

    吃罢晚饭，苇庆凡心情很好的独自前往学校。
    他踩着残阳来到教室的时候，黎妙语已经在座位上看书了。
    苇庆凡从身边走过的时候，她微微抬起头，两人目光短暂交汇，像是有实质性的触碰一般，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和温度。
    苇庆凡眼神中有淡淡的温暖的笑意，黎妙语在感到他的情绪后悄悄递过去一个有些嗔意的眼神，随后收回目光，低下头继续看书。
    苇庆凡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然后瞥了眼旁边空着的座位，有点无奈的在心里叹息一声。
    曹泽整个周末都没露过面，大概把时间和金钱都交给了网吧。
    与他记忆当中相比，现在的曹泽在上网吧打游戏这件事情上比前世更过分，他的重生并没有给曹泽带来良性的改变。
    这其中的缘故并不难分析，曹泽是一个没有什么大志向的人，学生时代与毕业后都是如此，前世的时候，他的成绩在高一期末实现了对苇庆凡的反超，并且一直保持到了两人高考。
    在这样的情况下，维持这种优势，或许是他心里面的动力之一，前世的时候他也是两人之间拽着对方去学习的那个人。
    然而苇庆凡重生之后，不仅成绩已经稳定在了班级前五，生活更是自律到了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程度，每天不是学习就是看书，不是运动就是撩妹，简直一点坏习惯都没有。
    他做不到那样的自律，也做不到那样随意淡定的跟女孩子聊天，苇庆凡以一种他完全不能理解的方式在忽然之间就到了他只能仰望的程度。
    这样的情况下，他完全失去了比较、追赶的想法，或许因此而产生了一定程度的自暴自弃心理。
    大抵类似于：学习比不过你，我不跟你比可以吧？我去打游戏可以吧？有本事你来跟我比打游戏啊！
    想要改变曹泽的想法，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也不是逼着他学习就能做到的。
    当然，总得做些什么。
    预备铃快要打响的时候，曹泽才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来，然后开始呼呼呼的喘气。
    苇庆凡转过头盯着他，曹泽起先没在意，随后发现苇庆凡在盯着他，很奇怪的看看苇庆凡，然后找出明天要检查的课堂作业，准备开始做。
    他偷偷转过头，发现苇庆凡还在盯着自己，有点坐立不安地问：“咋了？”
    “没事。”
    苇庆凡伸手拍拍他肩膀，“不会的题目记得问我。”
    曹泽愣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趴在桌上开始写作业。
    苇庆凡很想给他两巴掌，让他做好，不过一下子对他有太多要求，容易把他吓跑，得一步步来。
    过了一会儿，曹泽转过身，低声道：“你物理作业写完了吗？让我看看。”
    苇庆凡问：“哪一题？”
    曹泽迟疑了一下，道：“你拿给我看看。”
    苇庆凡学着黎妙语那样面无表情地重复道：“哪一题？”
    曹泽跟他对视了两秒，然后有点心虚的低下头，指了指一道物理题目。
    苇庆凡将书本拿过来一些，开始给他讲题。
    简单一道重力题目，他讲了将近半节课，曹泽似乎感受到了他隐藏着的情绪，没敢应付，很认真的听着。
    讲完之后，苇庆凡道：“你写完给我看看。”
    “嗯。”
    曹泽没有多说，应了一声，然后继续趴桌上做题。
    坐在前面的黎妙语转过身看过来，清澈纯净的眸子里似乎隐隐透着些担心和关切。
    苇庆凡冲她笑了一下，示意不用担心。
    黎妙语便没说什么，回过身继续看书。
    上周末之后，两人都能清晰明显的感受到彼此关系的亲近，不过回到教室之后，就都心照不宣的将这份悸动藏在了心底。
    此后几天，两人在学校里面的表现和互动与以往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有偶尔目光交汇，才能彼此感受到那份无言的亲近和默契。
    另一方面，苇庆凡开始很热情的帮曹泽补课，曹泽很显然觉得自己不需要，或者说不想他这样热情，但面对着热情的苇庆凡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连续被补了好几天的课后，他终于有点忍不住了，在这天晚自习被苇庆凡监督辅导写课堂作业的时候，小声的提醒道：“我自己写就可以了，你不用管我了。”
    苇庆凡道：“我不管你谁管你？马上就要其中考试了，到时候我班级前五，你倒数前十，你不怕你爸妈打死你，我还怕呢。”
    “我怎么也不会倒数前十啊……”
    曹泽小声反驳，但是苇庆凡连他爸妈都搬出来了，到底还是没敢再说什么。
    晚自习放学，苇庆凡回到家里，发现大爷大娘居然都在家里，在跟老妈聊天，见他回来，大爷笑着招呼了一声，看起来心情很好。
    苇庆凡笑道：“大爷是有什么喜事吗？看着这么开心。”
    苇正还没说话，大娘李蘅先笑道：“你大爷能有什么喜事，还不是看到你们几个有出息了，跟着开心。”
    苇庆凡又不笨，立即明白过来什么意思，但没有说出来，笑着道：“谁？我姐她们没考试吧？”
    苇正笑道：“今天市教育局发来了通知，你们作文比赛的评奖结果出来了。”
    这时候再装傻就不合适了，苇庆凡表情惊喜地看着大爷。
    苇正也不卖关子，道：“你拿了三等奖。”
    “三等奖？”
    苇庆凡有点郁闷，重生者居然还比不过一群小屁孩，而且是相对比较擅长的领域了，妥妥的丢脸啊。
    苇正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笑着道：“能拿奖就很不错了，你们学校这次去了三十九个学生，只有九个人拿奖，一等奖一个，二等奖三个，三等奖两个，鼓励奖三个。”
    李蘅笑道：“最重要的是，拿到奖项就可以去省城参加省赛了，这也算是一次锻炼，好好准备。”
    苇庆凡点了点头，正准备要问一下黎妙语和李婉怡是不是拿到了奖项，苇正已经继续道：“跟你一起去的同学里面，黎妙语还有楼上的那个女生，李婉怡，都是二等奖。”
    苇庆凡愈发郁闷，学习成绩比不过就算了，作文居然也要被两个女孩子压在上面。
    “这两个女孩子都还挺厉害的……”
    苇正也有些赞叹，随后又道：“唯一的那个一等奖，我看名单上好像是十四班的，一个男生，叫顾成宇好像……”
    他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情况，又闲说了会话，看样子是准备等苇庆婵放学见一见再走，没有要立即离开的意思。
    苇庆凡也陪着看电视聊天，忽然感到衣兜里面的小灵通震动了两下。
    他拿了出来，看到是黎妙语发来的短信：“作文比赛评奖结果出来了。”
    苇庆凡没回，收起手机，又坐了一会儿，说了声“我先去洗个澡”，溜到了楼上。
    躲进房间里面之后，苇庆凡趴在床上拨通了黎妙语的电话。
    他没有发短信问黎妙语是不是方便，她只说出结果了，却没说结果是什么，很显然就是等着自己问嘛。
    至于她知道自己大爷在教体局工作，觉得自己已经知道结果了的可能，不是没有，但那样的话，何必还发这个短信呢？
    “嘟——”
    “嘟——”
    等待接通的声音响了一会儿，电话被接通，听筒里面传来了黎妙语娇柔悦耳的嗓音：“喂~”
    “喂……”
    苇庆凡也走了一波仪式，然后问道：“在干嘛呢？”
    黎妙语轻声道：“刚洗完衣服，准备要听歌呢。”
    “听谁的歌啊?”
    “都听啊。”
    “比如呢？”
    “嗯，王菲，周杰伦，邓丽君，梁静茹，还有轻音乐，我都挺喜欢的。”
    她很自觉的说出了自己的听歌喜好。
    苇庆凡笑道：“这么巧啊，都是我喜欢听的。”
    黎妙语当然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在电话那头皱着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苇庆凡这才不慌不忙地问：“对了，你说作文比赛的评奖结果出来了吗？”
    “对呀。”
    小灵通的音质不大好，但并不影响黎妙语的嗓音听起来依旧悦耳，柔柔的软软的，像是贴在耳边低语，应了一声之后，透着些笑意，忍俊不禁的语气道：“你在教体局上班的大爷没有跟你说吗？”
    “没啊。”
    苇庆凡睁着眼睛说瞎话，带着笑意道，“估计是离得比较远吧，或者他也不知道，不过还好有你在教体局当领导的妈妈在。”
    黎妙语又轻轻哼了一声，表示对他这样调侃自己的抗议。
    苇庆凡笑道：“你好像心情很好，我拿奖了吗？”
    这句话的逻辑有点怪，不过黎妙语还是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脸蛋有点发烧，嗔道：“你拿奖我为什么要开心啊？”

 【053】你有本事跟黎妙语打电话啊

    “不管谁拿奖，都是为校争光嘛。”
    苇庆凡嘿嘿两声，又问：“我真拿奖了？”
    “嗯。”
    黎妙语加了重音，表示强调，语气轻快，“我们学校一共拿了九个奖，鼓励奖三个，三等奖两个，二等奖三个，一等奖一个……你猜猜你拿的是几等奖？”
    苇庆凡道：“那肯定是一等奖啊。”
    “……”
    黎妙语显然没想过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大概想骂人，又不好意思骂，憋了两秒，才气鼓鼓地道：“不是！”
    “不是一等奖吗？”
    苇庆凡的语气很失望，“那二等奖也行。”
    “不是！”黎妙语的嗓音听着仍是气鼓鼓的，二等奖很丢脸吗？
    苇庆凡道：“总不会是三等奖吧？”
    黎妙语控制住自己的语气，忍住笑意问：“如果是呢？”
    “嗯……”
    苇庆凡想了一下，“你是几等奖？”
    黎妙语道：“你怎么确定我拿奖了？”
    “我都拿奖了，你肯定也有奖啊。”
    他用一副要为人间主持公道的凛然语气道，“不然我就去市教育局投诉，这评奖太不公平了。”
    黎妙语像是被逗笑了，不过还是很矜持的轻轻哼了一声，然后才道：“你是三等奖，我是二等奖。”
    “那还好。”
    苇庆凡点点头，“不过还是有点不公平，为什么一等奖不是你的？”
    “说明人家写的比我好嘛。”
    黎妙语有点不大好意思，这家伙说话太肉麻了，嗓音软软地道：“还有你那个学姐，也是二等奖。”
    苇庆凡道：“什么叫‘我那个学姐’啊？也是你学姐好不好？”
    黎妙语皱皱鼻子，没有接话。
    苇庆凡听见她那边有“喵”的一声，笑着问道：“我怎么听到有猫的叫声？”
    “嗯。”
    黎妙语轻轻应了一声，“它就在旁边呢。”
    “你家养猫啊？”
    苇庆凡笑道，“我还挺喜欢猫的，不过我家养狗了，怕猫狗不宁，就没养猫。”
    “养狗也挺好的啊，我也想要养狗，不过我爸妈都嫌弃太麻烦了，而且……”
    黎妙语说着，忍不住笑起来，“也怕狗会欺负猫，所以就没养，不然它们肯定会打架，猫狗不宁。”
    “没事。”
    苇庆凡很乐观地道，“你家有猫，我家有狗，在一起就是猫狗双全了。”
    他语义含糊，但声音却是很清楚的，黎妙语听的脸蛋烧了一下，想要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人家也没说“在一起”的是人是猫还是狗啊？
    这个人真的太狗了！
    苇庆凡在心里面暗暗的为自己喝彩。
    黎妙语还不懂的用“狗”来形容人，转移话题道：“你家养的什么狗啊？”
    “中华田园犬。”
    “什么？”
    黎妙语还没听过这个词，有点迷糊。
    “就是土狗，一条黄狗，不过身上有些地方是白的，我给它取的名字就叫‘黄花’。”
    “嗯。”
    黎妙语点了点头，又想着那个‘田园犬’的称呼，忍不住失笑，“那为什么叫‘中华田园犬’啊？”
    “本来就是啊。”
    苇庆凡也笑，“你家养的是什么猫？”
    “一只布偶，叫‘喵喵’，因为它叫起来的时候就是‘喵喵喵’的……”
    黎妙语看起来很喜欢这只猫，说起来的时候声音都透着欢喜。
    苇庆凡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又问：“是‘喵喵’还是‘妙妙’？”
    电话那头，黎妙语有点害羞的鼓了鼓腮帮，苇庆凡误打误撞，还真蒙对了，这只猫是她妈妈起的名字，一部分原因就是跟她的昵称“妙妙”谐音。
    她咬了一下嘴唇，嗓音柔柔地道：“就是‘喵喵’啊，它是猫嘛。”
    苇庆凡问：“你爸妈都喊你什么啊？妙语还是妙妙？”
    “嗯……”
    黎妙语迟疑了一下，有点不大好意思，很小声地答道：“妙妙。”
    “嗯……”
    苇庆凡意味不明的一声，“挺好听的。”
    “嗯……”
    黎妙语也跟着轻轻应了一声，嗓音微不可闻，随后又大了一些，“那你爸妈都喊你什么啊？”
    苇庆凡道：“苇庆凡啊，或者庆凡。”
    黎妙语咬着嘴唇，溢出些笑意道：“不应该是凡凡嘛？”
    “可别。”
    苇庆凡听着就别扭，笑着调侃道：“你可以喊庆凡哥哥……好像不大顺口，没事，喊顺口就好了。”
    黎妙语羞嗔道：“我才不喊呢。”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不用这么在意。”
    苇庆凡试图劝说，黎妙语却很机灵地立即道：“所以喊什么都一样，我觉得喊‘苇庆凡’就听顺口的。”
    苇庆凡郁闷道：“感觉跟我犯了什么错我妈喊我全名似的。”
    “真的啊？”
    黎妙语很惊奇的样子，“我妈妈生气的时候也是这样，所以我一听她喊我全名，就一下子很乖……”
    苇庆凡插嘴问：“你很乖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黎妙语嗓音柔柔地嗔道：“关你什么事啊？”
    “好奇嘛。”
    俩人电话粥煲得正香，苇庆凡的房门忽然被打开，苇庆婵站在外面惊奇地问道：“你躲房间里面干嘛？”
    苇庆凡保持着趴在床上打电话的姿势，睁着大眼跟老姐对视了两秒，然后苇庆婵道：“你看屁啊！过来帮我搬下桌子……”
    “……”
    这要不是自己姐姐，苇庆凡都要骂人了，但可惜苇庆婵完全没给他这个机会，说完就闪了。
    “那我先不跟你说啦。”
    黎妙语显然也听见了，语气听着有点害羞，好像什么秘密被人撞破了，嗓音依旧柔柔的软软的，“我也要睡觉了。”
    “嗯，那……拜拜。”
    “拜拜。”
    黎妙语语气温柔的应了一声，随后挂掉了电话，苇庆凡这才爬起来，出了房间，发现苇庆婵的房门开着，于是走过去，无奈道：“你没看到我在打电话啊？”
    “曹泽？还是谁？”
    苇庆婵满不在乎的撇撇嘴，“在跟人炫耀你拿了三等奖对吧？”
    苇庆凡这就不服气了，“我就不能跟别人打电话了啊？”
    “谁？”
    苇庆婵呵呵冷笑一声，“你要是有本事在跟黎妙语打电话，别说我要搬桌子，就算你要搬桌子，我都帮你搬，绝对不影响你打电话。”
    “……”
    苇庆凡差点吐血，我就是在给黎妙语打电话好不好？正聊得你侬我侬呢……
    苇庆婵显然不认为这个傻弟弟有本事大晚上跟黎妙语聊天，没好气地嗔道：“还愣着干嘛啊？帮我抬起来，搬那边去……”
    “你这就是典型的差生文具多，人笨还怪桌子……”
    苇庆凡一边帮忙一边吐槽，“搬个桌子你就能认真学习了？”
    “你闭嘴！”
    苇庆婵似乎有点恼羞成怒，“我换个位置就是换了一个新环境，这样就能更专心学习，你懂个屁……”
    苇庆凡撇撇嘴，帮忙把放满了资料试卷的桌子挪到了另一个角落，又问：“学姐呢？”
    苇庆婵道：“在楼下陪你爸妈还有我爸妈聊天呢。”
    苇庆凡顿时有点无语，你叔你婶你爸你妈，让李婉仪陪着聊天，你自己跑上来搬桌子……
    你这个“爹党”就是知道我跟黎妙语在聊天，故意跑上来捣乱的吧？
    桌子放好，苇庆婵挥了挥手道：“行啦，没事了，你滚吧。”
    “我是你弟，又不是仆人，你还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苇庆凡吐槽着从老姐房间出来，正见李婉仪上楼来，问道：“学姐你怎么上来了？”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什么叫人家怎么上来了，人家也没义务在楼下陪着啊！
    李婉仪道：“你大爷大娘已经走了。”
    这就更不对劲了……
    你是个租客啊，怎么跟儿媳妇帮忙待客似的……
    李婉仪见他表情古怪地盯着自己，疑惑地眨了眨那双明媚漂亮的大眼，奇道：“怎么了？”
    “没事。”
    苇庆凡露出个笑脸，“你们在楼下聊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闲说话呗。”
    李婉仪笑着道，“你大爷大娘人都挺好的，对了，还没恭喜你呢，市三等奖。”
    “同喜同喜。”
    苇庆凡客气的拱了拱手，“市二等奖。”
    李婉仪“扑哧”笑起来，嗔道：“不跟你贫了，你姐呢？不是说要搬桌子吗？”
    苇庆凡郁闷道：“我已经帮忙搬过了。”
    “哦。”
    李婉仪看着他的表情，又笑起来，随后摆了摆手，“那我回房间了。”
    “嗯。”
    苇庆凡也摆摆手，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出来的时候，正见李婉仪抱着衣服从房间出来，他没多看，又挥挥手，然后回了自己房间。

 【054】省赛

    第二天早上，苇庆凡照常起床，吃罢早饭，来到教室。
    黎妙语还没到，座位上没有她的身影，但教室后排，却出现了一个苇庆凡始料未及的人。
    冯永安。
    此时教室里面人还不多，冯永安坐在最后一排没有人的空位上，显然也看到了苇庆凡，露出热情开心的笑容向他招了招手。
    苇庆凡走了过去，问：“走错教室了？”
    “没啊。”
    冯永安道，“不是你让转理科吗？我就转过来了。”
    “你转理科也不一定就要到我们班来啊。”
    冯永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妈蛋，又一个觊觎我媳妇的！”
    苇庆凡心里暗骂，恨不得等下黎妙语来了，就直接上前去牵起她的手，正式宣告主权。
    不过他很清楚这不现实，俩人目前关系不错，但整体上仍处于同学之上、恋人未满的暧昧状态。
    如果他想要打破这种状态，正式明确关系，黎妙语未必会拒绝，但肯定会苦恼，说不定还会被吓到。
    “好好学习。”
    苇庆凡伸手拍了拍冯永安的肩膀，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刚坐下，黎妙语就背着书包走进了教室，目光与苇庆凡一触，微微抿着唇低下头，走到她的座位上坐下来。
    坐在后面的冯永安原本还期待着黎妙语看到自己后的反应，他提前做出了许多种猜测，吃惊、意外、欢喜、讨厌……都想过，甚至想过黎妙语很可能会没有任何反应。
    但现实比他想到的最残酷的可能还要残酷，因为黎妙语完全没有看到他。
    冯永安一阵低落和难过，不过很快就又振奋起来。
    她只是没看到而已，这很正常，有什么可难过的？
    冯永安拿起书本，开始大声朗读起一篇英语课文。
    此时教室里面人仍不多，大家都在默读，忽然有个人大声朗读，不少人转头看过来，随后发现居然是个不认识的人，不免跟身边的人询问，于是很快更多人就回头看了过来。
    黎妙语注意到了前面的女孩子在回头议论，随后才听见似乎有些熟悉的大声朗读，也回过头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是冯永安，略微有些惊讶。
    冯永安注意到了这一幕，心里一喜，正要跟她打个招呼，就看到黎妙语转身向苇庆凡问了句什么。
    向苇庆凡问……
    冯永安高亢大声的朗读声一下子停了下来。
    “他怎么在这？”
    黎妙语当然不知道冯永安的心理活动，眨着清澈纯净的眸子，有些疑惑地问苇庆凡。
    苇庆凡笑道：“经过我的劝说，他终于醒悟，弃文从理，转理科了。”
    黎妙语有些惊诧地望着他，显然有些意外于他跟冯永安之间的关系发展，只是一次参加过比赛、一起睡过一晚上而已，居然能在这样的重大问题上劝得冯永安改变主意。
    不过她对此并不在意，点了点头，就又回过身去看书了。
    坐在后面的冯永安一阵失望，不过很快再次鼓起士气。
    自己转理科，没有了文综拖累，成绩就可以超过黎妙语了，到时候她一定会注意到自己的。
    冯永安的到来并没有在16班引起多大的波澜，苇庆凡考虑到这个轻敌从头到尾都没有过竞争力，且黎妙语都已经在自己碗里了，也就没计较这家伙觊觎自己媳妇的事情。
    早读课后，他来到讲台上，向同学们讲述了班里来了位新同学的事情，并让冯永安站起来做了个自我介绍。
    冯永安显然没想过会有这个流程，而且就算有，一般这不也是班主任该做的事情么，轮得到你一个学生主持？
    但是苇庆凡做得自然，底下同学也觉得理所应当，而且黎妙语居然也回头看了过来，他也就没有任何犹豫了站了起来，简单介绍了起来：
    “我叫冯永安，从文科班转过来的，希望……呃，以后大家好好相处，不要欺负我……”
    他这句话惹得班上不少人哄笑起来，冯永安倒没觉得尴尬，只是原本还想要多说一些什么，吸引一下黎妙语的注意，思路却被打断了。
    等大家笑完，他也忘了要说啥，于是尴尬的挠了挠头，坐下来了。
    “没事了，大家该干嘛干嘛吧。”
    苇庆凡笑着说完，还没下来，就看到江长军满面春风的出现在教室门口。
    见苇庆凡站在讲台上面，似乎在主持什么事情，江长军不禁有点意外，自己这个班主任不记得给他安排了什么任务啊？
    苇庆凡看出了班主任的疑惑，笑了笑道：“让大家认识一下新同学。”
    江长军这才明白，虽然有点意外自己的工作没抢了，却无不满。
    一来他本身性格比较软，二来他本来就没打算弄这个介绍，三么……不提苇庆凡那个在县教体局工作的大爷，就凭他刚在作文比赛拿奖，也是自己手里的宝贝疙瘩，心疼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舍得责怪。
    等苇庆凡下去，江长军走到讲台上，道：“公布一个好消息，市作文比赛的评奖结果出来了，我们班去参加的两位同学都……”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算是两位还是三位同学，随后继续道：
    “……获得了奖项，苇庆凡是市三等奖，黎妙语是市二等奖。
    “请两位同学来上台领取证书，大家掌声鼓励！”
    苇庆凡刚回去，屁股还没坐结实呢，只得又站起来，还很贴心的等了一下，然后跟在黎妙语身后，在掌声里一起走上讲台，接过了获奖证书。
    这个场景让他莫名觉得很像是婚礼现场，可惜江长军太不懂得搞氛围了，也没让发表个感言啥的，发了证书就让下去了。
    “还有刚到我们班的新同学，冯永安，也在作文比赛里面获得了三等奖。”
    这个消息出乎了不少人的预料，不禁纷纷回头，随后又鼓起掌来欢迎。
    苇庆凡没想到学校里面一共两个三等奖，另一个居然就是冯永安，不禁又觉得江长军这个班主任搞氛围还是挺有一手的，没让冯永安跟自己和黎妙语同时上台。
    否则自己跟黎妙语郎才女貌，不是显得人家冯永安像个第三者么，多不好。
    他十分无聊的自娱自乐了一下，很快也就把这次获奖的事情丢脑后去了。
    没奖品，高考也不加分，有啥用？
    如果说有，那就是让他获得了参加省赛的资格，这不关键，关键的是黎妙语也会去。
    而且上次那个王锦锦没有获奖，没有参赛资格。
    这就意味着，这次去省赛，黎妙语真的没有熟人了，只有自己！
    至于冯永安，跟上次去比赛时几乎全程霸占了黎妙语的王锦锦相比，他就是个假情敌。
    苇庆凡的这次获奖，似乎给曹泽带来了更大的冲击，不过似乎是好的方面，他好像在麻木之后，慢慢的开始接受自己跟苇庆凡已经不是一个维度的人了，至少在学习方面是如此。
    比较明显的标志是，在晚自习开学前他拉着曹泽去打球的时候，曹泽在球场上开始跟人显摆他这个死党获奖的事情，语气神情，俨然这个三等奖也有他一份功劳似的。
    从一开始，苇庆凡就没担心过自己跟曹泽之间的友情会因此而破裂，一方面是他对自己的处理能力比较自信，另一方面则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对曹泽的性格也比较了解，相信他不会这样就抛弃从小一块长大培养出来的感情。
    不过，当察觉到两人的关系在从疏远慢慢开始回归正常的时候，他还是由衷的感到开心。
    当然，这不意味着曹泽在学习方面的上进和努力，仍需要进一步的鞭策和引导。
    时间来到十一月底，省作文比赛到来，时间依旧在周六，因为到省城距离比较远，苇庆凡他们因此而获得了周五一天的假期。
    学校购买了周五上午前往省城的火车票，仍然是上次的两个老师带队，领着九名参赛学生一同前往省城。
    此时已是深秋，衣服不必再每日一换，因此苇庆凡特意换了一身新买的运动服，又在老妈的再三唠叨之下带了一件略厚的外套以备不时之需。
    除了文具衣物之外，他还带上了黎妙语的那台相机，让背包里面充实不少，不再空空荡荡。
    早上与李婉仪一起在家吃了饭，又等了一会儿，俩人一同前往学校广场集合。
    到地方的时候，不少学生已经在了，黎妙语也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帮着马尾辫，俏生生地站在雕塑旁边。
    她像是期待着谁的到来，不时看一眼校门方向，然后就看到阳光照耀之下，苇庆凡跟李婉仪说笑着并肩走进了校园。

 【055】招呼

    苇庆凡见黎妙语看了过来，于是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黎妙语静静的看了他两秒钟，然后扭过头去，没理他。
    苇庆凡也不觉得意外，与李婉仪走近之后，又向她笑着招呼了一声：“来这么早啊？”
    黎妙语转过头，清澈纯净的眼眸横了他一眼，然后向旁边的李婉仪招呼道：“学姐好。”
    李婉仪笑容明媚地点了下头，笑道：“来这么早啊？”
    “嗯。”黎妙语轻轻点头应了一声。
    苇庆凡无奈道：“我跟你打招呼你怎么不理我？”
    黎妙语面无表情的望着他，明净如水的眸子递过来疑问眼神。
    ？？
    苇庆凡同样递过去询问眼神。
    黎妙语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将脑袋转向一旁，欣赏着旁边在秋风里摇摆的光秃秃的树枝，似乎忽然发现它们的姿态很优美。
    “……”
    苇庆凡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表情。
    李婉仪努力的忍着笑，与苇庆凡拉开了距离，走到黎妙语身边，仰起头也开始欣赏着风中摇摆的光秃秃的树枝，很明显没话找话道：“树叶都掉完了哎。”
    “嗯。”
    黎妙语轻轻应了一声，“估计快要降温了。”
    李婉仪道：“现在就已经有点冷了，你带厚衣服没？”
    黎妙语点了下头，随后又补充道：“省城在南方，应该不会很冷，不过我妈妈非让我带。”
    李婉仪沉默了一下，笑道：“你妈妈也是关心你嘛，住家里的孩子就是好。”
    黎妙语转过头，表情显得有些疑惑。
    经过上次一起去市赛，李婉仪已经了解到黎妙语不太喜欢说话，或者说是不太喜欢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说话，因此没等黎妙语补充询问，就笑着解释道：“我家在农村，现在在外面租房子住。”
    她伸手指了指苇庆凡，“就是他家的房子，跟他姐姐一起。”
    黎妙语这才恍然，见李婉仪明媚眸子望着自己，虽无调侃戏谑，但她还是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个学姐是有意在解释。
    这让她脸蛋有些发烧，“哦”了一声，不敢再看李婉仪，转身望向远方的一株仍然青绿的松树，随后觉得这样表现的太明显，又转了回来，轻声道：“那也挺好的啊。”
    “要付房租的啊。”
    李婉仪笑着道，“肯定还是住家里好。”
    黎妙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下意识的望向苇庆凡。
    苇庆凡翻了个白眼。
    你俩刚刚聊天气不是都聊得挺开心吗？
    现在没话聊了，知道想起我来了？
    当我是什么？
    他学着刚刚黎妙语的模样，转头看向旁边秋风里摇摆的光秃秃的树枝，似乎忽然发现它们的姿态很优美。
    黎妙语一时间又是气闷又是好笑，气呼呼的白了他一眼，又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忍住了笑意。
    女孩子之间其实很有多话题，李婉仪在这方面不缺乏经验。
    然而，上次前往市区的时候，王锦锦曾认出了黎妙语的钱包、鞋子品牌，说随便一件至少都要好几千块，这足够她一年的学费加生活费了。
    她知道怎么跟同学聊天，但就不知道该怎么跟有钱人聊天。
    她倒没觉得尴尬，只是注意到了黎妙语和苇庆凡的微妙互动，不由失笑。
    黎妙语也注意到了她的笑，愈发觉得脸蛋发烧，下意识的找了个话题问：“学姐你多高啊？”
    李婉仪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怔了一下才道：“172。”
    “好高啊！”黎妙语上下打量一眼李婉仪，目光在她高高挺起的胸前停留了一秒，惊叹且羡慕的样子。
    “如果可以选，我才不想长这么高呢。”
    李婉仪翻了个白眼，也很羡慕地道，“你这样身高才是最合适的，衣服也好买。”
    黎妙语瞥了眼苇庆凡，然后压低了些声音道：“不会呀，个子高一点更好看。”
    李婉仪道：“你现在多高啊？”
    黎妙语抿了抿唇道：“我昨天刚量，167了。”
    她前段时间刚跟苇庆凡说过身高是166，此时多说了一句“昨天刚量”，以她的性子来讲，是很明显的解释了。
    “哇，这就是我心里面的理想身高。”
    李婉仪明媚的大眼眨了眨，十分羡慕的样子，“可惜我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至少曾经用过过。”黎妙语抿着嘴角小小的开了个玩笑。
    “曾经拥有，何必在乎天长地久是么？”李婉仪也笑起来。
    “两位美女~”
    苇庆凡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俩人下意识的回头，发现这家伙正举着相机，伴随着“咔嚓”一声，捕捉下来两人第一聊天的画面。
    李婉仪奇道：“你哪来的相机啊？”
    苇庆凡收起相机，朝她旁边努努嘴，“从你心里的完美女孩那借的。”
    李婉仪转头看黎妙语，像是愈发惊奇，又隐隐的有些羡慕，“你还会拍照啊？”
    “我自己拍着玩的。”
    黎妙语不大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见李婉仪似乎也有兴趣，又问：“学姐你要用吗？我还有一台。”
    “不用。”
    李婉仪摇了摇头，又忍不住打量她一眼，笑道：“你这么有钱啊，相机应该挺贵的吧？”
    黎妙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似乎怎么回答都不合适，因为价格就在那摆着，答很贵可能被误会，答不贵更容易被误会。
    “当然贵啊。”
    苇庆凡边把相机收好，边随口答道，“要不然我就自己买了，还借干嘛，用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磕碰到了，就要被打破狗头。”
    黎妙语原本听他说“用得小心翼翼的”，下意识的抿了抿唇，有点委屈的样子，听他后面说完，又抿了抿唇，这回却是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了，微嗔道：“我又不打黄花，我打你。”
    她说到这里，又似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清澈纯净的眸子晶晶发亮地问：“学姐，你见过他家的狗吧？好看吗？”
    她一贯都是冷漠高傲的形象，气质也偏于清冷脱俗，刚刚虽然与李婉仪说话，更多却是属于没话找话，有些生硬。
    此时才算真正放松下来，尤其是刚刚眉眼含笑、半羞半喜的娇态更是美丽动人，李婉仪也看得出神，听她询问后才笑道：“还挺好看的，而且它好聪明，能听懂人说话似的，不过是比较简单的那种。”
    “啊？”
    黎妙语难得露出兴奋和期待的神情，恨不得马上到苇庆凡家里面去摸摸黄花似的，“它都会干嘛呀？”
    李婉仪笑道：“挺多的啊，姨姨不让它进屋，它就真的不进屋，每天要么在院子里面，要么在走廊里面，反正就是不往屋里面去；
    而且它自己还会开门，有一次我跟婵婵……就是苇庆凡他姐一起回家，门在里面关上了，就是它帮我们俩开的门……”
    “这么厉害啊？”
    黎妙语全无以往在学校的冷漠高傲姿态，眸子晶晶闪亮，简直像个小孩子似的，又鼓了一下腮帮，“我家养的猫，它可笨了，连猫砂都不会用，每次都会把猫砂扒出来，一地都是……”
    两个女孩子聊得火热，苇庆凡在旁边成了孤家寡人，很无聊的左右瞅瞅，看到冯永安从学生宿舍方向走了过来。
    他似乎很想要跟黎妙语打个招呼，但见黎妙语正很开心的跟李婉仪说话，就没敢出声，朝苇庆凡挥了下手，默默的走到了他身旁。
    冯永安刚到，上次领队的那个女老师也从校门外走了过来，照例点了下人数，确认无误之后，便领着学生到了校门外。
    另一个带队的男老师已经在学校门外等着了，旁边还跟着一个男生，挺拔帅气，颇为阳光俊朗的样子。
    这人似乎是这个领队老师的亲戚，叫顾成宇，高三十四班的学生，也是学校里面唯一的一个市一等奖获得者。
    苇庆凡走出校门，就见顾成宇朝自己笑着挥了挥手，有点意外，不过还是笑着朝对方摆摆手。
    然后他就发现顾成宇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疑惑的看着自己。
    他有所恍然的转头，就见李婉仪也转头看着自己，那张明艳妩媚的俏脸原本表情略有无奈，随后跟他对视着有笑意迅速扩散，“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黎妙语故意走在李婉仪身旁，同样注意到了这一幕，原本在轻轻抿着嘴唇忍笑，被李婉仪带动，终于没忍住也笑起来，只不过没出声。
    苇庆凡尴尬之余也有点好笑，翻了个白眼道：“笑个毛线啊，我主动跟学长打个招呼怎么了？”
    黎妙语毕竟是常年习惯了表情管理的，本已敛去笑意，听他这样说，又忍不住抿着嘴角笑起来。
    李婉仪本来就还在笑，闻言更是笑个不停，苇庆凡就在她身边，见她笑时掩嘴弯腰，目光不由得飘忽了一下。
    他很快收回目光，随后抬起，正见造成了这个乌龙的那个顾成宇在盯着自己，眼神明显不善。
    苇庆凡跟他对视了一下，然后再次笑着挥了挥手。

 【056】车票

    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事实上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讲，能够将心中的情绪藏起来，就已经很厉害。
    而在高中这个阶段，大多数学生无疑都做不到这一点。
    因此面对苇庆凡的微笑挥手，顾成宇装作没有看见，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上次市赛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个男生似乎跟李婉仪关系很不错，偷偷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李婉仪住在对方家里。
    这就让他心里面更不舒服了。
    在李婉仪面前，他还是比较懂得分寸的，比如李婉仪不喜欢别人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就不会每次见面都贴上去缠着，他也不喜欢那样，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很廉价。
    他理想当中的方式，应该是互相吸引，自己被她吸引，她也被自己吸引。
    不过目前还没看到后者。
    但一个高二的毛头小子，居然能跟李婉仪有说有笑，而且似乎跟黎妙语的关系也不错，这就让他不爽了。
    同时，他觉得自己也要适当的灵活调整一下方针，不能一味的等着李婉仪主动接近自己，也要适度的找机会跟她接触。
    否则就算走到了最后，此时她身边总有人跟苍蝇似的围绕着的事情也会让他很不爽。
    这可是自己未来的女朋友。
    李婉仪好容易忍住笑，整理着额前的头发抬头看过来，顾成宇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保持住阳光的笑容。
    但可惜李婉仪只是一瞥，随后又看向了苇庆凡，并又一次笑起来。
    苇庆凡彻底无奈，索性不理她，又瞥见黎妙语在偷偷打量自己，于是朝她露出了个笑脸。
    黎妙语原本脸上还噙着浅浅的笑意，见他冲自己笑，刷的一下全都收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白了他一眼，扭头看向前方。
    因为是坐火车去，自然就没再租大巴，他们在两个老师的带领下一起来到公交站台，准备乘坐公交车前往火车站。
    “你去教室了吗？”
    顾成宇无视了碍眼的苇庆凡，往李婉仪身边靠了靠，主动笑着招呼。
    “没有，好不容易放一天假，去教室干嘛？”
    李婉仪并未刻意疏离，笑着说了句玩笑，然后在顾成宇想要接着聊天的时候，伸手抓住了黎妙语的手臂，很亲昵地道：“对了，你家养的是什么猫啊？”
    黎妙语虽然一贯高傲冷漠，但并不缺乏李婉仪此刻的经历和经验，立即挨紧了李婉仪，小声的给她讲起了自家的猫。
    李婉仪处理的比较委婉，不过顾成宇又不傻，当然瞧得出来人家是不想跟自己多聊。
    这让他心里面十分不舒服，按照一贯的脾气，就要转身走开，他虽然对李婉仪有好感，但自认还没到要去委屈自己、像条狗似的摇着尾巴讨好的程度。
    然而他刚要离开，就看到站在两个女孩子身边的苇庆凡，心里愈发不爽，打消了要走远的想法。
    上次市赛的时候，这个苇庆凡就一直换着法子跟这两个漂亮女生套近乎，自己如果走了，不是就称了他的心意了吗？
    “我偏偏不走！”
    顾成宇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在李婉仪身旁站定了不动，同时用挑衅且得意的眼神瞥了眼苇庆凡。
    苇庆凡哪知道他短暂几秒时间转过了这么多复杂念头，见他延伸不善的瞪着自己，递过去一个疑惑且诧异的目光。
    顾成宇眼睛往上瞟，意示不屑。
    苇庆凡莫名其妙，觉得这家伙的脑回路简直比冯永安还不正常，只能感慨不愧是能拿市赛一等奖的人，心思果然莫测。
    李婉仪的事情用不着他来操心，这个学姐虽然家境不好，但不论后世还是如今，似乎都不用别人帮什么，可以很好的处理她自己的事情。
    他看着正低声嘀咕着什么，似乎还有笑声的李婉仪和黎妙语，心中忍不住用处些许无奈。
    市赛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一个王锦锦，霸占了黎妙语。
    省赛的时候王锦锦没资格参加，本以为黎妙语总算是自己的了，结果又莫名其妙的被学姐抢走了。
    再算上在教室里面的谢瑶……
    为啥自己的情敌总是女孩子呢？
    又等了一会儿，公交车到来，李婉仪推着黎妙语先上车，苇庆凡跟在后面，正要上去的时候，顾成宇忽然挤了过来。
    他当然不敢去挤李婉仪，也觉得自己没有那么下流，于是将苇庆凡挤到了一边去。
    苇庆凡有点好笑，后退了一步，让他先上去。
    “大家不要挤，上车先不用买票，等下我一起买，回头学校会给报销的。”那位领队的女老师在下面喊了一声。
    苇庆凡上了车，李婉仪和黎妙语已经走到了后排，然后在空位上坐下来。
    顾成宇也跟着在李婉仪的后座坐了下来。
    空位颇多，不过大概是怕跟领队老师坐一起，学生都往后排去，苇庆凡就没凑热闹，在中段的爱心专座坐了下来。
    冯永安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他坐了下来。
    火车站距离不远，县城本也不大，不过二十分钟出头，公交车在火车站外停了下来。
    学生们鱼贯下车，领队的男老师并未直接进车站，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叠车票，然后喊道：“顾成宇，过来，你把车票发一下。”
    “哎。”
    顾成宇立即应了一声，跑过去把车票拿到手里面，排开看了看，开始发给同学。
    刚刚下车的八个学生各自站着，并不整齐，还有人走过去接，顾成宇看起来很随意的发，其中自然大有“操作空间”。
    苇庆凡是先下车的，冯永安一直跟着他，黎妙语和李婉仪下车之后也下意识的到他身边来。
    一共才九个学生，他们这里就四个了，还是站一起的，但顾成宇走过来后，还是很尽职的挨个发车票。
    她先将一张车票递给李婉仪，然后又给黎妙语，随后才将剩下的两张给了冯永安，冯永安随后又递了一张给苇庆凡。
    “你是几号啊？”
    李婉仪凑过去看黎妙语的车票，黎妙语展示给她看，同时轻声道：“17号。”
    李婉仪欣喜道：“那还挺好的，我16号。”
    苇庆凡前世有过丰富的给爸妈、爷爷奶奶、外爷姥姥、大爷大娘、姐姐妹妹买车票的经验，略略一算，就大概猜出了两人的位置，随后又瞥一眼顾成宇，这家伙应该给他自己留的是15号座位。
    普通的k次火车里面，一般为尾号0、4、5、9都是靠窗位置，且4、9是两人座。
    15、16、17大概率是三人座。
    “你特么想的还挺美！”
    苇庆凡暗暗冷笑一声，这个顾成宇大概率了解过列车座位的，但或许了解的没那么清楚。
    他们在8号车厢，这节车厢很大概率是列车长室在的位置，座位排列跟正常车厢不同。
    李婉仪转头问：“你几号啊？”
    黎妙语也转头看过来。
    “20”
    苇庆凡给俩人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车票，这个座位恰在15座位之后。
    黎妙语轻轻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李婉仪点了点头，见冯永安也主动展示出车票，很给面子的看了一眼，见他俩是连座，笑道：“那你们俩一路上可以好好聊天了。”
    苇庆凡撇撇嘴道：“是你们俩可以好好聊了吧。”
    冯永安愣了一下，看看苇庆凡，看看李婉仪，再看看黎妙语，最后又去看李婉仪，觉得如果苇庆凡让自己一路上多陪这个校花学姐聊聊天，自己也不是不能为了他和黎妙语的未来牺牲一下。
    “你在想屁吃！”
    苇庆凡没好气的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我是让她俩好好聊天，跟你有个毛的关系……”
    “……哦。”
    冯永安这才明白，有点尴尬，又有点失望和庆幸:还好还好，自己不用背叛黎妙语了……
    李婉仪和黎妙语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俩的对话，李婉仪不由得失笑，黎妙语也抿着嘴唇，溢出些丝丝缕缕浅浅淡淡的笑意。
    随后俩人笑完，又不约而同的都横了苇庆凡一眼。
    另外四个学生两男两女，两个男的都是高三的，两个女生都是高二，因为与其他人不熟，自然的走近起来。
    “同学，你们的座位是几号啊？”
    进站的时候，苇庆凡找两个女孩子搭了个讪，询问她们俩的座位号。
    其中一个女生道：“我18号，她19号。”
    这个结果完全在苇庆凡预料当中，车票都是顾成宇给的，这家伙大概为了防止意外，把一个他认为隔着过道挨着黎妙语或者李婉仪的座位给的也是女生。
    苇庆凡向说话的女生道：“我是20号，咱俩换下座位行吗？”
    两个女孩子是连座，且按照她们自己的推测是坐在一起的，听苇庆凡这样说，显然都误会了。
    18号女生睁大眼睛看着他，19号女生的脸则“腾”的一下就红了。
    她下意识的低下头，随后又忍不住偷偷打量着苇庆凡，见他落落大方、高高帅帅的模样，脸蛋愈发红了。
    李婉仪和黎妙语已经进站，却没看到他跟上来，黎妙语习惯性的先回过头，正看到这一幕。
    她脚步不由一顿。
    旁边的李婉仪察觉到了，也跟着回过头，同样看到了这一幕。
    俩人很快互相意识到了对方的动作，不约而同的回过身，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前走。

 【057】这是我的位置

    车站不大，只有一个候车室，此时是上午，人也并不多，李婉仪与黎妙语加快脚步，在一张空椅子前解下书包，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李婉仪打量着黎妙语的神情，笑道：“他好像是找人家换座位，不是找人聊天。”
    黎妙语当然也猜得到，但李婉仪这样向她解释，却让她有些害羞，想要辩解一下，又觉得会越描越黑，边只轻轻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这才是她一贯在外人面前的性格，李婉仪也很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看起来那样相见恨晚似的投缘，因此笑了笑之后，也就没再说话。
    她转过头，看到苇庆凡与那两个女生一起走了过来，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到时候如果座位不同，我们可以再换过来，放心吧，我不会破坏你们俩坐一起的事情的。”
    19号女生已经明白了苇庆凡并非是想要跟自己在一起，没那么害羞了，单页没好意思跟他说话。
    已经与苇庆凡换了车票的18号女生则点头答应了一声，苇庆凡于是又又笑了笑，加快脚步往李婉仪和黎妙语这边走过来。
    两个女生都在盯着他看，苇庆凡也没多解释什么，将书包放下，坐在两人身边的椅子上。
    冯永安自然依旧跟在他身边。
    黎妙语看了看腕上的电子表，两个老师为了保险，定的时间比较早，此时距离发车仍有四十分钟。
    她犹豫了一下，打开背包夹层，从里面拿出了ipod和耳机，见苇庆凡和李婉仪都看了过来，迟疑了一下，将一只耳机递给李婉仪。
    李婉仪笑着接了过来，放入耳中，听着里面播放的是一首王菲的《人间》。
    “能让我看看吗？”
    苇庆凡在旁边指了指那个ipod，这还是他重生后第一次见到苹果公司的产品。
    黎妙语看了他一眼，然后将ipod递给他，不过耳机仍然在她自己和黎妙语的耳中。
    苇庆凡拿了过来，比普通的mp3要大，但比后世的iphone4还是要小不少，白色金属机身，上方有一块横向方形屏幕，下方是占据了一半机身的圆环操作按键，有着苹果产品一贯的精致优雅感。
    他把玩一阵，抬头问黎妙语：“这是第几代ipod？”
    黎妙语清澈纯净的眸子眨了眨，似乎有些意外他会这样问，想了一下道：“应该算第四代吧，不过叫ipod photo。”
    苇庆凡点了点头，又问道：“这是最新款吗？”
    他模糊记得05年应该有ipod video了，但不能肯定，因此没敢直接说出来。
    黎妙语摇摇头道：“这是去年的，今年发布的了ipod video。”
    苇庆凡又问：“你在哪买的？”
    黎妙语很敏感的察觉到了他这句话的真正意图，有些诧异地望着他道：“国内就可以买啊。”
    苹果进入大陆这么早吗？
    苇庆凡觉得自己可能是被iphone进入大陆市场比较晚的事情误导了，跟黎妙语对视了两秒，没有试图去辩解，只是“哦”了一声。
    反正黎妙语的性子也不会主动询问的。
    黎妙语果然没追问，他又问：“多少钱啊？”
    黎妙语清澈纯净的眸子望着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声回答道：“四千多。”
    两人对话声音不大，不过就在旁边的李婉仪还是能听见，被吓了一跳，不由又去打量那个白色的mp3似的东西。
    她家一整年的收入，都不够买这小小的一个东西！
    苇庆凡点了点头，打开ipod看了看，发现是60g的内存……现在才05年啊！
    直到2016年，苹果发布iphone7的时候，都还是32g内存起售！
    顾成宇坐在不远处，看着苇庆凡在这跟两个女孩子闲聊，撇了撇嘴，冷笑了一声。
    这样总往人家面前凑，只会招人家烦，哪有“恰好”同座，在枯燥无聊的旅途中畅聊来的自然？
    他在心中不无得意的这样想着。
    过了会儿，李婉仪去了趟卫生间，回来之后，黎妙语将她刚刚用的那只耳机递了过去，李婉仪却没有接，摇了摇头笑道：“不用啦，你先听吧，我戴耳机太久耳朵会疼。”
    黎妙语那双清澈纯净的眸子里波光一闪，看了李婉仪一眼，随后露出个微笑，轻轻点了一下头，将那只耳机放入了自己耳中。
    李婉仪见状，忽然莫名其妙涌出一种心虚和愧疚的感觉，觉得好像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她下意识的张了张嘴，但并没有说出话来。
    她性格爽朗大方，并不拘谨小性，然而从小生活成长的环境，仍让她对那个自己一家人不吃不喝辛苦一年都赔不起的小小的昂贵的东西有本能的恐惧。
    哪怕她知道只是听歌不会让它损坏，黎妙语也绝非是发生损坏就诬陷旁人的性子，她仍难以控制住这样的恐惧。
    概率再低，万一呢？
    不碰它才是最安全的。
    刚刚还亲热闲聊的两个女孩子之间，似乎莫名其妙的，忽然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
    黎妙语默默的听着耳机里面熟悉的喜欢的歌声，却没有以往那样沉浸听歌的享受感，心情略有低落的微微垂下头，整个世界好似都被那歌声淹没，逐渐清晰：
    “孤独尽头不一定惶恐，可生命总免不了最初的一阵痛”
    “但愿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
    “但愿你流下每一滴泪都让人感动”
    “但愿你以后每一个梦不会一场空”
    ……
    歌词乃至于演唱者的情绪都逐渐清晰起来的时候，她看到视野当中出现了一只手掌，循着转头，同时将耳机摘下了一只。
    苇庆凡笑着问：“能不能借我听一下？”
    黎妙语轻轻抿了抿嘴唇，迟疑了一下，随后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将一只耳机递给他。
    然后就见苇庆凡接过那只，然后又伸出手来，将她耳朵里的另一只耳机也拿了下来，接着将ipod整个拿走，冲她真诚笑道：“太感谢了！”
    黎妙语明显怔了一下，又抿了抿嘴，白了他一眼，然后扭过身，不理他了。
    她转到这边，正见李婉仪在看着自己和苇庆凡，表情像是呆滞，又像是想笑，随后跟她对视了一眼，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黎妙语轻轻抿着嘴唇，也忍不住笑了一下，觉得心中那似莫名出现的阴霾竟也似莫名的消散了。
    李婉仪有点好笑，同时心里面又有些羡慕，她以往觉得自己虽然不是男孩子，但性格也挺潇洒的，此时却觉得苇庆凡那样好像对什么都淡然随意的态度才更潇洒。
    至少自己绝不敢像他那样把四五千块钱的东西这样拿走……不论对方是关系极好的同学，还是未来可能存在的男朋友。
    她想到这儿，情绪莫名低落，但很快就又升起了另一个想法：
    除非……
    除非自己也很有钱，有钱到可以对这么贵的东西一点也不在意，哪怕损坏了也能立即就给人家买一个新的赔付，连旧的东西都不用讨回来那种。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在心底自嘲的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实在太大胆了，可真敢想啊！
    可那是四五千块钱的东西……
    苇庆凡戴上了耳机听着歌，旁边的冯永安也没有任何想要分享一下的念头，无聊又有趣的打量着候车室内的布置和等候的人。
    没等太久，火车开始检票，苇庆凡排队等待的时候仍然戴着耳机，跟在李婉仪和黎妙语身后。
    顾成宇在更后面，隔着几个人看着苇庆凡的背影，暗暗冷笑，开始期待等下苇庆凡发现自己跟李婉仪和黎妙语坐在一起时的表情了。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有风度和胸怀的人，所以到时候他肯定不会去找苇庆凡显摆的，得在李婉仪面前表现自己优秀的一面……
    又等了好半晌，终于开始检票，学校一行人找到八号车厢，陆续上车。
    顾成宇怕这个厚脸皮的学弟不要脸的抢了自己的座位，虽然想要表现的浑不在意，却也没敢落后太多，毕竟苇庆凡能厚着脸皮一直缠着李婉仪和黎妙语，说不定就能干出来抢自己座位的事情。
    他背着包上了车厢，果然就看到黎妙语和李婉仪已经找到了座位，苇庆凡也果然的就在学校最漂亮的这两个女生身边，并且已经放好了书包，要挨着两个女生坐下来了。
    顾成宇努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怒火，但表情仍然控制不住的显得十分严肃，径自走到苇庆凡面前，表情严肃地道：“同学，这是我的位置，麻烦你到你的位置上去。”
    这里并非始发站，车上本就有不少人，以及刚刚在源县站上来的人，坐在位置上的，正在找的，都纷纷转头看过来。
    同行的学生们表情有些惊讶，但都没说什么，两个老师跟在最后，看到这一幕，也没立即干涉。
    苇庆凡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起来道：“学长你看错了吧，这里是我的位置。”
    “你……你自己看！”
    顾成宇几乎忍不住爆粗口，好在反应了过来，换成了比较文雅的表达，同时拿着自己的车票放到苇庆凡面前。
    苇庆凡低头看了一眼，伸手指了一下隔着过道的双人座，笑道：“学长你是15号，在这边。”
    顾成宇愣了一下，然后去看车壁上的座位排列，发现这里的三人座居然是16、17、18，而不是正常的15、16、17。
    见周围的人都盯着自己看，表情似乎都充满了嘲笑，他觉得自己浑身血液上涌，脸“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058】太阳

    人在进入某种强烈情绪的时候，不论是愉悦、愤怒还是懵逼，大脑过于专注对此刻情绪的感知，都会失去对周围环境包括时间的准确感知能力。
    此时的顾成宇就是如此，在完全懵逼和巨大的尴尬、羞耻之中，他觉得一秒钟都像是一节课那么漫长。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局面，一贯的骄傲和作为一个正常人的羞耻感都足以令他头脑几乎空白，何况周围还有那么多人。
    众目睽睽啊！
    他几乎下意识的就想结束眼前的局面，哪怕是灰溜溜的躲开也好。
    但是，当他看到苇庆凡带着笑意的眼神的时候，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努力地让自己的双脚在地板上站稳，盯着苇庆凡追问道：“就算这里是18号，这也不是你的座位……”
    苇庆凡将自己的车票展示了出来，并晃了晃，“学长看清楚了没？”
    顾成宇有一些轻微近视，加上此时头脑空白，一时看不清楚，他强忍着巨大的羞耻和尴尬，低下头认真的检查车票，努力的在车票上面找到了座位数字，发现居然真的是18号。
    原地又懵了两秒之后，他没敢再去看李婉仪的眼神，也没敢看别人，觉得自己的脸皮、耳朵，乃至于脖子都在发烧，努力的挤出笑容道：“那我记错了……”
    说完之后，他不敢再停留，走到过道另一边，确认了这里是15号之后，才解下书包，低着头坐了下来。
    带队的男老师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表情显得有点不满，看了眼苇庆凡，不过也没说什么，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他叫唐晨，是顾成宇的舅舅，从他的角度来看，苇庆凡的处理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顾成宇的尴尬处境更多是由于他本人的行为导致的。
    但唐晨当老师多年，且主要精力都放在政务上，察言观色的功夫还是有的，早就看出外甥跟这个男生有点不大对付了。
    那么苇庆凡明明有更柔和的处理方式，却选择这样没啥关系、但更生硬的方式应对，是什么居心就不问可知了。
    在场的学生不少都知道他是顾成宇的亲戚，而作为领队老师，唐晨还是要些脸面的，自然不能为这点小事就急吼吼的去向苇庆凡找茬。
    当老师的，穿小鞋的机会多的是。
    苇庆凡拿的是18号车票，不过坐的位置是16号，这里靠过道，靠窗的位置李婉仪坐了，黎妙语坐在中间。
    在三人的对面是一对六旬左右的老夫妻，带着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小女孩，应该是孙女，三人看起来像是农村家庭出身，三人穿的都是手工布鞋，老妇人衣服上还有一块补丁。
    小女孩正趴在爷爷的腿上睡觉，老夫妻俩人都没说话，不时打量着苇庆凡三人——主要是打量黎妙语和李婉仪。
    双方共用的中间小桌子上，放有一个系上的红色塑料袋，旁边有一桶吃过的泡面，里面所剩不多的残汤都已经冷掉，旁边的小铁盘里有些炒花生的壳及三四个糖果、火腿肠的包装纸。
    这爷孙三人应该是昨晚就上车了，是长途。
    似乎发现了苇庆凡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老妇人忽然站了起来，手脚麻利的将桌子上的垃圾整理了一下，果皮包装纸都直接放进了红色的大塑料袋里面，泡面桶大概不好收就没动。
    那个红色塑料袋打开的时候，能看到里面的东西，一袋透明塑料袋包装的饼、烙馍之类的东西、一袋腌萝卜丝和腌辣椒，另外还有一包火腿肠、一袋像是散装称的饼干、一些糖果。
    正这时，有乘务员拎着大垃圾袋走过来收垃圾，老妇人于是喊了一声，把垃圾放都丢了进去，随后从衣兜里拿出一个手帕，去擦拭桌子、盘子上的污迹。
    “大娘，不用。”
    李婉仪见那帕子是干净的，怕弄脏了，赶紧阻止，黎妙语则已拿出了小包纸巾，抽出一张。
    她已经有意识的加快动作，但从小养成的习惯显然并不讲究效率，连着急时抽出纸巾的动作也是从容优雅美观的。
    李婉仪注意到了，于是迅速从她手里抢过纸巾，去抢着擦拭桌子。
    老妇人见这两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娃帮忙擦桌子，似乎有些慌张，先摆了摆手，见李婉仪已经帮忙擦拭了，才忙开口说道：“我来弄我来弄……”
    她说话又急又快，又是完全的乡音，似乎是西北方向的言语，好在北方地区方言差距不大，勉强可以听懂她的意思。
    李婉仪见她那手帕上沾了泡面的汤汁，有点过意不去，赶紧帮着把桌子和盘子都擦拭干净。
    老妇人见都干净了，才向面前的三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将手帕窝成一团塞进了衣兜，又坐了回去。
    老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原本是静静的看着，等老伴坐了回去之后，就又将目光投向了车窗外。
    苇庆凡仍挂着耳机在听歌，也是从头到尾静静坐着，没有说话，也没参与。
    李婉仪将那张纸巾折了起来，擦了擦手指，随后放进盘子里面，重新坐好，转头看看黎妙语，黎妙语也看看她。
    接着两人移开目光，不约而同的都看向了躺在爷爷腿上睡觉的那个小女孩。
    “你要不要睡觉？”
    李婉仪低声笑道，“我可以借肩膀给你，腿也行。”
    她声音不大，但正在听歌的苇庆凡似乎还是听见了，迅速摘下耳机，疑惑地问道：“什么？”
    “没你的事！”
    李婉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听你的歌去吧。”
    黎妙语也转过头，没有什么气势的悄悄瞪了他一眼，怀疑他是故意的，不然怎么之前什么都听不见，忽然一下子就听见了？
    “哦……”
    苇庆凡从善如流，重新戴上耳机听歌去了。
    车厢里面并不安静，但在有限的嘈杂里面，也并没有谁很大声的喧闹，反而因为这种嘈杂的陌生的环境而形成了某种程度上比较私密的空间。
    李婉仪似乎忘记了刚刚的尴尬，与黎妙语低声聊天。
    过了一会儿，对面睡觉的那个小女孩翻了个身，似乎含糊的咕哝了一句什么，老妇人俯身去问，小女孩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没回答。
    大概睡的不舒服，她再次翻了翻身，面朝着苇庆凡他们，随后闭上了眼睛，但很快就又迷糊的睁开了，还不大清醒的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对面的两个漂亮姐姐看。
    黎妙语和李婉仪都注意到了她，李婉仪朝她露出个笑容，小姑娘见被人家发现了，有点害羞的捂了一下脸，随后又把手放开，去看苇庆凡。
    然后，她就一直看苇庆凡。
    苇庆凡也注意到了，暗暗琢磨着帅哥的吸引力果然还是比美女更大，不过很快发现人家盯着看的似乎是自己戴着的耳机。
    为了验证这件事情，他将耳机摘下，随后把ipod还给了黎妙语。
    终于发现，小姑娘盯着看的果然不是自己。
    黎妙语正要把ipod收起来，见小姑娘一直盯着看，迟疑了一下，小声问道：“你要听吗？”
    小姑娘似乎被吓到，迅速坐了起来，同时摇着小手和脑袋。
    老妇人也忙道：“她小孩子，你收好，你收好……”
    黎妙语笑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她的背包放在了行李架上，于是将ipod放进衣兜里面，却见那个小姑娘的眼睛还一眨不眨的盯着看，乌溜溜的眼睛里有一种充满了童真的好奇、渴望和畏怯。
    她迟疑了一下，随后将ipod拿了出来，打开音乐，又放回口袋里面，一只耳机放进自己耳朵里面，另一只用手拿着，离开座位，蹲在了两排座位中间的狭窄空间里面，举起另一只耳机，向那个还在盯着看的小姑娘笑道：“来，我陪你一起听。”
    “不用不用，你不要管她……”
    似乎是腿脚被孙女压麻了的老人原本在悄悄活动身体，此时也赶紧出声阻止，老妇人同样着急，像是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推黎妙语，又在伸手后赶紧缩了回去，说着又急又快的乡音劝阻。
    苇庆凡笑道：“大爷，大娘，没事的。”
    小姑娘大概觉得这个漂亮姐姐很温和可亲，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黎妙语看，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靠了过去。
    黎妙语于是蹲在她面前，笑着将那只耳机塞进她耳朵里面，小声问：“能不能听清楚？”
    小姑娘乌溜溜的眼睛眨动着，明显还有些畏怯，又夹着些兴奋和欢喜，用力的朝她点了头，点了两三下。
    黎妙语又朝她露出个笑容。
    两个老人有些不安的重新坐回去，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继续盯着孙女看，似乎生怕一个没注意到小姑娘就会闯出祸来。
    在旁边一直看着的苇庆凡第一次发现，黎妙语笑起来的时候颊上会有个浅浅的梨涡，大概以前笑得太浅，他都没发现过。
    他们这一侧并无阳光，但当她笑起来的时候，似乎天上的阳光都已经不重要，有她就足够了。
    苇庆凡坐在旁边，心里面悄悄得瑟着自己的眼光和福气，随后发觉李婉仪在看自己，于是迎着学姐露出个笑脸。
    黎妙语可以当自己的太阳，自己自然也可以当别人的太阳。
    李婉仪回了太阳一个白眼。
    苇庆凡撇撇嘴，见黎妙语还蹲着，提醒道：“就算歌再好听，你也不用一直蹲着吧？坐着一样可以听。”
    “来。”
    黎妙语笑着揽着小姑娘回到自己座位上，李婉仪往旁边让了些空位，黎妙语便拥着小姑娘一起挤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后也朝苇庆凡回了个白眼。

 【059】你的名字

    “你多大啦？”
    “……十三。”
    “几年级？”
    “初一。”
    “你家在哪里？”
    “……白水。”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火车拖着长长的身躯奋力往融入天际的轨道尽头行驶，发出有规律的“咣当”“咣当”的响声。
    车厢里面，李婉仪正在跟小女孩闲聊，听完她的回答之后，却有些迷糊，转头看看黎妙语，黎妙语显然也不知道这个地方，于是又转头看苇庆凡。
    苇庆凡有了被依靠的感觉，咳嗽一声，又问小姑娘：“白水是哪里？”
    后面的老人道：“wn市白水县。”
    苇庆凡想了一下，确认自己没听过这个地方，只好露出个不失礼貌但略有尴尬的笑容。
    老人难得主动开口，继续说道：“48年永丰战役，西北野战军的指挥部就在我们。”
    两个女孩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苇庆凡想了一下道：“是淮海战役的时候打胡宗南部吗？”
    “对！”
    老人似乎有些激动，但是很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表现得不像是炫耀的样子，“我还去帮忙送过粮食……”
    苇庆凡默默的算了一下，1948距今57年，这老人看起来也就是六十多岁，当年估计还是个孩子吧？
    李婉仪看了他一眼，然后好奇问老人：“您当时多大年纪啊？”
    老人显然没想过他们还会追问，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差不多十岁……”
    旁边的老妇人道：“是跟着大人去的，一家人都去，小孩子也跟着……”
    苇庆凡又打量一眼两个老人衣服上的补丁，没有说什么。
    李婉仪问：“你们准备去哪啊？”
    “金华。”
    老妇人说话语速仍显得比较快，应该是平日生活里养成的性子，指了指小姑娘道，“她爹在工地摔下来了，住院……”
    李婉仪怔了一下，“哦”了一声。
    李婉仪轻轻抿了抿嘴唇，又看苇庆凡。
    苇庆凡轻声问：“严重吗？”
    “不知道……”
    老妇人摇摇头，目光再次投向车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老人似叹息般的语气道：“没大事……医药费有人家老板出……”
    “碰见好人了。”
    老妇人像是自语般，语气似感慨似庆幸，又像是再帮人传播光辉事迹，“车票都能给报销，不然我们也不敢来……几千里路呢……”
    黎妙语迟疑了一会儿，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苇庆凡用手肘撞了她一下。
    她转过头来，眼神略有些不解的看着苇庆凡。
    苇庆凡幅度极小的摇了下头，目光中有明显的阻止意思。
    女孩儿明显不解，但最终还是选择了信任他，什么也没有说。
    李婉仪注意到了两人的互动，与苇庆凡对视了两秒之后，也没说什么。
    她似乎在出神，过了会儿，又重新低下头，向在因听歌而兴奋的小姑娘问道：“你成绩好不好啊？”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转头看向了奶奶。
    老妇人苍老面容上第一次露出由衷的笑容，仿佛连皱纹都被抚平了，道：“挺好的，以前在我们村小学里面回回都是第一，现在到镇上初中也是班里前几名……”
    “那挺好的。”
    苇庆凡笑着接话，见小姑娘仰头看过来，他笑着问：“你哪一科成绩最好？”
    小姑娘想了一下，似乎不大好意思说，犹豫着道：“数学。”
    黎妙语也问：“那你最喜欢哪一科？”
    “数学。”小姑娘这次没犹豫。
    李婉仪又问：“那最差的呢？”
    苇庆凡笑着补充道：“那估计也是最不喜欢的了。”
    小姑娘用一根手指抵在脸颊上，像是在考虑，她看起来比较瘦弱，小麦色的皮肤也比较粗糙，并不能算漂亮，只有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很有神，不过一派天真纯稚的样子仍很可爱。
    “英语。”
    在思考了三四秒钟之后，她终于选出来了最不喜欢的科目。
    黎妙语柔声问：“为什么呀？”
    小姑娘腮帮略微鼓了鼓，像是有点委屈和懊恼，“我学不会。”
    “你得多读多背，单词量积累起来了，英语成绩就不会差了。”
    黎妙语小声的告诉她，像是在传授什么秘籍似的。
    小姑娘很无辜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道：“我太笨，学不会。”
    “不是笨，是没找到好方法……”
    黎妙语笑着道，“我们俩用英语说话好不好？”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像是犹豫，又像是懵懂。
    黎妙语于是开始换了英语找她聊天，李婉仪偶尔也跟着说，苇庆凡就在旁边看着。
    他倒不是英语成绩不好，只不过……呃，确实也不太好就是了……总之没必要给人家小姑娘心里留下阴影对不对……
    他在旁边无聊的欣赏着两个女孩子泛滥而宝贵的善良，过了会儿，看看时间，对黎妙语道：“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黎妙语看了他一眼，清澈纯净的眸子里波光流动，羞涩而欢喜的模样，抿了抿嘴角，轻轻点了下头。
    苇庆凡于是站起身，从上面行李架上将她的书包拿了下来，黎妙语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盒牛奶，一袋面包。
    随后瞥了眼苇庆凡，又拿出了一盒牛奶，一袋面包，将其中一份递给了正眼巴巴盯着的小姑娘。
    “不用不用，我们有，带了……”
    两个老人连忙推让，黎妙语笑道：“没事，我一个人也不吃完，他们都带了。”
    小姑娘已经明显的跟两个漂亮姐姐亲近了起来，黎妙语将吸管插入牛奶递给她，她先接过了，然后才怯生生的看爷爷奶奶，随后张开嘴巴裹住了吸管。
    不过，她很快就又吐出了吸管，然后眨着眼睛看黎妙语。
    黎妙语笑道：“喝不惯吗？”
    小姑娘点点头。
    黎妙语笑道：“没事，你多尝一下，感受一下香味，这个很好喝的，你喝惯了……嗯，你再尝尝，如果不喜欢的话就给我。”
    她将面包拆开，递给小姑娘，让她一块吃。
    苇庆凡无奈道：“人家只是小，又不是婴儿，你吃你的就行了。”
    黎妙语白了他一眼，开始喝自己的牛奶，随后又从包里拿出了几块巧克力，分给小姑娘和两个老人。
    在两个老人推拒后，她也没坚持，给苇庆凡和李婉仪各一块。
    过了一会儿，她又从包里拿出几代果冻。
    吃完之后，又拿出来一小袋核桃仁，然后是果冻、牛肉干、糖果……
    “你包里不会都是零食吧？”在又一次被投喂之后，李婉仪忍不住问道。
    “没有，就一小袋。”
    黎妙语有点不大好意思，将书包朝着她，给她展示了一下，表明自己包里只有这一个夹层放了零食。
    吃完之后，她收起书包，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手伸进夹层摸索一阵，拿出一个学习机，向小姑娘道：“还好带了，我教你听英语。”
    她依旧与小姑娘一人戴着一只耳机，开始听里面的英语单词和听力，随后又开始教小姑娘怎样操作和使用里面的功能。
    期间几次停站，距离省城已经不远，在某位乘务员经过，有人询问得知下一站就是省城之后，黎妙语小声问正在摆动学习机的小姑娘道：“喜不喜欢？”
    小姑娘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睛望着她。
    黎妙语小声道：“喜欢的话，姐姐把它送给你了好不好？”
    小姑娘愣了一下，然后迅速摇头，也不玩了，将它放回黎妙语腿上，同时往苇庆凡这边靠了靠，但眼睛仍然控制不住的顶着那个外形十分精致的学习机看。
    两个老人似乎误会了，担心孙女把人家的东西弄坏了，老妇人忙问：“怎么了？”
    黎妙语道：“这是我初中时买的，现在用不到了，送给她了。”
    两个老人似乎都被吓到，忙连声推辞，黎妙语又解释了一遍，俩老人还是不肯，她只好看苇庆凡。
    苇庆凡道：“那是初中用的，我们都要高考了，她留着也用不到了，放着也是放着，说不定回头就得丢掉了，别浪费了。”
    他笑着说完，将那个学习机塞进小姑娘手里，笑道：“姐姐买这个东西的钱已经花过了，也用完了，你再用一遍，好好学习，等于花一次钱用了两次，这样就赚了，懂不懂？当然前提是你得好好学，不然就没赚……”
    小姑娘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的歪理，但本来就喜欢，犹豫一阵，到底没再将它塞回给黎妙语。
    “收起来吧。”
    黎妙语将充电器一起交给她，小姑娘动作不快的一起放进她那个略显破旧、很孩子气的书包里面，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作业本。
    她蹲在地上，将作业本从最后面打开，将作业本放在黎妙语腿上，仰着头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黎妙语笑着接过圆珠笔，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小姑娘又看李婉仪，“姐姐你呢？”
    李婉仪有点好笑的也将自己的名字写上去。
    小姑娘又看了看，然后转过头看苇庆凡：“叔叔你呢？”
    苇庆凡脸上一直保持着的笑容僵住了。

 【060】老师他打我

    苇庆凡脸上没有笑容的将自己名字写在了黎妙语、李婉仪的中间偏上位置，然后将本子还给小姑娘，瞥见黎妙语和李婉仪还是满脸笑意，不禁翻了个白眼。
    “叔叔你姓苇吗？”
    小姑娘的称呼让苇庆凡嘴角抽了抽，重生一趟居然还要被喊“叔叔”，属实让他有点郁闷。
    小姑娘继续道：“跟我名字一样欸！”
    苇庆凡还没说话，李婉仪先有些意外地问：“你也姓苇？”
    小姑娘摇摇头，道：“我不姓苇，姓凌，两点水的那个凌，不过我叫凌苇苇，也是芦苇的苇。”
    老妇人忽然道：“你不是一直想改名字吗？问问两个姐姐和哥哥，让他们帮你起个好听的名字。”
    见苇庆凡三人都看过来，老妇人解释道：“名字是她爷爷起的，她到镇上上学总嫌难听。”
    坐在里面的老人也道：“我们都没文化，你们都是上过学的，有知识，帮她起个好听一点的……”
    凌苇苇看看爷爷奶奶，然后又回头看一眼苇庆凡，然后纠正道：“是叔叔。”
    “……”
    苇庆凡原本还在帮忙想有没有好听名字的，闻言立即失去了压榨脑细胞的动力，转头看向黎妙语和李婉仪。
    俩女生都有点想笑，又努力忍着的样子，其中李婉仪忍的尤其辛苦，毕竟苇庆凡比她还要小一岁，她被称姐姐，而苇庆凡居然被称叔叔。
    黎妙语看了看苇庆凡，又转头看李婉仪，小声问：“改一个字，凌一苇……好不好听？”
    “哎！这个好！”
    李婉仪眼睛一亮，“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
    她略微弯腰问凌苇苇：“知道苏轼不？”
    小姑娘不大确定地点了点头，问：“是不是写《题西林壁》的那个苏轼？还有《饮湖上初晴后雨》也是他写的。”
    黎妙语笑着点点头，李婉仪道：“对，以后你们还会学他很多的诗词文章，都是要考的哦，他有一篇《赤壁赋》，里面有一句是‘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你如果想改名字的话，叫凌一苇好不好？”
    小姑娘似乎不大满意，歪着头想了想，问：“一二三的那个一吗？”
    见两个漂亮姐姐都点头，她抿了抿嘴，点头道：“那好吧……凌一苇……”
    她低下头，将这三个字写在本子上，字迹认真工整，但远远谈不上好看，尤其是在黎妙语那明显练过的行楷字衬托之下。
    当然，凡事都怕对比，她的字比苇庆凡的潦草字迹还是要好看许多。
    “是这三个字吗？”
    小姑娘写完之后，又举给两个漂亮姐姐看，见两个漂亮姐姐都点头肯定，重新低头继续看自己的新名字，看着看着似乎又喜欢了起来，朝两个姐姐甜甜的笑了一下。
    她珍而重之的将这个作业本放回到书包里面，然后又重新开始找黎妙语和李婉仪聊天，态度明显放松和亲近了许多。
    苇庆凡将相机拿出来，在她们聊天的时候拍了一张照片，小姑娘发现了，转过头很好奇的打量相机，问：“叔叔，你拍的照片可以给我看看吗？”
    苇庆凡笑道：“那不行，这是胶卷相机，现在看不到，看了就毁掉了，只能到照相馆里面去看。”
    “哦。”
    小姑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李婉仪笑道：“你认真读书，等考上大学了去找他要你的相片。”
    小姑娘似乎当真了，很认真地问苇庆凡：“叔叔你去哪上大学啊？”
    苇庆凡对这个称呼已经有点麻木了，道：“去京城，你好好上学，考到京城去。”
    “嗯！”
    小姑娘用力点头，“我肯定会好好上学的。”
    车窗外开始出现城市边缘的建筑，随后逐渐减速，前方到了省城的车站。
    黎妙语给小姑娘留了一些零食，然后背起书包，跟她小声道别。
    小姑娘扁着嘴，眼巴巴的看着她，明显很不舍的挥了挥小手。
    李婉仪伸手捏捏她的脸，小声道：“好好上学哦，以后考到京城去上大学。”
    “嗯！”
    小姑娘用力点头，见她们都站了起来准备下车，又挥了挥手，小声道：“妙语姐姐再见~婉仪姐姐再见~叔叔再见。”
    苇庆凡回头看看她，翻了个白眼，然后又挥了挥手。
    “你说，我们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她？”
    下车之后，李婉仪低声问黎妙语。
    黎妙语摇了摇头。
    苇庆凡很贴心的帮忙配音道：“你们连个电话都没有，上哪见到去？再说了，她才多大，你们不会以为她会真的一直记住你们吧？”
    两个女孩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时给他丢了个白眼，不理他了。
    苇庆凡正要凑过去，冯永安在旁边问：“你怎么知道18号是跟16、17连在一起的啊？”
    他上车后就在考虑这个问题，现在总算有机会问了。
    苇庆凡想了一下，道：“在一个数学题目里面看到过。”
    “有这样的题目吗？”
    冯永安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我怎么没遇见过？”
    “说明你做的题目还不够，或者忘记了。”
    苇庆凡拍拍他肩膀，“人生就是一场考试，要仔细认真，注意观察细节。”
    他边糊弄边往前走，冯永安落后了两步，随后又跟了上来：“那个小女孩为什么喊黎妙语她们俩姐姐，喊你叔叔啊？”
    “……你问她去。”
    苇庆凡没好气地回头道，看到那个小姑娘来到了车门边，扒着车门往这边看，于是又笑着朝她挥了挥手，这才转身离开。
    然后就看到原本走在前面的顾成宇似乎在清点学生人数，站在原地等了等，见李婉仪和黎妙语走过来，又凑过去跟着一起往前走，边走边在说着什么。
    苇庆凡无奈叹口气，跟了上去。
    接近出站口的时候人多，他很快接近过去，发现顾成宇正在跟两个女孩子讨论“如果作文题目是xxx”该怎么写。
    主要是他在热情的向两个女孩子传授经验，并表明“我在市赛的时候就是这样拿一等奖的”。
    俩女孩子明显没多大兴趣，不过还是保持着礼貌，并没有打断或者表现出很明显的不耐烦，只是偶尔的回过头，看一眼苇庆凡有没有跟上来。
    过检票口的时候，顾成宇让两个女孩子先过去，自己自然地挡住了后面的苇庆凡。
    两个老师似乎比较熟悉了，到了火车站外的广场里面，先清点学生人数，随后领着去找要坐的31路公交车。
    此时已是中午，太阳高照，冯永安似乎渴了，从背包里面拿水，又拉不上拉链，让苇庆凡帮忙。
    苇庆凡帮忙弄好，再往前的时候，发现黎妙语和李婉仪停了下来，在前面等他，于是丢下冯永安走了过去。
    俩女孩有一定概率是为了躲开顾成宇，因此才这样站在那不动等人，顾成宇虽然有贼心，却不愿让别人看出来，因此略一踟蹰，就转身走了。
    这边是公交车始发站，走在前面的唐晨已经领着学生上车了，那个女老师在下面等着，朝这边摆手，生怕后面有学生掉队。
    顾成宇也站在她身旁，朝着后面一个熟悉的男生催促道：“快点快点！”
    苇庆凡与黎妙语、李婉仪一块到了公交车前，苇庆凡让了一步，回头看一眼，见冯永安也跟了上来，黎妙语和李婉仪已经上了车，便要跟着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顾成宇像在县城上车的时候一样，又强行一步跨到了他身前，隐晦的用力把他往后挤。
    苇庆凡之前让了一次，也并未放在心上，只觉得幼稚好笑，但顾成宇似乎因此觉得他好欺负，又来了一回，就让他有点火了。
    他毫不犹豫的从后面一把揪住了顾成宇的衣服领子，然后将他往后面一扯。
    顾成宇都已经熟练的借着挤苇庆凡的力道抬脚上车了，猛地被他这样拽回去，踉跄了好几步，撞在了小跑过来的冯永安身上，后脚踩在冯永安鞋面上，没能站稳，扑通一声，双手后撑的一屁股坐在了水上。
    他完全没想过苇庆凡敢还手，更没想到自己比苇庆凡还要高一些，居然会以这样尴尬的方式一屁股坐在地上，登时坐在那懵了一下。
    随后，就发现带队的老师、冯永安、以及高三的另一个男生都在看着自己。
    他觉得一下子就又回到了刚上火车的时候，脸皮腾的涨红，浑身血液都在往上冲，用力爬起来，然后就往苇庆凡冲了上去。
    然而，刚上前两步，顾成宇就看到苇庆凡有些冷意的眼神扫了过来。
    顾成宇之前并没有听闻过苇庆凡的“威名”，但是两人目光一触，却莫名的心里一慌，再联想到苇庆凡刚刚随后将自己扯得倒地得力道，前冲得脚步迅速慢了下来。
    他犹豫了不到两秒钟，就在距离苇庆凡两米外的距离站住了，然后伸手指着苇庆凡，脸庞涨红、表情愤怒的向那位等在公交车门口的女老师大声喊道：“张老师！他打我！”

 【061】还能参加不了比赛吗

    “怎么回事？”
    那位张老师看了看顾成宇，又看看苇庆凡，还没做出反应，另一位老师唐晨就已经从座位上起身走过来了。
    他来到了公交车门口，表情语气十分严肃的问话，随后从公交车上下来。
    “他打我！”
    顾成宇见舅舅下来了，心里更有底气，没好意思展示屁股上的尘土，将刚刚撑着地面的两只手掌展示出来，其中一只手掌被地面的砂石硌出了痕迹，虽然没破，但还是很疼，“我手都破皮了。”
    唐晨看了眼外甥，然后又盯住苇庆凡，“都是同学，有话不能好好说嘛？怎么能动手打人？”
    苇庆凡跟他对视着，很无辜地道：“我没打他啊！”
    顾成宇见他居然还敢玩文字游戏，愤怒地道：“你把我推倒的！”
    苇庆凡无奈道：“你在我前面，我要是推你，怎么会把你推到我后面去？”
    “你从后面把我拽倒的！”
    顾成宇没想到苇庆凡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撒谎，愤怒的脸庞愈发涨红，然后又指着旁边的人道：“所有人都看到了！”
    说话的时候，他情绪激动的盯着旁边那个高三的男生，“舅舅不信你问问他，是不是苇庆凡把我拽倒的？”
    唐晨眉头为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然后看向那个男生。
    那个男生看了眼苇庆凡，似乎有点为难，不过犹豫之下还是道：“我也没太看清楚，不过好像确实是拽的……”
    唐晨又把目光转向苇庆凡，神态严肃冷峻，像是在审判，很有威严的样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没打他。”
    苇庆凡摇头道：“这个学长说了没看清楚，而且他们俩认识，也有可能是故意诬陷我。”
    顾成宇怒道：“你放屁！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就是你把我拽倒的。”
    唐晨没想到苇庆凡明明在撒谎，居然也这样理直气壮，他虽然没看到事情经过，但看到外甥那样子，也知道肯定是吃亏了。
    旁边那位张老师刚想劝解，唐晨不等她开口，瞪着苇庆凡道：“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你以为你死不承认就行了吗？”
    苇庆凡后退了一步，望着他认真道：“唐老师，你是学校派过来带领我们一起来参加比赛的，不能因为顾成宇是你的外甥，你就这样帮着他诬陷我，当老师得有师德。”
    唐晨差点吐血，脸庞也不由得感到有些涨红起来，怒道：“我帮谁诬陷你了？你没有动手打人，我怎么会诬陷你？”
    张老师劝道：“唐老师，你不要激动，有话好好讲，苇庆凡也不是故意的。”
    “谢谢张老师帮我说话。”
    苇庆凡向张老师笑了笑，然后又向唐晨摇了摇头，语气依旧不疾不徐地道：“不过我没打你外甥。”
    唐晨胸中怒气勃发，几乎难以控制住，忍不住上前一步，“把人推倒就不是打人了吗？”
    苇庆凡继续摇头道：“我也没推你外甥。”
    两个领队老师是唐晨为首，且张老师性格随和，什么事情基本都是唐晨说了算。
    这里不是讲道理的地方，自己承认动手后，顾成宇和唐晨绝不会承认是他们有错在先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唐晨没亲眼看见，就算是看到了，苇庆凡也会咬死了不承认。
    真要讲道理，回到学校不迟，到时候就说唐晨是顾成宇的舅舅，自己害怕他当场报复，不敢承认。
    唐晨没想到这个学生会这样难缠，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的对峙让他觉得十分丢脸，却又不甘心这样放过他，恨不得能一巴掌把他拍死，指着苇庆凡怒道：“你不推他他怎么会摔倒？”
    苇庆凡笑了起来，道：“你外甥不推我，我怎么会推他？你外甥没推我，我也没推他，他是自己摔倒的。”
    “你……”
    唐晨怒火几乎冲昏理智，忍不住又上前一步。
    苇庆凡站定不动，迎着唐晨的目光道：“唐老师，你打不过我，加你外甥一起也打不过我。”
    唐晨虽然是成人，但身高不过一米七五左右，体格也并不健壮，真要是动起手来，苇庆凡可以让他两只手。
    “你还敢打我？”
    唐晨习惯了在老师面前唯唯诺诺的学生，但看苇庆凡的样子，肯定不是，听他这样说，心里一个激灵，还真不敢动手，但却更怒了，提高了嗓门，大声吼起来，“来！我让你打！我看看你是怎么打老师的？”
    苇庆凡又后退一步，露出笑容道：“唐老师，你不要碰瓷，你不先动手，我怎么敢打你？”
    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附近许多人的驻足围观，苇庆凡说完之后，转头看了看，见黎妙语和李婉仪都在公交车上看着自己，朝她们笑了一下，示意不用担心。
    他随后又看了一眼公交车上的司机，对唐晨道：“唐老师，我们是来省城比赛的，就别再这里吵了，影响不好，也耽误别人，对不对？”
    唐晨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要被憋死，作为一个体面人，他当然不想像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一个学生对峙争吵，但如果这样绕过苇庆凡，他又怎么能甘心？
    尤其是，现在还是苇庆凡占据道德制高点说出这样的话，俨然好似真的是他这个当老师的没有大局观，在找茬欺负学生一样。
    明明从头到尾都是这个混蛋在找事好不好？
    “你这种目无尊长的学生还有什么资格参加省赛？”
    唐晨终于冷静下来，开始利用起自己座位老师的优势了，望着苇庆凡冷笑道，“从哪来的滚哪去吧！比赛你不用参加了？”
    这句话一说，周围不少学生都觉得心里一惊，醒悟起来唐晨作为老师的权力和威严。
    连不少吃瓜群众也莫名的觉得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似乎又有了面对老师天然矮一头的感觉。
    黎妙语和李婉仪更是担忧，李婉仪忍不住去看张老师，希望她能帮忙打圆场。
    苇庆凡跟唐晨对视了一眼，随即嗤笑了一声，“唐老师，我就不说你配不配让我尊重的事情了，咱们说说比赛。”
    唐晨差点被他这句话给噎死，你特么有本事你就不说啊？要么就好好说，特么的先扣一个“不配”帽子过来，然后不提这事了，这特么还要脸吗？
    苇庆凡已经继续说道：“比赛是省教育局举办的，我的比赛资格是市赛获奖，市教育局给的，你在学校是什么职位？哪来的权力取消我的比赛资格？”
    这是赤裸裸的当众打脸了，唐晨这次是真的恨不得要把面前这个混蛋一巴掌拍死，怒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权力？啊？我是领队老师！我就是有这个权力！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去。”
    苇庆凡跟他对视了两秒，然后毫无预兆的露出牙齿的露出个灿烂的笑脸，“我就不走！我就是要去参加比赛！”
    唐晨只觉胸口一闷，一口气喘不上来，要被气死似的。
    随后，他听见车里面似乎有人“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这笑声听在唐晨的耳中就是赤裸裸的嘲讽，像是一把利剑插进他胸口，觉得自己差点真的吐出血来。
    唐晨怒到极点，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另一边的顾成宇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更没想到自己舅舅都出马了，苇庆凡居然一点都没怂，还敢这样跟自己舅舅对骂。
    他头脑懵懵的站在旁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差点忘了这事是自己引起的。
    苇庆凡不再理睬唐晨，抬脚上了公交车，在走上去之后，又回过头来，问道：“张老师，那我要自己买票吗？”
    张老师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瞪了他一眼，挥了挥手，没好气道：“你买什么票，赶紧上去。”
    “哦。”
    苇庆凡很乖巧的应了一声，然后转身上车，见司机正盯着自己看，笑了笑道：“师傅，不好意思啊，让您看笑话了，我们是一个学校的，等下我们老师一起买票。”
    “我知道，你们老师说过了。”司机师傅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回后面坐下去。
    苇庆凡这才往后走，车上人不多，黎妙语和李婉仪原本都已经坐下，但见吵起来了，又都走到了前面来。
    此时见他上来，李婉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黎妙语则抿了抿嘴唇，眼神里也有些嗔怪的意味。
    苇庆凡露出个笑脸，俩人都没理他，转身到后排坐下来了。
    “给他买什么票！这样的学生成绩再好有什么用？”
    外面传来唐晨仍然怒气冲冲的声音。
    “哎呀，唐老师，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张老师心里也有点不舒服，心道你治不了学生，找我撒什么气，不过她性子温和，并未表现出来，仍然试图劝解，道：
    “有啥事回学校再说，还是比赛为重，为大局着想……”
    唐晨一想也对，在外面自己有手段也施展不开，回到学校里面，自己一个老师还收拾不了学生？
    这样一想，他勉强压下怒气，转头冲顾成宇等人道：“还愣着干嘛？赶紧上车。”
    他上车之后，就看到苇庆凡已经坐在那两个漂亮女生后面了，冷笑了一声，自己在前面坐了下来，离苇庆凡远远的，免得看着糟心，同时在心里面暗暗的琢磨，该怎么收拾苇庆凡。
    回到学校再收拾苇庆凡当然没啥问题，但如果能现在就报复回来，岂不是更舒坦？
    最好能让这混小子主动过来给自己认错……
    比赛是省教育局举办的没错，但跟教育局那边接洽的可是自己这个带队老师，这里面有的是空间。
    “你干嘛去？”
    后座，苇庆凡忽然站了起来，黎妙语立即察觉到，忙转头问了一声。
    “打个电话。”
    苇庆凡拿着小灵通起身，在整车人的注视之下，走到了前面车厢，恰好停在了唐晨面前。
    “喂……大爷，你是在教育局上班吧？”
    “哦，那就好，我还怕我记错了呢……”
    “没事没事，我就想问您一下，您知道省教育局在哪吗？”
    “没事没事……是啊，我就在省城参加比赛呢，刚下火车。”
    “您放心吧，我们领队的老师叫唐晨，可靠谱了，对我也挺好的，有他领着我们，我能有啥事，还能参加不了比赛吗？”

 【062】那是正经人吗

    “嗯，嗯，您放心吧……我肯定听话，从来不主动惹事……”
    “那您先忙吧，我挂了啊。”
    公交车此时还没启动，但一半多的座位都已有人了，因为此前的争吵，加上苇庆凡这个明显“连续剧”的电话，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以至于整个公交车里面几乎没有声音。
    苇庆凡刚走过来的时候，唐晨还在安安冷笑，以为苇庆凡给家里打了电话，家长又要跟自己通话，找自己和解。
    结果他都还没来得及盘算该怎么拿捏苇庆凡呢，这家伙居然就站在他旁边大剌剌的接起电话来。
    这摆明了就是来找茬的！
    唐晨一时间几乎忍不住就要当场发作，但是苇庆凡第一句话说出来，他就懵了。
    苇庆凡当然有可能是虚张声势，唐晨也是下意识的这样认为，不过立即就又寄了起来，县教体局真的有一位苇主任。
    苇这个姓氏可不多见，而且又是小县城里面……
    苇庆凡的小灵通私密性并不好，又是刻意站在他旁边，因此唐晨专注之下，很快就能隐约听见听筒里面有人说话。
    这让他一时间又惊又怒，又恼又悔，是真的要被气疯了，在心里面不断地爆粗口：
    你特么有关系你早点说啊！
    早点说老子还特么会得罪你吗？
    现在都特么得罪过了，你再给我显摆，我一个当老师的总不能去跟你赔罪吧？
    我还要不要脸了？
    如果不赔罪，鬼知道会不会惹来大麻烦……
    唐晨坐在那儿，脸色青一阵红一阵，随后听着苇庆凡阴阳怪气的点名夸奖，脸色更是都要绿了。
    不带这样这样打脸的！
    不过听苇庆凡说完，他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再想要在苇庆凡参加比赛的事情上动手脚肯定不可能，不现实，也没必要。
    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又不是毛头小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行事准则。
    苇庆凡打这个电话是警告，也是某种角度上的妥协，没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程度。
    否则自己一旦真的把他参加比赛的事情搞黄了，苇庆凡没办法比赛，自己出了一口气，也就招惹了大麻烦。
    现在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忍一口气而已，到这个年龄，谁没忍气吞声过？
    唐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道理心中都透亮，但那股气怎么可能一下子平复，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可能拉得下脸来。
    苇庆凡挂掉电话之后，转身回去，唐晨仍坐在那不动，好似完全没有听见。
    顾成宇就坐在舅舅旁边，他想不到那么多，只是有点慌张，没想到苇庆凡居然还有这一层关系，同时又很愤怒，觉得苇庆凡太欺负人了，有这层关系，你告状就告状呗，居然还特意到这边来打电话，摆明了在炫耀和嘲讽。
    但相较于愤怒，他心里面更多的还是慌张，转头看着舅舅的脸色，愈发惴惴不安。
    苇庆凡转身回来，旁边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看着他的眼神都十分古怪。
    李婉仪和黎妙语同样如此，看起来像是想笑，又有点嫌弃，尤其是黎妙语，因此苇庆凡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他上次在课堂上跟历史老师辩论，“我在xx上班的大爷”梗到现在还在班级里面风靡，并且已经扩展到周围不少班级里面去了。
    现在又来这一套……
    ————
    几百里外的源县，苇正挂掉了电话，旁边的李蘅奇怪地问：“庆凡？怎么了？”
    “没说。”
    苇正摇摇头，表情显得有点无奈的样子，“看样子是跟领队的老师闹了点矛盾，估计是怕老师故意不让他参加比赛，所以故意给我打了个电话。”
    李蘅道：“那你不问一下？”
    苇正摇头道：“没必要，再说这没头没尾的，我跟谁打电话？我又不是认识他们领队的老师。”
    李蘅没好气道：“你不认识领队的老师，他们学校领导你总认识吧？”
    苇正想了一下，还是道：“算了，没必要，他都给我打过电话了，应该是当着那老师的，人家也不会太过分。”
    李衡叹了口气，然后重新劝道：“你侄子都比你有脑子！你能知道那老师是什么人？
    “现在是小孩子的矛盾，最多就是顶个嘴什么的，要是那老师真的不让庆凡去比赛，到时候你管不管？怎么管？
    “现在事情不大，你问一下又没什么……”
    苇正无奈，只好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很贴心的关心一下我县学生前往生成比赛的事情。
    “叮铃铃”
    苇庆凡刚回到位置上没多大会，就听见前面唐晨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号码名字，吸了一口气，然后迅速的接通了电话，语气温和愉快：
    “喂……是，是……”
    “我们正在公交车上呢，很快就到了……没发生什么事情，状况良好，对，很顺利……”
    “是，我跟张老师一定会好好照顾同学们的，让每一个人都能安稳顺利、没有后顾之忧的好好准备比赛……”
    “不辛苦不辛苦，本职工作本职工作……”
    唐晨很快挂掉了电话，然后收起手机，对旁边的张老师笑道：“王校长的电话，问一下我们到哪了，关心一下同学们的状况，有没有坐火车晕车啊什么的情况……”
    张老师笑着点点头，道：“都挺好的，火车也不容易晕车。”
    “对，对。”
    唐晨点点头，“我也是这么回答的。”
    俩人没再多说什么，随后过了几站，唐晨站了起来，提醒同学们下一站下车，在公交车停下来之后，又先一步下来。
    正在清点人数的时候，他手机又响了起来，接通了电话，但很明显的跟其他人拉开了距离，低声的接电话，似乎在解释什么事情，又做出了保证，然后挂掉电话，在其他人到达宾馆之前，赶紧追了上来，与宾馆工作人员做了沟通，笑容满面的分配和安排学生们的住处。
    苇庆凡和冯永安的房卡是他给的，在把房卡交给苇庆凡的同时，唐晨脸上带着不大自然的笑容叮嘱了一声：“好好休息，准备比赛，比赛最重要，别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
    这人能屈能伸，虽然看起来仍有羞耻之心，但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普通人里面比较圆滑的了，苇庆凡不免有些意外，也露出笑脸道：“谢谢唐老师，我年纪小，刚刚有点冲动，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没有没有。”
    唐晨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说，脸上僵硬的笑容变得自然了许多，也连忙圆场，“我也冲动了，这事过去了，好好比赛，比赛最重要。”
    苇庆凡重重点头，笑着应道：“对，谢谢唐老师，那我回房间去了，您辛苦一路了，也早点休息。”
    “好，好，去吧。”
    唐晨满脸笑容，连连摆手，那态度比对顾成宇还要亲热。
    顾成宇还没进房间，就在旁边，看到了这一幕场景，都有点怀疑是自己眼睛和耳朵出问题了。
    他当然知道不能再去惹苇庆凡，但是前后不过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这俩人都跟变了个人似的，还是有点挑战他的认知。
    退一步说，舅舅一把年纪了，比较社会就算了……苇庆凡比自己还小一届，怎么也能这么不要脸的说出那种话？
    唐晨脸上的笑容一直保持到苇庆凡进了房间，关上房门，才慢慢的消失了，随后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他转过身，看到外甥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自己，没好气地道：“还愣什么？想睡觉睡觉，想吃饭吃饭去，少给我惹点麻烦。”
    顾成宇心里郁闷，但也不敢还嘴，关上房门，也不去吃饭，自己躲在房间里面生闷气，越想越气。
    可气也没办法，打多半是打不过的，舅舅帮忙也治不了他……李婉仪看起来还是跟他关系更好……
    他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似乎只能在比赛上继续压苇庆凡一头了，于是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拿起一本作文书，开始继续揣摩，下定决心一定要在省赛上拿奖，好好的扬眉吐气一把。
    作为学生，成绩当然才是最重要的，才是最大的底气，靠打架，靠关系，那是正经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063】耳朵扯下来

    苇庆凡依旧与冯永安一个房间，将书包放下之后，就拿着房卡出了房间，然后来到黎妙语和李婉仪的房间外。
    他走过去敲门，还没来得及敲，房门就依旧打开，差点敲在李婉仪的脑袋上。
    李婉仪睁大眼睛瞪他，苇庆凡干笑一声，收起手道：“还以为得等一会呢。”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走出房间，黎妙语也在后面走了出来，将门关上。
    下楼之后，李婉仪才小声笑道：“这就化干戈为玉帛了啊？我还担心他会学校会找你的麻烦呢。”
    苇庆凡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嘛，人家一把年纪了，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李婉仪“呵”了一声道：“知道你还整天惹事？”
    苇庆凡还没反驳，黎妙语也横了他一眼，小声道：“你不要总是这样子。”
    苇庆凡有点无奈，解释道：“我真没惹事，只是不想被人欺负而已。”
    李婉仪道：“你被人欺负？王凯是被谁打的？陈旭是被谁打的？王通宇是被谁打的？”
    “是他们想打我，但是未遂。”
    苇庆凡解释道，“而且这叫不打不相识，王凯是我同学，陈旭每次见了我也会打招呼，王通宇经常跟我一起打球，大家现在都是好兄弟。”
    “那跟你成为好兄弟可真不容易，不挨几顿打都没资格。”
    李婉仪“呵呵”一声，“顾成宇不会很快又成你的兄弟吧？”
    苇庆凡笑道：“有点难，人家是文化人，想得太多，估计看不上我。”
    李婉仪不想理他了，转头对黎妙语道：“你不管管？”
    黎妙语脸蛋“腾”地红了，还在努力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关我什么事……我才不管他。”
    苇庆凡撇撇嘴，看到路边有家沙县小吃，问：“这家怎么样？”
    其他人都不挑剔，而且对这里也不熟悉，自然都没意见。
    刚进去坐下，黎妙语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接了电话，却换了普通话，轻轻应了一声。
    “我在吃饭了”
    “不用啦，我回头还再来嘛……我要复习呀……”
    电话里的也是个女声，似乎要叫黎妙语去吃饭，黎妙语推托未果，只好答应下来，挂掉了电话。
    她挂掉电话，见苇庆凡、李婉仪都看着自己，轻声解释道：“我表姐。”
    苇庆凡点点头，又问：“叫你去吃饭？”
    黎妙语轻轻点了点头，不过还是点了一碗小馄饨，默默的陪她们一块吃完。
    李婉仪先一步去付了钱，冯永安要将饭钱给她，她摆摆手道：“不用，这顿学姐请了。”
    冯永安道：“这样我回头还要请回来，说不定到时候人多，我就吃亏了，所以还是还给你比较好，不占便宜也不吃亏。”
    李婉仪啼笑皆非，只好收了饭钱。
    见黎妙语也要拿钱包，赶紧道：“你就算了吧，下次你再帮我付。”
    黎妙语还是有点迟疑，因为她很清楚李婉仪抢着付钱，很大概率是因为上午在火车上她分了不少零食的缘故。
    苇庆凡道：“那就这样定了，你们俩轮流付钱，这样我就可以每天蹭饭了。”
    李婉仪没好气道：“你好意思说？”
    苇庆凡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李婉仪向冯永安道：“他骂你。”
    冯永安看看苇庆凡，又看了眼黎妙语，道：“我打不过他。”
    被苇庆凡一插科打诨，黎妙语也就不好意思再要给钱，她拿纸巾擦了擦嘴角，手机又响了起来，于是接通电话，出了小店。
    苇庆凡扒完饭，也跟着出来，见黎妙语已经挂掉了电话，在路边等着，走到她身边问：“人到了？”
    “嗯。”
    黎妙语点了点头，眼望着远处，苇庆凡也跟着看过去，见一辆颜色鲜亮的黄色跑车正在驶过来。
    那辆车很快在路边停了下来，车门打开，走出来一个穿着卡其色风衣、踩着黑色短靴、身材高挑的漂亮女人。
    她似乎完全没看到黎妙语身边还有别人，向黎妙语伸开双手，语气夸张地笑道：“呀！小妙妙~过来让姐姐抱抱~”
    “我同学在呢！”
    黎妙语有点脸红，似乎很为这样一个表姐而丢脸，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对苇庆凡她们道：“这是我表姐，宋小池，池塘的池。”
    宋小池已经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用力抱了抱。
    黎妙语努力挣脱开，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宋小池浑不在意，向苇庆凡他们挥挥手道：“同学们好~哇，你同学好漂亮啊！”
    令她惊叹的自然是李婉仪。
    “这是我学姐，叫李婉仪。”
    李婉仪向她笑了笑，见宋小池则伸出手来，于是伸手跟她握了握。
    “这是我同学，叫苇庆凡，芦苇的苇。”
    “我还以为是韦小宝的韦呢。”
    宋小池笑着说了声，也向苇庆凡伸出手，苇庆凡也伸过手来，宋小池却又把手缩了回去，打量着苇庆凡，对黎妙语笑道：“你这个同学不大老实啊……他不会喜欢你吧？”
    黎妙语被闹了个大红脸，跺脚嗔道：“表姐！”
    苇庆凡也不尴尬，收回手笑道：“表姐太厉害了，慧眼如炬！”
    宋小池有些意外，又打量他一眼。
    黎妙语红着脸继续帮忙介绍：“这是我高一同学，叫冯永安……都是来参加比赛的。”
    宋小池向冯永安点点头，大概见他显得有些局促，没有去捉弄，又道：“你们吃完饭了吗？还能不能继续吃？我领你们去逛逛？”
    苇庆凡笑道：“不用了，我们就不耽误你们了，表姐照顾好黎妙语就行了。”
    宋小池也不多说，挥了挥手道：“那我就把妙妙带走了，拜拜。”
    “那你们先回去吧，我晚点回来。”
    黎妙语也挥了挥手，跟着表姐上了车，宋小池启动车子掉转过头，落下车窗，又朝他们挥了挥手，然后启动车子掉头走了。
    回宾馆的路上，李婉仪向苇庆凡问道：“你认识是什么车吗？”
    苇庆凡道：“好像是玛莎拉蒂，具体哪一款我就不懂了，反正挺贵的。”
    冯永安问：“多贵？”
    苇庆凡想了想道：“估计得一两百万网上吧。”
    “这么贵？”
    黎妙语和冯永安都被吓一跳，冯永安随后又像是松了口气，似乎在庆幸自己的决定，没让黎妙语跟着自己过穷日子。
    李婉仪回头看了看街道，又看了看周围的楼房建筑，沉默了好一会儿，到宾馆的时候，才莫名其妙地咕哝了一声：“我们不是社会主义国家吗？”
    苇庆凡“嘘”了一声，“学姐你这样政治课很容易丢分的，读书要读全，这是特色道路，是必经阶段……你看，人家那么有钱那么漂亮，还对我们温和礼貌，误会我喜欢黎妙语，也没有嘲笑我们，总之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那是误会吗？”
    苇庆凡打量着他，忽然笑起来，“学姐你好像不大开心啊，不会吃醋了吧？”
    李婉仪作势要伸手拧他，嗔道：“你活腻歪了吧，敢调戏我？”
    “没有没有。”
    苇庆凡干笑两声，“我很认真的，学姐你这么漂亮……嘶！啊！”
    李婉仪动作很迅速，一把揪住了苇庆凡的耳朵，用力一拧，苇庆凡不由惨叫起来。
    “疼——疼——学姐我错了……”
    李婉仪这才放开他，脸蛋有些泛红，更显明艳妩媚，很明显被气到了，斥道：“你再敢乱说话，我就告诉你妈了，到时候她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那是，我妈知道我敢调戏你会开心的多吃两碗饭。”
    苇庆凡暗暗吐槽，揉了揉发烫的耳朵，翻着白眼道：“你是跟我妈学的吧，怎么一个个的都开始拧耳朵……我姐也是……”
    “我是跟你姐学的。”
    李婉仪脸上的红晕淡去了一些，心里却还是暖暖的，很清楚苇庆凡耍流氓的原因，肯定是看出来了她因为自己请个几块钱的客都要纠结一下，而人家一辆车就一两百万，心情低落，所以故意打岔，帮自己分散注意力。
    她心里明白，但仍止不住的羞涩和气恼，这混蛋撒谎不打草稿就算了，瞎话说的跟真的似的……你好好的追你的黎妙语就行了，劝人不会换个方式吗？
    要是还有下次，就把他的耳朵扯下来！

 【064】我不是那种人

    回到宾馆之后，苇庆凡没再外出，在房间里面看书，不知不觉暮色降临，他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喊了冯永安，又去叫李婉仪一同去吃晚饭。
    李婉仪开门出来之后，将房门关上，道：“别看了，没回来。”
    苇庆凡撇嘴道：“我也没看啊，学姐你不要总是这样疑神疑鬼的……”
    李婉仪没好气道：“你就想被拧耳朵了是不是？”
    苇庆凡立即住嘴，并露出个笑脸。
    三人这次换了个地方，到沙县隔壁的兰州拉面各吃了一碗面，然后各自回来。
    因为在南方，这里的气温要更高一些，不像家里那么冷，苇庆凡洗了个澡，然后用不太好用的小吹风机吹干了头发。
    刚从卫生间出来，忽然听见有人敲门，苇庆凡去打开房门，就见李婉仪和消失了一下午的黎妙语都在门外。
    黎妙语手里拎着个袋子，见他出来，伸手递给他。
    苇庆凡接过打开，发现里面是两盒甜品，一盒里面是泡芙，另一盒里面是两块小蛋糕，认不出是什么蛋糕。
    他嗅了嗅香气，抬头冲黎妙语笑道：“这么好，还给我们带吃的来？表姐让带的？”
    黎妙语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表姐，她原本想请你们去吃饭，不过你们不愿意去，她就让我给你们带了点吃的。”
    苇庆凡奇道：“你什么时候问我了？”
    李婉仪道：“问我的，怎么了？”
    苇庆凡看了她一眼，然后对黎妙语道：“问我啊，我愿意去啊，表姐回去没？没回去的话我们现在也可以一起去吃饭啊？”
    “我表姐已经回去了。”
    黎妙语气鼓鼓的瞪他，再次在“我表姐”三个字上加了重音，表示对他一口一个“表姐”的不满。
    苇庆凡撇撇嘴，然后看向两手空空的李婉仪，“学姐你也给我送东西吗？”
    “你想得美！”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我是来护送的。”
    苇庆凡又撇撇嘴。
    黎妙语道：“那我走了。”
    “嗯，早点睡，替我谢谢表姐。”
    苇庆凡摆摆手，看着昏暗的灯光之下，两个女孩子并肩转身，回到了她们的房间，这才关上了房门。
    他回到房间，将蛋糕与泡芙分着吃了，冯永安吃了两口，忽然问：“这东西能放多久啊？”
    苇庆凡道：“不大清楚，但应该不能放……怎么了？”
    冯永安道：“现在天比较冷，一天应该不会坏？我们明天考完试就回去了，我想留两个带给我爷爷奶奶吃……很好吃。”
    苇庆凡顿了一下，从装泡芙的盒子里面又拿出四颗，里面还剩下四颗，他又分了两颗给冯永安。
    冯永安没接，有点疑惑的看看他。
    苇庆凡道：“蛋糕不能放，泡芙估计放一天没那么好吃了，不过应该不会坏，咱俩一人一半。”
    冯永安道：“不用，我要两颗就行了。”
    苇庆凡道：“我像是那种会贪污我媳妇送的东西的人吗？”
    冯永安愣了一下，似乎在琢磨他这句话的意思，随后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黎妙语还不是你媳妇呢。”
    “早晚的事。”
    苇庆凡将一颗泡芙放进口中，示意他也尝尝，“挺好吃的。”
    冯永安道：“我的四颗拿回去，你自己吃吧。”
    “那两颗是你的，盒子里面四颗有我一半，算我一份心意。”
    苇庆凡用没拿东西的那只手拍拍冯永安的肩膀，“咱们兄弟俩，不要见外……不过说好了，黎妙语是你嫂子，你不准再惦记了啊。”
    “我本来就没惦记……”
    冯永安有点委屈的嘀咕两声，没再拒绝，将苇庆凡分的两颗泡芙拿着咬了一口，慢慢的吃。
    “这玩意刚出锅更好吃，现在已经有点冷了。”
    苇庆凡边吃边道，“好吃的东西还有很多，有钱都可以买到，知道这年头什么最值钱不？”
    冯永安想了一下道：“钱最值钱。”
    苇庆凡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人才最值钱。”
    冯永安摇头道：“不是，有知识的人也很穷。”
    “也有这样的可能，不过这可能是君子固穷，跟你说的，还有我想说的都不是一个概念。”
    苇庆凡解释道，“咱们身处的这个时代，是矫枉过正的时代，一切都向经济看，向钱看，这也许也是发展的必经阶段，也是代价，这玩意我也不大能搞懂。
    “不过一个事实是，在我们这个时代，知识高低，能力强弱，就是用工资水平来衡量的，你有钱就是有本事，否则你有本事怎么会赚不到钱，你有钱当然就有本事，这就是逻辑。
    “这合理也不合理，但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哪怕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是一个向上的台阶。好好学习，只要你的知识有用，你的知识足够多，就不会缺钱，会有大把大把的人争着把钱送给你，当然还有一个前提，是你也要争取，不然有些人可能认识不到你和你的知识有多重要。”
    说最后几句话的时候，苇庆凡忽然想到了一个叫《大国工匠》的纪录片，某些人把它，把里面的人的精力当作骄傲和荣耀来宣传，这当然也是骄傲和荣耀，但换个角度，也不乏讽刺意味。
    人都要有立场，也都有立场，没有对错，但有利益和代价。
    重生之后，苇庆凡一直在踟蹰，想的越多，看的书越多，就越纠结和迷茫，但最近这几天，他觉得自己慢慢找到了方向。
    立场就是方向。
    想要什么，决定要做什么。
    私心自然难免，但几千年文化润养，谁没点大的情怀呢？
    孟子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可穷与达的界限是什么？在哪？
    苇庆凡吃完了甜品，又去洗了手，回来没再看书，站在窗前发了很久的呆，回过神来的时候，冯永安都已经躺下睡觉了。
    苇庆凡去洗漱一番，然后脱衣关灯，躺在自己的床上，仍在不由自主的思考那个问题。
    自己想要什么？
    想要的有很多，钱肯定是要赚的，有了物质基础，更多想要的东西才能满足：
    没有了经济上的压力，父母可以减少很多烦恼；
    充足的营养保证，不必为了节俭而去吃坏的过期的东西，定期检查身体，才可以保证健康；
    有喜欢的女孩子，有物质基础，可以保证她跟自己在一起之后生活水平不会下降，才有底气去追求她；
    ……
    还有吗？
    苇庆凡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开门，于是掀开被子，穿着秋衣秋裤起身去开门。
    然后就看到黎妙语俏生生地站在外面，走廊灯光照耀着她精致无暇的面容，美得让人心醉。
    大概因为半夜敲门，她显得有些羞涩，清澈纯净的眸子望着他，波光流动，咬着嘴唇，低声嗔道：“不让我进去吗？”
    苇庆凡赶紧让她进去，随后又醒悟，低声道：“冯永安在呢。”
    黎妙语回头横了他一眼，娇嗔道：“你傻啦？这都是第二天了，冯永安他们中午就回县城去了啊。”
    “哦哦。”
    苇庆凡这才记起来，关上房门，果然看到另一张床上是空的……
    他忽然醒悟过来，房间里面只有自己和黎妙语两个人了，孤男寡女，深更半夜……
    再看黎妙语，她脸蛋更红了，局促地站在房间里面，手指不安的捏着衣角。
    “紧张什么啊？”
    苇庆凡笑着走了过去，本想要安慰一下，但黎妙语抬起头看过来，那张仍显稚嫩的脸蛋白皙晶莹，在灯光下好似灿然生光，精致脱俗，美丽动人，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明亮，蕴着羞涩和欢喜，波光盈盈，说不出的诱人。
    他的心跳蒙地加快，呼吸急促起来，走过去却没说出话来，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黎妙语挣了挣，没能挣开，于是便让他抱着了，娇软的身子又紧绷而慢慢放松下来，随后又被他低头吻住，“唔唔”两声，也没能挣扎开，便乖乖的让他亲了。
    他很快将黎妙语推倒在床上，在粗重断续的喘息中、在细细婉转的娇吟中，从未如此真实和放肆地感受着她的温柔，分享着她的愉悦……
    缠绵许久，两人相拥而眠，然后就在将要睡着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黎妙语是跟学姐一个房间的！
    黎妙语上来了，那岂不是说学姐现在是一个在房间？
    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懒散像是忽然一扫而空，他轻手轻脚的从黎妙语的肢体纠缠中脱身，出了房间，穿过寂静无人的走廊，来到了黎妙语和李婉仪的房门外。
    黎妙语似乎忘了关门，他轻轻一推，门就打开了，反手将门关上，悄悄走进去，就见学姐正躺在床上闭幕安睡，秀发散落在枕上，胸前的被子高高挺起。
    他凑了过去，吻了吻学姐，李婉仪很快睁开眼睛，眼神水汪汪的，格外妩媚撩人，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微喘着嗔道：“怎么才来呀？人家都睡着了。”
    “妙妙过去了，我也没办法啊……她刚睡着……”
    他随口回答，随后不再说话，专心地感受和享受着学姐的温柔妩媚。
    良久之后，李婉仪的声音停了下来，带着些嫌弃和不满地嗔道：“早就说了你是个小屁孩，你还不服气……真没用！”
    “不怪我啊，我刚刚跟妙妙已经半天了……而且谁让学姐你这么诱人得……”
    “那明天晚上你先来找我，好不好嘛~”
    “好，不过你得先把妙妙支开。”
    她凑了过来亲了亲他，嗓音娇柔妩媚地道：“那明晚妙妙睡着了我去找你……”
    “好。”
    “那我赶紧睡，这样明天一下子就到了……”
    两人商量着，苇庆凡拥着学姐光滑娇嫩的身子，疲惫地进入了梦乡，并在下一刻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躺在黑暗之中的床上，喘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摸了摸旁边，只有被褥和衣服，并没有光滑娇嫩的触感，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会做这种梦……太离谱了……”
    “妈蛋，不行，明天我得早起跑步……以后经常长跑，锻炼耐力……”
    冯永安仍在旁边的床上呼呼大睡，苇庆凡蹑手蹑脚的起床，然后溜到卫生间里面去。
    在这个过程中，他很小心的竖着耳朵，生怕房门真的响起来。
    遗憾的是并没有。
    水声之后，又过了好大会，苇庆凡才从卫生间里面鬼鬼祟祟的出来，然后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在黑暗当中发愁。
    来的时候，除了身上的一身衣服之外，他只多带了一件外套……

 【065】老师，他暗恋我

    第二天早上，苇庆凡被冯永安叫醒，躺床上又发了会呆，然后听见有人敲门。
    冯永安去开门，外面有李婉仪的声音：“另一个呢？不吃饭嘛？”
    冯永安道：“还没起呢。”
    李婉仪于是走进来，瞥见苇庆凡躺床上看着自己，没好气道：“都几点了还睡？赶紧起来。”
    苇庆凡朝她露出个笑脸，坐了起来。
    “快点啊。”
    李婉仪撇撇嘴，转身走了。
    苇庆凡穿衣洗漱，随后去喊了李婉仪和黎妙语，一同下楼去吃饭。
    一路上看着两个风格殊异、却同样动人的女孩子，他总有点心虚。
    昨夜的荒唐只是一场春梦，但那感受太真实和深刻了，让他在看到俩女孩的时候总忍不住有点浮想联翩。
    “你是不是没睡好啊？”
    大概见他精神萎靡不佳，吃饭的时候，黎妙语小声询问一句。
    苇庆凡露出个笑脸，然后坦诚地解释道：“半夜醒了，好久没睡着。”
    李婉仪道：“睡眠不好，也许是缺乏锻炼。”
    苇庆凡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她昨晚说的那句话，表情有点僵硬的保持住笑容。
    李婉仪打量他一眼，狐疑道：“我怎么感觉你有点不大对劲？”
    苇庆凡问：“有什么不对劲？”
    “说不出来。”
    李婉仪仍打量着他，“就是觉得你今天怪怪的……妙妙你有没有觉得？”
    黎妙语用力点了下头。
    “是你们俩怪怪的吧？”
    苇庆凡倒打一耙，随后埋头扒饭。
    李婉仪正要反驳，黎妙语小声道：“中午我不跟你们一块回去了。”
    见三人都抬头看过来，她解释道：“我外公、大姨、舅舅家都在这里，得去看看，明天再回去。”
    苇庆凡点了点头，安慰道：“你也不要太难过，等周一开学，还是能够见到我们的。”
    “我才不难过呢。”
    黎妙语气鼓鼓地瞪他一眼。
    吃完饭后，回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到楼下集合，然后步行前往附近的赛场。
    此时上午八点多，太阳已经升了起来，秋高气爽，层云浮空，整洁的街道两旁也随时可见有常年青绿的树木，对于从小县城走出来的不少学生来将，都有一种秋游的感觉。
    来到校门前，十一人的队伍已经被拉长不少，进了校门，假山水池旁有校园布局图，旁边还有指示牌，保安也在解答一些外来学校领队的询问。
    唐晨询问了一下，没再跟过去，让他们自己前往最近的那幢教学楼，各自去找教室。
    苇庆凡走在李婉仪、黎妙语身旁，左右四顾，打量着这所学校环境，旁边有不少前来参赛的学生，许多应该是省城，或者就是这所学校的，因为看起来很熟悉且放松，还有人在打闹。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悦耳笑声，两个女孩子风风火火的追逐着从旁边跑了过去，后面那个女生大概跑的比较急，从苇庆凡他们身边路过的时候，撞了一下走在外面的黎妙语的书包。
    随后“啪嗒”一声，一串钥匙掉了出来，上面挂着个像是鬼脸的挂饰，并不惊悚，有种古怪的萌感。
    “不好意思啊~”
    那女生在张牙舞爪的奔跑中回过头来道了声歉，嗓音清脆，仍透着与朋友欢闹的笑意。
    她留着一头短发，点漆般的眸子清亮澄净，五官精致，笑起来时眉眼弯弯，清纯甜美，不笑时又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但与黎妙语偏于清冷的脱俗感不同不同，给人一种温柔纯美的感觉。
    她在奔跑中回眸歉然一笑，便又转过身，有些不符合形象的继续“啊——”地叫着，张牙舞爪地向前方的那个女孩扑了过去。
    “哎~”
    黎妙语弯腰捡起那串钥匙，李婉仪则忙喊了一声。
    周围不少人都转头看过来，那个短发少女同样回过头，短短一句话的功夫，人已经往前跑出去了好几米远。
    黎妙语朝她晃了晃手里的钥匙，那短发女生愣了一下，摸了摸衣服口袋，飞快跑了过来。
    “谢谢！谢谢！”
    她来到黎妙语和李婉仪面前，连声道谢，接过钥匙，似乎就又要转身抛开，却在看清黎妙语面容后怔了一下，然后又瞥一眼李婉仪，那双清亮眼眸略微睁大，略微有些气喘地惊叹道：“哇，你们俩好漂亮啊！”
    不等李婉仪和黎妙语回答，她脸上笑意扩散开，嘻地笑了一声，“跟我一样漂亮！”
    李婉仪忍不住扑哧一笑，短发女生又看了她一眼，然后将钥匙放入衣服口袋，向黎妙语和李婉仪挥了挥手，“谢谢啦~我走啦~”
    “江清淮！”
    刚刚被追着跑的那个女生大概发现狗丢了，回过头来喊道。
    “走啦走啦！谢谢哦~”
    被叫做江清淮的短发少女又挥了挥手，然后转过身飞快冲向同学，没跑两步，又“啊呀呀”的叫了起来，张牙舞爪，跟个螃蟹似的。
    苇庆凡嘴角抽了抽，这么漂亮一姑娘，但似乎脑子不大正常。
    李婉仪也有点好笑，转过身看看黎妙语，似乎在比较她和那个短发少女谁更好看。
    黎妙语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也转过头来，清澈纯净的眸子眨了眨，略有疑惑。
    李婉仪又笑起来，道：“还是我们家妙妙更漂亮一点。”
    黎妙语白了她一眼，没有离她。
    一起睡过之后果然不一样，俩女生之间的关系明显亲近了不少。
    来到教学楼，冯永安在一楼，黎妙语和李婉仪都在三楼，苇庆凡却在四楼。
    他不放心俩姑娘，好心地在走廊外面陪她们聊天，结果没聊两句，就被嫌弃的撵回楼上去了。
    作为一个有骨气的人，苇庆凡当即就回了一句“怕你不成？滚就滚！”然后滚回楼上去了。
    四楼也已经有不少学生在走廊里面等着，但没熟人，这让苇庆凡不得不联想到了《游褒禅山记》里面的名言“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
    虽然这跟他现在的情况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他站在走廊边上，俯瞰着省城名校的校园环境，随后从背包里面拿出了相机，开始找角度拍照。
    “哇，还带相机哎。”
    旁边忽然响起个略有些耳熟的声音，苇庆凡转过头，看到刚刚那个短发女孩站在旁边，表情有些惊奇地看着自己。
    不过话并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她旁边另一个女生，多半就是刚刚遛狗的那个了。
    见苇庆凡看过来，短发女孩并未羞缩，反倒打量苇庆凡一眼，随后好奇问：“你这相机多少钱啊？”
    苇庆凡摇头道：“借的。”
    “哦。”
    短发女孩点点头，然后又笑着挥挥手，眉眼弯弯，清纯甜美，“你继续拍吧，不打扰你啦。”
    她与同伴走到旁边，随后立即有个男生凑了过去，低声道：“江清淮，你认识？”
    江清淮翻了个白眼，“不认识就不能说话了？”
    “不是。”
    那男生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又瞥了眼苇庆凡，低声道：“我刚刚在楼下就看到他了，他旁边两个女生好漂亮，我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他哪个学校的？最好能帮我问一下那俩女生叫什么……”
    “滚！”
    江清淮踢了他一脚，瞪眼道：“你什么意思啊？我们九中没漂亮女生了是不是？我还不够漂亮啊？”
    “不是不是。”
    那男生尴尬地解释道，“我这不是有自知之明嘛，知道配不上你……那啥，你真不认识？”
    “不认识。”
    “额……那要不我追你也行，要不你给个机会？”
    “你找死是吧！”
    ……
    苇庆凡听着那边的对话，不由失笑，同时暗暗感慨省城果然还是不一样，风气明显要比自家学校要开放不少。
    小富婆不给报销胶卷，都是自己的零花钱，他拍照十分珍惜，因此找着角度拍了两张，就把相机收了起来。
    又等了一会儿，有两老师过来开门，走廊里面的学生鱼贯而入，走进了教室里面。
    苇庆凡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然后发现那个笑容甜美的短发女孩就坐在自己隔壁。
    他也没在意，将书包放到讲桌上，回来打开文具，安心等待发试卷。
    在这个过程中，他忽然发现桌子的黄色漆面上有一行比较浅的字迹，像是被小刀刻出来的：
    娶妻当娶江清淮
    苇庆凡仔细看了几遍，确认没看错，然后转头瞅瞅旁边的女生。
    对方很快察觉到了他的注视，疑惑的看过来。
    苇庆凡指了指自己桌子上的字迹。
    短发女孩狐疑打量他一眼，然后凑过来看了看。
    上面的一个老师发现了，皱了皱眉头，低声斥道：“江清淮，干嘛呢?赶紧坐好。”
    江清淮看了眼老师，然后伸手一指苇庆凡，嗓音清脆地道：“老师，他暗恋我！”

 【066】谢谢你哦

    本来就鸦雀无声的整个教室霎时鸦雀无声。
    苇庆凡脸都要绿了，倒没觉得多尴尬，只是有点措手不及。
    他转头瞥了眼江清淮，然后也指着她道：“老师，她诬陷我。”
    整个教室里面的人都跟看神经病似的看着这俩人，那老师也很无奈，似乎又有些诧异于苇庆凡的表现，多看了他两眼。
    “老师，你来看。”
    江清淮伸手指着苇庆凡的桌子，“他在桌子上刻‘娶妻当娶江清淮’，然后又让我去看，这不是跟我表白吗？”
    “别瞎说，人家刚坐下，能刻多快？”
    监考老师瞪了她一眼，不过还是走了过来，看了眼桌上的字迹，随后直起腰道：“字迹很旧了，肯定不是这位同学刻的，不要冤枉人家。”
    “是吗？”
    江清淮很无辜的眨了眨眼，然后露出个甜美笑容，“那我误会了。”
    她向苇庆凡歉意的笑了笑，“同学不好意思啊，是我误会了，我向你道歉，实在抱歉。”
    苇庆凡有点无奈，这个江清淮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别有用心，她看起来似乎就是这间教室的学生，或者说在这间教室上过课。
    他大度地点了点头，笑道：“没事，我原谅你了。”
    江清淮似乎被噎了一下，白了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
    “好了，没事就坐好。”
    监考老师瞪了她一眼，然后走回讲台上，开始从前面挨个检查准考证。
    检查完了之后，有铃声响起来，两个老师开始发试卷，一张试题，一张草稿纸。
    苇庆凡先看作文题目：
    我的
    请补充完成上述题目，并以此为题写一篇作文。
    要求：不得套作，不得抄袭；不少于八百字；不得写成诗歌。
    苇庆凡思索了一阵，先把自己的个人信息填好，然后继续思索，随后在草稿纸上写下了完整的题目：
    我的姓氏
    他先在草稿纸上写了一遍，自觉十分流畅，就是字数有点多，好在算了算，在试卷上也能写的下，于是检查修改，然后誊抄上去。
    比赛时间是两个小时，苇庆凡誊抄完了之后，还有不少时间，于是转头瞅瞅别人，发现已有不少人跟自己一样写完了，但大多数都还在继续奋笔疾书，应该还在誊抄。
    他低头又检查了两遍，确认了没有错别字，于是收拾东西，起身交卷。
    监考老师明显有点惊讶，提醒道：“写完了可以检查一下。”
    “我已经检查过了，谢谢老师。”
    苇庆凡将试卷放到讲桌上，然后背着书包离开教室。
    此时距离结束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苇庆凡出了教学楼，转身往校园深处走去，准备溜达溜达拍照。
    “哎！那个谁……”
    他刚走出几步，后面传来熟悉的清脆嗓音，苇庆凡转过身，发现果然是那个叫江清淮的女生。
    他站住等了等，江清淮很快小跑过来，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笑道：“刚刚不好意思啊。”
    苇庆凡朝她递过去一个疑问眼神。
    江清淮解释道：“刚刚那是我们班教室，监考老师就是我们班主任，我知道那行字是谁刻的，故意告老师的，你别介意啊。”
    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颗棒棒糖，递给苇庆凡，“呐，给你，算我的赔礼，你一个大男人，应该不会跟我一个女孩子计较吧？”
    苇庆凡笑道：“道歉我收了，赔礼就不用了。”
    “哎呀别这么客气嘛，你不喜欢吃也可以送给那两个漂亮女孩么。”
    江清淮将棒棒糖塞他手里，又好奇问：“对了，你喜欢哪个啊？”
    苇庆凡有点无奈，只好把棒棒糖收起来，笑道：“哪个喜欢我，我就喜欢哪个。”
    江清淮笑嘻嘻道：“那你直接说都不喜欢不就行了嘛？”
    她看着苇庆凡的表情，又摆摆手笑道：“开个玩笑，如果有冒犯的话不好意思啦，祝你喜欢的女孩子也喜欢你哦，我走啦~”
    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苇庆凡看着她脚步轻快的背影，摇头失笑，将棒棒糖放进衣兜，然后转身继续溜达。
    “对了。”
    刚走两步，后面又传来江清淮的声音，苇庆凡转身，看到她面朝着自己往后走，提高了些声音，但也没太大，应该是担心影响到考试的人，道：“前面第二条路左转有个湖，你想拍照的话可以去那里。”
    “谢谢。”苇庆凡摆摆手。
    “客气~”
    她也挥挥手，然后转过身走了。
    苇庆凡走到前面，按照她的话左转，果然看到有个挺大的人工湖，湖上横着曲廊，粗藤盘绕，不过藤叶已经落尽，又无人影，迎着秋日阳光，看起来很有秋日寂寥的氛围。
    他溜达了一圈，只拍了三张照片，然后回到比赛的教学楼，在楼下等了一会儿，开始陆续有人下来。
    黎妙语和李婉仪很快也在人群当中走了下来，见苇庆凡在楼下等着，并不觉得意外，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互相低声议论着作文题目。
    苇庆凡撇撇嘴，也不理她们，果然，走了两步，俩女孩就忍不住了，授意冯永安问他：“你作文写的什么啊？”
    苇庆凡转身看了看俩女孩，见她俩也都看过来，才道：“我的姓氏。”
    李婉仪跟黎妙语对视了一眼，然后问道：“你怎么写的？”
    “我这个姓不是比较少么，然后我就发挥一下，苇姓的来源，然后发展到姓氏的起源，再发展到人类文明……”
    他洋洋洒洒的说起来，李婉仪和黎妙语互相看看，发现对方跟自己一样都一脸迷惑。
    李婉仪忍不住道：“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苇庆凡道：“这说明你悟性太低了。”
    黎妙语蹙了蹙眉，忽然问道：“写姓氏，会不会违规了？”
    苇庆凡愣了一下。
    所有作文题目都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能泄露个人信息，虽然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次的题目上并没有这个说明，但这应该算是默认的要求。
    泄露个人信息，就会直接被判违规……当然，像《我的区长父亲》或许是因为泄露的不是个人的信息，说不定是例外。
    李婉仪想了想道：“姓氏，应该不算吧？不过你这个姓氏太少了，也许会被算成泄露信息……”
    “算了，无所谓，泄露就泄露吧，大不了不拿奖呗。”
    苇庆凡也不在意，“重在参与，我刚刚拍了几张照片，应该挺好看的，回头洗出来给你们欣赏一下。”
    根据往年经验，进入省赛，他们这种小县城来的基本就没获奖希望了了，见他浑不在意，李婉仪和黎妙语也就没多安慰。
    走出校门，两个领队老师都在旁边等着，正在招手汇集学生。
    在不远处，宋小池的那辆黄色超跑也在，吸引了往来的人群频频瞩目。
    黎妙语向两个老师说明了情况，两个老师得知她表姐来接，也就没多说什么，叮嘱两句，就让她走了。
    黎妙语于是向李婉仪和苇庆凡挥了挥手，然后走向了那辆黄色跑车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很快启动，载着她远去。
    苇庆凡他们先在附近吃了午饭，然后乘公交车来到省城火车站，坐上了返回县城的火车。
    黎妙语不在，苇庆凡很自然的跑去跟李婉仪一起坐了，冯永安大概觉得他抛弃了自己，在火车上大家聊天讨论作文的时候，有人问苇庆凡的作文，他就很干脆的回答道：“他跑题了。”
    苇庆凡回头看了他一眼。
    冯永安跟他对视，然后凑过来小声道：“放心吧，不跟人说你是违规。”
    “我谢谢你哦！”苇庆凡翻了个白眼。
    “别客气。”
    冯永安看起来还挺开心，似乎觉得自己这样很有义气，帮苇庆凡解决了个困扰。
    李婉仪在旁边偷笑，见苇庆凡看过来，才又很辛苦的忍住了。
    顾成宇隔着过道，坐在另一边，原本就在跟同学讨论这次作文题目，听见冯永安说苇庆凡写跑题了，就更来劲了。
    他本来就是市赛的一等奖，信心十足，这次省赛作文也自觉发挥很好，一路高谈阔论，很有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豪情。
    苇庆凡昨晚没睡好，很快昏沉沉的睡着，中间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倚在李婉仪的肩膀上，赶紧坐正了身体，连声道歉。
    李婉仪表情无奈而又嫌弃，不过见他确实是困了，也没介意。
    冯永安又在后面很贴心地道：“要不你坐我这里来，我可以让你靠。”
    苇庆凡回头看看他，露出个笑脸：“我谢谢你哦！”
    “不用，咱们是同学，客气什么？”
    冯永安满脸热情的笑容，拍拍肩膀，“那你坐过来吧。”
    “不用！”
    苇庆凡毫不犹豫的拒绝，“我睡醒了，不睡了。”
    他强撑了一会儿，很快就又迷迷糊糊的睡着，再次下意识的循着香味往旁边靠了过去。

 【067】趴我身上睡半天

    从县城火车站回家的公交车上，李婉仪不时就要活动或揉一下肩膀。
    苇庆凡表情尴尬的在旁边道歉：“学姐，实在不好意思……”
    李婉仪横了他一眼，“滚。”
    “好。”
    俩人都没座位，苇庆凡很听话的往旁边挪了两个吊环的位置，然后又挪了一个，滚远一点。
    李婉仪懒得理他，看着车窗外的街道，不知道在想什么。
    冯永安直接回家去了，高三这周末上课，公交车靠近学校的时候，李婉仪打开了背包，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折起来纸袋，递给苇庆凡，道：
    “妙妙给我的比较多，我没吃完，这盒是没动的，你拿回去放冰箱，如果你爸妈在家，让他们吃。”
    苇庆凡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好。”
    李婉仪狐疑地看着他，随后警告道：“你别想贪墨我的功劳啊，敢说是你带的，我回头打死你。”
    “怎么可能，我不是那种人，学姐放心吧。”
    苇庆凡装进包里，下车后跟李婉仪挥挥手，然后独自回家。
    家里没人，只有黄花在看家，苇庆凡打开门，陪它玩了一会儿，发现这家伙总往嗅着自己的背包，似乎闻到了里面小蛋糕的香味。
    “一边去，你在想屁吃，我都不敢偷吃，你还想偷吃？”
    苇庆凡拍了拍它的狗头，然后进屋，将纸袋打开，看到盒子里面是三块小蛋糕，样式都不一样，但看着都很好吃的样子。
    他很想偷吃一块，但算了算，应该是爸妈和老姐各一块，想了想，还是没好意思吃。
    “我没偷吃，所以也有我一份功劳，这不过分吧？”
    他咕哝两句，将蛋糕放进冰箱里面，然后上楼去洗衣服换衣服。
    忙完之后，他拿了胶卷到旁边的照相馆里面洗出来，溜达到学校里面去打球，中途王通宇组织去踢足球，苇庆凡也去跟着跑了半天，别说进球，连射门都没机会。
    他出了一身汗，反倒觉得身心舒爽，傍晚回到家里，爸妈都没回来，他只好自己动手做饭。
    正准备炒菜呢，客厅的电话响起来，苇庆凡只好过去接通电话，是老爸打来的。
    “你干嘛呢？打你电话也不解……”
    “额……我刚刚在踢球，没听到。”
    苇庆凡解释了一声，“怎么了，你们在哪呢？”
    “在你叔家呢，你赶紧过来，马上吃饭了。”
    “呃……去小叔家吃嘛？”
    苇庆凡有点郁闷，“那您不早说，我在家都把饭做好了……”
    “……”
    苇鹏似乎也很无语，“你电话都不接，怎么早跟你说？”
    “算了，那我现在过去吧。”
    苇庆凡很郁闷地挂掉了电话，然后回厨房关了火，拿起小灵通，发现果然有好几个未接电话。
    习惯了智能手机，他对如今的手机实在没多少兴趣，还不如对相机的兴趣大，平日都懒得拿起来，因此没发现有未接电话。
    他拿手机给苇庆婵打了个电话，苇庆婵道：“我我知道，我还要上晚自习呢，就不去了，你去吧，估计是给你庆祝省赛归来的。”
    苇庆凡撇嘴道：“又拿不了奖，有什么好庆祝的？”
    “你怎么知道拿不了奖？婉仪不是说你写的挺好的嘛？”
    “学姐这么说的吗？”
    苇庆凡有点意外，“她当我面可没这么说，原来是背后偷偷夸我啊……”
    苇庆婵啐道：“是当我的面不好意思骂你而已，你还当真了？”
    “她当你的面骂我还少了？”
    苇庆凡没好气道，“我作文写跑题了，拿奖肯定是没希望了，重在参与吧。”
    说完之后，他又在心里面默默地补充：而且躺学姐肩膀上睡了半天，还做了个梦，也不算亏……
    挂掉电话，苇庆凡蹬着自行车来到小叔家里吃饭，苇正夫妻俩也在，果然就是为了他参加完省赛的事情，算是个小小庆贺。
    听苇庆凡说没希望拿奖，几个长辈多少有点失望，不过并不强烈，因为本来就不抱希望他到省赛还能拿奖。
    苇正又询问了苇庆凡打电话的事情，苇庆凡于是简明扼要的讲述了顾成宇和他舅舅是怎样欺负自己、自己又是怎样机灵果敢临危不乱化解的，重点突出了自己的形象。
    他讲的跟说书似的，苇鹏教训道：“你不要总是这么招摇，你不惹人家，人家怎么回惹你？”
    苇庆凡道：“我也没教训你啊，你不是整天都在教训我？”
    “你……”
    苇鹏差点被这句话气吐血，几乎忍不住要抡起巴掌教训这个不孝子。
    苇正赶紧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不是所有人都讲道理的……这事我看庆凡处理的挺好的，听你说的，后面那老师不是也没再为难你了？”
    苇庆凡点点头。
    李蘅道：“那就好，你是个学生，能不要跟老师起冲突还是不要冲突的好，讲道理是肯定要讲的，但尊师重道同样也要讲，也不能只讲对错。”
    苇庆凡继续点头，表示听到了。
    苇庆欢问：“哥，你去了趟省城，都没给我们带点东西来啊？”
    苇庆凡白眼道：“我穷的要死，哪有钱给你带礼物？”
    他边说话，边拿眼看爸妈，很委婉的暗示。
    王淑华嗔道：“你看什么看？你现在每个月零花钱还少啊？吃家里的喝家里的，你钱都花哪去了？”
    苇庆凡无奈道：“不都买书了吗？”
    王淑华道：“买书的钱你大爷不是都给你报销了吗？”
    苇庆凡撇撇嘴，不说话了。
    他纯粹是觉得去趟省城没什么可稀奇的，没必要带什么礼物，而且麻烦。
    当然如果能顺口敲点零花钱，肯定是好事，敲不来就算了，引火烧身就不划算了。
    苇正又仔细问了他写的那篇作文，沉吟着道：“跑题肯定没有跑题，是不是违规就在两可之间了……不过为了避免麻烦，你又是县里的，估计拿奖的希望也不大。”
    他说完之后，又笑道：“不过这篇作文的立意挺好的，没必要为此妄自菲薄。”
    苇庆凡点头称是，又陪苇庆欢、苇庆寒对着电视机打了会游戏，然后回家。
    到了家里，王淑华发现了冰箱里面的蛋糕，有点意外，又有些开心的样子，问儿子：“这是你带来的？”
    苇庆凡想了一下道：“确实是我带来的。”
    苇鹏道：“不错，居然还知道给爹娘带好吃的了……”
    苇庆凡道：“黎妙语的表姐买的，我吃过了，挺好吃的。”
    王淑华问：“你怎么又跟黎妙语扯上关系了？”
    “她表姐家就在省城啊，来看她。”
    苇庆凡解释道，“学姐跟黎妙语睡一个房间，然后黎妙语的表姐来找她，带了不少好吃的，也给我们分了一些。”
    王淑华听着有点复杂，想了想，没再说什么，拿了个刀来，将一个蛋糕切成两半，跟苇鹏一人一半。
    苇庆凡道：“那不是有三个嘛，刚好一人一个。”
    王淑华瞪了他一眼，嗔道：“婉仪就不管了？”
    苇庆凡算了算，“那也只剩下两个了啊。”
    “你姐跟婉仪一人一个，有你什么事？”
    “……”
    苇庆凡撇撇嘴，不想说话，孤零零的上楼去了。
    苇鹏在后面道：“我不吃，你把这半块吃了吧。”
    苇庆凡道：“不用，气饱了。”
    他上楼看了会书，在夜幕中到阳台吹了吹风，然后发现李婉仪和苇庆婵都已经回来了。
    王淑华大概刚从爷爷奶奶那来，三人在门口遇见，边聊边进门。
    李婉仪问：“姨姨，我带的蛋糕吃你了嘛？”
    王淑华道：“是你带的啊？我跟你叔叔吃了一个。”
    李婉仪道：“苇庆凡贪了我的功劳对不对？”
    苇庆婵道：“我就说吧，这家伙现在就是个流氓，你回头去好好教训他。”
    李婉仪道：“不着急……姨姨你们两个人怎么吃一块啊？我跟苇庆凡都吃过了，这三个是给你们三个留的”
    “我还想着给你留一个呢……”
    三人说着进了屋，苇庆凡也赶紧进了屋，从里面把门锁上。
    过了会儿，果然听见外面有人敲门，先开了书房门，大概没找到人，然后又来敲他的卧室。
    “苇庆凡？”
    “开门！”
    “你有本事抢功劳，你有本事开门啊？别躲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里面！”
    ……
    俩人在外面一唱一和，苇庆凡听着莫名觉得有点耳熟，随后想起来，这不是雪姨表情包的台词嘛？
    他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应道：“干嘛啊？我都睡着了……”
    “你就瞎扯吧！”
    李婉仪啐道，“你白天趴我身上睡半天，你现在能睡着？”
    苇庆婵惊道：“什么时候的事？你们进展这么快？”

 【068】国家栋梁

    “什么发展这么快？”
    李婉仪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大羞，解释道：“回来的火车上，他睡着了，靠在我肩膀上……你思想太肮脏了！”
    “就这样？”
    “不然呢……”
    李婉仪似乎恼羞成怒，开始动手了，门外很快传来苇庆婵“我错了我错了”的求饶声，同时没忘记祸水东引：“我们是来找他算账的……”
    苇庆凡打开门，李婉仪已经罢了手，苇庆婵直起腰来，阴阳怪气道：“咦，敢开门了啊？不心虚了？”
    苇庆凡原本一脸睡意，此时又露出迷惑表情，奇道：“怎么了？”
    “还装？”
    苇庆婵呵了一声，李婉仪则凶巴巴地质问道：“你是不是跟叔叔阿姨说蛋糕是你带来的了？”
    苇庆凡道：“本来就是我带来的啊。”
    “你……”
    李婉仪本来就是走个过场，又不是真的为这点事来找茬，但没想到他居然还嘴硬，又要伸手拧他耳朵。
    苇庆凡赶紧后退，解释道：“不是下车的时候你给我，让我带回来的嘛？”
    “你玩文字游戏是吧？”
    李婉仪继续来拧他耳朵，苇庆凡一矮身躲开，李婉仪也不追他，冷笑道：“回头我去跟妙妙多聊一会，就说……”
    苇庆婵在旁边接口道：“就说他趴你身上睡了半……”
    她没说完，李婉仪已满脸通红，伸手去抓苇庆婵，苇庆婵转身就跑，李婉仪追着她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之前，苇庆婵带着调侃笑意的声音传来过来：“还有，我刚刚就想问的，半天究竟是多久啊？”
    然后房门关上，里面传来不清楚的叽里呱啦的声音，苇庆婵似乎在挨揍。
    苇庆凡一点没有去帮老姐的意思，她不挨自己就得挨，当姐姐的总要承担的多一点。
    李婉仪大概害羞，打完苇庆婵之后没再来找苇庆凡的麻烦，苇庆凡也老老实实，一晚上都没出房间，免得落在李婉仪的手里。
    都说春梦无痕，但他对梦里的事情还记得清楚，比较难忘。
    第二天早上，虽然明知道黎妙语不会去，苇庆凡还是在早饭后来到了图书馆，然后在空荡荡的阅览室里面一个人默默看书，快到中午的时候回家看书。
    与此同时，几百里外的省城，黎妙语也来到大姨家里面。
    赵雅泉兄弟姐妹四人，她是老幺，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宋小池是黎妙语的姨表姐。
    黎树青家境不大好，早些年也有点“不走正途”，因此赵雅泉这边亲戚大多看他不顺眼，尤其是赵雅泉跟着他这个穷小子跑到了县城里面去生活，尤其让几个哥姐心疼。
    但毕竟是心疼妹妹，且黎树青成家后明显改邪归正，这些年生意慢慢也有起色，几家人对他的态度也慢慢改善。
    从黎妙语的角度来说，大舅大姨人都很好，二舅有时候对爸爸的态度不好，但对她却都很好。
    大姨赵雅晴性格比较强势，对她却也极好，姨夫宋承安同样如此。
    她跟着表姐逛了半天，因为距离大姨家里比较近，且昨晚没见到，于是就跟着上去了。
    她在楼上跟大姨说了会话，有人敲门，宋小池过去开门，姨夫宋承安推门进来了，后面还有一人，是宋承安的弟弟宋承业。
    宋承业跟赵雅泉一样在教育系统工作，两家平日也有所往来，黎妙语对他并不陌生，忙起身打了招呼。
    “坐下坐下，你坐你的。”
    宋承安和宋承业都忙回应，让她坐下，随后又问：“来参加作文比赛的对吧？”
    黎妙语点头答应，又聊了几句，宋小池道：“二叔，你们改试卷了吗？有没有看到妙妙的？”
    宋承业道：“有规定的，名字哪能是我说看就看？而且如果真的泄露了个人信息，那就属于违规了。”
    他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道：“今天改卷，就因为这事，几个老师差点吵翻天，吵得我头疼。”
    赵雅晴问：“你们不是先评分再评奖么，现在有什么好吵的？”
    “就是泄露信息的事情。”
    宋承业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次作文题目疏忽了，题目上面没有说不能泄露个人信息。”
    宋小池奇道：“这有什么写不写的，这不是默认的嘛？”
    宋承业无奈道：“问题是这样不好划线……作文题目没说，有个学生作文里面写了自己的姓氏，而且还是很稀有的姓氏，这算不算违规，几个老师就在那吵这个。”
    因为自己是参赛者，黎妙语刚刚基本没有主动说话，此时到底还是没忍住，问道：“二叔，那个作文写的姓什么啊？”
    她是跟着表姐的称呼，一起喊二叔。
    宋承业想了一下，道：“好像是姓……苇，芦苇的苇，确实挺少见的，我之前都没听过有这个姓氏。”
    宋承安皱眉道：“那这确实算泄露信息了，稀有姓氏，都可以直接判断身份了。”
    赵雅晴也道：“确实，这也是那个学生自己不小心。”
    因为宋承业负责相关的事务，夫妻俩都是从这方面去考虑，免得出了纰漏，到时候宋承业免不了要担责任。
    宋承业当然明白哥嫂的意思，愈发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有些无奈，“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江奇峰死活不同意，他是阅卷组组长，跟我吵了半天，差点没把我气死。”
    其他人这才听明白“吵了半天”是什么意思。
    宋承安道：“江奇峰我倒是听过，驴脾气，不过为了这事跟你吵，也不值当的吧？”
    宋小池问：“他不会认识那个学生吧？”
    宋承业摇摇头道：“肯定不认识，就他那性子，要是真认识，别说跟我吵，他早就把那试卷淘汰了，这人脾气我清楚，就是没脑子……”
    他语气明显不喜，却也有些欣赏的意思。
    宋小池又问：“那他为什么那么护着那张试卷？”
    “他说那学生写的好。”
    宋承业靠在沙发上，道：“第一个改卷老师没想到违规的事情，给了满分，交叉阅卷的时候，第二个老师才发现，然后交给江奇峰定夺，他们自己意见不统一，我就去看看，结果好了，江奇峰跟我吵起来了……”
    他说到这里，似乎有点来气，坐直了身体，手拍着大腿，“说什么立意新奇，思想深刻，这样的学生才可能是未来的国家栋梁，比他写的都好之类，一肚子酸气……
    “我问他要是给这篇文章评了奖，到时候出了纰漏谁来负责，他就在那拍桌子说他负责……他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这要是出问题，那就是作弊的嫌弃，谁都跑不了！”
    他越说越气，黎妙语赶紧把他面前的茶水端了起来递过去。
    宋承业愣了一下，像是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气都忘记生了，赶紧把茶杯接过来，喝了口水，觉得气又顺了不少。
    宋小池在旁边看得奇怪，这个表妹虽然一贯乖巧懂事，但更多是听话的乖巧懂事，啥时候变得这么会献殷勤了，这还是她吗？
    她狐疑地打量着黎妙语，黎妙语很无辜的跟她对视一眼，然后转过头，甜甜地问道：“二叔，那这张试卷最后怎么处理的啊？淘汰了吗？”
    ————
    几乎在同时，同一座城市的另一处房子里，江奇峰回到了家里面。
    “爸，你回来啦？”
    江清淮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笑着招呼了一声，“你们阅卷结束了吗？”
    “阅卷结束了，结果没定呢。”
    江奇峰放下钥匙，在沙发上坐下来，长长的呼出了口气，像是有些疲累的样子。
    江清淮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鱼头豆腐汤从厨房出来，见老爹靠在沙发上发呆，慢慢将汤放下，才道：“你们阅卷结束了吗？应该没多少份试卷吧，这么累吗？”
    “阅卷结束了，结果还没定呢。”
    江奇峰叹了口气，不过还是坐正了身体，“不是身体累，是心累……这些当官的，满脑子官僚主义，只想着自己的乌纱帽，从来没想过办比赛的意义是什么……真正的好文章不能拿奖，这破比赛还不如不办！”
    江清淮狐疑地打量他一眼，“你有跟人吵起来了？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没有吵架，没有吵架。”
    江奇峰似乎有点怕这个闺女，赶紧摆了摆手，解释道，“大家都是文化人，是讲道理，只是他不讲道理……”
    江清淮还要再劝，江奇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道：“不行，我既然当这个组长，就不能让这样的好文章被淘汰，我去给宋承业打个电话去！好好跟他讲讲道理……”
    “你先吃完饭行不行啊？”
    江清淮的表情气恼而又无奈，见老爹不理自己，跺脚道：“你不吃饭人家也要吃饭啊？你现在跟人家将事情，能吵出结果吗？”
    江奇峰没理会闺女，拿着手机给宋承业打电话去了。

 【069】同一个世界

    “还没确定处理结果，估计还得再扯皮两天，这个江奇峰……”
    宋承业正在跟黎妙语解释，手机忽然响起来，他拿起来一看，眉头就又皱了起来。
    “江奇峰？”
    见他似乎不想接，宋承安道：“电话该接还是要接，不能不沟通，不沟通怎么解决问题？”
    赵雅晴笑道：“说不定是来找你讲和的呢？”
    “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宋承业站起身，走到阳台去接电话，起先客厅里面听不清楚，但很快宋承业的声音就大了起来。
    没过多大会，他满脸怒气的拿着手机回来了，“这个江奇峰……真是一肚子不合时宜！我还想着他难得主动给我打个电话，我就好好跟他聊聊呢，结果还来教训起我来了，怪不得媳妇都跟别人跑了……”
    宋承安皱眉道：“哎哎！工作的事情归工作，没必要攻击人家个人……”
    宋承业醒悟还有两个小辈在这，也就住了口。
    阿姨做好了饭，过来小声提醒，赵雅晴起身道：“行啦行啦，消消气，先吃饭。”
    几人洗了手，在餐桌前坐下来，赵雅晴问：“妙妙，你是不是知道那篇作文是谁写的啊？”
    一桌人都看过来，黎妙语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比赛完了后，我们学校的同学讨论过，有个同学写的就是他的姓氏。”
    宋承业问：“他姓什么？”
    “苇，就是芦苇的那个苇。”
    黎妙语刚说完，宋小池一下子想起来了，举着筷子道：“哦——就是那个，那天你们一起吃饭的那个男生，对不对？”
    见爸妈和二叔都看过来，她解释道：“前天中午我不是去接妙妙嘛，她正跟同学一块吃饭呢，有个男生就姓苇……”
    赵雅晴表情微妙地问：“你们关系挺好？”
    黎妙语摇摇头道：“就是同班同学。”
    宋承安问：“那他什么情况？”
    黎妙语道：“他大爷跟我妈是同事，其他好像就没有什么类似的关系了，我听他们说话的时候，他好像写的时候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而且这次题目上也没说泄露个人信息之类的，然后有同学提醒，他才反应过来……”
    宋承安道：“如果是这样，那故意泄露的可能确实很小，县里跟你们省里差着远着呢，而且一个作文比赛，高考也不加分，不至于。”
    赵雅晴想了一下，又问黎妙语：“你这个同学的大爷，跟你家有来往嘛？”
    黎妙语摇了摇头道：“我记得的就有一次吃饭的时候见过一次，平时反正没见过。”
    宋承业沉吟着问：“你的意思是……”
    黎妙语赶紧摇手，解释道：“我就是刚好听到，跟您说一下情况，您该怎么处理还怎么处理。”
    赵雅晴道：“等下我给小妹打个电话，问一问吧，了解一下情况，确认他那个大爷在省城这边有没有关系，没有的话，基本就能排除故以泄露信息的可能了。”
    宋承安点了点头，道：“嗯，还是确认一下，小心无大错。”
    ————
    江奇峰气呼呼的回到桌前，江清淮已经在看着电视吃饭了，见老爸这模样就猜到了结果，有点无奈地道：“我让您不要打吧？又吵……”
    “官僚主义!”
    江奇峰有点气愤地骂了一声，把手机丢沙发上，又站那生了会闷气。
    江清淮也不劝，自顾吃饭，看着电视里面播放的《宝莲灯》，语气随意地道：“我不劝你啊，你生完气再吃饭，免得浪费我做的饭。”
    “不气，不气。”
    江奇峰深深呼吸了两口气，然后去洗了手，回到饭桌前吃饭，瞥了眼电视里面，无奈地摇摇头道：“怎么又看着些乱七八糟的，编剧乱改乱拍，一点都不知道尊重……”
    江清淮翻了个白眼道：“乱改乱拍也比不改不拍的好，你就是老顽固。”
    “行行行，你看，你看你的，我不说了。”
    江奇峰埋头吃饭，匆匆吃完，回书房去了，随后很快就又从书房里面闪出来，道：“你吃完碗筷放那就行了，等下我收拾。”
    “知道啦~”
    江清淮拖着尾音，有点嫌弃的甜甜的翻了个白眼。
    等书房门关上，她脸上娇俏甜美的神情才慢慢消失，一个人拿着筷子坐在餐桌上发了会呆，然后表情显得有些委屈和难过的低下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一下，一下，又一下……
    有晶莹的水珠落了进去，她迅速抽出纸巾，擦了擦脸，然后又看一眼书房，见门仍惯着，才像是松了一口气般。
    这时电视内容播完，里面传来旋律轻快的片尾曲：
    “天上下凡三圣母”
    “生下沉香和爹住”
    “沉香日夜哭着要寻母”
    “哭着哭着要寻母”
    “哮天犬追，二郎神堵”
    “四大天王常拦路”
    ……
    她默默地坐在那儿，很认真地看完了片尾，又愣了会儿，然后努力地露出了一个清纯甜美的笑脸，站起身来时踮起脚尖，像是要跳起来似的，看起来活泼可爱，轻轻哼着那首旋律轻快的歌，将没吃完的米饭倒掉，收拾起碗筷剩菜。
    “天上下凡三圣母”
    “生下沉香和爹住”
    “沉香日夜哭着要寻母”
    ……
    中午吃完饭后，苇庆凡在家里睡了一觉，又到学校里面打了会球，回家的路上却总觉得心里面空落落，跟猫抓似的。
    他站在巷子口纠结了两秒，然后扭身回了公交站台，又到了图书馆里面，找了本《白鹿原》小说在那看。
    他看得入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起腰活动了一下肩颈，听到有很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他有些好奇，有隐隐有些期待的看着前方，然后就看到黎妙语从书架里面走了出来。
    她穿着上下一身白的休闲裤和外套，脚上是一双白色运动鞋，没带书和包，两手空空，乌黑柔顺的长发并未如往日那般绑起来，很随意的披散在肩前背后，似乎是想要从书架里面找出一本书，微微仰着头，目光随着纤白细嫩的手指在竖立摆放的书本上滑动，在高大的书架里面慢慢往这边靠近过来。
    苇庆凡很后悔身上没带相机，只好一直盯着她看，用眼睛记录下这美好一幕。
    黎妙语走到一面书架尽头，目光转动时终于发现图书馆里面还有别人，似乎被吓一跳，那只手掌下意识地按住了胸口，随即低声嗔道：“你怎么在啊？吓我一跳。”
    苇庆凡失笑道：“两天没见，变得这么霸道啊？”
    黎妙语轻轻出了口一气，微微鼓着腮帮嗔道：“哪有两天？”
    昨天中午才分开的好不好!
    苇庆凡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从省城回来的？”
    “下午啊。”
    黎妙语抽出了一本书，走了过来，清澈纯净的眸子望着他，“不是都快上晚自习了么，你怎么还在？”
    苇庆凡望着她，笑道：“我爱学习啊。”
    黎妙语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如往常般在他对面坐下来，打开书本，小声咕哝道：“看小说也时学习嘛？”
    苇庆凡道：“看小说怎么就不是学习了？”
    黎妙语白了他一眼。
    苇庆凡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了，距离晚自习上课只有两个半小时。
    他没再说话，看着坐在对面看书的黎妙语，还没看多大会，黎妙语忽然抬起头，问道：“对了，我一直想问你的……”
    苇庆凡递给她一个询问眼神。
    黎妙语道：“前天在火车上面，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啊？”
    苇庆凡问：“你当时准备要说什么？”
    黎妙语道：“我想提醒一下，在工作的时候受伤，是工伤啊，本来就是该老板付医药费，而且还有误工费什么的……我不大清楚，但是肯定不止医药费啊。”
    苇庆凡笑道：“如果人家老板不肯付呢？”
    黎妙语疑惑地眨了眨眼，似乎很疑惑他为什么这样问，“告他啊！”
    “没那么容易的。”
    苇庆凡叹了口气，“他们隔了几千里路，人还在医院躺着，真去告，谁告？他们要看病，要吃饭，耽误不起的……
    “而且，他们不知道可以拿到更多——不管知不知道，总之他们现在很满足，还庆幸遇见了好人，如果想要更多，他们不会像现在这样满足，而且可能会变得愤怒、难过、绝望，可能现在获得的都保不住……
    “我不认为不该去争取应得的，但是……”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我家是种地的，亲戚朋友也都是种地的，有不少人都在外地打工，我爸之前也想过要去的……事实就是这样。”
    黎妙语那双清澈纯净的眼眸一直在望着他，听他说完，然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070】好像还不错

    黎妙语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没人管吗？”
    “有啊！”
    苇庆凡笑道，“我们是法治国家，人民当家作主的社会主义国家，人民有冤肯定是有人管的，别说工伤，像什么996、007等等所有压榨剥削劳动人民的事情肯定都是不合法的……这是我们的先辈用鲜血的抗争换来的。
    “但是话说回来，国家要发展嘛，咱们又没有殖民时代的掠夺积累，想要建设现代化，想要在列强打压下走出一条发展道路，想要过好日子，总要有人付出汗水对不对？”
    他随口扯淡，想把话题岔开，但停顿了一下，却又继续说了下去：“那天我其实就挺想说说你们俩的，什么事情都是过犹不及，当然我不是指这件事情，就是提个醒，善良是好事，但尽量把它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
    黎妙语眨了眨眼，“比如呢？”
    “比如你把学习机送给那个小姑娘。”
    苇庆凡很认真地道，“你没看到当时人家爷爷奶奶那眼神，差点就把你当成人贩子了，或者怀疑那个学习机里面藏毒了……那玩意应该不便宜吧？”
    黎妙语想了一下道：“还好。”
    苇庆凡撇撇嘴，“还不如送给我。”
    “你又用不到。”
    黎妙语白了他一眼，随后又咬了咬嘴唇，像是有点委屈的样子，小声道：“你说的意思我明白，我爸妈也说过，不过我不想改……”
    她随即展颜一笑，“你放心好啦，我很聪明的，不会成为被蛇咬的农夫，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苇庆凡点了点头，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黎妙语看了下手表，道：“都四点半了啊？”
    “那要不现在走？”
    “嗯。”
    两人都没借书，将书还回原位，然后一起走出图书馆，各自乘公交回家。
    苇庆凡回到家里，吃了晚饭，来到教室补习周五的课程，黎妙语来的略晚一些，也是默默自习落下的课程。
    曹泽又是到预备铃打响才过来，苇庆凡两天都没见过他，也没搭理他，自顾复习。
    曹泽明显心虚的凑过来，告诉他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苇庆凡已经从谢瑶那里得知了，不过还是认真的听曹泽讲完。
    如无意外，作文比赛至此就落下了帷幕，他没指望能拿奖，继续自己平淡忙碌的高中生活，并不知道几百里之外的省城，仍有人在为他的获奖资格而在努力。
    周一早上，评奖小组再次聚头，宋承业是负责人，却并不负责具体的事务，来的略晚一些。
    江奇峰于是又拿出了那张试卷，让几位吁老师都看一看。
    一个老师道：“江教授，文章我们都看过了，确实写得好，这一点我们大家都没意见，我们迟疑的也不是这个方面。”
    另一个老师道：“而且这个学生是县城来的……”
    阅卷的时候学生信息是不能看的，不过进入评奖，每张试卷的考生信息他们都已经看过了。
    “县城来的怎么了？”
    江奇峰眉头皱了起来，不悦地道，“谁规定县城的学生就不能拿奖了？”
    阅卷老师都是省城的，人非圣贤，谁能没点私心，且从质量上来讲，省城学生的作文也要普遍更胜一筹，按照往年类似比赛的惯例，大部分的获奖名额都是省城的。
    听江奇峰这样说，不少阅卷老师的表情就不大好看，好半天没有人说话。
    江奇峰道：“没有人反对的话，那就这么定了，这篇文章正式进入评奖，接下来就不能在拿违规之类的事情说事了，只论文章好坏。”
    有老师道：“不等宋主任吗？”
    江奇峰道：“他又不负责这个，我说了算。”
    “这样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看看这文章，我写了几十年的文章，我都写不出来……”
    正说着，宋承业进来了，江奇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的坐下来了。
    宋承业满脸笑容的与各个老师打了招呼，便有老师讲事情给他讲了一遍。
    宋承业似乎气消了，态度不似昨天那样坚决，笑了笑道：“既然这事江组长已经定了，那就继续评奖吧。”
    他昨天还为这事跟江奇峰吵得面红耳赤，今天忽然态度大转弯，其他老师不免都有些意外。
    不过也有不少人听出来了他得意思，事情是江奇峰定的，那之后如果因此出了纰漏，自然也是江奇峰的责任了。
    江奇峰冷笑了一声道：“宋主任放心，真出了什么事情，不用你们往我身上扣帽子，我自己承担。”
    宋承业叹道：“江组长这样说话就见外了，大家齐心协力，都是为了把比赛办好，这段时间大家都是付出了努力和心血的，没有人会希望出乱子，更没有人想给你扣帽子。”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江奇峰呵呵一声。
    宋承业笑了一笑，道：“那接下来评奖吧。”
    进入省赛的学生将近五百人，但最终的获奖名额只六十多个。
    这次比赛由省教育局举办，虽然在高考不能加分，但在某些专业是可以降分录取的，在很多时候，这可能就是通往一所名校至关重要的台阶。
    僧多粥少，很快就又吵成一团，各个老师都想要给自己学校多争名额，而对于非本校的学生明显就不在意了。
    “别吵了别吵了！”
    江奇峰也被吵得脑袋疼，“这是评文章好坏，不是按学校分猪肉……先评一等奖和特等奖！”
    两个阅卷小组很快把各自推荐的文章拿了出来，江奇峰翻了翻，道：“那篇《我的姓氏》不在吗？”
    ……
    傍晚，勉强把评奖工作完成了一半的江奇峰乘坐公交车回到家里，闺女要上晚自习，晚饭不在家里吃。
    他在楼下面馆吃了碗面，又溜达着到书店里买了两本书，回到家里如饥似渴的看了起来，直到闺女回来，才回过神来。
    “回来了？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煮点东西吃？”
    江奇峰厨艺不佳，但并不在意味道好坏，很贴心地闺女。
    江清淮摇了摇头道：“我不饿，而且你那厨艺，还不如我下方便面呢。”
    江奇峰道：“那也行，你要是煮的话给我也煮一点。”
    “你想吃就直接说呗~”
    江清淮翻了个白眼，放下书包，去厨房煮方便面去了。
    她很快煮好了面，又将冰箱里面的剩菜略热了热，放到餐桌上，父女俩对坐着吃。
    江奇峰吃着面，似乎想起了什么，道：“评奖结果差不多了，没你的。”
    “没就没呗。”
    江清淮一点都不意外，小声咕哝，“从小到大，你当评委的时候我什么时候拿过奖？”
    “你写的确实还差了点火候。”
    江奇峰下意识的想要点评指教一番，见女儿表情似乎不大开心，于是忍住了。
    他想了一会儿，想到了一个话题，道：“不过也有好消息，有一篇作文写的很好，但是写了姓氏，那群人非说违规，我吵了好几天才把这篇文章保下来……”
    他有些得意的将经过讲了一遍，江清淮听得直皱眉头，忍不住道：“您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不长记性啊？就算那篇文章再好，您想要让它获奖，也可以换一种方式啊，没必要非得这么得罪人……”
    “哎呀这个你就不懂了。”
    江奇峰摆摆手道，“人在这个社会上就是这样，不能妥协，只要有一点妥协，就会不断的妥协，我就是要跟他们划清楚界限，坚决不能跟他们同流合污。”
    江清淮不满道：“怎么就同流合污了？”
    “他们作为评委，眼里就只有自己学校有几个名额，不够污吗？”
    江奇峰说完，发现自己情绪有点激动，怕闺女生气，忙换了个话题道：“他作文题目就是《我的姓氏》，写得很好，新颖、深刻，很有厚度。”
    江清淮表情显得十分无奈，但也知道劝不了老爸，也不想跟他吵，只好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露出些笑容道：“谁能写这么好？能让你这么夸奖，可真难得哦。”
    “一个小县城来的学生。”
    江奇峰见闺女并未生气，似乎还挺有兴趣，于是滔滔不绝的讲起来，“他这篇文章开头就很好，从他自己的姓氏开始讲，姓苇，芦苇的苇，我之前都没听过这个姓氏，他就从这里引出来的，因为没有听过有同姓的名人。
    “你看我们江姓，从古到今就没断过名人，像济阳江氏、淮阳江氏，在古代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姓……”
    他离题八万里的讲了一番，江清淮似乎已经习惯，也不提醒，默默地听。
    “他这个苇姓连起源都不清楚，我还特意查了一下，也没查到具体起源，据他自己在作文里面说可能出自北朝的赵鼎臣，因为这个赵鼎臣号‘苇溪翁’……这都是他作文里面说的。
    “他从这里引申到了姓氏起源，然后才是最重要的那一段，也是我认为最精彩的一段，我背下来了，我背给你听听啊，你听听，比较一下你的差距。”
    江奇峰吃完了面，然后摆了摆手，示意闺女好好听，开始朗诵：
    “我感到我身上有两条血脉组成的长线，一条来自我的父亲，一条来自我的母亲；他们的身上同样有两条血脉长线，一条来自他们的父亲，一条来自他们的母亲；在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身上，同样各自有两条血脉长线……这样的血脉长线组成了一张巨大的密密麻麻的网，逆着时光长河，一直延展到人类文明的起源。
    “恍惚之中，我似乎顺着血脉大网看到了一张张面孔，他们是我的祖辈，我身上流淌着他们的血液；我和他们生活在同一片大地上，仰望着同一片星空，欣赏着同一轮月亮，使用着同样的文字……”
    江清淮起先并未在意，只是为了满足老爸的表达欲而静静倾听，不过听着听着，也跟着认真起来。
    好像确实写得还不错的样子？

 中午更新推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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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1】省一等奖

    时间进入12月，在一个寻常的大课间，苇庆凡很寻常的去了一趟厕所，然后回来，在走廊上就发现教室里面异常安静。
    江长军站在讲台上面，看样子似乎要宣布什么事情。
    苇庆凡加快了些脚步，做出一副我很尊敬老师，所以很着急的样子。
    “哗哗哗”
    他刚出现在教室门口，江长军原本显得十分严肃的脸庞上就一下子露出了笑容，然后带头鼓起掌来，整个教室里面一下子都被热烈的掌声充满。
    苇庆凡懵了一下，转头看看身后。
    后面的曹泽和马超更懵，也转头看看身后，发现已经没人了。
    班主任这么大的阵仗，总不可能是因为他们刚刚在厕所里面比谁尿的更有劲而鼓掌吧？
    再说江长军也不可能知道啊！
    “停一下，听一下！”
    江长军满脸笑容的伸手虚压了两下，然后看着苇庆凡道：“我再宣布一遍啊，恭喜苇庆凡同学在省作文比赛里面发挥优秀，获得了省一等奖的殊荣！大家掌声鼓励！”
    苇庆凡还没反应过来，掌声又哗哗哗的把他淹没。
    曹泽和马超一边鼓着掌，一边猫着腰，都没敢从讲台上面过，从靠走廊这边的过道来到教室最后面，然后贴着墙绕过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啪啪啪地跟着鼓掌。
    获奖了？
    还是一等奖？
    苇庆凡都忘记作文比赛的事情了，完全没想到居然隔了这么久，忽然冒出来一个大惊喜。
    江长军站在讲台上，将一本红色烫金的荣誉证书教给他，然后又拿起放在旁边的三本书，一起教给他。
    “这是荣誉证书，这三本是奖品，好好收藏，戒骄戒躁，再接再厉。”
    江长军满脸都是笑容，嘴都合不拢的样子，说着让苇庆凡戒骄戒躁，可那模样看着他自己的尾巴都快要翘起来了。
    江长军确实觉得有点飘飘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比苇庆凡还懵。
    学校去了九个人参赛，就苇庆凡一个人获奖了，而且还是一等奖！
    省一等奖啊！
    整个学校都已经整整两年没有人拿过省级的一等奖了！
    居然被苇庆凡这小子给拿到了，而且还是自己给他额外申请的名额去参赛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自己不仅教导有方，而且慧眼识人！
    缺少哪一个，都没这个省一等奖！
    这今年奖金学校不得意思一下？
    他郁郁了半辈子，没啥才华，也没啥野心，在学校里面一贯也是普通寻常的大多数中的一员，难得有一次扬眉吐气的体验，此刻是怎么看苇庆凡怎么顺眼，温声细语地叮嘱道：
    “还有，下周一升旗仪式，你要发表一个获奖感言，这两天准备一下，先写个发言稿，回头拿给我看看。”
    苇庆凡本来也挺开心的，发言也挺开心的，但写发言稿就有点不开心了，道：“江老师，发言稿就不用了吧？我就随便讲两句就行了。”
    这话有点怪怪的，好像是大领导推辞的台词。
    江长军正在兴头上，倒没觉得这有什么，满脸笑容地责备道：“校领导都在，哪能随便说两句？”
    他沉吟了一下，道：“行了，你就不用管了，我回头把发言稿写好了给你，你多看两遍就行了。”
    “……”
    这是妥妥的领导待遇了，苇庆凡反而有点不适应，但乐得偷懒，赶紧道：“谢谢江老师……那我下去了。”
    江长军点了点头，依旧喜盈盈的看着他回到座位上，然后走出教室，脑子慢慢的冷静了一些，琢磨着似乎不大对劲。
    老子一个当老师的，还是班主任，给一个学生写发言稿……
    就算这小子拿了省一等奖，这待遇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反过来还差不多！
    不过话都依旧说出去了，他也不大好意思拉下脸来去找苇庆凡反悔，只得回到办公室里面琢磨发言稿去了。
    “厉害啊！”
    “我看看我看看！”
    ……
    江长军还没走呢，苇庆凡一回到座位上，就有人伸着脑袋过来瞻仰，等江长军一走，旁边很快就围满了人。
    苇庆凡把荣誉证书交出去，随便他们看，自己则先看了下三本书，分别是《平凡的世界》《百年孤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三本书都是拆封过的，扉页有寄语，每一本的写作者都不同。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扉页写的是楷体字，遒劲方正：
    多读书，多读好书——沈轻舟
    《百年孤独》扉页写的是行楷字，颇为劲道，但谈不上美感，三本里论字最劣：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宋承业
    《平凡的世界》上写的是草体字，以书法艺术来说应该是最好的，但写得太潦草，有美感，却难辨认。
    他把这本书拿给黎妙语看，黎妙语看了半晌，道：“写的应该是‘成为一个平凡但伟大的人——江奇峰’，这个人好像是个大学教授，挺有名的，书法和文章都很好。”
    苇庆凡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去，讲书从她手里拿了回来。
    黎妙语清澈纯净的眸子眨了眨，又眨了眨，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
    苇庆凡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黎妙语没有说话，转过身去看书，但莫名地给人一种气鼓鼓的感觉。
    苇庆凡忍住笑意，将这本《平凡的世界》收了起来，没让其他人看。
    中午，他拿着荣誉证书和三件奖品回到家里，老妈在家，听见他居然拿了省一等奖，也是喜出望外，随后又疑惑道：“奇怪，你大爷这次没提前知道么？咋没提前说呢？”
    “也许是想给个惊喜吧。”
    苇庆凡回想了一下，黎妙语得知自己获奖的时候也并没有什么吃惊的表现，反倒是早上刚到教室的时候，她的神情显得有点古怪，多半是提前就知道了。
    第二天是周五，高三每月一度的双休日，傍晚的时候，苇庆凡一大家人在苇庆凡家里吃饭，爷爷奶奶也来了。
    苇正确实是提前得知了获奖的消息，也的确就是很简单的给个惊喜的心思，并没有提前讲，甚至苇盛夫妻俩都是到了地方才知道这事。
    去年这个时候，甚至是半年之前，每次家庭聚餐，苇庆凡都还是被批判教训的对象，短短几个月脱胎换骨似的，不仅成绩节节攀升，更是拿到了省级大奖，这令几位长辈都很开心激动。
    老爷子是个酒鬼，开心之下，苇正兄弟三个也跟着喝了不少，然后不知道那句话说岔了，苇鹏跟苇盛就在院子里面打了起来。
    他们倒不是你一拳我一脚的那样打架，而是摔跤似的，兄弟俩搂在一起，都想把对方潦倒。
    其他人有的劝、有的笑，苇庆凡则偷偷溜到了楼上，拿着相机下来拍照。
    相机太大，苇庆婵和苇庆欢很快发现了，姐妹俩一嚷嚷，正在打架的苇鹏和苇盛看到了。
    “他娘的，这兔崽子，你老子打架你不来帮忙，还在那拍照……”
    “就是，你叔在这打架，你不来帮忙，还在那拍照……”
    兄弟俩也不打架了，一块来揍苇庆凡，苇庆凡把相机塞给老姐，撒腿就跑。
    他跑到外面溜了一圈，把老爹和小叔都溜丢了，又偷偷跑回来。
    结果到了家门口，正见苇鹏和苇盛勾肩搭背的从对面到了家门口，仨人打了个照面，苇鹏和苇盛二话不说，就跑过来要揍他。
    苇庆凡掉头就跑，到学校篮球场打了会球，收到老姐的短信，说兄弟三个正陪老爷子打牌呢，没有要揍他了。
    苇庆凡怕被坑，到十点多才回家，老爹兄弟三个果然正在陪老爷子打牌，他悄悄地到了楼上，大娘、婶婶也都还没走，在楼上客厅说话。
    苇庆凡上楼的时候就听见了，听到她们似乎在很认真的讨论自己跟黎妙语和李婉仪之间谁的可能性比较大。
    见他上来，妯娌三人立即住了口，大娘李蘅带着笑意问：“你跑哪去了，这么半天不回来？”
    “去学校打球了。”
    苇庆凡小声回答，又往楼下瞅了瞅。
    婶婶汪晴道：“别看了，打牌呢，还能真打你怎么着？”
    苇庆凡道：“那可说不准，我感觉我把早就想找茬打我一顿了，估计刚刚就是在装醉。”
    王淑华道：“他们喝醉了，还能知道什么，没事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没事，我听你们聊天。”
    家里在学校开小卖铺赚了钱后，楼上客厅也弄了一套沙发，不再那么空荡了，苇庆凡在老妈旁边坐了下来，一副也跟着论家长里短的架势。
    王淑华正要赶他滚蛋，李蘅笑着问这个侄子：“你跟黎妙语是一块去的省城吧？”
    “对啊，我们学校都一起去的啊。”
    苇庆凡露出很疑惑的表情，像是奇怪大娘为啥会这样问。
    汪晴笑道：“你跟她关系怎么样？”

 【072】不说你早恋的事情

    “挺好的啊。”
    苇庆凡实话实说，“她就坐在我前面，我有时候有不会的题目都是问她。”
    “那挺好。”
    李蘅笑着点了点头，跟王淑华对视了一眼。
    汪晴笑道：“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成绩又好，喜欢的话就主动一点。”
    “婶儿你这是什么话？”
    苇庆凡义正词严地道，“我还在上高中呢，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我肯定不会早恋的，你们不用试探我了。”
    “谁试探你了？”
    李蘅啼笑皆非，微嗔道：“认真的，你是男孩子，要真喜欢的话……只要不影响学习，也别影响别人学习，平时主动一点，别整天傻乎乎的，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我知道你们在试探我。”
    苇庆凡很谨慎地道，“我肯定不会早恋的，你们放心吧。”
    李蘅又气又笑，恨不得往他脑袋上扇一巴掌，王淑华也没好气道：“行啦，别在这装模作样了，你爱追哪个追哪个。”
    她显然是以为儿子舍不得李婉仪，所以故意在这个问题上打马虎眼。
    不论黎妙语还是李婉仪，儿子能把哪个领家里来她都觉得开心和满意，不过从情感上来讲，她心底还是更偏向于李婉仪一些。
    “我都说了我要专心学习，不早恋了……”
    苇庆凡还要再说，见三人都有要动手拧自己耳朵的意思，赶紧躲回书房里面去了。
    苇庆寒正坐在桌前看书，苇庆凡瞅了一眼，见他看的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笑道：“能看懂吗？”
    苇庆寒抬头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能说话的就说话，别总不吱声。”
    苇庆凡训了他一句，又道：“对了，你有没有想过改个名字？”
    苇庆寒表情顿时变得有点古怪，那是他面对姐姐苇庆欢时经常出现的表情。
    苇庆凡道：“我很认真的，叫苇庆安怎么样？比苇庆寒好听，你就当时你当初抓阄的时候抓到另一个了。”
    苇庆寒摇了摇头，随后大概想到了他刚刚说的话，又出声道：“不好。”
    “为什么？”
    “叫苇庆寒习惯了。”
    苇庆凡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脑袋，也觉得自己有点太迷信了，不再提这件事情。
    他打开一本略有泛黄但保存完好的《毛选》，是从大爷家里借来的，认真读起来。
    过了会儿，李蘅和汪晴喊着离开，苇庆凡送到楼下，老爷子还领着三兄弟在打牌，苇庆凡没陪着熬夜，自己上楼睡觉。
    第二天早上，没有意外，老爹等到吃早饭的时候才爬起来，已经不记得昨晚要揍儿子的事情了，只记得打牌到凌晨两点，输了两百多块钱。
    “活该！”
    苇庆凡暗暗吐槽，吃完饭背上包去了图书馆。
    气温已冷了起来，他将秋衣换成了毛衣，外面罩一件厚外套，坐在公交车里面，静静地看着与往日并没有多少不同的街道和往来的人群。
    到了图书馆，黎妙语还没来，他坐下看了会书，隐约听见有动静，抬起头却没看到有人，还以为黎妙语想要玩捉迷藏，也没理她。
    又过了两分钟，果然听见有脚步声，黎妙语穿着深色牛仔裤和黄褐色翻领外套走了进来，内搭的是一条白色高领毛衣，看起来很暖和的样子。
    她放下书包，然后就发现苇庆凡表情很古怪的盯着自己看，在他对面坐下来，奇怪地问：“怎么了？”
    “没事。”
    苇庆凡笑了笑，“没想到嘛，你也有这么调皮的时候？”
    黎妙语眨了眨眼，怀疑他脑袋坏掉了。
    苇庆凡笑道：“你不是想捉迷藏吗？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神经！”
    黎妙语白了他一眼，拿出书本翻开，开始写作业。
    过了会儿，她看到一本书被慢慢推了过来，于是目光顺着推着书的那只爪子，停留在苇庆凡的脸上。
    苇庆凡很得瑟地笑道：“省一等奖的奖品，没见过吧？”
    黎妙语抿了抿嘴唇，控制着不让嘴角翘起来，把脸扭向一旁，轻轻哼了一声，“不稀罕。”
    “省一等奖还不稀罕？”
    苇庆凡撇撇嘴，“你不是想收藏不同的版本么，省一等奖的奖品，还不算特殊啊？”
    黎妙语瞥了他一眼，眉眼盈着的欢喜甜蜜让她那张精致脱俗的俏脸淡去了清冷感，透着少女活泼明媚的气息，宜喜宜嗔。
    她抿了抿嘴唇，又轻轻哼了一声，抬起下巴，“还是不稀罕。”
    “那我扔了。”
    苇庆凡抓起书本，作势就要丢掉。
    “啊！”
    黎妙语被吓一跳，轻呼一声，赶紧伸手抢了过来，护我胸前，瞪着他道：“我的书！”
    苇庆凡“嘁”了一声，“你不是不稀罕吗？”
    黎妙语微抬下巴，斜睨着他哼道：“勉为其难。”
    她早就知道了苇庆凡获奖的事情，当时知道奖品里面有这本书，就在期待和等待着了，结果前天苇庆凡拿到奖品居然不送给她，当时还小小的生了会闷气。
    此时自然是满心欢喜了，否则既便与苇庆凡日渐熟悉，她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被哄这么开心。
    她不再理会这个讨厌的家伙，低下头仔细认真的翻看这本书，忽然听见“咔嚓”一声，抬起头，就见苇庆凡正举着相机在拍自己。
    她已经习惯了，但还是伸出手去，板起脸道：“还给我！”
    “我胶卷还没拍完呢。”
    苇庆凡嘿嘿一笑，“你今天很好看，不拍可惜了。”
    黎妙语白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看书。
    苇庆凡到窗边去找角度拍照，黎妙语知道他肯定又会换角度偷偷拍自己，不过也懒得跟他计较了，耽误自己的时间。
    苇庆凡找好角度，拍了几张很满意的照片，正准备认真的拍一拍窗外，忽然在路过一个书架时吓一跳，“卧槽”一声，差点把相机给摔了。
    黎妙语被他吓一跳，忙抬起头，就见苇庆凡站在前面，眼望着书架问：“你怎么在这？”
    倚着书架蹲在地板上看书的苇庆寒抬起头，很无辜的跟堂哥对视了两秒，然后眨了眨眼睛，“我一直都在啊。”
    “一直都在？”
    苇庆凡想了一下，“什么意思？”
    苇庆寒道：“从你跟我说有图书馆之后，我每个周末都来这里看书。”
    ？？？
    苇庆凡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四个月，每个周末都来？”
    苇庆寒很无辜地点了点头。
    苇庆凡恨不得把他揪过来打一顿，或者直接从窗户丢下去杀人灭口，他这四个月也是每个周末都来，而且都是跟黎妙语一起来。
    图书馆里偶尔会有别人来，但多数情况下都只有他们两人，更没见过苇庆寒。
    苇庆凡问：“我怎么都没见过你？”
    苇庆寒弱弱地道：“我怕打扰你们，都是在这看书。”
    他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书架。
    他是每个周末都来，但并非每次来都会遇见苇庆凡和黎妙语，起先犹豫过要不要去跟哥哥打招呼，不过好几次都发现堂哥跟哪个漂亮姐姐聊得很开心，就没敢去。
    黎妙语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脸蛋有点发烧，低着头装作很认真写作业，什么都没听见。
    苇庆凡瞥了眼黎妙语，对苇庆寒道：“哪有你这样看书的？偷偷摸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偷书呢，去桌上看。”
    苇庆寒弱弱地道：“我这样看就挺好的。”
    “好个屁，回头眼睛近视了。”
    苇庆凡用眼神逼迫，“到桌上去看。”
    “哦。”
    苇庆寒扁扁嘴，受气包似的站了起来，到旁边的书桌上，还没坐下，发现那边的黎妙语看了过来，于是瞅瞅苇庆凡，意思像是询问：“我该做哪？”
    苇庆凡有点无奈，“你爱坐哪坐哪。”
    “哦。”
    苇庆寒又应了一声，然后就在身边的桌前坐了下来。
    苇庆凡也不拍照了，到苇庆寒身边看了看，见他看的还是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奇道：“又不是图书馆的书，怎么跑图书馆来看？”
    “在家里看书的话，我妈总让我出去转转，我姐也说我这样看书会看傻了的。”
    苇庆寒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实话实说，然后又仰头看着堂哥，很认真地到：“哥，你别跟我妈说我在这看书，好不好？我保证也不跟二大娘说你早恋的事情。”

 【073】三心二意

    “你还学会拉人下水了？”
    苇庆凡轻轻戳了一下苇庆寒的脑袋，隐晦的递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嘴里却道：“我是来图书馆写作业的，下次再敢乱说话，我就直接告诉你妈了，听见没？”
    苇庆寒眼睛眨了眨，然后用力点头。
    “回头打招呼叫姐姐，别叫错了啊。”
    苇庆凡又叮嘱了一声，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黎妙语脸蛋红红的，觉得连耳朵都在发烧，低着头装没听见苇庆寒的话。
    苇庆凡坐了下来，似乎也完全没看到她的异状，笑着解释道：“我堂弟，叫苇庆寒，整天读书读的有点傻乎乎的，妙妙你别生气，他肯定不会跟我爸妈说的……”
    黎妙语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苇庆凡“呃”了一声，补充道：“当然说了也没什么，我脸皮这么厚，又不怕被知道……”
    黎妙语知道他又在故意逗自己，又羞又气地嗔道：“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苇庆凡怕她真的恼了，只得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咱们俩本来就是清白的，身正不怕影子斜。”
    黎妙语又瞪他一眼，气鼓鼓地道：“把相机还我。”
    “过两天，过两天。”
    苇庆凡嘿嘿笑了下，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往前凑了凑道：“昨天我大爷、我叔都去我家吃饭……”
    他把老爸和小叔的糗事讲了一遍，当然公平公正一视同仁，也没省略自己想要拍照留念结果被差点挨打的事情，只是着重渲染了自己的机智，如何如何的把老爹和小叔甩开遛的。
    黎妙语又是好笑又是惊奇，小声问：“他们喝醉了就打架吗？”
    “也不是，偶尔吧，估计是从小打架打习惯了。”
    他简单讲了一下父辈的关系，又问黎妙语：“你爸妈兄弟姐妹几个？”
    黎妙语道：“我爸是姐弟三个，我妈是四个，我爸是老二，我妈是老四，我有一个大姑，一个叔叔，两个舅舅，一个大姨。”
    “那你比我多，我这边是一个大爷，一个叔叔，两个舅舅；我姐我妹你都见过，我舅舅那边有一个表哥，一个表姐，一个表弟……”
    俩人都忘了写作业的事情，在那小声闲聊，不远处的苇庆寒抬起头，瞅了瞅正在互相讨论彼此家庭亲戚成员的俩人，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扁了扁嘴，没有出声，继续低头看书。
    临近中午，俩人才结束了聊天，黎妙语瞪了他一眼，微微鼓着腮帮嗔道：“我一道题目都没写完……”
    苇庆凡笑道：“没事，我也一样，吃完饭再来写。”
    黎妙语轻轻“嗯”了一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苇庆凡回头看看，见苇庆寒还在看书，问：“该回去吃饭了。”
    苇庆寒“哦”了一声，拿着书走到苇庆凡身旁，见黎妙语在看自己，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看了眼苇庆凡，然后小声招呼道：“嫂子好。”
    黎妙语霎时间羞得连腮带耳通红，苇庆凡轻轻一巴掌打在堂弟脑袋上，训斥道：“不是让你喊姐姐吗？”
    苇庆寒抬起头，很委屈地道：“你不是故意那样说的，让我喊嫂子吗？”
    “瞎说，我什么时候让你喊嫂子了？”苇庆凡用充满威胁的眼神盯着他。
    苇庆寒很委屈地道：“就是上次吃饭遇见这个嫂子……姐姐的时候，你跟我姐说遇见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要喊嫂子……”
    黎妙语满脸通红地咬着嘴唇，横了苇庆凡一眼，然后低头问苇庆寒：“他是让对每个漂亮的女孩子都这么喊吗？”
    苇庆寒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不知道……”
    黎妙语又看了苇庆凡一眼，然后背上书包，转身就走。
    苇庆凡又是郁闷又是好笑，赶紧跟上去，又回头瞪苇庆寒：“你还在那愣着干嘛？”
    苇庆寒又扁扁嘴，然后跟了上去。
    黎妙语脚步很快，苇庆凡更快，直接跑步赶上她，解释道：“你别听他瞎说啊，我绝对没有让他乱喊，更没有让他见到每一个漂亮女生都喊嫂子，我可以发誓！”
    黎妙语斜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吧？”
    “哼！”
    “我这么聪明的人，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吗？”
    “哼！”
    “你属猪的啊？”
    黎妙语又斜了他一眼，似乎下意识的想要再“哼”一声，但想到了他的话，于是忍住了，板着脸站在路边等公交车，不理他。
    苇庆凡干笑两声，正想要再哄哄，黎妙语面无表情地道：“你离我远一点，不要让人误会。”
    苇庆凡无奈，见苇庆寒也走过来了，对他道：“你重新招呼一声。”
    苇庆寒看看他，再看看黎妙语，似乎又不知道该喊什么了。
    苇庆凡无奈道：“喊姐。”
    “哦。”
    苇庆寒应了一声，又对黎妙语喊了一声：“姐姐好。”
    “你好。”
    黎妙语对他就不像对苇庆凡那样面无表情了，露出些笑容回应，问：“你坐哪辆公交车？”
    “11。”
    “远吗？”
    “不大远。”
    “你几年级了？”
    “初二。”
    “成绩好不好？”
    “……不好。”
    黎妙语好像完全忘记了苇庆凡的存在，跟苇庆寒聊了起来，很快公交车到了，她也是只跟苇庆寒挥了挥手，然后上车走了。
    苇庆凡挥了挥手，没回应，看着她离开，然后才低下头瞪苇庆寒：“你是不是傻啊，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不知道？”
    苇庆寒委屈道：“我没说啊。”
    “什么没说？”
    苇庆寒道：“那个姐姐问你是不是让我们喊每个漂亮女孩子叫嫂子，我就没说啊。”
    “那你就说不是啊。”
    “可你说的是啊。”
    “所以你就说不知道，还觉得是帮我了对吧？”
    苇庆寒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没等苇庆凡说话，这个才初二的小家伙很认真地道：“哥，你这样不对，这个嫂子就挺好的，你不能三心二意。”
    “三心二意你个头。”
    苇庆凡没好气地敲了他一下，“我什么时候三心二意了？”
    “我姐说你暗恋你们学校的校花，就是住在你家的那个姐姐。”
    “你知道的还不少啊？”
    苇庆凡笑起来，又问：“如果是你的话，你选哪个？”
    苇庆寒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看他，接着摇摇头道：“我都不选。”
    苇庆凡问：“为什么？”
    苇庆寒扁了扁嘴，“因为如果我选了，你肯定要打我。”
    “还挺聪明的啊！”
    苇庆凡忍不住失笑，“阔以，多读书，好好学习，得考上丰村中学，到时候你就会遇见你的命中女孩了。”
    苇庆寒摇头道：“我才不要。”
    “为什么？”
    “女孩子太麻烦了，会影响我看书，我妈，我姐都是这样，都不让我好好看书。”
    苇庆凡看着这个堂弟一本正经的样子，脸上笑意更盛，“行，你记住这句话啊，我等着你真香的那一天。”
    苇庆寒的公交车先来，苇庆凡看着他上车，随后等到了自己的7路公交车到了，回到家里吃饭，小睡了一觉，醒来继续来图书馆。
    图书馆里面空空荡荡的没人，苇庆凡放下书包，然后溜达了一圈，果然又在书架底下看到了蹲在地上看书的苇庆寒。
    “怎么又趴地上，到桌上看去。”
    苇庆凡没好气的把他提溜了起来，“你这样整天姿势不健康，回头长不高的，到时候整天被你女朋友嫌弃……”
    “我才不要女朋友。”
    苇庆寒扁扁嘴，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在桌前坐了，继续看书。
    苇庆凡坐在他旁边，这样黎妙语回头可以坐在对面。
    他正想着呢，黎妙语走过来了，见他看过来，她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了一眼，然后移开了目光。
    苇庆凡怕她抹不开面子，于是用脚踢了一下苇庆寒。
    苇庆寒抬起头，看到黎妙语，露出笑容挥手招呼道：“姐姐！”
    “比喊亲姐还亲……”
    苇庆凡暗暗吐槽，苇庆欢看到这一幕估计会气得揪弟弟的耳朵，然后苇庆寒就会更烦她了。
    黎妙语向苇庆寒笑了一下，然后走了过来，坐在了苇庆寒身边。

 【074】电灯泡

    苇庆凡很快把作业写完，然后继续看自己的《毛选》，黎妙语也在另一边安静做题。
    反而是夹在俩人中间的苇庆寒看起来有点不太认真，不时的就要瞅瞅两人。
    苇庆凡很快发现了他不认真，于是摆出兄长的威严，教训了他一顿。
    苇庆寒扁了扁嘴，然后低下头继续看书，不管他们了。
    苇庆凡起身活动了两次，黎妙语也去了一趟卫生间，但谁也没主动说过话。
    外面残阳逐渐落下，苇庆寒看了看自己的电子表，然后瞅瞅苇庆凡，又瞅瞅黎妙语，道：“我得回家了。”
    苇庆凡站起身，让他走出来，道：“那你先走吧。”
    “嗯。”
    苇庆寒点点头，又向黎妙语挥挥手，黎妙语露出笑容，也向他挥了挥手。
    苇庆寒背着自己得包离开，在最后一座书架前转过弯得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一下午都没有主动说过话的哥哥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似乎早就在等自己走了。
    “我有道题不会。”
    苇庆凡拿着习题往黎妙语那推了推，“能不能帮我讲一下。”
    黎妙语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看题目，用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语气给他讲解了题目。
    苇庆凡等她讲完，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又笑道：“我弟不懂事，你大人大量，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黎妙语瞥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看书，语气生硬地道：“我为什么要跟他生气？”
    她语气摆明了就是说“我就是在生气”，但苇庆凡好像完全没听出来，很开心地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生气的。”
    黎妙语不理他。
    苇庆凡又道：“江老师让我在周一升旗仪式的发表获奖感言，还让我写发言稿，我都头疼好几天了，你要不帮我出个主意？”
    黎妙语抬起头，清澈纯净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不是江老师给你写吗？”
    苇庆凡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有点尴尬，“你知道啊？”
    当时他跟江长军在讲台上讲话，声音并不大。
    黎妙语面无表情地道：“不是你自己炫耀的吗？”
    “是吗？”
    苇庆凡回想了一下，貌似是课间自己看书的时候曹泽和马超询问，自己顺口装了一波。
    他努力保持住笑容道：“不是炫耀，我就是陈述一下事实……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浅薄？”
    黎妙语望着他，表情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不是就好。”
    苇庆凡松了一口气，笑容灿烂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想我的。”
    黎妙语望着他，依旧面无表情地道：“是。”
    苇庆凡好像没听到，笑容变得更灿烂，“我这段时间总算想明白我想做什么了，你想不想知道？”
    黎妙语面无表情地看书，“不想。”
    “赚钱！”
    苇庆凡好似在陈述一个伟大高阔的理想，“多赚钱!赚大钱！最好还是能从外面赚钱，这样才能多交税，才能投入更多资金去发展，我们国家不能总给别人打工，我们不能只做力气活、不能只赚辛苦钱，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从我开始！”
    黎妙语看神经病似的望着他，长长的睫毛轻轻眨动着，听他说完，然后“哦”了一声，低头继续看书。
    “你不夸奖我一下吗？”
    黎妙语不理他。
    “要不鼓励一下也行？”
    黎妙语依旧不理他。
    苇庆凡也不说话了，往桌子上一趴，两条手臂的肘部都弯成直角，跟只青蛙似的趴在桌上，一侧脸贴在桌面，两只眼睛贼兮兮的盯着她看。
    黎妙语面无表情地继续看书。
    苇庆凡脸上却慢慢露出笑意，并且逐渐扩撒，带着笑意慢悠悠地道：“我发现你的表情管理真的很厉害啊，能忍到现在都没笑。”
    黎妙语抬起头，依旧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
    苇庆凡跟她对视着，脸上笑意愈发浓烈起来，黎妙语于是收回目光，低下头继续看书，悄悄抿了抿嘴角。
    苇庆凡嘿嘿笑道：“你别笑啊，绷着，绷着，别笑……”
    黎妙语终于控制失败，笑意从嘴角扩散开，她有点恼羞成怒，抬起手在苇庆凡手臂上用了打了一下，嗔道：“你烦不烦啊？”
    “我不烦，是我弟烦。”
    苇庆凡撇撇嘴笑道，“不是他在这碍事，我早把你哄好了。”
    “我才不要你哄呢。”黎妙语鼓着腮帮哼一声，低下头继续看书，并且重新板起脸。
    苇庆凡继续盯着她看，笑道：“板着脸也挺好的，你笑起来太好看了，容易害人早恋。”
    黎妙语抬起头，想骂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骂，想了两秒，啐了一声：“不要脸！”
    苇庆凡笑道：“不笑的时候也好看，而且很想逗你笑，这样就可以早恋了。”
    黎妙语终于忍不住了，抬起脚狠狠的在他脚上踩了一下。
    她踩的面积比较大，并不觉得疼，不过苇庆凡还是立即装出很疼的样子，趴桌子上呲牙咧嘴。
    黎妙语得意了，抬着下巴哼了一声，然后又忍不住悄悄打量他的神情，怕真把他踩得太疼了。
    她没被人这样调戏过，也没打过人，不知道这样踩的究竟有多疼。
    苇庆凡怕装的太过火，稍微收敛了些，耍无赖道：“我的脚被你踩瘸了，走不了路，等下你背我下午，然后背我去公交站，最好再把我背到家。”
    黎妙语撇嘴道：“我才不管你呢。”
    “那我不管，反正我就赖上你了，你踩的我，就得对我负责。”
    “反正我不管。”
    黎妙语瞪他一眼，然后低头继续看书。
    苇庆凡看了看光线，道：“好像有点暗了，你还要继续做题吗？要的话我去开灯。”
    黎妙语犹豫了一下，看看时间，已经快六点了，有点吃惊地道：“这么晚了？是不是要关门了啊？”
    “那走吧。”
    往常的时候，俩人差不多五点左右就走了，今天是因为苇庆寒一直在着碍事，所以拖得晚了一点。
    俩人收拾了东西，来到楼下，图书管理员看样子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去催他们滚蛋，见他俩下来，笑着招呼了一声，看这两人并肩走出图书馆，表情颇为八卦。
    “这风景好！”
    俩人走出图书馆，外面残阳只剩下一抹余晖，苇庆凡拿出相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用一只手拿着，对准了自己和黎妙语。
    “你干嘛呀？”
    黎妙语嗔了一句，但大概被他拍习惯了，还是不情不愿的站在他身边，让他拍了一张合照。
    苇庆凡收起相机，转移话题道：“对了，看图书馆的这个阿姨认识你爸妈吗？”
    他有点担心会被告黑状。
    黎妙语想了一下道：“好像认识，但不大熟。”
    苇庆凡放下心来，能看图书馆的有一定概率是关系户，但看样子还没到跟赵雅泉很熟悉的程度，应该不至于被打小报告了。
    黎妙语似乎洞察到了他的想法，如水的眼波漾着残阳，半羞半嗔地白了他一眼，轻声道：“我明天有事，不来啊。”
    苇庆凡点了点头，又问：“什么事？”
    黎妙语含嗔瞪了他一眼，觉得他越来越过分了，称呼、调戏，现在又开始理直气壮的问自己的私事……太过分了！
    她抿了抿嘴唇，小声道：“去玩。”
    苇庆凡问：“你自己吗？”
    “我爸妈，去市里。”
    苇庆凡点点头道：“那我就不去了，你们玩的开心点。”
    黎妙语白了他一眼，小声咕哝道：“本来就没让你去。”
    公交车到来，她挥了挥手，上车离开，苇庆凡也很快坐车回家，各找各妈。
    周日晚自习，苇庆凡来到教室，黎妙语正在跟谢瑶和前排的女生在聊天，见他过来，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苇庆凡也不理她，坐下认真看书。
    晚自习开始后不久，江长军过来了，将一张稿纸交给了苇庆凡。
    苇庆凡看了两眼，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最后干脆跑到了江长军办公室，道：“江老师，这我说不出来……”
    江长军不满地皱眉道：“你还有说不出来的？”
    苇庆凡露出个尴尬的笑脸，干笑道：“要不还是我我按您的大纲，自己发挥吧。”
    江长军跟他对视了两秒，无奈道：“算了算了，随你吧，我不管你。”
    “哎，谢谢江老师。”
    苇庆凡转身要走，江长军又叫住了他，提醒道：“到时候校领导可都在，你别给我掉链子啊。”
    “哎，您放心吧。”

 【075】我便是唯一的光

    周一早上，火红的太阳穿过薄薄的雾气自天际升起，源县中学所有学生都按照班级拍成队列，站在学校操场的主席台前。
    国歌奏响，红旗映着红日缓缓升起。
    苇庆凡站在人群之中，看着那面红旗，默默地算着国歌的节奏，开始忍不住的暗暗为它着急。
    快了啊！
    国歌还有一段呢，都快爬到顶了，等下你还有路走吗？
    “快了！”
    旁边有人在低声说话，显然都发现了升旗手的失误。
    果然，因为前面爬的太快，在最后一段距离的时候，红旗开始明显减速，从兔子变成了乌龟，慢吞吞的卡在那，跟一动不动似的。
    终于，在煎熬里度过了近二十秒的停滞时间之后，伴随着音乐尾声，红旗终于再次出现明显的上升趋势，跟最后关头冲刺似的，踏着歌声撞击到了旗杆顶部。
    看着它在上空高高飘扬，整个操场所有人都像是松了一口气。
    一个脑袋略秃的中年男人走到了主席台上，发表了一番讲话，快要期末了，好好学习之类，随后道：“另外，向同学们告知一个好消息，在上个月省教育局组织的全省省中学生作文比赛里面，校领导选拔组织了我校学生积极参加比赛，成绩优秀！
    “尤其是高二16班的苇庆凡同学，更是获得了省一等奖的殊荣，大家掌声鼓励！”
    这个消息此前只在小范围里面传播，知道的人并不多，哪怕是参赛的学生也都不知道获奖的消息，见没动静，都以为就已经是结果了呢。
    此时骤然得知学校里面居然有人拿了一等奖，不少人在鼓掌的时候，也忍不住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高三的学生同样来了，顾成宇也在人群里面得知了这个消息，一下子就懵了。
    他原本信心十足，觉得自己肯定有机会拿奖的，结果一点动静都没，还特意去找舅舅询问了一下，得知自己没获奖，还郁闷了好几天。
    不过大家都没获奖，这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结果……
    苇庆凡居然拿了省一等奖？
    他不是写跑题了吗？
    太不要脸了！
    他联想到考试结束回来的时候，自己一路上都在高谈阔论，觉得脸上都在发烧，忍不住在心里面暗骂，觉得苇庆凡肯定是在故意坑自己。
    “下面我们有请苇庆凡同学来发言，给我们分享一下他的宝贵经验！”
    教导主任带头鼓掌，掌声再次热烈起来。
    苇庆凡拿着两张纸，从班级队列里面走了出去，一路上享受着好奇、羡慕、爱慕的目光，昂首挺胸地走向主席台。
    走上主席台的时候，他在旁边的人群里面看到了苇庆欢，她个子不太高，位置比较靠前，在用力的向苇庆凡挥手，似乎在显摆这是自己哥哥。
    苇庆凡瞪了她一眼，结果脚下踩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正满脸笑容看着他的教导主任吓一跳，赶紧过来，似乎想要搀扶住他。
    不知道是夜里露水没干，还是主任脚滑，他想要过来付一把苇庆凡，结果刚迈出一步，自己反而一个踉跄，摇摇晃晃的勉强站稳，就听见台下的学生哄笑声一片。
    教导主任咳嗽一声掩住尴尬，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保持安静，同时朝苇庆凡递过眼神，让他赶紧过来讲话。
    苇庆凡尴尬的朝教导主任笑了一下，然后走到架起来的话筒前，咳嗽了一声，向队列后面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广大学生们解释道：“不好意思，第一次做获奖感言，有点激动，差点滑倒。”
    台下又有哄笑声，苇庆凡也跟着笑，随后接着笑道：“这深刻的说明了一个很朴素的道理，就是成功的时候不能骄傲自满，不然随时都可能摔个跟头。”
    台下的哄笑声停了下来，刚刚因为他又提起差点摔倒而皱起眉头的教导主任和江长军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暗暗称赞这个学生的机智应变。
    如果苇庆凡此时是个成功人士，或者有很唬人的头衔，这个不算什么的小聪明可以被万众称赞，甚至可能被写进作文里面。
    但他只是个拿了奖的普通学生而已，台下绝大多数学生此前对他没有太多了解，因此完全没有这样的效果，甚至不少人还觉得他这样很生硬和尴尬。
    苇庆凡又咳嗽了一声，然后一本正经地开始感言：“感谢伟大祖国让我有读书识字的机会，感谢省教育局举办这次比赛，感谢校领导和我的班主任江长军老师对我的信任和指导，当然还有我的同学们，我的获奖离不开你们的支持和鼓励。”
    本山大叔“感谢tv”的梗要等08年春晚才出来，但苇庆凡这样一本正经的感谢，仍让不少学生觉得滑稽，台下各个角落，都有低低的哄笑声，还有人在努力的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当然他的态度很诚恳，也有人觉得他太虚伪了，愈发看不顺眼。
    台下的江长军脸都要绿了，哪有这样做感谢的？尤其是开场那句“感谢祖国”，更让他觉得苇庆凡就是在故意找事。
    “我知道很多同学肯定很好奇什么样的文章能获得省一等奖，接下来我跟大家一起欣赏一下这篇作文吧。”
    苇庆凡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说完了感言，然后话题一转，开始念起来了自己的作文：
    “这篇作文叫做《我的姓氏》：
    我姓苇，芦苇的苇，一个极少见的冷僻姓氏。从小到大，我没有遇见过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之外任何一个与我同姓的人。
    我在书本、电视里面看到过许许多多其他姓氏的名人，但从没有看到过姓苇的。我问爸爸妈妈，我们苇姓是那个名人的后代？苇姓有过名人吗？
    爸爸妈妈不能回答。我又问大爷，大爷告诉我，苇姓可能出自北宋名臣赵鼎臣。赵鼎臣号苇溪翁，是一位诗人，与苏轼、王安石这些大名鼎鼎的人都有往来。我们苇姓可能就是他的后裔，以他的号为姓。
    大爷并不能确定这就是苇姓的起源，但我还是兴奋了一阵子，兴奋之后，又开始失落。赵鼎臣不算有名，也并不厉害，所以提起他的时候，需要把他跟苏轼、王安石这些大名人有来往的事情拿出来说，证明他还是有一定名气的，而如果姓苏、姓王，就不必了。
    然而，在漫长的历史长河里面，除了赵鼎臣，我已经不能找出其他任何一个姓苇的名人了，且赵鼎臣也不姓苇。
    这让我感到沮丧和孤单，仿佛在漫长的中国历史长河里面，我是被排除在外的一朵浪花。
    ……”
    苇庆凡草草结束了感谢，然后开始显摆他的获奖作文，台下不论领导、老师都在暗暗皱眉，江长军更是恨不得要把他从台上提溜下来打一顿。
    不少学生也在暗暗好笑，然而随着苇庆凡慢慢往后念，越来越多的人都开始认真听起来。
    在这个年龄，很少有人会主动去探究姓氏相关的事情，但作为中华文明传承的脉络之一，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早已经浸入血脉之中。
    除此之外，苇庆凡这篇作文也并不枯燥，有一定的故事性。
    “我又去查找姓氏的起源。姓氏起源可以追溯到氏族社会时期，在先秦时期姓和氏是不同的，秦汉之时姓氏逐渐合一，并且姓氏越来越多，因为战乱避祸等各种原因，在漫长的历史长河里面，不断有人改姓，比如用祖先的国号为姓、名为姓、号为姓，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也就是说，现在不同的姓氏，可能有同一个祖先，比如许多姓氏都源于姬姓；而姜、姒、嬴等上古姓氏同样是现代姓氏的源头，赵姓就源于赢姓。
    这让我想到了很多。我的姓氏继承自我的父亲，但我身上同时还有我妈妈的血脉和基因，我父亲的姓氏继承自我的爷爷，但他身上同时也有我奶奶的血脉和基因。
    我感到我身上有两条血脉组成的长线，一条来自我的父亲，一条来自我的母亲；他们的身上同样有两条血脉长线，一条来自他们的父亲，一条来自他们的母亲；在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身上，同样各自有两条血脉长线……这样的血脉长线组成了一张巨大的密密麻麻的网，逆着时光长河，一直延展到人类文明的起源。
    恍惚之中，我似乎顺着血脉大网看到了一张张面孔，他们是我的祖辈，我身上流淌着他们的血液；我和他们生活在同一片大地上，仰望着同一片星空，欣赏着同一轮月亮，使用着同样的文字……”
    苇庆凡念到这里，偌大的操场里面已经鸦雀无声，不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有一种被眼前浮现的画面震撼到的感觉。
    “五千年华夏文明源远流长，有盛世，也有动乱，有辉煌，也有黑暗。我的祖先们为了将血脉和文明传承到我的身上，为了能让我吃饱穿暖，安安稳稳的坐在教室里面上课，曾付出了多少努力？经历了多少的苦难？
    “我顺着那张血脉大网，似乎穿过了历史的迷雾，看到了他们的身影；
    “蒙昧时期，茹毛饮血，刀耕火种，他们拿着弓箭追逐猎物，驯化蓄养；他们使用粗陋的石器耕种土地、收获粮食，改进工具，挑选种子；
    “动乱到来，神州大地战火燎原，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他们有的逃进深山，有的拿起兵器，有的艰难求生，有的奋发向前，想要结束乱世，再造一个盛世……
    “他们发明了造纸术、印刷术、指南针、火药，推动整个人类文明向前发展；他们尝百草、治病救人，不让瘟疫肆虐；他们观察这个世界，并用文字记录下来，给后人留下最为真实可靠的古代数据；他们写字作画、吟诗作词，创造了一个个令人惊叹艺术高峰；他们用最精炼的语言记录下他们经历过的事情，留下一座座浩如烟海的经验宝库……”
    “他们在这片神州大地上创造出了他们那个时代最为浩瀚璀璨伟大的文明，我们身上流淌着他们的血脉，我们使用着他们的文字，汲取他们的智慧和经验。
    “我不再觉得沮丧和孤单，因为我们就是他们，他们就是我们。”
    天边朝阳升起，驱散了雾气，阳光变得更加灿烂和热烈，普照大地，主席台上少年的声音略有变轻，但情绪更饱满高昂：
    “鲁迅曾说‘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漫长的历史长河里，苇姓没有过可以拿得出手的人物，或许我可以向这个方向去努力一下。
    “如果多年以后，还有苇姓的孩子有与我一样的疑问，我希望被他询问他的父母或者老师可以说出我的名字，并能让他感到骄傲。
    “我将刻苦学习，为此努力。”

 【076】变故

    苇庆凡在潮水般的掌声里走下主席台，重新回到班级队列，还没来得及入列，台上的教导主任说完了“我们要像苇庆凡同学学习”的话，宣布了解散，于是原本整齐的队列一哄而散，他也只好跟着转身。
    “厉害啊！”
    “牛！”
    他这几个月经常打球，还有之前“不打不相识”的积累，在其他班级有不少熟人，不时有人从旁边经过，拍拍他的肩膀，或者是隔了一段距离比划一下大拇指，看起来都是挺跟着开心的样子。
    “哈哈哈”
    当然也有不和谐的，比如苇庆欢就特意跑过来嘲笑他，“哥你真的太搞笑了，怎么不真的摔倒呢？”
    “你一边去。”
    苇庆凡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发现苇庆婵也在后面跟过来了，李婉仪在她旁边，遥遥跟他对视一眼，没理他。
    黎妙语和谢瑶也在往这边走过来，与李婉仪之间隔了不少人，她顺着苇庆凡的目光看向了李婉仪，李婉仪也看过来。
    黎妙语手在胸前挥了挥，李婉仪冲她笑了笑，然后走到苇庆凡旁边汇合在一块，从他旁边绕过去了。
    “什么眼神啊，我在这等你们都没看到吗？”
    苇庆凡抱怨一声，然后跟着曹泽和马超走了。
    回到教室，江长军倒没来找苇庆凡的麻烦，大概虽然不满他的自作主张，但对“感言”的效果还是比较满意的。
    至此，比赛算是彻底结束，不过仍有一些余波，比如苇庆凡走在学校里面，或者再去打球的时候，明显就能感到微妙的态度变化。
    这种变化来自于一些原本不太熟悉或者完全陌生的人，因为上次当着全校学生的感言，让他在这些人当中有了一定的存在感。
    作用么，肯定是没的，但多少能带来一些同样没意义的虚荣感。
    周三这天中午，苇庆凡路过顺便投了两个蓝，听到旁边张自豪和王通宇他们在聊天争论，仔细听了一下，发现他们在讨论世界杯，问道：“世界杯不是还早吗？”
    王通宇道：“抽签啊，这周六抽签。”
    张自豪则问：“刚好，你看不看？你看的话我去你家看，就不用回家去了。”
    苇庆凡问：“啥时候？”
    “凌晨三点半。”
    “……看个屁！”
    苇庆凡本来还想顺便温习一下，一听这个点，立即打消了想法，“我还是等早上起来再知道也不迟。”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模糊的还能记起一些内容，但想要凭空复原出来肯定是有难度的。
    不过有一些内容还是能想起来的，他在重生之初就对自己掌握的“资源”做过复盘，世界杯就在里面。
    他不算资深球迷，但篮球、足球都有涉猎，而且06、10两届世界杯都在比较无聊的学生时期，都关注了，印象比较深的比赛结果都记得。
    彩票可是合法产业！
    这是他早就预定好要薅一把的羊毛，不过因为距离还早，一直都没上心。
    当然，现在也不用上心，还有半年多的时间呢。
    “到时候，学姐家的那场事故也要来了吗？”
    苇庆凡并不清楚这场事故具体在什么时间、是什么事情，但它对李婉仪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没有这次变故，大概率也就不会有后世白手起家的那个传奇李婉仪。
    它打碎了她的大学梦，打碎了她对未来的一切美好幻想，让她不得不提早背负家庭和生活的重担与苦难，也让她更早的进入社会，原本的信念在新的土壤里面扎根破土，并从苦难中汲取力量，变得更加强大。
    如果自己去干扰，李婉仪还会是那个李婉仪吗？
    苇庆凡自认是一个比较理性的人，但他扪心自问，在当前的情况下，他是做不到坐视李婉仪走一遍前世道路的。
    他在大学毕业后是在生活和职场里打拼过的，知道里面的辛酸与妥协，李婉仪的处境和经历比他不知要艰难多少倍。
    怎么可能因为她会在十多年后有一个更耀眼的未来，就让她再经历一遍那些苦难？
    然而究竟该怎么帮她，他一直都没有能够做出决定。
    但不论怎样，都是需要钱的。
    世界杯在高考后，也就意味着彩票的开奖也在高考后，前世这个时候，李婉仪已经决定辍学打工了，来得及吗？
    傍晚，苇庆凡在吃饭的时候看到了匆匆从学校回来的李婉仪，王淑华问道：“怎么回来啦？”
    李婉仪笑道：“收一下衣服和被子。”
    王淑华道：“我收了，给你放在房间里面了，就这点事还要回来一趟？你说一声不就行了，就算不说我也会给你收啊。”
    李婉仪有房间钥匙，但平日并不会上锁。
    “忘了。”
    李婉仪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挥挥手道：“那姨姨你们吃饭吧，我回学校去了。”
    她横了眼苇庆凡，笑容明媚，也没多说，扭身走了。
    苇庆凡吃着饭，脑海中还在回味着她刚刚的笑容，再想着她再半年之后可能经历的绝望，不免大动恻隐之心。
    “咚咚”
    王淑华见儿子还盯着李婉仪消失的门口看，忍不住皱着眉头敲了敲他的碗。
    苇庆凡回过神来，跟老妈对视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王淑华吃着饭，语气很随意地道：“小猫钓鱼的故事还没忘吧？”
    苇庆凡含糊地问：“你说这个干嘛？莫名其妙。”
    王淑华道：“小猫跟着妈妈去钓鱼，蜻蜓飞来了，小猫去抓蜻蜓，蝴蝶飞来了，小猫去抓蝴蝶，猫妈妈都已经钓两条鱼了，小猫还是什么都没抓到……知道这篇课文讲的是什么道理吗？”
    苇庆凡撇嘴道：“猫妈妈钓鱼也是一样的，钓上来的鱼小猫也可以跟着吃。”
    王淑华看起来很想用筷子敲儿子的脑袋，“那能一样吗？”
    苇庆凡又反驳道：“这是作者的问题，也是猫笨，要是它先抓到了蜻蜓，又抓到了蝴蝶，还把鱼钓起来了呢？”
    “你有那个本事吗？”
    王淑华用筷子另一头敲儿子的脑袋，“你整天跟我抬杠，就能把鱼蜻蜓蝴蝶都抓来了？”
    “好吧好吧，我知道错了。”
    苇庆凡在真理面前被说服了，“我会专心的，认真学习，刻苦努力，免得丢了西瓜还捡不到芝麻。”
    王淑华哼了一声，知道他嘴服心不服，不过现在才高中，他搬出学习来，也不好再那别的事情教训他，暂时放过他。
    随着期末考试临近，或许也有苇庆凡的刺激作用，苇庆婵和李婉仪这段时间学习都明显要更刻苦认真，但成绩提高幅度明显不如苇庆凡。
    李婉仪原本成绩就好，提高空间不大，苇庆婵的提高空间倒是不小，但自己不太争气。
    这学期的期末考试，苇庆凡的期末考试成绩来到班级第三，仅次于冯永安和黎妙语，年级排名也第一次进入了前五十，称得上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李婉仪排在年纪第十，这种排名有一定偶然性，不过她能稳定在这个层次，进入双一流大学肯定不成问题。
    苇庆婵历史性的第一次在高三进入了班级前十，也是一个很不错的跨越，但比上比下都比不过，让她成绩进步的成就感大打折扣。
    黎妙语以三分之差丢掉了班级第一的宝座，倒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患得患失之心，仍显得很淡定的样子，这或许跟她的目标从来就不是班级第一有关。
    冯永安倒是很兴奋和激动，领成绩单的时候那天下了雪，走廊里面有被人带上来的水迹，他刚出教室就激动的来了两连摔，仍不减笑容。
    春节之后，高三学生在初六就开学了，李婉仪在犹豫几天之后，花了一百多块钱从一个同学手里买了一台旧的小灵通，之后几天都显得心情很好，偶尔拿出来用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生怕摔了磕了的样子。
    元宵节的时候，因为苇鹏属龙，王淑华按照每年惯例蒸了一条“龙灯”，第二天中午特意又做了一顿好吃的，把苇庆婵和李婉仪都叫过来一起吃饭。
    在吃饭的时候，李婉仪接到了一条电话，苇庆凡在旁边听到了内容。
    她父亲在外打工，今年是春节后返厂第一天上班，在架子上摔了下来。
    改变她命运的那场变故，就这样在包括苇庆凡这个重生者在内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突然落下来了。

 中午的更新推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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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7】学姐是不是很感动

    挂掉电话，李婉仪表情显得有些愣愣的，苇庆凡关切地问道：“怎么啦？”
    李婉仪定了定神，勉强挤出个笑容，道：“我爸在工作的时候受伤了，说在医院里面，刚抢救回来。”
    她站起身，歉意地向王淑华笑了一下道：“姨姨，我去打个电话，我妈妈还不知道呢。”
    她家里没有装电话，是隔壁村子里鱼她父亲一同打工的工友打了电话过来的。
    李婉仪向邻居家里打了电话，随后与她妈妈说了这件事情。
    李母明显没经过事情，有的慌神，李婉仪安慰道：“应该不会多严重的，钱你也不用管，工厂老板去了，会付医药费的，回头再问一下看严不严重。”
    她又安慰了老妈几句，挂掉电话之后，苇庆凡他们已经吃完了饭，王淑华给她留了饭，她也已经没了胃口，不过还是勉强又吃了一些。
    “广州是大城市，受伤了马上就去医院了，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
    王淑华安慰着她，又道：“如果真有什么事情，有什么难处，你就跟我说，别跟姨姨见外。”
    李婉仪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回到楼上，也没再睡觉，看书也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熬到傍晚放学，她又打了电话过去，手术已经顺利结束，但结果不是很理想，因为伤势比较严重，伤到了腰部神经，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具体轻重情况，还要看接下来的治疗和恢复状况。
    李婉仪将这件事情瞒了下来，没有告诉妈妈和弟弟妹妹，不过等到周末的时候，她请了假回家，发现家里还是得知了这件事情。
    与她爸爸一起工作的那位工友并不是只与她联系，且碰到这种事情，对方心里面不免会有些担心顾虑，不可能为李婉仪一个小孩子而隐瞒她爸爸的病情。
    一贯管事的爷爷年纪大了，于是让家里和族里的几个兄弟一起坐火车赶过去。
    医生最后给的诊断是腰部神经受损，不能再从事重体力活动，也就意味着她爸爸被厂里辞退了。
    厂里老板付了医疗费，另外赔偿了两万块钱，同去的族里长辈有人主张可以要更多，但老板咬得很紧，不肯松口，她爸爸最终选择妥协，也没在医院多住，住院不到两周就要求出院，乘坐火车返回了家中休养。
    这对于她家里是一个巨大打击，虽然有两万块钱的赔偿，但之后的检查、用药的钱都要从里面出，最后能剩下多少还不清楚。
    最重要的是，家里从此失去了最大的经济来源，以往李父在外打工，每个月都有工资，虽然不多，每个月只有一千出头，却是她们姐弟三人的上学、生活的费用来源。
    否则只靠家里的三四亩地，根本供不起她们姐弟三人同时读书。
    她在第一次模拟考试之后回到家里，见到了躺在床上休养的父亲李岩。
    李岩今年三十八岁，正值年富力强的时候，这次受伤让他看起来要比记忆中虚弱不少，脸色苍白，不过神态仍是如往常般温和，对她道：
    “你不要担心，好好复习，赔偿的钱我跟你妈都不会动的，给你留着上大学用。
    “等我好了，就再出去打工，重活不能干，也能找点轻松的活干，赚的少点也是赚，你你专心复习，你成绩这么好，就算我跟你妈就算砸锅卖铁，也肯定把你供出来！”
    这话让李婉仪又感动又难受，她在村里面上小学的时候，有不少女同学，到了初中，村里面的女孩子就陆陆续续的辍学了，到了高中，就只剩下了她自己。
    她成绩一直很好，左邻右舍往往也都是夸赞居多，但也不乏一些“女孩子念这么多书有什么用”“早晚都要嫁到别人家”之类的言语，其中还有的是亲戚，当着她和爸妈的面劝。
    比如“你是大姐，要帮爸妈分担”“要懂点事，早点出去打工，然后嫁人，供你弟弟”之类的话，言下之意，她上学就是不懂事、不孝顺。
    爸妈其实一直对她都不错，尤其是爸爸每次过年回家，总要多给她一些钱，但她仍很节省，每次回家的时候生活费都没花完。
    因为只要没花完，妈妈就会很高兴，逢人就说她很节省，很会过日子，那语气似乎比她成绩好还要更值得夸耀。
    在家里待了两天之后，她在周日的下午回到了县城，下车后背着包默默地往巷子口走过去。
    “学姐！”
    后面传来苇庆凡的声音，李婉仪转过身，见苇庆凡满脸是汗，穿着运动服，外面又裹了一件棉袄，像是刚打完球回来。
    “今天来的有点晚啊。”
    苇庆凡随口说了句废话，李婉仪心情不佳，但还是挤出笑容道：“又没啥事，就晚了点。”
    苇庆凡小跑几步走了过来，跟她并肩往家里走去，问道：“叔叔怎么样了？”
    如果是以往，李婉仪肯定要入槽一下他的自来熟，不过此时并没有心情，道：“还好，应该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医生说不能干重活，平时要多休息。”
    苇庆凡点点头，又道：“距离高考没多长时间了，学姐你别分心，有啥事的话得说才行。”
    李婉仪点了点头。
    苇庆凡继续道：“我是认真的，没有客套，在我姐那你是闺蜜，最好的朋友，我爸妈把你当半个闺女，真有困难，你就直接说。”
    李婉仪没好气道：“又不是吃不上饭，没你说的这么严重！你说的好像我马上就要睡大街了似的。”
    “我这不也是关心你么。”
    苇庆凡撇撇嘴，“好心没好报。”
    李婉仪哄小孩子似的道：“好啦好啦，谢谢你，我很感动，好了吧？”
    苇庆凡“呵呵”一声，“感动又不是说出来的。”
    “那我应该怎么办？”
    李婉仪愈发没好气，“要不我给你磕个响头？”
    “好啊！”
    苇庆凡停步，摆出驾驶，“你磕吧。”
    “我一脚把你踢到楼上去！”
    李婉仪瞪了他一眼，往前走了两步，又问：“你跟黎妙语怎么样了？”
    苇庆凡道：“什么怎么样了？”
    李婉仪见他装傻，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在追她吗？追上了没？”
    “早呢。”
    苇庆凡叹了口气，“要不学姐你帮帮我？”
    “我怎么帮你？”
    李婉仪没好气道，她与黎妙语不同级不同班，在省赛之后基本就没有过交集，最多偶尔见面打个招呼而已。
    苇庆凡笑道：“让我追你啊，咱俩这也算是同居半年多了，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有感情基……”
    还没说完，李婉仪俏脸绯红，一脚踢了过来，苇庆凡拔腿就跑。
    李婉仪追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苇庆凡也跟着停了下来，隔了一段距离笑道：“学姐你别生气，我就是看你心情不好，想个法子哄你开心一下，你看，我甚至都愿意冒着挨打的风险，你是不是很感动？”
    “一边去，早晚被你气死。”
    被他这一打岔，李婉仪低落的心情确实消散不少，但一点都没有领情的意思，反而恨不得要把他揪过来打一顿。
    “学姐。”
    到了家门口的时候，苇庆凡放缓了脚步，表情很认真地又重复说道，“如果真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或者做出了什么冲动的决定，或者是不知道该怎么决定，不妨跟我说一声。”
    李婉仪转头看着他，他露出个笑容，借着厚厚棉服撑出的粗壮手臂，做了一个很有力量感的强壮姿势，“我其实很厉害的，只是一直比较低调，就像是武侠小说看起来很普通的武林高手，或者是伪装成普通人的奥特曼，但是如果学姐有需要，我愿意撕掉伪装，现出真身。”
    李婉仪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就在苇庆凡觉得她被自己感动到了，在犹豫要不要趁热打铁的时候，李婉仪忽然笑了起来。
    “挺会说话啊。”
    李婉仪斜睨着他，“你对黎妙语说过这样的话没有？”
    苇庆凡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摇头道：“还没。”
    “那你可以跟她说一下试试。”
    李婉仪迈步走进家门，然后伸手拍了拍迎出来的黄花。
    “学姐的意思是，很有效果？”
    苇庆凡笑着跟上去，“那你有没有觉得很感动？”
    走在前面的李婉仪忽然毫无预兆的回过身，抬脚踢过来。
    苇庆凡很灵活且熟练的往后蹦了一步，躲开了。
    李婉仪也不再继续动脚，白了他一眼，撇撇嘴扭身走了，丢下一句：
    “小屁孩！”

 【078】吃软饭

    苇庆凡没被这句“小屁孩”打击到，反倒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满脸带着笑容。
    李婉仪注意到了，很想要去拧他的耳朵，但是王淑华听到动静走出来了，她就不好意思当着妈妈打儿子了，只得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王淑华也知道李婉仪的爸爸回到了家里的事情，询问并安慰了几句，然后岔开话题，聊了些闲话，并数落了苇庆凡一顿，书乱仍、不拖地、整天不在家之类。
    在苇庆凡成绩刚刚提高的那段时间，爸妈简直是怎么看他怎么顺眼，看的书到处放也是优点，说明爱学习。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苇庆凡成绩提高带来的惊喜和满足感逐渐淡去之后，就又开始各种看苇庆凡各种嫌弃了。
    跑出去，就是“整天见不到人”，在家看书就是“整天就知道读书，回头读傻了”，看新闻就是“整天就看这些”……楼上放着书楼下也放着书，方便随时看，也成了“邋遢”而不再是爱学习的证明。
    昼短夜长，还没到六点，暮色就已经笼罩了下来，李婉仪背着书包下楼，与王淑华打了声招呼，然后就被强行留了下来吃饭。
    她推脱不过，只好去帮忙端菜，然后跟着一块吃。
    苇庆凡家经济状况好转，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在饭桌上，不再是往年那样都是以酱菜为主，一盘虾仁炒蛋，一盘土豆红烧肉，一大碗冬瓜排骨汤，加上老南瓜煮的稀饭，喷香喷香的。
    李婉仪已没那么拘束，喝完南瓜稀饭自己又去盛了一碗，吃完饭后，王淑华没让她帮忙收拾，让她去教室，苇庆凡于是顺路跟她一块走。
    “学姐，你有什么理想没？”
    从巷子里面走出来，苇庆凡随口问道。
    “有啊。”
    李婉仪看起来心情好了不少，轻轻甩着手臂轻声回答道，“我从很小的时候，理想就很明确，就是要有钱，多赚钱。”
    她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望着前方路边店铺里透出的光亮，语气有些憧憬和羡慕地道。
    “那样的话，我爸不用背井离乡出去打工，我妈不用那么心疼钱，不舍得给我们姐弟三个人花，更不舍得给她自己花……
    “我妹不用羡慕同学的新裙子新衣服，我弟不会那么沉默内向，见到衣服比较新的同学就觉得人家家里很有钱，有女孩子主动跟他说话，他也不敢跟人家多说……
    “我爷爷奶奶不喜欢我们，你爷爷奶奶对你很好，所以你跟你爷爷奶奶很亲，但我跟我爷爷奶奶从来就不亲，或者说没那么亲，甚至不如我家隔壁的大娘亲……
    “如果我家很有钱的花，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她难得主动说起这么多她家里的事情，而且很显然都是心里话，苇庆凡听着却不觉得开心，因为她显然也并不开心。
    “我看电视里面，总是说有钱人家这不好那么不好，男主角女主角都说如果可以的花，希望可以生在普通人家……”
    她笑了一下，转头看向苇庆凡，路边的灯光并不很明亮，照耀在她明艳美丽的脸庞上，朦胧绰约的光影里，那笑容笼着淡淡的自嘲和迷茫，“你说，如果可以选的话，他们真的会那样选吗？”
    “当然不会啊！”
    苇庆凡撇了撇嘴，“伟大领袖说过，一切问题都是经济问题，有钱不一定幸福，但没钱一定不幸福……
    “当然，这是个很武断的评价，不需要大富大贵，同样可以过的很幸福，不过我觉得生活里面绝大部分的烦恼都跟缺钱有关，有了钱当然还会有新的烦恼，但至少可以解决掉没钱的烦恼了。”
    李婉仪停下了脚步，转头望着他，她那双明亮妩媚的眸子映着路边店铺里透出的灯光，波光如水，显得有些惊奇，展颜笑道：
    “难得见你正经一回，果然不愧是整天去图书馆的人，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不过那句原话应该是‘一切社会问题都是经济问题’吧？”
    苇庆凡无奈道：“我这不是顺着你说话嘛。”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又问：“你的理想呢？”
    苇庆凡笑道：“我很早就说过了啊，我希望未来有一天……嗯，比如我的孩子，介绍自己姓苇的时候，不用再强调是芦苇的苇了，或者可以说‘苇庆凡的苇’。”
    李婉仪又白了他一眼，“你想的还挺远。”
    “未雨绸缪嘛。”
    苇庆凡望了眼天边浮现的几颗星星，然后又收回目光，问：“学姐，我问你个事啊，很认真问的。”
    “嗯？”李婉仪转头看着他。
    “如果未来有一天，你很有钱，几十亿的那种，而且还是个大老板，但是你没结婚，也没男朋友，你心里面理想的另一半是什么样子的？”
    李婉仪起先听他说前面的，脸上不由得露出笑意，听他说完，歪着头想了几秒钟，沉吟着道：“那就不好说了，我很有钱，那就不用再找一个很有钱的了，有钱没钱就无所谓，主要是人我得喜欢。”
    苇庆凡笑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你姐没跟你说过？”
    李婉仪斜了他一眼，似乎很惊奇苇庆婵的节操，居然没透露出去。
    苇庆凡露出很茫然和疑惑的表情。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然后吸了一口气道：“我喜欢的啊……个子得比较高，最好能有185，然后会打篮球，长得不用很帅，但不能丑……嗯，性格好一点……”
    苇庆凡撇撇嘴道：“学姐，你也不用都按着我来说啊，也得给我一点努力进步的方向……”
    “呸！”
    他这句话信息量太丰富了，李婉仪瞬间就脸红起来，火烧似的，好在走到了校门口，灯光较暗，不用担心被他看到。
    她啐了一口，“你要不要脸啊？这几条哪一条跟你有关系？”
    “你不承认有什么用。”
    苇庆凡摊了摊手，“我个子高吧？体检测量的时候已经有183了，长到185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篮球我会吧？性格也好吧？就是长相可能跟你的要求不大符合，我太帅了……”
    “呸！”
    他还没说完，李婉仪已经又好气又好笑的打断了他，“叔叔阿姨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儿子？”
    “你污蔑人也得讲究一下基本事实吧？”
    苇庆凡据理力争，“我哪句说的不是事实？”
    “哪句都不是！”
    “哪句？”
    “哪句都不是。”
    俩人无聊且幼稚的斗着嘴，到了教学楼前，李婉仪挥了挥手道：“不跟你说了，走了。”
    “拜拜~”
    苇庆凡也挥了挥手，往自己的c幢教学楼走过去。
    到教室里面，黎妙语已经在位置上了，正在与谢瑶及前面的两个女孩子讨论流行音乐，她最近在听林俊杰的歌。
    苇庆凡并未掺和，拿出ipod，戴上耳机，安静看书。
    他这段时间买书十分费钱，自然没钱买这玩意，却也不是从黎妙语那借的。
    她换了新款，这个旧的被他霸占了。
    换个通俗点的说法，这叫“吃软饭”。
    不过黎妙语不介意，且似乎还挺开心和享受。
    苇庆凡也不介意，并且真的很开心和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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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9】又不是早恋

    苇庆凡听着歌应付完了作业，然后摘下耳机，拿出了一本《硅谷之火》，认真读起来。
    在“恶补”了一段时间的“大纲”之后，苇庆凡暂停了这种理论的摄入，将此前的不少书都放进了书架，然后开始买专业类书籍。
    当然，他着重培养的还是思维和眼界，所谓的专业类书籍也并非是学习怎么去编程、怎么去做某一个工作，像这本《硅谷之火》，其实就是一个个计算机爱好者的故事。
    后世的他读过《浪潮之巅》《硅谷百年史》，但此时这两本书都还没出版，想要重读也没机会，至于抢先写出来，就更不现实了。
    江长军来溜达了两趟，发现他又在看课外书，不过早就已经说过苇庆凡了，见他屡教不改，还振振有词的反驳，且成绩一直都不错，也就不跟他一般见识，装没看到。
    苇庆凡也给面子的装作没看到他。
    晚自习放学得时候，似乎又降温了，寒风呼啸。
    苇庆凡顶着寒风回到家里，意料当中得听到了老妈“多穿衣服”得叮嘱。
    第二天早上，苇庆凡起床的时候，外面正飘着雪花，道路、屋顶一派白茫茫，雪似乎下了一夜。
    “都3月份了，还下雪……”
    爸妈都已经起床，正在院子里面铲雪，苇庆凡咕哝了一声，穿上厚厚的棉服起床。
    似乎因为下雪的缘故，李婉仪和苇庆婵今天起床略晚一些，苇庆凡来到客厅，俩人正准备走。
    苇庆婵穿着件墨绿色的新羽绒服，看起来清纯秀美，李婉仪穿着件深蓝色厚棉服，戴上了帽子，看起来很保暖，样式却不大美观，只是她长得太好看，把衣服也衬得好看起来。
    她又围了条围巾，一看就很暖和的样子。
    “挺早啊！”
    两个应考生向他摆了摆手，然后戴上了手套，一块下楼去了。
    苇庆凡提醒道：“别忘了拿伞。”
    “知道。”
    苇庆凡洗漱之后，也将围巾围上，下楼帮忙扫雪，黄花一身厚厚的毛，哈着白气在雪地里面跑来跑去。
    苇庆凡道：“妈，要不要给它弄一身衣服？”
    “谁？”王淑华没明白过来。
    王淑华没好气道：“它要什么衣服？你要是闲得无聊，就去扫大街去，别瞎折腾……”
    苇庆凡撇撇嘴，帮忙把院子和门前一段路的积雪都清扫了一下，在家里吃了饭，然后撑着伞去学校。
    来到校门前，风雪之中，正见一辆十分眼熟的白色宝马车在路边停了下来，随后车门打开，黎妙语从里面下来。
    她穿着白色羽绒服，围了围巾，还戴着白绒绒的帽子，手上同样有厚厚的手套，撑着伞向车里的人挥了挥手，转身走进校门。
    车子掉头过来，里面的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未来岳父，但他显然对苇庆凡没有印象，也未在意，驾驶着车子很快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苇庆凡加快脚步，走进校园，向走在前面的黎妙语喊道：“妙妙！”
    银装素裹的校园好似画中风景，黎妙语撑着伞停步回身，她一身衣物都是白色，衬着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更显脱俗，不似红尘中，更像画中人。
    只是在看到他之后，她好似从画中活了过来，有些气鼓鼓地瞪着他嗔道：“谁让你喊妙妙啦！”
    “‘黎黎’‘语语’也不顺嘴啊！”
    苇庆凡走了过来，笑道：“你这伞真大，应该可以遮两个人吧？”
    黎妙语立即抓紧了伞往后退了一步，很警惕地看着他，好像生怕这个厚脸皮的家伙过来抢自己的伞。
    “我自己有伞。”
    苇庆凡撇撇嘴，“我就是陈述一下我的感想，又不是要抢你的伞。”
    黎妙语白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往教室走。
    苇庆凡撑着伞，跟她并肩而行，笑道：“你这样还冷不冷？”
    她怕冷不怕热，从入冬之后就裹得结结实实，整天跟个小企鹅似的，苇庆凡打趣过她几次，但更多时候还是关心，哪怕是废话。
    黎妙语道：“不冷啊，我穿了这么多。”
    苇庆凡笑道：“我冷，要不你分我两件？”
    黎妙语瞪他道：“冻死你！”
    “你不心疼啊？”
    “我心疼黄花都不会心疼你。”
    她不屑地抬了抬下巴，随后又迅速扭过头来，很关切地问：“黄花还在院子里面吗？它冷不冷？”
    人不如狗……
    苇庆凡暗暗吐槽了一句，然后回答道：“它才不冷呢，毛那么厚，而且它窝里面我还给他塞了厚衣服和干草，肯定冻不着它，一大早就活蹦乱跳的到处撒欢……”
    “真的啊？”
    黎妙语睁大眼睛，很开心和期待的表情，“那你有没有拍照？”
    “没有。”
    苇庆凡撇撇嘴，“不是拍过好几张了嘛，胶卷那么贵，你也不给我报销……”
    黎妙语没好气道：“你自己不是有零花钱吗？整天就想着让我给你报销……”
    苇庆凡咕哝道：“你不懂，这是提前养成好习惯……”
    “什么？”
    黎妙语没大听清，疑惑地看着他。
    “这不重要。”
    苇庆凡含糊过去，“上次我拍的那两张就挺好看的啊，我感觉那应该就是黄花的颜值巅峰了，以后我自己也很难超越了。”
    “嘁~”
    黎妙语对他拍的照片还是挺喜欢的，但才不肯承认，否则他的尾巴都要长出来并翘到天上去了。
    “你坐公交来的吗？”
    “不是，下着雪，我爸送我来的。”
    “有车真好。”苇庆凡啧啧两声。
    黎妙语转过头，微微睁大眼睛，气鼓鼓地瞪着他。
    苇庆凡笑着道：“我也想开车送你上学，可惜没车。”
    黎妙语移开目光，抿了抿嘴角，确认了自己没有露出笑容，这才横了他一眼，哼道：“我才不要你送呢。”
    不等苇庆凡说话，她加快了些脚步，往前走出两步，又抿了抿嘴唇，但嘴角还是溢出了些甜甜的笑意。
    她于是装作看风景，迅速的看向另一边，微甜的嗓音荡着飘落的雪花传递过来：“那你好好学习，毕业就能赚钱买车了。”
    苇庆凡笑道：“好！”
    他撸了撸袖子，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与其夸张，“教室怎么离这么远？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刻苦学习了，今晚不睡了，头悬梁，锥刺股……”
    黎妙语没好气地瞪他，却又被他这副模样逗得笑起来，抿着嘴角没能忍住，有点害羞地努力掩着笑意，还是忍不住，气鼓鼓地嗔了句：“讨厌~”
    苇庆凡看着她脸上甜甜的笑容，笑道：“不是你让我好好学习的么？嗯，对了，我好好学习的话，首先就得超过你才行。”
    他叹了口气，笑道：“那没办法，我就先立个小目标，班级排名先超过你好了。”
    “不可能！”
    黎妙语扬起白皙晶莹的俏脸，自信而骄傲，“我才不会被你超过呢。”
    “那可不好说，我跟你只差了两名而已。”
    全短时间第一次单元考试，黎妙语重返班级第一，在年级的排名来到了第七。
    黎妙语轻轻哼了一声，有点得意的样子，“班级排名差两名，年纪排名差了好几十呢。”
    苇庆凡他们班如今的成绩分布有点断层，黎妙语和冯永安争第一，成绩远远地甩开后面的人，这从年级排名就能看得出来。
    黎妙语班级第一，年级第七，冯永安班级第二，年级第九，苇庆凡班级第三，年级排名六十七。
    断层就是从他这里开始的，被远远甩开。
    苇庆凡笑吟吟地看着她，“要不我们打个赌？”
    黎妙语想了一下，很有信心地道：“好啊，赌什么？”
    苇庆凡想了一下道：“咱们现在的差距有点大，赌今年期末考试的成绩，如果你输了，请我吃饭，地方我选。”
    “好。”
    黎妙语歪头想了一下，答应下来，依旧信心满满，眸子亮晶晶的看着他，“你输了呢？”
    苇庆凡笑道：“我输了，我请你吃饭呗。”
    黎妙语似乎反应了过来，脸红了一下，扭头看向远方小湖边的竹丛，在风雪中隐约仍有些绿色，语气仍很骄傲的样子：“那我赢了，地方得我选。”
    苇庆凡义正词严地道：“那当然，愿赌服输嘛。”
    黎妙语皱皱鼻子，偷偷瞥他一眼，见他表情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仍在发烧的脸蛋才慢慢降下温度来，在心里面悄悄地劝自己：“打赌嘛，而且是赌学习成绩，这是为了激励学习，不用心虚，为什么要心虚？又不是早恋……”

 【080】无怨，只是难受

    在与黎妙语打赌之后，苇庆凡得生活与之前并没有变化，该看书的看书，该应付的作业继续应付。
    不会真有人想要赢这个打赌吧？
    当然，如果能赢，苇庆凡肯定还是愿意赢的，问题是赢不了。
    在大多数的领域，从零到九十分基本上都可以通过努力来实现，区别只在于付出多少努力，而到了九十分之后，天分可能真的要比努力更重要。
    苇庆凡上学期刚开始就已经是班级第三了，他真的想要试着继续往前走，但经过分析之后，他基本确认，除非黎妙语的分数自己往下掉，否则自己这辈子都没希望能超过她。
    保持着现在的成绩，等进入高三复习之后，凭借着大局观带来的知识整理优势，他有信心成绩再往前走一走。
    但年级前十真的就没想过了。
    他也没指望考清北，对于国内绝大多数省份来讲，整个省，两个学校加一起都不到一百个名额，没天分真的争不了。
    他的志向也并不在此，诚然，这两所学校的资源更佳，但在他如今能去的学校的基础上，这些提升带来的收益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不过虽然已经想明白、决定了，但在黎妙语面前，不论是学校还是图书馆，他都还是有意识的减少了看课外书的时间。
    哪怕在教室里面，他前一刻在看课外书，后一刻发现黎妙语来了，也会马上拿出课本或者习题，认真地钻研起来。
    这未必对他的成绩提高有多少作用，但如果成绩提高了，黎妙语肯定会很开心，觉得是她的打赌激励了他，并且带来了他成绩提高的结果。
    这也带来了另一个结果，黎妙语开心了，老妈却不开心了。
    因为打赌之后，苇庆凡就再也没在黎妙语看不到的地方看过跟学习有关的书。
    这让老妈很不满，数落他的次数都增多了，好在期中考试成绩出来，苇庆凡班级排名虽然仍是第三，年级排名却来到了四十二，进步十分明显。
    这次终于老妈和老婆都开心了。
    苇庆凡很快发现，还是有人不开心。
    高一高二期中考试之后，高三也紧跟着进行了一次重量级考试，十八所知名高校共同出题使用的一次大范围摸底考试，她的成绩不大理想，班级排名依旧第一，但年级排名滑落到了三十名开外。
    似乎因为这个缘故，李婉仪的情绪低落了很长一段时间，经常愣愣出神，笑容也明显减少了。
    四月下旬，天气已经完全暖和起来，家里、路上、校园都能闻到风中飘来的花香，苇庆凡在一个周末到奶奶家爬树割了些洋槐花回来的时候，看到李婉仪蹲在院子里面里面刷鞋子。
    她手上沾着肥皂沫，握着刷子，却没有动弹，蹲在盆边愣愣出神。
    黄花似乎也察觉到了，趴在重新染上了翠色的葡萄架下，愣愣地盯着她，见苇庆凡回来，才又瞅瞅他，然后将下巴搁在了自己的前爪上，闭上了眼睛，很悠闲的趴在那小憩养神。
    “腿不酸啊？”
    苇庆凡并未刻意放轻脚步，但李婉仪完全没注意到他来了，他于是喊了一声，然后用脚挑起一张小凳子，挪到了她屁股旁。
    李婉仪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然后舒了一口气，坐到了凳子上继续刷鞋，随后吸了吸鼻子，转过头来道：“你拿的什么，好香啊！”
    “洋槐花。”
    苇庆凡冲她晃了晃，“等下蒸了吃，一起啊，我爬树弄的，手还被扎了一下。”
    李婉仪继续刷鞋，低声道：“不了，你们吃吧。”
    “都说了一起，你刷完鞋过来帮忙，你把我妈弄得好吃……”
    苇庆凡还没说完，看到老妈坐在堂屋里面瞅着自己，于是赶紧打住，露出个笑容，“妈……我弄了这么多，够吃了吧？”
    王淑华道：“够，肯定够，我做的又不好吃，能不够吃吗？”
    “谁说的？”
    苇庆凡立即大怒起来，“是不是我爸说的？太没良心了，而且没品位……等我爸回来我就狠狠骂他！”
    “叔叔~”
    院子里面传来李婉仪的招呼声，“刚好，苇庆凡正找您呢。”
    苇庆凡探出头，看到老爹骑着自行车脚刹停下，忙招呼道：“爸，你回来了？”
    苇鹏先回应了李婉仪一声，然后才问儿子：“找我干嘛？”
    “没事，我刚从奶奶家割的洋槐花，准备中午蒸着吃，你不是喜欢吃吗？”
    “还挺多的，挺好挺好。”
    苇鹏很满意地笑起来，“吃完饭多弄点，给你大爷和小叔家送点。”
    “我知道。”
    王淑华也没跟儿子计较，真计较早被气死了，又问：“你奶奶家留了吗？”
    “没有，他们想留，我都抱过来了。”
    “那等下蒸好了你送过去。”
    王淑华说着，接过洋槐花拿厨房去了，不一会儿又出来，喊道：“婉仪，刷完鞋过来帮我。”
    她喊的是帮忙，而是不是吃饭，李婉仪不好拒绝，晾了鞋子，然后又洗了洗手，到厨房去帮忙。
    午饭做好之后，苇庆凡先拿着相机拍了照片，然后拨了一大碗给爷爷奶奶送过去，再回来吃饭。
    今天周日，高三下午休息半天，苇庆婵回家去了，不在这边。
    吃完饭后，李婉仪帮着收拾，王淑华也没拒绝，到了厨房里面问她：“你爸爸病情怎么样了？”
    李岩在休养一段时间之后，身体恢复远不如预期，连独单行走都很困难。
    随后又到医院去复查，结果也不理想，医生告知要进一步治疗，否则可能会瘫痪，而即便治疗结束之后，也只能拄着拐杖生活。
    李婉仪怀疑爸爸当初被骗了，然而此时再想追究已经晚了，且爸妈也都没有再去找厂里老板追究的想法和勇气，只能自己承担这个结果。
    李婉仪爸爸再次住院的事情王淑华是知道的，也经常找她聊天询问，李婉仪并未隐瞒，露出个笑容道：“挺好的，医生说这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王淑华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人没事就好。”
    “嗯。”
    李婉仪点了点头，但心情仍然沉重。
    这次治疗，厂里给的赔偿金全部用光，家里不多的积蓄也都填了进去。
    并且，治疗结束之后，她爸爸也只能拄着拐杖生活。
    他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撑起这个家。
    她妈妈的心情很不好，弟弟妹妹也很慌张，打电话的时候妹妹还在哭。
    李婉仪是家里长女，自己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帮着照顾弟弟妹妹，割草、放羊、做饭、拣麦穗、捡花生……做所有自己能做的事情，长大一些之后，爸爸出去打工，她在家里里外外都帮着妈妈操持。
    这养成了她独立坚强的性格，在一些事情上也比较刚强，比如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因为她是姐姐，要保护弟弟妹妹不受欺负。
    “仪爹”这个外号，与此有直接关系。
    然而，她毕竟只是一个刚刚十八岁的高中少女，在同学们面前的强硬和吃苦耐劳的懂事，并不能帮助她解决眼前家庭的困局，甚至不能缓解多少她沉重而绝望的心情。
    “你爸爸以后就是个废人了……妈妈也没本事，我连咱们县都没出过，家里还要种地，你爸、弟弟妹妹都要人照顾，我又不能出去打工……”
    “你弟弟妹妹还要养活……我该怎么办啊？”
    李婉仪默默地刷着碗，打电话时妈妈为难且有些哭腔的嗓音仍在脑海里面回荡。
    她听懂了妈妈的意思，明白她没有说出口的话语。
    她能理解妈妈的心情和想法，并不怨恨，只是难受。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听大人说要上大学，上大学要先高考，她并不是很懂这些含义，但隐约的从大人的话语里面形成了一个模糊的认知：
    能上大学，就很厉害，是有出息的人。
    她在那个时候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考上大学！
    为了这个目标，她很努力很认真的学习，上了十几年的学。
    目标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近。
    她很有信心，可以考上一所很好的大学，重点大学里面也很好的那种。
    现在，距离那个目标只有一个月了……
    却成了她这辈子再也无法企及的终点。

 【081】学姐要辍学

    “姨姨~”
    刷好了碗之后，李婉仪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声音有点低沉开口说道。
    王淑华转头看过来，李婉仪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道：“我……”
    她开了个头，然后停顿了一下，好像这句话说出来，就代表着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到来。
    但停顿了一下之后，她还是带着笑容说了下去：“我……我过几天可能就不住这里了……”
    “你要搬回学校吗？”
    王淑华愣了一下，“这都还有一个月马上就要高考了，你现在搬回学校干嘛？是不是他吵到你了？”
    “不是。”
    李婉仪低下头，随后又抬起来，露出个笑容，“我……我应该不会参加高考了。”
    王淑华彻底愣住，有点难以置信，“为什么不参加？”
    李婉仪表情不大自然地看向旁边，但很快就又转了回来，像是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露出笑容道：“我爸爸没法再工作了，我妈妈得看家，以后家里就没钱让我上学了，我弟弟妹妹还要上学呢，我准备出去打工赚钱。”
    “你……”
    王淑华有点着急，想要说什么，但随后也顿住了。
    她站在那，想了一下，然后才道：“那也不能不参加高考啊，你成绩这么好，哪怕是借钱，大学毕业了再还都行啊，哪能不上学？这不是把你一辈子都毁了吗？”
    相处大半年，抛开想要李婉仪做自家儿媳妇的心思不提，她对这个女娃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见她原本光明远大的前途被这样毁掉，实在是不忍。
    没等李婉仪继续说话，王淑华道：“那个大学里面不都是有奖学金吗？还可以申请补助……你好好参加高考，到时候还差钱的话，你跟我说，姨姨现在有钱，我供你上大学。”
    李婉仪眼泪差点掉下来，努力挤出个笑容，摇了摇头道：“谢谢姨姨，但真不用，又不是只有上大学才有出路，我不能拿您的钱，而且我弟弟妹妹，我家都需要用钱，我……”
    她咬着嘴唇，眼泪还是涌出来了，忙用手抹掉，重新露出笑容道：“我真的很感谢您跟叔叔对我的照顾，我爸以后不能工作，我妈没文化，在家里种地，供不起我们姐弟三个的，我是大姐，要照顾弟弟妹妹，而且……”
    她吸了吸鼻子，笑容变得更加平静和温暖了些，道：“我有好多小学同学和初中同学都出去打工了，她们也挺好的，您放心吧，以后我还会来看您的，而且我也不是马上就搬走，还没跟老师说呢。”
    王淑华站在那愣了会儿，最终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帮李婉仪擦去脸上残余的泪痕，说道：“我跟你叔叔就只有一个儿子，一直都想要个闺女，我们真的是把你当半个闺女的……以后有困难了，记得跟我说。”
    她真的很喜欢李婉仪，否则也说不出供李婉仪上大学的话，但冷静下来，却也明白李婉仪说的是实情。
    李婉仪现在面临的状况，不是上学的困难，而是她要扛起整个家。
    想要帮她，就要帮她扛起她的整个家庭，她残废的爸爸、年幼的弟弟妹妹，都要接过扛起来。
    哪怕再喜欢李婉仪，作为一个中年人，王淑华这点理智和判断还是有的，这是个泥坑，陷进去就很难拔出来了，而且说不定好人没好报。
    在生活里，这样的教训太多了。
    人心叵测，不是地里种庄稼，你种什么长出来的就是什么，很可能一番善意和汗水浇灌，长出来的是却一根毒苗。
    她很喜欢李婉仪，但说白了，毕竟也只是一个相处了一年、印象不错的陌生人。
    李婉仪的家人，更是完全的陌生人。
    退一步来说，即便是李婉仪嫁给了苇庆凡，这年代农村物质不富裕的环境下，婆媳关系里是和睦的多还是争吵的多？
    婆婆年老，被打骂，缺衣少穿的，哪个村子里没有？
    如果只是李婉仪的困难，在如今家里经济状况大为好转的情况下，王淑华真的愿意帮她，哪怕她之后不做自家的儿媳妇也愿意，但如果要背负起她一家子……不现实。
    李婉仪显然并没有想过这么多，这半年多里面，她很享受和感激王淑华夫妻俩的关心，但更多时候都保持着作为一个外人的自觉和分寸。
    此时身陷绝境，这份温暖和关怀更让她感动，几乎击穿她从小因为敏感和早慧而建立起来的理性防线。
    她用力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然后抹掉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涌出来的眼泪，又露出个笑容道：“那姨姨，我先上去了。”
    王淑华道：“嗯，去吧，好好睡一觉。”
    李婉仪又笑了一下，然后转过身，调整了一下呼吸和表情，走出厨房，向客厅里面的苇鹏打了招呼，然后上楼去了。
    王淑华在厨房里面又发了会愣，然后走了出去，苇鹏压低了声音问：“我怎么听见说……不高考了？”
    王淑华点了点头，简略将情况说了一遍，随后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
    苇鹏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要是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哪怕以后跟咱家没啥关系，能帮的可以帮……但她们这一大家子，怎么帮？”
    “我知道，人家也没指望咱帮。”
    王淑华瞪了丈夫一眼，意识到自己心情有点不好，控制了一下情绪，又叹了一声：“真的是可惜……”
    苇鹏想了下，又问：“他知道吗？”
    王淑华知道他指的是儿子，摇了摇头，“应该不知道……”
    苇鹏道：“要不要说？”
    “这说不说的还有什么打紧？”
    王淑华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想了一下，道：“回头她搬走的时候，要不把这一年的房租都给她退了吧？”
    大半年的相处，夫妻俩对李婉仪的性子也有一定了解，直接给钱她肯定是不会要的，用这种方式要委婉一些。
    苇鹏没什么意见，只是又道：“还是跟你儿子说一声吧，虽然这小子变心了，但这毕竟是初恋……”
    王淑华看了他一眼，“你好像挺有经验？”
    “我有什么经验？”
    苇鹏哪能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一瞪眼，然后溜达着出了厨房，到院子里面，瞅了瞅翠色葱郁的葡萄架，好像生怕它忽然倒了，砸到趴在底下的黄花。
    王淑华很快也出来，没有上楼，拿起苇鹏年前新买的手机，给而儿子发了一条短信，但没收到回复。
    苇庆凡一觉睡醒，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一点二十了，起床洗漱了一下，然后下楼。
    爸妈都不在家，他也没在意，带着黄花出门，到奶奶家继续爬树割洋槐花，用三个袋子装了。
    爷爷很奇怪：“你家中午弄的吃完了吗？”
    苇庆凡道：“还剩一点，我先拿回去。”
    奶奶提醒道：“放久了就不好吃了，弄下来就早点蒸了吃了。”
    “好，我知道，你们放心吧。”
    他懒得去送，将其中两份都留在了奶奶家，爷爷回头打电话让苇庆欢来拿。
    苇庆凡回到家里，来到楼上，拿起手机，发现有未读短信，打开一看，居然是老爹发的，不禁很惊奇。
    内容只有一句话：“婉仪要辍学去打工”
    看起来像是老妈的语气……
    苇庆凡先咕哝了一声，对这个消息倒没有很意外。
    只是这个时间点属实有点尴尬。
    重生之后，他就没打算老老实实的去积累起步资金，劳资一个把本来该陪女朋友的时间都花在了业余爱好上的中年男人，都特么重生了，还要赚辛苦钱？
    他前世没买过彩票，也没在这个时间点玩过股票，但看过世界杯，看过nba，知道07年a股牛市，知道08年金融危机，知道比特币，知道利好茅台，知道房价会张，甚至知道哪里会拆迁……在他眼里，遍地都是羊毛，可以随便薅，只在于他想不想薅，薅多少。
    但问题是，“可以随便薅”只是个艺术夸张的修辞说法，并不是真的可以随便薅。
    首先，世界杯得开始，我才能买体彩，才能开奖吧？
    ——他现在全身上下就一百多块钱，指望这点钱去帮李婉仪，还不如灌点心里鸡汤有用。
    苇庆凡想了一下，终于想起来自己拿手机是想干啥的，于是给黎妙语发了条短信：“图书馆，有个题目问你。”
    黎妙语很快回复：“哦。”
    苇庆凡放下小灵通，想了一下，来到李婉仪房门前，试着打开。
    按照以往经验，如果李婉仪不在房间，房门就不会锁，而如果她在房间里面，就会在里面反锁……也不知道在防谁……
    房门被轻松打开，苇庆凡暗暗失望，现在没老姐碍事，正可以跟学姐聊聊，但她不在，就得换个时间了，总不能去教室找她。
    他这样想着，还是下意识的推开了房门，往里面瞅了一眼，然后目光凝了凝。
    经典的红色牡丹花样式的被子平铺在床上，略有些陈旧，但很干净整洁，显出了一个人形轮廓，李婉仪静静地平躺在床上，看起来睡得很香，洁白美丽的脸庞比平日更显妩媚动人，乌黑长发铺散在枕上，胸前的被子上是一朵花的花心位置，被高高撑起，随着呼吸节奏缓缓起伏着。
    这画面莫名的有些眼熟……

 【082】相信我

    苇庆凡只觉得仿佛陷入了那场春梦中，心砰砰直跳，他从没有想过只是一个画面而已，居然会有这么强的诱惑力。
    好在美色虽动人，但还不至于让他失去理性，见李婉仪在熟睡，于是悄悄地退了出来。
    他刚掩上房门，还没来得及关上，李婉仪似乎被惊动了，传出她带着些睡意的娇柔甜美嗓音：“谁啊？”
    苇庆凡只得又推开门，探着身子进来，见李婉仪仍然躺在床上，微微侧起上身往这看，见到是他，略微紧了紧被角，微嗔道：“你到我房间干嘛？”
    苇庆凡没回答，笑道：“学姐你不睡的话先穿衣服，有事找你。”
    李婉仪有点疑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苇庆凡又笑了一下，然后关上房门出去了，他来到书房，没有关门，等了一会儿，卫生间传来水声，又等了等，李婉仪走了过来。
    苇庆凡道：“门关一下。”
    李婉仪狐疑地打量他一眼，随后依言关上了房门。
    她穿着紧身的天蓝色牛仔裤和宽松暗绿色的卫衣，双腿笔直修长，扭身关门的时候，宽松的的卫衣也难以遮掩住婀娜傲人的身材曲线，细腰窄窄，凸显出近乎完美s形的傲人身材。
    苇庆凡很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眼睛没有多看，免得猥琐，他坐在书房里面，示意李婉仪坐在自己对面。
    “这么正式？”
    李婉仪心情并不好，但还是被他这番作态给逗笑起来。
    她在苇庆凡对面坐下，然后笑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苇庆凡点了点头，认真问：“学姐准备辍学？”
    李婉仪脸上的笑容僵住，慢慢消失，然后迎着他关切的目光请求点了下头，“嗯。”
    “去打工？”
    李婉仪又点了点头。
    苇庆凡问：“你跟家里商量好了？”
    李婉仪摇了一下头，眼眸低垂，轻声道：“没有，不过我爸妈都会同意的。”
    这本来就是她父母的意思，只是还没有很明确的告诉她，或许他们都很清楚说到这个程度，这个从小懂事乖巧的大女儿就会明白他们的意思，并且主动提出这件事情了。
    这样的话，以后别人说起，或者她长大、成家，有什么怨言，他们都可以有一个比较站得住的立场，不用背上“逼成绩好的大女儿辍学打工”的坏名声。
    苇庆凡沉默了两秒，然后又问：“学姐准备去哪打工？做什么？”
    李婉仪显然已经想过这个事情了，捋了捋长发，抬起头向他笑道：“很多地方啊，我们村里就有人去打工的，又去电子厂的，还有去鞋厂的……我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初中同学，在鞋厂里面上班，她跟我说过，随时都可以去上班。”
    苇庆凡想了一下，又问：“每个月多少钱？”
    李婉仪道：“七百五。”
    这是普工的工资，她爸爸原本做的也是普工，但却是重体力活，工资比较高，加班多的话，每个月可以拿到一千三四。
    那样的活她做不了，不过鞋厂的工资虽然不高，却胜在马上就可以去上班，回头可以再考虑换别的工作。
    苇庆凡不记得李婉仪前世打工时做的什么，但她后来白手起家，做的是服装行业，想来有一定可能就是从鞋厂开始的。
    苇庆凡又问：“在哪？”
    “温州。”
    “好几千里啊。”
    苇庆凡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的表情，“你一个人跑这么远，会不会害怕？你成绩这么好，就这样放弃高考，会不会不甘心？”
    李婉仪有点不大适应他这样严肃和郑重的样子，但还是挤出笑容，道：“没办法啊，我是大姐。”
    苇庆凡点点头，继续道：“你跑这么远去打工，你弟弟妹妹怎么办？你爸爸身体不好，你妈妈一个人在家，你会不会不放心？”
    他连续的追问已经显得有点失礼了，不过李婉仪并没有觉得不耐烦，表情显得有些失落的沉默了一会，然后重新露出笑容，道：“没事，我妈在家呢，会照顾好我爸还有我弟我妹的，我只需要去赚钱就好了。”
    没等苇庆凡再说话，她呼吸了一口气，露出笑容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不过没事的，说不定我去打工也可以过得很好呢？说不定我去高考没考好呢？”
    她笑容明媚灿烂，语气轻快：“你好好读书，等你上大学了，我肯定也能赚到钱了，到时候我去看你，你领我去逛逛你们的学校。
    我听人家说，越是好的学校，校园环境就越好，所以你得好好努力呀，要是学校太差我可不去。”
    苇庆凡跟她对视着，笑了笑道：“学姐放心，就算为了到时候让你愿意来看我，我也肯定会努力考一个好学校的。”
    他语气一转，“你现在还没跟家里和学校说你要辍学的事情吧？”
    李婉仪摇摇头道：“我刚决定，还没说呢。”
    苇庆凡笑道：“那就好。”
    见李婉仪表情疑惑，他继续问道：“如果在县城里面也能找到同样工资的工作，你愿意做吗？”
    李婉仪愣了一下，然后失笑，“县城哪有这么多工作……”
    苇庆凡笑道：“如果有呢？”
    “当然愿意啊，我们这里吃饭还更便宜，同样的工资肯定能剩下更多钱，而且离家也近，不过……”
    李婉仪很狐疑地看着他，“县城哪有这样的工作？就算有工厂也不招人啊，招人也都是熟人才能进去，而且工资也低。”
    “有。”
    苇庆凡很肯定地点头道，“不过得等你高考结束才行，考的多少无所谓，但是得毕业。
    “学姐你没出去工作过，可能不大清楚，你现在辍学去打工，是初中学历，等高考完了再去打工，就是高中学历，是不一样的。”
    他望着李婉仪，诚恳地道：“这样，学姐你先别急着辍学，先参加高考，拿到高中毕业证，反正就一个月，你现在去，最多也就多赚一个月的工资而已。”
    李婉仪张了张嘴，很想说“一个月的工资已经很多了”，但迟疑了一下，没说，望着苇庆凡道：“县城真的有这样的工作？”
    “有！”
    苇庆凡很认真地点头，又笑起来，“你别忘了我大爷在县教体局工作，我小叔自己就是开店的，在县城里很有人脉的。”
    他语气笃定从容，“相信我，你先参加高考，把毕业证拿到手，高考完了我把工作给你。
    “工资比七百五只高不低，而且在我们县城，你可以继续住我家，休息了也可以回家，这样不是更方便吗？”
    李婉仪原本见他郑重其事，还以为他要给自己讲道理，劝自己不要辍学，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县城里会有这样的工作吗？
    苇庆凡有这样的能力吗？
    以及，好像哪里有点不大对劲……
    她坐在那里看着苇庆凡，心里面暗暗的琢磨着，随后总算明白过来。
    苇庆凡的态度很不对劲。
    他的表现根本不像是一个高二的学生，反而像……或者说在假装一个大人，发号施令似的，只是装得太像了……
    想到这里，李婉仪哑然失笑，完全明白了过来，又是好笑又是温暖又是苦涩，望着苇庆凡笑道：“玩缓兵之计是吧？”
    苇庆凡还没回答，她脸上的笑容就慢慢消失了，叹了一口气，随后盯着苇庆凡，又慢慢露出了笑容，柔声道：“你是好人，叔叔姨姨也都是好人，但是没用，你就算骗我去参加了高考，我也没办法去上大学，还不如现在就去打工。”
    “没骗你。”
    苇庆凡也叹了一口气，“我很认真的，学姐，我不是小孩子，知道轻重，这种事情我会拿来开玩笑吗？”
    李婉仪看着他的表情确实不像是作假，但理性又告诉她这不现实，狐疑地打量着他，一时间难以决断。
    苇庆凡无奈道：“学姐，你相信我。”
    李婉仪又打量了他两眼，理性告诉她苇庆凡更大可能在骗她，但感性又让她偏向于信任。
    她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吧，反正也就一个月。”
    苇庆凡终于松了一口气，见李婉仪盯着自己看，他笑道：“我现在有点体会到被人信任的感觉了……很好！”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凶巴巴地威胁道：“你要敢骗我，到时候我把你的耳朵拧下来！”
    苇庆凡笑道：“如果没骗你呢，不给点奖励？”

 【083】男同学女同学

    李婉仪想了一下，“到时候等我拿到工资了，请你吃饭？”
    苇庆凡点头道：“好，我等着。”
    李婉仪露出个笑容，然后起身站了起来，觉得心里一松，似乎放下了什么重担，又像是迷茫当中忽然找到了一条道路，只是短暂轻松之后，心情迅速又沉重了下来。
    在城市，在县城，终究不是在校园……
    苇庆凡将在看的书放进单肩包里面，拎着跟李婉仪一起出了书房。
    李婉仪又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啊。”
    “客气。”
    苇庆凡很潇洒的摆摆手，“我先走了，你出去的话记得关门。”
    李婉仪奇道：“你还去图书馆吗？”
    “那是，我这么爱学习的人。”
    苇庆凡来到楼下，将那袋槐花拿上，一路闻着花香来到了图书馆。
    黎妙语已经在了，苇庆寒坐在她对面，都在低头看书。
    苇庆凡走过去，将那袋槐花放到了黎妙语面前。
    黎妙语嗅嗅鼻子，抬起头来，看看他，又看看那那一袋东西，疑惑地看着他眨了眨眼。
    还会卖萌了……
    苇庆凡暗暗欣慰和享受，解释道：“洋槐花，我刚从树上摘下来的。”
    怕她不懂，又补充道：“可以蒸着吃。”
    “我知道可以吃。”
    黎妙语白了他一眼，觉得他把自己想的太傻了，自己只是长得好看，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
    她又嗅了嗅槐花的香气，眼睛忽闪忽闪地眨啊眨，很好奇地问：“你会爬树啊？”
    苇庆凡笑道：“这不是是人都会吗？右手就行。”
    黎妙语察觉到了他的调侃，凶巴巴地瞪他一眼，然后又扁了扁嘴，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苇庆寒学的，有点气鼓鼓地道：“我就学不会，总爬不上去。”
    “你还爬过树？”苇庆凡很惊奇。
    “我爷爷奶奶家就在农村啊，我以前小时候去就很想爬树，但是爬不上去，有一次还把手划破了。”
    她伸出左手，手掌白嫩纤美，肌肤如玉，看不到一点瑕疵，“就是这里破了，一直在流血，可疼了，我哭了好久。”
    苇庆凡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很关切地问：“现在还疼吗？”
    黎妙语跟他对视了两秒，忽然醒悟过来他是在打趣，握着拳头打了他一下，又忍不住被逗笑，嗔道：“都多少年啦，还疼你个大头鬼！”
    对面的苇庆寒低头专注看书，好似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苇庆凡收回目光，继续看黎妙语，笑着问：“你怕疼吗？”
    黎妙语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说实话会不会有点丢脸，不过最终还是不大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嗯！”
    苇庆凡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显得有点古怪，黎妙语以为他在笑话自己，小声咕哝道：“其实也没那么怕疼……”
    见苇庆凡表情愈发古怪，她有点迷惑地眨了眨眼。
    苇庆凡咳嗽一声，“我也怕疼，不会笑话你的。”
    黎妙语很惊奇地睁大眼睛，压低了声音道：“男生也怕疼吗？”
    “男生不是人啊？”
    苇庆凡没好气道，“是人哪有不怕疼的？”
    黎妙语鼓了鼓腮帮，白了他一眼，“怕疼就怕疼呗，你凶什么啊？”
    “我凶了吗？”
    苇庆凡茫然地反思起来，然后又笑起来，“这样看起来我还是很有威严的嘛。”
    “无聊！幼稚！”
    黎妙语又白他一眼，然后专心做题，不再理他了。
    苇庆凡也不在意，拿出书来开始看。
    黎妙语没提他在短信里面说有题目要问的事情，他自然也不会提。
    说不定下周还可以继续问呢。
    因为还要上晚自习，两人没在图书馆里面待太久，四点出头，苇庆凡就提议回家，黎妙语也没意见。
    苇庆寒也要上晚自习，但并没有跟他们一起走。
    等两人都走了，苇庆寒像是憋了很久似的，松了一口气，然后伸了个懒腰，拿着书又来到了书架旁边，往地板上一顿，靠着书架，开开心心地继续看书，享受着自己的独处时光。
    苇庆凡回到家门前，正见老爸从巷子对面走过来，他也没等，自顾先进了家。
    黄花仍在葡萄架下趴着，老妈也在旁边坐着刺绣，见儿子回来，瞥了他一眼。
    苇庆凡瞅着不大对劲，于是露出灿烂而乖巧的笑容，招呼道：“妈，忙着呢？”
    “嗯。”
    王淑华应了一声，低着头继续刺绣。
    苇庆凡不再说话，悄悄地进屋，刚到走廊，王淑华道：“先别走，我有话问你。”
    苇庆凡只得停下，很乖巧的走过来，满脸堆笑，“啥事，您说！”
    王淑华问：“我给你发的短信看到了吗？”
    苇庆凡道：“看到了啊。”
    王淑华抬头看着他，“看到了你不给我回一下？”
    苇庆凡松了一口气，这点小事，“回短信不是要花钱吗？”
    王淑华愣了一下，点点头道：“也有道理……那下次有事我给你留纸条。”
    “那不至于。”
    苇庆凡干笑了一声，“要不我把短信费给您报销了？”
    王淑华瞪了他一眼，又道：“我问你，你哪来的本事能在县城找到一个月八九百的工作？”
    苇庆凡一下子明白过来，小心地问：“李婉仪跟您说的？”
    “人家心里没底，可不得找我来打听打听？”
    王淑华心里有气，不过随后还是放缓了语气，道：“也不是专门问的，我找她说了会话，说起来的……你大爷，你叔，有这个本事，我怎么不知道？”
    正说着，苇鹏走进院子里面，见母子俩都在，奇怪地问儿子：“你奶奶说你拿了带洋槐花到家里来，你放哪了？我刚刚怎么没看到……中午弄的还没吃完呢，怎么又弄一袋？”
    “我给同学了。”
    苇庆凡先向老爹解释，然后再向老妈解释，“大爷跟小叔能不能找到我不知道，不过有人能找到啊，所以我才拿了袋洋槐花去贿赂嘛。”
    王淑华一下子反应过来：“黎妙语？”
    “嗯嗯！”苇庆凡用力点头。
    王淑华的表情放松下来，琢磨了一下，黎妙语家肯定很有钱，那么贵的相机也能借给儿子，而且这么久了都没要回去，找份总做应该不难，但李婉仪有难，找黎妙语帮忙……
    她总觉得糟心，于是看儿子又不顺眼起来，“还贿赂，有拿一袋子槐花去贿赂的吗？”
    “人家喜欢不就行了吗？”
    苇庆凡笑道，“您别跟学姐说啊，我怕她知道了心里不舒服。”
    “我知道！”
    王淑华大概觉得自己居然要跟着儿子说瞎话，瞅着他愈发不顺眼，不过还是提醒道：“那你得跟你姐也串通好，不然回头又说漏了。”
    “嗯嗯！”
    苇庆凡用力点头，表示受教，“还是妈您想的周全。”
    王淑华已经习惯了儿子偶尔的死皮赖脸，懒得搭理，想了一下，又斜睨着他道：“那这样的话，她在县城上班，还住我们家？”
    不等苇庆凡回答，她又看向苇鹏，道：“那这样的话，房租就不好退了，不然成赶人走了……”
    苇庆凡道：“可以给我啊，我……”
    他还没说完，见老妈瞪过来，赶紧打住话头，露出个乖巧笑脸。
    王淑华看得愈发来气，板着脸道：“你整天一会儿黎妙语，一会儿李婉仪，到底咋想的？你别整幺蛾子啊，敢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你爸打断你的腿！”
    “哎呀您想太多了。”
    苇庆凡撇撇嘴，“我跟黎妙语是互相促进学习的关系，跟学姐是互相帮助的关系，哪条法律规定不能同时认识两个女孩子了？”
    王淑华还要训他，苇庆凡赶紧道：“我给我姐打电话去了，你跟我爸聊吧。”
    说完，他撒腿就跑，王淑华喊他不应，只得训斥道：“赶紧把人家的东西还了！”
    “知道知道。”
    苇庆凡迎着，一溜烟的跑了。
    王淑华叹一口气，然后又瞪苇鹏：“看看你儿子！什么德行！”
    苇鹏郁闷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儿子，你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
    黎妙语拿着一袋子洋槐花回到家里，刚进屋，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赵雅泉就回过头来，奇道：“妙妙，你拿的什么？”
    “洋槐花。”
    黎妙语晃了晃袋子，走过来放在茶几上。
    赵雅泉看了看，失笑道：“你爸中午还念叨呢，说路上都闻到香味了，你哪弄来的？”
    “我同学家的。”
    黎妙语放下书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顺手捞起在旁边舔爪子的白猫，将它抱怀里面抓了抓它脑袋，低着头道：“我爸不是爱吃嘛，我就去拿了一点。”
    正说着，黎树青从卫生间出来，奇道：“哪来的洋槐花？”
    黎妙语抬起头，带着些邀功的意味，甜甜笑道：“我从同学家拿的。”
    黎树青看看放茶几上的那袋洋槐花，又瞅瞅喜笑颜开的闺女，想了一下，问道：“男同学女同学？”

 【084】小富婆

    苇庆凡回到楼上，给老姐打电话，苇庆婵显然还不知道李婉仪要辍学的事情，听他说起来之后，完全无法相信，还以为他在骗自己。
    等苇庆凡讲完之后，她又有些疑惑地道：“我们已经考完毕业考试了啊，不高考也能拿毕业证。”
    苇庆凡道：“你傻啊，我这不是先骗她参加高考嘛，其他的等高考完了再商量，反正得等高考完才能拿到毕业证。”
    “你不怕她到时候打死你？”
    苇庆婵犹豫了一下，“而且这种事情骗她，不大好吧？”
    她虽然不希望李婉仪辍学，但如果李婉仪已经做出了决定，自己跟弟弟这样欺骗她，哪怕是出自好心，也有点太过分了，可能会好心办坏事。
    “我没说骗她啊！”
    苇庆凡解释道，“我是说到时候她可以重新做选择，是上学还是工作都可以。”
    苇庆婵狐疑道：“我们县城哪有工作？你怎么帮她找工作？”
    “有啊，你找不到又不代表我找不到。”
    “你去哪找？”
    “这你就不用管了。”
    苇庆婵思索了一下，然后问：“你不会是让黎妙语帮忙吧？”
    苇庆凡十分无奈，自己吃软饭有这么明显吗？
    为啥老妈老姐一听说自己有办法，想到的都是黎妙语帮忙呢？
    他只好道：“没错，所以你千万不要跟学姐说，不然我怕她不愿意。”
    “哼！”
    苇庆婵哼了一声，显然对李婉仪要承黎妙语的情有点不爽，不过她也没办法帮忙找到更好的工作，不爽也只能忍着。
    挂掉电话，苇庆凡又琢磨了一下，确认了没什么差错。
    唯一的问题是，老妈虽然没对李婉仪说实话，但也没能给出肯定的答案，不知道李婉仪会不会因此而动摇，要是她不跟自己商量，就“私自”辍学，那就比较麻烦了。
    吃晚饭之前，李婉仪没有再回来，苇庆凡只好吃完饭去学校上自习。
    晚自习回来，他特意在楼上客厅看书等着，接近十点的时候，李婉仪才跟苇庆婵一起回来。
    见他在客厅里面坐着，俩人都没什么表示，李婉仪也没有问他什么，各自回了房间。
    苇庆凡担心她是不想当着老姐的面说，于是又等了等。
    过了会儿，他听见李婉仪房门响动，见她从房间出来，正要说话，李婉仪看到他，奇怪地问道：“你今天怎么一直在这坐着？”
    苇庆凡如实道：“等你。”
    李婉仪似乎早就猜到了，白了他一眼，“你放心好了，我说了相信你，答应你会参加高考，就会做到的。”
    “当然……”
    她又握着拳头比划了一下，“你如果敢骗我，我一定把你的耳朵拧下来。”
    苇庆凡笑道：“学姐放心，我说过的话，肯定也会做到的。”
    “那就好。”
    李婉仪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挥了挥手，然后进卫生间去了。
    苇庆凡又看了会书，等李婉仪出来，洗漱了回房间睡觉。
    他们很快迎来了会考，将政史地这些非高考科目考完，然后是五一长假。
    假期结束之后，天气完全热了起来，像是已经彻底进入了夏天，学校里面的男生女生都换上了夏装短袖，而高考的脚步声也已经来到了耳边。
    李婉仪和苇庆婵每天玩闹的时间变得更少，虽然已经决定了辍学，但既然决定参加高考了，李婉仪显然并没有因为考好了也不会上学而消极松懈，仍很认真的学习。
    苇庆凡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不得不暗暗佩服，辍学打工的人千千万万，但真正能走上这样道路的人屈指可数。
    李婉仪的成功或许有偶然因素，但她能够获得成功的某些必然因素，其实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展露出来了。
    为了完成诺言，苇庆凡也没忘记在这段时间里面研究怎么“薅羊毛”。
    早在四月份，财政部就发布了《关于世界杯足球彩票游戏规则的通知》，体彩中心将在2006年世界杯期间发行22期足球彩票。
    其中“8场胜负游戏”4期，“6场半全场胜负游戏”4期，“6场进球游戏”5期，“4场进球游戏”7期，“竞猜八强游戏”1期，“竞猜四强游戏”1期。
    其中苇庆凡能够完全确认的是“八强”和“四强”竞猜，可以确认能够百分百命中。
    其他的彩票他还需要研究，因为他以前没有玩过彩票，得先去研究一下规则，再根据记忆决定怎么买。
    另外一个关键因素是，他不知道这些彩票值多少钱……
    五一假期里面，他特意到县城的足彩中心去询问了一下，先搞明白了规则，一注彩票两块钱，可以加倍，倍数在2~99倍之间，花费与收益都翻倍。
    然后又问知每一注的获奖金额都不确定，几百几千几万都有可能，贼刺激，这是由当期彩票售出了多少钱、有多少中奖者共同决定的，总销售额的64%平分给中奖注数。
    弄明白规则之后，苇庆凡回到家里，把书房门反锁，然后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的研究。
    八强、四强两个奖项是确定可以中的，不知道奖金有多少，他准备全部拉满，99倍。
    另外的“八场”“六场”“四场”玩法现在只能买第一期，苇庆凡将各个球队的名字写下来，然后标注上自己记住的胜负关系，按照不确定的进行排列组合。
    他研究了一整天，总算敲定了第一期要买的彩票。
    作出决定之后，新的问题又来了。
    没钱！
    这是个很尴尬的事情，买彩票固然一本万利，但要押多倍，而且还得故意买些错的，成本就比较高了。
    他准备只买第一期，全部拉满到99倍，也就是说一张彩票的价格是198，而除了四强、八强外，他很难保证一张彩票就能中奖，都要多买。
    粗略算了一下，在不故意出错的情况下，买彩票的花费也需要两千块钱！
    在如今这个年代，哪怕是对于一个县城家庭来说，这也是一笔大钱！
    上哪去弄这笔钱呢？
    苇庆凡脑海中浮现出来了第一个办法，就是黎妙语。
    没办法，这样的小富婆，谁吃软饭都会上瘾的。
    不过黎妙语家虽然有钱，可她年龄毕竟还小，苇庆凡也不确定她能不能拿出这笔钱。
    很快又到周末，周六上午，苇庆凡背着书包来到图书馆，如同往常一般看到黎妙语坐在桌前写作业。
    将近一年的时间，她原本稚嫩的容颜略长成了些，愈发出落的清丽脱俗，尤其是今天难得的穿上了条白色连衣裙，静静坐在那儿看书的画面格外纯净美好。
    苇庆凡特意绕着书架溜达了一圈，没看到苇庆寒，愈发觉得心情很好。
    他在黎妙语对面坐了下来，先看了会书，酝酿着开口借钱的情绪。
    过了会儿，他觉得酝酿的差不多了，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黎妙语那双清澈纯净的眸子正在盯着自己。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黎妙语出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呃……”
    苇庆凡没想到她连开场都帮自己省了，迟疑了两秒，然后点了点头，两只手臂扒着桌子，往她那张精致无暇的俏脸凑过去，压低声音道：“那个，能不能借我点钱？”
    黎妙语有些惊诧，但没有犹豫地立即点头，嗓音很轻地问：“你要多少？”
    苇庆凡想了一下，问：“你有多少？”
    黎妙语思索了一秒，“大概七八千……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再找我爸妈要。”
    “不用不用。”
    苇庆凡被吓一跳，觉得还是小瞧这个小富婆的富裕程度了，瞪大眼睛问：“这都是你自己存下来的？”
    “嗯。”
    黎妙语点点头，亮晶晶的眸子盯着他，澄澈明净的眼神里透着些小心谨慎，似乎怕他一下子把自己的小金库给掏光了，补充道：“都是我一点一点存下来的。”
    “你是不是对‘一点一点’有什么误解？”苇庆凡忍不住吐槽。
    黎妙语白了他一眼，问：“那你要多少？”
    苇庆凡想了一下道：“三千或者四千都行。”
    “好。”
    黎妙语点了点头，随后那双清澈纯净的眸子又顶住了他，表情显得有些狐疑，“不过你得告诉我，你要这么多钱干嘛？”
    “呃……”
    苇庆凡迟疑了一下，看她一眼。
    黎妙语跟他对视一眼，然后挺了挺胸，两条手臂在桌上交叠，板起脸，摆出一副态度坚决的架势，表示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借给你钱。
    苇庆凡只得妥协，“你明天上午有空吗？”
    黎妙语想了一下，然后用力点点头。
    “那明天上午八点半，或者九点也行，你带上钱，我们在图书馆门口集合。”
    “干嘛？”
    “带你去赚钱！”

 【085】我记错了

    距离高考已不满一月，是最后的紧张冲刺阶段，苇庆婵和李婉仪每天早出晚归，苇庆凡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依旧没能见到两人。
    他吃罢早饭，喂了狗，然后回楼上跨上单肩包，下楼对爸妈道：“我中午不回来吃饭，不用等我。”
    王淑华奇道：“不回来吃你去哪吃？”
    苇庆凡眼皮不都不眨地随口撒了个谎：“同学生日。”
    老妈思索了一秒之后，问：“黎妙语？”
    “不是，她生日还没到呢。”
    苇庆凡在客厅里面瞅了瞅，终于在门口的置物架上看到了伞，于是挑了一把好看的。
    苇鹏嫌弃道：“还拿伞……这大太阳，还能下雨？”
    “以防万一。”
    苇庆凡把伞重新整齐叠好，然后装进包里。
    苇鹏又道：“那不是有一把黑伞，那个大一点，你拿那个。”
    “不用，我要的就是小伞。”
    苇庆凡准备妥当，摆了摆手，“走啦！”
    他走出家门，给黎妙语发了短信，然后乘坐公交车来到图书馆门前，等了不到一分钟，就见又一辆公交车驶来，停下之后，黎妙语俏生生地出现在面前。
    她穿着湖绿色的短袖长裙和白色平底鞋，纤腰一束，显出少女初发育的美好身段，长发在背后绑起，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领口处锁骨精致明显，容颜精致，清丽脱俗，沐浴着初夏的朝阳走来，像是午后掠过荷塘凉荫迎面拂来微风，带来夹着馨香的清新凉爽。
    苇庆凡毫无掩饰地上下打量欣赏着她的美丽，黎妙语被他看得有点害羞，忍着心底泛起的丝丝缕缕的甜蜜和欢喜，凶巴巴地嗔道：“再看把你眼睛抠出来。”
    苇庆凡笑道：“好啊，你扣着拿在手里，可以看得更清楚。”
    “恶心！”黎妙语继续嫌弃。
    苇庆凡真诚地称赞：“很漂亮！”
    “哼！”
    黎妙语白了他一眼，抬起下巴看向一旁，高傲而不屑的样子，却在转头时嘴角悄悄地溢出了甜甜的笑意。
    她在学校里面几乎没有穿过裙子，天热时也就是九分裤加t恤，这周末连续两天都换了裙子，原因不问可知。
    苇庆凡夸完了她，瞥了眼她拎着的小包，“钱带了吗？”
    黎妙语正在悄悄的开心，听他这样问，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鼓了鼓腮帮道：“带了。”
    “没取吧？”
    黎妙语摇摇头，“不是你说等下取吗？”
    苇庆凡：“这个不着急，我们先去车站。”
    “啊？”
    黎妙语有点奇怪，“去车站干嘛？”
    “去市区。”
    “啊？”
    黎妙语眼睛眨了眨，然后伸手在他手臂上打了两下，“那你不早说？我刚刚坐的公交就可以到汽车站啊！”
    “呃……你也没跟我说啊。”
    “你早跟我说去汽车站不就行了嘛？”
    “好吧好吧，都是我的错。”
    黎妙语有点凶巴巴的，不像在学校和刚认识时那样高冷乖巧，苇庆凡见她又想捶自己，只好认错，“咱们等下一辆。”
    “本来就是你的错。”
    他的语气有点像是哄小孩子的语气，让黎妙语觉得有些异样，却又说不出哪里异样，只觉的心里暖洋洋甜丝丝的，很享受这种感觉，怕被他看出来，会笑话自己，于是哼了一声，不理他了。
    不理了几秒钟，她又忍不住好奇起来，像头顶电线上的麻雀似的，横向小碎步往他那边挪了挪，清澈纯净的眸子晶晶闪亮，好奇地小声问：“我们到底干嘛去啊？”
    “花钱。”
    黎妙语眼睛眨了眨，“你昨天不是说去赚钱嘛？”
    “想赚钱肯定得先花钱啊。”
    “到底去干嘛？”
    黎妙语认识他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见他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有猫腻，瞥见公交车过来了，板起脸凶巴巴地道，“你不说我就不去了，反正钱在我这。”
    苇庆凡道：“到地方再说，保留一点神秘感和惊喜感不好吗？”
    黎妙语虽然觉得他很可能在忽悠自己，但想了一下，还是没能忍住，愿意被忽悠。
    大概觉得这样会显得自己太好欺负了，她很认真地威胁道：“你不许骗我啊！”
    “放心，我才不舍得呢。”
    黎妙语有点脸红，想要骂他，又不知道该不该骂、该怎么骂，只好扭过头装没听见，等公交车停下后先一步上去。
    苇庆凡买了两张票，黎妙语并没有给他抢，很乖地先到后面去选了两张空座，坐了下来等他。
    到了汽车站，刚好有一辆到市区的大巴车，俩人于是迅速上车。
    大概因为是周末，车上人并不少，好在仍有空位，俩人挨着坐了下来。
    售票员很快上车来卖票，苇庆凡正要掏钱，黎妙语依旧把钱包拿了出来，道：“这次我买。”
    苇庆凡瞪了她一眼，“你的钱得留着给我借呢。”
    “我还有钱。”
    黎妙语咕哝了一声，表情显得有些倔强跟他对视着，见售票员正在卖前座的票，她就赶紧把钱递了过去。
    大庭广众，苇庆凡不好动手动脚，也不好跟她争抢，只得将自己的钱收起来。
    去市区的车票八块钱，黎妙语拿回了找零的四枚硬币，装回钱包，然后坐正了身体，不看他。
    苇庆凡等售票员往后面去了，开始小声地教训黎妙语：“你这样抢着付钱，我还要不要面子了？没看到别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黎妙语不等他说完，反驳道：“你的面子就靠付钱来体现呀？”
    苇庆凡换了个角度，道：“我在教体局上班的大爷说过，经济……”
    黎妙语又打断了他，哼道：“我在教体局当领导的妈妈也跟我说过，女孩子要自尊自爱，首先就得自立，不能总花男孩子的钱。”
    “我……”
    苇庆凡的话被憋了回去，跟她对视了一会儿，无奈地撇撇嘴，悻悻地道：“行吧，你妈官大，她说的算。”
    黎妙语有点得意的轻轻哼了一声。
    苇庆凡继续道：“不过你今天出来，是我有事找你帮忙，这样，现在你表态了，接下来如果有花费，于情于理都该我来付钱了。”
    黎妙语还要说话，他一瞪眼，很有气势地道：“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整天就知道犟嘴，一点都不听话……按我说的！”
    男子汉气概说起来玄乎，但看起来果然很有用，黎妙语似乎被训懵了，看了他两秒，然后鼓了鼓腮帮，很委屈的把头扭了过去。
    这才是小媳妇该有的样子嘛……
    苇庆凡暗暗得意，然后看到黎妙语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银行卡，白嫩的手指捏着，冲他晃了晃，又晃了晃。
    她笑颜如花，脸颊梨涡浮现，说不出的清甜可爱，表情却显得有些得意，抬起下巴，轻轻哼道：“谁说了算？”
    苇庆凡憋了两秒，然后露出了个讨好的笑脸，“嘿嘿嘿，你说了算，你说了算。”
    “哼！”
    黎妙语丢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将银行卡收好，随后又气鼓鼓地瞪他一眼，小声道：“回来的车费我付，其他的你付。”
    “好。”
    苇庆凡立即答应，反正自己是傍富婆，软饭都吃过了，也不在乎两张车票钱。
    黎妙语见他答应，显得十分开心的样子，随后又偷偷打量着他，见他并没有不开心，于是愈发开心了。
    她忍住嘴角甜丝丝的笑容，小声问：“我们到哪取钱啊？”
    苇庆凡想了一下道：“出了车站吧，旁边应该就有。”
    “嗯嗯。”
    黎妙语点点头，看起来很乖巧的样子，就差没说“我听你的”了。
    不过以她的性子，想让她说出这样的话估计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黎妙语取出她的新款ipod，两人一路听着歌，在一个小时出头之后到了市区车站。
    下车之后，苇庆凡从包里取出了伞打开。
    黎妙语很惊奇地看着他，“你还带伞啊？”
    苇庆凡撑开伞，走到她身旁遮住太阳，笑道：“太阳太大，晒黑了多不好。”
    亏的可是我……
    他在心里面默默补充。
    黎妙语有点羞涩，又有些新奇和欢喜，乖乖地走在他旁边，一起往车站外走过去，同时小声地道：“我不会晒黑的……”
    她从小皮肤就好，真正的肌肤胜雪、晶莹无暇，也没少不打伞的晒太阳，但从没晒黑过，有次到海边玩皮肤都晒伤了，也没有变黑过。
    “我知道你不会晒黑的，晒黑了也比我白。”
    苇庆凡点点头道，“我是怕把我晒黑了。”
    黎妙语白了他一眼。
    俩人走出车站，黎妙语凭记忆选了个方向，往前走了一段路，就看到有一家银行。
    银行斜对面，就有一家体彩店。
    市里肯定有不少体彩店，苇庆凡准备选五家，将八期、六期、四期、八强、四强全部分开买。
    距离银行比较近的优先，方便取完钱就跑。
    俩人先来到银行的自助取款机前，苇庆凡收了伞，黎妙语取出银行卡插到卡机上。
    他守在旁边，黎妙语输入完了密码，转头小声问：“取多少啊？”
    苇庆凡先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余额：10984
    他看了两秒，然后扭头看向旁边的黎妙语，昨天不是说七八千么，咋冒出来个万元户？
    她鼓了鼓腮帮，小声道：“我记错了……”
    “这也能记错？”
    苇庆凡差点吐血，不过很快又觉得可以理解，自己也经常不记得身上还有几枚硬币……

 【086】想亲一口

    黎妙语又问：“取多少啊？”
    苇庆凡道：“三千。”
    按照两百块一张彩票来算，这能够买十五张彩票，平均三中一，又分散到了五家店里，应该没啥问题了。
    其实就算在一家店，旁人也只会惊叹羡慕这人的狗屎运，以天朝的治安，压根没那么多麻烦，只是做“贼”难免心虚罢了。
    “够吗？”
    黎妙语望着他，明亮大眼轻轻眨了眨，“要不要多取一点？”
    苇庆凡犹豫了两秒，从善如流地道：“那就四千。”
    买彩票三千，还可以留一千当零花钱。
    取款机一次最多只能取两千，黎妙语分两次将钱取出来，苇庆凡也不见外，直接动手，全都放进自己包里面。
    黎妙语见卡里余额一下子少了一小半，鼓了鼓腮帮，将卡取出来放进钱包里面，然后问：“我们现在去哪？”
    “去赚钱。”
    苇庆凡向她笑了一下，重新撑起伞，黎妙语见他还要卖关子，忍不住瞪他一眼。
    他们在一条南北街上，这边被楼房遮住，并没有阳光，不过他撑起了伞，黎妙语还是靠了过来。
    伞不大，俩人挨得比较近，像是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虽然刚刚已经这样走了一段路，但再次撑着伞走一起，黎妙语还是觉得有点脸红，微嗔道：“到底去干嘛呀？”
    “那！”
    苇庆凡指了一下斜对面的体彩店。
    黎妙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然后回过头，看看他，再看看那边的店铺，忍不住蹙起眉头，狐疑地问：“哪？”
    “那！”
    苇庆凡再次指向体彩店。
    黎妙语忍不住伸手打了他一下，又好笑又好气地嗔道：“哪？”
    “那啊！”
    苇庆凡也笑起来，“你没看错，就是买彩票。”
    黎妙语一下子停住了脚步，转身望着他，表情看起来很严肃，盯着他问：“你找我借钱就是为了买彩票？”
    “嗯。”
    苇庆凡点了点头，不等她说话，柔声解释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放心吧，我不是想赚钱想疯了，也不是想一夜发财。
    “这是我第一次买彩票，可能也是最后一次，我准备买的是这次世界杯的彩票，我研究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有把握才买的，能赚多少不确定，但肯定不会亏钱。”
    黎妙语还是不说话，站在那气鼓鼓地瞪着他。
    苇庆凡无奈，只好换了个说法，不再讲道理，柔声道：“相信我，好不好？”
    他的眼神、表情、语气都有点肉麻，黎妙语脸蛋又有点发烫，迟疑了一下，然后抿了抿唇，望着他道：“就这一次哦。”
    她在心里面偷偷地想：“反正是我的钱……没了就没了……”
    苇庆凡见她答应，松了一口气，同时又觉得这些女孩子真是奇怪，学姐如此，妙妙也如此，摆事实讲道理半天，最后还不如一句“相信我”有用……
    他笑着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黎妙语白他一眼，然后抿了抿嘴唇，悄悄掩住笑意，看起来像是更开心了，似乎四千块钱换回一句话还觉得赚了。
    俩人撑着伞穿过街道，来到了对面的体彩店，里面人不多，老板是对中年夫妻，见这样一对壁人进来，态度颇为和善。
    苇庆凡做了简单询问，然后买了两张四强的彩票，都是拉满99倍，老板见两人还像是学生模样，又是个新手，善意地提醒了一下价格，表示可以少买一点。
    苇庆凡再次表示了肯定之后，老板很快给打出来了两张四强彩票，99倍，也就等于每张都是99注，一共396块钱。
    苇庆凡递过去四张百元钞票，又问：“如果中奖了，是在这里领奖吗？”
    老板有点好笑地打量他一眼，不过见多了这样“胸怀大志”的人，也不觉得意外，解释道：“五千以下随便到我们省里哪个销售点都可以，五千以上去市体彩中心，如果是二十万以上就得去省城体彩中心了。”
    老板娘看这个志向远大、也舍得花钱的小伙子很顺眼，笑着祝福道：“希望你有机会能去省城兑奖，赚到钱就可以买房子娶媳妇了。”
    苇庆凡笑道：“谢谢阿姨，大家一起发财。”
    老板夫妻俩都哈哈笑起来，老板娘又问：“旁边这个是你女朋友吧？真漂亮！”
    苇庆凡接过彩票收好，笑道：“您眼光真好，确实漂亮！”
    黎妙语在旁边羞得满脸通红，正要解释呢，被苇庆凡的话打断，她迟疑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
    “走啦！”
    苇庆凡没去看黎妙语，免得她更害羞，向老板打了个招呼，然后领着黎妙语一同出了体彩店。
    他装作鱼的记忆，好像一出门就完全忘记了刚刚的事情，问黎妙语道：“你知道还有哪里有体彩店吗？”
    黎妙语没他那么厚的脸皮，虽然也想要装作刚刚的事情没发生过，可脸蛋仍然红红的，听他问自己，含羞瞪他一眼，然后才思索着道：“体育馆旁边好像有一家，我们上次来比赛住的地方旁边也有一家……”
    苇庆凡道：“那我们先去这两家？如果看到路边有，我们就在下一站下车？”
    黎妙语点了点头，然后又问：“你还要买啊？”
    苇庆凡向她笑了笑道：“相信我。”
    黎妙语鼓了鼓腮帮，不再说话了。
    俩人步行来到旁边的公交车站，太阳一句升了起来，虽然撑伞，但仍有些热，苇庆凡到超市里面买了两瓶水，一人拿着一瓶，上了公交车。
    俩人对市区的公交都不熟悉，上车后苇庆凡向司机打听怎样转车去体育馆，然后坐到了后座，跟黎妙语先聊着打量路边店铺。
    过去四五站，就看到路边有家体彩店，两人于是在下一站提前下车，到店里又买了一张八强的彩票。
    既然中大奖都要去体彩中心，那么是体彩店旁边是不是有银行就不重要了。
    并且，因为这个缘故，苇庆凡开始想要节省，不太想花多的冤枉钱去故意买错了。
    毕竟接下来的八场胜负、六场胜负、四场胜负，他都没有全队的把握，本来就要多买几张才能保证覆盖到获奖结果。
    到了体育馆，买了五张八场胜负的彩票之后，日头已经来到了正中，俩人到路边一家小餐馆去吃饭。
    黎妙语点了两个菜，苇庆凡又加了一个菜一个汤，见她瞪自己，笑道：“我比较能吃，放下，肯定能吃完，不会浪费的。”
    黎妙语鼓了鼓腮帮，又瞪他一眼：“猪！”
    他们都忘记了怎么往上次比赛的宾馆去，只得前往学校，在路上又看到一家体彩店。
    苇庆凡有点累了，也不舍得黎妙语继续跟着自己奔波，于是在这家店里把六场、四场的彩票都给买了。
    随后又到了市赛的学校，在附近找到了一家体彩店，他又花八块钱买了四张彩票，都是两元一张的单注，其中八强彩、四强彩、八场胜负彩、六场胜负彩各一张。
    走出体彩店，黎妙语很奇怪地问道：“这四种不是都买过了吗？为什么又买啊？”
    苇庆凡将八强、四强的那两张彩票递给她，笑道：“这两张送给你。”
    黎妙语看了他一眼，然后展颜一笑，伸手接了过来，甜甜地道：“那我就收下啦，如果中奖了你可不许找我要回去。”
    苇庆凡笑道：“这个结果的彩票我刚刚都买了99倍，你忘了？”
    黎妙语一想也是，如果真中奖，苇庆凡的奖金是自己的一百倍，噘嘴道：“要是不中呢？”
    “不中……”
    苇庆凡想了一下，“那我就想办法慢慢还钱呗。”
    不算送黎妙语的这两张，他共买了八强彩票两张、四强彩票一张、八场彩票四张、六场彩票四张、四场彩票两张，共十三张彩票，全部都是99倍。
    共花费2574元。
    对这年代的一个高中生来讲，毫无疑问是一笔巨款！
    当然同时可能是别人零花钱里被遗忘的一小部分。
    彩票买完，俩人打道回府，先坐公交前往汽车站，然后再坐大巴回县城。
    从一大早出门到现在，除了吃饭之外，俩人基本都在坐公交、找路、走路，而且以往都有午睡的习惯，今天也没睡，都有点犯困。
    在前往汽车站的公交车上，黎妙语就已经有点犯困了，上了大巴车之后，更是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睡着。
    苇庆凡察觉到了，很体贴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困的话就睡会吧。”
    黎妙语摇摇头，然后又气鼓鼓地瞪他一眼，两条雪白的手臂交叠压在前面的靠背上，然后趴在手臂上睡。
    还没睡着，她就觉得有点不舒服，于是又坐起来，靠着窗户上遮阳的布帘旁迷迷糊糊的打起瞌睡。
    布帘很薄，窗户很硬，这样睡着无疑并不舒服，但她实在很困，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苇庆凡也很困，不过还是勉强撑着，坐在旁边欣赏着她难得一见的迷糊模样，毕竟长得好看，哪怕是犯困都显得可爱。
    过了会儿，见黎妙语睡得迷迷糊糊，苇庆凡抬起左肩，贴住她触感柔软的右肩，然后伸出右手，从前面伸过去，轻柔地扒住她左肩，将她的身子慢慢往自己这边扒拉过来，用肩膀接住。
    通常来说，人哪怕在睡梦当中也有警惕的本能，尤其是在陌生的环境里面，当被触碰到的时候都会被惊醒。
    不过苇庆凡还是很顺利将黎妙语扒拉了过来，让她靠在了自己肩膀上睡觉。
    黎妙语看起来并没有醒来的迹象，不知道是睡得太沉了，还是已经对他完全信任，亦或者演技太好了。
    温香软玉在侧，苇庆凡也没有心思去追究这件事情，盯着她那张精致脱俗的脸庞看了半天，越看越觉得好看。
    很想凑上去亲一口。

 【087】赌命

    一直到大巴进入车站县城，苇庆凡都没有将亲一口的贼心付出行动。
    因为这可能会惊醒她，她跟着自己跑了大半天，都这么累了，好不容易睡着，自己怎么忍心……
    总之，是心疼她，才不是怂了。
    以自己跟她现在的关系，亲一口亲两口的，那还算事吗？
    早晚的事情而已。
    把美好的事情留到后面，就像是吃饭的时候把好吃的东西留到最后一样。
    他一路做着心理建设，车子驶入汽车站，才伸手轻轻捏了捏黎妙语光滑柔嫩的脸颊，却不出声，多捏了两下，把她弄醒。
    黎妙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出带着些疑问的“嗯”的一声，嗓音软糯柔嫩，让人听着简直心都要化了。
    苇庆凡有点后悔刚刚没有莽上去了，但现在再想莽显然已经晚了，只得保持住正人君子的形象，柔声提醒道：“到了。”
    黎妙语似乎才察觉到自己是靠在他身上睡的，有点不大好意思地理了理头发，清澈纯净的眸子里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努力赶走睡意，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从包里拿出湿纸巾，轻轻擦拭着脸庞。
    此时已过下午三点，两人都不准备再去图书馆，因此下车之后，就在站外的公交始发点分开，各自乘车回家。
    黎妙语在胸前挥了挥小手作别，苇庆凡也笑着道：“明天见，还有……”
    他望着小姑娘精致脱俗的脸蛋，真诚地笑道：“谢谢你。”
    黎妙语回了他一个娇俏的白眼，扭身上了公交车。
    苇庆凡也上了自己的7路公交，在路上打了会瞌睡，好在并没有坐过站。
    高三照例休息半天，苇庆婵照例回家，李婉仪也如往常一般在趁着这天休息清洗衣物。
    苇庆凡来到家中时，她正在院子里面晾晒床单，见他回来，有点意外地招呼道：“今天这么早？”
    苇庆凡笑道：“没去图书馆，溜达去了。”
    他从裤兜里面掏出剩下的两张单注彩票，递给李婉仪道：“这是给学姐捎的。”
    李婉仪回头看了看，奇道：“这是什么？”
    “世界杯的彩票，两块钱一张。”
    苇庆凡将彩票递到她手里，“不是送的，是给你带的，学姐等下记得把钱给我，一共四块钱。”
    “还要钱？”
    李婉仪瞪他一眼，要把彩票还给他，“那我不要了，你自己留着吧。”
    “我都说了是给你捎的，我自己给自己买了。”
    苇庆凡转身回屋，“等下记得把钱给我啊，不然如果中奖了，奖金就是我的。”
    “还带强买强卖的啊？”
    李婉仪有点无奈地将彩票装进了口袋里面，又忍不住咕哝了一声，“你要是能中奖……”
    苇庆凡回头道：“是你中奖，当然我自己还留了不少，我也能中奖。”
    “对对对。”
    李婉仪无奈而又好笑，用小孩子似的语气道，“我们能中奖，太阳都能打西边出来，我从小到大，只要是这种跟运气沾边的事情，就跟我从来不沾边。”
    苇庆凡笑道：“人没有一辈子都倒霉的，说不定就是为了这次积攒人品呢？”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去晾衣服了。
    “记得把钱给我啊。”
    苇庆凡又提醒了一声，然后转身上楼。
    他给李婉仪的两张彩票分别是八场胜负和六场胜负，这两张彩票他都没有把握可以一张就买中。
    之所以把这两张彩票给李婉仪，而不是确定能中的八强彩和四强彩，是因为八强彩和四强彩都要等到7月才能开奖。
    那时候就已经晚了。
    因为今年还是估分填报志愿，李婉仪和苇庆婵是省内最后一届估分填报志愿，他和黎妙语则是第一届公布分数后再填报志愿。
    6月7、8两天高考，10号估分，14号就正式填报志愿了。
    等到7月八强彩、四强彩开出来，哪怕中奖，也来不及了。
    因为李婉仪很可能直接放弃填报志愿。
    而八场胜负彩是12号开奖，六场胜负彩是14号开奖，如果中奖，且奖金比较多，则还有机会说服李婉仪去填报志愿。
    只是，即便作弊开挂，苇庆凡也没有一定押中的把握，只能选择可能性最大的方案赌一把。
    “希望能中吧……”
    这等于是把李婉仪的命运赌在了两张彩票上，可笑而无奈，但他实在想不到更柔和的方式了。
    难的不是挣到钱，而是把钱给到李婉仪。
    即便赌不到，只要他的判断不出失误，他手里的八场彩、六场彩极大概率是可以中奖的，到时候还可以用奖金去帮助李婉仪。
    只是那样的话，以李婉仪的性格，会接受的可能性就太低了。
    他回到楼上，将彩票收好，都放在了自己的桌子里面，还不放心，又上了锁，免得老妈跑过来给自己收拾房间，把彩票给自己扔掉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来到客厅，李婉仪正上楼来，正拿着那两张彩票端详。
    苇庆凡道：“别看了，我整个五一假期都在研究这玩意，中奖的概率挺大的，不过现在还不是你的，你得把钱给我，彩票才是你的。”
    “你属祥林嫂的啊？”
    李婉仪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回房间找出四枚硬币，拿过来拍他手里，“拿好！”
    苇庆凡满脸笑容的将四枚钢镚收下，提醒道：“八场那张12号开奖，六场那张14号开奖，如果中了到时候我会的提醒你，你收好了啊，别弄丢了。”
    李婉仪好笑道：“你还真以为能中奖啊？”
    “有可能。”
    苇庆凡一本正经地点头，“我整个五一假期都在研究，我跟你说，今年世界杯里面，最强的就是……”
    “停停停！”
    李婉仪没好气地叫打断了他的话，“你说了我听不懂，彩票我收下了，你自己研究去吧。”
    她摆摆手，回房间去了。
    “知己难寻啊……”苇庆凡在后面感慨。
    李婉仪好笑地白了他一眼，回房间关上了房门，然后将两张彩票放在了桌上，坐在桌前看着这两张彩票出神。
    她当然明白这是苇庆凡的一番好意，如果真的中了大奖，爸爸就有钱看病，自己就有钱上学了，但是……
    可能吗？
    而且，就算中奖了，也不是自己中奖啊。
    如果彩票没中，她自然会留下这份善意，如果真的中了大奖，就得把它还给本该拥有它的人。
    总之，这种好事跟自己是没缘分的……
    她吸了吸鼻子，将两张彩票小心地放进了钱包里面，然后拿出书本来，坐在桌前继续看书。
    既然决定要参加高考了，哪怕不准备上大学，该认真学的还是要认真学，甚至得更认真。
    总不能白白损失一个月的工资。
    苇庆凡给爸妈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于是到地里面去找，最终在爷爷奶奶如今管理的果园里找到人，正在打农药，于是帮忙弄完。
    眼见太阳逐渐下落，还差了一点没喷完，苇鹏对王淑华道：“你先回家去做饭吧。”
    王淑华也记起儿子还要上晚自习，正要走，苇庆凡道：“我刚刚给学姐发短信，让她做饭了。”
    爷爷皱眉道：“哪有让人家做饭的？”
    奶奶倒是知道一些“内幕”，也见过李婉仪多次，对这个懂事又漂亮的女孩子很喜欢，没好气道：“没你的事，你不要多嘴。”
    王淑华也没好气地训儿子：“你还真把人家当你媳妇啊？”
    “你们想的太复杂了，我们是互相帮助。”
    苇庆凡摊摊手道，“反正我都已经发过了……”
    “帮助你个头，有这样帮助的吗？没轻没重的……”
    王淑华又训了他两句，然后匆忙回家，忙李婉仪做饭去了。
    匆匆回到家里，李婉仪已经在炒菜了，王淑华赶紧洗了手来帮忙，数落了儿子一顿，与李婉仪闲聊着，不免又动了心思。
    她原本担心李婉仪高考后就要去上大学，儿子这一年也没啥进展，以后多半就没机会了。
    但现在李婉仪已经决定辍学，如果儿子真能帮李婉仪在县城找到工作，她以后还住家里，还有一年的相处时间，说不定还有机会。
    唯一可惜的是，儿子的成绩又好起来了……要还是以前那样，高中毕业后也考不上大学，俩人都在县城里面上班，培养两年感情，就可以直接琢磨俩人的婚事了……
    说不定过个两年，自己就可以抱孙子了……

 【088】晚上回去找你算账

    儿子成绩好，王淑华当然欢喜，但此时想到李婉仪，不免又觉得遗憾起来。
    儿子考上大学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本来李婉仪也是稳稳上大学的，而且还是好大学，偏偏命不好，摊上这样的事情，只能辍学。
    也不知道这么好的儿媳妇以后会便宜谁家……
    王淑华想到这里，十分惆怅，有一种哪怕把李婉仪整个家庭扛起来也要把这个儿媳妇永远留在家里的冲动。
    但那样的话，李婉仪读大学，高考完就要走了……
    就算帮忙，也没有要人家拿一辈子来回报的道理，现在这年代讲究自由恋爱，总得人家看得上自己儿子才行……
    王淑华越琢磨越纠结，合着这么好的姑娘，怎么都不是自己家的了？
    苇庆凡回到家里，洗了手高高兴兴的来吃饭，就看到原本正很开心跟李婉仪聊天的老妈看到自己，似乎一下子就变得不开心了。
    他有点莫名其妙，还以为老妈在为自己让李婉仪单独做饭的事情介怀，堆出了讨好的笑脸，然后去招呼爷爷奶奶来吃饭。
    “爷爷好，奶奶好。”
    李婉仪以前就见过两个老人，天天地招呼。
    这场景看着跟新媳妇见家长也不差太多，王淑华在旁看得暗暗叹息，越看越喜欢，越喜欢越舍不得。
    因为有老人，李婉仪吃完饭也没好意思直接离桌，苇庆凡怕她走了老妈找茬训自己，麻利地吃完饭，喊她一块去学校。
    俩人并肩走出家门，往学校走过去，李婉仪问：“你买了多少彩票？”
    苇庆凡想了一下，实话实说：“十几张。”
    “买这么多？”
    李婉仪有点不理解，但只以为他买的跟送自己的那两张一样，都是两块钱一张，也没在意，笑道：“希望你眼光不要太差，中个小奖，别亏本就好。”
    苇庆凡笑道：“学姐，要不要打个赌？”
    李婉仪失笑道：“赌什么？”
    “我要是中奖了，你不许眼红，也不许抢我的，当然你的彩票就算中奖了我也不抢。”
    李婉仪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真正意图，好笑道：“你这么自信啊？”
    苇庆凡见她看破自己的想法，也就不再玩这些小套路，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李婉仪斜睨着他，递过来询问目光，“什么？”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苇庆凡悠悠地道，“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命中注定的，不要总往外推。”
    “你看书看多了吧？装起神棍来了。”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随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舒展了一下双臂，像是也深呼吸着透了一口气似的，“你放心吧，我就算不上学，也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她声音并不大，也没有什么坚定的语气，反而透着些迷茫，像是一种感叹，或者激励自己的信念。
    苇庆凡道：“这一点我完全相信。”
    李婉仪有些惊诧地转身看过来，苇庆凡望着她明艳妩媚的容颜笑道：“只是那样得经历多少磨难坎坷，我会心疼的。”
    李婉仪没想到他脸皮越来越厚，这样的话也能面不改色的说出来，脸蛋一热，作势要拧他耳朵，嗔道：“你又皮痒了是吧？”
    “我实话实说，真心实意的，不是调戏你……”
    苇庆凡躲了一下，很认真的解释，结果发现越描越黑了。
    李婉仪的脸蛋也更红了，愈发羞恼，原本只是做个样子，这下子真的是要拧他耳朵了。
    堂堂男子汉，在大街上被一个女孩子拧耳朵，简直威严扫地，苇庆凡哪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撒腿就跑。
    李婉仪追了两步，立即就感到胸前累赘，为了避免不雅观，只好停步啐道：“晚上回去再找你算账！”
    旁边有个男生从一家文具店里出来，显然是认识她的，本来见她跟一个男生打闹，本来就很吃惊了，又听这句话，半晌没回过神来，往外走的时候哗啦一声把店主放旁边的杂物撞倒，赶紧弯腰帮忙收拾。
    李婉仪也意识到了这句话有点容易被人误会，伸手捋了捋发丝，掩住发烫的脸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慢慢地往学校走过去。
    苇庆凡在校门口等了等他，这边人比较多，李婉仪不好再动手，瞪他一眼，暂且把他的狗头存脖子上。
    两人在教学楼前分开，苇庆凡走出几步，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李婉仪婀娜美好的背影，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思索了很久，能做到的也就到这一步了，接下来看天命，更看李婉仪自己的选择。
    通过一年的相处，苇庆凡相信她即便去读书，即便没有走前世的道路，做到她自己说的“出人头地”，绝对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而即便她做出了前世那样的选择，有自己帮忙，应该也可以少走不少弯路，少一些磨难。
    总不能自己重生一趟，什么都没改变吧？
    来到教室，黎妙语正跟几个女生在走廊里面看风景，见他过来，与他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苇庆凡笑道：“你们是在这等我吗？”
    谢瑶道：“对啊，要不然还不知道你跟李婉仪这么熟呢，你们认识啊？”
    “对啊对啊，你不解释一下吗？”
    其他几个女生也看过来，表情显得好奇的样子。
    “这也能看见？”
    苇庆凡伸头凑过去瞅了瞅，然后“啧啧”两声，见黎妙语也在盯着自己看，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从高一到高三，从男的到女的，哪有不认识我的？我可是当着全校师生做过获奖感言的尖子生代表。”
    “呸！”
    谢瑶跟他本来就是老同学，高二一年相处下来更熟悉，见他自卖自夸，直接就呸了一声。
    另外几个女生掩着嘴笑，见黎妙语没有说话，也就没有跟着起哄。
    苇庆凡在班里人缘人望都很不错，表面看起来比黎妙语这个班长犹有过之。
    大概因为受他的影响，如今的黎妙语在班里面比他记忆当中要活泼不少，不再那么冷漠，但整体上仍是维持着她清冷高傲的人设，尤其是在男生面前，几乎就没怎么说过话。
    而苇庆凡跟谁都能开几句玩笑，包括王凯这个“不打不相识”的老相识，班里面有什么事情也基本都是他来出面处理。
    虽然没收到过表白和情书，但苇庆凡觉得班上应该有不少女生都对自己有意思，只是有黎妙语在前，所有人都望而却步。
    这就像班里面没有男生会会对黎妙语表现出好感或者敢做出什么行动一样。
    两人都很注意影响，在学校和班级里面并没有过什么亲密和频繁的举动，但那是他们自己的感觉，也是相较于他们在校外的相处而言。
    谁敢动不动的戳黎妙语两下？谁敢未经允许翻她的书桌拿她的东西？
    反过来说，除了她之外，苇庆凡戳过谁？翻过谁的东西？
    有些事情是藏不住的，只不过俩人都是尖子生，且一正一副两班长，大“权”在握，看起来又只是在彼此好感的阶段，没有人敢拿这事调侃罢了，背后早把他俩看成一对了。
    教室里面人不算很多，马超、王凯早已经“冰释前嫌”，至少表面上恢复了以往同学间的往来，正在后排争论着对今年世界杯的看法。
    曹泽的座位依旧空着，大概率又跑去上网了。
    苇庆凡对此很无奈，但一时间没有好法子，只能继续“雕琢”这个不争气的发小。
    在一天比一天炎热的天气里，五月很快走进了尾声，高考的脚步声来到了耳边。
    高三开始听课，进入了学生自己查漏补缺的阶段，平常基本都是自习课。
    4号开始正式停课，在3号的下午各个班级发下了准考证，苇庆婵和李婉仪的运气都不错，都是在本校考试。
    晚上两人回去，王淑华得知了这件事情也很开心，特意叮嘱道：“这两天你们俩就开始按照高考的作息来，不要到外面吃饭，我也提前排练一下，按照高考的时间给你们做饭。”
    李婉仪想推辞，被王淑华训了两句，也乖乖的应了下来。
    4号、5号是周末，苇庆凡他们在4号补了一天课，5、6两天休息，因为教室要布置成考场。
    休息的时候大概太无聊，苇庆凡还特意把老姐和学姐叫到书房里面来集训，给她们拟了几个高考作文题目，并且以省作文比赛一等奖获得者的身份给她们讲解了一番。
    俩姐都嗤之以鼻，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听起来，并且跟着讨论。

 【089】肯定是在学习呢

    到了7号高考这天，整个县城的氛围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将视野继续扩大，市，省，全国，在这一天，几乎都按照同样的节奏，围绕着这一件事情来运行。
    为了不给苇庆婵造成压力，苇正夫妻俩特意“一切如常”，甚至都没来看她，但效果似乎不大好。
    早上起来的时候，苇庆婵明显没有睡好，吃饭的时候还在打着哈欠。
    “我昨晚失眠了，估计得快一点了才睡着……”
    她看起来胃口也不大好，很柔弱的样子对王淑华道，“婶儿，我吃完饭再去睡一会，你过半个小时再喊我。”
    “行，你吃完就去睡吧，反正离学校近。”
    王淑华点头答应，又问李婉仪，“婉仪你也再去睡一会。”
    李婉仪摇头道：“我不用，我昨晚睡得挺好的。”
    她有点不大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一开始也担心我睡不着的，结果好像刚想完，然后就睡着了，醒来天就亮了。”
    “那你这心态好，每逢大事有静气。”
    王淑华点头称赞，又说苇庆婵，“你看看你，这有什么好紧张的……算了算了，今天不能说你，你吃完就去睡吧，养养神。”
    “嗯嗯。”
    苇庆婵没吃多少东西，在王淑华的督促下也只多喝了半碗绿豆莲子粥，然后就上楼去补觉了。
    李婉仪帮着收拾，王淑华不让，李婉仪道：“姨姨，我现在没事干，一闲下来心里就慌，你还是让我做点事吧。”
    王淑华一想也对，于是在厨房先聊着洗了半天的碗。
    苇庆凡喂狗回来，把碗交给李婉仪，道：“学姐，你不是怕闲下来心慌吗？我再给你个活好不好？”
    李婉仪横眸看过来，好奇问：“什么？”
    “黄花拉院子里面了。”
    苇庆凡往外面一指，人也跟着溜了出去，“你去收拾一下。”
    李婉仪没好气道：“你自己去！”
    王淑华也道：“抓紧去，不然等下我出去看还在那，把你们俩一起丢出去。”
    李婉仪转过头，表情无辜而委屈地看着她。
    王淑华愣了一下，失笑道：“我是说把他和狗一起丢出去。”
    李婉仪也扑哧笑起来，笑完后还是出去帮忙收拾院子去了。
    她又跟黄花说了会话，然后上楼去检查文具，随后看着时间喊醒了苇庆婵，一起出发前往学校。
    王淑华这几天的主要……唯一工作，就是做好两位高考生的后勤工作，并且总结出经验，接下来苇庆凡、苇庆欢、苇庆寒都要用。
    李婉仪和苇庆婵去学校之后，她在家又拾掇了一番，然后在路边跟邻居闲说会话，就见儿子出了家门，不禁问道：“你去哪？”
    “去感受一下高考的氛围，这样明年我高考的时候就不会紧张了。”
    苇庆凡摆摆手，往学校去了。
    王淑华有点好笑，不过这个儿子从去年成绩直线上涨之后，就有点神神叨叨的，她也不管，自己聊自己的家常。
    过了一会儿，有村里其他人过来，里面还有在旁边租房子陪读的家长，平日经常见面，都比较熟悉了。
    其中一个妇人笑道：“在这站着干嘛？不去学校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
    “看看呗，一年一度，看看有啥情况，以后自己孩子高考也有准备……”
    王淑华觉得也有道理，于是转身去关门，想锁的时候发现找到狗了，就没锁，免得它回来进不了家。
    五六个中年妇女一路闲聊着前往学校，来到学校门前的街道上，就感觉比平时似乎都要干净了不少。
    学校大门已经关了，门前有不少类似她们这样看热闹的人，保安们也全部出动，在校内校外溜达巡逻，保证高考安全顺利的进行。
    “哎，那不是你家庆凡吗？旁边那女生是谁啊？”
    王淑华正在听其中一个陪读家长说着自己闺女可能早恋的事情，认真的学习汲取经验，忽然听见邻居大妈对自己说话。
    听到有八卦，一群中年妇女全部都来精神了，纷纷看过去。
    王淑华没想到会吃瓜吃到自己家，也忙看过去。
    学校操场在校园南侧，操场外有一条东西向的小街，与学校操场之间有铁栅栏隔开，栅栏上旁种植了藤蔓之类的植物，此时仍有些花朵盛开，翠色掩映，看起来十分繁茂。
    这边小街同样有店铺，但人流量相对较少，并不热闹，此时更显冷清。
    王淑华看过去的说话，正见儿子站在那满栏的花枝藤蔓旁，身边是个身材高挑，侧颜极美的漂亮女孩。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凭借着一个未来婆婆的本能，她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就是自己心目中两大儿媳人选之一的黎妙语。
    小姑娘穿着条浅黄色的休闲裤和一件白色短袖t恤，绑着马尾辫，去年见时她就惊艳于这小姑娘精致无暇的容颜和清丽脱俗的气质，此时再见，虽然距离较远，仍能感受到那种惊艳感。
    儿媳妇太漂亮了也不一定是好事啊……
    她心里面莫名地闪过了这个念头，但随后就意识到李婉仪同样在这个“太漂亮”的范畴里面，且在某些方面比黎妙语更动人。
    “这女孩子好漂亮啊！”
    “个子也高……”
    “他们在亲嘴吗？”
    “不是不是，你什么眼神？”
    “好像在跟操场里面的人说话……”
    “现在操场应该没人吧？”
    “真的好看……”
    “哎哎，你儿子早恋，正约会呢，你这个当妈的不管管？”
    一群阿姨都惊叹着低声议论起来。
    王淑华也发现了儿子跟黎妙语凑得有点近，尤其是脑袋都快凑到一块去了，难怪被人误会在亲嘴。
    她有点生气于儿子不知轻重，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情，虽然不是真的在亲嘴，但如果传出流言蜚语，他脸皮厚不在意，让人家女孩子怎么自处？
    但与此同时，她心里面又控制不住的涌出些惊喜，自家这头猪拱白菜的进度貌似比自己想象中要快很多……
    就算换成黎妙语，俩人都要上大学，看这进度，大学之后也可以结婚了吧？
    那抱孙子应该也挺快的……
    王淑华心里闪过这些念头，赶紧收回目光，解释道：“什么早恋约会，是他们班同学，成绩可好了，我见过一次，肯定是在讨论学习呢……不用管他，不用管他们。”
    她怕这些碎嘴大妈影响到那边，赶紧用手拦住，像赶鸡崽子的母鸡似的，催促着从路口过去了。
    ————
    苇庆凡从巷子里面出来的时候，就发现黄花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往常都要把它撵回去的，不过今天他也不去上课，就没管它。
    黄花没被嫌弃，显得十分兴奋，摇着尾巴到处撒欢，不时去嗅一嗅、扒一扒路边的垃圾，然后再跑过来围绕着他腿边转。
    苇庆凡领着它来到学校大门前，远远地就看到黎妙语俏生生地站在路边，正在往校园里面看，显然也很好奇高考是什么样子的。
    苇庆凡还没走到黎妙语旁边，黄花已经一溜烟的跑过去了，不过黎妙语还是先注意到了苇庆凡，鼓了鼓腮帮嗔道：“你怎么才来……呀！”
    她看到了旁边有条颜色明黄、杂着些白色毛发的大狗，正哈着气、摇着尾巴在看自己，虽然没见过，但一下就认出来，表情十分惊喜地问苇庆凡：“黄花？”
    苇庆凡还没回答，她就像是已经得到了答案似的，蹲了下来，向面前的黄狗伸出一只手，表情欢喜、期待而温柔，嗓音轻轻的小心的喊：“黄花~”
    黄花看看她，又扭头看看苇庆凡，然后摇着尾巴凑了过去。
    黎妙语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狗东西很快露出了很享受的表情，用脑袋在她白嫩的掌心里蹭了蹭。
    另一个狗东西站在旁边，撇撇嘴掩住了心里面的羡慕，他还没摸过黎妙语的手呢。
    “它好乖啊！”
    黎妙语满眼都是小星星，又摸了摸黄花的毛发，摸的手上都是毛也不嫌弃，跟苇庆凡说话的时候，也只是抬头看他一眼，话都没说完就又低头去看狗了。
    黄花似乎是人的审美，见了美女就很乖，上次见李婉仪的时候如此，这次见黎妙语的时候同样如此。
    黎妙语逗着它玩了好一会儿，把苇庆凡都给忘脑后去了，好在还没完全忘，过了会儿又抬起头对他道：“它好好看啊！难怪你说永远也没它好看……”
    苇庆凡诧异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没它好看了？”
    黎妙语抿着嘴角笑道：“上次不是你说的吗，说黄花颜值巅峰，你永远也超不过它。”
    苇庆凡一下子记起来是79章的事情，没好气道：“我是说给它拍的照片很好看，是它的颜值巅峰，以后我自己想要给它拍出更好看的照片都很难了。”
    黎妙语蹲在地上，一只手摸着狗头，仰着头冲他哼一声，皱着鼻子道：“那我不管，反正你没它好看。”
    苇庆凡撇撇嘴，又笑道：“可惜了，没带相机来，不然刚刚拍一张照片，就可以超过它原本颜值巅峰了。”
    黎妙语明净眼波流转，横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苇庆凡等了等，见她还是不接话，只好主动问：“你知道为什么不？”
    黎妙语哼道：“不知道。”
    苇庆凡笑道：“因为你在照片里啊。”
    黎妙语抬起头丢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又低下头，蹲着继续逗黄花玩，不知道是觉得黄花太乖，还是其他原因，看起来很开心，脸上笑意愈发甜美和欢喜。

 【090】狗东西

    苇庆凡看着低头逗狗的黎妙语，觉得又羡慕又古怪，羡慕狗，可看她那样子，又觉得是黄花在哄她玩。
    他暗暗腹诽，正在考虑要不要跟狗争一下宠，黎妙语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呀”的一下站了起来，亮晶晶的眸子盯着他，“你带相机没？我要给它拍照！快！快！”
    她十分兴奋和开心，像个迫不及待催促着要糖或玩具的小孩子似的，有种与一贯形象不太符合的娇憨可爱。
    苇庆凡跟她对视了两秒，然后一身轻松的掸了掸衣服，又摊摊手，“你猜？”
    “……”
    黎妙语气鼓鼓地瞪他。
    苇庆凡无奈道：“你瞪我也没用啊，我又不是叮当猫，还能从平平的口袋里面给你变出来那么大个的相机？”
    黎妙语当然也知道他没带，噘噘嘴，然后很快又制止了这种太不淑女的小动作。
    苇庆凡问：“我家挺近的，要不你跟我一块回去拿？”
    “不要！”
    黎妙语赶紧拒绝，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随后终于想起来正事了，问：“对了，你喊我来干嘛呀？”
    苇庆凡指了指有不少人围在大门前看的校园，“领你提前感受一下高考的氛围，免得你明年高考的时候紧张。”
    “我才不紧张呢。”
    黎妙语轻轻哼了一声，往学校里面望了望，“而且这也什么都感受不到啊？”
    苇庆凡笑道：“要不我们翻墙过去？”
    “我才不呢。”
    黎妙语哼了一声，然后又“啊”的轻呼一声，指着苇庆凡后面，小声喊：“黄花~”
    苇庆凡回头，才发现黄花不知道啥时候溜走的，正在路边扒拉一滩不知道是什么的垃圾，跺脚作势要去收拾它。
    黄花听见了熟悉节奏的脚步声，身体一抖，下意识抬头看一眼，见苇庆凡没动，于是又放心的低头扒拉垃圾，并且准备伸舌头舔。
    “你欠揍是不是？”
    苇庆凡只得立即追上去，哪知道黄花撒腿就跑。
    “回来！”
    苇庆凡喊了两声，黄花却不理他，一溜烟的窜到了学校南边、操场旁边的巷子里面去了。
    苇庆凡无奈，只得过去找它，黎妙语忍着笑，也跟着过去，抿着嘴角道：“它好像没那么听你的话欸？”
    那边小街一向人比较少，而且比较安静，又挨着操场，正适合闲逛闲聊，黄花跑到那边去正合苇庆凡心意。
    他语气轻快的表现着自己宽厚耐心的好脾气，道：“狗的智商只相当于几岁的小孩子，小孩子嘛，总会有想到处撒欢的时候。”
    黎妙语眼睛眨了眨，问：“你小时候也这也吗？”
    “我又不是狗。”
    苇庆凡没好气瞪她一眼，接着这个话题道：“不过我妈说我小时候还是挺乖的，除了该睡觉的时候不睡，该吃饭的时候不吃之外，都挺乖的。”
    黎妙语“扑哧”笑起来，嗔道：“这还乖啊？我才乖呢，我妈妈跟我说，我小时候可省心了，晚上睡觉前把我放床上是什么姿势，第二天醒来都还是什么姿势，不吵也不闹，乖宝宝一个……”
    苇庆凡好笑道：“那你这姿势有点少，我睡觉的时候都是可劲的扑腾。”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脑袋，“我妈说我三四岁的时候这里摔了一下，现在还有疤呢……”
    黎妙语停了下来，苇庆凡低下头，她踮起脚尖，很认真地在苇庆凡脑袋上寻找着，没看到有疤，奇怪地道：“没有啊。”
    “没有吗？”
    苇庆凡的脸埋在她胸前，只隔了几厘米的距离，似乎都能闻到有淡淡的好闻的香气，语气很正经地道：“这里，有吗？”
    他用一只手戳了戳自己的脑袋，脸又往她胸前贴了贴。
    黎妙语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扒了扒头发，很认真地找了找，疑惑道：“没有啊，是不是已经好了啊？”
    她重新站好，苇庆凡也顺势直起身，语气有点遗憾地说道：“有可能吧。”
    黎妙语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奇怪而又好笑地嗔道：“没有疤还不好啊？你好像恨不得脑袋有个疤似的……”
    苇庆凡道：“疤痕是男人的勋章，你没听过这句话吗？”
    黎妙语瞪他道：“那是夸奖为国征战负伤的士兵的，而且得看是什么战争，正义的战争手上才是荣誉，要是像你这也整天打架，就算受伤了也是耻辱，不是荣誉，你不要混淆概念。”
    “好吧好吧，我错了。”
    苇庆凡鼻端似乎还萦绕着淡淡香气，态度很好的在真理面前低头，“你说的对，听你的。”
    黎妙语见说服了他，有点得意了，扬了扬下巴，轻轻哼了一声。
    俩人来到路口，就看到黄花正在路边一家小餐馆门前的垃圾堆里扒拉，苇庆凡又跺脚，用充满了威严和正义感的声音喊了道：“黄花！”
    黄花被这仿佛老妈喊全名般的气势吓一跳，抬头看到雌雄双煞走过来了，于是抬头左右一寻睃，撒腿就跑。
    它在路上抛出了一条弧线，来到了操场旁爬满了藤蔓枝叶的铁栅栏旁，然后两条前腿一扒拉，就钻进里面去了。
    “黄~”
    苇庆凡见他往栅栏跑就知道不好，立即加速去追赶，但哪里能跑得过狗，刚跑出去几步，黄花就在藤蔓枝叶里消失了。
    俩人只好来到栅栏旁，苇庆凡小心地扒开藤蔓枝叶，俩脑袋都凑过来往操场里面看。
    偌大的操场空无一人，黄花跟找到了根据地似的，正在草坪里面可劲的撒欢，一蹦一蹦的。
    “黄花！”
    “黄花~”
    苇庆凡和黎妙语各喊了一声，黄花听见了，扭头瞅了瞅，然后“嗖”的一下冲过来，半途又在塑胶跑道上来了个急刹，然后掉头，在跑道上划出个弧线又窜到了草坪里面，继续兴奋的一蹦一蹦。
    “给我回来！听见没？你中午还想不想吃饭了？”
    苇庆凡喊了半天，黄花充耳不闻，依旧在那蹦跶。
    黎妙语也喊了几声，黄花一视同仁，同样不搭理，她转过头来，刚想说话，却发现两人挨得太近，她一转头差点亲到苇庆凡，赶紧红着脸拉开了些距离，抿了抿嘴唇问：“怎么办呀？”
    苇庆凡转头看她，却看到路口那边有人影走过，其中一个好像是自己老妈。
    黎妙语顺着他眼神，也转过头来看过去，但路口已经没人了，于是又回过头，疑惑问：“怎么啦？”
    “没事。”
    苇庆凡摇摇头，又瞥一眼黄花，道：“算了，不管它了，让它在里面蹦跶呗，又没人管。”
    黎妙语伸头瞅了瞅，做贼似的，压低声音对他道：“可是它在里面扒草坪啊，不会被扒坏吧？”
    “呃……”
    苇庆凡也伸头瞅瞅，一不小心撞她脑袋上，黎妙语“啊”了一声，捂着头有点害羞地瞪他。
    “失误，失误。”
    苇庆凡干笑一声，然后凑到黎妙语让出来的空隙前，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狗东西！给我滚回来！”
    黎妙语被吓一跳，黄花也被吓一跳，停住了想要在草坪里扒洞的动作，贼兮兮的回头看过来。
    “哎，真的有用哎？”黎妙语很给面子的捧场。
    苇庆凡为了维持气场，只能遗憾的错过了向她显摆的机会，板着脸盯住黄花，继续唬道：“过来！”
    黄花跟他对视了一秒，然后又扭过头开始继续扒拉。
    黎妙语“扑哧”笑出声来，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啊”了一声，扭身穿过小街，到对面一家小商店里面，很快拿了两根火腿肠出来。
    苇庆凡撇撇嘴，这真是小富婆和小吃货才能想出来的办法。
    他目前并未发现黎妙语有多贪吃，但能雷打不动每天半上午的时候都吃些零食，说是吃货也不算冤枉。
    黎妙语很得意地冲他晃了晃火腿肠，显摆自己的好主意。
    她走了过来，然后似乎是想了一下，没想到别的办法，又犹豫了一下，然后拿着一根火腿肠，“呼呼呼”地吹了吹。
    苇庆凡看得莫名其妙，随后见她张嘴，咬住火腿肠一头，很努力地想要把它咬开，但咬了两下都没能咬开。
    “笨死了，给我。”
    苇庆凡很嫌弃地摇摇头，然后伸手过去，将她咬了两下都没能咬开的那根火腿肠接了过来，上面还有牙印。
    黎妙语也看到了，随后见他张嘴去咬，似乎想到了什么，忙把另一只手里那根没咬过的火腿肠递过去，但刚伸过去，就见苇庆凡已经把她咬过的那根塞进嘴里，并且一下子就撕开了。
    她脸蛋腾地红了，手里还握着那根火腿肠，看起来像是下意识的想要打他，又犹豫该不该打，似乎在考虑到底谁损失较大谁占便宜了，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道歉……

 【091】见婆婆

    “厉害吧？”
    苇庆凡就没她那么纠结了，把咬开的火腿肠向她晃了晃，炫耀了一番，然后又很体贴地问：“你要不要吃？”
    黎妙语摇摇头，然后就看到他一口咬掉一大截，忍不住嗔道：“那是给黄花的~”
    “我帮他尝尝。”
    苇庆凡说完，就见藤蔓枝叶晃动，从里面钻出来一颗狗头。
    黄花眨着眼睛瞅了一眼，看到了他手里的火腿肠，立即窜了出来，在他面前蹲下来，仰着头，眼巴巴地盯着他看。
    “你这狗鼻子还真灵……”
    苇庆凡有点好笑，将火腿肠递给黎妙语，黎妙语横了他一眼，然后很开心地接过来。
    黄花的目光跟随着火腿肠转到了她身上，伸出舌头舔了舔，眼巴巴的盯着她看。
    “好乖~”
    黎妙语嘻嘻一笑，将包装纸撕开到底，拿在手里喂它。
    黄花立即凑过来，嗅了嗅，然后张嘴伸出舌头，“吧唧吧唧”的吃起来。
    它很快吃完，又看向黎妙语手里的另一根火腿肠。
    黎妙语也看了看，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转头递给苇庆凡。
    苇庆凡撇撇嘴，接过来帮她咬开，又还给她。
    黎妙语拿着继续喂狗，等黄花吃完，将两张包装纸拿去丢到一家店铺门前的垃圾桶里。
    黄花也跟着她过去，好像期待能再来一根，黎妙语又蹲下来，伸手拍拍它脑袋道：“没啦~”
    苇庆凡看着她逗了会狗，笑道：“对了，你不是要给它拍照吗？要不我们现在回去拿？”
    黎妙语看着他，用力摇头。
    苇庆凡笑道：“放心，我爸妈都不在家，我们拿了相机就走。”
    黎妙语迟疑了一下，小声咕哝道：“我又不是怕你爸妈……那好吧，我们拿了就走。”
    “嗯。”
    苇庆凡点点头，“走吧。”
    “走吧。”
    黎妙语也说了一声，不过是对黄花说的，低头看着它，好像生怕它又到处跑。
    “放心吧，它会跟着人走的。”
    两人回到街道上，黄花果然欢快地跟了上来，并且又开始前前后后的跑来跑去。
    拐入巷子里面，黎妙语有些好奇地左右打量，看到路边有的是楼房有的平房，有的大门开着，黄花还要走过去瞅瞅。
    “前面就是。”
    到了家门前，苇庆凡伸手指了指，黎妙语转头看过去，见是与其他家没有太多差别，只是显得更新、更整洁些的大门庭院，后面是两层楼房，阳台上晾着衣服，其中似乎还有女孩子的衣物。
    她瞥了苇庆凡一眼，点了下头，随后又小声问：“你爸妈真不在家吗？”
    苇庆凡失笑道：“不在，放心吧。”
    “我放心什么呀？”
    黎妙语显得有些心虚的小声解释，“我是在想如果在的话得打招呼……才不是害怕，也不是不想遇见……”
    “是，是，我明白。”
    苇庆凡很体贴地点着头，看到大门没锁，松了一口气，“还好没锁，我没拿钥匙……”
    黎妙语白了他一眼，看着他打开大门，跟着他走进院子里面，好奇地打量。
    她看看小花园、葡萄架，然后指着那个小平房的狗窝，很好奇地道：“那是黄花住的吗？”
    “嗯，去年刚给它盖的，我盖的，厉害吧？”
    “还行……”黎妙语看到堂屋门关着，总算放下心来。
    苇庆凡来到堂屋前，从地垫底下拿出钥匙，打开堂屋门，然后又把钥匙放回去，对黎妙语笑道：“记住了没？以后你要是偷偷的来找我，可以自己开门。”
    “我才不找你呢。”
    黎妙语皱皱鼻子，又进了堂屋，继续好奇的打量，随后转身，看到黄花蹲在了堂屋前的走廊里面，并没有跟进来。
    “它真的不进屋哎？”
    黎妙语还记得李婉仪给自己说过的黄花的事情，有点惊奇地道。
    苇庆凡道：“让它在这看着吧，我们上去。”
    “嗯。”
    黎妙语跟着他上楼，一路又好奇又羞涩又警惕的样子，好像生怕苇庆凡的爸妈会藏在哪个角落里埋伏自己，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忽然就冒出来。
    “这边是卫生间，这间是书房，学姐住这间，我姐住这间，我住这……”
    到了二楼，苇庆凡很细心地帮忙介绍，黎妙语点了点头，悄悄地鼓了鼓腮帮，又悄悄地控制住了表情，显得很平静和无所谓的样子。
    苇庆凡打开房门，黎妙语没有跟着进去，小声道：“你去拿相机，我就不进去了。”
    “随便你，又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苇庆凡撇撇嘴，进房间找出相机，没有关门，一抬头就见黎妙语背着双手，正悄悄地伸脑袋往房间里面看。
    见她看过来，黎妙语弯过来的身子立即绷直了回去，原地踱了两步，表现得像是随便瞅瞅的样子。
    苇庆凡暗暗好笑，拿了相机出来，黎妙语伸手接过，检查了一下，见自己心爱的可爱的相机被保护的很好，满意点点头，小声道：“那我们赶紧下去吧。”
    她好像生怕被人堵在楼上，说完就赶紧拿着相机小碎步下楼了。
    “急什么啊？”
    苇庆凡有点好笑，跟着她下楼。
    到了楼下，黄花仍在走廊里面蹲着，黎妙语打开相机，就蹲在客厅里面寻找角度拍它。
    黄花不知道她在干嘛，蹲在那很疑惑地看着她。
    黎妙语拍了张照片，又走过去，对苇庆凡道：“你能不能让它去葡萄架那里趴下啊？我想拍它趴在那的。”
    “等着，黄花，来~”
    苇庆凡拍拍黄花，然后走到葡萄架下，向它招手。
    黄花依旧蹲在走廊里面看着它，然后前爪一伸，趴了下去。
    苇庆凡只好过来，正想把它抱起来，黎妙语兴奋道：“别动别动，它这也也好可爱……”
    她拿着相机拍，苇庆凡只好站在旁边等着，等她找好角度拍完，然后在再过去揪着黄花的耳朵，把它拽起来。
    黄花很疑惑地站起来，然后又被苇庆凡拽到了葡萄架下。
    “你别弄疼它了！”
    黎妙语亦步亦趋地跟着，好像在给黄花护驾，似乎生怕自己跟远点黄花就会遭到他的毒手。
    “我比你心疼~”
    苇庆凡翻了个白眼，把黄花放开，黄花见他终于不折腾了，于是就又在葡萄架下趴了起来。
    “你走开，你走开！”
    黎妙语边寻找角度，边很嫌弃的撵他走。
    苇庆凡只好无奈的退一边，然后就看到院门人影一闪，老妈匆匆走了进来。
    王淑华在院外就听见黎妙语的声音了，还以为儿子趁着家里没人，大白天的就干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所以人家姑娘才撵他走呢。
    结果一进来，就看到儿子从葡萄架下走出来，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黎妙语正举着相机在拍狗，不禁愣了一下。
    苇庆凡冲着老妈露出个笑脸，然后瞥着黎妙语，等她按下快门，才出声招呼道：“妈，你怎么回来了？”
    王淑华正在近距离的打量黎妙语，闻言瞪儿子一眼，“我不能回来啊？”
    黎妙语半蹲着拍完照片，正要换角度再拍呢，听见母子俩人的对话，吓得一个哆嗦，相机差点摔地上。
    她赶紧站直了身子，手里拿着相机，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但很快就又敛去了惊慌，略有些羞涩和拘谨，却仍显得落落大方的甜甜笑着招呼道：“姨姨好~”
    “哎，哎，你好，你好。”
    王淑华好似生怕晚了一点就会让人觉得被冷落似的，黎妙语的嗓音都没落地，就赶紧答应了一声。
    她上次见黎妙语，只觉得惊叹，并没有别的想法，而且也没多看，此时近距离打量，见这女孩子容颜精致、身段高挑、肌肤胜雪、气质脱俗，比电视里的女明星都要好看，尤其是含羞的样子，更像小媳妇似的，愈发觉得顺眼顺心。
    黎妙语两只手逗垂在腰间，乖宝宝似的，一根手指头悄悄地抬起来，转了半圈，然后指指黄花，有点不大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来看狗……”
    “哎，哎。”
    王淑华显然也有点紧张，黎妙语刚一出声，就忙不迭地点头答应，“看狗好，看狗好，我家狗可懂事了……”
    苇庆凡在旁边摸了摸鼻子，总觉得这对话有点怪怪的，不顺耳。
    “嗯。”
    黎妙语抿了抿嘴唇，努力掩饰住自己的羞窘和不安，露出甜甜的笑容，“它确实挺懂事的……”
    “咱能不能不提狗了？”
    苇庆凡无奈打断，对黎妙语道：“你继续拍你的……”
    王淑华也在同时出声：“去屋里坐会……”
    母子俩声音叠在一块，然后互相看一眼，又同时改口。
    苇庆凡道：“去坐会也行……”
    老妈道：“那你继续拍吧……”
    黎妙语抿着嘴唇，很辛苦地憋住了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母子俩又互相看一眼，王淑华没好气地瞪儿子一眼，转过头又对黎妙语细声细气地道：“没事，你就当是在自己家，想拍就拍，想坐就坐……楼上去过没？”
    黎妙语迟疑了一下，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嗯，刚刚去拿相机了。”
    “可以多看看，熟悉熟悉……”
    王淑华说着，觉得不大对劲，这说得好像人家要住自己家里来似的。

 【092】跳出樊笼

    王淑华发觉不对，好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于是赶紧打住了话题。
    黎妙语的脸蛋已经红得要烧起来似的，不敢看阿姨，只好瞪苇庆凡。
    苇庆凡干咳一声，道：“我们去外面拍几张照片吧，墙外面有个菜园子，把黄花喊过去。”
    黎妙语又去看王淑华。
    王淑华温声笑道：“去吧去吧，喜欢拍照就多拍，家里还有梨园呢，还有麦子，花生……你喜欢拍啥就去拍啥。”
    “谢谢姨姨~”
    黎妙语甜甜地道谢，然后赶紧小碎步挪到了苇庆凡身边，好像一直在承受着苇庆凡妈妈身上巨大的气场压力，只有在他身边才能帮自己遮挡住一些似的。
    “黄花，来~”
    苇庆凡招招手，黄花这次倒没再捣乱，很配合地爬起来走了过来。
    “那姨姨我们去拍照了~”
    黎妙语又甜甜地向王淑华说了一声，然后才跟着出了院门。
    走出大门，来到院子里面看不到的转角处，她像是经历了一场灵异事件似的，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又用手拍了拍胸口。
    苇庆凡看得好笑，被黎妙语察觉到了，因为怕被王淑华听见，没敢说话，凶巴巴地瞪他。
    “这边。”
    隔着墙就是菜园，种的豆角、黄瓜、番茄、辣椒、南瓜等等，满园子都是菜。
    黎妙语很快忘记了未来婆婆带来的惊吓，很开心且认真地拿着相机拍照。
    她将一卷胶卷都拍完，然后把胶卷暗盒取出拿走，准备回去洗出来，将相机继续留给了苇庆凡。
    苇庆凡见她很喜欢这台相机，道：“要不你把这个拿回去吧，回头把你家那台给我。”
    黎妙语考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又瞪他纠正道：“借。”
    苇庆凡冲她露出个灿烂笑脸，“都一样。”
    “厚脸皮~”
    黎妙语小声咕哝了一句，跟着他回去向王淑华道别。
    王淑华道：“你们今天也不上课，中午留下来吃饭吧？”
    “谢谢姨姨，不过不用了，现在还早，我……”
    黎妙语礼貌的婉辞，但大概担心被误会，她迟疑了一下，小声道：“我下次再来……”
    “哎哎，好，好。”
    王淑华满脸的笑容，将黎妙语送出院门外，又叮嘱道：“什么时候想来就来，不要见外啊。”
    “嗯。”
    黎妙语脸蛋又有点发热，不过还是点头答应，小手在胸前挥了挥，“那姨姨再见~”
    王淑华满脸笑容的应着，一直看着儿子送着黎妙语一块走出巷子，脸上的笑容才慢慢的淡了，随后又皱了皱眉头，看起来有点为难和纠结。
    “呼~”
    从巷子里面出来，黎妙语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见苇庆凡又在偷笑，伸手打了他一下，觉得又是羞涩难为情，又是满心莫名的抑不住的欢喜。
    苇庆凡怕她太害羞，岔开话题道：“现在考试应该快结束了吧？”
    “应该吧？”
    黎妙语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她瞥了眼苇庆凡，然后问：“你姐和学姐在哪考试啊？”
    “都在我们学校。”
    “这么好？”
    “对啊，运气好呗。”
    “要是到时候我们也在我们学校就好了……”
    “希望吧……”
    苇庆凡记得自己是在县一中考试的，黎妙语在哪考的就没印象了，曹贼那个狗东西倒是运气好在本校，熟悉且离家近。
    俩人闲聊着来到公交站，黎妙语又道：“对了，你那个彩票到底准不准啊？”
    苇庆凡道：“不准的话我敢花那么多钱吗？”
    黎妙语歪着脑袋，有点狐疑地打量着他，看起来还是有点怀疑。
    苇庆凡笑道：“怎么忽然又想起来问这个？”
    黎妙语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我爸也是球迷啊，他也关注世界杯的，不过他的看法跟你不大一样。”
    苇庆凡笑道：“这个你可以放心，我猜的不一定全对，但肯定比你爸懂球。”
    “真的假的？”
    黎妙语有点怀疑，“我爸可是老球迷哦。”
    “猜错的都是老球迷。”
    苇庆凡撇撇嘴，又笑道：“相信我，我猜的肯定比你爸准……他看好哪个队？”
    “嗯……”
    黎妙语想了一下，“巴西和意大利……”
    “意大利挺强的，巴西没那么强……我感觉法国更强。”
    “为什么呀？”
    “这个说起来就复杂了……”
    苇庆凡由果导因，根据记忆和最近的研究作了一番分析，“所以如果巴西碰上法国，肯定是法国赢，不过法国大概率拼不过意大利……”
    黎妙语显然了解不多，被他唬得一愣一愣，觉得他确实比老爸看起来靠谱一些。
    可惜，还没说尽兴，公交车不和适应的跑过来了，苇庆凡只好怏怏地中断了自己的分析预测，与黎妙语挥手作别。
    “照片记得给我也洗一份啊。”
    “知道啦！”
    黎妙语在车上回头，脆声答应，然后又挥了挥手，去买了票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在公交车启动路过时，又隔着窗户向他摆了摆手。
    心里面跃动着的欢喜在慢慢冷却，有新的情绪涌上来，淡淡的萦绕心头，这种感受奇怪而又奇妙，明明心情仍很开心和满足，却又有种怏怏不乐的感觉。
    车子穿过县城街道，黎妙语怔怔地看着窗外的街道风景，忽然在某个刹那明白过来。
    这种感觉，可能就是依依不舍……
    这让她有些心慌，像是某种原本以为很遥远的东西，忽然发现已经降临到自己身上了……
    并不讨厌和抗拒，反而有些期待和享受，只是又夹着些不安和惶恐，好像是顺着一条风景很美方向未知的小溪乘舟旅游。
    夏日的微风和阳光里，初长成的女孩儿坐在公交车上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思绪飘到了哪里，忽然坐在那偷偷地露出了一个羞涩而甜蜜的笑。
    微风带着这份忐忑的欢喜掠过街巷，飘飘荡荡地来到校园，安静而忙碌的考场里，李婉仪坐在课桌前，刚刚检查完了试卷。
    她复又检查了一遍，没能做出更改了，看了看腕上的电子表，还有时间，于是脑海中下意识的冒出来了一个疑问。
    她把试卷翻过来，又看了一遍作文题目，是《读》，人是一本书，社会是一本书，自然是一本书，父母同学都是一本书……
    昨天苇庆凡给她和苇庆婵拟题讲解怎么写作文，就有这个题目。
    这也太巧了吧？
    她当然不至于因此而怀疑什么，更多的是惊讶，不过此时闲了下来，不免有一些疑惑。
    因为昨天苇庆凡讲的时候，在这个题目上花的时间和精力都比较多，讲了好几种思路，甚至还顺口她和苇庆婵做了区分，似乎怕两人撞上了，或者因为怕撞上而不敢写。
    这本来倒也没什么，但偏偏这个题目居然就是高考作文题目，此时回想，就有点奇怪了……
    她自然想不出答案，最终也只能归结于巧合，收起思绪，重新又检查了一遍。
    交卷之后，她走出考场，在教学楼下找到了苇庆婵和其他同学，闲聊着等待离场。
    苇庆婵看起来很开心，毕竟连作文题目都能撞上，这运气未免太好了，而且苇庆凡提供的写作思路也很不错，她觉得这可能是自己上学以来作文的最高水平发挥。
    不过她知道李婉仪未必能去读大学，在跟李婉仪讨论了押中作文的题目之外，并没有太多的说起这些事情。
    回到家里，王淑华已经做好了饭，苇庆婵又把作文题目的事情说了一遍，吃完了饭就去休息，准备下午的考试。
    下午是理综，苇庆婵连续遇见拦路虎，没能留出足够的时间检查，不过跟李婉仪对了一下答案，正确率挺高，因此也很开心。
    李婉仪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心里有些淡淡的羡慕和哀愁，她觉得自己考试的心态很好，但却不是好事。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考成什么样子，都不重要。
    这是一场很重要的考试，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人生命运的考试。
    “高考改变命运”，这是一句广为流传的话。
    但对自己来说，命运和未来，都已经与这场考试没有关系了。
    自己能做的，就是完成这场考试，并且跟别人一样努力考好，这是她“假装跟去考试的所有人都一样”，不多的真实的事情。
    第二天上午数学，下午英语，结束之后，这场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万千学子的高考落下帷幕。
    忍耐了好几天的苇正夫妻俩终于坐不住了，下午苇庆婵她们刚离开，俩人就到了苇庆婵家里，然后又到学校外面去等闺女出来。
    苇庆凡也跟老妈一起去了，门外有许多发传单的，他手里也被塞了一堆。
    苇庆凡将传单撕碎撞在都带里面，等老姐和学姐出来的时候，自己配音，“哗”的一声洒在了俩人脑袋上。
    所有人都跟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
    “衬托一下氛围……”
    苇庆凡尴尬地解释，“不管怎么样，恭喜两位跳出樊笼，重获自由。”
    “说的跟出狱似的……”
    苇庆婵瞪他一眼，不过确实感到一身轻松，又去看李婉仪，心里面有点担忧。
    同样走出考场，但跟所有人不同的是，李婉仪将要担起更重的东西。
    李婉仪向她笑了一下，那笑容温暖柔和，没有消极低落怨愤，反而透着安慰和鼓励。
    用写在考场里面的话来讲，就是传递出了乐观豁达、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

 晚上更新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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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3】找仪爹表白

    苇正订了房间，准备一大家人聚个餐，共同庆祝下一代里第一个完成了高考的人。
    苇庆婵自然要叫李婉仪一起，李婉仪推辞道：“我跟家里说考完试就回去，我就不去了。”
    苇庆婵吃惊道：“这就走吗？那晚上的聚会你也不去吗？”
    李婉仪摇了摇头，笑道：“你们好好玩，我就不去了。”
    苇庆婵迟疑了一下，但最终只点了点头，没再劝她。
    考完后去放松，不外乎吃饭唱歌，花费都是平摊，对于如今的李婉仪来说，对这方面的花费肯定是能少就少的。
    回到家中，苇庆凡去简单收拾一下东西，李婉仪也去收拾。
    她过两天还要回来，不是估分、填报志愿，而是找工作，因此不必拿多少东西。
    “咚咚”
    她房门没关，听见有敲门声，转过头来，就见苇庆凡站在门口。
    苇庆凡笑道：“学姐以为我在骗你啊？”
    李婉仪白了他一下，道：“骗我什么？”
    “这都考完了，你都不问问我给你找的什么工作，不是怀疑我骗你是什么？”
    苇庆凡撇撇嘴，“你14号之前回来，我带你去上班，14号上午去上班。”
    李婉仪确实怀疑他是在骗自己，见他说的煞有介事，不禁有些吃惊和怀疑，“直接上班吗？去哪？”
    “你到时候直接来就行了，我还能把你卖了不成？”
    苇庆凡还在卖关子，又提醒道，“把彩票保存好的，别弄丢了，万一中了呢？”
    “留着呢！”
    李婉仪没想到他还在惦念着彩票，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又迟疑了一下，道：“那我13号下午回来。”
    苇庆凡点点头，又道：“他们老板我挺熟的，可以预支工资，你不用带生活费。”
    李婉仪歪着头想了一下，狐疑地盯着他：“老板该不会姓黎吧？”
    “姓墙，还篱笆……”
    苇庆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撇撇嘴走了。
    李婉仪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狠狠瞪他一眼，然后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虽然看起来仍然不靠谱，但苇庆凡的话还是让她心里踏实不少，收拾好东西，然后背着包下楼，打了招呼，先行离开了。
    “好像说她要辍学，是吗？”
    目送着李婉仪离开之后，李蘅表情显得有些遗憾地问道。
    王淑华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可惜了。”
    “是可惜。”
    苇正也叹息一声，“其实她家里如果支持的话，可以让她继续去读书的，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到大学里面也可以申请贫困补助……不过她爸爸还病着，就比较麻烦了……”
    王淑华沉默了一下，又转头瞪儿子，“你说给她找工作，找好了没？”
    苇正奇道：“你帮她找什么工作？”
    苇庆凡十分无奈，但现在也只好一条路走到黑，解释道：“我找黎妙语帮忙，给学姐找了份工作……已经有眉目了，过两天等学姐来了去看看，应该没啥问题。”
    李蘅问：“待遇怎么样？在哪？”
    苇庆凡干笑道：“具体在哪我也不大清楚，待遇挺好的，一个月七八百，只是不包吃住而已。”
    李蘅道：“那也挺好了，到外面打工一般也就这个工资，在我们这边吃住还能少花一点。”
    她又看向王淑华，问：“你前段时间不是说想把房租退给她，退了吗？”
    “不愿意收。”
    王淑华又叹一口气，看起来念头很不通达，随后又道：“不过这也也好，反正接下来还住这里。”
    李蘅提醒道：“再怎么样，现在毕竟是外人，俗话说升米恩斗米仇，好是好的，也不要太过分了。”
    王淑华笑道：“这不会，她不是这样的人，人是很好的。”
    李蘅点了点头，苇正又问苇庆凡：“你是找黎妙语帮忙的？还是找她爸妈？”
    李蘅笑道：“不都一样吗？”
    苇正道：“我是在想是做什么的，赵局的爱人是做生意的，但好像不在我们县城……他们能给介绍什么工作？”
    苇庆婵道：“等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吗？再说了人家不在县城做生意，也有熟人嘛……我们先去吃饭嘛。”
    “走吧走吧。”
    一家人去吃了饭，期间苇庆婵接到了好几个电话与短信，似乎还有人在找她询问李婉仪。
    苇庆婵高考结束，就意味着苇庆凡要接过姐姐的“重担”，开始在饭桌上接受长辈们的关怀和鼓励。
    他心大皮厚，也不在意，吃饱喝足，满载着一肚子鼓励回家。
    老爹骑摩托车载着老妈回去，苇庆凡继续顶着大太阳吭哧吭哧的蹬自行车，在心里面暗暗地下定决心：
    等老子有钱了，一定要先买车！有空调！再请个司机！
    他蹬到巷子里，远远地就看到自家门前蹲着个人，瞅着有点像是张自豪，近了之后发现确实是。
    苇庆凡用脚刹住车，奇怪地问：“你在这干嘛？”
    “等你。”
    张自豪站了起来，表情看起来忐忑而又期待，“仪爹在家吗？”
    苇庆凡失笑道：“你该不会是高考完了，想要表白吧？”
    张自豪的脸一下子涨红，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找她有事……她人呢？”
    “回家去了。”
    苇庆凡笑道，“考完就走了。”
    “啊？”
    张自豪吃了一惊，“晚上还有聚餐呢？她不参加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
    苇庆凡摊摊一只手，李婉仪的事情如果她想说，自己会说，用不着自己越俎代庖，因此能对张自豪说的内容不多。
    “行吧。”
    张自豪有点失望的应了一声，转身想走，又转回来了，迟疑着问：“你觉得我该不该去表白？”
    苇庆凡想了一下，问：“豪哥想听真话？”
    张自豪道：“废话。”
    苇庆凡想了一下道：“废话的话……那就你自己决定吧。”
    张自豪差点吐血，“我是说你问的是废话，我当然想听真话啊。”
    “哦哦，你自己不说清楚。”
    俩人虽然不同级，但这一年来经常一起打球，彼此算是比较熟悉了，苇庆凡故意打了个岔，张自豪也明白，都忍不住笑起来。
    苇庆凡笑道：“我先问问你，你觉得你们以后还会见面吗？”
    张自豪道：“当然会啊，又不是毕业了一辈子不往来。”
    “那你觉得她会接受你的表白吗？”
    张自豪没说话。
    “你表白了，她没接受，以后再见面，会不会尴尬？你希望她怎么对待你？”
    苇庆凡看着他道，“我知道你的感受，憋着不说难受，而且说了说不定还有希望，但是吧……”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是暗恋，你不说，憋着再难受再折磨，都是你来承受，你说了，就把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任务丢给她了。
    “打个比喻，比如我跟一个女孩子谈恋爱，然后我想亲他，又怕亲她会惹她生气，我就问她‘我可以亲你吗？’你觉得我这样做对不对？是尊重她吗？”
    张自豪想了一下，奇怪地道：“不是应该拿我打比方吗，你为什么拿你自己打比方？”
    苇庆凡道：“因为我觉得我要比你先面对这个问题。”
    张自豪憋了一下，看样子很想捶他一顿，随后又似想到了什么，吃惊地看着他：“你别告诉我是黎妙语啊？”
    不等苇庆凡回答，他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至少在高中里面，别对黎妙语有什么想法……不对，是动作，她……”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接着道：“她爸……你知道是谁吗？”
    苇庆凡笑道：“叫什么？”
    张自豪表情有点神秘的一字一顿：“黎树青！……不然她这么漂亮，怎么可能一个敢追她的都没有？你以为是怕你啊？”
    不管前世今生，苇庆凡都听过这个名字，属于县里面很有能量的那种人，经常出现在酒桌上，属于那种被别人拿来当作谈资的名字。
    黎姓也并不算很常见，又是同一个县城里，苇庆凡虽然没见过黎树青，但早就猜到了。
    前世王凯在纠缠了黎妙语一段时间之后，忽然就对她敬而远之，应该就是黎妙语不堪其扰，告诉她爸了。
    于是王凯就再也没敢招惹她。
    “我知道了。”
    苇庆凡点点头，“咱们回到正题，你觉得我应该问吗？”
    张自豪想了一下道：“问不问你都不该亲她，这个想法都不能有，不然她爸知道了……”
    “我特么！”
    苇庆凡恨不得把他按地上打一顿，“你知道打比喻是什么意思嘛？”
    “行行行，打比方，打比方。”
    张自豪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没问题啊，不问的话，要是她不愿意咋办？”
    “这就是问题关键了。”
    苇庆凡语重心长地道，“你……不对，我不好意思直接亲，我就问她，她就好意思回答了嘛？”
    “呃……”
    “在这个比喻里面，我犯的错误跟你一样，都是自己不想担责任，我想亲她，还想一点不担责任，不冒风险的亲她，就把责任和为难都给了她，你也是，自己憋着难受，就不管不顾去找她表白。”
    苇庆凡同时做出了批评和自我批评，然后拍拍张自豪的肩膀，“豪哥，男子汉大丈夫，得有担当，该自己抗的，憋得再难受也自己扛住了，推给女孩子算什么事？”
    “有道理！就该自己扛着！”
    张自豪被他说的莫名热血沸腾起来，觉得似乎告白就是给仪爹添麻烦，不告白就是在给仪爹遮风挡雨，憋得难受也是在为仪爹受苦，这让他很有一种成就感。

 【094】学姐不要你

    张自豪语气坚定，好似要去做什么伟大的事情，并为此自豪。
    但很快，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心虚的解释道：“我也不是憋得难受……就是，嗯，你说的有道理，她又不喜欢我，说了也是让她为难，到时候都尴尬……”
    “嗯。”
    苇庆凡点头表示赞同，“学姐要是知道这事，肯定会觉得你很成熟，有担当。”
    张自豪看着他，苇庆凡也跟他对视，过了几秒，张自豪问：“那他会知道吗？”
    “懂了。”
    苇庆凡笑起来，“我会不经意间告诉她的，这也她知道了，你也没表白，比较有余地，也不会尴尬。”
    “够意思！”
    张自豪十分开心，同时也为自己的灵机一动而自豪，“好兄弟！回头请你吃饭。”
    “有空再说吧，你考得怎么样？”
    “一般般吧，应该能混个本科。”
    张自豪显然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如今大学扩招远没有后世那样夸张，本科率要低很多，他平素成绩不算差，但信心也就到此为止了。
    当然了，这年头本科生还没那么不值钱，仍有一定含金量。
    苇庆凡又跟他闲聊了两句，下午没事，一块去打球，张自豪有约，没多大会就跟人一起走了。
    苇庆凡又玩了会，然后回家洗了澡吃饭，随后到学校宿舍里面，把因为给高考腾地方而搬去宿舍里的一大摞书搬回教室。
    黎妙语的书也放到了班上女生宿舍，不过她力气小，没一次全拿回来，只拿了第二天要用的。
    教室里面不少人都在议论着今年的高考，有说哪一科比较难的，有讨论作文题目的，也有人在议论着明天晚上开始的世界杯。
    晚自习开始前，江长军来到了教室里面，等安静下来之后，他咳嗽了一声，开始发表讲话：
    “今年的高考结束了，顶在你们前面的人没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高考生了。
    “要把自己当作高三来对待，珍惜时间，把懒散的毛病、对学习没用的心思，都收起来，全部精力都放到高考里面去……”
    或许每一届学生他都要讲一次这也的话，说得十分熟练，也确实让教室里面不少人心里一凛，决定要好好学习，然后又在几分钟后慢慢懒散回去。
    第二天，学校里面，主要是男生群体里面，开始有更多人开始讨论晚上的世界杯揭幕战，甚至还有住宿生想要跑去网吧包夜看，但最终因为找不到人一起去而放弃。
    晚自习放学回到家，苇庆凡没看到老妈，等了一会儿，老妈才从学校回来。
    以往大多是老爸在天海学校的小店里面看店，但为了今晚的世界杯，苇鹏将这个人物交给了媳妇，自己先回来睡觉了，为熬夜看比赛做准备。
    “搞不懂有什么好看的……”
    王淑华显然无法理解，大半夜不睡觉看什么球……看个球！
    “男人嘛，也没别的爱好了。”
    苇庆凡劝着老妈，“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国家还推出世界杯彩票了呢。”
    “那玩意都是骗人的……”
    王淑华在这方面的态度保守且谨慎，把这种想要一夜发财的东西都视为跟赌博一样的“邪门歪道”。
    苇庆凡尽量用玩笑的语气笑道：“说不定就中了呢？”
    “哪有那么多说不定？”
    王淑华瞪了儿子一眼，“你不许碰这种东西啊，小小年纪，敢碰这种东西我把你爪子给剁了。”
    “我肯定不碰。”
    苇庆凡认真且坚决地向老妈保证，“你看我整天踢球的，我连球赛都不看，怎么可能碰这种东西？您放心好了。”
    母子俩看了会电视，王淑华忽然抬头往外面看了看，随后愣了一下，才笑起来道：“差点糊涂了……我还想着婵婵和婉仪怎么还不回来呢……”
    她叹了一口气，“这时间过得可真快，一年时间就过去了……”
    苇庆凡道：“您明年再感叹吧，明年我考完就要出去上大学了，家里就剩下你跟我爸。”
    “你走了才好，我还省心了！”
    王淑华瞪了儿子一眼，随后又舒了一口气，叹道：“婵婵过完暑假就上大学了……时间过得真快……还好婉仪在县城上班……”
    她想起来这事，又瞪儿子：“你那工作到底给她找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你就放心好了，别操这么多心了。”
    “我不操心能行吗？”
    正说着话，苇鹏爬起来了，看起来还有点困，洗了个苹果，在院子里面啃完，跟狗说了会话，然后又回来在沙发上坐下。
    王淑华好笑道：“你在院子里面嘀咕什么呢？”
    苇鹏没回答，叹了一口气道：“这家里忽然空下来，还真有点不习惯。”
    王淑华笑道：“我刚刚还在想着她俩该放学了呢……”
    夫妻俩在哪感慨，苇庆凡撇撇嘴偷偷溜了，回房间去查看自己的彩票，见都安稳地在桌子里面趴着才放心。
    第一个开奖的是八场胜负彩，八场比赛分别是德国、波兰、英格兰、特立尼、阿根廷、塞黑、墨西哥、安哥拉。
    10号早上，苇庆凡从老爸口中得知了昨晚前两场比赛的结果：德国4-2获胜，波兰0-2失利。
    与他记忆当中一致，这让他放心不少。
    回到教室，曹泽也在跟人讨论着昨晚的比赛，苇庆凡只是安静听着，并未参与。
    课间的时候，黎妙语悄悄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她记得苇庆凡买彩票的结果，八场彩的几张彩票有所不同，但都是德国胜波兰输，也就是说这两场他都猜对了。
    苇庆凡向她露出了个笑脸，换回了个白眼。
    第二节课间，张自豪来到教室里面找苇庆凡。
    今天是高三估分的日子，但李婉仪并没有来。
    “我给她打电话，她说要辍学，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张自豪显然一直想着大学跟李婉仪去同一个城市，继续努力呢，但没想到李婉仪居然要辍学，直接就懵了。
    苇庆凡犹豫了一下，道：“学姐怎么跟你说的？”
    “她就说家里出事了，要辍学，赚钱养家。”
    苇庆凡摊了摊手，“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不能劝劝她吗？”
    张自豪有点着急，“她成绩那么好，为什么要辍学……如果没钱，我可以借她啊，不用她还……我家有钱！”
    他显得有点激动，把这几句话重复了好几遍，有点语无伦次。
    苇庆凡静静听他说完，等张自豪慢慢平静下来，才问：“你这样跟她说了吗？”
    张自豪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苇庆凡笑道：“她怎么说的？”
    “……”
    张自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苦笑了一下，“她说‘谢谢，不用’。”
    苇庆凡慢慢吐出一口气，又问：“那你来找我的意思是？”
    张自豪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也跟着吐了一口气，扶着栏杆望着校园继续出神，好一会儿，他才转过头来问：“你给她找了工作？”
    “嗯。”
    苇庆凡点了点头，“托人找的，在县城总比出去打工好点。”
    张自豪继续望着校园，然后又转回来，盯着苇庆凡问：“你喜欢她？”
    苇庆凡失笑道：“干嘛这么问？”
    张自豪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你之前一点口风都没跟我透露过。”
    苇庆凡无奈道：“这种事情，如果她想让你知道，你肯定会知道的，如果你不知道，说明她觉得你没必要知道。”
    张自豪继续沉默，好一会儿，他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又放回去，问：“所以你才不让我去表白？”
    苇庆凡点点头，“也有这部分的原因。”
    张自豪又问：“你觉得我如果也辍学，跟她一起去工作，有机会吗？”
    “哥，你几岁了？”
    苇庆凡有点无语，“你如果真这样做了，觉得到时候学姐会怎么对你？”
    张自豪继续沉默，好一会儿，才有点垂头丧气地问：“那我该怎么办？”
    苇庆凡笑道：“回去估分，好好看报考指南，尽可能上一个好学校，好专业，好好去上学。”
    “叮铃铃”的上课铃响了起来，在铃声里，似乎怕苇庆凡听不清，又似乎是宣泄心里的情绪，张自豪的声音提高了不少，问：“那李婉仪呢？我喜欢了她整整三年！”
    苇庆凡无奈道：“你就算喜欢了三十年，那也是你的事情，她不会因此就变成是你的啊。”
    张自豪沉默下来，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噔”
    “噔”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传来，漂亮的英语老师顾盼盼一袭碎花长裙，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见苇庆凡还在走廊里面跟人说话，不由得瞥他一眼。
    苇庆凡露出笑容道：“顾老师，我等下就进去。”
    顾盼盼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踩着高跟鞋进了教室。
    苇庆凡看着张自豪，发现张自豪刚从顾盼盼身上收回目光，笑着拍拍他肩膀。
    “我们这个年龄很冲动，也很容易自我感动，豪哥，咱们也认识有段时间了，听我一句劝，大学里面美女更多。”
    苇庆凡声音不大，表情诚恳，“虽然不一定比学姐漂亮，但肯定不会比学姐难追，你长相不差，家境也不错，到大学里面想找个女朋友很容易的。”
    张自豪也压低了声音，很坚定地道：“我只要李婉仪。”
    “李婉仪不要你。”
    苇庆凡一点不介意的往他伤口上撒盐，“早点醒醒吧，学姐现在不喜欢你，以后更不会喜欢的。”

 【095】八场彩开奖

    张自豪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往教室里面瞥了一眼，低声问：“你是不是不敢追黎妙语了，想去追李婉仪？”
    苇庆凡无奈地看着他：“明年我就上大学走了。”
    张自豪也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了，迟疑了一下，又叹了一口气，道：“我……我有的激动，你别介意……”
    “说这个就见外了。”
    苇庆凡笑了笑，“我非常能理解，只是……”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道：“很多事情早晚都要经历的，无疾而终的暗恋而已，谁没经历过？要是郁闷的话，晚上多喝点。”
    张自豪想了一下问：“那就今晚，一起去喝点？”
    苇庆凡摇头道：“我还得上课呢，劝你半天了，就不陪你喝了，换别人吧。”
    “行吧。”
    张自豪慢慢呼出一口气，“那我不影响你了，她应该还住你家吧？帮我多照顾……算了，这种话也用不着我来说。”
    他摆摆手转身，“你上课去吧，我走了！”
    不论前世今生，张自豪都没成功的可能，但几年的暗恋，肯定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
    苇庆凡没办法去替他做出决定，也没太把这事放心上，回教室上课。
    张自豪估计真听他的去喝酒了，晚自习放学，苇庆凡忽然收到他发来一条短信：“如果你们以后在一起的话，好好对她。”
    有一种青春文学明媚忧伤杂着偶像言情剧的味道。
    苇庆凡懒得搭理他的为赋新词强说愁，相较而言，他对世界杯的比赛结果更关注。
    10号三场比赛，英格兰胜，特立尼平，阿根廷胜，全部在他买的彩票里面。
    八场彩他买了四张，此时已经废掉两张，还剩下两张。
    接下来就看11号塞黑与荷兰的比赛结果了。
    他手里“剩下”的两张彩票，一张塞黑输，一张赢。
    而给李婉仪买的那张彩票，是赢。
    翌日，第一场比赛就是塞黑和荷兰，荷兰1-0获胜。
    塞黑输。
    苇庆凡手里剩下了最后押中的一张彩票，而给李婉仪买的彩票则于中奖失之交臂。
    八场彩只有一等奖，猜错一场也是一分没有。
    “中了？”
    第二天早上到了教室里面，他刚坐下来，黎妙语就回过身小声地找他确认。
    苇庆凡点了点头，一点都没露出得意的样子。
    黎妙语显然并不这样认为，鼓了鼓腮帮，然后又问：“多少钱啊？”
    “不知道。”
    苇庆凡摇摇头，“得看有多少人猜对了，中午去问问。”
    黎妙语想了一下，问：“网上可以查到吗？”
    苇庆凡想了想，也不大确定，“应该可以。”
    “我查查。”
    黎妙语拿出手机上网，但只查到了比赛结果，却没能查到开奖得信息。
    苇庆凡道：“估计还没公布。”
    “嗯嗯。”
    黎妙语点了点头，“等下课我再查查。”
    此时教室里面人不多，两人一前一后的小声嘀咕，其他人不免频频瞩目，但也都差不多习惯了。
    谢瑶很快过来，俩人结束了这种偷偷摸摸的讨论。
    早读课后，黎妙语偷偷用手机查了一下，然后回过头，冲苇庆凡摇了摇头。
    谢瑶在旁边狐疑地瞅了瞅，没说话。
    第一节课后，黎妙语偷偷又用手机查了查，然后再转头向苇庆凡摇了摇头。
    谢瑶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你们俩偷偷摸摸的说什么呢？一会摇头一会摇头的。”
    黎妙语不知道该怎么撒谎，只好摇摇头，然后看苇庆凡，示意他来解释。
    苇庆凡看了眼谢瑶，道：“我跟你讲个故事，你就明白了。”
    谢瑶本来不想听故事，只想听八卦，但听他说完，一下子就来了兴趣，转过头趴在曹泽的桌子上，有点兴奋地盯着他，“你说。”
    黎妙语想不出什么故事能应付谢瑶的疑问，也很好奇，她不好意思像谢瑶那样趴桌上，就转着身子，睁着亮晶晶的眸子好奇地望着他，等他讲故事。
    曹泽本来想去跟人讨论世界杯的，闻言也坐住了，准备听故事。
    苇庆凡一本正经地道：“我今天早上来学校的路上，看到一个小学生背着书包去上学，一只手拿着热包子，另一只手拿着雪糕。
    “他吃一口热包子，再吃一口雪糕，我就提醒他这样吃很容易拉肚子，你猜他怎么回答的？”
    两个女孩子对视一眼，都想不出来，十分好奇，黎妙语几乎忍不住要踢苇庆凡一脚，让她不要卖关子。
    谢瑶催促道：“你快说。”
    苇庆凡道：“他跟我说：‘我奶奶活了103岁，你猜为什么能活这么久？’我就很奇怪，然后问他：‘因为她很注意养生？’小学生说：‘不是，因为我奶奶从来不多管闲事’。”
    他一本正经的说完，黎妙语、谢瑶、曹泽全都愣愣地看着他。
    过了两秒，黎妙语才“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捂着嘴巴很辛苦地想要忍住，但还是又接着笑出声来。
    谢瑶比她慢了半拍，但也立即反应过来，又是好笑，又是气恼，抓着书就去打苇庆凡，“你说我多管闲事是吧？啊？”
    曹泽听到谢瑶的话才反应过来，也开始在旁边咕叽咕叽的笑起来。
    谢瑶更气了，打完苇庆凡又去打他，曹泽叫屈道：“又不是我说你多管闲事，打我干嘛啊？”
    “谁让你笑的？”
    谢瑶瞪他，然后发现黎妙语还在旁边捂着嘴巴偷笑，又抓着书去打她，只是没舍得用力。
    黎妙语挨了打，依旧笑个不停，直到上课铃响起来，才勉强止住了笑意。
    第二节课后，她又拿着手机查，这次终于查到了，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抿着嘴角，等到谢瑶离开座位，才转过身将手机递给苇庆凡。
    苇庆凡拿过来，见不大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新浪新闻：
    [世界杯八场胜负彩06001期开奖：波兰爆冷奖金542]
    再看内容：……全国中出46944注，每注奖金542元，本期销量39791670。
    下面还有各个省份的销量数额以及中奖注数。
    苇庆凡看到标题就一阵失望，还以为是大奖呢，结果每注就这点钱，不过算了一下，99注总奖金也有53658，五万三千多，也不算少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场彩票的奖金是每注543，因为他薅了一把羊毛，导致每注奖金降了一块钱。
    接下来就是六场胜负彩了，六场看起比八场好彩，但八场只彩整场，而六场是半场整场一起猜的，难度提高了许多。
    苇庆凡对这几场比赛记得比较清楚，整体上是比较有信心的，而且既然难度高，中奖的人数就会比较少，奖金比八场彩只高不低。
    按最低来算，等后天李婉仪来了，他也有十万的奖金，不论她是愿意接受帮助，还是想要上班，都勉强可以给她一个交代了。
    至于她靠彩票改命的可能，苇庆凡已经放弃了，就算她的六场彩中了，按八场彩的结果来看，也没多少钱，改变不了什么。
    黎妙语一直在回头打量着他的表情，等他看完了抬起头，才微微睁大了那双清澈纯净的眸子，压低了声音，吃惊而又欢喜地道：“五万三千多！你赚大啦！”
    苇庆凡笑道：“都是你的功劳，你是我的幸运女神。”
    黎妙语还不习惯这么肉麻的话，脸颊有些发热，瞪了他一眼，小声嗔道：“记得把钱还给我。”
    她瞥见谢瑶回来了，于是赶紧回过身，不再跟他说话，免得谢瑶又要问东问西。
    中午放学，黎妙语很想在路上问一问苇庆凡什么时候去领奖、那么多钱准备怎么花，有点害怕他会因此而影响到学习，但谢瑶一直跟着，没机会问他，不禁有点郁闷。
    她回到家里，老爸已经做好了饭，老妈也到家，一家三口围坐着吃饭，赵雅泉说起这次世界杯彩票的事情。
    ——源县教体局主管教育、体育方面的工作，体彩同样归属于教体局。
    “一注才五百多？”
    黎树青每年世界杯也买彩票，一种彩票买一注，纯粹是为了玩，也不关注奖金，但为了配合媳妇的话题，还是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摇头说道：“那中不中也没啥区别。”
    “那也比你这么多年一次没中好。”
    赵雅泉白他一眼，“整天熬夜看比赛，也没见你看出什么来。”
    “这才是乐趣。”
    黎树青据理力争，“而且上上届我不是中过一次吗？”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
    “98年的时候你忘了？当时……”
    黎树青找到了机会，开始给闺女显摆自己怎样怎样慧眼，一注彩票就中了好几千块钱的丰功伟绩。
    赵雅泉有点好笑，却也不阻拦，黎妙语则很给面子地认真听着，心里面悄悄地盘算着老爸和苇庆凡谁更厉害一些，并且很快得出结论：
    老爸看了这么多年世界杯，买了这么多年彩票，就中了一张，而苇庆凡今年第一次买彩票，第一期开奖就中了，显然要更厉害。
    而且他是借钱买彩票，显然对他的判断非常自信……还是要更厉害!
    “……所以我在分析和预判这方面已经是很厉害的了！”
    黎树青一番洋洋洒洒的高谈阔论，最后绕回了原本的结论，然后看向闺女，“对不对？”
    黎妙语夹了一块小鱼肉，咀嚼着用力点头，“嗯嗯！”

 【097】赚了(96章进去了)

    傍晚放学的时候，苇庆凡在家里看到了李婉仪。
    她穿着浅蓝色牛仔裤和浅黄色短袖t恤，跟王淑华一块坐在葡萄架下择豌豆，旁边趴着一条狗。
    经济情况转好之后，苇鹏和王淑华开始把更多心思放在吃的上面，经常在地头中一些自家吃的东西，这些豌豆就是留着煮了吃的。
    见苇庆凡回来，两人都瞥过来一眼，王淑华当没看到，李婉仪则招呼了一声：“回来啦？”
    这场景莫名地有点古怪。
    苇庆凡点点头，问：“学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婉仪道：“刚到。”
    王淑华则道：“婉仪陪我去摘得豌豆，不像有的人，就只知道吃。”
    李婉仪笑道：“我反正没事干，他得上课呢。”
    苇庆凡无奈道：“要不下次我逃课去帮忙？”
    王淑华“呵”了一声，指了指放旁边、摘掉了豌豆荚剩下的碗豆秧，“你把这个抱着送你奶奶家去喂羊。”
    苇庆凡撇撇嘴，用根绳子捆着，免得弄自己身上，然后拎到奶奶家，丢羊圈里面，又溜达着回来。
    短短几天，李婉仪看起来就已经从辍学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在厨房帮王淑华做饭，有说有笑。
    吃完饭后，苇庆凡喂了黄花后上楼，李婉仪正好从卫生间里面出来，他笑着问：“学姐，你看球赛吗？”
    李婉仪摇摇头，“不看啊，干嘛？”
    “你都不关注一下啊？”
    苇庆凡没好气道，“昨天的三场比赛，你那张彩票全都中了，如果今天的赛场比赛再中的话，你的彩票就中奖了。”
    “啊？”李婉仪看起来都已经忘记这茬了。
    苇庆凡无语道：“你不会把彩票扔了吧？”
    “没仍，还在呢。”
    李婉仪摇摇头，又问：“能中多少钱？”
    “那就不知道了。”
    苇庆凡也摇摇头，“不过昨天开了上一期的中奖，一注彩票是五百多。”
    “那也挺多的啊，一张彩票不是才两块钱吗？”
    李婉仪点点头，又问：“那你中了吗？”
    苇庆凡谨慎地瞥一眼楼下，然后点了下头。
    李婉仪睁大眼睛，随后又狐疑地打量他一眼，也压低了声音：“多少钱？”
    苇庆凡伸出一只手。
    李婉仪盯着他看了两秒钟，红润的嘴唇张了张，然后很谨慎地小声问：“五百万？”
    苇庆凡差点吐血，“你以为五百万那么好中的？”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撇撇嘴道：“那你这么神秘兮兮的？”
    苇庆凡无言以对。
    李婉仪又问：“五千？”
    苇庆凡摇摇头。
    学姐那双大而妩媚的眸子又睁了睁，近乎无声地问：“五万？”
    苇庆凡点点头。
    “这么多？”
    五百万是一个太遥远的数字了，而五万则显得真实许多，并且同样能够让李婉仪感到那种庞大的数目。
    她的表情羡慕而又惊叹，随后又狐疑地打量着苇庆凡，“你不准备给姨姨说？”
    苇庆凡无奈道：“本来想说的，但前两天跟她旁敲侧击的提了一下，她说如果我敢买彩票就把我的腿给打断，我就不敢说了。”
    “活该！”
    李婉仪才不同情他，但随后又劝道：“没事，那样说你怕你浪费钱，又分心影响学习，你中奖了姨姨肯定开心。”
    “算了，暂时不说了，反正我家现在也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
    苇庆凡摇摇头，又笑道：“要不我把钱借给学姐吧，你拿着去上学，毕业了再还我，不收利息。”
    李婉仪似乎猜到了他会这样说，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摇摇头道：“不用，我家现在的情况不是钱就能解决的。”
    这自然是句谎话，她家现在的困境就是缺钱，只是她不愿接受这样的帮助而已。
    苇庆凡知道她会这样说，但还是有点来气，压了压火气，还是没能压住，没好气道：“死脑筋！”
    “你说什么？”
    李婉仪没想到他居然敢骂自己，睁大眼睛瞪着他，“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你笨！”
    苇庆凡说完，撒腿就跑，不忘又补了一句：“笨女人！死脑筋！”
    再不跑肯定要挨打，虽然真打起来李婉仪肯定不是对手，但这女人一身媚骨，只要自己敢还手，不论怎样看都像是耍流氓。
    而且老妈可还在家呢，如果惊动了老娘，妥妥的被坐实耍流氓。
    好在李婉仪还不知道穿什么衣服才能解决大胸困扰，奔跑不便，只要跑她肯定不会追的。
    “你给我等着！”
    果然，见苇庆凡撒腿跑下楼，李婉仪并没有追，只是有的咬牙切齿的扒着楼梯说了句狠话。
    “我会等着的。”
    苇庆凡露出个笑脸，然后噔噔噔的下楼去了。
    刚到楼下，就见老妈坐在沙发上盯着自己看。
    苇庆凡脚步慢了下来，冲老妈露出个笑脸，然后小碎步嗖嗖嗖地从客厅逃了出去。
    还好，跑得比较快，老妈没来得及动手……
    苇庆凡替自己的耳朵庆幸了一下，回学校去看书，为了迎接期末考试而继续看课外书。
    晚自习放学回来，老爸正在客厅里面看球，苇庆凡打了招呼上楼，还有点担心会被李婉仪堵住报复，但洗完澡出来都没见她人影，总算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失望。
    他擦干了头发，在书房里面吹着风扇继续看书，“呼呼呼”的风声里，看得正专注，冷不丁的耳朵被人揪住。
    苇庆凡看得入神，几乎下意识的就要用手肘往后撞过去，好在立即反应过来，强行制止了这种冲动。
    “不跑了吧？”
    苇庆凡被提溜着耳朵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果然是李婉仪明艳妩媚的俏脸，只是表情显得有点凶巴巴的，“你继续跑啊？继续骂我啊？”
    “误会，都是误会。”
    苇庆凡露出讨好的笑脸，悄悄地往学姐胸前瞄了一眼，有点后悔刚刚没撞上去，否则她一害羞，说不定就不会跟自己计较了。
    李婉仪冷笑道：“你傍晚不是很嚣张吗？现在就成误会了？”
    苇庆凡干笑道：“我那不也是关心学姐么，所谓关心则乱，不然平时我哪敢那样说话？”
    李婉仪“呵”了一声，从鼻孔出气，不过见他认错态度良好，倒也不好意思再继续算账了，悻悻地松开了他的耳朵。
    她没舍得太用力，苇庆凡也被揪习惯了，倒没觉得疼，反而觉得耳朵上似乎残余着她手指温润柔腻的触感，这让他多少有点汗颜。
    他伸手揉了揉耳朵，李婉仪白了他一眼道：“别装了，我都没用力……明天去哪上班？你不是得上课吗？我自己去就好了。”
    苇庆凡道：“我们明天上午体育课，第二节下课，我陪你一起去。”
    李婉仪没好气道：“你们能两节体育课啊？”
    “还有一节是自习课。”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不过知道他平时都是自学比较多，上课听讲也不认真，而且自己去上班也确实有点心怯，就没再说什么，道：“那明天上午第二节课后我在巷子里等你。”
    明天学校填报志愿，她不想到学校里面去。
    苇庆凡点头道：“好。”
    “你看书吧，我睡觉去了。”
    李婉仪摆摆手，扭身走了。
    苇庆凡又看了会书，洗漱睡觉，第二天起床，李婉仪正在帮老妈做早饭。
    这样的场景里面，她在家里的身份愈发像是儿媳妇而不是个租客。
    当然，苇庆凡很清楚李婉仪之所以这样做，是她明白自己闲着无事，王淑华肯定会喊她一起吃饭，既然这样不如去帮忙。
    苇鹏熬夜看比赛没起，没有网络，苇庆凡也不知道比赛结果，于是吃完饭匆匆地去了学校。
    虽然他基本确定结果，但昨天记错比分的事情还是给他敲了个警钟，没那么自信了。
    到教室后没多大会儿，黎妙语就踏着轻快的脚步进来了，她刚到教室，目光就习惯性的看向了苇庆凡的方向。
    苇庆凡跟她对视了一眼，从她略微透着些欢喜的眼神中基本确定了结果。
    “什么结果？”
    黎妙语刚坐下，苇庆凡就趴着桌子凑了过去，小声地询问。
    这个姿势多少有点不雅，此时教室里面人不多，更加显眼。
    不过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了，除了个别人好奇的投来目光之外，其他人都装没看到，都很有原则，坚决不掺和别人的家事。
    黎妙语放好书包，见他脑袋都要凑到自己脸上了，白了他一眼，但并没有反感不喜的意思，嘴角翘了翘，眨着眼睛小声地道：“你猜！”
    “猜你个头！”
    苇庆凡轻轻敲了她一下，“快说。”
    “就不说！”
    黎妙语两只手被他敲过的脑袋，身子歪向一旁，防备他又敲自己，鼓着腮帮表示自己生气了，瞪着他道，“除非你让我敲一下，不然我就不告诉你！”
    “行吧。”
    苇庆凡无奈地把脑袋凑过来，“快敲快敲，敲完赶紧说。”
    黎妙语眨了眨眼，新奇而又兴奋的样子，握着小拳头，在他脑袋上轻轻砸了一下，心情更好起来，开心且雀跃的样子，小声道：“对啦！”
    苇庆凡终于踏实下来，又问：“多少钱？”
    黎妙语摇摇头，“还查不到。”
    “那我亏了啊。”
    苇庆凡盯着她精致脱俗的小脸，“不行，你得让我也敲一下。”
    “不行！”
    黎妙语身子后仰，很谨慎地盯着他，凶巴巴地警告道：“刚刚就事你先打我的，而且我们说好了，你让我敲一下，我告诉你比赛结果，没说包括奖金。”
    “我用手指敲的，你用拳头敲的，还是我亏了。”
    苇庆凡很斤斤计较，“你让我捏一下脸，咱们就两清了。”
    “不行！”
    黎妙语有点脸红，睁大眼睛瞪他，“你要是敢捏，我就……”
    她不知道该怎么威胁，卡在那儿，瞪着苇庆凡顿了两秒，然后继续气鼓鼓地瞪他，“反正就是不许！”
    “好吧。”
    苇庆凡一副“我吃大亏了”悻悻表情，叹了一口气，“谁让我这个人太实诚呢，又听话。”
    “嘁。”
    黎妙语翻了个白眼，表示不屑。
    不过苇庆凡想捏自己的脸没有得逞，而且自己刚刚确实是用拳头砸的，肯定是自己赚了。
    她有点小得意地抿着嘴角，喜滋滋地转身看书去了，浑然没发觉这个狗东西都敢公然说要捏她的脸了，而她一点都没反感，甚至没有一点觉得不妥。

 【098】我想站着

    早读课后，黎妙语用手机搜了一下彩票结果，但还是没出来，于是转身向苇庆凡摇了摇头。
    见他关切而又失望的模样，黎妙语有点过意不去，想了一下，悄悄地把手机递给了他，这样他就可以“第一时间”得知结果了，不必自己再转述。
    自己可以晚一点再知道。
    苇庆凡自然不会见外，把她的手机接了过来。
    第一节课后，他查了一下，没出结果。
    第二节快要下课的时候，苇庆凡又查了一下。
    终于出来了！
    只看到了新闻标题，苇庆凡就一个哆嗦，差点把媳妇的手机给摔了：
    [世界杯6场半全场06001期开奖：法国平局头奖4万8]
    他强忍着激动，继续看内容：
    [世界杯足彩6场半全场玩法第06001期开奖揭晓，一等奖281注，每注奖金48113元，本期销量21125004元。]
    苇庆凡凭借着高超的心算能力，在第一时间就算出来了自己的大概奖金，接近五百万！
    五百万啊！
    他随后又拿纸笔算了一下，得出了税前准确数字：4763187
    在原本的历史里面，这期彩票每注奖金高达7万4！
    结果被他薅了一把羊毛，只贡献了不到六百块钱的销售额，却薅走了超过全国三分之一的奖金，导致每注奖金近乎腰斩。
    苇庆凡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知道了也没心思去在意。
    巨额的奖金直接把他给砸懵了。
    上期彩票每注奖金不过五百多，这期直接翻了近一百倍。
    近五百万的巨款，即便是后世年薪百万的他也没一下子拥有过这么多的钱，资产倒是有，却都分散在房产、股票、基金里面了，并没有这么多的现金。
    本想薅一把羊毛的，结果特么的把羊圈拽来了……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老师离开，黎妙语立即回头去看苇庆凡。
    按照上次的经验，第二节下课肯定能查到奖金了。
    她转过头，就看到苇庆凡坐在那发呆，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苇庆凡“哈吼”一声，作势去咬她的手，黎妙语被他下一跳，忙把手缩回去，随后反应过来被吓到了，忍不住伸手打了他一下，嗔道：“讨厌！”
    她这声娇嗔太动听，撒娇的味道也太浓，听得人心直痒痒，已经起身的曹泽，和准备起身的谢瑶都看了过来。
    黎妙语脸蛋一红，假装没看到，继续瞪苇庆凡。
    苇庆凡咳嗽一声，站起身来，将手机递给她。
    黎妙语有点狐疑地看他一眼，接过手机，但谢瑶就在旁边虎视眈眈，她也不方便直接看，只好先把手机收起来。
    “我出去一趟。”
    苇庆凡向她交代了一声，然后离开座位，走出了教室。
    曹泽也跟着出来了，谢瑶跟黎妙语问了句什么，然后也出去了。
    黎妙语这才拿出手机，看到了苇庆凡刚刚打开的新闻界面。
    然后，她也懵了。
    过了两秒，她才有点茫然地转头，才记起来苇庆凡已经出去了，于是又下意识地看向教室外面。
    苇庆凡站在教室窗外，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她震惊的模样，见她看过来，竖起食指，在嘴边无声的“嘘”了一声。
    黎妙语鼓了鼓腮帮，看着他转身离开，又愣了一会儿，仍觉得有点反应不过来。
    五百万啊！
    啊啊！！！
    ————
    苇庆凡出了教学楼，校园里面往来的学生有很多，平日里学校大门是关着的，不过今天因为高三填报志愿，并不禁止学生出入。
    他没有遭到任何阻拦的出了校园，给李婉仪发了条短信，来到巷子口，正见她匆匆走过来。
    “走吧。”
    苇庆凡知道她不想遇见同学，因此也没多说，两人并肩沿着街到往南走去。
    “不用坐车吗？”李婉仪有些奇怪。
    “不用。”
    苇庆凡摇摇头，“很近。”
    李婉仪点点头，又问：“具体做什么的啊？”
    “这个就比较复杂了，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苇庆凡领着她到前面的街道上转了个弯，来到一家体彩店门前。
    “这里吗？”
    李婉仪有些奇怪，随后忽然想起来彩票的事情，不过她以为是介绍自己到体彩店上班，心里面还是有点紧张，就没有问。
    苇庆凡点了点头，领着走进店里，里面有不少人，似乎在讨论着今天六场彩的开奖结果。
    李婉仪打量了一下这个体彩店，店铺不大，老板是个中年男人，没看到老板娘。
    她有些紧张，见苇庆凡来到柜桌前，忙调整了一下呼吸和表情，正准备在他介绍自己的时候打招呼，就听见苇庆凡问：“老板，世界杯六场彩开奖了吗？”
    老板从李婉仪身上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旁边的一块牌子，“那不是吗？”
    “谢谢。”
    苇庆凡笑着道谢，见李婉仪还在发愣，于是伸手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过来。
    在李婉仪挣动之前，他主动放开了手，然后示意李婉仪看上面写的比赛结果。
    李婉仪这才明白他是来看彩票结果的，心里面有气，瞪了他一眼，然后去看结果，随后愣了愣。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这段时间在心情低落的时候，她有时候还是会拿出那两张彩票来看。
    不是希望它们能中奖，而是感受它们本身代表的温暖和希望。
    她的记性本来就好，又反复看过好多遍，此时看到那个公告牌上的结果，立即就觉得眼熟。
    随后，她看到了旁边的奖金数字：48113
    李婉仪数了两遍，确认自己没有数错，不禁转头看苇庆凡。
    苇庆凡再次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李婉仪还在发懵，被他拽着手腕出了体彩店，这才略微清醒过来。
    她正要挣脱，苇庆凡再一次主动放开了手，然后转过身，向她笑道：“怎么样，我就说吧，相信奇迹！”
    李婉仪沉默了两秒，才又望着他道：“真中了？”
    苇庆凡点点头，然后道：“要交20%的税，到手大概有四万左右，你打工每个月八百，一年九千六，四年三万八，这些足够抵得上你大学四年打工的收入了。
    “这些钱你可以用来补贴家里，至于上学，你可以申请国家助学贷款，都是免利息的，学校里面有贫困助学金，你去的学校至少是个985，贫困助学金应该不会低于每学期两千。
    “另外还有奖学金，国家奖学金好像是八千，只要拿一次，你大学四年的生活费就不用愁了，平常你也可以利用课外时间去打工，校内校外都可以。”
    他一口气说完，然后缓了一口气，重新露出笑容：“今天学校填报志愿，我们省里的填报志愿截止日期是后天，你现在去估分，然后填报志愿，完全来得及。”
    李婉仪似乎一直在发呆，静静地听他说完，才像是忽然回过神来，然后摇摇头道：“彩票是你的，我等下还给你。”
    “什么叫还给我？”
    苇庆凡无奈地叹了口气，“彩票是你买的，钱还在我这呢，都没舍得花。”
    李婉仪朝他露出个笑容，美而媚，只是那笑容显得有些苦涩，“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这钱我不能要……”
    “你有病啊！”
    这是苇庆凡预想过最坏的情况，偏偏他对这种情况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总不能逼着李婉仪收钱去上学，因此是真的火了。
    他也不管这是在街上，怒气冲冲地打断了李婉仪的话，“什么叫做你不能要？那就是你的，你自己花钱买的！你不能要谁能要？我不知道给自己买吗？我买了一百张，用得着你给我？”
    李婉仪身量很高，有172，平日看起来简直比身高超过一米八的苇庆凡还要高，但两人真的站一起，她还是要矮一些。
    她静静地站在那，等苇庆凡发完火，然后望着他重复道：“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这钱我不能要。”
    苇庆凡似乎又想发火，吸了一口气，压了下去，盯着她问：“那你想怎么样？”
    李婉仪抿了一下嘴唇，移开目光，低声道：“工作。”
    “你……”
    苇庆凡很费劲的将想骂人的话咽了回去，“你好好上学不行吗？”
    李婉仪又看了过来，那双明亮而妩媚的眸子盯着他，两人对视了几秒，她轻声道：“我……”
    她想要说的话刚起了个头，刚毅倔强的表情忽然难以维持，嗓音也迅速透出了哭腔，于是立即扭过头，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
    “……我想站着。”
    她扭着头说完这句并不很难说出口的话，然后转过身，向着来路走去。
    走出一段距离，她才轻轻伸手抹了抹脸，然后又抹了抹。
    苇庆凡站在原地，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099】千万人吾往矣(修）

    李婉仪似乎知道他跟在后面，起先脚步很快，随后大概觉得不可能摆脱他，于是慢慢放缓了脚步。
    苇庆凡没有急着追上去，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沉默着回到了家门口的巷子前，李婉仪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努力让嗓音正常、但带着些鼻音道：“我知道你不是体育课，你赶紧回去上课吧。”
    苇庆凡装作没看到她微红的眼眶和白皙娇嫩的脸颊上残余的泪痕，问道：“你不是要把彩票还给我吗？”
    李婉仪瞥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沉默地往他家走过去。
    两人来到门口，黄花哼哼着从里面扒门，李婉仪拿出钥匙开门。
    她以前只有自己房间的钥匙，现在苇庆婵不住这里，王淑华怕她平日进出不方便，昨天她回来时特意把大门和堂屋的钥匙都给了她一份。
    苇鹏仍在家里补觉，不过她出门时担心，还是把大门锁上了，反正可以从里面打开，不必担心苇鹏被锁家里的事情。
    门一打开，黄花立即就凑了过来，李婉仪摸了摸黄花的头，苇庆凡也摸了摸黄花的头，俩人都没出声，打开堂屋门静悄悄的来到楼上。
    俩人沉默着上楼，然后沉默着各自回到自己房间，各自打开抽屉，各自拿出珍藏着的彩票，随后又各自回到客厅。
    李婉仪将彩票递给他，苇庆凡则将彩票展示给她看。
    苇庆凡生怕她看不见似的，又晃了晃。
    李婉仪看了眼彩票，又看着他，然后继续保持着要把彩票塞他手里的姿势。
    这样僵持了一会儿，苇庆凡叹了口气道：“去书房说。”
    李婉仪没有意见，跟着他进了书房，苇庆凡将门关上，然后两人又在书房里面对视了几秒钟。
    “学姐，你没必要这么钻牛角尖……”
    苇庆凡再次先开口，十分无奈，“我都中四百多万了，真不差这一点，而且这本来就是你的。”
    李婉仪沉默了两秒，然后望向窗外，轻声道：“这件事情以后就不要说了，可以吗？”
    苇庆凡正要开口，她转头望过来，很认真地道：“你不要的话，我就只能还给你爸妈了。”
    “……”
    不论前世今生，苇庆凡都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更不会轻易发火发脾气。
    但他现在真的很想发火，有一股气憋心里面，憋得难受。
    他不是没有预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然而真的出现时，仍然难以理解。
    从普通人的视角来看，不论是彩票，还是接受帮助，都是很正常的，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但她偏偏在这方面死脑筋！
    根本无法理解她到底在想什么，这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为什么要拒绝？
    为什么！！
    然而他毕竟拥有着后世灵魂，因为工作的缘故，他接触过不少在各个行业里面大佬。
    这些人在各自走上高处的过程当中，在一些比较重要、有争议的节点上，或多或少都有过常人难以理解的举动和决定，并在之后的时间里成为了他们各自吹嘘炫耀的本钱。
    每年走出高中校园步入社会的人千千万万，没学历没资源没背景的李婉仪凭什么能够白手起家，成为身家几十亿的大老板？
    从众就意味着普通。
    相较于“虽千万人吾往矣”，“随千万人吾往矣”才是普通大众的选择。
    面对同样的情况，普通人会选择接受帮助，大不了毕业之后再工作还钱嘛，又不是只借不还，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在外打工的漂亮女孩，尤其她这样漂亮的，能少得了追求者？其中说不定还会有她的主管、老板，或者他们的儿子……普通人当然会接受，人家条件那么好，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农村出来，在外打工的女孩子，有几个到三十多岁不结婚的？
    为什么要创业，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活得那么累？
    你长这么漂亮，有大把的人愿意为你花钱，为什么要这么辛苦的赚钱？
    只要稍微退一步，舍弃一些没有意义的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就可以活得很轻松很潇洒，成为到哪都被羡慕的人，为什么要拒绝？
    从一个高中辍学的学生，到一个身价几十亿的老板，这漫长的路途里面，有多少个选择是当时普通人可以理解的？
    所以千千万万人，只有一个李婉仪。
    如果没有这股难以理解的倔强，在前世那无数个选择里面，李婉仪会不会早就在某一个选择的关口走到另一个方向？
    那样的李婉仪未必就不能够得到幸福，但绝不会再有那个那个站在颁奖台上，出现电视里，落落大方、自信美丽、被无数人议论仰慕的传奇李婉仪。
    自己的作为，是不是正在试图打散她身上最宝贵的那股“气”？
    苇庆凡脑海中闪过这些念头，努力地平复下自己激荡的心绪，然后在李婉仪的注视之下挤出一个笑容，道：“我理解不了，但我尊重学姐的选择。”
    辍学就辍学吧，这样还可以再“同居”一年……
    他打开钱包，从夹层里面的四枚硬币里取出两枚，还到了李婉仪手里，并从她手里接过那张彩票。
    做完这些，苇庆凡仍难以避免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这样你满意了吧？”
    李婉仪跟他对视了两秒，缓缓展颜一笑。
    家庭的变故并没有将她击垮，反而使她从内而外都似经历了一场蜕变，此时的她形象仍是少女模样，气质却已经有了几分独立坚强的味道，展颜笑时丽色嫣然，妩媚动人，笑着说了声：“乖~”
    苇庆凡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她给憋死，很想照着她那被牛仔裤包裹的翘臀打几巴掌，只是不敢。
    他努力地压制住了这种冲动，免得被拧耳朵，在桌前坐了下来，道：“那我们来商量一下工作的事情吧。”
    李婉仪狐疑道：“真有工作？”
    “当然！”
    苇庆凡肯定地点了点头，“每个月八百，包吃包住，可以吧？”
    李婉仪愈发狐疑，“我们县城？”
    苇庆凡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你的工作任务是，先联系你以前的同学，或者其他熟人，总之在外面打工的都行，找到她们厂里面去看看，能不能直接从厂里面供货。
    “然后再在县城里面找一个店面，地段合适，租金当然越低越好……”
    李婉仪忍不住打断他，问：“老板是谁？”
    “我啊！”
    苇庆凡一脸理所当然，“作为新晋的百万富翁，我准备开一个店，支援一下家乡的经济建设，有问题吗？”
    不等李婉仪说话，他轻车熟路的开始画大饼，“当然，问题还是有的，比如我们现在没有店面没有证件，连做什么生意都不知道，但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昂扬，“这些都不重要！办法总比困难多！你就当你是老板，拿着打工的钱，享受着老板的待遇，多好？
    “其实也很简单，你先确定要做什么，再去找店面，然后去办证件，弄完之后装修，同时去找厂家供货，店铺就可以开起来了……”
    李婉仪再也忍不了，伸手揪住他耳朵，用力一拧，咬着牙啐道：“你怎么不去死！”
    ————
    删除了部分有争议内容，并向大家认错，我将持续学习，不断反思进步，避免再犯同样的错误，影响大家的阅读体验是我不对，向大家道歉。

 【100】宣示主权

    “疼疼疼！”
    苇庆凡一阵呲牙咧嘴，好不容易才挣脱开，觉得耳朵一阵被拧得火辣辣的发烫。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都会报复回去的……
    他在心里面默默地劝着自己，正色道：“我认真的……你要是觉得太累的话，涨点工资也行，或者你再招两个人？”
    李婉仪拧完他耳朵，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勉强把这个狗东西刚刚在街上骂自己的仇报了。
    她在苇庆凡旁边坐了下来，问道：“你之前说给我找的工作就是这个？”
    “不是。”
    苇庆凡当然不会承认，“我又不能保证肯定中奖，不过我现在有钱了，你反正都要打工，那不如给我打工，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见李婉仪瞪起眼睛，似乎又想要拧自己耳朵，苇庆凡赶紧岔开话题道：“主要是奖金太多了，我有点害怕。”
    李婉仪问：“你不准备给你爸妈说吗？”
    苇庆凡摇摇头，“我家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我爸妈也挺开心的，家里又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这些钱我准备存银行，然后取出一部分用来开店。”
    他望着李婉仪继续道：“我得继续上课，平常没空，咱俩合伙，我出钱，你出人，怎么样？”
    李婉仪摇摇头，露出了个笑容道：“我知道你是想帮我，但我真得不懂这些，你还是把钱都存银行吧。”
    “学姐，你看我像是会老老实实读书，老老实实打工的人吗？”
    苇庆凡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这一会儿比一个月的叹气次数都多，“不论你帮不帮我，我都会折腾点事的，现在不折腾，到大学里面还是要折腾。
    “我相信学姐早晚会出人头地的，而且除了你之外，我也找不到愿意拿着员工的钱操着老板的心、我还能相信的人了。”
    苇庆凡打量着李婉仪的神色，见她没有立即反对，继续说道：“费用我来承担，你负责运营管理，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跟我说，你拿工资，我再给你20%的股份，怎么样？”
    他说这些的时候侃侃而谈，气质气场完全不像是一个高中生，更没有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样子，看起来沉稳而又自信，像是电视电影里面的那些成功人士一样。
    李婉仪感动之余，又觉得有些好笑，想了一下，又狐疑地问道：“你真的想开店？还是单纯为了帮我？”
    “都有。”
    苇庆凡如实道，“当然，如果你愿意去上学，那我肯定双手赞成，如果打工，那就给我打工。
    “两条路，你自己选。”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啊？”
    李婉仪没好气瞪他一眼，随即沉默了两秒，有些泄气地道：“我也没开过店啊，什么都不懂……”
    “都不懂可以学，谁都不是生下来就什么都懂的。”
    苇庆凡很大气的安慰道，“而且我们钱多，亏得起。”
    “我可没钱。”
    李婉仪又瞪他一眼，对他这种强行把自己跟他绑定在一起的事情表示不满。
    苇庆凡笑道：“以后会有的。”
    李婉仪还是有些犹豫，理性告诉她两个高中生去创业开店简直太离谱了，但如果什么事情都听从理性的选择，自己为什么要把彩票还给苇庆凡？
    是自己没付钱，还是他缺这张彩票？
    苇庆凡也不好逼她太紧，小心地问道：“要不学姐考虑一下？”
    李婉仪抬起头，那双澄净妩媚的眸子望着他，过了两秒，缓缓展颜，露出了一个像是作出决定后放下了重担的笑容，“不用考虑了，我答应你。”
    苇庆凡笑着伸出一只手，“恭喜学姐，你做出了一个很正确的选择。”
    李婉仪见他还保持着这种从电影电视里面学来的调调，没好气地瞪他道：“你装上瘾了是吧？”
    苇庆凡脸上笑容僵住，悻悻地放下手，道：“那就这么定了，要签合同吗？”
    “签什么合同？”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我不要股份啊，但工资你得按时给我，不然我就去找姨姨告状。”
    苇庆凡从裤子口袋里面拿出钱包，拿出薄薄的一叠钞票，递给李婉仪，“这是四百，预付你半个月的工资，剩下的等我领了奖金再给你。”
    李婉仪摇头道：“不用，我身上还有钱。”
    “我又不是怕你没钱。”
    苇庆凡翻了个白眼，将钱塞给她，“我是为了宣示主权，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老板了。”
    话没什么问题，但“宣示主权”这个用词就有点暧昧了，而且这个混蛋嘴上调戏也不是一两回了，李婉仪瞪他道：“你找打是吧？”
    苇庆凡撇撇嘴，表示自己大男人不跟她这个小女人一般见识，正在考虑用语言表达出来会不会挨打，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了出来，看到是条短信。
    黎妙语：“你哪去了？”
    “马上到！”
    苇庆凡迅速回复了短信，然后对李婉仪：“你先想想我们能做什么，大热天的别往外跑，我先回学校了。”
    “嗯。”
    李婉仪显然还没能完全接受这就上了他的贼船的事实，闻言点了点头，看起来还有点愣神。
    苇庆凡摆了摆手，赶紧溜了。
    李婉仪看着他关上了书房门离开，坐在里面又发了会呆，然后抹掉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的眼泪，吸了吸鼻子，重新露出了笑容。
    每年高考之后，走出校园的人成千上万，她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生活总要继续的。
    这样的情况已经比她原本的想象当中好很多了。
    有条路走，有事情做，总比在迷茫和恐惧中绝望要好很多。
    李婉仪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拿起放在桌上的那四百块钱，装进了口袋里面。
    “从现在开始，我就不再是学生了。”
    她在心里面默默的告诉自己，随后默念着印象很深，曾几次在作文当中分段引用的一段话，走出了书房。
    “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
    谁规定只有上大学才是出路？
    她挺起胸膛，腰背挺直地走出书房，随后听到有上楼的声音，并且很快辨认出应该是苇庆婵。
    果然，苇庆婵很快到了楼上来，见她正站在上面，有点气恼，又像是心疼地道：“你也不用连填报志愿都不去啊？”
    “我都说了，没必要啊。”
    李婉仪摇摇头，回自己房间去了。
    苇庆婵也跟着进来，似乎还想要试着劝一劝她，但大概自己也明白不能改变这件事情了，才闷闷地道：“那你工作定了吗？”
    李婉仪点点头，又问：“你没遇见他？”
    “遇见了啊，我叔正骂他呢，见我来了才放过他。”
    苇庆婵撇撇嘴，“什么工作啊？我问他他也不肯说。”
    李婉仪想了一下道：“一个服装店。”
    苇庆婵好奇道：“在哪？”
    “还没开呢。”
    李婉仪表情也有点郁闷和无奈，“所以，我还得帮忙开店。”
    “这也太坑了吧？”
    苇庆婵几乎忍不住要去找弟弟算账，李婉仪忙道：“没事没事，工资是照发的，帮忙开店期间也有工资。”
    “那还好。”
    苇庆婵的标准非常灵活，笑嘻嘻道：“给钱就行。”
    “人家怕我不放心，还给我预支了半个月的工资呢。”
    李婉仪从口袋里面掏出了那四百块钱，展示给苇庆婵看。
    “那还挺好的哎？”
    苇庆婵愈发觉得顺眼起来，“一个月八百，也不算少了……”
    她喜滋滋地说着，嗓音却又忽然低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没了，沉默了两秒，才张开手臂搂着李婉仪，低声道：“仪爹……我还是觉得好可惜啊！”
    “热不热啊？”
    李婉仪伸手推开了她，没好气地嗔道，“我也觉得可惜啊，我这段时间学习这么认真……”
    大概觉得这也氛围太低落，她很快重新露出笑容，道：“不过也没事，又没人规定只有上大学才能出人头地，说不定等你毕业的时候，我自己也成老板了呢？到时候你来给我打工。”
    苇庆婵道：“好啊，那你好好干，争取干掉老板……哎，你们老板多大啊？男的女的？”
    李婉仪好笑道：“你问这个干嘛？”
    苇庆婵试图从她脸上找到线索，未遂，只好撇撇嘴道：“就算不上学了，你也不许那么快嫁人啊，至少得等我弟毕业，我还等着你喊我姐呢！”
    “去死！”
    李婉仪本就因苇庆凡的费心帮助而有些心虚，听她这样调侃，脸蛋腾地红了，伸手来拧苇庆婵的脸。
    俩人闹腾了好一会儿，又说了会话，听到房门被咚咚敲了敲，苇庆婵去打开房门，看到王淑华正站在外面，奇道：“婶儿，你这么快回来了？”
    “我刚到家。”
    王淑华是被苇鹏换回来的，笑着道：“来问问你，中午在不在这吃？”
    苇庆婵想了一下道：“不了，我跟婉仪一起出去吃。”
    王淑华看了眼李婉仪，然后点点头道：“那你们说话吧，我就不做你们的饭了。”
    “嗯嗯。”
    王淑华重新下楼去，苇庆婵没有关门，扭头问李婉仪：“有个小聚会，你要不要一起去啊？考完试你就走了，好多人都想见你呢。”
    见李婉仪犹豫了一下，苇庆婵道：“你不想去的话，那就我们俩去吃吧。”
    “算了，去吧。”
    李婉仪询问了一下，得知都是平日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同学，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两个女孩子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与王淑华打了招呼，一起出门去了。

 【101】黄鹤楼

    苇庆凡匆匆回到学校，总算在最后一节课上课铃打响之前到了教室里面。
    曹泽正趴在桌上睡觉，黎妙语在跟谢瑶说话，只是看起来有的心不在焉，不时地抬头看一下外面。
    苇庆凡走进教室，她正抬头看过来，俩人目光一触，苇庆凡露出了个讨好的笑脸，她则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没理他。
    苇庆凡也不在意，走过讲台，就有同学问他逃课的事情，苇庆凡用一句“有点事”应付了过去。
    走到黎妙语桌前，谢瑶转头看过来，很好奇地问：“你干嘛去了？”
    苇庆凡咳嗽了一声，然后盯着黎妙语回答道：“我姐填报志愿，让我去帮忙拿个主意。”
    “真的假的？”
    谢瑶明显不信，“你姐报志愿用得着问你？再说不是应该早就确定了吗？”
    “她临时想改，所以才拿不准主意嘛。”
    苇庆凡说着瞎话，曹泽也听见了，站起来让他进去。
    放学之后，黎妙语跟谢瑶一起走，苇庆凡跟曹泽一起走。
    曹泽因为花钱太厉害，生活费变成了一周一给，高考前上网太多，多半已经把钱花光了。
    他没找苇庆凡借钱，苇庆凡也没提要借给他。
    在学校门外的公交站台与黎妙语、谢瑶分开之后，苇庆凡就在低头玩手机，曹泽有点奇怪，凑过去问：“你干嘛呢？”
    “私事，别偷看。”
    苇庆凡瞪他一眼，编辑完了短信，然后给黎妙语发了过去。
    曹泽撇撇嘴问：“你是不是在跟黎妙语谈恋爱啊？”
    “我倒是想，人家愿意吗？”
    苇庆凡收起手机，明知故问：“你怎么不去网吧了？”
    “也不能总去啊。”
    曹泽下意识的找了个借口，不过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声说了实话，“……没钱了。”
    苇庆凡瞥了他一眼。
    曹泽小声问：“你要是还有的话，要不先借我一点？”
    苇庆凡点点头，“多少？”
    “……二十就行。”
    “还二十就行，你以为二十少啊？”
    苇庆凡掏出钱包，找出一张二十的大钞递给他。
    曹泽看到他钱包里面鼓囊囊的，估摸着得有一百左右，吃惊道：“你存了这么多钱？”
    买彩票时苇庆凡找黎妙语借了四千，剩下了一千四，四百给了李婉仪，另外一千藏在了房间，身上的是爸妈给的零花钱。
    “你别打我的主意啊。”
    苇庆凡警告道，“再多钱也不够你往游戏里面砸，你要是敢借我的钱去上网，以后我就只管你吃喝，不借给你钱了。”
    曹泽撇撇嘴道：“我才没那么迷呢，再说我现在已经很厉害了，不用再买什么了……”
    他想了一下，又小心地问：“买烟可以吧？”
    苇庆凡斜着他问：“我说不可以，你会不吸吗？”
    曹泽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脸，“我最近都是吸的马超他们的，也不好意思总吸别人的啊。”
    苇庆凡道：“那就不吸。”
    曹泽不说话。
    苇庆凡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道：“少吸点，航母也不差你这一两包烟。”
    曹泽一下子就又兴奋起来，问：“什么航母？”
    苇庆凡也不知道这个梗现在有没有流传，简单跟他讲述了一下，曹泽立即嗤之以鼻，“航母又不是有钱就能造出来的……”
    他知道苇庆凡爱国思想爆棚了，担心这个说法会跟苇庆凡吵起来，说完之后忙转移开话题，问道：“你姐报的什么学校啊？”
    “中财大，福大，宁大……”
    苇庆凡勉强记起来三个，前世苇庆婵考入了福大，这世因为他带来的蝴蝶效应，成绩要更好一些，他又在高考前“补习”了一下，高考成绩应该更高。
    这一点从报考志愿就能看得出来，因为前世苇庆婵的第一志愿就是福大，这一世加了个京城的大学，可见还是想要往上拼一下的。
    曹泽郁闷道：“你能不能说全名？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大学？”
    “我敢吗？”
    苇庆凡呵呵一声，也不管他能不能理解，在家门前朝他挥了挥手，回家去了。
    李婉仪和老姐都不在，黎妙语也没回消息，他吃完饭后午睡，起床后离家去学校。
    下午有体育课，黎妙语中午来的时候特意换了一身白的运动服和运动鞋，马尾辫也绑高了一些，看起来清纯娇俏，有一种青春的活力。
    体育课上照例是先热身，排队跑两圈，然后自由活动。
    黎妙语跟几个女孩子踢毽子，苇庆凡欣赏了一会儿，然后与曹泽等人到了雕塑广场旁的篮球场打球。
    快下课的时候林兆海扭了脚，苇庆凡扶着他到旁边医务室简单处理了一下，出来的时候，发现球场已经没人了，曹泽和马超、王凯正往大厕所过去。
    几人肯定是去抽烟，不过这事不好管，苇庆凡也就没理，送林兆海回教室。
    走了两步，遇见了班主任江长军准备出去，苇庆凡打了招呼，然后瞥见班主任似乎是内急，也顺路去了平日都是学生去的大厕所。
    他小小期待了一下，回到教室等着，下课铃打响后好一阵子，曹泽等人才回来，果然看起来都有点郁郁寡欢，霜打的茄子似的。
    曹泽坐下来之后，苇庆凡笑道：“被抓了个正着？”
    曹泽抬头看过来，苇庆凡解释道：“我看着老江跟在你们后面去厕所的，抽烟了？”
    曹泽点了点头。
    苇庆凡又问：“被训了？”
    “没有。”
    曹泽摇摇头，终于说话，“他还跟我们烟抽……”
    “啊？”
    苇庆凡属实有点惊讶，“真的假的？”
    “真的。”
    曹泽点点头，然后讲述道：“我们几个见他进来了，就都赶紧把烟踩灭了，然后老江就看了看我们，也没说话，我们就想走，他又喊住了我们。”
    他的表情有点古怪，很郁闷的样子，“然后……他就掏出了烟，拆开了给我们一人一根。
    “他抽的是黄鹤楼，那种红色软包，得二十多块钱一包，我们平常抽的都是黄山，四块五一包。”
    前面的黎妙语似乎听见了，转头看过来，谢瑶也跟着看了过来。
    曹泽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老江肯定看到了我们抽的是黄山了，然后我们几个都不大敢抽，他就说‘抽吧，没事，尝尝好烟是什么样的’，然后给我们点着，我们就抽了……”
    他又顿了一下，然后在苇庆凡三人的注视之下，有点不大好意思的样子，嘿嘿笑了一下，“那烟确实挺好抽的……”
    苇庆凡没好气问：“然后呢？”
    “然后老江就问我们感觉怎么样，马超就说挺好的，二十多块钱的烟果然不一样……”
    “然后呢？”苇庆凡继续追问。
    曹泽看他一眼，沉默了一两秒，才继续道：“然后老江就说：‘吸烟没啥，学习不能落下，不然你们一辈子都只能抽这种几块钱的烟’……”
    他盯着苇庆凡，又沉默了几秒钟，忽然冒出来一句：“我爸平时都抽渡江，过年也就最多买盒三块五的硬红梅……”
    “没事，我爷爷以前也抽渡江。”
    苇庆凡拍拍他的肩膀，“今年开始抽黄山了……赶上你们几个的档次了。”
    马超就坐在后面，显然也听到了，想说什么，然后又迟疑着没说。
    曹泽依旧看着苇庆凡，然后道：“老江还说：‘你跟苇庆凡整天在一块，苇庆凡现在不抽烟，如果他抽烟的话，抽的是中华’……”
    苇庆凡失笑道：“放心吧，我不抽烟，你也别想找我蹭中华，不过到时候如果我买中华送我爷爷，可以顺便给你捎点。”
    曹泽没说话，转身坐好，然后找出了下节课的书翻开，默默的在那看。
    苇庆凡跟黎妙语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流了两秒，都没说话，各自看书。
    谢瑶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对这种“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而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的行为表示强烈抗议与谴责。
    不久之后，上课铃打响，顾盼盼走进教室，正常上课，学生们也正常听讲。
    与此同时，江长军回到了学校附近的教师公寓，媳妇闺女都不在家，他坐在沙发上，用一个懒散而舒服的姿势打开电视，并习惯性地从裤兜里面掏出一盒硬“红梅”烟。
    刚捏住烟头，他动作忽然顿住，随后将“红梅”丢到了茶几上，又从另一边口袋里面拿出了那盒刚拆开的“黄鹤楼”，拿出了一根点着火，贪婪而享受的吸了一口。
    在客厅里弥散开的烟圈萦绕里，这个中年教师骂了一声：“他娘哩，一群兔崽子，抽的烟比劳资都好……”

 【102】终身大事

    曹泽似乎真的被打击到，或者被教育到了，接下来的两节课都有点沉默。
    放学之后，俩人一同回去，在苇庆凡家门口分开。
    学姐还没回来，苇庆凡于是吃了饭回学校，到了教室发现曹泽难得的居然已经在桌前坐着了。
    苇庆凡拍拍他，坐到里面，笑道：“知道学了？”
    这种情况下这样讲话很容易被解读为嘲讽或者嘚瑟，但曹泽显然并没有把苇庆凡往这个角度想，反而很认同地点了点头，有点咬牙切齿地道：“就算以后要抽中华，也是你蹭我的！”
    苇庆凡笑道：“我期待着。”
    曹泽不再说话，继续埋头跟一道苇庆凡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的数学选择题较劲。
    苇庆凡感觉颇为神奇，他对江长军的印象不错，评价却不高，万万没想到自己劝了曹泽一年都没啥用，最后居然是这个蔫不拉几的班主任给了他当头棒喝。
    看了会书，他忽然感到前座有动静，抬起头就看到黎妙语将书包放下，在前面坐了下来。
    她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看书，而是从书包里面拿出了一盒烟，犹豫了一下，才转过身来。
    然后跟正盯着她看的苇庆凡对视了一眼，瞪了苇庆凡一眼，将那盒崭新的中华放在了曹泽的桌上。
    曹泽看到桌上忽然多了一盒烟，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向黎妙语。
    黎妙语小声道：“我拿我爸的，你可以试一下，不过只有这一盒。”
    曹泽有点茫然地看向苇庆凡，不知道该不该收，能不能收。
    苇庆凡道：“收着呗，想松懈的时候抽一根，激励一下自己。”
    曹泽还是有点不大好意思，犹豫着没去拿。
    黎妙语也不再管他，转身瞪苇庆凡道：“你不许抽！”
    苇庆凡没有故意跟她唱反调，很听话地道：“你放心。”
    黎妙语管着他还可以装作是玩笑，他这么一应，就显得有点暧昧了，黎妙语脸红了一下，转过身去认真看书。
    曹泽在旁边投来羡慕的目光。
    苇庆凡这狗东西不仅成绩好，还把黎妙语追到手了，以后就算混不好，靠黎妙语偷老丈人的，似乎也能抽上中华……
    难道班主任是这个意思？
    他想了一下，然后悄悄地把黎妙语放在自己桌上的那盒中华拿过来塞进了桌洞里面藏了起来。
    晚自习放学，回去的路上，曹泽忍不住又问苇庆凡：“你跟黎妙语到什么程度了？”
    苇庆凡道：“到她已经爱屋及乌到开始偷他爸的中华给你抽的程度了。”
    “……”
    曹泽有点想打人，不服气道：“我跟黎妙语也是同学好不好？你怎么知道她一定就是因为你才给我烟的？”
    苇庆凡笑道：“两个原因，你更相信哪个？”
    曹泽想了一下，发现自己也从一开始就认为黎妙语对自己的关心是因为苇庆凡的缘故，不禁有点泄气。
    苇庆凡又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没事，你还有机会，谢瑶也挺好的，长相不错，性格开朗，跟你的关系也比较熟了。”
    曹泽没说话，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快到教学楼的时候才狐疑地问：“你怎么一直让我追谢瑶啊？”
    不等苇庆凡回答，他接着问：“是不是谢瑶喜欢我，又不好意思跟我说，然后就告诉黎妙语，黎妙语又告诉你，你才一直让我追她？”
    “……”
    苇庆凡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为了避免曹泽可能拎不清搞出什么尴尬的事情，只得说实话：“我是怕出了学校，你就再也没机会接触到这样层次的女孩子了。”
    “那可说不定，我也会认真学习的，以后肯定很有钱。”
    曹泽有点不服气，但想着那些复杂、枯燥而又无聊的题目，又有些发憷和心虚。
    要是考试考游戏就好了……
    他忍不住暗暗地这样想着，十分郁闷，然后开始向往、幻想着报纸杂志上传说没有作业、快乐教育的大洋彼岸。
    回到家里，老妈还没回来，老爸没补觉，正在沙发上看电视。
    苇庆凡打了声招呼，来到楼上，见李婉仪的房门开着，于是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李婉仪似乎是刚洗完澡，穿着宽松的白色短袖t恤和本该九分被她那双长腿穿成了七分的休闲裤坐在桌前，头发略有些潮湿的随意披散在肩头，正很认真地写画着什么。
    “咚咚”
    苇庆凡敲了敲房门。
    李婉仪抬起头，压低声音道：“你来的正好，看看。”
    苇庆凡走了过来，李婉仪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留痕迹地掩了掩领口，往旁边挪了挪。
    苇庆凡撇撇嘴，拿起那张纸，发现是一张画工不咋地的平面图纸，像是店铺里面的格局装修。
    “这么效率？”
    他有点意外和好笑，“你不是去聚会了吗？”
    “有个同学说看到商贸城旁边有个店铺转租，我就顺便去看了看。”
    她比划了一下那个店铺的方位，“就在商贸城外面，原本是个音像店，地方还挺大的，位置也好，就是有点贵，好像是每年一万二。”
    她说的位置苇庆凡有些印象，后世那里是一家品牌服饰的专门店，每逢促销的时候人比商贸城里面的人还多。
    如今的源县还没进入高速发展期，租金不算夸张，但在如今这个年月，每年一万以上的租金仍是个很高的数字了。
    苇庆凡想了一下道：“学姐觉得可以？”
    李婉仪有点迟疑，不过犹豫之后还是点了点头，道：“那个位置挺好的，人多，而且我们县里买衣服都是去商贸城，去哪相当于截断了商贸城的人，应该挺赚钱的。”
    苇庆凡想了一下，又问：“你是想卖衣服？”
    李婉仪点点头，没多少信心地道：“我只能找到卖衣服的……还有鞋子也可以，不过怎么运送过来也挺麻烦的。”
    苇庆凡道：“我姥姥家那边有个亲戚就是跑大货车的，我回头找他问问。”
    李婉仪点点头，迟疑了一下，又问：“要是赔了怎么办啊？”
    “赔了就赔了呗。”
    苇庆凡笑道，“反正钱就是白捡的，就算我赔了肯定还有别人赚，就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你还真能想得开！”李婉仪没好气瞪他一眼。
    苇庆凡打量着那张图纸，问：“你打算这样装修？”
    “嗯。”
    李婉仪点点头，“好看吗？”
    苇庆凡看着她，“你想听实话吗？”
    李婉仪又点点头。
    期待着她说“废话”的苇庆凡暗暗失望了一下，如实道：“很丑！”
    李婉仪看看他，又看看图纸，看起来有点像是委屈和沮丧，但很快就又重新振奋起来，问：“那你觉得该怎么装修？”
    “我也不知道。”
    苇庆凡见惯了各种品牌的服装店，给人的印象敞亮大气，但具体该怎么样设计，哪怕是照样画葫芦，他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李婉仪倒没觉得他在故意找茬，思索着解决办法。
    苇庆凡道：“过两天我得去省城领奖金，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看看那边的名牌服装店都是怎么装修的？”
    李婉仪迟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道：“好。”
    又问：“什么时候？”
    “这个不着急，明天你先去一趟市里，把八场彩取出来。”
    苇庆凡先回自己房间，将八场彩的彩票拿了过来交给她，“带上身份证和银行卡，注意得是你自己的银行卡，到体彩中心签字拿支票，就近去银行里面，把钱存卡里。
    “如果要采访，拒绝就行了，当然才五万块钱估计也没采访。”
    他说得头头是道，李婉仪不免有些吃惊，等他说完才摇头道：“你自己去取吧，这么多钱，你也不怕我拿钱跑了？”
    “你要是愿意拿钱我只会开心，不用跑路。”
    苇庆凡撇撇嘴，“这才第一张彩票呢，我总不能整天逃课吧？大奖我去领，小奖你去。”
    他把彩票放在李婉仪桌上，很有气场地道：“我是你老板，要听话！”
    “听给你个头！”
    李婉仪看他这种模样就来气，很想再揪一下他得耳朵，然后就听见有上楼的脚步声。
    上来的人是王淑华，看到儿子从李婉仪的房间里面出来，眼神变得有点古怪，像是欣慰和欢喜，又像是不满和无奈，问道：“婉仪呢？”
    “姨姨，我在呢。”
    李婉仪应了一声，赶紧将彩票收起来，然后也走出房间，向王淑华甜甜一笑。
    王淑华笑道：“白天没来得及问，你工作怎么样了？”
    “你们聊，我去洗澡了。”
    苇庆凡见状不妙，赶紧溜了，去房间里面拿了衣服，抱着去卫生间洗澡。
    李婉仪无法，只能把给苇庆婵的那套说辞又讲了一遍。
    王淑华一直担心儿子不靠谱，会把李婉仪给坑了，一听确实找到了，待遇也不错，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
    转念又想，这个儿子跟黎妙语走得近，跟李婉仪走得也近，这回又找黎妙语帮李婉仪……这小子到底想要哪个？
    别回头鸡飞蛋打，就跟钓鱼的小猫似的，什么都没捞着。
    “你们那老板也太不靠谱了，这都什么还没什么呢，就先招人了……哪有这么做生意的？”
    王淑华心中吐槽着儿子，又随口议论了一下李婉仪的不靠谱老板，“你那老板多大年纪，见过了吧？人怎么样？别再遇见了骗子……”
    “见过了，年纪不大，看起来还挺成熟的。”
    李婉仪说着实话，“他怕我不相信，还特意先给我预支了半个月的工资，应该没啥问题。”
    “那就好。”
    王淑华点点头，又问：“你那老板是男的还是女的？”
    李婉仪保持着笑容道：“……男的。”
    “那可得小心一点。”
    王淑华一下子警惕起来了，这可是自己心里面的最佳儿媳妇人选之一，哪能让别人惦记，“别再是看你长得漂亮，是在打你的主意。”
    李婉仪忙道：“不会的，姨姨你放心好了。”
    “不过……”
    王淑华转念一想，儿子明年就要上大学走了，跟李婉仪的可能已经不大，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耽误了人家，话题又一转，又道：
    “要是年龄、性格都合适的话，你也可以考虑一下，高中毕业就是大人了，这是终身大事，不要这么害羞。”

 【103】小棉袄漏风了

    苇庆凡洗完澡出来，见老妈还在跟李婉仪聊天，没敢去掺和，把衣服放到楼下洗衣机里面，然后回到自己房间，拿手机给黎妙语发了条短信：“有空吗？”
    等了不到一分钟，黎妙语回复过来：“干嘛？”
    苇庆凡给她打了个电话过去，很快就听到她软软甜甜的嗓音响了起来，跟在耳边吹气似的，绵绵的酥酥的，“喂~”
    “喂~”
    苇庆凡也拖着尾音应了一声，怕她羞恼以后没得听了，笑道：“睡了没？”
    电话的另一端，黎妙语穿着轻薄的睡衣趴在柔软的大床上，轻轻哼了一声道：“睡了啊！你打电话过来干嘛？”
    “没睡就好，我还怕会打扰到你休息呢。”
    苇庆凡嘿嘿嘿地笑了两声，“你洗完澡没？”
    “关你什么事？”
    黎妙语皱了皱鼻子，“你这么晚还不睡啊？”
    “等跟你聊完天就睡。”
    “跟我有什么好聊的？”
    “我发给你的短信看到了吗？”
    “看到了啊。”
    “看到了你不回复？”
    “我不知道说什么呀。”
    黎妙语又轻轻哼了一声，“你想帮学姐挺好的呀，不过我什么都不懂，又帮不上你的忙。”
    “这不都是你帮的吗？”
    苇庆凡柔声劝道，“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中奖？不中奖怎么去帮学姐……”
    黎妙语嘴角翘了翘，有点为自己的英明决策而感到得意，但还是很矜持地道：“没有啊，都是你厉害嘛，让我买肯定就中不了。”
    苇庆凡笑道：“反正咱俩缺一不可嘛。”
    “嗯嗯！”
    黎妙语下意识地点头附和，随后觉得这句话有点怪怪的，有点暧昧。
    她没来得及添加补充和纠正条款，苇庆凡已经笑道：“我还没中过彩票呢，我把八场的那场彩票给了学姐，让她明天去领奖，等她回来问问她是什么样子的。”
    黎妙语道：“我也没中过奖，我都没买过彩票。”
    苇庆凡笑道：“那等你八强和四强的那两张彩票中了，你就可以去领奖了……你不会又要还给我吧？”
    “你想的美！”
    黎妙语哼了一声，“你都送给我了，是我的了，我才不给你呢，如果中奖了我要自己去领。”
    她似乎想到了那样的场景，“嘻”地笑了一下，“如果中了，那就是我第一次赚钱啦~”
    苇庆凡鼓励道：“厉害厉害！”
    “厉害什么呀，要是不中呢？”
    “不中……那就不中呗。”
    苇庆凡笑道，“总不能猜不中还要我赔钱吧？”
    “我还等着到时候跟我爸妈炫耀呢……”
    黎妙语鼓了鼓腮帮，但很快忘记了这茬，道：“那个大奖你准备什么时候去领啊？我听说好像得成年才行……你为什么不跟你爸妈说啊？”
    “我怕说了会挨打。”
    苇庆凡撇撇嘴，把前两天老妈威胁自己得事情绘声绘色讲了一遍。
    黎妙语被逗得直笑，又道：“我妈妈也跟我说过，不让我碰这不让我碰那……不过反正也是为我好嘛。”
    “嗯。”
    苇庆凡表示赞同。
    他不告诉爸妈其实还有另一种考虑，就是准备留着到明年的股市再薅一把羊毛，如果跟爸妈讲了，大概率要给大爷、小叔、爷爷等几家都分一分，剩下的钱存进银行，他再想要动就没这么自由了。
    至于因为中彩票而导致家人亲戚朋友反目的事情，他反而不担心，毕竟最多也就跟大爷和小叔两家人说一声，不会大肆宣扬的。
    这都是以后创业的本钱，还是捏手里比较放心一点，以后怎么解释是以后的事情了。
    “我身份证上的年龄大一岁，已经成年了，可以领奖。”
    苇庆凡十八周岁的生日在暑假里面，但在法律上已经是可以在许多场合大大方方出示身份证办理业务的成年人了。
    他又笑着问：“你应该还没逃过课吧？要不要跟我一起逃课去领奖？”
    “唔……”
    黎妙语似乎有点心动，鼓着腮帮子犹豫了一下。
    电话这边的苇庆凡暗暗捏了一把冷汗，他是觉得黎妙语黎妙语大概率不会逃课才叫她一起的，哄她开心一下。
    又不像上次去省城那样还有别的老师同学，如果黎妙语真的去了，加上学姐，仨人一路，鬼知道会是什么场景。
    妙妙和学姐贴贴，苇庆凡死一边去？
    “还是算了吧。”
    好在黎妙语毕竟是个乖宝宝，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放弃了这种刺激的体验，小声道：“如果我们两个人一起逃课太明显了。”
    “呃……也有道理。”
    苇庆凡不敢再冒险，赶紧用话钉死了她反悔的可能，“那就辛苦你给我掩护一下，下次你逃课的时候我再给你掩护。”
    黎妙语嗔道：“我才不会逃课呢，我又没有大奖要领。”
    “要是你那两张彩票都中了呢？要不要我给你领？到时候我就有经验了。”
    “才不呢，你拿了肯定就不给我了。”
    “胡说，我是那种人吗？”
    俩人聊得正开心，黎妙语的房门忽然被轻轻敲了两下，黎妙语飞快地挂掉了电话，然后扭过头，果然看到老妈敲门之后直接走了进来。
    她用身体遮挡住手机，气鼓鼓地咕哝道：“我没让你进来呢，你就进来了。”
    “你要是睡着了呢？”
    赵雅泉白了闺女一眼，“给谁打电话呢？神神秘秘的？”
    黎妙语没想到妈妈眼睛这么尖，只好装作很平静地道：“我们班同学啊。”
    赵雅泉好笑道：“那你打个电话心虚什么？”
    “我没心虚啊？”
    黎妙语很无辜地眨了眨眼。
    赵雅泉明知道有鬼，也不跟她计较，道：“我去给你把牛奶热一下，喝了再睡。”
    “嗯~”
    黎妙语很乖巧地点头答应，等妈妈关上房门走了，又给苇庆凡回了电话过去。
    电话被一秒接通，黎妙语小声解释道：“我妈妈催我睡觉呢。”
    苇庆凡笑道：“嗯，那你早点睡吧，明天见。”
    “嗯，明天见~”
    黎妙语挂掉了电话，继续趴在那发了会呆，隐约听到些动静，转过头，就看到门把手被拧开，然后一身雪白的喵喵优雅地踱着猫步走了进来。
    “你又偷偷开我门！”
    黎妙语从床上下来，把它抱怀里面摸了一会儿，然后抱着她出了房间，喝完了牛奶洗漱睡觉。
    这天晚上她没敢再做梦，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比平常醒的还要早一些，奖励自己在床上发呆五分钟之后，才起床穿衣服。
    赵雅泉正在厨房里面做饭，黎妙语打了声招呼，洗漱之后来到阳台，对着初升的朝阳呼吸新鲜空气，顺便活动锻炼身体。
    “媳妇，你看到烟了吗？”
    客厅里面忽然传来老爸黎树青的声音，“我烟是不是被你偷了？我还没拆的一盒新烟……”
    “我偷你烟干嘛？我又不抽那玩意。”
    厨房里面传来赵雅泉没好气的声音，又狐疑问：“今天都周四了，你哪来的新烟？你是不是又偷偷多抽了？”
    “我哪多抽去？我这人你还不了解嘛，说一不二，答应了你一周一包烟，我肯定就说到做到。”
    黎树青很委屈的道，“我攒了半年才攒出来的一包烟，昨天中午我还看见呢……你是不是给我藏起来了？”
    “我都说了没有！”
    “不是你还能是妙妙不成？”
    黎树青哪里肯信，“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见我多了一包烟，给我藏起来了？”
    “是我拿的。”
    黎妙语应了一声，走进客厅，忽闪忽闪地眨着大眼睛，“爸爸，烟是我拿的，怎么了？”
    黎树青奇道：“你拿烟干嘛？”
    赵雅泉也从厨房里面伸出了半个身子，望着闺女，等她解释。
    黎妙语于是简略将曹泽被班主任教育的事情讲了一下，“我觉得给他一包烟会有作用，就拿了……昨晚回来忘记跟你们说了。”
    她眨了眨眼，有点奇怪，“那不是好多呢么，我就拿了一盒。”
    “你拿的那盒是我的。”
    黎树青很郁闷地道，“那一整条是你妈的，都有数的，又不许我拿……”
    他转头看着媳妇，“这你不能算是我抽的吧？我得再拿一盒。”
    “又不是我拿的，你找我干嘛？”
    赵雅泉翻了个白眼，“谁拿的你找谁去。”
    黎树青只好又去看闺女，小声道：“你再去拿一盒，给我。”
    黎妙语知道妈妈不想让爸爸抽烟，摇摇头道：“那么多呢，你自己去拿……我才不掺和你们俩的事情呢。”
    黎树青还要再说，黎妙语扭身又回阳台活动身体去了。
    他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面欲哭无泪，这闺女也太坑了，好好的小棉袄怎么就忽然漏风了呢？
    经过短暂思考之后，黎树青还是选择去厨房找媳妇，小声道：“都开始拿我的烟给那混小子抽了，这不得管管？”
    赵雅泉往外面瞄了一眼，小声道：“不是一个人。”
    “那肯定也跟那个姓苇的小子脱不了关系……”
    黎树青的语气非常笃定，又透着股咬牙切齿的感觉，“再这样下去，妙妙就成别人家的了。”
    “早晚不都是别人家的？”
    赵雅泉白了他一眼，又嫌弃道：“行啦行啦，你再拿一盒去，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我不在这说我啥都不干，在这又嫌我碍手碍脚……”黎树青嘟囔着走了。
    “你说什么？”
    “老婆英明神武！”
    赵雅泉很快将混着青椒、胡萝卜的鸡蛋饼做好，又把西红柿切片，青椒、土豆切丝，简单炒了个素菜，黎妙语过来帮忙端上桌，又从老爸那里接过碗筷盛好了粥，一家三口围着餐桌坐下吃早饭。
    “对了。”
    正看着电视闲说话，赵雅泉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这期六场胜负彩开奖，我们市区有人中了四百多万的大奖。”

 【104】听说有人中了四百万

    “四百多万？”
    这个庞大的数字让黎树青也吃了一惊，“一注四万八，那买了不少啊？”
    “好像说是单张彩票99注。”
    赵雅泉喝着粥，见闺女坐在旁边鬼鬼祟祟地看着自己，瞪她道：“跟你又没关系，吃你的饭。”
    “谁说跟我没关系……”
    黎妙语鼓了鼓腮帮，低下头继续咬着煎饼，在心里面悄悄地反驳，骄傲中又杂着股说不出的小小的欢喜和甜蜜，“买彩票的钱是我出的，我还跟着一起去买的……”
    苇庆凡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中大奖的事情，她当然也不会说，将这个秘密藏在心底，悄悄地咕哝着。
    “那这一下子发了！”
    黎树青忍不住啧啧议论，“四百万啊，我一年累死累活，挣得也不比这个多多少，人家一张彩票就赚回来了……”
    果然还是苇庆凡更厉害，爸爸自己都承认了……黎妙语又在心中偷偷地想。
    赵雅泉道：“福兮祸之所伏，如果是普通人家，未必就是好事，你没看新闻上就有报道过彩票中了大奖，结果一家人为了分奖金反目的事情？”
    “啊？”
    黎妙语有点吃惊，“还有这种吗？”
    “别听你妈瞎说。”
    黎树青不想让闺女留下这种印象，解释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中奖亲戚朋友反目的也多的是，把责任推给中奖算什么本事……”
    赵雅泉瞪他道：“黎树青同志最近脾气挺大啊，烟抽多了是吧？”
    “没有没有，我哪敢有脾气？”
    黎树青干笑两声，为了避免小棉袄漏走的烟再被媳妇没收，忙转移开话题：“哎，刚刚你说中了四百万的，什么人啊？”
    “那我哪知道？”
    赵雅泉摇摇头，“就只听说市里一家体彩店出来的，估计买彩票的人都还未必知道呢，中奖了也不会宣扬的……”
    他早就知道了，不过肯定是不会宣扬的……他精着呢……黎妙语喝着粥吃着煎饼，悄悄地在心里跟爸妈互动。
    吃完饭，她背上书包，没忘记带课间吃的一袋小面包和牛奶，带着这份莫名的喜悦和骄傲出门前往学校。
    到了教室里面，苇庆凡还没来，黎妙语坐在位置上噘噘嘴，在心里面鄙视了一下睡懒觉的苇庆凡，拿出书来认真看起来。
    ————
    家中，苇庆凡吃罢早饭，没有急着去学校，先回到楼上，给李婉仪又讲述了一下注意事项，免得她心里不踏实。
    李婉仪确实有点无所适从，但起先还认真听着，后来发现苇庆凡只是泛泛而谈，没有什么真正细节，还一直啰嗦，就有点不耐烦了。
    她正要赶人，苇庆凡似乎也觉得这样没意义，于是咳嗽了一声，看起来很随意地问：“对了，学姐你昨天去聚餐，都有谁啊？”
    李婉仪顿时意识到这才是他磨叽半天真正想问的，狐疑地打量着他道：“就几个同学啊，怎么了？”
    “没事。”
    苇庆凡摆摆手，一副我完全不关心的样子，“随便问问，这都要分开了，没人跟你表白吗？怎么你看起来一点反应都没有……”
    “关你什么事？”
    李婉仪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小屁孩一个，管的还挺宽。”
    “你这么漂亮一美女，不要动不动就屁啊屁啊，不雅观……我上学去了。”
    苇庆凡咕哝两句，见她似乎又有要拧自己耳朵的意思，赶紧摆摆手溜了。
    他到教室里面距离预备铃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教室里面多数同学都到了，黎妙语、谢瑶、曹泽都在各自位置上看书。
    曹泽正捧着一本英语资料念作文，磕磕巴巴的，经常还有不会读的单词，半猜半蒙，不过较于以往完全躺平的态度无疑好了很多。
    苇庆凡心中十分欣慰，但走过去的时候，很快就发现黎妙语抬头瞥了自己一眼，眼神显得有些幽怨。
    他有点莫名其妙，递过去一个询问眼神。
    黎妙语气鼓鼓地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现在人都来了，还怎么跟他说早上爸妈聊天的事情啊？
    这么好玩的事情，却不能分享，只能憋在心里面，很难受的好不好！
    能不生气吗？
    苇庆凡愈发摸不着头脑，昨天打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的啊，怎么一大早看起来就像是在跟自己生气似的？
    这就是所谓的“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以前的妙妙多乖啊，从来都不生气，当然也从来都不理人……相对而言，还是现在的妙妙更可爱……
    如果能在这两种模式里面无缝切换就好了，该可爱的时候可爱，该清冷的时候清冷……总之就是可以享受亲密的好处，而不用负起亲密的责任……我可真不要脸……
    苇庆凡暗暗吐槽着在她身后坐了下来，也没太在意，毕竟妙妙很好哄，又不记仇，过会儿就会自己好的。
    虽然如此，早读课结束之后，他还是主动找黎妙语搭话，伸手戳了戳她的后背，第一下感觉戳到了肩带，于是换了个位置再戳两下。
    黎妙语回头看过来，苇庆凡露出笑容道：“墨水借我吸一下，钢笔没水了。”
    黎妙语白了他一眼，手伸进桌洞里面拿墨水递给他。
    谢瑶回头奇怪地问苇庆凡：“你不是昨天刚借过墨水吗？这么快就用没了？”
    苇庆凡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对啊，这不是正说明我学习认真刻苦吗？”
    谢瑶嗤笑一声，斜了他一眼，显然猜到他又是故意找话题跟黎妙语讲话了，不过黎妙语显然有意纵容，她也就没多话。
    人家一个愿意撒谎一个愿意信，自己这个外人吃饱了撑的才管别人的家事！
    她随后又想起一件事情，神秘兮兮的低声问黎妙语“妙妙，你听说没？我们市里面有人中了四百万多！”
    “啊？”
    黎妙语先瞥一眼正在装模作样吸墨水的苇庆凡，然后演技不太好的眨眨眼睛，露出了吃惊的样子，“真的吗？”
    “嗯嗯！”
    谢瑶用力点头，“我大姨不是在市里面嘛，昨天她跟我妈打电话的时候讲的，那家彩票店把横幅都挂起来了，世界杯的彩票，中了整整四百七十六万！”
    “这么多？”
    黎妙语继续眨着大眼睛，然后悄悄地瞪一眼苇庆凡，更不开心了。
    本来应该是自己先跟苇庆凡说这件事情的，现在谢瑶都知道了……回头自己再给他说，就没有那么有趣了。
    都怪他睡懒觉，要是早点来，自己先跟他说过，然后谢瑶再说一遍，不就更好玩了吗？
    本来明明是一件很好玩很好玩的事情……
    “四百七十六万？”
    曹泽也听见了，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表情羡慕嫉妒恨，“真的假的？这也太爽了吧。”
    “真的啊！”
    谢瑶见他竟敢质疑自己，立即反驳道，“人家店里把横幅都挂出来了，能是假的吗？当然是谁中的奖就不知道了……”
    他就在你面前！
    黎妙语悄悄的在心里面回答，横了一眼吸完了墨水，装作也很惊奇模样的苇庆凡，又觉得开心起来。
    其他人都不知道中奖的人是苇庆凡，还在讨论是谁中奖了……
    我知道！
    我跟他一起去买的！
    还是花的我的钱！
    她心里充满了骄傲和欢喜，觉得自己有点幼稚，跟小孩子似的，但就是忍不住，就是开心。
    但是！
    但是！
    这么好玩的事情，却不能跟任何人讲……
    她那张出落得愈发精致脱俗的脸庞上表情依旧清冷，矜持中透着听到了大新闻的惊奇，人设维持的很好，心里面却有个被迫不及待想要跟人分享小秘密、又不能这样做的小人在委屈巴拉的噘着嘴，又开始埋怨苇庆凡。
    都怪苇庆凡！
    都怪苇庆凡！
    黎妙语和谢瑶前面的两个女生也听到了这个爆炸性的新闻，很快也转过头来跟着议论。
    通过几个课间，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班级，并且通过一起上厕所、议论时被别人听见等各种方式往其他班级扩散。
    可以预见的是，在放学之后，它会传播向许多个家庭，并且进一步的扩散开。
    “估计县里面……不对，是整个市内的世界杯彩票都会变得畅销不少……”
    苇庆凡暗暗吐槽，但他很显然还是低估了这种新闻的传播速度。
    中午放学，他回到家里，迎面正遇见老姐苇庆婵往外走。
    苇庆凡打了个招呼，苇庆婵则问：“见到你的学姐了吗？不知道跑哪去了，电话也不接……”
    “不知道。”
    苇庆凡摇摇头，并没有反驳老姐“你的学姐”的调侃。
    本来就是我的！
    现在不是以后也是，早晚都是。
    “那能跑哪去？婶儿说她说中午可能不回来……”
    苇庆婵皱着眉头，又瞪苇庆凡道：“都是你，介绍的什么破工作……”
    苇庆凡还没来得及狡辩，苇庆婵又换了一副表情，神秘兮兮地问：“你听说没？咱们市里有人买世界杯彩票中了四百多万！”

 【105】你真是我亲姐

    我听说了!
    苇庆凡在心里面做出回答，努力的保持住表情，吃惊地问：“真的假的？”
    “你不信啊？”
    苇庆婵哼了一声，“我爸跟我说的，还能是假的？而且听说开出大奖的那家店连横幅都挂上了……就是不知道是谁运气这么好……”
    他就站在你面前，配合你的表演……
    苇庆凡继续在心里面做出回答，脸上维持着羡慕的表情，“四百多万，那得多少钱啊？”
    “对啊！”
    苇庆婵也跟着感慨了一声，语气表情十分羡慕，随后又看一眼弟弟，恨铁不成钢似的叹了一口气，“可惜咱们没那么好的运气，你说你要是能中四百多万……或者你给婉仪买的那两张彩票中了也好啊，她也不用辍学了……”
    中那四百万的人就是我，我给她的彩票也中了……但是那个蠢女人非要走独木桥……
    苇庆凡继续保持着脸上的表情，“学姐跟你说的？”
    “对啊，她又不买彩票，我看到她有两张彩票，一猜就知道是你买的。”
    苇庆婵撇撇嘴，然后又拍拍弟弟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没事，彩票不中是很正常的事情，你有这个心思就很好了，婉仪也挺感动的，我能看出来。”
    她压低了声音，继续鼓励道：“婉仪不上大学对你来说未必是坏事，接下来她还住你家，我也不在这里碍事了，楼上就你们两个人，你得好好把握机会……”
    苇庆凡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老姐眼神忽然往自己身后瞄，脸上立即换了一副惊喜的表情：“咦，婉仪你回来啦？”
    苇庆凡下意识的认为老姐在诈自己，但随后反应过来就算诈也该是自己诈她才对啊，于是转过身，果然看到李婉仪走了过来。
    李婉仪显然是听到了一些苇庆婵后面鼓励苇庆凡的话，没好气的瞪苇庆婵，但又不好说什么，只能装没听见，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苇庆婵见她装没听见，悄悄松了一口气，笑着问：“你去哪了啊？打电话也不接。”
    “找店面呗，毕竟是给人打工的，人家让干活，总不能不干吧？”
    李婉仪悄悄瞥苇庆凡一眼，又问苇庆婵：“怎么啦？”
    苇庆婵道：“商贸城旁边那家店铺的人我妈认识，我把电话要来了，你问一下你老板，看要不要租，我可以让我妈帮忙介绍一下。”
    “真的？”
    李婉仪有点惊喜，“你也太厉害了吧？”
    “那是。”
    苇庆婵小小得意了一下，又道：“不过也就是介绍一下，我妈跟人家也不是很熟，怎么谈还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李婉仪笑道：“那没事，反正也不是我花钱。”
    “有道理。”
    苇庆婵想了一下，“这么算起来，我们应该想办法把租金抬高一点才对，毕竟你老板那边跟我们又不是认识，对吧？”
    “有道理。”
    李婉仪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眼神带着笑意瞟苇庆凡。
    苇庆凡装没听见，也没看见。
    他和李婉仪都往屋里面走，苇庆婵却不跟着，摆摆手道：“那你记得问一下啊，回头跟我说，我先走了。”
    苇庆凡问：“你不在这吃吗？”
    “不了，我回家吃。”
    苇庆婵摆摆手，扭身要走，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返身走过来，神秘兮兮地问李婉仪：“你听说没，我们市里有人中奖中了四百多万~”
    李婉仪那双澄净妩媚的眸子眨了眨，下意识瞥一眼苇庆凡，然后露出了惊讶的眼神：“这么多钱？”
    “对啊对啊，那家体彩店连横幅都挂出来了，一共四百七十多万……”
    “哇~”
    李婉仪很配合地惊叹一声，然后又瞥一眼苇庆凡。
    “我跟他说过了。”
    苇庆婵见她总看苇庆凡，于是说了一声，然后又把这件事情渲染讲述了一遍，并感慨议论一番。
    “搞得我都想去买彩票了，不过概率太低了，买了也是给别人送钱，这个彩票是彩票卖出去的钱拿来分给中奖的人……”
    苇庆婵不无遗憾的叹息一声。
    “对啊。”
    李婉仪继续很配合的点头，“可能太低了。”
    与此同时，她在心里面默默的补充：但是那个中大奖的人就在你面前……
    苇庆婵的交流分享欲终于得到了满足，于是又瞪一眼不会配合的弟弟，对李婉仪挥挥手道：“那我走啦~”
    李婉仪挥挥手，“拜拜~”
    苇庆凡目送着老姐离开，然后压低声音问李婉仪：“领完了？”
    李婉仪点了点头，小声道：“扣完税，两张彩票一共81416，都在我卡里面。”
    苇庆凡将自己的八场彩和原本给她的六场彩两张彩票都给了她。
    苇庆凡点点头道：“先放你那就行了，反正之后花钱也都是你那出，这点小钱就不用麻烦我了。”
    李婉仪盯着他不说话，看起来似乎在磨牙，很想咬他两口。
    苇庆凡倒不怕她咬自己，但怕她不咬反而拧耳朵，堂堂男子汉哪里受得了这份屈辱，赶紧溜了。
    李婉仪跟着他进了屋，王淑华正在厨房做饭，见他俩一起回来，表情显得有些惊喜，道：“婉仪回来了？刚好，我还怕你不回来呢……你洗洗手，帮我把这个黄瓜调一下。”
    她现在都已经不直接喊李婉仪吃饭了，都是直接喊她干活。
    李婉仪斌不觉得意外，应了一声，然后进去帮忙。
    苇庆凡撇撇嘴上楼，往沙发上一瘫，听见厨房里面老妈的声音：“刚刚婵婵找你呢。”
    “嗯，我碰见她了，说她妈妈认识一家店铺的房东。”
    “那感情好，你也能省点事……不是我说，你们那个老板真不像话，哪有这样当老板的……”
    “我也觉得。”
    “是吧？”
    “嗯嗯！”
    “哎，婵婵跟你说了没，我们市里有人买彩票中了四百多万……”
    “说了，好多钱啊！”
    “就是，人家这运气……”
    王淑华弄的凉面，很快就将面调好端了出来，苇鹏在学校看店不在，一家三口于是围着餐桌坐下，边看电视边吃饭。
    吃着饭的时候，王淑华又问儿子：“你听说了没？”
    苇庆凡正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里面播放着的《乌龙闯情关》，闻言愣了一下，“什么？”
    李婉仪提醒道：“问你有没有听说中奖的事情。”
    “哦，我姐跟我说了。”苇庆凡继续埋头扒面。
    王淑华又对李婉仪道：“他前段时间还想要买彩票呢，被我说了一顿，从小到大，别说彩票，刮奖之类的东西你中过吗？”
    “中过啊。”
    苇庆凡据理力争，“我中过再来一瓶，好几次呢。”
    王淑华道：“那跟彩票能一样吗？”
    苇庆凡咕哝道：“不是你说的刮奖吗？”
    “那你去买吧。”
    王淑华见他还在犟嘴，开始进一步的拿捏，“你去买彩票，你也给我中个奖看看？别说中几百万了，你中个几百块就行。”
    苇庆凡笑道：“我要是中了呢？”
    “你要是能中……”
    王淑华显然不认为儿子真的可能中奖，下意识的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李婉仪赶紧打断道：“姨姨，吃饭，吃饭。”
    她是知道苇庆凡还有好几张彩票没开奖的，虽然母子俩打赌不至于闹什么别扭，但苇庆凡到时候肯定要得瑟一番，因此还是打断了王淑华的话，免得她到时候面子挂不住。
    王淑华狐疑地看看李婉仪，李婉仪不好明示，于是笑了笑低头吃面。
    王淑华看看她，又狐疑地看看儿子。
    苇庆凡笑着问：“您还没说完呢，我要是中奖了呢？”
    王淑华道：“你要是中奖了，你偷偷买彩票的事情我就不骂你了，中奖的钱你留着自己花就行了。”
    “那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吗？”苇庆凡撇撇嘴。
    王淑华盯着他问：“你还真买了？”
    “没有啊。”
    苇庆凡很坦然地摇头，“如果您给我好处，我就去买呗，比如买彩票的钱给我报销之类的。”
    王淑华瞪他道：“你想的美，还给你报销？不许碰这种东西啊。”
    “知道了。”
    苇庆凡继续看电视，吃完饭后赶紧上楼，摸出手机给老姐发了条短信：
    “姐，我给学姐买彩票的事情千万别说出去啊，尤其不能让我爸妈知道。”
    苇庆婵很快回复：“啊？可是我已经跟庆欢和我妈都说过了啊？”
    “……”
    艹！
    苇庆欢都知道了，那不是等于这事很快就会一大家人都知道吗？
    “你可真是我亲姐。”
    苇庆凡飞快又回了条短信，然后想了一下，从抽屉里面找出八强的那场彩票，拿着下楼。
    八强只猜出线队伍，而四强是猜队伍加排名，难度不在一个层次上。
    而根据八场彩和六场彩的经验来看，奖金也不在一个层次上，肯定是四强彩更夸张。
    为了不吓到爸妈，也避免对如今平静的家庭生活造成影响，肯定是拿八强彩出来比较稳妥。
    至于为什么拿肯定中的八强彩，而不是不一定中的某一张六场进球彩、四场进球彩，一方面同样是出自奖金可能太大的担忧，另一方面则是多少有点的虚荣心在作祟。
    不知道自己买彩票就罢了，知道自己买彩票了，那肯定要中啊！
    这不装一下，心里能舒坦？

 【106】零花钱和私房钱

    苇庆凡来到楼上，王淑华和李婉仪刚刚收拾完，李婉仪正要上楼，见他拿了张彩票下来，不禁有点意外。
    苇庆凡递给了她一个眼神。
    他显然不能用一个眼神传达出那么复杂的原因，传达出来李婉仪也解读不出来，不过李婉仪很清楚自己只是看起来像一家人似的，并不是真的一家人，因此向王淑华打了声招呼，就上楼去了。
    王淑华也看到了儿子手里的彩票了，她虽然没买过彩票，但看那模样，尤其是苇庆凡的表情，就大体猜到了，也不说话，等着儿子来认错。
    “妈~”
    苇庆凡露出了个讨好的笑脸，然后拿着那张彩票，跟小学时候交检讨书似的。
    王淑华似乎也回到了当老师的时候，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儿子，“这是什么？”
    “彩票。”
    “哪来的？”
    “我买的。”
    “谁让你买的？”
    苇庆凡干笑一声，解释道：“前段时间不是学姐的事情嘛，我就想读一下，给她买了两张彩票，但是都没中，然后我自己也顺便买了一张。”
    王淑华一听是为李婉仪，表情一下子缓和下来，接过彩票来瞅瞅，随口问：“多少钱？”
    苇庆凡小声道：“一百九十八……”
    “这么贵？”
    王淑华被吓一跳，“彩票不都是很便宜的嘛？”
    苇庆凡继续小声的解释：“我买的多，99倍，这样赚的也多。”
    “能中吗？还赚……”
    王淑华刚刚是装出来的严肃，现在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你买个两块钱的意思一下就行了，买这么多干嘛？”
    “这不是当时头脑一热嘛。”苇庆凡尴尬地解释。
    王淑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又瞪他道：“你给婉仪买了多少钱的？谁出的钱？”
    “两块，两张两块的，一共四块钱。”
    这个可不能被误会，苇庆凡实话实话，“我本来没想让她给钱，但我担心中了她不肯要，就找她要钱了。”
    “你想的还挺美，彩票是那么容易中的？”
    王淑华瞪他一眼，但听说只是四块钱，还是松了一口气，再看手里的彩票，又觉得有点心疼。
    两百块钱啊，就换了这一张纸！
    苇庆凡也知道老妈肯定觉得心疼，忙打岔道：“没准中了呢，我算过了，中的可能性挺大的。”
    “你有这个本事早就发财了。”
    王淑华又瞪儿子一眼，但毕竟是亲儿子，忍不住又问：“你还有钱嘛？”
    “有，但不多了。”
    苇庆凡露出讨好的笑容，“要不您再给我支援一点？”
    “活该！”
    王淑华将彩票收了起来，“我先给你拿着……什么时候开奖？”
    “应该是28号。”
    苇庆凡想了一下后回答，又小心地道：“那钱……”
    “什么钱？”
    王淑华没好气地道，“你在家吃在家睡，平时也花不了钱，少买两本闲书就行了。”
    苇庆凡撇撇嘴，也不再争辩，转身上楼。
    三！
    二！
    一！
    他心里面默默地数着数，果然，脚还没踩上楼梯，就听见老妈在后面喊：“回来！”
    “哎！”
    苇庆凡跟个送财童子似的，立即满脸堆笑回过身。
    王淑华掏出两张崭新的百元钞票递了过来，又瞪着他叮嘱道：“不要跟你爸说啊，这是从他零花钱里扣出来的。”
    “您放心，我肯定不说。”
    苇庆凡接了钱，笑容愈发灿烂，“我就知道妈您肯定心疼我，要是我爸肯定就不会给我了。”
    “行了，别贫了，赶紧睡觉去，等会该上课了，我去替你爸。”
    “哎，好，我这就去睡觉。”
    苇庆凡麻利上楼，李婉仪的房门还开着，他于是又凑了过去。
    李婉仪还在桌上写写画画，显然并没有完全放弃自主设计，见他过来，问道：“你们明天不上课，你要不要去看看？”
    苇庆凡知道她说的是店铺选址的事情，摇摇头道：“我知道你说的是哪里，那地方挺好的，就那吧，你来决定就好了，把年限定的时间长一点，费用年付、季付都可以，签合约的话得加上一条同等条件我们优先续约，不签的话也讲清楚。”
    李婉仪略有些意外，这些事情她都考虑到了，只是没想到苇庆凡也能想到，点点头道：“好。”
    她又忍不住好奇问：“你不是不想让你爸妈知道你买彩票的事情吗？”
    “还不是为了你？”
    苇庆凡无奈道，“我姐知道我给你买彩票的事情了，然后给我大娘，还有庆欢说了，那不就等于我妈知道了？我不就得赶紧补救一下。”
    李婉仪知道这混蛋肯定又是故意用这么暧昧的说法，但大概已经习惯和麻木了，居然懒得像以前那样跟他生气和计较了，当作没听见，“呵”了一声道：“你活该，早说实话不就没这事了。”
    “那可能会更累。”
    苇庆凡也不多说，摆摆手回房间睡觉去了。
    楼下，王淑华简单收拾了一番，然后蹬着自行车，很快来到了距离不远的天海中学，到了开了已有一年的小卖铺里面。
    此时是午休时间，小卖铺里人不多，有两个女孩子买了些零食，很快付了钱离开。
    苇鹏正要走，王淑华叫住了他，把彩票拿给他看。
    苇鹏也没买过彩票，奇道：“这是什么？”
    “你儿子买的彩票。”
    王淑华叹了一口气，“就这一张纸，两百块钱。”
    “这么贵？”
    苇鹏也被吓一跳，拿近了仔细看，“这是世界杯的彩票啊？”
    “所以我才拿给你看嘛，你整天熬夜看球看出什么来了，你儿子买的这玩意能中不？”
    “还行……”
    苇鹏仔细瞅了瞅，“看着都还挺靠谱的，德国，英格兰，阿根廷，葡萄牙，意大利……别说，我儿子这眼光可以，虎父无犬子。”
    王淑华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眉头就又皱了起来，不满地道：“怎么能选法国？还有乌克兰？乌克兰怎么可能进八强？这不扯淡嘛！换成瑞士跟西班牙还差不多……”
    王淑华问：“你的意思是中不了？”
    “中不了。”
    苇鹏很肯定的摇摇头，“前面六个都挺好的，最后两个买错了，两百块钱打水漂了……”
    王淑华本来也没抱希望能中，闻言有点失望，但也只是有点而已。
    苇鹏又问：“那他花了这么多钱，还有钱嘛？”
    王淑华瞪他道：“你管他还有什么有钱？他自己花的，他乐意，再说了他在家吃在家睡，又饿不着冻不着。”
    “你多少再给他一点啊？”
    苇鹏不满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整天一会勾搭黎妙语，一会勾搭李婉仪的，没钱哪能行？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子花钱，孩子大了，他又是男孩子，也得照顾一下他的感受……”
    “哎呀你就不用管了。”
    王淑华摆摆手，“行啦行啦，你回去吃饭去吧，不许给他钱啊，跟他说了不许碰这种东西的，非得让他长点教训才行。”
    “我哪有钱给他？”
    苇鹏反驳一句，然后骑着摩托车走了。
    他到家里面先洗了手，然后把老婆给留的凉面从冰箱里面拿出来，就着凉拌菜吃了饭。
    他也不收拾，溜达到院门口，往外面瞅了瞅，确认没啥动静，然后关了门，轻手轻脚从葡萄架下搬了个凳子来到车棚底下，踩着凳子从车棚的顶棚与柱子之间拿出个塑料袋，小心的打开。
    黄花趴在葡萄架下，仰着头看，然后摇着尾巴站了起来，来到苇鹏脚下，仰着头继续看。
    苇鹏从塑料袋里面取出一张百元钞票，将剩下不多的几张重新卷起来，顿了一下，又咬牙取出了一张，小心的把剩下的几张包裹着藏好，才又下了凳子，重新搬着放回了葡萄架下。
    做完这些，他很谨慎的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才如往常一般警告了一番唯一的目睹证狗，重新回屋去了。
    苇庆凡美美的睡了一觉，起床洗漱，学姐的房门关着，他也就没去打扰，下楼准备去学校。
    到客厅里面，就见老爹正在沙发上看电视，苇庆凡如往常一般打了个招呼，就准备离开。
    苇鹏却喊了声：“等等，你过来。”
    苇庆凡有点莫名其妙，走了过去，就见老爹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两百块钱递了过来，道：“拿着吧，别让你妈知道。”
    苇庆凡一点不客气的把钱接了过来，同时不忘记感动地道：“谢谢爸，我就知道还是你最心疼我。”
    苇鹏看着儿子把亮闪闪的两张大钞票装兜里，有点不舍地郁闷道：“好不容易存点私房钱，全被你给祸害了。”
    “您还有私房钱？”
    苇庆凡十分惊奇，见老爹看过来，忙保证道：“您放心，我肯定不告诉我妈。”
    “男人身上哪能没钱？”
    苇鹏又开始骄傲起来，“这平时出个门吃个饭啥的，身上没点钱，心里能有底吗？你妈是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不懂这个，钱你拿着，平时要花钱啥的，可不能让人家女孩子出钱。”
    “我知道，您放心吧，我这点随您。”苇庆凡立即做出了豪气冲天的架势。
    苇鹏满意地点点头，又道：“对了，你那彩票买的……可惜了，最后两个选瑞士和西班牙基本就中了。”
    苇庆凡笑道：“现在结果还没定呢，说不定我猜对了呢？”
    “怎么可能？”
    苇鹏一瞪眼，“你这要是能中，我都敢直接跟你妈说我有私房钱的事情！”

 【107】领奖

    “爸，爸！”
    苇庆凡赶紧劝道，“别赌这么大，不至于不至于。”
    “什么不至于，你那买的就不可能！”
    苇鹏信心十足，斩钉截铁地道，“不信等回头结果出来，你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行吧，我上学去了啊。”
    苇庆凡不再劝，打了声招呼，揣着钱溜了。
    “别跟你妈说啊。”苇鹏又在后面叮嘱了一声。
    “哎，您放心吧。”
    苇庆凡在院子里面应了一声，又拍拍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黄花，关上院门，然后去学校上课。
    黎妙语还没到，他看了会书，黎妙语过来，抬头看看她，黎妙语气鼓鼓地白他一眼，没有理他。
    苇庆凡哪知道她的小情绪，以为早就哄好了呢，中午比较安静，也不好说悄悄话，各自看书上课。
    第一节课下课，他估摸着李婉仪怎么找都该醒了，于是给她发了短信，让她买两张明天去省城的车票。
    李婉仪很快回复消息：“好。”
    晚自习课间，他才找了机会对黎妙语道：“班长，明天我请假。”
    黎妙语一下子就知道他要去干嘛了，小声问：“多久？”
    苇庆凡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如果老师问的话，你帮我说一下，就说我有点发烧，我尽快回来。”
    黎妙语气鼓鼓地白他一眼，很嫌弃他这种蹩脚理由，但是体彩中心只有在工作日才上班，也没别的办法，只好点点头。
    苇庆凡怕她没经验，会心慌，又叮嘱道：“我会给老江打电话说一声的，你就负责有老师问的时候讲一下就行了，不要担心。”
    “嗯嗯。”
    黎妙语点点头，随后犹豫了一下，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道：“那你好好领奖，回头跟我说是什么感受。”
    “好。”
    苇庆凡笑着答应下来。
    黎妙语一下子就又开心起来，开始期待和想象着领大奖是什么样的场景。
    晚自习放学回到家，李婉仪将两张车票交给了苇庆凡，并告诉了他店铺的情况。
    “上次说错了，租金是每年一万四，原本是一万二，就是以为涨价人家才不继续租的，然后只能谈到一万三。”
    李婉仪知道他肯定不在意这个，但还是很认真的汇报，这场景让苇庆凡莫名有一种听美女秘书汇报工作的错觉，忍不住上下打量一眼学姐。
    坦白说，前世的他在某种程度上称得上是见多识广，虽然自己没有，美女秘书却还是见过不少的，但能跟眼前李婉仪相媲美的实在屈指可数。
    天气越来越热，家里又没空调，她洗完澡后穿着白色的短袖t恤和灰色五分短裤，只是因为腿太长，裤子显得更短，露出了一截雪白晶莹的大腿和修长笔直的小腿。
    那t恤本是较为宽松的，她穿着不太合身，上紧下宽，尤其是细腰间空荡荡的，给人极大的遐想空间，反而因为不太合身而显出一种别样的诱惑。
    “再看乱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啊！”
    李婉仪跟他说正事呢，见他总是眼睛乱瞄，有点羞恼地瞪他道，“没事我就走了。”
    “这些事情学姐你自己决定就好了，我都没意见。”
    苇庆凡干咳一声，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应该也没别的事情了吧……反正明天先去省城看看，定一下装修风格，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慢慢来。”
    李婉仪点点头，见他眼睛又在乱瞄，恶狠狠瞪他一眼，然后扭身走了。
    苇庆凡撇撇嘴，觉得真的不怪自己，当然也怪不了李婉仪，她已经很努力淡化她的身材诱惑了，可惜效果不佳，再说本来就长得漂亮，藏也藏不住啊。
    第二天吃罢早饭，苇庆凡先一步出了家门，李婉仪随后跟出来，她似乎怕王淑华在后面跟着，在巷子里面不时就要回头瞅瞅，看起来很心虚，跟要一块私奔似的。
    俩人出了巷子，刚好看到一辆公交车驶过来，于是先后上了公交车。
    苇庆凡一块买了票，她也没有计较，坐车到了火车站，苇庆凡在这里给江长军打电话请了个病假，然后上了前往省城的火车。
    到省城的火车两个多小时，李婉仪买的自然是硬座，双人座，车上人不算多，俩人对面空着，很有私密空间的感觉。
    李婉仪虽然一直以他的姐姐自居，但这混蛋时不时就调戏一下，显然不可能真的当成姐弟去相处，陌生的环境里面，多少有点不自在。
    好在苇庆凡一路并没有犯病，带着从黎妙语那继承来的ipod，俩人一人一只耳机，一路听着歌，偶尔闲聊讨论几句，很快就到了省城。
    她不准备跟苇庆凡一起去领奖，提议苇庆凡去体彩中心，她则先去找店铺“借鉴”。
    苇庆凡摇头道：“没必要，又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俩在省城都不熟悉，不管是谁迷路了都麻烦，还是一起行动吧。”
    李婉仪毕竟只是个高中刚毕业的小姑娘，也有点没底，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应下了。
    苇庆凡不知道体彩中心在哪，所以出了火车站，就领着李婉仪随便上了辆公交车。
    李婉仪见他自信十足的模样，还以为他知道怎么去呢，上了车后小声问：“我们到哪下车啊？”
    “第二站，或者第三站。”
    “啊？”
    李婉仪睁大眼睛，十分吃惊，“这么近吗？”
    苇庆凡笑道：“打车去。”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又不解地道：“那还坐公交车干嘛？”
    “以防万一。”
    李婉仪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眼神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两眼，但没再说什么。
    到了第二个公交站，俩人一起下车，随后苇庆凡领着往前走了两步，打了辆出租车。
    两人坐上后座，苇庆凡道：“师傅，去体彩中心。”
    司机师傅三十多岁年级，闻言从镜中的李婉仪身上收回目光，问：“省体彩中心还是市体彩中心？”
    苇庆凡道：“省。”
    “吆？”
    司机师傅有点惊讶的回头看了一眼，“中了大奖啊？”
    苇庆凡失笑道：“您想多了，我也想中大奖，不过我是去找人的，多少钱啊？”
    二十万以上的奖金就要去省体彩中心了，不算很多，但在这个年代仍是一笔巨款。
    苇庆凡虽然相信祖国的治安，但小心无大错，如果重生一趟，倒在这种事情上就真的太搞笑了。
    不在火车站打车，不说是中奖，都是小心起见。
    “我还以为你中大奖了呢？”
    司机一边启动车子一边笑呵呵地道，“看你们还是学生吧，给你们算便宜点，二十块钱。”
    “太贵了吧？”
    “打表得三十，二十已经很便宜了……”
    俩人没啥营养的讨价还价一番，价格依旧是二十。
    司机师傅对这个小年轻的服软很满意，又问：“找谁啊？”
    “哦，我姐。”
    苇庆凡随口瞎扯，“说要见见我女朋友，就带她过去看看。”
    李婉仪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脸蛋一红，在座椅底下踢了他一下。
    “你女朋友很漂亮啊，你们是大学生吗？”
    “不是，没考上……”
    苇庆凡看着路边的风景，跟司机师傅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很快到了省体彩中心。
    “婉婉，走吧。”
    苇庆凡付钱之后，向李婉仪随意而亲密的招呼了一声。
    李婉仪又不傻，当然知道下车，反而被他这声“婉婉”喊的愣了一下，随后只觉浑身都泛起鸡皮疙瘩，好不容易才忍住了一脚把他踹下车的冲动。
    “这就是省体彩中心啊？”
    苇庆凡怕她报复，下车之后就对着体彩中心的招牌发出了感慨，然后赶紧领着她进去。
    里面是个有点像是银行的大厅，宽敞整洁，苇庆凡领着李婉仪来到窗口边，说明了来意之后，本以为会收货羡慕惊叹的目光，但后面的大姐只是很淡定的递给他一张表格，以及一句没得感情的“填表”。
    李婉仪去过市体彩中心，但是规模和场地跟这里完全不同，相对而言要土气的多，因此也很好奇的打量。
    同时也有不少工作人员在打量她。
    苇庆凡将彩票交给了工作人员，随后那边向上级核对数据，两人则被领到了旁边的侯奖厅。
    大厅里面有好几个等候领奖的人，见俩人被领到候奖厅去，有人问：“为什么我们不能去啊？”
    工作人员很淡定地回了句：“一百万以上才能去。”
    于是工作人员依旧淡定，几个中奖的幸运儿则向这俩帅气漂亮的年轻人投来了惊叹羡慕的目光。
    苇庆凡心里面终于舒坦了，在候奖厅等了半个多小时，数据核对完成，签字领奖。
    因为数额比较大，有一个拍照的仪式，中心这边很贴心的给准备了面具，李婉仪拒绝拍照，苇庆凡于是带着面具凑合了一张。
    采访拒绝，捐款拒绝，他不介意做慈善，但却不知道自己捐出去的钱会用来做什么。
    扣税之后，他能拿到的具体金额是381万，还有个549的小尾巴。
    取钱有两张方式，一种是支票，一种是打银行卡里，因为支票要指定到某个银行的具体支行，苇庆凡选择了把钱打卡上。
    中心这里就有一个银行柜台，一条龙服务，现场开了一张新卡，苇庆凡开通了短信服务，完成了流程之后，带着一张空荡荡的银行卡出了体彩中心。
    奖金会在24小时内到账，也就是说，苇庆凡来了一趟，走的时候不仅没拿到钱，还倒贴了十块钱的开卡费用。
    “他们不会不给打钱吧？”出了体彩中心，李婉仪有点心里没底地问道。
    这是人之常情，多数人都会有的担心，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选择拿支票。
    “不至于，你没见人家面对这么多奖金，表情都没点变化的……”
    苇庆凡很淡定地安慰，其实自己心里也有点虚，理性上知道不大可能出意外，就是控制不住的心慌。
    毕竟这么多钱啊！
    好在这年头银行效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低，他与学姐吃了午饭，然后到处溜达找服装专卖店，都还没回去呢，就收到了奖金到账的短信。
    他反复把短信看了好几遍，又拿给李婉仪显摆了好几遍，在要挨打之前才收了起来，然后又不时拿出来瞅一眼，再满足的收起手机。

 【108】我姐杀人了

    反正都请了假，苇庆凡也就不急着赶回去，陪李婉仪逛了半下午，到下午三点多回县城。
    到地方都过六点了，好在今天是周五，没有晚自习，爸妈也没催。
    到了家里，爸妈都不在，苇庆凡打了个电话，得知老妈在看店，老爸去帮人摘西瓜去了，让他饿了自己想办法吃饭，或者去爷爷奶奶那吃。
    苇庆凡挂掉电话，瞅瞅李婉仪，李婉仪瞅瞅他，然后翻了个白眼，扭身去厨房了。
    苇庆凡向着她的背影笑道：“谢谢学姐！”
    “滚！”
    苇庆凡想去帮忙，结果被嫌弃赶了回来，只好在旁边思索着开店的事情。
    老爸大概率不回来吃完饭了，老妈还是要吃的，苇庆凡找了块面包，又摘了个黄瓜啃了，先去替老妈。
    他跟李婉仪说了一声，啃着黄瓜刚出门，就看到奶奶走了过来，喊他去家里吃饭。
    “学姐做饭了。”
    苇庆凡往屋里指了指，“我先去替我妈。”
    奶奶意味深长的瞅瞅孙子，又往屋里瞅了瞅，自然什么都瞅不见，但看起来心情很好，笑眯眯的转身回去了。
    苇庆凡知道奶奶在想什么，也不准备解释，他没骑车，啃着黄瓜慢慢的溜达到天海中学。
    王淑华听说又是李婉仪在家做饭，也都已经习惯了，只是愈发看这个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儿子不顺眼。
    天海中学这边也休息，不过还有些学生没走，王淑华本想再等等再关店，听说李婉仪在家做饭，也就不好再等了，关了店门自己蹬自行车走了。
    苇庆凡走路来，又走路回，到家时老妈跟学姐都已经在吃饭了，他翻了个白眼，没人理，只好自己去洗手吃饭。
    王淑华在跟李婉仪闲聊，还记得她要帮不靠谱老板开店的事情，问：“你们的店铺弄得怎么样了？”
    李婉仪道：“店面谈好了，明天交订金，然后就可以装修了。”
    王淑华问：“还是你来弄吗？你们老板呢？”
    “老板忙呗。”
    李婉仪瞥了眼苇庆凡，“我一个打工的，只能人家让干啥就干啥了。”
    苇庆凡埋头吃饭。
    “你们这老板，真的是，没见过这样的……”
    王淑华一如既往的又啧啧称奇，不过反正拿的不是自家的工资，还是更关心李婉仪会不会吃亏，又关切地问：“对了，好像说你这段时间帮忙工资也照样给的，对吧？”
    “嗯嗯。”李婉仪点点头。
    “那就好。”
    王淑华松了口气，好像总担心李婉仪被骗了。
    吃完饭，李婉仪根据今天看到的服装专卖店，又重新设计了一番，并且不太专业的将平面效果图画了出来。
    苇庆凡看完没急着发表意见，道：“你明天先把店面定了吧，然后我们到店里面慢慢琢磨。”
    因为租金太贵，李婉仪原本想要晚点签约、早点装修，这样可以少浪费点时间，也算是为苇庆凡省钱，不过听苇庆凡这样说，也就白他一眼，然后按照他的吩咐，第二天吃罢早饭，就去找房东签合约了。
    苇庆凡也如往常一般去图书馆，出门先遇见了曹泽，这家伙磨磨唧唧的跟他出了巷子，苇庆凡看着都累，怕他一路跟着去图书馆当电灯泡，只好主动问：“又没钱了？”
    曹泽有点尴尬的挤出个笑容。
    苇庆凡只得又拿了三十块钱给他，然后摆摆手，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到了图书馆，黎妙语已经在了，穿了条水绿色连衣长裙，跟朵荷花似的，安安静静地在坐在那看书。
    苇庆凡瞅了瞅，没看到苇庆寒，奇道：“庆寒没来吗？”
    黎妙语摇摇头，表示没看到。
    苇庆凡也不关心，在她对面坐下来，见黎妙语睁着亮晶晶的眸子望着自己，知道她关心什么，笑道：“奖金已经到账了。”
    “真的？”
    黎妙语亮晶晶的眸子更亮了，“多少钱？”
    俩人早就算过税后多少钱了，不过她还是问了一遍。
    苇庆凡没回答，拿出手机给她看短信，黎妙语凑过来看了一眼，睁大亮晶晶的眸子，小声惊叹道：“这么多啊？”
    “厉害吧？”
    苇庆凡像是要把尾巴竖起来似的，洋洋得意。
    “嗯嗯。”
    黎妙语还在欣赏七位数的存款，下意识地点点头，随后又抬起头，看到他洋洋得意的模样，又白了他一眼。
    苇庆凡又把前天彩票、零花钱、私房钱的事情给她讲了一遍，绘声绘色，黎妙语被逗得直笑，嗔道：“你也太坏了，两边拿钱，两面派。”
    苇庆凡笑道：“我还两边都帮忙保守秘密呢。”
    黎妙语嗔了他一眼，也把前天早上爸妈聊天的内容说了一遍，不过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没有那么好玩了，说完之后鼓着腮帮道：“我本来是想到学校就跟你说的，结果你一直都不来，谢瑶就先跟你说有人中奖的事情了。”
    苇庆凡这才明白她那天为什么看起来有点闷闷不乐，有点好笑，又觉得心里暖暖的，这个阶段这种小女生小小的吃醋无疑是显得可爱的。
    “没事，谢瑶又不知道中奖的人是谁，连我姐都不知道。”
    苇庆凡笑着安慰，用这种方式委婉的强调这是个彼此心照的秘密。
    黎妙语嘴角微微弯了起来，轻轻横了他一眼，正要说话，看到苇庆寒心事重重的走了过来。
    苇庆凡也顺着她的目光转头，看到苇庆寒没精打采的走了过来。
    “怎么了？”
    等苇庆寒走近，苇庆凡很奇怪地问他。
    苇庆寒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看看黎妙语，又看看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声音很低地对苇庆凡道：“哥，我跟你说一件事情。”
    苇庆凡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跟黎妙语对视了一眼，道：“你说。”
    苇庆寒又犹豫了一下，随后终于下定决心，小声道：“我姐可能杀人了。”
    “啊？”
    苇庆凡愣了一下，跟黎妙语对视一眼，都觉得同样的震惊。
    苇庆凡好笑道：“杀谁了？你怎么知道的？”
    “真的！”
    苇庆寒表情认真郑重，又有些委屈地道，“我昨晚发现的，然后我让她去自首，她不肯，还要打我……”
    苇庆凡琢磨了一下，盯着他问：“你为什么会觉得你姐杀人了？”
    苇庆寒道：“我昨晚看到她在卫生间洗衣服，衣服上都是血，好多血……”
    他似乎想要找一个形容词来描述一下，然后就发现哥哥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古怪，像是很努力在忍着不笑。
    他有点懵，又去看嫂子，见她的表情同样古怪，不过却截然不同，似乎也有些想笑，但脸蛋通红，像是有点恼羞成怒。
    黎妙语本来还想要装一下，但看到苇庆凡的模样，明显什么都清楚，联想到他上次动自己的包，脸蛋腾的就红了，跟火烧似的，用力在桌子地下踢了他一脚，凶巴巴地嗔道：“你笑什么笑！”
    苇庆凡怕她真恼了，努力控制住表情，对一头雾水的苇庆寒道：“你姐没杀人，你想太多了。”
    “那她衣服上都……”
    苇庆寒还想要反驳一下，苇庆凡道：“没杀人，你以后就懂了，现在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不要跟别人说，尤其是不要再跟你姐说，不然她真揍你我可不管。”
    苇庆寒有点怀疑哥哥是不是想要包庇姐姐，有点迟疑。
    苇庆凡无奈道：“等中午回去，你可以告诉你妈，反正再过两年你就懂了，很正常的事情，不要大惊小怪的。”
    “哦……”
    苇庆寒显然还是没听懂，不过意识到自己似乎闹了个什么笑话，而且姐姐看样子真的没杀人。
    他松了一口气，明显轻松不少，拿出书本来看书，但刚摊开，忍不住又向黎妙语确认：“妙妙姐，我哥说的是真的吗？”
    黎妙语脸蛋仍有些发烧，假装很认真的写作业，听他这样问，恶狠狠地瞪一眼在看自己的苇庆凡，然后才向苇庆寒道：“真的，你姐没杀人，你放心吧。”
    “那就好。”
    苇庆寒总算放下心来，低头看书。
    黎妙语见这个话题总算结束，悄悄松了一口气，随后发现苇庆凡脸带笑意，还在盯着自己看，脸蛋一热，凶巴巴的又踢了他一脚。
    苇庆凡总算被踢改了，不再敢盯着她看，黎妙语这才低下头继续写作业。
    苇庆凡假装这事没发生过，等了等，找她问了一下周五留的作业，也把作业写了一下。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顾老师说要找你算账呢，你连续逃她三节课了。”
    苇庆凡道：“我一共就逃过两次课啊。”
    黎妙语白了他一眼，“周五有她两节课啊。”
    “呃……”
    苇庆凡想了一下，并不在意，“算账就算账呗，她还能吃了我？”
    顾盼盼的年轻漂亮，脾气性格也好，与班上学生的关系比较亲近，苇庆凡自然不会怕她。

 【109】冤大头

    快到中午的时候，三人照常各回各家。
    苇庆凡回到家里，就见李婉仪正在葡萄架下跟老妈一起择菜，他打了声招呼，回到楼上把书包放客厅沙发上，就听见脚步声，李婉仪也跟了上来。
    苇庆凡主动问：“签过了？”
    李婉仪点点头，然后到房间里面把合同拿了过来，条款比较简单，大把的漏洞，不过通常情况下也没必要为此扯皮，按时打款即可。
    租金是每年一万三，时间从7月1号开始计，算是半个月的优惠。
    “你下午要不去看看？”李婉仪对他这个甩手掌柜不知道是不满还是不放心。
    苇庆凡本来也打算去瞅瞅，顺势应了下来，又跟她商量了一下细节，主要是怎样隐瞒自己的身份。
    但是一旦牵扯多了，想要一直瞒下去肯定不现实，还得有个备案。
    中午一起吃了饭，然后各自回房间睡觉，醒来之后，简单洗漱了一下，俩人一同出门，坐上公交车，在商贸城旁边停下来。
    这里距离图书馆很近，只有三四百米，但却分属两个不同的空间，图书馆给人的印象是偏僻冷清，而这边则是整个县城里最热闹的区域范围。
    店面与商贸城的出入口隔十字路口对望，此时地安门关着，上面还有原本音像店的招牌。
    李婉仪拿钥匙打开门，苇庆凡帮着把两间铺面的卷帘门都推上去，打量着眼前即将属于两人的店铺。
    确实挺大，面积有五十平米左右，很规整的长方形。
    “这么看还挺便宜的……”苇庆凡啧啧两声。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嗔道：“一万多块钱啊！你不要跟个爆发后似的，一有钱就忘记自己为了二十块钱对你姐忍辱负重的历史了！”
    “你不要听我姐瞎扯，我像是缺钱的人吗？”
    “呵呵，男人！”
    李婉仪对他“狗富贵，立即忘”的事实嗤之以鼻。
    苇庆凡懒得跟她掰扯，打量着还有不少杂物的店铺，问：“你准备怎么装修来着？”
    “就把墙壁刷一下，然后挂衣服啊，这里可以摆架子……”
    李婉仪对着空气一通指手画脚，苇庆凡想了一下道：“得留出两个试衣间。”
    “没必要吧？”
    李婉仪有点犹豫，“我们这里又不是省城，别人家也都没有啊。”
    苇庆凡正色道：“什么都跟别人家一样，那人家为什么要到我们这里买？”
    李婉仪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看起来很有触动。
    苇庆凡暗暗得瑟，没有表现出来，维持着深沉的姿态又道：“还有墙上先粉刷，然后都贴上墙纸，一定把环境装修好，不要图省钱，我有钱。”
    李婉仪忍不住瞪他一眼，不过还是点头应道：“知道了。”
    “对，包吃住。”
    苇庆凡对她这样乖巧的姿态很满意，点头道：“以后对我就这样，乖巧顺从，百依百顺……”
    “你又欠揍了是吧？”
    李婉仪瞪着眼睛上来揪他的耳朵，苇庆凡赶紧躲开，求饶道：“好了好了，学姐我错了……说正事，说正事！”
    虽然希望这个性子独立好强、很有御姐潜力的学姐能乖乖做个小女人，但如果是因为把自己当成老板看，那就没意思了。
    他在有意识的插科打诨，避免李婉仪真的把他当成老板看，李婉仪显然也意识到了
    ——当然，她只是意识到苇庆凡不希望两人变成老板和员工的关系，对他更深处的龌龊盘算明显还缺乏起码的认知。
    老爹以前在县城打零工，主要是建筑队和装修队，装修的人可以通过老爹来找，但另外还有其他方面的事情老爹就不懂了。
    还好，还有小叔。
    在店里面“纸上谈兵”的讨论一番之后，苇庆凡领着李婉仪进商贸城，找到小叔家的店铺。
    周末人比较多，小叔苇盛和婶婶汪晴都在，正在跟两个买衣服的女孩子讨价还价。
    见苇庆凡过来，苇盛夫妻俩忙招呼了一声，又打量李婉仪。
    “叔叔好，婶儿好~”
    俩人李婉仪都见过，跟着苇庆婵的称呼，当然与苇庆凡的称呼也一样，此时俩人一块过来，这样招呼多少显得有点暧昧。
    关于这个侄子的暧昧情况，苇盛夫妻俩知之甚详，自然不会把李婉仪当成普通的租客来对待，只不过苇庆凡忽然领着李婉仪过来，俩人都误会了，还以为侄子是要给她买衣服呢。
    两人赶紧招呼着让进来看，同时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这大概率就是以后的侄媳妇了，衣服肯定要拿好的，钱也不能收……就当是提前给礼物了。
    与此同时，苇盛不免有点感慨，当初那个尿自己一身的小侄子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都拱到小白菜了……岁月是把杀猪刀啊！
    “不是，那个……叔，我们不是来买衣服的。”
    汪晴跟两个买衣服的女生讲好了价钱，收钱叠衣服，苇庆凡则把情况给苇盛讲了一下。
    “她那老板太不靠谱了，什么都不管，都交给她了，她也不懂这个，我就想让你帮忙看看，都怎么装修，找谁之类的，免得被人坑了。”
    为了学姐，苇庆凡只好把自己给吐槽了一通。
    苇盛问了一下情况，得知是要在路边那家音像店的位置开店，点点头道：“那地方好……”
    位置肯定好，但同行是冤家，在那地方开店妥妥的就是截商贸城这里服装店的人流量，他心里面肯定有点想法，只是不会表现出来。
    苇盛问了一下情况，又向李婉仪追问了一句：“钱都是你们老板出吧？”
    李婉仪点点头，又瞥一眼苇庆凡，道：“他挺有钱的，说只要把店装修好，钱不是问题。”
    “那你放心！”
    苇盛立即拍胸脯保证起来，“交给我就行了，你就算什么都不用管，我什么都给你弄好，保管让他满意，挑不出毛病。”
    我去！
    苇庆凡一看这架势就明白了，小叔这是妥妥的准备要黑“学姐的老板”一笔！
    小叔对自家人没得说，对外人也没得说，该黑得时候他真下刀，虽不过分，却也没手软过。
    生意场上打磨过来的，哪有善茬？
    自己被自己亲叔叔宰一刀算什么事？
    他瞅着情况不对，忙咳嗽一声，道：“叔，叔，你忙你的，帮忙介绍一下情况就行了，有啥事让学姐自己去做。”
    “你这是什么话，你都跟我张嘴了，我能让你家……咳，让你学姐一个人忙活？再说她也不熟，别再被别人坑了。”
    苇盛瞪了侄子一眼，对他的胳膊肘往外拐很不满，话里意思也很明白，自己不捞点，也会被别人捞走，再说了这是那老板出钱，又不会坑你媳妇，你操心个屁啊！
    苇庆凡欲哭无泪，你想坑的那个老板就特么是我啊！
    “走走，先去店里看看。”
    苇盛哪知道侄子在想什么，跟媳妇说了一声，然后催促着去看看冤大头的店铺。
    苇庆凡无奈，只好也跟婶婶打声招呼，然后跟学姐一起领着苇盛去店里。
    “吆，这店啊，以前有东西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一看比我那小店大了两倍都不止啊。”
    苇盛那边就只有一个店面，也不算很深，不过他们两口子都会能说会道，做事也比较有分寸，哪怕是对不谙世事的学生也会留一手，很懂得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因此生意倒是不错。
    苇盛看完之后，又问李婉仪：“你们老板说怎么装修了吗？”
    李婉仪于是把苇庆凡的要求简略讲了讲。
    苇盛一听贴墙纸、试衣间、大镜子、休息凳，还要灯光，连连点头赞道：“你们这老板有野心啊，这是按照人家名牌专卖店的标准装修啊！好，好！”
    当然好了，装修越好，花钱就越多，油水就越大……
    苇庆凡在旁边暗暗吐槽，觉得都已经看到小叔会怎么卡回扣的场景了，说不定回头在家里吃饭的时候，还会炫耀一番，说那个老板如何如何缺心眼，自己如何如何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
    钱被小叔拿去苇庆凡倒不心疼，但其他参与的人肯定也要各自宰一刀，见者有份嘛，这就让他比较郁闷了。
    “凳子可以放这里，这里弄个镜子，你们不是还准备卖鞋子吗？可以在这里试一下……
    “试衣间放这边比较好……”
    苇盛很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节操，盘算着自己能落不少，心情很好，还帮着参谋了起来。
    他毕竟是做这一行的，虽然没开过专卖店，眼光却还是有的，随后又问李婉仪：“对了，你们老板有进货渠道吗？要不我顺便也帮你们介绍一下？”
    叔，你够了啊！
    苇庆凡眼角都跳了跳，我可是你亲侄子，下手不要这么黑，装修就算了，进货你还想捞一笔啊！
    没等李婉仪回答，他赶紧先打岔道：“叔，叔，进货先不提了，咱先把装修的事情弄完。”
    苇盛愁了侄子一眼，有点奇怪，这冤大头老板不是你领着媳妇介绍给我的么，怎么我要下刀了，你还拦着呢？
    叔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我又不会宰太狠，但你是我侄子，那老板又不是我侄子，按江湖规矩，不管轻重都得宰一刀啊！

 【110】早点把事办了

    苇盛又询问了解了一番，基本心里有谱了，就点点头道：“我晚上找人联系一下，明天先量一下尺寸，定制货架，然后再找装修的……材料什么的你们老板要自己买吗？”
    李婉仪摇头道：“他才不管这些呢，只负责出钱。”
    “出钱就行。”
    苇盛更开心了，摆摆手道，“我先回去找人问问，看能不能下午就过来……”
    李婉仪露出笑容道：“那麻烦您了……我先打扫一下，这里有的脏。”
    “行，你先忙。”
    苇盛又向侄子摆摆手，转身要走。
    苇庆凡见这意思，小叔这回貌似看着那老板好欺负，准备下手狠点，赶紧跟了上去，喊道：“叔，你等等，等等。”
    苇盛停步回身，问：“怎么了？你不帮着打扫？”
    “没事，她自己弄就行了。”
    苇庆凡示意边走边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说部分实话，不然鬼知道会被小叔分走多少油水。
    如果只是钱的问题倒还好，但他怕装修、货架之类的东西会有偷工减料，小叔不用担心，然而别人也把这家老板当成冤大头，就难免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了。
    李婉仪毕竟对这里面的事情不了解，再如何仔细上心，也很可能被坑。
    “那个……我刚刚骗了您一件事，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所以想了想，还是跟您说实话比较好。”
    苇盛一点都不意外，回头看了一眼从隔壁借了水回来打扫的李婉仪，然后带着笑意对侄子道：“定了，对吧？”
    “啊？”苇庆凡一时间没跟上叔的思路。
    “这姑娘挺好的，长得漂亮，性格也好。”
    苇盛与李婉仪接触不多，但印象很好，主要是身边的人，从苇庆凡的爸妈，到爷爷奶奶，再到婶婶汪晴，对李婉仪的印象和评价都很好，苇盛听多了好评，自己见着也觉得挺好，印象自然差不了。
    “虽说她不上大学了，但也没人规定上了大学才是好媳妇，而且她原本成绩就好，说明脑子聪明，以后你俩的孩子肯定也聪明，不耽误下一代。”
    苇盛伸手拍拍侄子的肩膀，“也不用等大学毕业，等过两年就可以把事先办了，证晚点领也行，把酒席办了，你爸妈也早点抱孙子……”
    ？？？
    苇庆凡都麻了，你们当长辈的都考虑这么长远吗？
    他也懒得解释了，无奈道：“我想跟您说的事另一件事情。”
    苇盛奇道：“啥事？你说。”
    苇庆凡问：“学姐这个老板，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苇盛沉吟道：“确实有点奇怪，这开个店得大几万，啥事都不管，只负责出钱，这不是摆明了让人坑吗？”
    他在路边停下脚步，瞅瞅侄子，“你知道？”
    苇庆凡点点头。
    苇盛忙问：“那你说说，这样我心里也有谱，看看能宰多少。”
    “……”
    苇庆凡一脸无辜地瞅着他，“我就是那个老板。”
    ？？？
    苇盛瞪了瞪眼，然后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你是老板，还不如说我是老板呢！”
    “真是我！”
    苇庆凡揉揉脑袋道，“我买了两张世界杯的彩票，中了八万多块钱，刚好学姐不是打工嘛，我就跟她合伙开了个店……”
    苇盛见他神情不似作假，而且这样一来那个冤大头老板的傻缺行为也有了解释，有点信了，随即大怒，又一巴掌拍在苇庆凡脑袋上，骂道：“你这不是胡闹吗？这么多钱干啥不行？你存银行里也比这样打水漂好啊！”
    苇庆凡捂着脑袋，无奈解释道：“你听我说完……”
    “听个屁！”
    苇盛瞪眼道，“你花多少钱了？还剩下多少？赶紧都给你妈，瞎几把乱闹……”
    “您能听我说完吗？”
    “听个屁！”
    苇盛继续瞪眼，“你要是想帮她，这么多钱让她上学不好吗？开个屁的店！”
    苇庆凡不说话。
    苇盛怒道：“你不是要说话吗？说啊！”
    “你又不肯听，我说个屁啊？”
    苇庆凡翻了个白眼，然后在苇盛又要动手之前，赶紧道：“我也想让她上学啊，但她不肯，非要打工，我没办法，就干脆开个店呗……”
    “还没办法就开个店呗？”
    苇盛一听又来气了，“你以为你周幽王啊？还是唐明皇？冲冠一怒为红颜是吧？”
    苇庆凡提醒道：“冲冠一怒就要杀皇上了，跟周幽王和唐明皇不是一类……”
    “你别给我扯淡！”
    苇盛勉强压住火气，问：“你爸妈知道吗？”
    苇庆凡摇摇头，“没敢跟他们说。”
    “你也知道他们会生气啊？”
    苇盛越想越气，“八万多块钱，干什么不好？娶个媳妇都够了！”
    “不够。”
    苇庆凡摇摇头，很认真地反驳道，“这么漂亮，得加钱。”
    “……”
    苇盛被噎了一下，但一时间居然觉得也挺有道理，反驳不了，于是更恼了，“你这钱花了，也没娶到啊！”
    “她不是一直在我家住着吗？”
    苇庆凡压低了声音道，“您先别生气，就当是提前聘礼了，反正我早晚把她娶回家，到时候人也是咱家的，店也是咱家的，怎么都不亏，对不对？”
    苇盛想了一下，居然觉得还挺有道理的，一时难以反驳。
    苇庆凡又道：“再说了，开店也不一定就赔本啊……”
    苇盛本来已经没那么生气了，但一听这话就又生气了，“放屁，就你们俩这样的，不赔本就怪了！”
    苇庆凡赔笑道：“这不是还有您的么？”
    苇盛没好气道：“关我屁事？”
    “你不管的话，那我就只能赔了。”
    苇庆凡开始耍无赖，“反正是白捡的钱，你要是不心疼，那赔就赔了。”
    “我……”
    苇盛看样子很想揍他一顿，只不过这么大的人了，在大街上不好动手，憋的有点内伤。
    苇庆凡赶紧又赔笑：“您别生气，先帮忙把店开起来，回头喝喜酒的实话我多敬你两杯。”
    苇盛盯着他看了两眼，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给我抓紧点，早点把事办了。”
    “哎，哎，您放心，我肯定抓紧。”苇庆凡赶紧答应。
    “行啦，事交给我，你滚吧，好好上你的学，回头考砸了，我一起跟你算账。”
    苇盛摆摆手，扭头走了。
    “谢谢叔！别跟我爸妈说啊！”
    苇庆凡总算放下心来，但随即琢磨着哪里不大对劲，他很快找到了缘故。
    既然跟小叔说了中彩票的事情，貌似应该全说实话才行，以后这事总要见光的，别再搞得到时候小叔怀疑自己防着他，那就有点尴尬了。
    他之所以瞒着这件事情，主要原因是不想失去对这笔钱的自主权，一旦告诉爸妈，大概率就要被存进银行，自己想动就没这么自由了。
    不过反正彩票还没开完，之后再说也来得及……
    一共六期彩票，现在是开了两期，还有六场进球彩、四场进球彩、八强彩、四强彩，共四期，就算开不出几百万的大奖，再弄个几十万应该不难吧？
    回到店里，李婉仪已经洒了水，正在认真打扫。
    苇庆凡正想帮忙，李婉仪白了他一眼道：“我自己弄就行了，你赶紧去图书馆陪你的妙妙吧。”
    你要这么说，那我就更不能走了！
    苇庆凡也不是没脾气的人，不就是一碗水嘛，我还能端不平？
    他伸手去拿扫帚，李婉仪不给，苇庆凡“呵呵”一声，去隔壁的店铺里面借了个扫帚，过来帮着一起打扫。
    李婉仪看神经病似的看他一眼，不理睬他了，专心打扫。
    两人一起把店里打扫干净，苇庆凡看了下时间，都已经快四点了，赶紧丢下扫帚，对李婉仪道：“学姐你帮我还一下，我先走了啊！”
    “你不是硬气着吗？”
    李婉仪撇撇嘴冷笑一声，“有本事别去啊！”
    苇庆凡才不会反驳这类的话题，绕着商贸城一路小跑，来到了背面街道的图书馆。
    到了二楼，就黎妙语一个人，正站在窗边活动身体，脊背挺直，舒展着双臂，白裙贴住细细纤薄的腰，婀娜窈窕的美好曲线惊鸿一显，比学姐肯定要逊色不少，却比他一贯印象当中要有料不少。
    苇庆凡放缓了脚步，生怕惊破了这画卷般美好的场景，但黎妙语还是察觉到有人来了，回头瞥了一眼，眉目如画，波光似水，俏生生地白了他一眼：“你还来干嘛呀？”
    “有点事，耽误了。”
    苇庆凡干笑一声，走到桌前，“庆寒没来吗？”
    黎妙语摇摇头，也回到了桌前坐下，随后瞥他一眼，眼波盈盈，漾着些有点小骄傲的笑意。
    苇庆凡有点奇怪，“咋了？”
    黎妙语皱皱鼻子，不急着告诉他，反问道：“你这么晚才来，干嘛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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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1】苟富贵，不相忘（求首订）

    “不是开店嘛。”
    苇庆凡简单讲事情讲述了一遍，包括与小叔的对话也与她讲了。
    黎妙语想了一下，问：“那接下来如果再中奖了，你要跟你叔叔讲吗？”
    苇庆凡点点头道：“说呗，只要不跟我爸妈说就行，不然钱肯定要被没收。”
    黎妙语又瞥他一眼，嘴角微翘, 清澈纯净的大眼里波光盈盈，漾着笑意。
    苇庆凡更加迷惑，正要问，黎妙语拿出了手机，然后递给了他。
    苇庆凡接过来，看到是一个新闻界面：
    [世界杯6场进球彩06027期开奖：头奖4万1 二等5千]
    世界杯足彩6场进球玩法第06027期开奖揭晓, 一等奖102注，每注奖金41763元，二等奖110注，每注奖金5682元，三等奖2361注，每注奖金264元，本期销量9300978元。
    苇庆凡愣了愣，然后再看日期，居然是6月12号的，跟八场彩是同一天开奖。
    再看黎妙语仍眉眼弯弯满是笑意，他有点奇怪地问：“什么情况？这不是应该27号开奖吗？”
    “就是12号开奖！”
    黎妙语加重语气强调道，“只不过它是0627期，然后我们两个就都记错啦，它跟第一个那个八场彩是同一天开奖的。”
    她又鼓了鼓腮帮，道：“我也是今天中午听我妈妈说我们市里还有一个四百万的大奖才知道的。”
    她手臂放在桌上，身子前倾，清澈纯净的大眼眨啊眨，盯着苇庆凡，期待而又有些兴奋的表情, 小声问：“你中了吗？”
    “呃……”
    苇庆凡彩票没在手里, 但新闻里面有结果，想了一下就确认地点了点头。
    黎妙语又问：“一等奖？”
    “嗯。”
    “哇~”
    小姑娘压低了声音惊叹一声，“又一个四百万呀……”
    她随后鼓了鼓腮帮，看起来不太开心，有点郁闷和委屈的样子，“要是另外三个也中了，你都要成千万富翁了……”
    “没事。”
    苇庆凡小声安慰道，“你放心吧，虽然俗话说‘富易妻，贵易友’，但我不是那种人，‘苟富贵，不相忘’才是我的人生格言，我不会抛弃你的。”
    黎妙语的脸蛋腾地红了，作势要打他，红着脸啐道：“谁，谁是你的‘妻’啦……”
    “想什么呢，我是那种嘴上占你便宜的人吗？”
    苇庆凡边身子后仰，躲开黎妙语的手，边正色反驳道, “我说的是朋友，虽然你现在还不是我媳妇，但是朋友总没错吧？”
    黎妙语脸更红了，又不好意思点出他那个“还”字表达的暧昧意思，凶巴巴地瞪他一眼，决定不理他了。
    “这一期奖金这么高？”
    苇庆凡怕她真打自己，颜面扫地，于是仔细看新闻，很快发现了一件事情，“全国一等奖才102注？”
    自己就占了99注……
    再原本的历史上，这期彩票一等奖只有3注，每注奖金高达138万，结果又是他薅一把羊毛，薅得现在每注奖金甚至连原本的零头都不如。
    “嗯嗯！”
    黎妙语暂时忘却羞涩，用力地点头，她之前也在为这件事情吃惊。
    “行吧，反正买都买了，中也中了，就是又得跑一趟省城……”
    他想着之后如果每次都是大奖，就都要跑一趟省城，忽然觉得有点烦，不过这话说出来太欠揍了，就没敢说。
    “四场进球彩是21号开奖，八强彩28号，四强彩是踢完，也就是7月10号开奖，没错吧？”
    “没错。”
    黎妙语用力点头，很肯定地道，“我都确认过了。”
    “那就好。”
    苇庆凡啧啧两声，“不然都像这次似的，忽然几百万砸脑袋上，太突然了。”
    黎妙语鼓着腮帮，看起来很想要给他两巴掌，太气人了。
    苇庆凡冲她露出个笑脸，又道：“对了，你的银行卡号多少？我回头把钱给你转过去。”
    黎妙语想了一下，拿出钱包，把银行卡抄下来给他。
    苇庆凡将卡号存进手机里面，刚收起来，手机就响了起来，拿起来看到是小叔的电话，于是接通。
    “你还在店里面吗？”
    “不在，不过学姐应该还在那。”
    “那行，我现在领人去看看。”
    “好，谢谢叔。”
    苇庆凡挂掉电话，又给李婉仪打了个电话，确认了她在店里，将小叔要领人过去的事情讲了一下，随后又挂掉电话。
    黎妙语坐在对面，亮晶晶的眸子一直盯着他，看得苇庆凡莫名其妙。
    黎妙语压低了声音，嘴角抿着笑意打趣道：“你刚刚说事情的实话，看起来已经很像一个小老板了。”
    “大老板！”
    苇庆凡翻着白眼纠正，又笑着道：“等我以后开大公司了，你来给我管账好不好？”
    “才不要呢。”
    黎妙语轻轻哼一声，“我爸说了，让我毕业之后去他那里。”
    “去你爸那里多没意思，人家会说你是公司的小公主之类的，你就算当上经理啊领导啊什么的，人家也不认为是你的本事。”
    苇庆凡循循善诱，“那样赚钱跟你现在找你爸要生活费有什么区别？”
    黎妙语道：“有区别啊，我现在都是找我妈妈要钱。”
    “……那不是一样的吗？”
    苇庆凡不骄不馁，继续努力，“去我那就不一样了，你是凭自己的本事赚钱，凭自己的本事升职，大家对你的看法和评价肯定不一样啊。”
    黎妙语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似乎看穿了他的用意，又似乎在琢磨别的事情，鼓了鼓腮帮，没有接他的话。
    苇庆凡追问：“好不好？”
    黎妙语瞥他一眼，轻轻哼道：“你先有一个公司再说。”
    “那就是答应了。”
    苇庆凡很开心地道，“那就这样定了，看书看书。”
    黎妙语气鼓鼓地白他一眼，低头认真看书。
    接近傍晚的时候，两人一同走出图书馆，黎妙语问：“你要回家吗？”
    苇庆凡摇头道：“我再去店里看看，不知道学姐走了没有。”
    黎妙语亮晶晶的大眼瞥着他，不说话。
    苇庆凡立时明白，很懂事地问：“你要不陪我一起去看看？”
    黎妙语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秒钟，愉快地点头道：“好啊。”
    苇庆凡于是领着她绕着商贸城转了一圈，来到店铺里面，隔着一段距离就看到店外停着一辆别克。
    走近之后，就见李婉仪和苇盛都在，另外还有两个人：
    一人四旬左右，身材高大，衣着朴素；
    另一人要年轻不少，三十出头的模样，中等身材，穿着鲜亮的皮鞋西裤衬衫，头发梳的整齐油亮，看起来很有范的样子，正站在店内参谋着什么，指点江山的样子。
    “学姐，叔~”
    苇庆凡领着黎妙语过来，轻声招呼一声。
    李婉仪转过头，看见了黎妙语，脸上不见有意外的表情，笑着向她招招手。
    “学姐~”
    黎妙语也向他招招手，又见苇盛也看过来，脸蛋微热，但看起来落落大方地微微欠身招呼道：“叔叔好~”
    “这我们班同学。”
    苇庆凡向小叔介绍了一下，苇盛一时间没认出来是谁，只是有点吃惊这小姑娘太漂亮了，因此而猜着可能就是经常听到名字的那个“黎妙语”了。
    他原本见苇庆凡这么舍得下血本，还以为未来的侄媳妇肯定就是李婉仪，却没想到这个侄子居然把黎妙语也给领过来了，一时间有点搞不清到底哪个才是未来的侄媳妇。
    他忙应了黎妙语的招呼，又不禁各自打量两眼，觉得如果换了是自己，一时间也难以抉择。
    “这是？”
    苇庆凡见小叔不知道在想啥，都没给自己这个老板介绍一下，只好主动询问。
    “哦，这是你刘叔叔，搞装修的，他自己弄了个装修队，你爸以前就是跟他一起干的……这我侄子。”
    这位刘叔叔名叫刘光，以前可能出现在苇庆凡家的某次酒桌上，不过他没啥印象，对方显然也没啥印象，但彼此都知道对方是谁。
    “刘叔叔好。”
    “哎，哎，我听你爸说过你，成绩可好了对吧？”
    “还行，凑活。”
    苇庆凡笑着打了招呼，苇盛又介绍那个头发油亮的三旬男人，笑道：“这你应该听过，大浪淘沙的老板，在市里做生意的大老板，叫常老板。”
    “常老板好。”
    苇庆凡确实听说过，这人叫常山，而“大浪淘沙”则是前两年县城新开的一家洗浴中心，吃饭洗浴住宿一条龙，称得上是县里最顶级的休闲场所了，在学校男生里面有不小的知名度。
    “哎，哎，我就是小股东。”
    常山先是摆手，对苇盛的介绍表示谦虚，随后又向苇庆凡笑了一下，显然只是把他当成了个小孩子，并没有放心上，甚至对苇盛这样的介绍有点不以为然。
    他是县城里面比较高档位的一批人，对小本生意的苇盛并不怎么瞧得上——他知道苇正，但这个苇主任不善钻营，又管不到他的头上——与苇盛只是偶然在酒桌认识，有点酒场往来而已。
    至于到这边过来纯粹偶然，他的父亲与刘光是旧相识，刘光接到苇盛电话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开车顺路，就把刘光捎带了过来。
    到地方之后，他本来是准备跟苇盛打个招呼就走的，是看到了李婉仪才跟着下车的。
    结果连李婉仪的名字还不知道，苇庆凡又领了黎妙语过来，让他一时间颇有点挑花了眼的感觉，却又莫名觉得黎妙语有些眼熟，只是怎么都记不起来。

 【112】要脸哪有媳妇

    人介绍完，苇庆凡问：“怎么样了？”
    李婉仪道：“正商量呢。”
    刘光有点诧异苇庆凡会问这个话题，但还是回答道：“基本了解差不多了，不过照这个法子弄，可不便宜。”
    李婉仪轻声问：“您能不能先跟我说一下，大概需要多少钱，回头我好跟老板说。”
    “这个……”
    刘光瞥了眼苇盛, 沉吟了一下，该赚的肯定是要赚的，没有白忙活的道理，不过苇盛在电话中已经说清楚了，是欠人情帮忙，也就不好多赚。
    他琢磨了一下道：“我估摸着全部弄好, 怎么也得两三万，具体数目我还得再算算……”
    苇盛道：“那你就回头线联系一下，看看最后具体要多少钱，然后跟她说，跟我说也行，她也是打工的，做不了主，最后都得问人家老板。”
    刘光点点头。
    一只不怎么说话的常山忽然笑呵呵地问苇盛：“这边老板到底是谁啊？整的神秘兮兮的……我这真挺好奇的。”
    苇盛笑道：“这要是旁的事情，常老板你开口我肯定没二话，但这事，我真的为难……人家就是不想出面，才找我的，真不方便说。”
    他确实比较为难，边婉言解释，边又趁别人不注意瞪了眼侄子。
    “哎没事没事。”
    常山很好说话的摆摆手，又问李婉仪：“妹妹，你应该认识你们老板吧？”
    李婉仪保持着笑容道：“也不算认识, 反正人家给钱，我就给人打工干活呗。”
    她也悄悄瞪一眼苇庆凡。
    “也是。”
    常山笑着点点头，又问：“你这忙里忙外的，一个月多少钱？”
    李婉仪迟疑了一下, 答道：“八百。”
    常山笑呵呵地道：“那这不低了。”
    刘光也道：“在咱们这里确实算高的了，有的到外面去打工，一个月还没这高呢。”
    苇盛没说话，只是瞥一眼侄子，在县城里面给八百块钱的工资确实不低了。
    常山又道：“那也得看在那干……”
    他带着笑容打量着李婉仪明艳妩媚的脸庞，笑道：“我那也在招人呢，有没有兴趣试试？你去的话，一个月我给你开双倍，一千六，做得好还可以再往上加。”
    这句话一说出来，苇盛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大浪淘沙”高消费不假，但钱是给老板赚的，服务员的工资高不到哪去，还没李婉仪现在工资高呢，一些见不得光的人员收入倒是要高一些。
    但常山挖李婉仪过去上班，显然意不在此，是他自己瞧上李婉仪了, 这是开工资养人的意思。
    苇盛都把李婉仪当成未来侄媳妇的, 哪怕常山对此不知情，他苇盛请人来帮忙, 又说了跟这店老板熟识，常山当面就挖人，这是妥妥没把他放眼里啊。
    当然，从理性上来讲，苇盛很明白常山有这样的资格，自己跟人家的差距不时一点半点。
    只不过，谁特么规定人跟人之间就只看钱的？
    “常老板，这就不合适了啊！”
    苇盛不好直接翻脸，他是经常场上混的，不到没法子的时候也不会去撕破脸，用玩笑的语气笑呵呵地道，“我还在这呢，当我面就开始挖人了啊？”
    “哎，不是不是。”
    常山打着哈哈道，“不是这意思，哥你别误会，我就觉得这妹妹挺好的，再说这不也不是你的店吗？”
    他缓了两句，但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又看向李婉仪，依旧笑呵呵的道，“我就问问，了解了解，哪边工资高去哪干这不是人之常情嘛……怎么样妹妹，要不要考虑一下？”
    苇盛没有再说话，先瞥一眼侄子，见他脸上还有着淡淡笑容，丝毫看不出生气的迹象，不禁有些意外。
    然后再看李婉仪，见这个漂亮小姑娘脸上也保持着笑容，道：“谢谢常老板，不过我挺喜欢在这里的，暂时就不考虑了，谢谢啊。”
    她还不大会用“抬举”“错爱”之类文绉绉的场面话，准确的说是不知道在生活里用会不会被人笑话，因此用“谢谢”表达出类似的意思。
    常山眼神沉了沉，不过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从胸前的口袋里面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李婉仪道：“没事，你可以考虑一下，这是我的名片，随时都可以联系我。”
    李婉仪原本已经伸出手去接，闻言又缩了回去，保持着笑容道：“但真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
    “没事没事。”
    常山的脸色有点不大好看了，但很快就又露出了笑容，“这个先收下吧。”
    李婉仪有点犹豫，苇盛笑道：“名片收下，去不去都可以嘛。”
    “是，是。”
    常山也保持着笑容。“有啥事都可以找我，我在这源县还是有点面子的。”
    李婉仪又瞥一眼苇庆凡，然后才笑着接了过来，复又道了谢。
    常山又拿了一张名片，转身向黎妙语笑道：“这位同学有兴趣的话也可以给我打电话，兼职也可以，不影响你上学的。”
    “好啊，谢谢叔叔。”
    黎妙语甜甜一笑，伸出双手接了过去。
    这个反应十分出人预料，尤其是李婉仪和苇盛，完全没想到她会这样接过去，似乎很乐意的样子。
    常山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明显了一些，道：“不客气，不客气。”
    他看了苇盛，然后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啊，回头一块喝酒！”
    苇盛虽然心里不爽，但还是出店门送了一下，随后又与刘光又商量了一下事情，又请他晚上到家里吃饭。
    在留下了李婉仪的手机号码之后，苇盛又瞥了眼苇庆凡和黎妙语，然后与刘光先一步离开。
    黎妙语向李婉仪道：“我也得走啦，天都要黑了。”
    李婉仪点点头，又问苇庆凡：“还有事吗？”
    苇庆凡摇摇道：“一起走吧。”
    三人一起到路边去等公交车，黎妙语的车先来，上车前苇庆凡忽然问：“名片收好了吗？”
    黎妙语回头看了他一眼，模样看起来有点狐疑，随后与苇庆凡对视了一眼，皱皱鼻子道：“收好啦。”
    她冲李婉仪挥了挥手，然后上车离开。
    李婉仪看着公交车远去，想了一下，还是想不明白俩人刚刚的对话有什么玄机，于是扭头看苇庆凡。
    她想知道，又不愿开口问，于是就一直盯着苇庆凡看。
    苇庆凡起先想卖个关子，后来被她盯的有点难受，只好解释道：“那个常老板估计要倒霉。”
    李婉仪很快意识到关键，“因为那个名片？”
    苇庆凡点点头，见她还有询问之色，笑道：“过两天就知道了。”
    他又笑道：“人家开那么高的工资，你都不考虑一下啊？”
    李婉仪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苇庆凡知道失言，赶紧挤出个讨好的笑脸道：“我随口一说，学姐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哈。”
    黎妙语比较单纯，或许不明白常山的意思，大概只觉得“大浪淘沙”不是个好地方，或者那个常山不怀好意，李婉仪却是隐约能猜到一些的。
    苇庆凡这样问话，不是自己找不痛快么。
    公交车过来，没有座位，苇庆凡去买了票，跟李婉仪一块站着，也不管李婉仪搭理不搭理，自顾自的找她聊了一路的天。
    旁边座位有一对母子，儿子看起来二十岁左右模样，不时抬头看一眼俩人。
    下车的时候，苇庆凡听见那个妈妈对儿子说：
    “看见没有？就得像这样的，脸皮就得厚才行！像你这样扭扭捏捏跟个女孩子似的，再相亲十回八回都没用！
    “你看人家，遇见漂亮姑娘就像狗皮膏药似的黏上去，人女孩子一句话都没说，他都能说一路子！
    “你得跟人家学着点，就是要有这种精神，就得要不要脸才行！要脸哪有媳妇？媳妇能自己跑你屋里去？
    “你别看那女孩长得漂亮，爱答不理的，早晚被他搞上手，这就是烈女怕缠郎！”
    ……
    苇庆凡嘴角抽了抽，然后瞥一眼走在前面的李婉仪，发现学姐连耳根都红了。
    他心里暗笑，为了避免学姐恼羞成怒，很明智的装作没听见。
    ————
    黎妙语出了电梯，正见老妈托着半个西瓜送到对门邻居家，见她回来，赵雅泉笑着打趣道：“鼻子还挺灵，刚切好就跑过来了。”
    “你都不等我，自己就切西瓜。”
    黎妙语气鼓鼓地皱皱鼻子，表示不满，进了家门，发现老爹正在啃西瓜，又哼了一声，“爸爸你回来啦？难怪妈妈都不等我就切西瓜了。”
    黎树青道：“我说要等等你，你妈让切的。”
    赵雅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就这点出息。”
    黎妙语哼哼两声，放下书包，也去吃西瓜。
    她捧着个西瓜啃了两口，又咕哝道：“为什么不削好啊？我脸上都是……”
    赵雅泉无奈道：“行啦行啦，我给你削。”
    “嘻嘻，妈妈你最好了。”
    小姑娘撒着娇，把手里的这块西瓜啃完，然后小跑着去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又跑回来，坐在沙发上，身子前倾，举着根牙签，老妈切下来一片吃一片。
    她吃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将钥匙从口袋里面拿出来，随手放在了茶几上。
    同时被放下的还有一张名片。

 【113】可以在线看的（“霜华之羽”盟主加更

    赵雅泉和黎树青起先都没在意，等黎树青吃完了西瓜，赵雅泉让他收拾的时候，才瞥见了，奇道：“这谁的名片啊？”
    黎妙语看着电视里面播放着的《家有儿女》，吐出一粒西瓜子，很随意地答道：“一个叔叔给我的, 说我可以去他那兼职。”
    赵雅泉瞥了眼名片上的名字，然后递给黎树青。
    黎树青接过来一看，眉头立即皱了起来，沉着脸骂了句：“活腻歪了吧他？”
    他很有气势地把抹布往桌上一丢，拿起放下茶几下层的车钥匙，道：“我出去一趟。”
    黎妙语疑惑问：“怎么了？”
    黎树青神情立即温柔下来，笑道：“没事, 你吃你的西瓜，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他转身要走，发现媳妇要说话，摆摆手道：“放心，我有分寸。”
    赵雅泉没好气道：“谁管你？我是让你擦完桌子再走！”
    “回来再擦，回来再擦。”
    黎树青干笑两声，赶紧出门走了。
    黎妙语继续吃着西瓜看《家有儿女》，嘴角悄悄地露出了一丝狡黠笑意，但很快就又掩住了。
    她吃完了嘴里的西瓜，又去叉了一块，正要吃，却见妈妈正盯着自己看。
    她眨了眨眼，递过去无辜而疑惑的目光。
    赵雅泉收回目光，也叉了块西瓜，不疾不徐地吃完，然后又看向貌似正认真看电视的闺女，嘴角露出笑意问：“很得意吧？”
    黎妙语疑惑地眨眨眼。
    “少来！”赵雅泉没好气瞪她一眼。
    黎妙语鼓了鼓腮帮, 委屈巴拉的样子, “本来就是他给我的啊。”
    赵雅泉伸手揉揉她脑袋，笑道：“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过下次有这种事情，没必要装模作样，回到家就拿着名片直接给你爸，说有个叔叔给你的就行，不用遮遮掩掩的。”
    黎妙语这下子真有点不好意思了，眨着水灵灵的大眼问：“您不生气啊？”
    赵雅泉失笑道：“名片不是他给的？”
    “是！”黎妙语很肯定的点头。
    “那我为什么要生气？”
    赵雅泉柔声笑道，“我相信我的女儿，我家妙妙做不出来仗势欺人的事情，尤其是跟这样一个向学生递名片的人对比，名片是他给的，你想让你爸知道，就够了。”
    黎妙语眨着亮晶晶的眸子看了她两秒，然后伸着雪白的手臂勾住赵雅泉的脖子，梨涡乍现，露出个甜甜的可爱的笑容，嗓音也甜甜地, 拖着尾音撒娇道：“妈妈你真好~~”
    “你手上脏不脏？”
    赵雅泉把闺女的手拨开，又问：“不准备跟我说说那个常山哪得罪你了？”
    黎妙语迟疑了一下, 然后鼓着腮帮, 将常山把名片给李婉仪的事情讲了一遍，气鼓鼓地道：“他明显就是不怀好意，还让我去兼职，想想就生气……”
    至于感觉到苇庆凡很生气这件事情，她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
    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是我能感觉到……她有点得意的在心里面悄悄地想，嘴角不由翘了起来，又赶紧掩住。
    赵雅泉看着她那模样，就知道肯定没全说实话，很随意地问：“那个李婉仪，就是上次作文比赛时你说的那个学姐？她是打暑假工？”
    “不是，她不上学了，连志愿都没填。”
    黎妙语摇摇头，又把李婉仪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赵雅泉听完之后，沉默了几秒钟，才轻轻地叹息一声。
    黎妙语小声劝道：“妈妈你别想那么多嘛，等以后大家都有钱了，这种情况就会越来越少的，我们不是马上就要开始九年义务教育了吗？说不定以后大学都免费了呢？”
    赵雅泉笑着点点头，又揉揉她的头发，笑道：“好好学习！”
    “嗯嗯。”
    黎妙语很认真地点头，“等我毕业了，肯定会找一个很好的工作，好好挣钱，从全世界挣钱，多交税，这样以后就会有越来越少这样的事情出现了。”
    赵雅泉有些诧异地打量了眼闺女，好笑道：“这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啊，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啊。”
    黎妙语很不服气地皱皱鼻子，“我自己就不会想吗？”
    于此同时，她在心里面悄悄地辩解：他本来就不是教我啊，他随便说的，我也随便听的……三人行必有我师，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嗯，应该骄傲……
    暮色之中，黎树青驾驶着自己的小宝马不疾不缓的来到了“大浪淘沙”楼下，将车停下，来到里面，立即就有服务员迎了上来。
    主管是认识他的，也赶紧上来招呼，黎树青脸上挂着笑容回应了一声，问：“有场没？”
    “有，有，海哥他们在楼上呢，我领您过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忙你的。”
    黎树青自顾上楼，倒了楼上包厢，里面四五人正在暖场，见他来了，都有些惊喜，忙站起来招呼。
    “青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刚到家。”
    黎树青摆摆手，示意都坐下，又笑着解释道：“在家被老婆支使着干活，过来偷个懒，顺便蹭顿饭。”
    “青哥好男人！”
    “哈哈哈青哥你跑了，不怕回去嫂子让你跪搓衣板？”
    “瞎说什么大实话，罚酒罚酒！”
    “哈哈哈……”
    气氛热络之中，黎树青喝了两杯啤酒，正聊着呢，常山满脸笑容的进来了，招呼道：“青哥回来了？没说的，今天这桌我请了，哥几个吃好喝好。”
    他是这里老板之一，平常熟人过来基本都会打个招呼，敬两杯酒，今天黎树青在，态度更显热情，甚至有点谦卑。
    不过毕竟不止一桌人，喝了几杯，常山就准备告罪离席。
    “常老板。”
    常山正要走，黎树青出声叫住了他，原本闹哄哄玩笑要常山留下、罚酒之类的声音立即消失不见。
    常山因喝酒而有些发红的脸上表情也僵了一下，赔笑道：“青哥，这……在你面前，我哪敢应什么老板，折煞我了。”
    “当得起。”
    黎树青笑了笑，从口袋里面拿出那张名片，“你常老板生意做得大啊，名片到处撒，招服务员呢是吧？”
    他身子微微后仰，将那张名片放在桌上，往那边推了推，“我这出去好几天，今天刚回家，就见我闺女拿了张名片回家，说有个叔叔给他的，让她去兼职。”
    他表情似笑非笑，“我怕看错了，常老板你给兄弟掌掌眼，我没找错地方吧？”
    常山听他说了一半，那张因为喝酒而涨红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下午看到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姑娘会觉得眼熟了。
    但是好像有点晚了……
    常山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青，青哥……误会……”
    “没误会。”
    黎树青靠在椅背上，望着他笑了笑，“没别的意思，我就来问问，我闺女过来兼职，能开多少钱？”
    ————
    苇鹏和王淑华都在家，见苇庆凡和李婉仪下午一起出门、傍晚一起回来，互相对视了一眼，看样子想象力都比较丰富，心情也都比较愉悦。
    苇庆凡已经见怪不怪，但比较奇怪的是，李婉仪对此似乎也已经习惯，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异常，洗了手后主动去厨房帮忙。
    换了个不认识的人过来，大概率会认为她才是这家里的闺女，而打了个招呼就上楼的苇庆凡才是租客。
    “学姐不会已经默认接受儿媳妇的身份了吧？”
    苇庆凡暗暗嘀咕，回到房间里面，看了一下彩票，确认了六场进球彩中奖的事情，然后将彩票放好，又琢磨了一阵。
    他对黎树青了解不多，只是断续从旁人口中听说过这个未来岳父的名声，底层出身，娶了个家境极好的老婆，并把她从省城带回了小县城生活工作，属于某种意义上的传奇人物。
    黎妙语的家教很好，这大概得益于岳母大人的教导，她天真单纯，同时也有她的聪明机灵，她很清楚自己跟其他的同学不一样，所以轻易不肯表现出这种不一样。
    同时也就意味着，当她愿意去表现这种不一样的时候，效果会很显著很显著。
    他不怀疑常山肯定会得到教训，肯定也不会再去敢黎妙语的主意，但未必会打消对李婉仪的想法。
    太黑暗的事情可能性太低，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有，但如果黑暗想要伸展到阳光底下，就意味着距离被驱散不远了。
    在常山眼里，对付一个辍学打工的女孩子有太多的手段，而其实核心也就一个“钱”字而已，这也是他的底气和依仗。
    那就，亮一下剑吧！
    通俗点来说，就是炫富，简单，粗暴，有效。
    怎么炫呢？
    越俗越好，越俗越爽……
    苇庆凡摸着下巴，思维开始发散开，“要不，去大浪淘沙叫几个妹妹？”
    坦白说，他还真有点跃跃欲试，但一秒钟就打消掉了这个作死的念头。
    先不说有没有用，这特么是在资敌啊，而且大概率会被爸妈给打死，学姐和妙妙还会跟着踹两脚的那种。
    他琢磨一阵，很快有了决定，一家四口吃罢晚饭之后，与爸妈说了一声，出了家门，不大熟悉的找到了附近的网吧。
    刚找到门，迎面正见曹泽从里面出来。
    俩人打了个照面，曹泽愣了一下，大概以为苇庆凡是来逮自己的，表情变得有点尴尬，毕竟前几天苇庆凡刚说过不会借钱给他上网，结果他上午刚找苇庆凡借了钱，晚上就在网吧被抓了个正着。
    曹泽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我就玩了一会……”
    “不是来抓你的。”
    苇庆凡翻了个白眼，“你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我来上网，查点资料。”
    “哦，哦，”
    曹泽见他确实不像是问罪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那我先回去了，要不要等你？”
    “没事，你先走吧，饭都没吃吧你？”
    苇庆凡正要进去，曹泽忽然又凑了过来，小声道：“你有网站没？要不要我给你两个？都可以在线看的……”

 【114】平步青云

    “一边去，我是真查资料。”
    苇庆凡没好气摆摆手，不再理会曹泽，自顾进了网吧，找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台貌似鼠标不太好用被人嫌弃的机器。
    打开网页，苇庆凡搜索了一下, 发现淘宝网居然在03年就成立了，并且在去年成交额突破80亿，今年则已经有九千万的日活人数，成为亚洲第一大购物网站。
    这肯定是宣传数据，但于他而言这不重要，知道淘宝的前景就够了。
    他又搜索了一下快递信息，没能查到县城的快递站点, 于是记下了几家快递公司的客服电话。
    出了网吧, 他挨个打过去, 但不在服务时间，没有人接。
    第二天上午，李婉仪吃完早饭就去开店，苇庆凡没跟着，在家先挨个打了快递公司的电话，查到有两家快递公司在县城有站点，于是又蹬着自行车找了过去。
    与后世发达的快递网络不同，此时多数人都没用过快递，苇庆凡找过去询问了一下，得知都都不是每天发货的，根据不同的情况，大概每两三天才会将快递送到市区。
    从快递点离开，苇庆凡又蹬着自行车到了店里，苇盛正领着人在量货架尺寸，李婉仪刚买了三瓶饮料过来，见他也来了, 横了他一眼，没理。
    苇庆凡停好自行车, 笑道：“我不渴。”
    “本来也没打算给你。”
    李婉仪将饮料递给苇盛和另一个中年男人，对方推辞两句才接过去。
    苇盛给介绍了一下，这老板姓韦，韦小宝的韦。
    打了个招呼之后，韦老板道：“那我就回去弄一下，争取早点弄完。”
    苇盛道：“你这弄完也等装修完了才行，估计怎么都得半个月。”
    “那我肯定比他快……”
    对方又闲说了几句话，韦老板骑上摩托车离开。
    苇盛送着出去，又踱回了店里面，对苇庆凡道：“好像听说常山住院了。”
    李婉仪愣了一下。
    苇庆凡笑道：“为什么？”
    “喝酒喝的。”
    苇盛显然也觉得挺解气，脸上带着笑容，“听说昨晚黎树青跑大浪淘沙去了，常山为了赔罪，连干了三瓶白的，当场就送医院去了。”
    “牛逼！”
    苇庆凡竖起大拇指，就算是为了赔罪，这也太猛了。
    李婉仪这才反应过来, 望着苇庆凡问：“你们说的是黎妙语的爸爸？他灌的酒？”
    苇庆凡点点头, 又摇摇头, 解释道：“黎树青是黎妙语的爸爸，但不一定是他灌得酒，甚至黎树青连一句话都不用说，真出了事也怪不到他头上。”
    苇盛原本也想要解释一下的，听见苇庆凡的话，表情顿时变得有点古怪。
    这个侄子一千孤僻内向，这一年里面变了许多，成绩好了，人懂事了，但这番话从他一个嘴里说出来仍然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你一个小屁孩，怎么会懂这些的？
    李婉仪反而没觉得意外，只是又疑惑地问：“她爸爸这么厉害？”
    “何止是厉害。”
    苇盛啧啧两声，“压根不是一个层次的，常山就在我们县城开了个洗澡的而已，黎树青的生意可是在我们省里，听说其他省也有，那才是真正的大老板。”
    他说到后面，有意无意的瞥了眼侄子，很有警告的意味。
    苇庆凡也有点好奇，问：“他究竟做什么的？”
    “前些年好像是跟人一起做医药的吧，这两年听说在搞房产，具体我也不大清楚，反正很有钱。”
    苇盛盯着侄子，强调了一遍，“很有钱很有钱。”
    “厉害！”
    苇庆凡真心赞了一声，哪怕是十五年之后，岳父大人这两个行业都是妥妥的赚钱热门。
    或者说不论哪个年代，有信息有资源，赚钱都容易。
    苇盛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懂自己的意思没，很想给他一巴掌，不过念着侄媳妇还在旁边，只得忍了下来，道：“你不是快期末考试了吗？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啊，要是考砸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放心好了。”
    苇庆凡很有信心地道，又问：“对了，叔，你知道怎么考驾照吗？”
    苇盛奇道：“问这个干嘛？”
    “问问呗，我身份证上不都成年了嘛，想考一个，驾照分也不挺值钱的。”
    “我回头问问。”
    苇盛又想揍他了，“你能不能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少琢磨点这有的没的？”
    “好的，我知道，我会认真学习的。”
    苇盛怕再聊下去会忍不住打他，摇摇头走了。
    出了店门，又回头对李婉仪道：“对了，婉仪你明天直接去工商局办手续就行了。”
    “嗯，谢谢叔叔。”
    “哎，客气什么？”
    苇盛又摆摆手，走了。
    苇庆凡目送着他离开，才道：“登记的实话得用你的名字啊。”
    “我知道。”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然后将自己的那瓶绿茶拧开递给了他。
    “我不渴，你喝吧。”
    苇庆凡摇摇头，又笑道：“这是公费吗？”
    “当然。”
    李婉仪又翻了个白眼，“给你打工办事，还要我自己添钱啊？”
    苇庆凡笑道：“这也是个好习惯，保持住。”
    店里没什么事情，拉下卷帘门锁上，苇庆凡牵着自行车道：“走吧，我带你，省点钱。”
    李婉仪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抓着后座铁架，并拢着修长的双腿侧坐到了后座上。
    苇庆凡蹬着自行车起步，不大习惯带人，晃了一下。
    李婉仪被吓一跳，嗔道：“你行不行啊？”
    “意外意外。”
    苇庆凡赶紧稳住车身，载着学姐，沿路边的建筑树木阴影往家里骑过去。
    李婉仪没怎么说话，似乎在享受着难得的清净悠闲，过了会儿才轻声道：“你叔叔说都是从省城拿货的，自己单独从厂里面拿的话，款式可能比较少，而且运费也挺贵的，还不如自己去省城进货便宜呢。”
    “他比较有经验，那就听他的呗，不过厂里面还是可以去看一看，如果某几款卖的特别好，还是直接从厂里更划算一点。”
    苇庆凡也随口说道，“而且还得考虑一下自己建厂的事情，就当考察了……”
    李婉仪被吓一跳，吃惊道：“还建厂啊？”
    “当然啦，我拿了这么多钱，总要回报一下社会嘛，多提供一点工作岗位，也算是一点心意。”
    李婉仪撇嘴道：“你现在说起这种话怎么还一套一套的。”
    “瞎说，我句句发自肺腑，不过这是不用着急，等两年再考虑建厂的事情。”
    刚好赶上经济危机，但国内工厂收到的影响似乎没有那么大，不知道能不能碰到破产的捡个漏……
    苇庆凡琢磨着这事，李婉仪又道：“我昨天想到一个促销的办法，就是买几件送一件这种，不过送的赠品是指定的范围里面挑选，这种怎么样？”
    “咦，你还挺有头脑嘛~”
    “还用你说？”
    李婉仪掩住了自己被肯定的得意，用一种很不屑的语气道，但毕竟没经验，还是又道心虚，“你真觉得可以？不会亏本吧？”
    “可行啊。”
    苇庆凡笑道，“不过一下子买好几件有点难，可以发个会员卡，买一件衣服盖一个章，集齐几个章之后就可以兑换一件衣服。”
    “这法子好！”
    李婉仪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意识到问题，“如果有人弄假的怎么办？”
    “给个编号呗。”
    苇庆凡笑道，“你会用excel吗？”
    “……”
    李婉仪沉默了一下，“什么？”
    “就是表格，高二会考的时候不是考过吗？”
    “早忘了……高考又不考……”
    “那刚好，去买台电脑。”
    苇庆凡一激动，差点就忍不住直接拐去电脑店，但立即意识到店里还没装修，买回家也没网线，虽然excel不用网线也能用，但搬回家里不就暴露了吗？
    他只好暂时打消了为学姐氪金的念头，再等等。
    “你有病啊？”
    李婉仪见他忽然这么激动，被吓一跳，“买电脑干嘛？”
    苇庆凡笑道：“我就顺口一说，你不想买就算了。”
    李婉仪没好气地在后面伸出手，两根手指在他腰间掐了一下。
    苇庆凡“嘶”的吸了一口冷气，“你啥意思啊？到底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不想要！”李婉仪的语气有点像是赌气。
    苇庆凡撇撇嘴，又问：“对了，店铺叫什么名字啊？”
    “你是老板，你来决定。”
    “我没这个细胞，还是听你的吧。”
    “嗯……”
    李婉仪也没再推辞，像是想了一下，道：“叫‘青云’怎么样？青云服装店？”
    “挺好的。”
    跟前世她创立的品牌名称一样，这大概跟她辍学的经历有关。
    “平步青云”本来指的是高官显爵，被泛用之后有前途光明、发展顺利的意思，也经常被用来给学生的祝福上。
    这或许是她的执念，或者某种追求，亦或者类似于“安得广厦千万间”的祝福。
    苇庆凡没有追问，只是表示了肯定，“等以后我们自己创立品牌，也叫青云，未来如果有一天这个牌子响彻大江南北，你就是创始人。
    “到时候有记者采访，你就说2006年夏天的一个午后，苇庆凡骑着自行车载你回家，然后在路上你提出了这个名字……”
    他啧啧两声，“想想就带感，多热血，对吧？”
    李婉仪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在跟着畅想，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嗔道：“你可真敢吹……”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实现了我也就是个打工的啊。”
    “瞎说，你是合伙人，知道什么是合伙人不？”
    “不知道。”
    “那我就得好好地跟你讲一下了……”
    斜阳将路旁建筑、树木的身影拉长投在地面上，倾斜的自行车影子载着两道身影融入一个个建筑的影子里，并伴随着时断时续的对话声穿过它们，再融入到下一个影子里，时而消失时而出现，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穿过街巷路口，驶向阳光照耀的远方。

 【115】我又中奖了（五更毕）

    傍晚吃完饭，苇庆凡如同往常一般来到教室，黎妙语已经在座位上看书了。
    见苇庆凡来了，她抬头看了眼，嘴角抿了抿，显得有点得意和炫耀的可爱模样。
    苇庆凡一下子就意识到她根本不知道岳父大人具体给了常山怎样的教训，否则以她的性子大概率不会是这个表现了。
    苇庆凡自然也不会多嘴, 向她比划了一下大拇指。
    黎妙语更得意了，又觉得这样有点太肤浅，于是矜持地抿住嘴角，免得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
    等苇庆凡坐下来之后，她回过身小声问：“你都知道了啊？”
    苇庆凡点点头道：“听说了。”
    他又像是刚知道似的，问：“你爸是黎树青啊？”
    黎妙语点了下头, 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 生怕他会因为害怕逃走似的。
    “羡慕你。”
    苇庆凡露出了羡慕的表情，“我以前就听人说过你爸的名字, 当时就想黎树青要是我爸就好了，到哪都可以横着走，谁都不敢惹我。”
    黎妙语有点好笑地嗔道：“你属螃蟹的呀？还横着走……”
    “比喻嘛。”
    苇庆凡嘿嘿一笑，又问：“你当时接名片的时候就想好了？”
    “对啊。”
    黎妙语有点得意，觉得自己很有神机妙算的感觉，随即又反应过来，狐疑地望着他，“你是不是当时就知道我要干嘛？”
    “不知道啊。”
    苇庆凡一脸无辜地摇头，“但是你当时的反应那么反常，我就知道你肯定有阴谋。”
    “你才是阴谋呢，我这是聪明。”
    黎妙语无心追究他当时的真正想法，为两人的心有灵犀而止不住的开心起来，翘着嘴角轻轻哼了一声。
    她又小声问：“那个常老板最后怎么样啦？没事吧？”
    苇庆凡笑道：“你爸没跟你说？”
    黎妙语摇头道：“没有，他就说把人家骂了一顿, 那个常老板认识到了错误，道歉了。”
    苇庆凡点头道：“我知道的也差不多，不过那个常老板好像还喝多了。”
    天可怜见, 这都是实话。
    于此同时, 他在心里面默默地补充一句：“岳父大人，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这事得记着，以后登门的时候可以顺口提一下，刷一下好感。
    黎妙语见最信任的两个男人说法都一致，对这事再无疑虑，横了他一眼道：“好好看书，马上都要期末考试了。”
    “嗯，嗯。”
    苇庆凡认真点头，“我还等着超过你呢。”
    “不可能。”
    黎妙语一扬下巴，转过身做题去了。
    冯永安从旁边经过，正听见俩人的这两句对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在苇庆凡身边停了下来，认真地建议道：“你如果真的想要超过黎妙语，得……”
    苇庆凡一瞪眼，“关你屁事？”
    “我说句实话……”
    冯永安跟他已经比较熟悉了，倒没生气, 只是觉得自己一番热忱，苇庆凡狗咬吕洞宾, 一点都不领情, 有点委屈，嘟囔了两句，回后面自己的座位上做题去了。
    “期末考试，我要甩开他四十分！不！五十分！让他知道第二名跟第三名的差距有多大，比第三名到第十名的差距都大……”
    冯永安在心里面默默的发狠，觉得在超过黎妙语之外，又找到了另一个学习目标，并且看起来要容易实现得多。
    对于苇庆凡周五请了一天假的事情，江长军基本处于不闻不问的状态，其他科的老师也都装作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只有顾盼盼在周一的英语课上点了他回答问题，不过苇庆凡成绩很好，又一向是班里的话事人，跟她关系也不错，并没有为难他什么，回答完问题就让她坐下来了。
    这种提问有点像是置气似的，有点孩子气。
    中午放学，苇庆凡收到了小叔的短信，说问过驾照的事情了，两千块钱。
    回到家里，李婉仪正在厨房跟老妈聊天帮忙，一家三口吃完饭后，回到楼上，她小声道：“手续办完了。”
    苇庆凡点点头，又笑道：“学姐辛苦。”
    李婉仪白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说道：“我都不上学了，你以后不要再喊我学姐了。”
    “好。”
    苇庆凡从善如流，“婉婉你下午取六千块钱，给我叔，就说是我给他的。”
    李婉仪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伸手揪住他耳朵，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道：“你恶不恶心啊？”
    “疼疼疼，你先放开我……”
    苇庆凡好不容易掰开她的手，揉着发烫的耳朵，没好气道：“那我喊什么？仪仪？”
    这里方言俗语都是喊“姨姨”来代替“阿姨”，苇庆凡喊的就跟她喊王淑华一样，李婉仪一时间啼笑皆非，又羞又气，没好气道：“随便你！”
    “那我还是喊学姐好了，这样喊比较有感觉。”
    苇庆凡露出个笑容，随后又把身份证递给他，“顺便把我的身份证，还有你的身份证一起给他。”
    李婉仪奇道：“要我身份证干嘛？”
    苇庆凡道：“一堆手续呢，别问这么多。”
    李婉仪没好气瞪他一眼，但也没再追问了，应了一声，回自己房间去了。
    第一节课间，苇庆凡收到了小叔的短信：“你是不是中了几万块钱就找不着北了？给我这么多钱干嘛？”
    苇庆凡打字回复道：“三张驾照，我，学姐，还有叔你自己。”
    苇盛：“你这么有钱，咋不干脆送我辆车？”
    苇庆凡：“哇叔你太聪明了吧，我就是这么想的。”
    短信发送过去，他就走出了教室，果然，刚到走廊，手机就响了起来。
    苇庆凡接通了电话，里面立即传来苇盛有点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小子是不是欠揍啊？”
    苇庆凡陪着笑道：“叔你先别生气，要不您先猜猜我哪来的钱？”
    “我管你哪来的钱，你还能又中彩票了？”
    “您真的太厉害了，一猜就中！”
    “……”
    那边苇盛一时没了声音，不知道是被镇住了，还是在想怎么揍他。
    苇庆凡压低声音道：“叔，我认真的，我连我爸妈都没告诉，您千万别给我说漏了啊。”
    那边的苇盛似乎是吸了一口气，又顿了几秒，才问：“真的？”
    “真的。”
    “多少？”
    “三百万。”
    “……”
    那边没声了，过了好一会儿，苇盛才又问：“真的假的？”
    “真！的！”
    苇盛又沉默了几秒，随后大怒：“那你这兔崽子不跟你爸妈说？还怕你爹娘贪了你的不成？”
    “不是，咱们回头见面说行吗？”
    “放学我去找你。”
    苇盛直接挂掉了电话，苇庆凡撇撇嘴，收起手机回教室。
    傍晚放学，他与黎妙语、谢瑶、曹泽一同出了学校大门，就看到苇盛的摩托车停在路边，他人站在那，表情看起来还有点懵的样子。
    “你叔。”曹泽捅了捅苇庆凡。
    “看到了。”
    苇庆凡点点头，又向黎妙语看了一眼，道：“你们先走吧。”
    “嗯。”
    黎妙语轻轻点下头，又朝往这边看过来的苇盛笑着欠了一下身，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才跟谢瑶一同转身走向公交站台。
    苇庆凡走到苇盛面前，苇盛似乎是还没想好该说什么，顿了一下，又问了一遍：“真的？”
    “真的。”
    苇庆凡认真且郑重的点头，“六场进球彩，12号开的，不过我昨天才知道，一共中了413万，交完税大概330万。”
    苇盛懵了两秒，然后下意识的伸手去掏烟，但动作又顿住，挠了挠头发，然后问：“着是好事啊，为啥不跟你爸妈说？”
    苇庆凡解释道：“我家现在不缺钱用，这笔钱我爸妈知道了肯定会存银行，最多买套房子，或者帮你和大爷家再买套房子……钱肯定还是我的，但是我以后想用就难了。”
    他顿了一下道：“就像开店一样，如果跟我爸妈说，他们肯定不同意，我想留着等大学创业。”
    “你创……”
    苇盛下意识想要骂人，但随后打住了话，然后又摆摆手道：“我跟你大爷不差钱，过得好好的，不用你考虑这个，再多钱都是你的……”
    他还是觉得侄子中了大奖却瞒着爸妈的事情不地道，想要反驳，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样反驳，想了想，问：“那你跟我说干吗？我就能让你把钱糟蹋了？”
    苇庆凡笑道：“这不是觉得您思想比较开明嘛，您看，店铺不都是您帮着弄的吗？”
    相较于苇鹏、苇正而言，苇盛在这方面的思想确实相对更开明一些，这从他选择做生意就能看出来，同样也有这几年开店做生意带来的影响。
    “开明个屁！”
    苇盛想想都觉得糟心，早知道就不该问这事，“等以后你爸妈知道了，我该里外不是人了？”
    苇庆凡笑道：“哎呀那不会，到时候您就说您也不知道嘛。”
    苇盛呼吸了两口气，又问：“你要买车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那个常山么。”
    苇庆凡撇撇嘴，“这种人跟狗皮膏药似的，不让震震他，鬼知道他能搞出什么把戏，学姐不搭理他，他要是找几个人捣乱什么的，店还怎么开？既然这样，不如让他知难而退。”
    苇盛皱着眉头想了想，点头道：“这倒也是……”
    苇庆凡继续道：“还有，等店铺开起来了，我想再开个网店，到时候每天得发货，我问过了，咱们县城这边三四天才能寄出去，到时候得去市区发货，跑来跑去的，还是有辆车比较方便。”
    “网店？”
    苇盛来了点兴趣，“你还懂这个？怎么个说法？”

 【116】幺蛾子

    “开店最重要的是位置，但是位置再好，一天能有多少人？再说了，我们县城有多少人？
    “如果是网店，全国的人都可以通过上网进来，当然这也不现实，人家能得看到才行, 但是上限在这里，网店做的稍微好一点，一天卖出去几千件衣服都很正常。”
    苇庆凡对这个并不很懂，好在比苇盛懂，随口灌鸡汤。
    不过苇盛显然没这么容易被忽悠，望着侄子问：“要是不正常呢？”
    “那就卖不出去呗, 反正淘宝现在扩张, 有扶持, 开店也不贵。”
    苇庆凡笑道，“叔你放心，我先给你趟趟路，如果网店能开起来，我再教你……呃，让婉婉教你。”
    苇盛想了一下，又问：“你要买什么车？”
    “还不知道呢，叔你有熟人吗？”
    “我哪来这么多熟人？”
    苇盛瞪他一眼，又板着脸训斥道：“买个差不多的就行了，钱回头存银行里面，不许乱花。”
    “您放心。”
    苇庆凡很肯定的道，“还有，如果哪里需要用钱的地方，你偷偷跟我说，我把钱给你。”
    “我们一堆长辈，需要用你的钱？”
    苇盛冷笑了一声, “你没中奖的时候，你爸妈不是也把你养大了, 没饿着你吧？”
    苇庆凡无奈咕哝道：“不要就不要, 干嘛还挖苦我……”
    苇盛还是对他中了大奖却瞒着爸妈的事情不爽，不过骂了两句，出了气，心情稍微好了些，又记起来一件事情，问：“那你弄两张驾照就行了，我要个驾照干嘛？”
    苇庆凡道：“平时要用车啥的，不得有个人开车嘛，肯定不会让我开的。”
    “你早说实话，哪有这么多破事？”
    苇盛一听这话又气起来，“我才不稀罕开你的车，我宁愿走路都不开！”
    他还要再说，却看到闺女从校门走了出来，叹了一口气，道：“算了算了，你也大了，自己做主吧, 不过给我记住了啊, 不许乱花钱，好好学习, 这才是正途！”
    “我知道，我知道。”
    苇庆凡点点头，随后听到后面传来苇庆欢的声音：“爸？你怎么来了？”
    他转过头，看见苇庆欢正与同学告别，往这边走过来。
    苇盛又瞪一眼侄子，然后换了副表情道：“没啥事，顺路过来……走吧，我带你回去。”
    “好。”
    苇庆欢冲苇庆凡摆摆手，然后爬上摩托车，吹着风走了。
    苇庆凡悄悄松了一口气，慢慢溜达着回家。
    周二中午，苇庆凡走出校门，又看到了小叔在路边等着，走了过去后，苇盛将两张身份证和两张驾照交给了他，又问：“你准备什么时候买？”
    苇庆凡道：“过两天就去买，我找同学一起去，他爸会开车。”
    苇盛点点头，又叮嘱道：“你别自己碰啊，这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出大事。”
    “您放心吧。”
    苇盛又跟他说了一下装修的情况，等苇庆欢出来，载着闺女回家去了。
    苇庆凡回家吃了饭，午睡醒来之后，李婉仪也正准备去店里看着装修，她这两天不再坐公交车，蹬着苇庆凡的自行车“上下班”。
    苇庆凡让她帮忙买了明天去省城的车票，李婉仪只买了一张，傍晚交给他，道：“我得看着店里，就不陪你去了。”
    苇庆凡笑道：“学姐辛苦了，放心吧，我都熟了。”
    “我才不担心你呢。”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又叮嘱道：“别忘了请假啊，都要期末考试了，整天逃课。”
    “嗯，嗯，我知道了，放心吧。”
    晚上来到教室，苇庆凡又跟黎妙语讲了明天要请假的事情。
    黎妙语一下子明白，清澈纯净的眸子亮了一下，然后又鼓了鼓腮帮，白了他一眼道：“别忘了请假啊，都要期末考试了，整天逃课。”
    “……”
    苇庆凡只好继续点头，“嗯，嗯，我知道了，放心吧。”
    周三早上，他起床洗漱，来到楼下，李婉仪如同往常一般正在帮着做好了早饭，一家三口围坐着吃饭。
    王淑华叮嘱道：“你们快期末考试了吧，好好复习。”
    苇庆凡无奈道：“你们商量好的吧？怎么忽然一下子都让我好好复习？”
    王淑华笑道：“还有谁让你复习了？”
    苇庆凡瞥了眼正看过来的李婉仪，撇撇嘴道：“一堆人……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肯定好好复习。”
    王淑华注意到了俩人的细微互动，再联想到这段时间李婉仪的举动，帮忙做家务，一块吃饭，除了晚上不跟儿子睡一个房间之外，简直就跟儿媳妇没两样。
    现在听说李婉仪还在帮忙催着儿子读书，心情愈发舒畅，也不再唠叨，低头吃饭。
    但很快，她心里就咯噔了一下：现在楼上就俩人，这俩人到底是睡一个房间还是两个房间，谁知道？
    她是个过来人，知道男人什么德行，更知道李婉仪的样貌身段对男人有多大诱惑……
    甚至再仔细想想，这俩人这段时间忽然就亲密了起来，经常一块出门一块回来，前两天还是儿子骑自行车载李婉仪回来的……李婉仪这段时间也不推辞了，都是主动帮忙做饭……
    王淑华抬起头，看看李婉仪，再看看儿子，借着去盛饭的时候，悄悄瞄了一眼李婉仪纤细的腰。
    她觉得有点为难，生怕闹出点什么事情，又隐隐觉得闹出点什么事情似乎也未必是坏事……
    村里有跟苇庆凡同龄的，可都已经结婚了，媳妇都怀孕了，眼瞅着人家爹妈就能抱孙子了……
    “姨姨，我走啦~”
    吃罢早饭，又帮着收拾了一下之后，李婉仪牵着自行车出了院子。
    苇庆凡也正下楼，跟她一块出了巷子，然后一个骑自行车去上班，一个来到校门坐公交车去火车站。
    为了避免打扰到江长军，苇庆凡没再打电话，发了个短信请病假，随后坐火车来到省城，轻车熟路的打车来到省体彩中心。
    窗口依旧是那位淡定的大姐，不过似乎还觉得他，见他又来了，总算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笑着道：“小伙子好运气啊！你女朋友呢，没陪你一起来？”
    苇庆凡笑道：“她今天上班，就没来。”
    “还上班呢？”
    “对啊，年纪轻轻的，也不能混吃等死啊。”
    “哎，有出息！”
    填完表格，在候奖厅又等了半个多小时，苇庆凡业务很熟练的戴上了面具完成了拍照仪式，并在中心的银行点办理了存储业务。
    在路边吃了碗七块钱的拉面之后，苇庆凡乘坐火车来到了市区，并打车来到了旁边的4s店。
    车是给李婉仪买的，但家里可能也要用，太招摇了不好，差了又没效果，他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小小招摇一下。
    第一次送东西，怎么也不能太寒碜不是？
    经过考虑，他瞄准的是奥迪a6，到店里溜达了一下，工作人员对他倒没有什么为难或者鄙夷，却也不甚热情，只有个看着像是新人的秀气妹子一直跟着。
    苇庆凡瞅了瞅，基本满意，问：“是新车吗？不会漏油吧？”
    面容秀气的小姐姐愣了一下笑道：“先生放心，我们这里是正规的4s店……”
    “就是正规的我才不放心。”
    苇庆凡暗暗吐槽一句，“可以全款吗？我现在付钱能直接提车吗？”
    小姐姐愣了两秒，然后用力点头：“可以可以，我们店里有两辆，一辆黑色一辆白色……你确定要买吗？”
    “白色，刷卡！”
    苇庆凡很随意地拿出银行卡，在随后小姐姐有点难以置信而又难掩兴奋的神情，以及随后整个店铺都像是发生了微妙变化的氛围里面感受到了一种自我鄙夷的恶俗的爽感。
    他有点飘飘然，但远不止于失去理智，先验了车，又试驾了一圈，确认没有问题。
    不过回到店里，又有人跑过来告知：“先生，不好意思，你得等明天才能提车，因为保险要到第二天凌晨才能生效……”
    “没事，那我就不买了，去隔壁看看，谁家能让我把车开走，我就买哪家的。”
    虽然明天依旧可以重新验车，但还得再请假过来，今天老江就没回短信，鬼知道明天会不会训自己一顿，再说还有学姐那边呢。
    他态度坚决，在金钱面前4s店很懂得变通，前后共花了三个多小时，苇庆凡开着只有临时牌的新车离店扬长而去。
    卡里少了58万。
    车挂的是李婉仪的名字，自动挡，这样她学起来比较省事。
    车买完，他忽然有点心虚，于是在路上给李婉仪打了个电话。
    嘟嘟响了几声之后，小灵通里面传来李婉仪甜美的嗓音：“喂？”
    “喂，学姐你回去了吗？”
    “还没，师傅还在装修呢，怎么了？”
    “哦，没事，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找你，等下一块回去。”
    “你跟我一块回去干吗？我又不回去吃饭。”
    “那我去跟你一块吃饭。”
    “你又发什么疯?”
    “你这话说的就没良心了啊，我陪你一块吃饭不正常吗？”
    “不正常。”
    “反正你等我就行了。”
    ……
    天际斜阳晚照，将街道两旁建筑拉出长长的倾斜的影子，李婉仪送走了装修师傅，又打扫收拾了一番，看看时间，已经是六点多了。
    她中午就跟王淑华说过傍晚不会去吃饭，因此不必再通知，只是奇怪苇庆凡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肚子已经有点饿了，她将杯子里面的水喝光，又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张自己撕开的卫生纸，把杯子里残余的一些水倒上去，用浸湿的卫生纸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汗渍。
    将纸巾丢进垃圾桶，她看着收拾完了之后仍显得有些狼藉的装修了一半的店铺，脸上露出了些由衷的欢喜的笑容。
    以前，这样的笑容是在校园里，是为了学习和成绩；
    今后，她的努力和成绩，就在这间店铺里面了。
    她走出店铺，又退出几步，以便有更大的视野看一看这个开始变成理想中模样的店铺。
    有点可惜，自己不会拍照，否则应该拍一张照片纪念一下的……要不下次让他拍一下？
    但那是黎妙语的相机……
    她轻轻叹息一声，抛开这些没意义的心事，下意识的回过头，看一眼学校的方向，没有苇庆凡的身影。
    他应该回来了才对……
    这里没有旁人，她可以不必遮掩，鼓了一下腮帮子，撇了撇嘴角，很小声的咕哝了两句什么。
    然后，她听见有不大的汽车翁明声靠近，下意识转头，看到一辆白色的小轿车驶过来。
    县城里有不少轿车，李婉仪并不觉得奇怪，隐约觉得这辆小车挺漂亮的，但这跟他无关，也没多看，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但那嗡鸣声越来越近，她有点奇怪地再次转头，看到那辆车缓缓在旁边空地上停了下来。
    随后车门打开，她看到了那只幺蛾子从车里面钻了出来。

 【117】这车真舒服

    斜阳晚照，将街道楼房拉长了影子，这些建筑影子平行的边界中央铺满了金黄色的光芒，大概因为街上尘土和光影的缘故，哪怕身处其中，看着这样的场景也像是一幅相片或者画卷。
    李婉仪穿着浅蓝色的牛仔裤和白色的短袖t恤，裸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和手臂, 头发绑成一条马尾，长长的垂在后背，因为店里装修的缘故，她戴了顶黑色鸭舌帽，衬着高挑婀娜的身段，显出了些许英气。
    她站在阴影里, 将后方沐浴着夕阳的黄昏街道如画美景都变成了背景, 成为了苇庆凡下车时的目光焦点。
    当然，相较于她此刻在生活当中展露出的美丽，苇庆凡更期待她的表情。
    李婉仪确实出现了短暂的愣神，虽然猜到了他可能会整什么幺蛾子，但完全没想到他会整这么大！
    车！
    买了辆车！
    愣完之后，她几乎下意识地生起气来，差点忍不住就要一句“你有病啊”骂出去，但立即醒悟过来。
    苇庆凡再怎么乱花钱那也是他的钱，自己有什么资格去管他，又不是说整天住一块就真的是一家人了……
    苇庆凡欣赏着她此刻杂着震惊、气恼、无奈的复杂表情下的美态，随手关上车门，露出个笑容道：“怎么样，学姐，惊喜不？”
    “管我什么事？”
    李婉仪强忍着骂他一顿的冲动，扭身回店里。
    “送你的啊，当然管你的事……”
    苇庆凡还没说完, 李婉仪就回过身来，瞪着他骂道：“你有病啊？”
    “你听我……”
    “我不听！”
    他要只是自己乱花钱，李婉仪再气都只能劝自己不管自己的事情，但他居然买车送自己，那就真的是找骂了。
    李婉仪越想越气，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从哪开来的从哪开回去，抓紧！你……”
    她一肚子气，又想骂人，又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言语来骂他，于是顿了一下，又重复起来：“你是不是有病啊？你就是有病！脑子有病！赶紧去退了！”
    苇庆凡等她骂完，“我是买来用的，有用，听懂了吗？”
    李婉仪站在店门口看着他，明显还在生气，胸膛微微起伏，跟他对视着瞪了几秒钟，终于冷静下来，问：“什么用？”
    “第一，寄快递。”
    苇庆凡伸出一根手指，正要按照腹稿开始解释, 就见李婉仪忽然伸手捂住了耳朵：“我不听！你开走！”
    她身材高挑, 平日里御姐范十足，但这幅姿态莫名的有点软萌可爱，苇庆凡有点好笑，也不急着解释了，就站在那看。
    李婉仪捂着耳朵，见他不解释了，明亮妩媚的眸子瞥过来，然后气呼呼地瞪他一眼，又把捂着耳朵的手放了下来。
    苇庆凡进了店铺，控制着声音解释道：“我准备开网店，到时候要去市里面寄快递，你能每天坐大巴坐公交去市里寄快递啊？”
    李婉仪反驳道：“为什么不能？”
    “你拿的完吗你？”
    苇庆凡翻了个白眼，见她还要反驳，抢先道：“这是买来干活的，必要投资，跟装修一个道理。”
    他才是老板，也是他的钱，而且说的也似乎有道理……
    李婉仪站在那生了会闷气，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停在外面的那辆车，迟疑了两秒，小声问：“多少钱？”
    “挺贵的，二三十万呢。”
    他给打了个折，不过对李婉仪来说没区别，都是天文数字。
    她默默地算了一下，望着他道：“我得不吃不喝打工三十年……”
    “你工资能三十年都不涨啊？”
    苇庆凡没好气地道，随后放缓了语气，“先回家吃饭，等有空了我教你怎么开。”
    “我……”
    李婉仪有点慌，跟他对视了一眼，然后把头扭向一旁，“我不开……撞坏了赔不起。”
    “你不开，难道我每天逃课去发货吗？”
    苇庆凡撇撇嘴，“走啦走啦，先回家，回头我妈该打电话骂我了。”
    李婉仪道：“我跟姨姨说过了，晚上不回去吃，师傅吃完饭了还要来继续装修呢。”
    “那我跟你一起吃。”
    苇庆凡招招手，“走啦走啦。”
    李婉仪迟疑了一下，没再拒绝，关了店门，然后跟他一起去旁边的一家板面店。
    走了两步，她又回头，看了眼那辆停在阴影里仍然像是会发光的轿车，“车怎么办？”
    苇庆凡道：“停这里就行了，这里路口有监控，没事。”
    李婉仪还是有点不大放心，几次回头，生怕一不小心车就被人偷走了。
    虽然她很不满苇庆凡买车，但花了这么多钱买来的，要是被人偷走了、砸坏了，那更不能忍，心疼都能心疼死。
    到了店里，苇庆凡要了两碗板面，并且很大气的各加了一颗卤蛋。
    李婉仪在位置上坐着，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桌面上的油渍，等他坐下来，小声问：“你跟你妈妈说中午去哪了？”
    “同学生日啊。”
    “晚上呢？”
    “中午的蛋糕没吃完，到食堂继续吃。”
    李婉仪看了他两秒，然后嘴角撇了撇，“你可真会说瞎话，谁都骗。”
    “这是善意的谎言。”
    “嘁。”
    “嘁什么，要是我妈生气打我一顿，我不疼啊？我妈不心疼啊？你不心疼啊？”
    苇庆凡振振有词，李婉仪脸红了一下，但发现自己似乎都已经对这种调戏习惯了，居然没觉得怎么生气。
    她撇撇嘴掩住了异状，冷笑道：“活该！打死最好。”
    “最毒妇人心！”
    “你说什么？”
    “学姐最好了，善良又漂亮……”
    苇庆凡很懂得不吃眼前亏的道理，闲聊几句，吃完了面，起身走出面馆，将车钥匙递给李婉仪。
    李婉仪摇头道：“我不要，你自己拿着吧。”
    苇庆凡无奈道：“我拿着被我妈看到怎么解释？”
    李婉仪瞪他道：“你没法解释我就能解释了？”
    “可以啊，你就说你们老板的车，借给你练车，因为之后要寄快递用，这样过段时间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开回家。”
    “要开你开。”
    李婉仪狠狠瞪他一眼，但还是把车钥匙接了过去。
    她犹豫一下，又问：“你要不要骑自行车回去？”
    “不用，我一个刚买了奥迪的人骑自行车像什么样子？”
    苇庆凡撇撇嘴，走到路边，刚好有公交车驶过去，他撒腿追上去，招着手喊：“师傅，师傅，停车！”
    司机师傅减速停车，苇庆凡回身冲李婉仪摆摆手，然后喘着气上了公交车。
    李婉仪回了他一个白眼，把钥匙装进口袋里面，怎么都觉得别扭。
    她回到店里面，拿着钥匙研究了一下，很想要按一下试试，又不敢，到底还是没敢碰，小心地放进了带着的帆布包里面。
    过了会儿，两个装修的师傅吃完饭回来了，显然都看到了店外的那辆车，啧啧地看了好几眼。
    李婉仪迎了出来，刘光问：“这谁的车啊？”
    李婉仪挤出笑容回答道：“我们老板的，他不怎么开，把车停着了。”
    “你们老板来了？”
    刘光对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板很好奇，见对方居然有辆奥迪a6，不禁又暗暗调高了对对方的评价。
    李婉仪只得道：“嗯，刚来看了看，就又走了。”
    两个师傅隔了两米远的距离绕着车转了两圈，“这还是新车啊？都没上牌呢。”
    “哎，小姑娘，你们老板叫什么啊？这么有钱。”
    李婉仪不大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他不让说……”
    “这么神秘？”
    两个师傅摇摇头，啧啧称奇，随后两个打下手的也来了，继续在店里忙碌。
    李婉仪正在考虑是不是去给买几块雪糕，毕竟雪糕比水便宜，能省一点是一点，就见苇盛过来了。
    他也远远地就看到了停在门口的奥迪a6，表情顿时变得不大好看，却又忍不住直勾勾的打量起来，绕着车转了好几圈。
    见李婉仪出来，苇盛压低声音问：“他买的？”
    李婉仪点点头，生怕苇盛把自己当做红颜祸水，心里面多少有点委屈，小声解释道：“他说要寄快递什么的……”
    “这个我听他说了……”
    苇盛明白她的顾虑，挤出笑容道，“一夜暴富，也正常，反正用得着，买就买了……车钥匙在你这吗？”
    李婉仪点点头，然后回店里拿了车钥匙递给苇盛。
    苇盛摆摆手道：“给我干嘛，你拿着你拿着……”
    他嘴上拒绝着，但手没能控制住，还是把钥匙接了过来，然后犹豫着打开了车门，跺了跺脚，确定没泥，才小心地坐了上去。
    他没关车门，李婉仪站在旁边，借着夕阳余晖打量着车内装饰，小声问：“叔，这车得多少钱？”
    “嗯……”
    苇盛也打量着车内饰，想了一下道：“奥迪a6啊，少数也得四五十万……”
    “这么贵？”
    李婉仪被吓一跳，随即压低了声音，“他跟我才二三十万……”
    说完之后，她觉得不大对劲，于是自我反思了一下：李婉仪你要注意心态，你是个每月工资八百块钱的人，不能跟那个混蛋一样飘，什么叫“才二三十万”啊？
    “这小子……”
    苇盛也是一肚子不满，边仔细看车边忍不住数落着不争气，“就知道乱花钱，好几十万就这么没了……哎……”
    他数落着数落着，重点慢慢变了，“哎呀，这车……真舒服！”

 【118】早点变成一家人

    苇盛在车里看了好一会儿，可惜不会开车，没敢启动，这摸摸那瞅瞅，就又出来了。
    见李婉仪也在看车，他笑道：“上去看看，这就是给你开的。”
    “不不。”
    李婉仪赶紧摇手, “我不敢，这也不是给我开的，叔你别吓我了。”
    苇盛暗暗失望，愈发觉得这个侄子不靠谱，车都买了，咋还一点进展都没有呢？
    他是个长辈, 也不好说什么, 关上车门，听着那车门响声都觉得是种享受，又把钥匙递给李婉仪。
    李婉仪不接，道：“叔你拿着吧，我拿着有点害怕。”
    “我拿着不是更害怕？”
    苇盛有点好笑，“回家我老婆看到了，不跟我打一架？”
    李婉仪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觉得失礼，抿着嘴把钥匙接了过来。
    她回到店里把钥匙放好，苇盛也跟着进来。
    刘光他们正在刷漆，但也注意到了苇盛看车的举动，抬抬下巴，压低了些声音问：“盛啊，咱哥俩也不是外人，你跟我说说，这老板到底是谁啊？”
    苇盛无奈道：“人家不想说，说了你们也不认识, 管他是谁呢，给钱就行了。”
    刘光挑了挑眉, 又道：“那我猜猜……是你哥吧？”
    苇盛愣了一下, 随即明白他指的是苇正，失笑道：“你扯淡，我哥哪买得起奥迪a6？他连个桑塔纳都买不起……”
    “那还能是谁？”
    另一个装修师傅也道，“啥都让你出面，不是你哥还能是谁？”
    李婉仪在旁边听着，有点想笑，又赶紧忍住。
    她听黎妙语说过苇庆凡“我在教体局上班的大爷”的事情，去省城比赛的时候也见过苇庆凡的骚操作，但万万没想到苇庆凡怕被爸妈收拾，匿名开店，居然又坑了苇庆婵的爸爸一回。
    她觉得有必要考虑一下，如果过段时间苇庆婵也听说了这件事情，来找自己求证，自己到底该怎么回答……
    ————
    苇庆凡来到教室，晚自习预备铃已经打响过了，江长军正在讲台上讲话，见他匆匆过来，也没有说什么。
    江长军是来通知期末考试时间的, 并勉励了一番，马上高三了, 认真学习之类。
    等他走了，曹泽立即凑过来问：“你干嘛去了啊？”
    坐在前面的黎妙语和谢瑶也回过头来，只不过谢瑶是与曹泽同样的疑惑，黎妙语则只是单纯的想看看他而已。
    “嘘~”
    苇庆凡竖起一根手指，“保密。”
    曹泽撇撇嘴，谢瑶也翻了个白眼，小声咕哝道：“你还能彩票中大奖了啊，还保密？”
    黎妙语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谢瑶还以为她觉得自己比喻不恰当，解释道：“我就是随便打个比方……”
    黎妙语没有说话，低头继续做题，嘴角悄悄地翘了起来，赶紧抿住，免得把苇庆凡给暴露了。
    与此同时，她心里面又悄悄地想：“只有我知道……”
    晚自习放学，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俩人被挤到了一块，谢瑶与曹泽都在后面，苇庆凡凑了过来，黎妙语瞥他一眼，小声问：“领了？”
    苇庆凡点点头。
    旁边的教室里亮着灯光，黎妙语的面容背着光，那双眸子仍晶晶闪亮，轻轻眨动着，“你有多少钱了？”
    这是可以轻易算出来的问题，但她仍然想要问一问。
    苇庆凡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个“七”的手势。
    黎妙语横了他一眼，鼓了鼓腮帮，神情看起来惊羡而又欢喜，见他盯着自己，很得意的样子，又皱皱鼻子，抬起下巴，表示不屑。
    后面俩电灯泡跟了上来，两人于是停止了这种互动。
    苇庆凡回到家中，李婉仪正在楼上卫生间洗衣服，他有点奇怪，道：“学姐你把衣服放洗衣机不就行了吗？”
    李婉仪似乎在想事情，乍听到他的声音，转头看过来，摇头道：“不用，夏天的衣服好洗，我顺便放松一下脑子。”
    说话的同时，她将原本在揉洗的内衣放入水中，抓起了t恤轻轻搓弄，随意问：“你放学啦？”
    苇庆凡笑道：“没有，我逃课回来的。”
    李婉仪当然知道他在瞎扯，没好气嗔道：“你烦不烦啊？”
    “不烦啊，我多讨人喜欢。”
    苇庆凡笑着摆摆手，“你慢慢洗吧，我去躺回。”
    他在外面跑了一天，属实有点累，趴到沙发上用一个很肆意的姿势放松下来。
    李婉仪在卫生间里面问：“姨姨回来了吗？”
    “没呢，我爸也还在睡觉。”
    “哦。”
    李婉仪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很快洗好了衣服，拧干了端着盆出来。
    她通过客厅走向外面的阳台，却见苇庆凡姿势不雅的趴在沙发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喂！”
    “苇庆凡！”
    “你别在这里睡啊，要睡回房间睡去……”
    她喊了两声，苇庆凡只是不应，于是走过去伸手摸摸他额头，没觉得发烧，又伸手拍拍他的脸。
    苇庆凡只是睡着了，不过这个时候睡着往往很沉，好在她刚洗完衣服，手还有些潮湿，沁凉柔软，苇庆凡被她一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也不知道他刚刚是不是做了什么梦，明明都睁开了眼睛，迷糊的看了眼李婉仪，但随即就又闭上了眼睛，并且很自然的抓住了她那只手，放在脸上。
    李婉仪愣了一下，只觉得连腮带耳都在发热，正要把手抽回来，就见苇庆凡抱着她那只手，跟猪拱地似的用鼻子嗅了嗅，然后在她手背上亲了两口。
    李婉仪差点没忍住要抓起脸盆砸他脑袋上，赶紧用力把手抽出来。
    苇庆凡手里一空，也跟着爬了起来，看样子下意识的还想要找她的手亲，但爬起来之后，人似乎也跟着清醒过来。
    他坐在沙发上愣了两秒，见李婉仪满脸通红地站在旁边，眼睛眨了眨，随后似乎醒悟过来做了什么，尴尬地笑了一下，茫然地问：“我睡着了？”
    李婉仪判断不出他是装的还是真睡迷糊了，站在那瞪着他生了会闷气，也不好找他算账，端起盆去阳台晒衣服了。
    苇庆凡真不是故意的，勉强记起一些片段，然后把手放到鼻端闻了闻，有肥皂的味道和很淡的不知道是不是梦中残留柔软触感带来的错觉香气。
    他终于完全记起来自己做了什么，往阳台瞄了一眼，在被揪耳朵之前赶紧溜回房间，拿了衣服跑卫生间去洗澡。
    李婉仪晒好衣服回来，听到卫生间里面哗啦啦的水声，翻了个白眼，把脸盆放在了卫生间门口，回房间去了，认了这个哑巴亏。
    下次就让他在客厅睡一夜，谁再管他谁是狗！
    苇庆凡洗完澡出来，见她房门紧闭，于是把脸盆放回卫生间，把裤头洗了晾晒好，又下楼将裤子和短袖衣服丢进洗衣机。
    从楼下卫生间出来，就看到老妈回来了，见他在楼下，王淑华问：“婉仪呢？”
    “在房间呢，估计睡了吧，她忙一天应该也挺累的。”
    苇庆凡说完就准备上楼，王淑华坐在沙发上摆摆手，低声叫住了他。
    苇庆凡还以为是自己一天不见踪影的事情，提着小心凑了过去。
    王淑华压低了些声音问：“你跟我说实话，你们俩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啊？”
    苇庆凡有点懵，“跟谁？”
    “还能跟谁？”
    王淑华见他想要装傻，立即板起脸，“你跟我说实话，你跟婉仪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苇庆凡打量着老妈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帮学姐开店的事情暴露了，但总不能被一咋呼就说实话，茫然地道：“没什么情况啊？”
    “你还跟我装傻！”
    王淑华作势要拧他耳朵，苇庆凡赶紧灵活地躲开。
    王淑华也不继续揪，盯着儿子问：“没什么情况，她怎么能忽然一下子变化这么多，每天帮着一起做饭，一起吃饭，也不推辞了……”
    她又指了指地板，“你看，这地也是刚拖过的，总不会是你拖的吧？”
    苇庆凡低头一瞅，发现还真像是刚拖的。
    王淑华往楼上瞥了一眼，问：“除了没领证没办酒席，这不就是个儿媳妇吗？真娶了个儿媳妇回来，都没这么殷勤懂事的！”
    她没让睡啊……
    苇庆凡在心里面悄悄地补充了一句，但没敢说，不然肯定要被拧耳朵。
    他想了想道：“我也在奇怪，不过我觉得您估计想岔了，她应该是觉得您觉着她现在缺钱，又不上学，肯定会拉着她一起吃饭，反正都推辞不了，不如主动帮您做点事。”
    王淑华也觉得有点道理，只是仍怀疑儿子祸害了人家，继续盯着他看。
    苇庆凡哪知道老妈思想如此开明，继续说道：“等过段时间她那边店开起来了，估计就没空整天在家吃了，可能会把伙食费给你，她要给的话你就收下。”
    “收什么伙食费？”
    王淑华没好气瞪他一眼，“你还不如想办法早点变成一家人……”
    “……”
    苇庆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撇撇嘴道：“您爱收不收，我回去睡觉了。”
    “这么早你睡吗？”
    “那我学习去，都要期末考试了，你不要影响我复习。”苇庆凡理直气壮的上楼去了。
    “兔崽子……”
    王淑华在楼下不满地咕哝了两声，苇鹏刚起来，还不大清醒的从房间出来，问：“咋了？”
    “没你的事，睡你的觉去！”
    苇鹏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日夜颠倒的看球，媳妇不满，被骂也不还嘴，为了看球忍辱负重，去卫生间洗脸去了，准备迎接新一夜的球赛。
    苇庆凡回到楼上，看到手机里有黎妙语的短信：“四场进球彩今天上午出来了，一注11778，你中了吗？”
    苇庆凡看着短信愣了两秒，然后给她回复：“你不早说……”
    坦白说，他一瞬间居然有一个很膨胀的想法，有点不想要这个奖了。
    还得再跑一趟！
    又特么得请假！
    黎妙语很快回复：“你又中奖啦？我也忘了，刚想起来是今天。”
    苇庆凡很快忘了要领奖的事情，拿手机回到房间，往床上一趴，给她拨了个电话过去。
    煲电话粥不比领奖神马的爽多了！

 【119】触手可及

    “喂~”
    “喂~”
    “哼~”
    “哼~”
    “你要是再学我说话，我就挂了啊！”
    “你要是再学我说话，我就……”
    “嘟——嘟——”
    苇庆凡听着电话里面的盲音，一脸懵的又拨了回去，然后被挂掉，再继续打。
    再次接通之后，他不等黎妙语说话, 立即道：“我错了。”
    “哼！”
    黎妙语轻轻哼了一声，“你不需要觉得我很好欺负，我很有脾气的告诉你。”
    “嗯，嗯，是我思想太不成熟了，太幼稚，我检讨、反思并改正。”
    黎妙语又轻轻哼一声，很快忘了这事, 很开心地问：“你真的又中奖了啊？”
    “对啊，我现在头疼死了，又要去领奖……”
    “……”
    黎妙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谴责这种行径，憋了两秒，没好气嗔道：“你要不要脸啊？”
    “我说真的啊，还得请假。”
    “没事，我准你的假，一百万呀！”
    “好，那我就不跟老江说了。”
    “那不行，肯定要跟他说啊。”
    “为什么，你都批准了，我还要跟他说干嘛？”
    黎妙语再笨也知道他是在调侃自己了，娇嗔道：“你讨厌死了！我不跟你说话了。”
    “好啦好啦，说正事，跟你说个好消息。”
    “什么？”黎妙语一如既往的很好哄。
    “我买了一辆车。”
    “啊？”
    小姑娘吃了一惊, “你买车干嘛呀？你又不会开。”
    “谁说的, 我车技可好了。”
    苇庆凡反驳了一句, 然后又把要开网店的事情跟她讲了一遍。
    黎妙语是知道网店的，只是意外他居然会想到去开网店, 很佩服地道：“你好厉害啊，我都没想过可以去开网店，你还没开起来呢，就想要去开网店了。”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嘛，不过我也就是想想，具体怎么做还得回头再定。”
    苇庆凡谦虚了两句，黎妙语又问：“你真的会开车啊？”
    “会开啊，回头我带你去兜风。”
    黎妙语皱皱鼻子，不接这茬，又问：“什么车呀？好看吗？”
    “06款奥迪a6l，白色，我看着还挺顺眼的。”
    “可是我爸说宝马买白色，奔驰奥迪买黑色哎。”
    “本来是想买黑色的，但是后来想想平时应该是学姐开的比较多，她更喜欢白色的，就换了白色，也挺好看的, 等周末了你来看看。”
    “好。”
    黎妙语应了一声，然后又问：“学姐会开车吗？”
    “不会啊，等考完试我再慢慢教她。”
    “哦。”
    黎妙语又应了一声，然后不说话了。
    苇庆凡干咳一声，“你要不要学？”
    “不要。”
    “没事，你想去哪的话我给你当司机。”
    “也不要。”
    “……”
    苇庆凡忽然有点后悔提这茬，移开话题道：“对了，顾老师没说要找我算账吧？”
    “没有。”
    电话那头，黎妙语穿着衣服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抓着电话，一只手揪着喵喵的猫尾巴，有点闷闷的鼓着腮帮，“反正我没听到。”
    “那就好。”
    苇庆凡点点头，又道：“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你说我要不要把中奖的事情告诉我爸妈呢？”
    黎妙语见他说起正事，又忘了生气，下意识地认真思索起来，问：“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自己创业，肯定就要用钱，但是他们肯定怕我乱花钱，也怕我耽误上学，跟他们说了，到时候用钱就会很麻烦。”
    “那不说呢？”
    “不说我又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苇庆凡原本是一只打定主意不说的，但现在确实有点犹豫，“我爸妈在天海中学开了个小店，这个你知道的。”
    黎妙语用手温柔地抚摸着猫猫柔软的毛发，轻轻“嗯”了一声。
    “现在开了也快一年了，应该也挣了点钱，但是我家经济情况一直是不如我大爷和我叔家的，我爸妈现在能挣钱了，就想着多赚钱，以后能给我在县城里面买套房子。
    “这段时间我爸每天熬夜看球，晚上吃完饭就睡觉，我妈一个人也在那边看店，等学生都放学了，宿舍关门了才回家，就是想多卖点东西……”
    苇庆凡叹了一口气，“我劝了两回没必要开那么晚，我妈不肯听，你说，我要是跟他们说了我中奖的事情，他们是不是就不用每天这么累了？”
    黎妙语沉默了一会儿，才闷闷地道：“我回答不了，我也不知道……”
    苇庆凡叹了口气，又道：“如果我告诉他们了，他们还是想要多赚钱，那就没用，而且因为我已经不需要他们给我赚钱买房子了，可能还是让他们失去了辛苦赚钱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重生之后的苇庆凡一直很努力融入环境，也确实受环境影响，但毕竟是前世灵魂，作为一个已经步入中年的人，他很清楚对于老人来讲“被需要”“有价值”的重要性。
    后世的他每次春节后离开后备箱都是被塞满的，爷爷奶奶姥姥外爷以及爸妈都往里面塞东西，很多他真的没办法在坏掉之前吃完，但除了最初的两年之外，他基本都是来者不拒，你能塞进去我就带走的态度。
    对老人来说，这是他们忙碌的意义，也是他们的成就和满足。
    习惯了辛劳付出的他们不仅需要陪伴，也需要被人需要。
    如今的爸妈比那时要年轻很多，但作为典型的农村父母，他们“给子女立家业”的思想根深蒂固，某种意义上就是他们生活的方向。
    知道这件事情，他们因此而变得轻松和幸福吗？
    “我也不知道……”
    黎妙语咕哝了两声，觉得他考虑的事情都好深奥。
    她鼓了鼓腮帮，又试探地提建议道：“你不是把八强的彩票给他们了吗？如果那张中了，你看看他们的反应，然后再决定告不告诉他们，这样行吗？”
    “有道理！”
    苇庆凡确实有过犹豫，但并非是个优柔寡断、轻易改变主意的人，犹豫之后，很快就再次坚定原本的想法，不过还是对黎妙语的建议表现出了“醍醐灌顶”般的反应，“你真是太聪明了，我差点忘了这事，还好问你了。”
    “没有啦，当局者迷嘛……”
    黎妙语其实有点疑惑，不知道自己那个建议是不是真的有用，苇庆凡好像被当头棒喝似的表现让她有点心虚，但也不好意思细问，那岂不是说明自己这个提建议的人对自己的建议都是迷糊的？
    那多丢脸……
    她不大好意思的谦虚两句，心情却变得很开心起来，嘴角一直弯着，甜甜的笑容努力想藏都藏不起来。
    “旁观者清也得有脑子才行嘛，换了曹泽来肯定就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不要总是损曹泽嘛。”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且我也没损他，我是夸你。”
    黎妙语轻轻哼了一声，一副识破了你在拍我马屁的语气，“故意夸我呀~”
    “对啊，不过夸你就比较简单了，说实话就行，要是夸别人还得说瞎话。”
    “哼哼。”
    “哎，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跟你说去领奖的时候人家都可淡定了……”
    “记得呀，然后呢？”
    “这次就不一样了，那大姐一看到我就瞪大了眼睛，估计心里面在想：小伙子你上辈子拯救了地球吧，连中了两次大奖，还长得这么帅……”
    黎妙语被逗得直笑，嗔道：“人家才没这样想呢。”
    “你又不是人家，怎么知道人家没这么想？”
    黎妙语反驳道：“那你怎么知道人家这样想的？”
    “我根据事实和她的表情猜的啊。”
    苇庆凡笑道，“得亏你没跟我一起去，不然那大姐该觉得我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了……”
    黎妙语有点害羞，哼了一声，假装没听明白什么意思，随后又忍不住笑起来，努力藏着不让他听出来，小声问：“那你要是再去领奖，她会是什么表情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等回头我去了再告诉你。”
    “嗯嗯，你看仔细一点。”
    “好，遵命！”
    俩人聊了半天，随后赵雅泉又敲了敲闺女的门，过来催她喝牛奶睡觉。
    俩人都已经培养出默契了，一听到敲门声，黎妙语就飞快的挂掉了电话，并且熟练的将手机放了下来。
    苇庆凡也很淡定的放下手机去洗漱睡觉，但回来之后，还是收到了黎妙语的短信：“睡觉啦，晚安。”
    “晚安。”
    他回复了短信，然后放下小灵通睡觉，又开始琢磨作为一个开奥迪a6的人，是不是有必要换个手机。
    iphone明年才发布啊……iphone明年就发布了啊……
    他打消了换手机的念头，随后又在心里面暗暗的叹息一声。
    未来如此遥远，又如此触手可及。
    第二天到了教室，趁着曹泽和谢瑶两个电灯泡到来之前，黎妙语把四场进球彩的开奖新闻拿给苇庆凡看了一下：
    世界杯足彩4场进球玩法第06001期开奖揭晓，一等奖534注，每注奖金11778元。本期总销量9827436元。
    “不错不错。”
    苇庆凡前世又没买彩票，也不知道自己这把又薅走了多少羊毛，确认了中奖和将近数额之后，就点点头把手机还给了黎妙语。
    黎妙语本来还想再跟他说说话，随后瞥见谢瑶走进了教室，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收起手机，认真看书。
    今天已经是周四，苇庆凡老老实实的上了两天课，随后又到周末。
    很忙，估计要比上课还累，要陪妙妙去图书馆学习，要教学姐开车，她还不乐意学……

 【120】你老板真不是东西

    周六上午，苇庆凡照常来到图书馆，黎妙语比他稍晚了一些到，苇庆寒依旧没来。
    俩人闲聊了一阵，开始写作业，中午离开时，苇庆凡对她道：“我下午不过来了。”
    黎妙语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 然后“哦”了一声。
    苇庆凡看了她两眼，“你不问问我干嘛去？”
    “不问。”
    黎妙语皱着鼻子轻轻哼了一声，“你都不告诉我，我干嘛要问？”
    看这模样，她很显然早就猜到了。
    苇庆凡无奈，只好道：“我准备教学姐学一下开车，你一起去吧。”
    “这样啊？”
    黎妙语眨着晶晶闪亮的大眼, “那好吧，我去看看车。”
    “嗯嗯。”
    苇庆凡朝她露出笑脸。
    黎妙语又眨了眨眼，狐疑地问道：“你好像不希望我去？”
    “怎么可能？”
    苇庆凡立即露出了“我在你心目中居然是这种人”的神情，“我早就想让你去看看了，好显摆一下，但是又怕表现太明显了会让你觉得我很浅薄……男孩子更得矜持。”
    “嘁~”
    小姑娘撇撇嘴，随后又抿着嘴角，很矜持地道：“那我就去好了，让你炫耀一下。”
    苇庆凡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就好，锦衣夜行的滋味可不好受，这几天我都快憋死了, 总算可以炫耀一下了。”
    黎妙语白了他一眼，“你当心成项羽哦。”
    苇庆凡嘿嘿笑道：“这不是有你在旁边看着我嘛，时时提醒，我不会落得项羽的下场的。”
    黎妙语又白了他一眼, 见公交车来了，转身向他挥了挥手，“那我下午直接去店里了。”
    “好, 不用来太早，太阳比较大，跟平时差不多的时间就行。”
    “嗯嗯。”
    小姑娘很开心点点头，然后又挥挥手，上车走了。
    苇庆凡回到家里，在院门外就听见里面有苇庆婵的声音，进院子里果然看到老姐正跟学姐一起在葡萄架底下择菜。
    “姐你来了。”苇庆凡招呼一声。
    苇庆婵点点头，然后继续跟李婉仪说话：“亏我原本还觉得你那个老板人还挺好的，工资也高，谁知道要你干这么多活啊……太不是东西了！”
    王淑华从屋里出来，闻言也接话道：“就是……这个老板当的，怎么啥事都要你去弄啊，那他还当什么老板？”
    “就是，干脆把老板也让你来当就好了。”
    苇庆婵愤愤不平，然后又数落李婉仪：“你也是的，人家装修，你看着就行了，还帮忙干……你又不会, 瞎掺和什么, 偷懒都不会, 笨死了……”
    “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李婉仪看样子像是已经被说好半晌了，神情有点无奈的点头答应，又瞥了眼苇庆凡。
    苇庆婵也瞥了眼苇庆凡，见他表情古怪，没好气道：“你那什么表情？我说的不对嘛？你都不知道心疼一下你学姐……”
    李婉仪起先听着还觉得好笑，听见最后一句，脸红起来，伸手去挠苇庆婵的腰。
    “对，对，我完全赞同！”
    苇庆凡举起双手，没去看俩人打闹，自顾进屋去了。
    王淑华拿了俩人择好的菠菜和豆角进屋，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往外面问：“你们高考成绩是不是该出来了？”
    苇庆婵在外面道：“今天24号，明天出成绩。”
    “那也快了。”
    王淑华应了一声，随后又叹了口气，拿着菜去厨房。
    李婉仪很快也过来，倒没有什么伤感难过的表情，脸上带着笑容，去厨房帮忙做饭。
    苇庆凡跟坐在沙发上看球赛重播的老爹打了招呼，然后在旁边坐下。
    随后苇庆婵也进来了，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来，问苇庆凡：“你介绍的那家店老板到底是谁啊？怎么还神秘兮兮的……”
    苇庆凡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啊。”
    “你有什么用？”
    苇庆婵白了他一眼，随后又神秘兮兮地问：“你去过店里嘛？”
    苇庆凡点点头。
    苇庆婵有点兴奋地问：“你看到那辆车没？这个老板好有钱啊，为了寄快递买辆奥迪a6……”
    苇鹏看了过来，问：“什么奥迪？”
    “婉仪的老板！”
    苇庆婵开始跟叔叔讲起了八卦，“我今天上午去的时候，看到他们那个店外面停了一辆奥迪a6，得五六十万，还是个新车，刚上的车牌。婉仪说他们老板刚买的，好像是之后要去市区寄快递什么的，就买了辆车……”
    她啧啧两声，“真有钱！就是太抠了，婉仪忙里忙外的，什么都要管，都算是店长了，一个月才给八百块钱……”
    苇庆凡咳嗽一声，提醒道：“八百块钱不少了，再多给学姐估计也不肯要。”
    “那也得看干多少活啊？”
    苇庆婵瞪他一眼，对这个弟弟胳膊肘往外拐很不满，“我今天过去的时候，她正帮人家贴墙纸呢，一身都是汗，那老板也是抠门，这么热的天，连个风扇都不给……”
    苇庆凡暗暗抹了一把汗，原本音像店里肯定有风扇，但后面拆走了，他后面也忘了这茬，这么热的天室内装修确实很热。
    苇鹏听苇庆婵说着，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太实诚了，拿多少工资干多少事，也不能拿着打工的钱操着老板的心啊……”
    “就是就是！”
    苇庆婵很认同的点头。
    “对，对。”
    苇庆凡也表示赞同，默默地看球不再说话。
    苇庆婵的东西都已经搬走，吃完饭后也不走，上楼去跟李婉仪一块午睡，准备下午一起跟她去店里面看着她，不让她再费力不讨好。
    苇庆凡睡醒之后到卫生间洗漱，刚洗完脸出来，就见学姐也从房间出来。
    俩人互相看了一眼，李婉仪理了理头发走了过来，苇庆凡小声道：“下午去装个空调，还有，你没必要跟着干，我们给了钱的。”
    “我知道。”
    李婉仪嫌弃地白了他一眼，进卫生间洗脸去了。
    “有本事你冲我姐，我妈，我爸翻白眼啊……”
    苇庆凡暗暗撇嘴，深感自己这个当老板的才是处在生物链最底层的，出钱、挨骂，还要被嫌弃。
    苇庆婵很快也从房间出来，睡眼惺忪地瞥了眼坐在沙发上的苇庆凡，“你在这坐着干嘛？”
    苇庆凡道：“等你们洗完脸一起去店里啊。”
    苇庆婵清醒了一些，问：“你去干嘛？”
    “去教学姐怎么开车啊。”
    苇庆凡坦然地回答，“她没跟你说嘛？以后她得开车去寄快递啊，不会开车怎么行，她老板没空，我就做做好事教他呗。”
    苇庆婵翻着白眼道：“你会嘛你？”
    “我跟同学学过，车技好着呢，你回头看着好了。”
    “嘁。”
    苇庆婵撇嘴，“你别把人家的奥迪a6给撞了，我们可赔不起啊。”
    苇庆凡道：“放心吧，撞不了。”
    李婉仪从卫生间里面出来，苇庆婵问她：“你要让他教你学车？”
    李婉仪瞥了眼苇庆凡，然后摇头道：“没有啊，我又不学开车。”
    苇庆婵于是得意起来，瞥了眼弟弟，“看吧。”
    苇庆凡有点无奈，怀疑这个姐姐脑子不大正常。
    你不想长辈分了？
    在这里捣什么乱！
    他心里面吐槽着，又对李婉仪道：“早晚都得学，不如早点学，刚好我下午有空。”
    李婉仪道：“我没空，我还得去买风扇呢。”
    我明明说的是买空调！
    他知道李婉仪又是节俭的心思在作祟，瞪着她用眼神表示威胁。
    苇庆婵道：“你们老板愿意买风扇了？太好了，终于不抠门了！”
    “……”
    苇庆凡差点憋出内伤，咳嗽了一声，瞥着李婉仪道：“该花的钱早晚都得花，不能省，花钱也是为了赚钱嘛。”
    李婉仪还没说话，苇庆婵先瞪他道：“关你什么事，你在这里讲什么大道理？有本事你跟人家大老板讲去啊？”
    “……”
    苇庆凡不想说话了，默默下楼。
    苇庆婵好几天没见过他了，见了面总是控制不住想要怼他，但见他这样子，又暗暗后悔，觉得应该在仪爹面前给弟弟留点面子。
    自己总这样，仪爹肯定也就跟着把弟弟当成个弟弟，这也下去自己啥时候才能长辈分？
    她暗暗反思，拉着李婉仪一起下楼，却发现李婉仪抿着嘴角，像是在很辛苦的忍着不笑，不禁有点奇怪。
    “走吧走吧。”
    李婉仪赶紧控制住表情，拉着苇庆婵一起来到楼下，然后去牵自行车，对苇庆婵道：“我带你。”
    苇庆凡问：“那我呢？”
    说话的时候，他盯着老姐，希望苇庆婵能有点眼力见自动消失，不要影响她自己长辈分的伟大事业。
    “你自己再骑一辆。”
    苇庆婵白了他一眼，然后很开心地坐到李婉仪的自行车后座上，并伸手搂住了仪爹纤细柔软的腰。
    苇庆凡瞥了两眼学姐纤纤细腰勾勒出的诱人曲线，一点都不羡慕的撇撇嘴，去牵另一辆旧自行车了。
    苇庆凡的这辆自行车不太好骑，李婉仪载着苇庆婵，双方半斤八两，一路慢悠悠的穿过街巷。
    快到店里的时候，路边有卖空调风扇的店铺，李婉仪于是停了下来，进店里面去问了一下。
    风扇自然便宜，几十几百都有，空调就比较贵了，都要两三千。
    苇庆婵小声问：“你们老板让买空调嘛？”
    李婉仪瞥了眼苇庆凡，回答道：“他说都可以。”
    苇庆凡道：“那就买空调啊，反正又不是你的钱，这也你以后在店里也舒服一点。”
    苇庆婵很赞许的瞥了眼弟弟，也道：“就是啊，你们老板都不心疼钱，你心疼什么，就买空调了，反正你们老板有钱。”
    “老板，你们这应该是给安装的吧？要不先去店里看看，看能不能装壁挂……”
    苇庆凡也不等李婉仪做决定，很热情的帮着跟店老板交涉起来。
    苇庆婵在旁边看着，对弟弟的表现更满意了。
    想追仪爹这种女孩子就得这样强势一点，什么都听她的，她就一直把你当成个弟弟，那自己这个当姐的啥时候才能长辈分？
    还好自己跟着过来了，否则就看不到弟弟的成长和进步了。
    她心中颇为开心和自得的这样想着。

 【121】县高考状元

    这年头县城里面装的起空调的人家还不很多，几千块钱的生意，老板自然热情，直接就跟着到了店里。
    李婉仪拿钥匙打开店门，里面并没有预留空调的借口，但安装并不困难，打个孔的事情。
    苇庆凡又跟着回到空调店里, 定了一款三千块的格力壁挂空调，老板蹬着三轮车把空调搬过来。
    刘光等几个装修师傅也已经到了，见要装空调，十分积极的帮忙，把线路也给布置好了，很快将空调装了上去。
    空调打开, 一股股凉风送了出来，几个装修师傅心情大好，连声赞叹。
    李婉仪付了空调费用，悄悄瞪一眼苇庆凡，还是有点心疼钱，虽然那不是自己的钱。
    苇庆凡道：“走吧，赶紧学车去。”
    李婉仪还是有点不想学，但也知道早晚都要去学，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从帆布包里拿出车钥匙递给他。
    苇庆婵吃惊道：“你居然有车钥匙？”
    苇庆凡撇嘴道：“她老板要她学开车，当然得把钥匙给她了。”
    苇庆婵有点狐疑地打量了一眼李婉仪，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这么贵的一辆车，什么样的老板会把钥匙给员工啊？
    李婉仪知道她肯定想多了，又没法解释，只好恶狠狠的瞪苇庆凡。
    苇庆凡当没看见，打开刚装上的玻璃门出去开车。
    苇庆婵依旧在盯着李婉仪看，小声问：“我上午来的时候, 你怎么不跟我说有钥匙？”
    “你也没问我啊。”
    李婉仪翻了个白眼，生着闷气, 也跟着出了店门。
    苇庆凡上了车，先启动车子打开空调，随后又出来，对李婉仪道：“你坐驾驶位。”
    李婉仪气呼呼瞪他一眼，但还是坐了进去。
    苇庆凡把车门关上，对跟过来的老姐道：“你坐后面去。”
    苇庆婵撇撇嘴，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好奇的打量着车内饰，并很小心的用手摸摸。
    苇庆凡坐到副驾驶位，见李婉仪有点无所适从的坐着，指了指安全带，“先把安全带扣上。”
    李婉仪把安全带拽出来，在他的指点下扣好，发现这条带子从胸前穿过，怎么都别扭，他那双贼眼盯着，又不好意思慢慢整理，只好继续生闷气。
    好在苇庆凡并未多看，开始给她介绍车内各种部件的功能操作。
    李婉仪虽然有点抵触，但还是认真的听讲记忆。
    苇庆婵坐在后面看着, 眼珠转了转, 忽然拿起手机，给10086发了条短信，很快受到了回复，手机“叮叮”响了两声。
    她拿着手机看了两眼，然后道：“婉仪，我有事得走了，你先慢慢学吧，我回头再来找你。”
    李婉仪正认真听讲，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闻言点点头道：“好，你怎么走啊？”
    “我坐公交车回去。”
    苇庆婵打开车门下了车，又斜了弟弟一眼，递给他一个鼓励眼神，摆了摆手，“我走啦。”
    妙妙都该来了，你知道走了……苇庆凡暗暗吐槽。
    苇庆婵站在路边等了等，很快看到公交车过来，赶紧招了招手。
    公交车在路边停下，车门打开，心情极好的苇庆婵立即从前门上了车，又回头瞥了一眼停在店门外小轿车，翘了翘嘴角，心情愈发好了。
    就在她从前门上车的同时，黎妙语背着小包从后门下了车，站定之后，也看向了路边店门外停着的那辆白色小轿车，同样心情很好的翘了翘嘴角。
    “嘎吱”
    公交车门关闭后重新启动，载着一颗电灯泡走了。
    黎妙语打量着车身走近过去，绕着转了半圈。
    车还没贴膜，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黎妙语看到了坐在里面的李婉仪和苇庆凡，李婉仪也看到了她，赶紧打开车门，把脑袋伸了出来。
    “开车窗不就行了嘛？”苇庆凡在里面翻着白眼指挥。
    李婉仪还有点不大适应，但被安全带扣着起不来，只好又坐下，按下车窗。
    “学姐~”
    黎妙语甜甜地挥了挥手，瞥了眼店里面，小声道：“我来看看车。”
    李婉仪向她笑了笑，又去解安全带，要给她让位置，“你来坐。”
    “我坐后面就好了。”
    黎妙语打开车门，坐到了后排去，好奇地打量了两眼，伸手摸摸，笑道：“挺好的哎。”
    李婉仪趁机解开了安全带，没有继续坚持让黎妙语坐到这边来，闻言没有接话，只是瞥了眼苇庆凡。
    苇庆凡回过身笑道：“你看到我姐了嘛？”
    黎妙语眨眨眼睛，然后疑惑的摇摇头，“没有啊。”
    “她刚走，坐的就是你来的那辆公交车。”
    “啊？”
    黎妙语往外瞅了瞅，自然啥都没瞅到，“我没注意到哎……好像是有人上车……”
    “你俩一个走一个来，还挺巧的。”
    苇庆凡笑着说道，不留痕迹的表明并没有孤男寡女共处一车的事情，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黎妙语点点头，又好奇问：“你姐来干嘛呀？她知道车是你的吗？”
    苇庆凡摇头道：“不知道，现在就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
    李婉仪认真记忆着车内操作，并试着操作雨刮器，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
    黎妙语皱皱鼻子，也没有接这句话，道：“你继续教学姐吧，我不影响你们。”
    李婉仪道：“没事没事，你们聊你们的。”
    苇庆凡咳嗽一声，“我去买雪糕，你们想吃什么？”
    李婉仪道：“我都可以。”
    黎妙语道：“我也一样。”
    苇庆凡没有说话，赶紧下车溜了。
    他买了雪糕，先送去店里给装修师傅。
    刘光等人见他这么客气，都有点受宠若惊，同时也有点莫名其妙。
    等苇庆凡拿着另外三块雪糕出去，刘光他们暂时歇息，啃着雪糕议论道：“这店老板肯定是苇正。”
    “我觉得也是，要不然苇盛就算了，他一个小孩子，干嘛对我们这么客气？”
    “有道理，这是他大爷的店，他才这么客气嘛……”
    “还有，上午还有刚刚来的那个女孩子，好像就是苇主任的女儿，对吧？”
    “是，是，我见过，就是他闺女。”
    “那没跑了，这店老板肯定就是苇正……”
    “啧啧……这小姑娘好像还是苇正闺女的同学是吧？”
    “哎哎，你们别乱想啊，苇正不是这种人，再说了，人家闺女的同学辍学了，给介绍个工作有什么？”
    “我琢磨着也是，苇正为人还是挺正派的……不过他哪来这么多钱啊？”
    “那谁敢说……”
    “说不定是合伙呢？”
    “有可能。”
    “反正不管咋说，这店老板肯定是苇正没错……”
    “哎~对！对！这话肯定没错！”
    ……
    苇庆凡回到车上，吃完雪糕，又让李婉仪熟悉了一阵，然后开始随即命题考验。
    后世他知道李婉仪是自己开车的，否则未必敢这样教她练车。
    李婉仪虽然没接触过车辆，但对这些基础操作掌握的很快，苇庆凡于是开始教她如何开车，又跟她换了座位，启动车子，载着她和黎妙语围着商贸城慢慢绕圈，教她方向盘的角度。
    自动挡初学要简单很多，主要是方向盘和控制速度，李婉仪很快听懂，但不敢上手开。
    苇庆凡也担心贪多嚼不烂，没有逼她继续学，让她先熟悉方向盘，准备明天换个人少的地方，再让她慢慢上路。
    李婉仪见他不再赶自己上架，松了一口气，转身对黎妙语道：“妙妙你坐前面来吧。”
    “不用啊。”
    黎妙语摇摇手，李婉仪已经打开车门下来了，对她道：“你们先聊，我去店里看看。”
    “嗯。”黎妙语点点头。
    李婉仪冲她笑了一下，然后扭身去店里帮忙看着装修去了。
    黎妙语这才打开车门下来，坐到了前面去，很新奇地这摸摸那看看，“我家的车我都还没坐过驾驶位呢。”
    苇庆凡笑道：“你坐车就行了。”
    黎妙语白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这摸摸那瞅瞅，又问：“你姐知道车是你的吗？”
    苇庆凡摇摇头，道：“现在就你们两个人知道。”
    黎妙语鼓了鼓腮帮，又看了看，然后道：“好了，我看完了，去图书馆了。”
    “我跟你一起。”
    苇庆凡也下了车，回店里将钥匙还给李婉仪，黎妙语也进店里面去瞅了瞅，又向李婉仪打了招呼，然后去图书馆。
    到了图书馆二楼，依旧空空荡荡，苇庆凡很快就看到书架中间露出了一个脑袋，瞅了他们一眼，见被发现了，才走了出来，正是苇庆寒。
    苇庆凡没好气道：“怎么又趴那去了？”
    苇庆寒走了过来，小声解释道：“我喜欢坐在地上看书。”
    “什么怪毛病……”
    苇庆凡有点好笑，又问：“上周怎么都没来？”
    苇庆寒瞥了眼黎妙语，见她也在看着自己，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妈知道你们在图书馆，让我不要来打扰你们。”
    黎妙语脸蛋腾的红了起来，想要辩解一下，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苇庆凡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训斥道：“话都不知道学全了，你看你的书，我们看我们的书，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苇庆寒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脸蛋通红的未来嫂子，“哦”了一声，补充道：“就怕影响你们学习嘛……”
    “你看你的书，不用什么都听你妈的。”
    苇庆凡没去看黎妙语，到书架里面找了本小说拿过来看。
    三人都没再说话，各自看书。
    到了傍晚，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黎妙语小声问：“明天高考成绩就要出来了。”
    苇庆凡点点头，笑道：“明年这个时候，我们的高考成绩也要出来了。”
    黎妙语点点头，又道：“还有一年呢。”
    出了图书馆，黎妙语和苇庆寒坐车回家，苇庆凡则走路到了店里，李婉仪果然还没走。
    店里装修并不复杂，这会儿整体装修已经基本完成，在弄试衣间了。
    李婉仪也在帮忙，见他过来，跟他对视了一眼，然后立即移开了目光。
    她衣服、手臂上都沾了些灰尘，显然没少帮忙干活，不过此时苇庆凡也不好多说什么，干脆也上手去帮。
    把两个试衣间都装好，外面天都要黑下来了，李婉仪先关了空调，然后向几个师傅道谢。
    刘光摆摆手道：“别客气别客气，你们这帮来帮去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这比我想的快多了，明天把线路全部重新布置一下，就差不多了。”
    李婉仪点点头，把几个师傅送走，又回来打扫。
    苇庆凡道：“先回家吃饭，明天再来打扫也不迟。”
    李婉仪瞪他一眼，却也没坚持，锁了门，然后一人一辆自行车骑着回家。
    回到家里，王淑华见俩人都是一身灰尘，知道儿子肯定也跟着帮忙去了，多少有的心疼，不过也没说什么，催着俩人赶紧去洗澡。
    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王淑华道：“今天高考成绩该出来了，婉仪你晚点再去店里，先查一下成绩。”
    李婉仪笑道：“我又不去上学了，考多少都无所谓，而且十点才能查呢，太晚了。”
    王淑华无奈，但还是让她把准考证和身份证都留了下来，准备帮她查分数。
    李婉仪签了自行车出来，见苇庆凡凑上来，瞪他道：“你要去的话自己再骑一辆。”
    苇庆凡道：“那辆车太难骑了，给我吧，我带你。”
    李婉仪道：“我去骑那辆，你骑这辆。”
    “没必要，我爸妈说不定回头还要用呢。”
    苇庆凡接过自行车，催促道：“走啦走啦。”
    李婉仪没好气瞪他一眼，不过也没再坚持，跟王淑华和苇鹏打了声招呼，并拢双腿坐上后座，被他载着去店里了。
    到了店里，李婉仪打开店门，先清扫了一番，随后刘光等几个师傅到了，她要看着怎样布线，随时做出决定，就没再去练车。
    苇庆凡也跟着帮忙参谋，很快到了半晌午，李婉仪的手机响了起来。
    苇庆凡本来以为是老妈打来的电话，告知高考成绩，凑过来看了一眼，却是老姐苇庆婵的电话。
    “喂？”李婉仪接通了电话。
    “仪爹！”
    她话音没落，手机里面就传来苇庆婵的声音，语气兴奋而又激动，“你考了708！708！我们县第一！市第二！”

 【122】柳暗花明

    李婉仪握着手机愣在那儿，苇庆婵的声音听着像是要跳起来一样，怕她不相信，继续说道：“真的！真的！我有你的准考证号和身份证号，我给你查了！
    “708分！省排名112！市第二和县第一是我爸说的，真的！你可以继续上学了！”
    李婉仪又怔了两秒，随后失笑道：“你傻啦？我都没报考志愿, 上不了的，我也没打算上。”
    苇庆凡在旁边提醒道：“可以补录。”
    “可以补录！”
    苇庆婵显然也做过工作，依旧很兴奋和开心的说道，“每年的县第一都会发奖金的！去年发了整整五万呢！”
    “啊？”
    李婉仪有点被惊道，“这么多钱？”
    “对啊对啊！学校发了两万，教体局发了三万, 一共五万。”
    如今的源县中学虽然已经没落，县里面也有私立高中，比如天海中学, 正在崛起发展，但整体上来讲，都还没能动摇到源县中学的地位。
    按照苇庆凡的记忆，再过两年，也就是前世的08年他复习的时候，两所学校就会开始拼命争抢生源了。
    而“县高考状元”是一个很好的宣传点，从那时候开始，两所学校为了争抢尖子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跟学生签合同的事情每年都有，甚至还有花重金从外地签尖子生过来的情况。
    08年他第二次高考的时候, 天海中学一个考生以712的高分成为县状元，并考入清华，学校给的奖金高达15万！
    自此之后, 源县中学每况愈下, 并在几年之后彻底失去了与天海中学竞争的资格，沦为了县内二流中学, 靠着省重点的名头勉强维持，而至于为什么还能维持省重点的招牌就不是他能了解到的了。
    黎妙语折桂考入北大, 成为了这所百年名校没落之前的最后一抹余晖。
    “回头我见面再跟你说，你在哪呢？我去找你！”
    “我在店里呢。”
    “好，那你等我啊。”
    苇庆婵挂掉了电话，李婉仪也慢慢放下手机，不小心手背蹭到了苇庆凡的脸，才发现他几乎贴到自己身上，没好气瞪他一眼，也没心思跟他计较，看起来仍有点懵。
    她平时成绩就不错，但最好也就是年级前十，都没考入过前三，忽然一下子被告知考了全县第一，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苇庆凡听了个大概，正要确认一下，李婉仪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王淑华打过来的，李婉仪接通了电话，就听见那边王淑华透着欢喜的声音：“婉仪啊，我查到你的分数了, 708！全省排112！全省啊！”
    李婉仪露出笑容道：“嗯，我听到了, 谢谢姨姨。”
    王淑华又叮嘱道：“我跟你说，我找苇庆凡他大爷问过了，不是说没报志愿就上不了大学了，还有一次补录的机会呢！”李婉仪听到这里，鼻子莫名一酸，眼泪止不住的涌了出来，她忙伸手抹掉，却越抹越多。
    她完全没有想到，在自己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放弃高考志愿填报的情况下，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在帮她想着上学的可能。
    “你听姨姨说，你考这么好，不上大学太可惜了……”
    眼泪已经抹不掉，李婉仪用手捂住了嘴巴，免得会发出声音，任凭泪水涌出，随后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了一下情绪，露出笑容打断道：“姨姨，刚刚婵婵给我打电话了，说我考了县第一。”
    “啊？”
    王淑华吃了一惊，随即更加欢喜起来，“那这是县状元啊，好事啊！”
    “嗯！”
    李婉仪带着鼻音应了一声，“我知道您想帮我，不过不用了，婵婵说每年的县状元学校和县里面都会发奖金的，有好几万呢！”
    “真的？”
    王淑华愈发觉得欣喜，随即又加重了语气叮嘱道：“那你拿了奖金去上学吧，这是你凭本事挣来的！可不许再钻牛角尖了，别人想拿还拿不到呢……”
    “我知道。”
    李婉仪不大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不过还不好说呢，我回头再找班主任问一下。”
    “好，好，你中午回来吃饭啊，我给你做好吃的，好好庆祝一下。”
    “嗯，谢谢姨姨。”
    “你看，你还客气什么呀……”
    王淑华又嗔怪了两句，然后挂掉了电话。
    李婉仪放下手机，正要去卫生纸，旁边递了过来，她没敢转头，接过纸抹掉脸上的泪痕，仍有些难为情。
    苇庆凡没给她继续纠结的机会，主动挪到了她的正脸这边，笑道：“柳暗花明，恭喜啊！”
    李婉仪面前平复下情绪，向他露出个笑容，又抿了抿嘴唇，道：“还不好说呢……”
    她刚刚没忍住落泪的时候，就有意识的往店门外靠过去，俩人此刻都站在店门旁，苇庆凡拉开门，示意她出来。
    到了门外，苇庆凡压低声音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吧，你去上你的大学，店我让咱叔搭理。”
    不等李婉仪说话，他笑着补充道：“当然你也别想跑，得继续给我打工，网店交给你来运营。”
    李婉仪定了定神，挤出笑容道：“还不一定呢，万一今年没有奖金呢？”
    苇庆凡笑道：“你忘了我大爷是谁了？那不止是我大爷，还是我姐她爹呢！放心吧。”
    李婉仪有点好笑的瞪他一眼，一时间还有点难以相信柳暗花明的事事情，随后深深呼吸了两口气，转身又回到店里，继续看着装修。
    几个师傅也多少听到了她电话的内容，见她回来，刘光问道：“高考成绩出来了是吗？考的怎么样？”
    李婉仪露出些笑容道：“708分。”
    “这么高？”
    “我的天，708分？”
    几个师傅一下子就惊住了，“这分数够上清华北大了吧？”
    “这肯定够了，前两年那谁，不是690多就上清华了？”
    “小姑娘你这成绩……你去上大学啊，给人打什么工啊？”
    几个师傅惊叹之后，又赶紧劝她，生怕这么个好苗子被耽误了。
    李婉仪道：“我没填报志愿，而且上清华北大得看排名，两个学校一共就在我们省里面录取四五十个人，上不了的。”
    “啊？”
    “那你咋不报志愿呢？”
    “就是啊，咋能不报志愿呢？”
    几个师傅简直痛心疾首，“那也不能就这样耽误了啊！”
    “就是，你找学校问一下，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苇庆凡暗暗感慨了一下国人对教育的上心程度，又赶紧解释了一下补录的事情，几个师傅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刘光又道：“你别担心学费的事情，县状元那是有奖金的，学校肯定会发，每年都有的。”
    “好像学校老师都会去家里，挂着横幅，敲锣打鼓的，跟结婚似的……”
    “你这叫什么话？没奖金也得上啊！他娘哩，我闺女要是能考这么好，我就算把我自己卖了也得供她上学！”
    “唉，别说清华北大了，我儿子能考个重点，我都砸锅卖铁供他……”
    “算了算了，干活干活，这好事也落不到咱们头上……”
    几个师傅一通议论，然后继续忙碌去了，不过难免又不时感慨两句。
    “啊！！仪爹你太厉害了！”
    苇庆婵很快就到了店里面，进来之后，见到李婉仪就“啊”的一声，扑过去抱住了她，激动之下，都忘了辈分的事情。
    “哎呀，你先放开我，”
    李婉仪手里拿着固定电线的线槽，没好气地笑着嗔道，“我拿着东西呢。”
    “哎呀这不重要。”
    苇庆婵笑嘻嘻地放开了她，又瞪着她道：“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没？你这次不许再钻牛角尖了啊，这是你凭本事挣的，别人想拿……”
    “还拿不到呢。”
    李婉仪笑着接过了她的话，微嗔道：“我知道了，我又不傻，不过还不好说呢，万一今年没有呢？”
    “哎呀不可能的，你放心吧。”
    苇庆婵显然已经问过老爹了，信心十足地道。
    李婉仪又问：“你考了多少？”
    苇庆婵笑嘻嘻地道：“你猜一下？”
    看她这样子就考得不错，至少是超过她自己预期的，李婉仪想了一下问：“有650吗？”
    苇庆婵用力点点头，笑道：“672！”
    今年的高考分数普遍较高，这从李婉仪的分数和排名就能看得出来，但再如何高，672分都是一个高分了。
    今年的理科一本线是578分，苇庆婵超了将近一百分。
    她跟李婉仪分享了一下自己的喜悦，随后又转身冲苇庆凡道：“对了，我过段时间换新手机，回头我这个手机就给你了，让你也沾点光。”
    李婉仪的表情顿时变得有点古怪。
    “还有这种好事？”
    苇庆凡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笑道：“谢谢姐，回头我把这个小灵通给庆欢，让她也沾点光。”
    苇庆婵笑道：“你成绩比我好，等高考的时候只要正常发挥就行了，二叔和婶儿肯定给你换个更好的。”
    “嗯嗯，我努力，努力。”
    苇庆凡认真点头，又问：“那你什么时候把手机给我？”
    “你一边去。”
    苇庆婵见他现在就觊觎自己的手机，没好气瞪他，“我新手机还没买呢，什么时候买了再给你。”
    “好吧。”
    苇庆凡有点失望的应了一声。
    苇庆婵又白他一眼，懒得理他了，又跟李婉仪说了会话，然后去找其他同学分享这个好消息了。
    把线路布置完成，店里装修基本告一段落，就等定制的衣架、柜台到货，店里布置就结束了，可以备货开业了。
    李婉仪已经提前取好了钱，现场支付了尾款，时间也已经临近中午，俩人关了店门。
    这个转机让两个人的心情都很好，苇庆凡蹬着自行车载着李婉仪穿过街巷回家的时候，甚至能偶尔感到她在后面晃着小腿。
    偶有颠簸，活泼不少的学姐也会抓着他的衣服，娇嗔一声：“你会不会骑车啊？”
    “你会你来！”
    苇庆凡振振有词的反驳，“学姐这么长的腿，不蹬自行车简直太可惜了！”

 【123】又一难

    到了家里，王淑华刚买菜回来，正在备菜，李婉仪去帮忙，苇庆凡则蹲葡萄架下陪黄花，顺便思索着该怎么收场。
    如果李婉仪可以去，或者说愿意去读大学, 他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同，但现在店开了，车买了，总要考虑怎样处理。
    李婉仪即便不去读大学，也不会一直困守在县城里面的，他原本打算是等过两年独立建厂之后再让她出去，到时候把县城里的店铺交给小叔。
    现在只是计划提前而已，对这方面没有太大影响, 但网店怎样搭建和运营就得好好考虑了。
    具体来说，是李婉仪去哪里上学。
    她去哪上学，网店就在哪个城市搭建，虽然都可以通过网络联系，但人员肯定还是要集中办公的。
    此外，仓库也是要考虑的地方。
    午饭果然很丰盛，六菜一汤，一家四口连一半都没吃完，只得收拾了放冰箱里面。
    苇鹏这两天看球顺利，尤其是昨夜1/8决赛德国干掉了瑞典、阿根廷干掉了墨西哥，都是他支持的队伍获胜，今天又得知了准儿媳可能会读大学的消息，心情更佳，特意开了瓶啤酒。
    他吃饭时说话不多，喝完酒才道：“回头给家里打个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分享一下。”
    “嗯。”
    李婉仪用力点点头，只是神情欢喜之余, 仍显得有些迟疑。
    她饭后帮忙收拾妥当, 与王淑华说了会闲话, 又接了两个同学的电话，然后上楼去睡觉。
    睡醒之后，有未读的短信，都是来自同学好友，显然已经有不少人得知了她考了全县第一的事情。
    高考结束已有半个月，填报志愿至今也过了有一周多，不少人都知道她辍学的事情，此时得知柳暗花明，显然也都为她开心。
    奇怪的是，本该是第一时间得知这个好消息的班主任，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填报志愿前，得知她要辍学、放弃填报志愿的消息，班主任可是苦口婆心劝了她好几次的。
    作为班主任，不可能不知道学校、县里会发奖金，更不可能不知道补录的事情……
    而现在，因为她的超常发挥，因为这个县状元，因为一贯对教育的重视和扶持，她可以凭借优异的高考成绩重新获得读书上学的机会，之前那么关心的班主任, 为什么反而没了动静呢？
    总不会还不知道吧？
    这让她自从得知自己考了全县第一之后就一直浮跃欢喜的心有点不踏实，更觉得这事不真实了。
    在回复了几个同学的短信之后，她自己又拨打了查询高考分数的号码，重新查询了一遍。
    总分708，省排名112，跟婵婵和姨姨说的一样，都没有错。
    她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随后又疑惑起来：
    苇庆婵的爸爸是县里教体局的主任，总不可能把她考了全县第一的事情弄错。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还是说没有问题，是自己想多了？
    李婉仪在房间发了会愣，直到隐约听见卫生间里面有苇庆凡洗漱的声音，才回过神来，起床洗漱，准备去店里。
    “怎么了？”
    苇庆凡先下楼牵了自行车出来，等她下来之后，立即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大对劲。
    他还以为李婉仪又脑子犯病了，无奈道：“你不会又钻牛角尖了吧？奖金是你凭本事挣来的，是学校和县里对教育的重视和扶持，你之前不是问过一次‘我们不是社会主义国家么？’，现在不就是体现这个的时候，只要你能考得上大学，国家就能让你读得起大学，你要是现在脑子抽风，就有点欠打了啊！”
    “你才有病呢！”
    李婉仪翻了个白眼，“我知道，国家的钱我当然拿啊，而且我家以前每年都缴农业税的，让挖河的时候我爷爷、我爸也都一个没少的都去挖河了，让我们干嘛我们就干嘛，现在给我奖金我当然要了，跟你给的不一样。”
    她气呼呼又瞪苇庆凡一眼，然后顿了一下，才小声道：“我就是有点奇怪，我们班主任都没给我打电话……按道理来讲，她应该知道了啊？”
    苇庆凡想了一下，也觉得有点奇怪，但随后就笑道：“也许还没来得及呢，而且今天高考分数刚出来，教体局、学校领导，也都需要时间做出决定啊。”
    李婉仪想了一下，点点头道：“也有道理。”
    她暂时搁下这件事情，道：“走吧走吧，赶紧去。”
    苇庆凡推着自行车出了院门，然后将车子递给她，“你不是嫌弃我骑车颠簸吗？这回换你来骑，你要是累了，腿软了，跟我说，再换我来。”
    “我骑就我骑。”
    李婉仪又不是娇娇女，才不虚他，白了他一眼，就接过了车把。
    苇庆凡嘿嘿一笑，分开双腿坐到后座上，道：“好了好了。”
    李婉仪蹬着自行车往前骑，刚起步就觉得有点晃，嗔道：“你也太沉了吧！”
    苇庆凡没好气道：“学姐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骑的时候嫌弃你沉了吗？”
    “你本来就沉！”
    李婉仪抱怨一声，努力蹬着自行车，载着他出了巷子，往店铺骑过去。
    俩人同乘自行车已经有几次了，但坐在后面感受完全不同，随着自行车往前行驶，没有被发箍束住的发丝偶尔飘到脸上，带来柔软的微痒感，鼻端是微风裹挟过来的似乎还残余着女孩子体温的淡淡香气，嗅觉、视觉、触觉以及心理层面，都有让人蠢蠢欲动的冲动。
    苇庆凡很想像老姐那也伸手搂住近在眼前的纤腰，然后把脸贴到后背上，但那也估计要被当场打死，没敢。
    等到路过一处颠簸的时候，他才很不小心的下意识将手扶住了学姐的腰，轻轻贴住借力。
    李婉仪被吓一跳，下意识扭着腰想要躲开，嗔道：“你找死啊！”
    “差点摔下去，吓死我了。”
    苇庆凡赶紧缩回手，惊魂未定地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主要是也没别的地方抓。”
    李婉仪不好意思继续纠缠这事，但又不甘心这样被他占便宜，没好气道：“你不会抓着座椅吗？”
    “抓不住啊，我又没你那么瘦。”
    苇庆凡理直气壮的反驳，悄悄感受了一下手掌间残余的细腻触感，“学姐你腰好细啊，你多少斤？”
    “关你屁事？”
    李婉仪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坐后面了，现在很想停下车打他一顿，怎么可能告诉他体重。
    “不说就不说，这么凶干嘛？”
    苇庆凡撇撇嘴，继续岔开话题，“我前两天称了一下，130斤了，不过按我这个身高，还是有点偏瘦，140最好……我这身材挺好的吧？要个子有个子，要体型有体型，要肌肉有肌肉……”
    “你不自恋会死是吧？”
    “我这不是在想你之前说的理想型吗？”
    “滚！”
    李婉仪见他又开始发病了，没好气地啐了一口，“这些话去找你家妙妙说去。”
    “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不能，你闭嘴！”
    “好吧，我听学姐的。”
    他态度很好，但越是这样李婉仪越生气，干脆在前面停了下来，瞪他道：“你骑！”
    苇庆凡露出个笑脸，从后座上下来，“好吧，我听学姐的。”
    “你找死是不是？”
    李婉仪伸手去揪他的耳朵，苇庆凡只得边躲边求饶。
    李婉仪没他那么厚的脸皮，不好意思在大街上拉拉扯扯，拽了一下就放开了，侧着坐上后座。
    苇庆凡蹬着自行车来到商贸城附近，先去看了看定制的架子，已经有一部分做好，但完全弄完还能等两天。
    回来的时候，李婉仪道：“那我过两天先跟小叔去省城，看看要进多少货。”
    “行，但是不用马上订下来，款式的话我比较相信你的眼光，但是也要尊重一下小叔的意见，他毕竟是做这一行的。”
    “我知道。”
    “那先去练车。”
    “还练？”
    “当然，你就算去上学，也是9月的事情了，中间有俩月的，足够把网店开起来了。”
    “暑假里面你可以自己开车啊。”
    “我一个当老板的亲自开车，是不是有点掉价？当然是女秘书开车才显得有品位啊。”
    “你耳朵又痒痒了是吧？”
    李婉仪有点不大乐意，主要是害怕自己会把这么贵的车给磕了碰了，但打开店门之后，还是跟着他上了车。
    这次车里只有两人，孤男寡女，好在苇庆凡并没有再犯病，先带着她绕到了县城偏僻处，然后让她踩着刹车试着开一下。
    “自动档比较省事，你不用担心会熄火，踩着刹车压住车速，不要太快，先熟悉一下方向盘，控制好方向……最重要的是，刹车和油门千万别记错了！还有，把安全带扣上！”
    “我又不傻！”
    李婉仪虽然有点害怕，但见他把自己当成傻子似的还是有点来气，尽量比较平坦的把安全带扣好，然后带着些忐忑和兴奋开始试着上路。
    她思路清晰敏捷，也并不心慌，上手很快，再这条没什么人的路上跑了两趟，就慢慢的开始松刹车了，只是不敢踩油门。
    苇庆凡坐在副驾驶位上，顺口给她讲解一下注意事项，李婉仪认真听着记着，随后又觉得奇怪，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好像你经常开车似的。”
    “别人教我的啊，口口相传呗。”
    苇庆凡随口应付过去，陪她来回溜了两个多小时，秀色可餐，一点都没觉得无聊。
    就是可惜心不够狠，否则像驾校教练似的能把她骂哭，估计也挺爽的……
    一直到两人傍晚回家，李婉仪都没收到班主任的电话。
    苇庆凡也觉得不大对劲了，让李婉仪给她班主任打了个电话。
    李婉仪有些迟疑，但自己心里也不踏实，于是纠结之后，还是在吃罢晚饭，洗了澡之后，主动给班主任打了电话。
    她们班主任叫陈雯，是个三十多岁的温柔女性，平日里对学生很好，哪怕见不到人，声音听起来也很温柔。
    不过接通电话之后，李婉仪就觉得这个陈老师好像有点奇怪，似乎完全不知道她考了全县第一的事情，听她说了之后，才表达了恭喜。
    李婉仪有点不大好意思，不过还是小心地问了一下是不是会有奖金的事情。
    然后这个陈老师用依旧温柔的语气和嗓音说出的话，却让她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这件事情我还没有听说哎，以前好像是有这样的惯例，不过……
    “婉仪啊，你不是都没有填报志愿吗？就算以前有这样的事情，那也是为了资助和鼓励学生读大学的，你都不上大学了，那就算考了全县第一，按照规定来讲，也是不能拿这个奖金的。
    “当然具体情况我还不大清楚，我回头去帮你了解一下，问一问好吧？如果有消息的话，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那就先这样说好嘛？我这边还有点事情……”
    李婉仪努力维持着礼貌，答应了一声，随后听见那边的班主任挂掉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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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4】谁拿了，给我吐出来

    李婉仪打电话的时候，苇庆凡已经如同往常一般前往学校去上晚自习。
    还没到学校门口，他就看到学校门前拉了一条十分显眼的红色横幅，高高横挂在街道上方，上面写着一行显眼黄色大字：
    热烈庆贺我校李婉仪同学以708高分成为2006年源县高考状元、市榜眼！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源县中学贺
    “动作还挺快……”
    苇庆凡暗暗吐槽一声，随即又想到李婉仪到现在都没收到她们班主任的电话，不禁有点犯嘀咕。
    即便是在后世, 学校里面也不乏烂事，如今这年头更多。
    李婉仪没有填报志愿，该不会这么倒霉，刚好撞见了吧？
    苇庆凡暗暗皱着眉头，在心里面盘算揣测着来到教室。
    教室里面学生不多，似乎正有人讨论李婉仪考了全县第一的事情，见苇庆凡过来，有个女生问：“苇庆凡, 有人说李婉仪辍学了，是真的嘛？”
    苇庆凡笑道：“怎么可能，全县第一，全市第二，如果上不了大学，我们学校的领导还要不要干了？”
    “我也觉得。”
    那个女生应了一声，但很快就有另一个人道：“可我听说她连志愿都没有报啊。”
    苇庆凡笑道：“不是还可以补录吗？”
    “哎对！”
    “那还挺好的，不过好学校应该就比较难了，本来估计都能上清北的。”
    “应该不够吧，好像今年分数都挺高的，清北应该分数更高才行。”
    “反正好可惜……”
    “还好啦，每年县状元都会有奖金的，县教育局会发，学校也会发的……”
    “哎，那李婉仪毕业了，是不是黎妙语就是新的校花了？”
    “谁在乎这个啊……又没啥用，不加分也不给钱。”
    教室里面闹哄哄的议论着，苇庆凡没再参与, 继续看自己的书。
    没过多大会, 黎妙语过来了，坐下之后就扭头看他，见苇庆凡很识趣的抬头看过来，她压低声音，但难掩兴奋和欢喜地道：“学姐考了全县第一。”
    苇庆凡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真的？”
    黎妙语反而有些吃惊，睁大眼睛问：“你不知道吗？”
    “知道啊！”
    苇庆凡露出个笑脸，“学校大门不都拉横幅了嘛，我这是为了配合你一下。”
    “讨厌！”
    黎妙语气鼓鼓地瞪他一眼，因为有人在往这里看，就没动手打他，否则肯定要教训他。
    她随后又凑过来，问：“学姐怎么说啊？”
    苇庆凡笑道：“等等看县里和学校会不会给奖金呗。”
    黎妙语抿抿嘴角，很自信地道：“肯定会给的。”
    苇庆凡笑着问：“你怎么知道？”
    “不告诉你。”
    黎妙语皱皱鼻子，才不会告诉她每年的那些奖金里面其实有相当一部分来自捐款，而她爸爸每年都会捐一些。
    晚自习放学之后，苇庆凡回到家里，老妈还没回来，老爸在补觉，一如过去这段时间一样。
    李婉仪的房门关着, 里面亮着灯，苇庆凡敲了敲房门。
    房门很快打开，学姐穿着宽松的短袖t恤和同样宽松的短裤，披着湿漉漉的长发出现在面前，望着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苇庆凡控制着自己的眼睛没有乱瞄太久，问：“你给班主任打电话了吗？”
    李婉仪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她说奖金是用来上大学的，但是我没有填报志愿，所以还得再去问一下。”
    她怕苇庆凡会冲动，虽然没有说谎，却有意淡化，语气轻描淡写，似乎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苇庆凡哪有这么好糊弄，一下就听出来有异常。
    他盯着李婉仪看了两秒，然后问道：“你们班主任的原话是什么？给我重复一遍。”
    他明明年龄要小一岁，但这幅语气神态却似乎是个长辈在吩咐。
    李婉仪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又犹豫了两秒，才简练重复了一遍。
    苇庆凡叹了一口气，压制着升腾起来的火气，道：“她一个高三的班主任，会不知道补录？
    “高三班主任的奖金跟高考成绩直接挂钩，你考了全县第一，学校把横幅都拉起来了，她这个当班主任的能不知道？
    “又不是今年才恢复高考，学校和县里面给全县第一奖金也不是第一年了，也不是说先看看人是谁再决定给不给钱，给多少钱，能到现在都没个结果？”
    “我怎么知道？”
    李婉仪静静等他说完，小声反驳了一句，见他神情严肃认真，才又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你想做什么，没有必要，别给婵婵她家惹麻烦了。”
    苇庆凡笑道：“我也没说要给我大爷找麻烦啊，那可是我亲大爷。”
    李婉仪有点不大相信，狐疑打量他两眼，还是不放心，叮嘱道：“你不要冲动啊，现在结果还没出来呢，再等等看，看陈老师怎么说。”
    她一方面有点担心会给苇庆婵家惹来麻烦，另一方面却是不大相信印象当中那个性格很好、一直很照顾自己、连说话都那么温柔的陈老师会骗自己。
    苇庆凡点点头，笑道：“行，那学姐你忙你的吧。”
    他摆了摆手，扭身去了卫生间，故意把水声溅出来，哗哗哗的响，出来之后果然看到学姐的房门关上了。
    苇庆凡尽了自己房间，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大爷的电话。
    大爷当然是亲大爷，自己也是他亲侄子啊，有困难不找他找谁？
    爷俩之间的事情，怎么能说是给大爷找麻烦呢？
    “嘟——嘟——”
    等了几秒钟，电话接通，那边传来苇正平和厚实的嗓音：“喂，庆凡？”
    “大爷，是我，有个事问你一下。”
    “啊，你说。”
    “那个县里面不是每年都给全县第一发奖金吗，今年发吗？”
    “这个肯定会发，怎么了？”
    “我就问问，那个……批下来了吗？”
    “前两天就已经批给你们学校了，今天应该已经到账过了吧。”
    “多少钱啊？”
    “局里面是给批了四万，最后是多少，得看你们学校给加多少，少数也得有五六万，最后可能会多点，毕竟考了全市第二，这个成绩还是很好的。”
    苇正知道今年的全县第一是谁，心里一转，对侄子会关心这个话题已经不觉得意外了。
    他介绍了一下情况之后，又叮嘱道：“今年什么时候开始补录，还没有通知下来，不过按照往年的经验，应该在7月底，你可以让她提前关注一下。”
    “哎，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大爷。”
    苇庆凡笑着道，又问：“对了，我姐考这么好，不庆祝一下吗？”
    苇正笑起来道：“是挺好的，该庆祝一下，不过今天没来得及，等过两天，我看有空的话咱们一家人吃个饭。”
    “好，那大爷你早点休息，我挂了啊。”
    苇庆凡挂掉电话，原本脸上挂着的笑容立即消失了。
    情况已经基本明了，因为学姐没有填报志愿，有人觉得有机可趁，把这笔钱给吞了。
    虽然他的资产眼瞅着已经奔千万去了，但挂逼跟普通人就不在一个世界里面、
    在一毛钱硬币还在大规模流通使用的2006年，几万块钱绝不是一个小数目，更不可能是一个班主任能吞下的。
    至于有人想要顶替名额上大学……可能性极小，一方面李婉仪已经知道了高考成绩，另一方面，在这个已经可以打电话、上网查询高考分数的时代，如果有人还敢、还能做到这样的事情……谁特么敢写？
    他这样想着，随手揪了揪裤裆，然后起身拿了衣服，准备去洗澡。
    刚打开房门，就看到李婉仪站在门前，板着那张明艳妩媚的脸庞，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
    “让让。”
    苇庆凡跟她对视了两秒，然后扒着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将她往旁边扒拉开，“我洗澡去，不许偷看啊。”
    “不是让你不要管吗？”
    李婉仪有点气急，伸手去揪他的耳朵。
    苇庆凡想躲没能躲开，干脆就任她揪着，姿势不自然的歪头盯着她威胁道：“学姐你别逼我啊，你敢拧我就敢喊……”
    李婉仪见他还敢威胁自己，妩媚明眸微睁，立即用力拧他耳朵。
    “啊—”
    苇庆凡也立即出声，声音凄厉，李婉仪被吓一跳，没他这么厚的脸皮，只得忿忿地松开他的耳朵，压低声音气恼道：“你要不要脸啊？”
    “不要。”
    苇庆凡翻了个白眼，“再说我也没给我大爷找麻烦啊，我就问了一下情况。”
    李婉仪刚刚隔着门应该没有听清楚，迟疑了一下，又仔细打量他一眼，然后放开了手，问：“你大爷怎么说的？”
    “钱已经给学校了。”
    苇庆凡叹了一口气，“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因为你没填报志愿，有人觉得可以捞一笔，钱被人贪了，你班主任知道，所以不敢说。”
    李婉仪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学姐放心，这事包我身上。”
    苇庆凡伸出一只手，很宠溺拍拍她的脑袋，动作温柔且作死，语气温柔且霸气，“不管谁拿了，都得给我吐出来！”

 【125】神秘老板是谁

    “你找死啊？”
    李婉仪没想到他狗胆这么大，都敢动手动脚了，脸颊一红，立即又去拧他耳朵。
    苇庆凡一矮身，抱着衣服溜进了卫生间里面，然后赶紧反手把门关上，“我洗澡去了, 学姐早点睡，晚安。”
    李婉仪不喜奔跑，没能追上他，见他已经躲进了卫生间，在原地跺了跺脚，又生了会闷气, 然后扭身回房间去了。
    她关上房门，靠着门怔了一会儿, 忽然抿了抿嘴角, 露出了个有些委屈、有些感动、有些羞涩、又有着抑不住的欢喜和甜蜜的复杂笑容，然后伸手抹掉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流出的眼泪，再一次重新露出笑容，坐到了桌边。
    她重新拿起铅笔，认真在纸上继续勾画准备用来促销的卡片。
    苇庆凡洗完澡，先打开房门，探出个脑袋瞄了一眼，见学姐的房门关着，稍微松了一口气。
    里面还亮着灯，他怕李婉仪又跑出来找自己算账，蹑手蹑脚下楼，顺便给老妈打了个招呼，然后赶紧回了房间，拿出手机拨通了黎妙语的电话。
    “喂？”
    等了一会儿，黎妙语接通了电话, 嗓音软软糯糯的应了一声。
    “喂, 妙妙，你在干嘛呢？”
    “看电视呢。”
    “你在客厅吗？”
    “没有啊, 你打电话，我就回房间里面来了。”
    “那我长话短说，请你帮个忙。”
    “什么呀？”
    “你表姐不是在省城吗？能不能帮我找她问一问，有没有有一定影响力的报纸，不要太大的，但得有点影响力……”
    倒不是说影响力大不好，而是他担心太大的报纸自己搞不定，只好退而求其次。
    “你找报纸干嘛呀？”
    黎妙语很奇怪，随即又道：“我表姐就是记者啊，省城日报的记者。”
    “啊？”
    苇庆凡有点惊喜，“这么巧？你果然是我的幸运女神！”
    黎妙语有点害羞，把心里面偷偷的欢喜和甜蜜藏起来，小声问：“什么事呀？”
    “你帮帮问问表姐，就说有一个新闻，‘县高考状元，却无缘上大学’的新闻，问问他有没有兴趣报一下。”
    黎妙语有点吃惊地道：“学姐不上大学吗？为什么呀？”
    苇庆凡于是把事情经过以及自己的猜测跟她说了一遍。
    经过世界杯彩票的事情之后, 有了现实基础, 加上情感增幅, 黎妙语对他的信任已经到了近乎盲目的程度，闻言很生气地道：“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啊？学姐明明还可以补录上大学的。”
    “对他们来说这不重要，县高考状元是学校的，可以宣传，这个学生对他们的意义就够了，至于这个学生能不能上大学，就没那么重要了，至少没有那几万块钱重要。”
    黎妙语想到那里面还有自己爸爸捐的钱，就更生气了，气鼓鼓地道：“他们太过分了！我这就跟表姐说，她肯定愿意报。”
    说完之后，她又有些不大确定地道：“可是省城的报纸，有用吗？”
    “就是省城才有用，要是我们县里市里，反而没用。”
    如果是市里的报纸，或许能够把钱追回来，但事情有一定概率会被压在一个可控范围里面，这样的话，吞钱的人把钱吐出来，还会继续瞄准机会去吞别的钱。
    一个连高考状元奖金都敢吞的人，对肯定会出现的“县状元没钱上大学”的舆论压根不在乎，其心性、胆量可想而知。
    他们完全不在乎下面的人怎么想、怎么看！
    即便重生，苇庆凡也很清楚自己的尽量，他从没有去重塑乾坤的勇气和意图，但好容易有了转机，居然又这样被人破坏，他是真的火了。
    我们生活在一个法治国家，正道的光照耀着这个国家，这些猥琐宵小之辈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
    现在是时候把他们揪出来了！
    相信法律！
    苇庆凡坚定了信心，随后想了一下，又道：“妙妙，先等一等，先别问表姐，让我再琢磨一下，想一想具体该怎么做。”
    他原本觉得需要打听、然后去跟报纸联系，中间不知道要花多久，因此比较着急，但现在可以直接找宋小池，就不能着急了。
    太着急可能反而会坏事，钱或许能拿回来，坏人却可能因此而逃脱。
    “嗯。”
    黎妙语有点不大理解，不过还是很乖巧的点头答应，“那你什么时候要说，就跟我讲，我去跟表姐说，这种事情她肯定愿意报的。”
    “嗯，我相信表姐。”
    黎妙语有点脸红，觉得他脸皮太厚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气鼓鼓地提醒道：“是我表姐。”
    “我知道啊，表姐嘛。”
    苇庆凡嘿嘿一笑，正事说完，又问：“你什么时候睡觉呀？”
    “等一会再睡，我还要去看电视呢。”
    “好吧。”
    苇庆凡还想陪她腻一会呢，闻言也只好道，“那你去看电视吧……什么电视啊？”
    “《宝莲灯》。”
    “这不很早的电视剧了吗？”
    “不早呀，而且很好看嘛~”
    “那你去看吧，记得早点睡觉。”
    “嗯嗯，那我挂啦。”
    “好，拜拜。”
    “拜拜~”
    黎妙语挂掉电话，跑去客厅看电视去了。
    苇庆凡也收起手机，然后在心里面默默的复盘了一下，但很快发现有不确定因素，迟疑了一下，出了房间，来到李婉仪房门前，伸手敲了敲。
    李婉仪打开门，见到时他，妹妹眸子立即瞪起来，“你还敢主动送上门？”
    俩人配合默契，一个假装要动手，一个要假装要躲开，然后就听见有上楼的脚步声。
    俩人同时看过去，就见王淑华来到楼梯中间，露出个头看着俩人，表情微妙而欣慰，带着笑意道：“下楼吃西瓜了。”
    “嗯。”
    李婉仪点点头，然后又瞪一眼苇庆凡，率先下楼去了。
    学姐你这样子真的很像是一个受宠的儿媳妇……
    苇庆凡暗暗吐槽，也跟着下楼去吃瓜，顺便跟着爸妈一块看《宝莲灯》。
    王淑华又询问了一下李婉仪是不是给班主任打了电话，李婉仪没敢说全，用“班主任说去帮我问一问”这句大实话应付了过去。
    苇庆凡拿了块没啃干净的瓜皮去喂黄花，它也不嫌弃，低着头啃起来，苇庆凡见它似乎还挺喜欢吃，又拿了一块来喂它。
    第二天早上，苇庆凡照常去上课，李婉仪也照常去店里。
    因为新的变故，她的心情有些沉重，却又莫名的充斥着一种满足和甜蜜，这让她有些害羞，于是尽量不去想这些，努力想要找事情做，免得自己一闲下来就会乱想。
    但苇盛抽不出时间，没办法马上去省城进货，店里装修已经基本完成，架子还没做好，她能做的事情实在不多。
    先去看了下货架，又去看了定制的招牌，然后到店里又认真打扫了一遍，规划了一下怎样摆放架子比较好，时间也才九点多。
    她有点无聊，然后瞥见停在店门口的那辆车，记起昨天开车的感觉，又点想要再试试。
    苇庆凡不在身边，她有些心慌，不过仔细想了下，确认都记得细节，还是拿了钥匙，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她先扣好安全带，打开手刹，然后启动了车子，打转向灯，小心地通过后视镜打量，确认没有人，才小心的把车子倒了出来，然后压着车速，蜗牛似的沿路边往前行驶。
    她在前面很艰难的掉了个头，又慢慢开了回来，到店门附近的时候，忽然看到苇庆婵迎面走过来。
    苇庆婵也看到了她，有些吃惊，又有些惊喜，在李婉仪停下来之后，打开车门笑道：“呀，你会开了？”
    “没有。”
    李婉仪有点不大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就敢慢慢开。”
    “那也很厉害了。”
    苇庆婵坐到了副驾驶位上，在李婉仪的提醒下扣上安全带，又忍不住咕哝道：“你们老板到底是谁啊？这也太大方了吧，这么贵的车每天就放这里让你开？”
    李婉仪解释道：“也不是啦，主要是店要开了嘛，我得帮忙去进货，还要发快递。”
    苇庆婵狐疑地打量她两眼，没有说话。
    李婉仪生疏而又紧张，全神贯注的开车，没有注意到，继续认真而缓慢的开车往前爬行。
    苇庆婵又问：“对了，陈老师联系你了吗？”
    李婉仪犹豫了一下道：“我给她打电话了，她说去帮我问一下。”
    “这还要问？”
    苇庆婵有点奇怪，忍不住咕哝道：“太磨叽了吧……”
    李婉仪笑道：“哎呀没事啦，就算没有奖金也没那么重要，我现在也挺好的啊。”
    “能上学肯定还是去上学啊。”
    苇庆婵皱着眉头白了她一眼，觉得她也有点怪怪的。
    李婉仪认真的开着车，没有说话，苇庆婵盯着她看了几秒钟，也没再说什么。
    李婉仪开得很慢，苇庆婵有点无聊，也不敢催她，打量着副驾驶位的内饰，顺手打开了座位前方的储物仓。
    她知道这是新车，不会有原主人的物品，才会这样做，不过顺手打开之后，看到里面只有些证件，也没多看。
    但她正要顺手关上，却忽然心里一动，将汽车行驶证拿了出来。
    这上面会登记车辆信息，是有车主姓名的。
    这样不就知道仪爹那个神秘老板是谁了吗？

 【126】背黑锅的大爷

    苇庆婵打开行驶证，然后看到了上面的信息。
    车牌号码：xxxxxxxx
    车辆类型：小型轿车
    所有人：李婉仪
    苇庆婵愣住，目光死死盯着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好似忽然不认识了一样，死死的盯住。
    前面到了路口，李婉仪先把车停下，然后再看怎么转弯, 同时因为好半天没听到苇庆婵说话，有点奇怪的转头看了一眼，问：“你看什么呢？”
    苇庆婵没有回答，只是拿着那张行驶证，转头盯着李婉仪，眼中有水雾凝结起来。
    “我在看你。”
    她盯着眼前这个一直羡慕、佩服的同学, 这个让她心甘情愿喊“仪爹”的女孩子, 她心里面最美好的女孩子，然后眼泪终于忍不住滴落下来。
    “这就是你说的自力更生？”
    苇庆婵将行驶证扔到了李婉仪的身上，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嗓音透着哭腔，“这就是你说的不上学也可以出人头地？
    “难怪你说你现在也挺好的！”
    “你现在当然挺好的！”
    苇庆婵吸了吸鼻子，然后抹掉眼泪，快速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跑了出去。
    “婵婵！”
    李婉仪想要伸手抓她，但被安全带拦住，没能抓到她，想要下车，又意识到没拉手刹，于是赶紧按照流程停了车，然后打开车门下去，就见苇庆婵边抹着眼泪边快步走，已经走出好远了。
    “苇庆婵！”
    李婉仪提高声音喊了一声，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 反正是没理，只是不再抹眼泪了, 速度更快的往前走。
    李婉仪当然明白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站在那儿，又是羞恼又是生气又是好笑，顿了两秒，拿出手机给苇庆婵打电话。
    “嘟——嘟——”
    响了两声之后，电话被挂掉了。
    李婉仪更气了，站在那儿胸脯起伏，拿手机继续打给她。
    “嘟——嘟——”
    电话再次被挂掉。
    李婉仪拿着手机，站在那看着苇庆婵在远方转过弯消失了，才坐回到车上，又是气恼又是委屈，眼泪止不住的滴落下来。
    她吸吸鼻子，将行驶证放回到储物仓里面关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掉头，把车子开回到店门外停下，然后进店里拿了自己的布包，锁了店门，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学校。
    高考之后，她第一次回到学校，但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受。
    她将自行车停在了车棚, 正好听到下课铃打响, 应该是第二节课后的大课间，下课的学生如同蚁群般从教学楼里面涌出来。
    李婉仪径自走向高二教学楼，一路上有人认出了她，不免一阵瞩目议论。
    李婉仪理也不理，上到三楼，找到16班教室，从前门往教室里面一瞥，正见苇庆凡坐在靠墙位置，正很开心的跟黎妙语聊天。
    她一下更气了，努力控制了一下情绪，盯着苇庆凡，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发现越控制越生气，于是大喊一声：“苇庆凡！你给我出来！”
    情绪控制还是很有效果的，原本该有的那个“滚”字就没说。
    她嗓音圆润甜美，此时气恼之下，听起来也依旧悦耳，只不过语气充满了委屈、愤怒的情绪，也容易就能让人感受到。
    一声喊完，原本闹哄哄的整个教室刹那之间鸦雀无声。
    ————
    苇庆婵好容易控制住情绪，调整了一下表情，回到了家里。
    爸妈都去上班了，家里没人，她坐在客厅沙发里面愣愣出神，仍然没有办法接受现实。
    仪爹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她们同学两年，向来关系很好，尤其是搬出去住之后，简直就是电视里面说的那种闺蜜，无话不说，她一直把李婉仪视作自己的偶像，也是努力追赶靠拢的目标。
    即便是她决定辍学之后，这种崇拜也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加强烈。
    而忽然之间，那个近乎完美的形象倒塌了，以这样不堪的方式倒塌了。
    那个为班上男生出头讨回公道的英气大姐大，那个穿着旧衣服也照样一笑百媚生的漂亮校花，那个成绩从来都是班级第一、即便早就决定辍学依旧考了全县第一的优秀同学，那个牺牲自己前途扛起家庭生活重担的家里长姐……
    这样突然的，忽然就变成了一个出卖自我的人……
    这对她的打击太大了，甚至让她短时间有一种整个世界都是虚假、没有什么值得信任的感觉。
    门外忽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苇庆婵惊醒过来，忙拿纸巾擦了擦脸，又迅速起身进了卫生间洗脸。
    从卫生间出来，她已经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看到茶几上放着水果，老妈李蘅正在把买来的菜放入冰箱里面。
    苇庆婵道：“妈，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没什么事情，我就回来了，顺路买了点菜……咱们中午炸鱼吃怎么样？”
    “可以啊，我又不挑事。”
    苇庆婵坐到沙发上，掰了根香蕉，却没有心情吃，只是怕老妈看出来，勉强扒开香蕉皮咬了两口。
    高考结束之后，她在家里的地位和待遇直线下降，但高考成绩出来之后，又有所回升，此时一家人心情都很好，仍沉浸在从她高考超常发挥的惊喜之中。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面的悲伤……
    即将要上大学的苇庆婵心里面暗暗的想着心事。
    然后看到老妈也到了客厅里面，在沙发上坐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然后对她道：“婵婵，我问你个事情，李婉仪不是在上班吗？好像是要开个服装店对吧？”
    苇庆婵有点奇怪，不过还是点点头：“对啊，怎么了？”
    “有点奇怪。”
    李蘅蹙着眉头，表情很迷惑，“你知道那家店是谁开的吗？”
    “不知道啊。”
    苇庆婵确实不知道，茫然地摇摇头，同时心里面暗暗发狠：“我要是知道是谁，就每天画着圈圈诅咒他！恶心的臭男人！肯定又老又丑！诅咒他被他老婆发现，把他抓的满脸开花！”
    但是这样一来，正宫又可能会去找李婉仪的麻烦，让她忍不住又有点担心，觉得是不是需要换一个诅咒……
    李蘅道：“我怎么听有人说那家店是你爸开的呢？”
    “啊？”
    苇庆婵从沙发上跳起来，手里香蕉都掉地上了，她都没发觉，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彻底失去了思维能力。
    “真有人这么说。”
    李蘅的语气疑惑而又好笑，“我今天特意去看了一下，那店门口还停了一辆奥迪a6，听说也是那老板买的，还是一辆新车……你爸哪买得起这玩意？”
    她觉得滑稽而又可笑，但随后又蹙了蹙眉，用明显调侃的语气道：“也不好说，说不定你爸背着我在外面藏了私房钱呢？”
    苇庆婵还是没能从老妈带来的震撼性消息里回过神来，理智告诉她这绝不可能，但是就在刚刚，她已经见证了一件原本也认为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让她的信心不免有些动摇，没办法那么坚定了。
    再看着还把这当成是一件笑话的老妈，她努力挤出个笑容，道：“怎么可能，我爸每天下班准时回家，工资都是您管着的，他哪来的私房钱？”
    话这样说，她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来了许多电影、电视、小说里面形象反差极差的反面人物，这些人在真面目败露的时候，身边的亲戚朋友也都难以接受。
    老爸平时那么正派，那么清廉，难道只是装出来的假象？
    “好像有人说店铺装修都是你小叔帮忙联系的，说是店老板拜托他帮的忙，但又不跟别人说老板是谁……”
    李蘅也不相信丈夫是那样的人，但这事确实有点古怪，忍不住笑道：“真这样琢磨琢磨，还真有点像是你爸……”
    “不可能……”
    苇庆婵还在努力坚持着自己的信念，但语气完全没有底气，只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有点失魂落魄。
    “我当然知道不可能。”
    李蘅有点好笑，瞪了眼闺女，“你爸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清楚嘛，就是奇怪这人是谁，神神秘秘的……”
    苇庆婵听着老妈的话，努力挤出笑容，但却一下没能控制住情绪，眼泪涌了出来。
    “你哭什么？”
    李蘅被吓一跳，又觉奇怪，又觉好笑，忙给闺女拿纸巾。
    苇庆婵拿纸巾擦着脸上的眼泪，伤心的说不出话来，抽泣着，眼泪越擦越多。
    “怎么了？”
    李蘅又是心疼又是疑惑，柔声问道：“先别哭，有事跟妈说。”
    苇庆婵还在哭，放在旁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李蘅瞥了一眼，道：“庆凡，这时间他应该在上课啊，找你有什么事？先别哭了，接一下吧。”
    “我不接！”
    苇庆婵听说是苇庆凡的电话，下意识的心疼起这个弟弟，他那么喜欢仪爹，没想到仪爹居然变成了这样的人。
    随即，她又想到了这个弟弟跟黎妙语暧昧不清的事情，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顿时又生气起来，要不是这个混蛋总这样不专心，说不定早就把仪爹追到手了，还会发生现在的事情吗？
    而且她刚跟仪爹吵完，现在苇庆凡上着课给她打电话，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个电话是不是跟仪爹有关。
    她又是伤心又是生气，抽噎着气恼地道：“我不接他的电话！”
    “行吧行吧，不接不接。”
    李蘅还以为姐弟俩闹了矛盾，有点好笑，不过眼下也只得先哄闺女。

 【127】结婚时买什么

    苇庆凡正整个教室的瞩目之下灰溜溜的站起来，走到教室门口，压低了些声音，笑着问：“学姐你怎么来了？”
    “你说我怎么来了！”
    李婉仪看到他就来气，但瞥见教室里面的人都在盯着两人看，尤其是黎妙语也在看，勉强压制住火气, 扭身往外走。
    走廊里面都是人，不方便讲话，她于是径自走向楼梯，苇庆凡只得也跟过去。
    教室里面众人见校花学姐气势汹汹来到教室里面，一声大喊，把苇庆凡给叫出去了, 不少人纷纷伸着脖子看，此时又看到俩人下楼, 不免各种揣测，议论纷纷。
    还有不少人在偷偷看黎妙语。
    黎妙语眨着大眼，也是充满了疑惑，她知道的比较多，却不知道李婉仪看起来有点生气是为了什么。
    苇庆凡昨晚给自己打电话，不还是为了帮学姐吗？
    学姐为什么会生气吗？而且看起来好像还有点委屈，像是哭过……
    她悄悄抿了抿嘴，控制住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异常，心里面却已经有各种念头却跟水里的泡泡似的，一个接一个咕嘟咕嘟的冒出来，然后又一个接一个破掉。
    ……
    苇庆凡跟着李婉仪来到楼下，在花坛边找了个空地，苇庆凡问：“到底怎么了？”
    “你去跟你姐说清楚。”
    李婉仪仍有些生气，但勉强冷静了下来，她不好意思说太明白，道：“她看到车是我的名字, 就哭着走了……你去跟她说清楚。”
    苇庆凡立即明白, 为老姐的反应感到好笑, 无奈道：“那你就跟她说实话呗，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都误会到这个程度了，说就说了。”
    “喊她她不理，打电话也不接，我跟她说什么啊？”
    李婉仪见他有点幸灾乐祸，恨不得揪着他耳朵狠狠拧两圈，“你跟她说清楚！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行吧，我打。”
    苇庆凡见她有点着急，怕自己遭无妄之灾，值得拿出手机给老姐打电话。
    “嘟——嘟——”
    电话响了半天，没有人接，苇庆凡很无辜地看着她。
    李婉仪瞪他道：“你看我干嘛？继续打啊！”
    “嗯，好。”
    苇庆凡应了两声，然后继续打，打到第三次的时候，终于被接通了。
    “喂, 姐……”
    他刚起了个头, 就听见手机里面传来大娘的声音：“庆凡, 你姐闹脾气呢，你有什么事吗？等会再给她打吧。”
    “呃……”
    苇庆凡干笑两声，“大娘，你把手机给我姐，听我说话她就好了。”
    电话那边，李蘅瞥了眼坐在旁边抽泣的闺女，然后道：“你说吧，我放的外音，你姐能听见。”
    “呃……”
    苇庆凡又干笑两声，“那大娘您能不能回避一下？这事现在还不能让你知道……”
    李蘅有点好笑，又有点不满地嗔道：“什么事，我还回避？”
    “我自己接。”
    苇庆婵勉强控制着情绪，把手机拿过来，然后扭身回房间去了。
    李蘅坐在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过也没在意，摇摇头，拿了两个桃子去洗了。
    “你说吧。”
    苇庆婵走进房间里面，又悄悄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用很平静的语气说道。
    她嗓音听着仍有些鼻音，苇庆凡多少有点歉疚，干笑道：“姐，就你一个人吧？”
    “有屁就放！”
    苇庆婵显然心情不好，苇庆凡撇撇嘴，很大度的没有跟老姐一般见识，压低声音解释道：“那辆车是我买的。”
    “什么车？”苇庆婵一时间没理解他的意思。
    苇庆凡无奈道：“店门口那辆车，是我买的，店也是我开的，你以为的包养了学姐的那个大款，就是我。”
    李婉仪在旁边听着，脸颊一红，飞起一脚踢在他小腿上。
    苇庆凡疼得直吸冷气，递给李婉仪一个“被狗咬”的眼神，然后继续跟苇庆婵解释道：“这段时间不是世界杯嘛，我中奖了，然后想借给学姐钱去上大学，她不肯，我刚好想要自己赚点钱，就让学姐来帮我……”
    还没说完，苇庆婵气急败坏地打断道：“苇庆凡，你是不是觉得你姐傻啊？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真的，不信你去问小叔。”
    苇庆凡很无奈地继续解释，“他也知道，店铺装修还有进货，我都是找他帮忙弄的……”
    苇庆婵愣了愣，还是有点难以相信，这也太离谱了。
    但反过来讲，仪爹和弟弟就算要骗自己，也没必要编一个这么离谱的理由，而且还有小叔作证明……
    这样一来，外面关于老爸的传言似乎一下都变得合理了起来……就是老爸平白背了一口黑锅……
    她这么一想，心疼老爸之余，已经有点相信了，“真的？”
    “真的，你中午来我家，我可以把彩票中奖的证明给你看。”
    苇庆婵心中略安，随后又气道：“那这是好事啊，你藏着掖着的干嘛？还怕我抢你的钱啊？”
    “哎呦这个一句话说不清楚，中午见面再说行吧，总之你误会学姐了。”
    苇庆婵听他提到李婉仪，再想想自己之前那么嚣张的对仪爹，尤其是还把行驶证砸她身上，有点歉意和心虚，小声问：“婉仪去找你了？”
    “嗯。”
    苇庆凡看着李婉仪，示意她安心，解释道：“她答应过我不给人说这件事情的，这不是被你逼得没办法了，怪我头上了，来找我算账，当着我们全班的面把我给骂了一顿……”
    李婉仪见他污蔑自己，不禁挑了挑眉，凶巴巴地瞪他。
    苇庆凡回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道：“反正你知道误会学姐了就行。”
    苇庆婵心虚之后，又有点期待起来，笑声问：“那你跟婉仪怎么样了？确定关系了吗？”
    知道那个大款是弟弟之后，她反而有点希望仪爹不要那么倔了，被包养神马的也不是不可以嘛！
    “还没呢。”
    苇庆凡把手机往旁边挪了挪，免得被李婉仪听见，随后咳嗽了一声，“你先别说出去啊，我先挂了啊，上课了。”
    “等等！”
    信息冲击力太大，苇庆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听他要挂电话，又醒悟过来，“开店就算了，谁让你买的车？那么贵……”
    苇庆凡没等她说完，赶紧挂掉了电话，然后对李婉仪道：“行了，我跟我姐解释完了，她说等下来给你道歉，可以了吧？”
    “道歉就完了？”
    李婉仪冷笑了一声，“她刚刚不是很嚣张吗？”
    “这跟我就没关系了吧？你俩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
    苇庆凡才不会掺和，“那我走了啊。”
    “等等。”
    李婉仪也叫住了他，“你刚刚说‘还没呢’，什么‘还没呢’？”
    “哦，我姐问店铺弄好了没，什么时候开业。”
    苇庆凡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然后摆摆手，“你先回家去吧，我走了啊。”
    这话听着有点古怪，跟酒场上让来阻止喝酒的媳妇回家似的，不过李婉仪的想象力显然没有这么丰富，闻言又白了他一眼，然后扭身去车棚牵了自行车回去。
    苇庆凡回到教室，上课铃正好打响，班上不少同学仍然投来八卦的目光，希望能从他身上看出来什么故事，但并没有。
    下课之后，曹泽问：“李婉仪找你干嘛？”
    前面的谢瑶和黎妙语也都转过头来。
    “我姐的事，她怀疑我说了她的坏话。”
    苇庆凡随便找了个理由，曹泽和谢瑶信息有限，黎妙语知道的更多一些，不禁狐疑地看他一眼。
    苇庆凡递给她一个“晚上再说”的眼神，暂时把这事按了下去。
    中午放学，他回到家里，苇庆婵果然在，已经跟李婉仪和好如初了，正在院子里面一块浇花。
    见苇庆凡回来，苇庆婵立即看过来，用眼神示意要他解释清楚。
    苇庆凡撇撇嘴，问李婉仪：“没做饭吗？”
    李婉仪还没回答，苇庆婵先嗔道：“该给你做饭啊？”
    苇庆凡没好气道：“有本事你别吃！”
    “我为什么不吃？”
    苇庆婵哼了一声，把盆里的水都倒花园里面，然后跟着他进了屋。
    王淑华正在煮面，看样子是准备调凉面吃，苇庆凡打了招呼，见不是要马上吃，于是先上楼去了。
    苇庆婵也跟着上楼，苇庆凡无奈摇摇头，然后进房间，把上次六场进球彩的奖金领取证明拿了出来给她看。
    “这么多？”
    苇庆凡目前中了三个大奖，六场胜负彩到手381万，六场进球彩到手330万，四场进球彩还有税后93万没有去领。
    接下来还有八强彩、四强彩两个奖没开。
    他跟小叔说的是六场进球彩的330万，因此也是把这个奖的领奖证明拿给老姐看。
    虽然不是全部将近，甚至连一般都不到，但还是把苇庆婵很吓到了。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看了看阳台方向，生怕有人冲过来抢钱似的，小声问：“这是你拿到手的？”
    “嗯。”
    苇庆凡点点头，“除了买车和开店，我一毛钱没花，都在卡里面呢。”
    “这么多钱……”
    苇庆婵好半晌都难以平静下来，忍不住咕哝道：“难怪你这么舍得花钱，买这么贵的车……”
    苇庆凡小声问：“姐，你家要不要花钱？要不买套房子？”
    “我家现在的房子住的好好的，买什么房子？”
    苇庆婵瞪他一眼，“你别想贿赂我啊，我问你，为什么不给你爸妈说？”
    “我想等上大学的时候创业。”
    苇庆凡实话实说，“跟我爸妈说，他们到时候肯定不让我瞎折腾。”
    苇庆婵原本下意识的想要阻止他创业的念头，听他说完，迟疑了一下，道：“那也有道理，二叔和婶儿知道你花好几十万买一辆车，能被你气死……”
    她说着，自己也生起气来，压低声音训斥道：“就算要用车，你随便买一个不就行了吗？用得着买这么贵的车吗？”
    她悄悄看了一眼关着的房门，声音更低的小声提醒道：“你随便买辆车，十几二十万就行了，婉仪都会很开心啊，没必要买这么贵的。
    “现在就买这么贵的车，以后你们结婚的时候得买什么？”

 【128】进展

    “结……”
    苇庆凡一时间没能跟上老姐的节奏，有点无奈地道：“你想太多了，我本来也没打算买这么贵的，这不是因为大浪淘沙那个老板想要打她主意嘛，没办法，我只好小小的展露一下实力，让她知难而退。”
    “大浪淘沙老板？”
    苇庆婵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苇庆凡于是简单给她讲了一下，苇庆婵刚刚虚惊一场，白瞎了许多眼泪，闻言简直觉得在嘲讽自己，气道：“这人也太不要脸了！”
    她骂完之后，觉得弟弟买这么贵的车也是可以理解的，甚至看他愈发顺眼起来，道：“虽然这样有点太像暴发户了，但你反正本来就是不暴发户, 就无所谓了……”
    没等苇庆凡解释，她又问：“那那个老板看到了吗？”
    苇庆凡摇摇头道：“应该，反正我没见过，也没听学姐提到过，不知道出院了没有。”
    “啊？”
    苇庆婵吃了一惊，“你打的？”
    “我有那个胆子吗？”
    苇庆凡只好又把常山被黎树青教训的事情讲了一下。
    苇庆婵大感解气，对黎妙语的印象更佳，不禁有点为难。
    这个黎妙语看起来也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如果弟弟能追到她也挺好的……但那样的话仪爹咋办……
    而且仪爹现在又能去上大学了，至少要跟弟弟分开一年……仪爹这么漂亮，到大学里面肯定有很多人追……
    她忽然充满了危机感，又觉得纠结，反而有点理解苇庆凡为什么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来，换了自己是个男生肯定也很犹豫, 不知道选哪一个。
    “吃饭了！”李婉仪的声音从楼梯道上传过来。
    “哎，来了。”
    苇庆婵先应了一声，然后低声对苇庆凡道：“我先不出卖你，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得跟你爸妈说一下, 你自己想想吧。”
    苇庆凡点头道：“好，谢谢姐，我会认真想的。”
    苇庆婵白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下楼，在踩楼梯的时候差点踩空，忙抓住了扶手才站稳，显然还是有点心神不属。
    330万啊！
    对于她来讲，这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大到几乎超出想象范围了。
    苇庆凡来到楼下，老妈和学姐已经盛好了面，四人围坐着吃完饭，苇庆婵回家，王淑华去替苇鹏，苇庆凡帮着李婉仪收拾洗刷了一下，然后一同上楼午睡。
    苇庆婵回到家，爸妈也刚吃完饭，李蘅在厨房收拾，苇正在帮忙拖地，见闺女回来，道：“刚好, 你把地拖一下。”
    “我才不拖呢，我妈肯定是让你拖的。”
    苇庆婵才不上当，从旁边绕了过去，随后又问：“对了，爸，那个县状元的奖金什么时候发啊？”
    苇正知道她跟李婉仪是好友，笑着道：“我今天上午还特意问了一下，局里面批的钱上周五就打给学校了，学校那边再给一点，应该就这两天，要是按往年的情况，昨天就可以给学生了，他们估计是准备要去家里祝贺一下。”
    “还会去家里祝贺吗？”苇庆婵有点惊奇。
    “那就看学校了，去年不就好多老师，还敲锣打鼓的去祝贺吗？”
    苇正笑呵呵地道，“放心吧，就算晚点，也就这两天的事情了，这是好事，学校肯定会宣传的。”
    “嗯。”
    苇庆婵放下心来，回到房间，想要给李婉仪发消息，想了一想，又担心她在睡觉，决定等下午去找她再说。
    她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去店里，李婉仪却不在，门口停了一辆自行车，杵在那辆崭新鲜亮的奥迪a6旁边。
    苇庆婵瞅瞅店门，再瞅瞅那辆停在路边的奥迪a6，心态不同，越看越觉得喜欢，连那辆自行车都觉得顺眼不少。
    等了会儿，苇盛和李婉仪跟着一辆三轮车过来，车厢里面是定制的部分衣架，苇庆婵帮着摆放了一下，见殿内虽然还空荡荡的，却已经小有雏形，不禁愈发觉得欢喜。
    唯一可惜的是，等开学的时候，仪爹就要走了……
    不过进展快的话，两个月也足够了……
    她琢磨着自己的心事，随后抽空又把从老爸那儿听到的消息转告给李婉仪，让她安心。
    李婉仪听完之后却愈发心凉。
    如果上周五钱就已经拨给学校了，那自己昨天给班主任打电话还是那样的回应，岂不是更加佐证了苇庆凡的担心和猜测更贴近于现实？
    她没有将担心表露出来，露出笑容道：“那就好，我知道了。”
    傍晚的时候，她照常回到苇庆凡家里，陪王淑华说了会话，帮忙做饭，又说了明天跟苇盛一起到省城进货的事情，明天中午不回来吃饭。
    王淑华知道她暑假里面还要打工赚钱，也听她说过进货的事情，对这并不意外，只是问：“那你们老板去吗？”
    李婉仪摇摇头道：“他没空，就不去了。”
    “你们这老板真是……”
    王淑华摇摇头，都已经不想再对这个不靠谱的老板发表评价了。
    苇庆凡到家之后，等吃完饭，李婉仪很容易就找到了独处的机会，小声的将明天去进货的事情告知了苇庆凡。
    苇庆凡对她表示了新任。
    李婉仪也不想再对这个不靠谱的老板发表评价，走完流程，就自顾回房间了。
    翌日周二，李婉仪吃罢早饭之后前往店里与苇盛汇合，然后一同前往省城进货，到傍晚才回到县城。
    东西并没有直接带回来，明后两天会由往来的大巴、货车捎过来。
    傍晚苇庆凡回来，她将进货单给苇庆凡看了一下，款式很多，但每一款的数量都不多，比较保守和保险的做法。
    苇庆凡自然没意见，走完流程，又问：“你们班主任给你打电话了吗？”
    李婉仪摇了摇头，然后又道：“你姐问我了……我有点担心她去找她爸。”
    苇庆凡想了一想，道：“没事，最多问一问，看看学校那边怎么回应吧。”
    苇正的性格并不冲动强硬，真闹矛盾，也奉行“做人留一线”的准则，在事情没有很明确之前，不太会有激烈的举动。
    吃罢晚饭，他回到学校，在雕塑广场旁的篮球场投了回蓝，没敢剧烈运动，等看到黎妙语过来了，就抹了把汗，跟她一块去教室。
    路上的时候，他随意地问：“妙妙，你认识我们学校的领导吗？比如校长副校长之类的，见过没有？”
    黎妙语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又问：“不过我可以去问我爸妈。”
    “不用。”
    苇庆凡冲她露出一个笑脸，“你不认识，我就放心了。”
    黎妙语微微歪着脑袋盯着他，表情有些疑惑。
    苇庆凡笑道：“先卖个关子，以后再跟你说缘故。”
    晚自习放学，回到家里，李婉仪的房门开着，人正坐在桌前，依旧在设计促销卡片。
    苇庆凡没去打扰她，洗完澡之后，给老姐打了个电话。
    “姐，问你个事，你认识我们学校的领导吗？有没有在学校外面见过？”
    苇庆婵想了一下道：“不认识，反正我不认识，也没在学校外面见过，你问这个干吗？”
    没等苇庆凡回答，她继续道：“你是想问你学姐奖金的事情吧？你放心吧，我知道我们班主任还没给她回消息，我跟我爸说过了，他说明天上班再问一下。”
    苇庆凡笑道：“那就好，谢谢姐。”
    “嘁~”
    苇庆婵嗤之以鼻，“你凭什么谢我啊？那是我同学，有本事你把她变成你女朋友啊？”
    “早晚的事。”
    苇庆凡撇撇嘴，没等老姐嘲笑，道：“挂了啊，我去跟学姐交流一下感情。”
    苇庆婵原本听他说完事就挂电话，正要骂他两句，听他说要去跟李婉仪增进感情，马上改口道：“去吧去吧，好好聊。”
    苇庆凡挂掉电话，小心的打开房门往外面瞅了一眼，没看到李婉仪偷听，这才放下心，回到书房里面继续看书。
    他刚翻了两页，听见外面老妈的声音：“婉仪，这干嘛呢？”
    然后是学姐圆润甜美的嗓音：“我弄一下店里促销的卡片……”
    “这干嘛的？”
    “就是买一件衣服，盖一个章，集齐五个章就可以免费换一件衣服。”李婉仪简单介绍了一下。
    “这感情好……回头我也去买。”
    “好，我给姨姨算便宜一点。”
    “你等下再弄，我切了西瓜，先下去吃，好几个西瓜再不吃要放坏了。”
    “好，我这就下去。”
    ……
    苇庆凡听着外面的对话，不由撇撇嘴，老妈现在连吃个瓜都要先喊学姐了。
    他等了等，发现自己门口没动静了，仔细一听，老妈似乎已经下楼了。
    ？？？
    苇庆凡顿时满脑袋问号。
    先喊李婉仪能理解，但是喊完就走是什么意思啊？
    我特么是亲生的啊！
    他有点无语，不过也没必要纠结这个，反正下去有的吃就行。
    苇庆凡正要起身走，就看到李婉仪闪现似的来到书房门口，伸手就去关灯，然后看到他在里面，有点吃惊地道：“你没下去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关灯呢。”
    苇庆凡撇撇嘴道：“我妈没喊我。”
    “啊？”
    李婉仪表情迷惑，看他一眼，似乎有点怀疑，随后笑了起来道：“估计忘了，那你吃不吃？”
    “当然吃啊，我是那么有骨气的人吗？”
    苇庆凡呵呵一声，关了灯跟学姐一起下楼。
    到了楼下，西瓜已经切好，苇鹏和王淑华正在吃，见他俩一块下来，夫妻俩互相对视了一眼。
    苇鹏趁着俩人没注意，悄悄地给媳妇比划了一下大拇指，然后拿着块西瓜出去喂狗去了。
    李婉仪吃完西瓜，陪着聊了会天，然后帮着收拾了，上楼去洗漱，回了房间。
    她把那张卡片重新完善了一下，见实践已经快十一点了，于是关了灯睡觉。
    第二天照常起床，帮着一起做早饭，然后吃了饭出门，把店里内外都清扫整理了一遍，练了会车，中午回来。
    蹬着自行车回到巷子里面的时候，她接到了班主任陈雯的电话。

 【129】愿赌服输

    这天是6月28号，在这天的凌晨，法国以3：1拿到了最后一个世界杯八强席位。
    苇庆凡都已经忘了这件事情，还是到教室里面之后，听到其他同学议论才知道。
    黎妙语很开心，因为苇庆凡送给她的两张彩票就是八强彩和四强彩，现在八强彩已经中了。
    她一大早起来就先用手机看新闻得知了结果, 顿时有点纠结，倒不是纠结要不要把彩票还给苇庆凡，已经送给了自己的礼物，她才不会还给他呢。
    她纠结的是，要不要把彩票去兑奖。
    相较于奖金，她觉得这张苇庆凡送的彩票更珍贵。
    这承载了两个人共同的一段回忆，比奖金有意义多了……
    虽然知道大概率还是第二节课后才能看到开奖新闻，但她还是忍不住每次下课都看一下。
    然后果然还是到第二节课间才看到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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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足球彩票2006世界杯8强竞猜游戏开奖揭晓，一等奖99078注, 每注奖金仅230元。销售额为35633580元。
    黎妙语看到这个奖金数额，更加坚定了原本的决定，才两百多块钱，那肯定不去兑奖了，把彩票留着多有意义！
    等到曹泽和谢瑶都不在的时候，她转过身将手机递给苇庆凡，然后看着他的表情，清澈纯净的大眼眨啊眨，表情兴奋而又有些期待。
    苇庆凡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标题，有点失望，又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奖金不算很多，却也不少，22770，接近两万三。
    他抬起头, 看到黎妙语忽闪忽闪眨眨大眼，向她笑了笑，小声道：“还行，至少回本了。”
    “你早就回本了。”
    黎妙语皱皱鼻子，轻轻哼了一声，觉得他是在故意炫耀，然后又小声问：“叔叔姨姨会不会很开心？”
    “那肯定的，等中午我把这事跟我妈说一下，看看她什么反应，然后再跟你讲。”
    “嗯嗯！”
    黎妙语用力点头，有八卦听，比中奖还开心似的。
    苇庆凡又问：“你跟你爸爸打赌了吗？”
    黎妙语摇摇头，又嘻嘻笑道：“我没跟他说我有彩票的事情，不过上次聊天的时候，我按你的结果说的，我爸不同意，还跟我辩论……等中午回家，我去笑话他。”
    苇庆凡冲她比划了一下大拇指，同样很期待。
    中午放学, 苇庆凡回到家里, 看到学姐正在葡萄架下撸狗, 似乎在想心事，喊了一声道：“黄花，咬她！”
    黄花在地上怕成“一”字形，被李婉仪抚摸着毛，很惬意的闭着眼睛乘凉享受，听到声音，抬着眼皮瞅他一眼，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苇庆凡撇撇嘴，“好的不学坏的学，你也学着好色了是吧？”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然后站起来去洗手。
    苇庆凡进了堂屋，见桌上已经摆上了饭菜，却没见老妈，厨房里也没人，有点奇怪地喊了一声：“妈？妈？我妈呢？”
    李婉仪从后面进来，道：“姨姨听说彩票中奖了，去兑奖了。”
    “……”
    苇庆凡还等着看老妈知道中奖时的反应呢，闻言有点郁闷，然后憋出一句：“这效率，真不愧是我妈。”
    苇鹏在学校看店，王淑华不在，也就意味着家里只剩下俩人了。
    李婉仪小声道：“你还不准备把中奖的事情说出来啊？”
    苇庆凡道：“这不急，你没看才中两万，我妈就激动的饭都不吃了，要是知道我已经中了八百万，不得昏过去？”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又问：“你饿么？”
    “还行，等我妈回来吧，反正夏天也不怕凉。”
    苇庆凡瞅了瞅桌上的菜，青椒炒蛋、凉拌鸡丝、凉拌茄子、仔姜牛肉，基本也都不用凉。
    他伸手捏了几根“出头”的混着黄瓜丝的鸡肉丝塞嘴里，清凉爽脆，香鲜可口，不由赞道：“这你做的？我妈弄的没这么好吃……”
    “你洗手没？”
    李婉仪作势要踢他，嗔道：“先洗手去，你要是想吃就先吃。”
    苇庆凡撇撇嘴，去卫生间洗了手出来，见李婉仪坐在沙发上发呆，心里一动，问：“你们班主任给你回电话了吗？”
    “嗯。”
    李婉仪迟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她说问过学校了，因为我情况特殊，所以往年的助学奖金取消了。”
    “我就知道。”
    苇庆凡冷笑了一声，又道：“你别担心，有我呢……她还说什么了？”
    李婉仪对他这样的态度有点不大适应，不过此时也没心情说别的，抿了抿嘴唇，道：“她还说给我申请了一下，学校最终同意给我三千块钱。”
    “三千？”
    苇庆凡这次是真的被气笑了，“还有吗？”
    李婉仪摇摇头。
    苇庆凡问：“她没说什么时候给你？”
    李婉仪道：“她说下午来找我。”
    苇庆凡想了一下，问：“店里？”
    李婉仪点点头。
    “我下午陪你一起。”
    苇庆凡又笑了起来，“大爷效率挺高，学校效率更高，看样子教体局已经向学校问过了。”
    李婉仪有点疑惑，苇庆凡却没解释，只是安慰道：“你放心吧，这些人能玩的手段也就那么多，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你以为你孙悟空啊？”
    李婉仪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然后抿了抿唇，道：“钱我不会要的。”
    “当然不能要，但人还是要见的。”
    苇庆凡随口回答，又拿出手机，给黎妙语发了条短信：
    “班长，我又生病了，下午请病假。妙妙，有空帮我联系一下表姐。”
    ————
    “嗡嗡”
    “嗡嗡”
    黎妙语刚刚到家，洗了手刚在饭桌前坐下来，就听见了手机震动，于是向靠沙发的老妈招招手，“妈妈你帮我拿一下。”
    “看个短信你急什么……”
    赵雅泉有点好笑，拿过手机来递给她。
    “我看看嘛。”
    黎妙语鼓了鼓腮帮，打开手机看短信。
    黎树青借着夹菜的时候微微起身，斜瞥了一眼，瞥见“班长，我又生病了，下午请病假”的部分内容，并迅速脑补出了完整内容，遂放下心来，递给媳妇一个“一切正常，没有警报”的眼神，胃口不错的继续吃饭。
    “好。”
    黎妙语简短的回复了短信，然后很坦然的把手机随意放在沙发上，也继续吃饭。
    “下午请假干嘛去？”
    她心里面闪过这个疑惑，悄悄琢磨了一下，想不到缘故，于是先不想，准备回头问他。
    “对了。”
    黎妙语记起正事，抬起头望着老爸，“把把，世界杯八强出来了哦，你都错了。”
    “我什么时候都错了？”
    黎树青瞪了闺女一眼，“就错了两个而已。”
    黎妙语哼道：“那也是错了，如果是买彩票的话，错一个也是全错了。”
    “彩票也有一等奖二等奖啊。”黎树青跟闺女据理力争。
    “但是这次八强彩票只有一等奖啊。”
    黎妙语下意识反驳，然后看到爸妈都盯住了自己。
    她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电光火石之间，跟爸妈疑惑的对视了一眼，然后略有恍然地解释道：“我同学有买彩票的，我听他……们说的。”
    黎树青与赵雅泉并未在意，赵雅泉瞥了眼丈夫，黎树青则咳嗽了一声，解释道：
    “这个预测嘛，都是说不准的事情，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有对有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总不可能有人全队吧？”
    苇庆凡就全都对了……
    小姑娘有点得意的悄悄想着，抿了抿嘴春，免得自己笑出来，很认真地点点头，赞同了老爸的说法，免得他太下不来台：“嗯嗯！”
    她觉得自己简直太乖了，都没有让爸爸丢脸，同时又忍不住想，不知道苇庆凡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
    苇庆凡看到了黎妙语的短信回复，见这么简短，猜到她爸妈应该也在旁边，没有再回，收起手机，正想着要不要先吃，就听见外面有停自行车的声音。
    王淑华进了屋，见俩人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道：“你们干嘛呢？还不赶紧吃饭，都说了不用等我……”
    李婉仪甜甜一笑，没有接这话，问：“您领到钱了吗？”
    “没有，不肯给我。”
    王淑华叹了口气，“早知道听你的了，就是让去市里面领，五千以上都得去市里面领，我还不相信……”
    她原本满脸都盈着喜气，说着话的时候，见儿子看着自己，于是努力地收敛了起来，做出很淡定平常的表情。
    苇庆凡笑道：“妈，开心就开心呗，不要总是绷着了，累不累啊？”
    王淑华瞪他一眼，但马上就绷不住露出了笑意，没好气道：“中个奖而已，有什么可开心的？你认真上你的学，不能走一次运就觉得能中大奖，那不现实，还是得好好上学才是出路，懂吗？”
    李婉仪考了县状元，已经可以复学了，因此她说这番话便没有避着李婉仪，不用担心她会多想。
    “懂懂懂，先吃饭吧，我快饿死了。”
    苇庆凡当先上桌，拿了个馒头就菜啃，吃着吃着，下意识的想夸学姐做饭好吃，又临时反应过来，咽了下去没说。
    他差点被噎住，老妈和学姐都看了过来，苇庆凡于是随口换了个话题，向老妈问道：“对了，我爸把他藏私房钱的事情告诉你了吗？”
    他说完之后，觉得哪里不对劲，然后就看到老妈和学姐都盯住了自己。
    两双目光之下，苇庆凡以闪电般的速度完成了反思和决定，干咳了一声，认真地对老妈道：
    “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早就想跟你说了，但是我爸非要跟我打赌，说我买的彩票中了才肯跟你讲，所以我就问问，他愿赌服输了没？”

 【130】我不会害你的（加更求月票）

    李婉仪显然看出来他是说漏嘴了，有点好笑，低头吃饭，随后又忍不住瞅一眼王淑华。
    王淑华表情却不见恼怒，看着反而像是无奈，瞪了眼儿子，然后斥道：“吃你的饭, 就你话多！”
    苇庆凡打量老妈两眼，小心地问：“您不生气啊？”
    “生什么气？”
    王淑华瞥他一眼，“你爸藏私房钱，我还用你来告诉我？你当你妈是吃白饭的？”
    “呃……”苇庆凡确实有点想不到。
    王淑华“呵”了一声，往院外一瞥，“他私房钱不就在车棚下面，用一个塑料袋包着？”
    苇庆凡都不知道老爸私房钱藏哪的，闻言跟李婉仪一样往外面瞅了一眼, 然后又看老妈，见她并无恼怒之色，不禁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刚藏我就知道了。”
    王淑华夹了一筷子凉菜，语气随意，又透着淡淡的霸气，“还整天假装跟狗聊天去看看，生怕丢了似的，有好几次没藏好，边角都露出来的，还是我给他藏好的。”
    “……”
    苇庆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
    李婉仪忍住笑意，却忍不住好奇，小声问：“姨姨，你好像一点都不生气啊？”
    “要生气早生气了。”
    王淑华语气柔和地对李婉仪道，“跟他说了也没用，我管着钱，他肯定会藏私房钱的，那还不如装不知道, 这样他藏了多少私房钱我都知道，要是再换一个地方，我还得再找，多麻烦。”
    李婉仪顿觉受教，忍着笑用力点头道：“您真是太厉害了！”
    王淑华又瞪苇庆凡：“上次你把彩票给我，你爸又偷偷给你钱了吧？”
    苇庆凡抬头，冲老妈露出一个憨厚质朴的笑容。
    “给了你两百？”
    王淑华瞥他一眼，“不许乱花啊。”
    “你放心，我肯定不乱花。”
    苇庆凡维持着笑容，心里面却在悄悄打鼓，怀疑自己藏着的彩票是不是早就被老妈发现了。
    但转念一想，如果老妈发现了，知道自己花了两三千块钱买彩票，早把自己耳朵拧下来了，遂又稍稍放下心来。
    老妈更多的心思应该都放在了跟老爸斗智斗勇上面，应该没怎么花心思在自己身上，否则多半早就被发现了……
    他暗暗感慨了庆幸了一下，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道：“妈，你真是太厉害了，难怪我爸被你管得服服帖帖的。”
    “你少说有的没的。”
    王淑华又瞪他一眼, “不许把这事告诉你爸，也别激他，不然他把私房钱的事情告诉我，回头又换地方藏，我还得再费劲找。”
    “诶，你放心好了，我听你的。”
    苇庆凡立即答应，很有义薄云天的气概。
    吃完饭后，王淑华先去替苇鹏，李婉仪将碗筷简单收拾了一下。
    苇庆凡也跟着帮忙，上楼的时候道：“等下走的时候我喊你。”
    “嗯。”
    李婉仪没有拒绝，回房间睡觉，醒来之后敲了敲苇庆凡的房门，把他叫起来，然后去洗漱。
    苇庆凡洗漱之后，与李婉仪一起下楼，见老爸又在院子里面陪黄花聊天，笑道：“爸，彩票中奖了，你知道不？”
    苇鹏转过头来，咳嗽了一声，“知道，知道，还是我跟你妈说的……西班牙踢得太烂了。”
    苇庆凡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把私房钱的时候告诉我妈的，不然回头我怎么找你要零花钱啊？”
    苇鹏瞪了他一眼，怪他当着李婉仪把事情说出来，然后又不大好意思咳嗽一声，对李婉仪道：“婉仪你什么都没听见，啊？”
    李婉仪抿嘴笑道：“叔叔您放心吧，我肯定不把这事告诉姨姨。”
    因为不用告诉……
    苇庆凡和她一起在心里面默默的补充。
    李婉仪牵了自行车，两人打了招呼，一起出门。
    苇鹏见儿子如此懂事上道，放下心来，又见俩人一个上学一个上班，还要等着一起出门，愈发觉得心情好起来。
    可惜这份叠加起来的欢喜无人分享，他转头瞅了瞅，见黄花惬意地趴在葡萄架下乘凉，于是回屋从冰箱里面拿了块剩的牛肉，出来喂给黄花，把一份快乐变成了两份。
    “你帮我看好钱，别被人拿了，也别被发现，我有钱花，你也有肉吃……”
    黄花吃着肉，苇鹏伸手拍拍它脑袋，认真地叮嘱道。
    出了巷子，李婉仪把自行车交给苇庆凡，有了上次这几乎摸自己腰的事情，她才不肯让他在自己后面。
    苇庆凡也不在意，蹬着自行车载着学姐去店里。
    家里一共两辆自行车，这是原本不太好骑的那辆，不过前两天苇鹏已经把它上了油、修理了一番，蹬起来很顺滑省力。
    唯一的问题是，这辆自行车架子比那辆要小，李婉仪坐在后面就不大方便抓着后座了，平坦道路上没什么影响，一旦有颠簸，就不得不抓着苇庆凡的衣服，让她多少有点不自在。
    “抓紧了啊，前面有坑。”苇庆凡在前面提醒。
    “知道啦~”
    李婉仪应了一声，伸手抓着他的衣角，这样并不算多么亲密，但她还是有点害羞，暗暗地琢磨回头找姨姨换一下自行车……
    俩人到了店里，刚下来，刚好有师傅把原本定制的镜子给送过来。
    苇庆凡没有帮忙掺和，自己溜了出去，回来的时候镜子已经装好了。
    镜子装好之后，店里看起来模似样了，除了没有衣服之外，已经很像是一个服装店了。
    苇庆凡还没来及感慨，李婉仪付了尾款，手机就又响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然后接通了电话，“喂”了一声道：“陈老师……”
    苇庆凡帮着把师傅送走，回来之后李婉仪已经挂掉了电话，对他道：“陈老师说大概十分钟就能过来。”
    苇庆凡点点头道：“那就等着呗。”
    “嗯。”
    李婉仪轻轻一声，先把因为有师傅过来弄东西打开的空调关上，再把店里重新打扫收拾了一下。
    还没弄完，外面传来响动，李婉仪放下扫帚出去，果然看到原本的班主任陈雯停下了自行车。
    “陈老师。”她忙打开店门，招呼了一声。
    陈雯三十多岁年纪，穿了身碎花长裙，个子不高，脸蛋圆润，看起来温柔可亲，嗓音听着也很温柔，有几分南方水秀女子的感觉。
    她从店门外的那辆奥迪车上收回目光，又打量一眼空荡荡的店内，问李婉仪：“你在这里上班是吗？”
    “嗯。”
    李婉仪应了一声，“刚装修完，还没开业呢。”
    陈雯点点头走了进来，看了眼苇庆凡，似乎觉得眼熟，打量了两眼。
    苇庆凡双手揣进裤兜里，向她露出了个腼腆的笑容。
    陈雯也没在意，收回目光，问李婉仪：“你们老板不在吗？”
    李婉仪解释道：“他比较忙，平时都不来这里的。”
    陈雯点点头，没再废话，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叠钱，放到了还没使用过的柜桌上，然后又从包里面取出纸笔，边拿东西边低着头说道：
    “这里一共是六千块钱，学校知道家庭困难，特意给批的，你收下吧，然后把这个签一下。”
    李婉仪没有说话，看了一眼那张纸上，见用的是普通的公文纸，上面写着“已领取学校发的奖金”几个字，字迹像是陈雯的。
    李婉仪看看纸张，又看看那六千块钱，摇摇头道：“谢谢陈老师，这钱我不能要。”
    陈雯抬起头，盯着李婉仪道：“这是你应该拿的……”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避开了李婉仪与自己对望的目光，继续道：“上学的事情，老师没办法帮你，只能把你申请到这些钱，你拿着吧，多少是一点。”
    李婉仪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瞥了眼苇庆凡，似乎有些犹豫。
    苇庆凡有点好奇地问：“学姐，你之前不是说学校给你批了三千块钱奖金吗？怎么变成六千了？”
    李婉仪自然解答不了，看向陈雯。
    陈雯瞥了眼苇庆凡，似乎有点奇怪他与李婉仪之间的关系，对李婉仪道：“我跟学校领导讲了一下你的情况，又给你多批了三千。”
    李婉仪望着她，没有接话。
    陈雯再次移开目光。
    沉默了几秒，陈雯正要说话，苇庆凡忽然道：“陈老师，这多出来的三千块钱，不会是你自己分到的吧？”
    陈雯身体一颤，猛地转头看向苇庆凡。
    苇庆凡表情含笑，很平静地跟她对视着。
    陈雯再次收回目光，语气冷淡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分到的钱？我们班高考成绩不错，但老师的奖金还没有发下来，这是学校给李婉仪的奖金。”
    苇庆凡笑道：“以前县高考状元的奖金最少也有三四万，去年是五万，今年至少也有五万才对。
    “你电话里面说学校给了三千，剩下的那些钱肯定就是被你们给分了呗？现在又多出来三千，陈老师是不是觉得良心不安，所以把你分到的三千块钱也给学姐添上了？”
    陈雯盯着他道：“你小孩子不要乱说话，没有人谁分钱，学校是有规定的，李婉仪没有填报志愿，上不了大学，奖金是给上大学的学生的，所以她拿不了。”
    苇庆凡笑道：“陈老师大概不知道吧，我们国家是有法律的，我们县里有教体局，学姐已经去教体局问过了，教体局给拨了四万块钱奖励给学姐，你们学校哪怕一分钱补出，至少也有四万块钱才对。”
    陈雯知道苇庆婵的家庭背景，李婉仪跟她关系极好，知道这件事情不奇怪。
    她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什么，再次看向李婉仪，道：“婉仪，你拿着钱，把字签了吧，啊？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131】惹不起的人

    没等李婉仪回答，苇庆凡靠近过来，笑道：“陈老师，你这话听着不对劲啊，好像如果学姐不签字，就要有人对她怎么样似的？”
    陈雯没搭理他，望着李婉仪, 继续道：“婉仪，你相信陈老师，你把钱收下，然后把字签了，好不好？”
    李婉仪摇摇头道：“我不签。”
    陈雯沉默了一会儿，对她道：“那样的话，下次就不是我来找你了。”
    李婉仪抿了抿唇，望着她道：“谁来我都不会签的。”
    陈雯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过身, 默默地将钱和纸张装进包里，拿着包出门。
    路过李婉仪身旁的时候，她又停了下来，看着李婉仪，似乎还想要再劝，但终究没能说出口，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李婉仪站在那看着她走出店门，看着她的身影骑着自行车离开，不知道在想什么，愣愣出神。
    苇庆凡从裤兜里面拿出一个遥控器大小的金属小盒，按了几下，里面传出李婉仪的声音：“陈老师。”
    然后是陈雯的声音：“你在这里上班是吗？”
    李婉仪愣了一下，转头望着他。
    “还行。”
    苇庆凡听了一下音质，然后把它关上, 冲李婉仪晃了晃，“录音笔, 刚刚你帮忙装镜子的时候我去买的，还挺贵……”
    李婉仪还是没说话。
    苇庆凡收起录音笔，表情有点无奈地道：“总要有点证据啊，不然怎么能证明她来找过你？可惜不能拍照，不然就更齐全了，不过应该也够了。”
    不等李婉仪说话，他继续道：“等下你跟我一起回去，然后我们明天一起去省城，这件事情解决之前，你不许出门。”
    李婉仪没好气道：“青天白日的，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苇庆凡笑道：“你知道青天白日是什么时候的国旗吗？”
    李婉仪摇摇头。
    苇庆凡没有回答，望着她柔声道：“你是明珠美玉，这些人是瓦砾渣滓，明珠美玉有点磕碰，把渣滓碾碎了都弥补不回来，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倔。”
    李婉仪脸有点红，觉得他又在调戏自己，但话听起来却是关心的意味,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骂他。
    苇庆凡笑道：“走吧，我先陪你练练车。”
    “不练。”
    李婉仪还是有点生气, 扭过头去不看他。
    “先学会开车，这样真有什么事情，你至少能跑掉，对不对？”
    李婉仪犹豫了一下，觉得有点道理，于是依旧不说话，却跟着他出了店门。
    她掌握的很快，虽然距离单独上路还有很长距离，但开车遛弯已经似模似样了。
    苇庆凡坐在副驾驶位上，帮她看路，然后继续跟她讲一些注意事项。
    李婉仪起先还有些心情低落，但随着开车的新奇感和专注认真，慢慢的把心事放到了一边，认真的练习。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太阳逐渐落向天际。
    建筑的影子被拉长，遮蔽了街道，李婉仪在一个路口掉头的时候，苇庆凡看到前方有一辆别克驶过来，颇有些眼熟，随后仔细看了一下，确认车上的人确实是大浪淘沙的老板常山。
    常山也注意到了路口掉头的那辆奥迪a6，暗暗鄙夷车上那人蹩脚的掉头技术，同时又不免暗暗羡慕和疑惑。
    羡慕的自然是车，他这辆别克才二十多万，跟那辆奥迪a6差了不止一个级别。
    疑惑的是，如今这种级别的车在整个县城里面都不多见，基本属于谁买了之后，用不了两个月，大半个县城里面的人都知道的情况。
    这看起来像是一辆新车，而他从没有听过县城里有谁买了这么一辆白色奥迪a6，不免有些疑惑和好奇。
    这年头，能买得起这车的能是一般人吗？
    他踩下油门，很快从前方那辆奥迪旁边呼啸而过。
    “你车好怎么样，还不是慢的跟个蜗牛似的……”
    常山心中暗暗得意，找到了一些优越感，随后又忍不住想要通过后视镜看一眼车主。
    可惜的是，这么好的车，车主技术却烂的天怒人怨，居然还特么没转过弯来，他通过后视镜压根看不到里面的人是谁。
    “真菜！”
    他忍不住在心里面暗骂，“垃圾！”
    骂完之后，常山心里舒服许多，开着车很快来到前方路口，在一家还没挂上招牌的店门前停了下来。
    卷帘门没拉下来，店门却关着，透过玻璃门能看到里面空荡荡的店铺，居然已经装修好了。
    “还挺快……”
    常山啧啧两声，透过玻璃门往里面瞅了瞅，没有看到那个考了全县第一却只能辍学、叫人一看就眼馋的漂亮女学生。
    他一想到这里，觉得心像是被火燎一般，原本只觉得漂亮，结果没想到成绩还这么好，全县第一啊！
    他原本只是馋，听说这事之后，多少有点觉得遗憾，但随后更加坚定了原本的想法，甚至有别的心思。
    学习成绩这么好，肯定聪明啊！
    自个上学的时候回回倒数，家里儿子也不争气，脑子不开窍，肯定是遗传基因不好，要是这么聪明漂亮的女状元能给自己生个儿子，肯定聪明！
    大号已经废了，可以培养个资质更好的小号啊！
    常山转着自己的心事，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喂，店里没人啊？”
    “你有她手机号码没？行行行，那你让她发过来……哎呀放心吧，一个丫头片子，吓唬一下就行了，出不了事。”
    他挂掉电话，靠在自己的车身上点了支烟，随意地左右瞅瞅，等电话号码发过来。
    然后在随意转头的时候，他再次看到了那辆奥迪a6，从车标到车身，乃至于被人嫌弃的白色漆面，都散发着一种别人迷人的魅力。
    常山来了兴趣，往路边走了走，眯着眼睛仔细盯着，想要看清楚开车的人是谁。
    虽然是一条直路，但那个车技贼菜的车主似乎很有自知之明，仍然开的不快，慢吞吞跟蜗牛爬似的。
    好在常山眼力不错，随着车辆接近过来，很快就通过前窗看清了车里面的人。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又仔细看了两眼，愣在那儿。
    车辆慢慢驶过来，然后在旁边停了下来，车窗落下，露出一张明艳妩媚的脸庞。
    这里是十字路口，路边并不会被建筑影子遮挡，鲜亮光润的车身沐浴着阳光熠熠生辉。
    所谓香车美女，大概因为有车衬托，那张本就漂亮的脸蛋此刻看起来更加美丽动人，更有一种说不出的令人自惭形秽的高贵和优雅。
    “常老板？”
    李婉仪带着些疑惑地望着常山，露出笑容问：“有事吗？”
    “啊……”
    常山回过神来，露出个略有些尴尬的笑容，“没事没事，我就路过这里，顺便找一下苇盛……他在这吗？”
    李婉仪摇摇头，道：“他不在这，应该在商贸城里面。”
    “噢噢，那行，我知道了。”
    常山看着她那张越看越觉得明艳妩媚的脸蛋，莫名有点心慌，打开了自己的车门，“那那行，我过去了，打扰了打扰了，真是不好意思。”
    李婉仪微笑道：“没事。”
    常山上了车，然后启动车子，上了马路一溜烟地朝着远方驶过去，也不提去找苇盛的事情了。
    他也曾怀疑过这家店的老板是苇正，但在看到李婉仪开着奥迪练车之后，就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
    至于真正的老板是谁，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至少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前绝不想知道。
    五万块钱就可以买一套房子的县城里面，能花四五十万给这个女学生买一辆车的人，屈指可数。
    ——这跟给自己本人买一辆车是两个概念。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个名字，这些名字谁都能一指头碾死他。
    再说了，图啥啊？
    “叮叮”
    手机响起来，有短信发过来一个号码，常山压根没看，重新拨通了刚刚的电话。
    “喂？”
    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语气轻松随意，“谈好了？”
    常山道：“没有。”
    对方没有说话。
    常山解释道：“她开了辆奥迪a6，新车，我就没敢找她。”
    对方没有说话。
    常山也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手机里面传来声音：“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
    常山叹了口气，“但我肯定招惹不起……要不把钱给她吧，没必要为了这点事招惹这么一个人。”
    “你口气挺大啊？就这点钱？”
    手机里面的声音冷笑了一声，“我还真就不信了，能送她一辆奥迪a6的人，为了这点钱跟我较真？
    “再说了，她放弃填报志愿，就已经辍学了，设立奖金的目的是资助学生、建设教育，我把钱给她，那成什么了？这不符合规定，也违背这个奖金的初衷。”
    常山没说话。
    手机里面的人又问：“不会是黎树青吧？”
    “基本不可能。”
    常山摇摇头，“青哥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而且这个李婉仪还认识她女儿，好像关系也挺好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两秒，随后道：“那就不用管了，随他去吧。”
    对方随后挂掉了电话，常山也没有说什么，收起手机回了大浪淘沙。
    他没有问如果李婉仪不罢休、大家议论、县教体局追究起来之类怎样应对的问题。

 【132】传播正能量

    “他走了。”
    目送着常山的别克驶离，李婉仪转头向苇庆凡道。
    “我看到了。”
    苇庆凡捏了捏下巴，嗤笑了一声，“你们陈老师指的，不会就是这个常山吧？”
    “不知道。”
    李婉仪摇摇头，迟疑了两秒，又道：“陈老师应该不认识他。”
    “不管人不是认识, 他们都有可能是一伙的，常山或许不是，但你的陈老师肯定是。”
    苇庆凡转头向她笑了笑，“论迹不论心，不管陈雯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她都参与了，而且我们现在看到的唯一一个人就是她。”
    李婉仪没说话, 重新启动车子，继续慢悠悠的压马路。
    又转了一圈，她看看时间，道：“该回去了。”
    苇庆凡还要去上晚自习，也没意见，下车活动了一下身体，等李婉仪锁了门，然后载着她回家。
    “说好了啊，老实一点，不要乱跑。”
    到了家门前，苇庆凡把自行车交还给他，又叮嘱了一声。
    “哎呀我知道了，啰嗦。”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然后蹬上自行车，自己跑了。
    苇庆凡撇撇嘴，走路回到家里，王淑华已经做好饭了。
    老妈看起来心情很好, 对苇庆凡道：“彩票的钱我已经领回来，给你存卡里面了。”
    “嗯嗯。”
    苇庆凡露出笑容，点着头道, “我就跟我小时候的压岁钱一样，你先给我存起来，以后上学或者娶媳妇。”
    李婉仪有点忍俊不禁，王淑华则瞪他道：“你用没用钱的地方，这么多钱你拿着也是乱花，我先给你存着，你要用的话跟我说。”
    苇庆凡露出笑容道：“妈，我要是期末考试能考班级前十，能不能给我买台电脑？”
    “你要电脑干嘛？”
    王淑华狐疑地打量着儿子，随后又没好气道：“还班级前十，你要是考年级前十还差不多。”
    “早知道我以前就故意考差一点了。”
    苇庆凡翻了个白眼，“要是我以前那样的成绩，别说班级前十，前二十估计您都会答应。”
    王淑华没搭理他，但还是有点犹豫，毕竟儿子这一年来除了花心之外，其他各方面表现都很好，也没提过什么要求。
    现在彩票中了两万多, 买一台电脑似乎也不算过分……
    她想了一下, 又问：“你买电脑干嘛？”
    “查资料啊, 比如看报什么大学，或者查高考分数，用电脑不是方便得多？”
    王淑华迟疑了一下，道：“等你爸回来，我跟你爸商量一下。”
    苇庆凡嘿嘿笑道：“谢谢妈，我就知道我是亲生的。”
    “不是亲生的还能是垃圾堆里捡来的？”
    王淑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瞪着他道：“你得给我好好复习啊，要是考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放心，我肯定认真复习。”
    苇庆凡没敢说自己马上又要请假的事情，吃完饭后赶紧去学校。
    黎妙语要回家吃饭，没那么早到，他于是继续在篮球场投篮等着。
    夕阳染红了西边天际的时候，黎妙语踏着霞光步入了校园，苇庆凡抹了把汗，凑了过去。
    黎妙语闻到他身上汗臭味，皱皱鼻子嗔道：“你刚吃完饭就打球啊？”
    “没，我就投了回蓝，没敢剧烈运动。”
    苇庆凡笑着解释，又问：“怎么样？”
    黎妙语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点点头道：“我姐说等星期六过来。”
    苇庆凡道：“那没必要，哪好意思麻烦表姐跑一趟，明天我过去吧，刚好把奖金一起领了。”
    “你又要逃课？”
    黎妙语气鼓鼓地瞪着他，“我不准你假了，你去找江老师请，你总请假。”
    “那也得你先准啊。”
    苇庆凡笑道，“你不准假我找老江请假也没用啊。”
    黎妙语斜睨着他，把脸扭向一旁，哼道：“我又管不了你。”
    “怎么管不了？你是正的，我是副的，刚好管着我。”
    黎妙语瞥着他道：“那我不许你逃课了，你还逃吗？”
    “不逃啊。”
    苇庆凡立即做出一副千金一诺的慨然姿态，“不就是一百多万嘛？不就是学姐上不了学嘛？哪有不惹妙妙生气重要，我以后绝对不逃课，都不管了。”
    黎妙语气鼓鼓地伸手打了他一下，嗔道：“你讨厌死了！”
    “开个玩笑。”
    苇庆凡继续笑，“妙妙这么善良，怎么可能会见死不救呢，对不对？”
    黎妙语脸颊有些发热，不适应他这样死皮赖脸的亲热语气，看向一旁哼道：“我才不管你呢。”
    “那你准不准假啊？”
    苇庆凡可怜兮兮地问，“你不准的话我也不敢走啊。”
    黎妙语横了他一眼，然后鼓了鼓腮帮，“江老师同意我就同意。”
    苇庆凡笑道：“那我等下先去问老江，然后再找你申请。”
    黎妙语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
    她隐约觉得俩人现在的相处状态有点不大对劲，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很正常。
    她又没跟他早恋，在一起都是学习，去的也是图书馆，连打赌都是赌期末考试的成绩……
    这不是很正常吗？
    而且，虽然有时候会有些羞涩，但心里面还是很开心和享受的。
    既然这样，似乎就没有问题了。
    苇庆凡当然不会傻乎乎的先问班主任，要是老江不同意咋办，到时候自己还得去，那不就成抗命了？
    不过晚自习课间，他还是装模作样的到办公室门口溜达了一圈，然后回到教室对黎妙语道：“老江同意了。”
    黎妙语皱皱鼻子，白了他一眼，“那我也同意了。”
    “那就好。”
    苇庆凡松了一口气，似乎黎妙语不说这句话，自己就真的不敢请假一样。
    黎妙语明知道他在故意哄自己，但还是止不住的感到开心，于是在心里面悄悄骂自己太没出息，然后继续偷偷的开心。
    她给表姐发了短信，询问她明天是不是有空，宋小池很快给了肯定的回复，她于是把表姐的手机号码给了苇庆凡，让他明天提前联系表姐。
    因为没有提前得黎妙语的准信，苇庆凡没买车票，不过到省城的火车人不多，倒不担心买不到。
    晚上回去，他与李婉仪说了一声，第二天吃罢早饭，如同往常一般跟李婉仪一起出门。
    出门之后，他骑着自行车载着李婉仪来到店里，把自行车停进去，再坐公交车去火车站，并在车站里面买了车票，又给宋小池打电话，说明了到站时间。
    上了火车，苇庆凡给李婉仪交代了几个注意事项，她静静听完，迟疑了一下，小声问：“为什么要去省城啊？”
    她不愿意给苇庆凡添麻烦，也怕给他、给苇庆婵带来麻烦，但苇庆凡摆明了要扛起来，却又似乎一直在努力的和苇正撇开关系，让她不免有些疑问。
    苇庆凡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找我大爷，事情就可以解决了？”
    李婉仪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苇庆凡笑着反问：“我们学校是省重点高中，你知道吧？”
    李婉仪点点头。
    苇庆凡又问：“你知道我们校长是什么级别吗？”
    李婉仪摇摇头。
    苇庆凡又问：“你知道我大爷是什么级别吗？”
    李婉仪继续摇头。
    苇庆凡又问：“你知道黎妙语的妈妈是什么级别吗？”
    李婉仪不点头了，板着脸盯着他看。
    苇庆凡接着问：“你知道我大爷和黎妙语的妈妈的领导是什么级别吗？”
    李婉仪有点咬牙切齿的伸手掐了他一下。
    苇庆凡任她掐，毕竟又不疼，而且怎么也算是身体接触，要把这培养成习惯。
    他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们学校校长，在当这个校长之前，是我大爷现在领导的领导，这么说，你能明白了吗？”
    “啊？”
    李婉仪对这些从不了解，乍听这事不禁有点懵，因为在她的认知和印象里面，县教体局就是管学校的，学校就得听县教体局的。
    苇庆凡伸出一根手指头，“人家在源县多少年了，在那一亩三分地闹腾，一根手指头就能按下去。
    “我不能确定这事就跟校长有关系，但凡事不能往最好的地方想啊，万一有关系呢？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事情不闹到省城，一点胜算都没有。”
    事实上，在县里、市里，不能说一点胜算没有，学校毕竟是学校，如果赵雅泉能帮忙，说不定有机会。
    但是，人家为啥要帮忙？
    因为自己勾搭了人家即将上高三的闺女？
    开什么玩笑！
    李婉仪勉强接受了他说的事情，随后又冒出来了新的疑惑。
    “不明白这么高身份的人为什么贪？”
    一直盯着她看的苇庆凡笑着道，“雁过拔毛，知道不？而且到底是多少钱，谁知道？”
    他挑了挑眉，继续笑道：“也许人家还会说瞧不上这点钱呢，就像那种……村里办酒席，别人还没吃呢，就抢着把菜整盘整盘倒袋子里面的，说拿回家喂狗，他说什么你还真信啊？”
    “你才信呢！”李婉仪撇撇嘴，瞪了他一眼。
    “当然，即便这样，我们仍然要相信公平公正。”
    苇庆凡又正色叮嘱道，“要传播正能量，害群之马毕竟只是少数，你看，你们班主任不是试图帮助你吗？”
    李婉仪没有搭理他的日常正能量，白了他一眼，然后扭头看向车窗外。
    苇庆凡这番话让她忽然有一种后知后觉的明悟：从自己家里出事之后，苇庆凡似乎就一直不断的在试图改变自己辍学的命运。
    劝自己参加高考、帮自己找工作、买彩票、开店……
    即便这个让她可以坦然接受改变命运的全县第一，也是因为他。
    如果不是他，自己早就已经辍学，压根不会参加高考。
    而现在，出了这样的变故，又是他在悄悄的谋划推动，试图向一个差距大到她完全没有概念的人发起挑战……
    这样的后知后觉，让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个被人精心呵护的小孩子。
    这让从小就一直独立坚强，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甚至需要自己站出来去保护别人的她很不适应，感觉十分别扭，却完全没有任何抗拒，只觉得心里面暖暖的、满满的。
    这种感觉强烈到情绪似乎想要化作实质，从眼角涌出来，让她鼻子发酸，有点想哭。

 【133】你才小呢

    俩人出了车站，一眼就看到了穿了条黑色长裙、高挑靓丽的宋表姐。
    宋小池居然也记得两人，远远朝他们招了招手。
    “表姐好，麻烦你了。”
    苇庆凡对这位宋表姐的印象不差，因为她长得很漂亮；却也不算很好，因为她很有钱。
    不过出了火车站就见到她等在外面，却让他多少有些意外, 加了许多好感，虽然人家大概率并不会在意。
    简单招呼寒暄之后，宋小池招呼两人上车，载着他们离开。
    或许可能是从报社过来的，宋表姐今天比较低调，只开了一辆卡宴，李婉仪坐前面, 苇庆凡坐到后面。
    “你考了708分？”
    宋小池没急着提正事，先向李婉仪确认了一下分数，然后啧啧赞叹：“你怎么考的啊？也太厉害了吧？你少考一门分数都比我当初考的高……”
    苇庆凡奇道：“黎妙语不是说表姐你大学读的也是重本吗？”
    “是啊。”
    宋小池坦然笑了一下，“你以为老师就不用吃饭啊？”
    苇庆凡比划了一下大拇指。
    宋小池载着两人来到了旁边一家餐厅，要了个包厢，然后让人送了三杯咖啡来，拿出录音笔和纸笔，道：“好了，跟我讲一下吧。”
    李婉仪于是将事情始末讲了一遍，中途苇庆凡打断了一次，指了指录音笔，等宋小池关掉之后才让她继续讲下去。
    宋小池有些惊奇的瞥了眼苇庆凡，静静听李婉仪讲完，然后问苇庆凡：“你到底想做什么？”
    苇庆凡也没掩饰自己才是主谋，“尽量让坏人受到该有的惩罚。”
    宋小池对相关的事情显然了解的比较多，想了一会儿, 道：“我只能保证报辍学的事情，其他的内容能不能发我也不确定。”
    苇庆凡笑道：“这个我明白, 谢谢表姐, 还有, 这件事情最好不要署你的名字。”
    这是为了避免给赵雅泉带来麻烦。
    相较于李婉仪和苇庆凡，宋小池的见识无疑要广博许多，她很清楚一些“食肉者”们体面外表之下狭隘、阴暗的一面，不会去神化这些人。
    因此听苇庆凡说完之后，她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件事情比较坏的方向，比如明面上看起来只是几万块钱奖金的事情，牵扯到的人，可能会远超眼前这两个学生的想象。
    但是苇庆凡会做出这样的提醒，就意味着他看待事情的深度很显然并没有被局限在“学生思维”里面。
    即便拜托学生思维，按照正常人的逻辑，县状元的奖金问题而已，也不至于给赵雅泉带来麻烦。
    能想到这里，说明这个小家伙想的很远，对一些事情也很了解，比许多初入社会的毕业生都要透彻。
    她打量苇庆凡两眼，意外而又惊奇的模样，随后笑道：“你心思还不少，放心吧, 我懂得, 多绕两圈总会安全一点，不会坑我小姨的。”
    苇庆凡没有故作谦虚，顿了一下，又笑着问：“表姐，你找同事帮忙，用不用破费啊？”
    他对宋小池的性格不太了解，这种事也不好问黎妙语，因此没有贸然做出决定。
    宋小池斜了他一眼，失笑道：“怎么，你还想给我报销？”
    苇庆凡明白她的意思，拿出彩票，“表姐放心，我刚中了一百万，能报销得起。”
    “真的假的？”
    宋小池把彩票拿过来，瞅了瞅，然后又问：“一百万？”
    “嗯，算过了，税后93万。”
    苇庆凡笑了一下，“能买你车的四个轱辘。”
    “不止。”
    宋小池将彩票还给他，笑吟吟地道：“我今天开的车才一百万出头……那中午这段饭你请吧，我蹭顿饭，放心吧，我最多也就请顿饭。”
    苇庆凡笑道：“行，我就不在表姐面前装有钱人了，以后我来省城的话多请两顿饭。”
    宋小池看了一眼李婉仪，然后又打量一眼苇庆凡，问：“我问你个事啊，你跟妙妙到底什么关系？”
    “同学啊。”
    苇庆凡很坦然的实话实说，“她是我前桌，当然也是我在考试上面翻不过去的大山，一直想超过她来着。”
    宋小池翻了个白眼，显然不信，不过在李婉仪面前提了一嘴，也就没再多问，叫服务员来点餐。
    她看起来对这里颇为熟悉，介绍了些招牌菜式，询问着苇庆凡和李婉仪的意见，点了六个菜，又问苇庆凡：“你喝酒吗？”
    苇庆凡笑道：“那得看贵不贵，便宜的可以喝点。”
    宋小池噗嗤一笑，嗔道：“你脸皮还挺厚啊。”
    她点了三杯果汁，等服务员离开，又打量着苇庆凡笑道：“上次见的时候，也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啊？”
    苇庆凡笑道：“那是因为表姐现在对我有误会，我这个人其实挺敏感的。”
    宋小池又笑起来，给李婉仪递过去询问眼神。
    李婉仪有些拘谨，不过听到苇庆凡的自我剖白之后，还是忍不住抿嘴一笑。
    宋小池打量着她的神情，又瞥了眼苇庆凡，似有所思的模样，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吃完饭，苇庆凡买单，花了三百多块钱，这在如今的物价水平下绝对称得上是很奢侈了。
    出了餐厅，宋小池问：“要不要我送你们去体彩中心？”
    苇庆凡婉辞道：“不用了，表姐你先忙去吧，我们打车去就好了。”
    “那行，我先去办事。”
    宋小池也没坚持，摆摆手走了。
    苇庆凡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谈好了价格是十六块，到了很熟悉的省体彩中心。
    李婉仪也来过这里一次，勉强算轻车熟路，下车之后跟着苇庆凡一起往大门走过去。
    俩人刚迈上台阶，旁边忽然走过来一个穿着花衬衫的青年，先是忍不住望了眼李婉仪，然后对苇庆凡道：“兄弟，商量个事情，你们中了多少钱？”
    苇庆凡皱了下眉头，对方见他神情戒备，压低声音笑道：“别误会，我就来跟你商量个事情，不管你们中了多少钱，税后我给你加两万，你把彩票卖给我，行吗？”
    李婉仪有些迷惑，又打量他一眼，搞不明白这是干嘛的。
    苇庆凡已经伸手过来，抓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往体彩中心快步走过去，同时压低了些声音，但仍能让对方听见，道：“骗子！别理他……”
    “不是骗子……”
    花衬衫想要追过去解释，苇庆凡已经拽着李婉仪跑了。
    他追了两步，见俩人已经靠近了大厅大门，便停住了脚步，有点郁闷地“操”了一声，然后又溜到路边蹲着。
    “还好，跑得快。”
    进了大厅，苇庆凡放开了学姐柔软滑嫩的小手，很庆幸的松了一口气。
    李婉仪被他牵着手过来，虽然因为遇到了骗子而有些紧张，但仍然羞得脸颊发烫，又知道情况紧急，且他撒手也比较及时，看起来不像是故意占便宜，也不好意思找他算账，只好装没发生过，跟他一起走向柜台。
    苇庆凡选的仍是老熟人，大姐职业性的询问之后，见到是他，不由得一怔，随后又瞥一眼他旁边的李婉仪，确认了真是他，失笑道：“又是你？这次又中了多少？”
    “不多，不多，运气好。”
    苇庆凡熟练的填表，随口谦虚了两句。
    大姐啧啧两声，随即又忍不住打量一眼李婉仪，笑着道：“又带女朋友来啦？就说嘛，中这么多钱了，还上什么班……”
    李婉仪原本看着这大姐惊讶的表情，再联想着第一次来时对方的淡定，还在心里面暗暗好笑，没想到转眼间吃瓜吃到自己家，羞得满脸通红，解释道：“我不是他女朋友。”
    “哦~”
    大姐打量俩人一眼，露出了然的表情，拖出尾音应了一声。
    李婉仪知道肯定被误会了，又不好多说，在这站的不自在，于是先去旁边的椅子等着。
    大姐见她走了，又小声问苇庆凡：“还没成啊？”
    苇庆凡笑道：“努力中，努力中。”
    “加油，男人嘛，有钱就好办了。”
    大姐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又忍不住赞叹：“这姑娘也漂亮，这脸蛋，这身段……小伙子运气确实好！”
    填完表后，俩人又被领到候奖大厅，但跟前两次不同的是，这回体彩中心这边明显有点小轰动，不时就有工作人员过来溜达一趟，瞻仰一下这个一场世界杯中了四次百万大奖的幸运儿。
    至于有没有过来偷瞄李婉仪的，就分不清楚了。
    李婉仪已经从刚刚的误会当中平复过来，这么好的调节能力让她一时间分不清楚自己是适应了还是习惯了，但见这些工作人员也如此好奇，还是暗暗好笑。
    不过很快，见不少人也向自己投来羡慕或者八卦的眼神，她就有有点不自在了，随口找了个话题，问苇庆凡：“对了，刚刚那个人到底干嘛的啊？”
    她的意思是问“怎么骗钱”，却没想到苇庆凡答道：“应该是洗钱的。”
    “啊？”
    李婉仪有点懵，觉得这种事情应该只存在于电影里面才对，怎么就忽然从苇庆凡嘴里说出来了。
    “有一种手段就是买彩票……但是那样容易亏，成本太大，找中奖的人就好多了……”
    苇庆凡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郑重告诫道：“这是违法的，要跟这种行为划清界限，并且时刻警惕，遇见了可以报警。”
    李婉仪都已经习惯他的日常正能量了，白了他一眼，有点好奇，又有点害怕，还有点说不出的兴奋和刺激感，好像忽然间进入了电影里面似的。
    她随后又有些担心地道：“那等下我们出去，他们不会跟踪我们吧？”
    苇庆凡摇头道：“应该不会，彩票兑奖了，对他们来说就没意义了。”
    “嗯。”
    李婉仪点点头，又忍不住有些好奇，打量着他，狐疑地问：“你一个小屁孩，怎么懂这么多？”
    “你才小呢，小丫头片子！”
    苇庆凡翻了个白眼，“再侮辱我，我跟你没完啊！多看书，多看报，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嘁。”
    李婉仪不屑的撇撇嘴，才不肯表现出自己心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小小钦佩和依赖，否则他会更嘚瑟，能把尾巴都翘上天。

 【134】这种程度的调戏

    兑奖之后，苇庆凡和李婉仪出了体彩中心，左右瞅了瞅，看到那个花衬衫正蹲在路边。
    苇庆凡如法炮制，拉着李婉仪的手快步离开。
    花衬衫蹲在路边也在左右四顾，寻找着下一个目标，见这小子跟躲贼似的拉着女朋友跑了, 生怕自己会去抢钱似的，又是鄙夷又是好笑，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了一声：“傻狍子！”
    彩票已经兑过奖，于他而言就没有意义了，他压根懒得搭理，如果不是那小子的女朋友实在太漂亮，甚至看都懒得看一眼。
    李婉仪本来就不喜欢跑，被他拽着跑了一段，晃得难受，见他牵手上瘾了，不仅不撒手，居然还偷偷捏了捏，不禁又羞又气，挣了两下，把手拽出来，嗔道：“我自己能走，你先放开我。”
    苇庆凡手里一空，有点怅然若失，回头看了一眼，停下脚步道：“应该安全了，那人没追过来。”
    李婉仪白皙妩媚的脸蛋微泛薄红, 轻轻喘了两口气，嗔道：“你不是早就说人家不会追上来了吗？”
    苇庆凡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财不外露，小心无大错。”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
    苇庆凡也不在意, 见有出租车过来, 赶紧伸手拦下, 两人一同上了车，前往火车站，乘火车回家。
    李婉仪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显然还是没办法保持平常心。
    俩人坐在火车上，苇庆凡正昏昏欲睡，想要歪到她身上的时候，她伸手轻轻推了苇庆凡一下，低声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苇庆凡察觉到她的不安，努力驱散睡意，安慰道：“接下来就不关我们的事了，等时机合适，你把录音交出去就行了，其他的都跟我们无关。”
    他想了一下，又道：“你换个角度想一想，是不是有人贪了？这种人是不是害群之马？我们生活在这里，我们希望这个国家越来越好，我们知道有不好的事情，我们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接下来等‘自我出清’就好了, 就跟免疫系统杀死病毒细菌异样。”
    李婉仪抿着嘴唇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内容有效果，还是她需要的就是单纯的安慰。
    苇庆凡不再说话，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然后身体慢慢歪过来，靠在了她身上。
    李婉仪盯着他睡着的脸庞生了会闷气，但到底没有把他推开，坐在那儿想了会心事，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拨弄着她的头发，然后伸手捏了以下她的脸。
    李婉仪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发现自己正靠在苇庆凡的肩膀上，而帮她整理头发、捏她脸的，毫无疑问这个这个混蛋。
    她瞪了苇庆凡一眼，然后坐正了身体，看了看窗外，发现像是到了车站里面，火车正在减速，有些含糊地问：“到了吗？”
    她刚刚睡醒，睡意未消，连嗓音也是娇软的，衬着略有些慵懒的神态，使她看起来与平日形象很不一样，像是褪去了坚强的外衣，露出了柔软、会依赖别人的一面。
    苇庆凡点点头笑道：“已经进站了，不然我哪舍得叫醒你。”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不过刚刚睡醒，还没回过神来，懒得为这种程度的调戏跟他置气。
    出了车站，李婉仪的手机响了起来，苇庆凡凑过来看了一眼，见备注的名字是“苇小叔”。
    前两天在省城订的货发了过来，苇盛见店门关着，于是打了电话过来询问。
    俩人乘坐公交车来到店里，就见门外放着三个大袋子。
    李婉仪打开店门，苇庆凡帮着把三大袋衣服拖进去，苇盛就过来了，见他在店里帮忙，愣了一下问：“你没去上课？”
    苇庆凡道：“我有点发烧，请了病假。”
    “发个屁的烧！”
    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睁眼说瞎话，苇盛有点恼火，“整天就知道请假，你看你这次期末考试考不好，你爸妈能饶了你？”
    苇庆凡笑道：“我们课都上完了，你放心好了。”
    他以前也没把全部时间都放在学习上过，现在只是把一部分看书的时间挪过来而已，逃课肯定有影响，但没那么大。
    苇盛也知道自己在学习方面提不出什么具体建议，只能跟大多数这个年龄的人一样说些不会错的废话
    ——劳资当年要是学习成绩好，至于混成现在这个吊样吗？
    但就是忍不住想说。
    他又唠叨了几句，虽然知道没啥用，但说了，心中就舒坦了，帮忙把衣服分类整理了一下，又摸了摸车，麻利的闪人，不留在这里当电灯泡。
    李婉仪还在继续琢磨该怎么摆放效果更好，苇庆凡看看时间，道：“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
    李婉仪看了一下时间，还没到五点，道：“你先回去吧，我晚点再走。”
    “那我等会吧。”苇庆凡坐在柜桌旁边的椅子上，把两条腿搭在桌子上，看着她在那琢磨着怎么摆放衣服。
    李婉仪把手里的衣服挂好，转头望着他，表情有点无奈，叹了口气道：“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走你的就行了。”
    苇庆凡摇头道：“那我不管，反正事情结束之前，你不能落单。”
    俩人对视了几秒钟，李婉仪有点气恼地瞪他一眼，然后蹬蹬蹬的小碎步走了过来，拿起自己的包，“走啦走啦！”
    苇庆凡忍住笑意，出了店门，等着自行车载她回去。
    李婉仪坐在后座上生闷气，过了会儿，自行车在一处坑洼上碾过，她身子一晃，赶紧抓住了苇庆凡的衣服，嗔道：“你能不能看着点路啊？”
    苇庆凡撇撇嘴解释道：“我很小心了，这说明我们国家的基建还不够好，有待发展。”
    李婉仪不理他的日常发病，想了一下道：“我们现在应该差不多可以开业了吧？不过我担心卖不出去，没敢买鞋子，如果生意好的话回头再去进货……”
    苇庆凡道：“不用着急，至少得等我放假了，你可以在家继续琢磨琢磨你的促销卡牌，还有开业促销活动……另外我觉得衣服有点少了，得再补一点货，要不然一天卖完了，没货了，多尴尬？”
    “你想的可真美~”李婉仪撇撇嘴。
    到了巷子里面，两人很熟练的停车分开，李婉仪先回去，苇庆凡稍微落后一些，免得一起走一起回引来怀疑。
    不过苇庆凡觉得就算一起回去，爸妈也只会开心而不回多想。
    就算多想，也肯定不会往他逃课的方向想。
    就算觉得他逃课了，也会是另一个方向。
    比如，逃课约会去了……
    到了家里，老妈果然没有多想，苇庆凡如同往常一般吃完饭前往学校，然后又在球场蹭了回球。
    黎妙语今天来的有点晚，以至于他打了很久的球，才看到黎妙语踏着晚阳来到学校。
    苇庆凡向一同打球的人招呼了一声，其他人也见怪不怪，目送着他走向黎妙语，不免又一阵羡慕议论。
    “你手里拿的什么？”
    黎妙语手中还拿了两张纸，见他走过来，伸手递给他，道：“表姐发过来的。”
    苇庆凡接过来一看，发现是新闻稿，不禁有些意外，“这么速度？”
    他边走边看，宋小池年龄不大，但很有分寸，没有提起太多的事情，内容重点在“考了全县第一，却不能读大学”的感叹和惋惜上，并且顺便反思了一波，完全没有提到奖金被贪污之类的事情。
    但是有这个引子就足够了。
    苇庆凡看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报道上没有李婉仪的全名，用“李同学”代替，加上明确点出了源县中学，不必担心找不到“当事者”。
    他没有急着做出回应，等晚自习放学之后，把稿子拿给李婉仪看，见她也没有意见，才给黎妙语回了短信。
    李婉仪看着他发完了短信，又问：“什么时候会报啊？”
    苇庆凡道：“具体我也不大清楚，快的话两三天，慢的话五六天呗，就看宋表姐的能量有多大了。”
    李婉仪点点头，又迟疑了一下，望着他柔声叮嘱道：“你不要冲动啊，不管有没有用，你都不要再冲动了，大不了我就一直给你打工好了。”
    苇庆凡提醒道：“就算你去上大学，一样还得给我打工。”
    李婉仪嫌弃地白了他一眼，把他撵了出去，并关上房门。
    原本有复学的希望，却因为某些人的似欲枉法而再次破灭，她自然有怨恨和不满，想要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但她更担心会给其他人带来麻烦。
    如果不是苇庆凡强硬的绑架了她的意见，她自己的处理方式大概率是沉默。
    不会接受对方给的钱，那意味着同流合污；也不会去主动还击，那意味着失败。
    现在因为苇庆凡的缘故，她选择了还击，态度和期待却都比较消极。
    相较于这件事情的结果，她更关注因此而被苇庆凡“禁足”的事情，虽然她不打算遵守，但一直被他这样唠叨，多少还是有点烦。
    宋小池并没有让苇庆凡失望，第二天下午，黎妙语来到教室，给他带来了准确的消息：
    报道在后天发，7月2号，周日。
    他和李婉仪是周四去的省城，前后只有四天的时间，称得上是极速了。

 【135】很好很好的生活

    周五没有晚自习，放学之后，因为宋表姐的靠谱而心情愉悦的苇庆凡一身轻松的回到家里。
    院子里空空荡荡，苇庆凡留意了一下车棚里的自行车位置，发现都有所偏移，立即猜到李婉仪肯定又偷偷跑出去了。
    他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进了屋, 看到不听话的学姐正在拖地，她似乎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儿媳妇，连这样的活也帮着干。
    李婉仪见他回来，瞥了一眼，没有说话，看起来与往常没什么区别，却隐隐有些心虚的感觉。
    苇庆凡没有说什么, 大剌剌地到沙发上坐下, 问道：“妈呢？”
    他省略了一个字，但意义大不相同，李婉仪怔了一下，随后立即意识到他在调戏自己，咬着牙举起拖把，作势要戳到他脸上。
    苇庆凡双脚离地，身体后仰，摆出一副面对家暴的恐惧姿态。
    “在这呢，干嘛？”
    王淑华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扫帚和簸箕从卧室，看样子也在打扫。
    李婉仪顺势放下拖把，又瞪他一眼，拿着拖把出去清洗。
    苇庆凡重新坐好道：“没事，就奇怪怎么没人做饭？”
    “太阳这么高呢，急什么？”
    王淑华也瞪他一眼, 把垃圾倒入垃圾桶, 把扫帚和簸箕放好，去院子里面，道：“婉仪, 给我吧，你去坐会。”
    李婉仪道：“没事，我等下还得把楼上拖一下呢。”
    “那我再洗个拖把……”
    过了会儿，俩人先后回屋，李婉仪先瞪苇庆凡一眼，王淑华随后也瞪他一眼，“整天就知道吃吃吃，一点活都不知道干……”
    苇庆凡立即站了起来，“你把拖把给我！”
    “给你。”
    王淑华把拖把递给了他。
    苇庆凡干笑道：“您还真给啊……”
    “还能假给啊？”
    王淑华没好气地把拖把塞他手里，“去，把楼上拖了，房间也拖干净。”
    “拖就拖，还能比学习难吗？”
    苇庆凡撇撇嘴，拿着拖把上楼去拖地，忙活了一会儿，李婉仪也上来帮忙。
    苇庆凡往她身边凑了凑，李婉仪立即警觉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澄净妩媚的眸子盯住他，好像生怕他忽然兽性大发似的。
    “至于吗？”
    苇庆凡好笑而又受伤，“我就过来说句话, 你至于这么防着我吗？”
    “至于。”
    李婉仪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瞪着他，“有事说事，不要靠这么近。”
    苇庆凡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只得站住不动，低声道：“宋表姐给准话了，后天登报。”
    李婉仪对报刊不大了解，并不觉得惊讶，点了点头，又抿了抿唇，望着他问：“会有效果吗？”
    苇庆凡道：“这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不过你放心，只要登报了，就算没效果，我也能给他整出效果来。”
    李婉仪有些疑惑，盯着他看了两秒，随后叮嘱道：“你不要乱来啊。”
    “放心吧，这事一不小心就会把我大爷给坑了，我会小心的。”
    苇庆凡对登报的效果并没有十足的信心，但好在还可以借势。
    这不是还有网络吗？
    如今这年头，有相当数量的一大批人都在寻找各种“中必崩”的证据，虚空造事的能力登峰造极，何况有这么一个极好的素材？
    苇庆凡洗完拖把放在阳台晾上，然后下楼，发现老妈不在，于是又到旁边的菜园里面，陪着老妈摘菜，又问：“妈，电脑的事情您跟我爸商量了吗？我有个同学家里就卖电脑的，我问过了，两千多就能买一台……”
    “两千多吗？”
    这年头电脑价格还是很昂贵的，这个价格比王淑华预想当中的便宜，不过顿了一下，她还是道：“算了，既然买了，就买个好点的吧，多用两年。”
    “您真是我亲妈。”
    苇庆凡露出个讨好笑脸，又解释道：“已经很好了，人家就是干这个的，少赚一点而已……行的话我现在就去找他，直接把电脑抱过来。”
    王淑华瞪他道：“你急什么？”
    苇庆凡道：“反正都要买了，早晚都要买，不如早点买，早买早用。”
    王淑华一想也对，又道：“不许乱玩啊，不玩我就把电脑给你锁起来了。”
    “你放心吧。”
    苇庆凡也不帮着摘菜了，撒腿回到家里。
    李婉仪正在院子逗黄花玩，见他风风火火的跑屋里，奇怪地问：“干嘛？”
    “买电脑。”
    苇庆凡先拿手机来到楼上，给林兆海打了个电话，问清楚了地址，然后蹬着自行车出门，来到林兆海叔叔家的电脑店里。
    林兆海的叔叔名叫林途，三十岁左右模样，有点不修边幅，态度倒是很热情，问清楚了苇庆凡的需求和价位，很快给推荐了一个配置。
    苇庆凡瞅了一眼主要配件，英特尔奔腾d处理器820（2.8ghz），1g内存，160g硬盘，19寸液晶显示屏，价格是3500。
    瞧肯定瞧不上眼，但这年头也不能要求太高，而且林途连声保证用四五年都没问题，苇庆凡也就选择相信。
    他想了一下，又问：“林叔叔，你这里能买到笔记本吗？全新的。”
    林途想了一下道：“我这里没有，不过你想买的话，我可以帮你问一问，免得被人坑了，你想买什么？”
    苇庆凡道：“苹果不是出了那个macbook吗？我们县里有吗？”
    林途被吓一跳，提醒道：“那玩意贵啊，得上万。”
    苇庆凡笑道：“这没事，您能买吗？”
    苹果的产品如今是在国内卖的，也有官网，但是通常都是通过第三方渠道来卖，主要就是电脑城之类。
    林途不禁有点刮目相看，觉得自己刚刚开价有点太厚道了。
    开门做生意没有亏本的说法，但毕竟是侄子的同学，还是好学生、班长，他也就没好意思多赚，对外肯定开价四千以上的，他对苇庆凡只要了三千五。
    不过如果帮忙买电脑，多少还能再赚一点，多跑一趟的事情而已，林途点头道：“拿我问问，回头给你打电话。”
    “好，谢谢林叔叔。”
    苇庆凡提前取了钱，将电脑钱付了，随后等林途把电脑测试调好，将主机绑在自行车后座，抱着显示屏，一只手蹬自行车，很艰难的回家去了。
    他晃晃悠悠的回到家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饭已经做好在等他。
    王淑华本来以为儿子是去问问的，没想到电脑直接就带过来了，奇道：“你给钱了吗？”
    苇庆凡道：“没啊，等下星期一给他就行了。”
    苇鹏过来帮忙把绑起来的电脑拆下来，问：“多少钱？”
    “两千一。”
    “那确实挺便宜的，之前那谁家买的，花了四千多……”
    “那是，您儿子在我们班里面还是有点面子的……”
    苇庆凡得瑟着把电脑抱到楼上，然后一拍脑袋，“妈的，忘了买电脑桌了。”
    王淑华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说脏话了？”
    “……”
    苇庆凡露出个笑容，“我错了，以后不说了。”
    李婉仪也在跟着看，很好奇的样子，她没去过网吧，学校里面倒是有电脑课，但一共也只上过几次而已，只学会了开关机。
    苇庆凡道：“学姐你们老板不是要开网店嘛，明天我把网弄好，你可以先学一下。”
    李婉仪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暗暗好笑，摇摇手笑道：“你自己用吧。”
    王淑华道：“人家都说以后什么都是要用电脑的，你们年轻人多学点东西没事，反正都买了，你也跟着学一下……”
    苇鹏自然明白媳妇的想法，怕李婉仪抹不开面子再拒绝，咳嗽一声道：“先吃饭先吃饭，都凉了。”
    电脑这年头是个稀罕物，爸妈虽然嘴上嫌弃，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吃完饭之后，苇鹏就说哪里哪里可以拉网线，然后一家四口出门溜达了一圈，把网络给定了。
    “每年上网还得八百块钱……”
    回来的路上，王淑华又有点心疼的咕哝起来。
    “电脑都买了，不拉网线，那还买电脑干吗？”
    苇鹏边说着，边暗暗的在心里面为自己感到悲哀，他存了好几年的私房钱都没这么多。
    苇庆凡安慰道：“我肯定不会让这八百块钱浪费的，一定利用好电脑认真学习。”
    王淑华瞪他道：“什么八百块钱，还有电脑的两千一呢？”
    李婉仪也被王淑华用散步的理由叫了过来，她走在旁边，听着旁边一家三口的闲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同时也有些羡慕和哀愁。
    苇庆凡中了大奖不去说，买电脑的价格可能撒谎了也不重要，在苇鹏和王淑华看来，这接近三千块钱是确实花出去了。
    一下子花出去这么多钱，买一台电脑，这在她父母身上是几乎不可能出现的。
    当然，她不会因此去责怪、怨恨，如果有，如果可以，哪个父母不希望满足自己孩子的一切需求呢？
    爸妈把自己和弟弟妹妹养大就已经很不容易，用尽他们所有的力气了，想要更多的，得靠自己的努力。
    自己想要的，想要给他们的……都要靠自己去努力实现。
    上大学也好，不上大学也好，我都会出人头地，都会过上很好很好的生活……
    一定会的！
    刚刚高中毕业、前途未定的女孩儿走在夏日的晚风里，在内心中如此告诉自己。

 【136】是他媳妇管理店铺

    第二天上午，一家人兵分几路，苇庆凡先护送李婉仪去店里，随后去图书馆陪黎妙语看书。
    苇鹏去李昂（苇庆婵的舅舅）那给儿子定电脑桌，等中午苇庆凡回家的时候，李昂已经开着小货车把电脑桌给送过来了。
    苇鹏觉得麻烦了人家，留了李昂在家吃饭, 顺便把苇盛也叫了过来，苇正有局没来。
    李昂原本对苇庆凡一家多少是有点瞧不上的，不过表面上还是维持着亲戚的脸面情谊，没有过什么过分出格的举动，但在一些小事情上都可以很容易看出来，比如以前李昂从来不会在苇庆凡家吃饭。
    去年苇庆婵搬过来住的时候, 李昂也被外甥女打劫, 送了两个衣柜来, 没收钱，苇鹏和王淑华也留他吃饭，当时李昂就找借口推掉了，说什么也不肯留下吃饭。
    其实就是不想过多来往的意思，保持个远亲的距离就可以了，这样就不用担心对方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不会被攀扯。
    而过去的一年里面，王淑华虽然不再教书，但夫妻俩在天海中学开的小店风生水起，肯定没少赚钱，都舍得给儿子买电脑了，他的态度自然随之改变。
    苇鹏再留他吃饭，他就没那么抗拒了，本来就是亲戚嘛，有来有往，不要见外。
    当然, 这还没有到世情凉薄的份上，只能说是人之常情。
    李婉仪见有外客, 本来是准备出去吃饭的, 但还是被王淑华喊了帮忙，随后一块上桌吃饭。
    李昂此前没见过李婉仪，刚刚有介绍过，知道是楼上的租客，见居然也跟着一块吃饭，不免有些惊讶。
    不过很快，见到苇鹏、王淑华，乃至于苇盛对待李婉仪的热情态度，他心里一动，有点明白了过来，不禁暗叹自己过去那么多年看走了眼。
    苇鹏王淑华这夫妻俩人不是一般的精明啊，这么好的姑娘，租你家房子而已，这就想要人家住一辈子了？
    等随后听苇盛说李婉仪考了全县第一，李昂吃惊之余，不免刮目相看，愈发觉得这姓苇的一家人打得好算盘。
    成绩好、性格好、长得还好, 这样的女孩子得多少小年轻打破头去抢，如果不趁着现在早点下手, 还是一大家人共同下手, 哪能轮得到苇庆凡？
    但苇庆凡配得上人家吗？
    李昂的儿子去年已经结过婚了，对儿媳妇还算满意，可如果跟李婉仪比，那就没得比了，因此多少有点不想看人好的心理。
    然而他很快就悲哀的发现，这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苇家这个自己印象当中三脚踹不出一个响屁的小子，看起来居然跟这个女状元已经相处的很亲密了。
    吃饭的时候，苇盛问起李婉仪下午要不要去店里，苇鹏得知儿子也会跟着过去，说了声另外一辆自行车，他们可以骑两辆车过去。
    然后被王淑华瞪了一眼。
    李婉仪也道：“没事，也许姨姨还要用呢，等下他带我过去就行了。”
    苇庆凡没怎么说话，啃完馒头，又掰了半个，将另外半个冲李婉仪晃了晃，她伸手接了过去，整个过程没有交流，自然而随意。
    整个饭桌上的见闻，都让李昂有一种苇庆凡已经结过婚的错觉。
    这特么哪还是个租客啊？
    苇盛瞥了眼苇庆凡，然后又问李婉仪：“你最近不是在练车吗？怎么样了，敢开了不？”
    苇鹏、王淑华，以及李昂都是一愣，王淑华问李婉仪：“什么练车？”
    李婉仪保持着笑容解释道：“我们老板的车，说要准备开网店，到时候得去市里面发快递，让我学开车。”
    李昂道：“县里面好像可以寄东西的？”
    李婉仪点点头，又解释道：“不过那个发货比较慢，老板让去市里面发，这样比较快。”
    “怎么上个班，还这么多事？”
    王淑华有点心疼，忍不住又吐槽那个老板，“再说了，让你整天去市区，那也得有车才行啊，他怎么不给你买辆车？”
    李婉仪瞥了眼苇庆凡，见他只顾埋头吃饭，只好向王淑华露出个不失礼貌的干笑。
    苇盛也瞥了眼侄子，道：“人家老板有车，好像还挺新的，不然她怎么练车？这老板对她还是挺好的。”
    王淑华一听，立即警觉起来，问李婉仪：“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们老板多大年纪来着？”
    李婉仪努力保持住笑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苇庆凡道：“妈你想什么呢，她老板是女的……”
    李婉仪见他开口了，于是赶紧拿饮料喝了一口，闻言被呛了一下，连连咳嗽。
    “你慢点喝，急什么？”
    王淑华有些好笑，又问：“怎么又变成女的了？之前不是说是男的吗？”
    苇盛在旁边道：“现在是他媳妇在管理店铺，他自己平时不管事的。”
    “这样啊？”
    王淑华稍稍放心，又向李婉仪投去询问的目光来确认。
    李婉仪脸有些发热，努力维持着表情，笑着点了点头。
    王淑华放下心来，苇鹏又问：“什么车啊？轿车吗？”
    王淑华道：“都说练车了，那肯定是轿车啊。”
    苇鹏反驳道：“说不定是那种小面包车呢。”
    苇盛瞥了眼继续低头吃饭的苇庆凡，道：“轿车，奥迪a6，得四五十万。”
    “这么有钱？”
    苇鹏和王淑华都有些吃惊，李昂也被吓一跳，又问：“这老板是谁啊？”
    苇盛本来还想要狐假虎威一番，背着个话题噎住，道：“人家不想让人知道，算了算了，不提这个，吃饭吃饭。”
    苇鹏、王淑华没那么好奇，李昂倒是想要问一问，看认不认识，能不能认识一下，不过这会儿不好继续追问，把事情记在心里，准备回头再打听打听。
    吃完饭后，苇庆凡和李婉仪先上楼午睡，下午一同前往店里。
    学姐这两天没有闲着，把店里面重新装饰了一下，店铺分作连通的两间，一间男装一间女装，衣服摆放更加集中，留出了不少空间，使得视觉效果像是店铺变大了一些，衣服分类也更清晰明确。
    “等把招牌挂上，就可以直接开业了。”
    每天都要付房租的，明明可以开业了，还要继续耽误，李婉仪总觉得心疼钱。
    苇庆凡道：“我马上就考完试了，再等两天，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不要闹出笑话……我们要不要半个开业仪式？”
    李婉仪看着他，“什么仪式？请你大爷，或者黎妙语的妈妈来剪个彩？”
    苇庆凡知道这是调侃，翻了个白眼道：“弄两个花篮应该不过分吧？”
    “还是不要浪费钱了，人家会因为你门口有花篮就进来买衣服吗？”
    李婉仪熟悉了这些天，又特意去看过其他店铺是怎么做生意的，有点心得了，开始怼苇庆凡，“而且我觉得我们装修不太好……嗯，准确的说是看起来就很贵，会让很多人不敢进来买。”
    她显然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提议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在店门挂一个牌子，写清楚价格，这样的话就算看起来很贵的样子，人家也不会不好意思进来。”
    “有道理。”
    苇庆凡比划了一下大拇指，“还有呢？”
    “把买几件送一件的促销也写上啊，还有，不讲价。”
    李婉仪怀疑他又在哄自己，白了他一眼，“我就能想到这么多。”
    “可以，已经很厉害了。”
    苇庆凡鼓励道，“跟我想的基本一样。”
    李婉仪“呵呵”一声，斜睨着他，“那你说哪里不一样？”
    “那肯定是有的，不过我就不说出来了，免得打击你。”
    苇庆凡一点不觉得脸红，拉着她练了会车，然后去图书馆复习。
    傍晚的时候，黎妙语也到了店里面来，看看这里已经很有一个店铺的模样了，感觉颇为神奇的样子。
    她还特意带了相机来，拍了好几张照片，与李婉仪聊了会天，心满意足的离开。
    电脑被放在了书房里面，工作人员下午过来把网线装好，意味着在重生接近整整一年之后，苇庆凡终于又过上了有网的生活。
    晚饭之后，他打开网页，找了一下比较有影响力的新闻网站，以及几家杂志的联系方式，准备看看省城日报的效果。
    如果不理想，那就得借助其他力量了。
    省城日报的影响力虽然并非只局限于省城，但并不会往源县这里发行，因此他是没办法第一时间看到的。
    这也是他选择省城日报的原因之一，因为只有这样，学校才不会第一时间知道，也就没办法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事情在省城发酵，以及源县这边知道，中间的时间差越久，对事情结果越有利。
    前提是，在省城的影响足够，能引起有关单位的重视。
    李婉仪显然也在悬心着，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她明显有点心神不宁。
    王淑华也注意到了，但不知道想哪里去了，似乎怀疑这是儿子导致的，吃饭的时候瞥了他好几眼，生怕他对李婉仪做出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似的。
    苇庆凡沉住了气，没有急着去找宋小池询问什么，把李婉仪送到店里，然后继续去图书馆看书复习，准备迎接后天的期末考试。
    黎妙语也继续到图书馆来复习，见面之后，就小声问他：“你觉得会不会有很多人关注啊？”
    苇庆凡想了一下道：“关注肯定会有，毕竟高考成绩刚出来没多久，这事就属于热点话题，但是到底能有多少关注度就不清楚了。退一步来说，老百姓关注，跟其他耽误关注，意义也是不一样的。”
    “嗯。”
    黎妙语抿了抿唇，轻轻点头。
    她心中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没有说表姐的叔叔就在省教育局上班的事情。
    这样如果成功了，苇庆凡会认为这都归功于他的谋略，是他的功劳，会更开心，更有成就感。

 【137】我有个朋友（第三更）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但作业和考试相同。
    远在省城，同样为了准备期末考试而在星期天一大早就起床复习的江清淮吃罢早饭，将碗筷剩菜收拾了，拿上钱包、钥匙、遮阳伞，走出了家门，向附近的菜市场走过去。
    此时外面不算很热, 她准备趁着先在先买菜，否则回头热起来了再出门，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她在菜市场逛了一圈，买了菜提回来，简单处理了，然后打开阳台窗户, 在客厅里面复习。
    吃了个苹果，听了一首歌, 将比较薄弱的英语、物理都复习完, 江清淮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于是收起书本，活动了一下身体，准备做饭。
    家里只有两个人，菜不用很多，但难得有空，她准备多花些时间，烧一份老爸最爱吃的红烧肉，再炖一个排骨汤，这都比较花时间。
    锅里咕嘟咕嘟的炖着汤，她蒸好了米饭，又将一根黄瓜拍了凉拌，外面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江清淮用手背捋了一下耳边的短发，从厨房探出头，“爸, 你回来啦？”
    “昂。”
    江奇峰应了一声，坐到了沙发上。
    江清淮一看他神情，就猜到了有事，问：“怎么了？又不顺心？”
    “是啊。”
    江奇峰叹了一口气，靠在沙发上仰头望着天花板，“到处都是蛀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清除干净。”
    江清淮并不感兴趣，因为从小到大在家里听了太多类似的感慨和报怨，但照顾到老爸的情绪，还是露出了好奇的表情问：“谁呀？”
    “源县中学，你还记得吗？就作文比赛我给你念的那篇文章，那个学生也是源县中学的……”
    “哦哦，我记得。”
    江清淮听到这里，总算有了点印象，“源县中学怎么了？”
    “前几天高考成绩不是出来了吗？这个源县中学，有一个女生考了全县第一，他们市第二，好像是708分……”
    “好厉害啊！”
    江清淮惊叹一声，这倒并非全是附和了，她的成绩也不错，稳稳的重本, 但也没有信心考到这么高的分数。
    “是啊。”
    江奇峰叹了一口气，随后又冷笑了一声, “这么好的苗子，结果因为没钱上大学，要辍学了。”
    “啊？”
    江清淮有些惊讶，“为什么？”
    江奇峰道：“说是她爸爸打工受伤，家里还有弟弟妹妹，没有收入……”
    江清淮掀开锅盖，尝了尝盐味，然后重新将盖子盖上，又从厨房探出头来，蹙了蹙眉，疑惑地问：“考了全县第一，没有奖金的吗？”
    “有肯定有，就是不知道进了谁的腰包。”
    江奇峰脸上露出怒气，冷笑道：“这群蛀虫……哪年没有奖金？还不是看这个学生没有报志愿，觉得人家都已经放弃上学了，有机可趁……见着块骨头就咬着不松口！”
    他缓了一口气，又道：“去年就有一个县的学校查出来，县里面拨了两万，学校给了两万，一共给那学生四万，结果后来说学生只拿到一万，一查……你猜怎么着？”
    江清淮摇摇头，又问：“怎么着？”
    江奇峰舒了口气，道：“学校账上拨出去五万，加上教育局给的两万，一共七万，学生就拿到一万。”
    类似的事情江清淮从小就听多了，已经很难有什么情绪，但还是鼓了鼓腮帮，露出吃惊的表情，“胆子这么大？”
    “那是。”
    江奇峰完全没有察觉到闺女的情绪，沉浸在自己的愤怒当中，“这群人在这种事情胆子大的没有边！胆大包天说的就是他们……”
    他随后又洋洋洒洒说了一番，江清淮有点不耐烦，于是转身去盛菜，不时应一声。
    她把饭菜端过来，江奇峰骂了一通，憋闷的情绪舒缓不少，洗了手坐下吃饭，边吃边道：“这事我一定要管！一定要管到底！谁拦我都不行……”
    江清淮有些无奈，深深呼吸两口气，似乎是在控制着不让自己发脾气，随后翻了个白眼道：“在其位谋其职，您这芝麻大点的工作，就别掺和了呗？”
    “那哪行，要是都这么想，还有人管吗？”
    江奇峰板着脸瞪闺女一眼，随后又自语般琢磨道：“当然你爹我也不是冲动的人，下午我先去问问……肯定不止我一个人看到了，整天都闲的蛋疼，喝茶炒股看报纸，一个干正事的都没有……”
    江清淮埋头吃饭，腮帮鼓鼓的，不知道是吃饭吃的，还是生气气的。
    吃完饭后，江奇峰收拾，江清淮则先回了自己房间，生了会闷气，然后听了会歌睡觉。
    醒来之后，老爸已经去上班了，她下了楼，在小区里面找流浪猫玩了一会儿，然后回家继续复习。
    傍晚的时候，江奇峰回到家里，看起来心情比中午好了许多，但仍皱着眉头，似乎有些困惑。
    江清淮问：“你又跟人吵架了？”
    “没有没有。”
    江奇峰摇头，“我哪能整天跟人吵架？”
    “你整天跟人吵架不是很正常吗？”
    江清淮白了老爹一眼，又问：“那是什么了？”
    “奇怪。”
    江奇峰顿了一下，对闺女说道：“那个宋承业，你记得吧？”
    江清淮道：“记得啊，你领导嘛。”
    “这个人以前整天跟我唱反调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整个一尸位素餐！”
    江奇峰浑然没觉得自己一个属下这样说领导有什么问题，皱着眉头说道，“我今天说了一下源县的事情，本来以为他又要给我压下去呢，结果居然很顺利，他居然很赞同……”
    江清淮听见没吵架，稍稍松一口气，一双杏眼眨了眨，沉吟着道：“会不会他本来就想要管这件事情，然后又不想出头，所以你一说他就同意了。”
    “哎~”
    江奇峰摆摆手，“应该不会，这种人不想担事的，怎么会想要管这事呢？
    “他不想出头倒没什么，这种事情上，我也不怕他利用我，只要愿意做事就坏，就怕他有别的想法，到时候搞破坏……”
    江清淮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见老爹坐在沙发上想事情，便没再说话，去厨房做饭。
    过了会儿，客厅里面的江奇峰一拍沙发，道：“不管因为什么，总之答应要管这事就行，不能因为这个把学生给耽误了……每天报志愿还可以补录，事情越早解决越好。”
    江清淮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
    ————
    城市的另一处，宋小池锁了车，边上楼边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二叔宋承业的电话。
    “嘟——嘟——”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宋承业的声音，“喂，小池？”
    宋小池语气随意地问：“叔，怎么样啦？”
    “下午商量了一下，还没有做出最终决定，不过你可以放心，奖金肯定是要给的，事情也会调查清楚。”
    宋承业那边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旁人，语气听起来比较严肃，“我们一定不会让这样的好学生因为这样的缘故而辍学，也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能考得上大学，就能上得了大学！”
    宋小池笑道：“那我就放心了，等下我给妙妙回个电话，让她也放心，顺便替那个女孩子谢谢二叔啦。”
    “哎，谢什么？这是我们的工作，是我们应该做的，出了这样的事情，应该是我道歉才对，我这边还有点事情，就先这样说吧。”
    “好，那我挂啦。”
    宋小池已经到了客厅，很没形象的往沙发上一瘫，挂掉电话，然后又给黎妙语发了条短信：“一切顺利。”
    “嗡嗡”
    “嗡嗡”
    黎妙语正在前往学校上晚自习的公交车上，手机震动起来，她拿出手机，看到短信，很开心地给宋小池回了电话过来。
    宋小池问了一下她在哪，然后简单讲了一下，让她放下心。
    黎妙语又追问：“那会怎么处理啊？”
    “等调查结果咯。”
    宋小池语气非常轻松，“你放心好了，我二叔这个人话一般都不会说满的，到这个程度，基本已经确定没问题了。”
    黎妙语有点委屈的鼓了鼓腮帮，“你跟我说清楚啊，我又听不懂。”
    “就是坏人一定会受到处罚的，好人会有好报，努力学习的孩子一定会有好结果，就像电影电视里面演的那样，听懂了吧？”
    “哦。”
    黎妙语应了一声，偷偷笑了两下，又问：“那你没有把他供出来吧？”
    “什么叫拱啊？”
    宋小池撇撇嘴，“我这叫交代实际情况，再说这有什么好隐瞒的？不过你放心吧，对小姨，还有你的苇同学的大爷，都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又没人知道报道是我写的，调查肯定也不是我二叔要查的。
    她又笑起来，“他们有个同事，是个急先锋，最喜欢打抱不平，上次为了你那位苇同学的省一等奖吵得，基本上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这次不用说我都能猜到肯定又是这个人跳出来……”
    宋小池语气调侃，黎妙语对他口中那位正义人士倒是印象不错，噘噘嘴道：“要是都是这种人就好了。”
    “你太天真了，要是都是这种人，就乱套了。”
    宋小池笑呵呵地道，“我不跟你说了，还没吃饭呢，我找点食吃。”
    黎妙语问：“你不回家吃饭啊？”
    “不能总回啊，不然又该催我相亲了，烦都烦死了，而且我等下有约。”
    “男的女的呀？”
    “嘿，开始学会八卦了是吧？”
    “哎呀，没有啦，我就想问问，如果跟男生一块吃饭的话，该注意什么呀……”
    “你要跟谁一块吃饭？”
    宋小池飞快打断她的话，耳朵都竖起来了，“那个姓苇的？”
    “没有啦~”
    黎妙语脸蛋有点发烧，小声辩解，“我就问问……我有一个好朋友，她跟一个男生打赌，赌约就是暑假一起去吃饭……我帮她问问……“

 【138】电灯泡

    周二就要期末考试，因此周一傍晚的时候，高一高二的学生就都把各自的书本拿回去。
    苇庆凡吃完饭后，特意到爷爷奶奶家把三轮车骑了过来，将他和曹泽的书都带了回去。
    将书本送回去，再回到教室，黎妙语已经在座位上看书了。
    她的书本都还在, 准备等晚自习放学后让老爸开车来，帮忙把书一起带走。
    见苇庆凡回来，她抬头看他一眼，见曹泽也跟着，就没说话，冲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苇庆凡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过等到课间的时候，还是得空又询问了一下具体含义。
    黎妙语于是把表姐说的“坏人会得到惩罚”的答案转述了一遍。
    苇庆凡放下心来，却又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并不怀疑宋小池判断错误或者骗自己, 前者源于对经济地位的客观认知，后者源于理性判断。
    只不过，事情太顺利了，让已经做好了还要借助其他力量扑腾一阵的他落差很大。
    这么容易就搞定了？
    当然，作为接触过不少事情的后世灵魂，他很懂得“难的不会，会的不难”的普世真理，一些人眼里的翻天覆地，在另一些人眼里，真的就只是动动手指而已。
    或许宋表姐，或者说是黎妙语家的关系背景比自己猜想的还要猛一点……
    脑海中电闪过这些念头，他向黎妙语笑道：“果然，你带给我的永远都是好消息。”
    黎妙语抿抿嘴唇，白了他一眼，微嗔道：“你还是先专心考试吧。”
    苇庆凡笑道：“好, 我努力考好一点，争取考的比你好。”
    “不可能。”
    黎妙语微抬下巴，很自信地横了他一眼。
    苇庆凡道：“事在人为, 我早晚要爬到你上面去。”
    黎妙语又横他一眼，然后转过身继续认真看书。
    晚自习放学，苇庆凡帮着她抱着一摞书走出校门，就看到那辆熟悉的白色宝马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赵雅泉穿着白色衬衫打黑色半身裙的职业装从车内下来，望向苇庆凡。
    “赵阿姨好。”
    苇庆凡抱着书本走向后备箱，同时微微欠身招呼了一声。
    “这是我们班同学，帮我搬书的。”
    黎妙语脸颊微热的解释了一句，然后去帮忙打开后备箱，没敢去看妈妈。
    “你好。”
    赵雅泉脸含微笑，语气温和，“我本来要过去帮她搬的，但是忘记时间了，麻烦你了。”
    苇庆凡把书本放进后备箱里面，笑着道：“不麻烦，同学互相帮忙，应该的。”
    赵雅泉笑吟吟地打量着他道：“你叫苇庆凡, 对吧？我听你大爷提过你，好好加油。”
    “谢谢阿姨。”
    苇庆凡笑着道谢, 把刚刚称呼里的姓氏去掉了，又笑着道：“那我先走了，阿姨再见。”
    “哎，再见。”
    苇庆凡又向黎妙语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赵雅泉看了眼他的背影，然后又瞥一眼闺女。
    黎妙语伸手打开副驾驶位的门，发现已经有人了，不禁有些奇怪，“爸爸你也来了啊？”
    她又噘噘嘴，“那你们都不去帮我搬书？”
    黎树青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黎妙语去后排坐下，赵雅泉坐进驾驶位，边扣好安全带边道：“我们过去的话，这位苇同学怎么帮你搬书啊……”
    黎妙语脸蛋微红，鼓着腮帮，小声解释道：“那么多书，我一个搬不动啊，当然得找人帮忙嘛……”
    赵雅泉微笑道：“挺好的，成绩不错，人也挺聪明。”
    “能不聪明吗？”
    黎树青继续翻白眼，“连‘好好加油’都说出来了，鬼才知道你是鼓励他好好学习，还是鼓励他多跟你闺女接触……”
    黎妙语红着脸嗔道：“爸爸你乱说什么呀？我妈当然是鼓励他好好学习了！”
    黎树青没敢反驳，只是不满地瞪一眼媳妇，撇撇嘴继续小声咕哝，“上一句还赵阿姨呢，下一句就阿姨了……”
    赵雅泉开着车，小心地看着前方道路，没搭理他。
    苇庆凡回到家里，李婉仪正在楼下跟王淑华看电视聊天——这两天没有球赛，晚上都是苇鹏看店。
    苇庆凡打了招呼，上楼去洗澡，随后到楼下来吃瓜，王淑华吃完之后去洗澡，客厅里面只剩下了两人。
    苇庆凡知道老妈是故意的，有点好笑，不过也正好把宋表姐的好消息告诉学姐。
    李婉仪倒没觉得很简单和容易，对于她来讲，登报纸本身就已经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了。
    当然，事情只是进展顺利，第一阶段已经完成，接下来的调查、处理阶段，谁也不敢保证不会有意外。
    而且最终会怎样处理，同样不能确定。
    高一高二的考试历来都是错开的，互相占用教室，高二上午考试，高一下午考试。
    第二天上午考的是语文和数学，苇庆凡自我感觉很不错，考完后回家吃饭，睡了一觉，下午陪李婉仪去店里。
    期末考试4、5两天，店铺定为6号开业，没准备什么仪式，预备订两束花摆两旁，然后挂上促销的牌子，就正式开始营业了。
    招牌已经备好，苇庆凡开车陪她去订了花，回来后正在陪她练车，苇庆婵过来了。
    老姐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坐上车之后，闻知李婉仪没有拿到奖金，就气冲冲地道：“学校那边居然说奖金已经发给你了，气死我了，肯定是有人贪了……”
    苇庆凡咳嗽一声，还没来得及提醒，气头上的苇庆婵瞪着他道：“你咳嗽个屁啊！不该骂吗？”
    苇庆凡表情僵住，李婉仪边小心开车，边抿着嘴角，很辛苦的忍笑。
    “该！该！”
    苇庆凡附和道，“不过这件事情姐你就不用管了……”
    “我不管你管啊？”
    苇庆婵更生气了，还以为弟弟想的是仪爹没奖金就不能上学，就会继续在家里陪着他了，瞪着他道：“这种丧尽天良的人就该去死……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啊？什么钱都要贪……”
    苇庆凡叹了一口气，等她骂完，才把省城登报的事情有选择的讲了一遍。
    苇庆婵听完愣了愣，“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前天就已经上报纸了？”
    “嗯！”
    苇庆凡用力点头，又把宋小池传过来的讯息讲了一下，叮嘱道：“所以我们现在就什么都不要做，不要打草惊蛇，等上面的人来调查就可以了……你不要跟别人说啊！谁都不能说！”
    苇庆婵白了他一眼，不过显然还是很开心的，开心之后，又瞥了眼李婉仪，道：“你们两个保密工作干得不错嘛，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俩偷偷摸摸的干完，一点风声都没露出来……”
    她语气暧昧，别有所指，李婉仪不禁有点脸红，嗔道：“不要乱用词啊，他不让说，我怎么跟你说啊？”
    “是~~是~~”
    苇庆婵满脸含笑，拖着尾音调侃，“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呗~~”
    “你才说什么听什么呢？”
    李婉仪羞得满脸通红，停下车，扭身伸手往后排抓苇庆婵。
    “仪爹”积威已久，苇庆婵虽然有长辈分的心，但面对她还是很怂，边往后面躲边赶紧求饶。
    李婉仪见抓不到她，苇庆凡还在旁边看笑话，于是瞪一眼苇庆婵，继续练自己的车，没跟她一般见识。
    苇庆婵认识李婉仪已久，见自己这样调侃，她居然这么容易就罢休，不仅没真生气，连样子也懒得装一下，不禁暗暗惊喜，瞥一眼苇庆凡，心里面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居然这么容易就把仪爹搞到手了？
    她原本一直迫不及待想要长辈分，生怕李婉仪瞧不上苇庆凡，但此时觉得仪爹似乎对弟弟很有好感了，却又觉得愤愤不平起来。
    你可是仪爹诶，这么容易就被我弟弟骗到手了？
    仪爹这样近乎完美的女孩子，凭什么就这样便宜苇庆凡了？
    尤其是这个混蛋到现在都还跟黎妙语暧昧不清……
    不行！
    长辈分归长辈分，但也不能让仪爹这么轻易的就沦陷。
    苇庆婵坐在后排，眼珠转啊转，决定以后不能只说弟弟的好话了，也得跟仪爹讲一下他的坏话。
    她这样想着，觉得自己跟神经病似的，但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自己很希望弟弟追上仪爹，但过程肯定得是比较曲折、困难的，这么容易就追到手了哪行？
    拍电影都不够精彩！
    抱着不能这么便宜弟弟的想法，她没再像以前那样溜走，整个下午都在旁边盯着，坚决不给弟弟可乘之机，人为打断俩人日间亲密的进程。
    不仅如此，第二天上午，她就又跑了过来，中午也跟着一块去苇庆凡家吃饭，下午再跟着一起来店里，全程充当电灯泡。
    整天不回家的后果就是，5号晚上她回到家里，才从老爸那里得知，上午省里就打了电话过来，询问源县中学的事情。

 【139】马上就不是了

    既然询问，就意味着已经关注到了。
    苇庆婵一下子兴奋起来，赶紧拿手机给李婉仪打电话，告诉了她这件事情。
    坐在自行车上接到了这个电话，应了之后，挂掉电话，对苇庆凡道：“你姐说今天上午省里打电话来询问这件事情了。”
    “效率挺高啊？”
    苇庆凡有些意外, 然后卖力蹬着自行车，又笑道：“我很好奇这些人接下来会做什么……”
    李婉仪问：“如果他们把全部奖金都给我呢？”
    苇庆凡想了一下，道：“这个确实有点麻烦，不拿的话，要是之后不给了咋办？要是拿了，回头再捅一刀会不会显得我们有点过份了？”
    李婉仪沉默了两秒，道：“反正我就实话实说。”
    “有道理。”
    苇庆凡先夸一句, 然后再说话, “要不我们失踪几天？”
    李婉仪还没说话, 手机再次响起来，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小声道：“陈老师的电话……”
    苇庆凡正要提醒她不要接，就听见李婉仪“喂”了一声道：“陈老师。”
    “婉仪，你还在县里吗？”陈雯的嗓音依旧温柔，语气却显得有些着急。
    李婉仪道：“嗯，在。”
    “那就好。”
    陈雯似乎松了一口气，“你在哪里？店里面吗？我去找你。”
    “不在店里，我在路上呢……陈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你不是考了全县第一嘛。”
    陈雯语气仍有些焦急，不过平稳了许多，带着温柔的笑意说道，“我查过了，7月底还有一次补录的机会，你还是可以上大学的，学校领导知道了你的情况, 给你批了十二万的奖金，我现在给你送过去吧。”
    “十二万？”
    李婉仪被吓一跳，前面蹬着自行车的苇庆凡听到了她的话，也被吓一跳。
    县里拨了四万，也就是说学校又拨了八万，在这年头绝不是一个小数字，可以在县城挑一套很好的房子了。
    这大概是发现有机可趁之后才决定的数额，如果是正常给李婉仪奖金，肯定不会给这么多。
    结果现在听见风声，知道事情败露，又赶紧补救，想把钱塞给李婉仪。
    “嗯，你不是需要钱吗？这些足够你四年的学费了，还可以补贴一下你家里。”
    陈雯笑着解释道，又问：“你在哪呢？我现在去把钱给你吧。”
    李婉仪有些犹豫，苇庆凡低声道：“先见见吧，让她过来。”
    李婉仪抿了抿唇，道：“我还在原本租的房子住，陈老师你到这个巷子里来就好了。”
    “行。”
    陈雯问清楚了巷子位置，然后挂掉了电话。
    苇庆凡载着李婉仪回到家, 将事情跟爸妈讲了一下，不过只说学姐的班主任来给她奖金。
    王淑华和苇鹏早就等着了，听说钱要到了，都很开心。
    李婉仪洗了手帮王淑华一起做饭，刚弄完，电话就响了起来。
    苇庆凡拿了她的手机送过来，李婉仪接通之后，拿着手机出了院门。
    苇庆凡知道她是去迎陈雯，也跟了过去，正好看到一辆白色捷达慢慢驶过来。
    今天没有太阳，此时暮色已经降临，苇庆凡只能透过前挡风玻璃看到副驾驶位上是个女人，却看不到模样，但猜着应该就是陈雯了。
    果然，白色捷达在门口停了下来，陈雯打开车门从里面下来。
    驾驶位上是个四旬左右的中年男人，也下了车，白白胖胖的样子。
    “陈老师。”李婉仪招呼了一声。
    陈雯向她挤出个笑容，又介绍那位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道：“这是财务科的梁主任。”
    李婉仪正要打招呼，苇庆凡抽出揣在裤兜里的手，笑道：“陈老师，到家里说吧。”
    陈雯心事重重，此时才看到他，表情显得有些意外。
    苇庆凡笑着解释道：“学姐租的是我家的房子。”
    陈雯看向那位梁主任。
    梁主任笑呵呵地道：“那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吗？”
    “嗯，我高二，不过马上高三了。”
    苇庆凡笑着回答，将梁主任和陈雯都引入客厅，与爸妈打了个照面，然后领着来到楼上客厅。
    “梁主任，陈老师，这里坐，楼上安静一点。”
    苇庆凡很热络的招呼着坐下，又道：“学姐倒两杯水。”
    楼上有暖水壶，不过这个天里面灌的都是把冰箱里面冰过的凉白开。
    李婉仪应了一声，从茶几抽屉里面拿出一次性杯，到了三杯水，她这些天不喝冰的，就没有倒自己的。
    梁主任对李婉仪不熟悉，只是到了楼上坐下，灯光明亮，看清了她的样子，有些惊艳于这个学生的漂亮，随口客套了两句。
    陈雯教了李婉仪两年，对这个学生的性子却是比较了解的，察觉到有些不大对劲，不禁打量两眼苇庆凡，看看他，又看看李婉仪，显然猜到了些什么。
    苇庆凡把倒好的水依次拿给梁主任和陈雯，笑道：“陈老师刚刚说，学校又给批了奖金？”
    梁主任笑道：“不是又给批了，每年全县第一，都有奖金的。”
    苇庆凡笑道：“这个我知道，不过不是据说今年情况特殊，说是学姐没填报志愿，不符合条件吗？”
    “没有这样的事情。”
    梁主任立即摆手，表情严肃地道：“没有填报志愿是很遗憾，这是我们学校工作疏忽，没有能够早一点发现这件事情。
    “当然，我们国家政策全面，没有填报志愿，接下来还有一次补录的机会，李同学还是可以上大学的，考了全县第一，如果上不了大学，那就是我们这些当老师的失职了。”
    苇庆凡笑道：“梁主任说的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
    梁主任表情一滞，不知道他说的“我也是这么想的”是怎么想的，是老师的失职？
    他压下怒气，笑着从包里拿出一叠又一叠的现金，放在桌上，笑呵呵地向李婉仪道：“这是十二万，县教体局批了四万，我们学校知道李同学家里困难，又特意比往年多批了不少钱，八万，加一起十二万，李同学你收下吧，好好准备补录的事情，努力学习，争取以后报效祖国。”
    李婉仪看向苇庆凡。
    苇庆凡笑道：“陈老师，你上次找学姐的时候，给了她几千块钱，都要签一个什么条款，这次要签吗？”
    陈雯听他提起上次的事情，心里一抖，之后听见他说的是“几千块钱”，又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看向梁主任。
    “这个还是要签的，这也是应该有的流程嘛，毕竟这么多钱。”
    梁主任笑呵呵地道，从包里拿出了纸笔，道：“毕竟金额重大，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我可负担不起。”
    他又看向李婉仪，笑呵呵地道：“李同学，你签个字，就可以把这些钱拿走了。”
    苇庆凡拿起那张纸看了一眼，仍然是上次的那张，不过“已领取学校发的奖金”后面添上了“十二万元”的金额。
    他笑道：“梁主任，这也太不正规了吧？连日期什么的都没有，很容易被人改啊。”
    梁主任望着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但很快就又露出笑容道：“同学你想多了，哪有这么麻烦，这就是个证明，反正钱是真的。”
    苇庆凡点点头，然后笑了一下，起身回了房间，很快出来，手里拿着个相机，道：“那要不这样吧，学姐你签字拿钱，不过得一式两份，然后我再一起拍个照片，保证不会有人乱改……梁主任，这样可以吗？”
    梁主任望着他，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苇庆凡脸上笑容不变，还带着些无辜而天真的疑问，跟他对视着。
    过了几秒，梁主任收回目光，又瞥了眼李婉仪，道：“这位同学，这是给李同学考了全县第一的奖金，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你管的有点多了”
    苇庆凡还没回答，一直沉默的李婉仪轻声道：“我听他的。”
    她声量不大，嗓音更是圆润甜美，十分悦耳，但这句话说完，整个客厅再次陷入沉默。
    苇庆凡回到沙发上，坐到李婉仪身边，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欣赏着这个梁主任的表情。
    梁主任沉默了一会儿，继续看着李婉仪道：“李同学，你要考虑清楚，这些钱在县城都可以买两套房子了，你买一套房子，剩下的钱都足够你上完大学，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苇庆凡笑道：“梁主任，你误会了，学姐没说不要钱，就是你们这个签字太不规范了，要不你们去打印一份合同？这样大家都放心，按手印都可以。”
    梁主任瞥了他一眼，没搭理，继续对李婉仪道：“你能考全县第一，脑子肯定是很聪明的，这对你没有任何坏处，何必较真呢？签了吧，这些钱就都是你的了。”
    李婉仪跟他对视了两秒，然后脸上慢慢露出个笑容：“我听他的。”
    “你……”
    梁主任差点被这句话给憋死，白胖胖的脸涨得通红，握了一下手掌又放开，深呼吸了两口气，继续劝道：“何必呢？钱是你的。”
    “梁主任……”
    “你闭嘴！”
    苇庆凡再次开口，但还没说完，就被梁主任愤怒的打断。
    他瞪着苇庆凡道：“这里没的事情。”
    苇庆凡望着他，脸上露出个不见丝毫情绪的灿烂笑容，连语气都是温和的：“你小点声，这是我家。”
    “……”
    梁主任再次被憋了一口气，深深呼吸了两下，压住愤怒的情绪，盯着他道：“我是学校主任。”
    苇庆凡依旧笑眯眯的看着他，轻飘飘的递来一句绝杀：“马上就不是了。”

 【140】霸气

    “马上就不……”
    梁主任原本白胖胖的脸庞上早就不见了刚刚的从容和自信，哪怕一直努力控制着情绪，也压不住那股恼怒，此时听了这句话，更是觉得血往上涌，觉得额角青筋都要出来了。
    这是他现在最害怕的地方，也是大晚上还跑过来的原因, 此时被苇庆凡刺到痛楚，几乎下意识的就想要爆粗口，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这股暴躁的情绪。
    他控制着自己转过头，不去看苇庆凡，望向李婉仪。
    李婉仪没等他开口，复读机般又说了一遍：“我听他的。”
    “……”
    梁主任一口气被憋在胸口, 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好半晌都没能重新组织起语言。
    “梁老师, ”
    苇庆凡笑眯眯的换了个称呼，又补上一刀，“还有别的事情吗？”
    习惯了“主任”这个称呼的梁主任自然听得出他的嘲讽，甚至于差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梁老师”喊的是谁。
    他转头盯着苇庆凡，盯了好几秒种，像是恨不得要一口把面前这个讨人嫌的混蛋嚼碎了吞下去，半晌才慢慢缓过来一口气。
    苇庆凡见他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盯着自己看，又不说话，有点好笑地挑了挑眉，递过去一个询问眼神。
    被连续破防的梁主任刚压下去的怒气立即就又往上涌，浑身血液也在往上涌，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就真的要吐血了。
    他弯腰把现金和纸笔都放回包里，随后转过身，一言不发的大步下楼。
    陈雯也匆忙站起来跟着离开。
    从楼下客厅经过的时候，苇鹏和王淑华还笑着打招呼, 对这两个来给儿媳妇送奖金的老师很客气。
    梁主任已经气得连表面形象都不顾了, 理也不理，像一头被激怒的牛, 沉默而愤怒的径自出了苇庆凡家的院子。
    “我们先回去了。”
    陈雯有点尴尬的招呼了一声，也顾不得看这夫妻俩的反应，赶紧扭头匆匆跟着梁主任出去了。
    梁主任的这辆捷达要用钥匙开门，大概因为愤怒，他捅了几次都没能把钥匙插进去，愈发有些气急败坏，又戳了几次才把钥匙插进去，然后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陈雯也坐进副驾驶位，尽量轻柔的关上车门，就见梁主任努力深呼吸着调整情绪，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他语气有点沉重，仍透着些愤怒地道：“他们不肯要。”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问：“他们？”
    “嗯，那个女生租别人家的房子，好像跟这家的儿子谈恋爱……”
    梁主任呼出一口气，仍觉得胸口憋得难受，“我能说的都说了，他们不肯要。”
    他顿了一下, 又补充道：“他们好像知道什么……”
    “他们都敢找报社了, 当然知道！”
    电话那边的中年男人声音低沉而愤怒，“现在的学生，真是胆子越来越大……”
    说完句话，他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出来不大合适，亦或者说觉得没有意义，沉默了一下，压着愤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梁主任没有接话。
    陈雯也没敢出声。
    等了一会儿，手机里面再次传出来声音，语气变得轻松和随意起来，道：“既然他们把钱收下了，那就没事了，你们做得很好，当然这也是我们学校应该做的……行了，你们回来吧。”
    梁主任沉默了两秒，答应道：“好，我明白了。”
    对方没有说话，挂掉了电话，然后又看一眼陈雯，道：“你听懂了？”
    陈雯没说话。
    梁主任盯着她道：“教体局刚把钱拨过来，学校这边拨了款，你就第一时间把钱给她了……听懂了？”
    陈雯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
    楼上客厅，苇庆凡看着梁主任和陈雯气急败坏的离开，向李婉仪比划了一下大拇指，赞道：“学姐，你刚刚太帅了！
    “尤其是那几句话说的！贼霸气！！”
    他啧啧赞叹，又鼓励道：“这是好习惯，得好好保持。”
    李婉仪翻了个白眼，小声道：“他们会这样罢休吗？”
    “这不重要。”
    苇庆凡从裤子口袋里面拿出录音笔，停下录音，然后播放了一下，听着很清楚，放下心来，道：“他们接下来能做的，要么坦白从宽，要么咬死不认。”
    他笑了笑道：“反正他们向他们的法子，我们按照我们的来，等调查组过来，肯定会找你核实情况，你把这个交上去就行了，当然，我得先复制几个备份，以防万一。”
    李婉仪点点头，随后听见脚步声，转头看去，就见王淑华走了上来。
    王淑华见他们在窃窃私语，虽然不舍得打断，却实在好奇，问：“怎么了？我怎么看那个主任不大高兴的样子？钱给了吗？”
    苇庆凡摇摇头，简单把事情讲了一遍，将找报社的事情全部都推给了李婉仪自己。
    王淑华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事情，愣了一下，又瞪他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苇庆凡干笑道：“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嘛，放心吧，已经解决了。”
    三人一同下楼吃饭，王淑华还在说这件事情，苇鹏听了，也吃了一惊，随后沉吟了一阵，又问：“这事你大爷知道吗？”
    “知道，但是应该知道的不多，我也没敢让他知道。”
    苇鹏点了点头，稍稍放下心来，随后又忍不住瞥了眼儿子，意外而又欣慰。
    下克上是大忌！
    处于对组织的信任，听说上面已经关注之后，苇鹏和王淑华也稍微放下心来，吃饭的时候又安慰李婉仪，免得她担心。
    王淑华又道：“补录不是这个月底吗？什么时候能看啊？都是什么学校……你能在网上查到吗？”
    苇庆凡摇头道：“现在还查不到，等有消息大爷肯定知道，我姐还关注着呢，肯定第一时间跳过来通知。”
    王淑华一想也对，便安心吃饭。
    吃完饭后，李婉仪帮着收拾，苇庆凡上楼洗了澡，然后到书房打开电脑，继续浏览高校信息。
    苇庆凡有点担心对方狗急跳墙，暑假的第一天，照常蹬着自行从送她去店里。
    “哎，学姐我能不能采访你一下。”
    “啥？”
    “你说我这一千万富翁，每天蹬着自行从送你去上班，你是什么感受啊？”
    “我让你送了吗？”
    “你这就有点狗咬吕洞宾了吧？”
    苇庆凡说完，就感到学姐柔软的小手伸到了自己腰间，她并没有留长指甲，但还是有一些的，且玉指纤纤，本就纤细……掐起来肯定疼。
    他当即很熟练的改口：“我是狗，我是狗。”
    李婉仪哼了一声，这才把手收回去，微嗔道：“今天是开业，你这个当老板的不来成什么样子？”
    苇庆凡撇撇嘴，载着她到了店里，帮着把昨天下午就弄好的花、促销招牌都摆出去，再瞅瞅上面挂好的“青云服装”的招牌，点点头道：“不错，很不错。”
    李婉仪也站在门口，瞅了瞅空荡荡的大街，郁闷地道：“都放暑假了，怎么没人啊？”
    “现在还没到八点，谁暑假不睡个懒觉啊？”
    苇庆凡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因为你，我也在床上躺着呢。”
    李婉仪没理他，回到店里，把干净的能当镜子的地板又拖了一遍。
    苇庆凡知道她是紧张，也不去帮忙，坐在桌后，欣赏着她干活时的美丽姿态。
    “嗡嗡”
    “嗡嗡”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苇庆凡拿起来，看到是林兆海的叔叔林途，卖电脑的，于是接通了电话。
    林途来电话的原因很简单，电脑到了。
    前几天林途已经打过几次电话，确认了电话的信息，苇庆凡最终买的是2006款白色macbook。
    这是苹果公司的第一代macbook，取代了原本的ibook系列笔记本电脑，也是第一代采用英特尔处理器的笔记本电脑，今年5月刚刚上市。
    不同颜色的版本配置不同，既然是送学姐，苇庆凡选择的自然是白色版本，2.0ghz顶配处理器，60g内存，13.3寸1280*800分辨率屏幕，在苇庆凡眼里相当简陋，在如今这年代毫无疑问是顶配。
    包括外观也是，他看起来也觉得比较粗糙，但已经很具有macbook系列一贯的优雅感，风格跟2021年推出的刘海屏macbook pro系列很像——准确的说，是后者很像前者。
    在如今这个到处都是傻大黑的年代，妥妥的颜值巅峰。
    最后这个理由，就是苇庆凡选择买它的全部理由。
    防止windows应用的流氓软件都是次要的。
    官网价11700，苇庆凡从林途那里拿到手的价格是11000。
    之所以便宜这么多，一方面是此时的苹果在国内市场占有率极低，远没有后世那样首发动不动溢价的热度，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要了三台，一共33000。
    这是一笔巨款！
    苇庆凡开车到银行取了钱，然后到店里取了电脑，检查了一下封签，然后付了钱道谢离开。
    他上次来拿台式电脑，起得是自行车，走的时候那个局促，林途看的都觉得可怜，一直很担心苇庆凡会坑自己，压根没钱买这三台电脑。
    三万多块钱啊，这特么都够在偏一点的地方买套房子了！
    此时见苇庆凡开了辆奥迪a6过来，眼皮都不眨的丢下三万多块，拎着三台电脑走了，他站在店门口看着远去的车尾，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搞不明白侄子这个同学到底是什么背景。
    苇庆凡自然没在意这个，又不是在妙妙或者学姐面前，装逼也没意义。
    他开着车回到店里，拎了一台新电脑下车，还没进店，就听见里面有老姐的声音，只得打开车门，又拿了台电脑，一起摞着抱进去。
    进去之后，就看到三个女孩子在里面试衣服，苇庆凡都没来得及误会第三个女孩子是顾客，就认出是黎妙语。

 【141】开业

    拿着一件裙子在比划的黎妙语也看到了苇庆凡，睁着那双清澈纯净的眸子看过来。
    随后李婉仪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也转头看过了。
    最后是苇庆婵，也回头看过来。
    苇庆凡把两台电脑放桌上，屁都没放一个，扭身又出了店门，把放在车里的那台电脑也拎了出来。
    回到店里, 苇庆婵和黎妙语都来到了柜桌前，好奇地看着笔记本包装，李婉仪则在把他们刚刚比划的衣服重新整理好。
    苇庆婵问：“这是笔记本电脑吗？”
    黎妙语也问：“苹果的电脑不是叫ibook吗？”
    “是，今年的新款，改名字了。”
    苇庆凡先后回答了两人的问题，又喊李婉仪, “学姐, 你过来一下。”
    李婉仪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走了过来，看看桌上摆着的三台电脑，然后向苇庆凡递过去询问眼神。
    苇庆凡指了指一个包装盒，“这台是给店里的，你学一下，然后赶紧把网店开起来，不能再拖了。”
    他这几天在家也教李婉仪用电脑，不过还没有正式申请淘宝店，现在电脑到了，自然要抓紧弄起来。
    李婉仪见他又乱花钱，明显有点心疼，当着苇庆婵和黎妙语又不好多说什么，而且苇庆凡也说了是给店里用的，抿着嘴唇点点头，应了一声。
    苇庆凡又对老姐道：“姐, 这台是送你的。”
    苇庆婵愣了一下，问：“多少钱？”
    “我有钱。”
    苇庆凡撇撇嘴, 然后看向黎妙语。
    小姑娘抿着嘴唇，很矜持的看着他，但大眼晶晶闪亮，有欣喜期待之色。
    苇庆凡笑道：“这台是我的，你先帮我拆开看看，试一下好不好用。”
    黎妙语微微鼓着腮帮，丢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轻轻哼一声，把脸扭向一旁，表示不想跟他说话。
    苇庆婵瞪了他一眼，然后又有点为难地道：“那我回家，我爸妈问，我怎么说啊？”
    “呃……”
    苇庆凡想了一下，“捡的？”
    “你信吗？”
    苇庆婵很想给他一脚，“你当我爸妈都是傻子啊？”
    “我可没说。”
    苇庆凡撇撇嘴，“先拆开看看。”
    苇庆婵犹豫了一下，道：“算了，你退回去吧，我也用不到，不要乱花钱了。”
    苇庆凡翻了个白眼，自己动手拆，打开盒子, 把里面的电脑拿出来，精致优雅的外形一下子让三个女孩子眼睛都发光。
    “好漂亮啊！”
    黎妙语赞叹一声，她有一台04款ibook，原本就是因为好看买的，眼前这台新款跟她家里的那台有点像，但要更精致。
    苇庆凡把电脑打开，设置好，然后让李婉仪坐下，教她使用自带的文档、表格应用。
    苇庆婵在旁边看着，也不说要退了，坐在旁边，把自己的那台电脑拆开，黎妙语在旁边指点。
    俩人拆完之后，又开始拆第三台，这一台苇庆婵没动手，在旁边指点黎妙语，让她来弄。
    发现黎妙语不需要指点之后，苇庆婵又去看那边教李婉仪使用文档和表格的苇庆凡，很奇怪地问：“你学过吗？你怎么会用的？”
    “我可是有电脑的人。”苇庆凡翻了个白眼。
    李婉仪抬头看着他，也有些疑惑，“可是这个跟你家里的电脑上不一样啊？”
    苹果公司的办公软件iwork发布于05年初，自此之后就成为了macos的内置办公软件，与微软office办公软件在不少细节和逻辑上都有所不同，当然不一样。
    “逻辑是一样的。”
    苇庆凡随口糊弄过去，又瞪李婉仪，“专心学你的，马上就要用了……每一张促销卡片上不都是有编号的吗？你就把他们登记在表格上，这样不就不会出错了。”
    这是在家里学习使用电脑时李婉仪提出的想法，甚至连卡片上面的编号都是她手写的。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继续熟练怎么操作，此时的macbook触控板与windows阵营一样难用，她操作的费劲，苇庆凡看的也费劲，郁闷道：“早知道应该要几个鼠标的……”
    黎妙语举手道：“我家有！”
    苇庆凡问：“几个？”
    黎妙语露出个有点不大好意思的笑脸，“我有两个，不过有一个不大好看。”
    苇庆凡道：“算了，还是去买吧。”
    苇庆婵道：“那我跟你一起。”
    她怕黎妙语跟着弟弟一起去，她这几天一直在当电灯泡，不想让仪爹太早沦陷，但更不希望黎妙语捷足先登。
    黎妙语本来是想要跟苇庆凡一块去的，闻言迟疑了一下道：“那我在这里陪学姐。”
    李婉仪道：“没事，我自己看着就行了，反正也没人。”
    黎妙语甜甜地道：“我反正也不用买，我有鼠标……你们买两个就好了。”
    苇庆凡翻了个白眼，“你这就要把我电脑霸占了？”
    黎妙语皱着鼻子哼了一声，“你霸占我相机那么久，我霸占你电脑怎么了？”
    苇庆凡原本打得就是这个主意，直接送她电脑可能会被拒绝，但这种形式就属于“礼尚往来”了。
    以后吵架了，她不理自己，还可以找借口要电脑见一面，还相机再见一面……
    苇庆凡打开车门，苇庆婵有点惊喜地道：“还开车啊？”
    “开呗，在你们面前又不用藏着掖着。”
    苇庆凡坐了进去，苇庆婵坐到副驾驶位，望着他道：“‘们’是谁啊？”
    苇庆凡启动了车子，很奇怪地瞥了老姐一眼，“学姐和妙妙啊。”
    苇庆婵没好气道：“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喜欢谁？”
    苇庆凡道：“姐你这就不对了，思想太狭隘了，为什么就非要喜欢一个？”
    “你还想喜欢俩？”
    苇庆婵瞪大眼睛，“你要是敢脚踩两条船，我打死你信不信？”
    “什么叫脚踩两条船啊，我一条都没踩过好不好？”
    苇庆凡撇撇嘴道，“我们都是纯洁的感情。”
    “滚！”
    如果不是在开车，苇庆婵很想揪着他耳朵拧两圈，既然没办法拧，就继续摸摸车，然后又道：“对了，那我怎么把电脑拿回家啊？”
    “拿回家干嘛？”
    苇庆凡笑道，“你不是要退掉吗？”
    “你想得美，我才不退呢。”
    苇庆婵才不会跟他觉得不好意思，从小到大坑自己那么多零花钱，“你这么多钱，我不帮你花一点，你花的完吗？”
    “那我可太感动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
    苇庆婵不满地道，“我回家怎么说啊？”
    苇庆凡想了一下道：“实在不行，就说实话吧，反正学姐要去上学了，到时候店铺得让小叔和婶婶帮忙打理，我爸妈早晚都要知道的。”
    苇庆婵打量着他，“你不怕你爸妈不让你用钱了？”
    “好好商量呗。”
    苇庆凡才不会说自己还藏了好几百万，爸妈不让用，还可以偷偷用私房钱。
    苇庆婵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惆怅，但脸上却挂着笑容，道：“明明是我毕业了，怎么感觉你忽然长大了似的……”
    苇庆凡笑道：“没办法，为了老姐你能早点长辈分呗。”
    “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
    苇庆婵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敢对不起仪爹，我回头打死你。”
    “行……我们去哪买鼠标啊？”苇庆凡岔开了话题，免得真挨揍。
    “在哪买的电脑，在哪买呗。”
    俩人先到林途的电脑店里，没找到好看的鼠标，又跑了两家电脑店，总算找到了两个小巧精致的鼠标，苇庆婵给自己选了粉色，给李婉仪选了白色。
    回到店里，俩人下了车，就看到有一对母女站在店门边看促销招牌上的内容，苇庆婵招呼道：“要不要进去看看，很便宜的。”
    小姑娘看起来初中生的样子，先是好奇的看看那辆车，又仰头看了看妈妈，后者道：“看看，先看看。”
    苇庆凡赶紧帮忙把塑料门帘掀起来，让两位顾客进去。
    “还有空调啊！”
    此时外面太阳高挂，气温已经升高起来，走进店门就能明显感受到一股凉气吹拂过来，令人精神一清，小姑娘显得活泼开朗些，小声说了一声。
    “请进请进，随便看随便试。”
    苇庆凡很客气的请人进去，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两个男生，正在看衣服，李婉仪在那试着推销，黎妙语也站在旁边。
    这俩女孩都是顶级容色，两个男生明显都有些局促，李婉仪建议他们可以去试衣间换上衣服试一下，俩人推辞着不换，拿了衣服在身上比划。
    随后见又有别人来了，似乎怕耽误这俩漂亮女孩的时间似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道：“那就这两件吧……一共多少钱？”
    两人各自买了一件短袖一条短裤，李婉仪向他们确认了衣服，然后笑道：“这两件一共70，这两件是80，然后我们这两天开业促销，买两件送一件，你们都可以在这边选一件衣服赠送。”
    她指向一旁的低价区域。
    俩男生刚刚压根没看促销牌子，是见里面俩女孩太漂亮进来的，结果进来后发现太漂亮了，反而紧张局促起来，此时听说还有赠送，有点惊喜的各自去挑选。
    李婉仪跟黎妙语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过来，开始向这对母女介绍推荐。
    苇庆凡没在这边掺和，在柜桌后的椅子上坐下来，把鼠标装好，测试了一下。
    李婉仪的推销并不熟练，但分寸感把握的很好，并没有很急切，只是见小姑娘很喜欢的衣服就让她可以试一下。
    小姑娘看着衣服，不时打量她一眼，等就衣服的事情跟李婉仪说了两句话，似乎觉得熟悉了一些，然后小声地对她妈妈道：“妈，她就是李婉仪。”

 【142】我爸妈才不是那种人呢

    “妈，她就是李婉仪。”
    小姑娘这话说的突然且没有来由，她妈妈也没能理解，有点疑惑地看她。
    小姑娘于是又小声解释：“全县第一！”
    她妈妈这下明白了，有些惊奇地再次看向李婉仪，眼神含着打量和询问。
    李婉仪笑道：“我在这里打工。”
    小姑娘的妈妈更惊奇地问：“真是你啊？”
    李婉仪不大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就是她。”
    苇庆婵很有与有荣焉的感觉，又问那个小姑娘：“你也是源县中学的？几年级了。”
    “我是初中部的, 开学初三。”
    “以后有不会的题目你可以来问她。”苇庆婵为了帮忙拉拢可以说是很努力了。
    小姑娘不说话，看向李婉仪，似乎真的准备以后有不会的题目就来问李婉仪，很期待的样子。
    李婉仪笑道：“没问题，你有不会的题目就来问我。”
    小姑娘很开心的用力点头，然后继续去看刚刚的那条裙子。
    小姑娘的妈妈得知这是今年的县高考状元、全市第二, 态度明显热络许多，不似刚刚那样对销售人员的本能戒备警惕了, 很热情的跟她闲聊起来。
    两个男生的衣服选好, 李婉仪给他们用袋子装好，苇庆凡将两张卡片的手写编号输入进文档里面，然后把卡片也放入袋子里面，李婉仪又把“集齐五个章可以换一件衣服”的规则讲了一下。
    小姑娘刚换了裙子出来，听到之后问：“拿要是有人自己偷偷盖章呢？”
    苇庆凡指了指电脑，笑道：“上面有记录的。”
    “哦。”
    小姑娘看了眼那几台很漂亮的电脑，没有再问，表情充满了一种“我不明白，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的意味。
    李婉仪瞄准的目标群体就是学生、青少年，因为这部分人大多在长身体，每年都要换衣服，且家长舍得给孩子花钱。
    她挑选的衣服款式瞄准的也是这些人，小姑娘试了几件衣服都很喜欢，最终挑选了三件, 一条裙子、一件短袖、一条裤子。
    听说买两件送一件之后，她妈妈又多选了一条裙子, 买四送二，一共六件衣服。
    这次苇庆凡让李婉仪来操作, 将卡片的编号输入进入。
    小姑娘的妈妈又道：“我们多买了一件，你要不给我们盖一个章吧。”
    小姑娘小声道：“但是这次买衣服已经送过了啊。”
    她妈妈瞪她一眼。
    李婉仪笑道：“行，你们刚刚不是又多买了一件嘛。”
    给的促销卡片都是没给盖章的，原因如小姑娘说的那样，这次买的衣服都已经送了，需要下次买的时候重新积累。
    刚刚那两个男生就没提这事，但操持家庭的妇女显然比较懂得争取利益，李婉仪也没有在这件事情去纠结，很干脆的拿了印章盖上，把衣服叠好装袋子里面，送着母女俩人出店。
    连开两单，苇庆婵和黎妙语都在旁边看着，显然也都跟着开心，只不过黎妙语眼中有有些新奇和羡慕的意味。
    她买过不少衣服，但还是第一次站在卖方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情，有一种发现了某件事情背面的参与感。
    大概因为有人做了表率，或者睡懒觉的人起床了, 明明外面开始热起来了，反而开始陆续有顾客进门，只不过暂时还没有第三单成交, 只是过来看了看，顺便吹会空调，然后就出去了。
    黎妙语本来就是好奇，在店里面看了一会儿，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又见开始忙碌起来，于是告辞离开。
    苇庆凡道：“你把电脑带上，我送你回去吧。”
    黎妙语看了他一眼，然后抿抿嘴唇，点头道：“好。”
    苇庆婵问：“你要开车吗？”
    苇庆凡撇嘴道：“不然呢？我还能抱着送她回家去啊？”
    他这句话表述不清楚，没有说是抱着电脑送黎妙语回家还是抱着人，黎妙语脸有些红，低头装电脑，没理他。
    苇庆婵瞪他一眼，道：“那我也走，你顺便把我也送回去吧。”
    “走呗。”
    苇庆凡向李婉仪摆摆手，然后帮黎妙语把电脑拿回车上。
    苇庆婵翻了个白眼，自己抱着电脑上车。
    黎妙语先上车，坐在了后排，苇庆婵也跟着坐到后排，关上车门之后，对苇庆凡道：“那等下我爸妈问，我就说是你送的啊。”
    “说呗。”
    苇庆凡叹了一口气，“大不了被我爸妈揍一顿。”
    苇庆婵安慰道：“哎呀放心吧，你中大奖是好事嘛，二叔跟婶儿不会打你的。”
    苇庆凡又叮嘱道：“你别说价格啊。”
    苇庆婵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问：“对了，我都忘了问，多少钱啊？”
    “一万一。”
    “三台？”
    “一台。”
    “……”
    苇庆婵憋了两秒，终于还是忍不住骂道：“你有钱烧的啊？买这么贵的电脑干嘛？”
    “对啊，我就是有钱烧的。”
    苇庆凡在红灯前停下车，回头笑道，“要不我把你这台退掉？”
    苇庆婵考虑了两秒，抱紧了自己的电脑道：“买都买了。”
    苇庆凡“呵呵”一声。
    黎妙语在旁也抿嘴偷笑，随后听见后面有车按喇叭，回头瞅了瞅。
    苇庆婵也回头看看，报怨道：“按什么按啊，没看见红灯吗？”
    “闯习惯了呗。”
    苇庆凡撇撇嘴，并不在意，“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闯红灯是违法行为。”
    苇庆婵白了他一眼，然后又问：“那你自己没电脑用了啊……”
    她本是随口一说，出口之后意识到可能会被黎妙语意识到，于是又赶紧补充道：“要不我这台先借给你？”
    “我家里不是有台式的嘛。”
    苇庆凡笑道，“等明年我高考完了，再买新款。”
    黎妙语虽然见过苇庆婵几次，但并不算很熟悉，多少有些拘谨，不过察觉到了苇庆婵刚刚说话时的微妙情绪，听苇庆凡这么说，抿了抿唇道：“我是借的，到时候我把这台还你，然后我自己买新的。”
    她的本意是想要表现一下自己跟苇庆凡之间对这些事情都不在意，让苇庆婵不必担心自己会误会，但说出来之后，却发现并没有能够把这种想法表现出来。
    苇庆凡笑道：“你想得美，到时候这台你用，你把新的给我用还差不多。”
    他这句话说完，等于是把黎妙语原本想要表达的意思补充完了，黎妙语心中暗暗欢喜，欣喜于不必担心被苇庆婵误会，欢喜于两人之间的心有灵犀。
    “我才不给你呢。”
    她鼓着腮帮，轻轻哼了一声，嗓音软甜，很有撒娇的味道，苇庆婵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觉得有必要重新评估一下弟弟跟她之间的关系了。
    黎妙语见她看过来，有点不大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又赶紧恢复了脸上的表情，乖巧而恬静的模样。
    苇庆婵也笑了一下，心里面暗暗的琢磨着心事，有点为仪爹担心，同时暗暗后悔不该故意当电灯泡，耽误了仪爹跟弟弟的进度。
    慢了可能就赶不上了啊！
    于此同时，她又暗暗奇怪，黎妙语跟仪爹见过不是一两次了，甚至跟弟弟同时出现的次数也不少，两个人应该都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
    你俩不吃醋的吗？
    打一架啊！
    打死他！
    我可以帮忙！
    她是毫无疑问的爹党，但随着接触，对黎妙语的印象越来越好，对苇庆凡的不满也就越来越多。
    苇庆凡先把老姐送到家，苇庆婵抱着电脑下了车，又向黎妙语打了招呼，然后没理会苇庆凡，扭身走了。
    苇庆凡莫名其妙，也没在意，转头问黎妙语：“你要不要坐前面来？”
    黎妙语有点疑惑的眨了眨眼，然后摇摇头道：“没必要啊，很快就到了。”
    苇庆凡笑道：“不一样的，你过来试试。”
    “哦。”
    黎妙语打开车门，换到了副驾驶位上坐下来，关上扣好安全带。
    苇庆凡启动车子，瞥了眼安全带在她胸前留下的痕迹，笑着问：“怎么样？”
    黎妙语很无辜地跟他对视了一眼，“没区别啊。”
    于此同时，她悄悄的将心中的一些羞涩藏了起来，大概因为车里只有两个人的缘故，她莫名地想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
    以往一起出去，或者爸妈来接她的时候，大多都是黎树青开车，赵雅泉坐在副驾驶位，而她坐在后排。
    脑海中闪过这些念头的同时，她鬼使神差般的瞄了一眼后排，空荡荡的，似乎少了个小孩子。
    这让她愈发羞涩，忙把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当中赶走，没话找话地道：“你好像挺熟练的诶，你经常开车吗？”
    “我哪有车开？”
    苇庆凡笑道，“这叫天分，有些人就是聪明，比如我，比如你。”
    黎妙语本来见他自夸，下意识的想要笑话他，见他把自己也一起夸了，就没跟他计较，问：“那你要跟你爸妈坦白吗？”
    “怎么可能，全坦白了我不是要被打死？”
    苇庆凡立即摇头，“就按跟我姐、我叔他们同样的说法呗，说我中了三百万大奖，这就足够了。”
    黎妙语还是难以理解，眨了眨眼问：“那你藏这么多钱干嘛呀？”
    “赚钱啊。”
    苇庆凡笑吟吟地看她，“看看什么能赚钱，多赚一点，不然要是我喜欢的女孩子家里很有钱，她爸妈嫌弃我穷，不肯让她嫁给我怎么办？”
    黎妙语被他看的害羞，扭过头看向旁边，脸颊有些发热，心慌意乱，下意识地辩解道：“我爸爸妈妈才不是那种人呢……”

 【143】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

    苇庆凡被黎妙语这句话说的一愣，不由得转头看过来。
    黎妙话刚说出口，自己就反应了过来，忙继续说下去：“……她爸妈应该也不是这样的人……”
    她并不善于撒谎，而且这句解释实在太生硬了，她自己说着，脸蛋就已经羞得通红, 火烧一般，心也砰砰砰地一阵剧烈乱跳，生怕苇庆凡揪着这句话不放，但内心之中又似乎浮跃着隐隐的期待……
    “这个意思啊？”
    苇庆凡语气十分失望，“我还以为……”
    黎妙语见他并未纠缠，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又暗暗失望，转过头来，目光与他一触, 然后迅速挪开，看着路边的建筑，小声问：“以为什么？”
    “没事。”
    苇庆凡轻轻呼出一口气，语气能明显听出来在故作轻松，“以后再告诉你……很快了。”
    黎妙语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满腹种种情绪消散开来，化作甜丝丝的笑意在嘴角扩散，点着头轻轻应了一声：“嗯。”
    两人好一阵子都没再出声，苇庆凡开着车接近黎妙语家附近，她才回过神来，有点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啊？”
    上车之后, 因为先送苇庆婵，之后又聊天分散了注意力, 她完全忘记了告诉苇庆凡怎么去自己家。
    “我随便开的啊。”
    苇庆凡笑着道, “这么巧, 就到你家了吗？”
    黎妙语当然知道他是在骗自己，皱着鼻子哼了一声, 心里面却更觉欢喜，指着前面道：“就在路边停下就好了，我自己回去。”
    “嗯。”
    苇庆凡在小区门口停下车，黎妙语解开安全带，向他挥了挥手，然后打开车门，到后面把电脑拿出来。
    苇庆凡落下车窗，她又朝他挥挥手，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随后展颜一笑，转身回家。
    苇庆凡看着她的身影走进小区深处消失，重新启动车子回到店里，又有新的顾客，是两个女生，已经付了钱，李婉仪正在给人找零。
    两个女生瞥了眼苇庆凡，显然以为也是顾客，并未在意，只是有个女生大概觉得长得帅，多看了两眼。
    李婉仪把卡片输入进电脑里面, 放入袋子里面一起交给等着的两个女生, 笑着道：“下次再来呀~”
    她照例起身送人出店，苇庆凡撇撇嘴，坐到电脑前瞅了瞅，见居然已经是第六单了。
    他走时有两单，但因为最初的两个男生是分别买的，算是两单，也就是当时应该是三单，也就是说走了之后又开了三单——刚刚的两个女生算两单。
    李婉仪重新回到店里面，跟他对视了一眼，略有些得意的眼神往上瞟。
    “厉害！厉害！！”
    苇庆凡竖起大拇指，不吝夸赞。
    李婉仪瞪了他一眼，不过显然还是很开心的，走过去让他把刚刚两单的金额填上。
    她还不大熟练使用电脑，刚刚没有填写金额。
    苇庆凡起身，把位置让给她，让她自己来操作，又道：“刚刚忘记问妙妙了，不知道她有没有数码相机，回头得拍照片。”
    李婉仪奇道：“她不是送你一个相机了吗？”
    “那台是胶卷相机，回头开店的话需要照片，得能传到电脑上才行。”
    苇庆凡解释了一下，又道：“还有，是借，不是送。”
    “是，我说错了。”
    李婉仪撇撇嘴，“你们俩之间送东西都是借的。”
    苇庆凡没说话，只是有点好笑的盯着她看。
    李婉仪面无表情的移开目光，道：“刚刚你姐打电话过来，说省里的人到了。”
    “效率挺高，这是好事。”
    苇庆凡收起了玩笑之色，又安慰道：“学姐你不用紧张，实话实说就行了……等下你把录音笔拿过来，带在身上。”
    李婉仪点点头，又道：“我中午不回去吃了，已经跟姨姨说过了。”
    “我知道。”
    苇庆凡点点头，“我也跟我妈说了，让她把你的饭一起做了。”
    李婉仪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你脑子被驴踢了啊？”
    苇庆凡笑道：“你先回家吃饭，然后再来替我，这样的话我可以在家里睡一会。”
    “我不回，你吃你的，我等下去旁边吃碗面就可以了。”
    李婉仪有点生气，觉得他现在越来越霸道了，什么事情都要替自己做决定似的。
    这里面有性格因素，也有些是来自微妙的心态缘故。
    她很感谢苇庆凡所做的一切，但正因如此，不得不多想，尤其是她此刻住在苇庆凡家里、又给他打工，拿着他的工资，心思难免敏感一些。
    因为今天正式开业，她之后就不准备回去吃饭了，昨天去找了王淑华，想要把跟着吃了半个多月的伙食费结一下。
    但好说歹说，王淑华就是不肯要，还把她说了一顿。
    相处已近一年，李婉仪知道这个姨姨是真心对自己好，心里很感动，然而越是如此，越觉得心里不安。
    此刻苇庆凡又再次替她作出决定，让她一只存于心底的小情绪有法作出来的趋势。
    苇庆凡看了她一眼，沉默两秒，道：“那我开车回去，给你带过来吧。”
    李婉仪跟他对视了一眼，然后移开目光，语气有些生硬地道：“不用，你们吃你们的就好了。”
    “学姐。”
    苇庆凡看了她几秒钟，忽然叹了一口气，“你没必要这样啊，我爸妈一直想要个女儿的，因为计划生育，没要，他们一直……至少这段时间，把你当亲闺女对待的。
    “我就更不用说了，哪个老板敢这么使唤自己的员工？店铺基本就都是你开起来的，也是你在管理，按你这么想，我得给你多少工资才够？”
    李婉仪依旧看着旁边的一件衣服，板着脸不说话。
    “我不尊重你的想法，总是善做主张，你要是生气的话，我给你道个歉，行不？”
    苇庆凡很有“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的精神，李婉仪不看他，他就挪到李婉仪面前去，侧过头，把耳朵展露在她眼前，“要不你就多揪两下……”
    “你要不要脸啊？”
    李婉仪又是生气又是好笑，努力地绷住了表情，后退两步瞪着他，“你去吃你的饭去。”
    苇庆凡笑道：“那我给你带过来，你吃不吃？”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不吃。”
    “你不吃我也给你带。”
    苇庆凡翻了个白眼，“大不了晚上再带回去，就跟我妈说你嫌弃她做饭没你做的好吃。”
    “你……”
    李婉仪对他的无赖行径忍无可忍，是真的生气了。
    苇庆凡却不理，摆了摆手，然后出了店门，开车走了。
    她拨开门帘看到苇庆凡开车离开，放下门帘坐回椅子上生闷气，胸脯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自语般骂了一声：“死无赖！不要脸！狗东西！”
    店里没有旁人，空调风呼呼呼的吹出来，路上偶尔有车辆行驶的声音，衬托得店内愈发安静。
    她静静发了会呆，然后吸了吸鼻子，把崭新的电脑拿过来，继续练习使用。
    苇庆凡开着车，很快接近来到丰村附近，随着离家越来越近，他也越来越心虚，总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挨揍。
    带着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慷慨悲壮，他开着车来到校门前的街道上，然后拐入了家门口的巷子里面。
    家里大门开着，这让他省去了鸣笛或者下车开门的多余动作，直接掉头把车子驶入了院子里面。
    “汪！”
    “汪！”
    黄花率先听见动静，叫唤着从葡萄架下爬起来，往这边凑过来，然后看到这个大家伙往自家院子里面钻过来，立即很明智的后腿，边退边继续叫唤。
    “你看不见我吗？”
    苇庆凡有点无语，怀疑是汽车的味道遮盖住了自己的味道，只好打开车窗，从里面探出头，冲黄花喊了一声，“是我，你叫个屁啊？”
    黄花似乎原本误会主人被这个金属大家伙吞掉了，看到他的脑袋从车里面伸出来，立即停止了叫唤，开始凑过来摇尾巴。
    “一边去！”
    苇庆凡示意它滚蛋，慢慢的把车驶入院子里面停下。
    王淑华和苇鹏也都已经听见了动静，从堂屋里面出来，见儿子开了辆奥迪进了院子里面，不由得都睁大眼睛。
    等苇庆凡熄了火下车，苇鹏先靠近过来，打量着车子问：“这谁的车？”
    “学姐她老板的。”
    苇庆凡原本想要直接坦白的，但到嘴边还是怂了，换了一种说法，反正也都是实话。
    “人家老板的车，你开过来干嘛？”
    王淑华瞪着他嗔道，“你会开吗？给人碰了我们家能配得起不？”
    “哎呀没事，我开得小心着呢。”
    苇庆凡露出讨好的笑容，“再说我都开过来了……饭做好了吗？我吃完给学姐送过去。”
    王淑华听他说是要给李婉仪送饭，稍稍理解了一下儿子，但还是有些来气，瞪他道：“整天就知道学姐学姐……婉仪不回来吃了？”
    苇庆凡点头道：“嗯，店里得有人看着，她脱不开身。”
    王淑华已经被分散了注意力，边说着边跟儿子回了堂屋，苇鹏却还在看车，随后也跟着进屋，又打量着儿子，问：“你什么时候会开车的？”
    “刚开始跟我同学一起练的，后来跟我叔也练过……”
    苇庆凡很坦然地解释，他前世考驾照练车确实是跟同学一起的，又赶紧岔开话题，道：“爸，你要不试试？这车开着挺舒服的。”
    “你爸会个屁！”
    苇鹏还没来得及说话，王淑华就道，“别再给人碰坏了，这种车掉点漆就好几千块钱……你还想不想要零花钱了？”
    “想，想。”
    苇庆凡赶紧认怂，点着头道，“爸等我再练熟一点，回头我教你。”
    苇鹏仍在打量着他，又回头看看那辆车和院门，道：“咱们家这院门虽然挺宽的，但是也没那么宽，而且是从箱子里面拐进来的……你一次就拐进来了？”
    “呃……”
    苇庆凡脸上笑容僵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再次笑起来，有点得意的样子，“我比较聪明呗，运气也好……”
    苇鹏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王淑华道：“行啦行啦，先吃饭，吃完饭赶紧把车给人家还回去，别再真磕着碰着了……”
    她找出一个饭盒，清洗干净，先给李婉仪装好了饭菜放一边，随后一家三口吃了饭，催苇庆凡赶紧送过去。
    苇庆凡上楼拿了录音笔，以防调查组效率太快，很快下楼，开着车离开了。
    苇鹏和王淑华怕他把人家的车给碰了，都跟在旁边看着，见他安安稳稳的把车开出去才放下心来。
    对门和旁边的邻居都注意到了这辆车，见苇庆凡开着，不免都是满心震动满脸震惊。
    目送着车辆离开，他们找苇鹏和王淑华确认，夫妻俩很认真的解释了一下，然后重新回屋。
    “真是的，这还用问……我们像是能买得起车的人吗？”
    回到屋里，王淑华想着刚刚几家邻居的神情和表现，还有点好笑。
    苇鹏却没笑，坐在沙发上琢磨道：“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

 【144】真香（补）

    “哪不对劲？”
    王淑华看着丈夫笑道，“我觉得你就很不对劲，你晚上不是还有球赛吗？你不睡觉去，等什么呢？”
    苇鹏没理会媳妇的调侃，又琢磨了一会儿，然后对她道：“你看啊，婉仪家里出事, 想要辍学，咱儿子劝她先参加高考，说高考完了，可以给她在县城里面找工作，对吧？”
    王淑华点点头。
    苇鹏继续道：“然后高考完了，咱儿子说给婉仪找到了工作，是托黎妙语的爸爸帮忙找的，对吧？”
    王淑华继续点头。
    苇鹏再道：“然后工作找到了，在服装店上班，但是店铺还没开启来，店没开呢，先给工资了，而且店铺什么的从头到尾都是婉仪再弄，对吧？”
    王淑华没好气道：“你一口气说完，什么对吧对吧的？我成点头虫了？”
    苇鹏顿了一下，没理她，然后张了张嘴，又顿了一下，“我说到哪了？你看你总是打断我……”
    王淑华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嗔道：“你说店铺都是婉仪弄的……”
    “对，对。”
    苇鹏点点头，接着说，“你看，那个老板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 就是给钱，开店铺的钱，工资, 还有买车，其他的事情都没露过面……
    “不对，好像从头到尾都没人见过这个老板，苇盛说他认识，但是又死活不肯说是谁，还帮着找人装修，又领着婉仪进货……”
    苇鹏说着说着，语气表情严肃，“你前段时间不也说，还有人因为这个误会了，怀疑我哥是那个老板……”
    王淑华叹了口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别急，我慢慢给你梳理。”
    苇鹏继续摆事实讲道理，“今天店铺开业，你刚刚问他见没见着那老板，他说没来，但是婵婵和那个黎妙语都去了……
    “那么贵的车，好几十万呐，咱儿子说开来就开过来了……”
    苇鹏说到这里，表情显得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 很小声的问媳妇：“你说，这个老板，该不会真的是大哥吧？”
    “啊？”
    王淑华没想到他最后得出这么个结论，没好气地道：“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大嫂都听说了，那不可能……”
    苇鹏打断媳妇的话，表情严肃地道：“万一大哥真的藏了一手，这么多年，把我们，把大嫂都给偏了呢？”
    王淑华显然没往这里想，愣了一下。
    苇鹏接着道：“你想啊，店铺是苇盛装修的，婵婵跟婉仪是好朋友……店铺还没开呢，就开始招人了，还发工资……老板一直都不肯楼面……这么贵的车，说买就买了，咱儿子说开了就开了……黎妙语的妈妈是大哥的领导，黎妙语家很有钱……”
    他声音越来越小，“我有点担心，大哥该不会走邪路了吧？”
    王淑华愣了愣，盯着他道：“你准备大义灭亲？”
    “我大义什么，轮得到我吗？”
    苇鹏继续琢磨着，眉头皱了起来，“也没道理啊，大哥腐化了，大嫂没道理不知道……再说了，咱们一家人，苇盛都知道了，也不至于瞒着我啊……”
    王淑华也想不明白，顿了一顿，没好气道：“你给大哥打个电话，问一下不就清楚了吗？”
    “我打什么电话啊？”
    苇鹏很不满媳妇的馊主意，“这种事情，电话里面说的清楚吗？”
    夫妻俩正在争论，苇鹏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王淑华随手拿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横了眼丈夫，“大哥打来的。”
    “给我。”
    苇鹏拿了过来，接通了电话，“喂，大哥……”
    “哎，苇鹏你们吃了吗？”苇正的声音平和稳重，但隐约的却透出一股喜气。
    “刚吃完。”
    “哦。”
    苇鹏干巴巴的应了一声，然后咳嗽了一声，“我跟你个事情啊。”
    “啊，你说。”
    苇鹏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老大这语气，听着像是有大事，于是跟媳妇对视了一眼，表示自己可能猜对了，老大来找自己坦白了。
    “那个，婵婵刚刚说庆凡彩票中了大奖……是真的假的？”
    王淑华原本满腹期待，一听是这件事情，顿时失望，瞥了眼丈夫，表示他瞎猜的全错了。
    苇鹏也没想到是这事，有点失望地应了一声，“对，前段时间中奖了……哎，这事不是跟你们都说过了吗？”
    “我不是说那个两万多的彩票。”
    苇鹏发现他误会了，于是解释了一声，“婵婵说庆凡之前还中了一张彩票，说是个大奖，有三百多万……是真的吗？”
    “啊？”
    苇鹏愣住，偷听着的王淑华也愣住了。
    夫妻俩互相看了一眼，苇鹏好笑道：“怎么可能？哪有三百多万，从头到尾就那两万多块钱……”
    “啊？”
    另外那边，苇正也愣住了一下，转头看向还在抱着新电脑的苇庆婵。
    他放的是外音，苇庆婵听见了对话，见老爹又怀疑自己，没好气地道：“苇庆凡肯定还没跟二叔和婶儿所实话呢！就是三百多万！”
    苇正于是继续对苇鹏道：“婵婵说是三百多万，庆凡之前一直没敢跟你们说，说是说出来了，淑华要打断他的腿……
    “还有，婵婵说那个服装店，就是李婉仪上班的那个服装店，就是庆凡开的……说是还买了一辆奥迪a6……”
    苇正说到这里，听见“啪”的一声，那边似乎是手机掉地上了。
    “喂？”
    “喂……”
    苇正喂了两声，苇庆婵在旁边偷笑道：“二叔估计手抖了，手机掉地上了……”
    “要是你中大奖了，你爸手也抖。”李蘅在旁边笑道。
    “喂……”
    苇庆凡家里，苇鹏重新捡起手机，还有点难以置信地道：“庆凡刚刚倒是把那辆车开回来了，但是没说是他买的啊……说是店老板……”
    李蘅有点好笑地道：“那可不就是店老板的，那老板不就是他自己吗？”
    因为放的外音，李蘅的话同样能够传入手机里面，苇鹏和王淑华都听见了，夫妻俩互相看一眼，面面相觑。
    如果老板是自家儿子的话，似乎刚刚所说的那一切也能够得到很好的解释……
    问题是，这个兔崽子中了奖为什么也藏着掖着呢？
    苇鹏还是有点无法相信这么大一块馅饼会掉自家头上，道：“他要是真中奖了，为什么要瞒着不说呢？”
    王淑华则已经记起来了，道：“会不会是因为他之前说要买彩票，我说他要是敢买我就把他腿打断……”
    苇鹏看看媳妇，王淑华看看丈夫，忽然都沉默下来，脑海懵懵的，一时间都失去了语言能力。
    三百多万……是多少钱？
    苇鹏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存了这么多钱的私房钱，目前存了四百多……接近一万倍……
    王淑华首先想到的是猪肉五块钱一斤……县里面的房子六七万一套……自己以前教书一个月工资一千一百块钱……
    就不用多了，三百万，自己也得不吃不喝的教227年书才能赚到……得从乾隆年间开始教……
    三百多万啊……
    夫妻俩互相看着，震惊、震撼的幸福之余，忽然又涌出一股怒火。
    那不孝子，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瞒着亲爹亲妈！
    自己俩人最终居然还要从大哥那里听说……
    这不打断腿能解气？
    ————
    苇庆凡开着车来到店门外，正见李婉仪将一对母子送出店门，见他下了车，原本脸上洋溢着的美丽笑容刷的一下消失了，扭身回了店里。
    苇庆凡撇撇嘴，自顾进店，将饭盒放在她面前。
    李婉仪也不理他，拿出一张卫生纸，用杯子倒了些水沾湿，然后擦了擦手，打开饭盒，拿了个馒头，开始就菜吃饭。
    苇庆凡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忽然问：“学姐，香不香？”
    李婉仪用拿着筷子的手将一缕发丝捋到耳朵后面，露出白皙精致的耳朵，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低头吃饭。
    “我刚刚走的时候，就知道你肯定会‘真香’的。”
    苇庆凡继续笑，很无聊的享受着自己的笑点，“闲着没事不要给自己立flag，什么我宁愿饿死都不会吃你带的饭，我宁愿孤独终老都不会便宜你这类的这种尤其不能说，一不小心就真香了。”
    李婉仪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从“孤独终老”“便宜你”之类的话，猜着这个混蛋可能又在调戏自己，转头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忽然放下筷子，伸出拧住了他的耳朵。
    “疼疼疼……”苇庆凡呲牙咧嘴，赶紧求饶。
    “你很得意是吧？”
    李婉仪妩媚明眸上挑，显出些英气和霸气，好似又恢复成为那个在学校里面横行一时的仪爹，“继续得瑟啊？”
    “我错了，我错了。”
    苇庆凡努力挤出笑容，“学姐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李婉仪有点吃软不吃硬，见他耍无赖，一肚子气也没法撒，有点无奈地瞪了他两秒，只得放开他，继续吃饭。
    苇庆凡在旁边看着她吃饭，又有点发愁，“我姐估计已经把我招出来了，然后我大爷肯定要问我爸妈……”
    他露出讨好的笑脸，往李婉仪身边凑了凑，“我刚刚在家没敢说，等晚上我们一块回去，要是我爸妈要揍我的话，学姐你帮忙护着点，行不？”
    李婉仪瞥他一眼，然后露出个妩媚动人的笑脸，“不行。”
    “……”
    苇庆凡表情僵了僵，“学姐，咱们这关系，你不能见……”
    见李婉仪瞪眼，他赶紧改口：“我知道你这人最善良了，你们的同学受欺负你都能帮忙讨回公道，何况是我呢？对不对？你救我一回，我以后把你当菩萨供起来……”
    李婉仪见他越说越肉麻，没好气道：“行啦行啦，你演戏上瘾是吧？那是你亲爹亲妈，能把你怎么着啊？”
    “就是亲爹亲妈，我才怕啊。”
    苇庆凡无奈地诉苦，“我都长这么大了，动手应该不至于，但要真生气了，罚站写检讨肯定跑不了啊，我妈以前可是当老师的……我买车花了五十多万啊，她能饶了我吗？”
    “活该，谁让你买的？”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事，李婉仪也心疼生气起来，“你买这么贵的车干嘛？浪费钱……”
    “我不是为了你吗？”
    苇庆凡下意识的反驳，见她抬头瞪过来，又赶紧重新露出讨好笑容，“说错了，说错了，我自己浅薄，我爱显摆……你救我一回，行吧？”
    那天练车遇见常山之后，李婉仪就已经明白苇庆凡买这辆车的用意了，此时听他这样说，此时听她提起，一阵心跳耳热，故意做出生气的模样，凶巴巴的瞪他。
    见苇庆凡再次求饶，她不由得有点心软，只得装出不耐烦的样子，应道：“行啦行啦，我知道了，你别吵了，我先吃饭。”
    “行，行，你吃，你吃。”
    苇庆凡像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开心和谄媚的样子。
    李婉仪暗暗好笑，同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认真想了想，然后中午生气、他总调戏自己、不该掺和他家里的事情之类，一个都没想起来，于是继续吃饭。
    饭菜很香。

 【145】调查

    苇庆凡见学姐答应下来，也就不再纠缠她，店里没有网络，没啥可玩的，正要离开，手机忽然响起来。
    黎妙语的电话。
    苇庆凡有点奇怪，迅速接通了电话, 听见黎妙语软软嫩嫩的嗓音“喂”了一声，声音很轻，“苇庆凡，你在哪？”
    “我在店里啊，怎么了？”
    “学姐在吗？”
    “在啊。”
    “哦。”
    她应了一声，继续小声道：“下午我带一个人去店里面……找学姐了解一下情况, 你听懂了吗？”
    苇庆凡愣了一下，“省里的？”
    “嗯。”
    黎妙语给了肯定的答复。
    “跟你什么关系啊？”
    “表姐家的亲戚……你不要再问了，涉及公务, 我不能告诉你太多。”
    她很严肃地告诫，然后又小声地补充道：“当然，多的我也不知道……”
    苇庆凡有点好笑地道：“我知道了，谢谢妙妙同学的提醒。”
    “我才不是提醒你呢。”
    黎妙语轻轻哼一声，“我是问问你学姐在哪……那我挂了啊。”
    “好，拜拜。”
    苇庆凡挂掉电话，对看过来的李婉仪道：“妙妙说，有人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下午过来。”
    李婉仪点点头，吃完饭，坐在那出了会神，忽然转头问他：“你说，如果我不认识你，不认识黎妙语，不认识你姐……我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吗？”
    “当然, 你要相信郭嘉和法律。”
    苇庆凡很认真地传播正能量, 然后又问：“哎, 你入党了吗？”
    作为省重点中学, 源县中学每年都会有名额。
    李婉仪点了点头。
    苇庆凡笑道：“那你就更不该怀疑了。”
    李婉仪没有说话，把饭盒收好，放到一旁，然后拿纸擦了擦嘴角和手掌，继续练习使用电脑。
    苇庆凡问：“你要不要睡一会？”
    李婉仪摇摇头。
    苇庆凡道：“那我睡会。”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苇庆凡嘿嘿一笑，在她旁边坐下来，趴在桌上。
    他平日都是在床上午睡，趴着怎么都觉得不舒服，磨蹭了一会儿，正觉得有了睡意，李婉仪伸手拍了拍他。
    “买衣服是吗？你可以随便看看，或者试一试……”
    苇庆凡坐起身，给李婉仪让出位置，让她去招呼顾客，然后重新趴下来。
    刚来的是位四五十岁模样的妇人，领着孙子, 进来摸摸看看, 得知不能讲价之后，就嘟嘟囔囔的出门去了。
    李婉仪也没在意, 重新回到柜桌前，没再进去，弯腰伸手把电脑抱出来。
    “我没睡，不用怕弄醒我。”
    苇庆凡抬起头，冲她翻了个白眼，随后隔着垂帘模糊看到有辆车停在了外面。
    他与李婉仪使了个眼色，却都没有动。
    店外，车辆停下之后，黎妙语打开车门，从后座下来。
    随后后座的另一侧、副驾驶位的车门也打开，各自走出一位中年男人，都是皮鞋、西裤、白衬衫的穿着，只不过后座那位衣着明显更考究一些。
    “就是这里。”
    黎妙语伸手指了一下店里，随后领着两人走进店里。
    驾驶位下来的是个青年，打量一眼附近环境，进店看了一眼，并没有进去，便又退了出来。
    黎妙语领着两个中年男人进了店，与苇庆凡、李婉仪对视了一眼，然后率先向两位领导介绍道：“她就是李婉仪。”
    然后又向李婉仪介绍两人的身份，器宇轩昂这位姓宋，神态稍显随意的姓江，职位高低按顺序。
    苇庆凡很自觉的走出店门，见外面还有一位，朝对方笑了笑，对方礼貌性的点点头，并没有交流的意思。
    里面传来对话声，了解情况，李婉仪将前后的状况清晰讲述了一遍，随后把录音笔交了出去，随后似乎是那位江姓大叔的声音，十分愤怒地道：“这些人实在是胆大包天！罪该万死！”
    “不要冲动，也不要激动。”
    那位宋处显得稳重一些，安抚着同事的情绪，又道：“李同学放心，我们一定会妥善解决这件事情，给你一个交代！
    “补录志愿应该在这个月底或者下个月初，你可以先去了解一下，一定不能错过，你这么好的苗子，要是上不了大学，那我们这些人就真的罪莫大焉了。”
    苇庆凡见已经进入了这个环节，于是也回到了店里面。
    黎妙语横了他一眼，宋承业也跟着看了过来，正要告辞离开，同行的江奇峰看了眼店里，道：“你是在这里打工对吧？那刚好，你帮我选两件衣服，给我女儿。”
    李婉仪愣了一下，但立即反应了过来，忙问：“您女儿多大年纪啊？多高？”
    江奇峰只是想要帮一帮她，照顾一下生意，顺便也给闺女带件衣服，反正也不贵，听到这句话，想了一下，才道：“应该比你小一岁，开学高三，个子么……没你这么高，应该是163、164……”
    他似乎也不大能确定，略有些尴尬，然后从口袋里面拿出钱包，从夹层里面取出一张照片，是全身照，问李婉仪：“这是她照片，能看出来吗？”
    宋承业觉得有点丢脸，扭头看向旁边，装作不认识这人。
    李婉仪有些忍俊不禁，努力控制着表情，免得失礼，接过照片，见上面的女孩子穿着白色短袖t恤和深蓝百褶裙，朝着镜头微笑，留着过耳短发，长相清纯甜美，极是漂亮。
    她习惯了女孩子留长发，乍见这女孩留着短发也如此漂亮，有一种被惊艳到的感觉，随后就觉得这照片上的女孩子十分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她遇见过的短发漂亮女孩不多，很快就记起来，很像是去年到省城参加省作文比赛在校门口遇见的漂亮女孩，不禁有些意外。
    黎妙语也凑过来看照片，显然也认了出来，跟李婉仪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同样的意味。
    江奇峰有些奇怪，问：“怎么了？看不出来吗？”
    “哦，不是……”
    李婉仪解释了一下，又露出笑容道：“我们见过她……”
    “啊？”
    这次换江奇峰惊奇了，连宋承业也投来好奇和疑问的目光。
    黎妙语道：“就是去年省作文比赛的时候，在学校门口。”
    “哦，哦。”
    江奇峰这才恍然，“对，对，那还挺有缘分的，她也参加了，不过没获奖。”
    他似乎怕人误会自己的女儿靠着自己的关系拿了奖，习惯性的解释了一句。
    苇庆凡听她们说起，也凑了过来看照片。
    江奇峰见他也凑过来看，咳嗽一声，伸手把照片拿了回来，问李婉仪：“你能帮我选两件吗？放心，你随便拿，她不挑衣服。”
    苇庆凡都没看清照片，只隐约看到是个漂亮女生，见这个人家防贼似的把照片放进钱包里面，转过头撇撇嘴，心里暗暗好笑。
    先不说你闺女在省城，隔了多远，我身边就俩顶级妹子了，还用得着觊觎你闺女？
    不过当爹的么，也能理解，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
    李婉仪于是按照163的身高，以及照片上苗条纤秀的身材选了三条裙子，对江奇峰解释道：“我们店刚开业，买两件送一件，一共115块钱。”
    因为江奇峰是要送闺女的衣服，因此她选的是店里比较贵的衣服，而且觉得这个姓江的领导态度颇为诚恳，还特意给打了个折扣。
    “那这还挺划算的……”
    江奇峰笑呵呵的取出115块钱交给李婉仪。
    宋承业见他买完了衣服，道：“那行，我们就不打扰你上班了，你放心，我们会尽快处理完的。”
    江奇峰咕哝道：“我可没打扰人家，我是买了衣服的……”
    宋承业知道这是嘲讽自己，当没听见。
    他如果要送自然也有的人送，有儿子有侄女，但他们哪里瞧得上这样的衣服。
    李婉仪把衣服装好，交给江奇峰，又再三道了谢，将两人送出店外。
    苇庆凡也跟着出去，整跟黎妙语眉来眼去，宋承业忽然瞥了他一眼，笑着问：“你就是苇庆凡吧？”
    苇庆凡有点意外，不过还是点头应道：“是……您知道我？”
    “听人提过。”
    宋承业又打量他一眼，点点头，笑着勉励道：“好好加油，努力学习。”
    苇庆凡莫名其妙，但猜测应该是宋表姐跟这个同姓的长辈说了什么，笑着道：“谢谢您的鼓励，我会的。”
    江奇峰听到这个名字，觉得耳熟，很快记了起来，就是那篇《我的姓氏》的作者。
    他感慨于命运的巧妙安排，居然会在这里见到本人，但为了避免有夸耀显摆的嫌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多打量了两眼，也勉励道：“好好学习，争取以后成为对社会有用的栋梁之才。”
    苇庆凡只觉得莫名其妙，保持着礼貌做了回应。
    黎妙语向他和李婉仪挥了挥手，然后回到车上，与宋承业、江奇峰一同离开。
    苇庆凡和李婉仪在门口看着车辆远去，随后回到店里面，苇庆凡笑道：“终于能放下一件心事了。”
    李婉仪点点头，然后坐到桌前，将刚刚的单子输入进表格里面。
    苇庆凡过来瞥了眼，奇道：“价格不是115吗？怎么变成135了？”
    李婉仪道：“我给他打折了啊。”
    “你还想自己垫钱啊？”
    苇庆凡翻了个白眼，“这个江某人看起来人不错，就当是正常打折了，或者裙子算我送他闺女的也行……”
    李婉仪横了他一眼，“你的目的就是这吧？”
    “你要是这么想也行。”
    苇庆凡撇撇嘴，“防我跟防贼是的，我看一眼照片都得抢回去……”
    “无聊。”
    李婉仪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垫钱，但找这样的借口，多少脑子有点病。

 【146】太阳的光芒

    嫌弃完苇庆凡，李婉仪迟疑了一下，又问他：“你觉得什么时候会有结果啊？”
    她从小独立自主，并不缺乏判断能力，很清楚这种事情并非苇庆凡所能影响到，甚至也不是他能知道的。
    苇庆凡能推测出的，她也能推测出。
    但还是忍不住问, 话问出口了，她又觉得有些难为情，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孩子，在寻求安慰似的。
    她一边反思着，一边看着苇庆凡，等他的答案。
    “从反应来看，应该挺快的, 2号登的报纸, 今天才6号，人就找到你了……”
    苇庆凡哪知道她的心理活动，琢磨着说道，“那个宋……宋某人看起来比较持重一点，刚刚说的虽然是场面话，但能说的这么肯定，还是能看出态度来，江……江某人就跟个小年轻似的，应该更没问题……”
    他说着，忽然悲愤无奈起来，看着李婉仪问：“学姐，你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啊？”李婉仪莫名其妙，很奇怪地望着他。
    “那不能说这不能提，胆颤心惊的，这尺度连小学生课本都不如。”
    苇庆凡忍不住吐槽，“我特么也没说过坏话啊，都是传播正能量……为啥总是对不守规矩的人那么纵容，偏偏又对守规矩的人这么苛刻呢？”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当他是又犯病了, 啥疯话都敢说。
    苇庆凡也没指望她能回答，又道：“我很好奇，背后的那些人现在是什么情况，什么心情，比如那个梁主任，还有他后面的人……”
    李婉仪道：“那谁知道？”
    “不知道我难受啊。”
    ————
    吴显荣更难受。
    他万万没想到，几十年大风大浪都走过来的自己，居然最终栽到了这么一件丁点大的事情上。
    他本就是源县人，一步一步的在这里走上去，在源县中学任学校也有几年了，有过不少小动作。
    大几万的金额不算少，但在他眼中也不算很多，经手的数目比这大得多也多了，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何况这远远谈不上是蚊子腿。
    谁能想到一个学生能把这事闹到省城去，敢把事情闹到省城去……
    “现在的学生越来越不像话了！”
    他这样想着，“不知道尊师重道为何物，动不动就要闹, 还敢闹到报纸上去……这些记者也是吃饱了撑的，没脑子, 以后铁定没出息……你都知道是源县中学了，不知道先来找我啊！怕老子出不起钱吗？”
    吴显荣社会阅历十分丰富，有着许多手段和底牌，这也是他让梁主任去找李婉仪送钱被拒绝之后敢反咬一口的底气所在。
    然而，他没有想到居然玩真的，所有的手段都没有效果，省里来人第一时间就去找了那个女学生。
    书房外传来手机铃声，随后妻子打开门，拿着手机递过来，神色有些惊慌地道：“你的电话……”
    “你慌什么？”
    吴显荣有些恼怒，接过手机来，调整了一下情绪和语气，招呼了一声，然后答道：“哎，哎，我有空有空……我随时配合组织调查，一定积极配合……”
    “是，我了解到这个学生家里情况比较困难，特意给她多批了一些钱……”
    “对，对，县教体局批下来钱之后，学校这边走完流程，马上就把钱给那位同学送过去了……我在报告里面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
    “好像是她的班主任……叫陈雯……对，陈雯陈老师给她送过去的……”
    “这是污蔑！钱已经给她了啊，这是给她上学的钱，关系到这样一位成绩优秀的同学的前途和未来，怎么可能会有人胆子大到这种程度，敢动这笔钱？”
    “绝对没有的事情……”
    “凭证……这个应该没有，只有认证，这是给学生的奖金，我们不可能让学生拿钱的时候还要签个字什么的，那像什么话……”
    “哎，哎……好的，没有问题，我这就过去，一定积极配合。”
    他挂掉电话，脸色又阴沉下来，坐在那默默思索一阵，然后拿起钥匙下楼，驱车前往。
    西斜的阳光依旧灿烂，车内空调开得比较低，但没有办法抚平他烦躁的心情，似乎心底总有一种空洞洞的感觉，像是失去了什么以往习以为常的东西。
    来到县教体局，他停下车，看着大门，忽然明白了过来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底气。
    以往的时候，在这座小县城里面，不管去哪里，不管做什么事情，该做的不该做的，合法的违法的，他都有着强烈的自信和底气，就像是阳光照耀之下，不必担心黑夜的侵袭一般。
    而现在，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就是黑夜……
    太阳的光芒照射过来了。
    吴显荣深吸一口气，将这些无稽的想法驱散掉，打起精神，走了进去。
    他很快被引到了一间办公室，在这里见到了三个人，其中一人是宋承业。
    宋承业又做出了一番询问，吴显荣像以往那样给出了回答。
    宋承业与旁边的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他叹了一口气，道：“彭海潮、梁世育、陈雯，都已经承认了，不止今年，还有往年的那些，也一笔一笔都交代清楚了……”
    吴显荣愣了愣，然后恼怒地道：“他们交代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有做过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我要见他们。”
    宋承业还没说话，江奇峰已经一拍桌子，骂道：“你还知道法纪？你还有脸说说法纪？你做过什么事情，你特么心里没点数是吧……”
    中间那人摆摆手，制止了江奇峰的怒骂，然后看了眼宋承业。
    宋承业随后播放了一段录音。
    吴显荣听了一段，表情就由愕然转为阴沉，很快又愤怒起来，道：“我完全不知道，陈老师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中间那人又摆摆手，示意他先听完。
    吴显荣听完，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只能听出陈老师的声音，但我对这件事情完全不知情……”
    “你还要不要脸？”
    江奇峰再次打断他，“贪污的人我见过，像你这么厚脸皮的真是少见，都这个时候，你以为你嘴硬就能逃过一劫了？我跟你说做你娘的春秋大……”
    中间那人十分无奈的再次制止了江奇峰，宋承业也很无奈，干脆把江奇峰拽了出去，江奇峰还不甘心，边被拽出去边道：“这种人不骂两句我替源县中学的学生不值，我为……”
    他的话被屏蔽掉，宋承业很快再次回来，继续劝说吴显荣交代事实。
    ————
    “你先回去吧。”
    店里面生意并没有想象当中好，李婉仪于是继续熟悉电脑，见苇庆凡坐在旁边，闲得都要用手指甲扣桌子了，于是劝道。
    “我敢回去吗？”
    苇庆凡翻了个白眼，“你不给我保驾护航，我要是回家去被罚站罚跪的，还有脸见人吗？”
    李婉仪忍着笑道：“那还好啊，反正又不会挨打。”
    “我不要面子的啊？”
    苇庆凡继续翻白眼，随后给黎妙语打电话，响了一会儿，黎妙语才接通电话，心情很好的“喂”了一声。
    “妙妙，你干嘛呢？”
    “陪喵喵玩啊，还有看电视，怎么啦？”
    “没事，问问你的相机都是在哪买的，我想买一台数码相机。”
    苇庆凡原本是想要借，但随后想到学姐之后长期要用，她要带着去上学，就不好借黎妙语的了。
    “啊？”
    黎妙语有点意外，“为什么呀？”
    苇庆凡于是解释了一下，黎妙语“哦”了一声，道：“我是在国外玩的时候买的……我们县里面应该也有卖的吧？但是我不知道，刚好我后天要出去玩，要不要我给你带一台？”
    “你去哪？”
    “京城。”
    “旅游吗？”
    “不是，是装修房子……”
    “啊？”
    “我不是想考北大嘛，我爸妈就在旁边买了一套房子，鼓励我好好学习，这样等我上大学的时候可以用。”
    “……”
    苇庆凡憋了两秒，“有钱人的思路我真的理解不了。”
    黎妙语哼哼两声，“你要不要我给你买啊？”
    “要啊，回头我把钱给你，便宜一点啊。”
    黎妙语想了一下，对自己的“便宜”的概念没大有信心，有些心虚地问：“便宜是多少钱？”
    苇庆凡沉吟道：“不超过一万都行。”
    “好。”
    黎妙语放下心来，自己对金钱和便宜的判断果然还是很正常的，没有问题。
    苇庆凡又问：“你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了吗？”
    黎妙语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识的摇摇头，然后反应过来他看不到，小声道：“我也不大清楚，反正应该会很快处理的。”
    “那就好。”
    “你们店里生意怎么样啊？”
    “还行吧，不算多好，但是有生意就行。”
    “嗯嗯。”
    黎妙语点点头，见电视里面的广告结束了，道：“那没事的话我挂啦，看电视。”
    “好。”
    苇庆凡挂掉电话，正要跟李婉仪说话，她放在桌上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李婉仪拿起来看了一下，表情有些奇怪和紧张，然后迅速接通了电话，声音很轻的“喂”了一声。
    苇庆凡猜到是她家里的电话，于是主动站起来，走出店里，听着李婉仪在里面聊了一会儿，等没声音了，他才回去。
    李婉仪正坐着发呆，见他回来，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苇庆凡问：“怎么了？”
    李婉仪抿了抿唇，澄净妩媚的眸子望着他，“我妈妈跟我说，村里面知道我考了全县第一，村干部组织大家捐了三千多块钱，然后村里又拨了五千，一共凑了八千多块钱给我家……”
    苇庆凡愣了一下，笑道：“这是好事啊，值得开心。”
    李婉仪望着他，目光清亮澄净，神情却显得有些茫然，抿了抿唇，问他：“是好事吗？我该开心吗？”
    “是，该。”
    苇庆凡很肯定的点头，“我们村里也有过出钱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有怨言，我印象中唯一没有的一次，是我小时候给小学修教室。”
    他伸手在学姐面前晃了晃手掌，笑道：“不要乱想，更不要因为白纸上有黑点，就只盯着黑点而看不到整张白纸……大家都愿意为教育花钱，大家都希望下一代人更好，我们会更好的。”
    李婉仪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露出了些笑容，向他点了点头。
    苇庆凡看着她明艳妩媚的容颜，实在没忍住，伸手捏了一下。
    李婉仪显然没想到他胆子变得这么大，都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调戏自己了，微微愣了一下。
    苇庆凡于是抓紧时间又捏了两下，然后在学姐那双妩媚眸子充满杀气之前撒腿就跑，从店里逃了出去，免得还没被爸妈打死先被学姐打死。

 【147】统一战线（求月票）

    太阳逐渐西斜，地面上建筑的影子越来越长，苇庆凡开着车重新回到店门前。
    他小心地靠近店门，正见一对母子拿着衣服出来，李婉仪没有如同之前那样把人送出店外，因为里面还有顾客。
    苇庆凡探进去一个脑袋，看到她在给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子推荐衣服, 估摸着应该不会挨打了，于是悄悄的进来。
    李婉仪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继续向两个女孩子推荐衣服和促销方案。
    等俩女生拿了衣服去试衣间，她才走过来。
    苇庆凡见状撒腿就跑，逃到店门外, 小心地回头看, 观察她到底还在不在生气。
    李婉仪当然很生气, 这个混蛋现在越来越过分了，然而，她很清楚自己如果真的生气，他之后是绝对不敢在这样做的。
    至少不敢动不动就这样。
    所以，她最生气的地方就在这里，因为她发现自己压根就没有真的生气，甚至都不想表现出真生气的样子。
    这让她有点难为情，想要装一下，并且都规划好了各种细节，但是现在他回来了, 却发现自己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当然，现在还有顾客在呢，也不好表现的太过分……
    她在心里面悄悄的为自己解释了一番, 面无表情的盯着苇庆凡道：“你现在主动过来，我可以揍你轻一点。”
    苇庆凡站在门口，保持着随时可以撒腿逃掉的姿势, 露出讨好笑容道：“学姐, 不至于吧？俗话说不知者不罪……”
    李婉仪气道：“这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我这属于情难自禁, 自己控制不了……”
    “那你过来, 我帮你控制一下。”
    李婉仪原本都已经不气了，见他狡辩，反而有点恼羞成怒，作势要走过去揪他。
    苇庆凡撒腿就跑，见她预料当中的没追过来，于是小心观察了一下，又悄悄的溜回去。
    店里看不到人，苇庆凡小心的探进去一个脑袋，李婉仪“嗖”的从旁边站起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凶巴巴地道：“你跑啊？你跑啊？”
    “我错了……”
    苇庆凡很有骨气的立即认错，“我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学姐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李婉仪见他这副无赖模样就生气，正要再拧两下，看到那边两个女孩子都已经换好了衣服从试衣间里面出来，显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很好奇的看过来。
    李婉仪没他这么没脸没皮，而且生意重要，只好松开了手，重新露出笑脸, 走过去讲述这两件衣服的合适、好看之处。
    苇庆凡松了一口气, 去电脑上看单子，见自己去银行办业务的这段时间居然已经是第三单了，不禁有些意外。
    两个女孩子各自买了一件衣服，与李婉仪商量能不能送一件，李婉仪自然答应，毕竟你不送，人家也可以算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她给包装好，又各自装了一张促销卡片，其中一个女生似乎憋了很久，临走的时候才小声问：“你是李婉仪吗？”
    李婉仪有点意外，笑道：“对啊，你们认识我？”
    “嗯，我去丰村中学的时候见过你一次……我是一中的。”
    “噢噢，以后常来啊。”
    李婉仪笑着将人送出去店，见苇庆凡坐在桌前，脸上的笑容刷的收了起来。
    苇庆凡朝她露出个讨好的笑脸。
    李婉仪没理他，坐下继续练习使用电脑。
    苇庆凡正坐在旁边欣赏着她侧颜，过了会儿，李婉仪忽然抬头看过来，瞪着他问：“看够了没？”
    苇庆凡很坦诚的摇摇头。
    李婉仪也不说话，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苇庆凡撇撇嘴，起身站了起来，在店里面溜达了两圈，然后看看时间道：“都快六点了，我们回去吧。”
    李婉仪没好气道：“我得看着店呢，你先走吧。”
    “今天早点下班，生意重要还是老板的命重要？”
    “生意。”
    “……”
    苇庆凡憋了两秒，然后回到桌前桌下，两只手垫着，往桌上一趴，眼巴巴的看着她。
    李婉仪起先不理他，后来被他看的烦了，无奈道：“你怕什么啊？中奖还怕叔叔姨姨会吃了你啊？”
    “我这不是心里没底嘛，走吧走吧。”
    “不去。”
    “走吧走吧。”
    ……
    李婉仪被他磨的没办法，心烦意乱，只好狠狠瞪他一眼，然后起身收拾东西。
    苇庆凡嘿嘿提醒道：“把电脑戴上，可以下点东西，免得你在这里无聊。”
    “是你在这里无聊吧？”
    李婉仪瞪他一眼，不过还是把拔掉电源，小心的把电脑抱了起来，问：“你要开车吗？”
    “当然开啊，都知道是我的了，不让我爸妈摸摸坐坐，能饶了我吗？”
    苇庆凡关了店门，开着车载学姐回家。
    李婉仪练过许多次车了，却还是第一次这样回去，坐在副驾驶位上，明明是熟悉的道路，却似乎有了截然不同的视角和感受。
    此时放了暑假，学生离校，附近街上店铺也大多关了门，看起来十分冷清，俩人开车驶过，如同中午一般并没有引起什么关注。
    进入巷子里面，苇庆凡远远地就看到老妈正在门口跟人聊天，不由得紧张起来，对李婉仪道：“学姐，准备保护我啊。”
    李婉仪好笑而又无奈，嗔道：“你还真以为叔叔姨姨会骂你啊？”
    苇庆凡没好气道：“你等着看。”
    他放缓了车速，慢慢靠近过去，但速度再慢，这么辆车进了巷子里面，正在门口的王淑华也不可能注意不到啊。
    她与邻居很快都看了过来，邻居大妈眼力居然很好，老远就认出了苇庆凡，奇道：“咦，那不是你家庆凡吗？咋又把人家老板的车开回来了？”
    “啊？”
    王淑华似乎都没认出儿子，闻言很惊讶的样子，然后仔细看了看，“还真是……咋又把人家的车开回来了？”
    她很气愤和不满的报怨，“中午就把人车开回来了，我跟他爸都吓一跳，这要是磕着碰着，赔都赔不起……”
    她自然不是失忆了，而是“财不露白”的朴素观念，而且还没跟儿子最后确认呢，还是不敢露出口风。
    “小年轻见着车，那可不都稀罕着呢，跟见着大姑娘似的……”
    大妈很能理解，眼瞅着慢慢驶过来的车，又问：“女状元也在呢……哎，哎，她俩到底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王淑华虽然很中意这个儿媳妇，却知道人言可畏，尤其是李婉仪这么漂亮的姑娘，又住在自己家里面，生怕惹出什么流言蜚语，立即正色回应，“人家成绩那么好，能看得上我家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吗？”
    “你儿子成绩不是也挺好的……”
    “那不一样，人家全县第一啊，全市第二，苇庆凡跟人家的差距比……”
    王淑华顿了一下，指了指另一家，“比她家儿子跟我儿子的差距都大……”
    “也对，这成绩是越往上越难进步……你说人家这一个女孩子，咋就这么厉害？”
    “那谁知道……”
    俩人闲聊着，苇庆凡也开着车到了近前，向大妈招呼了一声。
    李婉仪也先后向王淑华和隔壁大妈打了招呼，同时打开车门下来。
    王淑华对儿子嗔道：“你怎么又把人家的车开回来了？”
    李婉仪帮忙解释道：“我们老板让我练车，马上就要用了，他教我呢。”
    王淑华这才没说什么，让开位置。
    苇庆凡小心的开着车进了院子，王淑华与李婉仪随后也跟着进来了。
    大妈没人聊天，也就回自家去了，王淑华关上了大门，再回过身来的时候，脸上就换了一幅面皮，没有一点表情的盯着儿子。
    苇庆凡干笑道：“妈，您要不上车来坐坐？”
    王淑华冷笑道：“不坐，碰坏了赔不起。”
    苇庆凡继续干笑，用求助的目光瞄李婉仪。
    王淑华瞅见了，不给李婉仪开口的机会，扭身进屋。
    苇鹏原本听见动静，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此时见状，一言不发的重新回去了。
    夫妻俩很默契的构建了统一阵线。
    苇庆凡眼望李婉仪，表示“我们俩也要组建统一战线”的意思。
    可惜李婉仪不知道是没能理解，还是不想理他，总之没理他，扭身也进屋去了。
    “叔叔，姨姨，我先上楼去啦。”
    李婉仪进了屋，见苇鹏和王淑华都坐在沙发上，面沉似水，于是露出乖巧甜美的笑容，嗓音同样甜甜地道，“你有事的话喊我。”
    王淑华温和笑道：“好。”
    “学姐……”
    苇庆凡没想到好不容易抱上的大腿居然撒腿跑了，赶紧开口阻止。
    李婉仪压根不看他，朝二老甜甜一笑，然后迅速上楼去了，只留给苇庆凡一个婀娜诱人无限美好的背影。
    苇庆凡很想也跟着逃掉，但爸妈都盯着，又不敢，只得讪笑两声，然后很熟练的碎步挪到爸妈面前，表现出自觉罚站的良好态度。
    苇鹏和王淑华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苇庆凡迎着二老的目光，露出个乖巧笑脸，“爸，妈，你们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我们为什么要生气？”
    王淑华语气疑惑地反问，“你成绩这么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又不惹事又不捣乱，我们为什么要生气？”
    苇庆凡装不下去了，有点无奈地道：“您别这个样子，我认错了，行不行？别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当的。”
    王淑华问：“哪错了？”
    苇庆凡道：“不该买彩票。”
    王淑华继续问：“还有呢？”
    苇庆凡立即道：“不该瞒着你们。”
    “还有呢？”
    “不该乱花钱。”
    “还有呢？”
    “不该……”
    苇庆凡憋了两秒，露出个苦瓜脸，“妈，差不多了吧？您还要给我凑够个七大罪啊？”
    苇鹏咳嗽一声，道：“从结果来讲，买彩票还是没错的。”
    王淑华扭头瞪他一眼。
    苇鹏立即改口，瞪着儿子叮嘱道：“但是以后不许再买了，哪有人能一直中彩票的？听见没？”
    “嗯！嗯！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买了。”
    苇庆凡态度极好的答应，这也是实话，他确实不准备再买彩票了。
    买股票不香吗？
    王淑华见他认错态度良好，表情稍霁，放缓了语气道：“你这态度和反思都还挺好的……”
    苇庆凡继续傻笑，“都是您教育的好。”
    王淑华瞪他一眼，又问：“你中了多少钱？”
    “税后330万。”
    “还剩多少？”
    “买车花了58，开店花了8万，买电脑花了3万，一共花了69万，还剩下261万。”
    苇庆凡掏出准备好的银行卡，递给老妈。
    王淑华却没接，盯着他继续问：“别的没花吗？”
    苇庆凡干笑着摇摇头。
    王淑华看了他一眼，叹息一声，接过了银行卡，然后又把银行卡递还给了他。

 【148】私房钱

    苇庆凡露出惊诧表情。
    王淑华抖了抖手，示意他先接着，苇鹏也道：“你先拿着。”
    苇庆凡只好先接过来。
    王淑华叹道：“我刚知道的时候，确实挺生气的，还有点害怕，你知道我怕什么吗？”
    苇庆凡点点头，“福兮祸之所伏嘛, 而且一夜暴富，指不定就养成了侥幸心理。”
    苇鹏表情欣慰地笑道：“行，你能说出这两句话，我跟你妈就放心了，钱你自己收着吧。”
    王淑华瞪了眼丈夫，但是也道：“虽然你也花了不少钱，但是基本都没乱花过, 开店就不说了, 买车的事情我们也听你叔说了，不就是大浪淘沙那个老板的事情嘛……”
    她叹了口气，又问：“你叔说你想留着钱创业，你想干什么？”
    苇庆凡干笑道：“具体还没想好呢。”
    王淑华叹了一口气，道：“你也大了，明年高中毕业，就是大人了，这方面我跟你爸帮不了你什么……”
    “妈……”
    苇庆凡想要打断，王淑华瞪他一眼，道：“听我说完。”
    苇庆凡只好闭嘴。
    王淑华继续道：“你从去年开始，挺懂事的，以后考个好学校，肯定比我和你爸强，这是好事，我们就尽量不拖你后腿。但是, ”
    苇庆凡正在感动, 听见老妈来了个转折, 赶紧打起精神认真听。
    “你毕竟年纪还小，不是说拿着钱就能挣钱的, 创业赔本的更多……”
    王淑华显然已经考虑很久，说起来的时候很顺畅，“这样，反正钱都是捡来的，你现在还有261万，分成三份，一百万存死期，一百万你自己留着，剩下的六十万存活期，你什么时候想用什么时候取。”
    苇鹏在旁边解释道：“这样的话免得你上头，一下子全都亏完了。”
    王淑华看这儿子，问：“怎么样？”
    “行。”
    苇庆凡立即答应，“我听你们的。”
    苇鹏和王淑华都松了一口气，然后听见儿子道：“不过，爸，妈，没必要……”
    他刚说到这里，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苇庆凡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直接挂掉。
    苇鹏问：“谁？”
    “银行。”
    苇庆凡表情无奈, “我这段时间就没消停过。”
    他每次接电话都会说不需要类似推销，并且找投诉电话威胁说再接到这种电话就把钱都取出来存到别家，但今天刚办了新卡，在柜台的威胁显然并没有得到重视，又有人打电话推销理财产品。
    王淑华道：“你继续说。”
    “我是这样想的。”
    苇庆凡坐到老妈旁边，捶了捶腿。
    王淑华没好气道：“你捶什么腿？正年轻的时候，站一会累着你了？”
    “没有，没有。”
    苇庆凡干笑两声，继续说道：“我是想说，我们拿出一部钱先把房子买了，黎妙语给我说房价要涨了，让我早点买房子……她爸就是做房产生意的……”
    苇鹏和王淑华都有点反应不过来，道：“房价再涨，那能涨多少？存银行也有利息啊？”
    “肯定房子涨得多啊，黎妙语跟我说，哪怕是借钱都要赶紧买房子，他爸就在借钱扩张生意，还准备要跑京城买房子呢。”
    妙妙是一面很好的大旗，自然要好好发挥作用，苇庆凡尽量劝说。
    苇鹏道：“也行，反正房子早晚都要买的，你准备在哪买？”
    苇庆凡道：“省城。”
    苇鹏和王淑华原本也想过买房子的事情，但觉得也不着急，因此没提，这时候问的意思是在县城的什么位置买房子，没想到儿子会给出这么句话，都有点懵。
    苇鹏皱眉道：“在县城里面买就行了，去省城买什么房子？”
    “大城市房价涨得多啊。”
    苇庆凡继续劝说，他这段时间也做了不少功课，“现在省城的房价一平米才两千多，一套房子二三十万就够了，以后涨到三四千，直接就赚一倍，要是涨的多了，还不止这么多。”
    王淑华问：“要是跌了呢？”
    “不可能跌。”
    苇庆凡很有信心地道，“您想啊，现在大家都去城里打工，赚钱了是不是想在城市里面买房子？大学在扩招，大学生毕业了，是不是也想在城市里面买房子？
    “这就是城市化，我们现在就处于城市化的过程中，就是大家都去城里面住，房价肯定要涨的，以前欧美日韩这些发达国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苇鹏和王淑华都不说话，想了想道：“那也行，那就买吧，县城也买一套。”
    苇庆凡又道：“还有大爷、小叔、大舅，也可以一起买，以前咱家没钱的时候，人家也都帮过咱们，这么多钱存着也是存着，不如多买几套。”
    苇鹏和王淑华互相看了一眼，苇鹏问：“你这意思，是借的还是送的？”
    苇庆凡道：“当然是送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要是他们不肯要，就说是借的呗，反正也不用还，要是房子以后值钱了，他们要还，那也无所谓了。”
    生活里千人千面，因为钱的问题闹到反目的亲戚不在少数，苇庆凡家算是比较幸运的，几家近亲都十分和睦，有好机会也都愿意主动帮衬。
    苇鹏和王淑华互相看一眼，神情十分欣慰，俩人其实原本就有想要帮一帮兄弟姐妹的想法，只不过答应给儿子自主权，就不好再提了，此时听儿子这样讲，都从心底里觉得欢喜。
    王淑华算了一下道：“那就是四套房子了，得花多少钱？”
    苇鹏道：“他们都有存款，而且现在还可以贷款，一家最多二十万……”
    他算着，愣了一下，道：“那也不少了，快一半没了。”
    “不到三分之一呢。”
    苇庆凡笑道，“爸，咱家现在是百万级别的家产了，别这么小气。”
    王淑华瞪他道：“钱是你的，跟我和你爸有什么关系？”
    “妈，您这话说的就没良心了吧？”
    苇庆凡没挨打，解决方式也比想象当中顺利很多，心情很好，开始有点皮了，笑嘻嘻地道：“我上赶着送房子，还不是因为您跟我爸吗？”
    这是实话。
    苇鹏道：“那回头有空，先叫你大爷和小叔一块来家里吃个饭，商量一下，你舅那里让你妈去说。”
    “这我就不管了。”
    苇庆凡把银行卡递给老妈，“密码是您的生日，钱您随便用。”
    王淑华不接，摇摇头道：“回头商量好了，我们再跟你说。”
    “您拿着吧。”
    苇庆凡干笑两声，“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王淑华把银行卡给他推了回来，没好气地道：“自己挣的钱，不偷不抢，有什么不踏实的？”
    苇庆凡直接把卡塞进她手里，道：“你不拿着，我总怕你回头找借口揍我一顿……”
    王淑华好气又好笑，但见儿子这样坚持，心里面还是有些感动和欣慰的，不再推辞，把银行卡收下了，准备过段时间再给他。
    苇庆凡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另一张卡里还有474万，就可以踏踏实实的用来折腾了。
    “话该说的我还是得说。”
    王淑华收起银行卡，又小心的瞥了眼楼道，然后压低声音道：“你开店，我跟你爸都不说什么，买车也罢了，没必要一下子就买这么好的车啊？这一辆车，省城都可以买三套房子了……”
    她瞪着儿子，“现在就这样，以后结婚的话，怎么办？”
    “……”
    苇庆凡十分无奈，“妈你想太多了，学姐又不肯要，再说了，人家也没说答应嫁给我啊？”
    “你认识人家多久了，连这点脑子都没有？”
    王淑华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下儿子的脑门，“你这整天带着她到处跑，在我们家吃，给你开店，比她自己开店都用心……不是喜欢你，她能这样？”
    “你想多了。”
    苇庆凡自然能察觉到学姐对自己是有好感的，但还是觉得老妈说的太夸张了。
    苇鹏想起来一件事情，问：“那等婉仪上学去了，店铺怎么办？我跟你妈都不懂，也忙不过来。”
    苇庆凡道：“让我叔搭理呗，就算我们两家合伙了。”
    让爸妈舍弃学校小店自然也可以，但那样的话，一方面爸妈心里不踏实，另一方面则会与小叔成为竞争关系。
    苇庆凡一开始想开服装店的时候，就想好了这个店铺以后给小叔的，只不过那时候想的是等自己上大学了，把学姐一起带走，现在时间提前了，学姐要走，把他扔了。
    苇鹏和王淑华显然也这样想过，点了点头，都没意见。
    苇庆凡道：“没事的话，能不能做饭了？我都饿了。”
    “就知道吃！”
    王淑华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起身去做饭了。
    苇庆凡等老妈走了，偷偷对老爹道：“爸，你私房钱还有多少？用不用我接济你一点？”
    苇鹏狐疑地打量了一眼儿子，“你还藏了一手？”
    “这不是跟您学的嘛。”
    “开店的那八万块钱没花完，在学姐那里呢。”
    苇庆凡嘿嘿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回头我找学姐要回来一点。”
    “不用。”
    苇鹏一听，这还没结婚呢，就要去找儿媳妇要钱，顿时不乐意，没好气道：我还没到要儿子养的程度，再说了，你这一下子给我这么多，没成就感了，我自己偷偷藏，花起来才舒坦。”

 【149】学姐的大学志愿

    “那你就自己慢慢藏吧。”
    苇庆凡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身上楼找媳妇……呸！找学姐去了。
    他到楼上，李婉仪正在书房里面用电脑，听见脚步声，伸头往外瞅了瞅。
    苇庆凡没好气道：“看什么看？都结束了。”
    李婉仪冲他比划了一下大拇指。
    苇庆凡走过去，见她正在逛淘宝，撇撇嘴道：“学姐你卖我卖的也太果断了吧？”
    “你自己不是解决了吗？”李婉仪白了他一眼。
    都是聪明人, 苇庆凡也就没再多谴责。
    李婉仪很清楚自己看起来再像是一家人，实际上也不是一家人，压根就不会掺和这种事情。
    苇庆凡也知道她不会真的参与，想要表达的是“你可以参加”的意思，刷亲密感，除非自己真挨打了，否则压根指望不上她。
    “我看这些店销量都不高啊？”
    李婉仪指着页面上的一些服装产品道, “要是没人买怎么办？”
    苇庆凡道：“慢慢来，图片拍的好看一点, 打一打广告，刷一下好评，慢慢就能做起来了，反正这个成本低。”
    李婉仪点点头，又问：“那我们开一个店铺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开两个？”
    受苇庆凡影响，她也有点被带歪了，开始使用“我们的店铺”这样的表述。
    “这样方便价格锚定。”
    苇庆凡解释道，“开两家店，用一样的照片，但是价格不一样, 比如原本值40块钱的东西, 这家卖80, 那家卖60, 这样人家一看同样的东西, 这家便宜那么多, 就会觉得60块钱也很便宜, 方便这家走量。
    “当然也有人觉得一分价钱一分货，同样的东西这家卖得贵，觉得这家肯定质量更好，那就买贵的嘛，这样走不了量，但利润高。
    “而且两家店铺都卖同样的款式，也会潜移默化带来这款衣服比较火的印象，更容易打动消费者购买。”
    价格锚定是一种很常见的手段，用来影响、打破消费者原本对商品的价值判断。
    比如一台手机卖五千，贵不贵？
    当然贵！
    那我把里面送的一根线卖一百多，耳机卖两百多，换一块屏幕两千多……是不是觉得这台手机只卖你五千还挺便宜的？
    电脑卖一万贵不贵？
    当然贵！
    那我把买电脑送的鼠标卖七百，送的键盘卖一千五，是不是觉得这电脑就没那么贵了？
    我再把一台显示屏卖一万多，是不是瞬间就觉得一台电脑才卖一万还挺良心的？
    一块布卖一百多，一个手机壳卖四百，一条表带卖五百……是不是觉得我的其他产品一下子就都不贵了？
    这就是苹果公司价格锚定。
    华为在高端化的过程当中，同样将这种手段使用的出神入化。
    mate系列手机基本相同的配置，保时捷版本卖一万多, pro版本卖五千多, 是不是看起来性价比就高多了？
    还那么在意我年年涨价的事情吗？
    我再弄个只卖徽标的电子垃圾系列，是不是就觉得多花几百块钱买中端系列产品就划算多了？
    这样的价格锚定说起来容易, 却需要研发、设计、宣传作为支撑，而在网店里面，无疑是很难做到的。
    所以就有了更简单的办法：开两家店铺。
    你看重性价比，同样的东西，那家贵，这家便宜一半，是不是就觉得这家很良心？
    你看重质量，同样的东西，那家便宜，这家敢贵一倍，是不是就觉得这家质量很好？
    苇庆凡把这番道理仔细讲述了一遍，听得李婉仪睁大眼睛，好似醍醐灌顶一般。
    她愣了半晌，妩媚明眸晶晶闪亮，盯着苇庆凡：“你从哪知道的这些？”
    “看书啊，这属于市场营销心理学。”
    苇庆凡随口闲扯，伸手拍拍她脑袋，“不要太崇拜我。”
    李婉仪又羞又气，恨恨地在他脚面上踩了一脚。
    苇庆凡装作很疼的样子，单脚金鸡独立，吸了两口冷气，然后虚踩着地面，一副被重创的样子道：“反正先申请再说，用一家店铺地址就行，现在查的不严，以后要是规则改了再说。”
    淘宝发展壮大之后，曾有一段时间打击过这种同地址开几家网店的行为，但应该还要好几年，如今淘宝的理念就是如同经济一样，就是发展！不择手段、不惜代价的发展！
    多几家网店，只会觉得开心。
    网店同样使用的李婉仪的名义，这样比较方便她进入大学之后操作管理，同时申请了两家店铺。
    申请比较简单，主要是进行身份证、银行、手机的认证，接下来还得有10张以上产品照片才可以开店，这就得等黎妙语带来数码相机了。
    反正还有时间，也不用着急。
    吃罢晚饭，苇鹏和王淑华去爷爷奶奶家，苇庆凡先洗了澡，然后把自己的电脑网线拔掉，插进学姐的笔记本里面，给她安装软件，再一个个教她如何使用。
    很多东西李婉仪在他的台式电脑上都学过，但macos本就封闭，此时许多软件都还没有对应版本，苇庆凡折腾了半天，才给她找齐日常使用的软件。
    昨晚，也就是今天凌晨的世界杯半决赛上，法国1：0击败葡萄牙晋级决赛，接下来会有两天的休息，今晚没有球赛，因此从两个老人家里回来之后，苇鹏也没有去补觉，与王淑华一起来到楼上看电脑。
    苇庆凡陪着说了会话，随后爸妈下楼睡觉，李婉仪洗了澡回房间，他一个人在书房里面看了会书，也回房睡觉去了。
    早上起来，李婉仪已经与王淑华做好了饭，吃完饭后，苇庆凡开车送李婉仪到店里，然后自己蹬自行车回来。
    爸妈都不在家，他在楼下逗了会狗，然后上楼打开电脑，搜索高校招生办的电话，挨个打电话过去。
    到第三个电话才打通，接电话的是个比较温和的女人嗓音。
    苇庆凡礼貌地打了招呼，然后道：“老师，我有个事情想要咨询一下。”
    “你说。”
    “是这样的，我姐刚高考完，考了708分……”
    “那这分数很高啊？”
    “对，她是我们全市第二，省里排名113。”
    苇庆凡说了省份，继续道：“但是因为家里出了点情况，她也没想过会考这么好，所以当时打算辍学了，就没有填报志愿，我想问一下你们学校招满了吗？能不能补录把她招过去啊？”
    “这个……”
    那边的老师显然心动，又有些迟疑，道：“这个我决定不了，这样吧，我回头找我们领导询问一下，然后给你回电话可以吗？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李婉仪，温婉的婉，仪态的仪。”
    “好的，那你保持电话畅通，我尽快给你回复好吧。”
    “好的，谢谢老师，麻烦您了。”
    苇庆凡挂掉电话，然后继续打下一个学校。
    正常来说，李婉仪的成绩上清北肯定没戏，名额太少了，但是次一等的名校都是比较有机会的，然而她没填报志愿，根本进入不了这些高校的视野里面，就比较麻烦了，现在只能毛遂自荐。
    苇庆凡把列在名单上面的学校招生办都打了一遍，好几所学校都没打通，下午继续打。
    把十几所学校的招生办都打过电话之后，表达出来了比较积极回应态度的有五六家，不过等到回电话沟通之后，考虑到专业，比较适合的只剩下了四家，分别是武大、山大、厦大、北理工。
    黎妙语要去京城，苇庆凡属意的也是京城，因此还是希望学姐能一起去京城，但到了这里，就不是他所能决定的了，还是要尊重李婉仪的态度。
    7号下午，苇庆凡再次来到店里，把情况给学姐讲述了一遍，然后道：“我推荐的顺序是北理工、厦大、武大、山大，因为不仅得看学校，还要看专业，去厦大和北理工你都可以选经济管理之类的专业。”
    李婉仪坐在柜桌前，半晌没说话。
    苇庆凡继续暗示道：“而且等明年的话，我也基本确定会去京城。”
    李婉仪抬头看着他，苇庆凡坦然跟她对视。
    过了两秒，李婉仪移开目光，问：“我记得黎妙语说过，想考北大，是吗？”
    苇庆凡沉默了一下，然后点头道：“嗯，她今天跟她爸妈去京城，好像是说准备先在学校附近买一套房子，激励她好好学习，这样上大学的时候就可以用这套房子了。”
    李婉仪轻轻“嗯”一声，抬起头笑了一下，然后又思索一阵，展颜笑道：“你不是还想开厂吗？服装厂好像都在东南沿海。”
    苇庆凡道：“这个无所谓，现在交通很快，坐飞机最多两个小时。”
    李婉仪不说话了，笑意也慢慢消失。
    苇庆凡也不催促，安静地等她作出决定。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李婉仪微微垂着目光，望着电脑屏幕道：“我去厦大吧，这样开店建厂都比较方便，省得你跑来跑去的。”
    苇庆凡沉默了好半晌，才露出个笑容道：“行，那我把他们学校的老师电话发给你，你给她回个电话，确认一下这件事情。”
    李婉仪扭过头，透过垂下的塑料门帘望向模糊的街道，吸了一口气，轻声应道：“好。”
    苇庆凡拿起她的手机，把招生老师的电话输入进去，李婉仪拿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拨通了电话。
    苇庆凡小声提醒道：“能选工商管理就选工商管理。”
    这是厦大的顶级专业之一，也符合李婉仪之后的发展方向。
    电话很快接通，她礼貌地报上名字，那边老师与她确认了院校专业，并且强调了会有生活补助、奖学金等政策，依旧走统一补录的流程，李婉仪填报志愿，等录取通知书即可。
    挂掉电话，李婉仪与苇庆凡对望一眼，抿了抿唇，低下头继续学习怎样处理图片，却有些心不在焉。
    刚刚作出决定的时候，她很果决，然而此刻木已成舟，却又莫名地有些后悔了。
    苇庆凡倒是很快调整好了心态，见她握着鼠标出神，笑着问：“学姐，那你什么时候去学校？”
    李婉仪见他神态轻松，心中莫名有些酸楚，勉力压下，白了他一眼道：“都没报志愿呢，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去？”
    苇庆凡笑道：“到时候我们提前几天过去吧，在学校旁边买套房子，可以当仓库用，到时候招人也有地方上班……”

 【150】富在深山有远亲

    李婉仪起初没听出异常，等他说完才反应过来，瞪他道：“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去？”
    “是我跟你一起去。”
    苇庆凡很认真地纠正，“网店开起来了，得有客服吧？你要上课，也不能及时回复啊？回复慢一点，错过的就是生意啊！而且厦门的成本比京城低, 离服装厂地也近，更适合用来做服装……”
    李婉仪把脸扭向一旁，轻轻抿住嘴唇，道：“反正我不跟你一起去。”
    她说完之后，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像是撒娇，于是又转过头来，用笃定从容的语气道：“也没必要买房子, 我上网搜过, 大学里面都有扶持创业的, 学校里面也有场地。”
    “这个不重要，到时候再说。”
    苇庆凡摆摆手，“我姐今天没过来吗？”
    李婉仪摇摇头。
    苇庆凡有点奇怪，拿手机给老姐打了个电话，很快接通，苇庆婵道：“正好，我正想问你呢，怎么看电视啊？我看不了。”
    苇庆凡问：“你家有网吗？”
    “有啊，今天刚弄好，我办了两个月, 不然没网要电脑干吗？”
    “有道理……你那应该是没有播放器, 你下载一个……”
    苇庆凡远程指导了一番，苇庆婵搞不定，道：“算了，你在店里吗？我去找你吧。”
    “这里没网啊。”
    “啊呀, 好麻烦……那我晚上去你家。”
    “行。”
    晚上要一块吃饭, 苇庆凡挂掉电话，转头看学姐。
    李婉仪抢先道：“你去吃吧, 我得看着店。”
    这次是苇庆凡跟大爷、小叔家去吃饭，她可不想去凑热闹。
    苇庆凡也知道不合适，只是表示一下态度，也就没坚持，道：“那晚点我来接你。”
    李婉仪摇头道：“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事情还没结束呢，大晚上的，以防万一。”
    苇庆凡不等她再拒绝，摆摆手，开车走了。
    他回到家里，大门开着，熟练地开车进去，发现院子里面多了一辆摩托车，屋门也开着，却没人出来。
    苇庆凡有点奇怪，进屋之后，见爸妈都在客厅里面坐着，另外还有一对夫妻，他看着眼熟, 却一时间认不出来。
    “这是你庆叔。”
    苇鹏似乎看出了儿子的想法, 帮忙介绍了一下。
    苇庆凡立即记起来，是一个不大走动的亲戚，叫周庆，小叔苇盛家那边的关系，据说早些年关系还不错，之后苇盛家庭除了变故，年纪还小的苇盛需要人抚养，往来就少了。
    后来苇正发达，这两人才凑了上来，不过没多久，找苇正走门路被拒绝，就又断了往来。
    前世的时候，直到后来苇庆凡、苇庆婵、苇庆欢、苇庆寒都混得不错，这夫妻俩才又凑过来。
    苇盛对以前的事有怨，没怎么搭理过，后来有一次夫妻俩找来借钱，被拒绝，有点恼了。
    苇庆寒出事的时候，周庆到处说是遭报应，苇鹏苇盛把他打了一顿，这人又假装瘫痪想要讹诈，闹了好几个月才消停。
    苇庆凡心思闪动，笑着招呼道：“叔好，婶好。”
    “哎。”
    周庆媳妇说话动作都显得很爽利，伸着脖子透过窗户往院子里面看，伸着手指问苇庆凡：“那车是你家的？”
    苇鹏和王淑华都给苇庆凡使眼色。
    苇庆凡心中了然，失笑道：“是，怎么了？”
    苇鹏和王淑华都瞪儿子，随后见周庆和周庆媳妇看过来，又表情有点尴尬的板起脸。
    周庆和媳妇看了看苇鹏和王淑华，又互相看了一眼，周庆对苇庆凡道：“那你爸妈还说不是你家买的……”
    苇庆凡笑道：“叔，婶，你们是来借钱的？”
    周庆咳嗽一声，道：“是这样的，我最近做生意，不大顺，亏了一点……”
    “哦。”
    苇庆凡点点头，露出个笑脸，“叔，那不好意思啊，我刚刚说错了，车不是我家的，我家没钱借给你们。”
    周庆和周庆媳妇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苇鹏和王淑华觉得儿子做事太不留情面，忍不住又瞪他一眼。
    苇庆凡跟爸妈对视了一眼，又解释道：“不好意思啊，叔，婶，我刚刚说错了，车是我们家的。”
    周庆和周庆媳妇都注意到了苇鹏和王淑华的动作，对他们夫妻俩的想法自然也明白。
    见苇庆凡年纪小，误会了他爸妈的想法，居然又承认了，俩人原本沉下来的表情顿时就又换了副模样，迅速互相瞥一眼，然后准备再跟苇庆凡套套话，好让苇鹏和王淑华不好意思拒绝。
    苇庆凡没等他们开口，笑着解释道：“我爸妈故意这么说的，就是不想借钱给你们，没事的话你们就回去吧。”
    人与人之间交往讲究情面，客厅里面四个大人哪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听他说完，不止周庆夫妻俩人愣神，苇鹏和王淑华一时间也有点反应不过来。
    周庆沉默了一会儿，转头对苇鹏道：“鹏哥，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现在兄弟有难……”
    苇庆凡打断道：“我爸是记仇，当年我二爷爷（苇盛的父亲）去世了，我爷爷奶奶养三个孩子，饭都吃不饱，你们不是怕沾上你们，要吃你们家的东西，我小叔去你家都不敢让进门吗？我爸妈一直记仇呢。”
    这下子周庆夫妻俩的脸色彻底难看了，都有点下不来台，毕竟不要脸不等于不要面子，尤其是被一个小辈这样当面说，等于是指着鼻子骂了。
    周庆媳妇道：“你不要乱说，当年的时候我们哪少帮衬了，不是都给钱给粮的……”
    周庆闻言也道：“就是，你年纪小不懂事……”
    苇鹏原本好面子，不想撕破脸，但儿子已经把话说成这样，见周庆夫妻俩还不肯罢休，又提到当初的旧怨，再也忍不了，一拍沙发扶手，怒道：“不懂个屁！”
    进门之后，周庆夫妻俩都察觉到苇鹏和王淑华都不肯借钱，但态度和言语上还是尽量以不伤和气的推诿为主，没有过什么不妥当的言语。
    此时苇鹏骤然发怒，别说他们俩，连王淑华和苇庆凡都被吓一跳。
    苇庆凡的印象当中，还没见过老爹这样子。
    苇鹏记起当初的场景，越说越恼，干脆站起来道：“我儿子用得着你们来教训？你们当初什么样，自己他妈的心里没点数？
    “没错，车就是我家的，我家现在就是有钱！还有十几万呢！但是不借！咋了？该哪去哪去！”
    周庆也恼了，站起来骂道：“你有没有良心？当年要不是……”
    “当年个屁！”
    苇鹏直接打断，“你特娘的也跟我提良心？咋哩？你还敢抢？跟我动手？”
    苇鹏身高近一米八，周庆个头勉强只有一米七，矮了一截，苇鹏碍着情面，他可以借着不要脸来沾点便宜，苇鹏一翻脸，他确实没一点法子。
    “行，行！”
    见这情况，借钱肯定没希望了，周庆也就懒得废话，脸色铁青地往外就走。
    周庆媳妇则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道：“我回去就跟人说，看看你们这嘴脸！还有没有脸见人了，还有没……”
    王淑华闻言也恼了，起身道：“我们不偷不抢凭自己本事挣钱，谁没脸？谁嫌贫爱富谁心里知道！当初他们兄弟三个吃不上饭的时候你们一家人在哪呢？
    “现在听说我家买车了，你们上赶着凑过来借钱了？”
    周庆夫妻俩也不回话，出了院子，仍在嚷嚷：“有钱了，就不认穷亲戚了！行，我回头就跟人说，让人家都知道你们一家是什么样的人……”
    苇庆凡跟着爸妈出了院子，冲都有点上脾气的爸妈摆摆手，然后对周庆和周庆媳妇道：“叔，婶，没必要，便宜没占到，骂也挨了，脸也丢了，就算了吧，闹大了把你们当年那点事宣扬的都知道，你们家孩子还结不结婚了……”
    周庆年龄比苇鹏小，但结婚早，儿子比苇庆凡大两岁，成绩稀烂，如今应该正在相亲，苇庆凡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前世这个暑假，周庆夫妻俩因为彩礼的事情跟亲家打了起来，婚自然也没结成，爸妈当成笑料，开心了好几天。
    周庆和周庆媳妇果然不再说了，又回头指点了几句，然后骑上摩托车走了。
    “舒坦！”
    苇鹏院子里面长舒了一口气，“我这口气憋了二十多年了，他妈的……骂出来就是舒坦！”
    王淑华难得跟人吵架，一时间情绪还有点平复不下来，闻言瞪了眼丈夫，又瞪一眼儿子。
    “你别瞪我，真的，从跟你结婚……”
    苇鹏说了一半，迅速改口，“从长大之后，懂事了，啥都要忍，啥都要讲情面，我就没这么舒服过！”
    他伸手拍拍苇庆凡的肩膀，“行！虽然这样做不该，不好，但今天这事你做得对！爸支持你！”
    “成什么样子！”
    王淑华没想过要吵架，但都已经吵完了，而且自己也跟着吵了，这会儿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屋。
    苇鹏也跟着回屋，琢磨道：“他们住城里面，怎么知道的啊？”
    王淑华伸手指了指对门的邻居，“她家二闺女不是就嫁到周庆他们家旁边的？肯定这里瞎传，传过去的……”
    苇鹏道：“管他呢，反正咱这又不是见不得光。”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回头就说中了一百万，儿子不懂事，爆发户，找不着北了，没跟我们说，偷偷买了辆车，花了一大半，反正我们一开始确实也不知道……然后我们再买两套房子，就都花完了……谁来找都说没钱。”
    王淑华点头道：“行，就这么说。”
    苇庆凡无奈道：“你们不问一下我的意见吗？”
    “问个屁，还没找你算账呢。”
    苇鹏没好气道，“对这种人就算了，对别人可不能这样，情面还是要讲的。”
    “嗯，嗯，我知道。”
    苇庆凡认真而又没多少诚意的附和，“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151】打断腿

    苇鹏和王淑华到院子里面，再次看到那辆莹白玉润的汽车，不禁都一阵心疼。
    之前以为这车是别人买的，只觉得惊叹羡慕，现在车成自己家了，夫妻俩一想到接近60万的价格，就觉得肉疼。
    这都够在省城买三套房子了啊！
    苇鹏道：“算了, 不开了，太招摇了。”
    “反正车在这里，你开不开人家都会议论的，之前还说了是别人家的呢，这不都是都有人找上门了？”
    苇庆凡劝道，“既然这样，干脆就大方一点，让人家都知道你家有个败家儿子，把钱买车糟蹋了……”
    王淑华听他提起这事，更觉得心疼了，很想给他两巴掌，伸手扯了扯丈夫的手，道：“走走，上车，买都买了，不坐多浪费。”
    苇鹏也觉得有道理，又问儿子：“你开车稳不稳啊？别路上撞了……”
    “你放心吧。”
    苇庆凡打开后座车门，“来吧，得瑟一下，等回来的时候我姐、庆欢、庆寒，估计都要凑热闹，到时候就没你们的座位了。”
    “不稀罕。”
    王淑华瞪儿子一眼，不过还是走了过去，坐到车上, 新奇而又享受的打量，小心的摸摸。
    刚从外面溜达回来的黄花也摇着尾巴凑过来，伸着狗头往车里面看。
    苇鹏把狗拨开, 也跟着坐进去车里。
    苇庆凡关了门，伸手拍拍黄花，“乖哈，有空待你去兜风。”
    苇鹏打开了车窗，里面能听见苇庆凡的话，王淑华没好气的埋怨道：“还让它兜风，再拉车上了……”
    “我就说说嘛。”
    苇庆凡也上了车，开车出了院子，苇鹏发现上车太早了，又下去锁门，顺便把想要溜出来的狗给关进院里。
    苇庆凡驱车出了院子，王淑华新奇感稍减，记起来李婉仪，问：“婉仪呢？”
    苇庆凡道：“她还在看店呢，我跟她说了，她不肯去。”
    苇鹏点头道：“不去也好，毕竟还没过门呢……”
    “八字都没一撇呢, 还过不过门的……”
    王淑华有点糟心, 又瞪前面开车的苇庆凡，“你到底咋想的？喜欢人家就抓点紧, 马上就去上大学了，以后见都见不着，大学里面那么多男生，还有你什么事？”
    “我抓紧有什么用啊？”
    苇庆凡撇撇嘴，“人家也得愿意才行啊……她准备去厦大。”
    王淑华道：“那挺好的啊，名校。”
    苇鹏则问：“不是月底才补录吗？”
    “我给学校招生办公室打了电话，人家学校愿意录取，还给生活补助。”
    “那挺好的。”
    王淑华点点头，又道：“你加把劲，争取明年也考过去。”
    苇庆凡道：“我准备去京城。”
    “你去京城干吗？”
    爸妈都觉得奇怪，“清华北大你又考不上……”
    “京城又不是只有清北。”
    苇庆凡有点无语，“一堆好学校呢。”
    “也对。”
    苇鹏点点头，“人大，央财，北理工，北航，北邮……这都是好学校……”
    王淑华却问：“黎妙语准备去哪？”
    “她说想考北大，今天跟她爸妈已经去京城买房子了，这样上大学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住。”
    “……”
    要不是他在开车，苇鹏和王淑华都想要把这个不肖子从车上踹下去。
    王淑华提高嗓门骂道：“那李婉仪呢？现在弄成这样了，你又不想要了？”
    “什么样啊？”
    苇庆凡无奈道，“妈，你想太多了，人家也没说要嫁给我啊？再说了，我去京城一不是为了黎妙语，不是想创业嘛，京城的机会应该要更多一点。”
    苇鹏点头赞道：“你这个思路很好，男人嘛，就是要事业为先……”
    王淑华咳嗽一声，眼睛盯着他。
    “……当然，俗话说了，成家立业，成家在前，这也不矛盾。”
    苇鹏熟练而顺滑的拐了个弯，“玩意这么好的姑娘，遇见了可不能错过，不然以后后悔都晚了。”
    苇庆凡点头道：“我知道，你们放心吧，等学姐开学的时候，我跟她一起去。”
    王淑华皱眉道：“到时候你都开学了，你跟着去干嘛？”
    “不是你们让我抓紧，又说到大学那么多男生就没我的事了吗？”
    苇庆凡来了个“斗转星移”，“再说，两个人一起到外地，人生地不熟的，不是刚好可以增进感情吗？”
    这个理由很充分，苇鹏和王淑华都有点犹豫。
    王淑华问：“那你还得请假，老师能同意吗？”
    “肯定同意，我平时这么乖，从来不请假不迟到，成绩还这么好，老师肯定同意。”
    苇庆凡一点不脸红地道，“到时候趁着周末，早点过去，把学姐送过去我就回来。”
    苇鹏咳嗽一声，道：“去都去了，也没这么着急，厦门是好地方，好风景，可以到逛逛，多陪两天也没什么。”
    王淑华斜了眼丈夫，又问：“那黎妙语呢？”
    苇庆凡奇道：“这跟黎妙语有什么关系？”
    “你说什么关系？”
    王淑华有点生气，“我警告你啊，你要是作出决定了，喜欢婉仪，就好好对她，跟黎妙语划清界限！
    “你要是喜欢黎妙语，就跟婉仪保持距离，不要整天有的没的，勾勾搭搭！成什么样子！
    “你要是敢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做出什么始乱终弃、负心薄幸的事情，到时候我打断你的腿！”
    苇庆凡点着头，无奈地道：“妈你放心吧，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我心里有数……行了行了，前面就到了。”
    吃饭的地方仍是银湖饭店，苇鹏和王淑华只顾着骂儿子，都没注意，才发现居然都马上到地方了。
    苇鹏笑道：“这四个轮子的还是跑得快……”
    王淑华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苇鹏给苇正打了个电话，得知他们已经到了。
    苇庆凡放缓车速，来到饭店门口，立即就有服务员殷勤的迎了出来，帮忙指点停车位置。
    “这态度都不一样了……”
    王淑华也感觉到了不同，以往也来这里吃过几次饭，但从没有见服务员如此热情过。
    一家三口下了车，正好看到旁边一辆出租车停下，苇盛一家四口从里面下来。
    两家人打了个照面，苇庆欢看到苇庆凡旁边的车子，眼睛发亮的小跑过来，惊奇而又难以置信的样子，“哥，这车真是你买的？”
    苇庆凡先向小叔和婶婶打了招呼，然后向她点点头，很识趣的把刚锁上的车打开。
    “你也太败家了！”
    苇庆欢很嫌弃的白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就满脸笑容，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苇庆寒没老姐这么不顾形象，但看着车子，表情也有掩不住的好奇。
    苇庆凡干脆拉着他上车，几个长辈同样新奇，但要注意形象，而且好几个服务员看着呢，自然不好意思小孩子一样去车上显摆，先行进店。
    “喜欢不？”车里面，苇庆凡笑着问苇庆寒。
    苇庆寒还没反应，坐在前面的苇庆欢就转过头来，很惊喜地问：“哥，你要把车送给我们家吗？”
    “你想得美！”
    苇庆凡又气又笑，“我差点没被我爸妈打死……”
    他对苇庆寒道：“你好好学习，不准出国，等大学毕业了，哥送你一辆。”
    “为什么不送我啊？我也要！”
    苇庆欢不满地道，“再说了，他能考上高中就不错了，还出国留学呢……”
    “你就比我小一届，你大学毕业的时候我也才刚毕业，送得起吗？”
    苇庆凡瞪妹妹一眼，“当然要是到时候我送得起，那另说。”
    “那就行。”
    苇庆欢又开心起来，随后看到苇庆婵从店里出来，忙按下车窗，伸出窗外招手，“姐，这里，快来看。”
    苇庆婵走过来，翻着白眼道：“我早看过了，我是来喊你们上去吃饭的……有什么好看的？”
    “你早知道了都不跟我说？”
    苇庆欢不满地噘噘嘴，不过车也看了，也就下了车，又催弟弟，“走啦走啦，你好好上学，不要整天看乱七八糟的书，到时候哥买不起，姐给你买车。”
    “你还挺敢吹啊？”苇庆婵有点好笑地拨了拨她的头发。
    苇庆欢道：“我这是鼓励他。”
    姐妹俩走前面，苇庆婵又道：“他给我买了个电脑，回头你想玩的话去我家……”
    “啊？”
    苇庆欢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谁，下意识地就要转身“我也要”。
    苇庆婵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你才高中呢，要什么……等你上大学再说！我给你买！”
    “你有钱吗？”
    苇庆欢捂着头咕哝，又回头小声道：“哥，等我上大学了啊，我一定会好好考大学的……”
    “行。”
    苇庆凡轻松答应，“不过你要是考不上可没有啊。”
    “放心，我肯定能考上。”
    苇庆欢信心满满，她成绩不算很好，但比以前的苇庆凡还是好很多，按照现在的情况，应该上个二本肯定没问题……二本也是大学啊！
    到了楼上包厢，苇庆凡一进来，原本正在商量事情的几个长辈一下就停了下来，眼睛都盯着他。
    苇庆凡干笑两声道：“钱已经给我爸妈了，你们盯着我也没用啊。”
    “先坐，先坐。”
    刚刚已经被哥嫂四人数落一顿的苇盛瞪了一眼苇庆凡，然后摆摆手，示意几个孩子先坐下来。
    苇正已经点过了菜，李蘅笑着询问了一下苇庆凡买彩票的事情，随后苇正向苇庆凡道：
    “你爸妈都已经说过了，我也跟你叔商量过了，这样的，现在我们两家也不缺钱，房子也住着好好的，就没必要买了。
    “钱呢，我是建议，按你爸妈说的，存一部分到银行里面，死期，这样利息高一点，这个可以分两部分，接下来的一年你不是还要上学吗？
    “可以存一年，然后活期再存一部分，或者到期之后取出来存活期，这样你大学真的想做什么，随时也可以用……”
    苇庆凡问：“大爷，存一年的利率是多少？”
    苇正道：“我今天特意问了一下，整存整取一年，利率是2.22，，两年是2.7，三年是3.24，五年是3.6，你这钱多，利息也高。”
    婶婶汪晴算了一下，有点吃惊地道：“那是，这一百多万呢，一年利息就有好几万了。”
    苇庆凡道：“1998年开始，全国平均房价2063元，2003年2359，04年2713，去年2820，如果两千块钱的时候买房子，到现在涨了有快三分之一了。”
    他之前就猜到了大爷和小叔大概率会这样选择，并不觉得意外，提前就开始搜集相关资料，用来佐证自己的观点。
    大爷跟黎妙语的妈妈认识，就不好用“黎妙语跟我说”这样的借口了，而且大爷并不盲从盲信，说服他没有说服爸妈这么容易，得摆事实讲道理。
    “我们国家正在进行城市化，按照欧美日韩的经验，伴随着城市化的进程，房价是一个加速上涨的过程，也就是说接下来的几年，大概率会越长越快……”
    房价上涨背后的逻辑很复杂，许多以他现在的身份不方便提，也不敢提，但是结论很明显：
    “把这些钱全部都存银行，可能存五年的利息，都不够房价半年的涨幅！”

 【152】撤职

    04年的时候全国房价就有一次“巨幅”上涨，平均每平米涨了八百块钱，在当时的消费水平下已不是小数目。
    苇正对此是有了解的，但相信调控，不认为会继续上涨，但听苇庆凡拿着欧美日韩举例，并列举了重重数据之后, 又有些动摇，觉得侄子说的也有道理。
    苇庆婵、苇庆欢、苇庆寒见苇庆凡居然在给几个长辈上课讲道理，互相看看，表情都变得有些古怪。
    “大爷，你不是一直想让我们姐弟四个好好上学，有出息吗？”
    苇庆凡继续劝说，“您看的书多, 肯定知道一个稳定的社会什么时候最容易阶级流动，改革开放是一个红利期, 现在这个红利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你想想最开始下海做生意的那些人……如果以后房价涨到八九千、两三万，我们还能买得起吗？还能在城市里面定居吗？”
    “如果到时候大规模城市化，毕业生都进入城市工作，又买不起房子，就等于是给别人打工，这就是实际上的‘代际剥削’，老板剥削员工，房东剥削租客，吃到红利的人剥削没有吃到的……这是发展带来的问题，发展可以解决问题，但是我们得等多久？
    “我也没想过会中这么多钱，我感觉这就是老天爷在给我们一家人这个机会，您等了这么多年, 为的不就是这个机会吗？”
    苇正愣了好半晌，仔细打量着这个侄子，甚至忘了原本在讨论什么问题，好一会儿才问：“这都是你在书上看出来的？”
    苇庆凡点点头, 又解释道：“我说的是其他国家的情况。”
    苇正点点头，又叹息一声，脸上却露出笑容，道：“你这看书看得……很好，有思考，但是不要太极端，也不能什么都只自己想，走歪了自己也不知道，得经常跟人交流才行。”
    “嗯。”苇庆凡又恢复了乖巧的样子，认真点头。
    苇正又想了想，问苇盛：“你的意见呢？”
    苇盛笑道：“我又不懂这些，咱们家不都是大哥你拿主意嘛……你怎么说，我听你的。”
    苇正皱着眉头道：“庆凡说的确实也有道理，刚刚这些话……”
    他顿了一下，坦然说道：“我也想不到，很有深度……这样吧，反正孩子大了, 以后总要去大城市的，实在不行, 房子以后还可以卖掉。
    “我家里还有点积蓄，回头看看房价多少，差多少，你借我多少，等回头有钱了，我再还。”
    苇盛跟汪晴相视一眼，苇盛道：“那我也一样。”
    苇庆婵小声问：“不用我还吧？”
    李蘅没好气瞪她道：“用得着你还吗？”
    苇庆婵露齿一笑，“那就好。”
    苇庆欢也小声道：“爸，妈，我们家买一套吗？那以后给我还是给我弟啊？”
    几个大人都忍不住笑起来，苇盛笑道：“先买一套，以后挣钱了再买。”
    苇庆寒小声咕哝道：“我才不稀罕，我自己买……”
    “你买得起吗？”
    苇庆欢瞪他一眼，“好好上你的学，不然长大了说不定还要我赚钱给你花，我可不管你啊。”
    苇庆寒咕哝两声表达不满，没敢大声反驳。
    对于“借钱”“还钱”的说法，苇鹏和王淑华都没有直接反对，因为兄弟三人都是要强的性子，直接说给很难被接受，这与帮忙还是有区别的。
    不过迟疑了一下之后，王淑华还是又强调了一遍，道：“这些年你们两家帮我跟苇鹏不是一次两次了，家里的地也都是我们在种，二老整天给我们帮忙，东西都是我们的，这些我都记在心里面。
    “这钱你们说是借，我没意见，但是话我得先说在这里：以后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准，这钱本来就是天上掉的，我没想过再要回来的事情，不管赔了赚了，你们不还我都没意见，你们要还，我也收，就当是你们给我的。”
    苇盛少年失怙，是苇庆凡的爷爷奶奶养大的，当时家里很穷，兄弟三人少年时经常是饱一顿饿一顿，到苇正考上公务员境况才真正好转起来。
    兄弟三人互相扶持，各自成家之后，包括李蘅、王淑华、汪晴三人三家之间，固然在生活里面难免有各自的心思，但整体上来讲都是十分和睦齐心的。
    类似的情况，这些年里面都有过，此时只是数额上更大，性质并无两样。
    王淑华兄妹两人，打小生活也不算富裕，说着话，记起过去这些年的经历，尤其是刚生孩子后那几年，学校发不起工资，家里处处拮据的场景，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李蘅和汪晴忙出声安慰。
    一家人说着话，这时菜已经上齐，苇鹏拍拍媳妇的手，跟苇正和苇盛喝了杯酒，这件事情就此定下。
    苇鹏喝了酒，又记起来黎妙语的事情，问苇正：“说你们那个赵局，她老公，就是黎树青，是做房产生意的吗？”
    苇正点点头，李蘅笑着道：“估计再过段时间，就可以把姓氏去掉了。”
    按照不成文的习惯，称呼上一般是副的用姓氏称呼，正的直接称职位。
    苇鹏和王淑华对这些多少有些了解，闻言怔了一下，苇鹏问：“要转正了？”
    苇正点点头，压低了些声音，道：“还是李婉仪的这次事情，具体结果还没完全确定，现在定下来的是吴显荣、彭海潮撤职，县教体局局里面……”
    他沉吟了一下，往上指了一下，“最后的处理决定还没下来，但肯定会退下来，就看是什么方式了……黎妙语的妈妈应该会转正。”
    最后这句话是给苇庆凡说的。
    苇正已经知道了报纸的事情，但此前并没有把这事跟这个侄子联系到一起。
    然而苇庆凡刚刚那番话，却让他忽然有点怀疑。
    侄子忽然彩票中奖，李婉仪找到省城日报，把这件事情捅了出来……李婉仪又似乎有变成侄媳妇的趋势……
    这个在短短一年里面近乎脱胎换骨的侄子，跟这事能脱得了关系吗？
    苇盛问：“那大哥你能不能动一下？”
    苇正咳嗽一声，敛去脸上不知觉露出的些笑容，摆摆手道：“还不好说。”
    “懂，懂。”
    苇盛笑着再次举杯，“先提前祝贺，啊不对，祝福，祝福一下……”
    苇庆凡的表情有点古怪，他最初弄这件事情，所以本着小心谨慎的原则，尽量的不让自己轻敌大意，但最后处理到这个程度还是有些意外。
    但不管怎么说，把校长、副校长一起撤了，也挺有成就感的……多少也算出了一口气。
    王淑华问：“那奖金还会给吗？”
    苇正道：“这个肯定会给的，已经在处理这事了，应该最近几天就会把钱给她。”
    “那就好。”
    王淑华松了一口气，又把李婉仪准备要去厦大的事情讲了一遍。
    苇庆婵有些惊喜地道：“真的啊？”
    随后又有点郁闷地道：“那早知道我也报厦大了……”
    李蘅笑道：“你的分数够吗？等结果吧，能去央财最好，宁大、福大也行，反正都是好学校。”
    几个长辈就学校的事情又讨论了一番，吃完饭后，爸妈先去大爷家，苇庆凡载着老姐老妹老弟溜达了一圈，然后把苇庆欢、苇庆寒送回家，又到大爷家接上爸妈一起回家。
    送到巷子口，他也没回去，把爸妈放下，又掉头来到店里。
    店里仍亮着灯，李婉仪坐在桌前，雪白的手臂托着下巴，正在愣愣出神，苇庆凡停车进入店里，她才察觉到动静，忙站起身，露出甜美笑容招呼道：“买衣服吗？可以随便看……”
    说了一半，才发现进来的人是苇庆凡，于是白了他一眼，然后重新坐住了。
    苇庆凡有点好笑，问：“学姐吃饭了吗？”
    李婉仪撇嘴道：“都几点了？没吃早就饿死了。”
    “这意思是怪我没来送饭吗？”
    苇庆凡笑着调侃，然后一拍脑袋，“差点忘了，饭盒还在车上呢，都忘了拿下去。”
    “回头都臭了。”
    下午李婉仪还叮嘱过别忘记把饭盒洗干净，见他还是忘了，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跟你说个好消息。”
    苇庆凡来到桌边，拉过另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处理结果出来了。”
    李婉仪没有说话，睁着那双澄净妩媚的眸子望着他。
    苇庆凡本来想要卖个关子，逗逗学姐，见她这么关心，不好再玩笑，道：“校长、副校长撤职，等待进一步处理，县教体局局长也在处理中，具体接过还没确定，但是肯定会从位子上退下来。”
    李婉仪从没想过自己这件事情会牵扯到这么多“大人物”，愣了好一会儿，“这么多人吗？”
    “不止，像那个梁主任，还有你的班主任，这些人肯定也在里面，只不过没有被提起的资格。”
    苇庆凡又笑了笑，“另外，黎妙语的妈妈可能会转正，我大爷有机会接她的位置……说起来，都得谢谢你。”
    李婉仪表情古怪，看了他两眼，狐疑地问：“你从一开始就那么小心，不会早就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了吧？”
    “你当我是神仙啊？”
    苇庆凡翻了个白眼，“当然，你能这么崇拜我，我还是很开心的。”

 【153】坦坦荡荡理直气壮（求月票）

    “崇拜你个头！”
    李婉仪嫌弃地瞪他一眼。
    “钱这几天就会给你送过来，这位吴校长可没少贪啊，前些年估计一直在玩这样的把戏，不过这次都便宜你了，12万，都能买我一个车轱辘了。”
    李婉仪起先还在认真听，听到最后一句, 实在没忍住，抬脚狠狠踩了他一下，嗔道：“你不挨打就难受是不是？”
    “那得看是被谁打……”苇庆凡小声咕哝。
    “你说什么？”李婉仪瞪起眼睛。
    “没事，我喜欢被学姐打。”
    苇庆凡露出个讨好笑脸，然后赶紧转移开话题：“那村里面的钱，学姐准备要吗？”
    李婉仪摇摇头道：“不好了, 让村里面留着吧, 等以后别人考上大学, 给别人就好了……我这些钱肯定够了。”
    苇庆凡点头笑道：“这法子好，不愧是学姐，厉害！”
    李婉仪总觉得怎么看他都不顺眼，没理他，过了会儿，却又问：“黎妙语给你打电话了吗？”
    苇庆凡奇怪地道：“没啊，怎么了？”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李婉仪不再看他，继续练习怎么处理图片。
    苇庆凡看看时间，都要九点了，道：“这里又不是大城市，晚上没什么人的，回去吧。”
    “那我晚上还卖出去三件衣服呢。”
    李婉仪斜了他一眼，看起来有点骄傲的样子。
    苇庆凡笑道：“是，学姐你最厉害了，我简直佩服死了。”
    “恶心！”
    李婉仪很嫌弃的样子，不过还是关了电脑, 道：“那走吧。”
    她拿着电脑和包, 苇庆凡锁了门, 一块上车回家。
    回到家里，苇鹏已经睡觉了，准备看凌晨三点的世界杯季军争夺战，王淑华似乎一洗了澡，正在院子里面乘凉想事情，黄花围在旁边。
    车停在院子里面，李婉仪先下了车，与王淑华打了招呼，王淑华问后瞎扯的儿子：“你打包的剩菜呢？它都在这饿半天了。”
    苇庆凡赶紧把吃完发后特意打包的剩菜拿出来，黄花闻到了味道，立即摇着尾巴冲过来。
    李婉仪见他被黄花围的走不动，去帮忙把狗碗拿过来，苇庆凡把剩菜倒了一半，留了一半。
    “我等下给它放冰箱里面去，不然它吃不完，天这么热，放坏了。”
    王淑华没好气道：“你放屁, 冰箱里都是给人吃的，你把它的饭菜放进去成什么了？”
    李婉仪帮腔道：“姨姨, 它还没吃呢, 还剩这么多，坏掉了多可惜啊。”
    王淑华瞪她一眼，挥挥手道：“算了算了，随便你们，别弄脏了啊。”
    “谢谢妈！”
    苇庆凡拎着袋子进屋，小心地把黄花的剩菜放冰箱里面，听见外面李婉仪正在跟老妈闲聊。
    “今天生意怎么样？”
    “还挺好的，卖了大概有八百多块钱。”
    “这么多？”
    “嗯，不过这只是销售额，利润没这么高，房租、电费，还有成本……具体我还没算过。”
    “那你这样累不累啊？要不咱们再请个人吧……”
    王淑华俨然已经是跟儿媳妇商量的语气了。
    李婉仪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异常，甜甜笑道：“没事，我一个人就够了，等我去上学了，不是小叔就来管理了吗？不用招人。”
    王淑华也没坚持，道：“那你多注意一点，要是累了就说，有事的话也说，反正到处都是人。”
    “嗯。”
    李婉仪认真点头。
    苇庆凡上楼去洗了澡出来，李婉仪还在楼下聊天，他也没管，管也管不了，把衣服丢洗衣机，然后到书房打开电脑播放音乐，继续看书。
    李婉仪又过了会儿才上楼，也没跟他说一声，回房间拿了衣服就去洗澡了。
    她如同往常一般手洗了衣服，晾晒好，然后回房间去睡觉。
    苇庆凡又看了会书，也回房间去睡觉，第二天醒来，上网看了一下世界杯的结果，与记忆当中一样，德国3：1击败了葡萄牙。
    苇庆凡放下心来，下楼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看到爷爷走了过来，瞅他一眼，然后绕着车仔细瞅。
    “吃饭啦！”
    李婉仪从厨房端着菜出来，冲外面喊了一声，随后看到了爷爷也在，甜甜地招呼道：“爷爷~饭做好了，您一块吃吧。”
    “不用不用，我就来看看车。”
    老爷子摆摆手，又瞅了瞅车，然后很嫌弃的瞥了眼败家孙子，扭身走了。
    老爷子慈祥归慈祥，性子却有点古怪，而且无酒不欢，李婉仪见他不肯留下吃，也就没再留，又瞪苇庆凡：“洗手去！”
    苇庆凡很有一种被媳妇嫌弃的感觉，当然这很可能是错觉，因为他没结过婚，没有过媳妇。
    苇鹏也被叫了起来吃早饭，看起来还有点迷糊，突然问苇庆凡：“你四强彩票怎么买的？”
    ？？
    苇庆凡一脸懵逼，然后看李婉仪，怀疑是她出卖了自己。
    王淑华盯着儿子问：“你又买彩票了？”
    苇庆凡见李婉仪表情同样懵且无辜，茫然地摇头道：“没有啊。”
    三人随即又都看向苇鹏。
    “那就好，我就诈唬一下，没买就好……”
    苇鹏脸上的睡意消散不少，道：“我睡迷糊了，刚刚做梦你四强彩票又中了好几百万，吓我一跳……”
    王淑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嗔道：“你可真会想美事，就算买了，哪能一直中！”
    “我不是说了么，睡迷糊了……”
    苇鹏有点尴尬的咳嗽一声，继续埋头吃饭，他熬了半夜，似乎反而胃口不错。
    李婉仪瞥了苇庆凡一眼，抿住嘴角的笑意，也低头认真吃饭。
    饭后他照常送李婉仪去店里，自己拿了本书，没人进店的时候，就在那看书，李婉仪则继续练习处理图片，有时候遇见不懂的，就来问他，然后苇庆凡瞎指挥一通，再被嫌弃。
    苇庆婵大概在家玩电脑上瘾，没有过来打扰。
    临近中午的时候，苇庆凡接到了宋表姐的电话，带着笑意道：“怎么样，对这个结果还满意吗？”
    “满意，太满意了，谢谢表姐。”
    苇庆凡笑着道，“下次去省城继续请你吃饭……对了，表姐你家是做什么的啊？”
    “你问这个干嘛？”宋小池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语气有些警惕。
    “我家想在省城买几套房子，您这有熟人吗？”
    “呀，求人办事，‘您’都喊起来了？”
    宋小池笑着打趣，“你还真找对人了，不过找妙妙可能更简单，她爸就是做这个的，当然我爸也正准备做呢。”
    “一事不烦二主嘛，那就是说可以买了？”
    “嗯，我回头问一下。”
    “行，谢谢表姐，回头请你吃饭。”
    “两顿了啊。”
    “放心吧，我不会赖账的。”
    苇庆凡又闲聊几句，正要挂掉电话，宋小池道：“对了，你这个大高手，今晚决赛，你觉得谁赢啊？”
    “表姐也看比赛吗？”
    “我不看，我男朋友看，我跟他打赌来着。”
    “表姐有男朋友了啊？”
    “废话，我这么漂亮，有男朋友不是很正常吗？”
    “我就是好奇什么样的男人能配得上表姐……”
    苇庆凡干笑两声，“我比较看好意大利，而且至少赢两个球。”
    “有把握吗？”
    “应该吧……这事谁说的好……”
    “反正我又不懂，那我信你的，要是错了我回头找你算账啊。”
    “你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吧？”
    “你都喊表姐了，跟我讲道理？”
    宋小池那边笑了一声，“行啦，我挂了啊。”
    “拜拜。”
    苇庆凡挂掉电话，见李婉仪目光幽幽地盯着自己，无奈地摊摊手道：“你别误会啊，人家有男朋友的。”
    李婉仪“呵呵”冷笑一声，没有理他，继续埋头练自己的电脑。
    过了会儿，见苇庆凡也自顾看书，好似什么都发生似的，她心里莫名来气，忍不住又冷笑一声。
    苇庆凡有点无奈地抬头看过来。
    李婉仪扭过头去，表示不屑理他，小声咕哝了一句：“油嘴滑舌！”
    你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苇庆凡暗暗吐槽，没敢反驳，继续看书。
    下午的时候，李婉仪正在招呼几个女生试衣服，苇庆凡在看书，又有人掀开门帘进来，俩人都以为是新的顾客，一个抬头一个回头，然后看到进来的人是曹泽，又都没理。
    “你还真在这啊？”
    曹泽自然不会介意，看到了苇庆凡，很惊奇的样子，凑过来小声说道，“这店是你家的？”
    苇庆凡点点头。
    曹泽瞪大了眼睛，又伸手指了指店门外，“那辆奥迪也是你家的？”
    苇庆凡又点点头。
    曹泽憋了两秒，忍不住问：“你家哪来这么多钱？”
    苇庆凡想了一下，然后招招手，曹泽跟着他出了店铺，苇庆凡小声道：“我买彩票中了一百万。”
    “真的假的？”
    曹泽已经听到了类似的传闻，但还是觉得难以置信，震惊一整年，“什么彩票？”
    “世界杯彩票。”
    苇庆凡解释道，“之前不是说有人中了四百万嘛，我就也去买了一下，接过真中了。”
    “……”
    曹泽懵了一会儿，眨巴着眼睛问：“哪一场？”
    “四场进球彩，税后93万。”
    “那你买车花了多少？”
    “58万……”
    曹泽愣了两秒，忍不住骂道：“你有病啊？花这么多钱买车……”
    “我不是想要炫耀嘛，已经被我爸妈骂几天了。”
    苇庆凡无奈叹了口气，见曹泽还是觉得气愤难平，于是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没事，反正都是捡的钱。”
    “那也没必要这样花啊！”
    曹泽还是觉得他太败家了，“买台电脑不好吗？”
    苇庆凡笑道：“买了，你有空可以去我家玩，不过游戏就算了，带不起来，看看电影听听歌可以。”
    “那……”
    曹泽顿时觉得他也没那么败家了，没忘记买重要的东西，想了一下道：“行，我有空就去……你爸妈不会嫌弃我吧？你家这么有钱了……”
    苇庆凡好笑道：“那你别去。”
    曹泽想了一下，他刚刚就是从苇庆凡家里来的，觉得叔叔阿姨貌似对自己跟以前没区别，还是怕自己带坏苇庆凡而已，又放下心来，道：“那我少去，也不用你的电脑玩游戏。”
    “随便你。”
    外面有点热，苇庆凡又进了店里，曹泽也跟着进店里，又看看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然后向苇庆凡递过去一个询问眼神。
    苇庆凡点点头，小声道：“别想了，送学姐了。”
    曹泽一下瞪大眼睛，比刚刚得知苇庆凡中彩票还要吃惊，转头看看李婉仪，又看看他，表情复杂，好像看到了天上下凡的美丽仙子一头栽进了猪圈里面，羡慕而又痛惜，“你跟李婉仪……”
    苇庆凡坦然地点点头。
    反正曹泽又没说完，怎么理解都可以，要是回头学姐找自己算账，就推脱说自己误以为曹泽是怀疑她给自己家打工，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坦坦荡荡，理直气壮！

 【154】京城一套房

    曹泽见他答应，好似被雷劈了，愣在那儿。
    苇庆凡看着他的表情，心中暗爽。
    曹泽眼睛眨巴眨巴，忽然问：“那黎妙语怎么办？”
    苇庆凡愣了一下，然后反问：“什么黎妙语怎么办？”
    曹泽小声道：“你跟李婉仪在一起了，黎妙语怎么办？”
    “你想什么呢？”
    苇庆凡干咳一声, 正色道：“小小年纪，思想这么复杂，我刚刚点头的意思是学姐在我家打暑假工啊，当然我跟黎妙语也是清清白白的同学关系，你不要整天瞎想。”
    曹泽撇撇嘴，小声道：“那我能追黎妙语吗？”
    苇庆凡冷笑道：“你可以试试。”
    曹泽“呵呵”一声，当然没胆子去追黎妙语, 倒不仅是怕苇庆凡，也怕黎妙语。
    曹泽过来探了究竟, 也就没继续在这里待着，到店外看了会车。
    苇庆凡把车钥匙扔了过去，曹泽接过去又给他拿了回来，道：“算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再看吧，我先走了。”
    苇庆凡无奈翻个白眼，拿起钥匙道：“学姐，我出去一趟，等下回来。”
    李婉仪转头看过来，点点头应道：“哦。”
    曹泽有点不大自然的向李婉仪晃了晃手，算是打招呼。
    李婉仪向他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继续自己的工作。
    苇庆凡出了店门，曹泽还没反应过来，问：“你干嘛去？”
    “送你回去啊。”
    苇庆凡打开车门，“我现在就有空。”
    曹泽吓一跳，忙摆手道：“不用不用,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赶紧上来, 装你妹啊装。”
    苇庆凡上了车，曹泽撇撇嘴，也坐上副驾驶位，很狐疑地看着他问：“你会开吗？别撞了……这么贵的车……”
    “我都敢开车带学姐，你说我会不会开？”
    苇庆凡翻了个白眼，“安全带扣上，被抓了要扣分。”
    “哦。”
    曹泽扯出安全带，看了看，没找到该怎么扣，于是把安全带从头上一套，跟背书包似的。
    如今这年代没坐过轿车的大有人在，苇庆凡没觉得可笑，伸手过来帮他把安全带扣好。
    曹泽也没觉得尴尬，很新奇地道：“这么弄的啊……我一直以为是这样套身上呢……”
    “土楼比！”
    苇庆凡用土话骂了一句。
    “你第一次坐车就会啊？”
    “不会啊，所以我挨骂了，现在也得笑话你一下啊。”
    曹泽撇撇嘴，没空跟他吵，打量着车内装饰，又问：“你爸妈没打你啊？买这么贵的车……”
    “骂了一顿, 没舍得动手。”
    “要是我爸妈, 肯定得揍我。”
    “想多了，你又中不了彩票。”
    “……”
    曹泽很想要打他一顿，忍住了，有点期待地道：“等开学的时候，你把车开学校去不？那多爽。”
    “闲得吧你？”
    “你不想装一下逼啊？”
    “装逼遭雷劈不懂吗？”
    “你不是经常装吗？”
    “你知道了，我爸妈知道了，学姐知道了，妙妙知道了，我姐我妹我叔我大爷都知道了，其他人知不知道关我屁事？”
    “嘁。”
    苇庆凡把曹泽送到他家门口，然后又开车回来，店里已经没顾客了。
    李婉仪在用电脑输入单子金额，见他回来，瞥了他一眼，“显摆完了？舒坦了？”
    “学姐你心里面我居然是这种人吗？”
    苇庆凡一副很受伤的表情，“我明明是照顾自己兄弟好不好？这叫防微杜渐，要是曹泽觉得我有钱了，就跟我疏远了，那我不亏死？十几年就这一个发小。”
    “你想太多了。”
    李婉仪翻了个白眼，“都说是发小了，哪有那么容易疏远。”
    现在的李婉仪有比同龄人成熟的一面，也有这个年龄段的天真。
    “人是会变的。”
    苇庆凡在她旁边坐下，“陌生的人能变得亲密，熟悉的人当然也可以变得疏远。”
    李婉仪横了他一眼，没理他，把表格填完，然后继续练习处理图片。
    傍晚照例是苇庆凡回去吃饭，然后带饭回来，顺便换了本书，继续坐桌前看书，等九点后关门，再陪她回去。
    他这段时间每天如此，似乎准备整个假期都是如此，李婉仪暗暗感动，又觉得不好意思，回去的车上就道：“你不用每天都这样陪着我啊，去忙你的事情就行了。”
    “我也没事情忙啊。”
    苇庆凡看着路况，随意地应道，“妙妙没回来，也没人陪我去图书馆，等她回来了，我应该就没办法这样整天陪着你了。”
    李婉仪心中的感动一下子烟消云散，化作一巴掌把他拍扁的强烈冲动。
    苇庆凡又安慰道：“当然，学姐你放心，我肯定还是会每天给你送饭的。”
    “滚！”
    李婉仪想先把他掐死，然后再一巴掌拍扁。
    回到家里，老爹还在补觉，准备看今晚的世界杯决赛，老妈在拖地，最近李婉仪比较忙，没有人帮着拖地了。
    见俩人回来，王淑华问：“饿不饿？”
    苇庆凡摇头道：“不饿。”
    “没问你。”
    “哦。”
    苇庆凡撇撇嘴上楼洗澡去了，出来的时候，发现手机上有黎妙语的未接电话，于是给他回了过去。
    “喂~”黎妙语很快接通，嗓音一如既往软嫩悦耳。
    “喂~”
    苇庆凡学着她的腔调，“妙妙同学终于在百忙之中抽空想到我了？”
    黎妙语轻轻哼了一声，“明明是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
    “我刚洗完澡，可惜不能开视频，不然可以给你自证一下清白。”
    “咦~~恶心~”
    “恶心心~~”
    “哎呀你讨厌死了。”
    黎妙语被他的搞怪逗笑，娇嗔一声，又问：“你在干嘛呢？”
    “刚洗完澡，能干嘛啊？”
    苇庆凡笑道，“在书房呢，你呢？”
    “我在酒店房间啊，准备睡觉。”
    “这么早吗？”
    “嗯，我妈妈准备半夜起来陪我爸看比赛，我就准备一起看看，当电灯泡。”
    她说起最后一句，嘻嘻笑着，有点害羞，又觉得很好玩的样子，“对了，你决定而今天晚上谁赢啊？我要去跟我爸爸打赌。”
    “意大利至少赢两个球。”
    “这么肯定吗？”
    “那当然，我可是凭借世界杯发家致富的人。”
    “所以我才问你嘛。”
    远隔千里之外，黎妙语躺在酒店房间的大床上皱了皱鼻子，“你这两天都在干嘛？”
    “很无聊啊，只能每天开着车到处显摆。”
    “浅薄！”
    小姑娘嫌弃地哼了一声，又问：“那个处理结果你知道了吗？”
    “嗯，还没恭喜你呢。”
    “恭喜我干嘛呀？”
    黎妙语鼓着腮帮，迟疑了一下，又道：“我妈妈好像知道这件事情是你弄的哎？”
    “这不是很正常嘛，所谓好事传千里……”
    “坏事传千里！”黎妙语认真纠正。
    “我干的是好事啊！”
    苇庆凡笑道，“当然最重要的是你表姐啊，这种事情，肯定会跟你妈讲的。”
    “嗯。”
    黎妙语见他没有生气的意思，抿住了嘴角露出的甜甜笑容，轻轻应一声，没等他问，主动说道：“我这几天都在看房子，累死了，还好已经买好了，就在学校旁边，走路都可以到了，不过不是新房子，是二手房，但是房子很新，他们说也没人住过，还是原本新房子的装修，我爸妈准备再重新装修一下，应该很快就可以弄好了。”
    苇庆凡问：“叫什么名字，多少钱？”
    “嗯……叫水清木华园。”
    黎妙语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如实回答，“160多平好像，297万。”
    “哇~”
    苇庆凡忍不住惊叹，“你真是个小富婆啊！”
    黎妙语嗔道：“我才不是呢，我还没有你有钱呢。”
    “咱俩谁有钱都有一样。”
    苇庆凡边跟她闲聊，边琢磨着回头在她旁边也买一套。
    不过这时候在京城买房升值的潜力很大不假，却有点慢，还是得从股市上薅一把才行。
    她跟黎妙语聊了好一会儿，期间听见外面有动静，学姐应该也上楼了，但并没有来书房打扰。
    苇庆凡适时结束了聊天，让黎妙语先睡觉，挂掉电话走出书房。
    学姐已经洗完澡，在阳台晾晒衣服，她穿了条新的短袖长裙，阳台上晚风拂过，微湿的长发未动，裙子却贴住身子，显出婀娜傲人的曲线。
    苇庆凡露了个面，表明打完电话了，但李婉仪并没有进房间用电脑，晾完衣服，下楼与王淑华聊了会天，就回房间睡觉去了。
    他看了会书，又琢磨了会，然后也去睡觉。
    第二天起床之后，先看了一下世界杯结果，与前世一样，意大利6：4获胜，刚好赢了两个球。
    这是最后一张彩票，不过一直到吃完饭，网上都没有开奖结果。
    苇庆凡也没有等着开奖，吃完饭照常送学姐去店里，到十点多的时候，预料之中的，贴心小妙妙用短信发来了开奖结果:
    一等奖599注，每注奖金42466元！

 【155】脸皮这么厚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期彩票共中奖499注，每注奖金高达51772元。
    因为苇庆凡薅羊毛，凭空多了100注，薅走了五分之一的奖金。
    他99注，奖金高达420.4万，另外还有一注是黎妙语的。
    李婉仪刚送走了两个顾客, 重新回到县里，苇庆凡拿着手机给她看。
    李婉仪先警惕的打量他一眼，似乎怀疑他又要整什么幺蛾子，随后发现他神情得意，像是要显摆什么，才放下心来。
    看完短信，她愣了一下，然后小声问：“一共多少钱？”
    “420万, 税后336万。”
    李婉仪看着他, 表情一阵麻木。
    因为她的十二万奖金，还是因为校长要贪污才多给的——直接导致了一个校长，一个副校长，甚至还有一位县教体局局长被处理。
    而这个混蛋，又中了这么多钱！！
    她想了一下，问：“你现在一共还有多少钱？”
    苇庆凡道：“不算给爸妈的那三百万，我手里应该是810万出头。”
    “也就是说，这次世界杯，你买彩票一共中了一千一百多万？”
    这个数字让李婉仪感到一阵窒息，但这具体是多少钱，她却完全没有概念。
    她能想象出的就只是这个数字而已。
    苇庆凡笑道：“放心吧，不管我有多少钱，你在我心里面的地位都是一样的……”
    见李婉仪瞪着眼睛，有点想要动手的架势，苇庆凡赶紧话锋一转：“永远都是我的学姐。”
    李婉仪这才放过他，又提醒道：“我这里还有你五万多块钱呢！”
    当初八场彩和那张六场进球彩的奖金都是她领的，一共有八万, 说是用来开店, 但最后只花了不到三万块钱，剩下的钱还在她这里。
    苇庆凡道：“先放你那，回头开网店还要用，你自己看着花就行了，这种小钱没必要跟我说。”
    李婉仪强忍着打他一顿的冲动，在他旁边坐下来，把刚刚成交的单子记录在电脑上。
    苇庆凡凑过去看了看，正要说话，手机嗡嗡嗡震动起来，黎妙语打来的电话。
    苇庆凡拿起手机，下意识的想要躲一边去接，却见李婉仪瞥过来一眼，只得坐着接通。
    反正现在跟黎妙语聊天也不会有什么暧昧的言语，真要刻意躲开，反而才会让学姐多想。
    我们清清白白，有什么可心虚的！
    他暗暗给自己打气，坦然接通电话，就听见黎妙语有些兴奋的嗓音：“苇庆凡, 你看到没？”
    “啊？什么？”
    “我发给你的短信呀！四强彩票开奖了！”
    “哦哦, 我刚看完, 正在跟学姐显摆呢。”
    “我就知道。”
    黎妙语轻轻哼一声，随后语气兴奋地道：“你又中了四百多万哎！”
    “哎呀，小钱，小钱！”苇庆凡语气很浮夸地谦虚。
    黎妙语自然明白他是故意逗自己笑，但还是忍不住笑起来，微嗔道：“你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苇庆凡笑道：“咦，你怎么知道？你看到了吗？”
    “我猜的。”
    黎妙语的嗓音带着甜甜的笑意，似是炫耀似是撒娇，又娇声问：“那我的那张彩票也中了呀？我要不要把它还给你啊。”
    “为什么要还给我？”
    “是你买的啊。”
    “那如果没中奖你会还给我吗？”
    “没中奖我干嘛要还给你？”
    “那中奖了你为什么要还给我？”
    “因为中奖了啊。”
    “在这绕圈圈是吧？”
    苇庆凡忍不住笑起来，“彩票送给你了，就是你的啊。”
    她瞥了眼坐在旁边，貌似很认真在练习处理图片的李婉仪，撇撇嘴道：“你可不要跟某些人学这种坏习惯，送给你了，那就是你的啊。”
    李婉仪见他挖苦自己，依旧不抬头，悄悄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
    苇庆凡踩回去，没踩中李婉仪，反而一脚踩空，差点一头栽进学姐怀里面。
    好在他身手灵活，在李婉仪想要把他推开之前，自己用手扶着桌子稳住了身体，没有栽进她怀里面。
    坐稳之后，苇庆凡迎着李婉仪警惕的目光翻了个白眼。
    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是那种趁机占便宜的人吗？
    “你说的是学姐吗？”
    电话里面，黎妙语压低了声音，“学姐不是在旁边吗？你这样说她，她会不会生气呀？”
    “不会，你想什么呢，学姐胸怀这么宽广博大，怎么可能为这点小事生气。”
    苇庆凡正色反驳黎妙语，“你对学姐的误会太深了。”
    “我不是怕她打你吗？”
    黎妙语轻轻哼了一声，觉得他狗咬吕洞宾，不知妙妙好心，但很快反应过来，问：“学姐是不是在你旁边呢，能听见你说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学姐能不能听见，我都是实话实说啊。”
    苇庆凡一点不觉得尴尬，“就像我夸你漂亮可爱的时候，也没有在乎过你听得见听不见啊。”
    “嘁！”
    黎妙语嗤之以鼻，又甜甜地道：“那我就就不还你了啊，反正你有这么多钱，我先给你存着，等你用的时候再找我要。”
    “……”
    苇庆凡忽然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脑海里面浮现出来了老爹偷偷存私房钱的身影，觉得那似乎就是未来的自己。
    他嘴上调侃道：“就像是我小时候过年的零花钱，我妈总说给我存着以后长大了娶媳妇，对吧？”
    黎妙语忍不住笑起来，嘻嘻笑道：“对呀对呀，我先给你存着嘛。”
    苇庆凡还要再说，黎妙语那边似乎有人敲门，她迅速挂掉了电话。
    苇庆凡早就习惯，波澜不惊的收起手机，继续看书。
    李婉仪一直在很认真的练习电脑，过了会儿，忽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黎妙语挺好的。”
    苇庆凡抬头看着她。
    李婉仪也抬头，明艳妩媚的容颜表情平静而认真，与他对望着。
    苇庆凡笑道：“学姐你也很好啊，长得漂亮，性格温柔，做饭好吃，会照顾人，还能干。”
    李婉仪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等他住了嘴，才低下头，道：“你回去吧，不要在这里烦人。”
    “我回去也没事干啊，还不如在这里陪你。”
    “我不需要。”
    “我需要啊。”
    李婉仪见他没脸没皮，似乎有点恼了，抬起头瞪着他，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你滚不滚？”
    “不滚！”
    苇庆凡坐的结结实实，“你今天就算把我耳朵揪掉，我也坐这里不动！我喜欢在这里陪着你……”
    李婉仪见他越说越过分，伸手就要拧他耳朵，苇庆凡灵活的起身退开两步，见她似乎真的生气了，悻悻的撇撇嘴，“滚就滚，谁怕谁？”
    他“呵”了一声，好似斗鸡获胜的大公鸡，扭过身，雄赳赳气昂昂的滚了。
    李婉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出了店，雪白的贝齿轻轻咬住嘴唇，似乎想要控制住情绪，但嘴角还是溢出了丝丝笑意。
    这笑意只是浅浅一现，并没有刻意再控制，却不由自主的很快消失了。
    她坐在那愣了一会儿，然后吸了吸鼻子，低下头继续练习电脑。
    她从小性子豁达开朗，虽然家境不好，但与同学相处的时候，也很少会斤斤计较，请别人吃饭、被别人请，都是常有的事情。
    如果可以，她也很想像黎妙语那样洒脱自然，简单一句“反正你有这么多钱”带过去。
    但是，黎妙语能这样说，不是因为她贪便宜、在乎这些钱，恰恰相反，是她完全不在意这些钱。
    黎妙语可以一点不扭捏的接受四万多块钱一张的彩票，可以一点不介意的接受一万多一台的电脑，是因为她同样可以一点不介意的送苇庆凡一部一万多块钱的相机，可以随时拿出四万多千块钱；
    她可以花好几千块买一个mp3，可以毫不在意的把几千块钱买的电子词典送给陌生人……
    她有这样的底气，有同样不在意这些的父母和家庭。
    她还没考大学，父母就可以为了鼓励她而在京城买房子。
    自己呢？
    年幼的弟弟妹妹，每天都需要花钱用药的父亲，每日辛苦操劳、脾气越来越坏的母亲……这些身影在她脑海当中闪过，组成一个摇摇欲坠，需要她来帮忙撑起的家庭。
    这个家庭的虚影似乎在脑海当中实质化，变成沉甸甸的重量压在心底，令她随着相处日久而渐渐热烈浮跃的心重新平静下来。
    黎妙语很好，苇庆凡很好……
    自己也很好，只是跟他们都不一样。
    不是车子的证件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它就属于自己，不是叔叔阿姨把自己当成儿媳妇对待自己就是他们的儿媳妇，不是住在一个屋檐下就是一家人……
    就像黎妙语生活在这座县城里，苇庆凡生活在这座县城里，自己看起来也在这里一样。
    他们在这里，是因为他们属于这里。
    只有自己在这里，是为了挣钱，是因为家里需要这些钱而不得不在这里。
    她又吸了吸鼻子，撕掉一小段卫生纸擦去脸上的泪水。
    “当当！”
    苇庆凡拿着两块雪糕闪进店里，正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失笑道：“我就去买两块雪糕，学姐你不会以为我真走了吧？我脸皮这么厚……”
    李婉仪没理他，抹掉泪痕，把卫生纸丢进垃圾桶，然后重新板起脸，握着鼠标继续操作软件。

 【156】奖学金

    苇庆凡走过来坐下，将雪糕放在她桌上，然后伸出手，轻轻擦掉她侧脸上一抹泪痕，柔声问：“因为黎妙语？还是因为我？”
    李婉仪往旁边躲了一下，没能躲开，便不再躲, 木头似的坐在那，任凭他的手指在脸上抚过，面无表情地道：“都不是，你想多了。”
    “那我该说的也得说。”
    苇庆凡没有趁机占便宜，收回手道：“黎妙语有她可爱的地方，学姐也有学姐的动人之处, 我……”
    他说到这里, 似乎卡住了，没往下说。
    李婉仪心跳有些加速，刚刚被他摸过的脸颊似乎也开始发热，努力板住脸，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苇庆凡顿了两秒，朝她露出个笑脸，“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我希望学姐可以开心一点，就算是流泪，也是喜极而泣。
    “我知道这很难，比彩票中奖难多了，但是我会为之努力的。”
    这话不是表白，但已经比较肉麻了，李婉仪登时忘记了刚刚的心事，脸蛋发烧, 泛着薄红，瞪着他道：“你又皮痒了是吧？”
    “我说的是实话，情真意切。”
    苇庆凡很认真地道，“只要学姐能开心, 我……”
    李婉仪伸手揪住他一只耳朵，咬牙切齿地道：“那你滚远一点，我就开心了。”
    “那不行。”
    苇庆凡歪着脖子，嘶嘶地吸着冷气，还在嘴硬，“那样你开不开心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我滚了，你又哭了呢……”
    李婉仪坚强惯了，难得哭一次，还被他看个正着，本来就觉得丢脸，见他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禁羞恼，用力拧他耳朵。
    “疼疼疼……”
    苇庆凡赶紧很有骨气的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学姐，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李婉仪出了口气，这才松开他的耳朵, 拿起雪糕, 撕开包装纸, 心里面闪过些疑惑, 因为前段时间苇庆凡从没有在外面买过饮料雪糕。
    她没有多想，咬了口雪糕，依旧不理他，但被他这么一闹腾，刚刚低落的心情倒是好转许多。
    她吃了几口雪糕，将散落下来的发丝捋到而后，余光瞥见苇庆凡手托下巴，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抬起头，向他露出个疑问眼神。
    苇庆凡微微一笑，然后继续盯着她看。
    李婉仪皱起眉头，抬起手作势要打他。
    苇庆凡撇撇嘴，很应付的躲了一下，又笑起来，撕开自己的雪糕咬了一口起，很认真地道：“学姐，我很认真的问你一件事情，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虽然很漂亮，但是，”
    他停顿的地方很奇怪，故意吊胃口，李婉仪很不想理他，但关乎到对自己长相的评价，哪能不在意，忍不住转过头，疑惑而又带着些威胁意味地看着他，表示让他慎重发言。
    苇庆凡笑道：“你这样的长相，只适合笑，或者不笑，都很漂亮，就是不适合哭，哭起来虽然也好看，但太让人心疼了，看着就心疼。”
    李婉仪没想到他绕来绕去，居然还敢调戏自己，也不揪他耳朵了，伸手掐住他胳膊，用力一捏。
    “卧槽！”
    苇庆凡疼得直接跳了起来，在那乱蹦，“你谋杀亲……嘶！疼死我了！”
    他差点说错话，迅速改口。
    李婉仪见他反应这么大，被吓一跳，倒没注意到他嘴上又不老实，有点自我怀疑地道：“有这么疼吗？”
    “要不我掐你试试？”
    苇庆凡作势要伸手掐她，李婉仪怕他真的被自己掐疼了要还手，赶紧往旁边躲，又不好意思服软，嗔道：“好啦好啦，我不跟你计较了，行吧？”
    “明明是你掐我好不好？”
    苇庆凡撇撇嘴，想要趁机讨点便宜，门帘忽然掀开，有顾客进来，李婉仪忙起身去招呼，他也只好罢休。
    李婉仪本不是自怨自艾的性子，只不过自从家里出事以来，有些委屈窝在心中太久，一时引动出来，被苇庆凡插科打诨逗了半晌，又卖出去两件衣服，便摆脱了低落的情绪。
    她明白苇庆凡刚刚苇庆凡是在故意哄自己开心，因而愈发觉得丢脸，卖完衣服回来，苇庆凡还想要提一下刚刚的事情，她立即凶巴巴的瞪过去。
    苇庆凡撇撇嘴，见她恢复过来，只好真的大人不记小人过，然后继续看书，偶尔抬一抬头，看看人。
    会哭的李婉仪并不有损她一贯坚强独立的形象，反而因为偶尔的软弱，更加显得鲜活可爱。
    唉，这么好的学姐，咋就便宜自己了呢？
    他正在做着美梦，门帘再次被掀开，转头看去，来的却是个意料之外的熟人。
    曾经领队前往省城比赛的唐晨，顾城宇的舅舅，旁边还有一个身材消瘦的中年男人，以及有些眼熟的陈雯。
    与上次见面相比，陈雯显得憔悴许多，精神也不大好，显然也收到了影响，最近过得并不好。
    李婉仪站了起来，陈雯自然认得李婉仪，唐晨领队参加过省赛，同样认得这个被传为校花的女学生，只是奇怪苇庆凡居然也在这里。
    他也没在意，转身向那位消瘦中年男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李同学。”
    然后又向李婉仪道：“这是学校的康校长。”
    “哎呀，李同学你好你好，让你受委屈了。”
    康校长伸出一只手，态度十分热情地走了过来。
    李婉仪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伸出了手。
    然后就看到这位康校长径自走到了苇庆凡面前，握住了苇庆凡的手，用力晃了晃，“因为我们学校领导的失职，把本来该给你的奖金延误了这么久，也是我的失职，实在抱歉，对不住你。”
    李婉仪把刚伸出去的手收回来，抿着嘴唇，努力掩住笑意。
    苇庆凡也有点懵，见这位康校长态度热情、言语诚恳，只得客气道：“康校长你太客气了，不过我……”
    他没来得及解释，康校长目光掠过他刚放在桌上的书本，转头对后面同样呆住的陈雯和唐晨赞道：“果然不愧是能考全县第一的人，在这里打暑假工也手不释卷，”
    陈雯和唐晨刚要解释，这位康校长又回过头，对苇庆凡道：“李同学，你不要见外，你有怨气，有委屈，这都是正常的！我今天不仅要把本来就该属于你的奖学金给你，还要代表学校给你道个歉……”
    苇庆凡无奈道：“康校长，我不委屈，也没怨气，因为我不是……”
    “不委屈，没怨气，那就更好了。”
    康校长脸庞一板，正色道：“这更说明了你的优秀，胸怀宽广，也说明了我们学校的教育还是很成功的……”
    唐晨见他快把词都说完了，顾不得那么多，只好强行打断道：“康校长，他不是苇庆凡……不是，他不是李婉仪！”
    康校长愣了一下，转头看唐晨，不明白他是啥意思。
    陈雯脸扭向一旁。
    李婉仪低着头，很辛苦的控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苇庆凡这才能抽出自己的手来，无奈道：“康校长，我叫苇庆凡，不是李婉仪。”
    他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李婉仪，“她才是李婉仪。”
    康校长愣了两秒，表情显得有点尴尬，但很快重新恢复了严肃认真的表情，咳嗽了一声，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有点太激动了。”
    他看向李婉仪，显然没想到全县第一居然会是个这样明艳妩媚的漂亮女生，略微一怔，然后下意识的伸出手，又半途缩了回来。
    这下子真的有点尴尬了，好在康校长显然见过大世面的，又咳嗽了一声，道：“李同学你好，虽然出了点状况，但是我的歉意和心情是诚恳的，希望你不要介意，也不要影响向学之心，努力学习，争取早日学成，好好回报社会。”
    “谢谢康校长。”
    李婉仪见他没有要找自己握手，对这个康校长印象好了不少，微笑着道谢。
    康校长似乎还想要在说些什么，但刚刚词都说的差不多了，顿了一下之后，大概没想出新词，于是从公文包里拿出几沓大钞，放在桌上。
    “这是你的奖学金，本来是要送到你家里的，但是听说你在这里打暑假工，考虑到你的状况，我们就没有大张旗鼓，这些钱你收着，一共十二万，你清点一下，好好学习。”
    李婉仪知道这个康校长可能会担心再出麻烦，因此认真数了一下，都是一万一万分开的，很容易就能点清，再次道谢道：“谢谢康校长，谢谢唐老师，谢谢陈老师，我一定会认真学习的。”
    唐晨和陈雯都没想到她会向自己道谢，唐晨脸上露出笑容，忙摆摆手示意不必。
    陈雯的表情显得十分尴尬，微微侧身，努力挤出些笑容，然后迅速避开了李婉仪的目光。
    康校长瞥了眼苇庆凡，道：“这些钱不是小数目，你抓紧去银行里面存了，交给你父母，不要耽误了，知道吗？”
    “我知道，谢谢康校长。”
    康校长总觉得这样的流程不大对劲，太不完美，想要多说点什么，想了两秒，道：“还有，你记得补录的事情，到时候你们班主任会通知的，不要耽误了。”
    “嗯。”
    李婉仪认真点头。
    有三个男生掀开门帘进来，显然是准备买衣服的，看到里面这架势愣了一下，苇庆凡赶紧过去招呼道：“随便看看，衣服可以试的……”
    康校长见状，不好意思再想词了，道：“那行，我们就不影响你上班了。”
    李婉仪再次道谢，把三位老师送出门去，看着精神憔悴的陈雯，眉头微微皱了皱，然后转身回店里。

 【157】不会又是你吧

    李婉仪送走老师，回到店里面，苇庆凡正在很随意地跟三个男生闲聊。
    “兄弟，你比较适合这一件，你皮肤比较白，现在天又比较热，穿浅色系的衣服显得清爽, 你要不试一下看看……”
    李婉仪暗暗好笑，先把放在桌上的钱收起来，然后走了过去，准备看看他是怎么推销的。
    苇庆凡见她回来，伸手一指她：“她比我专业，听她的。”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 又笑道：“你说的就挺好的……”
    三个男生只有一个人买衣服, 也没试，很快买了两件短袖走了。
    李婉仪把单子登记好, 苇庆凡道：“你先去把钱存了吧，算了，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
    李婉仪道：“店里得有人呢，我看着店，你去给我存吧。”
    苇庆凡笑道：“你不怕我拿钱跑了？”
    “敢跑我就去报警，把你抓起来。”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从钱包里面拿出两张银行卡，道：“分开存，这里存四万，这里存八万。”
    苇庆凡问：“哪个是你的？”
    李婉仪瞥他一眼, “问这么多干嘛？”
    苇庆凡望着她问：“学姐，你相信我不？”
    李婉仪狐疑地打量他一眼，然后坚定地道：“不信！”
    “你这就没意思了啊？”
    苇庆凡走流程失败, 只好继续说道：“你把暂时不用的钱先给我。”
    李婉仪倒不怀疑他图谋自己的钱，好奇问：“干嘛？”
    苇庆凡道：“我准备买股票，顺便帮你买点。”
    “不行！”
    李婉仪立即摇头，随后又板起脸道：“你也不许买！”
    大概觉得自己语气太严厉, 她随即放缓了语气, 解释道：“那都是坑钱的，买了肯定亏，我有一个同学说过，她一个亲戚买股票亏了十几万。”
    “买了几十年彩票都没中过奖的还多着呢？”
    苇庆凡翻了个白眼，然后开始耍赖，“相信我，行吧？”
    李婉仪跟他对望两秒，迟疑了一下，小声问：“你要多少？”
    “什么叫我要多少？”
    苇庆凡好笑道，“你先算算能空出来多少，一年时间用不到的，一年之后我连本带利的给你，保证只赚不赔，比存银行赚得多，行吧？”
    李婉仪咬了一下嘴唇，道：“那我给我爸妈六万，剩下的六万给你。”
    她不知道她自己咬唇的动作神态有多妩媚动人，苇庆凡眼睛有点发直的盯着学姐鲜嫩娇艳的唇, 怕被她打, 强行移开目光, 然后再转过来，笑道：“不怕我把你的钱都赔光了？”
    “赔光了你就赔我！”
    李婉仪瞪他一眼，“反正你钱多，配得起。”
    “行，要是赔本了，到时候我把我自己赔给你！”
    苇庆凡不等她羞恼动手，调戏完了赶紧转移话题，“那我回头去省城领奖的时候，顺便开通一下账户。”
    李婉仪虽然答应了他，但对这种事情不了解，而且也没谱，仍有点不安，小声问：“你真懂啊？”
    苇庆凡点点头，笑道：“放心吧，我敢拿自己的钱开玩笑，敢拿你的钱开玩笑吗？”
    李婉仪自然明白这一点，只是不明白他哪里来的底气，但还是点点头，把六万块钱推给他，然后又取回一张银行卡。
    苇庆凡又问：“你不自己留一点？”
    “不用。”
    李婉仪摇摇头，横了他一眼，“我不是还有工资吗？”
    “咦，在这提点我呢，是吧？”
    苇庆凡笑起来，“放心吧，我给你算着呢，等回头算算业绩，把分成一起给你，你还有20%的股份呢。”
    “我都说了不要股份。”
    李婉仪瞪他一眼，“我现在有奖学金了，不用你整天琢磨着怎么给我钱了。”
    “不识好人心。”
    苇庆凡撇撇嘴，“等你上学之后，这个店铺才算是我家跟我小叔家一起合伙的，现在没问题，你不用想这么多。
    “当然这个小店也无所谓，网店和以后建厂咱们就得说清楚了，我出钱，占51%，你负责运营，算技术入股，占49，没问题吧？”
    “你脑子有病啊？”
    李婉仪有点生气了，想打他，又觉得谈论这种话题打情骂俏有点不合时宜，只好忍住，气恼道：“总想着给我送钱干嘛？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自己不清楚吗？”
    “我不是怕你跑了吗？”
    苇庆凡翻了个白眼，然后拿了钱和银行卡，利索出门，“就这定了。”
    “定你个头！”
    李婉仪还要再说，见他跑了，愈发生气，从店门口退出来，把门帘放好，免得店里面的冷气跑出去，空调又要费电制冷。
    她坐回椅子上生了会闷气，气着气着，忽然嘴角泛起些甜丝丝的笑容。
    这让她有些羞恼，同时又气自己没出息，于是抿住嘴角，板起脸，继续生闷气。
    然后没过多大会，就又笑起来。
    她骗不了自己，只好没好气的伸手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打了一下。
    她不想、也不准备要那些股份和钱，不想被同情怜悯，但却享受这样被一个人关心呵护的感觉。
    这让她觉得有些羞涩和羞耻，觉得不像自己，不愿意接受，却又发现心里面并没有反感，反而很享受和甜蜜，于是更加觉得羞涩和羞耻。
    还好苇庆凡不在这里，没有看到，否则她觉得自己会有灭口的冲动。
    苇庆凡开车来到银行，给李婉仪的卡上存了六万，另外六万存自己卡上。
    去银行存钱和取钱完全是两个概念，速度贼快，他很快回来，把银行卡还给李婉仪，道：“里面存了六万，另外六万在我卡上，不过我只收五万，你那卡里划一万归你自己用。”
    李婉仪两张银行卡，一张是她自己的，另一张是当初彩票领奖办理的，算是店铺的公账，也就是苇庆凡的钱，她每一笔钱都记着账，免得弄混了。
    李婉仪对此并未拒绝，点点头应下来，苇庆凡看看时间，回家去吃饭。
    苇庆凡回到家，把奖学金的事情跟爸妈讲了一下。
    苇鹏和王淑华听说钱到手，都松了一口气，王淑华又问：“那她准备怎么办？钱都给她爸妈吗？”
    苇庆凡道：“她好像是准备分一半给家里，另一半留着上学。”
    王淑华道：“这样也好，她家里有地，她爸爸吃药也不用太多钱，六万块钱够用好几年了，而且存银行也有利息，等她毕业就好了……”
    说到这里，她又叹息一声，“就算等毕业了，估计家里还是要靠她撑着。”
    任何一个父母，都不希望家里被儿媳妇的家庭拖累，王淑华自然也难以免俗，但李婉仪显然不可能放着家里不管，退一步来讲，李婉仪如果真的做出这种事情，她反而未必就像现在这样喜欢她了。
    所以发愁归发愁，王淑华对此还是保持着乐观的态度，一方面自家的境况往上走，另一方面李婉仪考上好大学，以后工作差不了，帮衬帮衬，等她弟弟妹妹都长大，也就好起来了。
    她操着当婆婆的心，好一会儿才回到现实：李婉仪马上就要去南方上大学了，儿子又说要去京城，天南地北，以后能不能在一起还是两说。
    她见得多了，知道异地有多么不靠谱，夫妻都能因为异地离了，何况这俩到现在连个情侣都不是？
    这么一想，就越看儿子越不顺眼，刚好苇庆凡夹菜的时候半路掉桌上了，没好气地骂道：“你是吃菜还是种菜啊？吃个饭掉的一桌子都是……”
    “我不就掉一根吗？”
    苇庆凡把掉的一根豆角丢垃圾桶，有点莫名其妙。
    “一根菜就不是菜了吗？”
    王淑华见他还敢还嘴，刚好顺便数落他，“还有你那衣服，往洗衣机里面一丢就行了？不知道洗也不知道晒，还不知道收？房间多久没扫过了……”
    苇庆凡见老妈明显找茬，只好老老实实的听着，正这时，听见手机嗡嗡嗡震动起来，赶紧拿出来，见是老姐的电话，迅速接通。
    “苇庆凡！”
    他没来及说话，就听见老姐问，“我听说市里面又有人中了大奖，税前四百多万，不会又是你吧？”
    小灵通本来就漏音，她兴奋之下声音又大，苇鹏和王淑华都听见了，不禁都盯住儿子。
    苇庆凡无奈道：“你咋这么会想美事？我还中了一千万呢。”
    “我不是问问嘛，谁知道你是不是又中奖了不说？”
    苇庆婵撇撇嘴，闲聊两句，然后挂掉了电话。
    “我姐，做白日梦呢。”
    苇庆凡放下手机，对爸妈解释了一声，然后继续吃饭。
    苇鹏和王淑华自然没敢再奢望儿子再中大奖，不过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叮嘱儿子不要再去买彩票、不能总希望天下掉馅饼之类。
    苇庆凡认真答应，然后吃完去给学姐送饭，路上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归属地是省城。
    “喂，您好，苇先生是吗？”
    “我姓苇，芦苇的苇。”
    “哎哎，苇先生您好，我是省城的，宋小姐公司的员工，姓刘，宋小姐说您准备买几套房子，对吗？”
    “对，位置不要太偏，价格也别太贵，最好不超过三十万。”
    如今三十万在生成省城买房子还是很宽裕的，苇庆凡简单说了一下要求，不过这事要几个长辈决定，他没有确定看房时间，准备回去跟爸妈商量完再回电话。
    到了店里，看着学姐吃完饭，苇庆凡又回了家，把饭盒清洗了，然后与爸妈说了看房子的事情。
    苇鹏还要去跟苇正、苇盛，以及苇庆凡的大舅王海商量，出了苇正之外，其他人的时间都方便，很快确定明天过去。
    苇庆凡这边联系了那位刘经理，然后表示去的人不多的话，可以开车过去，被所有全票否决，都不放心他开这么远的路。
    不过苇庆凡还是跟着一块去了，在省城逛了大半天，回来又商量了几天，最终四家在同一个小区各买了一套房子，价格是每平2200，苇庆凡家的房子最大，有140平，其他各家都是100平左右。
    各家都有积蓄，拿了出来，不够的再找苇庆凡家借。
    买房30万，借给大舅家16万，借给大爷家14万，借给小叔家14万，共支出44万。
    另外又花8万在县城买了一套房子，一共花了52万。
    还不如买一辆车花的钱多。
    还剩下两百万，苇鹏和王淑华依旧交给了苇庆凡支配，苇庆凡又把钱让爸妈个存银行去了，一半定期，一半活期。
    苇鹏和王淑华觉得儿子终于冷静下来了，十分欣慰。
    苇庆凡终于把几家长辈和爹妈都哄好了，也很欣慰。
    房产后续的事情有长辈处理，他不必操心，也没心思去管。
    因为黎妙语终于回来了。

 【158】明年的县状元

    黎妙语8号前往京城，买完房子又去游玩，15号才回来。
    回来的原因是16号要回学校领取成绩报告单。
    俩人关于期末考试的打赌终于要见分晓。
    她下午回到家，没过多大会，就找了个借口偷偷溜了出来，到了店里。
    李婉仪昨天回家，苇庆凡今天客串一线工作者, 正在给一对母子推荐衣服，见她一袭白裙，轻飘飘的闪进店里，眼前一亮，随后控制着表情，礼貌而又客气地道：“同学买衣服吗？随便看看，都可以试的。”
    黎妙语抿着嘴角笑, 见那对买衣服的母子也看过来, 很矜持地点点头道：“好的。”
    她走到旁边女装的架子旁, 装模作样的挑选起衣服来。
    李婉仪选择的衣服大多款式不错，苇庆凡不算专业，好在够不要脸，啥话都好意思说，这对母子刚刚就来过一趟，没决定买，这次又回来试了试，很快决定买下了一身夏装，然后付了钱离开。
    苇庆凡把人送出店外，然后重新回来，到电脑前把刚刚的单子输入进去，同时笑道：“美女，选好了没有？要不要我帮你挑一件？”
    “那你帮我挑呗。”
    黎妙语回头看过来，觉得很有趣的样子，眉目如画，笑语嫣然，“衣服太多了，人家都不知道该选哪一件。”
    “行。”
    苇庆凡走了过来, 找到一件瞄过多次的吊带裙，“这件吧，穿上给我看看。”
    这件吊带裙十分清凉，很省布料，黎妙语大概幻想了一下自己穿上后的模样，脸蛋红起来，走过来伸手打他，啐道：“不要脸！”
    “我不是帮你挑衣服吗？”
    苇庆凡很委屈，“那要不换一件？”
    “不需要！”
    黎妙语气呼呼的哼了一声，不再搭理这个流氓，走到柜桌前，坐下看电脑上的表格，惊奇道：“哇，卖出去这么多了？”
    “还行。”
    苇庆凡笑道，“好像越来越多人知道县高考状元在这里打工，不少人都是冲学姐来的，刚刚那娘俩都是第二趟来了，第一趟来的时候那个妈妈就问我‘不是说今年高考状元是个女孩子吗’，然后听说我不是，就领着孩子走了。”
    黎妙语被逗的掩着嘴笑, 笑完又道：“等过几天，校长、副校长、县教体局长被撤职的事情传开，慕名来的人会更多。”
    “可惜。”
    苇庆凡忽然叹了口气，满脸惋惜之色。
    “怎么了？”
    黎妙语比学姐好哄多了，有钩就咬。
    “店名起错了，叫什么‘青云’啊，该教‘县状元’的，这样早就发财了。”
    黎妙语抿着嘴角笑，又伸手轻轻打了他一下，嗔道：“那样太不要脸了，明显故意借学姐的名气嘛。”
    苇庆凡笑道：“所以我当初没有这样取名嘛，我这个人还是很有底线的。”
    “你肯定是没想到。”
    黎妙语轻轻哼一声，又小声问：“你的奖金领了吗？”
    苇庆凡摇摇头，也问她：“你的呢？”
    “我也没呢。”
    黎妙语其实是还没决定要不要把彩票换成钱。
    四万多块钱已经很多了，但是她换了这么多钱也没什么用，就觉得还了有点亏。
    不换的话，这么多钱就没了，还是有点亏。
    想了想去，怎么都亏。
    苇庆凡看她两眼，很怀疑地道：“你不会又不打算换吧？”
    黎妙语自然不会主动把“不舍得把彩票换成钱”的事情告诉苇庆凡，还想骗他说已经把八强的裁判兑换过了，但是她连彩票中心在哪都不知道，苇庆凡一问就露馅了。
    见苇庆凡提起这事，黎妙语有点害羞，瞪他道：“我当然会换了，彩票留着又没有用，也没有别的意义。”
    “知道就好。”
    苇庆凡笑道，“喜欢礼物的话，等你今年生日，我多送你两件，等当作是补去年的了。”
    两个女孩子的生日都很奇妙，李婉仪生在大年初一，似乎生下来就注定是当大姐的人，而黎妙语生日恰在重阳节。
    她去年生日的时候，两人关系还不算亲密，生日的时候也没有跟苇庆凡讲，今年苇庆凡把自己生日告诉她，委婉讨要生日礼物的时候，她才说了。
    “嗯嗯。”
    黎妙语见他这么早就记挂着自己的生日，心里面甜丝丝的，认真点头，然后又鼓了鼓腮帮，狐疑地望着他，“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先多送你礼物吧？”
    “哇，你也太聪明了吧？”
    苇庆凡浮夸的震惊起来，“我已经表现的这么隐晦了，你居然还能一下子就看出来？”
    “哼！”
    黎妙语知道他在逗自己，不想理他，然后又忍不住小小炫耀了一下，皱皱鼻子道：“你的礼物我已经买好了，你再暗示，我都不会多给你的。”
    苇庆凡奇道：“什么礼物？拿给我看看。”
    “才不给呢。”
    黎妙语见他好奇期待，愈发得意和开心起来。
    她今天没有再把头发束起来，随意披散，遮掩住了些许稚嫩感，得意的微微一甩头，发梢飘起，有淡淡发香在空调输送的风力中散发开。
    她见了苇庆凡太开心，一扭身才发现身上还背着包，于是接下来，把里面的相机拿给苇庆凡看。
    苇庆凡嗅了嗅鼻子，伸手接过相机，只认得是佳能的。
    “佳能eos-30d，应该是一万块以下最强的相机了，9000块钱，还可以吧？”
    黎妙语语气欣喜，还有点得意的样子，晶晶闪亮的眸子望着他，就差明说“你赶紧夸我”了。
    “我拍一张试试。”
    苇庆凡没有贸然发表意见，拿着相机熟悉了一下，后退两步，对她道：“站着别动，我拍张照片试试咋样。”
    黎妙语皱皱鼻子，乖乖站在那让他拍。
    苇庆凡拍了几张照片，然后用显示屏看了看，点点头道：“确实挺好的……还好让你帮我买，不然我肯定买不到，我也不懂该怎么买。”
    黎妙语听他真诚的感谢和夸奖，眉眼弯弯，嘴角露出甜甜笑容，很矜持和谦虚地道：“我也是问别人的，还试了好几台才确定的。”
    她怕苇庆凡又肉麻的夸奖自己，转移话题问：“你开网店了吗？”
    “嗯，已经申请过了，接下来还得上传产品照片。”
    苇庆凡点点头，又打量她一眼，笑道：“要不你帮忙试两件衣服，我拍一下照片？”
    “不要。”
    黎妙语赶紧摇头，“你让学姐试吧。”
    “她回家去了，明天才回来。”
    “那就等她来嘛。”
    “你先试，这么多衣服呢。”
    苇庆凡很努力的劝说，又指了指旁边的衣服，“你看，这么多衣服呢……”
    他拿起一条黑色长裙，展开道：“这条裙子好不好看？当然这样看起来是没那么好看，但是你穿上肯定好看……还有这几件，我等下拿回家洗干净，回头晾干了，你来帮忙当模特，好不好？”
    黎妙语鼓了鼓腮帮，犹豫了一下，道：“那等学姐来了，我再试。”
    “说了半天，你是不放心我啊？”
    苇庆凡顿时无语，很受伤的样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黎妙语白了他一眼，气鼓鼓地道：“你是男生嘛，我要换衣服，肯定有学姐在旁边才放心啊。”
    苇庆凡也翻了个白眼，继续鼓捣自己的新相机，道：“钱我回头转给你。”
    “嗯。”
    黎妙语一点不担心他赖账，应了一声，又道：“里面还有我拍的照片呢，你又没有看到？还有长城呢。”
    “是吗？我看看。”
    里面有黎妙语拍的一些风景，她的拍照技术相当不错，构图精巧，不过显示屏幕太小，欣赏起来比较困难。
    苇庆凡夸赞一番，笑道：“明天就要出成绩了，紧不紧张？”
    “我紧张什么？”
    黎妙语一抬雪白精致的下巴，自信而又骄傲，“我肯定还是第一。”
    苇庆凡笑道：“那可不一定，我还等着你请客呢，好宰你一顿。”
    “不可能。”
    黎妙语听他提起约会……啊呸！请客的事情，脸蛋有些发热，装作很自然的模样，先反驳，又瞪他，“我本来还想手下留情的，既然你这样打算，那我到时候也要多吃一点。”
    “好啊，就看到时候谁输好了。”
    两人闲聊一会儿，又有顾客进来，是一对父母领着闺女来买衣服，苇庆凡忙去招呼。
    黎妙语也跟着，偶尔插一两句话。
    很快，应该也是在上高中的女孩子去试衣服，夫妻俩则打量着店里装修，又悄悄打量苇庆凡和黎妙语。
    黎妙语注意到了，不大好意思的笑笑，然后溜达着回到桌前，拿起苇庆凡在看的书。
    女孩子很快换了衣服出来，照照镜子看看，很满意的样子。
    黎妙语又凑了过来，跟着夸了两句，努力刷参与感的样子。
    女孩子最终挑了一条裙子、一条短裤、一件短袖，妈妈付了钱，俩人一起送出店外。
    正要转身走的时候，听到那位妈妈在啧啧地对闺女说：“你看看人家！怪不得能考全县第一，现在高考都结束了，在这里打工都还在抱着书看！你再看看你……”
    黎妙语和苇庆凡互相看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的一起笑起来。
    “果然又是冲学姐来的。’
    黎妙语抿着嘴角笑，“她把我当成学姐了呀？”
    苇庆凡笑道：“等明年暑假，你还过来，然后那个妈妈又来买衣服，估计就该奇怪了，咦，今年的全县第一怎么跟去年的全县第一是一个人啊？”
    黎妙语怔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他在祝福和调侃，鼓着腮帮轻轻打了他一下，却掩不住嘴角娇甜笑意。

 【159】成绩单

    黎妙语在店里待了一个多小时，给苇庆凡带来了四单，然后顶着苇庆凡再次口头颁发给她的“幸运女神”标签喜滋滋的回家去了。
    其他人不知道价格，没办法帮忙看店，苇庆凡只能在店里面等着爸妈来“投喂”。
    跟中午一样，依旧是老爹来送饭，等他吃完饭再回去。
    苇鹏刚走, 苇庆凡正看书呢，听见有门帘响动，下意识坐起来，就看到走进来的人是李婉仪。
    她穿着白色短袖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身材高挑，且因为这段时间跟着吃饭，营养明显充足不少，比以往该瘦的太瘦稍显丰腴了些, 更显婀娜美丽, 似乎有些着急，脸上有些汗迹。
    “你怎么回来了？”
    苇庆凡有点奇怪，“不是明天吗？”
    “怕你吃不上饭。”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然后走到空调下面，贪婪地呼吸着凉气，微微掀了下领口，转头见苇庆凡在往这里看，又放开了，问：“你吃完饭了吗？”
    苇庆凡点点头，“我爸刚走。”
    “我还怕你没人替着吃饭呢。”李婉仪松了一口气，慢慢平复着呼吸。
    “你吃了吗？”
    “还没呢，我现在不大饿, 等下去吃面吧。”
    苇庆凡点点头, 道：“我去买瓶水, 你要冰的还是常温的？”
    “冰的吧, 不要买饮料啊，水就行了。”
    “知道。”
    苇庆凡去买了水回来，李婉仪已经喘匀了气息。
    “你买坐公交车吗？怎么看起来像是跑过来的？”
    苇庆凡宁开瓶盖把水递给她, 有点好笑地问。
    “有人吵架，不让车走，离得又不远，我就自己走过来了。”
    李婉仪解释了一句，喝了口水，又问：“今天卖出去多少？”
    “还行吧，也得有八九百块钱了，基本都是冲着县状元的名气来的。”
    苇庆凡笑着把黎妙语刚刚过来，还被误会成她的趣事讲了一下。
    李婉仪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这样被人“瞩目”的感觉，但听说这事还是有些忍俊不禁。
    苇庆凡也跟着笑，又道：“对了，你选几件衣服，回去洗一下，然后带过来你跟妙妙一起试一下，我拍照片，然后好开网店。”
    李婉仪道：“我不试，你让黎妙语试。”
    她身材极好, 但如今社会风气仍偏于保守, 何况刚刚走出校园, 本身的观念里面并不认为这是应该欢喜、骄傲的好事，每到夏天衣裳单薄的时候，就苦恼于藏不住，苇庆凡多看两眼，她都想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才不肯让苇庆凡拍照片发网上呢。
    “我今天让她试了啊，她不肯。”
    苇庆凡张嘴就来，“反正都不露脸，要不这样吧，你来试裤子，全身的或者上衣让黎妙语来试，不然你穿的话容易让其他女孩子自卑。”
    李婉仪见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又贼兮兮的往自己胸前瞄，脸颊一热，伸手就去揪他的耳朵。
    苇庆凡赶紧往旁边躲，叫屈道：“我夸你啊，多少女孩子想要你这样的身材还没呢，羡慕都羡慕不来……”
    李婉仪本来已经准备放过他，见他还要说下去，加快脚步，一把揪住他耳朵。
    苇庆凡没敢还手，免得很容易有耍流氓的嫌疑，只好再次求饶。
    经过他这么久没脸没皮的调戏，对于类似的事情，李婉仪早就是羞过于气了，遮掩了一下羞涩，也就懒得再跟他计较，出了店去吃饭。
    晚上俩人一块回去，苇庆凡道：“那我明天还是去营业厅装一下网线，不然开了网店，在店里咋办？”
    李婉仪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却还是有点心疼钱，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道：“那可以跟你姐家那也只开两个月吗？”
    “你走了，我叔他们说不定还要用呢，先开呗，到时候可以去停掉。”
    “嗯。”
    李婉仪点点头，然后发觉有点不大对劲。
    就算花钱也是苇庆凡花钱，自己心疼个什么劲？
    而且苇庆凡才是老板，花的也是他的钱，他干嘛要自己同意才可以这样做似的？
    她抿抿嘴唇，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注意这些，以后不能再乱掺和了。
    下次他再跟自己讨论类似的问题，自己就说“你自己决定就好了”，自己只是个打工的，操这么多心干嘛？
    回到家里，苇鹏和王淑华见李婉仪回来了，都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惊喜。
    她在这里住了一年，尤其是最近这一个月，简直就像是真的一家人，昨天下午离开之后，晚上家里只剩下了三个人，感觉就像是忽然缺了些什么，空荡荡的感觉。
    第二天上午吃罢早饭，苇庆凡先把学姐送去店里，又陪她聊了会天，然后开车回家，再走路去学校。
    他到学校时间已经比较晚了，学校大门大开，校门口庆贺县状元的横幅仍然挂着，却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到了教室里面，基本满满当当的都是人了，闹哄哄的都在聊天。
    黎妙语也在跟谢瑶说着什么，趴在一块，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苇庆凡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后面的马超立即扒着桌子凑过来，问：“凡哥，我听人说你买彩票中奖了，一百万呢，真的假的？还买了辆奥迪？”
    苇庆凡回头一瞥，发现好几个人都在看自己，前面的谢瑶也转过头来，黎妙语也装模作样，好似不知道这事一样转头看着他。
    苇庆凡斜了眼曹泽，问马超：“你听谁说的？”
    马超也斜了眼曹泽。
    曹泽朝他露出了一个“你是知道我的”的眼神，尴尬地笑了一下。
    苇庆凡点点头，又道：“别乱传啊，我差点没被我爸妈打死。”
    “要是我爸妈，也得把我打死。”
    马超又是羡慕又是惊叹，又道：“你也太舍得了吧，奥迪a6啊！”
    “不是想装一下嘛。”
    苇庆凡轻描淡写的带过去，马超又问：“哎，还有，我听人说我们学校校长和副校长贪污李婉仪学姐的奖学金，被撤职了？”
    苇庆凡失笑道：“你消息还挺灵通啊？”
    “那是，好多人都知道了。”
    马超有点得意，又问：“是不是真的？”
    “我听说的也差不多。”
    苇庆凡跟着一通闲聊，没过多大会，江长军拿着一沓东西进了教室。
    教室里面很快安静下来，江长军站在讲台上笑道：“怎么样，这段时间玩得开不开心？”
    “还行。”有男生笑着回答，引得哄笑一片。
    “好好玩，接下来就没这么轻松了。”
    江长军笑道，“先说一下，8月3号正式开学，不要忘记了，你们是要迎接高考的人了。”
    底下哀声一片。
    “行了，我先把成绩单发一下。”
    老江波澜不惊地道，目光往苇庆凡这边看过来，“第一名，黎妙语，687分。”
    没人觉得意外，也都波澜不惊。
    黎妙语抿抿嘴唇，起身走上讲台，接过了自己的成绩单和班级第一的奖状，转身下来的时候，清澈纯净的眸子看向苇庆凡，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矜持的得意。
    苇庆凡冲她比划了一下大拇指。
    “第二名，冯永安，672分。”
    “第三名，苇庆凡，641分。”
    “第四名，杨沛沛，640分。”
    “第五名，路小雨，638分。”
    ……
    苇庆凡拿了成绩单和奖状下来，黎妙语也很给面子，在胸前比划了一下大拇指，表示礼尚往来，很有赢家的气度。
    冯永安跟苇庆凡差不多同时上去，也一块回来，见黎妙语比划大拇指，起先沮丧，以为她在嘲讽自己跟她的差距越来越大。
    然后发现她是在给苇庆凡比划大拇指，就更沮丧了。
    “她连嘲讽都懒得嘲讽自己……”
    曹泽考到了班级34名，重新回到了中游水准，而谢瑶则来到了14名，都有所进步。
    发完成绩单，江长军手里还剩下了几张奖状，道：“三好学生，黎妙语，冯永安，苇庆凡，杨沛沛，路小雨。”
    五个人上去领了奖状，苇庆凡回来刚坐下，江长军就道：“优秀班干部，苇庆凡。”
    苇庆凡都无语了，你就不能一下子发完吗？
    咋就拿捏住我很喜欢领奖时被人瞩目的感觉了？
    他很矜持的再次上台领了奖状，江长军手里还剩下最后一张“进步最快奖”，这显然跟他无关。
    曹泽倒是有所期待，但进步幅度不够，被一个女孩子拿走了。
    “行了，没别的事情，接下来的一个月大家该休息的休息，该放松的放松，但是也不能太放松，没有暑假作业，自己也得看看书。
    “8月3号正式开学，都不要忘记了，开学你们就是高三了。”
    江长军又叮嘱两句，然后道：“好了，走吧走吧。”
    接下来一年的苦日子可以想象，但接下来一个月的闲暇时光同样近在眼前，大多数同学还是心情很愉快的——考得不好除外，很快涌出教室。
    苇庆凡与黎妙语也在人潮当中往校外走去，然后一个坐公交车回家，一个走路回家，与普通同学没啥两样。
    不同的是，回家的路上，一个就在琢磨去哪吃饭，另一个也在琢磨该穿什么样的衣服，怎么搭配……

 【160】妙妙帮学姐摆姿势

    回到家里，苇庆凡把成绩单和奖状交给爸妈，王淑华和苇鹏显然还是很开心的，不过看了看，又咕哝了一声：“怎么又是第三啊？”
    “总考第三确实没意思。”
    苇庆凡想了一下，“要不我下次退步几名，然后再进步上来？”
    “你敢！”
    王淑华没好气地瞪着儿子, “不进步还想着退步是吧？”
    “我考不过人家啊，有什么办法？”
    苇庆凡撇撇嘴，“你们这变化也太快了，我刚开始考个第五你们都能激动的跟过年似的。”
    “那是因为你以前成绩太差，现在成绩好了，得再接再厉, 哪能总原地踏步？”
    爸妈的大道理也是一套一套，苇庆凡撇撇嘴，没再继续讲道理，出去逗狗去了。
    吃饭前，苇鹏又从葡萄架下摘了两串葡萄，洗完之后放进冰箱里面，然后让他吃完饭后一起带去店里面。
    苇庆凡自然遵从，吃完饭后又特意上楼去拿了昨晚洗的衣服，一起拿着带到了店里。
    李婉仪见他把这些衣服带过来，自然知道他要干嘛，白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苇庆凡又给黎妙语发了短信，但没有收到回复，不知道是在吃饭还是在睡觉。
    李婉仪吃饭，苇庆凡就在旁边吃葡萄，给她显摆了一下自己艰难守住了班级第三的伟大功绩，随后有师傅来安装网线。
    把网线装好，试了一下，网络没有问题, 给师傅道谢送出店外，苇庆凡就看到黎妙语从公交车上下来。
    她穿着上午的白色九分裤和青绿色短袖, 看起来清新自然，神态略有羞涩，又透着些许欣喜，远远地朝苇庆凡摇了摇手，慢慢走了过来。
    苇庆凡笑道：“不回短信，偷偷跑过来是吧？”
    “我回了啊。”
    黎妙语眨了眨眼，“是你没回我。”
    “真的假的？”
    苇庆凡领着她回到店里面，发现还真有短信，不过刚刚只顾着网络，没有注意到。
    黎妙语问的是学姐有没有回来，现在人都已经到店里面了，自然没有再回复短信的必要。
    正好店里没人，苇庆凡控制着表情，很平静和随意地道：“刚好你们俩都在，赶紧换衣服，我拍几张照片，先把网店开起来。”
    黎妙语看看李婉仪，李婉仪看看她。
    苇庆凡已经把衣服拿了过来, “妙妙你先试这两条裙子，学姐你试这两条裤子……愣着干嘛？还要我帮你们换衣服啊？”
    俩姑娘对他这种发号施令一般的语气都有点不满, 但似乎又觉得有了可以遮羞的借口，类似于“这是他逼自己的，可不是自己主动答应”的鸵鸟心态。
    俩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黎妙语比较乖，见他把裙子递了过来，抿了抿嘴唇，伸手接过，然后又看李婉仪。
    李婉仪见她答应下来，又白了苇庆凡一眼，也伸手把两条牛仔裤接了过来。
    “抓紧啊。”
    苇庆凡知道俩人都有点害羞，摆出一副很随意的姿态，挥了挥手，然后继续坐回电脑前，认真地看淘宝店铺后台。
    女生的试衣间就两个，两姑娘一块进去，各自换了衣服，差不多同时出来。
    两个女孩子个子都比较高，学姐身高有172，黎妙语身高也有167，都是高挑身材，不过站在一起，不论从外形还是气场上来讲，黎妙语都显得要小巧不少。
    学姐试的是一条低腰修身牛仔裤，裤管较紧，贴合着腿部线条，将她两条大长腿匀称修长的腿型完全勾勒出来，亭亭玉立，十分动人。
    黎妙语试的是条黑色收腰的短袖连衣裙，她皮肤极好，白皙晶莹，裙裾到膝盖上方，雪白的肌肤把本身材质并不昂贵的裙子也衬托出了一种优雅的高级感。
    “完美！”
    苇庆凡赞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夸自己还是夸人，赶紧拿着相机拍照。
    李婉仪微嗔道：“总不能两个人一起拍吧？而且你不是说不露脸的吗？”
    “我先拍一张留念。”
    苇庆凡在挨打之前多拍了几张，然后赶紧转移话题，“来来来，站那站那，学姐你先拍，摆一下姿势。”
    他伸手指挥，让李婉仪站在墙边，黎妙语赶紧躲旁边去，暗暗松一口气，然后有点兴奋地看着学姐在那被指挥着摆姿势。
    “学姐你不要紧张，自然一点……屁股本来就翘，你还能把它收起来啊？”
    李婉仪不是没拍照过，但这样就觉得怪怪的，尤其是裤子太紧身了，怎么都不自在。
    苇庆凡见她局促，又摆不出理想效果，言语逐渐欠揍起来。
    果然，这句话一说完，李婉仪脸颊腾的烧红，迈着大长腿几步走过来，一把扯住了他的耳朵。
    “你欠揍是不是？”
    “我工作呢，你害羞什么啊？”
    黎妙语还在旁边呢，苇庆凡不满地反驳，但随着李婉仪用力一扯，立即开始嗷嗷求饶起来，“我错了我错了，你再扯我哭给你看信不信？”
    李婉仪已经习惯了他有骨气的认错，掩住羞态，重新回到墙边，但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站。
    黎妙语很贴心的走了过去，让李婉仪微微侧过身，一腿直立，一腿微曲，显出近乎完美的腿部线条。
    然后她退后两步，看到学姐侧立时呈现出的完整身材曲线，终于明白苇庆凡为什么只让学姐试裤子，也终于学姐为什么一直站不好了。
    李婉仪是不想这样站，因为这样侧立的话，凸的凸、细的细、翘的翘，这身材太诱人了。
    她一个女孩子都看着脸红且兴奋！
    而且，还有个混蛋就以拍照的名义在看着呢！
    黎妙语脸颊微红，有点气鼓鼓的扭头瞪苇庆凡，却见他举着相机，半蹲着寻找合适的角度拍照，很认真的工作态度，没有半点亵渎的意思。
    她心里面好受一些，又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试着比划了一下自己侧立的姿态，并且在脑海中勾勒出那样的画面，暗暗比较了一下。
    然后有点委屈的鼓了鼓腮帮。
    不是自己不好看，奈何学姐太优秀……
    苇庆凡拍了几张照片，又举着相机靠近，半蹲下来，仰着头，近景拍摄学姐这两条大长腿。
    李婉仪脸颊发热地站在那，努力维持着面无表情的镇定模样，用不耐烦的语气掩饰着羞涩，微嗔道：“你好了没啊？”
    “马上马上。”
    苇庆凡咔咔咔的拍着照片，又把头从相机后面露出来，道：“学姐，换个姿势。”
    李婉仪抬起一只脚，作势要一脚踩死他。
    苇庆凡微微后仰，很给面子的做出躲避防御姿态，无奈道：“总要多方位展示一下啊……妙妙你过来帮学姐指点一下，换个姿势。”
    黎妙语见他离学姐这么近拍摄，有点吃味，但听说让自己去给学姐摆姿势，立即又兴奋起来，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这样，这样，学姐你扶着墙……”
    她脸上挂着笑意，让李婉仪一手扶着墙，扭身前往，让身姿自然扭转。
    这样扭身的姿态本身就比较妩媚，何况是天生媚骨的李婉仪作出来，尤其是她比较害羞，含羞带怯，更似勾魂夺魄般诱人。
    苇庆凡打死也不会把这样的照片放网上去，却不影响他抓紧机会拍，反正可以存自己电脑里面。
    黎妙语摆完姿势，也觉得不合适，于是又把学姐转过来，让她笔直站着，换比较正常的角度展示衣服。
    苇庆凡换着角度拍完，又举着相机走过来拍细节。
    李婉仪被他们两个人搞的头昏脑涨，又是害羞又是麻木，都没反应过来，继续站着让他拍。
    好在黎妙语还清醒着，蹙着眉头想了一下，问：“裤子的细节，不可以等学姐脱下来之后再拍吗？还更清楚。”
    李婉仪被她提醒，一下醒悟过来，熟练的伸手揪住苇庆凡的耳朵，恶狠狠地问：“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也没反应过来啊！”
    苇庆凡叫屈，又赶紧求饶道：“好了好了，学姐你拍完了，换妙妙来拍。”
    李婉仪一听要拍黎妙语了，也有点兴奋起来，放开苇庆凡的耳朵，然后让开位置，把黎妙语拽过来，“你站这，站这，我给你摆姿势。”
    黎妙语刚刚摆弄李婉仪兴奋而又有趣，此时被摆弄，也有点不大自在。
    而且她试的是裙子，脑袋以下都要拍，都不好判断苇庆凡是不是在“以公谋私”。
    她身材不似学姐那样夸张，但同样曲线优美，且仪态极佳，即便是含羞静静站立，也给人一种恬静优雅、很有气质的感觉。
    苇庆凡先离远了拍，然后又凑近过来，黎妙语总算明白刚刚李婉仪的感受了，觉得自己好像裸呈在苇庆凡面前，任凭他观赏似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为了尽快结束，她十分配合，让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
    终于，苇庆凡拍完照片，她悄悄松一口气，然后听见苇庆凡接着道：“行了，试第二件。”
    黎妙语一下子鼓起嘴巴，很想揪着他打一顿。
    李婉仪的表情看起来差不多，只是习惯了自强自立，不似她这样被宠着长大，到现在还保留着噘嘴这样孩子气的小习惯。
    但是想要打苇庆凡的心情是共通的。
    “快点啊。”
    苇庆凡一点都没有觉悟，拿着相机坐到电脑前，取出内存卡，先把刚刚拍的照片复制到电脑上。
    李婉仪和黎妙语很快再次换了衣服出来，依旧是修身牛仔裤和连衣裙，苇庆凡装好相机继续拍照。
    期间有两个女生来买衣服，一进来吓一跳，正摆着姿势的李婉仪像是遇见了救星，赶紧招呼人进来。
    苇庆凡于是继续拍黎妙语，把她拍完，等两个女生买完衣服走了，然后再继续折腾学姐。

 【161】第一次约会

    “行了，行了，收工。”
    好不容易折腾完学姐，苇庆凡也松了一口气。
    黎妙语坐在电脑前面转过头来，蹙着眉头道：“你拍了好多照片啊，都是露脸的。”
    苇庆凡咳嗽一声道：“等下我会处理的，把照片裁切一下就可以了。”
    黎妙语有些脸红, 气鼓鼓地瞪他一眼，小声咕哝一句：“流氓！”
    苇庆凡当没听见，又咳嗽一声，道：“那个，两位辛苦了，我去买奶茶，你们要喝什么样的？”
    这年头奶茶刚刚在内地流不久，县城只有两三家，都在学校附近, 这里距离一中不远，有一家珍珠奶茶店。
    黎妙语想了一下道：“就珍珠奶茶吧，加椰果。”
    “冰的吗？”
    “嗯。”
    “行，学姐一样吗？”
    李婉仪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那你们俩看家，我去去就回。”
    苇庆凡很潇洒的摆摆手，出门去了，很快就又折回来，拿了车钥匙再次出门。
    一中同样也放了暑假，好在奶茶店临街，暑假里面人流量也不算太低，并没有关门。
    苇庆凡买了三杯奶茶，在店员小姐姐惊艳爱慕的眼神之下驾车扬长而去，很快回来。
    “怎么样，我车技很厉害吧？奶茶尚冰……这应该叫冰奶……呃……”
    他想要化用“温酒斩华雄”的典故得瑟一下, 但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说法，于是咳嗽一声，把奶茶递给俩姑娘，“先尝尝。”
    俩人也没搭理他，各自拿着奶茶，插上习惯，小小吸了一口，然后继续坐在电脑前讨论。
    她俩在聊一部老电视剧《还珠格格》，因为李婉仪从没有完整看完过，黎妙语在给她推荐在网上怎么看全集。
    俩人聊得热火朝天，苇庆凡插不进去，只好撇撇嘴，抱着奶茶在旁边看书。
    一直到傍晚，黎妙语要回家才离店，临走的时候，她横了眼苇庆凡，意味微妙。
    苇庆凡自然明白，晚上洗澡完啃着苹果到房间里面给她打电话。
    “干嘛呀？”
    “问问你啥时候有空呗。”
    苇庆凡开门见山，“妙妙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一般不喜欢欠人东西, 欠了就总想着赶紧还……我不是还欠你一顿饭吗？”
    黎妙语自动忽视了他前面的胡扯, 小声道：“欠就欠呗。”
    她知道苇庆凡要说什么，有点害羞, 用这句话遮掩了一下，又有些傲娇地哼了一声，道：“你之前不是很自信吗？”
    “我明明很努力了啊！”
    苇庆凡叹息一声，“可惜，努力抵不过天赋，只能说‘既生凡，何生妙’了。”
    “瞎说，你什么时候努力了？”
    黎妙语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他的瞎扯，“明明整天逃课。”
    苇庆凡一本正经地道：“我是故意那样的，这样输给你就不丢脸了，不然要是让你知道我每天晚上熬夜学习到十二点多，结果还考不过你，那我还要不要面子的？”
    黎妙语知道他是瞎扯，又在故意逗自己，但还是忍不住笑起来，微嗔道：“你要是真的这么认真，早就超过我了。”
    “没事，我会继续努力的，争取早点爬到你上面去。”
    苇庆凡陪她闲聊几句，又道：“说正事，你想吃什么啊？”
    “我都可以啊。”
    黎妙语见他终于提到这件事情了，有点羞涩，又有些期待，“我不挑食的，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吧。”
    苇庆凡笑道：“我想去的地方可多了，就怕你到时候又不肯。”
    “你说，去哪？”黎妙语有点不服气，不觉得哪里是自己不肯去的。
    “以后再跟你说。”
    苇庆凡干咳一声，“要不我们去市里吃吧，县城没什么好吃的，你还可以顺便把彩票兑奖了。”
    “嗯……”
    黎妙语假装犹豫了一下，迟疑道：“什么时候啊？”
    苇庆凡问：“你明天有事情吗？”
    黎妙语想了一下，小声道：“没有。”
    “那要不就明天？”
    “嗯。”
    黎妙语抿着嘴角，控制住心里的羞涩和欢喜，免得让他听出来，轻轻应了一声。
    这怎么可能完全藏得住，苇庆凡还是听得出来的，笑道：“那我们明天上午出发，然后中午吃饭，下午回来？”
    这个得提前说清楚，她还要跟爸妈讲。
    “嗯。”黎妙语又乖乖应了一声。
    “你在房间里面吗？”
    闲事聊完，苇庆凡又笑着开始正事，陪她闲聊。
    “对呀。”
    “这么巧，我也在房间里面。”
    “哼哼。”
    “我在啃苹果呢，你听见没？”
    “听见了，跟老鼠一样。”
    “你怎么知道老鼠啃苹果是什么样子的，你见过吗？”
    “没有啊，我猜的。”
    “我见过！嘿嘿嘿！”
    “哼~”
    小姑娘皱着鼻子哼了一声，表示很嫌弃他的得瑟，然后又忍不住问：“什么样啊？”
    “你想想，老鼠才多大啊，张开嘴巴才能咬掉多少？它可以把苹果咬出一个洞，就小口小口那样，嚓嚓嚓……”
    苇庆凡装模作样的忽悠，也不用担心被戳穿，因为就算真有机会见到老鼠，黎妙语也会被吓得尖叫一声逃掉。
    如果换了学姐，还有戳破的可能。
    俩人不知不觉聊了一个多小时，挂掉电话之后，苇庆凡出了房间，发现楼上楼下灯都熄了。
    开店之后，李婉仪中午没法睡觉，晚上就会早些去睡，他也有点困了，于是洗漱之后回房间睡觉。
    早上醒来，苇庆凡平静了一会儿，然后打开衣柜，琢磨半天，选出了一条黑色小脚裤、一件白衬衫，都是从店里面拿来的。
    换句话说，都是学姐挑的……
    穿着去跟黎妙语约会，贼刺激……啊呸！贼不要脸！
    他很无聊的调侃着自己，换好了衣服出去洗漱。
    来到楼下，老妈和学姐都在厨房，正在说些家长里短，“旁边谁家如何如何”“我们村里也有人怎样怎样”之类的话题。
    苇庆凡过去刷了下存在感，然后到院子里面呼吸新鲜空气。
    老爹刚从外面溜达回来，黄花晃着尾巴跟过来，见他起来了，加快速度，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人立起来扒拉他。
    “去去去，我刚换的新衣服，你给我扒脏了……”
    苇庆凡赶紧躲，黄花显然误会了，还以为他在跟自己玩，于是很兴奋的追上来。
    苇庆凡哪能跑得过它，见它扑上来，只好伸手接住它的爪子，免得泥爪子把衣服弄脏。
    第一次约会，要注意细节！
    他去洗了手，然后一块坐着吃饭的时候，对爸妈道：“我中午有点事，就不回来吃了。”
    王淑华和苇鹏互相看一眼，然后同时看向李婉仪。
    李婉仪递过来“我不知道”的眼神。
    然后三人一起看苇庆凡。
    苇庆凡道：“我跟同学去吃饭。”
    苇鹏问：“跟谁？”
    王淑华原本也想问，但反应过来，制止住了这样的想法，见他问出来，悄悄瞪他一眼，又打量李婉仪的神色。
    “林兆海，我就是我买电脑的那个同学，他过生日……”
    他这段时间经常请假，每次请假中午都不回家，于是就有一个同学过生日。
    苇鹏皱眉道：“你们同学怎么整天过生日……”
    “没办法，人多，我人缘又好。”
    苇庆凡很合理的解释道，“再过几天，我不也该过生日了吗？”
    “你过生日过呗，还要提前这么长时间说？”
    王淑华白了他一眼。
    苇庆凡撇嘴道：“我不是怕学姐不知道嘛，免得学姐到时候尴尬。”
    “啊？”
    李婉仪抬头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我走神了，没听见。”
    苇鹏和王淑华都有些好笑，觉得如今越来越像是一家四口了。
    除了这个儿子太不让人省心之外，其他简直就称得上是圆满了。
    李婉仪又道：“我中午也不回来，姨姨你就别做我的饭了。”
    王淑华道：“没事，我给去送过去，刚好我都没去店里几次，我下午到那看看。”
    李婉仪本来不想给她添麻烦，但是听她说想要去店里看看，就不好再拒绝了，只得点头答应。
    吃完饭后，苇庆凡送李婉仪到店里，然后开车去黎妙语家小区门外，路上给她打电话。
    到小区门口，很快就看到黎妙语从小区里面出来。
    她今天显然也是精心打扮过，穿了条清新可爱的淡粉色短袖长裙，胸前还斜斜挂了个蝴蝶结装饰，裙裾垂到膝前，匀称笔直的小腿线条在足踝前收窄，肌肤白皙细腻，娇嫩晶莹，阳光照耀下像是有腻白的光晕在流转，被粉白色短袜包裹住，更外层是白色的帆布鞋。
    乌黑长发柔顺披散，手里还拎着个小包，见他等在路边，似乎怕他等久了，想要快些过来，于是加快脚步小跑，但大概又觉得这样不够优雅和淑女，于是很快放缓，亮晶晶的大眼望过来，然后微微垂眸，抿了抿粉嫩的唇，用优雅的姿态略为加快步伐走过来。
    苇庆凡落下车窗，含笑看着她来到走近过来，打开车门坐到了身旁，柔声笑问：“热吗？”
    “还好，今天不算很热。”
    黎妙语还是有点害羞，扣好安全带，亮闪闪、水灵灵的大眼瞥他一眼，然后迅速移开目光。
    苇庆凡慢慢启动车子，笑道：“我今天穿的帅不帅？”
    黎妙语转头打量他一眼，抿着嘴角，微嗔道：“还行吧。”
    “你这就不诚实了吧？”
    苇庆凡撇撇嘴，笑道：“我本来问这个问题，是为了夸一下你很漂亮，你先夸我一下，我再夸你，这样显得比较自然，但是你居然这么不诚实，我决定改主意，也不夸你了。”
    你已经夸过了……
    黎妙语嘴角弯了弯，努力掩饰住里面的羞涩和甜蜜，鼓了鼓腮帮嗔道：“我才不稀罕呢。”
    “真不稀罕？”
    “嗯！”她很傲娇地用力点头。
    “不稀罕那我就得多夸了。”
    苇庆凡瞥她一眼，笑盈盈地道：“你今天真好看。”
    “哼！”
    小姑娘嘴角的笑意几乎掩不住，于是只好扭头看向窗外，装作不屑和骄傲的模样，哼了一声，“不稀罕！”
    “不稀罕也好看！”
    “好看也不稀罕！”
    “不稀罕也好看！”
    “好看也不稀罕！”
    “不稀罕……你就是故意骗我多夸你几句是吧？”
    “才没有呢！”
    黎妙语又是欢喜甜蜜又是害羞难为情，白皙晶莹的脸蛋红的发烫，抹了胭脂似的。
    苇庆凡还要再说些甜言蜜语，手机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你帮我拿一下。”
    苇庆凡手机放在裤兜里面，双手开车，于是示意黎妙语帮忙。
    “哦。”
    黎妙语凑过来，伸手摸进他裤子口袋里面，抓着手机，却拽不出来，娇嗔道：“你压住了……”
    苇庆凡侧了侧身，让她把手机拿出来，黎妙语看了下来电显示，道：“是林兆海。”
    “他找我干嘛？”
    “接吗？”
    “接啊。”
    黎妙语接通了电话，然后打开免提，很贴心的拿着放到他面前。
    “喂？”
    “喂，凡哥，你干嘛呢？”
    “开车呢，有事说。”
    “哇，你真会开车啊？奥迪吗？”
    “说事。”
    “那个，你是不是都忘了啊？我明天生日啊，中午有空没，一块吃饭。”
    “咋能忘啊，我今天早上吃饭就跟我爸妈说了。”
    “行，凡哥仗义！那我定了人和地方再跟你说啊。”
    挂掉电话，苇庆凡不禁有点发愁，明天说是谁的生日呢？
    黎妙语挂掉电话，水灵灵的大眼望着他，“明天林兆海生日啊？”
    “对啊，要不要一块去？”
    “我就不去了吧？”
    “没事，我回头问问他有没有女孩子，有的别的女孩子你就一块去，你去的话他们能开心死。”
    “真的假的？”
    黎妙语知道有不少男孩子暗恋自己，以前还经常收到情书，但当着自己的面，就基本都有点拘谨、不自然了，很怕自己过去他们又不自在。
    “当然是真的，我回头问问。”
    苇庆凡知道她的性子，没等着让她作出明确的肯定答复，有点苦恼地笑道：“我就是在发愁，明天怎么跟我爸妈说。”
    “你刚刚不是说今天早上就……”
    黎妙语起先疑惑，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了，脸蛋有些发热，咬着嘴唇，害羞而又好笑，道：“那你再换个人嘛，比如曹泽、马超……”
    “曹泽生日我爸妈知道，马超已经过过生日了……呃，我是指在我爸妈那边。”
    黎妙语掩着嘴笑出声来，微嗔道：“活该，谁让你整天逃课的。”
    “没事，反正我们班同学多着呢。”

 【162】第一次牵手和亲吻

    从县城到市区开车要一个小时左右，苇庆凡开得不快，一边开车一边与黎妙语闲聊，从亲戚朋友聊到从小到大的经历，完全没有感觉到旅途的枯燥。
    进入市区范围，时间也才刚过十点，苇庆凡道：“我们先找个地方玩一会吧？”
    “嗯。”
    黎妙语点了点头, 忽闪忽闪地大眼，“去哪呀？”
    苇庆凡想了一下，提议道：“去游乐园？”
    “好。”黎妙语甜甜一笑，很乖巧地答应。
    “我还没去过呢，你去过吗？”
    “嗯。”
    黎妙语又点点头，有点不大好意思地道，“还挺好玩的, 不过就是有点害怕。”
    “害怕还想玩是吧？”
    “嗯嗯！”
    她用力点头，但很快又鼓起腮帮，有点幽怨地望着他。
    苇庆凡笑道：“怎么了？”
    黎妙语噘噘嘴道：“你不早说要去玩嘛，要不然我就不穿裙子了……”
    苇庆凡瞥了眼她的裙摆，笑着问道：“穿安全裤了吗？”
    黎妙语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脸蛋一红，伸手打了他一下，却没回答。
    苇庆凡也不知道她到底穿了还是没穿，也不敢再追问，道：“也没事，我帮你按着，不会走光的。”
    “不要。”
    相比较于走光，黎妙语似乎更担心他，脸红红的瞪他一眼。
    “那我们不玩高空那种，可以玩碰碰车啊之类的。”
    “嗯。”
    黎妙语又开心起来，开始盘算着可以玩什么, “碰碰车，旋转木马，还有那个船, 我们可以坐着自己划……”
    到了游乐园, 苇庆凡停了车，黎妙语先下了车，拎着小包站在车边等他。
    太阳被云层遮住，阳光并不很烈，苇庆凡就没拿伞，锁了车走过来，伸出一只手道：“给我吧。”
    黎妙语看他一眼，然后轻轻抿着粉润的唇，将包递给了他。
    苇庆凡左手接过包，右手很自然的牵起她柔软娇嫩的小手。
    黎妙语身体微微一僵，脸蛋腾的红了，轻轻挣了一下，咬着唇横他一眼，眼波如水，喉中发出似抗议似撒娇似呻吟的声音，细腻娇软，听得苇庆凡心里一荡，骨头都要酥了。
    他微微用力, 握紧了黎妙语柔软滑腻的小手，望着她柔声道：“就这一天，好不好？”
    黎妙语雪白的贝齿轻轻咬着唇，清澈纯净的眼眸里荡漾着波光，似羞涩似甜蜜，有些不敢面对他火辣辣的目光，避开望向一旁，幅度极小的轻轻点了下头。
    苇庆凡怕吓到她，也不敢有更多动作，很小心的握着她的手，柔声道：“走吧。”
    黎妙语没有说话，羞得脸蛋通红，低着头，任他牵着自己的手走向游乐园大门。
    在这个过程中，苇庆凡很自然的贴近了她的身体，挨在一块进了游乐园。
    入园是免费的，各个项目单独收费。
    俩人也都已经不在意游玩不游玩的事情了，牵着手慢慢溜达，从过山车旁边经过时，黎妙语看到上面不多的游客里面有个女孩子穿了裙子，用手按着，但裙子还是飘了起来。
    她立即转头盯住苇庆凡。
    苇庆凡迅速收回目光，含笑望着她，有调侃的意味。
    黎妙语脸蛋愈发红起来，用另一只手轻轻在他手臂上打了一下。
    “我们去玩别的。”
    苇庆凡牵着她的手走向前方的旋转木马，双马并排，刚好可以一人做一个，还可以继续牵手。
    当然，苇庆凡绝不是能多牵一会儿就牵一会儿的想法，而是她穿着裙子，是侧坐的，牵着手可以更方便照顾她，更安全。
    旁边还有三四个小孩子，见他们在牵手，也有学有样，有个小男孩试图去牵旁边小女孩的手，然后被人家爸爸挡了回来。
    在这边玩了一会儿，两人又牵着手晃悠去碰碰车，一人一辆车，在里面咣咣咣的撞。
    黎妙语起初还有些害羞和矜持，撞了几次之后，开始有点兴奋起来，主动开车过来撞他，把苇庆凡撞退之后就更开心了跟个小孩子似的。
    苇庆凡难得见她这副模样，也跟着开心，陪她撞了整整一个小时。
    这边还有水上项目，但是俩人现在能玩的不多，最后还是选了黎妙语说的那个划船，其实就是一圈不长的水流而已，不过这里是北方，船还是比较新奇的东西，加上天热，有不少人在玩。
    俩人上了一条船，苇庆凡很自然的握着她的手不放开，黎妙语也很配合的装作那只手不是自己的，任他握着，偶尔偷偷捏一下。
    后来开始明目张胆，也不划船，任船随水流飘荡，两只手抓着她的手摸摸捏捏，要把每一个细胞都摸一遍似的。
    黎妙语有点害羞，又不好意思提，干脆继续装没有这只手。
    晃了两圈，俩人肚子都咕咕叫了，苇庆凡才恋恋不舍的结束了这个项目，出了游乐园去找地方吃饭。
    他对市区的餐厅了解不多，知道的几家也都没开呢，好在黎妙语来过几次，可以提供些建议。
    俩人选了一家五星级酒店旁边的中餐厅，环境装修不错，价格也不算很贵。
    他开着车，源头上就避免了出现服务员瞧不起人这种狗血剧情的可能，但相比于座驾，身上衣着就明显不上档次了，让几个服务员十分疑惑。
    黎妙语容颜气质极佳，身上衣物在擅长“以貌取人”的人眼里也能轻易判断出价值不菲，这样两个人亲昵的走在一块，难免让人脑补出一些狗血剧情。
    苇庆凡自然不在意这些，找了个临窗的位置，与黎妙语隔桌对坐，点了餐闲聊着慢慢吃。
    没有他总是摸着手调戏，黎妙语很快恢复了平日的状态。
    她性子外冷内热，在学校里面的清冷高傲固然有为了避免麻烦的“人设”，也有本身性格的缘故。
    但熟悉之后，她其实与普通女孩子没有区别，也能叽叽喳喳的围绕着一件小事说半天，两天“约会”半天下来，大多数时间其实都是她在说。
    两人点了四个菜一个汤，青椒土豆丝、面煎青椒、煎牛肋骨、地锅鸡、冬香苦瓜汤，味道都不错，价格也要贵不少，放在路边小店最多不会超过一百块钱，在这里翻了一倍。
    吃完饭后，已经两点多，苇庆凡先陪她去体彩中心领了奖金，然后又到森林公园，牵着手慢慢溜达，走不了几步，就坐下来休息，牵着手聊天。
    虽然很开心，但习惯了午睡的黎妙语玩了一天，到半下午的时候明显又有些犯困，苇庆凡于是找了个凉亭，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睡觉。
    黎妙语起先不肯，后来确实困了，就侧躺在他大腿上，闭着眼睛很快沉沉睡着。
    苇庆凡也不觉得无聊，低头欣赏着她恬静美丽的睡颜，偶尔轻轻帮她拂开被风吹乱的发丝，或者悄悄瞄一瞄她白皙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以及，觉得连空气里面都是香甜的味道。
    黎妙语睡梦之中，嘴角还偶尔会有甜甜的微笑，苇庆凡起初怀疑她在装睡，但又观察了一会儿，确认她是真的睡着了。
    过了会儿，黎妙语似乎睡的不舒服，调整了一下姿势，精致脱俗的脸蛋都快贴到他小腹上去了，然后真的贴了上去，并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好像是在搂着抱枕。
    苇庆凡有点无奈，帮她把因为乱动而垂在脸上的发丝拨到脑后，感受着她细细均匀的呼吸和似乎带着香甜温度的气息，不仅有点蠢蠢欲动。
    过了会儿，黎妙语似乎睡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眨了眨眼，嗓音还有些含糊，软软糯糯地问：“你累不累呀？”
    “不累啊。”
    苇庆凡伸手扶了扶她柔顺的长发，柔声笑道：“困的话再睡会。”
    “我不困了。”
    小姑娘话语仍有些含糊，但嗓音柔腻娇甜，嘴角也露出甜甜的微笑，要爬起来的样子，但说完之后，就又闭上了眼睛，很快再次沉沉睡去。
    大概觉得贴在他身上有些热，她拉开了些距离，过了会儿，又微微翻了个身，平躺在他腿上。
    苇庆凡看看时间，她已经睡了有半个小时，就算现在把她弄醒也睡够了，于是愈发有点按耐不住。
    他盯着女孩儿粉润娇嫩的唇，慢慢弯着腰，用一种古怪而艰难的姿势俯下身，将脑袋凑了过去。
    这一年来几乎日日相见，却仍然朝思暮想的俏脸越来越近，很快呼吸可闻，苇庆凡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这样真实而微妙的感觉，反而让他有一种不真实感。
    风停了，阳光不见了，连坐着的木椅似乎也消失了。
    只有亲吻的触感。
    难以形容的温软和娇嫩，似乎刹那之间就同时蔓延到了心底和脑海，身体的其他部位也与整个世界一同消失了。
    他轻轻亲了一下，感到女孩儿原本舒缓呼吸停顿住。
    于是又亲了一下。
    感受了一下，再接着亲。
    消失的呼吸再次出现，变得急促了些，有只温软娇嫩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衣服，很紧张很用力的抓着。
    风声拂过树梢，枝叶间阳光朗照。
    女孩儿白皙晶莹的脸蛋像是被抹上了胭脂，透出粉润的血色，红上添红，愈显娇艳。
    正这时，远方有说笑声慢慢接近过来。
    “唔……”
    黎妙语触电一般，飞快伸手推他，苇庆凡已经有点上头，但还是理智的放开了她。
    黎妙语脸蛋红红的，眸子湿漉漉的，含羞瞥他一眼，然后赶紧坐正了身体，飞快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苇庆凡等她整理好，握住她的一只手，柔声道：“我们回车上吧？”
    黎妙语立即明白了他的企图，咬着嘴唇瞪他一眼。
    “就这一天。”
    苇庆凡望着她，柔声哄道，“今天你是我女朋友，明天我们就还是同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好不好？”
    黎妙语迟疑了一下，还是乖乖点了下头，声如蚊蝇般低低“嗯”了一声。
    她答应了，苇庆凡却没有立即起身，黎妙语等了等，不禁有些疑惑，抬头看她一眼。
    苇庆凡向她露出了个温柔而深情的笑脸。
    黎妙语被他看得害羞，心中甜丝丝的，脑袋晕陶陶的，于是继续乖乖坐着。
    又等了一会儿，旁边的说话声从后面过去了，苇庆凡还是不动。
    黎妙语再次疑惑地抬头望着他。
    苇庆凡再次露出温柔而深情的笑容，有些不大自然的调整了一下身体姿势，然后牵着她的手站了起来，道：“走吧。”
    “嗯。”
    黎妙语一脑袋疑惑，但此时仍沉浸在初恋初吻的奇妙触感里，还没从余韵中完全清醒过来，也没在意，乖乖的任他牵着回车上去了。

 【163】善意的提醒帮助

    身体的接触交流毫无疑问会促进情感的进步升温。
    回去的路上，黎妙语仍显得有些羞涩，但偶尔目光接触，都能明显的感受到彼此之间更加亲近密切，好像有一种无形的联系将两人紧紧绑在了一块。
    回到县城，苇庆凡把她送到小区门口，车子减速停下, 黎妙语解开安全带，清澈纯净的眸子望着他，依依不舍的挥了挥手。
    苇庆凡没说话，侧着身体凑过来。
    黎妙语脸蛋一红，知道他想要做什么，飞快的伸出一只手，用掌心按住了他凑过来的嘴巴, 羞嗔道：“不行！”
    苇庆凡含糊道：“今天都是……”
    “不行！”
    黎妙语显然想到了之前的情景, 脸蛋愈发红了, 眸光含羞，却很坚定的摇头。
    她刚说完，觉得掌心被舔了一下，滑腻腻的有些痒，触电似的缩回手，又羞又气的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
    苇庆凡柔声央求道：“就亲一下，好不好？以后我就亲不到了。”
    黎妙语看他可怜，有点心软，但还是有点犹豫。
    苇庆凡道：“又没人看到，就亲一下，我不动，你亲，好不好？”
    黎妙语迟疑了一下，红着脸点点头，然后凑过来, 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苇庆凡等她亲完, 又道：“嘴巴。”
    “不要！”
    黎妙语羞得又打了他一下。
    苇庆凡还想要哄哄, 她伸手打开车门，迅速下了车，然后站在外面，眼巴巴的望着他，很舍不得走的样子，轻轻挥挥手。
    苇庆凡也笑着挥挥手，道：“回去吧，明天我们去图书馆复习。”
    “嗯。”
    黎妙语听他这样说，又开心起来，抿着嘴角，带着甜甜笑容挥挥小手，然后关上了车门，脚步轻快地走向小区大门。
    苇庆凡看着她进了小区，然后掉转车头，往店里驶去。
    在店门口停了车，他掀开门帘进去，李婉仪正坐在桌前处理图片，见他进来, 澄净妩媚的眸子瞥他一眼, 没有搭理。
    苇庆凡的目光不由在学姐红润娇艳的嘴唇上停留了一下，然后赶紧敛起杂生的念头，露出笑容道：“我是不是回来挺早的？”
    李婉仪语气不咸不淡地道：“是啊，好早，太阳都还没落山呢。”
    苇庆凡干笑两声，问：“学姐你中午吃的什么？”
    李婉仪瞥了他一眼，没理。
    苇庆凡也觉得自己表现的有点太心虚了，也没追问，咳嗽一声，在她身旁坐下来，道：“明天我们班同学生日，学姐要不要一块去玩会？”
    李婉仪瞥了他一眼，“如果我答应了呢？”
    苇庆凡似乎不明白她这样问，很惊奇的愣了一下，然后笑道：“那就一起去啊，你忙这么多天了，该歇歇了。”
    “没空。”
    李婉仪“呵”了一声，“又不是我同学，我凑什么热闹？”
    “好吧。”
    苇庆凡也怕她真答应了，赶紧把这个既定事实敲定，又道：“月底我生日哎，你别忘了啊。”
    李婉仪白了他一眼，“你要是闲的蛋疼，就去找点事干，别在这没话找话行吗？”
    苇庆凡一听就来气了，往桌上一趴，开始睡觉。
    他中午没睡，又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确实也有点累了，刚趴下，很快就沉沉睡着。
    然后感到李婉仪拍了他的后背，苇庆凡还以为他让自己回家去睡，有点茫然的抬头道：“没事，我在这里睡会……”
    “谁管你在哪睡？”
    李婉仪没好气地瞪着他，“让我出去！有人买衣服……”
    “哦。”
    苇庆凡看到确实有两个女孩子进店，于是收了收往后撅的屁股，让李婉仪出去。
    为了避免她回来的时候再把自己弄醒，他挪到里面有点电脑的位置上，趴下想要继续睡，却听见刚刚进来的两个女孩子压低声音问：“你们这里有文胸吗？”
    他也没在意，就是趴着睡不着了，暗暗琢磨着是不是有必要进一些货。
    然后觉得不大对劲，虽然没听见学姐的话，但两个女孩子并没有走……
    也就是说，其实是有的。
    但是……
    我这个当老板的咋不知道？
    学姐你把我当啥人了？
    这种事情有必要偷偷瞒着我吗？
    苇庆凡顿时有点郁闷，为了避免三个年轻女孩觉得尴尬，还得继续趴着装睡。
    睡着睡着，他忽然记起来一件事情，拿着手机到店外，给林兆海打了个电话。
    林兆海听说黎妙语要来，自然开心欢迎，他这边本来就邀了一个关系不错的初中女同学，苇庆凡又给黎妙语发了短信，让她叫一下谢瑶。
    发完短信，他重新回到店里，刚刚那两个女生已经买完衣服离开，不过另外又过来了几个男生在选衣服，学姐在招呼。
    苇庆凡坐到电脑前，打开浏览器，想要搜索一下省城的证券公司有哪些。
    然后他打开搜索框，看到有一条搜索记录：女孩子胸太大了怎么半？
    苇庆凡愣了两秒，转头看看正在跟人推荐衣服的学姐，然后将这条记录删除，又留下了“怎么判断胸型”“怎么准确测量罩杯”“大胸适合穿什么内衣”的搜索记录。
    “如果回头找我算账，就说这是百度自己推荐的建议……然后再找机会关掉搜索记录……”
    他暗暗琢磨，想好了免责措施，不过大概率用不到，因为学姐就算看到了，应该也不好意思找他算账。
    再说这也不是调戏啊，是善意的提醒帮助。
    忙完这些，苇庆凡再去搜索证券公司，但并没有找到具体的地址，继续到百度地图上去搜索，找到位置，努力记下来。
    几个男生买完衣服离开，李婉仪把人送出去，苇庆凡让出电脑，看看时间，道：“那我先回家吃饭，你等我。”
    李婉仪总觉得他各种用词都是在调戏自己，白了他一眼，然后还是点点头。
    苇庆凡开车回到家门口，正见曹泽从自己家里出来，见他回来了，帮忙打开大门。
    苇庆凡停下车，好笑道：“来玩电脑？你上去玩你的呗。”
    “你不是不在吗？”
    曹泽确实是想要里蹭电脑的，但是到地方发现苇庆凡不在家，王淑华又在做饭，就没好意思留下。
    苇庆凡拍拍凑过来的黄花，又跟走出来的老爹打了招呼，然后对曹泽道：“现在我回来了，你玩你的去吧。”
    曹泽道：“算了，你们先吃饭吧，我明天再来，对了，明天林兆海生日，你去吧？”
    苇庆凡听他提起这事，就想要阻止，但曹泽完全没看懂他的眼神含义，还是说了出来，然后很奇怪地看着他，“咋了？”
    苇鹏已经听见了，觉得这个名字熟悉，然后很快想起来，问儿子：“哎，你刚刚说的那个林兆海，不是今天过生日吗？”
    “没有，你听错了。”
    苇庆凡赶紧解释，“今天是林兆海，明天是另一个同学，叫李朝白，听起来有点像……”
    苇鹏也没深究，只是皱着眉头道：“你们咋每天都在过生日……”
    “那不是人多吗？”
    苇庆凡干笑两声，赶紧瞪曹泽一眼，让他滚蛋。
    他进了屋，跟老妈打了招呼，又应付了一下关于过生日的询问，再把明天又要过生日的事情说了一遍，并跟着发表了一番对这种行为现象的不满。
    吃完饭后，他赶紧拎着给学姐的饭逃掉了。
    来到店里面，苇庆凡立即发现学姐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像是要把自己揪着打一顿，又隐约有些羞恼。
    他心里明白，学姐肯定看到搜索记录了，但装作啥也没发生的样子，把饭盒给她。
    李婉仪确实不好意思拿这事找他算账，打开饭盒，低头吃饭，装作店里没有这人。
    但心里面却忍不住怀疑：这个混蛋是怎么懂这些的？
    这也是书上看来的？
    你骗鬼呢！
    她暗暗咬牙，越想越气，不过琢磨着，苇庆凡应该也没机会从其他人哪里了解到这些。
    苇庆婵、黎妙语她都认识，这俩人肯定没有这些烦恼的……
    那苇庆凡是从哪知道的？
    她能想到的渠道，就是询问别人，比如买内衣的店铺……
    这样一想，她脑海中似乎就浮现出来了苇庆凡特意跑到女性内衣店里询问老板的画面……
    古怪、滑稽、臭不要脸……
    她吃着饭，脸蛋慢慢红起来，随后又悄悄抿住嘴角，有点想笑，又有些感动。
    就算再不要脸，一个男孩子做出这种事情，应该也是很为难的吧？
    第二天上午，苇庆凡把她送到店里，然后继续在店里看书，快到中午的时候，黎妙语和另一个女孩子过来，把他拎走了。
    苇鹏骑着摩托车，载着王淑华过来给她送饭，王淑华准备在店里多待一会儿，就让苇鹏先走了。
    李婉仪吃完饭，趁着中午人少，让王淑华帮忙看一下店，然后给她在电脑上打开了一个电视剧播放，自己溜到商贸城里面，找到一家内衣店。
    过了半晌，她有点委屈和丧气的空着手从里面出来。
    回到店里，王淑华还在用电脑看电视，李婉仪陪她看着电视聊了会天。
    半下午的时候，王淑华有事离开，李婉仪送走了一位顾客，店里没人，于是又坐回电脑前，用浏览器打开淘宝网站，响了一会儿，在搜索框里输入关键词：32e内衣
    然后睁大眼睛，很认真地在搜索结果里面一个个点进去查看，寻找合适的。

 【164】捡到宝了

    林兆海的生日来了正好十个人，算上他一共十一个，八个是班上的同学，另外两个人里，一个女生是他的邻居兼发小，另一個是他初中同学，如今在一中读书。
    黎妙语的到来让所有人都很意外和兴奋，包括林兆海那个发小。
    只不过这家伙貌似有点兴奋过头，吃饭的时候很明显想要表现一下，不时吹嘘一下自己在市里上班的大舅，然后炫耀一下在学校里面如何如何呼风唤雨的光辉事迹，最后又闹着要喝酒。
    林兆海看出了苗头，怕他惹出麻烦，在吃饭的时候对坐在黎妙语身边的苇庆凡问了句：“你的奥迪a6没开过来吗？”
    苇庆凡笑道：“来给你过生日的，又不是我来显摆的，开他干嘛，费油。”
    “你还在乎这点油钱？”
    马超也跟着打趣起来。
    林兆海比较自然的点出苇庆凡很有钱的事情，然后瞥了眼他那个老同学，给了个隐晦的警告眼神。
    成绩好、人缘好，还有钱，他那个老同学果然有点受打击，很快老实下来。
    苇庆凡察觉到了林兆海的小动作，暗暗好笑，也没在意。
    吃完发后，苇庆凡去买单，马超问：“一共多少钱？三个女孩子不算，等下我们几个一起平摊。”
    苇庆凡笑道：“不是还要去唱歌嘛？回头一起。”
    “行。”
    他们到了附近的ktv，苇庆凡照例是只听的，黎妙语唱了一首《园游会》。
    她平时说话嗓音清且柔，唱歌时更显清澈，唱起这首甜歌更显清甜脆嫩。
    尤其是大概想到了两人昨天去游乐园玩的场景，格外有感情，一首歌唱完，所有人都有种被惊到的感觉，自发鼓掌。
    黎妙语放下话筒，然后瞥一眼苇庆凡，见他正盯着自己看，表情满是惊讶赞赏，又是害羞，又觉欢喜。
    苇庆凡没有喝酒，不过还是拿了骰子来教她一起玩，到下午四五点才结束离开。
    吃饭加唱歌，一共花了不到四百块钱，每个人四十，马超算着觉得不大对劲，从ktv里面出来，追问道：“好像不大对啊，你是不是全错了？”
    苇庆凡向黎妙语和谢瑶使了个眼色，马超立即明白，他是把黎妙语和谢瑶算了进去，并且负担了费用，递给他一个“我懂”的眼神，挤眉弄眼的走开了。
    谢瑶自己坐公交车回家，曹泽骑自行车来的，苇庆凡陪黎妙语走到下一个路口去坐公交车。
    路上的时候，黎妙语转头看着他，小声问：“我要不要把钱给你啊？”
    苇庆凡笑道：“高考之后再算。”
    黎妙语有点疑惑的眨了眨眼，随后想到了什么，伸手轻轻打了他一下。
    经过昨天之后，俩人的关系已经基本明确，“一天的情侣”之后，自然就是等高考结束了。
    苇庆凡显然是已经把她当作女朋友来对待，黎妙语有点害羞，但也没有反驳，鼓了鼓腮帮，问：“那你明天去图书馆吗？”
    苇庆凡道：“明天我想先去趟省城，后天再去吧。”
    “嗯。”
    黎妙语点点头。
    公交车过来，她上车离开，苇庆凡沿着路边的阴影回到店里。
    学姐正在跟人介绍衣服款式，见他回来，瞥了一眼，连正眼都没给一个。
    苇庆凡知道她这两天看自己不爽，露出个讨好的笑脸，然后到电脑前坐下来，看看表格上的销售记录，再看看要处理的照片。
    他已经把前两天拍的照片都在自己电脑上做了备份，这里是用来制作网店产品图的，并不很麻烦，不过李婉仪对自己的要求比较高，一直在学习各种构图、色彩之类东西，效率比较低。
    苇庆凡帮忙弄了几张牛仔裤的照片，然后想了一下，打开淘宝，搜索了一下竞品的图片，准备借鉴一下思路。
    然后不小心看到有订单，于是随意瞄了一眼，忍不住又多瞄了两眼，再偷偷瞄瞄学姐的侧影。
    住在一块这么久，他无聊的时候也偷偷猜测过，觉得比较靠谱的是34d，没想到更惊喜。
    当然，34d和32e很难粗暴比较谁更大，且除了大小，胸型同样很重要，不过通常来说，数字越小、字母靠后，意味着人瘦胸大，视觉观感自然更佳。
    并且底围小很容易伪装，可以避免胸大穿衣服不好看的问题，32e可以很容易的穿出b甚至a的视觉效果。
    学姐之前应该是没准确测量过，没有穿对内衣，导致没能发挥出本该有的水平和优势，也导致他判断出错。
    而根据他的判断，学姐很大概率是水滴型或者锥型，聚且挺，都称得上最接近完美的形状……
    “捡到宝了……”
    苇庆凡坐在电脑前摸着下巴，心中浮想联翩，暗暗庆幸自己的灵活底线和及时转变，随后又有些愤愤不平起来：
    “麻蛋，劳资懂这么多，为什么上辈子还是个单身狗？”
    去年李婉仪租房之初，他的想法是“如果要二选一，他毫无疑问会选择让李婉仪成为自己的同事或者下属，而非女朋友”，但是随着接触日久，他的想法很快发生转变。
    为什么要二选一？
    成年人的世界哪有这么多选择？
    当然是能抓住的就都努力抓住！
    这也是一种选择，很有挑战、前路艰难的选择。
    但是重生一趟，都已经这么离奇了，还怕更惊世骇俗吗？
    何况，即便在他前世，类似的事情也并非没有见过，只不过大多数都没能处理好，一团糟罢了。
    如果没有黎妙语，没有李婉仪，他觉得自己未必就能够像这样老老实实的困守在校园里面日复一日的读书学习。
    鸷鸟将击，卑飞敛翼。
    反过来说，卑飞敛翼，必有所图。
    老姐对自己这么好，她生前……呸！她就长辈分这么一个目标，对自己就这么一个要求，自己就不该努力满足她吗？
    进店不买衣服是常事，几个顾客看了衣服并没有试，也没有买，李婉仪也不沮丧，带着笑容送人出门，随后回到店里，见苇庆凡正在出神，脸上还露出古怪的笑容，有些狐疑地问道：“你干嘛呢？”
    “啊？没事。”
    苇庆凡从出神中惊醒过来，熟练而飞快地用键盘关掉了浏览器，握着鼠标继续在弄照片。
    李婉仪瞥了眼照片，看到是牛仔裤包裹的臀部，脸颊一热，咬牙瞪着他道：“不是说过了这张照片不用吗？”
    “我没说用啊，这张照片肯定不会发，我就自己看看……呃……”
    苇庆凡解释了一下，发现越解释越不对劲，干脆不再说话，关掉了照片，重新打开另一张。
    “你走开，我自己弄。”
    李婉仪又羞又气，干脆把他撵走，自己坐回电脑前继续弄照片。
    她怕苇庆凡又盯着看，干脆去弄黎妙语的照片，看着她穿着裙子清新苗条的样子，心里面暗暗羡慕。
    苇庆凡坐在旁边，很无聊的跟她说起今天过生日的事情，连黎妙语唱歌的内容也没省略，又问：“学姐你会唱歌吗？”
    李婉仪从黎妙语的照片上收回目光，横了他一眼，“干嘛？”
    “问问啊。”
    苇庆凡笑道，“我不大会唱歌，就一直很羡慕会唱歌的人……学姐你会吗？”
    李婉仪收回目光，继续弄照片，“不好听，但还行。”
    “那我就懂了。”
    苇庆凡点点头，“我姐之前还特意跟我说过，你唱歌很好听。”
    “那你还问？”李婉仪瞪他一眼。
    “我不是看伱谦不谦虚嘛。”
    苇庆凡嘿嘿一笑，“我要是你，肯定狠狠得瑟一下……学姐你酒量咋样？”
    “把你放倒没问题。”
    “真的假的，我可是号称小武松。”
    李婉仪瞥了他一眼，“你都说是小武松了，又不是大武松。”
    “……”
    苇庆凡知道她没那么丰富的理论知识，没有开车和类似玩笑的意思，但还是有一种“侮辱性极大”的感觉，一拍桌子，道：“有空比一下。”
    “行啊。”
    李婉仪“呵呵”一声，斜睨着他，自信而霸气，“你要是输了，以后乖乖喊姐。”
    “我不是一直喊姐吗？学姐也是姐啊。”
    苇庆凡撇撇嘴，又上下打量着她，笑道：“如果你输了，以后就喊哥，还得是‘哥哥’才行。”
    “你……”
    李婉仪抬手就要打他，苇庆凡赶紧后退，“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我才不上当呢。”
    李婉仪压住揍他的冲动，又撇撇嘴，“我一个女孩子，用得着跟你拼酒吗？”
    “你不是说能把我放倒吗？”
    “对啊。”
    “那为什么不拼？”
    李婉仪反问道：“输了赢了都是我吃亏，我为什么要拼？”
    “你这什么意思？哪有什么吃亏不吃亏的……”
    苇庆凡不满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李婉仪又“呵呵”一声，懒得理他了。
    “对了，我明天上午去省城，你有啥要带的吗？”
    “该进货了，你去吗？”
    “呃，这个就算了，我也不懂啊。”
    苇庆凡干笑一声，“我是问你个人。”
    “没有。”
    “哦。”
    苇庆凡又碰了个钉子，悻悻的应了一声，又道：“回头你啥时候要去，再跟我说，我陪你一起。”
    李婉仪瞥他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继续弄照片，面无表情的应了声：“哦。”
    苇庆凡见她明显还是有点不想理自己，撇撇嘴，也不再讨人嫌，翻开书继续看起来。
    “啪啪啪”
    鼠标声里，李婉仪悄悄瞥他一眼，见他连翻书时的动作似乎都比平日要大一些，收回目光，抿着嘴唇，嘴角悄悄勾出一丝笑意。
    这笑意清清浅浅，但趁着她那明艳妩媚的脸庞，就有一种格外绚烂的感觉。
    正在翻书的苇庆凡偷偷瞄见，慢慢低下头，很认真看书的样子，脸上也慢慢露出笑容。

 【165】行侠仗义的泥石流

    学姐比妙妙要难哄，苇庆凡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一点。
    但真正操作起来，似乎也并没有很难。
    至少送完晚饭之后，李婉仪的态度似乎就回复了平常模样，也不再爱答不理或者故意找茬了。
    这让苇庆凡暗暗松了一口气，晚上一块陪爸妈看电视聊了会天，第二天早上吃罢饭，把学姐送到店里，就开车去了火车站。
    他出发的比较早，但乘坐火车来到省城，也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轻车熟路的来到体彩中心，熟悉的窗口，熟悉的大姐，不同的是，得知他这次又中了四百多万，整个体彩中心所有工作人员，从窗口大姐到领导，都难以保持原本的淡定了。
    这特么也太离谱了吧？
    一场世界杯，这人中了一千多万！！
    电影敢这么拍吗？
    照例合影的时候，这里领导都出面了，温和地劝道：“你这运气也太好了，不捐一点说不过去吧？”
    “我先摸摸，回头再捐。”
    苇庆凡呵呵一笑，要死不松口，谁特么自己自己这些钱捐出去会便宜谁？
    领导和旁边工作人员的脸色都不大好看，苇庆凡也不搭理，反正世界杯都结束了，又没下次。
    再说了，他们开心不开心哪有自己开心重要？
    办理完手续，苇庆凡他一身轻松的出了体彩中心，然后按照地图上记下的位置去找证券公司，街道两侧、左右三百米都瞅了一遍，就是特么找不到证券公司。
    还好是阴天，没有大太阳，否则这么热的天要被晒死。
    “妈蛋，回到06年还是缺德导航……”
    他没好气地暗暗吐槽，随后发现好像骂错了，自己看的是百度地图。
    不过反正都一个德行，骂错也没错。
    他正要找人问，手机响了起来，宋表姐的电话。
    “喂？”
    “哎呦，表姐你这电话太及时了，我正想着要不要给你打电话呢，怕打扰你上班……”
    宋小池打了电话，先听他叨叨半天，好笑又好奇，问：“你别跟祥林嫂似的，说事，怎么了？”
    “我就想问问，哪里有证券公司。”
    “……”
    宋小池有点无语，“这点破事你哔哔半天……你要干嘛？炒股？”
    “表姐真聪明。”
    “聪明你个头。”
    宋小池没好气道，“我先警告你啊，你别手里有点钱就不知道该干嘛了，这里面水深着呢，当心一不小心全砸里面了。”
    “谢谢表姐关心，我知道好歹。”
    苇庆凡有点意外，没想到她会这样劝，笑道：“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全砸里面的，我也怕啊。”
    “怕你还想玩这个？”宋小池没有直接告诉他地址的意思。
    苇庆凡有点无奈，只得道：“没把握的事情我肯定不敢做的，我会注意分寸的，表姐放心。”
    宋小池听他这样说，也不好再劝，道：“那行吧，伱自己心里面有点数就行，刚好我男朋友就是做这个的，我把你电话给他，马上。”
    “好，那就麻烦表姐和表姐夫了。”
    “夫你個头！”
    宋小池挂掉了电话，苇庆凡等了两分钟，手机很快再次响起来，省城的陌生号码。
    他接通电话，里面是个温和的年轻男声，道：“苇庆凡对吧？我叫苟士昀，是宋小池的男朋友……”
    苇庆凡懵了两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个表姐夫到底叫啥。
    苟士昀显然已经习惯了，熟练的解释道：“姓苟的苟，士农工商的士，纪晓岚的昀……我姓苟，不是狗屎运。”
    “……”
    苇庆凡有一种无槽可吐的感觉，干笑道：“我反应有点慢，表姐夫别生气。”
    “没事，早习惯了。”
    苟士昀笑呵呵地道，“小池说你想开通账户弄股票是吧？”
    “对。”
    “那刚好，我在证券公司上班，你在哪呢，我去接你。”
    “不麻烦了，你给我说一下地址，我自己过去就好了。”
    “别别，你这样我怎么交代……你等我就好了。”
    俩人客气了两句，苇庆凡还是报出来了附近一所大厦的名字，然后在路边等了等。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就见一辆黑色雅阁减速驶了过来，车窗落下，露出一张样貌普通的脸，向苇庆凡问：“苇庆凡？”
    “是我。”
    苇庆凡暗暗感叹着这位表姐夫肯定另有过人之处，走了过去，又确认着问：“表姐夫？”
    “别别，我比你大几岁，叫我声昀哥就行了。”
    苟士昀赶紧推辞，又下了车，跟他握了握手，道：“走吧，上车再说。”
    苇庆凡上了车，苟士昀简单给他介绍了自己的公司，也是大公司，不过他本身并非是什么高管。
    “小池跟我提过你，说你很厉害，比刚毕业的大学生都成熟，说也劝过你了，不过我还是得劝你一下，不要冲动。
    “当然这两年股市整天行情还是挺好的，你想买的话可以买一些，但别一下子投太多，这行谁也说不好，发财的有，跳楼也不少。”
    “谢谢昀哥，我会注意的。”
    苟士昀不算很健谈，但话也不少，给人一种很踏实诚恳、有分寸感的感觉。
    苇庆凡不至于见一面就给一个人定性，但对他确实印象不错。
    说了几句话，苇庆凡忍不住又问：“昀哥跟宋表姐怎么认识的啊？”
    “你是好奇我怎么追到她的吧？”
    苟士昀一下子就点出来了苇庆凡的想法，但并没有羞恼难堪的意思，豁达而开朗笑起来，“所有认识我们俩的人，都好奇这事……
    “其实也很简单，我俩都是南大的，我是她学长，当然不是一般那样接学妹然后趁机接近之类的，我大四才认识她，以前只听过她的名字，长得漂亮嘛……”
    他说话有些散，不过还是很快说到了重点，“就一次上课的时候，她骑着自行车把我给撞了，我看她长得这么好看，没受伤也得装受伤啊，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懂吧？”
    苇庆凡笑着点点头。
    苟士昀继续道：“然后她那会儿整跟家里吵架，因为她爸妈逼她相亲，她就让我装一下她男朋友……你知道因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她觉得我比较……一般，把我领回去见她爸妈，能气到她爸妈……”
    “然后就弄假成真了？”
    苇庆凡有点无语，俗话说“只有取错的名字”，但这位表姐夫取的名字就很恰当，这特么比自己还离谱，妥妥的狗屎运。
    “对啊，我个子不高，长得不帅，家里没钱，成绩一般，但我也有优点啊，比如有自知之明，比如该努力的时候知道努力，该抓住的东西知道抓住，该珍惜的东西知道珍惜……”
    苟士昀说着，在公司楼下停了车，转头看苇庆凡，笑道：“我听小池你说，你跟她表妹关系挺好的？该抓住机会就抓住啊。”
    我已经抓住了……
    苇庆凡暗暗吐槽，脸上露出笑容道：“谢谢昀哥指点，我会的。”
    “不是指点，就是随便聊。”
    俩人下了车，苟士昀领着他到了公司大厅，给他开了户，又道：“你先多看看，不要急着买，有不懂的随时问我，回头有合适的我给你打电话，放心，不收费。
    “当然我也没那么专业，不过做了几年，知道点常识，能少踩点坑。”
    苇庆凡点头答应，又道了谢。
    苟士昀看看时间，又道：“马上下班了，你等我一下，我请你吃饭。”
    苇庆凡忙推辞道：“不了，昀哥我知道你忙，就不用再管我了，说实话，我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得赶紧回去，回头来我请你吃饭。”
    苟士昀确实有工作，也就不再坚持，送他离开，然后又赶紧匆匆回公司上班。
    苇庆凡出了大厦，然后有点懵的发现外面下雨了。
    他刚下来的时候，雨还不大，但很快就哗哗哗的大起来，砰砰砰的敲打着上方的玻璃顶棚。
    苇庆凡无奈而又郁闷，只好在这避雨顺便看雨，正在脑海中回想着关于写雨的诗句，忽然看到前方路口走出来几个身影。
    最前面的是个撑伞的女生，一袭淡黄色短袖连衣裙，留着短发，远远的看不清具体面容，但给人的感觉应该很漂亮。
    在她后面是个男生，没有撑伞，身上已经被淋湿了，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情绪太激动，追上来的时候差点摔倒，然后伸手去拉她，被她回身甩开，有些气愤地冲他说着什么。
    在这个男生后面，有另一个男生撑着伞过来，想要拉住这个男生，但似乎态度并不很友好。
    前面的男生似乎非常愤怒，回身给了后面这男生一脚，后面的男生被踹倒，伞丢到一旁，人也满身泥水，然后爬起来，跟前面的男生扭打在一起。
    两个男生后面，还有个女生撑伞追着，见状很焦急的劝说什么，然后似乎没有效果，于是又冲最前面的那个黄色长裙女生大声喊着什么。
    苇庆凡本就看着最前面那个女生眼熟，身上的衣服也眼熟，随后断续听见“……清淮……他……”的内容，基本可以确定，就是之前来省城参加作文比赛遇见的那个江清淮。
    她身上的裙子，就是前不久来调查学姐奖学金事件的那个江奇峰，也就是她爸，在店里给她买的。
    跟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样，都是学姐选的。
    他脑海中闪过这些念头，看到雨幕当中第三个男生出现，愤怒的指着江清淮，又似乎要走上去扯她。
    江清淮往后退，地上打架的两个男生其中一人站了起来，然后另一人也站了起来，一前一后扑上来，把第三人按在了地上。
    三个人在雨水里打了起来。
    “啧啧，啧啧”
    苇庆凡不由大为感慨，省城同学的青春果然精彩。
    他正在脑补，就发现地上扭打的三个人里面有人站了起来，似乎失去了理智似的，冲着江清淮就扑了上去。
    “你有病啊？”
    江清淮原本娇甜脆嫩的嗓音因气恼而显得有些尖利，然后看着那个男生冲过来，一手抓着伞，一手提着裙裾，扭身就跑。
    她跑的本来就不快，且这样的姿势又很难跑快，很快就能感到后面那人靠近过来。
    有手掌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头发，吓得她发出一声尖叫，下意识的想要蜷缩起身体。
    然后余光就瞥见前方泥水飞溅，像是有一股泥石流从她身旁席卷而过，弄得她鞋子、小腿、裙裾上都是泥水，随后“嘭”的一声，后面有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她愣了一秒，确认没有人触碰到自己，然后迅速转过身，看到发酒疯的郑宇涛正捂着肚子倒在泥水里，一个陌生的身影挡在了自己身后。
    雨下得很大，这位行侠仗义的少侠浑身迅速被雨水淋湿浸透，藏青色衬衫和浅灰色长裤都紧紧贴在身上，显出高大挺拔的身姿和流畅结实的肌肉线条，以及浅灰色长裤湿透之后而露出来的深蓝色四角裤贴着肉的清晰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