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培养了一代佞臣》 第一百六十一章:敢挖墙脚?! 其实,齐昭问这些还真是一点多余想法都没有,他就是单纯想知道,自己大婚,姜好究竟是什么态度,是喜是怒,是悲是乐,如果今日新郎换成花绝,她是否会像现在这般平淡,只说几句客套话,其余什么都毫不在意。 他想知道,非常想。 齐昭又问道:“就这些?” “不然呢,三皇子若是听不得吉利话,那改明儿陪二殿下一起古佛青灯,剃发为僧。” 众人齐齐对来者施礼:“侯爷。” 花绝刚到门口就听见安老给齐昭道喜送礼,他想着自己徒然进去定会打扰交谈,抢了安老风头,便寻思等一等,谁知这么一等,竟等来了有人大言不惭。 他还没死呢! 就敢挖墙脚?! 齐昭听花绝声音脸色一变,可也很快,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神情:“侯爷这是哪里话,本殿下不过问小好一个问题,她都未语,您急什么。” 那意思是,我问的人又不是你,瞎掺和什么。 花绝扬起精致眼角,勾勒出一种近似嘲讽弧度,“三殿下有闲心问来问去,怎么不多想想自己为何会挖坑向下跳。” 那意思是,一个将自己坑了的人,就这脑子,居然还有心思问别人。 火药味十足。 安老咳嗽两声,递姜好一个眼色。 姜好听的起劲儿,正在兴头上,她其实并不想参与,可外祖发话了,也不得不做。 她笑了笑:“今天是三殿下大婚之日,两位有什么想说的可之后再议,今天何必聊这些坏了心情,是不是。” 两人谁都没理她。 姜好不露声色抬一脚踢了踢花绝小腿,“是不是。” “是……” 花绝十分敷衍地附和一句,他深深地呼一下气:“姜姜说的没错,今儿个是三殿下大婚之日,应该喜庆才是,本侯说了几句重话,殿下不会放心上吧。” 句子单拿出来没错,就是语调有点随意草率。 齐昭道:“不会,侯爷一贯直来直往,如此说话,本殿下怎会轻而易举生气。侯爷,请上座。” 花绝道:“不急。” 姜好心里一突突,完了。 花绝一招手,暗鸣端来一个长方状礼盒,打开,染有血斑的长刀端端正正放在里面,刀刃有些生锈,一看便有很长年头了。 大臣们齐刷刷变了脸色,大婚之日不宜见血,绯月侯送一把血斑大刀,这是要干什么……不会要杀人吧! 他们相信,这事儿绯月侯干得出来。 花绝道:“本侯觉得,三殿下应该还记得,你我儿时军中历练,这把大刀是我最初的兵刃,杀了敌军无数,斩下三颗小国国君的头颅。” “现在,本侯将这把刀当新婚贺礼送与殿下,还希望殿下能记住你我共患难的情义。” 他说这话时,眸光深了深,这混账玩意儿,他本来不打算送礼的。 不过花绝送这份儿礼便是代表和解吗…… 大臣们可不觉得,送一把斩下三位国君头顶的刀,这不赤果果表示,他连国君都敢杀,更别说一个小小的皇子。 他们齐齐去看齐昭的脸色,果然,阴沉似浓墨。 齐昭道:“侯爷费心了,放心,本殿下一定好好珍藏此刀,等来日,必送还一剑。” 一把能斩下他脑袋的剑! 花绝不以为然,拽过姜好入了上座。 大臣们也都默不作声。 可好在,时辰差不多已到,齐昭出了府邸去接新娘子。 两个不对付的人离开一个,气氛不算活跃,却也明显好了很多。 姜好与花绝同坐,出乎意料,安老并没有同在,他随意找了个武将位子,跟几个小辈聊起了当年辉煌,至于其余大臣,他们也都在自己桌面上跟同僚低语交谈,根本没有人敢来看这边。 不过这样也好,更自在。 姜好接过花绝剥下的花生瓜子,一粒一粒放进嘴里,现在,她才有机会打量,花绝今天穿的是黑墨色广袍,一些暗红丝线点缀,勾勒出一大片的荼蘼。 与他红衣之时少了几分艳丽,多了几分华贵。 姜好看得失神,耳边传来笑声:“入迷了?” “才没有。”她一扭头。 花绝剥开葡萄皮,放下果肉到盘子里,一颗颗圆润的葡萄粒晶莹剔透,单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振,他将盘子推到姜好面前:“还说没有,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姜好下意识地一擦,胡说!明明什么都没有!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花绝拿起一颗葡萄,伸到她嘴边:“不逗你了,来,张嘴。” 姜好扭头,抬手要接过,花绝不依,手指转了个圈,又重新放在她嘴边:“乖,张嘴。” 躲不过他,姜好稍稍启唇,果肉进了嘴里,酸甜的汁水填充味蕾,舌尖微微转动,碰到一个冰凉光滑宛若羊脂玉般的东西,她一愣,又一羞——这是他的手。 花绝无所谓,他看着指尖上沾染的晶莹水泽,放在自己的嘴唇下清浅一抿:“呵,甜的。” “花!绝!” 姜好又羞又恼一拍桌面,砰地一声震得盘子酒杯抖了三下。 她的恼怒样儿,花绝淡淡挑一下眉,眸光意味深长地扫了周围一圈。 姜好顺着他的眸光看去,发现刚才还谈天说地的大臣们现在齐齐默不作声,全部侧头注视他们。 姜好捂脸,好丢人…… 众人感叹:年轻真好。 唢呐鼓槌吹吹打打,迎亲的队伍绕到皇府大门,一句‘迎新娘’喊出,齐昭拽着红绸缎,带进一位牡丹金丝嫁衣的新娘,新娘被一个小丫环搀扶着,稳稳地走。 迈过火盆,来到大堂上。新郎新娘便要拜天地。 因为明帝瘫痪在榻,无法前来,那高位上只坐了阮青山一人。 一拜了天地, 二拜了高堂, 夫妻行对拜, 最后高喊一声‘送入洞房’。 小丫环若儿搀扶新娘子阮纤月,心里暗暗松一口气,还好还好,没出什么乱子,要是小姐那傻劲儿一上来,十头马都拉不住。 新郎和新娘相互对拜完成,新郎应该牵新娘回房,齐昭拽着红绸缎一边,转身要步入后堂。 他的手一拉,嗯?没拉动…… 第一百六十二章:不会说话就永远别说 他又用了点力,依然纹丝不动。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若儿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慌忙上前拽了拽阮纤月的衣袖:“小姐……”马上临门一脚了,您可千万挺住别暴露本性啊! 但这世间事儿便是怕什么来什么,若儿看着自家小姐头上那左摇右晃的红头盖,暗自叫了一声不好,阮青山也站起身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皇妃送入洞房!” 话音未落,阮纤月猛地掀开红盖头,一下朝姜好……面前的糕点盘扑去,她抓起一块塞嘴里,含糊不清:“好吃,月月还要。” 众人愕然,早听说阮家大小姐被贵妃之死刺激的有些神志不清,他们本以为就是愣愣神,发发呆,可没想到,这纯粹是傻了啊。 齐昭脸色很不好,阮青山神情更难看,“还愣着干什么,快将皇妃带走!” 几个丫环上前拽她,阮纤月被迫倒退几步,手依然没闲着去抓糕点,她的视线落到一块紫皮酥上,伸手去抢,没拽动,她一抬头,与紫皮酥的主人对视上。 姜好眼角一抽。 “坏女人!”阮纤月突然发了疯,手里糕点不管不顾朝姜好身上砸“坏女人!坏女人!去死!去……哎呀!” 一股劲风,猛地把她击倒在地。 花绝神情狠戾至极,他护住姜好一挥袍袖,袭来的糕点撒落地上,又站起一踹圆桌,整个木桌连带上面摆放的果盘一起飞出,向阮纤月砸去。 还好,阮纤月旁边有几个丫环,知道护主,见桌子飞过来,急忙护住她,若不然,阮纤月便要被砸死。 “花花。” 姜好拽住他的衣袖,生怕他控制不住自己,怒极杀人。 “误会!误会!” 一些大臣起身,特别是安老为首的武将。阮青山一见此等情形,急忙站起拱手,打圆场:“误会,这些都是误会,小女最近,被贵妃娘娘逝世的消息刺激得有些神志不清,满嘴都是胡话,诸位别往心里去。” “胡话?哼!我看她清醒得很!”安老瞪起眼睛如铜铃般大小,上阵杀敌时的狠戾瞬间展露无遗。 好说话,不代表没脾气。 敢动他宝贝外孙女,这群人活得不耐烦了! 阮青山尴尬一笑:“安老将军,话不能这样讲,两个小姑娘打打闹闹很正常。”他给小丫环一使眼色,寻思赶紧将人带下去。 “慢着。”花绝出声。 他的眼眸深沉似海底漩涡,暗含诡谲风暴仿佛要将人绞杀在这无尽深渊之中。 阮青山不自觉咽口唾沫,目含惊恐。 花绝拽下姜好的手,缓缓向前,逼近阮青山:“哪有办错事不受罚的道理,阮相爷这般做,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侯爷,这不是……” “没关系,本侯帮相爷教育。” 他手指一动,一根银白丝线从袖口瞬间射出,众人还未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便听阮纤月一声惨叫,一根鲜血淋漓的舌头掉落地上。 阮纤月躺在地上打滚,嘴里呜呜囔囔什么也说不清,唯有那瞪大的,似要凸出眼眶的瞳孔,显出她的痛苦和恐惧。 阮青山脸白,身子更僵。 花绝说道:“阮大小姐既然不会说话,那以后便不要说了,免得之后传扬开,说相爷家教不严,家门不幸。” 一句接一句,阮青山半分反驳余地都没有,再者说,阮纤月无缘无故谩骂姜好有目共睹,他也说不出什么。 他转头,看向一直在旁边观望的齐昭。 都是一家人了,难道不帮衬两句? 齐昭早就已经无所谓了,自阮纤月公然扯下红盖头,暴露自己痴傻之后,他就已经看开了,反正不管什么样,都要娶,那若是能借别人之手铲除,岂不更好,省得天天见面糟心。 因此,对于阮青山的求助,他视而不见。 骑虎难下,但硬着头皮也要下。阮青山道:“侯爷……教训的是……” 花绝反没有再为难,他一甩袍袖,拽起姜好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又看了看地上残留的血。这婚礼,是特么惊心动魄。 渐渐,夜深了。 灯光掩去,大街上无一人身影。 风很凉,吹在脸上引起一层细小的战栗。 花绝搂紧了些姜好,带她越过一片又一片的房梁瓦片,最后落在京师最高的钟楼上。 他一挥手,身后跟随的影卫瞬间散开,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冷么?”他看着被狐裘裹成包子的姜好,问道。 姜好摇摇头,身上的紫锦狐裘乃冬天衣物,夜里虽寒,可也没到那种地步,她现在不冷,还有些热。 她摘下狐裘帽,问道:“你确定是这里?” 花绝点头:“这钟鼓楼乃京师最高处,一面可观八方,保准你能看清热闹,而且,算算时辰,也该差不多了。” 说着话,大街上徒然响起一下锣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人走一步敲一下,似乎没什么不妥,他敲敲打打绕了几条街,慢慢悠悠地向北城门走去。 “你!干嘛的?”守城士兵拦住他,朗声问道。 打更人拿着鼓锤,又敲一下:“打更的。”说话时,他离士兵更近了一些。 “打更?去去去,别在这碍手碍……呃……” 一道寒光闪过,士兵眼前一黑,应声倒了下去。借着又是一道,旁边士兵亦是如此。 打更人眸子平静异常,他收回匕首,重新藏入袖子,不知什么时候,他身后徒然多出十几个人,他们均是黑衣黑袍,眼神冷冽。 打开北城们,二皇子齐修高骑战马,身披盔甲,腰挂长剑,闯了进来,他身后跟随着同样穿盔甲,骑战马的军兵。 “殿下。”打更人抱拳“属下已经探查过了,一切正常,未有异样。” “好。”齐修眸里闪过冷冽“杀了齐昭,为我母妃祭天!” “杀!!!” 火光如长蛇般在街上游走。 “姜姜,你觉得齐修会直接攻进三皇子府么?” 姜好看着下面高举火把的人,道:“这么好的机会,他难道不打算进皇宫试一试?” 第一百六十三章:兵变 大约估算了一下底下的人,姜好淡淡一笑,若她没记错的话,花绝本借齐修三千人,可现在这么一望,浩浩荡荡怎么说也要有七千左右,看来齐修,还是有些后手的。 花绝赞同:“我也这么想,唉……早知二殿下有私藏,我当初借他三百人就成了。” 姜好白他一眼,堂堂绯月侯借兵借三百,也不怕说出去笑话。 他们说话时候,火光已经蔓延开,可到齐昭府邸之时,分成两路人马。 齐修看着打更人道:“你去齐昭府邸,见人便杀,不必手软,为了以防万一,本殿下去皇宫察看。” 打更人眸中闪过深沉,但还是应下,他看着齐修远去的背影,朝身后几个人做了手势,现在,他们要完成侯爷安排的任务…… 齐修骑马跑入皇宫,他先支开了花绝跟随来的部下,又让自己人分拨去控制各个大臣,现在还剩八百多人,但闯入毫无防备的皇宫,足够了。 他骑马扬鞭而来,禁军很快便发现了,“是谁!宫门前禁止策马……啊!” 齐修直接长剑一挥,斩下头颅,高喊:“杀进去!” 一时间,皇城外喊杀声震天,刀抬剑落,血流成河。 姜好站在钟鼓楼上看着,叹了一声,原本皇子大婚,应该与民同乐,取消夜禁,外祖以‘贵妃安葬时日不久,不宜太过喧闹’为由驳了回去。幸好,幸好。 她又一想,外祖究竟隐瞒了多少事情,每次旁敲侧击说些什么,外祖立马心领神会,不多问,也不多说,问起来,也是让她自己琢磨。 寻思着,几个黑衣人影徒然出现身后,他们单膝跪地,最前方的暗七道:“侯爷。” 花绝问道:“找到了吗?” 影卫道:“属下无能,搜寻了整个府邸,都未找到。” 花绝嗤笑一声:“藏得够严啊,不过也是,那是他剩下的唯一手段了。” 姜好抬头看他,疑惑道:“你在找什么?” “找一个伪造品。”花绝眸子闪过嘲讽“既然府邸没有,那就应该在他身上。姜姜,想不想看个更热闹的。” 他气息很冷,比夜风带给她的寒意还要刺骨。 姜好道:“既是热闹,那便要看个痛快,为何不去,走吧。” 皇宫没有防备,齐修轻而易举占领金銮殿,他居高临下,看着被军兵压制来的各个大臣,笑道:“诸位,晚上好。” 大臣们面面相觑,脖子上都架有锋利的长剑。 “二殿下……”有大臣颤抖道“您……这是何意?” “何意?”齐修哈哈一笑,转身高坐龙椅之上“现在,各位看出来本殿下是何意了吗。” 这……篡位! 所有人心里一惊,这可是大逆不道啊! 齐修现在已经接近疯魔,他看见底下大臣犹豫不决,横眉一凌,拽出腰间佩剑对准一挥,离他最近的官员应声倒地,僵如死尸。 其余人倒吸一口凉气。 齐修冷眼看着他们:“谁反对,谁就和他一个下场!” “皇兄,强人所难并非良策,你太冒进了。” 雪白长袍划过地面,齐昭慢悠悠走进大殿内。 “齐昭?!你还没死!”齐修眸里闪过阴狠,似一头盯住猎物的狼“本殿下还以为花绝那群手下有多厉害,没想到都是废物,连个人都杀不死,不过,这样也好,本殿下亲自动手,杀你祭奠母妃。” 齐昭有一瞬间沉思,他怎么不知道有人潜入府邸,花绝要干什么……疑点诸多,他此刻却没时间深思,淡淡笑道:“皇兄真会说笑,凭你实力,岂能杀死我。” 脸皮彻底撕破了。 齐修长剑一指:“杀!谁杀了齐昭,赏黄金千两,晋升三级。” 军兵们原本还忌惮着齐昭的皇子身份,一听此话,眼神马上变得凌厉,他们高喊一声‘杀’,拔剑朝齐昭砍去。 齐昭不言不语,淡淡一笑。 剑锋直直刺向他,他也不躲,那道寒光马上刺中喉咙时,拿剑军兵的脑袋瞬间爆开了血花,他这么一倒,后面跟随的人不自觉停住脚步。 一个又一个头戴恶鬼面具的人不知从何处齐齐落下,他们保护住齐昭,更有一些鬼头人落在房梁屋顶,围住金銮大殿。 “这……” 大臣们愕然,齐修更是一愣。 “呵呵。” 齐昭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从腰间拽下一块玉佩,伸手高举,悠悠道:“龙影卫听令,诛杀反贼,一个不留。” 龙影卫没有言语,他们直接上手斩杀齐修亲兵。 齐修看着一个又一个倒下毫无还手之力的精兵,眸光又落上齐昭手里的麒麟玉佩,咬牙道:“祖父当年培养的死士,自开国便一直流传下来的暗卫,居然真的在你手上!” 齐昭把玩玉佩,笑道:“皇兄,有时候,我真不清楚该说你太聪明,还是太蠢,既然知道我手里有可能会藏有死士,你还大摇大摆前来夺位,乖乖当个闲散皇子不好么。” 熊熊燃烧的火光下,那枚雪白玉佩闪烁出流光,形似蛟龙的麒麟熠熠生辉,腾云而上遨游天地。 姜好瞬间看出来了,当初幼时,齐昭来姜家寻求庇护,用的,就是这麒麟样式的帕子,她娘因这帕子思及受恩于安氏的齐昭生母,便应下齐昭当时的种种请求。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看过这麒麟纹无数次,却没想到,背后竟然有如此大的秘密。 而且…… 姜好稍稍侧头,借着些许火光看向隐没黑暗中的花绝腰间,那里,也挂有一块玉佩,上面纹样被刀痕划得凌乱不堪,看不清原本样子,可末梢类似神兽尾巴的图案,是很清晰的,也很……熟悉。 她看着那晦暗不明的幽深瞳孔,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转过头,继续俯视下面。 齐修早已被激怒了,“齐昭,你放肆!这位子本来就是本殿下的,若不是你,哪来那么多是非!今天,本殿下一定要杀了你!” 他夺过旁边一军兵的手中长剑,不管不顾地朝齐昭杀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伪造品,果然惹人嫌 齐昭目光带有嘲讽,也拿起一把利剑,进行厮杀。 刀光剑影,他们都想置对方于死地。 齐昭一个转身,飞起一脚狠狠踹上齐修的长剑,齐修左臂在求助花绝借兵之时,为表诚意自行砍下过,后来被花绝接上,却是没过多久,也没好好调养。 现在被这么一踹,他力气不支,摇摇晃晃半跪地上,也就这么一刹那,他的脖子上架起一把利剑,他输了,但不服! “齐昭!”他恶狠狠盯着白袍素雅男子,目光转移到那腰间玉佩上“若不是父皇偏心,将调令龙影卫的牌子给你,我也不会输!” 齐昭听后一挑眉,调动龙影卫的牌子?不,上面的麒麟才是真正之所在,他只不过觉得,用帕子调动太显得小家子气,才选了一块上好美玉进行雕琢。 不过这些,他是没有必要跟一个废人说的。 齐昭淡笑道:“二皇兄,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哦,对了,为此,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有趣的真相。” 他低下头,盯着齐修:“在儿时,你跟阮贵妃自以为用大哥之死来加害我,赶我出京,其实,那不过是父皇的将计就计罢了。” “我没有母族支持,丞相一脉又颇为强势,我只能在私下寻求外援,而你们,只不过给了我一个机会。” “所以说,别不服气,你们啊,从最开始便是输的。” 齐昭很满意看见齐修脸色越来越差,从愤怒到不可置信,再到最后的颓废,这很有成就感。 不过成就感归成就感,他还是想彰显一下自己的仁德。 齐修带来的亲兵都被龙影卫杀的干净,齐昭看着瑟瑟发抖的众大臣,缓缓神色准备开口。 清脆的少年音反先他一步:“三皇兄。” 齐昭一愣,猛地回头,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龙椅旁边的齐羽,他的身边,只跟了两个随从。 齐羽道:“三皇兄,天齐自开国以来便以‘仁德’著称,二皇兄不过听信谗言,一时迷了心智,才犯下如此错事,可到底是亲如手足的兄弟,你又何必大下杀手,伤了亲情,又伤了天齐国威。” 你怎么看出我想杀他了? 齐昭不清楚他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但知道他的这些话却足以扭转一种形势,一种竖立威严的形势。 对齐昭而言,这其实是一个早已计算好的局。 早在齐修上书要随青灯古佛之时,齐昭便察觉出不对劲,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暗地里细细观察,果然发现了异样,不过,他也没有过多阻拦,就是想借着齐修叛变,来竖立自己成君威望。 可现在,齐羽先一步抢过话头,说了出来。事情就不一样了。 他要是顺着话往下说,那根本显不出自己仁义,还会有一种听从齐羽之言的错觉,可若是拒绝,他与叛变的齐修又有何分别,不都是六亲不认的恶人么。 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万万没想到齐羽会来这一出。 最主要是,金銮殿周围都有龙影卫看守,齐羽特么是怎么进来的! 空气有一瞬间安静。 齐修猛地想起什么,仰头大喊:“花绝!花绝!你不来杀了他吗,齐昭可是你的杀母仇人,难道,你就这么任由他肆意妄为吗!” 所有人一愣,姜好也是一愣。 花绝搂住她轻悠悠地落下,漫不经心地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齐昭腰间,他手指一动,细长的银白丝线似有生命般绕过众人,圈住那麒麟玉佩,拽起,收拢。 “快!龙影卫,去抢回来!”齐昭瞳孔撕裂,他简直不能想象如果失去牌子会有什么后果! 龙影卫面面相觑,出乎意料地都没有动,他们看着花绝的脸,似乎在和谁作比较。 花绝置若罔闻,手里玉佩晶莹剔透,绝是上等货色,可惜……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他微微用力,玉佩一瞬间支离破碎,变成粉末,“伪造品,果然惹人嫌。” “花绝!”齐昭大怒“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杀了他!” 其中一个年岁较大的龙影卫,迟疑片刻,身形一动,朝花绝杀去。 花绝眼皮都不眨一下,微微侧身,左脚一抬,“没用的玩意儿,连主子都能认错!” 被踹翻在地,龙影卫有些愣神。 花绝过去,拽下腰间玉佩,扔在他身上:“能看出就看,看不出就算。” 龙影卫翻来覆去看了看,又伸手划过上面的纹路,似在描绘什么,而后,扬起照着火光看了片刻。 他大惊:“岫岩玉!” 龙影卫的身份历代都是父传子,师传徒,现如传了三代。 他们都遵循一个法则:效命于拥有麒麟的主人。 他们更要明白:麒麟权力无法超过岫岩玉佩。 因为开国皇帝便是用岫岩玉制作的玉玺,谁家权力再大,都不能大过皇室。 这也算是……一种防备吧…… 那个龙影卫看着花绝,就仿佛看见了历代供奉的开国陛下的画像,近乎有七层相像。 “见过主子!” 他一拜,其余人都拜了。 “见过主子!”…… 戏剧化,真的很戏剧化。 姜好从没见过想要将计就计反倒把库底都输光的人,也从见过效忠十几年却认错主子的事,今夜很荒唐,却远不及她听的故事荒唐。 那是一个什么故事啊…… 开头很简单,才华横溢的温柔小姐遇见了气质出尘的俊美太子,两人一见钟情,互许终身,男婚女嫁,还生了一个大胖娃娃,似乎所有的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可真的就能这么一直下去么。 明王爷不觉得,他与太子,也就是自己的兄长,一起见到了倾国倾城的小姐。 他也喜欢她,他也爱慕于她,凡是自家兄长能够做到的,他也能够做到,可为什么那个人的目光总是在兄长身上,丝毫匀不出他半分呢…… 是因为他已有家室了么,没关系啊,他杀了那个自十七岁起便嫁于他,勤勤恳恳打理王府后院,规制井井有条的王妃。 他很感激她,但她不能挡住他心爱之人的路。 第一百六十五章:花绝的过去 可是,那个人的目光还不在他身上…… 是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么,虎毒不食子,他做不出杀子行为,那么,他打断这个大儿子的腿,扔进一个小偏阁里自生自灭,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回,她总该看他两眼了…… 可还没有,那接下来所剩的唯一问题,便是他那位兄长。 明王爷看着他们,看着兄长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插花挽发,画眉抹脂,也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兄长泡茶熬汤,巧言欢笑。 这还真是……令人嫉恨! 直到太子成为了皇帝,小姐成为了皇后。 明王爷依然嫉恨他们,尤其是看见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小娃娃的眉目偏父亲,鼻唇偏母亲,又因为自己父亲,也就是小娃娃的祖父很喜欢他,天天抱在怀里,以至于,小娃娃气质和神情上,更偏向祖父。 好恨啊…… 明王爷恨得牙根痒痒,心爱女人便夺走也就算了,就连父亲都偏爱兄长多一些,每次见到他们其乐融融在一起,夫妻恩爱,天伦之乐,他都觉得自己像是个局外人,一个不被接纳的多余者。 对了,还有那个位子,凭什么要给兄长,论才情,论谋略,他样样不输,就因为对方是嫡长子吗! 他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那个位置,还有那个女人! 他越是恨,面上的笑容越是亲近,为人越是谦和,小娃娃很喜欢他,每每都拉住袖子喊‘皇叔’,皇兄也很放心他,朝中一些大事小事,都会找他商量,甚至,还给他选了个身份极高的夫人——丞相的妹妹。 他应下了,顺便,也利用了。 兵变来的突然,根本没有人防备,他轻而易举地拽下了高高在上的兄长,拥有了爱慕已久的女人。 她骂他,说他是畜生,早晚会下地狱。 他的回答,便是狠狠占.有了她。 那一夜,孩子的哭声,男人的诅咒,女人的叫喊,变成了一支缠绕灵魂深处,挑逗起报复火焰的曲子。 他从没有这么痛快过。 之后的种种,便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他用女子的性命威胁兄长,说出如何令龙影卫信服,兄长很单纯,一直觉得龙影卫太过嗜血,不适合用在太平天下。但他不觉得,不杀,就会被杀,好比现在。 兄长说了,随后也自刎了,虽然在死前还在威胁他。 不过他并不在乎,一只鬼连躯壳都没有,又何谈什么报复不报复。 他没有按照约定放过女子,而是让她怀了他的孩子。 至于那个小贱种,便随意丢奴才堆里自生自灭去了。 再稍加些暗示,那些狗仗人势的玩意儿,自会有无数办法折磨死他。 而且,每当女子想要自尽之时,他还可以用那贱种的命与之威胁,却没成想,女子也学会了反威胁,就拿肚子里那还未成形的孩子,以及自己的命。 啧……麻烦。 月色溶溶,撒下清浅的银辉在湖泊的波澜上,条条涟漪温柔细腻,依偎着精巧的木质小船。 花绝躺在上面,脑袋枕着姜好的双膝,他看着上空悬挂的圆月,柔柔的,与他模糊记忆中的那个人,有些像。 “这些……都是他亲口跟我说的。” 花绝犹记得那天场景,灯光阴暗,那个人躺在病榻上分明不能动了,神情中的阴狠倒是没减下半分,他问他,是不是后悔了,后悔那般行事,毁了别人也毁了自己。 那人说什么来着,‘花绝,朕最后悔的事便是一时心软放了你,早知如此,朕当初就应该命人将你沉井,以绝后患’。 嗯…… 他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做事就是要做绝,要不然野草又生,卷土重来,也是麻烦。 为此,他又给明帝下了几服药,之前只是单纯瘫痪在床不能动弹,现在,蚂蚁噬心,骨裂经断,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硬生生挺着这撕心裂肺之痛。 什么时候熬死了,什么时候解脱。 明帝还说他是个疯子。 没错,他就是个疯子。 只有待在她身边,才会听话。 花绝握紧姜好的手,仿佛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死死不放。 姜好抚摸过他柔软的发丝,他此刻躺在自己的膝盖上,微阖双目,脸上没有过多表情,但与她十指相握的手,越发紧促。 一个皇子, 一个原本备受宠爱的孩子, 就因为亲叔叔的嫉妒被硬生生地毁掉童年, 当初见齐羽之时,也是幼小无助,无人帮衬什么,却也无人暗中指示什么,那帮奴才便已经狗仗人势了。 那么他呢,年纪那么小,失去庇护,又被明帝暗中针对,那些欺下媚上的人为了讨好主子,自然会千方百计,不留余地的来折磨他,她都不敢想象,他儿时在皇宫里过得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 “我现在还记得,蜷缩角落里没有吃没有穿。”花绝闭着眸子,淡淡说道“很冷,也很饿,但必须想办法让自己张开第二天的眼睛,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有出路。” “所以,我夜里杀人,夺那些小太监私藏下来的馒头,一开始是不敢的,可真当这个人死在脚下,血流满地的时候,会发现,其实杀个人也没什么。” 姜好心里一片酸楚:“花花……可以了……” 花绝仿佛没有听见她的低语,阖着眸子,继续喃喃讲述,“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白天我就被他们当牛做马欺着,晚上,寻个落单的,杀人分尸,再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讽刺的是,只要权位不高,根本就没有人发现少了几个人,呵呵…… 还有齐昭,他出生那天,皇叔……呵,那个人特意拉我去看,告诉我,母后已经不要我了,她已经有了属于自己最疼爱的孩子,那个孩子会是太子,她会是最尊贵的皇后,未来子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有没有我已经毫无区别了。 姜姜,你知道吗,当时我信了,我真的以为自己是多余的。” 花绝侧头埋在姜好怀中,好似茫然孤独的孩子。 第一百六十六章:你一定是我的 姜好伸手轻拍他,安慰着。 “后来我才知道,母后她经历了什么。”花绝声音有些压抑“为了我,她被迫服侍那个男人,怀了齐昭,每天都活得焦虑痛苦,更甚至,为了让我离开皇宫,她不惜自残绝食。 后来,我离开了,外面的世界没有比皇宫好多少,可至少没有人认识我,也同样,没有本事会被人踩一脚,特别是我这张脸,惹了太多麻烦,没办法,我一刀毁了容貌。” “那伤痕,是你自己划的?!”姜好震惊,回想起最初遇花绝之时,脸上淡淡的印记疤痕,她原以为是被谁所迫害,却不成想,是他自己对这张脸的厌恶。 那该经历过什么,才能对自己下如此重的狠手。 “嗯。”花绝淡淡应了一声,仿佛自毁容貌不过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不值一提。 “容貌没了,剩下的事儿便都好说了,想个法子养活自己,直到遇见糟老头,遇见牙子,然后……遇见你。” 说到这,他抬起眼,看着月光下娇美俏丽的少女,她就像一束光,拨开阴霾,来到他面前。 他想拥有她,一直一直,生生世世地拥有她。 花绝抬手抚摸过少女粉嫩无暇的脸庞,轻缓温柔,像是在触碰稀世珍宝,“我曾想过无数次,遭受这么多,其实都是为了让你心生怜悯,路过时,能多看上我一眼。” 若不是他离开皇宫,若不是他自毁容貌,若不是他被牙子抓住,他是不是便与她错过了。 姜好伸手覆盖住他的手背,心中酸涩,傻子,你我已经错过一次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她压下眼角欲落的泪,笑道:“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当时那么丑,万一我没看上你怎么办。” “迟早会看上的。”花绝笃定道“你一定会去将军府,我也一定会回京,只要我们对上,你就跑不掉的。” 姜好听后一挑眉:“那要是,在动心之前我嫁人了呢。” 花绝道:“那便先勾.引你的心,再引.诱你的身。反正这世上没有谁会抵抗住本侯的魅力。” 大言不惭。 姜好‘扑哧’一笑,眉眼弯成月牙,她看着枕在膝盖上的男子悠闲惬意的模样,脑海里徒然浮现出一个问题,嘴角的笑淡了下去。 “那要是……我嫁的人是齐昭呢……” 花绝拍动她手背的指尖猛地顿住,缓缓睁开眸子,直直看着她。 那眸子深邃空洞犹如海底漩涡,一个不慎便会吸入灵魂。姜好被盯地有些窘然,她略显尴尬地一笑:“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花绝缓缓道:“那我可能,就不会那么直接了。” 齐昭的所有东西他都会毁掉,也绝不会去碰,就像龙影卫,哪怕是皇室历代流传下来的死士,但跟错了主子,那便没有存在的必要。 若不是齐羽现在孤立没有什么支援,再加上姜姜的请求,这龙影卫早被灭绝了。 花绝看着少女,徐徐道:“我不会伤你,也不会碰你,但……我一定会想要你。” 对他闻言,姜好便是罂粟,不碰则已,一碰,就永远都戒不掉了。 姜好垂眸,低喃:“是啊,你就是这么做的。” 前世的花绝,喜怒无常到了极点,每天都要杀上几个人在彰显他的地位和存在感。 那时,她身边被杀的婢女小厮不计其数,却独独没有伤过她,调戏倒是不少,现在想想,他也是在忍耐吧。 花绝问:“怎么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姜好道:“没什么,就是好奇,我们若是敌人,你会怎么办。” 花绝摇头:“我们不会是敌人的。” 姜好笑了,“这可说不准,也许前世,我们就是呢。” “那就让前世的我们互相打去,反正今生,你是跑不掉了。” 花绝忽地一个翻身,压下姜好,月光融融照上她的脸庞,恍若被剥皮干净的鲜嫩荔枝,光滑水润,想要让人咬上一口。 他的眸光深了又深,喉结不自觉滚动一下,“姜姜,你到底什么时候答应嫁给我,我想你都快要想疯了。” 姜好没想到话题转变这么快,还这么露.骨,她一时局促,脸颊烧红,“这不是我说了算的,而且,你不也没来提亲……” 花绝笑:“原来是我慢了,姜姜莫急,很快便让你称心如愿。” “你……” 姜好一时不知如何言语,明明是他先提出的问题,怎么现在,好像自己上杆子要嫁出去一样。 不理他! “好了。”花绝扭回她的脸“是我急,我急的,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迅速低头,现在也只有那一抹柔软芬芳,能安抚住心下的邪火了。 “唔……” 月亮隐没梢头。 次日,晴空万丈,京师的百姓还未从过一夜就发生了一场兵变中缓过神,又得到一个重磅消息——嗜血成性的绯月侯要成亲了,对方还是京师首富的女儿,安老将军的外孙女。 众人纷纷摇头,多好的姑娘,怎么偏偏摊上这种事儿,不过,等他们看见一摞又一摞的红箱聘礼成堆成堆地送进将军府,又叹道,其实这事儿也不错…… “侯爷。”暗鸣拱手道“绫罗绸缎一百一十五箱,翡翠玉器三百五十箱,名玩字画三十五箱,现在总共五百箱聘礼。” 花绝看一眼身后还在搬运的影卫,问道:“还有一些奇珍异宝呢?” 暗鸣挠挠头:“太重了,还在来的路上。” 花绝点头,随后一转身背着手,对着脸色低沉的安老说道:“安老将军,我来下聘了。” 姜好在旁边一拍脸。你是在下聘,不是来打劫,语气能不能温和一点,不要跟下通告一样。 相比之下,塔尔娜更显得兴奋,自从安临之去了边关,她便一直守在将军府里等着他回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强迫自己跟京师里的大家闺秀一般,恪守门规,遵从女德,能够适应这里的环境和条件。 她跟着安临之的母亲,学栽花,学刺绣,日子过的不乏味,只是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少了。 今儿个花绝来提亲,有热闹看,她自是有些兴奋,回归了本性。 第一百六十七章:下聘礼,很艰难 “小好,小好。”塔尔娜拉扯姜好的衣袖“你们什么时候私定终身的,太过分了,居然不说。” 姜好拍了拍她挽住自己臂弯的手,“我要是说昨天,你信吗。” “你们这也太快了吧。”塔尔娜惊讶地瞪大眼睛“这能行吗,需不需要我考验考验他。” 姜好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要先等他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安老气势汹汹,在花绝面前一站,“侯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花绝瞟了一眼红箱子:“下聘礼,老将军点点数,若是不够,本侯再加便是。” 安老脸色更差,“我们将军府便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也还不需要靠卖外孙女来维持门面,侯爷请回吧,这些东西,老夫受不起!” 花绝一怔,低头想了想,可能自己太过急切,意思没有表达清楚,他又道:“老将军不点也行,只要能将姜姜嫁给我,不管什么条件,您随便说,我都应。” 看,够大气,够体贴,够有诚意了吧。 这回总该应了。 安老气的头发都开竖起来了。 什么叫随便说, 你当我家大宝贝外孙女是街上的白菜,一口价一棵吗! 塔尔娜又拽了拽姜好:“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姜好道:“不会的……”吧…… 安老看着花绝,沉默半晌冷哼一声,徒然道:“侯爷,若不然,咱们书房里谈。” 花绝点头:“可以。”只要能娶姜姜,在哪儿谈都一样。 这是要换‘战场’啊…… 姜好和塔尔娜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见了此信息。 她们打算去观望观望,结果…… “你们两个站那不许动!” 书房偏僻,安老退下左右,屋内只剩下他与花绝二人。 花绝本是想找椅子坐下的,但想了想自己此行目的,还是决定先站着。 安老道:“侯爷想要娶小好?” 花绝点头:“不错。” 安老道:“姜好那丫头整天上蹿下跳,像个猴子一样不安分,脾气也大,丝毫没有京中小姐的风度,侯爷若是娶了,恐怕便没有消停的时候。” 花绝笑道:“无妨,她开心就好。” 安老道:“而且,那丫头性子傲,定是不愿意与人共享丈夫,侯爷若是娶了,这日后的妾,便不好纳了。” 花绝一挑眉:“我有她一个便够了,怎还会花精力去找第二个。” 再说了,有找妾的功夫,还不如管着某些人别去招惹烂桃花。 安老紧盯花绝的一举一动,想要看出什么伪装破绽,不过没有,他一丝都没瞧出来,心情反更沉重了。 “老夫看门见山吧。”安老背手,严肃道“侯爷想娶小好,之后,还想做什么。” 花绝瞬间清楚了安老的意思,原来不是要试探诚意,是怕他利用姜姜。 “您应该看得出来,”他道“基本上我已将权力,逐一转交齐羽了。” 安老意味深长道:“侯爷的血脉,或许,并不能让您心甘情愿地放下这些。” 他知道,从见花绝第一眼就知道。 虽然那时年纪尚小,可浑身散发的气质和眉目间的神态都与开国圣祖,一模一样。沉稳,贵气。 更何况,他是与开国圣祖一起打下的天齐江山,会更清楚圣祖年轻时的长相,若说没有相同血脉,瞎子都不会信。 因此,花绝和姜好的种种,他基本上不参与,他以为,两个人在一起谋划就好比他当初跟圣祖一样,拥有志同道合的理念,虽然圣祖登基后疑心越来越重,可也不能否认,最初打天下之时鲜衣怒马,把酒言欢,确实潇洒畅快。 他护住年少花绝,是还念在几分上战场的兄弟情义,可没想到……这小子直接拐跑了他从小宝贝到大的外孙女,真是,气死! “原来如此。” 花绝背手,随散一笑:“原来,老将军是害怕我这一身流有齐家根源的血,不过也应该,这一身血,我也厌恶得紧。” 安老一怔:“那您……” 花绝接道:“老将军除了看出我是圣祖之后,那没看出本侯是具体谁家的孩子?” 安老又一怔,这个问题还真到没想过。 他仔仔细细打量一番花绝,又回想皇室宗族各个人影与其融合,最终,他惊愕了,“莫不成,您是……” 当初的那场转变太快,还没有缓过神江山便已经易主,又因为新上任之人依然姓齐,先帝没过多久又传来病逝消息,因此多数大臣都没有反对,那宫里的孩子……他一直以为死了。 安老沉默一会儿,低沉道:“那您不更应该……”夺位么。 毕竟,他才是名正言顺的主儿。 花绝眉宇间似有嘲讽,“有用么,那个位子坐与不坐,有什么意义么,无外乎看着好看罢了。只要手里权力大,谁还会在乎到底何人坐在上面。” 安老试探道:“也就是说,您打算让六殿下继位……” 花绝一拂长袖:“老六年纪小,心思也不坏,最主要他受过姜姜恩惠,还有些依赖于她,他上位,最好。” 其实到底谁在那个位子上都无所谓,若是齐羽也跟他那些父亲兄弟一样没眼色,他也不介意再换个更听话的。 安老算是听出来了,说来说去,都是在围绕姜好的意愿进行,很上心,他捻着胡须,轻叹一声:“侯爷既然这般说了,那老臣也相信,侯爷待小好真心实意,并不是想利用她,公事说开了,那么,咱们来聊聊私事。” 花绝随即展开了笑容,这是感受到诚意,开始商讨婚嫁事宜了吗。他轻咳两声,说道:“老将军不必忧心,良辰吉日我已经选好,婚嫁喜服和一些门客请帖我也准备充足,三书六聘,十里红妆这些自不必多说,现在只要您老点头,剩下的事情……” ‘砰’! 一把大砍刀直直袭来,若不是躲得快,花绝觉得自己可能要交代在这儿了,他嘴角抽搐一下,转过头果然看见安老扛着另一把五米多长的大刀,怒目圆睁地瞪着他。 第一百六十八章:下马威 “臭小子你还准备充足,想的倒是挺美,可老夫告诉你,小好不嫁!那可是我从小一点一点看着长大宝贝,捧着怕碎了,背着怕摔了,天天抱着。” “你可好,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娶了我的宝贝外孙女,啊?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告诉你,门都没有!” 安老吹胡子瞪眼睛紧盯着他,混账玩意儿,天天想啥美事,还真以为花两三个破铜子,说几句好听的,就能娶到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小好? 啊呸! 花绝眼皮一跳:“可刚才……”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你现在就从哪来的滚回哪去!” 安老抬手一挥大刀猛地下砍,力道狠劲带有疾风,花绝左脚尖一点飞速躲了过去,身体腾空之时,他顺便左右望了望,明明书房就这么大点地儿,怎么还藏了这么大的刀。 他们一个砍,一个躲。花绝毫无招架之力,不过,这其中究竟有多少水分那便不必多说了。他一跃飞出书房,站到屋顶上。 安老举着大刀气势汹汹地走出来,一指屋檐:“臭小子,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下来,否则,老子见你一次砍一次!” 花绝仰头望天,唉…… 不远处的雕花走廊后面,姜好和塔尔娜纷纷伸长脑袋看着一幕。 “小好。”塔尔娜拍了拍姜好的肩“要不然你去劝劝,总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姜好犹豫道:“我也想,可我怕越劝,外祖火气越大。” 听小道消息说,老爹当年求娶娘亲的时候,也是被外祖追着打了五条街,那时,娘亲私下劝过外祖,替老爹求情,还说自己愿嫁。 结果呢,被外祖关在闺阁里不许出门,然后又追着老爹跑了十条街,直到将老爹累成狗,连反抗气力都没了,这才堪堪松了口。 姜好同塔尔娜说了这些,塔尔娜睁大眼睛:“真的呀,但依安老将军现在状况,能将花绝打趴下吗?这要是打不趴下,你们岂不是要一直等着。” 姜好摇摇头:“不知道。但我觉得,外祖不会真拿花花怎么样的。” 就拿老爹来说,一介富商,没练过武,体质还弱,怎么可能被外祖追了一路又一路都没追上。 要知道,外祖可是领过兵打过仗的人,他若真想抓一个弱体质的人那还不是一瞬间的事儿。 但没有啊,硬是陪着跑了十几条街,最后老爹挺不住了,这才停。 照她说,外祖就是想个男方来个下马威,告诉他们‘别以为娶夫人这么简单,安氏娘家人各个都不是吃素的。日后敢欺负人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本事’。 姜好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她看了看屋檐上不知所措的红袍男子,又瞧了瞧大院里长刀横竖的花甲老人,一笑说道:“走吧。” “啊?”塔尔娜被拽着朝相反方向走,她回头又望一眼,问道“就这么走了,不管他们了吗?” 姜好柳眉弯弯,愉悦一笑:“不管啦,放他们打去,咱们就准备事宜,安心待嫁。” 这几日,将军府热闹喽,一边是老将军和新郎官拳打脚踢,一边是小姐和外邦公主指挥仆从筹备嫁妆。 小厮婢女脚步不停,忙里忙外,不过这一个个脸上都洋溢欢笑,姜好虽是小姐,可对下人很是温和,不像其他小姐千金一个不快便拿底下人撒气。 所以府邸的所有人都很喜欢这位小姐,更有一些老嬷嬷还是看着姜好长起来的,这情感自不必多说,小姐要成婚,他们自然尽心尽力,实在舍不得,也只是私下抹两滴泪。 阖府上下等着老将军松口那一日,却不成想,等来了安氏父子在边关被藩游人捉住的消息,并且,对方特意指出,若是想让上将军安业和少将军安临之平安无事,就让姜家小姐亲自来谈判。 边关,大帐。 姜好撩开帐帘,一眼看见了站在沙盘周围的各位叔叔伯伯,“怎么样,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众将领沉重地叹气一声。 “叹气什么,说话呀。” “姜姜。”花绝一手搭上她的肩头,安抚道“忙中出错,越到这种时候越不能急,让各个将领先将来龙去脉说一番,我们才有应对办法。” 姜好明白他说的都是对的,心里情绪却是控住不住,她平缓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了。” “侯爷。”将领见花绝纷纷行礼。 “免了。”花绝一抬手“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张副将又一叹,这才细细说起来。 原是三天前夜里,塔尔图来战,他们出兵迎敌,却不成想对战中途,军营帐中的地下徒然冒出多个藩游士兵,藩游人前后夹击,攻了个措手不及。 上将军和少将军拼尽全力关上边关大门,才没让藩游大军整体进入,可他们深受重伤,被敌军掳了去。 张副将道:“后来我们检查地面,发现营帐的空隙处都有一个地道,那个地道设计很巧妙,避开了将士们的巡逻路线,而且还离粮仓,兵器库这样的地方很近。 我们一度怀疑是不是军队里出了细作,让敌人完全知道了我们的部署,若不然,不可能避开这么准确。” 花绝问道:“那你们排查了吗?” 张副官点头:“排查了,除了亡故的将士,其余人都或多或少受了重伤,最主要的是……”他一顿,又一叹,“最主要是这些年安氏军里根本没有添加什么新人,大家都是跟上将军一起拼死过的,熟悉得很,又怎么可能……” 花绝冷冷打断道:“那不过是你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伪装过的敌人向来不会心软,再情深义重也证明不了一点叛变的可能都没有,再去查,把那日巡逻的人,都查个清楚。” 两个将领领命下去排查。 张副将道:“排查需要很长时间,我们可以等,可上将军和少将军他们等不了啊,万一藩游那边上来狠劲儿,将军他们……” 花绝沉默。 姜好道:“谈判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谁比谁心狠 花绝看着她:“对面来的人,是塔尔图。” 姜好道:“我知道。” 塔尔图嘛,花绝和她都得罪过他,现在点名要她前去,指不定背后暗藏什么阴谋,可,正因为知道,她才更要去做。 姜好看向花绝:“舅父和大哥此刻在他们手里,便是为了见我不会杀人性命,但保不准他们每天割一刀划一下,逼迫我去见,既然早晚都要见,那不如趁现在。” 她又看一眼营帐外,“再者说,我们也并不处于完全劣势。”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走了出去。塔尔娜披着白披风,此刻正焦急地原地跺脚,一见他们出来,赶忙问道:“怎么样,到底是什么情况?” 姜好缓缓道:“塔尔图抓走了他们。” “王兄……”塔尔娜脚下一个踉跄,姜好见状急忙伸手扶住才没让她摔倒在地。 “为什么……”塔尔娜握紧姜好的手,止不住哽咽“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不是已经同意我留下了吗……” 上次觐见国主后王兄独自离开没有带走她,不就是同意她留下嫁与安临之了吗,怎么现在,又发动战争,还掳走了人…… “小好。”塔尔娜眼眶含泪,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握住姜好的手“你有办法,你一定有办法救回临之的对不对?” 姜好和花绝对视一眼,她道:“有是有,不过你要配合。” “配合!我一定配合!”塔尔娜连连点头,随后又一顿“那我王兄,你们……” “那就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想要他们放塔尔图一马,也要先看看塔尔图会不会放过他们。 小兵送消息给藩游,说同意谈判。 时间定在两日后。 两日后。 战场中间临时架了个台子,双方人马各占一边,花绝骑马上用银枪抵住塔尔娜的脖子,那边一个藩游人牵着安业脖颈上缠绕的绳子。 姜好和塔尔图落座台子上。 寒风卷过沙尘,吹动旗帜猎猎作响。 塔尔图拿起桌子上摆放的木壶,对准木碗,缓缓倾斜,壶嘴中流淌出浓白色液体,还散发出淡淡的奶香。 他倒了八分满,推到姜好面前:“这是我们藩游特有的奶酒,在你们天齐是喝不到的,怎么样,尝尝。” 姜好一笑,伸手推远木碗:“不了,这地方黄沙漫天哪有吃东西的心情,咱们还是直奔主题吧。” 塔尔图不以为意:“何必这般急,自上次见你时隔两年,这么长时间未见,你怎么反变冷淡了,我可是很想你的。” 姜好神情漠然:“王子慎言,你我二人的交情还没有熟悉到如此地步。” 塔尔图嗤笑一声:“是不熟悉,还是怕某些人误会。”他侧头看一眼花绝,“听说你们要成亲了。” 姜好大大方方承认道:“是啊,那时候请王子喝杯喜酒。”反正,往地上倒酒也不是什么难事。 塔尔图道:“喜酒我会喝,但不需要你请。” 姜好被他那有些露.骨的眼神盯得很不自在,就好似自己是对方的所有物一样,以往,花绝也不是没有用过这种充满占有欲的眸光看过她,不过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厌烦。 她下意识地想抿口茶,顺下气,举起木碗才发现里面装的是奶酒,不是茶。大敌当前,怎能随便喝别人的东西。 她又施施然放下了。 塔尔图看见她这番举动,说道:“原来你不是没心情喝,而是怕我下毒,不敢喝,这可不像你啊。” 姜好道:“王子不必用激将法,沙场之上,两方谈判,我还没有蠢到去喝敌人给的东西。”她眸光一凌,“塔尔图殿下,问也问了,说也说了,咱们还是直奔主题吧,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放了我舅父和大哥。” 塔尔图摇摇头:“本王子好心好意为你带饮品,却不领情,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不过……”话题一转,“谁让我喜欢呢。” 哈? 这人脑子有包吧。 姜好回忆来回忆去,也没回忆出什么与塔尔图相处愉快的情景,不是相杀相残,就是制毒下药,实在算不上好,就这样还能喜欢上,她严重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塔尔图不知道对方已将他列入‘可能有病’的名单里,身体前倾,指尖还敲击桌面,“想要放人也简单,不用城池,不用钱财,就两两交换,安业和安临之,换塔尔娜,还有……你。” “我?” 不是没有想过这个条件,塔尔图身为王子自有傲气,在天齐遭受种种危境定是记下一笔账,现在这个节骨眼儿,最适合报仇雪恨了,特别是针对花绝和她。 姜好道:“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成为交换的筹码,塔尔图王子放弃这大好机会只为报私仇,格局也未免太小了吧。” 塔尔图挑眉:“你觉得我要你是报私仇?呵……可以这么想,毕竟娶了你,对花绝来说确实是最大的报复。” 娶她…… 姜好拉扯下嘴角,脸上的笑容很快淡化下去,她知道对方的目的了,花绝与她的成婚传得沸沸扬扬,塔尔图点明指她,无非想将她拿捏手里,威胁住花绝。 如今这情形,有些难办…… 姜好低笑一下:“塔尔图王子凭什么觉得,你能娶我。” 塔尔图笑而不答,举起右手打了个响指。 身后藩游将士得到命令,拽住缠绕安业脖颈上的绳头用力朝两边拉扯,安业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眼珠子也往外凸出。 塔尔图眉梢一挑:“怎……” ‘样’字还未脱口,他紧跟着听一声惨叫。 花绝的银枪已经刺进塔尔娜的肌肤,手指旋转,仿佛在搅动她的血肉。塔尔娜身上的血越流越多,整个人半跪地上像是个血人。 现在,比的就是谁心狠了。 谁先受不住,脱了口,谁就丧失主动权。 塔尔图神情冷冽看着姜好,姜好转动木碗沉默不语。 等,他们都在等, 等对方先开口…… “你确定要一直这样下去吗。”塔尔图提点“你那边就一个塔尔娜,可本王子这边,死了安业还有安临之,到那时,你可一点筹码都没有了。” 第一百七十章:我们永远牵引着彼此 “那今天的谈判先到这里,剩下的明天再说。” 姜好猛地站起扭头就走,她实在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听着两边惨叫声简直比挖心还难受,若是再晚一点离开,指定要暴露破绽了。 见她一动,塔尔图抬手制止身后的人,花绝也懒散地收回手。 这一场谈判不欢而散。 晚上,姜好怀抱双膝独自坐在篝火旁边,眼前的火星子噼啪作响到处飞溅,衬得周围影子忽明忽暗。 身后传来缓慢地脚步声,不大一会儿旁边便坐下了人。 姜好没有转头,直直问道:“她怎么样?” 花绝一腿弯曲,随意道:“失血过多,不过没什么问题,再说了,我的枪法你还不信,那些伤也不过看上去严重,其实并没有多大损害。” 姜好埋头在膝盖上,深深一叹。 “你还在想谈判的事儿?” “不能不想。” 塔尔图的意图已经很清楚了,就是想要塔尔娜和她,其它一概不论,如果想平安换回舅父和大哥,那只有…… 寻思着,身形忽然被猛地一拉,姜好一个踉跄倒向旁边,抬头看去,正巧与花绝的眸子相对,幽深冰凉,仿佛洞穿了一切。 “你想去交换。” 嗓音明明很轻,姜好却越发心虚:“我……” “不可能!”花绝握住她手腕的力道越发地紧,可还是觉得彼此太远,又使劲一拉,令姜好整个人扑在怀里,胳膊紧紧勒住她的细腰。 “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聘礼已经下了,红妆已经备好,你怎么能……”再跑到其他男人眼前去。 他会疯的。 姜好感受着似要把她融入骨血的力道,鼻尖缠绕浓郁冷香,她知晓他的害怕,知晓他的恐慌,可是…… 她抬起手捏住猩红似血的衣袍,“现在这是唯一办法,塔尔图说的没错,他们那边有两个人,我们是一个,而且……而且这个人也不可能真的被杀死。” 这就是最关键的地方,藩游人抓住安业和安临之可以不留情面下死手,但他们不行,塔尔娜与安临之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哪怕没有在一起,他们也不可能真的折磨塔尔娜去换安临之。 安临之会恨他们的。 “那我呢……”花绝牢牢拥着她,极尽最大气力才没使身子打颤“你不要我了吗……” “怎么会……” 她怎么可能不要她的花花。 姜好双手抬起环住他:“花花,你记的,无论相隔多远,我们的心永远都是在一起的。” “所以说,你还是打算离开我,去他那儿,对么。” 要不要这么聪明,她还没说什么呢, 而且这话听着怎么跟红杏出墙似的。 姜好拍了拍他的后背:“不是去他那儿,这些都是权宜之计,等确保了舅父和大哥的安全,我就回来。” 话是这么说,但他们都明白,去容易,回来难。 花绝不再说什么,他太了解姜姜的性子,一旦认准了什么便会不顾一切往前冲,他不想她离开,更不想她身边出现其余男人。 可这节骨眼儿,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心意已决,他也不能拦着她去救家人。 两道相互依偎的影子融合在一起,紧紧相拥,不分彼此。 “姜姜。”下颚抵在柔嫩的脖颈上,花绝侧头,薄唇似羽毛划水般轻轻摩擦过那饱满的耳垂“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牵引,无论身在何处,我们都能感知彼此。” 姜好心头一动,默默应了一声。 第二天再次谈判之时,花绝提出一个要求,可以以一换一,甚至以二换一都没问题,但唯独有一点,天齐的兵马必须踏过边境驻扎在藩游城池下,各个要塞领域的边防塞口都不许关闭。 答应这一点,剩下都好说,如果不应,那大家就各自杀各自的人,然后开战报仇吧。 塔尔图深深地蹙起眉,花绝这是明摆着要大军压境,做好了随时攻打藩游的准备,他并不想太多兵马围拢边境,很危险,可这么好的机会若是拒绝那得不偿失。 他想要那个人。 目光转动落在姜好身上,塔尔图又徒然笑出声。 是的,他怎么忘了,有姜好在,花绝就算大军压境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以。”塔尔图爽快道“你让一个小卒,把姜好和塔尔娜带过来,本王子让人将上将军送过去。” 花绝眸光阴冷,垂眸看一眼与他同坐一匹战马的姜好,抬手缓缓抚摸过她的秀发,“姜姜,记的,我们永远牵引着彼此,不要忘了。” 姜好朝他温柔一笑:“不会的。” 她下了马,和塔尔娜一起走向藩游大军。 安业被俘后鞭打浑身是伤,气息虚弱,眼皮都睁开困难,但一瞧见姜好缓缓朝这边走,立马挣扎着要阻止她。 “老实点。”藩游军不耐烦地压制安业,也送他回了天齐大军。 塔尔图见姜好临近马前,胳膊一弯瞬间拽人上马,在她耳边低喃:“本王子说过,你早晚会是我的大妃。” 姜好挣扎着想要他放开,可对方的胳膊便像铁钳子一样拦在腰间动弹不得,她嘲讽道:“塔尔图王子的才干都用在找女人身上了吗。” 塔尔图朗声一笑,低头离她更近,“别的才干,你嫁与我后很快就知道了。” 娘的,混蛋! 姜好扭头一转闷不做声,不是她认怂了,是怕反应太大刺激某个人。 塔尔图看着怀里人闭上眼睛一言不发,觉得无趣也不再逗了,他抬眼,果然看见花绝那张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还越发铁青的脸。 他哈哈一笑:“花侯爷,等来日本王子迎娶大妃,你一定要来多喝几杯喜酒。驾!” 长鞭一甩,扬长而去。 “侯爷。”旁边的张副将看见花绝‘生人勿进’的阴冷神情,心下一凛可还是问道“我们现在追吗?” “追!”花绝精致的薄唇勾起嘲讽的弧度“就按昨晚商量行事,飞鸽传书给齐羽,让他多派军粮和武器,一路向西,我们不停他们也不许停,再写一封书信给老将军,告诉他近况,随时准备接应我们。” “剩下几个人照顾上将军,其余人都跟本侯走!” “是!” 第一百七十一章:大妃 …… 尘土飞扬而过,姜好坐在马背上睁不开眼睛,一件披风从上落下,盖住她的头。 “别动。”塔尔图制止住她想要往下拽的手“这边有一段距离是土丘,风尘很大,你若是还想要你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别把披风拿下来。” 姜好面无表情道:“没想到王子还会关心人。” 塔尔图道:“本王子自然要关心我的大妃。” 一听此话,姜好二话不说直接拿下披风,她宁可被风尘吹着,也不要冠上‘大妃’的名头。 才露出一半额头,披风又重新盖回她脸上。 “果然不可爱。”塔尔图呢喃一句,伸手护住姜好的身子,打马扬鞭加快速度。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将花绝永远甩在后面。 风小了,披风便被拽下,姜好甩甩脑袋,眼前呈现的画面与她之前种种认知截然不同,广阔无垠的大草原碧绿盎然,牛羊成群,山高坡陡,老鹰展翅翱翔蓝天。一切都是那么自由。 “赫达!”塔尔图抬起胳膊向上一伸,空中盘旋的雄鹰飞冲直下,准确无误落在他的肘腕上。 “哈哈!”塔尔图爽朗一笑,举过姜好面前“看看,我们藩游的鹰,是不是比你们天齐更威武雄壮。” 羽毛厚重明亮,兽瞳炯炯有神,鹰是上等的,可惜她没有鉴赏的兴趣。姜好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无趣。” 姜好的不配合,塔尔图也逐渐冷下脸色,他手腕一抖雄鹰展翅翱翔起飞,再一策马扬鞭,战马驮着他们朝不远处的宫殿里奔去。 推开一扇雕花大门,姜好被塔尔图强拽进去。 他朝旁边那个貌美婢女吩咐道:“你负责照顾大妃,若是出了什么事,唯你是问!” 婢女瑟缩一下:“是。” 塔尔图看向沉默不语的姜好,道:“本王子也不禁止你什么,藩游地处辽阔,单凭你一个人逃不出去,你就安心在这里呆着,等着本王子来娶你。” 姜好依然沉默不语,她找了一张铺着狼毛绒的圆椅,施施然坐下,随意拿起木杯把玩,不理不睬。 塔尔图出生在大草原,性子生来桀骜不驯,越是危险,越是被拒绝,他越是想要征服对方,就像征服那个名叫‘赫达’的雄鹰一样。 现在看见中原少女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乌发柔顺像是卡尔山上直流垂下的瀑布,美丽的容貌宛若赫拉雪涯上绽放的冰莲,再加上拒人千里之外那优雅淡然的神情。 就仿佛心尖上划过一片羽毛,痒痒得很。 塔尔图暗下眸色,上前几步伸手抬起她的下颚,迫使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别想着他来救你,就算大军压境,我们藩游的地理环境也不是他们一时半会儿能攻克的,更何况,你还在我手里。” 被如虎似狼的眼神盯着,姜好依然淡淡的,“我大哥呢?他在哪儿?” 塔尔图笑道:“你去找啊,他就在这宫殿里,不过……你若是求求我,我也可以带你去看他。” 姜好侧过头躲开他的手:“免了,求藩游人,我怕家里人知道后被他们打死,再者,我大哥现在是你仅剩的底牌,你会轻易告诉我么。” 被人拆穿了心思,塔尔图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没关系,早晚你会来求我……” “王子殿下。”门外守卫握拳放于胸口俯身,恭敬道“公主殿下想见您。” “呵。肯定是关于安临之的事。” 塔尔图直起身,意味深长地又看一眼姜好,见她依然不动如山,丝毫没有半分急切或想要寻问的样子,微眯眼睛不再多说,转头对服侍的婢女一再叮嘱:“看好大妃,若出意外,便扔你们到暗尸谷喂秃鹫。” 婢女点头,连连应是,生怕一个缓慢便被拉下去喂了峡谷里的秃鹫。 塔尔图走了,房门紧闭。姜好这才腾出精力来打量周围,毛绒毯子,土灰墙,上面还挂有弯月般的弓弩。 她平静地扫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低头搭手的小婢女身上。 “过来。”她招招手。 婢女问道:“大妃,有什么吩咐?” 姜好听这个称呼一皱眉,却没有开口更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道:“奴婢希兰。” 姜好点头:“嗯,希兰。我想出去走走,却又不知道去哪儿好,你可愿意为我引路。” 希兰有些犹豫:“这……” 姜好淡淡一笑:“怕什么,刚才你们王子的话你也听见了,只要不逃他便不会制止我的行动,引个路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希兰低头思考片刻,万分觉得有理,只要面前这位姑娘不乱走乱跑,在视线范围内,便不会有什么大碍,正好自己还能时时刻刻紧盯着她。 希兰道:“那大妃随奴婢来吧。” 藩游宫殿均是以灰白为主,大理石雕刻,圆顶房梁,装饰物却很少,一路走下去都是泥土,没有发现天齐皇宫里那些供人欣赏的花坛池塘。 姜好倚坐一道走廊的椅子上,斜着身子,向下低头观望。 “你就是塔尔图新带回的女人?” 声音很是嚣张,还带有浓浓的不屑,姜好寻声看去,见一长格裙的女子被两个婢女簇拥着,缓缓走来。 她面容艳丽,神态狂妄,看上一眼便会让人联想起浓浓燃烧的火焰,她的行为举止远没有天齐女子贤淑端庄,却是透露出一种无拘无束的活力。 姜好打量一瞬,在心里对此女子有个初步判定后,便不再看了。 “你敢无视我!”那女子抽出腰间长鞭甩了一下,扬起下颚“你可知我是谁,我可是藩游内守阁王臣的女儿,将来是要嫁给王子殿下做大妃的。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摆脸色。” 姜好神情一顿,依然没有说话。 女子脸色更难看,举起鞭子要落下。 希兰急忙拦住施礼:“朵丽小姐,这位……是王子亲点的大妃,您不能……” “放肆!”朵丽一鞭子打地板上发出‘啪’地一声“她是大妃,那我是什么,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起开!” 第一百七十二章:找个帮手 她一把推开希兰,朝姜好疾步走去,她倒要看看是哪家的狐媚子敢跟她抢人。 手伸出去还未碰到对方肩膀,姜好便自觉地转过脑袋,露出整张脸给朵丽看。 “天……天齐人……” 朵丽从未去过天齐,可藩游历来是好斗的民族,打过的仗不计其数,辉煌时期一路过关斩将,直杀到整片大陆的中段,更是俘获过不少奴隶,其中便有天齐,男女老少,富弱病残,她都知道是什么样。 以至于现在仅看见一张脸,她就能马上联想到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娇滴滴没有半分武力的天齐人。 呵…… 什么玩意儿。 朵丽神情立马傲慢了,“原来,是个玩物。” 是啊,玩物。 就天齐女人那娇娇弱弱,看见个牛马,听见个鹰嚎,都能惊叫半天的样子,怎么会得塔尔图的喜欢,他向来讨厌拖后腿的女人。 朵丽抚摸过绳鞭,慢悠悠围着姜好转两圈:“你一个玩物,不好好待在殿里侍奉王子,跑这里做什么,别告诉我,你是被赶出来的,哈哈哈。” 姜好对于那愉悦的笑声充耳不闻,“说够了便滚。” 朵丽捂嘴欢笑的动作立马顿住,她的眼里闪过狠戾,扬声道:“放肆,你一个奴隶怎敢这么说话,难道侍奉王子前没有人管教你规矩吗!” 她转头瞪向希兰,连个奴隶都管教不好,留着还有什么用! 希兰瑟瑟发抖,让她管教,哪儿敢管教,这可是塔尔图殿下亲口承认的大妃,早知道能碰上朵丽小姐,她绝不会带姑娘出来,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一个惧怕,一个瑟缩。 姜好翘着腿,悠哉悠哉倒是很平静,藩游人打架,现成的热闹,她可不打算掺和。 朵丽也很快明白这一点,不再看希兰,目光重新落在天齐少女身上,这么细细一打量,不得不说,眼前这人确实有几分姿色,单是那懒散随意的挑眉动作,都能流露出几分妩媚。 怪不得勾了塔尔图的魂儿。 嘴角冷意更甚,她举起鞭子抽过去,既然没人调教这个小奴隶,那她就发次善心,替底下人好好管教。 鞭子扬了过去,直直甩向那张讨人嫌的脸。 姜好神情冷漠,鞭子甩过来时她猛地站起,扑了个空,又趁对方还未反应,伸手抓住鞭子一端,在手背上缠几圈用力一扯,整条鞭子都被她扯过去。 “你!”朵丽愣了,这跟她想象中的天齐女人完全不一样啊。 姜好慢悠悠地收拢鞭绳,握住尾部,“你很无趣,知道么。” 张口闭口伺候人的小奴隶, 还真以为她爱在这儿待着啊。 朵丽心里本就愤怒,再被这不屑一顾的语气一刺激,她立马散了理智,抬手一指眼前人,“你们几个,去,将她抓起来,然后丢进山谷里喂秃鹫,连渣子都不要剩!” “放肆!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本王子的大妃!” 黑衣紧身袍缎,塔尔图铁青脸色,大跨步走来。 “塔尔图殿下。”朵丽看见他就好像看见了主心骨,笑脸相迎全然不似刚刚狂妄。 “我在教训这个奴隶。”她上前想要挽住他的手臂“这个奴隶很不守规矩,再三放肆,全然没有做奴隶应有的样子,我在教她……” “好了。” 塔尔图躲过她伸出的手,皱眉道:“什么奴隶,这是本王子带回来的大妃。” 朵丽睁大眼睛:“大妃?!” 姜好举起手:“声明一下,本人并没有答应。” 气氛一下子有些僵硬。 朵丽特别想撬开这人的脑袋看看究竟是怎么想的,被塔尔图亲口承认大妃之名本是不易,她居然还自己否认,这脑子,怕不是傻了吧。 姜好无所谓,她就是看塔尔图不顺眼,更不想承担这个大妃的名头。 塔尔图早已习惯了姜好这个态度,掠过朵丽,向她道:“塔尔娜要见你。” 姜好沉默一瞬,点头:“嗯。” 朵丽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知名的火气向外升腾,这都叫什么事儿!怎么连公主都要见这个小奴隶。 “你!”她一指希兰“去,查清楚,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 “小好。” 塔尔娜看见熟悉身影,站起拉住她的手,张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眼神一转落在塔尔图身上,又闭上了。 那点小心思怎会逃过塔尔图的眼睛,他一背手,深深叹息一下:“你们聊。我出去。” 大门被关上,塔尔娜握住姜好的手坐下:“我求过王兄了,结果没用,他不带我见临之。” 姜好问道:“你怎么求的?” 塔尔娜撇撇嘴:“还能怎么求,本公主说了,他要是不让我见,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然后跑到父王那告状去。” 姜好扶额:“你就算求也没用,大哥怎么说也是天齐人,你父王不可能因为一个天齐人去责备你王兄,再者说,塔尔图还打算利用安临之来压制我,压制花绝,肯定不会告诉你的。” 塔尔娜泄了气,肘腕弯曲趴在桌上连连低喃:“那现在可怎么办呀……” 唯一有用的身份也没用了,她头一次觉得当公主这么憋屈。 姜好摇摇头,果然还是孩子心性,事情想得简单,以为撒撒娇,讨讨巧便能解决,这可是两国大事啊,怎会那么容易。 塔尔娜枕着胳膊,问道:“那现在怎么办,王兄自是会派兵看管我们,这样怎么找安临之啊?” 姜好转动手里瓷杯:“找,我们不仅要找,还要大大方方的找。” 塔尔娜一怔:“那不是会发现吗?” 姜好侧头看她:“你以为现在就不会被发现吗。你王兄又不是傻子,他既然敢让我们见面,就说明做好了万全准备,我们若是不找,不讨论,他反而还不放心。” 塔尔娜抬起脑袋:“那岂不是更难找了……哎呀,塔尔图,你这个混蛋!” 姜好不骄不躁,手指轻划过杯上纹路,微微笑道:“对啊,我们难找,那便寻一个不难找的人,让她来帮我们。” 塔尔娜一听来了劲儿,“谁?” 第一百七十三章:比一比,当大妃 姜好神秘挑眉,刚想要言语,左手腕猛地一痛,那细细犹如蚂蚁啃咬的疼楚顺着皮肤一点点扩散,她愣了神。 “小好?小好?” 塔尔娜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姜好!” “啊?怎么了?” “你话应该我问你,怎么了,叫好几声都不回应。” 姜好摇摇头:“没什么。”她拽下衣袖遮挡住左腕,心里涌现个猜想,顿时不想再逗留了。 “我先回去了。”她站起向外跑。 塔尔娜也跟着站起:“你就走了,安临之的事情怎么办。” “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现在就差一个时机。” 塔尔娜见她慌不择路的样子,奇怪地挠挠头,这是怎么了…… 夜很深,姜好蜷缩在床帐角落里,眉目一片柔和,她轻轻地抚摸过左腕,刚刚泛起的疼痛已经连接成片,细细感知下,便会发现这些疼痛形成了一个字——安。 安…… 是他, 他在用牵引蛊报平安,他们之间的联系没有断, 真好…… 姜好轻轻地笑出声,低头深埋进膝盖,再抬头时,眼角变得通红,她吸了几下鼻息,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精致小刀。 刀尖细细,最适合雕刻了。她握住,仔细又认真地在右手腕上同样划出一个‘安’字。 细长的血顺着肘腕滑下,皮肉轻轻翻卷,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疼,反倒很开心。 花花,你感受到了吗,我也是平安的…… 她轻柔握住右腕,就好似隔着千山万水牵起了他的手。 很安心,很平静, 他还在。 姜好倚靠床榻边看着窗外圆月,等待明日。 ‘砰’!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高高在上的藩游王横眉冷目,紧盯下面的一男一女。 “荒唐!” “父王!” 塔尔图看着高台上虎皮华服的魁梧男人,据理力争道:“您不是说过会让孩儿自行选择大妃吗,孩儿选择了心仪之人,您为何不同意!” 藩游王目光落在姜好身上,上下打量的目光充满了不屑,“就凭她?一个天齐人,有何资格当我儿的大妃!” “就是。”朵丽穿着风情万种的方格纱裙,挑拨道“天齐人向来唯唯诺诺,胆小怕事,见个雄鹰都能大呼小叫半晌,这样的人,怎配做我藩游最尊贵的大妃。” “等一下。” 姜好侧头,看着朵丽纠正道:“你们说我不配做大妃,我没有意见,因为我本来便不愿意做,可你说天齐人唯唯诺诺,胆小怕事,那咱们便好好聊聊。” “若我没记错,藩游近两年想要东进拿取中原,次次碰壁,无功而返,还损失了不少军队物资,从能与天齐抗衡的国家一落成需要进贡的外藩,天齐唯唯诺诺,呵,那你们这叫什么。” 她不说话不代表不会说话, 还真以为换了个地盘她就会忍气吞声了? 敢拿天齐开刀,也不先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你!”朵丽脸色铁青,狠狠瞪她。 藩游王也眉梢阴鸷,一拍宝座,厉声喝道:“放肆!一个小小的天齐女子也敢口出狂言,当真是嫌命长了,来人!” “父王!” 两个铁骑军上前遏制住姜好,塔尔图见状一把推开他们,护住姜好牢牢搂在怀里。 姜好才不要他来护着,她现在宁可被铁军抓了关进大牢里,也不想在大殿上扯什么大妃二妃。 “你看看!”藩游王指着挣脱开塔尔图怀抱的人,讽刺道“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想娶的大妃,人家一点都不领你的情义,你还在旁边自甘下作干什么!” 塔尔图眼眸黯淡了一下,看向姜好的目光转瞬变得更加势在必得。 他认真看向高处:“父王!此生我一定要让她做我的大妃,还请您应允。” 藩游王狠狠拍了几下宝座,藩游的男人就应该策马烈酒,杀敌上阵,自古女人如衣,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偏偏选个天齐人,还非她不可, 他怎会生出这么个钻牛角尖的儿子,而且为了让这个女人当大妃,居然还与自己的父王顶嘴, 真是不像话! 藩游王看着姜好越来越觉得她是个祸害,不过,他就这么一个出色的儿子,总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坏了父子情义,娶了也就娶了,等过段时间玩腻了也就忘了。 “那……” “吾王!” 朵丽站在旁边一直注意着藩游王的神色,她很了解藩游王对塔尔图的纵容,塔尔图现在这般步步紧逼,毫不退让,藩游王为了维护父子情义,肯定应下。 她不允,大妃的位子只能是她的,谁都抢不走,更别提一个天齐人。 她打断了藩游王接下来想要松口的话,上前一步,“王,再怎么说,这个女人终究是天齐人,若是便这般随意允许了大妃之位,恐怕,我藩游子民会不答应,难以服众。” 姜好默默地赞同了她的话,并且在心里鼓起掌。 藩游王皱眉:“那该如何?” 朵丽笑道:“在藩游,武力至上,任何解决不了的事情都可以通过比试来争高下,论对错,朵丽愿意替吾王试一试这个天齐女人。” “若是赢了,她可以当大妃,若是输了,那便从哪来滚回哪去。” 姜好眼睛一亮,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好的事儿,那还比什么,她直接退出不好吗。 藩游王点头:“可以,她赢了,谁都说不出什么,输了,也一样。” 这话似有所指,他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塔尔图。 塔尔图未来得及开口,姜好扬声道:“可以。” 众人一惊,没想到一直排斥的人会先应下。藩游王说道:“应了可别后悔,到比试时再反悔,丢的会是你们天齐的脸。” 姜好笑道:“不会反悔,只会让你们另眼相看。” 唉……确实很想举白旗退出,可任务还背在肩上,能不能拿下引路的棋子找到安临之,就看这场比试了。 她瞥过眼,看着朵丽。 藩游历来是好斗的民族,骨子里天生带着一腔凶猛热血。 这是两个女人为了争夺大妃之位的比试,更是天齐与藩游的比试,消息一出,自然而然吸引了很多人来观战,他们都想看看天齐女人是怎么被藩游女人打趴下的。 这乐子,能谈论半年。 第一百七十四章:暗尸谷,秃鹫 高耸的峡谷上站满了灰绒大袄的游牧子民,他们举起手,说着姜好听不懂的言语,呼声一波高过一波。 朵丽套上狼绒马缰,右手拿着弓弩高高一举,峡谷上的欢呼声又是接连一片。 她满意地回过头,朝姜好道:“这地方叫做暗尸谷,陡峭崎岖,寸草不生,我们的比试就在这里。” “规则很简单,你为蓝箭九支,我为红箭九支,咱们各自骑着马寻找暗藏在这里的九个靶子,谁找的多,射中的多,谁就赢,不过,这里有个潜在的危险,别怪我没提醒你。” 她一顿,抬头看向橙黄的天空:“这个峡谷之所以叫暗尸谷,是因为一到日落时分,秃鹫便会光顾,啃食迷失在这里的人,你若是想留个全尸,最好现在退出去。” 姜好挽起显累赘的袖子,打一个结系胳膊上,淡淡道:“不用了,开始吧。” “切,你就装吧。” 朵丽很不屑她那种不以为意的神情,现在强装镇定,等一会儿比赛时看见那些骨尸,还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呢。 各自准备,一道鞭响。 姜好和朵丽策马扬鞭直冲峡谷。 果真如朵丽说的一样,这里黄沙漫漫,荒凉至极,姜好瞥过眼,还能望见不知何年何月被秃鹫啃噬殆尽的森森白骨,遗弃在边。 ‘嗖’! 一支红带箭羽飞过,朵丽准确无误地射中屹立石块上的靶子,且正中靶心,峡谷上一片欢呼,她得意地抬起下颚,想要转头挑衅一下。 ‘嗖’! 另一支蓝带箭羽掠过她的脸,直直射向离她们更远的靶心,一击即中。 姜好放下弓弩,看着神情震惊的朵丽,缓缓道:“既是比赛,那便全神贯注些,别老跟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一样,到处显摆。” 朵丽感觉对方是在拐着弯地骂自己,她确实是除了藩游没有去过其它地方,但这能叫没见过世面吗?不能!绝对不能! 她想回嘴,却找不到言词,纠结半天,最后只能,“哼!” 太阳渐渐西落,她们各自射中四个靶子,手里余留五支箭。只剩下最后一个靶子,便能定胜负了。 峡谷上的人屏住呼吸,他们早已忘记这是两个女人为争夺大妃而进行的比试,只是静静揣测,最后的赢家会是谁。 朵丽有些急了,她的箭术在藩游可谓是数一数二,从未遇到过什么对手,更是以‘神箭手’自居,此刻,在这个赌上自己终身大事的比试中,居然遇到了这么难缠的对手,还是天齐人。 晦气! 她微微侧头看向姜好,对方还是那种不慌不忙,平平淡淡的神情,无所谓输赢。 越看,她的压力越大了。 转过一个角,朵丽看见前方更为高耸,遮天蔽日的峡谷,瞬间停住了马蹄。 姜好跟在她侧面,问道:“怎么了?” 朵丽犹豫:“这……” “喂!你们别走了!”峡谷上方的牧民朝下高喊“再往前走便是秃鹫的地盘,你们还是别比了!” 姜好诧异地挑了挑眉, 没想到啊没想到, 藩游的子民居然还有这么纯正的一面, 这种现成能除掉对手的事儿要是放在天齐,巴不得轰对头进峡谷喂秃鹫,还管什么地盘不地盘, 能够提醒一声,藩游人这是好心,但可惜,她为了自己的目的,没抱什么好意。 “要走吗?” 纤纤玉手随意摆弄马鞭,姜好状似无意道:“其实便这般结束了也可以,与我打成平手,你也不算丢人,免得一会儿输了,你更抬不起头。” 朵丽猛地转头:“你觉得我会输?!” 姜好挑眉:“不然呢,要不就是……你怕了。” “怕?我会怕?”朵丽嘲讽满满“今天本姑娘便让你看看,藩游的女人到底有多么勇猛,驾!” 姜好看着她远去,扬起嘴角,一扬马鞭,也紧随而上。 峡谷处观战的塔尔图,皱了皱眉,转身离开。 两旁的山崖果然比刚刚要高出十几倍,往上抬头很难看见除头顶以外的天空。 姜好漫不经心地拽住马缰绳跟着朵丽,朵丽左瞧瞧右望望,寻找最后一个靶子,心里也不断安慰自己。 常年生活在草原,见识过各种各样的飞禽猛兽,现在只不过一些秃鹫,她还能比那天齐女人胆小吗。 不怕的,没事的,只要找到最后一个靶子,射中目标,她就赢了,说不定之后,她还会是第一个勇闯暗尸谷的女人。 朵丽更加握紧弓弩,目光犀利不停扫视周围,一寸都不放过。越往里走,光线越暗。 她有些急了,昂头朝上望,崎岖巨石中,一个孤零零有些破损的靶子歪斜其间,朵丽瞬间眼睛一亮,找到了。 弯弓搭箭,对准目标,她一松手。 ‘嗖’! 箭羽直直向上,距靶心越来越近,就在离三寸之时,一声刺耳的啼鸣划破了天空。 ‘咔嚓’! 秃鹫的利爪率先抓断了箭杆儿。 朵丽脸色煞白,姜好懒懒地掀起眼皮,头顶上旋绕起一圈一圈的展翅秃鹫,遮天蔽日,很是壮观。 哎呦,还是组团来的。 “现在怎么办!”朵丽拉住马缰绳向后退“都怪你,非要来这里,现在可好,我们被秃鹫包围了!” 姜好淡淡反驳:“别忘了,是你先进来的。” 她确实在背后有推波助澜,但这个节骨眼儿她是不会承认的,再者,若是不陷入险境,怎么能体现出两个人的患难见‘真情’。 不过…… 她抬头望天,一圈一圈的秃鹫大致估算下来怎么说也要有十几只,她们两个人箭羽加起来才不过十支,一支射死一个还会余下些,更别说一支箭很难射死一个。 她抚摸过腰间细带,还好留了个后手,能够拖延到塔尔图来了。 朵丽转过脑袋看向她们来时的方向,这段距离并不算远,若是速度够快可以离开暗尸谷,找救兵。 她打定主意一勒马缰绳,便要朝外跑。 姜好阻止道:“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一般的秃鹫不会主动攻击人,只要我们等待原处,说不定过一会儿,塔尔图便会来救我们。” 第一百七十五章:所以,你明白了吗 朵丽不屑地轻嗤一声:“救?我们藩游女人完全可以自力,与你们哭哭唧唧只会依附男人的天齐女人不同,我要离开,你自己就在这儿等着人来吧。” 她一扬鞭,马蹄子扬起尘土。 我可是劝过你了,是你自己不听的。姜好仰头望天,果不其然看见几只秃鹫直直冲向朵丽。 朵丽听见飞禽扑来的声音,手里马缰绳打得更快了,拽下一支长箭搭上弓,转身射击。 她的箭法还是很准的,一击即中,落下来的秃鹫在原地不断挣扎,吼叫着,她脸上扬起笑容,还未定格,更多更大的秃鹫集体下冲。这种群居动物最是同仇敌忾,杀了一个,剩下的一群都会直扑过来。 万物有灵啊。 朵丽察觉到她已经惹怒了所有秃鹫,手下长鞭挥舞更快,马不停蹄往前冲,但四条腿怎么可能跑过翅膀,她用弓箭拖延时间,五支发完,除了落下几只鸟,其余秃鹫的速度不减反增。 利爪朝她脸上抓去,朵丽下意识躲闪,身子一歪斜,居然掉下马背,落地上结结实实滚了几圈,又砸上岩石,钻心疼。 骏马受了惊,也不管落下的主人,撒腿朝前跑,可落单下毫无自我保护能力的弱小生物只会成为强者的口粮。谁都不会例外。 朵丽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小喂养长大的棕马被秃鹫撕咬的血肉模糊,心里一阵反胃,她仿佛看见了自己一会儿的下场。 强烈的恐惧让她忘记了反抗,秃鹫飞过来时,她也只是伸手遮住脸。 ……没有痛感, ……没有划伤。 朵丽听见飞禽齐齐拍打翅膀飞起的声音,她睁开眼睛。 火。浓烈而炙热的火在秃鹫尸体上熊熊燃烧。 姜好左手勒住马缰绳,右手指夹着烈火燃烧的箭羽,她的衣袖有被撕扯断裂的痕迹,一块接着一块,破破烂烂,远没有先前华丽。 “你没事吧。”她骑马上看着她。 “你怎么过来的?”朵丽简直无法相信一个娇娇弱弱的天齐女人会躲开秃鹫跑到这里。 姜好取出塞进腰带里的火折子,“它们怕火,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朵丽瞪大眼睛:“你早带了火折子避险,那就是说,你是故意引我进来的对不对!” 姜好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地方是你选的,比试是你挑的,说话前动动脑子,不亏。” 朵丽被呛的说不出话。 对方被怼得哑口无言,姜好却丝毫没有成就感,她拽了拽凌乱不堪的袖子:“还比吗?” “啊?”朵丽好似看见鬼一样,这人有病吧! 远处的靶心依然歪歪扭扭地杵地上,旁边还没有飞禽,现在是绝佳射击机会。 姜好搭弓瞄准,对上靶心。 朵丽的心冷了半截,只要不出意外,姜好必定能一击即中,她赢了,那自己呢,就要灰溜溜地离开塔尔图身边,然后看着他们长长久久吗。 可要阻拦么,如今这幅落魄样,她又拿什么阻拦。 姜好举着弓弩,箭尖徒然一转,射向来回试探的秃鹫身上,她没有去射那个靶心,箭术再高也不去。 “明白了么。” 她看着错愕不止的朵丽,居高临下缓缓道:“我并不想当大妃,这句话真心实意,如果你能放下芥蒂,或许,我还能帮你得到塔尔图。” 那眼神很坚定,坚定到朵丽都产生了这个人或许是神明派下来帮自己完成心愿的错觉。 远处传来嘈杂的马蹄声。姜好不用看便知道是塔尔图来了。 “你好好想一想。与其和我针锋相对,拉低了你在塔尔图心中的形象,倒不如同我联手,实现你大妃的愿望。” “别觉得我在夸大,塔尔图心里若真有你,你早成为大妃了,还有我什么事。” 马蹄子来到跟前,塔尔图黑衣劲装被狂风吹的猎猎作响,身后还跟有几十名手举火把的侍卫。 他勒住马缰绳,问道:“你们没事吧?” 问的是‘你们’,眼神却止不住往姜好身上看。 朵丽怎会看不见这毫无掩饰的举动,她想要证明什么似的,飞身抓住塔尔图马绳上的链子,道:“王子……” 可‘王子’什么呢,她要用什么来博取塔尔图的注目呢,话到嘴边反迟迟无法言语,就只能睁着眼睛,满是渴求地看着他。 哪怕一瞬…… 哪怕一瞬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带有怜惜,她都会觉得姜好刚刚的所作所为都是笑料。 落上了,他的目光确实落在了她身上,不过……那是一种什么眼神,嫌恶吗…… “朵丽。”塔尔图皱眉“现在不是你诉苦的时候,能帮忙便帮忙,不能就别添乱。” 添乱?朵丽听见了这辈子最大的羞辱词,从小到大,她自诩能与男人并肩,凡是男人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而且成果丝毫不差,她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站出来说一句‘本姑娘完全能够独当一面’。 现在……添乱? 这是对她骄傲的否定啊! 朵丽甩开紧握的马链子,拽下一个游牧士兵,同时高喊一声‘起开’,骑上马,头也不回地跑了。 天上的秃鹫盘旋一圈又一圈,好不容易看见个落单的,想要疾冲而下,塔尔图伸手,后面跟随的游牧士兵拉弓射箭,带有熊熊烈火的箭尖直射向上作为掩护。 塔尔图朝姜好做了个手势。 姜好一打马鞭子跟着他朝外冲,身后徐徐传来惨叫,那是不小心被秃鹫抓伤,滚下落马,肉皮撕扯的痛苦声音。 那些人就是用来填肚子的。 姜好平静无波,丝毫没有被人掩护逃出生天的感动,也没有敌人连连惨死的庆幸,哪怕塔尔图忽然伸手护住她的脑袋往下压,避开了一只秃鹫袭击来的利爪,她的内心也没有半分起伏。 塔尔图收回手,“没事吧?” 姜好瞟了一眼他被抓伤的手,淡淡道:“没事。” 出了暗尸谷,跟随进去的游牧士兵回来之时已经所剩无几了。 塔尔图深深凝望了一下峡谷深处,叹道:“走吧。” …… 天沉了,周围静悄悄。 一个身影躲过巡逻的士兵,慢慢朝大殿西南方向走——那里都是王室女人居住的地方。 第一百七十六章:他疯了吧! 在最大一处繁复雕花门附近停下,有两个举着长矛的士兵屹立两边,打着哈切,漫不经心,显然没重视屋内居住的人。 她向远处扔个石子,与地板相互碰撞的声音,在悄然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脆。 一个大胡子士兵捅了捅身边人,“什么声音?” 那人打了个哈切,“什么什么声音,你听错了吧。” “去,你过去看看。” “啧,麻烦。” 那人迈起拖沓步子,一步三摇晃地巡视,“什么鬼声音,半丝人影都没……唔……” 话才说出一半,夜晚又陷入寂静。 大胡子等半天,也没见出去巡视的人回来,骂骂咧咧沿着路子走,“混账东西,又跑哪儿偷懒,扔老子一个人在这看守……唔……” 她看着随意扔地上的两个人,不屑地拍拍手。 推开大门,屋子内一片安静,没有灯光,也没有烛火,通过窗外照射进来的银辉,只能看见墙壁上悬挂的弯月形弓弩。 “人呢?!”她走进床榻,被褥铺得整整齐齐,连移动过的痕迹都没有。 靠,该不会被耍了吧! “你在找我?” 耳后飘来轻轻柔柔的声音,朵丽一回头正好对上一只被放大了几百倍还没有神采的黑白瞳孔。 “啊!” 姜好端着蜡烛盏,摇了摇披头散发的脑袋,“至于么。” 她移过步子走到圆桌旁,点上琉璃灯,屋内亮了一片。 朵丽瞪大眼睛,拍胸口:“大晚上装神弄鬼你有病吧。” 姜好坐椅子上:“大晚上不睡觉跑我这儿找吓,咱俩到底谁有病。” 朵丽又被呛了回去,她干脆不接这话茬儿了,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得,直奔主题总可以吧。 “你真有办法让我当大妃。” 姜好倒了杯奶酒,放她面前:“有。” 朵丽眼睛一亮,“什么办法,快说!” 姜好不紧不慢:“说可以,但你要先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 “帮我找个人。” “谁?” “你听说过的,天齐少将军,安临之。” ……安临之。 朵丽思索,就是那个天齐边关上将军安氏的儿子?他被抓了? 她向来心直口快,“我怎么不知道藩游还抓了个安什么的俘虏,你该不会在蒙我吧。” 姜好讽刺道:“蒙你,有这闲工夫我躺床上数绵羊不好么。还需要费如此大的周章。” 朵丽深吸一口气,她要冷静,要克制,总不能在当大妃前被人活活气死,那可丢人丢大发了。 “我不会帮你这个。” “且不说我们藩游有没有这个人,就算有,那也是天齐人,我总不可能帮着天齐人来对付藩游。” 姜好早猜到她会这么说,转动杯子低喃道:“其实这不算完全帮我,这也算帮你们自己。” “帮我们自己?你胡扯什么。” “不知道安临之的存在,那你恐怕更不知道吧,天齐的大军早已踏过你们藩游的边境了。” “什么?!” 朵丽一掌拍上桌案发出‘轰’地一声,盘子茶具都跟着摇了三摇。踏!过!边!境!开什么玩笑! 姜好依然不紧不慢:“没开玩笑,这是你们王子为了娶我而应允的条件,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塔尔娜,她可以作证。” “塔尔图他疯了吧!” 那可是边境,怎么能说被驻扎就被驻扎,别说敌军,友军都不行!朵丽一把拽住姜好的领子扯她起来,“说,是不是你蛊惑了塔尔图,让他这么做的!” 她实在想不出来,一直以来为藩游子民呕心沥血的大英雄居然会犯下这样的蠢事,这根本不像他的作风,一定是有人挑唆的,一定是! 对方那怒火中烧的目光仿佛含有利刃,似要将她大卸八块才可以平息,姜好平静,没有激起半分惊恐,她拍了拍那只紧拽住衣领子的手,“若是塔尔图那么好被蛊惑,他早已成为一堆白骨了。” 她拽下那五指纤长的手,握住腕子,微微加大些力气,“认清现实,你们王子早就变了。” “那也是你的错!” 就算自己的心上人犯下弥天大错,朵丽也绝不会承认那是他出自本心犯下的,一定要找个替罪羊来怨恨,姜好不就是最好的人选么。 这个狐狸精,狐媚子。 勾引人不算还敢来大言不惭! “我杀了你!” “杀了我,那你这辈子都当不了大妃了。” 藩游的姑娘随身都会带着武器,朵丽从衣带上拽下匕首直直刺去,她本是满腔怒火,却被姜好一句轻飘飘的话遏制住的力道。 明亮带有寒光的刀尖抵在那雪白娇嫩的脖子上,她只要再稍稍用些力,就能如她所愿般流下红色,可是这只手颤抖着,无论如何都不能加大力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还不明白么?” 姜好快要被她逗笑了,“如今天齐大军压境,是为了我,我一日在这里,他们便一日不会退兵。当然了,你可以杀了我以绝后患,可是,只要我一死,大军更会没有任何顾忌,直接进攻藩游。” “哦,还有你的塔尔图王子,他是什么性子你最清楚,得不到永远是最好的,如果我死了,他恐怕会日日夜夜惦念着我吧,日后便算你成为大妃,但自家夫君永远想着别的女人,你也不好过的。” 一句句,一段段,朵丽越听,手里的刀越抖,这些话全都打在了心尖上,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是啊,她太了解塔尔图了,那个人天生桀骜不驯,锋芒展露,是大草原上最为英勇的雄鹰。 凡是他认准的事,哪怕头破血流也绝不会回头,一定要握在手里才能甘心。 若是姜好就这么死了,她都能想象出,他会如何一辈子惦念着她。 朵丽越想心下越乱,手上的匕首不自觉握紧几分,“那你说,现在要怎么办。” 很好…… 姜好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夹住刀面,微一用力,从朵丽手里拽出,再一松指尖,匕首‘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很简单啊。”她温柔地抚摸过她的脸。 第一百七十七章:偷梁换柱 姜好轻轻地道:“只要你帮我找到人,用我和安临之来做交易,天齐为了确保我们的安全自然会退兵,边关问题得以解决。” “这二来呢,你的塔尔图见我‘始乱终弃’,他的傲骨自然不允许自己再继续犯贱,一定会弃了我,到那时,你的机会便来了。” 声音清浅暗藏诱惑,朵丽听着恍惚心神,好像一瞬间看见了自己头戴加冕皇冠嫁与塔尔图的场景。 面目线条逐渐柔和,她缓缓道:“我可以帮你,但你也一定要说到做到,见了安临之,即刻消失。” 姜好笑道:“自然。”这鬼地方她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她缩回手,却不想反被人握住。 “怎么有股血腥味,你干什么了?” 朵丽说着话,便要往下拉她的袖子。 “没什么!” 姜好一下甩开她的手,往旁边走几步避开视线:“好了,你来的时间够长,再待下去恐会惹出事端,回去吧。” 窗外笼下的月光只照亮少女一小半的纤细腰身,她背对着光,整个人影将近融入黑暗,雪白衣袍下那一小点光痕,显得格外落寞寂寥。 朵丽还想再问问,被她这么低落的背影一恍惚也渐渐沉了心思,脑子空白,说不出什么话了,只是客气一句,“等我消息。” 门被关上,屋内又落下平静。 姜好静静地站了片刻,举起右腕轻轻拽下衣袖,昨日结痂的‘安’字伤口现在又被挑开,她重新坐回椅子上,伸手指摁了摁,淡淡的殷红逐渐向下流动,疼痛感再次袭来。 她笑了。 急什么,你瞧,我这不是没事吗…… 接下来几天,婢女小厮们很是忙碌——大王子要娶大妃了,这可算藩游里的一件大事。 那次的比试在整个草原上都传开了,大家伙儿都说,天齐那个女娃娃还算有点本事,嫁与王子做个宠婢完全可以,可若是大妃却还远远不够。 抗议声是自然的,不过远远没有想象中多,草原上的游牧子民好斗善战,那场比试虽然落个平手,可足以打破他们对天气女子根深蒂固的印象。 现在顶多无聊时闲谈两句排解下寂寞。 而且在他们看来,‘王子娶妃’这样的大事肯定有人比他们还急,就比如那个提出挑战的内守阁王臣的女儿朵丽,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要当大妃吗。 别的女人沾一点苗头都会被教训一番,更不要说现在还被一个天齐人比成了平手。 朵丽骄傲的自尊心有目共睹,如今这状况,她怎么可能一点动作都没有。 看着吧,必然有大事发生。 游牧子民等着看热闹,可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什么,殿里依然张灯结彩,大批大批瓜果储备齐全,准备册封时祭神。 这……没了? “大妃,就这些,没有了……” 希兰捧着黑木质盘子,上面摆放各种各样的精巧头饰,一个一个给大妃装扮,可没有一样是满意的。 她头疼,却又没办法,只能小心侍奉:“大妃,那您想要什么样的……” 姜好坐圆椅上,拿起一顶缀满珊瑚珍珠的头冠,随意看了看,又扔回桌子上:“哪个都不喜欢。” 只要她还在这里,只要成亲对象不是他,任何发饰衣衫都不可能提起丝毫兴趣。 何必再追着问呢,浪费时间。 “可是……” “行了,她既然都说不喜欢,你还追问什么,退下去!” 希兰还想再劝劝,话到一半马上被另一道清丽声音打断,她立即回头躬身施礼:“朵丽姑娘。” 朵丽不耐烦打断她的行礼,“行了,你出去,我有话对她说。” 希兰不敢动,她还没有忘先前朵丽想拿鞭子抽姜好的情景,这要是走了,大妃有个三长两短,朵丽是贵族小姐不会有什么大惩戒,她却极有可能掉脑袋呀。 不能走,绝对不能走。 朵丽等了半天也不见希兰有什么反应,就跟个木头人一样呆呆站原地不动,“你做什么,本姑娘叫你退下没听见吗!” “姑娘,王子殿下马上要成亲了,这个时候大妃不能……” “怎么,你是怀疑本姑娘要陷害她!” “不……不是……” “好了。” 姜好打断她们的对话,“希兰你先出去,我与朵丽姑娘谈话,不会有问题的。” 希兰还是很犹豫,左看看横眉气愤的朵丽姑娘,右瞧瞧不以为然的大妃,嘴边话终是咽下,施了一礼,“是。” 门关上,姜好把玩头冠上的碎帘子:“什么事?” 朵丽拽过旁边一直低头不语的女婢,推给姜好:“快换上,跟我走。” 姜好一怔,却又马上明白,这是找到人了,要去见。 她二话不多说,当即站起跟那名身形与她差不多的女婢互换衣衫。 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她换上了与希兰相同的狐绒棕灰紧衣,至于那个穿上她衣服的女婢此刻正躺在床上背着身,乍一看下,竟像是她自己在熟睡。 朵丽对那个女婢嘱咐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回头说话,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听见没有!” 那女婢点点头。 朵丽满意一笑,她拿起旁边桌上唯一一个青瓷插花瓶,猛地砸在地上。 想方设法扒门缝的希兰听见‘哐啷’一声,吓得浑身一激灵,脸色煞白急忙想推门,这门自己开了。 朵丽怒气冲冲出来,还不忘回头嚷一句:“不说话!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说话了!”吼完,她又侧头去瞪希兰。 希兰低头,磕磕巴巴道:“不……不是的,姑娘,我不是故意……” “哼!” 也不等完全回话,朵丽愤然离去,脚踩在地板上还发出急促地声响,可想而知,这脚步的主人有多么恼怒。 女婢们面面相觑不敢阻拦。 希兰借着门缝偷瞄一眼里面,见那个柔弱身形的少女静静躺床上一动不动,暗暗松了口气。 “没看出来啊。” 走远了,人影稀了。姜好朝着朵丽打趣道:“堂堂的朵丽姑娘,撒起谎来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