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我的修为全靠借》 第一章 备受侮辱的穿越者 阴暗。 这是楚遗苏醒后的第一感觉。 这是哪? 黢黑的环境里,视线受阻;空气中,还夹带着些令人作呕的酸臭味。 楚遗皱了皱眉。 哪个灾舅子把自己丢在了这? 脑后隐隐作疼,楚遗下意识摸去,忍不住痛呼一声。 好大一个包,估摸着有拳头大小。 这都没死,也算幸运。 “谁再喝酒谁孙子。” 楚遗轻啐一口,本想强撑着站起来看看自己到底身处何处? 可他刚刚一动,脑海之中便突然涌入一大波记忆。 随后,他双眼一翻,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日……我好像,穿越了……” ==== 宣安城,天牢。 微弱的烛光一晃一晃,仿似随时都将熄灭,却又每次坚挺地站起来。 天牢值班的领头张四,手里握着沉甸甸的荷包,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那小子关在哪?”张四问道。 “头,我们把那小子关在甲七里。” 甲七! 张四双眼一眯,暗道眼前这家伙心可真黑。 宣安城天牢按照甲乙丙丁划分四个等级,甲级牢房里,关押的可都是些十恶不赦之人。 鬼知道明日那小子是只剩下一张皮,还是一堆骨头。 也许,都不剩。 脑海里回忆起甲七那犯人的信息,领头就浑身一颤。 ==== 不知过了多久,楚遗再次苏醒过来。 这一次,酸臭味更浓烈了些。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味也太冲了吧,还t m上头。 此时的楚遗已经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也融合了原宿主的记忆。 可他依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原宿主的记忆出现了断层,断在看到自家未婚妻洗澡那。 嗯,很白,很翘,很细腻…… 等等!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啊。 痛定思痛,楚遗狠狠甩了自己两巴掌。 很痛,说明自己不是在做梦。 月光,透过墙上比碗口大不了多少的小窗口渗进来,让这阴暗的环境明亮了几分。 趴在地上的楚遗借着这微弱的月光,开始扫视,然后,他就发现距离自己身前不远的一双脚。 脏的不能再脏了。 “呕……” 楚遗觉得自己勉强算是受过九年业务教育的良好青年,一般不会这么失态。 除非,是真的忍不住。 这家伙到底多久没有洗脚了啊? 他抬起头,望向这双脚的主人。 长发披散遮住了他大部分脸,发丝间隐隐可见成团的污垢。 这副邋遢的模样,让楚遗极其难受。 “咕哝……” 寂静的环境里,咽口水的声音尤为明显。 楚遗一愣,注意到了这人藏在发丝下的眼睛。 这双眼睛里饱含着一种莫名的情绪,就像是一位饥渴很久的男性突然看见了高质量的女性,双眼放光。 他,想干嘛? 就在楚遗尚有疑惑的时候,那人突然往他扑了过来。 速度极快。 “我靠……” 楚遗一跃而起,赶紧靠到墙边站住。 而在他内心里,此时也涌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这人别是个变态,想捡我肥皂吧? 这个可怕的念头让楚遗头皮发麻,某个部位也不自然地紧了又紧。 “血气方刚,真让人着迷啊……” 老者脸上露出一丝猥琐的笑意,舌头更是舔了舔自己干巴巴的嘴唇。 见状,楚遗心里一凉。 “你不要乱来啊,我可学过散打,要不是本人尊老爱幼,我直接给你干趴下了。” 这种威胁对老者来说,不算威胁。 他再次扑了过来。 “你个老屁yan,看老子一脚踹死你,哎呀……你放开老子。” 楚遗这势大力沉的一脚,被对方稳稳接住。 老者更是把鼻子凑到楚遗脚上,一路嗅着上来。 楚遗脸色一黑,拼尽全力想要挣脱对方的控制;可他蓦然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 这看起来病恹恹的老头,力道还不小,自己这腿像是被钳子钳住了一样。 完了! 想我堂堂黄花大闺男,今日这清白之身怕是保不住了。 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了。 万念俱灰下,楚遗为保证自己的清白,决定一头磕死自己。 就在他卯足力气,准备一头撞墙的时候,老者却是拉着他的脚往外一扔。 砰的一声,楚遗结实地摔在冰冷的地板上。 一时间,楚遗感到头昏眼花,胸闷不已。 这老贼,好大的力气。 彻底失去了战斗力的楚遗,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老贼蹂躏。 而此时的老贼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双眼里满是疑惑。 他蹲到楚遗身侧,开始对楚遗上下其手。 “老屁yan,士可杀,不可辱;有种你就放我出去,等我吃饱喝足了,再来和你拼个你死我活。” “聒噪!” 老贼随手在楚遗身上那么一点,楚遗就恐怖地发现自己口不能说,身不能动。 这就是点穴吗? 当真恐怖如斯! 老贼的手很快,一会碰碰这里,一会摸摸那里。 这让楚遗感到无比的屈辱。 完了,这家伙已经摸完了上头,马上就要摸我下 头了。 贼老天,你就是这么对待一个穿越者的? 我 干 你 老 母 啊! 楚遗绝望地闭上眼,人间不值得,穿越更不值得啊。 就在楚遗彻底绝望的时候,老贼突然收了手,盘坐到一边,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老贼叹息一口气,说道: “年轻人,老夫时日无多了。” 几个意思? 你摸几下就完事了?那你身体有点虚啊。 “今日遇见你,老夫本打算吸你精血,再强撑几个月;不过现在,老夫改主意了。” 你确定是吸我精血?不是光精? 楚遗表示怀疑。 “年轻人,你可愿接受我的传承?” 啥? 你是猴子戴帽子唱戏,想起一出是一出啊。 没有等来楚遗的回答,这让老者颇为气愤,他怒哼一声: “愿与不愿,你倒是吭一声;你若不愿,老夫现在就吸了你。” 大哥,我倒是想吭声啊;前提是你得把我穴道解开啊。 无奈之下,楚遗只能不断扑闪着自己那双大眼睛,希望老贼可以懂自己的意思。 “哼,你这年轻人,若非你资质尚可,老夫岂会将这身传承给你;罢了罢了,今日既然遇见你,你愿与不愿,都不是你说了能算的。” 老贼又一次扑了过来,双手重叠按在楚遗头顶上,一股强大的内力随即从楚遗头顶开始贯彻他周身。 强大的内力像是一股股电流,不断冲刷着楚遗的身体,也冲破了楚遗被封住的穴道。 “老……屁……yan,你……又……想……做……什……么……” “老夫现在为你施展灌顶之术,待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灌啥? 肠吗? 迷迷糊糊的楚遗,对外界的感知已经越来越弱,整个人再一次昏死过去。 第二章 离谱的金手指 夜深,寒重。 宣安城天牢,迎来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 她身穿白衣青衫,虽是赶路而来,衣服却未染尘埃;漆黑如墨的长发被扎成马尾,高高束在脑后。 一对剑眉里,隐隐有着一股不屈的意志;而一双凤眼中,虽饱含秋水,目光却冷冽如冰。 “最好,还活着。” 她轻哼一声,随后,步入天牢。 ==== 楚遗觉得自己可能是最悲惨的穿越者,短短一夜,光昏迷自己就经历了三次。 “醒了?” 耳边响起老贼的声音,不过这一次,这声音明显有些虚弱。 他对我做了些什么? 楚遗心里一慌,忙道: “你……你把我怎么了?” 老贼盘坐在一边,浑身佝偻着,那副样子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他有些中气不足地说道: “老夫已经耗尽一生的修为为你易经伐髓,可惜,你毫无武学根基,到最后也不过刚刚步入登堂境后期。” 登堂境后期? “很强吗?”楚遗满怀期待地问道。 老贼嗤笑一声,回答道: “世间武学划分十个境界,登堂境乃是最末尾的境界。” “那不就是比战五渣高一点,勉强算个战七渣?” 楚遗多少是有些失望的。 很显然,这个开局大礼包不够友好。 见他这副不屑一顾的模样,老贼颇为气恼,怒道: “常人习武都是从小开始,花费十年筑基,寻得气感方入登堂境。 今日老夫拼尽一生的修为,为你免了十年的根基之苦,更是助你一举来到登堂境后期。 可你这后生却好不知趣,真当老夫如今手脚不利索,不敢教训你?” 这番话说得楚遗面红耳赤,他忙端正态度对老者深深一鞠躬。 “前辈,是晚辈孟浪了。” “哼。” 老贼闭上眼,不想理这家伙。 这份惊喜来的有些突然,楚遗在原地迟疑了很久,还是将自己内心的疑问提了出来: “前辈,晚辈不知,为何是我?” 闻言,老贼再次睁眼,微微一叹: “我时日无多了。” 楚遗没有插话,他知道老贼一定还有其他理由。 果然,他又听老贼继续说道: “你气血充盈,资质尚佳,隐约间还有一股常人所没有的气运;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 “那最关键的是什么?” 老贼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他摊开右手,微弱的霞光闪过,随后,一轮古朴的圆盘呈现在他掌心之中。 这怎么像风水先生用的罗盘啊? 楚遗疑惑地看着老贼,暗暗猜测他当年是不是靠这个坑蒙拐骗多了才入的监牢。 “是它选择了你。” 它? 除了先前出现时那抹霞光,楚遗看不出这“罗盘”还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就前世而言,这东西最多九块九包邮,还买一送一。 “前辈,这东西到底是个啥?” 本着虚心好学,不懂就问的态度,楚遗还是决定把这玩意弄清楚。 老贼望着手里的圆盘,眼里有些许迷恋与不舍,他道: “此轮名为时空之轮。” 时空之轮! 好中二的名字。 “那它能做什么,可以去到过去未来吗?” 就名字而言,楚遗觉得这玩意最大的能力可能就是穿梭时空。 当然,这仅仅是他的玩笑。 毕竟这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罗盘”,实在是有些不上档次啊。 岂料,对于他的这个问题,老贼认真思考了很久,才道: “或许,是可以的。” “或许?” 怎么这么不确定? 莫非,这玩意是你偷来的?所以,你也不知道它有什么作用? 楚遗的眼神满是怀疑,这没有逃过老贼的眼睛。 但这次老贼并不生气,而是坦诚地说道: “实不相瞒,这时空之轮到底有多少功能,我也不太确定;我目前能确认的只有一点,这时空之轮对修炼大有裨益。” 金手指! 楚遗双眼放光,不会想到自己的金手指居然就是这“罗盘”。 他坐到老贼面前,一双满是希冀的眼睛望着老贼,想知道自己这金手指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前辈,那您和我详细说说这罗盘的事呗。” “好。” 老贼在心里稍微组织了一番语言后,开始说道: “世间奇珍异宝有很多,而它们对我们修炼一途的帮助无外乎是增强我们的内力,或者是提高我们的修炼速度;但时空之轮带给我们的帮助,却是前所未有的。” 前所未有? 楚遗的心陡然就激动起来,很期待老贼接下来的话。 “时空之轮,可借他人的修为与武学为己用;你说,这算不算前所未有?” 这…… 楚遗愣在原地,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算什么? 穿越版欧布?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这个世界就会流传起关于“楚债王”的传说了。 想到这里,楚遗终于压制不了内心的激动,开始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 “吵什么?” 牢房外,巡视的狱卒哐哐两刀拍在牢房铁柱上,语气颇为不满。 楚遗用了很久的时间才平息了自己内心的喜悦。 “前辈,这罗盘要怎么认主?滴血吗?” 按照网络小说的套路,楚遗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 老贼却不答话,而是将手中托举的罗盘猛地一下砸到楚遗的脑门上。 楚遗面前一黑,没有瞧见那圆盘化作一缕缕霞光融入进脑海之中。 等他意识再次恢复的时候,眼睛的景象却陡然一变。 这里像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空间,那“罗盘”此时高悬在半空之中,不断散发着一股股柔和的霞光。 它似乎很亲近自己?就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 这是时空之轮向他传达的念头,没有语言,没有文字,楚遗却可以真切地感受到这股亲近。 为什么会这样? 难不成这就是穿越者自带的主角光环?让时空之轮轻易就认可了自己? 百思不得其解的楚遗,只能暂时将原因归结到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之上。 突然,画面再转,眼前的景象又回到牢房之中。 老贼的状态更加差劲,整个人已经快缩成一团,他奄奄一息地说道: “时空之轮已经融入你的识海之中,你附耳过来,我将《时轮心经》传授与你,此后你便可轻易运转时空之轮。” 看到老贼如此状态,楚遗一颗激动的心也瞬间冷却下来。 眼前这人哪有先前那般生龙活虎,俨然成了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 “前辈……” “无需为我悲伤,十八年前我本就是该死之人,苟活残喘至今,在生死弥留之际还能将时空之轮传承与你,也算了却老夫最后一件心事了。” 楚遗努努嘴想说什么,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无奈,他只能附耳过去,倾听老贼最后的遗言。 “小子,时轮心经我已经尽数传承与你,你可记住了?” “弟子记住了。” 这一刻,楚遗终以弟子身份自处。 “好,如此天赋,定不会弱于他人;他日你若是登顶武道之巅,记得告知九泉之下的老夫,老夫虽死无憾了。” 楚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热泪噙满眼眶。 “弟子谨记。” “小子,相见虽浅,但老夫觉着你本性并不坏;切记,心存侠义,当上为家国,下为黎民,莫要走了老夫的后路。” 老贼有些向往地望着牢房外,那里,是他曾经自由的天空。 一朝恩仇快,十年牢狱灾。 待回首,游魂在外,故园安在? “老夫,古一鸣……” 老贼的气息随着这最后一句掷地有声的话戛然而止。 楚遗叩首,热泪滚烫而落,长跪不起。 “老师,您一路走好。” ==== 白衣青衫的女子出现在甲七牢房外。 她望着牢房里长跪不起的楚遗,略有疑惑。 这人在做什么? “你便是楚遗?” “是的。” 楚遗将自己收拾一翻,站起来望着询问之人。 他不知道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又是什么?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加入执剑司,执剑司为你伸冤;要么承受不白之冤,长居此地。” 没有任何犹豫,楚遗回答道: “我选择加入执剑司。” 女子有些意外,她好奇地问道: “你就不疑惑执剑司为何招揽你?” 闻言,楚遗凄然一笑,说道: “疑惑,可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也对。” 女子点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话。 第三章 梳理薛家的案情 窗外,秋风呼啸了一夜。 楚遗站在窗边良久,这异世的第一夜,他失眠了。 客栈是那女子为他订下的。 时间已晚,去执剑司报道得等到天亮。 而距离天亮这段时间,是属于楚遗的,他现在需要好好想想如今自己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境况内。 “这具身体原主人是帝都商贾薛家的女婿,从小和薛家千金薛婉婉订下了娃娃亲,可为何会出现在天牢之中?” 楚遗开始慢慢梳理起原主人的记忆。 楚遗,从有记忆开始便是生活在帝都薛家,其真实身份暂时不明。 而薛远图对楚遗的照顾,像极了对待自己亲身儿子一般。 这一点,或许是因为薛远图有女无儿,所以将楚遗视为己出。 在薛家生活了十多年,年满十七岁的楚遗已经开始和薛婉婉商议结婚一事。 可正是在这紧要关头,薛远图突然心梗离世。 这件事伴随而来的则是楚遗在薛家的地位,一落千丈。 薛家主母对楚遗从来就没有好眼色,以前有薛远图压着倒也好说,可随着薛老爷离世,薛家主母便直接对楚遗发难。 先是将楚遗轰出内院,让其和下人居住一窝;随后,更是当着薛府众人的面,说楚遗是什么天煞孤星,克死了薛老爷。 此言一出,楚遗自然就成了薛家人人喊打的对象。 昨日,楚遗的未婚妻薛婉婉奔丧返家,见楚遗受到如此刁难便与薛母大吵一番后,将楚遗接回内院。 也正是昨日,刚回到内院的楚遗得到薛婉婉贴身丫鬟阿香的传信,说薛婉婉找他有要事相商,约他到房间一叙。 “问题就出现在这里啊。” 楚遗叹息一声,继续开始回忆。 接下来,就是楚遗直接推开薛婉婉闺房大门,瞧见薛婉婉正在沐浴一事;紧接着,他就感觉脑后传来一阵剧痛,昏死过去。 等他再次苏醒过来,就已经是另一个楚遗的故事了。 “对方这是下的死手啊。” 准确地说,以前的楚遗已经在被偷袭的那一棒下半死不活了,所以才有如今楚遗重生在这具身体上的事情。 只是目前这些线索依旧不够充足。 楚遗还是想不明白究竟是谁对自己下如此重手。 薛家主母? 目前这只是最大的嫌疑对象。 “那身处天牢又是怎么回事?” 楚遗开始仔细思考起来,恍惚间,他像是有了些明悟。 “此前的楚遗虽半死不活,但这显然没有让对手觉得满意,对手的目的是杀死楚遗。 可在薛府直接动手明显不妥,要么拉到城外动手,要么就是……天牢!” 楚遗眼里亮起兴奋的光,他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对了,这样的话就能说得通了;那个时候外城门已然关闭,拉出城外谋杀不现实,而转到天牢,随便塞到一个杀人如麻的囚犯牢里,基本上就可以铁板钉钉了。” 至于怎么将楚遗关到天牢,就再简单不过了。 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 想明白了这些的楚遗,心里依然存在着一个疑问。 如果对手真是这样做的,那薛婉婉为何不阻止?或者说,他们是怎么瞒过薛婉婉的? 按照原先楚遗的记忆来说,薛婉婉对楚遗至少是有感情的。 断然不可能让对手如此对楚遗。 这一点,从薛婉婉回家后与薛母大闹一场就可以看得出来。 “线索还是不够啊。” 楚遗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头疼。 “从去见薛婉婉开始,这就是一场阴谋,可现在的我缺乏物证人证啊……人证……” 等等! 楚遗想到了最关键的一点,如果说这场阴谋里面非要找个人证出来,那么薛婉婉身边的贴身丫鬟阿香是最好的人证。 就现在梳理出来的情况看,阿香明显已经被对手收买。 这场阴谋里,对方很熟悉原先楚遗的习惯,知道楚遗进出薛婉婉的闺房从不敲门。 而这些情报,作为薛婉婉的贴身丫鬟,阿香是最清楚的。 薛婉婉沐浴没有反锁屋门,很有可能是在等丫鬟们添热水,可当楚遗出现在薛婉婉所居住的小院时,除了阿香没有其他下人。 显然,这一切是阿香提前就安排好的。 “能策反薛婉婉的贴身丫鬟,薛夫人,你的嫌疑越来越重啊。” 其实楚遗心里很明白,如果这件事的幕后黑手真是薛家主母,那他也无能为力。 总不能报官,让官府的人抓了薛家夫人吧! 岂不说目前人证物证一样没有,就单单是薛婉婉处在中间,楚遗也下不去手。 “难搞哦。” 无奈的楚遗,思绪逐渐转移到了执剑司身上。 执剑司,大离国十八年前建立的机构,独立于三省六部之外,直接对皇帝负责。 这绝对是属于吃皇粮的单位机构,像极了前世的锦衣卫。 记忆里,原先的楚遗和执剑司可没有打过任何交道,就算是薛远图也没见他和执剑司的谁有过交际。 那么,问题出现了。 执剑司如何知道的自己?又为什么要招揽自己入执剑司? “难不成,自己这具身体的真实身份是执剑司某位大人的私生子?” 这个想法很荒诞,但反而可以很好地解释目前楚遗所遇到的情况。 “算了,想不透就不想;既来之则安之,睡觉去。” 就在楚遗准备歇会的时候,他猛地一怔,想起了一件关键的事。 外面,天蒙蒙发亮,已是新的一日。 今是立秋啊。 薛叔下葬的日子,也是今日。 ==== 薛家,灯火通明。 抬棺的人已经准备就绪,只等着主人家发令,就将死者送上山入土为安。 薛婉婉一宿没睡,双眼遍布血丝,本精致的脸蛋也苍白一片,毫无血色可言。 “表妹,你看你都累成这样了,你这样让表哥好心疼啊。” 略带关心的语气响起,薛婉婉望着自己的表哥安有文,淡淡地回道: “多谢表哥关心,我没事。” “唉,昨日发生了太多的事,也难怪表妹你憔悴成这副模样;都怪那叫楚遗的家伙,若是让我见着他,我非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薛婉婉听到这话,脸色更加难看,她的声音略带着些颤抖地问道: “表哥,那些事真的是楚遗做的?” “据阿香和库房总管交待,是楚遗图谋你身子不成,转身一把火烧了库房抢了银子,逃出了薛府。” “不会的不会的,楚遗他不会这么做的……” 两股热泪从薛婉婉双眼里溢出,她不敢相信这些事情都是楚遗做的。 可现在不管是娘亲还是薛府的下人,甚至自己比较信任的表哥都这么说;这让她内心的坚定,一点一点被松动。 瞧见自家表妹这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安有文心里却乐开了花。 那个懦弱的家伙当然不敢这么做。 可他现在已经死了,死人是开不了口的,这件事也就只能是他做的了。 第四章 薛婉婉的绝情 执剑司,清气阁。 三楼窗边,执剑令诸葛正果坐在书桌前烹茶。 书桌对面,坐的则是昨晚出现在天牢的白衣青衫女子,怀词。 两人都不曾说话。 等到诸葛正果将热茶烹好,一人一杯后,他才问道: “捞出来了?” “是的。” “此子,修为如何?” “登堂境。” “差了些。” 诸葛正果抿了一口热茶,不再说话。 没等来诸葛正果的下文,怀词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你对这人似乎格外上心?” 闻言,诸葛正果抬起头,目光落向窗外那几枝孤零零的梅花树。 “前些日子想起些被尘封的旧事。” “嗯?” 怀词表示疑惑。 “把他留在你身边吧。”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反而等来如此安排,这让怀词有些不悦。 “为什么?”她问道。 “这是命令。” 命令! 这两个字听在怀词耳里,格外扎耳,但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命令如山倒,这是执剑司的规矩。 她起身离去,只是临走之时,说了一句: “我不保证明日他还自愿留在执剑司,哪怕他真是当朝哪位侍郎的私生子。” 诸葛正果目送着怀词离开,哑然失笑。 你便是这样以为的吗? 怀词能说出这话,诸葛正果并不意外。 一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女子,不这样说才是意外。 “那小子被怀词盯上,也是有趣得很。” 他丝毫不担心明日楚遗会被逼得主动请辞。 因为现在的楚遗,别无选择。 ==== 怀词作为执剑司八大剑正之一,自然有其独立的办公区域。 当她来到自己独立的办公区域后,她的下属阿九已经恭候多时。 怀词见阿九孤身一人在此,颇为意外。 “我让你从客栈带的人了?” “头,那人没在客栈。” 逃了? 怀词心有疑惑,却并不在意。 这人是执剑令强塞进来的,她本就不喜;若他真的逃了,倒也省去自己不少麻烦。 “无妨,逃便逃了,登堂境的修为对我们用处不大。” “不是,头,那人给客栈的小二留了话,托我带给你。” 怀词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却还是问道: “什么话?” “楚遗说他是去送薛家家主薛远图最后一程,最迟晌午就会来执剑司报道。” “哼。” 怀词冷哼一声,往大堂走去。 阿九连忙跟上,有些心急地说道: “头,我担心那叫楚遗的小子会有危险。” 听到这话,怀词停下脚步,道: “说。” “昨夜得你命令之后,我们暗中调查发现,楚遗入狱皆是薛家主母的外甥安有文一手操作;而安有文本身就有入世境初期的实力,如果他发现楚遗没有死在天牢之中,恐怕会亲自出手。” 登堂境对上入世境,差了整整一个大境界。 这样看来,若是安有文真要动手,恐怕楚遗逃不了。 虽然不喜欢那小子被执剑令强制安排在自己身边,可也不至于对他见死不救。 怀词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 或许,今日薛家葬礼之行,会很有趣。 ==== 秋雨过后,上山的路有些泥泞。 楚遗一路行去,裤子已满是淤泥。 他很清楚今日若是自己出现在薛家葬礼上,无疑是告诉薛家幕后黑手自己还活着的消息。 这对他来说会有危险。 可他还是来了。 薛叔养了他十七年,他理应送薛叔最后一程。 哪怕这会是龙潭虎穴。 半山腰,薛远图的棺椁已经成功下葬,现在下人们正在封土掩埋。 薛夫人和薛婉婉趴在墓碑前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都在为自己失去至亲而悲痛。 安有文走到薛婉婉身后,开口劝道: “表妹,人死不能复生,姨父在天之灵也不想看见你和姨母如此悲伤,你们快起来!” 说着,安有文的手便揽上薛婉婉的腰肢,想要将她抱起来。 而这一幕刚好被走到此处的楚遗看见,他几乎是不可控制般地脱口而出: “畜生,放开那个女孩,有什么事冲我来!” 说完,楚遗就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能说出这句话,是因为原楚遗的执念,现在也是他的执念。 如今,楚遗是他,他便是楚遗。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等他们看清楚了来人是谁后,现场就骚动起来。 “楚遗?他不是抢钱跑了嘛,怎么又回来了?” “我看啊,这家伙八成是来闹事的。” “对对对,这白眼狼多半是来闹事的。” 现场一片混乱,可没人说楚遗的好话。 而这些,薛婉婉都听不见。 她怔怔地望着楚遗,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怎样一番情绪。 楚遗回来了? 这个负心人回来做什么? 憋屈涌上心头,薛婉婉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对着楚遗咆哮起来: “你个混蛋,你回来做什么,你滚啊,我不要再见到你……” “婉婉。” 楚遗感到心里莫名一疼,就像是被刀正不断绞着一样。 痛得呼吸都变得越来越急促。 突然出现的楚遗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安有文面色渐黑,内心不断发问。 这人不是应该死在天牢了吗?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愤怒,杀意;这些负面情绪瞬间冲上安有文心里,他不由大怒一声: “来啊,把这家伙给我乱棍打死。” 霎时,十几个家丁冲了出来,卷起袖子就准备开干。 “住手!” 薛婉婉大呼一声,阻止了家丁们的出手。 她强装镇定,一字一句地问道: “楚遗,你告诉我,抢走库房银子,一把火烧了库房的人是不是你?” “不是。” 这件事楚遗根本不知道,但他很清楚这是人家栽赃嫁祸给自己的。 “不是?那你告诉我是谁?” “是……” 楚遗没有继续往下说,他不敢告诉薛婉婉这些事情的幕后黑手很有可能是她娘亲。 对于刚刚失去父亲的薛婉婉来说,这件事的打击会更大。 所以,楚遗选择了沉默。 可这样的沉默在旁人眼里看来,就是默认。 安有文见楚遗一时语塞,脸上终于是浮现出了笑意,他道: “哼,亏我姨父对你百般好,到头来你竟如此对薛家。 虽说姨母对你是苛刻了点,可那也是望你成才。岂料你却因此生恨,不但想要玷污婉婉清白,更是在事情败露后一把火烧了薛家的库房,逃离薛家。 此番此举,楚遗你真是枉为人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这些事情一一说出来,看着众人望向楚遗嫌弃的眼神,对安有文来说这简直是另一种享受。 他突然很高兴楚遗能出现在这里。 这些话,薛婉婉也听在耳里,愤怒已经让她彻底失去了冷静的思考。 她对楚遗的语气也跟着变得冷漠起来: “爹生前虽待你如亲生子,可你今日犯下如此罪恶,实在难以宽恕,我今日就代父亲在天之灵告知你,薛家已经容不得你。 你走吧,从今以后,我薛家与你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楚遗胸口一闷,一口鲜血涌上喉咙吐了出来。 他着实没有想到,原来的楚遗竟爱薛婉婉爱得如此之深。 事情到了这一步,似乎没有再挽回的余地了。 楚遗凄凉一笑,说道: “事到如今,楚遗别无他求,只求为薛叔上一炷香。” “我说了你已不再是薛家之人,你……不……配!”薛婉婉闭上双眼,绝情地说道。 我不配! 楚遗凄凉地大笑起来,躺倒在泥泞地上笑得像个疯子。 见到这样一幕,安有文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他忙道: “你们愣着干什么,把这家伙给我赶出去。” 疯狂的家丁们一拥而上,对着楚遗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凌乱的拳头落在楚遗身上,他却仿似没有痛觉一样,默默承受着。 如果可以,就当这些是还薛叔十七年的养育之恩吧! 第五章 金手指初显神威 怀词和阿九就隐藏在人群之中。 他们早就到了这里,也目睹着场内发生的一切。 看着地上被人不断手打脚踢的楚遗,阿九皱眉低声问道: “头,他是不是疯了?怎么不还手?” “心死了。” 心死了? 阿九点点头,表示略懂略懂。 “那我们要不要救他?” 这个问题怀词也在思考,最后,她还是摇了摇头。 “他如果能够站起来,执剑司这门我就为他开了;他若是站不起来,等他快死的时候,再出手吧!” 快死的时候? 阿九吞了吞口水,不敢忤逆怀词的话。 ==== 家丁们换了一波又一波,终于,大家都乏力了。 就在众人准备将楚遗扔到路边的时候,楚遗却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如今的模样,便是连城里的乞丐都不如。 满脸淤青,浑身沾满污泥,衣服早就被扯成一条一条的。 他动了。 有些站不稳的身体一步步往薛叔的坟墓走去。 脚步,是那样的坚定。 他要做什么? 众人心里都升起这样的疑问。 终于,楚遗在距离薛婉婉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而他所跪的方向,依旧是薛远图坟墓的方向。 原来,他到现在都没有放弃过给薛远图上香的打算。 “就……一炷香。” 楚遗伸出一根手指,目光里带着渴求。 “滚。” 一脚踢来,正中楚遗胸膛。 楚遗倒飞落地。 然后,他又挣扎着站起来跪到原先的位置,依旧还是之前那句话: “就……一炷香。” 安有文皱眉,倒不是因为楚遗的坚持,而是不解他为何受了自己这全力一脚,还能站起来? 有古怪。 于是,他再次一脚将楚遗踢飞出去。 嘭得一声,楚遗倒地,渐起稀泥无数。 这一次,楚遗像是受到了重创,在地上苦苦挣扎许久都未能站起来。 安有文也没有再给楚遗站起来的机会,他往前一窜,单手扼住了楚遗的咽喉,表情狰狞地说道: “我倒是想看看,你还能承受几次。” “表哥,住手。” 薛婉婉大惊失色,见自己表哥那势大力沉的一脚,知道这一脚下去,楚遗就算不死也废了。 人群中,怀词杏眼一瞪,正打算出手救下楚遗。 可她刚搭上刀柄,人却愣在了原地。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看向楚遗的目光里都带着诧异。 他竟然单手挡下了安有文这势大力沉的一脚。 “我不过求一个心安,你们又何必苦苦相逼了。” 愤怒的声音响彻在场内。 这话像是在问安有文,也像是在问场内所有人。 整个场面,伴随这一声疑问彻底安静下来。 “给我,滚开!” 楚遗用力一抬,强大的力量直接让安有文倒飞而去。 他挣扎着站起来,浑身气势不断往上攀升。 “嗯……登堂境后期,入世境初期,入世境中期……” 这股气势一直攀升到入世境中期方才停止。 此刻,怀词满眼都是诧异。 她虽不知道楚遗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现在浑身所散发的气势却是实打实入世境中期的气势。 莫非,是以献祭生命为代价? 怀词按捺住内心的疑惑,专心地看着场内正发生的一切。 楚遗站得笔直,愤怒填满双眼,几乎快要喷出来。 他冷漠的眼神看向四周,语气森然地说道: “我本没有打算为难诸位,可诸位却想要置我于死地;楚遗虽不主动犯人,可也由不得你们主动犯我!” 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的楚遗吗? 薛家众人面面相觑,突然觉得眼前这人是那么的陌生。 “哼,一条丧家之犬也敢口出狂言;楚遗,今日我便是把你诛杀在此,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安有文被楚遗彻底激怒,他现在丝毫不隐藏自己的杀意。 他并不认为一个昨日还是武学废物的家伙,可以在自己手下活下来。 “你若有那个实力,尽管来试试。” 说完这话,楚遗闭紧双眼。 在旁人看来,这是楚遗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却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这是开挂去了。 识海之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身穿淡黄色衣裙的女子虚影。 鹅蛋脸,杏眼桃腮,嘴角挂着一丝甜甜的微笑。 这是一位看起来极为大方的漂亮姑娘。 “来了。”她笑道。 “嗯,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柳依依。” “好的。” 识海一黑,楚遗的意识就像是成了一位旁观者。 而身体的控制权,则落到了柳依依手中。 安有文率先发起攻击,他一跃而起,手握成拳,直呼楚遗面门。 “哼,你这人真讨厌,怎么能打人脸了。” 楚遗闪身躲过,同时发出的声音也变成了这种娇滴滴的语气。 一时间,众人大骇,看向楚遗的目光更加怪异。 阿九掩面,觉得这画面怪恶心的。 “完了,楚遗真疯了。” 相比较起阿九的不忍看,怀词却看得格外仔细。 怎么回事? 先前的楚遗可以说是毫无招式可言,可现在,他的招式不但精妙,还尤为熟练,就像是经过千锤百炼一般。 献祭生命换取修为可没有这个说法。 场内,安有文越打越吃惊,他感觉自己所有的招式都被对方看穿。 不管自己如何出手,对方总能轻易躲过。 虽然姿势像极了女子,可这种看得见打不着的感觉是真的让人气恼啊! “有种你不要躲。”安有文气得大叫。 楚遗动作一顿,一双眼里饱含笑意。 他道: “这可是你说的哦。” 安有文才不管对方说什么,他只知道眼下是自己最好的机会。 一掌挥出,隐约有一种淡白色的光芒覆盖手掌。 这是安有文凝聚自身入世境所剩内力的全力一掌,所要的,就是一击必杀! 面对对方这来势汹汹的一掌,楚遗没有再躲。 只见他单手成掌,缓缓推去。 他竟是要与安有文对掌。 “找死。” 怀词怒哼一声,已经是准备出手救下楚遗。 她并没有在楚遗这一掌中看出什么门道来,她也不觉得楚遗可以挡下安有文这全力一击。 还是太稚嫩了啊,看不出对方这是凝聚周身内力的一击。 怀词稍稍摇头。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怀词再次愣在原地。 掌掌相对,掀起一股股气浪。 楚遗一步未退,脸上带着的是轻松的笑意。 反观安有文,面容扭曲,浑身不断鼓动,像是要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冲破身体一样。 砰! 一声闷响。 安有文倒飞而去,口吐鲜血。 砰! 又一声闷响。 安有文倒飞的力度不减反增,周身衣服破碎成渣。 砰! 再一声闷响。 安有文砸到在地,七窍流血,周身也渗出可怕的血珠。 楚遗这一掌,竟暗含三重内劲。 当真恐怖。 薛家众人看呆了。 阿九看愣了。 怀词也终于看出了些门道,她瞪大双眼,觉得眼前那个男子浑身是谜。 “临海柳家叠浪掌,这一掌至少是三叠浪的火候;这个楚遗,怎么会柳家的不传之秘?” 楚遗没有众人想的那么轻松,叠浪掌彻底抽空了他的内力。 他无力跪倒在地,柳依依也因为没有时轮经的支撑而回到了他的识海之中。 现在,即便是一个普通人也足够杀死楚遗。 一直在旁边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薛夫人,在看到安有文昏死在地的时候,脸色大变。 她指着楚遗,怒道: “你这个杂种,你……你敢伤害有文;来人啊,把他给我乱棍打死。” “娘。” 薛婉婉想要阻止自己娘亲这么冲动,可薛夫人此时像是得了魔怔,根本就不听薛婉婉的劝阻。 薛家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犹豫。 楚遗表现出的实力让他们感到恐怖,而薛家主母的吩咐又让他们不得不遵从。 终于,有胆子大的抡起棍子,就准备上前将楚遗乱棍打死。 看着这些逼近自己的薛家下人。 楚遗无力一笑。 或许,这就是命吧! 他闭上眼,选择了接受宿命。 “你们可想清楚了,刺杀朝廷命官,是要掉脑袋的。” 这声音……是她? 楚遗诧异回首,见那白衣青衫的女子正带着一位身穿黑色差服的小伙往自己这赶来。 得救了。 楚遗长呼一口气,躺在泥泞地上。 这一刻,还要什么形象啊! 第六章 薛家案情终落幕 朝廷命官? 这个疑问落在所有人心里。 他们心里有猜测,可谁都不愿相信。 这个被薛家赶出去的丧家之犬,怎么可能一跃就成为了朝廷命官。 薛夫人冷哼一声,不满意这突然出现的二人。 “两位官爷,现在是我薛家的家事,你们插手似乎不合规矩。” “家事?” 怀词觉得这话很好笑,她继续说道: “楚遗刚刚已经被你们逐出薛家,现在还能叫家事?” 自知理亏的薛夫人却并不服输,依旧叫嚣着: “就算不是我薛家家事,可此子扰乱我家老爷葬礼,更出手打伤有文;两位官爷,这你们也要袒护他吗?” 面对薛夫人的咄咄逼人,怀词并不退让。 莫说这件事他们并不理亏。 即便理亏,她要保楚遗,也没人能阻止。 “笑话,本官只看见你们薛家对一个外人拳打脚踢,人家所求不过是给薛老爷上一炷香; 可你们了,你们却想要置人于死地。 薛夫人,我没说错吧?” 扰乱葬礼? 楚遗并没有此举。 至于打伤安有文,那是安有文出手在先,楚遗正当防卫。 薛夫人纵然气愤,可她不傻;面对这些子虚乌有的事,她不好再就此事刁难楚遗。 但她并没有放弃。 她还有底牌。 “既然两位官爷今日也在此,民妇便要告这楚遗;他觊觎我家女儿,欲玷污我家女儿清白不成,烧我薛家库房,盗我薛家银两,此等罪状,可够?” “够,如果事实如此当然够。” 出乎意料的是怀词对薛夫人这番言论居然点头赞同。 听到这话,薛夫人脸上终于是露出了笑容。 只是怀词接下来的话,却让薛夫人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薛夫人,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你……什么意思?” 怀词没有心情和她继续说下去,转而让阿九出面。 阿九往前踏了一步,手中高举一纸供词。 “薛家主母安柔伙同其外甥安有文,陷害执剑司执剑卫楚遗。 现如今,薛家丫鬟阿香和薛家库房总管王寿已经对此事供认不韪,签字画押。” “你……你们血口喷人。” 薛夫人浑身都在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事情败露而感到惧怕。 现在,薛家众人一片哗然,纷纷把目光落到薛家主母身上。 他们都好奇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薛婉婉脸色更加难看,她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娘,他们说的是真的?” “你们……是屈打成招,你们这是栽赃陷害,我要告御状,告你们栽赃陷害。” “随时恭候。” 面对薛夫人的垂死挣扎,怀词一脸冷漠。 场面突然就安静下来。 薛婉婉身子有些摇晃,她缓缓移到阿九面前,眼里带着渴求,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躺倒在地上听戏的楚遗,疲惫地睁开眼,无奈说道: “我不说,便是不想你知道此事;你又何苦了?” “我要知道,我要知道……” 薛婉婉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用力抓住阿九衣服,红着眼苦苦哀求: “告诉我真相好不好,告诉我。” 阿九有些不知所措,他目光望了望楚遗,见对方再次闭上眼不闻不问,只能是硬着头皮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安有文从阿香那里得知楚遗进你闺房从不敲门的习惯后,便等你在沐浴的时候,差阿香以你有要事与他相商为由,约楚遗至你闺房。 然后,在楚遗推开你闺房,你被吓到惊魂未定之时,早已潜伏好的安有文出现,一棒敲昏楚遗,并以他来照顾楚遗为由,带走楚遗,这些你应该有印象。” 薛婉婉点点头。 当日的确是这样的情况,虽然她也疑惑楚遗为何会突然出现,可那个时候惊慌失措的她来不及思考。 而让安有文带走楚遗,也是薛婉婉比较信任自己这个表哥,觉得他能照顾好楚遗。 待楚遗苏醒后,她再准备询问楚遗,这事究竟是为什么? 可她没有想到自己信任的人,居然会设局来谋害楚遗! 见她点头,阿九继续往下说: “只是你不知道,其实楚遗昏迷之后中途便再也没有醒来; 也正是这段时间,安有文伙同薛家库房总管王寿,盗取银两,然后一把火烧了库房,再栽赃嫁祸给楚遗。 他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让楚遗从你们眼前顺理成章的消失。 至于楚遗本人,则被安有文买通天牢侍卫,关进了天牢;他是想借天牢,让囚犯杀死楚遗。” 所有的事情都串联了起来。 躺在地上的楚遗也彻底弄清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除了库房失火他不知晓外,其他的一一对上了。 不过,楚遗此时对执剑司的疑惑却更深。 这些事情明明只发生在昨夜,可执剑司却能这么快就掌握证据。 要么是执剑司办事能力一流,要么是他们早就做着准备。 如果他们真是早有准备,那楚遗真的好奇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吸引执剑司如此对自己? 这一切,到现在都是谜。 “不……不会的,阿香和王寿怎么可能会帮助表哥,表……表哥他不是这样的人啊,你们弄错了,一定是你们弄错了。” 面对事实,薛婉婉接受不了。 她不断重复着“不是这样”“不会是这样的”。 整个人,像是疯了魔。 见薛婉婉这副模样,阿九心里有些不忍,没有继续往下说。 不过,清楚知道这件事的可不止阿九一个。 “阿香和王寿为什么会帮助你表哥,这个疑问,你可以问问薛夫人。” 事情该是怎么就是怎么样。 对于怀词而言,她做不到因为怜悯,就掩盖事情的真相。 “娘!” 薛婉婉眼里早已噙满泪水,此刻,簌簌往下落。 明白了,她现在什么都明白了。 此刻,她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无力地倒在地上。 任由污泥弄脏自己心爱的衣裳。 阿九没有理会薛婉婉,他将已经精疲力竭的楚遗抗在背上,准备返回。 临走时,怀词突然又对薛婉婉说了一句。 “我想楚遗应该挺伤心的,你对你家表哥都能有如此信任,可对你的未婚夫信任明显不够。” 趴在阿九背上的楚遗听到这话,狂翻白眼。 做人,没必要这么直吧! 薛婉婉心里顿时如遭雷击,一双被泪水朦胧的双眼望向楚遗,满是悔恨。 “走吧,我与薛家已经两清了;此后,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这话是自己送给楚遗的,现在他将这话原封不动地还给自己。 薛婉婉知道,一切都迟了。 “楚遗……” 薛婉婉呢喃一声,伸手想要去抓,整个人却无力地扑到在泥洼之中。 模样,极为狼狈。 内心那股执念再起,楚遗不敢多待。 “走……” 阿九步伐稳健,很快就带楚遗离开了此地。 许是距离拉远,楚遗终于松了一口气,回头望去。 半山腰处,那女子痴痴地望着这里,久久未动。 “兄弟,你这是放不下啊。”阿九笑道。 “既未得到,谈何放下;既已得到,如何放下?” “那你究竟是得到还是没得到?” 阿九的问题很刁钻,楚遗认真思考了一番,摇头说道: “说不清楚。” 这是一个很高深的问题,阿九点头,表示略懂。 第七章 文武双全略懂哥 秋雨过后,天竟放晴。 阳光下,两人行,一人趴着。 画面和谐。 “头,有没有人说过你比较直啊。” 头这个称呼,是楚遗跟着阿九叫的。 脚步未停,怀词淡淡说道: “没有。” “哦……” 迟疑小会,楚遗又道: “头,那以后我就是跟着你混吗?” “是跟着执剑司,还有,不是混。” 阿九虽面无表情,可脚指头已经快抠出一座庭院来了。 见过聊天尴尬的,可没见过楚遗这么尴尬的。 可这种尴尬,楚遗明显没有就此打住的想法。 他仍然在开口。 “头,执剑司管吃吗?” “管。” “管住吗?” “管。” “那五险一金了?” 怀词终于停下脚步,表情冷漠,眼里隐有怒火。 “你话很多。” “呵呵。” 楚遗皮笑肉不笑地缓解着自己的尴尬。 他不懂这种尴尬吗? 他当然懂,只是没办法,他有事相求怀词。 若是直接开口,未免太过生分。 本想拉拉家常,借此拉近自己和怀词的距离。 很显然,失败了。 于是,他索性硬着头皮,闭着眼,开口了: “头,我今想请天假。” 请假? 阿九头皮发麻,心想这兄弟是真猛啊。 你还没入职,就请假。 厉害! 怀词望着他,眉眼间透着一股温怒,她道: “理由。” “天牢之中有我一位亲人,昨夜他突然去世,我想安葬他。” 甲七的犯人? 据执剑司调查的结果显示,甲七里的罪犯和楚遗此前没有任何瓜葛。 怎么一夜之间,那人便成了楚遗的亲人? 怀词虽有疑惑,却没有怀疑楚遗是在撒谎。 她认真思考良久,说道: “今晚必须赶回来。” 说完,怀词便准备离开。 只是她刚动身,便又听到身后的楚遗传来一声极为微弱的声音。 “头,那个……您能借我点银子吗?” 借钱! 此刻,阿九肃然起敬。 他觉得楚遗是真正的汉子。 多大的胆子啊,这才认识头多久,就敢直接开口借钱。 怀词望着他,表情看不出悲喜。 只是那一双眼睛,格外让人心虚。 请假尚且可以理解,借钱多少是有些过分了。 ==== 帝都,薛府。 前前后后,忙碌了这么多天的薛府。 现在,大家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大厅中。 薛家主母高坐主位,薛婉婉目光呆滞地站在一旁。 谁也没有说话。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 许久后,薛家主母率先开口: “婉儿,这些日子北方商会对我薛家可有什么动作?” 薛婉婉像是没有听见薛夫人说话一样,整个人显得尤为出神。 “婉儿?” “啊……” 在薛夫人再次开口,薛婉婉终于反应过来,她问道: “娘,何事?” 她这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让薛夫人感到十分不悦,低声问道: “你在想什么?是在想那个白眼狼吗?” 白眼狼? 薛婉婉不知道自己娘亲为什么会这样形容楚遗,可现在她没有和自己娘亲争论的心情。 她开口,语气冷淡地说道: “女儿只是累了,想先下去休息。” 休息? 薛夫人望着自己女儿那一双通红且布满血丝的双眼,愣了好一会。 最后,她轻轻一叹,道: “去吧。” “女儿告退。” 出门之时,薛婉婉突然停下脚步,低声问道: “阿香和王寿官府并未捉拿,不知娘亲,您打算如何处置?” 处置? 若是自己开口处置他们二人,岂不是承认了他们所说的话? 薛夫人面色不喜,哼道: “那些事情皆是楚遗所为,与他们二人有什么关系;婉儿,你切莫……” “女儿懂了。” 没有等自己娘亲说完,薛婉婉便打断了她的话。 有些事,再解释都是徒劳。 见自家女儿不信自己所说,薛夫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恰逢此时,浑身都是包扎的安有文出现在这大厅内。 “姨母,您可要为我做主啊,那楚遗他……他想杀了我……” “做主?我如何为你做主?” 薛夫人一拍桌子,气得站起来,她指着安有文狠狠说道: “让你做些事,没想到你做的如此不干净;现如今,官府掌握了你栽赃嫁祸的证据,没把你抓起来已经是万幸,我又如何为你做主?” “姨母,您可是我亲姨母啊;难道您就忍心看一个外人欺负你亲外甥吗?” 安有文眼角含泪,这副模样像极了受尽委屈的样子。 薛夫人纵然心疼自己的外甥,可她也不是傻子。 “有文,你陷害楚遗,将他赶出薛家我不管;可你火烧库房,暗地里差人除掉他,难道你做这些之前就没想过后果吗?” 可惜薛夫人这番话,安有文并没有听进去,他张狂地说道: “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谁会管他的死活啊;姨母,这件事都怪那两个当官的,没有他们,楚遗早死了。” “你还想和官斗?” 在薛夫人的眼里,此时的安有文没有丝毫冷静可言。 为了避免自己这个外甥一时糊涂做出什么事情来,薛夫人不得不对安有文下禁足令。 “这些日子,你便在府内好生养伤,不许出门;楚遗的事就当过去了。 现如今,他已经不是我薛家的人,更何况,他也不知哪里来的狗屎运,竟然混进了执剑司。” 执剑司啊,一个让人心里发寒的机构。 帝都里谁人不知执剑司的威名,别说他们平头老百姓,即便是当官的也有不少人畏惧着执剑司。 那小子,究竟是怎么混进执剑司的? 这个疑问,横在薛夫人心里恒久都不曾散去。 她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安有文眼里闪烁着狠毒的目光。 都是楚遗! 都是楚遗! 楚遗不死,我心不安啊。 婉婉只能是我的,我的! 执念,让安有文内心逐渐扭曲,他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要如何对楚遗再次下手。 ==== 怀词已经离开。 阳光下,一人行,一人趴着。 气氛有些沉闷。 所以,楚遗先开口了: “九哥,怀剑正似乎有些不高兴。” “头她一向如此。” “一向不高兴?” 阿九面色一黑,忙道: “瞎说,头只是一向这副表情。” “哦,我还以为她讨厌我。” 这个问题,阿九思考好久,才道: “可能头讨厌的只是你尴尬的聊天。” 尬聊? 你们懂什么叫尬聊吗? “九哥,看来你不明白什么叫尬聊文学,嗯……文学这块的事,你懂吗?” 文学啊! 阿九猛吸一口凉气,轻轻点头: “略懂。” 略懂? 楚遗诧异了。 没有想到九哥还是个人才。 文武双全啊! 第八章 放水引来的虚影 执剑司。 怀词自从薛家葬礼回来之后,便差人寻来天牢甲七犯人的卷宗。 现在,她正仔细地查看着。 “古一鸣,拜山境巅峰;原为帝都外城一武馆馆主。” 拜山境? 怀词知道,宣安城天牢甲级犯人,无一不是守一境之上。 那这古一鸣此番修为如何能被判定为甲级囚犯? 带着疑惑,怀词接着往下看。 “建兴五年,冬,外城公孙覆趁古一鸣外出,玷污古一鸣发妻,并将古一鸣小女投入水井之中溺水而亡……” “畜生!” 怀词冷哼一声,继续往下看。 “其后,古一鸣返家闻此噩耗,状告公孙覆;因证据不足,京兆府尹当堂将公孙覆无罪释放。” “一群尸位素餐的无能之辈。” 对于京兆府尹所谓的证据不足,怀词觉得这里面有相当大的猫腻。 可事情已经过去如此之久,当年的京兆府尹早已调派别处,无从下手。 “因不满京兆府尹判决,古一鸣当晚摸黑入公孙家,一人一刀灭公孙家满门;公孙覆本有守一境修为,却死于古一鸣一刀毙命。” “城防卫队赶到之时,公孙家已经被古一鸣屠杀殆尽;面对城防卫的拘捕,古一鸣毫无反抗,束手就擒,被擒之时修为波动足有守一境巅峰!” 守一境巅峰! 怀词感到吃惊不已。 古一鸣本身修为不过拜山境巅峰,却能在一夜之间突飞猛进到守一境巅峰。 整整一个大境界。 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燃烧精血为代价,换取来的修为? “入狱之时,古一鸣修为跌至拜山境巅峰,隐隐有突破迹象;为以防万一,于是在古一鸣身上种下镇魔钉,判定囚犯等级为甲级。” 突破迹象? 怀词陷入了沉思。 若古一鸣真是以燃烧自身精血为代价,断不可能会有突破的迹象。 据古籍记载,但凡是以燃烧自身精血为代价的秘法,最后的结果无一不是修为大跌,气血受损。 可古一鸣其后的表现却非如此。 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的怀词,只有将自己目光放在了案卷后面的内容上。 那里,记载的是古一鸣为何能活到如今的原因。 灭人满门,可是杀头的大罪! “太元一年,北方战事告捷,楚国大败;与此同时,皇后诞下皇家长女临平殿下,陛下龙颜大悦,大赦天下,古一鸣逃过一死,转而投入天牢甲级囚牢,终身监禁。” 原来如此! 怀词终于明白了古一鸣至今都活在天牢的原因。 “现在看来,楚遗提升修为的方法便是古一鸣传授;可究竟是什么让古一鸣不顾体内镇魔钉的封锁动用修为了?” 镇魔钉乃是大离帝国囚禁实力强大犯人的手段之一。 宗师境以内的所有修行者,若中镇魔钉所能施展的实力不过登堂境初期。 若是强行冲破封印,便只有经脉尽断,气绝身亡的结果。 昨夜,怀词赶到甲七牢房之时,古一鸣已经气绝身亡;显而易见,他强行冲破了镇魔钉的封印。 “这个楚遗,浑身都是谜团啊!” 从执剑令让自己捞楚遗出天牢加入执剑司,再到如今古一鸣宁愿身死也要将传承传给楚遗。 这一件件事里面,总是透着一股让人说不出的诡异。 到底是为什么了? ==== 土包,已经垒起。 两人联手速度之快,让楚遗暗自咂舌。 果然,有修为傍身就是好啊。 前世的自己要是有这样的体力,工地搬砖,月入几万都是洒洒水的事。 恨不相逢前世啊! 土包前,竖立一块简陋的木牌,上书:古一鸣老先生之墓。 这字,多少是有些别扭,越看越像狗刨的。 为此,楚遗对阿九所谓的文武双全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还真没有谦虚,当真是略懂啊! 不过,楚遗还是应该谢谢阿九。 “九哥,麻烦你了;你帮我从天牢里捞出这具尸体,这地盘也是你帮我选的,还有这些酒……” “楚兄弟,你误会了,这些都是头打点好的;至于这酒,是用头借给你的银子购买的,我只是出力。” “不管如何,你的这份情,兄弟我记住了。” “你我以后便是兄弟,应该的。” 阿九脸上露出略带腼腆的笑容。 楚遗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至于怀剑正肯答应借自己银两之事,楚遗也记在心里。 看来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无聊了。 有这么一位人美心善的领头上司,想想都觉得激动。 就是不知道这年头,反不反对办公室恋情啊! 阳光渐淡,忙完这一切,时间已经来到傍晚。 阿九寻思着给楚遗一点私人空间,于是借口想去解决方便一下,溜溜鸟。 望着他离开,楚遗也清楚阿九的想法,轻轻地笑了笑。 以后自己有这样搭档,似乎也不错。 不管怎么说,穿越到现在,日子终于慢慢步入正轨了。 将酒倾洒在地,楚遗叩首,才道: “古前辈,也不知这酒合不合你胃口;若是合,你便多喝几口,若是不合,那奈何桥上的孟婆汤您别忘了多喝几碗。”“人这一辈子,喝那孟婆汤可就这么一次机会啊。” “然后……把所有的前尘旧事都忘了吧!” 记忆是个奇怪的东西。 有时候恨不得长久不忘,有时候却又宁愿转瞬便消。 人嘛,复杂得很! 古前辈生活在牢狱中不知多少年,这其中的苦闷,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们都不能感同身受。 走吧! 该走了。 夕阳垂下,夜幕悄然拉开。 “九哥,水放了没?” 楚遗对着林子里吼道。 “完了,这就来……我去,这什么玩意儿……” 啥情况? 阿九突然加重的语气让楚遗一愣。 还没等他进去查看,就见阿九紧紧拎着裤腰带跑了出来。 模样之狼狈,让人摸不着头脑。 “刀,我刀了?” 绑好了自己裤腰带的阿九就开始四处找他那柄长刀。 就在刚才,那柄长刀遭受了非刀的折磨。 硬生生被他俩用来刨土。 现在,长刀正孤零零地趴在土包旁。 取过自己长刀,阿九就准备再入丛林,却被楚遗一把拦住。 “九哥,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刚才我嘘嘘的时候,一个虚影突然窜出来,差点给我一口咬掉……还好我躲得快,滋他一脸。” 虚影? 楚遗感到疑惑,同时也为阿九感到幸运。 放个水,还差点被没收作案工具。 这换谁谁慌啊! “那你现在准备过去活劈了那家伙?” “不然?留着那玩意祸害百姓?” 阿九义正言辞地说道。 可楚遗觉得他更是在为自己小兄弟差点被没收而愤然出手。 虚影到底是什么? 野兽? 夜幕降临,本就黑暗的丛林更是伸手不见五指,阿九没有看清楚也很正常。 若真是野兽倒也无碍,可楚遗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一般野兽不敢贸然袭击行人,若是大型野兽,阿九绝对可以感觉得出来。 可阿九给自己的说法里,却明显没有察觉那虚影到底是什么? 突然,楚遗觉得自己脖颈发凉。 他忙是紧了紧衣领,说道: “起风了。” “阴风!” 阿九面色变得严肃起来,目光紧盯丛林。 那里,一个虚影正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往他们奔来。 待那虚影越奔越近,楚遗双眼瞪大,宛如牛眼。 他磕磕巴巴地颤抖道: “丧……丧尸……” 第九章 野外坟头蹦迪 丧尸? 那是什么? 阿九不知。 不过,眼前虚影的本来样貌确实让人觉得恶心。 这还能算是人吗? 浑身血肉早已腐烂,散发出一股让人觉得作呕的尸臭味。 而那张脸,更是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那不是一张完整的脸。 半张脸上挂满腐烂的血肉,而另外半张脸却不见任何血肉,只有白色的骨骼。 诡异的画面。 诡异的“人”。 “楚兄弟,你重伤未愈,躲我身后。” 阿九摸不清楚眼前这恶心的家伙到底是为什么而来,他第一想法便是将受伤的楚遗护在自己身后。 面对阿九的善意,楚遗却选择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没有退缩。 “九哥,我那皮肉伤好的七七八八了;这家伙怕是个难缠的主,我与你联手对付他。” “你真没事?” 话音刚落,那恶心的家伙已经奔至两人跟前。 他双手握成拳头,抬手就捶。 阿九闪身躲过,动作不算潇洒,但至少过得去。 至于楚遗…… 他原地一滚,动作跟潇洒完全不沾边。 等他翻身跃起,注意到先前两人所站的地方。 两个拳头大的坑,分外扎眼。 焯,这一锤,捶身上,要命啊! “管你什么鬼怪,吃我一刀!填海!” 刀光闪过,阿九出手时机掌握得很好,而且这一击,直逼怪物脑门而去。 咔! 一声闷响,满怀期待的楚遗看见阿九的长刀卡在了怪物头骨之间。 一动不动! 该说这一刀好了?还是不好了? “愣着干什么?出手!” “好。” 不容多想,楚遗趁此机会,右手成掌,内力聚在手掌之上。 一掌拍出。 砰!砰! 若非夜晚太安静,这两声响声怕是没人能听见。 这是叠浪掌的掌法。 楚遗照猫画虎,结果很明显,火候不够。 好在,效果还是有那么一点。 掌风叠加,一浪高过一浪;这怪物被入体的叠浪掌,从里向外直接炸碎。 腐肉翻飞,只剩一堆散架的骨堆堆在地面。 画面,极为倒胃口。 楚遗紧皱着眉,在心里努力劝说着自己要赶紧适应下来。 现在自己已经是执剑司的一员,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只会更多。 “楚兄弟,你没事吧?”阿九上前,询问道。 “怎么可能有事,九哥那一刀填海,想来是震碎了这怪物的心神,不然我怎么可能偷袭得手。” 一记马屁拍过去,楚遗把功劳都归到阿九头上。 他也不管这怪物到底有没有所谓的心神? 阿九听后,满脸骄傲,大言不惭地说道: “那是必须的,楚兄弟,你可知我方才那一招填海是何人所授?” “何人?” “执剑司四大剑魁之一,何昭何剑魁。” 剑魁? 这是一个什么品级的大佬? 楚遗没敢问,怕觉得这个问题别人听来觉得好笑。 反正,先夸是没错的。 于是,楚遗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 “哦,原来是何剑魁啊;九哥,您果然是执剑司的好苗子,都能让何剑魁亲手传授你此等高深的招式。” “呃……” 阿九面色有些尴尬,他笑了笑,解释道: “也不算何剑魁亲手传授吧;就是有次出任务,何剑魁施展出这么一招被我瞧在眼里,回家后我反复按照记忆练习,这才有了如今的火候。” 照猫画虎? 那不和自己差不多嘛。 楚遗嘴角一抽,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他问: “何剑魁也用刀?” “不,何剑魁用枪。” 得嘞! 你这哪是照猫画虎啊,你这摆明了瞎j……搞。 楚遗夸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若是再夸就是对自己良心最大的侮辱。 体会不到楚遗心理变化的阿九,过来挽住楚遗的肩膀,关心道: “你小子内伤很严重?” “嗯,九哥你为啥这么说?” “先前在薛家葬礼上,你那一掌出手后,三声闷响如同惊雷;可刚才那两响,像是被窝里放了个连环屁。” 你才连环屁! 你全家都连环屁。 “呵呵。” 楚遗皮笑肉不笑,表示谢谢九哥的关心了。 赖得和他继续掰扯,楚遗将目光落到那堆骨头上。 “他究竟算个什么?” 楚遗问向阿九。 “死人,死去有些日子了。” “可他会动。” “嗯,我刚才看见了。” “死人会动?” 楚遗表示不理解。 “嗯……那就是诈尸了。” 你就这一个看法?面对阿九这样的回答,楚遗真的很困惑,他问: “九哥,你会查案吗?” “不会。” 阿九一脸诚恳。 “那你都会些什么?” “打架,跑腿。” 说到这些的时候,阿九笑得很开心,表情很骄傲。 楚遗面色一黑,觉得自己加入执剑司可能不是一个多么正确的决定。 他无奈一叹,独自蹲下身仔细查看起来。 这具尸体很明显已经过世很久,这一点可以从他腐烂的血肉看出;先前血肉以及骨骼上还有泥土的痕迹,显然,这具尸体此前是已经被埋葬的。 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尸体再次从泥土中爬出来了? 变异成僵尸了吗? 就现在这尸体表现的情况来看,楚遗更觉得他像是丧尸,而非僵尸。 “楚兄弟,查出什么来了没?”阿九表情有些期待。 在他看来,楚遗瞧得这么仔细,肯定是有发现的。 楚遗也没有让他失望,点点头,说道: “嗯,你那一招填海不错,直接将这头盖骨劈开一条缝,你刀就是卡这了。” “那是自然,毕竟这一刀乃是何剑魁……诶,楚兄弟,你这是干嘛?” “收拾收拾回执剑司报道,免得神仙姐姐找我麻烦。” “神仙姐姐?” 人美心善不叫神仙姐姐,难道让我叫她女菩萨? 恐怕,我若是叫了,就直接原地被她超度了吧! 楚遗之所以着急离开这里,也是因为这不人不鬼的东西出现。 这事情里面透着诡异,以他目前的修为来说,如果贸然调查跟进可能会有危险。 那么遇到棘手的问题,自己又不能把握的时候,怎么办? 答案很简单。 找组织! 后面让组织派个修为高深的,直接来这,一路气功波轰着走,见一个灭一个,见两个灭一双。 如果还真有其他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直接轰成渣渣。 也好让他们明白明白,做鬼不能太放肆,不然连棺材板都给你掀了,直接轰成肥料洒土里。 两人各自抱着散架的骨骼,就准备往城里面赶。 这个时候,城门虽然已经关了,可有执剑司腰牌在,也没什么大碍。 就在两人加快速度往城里面赶的时候,却在一处颇为集中的墓地前相继停住了脚步。 那里,是什么情况? 野外坟头蹦迪吗? 还全是tm孤魂野鬼的蹦迪? 第十章 四叠浪的威力 蹦迪。 楚遗蹦过。 坟头蹦迪。 楚遗听说过。 可孤魂野鬼聚集在坟头蹦迪,这就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 现在,怎么办? 两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然后,双双匍匐倒地。 安全,是现在唯一的指标。 “九哥,现在咋办?” 作为菜鸟,楚遗颇有觉悟,把问题抛给了阿九。 阿九皱眉沉思。 良久,他低声问道: “楚兄弟,你可知鸡是怎么叫的?” “城里的,乡里的?” 楚遗脱口而出,反问道。 “这有什么区别吗?” 阿九表示不理解。 话已经是说出来了,楚遗只能是硬着头皮解释起来。 “乡里的鸡是咯咯咯地叫……” “那城里的了?” 楚遗幽怨地看着阿九,继续说道: “大爷来玩嘛,进来玩会嘛。” “嘶……” 阿九倒吸一口冷气,没有想到楚兄弟竟是这样的人。 “楚兄弟,你……你这真是有辱斯文。” 呸! 你个粗人,你懂什么叫斯文吗? 楚遗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九哥,看来你对勾栏文化也略懂啊。” “别瞎说……” 瞎说? 你要是不懂,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楚遗对他嗤之以鼻。 “我只是……略捅……” 略什么? 楚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一双眼瞪着阿九,满脸诧异。 你还真是个yin才啊! “九哥,我们现在的境况跟鸡叫有什么关系?” 为了避免话题在加速的道路上翻车,楚遗强行漂移,把话题甩了回来。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看我操作。” 听到这话,楚遗莫名觉得心慌,总感觉要发生什么大事。 阿九匍匐前进,速度不慢,很快就摸到了那片墓地旁。 然后,就见他伸长脖子,嘴巴嘟起。 不好! 楚遗想到了什么,他想阻止,可来不及了。 “咯~咯~咯~” 嘹亮的鸡叫声响彻在周围,墓地周围聚集的孤魂野鬼瞬间安静下来,目光纷纷落向阿九所在的地方。 有效! 阿九见他们都没有继续蹦跶,继续“咯咯咯”地叫着。 “蠢货!” 楚遗一跃而起,拔腿就要跑。 “九哥,跑!” “啥?” 阿九的疑问没有等来答案,等来的却是身后墓地里那群孤魂野鬼的兴奋之声。 “这不对啊,我记得有老人说过,孤魂野鬼听见公鸡打鸣就会退散的啊?” “莫非,我刚才打鸣的声音是母鸡,不是公鸡;那公鸡怎么叫来着?” 楚遗看不懂为什么阿九还在愣神,所幸他速度不慢,已经到了阿九身边,拉着他就跑。 “诶诶诶,楚兄弟,公鸡怎么叫来着?” “叫毛线啊;九哥,如果日后我与你出任务挂掉,一定是被你蠢死的。” “你别乱说啊,以前教我识字那先生可是说过我天赋异禀,他教不了我啊,这是对我聪明的肯定,你是不是嫉妒了?” 嫉妒你大爷! 你连教书先生这话暗含讽刺的意思都不懂,还敢说聪明? 楚遗现在很想对阿九破口大骂,可求生的欲望让他闭嘴,只能全力跑路。 鬼知道,自己怎么这么衰,以前二十多年没见过的玩意儿,今天全见到了。 两人速度很快,可路却被孤魂野鬼彻底堵死。 看着把自己二人团团包围的孤魂野鬼,楚遗咽了咽口水,问道: “九哥,对付鬼你有办法吗?” 阿九沉思了一会,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鸡叫算不算?” “你说了?” 要不是你那两声鸡叫,我们也不至于暴露啊。 “那没办法了,对付这玩意,要么修为高深,要么你是个道士。” 道士?我连神棍都不够资格。 无奈下,楚遗只能把寄托放到两人的修为上。 “九哥,你什么修为?” “入世境后期,离大圆满只差一步。” “我能在短时间内爆发出入世境中期的实力,也不知你我二人联手能不能冲破他们的围堵。” 情况紧急,阿九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他手握长刀与楚遗背对背靠着,说道: “这些孤魂野鬼站位很有讲究,怕是有人在暗地里操纵,找出那人除掉,是解决困境的最佳办法。” 大哥我也懂啊,可现在别说找出幕后人在哪,就是面对他们第一波攻击,我俩都不一定能抗住啊。 楚遗脸色犯难。 “杀掉他们!” 低沉的声音突然想起,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幕后之人表现得极为谨慎,生怕对方会通过声音找到他的藏身之处。 情况更加棘手了! 孤魂野鬼咆哮着,纷纷往他二人袭来。 这其中有透明般的灵魂,也有肉身腐烂的尸体。 楚遗不断催动内力,他只能以叠浪掌应对此时的情况。 初来咋到,目前唯一能对敌的就只有山寨版的“叠浪掌”了。 阿九一刀劈开往自己奔过来的尸体,转身从腰间取出一物,点燃抛掷半空之中。 那是什么? 一朵红色的烟花绽开,楚遗不敢多想,转身避过鬼魂缠身,继续与周围的孤魂野鬼缠斗。 “该死。” 黑暗中,幕后之人骂骂咧咧一句,隐去身形,消失在这片墓地。 “楚兄弟,再坚持半刻,我已经放出信号,执剑司马上就会前来增援。” “九哥,你为啥不早放信号?” “我以为鸡叫有用。” “……” 对此,楚遗感到相当无语。 他虽有登堂境后期的修为,可一身武学招式除了山寨版叠浪掌,就只剩下山寨版叠浪掌。 掌法固然凶猛,可消耗的内力,他也承受不起。 无奈,楚遗只能转动运转时轮心经,让柳依依再次控制自己的身体参战。 “小遗哥哥。” 柳依依的声音在楚遗脑海中响起,而她的意识也在瞬间接管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不过这一次,楚遗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对这具身体依然具有一定的控制权。 “小遗哥哥,心思收敛,认真体会我是如何施展叠浪掌的。” “好。” 两人用意念在进行沟通。 楚遗也知道,这是柳依依借自己身体向自己传授着“叠浪掌”。 “我生前叠浪掌已有六叠浪的火候,被柳家誉为百年难得的天才;可惜,小遗哥哥你如今的修为还不足以施展六叠浪。” 柳依依的声音不断在楚遗脑海中响起,而他也在观察着柳依依是如何对敌的。 这里面不光包含了叠浪掌的教学,还有珍贵的对敌经验。 楚遗现在的状态是一种颇为奇特的状态。 身体虽然是柳依依在控制,可楚遗的意识依然与身体没有完全断绝联系。 每一次出手,意识都会得到身体的反馈。 这种情况下,就像是楚遗自己在施展这些武学招式一样。 长久下来,他的武学经验会在短时间内得到最大的提升。 “这就是外挂的威力吗?” “当真是恐怖如斯!” 兴奋之下,楚遗脱口而出前世“恐怖如斯”的梗。 在柳依依的控制下,楚遗应对起这些孤魂野鬼来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可他浅薄的内力,实在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小遗哥哥,你已经见识过了三叠浪的威力,可想知道四叠浪又是如何?” “我现在的状态能够施展吗?” “加上我的修为,以入世境中期勉强可以,只是威力大打折扣。” 脑海中,柳依依的声音说道。 楚遗刚想瞧瞧四叠浪的威力,可是想到薛家葬礼上自己施展三叠浪后那副虚脱的样子,就忍住了。 “四叠浪可以全部杀掉他们吗?” “难。” “那我待会虚脱咋办?” “无妨,有高手赶来了。” 高手? 执剑司的高手? 楚遗面色一喜,忍不住自己心里的好奇,说道: “那就让这些不人不鬼的家伙,看看四叠浪究竟有多骇人吧!” “小遗哥哥,如您所愿。” 气势彻底放开,入世境中期的气势掀起一股股罡风。 一旁苦战的阿九感受到这股气势,整个人显得有些紧张。 他忙是躲到一旁。 很显然,楚兄弟又在憋大招。 那这一次又是什么了? 放开的修为不过是入世境中期,可这已经让入世境后期的阿九感到恐慌。 是那种对危险的下意识反应。 “叠……浪……掌……” 楚遗右手凝聚浑身内力,一掌拍下。 这一掌,目标却是他脚下的泥土地。 砰!砰!砰!砰! 四声沉闷的响声炸起,泥土翻飞,恐怖的内劲从地里破土而出,直接将周围一片孤魂野鬼尽数炸碎。 恐怖! 这是阿九最直观的反应。 他觉得自己要是面对楚遗这一掌,恐怕不死也得残。 一掌过后,楚遗周围再也没有孤魂野鬼胆敢近身。 他们,也畏惧这一掌的威力。 “楚兄弟……” 阿九往楚遗狂奔而来,他能够想到这一掌的代价到底是多大。 此时的楚兄弟,身体不知被反噬成什么样? “填……海……” 半空中,突然炸响一道沉闷的声音。 随后,意识逐渐模糊的楚遗见到一抹光,银色长光。 填海! 那是……何剑魁? 一枪挥下,枪意四散,银色长枪宛如银龙。 这一枪之下,孤魂瞬间被蒸发,而尸体则是破碎成灰。 此等实力,真是让人仰视啊! 浑身脱力的楚遗,身体一软就往地上坠去,彻底昏死了。 “楚兄弟,你不要死啊……” 阿九一把抱住楚遗昏倒的身体就开始嗷嗷大哭,那样子像极了死了亲兄弟。 第十一章 与柳依依的交流 识海。 时空之轮高悬在半空,霞光四溢。 这片世界,显得极为柔和。 楚遗盘坐在地,发着愣,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他身前不远,身穿淡黄色衣裙的柳依依正安静地看着他。 柳依依属于那种恬静的女孩,嘴角总是喜欢挂着温暖的笑容;看见她,再多的烦恼都能消散。 “小遗哥哥,你还不想醒过来吗?” 柳依依笑着,眼睛弯成月牙。 “不想。” 楚遗回答得很干脆。 现实里如今是什么情况,他并不清楚。· 但楚遗相信自己是安全的。 在昏迷前,执剑司何剑魁似乎赶到现场。 有这样一位大神在,楚遗并不相信自己还能有什么意外。 “小遗哥哥为什么不想醒过来呢?” 柳依依弯成月牙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当然是舍不得依依你啊。” “小遗哥哥真会开玩笑。” 柳依依表情显得有些扭捏,似是害羞;可惜作为灵魂体的她,瞧不出脸红。 从天牢苏醒到现在,满打满算是一天一夜了。 楚遗整个人感到无比的疲惫。 他早就想好好休息一番,可连番的事情,让他有些手忙脚乱。 现在正好,昏了过去,外面爱咋地就咋地。 他的意识其实很早就苏醒过来,不过他并没有选择直接醒过来,而是将意识沉到识海之中。 关于时光之轮的事情,他还得请教一下柳依依。 “依依,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楚遗指着半空中的时空之轮,问道。 闻言,柳依依抬着头望向时空之轮,眼里带着疑惑。 她摇头,说道: “不知;我知道是它带我到这里来的,并且让我帮助你。” 让你帮助我? 时空之轮还有这意识? 楚遗有些震惊。 “那你记得它是何时把你带过来的吗?” 柳依依陷入到回忆中,脸上写满了不甘。 “在我身死之时。” “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的,谁都逃不过生死的束缚;我不过是比别人早些体验罢了。” 她说这样说,可楚遗能够感受到她心里的不甘。 似乎,他能够与柳依依心意相通。 或许是时空之轮的缘故吧! “依依,你还记得你生活在什么时候吗?” 楚遗之所以这么问,是想知道这时空之轮带来的人,究竟是过去,现在,亦或将来。 柳依依沉思了一会,回答道: “在我身死之时,大卫国已经分崩离析,群雄并起,似乎有中原易主的迹象;嗯?难道你不是生活在这个时候?” 大卫国?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楚遗赶紧翻阅着这身体原主人的记忆。 很可惜,啥也没找到。 倒是某些带插画的禁书有不少,还是彩色版! 看来,是要趁没人的时候多多温习。 免得以后,把一些精妙的招式给忘干净了。 “那个依依啊,你听说过大离国吗?” 柳依依皱眉摇头。 “那楚国了?” 楚遗脑海里能搜索到的资料就这么多了,那楚国正是十七年前与离国一争中原的国家。 十七年前,两国各自屯兵数十万在洛水,准备决一胜负。 而这场“洛水之役”最后则以楚国大败收场,三月之后,大离国军队兵困楚国都城。 楚国,亡国。 岂料柳依依听到楚国的时候,眼里倒是冒起一丝光,她忙道: “楚国我知道,就在我去世前不久,大卫国北方境内便有诸侯揭竿而起,自立为王,国号正是楚国。” 嗯? 这会是同一个楚国吗? 如果是,那么问题来了? 楚国是什么时候建国的? 楚遗对原先的自己表示深深的鄙视,你丫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看些十八禁。 难怪薛家的人不喜欢你。 也不知薛婉婉什么时候被猪油蒙了心,会对你有感情。 此刻,楚遗真想对“自己”问候一句“卧槽”。 “算了,我先不纠结这个了,还是等醒过来问略懂哥吧;略懂哥,应该是知道的。” 楚遗对阿九寄予厚望。 略懂哥是谁,柳依依很清楚,她开心地笑着: “小遗哥哥,你那位朋友挺有趣的。” “憨厚老实……呃……” 楚遗突然想起略懂哥略捅的事迹,他浑身一颤,连忙否认: “他就不是个正经人。” “依依啊,我跟你说啊,你不要被阿九那憨厚的外表所迷惑,他不是你的良配。” “小遗哥哥,你……你说什么了?”柳依依语气又羞又怒。 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楚遗眨了眨自己跟卡姿兰没得比的大眼睛,表示疑惑。 “我只是羡慕你有这样的朋友而已。”“你……以前没有什么朋友吗?” 柳依依眼里闪过一丝黯然,她点点头,解释道: “我十岁那年寻得气感踏入登堂境,然后花费两年,便踏入入世境;随后,我跟随柳家长老修炼,在短短三年内就已经来到守一境。” “就是这样的天资让我成为柳家最炙手可热的弟子,可也正是这份天资,几乎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 这里面,或许是嫉妒心在作祟,也或许是旁人觉得高攀不起。 楚遗看着他,笑道: “难道我们不算朋友吗?” “朋友?” 柳依依愣住了,先前回忆往事脸上都还挂着的笑容,也消失了。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整个人突然就变得沉默起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楚遗,有些迷茫,他着急地问道: “依依,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只是想一个人待会。” 随着柳依依说完这话,楚遗的意识就被赶出了识海。 这让他非常郁闷。 这都是个什么事啊,那识海明明是自己的识海,怎么还能把自己给赶出来?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意识并非是被识海赶出来的,而是来自身体对他意识的呼唤。 “楚兄弟啊,你怎么还不醒过来啊,你这是要担心死哥哥啊。” 阿九在屋里来回走动,右手握成拳不断打在左手手心。 “大个,你能不能不走了,我看得眼花。” 屋子桌前,一位大眼萌妹忍不住吐槽道。 “你能不看吗?”阿九问道。 萌妹摇了摇头,说: “不能,你一晃我就忍不住会看。” 这是你自己的问题! 你不能解决自己的问题,为什么要直接解决我啊? 阿九内心表示很愤怒,但他脸上还是挂起一丝微笑,上前奉承道: “雲羲姑娘,我兄弟他真的没事了吗?” “你不相信我吗?” 雲羲望着阿九,一双眼里满是不解。 “不不不,我怎么敢不相信雲羲姑娘你的医术了,只是这都快天亮了,我兄弟他还是没醒,我就是担心而已。” “现在不正是睡觉的时候吗?他为什么要醒过来呢?” “呃……” 她说得好有道理啊,我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阿九决定闭嘴,不说话了。 只要她说楚兄弟没事,那就绝对没事。 毕竟,执剑司医术能比她厉害的,也就只剩下那位了。 第十二章 人生在世一个悟字 屋内,烛火微晃。 云曦守在屋内,已经犯困,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至于阿九。 他靠着墙角,睡得很香,鼾声如雷。 “大个,你好吵。” 云曦嘟囔一句,却没有叫醒阿九;她看得出来,这家伙也疲惫得很。 床上的人,呼吸平稳,睡得很香甜。 应该是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她早就想回去睡觉了,可碍于怀剑正的吩咐,她只能守在这里。 “喂,你什么时候醒啊?” “等狗舔完面,鸡啄完米,蜡烛把锁链烧断的时候。” “哦……” 嗯? “你醒了?” 云曦反应过来,有些兴奋地望着床上的人。 他要是醒了,自己就可以回去睡觉了。 “刚醒,现在多少点钟了?” “啥意思?”云曦瞪着那双真正的卡姿兰大眼睛,问道。 “就是什么时辰了?” “快卯时了。” 快卯时?那就是接近五点了。 这一觉睡得,真爽。 “对了,是你救得我吧;敢问姑娘芳名?” “没有,你只是疲劳过度,脱力而已,不算救,算医;我叫云曦,执剑司奇门执剑侍。” 奇门? 执剑司有这个部门? 借着烛火,楚遗望着这有着一双大眼睛的姑娘。 她的眼睛很好看,就像是两颗璀璨的星辰,让人不注意就把目光落到她的眼睛上。 而她的容貌,则是清丽脱俗那种。 就像是一株生长在污泥中的莲花,不染尘垢,让人见之忘俗。 很干净,很清纯。 这属于初恋脸啊! 楚遗觉得自己内心突然有了某种悸动。 这一定是原宿主的秉性,自己是读春秋的,是正经人。 “你们奇门是研究奇门遁甲吗?” “有部分人研究。” “那其他部分人研究什么?” “医药、毒药、炼器……反正很多了。” 百花齐放啊! 楚遗突然对奇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看你的面色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天亮之后,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去抓些药,然后回去吧!” “回去?去哪?” “当然是回你自己住的地方啊。” “这不是我住的地方?” “这是我的炼药房。” “呃……” 天黑,楚遗看不清楚屋子里的布置;只觉得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药香,却又没有草药那般刺鼻。 这地方貌似挺宽敞的,也不知自己住的地方怎么样。 楚遗心里多了一份期待。 看着眼前睡意不断来袭的云曦,楚遗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道: “云曦姑娘,我睡得差不多了,要不,换你来休息会?” 闻言,云曦看着他,目光里有着犹豫。 “不好,师父说男人都是臭男人,你睡过的床一定很臭。” 我…… 这姑娘都是些什么逻辑啊。 你该考虑不应该是,睡其他男人睡过的床合不合适的问题吗? 为什么先考虑的是臭不臭? 臭吗? 楚遗鼻尖轻轻一嗅,随后皱起了眉头。 真挺臭,汗臭味和腐烂的尸臭味混合着,实在是让人想作呕。 “飘飘姑娘,要不你扶我进去?” 嗯? 屋子突然响起一声比较猥琐的声音。 楚遗和云曦双眼一对,然后齐齐看向蹲在墙角的阿九。 他脸上挂着yin dang的笑容,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掉,不知做到了什么样的美梦。 “九哥的相好叫飘飘?” 楚遗向云曦疑惑地问道。 云曦摇摇头,说: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喜欢的人,我倒是知道教坊司有位花魁也叫飘飘。” 花魁,教坊司! 九哥可以的啊,现实里没有睡到花魁,梦里不知道睡过多少回了。 果然,人还是要多做梦,梦里啥都有。 为了不让云曦待会看见阿九某些龌龊的举动,楚遗决定把阿九从“芙蓉帐里度春宵”拉出来。 于是,楚遗轻声轻脚走到阿九旁,大喊一声: “九哥,起夜了!” “啊……” 阿九浑身一颤,眼神略微疲惫地睁开,呢喃一句: “怎么会……这么快……” 楚遗也没有想到,阿九用枪,居然还是用的快枪。 他回头,望着有些不明所以的云曦,笑道: “云曦姑娘,你这有补药吗?我有个朋友,最近身体有点虚;你别误会啊,真是我朋友。” “没有。” 云曦脸色一红,她再不明白,也知道身体虚是什么意思。 毕竟,她可是大夫。 “谁……谁身体不好了?小遗子,你别乱说啊!” “九哥,我有说你吗?” 楚遗看着阿九,目光里满是戏谑。 “我只是为你朋友鸣不平……” “那现在你平了吗?”楚遗盯着阿九下半身问道。 “平了。” “那走吧。” “你扶我一把。” 楚遗一脸无奈,将阿九从地方扶起,与云曦姑娘告了别,就要离开。 “唉,这年头啊,能扶你一把的就只有朋友。” 对楚遗说的这话,阿九深感赞同,他附和道: “小遗子,你说得对,那种人生路上肯扶我们几把的就是贵人了。” “也不一定是贵人。” 楚遗脸上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还能是谁?”阿九侧过头,问道。 “也有可能是你的飘飘姑娘。” “飘飘姑娘,为何?” “自己悟。” 楚遗没打算解释。 “对了,以后不允许你叫我小遗子。” “这又是为什么?这样叫不是更亲切?”阿九面露不解。 “那我叫你姐夫,还要亲切些。” 听到这话,阿九双眼放光,搓了搓手,笑道: “你还有姐姐啊;贤惠否?好看否?婚否?你觉得我配否?” “长得跟如花一样,是她不配你。” “如花好啊,如花似玉,是我心里所求。” 阿九一把抓住楚遗双手,浑身颤抖着,表现出一种极为兴奋的模样。 “九哥,如花似玉咋就先不考虑了,你有空多去品玉就行。” “品玉,啥意思?” 楚遗单手搭在阿九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道: “人生在世,一个悟字;九哥,自己悟。” 又自己悟? 望着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莫非,楚兄弟还是个读书人?怎么说话云里雾里的? “不管了,还是先去洗个澡;妈的,黏糊糊的。” 阿九双腿岔开,以一种极为怪异的方法走去,像一只大螃蟹。 第十三章 这是一个多彩的世界 黑暗的石室内,仅有两盏烛火。 微弱的烛火下,男子正虔诚地跪倒在地,嘴里默默有词。 生涩拗口的语言不断响起,晦涩难懂的句子像极了古老的咒语。 终于,在他的坚持下,石室内飘起一股黑色的烟雾。 这种黑,比石室内的黑暗还有更黑。 就像是黑洞,连黑色都能够吞噬的黑洞。 “格里木见过主上。” 男子头叩在地板之上,态度十分尊敬。 “鬼王炼成了?” 黑影的声音响起,很缥缈,似在天边,又似在耳边。 “请主上赎罪。” “赎罪?” 黑影的声音没有悲喜,但这已经让格里木感受到胆寒。 “属下无能,让执剑司发现了炼制鬼王的地点;昨夜,执剑司何昭赶到了现场,属下被逼无奈之下,只能暂时撤离。” “执剑司怎么会突然发现鬼王的炼制地点?” “属下……属下不知。” 沉默。 黑暗里的沉默,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格里木察觉自己浑身都已经冒出细汗,可他依然只能匍匐跪在地上,不敢有任何动作。 “不过一具宗师境的鬼王,发现便发现了;如今那地方因为鬼王的缘故,已经成为绝阴之地,这才是我想要的。” 沉默了半晌,黑影继续道: “格里木,你的起鬼之术已经炉火纯青,现在,我有另外一件要事需要你做。” “请主上吩咐。” 格里木心里窃喜,知道主上没有因为鬼王的事情责怪自己。 “此事会有一定风险,为了以防万一,我这一缕元神会俯身到你身上,关键时刻可保你一命。” “多谢主上。” 石室内,黑色的烟雾不断浓缩,到最后化成芝麻大小的黑点,点进了格里木的眉心。 与此同时,格里木的双眼闪过一丝浓郁的黑光,继而消失不见。 他也明白了,主上对自己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 执剑司,怀词办公的大堂内。 经过一系列的签字确认,楚遗终于是换上了属于执剑卫黑色的差服。 黑衣黑裤,唯有两袖从肩膀到手腕上绣有白色的云纹。 这是如今楚遗在执剑司地位的象征。 最底层的啰啰——执剑卫。 “原来那天遇见的云曦姑娘,还比我高一级啊,属于执剑侍。” 这一上午的折腾,楚遗也明白了执剑司内部的等级划分。 首先头头是执剑令,属于朝廷正二品官职;然后往下,便是执剑司四大执剑魁,昨夜的何剑魁便是其一。 至于其他三位,楚遗暂时不知道。 四大剑魁之下,便是八大执剑正。 自己的领头上司怀词就是执剑正,统率一众执剑侍和执剑卫,差不多十几个人。 真是个庞大的队伍啊! 目前,自己的搭档是阿九,两人暂时没有执剑侍来统领,直接对怀词负责。 嗯,自己头领上司的怀词似乎喜欢独揽大权啊! 这是楚遗的猜测,只能藏在心里。 “九哥,我这模样帅不帅,去教坊司能白嫖不?” 白嫖? 阿九淡淡望了他一眼,有些可惜地说道: “如你九哥这般威武之人,去执剑司尚且要花银子,更别说你了。” 你与我比? 楚遗看着阿九那五大三粗的样子,除了个头比自己高之外,其他的恐怕还是差了些。 就是不知道两人躺着,谁的海拔更高一点。 “你不懂,俘获一个女人的心,不能光看外表。” 楚遗给自己找了一个恰当的借口。 “那还看什么?”阿九凑过来,一脸求学的模样。 “还要看你人生的高度和长度。” “啥意思?” 楚遗正准备开口说话,阿九就赶紧打断了他的话。 “算了,你一定又是叫我自己悟。” “嗯,孺子可教。” 楚遗点点头,表情欣慰。 对此,阿九回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这时,身穿黑色差服,双袖绣着蓝色花纹的怀词来到了大堂。 “你二人火速前往那片墓地,协助何剑魁查探那墓地的情况。” “是。” 两人抱拳称是,转身便走。 “等等!” 听到怀词这话,楚遗心里一慌。 完了,头不会是找自己还钱的吧? 拜托,我现在穷得叮当响;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以身相许报答你的恩情如何? 楚遗心里做着白日梦。 “你未佩刀,也未佩剑,遇到情况,你打算以拳头对敌?” 怀词看着楚遗,眼里带着询问。 “头,我那个还不会使兵器。” “不会就练,执剑司不养废物。” “那我选把刀?” “你的决定很草率,我不喜欢。” 楚遗感觉自己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噎住了一样。 怎么就没人说过她很直了? “是,卑职这就深思熟虑,选一把适合自己的兵器。” “去吧。” 怀词语气很淡漠,对楚遗这最后的说法不置可否。 不知为何,楚遗总觉得自己在面对怀词的时候,有一种压力。 像极了前世面对屡次刁难自己的女上司。 嗯,头对自己也不算刁难,就是强势了些;拜托,这样真的很容易让我产生征服欲的啊! 楚遗的脑海里,已经自动浮现怀词在自己怀里撒娇求饶的模样。 罪过、罪过! 这是原来楚遗的想法,不是我的;待会回宿舍我一定多读几本春秋,做个正经人。 两人并排走出执剑司大门,牵了马就准备往城外赶去。 “小遗,接着。” 好家伙,现在不是小姨子,直接升级成小姨了。 半空中,一把藏在刀鞘中的长刀掷过来,楚遗伸手一抓,稳稳接住。 用力一拔,长刀露出半截刀身,寒光四溢。 “好刀。”楚遗赞道。 阿九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楚遗,问道: “你懂刀?” “不懂。” “那你说这是好刀。” “因为我不知还能说啥。” “……” 阿九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以后有这兄弟做搭档,人生,总算是又多了几分乐趣。 “兄弟,此去那片墓地,你且当心些;据何剑魁麾下执剑卫传回来的消息,那地方现在可邪乎了。” 邪乎? 楚遗问道: “九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鬼怪吗?” “嗯,妖魔鬼怪啥都有;不过好在我人族立族之战后,妖魔鬼怪便大多藏匿起来。城外那片墓地,现在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想来要么是鬼怪作祟,要么是人为。” 楚遗疑惑地抬头看天,心里觉得不可思议。 啥情况?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九哥居然智商上线了。 “兄弟,怀剑正这波分析,你觉得如何?” 靠。 是我想多了。 “走吧,再多的假设也单单是假设,去现场看看,找到些证据再说吧!” “好勒,我就喜欢兄弟你的实干。” 楚遗赏给他一个白眼,腹诽一句: 我是实干,你了?生死看淡,脑子里只有一个字,干! 阳光下,二人,两马。 马蹄声滴滴答。 秋风吹起落花。 这个丰富多彩的世界。 我楚遗来啦! 第十四章 何剑魁的打算 清气阁。 诸葛正果看书看得起劲,完全没有顾忌来人。 已经在这里坐了许久的怀词倒也安静。 她在等诸葛正果先开口。 终于,诸葛正果放下了手中书卷,目光移向窗外。 “阳光不错。” “是的。” “不出去走走?”诸葛正果回过头,问道。 “宫中有些烦心事,没心情。” 宫中的事? “这一次谁赢了?” “户部王侍郎因纵子行凶,被下放了。”怀词淡淡回道。 “二皇子好手段啊,如此一来,大皇子可就失去了一大助力。” 诸葛正果点点头,似乎对口中的二皇子极为认可。 “莫非,你觉得二皇子更适合太子之位?”怀词语气有些疑惑。 闻言,诸葛正果却是摇了摇头,笑道: “我一个臣子身份,怎敢议论谁更适合太子之位;更何况,当今陛下正值壮年,励精图治,如今大离的繁荣已经不输大卫国最鼎盛的时期了。” “他治国的确有些本事……” 怀词说这话时,眼里却颇为不屑,似乎对那人满腹怨言。 明白这其中关键的诸葛正果,只是问了一句: “你有多久没回去过了?” “半年。” “该回去看看了。” “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下去了。” 怀词说完便要起身。 “你呀!罢了,你的事我管不了;坐下吧,我还有事问你。” 诸葛正果选择了转移话题,怀词这才又坐了回去。 等她坐好,诸葛正果为两杯茶杯添上茶水后,才问道: “对楚遗此人你怎么看?” 怀词微微皱眉,没有想到诸葛正果唤自己来清气阁居然是为了楚遗? 这个小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为什么执剑令对他格外特殊? 不过,她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了诸葛正果这个问题。 “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心性不坏,应该不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 “就这些?” 怀词便再次想了想,脑海中自然就浮现出楚遗在薛家葬礼上的那一幕。 “还是一个很执着的人,确定了目标,即便是有性命之忧,依然会坚持下去。” “倒是有趣。” 然后,清气阁便再次陷入到沉默之中。 怀词等了许久,也没有等来诸葛正果再次开口。 她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起身离开,在出门之时,她又听诸葛正果说道: “让楚遗去奇门一趟吧!” 奇门? 虽有疑惑,怀词却未多问,只是回道:“好。” 听着脚步声远去,诸葛正果呢喃自语了一番。 “转眼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时间,真是不等人啊!” 微风吹起他鬓间长发,银白色的长发随风摇曳着…… ==== 楚遗和阿九赶到那片墓地之时,墓地四周已经站满了执剑卫。 他们一个个看起来都是那么精神饱满,容光焕发。 这样的气质才符合执剑司这种特殊机构嘛! 楚遗眼神带着怀疑看向了身旁的阿九。 似乎是被这些执剑卫感染了,此时的阿九站得笔直,一脸严肃,目光里也多了些警惕。 嗯,装模作样还是有一套! “诸位,我与这位兄弟奉怀剑正之命前来协助何剑魁,与他说明昨夜情况,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阿九掏出怀词给自己的剑正令牌说道。 没有回答,在他们身前的两位执剑卫只是动作整齐划一地往左右各跨一步,让开了通道。 “多谢。” 阿九与楚遗抱拳谢过。 入了墓地,楚遗感觉周围的环境有些怪异,他不由得停下脚步,细细体会着周围的情况。 见他如此,阿九低声问道: “怎么了?肚子不舒服想方便一下?” 额真想一锤锤死你! 楚遗忍不住对他再次翻了一个白眼,他问道: “你没有察觉周围的环境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对劲?” 阿九脖颈下意识往里一缩,有些心虚地往四周瞧了瞧。 这片墓地四周尽是些参天大树,几颗大树枝叶相连,遮天蔽日下,导致这里格外凉快。 “有什么不对劲?” “太凉快了。” “嗯?这算什么不对劲,阳光照不进来,凉快很正常啊。” 阿九看着楚遗,心里猜测楚兄弟是不是昨晚睡太久睡傻了。 “不对……” 楚遗还是觉得不对,这只是一种感觉,可具体是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还得好好想想。 墓地里还有其他执剑卫,不过他们服饰的颜色却与楚遗他们所穿完全相反。 这群执剑卫的差服竟然是白色。 感觉好高端! “九哥,他们是执剑司哪个部门?” 楚遗之所以敢肯定这群人也是执剑司的,完全是因为他们的衣服除了颜色,其他完全和他们的一致。 “奇门。” 又是奇门! 那这么说云曦那丫头也是穿白色的制服……呸,差服。 很符合她那种清纯的气质。 只是奇门的人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 按照楚遗对执剑司粗浅的了解,知道奇门的人基本上属于前世坐实验室那群人。 看着他们这里蹲一下,那里跺两下,楚遗疑惑更深了。 “两位可是怀剑正麾下楚遗和阿九兄弟?” 一声询问打破了楚遗的观察,他连忙看向问话之人。 这是一位看起来略长他们的执剑卫,相貌平平,但整个人给人一种正直的感觉。 阿九和楚遗连忙抱拳,回道: “正是。” “何剑魁要见二位,二位请跟我来。” 两人在他的带领下,到了何剑魁身前。 何剑魁长得倒是颇为英俊,不过神色稍冷,一张脸老是板着,总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 “执剑卫阿九见过何剑魁。” “执剑卫楚遗见过何剑魁。” 何剑魁微微颔首,说道: “你二人将昨晚的情况与我详细说来。” “是。” 阿九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就开始讲解两人昨晚的遭遇。 本来楚遗以为这场解说会是自己和阿九的相声表演,可到最后,楚遗才发现这根本就是阿九的独角戏。 这家伙讲故事倒是颇有一手。 嗯,看来是要剽窃几本前世的经典小说了,毕竟身边有这么一位优秀的说书人。 不能埋没了人才啊! 何剑魁听得很认真,不知是阿九讲得惊心动魄,还是何剑魁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等事情讲完,何剑魁凝神想了想才说道: “事情我已经知晓,你二人先去外围与其他执剑卫共同巡逻待命。” “是。” 两人领命之后,便与先前那位执剑卫前往外围。 在路过奇门部的人后,楚遗忍不住心里的疑问,开口问道: “这位兄弟,敢问奇门的人在这里又跺又踩是在做什么?” “哦,他们是在布置阵法。” 阵法? 奇门里面果然都是些能人。 “为什么要布置阵法呢?”阿九接着问道。 这也是楚遗心里的疑惑,可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机密,所以没敢开口。 现在好了,有个愣头青胆子大,开口就问。 那位执剑卫微微皱眉,沉思了一会后,才说道: “因为何剑魁打算晚上掘坟,为避免这些坟墓里有脏东西,所以要提前布置阵法!” 掘坟? 楚遗和阿九都感到吃惊。 好家伙,难怪执剑司在外的名声不怎么好。 看看这群孙子平时都做些什么事啊! 楚遗忘了,如今自己也是执剑司一员,也是孙子中的一个。 第十五章 墓地怪异的地方 时间在流逝。 夕阳与这个世界再次短暂离别。 夜幕悄然拉开。 柴火炸响,噼里啪啦,带来了光与温暖。 几个人围坐在柴火旁,得来了短暂的休息。 楚遗和阿九也是休息中的一员。 执剑卫轮班守护在四周,他们刚好被换下来。 “杨兄弟,尝尝我娘做的干粮。” 阿九很大方,从怀里掏出干粮送上。 眼前这位杨兄弟正是何剑魁手下那执剑卫,通过交流,楚遗和阿九得知这位兄弟名叫杨淼。 杨淼点头谢过后才接了过来。 虽然大家都带了干粮,可阿九一番好意杨淼不好拒绝。 这时,楚遗凑头过来,问向阿九: “九哥,有我的没?” “还能少了你。” 阿九将手中干粮一分为二,一人一半。 他的确是忽略了楚遗,这手里的干粮是最后一块。 这让楚遗有些不好意思,问道: “这一半九哥你能吃饱?” “能。” 他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楚遗还是没伸手接过来。 杨淼看着二人,有些疑惑地问道: “楚兄弟,没带干粮?” 这话问得楚遗有些尴尬,他点头说道: “第一天当差,有些不习惯。” “第一天当差?”杨淼有些吃惊。 “嗯,我就是个愣头青,以后靠杨哥多多担待。” 杨淼点点头,算是同意了;然后,他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干粮递给楚遗,笑道: “都是一家人,我这干粮虽然比不上九哥这干粮可口,可勉强能填饱肚子,楚兄弟莫嫌弃。” “杨哥说笑了,有的吃还挑的人,一定是没饿过。” 楚遗不是挑剔的主,前世的自己可没少饿肚子。 他这模样引得阿九和杨淼颇为赞赏。 阿九可知道这小子以前毕竟是薛家的女婿,虽然后来混得不咋地,可以前是实打实的少爷。 能吃这份苦,就值得阿九称赞。 “也不知奇门的人阵法布置的如何了?” 楚遗望着执剑卫团团围住的墓地,心里不自然就冒起下午那种怪异的感觉。 到底怪异在什么地方了? “应该是快了;奇门的人花费一天的时间布下的阵法,除了以防那些坟墓中有异变,也是害怕何剑魁出手气浪荡平了这山头。” 气浪荡平山头?楚遗瞪大双眼,这山头可不小啊,何剑魁到底是何等修为,居然可以做到这般? 他忙问道: “何剑魁如今是何等修为?” “窥天境中期。” 窥天境? 这是楚遗还没有听说过的境界。 “踏入上五品境界,便已经是超凡脱俗的存在;何剑魁能做到这样的地步,相当合理。” 阿九嘴里包着干粮,说话有些模糊,楚遗听得不是很清楚。 “是啊,也不知我们此生有没有机会突破下五品境界,唉……难啊……” 杨淼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自信。 下五品?上五品? 这些到底是个啥啊? 楚遗决定开口询问一番。 还没来得及问,一股凉风吹过,火焰被压低一头。 阿九轻啐一口,说道: “大晚上待在这阴气重的地方,也不知我这一身阳气能不能压住。” 一想到自己前些日子才去勾栏里面潇洒一遭,阿九就有些心虚。 阴气! 楚遗紧皱眉头,脑海中那团迷雾似乎被一束光刺破进来。 他突然腾得一下站了起来,兴奋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 阿九有些骇然地看着楚遗,不明白自己前些日子去勾栏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小遗,来多吃点干粮,别饿着,你还要长身体了。” 阿九试图用自己手中的干粮贿赂楚遗,让他住嘴。 长身体? 楚遗狐疑地看着阿九,不知他又发哪门子疯? 倒是杨淼很是疑惑地问道: “楚兄弟,你知道什么了?” 阿九心里一沉,暗道完了,自己一世英名怕是保不住了。 “难道你们都不觉得这墓地很怪异吗?” “怪异?” “你是说这个?” 两个人,两个截然不同的反应。 楚遗懒得理会阿九,他说出了自己感觉到怪异的地方。 “按理说,若是墓地,定然是阴冷,可这片墓地我感觉到的只是冷,而不是阴冷。” 冷?阴冷? 有什么区别吗? 阿九和杨淼都抬起头,露出一脸困惑。 在他们看来,这似乎没什么区别啊。 为了让他们更加直观体会冷和阴冷的区别,楚遗用最简单的说法,给他们举了一个例子。 “你大冬天不穿裤子,感受到的便是冷;但你如果和一姑娘亲热,完事后发现那是具骷髅,那个时候你感受到的冷,就是阴冷,够直观不?” 直观!真tm直观! 可为什么要用我举例子,谁没事抱着一具骷髅亲热啊。 阿九对楚遗拿自己举列子,表示相当不满。 反观杨淼,他却是在认真沉思。 回想起自己今日在墓地里的感受,似乎感受到的真的只是单纯的冷。 这是一片墓地,的确不应该如此。 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没等杨淼开口问,墓地里就传来一阵骚乱,随后身穿白色差服的奇门部执剑卫纷纷退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 杨淼赶紧上前,抓住一位执剑司奇门部的人问道。 “有……有个恐怖的尸体活过来了。” 活尸? 楚遗和阿九目光一对,回忆起了昨晚自己的遭遇。 昨晚,他们面对的不就是孤魂和活尸嘛! 难不成,这墓地里还藏着个大家伙? 墓地里打斗声开始响起,众人知道,这是何剑魁和活尸已经交手了。 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楚遗问向一旁奇门部的执剑卫。 “你们这阵法可以困住那活尸吗?” “可以,这阵法消耗了不少奇石,足够困住窥天境大圆满以下的修为。” 够强悍! 楚遗心里暗赞一句,便是往墓地的边缘奔去。 何剑魁和活尸交手,多么刺激的画面啊,不看也太可惜了。 见他如此胆大,心虚的阿九面色连忙是一板,对身边的杨淼说起来。 “杨兄弟,我们也去看看吧;何剑魁亲自出手,我等若是旁观能学个一两招,也是赚了。” “旁观就能学到?” 杨淼觉得阿九说这话,完全就是在扯淡。 岂料,他看见阿九竟点点头,颇为认真地说道: “那是当然,上一次我跟随何剑魁出任务,便学到了何剑魁一手填海,真是那个获什么浅什么啊……” “获益匪浅。” “对对对,获益匪浅。” 见他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杨淼也有些意动。 若真是能在战斗中学个一招半式,那简直是大赚。 “如此,便去看看吧!” 得到他的答应后,阿九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么危险,不拉个朋友一起过去,实在是有些心虚啊。 第十六章 装杯是有报应的 阵法之中。 有不少火把插在泥土之上,那本是为掘坟准备的。 现在,成为了众人旁观的光源。 阵法内,何剑魁与活尸短暂交手后,各自退至一旁。 等待着下一次交手。 “这活尸似乎挺聪明?”楚遗感到有些奇怪。 昨晚他们遇见的活尸,只是有些许模糊的意识,所以显得笨重和愚笨。可如今阵法内那活尸,除了身体是尸体外,他的所有表现与常人无异。 而且,实力不弱。 何剑魁窥天境的修为与活尸第一次交手,居然没有完全压制住他。 那这活尸该有怎样的修为? “宗师境大圆满!” 阵法内响起何剑魁的声音,语气里带着重视。 宗师境大圆满! 靠! 楚遗觉得昨晚自己和阿九能够活着离开,完全是老天爷开眼。 虽然不知宗师境比自己这个战七渣的境界高多少,但是很显然,他要弄死自己,吹口气就行。 没有时间思考昨晚这活尸为何没有出手,楚遗目光紧盯着阵法内。 因为,活尸和何剑魁再次交手了。 何剑魁手里长枪一晃,抖出数朵枪花,绚丽无比。 有如实质的枪花激射而去,化成几道银色的光芒,刺向活尸。 活尸不退反进,张开腐烂的嘴巴,吐出一大股黑色浓雾,将那些银色光芒尽数掩盖。 尸毒! 何剑魁脸色微变,屏住呼吸后往上空一跃而起,双手持枪,长枪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光芒。 “填……海……” 枪出如龙,隐有海浪翻滚之声。 “吼……” 活尸大吼一声,双手交叉,横档在自己身前。 他竟是准备以肉身扛下何剑魁这一击。 嘭! 阵法内掀起一股股肉眼可见的气浪,不断冲向四周。 完了,完了,要挂掉了! 阿九内心都快炸开了,可他瞧见一旁杨淼满脸不担心后,脸上也不敢露出丝毫胆怯。 他仅仅是微微别过头去,闭紧了双眼。 妈的,死就死了,至少气势不能输。 强大的气浪在距离众人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撞上了一层淡淡的气罩,发出剧烈的碰撞声后,逐渐消失。 紧紧握住双拳的楚遗也松了一口气。 他感觉得到,此时自己的后背全是因为害怕渗出的细汗。 纵然知道有阵法笼罩战场,可那恐怖的气浪还是让他心里大骇。 窥天境啊! 不愧窥天二字,这一击,仿似天威。 泥土翻飞,让阵法内逐渐成为一片土色的世界。 活尸的下半身已经被砸到泥土中,面对何剑魁这一击他虽然挡下了,可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两只先前挂满腐肉的手臂此时只剩下嶙峋的白骨,白骨之上更是多了数条可见的缝隙。 填海之威,着实让人惊骇不已!不过,活尸并不服输,他腾得一下从泥土中跃起,在半空中发出阵阵鬼啸。 何剑魁头微微一晃,连忙退去。 他没有料到这鬼啸之声,居然可以乱人心智。 场外围观的众人也是在这鬼啸声中,有些头疼欲裂,修为低的执剑卫已经抱头痛呼起来。 楚遗修为本就不高,在这鬼啸声中受到的创伤最为厉害;好在关键的时候,一股清凉的念头直冲他脑海,帮他稳住了心神。 他知道,这是危机时刻时轮心经自转,柳依依出手带来的帮助。 “谢谢了,依依。”楚遗念头传去。 “小遗哥哥,没事的;窥天境的战斗你看仔细了,对你的实战大有帮助。” “好。” 这也是楚遗的想法。 场外的变故何剑魁也发现了,他将长枪一晃,振起一声枪吟。 枪吟一出,所有人脑海里的肿胀感也就紧跟着消失,换来了一片清明。 “修为低的速速退去。” 随着何剑魁一声力喝,便有不少执剑卫很自觉地往周围退去。 阿九正在犹豫要不要跟着他们退去,可他目光一扫杨淼,发现对方没动,他便有了犹豫。 等他目光看到楚遗一动不动后,犹豫就消失了。 小遗都不怕,我还需要怕个啥! “哼,大丈夫活着,岂能胆小怕事!今日,我若是退半步,你就是我爹。” 阿九指着活尸哼道。 霎时,周围不少人对阿九都是高看一眼,觉得这人才是真正的男儿,不弱执剑司之风。 便连场内何剑魁听到这话,也是对阿九赞叹的点头。 是个人才啊。 唯有楚遗听到这话,嘴角一抽,低声道: “九哥,装杯可以,装大了会有报应的。” 鬼啸之声戛然而止,而阵法内却再起变故。 森森白骨从坟墓中破土而出,一具又一具;几乎是同时,所有墓穴中的骷髅都活了过来。 看到这样的一幕,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为何剑魁担忧起来。 面对整片墓地的骷髅和活尸,何剑魁有胜算吗? 楚遗虽然也有这样的疑问,不过,他的心里却还有另外一个想法。 或许,这些家伙在何剑魁眼中和杂草没有什么区别。 面对骷髅大军,何剑魁舞动手里长枪,掀起一股股强大的气浪,声势骇人。 “吼。” 这一声鬼嚎像是命令,骷髅大军如同浪潮一般涌向何剑魁。 很快,何剑魁就被淹没在骷髅大军身下。 现在怎么办? 众人的心都紧张起来,眼睛盯着浪潮般的骷髅大军,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枪……林……” 低吼之声,盖过骷髅大军的咿呀之声。 随后,一把把透明的长枪从地底升起,每一把长枪都准确无误地贯穿一具骷髅。 长枪遍布在地,如同丛林,正是何剑魁长枪绝技之一——枪林!“威武!威武!威武!” 执剑司其余众人显得相当兴奋,纷纷高举手中兵器,为何剑魁助威。 还真是割草游戏! 楚遗也暗松一口气,那骷髅大军数量虽然不少,可实力实在不咋地,所以在何剑魁眼里,不过就是一堆杂草。 “结束了!” 枪林过后,何剑魁人影突闪,两个眨眼间,便已经奔至活尸身前。 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胁,活尸两只只剩下森森白骨的手臂,轰然砸去。 面对此击,何剑魁身形先是一顿,紧接着往后仰过去,于此同时,手里长枪绽放出一股耀眼的橙黄色光芒。 “逐日!” 长枪脱手,仿似一支逐日神箭疾射而去。 “吼……” 一种恐怖的气息将活尸笼罩,他不甘心地再次吼叫一声后,带着橙黄色光芒的长枪便贯穿了他的心脏。 碗口大的伤口直接洞穿了活尸的身体,伤口周围的腐肉此时已经焦黑一片,竟然是被烧焦了。 面对这霸道的一击,活尸没能再有任何反应,他已经败了。 败了,也就又一次离开了这个世界。 何剑魁信手一招,长枪便再次飞回到他手中。 “带走他!” 长枪一抖,打在活尸身上,活尸便拔地而起往阵法边缘飞来。 那位置不偏不倚正是阿九所站的位置。 “哎呀,妈呀!” 阿九被这突然飞来的活尸给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往后撤了撤。 不多不少,刚好半步。 感受着周围同僚传来那种幸灾乐祸的眼神后,阿九此时羞愧得不敢见人。 楚遗倒是颇有意外地看了看何剑魁。 不知道这是何剑魁无心之举了,还是故意为之? “把阵法都撤了吧;然后把这具活尸带回执剑司。” “是。” 何剑魁吩咐完成之后,便先行一步。 此时的他,需要盘膝打坐来恢复精气神。 这一战,虽然两者境界隔了一个大境界,可宗师境的活尸比一般宗师境的修行者要厉害得多。 更别说,这活尸乃是宗师境大圆满,与窥天境仅仅一线之隔。 阵法撤去,执剑卫便火速开始动手,那些被枪林炸碎的白骨再次被掩埋。 楚遗蹲到那活尸跟前,感受着活尸身上不断传来的阴气,终于明白了这墓地为何只是冷,而非阴冷了。 “看来,那些阴气全被这活尸给吸收干净,所以这块地方才会只剩下冷。” 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因后,楚遗面带笑意地看向了阿九。 “九哥,赶紧过来把你爹扶好了,免得待会路上把你爹磕着碰着了!” “小遗,你……” 阿九指着楚遗,浑身气得不断发抖。 他怎么会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兄弟,居然在这会落井下石啊。 让你装杯! 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楚遗脸上全是得意的笑。 第十七章 奇门部的遭遇 昨夜,执剑司发生了一件怪事。 三更半夜里,公共浴堂里还有沐浴的声音,持续了很久。 所以,一大早执剑司就有传言传开了:说昨晚有一位执剑卫不小心掉茅坑里了。 楚遗听到这传言的时候,已经快在宿舍里笑疯了。 至于被传言掉到茅坑里的阿九,现在浑身上下发白,还有些许褶皱;这是因为泡水泡久了的缘故。 “都怪你!要不是你,昨晚我也不用抗那具尸体回来,沾了我一身晦气,洗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洗干净没有。” 就因为楚遗最后那句“赶紧过来把你爹扶好了”,导致阿九一个人扛着那尸体回了执剑司。 “九哥,这事能赖我吗?明明是你自己先说大话的。” “……” 阿九双眼瞪着他,眼神里满是幽怨。 这眼神怎么看起来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媳妇啊? 这念头让楚遗心里感觉到一阵恶寒。 “走吧九哥,陪我去奇门看看。” 就在刚才,有执剑卫前来告诉楚遗,让他前往奇门部一趟。 至于为什么,那人不知道。 然后昂着头,很高傲地离开了。 鼻孔朝天! 两人穿过执剑司广场,直接往北方奔去,奇门部正是坐落在执剑司北方。 两边,立着的是黑色的石柱,大约七八米高;石柱之上,镌刻着无数古怪的符号,古怪又透着神秘。 左右两根石柱之上,则有两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石雕。 “小遗,穿过这道玄武门,里面就是奇门部了。”阿九指着这门说道。 “玄武门?” 这个名字多少是有些让人觉得心里发慌啊。 “对,我也不知道啥意思,倒是这两根石柱上的王八挺好看的。” 王八? 楚遗望着那玄武石雕,忍不住吐槽道: “九哥,这东西叫玄武,不是王八;你仔细看,那龟壳上还有一根蛇了。” “我知道有蛇,它和那王八是一对啊。” 我tm…… 楚遗不想解释了,他觉得对牛弹琴都比现在好,至少不会生气。 于是,他直径往奇门部走去,想离阿九远点,免得智商被传染,急速下滑。 奇门部里的气氛有些怪异。 楚遗从进这大院后,感受到了一种前世特有的快节奏。 偶尔从他们身旁走过的人,都是步履匆匆,没人和他们打招呼;见他们一脸急促的模样,楚遗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前世的办公室。 “他们一直是这种状态?” “嗯。” 阿九有些不适应这里,他看着那些忙碌的人,突然有一种想要折返回去的冲动。 他们二人茫然地站在这里,不知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那人告诉了自己来奇门,也没说让自己找谁啊。 搞得现在我连找个人问话都不知道问什么。 要不,先撤? 楚遗心里生起这个念头,这里的快节奏,他也有些不喜欢。 就在他准备询问阿九意见的时候,一声惊呼声突然响起: “咦,你们来奇门做什么?” 一声纯净如山间清泉的声音响起,楚遗随之精神一怔,满脸惊喜地望向来人。 果然是她,清纯动人的白莲花,云曦。 “云曦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这张干净且美丽动人的脸颊,让楚遗心里总是有一种悸动。或许,是对初恋那时懵懵懂懂却又干干净净的感情的怀恋吧! 楚遗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这是他极少表现出来的,但在云曦面前,他总是很自然就会浮现出这种笑容。 这是一种极能感染人的笑容,云曦也跟着露出一丝微笑,点点头,回应起来: “嗯,你们怎么会来这里?是怀剑正有什么吩咐吗?” “对对对,是怀剑正让楚兄弟来这里的,可我们也不知道来这里究竟是做什么啊,云曦姑娘,你知道吗?” 阿九把希望落到云曦身上。 “啊?那东西是给你们的?” 那东西? 楚遗和阿九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大写的疑惑。 “云曦姑娘,敢问是什么东西?”楚遗开口问道。 “你们跟我来就知道了。” 于是,两人带着疑惑,跟着云曦姑娘往奇门部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周围的人也就越少,到最后,他们目光能见到便只有两名执剑卫。 这二人守在一座造型独特的房屋前,目光警惕,神情里都带着戒备。 那奇特的房屋吸引了楚遗的注意,他望着这一座中间高,四边低的房屋陷入了沉思。 这造型像极了漏斗,不过是倒过来的漏斗。 “这里便是奇门最核心的炼器房了,而那东西就在里面。” 手持执剑侍令牌的云曦姑娘没有被两位守卫阻拦,楚遗和阿九也紧跟在云曦身后步入了这奇门的炼器房内。 步入屋子的瞬间,楚遗便明显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温度袭来。他目光一扫屋内,便知这灼热温度的由来。 在这屋子中,大大小小摆放着十多个熔炉,而最让人觉得夸张的却是那立在屋子中央的大熔炉。 如果仅仅以楚遗目光来测量的话,那炉子四周恐怕可以围上十多人。 阿九此时的表现尤为夸张,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像极了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朱师傅,我来取那东西了。”云曦姑娘对着一处黑暗的角落里喊道。 她提了提声音,不然掩盖不了那些兵兵乓乓的声音。 “来喽来喽。” 角落里响起回应,然后一个身高差不多一米八的黝黑汉子手拿一把古怪的匣子往他们走来。 这是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 穿着一件已经发灰的白色短衣,短衣上面全是些黑色的污点;而他裸露在外的双臂上肌肉扎实,血管如同一根根藤蔓缠绕其中。 他脸上有些许胡茬,显然没有怎么打理,至于他的头发,油到发亮。 “云丫头,这宝贝是给哪位剑魁的?”朱师傅开口问道,在他的心里这匣子也就只有剑魁配得上。 “不……不是给剑魁的,是给他的?” 云曦连忙否认,然后指了指身后楚遗。 楚遗连忙伸手打了打招呼,脸上挂着无害的笑容,至于阿九,笑得很憨厚。 “给他们?” 朱师傅语气重了几分,还带着几分不满。 不知道朱师傅为什么突然会这样的楚遗二人,有些迷茫;楚遗想了想,略有疑惑地问道: “朱师傅,这有什么不妥吗?” “何止是不妥,简直就是开玩笑;这匣子,我奇门炼器师根据古法炼制,耗费三年的时间和无数人的心血才炼制成功,怎么能交给你一个小小的执剑卫!” 因为自己职位不够? 楚遗初步判断是这个原因,同时他也听出了这匣子是有多么珍贵;难怪朱师傅一开口,就是问给哪位剑魁。 只是既然如此珍贵,那为什么要给我呢? 这是怀剑正的意思?还是说,今日我来奇门根本就不是因为这事? 一时间,楚遗有些捉摸不定。正在此时,屋子的大门被推开,一道身影从光影中走出。她身穿黑色差服,双袖绣有蓝色云纹,一头马尾高高扎在脑后,眉宇间凝聚着一股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只听她说道: “朱师傅,这件事是执剑令亲自安排的。” “执剑令?” 朱师傅像是听见了什么不该听见的话一样,他脸上写满了难以相信,不断说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执剑令怎么会这么做了?” 关于这个问题,怀词给不了他答案,即便是她自己也想不透。 执剑令的行事风格,怀词很清楚,这么多年来,楚遗是他第一次如此特殊照顾之人。 他的刚直不阿,为什么会在楚遗身上消失? “不……我接受不了,我要去问执剑令,我要去问他。” 朱师傅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气冲冲地就要往外跑,却被怀词拦住了。 看着有些冲动的他,怀词冷静地说道: “朱师傅,执剑令不会给你答案的,同时他下达的命令也不会因为你的原因而收回,你应该知道的。” “我……那我怎么办……” “把东西给他。” 场内的变故已经是超出了楚遗的预料,此时的他只能是安静地待在一旁,静候事情的发展。 至于这黑色的匣子,楚遗现在完全没有任何想法。 开玩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朱师傅还在挣扎,他看了看手中的匣子,再看了看楚遗,怎么都不能将匣子交出来。 见他这般犹豫,楚遗心里也慌,他生怕朱师傅一咬牙就递给自己了。 终于,在朱师傅再三的自我挣扎后,他开口了: “我可以将东西交给你,但是你得接下我三招,如何?” “我……” “好。” “嗯?” 楚遗看着身边阿九,不明白这个时候他插什么嘴啊? “九哥,你干嘛?” 阿九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憨厚地笑道: “不好意思啊兄弟,一时兴奋,我以为朱师傅问我了,所以我就脱口而出了。” “那你去接那三招好不好?”楚遗脸上带着苦涩的笑。 阿九也跟着笑,不过这笑容很心虚。 没等楚遗开口解释这回答不算,怀词就走到他身前问道: “你有把握吗?朱师傅虽然是炼器师,可他自身实力已经是入世境大圆满,他若是全力出手,你很有可能丧命。” 丧命? 玩这么大? 楚遗面色发苦,他决定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可就在他准备开口认输的时候,又听到怀词说话了。 “不过按照你的性格,肯定是不愿退缩的;罢了,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我出手救下你。” 她的眼神很坚定,也有着对自己不加掩饰的欣赏。 可姐姐,你对我还真是高看啊! 我什么时候就成了个不肯退缩的人了?拜托,我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的! 这些话,楚遗现在也就只能埋藏在自己心里。今日他已经是被逼上梁山,若是真的直接投降,那怀剑正对自己的看法肯定会来个大转折,以后在执剑司可就不好混了。 离开了执剑司,自己还能去哪? 回薛家? 算了,我还是想想怎么扛下朱师傅三招吧! 关键时刻,识海之中,响起了柳依依的声音: “小遗哥哥,你不要担心,我有办法!” 干! 这还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啊! 第十八章 赢就要赢得漂亮 奇门部最核心的炼器房前,便是一块宽敞的广场。 虽然不及执剑司中心那块广场,可这块广场也足以容纳下数十人。 广场四周,有不少刀枪棍棒模样的石雕倒立在地;有了这些石雕的陪衬,整个广场便多了几分肃杀之感。 朱师傅早已站到广场中央,而在他旁边,则杵着一把大锤。 那大锤有近一米多高,整体黝黑,肉眼都能看出这把大锤的不凡。 楚遗的心此时是拨凉的。 他怎么会想到朱师傅居然这么较真,这大锤要是捶在自己身上,自己还能好吗? 楚遗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个画面: 朱师傅抡着大锤,一边捶在自己身上,一边大喊“八十、八十、八十”。 “小子,你若是准备好了,便直接过来。”朱师傅望着楚遗喊道。 怀词望着那把大锤也是有些担忧,她低声在楚遗耳边说道: “三招的话,你可以不用力敌,能躲便躲。” 姐姐,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朱师傅未必会给我那个机会啊。 事到如此,多说无益。 楚遗深吸一口气后,紧握手中佩刀,往广场中央走去。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缓慢,在众人眼里,他一步比一步坚定。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故意走得这么缓慢的,目的就是为了和自己识海中的柳依依进行沟通。 “依依,你有多大的把握?” “八成。” 四舍五入等于百分之百,可以试一试。 “怎么做?” “我柳家叠浪掌讲究的是如何蓄力,同时我柳家也有一套卸力的秘诀,二者合一才能保证叠浪掌在对敌的时候,自己不被后劲所伤。” “我需要如何做?” “运转时轮经,关键的时候我会帮你。” “好。” 柳依依没有直接选择控制楚遗的身体,因为她很清楚,一个人要有所成长,一定是要自己有所经历。 这时空之轮带给了楚遗便捷,同时也是一种隐患。 若他一直仰仗着时空之轮,哪怕他天赋再高,也不会得到多大的成长。 成长,一直是自己的事情! 楚遗双手杵刀,在广场中央与朱师傅相对而站,然后朗声说道: “请朱师傅赐教!” “赐教不敢当,你若是能接我三锤,这十方匣就是你的了。” “十方匣楚遗并不稀罕,不过今日能得到朱师傅赐教,也算人生一大快事。” 闻言,朱师傅一愣,严肃的脸上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他道: “好小子,那你接好了我这第一锤,碎石!” 没有再多说,朱师傅拎着铁锤,从天而落。 这势大力沉的一锤,让旁观的人都是暗暗皱眉。他们没想到,朱师傅还动真格了。 我去,我那一记马屁好像没啥用啊! 楚遗心思闪过,连忙高举佩刀,内力灌注其上,抵御朱师傅这一击。 砰的一声,这一锤打在佩刀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腾腾腾! 楚遗连退三步,双手不可控制地颤抖着,脸颊滚烫。 仅仅一击,就险些让自己失去战斗力,朱师傅这力气着实有些让人感到心惊啊。 手里的佩刀此时已经伤痕遍布,无数的缝隙遍布其中。 楚遗知道这刀已经废了。 他发力一震,佩刀破成碎片,坠落下地。 “小子,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刚才这力道,我仅仅把修为压在入世境初期,你不可能接的下我后面两招的。”认输? 楚遗嘴角扯出一丝笑容,他挺直身板,倔强着说: “当我决定站在这广场中央的时候,就不可能再有认输二字!” “好,我敬你是条汉子;看招,破岩!” 这一击,铁锤掀起一股罡风,力道更足,势头更猛。 面对这一击,楚遗没有躲,也没有退;他浑身肌肉紧绷,内力不断涌向双手。 怀词见到楚遗这样的举动后,脸上尽是错愕之色,她颇为意外地说道: “他竟打算以力破力。” 以力破力? 啥意思? 阿九不明白,但是他的心却是揪了起来;小遗能抗住朱师傅这一击吗? 内力喷涌,楚遗双手浮现淡淡的蓝色光辉;这是叠浪掌已有一定火候后,出现的异象。 “叠浪掌!” 双手挥出,发出浪涛拍岸之声;楚遗选择以双掌硬接这一锤。 砰! 砰!砰!砰! 先是一声沉闷响声,随后三声闷响炸响。楚遗不退反进,双眼瞪大,两股鲜血自鼻孔流出。 这是他超负荷运转内力所造成的后果。 可他不惧! 人生一世,输多赢少;若要赢,就要赢得漂亮。 “给我退……” 砰! 闷响再起,四叠浪劲力全出。 三叠浪过后,紧接第四叠浪,这是楚遗如今内力能做到的极限。 腾地一声,朱师傅在这四叠浪的威力之下,倒退半步。 他一脸骇然。 这是一个登堂境后期能做到的? 虽然自己此击只是发挥出入世境中期的实力,可修为境界摆在那里,他是如何做到的? 这一击,他接下了。 接得很漂亮,让人心服口服。 “小子,我或许能明白执剑令的想法了,这十方匣归你了。” 折服! 楚遗用他无畏的气势以及登堂境爆发出入世境的实力折服了朱师傅。 可这并没有让楚遗满意。 他强撑着站稳身形,也不顾还在流淌的鲜血,而是坚定地看着朱师傅,一字一句地说道: “说好三招,便是三招,一招也不能少!” 这小子! 朱师傅本以为这件事可以到此结束,可楚遗给出的答案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皱紧眉头,严肃地说道: “小子,你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我这最后一招威力更是恐怖,别说你现在的状态,就是你最初的状态,你也接不下来。” “任何事情,没有做就没有资格说结果;朱师傅,请吧!” 场外,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执剑卫。 他们所有人都不理解这人为什么要这般执拗?明明已经没有力气再战,却仍然要接下第三招。 他是疯?还是傻? 阿九脸上的担忧之色越发浓烈,他忙向身边的怀词救助。 “头,楚遗他已经不行了,就按照朱师傅的意思,结束吧。” 楚遗如今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怀词看得很清楚,她也不理解楚遗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还敢接朱师傅第三招。 要不要开口阻止? 怀词有些犹豫。若按照楚遗如今的状况来说,阻止是必须的;可她不相信这是楚遗在意气用事。 “在等等,关键的时候我会出手。” 也许是见过曾经楚遗带给她的惊喜,所以她选择相信楚遗自己的选择。 没能说动怀词,阿九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左窜右跳,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模样。广场中央,朱师傅盯着摇摇欲坠的楚遗良久。最后,他点点头,说道: “好,不管你能不能接下我这一击,这十方匣已经是你的了。” 楚遗抱拳,恭敬说道: “请朱师傅赐教。” 铁锤在手,朱师傅这一击仍然没有打算留手。 火星溅起在铁锤之上,朱师傅将铁锤高举于空,大声说道: “这一击,名为百炼,乃是我炼器与对敌最强一手,年轻人,你准备好了吗?” “我楚遗,随时准备着。” “好。” 话音刚落,铁锤坠下。 风,是罡风,滚烫的罡风;火星不断溅起,这一刻,朱师傅仿似不是在对谁出手,而是如同在锤炼某把神兵一般。 “依依!” 楚遗心里大喊。 顿时,一股全新的内力自丹田升起,瞬间灌满全身。 修为再次突破登堂境,一举踏入入世境中期,柳依依接手了这场战斗。 砰! 一锤捶下,楚遗再次以叠浪掌硬接对方这一击。 两人都未曾有所动作,就那么僵持着;楚遗未退,面色一如之前。 朱师傅恐怖的发现,自己这最为强悍的一击,像是击打在一面广阔的海洋之上,劲力四散。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万川归海劲!”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怀词面色还是变得极为震惊。 是啊,他既然会柳家叠浪掌,又怎么可能不会柳家的另一门绝学了? 万川归海劲,堪称防御上品武学。 临海城柳家能在海州成为前三甲武学世家,所仰仗的就是叠浪掌与万川归海劲。 这个楚遗到底和临海城柳家有什么关系? 百炼劲力尽数被柳依依以万川归海劲散与地面,他如今所站之地,已经凹陷出一个小坑。 如此可见百炼劲力有多骇人! 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在场外所有人吃惊的目光中,朱师傅收回了铁锤。 “你赢了。” 没有不甘,没有不悦,朱师傅心服口服。 果然,执剑令是不会看错人的,此子日后定然也是人中龙凤,那剑魁之位,应该有他一席之地。 十方匣赠与未来的剑魁,也不会埋没它的威名。 “承……承认。” 楚遗拱手,随后他身子一摊,无力往地上坠去。 朱师傅伸手接过,见这小子已经精疲力竭地昏死过去,心里对他再次多了几分赞赏。 “执剑司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倔强执拗之人了……” 此时,某处高楼上,一位拎着酒葫芦的男子目睹了全过程,他望向坐在自己身旁的诸葛正果,醉醺醺地说道: “我还没有收过徒弟呢。” “何昭也没有。” “那个一天板着脸的家伙与这小子不合适。” 诸葛正果点点头,对这醉酒男子说的话表示赞同,然后,他轻笑一句: “说起来,老夫也没有收过徒弟。” 嗯? 男子准备灌酒的动作就那么愣在了半空,此刻他脸上的醉意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是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 执剑令刚才说啥了? 他认真的? 不是吧!准备和我抢徒弟,你要不要脸啊? 男子很气愤,刚想和执剑令争论一番,才发现执剑令居然在自己愣神的时候,溜了。 “老匹夫,你要是敢和我抢徒弟,我非一剑削了你的清气阁。” 醉酒男子骂骂咧咧一句,也跟着消失在了屋顶。 第十九章 原地社死 识海之中,两个虚影正在交手。 你来我往间,楚遗逐渐落了下风;面对曾经的柳家天才,他还是显得太过稚嫩。 “不打了,每次都输。”楚遗抱怨一句,躺在识海之中。 柳依依收手后,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她夸奖道: “楚遗哥哥,你很厉害啊,虽然每次都输,可你每次的进步都很大啊。” “真的很大吗?” 楚遗望着她,眼里包含期待;被人夸,是一件让人容易上头的事。 “真的很大。” “哈哈哈……” 得到了柳依依的再三肯定后,楚遗笑得很猖狂。 自从昨日与朱师傅交手后,他便一直昏迷到现在;好在意识在不久前苏醒,于是他赶紧将意识沉到识海之中,展开了与柳依依的实战。 当前情况,他欠缺的东西有很多;修为境界这是暂时求不来的,他能做的便只有不断提高自己的实战能力。 “依依,有没有快速提高自己修为的办法?” 楚遗问向柳依依。 听到这个问题,柳依依有些错愕地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说道: “自然是有的。” “你知道吗?” 如果能够在短时间内提升自己的修为,那么楚遗也就可以安心了;身处异世,若是没有高深的修为傍身,总感觉有些担忧。 楚遗眼里的兴奋柳依依是可以看出来的,但她还是决定粉碎楚遗这个想法。 “小遗哥哥,但凡是在短时间内能够提升自己修为的,要么是让正道中人所不齿的邪道秘法,要么是以自身精血为代价换取来的,这些都不合适。” “你如今有时空之轮相助,修为已经是突飞猛进,要知道你这才几日啊,修为就已经来到登堂境大圆满了。” 登堂境大圆满? 自己修为到这个地步了? “我怎么不知道,啥时候突破的?” “昨日你与朱师傅交手过后,你的修为就已经突破了。” 原来如此,昨日我与朱师傅交手后,自己便昏睡过去,的确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短短几日,自己便从登堂境后期突破到登堂境大圆满,这样的天赋听起来是有些恐怖啊。 “依依,我这算不算天纵奇才?” “小遗哥哥的天赋的确是千年难遇,比当初的我都不知高到哪里去;不过,小遗哥哥,你修为之所以能在短短几日就有一个小段突破,还与其他一些情况脱不了干系。” “其他情况?” 楚遗从躺着变为坐着,态度也变得极为专注,他问道: “还有什么情况?” 面对楚遗的问题,柳依依把自己得到的信息,全部托盘而出。 “我可以感受到小遗哥哥筋脉之中,还有残留的内力基础;显然,此前有人为你易经洗髓,这些内力基础也是你短时间突破的原因。” 古前辈! 想起这位前辈,楚遗的心跟着沉重了几分。 他与古前辈的认识本是一场误会,可古前辈为了他,却舍弃了自己的生命。 这份恩情,楚遗不知自己如何能报?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而最重要的原因,则是这时空之轮。” 什么? 心情本有些沉重的楚遗,听到柳依依这话后,疑惑地望向这轮时空之轮。 不知道,在自己修为突飞猛进的情况下,时空之轮又扮演什么角色? “小遗哥哥,你知道吗?其实,我的修为一直都在流失……” “怎么会这样?” 柳依依这番话让楚遗心里有些慌乱,不光是担心柳依依修为流失后对自己的帮助变小,更是为柳依依自身担心起来。 通过这几次柳依依出手相救,楚遗心里已经是把这位不知道大了自己多少岁的姑娘,当作了自己的朋友。 柳依依与楚遗心意相通,知道他对自己的关系是情真意切的。她很开心,对自己修为流失一事并不担心。 只听她平淡地说道: “依依本就是已死之人,多亏小遗哥哥你,依依才能在这世间多留一段时间,依依已经很满足了;至于依依的修为流失,其实依依并不伤心,因为依依流失的这些修为,全都在时轮心经的帮助下,化作了小遗哥哥你的修为。” 化作成我的修为? 楚遗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或许,柳依依的修为并不是流失,而是一直在被时空之轮强取豪夺! 这一点,楚遗不相信柳依依想不到,可她却没有这样告诉自己。 她是不想让自己心里过意不去吗? 想明白这些的楚遗,还是决定坦白,他道: “依依,也许……” “小遗哥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依依已经死了,这些修为对依依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处;既然时轮心经可以转换依依的修为化作小遗哥哥你的,依依其实很开心的。” 她的笑容看不出任何勉强,楚遗内心的苦闷再见到这笑容后,也随之烟消云散。 “依依,我突然有些好奇;我记得你之前曾说没人愿意和你做朋友,那你的生活应该是很单调枯燥的啊,可你这性格不像啊!” 听到这话,柳依依偏着头,问向楚遗: “那应该是什么样?” “生人勿进,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哦,依依懂了;那这位公子,请回吧!” 嗯? 楚遗双眼瞪大,他望着眼前此时一脸冰霜的柳依依,觉得这太神奇了。 当真给楚遗展示了一番什么叫做“翻脸跟翻书一样”。 “依依?” 楚遗试探着问道,不知道柳依依准备维持这个状态多久。 “嘿嘿,小遗哥哥,你有没有被吓到?” “有有有。” 见他表现出一脸后怕的样子,柳依依面色突然多了几分追忆,她回忆着说道: “曾经,我的确如小遗哥哥你说的那般,可我知道那并不是真的我,只是环境禁锢了我;后来,我遇到了他,是他让我发现这个世界有多美好,也是他让我遵从自己的内心,做我自己,也是他……” 不知为何,柳依依说到这里就此打住,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的脸色也变得难受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难过的往事。 见她这副模样,楚遗感觉心里有些难受。 “他是你喜欢的人吗?” 这是楚遗的猜测,甚至他心里有些笃定自己这个答案。可柳依依摇了摇头,对这个说法给出了否定。 “不是,我不知道他对我是什么想法,但在我心里,我拿他当哥哥,亲哥哥。” 说到亲哥哥的时候,柳依依脸上的表情特别的挣扎。楚遗相信,如果她这虚影可以流泪,此刻定是泪流满面。 “依依,我们不想这些事了,好不好,我们想点其他开心的。” 柳依依点点头,那难受竟是让她张不开口。 等她缓了好久,她才终于再次挤出一丝微笑,问道: “小遗哥哥,依依刚才的表情是不是好丑啊?” “不丑,依依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可能会丑了,那必须是全方位无死角。” 这倒不是楚遗在开玩笑,柳依依的颜值也算上佳了,目前看来,仅仅比怀词与薛婉婉差了几分,与云曦是一个梯队的。 虽然听不懂楚遗后面那话是什么意思,柳依依还是很开心。 被人夸奖,的确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见她心情好了不少,楚遗突然问道: “依依,在你心里,你有没有特别想做而没有做的事情啊?”特别想做而没有做的事情? 柳依依低头开始沉思起来。 楚遗没有打扰她,就在刚刚,他自己下了一个决心:一定要帮依依完成她想做而没有做的事情! 突然,柳依依拉开了和楚遗的距离,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古怪,她慌道: “我……我暂时没想好,后面告诉你……” 啊?发生了什么? 看着说完这话就跑得远远的柳依依,楚遗一脸懵逼。 连续喊了几次也没有得到柳依依答复的楚遗准备离开识海,他仔细回忆刚刚柳依依脸上的表情,得出一个古怪的结论。 依依刚才那表情好像是害羞了?到底是想做什么,会让她这样害羞呢? 搞不懂! 意识离开识海,楚遗倒是有些期待看看如今自己登堂境大圆满的修为。 睁开眼的瞬间,楚遗双眼又不得不马上一眯。 阳光透过窗户渗透进来,倾洒在地;金黄色的光辉对于一个刚才黑暗中苏醒过来的人,是有些刺眼了。 不过,看到这阳光,楚遗也明白自己这一觉睡得是有些时辰了。 也不知为什么没人叫醒自己? 疑问暂且抛开,楚遗心神潜入身体,感受到筋脉中那流动的内力较之昨日的确是要粗壮不少。 至于丹田处,昨日消耗一空的内力此时也已经再次补充回来,甚至比之前还要大上两圈。 “修为的确是到了登堂境大圆满,就是不知何时可以晋升到入世境?” 执剑司里面,登堂境的执剑卫目前楚遗也就见到他自己,其他的最低都是入世境初期。这份差距,让他心里有些不好受。 虽说没兴趣当那正数第一,但也总不能当个倒数第一吧! 嗯,先想办法当个倒数第二! 打定决心的楚遗决定赶紧下床操练起来,也正好试一试自己登堂境大圆满的威力。 可他刚刚一动,突然心里传来一种熟悉的感觉。 “时空之轮又要运转了?” 上一次这种心悸的感觉,正是楚遗前往薛家葬礼前,而那一次,时空之轮给他带来的则是柳依依。 那么这一次,又会是什么了? 不容他想,楚遗赶紧盘腿坐好,疯狂运转时轮心经,以此来保证自己识海中时空之轮的转动。 当他意识再次回归识海中时,柳依依也刚好抬头望着这轮时空之轮。 她也好奇这一次,时空之轮又会带来什么? 时空之轮越转越快,到最后,他们只能看见一轮虚影圆盘在半空飞速旋转。没过多久,一抹红色的光芒突然亮起在时空之轮中心。 然后,一闪即逝! 紧接着,疯狂运转的时空之轮也缓缓停下,再无动作。 这就……没了? 楚遗疑惑地望向四周,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也没有什么人出现。 这算什么?时空之轮卡机了? 楚遗疑惑的目光望向柳依依,岂料,柳依依感受到他目光后,像是受惊了的兔子,一蹦就离他老远。 这让楚遗更加好奇,她内心里特别想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时空之轮没有带来任何东西,这让楚遗十分郁闷;意识再次回归本体,而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却愣住了。 这tm是什么情况? 只见楚遗手中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件红色的女子贴身内衣,俗称“肚兜”! 还在他愣神的瞬间,宿舍的门被推开了。 “小遗,九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诶,小遗兄弟,你相好来过?” 阿九盯着那肚兜吞了吞口水,瞧这布料,也不知是哪位富贵人家的小姐用过的。 而楚遗看到阿九出现的那一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日。 原地社死! 第二十章 南归院 今日,休沐。 这是阿九告诉楚遗的。本来,他二人休沐并非今日。可昨日楚遗受伤,又需要人照顾。 为此,怀词调整了两人的休沐时间。 阿九还为楚遗带来了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好消息是两人因为发现诡异墓地一事,执剑司给了赏钱。而坏消息则是楚遗他的赏钱被怀词扣下了。 理由很简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对于这种情况,楚遗只能捶胸顿足,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谁让自己真欠怀词钱了,没有收利息已经是好的了。 “小遗兄弟,别苦着个脸,今个哥哥带你去城里潇洒一番。” “去哪?” “嘿嘿嘿。” 阿九露出一丝你懂的笑容。 妈的,禽兽!我是那种人吗? 于是,楚遗决定义正言辞地拒绝阿九的提议,他颇有些骨气地说道: “不去!” “我请。” “稍等,我去换身衣服。” 不是楚遗意志不够坚定,实在是因为白嫖它太香了。 宣安城是大离帝都,也是大离国最繁荣的几个城市之一。楚遗到这个世界已有一些日子了,今日算是第一次切身感受这大离帝都的繁荣。 青石砖铺就的地面,干净如洗;两边的货摊,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的环境让楚遗有一种置身现代大都市的感觉。 大离国的繁荣,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望着这行人如织的街道,内心对这个世界的认可再一次攀升到一个高度。 “似乎,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也是一种幸福。” 耳畔无车鸣,眼底无绿灯;但这个世界,依然有它独有的魅力。 阿九突然一把挽住楚遗的肩膀,大笑道: “小遗,待会进了那教坊司,你可别馋的流口水。” 教坊司? 楚遗看着阿九,颇为诧异;他现在怀疑那赏银到底有多少? 教坊司可是名副其实的消金窟,没点资本别说去放浪,就是进门都是问题。 “九哥,赏银够咋两花销吗?” “不上手光看看是够的。” 光看? 那我还去个毛线啊! 楚遗掉头就要往回走。 “不过,加上你的医药费,咋两可以对付一晚。” 我的医药费? 楚遗盯着阿九,忍不住气愤道: “九哥,你做个人吧,用我的医药费去逛窑子,你对得起我吗?” 面对楚遗的气愤,阿九沉思了一会,然后掏出些银子,说道: “那兄弟你去养伤,我自己去看看。” 禽兽! 楚遗心里腹诽一句,将那银子推了回去,故作一副哀伤的样子说道: “罢了,一想到九哥你对我不薄,我就不能扰了你的兴致;我还是陪你去看看吧,先说好,只看不动手啊。” “小遗,其实我一个人可以的。” “九哥,你不用再说了;虽然我现在重伤未愈,可我怎么能让你独自一人深陷那群老虎口下,这龙潭虎穴,兄弟我陪你。” 你能要点脸不? 阿九鄙视地看着楚遗,自己这兄弟什么德行,他能不清楚。 想去就直说啊,非要搞成我诱拐你一样。 两人随便找了个路边摊,对付了一下肚子,以免晚上体力不支;毕竟,那可是个体力活。 时间来到傍晚,街上的行人陆续减少,不过教坊司的门口,却热闹起来。 楚遗和阿九亦是这热闹人群中的一员。 阿九向门前小厮递了入场费后,拉着楚遗就往执剑司里面闯;人高个大,硬是从拥挤的人群里挤出一条路来。 “兄弟,你下午才和你相好的见上一面,这会还有精力吗?” 看不起谁呢? 楚遗盯着他,眼里是不退缩的意志。 “岂不说那事就是一场意外,就算我有相好找过我,我这资本也够我一晚上不消停。” 一晚上不消停? 兄弟你这话说的,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两人最后在一处庭院落脚,不过可惜的是今这庭院不打茶围。 阿九有些遗憾地望着那冷静闭灯的庭院,黯然神伤。 瞧他这副模样,楚遗看出一些苗头来,他连忙提醒道: “九哥,你别是对这飘飘姑娘动了真情吧?” “没……没有,你九哥这么潇洒,怎么会对这教坊司的姑娘动真情。” 狡辩! 楚遗摇摇头,对阿九没有多说;他很清楚,就目前阿九的状况,和飘飘姑娘绝对是一个天,一个地。 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 如今主要的问题是,去哪个院? “两位爷,思思姑娘那院正在打茶围,离这也不远,您二位要不要去看看?” 这个选择,楚遗决定尊重阿九。 可此时的阿九像是霜打了茄子,没精打采;无奈,楚遗只能点点头,拉着阿九跟着这小厮往那院子走去。 古话说得好,来都来了,不做点什么,多少有些不合适。 在阿九一脸不情愿交了这院子的入场费后,楚遗终于正式踏入打茶围的院子——南归院! 院子里已经宾客满座,楚遗和阿九寻了一个靠边的角落。倒不是楚遗这人喜欢低调,实在是其他地方都坐满了人。 两人刚坐好,便有长相清秀的姑娘上前倒酒。她脸上挂着职业般的假笑,动作娴熟,声音清脆动听: “两位爷,请。” “多谢。”出于礼貌,楚遗拱手道谢。 那姑娘稍稍一愣,轻声道: “公子慢用。” 楚遗这才反应过来,这教坊司虽然是官办,可这里面的人身份着实低微了些;那些花魁姑娘尚且好说,可这些下人在外人眼里是没有什么身份的。 所以,刚才那姑娘愣神是因为自己这一句“谢谢”? 楚遗低头笑了笑,他没有悲天悯人的心思;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规矩,强行改变,未必会有好的结果。 一旁的九哥到了现在都没精打采,说他对飘飘没想法,鬼都不相信。 就在楚遗准备劝劝他的时候,整个庭院却突然热闹起来。 “思思姑娘,思思姑娘!” 狂热的气氛让楚遗有一种梦幻的感觉,仿佛自己置身前世的演唱会,底下这些人全是那“思思姑娘”的粉丝。 还尽是些颜粉。 在千呼万唤中,思思姑娘款款而出。 楚遗伸长脖子,极力眺望,除了看见一身淡粉色衣裙外,啥也见不着。 “真倒霉,给了钱坐了一个最差的位置;这钱花得不值当啊!” 楚遗开始痛惜银子起来,那里面可是有他的医药费啊。 相比较起其他众人的热闹,阿九是孤独的,一人饮酒,表情无限惆怅。 “九哥,这思思姑娘比飘飘姑娘如何?” “比不了。” 你倒是看一眼再评价呀! 楚遗对此表示深深的鄙视,不过他理解此时阿九的心情,只是这种感情可能注定了是单相思。 “咳……咳……” 咳嗽的声音很小,可众人听见后都是自觉地安静下来。他们目光落在那小舞台,此时一副柔软可欺,我见犹怜的思思姑娘身上,心里跟着莫名一疼。 “思思姑娘,可是感染了风寒?” 有人问道,语气温柔,像是面对自己极为呵护的珍宝一样。 “有劳杨公子担忧了,思思无碍。” “思思姑娘,我曾随名医游历江湖,也会些岐黄之术;不如,我与思思姑娘进屋,为你搭搭脉。”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再次热闹起来。 “靠,杨进你禽兽一个,竟然以这般拙劣的借口,想入思思姑娘闺房。” “思思姑娘,你可千万别信这姓杨的话,倒是在下,岐黄之术登堂入室,可以为思思姑娘你排忧解难。” “在下也会,在下也会。” “俺也一样会。” 这群禽兽!我呸! 你们是为思思姑娘排忧解难吗?我看你们是想帮她疏通疏通吧! 楚遗越想越气,怎么自己就不会那些医术了? 眼见庭院再次热闹起来,思思姑娘眉头暗暗皱紧。等众人闹了一阵,差不多消停的时候,她又才开口: “诸位公子的心意思思领了,只是这院里有规矩,奴家今日若是破坏,恐怕明日这院子里便再无规矩,到时候思思一界女流之辈,怕是难免会受些欺负。” 虽然看不清这姑娘表情如何,但楚遗听这语气都可以猜测出这位思思姑娘此时怕是梨花带雨,一副娇滴滴惹人疼爱的模样吧!果然,能在教坊司坐上一院花魁都不是省油的灯。 “嗯,言之有理,那便请思思姑娘出题吧!” 思思姑娘这番话自然有其道理,在座诸位也不是傻子,知道这规矩若是一破,明日恐怕是个人都敢闯思思姑娘闺房了。 于是,庭院内众人再次把希望放在了打茶围之上。 接下来,靠得可就是真本事了。 思思姑娘早有准备,吩咐随身丫鬟取来一红布盖着的托盘,然后素手掀开。 众人齐齐伸长脖子,都想看清楚那盘中究竟是何物? 楚遗也想知道,可看着前面桌子的人一个个伸脖子伸得跟个长颈鹿似得,就放弃了。 人矮脖子短,越想越悲哀。 “唉,我本抱着来看看的态度,可如今看来,连看都是奢望;罢了,罢了。” 他一想到自己花了那么多的银子,就悲从中来,化悲愤为胃口。 一口酒,一口下酒菜。 今晚就算吃,我也要多少吃回来些本钱。 好在教坊司提供了些酒水和下酒菜,不然此时的楚遗恐怕要心痛到泪流满面吧! 角落里发生的一切,没人注意。 他们全都聚精会神地盯着思思姑娘,迫切地想要知道今日打茶围的内容是什么? 此时,思思姑娘的贴身丫鬟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诸位公子也见到了托盘中所放正是红豆,而今夜南归院就以红豆为题,可是诗词,也可是楹联;哪位公子的才情今夜可夺得魁首,自然能成为我家小姐座上宾。” 打茶围的内容一出后,众人便开始低头沉思起来。或喃喃自语,或与人低声交流。 总之,场面突然安静了几分。 可有两人却与他们格格不入。 楚遗吃得大快朵颐,好不美哉;阿九举杯邀明月,黯然神伤。 许是楚遗嚼花生米的声音大了点,一位坐在楚遗旁边的苦思的公子哥突然啪得一声,拍案而起。 “你二人真是有辱斯文!” 楚遗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你他娘都来逛窑子了,你和我谈斯文? 他心里很清楚,眼前这家伙一定是自己肚子里没有墨水,想不出来什么好诗词然后把火洒到自己二人头上。 这种人,典型的拉不出屎来怪茅坑…… 我呸,我这都是些什么比喻! 懒得理会他,楚遗把头一偏望向前方舞台上那位思思姑娘,开口问道: “给钱了,不让吃啊?” 啊? 台上的思思姑娘先是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种问题,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当然,这里发生了什么,她也很清楚。毕竟,写不出东西来,然后拿旁人出气这事也不是今夜第一次发生。 她忙是对楚遗微微一礼,含笑说道: “公子自便就是,若是不够,我还可差人再送些过来。” “那敢情好。”楚遗没有拒绝,再多吃点,可能就回本了。 闻言,思思姑娘脸上表情一怔;她不明白这位公子是几个意思? 花这么多银子来教坊司就为酒和下酒菜? 疑惑一闪即逝,思思姑娘也不会冷落那发火的公子,同样是面带笑意,柔声说道: “这位公子您莫急,您再仔细想想,定能想出好诗句来。” “唉,昨夜挑灯夜读,导致现在这头昏昏沉沉,所以这一时半会没有想出什么佳句来;待我离这二人远点,寻个安静的地方,定能想出佳句来。” 说完,他对这楚遗二人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这举动看在楚遗眼里莫名火大,他怒骂一句: “我圈圈你个叉叉,妈的,人穷怪屋基,点背怪社会啊。” 阿九此时也终于回过神来,他茫然地望着四周,低声问道: “小遗,啥情况?” “一群附庸风雅的人作诗而已;九哥,你懂不懂作诗?” “嘶……” 阿九倒吸一口冷气,眼神微微一凝,缓缓点头,说道: “略懂!” 楚遗愣住了,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一样。 即便是黯然神伤的状态下,九哥也是初心未改吗?他到底是哪里的来的勇气,敢说自己对作诗也是略懂啊? 这个世界太疯狂,九哥作诗不敢想啊,不敢想。 第二十一章 一诗一词 南归院里,尽是些窃窃私语的声音。 在这种气氛下,楚遗倒是颇为随意;没有什么欲望,自然也就随意得多。 突然,有人自人群中站了起来,兴奋地说道: “我偶得两句,请思思姑娘品读。” 一言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他们害怕这人开口便得到思思姑娘的认可,然后就没他们事了。 所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位公子身上。 “思思静候公子佳句。” 他原地来回走了两步,脸上是压制不住的笑容,只听他道: “何物恼人?几场春梦几场酒。” 此话出口,有不少人松了一口气。 似乎,这位公子偏题了啊! 阿九更是低声不屑地说了一句: “还是读书人,这满口的春梦真是粗俗。” 就你不粗俗是吧! 大哥,人家嘴里这春梦和你脑子里那春梦根本就是两回事,好嘛! 楚遗懒得和他解释,听这语气,他知道这位公子还有下一句。 下面一句,才是点题之句。 果然,那公子稍作停顿后,目光深情地朝思思姑娘望过去,语气饱满地说道: “平生知己,一点相思一点秋。” 安静。 南归院内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在细细体会这位公子所说。 何物恼人,几场春梦几场酒;平生知己,一点相思一点秋。 两句话里没有红豆二字,可下半句却又将红豆体现得淋漓尽致。红豆配相思,再配上“一点”二字。 顿时,仿似有无尽的相思蔓延开来。 若是一点一相思,那漫山遍野的红豆,不就成了无尽的相思海嘛! 他把思思姑娘当成是自己平生的知己,对她的相思一点一点汇聚成海。 思思姑娘微微颔首,脸上多了些喜色。 教坊司里才子佳人的故事并不少,多少个深夜,她们也曾经翘盼,自己能是那故事中的主人公。 可这种想法,大多数都淹没在了人来人往的欢愉中。 “思思谢过公子厚爱。” 她双眼已经泪眼婆娑,不知是真对这公子动了情,还是逢场作戏。 在角落里坐着的阿九露出一脸的困惑,他决定向楚遗问问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遗怎么说也算半个读书人,应该懂。 “小遗,不是以红豆为题嘛,可刚才那两句话里没有红豆啊,怎么就厉害了?” 楚遗看着他,很想说他一句:你不是略懂嘛,那你倒是自己猜啊! “红豆配相思,他下半句里的一点相思,也可以是一点红豆。” 嗯! 阿九像是听懂了一般,点点头,跟着来了一句: “我还知道绿豆配王八。” 闻言,楚遗嘴角一抽,脑子紧接着一热,跟着说出一句: “红豆配相思,绿豆配王八;相思最苦,王八大补!” “妙啊!” 阿九鼓起大拇指,对楚遗这脱口而出的话,给出了自己最高的赞扬。 在阿九的心里,自己兄弟说出这话那才是真妙,通俗易懂,还很有哲理。 小遗兄弟,不愧是半个读书人! 岂料,这话却是被一旁的人听清楚,顿时有几人当即就捧腹大笑起来。 笑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不少人纷纷皱眉,暗道究竟是谁搅乱了这场风花雪月的故事? 很快,那隐蔽的角落再次落入众人的眼里。 又是他俩? “来来来,诸位,刚才这位公子说了一段精辟的话,我背给大家听啊。” 有好事者当即站起来,忍住笑,向大家展示楚遗刚才那话。 “咳咳……” 好事者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红豆配相思,绿豆配王八;相思最苦,王八大补;真……真是太有才了,哈哈哈……” 然后,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是捧腹大笑起来。 看到这副场景,楚遗的面色不由得一黑;一旁的阿九也发现情况不对,连忙低声说道: “小遗,这群粗鄙的家伙在笑话我们,要不我们先撤?” 撤? 楚遗冷哼一声,在众人戏谑的目光中站起身来。 面子都丢了,还能撤? 老子脑子里装着几千年的文化,还怕你们这群酒色之徒。 啪得一声,楚遗一拍桌面,蕴含内力的一掌直接就拍碎了那木桌。 场面再次安静下来,不同之前,这一次众人看向楚遗的眼神里有着深深的忌惮。 这人,好像不好惹啊! 思思姑娘面色微变,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这位公子先前那番话也是中肯之言,诸位莫要耻笑;公子,您稍安勿躁,这桌子年久失修坏了便坏了,我这便差人再送来一张,好吃好喝为您准备上。” “不用!” 楚遗开口阻止,他冷眼扫过在场众人,闷哼一句: “满座尽是酒色客,也敢自称读书人,我呸!” “竖子,好胆!” “尔真以为我双手无力乎?” 矛盾加深,气氛更加剑拔弩张;眼看场面就要失控,思思姑娘只能差遣贴身丫鬟去寻下人过来,阻止这场争斗。 楚遗看着这群人狗急跳墙的模样,满脸不屑。他一步步朝着众人走去,边走边道: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脚步声,稳健。 诵诗声,掷地有声。 本有些混乱的场面,在听到此诗过后,顿时,鸦雀无声。 对仗工整,平仄有韵,是一首上佳之作! 这人,倒还真有些才华! 不过,楚遗却没有打算就此收手,他继续往前行去,嘴里再诵诗词。 “罗带双垂,妙香长恁携纤手。半妆红豆。各自相思瘦。闻道伊家,终日眉儿皱。不能勾。泪珠轻溜,裛损揉粉袖。” 震惊!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将震惊写在脸上。 短短数步,竟是两首上佳诗词。 一诗一词,这人怎有如此才学?他是谁?宣安城何时出了这号人物? 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的思思姑娘双眼饱含泪珠,像是被什么东西敲到了心上。 他懂我? 这是此时思思姑娘心里唯一的想法。 脚步顿住,楚遗此时距离这南归院主人仅有数步之遥,但是他没有打算再往前行。 背身,楚遗低声一叹: “满座衣冠犹胜雪,更无一人是知音;诸位,你们真的懂思思姑娘的心吗?” 这一问,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把众人的虚伪的面目扯开。 他们懂思思姑娘吗? 不,他们不懂,他们也不需要懂。 他们只需要仗着自己的才学,与思思姑娘共度一夜春宵,至于思思姑娘她内心如何,他们不在乎。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啊!” 楚遗大呼一声,拔腿就走,态度决然。 “诶,小遗,啥情况,这就走了,我们可是花了银子的啊!” 早已脱离emo的阿九,此时不愿意了。 现在走,不是银子打水漂了嘛。 楚遗动作不减,心里却对九哥腹诽不止: 你个粗人,你懂什么!我现在走才显得我高深莫测,待会绝对有人来挽留我。 怀着这种自信,楚遗脚步不停。 第二十二章 今晚不回去了 楚遗到底想做什么? 阿九不明白。 两人离开南归院也有一段时间,可至今,他二人还在教坊司内。 终于,阿九开口了。 “小遗,我们现在到底要做什么?” “没事,就瞧瞧;毕竟第一次来,就好奇。” “好奇?” 这个理由,阿九很想相信,可真的很难相信,他哭着脸说道: “就算再好奇,也没有必要在同一个地方来回四趟吧!” “……” 楚遗迷茫地望着四周,这环境对他来说是陌生的,就像是第一次来。 当然,这并非是阿九在撒谎。 他很清楚自己此时的心思有多重,根本就没关心周围是什么场景,反正来来回回就在南归院附近徘徊。 难道,那一诗一词就这么没有杀伤里? 楚遗陷入了到深深的怀疑中。 他本来以为,自己前脚离开南归院,后脚就有人出来拦住自己。 然后,就是自己和思思姑娘没羞没躁的一夜。 可目前的情况看来,自己似乎失算了。 “九哥,你说我刚才那一诗一词,不够好吗?” 此时的楚遗,已经忽略了阿九对文学“略懂”的基础,向他提问了。 阿九也没有打算敷衍他,认真沉思了一番后,才说道: “小遗,你的本事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我还是喜欢相思最苦,王八大补,简单,直接,粗暴!” 呸!粗鄙! 我还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和阿九谈文学,自己脑子瓦特了吧! “算了,不等了;回去睡觉!” 于是,楚遗转身就走。 这就回去了? 心有不甘的阿九无奈叹了一口气,却发现楚遗根本就没有朝大门的方向去,忙招呼道: “小遗兄弟,你走反了,那方向是去南归院的。” 楚遗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走的方向根本就不是大门,这是他做出的选择。 人来了,银子给了,诗词做了;如果这些都不能在这教坊司里留宿一晚,那他这个穿越者也太失败了。 南归院打茶围早已经结束,先前还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院子,此时冷清不少。 也不知那思思姑娘此时是不是寻了其他相好,正在那院子里面噗嗤噗嗤了。 “唉……装杯装大了啊……” 话音刚落,楚遗整个人就愣在原地。 前方,身穿淡粉色衣裙的思思姑娘正倚着院墙,目光幽怨地看着自己。 一双秋水目,半抹点绛唇。 细长的柳叶眉,微微挨着,像是藏着说不出的幽怨;那深情的目光望过来,仿似有满腔的委屈要和自己倾诉。 完了,沦陷了! 楚遗脸上扯起一丝苦笑。 她作为教坊司艳压群芳的花魁之一,自然有其独特的美。 姣好的面容不用多说,最怕是那一双明亮的眼眸,裹着说不出的悲痛,我见犹怜。 她的美,在于将自己的脆弱委婉地藏在眼眸中;她看起来并不是弱不禁风之态,可那一双眸子,却又告诉众人,她就是弱不禁风的美丽女子。 楚遗一叹,低声唤道: “思思姑娘……” “你……你不是走了嘛,还回来作甚!” 她气得跺脚,微微侧过身去,眼神却依然挂在楚遗身上。 这是第一个懂了她心意的男人,就在那一诗一词出现的时候,她就已经倾心于他。 可偏偏这人,薄情得很,转身就走,连让她说句话的时间都不给。 当真是让人恼得很。 若不是追出来的丫鬟回去告诉她,说这人一直在教坊司瞎转悠,现在自己指不定躲在屋子里,痛哭流涕了。 惹得佳人又恼又怒,楚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个……我东西掉这了,我回来找找。” “哦,原来公子是东西掉院子里才回来的;那公子快去找找吧,思思乏了,可是准备休息了。” “不用了,那东西我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 思思一愣,微微一想,便以为这人的东西是落在院子四周了。 “既然找到了,那便请公子早些回去歇息吧;思思这院子过于简陋了些,公子不会喜欢的。” 简陋? 听到这话,楚遗嘴角一抽,脸颊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他回想起自己和阿九挤在一起的那小宿舍,再看看思思姑娘这宽敞的院子。 顿时,他觉得思思姑娘是在和自己凡尔赛。 “思思,你就不好奇我究竟什么东西掉在这儿呢?” 本来,她的确不好奇。 可随着楚遗这话出口,她能感觉到自己内心好奇心,越来越重。 到最后,她忍不住开口说道: “能让公子您如此挂念的东西,想来定然是十分重要的。” “当然,没了它,我不可能活。” 这么重要! 思思姑娘表情一愣,颇为疑惑地问道: “敢问公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心,我的心落在思思姑娘这儿,不知思思姑娘可愿归还?” 楚遗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他并非那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般的人物。 但是他有他自己独有的魅力。 这种笑容,很温暖,特别是对眼前的思思姑娘来说,他的笑容,就像是最寒冷冬日里的暖阳。 是那样让人舒坦、自在。 泪水盈眶,思思姑娘单手掩住自己口鼻,生怕自己在楚遗面前失了态。 她痴痴呢喃一句: “公子……” 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像是一张网,想要网住眼前这才情无双的男子,同时也网住了她自己那颗寒冷已久的心。 她反应也太大些了吧! 楚遗知道这前世说出来只会让人尴尬的土味情话,对于这个稍显含蓄的社会来说是一种大型情感杀伤武器。可他也没有料到就这么一句,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啊! 那是不是说,以后自己完全可以靠脑子里那些个土味情话,吃遍天? 楚遗突然觉得自己的胃可能不是很好,想吃点软饭! 思思姑娘泪流不止,楚遗伸手为她轻轻拭去脸上泪珠,柔声道: “夜深了,容易感染风寒,早些进去吧!” “公子,您可愿与思思彻夜长谈?” 思思凝神望着他,等待着他给自己答案。 彻夜? 我的天,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拼;真当我铁打的啊,你没有冷却,我还有cd了。 虽然心里已经快乐开了花,可他脸上还是做出一丝无奈之色。 “我本是常读春秋的正经人,可又见不得思思姑娘你彻夜难眠,辗转反侧;既然如此,今夜,你我二人便深入交流一下吧!” 思思面色大喜,脸上的悲伤之时也顿时无影无踪;她连忙提起裙摆便往院子里赶去,待走了几步,又才回头笑道: “烦请公子先去沐浴,思思这去亲扫榻帏,静候公子。” 扫榻以迎? 卧槽! 楚遗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到这个世界最先得到如此高的待遇竟然是在教坊司里。 难怪前世著名奉旨填词的白衣卿相柳三变,会沉迷。 这换谁,谁沉迷啊! 阿九其实早就到了一旁,只是看到楚遗和思思姑娘在谈话,就没好意思过来打扰。 他不是很明白,思思姑娘怎么又哭又笑?按照老一辈的说法,又哭又笑,黄狗飙尿啊! “小遗,你欺负思思姑娘了?” 阿九一走进楚遗身边,就低声问道。 “暂时还没有,待会不一定。” 待会? 还在阿九愣神的时间里,他就又听楚遗说了起来。 “九哥,今晚我不回去了,就住这南归院。” 住南归院? 到底是我耳朵不好使了,还是小遗脑子不好使了? 阿九宁愿相信是自己耳朵不好使,可楚遗脸上自信的笑容让他觉得这事不简单。 于是,他再次确认地问道: “真的?” “真的!” “那我了?” “……” 楚遗看着他,有些心虚。 刚才那会,只顾着撩妹,还真忘了怎么安排九哥了。 于是,他只能厚着脸皮问道: “九哥,你那赏银加上我那医药费,够你一个人不?” 意思很明显。 阿九冷哼一声,不说话。 其实,他心里更加郁闷的是,为什么楚遗第一次来教坊司就可以得到美人青睐。 而自己来这次数也不少了,怎么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莫非是因为自己不会诗词? 于是,阿九把那首“相思最苦,王八大补”牢牢记在心里。 等着下一次,在飘飘姑娘的院里,力压群雄! 第二十三章 彻夜长谈 扑闪的烛火,给房间带来微弱的光。 思思姑娘侧躺在床榻之上,曼妙的身躯展开,如同一副美丽动人的画卷。 她单手撑着自己的小脑袋,目光盯在床榻前那男人身上。 虽已入秋,天渐凉;可楚遗依然觉得此时的自己浑身燥热,口干舌燥。 眼前的画面太勾人,让人真的很难把持住。 “公子,您不是准备和奴家彻夜长谈吗?那你还愣着干嘛?” 思思轻轻咬住自己薄薄的下嘴唇,语气里充满魅惑。 今日看来注定是一场天雷勾地火的碰撞了。 于是,楚遗脸上露出一脸腼腆,他低声说道: “我第一次来,不知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第一次来? 思思看着她,目光里带着猜疑;可楚遗此时那懵懂的表情实在是太到位,她猜测不出这话的真假。 少顷,思思掩嘴轻笑起来。 “既然如此,那公子您靠近些,思思教您。” “这……不太好吧!” 说着,楚遗就靠到了床边。 见他一边说着“不太好”,一边急毛急躁地走到自己床榻前,思思表情错愕,低声轻啐一口: “公子倒真是个趣人。” “思思姑娘误会了,我长得是个粗人。” 楚遗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公子真会说笑,论才学,公子那一诗一词便羞煞刚才院子里所有饱学之士;论武艺,公子那一巴掌刚才可是把思思给吓着了。” 她说得声情并茂,更是后怕一般轻怕着自己胸口。 似乎,到了现在还心有余悸! 见她这般,楚遗连忙露出一脸的关心,上前握住思思姑娘的手,很是心疼地说道: “是我考虑不周,来,我给你揉揉心口。” “公子……您不是说揉心口吗?” “这难道不是心口吗?” “公子,您……哼……” 轻纱幔帐垂落,伴随一声闷哼声,这场天雷勾地火的春秋讨论正式开始。 小半个时辰过去,这床榻终于不再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一双玉臂无力地垂在床沿上,洁白如玉。 直到这一刻,思思姑娘算是明白了楚遗刚才那话。 那根本就不是长大的长,那是长久的长。 至于粗人。 呸,这个登徒子……还说自己是第一次来,那手法跟花样,好多我都没有听过。 冷却时间里,两人终于有时间说说话了。 “公子,您为什么会贴身带着女子的肚兜啊?” “呃,这个问题……” 怎么回答? 这真的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见他说到半句之后便停下,思思还以为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试探地问道: “莫非是哪位姑娘送您的?” 楚遗看着她,不说话。 你要是这样以为那就这样以为吧,这事解释不通了。 至于楚遗为什么会贴身带着那肚兜,完全是因为楚遗他怀疑这肚兜就是时空之轮带给自己的第二件馈赠。 “真是奇怪,若是有女子中意您,怎么不送您玉佩和香囊之类的,会选择送贴身的衣物给您,莫非是公子您有这方面的癖好?” 思思狐疑地看着他。 楚遗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若是再任由思思猜测下去,鬼知道最后自己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变态。 于是,他翻身再战! “啊……公子,您再让奴家休息会嘛!” 床榻再次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承受着它这个身份应该承受的一切。 ==== 已是夜深,执剑司大门处值班的侍卫,见到有人正朝大门走来。 顿时,二人脸上皆是疑问。 都这个时候了,来人所谓何事? “夜已深,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速速离去。” 其中一位侍卫喊道。 这个时候执剑司一般是不会接客的,若是百姓有什么冤屈或者案件也应该是先去衙门,而非直接来执剑司。 闻言,那二人动作微微一顿,两人做了个欠身礼,便听一道清脆的声音着急地说道: “我家小姐想见执剑司楚遗,楚大人。” 楚大人? 哪位? 左边的侍卫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不过具体是谁,他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右边这侍卫也是一脸思索的模样,他好像是听过这名字。 无奈之下,他只能问道: “哪位楚大人?” “就是前些日子刚入执剑司的那位楚大人。” 刚入执剑司! 终于,这侍卫想起她们嘴里的楚大人是谁了。 就在今日上午,剑正大人不就拿这位“大人”来教训他们嘛;说什么人家刚入执剑司就立了大功,还让众人多向他学习呢。 想起这人是谁后,他也就如实说道: “傍晚时分,楚遗已经出了执剑司,至今未归;你二人在这执剑司里找不见他的。” “他出去了?” 这是另外一道声音,虽然同样略带着急,可却清脆悦耳,让这两位侍卫都微微张了张眼,想看清楚发出这声音的姑娘是何等容貌。 如瀑般的秀发轻披两肩,一张倾城般的容颜隐在黑暗中。 没有光,但黑暗依然不能吞噬她的美。 不过,她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一双细长的小山眉紧紧皱在一起。 “这位姑娘,楚遗的确是出去了;他二人走时,阿九兄弟和我们打了招呼,还给我们介绍了楚遗兄弟呢。” 两人觉得楚遗这名字熟悉,除了因为他们剑正拿楚遗做过激情的演讲外,还因为人家下午出门时和他们打过照面。 薛婉婉见二人语气不像是说谎,顿时,脸上的焦虑之色更深。 跟着薛婉婉来到这里的丫鬟劝道: “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或许这会,夫人和安少爷他们已经找到老爷了。” “不,这件事情里透着诡异,京兆府不一定能查出来,恐怕真得执剑司出面;爹爹生前待他如亲生儿子,他若是知道此事,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薛家今晚发生的事情让薛婉婉坚定自己的选择。 她知道朝廷建立执剑司的初衷便是“斩妖除魔,执剑卫道”;她也清楚这个时候执剑司一般是不会接待她们的。 至于她最后还是选择来,便是希望自己能够见到楚遗;如今楚遗在执剑司里任职,想来是有办法让执剑司插手她薛家的事。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楚遗今日居然不在执剑司。 “可是小姐,我们在这里不知道要等多久啊?” “应该不会太久,他以前从不会夜不归宿,许是今晚有什么事要处理,所以才耽搁了些时间。” 按照薛婉婉她自己对楚遗的认识,她觉得楚遗今晚一定会回执剑司的。 薛婉婉主仆二人的谈话并没有故意藏着掖着,所以守在门口的两位执剑卫听得很清楚。 他二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是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们不了解楚遗,可他们了解阿九啊! 这个时候都还没回来,很显然,他们在那温柔乡里,醉生梦死。 也不知道那楚遗到底是个什么人,这刚来执剑司就立了大功不说,还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找上门。 嗯,看来是应该可以向他好好学习一番。 争取下一次,也有漂亮的姑娘来执剑司找自己。 第二十四章 薛家再起风波 天蒙蒙亮。 平时恨不得睡到晌午的楚遗,今却起得特别早。 许是他的动作大了些,惊醒了床上的思思姑娘,她不是很清醒地说道: “楚公子,您可折腾奴家一晚上了,就让奴家好好休息一下吧!” 彻夜长谈! 楚遗最终还是完成了这个壮举。 他俯身下去轻轻吻在思思额头之上,随后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勿念!” 说完,转身就走。 动作潇洒,毫不拖泥带水。 “好……” 床榻之上,思思呢喃一句,可半晌过后,她却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慌道: “小月,你快进来。” “来啦,小姐?” 作为思思姑娘的贴身丫鬟,小月每日起来得特别早,这是这个时代作为丫鬟必须要做的。 “你速速追上楚公子,将这东西送到他手上;你还要告诉他,别人能给他的,思思也能给他!” 小月低头一看,脸上顿时红了大片,而此时的思思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将被子给自己用力一裹,直接用装睡来避免这种尴尬的场景。 南归院外,刚赶到这门口的阿九看见了往外走来的楚遗。 顿时,阿九愣住了。 他问: “你咋起这么早?” “你不也起得挺早。” “我是怕耽误了点卯。” “我也是。” 阿九陷入到深深的怀疑中,他望着楚遗,不确认地问道: “小遗,你实话和我说,你是不是来过教坊司?” “第一次,我可以发誓。” 见他面色不似说谎,阿九更加纳闷了。 他自己起来这么早,当然是想要早些回到执剑司。这个时间回去,执剑司多数人还在梦乡中,可以避免遇见了尴尬。 这是阿九来来回回数次后,自己摸索出来的结论。 可今日楚遗这举动,似乎自己无师自通了啊! “算了,走吧。” 决定不继续深究这个问题的阿九准备带着楚遗离开。 可这时,南归院内却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两人疑惑回头,就见到昨日思思姑娘身边那丫鬟已经跑到楚遗面前。 “楚公子,这是我家小姐托我给你的;她让我告诉公子,别人能够给你的,小姐她也能给。” 说完,小月就将手里死死攥紧的东西塞到楚遗手里,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这姑娘怎么回事,脸像是红透的苹果,什么东西,至于……这样……嘛……” 楚遗说到最后,语速越发慢。 手中,那先前被小月握成一团的小衣物此时正不断散开,越变越大。 阿九的目光也落到了楚遗手中,然后抬起头吃惊地看着他,脸上是羡慕又鄙夷的表情。这又是一件女子贴身衣物,不同上一次那件红色的,这件是淡粉色,还有绣花。 “兄弟,暖和不?”阿九问道。 卧槽! 这下彻底解释不通了,我真tm不好这一口啊!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怎么解释都成了掩饰;于是,楚遗大方地拿在鼻尖嗅了嗅,满脸享受地说道: “嗯,和昨晚一样的味道。” “咕哝~” 楚遗鄙视地看着阿九,心想你小子怎么就这点出息? 然后,他再次嗅了嗅,揣怀里。 现在他怀里已经有两件女子的贴身小衣物了,不知道如果凑齐七件,能不能召唤出天上的仙女来。 “九哥,教坊司外可有卖青橘的?” “你为什么突然想吃这个?” “一位伟大的穿越前辈曾告诉过我,青橘可以遮盖此时身上的胭脂水粉味。” 什么叫伟大的穿越前辈? 阿九很有疑惑,他问: “是哪位前辈?” “不去勾栏许前辈” “???” ==== 她在这里站了一夜,脸色苍白了几分。 跟来的丫鬟小环也有些困倦,她决定再次开口。 “小姐,您已经在这里守了一夜,要不,还是回去吧!”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小姐非要在这里守上一夜。那楚遗真的值得小姐她这么做吗? 薛婉婉像是没有听见她说什么一样,目光望着远方,痴痴地望着。 执剑司值班的执剑卫早已换岗,他们同样好奇这守在门口的两位女子,究竟要做什么? “两位姑娘可是有什么急事要找我执剑司?” 换岗过来的侍卫开口问道。 薛婉婉依然在愣神,仿似和周围的一切都隔绝开了。 如今,在她心里仅有些疑问。 楚遗了? 他为何夜不归宿?他现在又在何处? 小环见状,忙对那侍卫回道: “这位官爷,我家小姐家里出了些诡异的事情,还请两位官爷肯出手帮忙。” 诡异的事? 两名侍卫眼里都涌出好奇,便又问道: “什么诡异的事情?” “就是我家老爷他……” “是他!他回来了!” 薛婉婉突然激动的声音传来,打乱了小环的话。 与此同时,小环和两位侍卫都将目光落向远方;他们也好奇,这姑娘所等之人究竟是谁? 目光所望,只见两个男子鬼鬼祟祟的模样,一边着急地赶路,一边四处张望。 那模样,似乎生怕别人发现他们。 突然,其中一位男子的目光望了过来,然后,他就那样愣在了原地,目光痴痴地望着这里。 就像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一样。 阿九感受到楚遗的动作,也是疑惑地望向这里,然后,他脸上扯出一丝苦笑。 “小遗,九哥不是那么不仗义的人,今日的事情你放心,九哥绝对不和任何一个人说,告辞!” 说完,他脚步加快,直径就走过薛婉婉身边,站到了执剑司的大门口。 他深深明白一个道理。 与其深陷进泥沼中,不如待在旁边看热闹。 禽兽! 楚遗腹诽一句,心里却没底。 奇了怪了,自己明明都和薛家恩断义绝,一刀两断了,怎么再见她内心还是忍不住心慌。 此时的感觉,就像是丈夫出门偷腥,被妻子逮了个正着。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彼此对望。 目光都很复杂,有逃避,也有不甘,更有疑惑。 楚遗思量再三后,还是往薛婉婉的方向走了几步,保持着最安全的距离。 这段距离,足够让薛婉婉嗅不到自己身上那股子胭脂水粉味。 “好巧啊,这都能碰见。” 楚遗挠着头说道,语气自然,没有丝毫尴尬。 “我是来寻你的,你去了哪?昨晚一夜未归?” 她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往前走了两步,楚遗见状,忙是退了两步。 楚遗这么做,无非是担心自己身上的胭脂水粉味被她闻到,可这样的举动看在薛婉婉眼里,心里莫名一疼。 他现在对自己已经这般无情了吗? 委屈在心里酝酿,她强忍住眼眶里的泪水,不让它掉落。 只是这样一幅备受委屈的样子看在楚遗眼中,也让他颇为难受。 那段执念,若是可以轻易放下,这世间又何苦有那么多痴情人与苦情人了。 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小小的动作,伤害还那么大…… 莫名,楚遗心里泛起这句歌词。 “昨夜遇到些事情,身上味道不好闻,你别误会。” 此刻,解释是苍白的,薛婉婉只会觉得他是在掩饰。 她脸上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微微颔首,欠身一礼后,说道: “是小女唐突了……” 说到这里,她哽咽一声后,继续说道: “小女今日寻楚大人,是希望楚大人可以对我薛家施以援手。” 我可以拒绝吗? 这是楚遗心里最直接的想法,可此时薛婉婉这模样让他注定说不出这话来。 他只能问道: “何事?” “爹……爹他不见了。” 什么? 楚遗眉头皱紧,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薛婉婉,对她这话产生相当大的疑问。 薛老爷不见了? 薛老爷不是已经入土了吗?怎么会不见了? 难道…… 楚遗心里泛起一个想法,只是他想不明白,谁会对薛老爷的尸体感兴趣? 第二十五章 墓园疑云 薛家。 此时的薛家,一片愁云笼罩。 薛家主母安如坐立不安,一副丢了魂的模样。 脚步声响起,安如眉目微展,望向冲进屋里的安有文。 “有文,衙门里的人可有传来消息?” 安有文刚进屋,人还没来得及歇会,就听自己姨母如此着急地说道。 他有些恼怒地摇头,骂道: “那群家伙,到现在也没有查出个什么东西来,真是废物。” 如此诋毁官府之人,这本已经是大忌,可这种时候,安如才难得教训他。 她着急地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走动。 “怎么会这样,老爷的尸体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安有文眼珠子来回转动,他心里冒出一个想法,于是赶紧说道: “姨母,你说这件事是不是有人对我薛家怀恨在心,所以暗中对姨父的尸体下手。” 闻言,安如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问道: “什么意思?” “楚遗!” 楚遗? 安如看着安有文,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她摇摇头,回道: “虽然我并不喜欢此子,可他对老爷的情义,我看得出来;这事断然不可能是他做的。” 见自家姨母不肯相信自己,安有文再次说道: “姨母,人心难测啊;以前还好,可他得知你我陷害他之后,难免狗急跳墙,迁怒到姨父头上。” “住口!” 安如面色大变,呵斥起来。 她还不知道安有文心里打的是什么想法?可人家如今已经与他薛家恩断义绝,又何必咬着对方不放? 更何况,背靠执剑司的楚遗,哪里是现在的薛家可以得罪的? 面对如此严厉的姨母,安有文是有些心虚的,他努努嘴,不在说话。 只是心里,对楚遗的记恨越发深。 “夫人,夫人……” 屋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一位上了年纪的下人跑进了屋。 “什么事,如此慌张?” 安如眉头紧皱,本来薛家就是多事之秋,这些下人们又一个个没点眼力见,只会让人烦心。 那下人也发现薛夫人面色不对,连忙说道: “夫人,楚遗去老爷薛家墓园了!” “什么?” ==== 薛家墓园,楚遗和阿九赶到这里的时候,京兆府的人已经结束了探查。 他二人一身执剑司打扮的模样,瞬间吸引了京兆府众人的注意。 京兆府的捕头先上前抱拳问道: “敢问两位是执剑司哪位剑正麾下?” “怀词,怀剑正。” “如此,请。” 捕快放行,楚遗和阿九得以进入薛家墓园。 薛家墓园,本是薛老爷买下的一块风水宝地,本来打算作为薛家众人身后埋葬之所。 可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先埋在这里的居然会是薛家老爷。 如今,更让人觉得愤怒的是,薛家老爷的坟被刨了!还不知道是谁刨的! 捕头身穿藏青色捕快服,浓眉大眼,行走时龙行虎步,一眼就能看出是身具修为之人。 而且,修为还在楚遗之上。 “两位兄弟,在下赵虎;我正准备向执剑司求助,没想到二位兄弟倒是先来了。” 捕快,赵虎? 楚遗很想问一句“你有位兄弟是不是叫张龙”? 可碍于眼下这种局面,他没好意思开口问。 “找执剑司求助?赵大哥,这件案子可是有什么奇怪之处?” 这赵虎的年龄看起来在楚遗和阿九之上,所以阿九尊称一声“赵大哥”。 “嗯。” 赵虎点点头,带着二人到了薛老爷的坟墓前,开始讲解起来: “经过我们探查,这坟墓是被一股巨力炸开的。” 巨力? 楚遗和阿九纷纷猜测,前来刨份之人定然有修为在身。 可随着赵虎下一句话出口,他二人却不得不再次改变自己的想法。 只听赵虎说道: “不过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根据现场周围泥土翻飞以及墓穴内的情况来看,这股距离是从里面传来的。” 里面? 楚遗陷入了沉思。 莫非,是诈尸? 这个世界妖魔鬼怪混杂,见识过了坟头蹦迪的楚遗,对诈尸一事没觉得意外。 可如果是诈尸,那是薛叔自己怨气不散,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这一点,有待商榷。 为了得知更多的情报,楚遗问向赵虎: “赵大哥,依你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人在捣鬼?” 面对这个问题,赵虎思虑了一会,才点头说道: “我想是的,这块地方风水不错,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尸变诈尸一事,可偏偏发生了,这里面怕多半是有人在捣鬼。” 有人捣鬼! 楚遗和阿九同时想到一件事,齐齐出声道: “莫非和那件事有什么关联?” 两人同时回忆起坟头蹦迪的场景,当日那些鬼怪不就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嘛。 也不知如今执剑司里查到些什么眉目没有? 赵虎看着这二人一副所有所思的模样,心里好奇,问道: “两位兄弟,你们可是有什么发现?” “不瞒赵大哥,我和九哥前些日子的确遇到一件怪事,现在想来,这二者似乎有什么关联。” 于是,楚遗便将自己前些日子遇到的事情说给了赵虎听。 等故事讲完之后,楚遗又才问道: “赵大哥,这种手段你可知道何人可以施展?” “我大离国境内,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道门;可道门弟子向来以匡扶正义,斩妖除魔为己任,应该是不会做这等缺德的事情,那么剩下的便只有南疆尤族的巫师了。” 南疆尤族? 这又是个什么部落? 楚遗再次感叹起此前的自己不学无术,脑海中只有些十八禁的资料,关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少之又少。 无奈的他,只能把目光望向略懂哥。 “九哥,这南疆尤族又是咋回事?” 这一次,略懂哥还真略懂了,他解释起来: “南疆尤族,据传是远古魔神后裔,居住在南疆十万大山内;至于巫师,则是尤族里一些精通神鬼之术的奇人。” 神鬼之术? 这么刺激的吗? 不过就眼前的情况来看,如果薛叔真的是诈尸,那么尤族巫师的无疑是一种嫌疑。 可帝都里怎么会有尤族巫师出现?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还不能锁定任何嫌疑人,这一切,到现在都只是猜测。 “对了,赵大哥,这薛家墓园应该是有人看守的,那人现在在哪?” 薛家这些年好歹也是富甲一方的大商贾,楚遗不相信他们不会安排人在这里守着。 岂料,赵虎听到这话后,却是摇了摇头: “没有找到那人,我也问过薛家了,虽然他们的确安排有人在此地看守,可昨夜那人就失踪了。” 失踪! “现场可有血迹?或者说有动过土的痕迹?” 赵虎看了楚遗一眼,虽然这小子修为不及自己,可心思缜密,逻辑推理也不错。 他摇摇头,回道: “我知道你的想法,可现场既没有血迹留下,其他地方也没有动土的痕迹;那人的确是失踪,而不是遇害。” 那人是目前案件最直接的突破口,可凭空消失确实有些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的动机又是什么? 这些问题现在就是一团乱麻,就算是他们想要理清楚,也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 或许,可以回去问问执剑司之间那件坟头蹦迪的事调查得如何了? 没有头绪的楚遗,准备先行离开,可这时薛夫人和安有文却带着薛家下人堵在了薛家墓园入口。 楚遗回头看着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心里莫名一沉。 今日,谁若胆敢再故意刁难自己,可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 阿九站到楚遗身边,意思也足够明显。 “小遗,你九哥我仗义得很;我两兄弟有难同当……” 九哥,还是你最好…… “有钱同嫖!” 你tm能不能不要在外面败坏我名声? 我洁身自好得很! 第二十六章 反常的薛夫人 此时,薛家众人就拦在墓园前。 声势浩大,来意不详。 赵虎并不知道薛家和楚遗的纠葛,他站到墓园处,颇为严肃地呵斥道: “尔等聚集在此,所谓何事?” “捉拿犯人!” 犯人? 赵虎望着人群中说话这人,面有疑惑。 什么犯人?谁是犯人? 可还没等赵虎开口问,薛家众人后方先传来了一声质问。 “敢问谁是犯人?” 这声音一出现,薛家众人就自觉地让开一条路来;而刚才说话的安有文,则面含期待地望着来人。 他兴奋地说道: “婉婉,你怎么会在这里?” 薛婉婉本是和楚遗与阿九一同前来薛家墓地,只是楚遗和阿九骑马更快,而她的马车因为这山路,不得不耽搁些时间。 听到自己表哥如此问话,薛婉婉冷笑回道: “薛家发生此事,我如果不在这里,那我应该在哪里?” “这……” 安有文语塞,脸上笑意却不减,转而说道: “婉婉,你来的正是时候,偷走姨父尸体的犯人,就在这里!” 见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薛婉婉面色变得有几分难看,不过她隐藏得很好,并没有让安有文看见自己脸上的愤怒。 她望着楚遗,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 “是吗?那表哥你倒是和我说说,谁是偷走我父亲尸体的犯人?” “是他!就是他!” “我们的英雄小哪吒……” 楚遗可以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故意插嘴的。 谁让安有文这两句话太有节奏了,自己就是下意识地跟着唱了出来。 感受着场内所有人询问的目光,楚遗讪讪一笑,伸手示意: “开个玩笑,你继续。” 他这份随意的态度让安有文心里郁闷不止,他指着楚遗咆哮起来: “犯人就是你这个被薛家赶出去的丧家之犬,因为被逐出薛家,所以你对我姨母怀恨在心,于是你设计盗走我姨父的身体;大人,抓他,把他抓起来!” 这人疯了吧! 赵虎看着此时情绪有些失控的安有文,然后把疑惑的目光挪向楚遗。 现在,他算是听出点门道来。 这执剑卫楚遗和那薛家中间,怕是有些可以下饭的故事。 面对赵虎眼神递过来的询问,楚遗并未隐瞒,他用了最简短的话,解释了一番。 “准女婿因是岳父捡来的,被岳母不喜,既而被踢出薛家;至于这家伙,跳梁小丑!” 对于楚遗给出的解释,赵虎没有任何怀疑。 且不说执剑司不在他京兆府管辖范围之内,就算在,目前这一切都只是那家伙的片面之词,当不得真。 “俗话说,拿贼拿赃,捉奸捉双;你既然说我是犯人,那你可有证据?” 楚遗主动开口问道。 证据? 安有文有吗? 安有文没有。 他现在只是像一条疯狗,逮着楚遗咬。 见他一脸茫然,眼珠子转个不停,楚遗就知道这家伙又在找些胡编乱造的理由。 于是,他决定主动出击。 “无凭无据就血口喷人;安有文,你是觉得我执剑司的刀不利乎?” 刷的一声,阿九抽出腰间佩刀。他望着薛家众人,满脸尽是杀意。 执剑司的威名,岂容他人随意践踏? 见此场景,安有文顿时双腿一软,整个人往后退了半步。 这二人曾在这个地方给他留下过不小的阴影,难不成今日又要重现当日的场面? 安有文不免多了几分心虚。 “各位官爷,是我管教无方,还请各位官爷原谅则个。” 人群后再次传来一道着急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的楚遗,同样对来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很想知道,这一次,薛家夫人会如何面对自己?会不会再次刁难自己? 薛家夫人安如在薛家众人的拥护中,行到人前。 她目光坦荡地望着京兆府捕快以及楚遗二人,然后侧头对安有文说道: “有文,给这位大人道歉!” “姨母,您……” 安有文不会想到,自己姨母居然要求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楚遗道歉。 这怎么可能! “道歉!” 安如的语气严厉了几分。 这一刻,安有文感觉自己像是被姨母抛弃了一样。 他不敢相信地说道: “姨母,他楚遗不过就是我薛家不要的狗,你怎么能……” 啪得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霎时,现场彻底安静下来,安静得诡异。 安如双眼里隐隐泛起泪花,她望着安有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我让你道歉!” “不……不可能,我不可能给这条狗道歉!” 啪! 又是一记耳光。 薛夫人的力气不小,只是她今日为何执意要在人前让安有文给自己道歉? 这次,她又打什么主意? 楚遗显得有些疑惑。 两记耳光,无数注视着自己的眼神。 这一刻,安有文觉得天旋地转,就好像是自己被抛弃了一样。 被薛家抛弃,被自己的姨母抛弃! 眼前的画面开始逐渐变得模糊,安有文身体一晃,整个人啪的一下往地上软去。 “有文……” 安如心里揪疼,对于这种后果她心里感到无比内疚;可形势如此,她别无他法。 薛婉婉对自己娘亲今日所举也倍感疑惑,可她没有多问,差来下人将安有文安置好之后,才来到自己娘亲身边。 “娘,你……没事吧?” “没、没事。” 安如脸上强撑起一丝笑意,她稍微整了整面容,然后往楚遗所站那方向走了两步,露出一副心痛的模样。 她道: “遗儿,以前是我不对,误会了你;既然误会早已经解除,你看你什么时候搬回来住?” “娘……你……” 薛婉婉愣住了,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娘亲,像是不认识她一样。 楚遗同样是满脸的诧异。 薛夫人这是中邪了? 不然,她能说出这话来? 面对这突然转弯的剧情,楚遗有些困惑。不过,他对薛夫人的提议并不感兴趣。 “薛夫人,我与你薛家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你莫要胡说。” “什么叫没有瓜葛?老爷出了这事后,你不是立刻就赶过来了嘛;这说明,你对薛家还是有感情的。” 薛夫人今日的表现相当古怪,楚遗想不明白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对于薛夫人如今这说法,他只是冷笑着摇头。 “我来,是因为薛叔身前待我不薄,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薛叔死后受此侮辱;至于说我和你薛家还有什么感情,夫人,你觉得可能吗?” 楚遗语气表现得很平稳。 在他心里,薛家的事情已经是过去式,是属于原宿主的执念。 既然已经揭过去,哪里还会再有翻回来的说法。 怎料,安如却不肯就此打住,她慌道: “那婉婉呢?婉婉可是你从小就订下的未婚妻啊!你忍心婉婉一个弱女子,撑起这庞大的薛家吗?” “娘!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薛婉婉先前只是怀疑自己娘亲反常,可现在她确信了。 若是平时,自己娘亲绝对不会拿婚约这事出来说;她可是巴不得楚遗不娶自己。 今日,她到底是怎么了? 楚遗也想不明白,他只能向一旁的赵虎提出告别。 眼下,待在这里只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杂事;倒不如,直接离去。 没有理会薛夫人的挽留,楚遗带着阿九火速地逃离此地。 同时,在楚遗的心里也多了疑问。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薛家夫人今日在众人面前会表现出这副模样? 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事? 这会不会和薛叔尸体消失有什么牵连? 这些疑问,难搞哦…… 第二十七章 我为鱼肉 气氛,是沉闷的。 两人各怀心事,沉默地行走着。 直到此刻,楚遗依然在思考薛夫人今日反常的原因? 至于阿九在想些什么,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 突然,阿九停下脚步。 他抬起头,目光隐隐发光。 “小遗,你发现没?” 见阿九面色有些严肃,楚遗连忙警惕地看向四周,低声问道: “九哥,你发现了什么?” “咋两到现在还没吃早饭,你饿不饿?” “???” 楚遗看着阿九,觉得阿九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然后,他就看到阿九往前方的面摊走去,边走边说: “走,九哥带你尝尝宣安城最地道的面汤。” “我……” 楚遗心里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过,阿九这么一插科打诨,楚遗沉闷的心情倒是放松不少。 管他什么情况。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心思通达之后的楚遗,也觉肚饿;昨夜操劳一夜,是该补充一下营养,免得日后欠缺营养。 两人坐定,摊主很快就将两碗热腾腾的面汤呈上。 “两位官爷,这天气渐冷,赶紧尝尝小人这面汤,暖和暖和。” “谢了。” 楚遗端着碗不断吹着热气,生怕待会烫了舌头。 可一旁阿九的操作直接看懵了楚遗。 只见九哥端着碗就开始往肚子里咽,那架势,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 这家伙,铁打的? 一点都不怕烫的啊! “九哥,不烫吗?” “不烫。” 阿九嗦完自己手里的面汤后,目光就落在楚遗手上那碗面汤上。 他伸了伸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很显然,他没吃饱。 见此,楚遗连忙将手里的面汤往旁边挪了挪。 “多谢九哥款待。” 楚遗也不怕烫了,边吹边往肚子里咽;他生怕自己手里这碗面汤,待会就被强取豪夺了。 见他吃得这么认真,阿九的面色再次严肃起来,他问: “小遗,你发现没?” 又来? 作为一名合格的执剑卫,是绝对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于是,楚遗露出一脸郑重的脸色,点头说道: “我发现了。” “哦?” 阿九脸上露出一丝赞赏的表情,低声问道: “那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再请你吃一碗,不过,你得自己掏钱。” “???” 这一次,换成阿九满脸问号了。 他压低头,低声怒道: “谁和你说这个,还有,为什么你请我还得我自己掏钱?” 因为我穷! 楚遗的心里话自然不能说出来,他反问一句: “那你说的是什么?” 阿九的目光很自然地一扫四周,继续把自己的声音压低。 “有人在跟踪我们,从薛家墓园出发到现在,一直跟着我们。” 跟踪? 听到这话,楚遗面不改色,继续嗦着自己手里这碗面汤。 他明白,现在绝对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知道那人在哪吗?” “旁边,站着和卖糖葫芦讨价还价半天的家伙。” 和卖糖葫芦的讨价还价? 这家伙也是个人才啊! 手里面汤见底,楚遗目光轻轻一扫那与糖葫芦砍价砍得火热的家伙,问道: “你有什么打算?” “前面有个小道,带他进去后,你我二人擒住他,询问一番。” “好。” 打定主意的二人唤来摊主结账,哪知摊主竟然推三阻四不肯收。 这下,阿九可有些愤怒了。 “这钱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你看我二位像是吃霸王餐的人吗?” 摊主看着阿九此时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很想说一句“的确很像”。 霸气地将铜钱扔桌上后,阿九与楚遗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前走去。 结账结得像是收保护费一样,楚遗也算是第一次见到。 两人在人群里穿梭,步伐越来越快,而跟踪那人也不再想法设法地隐藏自己,努力想要跟紧二人的脚步。 突然,他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情。 自己跟踪那二人此时就站在阴暗的巷子里,目光火热地看着自己,像是两头计谋得逞的狼。 跑!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想法,掉头就跑,脚底像是抹了油,速度贼快。 “想跑!你也太看不起你九爷我了。” 没有多想,阿九直接往那家伙狂奔而去,势必要抓住这家伙。 相比较起阿九的莽撞,楚遗谨慎多了,忙道: “九哥,小心是陷阱!” 可阿九的速度也不慢,早就是跑出了这小巷,哪里还听得见楚遗警告的话。 焯! 楚遗暗骂一声,也准备跟上去,生怕阿九一个人中了埋伏。 可他刚刚一动,便感觉自己像是置身在冰窖当中,寒意侵身。 这一刻,楚遗明白了。 埋伏就在这里,先前那人只是一个幌子,目的只是为了从自己身边调走阿九。 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自己! 跑吗? 楚遗望着巷子入口,知道即便是自己现在全力冲刺过去,依然需要三个呼吸的时间。 而这三个呼吸的时间,对方足够杀死自己。 情况危急,楚遗只得再次转动“时轮心经”,让柳依依和自己心意相通。 “依依,可知道对方是什么修为?” 楚遗在内心问道。 “很强;保守估计守一境。” 守一境! 楚遗听到柳依依这话后,心都凉了半截;自己何德何能啊,能让守一境的强者盯上自己? 对方似乎并不着急出手,可楚遗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气机全在自己四周。 但凡自己有任何轻举妄动,对方可以在第一时间出手秒掉自己。 这是真正的秒杀! 凭现在楚遗的修为,想要在守一境强者的眼皮底下逃跑,无疑是一种痴人说梦。 无奈之下,楚遗只能张口问道: “不知前辈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我将修为压制到登堂境大圆满与你一战,你若能赢,或者能战平;我可以放你走。” 声音响起在巷子深处,随后,一个浑身隐藏在灰色袍子中的人出现在楚遗视线之中。 只是他这话究竟是几个意思? 想法设法地调走阿九,只为了和自己一战? 凭他的能力,完全可以轻易杀死自己?何必多此一举? 楚遗想不明白,他十分清楚,如今的自己就只剩下这一个选择。 战! 想方设法地战胜他! 至于他到底会不会按照约定所说,那些此时都已经不再重要。 现在,他便是蝼蚁,砧板上的鱼肉。 楚遗没有选择的主动权。 既然如此,战吧! 拼尽全力的一战,赌一个高手的“言而有信”! 第二十八章 诡异的一幕 秋日里的风,带着几分凉意,穿过小巷。 灰袍人就站在那,没有动作,也没有破绽。 他并非无懈可击,只是楚遗修为太浅,武学根基太薄。 现在他还看不破。 那么,就期待大力出奇迹吧! 楚遗一跃而起,手掌之上覆盖起淡蓝色光辉。 叠浪掌,出手! 灰袍人仰起头,眼里露出一丝赞赏,然后,以掌对掌。 气浪掀飞,两边墙壁迅速龟裂。 这一击,楚遗没有留手,四叠浪威力齐出。 砰!砰!砰!砰! 连续四声闷响在灰袍人身上炸开,可他依然纹丝不动。 “柳家叠浪掌,有趣!” 灰袍人轻笑一声,选择了主动出击。 同样是掌,可他这一掌给人的感觉却是阴寒,如同置身冰窖的阴寒。 “好强的玄阴之力,小遗哥哥,快躲开!” 我tm也想躲开,可动不了啊! 对方这一掌看起来软绵绵的,速度也不快,可楚遗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给钳住了一样,根本难以动弹。 这是什么? 他不是说好不用修为压制我的吗? 楚遗绝望地闭上双眼。 啪得一声,对方这一掌轻飘飘地落在楚遗胸口之上。 然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灰袍人这一掌仿似没有任何作用! “咦?” 灰袍人惊疑一声。 此刻,楚遗也睁开先前因绝望地闭上的双眼。 好像……没啥事? 楚遗和灰袍人眼神对视,都看出了对方的疑惑。 “依依,是你出手了?” 怀着疑问,楚遗内心问向柳依依。 “不是我,小遗哥哥,他的玄阴之力好像被你怀里某样东西吸收了。” 吸收? 楚遗赶紧回想自己怀里有些啥。 嗯……貌似就有两件肚兜;我去,别是那玩意吧! 楚遗想到了某种可能。 “有古怪,我倒是好奇你能承受住多强的玄阴之力?” 不是吧,还来! 楚遗想跑,可直到此刻,他依然感觉到自己被某种可怕的力量给禁锢住。 无处可逃。 灰袍人的手掌还抵在楚遗的胸口处,而他又开始再次蓄力。 啪得一声。 声音像是泄气的气球。 灰袍人惊愕地看着自己这一掌,心里泛起强烈的好奇。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自己这一掌依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伤害? 自己还要不要加重玄阴之力? 可若是加重了,待会一下把他拍死了,咋办? 此刻,灰袍人陷入了两难的选择;最后,他试探地问向楚遗: “还要我加重玄阴之力吗?” 嗯? 楚遗嘴角一抽,冷哼一声: “大哥,现在我是鱼肉,你来问我?你诚心侮辱我呢?” “我只是好奇你还能承受多强的玄阴之力!” 我也好奇。 当然,这话楚遗断然是不可能和眼前这人说的,他还在思考自己怎么脱身的办法。 再这样耗下去,迟早得嗝屁。 灰袍人不知楚遗内心所想,他给出了一个相对保守的建议。 “我缓慢加重玄阴之力,你待会若有任何不适,及时出口阻止我。” 啥情况? 楚遗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人,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人不是来杀我的? 那他图的是什么? 我怀里的肚兜?又一个怪癖收集者? 没等楚遗继续多想,灰袍人手上的玄阴之力开始加重。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楚遗逐渐感觉怀里多了一丝冰冷,而且在不断地加剧。 他没有让灰袍人停下,他同样想要知道这样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灰袍人的眼神越发凝重,他如今调动的修为可是来到拜山境大圆满,可眼前这小子依然没啥感觉。 莫非,这功法他还能免疫不成? 真是奇葩! 好奇促使他继续出手,修为再次攀升一个境界,来到了守一境。 终于,楚遗脸色有了变化。 他感觉自己此时像是光溜溜地杵在一片风雪之中,浑身上下冰冷到麻木,他用自己那打颤的嘴唇,说道: “够……够了……” “呼。” 灰袍人吐出一口浊气,收回手掌,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楚遗。 而此刻的楚遗则是把自己抱成一团,龟缩在墙角,眉宇间多了些白色的冰霜。 “你……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灰袍人不答。 见他沉默,楚遗将心一横,再次说道: “你说的话可还作数?” “作数。” “那我可以走了?” “不能。” “这tm算什么作数?” 楚遗怒道。 他已经不管现在自己是身处什么样的处境,反正都逃不了,没理由再低声下气。 灰袍人见他气恼,低声说道: “今夜,来教坊司寻我,我有事情告知你。” “不去。” 楚遗强硬地回道。 砍头不过头落地,要死也要鸟朝天!“是关于薛远图的事情。” 薛叔? 楚遗面色一怔,愤怒地看着灰袍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是你们?你们盗走薛叔的尸体,究竟想做什么?” 他知道自己不过是登堂境的修为,可眼前之人胆敢侮辱薛叔尸体,他又如何能忍? 几乎是瞬间,柳依依的修为便迅速贯彻周身,楚遗修为暴涨至入世境中期。 灰袍人对他突然暴涨的修为感到诧异,不过,他并不打算出手。 “记住,你一个人来;我们对你并无恶意。” “混蛋,你别走。” 楚遗双手再次凝聚起淡蓝色光芒,双掌齐出。 这一次,他拼尽被叠浪劲反噬的危险,两只手分别凝聚起三叠浪。 砰! 一声闷响过后,半空中相继炸起六声响声。 这是属于两掌三叠浪的威力。 可惜,空了! “楚遗,记住我的话,想要知道你薛叔的秘密,晚上就来教坊司。” 深巷之中,传来灰袍人的声音。 “混蛋,老子势必要杀了你!” 愤怒的楚遗,已经将此人当成是薛叔尸体消失不见的罪魁祸首。 可两掌相叠加的三叠浪已经掏空了楚遗的身体,此时的他,正在遭受着叠浪劲的反噬。 “修为,还是太低了嘛……” 无奈,楚遗只能是靠在墙边,运转时轮心经,想要压制住强行动用叠浪劲的反噬。 噗! 一口鲜血吐出,胸腔里的气闷之感终于消散。 楚遗面色好了不少。 “小遗,你在哪?九哥已经把这鬼鬼祟祟的家伙抓到了。” 巷子入口处,阿九拎着一个身材瘦小的家伙正往这里张望着。 当阿九看见楚遗这副虚弱的模样,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自责。 “小遗兄弟,我……” “不碍事,先把这家伙带回执剑司;我要亲自审问!” “好。” 面对楚遗如此严肃的面色,阿九记忆里仅有一次,便是薛家葬礼上。 今日,虽然不知楚遗兄弟遭受了什么,但可想而知,楚遗是真动怒了。 等阿九探过楚遗脉搏之后,才发现此时楚遗的身体是有多么虚弱。 他不由怒道: “tmd,小遗兄弟你告诉我,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我非亲自扒了他的皮。” “对方修为保守估计,至少也是守一境。” “给我等着,我这就回去找剑正。” 楚遗颇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还好,九哥不算太笨,识时务者为俊杰! 第二十九章 十方匣 执剑司,白虎门。 白虎门是执剑司大牢及审讯之地。 此刻,楚遗大刀阔斧地坐在主位上。 在他身旁,是腰间佩刀,浑身站得笔直的阿九。 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楚遗直接开始盘问。 “姓名?” “燕……三……” 燕三的语气里透着不安,他有些恐惧地看着周围那些刑具,生怕待会这些东西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做什么的?” “飞贼。” 啪得一声,楚遗一巴掌落在面前桌上,冷哼一句: “偷儿就是偷儿,还飞贼;有本事你飞一个我看看。” 燕三被这一下给吓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 “小的知错,小的是偷儿,不是飞贼。” 挤压的怒火发泄出来,楚遗闭上眼暂缓自己的情绪。 他一连深呼吸几口后,情绪逐渐稳定起来。 于是,他接着问道: “说吧,你与那灰袍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灰袍人?” 燕三先是一愣,随后想到楚遗所说是何人,他忙道: “大人冤枉啊,小的和那人就只见过一面。” 只见过一面? 楚遗心里一沉,想到一种糟糕的结果。 但他并没有直接表露出来,而是继续沉声问道: “荒唐!分明是你与那灰袍人勾结,欲设计杀害我;现在你来告诉我,你和他只见过一面,你觉得我会信吗?” 燕三面色变得极为难看,有恐惧,也有后悔。 他拼了命地磕头,害怕地说道: “大人明察,小的与那人真的不认识;只是他给了小的一些银子,让我跟着二位大人而已,小的真不知道那人想杀害大人您啊。” 燕三极力辩解,额头都磕破了皮,鲜血直流。 这个结果是楚遗刚才想到最糟糕的结果。 他没有怀疑燕三这是在撒谎。 虽然他与灰袍人目前仅有一面之缘,可他相信灰袍人做事不会这么不小心。 如果燕三真是他的成员,他断不可能将此人送到自己手上;所以,燕三在这次行动中,不过是随机从街上拉来的一名临时工。 还是廉价的临时工。 没有从燕三身上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楚遗难免有些失望。 接下来对燕三的处理他也没有兴趣,让阿九出面就行了。 “九哥,接下来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先回一趟宿舍。” “好。” 阿九点点头,目光颇为不善地盯着燕三。==== 这边,楚遗刚出审讯室,还没来得及折返回宿舍,便被人拦下。 没有任何疑问,楚遗乖溜溜地跟着来人走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自己头呢! 来人,正是怀词。 怀词一路带着楚遗就到了自己办公的大堂。 见她在案桌身后摸索什么,楚遗不免好奇问道: “头,可是有什么安排。” 怀词不答。 “头,需要卑职帮忙吗?” 怀词还是不说话。 “头……” “闭嘴!” “哦。” 楚遗乖乖闭嘴,废话文学对怀词来说,没用。 等了很久,怀词终于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然后往楚遗方向一抛。 楚遗赶紧接住。 当他看清楚手中东西正是和自己臂弯差不多长度的黑色匣子,顿时愣住了。 “头,您这是何意?” “你那日赢了朱悍,这东西便是你的了。” 朱悍?朱师傅! 楚遗手中之物,正是奇门部朱师傅奉为至宝的“十方匣”。 这东西多少有些烫手啊! 相比较起别人获得宝贝的喜悦,楚遗有不一样的看法,他赶紧双手递上十方匣,尊敬地说道: “头,此等宝物,自然应该归您所有。” “它是你的。” “那卑职就将此物献给头。”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楚遗深知这个道理,自己现在不过就是一个战七渣选手,实在是无福消受这等宝贝。 所以,他准备将这个烫手山芋交给怀词。 他心里压根不相信怀词不心动,毕竟,这可是奇门部都舍不得的至宝啊! 岂料,怀词轻飘飘地望了他一眼,不屑地说道: “我不稀罕。” “呃……” 楚遗不知如何是好。 他这副推辞的模样怀词自然能看懂,为了楚遗能够安心收下此物,怀词给楚遗带来了一剂猛药。 “这十方匣归你所有乃是执剑令的安排,执剑司内任何人都不敢有异议。” 执剑令的安排? 头的头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遗表示想不明白,自己一穷二白,修为也低,没理由可以得到执剑令的青睐啊? 这个疑问,楚遗知道怀词给不了自己解释。因为此时,怀词也是满脸的疑惑之色。 既然推脱不了,那就收了。 大不了以后不走夜路,避免被别人放单线。 可楚遗还有疑问,他问道: “头,这玩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对于这个问题,怀词在认真思考。 终于,怀词找到了一个恰当的形容,于是,她道: “百兵!” 哟,还是个漂亮的大明星;不对,这应该是兵器的兵。 想清楚怀词嘴里到底是哪两个字后,楚遗陷入到更加迷茫的时间里。 它到底有什么资格能被怀词冠以“百兵”的形容? “你且将意识沉入其中,唤醒它。” 意识沉入其中? “头,要怎么做?”楚遗相当疑惑。 同样疑惑的还有怀词,她也只是听朱师傅说过怎么操作这十方匣,可具体怎么做,她也是一头雾水。 无奈的怀词,只能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 “自己悟!” 焯!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了眼。 这不是自己以前对阿九的说辞嘛,今日被怀词给还回来了。 果然,出来混是要还的。 无奈,楚遗只能在心里问起自己的外挂。 “依依,你知道怎么做吗?” 柳依依没有确切的办法,只能是猜测地说道: “小遗哥哥,你试着用你的念头去唤醒它吧!” 用念头? 扯淡吧! 楚遗心里表示十分不看好,然后,他选择闭上眼用这个扯淡的方法去试着唤醒十方匣。 实在是眼下没有其他选择啊。 “十方乖乖,把门开开。” 十方匣没反应。 “唵嘛呢叭咪吽。” 十方匣还是没反应。 “嘿,你要是能有反应,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反应。” 十方匣发出一团漆黑柔和的光,有反应了。 卧槽! “大哥,我开玩笑的,你赶紧收回去,收回去啊……” 没有理会楚遗极度后悔的反应,十方匣那团黑色的光芒直接刺进楚遗眉心。 楚遗整个人身体一僵,愣在了原地。 一大段晦涩难懂的文字出现在楚遗脑海之中,伴随着一幅幅彩色的图案。 终于,楚遗明白这十方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如果用最简单的话说,这玩意就是前世动漫里的“非攻”。 一把可以幻化成各种武器的武器。 最让人觉得惊奇的是,这十方匣没有任何机械感,幻化成什么兵器就是什么兵器。 而且,还都是些品质不低的兵器。 此时此刻,楚遗的脑海中,仅有一个念头: 这tm不科学! 第三十章 有天罩着 在玄幻的世界里,讲科学。 这本就不科学。 回到宿舍的楚遗,想了很久,终于想通。 十方匣到手,楚遗暂时没有时间去思考执剑令为何要将它交给自己。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屋子里,突然多了一道透明的虚影,正是本该待在楚遗识海里的柳依依。 而这,也是楚遗这些日子摸索时空之轮后发现时空之轮又一强大的功能。 可将识海中的人物现实化。 虽然依然是半透明的虚影,虽然这虚影只有楚遗一个人可以看见。 可楚遗依然觉得无比神奇。 他开始越来越期待时空之轮下一次带来的惊喜了。 楚遗一本正经地看着柳依依,用一种郑重的语气问道: “依依,在你心里,小遗哥哥是不是一个坦荡的好人?” 柳依依没有思考,直接点头。 “那待会小遗哥哥取出东西后,你不许骂小遗哥哥流氓!” “好的。” 她笑得很甜,眼睛弯成月牙。 然后,她的笑容就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见了小遗哥哥从怀里掏出那女子贴身的衣物。 还不止一件! “啊……流……登徒子!” 许是想起了答应楚遗的什么,慌乱之中,柳依依还改了口。 这份慌乱中的镇定,真的是让人匪夷所思。 楚遗看着他,想气又没得气。 她可没有骂自己流氓,只是骂了一句登徒子。 不算违反规定! 只算是卡了我话的bug? 楚遗相当郁闷。 “依依,其实……” 他的话没能说下去,因为柳依依已经拉开了和他的距离,距离不短。 楚遗的目光顿时就变得幽怨起来。 “我其实也不知道这玩意它究竟是怎么回事,就那天时空之轮疯狂运转后,它就出现在我手上了,我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他大声辩解,努力想要洗清自己身上的这份嫌疑。 听到这一连串的解释,柳依依的目光变得犹豫起来;她伸手指了指另外一件淡粉色的贴身小衣物,问道: “这也是?” “……” “我们还是来研究这一件吧,依依啊,据我猜测这一件可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还可以抵御别人大部分真气呢。” 为了转移柳依依的注意力,楚遗想到什么说什么,就差蹦出一句“穿上这玩意白天辟邪,晚上避孕”的话。 听他说得这么神奇,柳依依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 她终于凑近楚遗跟前,开始仔细端详起楚遗嘴里所说那般“神奇”的贴身小衣物。 趁此机会,楚遗赶紧将那件粉色的小衣物塞到自己枕头下。 眼不见,心不念。 “咦,小遗哥哥,这肚……衣物里面好像有字。” 有字? 难不成这个时代已经有品牌了?那是防伪标识? 楚遗颇为好奇地将贴身小衣物翻转过来。 然后,他整个人的表情就愣住了。 嘴巴微张,瞳孔放大,一副见了人间绝色的模样。 他的表情让柳依依颇为错愕,她也凑进脑袋,仔仔细细地瞧着贴身小衣物内里那面上所记载的文字。 “天罩经!” 三个烫金大字在最上面若隐若现,仿似随时都将会消失一样。 楚遗和柳依依都不会想到这小衣物里记载的竟是一本绝世功法! 天呐,古代的胸 罩里居然记载了一本《天罩经》。 真是奇葩! 这到底是哪位人才想出来的? 怀着一种激动的心情,楚遗继续研究上面的文字。 只见天罩经下方,藏着一行整面文字最小的字: 有天罩着,还怕个锤子!? 柳依依表情有些难受,她实在是搞不懂,到底是哪位前辈这么……桀骜不驯? 这话也太接地气了吧! 还有这个笑脸,几个意思啊? 楚遗也越来越好奇,这《天罩经》到底是何人留下的?不光介绍简单霸气,那个笑脸更是神来之笔。 嗯,这个时代没有圆规,这脸画得是真圆。 高手!堪比资深数学老教师的高手! 心里一顿腹诽之后的楚遗把目光望向柳依依,他想通过柳依依知道这《天罩经》究竟如何? 等了很久,楚遗只见到柳依依越来越凝重的脸色。 他知道,这《天罩经》带给了柳依依相当大的震撼。 终于,柳依依再三浏览完这《天罩经》后,仰起头羡慕地看着楚遗。 她这副模样看得楚遗心里痒痒的,忙问道: “依依,这胸 罩经到底咋样?” “离谱!” 还处在震惊中的柳依依,根本没注意到楚遗嘴里的错词。 她似乎又觉得这个说法还不够概括好,于是深思了一会,想起一句话。 她有些扭捏地说道: “有天罩着,还怕个……锤子!” 然后,她露出和那《天罩经》下方一样的笑脸。 二者如出一辙。 这下楚遗心里那颗激动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强作镇定地问道: “可否具体?” “这心经乃是一辅助心经,任何人皆可使用,这就已经足够珍贵。” 辅助心经? 听起来就很稀有。 “其次,这心经可以短时间将陆仙境以下所有修为境界推到大圆满;若你本身已是大圆满,则更是可以突破壁垒,短时间跨越一个大境界。” “离谱!” 楚遗感觉自己浑身都渗出一层细汗,这《天罩经》的可怕之处,还真是变态啊! 按照依依的说法,那自己如果现在修炼了《天罩经》,岂不是自己就能有入世境的修为? 想想还真是像tm做梦一样。 “还、还有吗?” 楚遗总感觉依依还有重磅的消息没有透露出来。 柳依依点点头,明明她自己不能呼吸,可她还是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后,才说道: “起死回生!” “啥?” 楚遗觉得现在自己已经不是在做梦了,从这开始这更像是幻想,突破自己脑洞的幻想。 “按照这上面所述,你如果可以将《天罩经》修炼到大圆满,便能够做到起死回生;不过,似乎不能连续使用。” “为什么?” “这……上面也没告诉我。” 楚遗还想追问,可他知道柳依依已经尽力在帮助自己了。 这《天罩经》的恐怖之处,让楚遗现在有些坐立不安;他东瞅瞅,西望望,生怕先前自己和柳依依的谈话,被人给偷听了。 “依依,你觉得这心经有什么副作用吗?” 楚遗问出一个关键的问题,他生怕使用这心经的代价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 这是一个值得仔细斟酌的问题,柳依依再三确认后,有些不确认地摇了摇头。 她道: “小遗哥哥,这本心经已经不是我武学范畴能够理解得了的;在我眼里,这是一本接近道的武学,我想创造这本武学的人,恐怕修为最低也是入道境。” 入道境,上五品境界! 自从当日墓地一事过后,楚遗回来就恶补了一番这个世界的武学常识。 他现在知道,入道境可是上五品境界前三的境界,已经是到了神鬼莫测的境界。 恐怕也就只有这等境界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震古烁今的《天罩经》吧! “我决定了!” 楚遗突然往前跨了一大步,神情激动地说道: “我以后的小号,就叫做楚小强!” 楚小强? 柳依依不明白为什么小遗哥哥突然又要给自己取个名字。 “打不死的小强!” 说出这句话的楚遗,其实心里已经下了决定,修行这本《天罩经》。 反正自己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又有何惧呢? 更何况,在这个世界,没有强悍的修为,活着也只能任人宰割。 那么,自己所要做的便是想方设法地变强。 还有一点,就是楚遗对时空之轮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信任,他觉得时空之轮带给自己的东西一定不会害自己。 至于为何对时空之轮有这样的信任,楚遗自己也讲不清楚。 第三十一章 什么情况 已是日暮时分。 楚遗站在执剑司的大门,踌躇不定。 去还是不去? 面对灰袍人的邀请,他显得特别迷茫;直到现在,他依然不清楚灰袍人的目的? 而薛叔的秘密又是什么? 还在他迟疑的时候,阿九出来了。 “哟,阿九兄弟,你这打扮可真俊啊!” “就是,真是羡慕死兄弟我了。” 值班的两名执剑卫,争相夸道。 思绪纷飞的楚遗也被两位同僚的话吸引,转而将目光望向阿九。 然后,他笑了。 笑得放肆,笑得不能自已。 本来还沉寂在同僚夸奖喜悦里的阿九,脸色顿时一黑。他快步走到楚遗身边,温怒道: “小遗,你什么意思?笑话你九哥?” “没,没有;我只是忍不住……哈哈哈……” 在楚遗眼里,阿九今日的打扮,真算得上是花枝招展。 也不知阿九从哪里找来一件儒衫,结果,他那浑身健硕的肌肉将儒衫撑得满满的,怎么看怎么别扭。 更让楚遗忍俊不禁的是阿九居然在右耳上别了一朵不知哪里摘来的野花。 真的是,花枝招展啊! “九哥,你跟我说实话,你今晚是不是打算去找飘飘姑娘?” “谁,谁说的?” 阿九显得有些心虚。 他心虚的模样落在楚遗眼里,楚遗却并未多说什么。 今晚,本是他邀请阿九同行的;毕竟,多个人多个照应。 “罢了,切记,你我二人今日前去教坊司,乃是有要事在身,切莫沉迷温柔乡。” “我自然晓得;倒是小遗你,别在思思姑娘那里栽了跟头。” “谁跟你说我是去找她的?” 阿九不屑地看着楚遗,觉得楚遗是在撒谎。 懒得解释的楚遗,牵了马就往教坊司的方向狂奔而去。 今晚,也不知又会发生些什么趣事? 待二人刚走不久,怀词却突然出现在执剑司大门;她望着二人的背影,有些疑惑地问道: “他二人是去往何处?” “这……” 值班的二人都不知如何作答。 怀词的目光盯着两人,目光如刀,看得人心里直发虚。 终于,在这种目光下,有位执剑卫心虚地说道: “教坊司。” “找死!” 怀词冷哼一声,转身往执剑司内走去,也不知心里做了些什么打算。 教坊司一同往日,繁华不减,丝竹管乐声不绝于耳。 楚遗在教坊司内来回晃悠,目光一直在搜寻灰袍人的身影。 妈蛋,光叫我来教坊司,也没说你人在哪? 这让我去哪里找? 楚遗有些泄气。 泄气的还有阿九,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楚遗今晚唤自己来这里到底所谓何事? 两人已经在教坊司内瞎转悠有些时间了,再这样下去,待会各个院子打茶围就要结束了。 无奈之下,阿九眉头一展,想到了办法。 “小遗,九哥我肚子好像不是太舒服,要不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肚子不舒服? 看到阿九那一脸憋不住的表情,楚遗点点头。 可就在阿九刚离开不久,就有一个身影匆匆地赶到楚遗面前,低声道: “楚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小月? 赶到楚遗身前的正是南归院思思姑娘的贴身丫鬟,小月。 思思姑娘怎么知道自己来教坊司了? 楚遗目光再次扫了扫周围,还是没有发现目标,心里也觉口渴的他,便跟着小月往南归院走去。 至于阿九,此刻,楚遗已经忘了。 南归院今日显得格外冷清,楚遗颇为疑惑地问道: “今,这院子没有打茶围?” “回公子,没有。” 没有? 思思身体不适? 楚遗脚步突然顿住,他站在院子中望着那屋子里透在纱窗上的人影。 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小月的适时出现,思思姑娘今日闭院。 这些凌乱的线索给了楚遗猜测的空间,如果真如自己所想那般,那灰袍人不给具体地点也就说得过去了。 见他停下,小月有些疑惑地问道: “公子?” 楚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对着屋里的人问道: “思思姑娘,你我好歹也有一夜欢好,不知今日这屋我是进得还是进不得?” 屋内,沉默良久。 最后,传来了思思姑娘的声音: “公子,思思与您虽是刚认识,但思思待你当是真心实意;今日这屋,你自然进得。” “如此,那我便进屋了。” 没有再犹豫,楚遗上前推门进屋。 小月也欠身退下。 屋内,飘着一股淡淡的烟雾,烟雾中混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楚遗站在屋门处,目光观察着屋内的情况。 思思坐在桌前,正在沏茶,她那手法自然娴熟;待她抬头看向楚遗时,眉眼含笑,深情说道: “公子,请坐。” “不了,还是先将他请出来吧!”听闻此话,思思并不意外,点点头,起身朝自己身后那块屏风后尊敬地说道: “副督,楚公子来了。” “嗯。” 人从屏风后走出,没有了灰袍的遮掩,楚遗终于看清此人究竟是何模样? 这人年纪已经不小,就面相而言,似乎也就比楚遗记忆里的薛叔年轻几岁;可即便年纪已是中年,但他双眼精神矍铄,神光内敛,端的不是一般人物。 “你果然在这里。”楚遗冷哼一句。 他点点头,表情保持着一种淡漠;同时,他也在认真地打量着楚遗。 良久,他收回目光,幽幽一叹: “十七年前曾见过你,那时你还是个婴儿。” 十七年前? 楚遗的表情有些凝固,如果眼前这人所说是真的,那么他曾经见到自己的时候,自己刚诞生不久。 那么,他是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世? 楚遗突然多了几分激动。 “你到底是谁?你和薛叔又有什么关系?” 他笔直地站在一旁,目光陷入到深邃之中,似乎是在追忆些往事。 “我叫孤冬,是你口中薛叔的生死之交。” 咕咚? 这名挺响啊! 孤冬见楚遗没有继续发问,他便接着说道: “楚遗,你可知你根本就不姓楚?” 不姓楚? 那我姓什么?姓薛? 我还真是薛叔的私生子啊! 不对啊,如果我真是薛叔的私生子,那薛叔怎么可能会让薛婉婉做我的未婚妻? 这不合常理啊? 难道,薛婉婉根本就不是薛叔的女儿? 这句话,在楚遗心里掀起了数层大浪,他努力克制自己有些激动的语气问道: “那我到底姓什么?” “等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我tm…… 你如果不想说,你就别告诉我啊;知不知道吊人家胃口,可以把人哽死的? “爱说不说,我还没兴趣知道呢;还有什么事,不说话,我就走了啊!” 脾气上来的楚遗,做出一副你爱咋地就咋地的态度。 孤冬见楚遗这般态度却也不生气,在他稍作迟疑后,竟是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孤冬见过少主!” 而一旁的思思姑娘紧跟着孤冬动作,她却是双膝跪地,语气恭敬地说道: “思思见过少主!” 这又是哪一出? 楚遗从进屋到现在,他感觉自己就一直跟不上对方的节奏。 什么情况,自己怎么就成了这二人的少主了? 第三十二章 暗夜 其实,来这里之前,楚遗做了很多心理准备。 可如今事情的发展,还是在他意料之外。 楚遗望着两人恭敬的态度,整个人都是呆愣的。 他道: “你二人先起来,告诉我你们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思思沉默地退至一旁,在这里,她还没有话语权。 能够为楚遗解释的,只有孤冬。 “少主,此事说来话长,不如我们坐下说。” 楚遗对这个称呼还有些不适应,他扭捏地坐到一边,而思思则自然地站到一旁,为二人沏茶。 于是,孤冬开始了故事的讲述。 “我与南思皆是暗夜卫的成员,至于薛远图则是暗夜卫的首领,总督。” 暗夜总督? 薛叔平凡的外表下,竟有这样的身份? 楚遗还持有怀疑态度,他问道: “暗夜卫是什么?” “一个隐秘的组织。” “还有了?” “少主,恕属下目前只能告知您这么多。” 谈话里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楚遗难免有些气愤。 他道: “你这也瞒着我,那也瞒着我,你让我如何相信你们?” 闻言,孤冬抱拳恭敬地说道: “少主,属下此举也是无奈之举;你如今修为浅薄,知道太多真相对您并没有什么好处。” 他的语气颇为陈恳,楚遗摸不准这究竟是肺腑之言,还是搪塞之话。 思前想后,楚遗决定先探探这暗夜卫的底细。 “那可否告诉我这暗夜卫如今有怎样的规模,你们主要是做些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孤冬琢磨了很久,才回道: “少主,暗夜卫如今有近万人,潜伏在大陆各处;至于我们最终目的是什么,暂时还不能告诉少主,属下唯一能向少主保证的是,暗夜卫对少主的忠心,天地可鉴!” 忠心? 楚遗看着他,想要从他的表情上找到些细微的线索;可孤冬的表情依旧冷漠,看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来。 显然,对方对表情管理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楚遗轻叹一口气,他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线索。面对守口如瓶的孤冬,楚遗换了个思路说道: “如果你什么都瞒着我,那我又如何配合你们做事?” “少主放心,暗夜卫所有的部署总督临死之前已经交待下来,如今暗夜卫每一步规划都在属下的掌握之中;至于少主您目前只需要潜心修炼,争取修为早日晋级上五品境界。” 楚遗的想法失算了,孤冬对于暗夜卫深层次的想法只字不提,甚至现在都没有让楚遗插手或者彻底了解这个组织的想法。 那自己该不该信任这么一群人呢? 不说别的,单就是遍布各地的暗夜卫人员,如果利用得好,对于自己而言,都会是一大助力。 可他们的目的却让楚遗心里不安。 还在犹豫的楚遗,决定转个话题,问一问薛叔的情况。 他问道: “薛叔是暗夜卫的总督,那这暗夜卫是不是薛叔一手所创?” “准确地说是我与他一起创立的。” “成员了?这些成员都是些什么人?” “最核心的成员都是些孤儿,十七年前,我与薛远图全国各地搜寻孤儿,加以培养,让他们成为了暗夜卫最核心的人员;其次,便是些无家可归的流民,不过少主放心,即便是流民,我们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不会滥竽充数。” 孤儿和流民? 这暗夜卫听起来怎么像个慈善机构? 不过,这个观点楚遗并没有当真,聚集这么多人的一个组织,目的岂能是单纯的。 也不知那平时看起来憨厚老实的薛叔,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想到薛叔,楚遗就想起薛叔突然离世一事,他迫切地问道: “薛叔的死,莫非有什么蹊跷不成?” 孤冬摇了摇头,表情多了几分不舍,他说: “他能够撑十七年,已经是奇迹了;少主,您有所不知,薛远图十七年前可有窥天境的修为,结果那一战过后,他修为尽失,体内留下不能医治好的隐疾;这些年,他都是苦撑着过来的。” “哪一战?” 孤冬沉默了,他没有继续回答楚遗的话。 他这副模样,楚遗看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不过,他心里逐渐有了一个猜测。 十七年前,自己应该是刚出生,也是这个时间点,薛叔修为尽失;那么,是否可以猜测薛叔修为尽失是因为自己? 这个想法似乎可以站得住脚。 楚遗心里打定主意,回到执剑司后,就去查看一下江湖上那些十七年前突然消失的武学门派或者武学世家。 毕竟,能有一个上五品窥天境修为的强者保护,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家族。 他现在没有在孤冬身上套出什么信息来的打算。 这个人,他看不透,暂时就先晾着吧! “对了,薛叔尸体消失一事,可是你们动的手脚?” 此刻,楚遗把怀疑落到孤冬头上。 孤冬却摇了摇头,否认了。 “没有,属下赶到宣安城的时候,他的尸体就已经消失了;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件事是尤族巫师所为。” “理由是什么?” “只有尤族人才对他如此记恨。” 尤族人和薛叔有仇? 楚遗终于抓到一个关键点,可具体因为什么事,他知道这还得自己去调查。 “你见过薛夫人了?” 这句话来的很突兀,孤冬也没有想到楚遗会突然这么问。 他目光看了一眼楚遗,见他面色如常,点头承认了。 “你威胁她了?” 薛夫人那日反常的表现的确来的有些怪异,楚遗现在有理由相信这是孤冬做的手脚。 而对于这一点,孤冬也大方地承认了。 “薛家的财富本就是薛远图为少主您准备的,如今薛家竟敢将少主您赶出薛家,属下留她一命,已经是看在薛远图的情面上,不然……” 杀气挺重! 楚遗望着他,脸上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只是平淡地说道: “那是不是暗夜卫掌握着薛家更多的财力,不光是明面上的,还有背地里的?” “少主果然聪慧。” 倒不是我有多聪明,而是这么一个庞大的组织没有财力支撑,显然是不可能走到今日的。 这么说来,薛家明面上表现出来的财力仅仅是九牛一毛,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财富,真是富得流油啊。 可怜我前些日子还为银子发愁,真是越想越气。 这一刻,楚遗很想开口想孤冬要点银子,可碍于面子,又给忍下去了。 无奈的他把目光落到思思身上,也不知思思姑娘手上有没有掌握些暗夜卫的小金库,也好搞点银子让自己生活滋润一点。 孤冬见楚遗目光落到思思身上,眉眼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说道: “少主,属下不会在宣安城待多久,今后您若有事需要属下帮助,可尽管来找思思姑娘;而且,宣安城里所有暗夜卫,皆可听您调遣。” “如此,多谢了。” 楚遗露出一脸笑意,似乎很开心。 “少主言重了;若少主没有其他吩咐,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那多不好;慢走,不送。” 楚遗说话转变太快,孤冬愣了一会才点头退下。 至于他去了哪里?楚遗很好奇,但不会当着他的面问出来。 这个所谓的暗夜卫,他到现在也不放心;特别是那个孤冬,明明说和薛叔是生死之交,可却一口一个“薛远图”,像极了不服薛叔的模样。 也不知这是不是他故意做给自己看的。 “呼……思思姑娘,我们的关系现在是亲上加亲啊。” “公子……昨日思思确实不知您是思思的少主。” “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我没那么计较;趁外面月色不错,陪我出去走走?” 月色不错? 思思狐疑地看向窗外,别说月亮,就是星星也没有见到一颗啊。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柔声说道: “公子要去哪,思思都陪着您。” “那敢情好,今我二人就去别的院子打茶围;我争取给思思您找个漂亮的姐妹,咱们待会一起玩啊!” 霎时,思思面色一红,脑海中想到了某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公子他还好这一口? 思思的心里,此时真是又羞又怕。 第三十三章 飘香院异状 教坊司,飘香院。 飘香院是教坊司又一位花魁飘飘的别院。 此时,这里的热闹气氛快要被烘托到了极致。 先前借口去茅房的阿九也坐在角落里,满脸兴奋地望着舞台上的飘飘姑娘。 至于楚遗…… 他哪位? “飘飘姑娘,飘飘姑娘……” 阿九跟着众人声嘶力竭地撕喊着,眼泪和鼻涕相继挂在这张粗犷的脸上。 当真是声泪俱下。 如同众星拱月般的飘飘姑娘站在舞台中间,享受着这属于她的热闹。 人世间的热闹有很多,她独爱这一种。 随后,她素手轻抬至半空,然后缓缓压下。 院内的众人便跟着她的动作,相继噤声,一时间,这庭院落针可闻。 “诸位公子,飘飘这厢有礼了。” “飘飘姑娘有礼了。” 全场动作整齐划一,就像是经过数次排练一般。 感受到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火热的目光,飘飘姑娘莞尔一笑,媚态十足。 “诸位公子,今日我们便以这庭院为题,如何?” 以这庭院? 场内大多数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这庭院里的热闹。 飘飘姑娘喜欢这庭院的热闹,所以她想听到的定是庭院热闹之景的夸赞之声。 于是,大多数人都按照这个逻辑开始在脑海中构思。 阿九同样在绞尽自己的脑汁。 可奈何文学知识确实有限的他,脑海里就只有楚遗昨日所说那“红豆、相思和王八”。 阿九不安的眼神不断打量着四周,突然舞台下方那方小水潭吸引了他的注意。 灵光乍现,思如泉涌。 他激动地站起身,大喊道: “我有了,我有了。” 刚步入庭院的楚遗和思思正好瞧见这一幕,楚遗好笑地说了一句: “几个月了?” 思思听出这话的弦外之音,先是白了他一眼,然后双手赶紧挽住他的臂弯。 这动作落在楚遗眼里,自然清楚思思心里是什么打算。 不就是像飘飘姑娘宣示自己的主权嘛!可人家未必能够看上我。 “走,寻个隐蔽的角落,我们先看戏。” 两人寻到一个粗壮的大树后面,完美地藏住了自己的身影。 阿九此时一步一停,忽而皱眉,忽而舒展,就像是一位沉醉到自己意境中的诗词大家。 只是他这些动作落在思思眼里却让她回忆起昨日自己庭院里的楚公子。 这些动作,不正是楚公子昨日吟诗时的状态嘛! “公子,他好像是在抄袭你。” “读书人的事能叫抄袭吗?这叫借鉴。” “可他也不像读书……啊,公子,您怎么把手……” “心口疼若是不好好注意可是容易诱发大病的,我只是在帮思思你疏通经络;难不成,你以为我是那种登徒子?” 不是吗? 思思很想反问一句,可现在的她浑身失了力道,只能是躺倒在楚遗怀中,任由他帮自己疏通经络。 这开始疏通经络后,楚遗就变得更加贪心。 他望着思思这张洁白如玉,五官精致的脸,吐出一口热气,说道: “思思,我最近火气有点重。” 嗯? 思思不懂,但他看见楚公子的手在他自己裤子上不断地摸索。 最后,他听到楚公子丧气地说了一句。 “这裤子设计怎么这么不合理,就不能搞个拉链什么的?” 见他一脸不爽的模样,思思刚想问为什么,而这时却想起了阿九的声音。 只听阿九说道: “东墙种红豆,西池养王八;红豆惹相思,王八身补滋。” 啊……这…… 思思忍不住想笑,可她却瞧见楚遗一脸严肃的模样;似是被他这种严肃给吓着,思思脸上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庭院内其他众人却是毫不掩饰地大声嘲笑起来。 他们觉得今日这银子花得值,能听到这么四句,当真不亏啊。 满院嘲笑,阿九尽数听在耳里,但他不闻不顾,目光灼灼地盯着飘飘姑娘。 他想知道飘飘姑娘是如何看自己的? 舞台上,飘飘姑娘没有嘲笑,她一双眼睛甚至都没去看阿九。 不是不屑,而是不敢。 她记得很清楚,这人已经不知道来过多少次;每一次都是在固定的角落里默默喝酒,然后再默默离开。 以前的他从未和自己说过一句话,便是看向自己都会脸红。 今日,是他第一次在这庭院里开口,面色依然如同之前那般绯红,但眼神却比之前要坚定许多。 阿九等了很久,可耳边除了院内其他人的嘲笑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一直再往下沉。 渐渐得,沉到了谷底。 似是不甘心,阿九昂起头,目光坚毅地看着飘飘姑娘,问道: “飘飘姑娘,你觉得如何?” 问题已经点名道姓地落到自己头上,再逃避也没有必要。 于是,飘飘姑娘脸上露出职业般的假笑。 她道: “这位公子很有想法,不如我们再听听其他公子的想法。” 很委婉的拒绝,可这话在阿九的耳里,却是刀。 割破他那颗心的刀。 他整个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稳住。 “哈哈哈,这位兄弟高才啊;一个字,绝!” “是啊,当真绝,但凡读过书的也做不出这种诗词来啊。” “就是就是,够我开心大半旬了。” 听到这些尽是嘲讽的话,阿九也没有颜面再待在这里;他黯然转身,眼里渗出两行清泪。 他知道自己和飘飘姑娘本一个天,一个地,根本就没可能的。 今日这样的举动后,以后他怕是没有机会再来飘香院了。 但,自己又能和过去作别吗? 他心里没有答案。 “九哥。” 熟悉的声音响起,阿九满脸惊喜地抬起头。 楚遗就站在自己面前,那笑容还是那么温和,温和中又带着一丝贱。 “小遗……” “有人迷恋一片海,有人痴迷一朵花;但海有退潮时,花有枯萎日。” “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你对她的喜欢会随着时间的逝去而逝去。” 阿九低头,仔细思考这话的意思。 好半晌,他抬起头,迷茫地说道: “我不懂。” “把悲伤交给时间,时间会治愈一切。” “没有其他办法?” “没有,世间情苦,唯时间可医。” 阿九笑了,笑得很凄惨。 他今日来这里,不为其他,只为了解这段恩怨。 日复日,夜复夜的折磨,他已经受够了! 楚遗没有继续劝他,很多时候,走不出来的是自己,而能拯救自己的还是自己。 他伸出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说道: “走吧,尘世多美好,你不应该只驻留此地。” 阿九挣扎了很久,终于露出一丝无奈的笑。 “好。” 临走之际,楚遗突然对着在场的众人,冷哼一声。 他有些大言不惭地说道: “诸位,在下倒是有一首诗,只是担心诸位听闻此等诗词之后,羞于再作诗。” “鼠辈,竟敢如此狂妄!” “区区小辈,安敢狂言?” “你这人,竟敢把在场诸位当成酒囊饭袋之徒?” 众人的嘲讽让楚遗掩面大笑,整个人显得邪气而又放荡不羁。 他往前一步,朗声道: “纱窗落日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 此句一出,场内顿时雅雀无声。 这两句诗对仗工整,意境极佳,短短两句就为众人勾勒出一副凄惨的画面。 可这又与今日题目有何相干了? 就在他们疑惑的时候,楚遗说出了后面两句。 “寂寞空庭秋欲晚,桂花满地不开门!” 为了应景,楚遗还将原诗词中的春欲晚和梨花满地做了修改。 可即便如此,此诗词一出后,场面顿时鸦雀无声。 竟是无人敢作答! 飘飘姑娘更是骇然地看着这位年轻的公子。 不知为何,这首诗词就像是拨动了她心里某一根弦一样。 众人都看到了她光鲜艳丽的一面,可极少有人能联想到她抛弃了热闹后的孤独和寂寥。 这位公子,是第一位提出来的。 寂寞空庭秋欲晚,桂花满地不开门。 这样的意境,这样的场景,这样让人心如刀绞的心思,他诠释得淋漓尽致。 “公子,留步。”飘飘姑娘急道。 楚遗懒得理会她,挽着思思姑娘就要往院外走去。 可也正是这个时候,飘香院内却是突然暴起一股恐怖的气势,随后,一股浓烈的腥味充斥了整个庭院。 楚遗不得不停下脚步,他有些恐惧地盯着脚下这方土地。 似乎,在这脚下的土地里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正要苏醒一般。 第三十四章 那人是个傻子 嘭!嘭!嘭! 沉闷的响声,极具节奏之感。 飘香院内,众人的面色皆是浮现出一丝惊愕,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声音似乎是从地底传来。 想到这一点的楚遗连忙匍匐在地,他将耳朵贴近地面,仔细聆听起来。 嘭!嘭! 这声音还真是从地下传上来的。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到楚遗身上。 虽然先前楚遗的狂妄让这群人心生怨恨,可此时他们也好奇这人发现了什么? 那响声的节奏让楚遗倍感熟悉,他疑惑地站起身,不断思索着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节奏。 “公子,您可是发现什么了?” 思思凑到楚遗身边,疑惑地问道。 楚遗摇摇头,他还是没有想清楚,这嘭嘭的声音里,那让人觉得熟悉的节奏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地底下传来的响声还在继续。 见楚遗眉头紧皱,一副非要想清楚这件事原因的模样,思思拍了拍心口说道: “公子,要不我们还是先离开嘛,思思总觉得这声音听起来心里慌慌的。” 心慌? 楚遗抬起头,一脸兴奋地看着思思,那狂热的目光可把思思给吓得不轻。 他转身对众人说道: “你们听,这声音的节奏像不像心跳声?” 心跳声? 众人闻言,皆是仔细感受起来。 结果,他们越感受越觉得那声音就是心跳声,甚至自己的心跳都快跟上那节拍了。 可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哪位兄台,胸腔如此发达,竟有这般心跳声啊?” 人群里,有人开起了玩笑。 有人跟着笑了,有人却沉默着,而沉默的这大部分人,脸上都多了几分担忧。 楚遗是沉默者的一员,他听着那些开着玩笑,一脸无所谓的家伙,暗自摇头。 不过,他还是选择出口提醒他们。 “诸位,如今这飘香院内恐怕是不能待了,我看大家还是早些散去。” 散去? 人群里,不少人以一种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楚遗。 “哼,散去?然后让你一个人独占飘飘姑娘?” “就是,依我看,这心跳声就是你这小子使的邪法,故意吓我们走的。” “俺也是这样以为的。” 有人不相信,自然也有人相信。 于是,飘香院内陆续有人选择离开。 只是这些人在临走时,无一例外都对楚遗施了一礼;不光是感谢他善意的提醒,也是对他先前那首七言律诗的肯定。 人心者,有阴暗,既有坦荡。 楚遗望着剩下这群不怕死的好色之徒,冷笑道: “色字头上一把刀;诸位,祝你们好运。” 他转身接着对思思和阿九说道: “赶紧离开教坊司,若这声音真是心跳声,地底那家伙就不知道有多大;指不定,待会它苏醒过来,这教坊司都能直接被掀翻。” 楚遗惜命,他觉得自己不是什么救世主,也不是什么超级大英雄;既然已经提醒过他们,那么他就问心无愧。 赶紧离开这里,才是最关键的。 可楚遗却发现身边的阿九愣住了,他没有动作,待在原地似乎是在犹豫些什么。 “九哥?” “小遗,你那话是认真的?这教坊司真的能被掀翻过来?” “差不多,诶……九哥,你干嘛?” 阿九突然往飘香院深处奔去,速度很快,面色更是焦急。 楚遗望着他奔去的方向,无奈地摇了摇头。 唉…… 情之一字,伤钱伤身啊。 飘香院里其他众人见阿九这庞大的身躯往飘飘奔去,顿时不少人的面色变得相当难看。 更是有不少看起来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挺身而出,组成人墙,拦在中间。 “前方飘飘姑娘,你这粗鄙的武夫止步!” 嘭! 楚遗回忆起前世打保龄球的场景,嗯,这是一个全中。 这群家伙怎么想的,你们凭什么有资格来抵挡九哥的冲撞啊? 凭你们那副被酒色掏空的身子? 再也没有阻拦的阿九奔到了飘飘姑娘跟前,他盯着她,语气很重: “跟我走,这里待会很危险!” 飘飘姑娘个头稍矮,她抬起头看着阿九,面色平静地说道: “我不想走。” “这里待会很危险。” “我不想……啊……” 飘飘姑娘身体一个踉跄,跌进了阿九的怀里。 这倒不是阿九出手将她拉进怀里,而是这飘香院内地面突然晃动起来。 就像是发生了地震一样。 “怎、怎么回事?地龙翻身了?” 楚遗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地龙翻身,而是地底下那大家伙彻底苏醒了。 快走! 这是楚遗下意识的反应。 只是当他准备跑的时候,看见阿九抱着飘飘姑娘还在人群里被挤来挤去就泄了气。 “你先走。” 楚遗对思思说道。 思思面色一愣,没动。“公子,那您……” “走!” 楚遗面色一黑,整个人变得严肃。 思思贝齿轻咬下唇,她心里一狠,转身往外跑去。 见她离开,楚遗松了一口气;自己待会一个人机会就会大很多,若是带着思思,自然就会麻烦不少。 混乱的人群左右摇晃,好几个人都摔倒在地,然后被后面跟上的人踩踏而过,发出阵阵如杀猪般的叫声。 楚遗跃到墙头之上,努力维持自己的身形,然后大声说道: “执剑司执剑卫在此,尔等听我指挥,如若不然,莫怪我待会拳脚无眼。” 执剑司赫赫威名在这个时候居然没有起到丝毫作用,混乱如旧。 这样的局面是在楚遗预料当中的,他一跃而下,一脚将那准备踩踏跌倒之人而过的家伙踢飞,怒道: “按我说的做,不然,死!” 楚遗没有多大的杀气,更没有让人头皮发麻的煞气;可此时,他那严肃的脸,冷峻的眉峰,以及周身隐隐透出的气势,让混乱的众人都感到后背一凉。 就仿佛眼前这家伙,是一位高高在上,可以随意处置他们生死的人。 眼下的局面已经不能再拖延,地面震动的力道越来越大,那东西马上就要破土而出了。 楚遗转身,双手浮现起淡蓝色的光芒。 两掌齐出打在飘香院院墙之上,叠浪掌的叠浪劲直接在墙壁内炸开,使那院墙轰然倒地。 “避开你们脚下摔倒之人,走!” 出口变宽,众人怀着激动的心情加快着速度离开。 至于阿九,此时的他竟然是放下了自己怀中的飘飘姑娘,一脸严肃地对她说道: “飘飘姑娘,麻烦你自己出去,我也是执剑司的一员,我有责任保护大家的安全。” 阿九看着在前方指挥的楚遗,脸上浮现起一丝微笑。 自己的兄弟尚且还在,自己又岂能贪生怕死! 他转身,挤开那些拥挤的人群,将那些跌倒在地不知道被踩了多少次的倒霉家伙们,一个个扶起。 飘飘姑娘望着那背影愣住了,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视线变得朦胧。 “飘飘姑娘,快,跟我走,这里待会就要塌了。” 木讷的飘飘姑娘被人牵着往外走,至于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却始终盯着一个背影。 那个独自喝酒,独自离开,独自在飘香院沉默了不知多少天的背影。 她以前总觉得,那人是个傻子。 而现在,她更加可以肯定,那人就是一个傻子。 可为什么自己会为一个傻子落泪呢? 第三十五章 百里逍遥 飘香院内。 鱼池溅起无数水珠,遍地散落缤纷桂花。 先前的热闹,一去不复。 此时,院内只剩阿九和楚遗。 忙碌了大半天的两人,脸上竟是些汗水。 眼前危机未退,楚遗严肃说道: “走吧!” “好。” 两人转身欲走。 这时,地面突然窜出两根树藤向二人袭击而去。 几乎是同时,两人心里都升起预警,各自往左右闪去。 树藤偷袭失手,退回到半空。 楚遗和阿九脸上都露出震惊的表情,他们望着此时在半空中摇晃的树藤,心里正被恐惧一点点占据。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打算。 跑! 意见相同,直接实施。 于是,两人撒开腿就往外面跑。 如今这二人只恨自己只有两条腿,要是可以,他们恨不得当初出生的时候,向天再借两条。 院子不大,在他们全力狂奔的状态下,出口已经近在眼前。 两人脸上相继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他们像是闻见了外面自由芬芳的味道。 然后,无数树藤从地面升起,形成一堵密不透风的树墙,堵住了那个出口。 该死! 楚遗和阿九见到这样的情况,不得不紧急刹车,用的是脚刹,刹出一路的火星子。 两人的鞋面和鞋底因此直接错开,露出各自的脚趾。 嗯,九哥的脚趾没我的好看。 这种时候,楚遗心里居然还能冒起这种想法。 他觉得这不应该,于是,他望着那堵密不透风的墙准备想个办法。 再然后,他放弃了。 这tm成绝境了啊!怎么跑? 树藤不断在他们四周升起,以一种囚笼的方式将他们困在其中。 楚遗连忙大喊: “九哥,发信号,摇人!” 阿九动作麻利,右手一举,烟花升空。 嘭! 信号烟花撞上树藤,绽放出绚丽的一幕。 还别说,黑暗的环境里,这烟火倒是显得格外好看。 楚遗望着已经遮蔽了天空的树藤,这本属于信号的烟花,此时就真的只是个烟花。 咋办? 楚遗求助的目光望向阿九。 他是彻底没了办法,穷途末路。 阿九也颇为无奈,他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小遗,你说这家伙怕火不?” “试试就知道。” 火折子燃起一簇小火苗,阿九对准那树藤用力一抛,一道美丽的弧线就诞生了。 他二人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小火苗上,眼睁睁看着它在空中进行着高难度的旋转,然后熄灭。 “熄……熄了……” 楚遗狐疑地目光望着阿九,很是疑惑地说道: “这玩意儿也随人?这么快就结束了?”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笑话我?赶紧想办法出去吧!” 办法? 楚遗望着这遮天蔽月的树藤囚笼,心里只有绝望。 如果没有奇迹,那就只剩下大力。 楚遗掏出黑色的十方匣,按照脑海中的催动方式开始催动十方匣。 顿时,十方匣化作一团黑光,附着在楚遗双手之上。 如今,有了百兵之称的十方匣相助,楚遗发挥出叠浪掌的威力便会更上一层楼。 “九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命一搏;你我此时已经毫无退路,那就专注一个点,咱们用大力打出去。” “好,我们打穿它!” 两人摸准先前堵住出口那堵树藤墙,就开始相继用拳砸。 可惜的是,效果甚微。 入世境后期的阿九不断催动内力对那树藤墙出手,可善用刀的他,拳脚功夫的杀伤力大打折扣,就仅仅拍起几层灰。 楚遗有叠浪掌和十方匣的加成,那一掌下去的威力倒是比阿九要高出不少。 可依然没有什么可观的效果。 “无知的人类,以你这般微末修为,莫说伤我,便是给我挠痒都不够格!” 树藤囚牢里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股强大的气浪掀起。 楚遗和阿九在那气浪之下,压根就没有任何招架之力,只能是被无情地掀翻在地。 仅此一击,两人就失去了战斗力,只感觉到体内气血翻涌,竟已经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这古怪的树精到底是怎样的修为? 两人心里只觉得骇然。 “他们不够格,那我呢?” “嗯?” 树藤囚牢外,响起一道潇洒自信的笑声。 随后,一道青光在树藤囚牢上方划破一道口子,急速坠下。 嗡得一声。 散发着清冷光芒的长剑倒插在泥土之中,长剑轻晃。 楚遗觉得这柄长剑有种说不出的美感,就如同自己幻想中,那些御剑飞行上天下海的剑仙所持之仙剑。 但阿九的反应却和楚遗截然相反。他看到了这剑,他也就看到了希望。 阿九不顾自己的伤势,抱着一边的楚遗兴奋地吼道: “小遗,我们有救了,百里剑魁来救我们了。” 百里剑魁? 这又是哪位? 楚遗显得特别迷茫,执剑司四大剑魁向来神龙不见首也不见尾,他确实不怎么认识啊。 就在他疑惑的时间里,一位白衣男子从半空飘然落下。 他的动作显得是那么得潇洒,那么得写意。 楚遗羡慕了。 他觉得自己如果能有这样潇洒飘逸的身姿,基本上就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大张旗鼓地吃软饭了。 可他没有。 百里剑魁足尖点在剑柄之上,右手捏成剑诀,对着楚遗身后那堵树藤墙轻轻一划。 霎时,楚遗和阿九背后那堵树藤墙壁就那么突兀地破开一道口子。 清新的空气渗透进来,楚遗和阿九都贪婪地狂吸上两口。 “你二人先出去,这个老怪物,我来处理。” “多谢前辈。” 早就想逃离这里的二人,没有任何犹豫,撒腿就跑。 那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受了内伤的人。 等他二人出了那树藤囚牢后,楚遗这才有机会问道: “九哥,这位大神又是哪位?” “百里剑魁,本名百里逍遥;一生只好两样东西……” 听到这,楚遗下意识开口: “钱和女人?” 阿九忍不住瞪他一眼,用崇拜的语气接着说道: “粗俗;百里剑魁那般神仙人物怎么会迷恋这些?他一生好酒,好剑。” 你才粗俗! 你懂不懂钱和女人往大了说,那就是事业和爱情。 一个奔着事业和爱情奋斗的男儿,怎么能是粗俗的呢? 两人狂奔了有一段距离,又觉得就这么走了不划算。 于是,楚遗提议道: “上屋顶瞅瞅?” “也好,正好趁此机会学学百里剑魁的绝学。” “???” 楚遗满脸问号,他不是很懂。这个异世界,没有勇气的主唱啊! 那么,到底是谁给九哥这样的勇气说出这话的? 树藤囚牢之内,心脏跳动的声音变得有些急促,而那地震般的抖动也在那一剑落下之后,彻底消失。 一个人影缓缓从泥土之中升起。 满脸皱纹的老人,那张脸就像是一张即将腐烂的树皮,看起来颇为骇人。 “窥天境?” 老者警惕地问道。 百里剑魁点点头,举起手中的酒葫芦,喝上一口。 “你被封印了多少年?” “五百年!” “挺惨。” 百里逍遥实话实说。 然后,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羡慕,继续说道: “你们这些精怪一旦进入窥天境,寿命真是长得让人羡慕;同样是窥天境,为什么我们人类寿命就这么差劲了?” “可你们人类的修炼速度又何其快,我们精怪大多数修行百年才可诞生灵智,即便是天才也要两三百年才能突破下五品,来到上五品化形;这样说来,你们人类又何尝不值得我们羡慕。”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公平吧!” “公平?” 树精那满是皱纹的脸露出些许不甘,他质问道: “什么叫公平?公平就是你们人类可以生活在物产丰富,条件优越的大陆,而我们妖族只能远遁海外,备受煎熬地活着?” 百里逍遥再次喝上一口酒葫芦里的清酒,摆摆手,说道: “这些事,我不和你扯;现在,该是我们算算账的时候。” “什么账?” 树精目光一凝,心里升起一丝不安。 “当然是你这些年蚕食这飘香院内客人气血,以及想要谋杀我未来徒弟的账。” 你未来徒弟? 哪位? 树精表示相当疑惑。 “哼,那些好色之徒,我不过是蚕食些他们的气血,又未杀掉他们,你又何必对我赶尽杀绝?” “哈哈哈,你当然不敢一夜之间把那些家伙全给杀了,因为你担心那样做就直接把你自己暴露在我们执剑司眼皮底下;所以你选择慢慢蚕食,慢慢得消磨他们的生命,可这已经是死罪。” 百里逍遥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目光就像是两柄有如实质的宝剑,对准了树精。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直到今日,因你而死之人已有几十人,你说你该不该杀!” 自己的谋划被无情揭穿,树精却根本不担忧,他放声大笑起来。 “我即便该杀又如何?你别忘了,这里是帝都,天子脚下;以你我二位窥天境的修为,若是交战,对这帝都的伤害是难以估量的,你还敢出手吗?” 百里逍遥脸上浮现放荡不羁的笑容,他仰头,狂灌一口清酒,洒脱地大笑起来。 “老家伙,若是没有万全的准备,我又何必来呢!” “今日,你必死!” 他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难道,他还真有办法阻止窥天境修为的扩散? 就在树精疑惑的时间里,宣安城皇城中心突然冲起一股亮如白昼的金黄色光芒。 那是,天子之气。 第三十六章 大离国运 金黄色的光柱,冲天而起。 自宣安城皇城中心往上而去,直贯苍穹。 这一幕,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执剑司,清气阁。 诸葛正果站在窗户前,望着皇城那道粗壮的金黄色光柱,轻叹一声: “妖魔乱起,鬼怪横行的时代,终究还是来了。” 金黄色的光柱,正是大离国皇室的天子气运。如今,对它更加贴切的称呼,该是:大离国运。 将国运昭然地呈现在世人眼中,如此手段和魄力,古往今来他是第一人。 诸葛正果对着那皇城,俯身一拜。 “微臣孱弱之躯原为陛下,为大离,为苍生再谋数年。” “咳……咳……” 诸葛正果取出手帕剧烈地咳嗽起来。 洁白胜雪的手帕上,鲜血若梅,点点晕开。 ==== 宣安城郊外,一处小山坡上。 格里木将自己隐藏在黑袍之中,目光痴痴地望着皇城上空那国运之柱。 “如此浓厚的国运真是罕见,恐怕再让它成长些年头,就能堪比当年的大周了。” 大离的国运之柱深深地吸引着格里木的目光。 那目光是贪婪的。 突然,那国运柱有了变动。 只见本来如同一道黄金立柱的国运在瞬间化作金色的细线,然后以宣安城皇城为中心,往四周散去。 顷刻间,便已经把整座宣安城囊括其中。 格里木眼神微动,眉宇间多了些佩服。 他心里虽然已经有了猜测,可当这件事确切发生在眼前的时候,他依然觉得震撼。 震撼大离皇帝的魄力,震撼谋划此事幕后之人的决心。 “诸葛正果,大离有你是大离之福。” 格里木稍作停顿,嘴角牵起一丝笑意。 “不过,这也正是我想看到的结果;诸葛正果,不知日后的你是否会为你今日的谋划而后悔?” 说完这话,格里木浑身一抖索,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起来。 下一刻,眼神恢复清明的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我们走吧!” 格里木身旁,还有一人藏在黑暗中;同样一袭黑袍的他,呆滞地跟着格里木消失在原地。 ==== 金色的游丝遍布了宣安城各处,似乎正在慢慢融入这座城市。 楚遗和阿九目前的状况是,两脸懵逼。 他二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默契的,谁也没有开口问。 因为他们各自清楚,对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在树藤囚牢之中,百里逍遥似乎有些喝多了。 他迷离地望着那些金色的游丝,笑道: “我说了,今日,你必死!” 树精没有理会百里逍遥这话,他望着那些游走在这座城市,最后融入这座城市的金色游丝,满脸的不相信。 “这,这怎么可能!” “究竟是谁有这样的手段和魄力,居然愿意用一国国运来庇护这座城?” 树精对着百里逍遥咆哮起来。 他知道,如今这城市有了这国运庇护之后,窥天境的修为根本就不能动摇分毫。 面对树精有些失控的情绪,百里逍遥冷笑起来。 “你没机会知道答案了。” 身影一闪,下一刻,百里逍遥已经出现在半空之中。 只见他信手一招,长剑入手。 “红尘醉笑。” 一剑出,仿似天光。 长剑周围遍布数道剑光,这一剑,醉笑红尘。 似有惊雷之势,树精不敢硬接,身形稍退,树藤遍布在其身前,为其保驾护航。 “破!” 百里逍遥力喝一声,手捏剑诀一点,长剑散发出耀眼之光。 一剑破藤墙! 见此,树精眉目一凝,已是多了几分担忧。 如今宣安城得到大离国运的庇护,以他的修为还不能撼动,那么百里逍遥自然也敢全力一战。 就眼前的情形来看,避其锋芒才是关键。 想明白这一点的树精,再也不想做过多的纠缠,转身遁地,就欲暂时逃离此地。 他动作很快,等百里逍遥手持长剑扑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再次沉入地底。 眼看敌人消失,百里逍遥却并不着急。 “逃?你想的太天真了!” 百里逍遥手持酒葫芦,仰天一饮,然后将口中酒水尽数喷洒在半空之中。 他速度极快,双手捏成剑诀,不断在空中结印。 于是,空中的酒水顿时一滞。 “萧萧剑意!” 点点酒水凝聚成一柄柄透明长剑,如雨点般急坠而下。 酒水入土,掀起阵阵剑气。 “啊……” 痛苦的声音从地底传来,树精不会想到自己遁地之后,依然会遭受这般伤害。 此刻,那些遍布在四周的树藤仿似失去活力一般,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然后化作枯枝落地。 百里逍遥满脸含笑,很满意这种结果。 他右手成爪,对着地面隔空一抓,闷哼一声: “给我出来!” 一股庞大的吸力竟是引起周围空间动荡,掀起阵阵如水波一般的涟漪。 地面传来震动,百里逍遥周身真气涌动,气势如山。 嘭! 一声巨响,那树精竟是直接被百里逍遥这一爪给吸了出来。 “噗……你……竟已经是窥天境大圆满!” 树精本就苍老的面容,此时更是褶皱遍布,已经快要瞧不出这是一张人脸了。 “你修行不易,我本不想对你动此杀心;可你竟蚕食众人精血之气,导致数十名百姓因身体亏空,气血衰败而亡!” 百里逍遥越说,面色也就越严肃。 他将被自己扼住咽喉的树精,翻身一摔,甩手握住身边长剑。 “我执剑司立世,当以斩妖除魔,执剑卫道为己任;今日,根据你所犯之罪,我必杀之!” 长剑飞去,化成一道白虹。 裹挟百里逍遥真气的长剑,毫无阻碍的刺入树精咽喉,树精生机逐渐丧失。 他昂起头,逐渐浑浊的目光里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只听他最后说道: “远古妖魔墓地已经松动,纵然这里有国运庇护,可也难免动 乱;等日后远古妖魔彻底苏醒,你们都得给我陪葬!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显得刺耳,而树精也在临死之时,将自身窥天境的修为尽数爆开来。 即便死,他也要拉人垫背。 不好! 身处屋顶之上的楚遗,突然瞧见一道身影出现在飘香院外。 那是他熟悉的身影。 树精爆开的气势再度撑起数条藤蔓,疯狂地奔向四周。 而那身影首当其冲! 楚遗原地跃起,时轮心经几乎瞬间运转,柳依依修为尽数入体。 他往那身影狂奔而去!他在跑,和时间赛跑。 百里逍遥尽情地挥洒手中长剑,一道道剑气凭空出现,斩断那垂死挣扎的树藤。 可这是窥天境临死一击,岂能非同小可? 那奔向那道身影的树藤仍然还在,而且已经接近那身影。 “躲开!” 危急时刻,楚遗出现在那身影前。他双手凝聚起自己目前叠浪掌的最大威力,双拳轰出。 嘭! 楚遗身影倒飞而去,在空中掀起的弧线里还夹带着一点点鲜血。 “公子……” 思思看着楚遗倒飞而去的身影,心里像是被刀扎过一遍又一遍。 “你敢伤我未来徒弟,找死!” 长剑如流星划过,贯穿整条藤蔓,将其碾碎成渣! 至于楚遗,他又在这个世界里昏死过去。 昏迷前,楚遗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以后我一定要在这个世界出一本书,书名就叫《论昏迷的一百种方法》。 第三十七章 两碗药汤 清气阁,一如往日。 烹茶的烟雾缭绕在屋内,桌前有两人。 诸葛正果喜欢自己亲自烹茶,他很享受烹茶的过程。 不知为何,今日怀词总觉得诸葛正果的气色不对,他略显苍白的面色就像是刚生了一场大病。 犹豫再三,怀词还是决定开口询问一番: “你面色不太好,没事吧?” “无碍。” 简短的回答,话里是不容多问的语气。 怀词点点头不再多问。 “如今,大离国运已经和宣安城彻底联系在一起,我想是可以暂时压制宣安城下那群妖魔了。” 这话诸葛正果说得很轻松,可怀词知道,这本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她问: “可以全部压制?” “不能,总有纰漏。” “那我们该如何?” 面对这个问题,诸葛正果看着她,目光是异于常人的坚毅。 他没有思考,直接问向怀词: “记得执剑司的宗旨吗?” “斩妖除魔,执剑卫道……” 怀词愣住了。 她现在明白该怎么做了。 执剑司的存在,不就是为了斩妖除魔嘛。 她又问道: “执剑司是你一手推出来的,莫非,你早就料定会有今日?” 诸葛正果不答,继续喝着手中热茶。 茶要趁热,凉了就不太可口。 怀词虽然早就习惯他这副模样,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快。 她冷哼一声,竟是准备直接离开。 “等等。” “还有事?” “这枚清丹可治内伤。” 内伤? 怀词一愣,随后她想到了什么,狐疑地问道: “又是给楚遗的?” 诸葛正果点点头。 “为什么?” 诸葛正果望向窗外,继续喝茶。 无奈,怀词取过那丹药就准备下楼;临走时,她闷哼了一句: “要不是这些年你孑然一身,而我又信得过你,我都怀疑他是你的私生子。” 私生子? 诸葛正果哑然失笑,他望向窗外略显萧瑟的风景,轻叹一句: “黄粱一梦见兴荣,人生到头不过空。” ==== 如果可以重新再来一次的话。 楚遗一定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醒过来。 屋子是熟悉的屋子,不过不是楚遗在执剑司的宿舍,而是楚遗在薛家曾经的住处。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间屋子里? 楚遗不知道,暂时也没时间去了解。 眼前,他有更棘手的问题要处理。 不知什么原因,思思姑娘和薛婉婉竟然同时守候在楚遗身旁。 而且,两人现在还在互相争执。 楚遗决定先默默地不说话,两只眼睛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 不得不说啊,自己以前这未婚妻颜值是真的耐打啊。 即便是和教坊司的花魁比起来,那也不弱下风,甚至还隐隐高出一头。 虽然颜值这一块,思思姑娘略占下风,可她眉宇间那股柔弱劲,也是真的让人欲罢不能。 两人此时都没有时间搭理楚遗,她们之间的争执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只听薛婉婉率先开口发难: “思思姑娘,你怀疑我手中这碗药汤有问题?” “没错。” 似乎是感觉到了威胁,思思故意挺了挺自己胸膛,一脸不服输。 嗯……这方面,她的确不如薛婉婉! 楚遗自己在心里暗暗比较起来。 “笑话,这药汤乃是我亲自请城东李大夫开的方子,怎么可能有问题。” 薛婉婉觉得这女人就是在和自己无理取闹。 岂料,听到这话的思思姑娘却是嘲讽地说道: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夫怎么可能会医治内伤,还是我手里这碗药汤管用,这可是城西张大夫开的方子,张大夫已经可是御医。” “张大夫以前是御医不假,可他年岁已高,也不见得能医治楚遗的内伤。” “哼,我懒得和你强词夺理;公子,这可是思思亲自为你熬的药汤,你快趁热喝了吧?” 还没等楚遗开口说话,薛婉婉也上前一步,托着手里的药汤说道: “这是我差下人熬的药汤,李大夫你也见过,知道他高超的医术,这药没问题的;你赶紧趁热喝了吧!” “???” 要不是知道自己还没挂,我这会都该怀疑我穿越到武大郎身上了。 喝哪碗了? 这还真是一个死亡选项。 楚遗沉吟一番后,皱着眉头说道: “我觉得我身体好像没啥大碍了,这两碗药汤就不喝了吧!” “不行!” 薛婉婉一口拒绝,带着些责备的语气继续说道: “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你是内伤,更需要好好调养;这药汤是帮助你疗伤的,你莫要再推。” “姐姐这话说得对,公子,你身体一定得好好调养,快喝了思思为你亲自熬的药汤吧!” 刚才还兵戎相见,这会就称呼姐姐了? 楚遗看着那两碗药汤发愁。 一旁看热闹都看得有些乏了的阿九,打了个哈欠,然后说道: “两位夫人,要不还是老规矩,都喂给小遗喝了算了,反正喝不死人。” “胡说!谁,谁是他夫人?” “你能不能别tm出些馊主意啊!” 前面一句是薛婉婉和思思的娇羞话,后面一句是楚遗对阿九愤怒的咆哮。 听九哥这意思,敢情自己前些时候喝了不少药汤啊。 难怪自己现在感觉小腹胀得很! 他严重怀疑以前喝两碗也是阿九“聪明”的决断。 薛婉婉和思思两人脸上都多了几分娇羞,然后思思先低头看了一眼楚遗,用一种细细的声音说道: “薛姐姐,你我争也争不出个结果,要不还是让公子把两碗都喝了吧!” “好。” 薛婉婉答应得很干脆。 瓦特? 楚遗吓得身子往被子里面一缩,有些心虚地说道: “是药三分毒啊,你,你们当真的?” “公子,喝了这药汤对你身体好。” “对,可以更好地调解你的身体。” 见两人一步步紧逼自己,楚遗面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疼得直叫唤。 “我,我感觉身体好疼,啊,不行,我要休息会,休息会……” 顺势躺倒在被子里的楚遗赶紧闭紧自己的双眼,生怕她们还要为难自己。 这突然的变故可是吓坏了二女,薛婉婉放下手里药汤,就要往屋外跑去。 “你坚持会,我这就去请李大夫。” “公子,你哪里疼,思思给你揉揉。” 见二女似乎慌了阵脚,楚遗也暗松一口气。 他可不管待会大夫来了会不会揭穿自己的小把戏,只要能把二女手里的药汤给先推了,至于其他的再慢慢想办法。 可还没等薛婉婉出门,屋门却被人给推开了。 一袭白衣青衫的怀词适时出现,她淡淡地说道: “不用请大夫,我略懂医术,让我为他看看。” “这……” 薛婉婉有些迟疑,可一想到楚遗先前那痛得直呼呼的模样,她就不再怀疑了,转身给怀词让出了一条路来。 楚遗很想拒绝,可碍于怀词那冷冰冰的眼神,他只能把手无奈地递给怀词把脉。 “诶,小遗,你干嘛一直眨眼睛?是不是太干了?” 阿九的话让楚遗感到愤怒不已,瞪了他一眼后,楚遗继续对着怀词眨眼。 意图很明显,想让怀词帮自己圆这个谎。 怀词点点头。 楚遗如释重负地笑了。 然后,他就听怀词说道: “的确是内伤犯了,你二人赶紧将药汤喂他服下,可以缓解他此时的痛苦。” “不是,我……” 此时的楚遗觉得自己百口莫辩,他知道,自己这是被怀词给摆了一道。 可为什么啊? 头和自己无冤无仇,没必要啊? 被怀词差点怀疑成执剑令私生子的楚遗,怎么想也想不通。 第三十八章 再见杨淼 薛家,楚遗住处。 秋风扫过,叶落成堆。 正是好时节,又恰逢有个带薪病假的时间,楚遗决定好好利用一番。 他扎着稳健的马步,在庭院一角慢吞吞地打着太极,脑海中也在梳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暗夜的存在,这暂时只能是秘密。 毕竟,谁也不知道暗夜目的到底是什么? 薛叔尸体消失一事到目前为止也还没有任何头绪,可一直这样下去,自己心里又如何过意得去? 或许,可以从城外墓地“群鬼蹦迪”的事件入手,二者存在了一些关联。 只是这件事目前归属何剑魁所管辖,而自己的头则是百里剑魁的麾下,也不知这跨部门的情报自己能不能搞到手? 人生啊,比生人还苦恼啊! 阿九此刻也觉得比较苦恼。一开始楚遗那起手的架势,让阿九起了偷学一两招的心思。 可这么长时间过去,楚遗翻来覆去就那么一两招,双手推来推去的,动作还显得特别慢,实在是无趣得很。 他有些疑惑,问道: “小遗,你打的这什么玩意儿?” “太极。” “你这慢吞吞的动作也不急啊!” “……” 楚遗内心有几句脏话,实在是不吐不快。 可看到阿九那一副抓耳牢骚实在难以理解的模样,他又打住了。 没有必要和不在一个频道的家伙纠缠。 他收手而站,吐出一大口浊气,说道: “走,去执剑司。” “头给你放假了,不用去。” “我要去。” “两位夫人快来啊,小遗他又犯病了。” 最后,在阿九一脸不情愿的表情下,楚遗将他生拉硬拽地带出了薛家。 至于自己昏迷之后为什么会出现薛家,楚遗现在也问清楚了。 原因很简单,自己受伤了需要好一点的养伤环境,执剑司的宿舍多少差了些。 而这个时候,薛婉婉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消息,竟然主动找上门要接楚遗回家养伤。 于是乎,怀词爽快答应了。 这个卖手下求不麻烦的头,真的是,干得漂亮! 一想到这些日子,薛婉婉和思思为了自己争风吃醋,楚遗心里就感觉美滋滋的。 前世做梦都梦不到的场景,现在就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种感觉,一个字,绝! ==== 杨淼感觉自己这辈子就是一个劳苦命。 自从城外墓地出现那鬼王之后,他这些日子就三天两头地往外跑。 可怜的是,跑了这么些日子,啥都没有收获。 今日,差不多也是徒劳无功的一天。 就在他郁闷的时候,两道身影却是拦住了他的去路。 杨淼有些气愤地说道: “让开,别挡道!” “火气这么重,看来近些日子没去教坊司;不过杨兄弟,你这黑眼圈又是怎么回事?” 这声音多少有些熟悉。 杨淼疑惑地抬起头。 两人同样身穿执剑司的差服,不同的是一人佩刀,一人空着手。 这不正是阿九和楚遗兄弟吗? “两位兄弟,好巧啊!”杨淼笑道。 阿九嘿嘿一笑,凑近杨淼跟前,低声说道: “既然这么巧,那兄弟你请我俩去教坊司乐呵乐呵呗。” “这大白天的不太好吧!” 杨淼微微退了一步,坚决表示自己和阿九不是一路人。 “没事,九哥就喜欢光天化日。” 对于楚遗这番话,阿九表示深感赞同。 小遗才是我的知音啊! 楚遗懒得理会阿九此时对自己那暧昧的眼神,他疑惑地看向杨淼,有些好奇。 “杨大哥,可是出新任务?” “算是吧;自从那鬼王的事情过后,我便一直都在城外打听,想要搞清楚那鬼王的身世,然后看看能不能通过这层关系找到这件事的幕后黑手。” 到现在还没有查清楚那鬼王的身份? 楚遗觉得多少有些意外,执剑司的能力绝对不止如此。 莫非,这件事里面还另有隐情? 相比较两人的疑惑,阿九就直白多了,他大大咧咧地说道: “不知道那鬼王的身份不是很正常吗?万一他家里的人都死绝,就没人认识啊。” 这家伙到底怎么混进执剑司的? 家里是有金山,还是朝廷里有大靠山? “不可能,就算像你说的那样他家里人都不在了,可还有邻居,还有他的朋友,不可能没人认识他。” 这样耐心和阿九解释的是杨淼,楚遗不想解释,他知道解释了也没用。 果然,阿九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对杨淼这话,他表示略懂。 知道鬼王身份这是必要的,只有这样这案子才可以继续追查下去,不然这就是一桩无头案。 于是,楚遗做了个决定。 “杨大哥,不知我二人可否与你一起去看看。” “那敢情好,可是怀剑正同意吗?” 杨淼有些担心。 “没事,我与阿九今日没在执剑司当差,无妨。” “你二人休沐?” “差不多,带薪休假。” 带薪休假?这并不难理解,杨淼点点头,脸上是羡慕的表情。 商议妥当的三人,各自回执剑司牵了马往城外奔去。 因为城内明令禁止不准起快马,于是三位马上老司机只能是滴滴答地溜达着走。 “杨大哥,何剑魁怎么就派你一人去调查?你没搭档吗?” 这是楚遗见到杨淼就觉得奇怪的地方。 按理说,执剑司的执剑卫一般都是两两合作,各有自己的搭档,一般都是两人一起出任务。 若是遇到大事,则由执剑侍或者执剑正率领执剑卫参与。 至于更高的执剑魁,人家一般也不参与,即便是参与,那也是在众人都没方向的时候,他们出手依靠强大的实力扫平一切。 正是所谓的大力出奇迹! 杨淼看出楚遗,则是有些意外地说道: “楚兄弟不知道吗?前些日子执剑司在几位执剑正的带领下在城内忙着呢,说是要布什么阵法?而这几日,则是在城内四处巡逻,看是否有什么纰漏之处。” 有这事? 楚遗疑惑的目光望向阿九。 “不是很清楚,我们头很少和其他几位剑正一起合作。” “阿九兄弟这话倒是没错,也不知为何,怀剑正似乎喜欢独来独往。” 杨淼表示赞同阿九的话。 这下轮到楚遗疑惑了。 自家头这是咋回事?这么高冷吗? 还是说,是因为她性格太直了,与周围人合不来? 他有些狐疑地问道: “就没有人向上面反应过?她这么独来独往可不太好。” “曾经倒是有人向剑魁反应过,剑魁不管之后,也有人向清气阁执剑令反应过,可最后都没有任何结果;长久下来,众人也就习惯了怀剑正这样的性格。” 习惯? 楚遗觉得这可能不是习惯,而是没办法。 或许,自家头也是家里有靠山的人物吧!能在执剑司这样的机构里遭到弹劾还没什么事,看来她的后台不简单。 自己是必须要抱紧她的大腿了,就是不知道她让不让自己抱。 一想到怀词那双紧绷有力的大长腿,楚遗脑海中就莫名出现前世那种肉色的袜子。 很滑,很贴身! 第三十九章 吃土的阿九 落霞自天边倾洒而来,为这人间披上一件金缕衣。 大雁成群而去,所飞向南。 顺着秋意去,静待春日回。 远方,炊烟渐起,余烟袅袅间,孩童在夕阳下来回奔跑嬉戏。 大人们扛着农具归来,撞见自家孩童免不得要责备上几句,又放任他们继续胡闹,自己大笑离开。 好一卷人间烟火图。 三人牵着马站在一处小坡上,痴痴地望着那村庄。 突然,阿九默默地说了一句: “我想我娘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除非未到伤心处。 楚遗见到阿九眼角隐隐有些眼泪,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地说道: “有你这份孝心,伯母在那个世界一定过得很开心。” “嗯?” 阿九本来挺感动的,可楚遗的话越说越离谱。 他忍不住对楚遗咆哮起来: “你这是什么话?我娘她还活得好好的!” “那,那你掉什么眼泪?” “我刚才打了个哈欠……” 靠! 楚遗闷哼一声,不说话,心里面对那未曾谋面的伯母连声道歉。 瞧见两人的尴尬,杨淼忙是将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 “我们回去吧,这一天下来还是没人见过这画像上的人;或许,这人真的是外乡人。” 他们今日已经差不多快要跑遍那墓地周围的村落了,可依然没有人见过他们手中画像上的人。 这副画像乃是执剑司画师所画,正是那墓地鬼王的脸;虽然当时鬼王的脸已经有了些腐烂,可大概还能勾勒出轮廓来,还原度较高。 可这一日的功夫啥都没找到,就让三人感到十分气馁。 望着远处那座小山村,楚遗有些疑惑地问道: “都走到这里了,不再去问问?” “这里我之前就已经去过了,问了村长和一些农户,可没人说见过这画像上的人;倒是有几个孩子说见过,不过农户都说那些孩子撒谎习惯了,当不得真。” 有孩子说见过? 杨淼说的这话,楚遗只对这一句感兴趣。 那些孩子真的是在撒谎吗? 阿九此时也开始打起哈欠来,似乎真的有些犯困。他耷拉着脑袋,肚子也跟着咕咕叫起来。 他有气无力地说道: “既然没有什么线索,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这跑了一天,腿没累坏,肚子饿坏了。” “等等,杨大哥,你可还记得当日那些孩子大概都多大。” “大概?” 杨淼仔细回忆起来,最后他道: “大概五六岁的样子。” 五六岁? 楚遗望着那座村庄,若有所思。 “有什么想法?” 这一路行来,楚遗的很多想法杨淼都是深感赞同的。 所以,他要询问楚遗的想法。 楚遗点点头,目光落到阿九的身上。 被他这么看着,阿九莫名有些心慌,他警惕地说道: “小遗,你,你想干什么?” “把外衣脱了。” “嗯?” 阿九和杨淼都诧异地看着楚遗,为了保险起见,这二人居然还各自退了一步。 “小遗,你九哥我不是那样的人;你找杨兄弟,他细皮嫩肉,适合你下手。” 阿九死死揪住自己的衣领,生怕楚遗一个饿虎扑食,然后自己就没了清白。 听到阿九这么说,杨淼面色一白,觉得这两人关系是真乱。 自己怎么就认识他们了? 这个疑惑同样是楚遗心里的疑惑,他忍住自己即将愤怒的情绪,沉声说道: “我拜托你们思想不要那么腌臜,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我对你们真的提不起来。” “多吃点大葱韭菜,实在不行,兄弟我丢下面子去找云曦姑娘给个搞点补药;让你做回真男人!” 劳资…… 楚遗终于压制不住心里的怒火,对着阿九就是一顿咆哮。 “让你脱你就脱,磨磨唧唧像个娘们,不教坊司的娘们脱衣服比你快多了。” “那你还给她们银子了。” “大不了我也给你银子……呸,劳资对男人没兴趣;我让你脱衣服,是想让你混到这村子里去。” 混到村子里去? 杨淼和阿九都是一愣,不明白楚遗到底想要做什么。 率先开口问出自己疑惑的是杨淼。 他问: “进村子为什么要脱衣服?难道还怕人看出我们执剑司的身份?” “对,小遗,你是不知道,那些人见到我们这身衣服啊,那是半句谎话都不敢说,有什么话直接就招了。” 两人这番说辞,楚遗却是不赞同的。 他道: “身穿执剑司的衣服自然有其好处,可也有一定的坏处;今日,九哥你就暂且先听我的安排,把这外衣脱了,混到村子里去。” 阿九沉思了一会,点点头,转身就开始把自己外套给脱下来。 对于楚遗,他是信任的。 “然后呢?我现在直接进去吗?” “不,还差点东西;只是我担心九哥你受苦,于心不忍啊!” 见自家兄弟那一副不忍心的模样,阿九心里感动万分,他咬牙狠声说道: “你九哥我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怕吃苦?小遗,你直接说要我做什么,我若是退一步,我就是孙子。”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吃苦,就是想让九哥你吃点土。” 吃土? 阿九望着脚下那些厚重的泥土,满脸的不情愿,他脸上扯起一丝苦笑。 “小遗,你和九哥开玩笑啊。” “没有,我认真的。” 顿时,阿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很想知道先前那豪言壮语现在还能收回来不? ==== 天估摸着快黑了,村口玩耍的孩童们突然看见一个满脸苦色,浑身沾满泥土的“乞丐”出现在村口。 见他那副邋遢的样子,有孩童嘲笑道: “又来个乞丐啊。” “嗯,这乞丐没有之前那哥哥帅。” 阿九嘴里很想骂娘,可面对一群孩子,实在是不好意思骂出口。 他只能在心里不断腹诽楚遗。 就是这个小子出的馊主意,非要自己扮成乞丐来村里打听情报,还说什么切实地贴近群众里面去,才能听到最真实的声音。 阿九心里十分怀疑,这是楚遗在报复自己前些日子趁他昏迷每日让两位夫人灌他喝两碗药汤的事。 楚遗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吗? 当然是。 杨淼听到楚遗说出自己为什么非要让阿九乔装打扮成乞丐的原因后,心里暗暗发了一个誓。 以后,一定要离这人远点,也忒记仇了吧! 楚遗不会想到杨淼会这样看自己,他盯着那远方的村庄,嘀咕起来: “我心里突然有一种预感,我觉得九哥今晚在里面一定会有些收获。” 他的自信让杨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问道: “为什么你会这么笃信?” “我记得先前你曾说有几个孩子曾说自己见过那画像上的人。” 杨淼点点头,说道: “是的,可孩子的话当不得真。” “为什么不能当真?” “因为孩子什么都不懂,他们的话有可能是在撒谎。” 楚遗却摇了摇头,他笑道: “正是因为孩子们什么都不懂,所以他们才很有可能没说假话。” 他们没说假话? 那说假话的又是谁? 杨淼还是不赞同楚遗的想法,他继续否认楚遗的观点。 “那日我问的并不止一家农户,可家家户户都说没见过这画像上的人;如果那些孩子说的话是真的,莫非这个村里的其他人都在说假话?” 其他人都说假话? 楚遗也愣住了,他也不相信一个村里的人都会说假话。 难不成那些孩子是在其他地方见过这人的? 所有的疑惑,现在似乎只能等阿九回来之后,再做解释了。 第四十章 说谎的村子 夕阳挂在山头,慵懒地静候夜幕的交班。 白日最后的余晖洒在上沟村的村口,孩童们踩着遍地的金黄围绕着乞丐嬉戏。 阿九面对这群孩子多少有些不自在。 说到底,他还是接受不了自己这乔装打扮成乞丐的事实。 孩童中一位年龄稍长的孩子看着他窘迫的模样,好奇问道: “大个,你是不是饿了啊?” 阿九连忙使劲摇头,不肯承认。 “咕咕……” 可是他的肚子却有些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一时间,场面多少有些尴尬。 孩童们哈哈大笑起来,这让阿九有些面红耳赤。他可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孩子面前出糗。 “大个,你先等着,我去找爹爹要些吃的给你。” 阿九嘴里很想拒绝,可肚子传来的饥饿感又让他住了嘴。 管它了,待会有的吃就行。 阿九这样安慰自己。 等那孩童走远,阿九蹲下身取出怀里的画像,问向周围的孩童。 “娃娃们,你们见过这人吗?” “这是乞丐哥哥啊!” “对,乞丐哥哥比你好看多了,就是不会说话……” 乞丐?不会说话? 阿九显得有些兴奋,就在他准备接着往下问的时候,村子里却是突然涌出一大帮人来。 什么情况? 阿九有些心虚,因为他看见这群村民手里居然都拎着东西。 什么锄头铲子都算正常的,锅碗瓢盆也还说得过去,可有人拿着粪瓢是几个意思? 扣我头上吗? 想到自己出发时,楚遗对自己的嘱托,阿九没有选择直接跑,而是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说道: “你,你们想做什么?” “我们这里不欢迎乞丐,赶紧滚。” 人群中有人大喊起来,随后其他村民个跟着说道。 “滚出村子。” “快滚。” 情况有些莫名所以,阿九被吓得退了几步,怯生生地说道: “我就是饿了,路过你们村,想讨点吃的。” “你滚不滚?” 那拿着粪瓢的家伙直接冲上来,那粪瓢都快怼阿九脸上了。 阿九这下是真的被吓着了,一个闪身就退出了数步;他有些恼火地说道: “不给就不给,你拿粪瓢怼我脸上做什么?老子可不吃这玩意儿。” 村民相继跑过来,那架势似乎准备把阿九打出去。 见状,阿九轻啐了一口: “我呸,一群操蛋玩意,你们给我等着,爷爷我一定会回来的。” 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阿九没有和他们继续争论,无缘无故和百姓动手可是要被执剑司盘查的;更何况,自己已经完成了楚遗交待给自己的任务。 此时不跑,难不成真让那粪瓢扣头上? ==== 山坡上,楚遗和杨淼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村口。 至于正在发生的这一幕,两人也看得十分真切;只是隔得太远,他们不知道为何如此? 楚遗轻轻捏着下巴,摇头说道: “这村子绝对有古怪。” 事到如今,杨淼也不再说什么,他心里同样疑惑。 没过多久,阿九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楚遗见他额头上满是细汗,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这是去村子里偷鸡摸狗了,还是调戏良家妇女了,跑这么快?心虚什么?” “我,我懒得和你说;等下次有人用粪瓢怼你脸上,你就明白了。” 阿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本来凭他的修为不至于如此,可一回想起刚才差点点就怼脸上的粪瓢,他就卯足了力气跑。 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扣头上。 粪瓢? 楚遗和杨淼的目光里都透出后怕。 这里的人都这么野的吗? 等他差不多缓过气来,楚遗便赶紧问道: “九哥,有什么发现没?” “有。” 阿九点点头,将自己在村里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讲给二人。 凭他的说书技术,再添油加醋些,硬是将那明明平淡无奇的过程说的是跌宕起伏。 只是话说多了,难免口干舌燥。 这番长篇大论下来,楚遗和杨淼都各有收获。 他二人望着远处那村庄,各有所思。 “这村子当真有问题。” 楚遗说道。 “对,我也听出来了。” 杨淼这次和楚遗是同样的想法。 他再问道: “现在去调查一番?” 楚遗摇摇头,没有同意杨淼的说法。 他望着村庄四周,此时每个可能进入村子的入口,都有壮汉在巡逻。 显然,是阿九的出现引起了这群人的戒备。 那他们又在戒备什么呢? 鬼王和他们的关系又是什么? 这些,到现在为止都是疑问;据村子里的孩童所说,那鬼王以前是个乞丐,一个乞丐又怎么成了鬼王的炼制品? 看来这件事情里面还很很多东西没有浮出水面。 杨淼看着沉思的楚遗,有些疑惑他到底是些什么打算。 他迟疑了一会,还是开口问道: “既然现在我们已经有怀疑了,为什么不直接去村子里盘问?实在不行,拉到执剑司,我不相信撬不开这群人的嘴!” 严刑逼供吗? 楚遗相信执剑司的严刑绝对可以让这群村民开口,可真的有那个必要吗? 也许是前世的一些思想根深蒂固,楚遗实在不想对着一群普通老百姓严刑逼供。 这件事情到现在为止,他们也只是处在一个怀疑的阶段。 如果事情的真相不是如此,那他们又如何向被他们严刑逼供的普通老百姓交代? “今夜先不要着急,我们三个人不可能将他们所有人都带走;而且,若是现在打草惊蛇,也许结果并不如人意。” 楚遗的解释让杨淼陷入到犹豫当中,好半晌,他才点点头,认同了楚遗的说法。 于是,他问道: “不知楚兄弟可有什么其他办法?” “赶明,抓个这村子里上山打猎的人到执剑司问问,用不着对这一个村进行盘问。” “那为啥不能现在抓一个?” 阿九也提出自己的疑问。 楚遗看了他一眼,耐心地和他解释起来: “我说过,今晚我们不可能将他们所有人都抓住,而如果我们仅仅带走一个,那么村子里其他人就可以做其他准备,这无疑是加大了我们调查的难度。” 听到这样的解释,阿九若有所思,一副略懂的样子。 而此时杨淼也提出自己的想法。 “可万一明日进山的猎户并不知道鬼王这事,那又怎么办?难不成关在执剑司里,接着抓其他的人?” 这个说法颇有道理,阿九也跟着疑惑地望向楚遗。 他们二人都想听听楚遗是怎么打算的? 怎料,楚遗脸上却是扬起一丝微笑,自信地说道: “你放心,不管你明日抓到的是哪一位猎户;他只要是这村子里的,那他就一定知道些鬼王的事!” “为什么?” 杨淼和阿九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阿九回来已经告诉我们,孩童是没有说谎的,那么便只有这个村子里的大人在说谎;既然他们都在说谎,那么他们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嗯!有道理! 这一次,杨淼和阿九相继点头,默契十足。 第四十一章 该喝药了 执剑司率属于特殊机构,自然有其特殊权利。 比如,半夜叫开城门。 三人在城里溜着马,准备赶往执剑司结束这一日的疲惫。 突然,楚遗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阿九有些茫然地看着他,问: “小遗,是有什么情况发生吗?” “嗯。” 楚遗严肃地看着阿九,语气郑重地说道: “九哥,我该回去喝药汤了。” “啥?你不是不喜欢吗?” “可身体要紧。” 见楚遗去意已决,阿九叹了一口气,颇为仗义地说道: “做哥哥的不放心你一个人去,我与你同去!” “大可不必;九哥你今日这么操劳,又吃了那么大的苦,你还是早些回执剑司宿舍歇息吧!” 楚遗转头又对杨淼说道: “杨大哥,我就先告辞了。” “好。” 没给阿九继续开口的机会,楚遗催赶着胯小黑马加速奔去。 等他身影彻底消失在黑夜中,杨淼才带着疑惑的目光问向阿九。 “楚兄弟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有恙?” “哼,这个重色轻友的小子,他哪里是身体有恙啊,他就是心里直痒痒;不就是在薛家我胃口好些嘛,至于吗?” 在阿九心里,他觉得楚遗不肯带上自己是因为自己在薛家吃得比较多。 他根本不知道,楚遗不带上他,完全是怕这家伙又给自己提出些什么馊主意来。 不怕对手强强联手,就怕队友是真的狗! ==== 月华如练,均匀地铺洒在地。 白色的月光轻轻披在她丝滑的绸缎上,凭空添了几分仙气。 似是仙子临尘,不染尘埃。 薛婉婉就坐在池塘边,目光望着那池塘不知在想些什么。 “唉……” 她无奈叹息一声,已经是准备折返回屋。 突然,一段轻微的脚步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眉目一凝,冷哼一声: “谁?” “那个……我,楚遗。” 楚遗面色有些尴尬,本来回薛家就是他一直都在犹豫的事情。 可碍于心里那份执念,他还是想回来看看。 他现在都还记得当日自己和薛家断绝往来的言论,哪知今日自己居然会主动想回薛家看看。 薛婉婉也没有想到来人会是楚遗,她痴痴的目光望着楚遗,不知为何说出一句: “你还知道回来啊!” 这话出口,楚遗愣住了,薛婉婉也愣住了。 这怎么像待在家中久候丈夫未归的抱怨话? 再说,自己今日也没有出去瞎混啊! “那个……我东西落屋子里了,我过来取,取了就走。” 楚遗说完这话就后悔了。 “哦。” 薛婉婉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声,低下头,似乎有些失望。 她这副模样让楚遗心里莫名感觉到一阵揪痛。 楚遗清楚,这是执念未消啊。 果然,拿起和放下,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药汤还有吗?今日累了一天,我怕内伤会复发。” 这话完全是楚遗瞎说的,自从吃了怀词带来的清丹之后,自己早就感觉不到内伤的存在了。 这不过是一句无话找话的话。 薛婉婉却不会想到这么多,她再次抬起头眉眼间多了些担忧,忙道: “早就熬好的,只是这会大概是凉了;你且等会,我差下人……我亲自去给你热会。” 说完,她也不等楚遗拒绝,直接往厨房奔去。 望着那娉婷的身姿款款而去,楚遗心里多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似是很享受眼下这种坏境,又似乎带着一丝丝抗拒。 享受是这身体前任的执念,抗拒是如今自己内心的本意。 对薛婉婉的感情,楚遗是复杂的。他十分清楚,自己本身对薛婉婉只是出于美的欣赏,至于喜欢,那也只是对好看皮囊的基础喜欢。 至于更深层次的喜欢那是原先那个楚遗的。 “唉……” 他长叹一声,往自己居住的屋子走去。 也不知是薛婉婉刻意要求,还是薛夫人被孤冬威胁之后内心恐惧;总之,前些日子属于楚遗那间屋子早已乱糟糟,现在却干净如洗,甚至各类东西和之前的摆放都没差别。 他回到属于自己那间庭院,也没进屋就在院子里候着。 没用多久,他就听到些略微急促的脚步声,正是薛婉婉亲自端着药汤过来了。 薛婉婉将药汤迅速地放在桌上,双手忙是捏了捏自己耳垂。这刚热好的药汤,温度可不低。 楚遗见到她这样,忍不住出口关心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把你手给烫坏了,你让我……” 话说到这里就顿住了,楚遗伸过去想要查看薛婉婉是否被烫着的手也愣住了。 貌似,如今自己说这话有些逾越了。 他担忧的目光望着薛婉婉,不知道此时的她是否会对自己这样的动作感到轻浮。 薛婉婉的目光很复杂,隐隐间似乎多了些湿润。 她倔强地笑着: “没事,不烫。” 她很自然地将双手背到自己身后,不想让楚遗看见。 可那双手通红的指尖还是落到楚遗的眼里,他心里跟着一疼,眼神有些责备地看着薛婉婉。 这姑娘执拗倔强的性格,可是从小到现在都没改变过。 楚遗心里莫名一软,去房里取了木盆装些清水放到她面前,有些严肃地说道: “泡着。” “我没事。” “泡着!” 楚遗这样强势的一面,在薛婉婉的记忆中是几乎没有的。 她努了努嘴,很不情愿地将双手放进清水中;她心里有着一些疑惑,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楚遗自从薛家的事情过后,就变得陌生了。 沉默,成了这小庭院里的主调。 楚遗自己吹着药汤缓慢地服下,而薛婉婉的目光则一直盯着他。 “我脸上是不是有花?” “啊?” 薛婉婉不明白楚遗怎么突然说这话? “如果我脸上没花,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楚遗的目光对上薛婉婉,那眼神让薛婉婉感觉到一股炙热。 以前,她可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感受啊! “我……我觉得你变了好多。” 废话,我都是另外一个楚遗了,能不变吗? 当然,这话楚遗不可能直接和薛婉婉说,他沉声下来,笑道: “死过一次的人,性情多少都会有些变化。” 死过一次! 薛婉婉眼里突然就红了,她咬紧下唇,不知怎么再开口。 她深深地知道薛家对他的伤害不可谓不大。 “楚遗,我……” “不过我倒是有个疑问,你是喜欢之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楚遗没让薛婉婉说下去,先开口问道。 这话让薛婉婉顿时一愣,一张脸悄然爬上红晕。 她低声一句: “夜深了,你先好好休息,莫要累着身子;我,我先离开了。” 不敢面对这个问题的薛婉婉赶紧起身离开,心里像是小鹿乱撞一般。 看她被羞得逃跑,楚遗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样看来,似乎住在薛家也不是一件什么坏事;只不过孤冬对薛夫人的威胁,自己还得找薛夫人问个清楚。 孤冬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让薛夫人对自己改变如此之大? 什么样的威胁呢? 会不会威胁到薛婉婉的人身安全? 第四十二章 命不久矣 翌日,清晨。 楚遗正往书房赶的时候,撞上了薛婉婉。 见她面色带有顾虑,楚遗就知道自己的行踪又被人给暴露给她了。 难道她在监视自己? 没等楚遗开口,薛婉婉略带紧张的语气就先说道: “你要去找娘亲?” “嗯。” 霎时,薛婉婉的面色苍白一片,她略带恳求的语气说道: “你,你能不能不要为难娘亲;我知道娘对你很过分,可她毕竟是我娘,若是你和她发生不快,我真不知怎么办?” 她的心情楚遗可以理解。 于是,楚遗语气柔和地说道: “你放心,我今日寻夫人,乃是有事想问,并非是找她算账的。” “当真?” “你不相信我?” 楚遗面色变得难看起来,他特别讨厌薛婉婉对自己的不信任。 这话勾起了薛婉婉的回忆,就像是回到那日薛家葬礼上,楚遗望着自己绝望的眼神。 她感觉自己浑身一冷,一股凉意贯穿全身。 “不,我不是。” “你在监视我?” 没有理会薛婉婉的辩解,楚遗直接开口问道。 本来一开始他并不算提这一茬,可先前薛婉婉那话让他情绪显得有些低沉。 故而,他问出这句。 薛婉婉并不是一个愚笨的人,楚遗的话虽然来的突然,可她还是反应过来。 她辩解道: “你误会了,你差下人去请我娘亲到书房一叙的时候,那下人怕你和娘亲起冲突,这才来与我说的,你莫要误会。” 这个理由倒是颇为合适,楚遗点点头,算是接受了。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你要不要跟来?” 其实待会楚遗想要问薛夫人的问题,最好是不带薛婉婉在身边的。 他之所以有这么一问,是笃定薛婉婉不会同意自己这提议。 果然,薛婉婉虽有想法,可她还是摇了摇头,轻声道: “既然你都与我说,你是和娘亲有要事相商,那我自然就不用跟去;我去厨房看看,让下人为你准备早饭。” “嗯。” 楚遗望着薛婉婉离去的背影,心里多少有些自责。 自己刚才对她似乎严厉了些。 书房里,薛家夫人有些不安地坐在位置上。 她面色憔悴不少,一双眼睛隐隐凹陷下去几分,原先还水嫩光滑的脸,今日属于岁月的痕迹越来越重。 屋外,楚遗叩响屋门,还未开口,便听屋里传来急促的声音: “请,请进!” 嗯? 楚遗微微皱眉,薛夫人的语气极为不淡定,这是怎么一回事? 怀着疑惑,楚遗推门进屋。 书房的光线略微暗淡,楚遗眼睛稍作适应后才看见坐在书房主位上一脸不安的薛夫人。 她在害怕什么? “薛夫人。” “楚……遗儿。” 薛夫人开口又觉不对,于是改口叫道。 遗儿这个称呼楚遗很少在薛夫人嘴里听见,以前也是薛叔在她跟前的时候,她才会如此称呼自己。 “薛夫人,我们之间不必这般惺惺作态;你不喜欢我,全薛家的人都知道,你如今做出这副样子来,不觉得恶心吗?” 若是以往,薛夫人听见楚遗敢说这话,定然已经是大发雷霆。 可今日,安如仅仅是眼里闪过一丝怒色,却又很快就掩去。 她连忙站起身往楚遗走了几步,一脸忏悔地说道: “以前是我的不对,遗儿,你莫要和我计较好吗?” “计较?” 楚遗脸上扯出一丝冷笑,他道: “薛夫人,你觉得一直是我在和你计较,还是你在和我计较?” “是是是,是我做的不对;可遗儿,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啊,我以前对你是过分了些,可你长在薛家,也是我心里的一块肉啊!” “我呸!” 楚遗丝毫不给薛夫人留情面,他可记得葬礼上,薛夫人可是想让自己死啊! 如今做出这副让人恶心的样子来,楚遗内心莫名觉得心烦。 被楚遗如此羞辱的薛夫人,眼里的愤怒已经快要喷出来,可最后,她还是将自己的眼神缓和下来。 “遗儿,我知道如今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只求你善待婉婉,那丫头对你是真心实意的。” 真心实意! 楚遗听到这话心里就跟着一疼,若是真心实意,为何在薛家葬礼上对自己又那般无情? 为何她宁愿相信安有文,也不肯相信自己? 不过,楚遗也不能否认薛婉婉对自己的感情;尽管有这些事情的发生,但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人。 楚遗能够在薛婉婉的眼里看到自己。 至于曾经那些不快,或许仅仅是因为误会,仅仅是因为情绪作祟下,人总是容易伤害到最爱的人! “婉婉那里我自然会处理好,不需要你来操这份心;你这话的意思,莫不是想用她来威胁我?” 薛夫人摇摇头,脸上带着凄凉的笑,她沉声说道: “遗儿,你误会了;我希望你善待婉婉,是因为以后除了你,我不放心任何人照顾婉婉。” 这话让楚遗感觉到意外,他不解地问道: “安有文了?你也不放心你的亲外甥?” “就是因为他是我的亲外甥,所以我了解他,我深知他对婉婉并非真心,他只是贪图这薛家的财产罢了,我把婉婉交给他,无疑是把婉婉推到火坑里去……” “那你还这么信任你的外甥?” “那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姐姐早早离开有文,姐夫也在前些年撒手人寰,有文就我一个姨娘,难不成我还能不管他不成?他和我可是血浓于水啊!” 直到此刻,薛夫人双眼才滑下泪水。 她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安有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她没办法,就如安有文常说的那句话。 她是安有文的亲姨娘,安有文是她的亲外甥啊! 这种感情楚遗是明白的,他明白亲情是有多么可贵。 可让楚遗觉得可笑的是自己虽然明白亲情的可贵,可无论是前世,还是这辈子,自己从来没有切切实实体会到亲情的关怀。 薛叔对自己的感情可能超过了亲情,可这些依旧不能满足楚遗心里的那块空缺。 莫非,自己天生就只有这个命吗? 薛夫人没有注意到楚遗此时颇为悲戚的表情,她自顾自地说道: “遗儿,我不知今日你差下人叫我来到底所谓何事,但是,我有一件事需要拜托你。” “何事?” 楚遗看着此时薛夫人那一脸严肃的表情,不知道什么事情让她如此重视。 “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好婉婉,我……我陪不了她多久了。” “什、什么意思?” 楚遗心里莫名一慌,想到了一种可能。 只见薛夫人卷起自己左手袖口,一条暗红色的血色条纹延伸她的臂弯处。 “看见这东西了吗?那人告诉我,当这东西长到我心脏的时候,也就是我毒发身亡的时候。” 孤冬,他真的做得这么绝? 薛夫人不是他生死之交薛远图的夫人吗? 一时间,楚遗对孤冬这人的猜忌更多几分。 第四十三章 误会 薛家的书房中,光线稍暗。 楚遗选择坐在书房角落里,最黑暗的位置。 他正凝神细思。 薛夫人是如何中这毒的?那人又和她说过什么? 这些都是今日楚遗必须搞清楚的问题,至于薛夫人体内那剧毒,楚遗暂时没有办法。 只能是托托其他人,看看有没有解决的方法。 “薛夫人,可否详细地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许是将自己内心这些日子最为恐惧的事摆到了明面上来,薛夫人的面色反而轻松不少。 她低垂着头,开始细细回忆起来。 “就是老爷尸体消失,你出现在薛家墓园那日;我本打算和有文一起过去看看你们调查的结果如何,我折返回屋里准备换件衣裳,却不知那里已有人等着我。” 直接进到薛夫人屋里? 楚遗皱起眉头。如果孤冬真把薛远图当成自己生死之交的朋友,怎会对薛夫人如此不敬? 疑惑落在心里,楚遗竖起耳朵听薛夫人继续说道: “那人是个江湖人士,没等我呼救就将我制住,并强迫我服下一枚药丸,也就是那毒药。” 薛夫人说到这里,语气变得怨恨起来。 她顿了顿,继续说: “他告诉我说我薛家的产业其实都不是我和婉婉的,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让我们薛家一夜之间覆灭,繁荣不在……” 薛夫人的语气带着惶恐,就像是担心这件事真的会发生一样。 见状,楚遗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种话,你第一时间会相信?” “我一开始自然不信,可随着他将我薛家许多商业秘密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甚至我薛家的账目他都能说得十分详细,我就不得不信。” “可薛家的命脉都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你们也还需要担心吗?” 楚遗还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孤冬可以那么信誓旦旦? 商业这一块,楚遗的确是缺了些天赋。 薛夫人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少见的没有鄙夷,她耐心地解释起来: “遗儿,你有所不知;这些年来,薛家的产业其实大多数都是其他商家带动发展,如果一旦其他商家不肯与我薛家合作,那我薛家就真的到了一落千丈的时候。” 带动发展? 这不是把话语权都交给别人了吗? 薛叔为什么会这么做? 楚遗想不明白薛叔的打算,他只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觉得这样的运行方式根本就不科学。 也或许,薛叔对薛家本来就没有抱多大的期待,让其他商家带动不过是为了解决薛家一家上下的温饱问题。 如果真是这样,那薛家在薛叔心里的分量似乎就不是最重要的。 一个人如果没有把家放在最重要的位置,那他会把什么东西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了? 楚遗暂时想不透,他追问道: “他还说了什么?” 闻言,薛夫人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楚遗一眼。 她道: “他最后告诉我,如果我可以将你请回薛家,并将薛家交给你,他就可以饶我一命,也不会让薛家一夜没落。”这一点倒是和孤冬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话不谋而合。 只是孤冬真的是一个值得自己信任的人吗? 现在,楚遗怀疑孤冬那些话的真实性;至少,他说自己和薛叔是生死之交,就完全是扯淡。 楚遗不相信哪一个人会对自己的生死之交如此不敬! “那他后面还来过吗?” “没有。” 薛夫人眼神暗淡下来,似乎已经接受这个事实。 这些日子的折磨,早已经将她的那颗心折磨得粉碎。 死亡本身就是一件让人觉得可怕的事,可看着自己一点点死亡,就不光是可怕了,还有绝望,说不出的绝望! 薛婉婉赶到书房。 所幸,书房里没有传来争吵,而是安静,安静到薛婉婉怀疑这里面是否有人? 她开口,试探地说道: “娘,楚遗,厨房备好了早膳,你们谈完了吗?” 吱呀一声,书房们被推开,楚遗面色有些沉重地走出来,然后路过薛婉婉,直径往外走去。 这样的一幕让薛婉婉心里一慌,忙问: “楚遗,你去哪?” “有事,早饭我就不吃了。” 虽然他的表情有些不悦,可他还是回答了自己的问题;那他到底有没有生气呢? 熟悉楚遗的薛婉婉知道,如果楚遗真的生气,是不可能回答自己问题的。 疑惑的她,只能是把目光落到自己娘亲身上,想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薛夫人浅浅一笑,有些欣慰地说道: “婉婉,楚遗是你可以托付的人。” “啊?” 薛婉婉愣在原地,像是石化一般;她不敢相信,自己还能听见自己娘亲说出这话来。 他们到底在书房里谈了什么? 为什么娘亲会对楚遗的态度有这么大的转变? 薛婉婉现在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有睡醒,现在依旧是待在自己的梦里。 至于薛夫人,她怔怔地望着楚遗离去的方向,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楚遗刚才临行时留给自己的那句话。 “虽然我恨透了你,可你毕竟是婉婉的娘亲,薛叔这一生唯一的妻子;你放心,我就算拼尽全力也会保你无碍。” 她从来没有发现那个以前懦弱的小子会有这样的担当。 如果,以前的他能够表现出这样的一面,自己或许就不会那么讨厌他了? 可,一切如果都是没如果。 ==== 思思慵懒地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上。 晨间的阳光温和不刺眼,也不会显得炙热。 最适合晒晒太阳。 于是,她让小月打着伞,晒着太阳。 理由是,直接晒容易晒黑。 “小月,你说今晚楚公子会来吗?” “会的。” 小月没有想,直接说道。 她知道自家小姐想听到的就是这个答案。 思思展颜一笑,却又突然变得哀怨起来,她单手撑着脑袋说道: “可他昨晚都没来。” “许是昨晚楚公子忙了些。” “忙?忙着勾搭其他小姑娘?”小月愣在原地,对自家小姐这话,着实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就在主仆二人对这晒太阳快要失去兴趣的时候,有下人叩门说话了。 “思思姑娘,有人要见您。” “不见。” 思思拒绝得很干脆,且不说这时间还是早上,就算是晚上她暂时也没打茶围的打算。 她的心可都挂在那楚公子身上了。 “诶,公子,您……您不能硬闯啊!” 屋外刚响起下人的惊呼声,院子的门就哐当一声被人暴力地推开。 那声巨响让思思和小月心里一慌,可等他们看清楚来人究竟是谁后,又相继松了一口气。 思思更是惊喜地跳起来,她小跑到来人跟前,有些撒娇地说道: “这才早上就来了啊,是不是想人家啦?” 可思思没有等来他的回答,她此时才注意到眼前这人此时的面色是有多的严肃。 严肃到让人觉得恐怖,让人觉得窒息。 “怎、怎么了吗?” 思思看着楚遗,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是这样一幅表情。 “解药了?” 楚遗开口,语气显得陌生而又冷淡。 解药? 思思迷茫地看着楚遗,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问道: “什么解药?” “薛夫人身上所中的毒,解药在哪?” “薛夫人中毒了?什么时候?” “别和我装了!” 楚遗大喝一声,一双眼望着思思满是绝情和愤怒。 他望着思思姑娘,恶狠狠地说道: “你和他是一伙的,如今你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些事,你觉得我会信吗?” 他? 孤副督吗? 思思姑娘脸上除了迷茫,还有委屈,眼里也在此刻噙满泪水。 她泣声道: “可我真的不知道嘛!”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愤怒让楚遗对思思咆哮起来,这副吓人的模样把周围所有人都吓得战战兢兢。 而在他跟前的思思则更是泪流如雨。 “公子,我虽与他是一伙的,可思思对您也是真心的,绝对没有对你撒谎。” “真心?这地方还能见到真心?” 楚遗觉得这话简直就是好笑。 他一直都是这样以为的吗? 此刻,思思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手用力揪着一样,疼得快要忘记如何呼吸。 她稳住有些摇晃的身体,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然后,她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苦笑着说: “公子若是不信,大可现在就刨开思思的心,看看思思这颗心对公子是不是真心,看看思思有没有在和公子您撒谎!” “小姐……” 一旁的小月被吓得面色苍白。 愤怒的楚遗也没有想到思思她竟然做出这样的举动,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时间,他竟是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他知道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就像是当初薛婉婉误会自己一样,此刻,自己也同样这般误会了思思。 第四十四章 怨种 自己是怎么离开教坊司的? 楚遗不记得。 自己是怎么走到执剑司的? 楚遗也不记得。 他蹲坐在阶梯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整个人,就这么一直沉默着。 柳依依虚幻的身影浮现在他身侧,同样没有说话,安静地待在他的身边。 就这样过了很久,沉默的楚遗终于低声说出第一句话来。 “我错了。” 柳依依看着楚遗,脸上挂起一丝温和的笑容。 她没有说话,但她已经向楚遗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人总是会犯错的,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柳依依不知道的是,有些错,一旦错,就会留下痕迹,永远也不能被磨灭。 这也正是楚遗所担心的。 他此刻深深地明白思思对自己的心意,甚至她都愿意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来证明。 可自己了? 自己对她的偏见,对她的误解,不正是当初薛婉婉对自己那般吗? 真tm不是个东西! 楚遗在心里如此痛骂自己。 他复杂的表情尽数落到柳依依眼里,这让柳依依觉得很费解。 她疑惑地问道: “小遗哥哥,你很伤心吗?” “对。” “就因为你和思思姑娘吵了一架?” 楚遗摇摇头,眼神中带着悔恨。 “不,我不是和思思吵了一架,是我误会她了;我对她的信任 远远不及她对我的信任。” “信任?” 柳依依仿佛回忆起什么来,她眼里一阵恍惚。少许时间后,她的目光再次恢复清明。 “被自己信任的人所不信任,这的确很让人伤心;我想,思思姑娘应该比你更伤心!” 此时,这句话就如同一记重锤,捶在楚遗心口之上。 他感觉自己胸口发闷,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是啊,她此时恐怕比自己更加难受吧! 楚遗将身子往后一趟,他实在是不知道眼下自己能怎么办?倒不如放松一下,将自己思绪掏空,没有被情绪化左右的决定,才能是最佳的决定。 这一点,楚遗刚才就已经明白得彻底!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趟,居然躺倒在别人脚跟前。他顺着那双大长腿疑惑地往上瞧去,顿时,一张倾国倾城却又英姿飒爽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美女,你很眼熟啊!” 楚遗疑惑地问道。 “哼……” 一声冷哼,将楚遗吓个半死。他匆忙跳起,立正站好,下意识地敬了个礼。 “你好madam,见过madam,madam有何指示?” 楚遗一套顺口的港式三连问,把他自己都问懵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找死吗? 他有些胆怯地望着怀词,不知道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头会怎么看自己。 怀词看着他的眼神有些不善,同时也带着几分狐疑。 她的语气依旧冷峻如冰。 “有病就去治。” 楚遗脸上的表情为之一滞,他稍稍迟钝后,嘿嘿笑道: “好勒,头。” 怀词走到他身边,目光略微疑惑地往两边瞧了瞧。等她发现楚遗周围再也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她显得很困惑。 “你在和谁聊天?” “在和一位长得特别漂亮的女子聊天。” 怀词表情一愣,她望着楚遗,眼里带着愤怒,又似乎夹带着其他别的情绪。 最后,她冷哼一句: “再有下次,定不饶你!” 嗯? 这下轮到楚遗懵逼了,啥情况?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突然,楚遗身体猛然一顿,想到了。 刚才怀剑正不会以为自己说得是她吧!那误会可就大了啊! 一旁将这些瞧在眼里的柳依依,脸上浮现出迷人的笑容,双眼弯成月牙。 ==== 执剑司,白虎门。 阿九已经在这大门口来来回回踌躇了很久。 他此刻在这里做的最多的动作,就是先迈一步进去,再退出来;然后,他再迈进去,再出来。 如此反复实在是把一旁的守卫给看愣了。 “这位兄弟,你是不是内急?茅厕在那个方向。” 他不是很确定地说道。 对方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快要憋不住了,可这一进一出的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难不成你到门门了,又给生生地憋了回去? 阿九耳根一红,连忙摆手,解释道: “兄弟你莫要误会,我只是在犹豫些事情。” “看你的样子似乎很犹豫,不如和我说说,兄弟我帮你参考参考。” 侍卫一脸热情的模样让阿九又多了一层犹豫。 要不要和他说了? 犹豫再三,阿九打定了决心,低声问道: “这位兄弟,前些日子百里剑魁是不是将一位漂亮的女子关到这牢房之中了?” “兄弟,消息挺灵通啊;没错,而且据传那位姑娘还是教坊司的花魁呢,怎么兄弟,你也想瞧瞧那花魁长什么样?” 阿九没有答话,脸上多了一层担忧。 他也是在不久前才得知,飘飘姑娘竟然被关押到执剑司大牢了。就执剑司流传的消息来看,飘飘姑娘似乎被卷进教坊司那树精一案当中。 得到这个消息的阿九,他想见一见飘飘姑娘。 可当他真的走到这里的时候,他却再次犹豫起来。 飘飘姑娘肯见自己吗?如果飘飘姑娘真的和那树精一案有关,自己又该怎么办? 带她走,浪迹天涯吗? 阿九觉得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自己能够进入执剑司,全得怀剑正对自己的帮助和照顾。 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那简直就是对怀剑正恩将仇报,猪狗不如! 阿九顾虑了很多,唯独没有想过自己有没有离开执剑司的能力。 “哟,九哥,你在这啊?可把我一顿好找。” 一声笑声打断了阿九的思绪。 顿时,阿九双眼放光,一脸兴奋地往楚遗奔去。 在阿九的眼里,楚遗肚子里的坏点子可比自己多了去,他一定会有帮助自己的办法。 这么热情的九哥也把楚遗给吓了一跳,他闪身躲开阿九对自己的熊抱,一脸嫌弃地说: “这位兄弟,请你注意自己的举止,然后离我远点,老子……不搞基!” 阿九嘿嘿笑起来,丝毫没有收敛自己的举止。 为了防止阿九突然找着就会就给自己一个熊抱,楚遗连忙再次开口。 “有事就说,有屁就放。” “噗……” 响声不说震天,至少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那一旁的守卫满脸错愕。 在他的心里,刚才阿九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的表现,只是为了酝酿这一股气。 浓烈,刺鼻,还恶心…… 楚遗嘴角不停地抖动,他没想到阿九还真的就放了啊。 听那响声,楚遗可以保证,这股气里面多少都夹带些私货。 “这位兄弟,你认错了人了,我不认识你。” 这么丢人的场面,若是别人传开了,明早自己就出名了。 还是赶紧和他暂时撇清关系的好。 见楚遗竟是真的想走,阿九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慌张起来。他一个疾步奔到楚遗面前,面色带着哀求地说道: “小遗,这次你真的要帮帮我。” 阿九这般哀求的表情让楚遗感到意外,他疑惑地问道: “发生了什么?” “飘飘姑娘此刻被关在执剑司大牢之中,听他们说是被卷入到树精那事里去了;小遗,九哥知道你方法多,你看能不能想办法帮飘飘姑娘一把。” 帮她?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句话,楚遗一定是拒绝的。 因为就连他自己对飘飘姑娘都是持有怀疑态度的。 可今日开口的却是阿九,这个拿楚遗当亲兄弟的兄弟;楚遗的确不知如何拒绝。 他只能是无奈地一叹: “智者不坠爱河……” “小遗,没想到你眼光这么好,居然可以发现我是一位隐藏得很深的智者。” “……” 楚遗白了他一眼,差点被他这话给哽死。 他缓了缓,好笑道: “我有指名道姓说你是智者?” “不是智者?那我是啥?” “怨种。” “啥意思?” “智者不坠爱河,怨种重蹈覆辙!” 第四十五章 惊变 大牢总是阴暗的。 开局就重生在天牢里的楚遗,对此深有感触。 牢房一侧是精铁浇灌的铁柱,莫说一般人,即便是一些有修为傍身的人都未必能撑开。 根据守卫的提示,两人兜兜转转终于是找到了飘飘姑娘的囚牢所在。 她是教坊司的花魁不假,可进了执剑司,她就只是一个阶下囚的身份。 没有谁会因为她曾经是谁,就对她有任何偏袒。 这也是执剑司让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原因之一。 飘飘是面对墙壁坐下的,当她听见牢房外传来脚步声时,整个人不可控制般地颤抖起来,似是恐惧! 这些日子,她见识了不少执剑司的审讯手段,而这些无一例外都成了她的噩梦。 “你,你们又要做什么?我都说了我不知道!” 她的声音已经没有往日那般动听,沙哑的声线,听起来多了几分刺耳。 本该是白色的囚服早已灰尘遍布,一条条醒目的鲜红血印更是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她再也不是那个站在舞台上尽情享受众人追捧的花魁了! 见到她这副模样,楚遗倒是没什么,可阿九的情绪却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痛呼起来: “他们滥用私刑,他们滥用私刑;我要去举报他们!” 阿九的情绪终究没有崩住,直接失控。 啪得一声。 一记响亮的耳光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扇在阿九的脸上。 是楚遗出的手。 他沉着脸,冷眼看着阿九,用最严肃的语气说道: “阿九,你忘了你的身份不成?” 我的身份? 这响亮的一记耳光让阿九清醒不少,脸颊虽然疼,可他对楚遗却并无任何怨恨。 自己在执剑司大牢里说出那话来,已经是大不敬!若非楚遗阻止自己,恐怕不知道自己还能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来。 外面发生的这一切引起了飘飘的注意,她疑惑地转过身来。 “是你们?” 飘飘的语气有些吃惊,她狐疑地看着二人,并不知道这二位今日到这里来目的是什么? 这些日子,她消瘦不少。 阿九望着这消瘦的脸颊,忍不住颤声问道: “飘飘姑娘,你……还好吗?” 他的眼睛依旧如同之前那般炙热,飘飘姑娘还是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她低垂下头,泣声说道: “奴家快被他们折磨死了;两位大人,您们可要为奴家做主啊!” 阿九听得心里发疼,可楚遗却是听出另外的味道来。 都这个时候了,这家伙还不忘装腔作态;她那话更像是在博取自己和阿九对她的同情,这到底是她故意为之,还是她走投无路时的下意识抉择了? 楚遗暂且不敢轻易下决定。 他仔细想了想,决定自己开口先探探她的虚实。 “飘飘姑娘,他们为何抓你?” “公子不知?” 飘飘姑娘抬起头,有些疑惑地望着楚遗。此刻,在她心里她有些怀疑楚遗这话到底有没有其他深意。 树精那事当日这位公子可是在现场,随后她便直接被执剑司带回大牢,她不相信楚遗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那日树精身死之时,我便昏迷过去,直到今日才回执剑司来。” “是这样啊。” 飘飘姑娘点点头,却依然没有说出自己因何被抓到执剑司来。 她这番举动让楚遗觉得颇有意思。 于是,他再次问道: “飘飘姑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为什么被抓到执剑司来的?” 为了防止阿九捣乱,楚遗还偷偷给阿九递了一个眼色。 结果,那货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飘飘姑娘,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 也不知是不是在想些腌臜的画面? 被楚遗一再追问,飘飘姑娘只能是摇摇牙,鼓起勇气说道: “不瞒公子,奴家被抓到执剑司来,是被那树精牵连;奴……奴家的命好苦啊,在我还小的时候,父亲便被奸臣陷害致死,家中男子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剩下我们这些女子便被直接充入到教坊司来,可怜我那娘亲不堪其辱,竟是当场撞柱而亡。” 楚遗眉头紧紧皱起,倒不是为飘飘姑娘这段故事打抱不平,而是这女子既然再次打乱话题。 这就很让人值得怀疑。 不就是让你亲自说出被抓来的原因吗?你至于这样吗? 劳资又不是不知道。 “我在教坊司这么些年来一直被他人百般刁难,好不容易长了副好模样,当上花魁,本以为可以过几年安生的好日子,可没有想到,到头来竟然又被那树精牵连,锒铛入狱;公子,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是冤枉的。” 楚遗得承认,飘飘姑娘语言功底不赖;这段话由她说来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极具感染力。 要不是自己前世见惯了演技超群的表演,恐怕也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阿九就是很好的例子。 此时的他眼里满是湿润,一双手紧紧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是在极力压制自己内心的愤怒。 眼下这种情况,莫名让楚遗觉得熟悉。 就像是前世自己洗完脚后,和她们交流,她们总爱说的那话一样。 父赌母病弟读书,刚做不久还不熟;兄弟姐妹全靠我,生意失败要还贷。前夫家暴还好赌,自己带娃没收入!无奈走上不归路? 嗯,都是一群影帝! “九哥,我们走吧!” 楚遗觉得再待在这里也没有必要。现在,他大致可以确定,飘飘姑娘绝对不是一位简单的女子。 至少,她的心机可以把几个阿九耍得团团转。 这一刻,阿九在楚遗的心里已经上升到一个衡量标准的计量单位。 “现在就走?小遗,你是不是有办法救飘飘姑娘了?” 阿九的语气显得有些激动,他以为楚遗已经有办法为飘飘姑娘伸冤。 陷入爱河里的人智商容易成负数。 阿九虽然没有正式陷入,可他本来脑子就不灵光,这样一半参一半,差不多也就是负数了。 懒得理会他的楚遗,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见状,有些莫名所以的阿九赶紧跟上。 “小遗,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望着快要走远的二人,飘飘姑娘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她知道,刚才也就只有那个阿九相信了自己的话,至于楚遗从始至终他就没有信任过自己。 他的心为何这般坚定呢? 飘飘姑娘摇摇头,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她本想用手轻轻揉揉自己的脑袋,可刚刚抬起自己的手,她就立马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这声尖叫里包含着一种恐惧。 还未走远的阿九和楚遗相继诧异回头,而接下来他们看见的一幕,也把他们吓得目瞪口呆。 只见此时的飘飘姑娘,竟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衰老着。那本来应该白皙滑 嫩的皮肤,也在这一时间里,变成一张如同晒干了水分的树皮。 这是怎么回事? 楚遗满脸疑惑,不知道此时正发生在飘飘姑娘身上的变化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四十六章 原因 执剑司,玄武门。 此刻,楚遗和阿九守候在屋门外,静候结果。 飘飘姑娘如今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二人都有些疑惑。 按照执剑司的规矩,大牢里的犯人是绝对不能轻易被转走的。可这一次,在奇门部检查完飘飘姑娘的情况后,却选择将其转移到玄武来。 最后,还是请奇门部医药天才云曦亲自出手。 由此可见,这一次飘飘姑娘身体的变化绝对不一般。 阿九有些害怕地说道: “小遗,你说飘飘姑娘她会不会有事?” 他这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让楚遗实在是有些不明白,他为何对飘飘姑娘如此情深? 若是以往,楚遗只会觉得阿九是图人家身子,可这些日子下来,他逐渐发现这家伙对飘飘居然是真心。 这就很让人看不懂。 他颇为疑惑地问道: “九哥,你到底喜欢飘飘姑娘什么?” “我、我不知道。” 这一次,阿九没有再否认自己喜欢飘飘姑娘这件事。只是楚遗想要的理由,他也实在说不出来。 这样的结果是意外的,可楚遗却表示理解。 喜欢一个人或许说不出喜欢对方的理由,可对方一定是你不喜欢其他人的理由。 这么说来,怎么感觉我自己像是一个渣男? 我呸! 甘蔗即便渣,那也甜过。 “那你觉得为了她,你可以做到哪一步?” 楚遗再次问道,只是这一次的问题却尖锐许多。 一时间,阿九愣住了。 他痴痴地望着眼前这屋子,想要透过那厚厚的窗户纸,看清楚此时屋里的飘飘。 阿九的语气有些迷茫,却又有着几分坚定。 总之,很复杂。 他道: “或许,可以豁出这条命吧!” 楚遗仰头轻笑,心里暗暗说道:九哥啊九哥,舔到最后,小心一无所有啊! 这话楚遗藏在了心里。 他知道现在的阿九是听不进自己劝解的。很多事,一定是得自己亲身经历后,才能够明白。 再说了,舔狗,谁又没有做过呢? 两人相继陷入到沉默之中,楚遗的思绪飘了很远,而阿九的思绪一种在飘飘姑娘身上。 终于,眼前这屋子的屋门,被人拉开了。 云曦姑娘甩甩手,试图甩开手上的水珠;这一顿忙活下来,手上不知道沾满了多少丹药的残渣。 “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不过,我暂时没能力把她恢复成原样。” 她说得轻描淡写,语气里一点在乎的感觉都听不见。 楚遗疑惑地问道: “曦曦,你尽力了没?” 换做其他人楚遗绝对不敢这么问,可眼前这姑娘心思至纯,不会想东想西。 “尽力了;可现在我缺一味药引子,所以没办法帮她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药引子? 楚遗没有问到底需要什么样的药引子,他转而问道: “曦曦,飘飘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这话,云曦终于反应过来,她有些别扭地说道: “你可不可以不叫我曦曦?” “为什么?” 楚遗纳闷了。 “因为你一叫,我感觉自己浑身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云曦双手抱紧手臂,上下搓了搓,一脸难受。 这下,楚遗就显得特别尴尬。 这话很恶心吗?不恶心啊!难不成是我刚才语气太恶心了? 楚遗仔细回想自己刚才叫曦曦时的语气,突然,他浑身也跟着起了鸡皮疙瘩。 咦,真恶心! 云曦稍稍缓和了一会后,才接着说道: “她的情况很复杂,可我好像不能在这里和你们说。” 她的目光往四周瞟了瞟,似乎是在担心别人偷听一样。 楚遗见到她这样的动作顿时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于是,他牵起云曦的手就往屋子里走去。 楚遗的动作很快,让云曦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只能是跟着他进了屋,留下在屋门前一脸恐慌的阿九。 小遗刚才牵云曦姑娘的手了? 阿九感觉自己脖子发麻,他忙往四周偷看一眼,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后才松了一口气。 云曦姑娘可是奇门部云剑魁的宝贝徒儿啊!要是被云剑魁知道楚遗牵了云曦姑娘的手,也不知道是要削了小遗上头,还是削了小遗下头。 也许,两个头都给削了。 感到后背逐渐发凉的阿九赶紧跨入房间中,紧紧关上房门。 “九哥,你还磨蹭什么?还想不想知道你女神到底是怎么了啊?” “来了来了。” 阿九看了楚遗一眼,没敢和他靠得太近;他怕待会提剑过来的云剑魁误伤自己。 对于阿九这样的举动,楚遗仅仅以为他是因为担心飘飘而有些心不在焉。 “曦曦姑娘,现在可以说了吗?” “不要叫我曦曦。” “好的,我记住了,曦曦。” “你……” “你别误会,我刚才那两句曦曦是笑嘻嘻的嘻嘻,是我的语气助词。” 云曦气得狠狠跺了跺脚,她知道面对这脸皮厚的人,只能是尽可能地无视他。 床榻上,满脸皱纹的飘飘姑娘此时睡得正香。 这些日子她本就是担惊受怕过来的,睡眠质量自然不好,为了可以让她睡个好觉,平复一下她那此时糟糕透顶的心情,云曦特别给她点上一坛有助睡眠的香。 “她的情况很糟糕。” 屋内的气氛在云曦开口后,瞬间就降了下来。 楚遗倒是还好,可阿九那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他哀求地向云曦求助。 “云剑侍,求你一定要救救她。” “我也想救,可她现在非人非妖的我怎么救。”云曦满脸无奈地说道。 非人非妖! 楚遗听到了关键,他望着床榻上的飘飘,脑海里回忆起那日树精即将身死时的场景。 可不就是和现在飘飘的情况一样吗? “曦曦,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怎么会是一种非人非妖的状态?” 楚遗追问起来。 面对这个问题,云曦偏着头仔细思考,等过了一会,她才说道: “就我目前的检查而言,她的身体机能似乎早就是枯竭的,可后面一直依靠着妖血强撑着自己活着;长久下来,妖血和她自身的血液逐渐融合,导致她成为一个非人非妖的……嗯……怎么形容呢?” “人妖?”楚遗不是很确信地说道。 天王老爷,佛祖菩萨,哥哥姐姐;我这人妖不是那人妖啊! “不对,准确地说是半妖。” 半妖? 嗯,好像是比人妖好听些;最主要的是,人妖的歧义太大了。 楚遗感觉自己似乎快要拨开事情的迷雾,见到真相了。 飘飘姑娘一直用来维持自己身体机能的妖血定然就是树精给她的,而她作为条件,则是让树精蚕食飘香院的游客们的精血。 这就和那夜百里剑魁出手时所说的话彻底对上了。 如今看来,飘飘姑娘之前的话基本上就全都是些谎话。 可面对这样的真实情况,九哥又该怎么办呢? 楚遗望着阿九犯了难。 阿九的目光自从进来后,便一直落在飘飘姑娘身上;尽管此时的飘飘姑娘已经不是那副年轻貌美的模样,甚至说还有些难看,丑陋。 可阿九眼里的炙热未减,炙热里还包着一股如水般的温柔。 突然,他开口问道: “云剑侍,敢问你刚才所说的那一味药引子是什么东西?” “嗯,妖血?其实最好是半妖之血了,这女子毕竟也只是半妖,如果用妖血来治疗她现在这样的情况,可能会适得其反。不过很可惜,我这里没有妖血,或许我师父那里有,不过,她太抠了,我都要不过来,你就不要想了。” 这样说自己的师父,真的好吗? 楚遗在心里对云曦腹诽一句,面色却是坚定地看着阿九,他道: “九哥,我与你一起去求曦曦姑娘的师父;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会帮你救她的。” 诚然,飘飘姑娘是犯了错,可她的生死最后是执剑司定,在执剑司没有下结论之前,她在楚遗的眼里依旧是一条滚烫的生命。 更何况,还有九哥这层撇不开的原因了。 岂料,听了楚遗这番话的阿九却是摇了摇头,他淡淡地说道: “小遗,不用那么麻烦;我已经有办法了。” 九哥有办法了? 如果不是眼下这气氛比较严肃,楚遗都觉得阿九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难不成,九哥他这一次真得雄起了? 还是…… 蓦然,楚遗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第四十七章 心间血 半妖。 也就是非人非妖。 成为半妖有许多种方式,有生下来就是半妖的,这类多是因为人与妖结合诞生的。 而飘飘姑娘属于是另外一种。 她依靠树精的精血来维持自己身体的机能,从而导致自己的血液和精怪的血液互相融合,成为半妖。 云曦姑娘已经详细说明,此时要想让飘飘姑娘再年轻回来,只有以半妖之血为药引,方可救治。 她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何这个大个能够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有办法? 难不成,他还有半妖之血? 楚遗则是另外一种想法,他一双眼紧盯着阿九,不敢相信自己内心里的那个猜测。 “呼……” 阿九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然后,他目光坚定地望着云曦,用一种认命般的语气说道: “用我的血。” “我说过了,必须是半妖的血。” 云曦坚持自己的原则。 她大概是没有听出阿九这话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但楚遗明白了。 这个结果,他想到了,只是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原来,和自己朝夕相处这么久的九哥,还真的是半妖;那个被世人所厌弃的半妖!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阿九没有再隐瞒,他望着云曦,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就是半妖!” “怎么可能?” 云曦觉得眼前这个大个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可对方认真严肃的表情,又让云曦觉得这不是玩笑。 她表情略微犹豫,似是为了确认无疑,便再次问道: “大个,你,你真是半妖啊?” 阿九点点头。 如此,云曦顿时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执剑司的执剑卫居然会是半妖,这怎么听怎么都觉得不合理;要知道,执剑司的宗旨可是“执剑卫道,斩妖除魔”。 半妖也是妖啊! 她有些不安,又有些挣扎。时而望望阿九,又时而望望屋门。 云曦本就是心思至纯的人,她此时内心的想法都写到了自己脸上。似乎要逃离此地,又似乎觉得心里不安。 为了缓解她此时的不安和犹豫,楚遗来到她身边,轻声问道: “曦曦,在你心里,你觉得阿九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 “好人。” 没有任何犹豫,这是云曦最直接的想法。 “既然你认为他是好人,那你为什么还要在乎他是什么身份呢?” “可,可他是半妖啊!” 云曦带着期望地看着楚遗,希望他可以帮助自己解决这个难题。 这话让楚遗摇头好笑,他道: “半妖如何?不是半妖又如何?这世上多得是心术不正之人,相比较他们,我倒是觉得九哥比那些人更像是人。” “这……” 云曦姑娘内心那杆本在摇摆的天平,因为楚遗这话,逐渐倾斜。 到最后,她鼓起自己最大的勇气,娇哼一声: “我不管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在救人。” 语气带着些烦躁,证明她做出这个选择耗尽了多大的勇气。 可结果终究是让人满意的。 楚遗笑得很温和,这笑是对云曦,也是对阿九。 两个大男人,就那么对站着,目光交汇,仿似要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来。 “九哥。” “小遗,我……” “九哥,你该问问曦曦姑娘,你需要做些什么?” 话里没有安慰,甚至连阿九身份这件事提都不提。可阿九已经明白了楚遗的意思。 他点点头,一双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有些感情,没有信誓旦旦的承诺,没有嘘寒问暖的关心。 一句话,一个动作,便已足够。 “曦曦姑娘,我要怎么做?” 阿九说不清楚自己内心此时到底藏着多少种情绪。 有对飘飘姑娘担忧的情绪,也有楚遗知晓自己身份后,对自己态度没任何改变的喜悦之情。 复杂的情绪像是被打翻的五味瓶一般,各种滋味,尽在其中。 云曦姑娘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来,她凝神屏住呼吸片刻后,说道: “把所有上衣脱掉,我要取你心间血。” 心间血? 楚遗微微皱眉,他是知道取这心间血是有多大风险的,稍有不慎,这一刀下去可能阿九也就命丧黄泉了。 “云曦姑娘,你这一刀可会伤害到九哥?” 这是对云曦姑娘身为医者最大的不信任,楚遗知道不该如此;可事关阿九安全,楚遗不得不有此怀疑。 云曦姑娘白了他一眼,有些不悦地说道: “我很讨厌你看不起我。” 说罢,云曦一刀落下,就在阿九刚刚褪去所有上衣之时。 这一刀速度不慢,眼看就要刺进阿九身体之时,云曦手里动作却突然一顿,然后她将这刀往上一挑,一抹不起眼的光芒瞬间就渗进阿九心口处。 这算什么? 楚遗感到相当纳闷。 就在他准备多嘴询问一句的时候,他突然瞧见本来站得笔直的阿九身体一晃,竟是要摔倒在地。 “扶住他。” 其实根本不用云曦多说,在楚遗发现这情况后,他就已经第一时间跳到阿九身旁,将他稳稳扶住。 “曦曦姑娘,不是说不会伤害到九哥的吗?” 楚遗语气多了些严肃,可他心里却还是不相信这个心思至纯的姑娘会骗自己。 也正是他询问云曦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时候云曦的脸色也布满细汗。显然,刚才云曦也耗费了极大的体力和心神。 “这一刀,乃是隔空摄血之术,这本是我师父的拿手绝技,我虽也会,可我的修为远远不及我师父,所以这已经是我能做到最大的地步了。” 她顿了顿,将手中一直与地面保持平行的小刀呈现在楚遗的面前。 楚遗发现在那小刀的刀尖之上,此时一颗不大的血珠正安静地躺在那。 这便是阿九的心间血吗? “这一刀如果直接刺下去,基本上与杀他没有任何区别;而使用我师父传授我的摄血之术则安全得多,不过心间血终究是我们体内最难得的,所以这几日他身体会显得很虚弱,甚至时常会感觉到寒冷……” “这些你为什么不提前和九哥说呢?” 楚遗担忧地看着阿九,他也没有想到取出一滴心间血对九哥的伤害会这么大。 “我说了,他的选择也不会变啊!” 面对云曦这话,楚遗点点头没有反驳。他知道,阿九的确会像是她说的这般。 “那就劳烦曦曦姑娘救治这位病人了。” “好,但是你的朋友现在急需要休息。” “不,我不需要;我要在这里等着她醒过来。” 面色苍白的阿九挣扎着,想要挣脱楚遗对自己的搀扶,他要证明自己没有什么大碍。 不过他这样的举动却是惹恼了云曦,她跺了跺脚气道: “你要是不去休息,我就不治了。” “云曦姑娘,我……” “去休息!” 此刻,云曦姑娘表现出来的态度很坚决。 阿九无奈,只能是求助地看向楚遗,却看见楚遗也是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 谁会想到这位心思至纯的姑娘还有这般的执拗劲了。 当然,楚遗也没打算想办法。 毕竟,现在的九哥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第四十八章 阿羽 怀词稳坐在桌前。 手里有书,桌上有茶。 这种惬意的生活正是楚遗所羡慕的。 他寻思自己究竟要怎么睡,枕头垫多高,才可以梦到这样的场景。 至于怀剑正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召见自己? 楚遗丝毫不感兴趣。 他的目光很大胆,在怀词记忆里,他几乎每次都是直视自己。 这种事出现在一个下属身上,实在是有些不该。 但她此时并没有责怪楚遗的意思。 她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那位飘飘姑娘如今是什么情况了?” 嗯? 楚遗一愣,没有想到怀词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 要知道他不过刚把阿九送回宿舍,就被怀词差人叫过来。如此迅速的消息传播,实在是不简单。 既然事情已经被知晓,楚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直接说道: “暂时应该是没有什么性命之忧,不过听云曦姑娘的意思是医治起来有些麻烦。” “麻烦?” 怀词将手里的书卷挪到一旁,目光灼灼地看着楚遗。 她道: “云曦不是取了阿九的心间血,还会麻烦?” 听到这话,楚遗内心升起一丝慌乱,但面色如常没有任何变化。 他正在不断盘算着。 怀剑正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已经知晓九哥半妖的身份? 莫非她找自己过来,便是要处理九哥是半妖这件事? 怀词就那样怔怔地看着楚遗,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自己这个问题。 稍作思考,楚遗便有了答案。 “头,当时云曦姑娘和我二人说飘飘的病需要心间血做药引,可我这人贪生怕死,生怕云曦姑娘那手一个不稳,我就嗝屁了;关键时刻,是九哥站了出来,替云曦姑娘解决了这个难题。” 面对这样的解释,怀词冷漠的脸上挂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摇头说道: “你这人撒起谎来倒是有一套。” “头,卑职这话绝对千真万确。” “你敢再说一次吗?” 楚遗努努嘴,准备再说一次,可怀词那冰冷的目光让楚遗最后垂下了头。 有点心虚。 他搞不懂怀词这目光为何这般让人心里发虚。 见他吃瘪,怀词这才没有继续追问。她将目光放回书卷之上,淡淡说道: “取我剑正令去奇门部寻些滋补的丹药,另外我会安排阿九休息几日;听懂了,就下去!” 楚遗愣住了。 他觉得自己反应可能有些迟钝。 怀剑正这话的意思是不刁难九哥了?她就这么放过九哥半妖的身份了? 带着疑惑,楚遗取过怀词桌上的剑正令牌,就要离开。 临近出门时,楚遗突然问了一句: “头,你是不是一直知道阿九的身份?” “这个答案很重要吗?” 怀词没有给出正面的回答,但楚遗已然明白怀剑正的确是早就知道阿九身份的。 至于为什么在她知道阿九的身份之后,还会让阿九待在执剑司。 这就不是楚遗所需要关心的事情。 ==== 宣安城郊外,某处不知名的山峰上。 一袭黑色长袍的格里木就站在那里,他借助山峰的高度俯瞰着远处那座庞大的城市。 在他的眼睛里,这座城市各处都布满着一条条金色的丝线。 那是大离国的国运。 “以一城为阵,更是借助大离国运来镇压这处妖魔墓地,诸葛正果你当真让人刮目相看;可你算不算得出我的盘算呢?” 格里木双手高举,周身顿时萦绕起一股浓黑之色。 他右手猛地落下,指着远处的宣安城,低声说道: “苏醒过来吧,承载着数千年怨恨的妖魔们,让这个世界为你们的苏醒而颤抖吧!哈哈哈……” 狂妄且不可一世的笑声传了很远。 宣安城上空本晴空万里,一片祥和之景,可随着格里木手上黑气蔓延而去,这城市的上空竟然凭空生出一大片乌云来。 乌云密布不散,不闻雷声,不见电鸣。 宛如灾难降临一般! 突然,格里木上方的天空裂开一道口子,一把虚幻的羽扇垂直落下。 目标正是格里木。 危险逼近,格里木却仿似没有感知一样,依然安静地站在原地。 轰得一声,羽扇落下将格里木的身体炸成黑色的光点。 这竟不是格里木的真身。 “该死,让他给逃了。” 一声略带失望的娇哼声响起,随后那虚幻的羽扇竟幻化成人。 她茫然地望着四周,想要知道格里木到底逃往了何处? “阿羽,别找了,找不到的。” 诸葛正果御风而来。 他稳稳落在山顶之上,看着周围未曾遭受破坏的环境,点了点头。 如今,阿羽总算没有那股子杀伐之气了,可以很好控制自己的力量。 阿羽却是有些歉意地站到诸葛正果前面,不好意思地说道: “大人,是阿羽没用,让他给逃了。” 闻言,诸葛正果笑着摇了摇头。 “不怪你,此人修为高深莫测,谋划更是不在我之下;他若是能够轻易就被我们抓住,倒是奇怪了。” “哼,要是再让我碰见他,我一定要锤爆他的头。” 诸葛正果眉毛一挑,有些狐疑地看着眼前这身穿白黑渐变服饰的女子。 杀伐之气是没了,可这脾气还是没改。 没有理会阿羽在一旁的碎碎念,诸葛正果望着远处宣安城,眉目间有着深深的担忧。 就在刚刚,对手出手已经是对宣安城阵法有了一定的伤害,虽然不大,可即便这样,那地底之下的妖魔之气恐怕也能渗透到宣安城来。 时间不等人啊。 “大人,我现在可厉害了;我要去找百里逍遥,我要让他看看我如今破虚境的实力。” 阿羽在诸葛正果身边不断叫嚣着。 “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 “逍遥离开帝都了,此时正在楚州四处掘土了。” “掘土?” 阿羽很疑惑,不知道百里逍遥这又是哪根筋不对劲,跑楚州掘土去。 诸葛正果也没有和她解释更多,他望着宣安城皇城方向,轻叹一声: “莫非,真得让那东西现世?” 宣安城如今的情况,即便是诸葛正果也觉得有些棘手。 他在原地思考良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阿羽,随我进宫。” 进宫? 阿羽浑身一颤,脸上写满了不愿意。 “大人,我不想见到那女人。” “可这次我们得见她,还得请她说服陛下,请出大离镇国神器;不然,这宣安城可就危险了,到时候这天下也会随之大乱!” 这么严重? 阿羽贝齿轻咬下唇,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第四十九章 坦白 夜深,执剑司依然有光亮。 这也是楚遗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加班。 阿九此时还躺在执剑司宿舍里,那憔悴的模样让楚遗都看得有些揪心。 为了一个压根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值得吗? 这个问题,楚遗给不出答案。 如果非要说的话,楚遗只能说一句:没有所谓值得不值得,只有爱或者不爱。 爱就值得,不爱就不值得。 趁月色正好,楚遗披上外衣往执剑司玄武门走去。 就在刚刚,奇门部的人找到楚遗,告诉他,飘飘姑娘已经苏醒过来。 他对飘飘姑娘还有很多疑问。 而这些问题,楚遗都只能避开阿九询问,如若不然,以目前阿九的状态来说,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等楚遗赶到玄武门云曦姑娘药房时,那姑娘正坐在屋前阶梯上,脑袋一耷一耷的。 竟是坐在这里睡着了。 楚遗轻轻坐到她旁边,将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他不忍心叫醒云曦,看她如今这副模样,想来是医治飘飘姑娘耗费了不少的心神。 可楚遗不会想到,这姑娘居然一个重心不稳,啪得一下摔倒在他怀里。 还给她摔醒了。 四目相对,楚遗脸上赶紧挂起一丝尴尬的微笑。 他道: “这是一个美丽的意外,绝对不是我动的手,如果要怪,只能怪今晚这风太过温柔。” 楚遗觉得这话一定会让这姑娘面红耳赤,心里又倍感娇羞。 毕竟,他自己都觉得这话杀伤力很大。 怎料,云曦却只是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说道: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呃……” 楚遗大感失败。 “没什么,你睡好没?没睡好可以继续,我怀里还是挺温暖的。” 直到这一刻,云曦终于反应过来,她腾得一下就要站起来。 然后,嘭! 楚遗感觉自己牙齿都要被撞掉了,而云曦则是揉着自己额头不断痛呼: “啊,痛痛痛……” 场面,一度很尴尬。 ==== 她坐在床前,手里捏着一面光滑的铜镜。 镜子是那小姑娘给自己的。 镜子里的那张脸再次恢复成了最年轻貌美的样子,依然迷人。 以前的自己需要树精的妖血才可以维持这副容貌,可如今有了那个男子的心间血,再加上小姑娘高超的技术,这容貌算是保住了。 可自己的性命了? 飘飘再次陷入到迷茫之中,不知道这漆黑的前方里目的地到底在哪里。 突然,房门被人直接推开,飘飘姑娘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她望着屋门处,内心里带着一些恐慌。 似乎害怕面对那个男子。 还好,进来的不是他! 楚遗揉着自己的下巴,目光颇为疑惑地看着飘飘。 不知道刚才她那一闪而过却又有着特别复杂情绪的眼神是怎么一回事? “醒了?” 楚遗问道。 飘飘姑娘点点头,没有说话。 见她居然如此高冷,楚遗就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冷哼道: “你倒是醒了,可有的人为了你,现在都还半死不活着。” 闻言,飘飘姑娘浑身一震。 那复杂的眼神再次出现,她望着楚遗,语气有些颤抖地说道: “他,没事吧?” “你说呢?” “不会的,那小姑娘告诉我说,他只是身体会虚弱一段时间,怎么会有性命之忧,你是不是在骗我?” 靠! 这丫头怎么什么都和别人说啊,心里就不能藏住点事? 楚遗对云曦这样的举动表示相当无语,可是想到那丫头心思至纯,也就没有责怪。 毕竟,这样的女孩不多了。 楚遗寻了靠边的位置坐下,直接了当地开口说道: “我没时间和你瞎耗,我想你也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说吧!” 如此直接,飘飘确实没有想到,她双手用力捏紧手中那面铜镜,还在犹豫。 没有等到回应的楚遗,面色渐寒,语气也变得恶狠起来。 “你今晚若是不说,我也就不会再问;但是,明日宣安城城门口上,一定会有你不着寸缕的裸 体。” “你……你怎这般粗鲁!” 飘飘姑娘脑海中浮现出自己被吊在城门口上,下面是宣安城百姓评头论足的风言风语。 粗鲁? 你丫都快让我九哥嗝屁了,还在这里和我磨磨唧唧,你以为我闲得慌啊? “我数到三,你就再也不用说了。” “等等!” “一。” “你不能这样。” “二。” “执剑司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三。” “好,我说。” 面对楚遗这强势的态度,飘飘姑娘终于决定松口。 楚遗望着此时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的飘飘姑娘,目光有些不好意思。 先前那些话,虽然自己说得狠,可如果真要自己去做,那就相当恼火了。 还好,她认怂了。 “我先前曾与你说过我的经历,那并非是我在撒谎。” 听着她哽咽的语气,楚遗皱了皱眉,说道: “我不想听这个,直接说树精的事。” 飘飘姑娘看着这个狠心的男人,咬牙切齿地接着说道: “其实在两年前,我就是将死之人;那个时候我好恨,恨这老天不公,为什么要让我遭受这些痛苦,我都已经不在乎自己成为一名妓 女,可为什么它还要夺走我的生命。” 她的情绪突然就暴躁起来,甚至都敢对着楚遗咆哮起来。 “我只是想活着,我有什么错?” 听到她这番言论,楚遗眯起眼,冷峻地说道: “想活着自然没有错,可以他人性命作为交换条件,就是大错特错。” 这番话楚遗不知道飘飘姑娘有没有听进去,他只听见飘飘姑娘继续说道: “就是在那个时候,一个黑衣人找到我,说有办法让我活着,而他所说的那个办法就是让我和树精达成交换,树精用他的妖血维持我的生命,而我则吸引更多的游客进院里,让树精可以在无意间吸取他们的精血之气。” 这些话已经是楚遗猜到的,他之所以让飘飘姑娘亲口承认,无非是想留下一份口供。 不管是屈打成招,还是强迫她直接画押,这些在楚遗心里都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也幸好飘飘姑娘进的是执剑司,若是换个其他部门,恐怕现在早就白纸黑字,直接押到菜市口砍头了。 “黑衣人?你的意思是并不是树精直接找你做交换的,而是另外有人作为中间人?” 楚遗听到飘飘姑娘那话里的关键。 “是的。” “你可知那人长什么样?” “我不知道,他出现的时候向来是一袭黑袍,便连声音都是改变过的;别说他长什么样,就是你问我他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 这么谨慎! 楚遗对那人产生了一种浓厚的兴趣。 两年前他选择帮助飘飘姑娘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为的就是让那树精复活? 可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