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气者,神明而寿》
第一章 食气者神明而寿
赵国,金溪镇,镇守府内练兵场。
清晨的雾霭还没散去,一群府兵已开始了晨练,早操。
金溪镇毗邻寒国,老国,是边境百战之地,民风尚武,上至八十老翁,下至八岁孩童,妇孺女子,都懂得拳脚功夫。
镇守府内的府兵是镇守亲卫、私兵,更是如狼似虎,各个体态彪悍,气息沉凝。
砰砰砰!
这些府兵腰马合一,动作敏捷凌厉,拳出似剑,脚踢如风,显现出强劲的根底。
练兵场边镇守府的家丁、奴仆黑衣黑帽,匆匆而过,有个别驻足观看,就招来喝骂。
“这里练武,不是你们能看的!”
“丁牛,还不快走,小心挖了你的眼睛!”
丁牛生的牛高马大,面容粗狂,走起路来慢慢吞吞,管事劈头痛斥:
“不要以为自己还是天才,在这里你是镇守府最下等奴仆,要谨守自己的规矩,恪守自己的本分,知道吗?”
镇守府是庞然大物,直属的下人有数千,级别分为大总管家,大管事,小管事,家丁,奴仆,分管田产、矿业、商业等。
呵斥丁牛的管事,是镇守府管理私田的一个小管事,黄方,负责管理100亩私田的耕种秋收。
面对丁牛,也是傲气十足:“镇守大人把你安排到灵田耕种,是对你的考验,知道么?你每顿都有肉食,是其他低等奴仆想都不敢想的待遇,一定要记得镇守大人的恩德。”
丁牛心里朝他吐口水,敷衍了两句。
他原本是地球华国人,天生有反抗的骨头,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想要摆脱奴仆的身份。
“今天,你再犁五亩灵田。”
黄方集合了自己管理的五名农仆,给丁牛下了指派。
“其他人只要三亩,我就要五亩?”
其他几个奴仆幸灾乐祸地低笑,都有自己的小聪明,一共100亩田,丁牛做的多,他们就做的少。
黄方冷笑:“昨天三亩,今天你还有力气偷看府兵练武,可见是偷懒了!明天再看,就是十亩,要是完不成,家法伺候!”
镇守府以军法治家,严酷无情,下面的人只能无条件服从,更何况还是最下等的奴仆,敢抗辩都是错,动辄鞭打,杀威棒。
要是被他寻到由头,一顿棍棒鞭子打下来,能打的人皮开肉绽,下不来床,身体不好被打死也是常事。
丁牛忍了。
管事黄方带着他们几人,直奔镇守府后不远的梁家凹。
梁家凹三面环山,沃野千里,赵寒江蜿蜒而过,水泽便利,是一等一的良田。
此处是镇守府私有,谷内有重兵把手粮仓,各个出入口处守卫森严,闲杂人等不能随意出入。
就连在此耕种的农夫,就要有管事带队,验证腰牌,才能进入。
因为此地种的是珍珠米,是天下一绝。
食草善走而愚,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
一个人的身份地位,以及他的力量武艺,跟他平时吃什么息息相关。
普通愚民村夫,吃薯类根茎度日,浑浑噩噩。
如果能顿顿吃上肉食,又高他们一等,是武夫,是战士。
而能每天吃稻米的,则是贵胄。
珍珠米是米中的极品,个个颗粒饱满,大如珍珠,闻之生香,是练气士的食物。
食石者肥泽而不老,食气者神明而寿。
食用五谷杂粮的还属于普通人,吃灵丹妙药而长寿的是练气士,能够采食天地灵气生存的就是神明。
珍珠米是一种媲美灵丹妙药的谷物,只有梁家凹才能种植,一部分产出上贡朝廷,一部分镇守府自用。
镇守黄刚据守边陲二十余年,麾下兵强马壮,把金溪镇打造成铁桶一片,珍珠米功不可没。
丁牛胆大包天,趁秋天收割的时机,生啃过几次珍珠米,连谷皮一起嚼碎吞下,竟然不噎不干,还有一股甘甜清香的味道。
吃下之后,腹中生暖,神清气明。
不仅滋养他的体魄和真气,丁牛还感觉到一股奇特的气冲向他的脑门,竟令他生出一些飘飘然的感觉,脑子清醒。
如果所料不差,这股气是灵气。
珍珠米,对他的身体和头脑都是大补。
真气还好说,吃五谷杂粮、肉食能够转化,而灵气却稀有,能开发头脑,以后会生出种种神异。
黄方负责的一百亩珍珠米比去年减收两担,被狠狠责罚了一顿,他一直怀疑是下面的人搞鬼,尤其怀疑丁牛。
大管家吩咐给丁牛每一顿提供肉食,他表面上遵从,暗中克扣一半自己享用,并且每次都派最重最累的活给他。
没想到丁牛不仅没有被累垮,个头还是蹭蹭蹭往上走,小小年纪人高马大,长的比他还高还壮,一十二岁已经凛然如成人,定然是偷吃。
黄方心中怀疑,每次派任务,都对他挑鼻子瞪眼,想看看这小子狗急跳墙,暴露出什么秘密。
他仅知道丁牛看到别人练武就迈不开腿,每天瞎练,却不知道丁牛有多拼命,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
丁牛虽然还只是真气8阶,遇甲不破的下三阶,但是,对一个专事农活的农仆而言,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
丁牛根本就不想理黄方这一个臭虫,那些让别人累死累活的苦差对他而言不仅不是折磨,还是他借此锤炼身体、意志的工具。
一路到了牛房,拿了号牌去领耕牛,结果健实精壮的耕牛早被挑走,放牌的家丁看是丁牛,嘿嘿一笑,照例给他派了一头老弱病。
“给你留着呢。”
“多谢。”
老牛看上去更老了,嘴唇附近全部变得斑白,像冬天的荞麦毫无生气,毛皮也不光滑。
这头牛要是丁牛不用,也没人用了。
牛老了如果不中用,以后的命运,卖给牲口贩子,或者直接就杀了吃肉,免不了遭到屠宰。
这头老牛要是丁牛不用,也是这个命运。
丁牛刚被分来做农夫的时候,身材瘦弱,力气也少,全靠这头老牛出力,才能勉强跟上别人的步伐,免于累死、责罚,为自己挣了一条命。
现在他练出真气,身强体壮,不忍心老伙计被宰杀,每次都是用它。
随后他牵着这头老相识,带上犁田工具,直奔田区。
他们一组负责的田区就在赵寒江边上。
给老牛套上犁套,一人一牛往前,老牛没什么力气,全是丁牛在使劲。
丁牛暗中发力,浑身肌肉鼓涨,体内真气如同江水涌动,
嗬!
双臂饱满有力,两腿犹如推土机,一步一蹬,脚印深厚。
没过多少时间,头顶蒸出水蒸气,如同白烟袅袅。
出汗会带出身体的能量,造成浪费,丁牛也没办法,修为还不够。
如果是上三品的真气修为,真气凝成一块不外泄,就能锁住水汽,剧烈运动也不会出汗、流汗,达到不漏的境界,利用起身体的所有能量。
丁牛离这样的境界还差的很远,大概一个时辰,大汗淋漓,不过这才是刚刚热身。
种珍珠米的土地非同小可,坚硬凝结,不仅要深耕,还要细耕,寻常农夫来耕田,累死耕牛和农夫,恐怕一天耕不出一亩田。
梁家凹上千亩地,耕田的全是武夫,跟丁牛一组的其他四个农夫,都是盗匪,他们本事不高,算不上江洋大盗,没资格被编入军队。
被擒住为求活命,才在镇守府做奴仆受苦,每个人都锻炼了粗浅的真气法门,不是寻常的农夫。
饶是如此,他们玩命抽打着精壮的耕牛,使出吃奶的劲,还是赶不上丁牛的速度,丁牛犁完了两亩,他们也才犁完一亩,气喘如牛。
而丁牛神采奕奕。
管事的黄方看到对比,更是暗暗吃惊,丁牛的力气,简直猪突猛进,不似正常人。
黄方巡视了几圈,仔细检查丁牛的耕地,发现耕的极深,泥粒也细,是种植珍珠米最好的条件,挑不出毛病。
再去看其他几人的,斥责了几句,句句都夸丁牛。
其他几人脸上无光,都暗中大骂丁牛这个怪胎。
这又让黄方想起了那个传闻,丁牛此人,五岁时在金溪镇天赋测试中,曾经展现出极佳的天赋。
至于他为什么会流落到镇守府,当一个最底层的奴仆,有什么隐因,黄方却是不知道。
只有听大管事偶尔说起,才有一些微微的猜测。
丁牛不是家生子,是野生的奴才,把他丢在最底层,吃尽苦头,磨灭他的锐气,才好放心收为己用。
黄方知道,这是治家的惯用手段,就像他自己,只有五个下属,想要管教好他们,是恩威并施,谁要是敢当刺头,必须狠狠打压,以儆效尤,谁要是奉承他,必须提拔起来,给其他人做表率。
能力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忠心,驯服,听话。
丁牛虽然干事利落,一个人顶两个使,平时却对他爱答不理,不像其他人知情识趣,时常捧自己臭脚,很明显不把他放在眼里。
黄方很不喜欢他,明捧实贬,要让其他人排挤他,自己高高在上看戏。
丁牛岂会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只是懒得理他。
自己耕种的勤一点,到了收割的时候就能多出一点珍珠米,算好份额就能多吃一点,一年就只有这样大补的一次机会,是为自己种的。
他暗暗冷笑,这个黄方有功夫来针对他,不如去注意另外几个货,去年他们负责的田地珍珠米少出两担,他耕种的这些地按平均留足份额,只有多没有少,少去的显然是另外的田地。
不过那几个货把责任赖到了他头上,黄方识人不明,活该他受罚。
丁牛也奇怪,进出梁家凹,都要经历严密搜身,难道那几个货也生吃珍珠米,不然没办法带出去。
当晚,丁牛在梁家凹谷内住下,这次春耕,还要好几天。。
第二章 老牛,鱼怪
砰砰砰!
丁牛又在苦练。
时值春耕时节,地里还没有种下珍珠米谷种,梁家凹对这些农仆的安排最宽松。
等谷种播下,就要一直防备飞鸟、地虫、牲畜偷吃,还要引水灌溉,接下来分田插秧,肥土除草,等珍珠米长熟了,收割入库一整个循环。
一天到晚,都要有人看护,到那时,没有这么多闲暇时间。
丁牛干完活,到了一个偏僻处锻炼力量,招式,不停做着各种动作。
梁家凹谷地各处,不乏有人在锤炼武艺,大多都是下了值的家丁,守卫,增强自己实力,想在镇守府得到重用,晋升。
丁牛以前偷看过一个老府兵练武,曾被抓到一次,看他年纪小才饶他一命,不过丁牛也被狠狠揍了一顿,后来这个府兵看他可怜,教了一些练功的诀窍。
上来就是站桩,锻炼腿力、腰力,四平桩超过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
然后打拳,打的是金溪镇人人都会的一套无名长拳,一天三十来遍,又要两个时辰。
百遍拳,百日功。
天天如此。
以此为要求,以此为目标。
能坚持的继续,不能坚持的淘汰。
有人练成吗?
大多是职业军人、武夫。
但是像丁牛这样的农仆,能练出来的寥寥无几。
一天十二个时辰,干完分派的农活,杂务,除去吃饭睡觉的时间,还要苦练四个时辰,根本没时间休息。
绝大多数要么身体毁了,要么降低要求,要么中途放弃。
丁牛坚持下来,一直坚持到现在,并且气机感应,练出真气。
可惜那老府兵再看不到,丁牛打听到,两年前上战场,老府兵死在战阵之上。
丁牛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锻炼得更勤。
一拳一拳打出,汗水四溅,在夜光的照射下,闪着璀璨晶光。
砰砰砰!
丁牛击打树桩,又连打了数百下,感觉眼前金星四散,脑袋嗡嗡作响,疲惫到了极点。
肚子饿的咕咕直叫,晚上吃下去的那一点肉食、杂粮,早就消化的干干净净,体力压榨到极限。
肚子里没东西,供不上力气,再强的意志力都无法坚持。
丁牛喘着粗气,心里叹息。
这些年苦练,他进展不慢,但这是仗着年轻恢复快,透支身体换来的,他的意志和决心能够坚持,但是身体感觉很累,疲惫。
他知道很大一方面,是吃的东西、营养跟不上。
镇守府的那些府兵,天天大鱼大肉的吃,校尉、将军们,人参,燕窝当成口粮,更是有珍珠米供应,营养丰富,灵气充沛,而他根本没法比。
这样下去,不要说练成绝世高手,真气能练到中品,就该谢天谢地。
要是被征进入战场,怕是跟老府兵一样死的容易。
想要逃,逃不了,在镇守府内随便抓出一个府兵,他都打不过,被当成逃兵抓回来,直接处斩。
无论怎样,他都不想自己活的窝囊,死的窝囊。
丁牛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忍着浑身酸痛往回走。
再不回去休息,明早爬不起来,赶不上吃早膳,完不成分派……恶性循环,可就惨了。
每天的时间安排,如同绷紧的钢丝,他已经把自己逼到了极限,任何一环出了差错,很可能万劫不复。
这时已是深夜,整个梁家凹也只有丁牛这样苦练,附近一些练功的早走了。
丁牛从山坳处走出,一步步往回走。
哞!哞!
怎么有牛跑出来了?
“看管耕牛的人也太不小心了吧!”一听,丁牛知道那是牛的叫声,完成分派之后,所有牛都会被交回耕牛房,号牌交讫,责任明确,数百头耕牛统一喂养、看管、护理。
大半夜的牛跑到外面,肯定是看牛的人睡着了开小差,要是明早开工之前没找回去,少不了一顿鞭打,皮开肉绽。
丁牛连忙走过去,想要帮忙把牛带回,到时候请看牛的人帮忙照顾一下自己那头老牛,就说的过去。
月光之下,一头嘴唇附近斑白的老牛,舔着舌头,甩动尾巴,冲着丁牛轻轻哞了两声。
老牛?
丁牛心中惊讶,随后便担心起来。
走失的牛被抓回去,看管的人少不了要找它出气,老牛这状态,不要说一顿打,只要看牛的说句年老不中用,立刻就被卖了或者宰了,下场堪忧。
丁牛心里一紧,暗想着等下把它拉回去,得求个人情,自己把责任扛了,虽然少不了一顿鞭子,但自己皮糙肉厚扛得住。
再说了,正值春耕,他们也不会把他打的太狠了,或者暂且记下,接下来还得他出力。
他心中也奇怪,老牛素来通人性,不似那些蛮牛乱跑乱走,怎么突然就跑出来了。
丁牛快步上前,不等他近身,老牛又对他哞了一声,牛眼浑浊,慢悠悠地转了个身,径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嗯?
丁牛又轻声叫了两声,老牛没有回应,继续走着,丁牛错愕片刻,老牛现在的状态非常奇怪。
再细看,它走路的样子,晃晃悠悠,站立不稳,背上毛皮也非常衰败。
丁牛看的分明,忽然想到什么,心中一痛。
他明白过来,老牛命不久矣,刚才寻过来,是找他道别。
丁牛顿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不知不觉,他的眼睛有些酸了。
他抹了一把酸涩的眼睛,没有发出声音。
在静谧、沉默的气氛之中,一牛,一人,在微弱的月色下一前一后。
丁牛知道很多家养的猫狗、牲口,在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会离开家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独自死去,老牛或许就是这样的情况。
他默默跟着,准备等老牛死去的时候,把它深埋了,省得被人找到,还要被拿回去吃肉,这么大一头牛丢失,那些看牛的不会轻易放过,一定会出来寻找。
说不准,到时候自己也会被分到一些肉食,不知不觉吃下去。
丁牛一想到这,心里难受的不行。
哗啦!哗啦!
赵寒江水波荡漾,击打两岸,在深夜中显得更加响亮,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来到赵寒江边。
正是这一条赵寒江,哺育了整个梁家凹的千亩梁田,使这里盛产珍珠米。
扑通。
老牛迈入河中,沉了下去。
丁牛心中一紧,连忙跟下去,老牛难道准备从赵寒江离开梁家凹?老牛聪慧,也知道留在这里,死了也要被吃肉。
可是赵寒江进出梁家凹的两头铸有水坝,不是镇守府建的,早在几百年前就有,现在在掌管在镇守府内。
一方面蓄水用于灌溉,有专人看守开闸放水,另一方面,也是防止奸细,敌人从水路轻易潜入。
老牛再通人性,恐怕也不会知道这一点。
如果被看守的人发现了,还是不能离开。
却不料老牛不随河水漂流,反而沉入水底,往深处去。
赵寒江不知道有多深,丁牛跟着老牛下潜,不知不觉下潜了近百米,早前深吸的一口气早就用尽,幸好还有真气应急。
反观老牛则似乎如鱼得水,晃晃悠悠,比陆上轻快得多。
丁牛忽然想到一个前世看到的传闻:所谓避水金睛兽,就是大水牛。
到了这个深度,丁牛真气消耗剧烈,胸腔被压迫紧憋,心脏咚咚咚如同擂鼓,比他犁一亩地的消耗都大,再久,感觉难以坚持。
丁牛观察了下老牛,老牛仍有余力。
他准备返回,老牛有这样的本事,恐怕用不到他来善后,那些看牛的也不会到水下这么深来找它……
百米的深度仅有点点微光,还是真气刺激眼部穴位才使得视力大增,再往前,他也看不清楚前面究竟有什么,丁牛也有些心慌。
这时,老牛忽然一转,往岸边靠去,丁牛感受到波动,心中一动。
于是再跟着一段,整个身体像是被拽在别人手中,不断攥紧,难受的想要吐血。
终于,他们进入水底的一处洞穴,丁牛当机立断,没有再跟着老牛,掉头返回。
他真气快尽,再跟下去前途未卜,既然知道这里,以后做好准备再来探过。
丁牛深深看了老牛一眼,再见了!
他直线上潜,迅速返航。
啵!
出水了!
丁牛深吸一口气,如同龙吸水,足足吸了半分钟,直到肺部再也装不下,这才罢休。
这一口气,差点没接回来。
他记好位置,用缓回来的一点真气驱干水分,没有停留返回宿舍通铺。
看门的守卫看见是他,见怪不怪放他进去。
“丁牛,又练的这么晚,不要耽误明天的农活。”
“知道了。”
另一边,老牛曲曲弯弯前进大概百米,再斜向上浮游一段,不出片刻,踏出水面,入眼处是一块空地,后面是一堵石壁。
老牛以最后的气力爬上岸。
忽然,黑暗中恶风袭来,一道黑影迅猛跳上老牛背部,发出屋里哇啦的低吼,它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下。
老牛本就油尽灯枯,低嚎一声,顷刻扑倒。
那人形怪物,便伏在上方,大快朵颐。
许久之后,怪物心满意足离开,往回走,在一处宽广的石洞,遍地动物残骸、鱼骨,还有一些人类的骨头。
怪物在石壁一处停下,边上竟是一堆堆还未脱皮的珍珠米谷颗,在如此潮湿阴暗的环境下,居然不腐不潮,散发出悠然的香气。
若是镇守府的粮仓管事看到了,定然要大喊捉贼。
这还不算,靠着石壁处铺着几层厚厚的稻草,带着丝丝清香。
那怪物一米出头,浑身鳞片,长着别扭的四肢,手脚带璞,头上竟是一颗鱼头。
这是一头鱼怪。
鱼怪学着人样,四仰八叉躺在稻草之上,颇懂得享受,它紧靠石壁酣然入睡,时不时呜哩哇啦的说起梦话。
第三章 刺杀
第二天一早,丁牛按时起床,吃早食,领分派,照例是五亩。
去耕牛房领牛,自然领不到老牛,丁牛假意问了一句,小管事冷言冷语:
“那牛年老卖了,丁牛,这次给你精壮的,你捡到便宜,要好好干!”
看来他们不愿意声张,丁牛乐得如此,领了牛自去耕田。
他有意积攒体力,耕田时便让那头壮牛多出了些力,忙活了一天,到了傍晚,将将把五亩的分派犁完,比昨天慢了许多。
晚上照例去练功,找到了一个僻静处开始,不过只扎四平桩,练基本拳路,锻炼基本力量,打树桩先停一天,保留体力。
一直到了夜深人静,养的神精气足,真气充沛,丁牛出发。
为安全起见,腰里别了一把匕首。
循着赵寒江找到昨天的位置,再次确认没有尾巴,丁牛抓着河岸往下,一步一步,有所凭依。
只不过再次来寻找,就出现了一些偏差。
第一次下去,并没有找到目标。
丁牛保持冷静,绝不贪功冒进,即便是找不到那处洞穴,也不心急。
下水深潜,水压对身体挤压很厉害,同时十分耗费真气,如果能坚持许久,也是一种锻炼。
相比击打树桩,是另一种锻炼方法,水下幽暗未知,令人心生恐惧,如果能做到平心静气,自然会锻炼到心性,耐力。
丁牛发现这样的锻炼也是一种很好途径,他决定以后增加这样的训练。
来回两次,越发熟练,而且不慌不忙。
第三趟下去,丁牛终于如愿以偿,找到了那处洞口。
他仍旧十分小心,一路潜行,终于看到出水口,慢慢冒头,第一眼看到老牛倒在前方。
丁牛心里一惊,也不敢贸然吸气,仍旧以真气代替呼吸。
他轻手轻脚,十分缓慢地摸过去,等到近了,便看到老牛背部恐怖的豁口,少了大块的血肉。
惨不忍睹。
丁牛只看一眼,心里生出怒气。
他强自压下,检查老牛伤口,背部伤口看上去恐怖,但失去的血肉不算多,倒是先是腹部被掏空。
丁牛再细看:
伤口不是剑戳刀割那么齐整,反而像是生啃,撕扯,边缘破破烂烂。
如果不是在这水底暗洞,丁牛会认为这是猛兽撕咬,但是在这么深的水洞里面,又有什么东西会有这样的习性?
丁牛不知其解。
他暗自调息真气,悄悄返回。
不管是什么东西,吃得多,往往力气不小,凶猛。
不过丁牛已经知道了它的习性:生食血肉,喜食内脏。
这就有办法对付。
回去后,丁牛躺在床上,天人交战。
前两次惦记老牛,下水无知无畏,是不知道地下暗洞里面的危险,现在危险已经明确摆在他的眼前。
现实不由得他不清醒。
那里有未知的生吃血肉的怪物。
老牛已经死了,本来也活不长了,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值不值得再次冒险?
即便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
老牛在他年幼无力的时候,实质意义上的救他一命,如果只是心里想想,嘴上说说,那么,其实他从没有真正感念老牛的恩德。
他就得接受一个现实:他的品格,意志,决心,不过如此。
如果真的把老牛当恩人,他就不会犹豫。
丁牛想到这里,安然睡下。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丁牛早早完成派发的农活,去往梁家凹山脚的桑地。
正值春耕,也是万物复苏的时节,梁家凹除去中间的千亩良田,在边边角角的地方,镇守府的一些妇孺还从事着其他的活计。
比如种桑养蚕。
这里的桑不是桑树,而是一种叫做地桑的植物,丁牛认识这东西,在地球上叫做碧麻,这玩意在很多地方都有,叶子能养蚕,种子能榨油,能吃能用来做灯油照明。
在这里,地桑同样用来养蚕,而且地桑子用刀一拍,在锅里一煎,一会儿功夫油就炼出来,放上葱花一炝锅,整条街都香气四溢,如果再打一个蛋下去,简直要命。
丁牛为了练功想尽了办法,逮什么吃什么,就差神农尝百草,自从发现地桑,老早就打起主意。
这次过来,厚着脸皮向种桑的婶婶讨要地桑子,许了不少的好处,才要到一些,加上自己偷偷攒的,有了一堆。
拿了这些地桑子,却不是用来进补。
用了瓶瓶罐罐,大树叶之类的器具,简简单单弄了些不怎么纯净的蒸馏水,把地桑子捣成浆液,洗涤,用纱布滤出沉淀,阴干得到粉末。
这些粉末,是一种剧毒之物。
只不过不能遇热。
得到这些,又想方设法,花了所有积蓄,偷偷从厨房伙计手上买到一只活鸡。
再准备密闭的铁箱子,剔骨刀,最后把粉末用米粉裹成丸。
到了夜里,照例是出去练功。
到了算好的时间,偷偷来到赵寒江,把米粉丸子给鸡喂下去,然后一把抓起塞入铁箱,争分夺秒。
一路下水,首先不能把鸡闷死,压死,第二,要抓紧时间,如果粉末外的米粉壳消化完毕,露出里面的毒粉,鸡首先就死了。
丁牛胆大心细,算好时间,鼓动真气,手脚配合十分麻利,下水之初非常快,等进了洞过弯,再到出水口,便保持了谨慎。
这一路,很可能爆发很多意外。
比如:
要是中途遇到敌人怎么办?
两次下来都没遇到,那就严格按前两次下来的时间,不早不晚,遵循成功经验。
要是到了地方,丢出鸡去,结果敌人不在?那么,所有计划都功亏一篑。
丁牛不会气馁,下一次继续。
如果毒不死敌人,又怎么办?
那就再想别的法子。
对这些,丁牛都有计划。
意外总是会有,所有安排只有六个字。
尽人事,听天命。
出水之后,鸡还活着,卡住脖子,令它叫不出声。
铁笼沉入水底,咬着剔骨刀,慢慢上岸,再看老牛,背部血肉又少了一大块。
此物以老牛为食,只怕不用出去捕猎,很可能还在这里。
丁牛观察四周,小心翼翼,钻入老牛腹中,腥臭和腐味扑面,黏糊糊的血块滑落在脸上,手上,身上。
丁牛忍着不适,暗道老牛保佑,为你报仇!
咯咯咯!
手中一甩,手里的活鸡便被丢出去,扑棱翅膀,咯咯乱叫。
丁牛彻底滑入牛腹,凝聚真气于耳部,凝神以待。
老牛保佑!
片刻之后,浓重的鱼腥味,以及呜哩哇啦的叫声充斥鼻子、耳边,活鸡叫声戛然而止,随之,是撕扯,咀嚼,吞咽的声音。
在黑暗密闭的空间,耳边听着一个怪声,钢牙碰撞,嚼碎骨头,吞食呜咽,饶是丁牛有心理准备,仍觉毛发倒竖。
接下来更加恐怖,那怪物吞了活鸡,似乎尝到了新鲜血肉,兴奋怪叫,仍不尽兴,跳到老牛背上,疯狂撕扯,啃噬。
丁牛在下面,与它仅仅皮肉之隔,感受到了骤然增多的分量,吞咽,撕咬的声音就在头顶。
如果那怪物再吃下去,他们就要四目相对。
丁牛完全以真气代替呼吸,抓紧剔骨尖刀,严阵以待。
地桑子虽是剧毒,但发作不算快,丁牛本准备潜伏一段时间,但如果此时被发现,那就正面一战。
他身强体壮,胆色十足,只觉得,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丁牛抱着坚定的决心,任由上面的怪物折腾,躺在那儿屏气凝神。
等到发动,必定是雷霆一击。
临了临了,那怪物却咕唧叫了两声,跳走了。
丁牛心想,搞什么古怪?
听着吧嗒声远去,丁牛慢慢从牛腹滑出一些,偷眼看去。
如此水底深洞,本应该黑暗无光,但是入目所及,却有一些磷光。
丁牛凝聚目力,所见遍地都是动物尸骸、鱼骨,顿时有些吃惊,想到老牛之前的异状,丁牛不禁猜测,难道这里是什么动物冢,临死的动物,都会藏到这里悄悄死去?
借着磷光,他看到那个模糊的人形怪物,只有一米多长,似乎是个矮子,它在石壁前手舞足蹈。
丁牛再看,石壁之上,隐隐约约汇着祥云宫阙,体态婀娜的古装女子,弹拨手抚琵琶琴瑟,看上去都是天上仙子,绝非人间气象。
原来,不算是鱼怪,他也不是第一次来此的人。
是什么人在此地耗费功夫,在石壁上留下如此精美逼真的壁画?
丁牛心里不住猜测。
那怪物站在石壁之前,久久不肯离去,似乎在膜拜石壁上的仙子。
忽的,怪物口中吐出一个红丸,鲜红胜血,外边隐隐有一层绿色光晕包裹着,被怪物吐出来又吸进去,反反复复摆弄不休。
丁牛看它忽然吐出红丸,心中不甚惊诧,居然是个妖怪!
他也曾听说过这个世界有练气士,有仙人,但是从未真正见过。
不由暗道糟糕,只能更加谨慎。
丁牛心道这红丸必定是妖怪内丹,性命所在,全身精气都凝聚在里面,但是现在离得太远,想要冒险夺丹,不太现实。
他只想到一个机会,那就是怪物毒发。
不管是之前的刺杀,还是夺取内丹,等的都是这个机会。
计划不变,他更加耐心地调整精气神,蓄积力气、情绪、决心。
等待,等待,还是等待。
此刻,他是最耐心的猎人和杀手。
第四章 命盘
呜哇!呜哇!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躺下安睡的怪物,忽然一跃而起,痛苦大叫。
来了!
丁牛精神一振,再看时,怪物满地打滚,丁牛也不禁心惊,地桑子毒发作很缓慢,但是一旦发作就已致命,怪物还能这样生龙活虎打滚,生命力强悍超过一般的武者太多。
不仅如此,怪物居然忍住剧痛坐下,再次吐出内丹,与石壁遥相呼应,吞吞吐吐,似在解毒。吞吐之间,痛苦的哼声在缓解。
丁牛苦等到现在,哪会给它这个机会。
从牛腹中悄无声息滑出,猫腰静步,那怪物专注解毒,没有发现他。
等到了近处,丁牛不再隐藏,真气爆发灌注双腿,一瞬间比博尔特还快,几个起落冲到进前,一记蝎子摆尾横踢怪物头部。
啪!
这一腿含恨而发,爆发式催动真气,又快又猛,发出震响,即便一颗十五公分的树也能拦腰踢断。
但这一脚鞭去,却没能踢爆怪物的脑袋,甚至没能踢歪它的脖子。
怪物整个被踢飞。
看着凶猛,实际上丁牛知道,这是怪物筋骨强健,全身连成一块。
这一脚被它全身承受,受伤不重。
那怪物中毒之余,失了察觉,被一脚踹出数米远的石壁上,一股丹气断绝,正吸在半空的那一枚红丸,当即就落入地上,滴滴溜溜打滚。
丁牛兔起鹘落,哈腰一捞将地上的红丸抄起,闻之异香阵阵。
怪物生命精华都在内丹上所系,眼见丹丸被夺,急地发狂起来,朝着丁牛猛扑。
丁牛得手之后并没有丝毫停留,避其锋芒。
此地还算空旷,但也逃不到哪里去,丁牛不仅左闪右避,拖延时间令怪物毒发身亡,而且在辗转间窥探机会,要给怪物致命一击。
怪物内丹被夺,身中剧毒,本就不堪重负,这时候已经失了章法,不过临死的反扑极为疯狂,暴虐。
丁牛瞅准机会捅了几刀,居然砍不进去,听到金铁交鸣的声响。
它的一身鳞甲,坚固如同铁甲。
只不过,终究是大势已去。
怪物倒地。
丁牛退后,大口喘气。
浑身上下大汗淋漓,像是被脱水。
这才真正有时间打量怪物的模样,鱼头人身,四肢别扭,怪模怪样。
丁牛吐了一口气,全身劲道一泄,四肢百骸,顿时无一不疼,无一不痛。
战时跟怪物猛拼了几次,发现怪物小小身躯,力大如牛,要不是中了毒,又被夺了内丹,丁牛自认不是正面对手。
饶是他精心准备,怪物临死反扑,让他吃了不少亏。
战时还感觉不到疼痛,这时候发现大腿只是被刮到一下,肿了一大块,疼痛欲裂,靠着石壁缓缓坐下,摸着身体,肋骨也被撞断了两根。
被抓破的伤口有好几条。
真气也全部用尽,怪物再坚持一刻,他恐怕都撑不住。
丁牛暗暗心悸,忍着痛打坐,回复体力、真气。
过了片刻,稍微缓回气,评估状况,却很不乐观。
腿伤了不好用力,下水打不起水,要潜出去困难万分。
肋骨断了,断裂的骨头恐怕要被水底强压压着,万一戳到内脏,弄得内伤,那便大事不好。
他清楚这个样子,回不到岸上去。
可如果明日干活之前点卯不到,小管事给他安一个逃兵之罪,不是不可能。
伤成这样,他不后悔,一片丹心用自照,念头通达。
不过既然活了下来,自然要争取更多。
总得想办法回去。
他把目光放在那颗内丹上。
异香阵阵,令他食指大动。
按说,吞下这内丹,他能增添几十年的功力……但那只是传闻,还需验证。
他没有贸然吞下,鱼怪凝聚这东西,并不是为了吃的。
他暗自揣摩,回忆,鱼怪吞吐内丹到空中,是以一种丹气控制它。
丁牛顿时心中一动,以仅有的真气去触碰,激发。
一种连接产生了。
用于激发的真气更大量的返回,并带着一种令他头脑清明的气,往他的头部天门汇集。
一瞬间,他的嗅觉,触觉,视觉都被扩大。
昏暗的石室,在他眼中一览无遗。
丁牛马上意识到,那是灵气。
吃珍珠米,曾经感觉到的那种灵气。
随着反馈,更多的真气返回,丁牛自然而然加大这个连接,循环。
内丹浮空,更多的真气、灵气返回,滔滔江河,持续不断。
它们冲刷丁牛的经络,血肉,骨骼,咕嘟咕嘟,丁牛浑身上线的毛孔仿佛都在呼吸,不停有臭气、臭汗,污血不断渗出,片刻之后,变得厚厚一层。
丁牛还沉浸在真气循环的快感之中,无数的灵气往他的头部汇集,不断凝聚,一个似真似幻的气旋产生,它八角八边,犹如一个盘子。
如果有练气士在此,就能认出这个气旋,乃是命盘的雏形。
凝聚命盘,就是真正的练气士,命盘能滋养、储存炁,而使用炁,能发挥出超出肉体的力量,喷云吐雾,虚空腾飞。
而且,命盘如同磨豆浆的石磨,一个体内洞天,将坚硬的黄豆磨成人体容易吸收的豆浆,而命盘能将天材地宝,提炼出精纯的真气、灵气、法力。
三者都能催动炁,不过效果天差地别。
普通人吃东西,营养只能吸收一部分,而命盘把吃的东西磨成精细的真气、灵气,法力,一点都没有浪费,营养全部吸收。
如果没有命盘,天材地宝吃下去吸收不了,或者能量杂然不纯,对修炼没有好处。
命盘是练气士消磨万物、提高修为的根基。
凝结不易,晋升不易。
鱼怪成精,化形,得数百年的修为,都凝聚在这一颗内丹之内,丁牛要是把它吞下,打破能量平衡,精华倾泻而出,反而虚不受补,刹那间七窍流血而死。
只有像刚才那般以平和的法子,以真气循环与之缓缓交融,才是正道。
丁牛现在的头脑非常清醒,一瞬间就想明白前因后果。
与此同时,他也从入定中醒来,嗅觉灵敏,周身腥臭难闻,令人难以忍受,不得不就近洗了一个澡。
顿时全身清爽,呼吸之中都是香气,口津生香,头脑也无比醒目,今天遭遇,刚才的打斗,以及许许多多奇思妙想纷纷涌现,走马观花各种细节纷至沓来,清清楚楚,就好像一个傻瓜突然开了窍。
丁牛意识到,刚才他经历了一场伐毛洗髓,他的真气从9品升到8品,就经历过一次,不过规模、效果,远远比不上这一次。
而在不经意间,他腿部、肋骨的损伤,都痊愈了。
真气也变得十分浑厚,丁牛能清晰感觉,他的真气离升品不远。
真气七品,虽然还是下三品,但他这个年纪,就表现出了潜力,勉强有加入镇守府府兵的资格,能不能过考核另说,当然即便加入,肯定不是精锐,很大可能做个火头兵,杂兵。
丁牛不管其他,看向手中的内丹,仍旧是光彩熠熠,异香连连,只不过较一开始小了不少。
丁牛知道,刚才自己贪多吸收了里面太多的灵气。
他嘴一张,就把内丹吞入口中,不过没有吞到肚里,只是含在嘴里,慢慢逗弄。
手脚飞快,将附近清理一下,去把老牛的尸骸搬了过来,找了个风水宝位给它放下,摆正。
丁牛竖力抱拳,自觉俯仰无愧:
“老牛,为你报仇了,我不愧你!”
以对老友送别之礼,拜了三拜。
异相突生。
一道似有似无的气流,从老牛身上升起,径直往丁牛身上投来,与此同时,丁牛体内刚刚凝聚的气旋也发出异动,产生一股明确的吸力,将那一颗介乎真实与虚幻的气状水滴捕捉。
这一股气,就是炁。
气旋围绕炁,加快旋转,丁牛脑中似听到天雷、气发、四时风雨,天门大开,而气旋卓然凝聚成型,发出莹莹白光。
命盘成了!
命盘之上,炁缓缓旋转,与丁牛的眼睛建立了联系。
丁牛再看四周,目光如电,此时即便不用真气催发视觉,昏暗的水滴石洞的所有,都被他一览无遗,如同在白天看到。
他此时的视力,不仅仅能用夜视来形容,不仅如此,眼前的世界,在他眼前分层,层次分明,他似乎能够看透本质——等等!
丁牛不禁揉了下眼睛,他竟看到老牛站在他眼前,伸舌舔嘴,甩起尾巴,无声朝他哞了两声,一如当年在耕牛房领到它,初见时的情景。
丁牛不禁伸出手,却捞了个空,从老牛的身体里透过。
他连忙晃了下脑袋,再看时,老牛仍是栩栩如生,丁牛确定眼前的影像不是幻像,此时老牛转身,一步一摇,慢慢没入后方的石壁之内,消失不见。
……
丁牛伫立在石壁前方,伸手抚摸。
真实无虚。
一时间,他竟有些呆了。
第五章 秘密基地
丁牛没有发呆太久。
稍微收拾了下,先离开这里。
方才一瞥之间,已经看到了珍珠米堆,草堆,还有那个死去的鱼怪,才发现这鱼怪原来也是偷米的贼。
一切都记在脑子里,这一趟出来太久,得速速回归,暂没时间料理。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里,以及后方老牛消失的石壁,入水离开。
以后,这里就是他的秘密基地。
上了岸,发现天已快亮。
丁牛暗道糟糕,他一夜未归,只怕看门的家丁要起疑,心下一动就找了个借口,干脆就不回去了,有人问起来,就说练的累了,困了,就在外面睡了一觉。
他又想到,这个借口用个一次两次倒也无事,不过以后他会经常入水去往秘密基地,总是这样说,恐怕别人也不信。
得想个法子。
看看时间,离开早诞还有一点时间,宿舍之外,这时候已经有勤力的家丁、护卫在外边进行早练,努力的人,也不止丁牛一人。
丁牛偷偷融入其中,争取把昨晚落下的拳脚功夫补上。
这一练,不仅真气雄厚许多,浑身筋肉、骨骼好像连成一块,一发力动辄全身,刺出一拳,居然产生隐隐的空气裂响。
这是拳脚力道和速度,到了一定的程度。
丁牛想到昨天与自己交手的鱼怪,也是浑身连成一片,筋强体壮,个头小小,力气如牛,到这时,是真正切切感觉到自己脱胎换骨。
体内的命盘,老牛处的炁,在缓缓旋转,嘴中含着的内丹,不断与他的真气交汇,进行循环,真切实在。
一想到昨夜的遭遇,恍如隔世。
丁牛收着力,打完拳脚,一点都没有显露。
既然出现了鱼怪,内丹,体内奇怪的盘子,水滴,那么,妖怪,仙人,这些都是早晚要遇到的,他知道自己不算什么,这时候要谨记闷声发大财。
吃过早饭,集合领今日农活分派,小管事果然问起丁牛昨夜彻夜未归的情况,丁牛知道,看宿舍的家丁未必管他,定是同组的其他人告密。
丁牛一板一眼,认认真真说起自己的借口,小管事黄方没有怀疑,他知道丁牛的确苦练,只是警告他,若是完不成分派,家法伺候。
丁牛身怀异宝,底气十足,内心根本不惧。
接下来,丁牛间隔一两天,中间就去一次水底秘洞。
夜不归宿的次数多了,小管事黄方和同组的农仆自然怀疑。
这家伙如此苦练,白天还要干比他们重一倍的活,居然还是每天精神饱满,气血红润,不可思议之极。
黄方认定他有什么秘密,暗暗注意,数次暗暗跟踪。
可是丁牛也十分狡猾,他现在感觉敏锐,早就发现了暗中的偷窥,心不慌脸不红,按部就班练完拳脚,居然真的就地而睡觉,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到第二天起来,照样神采奕奕。
跟踪了几次之后,黄方先受不了,他虽是小管事,平日里也不是不做事吃干饭,几次通宵下来,精神极差,白天瞌睡开小差被大管事逮住,狠狠臭骂了几顿。
再出错,恐怕要挨鞭子。
黄方虽然还是怀疑,但却无可奈何。
丁牛趁着几次进入秘密基地,已经把里面的珍珠米清理,归拢,粗略估算,整整有千斤,这鱼怪,真是好大一条贼。
如今便宜了他,珍珠米神奇,不潮不腐,能保存很久,省了他很大的心思。
一千来斤,够他吃一段时间。
鱼怪也被他整治一番,血肉下不去口丢了,鱼皮带鳞制成一件十分粗简的鱼鳞上衣,没有办法,他身材高大,而那鱼怪体型较小,做不了全身甲。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面,丁牛进行了魔鬼式的锻炼,他有珍珠米,就算镇守府内的精锐府兵天天大鱼大肉,甚至人参鹿茸燕窝的吃,都比不上他的待遇,也只有镇守,或是心腹大将之类,才能天天吃珍珠米。
不仅如此,太过高强的锻炼,很容易练伤身体,但是丁牛有内丹打底,能够进行快速修复,他可以不要命地进行更大强度的锻炼,他现在能潜入赵寒江近两百米的深度,与强大的水压,与水底的暗流搏斗。
丁牛最满意的还是自己的斗志和意志,即便每天痛的死去活来,累的精疲力尽,他一点都不觉得辛苦,每天都有一个从心底发出声音在督促他,要更高更快更强。
丁牛觉得,自己很可能是个武痴。
一天,两天,三天。
他能感觉出来,自己一天比一天强大,身体越来越强壮,一块块筋肉紧密结实,柔韧而富有力量,他的筋肉强度,骨骼密度都在增大,体型不见得变大,但是体重已经重了很多。
体内的灵气旋也完全成型,犹如一个磨盘缓缓转动,将他所有吸收的营养,转化为真气、灵气,不断滋养自己的身体,大脑,提纯真气。
现在的他,一脚踢开耕牛,一口气犁十亩珍珠田不脸红不出汗,有如人形拖拉机。
全力催动真气,如同大川奔流,力量涛涛,他现在已经能够打出强力的真气劲,又叫做真空劲,威力能击破敌人的护甲,也能隔山打牛。
这是真气7品往上,突破到6品的征兆。
他的肉身强度,真气强度,都得到突飞猛进,
现在的他自信满满,即便是遇到镇守府的精锐府兵,也能一较长短。
在他心里,天下大可去得。
不过他还是窝在梁家凹,每天有珍珠米进补,他修炼一日千里,除非遇到瓶颈,他才考虑到外面寻找机会。
不仅如此,老牛最后没入石壁的场景,还在他眼前历历在目。
老牛临死为什么会去水底石洞?是为了灵魂安息?那么地上的那些动物骸骨、鱼骨,未必都是鱼怪吃的,而石壁之后是什么?为什么上面会有那些精巧的壁画。
这一切疑问都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如果不弄明白,他心里就有牵挂。
春去秋来,又到了一年丰收的日子。
这一天,就连镇守黄刚本人都会到梁家凹来,主持一年一度的秋祭,缅怀祖德,感恩思源,然后进行珍珠米的收割。
在这之后就是农闲,不过各地的气氛,没有任何放松,反而有些肃杀。
秋后,要秣马厉兵。
一来收割之后粮草充足,二来农闲不耽误生产,容易招兵买马,入冬之前再去邻国打谷草,劫掠一笔,过一个肥冬。
每年到这个时候,战事频发,不管是准备劫掠还是防守,都要操练兵马,补充兵源,甚至会征农仆进入军队参战。
秋祭这一天,小管事黄方显得十分亢奋,今年是一个丰收年,他所管理的100亩私田的珍珠米长势良好,到现在稻穗累累,眼看要比往年多产不少。
去年被责罚,他仍耿耿于怀,只盼今年能翻身、长脸。
如果得了一句夸奖,甚至能在秋祭之后分得一碗珍珠米饭,与镇守大人共食,这是何等的荣耀!
一大早,黄方督促自己管理的五个农仆,今天,他对丁牛都眉开眼笑:
“今天秋祭,进行秋收,你们要好好收割,仔细不放过一粒珍珠米,如果做到雀不食,我赏你们好酒好肉!”
所谓的雀不食,是在收割之后,放出灵雀检验,如果灵雀伫足,说明收割不仔细,地里留下了珍珠米残留,到时负责的小管事和农仆少不了一顿训斥,如果灵雀伫足良久,那么说明残留更多,这时候皮鞭、棍棒伺候,更多,那就要杀头。
而雀不食,说明收割卖力,地上一粒珍珠米不留下,尽数归仓。
这样,就是做到了本分,会得到赞赏和奖励。
大伙得到应允,都轰然叫好,丁牛也随意凑了两句,此时,各处都是这样的叫声,很多人都想在镇守大人面前,表现自己。
丁牛觉得这些东西与自己无关。
他韬光养晦,这一年表面上与世无争,暗地里拼命努力,此时的他的真气已达六品,破甲伤敌,轻而易举,仅凭真气的修为,如果到了江湖中厮混,也算得上高手,而到军阵之中,这样的实力,也能混个头目、校尉当当。
更何况,他还有鱼怪内丹,不断淬炼肉身、真气,补充灵气,他的肉身十分精瘦凝实,完全连成一块,比普通的横练功夫金钟罩、铁布衫还要扎实。
他命盘之中的水滴,老牛最后的馈赠,牛眼泪,是一种类似于第三只眼功能,能分阴阳,他现在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丁牛越发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奇妙,他现在根本不想出风头,只想安安静静修炼。
镇守主持的祭祀,与他们这些最下等的农仆没什么关系,早上饱食一顿后,他们就已进入地里收割。
丁牛不快不慢,按部就班地干着自己的活,但凡有谷粒掉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掉一颗,他吃一颗,速度之快,一般人根本看不清。
在田边巡视的黄方只看到他埋头苦干,哪里知道他在埋头苦嚼,心里还暗暗点头:丁牛这厮真是一头好牛,身强体健,勤勤恳恳,不争不抢,老实本分,可惜,就是清高、木讷,不会做人。
丁牛一边吃一边干,美得很。
什么雀不食,都没他吃的干净。
马无夜草不肥。
第六章 观仙碑
梁家凹别院内,主持完秋祭的镇守大人黄刚,此时在偏厅人饮茶,此人面目雄阔,不怒自威。
他镇守一地,手掌大权,气质如山如海,城府深不可测。
梁家凹此地的大管事忙不迭鞍前马后伺候,想要露脸。
他正在汇报一年来的收成:
“珍珠米今年该有八千石,丝绸有10万匹,粮油、山果……”
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八千石,算下来,亩产千斤,值得一句夸奖。
“辛苦了。”黄刚微微点头。
大管事听了受宠若惊:“为大人分忧,算不上辛苦。”
“嗯,下去吧。”
大管事连忙退下。
黄刚身边一人,这才微微一笑:“主家,今年金溪丰收,反而我们的邻居收成不好,不如我们去做客一趟,此消彼长……”
“梅先生,我明白。”黄刚把手一挥,制止了他说话,他皱起眉头,顾虑深重:
“国主雄才,远交近攻,联合寒国钳制老国,今年终见成效,那寒老城过了今年,恐怕要归于我们赵国之手,今年不能去了,会惹出变故。”
“哦,寒老城若是归入我赵国,与金溪连成一片,加起来就有一郡之地,我赵国就有第九郡,需得一位郡守格的大才经营镇守,此地能堪此任者,唯有主家一人。”梅先生这样说着,没有欣喜的意思:“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主家镇守边陲二十余年,根深蒂固,只怕有人不放心。”
“是啊。”黄刚叹一口气:“我已得到消息,这一次,八王子正在请缨镇守寒老城,自带一批才干,如果八王子来寒老城做郡守,我便要受他的节制。”
梅先生沉吟:“如此的话,我们便需要去王都走动一番……如此说来,今年的珍珠米分派,要慎之又慎了。”
黄刚点头称是:“的确如此,国主的供养不能少,接下来王都贵胄,贵戚都需要打好关系……”
这时,一个声音朗声道:“父亲何必舍近求远?”
说话间,一个剑眉朗目的青年,大步踏入,向上首两人见礼:“见过父亲,梅先生。”
“啊!是大公子!”梅先生连忙躬身还礼。
黄刚惊喜站起,脸上早没威严之色:“天华,你一向在斜月山修行,怎么突然回来?”
“父亲,我修炼有成,接下来正要在斜月山大展拳脚,需要家里相助,这才回来。”
黄刚连忙道:“为父当然支持!”
“王都那些人,以及戍边的大将们,素来眼红我们家的珍珠米,只不过父亲经营深厚,他们无可奈何,这次,终于要出手了么?”黄天华开口说道:“刚才正好听到父亲的忧虑,只要儿子在斜月山站稳根脚,成为斜月山的真传弟子,接下来不论是八王子,还是国主,都不敢对我家造次,世俗之间的权利,管不到神仙之众。”
真传弟子?黄刚一听,惊喜万分,他知道斜月山真传弟子的份量,当初送黄天华到斜月山修炼,还是靠着珍珠米开路,每年供奉不断,时常礼敬,才让他拜在门下,起先也不过做一个外门弟子。
也是黄天华自己争气,不断勤修,早几年成为内门弟子,真正在斜月山有了名分,令他们黄家在赵国的地位大增。
没想到才过三年,黄天华又有所突破,能够竞争真传弟子的地位。
不管是作为父亲,还是作为赵国的一方诸侯,黄刚都感觉到高兴。
他明白,如果黄天华真的成为斜月山的真传,眼前的困境迎刃而解,不要说八王子的钳制,就连国主,都得对他们黄家巴结,而八王子,以及背后国主的谋算全都落空,甚至于寒老城归入之后,他能顺势担下一郡之首的职位,反而被他捡了大便宜,而国主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一想到这,黄刚爽朗大笑,一口闷气尽吐,连道三声好!
“天华,你有什么需求,尽可对为父说,为父能拿出来的,绝不吝啬!”
“今年我要珍珠米,四千石。”黄天华一开口就要所有珍珠米收成的一半,狮子大开口。
“……天华,竟要这么多?”饶是有准备,黄刚还是吃了一惊。
四千石,是对国主两年供养的分量,他们对外宣称,梁家凹最高亩产500斤,就这已经惹来无数眼红,如果暴露真实产量,恐怕有很多人就要明抢。
片刻之后,黄刚就沉住气,他是见惯风浪的人,这还吓不住他:“四千石,换这个机会不算多,天华,如果不够,为父这里还有。”
黄天华洒然一笑,解释道:“我这次回来,准备组建一支道兵。”
“道兵?”
“是的,数年之前,我有一场奇遇,获得一枚奇异的炁,乃是稀有之炁,叫做兵长,有统帅的神异,现在我修炼有成,凝聚了命盘,便能使用这一枚炁,组建一支如臂使指的道兵,助我在斜月山争雄!”
“好!”黄刚当机立断:“天华,你要多少人?府中精锐,你尽可挑选!能被你挑上,也是他们的造化!”
黄天华哈哈一笑:“道兵年龄不易过大,我仅要16岁以下的,还要有一定基础,真气,武艺都需过关,还要天赋上佳,能保持精进,不然等我修为高深,又得重新培养。”
“这却不容易挑选,不过府中够上资格的,你尽可挑去。”
“不急,道兵是我重要助力,应该精心挑选,这段时间,我先对府内黄家子弟,家丁考察一番,如果资质合格,即便是家奴,都能提拔上来。”
“哦,资质。”黄刚听到这,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人,他说道:
“五年之前,斜月山的仙人应我邀请,前来金溪采风游历,实则是来考察你的资质。”
黄天华知道这件事,当年斜月山的人发现他资质上佳,才同意将他收入山门考察,这里面也不全是珍珠米的功劳。
“斜月山的仙人不仅考察了你,还委托为父设置一块观气碑,在境内组织一次天赋测试,挑选人才,不过仙人们不食烟火,这件事便由我代劳,再向仙人禀报。”黄刚回忆说道:“当年,你手握观气碑,冒出蓝光,仙人认定你资质上佳。”
“不错,观气碑,能粗略测出一个人的资质,年纪越小测的越准,到了8岁之后,后天覆盖先天,便测得不准了。”
“这观气碑,资质愚笨之辈握上去,犹如握着一块顽石,稍有天赋的,握上去能发出白光,这样的人,便有机会凝聚命盘,成为练气士,再上是绿光,命盘有晋升二阶的潜质,能使用对等的命魂,有种种神异。”
“像我这般发出蓝光的,百里挑一,命盘晋升三阶,有后天转入先天,练成先天一气的潜力。”黄天华不乏自傲,嘴里吐露出一些练气士的秘密。
黄刚默然片刻,也吐露出一个秘密:“当年,曾有一人手握观气碑,发出黑色的光芒。”
“……什么?”黄天华听了,差点跳起:“父亲,黑色光芒,从未听说!蓝光之上,是金光,那是天生先天之人,贵不可言,再上则是紫,紫气东来,一方之主。黑色光芒,又是什么?这人又是谁?”
黄刚道:“当年我怕这人天赋将你压下,便把这事隐瞒起来,怕仙人怀疑,没有询问仙人黑光是什么,没想到连你都不知道。”
“确实不知。”黄天华冷静下来,询问根底:“黑气,从未听过,许是测试时出了些岔子……这人究竟是谁,还活着吗?”
他是怀疑,当年父亲为了隐瞒,消除后患,直接将那人杀了,这种事,他渐渐也了解了不少。
黄刚摇头:“那人当年只是个孩童,懵懂无知……梅先生,这人去了哪里?”
梅先生博闻强识,当年也是这件事的亲历者,记得非常清楚,一字一句地说道:“主家,此人名叫丁牛,家中世代以耕田为业,那次测出天赋,可惜丁父没有什么见识,被我一说,认为有利可图,每天带着丁牛四处拜访镇内有名望地位的人,以获一些微薄的财物和虚名,竟疏于培养他,我便使了些手段,将丁牛弄到府中严加看管。”
梅先生说起这事,谈笑风生:“说来也怪,仙人留下的观气碑,后面我们拿去测试,挑选人才充入镇守府,化为己用,后来大多显出才干,真是不错。”
“我也没忘记丁牛,几年都拿去测试,那丁牛的测试光芒一年比一年减弱,本人也没什么特别,最后只剩下一点白光,这个我认识,是中人之姿,算是不错了,我便将此人被打入最低等奴仆,后来被安排去种田,磨去野性,等到时用他,便能放心使用。”
黄刚点头:“做的不错。”
黄天华呼出一口气,有些可惜说道:“即便身有天赋,没有后天磨炼,天赋也会失去,泯然众人,这丁牛……可惜了。”
黄刚哈哈一笑:“这不算什么,丁牛即便有资质,但是以他的家境也无法培养,他跟你不同,从小锦衣玉食,各种人参鹿茸的滋补,每日都是珍珠米饭,一天吃到肚子里的东西,花的钱能够那些草民几年、十几年的花销,有这样的基础,才能身强体健,练武,锻炼真气,才会突飞猛进,你五岁练出真气,八岁进入中品,这些年,你也快突破中品了吧?”
“是的,父亲。”
黄刚不经意间,露出生杀予夺的霸气:“丁牛,怎么比?如果不是我爱惜人才,他也不能活到现在,为我黄家效力。”
梅先生笑道:“正是,丁牛应该感恩戴德,主家当初交代每天给他肉食,这是其他低等奴仆不敢想的待遇,主家待丁牛不薄。”
黄天华听了,嘴里嗟吁,心里也不认为这有什么大不了。
不过他对这丁牛,就留了一分注意,他准备培养的道兵,自然是以练气士为佳,能令观气碑发出白光的,能够上练气士最低等的标准,况且年龄上也是符合,如果他真有资格,也不妨提拔他当道兵,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事。
第七章 不速之客
珍珠米收割入仓,秋祭当晚,论功行赏,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整个梁家凹载歌载舞,庆祝丰收,弥漫着欢声笑语。
镇守府大摆宴席,与民同乐。
分润到最底下的农仆手上,也有几块肉,几两酒。
今天黄方得了夸奖,春风得意,赏了丁牛等人一些酒肉,匆匆离去讨好大管事。
没有这家伙罗里吧嗦,与丁牛同组几人也放开喝酒吃肉,灌饱黄汤,放浪形骸,回忆起当年叱咤江湖的往事,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快乐日子,豪情万丈;想到现在在这里当农夫受苦,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牛迟累的跟条狗一般,又不禁悲从中来。
哭哭笑笑,闹到了半夜。
对农仆而言,接下来的一天,按例不会有分派,是这是一年之中,难有的清闲日子,迟睡一些,明早睡个大懒觉,正是一种难得享受。
丁牛出淤泥不染。
把酒菜一吞,找个僻静地方,练功不辍,一日都不曾停歇。
练完之后,他还有一些事忙活。
梁家凹收成之后,今年再耕一遍地,他们便要离开这里,进入镇守府,接下来分派到别的地方干活。
离开这个隐世修炼的好地方,丁牛十分不舍,秋收之前他又薅镇守羊毛,秘密洞穴里面新添的珍珠米多了几堆,补上之前吃掉的存货,要是离开这里,岂不是浪费?
况且,有第一头鱼怪,难保没有第二头,要是珍珠米丢了,他得吐血。
同理还有那一副鱼鳞甲,也是丁牛珍重的东西,要是没了,肯定得郁闷无比。
还有奇怪的石壁,老牛的魂魄进了那里,一定是古怪的,但是研究了一年没有找到端倪,丁牛同样十分挂在心上。
到了梁家凹外,想要偷偷回来,就得走水路。
丁牛走水路没有难度,口含鱼怪内丹,他就是鱼怪,深潜300米都没有问题,比鱼游的还快。
现在他完全不缺肉食,潜入赵寒河里面随便一抓,就是数十斤的深水大鱼。
不过到了梁家凹外再潜回来,水路极长,距离远往返不易,很不方便。
因此,丁牛早已考虑到把珍珠米运到外边备着,以备接下来的修炼所需。
这些活他前些日子就在做,一日运一些,一日运一些,到现在,只需最后收尾。
丁牛潜入水底秘洞,这里已被打扫干净,其他骨头都被他找了个地方埋起,只留老牛的骨头在地上,丁牛仅对老牛破例。
除此之外只余一大包珍珠米、鱼鳞甲以及两把分水刺——有点类似短柄钢叉,方便在水底使用。
丁牛穿上鱼鳞甲,便像个鱼头人身的鱼怪,他携着分水刺,背起大包,缓缓入水,水波兴兴,去的极快。
出去梁家凹的水路他已走好几遍,轻车熟路,过水坝底的闸洞危险一些,不过也不算什么。宏伟的水坝,如同一整座山插入水百米深的水底,屹立不倒,这样的工程,非人力所能构造,丁牛每次看到,就更加确信这世上有移山填海的仙人。
到了外面的储藏所在,照样是一个深水之下的水底洞,地方不大,仅够存放珍珠米,不过也够用了,被丁牛简略改造,弄了几块合适的大石头堵着,防止一些小鱼小虾小动物误入,偷吃。
干完这些,事情告一段落,丁牛松一口气,抓紧时间返回。
就在他返回之时,梁家凹水底秘洞之内,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来人小心从水路冒出头,谨慎观察,确认安全之后,这才上岸。
看装束,黑衣黑帽,竟也是镇守府的奴仆。
两人转了一圈,发现了地上的老牛骨头,默然片刻。
一人问道:“赵兄,此地怎么会有牛骨头?是否有些古怪?”
名叫赵兄的人似是见识广博:“鸟死返乡,狐死首丘,这头牛可能在梁家凹活久了,生出智慧,感应到了这里,这不算稀奇。”
“哦,原来是这样。”另一人打量四周,看到石壁上的神女图:“哈,果然是仙人府邸,你说的仙人遗府,是在这里没错吧?”
“是啊!”赵兄说道:“珍珠米是赵国一绝,别的地方都种不出来这里的神效,不仅灵气十足,还能补充法力,可以媲美练气士的丹药,十分神奇。”
“赵寒江水没什么稀奇,那么只有梁家凹有古怪,别人仅以为这里土地肥沃,特殊,我却是知道一桩隐秘,知道这地底下,有练气士的聚灵阵,范围之大,笼罩梁家凹千里,这样的手笔,凡夫俗子想都想不出来,一般的练气士根本做不到,只有传说中的仙人才可以!”
“这是当年仙人逆天改命,创造福地的手段,意在为梁家凹聚集天地灵秀,诞生更多的天纵之才,创造出一个仙门。”
“可惜此举太过逆天,强夺天地灵气,损人肥己,使周边成为百战之地,生灵涂炭,这位仙人便遭了天谴,聚灵阵也坏了七七八八,仅留一两分的效用,不然的话,这里早被发现了。”
“哈哈,什么镇守黄刚,滔天的权势,不过是凡夫俗子,就只知道在上面种种粮食。”
赵兄口中,慢慢吐露出一段隐秘,嘴里十分不屑:“一叶障目,竟连这头老牛都不如。”
另一人听得心旷神怡:“仙人的能力,真是令人神往。”
赵兄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梁兄,不用羡慕,很快之后,这里的仙人遗藏就会出现,我们也能从凡夫俗子,成为练气士。”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点想办法找到这里的机关。”梁兄不住搓手,难以掩饰兴奋:“我们在江湖厮混,既没有家资,也没有供养,天资也不是绝顶,如果没奇遇,真气今生都练不到一品,如果学会练气士的手段,凝聚命盘,就能逆天改命!”
“不错,我们隐藏修为,自甘堕落,假扮盗匪杀人劫舍,最后落入金溪镇镇守府,甘愿当一个最低等的奴仆,好不容易趁着秋祭进入梁家凹,就是为了今天!”
“是的。”赵兄忽然一掌,悄无声息拍向他的背后,梁兄哪知道他忽然出手,被一掌击的口吐鲜血。
“你!”
赵兄真气五品修为,破甲杀人轻松写意,梁兄没被一掌拍死,还是他手下留情。
梁兄骤然遇袭击,被拿住要害,惊怒交加,不可置信:
“……赵永丰!你竟然害我!这是为什么?你要独享宝藏,完全可以不告诉我,我不知道这里的事,你大可不必带我来,”
“梁兄,你说的不错,我带你来,当然是有原因的,只有当年黄粱仙人的后裔血脉,才能打开这里,而你,是梁仙人的后代,”
“我本姓黄,我们祖上合称黄粱仙人!”
赵永丰擒着他,志得意满:
“混入镇守府之前,我先做了一件事,就是花了数年时间找到你,接近你,跟你有了交情,只是因为看重你的血脉,可惜梁仙人的后代不肖,不仅断了传承,连先祖的隐秘都忘记了。”
“如此不肖,享用仙人遗藏,你也配?”
赵永丰得意之间,又说出一段隐秘。
“本来,我也不愿意这么早出手,进去之后可能还用得到你的地方。可惜一旦采血打开禁制,你一定会怀疑我,既然如此,我只好要先下手为强。”
“梁兄,你的血脉,正好借我一用,你不要反抗,看在我们祖上的交情上,我给你留个全尸。不然,你知道我的手段。”
赵永丰呵呵一笑,提溜起梁兄,径直往石壁一处而去。
赵永丰操控起梁兄,将他嘴上的鲜血往石壁上一抹,随后用指甲在自己的食指上滑出口子,同样往石壁上抹去。
石壁仿佛活物,两道血痕竟被吸收,石壁上的仙女如同活过来,舞动身姿,片刻之后,一阵光芒闪动,连成一块的石壁,居然露出一个三米多高的洞口。
从里面,便透出一道黄亮色的光芒。
赵永丰睁大了眼睛,鼻子闻到一股令人神爽的异香,往里面看去,是亭台庙宇,水榭楼台,氤氲遍地,仙人气象。
他难掩心中的兴奋:“哈哈……啊!”
声音戛然而止,赵永丰甩开梁兄,连退十步:“梁东!怎么会!”
梁东从地上爬起,狰狞一笑:“赵永丰,碧玉蛇毒的滋味,不好受吧?我把毒丸藏在嘴里,你怎么也想不到。”
“哦,你早就有察觉?”赵兄运功祛毒,只不过脸色越来越青。
“一座仙人遗宝,换我只愿意独享,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怎么可能不防备你!”梁兄受伤不轻,不断咳嗽,厉声说道:“只是我没想到,还没进去你就动手,你也太猴急了!”
咳咳咳!
赵永丰连咳三口毒血,竟连血液也成了青色:“碧玉蛇毒,碧玉蛇毒……恨!恨!恨!”
连说三声,倒地身亡。
梁东却没过去,眼珠一转,从远处连发三镖。
噗噗噗!
三镖击中地上的尸身,如中败革,尸身一动不动。
梁东这才放心,骂骂咧咧,坐下调息疗伤。
不知道多久,他忽然睁开眼睛,对面的尸体未动,到这时,他才完全放心,走过去踢了两脚,死的不能再死。
呸!他吐了口唾沫,再不停留,进入石壁开出的洞口之中。
第八章 黄粱图
梁东进入洞府,眼中见到的与赵永丰不同。
一步踏入,洞府便为一座城郭。
他没有见过,但也知道这是变化,小心应付。
见到一处小摊,他便坐过去,不理摊主叫卖,只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观察四周,想看出端倪。
这时,一个看上去仙风道骨的游方道士,也坐在摊上休息,与梁东坐同一桌,与他攀谈起来。
梁东暗道来了,该来的怎么都躲不过。
便不抗拒,二人很快就聊了起来,越聊越投机。
聊的时间长了,梁东忽然长叹了一声:“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却生不逢时,落魄成这个样子!”
老道士奇怪:“我看你的身体不错,没有病痛,而且说话也挺好的,怎么却说自己落魄呢?”
梁东摇摇头:“我就是苟且偷生,哪儿谈得上好不好?”
“这样不算好,那怎样才算好?”
梁东回答:“在这个乱世,一是找一位明主,读书取得功名,入朝为官,二是习得一身武艺,乱世称雄,成为一方诸侯,都能让家族更加昌盛而富裕,这样才能算得上好!我自幼苦练武功,还以为能建功立业,谁知道现在长大了,却落魄到为人奴仆,难道这还不够困窘吗?”
说完这些,梁东越发觉得没意思。
老道士笑了数声,说道:“我是三星洞的练气士,下山游历,点化有缘人,梁东,你我有缘。”
梁东眼睛一亮,来了!这就是仙缘!不枉他与赵永丰斗了个你死我活!
他激动万分:“仙人,请收我为徒!”
老道士点化他:“此处为一处幻境,名为霸业图,蕴藏绝世功法,习得之后,辅助此处幻境之中的君王,建功立业,永远流传,就能带着绝世功法脱离幻境,在真实世界成就霸业!”
梁东照办,果然得到奇遇,学会了无敌功法,几个月后,娶了一个美丽又富裕的女人为妻,家境丰厚,随后,他的武功和威名越传越远,惊动了皇帝,入朝为官,几年后正好有外敌入侵,皇上封他为大将军前去破敌。
最后梁东大胜归来,为国家拓展了几百里疆土。
回到京城,皇上为梁东举行了盛大的封赏仪式,册封他为国公,一时之间风光无限。
后来,他的几个儿子也都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家族日渐壮大起来。
但是,梁东一点都不快乐,他再也没有遇到那个老道人,也没有脱离此处幻境。
他渐渐老了,身体也越来越差。
梁东意识到,他要一辈子留在这个幻境里面,直到死去。
梁东心灰意冷,直到离开了人世。
等梁东伸个懒腰再次醒来时,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还在坐在茶摊上里。
他这才明白过来。
老道人仍坐在他旁边,而店家的黄粱饭还没有熟呢!梁东赶紧爬起来,问:“刚才那一切都只是做梦吗?”
老道人点点头:“你所谓的辉煌,也不过如此,你明白了么?”
梁东惆怅了好一会儿,才对老道人说:“多谢,是非成败转头空,只有长生才是永恒!”
老道人满意点头:“你身上有我的血脉,是我梁家后人,你能明白这个道理,我便能放心把黄粱图交给你。”
“……原来您就是我先祖!”梁东非常激动:“先祖你还活着,我们一起出去!”
老道士笑道:“我已陨落,此图之中仅是一缕回光在守护,梁氏还有后人,我心甚慰,梁东,用好黄粱图,振兴黄粱仙门!去吧,去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整个城郭缓缓收起,变成一张图卷慢慢向梁东手上落去。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扑簌簌!
数道乌光闪过,穿石裂金,从梁东背后袭来。
此时正是梁东心神激荡的时候,等他听到异响已经晚了,只来得及扭动身体,躲开要害。
梁东闷哼一声,还未站稳,背后恶风突袭,如风如刀的真气再次击中他的后背。
梁东扑倒在地,艰难转身。
只见赵永丰脸上鬼气森森,脸色青黑,露出的手脚肤色铁青,干枯,他满脸狞笑。
“……你是人是鬼!”
此时,黄粱图已被赵永丰抓在手中,他嘎嘎怪笑,不似人声:
“我是人,也是鬼,差点阴沟里翻船,可惜,你还是小看了我的手段!”
“很好奇吧?哈哈哈哈!让你死前见识一下,什么是练气士!这是铁尸炁啊!”赵永丰难掩得意,他收起能力,脸上立刻恢复血色:“碧玉蛇毒,其毒无比,即便是练气士也难以抵抗,不过这个铁尸炁,能令我成为一具铁尸,不仅刀枪不入,还能免疫毒素,你怎么都想不到吧。”
梁东满脸怨毒,满脸不甘:“啊!练气士!你居然隐瞒了实力!赵永丰,你不得好死!”
“你懂得隐藏实力欺骗我,我为什么不行?现在,你可以死了。”
赵永丰上前,一掌拍在他的脑门之上,梁东顿时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哈哈,今日黄粱图终于落在我手上,只要将它祭炼,此处黄粱仙府尽归我手,不负我这么多年的谋划!”赵永丰心头畅快,扫视周边,这是一座金碧辉煌的洞府,氤氲阵阵,呼吸之间都是灵气。
赵永丰知道,这是聚灵阵发挥的效果,方圆千里的聚灵阵将周边的灵气缓缓汇聚于此,才造就了梁家凹沃野千里的景象,而实际上,梁家凹的灵气比仙府之中,不及万分。
黄粱仙府中的灵气,犹如实质。
赵永丰看着脚下梁东的尸体,笑道:“若是让你尸体在这里放久了,灵气浸润,万年不腐,说不准还能成为人尸活过来,那真是便宜你……真是碍眼!”
飞起一脚,将梁东尸身踢出洞府之内,赵永丰握着手中的黄粱图,目光灼灼。
进洞之前他告诉梁东的,有真有假,他并不是黄家血脉,如果踏入洞府,首先要被黄粱图困在其中,被炼化,只有真正黄粱两家的后人,才能幸免,才能得到点化,从黄粱图中脱身。
而这一道防御,才算解除,门口的幻境才会失效。
这是付出大代价才得到的经验。
赵永丰收起感慨,忽然耳朵一动,听到破水声,他凝神看去,变见外面水面出口之上,首先浮现出一个鱼头出来,随后是人的身体。
“……嗯?鱼怪?”赵永丰一看,吃惊不小,随后便明白七七八八。
此地灵气丰厚,那些灵觉敏锐的动物被吸引过来,懵懵懂懂之中修炼,成精成怪,先前发现的牛骨头,现在再来一只鱼精,也不算稀奇。
他连忙凝神戒备起来,精怪修炼出人形少则百年,多则千年,若论气血强悍强于绝大多数人,凶猛无比,他暗暗心惊,此时如果已经炼化了黄粱图,他就能直接关闭洞府,而现在,鱼怪来的太快,他还来不及炼化,也只能硬着头皮迎敌。
那鱼怪露出半个,忽然一顿。
正是返回来的丁牛。
丁牛看到岸边突然多出来的一具尸体,以及洞开的石壁,还有里面的一个人,哪还不知道,自己离去的时间里,有人下来。
把他的家给偷了!
似乎还发生了内讧?
丁牛烦闷的不行,不讲武德,偷家!
杀人夺宝,怕是得手了。
同时,心里又十分古怪,他研究一年不得其门,别人一来就把石壁开了,显然是知情人……指责他们偷家,似乎站不住脚。
丁牛心中一动:
罢了,撤。
一点贪念,被他立刻放下,返身回走,毫不拖泥带水。
但是洞府之内的赵永丰,却不肯善罢甘休。
刚才一瞥之间,他已看到鱼怪身上的穿着、装束,正是镇守府的样式。
一个鱼怪,懂得偷了衣服来穿?居然有这么高的做人修养?
赵永丰立刻怀疑,这很可能不是鱼怪!
如果是镇守府的人?
赵永丰想起刚才头皮发麻,心中一阵羞恼,同时杀心顿起,如果真是鱼怪,跑了也没什么关系,但如果是人?
他才得了天大好处,绝不能走漏了消息!
而鱼怪的动作,正好触碰到了他的心底防线,他脸色一变:
“哪里走!”
如一股恶风,全力奔出。
丁牛看到恶狠狠追出来的追兵,心里大怒:嗯?我劝你稳健!
他看地上尸体,和追来那人的装束,心中一动,并不跟他正面交锋,扑入水中,只等他来追。
到了水底,叫你好看!
两人一追一逃,丁牛有意收力,与他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观察片刻便弄清了此人的泳技,比之于他,差的太远!
心中大定,等出了洞口,水底的暗流波荡更加厉害,丁牛更有把握,他在这里久练,早熟知附近,等到现在,悍然回头!
赵永丰见他突然转身,暗觉古怪,见他擎出分水刺,更是大皱眉头。
水底之下什么暗器毒药都不好使,分水刺是专业水中兵器,大占便宜。
不过他怡然不惧,对方未必知道他是练气士,还拥有铁尸炁,刀枪不入,区区分水刺,又有何惧?
两人近身缠斗,只片刻赵永丰就苦不堪言,对方灵动犹如水鱼,滑不留手,而且身上鱼鳞甲坚固滑腻,劲道根本打不进去。
反而他已被对方扎了数下。
幸好有铁尸炁护身,不然已经沉入水底做了鱼食。
丁牛捅他不穿,再看他化成了一个干瘦尸体的模样,立刻知道古怪,他现在也有见识,怀疑对方是练气士。
丁牛虽惊不乱,谁还不是个练气士了?
况且在水底,还是他的主场。
见一时拿不下,他也不硬拼,且战且退,拖延时间,赵永丰却以为他已经惧了,顿时大喜。
此时双方对彼此都无可奈何,而在水底,最后比拼的就是谁的真气雄厚!
谁真气不够,就得淹死在水底之下。
刚才的缠斗之中,他已看清对方是一个穿着鱼头鱼鳞甲的少年,怪模怪样的吓唬人,实际脸庞青涩,就算他打娘胎里练功,又练了几年?又有多少真气?
此时想要逃,肯定是真气不济!
“杀!”
赵永丰缠上,要与他对拼真气,要以大欺小!
第九章 点化
赵永丰以一种吸字诀黏住对方真气,引诱对方比拼真气。
不片刻,对方真气攻来,赵永丰立刻大喜,上当了!
当即真气提起,悍然对轰!
比拼真气最凶险不过,没有半点花里胡哨,强存弱亡,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异种真气相冲撞,如烈火烹油,水底波涛激荡.
双方真气如同磨盘互相消耗,一触之下,双方真气强弱毫无隐瞒的余地,赵永丰发现对方真气已达六品,心中暗暗骇然。
以对方年纪来看,必是一个天纵奇才,还需要勤学苦练,同时各种进补不断,才能在这个年纪达到真气六品修为。
他的心中杀机更盛,即是出于嫉妒,更是因为在此地出现的,必然是镇守府的人,此人如此天赋,修为,很可能是黄家子弟,是核心弟子。
决不能让他走脱!
赵永丰信心满满,对方虽然天赋不俗,但六品真气与他五品真气强度差了一截,此消彼长,很快就能将对方真气消磨干净。
丁牛看他脸色变换不定,最后化为一股狞笑,暗暗奇怪。
真气对拼,虽然品阶落后,他照样怡然不惧,口中含着的鱼怪内丹,蕴含真气、灵气浑厚无比,同时转化真气效率很高,他的真气纯度未必比不上对方。
论真气数量、论后劲、轮强度,对方怎么跟他比?
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丁牛脸上露出惊慌,咕嘟嘟吞了两口水,对方脸上的得意更明显,更狂暴地输送真气。
丁牛照单接下。
双方真气你来我往,互相缠绕、纠结、消耗、较劲,不死不休。
赵永丰的脸色,从一开始的得意、自信,变得有些不可思议。
消磨许久,这个娃娃还有真气?
看后劲,仍旧不小!
他便显露残酷的神色,到了此时不仅是比拼真气,还是意志的比拼,心性的比拼!
他必杀此人!
更多的真气,最后的真气,一股脑轰过去!
如同石牛如海,只片刻,对方真气如江流倒卷,滔滔不绝。
这时,赵永丰脸色骤变,心中骇然,他知道自己上当了!
刚才这少年脸上的惊慌,吞水,假装不敌,全是装出来的!
惊慌,赵永丰头皮发麻,此子之阴险卑鄙,不输积年老贼!
再斗下去绝讨不了好。
赵永丰脸上的神色惊骇欲绝,此时八分是真两分是装,嘴中咕嘟嘟吞水,似是回光返照,再猛攻一股真气,却一触即溃。
丁牛真气长驱直入,爆炸的劲道将对手轰的七窍流血。
赵永丰再无挣扎,再看时,皮肤灰白,已经气绝身亡,缓缓沉向水底。
丁牛面色不变,他的牛眼泪炁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若是这家伙真的死了,绝不是现在这样。
如同游鱼般追上,分水刺瞄准要害,接连不断捅刺,那人尸身坚硬,但是也抵不过丁牛灌注真气乱捅,在他体内肆虐。
打打不过,骗骗不了,赵永丰此时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过到此绝境,方显他的狠辣本色。
赵永丰继续装着死尸,趁对方近身再攻,忽然抖开贴身的黄粱图。
一道黄光闪过,片刻之间,两人都被吸入其中。
“哈哈哈哈!”赵永丰落地狂笑。
此时他已落在一处琼楼玉宇之间,他倒在地上,铁尸炁解除,此时真气、灵力枯竭,身上伤痕累累,口角留血,五脏惧焚,内伤严重,都是败那少年所赐。
他狼狈不堪,却忍不住放声狂笑,得意无比。
黄粱图没有炼化,展开之后能吸对手,也把他吸了进来,他们都被黄粱图困住,但是,这是死中求活的狠招。
只要破解幻境逃出生天,
赵永丰自信,自己比那少年了解黄粱图,凭借对黄粱图多年的研究和对黄粱仙门的历史了解,未必不能破解幻境,免遭被炼化的危险。
而那少年,懵懂无知,再是天纵奇才,再是奸滑似鬼,恐怕也得死在这张图里面。
最后,还是他赢在最后!
赵永丰一边咳血,一边又忍不住,得意大笑起来。
这时,已有人注意到他,朝他走过来,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
“道友,你从何处而来?”
另一边,一道黄光闪过,丁牛也落在地上,眼一睁,他身处在一个山峰之上,观察片刻,他谨慎往边上走去。
他站在的一个山峰之上,到处都是松树盘根,枝叶繁茂,显出苍劲气息。
一条瀑布从远处的山峰上倾泻,仿佛玉龙。
丁牛站立片刻,还不知道自己怎么从水底到了这个地方,暗暗心惊。
忽然一个声音道:“原来你在这里闲逛!还不快去早操,小心师傅责罚。”
另一个声音道:“快走!快走!”
丁牛一头雾水,发现前方是两个小童,正快步往前跑。
丁牛考虑片刻,保持一定距离跟了上去。
他们一前一后,丁牛看到,两个小道童走到一个小道观之中。
丁牛悄悄跟上,往里面偷看。
在道观的小院之中,有一个长相严苛的道士,正在督促一干小童子练功,看到进来的两个道童,便严厉地说道:
“牛满春,你的三星伏魔功练得怎么样了?就知道偷懒!”
名叫牛满春的小道童低着头,不敢说话。
道士眉发倒竖,十分生气:
“三星伏魔功大成之后,真气一品,成就绝世高手,旁人求都求不来,你倒是好,有这样的机缘还不懂得珍惜!”
丁牛心中一动,忽然那道士又道:
“门外的朋友是谁?莫非也是来我三星观,求学武功?”
原来是被发现了,丁牛走了进去,那道士皱着眉头,开门见山说道:“三星观武学不轻易外传,有着规矩,可以用绝学换绝学,你身负什么绝学?”
“没有。”丁牛如实回答。
“既然没有,那我没法教你。”道士皱眉,随后说道:“三星观在绝峰之上,你也是慕名而来,能来到三星观殊不容易,也罢,你替我办成一件事,也可以学一门武功。”
“哦,什么事?”
“去山下,杀一个人。”
丁牛呵呵一笑:“不去。”
“少年人,不要忙着拒绝,你可知道,我将教你什么武功?”道士负手而立,十分自负:“我要教的这一门武功,名叫一气鸣天功,练成之后,真气成就一品,举世难有敌手,以后你就能纵横天下,无往不利!”
“哦。”
“哦?”道士十分不悦:“你不心动?”
“懒得跟你废话。”丁牛道:“我只看到这个道观里面,有几个鬼,一头牛,老牛,你想怎么样?”
“哈哈,丁牛,你有我的眼泪,骗不了你!”道士温和一笑:“丁牛,好久不见。”
丁牛谨慎道:“你是什么牛马?”
“我原本是黄粱图中一老牛,一次走出黄粱图,在尘世走了一回,历经一世,死后回到黄粱图,就能得到圆满,那鱼怪是我命中一劫,若不是得到你的恩惠,我一世得不到圆满,恐怕就此沉沦。”道人也不含糊,快速说道:“丁牛,我知道你的事,你不是金溪镇人,你来自一个叫做地球的村庄。”
丁牛心情复杂:“……老牛,真的是你!”
“是,我长话短说,你不是本界生灵,你落入黄粱图,黄粱图就要来炼你、同化你,黄粱杀劫已经开始,我只是第一劫,我来炼你,也来点化你,报答你!”道人快速说道:“记住,离开之后不要与路上任何生灵沾染,不要卷入是非,否则会越陷越深……你下山之后去黄粱城,找到一碗半熟的黄粱米饭吃下去,就能脱离这里。”
“速去!速去!不要停留!”
道人挥手间,便同这个小道观消失。
丁牛怅然若失,但也记起老牛的交代,快步离开。
下了山,一路上有很多飞禽走兽来缠他,他只是快步飞奔,把它们甩在后方。
到了黄粱城,不断有人过来交谈,叨扰,丁牛也是不加理会,那些人便变得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咒骂他,唾弃他,还有一些凶狠的,要来害他,杀他。
丁牛谨记老牛的吩咐,只是快速逃离,绝不纠缠。
他一路跑,一路寻找半熟的黄粱米饭。
但是又谈何容易,追他的人越来越多,只要多过一分钟,就有更多的人来追他。
丁牛跑啊跑,看到城门边上一个路边小摊,两人坐在上边,高谈阔论,其中一个,是一个仙风道骨的游方道士,而另外一个,则是穿着黑衣黑帽的人。
丁牛眼尖,一眼便看到那人的装束,不正是镇守府的奴仆装?
他顿时留心,再看那人身形和样貌,与他在水底石洞见到的,死在那儿一人何其相似?
丁牛心中一动,就听到那个人忽然长叹了一声:“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却生不逢时,落魄成这个样子!”
老道士奇怪:“我看你的身体不错,没有病痛,而且说话也挺好的,怎么却说自己落魄呢?”
那人摇摇头:“我就是苟且偷生,哪儿谈得上好不好?”
“这样不算好,那怎样才算好?”
……
丁牛再往边上看去,这处摊贩正在煮着小米饭,香气中有一股夹生的味道。
丁牛不由分说,跑过去掀开一看,半生半熟!
摊主惊喊道:“客官,还没熟呢!”
坐在那儿的游方道士和那人,也立刻转头朝丁牛看来,看到丁牛抓起饭就要吃,那人咆哮一声,变得无比丑恶,恶狠狠朝丁牛扑来:
“不许走!留下!”
危机关头,丁牛大喊道:“你的仇人也到了这里,你怎么还不去!”
那人闻言呆了片刻,忽然满脸怨毒,再次咆哮:“是!是!我先去吃了他!”
跌跌撞撞,飞快跑远。
第十章 黄粱之主
坐在那儿的游方道士见状,喟然长叹,
丁牛快速咀嚼嘴里半熟的黄粱米饭,那道士朝他一指:
“小友,何不坐下说话?”
丁牛梗着脖子,抓紧吞咽。
游方道士也不阻止,呵呵一笑:“是那头牛告诉你的罢,没想到你与他还有些渊源,这样说来,你与我有些缘分,也罢,我指点你一二。”
“此处是一个幻境,名为黄粱图,却也是一个真实的图中世界,此图具有炼敌,存物,修炼的功效,同时图中存在绝世秘籍、无穷财宝,都是炼化敌人所遗留,只需成为黄粱图主人,就能掌握无穷财富。”
游方道士娓娓道来,见到丁牛微微停顿,顿时轻笑一声,介绍自己:“我是三星洞的练气士梁龙士……”
丁牛没有理他,继续吞咽,黄粱米半生半熟,硬的要死,刚才被噎了一下。
“……黄粱图祭炼之法我可以告诉你,之后你财能富可敌国,荣华富贵享用一生,武能横行一世,威名流传百年,你只需答应我一个要求……”
道人还未说完,丁牛已吞下米饭,恍惚之中感觉过了一世,子孙满堂,享尽荣华富贵,之间虽有悲苦,但总的来说美好的日子多多。
这一切似真似幻,但等他睁眼醒来,却发现自己还在水底,那一卷黄粱图徐徐卷起,就在他的身边。
丁牛伸手一捞,将其拿在手中。
看着手中卷轴,丁牛有些恍然,不想又是老牛救了他。
丁牛迅速找准方向,返回水底秘洞。
等上了岸,看着手中浸水不湿的黄粱图,丁牛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它,心情古怪:“黄粱一梦终须醒,无根无极本归尘,金龙飞天归何处,不如凡间做真人!”
这本是前世读过的《枕中书》里面的典故,不想在这里也能遇到这样的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手中的黄粱图中忽然发出一声无穷的喟叹:不如凡间做真人……不如凡间做真人……
经久弥散,这一卷图,忽然缩小,变得似真似幻,如同丁牛命盘之中的牛眼泪炁。
丁牛尝试用真气沟通,却无反应,他心中一动,以命盘伸出灵气,此图的梦幻立刻飞入丁牛的命盘之中,与牛眼泪炁并立,与他的灵气相连。
黄粱图的进入,使丁牛的整个命盘也变得亦真亦假,隐藏起来。
……这个变化,超出丁牛的预料。
丁牛心中吃惊,在他的感知之中,已能如意操控黄粱图,不仅如此,他还感应到,黄粱图还是水底秘洞之中黄粱洞府紧密相连,是它的中枢。
随着丁牛心念转动,石壁之上的仙女图隐然不见,而他走入黄粱洞府,洞口立刻关闭,丁牛已经能控制这个洞府,包括里面的暗室,机关。
丁牛坐在正中,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不断消化着这一晚的遭遇。
他的心情,并不狂喜,这张图得来太诡异了一些。
丁牛将整个事情梳理了一遍,深觉这件事还需在图中寻找真相。
他把意念与黄粱图连接,图中所有都在他感应之中。
丁牛念头一动,便落在那个游方道士,梁龙士身边,此时,他们身处于一个大阵边缘。
梁龙士对他到来毫不惊讶,朝丁牛微微颔首:“这里便是图内聚灵阵,与洞府之中的聚灵大阵相互勾连,有此,天地灵气,源源不断。”
丁牛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我么?”梁龙士微微一笑:“我只不过是一缕回光,一个不甘的念头罢了,你已掌握了黄粱图,今日之后,世间再无我梁龙士。”
丁牛默然。
“之前多有得罪,那即是试探、也是问心,你的心性过关,有资格掌管黄粱图,只不过若是以前,你不是梁家血脉,有我在此镇守,外人想要染指黄粱图,千难万难。”梁龙士知道他的来意,平淡说道。
“哦,先生为什么给我送上这一份大礼?”
梁龙士声音莫名悲戚:“你可知那个扑向你的恶鬼,便是我梁龙士一脉最后的血脉,从今往后,梁家无后了,罢休,罢休……”
其情悲苦,丁牛听了,心中也是戚戚然,只能无言。
“你叫丁牛吧,我已知道,你是镇守府黄家的奴仆。”
“是。”
“一个奴仆,怎么能有命盘,练出灵气,轻松吸收了黄粱图,居然是个练气士,这一点,却是我意想不到。”梁龙士沉声道:“即便是整个金溪镇,也没几个练气士,这么看来,你这个奴仆倒是个不安分的人。”
丁牛沉默不答。
梁龙士长叹:
“不安分也好,缘也罢,运也罢,黄粱图归你了,我不阻止,还传你我的衣钵,只希望你能重振黄粱仙门。”
丁牛问:“除了这个,没有别的要求?”
梁龙士哈哈大笑:“这就是最大的要求,你可知道,重振黄粱仙门,有多大困难?”
“不管有多大困难,我既然学了本事,一定会想办法练到最高最强,名震天下。”丁牛平静说道:“这本就是我自己的追求,不需要别人来要求。”
梁龙士顿时赞许点头:“有这样的志气,甚好……我时间不多,便将黄粱仙门的过往,跟你简单说一说。”
“什么是黄粱仙门?”
“黄粱图内,即是黄粱仙门。”
“此图是黄粱仙门的根基,有着此图,我黄粱仙门蒸蒸日上,可惜在千年之前,门内发生巨变。”
“就在这聚灵阵之上,原本有一座山峰,镇压气运,此峰名为斜月峰,是门内一位巨头的洞府,不知为何,突然叛乱……”
梁龙士娓娓道来:“那次叛乱之后,老祖梁仙人坐化,门内梁姓弟子死伤殆尽,只余世俗之中遗留的一支旁支,而我也身受重伤,命不久矣,不得已带着黄粱图潜伏下来,隐藏在此地,后来我肉身陨落,最后一点残念在黄粱图内苟延残喘,等着机会。”
“可恨啊,到了今日,老祖在这世上的血脉,彻底绝了!”
“黄粱仙门的道统,不能绝在我的手中!”
“丁牛,别忘了你的承诺,一定要无敌于天下,不负我黄粱仙门的传承!”
他说着,忽然有些恨恨,又有些好笑:“不如凡间做真人……好一个不如凡间做真人,好不甘心!”
说完这句话,他便如风散去,彻底消失了,丁牛感应到,他消散无迹,黄粱图内,再没有此人。
丁牛念头再动,又看到老牛。
这时候老牛带着几个道童,正在教他们耕田,而他化身老牛拉犁,田里飞溅泥水,田间充满了欢声笑语。
老牛感应到了他,朝天哞了两声,摇头甩尾,一如往常。
丁牛继续巡游,他看到了那两个黑衣黑帽的镇守府奴仆,他们正在激烈搏杀,赵永丰大占上风,得意大笑:
“梁东,没想到吧,即便你变成鬼,还要被我再杀一次,哈哈,拿命来!”
此时,丁牛已经知道他们的生平,知道一个叫做赵永丰,实际上是化名,本是一个江洋大盗,10年之前有奇遇,成为一名练气士。
另一个叫做梁东,是梁龙士的几代玄孙,梁龙士在世上仅留的唯一血脉,可惜也在真实世界死去。
这时候的赵永丰,已经从黄粱图内世界学会了许多仙门秘法,手段凌厉,神通莫测,梁东只是凭着一股怨气,在苦苦支持。
如果是以前的丁牛,遇到现在的赵永丰,只怕一个回合就被杀了。
只不过赵永丰如此轻易从黄粱图内学会越多的手段、仙法、秘术,乃是因为中了黄粱杀劫,黄粱图在潜移默化将他同化,不然,短时间内他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的奇遇?
赵永丰学到越多,就会与黄粱图勾连越深,再难以摆脱,彻底沉沦,而他自己却不自知,只觉得自己运气滔天,是天选之人。
不过,这也是掌握黄粱图的一个法门,趁着黄粱图无主,举世无敌,彻底炼化这一方天地,达到从内而外的效果。
可惜现在黄粱图是丁牛做主,他再没有机会
赵永丰现在与黄粱图的连接根深蒂固,丁牛现在一个念头,就能掌控他的生死。
眼看梁东不敌,丁牛心头闪动,出现在两人身边。
突然出现一人,赵永丰大吃一惊,等看清是他,随后狞笑:“是你!看来你也有奇遇,不过你恐怕想不到,我已经成为三星洞的真传弟子,修成了绝世神通!”
“小娃娃,来的正好,新仇旧账一起算,今天就让你看看赵爷的厉害!”
他出手如风,鬼爪一招,满天云雾沈腾,鬼气森森:
“鬼手天罗!”
硕大无朋的鬼手从他脑后伸出,朝丁牛没头没脑抓来。
丁牛只看了一眼,就封印了赵永丰的神通秘术。
鬼手顿在空中,不能寸进。
赵永丰的狂笑,如同被抓住脖子的老鸭,戛然而止。
“……怎么会!”
丁牛随后一招,抽出了他命盘中的铁尸炁。
是一个气息森森的水滴状炁,条条煞气缠绕。
“一阶铁尸炁。”丁牛知晓了这个炁的来龙去脉。
丁牛现在已经知道,所谓炁,简单讲,是某种“气”成了一定的气候,成了精、得了道,如果练气士继续淬炼,还能提升、晋阶。
而如果炁直接与某种物质结合,则会形成法器、法宝。
一般炁,都是“他物之气”。
赵永丰如丧考妣,犹如被抽出了脊梁,失去浑身力气,喃喃不可置信:“你……怎么可能!”
他不敢相信,是因为练气士命盘的成型、晋升,实质上是其体内洞天的开辟、扩大,非常隐秘,是一个练气士最秘密的东西,没道理被人随意看破,还抽出了里面的炁。
丁牛没有告诉他原因,此人从黄粱图内得到越多,学到越多,变得越强,与黄粱图内世界沾染得就越深,他的秘密在丁牛这个黄粱图的主人面前,没有保留。
梁东已将毫无反抗之力的他打到在地,捉拿,踩在脚下。
丁牛没再管他们,他了解与赵永丰的恩怨,径直离开。
梁东朝天空拱手感谢,口中呐呐,忽然留下两行浊泪:“杀身大仇得报,大恩大德,肝脑涂地!”
丁牛在黄粱图内巡游,瞬息之间,便走遍图内的九国十三地二十一仙山。
所过之处,有所感应之人,都来拜见:
“见过恩主。”
这些,都是在黄粱图内衍生出来的生灵,他们生活在黄粱图内,生死与黄粱图休戚相关,黄粱图的主人维持黄粱图,就对他们有护佑、养育之恩,故而称颂其为恩主。
丁牛受他们一拜,顿时感觉一顾无形的、沉甸甸的气息,与他勾连在一起。
他与黄粱图的联系,加深了。
片刻之后,丁牛的意识,已经回到黄粱洞府的身体之内。
此时,他的手中已经多出一把黄粱米,灵气深蕴,竟比镇守府种子的珍珠米还要吸引人。
第十一章 黄粱真传
黄粱米,本就是梁龙士在黄粱图内种植的灵米,供仙门的日常吃食,黄粱图内的聚灵阵法,正是为了保证种植黄粱米所需要的灵气。
珍珠米也是了灵谷,若单论吸收灵力的能效,珍珠米比之黄粱米,还要更优一等。
珍珠米吸收的灵气,只是聚灵大阵供养黄粱米的余波,而珍珠米蕴含的灵力,却只是稍逊黄粱米一筹。
黄粱米优在作用之上,有特殊功效。
梁龙士给丁牛传下来的衣钵,有三个真传法门,一个是修炼真气的《黄粱真气诀》,黄粱真气到达一品之后,与命盘结合,能生成黄粱法力,是为仙家法力,这个对丁牛而言有些远了。
《黄粱真气诀》只有一招,临江仙。
对敌之时,如同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志,攻人神魂,动摇意志,营造一种是非成败转头空的挫败感,让屠夫收刀,英雄迟暮,斗志全消。
除此之外,还有一门《黄龙诀》,锻炼腹中黄龙气的术法,凝练一团黄龙气养在腹中,对敌之时喷出,摄人心魂,修炼到最高境界,黄龙气随时幻化成黄色气龙,由他指挥,自行伤敌,犹如多一个帮手。
到了这个境界,命盘已是第四阶,是人中之仙,也即是人仙境。
这两个法门,都需要日常食用黄粱米配合修炼,而腹中黄龙气,除了黄粱真气滋养外,更需要黄粱米酿成的黄粱酒进行食养淬炼,成为一条有形之龙。
黄粱米又叫做求仙米,除了锻炼黄粱真气和腹中黄龙,普通人吃了也有功效,对失眠多梦患者有显著疗效,一旦吃下,立刻就能做一个美梦。
但这有利有害,对一部分人而言,怕只怕吃多上瘾,沉迷美梦,不可自拔。
而对另一部分人而言,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通过美梦,经历本不能经历的事情、人生,通过人生经历去磨灭各种欲望。
比如对官有欲望,那就封侯拜相,对钱有欲望,那就富可敌国,对女人有欲望,那就妻一美女,一个不行,那就三妻四妾,体验个够。
丁牛想起一个笑话,某女老公出轨某男之妻,二人报复对方,于是一遍一遍,最后,女的说:咱两再报复他们一回吧。
男:我已经不恨他们了……
千岁厌世,去而上仙,活着没意思了,只能去成仙。
但是凡人那有机会活上千年,又哪有能力体验那种种无法体验到的欲望?
如果能吃下黄粱米,在黄粱梦中体验所有欲望,一遍又一遍,很快就过完千年。
在这样的经历中,要么沉沦,要么磨去欲望,矢志成仙。
可惜,一般人没机会吃到黄粱米,黄粱米,是黄粱仙门用于锤炼门人、弟子意志,修炼法门的重要资源。
丁牛手握黄粱米,此刻,他终于有了真气入一品的真切希望,并且在他眼前出现了一条脱离凡俗明路,有着系统的、完整的修炼途径。
而珍珠米再好,终究不由他说了算,只能算个外肥。
丁牛心中一动,他现在有地有人,把珍珠米也种入黄粱图如何?
但这件事,急不在一时。
他又翻看梁龙士传下的第三个法门,名为《黄龙真身》,是一种淬炼肉身的高深功夫,有蛟龙变,应龙变,虬龙变三种变化。
有鳞为蛟龙,有翼为应龙,有角为虬龙。
蛟龙变是横练,入门即是刀枪不入,到最高深是金刚不坏。
应龙变是身法,入门即能飞檐走壁,到最高深是飞天遁地。
虬龙变是战法,入门即能霸王举鼎,到最高深是擒山拿海。
三种变化都有三重,入门、精深、圆满三重境界,每一种变化圆满,都能凝聚出第四阶命盘,成就人仙。
如果三种变化都修炼到第三重圆满,三种变化融为一体,即是真龙变,得到黄龙真身,是无上人仙。
然而这一法门,却是残缺不全。
千年前黄粱仙门叛乱,黄龙仙带走了一部分道统,其中有一部分,就是最正统的黄龙真身练法,其上还有进阶,名为黄龙法身。
梁龙士传下来的练法,却只是其中基础的一部分,是当年黄粱仙门给最初级弟子用于强身固体的基础法门,最高练到第二重精深境,无法圆满。
不仅如此,还在其上的黄龙法身的修炼之法,只字未提,是真的没有。
只有配合黄龙法身,才能将黄粱真气、黄龙气、黄龙真身纷纷得到蜕变,更进一步。
最后所有真传合而为一,成就无上法体,凝聚出五阶命盘,不再是人仙,而是饿食铁丸,渴饮铜汁的金丹之仙,也就是金仙。
如果没有另一部分道统,黄粱仙门的每一种真传,最多人仙境,无法蜕变。
现在丁牛明白,为什么梁龙士说振兴黄粱仙门,会有多大的困难。
而丁牛如果修炼了他的传承,到了最后的人仙境,如果还想有所进步,成为金仙,一定会想办法获得黄龙真身、黄龙法身,是自然而然会发生的事。
到时,与叛变的黄龙仙以及他的传承道门,会发生冲突。
即因为双方传承都残缺,相互惦记,也因为,丁牛是一个不安分的人,他既不甘心做奴才,等有了本事,更不会甘心对别人俯首称臣。
这是一个阳谋,梁龙士看清了这一点,所以他在丁牛初步掌握黄粱图之后,再没有为难,痛快把传承留下,希望传承不要断绝,发扬光大。
丁牛知道,梁龙士看的不错,他的确就是这样的人。
除了黄粱仙门的真传,黄粱图内还有别的法门、道统流传,正如梁龙士所说,被此图同化、炼化的敌人,都会遗留下道统、财宝,而这一些,都在黄粱图内的世界自然演化,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这些道统、传承,都更名改姓,成为黄粱图内九国十三地二十一峰的武功、术法传承。
之前赵永丰在图内世界学到的鬼手天罗,就是其中一支名为一气宗的术法。
现在,丁牛掌握黄粱图,能对黄粱图内所有予取予夺,而他没有这么做。
一来,这一处的生灵也是有灵智的,有悲有喜,并不是傀儡,就如同数次救他的老牛。
二来,黄粱图能吞敌困敌,要将敌人同化或者炼化,需要图内生灵协助,联手出力,这些生灵是丁牛助手,而不是奴隶,应给予尊重。
如果丁牛想学其中的一些法门,就如同第一次进来,老牛同他说的,可以用绝学换绝学,或者帮助其完成一些心愿,而不是巧取豪夺。
丁牛暂时不准备学的更多,现在黄粱仙门的真传就有三种,品阶不低,他现在还没学会、学精,多学反而贪多嚼不烂。
丁牛在黄粱洞府中再查看一会儿,收拾心情离开,回到上面的梁家凹。
呼吸清晨的空气,恍如隔世。
第十二章 我到敌对门派卧底成掌门
一夜宴饮之后,宿醉的梁家凹,在他眼前展现出慵懒的一面,一路走来,就连早上磨炼武艺的人肉眼可见地少了很多。
不过在镇守府别院大门之前的广场之上,却意外地十分热闹,人围着人。
平时,那是驻守此地的府兵,家丁操练的地方,不准他们这些奴仆靠近,或者站在远处偷看。
以前丁牛还会遥遥观看几眼,现在没必要去偷学他们,他有了自己的修炼功法,比他们一定是先进很多。
丁牛准备绕开,去找个地方锻炼自己。
一个人忽然在不远处朝他跑来,边跑边挥手喊道:“丁牛!丁牛!来这!”
丁牛一看,此人这是种地桑养蚕的婶婶的儿子,名叫刘蚕,与丁牛差不多年纪,这人从小就是镇守府的家丁,论地位比丁牛高了一等,不过还是少年心性,并不拿这个看人。
丁牛去捡地桑子的时候认识的他,请他吃过一次地桑子油炒蛋,这人便把他引为知己。
刘蚕朝丁牛飞快跑来:“丁牛,好事了,快来啊!”
“……什么好事?”丁牛微笑着朝他走过去。
刘蚕手舞足蹈,难掩脸上的兴奋神色:“大公子选兵了,只招16岁以下的,我们正好年龄合适,快去试一试啊!”
丁牛一听到大公子三字,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不过他面上还是平静。
他知道镇守黄刚的长子黄天华,从小随仙人修炼,一向不在家里。
这次回来选兵,是选亲兵?
丁牛对此没有兴趣,同时心里一阵厌恶,对黄天华有着说不出的情绪。
况且,做了亲兵又如何,看上去地位是高了,不过仍旧是贴身伺候人的活计,在他眼里跟耕田种地没差别,甚至还不如耕田自在。
以前他都不会考虑,现在他更加不缺那点待遇,背地里他还是个财主,现在他一心只想闷声发大财,别人越不注意到他越好。
丁牛推脱:“我就不去了吧。”
刘蚕却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走:“快走,去看看又有什么关系?”
“奴仆也能去?”
“是啊,所以说是好事,不限出身。”刘蚕冲他笑:“丁牛,要是你选上了,可就一步登天了,再也不用去耕田。”
“……这,我怕是没这个本事。”
“去试试又怎么样?我知道你力气很大,而且锻炼的很勤,说不定能行。”刘蚕说道:“这么好的机会,谁碰上了都要去试试,改变命运的机会,哪里能放过?”
刘蚕提醒了他,丁牛认为他说的不错,他锻炼武艺的勤奋人尽皆知,如果他表现的无欲无求,反而会令人怀疑。
锻炼了武功,不为镇守黄家效力,是反了吗?
丁牛知道这些人就是这样的逻辑。
不妨去看一看,凑凑数,做做样子。
两人结伴过去,到了近处,广场之上里外里围了好几圈。
中间高台之上,端坐一人,面如朗星,气质不凡,正是镇守黄刚的大儿子。
黄天华口中正讲着种种神仙轶事,引得下面的听众向往不已。
黄天华此番的动作不是白费。
所谓的道兵,等同于他的私人奴仆,生死由他,如果是府内家丁、奴仆之流,看上也就看上了,直接征收。
不过未必就能凑齐够数,他招收道兵,年纪要小,要求资质。
这就需要广撒网多捞鱼,如果是府兵之子女,都是家世清白的人,需要考虑影响,不能蛮横强征,得让他们自己心动,自动送上门来,弄成一个心甘情愿。
他宣扬着种种神仙妙法,天花乱坠,把当着道兵,说成一件天大的幸事,下方的人顿时蠢蠢欲动。
没多久,颁布一个告示,定下了招收道兵的标准:
仅要16岁以下的,还要有一定基础,真气,武艺都需过关,天赋上佳优先。
选中的人,家里免三年赋税,每月补贴白银10两。
看到待遇,群情涌动。
刘蚕挤在人群后,看到告示内容差点跳起脚:
“每月10两,我妈一年未必就有这么多收入!”
镇守府家丁,都是收着镇守府的月钱,替镇守府办事,男丁一年加起来大概10两,而女丁则少很多,只在5两左右。
奴仆就更少了,一年不会超过5两。
选上道兵一个月发10两什么概念?
待遇一下提升10倍、20倍,也难怪这些家丁,奴仆眼睛发红。
府兵还好一些,不过看到这样的收入,同样十分心动,更何况,还免三年赋税,这里加起来也要不少银子。
但是,他们仍旧有一些疑虑。
最后,黄天华再说一句,如同在众人心里火上浇油。
“凡是成为我道兵,也等于与斜月山结下了仙缘,你们的后辈中有资质出色的,就有机会进入斜月山修行,成为外门弟子,一步登天!”
仙缘?
家丁、奴仆们早就千肯万肯,地位高一些的府兵本来还有微微一些犹豫,但听到这里,终于被完全击溃心理防线:虽然当道兵是与人为奴,但能搏一个远大前程,为了家族壮大,未必不值得。
报名者立刻踊跃。
丁牛看着意气风发的黄天华,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说起来,两人其实没有交集,但是丁牛至今还记得当年发生了什么,有仙人在金溪镇测资质选徒,丁父也带他参加,后来,他就落入镇守府为奴。
而黄天华从小被仙人看重,在仙山修行,前途无量。
根本不是他能够打听的。
丁牛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修炼的地方,叫做斜月山。
没想到居然就叫做斜月山,听到这三个字,丁牛心里吃惊不小。
在黄粱图内,现存有九国十三地二十一仙峰,比原来少了一主峰,原名就叫做斜月峰,说是那斜月峰被黄粱仙门另一巨头黄龙仙整个削去,擒拿,脱离了黄粱图,自成一派,从此黄粱仙门一分为二,实力衰落。
梁龙士这一脉所修炼的,是方仙道,是炼药,修法。
而脱离的另一部分,黄龙仙修炼的是黄老道,是治国,修身。
不知道这斜月山跟斜月峰,有没有关系。
丁牛因此存了心思。
等他听到黄天华所招收的道兵,名为黄龙兵,要同时修炼一门门派秘术,名为黄龙真身,顿时心中了然。
原来斜月峰,已在赵国安家,改名斜月山,与赵国国主,王室搭上关系。
这不奇怪,黄龙仙那一脉修炼的本就是治国修身那一套,乱世经用。
梁龙士建立的黄粱仙府与斜月山都在赵国境内,丁牛判断,很可能是故意为之,梁龙士到死都念念不忘振兴仙门,执念深重,两者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安置洞府的选择,自然是暗处的占据先手。
当然,斜月山那一脉未必不惦记黄粱图,两者是相互惦记。
在仙门秘录中记载,《黄粱真气诀》配合《黄龙真身》,才是门派完整的真气之法,修炼出来的真气名为黄龙真气,而不是什么半吊子的黄粱真气。
丁牛本来就要去找黄龙仙的传承,现在看来近在眼前。
偷师?
本是同根生,同饮一碗水,一家人的事,怎么能叫偷。
况且还是黄龙仙叛乱在先,是去拿回传承,清理门户。
同时,他的心里也清楚记得当年测试天赋后,发生了什么事。
当年别人都认为他年幼懵懂无知,是他看到危险假装的,当时的危险,千钧一发之间。
丁牛自己一清二楚,在测试之后的一系列遭遇。
因他看上去有天赋,丁父带他拜访金溪镇名人、权贵,希望得到一些资助和关系,把他介绍给仙人,是镇守府的人找上了他们,说带他们去见仙人。
不料进了镇守府,谁都没见到,丁父不知怎么的就偷了镇守府的财物,被打了一顿驱赶出去,最后丁牛被赔偿给了镇守府,卖身为奴。
他被严密看管起来,随后几年大管事梅先生还会亲自拿观气碑来测试他,后来看他天赋下降,把他打入奴仆之列,一直种田到现在。
多年的打听和观察,回溯当年,丁牛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一直隐忍不发,偷学、用功、锻炼,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脱离镇守府,然后访名山,拜仙师,学本事,学成之后回来报仇。
不想黄天华先回来,有着仙人的派头,学者当年仙人的模样,测人天赋,占为己用。
仿佛一个轮回。
权势、力量、黑暗,代代相传?
新仇旧恨,霎时间一齐涌上丁牛心头。
丁牛在瞬间,就做了一个决定。
此时,从黄天华处入手,成为他的道兵,顺理成章进入斜月山,触手可及,丁牛有这样的条件和实力。
但是,要舔黄天华,丁牛办不到。
况且,做人道兵,跟做人奴仆一点没差,生死不由自己,有什么地位可言?能学到什么高深的功法?
道兵,还是算了吧!
要去,也是自己去拜入斜月山。
镇守黄刚,一向对黄天华引以为豪,视为希望、未来靠山,那么,丁牛就要在斜月山混得风生水起,比黄天华的地位还要高。
以一个奴仆的出身,压住他的宝贝儿子。
做无间道,就要做最高级的无间道,去做斜月山的真传,嫡传,掌教!
他没有阻止刘蚕拉着他报名,在演武场登记处,留下字号。
两日之后,就是正式选拔。
第十三章 逆流而上
选兵场上,锣鼓喧天。
镇守黄刚,也对黄天华选道兵的事,极为上心,发动人力物力,在整个金溪镇发下告示。
这一天,不仅是镇守府所属的年纪合格的青少年,还有金溪镇各处,有些资质,渴望进步的豪绅、乡绅,以及望子成龙的贫家父母,也都带着自己的子侄参加选拔。
选兵场上,人山人海,选兵场外,同样人头涌动,摩肩擦踵。
丁牛神色平静,跟随着人流,穿过一道道测试的关卡:家世、力量、体格、真气……
家世调查:镇守府农仆,家世清白。
轻巧过关。
力气测试:开弓,武刀,掇石三项。
开弓分48公斤,60公斤,72公斤三项。
刀有80斤,100斤,120斤,必须贴前胸和后背刷出花。
掇石就是搬石头,有200斤,250斤和300斤,测试时把石头从地上提起,起码得和膝盖高,更猛的可以高到胸口。
看似测试力量,实际上是测试真气水准。
如果有少年天生力大无穷,是天赋异禀,就算真气稍逊色一些,也能过关。
力量是第一项,是基础,接下来弓马娴熟出众是加分项。
60步的距离用72公斤的弓射中目标,随后骑马射箭,命中目标才是合格。
一些列的选拔标准,是按照赵国选举武举人的标准进行,黄天华选道兵的目标和标准,可见一斑。
国选是为国选士,而黄天华此举,是为己选仆。
这种狂悖的行为,是天大的僭越,要是传到赵国国主耳中,恐怕又是一番风雨,不过黄天华不在乎。
而黄刚也不担心,在金溪镇,他只手遮天,天高皇帝远,他就是王!
丁牛一系列测试,都在隐藏实力,测试了几项平平淡淡,按照年龄来看,仅是中下的水准,料来黄天华眼光高,是万万看不上他,也不会注意到他。
今日金溪镇十里八乡的亲年才俊都来参加选拔,整个金溪镇比平时热闹无数,场面乱糟糟,正是浑水摸鱼,逃出这里的最好时机。
平时,要在一个区域内干活,有小管事巡查,没有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光明正大摆脱日常的杂活,点卯,应卯之类的监管,想要开溜,十分困难。
如果出走,不出一时三刻就会被发现。
今日却有很多时间,丁牛就要趁今天,金蝉脱壳,溜之大吉。
他半途离开,其他少年都十分紧张自己的表现,在准备,在担心,没人注意到丁牛半途开溜。
丁牛换下镇守府的服饰,穿上一套准备好的麻布衣服,这一打扮,就成了一个朴实无华的农家少年。
他捂着脸抹着眼泪,一副痛苦的模样,骗过了镇守府看守演武场的府兵,以为他是一个落选的失意少年,毫无戒心地放他离开。
这一出来,就如同海阔天空。
换做平时,出入金溪镇、以及赵国各个关卡,离开属地百里,还需要路引检查,没有的就是江洋大盗、流民、间谍,关卡里的守兵可以把他当场抓起、关押。
士兵以逃兵罪,百姓以偷渡罪,偷渡最轻也是仗八十,打完不死也残。
如果没有身份,路引,即便逃出金溪镇,也是千难万难,普通人寸步难行。
丁牛好歹也是练气士,没有这样的担忧,况且他可以走水路。
丁牛一溜烟尘跑到金溪镇郊外,一头扎入赵寒江之中,换上鱼鳞甲,别着分水刺,找到先前藏着珍珠米的洞穴,把里面的珍珠米全卷入黄粱图之中。
这还不止,他逆流而上,通过赵寒河潜入梁家凹之中。
这时候的梁家凹,已经全面封锁,留在此地的,是管理谷仓的一批人。
今年收成之后,珍珠米去杂、筛选之后就会入仓,随后进行分拨,调配,运往各处需要打点的权贵府邸、仙山。
此时,黄天华的选拔办的热热闹闹,镇守府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那边,镇守黄刚也在为自己的长子押阵,而在梁家凹经办的,正是黄刚的心腹,镇守府的总管事梅先生。
梅先生总览大局,正在根据下面各方管事的汇报,计算今年珍珠米的具体产量。
没一会儿,就喜上眉梢。
镇守府的日常运转,府兵俸禄、奖赏,日常训练消耗,人脉维持,关系打通……种种种种,处处都要钱,梅先生替镇守梳理大局,兢兢业业,坐在高位,每时每刻都在忧心。
他的修为高深,真气二品,年纪也正是壮年,但是已经渐生白发,实在是耗费精力过多。
当然,也大权在握,令他心醉,一切的辛苦都有回报。
今年珍珠米大丰收,比之前预估的8000石,还多出500石,这多出来的500石,大大的有讲究,至少今年他能动用的经费,可就宽裕很多。
于公于私,都有好处。
梅先生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也为今年接下来的珍珠米分配,耗尽脑汁。
大公子开口要走4000石,镇守已经答应,那么接下来的分配,没办法按照去年的定例,如果不想很多关系就此交恶,这样一来,就不得不动用往年的库存。
但梅先生千算万算,也只能尽力维持局面。
不过,如果大公子在斜月山成为真传,成为一座有分量的靠山,这一切就是值得的。
他揉着脑袋,随手捻起一块珍珠米做的糕点放入口中,入口即化,满口生香,顿时精神许多。
他在镇守府的地位,珍珠米随意享用,也亏得有珍珠米进补,他才能在无穷繁琐中时时保持精力,永远显得精力旺盛。
梅先生心中一动,找来心腹:
“去,这一批珍珠米,运10石去石村陶家。”
心腹心领神会,石村陶家是梅先生养的外室,多年前产下一子,宝贵的很,也是用珍珠米喂大的。
梅先生干完私活,忙起正事,珍珠米入仓,是目前最大的事,是镇守府的立身根本,镇守交给他主持,是器重他,他也不能怠慢。
不过也不担心,此事不是第一次做,往年也是梅先生主持,他经验老到,条条命令下达,发布出去,自有属下的操持,一切有条不紊。
在此地忙碌的家丁,府兵,便在梁家凹各地忙活起来,不断有挑好的珍珠米被晒干,分成特等品,一等品,各种品阶,然后装车,一车一车运往谷仓,分仓储存。
谷地的人流,就像江流涌向谷仓,返回,继续,杂而有序。
丁牛从赵寒河中冒头,找个机会上了岸。
前两天,他已来到此地侦查。
丁牛本来就对这里十分熟悉,艺高人胆大,在众目睽睽之下,混入人群帮忙,随后趁乱如同游鱼般钻入一辆运粮车之中,随后不断有珍珠米倒下,将他死死压在下面。
“嗨哟!嗨哟!”
这一辆运粮车装满,数位真气雄厚的府兵一起鼓动真气,拉着庞然大物前往谷仓。
经历一系列的检查,验明正身,随后还要检查粮车。
丁牛躲在底部,运用起铁尸炁,无声无息,没有任何生命特征,得以逃过把手卫兵数道真气扫过,对于生息的检测。
安全过关,一行人进入谷仓内部。
随后如同开闸放水,打开运粮车下方的闸门,府兵拉动运粮车的杠杆装置,用力将装粮筒拉起一角,将运粮车里面的珍珠米全数倒水一般倒入粮海之中。
丁牛使出泳技,同流水般的珍珠米一同落下,如泥鳅钻洞,悄无声息钻入粮海里面,隐藏起来。
丁牛等了几天,直到所有珍珠米都入库。
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扯开黄粱图,在粮海之中大吸特吸。
一石,两石,三石……
一仓,两仓……
丁牛修为不深,若是到了高深处,拿起黄粱图随手一卷,就连个山都卷走,挥手间搬空米仓轻而易举。
但是现在,还要一点点来。
黄粱图内,斜月峰山脚,聚灵阵边缘,下起瓢泼大雨,珍珠米如同雨水一般倾斜而下,眨眼之间堆积成米山。
一堆,两堆,聚集成米山,一座,两座……
灵气弥漫,最先发现的,是感觉敏锐的飞禽走兽。
飞禽走兽发现了,听到了异状,飞速前来,它们看着珍珠米的大雨和米山,垂涎欲滴,望眼欲穿。
丁牛十分慷慨:“春来拿我一粒谷,秋来还我两粒粮。”
那些飞禽走兽,便欢叫几声,上前吞吃,搬运,将这些珍珠米带到黄粱图各处播种,培育。
老牛率先来帮忙,带着他的道童们随后前来,人吃牛嚼,好不畅快,他们欢欣雀跃:
“灵气!灵食!”
吃一些,搬运一些,做为稻种。
老牛带着道童们走了。
更多的黄粱图内生灵闻讯前来,讨要稻种。
丁牛来者不拒。
规矩定下了:拿一粒,还两粒,低息贷款。
黄粱米是黄粱仙门修炼真传法门的根本,不能外传,而珍珠米,却没有这样的顾虑,这一波稻种分下去,整个黄粱图内世界,都要受益不浅。
8000石,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丁牛吸的虽然不慢,然而米仓分区域,他不敢闹出太大动静,行动起来缩手缩脚,一夜之间,难以全部取干净。
看看各个谷仓吸得七七八八,时间也差不多,丁牛停手,取出预备好的引火料、黄粱酒,在谷仓各处都放一些,洒上黄粱酒。
酒香四溢,灵气扑鼻,黄粱酒酿制不易,十分珍贵,但这时丁牛也不节省,一罐罐倒下去。
这酒灵气深蕴,烧起来又猛又快,比猛火油还烈,难以扑灭。
丁牛找好位置,点起一把火。
只片刻,整个谷仓四处起火,火势迅猛。
几乎在第一时间,在谷仓值守的府兵就发现了异常,冲进谷仓灭火。
但是,片刻之后就灰头土脸地跑出去。
这火太怪太猛了,短短时间,就成了席卷之势。
“……走水了!快救火!”
整个梁家凹,都乱成一团。
第十四章 早有反心
丁牛运起铁尸炁,假死硬挨过第一波火势,饶是拥有秘术护身,也被烧了七晕八素,皮焦肉烂。
等第二波混乱的救火人员冲了进来,丁牛不需再进行任何伪装,在一片慌乱之中,别人并未认出他是谁,却因他烟熏火燎的伤势认为,此人舍命救火,真是对镇守府忠心无比!
谷仓乱成热锅,救火的人员是热锅上的蚂蚁。
一群群人冲往赵寒江取水,丁牛混入其中,脚下一滑,落入了江中,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梅先生望着火势,手脚倶乱。
完了!
手下来报:火势太大,一时难以扑灭。
手下来报:火势小了,已扑灭一半。
等梅先生踏入谷仓焦土,手下又来报:火被扑灭,翻遍谷仓,仅有一点珍珠米的焦炭,其余珍珠米,全被烧成了灰。
梅先生手冷脚冷,几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手下再来报:
镇守大人来了!
镇守黄刚看着弥漫着清香味的焦土,五内俱焚。
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这个真气一品的绝顶高手,差点闭过气去。
黄刚脸罩寒霜,当场大发雷霆,梅先生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
黄刚瞧他一眼,冷声吩咐左右:“石村陶家的10石珍珠米,去取回来。”
梅先生的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窖。
梅先生的咽喉,干的可怕:“主家,我定会查明……”
黄刚摆手:“事已至此,你先全力应对接下来的各方反应,我自会找人来查明原因。”
这话,便是表明对梅先生的信任,已不如从前。
梅先生脸色痛苦,差点落泪。
黄刚道:“今年,难了。”
梅先生冷汗津津:“是!”
“不过用不着惊慌,珍珠米的库存,镇守府粮仓内还有一些,镇守府家大业大,不是一下就会垮的。”黄刚一方诸侯,城府深沉,发过脾气之后,声音已恢复镇定:“挨过今年,等下一批珍珠米出来,我们就能恢复元气。”
黄刚的镇定,犹如定海神针,使得梅先生缓过气来:“是的主家。”
“今天这里的事,不要传出去,知道吗?”
梅先生咬牙:“主家放心,我会处理干净。”
“嗯。”
黄刚不再多说,带人拂袖而去,形色匆匆。
梅先生咬着牙,冷着脸,看他们远去,吩咐心腹,口气冰冷:“今天救火的奴仆,家丁,一个不留,所有在场府兵,立刻关押,谁敢多言,杀无赦!”
心腹听了这话,心中发寒,只能道:“……是。”
此时,丁牛潜入黄粱洞府,依靠黄粱图作为中枢,关闭了以洞府为阵眼的聚灵大阵,他离去之后,这里的聚灵阵自然不会便宜了镇守府,他们的珍珠米,明年怕是种不起来了。
丁牛封闭了洞府,顺着赵寒江离开金溪镇,接下来,他就要前往斜月山。
而另一边,黄刚快马加鞭,赶回镇守府,黄天华正在门前等他,此刻他也得到了谷仓着火的消息,心急如焚。
黄刚看到他,仅是轻微摇头,黄天华便已知道,是最坏的消息。
黄刚先点起重兵,去把镇守府的粮仓围了,排查,禁严,杀气腾腾。
不管如何,这里再不能出任何差错。
忙到了鸡鸣天亮,黄刚父子,这才回到镇守府。
两人一夜未睡,没有丝毫睡意,屏退左右,到了偏厅商议,黄天华再也忍不住杀气腾腾,一掌拍碎靠椅:
“梅年生误事,恨不得将其一剑杀之!”
黄刚冷声说道:“此时还不宜动他。”
“哼!便宜了这个老匹夫!父亲,接下来怎么办,我答应师门4000石珍珠米,早就传书通知了过去,师门不日就要派人前来拿粮……如果食言,恐怕恩师震怒,下不来台!而我在斜月山,只怕前途全毁!”
说到这,黄天华两眼发红。
黄刚长出一口气:“天华,不要惊慌,此事为父一定为你妥善安排,往年还有库存,再去筹措一番,定能凑够4000石。”
黄天华大喜:“多谢父亲!”
黄刚顿了一顿,语重心长:“天华,镇守府这一次元气大伤,如今全力维持斜月山的关系,再拿不出多余的半点珍珠米,往日维持的关系定然恶化,会得罪很多人。为父,把宝压在你的头上,此次务必不能让为父失望。”
黄天华狠狠发誓:“定不会让父亲失望!”
“嗯。”
“父亲,这次失火,太过蹊跷……”
“我知道,这里,我自会去查清,你不用劳心。”黄刚摆摆手:“你专心于真传弟子之事就好……天华,这两日你的道兵选的怎么样?可还顺利?”
“父亲,一切顺利,报名的人很多,我已挑到不少好苗子。”说起这个,黄天华忽然皱起眉头:“不过有一事非常奇怪。”
“什么事?”
“前两天,有个家奴趁着选兵大会跑了。”
黄刚此时那有心情理会这种小事:“这种小事……”
“这个家奴,是丁牛。”
“丁……是他?”黄刚闻言肃然:“怎么回事?”
黄天华慢慢道:“这次选兵大会,第一日选兵大会结束,我正翻看选兵结果。”
“忽然有人来报告家中大管事,跑了个奴仆,本来这事也到不了我头上,不过报告之人说这个家奴是参加选兵大会跑丢的,一时失了监察,到晚上才知道。所以大管事跟我知会了一声,我听到逃跑的人,名叫丁牛。”
“上次听父亲和梅年生提起此人,我便对此人留了几分意,听他也参加了选兵大会,借着大会趁乱跑的,我心中奇怪,若是被我选上道兵,立刻能改变命运,是他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此人为什么要跑?”
“大管事给我送来丁牛的测试报告,只测了几项,力量,修为都是平平,丁牛一个奴仆,却是出了名的用功修炼,难道是资质愚钝?这就有些奇怪。”
“接下来我找来报告之人,是看管丁牛的小管事,询问丁牛平时的表现,此人一开始推脱责任,说丁牛平时就十分奸滑,但我可是听说,丁牛平日用功修炼,干活卖力。”
“小管事这才说出实话,丁牛平时表现良好,是个卖力干活的人,而且力大如牛,是一个耕田好手,平日里同组的几个壮年农仆都比不上他。”
“珍珠米田土质坚硬,没有力量,根本无法深耕,这就与丁牛在测试上的表现大大不同,我因此断定,丁牛在隐藏实力。”
黄刚闻言,怒气上涌:“这么说来,丁牛早有反心?”
“或许小时候的事,他还记得。”
“那又如何?饶他一命,竟不知感恩戴德!反了!”谷仓失火,8000多石珍珠米付之一炬,黄刚的情绪如同一个炸药桶,正好找个由头宣泄出来:“缉拿,悬赏此人,捉到他,扒皮抽筋,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黄天华没有意见,两人就此事讲了几句,便略过说起另外的事,黄刚强挤笑意,问道:
“天华,你师门来人,有什么讲究,要什么排场,为父尽心安排,不能让你失了面子。”
“哈哈,方外之人不喜欢参与世俗之事,父亲只需安排清净别院给他们,不要让人搅扰,他们住不了两日,拿了珍珠米就会离开。”
“哦,那我先去安排,尽量让仙师们满意。”
到了下午,斜月山的练气士便到了金溪镇。
一行三人在镇守府停下遁光,露出真实面目,却是三人骑着三匹头生双角的龙马。
如果不是坐骑龙马头生鹿角,这一行人看上去倒是寻常江湖客。
中间一人,体态精悍,是个中年光头,衣着朴素。
另外两人年纪较小,腰杆笔直,露出的小臂筋肉虬结,隐有光芒,眉眼间同样有精明强干的气质。
黄刚与黄天华慌忙迎出,洞开大门将三人迎接进去。
这三人虽然看上去平平无奇,但黄刚一点都不敢怠慢,“仙师,里边请!”
黄天华殷勤招呼道:“雷吼师叔,怎么来的这般快?”
中年光头哈哈一笑,声若洪钟:“接到你的信,师兄就叫我来了,事不宜迟,拿到珍珠米我们就得回去。”
黄天华道:“这么急?”
“掌教师尊三百年华诞在即,我们这些做徒子徒孙的,自然要精心操办,这次华诞宴要宴开三十日,广迎八方仙山来客,与天同庆!要准备很多,所费颇靡。”
“天华师侄,你这珍珠米来的及时,到时宴会一应糕点米食,全由珍珠米这样的灵谷制作,我们蛟龙峰便能在掌教师尊面前挣个大面子,师兄这次很高兴,你回去之后,定会好好奖赏你一番!”
跟随雷吼的两名弟子恭喜道:“黄师兄,你这次立了大功,等你回去,升为真传便指日可待了!”
黄天华闻言喜道:“为师门效力,这本是应该的。”
“哈哈,说的不错。”
黄刚一旁听着,喜上眉梢,知情识趣:“如此,不敢怠慢仙师,天华,仙师,我们直接去粮库吧。”
“也好。”雷吼十分满意:“镇守大人,那就劳烦了!”
“请!”
第十五章 看高不看低
一行人径往粮库去,到了粮库之内,灵气扑面。
雷吼与随行两名弟子深吸一口气,不由赞叹:“好浓厚的灵气,真不愧是灵谷种子,可惜了!”
“可惜什么?”黄天华忙问。
“本门在千年之前,原本有一种独特的仙谷,名为黄粱米,举世无双,可惜因为门内一次动乱而失去,下落不明。”雷吼说出一段历史。
“啊?这是为何?”
“我也不清楚,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我也是偶然听师兄说起。”雷吼摇摇头:“这些隐秘,向来都是掌门代代相传,具体的情况旁人难以知道更多,我只知道,黄粱米与修炼有关。”
略略感慨了几句,便不再多说。
光头雷吼从腰间拿出挂着的布兜,暗中念了法诀:
起!
布兜飞起,张开袋口。
如同长鲸吸水,米仓内的珍珠米便如水一般被吸入袋中,肉眼可见的一层层减少。
那小小口袋却怎么都装不满。
黄刚看着珍珠米少去,内心却着实有些肉疼,脸色倒是平静。
看着空中布兜,却是眼热,嘴上不住夸赞:
“真是仙家宝贝,若是我军中也有这样的宝贝,运送粮草之事,便不需要头疼。”
“哈哈,镇守大人想的不错。”雷吼哈哈大笑,他对黄刚还算客气:“这个布袋看似不起眼,实际上是洞天宝贝,里面别有洞天,不是那些装不了几件东西的乾坤袋、坤物包可比。”
“这样的洞天宝贝,就算是神州各处所有仙山、洞府加起来,统共也没有几件,也就是我们斜月山传承悠久,底蕴深厚,才有这样的宝贝,此次出来公干,也是难得让我用一次,回去便要上交……哈,哪里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拥有的?”
“……哈哈,是,仙师说的对。”黄刚脸色尴尬。
黄天华连忙解围:“师叔,最近府内发生一桩怪事,本想回师门请教,正好师叔来了,想请您去看看。”
“哦,什么事?”
黄天华把谷仓昨夜突然被烧的事讲了讲,直说被烧了几千石珍珠米,为凑齐师门的4000石供奉,他的父亲几番辛苦云云。
雷吼听了,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几千石珍珠灵米,被一把火烧没,饶是他不是当事人,也听得直肉疼。
“师叔擅长寻迹观影之法,可帮师侄看看,昨晚那火有什么蹊跷?”
“怎么,你怀疑有人使坏?”
“看守谷仓的都是府内精锐老人,向来行事严密,不会是不小心失火……这件事太过奇怪,有这样的疑虑。”
“等收了珍珠米,便去看看。”雷吼办事稳重,先收了珍珠米,完成师门交代,这才能去帮忙。
过了五六个时辰,他们才把4000石珍珠米悉数装完,雷吼先把布袋收紧,贴身藏好。
此时已到了半夜,黄刚提议天亮再看,雷吼却道无妨:
“若是有人使坏,你们却没有发现痕迹,说明此人修为高深。”
“我这是观气法,是一个二阶炁的能力,名叫鼻眼朝天,看高不看低,并不用天光看物,若是低手,却是看不到,反倒是高人的话,定会找到痕迹。”
一行人乘着夜色很快到达梁家凹,烧毁的谷仓被圈成一圈,严密封锁。
雷吼大步向前,掐动法诀,在里面走了一圈。
出来之后,满脸古怪:
“奇怪,奇怪。”
“师叔,怎么了?”
“练气士,修炼的就是天地之气,种类繁多,不可细数,各种境界的表述都不同,只有大一统的分类,一看命盘品阶,然则命盘是一个练气士最紧要最私密的本命,外人无法得知,这样一来,想要判断目标实力,就得看气。”
“如何看气?”
“一阶命盘,修炼到极限,能感应十里之气,叫做气感十里,在人间已是绝顶高手,百人敌,这样的人,气场深重,不怒自威,不过还是武夫境。”
黄刚张口欲言,雷吼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
“镇守大人真气一品,还在这个境界,不过镇守大人的气,却要比寻常武夫境的人高出许多。”
黄刚忙问:“哦,仙师,这是何解?”
“镇守大人如果凝聚命盘,成为练气士,就有机会更进一步,达到武夫境顶峰,但是作为练气士,这才刚刚入门。”
“二阶命盘,修炼到极限,有心血来潮,能料敌先知,是因为气感百里,有触必应,有了先天气象,是万人敌,是先天境。”
“三阶命盘,生命本质产生质的变化,不是气感千里,而是气吞千里,是一地之狼,不能以几人敌形容,是一地诸侯,一人在,便能镇压一地气运,是霸者境,镇守大人问为何他的气场比普通武夫境的人强,是因为有镇守位格的加持,生杀予夺,养出来的气场,哈哈,倒是有霸者之气。”
雷吼暗道,虽然黄刚的气场在练气士眼中虚假不真,但在金溪镇这一地也够用。
“而第四阶,在人间气吞万里是虎,是人仙境,在人间当个小国的国主,绰绰有余。”
黄刚若有所思:“如此说来,我们赵国国主实力深不可测,难道说……”
雷吼轻笑一声:“神州之极东,的确有一个人间仙国,不知离我们多少远,在那里,仙人掌国,据传国主是金仙境,气吞百万如龙;各地郡守都是人仙境,个个不凡,为相为帅;以下要职,镇守之流,都是霸者境以上……赵国国主,却是比不上的。”
黄刚心念转动,虽然好奇赵国国主赵无极的真实实力,却也不便再问。
只听雷吼接着道:“不同的境界,走过一地,就会留下相应的气的变化,气之奇妙,存乎一心,比如人仙境的练气士待过的地方,天气元气都会臣服,为其所用,附近的气息就会沉凝,霸者境稍逊一筹,但同样迹象明显,而如果是先天境、武夫境的修为,所留下的气息,又自是不同的,这就是望气术的根本。”
黄天华连忙问道:“师叔看出什么?”
“奇怪的很,此地天地元气沉凝,不敢稍动。”
黄天华万万料不到是这个答案,不由失声:“……是人仙?”
“平白无故,人仙怎么会来烧你家粮仓。”雷吼有句话没好当面说:
不要看你们是镇守之家,在金溪镇这一地只手遮天,以神州之大来看,不过是弹丸之地,恐怕连得罪人仙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说是奇怪。
“怕是此处失火,被一路过人仙发现,驻足看了一会儿。”最后雷吼这样解释。
黄刚和黄天华面面相觑,这算什么,他家着火,一个人仙过来看了会热闹,然后就走了?
“师叔,还有的别的吗?”黄天华不甘心。
“嗯,若是真有人放火,首先得避开守卫,他能隐藏气息,使人无从察觉,必是达到了先天境界,掌握身体由生转死,由死转生的奇妙变化,这是此人修为境界。”
“而谷仓不小,怎么同时烧起,导致无法扑灭?定是使用了助燃物,比如猛火油之类,但是他如何携带这么多助燃物进去,又不被发现?同时在场地里没有遗留装载的器具残留?想来,是有一些乾坤袋、地坤包之类的宝物,令他能随身携带。”
“乾坤袋、地坤包在仙门之中也不是寻常物件,非得门派核心、真传才有资格拥有,这是此人身份地位。”
“这样一来,范围便小了很多。”
最后,雷吼问道:“师侄,你想想,是否有得罪过这样的人?”
如此循循善诱,黄天华哪还想不到,他此番竞争门派真传,得罪的人可真不少。
先天境的,还是门派核心……黄天华脸黑的如同锅炉。
“好啊……师叔,我明白了。”
雷吼点头:“师侄,人间险恶,待在斜月山之外,万事小心……若需要帮忙,立刻传书给我。”
“是!”
“如此,我们也就走了。”雷吼不想多呆,这一些事,也是黄天华需要面对的经历,需要面临的考验,他不便插手太深,马上告辞:“明年二月一,不管你所练道兵如何,都要赶回门派,参加华诞宴,否则,你师父一定发怒,记得了!”
“师侄不会忘记。”
雷吼一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黄天华收拾心情,与黄刚回到镇守府,经过雷吼的提点,他已猜到了来龙去脉,谷仓失火,原来是针对他而来,没想到连累到了他的父亲,黄天华顿时有些愧疚。
而黄刚,在听到雷吼方才说的一些事后便沉默下去,一直在考虑一些事。
两人相顾无言,还是黄天华先开口:“此事很可能与我的竞争对手有关,不过父亲不必忧心……”
黄刚摇头:“我不是担心此事,而是想到,真传弟子的分量,为父还是想轻了。”
“父亲?”
“此事,让为父下定决心,天华,听到雷仙师说起人间神国,说起一气之妙,为父突然想到,若你气吞百里,又坐上镇守之位,你的气又会如何?”
“……”
“雷仙师虽说为父有霸者之气,但为父看得出来,在你们练气士眼中,为父这气怕是假的,但是若你在这位上,会是如何?”
黄天华忙道:“父亲,我没有这样的想法,此生练气已追求不暇……”
黄刚则问道:“都说仙人最烦世俗之事,那么那极东之地,那些金仙,人仙,又何必建立人间仙国,进入红尘?”
“……”黄天华竟回答不出来。
“今日一个先天境的练气士,就能玩弄我们于股掌之间,若不是雷仙师提点,我们竟不知道是谁,我已看的明白,你是我们黄家的真正支柱。”黄刚的态度如钢如铁:“为父倾其所有也要成就你,即便是镇守之位也在所不惜。”
“……父亲。”
“天华,一个人奋斗一生的成果,交给下一代继承,历来都是如此,要让我们黄家传承下去,我们的财富、权利、地位,要代代相传,要成为百年,千年的世家啊!”
沉甸甸的东西在黄天华心里落下,他不再推脱,肃然:“是,我定不负父亲所盼。”
“好,这才是我的好儿子!”黄刚欣然:“天华,从明日开始,你便开始熟悉镇守府的运转。嗯,为父是从缉匪起家,不如你就在缉匪司做起,你趁机锻炼道兵,一举两得!”
“是!”
第十六章 鱼怪竟智取生辰纲
黄天华雷厉风行,第二天,便入主缉匪司。
一边,是操练道兵,另一边,则是梳理缉匪司还未处理的案件,整理成册,这是一段时间后的目标。
这其中,有突然杀人的良民,作案后逃窜潜入深山,有流窜匪徒、江洋大盗过境杀人,还有邻国的兵匪入境抢掠,也有奴仆逃跑,不知所踪。
分门别类梳理,整理编号,这一些,都将是他上任后的功绩。
一个个,一队队探案被派出去,各自缉查每一个编号。
一个探案从缉匪司走出,拿着编号袋子,喜不自禁。
“怎么?领到什么好差事?”
“哈哈,追捕一个逃跑的奴仆,竟有100两赏金!”
“什么?奴仆?即便是成名的江洋大盗,也未必有这么多的赏金,过山风狠吧?不过50两!”
“你懂什么?前段时间秋祭,镇守府丢了两个奴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前所未有,两个奴仆还没找到呢,这一次,又有一个家奴跑了!此风不能长,镇守府这次,是要杀鸡儆猴了!”
“也是,哈哈,看来我们要发财!……丁牛,哪里去找这个丁牛?莫非是逃回家了?”
“虽然未必就回家,但也得去看看,以防万一。”
两个探案,很快便找到丁家村,没多久,就找到了一座孤坟。
“这坟,前不久有人来祭拜过。”观察片刻,就已得出结论。
“丁牛从小卖入镇守府做奴才,丁父在几年前病死,他家无人了……显是丁牛从镇守府跑了后,曾来到这里祭拜。”
一个探案不断抽动鼻子,拿起地上的祭品猛嗅,随后,从兜里拿出一套黑衣黑帽,再次闻过之后,探案满脸大喜。
“苟力,闻到什么?”
“就是丁牛!这边来。”
苟力带着另外一个探案,边走边嗅:“此人避开人群,专往深山野地逃窜,嘿嘿,倒是省的让我分心分辨了……嗯?”
两个探案一路快走,苟力瞬间傻眼,前面是一条大河。
这一条金溪河是赵寒江的支流。
“……此人竟是从水路逃了,好生狡猾!”
“莫慌,即便是从水路逃,掩盖了气味,也还是有迹可循。”
苟力掏出地理图查看:“我们顺着这一条野河往下,仔细查看两边踪迹,就不信找不到他!”
两人夙兴夜寐,一人一边,沿着金溪河两岸边走边看。
两人生怕晚了错过线索,就这样连续不停赶了两日,腿软脚软,只得停下稍微歇息。
“丁牛乘船跑了,我们这样以脚力奔走,怕是赶他不上!”
苟力却不这么认为:“丁家村那条野河,又有什么正经船只经过?丁牛逃跑,慌不择路,一个小小家奴,又哪里去弄什么好船?最多编个竹筏、木筏,顺流而下。”
“莫非路上遇到船家,搭他一程?”
“丁牛好歹也是镇守府的家奴,难道不知道会被悬赏、捉拿?他懂得走水路逃窜,可见一斑。一路定是绕着人走的。”苟力分析:“我觉着此人,乘坐木筏顺流而下,中途一定要上岸补给,难道不吃不喝?不料我们追了两日,两边但凡有人家的都去打探了一番,边上竟一点他留下的痕迹、气味都没有,实在是令人费解……莫非就没上岸过?”
“丁牛,应当是带了一些补给。”
“哼,终归是要吃完的,我就不信他不上岸,继续找!”
有100两巨额赏金的刺激,加上上命难违,两人很快振奋精神,追踪下去。
一日,两日……时间拖得越久,追上丁牛的希望越渺茫,到了这时,苟力也有些自我怀疑:
“丁牛此人,当真是能扛,竟然一直没有上岸!”
另一名探案,开始怀疑同伴:“苟力,莫非是我们路上错过了?其实他中途上了岸?”
“不可能,绝不可能!”
“这……还要追下去吗?”
“再追一段。”苟力红着眼。
两人又追了一天,精疲力竭,躺在河边累的爬不起身。
苟力满眼的血色,用河水洗了一把脸,清醒自己,看着同伴说道:“事已至此,快追是办不到了,只能沿河两岸,仔细询问,盘查,丁牛又不是神仙,总是要吃要喝的。”
“是啊,只能慢慢来了。”同伴起身,倒也没有气馁,这世道,钱难赚。能赚到这100两,好几年不愁,没道理轻易放弃。
两人又沿金溪河走了一段,这次倒是不着急,见到人就询问,见到村落就打听,仍是没有丝毫丁牛的音讯。
苟力摸不着头脑,都这么多天了,一点都线索都没有,莫非,一开始他们选错了追踪方向?
那是最糟糕的情况。
赏金赚不到,也交不了差,那个黄天华大公子,看上去就不是好相与的。
苟力忧心忡忡,但到了此时,仍旧坚持己见,两人继续上路。
这一天,两人正在岸边行走之时,忽然听到前方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金溪河边,住着渔夫和船女,前者靠打鱼为生,后者靠渔夫为生,城里、村落的人,除了买鱼和漂寄,河边大多时冷冷清清。
两人看清,是一伙人在龙王庙烧香。
两人见到人,自然要上去打听。
他们穿着黑皂服,是赵国公差的服饰,形象鲜明,穿过人群直入了龙王庙,找到庙祝。
庙祝不敢怠慢。
苟力随口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又不是逢年过节,拜什么龙王?”
“龙王爷显灵啦!”庙祝神神秘秘。
“哦。”
“不久前我们金水集丢了几个孩童,父母找遍了整个金水集和附近的几个村落,都没找到,报了官也还是没影,差爷,结果您猜怎么着?最后这些小孩,在我们龙王庙找到了!”
苟力见多识广,闻言只是冷笑:“怕不是你这贼庙祝,做起花婆子的勾当?见到事发,假借龙王脱罪!”
“……差爷,可不敢乱说!”庙祝吓一大跳,双手连摆:“我不是花婆子一伙的!那些小娃可认得人!”
苟力斜着眼,此人很可疑:“你抖什么?”
庙祝欲哭无泪:“差爷,这些娃娃是被花婆子拐了,藏在江中,但我真不是同伙!不信去问那些娃娃,是一个鱼头人身的巡河夜叉救了他们,大伙都说是龙王爷显灵,这才在今天一起前来拜谢!”
“差爷,人还在,那些娃娃也在!您可以去询问询问,十里八乡的,我还得做人啊!”
苟力寻思,正要找人询问丁牛线索,这些人聚齐了,倒是省的一个个打听。
三人便来到正间,香火缭绕之间,果然是一家家大人、父母带着孩童,过来对龙王爷感谢、还愿。
苟力一连问了几个孩童,都言辞凿凿,的确是一个人头鱼身的巡河夜叉救了他们。
苟力也不想多问,这年头,山精水怪也是有的,有的穷凶极恶,有的与人为善,不一而足。
两人都惦记丁牛的赏金,匆匆了解水怪救人事件,随后掏出一张悬赏头像:
“你们都来认认,有没有见过此人?”
正是丁牛的头像,黑白素描,倒是十分相像。
庙祝自觉脱离了嫌疑,十分热心招呼:“大家都来看看,有见过的就告诉差爷!”
那些大人们纷纷摇头:“从没见过此人。”
忽然,一个女童指着画像,喊道:“巡河夜叉哥哥!”
附近几个孩童也纷纷道:“巡河夜叉哥哥!”
他们的父母却连忙制止:“小孩子不要乱说!巡河夜叉怎么会是这样?”
还有些孩童,被暗中掐了一把,疼的哭闹起来。
“走吧,拜了龙王,该回家了!”
……苟力心中一跳,心头火起,这些刁民!
噌!
刀已出窍!
“谁都不许走!你们谁都不要插嘴!”
这一下,便把这些刁民镇住。
苟力与另外一个探案对视一眼,连忙上前确认:
“娃娃,你见过他?”
“是啊,”女童茫然不知:“他就是巡河夜叉哥哥,突然从水中跳上船,手中挥舞两把钢叉,咔嚓咔嚓,没几下便把那两个可恶的公婆打翻到了水中,好厉害!”
“是啊是啊,巡河夜叉哥哥好厉害的!”其他的孩童,也拍着手附和。
“巡河夜叉哥哥还抱过我呢!”
“也抱过我,也抱过我!”
孩童们争吵起来,苟力差点在心中大笑,我没有猜错,我没有猜错!!
另一个探案急道:“他……巡河夜叉哥哥哪里去了?”
“自然是回龙宫去了!”
“……”
两人经验老道,耐着性子,慢慢从这些孩童口中套取消息,一顿饭的功夫,了解了大致的情况。
这个丁牛,在江中跳船把花婆子杀了,摇着船靠岸,把这些小孩送到龙王庙安置,接下来就离开了。
这是在两天前。
他们晚了不少时间,幸运的是,他们没找错方向。
苟力还知道了新的情况,此人穿着一件带着鱼头的鱼鳞甲,冒充鱼怪,使的兵器是分水刺。
再多,暂时便没有了。
而苟力已经心满意足,自从发现自己没找错方向后,他精神大振。
丁牛,可找到你了!
他们快速追踪下去。
路上,一开始丁牛的行迹还有些规律,每次仅差分毫就要追上他,但是追得越远,他的行迹变得毫无规律,苟力两人已数次错过。
这令他们苦不堪言,不过他们还没有跟丢,认准了一个鱼怪的事迹:
鱼怪肆虐清流河,不准渔霸捕鱼。
江匪过江风浮尸云水江,原来是鱼怪所为。
鱼怪恶斗吞人蟒,在离河双双消失。
鱼怪大战骆江水匪,匪首刘青鳞伏诛。
……
离大谱,鱼怪竟智取生辰纲!
第十七章 鱼道人
苟哥和同伴,身形佝偻,满身风尘,俩人坐在太行湖畔吹冷风,喝凉水,啃干粮,看上去极为可怜。
他们囊中羞涩,连投店的银钱也付不起,已好久没吃一顿热饭,洗一次热水澡。
出来时带的碎银子,早就花销的干净。随身带的剪子,戥子,每次剪银子付账,都是量了又量,称了又称,腰上挂着的铜铃,里面装了蜡块,用于收集银屑——银屑早就融了弄成碎银子,付钱了账。
两人现在穷成了屁。
谁知道追捕一个奴仆,要跨越扶风郡、庐陵郡,最后跑到青阳郡,短短一月,两人行程数万里,若不是有真气打底,腿已跑断。
丁牛这厮太离谱!
要不是凭着出公差能在驿站混吃混喝,两人早就饿死街头。
当听到鱼怪智取生辰纲,两人毫无为国分忧的念,满脑子都是钱。
生辰纲,是多少银子?
“……曰他娘!丁牛这厮,这一下发达了!若是被我们找到……”
苟哥沉默不言,丁牛这厮,怕是有了奇遇。
一路的那些事迹:吓鱼霸,杀江匪,单人灭匪寨,水中斗恶蟒,一步一步,越来越强,在水中纵横。
再到现在,在青阳府水师的严密护卫之下,运送生辰纲的船还没离开青阳府,就被水怪弄沉了船,无数金银珠宝落入青阳湖湖底。
而据说此怪还在青阳湖水底,兴风作浪。
此事已闹得沸沸扬扬。
无论谁来评价,都是此怪胆大包天!水中无敌!
若不是一直追踪丁牛而来,他们也无法将这个无法无天的水怪,与一个种田的奴才联系起来。
苟哥两人,闻着他的事迹一路追踪下来,众人口中的鱼怪越来越强,越来越离谱。
苟哥坚信鱼怪就是丁牛,到了此时,苟哥早就不指望自己两人能擒住丁牛,只能寻机向镇守府报信,请求支援。
苟哥二人不敢找上青阳府,告诉他们这鱼怪是从他们金溪镇跑出来的种地奴才,不然,就是给镇守府找事。
怎么,你们一个穷乡僻壤、边陲小镇跑出来的种地奴才,劫了青阳郡的水师,打谁的脸?看不起谁?
好啊,原来他是你们金溪镇镇守府的人,还不把生辰纲交出来?
苟哥想到这些,打了个寒颤。
现在大批大批在水上讨生活的人,都往青阳湖来了,意图找到沉没湖底的万贯珍宝,与鱼怪分一杯羹。
更有能人异士领了青阳府的悬赏,前来绞杀鱼怪,可惜至今为止无人成功,全都铩羽而归。
苟哥两人,也是在这青阳湖边上观望、查看,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鱼怪。
他现在只想鱼怪能安定下来,不要再跑了。
再跑,他们是真的乜办法再去追踪,差旅费都难报了也!
“斩鱼妖!斩鱼妖!”
“让开!让开!不要挡道!”
思量间,又有一大队兵丁拥着几个道人前来,众星拱月中间是一位美道姑,上了青阳府的一艘三层战船。
围观群众之中很多人认出她来,顿时喊道:“是鱼道人来了!这下鱼妖有难了!”
“这道姑吗?看上去娇娇弱弱,她有什么本事?”
“去年元宵,鱼道人挥手之间,城内太行河中涌起万千锦鲤,如同训练有素的兵将,整齐划一,朝郡守大人点头祝贺,那场景真乃奇观!”
“鱼龙潜跃水成文,鱼龙传书,是一位修炼了水中神通的练气士呢!”
“是啊,能飞天遁地的练气士,入了水也难施展,还得是鱼道人。”
苟哥两人听着,暗道真是大郡居民的气度,一口一个练气士,见怪不怪,评头论足,颇有见多识广的架势,而在他们金溪镇,很多人不知道练气士是什么。
鱼道人上了战船,负责护送生辰纲的水师督军早急得如热锅上蚂蚁,见到鱼道人犹如见到救星:
“真人!真人,救我一命!”
“督军言重了。”美道姑不慌不忙,先问起状况。
“战船之上的船弩、火箭,拍杆都对付不了水底的鱼妖,派下去的蛙人,也全被鱼妖打了回来,那鱼妖放出话,只求财不要命,要是再去搅扰,他就要大开杀戒。”
“哦,这鱼妖还有些分寸。”
水师督军急道:“若是拿不回生辰纲,我的小命不保!”
“奇怪,鱼妖抢夺金银珠宝,又有何用?”
正说间,一只小船靠过来,船上之人登战船,还未上来,先听到骂骂咧咧:
“什么鱼妖,分明是妖人!”
“水师这都没搞清,活该被这妖人劫了!”
“正是,害得我们兄弟吃了大亏!”
这三人上了船,原来是三个胖大汉,瞥见水师提督,张口就是污言秽语:“你姥姥的……”
“这小娘子水嫩……”
“住嘴!是鱼道人!”
三个胖大汉,各个挂彩,鼻青脸肿,有两个眼睛被揍的睁不开,眼神不好。
鱼道人开口招呼:“岷山三杰,近来可好?”
哼哼唧唧,满眼乌青,好是好不到哪里去。
为首的大汉嘿了一声:“鱼道人,在你眼前见丑了!奈奈的,这次栽了个大跟头,吃饭的家伙都被那妖人抢了去!”
岷山三杰是岷山教的练气士,修炼寒冰真气,虽然真气修为还在中阶,但配合寒冰真气的特性,即便是碰到江湖中真气上品的对手,也能掰一掰腕子。
同时,三人会一手秘法——雪山童子令,冻人冻物不在话下,最喜欢使用秘法令人煮饭不熟作弄人,人不是正经人,但实力却是不差。
三人奉命下山历练,在青阳府水师挂职,平日处理一些水怪闹事的事件,这次事件正好专业对口,过来处理。
不料,就连他们三人联手都不是鱼妖对手。
鱼道人忙问:“三位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三杰之一气哼哼道:“我们兄弟三人,本以为对方就是个蠢笨鱼妖,能有什么智慧?谁知道那妖人给我们使兵法,调虎离山,声东击西!这才着了他的道!”
“妖人?不是鱼妖吗?”
“鱼妖个屁!这些凡夫俗子没见识,我们却是看的明白,此人不知怎么得到了一颗鱼妖内丹,含在嘴中与真气勾连,鱼头鱼脑,已经是妖气深重了!”
“正是,可笑,他这样下去,早晚成为半鱼半人,简称鱼人!”
“什么鱼人,分明是妖人!”为首的三杰咬牙切齿:“这奈奈的妖人口气忒大,回岷山请师兄来对付它!”
“正该如此!”
鱼道人提议:“三位,不忙走,与我再入水与那妖人斗一斗如何?”
“……鱼道人,你我联手,也未必是他对手。”三杰之首道:“这厮力过千钧,真气雄厚,滑腻如同泥鳅,还穿着刀枪难入的鱼鳞铠甲,我们追追不上,不追又被他反过来袭扰,苦不堪言。我们趁手的法器也被他抢了去,吃了大亏!这妖人在水底难以对付,还是小心为妙!”
“三位师兄信不过我。”鱼道人笑道:“我们南海派在水中有妙法,师兄们只管缠住那妖人,待我施法,管叫那妖人气喘神弱。”
“哦,你们南海派有妙法,那我就放心回去了。”三杰之首嘎嘎怪笑,根本不上当。这些仙山洞府,虽然说同气连枝,不过各有传承,平日里也是争高斗低,谁都不肯服谁。
这南海派想让他们岷山派当马前卒,没门!
三人咋咋呼呼,向水师提督交差告假,根本不管他批不批:“我们兄弟三人斗不过那妖人,回师门搬救兵去了!特意告诉一声!”
“走了!走了!”
“……这,三位仙师留步……”
三人也不理提督,提了裤子便走:“贼妖人,等我们师兄一来,叫你好看!”
水师提督慌的不行,这三人根本不听指挥!但他,却无可奈何:
“真人,这可怎么办啊!”
鱼道人也是心高气傲,不慌不忙:“不慌,等我先斗一斗那妖人再说。”
鱼道人要了一间静室施法,叫人不要打扰。
灵气一动,命盘中自有反应,一粒水滴似的炁滴溜溜打转,此炁,是师门馈赠,助她修行的,名叫艺伎,来历神秘。
催动之下,炁悄无声息落水而去,溶入水中。
太行湖底,几百米深处,丁牛正坐在珠宝堆上,盘腿修炼。
此时此刻,他的体型也有些变化,正如三个岷山练气士说的那样,鱼头鱼脑,身上的皮肤鳞起,犹如长出鱼鳞,像是妖人。
丁牛没有修炼黄粱真气、黄龙气诀,他明白,如果要投入斜月山,一定会有检验。如果修炼了黄粱梦的真传,大概率暴露,第一关都过不了。
那到时,岂不是万里送菜,当快递员?
这些日子,他没有练习黄粱梦的法门,纯靠鱼人内丹和真气从水路逃窜数万里,边走边战,磨炼生死间的战斗技巧。
口中那一颗鱼人内丹,已经与他紧密相连,生出血肉相连的感觉,而这,逐步影响到了他的外貌。
现在,他如同一条真正的鱼,在水中就像在家里一般。
水中的金银珠宝,他可以用黄粱图悉数卷走,然后远遁千里。
丁牛没有这么做。
他在搏一个机会。
第十八章 铁尸开花
身周的水波轻柔涌动,如同细腻柔软的小手轻抚,摩脐过气,往下乱钻,头上盘一会儿,又盘在脚下。
片刻之间,就叫丁牛浑身酥麻,丹田温热,面红耳赤。
战船之上,美道姑嘴角轻扬,神色一喜,一点真阳,手到擒来!
水底下,丁牛大好青年,哪吃得消这个。
命盘中的牛眼泪炁乱动,丁牛睁眼乱看。
透过牛眼泪,正要看到水中的变化。
片刻之间,数万条锦鲤朝他蜂拥而来,这些锦鲤不伤人,绕着他翩翩游动,如同美人献舞,彩鳞翻飞,令人目眩神驰。
而他的周身的水流,如同温玉缠绕,天国妙音,不绝于耳。
脑中乱象纷飞,天女翩跹,欲拒还迎。
丁牛体内,纯阳之气蠢蠢欲动,悄然树立,暗道一声好家伙!
他血气方刚,哪能做到道心如水,连忙运转铁尸炁,将自己浑身上下变成毫无情感的尸体,紧紧锁住浑身元气。
两边较力,美道姑眉目间水雾汪汪,玄阴功全力发动,她也已动情。
丁牛更是暗暗心惊,这妖法,难道能令铁尸开花?
恍惚之间,便见一童颜扶风弱柳,款款而来,贴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一瞬间,丁牛怒目圆睁!
锦鲤在他周身啄食一会儿,四散而去。
丁牛浑身瘫软,倒在财宝堆上,不知死活。
静室内的美道姑,云鬓乱堆,气喘吁吁,眉目间却是容光焕发。
美道姑出了静室,水师提督见状忙来行礼:“鱼真人?如何了?”
鱼真人自矜一笑:“此妖已被我降服,等我擒住那妖人上来。”
水师提督喜于颜色:“那就在此恭候真人!”
鱼真人往水中一扎,催动避水法诀,一群锦鲤随即而来,拥着她往水底去,不片刻,就见到财宝堆上生死不知的妖人。
中了她的艺伎炁加上玄阴功,抵挡不住不住者浑身元气大泄,昏迷不醒还是轻的,重则修为倒退,成为废人。
一件大功,就在眼前。
鱼真人也喜不自禁,青阳府的悬赏还在其次,这是为师门建功,回到门派之后,考核优秀,便能得到更多栽培。
锦鲤汹涌,自然将妖人抬起,送到鱼真人眼前,只见这雄壮少年在鱼鳞甲之下,长得有些异于常人了,果然是妖气深重。
她再去看湖底的珍宝,一些闪光,令她有些迷醉。
忽然,身边的锦鲤突然乱动,一只手,不知不觉已攀住了她的脚裸。
鱼道人悚然一惊,飞脚踹去,另一只脚也被捉住,就见那妖人变得青面獠牙,往她身上攀登。
鱼道人那还不知中了计,下了几次狠手,对方铜头铁皮,毫不在乎。
被这般近身纠缠,又奈何对方不得,鱼道人失了方寸,挣扎逃离,慌乱中大喊住手!
“你毁了我的清白,吸我元气,玩完就走?”
那手坚硬如铁,将她紧紧箍住,到处乱摸。
鱼道人羞愤难当:“妖人,你待怎样?”
“你既起了开头,我也不客气,咱们切磋一番,分个高下。”
“……我南海派玄门正宗,你再放肆,定将你搓成齑粉!”
那妖人便思考一秒,说出令鱼道人惊骇欲绝的话:
“好啊,看来我时日无多,就该玩玄门正宗,名门之后,若你能帮我留个名门之后,也不枉我到此一游。”
一点嫣红,便绽在水底。
鱼道人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而那一处水波,犹如狂风骤雨。
这时,又有几个能人异士下来剿灭鱼妖,远远看到这一幕,连忙捂住眼睛:
“不好了!鱼道人正与鱼妖苟且!”
“胡说什么!这是给鱼妖污了!”
“快去救人!”
这个美道姑,置身此景,顿时昏死过去。
丁牛连忙度了真气给她,以防她淹死,此刻他火气全消,心态如同圣人,再看一眼怀中美道人,暗想这人也就妖法厉害,实战却只是羸弱不堪。
真是败兴。
水底水波一卷,便携着鱼道人先行离开,很快甩开追兵,给她批了件衣裳,随便找了个无人的孤岛,丢了上去。
等他离开,鱼道人默然坐起,垂涎落泪。
南海一派,是玄门正宗,修炼的是天地阴阳圆融之气,她久经修炼之事,采阳气融真阴,轻车熟路,那是功法特殊,但身体上还是处子之身。
没想到她的清白,却落在一个妖人手中。
此事,居然还被旁人当场看见,鱼道人都不知今后如何立足。
青阳府她是回不去了,已经没有脸面,鱼道人咬牙跺脚,这个妖人狡诈好色,自己不能羊入虎口,再受屈辱。
鱼道人跺脚咬牙,强忍不适,也不回青阳府,直奔南海而去,是要回师门请来救兵,为自己做主!
而另一边,丁牛赶走那几个趁乱来抢生辰纲的胆大之徒,继续在水底等着。
那几人被揍的不轻,上了岸哎哎哟哟叫苦,大嘴巴巴将鱼道人的遭遇喊了出去。
一传十,十传百,在战船上苦等的水师提督听到消息,脚下一软:
“完了,连鱼道人都不是对手……鱼道人还……这,如何向郡守交代……”
鱼道人久久未归,也验证了这个消息。
此时此刻,他已不在考虑乌纱帽的问题,而是真切的感觉到身家性命已快离他而去。
青阳府内,郡守也知道了消息,这个年近中年的青阳郡守,顿时面色青红,呲牙欲裂。
他是赵国五王子赵瑞,身份尊贵,鱼水欢这美道人,一直令他垂涎,被他视为禁脔,数年来都在找机会亲近她,碍于其练气士的身份不好用强,只能温文尔雅,徐徐图之。
不料自己还没得手,居然被一个鱼妖野蛮先上了手,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把他一颗肺都要气炸:
“气煞我也!重赏之下,竟没有勇夫?”
属下道:“郡守大人,此妖擅水战,我们内陆之地,陆地仙人是不少,下了水却不利。此妖已连败一十二名仙师,叫嚷着以他的本事,要做咱们青阳府的水师都督!”
“……好大的口气,好大的狗胆!我却不信!此妖人可恶难治,快去请斜月山的仙师!”
斜月山虽然不在青阳郡,却与青阳府是在间隔之间,使者骑快马,勤加鞭,不日就到了斜月山脚下。
这一座斜月山,十分雄壮险峻。
使者带了青阳郡守令牌,直往山上求援。
斜月山是赵国第一仙山,与朝廷关系良好,赵国八郡之地,一个郡守,自然是国家高层,这样的人上山求援,山下接待的门房也没有怠慢。
使者到了山上,就有外事长老来接待。
搞清了来龙去脉,倒也不焦急,先安抚了使者,随后找到内门的几位长老,先知会了一声。
听到是剿灭一个小小的妖人,很多长老都不愿意动弹。
“一个小小妖人,也要我们跑一趟?在门派内发了任务,叫下面的弟子去吧,历练历练。”
“不错,耽误我们练功。”
“况且,掌教师尊生辰诞,还需要多做准备,哪有时间!”
外事长老咳嗽一声:“一来是青阳郡守的面子,总是要给的,二来,这批生辰纲,原本就是要运到我们斜月山,给掌教师尊的贺礼……”
“什么?这妖人竟连我们斜月山的贺礼都敢动?”
“乡野蛮夷,多半是没有见识……”
“如此,倒是应该走一趟。”
众长老面面相觑,等人毛遂自荐,自己,还是不愿意动弹。
外事长老再咳嗽一声:“这人擅水战,连败了岷山派、南海派、多士教……等在朝廷历练的弟子,气势无两,此人水中纵横,很是难缠,普通弟子去,恐怕讨不了好。”
众长老都哑然:“这妖人什么修为?”
“修为不高,真气不过中阶,是个武夫境,不过雄厚无比,应是个初入门的练气士。”
“练哪一气?”
“人练妖气。”
长老们,顿时脸色古怪。
外事长老又说道:“这人败了众多仙山的历练弟子,越发猖狂,曾有仙山弟子质问他:历来都是精怪妖魔百年修炼,千辛万苦修炼成人,他却人不做,去作妖,有悖天纲,道反天罡,不得好死,却反被他骂的哑口无言。”
“……他怎么说?”
“他说:人有人气,妖有妖气,究竟是练人气还是练妖气,不过选择不同,我以人身炼妖气,是舍易取难,是开拓之道,是一代宗师,值得尊重,你们不过是循规蹈矩,做人弟子,好好学习也就罢了,还敢跟一代宗师大放厥词,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你们连练气士是什么都不懂,也敢跟我讲道理?”
“……这话,还真是狂悖。”
“倒也不错。”
“怎么,你蛟龙峰有兴趣?”
“哈哈,再看吧。”
众长老,顿时嗡嗡。
又有长老问:“这妖人的妖,是什么妖?”
“是鱼妖,口中一颗鱼怪内丹,应该是奇遇得来的。”
“哦,是什么鱼?”
“看他鱼鳞甲的样式,是鲤鱼。”
一个长老顿时站了起来,大声道:“误入歧途!真是误入歧途,我这就下山把他擒来!”
“哎!你们应龙峰急什么?”另一个长老连忙道:“一条鲤鱼,还能飞天遁地咯?这个妖人听说力大,还是得我们虬龙峰去应付。”
“且慢!鲤鱼有鳞,合该与我们蛟龙峰有缘!”
“什么鱼没鳞?蛟龙峰的人,不要胡搅蛮缠!”
“嗯?螭龙峰的风长老,哪里去了?”
外事长老眼观鼻子嘴观心,十分淡定:“方才用风龙法朝我暗暗询问,青阳郡的使者在哪里,我告诉他,他已经离开。”
“……这个无角虫,先行一步了!岂有此理!”
“鱼龙变的好材料,能给他们螭龙峰?浪费材料!”
几个长老,连忙跑出去,却见一阵狂风卷过,风长老抓起青阳郡使者架着云龙席卷天际,半空中是使者害怕的哇哇大叫。
“各位师兄回去吧,别耽误你们修炼,我这就去把那妖人擒来!”
长老们顿时跳脚大骂:
“……无耻!”
“抢劫了!这无角虫抢徒弟了!”
第十九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也
风长老听到后方那些叫骂,哈哈大笑:
“螭龙无角,鲤鱼化龙正是我螭龙一脉,师兄们就不要跟我强词夺理了!”
一路驾风直奔青阳郡,使者骑骏马狂奔一天,他运炁驾风却只需花两个时辰。
到了青阳郡,却不去青阳府,所谓赵国第几王子,根本不在眼中。
问明方位,风长老撇下使者,直往青阳湖去。
远远便见到湖面一处,战船森森,一艘战船之上官兵嘈杂呼喊,乱成一团。
风长老定睛一看,却是水师官兵围着一个身穿鱼鳞甲的雄壮之人激斗。
只见那人双手钢叉乱舞,不分上下,东打西敌,无一官兵能挡。
一干兵将在指挥之下,把那人围在核心,咬牙轮流鏖战。
一时间刀枪乱刺,那人左遮右挡,后驾前迎,毫无惧色。却也不能全部挡住,不过兵刃加身,上身有鱼鳞甲挡着无碍,下半身中了刀剑,那人却也是一声不吭,丝毫不乱。
风长老一看,此人好硬的横练。
那人滴溜溜在核心乱打,横冲直撞,无人能够近身,一时间这一团乱斗从船头打到船尾,又从船尾打到船头。
那人扑通一声跳入水中,船上的官兵竟无一人敢追。
那人须臾之间已到了远处,又跳上第二条战船,照例从头打到尾。
第三条……第四条……
到了第四条战船,却隐藏有练气士,使用秘法来偷袭他,那人狂笑一声往舱边且战且退,纵身一跃就要跳入水中,却不料早有一张渔网在埋伏,将他兜得结实。
所有战船上的人见到这一幕都在兴奋大喊,终于擒住此人。
但是片刻之后,就见网中那人暴吼,扯住网线,竟将拉网的数名膘肥体壮的官兵甩飞,趁着这一空档,一把锋利无比的短刀从腰间落下,将坚韧无比的渔网割开一个口子,脱身而去。
船上的练气士失声痛叫:“我的乌金网哎!”
风长老知道,青阳郡有一个东渔教,门下弟子有的使用渔网状的兵器,战阵兜人、拿人有奇效,那网坚韧无比,非普通兵器能破坏。
刚才一眼,他就看清那人用的是岷山派的切冰刀,在人间也是神兵利器。
显然,东渔派的练气士也认出了切冰刀,正在大声质问。
众人便看到那个浮在水上的人说道:“岷山三杰是我生死兄弟,你有什么问题?”
“岷山派勾结妖人……”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接下来,就是那人一连串的指责:
为老不尊,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
两人叫骂一阵,那人也不再上船乱斗,往水中一潜,消失的无影无踪。
青阳湖上满满当当的战船上,无一人敢下水追击。
青阳湖此处水面,就此恢复平静。
风长老再看一阵,悄悄撤去遁术,按落云头,却是落在一艘在观看的民间船只之上。
船上一群人,正在对刚才的激斗品头论足,指点江山。
风长老偷偷听着,只听一个书生笑道:“青阳府水师真是一桶废物,难怪那妖人敢开口要坐水师都督之位。”
另一个书生呵呵一笑:“朝廷素来重视练气士,在朝廷中担任要职的练气士也不是没有,若是往常,这妖人露了本事,青阳府少不了来请了,不能给个水师都督,一个水师提督必然肯的,现在却绝无可能!”
“哦,这是为何?”
“兄台难道不知道鱼道人?说是被这妖人得了手,我们的郡守大人,是万万忍不下这口气的。”
一群人嘿嘿乱笑,发出男人都懂的气息。
风长老悄悄凑过去:“你们在这里乱看,不怕那妖人上来杀人?”
“那妖人是来求官的,怎么会随便杀人?”船上之人不怕:“前日有个胆肥的兄台租了条花船来此处观景,那妖人上了船,一船人都害怕至极,不料妖人是来喝花酒,相处下来居然相谈甚欢,那位兄台评价,此人虽然长得有些古怪了,但是性情风骚,还颇有一些奇怪的文采。”
“此人到此,怕是谋求富贵的。”
“哈哈,难啦,难啦!此人劫了生辰纲,却又留下水底不动,就是为了展现本事,他每日上船乱战,炫耀武力,但是恐怕还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郡守大人,这番努力,算是白费咯!”
“若是这位鱼兄上了我们船,我定要把此事告诉他,好叫他不要白费功夫!”
“正是这个道理。”
风长老咧嘴一笑:“什么功名利禄,不过过眼云烟,这小贼把路走窄了。”
此话一出,终于有人注意到这个有些猥琐的老头。
“喂,你这老儿是谁?怎么上了我们船!”
“奇怪!你怎么上来的!”
“好吧,那我下去。”
风长老呵呵一笑,扑通一声,投湖去了。
船上一群人,顿时慌作一团:
“……我可没逼他跳水啊,诸位要帮我作证!”
“快救人!快救人!”
却哪里找得到风长老的身影。
风长老以螭龙炁隐去身形,在水中也是畅通无阻,一路下潜,便找了沉船之处,很快见到那个妖人,坐在一堆财宝之上,闭着眼摆出奇怪的姿势,似在修炼。
他离的还远,却看到那人忽然睁开眼睛,朝着他这边乱看,却没有看到他,面色疑惑。
风长老不禁暗暗赞叹,此人的感觉敏锐。
他的命盘三阶,乃是霸者境的练气士,能够号令身边的天地元气,刻意隐藏的话,天地元气都会欺骗这个武夫境的小小练气士,让他像个睁眼瞎。
练气士的境界,代表对天地之气的总体掌控,境界越高,掌控越深,但是细分到某种元气,却不能一概而论,如果有低境界练气士战胜高境界练气士,只能说明这个低阶练气士修炼的某种气是这个高阶练气士不如的。
况且,还有一些奇异的炁,产生奇异的能力,以下克上并不是不可能,然而在总体上,还是高境界的练气士胜率占优。
霸者境对武夫境,捏泥鳅般简单,风长老可不认为自己会阴沟里翻船,施施然靠近。
等他接近,那人忽然猛朝他扑来:“何方妖孽?鬼鬼祟祟!”
咦?
忽然水波乱涌,一道匹练般的水波卷住他的脚裸,风长老脚下一紧,却已经被缚住了。
他吃惊之余,哈哈一笑:“竟是酒水之气,嗯?带有脂粉味,是酒色之气,难怪能发现我!你小子的花酒,看来没有白喝!”
“……居然偷看我喝花酒?你这老头好不正经!”丁牛挺起分水刺冲上:“老色批,来偷袭,看我不教训你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
风长老正盯着他的攻势,想试试他的武艺。
忽然周身气寒,碎冰浮动,令他手冷脚冷,有冻僵的趋势:“岷山派的雪山童子令?……好个奸诈小子!呜哩哇啦叫,却是声东击西,大胆!”
风长老吃了个暗亏,胡子眉毛带着寒霜,虽然一点事都没有,看上去却狼狈。
老脸上挂不住,风长老法力催动,浮冰全消,周围水波全在掌控。
水龙攒动,水层成墙,凝结如同实质,这一方的深水,犹如实质的山峰镇压。
顷刻之间,就将那人紧紧压在湖底,动弹不得。
这就是纯以境界压人,狮子搏兔。
风长老哈哈一笑,就要教他做人的道理,就听那人不能动弹,挺着头乱叫:
“仙人!仙人!您是哪座仙山的仙人?我也是名门之后!”
“哦。”风长老抖着胡子,眯着眼睛:“吾乃斜月山练气士,你有什么说法?”
“啊,您竟是斜月山的仙人,大水冲了龙王庙也!”
……且看他怎么胡说,风长老乐了:“你是哪一座峰的弟子,敢下山放肆?”
“仙人,小子正要拜入斜月山,成为真传弟子!小子一心向道,遇到仙人,就像是清泉遇到明月,飞鸟遇到山风那么喜悦。”
风长老哈哈大笑,忽然肃容斥道:
“奸滑的小子,还想戏弄老夫!我且问你,你一心向道,怎么贪图人间财物,抢青阳郡的生辰纲?”
“仙人,听闻斜月山老祖大寿在即,我身无分文不好意思上山,想准备见面礼送上山去,再去拜师。”
哦?风长老一听,哭笑不得,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一片孝心……真是目无王法!
不过方外之人,本来也不怎么把王法放在眼里,风长老倒是不以为意,他喝道:“胡说!我分明听到,你口口声声,要做水师都督,这是一心向道的样子?”
“仙人误会了。”那人谄笑道:“那些人追的紧,这水下的宝贝一时运不走,我想诓他们一下,叫他们放松警惕。”
“……”风长老吹胡子瞪眼,斥道:“你一心向道,怎么贪恋人间酒色,喝花酒!听说,你还……那个了南海派的女修?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就听那人道:“美酒之气为醇,美人之气为色,我酒也沾,色也沾,万气都可炼,所谓体统,不过是成见罢了。再说,那女修吸我真阳不是好人,暗害我在先,我还留了她一命,仙人,我慈悲大度,我冤枉啊!”
“啊这!乃公……你气死老夫了,老夫非得惩戒你不可!叫你不知天高地厚!擒拿!”风长老心中喜欢,喜气洋洋,水龙云气一把将他捞起,出水直冲云霄:
“诸位,此贼已被我降服,就要带回山中镇压。下方生辰纲,尽可去取了。”
“……”战船之上,青阳府水师官兵见状都大赞活菩萨,高兴地痛哭流涕:“感谢仙师,为我等除去一个大害!”
水师提督,站在船头喜极而泣:“敢问仙师仙山何处?必然传扬您的美名!”
“吾乃斜月山练气士风云龙!”
第二十章 弟子有什么问题?
风云龙从下山到擒拿丁牛回到斜月山,前后没超过半天。
到了斜月山,先把丁牛提到外事堂交差。
外事长老笑呵呵打量丁牛:“风长老,这么快捉住了?修为又有精进啊!”
“嘿嘿,老方,我是来领青阳府赏格的。”
“风长老,好福气啊,赏格被你赚去,又给螭龙峰收了一块好材料,这斜月山的便宜,都给你一人捡去了。”
“什么话!”风云龙瞪着眼:“这事,不是青阳府自己求上门的?我辛辛苦苦跑一趟,怎么还是我占了便宜?”
“对对对。”外事长老笑而不语:“这小子妖气深重,能练成这样,倒省了你一番功夫。”
这时候,闻讯赶来的各峰长老都来围观,对丁牛鱼头鱼脑,皮肤如鳞一点都不见怪,反而啧啧称奇:
“揉骨为玉,鳞化外肤,这是鱼化龙之相,可教螭龙峰的捡了大便宜!”
“鱼化龙,其实也算不了上乘,蛇化龙,蛟化龙才是难得。”
“哟哟哟,酸溜溜的干什么?”
“这等材料,被螭龙峰抢去,暴殄天物!”
“这小子也是怪胎啊,妖气深植血肉,要是练不好,一辈子就长成鱼人样了,以后还怎么找道侣?”
“嗯,眼下看,的确是我们斜月山第一丑。”
“说的什么怪话!还能以貌取人了?”
“啧,如今的风气……现在的年轻弟子,娇生惯养,稍微学了点本事,就把自己的血肉、皮囊往好看上整,哪有我们这一代练气士的务实?”
“是,都捡容易的、轻松的法门练,这最初的法门,却是舍弃了。”
“也难怪了,现在的条件好了。新收的这一代,吃不了苦。”
随后,又是一番一代不如一代之类的感慨。
风云龙领了赏格,擒着丁牛美滋滋回到螭龙峰。
一路打发上来询问的好事之徒,两人到了一处丹室,风云龙大马金刀上首坐下,捧起一杯丹茶悠闲细品,让丁牛站在下方回话:
“小子,姓甚名谁?何方人士,有没有师承,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其实,一路回来,风云龙早就把他全身上下检查了一番,心中有数,是一块尚未雕琢的璞玉,不然,根本不会把他带回螭龙峰。
丁牛服服帖帖,老老实实:
“风师傅,我叫做丁牛,是赵国边陲金溪镇人,从小为奴,没有师傅,侥幸得到一颗鱼怪的内丹,稀里糊涂就凝聚了命盘,成了练气士,我不甘心一辈子做人奴才,就跑出来闯荡了。”
“哦,你倒是个有志气的,无妨,英雄不问出处……你刚才叫我什么?”风云龙抖着胡子抖着腿,放下茶慢悠悠道:“什么风师傅,云师傅的,师傅就是师傅,怎么能乱叫!”
丁牛瞥了一眼,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大喜之下连忙上前给他斟茶,恭敬递上:“师傅请喝茶!”
风云龙看他还有眼色,点了点头。
丁牛等他接过茶盏,又跪下叩头:“师傅在上!”
“起来吧。”风云龙更加满意,等他叩完头,难掩喜色:“看你资质不错,为师还算满意,你先别高兴,徒弟啊,你有些问题。”
丁牛问:“弟子有什么问题?”
“脑子有点问题。”风云龙点评:“本来,我以为你年少年不懂事,不知道厉害,贸然吸了鱼怪内丹,与自己真气结合,虽然变得真气雄厚,力大无比,但是,你妖气入体,这辈子就只能做个半人半鱼的妖人,要不是你误打误撞,正好符合本门的一些修炼法门,本来是没救了。”
“不过听你之前说的一番话,好像你是故意,好好的人不当,去做妖人,还什么人炼人气,妖炼妖气,人炼妖气,一代宗师,毫不脸红!你是真不知道深浅!”
风云龙悠然总结:
“小子,你还说自己脑子没问题?”
丁牛认真回道:“师傅,弟子明明是个人,不做妖人,弟子就只能做个奴才,做一个奴才,谁当弟子是人?人妖之分,真是好笑。弟子想明白了,做人作妖,不过是别人的看法,变成半人半鱼而已,怎么就是半人半妖了?鱼怎么就不是人,人怎么就不是鱼?”
“好小子,跟我讲什么机锋!”风云龙听他云里雾里,稀里糊涂绕了一通,不以见怪,反而大喜,大笑:“丁牛,还说你脑袋没问题?脑袋没问题,就与这一门鱼龙变的功法没有缘分!不过你初到斜月山,寸功未立,为师也不能轻易传你本门真传,你是我弟子,就是真字辈,以后就叫牛真子,是我螭龙峰弟子。”
“你先从外门弟子做起,等你有资格成为内门弟子,为师再传你真法。”
丁牛忙道:“师傅,好歹传一些本事!”
“就知道你要啰嗦。”风云龙拿出一本书交给他:“你是野路子出生,不妨先跟你讲一讲,何为气。”
“弟子洗耳恭听!”
“嗯!”风云龙开口:“山川海泽生地理之气,天象天星生天文之气,天精地华生先天之气,智慧生出灵气,权势生出贵气,名望生出人气,商贾生和气、军士生杀气……种种不一,养气、聚气才能炼气,化气为炁,便有了异能。”
“不过这等敏锐,非得跨入先天境的境界,才能开始感悟,你这等武夫境,只是懵懵懂懂,本能行事,天赋高些,粗浅的天然运用,若是天赋一般,便难以分辨、捕捉,非得苦修不可。”
“武夫境磨炼的真气,便是苦修一路,我不管你天赋如何,都要记住,不要好高骛远!勤加修炼,仔细琢磨,打好根基才是根本!等你进入先天境,有了气感,我再教你真正的炼气之术,到时候便能逐渐化气为炁了。”
“是,师傅!”
风云龙点点头:
“我再说本门武艺,斜月山有五峰:蛟龙峰,应龙峰,虬龙峰,螭龙峰,真龙峰。”
“五峰学的都是一样本事,不过各有擅长,蛟龙峰专精横练,应龙峰是身法,虬龙峰是战法、术法,而我们螭龙峰本事最高!螭龙无角,变化无穷,采丹气养长生,炼一口腹中丹气,格局高远,不是其他峰的莽夫能比。”
“……”
这不就是黄粱仙门的《黄龙诀》么,丁牛问:“……真龙峰又练什么?”
“那是掌教一脉,也没什么不同。”风云龙摆摆手,拿出一块玉篆:“这里是斜月山入门功法,横练,身法,术法,丹气都由你练,练成什么样全看你自己,等你练到一定程度,再来找为师指点。”
“是!”丁牛快速运气翻看一番,果然是最基础的练法,比之梁龙士给的残缺的《黄龙真身》还要“基础”,而螭龙一脉的练法,比之《黄龙诀》,更是不如。
斜月山这边,对于练气之法,是有些失传了。
而且仔细看,两者的练法也有些不同,应该是斜月山这么多年来,有进行过调整。
不过无所谓,除了要配合黄粱道米修炼的黄粱真气不能练,现在丁牛可以名正言顺练习黄粱仙门的横练真传:《黄龙真身》和《黄龙诀》。
“好,你下去吧,若想晋升内门弟子,多去完成师门历练,积累功勋。”
“弟子明白了。”
丁牛退下,出了丹室,深吸一口气。
此番,是混入了斜月山,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从梁龙士口中,知道了黄粱仙门的往事,结合黄粱仙门黄龙仙一系向来的做事风格,不惜涉险与鱼人内丹彻底结合,从而外貌大变变成鱼人,不破不立。
又精心选择在青阳府的青阳湖闹事要官,离斜月山不远,又不属同一郡,离的近,便不显得刻意。
也是防止斜月山的人还没到,先被其他洞府的练气士镇压了。
自然,闹事时还得靠自身本事,撑过最关键一段时间。
这关键的一步,是靠他一直来苦练不辍,即便在逃亡时也不忘一路实战修炼,舍命忘死,做不得假。
如果打不过,撑不住,所有的计划都是空谈。
各种应对,都是投其所好,算好利弊,做足了准备。
到最后,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计划顺利。
千里之行,走好了第一步。
丁牛想到,如果黄刚知道他这一个奴才,居然跑到斜月山,成为了外门弟子,与他的宝贝儿子黄天华成了同门师兄弟,会有什么反应?
心中顿时一阵激爽。
而他,绝对会让黄刚知道这件事。
不仅如此,接下来,他要在斜月山越混越好,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真传弟子,长老……掌教,这一路,自然是要彻底比过他的宝贝儿子。
杀黄刚报仇,诛此人之心,方解心头之恨。
而这,也不过顺手为之,如果坐上斜月山掌教,无间道做到极致,也不负梁龙士的要求,振兴黄粱仙门。
堂堂正正之举,就算梁龙士那老鬼活过来,也不敢说他错。
丁牛正想着,就有一道人前来找他:“您就是风长老的弟子,牛真子?接风长老令,我为你在螭龙峰安排一处居所。”
丁牛忙请教:“多谢师兄,请问师兄怎么称呼?”
那人连忙回道:“不敢当师兄的称呼,守道明仁德,全真复太和,论辈分,我是复字辈,也是弟子辈,您才是我师兄呢!师兄,我是邱复子。”
“……”
斜月山的人事,弟子者,是武夫境和先天境,如果突破先天境进入霸者境,自动出师,晋升为门派长老,外门弟子成为外门长老,内门弟子成为内门长老,真传弟子成为核心长老。
字号,则代表辈分,有时与地位、职务并不匹配。
邱复子又说道:“外门弟子之中,真字辈的少有,有风长老看重,师叔晋升内门弟子是板上钉钉,还望以后师兄多加关照。”
“邱兄客气了。”丁牛凑了上去:“邱兄,我是新来乍到,有很多问题询问,希望你能一一解答。”
“师兄但说无妨。”
一路走,丁牛便一路问过去,等到了住所,就弄清楚了斜月山的大概以及斜月山在赵国的地位。
一国一十二郡,是神州大陆一个国家的标准规模,赵国八郡之地,属于小国,不过也有不少练气士传承的仙山、洞府,这些地方是方外之地,不归朝廷管辖,是独立的区域。
有点像是自治区,练气士在道场、在仙山之上,自有门派的规矩,不归朝廷的管辖,而斜月山地位更加超然,赵国每年都要进贡,反过来巴结。
不过练气士下了山,也要遵守朝廷的律法,不少练气士,会在朝廷历练,供职,为朝廷效力。
如果有练气士肆意妄为,祸乱人间,会落得人人得而诛之的下场。
而练气士之间的关系,又有撇开国家的另一层关系,不同国家的仙山,洞府,互相之间都有联系,彼此互称师兄弟,比如赵国与相邻的寒国、老国互相之间有龌龊和摩擦,这三国内不同仙山的练气士,却普遍关系良好。
这里面,斜月山也是一个大派,来年的斜月山的华诞宴会,除了赵国境内的仙山洞府,邀请的还有来自寒国、老国的道友。
作为外门弟子,丁牛在螭龙峰上不是脱产者,每日的职司,是朝采晨露夜采晚风,以为炼丹之用,正常来说,每日都要上交一罐晨露,一瓶晚风。
而正值华诞宴来临之际,现在的上交量为双倍,当然,门派给弟子的月俸也是双倍。
可选益气丹、凝气丹,军粮丸,各类煞气丸……珍珠稻米……等等。
而这一些,基本来自螭龙峰的加工,出产。
螭龙峰,是斜月山的后勤部门。
丁牛听到这个消息,人都傻掉了。
第二十一章 斜月山毒马蜂
一来就把他放在这么核心的位置,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
照邱复子讲述,螭龙峰地位,比之其他四峰有些不如:食石者肥泽而不老,食气者神明而寿,螭龙峰在整个斜月山的位置,主要负责的方面,是采气炼丹,一定程度来讲就是给山上的练气士做吃的,私下里被称为“练气伙夫”、“练气火工”,但在丁牛眼中,想法是不同的。
就好比职业军人,有的负责正面战斗,有的负责侦查,有的负责支援,当然也得有人干后勤,干炊事班,分工不同。
都是职业练气士,谁看不起谁?
练气士,也要先吃后练,没的吃,都得趴窝。
这不是核心,谁是核心?
丁牛入一行,爱一行,他的心中无限欢喜,在螭龙峰上的一个小院内住下,开始了外门弟子的生活。
朝采晨露,夜采晚风,是辛苦活,不过丁牛从小苦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在其他师兄弟还没起床之前,他已一咕噜爬起来。
洗漱之后,就到了螭龙峰山腰处的一块悬崖,练习拳脚,上下起落,以万丈深渊,磨炼自己的胆气,决心,提醒自己不能懈怠。
如果还是在梁家凹种田,上了这样的悬崖练功,他还会双腿发麻,但是经历一路逃亡,一路有意识地实战,几次经历生死,现在丁牛已不是自以为是的傻大胆,内心深处,是坚定的勇猛。
现在,他已经能够名正言顺的练习《黄龙真身》和《黄龙诀》,与斜月山发的通用教材一一对照,印证,练起来极快。
一招一式之间,不知比金溪镇基础教材《无名长拳》高明多少。
一动一静,皮肤上的鳞起,犹如蛟龙鳞片抖动,又似大鹏羽片翻飞,若是普通人见了,一定是为之骇然,暗呼妖怪。
鳞片抖动,是为卸力、化力,是横练,能叫敌人的真气,法力攻不进来。
羽片翻飞,是借力、拟形,背部的肌肉相应变化,犹如长出翅膀,身轻如燕,能够翱翔。
一呼一吸,浑身真气奔腾,速度加快,四肢百骸如注入氮泵,气力横生,不知疲倦,这就是虬龙变,如果这一变练到高深,头上长角,越长越粗代表气力越大,又叫做头角峥嵘之辈。
等修炼到了圆满,便能把角隐藏去,叫做返璞归真。
虬龙峰的师兄喜带高帽,就是这个原因,谁的帽子高,就显得谁的修为深。
同时,催生出一股气在腹内,好像泡泡,在吞吞吐吐,滚来滚去。
而丁牛,练的与其他弟子不同,直接将这一股气凝聚在鱼怪内丹之上,不断冲刷。
丁牛已把内丹吞入腹中,与它彻底结合。
而风云龙提前教他,内丹本是鱼怪精气,将其炼化,直接就是鲤鱼相,接下来鲤鱼化龙,省去他不知道多少工夫,相当于继承了鱼怪的百年修行。
论四变的进度,自然是螭龙变最快的。
丁牛整个人,沉浸在奇异的修炼之中,进入忘我境界,他站在悬崖边,看上去摇摇欲坠,却又像要展翅高飞,浑身真气如同大浪淘沙始得金,层层递进,不断纯粹。
最后,犹如脱离某种桎梏,起了一种变化。
丁牛这才从浑然不觉的状态中脱离。
嗅到了腥臭的味道,是毛孔之中又排出了杂质,又是一次伐毛洗髓。
而真气,也悄然从第六品,进阶到第五品。
他的命盘,也产生变化,更加粗厚清晰,磨出来的灵气带着浅绿的气息,乃是生机蕴含的气象,被身体缓缓吸收。
他一呼一吸,依靠命盘身体都能得到滋补,就算不吃不喝,光靠空气也能存活半个月。
已有一丝食气者神明而寿的气象,当然,还是很微弱。
这就是普通江湖武者,与练气士之间出现的分水岭。
论武力,江湖武者未必就比真气同阶的练气士差,但是论生存能力,就被慢慢拉开差距。
如果命盘磨出的灵气达到满绿,则离晋升二阶命盘不远。
全身筋骨、内脏再次紧密,结实,同时视力、嗅觉,感觉更加敏锐,方圆一里之内的风吹草动,都能被他的感知。
武夫境巅峰气感十里,他现在是气感一里。
同时,已经能够“看到”自身的五脏六腑,内视,并且稍加控制。
如果练到武夫境巅峰,就能把全身肌肉,血肉,包括内脏都能控制自如,能使心脏停下、苏醒,切换“生死”,那离先天境,就只差一步。
第一次修炼黄粱仙门的真传,就将一路逃亡的实战成果全部巩固,并且更上一层楼。
“是谁?”
就在这时,丁牛感觉到后方山林之中微微有呼吸声,他现在的感觉十分敏锐,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风吹草动,有触必应。
他讨厌两种人,一种是不让他偷看练功的人,一种是偷看他练功的人。
转过头去,就要揪出偷看的家伙。
随着与鱼丹完全结合,丁牛现在的脸已经完全鱼化了,英俊的脸庞不在,俊朗最无敌的笑容都变得恶形恶气,一股凶煞之气如冲牛斗。
后方的女子,容貌姣好,清丽胜雪,白衣飘飘,被他吓了一跳,连退三步,似乎不服,斥道:
“你是哪里来的妖怪!敢在螭龙峰撒野!”
……丁牛听她叫自己妖怪,心里难受:没想到此女年纪轻轻,这么漂亮,眼睛却瞎了。
不过这斜月山上到处都是俊男靓女,美女成群,瞎一个也不算太可惜。
“本人牛真子。”丁牛老气横秋:“你是哪位师妹?还不快来拜见?”
“呸!你一个穿黑色法衣的外门弟子,也敢冒充真字辈长辈?”女子斥道:“定要擒住你,送到戒坛!”
丁牛默然,在斜月山,黄色法衣是掌教、太上长老等才能穿着,法衣中最上等,接下来是紫色、红色、青色,绿色、黑色、白色。
各种颜色,代表身份。
身份越高,颜色越花。
丁牛现在属于是身份高,地位低,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看来,得尽快晋升内门,配得上真字辈。
作为立志成为掌教的人,要有度量,团结同门,注意影响,些许误会……那女子冲了上来,出手如电,毫不客气……丁牛心想,还得技压群雄!
劈里啪啦,两人已换了两招,那女子对上丁牛,竟占足了上风。
丁牛暗道,这斜月山真是藏龙卧虎!
同时,好胜之心无法抑制:同是穿黑、白法衣的外门弟子,我怎么能输!
女子轻笑一声:“让师姐好好教训你!”
此女施展黄龙真身的各种变化,比之丁牛更为精熟,丁牛不惊反喜,提起精神见招拆招,虽然落在下风,犹如打不碎锤不烂的铁块。
瞬息间,两人在悬崖边激斗数百招,碎石横飞,尘泥飞溅,女子慢慢惊疑:
“你修为不高,倒很是顽强!”
丁牛一看,我才汗流浃背,眼冒金星,难道你想要罢战?这可不行。
“师妹要是磕头认输,我可以放你一马。”
“……你这丑怪口出狂言!”女子俏目生怒:“今日非扒了你的皮!”
丁牛不断拱火,这一战打的昏天暗地,打的丁牛浑身通畅,汗都流下十斤,浑身又酸又痛,却觉得无比爽快,越战越勇。
另一边,女子云鬓乱堆,玉容潮红,气息微乱,是力怯了。
丁牛被压着打了半天,鼻青脸肿的,好不容易看到反败为胜机会,当即奋起精神:
“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女子更是发怒,出招发力发狠,这一次,却失了周密。
丁牛聚精会神,窥到一处千载难逢的空当,忽然拍出一掌反击,穿过女子的防御,正中她的中门:“咦!”
“……啊!登徒子!”
“好笑,晃来晃去乱我心神,岂有不攻之理!”丁牛占了上风,连拍几掌将她逼退,郁闷之气尽吐,他忽然跳出战圈,教训起来:“今日没时间了,师妹,你要是不服,改日再战。”
“……什么晃来晃去!别跑!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丁牛兔起鹘落,往外逃窜:
“嘿嘿,师妹没必要追我这么紧,硬送上门。”
“……啊!你给我站住!”女子闻言,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丁牛瞅到机会,好不容易将其摆脱。
他回到住处,正好邱复子来找他,瞥见他头大如斗,汗流浃背,大惊失色:
“师兄,你怎么了?你的头怎么了?”
当然是被锤了一顿,肿起来了,丁牛没好气道:“这斜月山的毒马蜂,有点厉害的。”
“……马蜂?哪里来的马蜂?”
“哎,不提了,邱兄不是来找我去采朝露的吗?不要罗里吧嗦的,现在就去吧。”
“好吧,师兄。”
丁牛稍微收拾了一下,两人带了采露瓶,前往螭龙峰朝气蓬勃之地。
这时候,附近已有不少外门弟子正在采集朝露,或以应龙变的身法,轻身飞上松树树尖,采那最顶一滴,名为松露。
或又有心思精巧的,蕙质兰心的,采纳林间树畔、香花野兰之上的,名为花露。
也有取山间石岩上的,名为石露。
辗转腾挪,尽显身法,即是例课,又是修炼。
丁牛连忙加入其中,他直来直去,扑腾之间都是恶风,与其他弟子风度翩翩,轻巧好看却是不同。
“……哪里来的这么个粗货?”
“看他怪头怪脑,不似个人貌,怕是什么山精野怪成精。”
“怪不得。”
周围议论,丁牛听在耳里,没有生气,见了人都很有礼貌:
“我是新来的牛真子,以后请多多关照。”
“……哦哦,好说。”
转了一圈,倒是认识了好几个人,当然也有鼻孔朝天,自命不凡的,丁牛也没理会。
采好朝露,做了早课,接下来一天,就是练丹练气练武,各自修炼。
一日之间的饭食,都是各自解决,有吃药的,有吃丹的,有吃风的,更多的吃五谷**粮,喝酒吃肉。
丁牛珍珠米,黄粱米混着煮一点吃,开小灶,偷偷进补。
到了晚上,又是晚课,拿了采风瓶去山巅采风.
采风瓶不知什么东西制成,十分沉重,足有两百多斤,捧着这玩意站在那里采风一两个时辰,非得花大力气、消耗大量真气,这又是锻炼气力、真气的例课。
采完风,交了差事,丁牛保持习惯,继续加练。
一天过去,时间满满当当,几乎都在修炼。
现在的丁牛,是职业练气士了。
第二十二章 叛主无德之人
到了第二天,早课之前,丁牛照例去悬崖边练功,等打完两趟拳,忽然听到林中的动静。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女人,一身劲装,胸肌都小了一圈,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丁牛只往下稍微看了一眼,似笑非笑。
无声无息,便惹怒了对方。
女子脸罩寒霜,不打话上前,出手之间,比之昨天又添了几分杀气。
丁牛悍然迎上,昨天只不过没输,今天要争取打赢!
两人又斗半天,到了时间,丁牛又逃了,那女子也不追,神情得意。
今天这一天,丁牛全在守势,竟连一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找到。
丁牛脑袋隐隐作痛,今天,又是被揍的一天。
听着身后那女人得意的哼哼,丁牛暗暗发狠,今晚再加练一个时辰!
山中不知寒暑,这样一连一个月,他与那女子有了默契,一早就去打架,见了面就交手,中间一句话不说,到了时间打完收工,各自离去。
丁牛天天挨揍,天天苦练,他现在同时修炼黄粱门和斜月山的典籍,很多原本生涩的地方,在相互印证下很快霍然开朗,修为没有瓶颈。
不知不觉,进步飞快,修为突飞猛进。
月度考核,风云龙师傅对他的进展十分满意,直言他真龙四变初窥门径,快要入门。
丁牛高兴的同时,也纳闷,他进步那么快,那名女子还是稳压他一头,外门之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天才。
而这一个月,他也逐渐把螭龙峰的外门弟子圈混熟了,并没有见过那名女子,他估计,那女子可能是外峰弟子。
真是……欺人太甚!
这一天,丁牛正在修炼,得到邱复子的飞符传讯,说是山外有人找他,来者报名,是岷山派的练气士。
丁牛奇怪,他不认识岷山派的练气士……忽然想起一个月前,在青阳府青阳湖那一次乱战。
心中一动,作为一个立志成为掌教的人,要严格要求自己,不仅要团结同门,也要团结同盟。
丁牛收拾了一下,欣然前往斜月山外山门,接见前来拜访的练气士。
见了面,是一个额宽面阔,长相方正的男子,丁牛回想了一下,并没有见过这个人,不过不耽误他笑呵呵地迎上,寒暄起来:
“不知道这一位朋友,来找我什么事?如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呵呵,在下岷山派周子正,久闻丁师兄大名了,这次来斜月山,是想认识丁师兄,今日见到了,真是奇人异相,豪爽干云,佩服,佩服。”
“哦,是周师兄!”丁牛热情道:“周师兄,我们应是第一次相见,不知是哪里听说过我?”
“在下不才,有三个不成器的师弟,前段时间丁师兄在青阳湖指点了他们一番。”
“……”
这一下,丁牛就想起来了,打了个哈哈:“岷山派,原来是他们!不打不相识,那三位贤弟近来可好?”
“他们三个现在很是上进,这次来,是特意来感谢丁师兄,上次在青阳湖错过了,本来十分遗憾,不想丁师兄,竟成了斜月山高徒,真是好事一件。”周子正客客气气,推过去一个瓷瓶:“这是我们岷山派的雪白丸,益气滋阴,对练气有些滋补,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师兄这是做什么?”
“那三个师弟,本事不如人,丢了法器也是活该,不过却是师门法器,不好交代。”周子正道:“还望丁师兄,能够体谅一二。”
丁牛笑道:“不还。”
周子正伸出的手,便僵住了,脸色也严肃起来:“丁师兄,这是何意?”
“周师兄不把我当朋友。”丁牛冷笑道:“你那三个师弟,我打了就是打了,今天周师兄要是能教训我一顿,把东西要回去,我心服口服,双手奉上,还认为你是个可以交的朋友,你要是非得用什么雪白丸来换,分明就是看不起我丁某人。”
“……”
丁牛说完,拿过雪山丸的瓷瓶,揣入怀中:“你不拿我当朋友,我也不拿你当朋友,你在此地不要走动,等下我就叫人把你们岷山派的法器送来,告辞!”
“……”周子正忙道:“丁师兄,不是这意思!哎,原来是我想岔了!”
丁牛问:“你原来是怎么想的?”
周子正道歉:“不说也罢,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早知道丁师兄是这般爽快人,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误会!”
丁牛喜道:“周师兄,大家都是爽快人,什么都不说了,若是看得起我,便请到我那寒舍一叙,今日我定要跟你拜个把子!”
“……哈!丁师兄,这……这恐怕不妥吧?”
“哪里不妥?”
“未免太快了一些!”
“是友是敌,一眼便知,需要多久?”丁牛道:“周师兄,我一眼就看出来,你这人能处,快随我来。”
“这……这,好吧。”周子正被拉着,又有求于他,一时无奈,被迫做客。
丁牛的住所,寒舍是真寒舍,十分简陋,拿出来招待的酒水,却也真是好酒。
酒封一开,灵气扑鼻。
周子正惊道:“好浓郁的灵气!”
“周兄,请坐。”丁牛招呼:“我刚来斜月山,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这是我领了这个月的月俸,全要的珍珠米,求了一个师兄酿的珍珠米酒。”
周子正奇道:“珍珠米?那可是灵谷,整个赵国一年也没多少产出,丁兄一月月俸,能有多少?”
“哈哈,没有多少,全在这一罐酒里,周兄,请!”
“……这!”周子正心疼说道:“丁兄,此灵谷用于修炼,大有好处,全酿了酒水,着实是……着实是……”
“着实是浪费了吗?我这人,五花马、千金裘,换美酒都是舍得的。”丁牛笑道:“我好美酒,好美人,更好朋友!美酒虽好,不如朋友,来,请饮满此杯!”
周子正正色:“请!”
周子正几杯下肚,浑身暖烘烘,气扬扬,灵气钻入四肢百骸,别提有多舒服。
周子正品位一番,又环顾这家徒四壁的场所,心道这一瓶珍珠米酒,应是此人现在能拿出来的最珍贵的东西了,此人待人,真是倾其所有!
心中所感,观形观品,真是鱼不可貌相!不由感叹:“此酒真是神妙,丁兄盛情款待,令我百感交集,心里惭愧啊!”
“哪里哪里!”丁牛道:“此前与周兄的三位贤弟起了冲突,抢了他们法器,我心里是不好意思的,在外山门见到周兄的时候,其实也是我嘴硬,又想要周兄的雪白丸,哈哈!”
丁牛从怀里取出雪白丸递上,周子正立刻冷脸:“丁兄,你是在看不起我,不当我是朋友?这次上山匆忙,没什么拿得出手,正好用雪山丸做见面礼!”
“这!”丁牛动容:“周兄,那我就不客气了!”
周子正哈哈一笑:“尽管拿去!丁兄,既然做了朋友,便不需这般客气,再来一杯!”
“请!”
两人喝了一通酒,称兄道弟,又聊了一些修炼上的事,这时候,周子正已经从丁牛口中知道了他的出身,与之前得到的消息,并无出入。
此人对于当过别人奴仆的事,并不避讳,而是心中自有不屈之志。
周子正心中又是惭愧,又是安慰,这一位丁兄,真是励志之人,自己可真是误听小人之言了!
把酒畅谈,一天时间很快过去。
两人相谈甚欢,周子正看看时间,婉拒丁牛再留,起身告别,
周子正下了斜月山,看着手中拿着的切冰刀、雪山童子令剑,心中满是感慨。
这个丁牛,并没有那人说的不堪,而是个豪爽的可交之人。
心中就有了计较。
他运起一炁,却是岷山派的寒炁,冰凌凌有冻结水汽之功,运炁时便似长出冰晶翅膀,能够低空飞掠,十分快速。
周子正架起遁光,直飞青阳府,过了几个时辰,到了青阳郡地界,拐了一个弯不入城,飞入郡守赵瑞在城郊的一处别院之中。
这一座别院,本是青阳郡郡守赵瑞用于避暑之用,平时只有一些佣人在打理,今日却十分热闹。
周子正在院中按落遁光,显出身形,岷山三杰先得了消息,顿时迎了出来,看到他手中拿的法器,惊喜万分:“师兄出马,手到擒来,那贼鱼把东西吐出来了!”
周子正面色沉凝,教训道:“丁牛是斜月山高徒,还敢贼鱼的乱叫,不知礼数!下次要是再被人夺了法器,也是自找!”
“嘿嘿,师兄……”岷山三杰缩着头,赔笑:“师兄,丁牛再厉害,你一出马,还不是乖乖把东西交出来。”
周子正想起与丁牛对他推心置腹,就要对这三个憨货交待一番。
听到正厅脚步声响起,一人道:“是岷山派的周仙师回来了吗?郡守大人请您到里面去。”
有外人在场,不好教训这三个憨货,周子正这才作罢。
进了里面,一眼便见到郡守赵瑞,正含笑与一个气质出众,衣服华贵的年轻人说话,两人平起平坐,赵瑞显得十分客气。
那人正是斜月山的高徒,蛟龙峰的内门弟子,也是赵国边陲金溪镇镇守之子黄天华,若是只有后一个身份,得在郡守赵瑞面前跪下说话,万万得不到这样的礼遇。
周子正心想,若我也是斜月山弟子,现在也是坐在上首,刚才在院外,只怕赵瑞要亲自出来迎接,而不是叫下人把自己叫进来。
这时候两边陪坐的人见到他,都纷纷招呼:“啊,周师兄!”
“周师兄回来了!”
“周师兄此去可还顺利?”
招呼的都是各处仙山的弟子,先前在青阳湖,在丁牛手下吃了亏,叫来师兄师姐帮场子,不料丁牛摇身一变成了斜月山的弟子,躲在斜月山之中,令他们报仇无门。
却是赵瑞出面,纷纷邀请他们到了这一出别院,共同商量如何找回场子。
没想到在斜月山之中,也有人对此人不忿。
正是黄天华。
大伙都从黄天华口中得知,此人原本出生低贱,是个叛主无德之人,纷纷谴责。
上首的黄天华,见状也含笑问道:“周师兄,如何了?”
斜月山势大,内门弟子身份尊贵,若是先前,周子正也不会对他的态度产生多大反感,只不过丁牛珠玉在前,同是斜月山弟子,对他却十分尊重,周子正此时,心里便起了波澜。
再想到之前黄天华对大伙说丁牛性格乖戾,叛主无德,是狂悖无主之徒,骗他去打头阵,周子正心里顿时十分不舒服。
周子正微微笑着,简短说起了斜月山的经历:
“原以为丁牛不好说话,特意拿了我们岷山派的雪白丸去换法器,不料丁师兄竟是一个豪侠之人,我顺利得到法器,下了山来。”
此话一出,周围的练气士们,立刻吃惊:先前就你们岷山派骂妖人、鱼贼,喊的最凶。
怎么去了一趟,回来就变成了丁师兄!
第二十三章 清白怎么还
“我们岷山派此间事了,就此告辞了。”
周子正此话一说,就是表明了立场。
嗡的一声,厅内嘈杂。
一个声音道:“周师兄慢走,我且问你,丁牛此贼,收了你的雪白丸没有?”
正是上首的黄天华。
周子正如实相告:“收了。”
岷山三杰顿时大叫:“师兄!雪白丸蕴含珍贵的水精之气,五行之精,是晋升二阶命盘的关键,你怎么能……不行,定要找丁牛要回此物!”
黄天华闻言立刻一笑;“这就是了,此贼贪财好色,周师兄怕是被蒙蔽了……”
“我与丁兄一见如故,区区一瓶雪白丸,又算得了什么?”周子正慨然大笑:“我与丁兄,君子之交浓烈如酒,共饮一瓶珍贵无比的珍珠米酒,已成为知交好友,黄师兄,有些话不要再说了!”
“……珍珠米酒?哪里来的珍珠米酒!”黄天华眉头一肃:“此米,只有我家出产。”
“黄师兄难道忘了,丁兄也是斜月山的弟子,斜月山的月俸之中,包含珍珠米。”周子正说了一句:“丁兄曾言,珍珠米酒,是家乡的味道。”
这话对黄天华而言有着十足挑衅,可谓诛心。
……好胆!我必杀此贼!
黄天华心中的一股杀气,如刀如剑,此贼背叛镇守府,竟还敢酿制珍珠米酒,分明是小人得志,妄图爬到主人头上!
胆大妄为,该杀!该剐!
他看着周子正,心中冷笑,这也是个不知好歹之人!
区区一顿珍珠米酒,也算什么珍贵无比?
心中杀气莹莹,却还能保持风度,洒然一笑:“珍珠米酒,也不算什么,周师兄若是喜欢,我可以赠你们岷山派一些。”
顿时有练气士羡慕道:“珍珠米素来珍贵,千金难得,也只有黄师兄毫不放在眼里。”
“听说黄师兄今年又给斜月山上交4000石珍珠米,手笔之大,令人敬仰。”
“黄师兄此举,晋升真传指日可待,可喜可贺啊!”
黄天华笑着,看向周子正,周子正明白他的意思,周子正道:
“丁牛之穷,翠柏苦犹食,晨霞高可餐,一瓶珍珠米酒,是其一月月俸,招待我这兴师问罪之无礼人,倾其所有,我怎么能够不感念!黄师兄虽富,却与我不是同道,告辞!”
“……”
说罢,带着岷山三杰驾起雪山遁光,径直走了。
……黄天华差点气炸当场。
但他压住怒气,只是冷哼一声:“丁牛狡猾,竟连周师兄都受骗上当,我们几处仙山,同气连枝,他还真敢私吞了岷山派的法器不成?”
郡守赵瑞,也连忙来打圆场:“丁牛归还岷山派法器,定是碍于斜月山的规矩,不得不如此,可见斜月山规矩之严,堪称表率。”
“法器还得,清白怎么还?”
“……是谁?”
话音刚落,一名冷艳无双的女道悄无声息出现,缓缓走入厅内,冷眼环顾。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坐在最上首的黄天华连忙站起作揖,不敢托大:
“水师叔!”
这人,正是南海派的女修,鱼道人的师尊水道人,在场的练气士里面,修为、辈分最高,乃是霸者境的练气士。
她一说话,其他练气士顿时大气不敢出。
郡守赵瑞听了,只感觉头上一绿,再笑不出半分,狠声道:“水仙师你回来了!丁牛此獠,真是无法无天,青天白日,奸……”
“嗯?”水道人俏面含霜,柳眉倒竖:“郡守大人,慎言!”
赵瑞顿时一窒,苦笑道:“水仙师,不知鱼道人现在如何了?”
“整日以泪洗面,痛不欲生!”水道人蹙眉:“丁牛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来,必定是要负责到底的!黄师侄,你觉得如何?”
黄天华立刻表态:“此事,师门也是不容的。”
“哼,量你们也不敢包庇!”水道人冷哼一声。
不久前,她已经上过斜月山索要丁牛,不想螭龙峰的风长老包庇,说什么丁牛入门之前的事,得该他自己负责,他与鱼道人两情相悦,很难解释的清楚……
……当时水道人听到这里,差点暴走……
而丁牛现在已是斜月山的弟子,斜月山对其就要护佑,一顿私人、师门的区分以及恩怨的划分,夹缠不轻,把水道人都给绕晕了。
水道人对风云龙这老无赖没办法,仗着与斜月山的良好关系,又去真龙峰告状,不料又被踢了皮球,说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此事要找螭龙峰才能理会。
搞了半天,水道人总算明白,要想从斜月山擒了丁牛去问罪,是办不到了,斜月山也丢不起这个面子。
形式比人强,水道人再是不忿,又能如何,谁叫斜月山势大?若不是她与斜月山关系素来不错,便连上门问罪的资格都没有。
而丁牛居然一跃从江湖蟊贼,成为斜月山弟子!叫她一时竟无办法。
水道人不甘心,他们南海派也丢不起面子,此事,和稀泥不能令她满意,是一定要找一个说法的!
她在青阳府逗留,先去找赵瑞这个郡守一个看护下属不力之罪!
郡守赵瑞百般求饶,说是已组织练气士讨伐、对付丁牛,必有交代。
不料岷山派跑了一趟,率先转变态度,也叫水道人吃了一惊,也令她转变了思路。
南海派,最擅长以柔克刚,水道人心中,顿时生出一个主意。
她冷然说道:“丁牛现在的身份,勉勉强强能配得上我们家的鱼儿,若是丁牛娶了我家鱼儿,之前恩怨才可以一笔勾销,黄师侄,你觉得如何?”
……黄天华闻言,如遭雷击,怎么从讨伐丁牛,变成给他送女人了!
他在风中无比凌乱:“……这……这……”
水道人怒道:“怎么,难道我家鱼儿配不上丁牛这个臭小子?你们斜月山弟子,就这么尊贵?”
黄天华连忙道:“丁牛出身低贱,怎么配得上……”
“这就是了,实在是便宜了丁牛这个臭小子!”水道人不忿道:“此事就此定了,明年二月之前,华诞宴之前,就要让丁牛来我南海派迎亲,不然,我们南海派定要打上门来,让你斜月山喜事变白事!”
“……”
有练气士闻言,居然说道:“南海派与斜月山联姻,那华诞宴之上,就是过去走亲戚了,实在是一桩美谈啊!”
水道人正是这个主意,这是把坏事变成好事,实属于随机应变之巅峰。
她对黄天华的态度,也透出一些一家人的亲切:“黄师侄,以后我们南海派与斜月山,就是一家人,自己人,此事,就劳烦你先回斜月山讲清,后续我自会上门商量,黄师侄,你觉得如何?”
黄天华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居然还要自己做转告人,分享丁牛的美事?
简直欺人太甚!
水道人看他面色不虞,顿时冷冷警告:“是打是和,希望你们不要自误,言尽于此,你自己掂量!”
她站起身,径直离开:“此事就这样定了,我先回南海安排,准备刀兵、嫁妆。”
说完,一道水气腾空,水道人消失无踪。
面对霸者境的强者,黄天华张嘴欲言,最终什么都不敢说。
郡守赵瑞,听了这个决定,一张脸苦的不能再苦,此时感觉头顶绿的冒油,这简直当着他的面在他头上种草!
但是,还得维持王室弟子的基本体面,他不能在众多仙师面前骂娘,要保持风度。
他与黄天华面面相觑,脸色灰败。
两人万万想不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下方的练气士,也纷纷泄了气。
居然还有不长眼的东西,恭喜黄天华:“黄师兄,斜月山和南海派的一桩误会解除,真是可喜可贺……”
“……滚!”
“……什么?”
“滚!”黄天华的杀气凛然,这个不开眼的东西!
“若是再胡言乱语,定叫你爬出去!”
其他练气士顿时纷纷拦住:“使不得,使不得!”
“啊,你斜月山欺人太甚,我又说错什么!”这人一看他来真的,连滚带爬跑了,骂骂咧咧离开:“好你个黄天华,不知好歹……以后不要让我看到你……”
黄天华郁闷的无以复加,莫名其妙,又得罪一人,好不冤枉!
郡守赵瑞,更是心塞的无以复加,邀请的客人互相闹起来,最没面子的就是主人。
吵吵嚷嚷之间,这伙练气士,各找借口散了。
相比岷山派丢了师门法器,南海派丢了弟子的清白,是非得找回来的场子,他们算什么?无非是打架打输了,这算什么?
谁敢称无敌,谁敢不言败?
他们也理解黄天华的感受,一个逃跑家奴,抓住后杀鸡儆猴,没有问题。
然而现在不仅没有抓住,处罚,还被家奴抓住机会起了势,翻身成为斜月山弟子,成为他的同门师兄弟,要相亲相爱。
换做谁,心里都不好受。
但是,黄天华又不好自己出手,同门相残,在哪一家门派,都是不允许的。
而这,又关他们什么事?
凑到其中,给黄天华打头阵,只要插手进去,无论输赢,无论结果,都是无端得罪斜月山。
有什么好处!
黄天华会给4000石珍珠米吗?
凑着看看热闹也就罢了,找找机会,动真格的,没有必要。
一看事不可为,立时就撤了,谁都不是傻子。
眼看这些墙头草,纷纷找着借口离开,黄天华难受无比。
曾经他引以为豪的斜月山弟子身份,让他享受无数便利,但是现在,却成为他清理门户的最大障碍。
那个卑贱的家奴,现在享受的,正是师门带来的无数便利,甚至比他享受的还要多。
身份、地位……还有人给他送女人。
那可不是普通的女人,而是一个姿容出众,闭月羞花的练气士女修!
黄天华想不明白,凭什么!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他遇不到?
而且这件事,还要他来转告,令他难过透顶。
而当场看到此事的练气士不少,如果他不转告,到时,如果南海派闹上门来,师门得知了前因后果,会不会对他有影响?
黄天华深知,此事不得不转告,至少他晋升真传这一件事的考核之上,很可能会被扣上一句不识大体而不了了之。
此事再恶心,他也得照办。
黄天华此时,深深后悔自己来到青阳府,遇上这一连串糟心事。
气闷胸涨,无以复加。
第二十四章 请师尊做主
黄天华不愿在青阳别院呆下去,匆匆告辞。
瞅了个空当,运起命盘之上的一团炁,悄然遁走。
他凝聚命盘,回家操练道兵又有所精进,临门一脚的真气终于从中品突破到了上品三阶,但还是武夫境,本来没有法力驾驭不了遁术,不过有一团珍贵的炁,却让他先能使用遁术。
这一团炁,叫做金光炁,采自日出东山的第一缕金光所炼制,是师尊黄苍梧的赏赐。
他每年都大力孝敬斜月山,年年供奉,而且在几年前有奇遇,潜力无限,师尊对他喜爱有加,这才能在武夫境时就被提拔为内门弟子,并得到赏赐。
这种情况,在各峰也是稀有。
一些先天境的内门弟子,因此对他非常嫉妒。
他这几年风头正尽,要以武夫境的修为竞争真传弟子,可见一斑。
今时今日的遭遇和挫折,对黄天华来说,是头一遭。
黄天华气冲冲架着金光炁飞回斜月山,等上了蛟龙峰,一想到等下要报告之事,顿时又怒从心来。
等见到师尊黄苍梧,一肚子委屈,再也忍受不住。
“师尊!”黄天华先见了礼,满眼通红。
“哦,天华。”黄苍梧一眼便发现了他的异状,哑然:“这是怎么了?”
“师尊,徒儿有事禀告!”黄天华先说起家里的事,报告自己的修为进展,真气已经突破中品晋升上品,而道兵的训练,也步入正轨。
黄苍梧不断点头,对此赞赏有加,黄天华的天赋不差,运道不错,家世不错,尤其懂得孝敬,他是满意的。
不过他突然回来,定是有事,看他报喜不报忧,黄苍梧笑着问道:“你在家修炼,进步不慢,可见是努力了……怎么突然回到师门,可是遇见了什么难处?”
黄天华便一把跪倒在地,满腹委屈:“请师尊做主!”
黄苍梧肃然:“怎么了?”
黄天华一五一十,说起丁牛的事:“此家奴从我家叛逃,不知道得了什么奇遇,至此猖狂难治,无法无天,先是劫了青阳府的生辰纲,恶了我们与赵国的朝廷的关系,后来又逞凶打伤岷山派、东渔派等各派历练的弟子,并且污了南海派一名师姐的清白,使得各仙山弟子,对我们斜月山颇为怨言。”
“……这事,怎么又与我们斜月山有什么关系?”
“正要禀告师尊,丁牛此人,不知怎么哄骗我们斜月山,已成为螭龙峰的外门弟子!”
“……”黄苍梧忽然想起前段时间,自己的几个师弟谈笑间说起一事,说是螭龙峰捡到一个人炼妖丹的奇葩,正好符合鱼龙变,被螭龙峰捡了个大便宜。
当时,也只是笑笑,是一桩笑谈。
不想这个螭龙峰捡来的弟子,竟与自己的爱徒黄天华有关系,原本是他家家奴。
黄苍梧顿时有些不喜,螭龙峰收徒,本来也不关他们蛟龙峰的事,不过既然有些联系,知会一声也是应该的。
当然了,这仍是小事一件,两个弟子之间在人间的关系,上了斜月山也不算数了,仙凡有别,各论各的,强自要揪着那弟子在人间的身份,叫他还当黄天华的家奴,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
黄苍梧便说道:“人间种种,上了山却又不同,此人既然与你有些联系,以后更应该多加联系,这也是一种缘分。”
“……”黄天华听了这话,顿时猛男落泪,师尊这是什么话,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黄苍梧奇怪:“怎么,此人与你有什么过节不成?”
黄天华一想,两人几乎没有打过交道,似乎也没什么过节,顿时一愣,但是心中,就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愤,无法消除。
黄天华考虑片刻,说道:“因为此人,南海派不肯干休,放话要打上我们斜月山,徒儿深感不妙,此人出身我家,惹了大祸,追究起来,我家恐怕脱不了干系,徒儿本想清理门户,不欲连累师门,但是丁牛进了斜月山,这事便复杂了,这才心忧。”
“哈哈?南海派还敢放出如此豪言?”黄苍梧冷笑一声。
黄天华又说道:“我们斜月山自然不怕,但是明年二月将近,是掌教师尊的华诞宴,若是因此搅了华诞宴,徒儿万死莫赎!”
“唔。”黄苍梧听了,觉得有些道理,若是华诞宴办不成,他们斜月山也成为笑柄,这件事,是绝不能马虎的。
关系到华诞宴,黄苍梧也认真起来,问道:“天华,那你觉得该如何?”
“丁牛既成为我们斜月山弟子,同为师兄弟,之前之事,徒儿可以既往不咎!”黄天华故作大度。
黄苍梧满意赞叹:“天华有此心胸,前途不可限量!”
黄天华得计,心下兴奋,说道:“丁牛毁了南海派弟子的声誉,这件事,也难怪别人不肯罢休……”
黄苍梧点头:“此事,确实有些不妥,丁牛此人,品行有亏……”
黄天华心中冷笑,接着说道:“既关系到南海派的面子,我们总得给一个交代,而事关华诞宴,我们也得给其一个交代,徒儿殚精竭虑,想到一个办法,我已说服南海派的水师叔,提出一个主意:要丁牛迎取了南海派那一位受辱的师姐,两家化干戈为玉帛,我们斜月山和南海派两家,脸上也说得过去,同时仇家做成亲家!”
“好!”黄苍梧听了这个主意,击节赞叹,老怀安慰:“天华,不料你还有这样的见地,两全其美,方方面面都顾到了,为师欣慰!为师最欣赏的,是你大度!你的委屈,为师能够体会,你却能顾全大局,好!好!好!你,真是成长了!”
黄天华连忙道:“这一切,都离不开师尊的教诲!”
“嗯!”黄苍梧十分满意:“此事,连螭龙峰都要承你的情,我这就去跟那风老儿说,非得让他们上了我们蛟龙峰,送上大礼拜谢不可!哈哈!”
黄苍梧说到兴起,忽然架起遁光,直接冲出蛟龙峰往螭龙峰飞去,直接闯上风云龙的居所大叫:
“风老儿,还不快来迎接老子!”
风云龙正在静修,忽然听人闯到门前打扰,登时跳起出来,大骂:“乃公什么时候多了个儿子……哎,小黄龙,你不在蛟龙峰修炼,到我这里乱叫什么?”
“哈哈,好事了!”
两人一顿分说,不必细说。
黄天华得了师尊赞赏,这还不够,离开之后,又去找他的师叔、师兄们,在蛟龙峰上下宣扬了一通,他是如何以德报怨,为师门计,如何宽宏大度。
反衬出那个胯下逞凶的丁牛,是如何品行不端,还要连累师门,与他有云泥之别。
他帮丁牛解了这样一个危难,此人若是不对他感恩戴德,尊敬有加,那就是没良心之人,不可交往。
这就是他黄天华,釜底抽薪之计。
黄天华等着,那丁牛自己送上门来,对自己千恩万谢,不然,就是在斜月山留下忘恩负义的恶名,遭同门唾弃。
想到妙处,黄天华顿时哈哈大笑。
而另一边,丁牛正在螭龙峰悬崖边埋头苦练,不料风云龙师尊飞来,一下把他擒去了。
“兔崽子,看你干的好事!”
丹房之中,风云龙吹胡子瞪眼,丁牛看到,他的旁边还有一个面如淡金,体态雄壮魁梧的中年人,极具威势。
风云龙的斥责,令丁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风云龙师傅,突然发什么飙?
不过,这是对他传道授业的恩师,他对风云龙非常尊重。
丁牛嬉皮笑脸:“师傅,我最近在山上勤加修炼,哪里干了什么事?怕是冤枉我了。”
“还敢狡辩!自己上山之前干的好事,现在全忘了?你还真是提上裤子就不认账啊!”风云龙提醒一句,随后板着脸:“这件事,还惊动了蛟龙峰的师叔,替你收拾烂摊子,这是你蛟龙峰的黄苍梧师叔,还不拜见!”
丁牛连忙见礼:“拜见师叔!”
“好!”黄苍梧直接了当说事,他也不需要卖这个小辈面子:“南海派的事,我们蛟龙峰替你解决了,你只需迎娶那一位南海派的弟子,此事便能了结,不使我们两家生恶。”
“……什么?娶她?”丁牛惊道。
大家当时生死相斗,虽然过程奇怪了一些,但也是公平竞技,怎么能在输了之后就赖上他!
南海派的那个妖女,不讲武德。
“不错,两家化干戈为玉帛。”黄苍梧似笑非笑:“怎么,你还不同意?”
风云龙咳嗽一声:“牛真子,此事不由你做主,就这么定了!”
“……”
黄苍梧点头:“这件事说起来还是我的弟子,你的黄天华师兄出的力,是他顾全大局,费劲力气说服南海派的水道长,促成这一件好事。听说你与我弟子黄天华在人间还有些渊源,现在又有这样的关系,以后应该多加走动,也是一桩美谈。”
……丁牛一听,顿时麻了,他也不知道这一位黄苍梧师叔,是不是在恶心他。
他可是接到过岷山派的周子正师兄给他的传讯,提醒他在青阳府组织练气士针对他的人,就是他的这一位同门师兄黄天华。
黄天华对付他,丁牛在意料之中。
这一位黄苍梧师叔,却说黄天华在帮他。
一下要对付他,一下又要帮他,黄天华难道是得了失心疯?
丁牛心中想着,却也不顶撞,不然自己的风云龙师傅面前,恐怕不好看。
丁牛笑嘻嘻地说道:“如果是这样,还真得感谢黄天华师兄。”
“嗯。”黄苍梧笑了笑,提点一句:“以前的事,便也不再多说了,你进了我们斜月山,当勤勉修炼,谨守门规,万不能像在山下,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师叔,我记得了。”
黄苍梧就与风云龙招呼一声,自行离去。
第二十五章 荡势压迫
眼见人走了,风云龙便不再一板一眼:“这事情,如此了结也好……”
丁牛嘿嘿笑道:“老师,你得为我做主!”
“做主?小兔崽子,你又想怎样?”
丁牛就把黄天华对付自己的事,以及自己与黄家的恩怨,以及周子正的说辞,全都说了一遍:“此事恐怕有诈,等我向周子正师兄询问此事的真相,再做计较。”
“嗯?”风云龙听了,也看出疑点,他老而弥坚,片刻之后,就猜到真相:“若是这样,恐怕此事不是黄天华提议,很可能是南海派提出,却被他冒功了……嘶!小黄龙这弟子,真乃小阴公!小黄龙向来宽厚公正,没想到却是被这小子暗算,当了枪使!”
丁牛怂恿道:“老师,何不揭穿他的阴谋?”
风云龙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骂道:“你小子也不是好东西,要不是自己不干净,能惹来这么些事?此事已成定局,就算知道是这小阴公贪功,也只是旁枝末节,是谁提议并不重要,我们斜月山、南海派,必定要推行此事,你,我,都得顾全大局。”
“嘿嘿,那不是吃了哑巴亏,老师,你可不能不管我。”丁牛使劲赔笑。
风云龙叹一口气:“不管如何,南海派这一门亲事,你是躲不掉的。”
丁牛无语凝噎:“她用妖法吸我元气,坏我修行,是她先动的手,我气血沸腾戳她一下,又怎么样了!我长了个牛子,就是先攻为佳,还是我的错了!”
“……气血沸腾戳了一下?小王八蛋,哪里学来的野词!我看你就是贪花好色!”风云龙听他抱怨,骂了几句,又好气又好笑:“滚!给乃公滚的越远越好!”
想了想,还是不忍心看自己徒弟吃亏,提醒道:“那个小阴公,既然借此事发挥,恐怕这会儿你这件事,已被他宣传的人尽皆知,他混淆视听,就是因为抓到你的错处,趁机浑水摸鱼,谁叫你屁股不干净!”
“他携裹舆情,站在高处,迫使你承情,一旦尘埃落定,无论事实如何都已成定局。你找无关大局的因由去破坏大局,闹情绪?门派,要的是和谐,更何况,此事本就因你而起,你连小小的委屈都不肯承受,还肯为门派牺牲?必然恶了门派,谁能容你?”
“……”
风云龙叹一口气:“老夫人微言轻,咱们师徒势小比不得蛟龙峰,咱们的实力小了,公理便小了,无人会为我们去得罪蛟龙峰,世间之事便是这样……你准备怎么应对?”
丁牛道:“既如此,弟子也懂得忍气吞声这四字。不过弟子还想斗一斗,先弄清真相,此事究竟是不是他提出。”
“此人正是打一个时间差……是他提出如何,不是他提出又如何?”风云龙趁机考校他。
丁牛回道:“如果真是此人提出此事,此人的城府深不可测,用计用正,没有破绽,是个非常厉害的对头。”
风云龙冷笑:“不错,你是他家奴才逃出来的,又加上这事,别人都得说他宽宏大量,顾全大局,他替门派解决危机,就算是掌教师尊,都得高看他一眼,他赚足了名声,片刻就能步入真传弟子之列,而你还得感谢他一辈子!否则就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人人喊打!啧啧,这个小阴公,真是狠辣,却是吃定你了。到最后,恐怕就连我都要受到牵连……如此,你如何应付?”
“若是如此,我只有以倍数、十倍、百倍地优秀于他,才能不被他遮住光芒,压在底下,为此我不得不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而弟子会视之为磨砺。”丁牛正色道:“老师,我听过一句话,人间正道是沧桑。”
“好一句人间正道是沧桑!此话,真是道尽了。”风云龙一双老眼,顿时爆发出摄人的光芒,他万分惊喜:“徒儿,你有此见识,有此志气,为师也就放心,不管你遭遇什么磨难,为师都相信你能挺过来,脱胎换骨。”
他不得不惊喜,鱼化龙,蛇化龙,无不是历经万千磨难才能成就,没有哪个能随随便便成功。
如果没有砥砺前行的觉悟、决心,没有足够的心境,就算空有真传之法,也无法练出神功。
风云龙不得不为自己点赞,要不是当机立断下山抢人,也不能抢到这样的好徒儿,自己,真是眼光不差啊!
他嘎嘎大笑,问道:“如果此事不是他提出的,但他就是冒功,你又能如何?”
丁牛也嘎嘎怪笑:“那么此人,也有急智,因势利导,借力打力,加上脸皮之厚可挡飞剑,同样不是易与之辈,但是他忘了一个词。”
风云龙眼睛发亮,问道:“什么词?”
丁牛得意洋洋:“邪不胜正!”
“……好,说的好,以后不许再说。”风云龙呕血三升,屁话,你要是如此想,干脆撞死在悬崖壁上来的痛快,不过这小兔崽子挺有主意,死到临头了,也不至于伸出脖子给人砍,不知道又有什么打算。
既不愿意说,风云龙也由他自己,毕竟这事,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的磨炼,无论后果,都需要他自己承担,自己出手帮他挡了,反而没什么好处。
风云龙如老僧入定,赶苍蝇似的赶他走:“走吧,快去练功,记住为师常说的一句话:人间正道是沧桑!”
“……是!”
“师傅再提醒你一句:门派和谐大于天,谁势大,谁有利于门派,谁就是大局,大局为重,明白吗!”
“…知道了。”
丁牛出来丹室,该进补进补,该练功练功,就当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一连两日,黄天华在蛟龙峰造势,将此事传播,没多久,就连其四峰的都听到了消息了,平时与他有些交集的弟子,知道他回山,借此机会前来拜访,叙旧。
这一些,都是实打实的内门弟子,黄天华往来的,都是大有前途之人,以前当外门弟子时一些的关系,就慢慢断了。
正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言谈之间,都提到丁牛要与南海派联姻的事,大伙都笑谈:
“不料牛真子这个新入门的弟子,居然有这样的艳福!”
“哈哈,南海派女修,出了名的功法深厚,牛真子师弟,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消,要是修为不进反退,可就闹笑话咯。”
“嘿嘿,南海派玄门正宗,怎么到你嘴里,像是邪门歪道似的,王师兄,可不要嫉妒啊!”
“此人听说憨头憨脑,奇丑无比,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哎呀,刘师兄,竟连你也吃味了吗?”
刘师兄道:“我上山三十余年,苦练不辍,还是单人一人,什么道侣,什么女修,想都不不敢想,这个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哈哈,那是傻人有傻福,你敢做牛真子做的事?不被师尊毙了才怪!同时此事,还得有人帮衬,若没有黄师兄从中周旋,牛真子怕也是讨不了好。”有人把话引到黄天华身上。
黄天华听了,只是矜持笑着:“不敢居功,还是全靠师门威名,南海派才给几分薄面。”
大伙都是大赞,又有人半真半假说道:
“哈哈哈,那何妨叫黄师兄做个媒,让他在南海派为我们几个师兄弟牵线搭桥,也找几个合意的道侣?”
“正是!正是!也不能叫牛真子一人,独享了好处吧!”
黄天华哪里敢应承,顿时大笑:“我哪有这样本事,诸位师兄可别开玩笑。”
大伙起哄一阵,又说到丁牛:
“牛真子师弟,真是得遇了贵人,听说此人在人间与黄师兄还有缘分?”
黄天华眼光一闪,点头说道:“此人原本是我家家奴,不知道得了什么奇遇,叛出我家,仗着本事逞凶,在青阳府惹下祸事,他也是因祸得福,被螭龙峰的风长老看重,收到山上来了。”
“啊,竟是这样缘故。”
“此人,真是运气滔天,黄师兄不仅不怪罪他叛逃之事,还为他收拾烂摊子,黄师兄的心胸,非我等能及!”
黄天华半真半假,说道:“此人既然上了我们斜月山,与我成为同门,也不能不管他,而我做此事,也不全是为他,更多是为了师门着想。”
“此言大善,黄师兄,为大局顾,令人敬佩!”
“如此心胸,可入真传!”还有人拍着马屁。
黄天华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想来,牛真子就要给黄师兄登门拜谢,送上大礼了!”
“哈哈,这次螭龙峰都要承我们蛟龙峰的情,以后找他们要点益气丹什么的,想来也不敢再推三阻四!”
几人吹捧一阵,纷纷告辞,没多久,又有另一些弟子上门,攀谈。
一时间蛟龙峰山门之前,车水马龙。
先是为掌教师尊奉上4000石珍珠米,为华诞宴增光添彩,本来就是大功一件,再加上这一次替同门师弟出头,办事顾全大局,解决与南海派的争端,做的漂亮,很多人分析之后,都已看好黄天华晋升真传一事。
晋升真传,是门派核心地位,身份尊崇,有权利。
而以修为仅在武夫境晋升门派真传,在斜月山也是绝无仅有,前途无量。
因此很多人提前前来祝贺,攀交情。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大伙都等着丁牛备上大礼,到蛟龙峰登门拜谢的场景出现,这一段:‘人间主仆,方外同门’的佳话产生。
黄天华也在等。
本来,他修为太浅,身份进阶太快,虽然说年年供奉不断,本身也有奇遇,修为进步很快,但是,从外门弟子晋升为内门弟子不超过两年,就要争夺真传弟子之位,三级跳太引人注目,很多多年不得晋升的弟子,对他都非常眼红,嫉妒。
这一次晋升真传,他的阻力非常大,他这才借着华诞宴,回家组建道兵增强实力,又请到家里全力支持,直接砸4000石珍珠米,为自己刷师门贡献。
然而,晋升真传能不能成,还是未必之事。
但是,借着丁牛这件事,他又刷出名声,情况就不一样了,双管齐下,大势已成!
因为南海派业已传讯,确认了联姻之事。
现在黄天华大势已成,而他的师尊在此事上,也乐于推波助澜,给他造势,助他晋升真传,也是为蛟龙峰壮声势,一举两得。
可以说,黄天华借着信息差,现在已经携裹了他的师尊,携裹了蛟龙峰,势在必得。
什么叫做因祸得福?这才是因祸得福!
黄天华不认为,丁牛那个贱奴能翻起什么风浪,大势如山,他能动分毫?敢动分毫?
至于这个主意不是他提出的,但是,又有什么关系?情况已经如此,就算现在他的师尊知道了,也会默认此事,支持他,他是蛟龙峰的弟子,跟蛟龙峰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事情一定会发展下去,斜月山、南海派,都需要借此事平息风波,至于主意是谁提出的,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结果。
等他晋升了真传,一切尘埃落定,
至于丁牛能获得一个道侣,还是托自己之福,偷着乐也就罢了!
他就该对自己感恩戴德,一日奴才,一辈子奴才。
要是敢龇嘴,非得把他满嘴牙口都打碎,扒皮抽筋!
第二十六章 贱骨头
这一天,丁牛照例去悬崖边练功。
他现在的黄龙真身四变,都已经到了入门的阶段,筋长力大,施展起来,威势凶悍,快如猎豹。
只见天蒙蒙仅有微光之下,一条黑影在悬崖边上腾跃,飞身,下方就是黑洞洞的万丈深渊,令旁观者都胆战心惊。
他一动,筋骨发生炸鸣,呼吸如同打雷,拳脚交击,裂风之声凛冽。
身似游龙,气如猛虎,周身气息流转,全身的脏器都锻炼到。
等以后锻炼到能完全控制内脏,能随时控制心脏停转,复苏,转换生死,领悟生死间的奥秘,就等于一脚踏入了先天境。
这还不止,心肝脾胃肾,人体五精之所,对应命盘金木水火土五行之精,借此铸造,晋升二阶命盘,肉体、精气互相配合,这样就能完全跨入先天境,气感百里,有心血来潮,是人间纵横的万人敌。
丁牛练完一套,满口生津液,浑身上下神清气爽。
而如同往常,一股恶风如约而至。
丁牛振奋精神,挺身迎上。
正是第一次在悬崖边遇到的那个女弟子。
一个多月,两人每天都在悬崖边互斗,一开始还因为置气,后来是因为不服,接下来,慢慢地两人互殴之间印证修为,相互磨炼,相互促进,有着默契。
丁牛相信,这个跟他一样勤勉的女子,一定把他当成了知交好友,说不定内心深处,已经对他暗暗顷心了。
这该死的魅力。
不过今日一交手,丁牛就感觉到不同,那女子出手之间带着火气,十分狠辣,丁牛被拍了两掌,肿了一大块:
“你来真的?”
“不来真的,我还给你按摩?”女子清斥一声。
“好家伙,我先给你全身按摩!”
“闭上你的臭嘴!”
两人拳脚相交,发出沉闷的响声,犹如铁棒相交,砰砰咚咚,互殴之间,把悬崖边缘地带都拆了一遍,犁出数道深坑。
一直斗到日出,两人打的精疲力竭,这才打完收工。
丁牛龇牙咧嘴,揉着脑袋,今天被揍的脑门特别大,不过对方也不好过,现在他武功、修为迎头追上,跟这个毒马蜂能时不时的打个防守反击。
丁牛瞅了她一眼,就要离去,却听毒马蜂说道:
“牛真子,恭喜你了。”
此人难得跟他闲话,丁牛明知故问:“恭喜什么?”
“恭喜你就要迎娶南海派的师妹,从此过上神仙美眷的生活。”
“哦。”丁牛笑嘻嘻道:“师妹,内心是不是感到有一点吃醋呢?”
“呸!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尊容!我只是担心以后有人起不来床,没人在我掌下挨揍,有点可惜而已。”
“哦,迷恋我的女子多得要死,而我从不为某一个停留,师妹不要担心,我没把你怎么之前都当你是兄弟,断然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耽误与兄弟之间的约定。”
女子不理他的怪话,只是冷笑:“什么约定?”
“是我们每日一同锻炼,一同变强的约定。”
“……我可不稀罕!”
“你怕了,就不要来。”
“呸!”女子先跑了。
丁牛也赶去采晨露。
邱复子照例来找他,结伴而行,说起南海派师妹的事,又恭喜了丁牛一番,丁牛道:“竟连你都知道了吗?”
“哪能不知道,周围人都在说呢。”
“我又不是门派什么重要人物,怎么传的全门派都知道了。”
丁牛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许是大家在山上修炼的无聊了吧。”邱复子如是说道。
丁牛奉劝道:“邱兄,修道要勇猛精进,耐得住寂寞,怎么还有无聊这种情绪,看来你道心不坚。”
邱复子现在跟他混熟了,冲他翻了个白眼:“师兄,你道心坚,我可听说了,你这事做的不地道。”
“胡说!现在的舆论,怎么能黑白颠倒。”
两人一路走去,路上遇到丁牛相熟的一些外门弟子,都来打趣:
“牛真子师兄,要是在南海派混熟了,可别忘照顾我们啊。”
“是啊,成道路难,漫漫长夜,一个人很是难熬。”
丁牛趁机道:“你们说的都简单,谁要是肯帮我采一个月露水,采一个月晚风,我可以优先考虑。”
“……切!”
纷纷扰扰,也自不提。
一连过了四日,南海派的飞符才姗姗来迟。
南海派正式确认了联姻的事宜,这次他们觉得吃亏,抓到了机会,也不肯随随便便就办了,悄无声息把人送进进斜月山了事,而是非得搞得声势浩大,坐实“联姻”的名分。
虽然只是一个外门弟子的小事,但是这件事发展到现在,在各方有心人推动之下,就连斜月山的高层也在默默关注。
此事,已成板上钉钉。
然而黄天华和蛟龙峰,左等右等,就是没等来丁牛和螭龙峰的登门重谢。
一场大戏开幕,主角都已经等好了,配角却迟迟不肯上场,这算什么意思?
将主角吊在半空,不上不下,好好的一场,“遇贵人、同门睦”的好戏,根本演不下去。
等了两天,黄天华不由毛了,那个贱奴,竟敢搅和他的计划?
而黄苍梧,也眉头紧皱,暗暗责怪丁牛这个小辈,不识好歹。
自己当日,已经分明对他提点过这件事。
黄天华自然忍不住这一口气,他本就对丁牛敌意深重,而丁牛这样做,也正好给他寻到借口。
没多久,山上山下,谣言顿起,诸如此类:
丁牛此人,心胸狭窄,还是放不下人间的身份,不敢面对人间的主人。
丁牛无法面对过往,是心性不佳,道心缺失,以后难有成就。
此人真是不懂得感恩戴德,日后也是一个白眼狼。
听说此人在人间之时,就是性格乖戾,无法无天。
此言不差,若是每个奴才都像他这样,生出反心,人间还怎么能保持秩序?
……
短短两天,斜月山内,暗地里的气氛,已经急转直下。
“不识大体!”真龙峰下来的一位长老,正对着丁牛的师尊风云龙发飙:“你收了个好徒弟,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此人是斜月山掌教的师弟,也风云龙的师叔王无忌,风云龙在他面前,不敢放肆,却也为自己的徒弟力争:
“师叔,黄家对我那小徒,在人间的时候多有迫害,他不愿意能够理解。”
王无忌当然能够想象,一个人从小被卖去做奴才,会有什么遭遇,然而,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哼,他反出黄家,这还不够?黄家放的下,黄天华那孩子,还为他擦屁股,为他说来一个道侣,尽力弥补了,差不多年纪就有这样的胸怀!你那好徒弟,他就放不下?如果是这样的心性,也别修什么道练什么气,赶下山了事!”
“……师叔,此事也未见得就是我那徒儿的错,黄天华一面之词,岂能全信?”风云龙抖着胡子争辩,心说丁牛你这个王八羔子,为师快撑不住了。
“提上裤子不认账?跟你一般狗东西!此事若不是你那好徒弟犯事,岂有后面的麻烦!他错在最初,这错,只能是他的!”
……对此,风云龙便无话可说,嘀咕道:“说他就说他,我怎么狗东西了……”
“还敢犟嘴!”王无忌下死命令:“这个谢,你们谢也得谢,不谢也得谢!你马上去准备重礼,南海派那老女人难缠的很,这件事,各处仙山都在看着,若是我们闹出各峰不合的笑话,你难辞其咎!”
风云龙被训斥了一顿,出了真龙峰,蔫头蔫脑。
他也不回螭龙峰,把遁光一转,往斜月山下走,被人看见了,笑问:
“风师兄,哪里去啊。”
风云龙没好气:“下山给我那徒弟买副棺材!”
“……”
王无忌还在丹房里关注他,听了这话也不禁苦笑摇头,这个小风子……不过他也放心了,风云龙此去,定是去采购重礼拜谢蛟龙峰。
风云龙也是这样想的,无论如何,他都给丁牛兜着,不管丁牛有什么打算,最差一步,不过是上门认怂,先把东西准备起来,以防万一。
风云龙一路架着遁光,心情慢慢由阴转晴。
要是他那滑头徒儿灰头土脸地吃了这一次大亏,敲打敲打,也不见得是坏事。
当然,他也准备多在人间混几天,躲几天清净,也是给丁牛拖延时间,借口他的王无忌师叔都给他找好了:下山采买重礼!
耽搁几天又有什么办法,买不到就是买不到嘛。
要是被王无忌知道了他的想法,非得吐他一脸口水不可。
风云龙溜了,丁牛却溜不掉。
一连几天的例课,遇到的同门对他的态度都是怪怪的,更有甚者避而远之,而原本几个与他相性不合的,更是出言嘲讽:
“牛真子,什么时候去蛟龙峰啊?做人,该有气度嘛。”
“是啊,都是同门师兄弟,有什么过不去的。”
“不要丢螭龙峰的脸。”
丁牛只是笑呵呵回道:“不去,就是不去。”
“嘴硬!”
“哼,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又过了好几天,情况越发严重,螭龙峰的各个长老,师叔,有时候也忍不住召丁牛去训话:
“牛真子,你是怎么想的!你师父怎么想的?”
“我师父不在家。”
师叔们恨铁不成钢:“哼,真的是!你自己仔细考虑!”
这一天,就连早上跟他互相殴的女弟子,都忍不住夸丁牛:“牛真子,你真是皮糙肉贱,死皮赖脸,你这样硬扛着不上蛟龙峰,就连我都忍不住要赞你一声贱骨头。”
“我的骨头不仅贱,还很硬,我浑身上下都是硬邦邦,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把你丢进螭龙峰的造化炉里面炼个一天,你的这一张嘴恐怕都烧不化!”
这时,天上一道遁光嗖的飞过,一个声音道:
“牛真子,你的棺材我买来了,还不回来领去受死!”
“……”
这一天,是他的师尊,风云龙从山下回来了。
风云龙拖无可拖,而丁牛,避无可避。
第二十七章 登峰九问
丹房之内,丁牛和风云龙师徒俩,大眼瞪小眼。
风云龙咳嗽一声:
“棺材我是买来了,徒弟啊,要是这个磨难你抗不过去,为师一定给你选一处风水宝地。”
“谢谢老师,不过徒弟还不想死。”丁牛笑嘻嘻道:“老师,借你的地坤包一用。”
“徒弟,你一个将死之人,用不到这么高级的法器。”风云龙坐在太师椅上翘着腿,眯着眼饮茶:“你现在看到了,我左手边是一件月老石,右手边是一件楠木棺,你选左边的,咱们还是接着做师徒,你选右边的,咱们师徒一场缘分,师傅定将你风光大葬。”
“你选哪个?”
丁牛道:“弟子有些贪心,两个都要。”
“……什么意思!问你有什么主意,邪不胜正!这么多天,也不见你搞出个屁!你就一个拖字诀?”风云龙饮茶润好了舌头,唾沫乱喷,劈头盖脸:“趁现在还有时间,我再问你,准备了什么后手?”
“师傅,我早向南海派发出求援飞符,我那便宜丈母娘答应帮我说项,请动了她的师尊姬如烟……”
风云龙眼睛一瞪:“糟糕了!”
“……为何?”
“姬如烟师叔巾帼不让须眉,性刚强,她来说项,必然措辞严厉,这便坏了事……我斜月山之事岂容他人指手画脚……徒弟啊,你此举可真是犯了大忌!”
“……原来如此。”丁牛叹道:“见这几日风向毫无转变,弟子便知道很可能自己出了昏招。”
“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算不易。”风云龙点头:“既无后援,今日你准备怎么办?”
丁牛抹了一把脸,旧事重提:“老师,地坤包借来用一下,我等下就去蛟龙峰,要是情况好,我咔一下丢出楠木棺,要是情况不好,我咔一下丢出月老石,当面认怂,这就叫做随机应变。”
“……狗东西,随机应变,你有什么准备?”
“一套忠肝义胆,一副唇枪舌剑,此事老师也帮不上忙。”
“……好,口气这么大,看你怎么死!”
风云龙骂骂咧咧,取出一个地坤包丢过来。
丁牛问:“老师去观礼不?”
“不去,想气死乃公吗?哎哟,我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跟着你遭重,快滚!”
丁牛拜别了风云龙,离开丹室。
此地虽然无人,但是他踏出的第一步,就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看他的下一步动作。
却见他一丝不苟地整理了衣冠,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弄得一丝不苟,分毫不乱。
他挺起腰杆,一步一步离开螭龙峰,转入进入蛟龙峰的道路上。
时隔半月,他终于还是去了蛟龙峰。
“终于认输了吗?”关注的眼神之中,有人喃喃道。
“还以为有一身硬骨头。”
“现在认怂,却是晚了,早就把脸丢尽。”
有人却不敢苟同:“醒悟虽晚,也是亡羊补牢。”
“希望此人,吃一堑长一智。”
“识时务者为俊杰。”
议论间,就见此人开始登峰。
他才走出两步,蛟龙峰山道上,有一人转出,拦住去路:
“这不是牛真子吗?你不在螭龙峰修炼,来我蛟龙峰做什么?”
“特来拜会蛟龙峰的黄天华师兄。”
拦路者似笑非笑:“所谓何事?”
“特来拜谢黄师兄。”
“哦,看你身无长物,如何拜谢?”
“自在心中。”
拦路者退开:“请。”
再走一段路,又出来一个拦路者,皮笑肉不笑,同样的说辞:
“牛真子,你所来何事?”
“特来拜谢黄师兄。”
“好,请!”
又走一段,还蹦出来一个拦路者,笑里藏刀:
“牛真子,你来此做甚?”
“特来拜谢!”
“哦。”
一连蹦出来三个拦路者,每一个都要他喊出:“特来拜谢”,才肯放他过关。
各处关注之人暗暗点头,这三问,是问诚心,要被问之人大声回答,既是点出拜谢之人的诚心,又要令被感谢之人大有面子。
这三问,对双方而言,都是好事。
只不过第四个拦路问诚者跳出来,使很多人所料不及。
“牛真子,你所来何事?”
“……特来拜谢黄天华师兄!”
“请!”
……
第五个、第六个……拦路者出来,事情便慢慢变得有些不对味。
三问三答便已经足显诚意,再这样问下去,分明就是有羞辱之意。
“……看来蛟龙峰和黄天华师兄,都对此人之前的拖延有些不满,要给他一点教训。”关注之人之中,有人点评。
“哎,让他长点记性也好。”
“此事,也怪不得黄天华师兄,一片好心被如此怠慢,谁都有火。”
“啊?这就是宽宏大量的黄天华师兄吗?”还有人趁机阴阳怪气。
斜月山对黄天华不满的弟子,也有不少。
议论间,第七个拦路者出现了:
“牛真子,你所来何事?”
“特来拜谢黄师兄。”
……
一问一答,仍是如故,在蛟龙峰山道上,清晰可闻。
而暗中关注之人,一霎时,却全都安静下来。
等第八个拦路者出现,在暗处,这议论声便开始嗡嗡。
“这……”
“有些过分了吧?”
“怎么回事?没有完了吗?”
……
蛟龙峰,五百年堂,黄苍梧关注着山道上的情景,不由蹙眉。
距离不远的百年堂之内,黄天华安坐,四周,全是蛟龙峰的同辈师兄弟们,围着他,为他壮声势。
光镜之中丁牛每喊一次“特来拜谢黄师兄”,他们便叫一声好。
“此子如此怠慢,忘恩负义,正要叫他长长记性!打出我们蛟龙峰的威风!”
“这九次问答下去,保管叫他服服帖帖!”
“此人以后见着黄师兄,怕是再也抬不起头了。”
“此人本是黄师兄的家仆,又有什么资格抬起头?”
“不错,一个小小外门弟子,能翻什么浪。”
黄天华微微一笑:“他既然服了软,认了错,我也不会跟他计较。”
“正是这个道理。”
大伙都看着光镜,只见里面那人,继续向上攀登,一步一步,就要向第九个拦路问诚者所在靠近。
“哈,他来了!”
嗯?
众人注意到,镜中此人,气息不乱,面貌凶煞,双眼仍是有神,既不颓然沮丧,也不恨意腾腾。
众人看着,嘴上不说,心里却在嘀咕,快到第九问了,此人竟平静如此,心里还是不服?
此时,螭龙峰上,风云龙也在看着,自己这一位看好的爱徒,真上了蛟龙峰,究竟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拦路九问,的确是过分,这样的羞辱,虽然比之真正的残酷远远不如,不过用来考验人,也能看出不少东西。
风云龙还要感谢蛟龙峰提供的舞台,来考验他的徒弟,究竟是什么成色。
现在看来,是一块可造之材。
与此同时,真龙峰之上,桂殿兰宫,冈峦体势,一座雄伟的真龙殿傲居中央,飞阁流丹。
在宫殿深处,也有人看着这一幕。
斜月山这一代掌门,黄虬,正与他的师弟王无忌,也在看着蛟龙峰。
本来,黄虬是斜月山巨头,日理万机,根本无暇关注门派底层发生的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此刻门派之内掀起的风浪,也足以引动他们的一丝心神。
黄虬手中,拿出一份如同琉璃的书信,上面字迹犹如电符,透露出深沉威严的气息。
王无忌正在观看,只见上书:“……黄口小儿,也敢贪天之功?竟假冒此功,戕害我南海派弟子夫婿,你们如此纵容,置我南海派于何地……”
“……这是?师兄,此事,竟然是黄天华冒功!”
“是,这是南海派姬如烟的手书,一日前直飞到了我的手中,我已知道一切。”黄虬面色无悲无喜:“小风子的徒儿,拖延日久,等的就是这一封信,却被我压下了。”
“……”王无忌心道:师兄怕是又跟姬师姐置气了。
“此人名叫丁牛,早些时日,他已传讯给了南海派,讲述他的遭遇,暗示如果那一名南海派弟子嫁过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要跟着他遭受非议,犹如跳入火坑,他竟说等他以后功成名就,成为盖世英雄,再去娶那一位鱼姑娘……”
“……此人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退婚?”
“也不是退婚。”黄虬说到这里,也不由面色古怪:“他一口一个丈母娘的称呼水师侄,认下这一门亲事,但是南海派,如何等得住他功成名就?叫那水师侄,竟求到了姬如烟那里,要为那小子讨个公道。”
王无忌绷着脸,一时感叹:“小风子是不要脸皮,收个徒弟,也是脸皮贼厚,这师徒俩……真是沆瀣一气!”
黄虬哈哈一笑,霸气侧漏:“南海派的喧嚣,我不放在耳里,给他们嫁个弟子过来,是他们大占了便宜,还敢聒噪!”
“黄天华此子一开始因势利导,做的不错,只不过后续的做派显得狭隘了些,漏了底。即便没有姬如烟的手书,我也料定联姻之事不是他的提议,此子未曾表现出以德报怨的肚量……连虚伪的本事都差一些。”黄虬道:“若联姻之事真由他提起,便也能赞一声胸有沟壑,步步为营,我们斜月山便又出一个了不得的后辈……可惜了。”
“哎!”王无忌不由叹气:“此子恐怕还未转变心态,以为牛真子仍是他家奴仆,能够予求予夺,便冒出这般大胆!”
“若是遇上个软骨头也就罢了,早些服软便没有后来之事,不想这个丁牛是个头铁的,硬顶如此多天,便叫他骑虎难下。”黄虬对黄天华的心思洞若观火:“此子便只能硬着头皮,一错到底,要借势将丁牛彻底压服,使这事尘埃落定。”
“此人家族年年供奉,算得上殷勤,又有苍梧力保,晋升真传也是能考虑的,只不过这一事看来,此人竟看不清对手便贸然出击,错估形势,盲目自大,如此冲动冒失,还不足以担大任,他晋升真传之事,先搁置吧。”
“是。”王无忌暗自叹息,掌教师兄一开口,此事便不容更改了,可惜苍梧师侄为黄天华此子谋划的一番苦心,竟叫他自己搅黄了。
本来,他为华诞宴献上4000石珍珠米,就是大功一件,又有黄苍梧力保,晋升真传,不过是早晚。
不料如此心急,要携裹大势,一举冲击。
若是做成了,生米做成熟饭,大伙便认了,还赞一声有手段,别人也高看一眼。
但如果做不成,便是为了一己私怨不惜冒功,携裹人心逼迫、屈辱同门的小人,其心可诛。
成王败寇,不过如此。
王无忌又看到,黄虬还在盯着光镜观看,不由奇道:“师兄,还有什么好看?”
黄虬玩味说道:“观其气象。”
“……”
“小风子这徒儿,脸皮之厚,令人惊叹,我压着姬如烟的手书,不声不响,看他求不到南海派的后援,又该如何。”
……此刻牛真子没等来后援,身在水深火热之中,王无忌心道:师兄,你这么作弄一个外门弟子,传出去像什么话!
第二十八章 话不可乱说
王无忌看过去,只见蛟龙峰山道之上,第九名拦路问诚者,已在发问:
“牛真子,你所来何事?”
“特意来拜谢黄天华师兄!”
这人却没有照常让开,而是质问道:“黄师兄对你有什么恩德?”
丁牛竖起眼神,那人看过来,四目相交,气氛顿时沉凝。
那人逼问:“你既然来了,竟说不出来吗?”
火药味十足,这一问,却是要刨根问底,彻底打破此人的内心,压碎他的自尊,要他彻底认怂。
无数暗中关注的眼睛,都感受到了溢出光镜的剑拔弩张。
“此一问,真是杀人诛心!”
“原来蛟龙峰最后,还藏有这样一个杀手锏!”
“打蛇不死顺杆上,这是要让此人彻底服软。”
更有人叹息:“同门之间,何至于此?”
螭龙峰之上,风云龙腾的站起,眼露利光,蛟龙峰,竟如此欺人!
此刻,所有人都紧盯被问之人,看他如何应对。
黄天华也死死看着,只要此人当众认下“恩德”,那么以后,再无反悔的余地。
丁牛却不说话。
那人见此,也有应对,他立刻追问:“你说不出来,不如我来替你说!”
“第一,你出生金溪镇镇守府,从小在镇守府为奴,你叛出镇守府,是黄师兄不再追究,是也不是?”
“第二,你逞凶青阳府,打伤同盟道友,抢夺法器,玷污同盟师姐,一桩一桩,是黄师兄替你说情,收拾残局,是也不是?”
“第三,黄师兄为你化解恩怨,使你不至于得罪同盟,牵连师门,又令你得一神仙美眷,凡此种种,对你恩同再造,是也不是!”
他步步紧逼。
此人中年面庞,紫面重眉,是一个多年的内门弟子,是先天境的练气士,气势惊人。
连续三问,气势不断加强,如山如海,犹如怒目金刚,犹如当头棒喝:“你只需要回答,是也不是!”
这是要以先天境的修为,震慑、强压武夫境的丁牛心志,令他服软,将这一顶帽子,彻彻底底、结结实实地压在他的头上。
他得势不饶人,再次狂喝:
“是也不是!”
看到这一幕的关注者,无不哗然:
“……如此以大欺小……”
“蛟龙峰这做派……”
首当其冲的丁牛,只觉一股如同实质的沛然的压力当头灌下,仿佛令他置身在死亡边缘,这就是先天境练气士的生死劫!
而这一切,令他有一种熟悉。
从镇守府出来后,一路逃亡:
离河斗吞人蟒,被绞困水底,生死一线。
单挑骆江水匪,以寡敌众,九死一生。
……
种种种种,亦是像今日这般。
一点点笑容,在他心海之中缓慢绽放。
先天境,原来是这样。
生死劫,原来是这样。
不过如此!
丁牛抬起头,轻描淡写:“不是。”
“……什么?你再说一遍?”
而围观群众,再次哗然了!这一波是什么?是逼迫太甚,触底反弹?
竟当庭翻供!
丁牛反道:“不知道师兄之前三问,何出此言?”
紫面重眉脸皮抖动,怒不可遏:“你还敢胡言乱语?你这人无救了,狼心狗肺,无可救药!”
实际上,他所说的,都是黄天华的一面之词,事情具体是什么,他一点都不了解。
丁牛平静说道:“第一,我出生金溪镇,从小被卖到镇守府为奴,的确叛出镇守府,不过是因为蒙师尊看重,收入斜月山,是师门救我。不是师门救我,还是何人?”
“……”紫面重眉,竟无言以对,
“第二,我在青阳府以武会友,与众多练气士不打不相识,如今,我已与岷山派周子正师兄,成为拜把子兄弟,岷山三杰,见了我面也要尊称我一声师兄,他们的法器,我随借随用,何须抢夺?”
“而我与东渔教的李师兄,探讨空军心得,彼此飞符传书,讨论野钓手法,成为了无话不谈的笔友……一桩一桩,都是美事,何来仇怨之说?哪里需要什么人化解恩怨。”
“……你……那你玷污南海派师姐,做不得假!”
“停!话不可乱说!”丁牛郑重警告:“我与南海派师姐,切磋房中之术,互相欣赏,我的实力获得她的认可,若是不认可,能愿意嫁过来受苦?师兄,你有道侣?懂得个中滋味?若你有,便能理解。”
紫面重眉,一时间脸色涨红,散发出单身狗的心虚,竟讷讷无言。
丁牛逼近一步:“你不懂,我就教你,这是靠我自己的本事促成此事。难道这件事,是黄师兄替我做的?那他几把也伸的太长了吧!而我稀里糊涂就成了受害者,此事,我定要状告掌门,还我一个清白公道!”
“……”
啪嗒一声,真龙峰真龙殿内,王无忌手中的真符手书,落在地上,掌门黄虬,盯着光镜,也呆滞了片刻。
黄虬轻瞥王无忌一眼:“师弟修为高深,何故失手?”
王无忌正色道:“我修道日久,也算见多识广,不过这小子说的粗鄙哩语,竟一时想不到出自何处,有什么典故,故而吃惊。”
黄虬叹道:“乡野哩语,哪有什么典故,是率性而喻罢了。”
王无忌一本正经:“师兄所言甚是。”
这一瞬间,不知道多少斜月山女修,捂脸轻啐,暗骂下流。
其中有一个,更是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不干净了。
也不知道多少老实练气士,目瞪狗呆。
不知道多少人,都无缘无故咳嗽起来。
黄天华听着,木在原地,一圈的师兄弟们面面相觑,忍得辛苦。
这山中风,竟如此喧嚣。
这天上日,竟如此灼热。
紫面重眉,瞠目结舌,磕磕巴巴:
“……污言秽语,有辱斯文……胡说八道……”
丁牛忽然转身就走。
紫面重眉心神已乱,慌慌张张:“你去哪里?”
“我这去真龙峰状告黄天华此贼,等下还请师兄做个见证。”
紫面重眉如遭雷击,脱口而出:“……不去!你不能去!”
“难道不是师兄告诉我,黄天华此贼做下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牛真子,是我失言!”紫面重眉只觉得大事不妙,此人的路数,他竟无从应付!
事情搞的砸的不能再砸,而他万不能担此罪名,紫面重眉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巴结黄天华,此事若不能脱开自己,立马遭重!
他甚至顾不得脸面,苦苦哀求,拉着丁牛的手,再也不肯松开:“牛师弟!牛师兄!我陪你一起去百年殿,大家有什么误会,都能说开的!”
却是,真怕丁牛跑了,而他,非得死的冤枉不可。
战战兢兢,恭恭敬敬,这一位先天境的练气士,再无半点威风,客客气气,惶惶恐恐。
真龙殿,王无忌脸含煞气:“先天境,竟在气势上压不服武夫境,反被几句话夺了心神,丢人现眼!”
黄虬:“也未必不是这个丁牛心志超群……人间险恶,却是修炼福地。”
王无忌便道:“山上的弟子,竟是太安逸了一些,修为不低,心境却远远跟不上,外强中干,养出了一堆草包!”
“是需多去人间磨炼。”
另一边,紫面重眉引着丁牛,陪着他前往蛟龙峰的百年殿。
一路小心翼翼,陪着说好话。
这一路,再无任何阻碍,刁难。
百年殿内,一股不好的气息,从众人心底蔓延。
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那个挺拔的腰杆,平静的眼神,凶煞的脸庞,让他们看到的不再是走投无路、故作孤勇的孤独,而是要杀进门,杀掉一切的怪诞。
是怪诞,不是恐惧,他们不知道,此人进了门,会说些什么,又会有谁遭殃。
他这样上门,是有什么依仗?
到这时,却又说不好了。
原本稳吃的局面,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
众人便眉头一皱,悄悄退至众人身后。
百年殿内,一扫轻松惬意,气氛如冰。
黄天华,凝重了。
丁牛登门。
紫面重眉那个浓眉大眼,无颜面对家乡父老,悄悄跑了。
只剩丁牛,单刀赴会。
大门洞开,一里一外。
鸦雀无声。
丁牛扫了里面一眼,撩起法衣下摆。
唰!
下摆荡漾,跨过门槛
是左脚先进门。
第二十九章 赢家全赢,输家全输
随后,便随随便便走了进去。
黄天华和丁牛,第一次,两人站的如此靠近,且平等对视。
黄天华怎么也想不到,一个贱奴,会这样肆无忌惮的方式,站在自己的面前。
大殿之内,人数不少,然而余人都不在两人眼中。
两人四目相对,眼里再没有其他人。
这个贱奴含笑的眼光,刺痛了黄天华。
“我既对你没有寸恩,丁师弟何必来我蛟龙峰,拜谢我呢?还是请回吧。”
黄天华不等他开口,率先发难,下逐客令。
他要化被动成主动,挽回颓势。
此事,已被丁牛的三句回复,搅成了一滩浑水,夹杂不轻,他既借宽宏大量之名,又能吵什么?争什么?
争,不如不争。
不承认?好,不承认就不承认,便也不屑你承认,而大家自然懂的。
不过黄天华现在才故作大度,却是晚了。
丁牛朗声道:“斜月山内,黄师兄是第一个知道我喜讯之人,特意上山传递,传讯的美意,我铭感五内,特来拜谢。”
有师尊风云龙告诫提醒,丁牛不挑明他冒功之事,挑明,赢也是输。
“哦。”黄天华脸色发青,只是冷笑,给人的感觉,好像这是个笑话,他懒得计较此人避重就轻:“这点小事,师弟不必放在心上。”
“于情于理,还是要谢的。你我在人间是主仆,在斜月山是同门,缘分深厚,如今在师门之中,谁人不知,我们有这样这一份情谊,以后也应该同心同德,团结一心。”丁牛笑道:“所以二来,来向黄师兄提前拜谢,希望师兄送我100石珍珠米,以做娶亲之用。不知道师兄送不送?”
这里一些话,本是黄天华给自己准备的台词。
黄天华万万想不到,此话被他先说出来,口气仿佛他是主,自己是仆,竟借此关系要挟,向他强要100石珍珠米?
恬不知耻!
他再想表现得宽宏大度,100石珍珠米也不是小数目,尤其对今年的镇守府而言。
而他,也不能被这样的狮子大开口,傻乎乎地敲去竹竿,被人看轻。
送,是傻子,不送,于人设不合,拒绝的话,便有些开不了口。
“……”黄天华一时沉默了。
“师兄不肯,也在情理之中。”丁牛洒然一笑:“我一开口,便输了在师兄心中的分量,是我孟浪。”
黄天华还是沉默:你知道就好。
丁牛接着说道:“而我是知道的,今年镇守府内的困难。”
“你知道什么?”黄天华顿时眼神一紧,追问道。
丁牛冲他笑了笑:“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他说了什么,又似说了什么。
镇守府新产的珍珠米被烧一事,本就如同一根刺般扎在黄天华心中,此时的撩拨,令黄天华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既开了口,就是求人了,成与不成,都是人情。我没有什么能感谢的,送师兄我亲手制作的礼物,聊表谢意。”
丁牛温和地说着,一下丢出一副金丝楠木大棺材,随后飞快收回:“见笑了,地坤包老师刚送的,用的不熟,拿错!”
“……”
这哪里是拿错?这就是宣战:不是你装在里面,就是我装在里面。
黄天华还是冷笑,不能再冷了。
再看时,丁牛手里多了一坛酒,上书四字:珍珠米酒。
黄天华不由道:“珍珠米酒?”
众人皆知,珍珠米仅在金溪镇镇守府产出,而黄天华,是镇守府长子。
在他眼前拿出珍珠米酒,却又是何意?
“故乡难离,乡愁难断,得空我会回去一趟,见一见那些想念的人,现在,只能借酒思乡。”丁牛双手捧起酒坛,缓缓送上前,脸上笑着,眼睛却冷:“这是我最爱的家乡酒,拿来献宝,也请师兄尝尝,师兄请笑纳。”
不相干的人听了,只道是一番正常的感慨;在知情人耳中,挑衅,威胁,毫不掩饰。
而在黄天华眼中,在场也仅有他能领会到还有另一层意思:
丁牛的月俸,哪里够换两坛珍珠米酒的珍珠米?一坛,他已请岷山派的周子正喝掉了,这一坛,又是哪里来的?
这不是从斜月山得到的珍珠米,而是从他家得到的珍珠米。
然而,今年的珍珠米全被烧毁,此事,也令镇守府元气大伤。
而罪魁祸首,仍没有找到。
他从哪里得来?
黄天华的神色,慢慢变得比鬼还可怕:
“是你?”
“是我啊,丁牛。”丁牛道:“师兄,怎么突然出神?我的手举的酸了。”
他似乎什么都没说,但什么都说了。
黄天华只想将这一坛酒,连同他的脑袋一掌拍飞,但是此时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这里,他不能这么做。
而他,竟不知道如何还击,能从什么方面还击。
他才发现,一点都不了解此人。
一个贱奴,他从未当过一回事,碾死就是碾死了,需要了解什么?
他从没把此人当对手。
他轻敌了,此时,他后悔了。
颤抖的心,激动的手,天人交战。
他只能冷笑,唯有冷笑,维持着冷笑,不得不冷笑。
他最终还是接过这一瓶酒,入手如山一般沉重,如冰一般冰寒。
那人冲他点点头,嘴角上扬:“师兄,告辞!”
转身离去。
真龙峰真龙殿内,掌教黄虬,道一声善。
能成大事者,不可自降身价,贬低自我。
“拔擢丁牛为内门弟子,着令法务流通,给他送去法衣,一应法器,提高其月俸,待遇,安排其内门弟子差事,不得有误。”
王无忌知道,这一出同门友恭的戏份演完了。
中途波折,内中激荡,犹如灌汤水晶包,从外面看,薄薄的皮,里面的汤水晶莹,脆弱危险却有美丽。
皮破了,大家都不好看。
皮不破,就是好手艺,一道好菜。
考验功夫。
现在如愿上了菜,吃完了,宾主尽欢。
在自己的掌教师兄眼中,是丁牛赢了。
在他眼中,也同样如此。
这一场交锋,赢家全赢,输家全输。
蛟龙峰,五百年堂内,黄苍梧深深吐出一口气,身姿挺拔如松,内心焦躁如灼,极为不安。
螭龙峰,风云龙已离开丹室,在螭龙峰晃荡、拜访,遇到的螭龙峰的师兄弟都来攀谈:
“你这弟子不错。”
“此事,没给我们螭龙峰丢脸。”
“哈哈,何止!”
风云龙十分正色:
“此事,不出我意料。”
“哦,风长老竟早知会有这般结果?”众人奇问。
“不错,只因为我常跟我那个不争气的徒弟讲三句话,他领悟得不错。”
“风长老说了什么?”
风云龙抚须感叹:“这三句便是:邪不胜正,随机应变,人间正道是沧桑!哎,人间正道是沧桑啊!”
“……”
第三十章 人争各命
有人便问风云龙:“那一口棺材怎么回事?”
“我给自己买的棺材,不行吗!”
众人啧啧称赞:“风长老的三句教诲,连我等听了都受益匪浅,可见是用心,对他弟子如此大力栽培,难怪成才!”
风云龙谦逊了几句,便听有人道:
“可不是,风长老对这弟子,真是偏爱,明明还只是外门弟子,竟连自己的地坤包都舍得送出去。”
“财大气粗,财大气粗!”
……我何时送的?
风云龙一脸懵逼,忽然想到大殿之中自己那个好徒儿的一番话,顿时,脑中犹如划过一道闪电。
好啊!那兔崽子,在那么紧要的时刻,竟都不忘给自己的师尊设套?
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风云龙干笑起来:“就这么一个徒弟,不送给他,送给谁呢?反正以后都是他的,做人,何不看开一些?”
“豁达,通透!”
“风长老,可别吹了!你那徒弟都被人押回来了!”
“……什么?是谁如此大胆?敢动我宝贝徒弟!”
风云龙驾起遁光匆匆往回飞,到了门前,却发现被坏人哄了。
居所之外,是一干法务流通的弟子,拥在外边,高声宣扬:
“螭龙峰外门弟子牛真子,人品贵重,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五气陶铸,万物流形,特此拔擢为内门弟子,望各峰弟子共同勉之。”
这是宣扬外门弟子晋升内门,不仅要在报喜的时候宣讲,之后,还要在各峰宣传。
这是因为,内门弟子,是一个门派的真正中坚,晋升内门,是得到了门派的认可,因此晋升之时,极为隆重。
也是为这一名弟子,在门派之中扬名立万!
这一天,丁牛晋升内门,斜月峰尽知了!
在居所里面,带头的法务弟子正与丁牛说话:
“牛真子,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们斜月山的内门弟子,身份非同一般,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斜月山,要严格按照门规行事。”
外门弟子,相当于俗家弟子,以后的出路,游离在门派、人间之间,许多在人间朝廷担任职位的练气士,就是外门弟子的身份。
而内门弟子,与门派是深度绑定,一荣俱荣,一损倶损,一定程度上代表了门派,一般而言不能担任人间朝廷的任何实职,而所受的门规限制,也比外门弟子严格的多。
“这是内门弟子的法衣,从今往后,你能着青色、绿色,代表你的身份,这些,是门派给予的必须法器,你要好好运用。”
限制多,相应的福利也多。
首先就是法器,外门弟子,门派一般不会配给法器,都是自带,外门弟子出公差,实在需要用到法器增强实力,门派可以考虑实际情况借用,但不是给予,交差之后便会收回。
而内门弟子,只要有身份在,配发的法器就是给予的。
说话间,带队的弟子打开一口带来的大箱,只见里面摆放着一件青绿色法衣,几道灵符,还有一口迷你丹炉,一块玉牒。
“这一件法衣,是万年松针丝织成,糅以药材,可以避蛇虫鼠咬,瘴气,毒气,普通刀剑难伤。”
“这几道灵符,分别是避水,避火,除尘,聚水,神行,传讯符,以后你在山门外行走用得到,能重复使用。”
“是。”
“还有这一套遁光符,用以激发五形遁光,无中生有,用一张少一张,遇到危险使用……师弟会遁术了吗?”
“还没先天境,没有法力。”
“呵呵,还需勤勉修炼。”带头的法务弟子态度极好:“你的晋升,是掌教亲自提点,以后务必用心。”
“谢谢师兄。”
“嗯,还有这一口炼丹炉,名为流金,是仿你们螭龙峰的造化炉炼制,能大能小,以真气、法力激发炉焰,方便以后师弟出外使用。”
丁牛此时已经知道,各峰内门弟子发下来的法器,都有定式,比如蛟龙峰,一般是兵器,虬龙峰,一般是宝甲,而螭龙峰,一般就是丹炉。
“多谢师兄。”
“好,最后这个,是师门宝诰,一定要记熟了,临敌之时,能请诰封之神仙圣。你时时称念,刻刻受持,自可得师门之庇佑。”法务弟子最后拿出一块玉牒,细细交代。
这也是内门弟子,能获得一个最大的帮助:请祖师、历代掌门、长老降临。
俗称:摇人,师门的底蕴越深厚,能摇的人越多。
不过各种宝诰细密复杂,如果记错词汇张冠李戴,轻的天蓬尺打手心,重的恶了历代师祖,那得门规伺候。
同样,能不能请来,还看平时勤勉受持,是否受到某一位的青睐。
法务弟子交代完毕,带人离开,风云龙也进了来,师徒俩对视一眼,都是嘿嘿一笑。
两人进入丹室,闭门说话。
风云龙的神色,便严肃了:
“牛真子,你入门两个月不到,就晋升内门弟子,我是没有想到,不过你不要得意,为师刚进入咱们斜月山,直接就是内门弟子!”
丁牛狂拍马屁:“……老师天纵奇才,弟子怎么敢跟您比呢?”
“知道就好。”风云龙说道:“本来我寻思等你晋升内门,修为差不多也是快先天境,准备给你预备一些五行之精,助你成就二阶命盘……现在看来,得先给你一个遁法,让你遇到危险,逃的快快。”
“……老师英明。”
“哼,这一次你能晋升内门,多亏了你的黄师兄搭的台子,现在他戏演砸了,反成就了你,此人定不与你干休。”风云龙知道黄天华败下阵来,便不再时时称他为小阴公。
丁牛挑眉:“那可不。”
“在山上,他对你没法子,可是到了山下……哼哼!”风云龙不满说道:“掌教师叔,真是拔苗助长!成了内门弟子,就要承担师门责任,少不了要去人间行走。人间险恶,你这屁大一点的实力,老师也不求你扬名立万,就想你平平安安的回来。”
丁牛感动:“老师,你对我太好了!”
“是啊,你还知道?以后我也不指望你时时孝敬,少坑为师一些我已知足!那个地坤袋,你拿着用!”风云龙吹胡子瞪眼,说着,手心之中缓缓出现一团介乎真实、虚幻的云气:“你在水里还凑合,上了岸还是软脚鸡,这是一阶炁,名叫遁地炁,武夫境也能使用,记住,不要被人知道你有这东西,做底牌紧要时再用,不然容易被人克制、针对,知道吗?”
“知道的。”
风云龙又提醒:“如果我记得不差,小黄龙那个弟子,应该有个金光炁,跑的飞快,还有一个稀有炁,能够支使道兵,十分厉害……你要是对上他,须得注意。”
“弟子记住了。”
“嗯,其余的我不多说。”
再交代几句,两人离开丹室。
而这时,得到了消息的螭龙峰的外门弟子们,不少已在门外求见。
而一些内门弟子,也过来认门,结交。
从外门弟子升为内门弟子,从底层变为中层,在门派中有权利有地位,从此不同,也难怪这些人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前来攀交情。
一时间,这一处竟门庭若市。
风云龙看着被围在人群中的弟子,心中满是欣慰,此子可传他衣钵,最难得是气息相投。
同时,又有一些怅然。
他心中叹气,知道自己这个弟子,与黄苍梧的弟子,两人之间必然是一生一死,没有和解的可能,如果当初知道会是这样,也不知会不会收了这个弟子。
而现在,无论对错,他都会站在弟子一边,黄苍梧那里,只怕是一样的。
可惜了与黄苍梧的百年的交情……不过世事无常,却也是难以预料,是对是错,又有何人说的明白。
说到最后,不过是四个字:
人争各命。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与此同时,蛟龙峰上,五百年堂之内,气氛萧索,而门外,宣扬丁牛晋升内门弟子的声音飘过,黄天华的脸上,顿时杀气沉沉。
黄苍梧见状,心中喟叹,嘴里却接着教训:“黄天华,你好大的胆子,贪功冒进,欺骗为师,该逐出师门!”
一干弟子、师叔顿时来拦:“师兄/师尊,天华只是一时糊涂,你就饶他这一次!”
“如此劣徒,如何能饶?”
“天华时时孝敬,多年不断,一片孝心可鉴日月,若不是他及时送上珍珠米,掌教师尊的华诞宴,怕也是不好办啊!”
众人不断求情,黄苍梧顿时长叹一声:
“哎,这个孽徒,若不是念在你一片孝心,绝不放过!这次姑且记过,你不要高兴,能不能留在斜月山,还得看你今后表现!”
顿了顿,说道:“此番晋升真传弟子之事,你不用想了!”
黄天华咬紧牙关,忍不住流泪,忙磕头:“弟子知错了!弟子知错了!”
“哼,知错就好,退下吧!”
黄天华心再不甘,只能退下,出了五百年堂,心中的恨意,倾三江水都洗不干净,暗暗发誓:丁牛,我与你不共戴天!
便驾起遁光,径直下了山。
五百年堂内,一场戏半真半假演完,黄苍梧这里,也是给了师门一个勉强的交代。
他看着黄天华下山,叫来师弟雷吼:
“天华此去必回金溪镇,你走一趟,把这个交给他。”
“这是?”
“平戎万全阵图。”
第三十一章 老师,还说你不会炼丹?
“平戎万全阵图,本是准备等天华晋升真传再送与他,不料出了这么一场变故!”
雷吼接过:“此图原为前朝宋军神所有,名为阵图授将,图阵形,规庙胜,将从中御,珍贵之极,师兄竟对天华如此看重!”
黄苍梧缓缓道来:
“天华运势不小,奇遇得来的奇炁,名为兵长炁,乃是稀有的位格之炁,一向少,十分强悍,运用起来能越境交战胜,才是一阶,便能统领百名道兵,集众人之力,对上先天境也能一战。”
“此炁加以祭炼,成就第二阶,变为统领炁,便能统领上千道兵之力,可战霸主境。”
“再上,第三阶,就是统帅炁,可统帅万人,组成大阵,三阶炁统帅,以三阶命盘驱动,配上霸主境的修为,便是人仙也能对抗!这是什么概念?”
“现在天华修为虽低,但潜力已现,正是我们做师长的保护、扶助的时候,他修为浅,这一副平戎万全阵图正好保护他,令他可以将从中御,遥控指挥,不必事事涉身犯险,半途夭折。”
“等他成长起来,一人成军,可建万世之功,为我这一脉争的无上荣耀,在师门宝诰之上,再争得几个诰位。”
诰者,以出其令,诰,是告诉的含义。
雷吼听了,这才明白自己师兄,用心良苦,目光深远。
“武夫境寿百,先天境寿三百,霸者境伍佰,人仙境千寿。修道日短,只争朝夕,区区千年,不过须臾之间。若不能成就金仙,又有几人能肉身成圣?少不了要在师门真诰上,争一个诰位。”
“我斜月山镇压在地脉之上,是洞天福地,才能建起师门宝诰,不过供得起64诰位。”
“诸师真诰,现已有41篇诰号,真龙峰12,蛟龙峰10,应龙峰,虬龙峰各8,螭龙峰仅3,
乃是我斜月山诸天尊和历代仙真,教诫告示之真言。”
“所余诰位,不过二十有三。”
“门派之中,谁人不想得其一?做为后路?”
“赵、寒、老三国,近来动作频繁,是百年未见之大变局,变数就在三国交界之地,金溪镇、寒老城一带,”黄苍梧说道:“乱世之秋,我为棋手,决定人间格局。我这一子,便下在天华身上。”
雷吼心悦诚服:“师兄高见,那么师弟也跟着师兄的棋路,走这么一遭了。”
“哈哈!”
雷吼又问:“既如此,那螭龙峰的丁牛,我们如何对待?”
黄苍梧道:“我已问过天华此人来历,此人原也在年少之时用观气碑测过天赋,不过是白光,潜力有限,等天华成长起来,随手就能打发,我们却不必多加插手,凭白坏了师门的团结。”
“是了,我们若是插手,恐怕天华还不高兴,报仇的事,还是得亲自动手才有意义。”
“谈不上报仇。”黄苍梧呵呵一笑:“天华此前一帆风顺,难免骄狂了一些,受此挫折,也是一件好事。”
另一边,风云龙也在对丁牛耳提面命,此时,风云龙正在教他师门宝诰:
“我们这一脉,在师门宝诰上也是留名的,名为无私宝诰,诰者王无私所名不讳,就是老夫的太师祖,也是你的太上师祖。”
“武夫境寿百,先天境寿三百,霸者境伍佰,人仙境千寿,自有定数,而无私师祖,以霸者境的修为,活了九百九十九年,只因他研究出一丸名为火力丸,乃是一门外挂长生术,对门派贡献非凡,这才得一个诰位。”
丁牛忙问:“……何为外挂?”
“证道,一法通而通万法,提高修为境界,才是长生根本,而灵丹,金丹、乃至仙丹,能延寿的都是延寿神丹,吃下一粒,就能延寿几年、十年,百年……突破生命大限,虽不是根本,却也无比珍贵,所以名为外挂。”
“我们螭龙峰,采天地灵气凝练丹药,夺天地造化,却被那些无知之徒称为练气伙夫,可笑!徒弟啊,老夫早年听信某人的……就是你说的那个词,有毒的鸡汤,一味追求勇猛精进,不假外物,以外挂为耻,没有好好学习炼丹术,把你的太师傅气个半死……到这一把年纪了,才明白生命可贵,不想死,很是懊悔啊!”
“……”
“你现在年纪小,现在跟你说,恐怕你体会不到。”风云龙道:“记得听为师的没错,修为要勤,炼丹术也要学,你现在是内门弟子了,我们螭龙峰的火力炼丹诀你可以学。”
“至于宝诰……”风云龙略有深意的问他:“你愿学哪一篇?”
丁牛问:“有什么说法?”
“现有诸师真诰41篇,分别对应41为师祖,真龙峰有12,蛟龙峰10,应龙峰,虬龙峰各8,我们螭龙峰有3,一般而言,都会选本峰真诰,本脉祖师,比如我们这么一脉的无私老祖真诰,祈求他老人家的庇佑。”
丁牛又问:“选靠山,就选强的,哪里管哪个峰的,门户之见!徒儿就问,这41位老祖之中,最强老祖是哪一位?”
“……就你有这么些说道!”风云龙冲他瞪眼:“若论战力最强,当属第三代掌门老祖绝无错,若论炼丹最强,我们的无私老祖也称得上……”
丁牛再问道:“咱们斜月山的开山老祖,竟排不上号?”
“……兔崽子!不要胡言乱语!我们黄龙仙老祖早已成就太乙散仙,天地逍遥,何须上那诰位!”
丁牛明白了,上了师门诰位,留下真诰的,都是鬼神了,要人供奉,而真正长生的不需要。
“哦,那老师学的哪一篇真诰?”丁牛十分鸡贼。
风云龙眯着眼,忽然就去关上门,撒开禁制。
“我没学。”
“……老师为什么没学?”
“活人都靠不住,靠谁啊?死人?”
……老师,您这话多少沾点大逆不道,不过丁牛同意:“那更靠不住。”
“是啊,反正师门里真正长生的,都没留下真诰……你学吗?”
“那我也不学。”
“好!”风云龙高兴道:“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儿!要是你今天学了师门真诰,咱们师徒的缘分也就一般了。”
“……一般怎么说?”
“一般,就是我传你所学,都是师门的真传,也不亏待你。”
“那不一般又如何?”
风云龙翘起胡子:“不一般,那我就得传你一点私货。”
“……请老师明言!”
风云龙点点头:“道无鬼神,独来独往,不是说没有鬼神,而是:道家不事鬼神,而道教事鬼神。你是愿做道家,还是愿做道教?”
“听起来,还是道家厉害一点。”
“不错,气清为仙,气浊为神,道性真灵高于鬼神。”风云龙道:“人体有三把火,左肩为魂之火,右肩为魄之火,头顶为灵之火,左右肩之魂魄火,鬼神能够干扰将其熄灭,但是只要头顶真灵火不灭,左右两火又可以复燃,叫做真灵不灭。”
“能让你真灵火熄灭的,只有你自己,恐惧、沮丧、绝望、放弃,所以练气修道,修的是什么?众人认为的,是法力。我也不抬杠。其实,可以换一种说法,法力就是定力。”风云龙趁机考他:“牛真子,我且问你,从武夫境道先天境,生死劫是什么?””
丁牛正好在登蛟龙峰的时候,受过先天境的紫面重眉压迫他的生死劫,与自己的经历印证,这时候脱口而出:“不惧死,不轻生,求自我。”
“不错!”风云龙赞许:“登蛟龙峰后,我就知道今后从武夫境跨入先天境,你没有阻碍!”
“练气成仙,追求的是个性的解放,逍遥,难道是臣服于谁吗?当然不是,想要得到真正的逍遥,即便你疯狂崇拜为师,为师也只是个老师,受你尊敬而已,而不是压在头上的神。真理面前,人人平等,弟子未必不如师,真正的道,是见贤思齐,而不是唯唯诺诺俯首称臣,敬人于自敬,不卑不亢,这才是道。”
“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
“神道设教,是统治工具,明白吗?”
在这个环境下,风云龙的这些言论是极为有悖纲常的,如果被人听去了,少不了要被安上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风云龙的这一番话,对丁牛是真的推心置腹,而丁牛作为地球人、种花人,对这样的理念,非常认同。
两人是一拍即合,丁牛心悦诚服:“谨受老师真传!”
风云龙哈哈一笑,万分欣慰,他也是数次、多次的暗中考察,才会对此人说出这一番掏心窝的话,结果看来,没有辜负自己。
风云龙又嘿嘿一笑,说道:“不过师门真诰,不学也是不成滴,你不供奉,我不供奉,你叫老祖们情何以堪?这门派还要不要了,还有没有规矩了?所以说,咱们供奉还得供奉,不要请他们就好了,门派也会有考核,你准备怎么应对?”
丁牛回道:“学是学了,学不好,又能怎么办呢?”
“不错不错,不过很容易被人当成傻子,丢我的脸,别人会说我龙全子教不好徒弟。”风云龙道:“我教你一个法子,学个一半,就比如咱们无私老祖的宝诰,也要时时念诵,但是不用请下他老人家,请下他的神火就够了,炼制丹药事半功倍。”
“……老师,还说你不会炼丹?”
“……确实是稀松平常。”风云龙感叹:“可能是无私老祖老是被我借火,有点不爽了吧,放的火时大时小的,容易炸炉。炸了几次,从那以后,我就不太爱炼丹了。”
“……”
“总之,炼丹你还是要学的,这也是我们螭龙峰的特色和日常,至于你是请火还是用自己的真气、法力烧,看你自己了,好了,就这样吧,要戒骄戒躁,继续勤勉!”
“是!”
第三十二章 GM空手套白狼
成为内门弟子,在螭龙峰上,不要需要每日朝采晨露、夜采晚风,定时定量。
每月只需上交一定量的益气丸、军粮丸之类的丹药,时间宽限,如果不想炼制,去采买上交,也是可行。
到了这时,基本上是不用考虑生产,专心修炼就成。
丁牛听了风云龙的交代,准备把外门弟子时采露采风的时间,花去学习炼丹之上。
第二天,他照例早早起床,准时在悬崖边上练功。
等到了准点时间,准时的恶风袭来,丁牛顿时大喝一声:
“好大的胆子!”
不怪他这么嚣张,现在他身穿青色法衣,身份尊贵,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地位天然之别,那人竟还敢率先出手,实在是胆子大!
那女子不搭理,出手照旧又重又狠,丁牛地位骤然拔高,修为却没增长这么快,仍旧攻少守多,勉力维持不败。
两人打了半晌,各有吃亏。
丁牛扶着脸,万分疑惑:“我这一招龙爪推波,挡、化、消兼备,明明已经臻至巅峰,怎么还能被你打一巴掌?”
“……牛真子,竟连你这样的人都能晋升内门!”
“哦,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真怕你对我心生爱慕,而我,恐怕也只能辜负。”
“……不要脸,少得意,走着瞧!”
“你先换上青衣再口出狂言。”
“绿皮蛤蟆,乱叫什么。”
“……没大没小的,被纠察弟子抓到,别怪我没提醒你。”
“好怕吗?”女子白了他一眼,又朝他啐了一口,这才走了。
丁牛等她离开,暗暗对自己的修为进展不满意,自己在进步,别人也在进步,此消彼长,相当于没增长,可恶!
他明白,修为这种事都是稳扎稳打的水磨工夫,想要骤然提升,便只能开外挂。
收拾了一番,前往金丹殿。
之前来交晨露、晚风,都是到这里,轻车熟路,这个时辰,外门弟子都去例课采晨露,金丹殿前厅之内,分外安静。
丁牛走向后堂,验过身份之后,看门的弟子客气道:“丁师兄,所来是领例事,还是交功课?”
“来学炼丹法。”
“哦,那是在丹方堂,是左首第一厅。”
“多谢师兄。”
丁牛按着指点,找到丹方堂,才进门,就听到里面有人在争论不休。
丁牛看过去,只见几个着青、绿法衣的内门弟子围在一圈,正在争吵,他竖起耳朵听去,只听一个说道:
“我这新开发的九转金丹秘诀,前所未有,旷古烁今,能与无私老祖的火力炼丹诀相提并论,你们如何不信?”
“少吹大气!”
中间那人高声道:“一转降丹,二转养阳,三转养阴,四转换骨……九转飞升,一条一条,清清楚楚,都有佐证,如何不对?”
“全是东拼西凑,也没听出有什么高论。”
“请问以舌先倒卷定舌根两窍,这句话如何操作?”
“自行操作!”
马上有一人问道:“我胆囊练没了,还能继续练吗?”
“……你在胡说什么!”中间那个内门弟子,不由气抖冷。
另一人苦着脸:“养真子师兄,我信了你的话练了,但是现在不举,请问这是正常现象吗?”
“……胡说八道,定是你自己练岔了!”
丁牛听了这般症状也不由吃惊,害怕,炼丹这么危险吗?
忙扯住一名路过的弟子,忙问:“师兄,请教了,他们是炼的什么丹?听上去可怕的很。”
“哦,那是养真子,那家伙成天异想天开,想要创出媲美无私老祖火力丸的丹方,夸夸其谈,不料还真有人信!”那人言语中不屑,随后瞟了看看丁牛,见此人面貌丑凶,令人印象深刻,容易辨认:“师兄,没见过,新来的?”
“是啊,刚成为内门弟子,想学点炼丹术。”
“哦,去那边领火力炼丹诀,是操作手法,再领几个初级丹方照着炼……千万别好高骛远,外丹还没玩明白,就什么以自身为鼎炉,炼什么内丹!”
“……是。”
丁牛刚领了控火教材、丹方以及一些材料出来,就见那一位养真子冲他而来,嘴里兴冲冲地说道:
“新来一位师兄,请留步,请问高姓大名?”
“牛真子。”
“哦,你就是牛真子!刚晋升的内门弟子!”养真子在昨日听过他的大名,恍然大悟,自我介绍:“在下养真子,喜好炼丹,刚才注意到师弟领了炼丹材料,可见是同好,特意过来结交。”
“呃……师兄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看师弟领的材料,乃是用于炼制益气丸,师门教的法子,中规中矩,没有亮点。”养真子眼神明亮,问道:“师弟,你可知益气丸有几种炼法吗?”
“……师兄,你这可就问错了人。”
“不妨,不妨的。”养真子高兴说道:“益气丸一共有九种炼法,我今天来一一教你,你且听好了……”
“养真子,你又干什么?”一个声音喝道。
“……黄师叔!没干什么!”养真子抬头一看,连忙捂头跑了,末了还不忘给丁牛丢了一块玉牒:“法子都在里面,师弟等下试试啊!”
“……”
黄师叔也不管他,看向丁牛:“你就是丁牛?”
此人态度不甚友好,也不掩饰,这就让丁牛有些怪了:“是?”
“你也来学炼丹,拿的是通用丹方……是了,你的师傅风云龙,于丹道一途,确实没什么建树,难怪他教不了你。”此人说话毫不客气:“想当初,无私老祖创出火力丸,惊才绝艳,可惜他这一脉,竟后继无人,属实是可惜了。”
这人说的话不好听,丁牛偏偏要多听几句,锻炼自己的容人心胸,为以后做掌教做准备。
丁牛嘿嘿一笑:“这不,师傅要我来学习丹道,继承无私老祖的衣钵。”
黄师叔闻言皮笑肉不笑,点点头:“哦,也好,以后有什么不懂,可以来向我讨教。”
丁牛追问:“那太好了,不知师叔住在哪里?一向没有见过。”
黄师叔哑然失笑:“蛟龙峰,记住了,我叫黄苍桐。”
“……啊,黄苍梧师叔,是我黄天华师兄的师尊,您竟与他仅相差一个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件事可真是太巧了。”
“什么太巧了!黄苍梧是我胞兄!”黄苍桐冷笑:“你竟连这个都不知道,风云龙为了你,还真是跟我们翻脸了不成?”
“不会。”丁牛肯定说道:“师叔,没有的事,您不要想太多,以后我们两家多亲近亲近。”
“……”黄苍桐听他说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瞪了他一眼,拂袖离去。
丁牛拿了材料去炼丹室,从地坤包中取出法器流金炉,用真气催动,那迷你丹炉便缓缓涨大,连釜带脚,不过一米来高,这也是极限了。
他一只手以真气催动流金炉火力,一只手开始投料。
益气丸是最简单的丹药,是山上弟子平时练功常服的丹药,补中益气,升阳举陷,便是人间的医生也能熬煮,炼制,算不上特别稀奇。
花了两个时辰,丁牛弄了一炉,出炉的益气丸各个晶莹,颗粒圆满,大小均匀,算得上优品。
非是他乃炼丹奇才,得益于千锤百炼的丹方,分门详细的炼丹步骤,只需控制火力,时间,按部就班,真气控制的不差,成品自然也不差的。
机械的炼制而已,对于锻炼真气、法力的控制有一定效果,同时,也十分耗费真气,对于纯粹真气、法力,也是有效的。
山中的例课,向来对于修炼都各有益处。
不过弊端也很明显:太花时间。
一炉最普通的益气丹得花两个时辰也即是四个小时,炼个几炉就是一天,哪里还有时间淬炼自身,增进修为?
要知道,修为才是长生的根本,正道。
丹药,对于修为增长有辅助效果,但是自己炼,尤其这些普通的丹药,却不是那么划算。
也难怪其他四峰练气士,把他们螭龙峰当伙夫。
这样炼丹,不要说是开外挂了,反而会拖累自己的修炼进度。
丁牛便琢磨,自己现在拥有的东西,怎么利用起来。
既有再现代世界的见识和经验以及知识,便能懂得资源整合的道理。
他的手上有一张黄粱图,里面的生灵就是他的人手。
锻炼自身修为,他们帮不了忙,炼丹,总是帮的了的,花点时间嘛。
丁牛想到便去做,在丹房之中打坐冥想,神游外物,进入黄粱图内。
黄粱图内,已经被丁牛进行了改造,借鉴了很多前世的经验。
九国十三地二十一峰之外,斜月峰断峰之处,他悄然落下,并不惊动图内生灵分毫。
坐镇中枢,片刻,黄粱图世界内一道法旨落下:
“招炼丹小工两名,年龄不限,会益气丸炼制,有炼丹基础优先,不会可学,包教包会。”
“一经录用,待遇从优,周末双休,有年终奖。”
“报名地址:黄粱城老牛道观,同福客栈斜对面。”
这一道法旨落下,就在九国十三地二十一峰的天空之中的“系统信息栏”上置顶显示,把所有滚动的信息都压在下面。
顿时有人发现了这一点,喊道:“黄粱国老牛道观主人是哪个?竟在世界频道发信息招两个炼丹学徒?竟买的置顶信息?不知道有多贵吗!”
“家有千金,行止由心,比不得,比不得!”
国家频道,区域频道之内,顿时一连串的消息跟进。
发这种跨区域消息,都是收费项目,钱都落在丁牛口袋之中。
黄粱图内的这样的改变,却是由丁牛掌握图内权限后,引进全息游戏的设置,增进了世界频道、国家频道、私人信息等设置,任务npc,系统公证,跨区域拍卖行……等等前世的元素。
这样的变化,慢慢改进了黄粱图内世界生灵的生活方式,无疑大大方便了他们的沟通、交互,当然,任何便利的使用,需要支付一定的费用。
变化无疑翻天覆地。
丁牛现在是黄粱图的管理员/gm,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将黄粱图的世界迅速且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需要强取豪夺,也不用通过绝学换绝学等原始的方式,通过出售一些服务,获得图内通用资源,再换取自己想要的。
属于是空手套白狼了。
现在,他只需要发布一个任务,比如:“高价悬赏绝世武学吉顶功。”,就会有很多图内生灵为他效力,而不需要他亲自跑去吉顶宫事事商量,操心琐事。
等于改变了图内世界的一向以来的生活生态,插入了属于自己的规则,
等他再经营一段时间,即便那一位原主梁龙士残魂不灭,都对他无可奈何。
第三十三章 天赋异禀简直无敌
丁牛又落在黄粱城的老牛道观之中,翻阅养真子送的益气丸9种炼丹手法,只见分门别类,记载了九种丹方:
大丸法:使成丹之际,丹成10毫,较之平常大出两毫,颗颗硕大好看,用料如下……具体步骤如下……
速成法:炼丹之处即以猛火攻之,成丹仅需一个时辰,成丹品质较优品相差一丝,然则大大节省时间,用料如下……具体步骤如下……
高效法……
多粒法……
……
丁牛不由暗赞,这养真子真是个奇才,竟连一个普通的益气丸,都能鼓捣出如此多的炼制手法,配料、火候、成品效果都不尽相同。
非得对丹道非常之喜爱,才会对一阶丹方投入如此热情和心力。
丁牛便又琢磨,去师门丹药堂领一份益气丸的定量配料,需返优品益气丸30枚,而按照标准丹方,标准程序且火候不差之下,正常的产出,一炉会出产8毫优品益气丸36枚。
也即是说,炼一炉益气丸花四个小时,个人得6枚益气丸,正常消耗之下,能做两日之用。
如果不是自用,上交门派的话,每一粒优品益气丸能换一点师门贡献。
而师门贡献能换的不少:原料,成丹,某些功法,法器,名师单独指点等等……
师门贡献是师门之中的钱币,虽未必能换到特别珍贵的东西,但是能买到通用物资就够了,多多益善。
如果用养真子的多粒法,虽然多添了一点原料,每一炉能多产2粒,很是划得来。
如果用速成法,同样时间能多产出6粒,可惜品质未必过关,但是用于服食,效用未必就差多少……
自己吃的话速成法可行,交差的话还得是多粒法。
不过益气丸不过一阶丹药,论效果,二阶八珍丸又比益气丸效用高出太多,一粒八珍丸,值师门贡献8点。
八珍丸的标准丹方,得累计师门贡献1000才能领取,如果是螭龙峰的弟子纯靠炼制益气丸换取师门贡献,扣除自身修炼所需,按正常情况,得在半年至一年之间。
炼了这么久的丹,不管是火候控制,药性把握,都是精熟,开始炼制二阶丹药,也属于合理。
这样的设置,也是要弟子循序渐进。
不过有不少弟子好高骛远,师门贡献,刷一刷也是很快,财大气粗之辈,直接收购大量益气丸上交,一下就够贡献,领到八珍丸丹方能够开炉炼制……但是真财大气粗,也未必就要自己动手,直接花师门贡献换取八珍丸就成了。
况且这样“速成”的手艺,自己炼制,未必就炼的出来,浪费珍贵的药材,同时浪费时间,得不偿失。
而像丁牛的情况,虽然坐拥黄粱图里边的财富,也是巨富一人,但是这些财富却不敢拿出来光明正大的使用,每天也就掏点黄粱米、珍珠米吃吃,跟贪官一样生活的谨小慎微,令他属实有些难受。
上山一个多月,在斜月山的日子贫困得很,每日用度都是紧巴巴的,露出贫穷的面目。
但是,如果要成为一教之尊,不得有人支持,有人跟随吗?如果这样贫穷,别人怎么愿跟随你呢,练气士也是要吃饭的呀!
丁牛想着,在经济上靠着炼丹翻身,毕竟黄粱图内,他有人。
现在又得了养真子的方子,赚师门贡献的效率提升了不少,等他赚到一定的师门贡献,就有钱下山去买原材料,操作的空间更大,到时黄粱图内招的熟练工越多,光是用益气丸刷师门贡献,也是极快的。
到时候,还吃什么益气丸,直接八珍丸安排起来,甚至三阶药王丹也吃的起,生活标准立刻赶超门派长老。
人富贵了,还愁没有跟随者,支持者?离当上掌教,不是更近了一步嘛。
这样一个远大前程,丁牛自然要把握住。
修为,财富,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当下,丁牛就从例事堂,领了一个月的例事,拿了条子跑到丹药堂,换到所需的材料,打包装入地坤袋——发药材的弟子看了直羡慕:
“牛真子,你竟有地坤袋了!这可是真传弟子才有的待遇!”
“哈,师尊给的。”
“风长老如此大方,真是看重你啊!”
聊了两句,丁牛出门。
接下来几天,除了练功,其余时间都呆在自己的居所的丹房内炼丹——自从晋升内门弟子,他的待遇、居所也升级,家具一应俱全,还有独立的丹房,日子不算是贫困,而是清贫。
丁牛自己炼丹,是为了掌握技术,同样苦练,琢磨精进。
而黄粱图内招到两名天赋不错的炼丹工,也在加紧炼制,却是为了产量。
有着正确的丹方,千锤百炼的炼制步骤,又是一阶的低级丹药,益气丸的生产很快步入正轨。
用多粒法弄出来的益气丸,一炉出38粒,丁牛收取36粒,2粒是炼丹工除了月俸之外的收获。
丁牛明言,无论一炉炼出多少,他都收36粒,只要质量过关,多出来的就是炼丹工的,若是因此开发出更好的丹方,对他来说就是大赚特赚。
这样的待遇,引得更多炼丹工前来报名,丁牛暂时不需要这么多人手,不过后面扩大生产是用得到的,先留意着人才,以后他不仅要炼制益气丸,还要炼制八珍丸、药王丹,更高阶的丹药也是需要的,需要的炼丹人才越多越好,从现在开始准备。
过了1天,他就把一个月的例事全部做完,得优品8毫益气丸540枚,标标准准,扣除所需上交450枚,净得90枚,可换师门贡献90点。
仅需要10多天,就能领到2阶丹方。
不过这样的炼制效率太过夸张,他是“一人”炼丹,就算是一天到晚全在炼制,也不过一,5—6炉,全部炼完也得三天。
丁牛等了两天再去交差,收丹弟子倒是见怪不怪:很多新学了炼丹的弟子图新鲜,一开始也是这般废寝忘食。
丁牛把多的益气丸全部换了师门贡献,随后去例事房领交差,长老查看完回执,表示赞许:
“虽内门弟子例事不重,但三日完成一月差事,可见是勤勉了。”
丁牛马上又领差事。
顿时叫那放差、考核的门派长老吃了一惊:“牛真子,你这月差事完了……你还要做?”
“是啊,把下个月也做了。”
这种事倒不是没有,长老也不见怪:“也行吧。”
就这样过了两天,丁牛又交又领:“下下个月的。”
“……”
第三次去,长老便怪道:“牛真子,你还领?”
“是啊。”
“哦。”
到了第四次去,长老便训诫道:“你不练功了吗?荒废修为,取死之道!”
“长老,我颇有炼丹天赋,以后必成为丹道大家,现在不炼何时炼!”
“……”
第五次,长老一见他,便道:“丁牛你这小子……难道要把今年的、明年的例事都做完?怕是不妥……”
“长老,难道师门还不准弟子用功?”
“……”
到了第六次,第七次,长老便恍然大悟:“丁牛你这小兔崽子,你怕是买丹了吧!竟消遣你师叔!”
“……”
就连风云龙也得到了消息,前来询问丁牛:“最近听说你炼丹很是勤奋?”
“是啊,半月不到交了益气丹小3000丸。”
“……你没钱买丹,那么这是每日5炉、6炉的量。”还是风云龙了解他,粗算几下,便得出结论,无语片刻: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
丁牛大声道:“弟子不敢有一日懈怠!”
风云龙骂道:“以前螭龙峰有个弟子也像你这般没日没夜的炼丹,现在坟头草都有三丈高了!”
“……弟子龙精虎猛,不信老师看我修为。”丁牛展示:“弟子真气四品,本月之内有机会突破到3品,成为上品真气!而蛟龙变、应龙变、虬龙变入门已巩固,浑身刀剑难伤,法力不侵;身法鬼魅如果羚羊挂角,更是头上长角,生出神力,单手一挥就是千斤之力,简直无敌!”
……你那是角?你那是包!风云龙眯着眼暗自吐槽。
丁牛继续炫耀:
“而弟子的螭龙变更是精进,鱼丹快要完全化气,达成鲤鱼相,到时便可以进入鱼龙变的修炼。”
“……你每日炼丹?哪里得来的精进?”
丁牛回道:“老师,弟子怀疑自己是天赋异禀,天生的练武奇才。”
实际上,他每日假借炼丹,神游黄粱图,化名武士丁无敌,不使用权限,仅依靠真龙之身的打法,每日在黄粱图内挑战流传下来的道场、仙山,磨炼自己的武功。
虽然肉身无法修炼到,但是战斗经验突飞猛进,实战经验丰富无比。
等真正开始淬炼肉身、真气,也变得事半功倍,知道了方向,等于有了模拟器事先加点、演练,不快都不合适。
现在,别人以为他是在炼丹,实际上武功也锻炼到,真正的不浪费一点时间。
“……”
风云龙检验一番,确实无误,不由暗道怪哉怪哉。
当年蛟龙峰有人去过金溪镇,用观气碑测过一地小孩的资质,其中黄天华是最佳,这才带回斜月山。
而据一些消息,丁牛此人小时候也用观气碑测过天赋,冒出白光,资质不过尔尔……虽说一个人的成就与资质不能完全挂钩,但与进步的速度,却是挂钩的。
难道说是测错了……想起丁牛告诉他的经历,风云龙便猜到,即便丁牛小时候测试过好的资质,怕是被人隐瞒了,幕后黑手,自然是镇守府一家。
风云龙想着,便对镇守府的观感更差。
竟为一己之私,欺骗斜月山,大大不敬!
第三十四章 梦溪手谈丹方
炼丹一月,丁牛的财富突飞猛进。
这一天,他打包好益气丹百丸,作为礼物,前往养真子的“青丹院”拜访。
这一个月,他在丹药堂闯出了不大不小的名声,炼丹狂人牛真子,倒是在小圈子中流传。
丁牛感谢养真子赠送他益气丸炼制9法。
多粒法,每一炉多出两粒的炼丹,令他的一些列操作,都由很大的富余量,在黄粱图内得到良好的名声。
而其他几法,令他在炼丹小工面前树立威严,认为他是丹道高手,颇受敬仰,很有面子,这也使炼丹小工们乐于向他请教,说出自己的疑难问题以及创新思路。
而丁牛知道了这些问题和创新思路,能回答的先回答的,一时解决不了的,也能拿出与养真子等人讨论。
炼丹炼的多,操作观摩的多,他的问题已经颇为专业,得到养真子等人的认可,获得更高效、专业的意见。
丁牛先自己操作、熟练一番,吸收知识,再把专业的知识教导给黄粱图内炼丹小工,更加稳固了自己的名声,同时使炼丹小工也有进步,得到正向反馈。
他利用信息差,越混越滋润,在黄粱图内以及螭龙峰的一个丹道小圈之内,逐渐有了名气。
俨然成了一名丹道新贵。
这一天,他带上礼物,去往青丹院拜会养真子,也是顺便参加他主持的养丹会。
一路过山闯峰,很快便到了一处雅致的庭院,养真子到门口相迎:
“哎呀,师弟,你可来了,里边请里边请!”
丁牛递上礼物,养真子问:“这是何意?”
“师兄,往日多蒙照顾,这里是益气丸100枚,聊表心意,不能不收!”
养真子十分高兴收下:“哈哈,省去我好几天的例课功夫,甚好,甚好!”
多粒法一炉多两粒,100粒也得50炉的功夫,得花多少时日?100师门贡献的东西,价值也就一般,但是这份心意,养真子可是感受到了。
况且,益气丸的9种炼法,他对每个人都是免费传授,可没见有人专门拿这件事送礼物来谢他,最多口头感谢几句。
养真子顿时感觉丁牛此人可交,更加热情。
两人才进内院,便已听到高谈阔论的声音:“炼丹之用,有凡七物,有凡二十八物,有五黄八石……”
便有另外一人打断:“荒谬!乃是五石八金也!”
“此话未必没有道理,要知凡七乃是北辰七星,日月五星都在其中,而二十八物是什么,却没有定论……”
紧接着有人问:“有凡二十八物体又是什么?”
“乃二十八星宿!”
“荒谬,解读便是不对了,二八物乃是十六,实际上只是十六位神药,其中十三个就是五黄八石!”
……
里面吵闹的厉害,分成几派,养真子这个主持人带着新客人进来,两边也只是看了一眼,见识一个名不经传的,继续争辩。
而养真子带着丁牛去相熟的一座,都是认识的,一个经常炼药成毒的封真子,有一个放荡不羁的浪真子,一个练九转金丹诀胆囊炼坏的苦真子,另一个练到不举的举真子,都是好丹道,平时与养真子混成一圈的内门弟子。
众人见到丁牛,小声招呼:“今日你那小跟班邱复子怎么没来?”
“他下山做师门公差,得两三日才回。”丁牛问:“今日好热闹,是怎么了?火气这般大?”
养真子开的这个养丹会,平日也是半旬左右时间举办一次,小有名气,都是几个不同丹道小圈子碰一碰,人不多,交流下心得,不至于闭门造车。
相对来说,虽然有时候意见不同,但也是心平气和,哪像是今日,养真子家的小院都快挤满了人,而且几伙人争的面红耳赤,像是要打起来。
“师弟你来晚啦,我们可是看了一出好戏,要说起来,还不是一本《梦溪手谈丹方》惹的事?”封真子努努嘴。
“一个丹方,何至于此?”
浪真子嘿嘿一笑:“一个丹方,真不至于,这些伙人非得分一个高低,乃是因为《梦溪手谈丹方》来自赵国八王孙之手,他们争个输赢,便能在八王孙眼前露脸了。”
丁牛恍然,奇怪:“……一个人间王子,值得这样?”
“牛真子你来斜月山时间不长,有所不知,这个八王孙不是普通人间王子,乃是虬龙峰中弟子,天赋异禀,深受器重,若非他是王室子弟,早就成为了内门了,即便是这样,他也是虬龙峰培养起来在赵国的代言人,岂是寻常?”
“是啊,若是能得到他的青睐,人间的富贵是少不了了,不过我们练气士大多不追求这些,然而各种天材地宝、奇妙古籍,总能得到一些,王室在人间的收罗,比之我们又是仔细得多。”
“不错,古时遗落、流传在人间的真传,加上练气士在人间行走,收徒的不少,在人间之中也有真传,赵国王室把控一国,尽收一国财富,经营多年实力不容小觑,《梦溪手谈丹方》便是一例。”
丁牛听明白了几分:“八王孙也在,是哪一位?”
封真子等人,便向中间指点。
入目处,是个眉如刀裁,面似冠玉的少年,坐在中央,不声不响,笑看英雄斗。
他也注意到丁牛的目光,拿眼看来,微微含笑点头示意,颇有教养。
丁牛已知道,此人名为赵玉,是赵国八王爷之子,法名玉复子,因要继承家业,在斜月山只能是个外门弟子,辈分不高,但别人都不用玉复子称呼他,更多称他为八王孙,以示尊重。
这时候场上的争辩,也越发激烈,上升到了质疑对方所学的正统,相当于骂娘,已经有人站起,撸袖子对喷起来,场面火药味十足。
此情此情,身为主人的养真子,也只得出演言打断,免得两帮人出手打架,把他的青丹院给拆了。
“诸位,究竟是二十八物,还是十六物,依照丹方,谁先炼制出梦溪丸,不就妥了吗?”
这就是叫他们实践出真知,能动手,干嘛哔哔的意思。
封真子忽然一笑,小声说道:“看来养兄也有意这一张《梦溪手谈丹方》。”
“哦?”
“这炼丹的比试,不管是谁先炼出丹来,自然是谁赢了,《梦溪手谈丹方》就得交给谁,养兄这一提议,妙啊,不知不觉就横叉了一杆。”
“既如此,我们螭龙峰养丹六杰,少不了要露一手了!”
刚才争吵多方,也明白养真子的意思,问道:“养真子,听你意思,你也要插一手?你一个外丹练不好转炼内丹的,搅什么局!”
养真子急了:“方真子,你这么说合适吗?我骨肉成鼎,气为风引,魂为神火,如何就炼不得这梦溪丸?况且,小看我们养丹院六杰?”
“呸!什么养丹院六杰,一个炼药成毒,一个炼药成粉,一个炼春药的,一个练的半身不遂,你就是个炼大力丸的!你们也就算了,还一个炼益气丸的吧,也拿来凑数!你们有什么本事,也敢搅这一滩浑水?你们有几斤几两?”
另外那些人也附和:“正是!”
“早知你们你们自大,我们也不来你这院了!”
养丹院四杰便纷纷跳了起来,大骂:“方真子,二真子,你们口出狂言,今天你们走不出这青丹院!”
“来啊!来啊!”
丁牛摸着鼻子也站了起来,无语的很:我炼个益气丹,碍着你了?
各方骂了一阵,都在夸耀自己的本事,正主儿八王孙站起身来示意:“诸位师兄,我在虬龙峰修炼,一向不懂得丹道,新得的《梦溪手谈丹方》拿给各位师兄观看,原也是一番好意,岂能为了这一张丹方伤了大家的和气?”
“愿将这丹方抄录,送于各位师兄,若是有哪一位师兄能将梦溪丸重现人间,也是人间之福,也是我所愿也。”
一番话妥妥帖帖,谁也不得罪,却也点明了,谁要是能先炼出梦溪丸,便把《梦溪手谈丹方》真迹送给对方,这样的丹方,他家还不少。
与会的练气士们,顿时嗡嗡,按着各自的圈子,讨论起来,养真子也兴冲冲跑回,问起丁牛等五人:
“各位,丹方看了,有什么想法?”
丁牛先问:“他们虬龙峰的,无缘无故跑到咱们螭龙峰来献丹方,为了什么?”
养真子呵呵一笑:“这个我倒知道,八王孙之父,赵国八王爷,即将前往寒老城赴任,管理一郡,八王孙此举,是在替父招揽才干,助他们一家在寒老城……不,现在是寒老郡站稳脚跟。”
“寒老城,处在寒国、老国交界,与我家乡金溪镇毗邻……”
“正是,如今赵国已将寒老城收入囊中。牛真子,看来你与八王孙也可以亲近亲近。”
丁牛便笑道:“现在我人称丑驸马,人人都说我沾了南海派的光,沾了女人的光,这才火线提拔成为内门弟子,给南海派一个面子,我要是再去攀附一个人间王爷,这斜月山之上,还有我一句好话?”
养真子等人便大笑:“牛真子你再是吃软饭的,也得到了我们养丹院五杰的认可,看你炼益气丹的劲头,也不是等闲之辈!”
几人说笑几句,转头开始研究《梦溪手谈丹方》的丹方,这一件古丹方仅有材料记载,没有火候、用量配置,便是丹方所描述之物,比如二八之物究竟是什么,也叫人摸不着头脑,无法统一意见。
众人研究一阵,也没有头绪,养真子便说道:“大家此次还是要上心一些,不能叫二真子、方真子、古真子这些家伙拔了头筹,回去都去请教各自的师长,把这丹方研究出来,炼制出来,也让咱们养丹六杰露脸!”
“好。”
“没问题。”丁牛也点头,虽然自己的师傅风云龙不擅炼丹,但未必没有见识。
等养丹会散场,丁牛告辞离开,不料却被养真子叫住,带他到了一处偏房。
里面有一人早在恭候,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八王孙。
第三十五章 性情乃是天性做不得假
丁牛心中疑惑,养真子便退出去了,留下两人。
两人各自见礼,丁牛直接问:
“八王孙,找我何事?”
八王孙哈哈一笑:“丁师兄,你我今日是第一次见面,不过我对你,却是仰慕已久。”
“……八王孙说笑了,若论才俊,你才是翘楚,这斜月山山中,谁人不知你八王孙?”
两人互拍马屁,八王孙肃容道:“斜月山人人所传,却也未必是实,人人都说丁师兄是靠着女人成为内门弟子,但我却知道,靠的是真材实料!”
“……八王孙何出此言?”
八王孙推心置腹:“我是赵国八王之子,家父月前成为寒老郡郡守,此事全赖丁师兄你的帮助,我家也因此,受了你的恩惠。”
“……”丁牛怪了:“我何德何能?”
八王孙直说:“可记得金溪镇镇守府?可记得黄天华?今年五六月之时,寒老城便已确定要入我赵国之手,不过郡守一职迟迟无法确认,一直拖到现在,乃是因为镇守金溪镇的黄刚,野心颇大,意图染指郡守之位,与家父争锋!”
“自古王子守郡便是传统,他黄刚一个黄姓之人,如何这般大胆?仰仗的正是其长子黄天华,黄家砸下4000石珍珠灵米为掌教师尊祝寿,手笔之大令人咂舌,若黄天华因此成为斜月山真传弟子,便是家父以王子之尊,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一时间竟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听天由命。”
“全赖丁师兄挫了黄天华的锐气,使他晋升真传无望,家父的郡守之位,才得以在前几日确定,即将前往寒老城赴任了!”
“……我如何挫了黄天华师兄的锐气,还破坏了他晋升真传一事?”丁牛立刻否认:“玉复子,可不要陷害我,破坏门派团结啊!”
“……丁师兄,还信不过我吗?”八王孙了然的神色:“蛟龙峰登峰一事,旁人看热闹,只道丁师兄羞于出身低贱,鸭子嘴硬,到死都不认黄天华的大恩大德,硬是只取个报喜的小恩惠,送了一坛酒了事,实乃是……”
“哎,此话,我说不出口,因为我们这些知情者,却是知道丁师兄乃是真正大山压顶不变颜色,轻描淡写轻破之的少年俊彦,你晋升内门,乃是得到掌教师尊的真正赏识,哪是靠了什么南海派?而黄天华却是冒功劳、欺师长、压同门连犯了几错,在掌教师尊眼中评价低了,这才无缘真传弟子的晋升!”
“……原来个中还有这么多曲折,我是不知道的。”丁牛道:“我只知道,行得正,坐的直,做好事。黄天华师兄在此事上是做错了,而我也要以此为鉴,不犯这样的错误。”
“哦,丁师兄此言有理。”
丁牛道:“正是这个道理,所以八王孙所说的受我恩惠,我是不敢担的,是黄天华师兄做错事在先,才有后面的事情变化,令尊才得以获得郡守之位,这其中,又与我丁牛有何相关?我若是冒下此功,岂不是跟黄天华师兄一样,犯了大错?”
“……这。”八王孙一时竟无言以对,这人,竟不要送上门的好处。
丁牛话锋一转:“八王孙,你与我君子之交,不必牵扯这么多弯弯绕绕,坦坦荡荡,以后我也会多上虬龙峰走动,你我多多亲近。”
八王孙顿时喜道:“那可太好了,丁师兄,那我就在虬龙峰上等候大驾了!”
“哈哈,可以,可以。”
两人再客套几句,丁牛便先告辞。
等他走了,养真子便来到这一处,问道:“八王孙,我推荐此人如何?”
八王孙肃然说道:“真是可怕。”
养真子惊道:“……如何可怕?”
“此人原是金溪镇镇守府奴仆出生,一个小小奴仆,竟有这般心胸和见识,一叶而知秋,你说金溪镇镇守府,有多可怕?父王前去寒老城赴任,只怕是荆棘丛丛,我放心不下。”
养真子也道:“如此说来,金溪镇镇守府的确是不容小觑,不过奇怪的是,黄天华此人,论见识心胸,却是远比不上我这一位丁师弟了,家世子比不上家奴仆,真是怪哉!”
“豪门出纨绔,却也不奇怪。”八王孙道:“幸好丁牛此人已经与镇守府翻脸,这一点却是做得不得假的,我若有此人相助,应对镇守府,便能知己知彼。养兄,以丁牛的心胸见识,看来普通的待遇打动不了他,不知该如何请他帮忙?”
养真子嘿嘿一笑:“我这丁师弟,知恩图报,是值得深交的一位朋友,若非如此,我怎么能将他推荐给你?要想他帮忙,其实也简单。”
“如何?”
“施恩于他。”
“……”八王孙便疑惑了:“丁牛此人洁身自好,连送上门的好处都不要,如何施恩于他?”
养真子嘿嘿一笑:“难道不知丁牛丑驸马的外号?我这贤弟,定是一个性情中人,不然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能会与南海派的师姐成就好事?”
“……”
养真子言之凿凿:“性情,乃是天性,做不得假,你们王室之中,若有什么姿容秀美的女子……”
八王孙家学渊源,恍然大悟:“送女人?”
养真子嘿了一声:“此言差矣!却是小看我这贤弟了!”
八王孙又疑惑:“哪里错了?”
“我这贤弟,即将迎娶南海派师姐,神仙眷侣,你却把他当种猪,不是小看吗?”
“……此言有理。”
“所以,一般女子配不上他,非得是你们宗门王女才有资格,此女还得媲美南海派师姐,不然今后生活也是难熬。”
八王子慌了:“这样的王室宗亲,能媲美练气士之女,我却是送不了的……”
“嘿,送这一字,真是俗了,坏了!哪里叫你送,只叫你从中介绍、撮合,成就好事,丁牛自然不忘你的恩惠,此事就算不成,也与你无关,丁牛还是记得你的好处。”
“……此计甚妙!”八王子顿时受教:“养师兄,真是我的军师啊!”
八王子便琢磨起来,哪一位王女合适,丁牛此人,他是非常希望请到自己一边,相助父王对付镇守府。
另一边,丁牛哪能不明白八王孙的意思,是想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才拉拢他。
不过这种无端端送上门的好处,丁牛不敢要。
他虽然深恨黄刚,但这是自己的事,赵国八王子与黄刚的仇怨,是他们的事,不是同一码事,最终的诉求是不一样的,还是分清楚一些比较好。
再者说,自己现在什么都不是,眼下着急忙慌加入赵国八王子一边,就是依附,是别人眼中的帐下走狗,于评论、于自身都没什么好处。
他叛出镇守府,可以说是不甘命运,是英雄不问出处,而转头就依附别人去对付镇守府,那又算什么?别人又会怎么评价自己?
大是大非之上,风评不要了?
既然决心成为斜月山的一教之尊,这些东西,他都十分注意。
黄刚与八王子的争斗,黄天华与八王孙的争斗,他们先斗就好,没必要着急。
镇守府败了,对付起来更加容易,何乐不为,即便镇守府胜了,于他报仇的决心,也没有一点改变。
即便要出手,也得找好契机和切入点,顺水推舟,而不是强行介入,给人留下话柄,否则,宁愿等着。
只要他在斜月山掌权,压住黄天华,就能掌握决定胜负的先手,有的是办法对付黄刚一家,何必急吼吼地做人先锋?
在斜月山,刷修为,刷人脉,刷声望,刷经济才是王道。
孰重孰轻,这一点,丁牛还是分的清的。
至于与八王孙交往,借此与虬龙峰拉上关系,该打交道打交道,也用不着顾忌谁,害怕谁,所谓是君子之交,丁牛对斜月山的人,都是君子之交。
这是堂堂正正之道,虽然见效不快,但是无可匹敌。
只有事情到了不可把握的时候,他才考虑乱来。
丁牛把思路捋一遍,已回到自己的居所。
先去找了自己的老师风云龙,风云龙一看丹方,居然直呼头疼:
“牛真子,竟敢为难为师?最近是不是皮肉痒了?”
“……老师,我已夸下海口,势必炼成此丹,你怎能见死不救?”
“臭小子,为师真不懂这些。”风云龙吹胡子瞪眼:“为师过段时间要出山办点事,要很多准备,没工夫搭理你。”
“……老师要干什么去?”
“此事跟你说了也没用,去吧,自己去玩吧,随便找个师叔问问。”
“……”丁牛纳闷离开,随后琢磨起来,这一次参加养丹会的师兄们,谁都有自己的师傅,恐怕此时螭龙峰满山的师叔们,都被各自的弟子追着问丹方。
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师叔……随便找个师叔问,反倒叫别人也难做。
忽然他想到一人,并不是螭龙峰的,而是蛟龙峰的师叔:黄苍桐。
此人说过,炼丹之事可以找他讨教……
丁牛早就想找个由头去蛟龙峰攀攀交情,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现在总算有了个由头,借此打入敌人内部。
黄天华不是蛟龙峰的好弟子么?那他就去蛟龙峰攀关系、结交朋友,把黄天华的基本盘变成他的基本盘。
这一招叫做釜底抽薪,一箭双雕。
第三十六章 点到为止
主意一定,上蛟龙峰之前,丁牛决定再把丹方钻研一番,提出一个初步思路,等到时上了蛟龙峰去讨教,也不会一问三不知,免得被人看轻。
静下心来,琢磨起《梦溪手谈丹方》,自己看一份,流传在黄粱图内一份,发出悬赏任务:能炼制此丹者,重重有赏。
黄粱图真不愧是上古仙人留下的宝物,底蕴深厚,过不片刻,在老牛道观之中,就有一老者前来拜见,坦言看过丹方,就知道此丹名叫金石丸。
丁牛忙问他,何为金石丸?
这一名老者,自称金石公,说道:“丁道长,你也是丹道大家,开了这一家丹道观,生意好生兴隆,真不愧是常年在世界频道置顶打广告的巨富!”
“哪里哪里。”
“丁道长、老牛道观名声在外,若非如此,老朽也不敢花大钱坐传送阵,特意跑这一趟。老朽并不瞒你,老朽祖上,曾炼过金石丸,这才一看到丹方,便能明白此丹方炼制何物。”
丁牛忙请他上座,打听金石公来历。
金石公感叹道:“老朽家在华国,本来离这黄粱城是数十万里之遥,若非是世界频道,也不知你们老牛道观在炼制金石丸,也不能乘坐传送阵须臾之间到达此地,世界的变化,真是日新月异,令人目不暇接啊。”
金石公谈起黄粱图内世界的变化,感慨连连,评论了几句,这才转入正题:
“丁道长,老朽是个直白人,若是老朽炼出金石丸,老朽能在你们老牛道观坐馆不?听说你们的待遇,是一等一的。”
“……老先生要什么待遇?”
“月入万钱,有逢年过节能发珍珠米!”金石公搂着胡子说道:“珍珠米神效,老朽也是想多活几年。”
“哎呀!老先生这等高才,前来坐馆,我求之不得!”
“哈哈,若是炼不出金石丸,老朽也无面目留在这里。丁道长,我这边跟你说一说何为金石丸。”
接下来,金石公便说开了。
“老朽祖上曾出过一位名将,精通骑马射箭,作战勇猛,有一次在我们华国冥山北麓打猎,忽然发现草丛中蹲伏一只猛虎,急忙弯弓搭箭,全神贯注,用尽气力,一箭射去!”
“祖上箭法很好,以为老虎一定中箭身亡,次日天亮派人去查看,没想到的是,被射中的竟是一块形状很像老虎的大石头,不仅箭头深深摄入是石头之中,而且箭尾也几乎全部射入石头之内。”
“祖上也很惊讶,于是想再试一试,往后退了几步,张弓搭箭,用力朝石头射去,可是一连几箭都没射进去,有的箭头破碎了,有的箭杆折断了,而大石头却没有损伤。”
“人们都对这件事感到惊奇。”金石公笑呵呵问丁牛:“丁道长可知这是什么缘故?”
丁牛一听,就以黄粱图内的权限,找到这一位武将的来历,立刻道:“这一位将军,可就是人称“金诚所至金石开”,那一位没羽箭张将军?原来老丈是名门之后!”
“哈哈,不敢当。”
丁牛又说道:“一箭没入巨石,乃是因为张将军全神贯注之故,何谓是‘神’?精气神三者,有道是神乃火之属,融金化石,无有不破,张将军当时的修为,只怕是摸到神通的边缘了。”
金石公大赞:“丁道长果有神通,见多识广,不错!人们只道有练气士,却不知有炼神士,神是火属,无坚不摧,而金石丸正是我那先祖,因射箭没石而有感开发,培养精神,后来就不需要使用弓箭,以一手飞石、草木皆可为箭,纵横无敌!”
丁牛赞美了一番,原来这就是练神者,是为外道,虽然不能直接长生,但是杀伐无敌,也是为了长生保驾护航的手段。
这样就难怪了,《梦溪手谈丹方》用料这么奇怪,竟是以金石为主料。
练气士人仙境包括之下,肉身已经很强大,能完全自控、变化,但是仍属于“肉体”,而直接金石服食,是有毒的,除非晋升金仙境,能生吃铁丸铜汁,不在话下。
至于外界的《梦溪手谈论丹方》,到了黄粱图内被称为了金石丸,是因为两界隔绝各有变化,后续的演变不同的缘故,传承的源头,却都是同一个。
丁牛问道:“金石公既有传承,何不将这样的手段发扬光大?”
金石公叹气,也很坦诚:“传到我这一代,虽有丹方,修炼之法却遗失了,本来老朽也是敝帚自珍,万不会把这丹方拿出来,今日看到丁道长公布丹方,这才明白自己是井底之蛙,趁着祖宗传下来的一点先进,来换好处,若是晚了,怕什么也没有咯!”
“……”丁牛对此不好评说,黄粱图内生灵,也是真正生灵,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全都有。
金石公赶来献宝,谋好处,合情合理,丁牛公布丹方,原来是唬住了他,而其实丁牛并不知道丹方里面所描述之物,究竟是什么,这又是一个信息差。
金石公肯帮他,丁牛求之不得。
丁牛要摸清丹方才底细,询问:“金石公,五金尽是有毒,若是不炼令毒尽、做粉,假令变化得成神丹大药,毒素没有去除,久服之下,怕是要杀人。”
金石公称赞:“丁道长真是丹道大家,我这除了金石丸丹方,还有一本祖传的《上圣杀丹毒法》与之配合使用,保证这金石丸无毒无害。”
“那可就太好了。”
“好,老朽也不多说,炼丹材料,还需丁道长准备一番,五石者,太阳荧惑之精,太阴辰星之精,太阳岁星之精……”
一连串的材料报下来,丁牛也不露拙,只叫金石公开出所需一应材料、分量,他去收购便是。
很快,世界频道置顶位置,就出现了一连串的收购清单,都是高价。
黄粱图内世界各处,便有一群人看到消息,动作起来。
丁牛不再多管,有人愿意卖他材料,自然会发到付的私人邮件给他,方便快捷,他只需坐等就好了。
而丁牛得了《梦溪手谈论丹方》的来历,底气十足,只等金石公炼成金石丸,就能拿着成功的经验,在斜月山上冲一冲丹道天才的名声和声望,否则老是被人叫做炼益气丹的,未免太捞,无有逼格。
与此同时,他没有怠慢养真子等人的托付,收拾了一番,准备点上门的礼物,就往蛟龙峰去。
此次再登蛟龙峰,有另一番的感受。
这一次是用了应龙变的身法,去势极快,没多久就上了山。
路上遇到蛟龙峰的弟子,众人见是他,不免惊疑一番,不过此时他已是内门弟子,身份尊贵,一般的黑白两色法衣的弟子,也不敢来惹他。
况且这蛟龙峰上,黄苍梧这一脉虽然传承势大,但也有别的传承不少,不全是他们这一脉的人,无缘无故来针对丁牛,也是少有。
丁牛一路登峰,畅通无阻,须臾片刻,就到了群落、殿堂耸立的一处,正是百年堂。
百年堂前,正有几个青衣弟子聚在一起,对一批黑衣弟子指点武功、修为,丁牛快速掠来,便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啊,此人面貌凶丑,斜月山也仅有他这样一个,不是丁牛吗?”
“落了天华师兄面子的丁牛?”
“竟是他!”
弟子们指指点点。
几个青衣弟子也看来,其中一人看到丁牛,骤然脸色一变。
丁牛也看到他,停下脚步,招呼起来:
“紫面师兄,好巧啊!”
这人正是紫面重眉,一看到他,顿时吊起脸色,有些难看,听他招呼这般亲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丁牛,你怎么又来蛟龙峰?”
“咦,以前叫我丁师兄,现在就叫丁牛了?”
“……”紫面重眉一张脸涨成紫色,丁牛,你我有这么熟嘛!
登峰路上被支配的恐惧涌上心头,却也不敢多嘴了,谁知这丁牛等下有什么话来拿他。
紫面重眉忍受着旁人的猜疑、思索目光,将丁牛领到一旁,小声抱怨:“你来做什么?”
“来找黄苍桐师叔,麻烦带个路。”
“……你还敢找黄苍桐师叔?”
“你有所不知,在丹道上有什么疑惑,黄苍桐师叔让我尽可找他,我俩的关系,你明白了吗?”
“……”紫面重眉万分疑惑,这黄苍梧和黄苍桐两位师叔,究竟怎么回事?
他没有再问,快递带着丁牛去往五百年堂,只想快点甩脱这个瘟星。
上次拍黄天华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害得他一个多月见到黄苍梧一脉,都抬不起头。
丁牛见他窘迫,说道:“看来上次登峰问诚一事,令你这段时间受到很大的苦恼。”
紫面重眉听他提起伤心事,有些愠怒:“……丁牛,你想怎么样?”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个人把你当朋友,你做的事无论成败有没有帮到他,他都会感谢你的。”
“……”
丁牛看他没有反驳,十分满意,不再刺激他,有些话点到为止就成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第三十七章 人立而起,不是二足
丁牛问明白黄苍桐的大致所在,径直走入五百年堂。
一路打听,很快找到了黄苍桐所在位置,是在五百年堂的炼器堂。
此时,黄苍桐正在一间房内,耐心教导一名清丽女子炼器之道,听到外面有人来寻找求教,叫做牛真子。
“牛真子又是哪个弟子?”黄苍桐一时思索。
旁边那女子不假思索,提醒:“牛真子就是丁牛。”
……黄苍桐回忆起来,顿时眉发倒竖,分外恼火:
没想到当时一句客套之言,他还真敢找上门来讨教?
黄苍桐顿时冷笑:“这个丁牛,真是烦人精,为父正要帮你打造法宝,却来打扰!我这就打发他走!”
那女子目光闪烁,询问:“父亲,你何时与丁牛认识?”
“月前在螭龙峰丹药堂遇到他,这人叫你苍梧伯伯落了面子,便点了他几句,不料这人唾面自干,脸皮巨厚!还说要与我走动?你可敢信?不想今日,竟然真的来了!”
女子眼睛一转,便道:“那也不妨见见他,看他要做些什么。”
“也好,我身为长辈,却不好说话不算数,失信于他,随便回答他几个问题,打发他走算了!”
女子狡黠轻笑:“料来丁牛才晋升内门弟子一个多月,学习炼丹又能学到什么?我可听说,此人就会炼制一个益气丸,炼了一个月,脑子一根筋,他又能问出什么问题?父亲等下考他几个益气丸之外的问题,定然能令他窘迫当场。”
嗯?他竟炼了一个月益气丸?这个黄苍桐却不知道,不知道他的宝贝女儿为什么清楚?
黄苍桐心里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问,而是说道:“知道你向来会作弄人,也罢,等下就叫他出个丑,以后不要这么没脸没皮,再来烦我!”
“那我先去内间躲避,看他怎么出丑!父亲加油!”
……加油又是何意?年轻人,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话。黄苍桐点点头,等人躲好了,这才叫人把丁牛放进来。
丁牛进来先见礼。
黄苍梧不耐烦,毫不客气:“丁牛,有什么问题你最好快问,不要浪费我时间。”
丁牛片刻之间,已将周围打量的一清二楚,见到一堆曾青石,一个研磨装置,一个充满溶液的容器,以及边上的材料,脑中闪过一些奇怪的知识,随口问道:“曾青得铁,师叔是在取铜吗?”
黄苍桐闻言吃了一惊:“……你小子竟也懂转化之术?”
曾青得铁化为铜,是前世一个化学小知识,丁牛心中想着,再看周围的布置,黄苍桐炼铜做什么?宝甲?
蛟龙峰精擅横练,对于身体防护、如何卸力等方式比其他几峰有更多的了解,基于这种了解,他们擅长锻造贴合身体构造的法器“活甲”,进行私人定制。
一时间,丁牛便有些羡慕,这一位黄苍桐师叔,外号丹器双绝,不仅在炼丹上有很高的造诣,也是一名非常出色的炼器师。
心中想着,回答也不慢:“略微懂一些……师叔在做活甲?”
黄苍桐回过味来,稍微客气一些,继续冷声道:“这个与你无关,你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丁牛见他不愿谈制甲,只能作罢,取出《梦溪手谈丹方》来请教:
“今日得到一个丹方,里面记载二八之物,一时不知道是什么,特意来请教师叔。”
黄苍梧拿过一看,眉头大皱:“此丹方所用之物,以金石为主料,所有金石都有着虎狼之毒,单是一种两种,也叫人吃不消,这里竟用这么多?炼出的丹来,如何能服食?这是炼的外道之丹?胡闹!”
此人一眼便看出丹方本质,真是造诣深厚,丁牛听了,也深以为然,不管这二八之物是二十八种金石,还是十六种金石,炼出来的丹丸恐怕也是金属丸,实在是不知道金石公的祖上,怎么服用这种丹丸不挂的。
金石公一家为什么不自己炼制金石丸服食修炼祖上神功,恐怕很可能是因为他们先人吃金石丸死了人。
丁牛将这丹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黄苍桐顿时嗤笑:“丁牛,听说你炼了一个月的益气丹,很是勤奋,又有什么收获,有什么本事,竟敢来炼这样的虎狼之丹?”
“你今日拿丹方给我瞧,是想让我高看你一眼?”黄苍桐斥道:“哗众取宠!”
“……的确是想让师叔指点一下,尝试炼一下这一个梦溪丸。”丁牛心平气和:“我总不能只炼一个益气丸吧,弟子想要追求进步,也合情合理。”
“想要追求进步,可以炼制八珍丸、八宝丸,师门难道没有丹方?你先炼成再说!”黄苍桐不由代入师长的角色:“如此虎狼之药,定是外道使用,对你修为能有精进?不说难炼,即便是炼制出来,又有什么用?徒费精力、功夫罢了!丁牛,你还不醒悟!”
这番说法,虽然难听,但也是痛陈利弊,倒不是一味教训人。
丁牛不好搪塞,说道:
“弟子近来已经开始炼制八珍丸了,也是手拿把掐,感觉稀松平常,没什么难度,故而追求更高的进步。”
“……八珍丸你也炼成了?”黄苍桐不由噎了一下,睁开怀疑的双眼:“炼丹一月,就能炼制八珍丸,属实有些天赋……”
“师叔,你可知八珍丸有几种炼法?”
黄苍桐又噎了一下:“有几种?”
“九种。”
“我竟不知道!”黄苍桐闻言便冷笑:“益气丸有九种炼法,莫非不是得自养真子?现在竟连八珍丸也有9种炼法了?”
“无非是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罢了。”
“……好一个举一反三!好一个天纵之才!”黄苍桐怒极反笑:“丁牛,口说无凭,今日你就在此地炼制八珍丸,九种炼法!若是你胡吹大气,定将你打出五百年堂,以后再让我在蛟龙峰看到你,见一次打一次!”
“哦,那就请师叔指点一二。”
丁牛知道不露出真本事,无法使人信服,当即取出流金炉,灌入真气使其变大,先说一句:
“此炉做的不好。”
“……”黄苍桐听了这一句,差点背过气去,斜月山的法器丹炉,正是他们蛟龙峰打造的,而大众款的流金炉,正是出自黄苍桐的设计,这一句,已经触到了他脸面。
黄苍桐当即就不好了。
暗室中偷看的女子,听了这一句,也暗暗焦急,这个丁牛,真是口无遮拦,等下要是父亲要打死他,自己究竟拦是不拦?还是冲出去落井下石,跟父亲一起杀人灭口?
黄苍桐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口气从牙根挤出:
“这炉……哪里不好了?”
丁牛察言观色,顿时知道自己惹到了他,暗想这炉就是你做的?这就巧了!
近来,他本就想装比、立范、冲名声,要是黄苍桐给他背书,效果事半功倍。
丁牛只当不知道,拿出浑身解数应对,继续说道:“服食灵丹、金丹,要符合六律,天地规律,才能效果最佳,自然炼丹的鼎器也要如此,易者日月也!”
“哦。”
“所以鼎器要有三足,而流金炉却是四足,这个不好。”
黄苍桐问:“三足,有什么说法?”
“乃是天地人三才,对应三足!故而鼎炉也要四寸之高,流金炉却差了一点。”
黄苍桐脸色难看:“四寸,又有什么讲究?”
“乃是四季。”
“还有别的吗?”
“炉深要八寸,开门要八门,流金炉都是不对。”
黄苍桐想要冷笑,一时竟笑不出来,听他这么讲究,有理有据,越看流金炉,越觉得有些不合眼了:
“八寸八门,那是什么意思?”
“八节二十四气,所以炉深八寸,”丁牛道:“一气,二体,三类,四物,五声,六律,七音,八风,这就要开八门通风。”
黄苍桐张了张嘴,心道好小子,这格调……你竟比我还会牵强附会!
他怀疑问道:“这样的丹炉,炼出的丹药会更好?”
“会更好吃。”
“……这是什么道理?”
“师叔,要是你用破锅烂锅煮菜,烧出来的菜一半焦一半生的,你说好不好吃?”
……黄苍桐听了这个比喻差点倒了,因为他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做过菜煮过饭,这让他如何反驳?
一时竟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以后或许可以试试……不过事关脸面,他也不能轻易露拙,避开不谈,而是问道:
“之前你用的流金炉炼丹?”
“不错。”
“你另一个三足四寸八门炼丹炉拿出来瞧瞧。”
“这个拿不出来。”
“嗯?没有?”黄苍桐立刻抓到错处,反手一击:“你既然没有,哪里分得出好坏!差点让你唬了!丁牛,你哄骗师长,今天我就要教训你……”
“师叔,人为丹炉,弟子天生就是三足八门炼丹炉,身材比例完美符合,乃是内丹、外丹同练,互相应证,这才能够区分。”
“……”黄苍梧问:“你不是四足?”
“弟子人立而起,就是三足,爬虫走兽,才是四足、多足,所以它们的丹道,总是容易凝成外丹,比之我们却是走错了练气之路,就是这样缘故。”
黄苍桐蹙眉:“人立而起,不是二足?”
“师叔,您再想想。”
“……”黄苍桐一念之下,顿时无语了。
暗室内的女子,心里想着,人怎么会是三足?人哪有第三条腿?
片刻之后,却是脸红起来,暗暗羞恼,这个牛真子,竟在自己父亲面前,也开这种玩笑!
奇怪的是,父亲竟也不教训他,面色古怪。
气氛有些尴尬。
第三十八章 我正欲指点你一番
黄苍桐咳嗽一声,就此揭过这个话题:“不管你什么鼎,炼出八珍丸来,算你过关,炼不出,我仍不饶你!”
“是。”
丁牛开炉炼丹,一丝不苟。
黄苍桐观察片刻,见他只是干烧,不由奇怪:“还不就此炼丹?你有很多真气浪费?”
“师叔,我真气雄厚,不必担心,而这一步叫做文火干烧,绝不用药。”
……你怎么有这么多讲究?这炼丹炼的,跟念诵师门宝诰一般规矩多!
黄苍桐心想着,却也不再轻易点评,插嘴,谁知道这小子能讲出什么!自己接不上,就是丢脸。
等丁牛终于下料,黄苍桐便聚精会神,想要抓到他的错处。
不料此子用料下料,手法老道,用量精准,时机无错,火候控制恰到好处,虽然又有什么七返九转、三侯采药的讲究,但整个过程也是丝滑平顺,没有一点错处。
退火采药,落出来的八珍丸,一共是18粒,算是高产,个个颗粒饱满,晶莹剔透,异香扑鼻,肉眼一看,就知道是优品。
黄苍桐捻起一粒入嘴,入口即化、满口生津,一股十足的灵气直冲四肢百骸,令人精神振奋。
这样的丹丸,就算最严苛的品丹师,也挑不出一丝的错处。
黄苍桐嘴里是甜的,心中却是苦了起来,忽然之间便有些苦涩、吃味:
风云龙那老小子,竟被他捡到这样一个好徒弟!
寻常弟子有半年益气丸炼制的基础打底,懂药性,控火候、抓时间,才敢入手八珍丸的炼制,一般而言也需要孰能生巧,此人一个月炼成八珍丸,品相如此之好,可见天赋。
风云龙那么一个炼丹低手,真是孬田种出了好瓜!
他看着丁牛,神色不定。
丁牛再演练高效法、多粒法等等,黄苍桐不声不响,继续看着。
整个炼器室,仅有猛火灼烧,开炉关炉,开门取风的动静,渐渐满堂香气扑鼻。
不知不觉,在这炼器室内,过了五六个时辰。
一炉炉的八珍丸出炉,无有差错。
黄苍桐只看了两炉,就知道丁牛不是在吹嘘,心中五味陈杂。
第三炉,第四炉……只是惯性看着,一炉接一炉,竟丝毫不费力气,黄苍桐心想,此人真气竟如此雄厚?这就是螭龙变有了一定火候。
想到传闻,此人得了一颗鱼精内丹吸收了,螭龙变修炼比正常弟子精深倒也正常,不知道其他三变的修为如何?
这么一想,便留了心。
身法、气力,不动手不好判断,而蛟龙变的境界,看体型、看动态,也能分辨一二。
黄苍桐再仔细观察,此人裸露的手足,动静之间的形态。
留心一看,好家伙!
肌肤鳞起,犹如鱼鳞,劲道变化之间如刀片转动,蕴含规律。
旁人一看,只以为此人吸收鱼精内丹,是半人半妖之身,这才修炼出鱼鳞状,脸也成了半人半鱼,斜月山凶丑第一。
但是黄苍桐看不出不同,此人用力之后鳞起之形,也不是鲤鱼的圆鳞状,而是中凸微微成脊,十分细密。
这是什么?是鱼龙变,龙之鳞!
黄苍桐暗暗心惊,不谈异相,这是蛟龙变快接近精通的境界了,等达到精通境界,此人变化为龙相,凶猛再添威严,是最恶的时候。
反倒到得圆满境界,便返璞归真,身上再无一点异样,与常人无异。
此人才入门多久,就有这般功力?黄苍桐想到,即便是天纵之才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他们蛟龙峰上弟子,精通横练功夫,蛟龙变也是斜月山综合最强,有没有这样修为的弟子?
有,还不少。
有没有像这般修炼一个月,就达到如此境界的弟子?
从无。
黄苍梧想着,心中更加泛酸:风云龙这老小子,还真有名堂,不务正业,炼丹稀松,反倒是横练功夫一绝,教出弟子的横练比他们蛟龙峰还强横!
最可气的是,凭白竟给他捡了如此一块美玉!
黄苍桐,忽然手痒起来。
“丁牛,你真气雄厚,螭龙变可见有了火候,来,让师叔看看,你现在有几分功力!”
“……不炼丹了?”
“炼什么!”黄苍桐喝了一声:“修为才是练气根本,炼什么丹!来,你放手攻我,你要是打不好,我定不饶你!”
“……”
丁牛也想试试,霸者境的练气士有多厉害,有此机会,毫不拖泥带水。
收丹收炉,提起拳脚,上前就是一个狠辣无礼的凤眼钻!
啪!
黄苍梧只是轻轻拍过,挡住一击,对方一击力道,当得起神力两字,在武夫境,也很是难得,虬龙变的火候也不错。
啪啪啪啪!拳脚连续相交,爆发脆响,瞬息之间,两人已过三十六手,全是丁牛在攻。
丁牛施展开来,身法如波浪,变化似龙形,吞吐浮沉,闪展腾挪,行动敏捷,显出身法不俗。
黄苍桐不由点头,应龙变的境界也不低。
他稍加一点力,丁牛便感觉四周元气如同凝结,令他行动如同陷入泥潭。
这是霸者境的号令元气。
黄苍梧再拍一掌,轻描淡写,但在丁牛眼中,如同泰山压顶。
丁牛神发双眼,灵藏天庭,周身天地元气顿时失了他的踪迹,一消一现,电光火石的短暂功夫,丁牛脱离束缚。
黄苍桐眼睛一亮:“钻地泥龙?哪里走!”
这一掌继续压下,起了八种变化,任由丁牛身法滑溜,仍旧脱不开他的五指山!
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破!”丁牛立刻提气,腹中一股鱼相丹气上提,力发万钧!
水波炸裂,虎啸龙吟!
急如暴雨狂风起,千百道拳影同时迎上泰山,如同开山的炸药:
崩崩崩崩!
将泰山的落势阻的一阻。
窜蹦跳跃如潜蛟行空,扭拧折叠如黄龙滚地。
简单讲,就是趁机一个驴打滚。
脱离了黄苍桐的掌势。
丁牛大口喘气,这一停下,浑身汗如浆下,真气全空。
刚才一下全力爆发,蓝条空了。
黄苍桐目光如电,追踪而来,丁牛连忙道:“师叔!厉害了!”
“……哦,你也不错。”黄苍桐收起手掌放在背后,手心微微抽搐:
“抢掌、快肘,大闭、埋伏,招式弓马,很是精熟,阴……阳结合,练的不错。”
丁牛马上起身见礼:“既如此,应该是过关了,弟子先告辞。”
“……你这就走了?”黄苍桐正兴起好为人师的念头,见状十分不满。
“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弟子早起练功的时间,不敢有一日懈怠。”
黄苍桐似笑非笑:“哦,我正欲指点你一番,不如你今日晨练就算了。”
“弟子练功之时,还有一名陪练,却不好放她鸽子。”
鸽子又是什么?黄苍桐问:“陪练?你那陪练,比之我又如何?何必舍近求远。”
“那家伙武功稀疏平常,不过做兄弟在心中,师叔指点我,就如同我去指点她,我如果不去,她一定很失望。”丁牛不肯留下,刚才使尽全力,用了点狠辣的招式,看黄苍桐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留下等着挨打吗?
你要溜,我也很失望!
黄苍桐运气揉过掌心,消解一点疼痛,脸上笑的很宽宏大度:“做人有道义是好事,既如此,你就去吧,明天再来这里,《梦溪手谈丹方》的用料,我琢磨一下。”
丁牛大喜:“多谢师叔!”
黄苍桐笑呵呵道:“不必多谢,我与风长老也是多年故交了,以后你多来蛟龙峰走动,不要让两家的情分淡去了,知道吗?”
“……弟子明白!明日再来拜访!”
等丁牛离开,女子迫不及待从暗室冲出:“父亲,你怎么不揍他满头包!”
黄苍桐哼了一声:“……我霸者境修为欺负他一个武夫境?像什么话!”
“哦。”女子眼睛一转,又问:“丁牛修为如何?”
黄苍桐嘴里还酸着:“还行。”
“比之我呢?”
“问这个做什么?”
“门内总有些各峰比试,如果我遇到他,定要把他打的满头包!”
“……你以后遇上他,一定要小心。”黄苍桐不好打击她的积极性,却也要劝她收起轻视之心,不然以后定吃大亏,
“此人出招有正有邪,时堂正,时阴险,就连我在刚才都吃了小亏……竟给他逃出去,趁机溜了!”
在女儿面前,也没什么好瞒的。
女子大吃一惊:“怎么会?他何时这么厉害?”
“刚才我用了点法力,泰山压顶准备杀杀他的傲气,不料气机感应下,此人察觉到危险,方才挡我一击,用尽全力,青龙拳、火龙拳、金龙拳、龙形拳等各种变化,不知道怎么就融会贯通,他的打法不拘一格,等他将来晋入先天境,以气御招,一拳打出就是千百龙劲,连我要收拾他,都有些难办。”
女子眨了眨眼,心中疑惑,有这么厉害?
黄苍桐又点评几句,女子看看时间,也来告辞:
“父亲,我也去练功了。”
“好!”黄苍桐道:“螭龙峰出了这么一个丁牛,要起势,栖儿,你也要努力修炼,不要让我们蛟龙峰被比下去,知道吗?”
“是,父亲!”
第三十九章 如何把这厮赚上蛟龙峰
黄栖回应着,一颗心早跑到了对面的螭龙峰。
一路过去,是又羞又气,气的是照父亲所说,丁牛修为高于她,那跟她对练的时候,岂不是收了力?那个货喜欢挨打?
黄栖想到那人的德行,顿时想到,如果自己打不过丁牛,不能捶他出气,还会不会每天过去找他对练?
那是定然不会了,又打不过他,又要被他的气的够呛,此人又难看的很,谁去?
那么,不对练,丁牛岂不是不能趁对练的时候,对自己动手动脚了?
丁牛亏了呀!
黄栖一想,顿时呸了一声!
又羞又恼,丁牛,你这好色之徒!
亏得自己听到他要按时赴约,还暗赞此人,没想到藏着这样龌龊的心思!
此去螭龙峰,定要捶他一顿狠的!
捶完,就再也不去了!
至于打不打得过?那自然是打得过的,黄栖心想,丁牛如此龌龊,敢打赢自己么!
就将计就计,最后打他一顿!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上了螭龙峰,到了山腰的悬崖,从林中望去,那人腾挪转动,一丝不苟。
黄栖看他如此努力,也不由佩服,不过片刻就狠狠对自己道:黄栖啊黄栖,你对这个王八蛋是有一点点欣赏,但是,他如此龌龊,实在可恶!
正想着,对面动静便停了,显然是发现了她。
“师侄,你来了!”只见那人负手而立,极有宗师气度:“不如我们来玩点新鲜花样。”
“什么意思?”
“今天不武斗,文斗!”
文斗?片刻之后,黄栖就窥破了他的心思,她的父亲一掌把丁牛的真气耗尽,这家伙恐怕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
黄栖又好气又好笑,狗东西不知道底细泄露了,还在她面前装模作样!
不过明知道自己打不过,还来赴约,倒也是……还想耍花样!
“如何?”
“不如何!”黄栖哪能让他逃过去?不由分说,上前猛攻。
丁牛暗叫一声苦,打起精神应付,不料才接几招,发现有些轻松。
面对过黄苍桐的杀招,此女对他的压力,只像清风拂面,游斗之间,真气还缓缓回复。
黄栖攻了几招,发现他一改以前大开大合的路数,开始游斗,气道:
“躲什么躲!”
“你又能奈我何?”
激斗数百招,黄栖的确对他无可奈何。
而丁牛此时,便发现此女对他的武功促进,效果微乎其微了。
黄苍梧一掌,效果强过与她对招太多。
这么一看,自己与此女与练功上的缘分怕是尽了。
到这时,黄栖便也发现,果然如同父亲所说,丁牛的修为已超过她。
丁牛退后,看上去也是心事重重。
黄栖冷笑:“牛真子,出息了,今日竟能跟我斗个平手,突然间变得这般强?”
“今日忽然厚积薄发,你不会懂的。”
“……看来你的修为已经赶上我。”黄栖问:“万一以后我打不过你,你会怎么办?”
丁牛艰难道:“师侄,别怪我太坦白,你已经打不过我了,你……以后还是别来了。”
“什么意思?”
“没想到我进步这么快,打不过你之前,我还能一心一意把你当兄弟,现在我打的过你,一想到能对你为所欲为,我就很难不把你当一个漂亮的女子。”
“……禽兽!”
“对不起,我忍不住。”丁牛挥挥手:“走吧,以后别来了,乱我道心。”
“……”黄栖看着他走远,气得双眼金星直冒:
丁牛,欺人太甚!
咱们走着瞧!
忍不住这三字,太具攻击性,换个脸皮薄一点的女子,再听到为所欲为这个词,怕是以后都不敢出现在他面前。
而如此这般说出,乃是勿谓言之不预也,既夸了她的美貌,又表明自己持身守正,是一个君子,发乎情止乎理。
要是再来,摸了就摸了,是你自己送上门,等于默认。
进可攻,退可守。
若不是黄栖知道了此人突然修为大涨的前因后果,还真会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她前后一想,便明白此人心思!
此人真想甩了她!
黄栖不由十分胸闷:
好一个牛真子,你前段时间进步这般快,难道不是我与你陪练的缘故?
现在遇见个比自己强的对练,就过河拆桥,找那人去了?
即便那人是自己父亲,黄栖也很是吃味。
丁牛,负心贼!我岂能这么轻易放过你?
另一边,丁牛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已制定了一条康庄大道:
今后炼丹同时神游,锻炼肌肉记忆,闭着眼睛都能炼出好丹,同时神游在黄粱图内挑战各处道观、仙山磨练武功,作为积蓄,再时不时向黄苍桐讨教,于危险压力之下消化积蓄,转化为修为实力,一定会进步飞快。
找老师风云龙对练就差点意思,没那一股子杀气,不够刺激,黄苍桐却不一样,丁牛能很清晰感觉到,这一位师叔出招又凶又狠,很想揍自己一顿。
借此磨炼,效果一定不错。
他连吃了几粒八珍丸,补充真气,先去风云龙处汇报一番修为进展,然后讨点好处,请教问题,再拆解对练消化所得。
末了,去丹方堂上交黄粱图炼丹小工炼好的益气丸,再去丹药房领取例事炼制益气丸所需原料,同时用师门贡献换一些炼制八珍丸的材料。
黄粱图内,能够炼制八珍丸的炼丹工也得开始招募,以后慢慢就是用八珍丸来刷师门贡献。
做完这些,接下来一天就在丹房炼丹、神游黄粱图挑战之中度过。
到了第二天,丁牛按照约定,再上蛟龙峰,这一趟已是轻车熟路。
到了五百年堂找到黄苍桐,因有事先招呼,丁牛一路畅通无阻,轻易进了去,发现黄苍桐在炼器室内,正在锻造。
一口三足四寸八门的鼎炉。
黄苍桐没有避讳,见到丁牛玩味的眼神,开口就是呵斥:
“谁知道你小子是不是哄骗我?我便照你的说法,锻出这样一个鼎炉来,若是炼丹不好用,定不饶你!”
“若是好用,师叔能送我一个吗?”
“师门法器,是说送就能送的吗?”黄苍桐义正言辞:“你先积功,有足够师门贡献,丹炉也是能换的!”
“哦。”
黄苍桐先把丹炉收了,拿出一张丹方交给他:“《梦溪手谈丹方》所需的材料我已列出,你可以先试试,若是有什么差错,再来找我。”
丁牛接过看了起来,与金石公列出的材料大差不差,只有两味不同,当然,是没有用量、炼制手法的,这一些,黄粱图内金石公已经开炉炼成了金石丸,丁牛已经学来,也没问题。
见丁牛还不走,黄苍桐问:“有什么问题?”
丁牛就两味不同的用料提出疑问:“师叔,这两味药,能不能用之于阳?”
黄苍桐蹙眉:“何解?”
“用于保持平衡,我看这些金石药材,以阴性居多。”
“法阴阳,夺造化,炼丹如人。”黄苍桐再看丹方,细算:“确实是阴盛阳衰了一些,看来这丹方,有些错误……你觉得应换这两样材料,换什么?是什么原因?”
丁牛回答:“丹方中所说丹母丹父,可能不是汞与铅。”
“哦,铅汞为丹之父母,这是常识。”
“弟子认为,《梦溪手谈丹方》为古代丹方,未必就以现在的常识为常识。”
黄苍桐听了,心中一跳,他忽然想到,远古之时的丹道,不是现在的铅汞派,而是金砂派,那时候的炼丹之父母,是黄金白银,如果把铅汞换成黄金、白银,那么就是将两味阴药,换成了阳药,这个丹方,便肉眼可见地阴阳平衡。
再看新成的用料,便很有章法。
黄苍桐立刻醒悟,却是他一时被经验蒙蔽,失了考究。
黄苍桐再看丁牛,便极具深意:“丁牛,风长老于炼丹一途没什么造诣,你倒是懂得不少。”
“弟子颇有天赋的,也肯学习。”
“……的确不错。以后我去螭龙峰炼丹,你过来打下手。”
“……是!其实弟子于炼器方面,也颇有天赋。”
“……滚!”
“……是!”
丁牛离开,黄苍桐便琢磨,如何把这丁牛搞上蛟龙峰来,做成自己的弟子,此消彼长,蛟龙峰还不就此起飞?而风云龙那个老不死的,把持着这样一个炼丹天才,无疑是暴殄天物,浪费!
第四十章 我要开始装B比了
黄苍桐正想着,便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怒气冲冲闯进来:
“……栖儿,怎么了?”
“父亲!”
黄栖今日忍着没去螭龙峰找丁牛对练,不知怎么的,浑身都不爽利,再看到丁牛又来向父亲讨教,离开时一脸的高兴,所获颇丰的样子,她便烦闷的无以复加。
这个过河拆桥的混蛋,竟然过得这般如意,还有天理吗?
她脑子一转,便有了主意:“父亲,我最近修为进步缓慢,似乎有一种瓶颈阻碍,还请父亲指点!”
黄苍桐呵呵一笑:“这有何难?”
两人便教授拆招,但是练了片刻,黄栖仍说不得其法。
“为何丁牛能在父亲手下突破,我却不行?难道父亲偏袒丁牛?”
“……”黄苍桐不由苦笑,自然明白原因。
他对丁牛,想狠一点打就打狠一点,毫无负担,昨日是真想揍他一顿,丁牛那小子借此压力突破,但是对宝贝女儿,他如何下得了狠手?
真拍下去打伤了,不仅自己过不去,夫人那边,更别想过关了。
不仅是他,这满蛟龙峰上下,敢对他这个女儿下狠手的,也找不出来。
黄栖见铺垫的差不多,便说道:“丁牛修为不差,还超过我一点,我要是能跟他对练……”
“……胡闹!”黄苍桐想都没想,斥道:“这蛟龙峰满山的弟子,你找哪个对练不成?”
“蛟龙峰的这些人,打不过我的,打起来没意思,打了他们几顿,见了我就躲!打的过的我都让着我,更没意思,我能找谁对练?”黄栖气道:“我修为长进慢,还不是怪爹爹!”
“……这……这怪我什么?”
“怪爹爹太厉害!”
黄苍桐一张冷脸如同老树开花,眉开眼笑,宠溺说道:“哈哈哈,栖儿,是为父错了,我听你的,就让丁牛给你陪练,就怕这小子知道你是我女儿,也不敢出手了。”
“若是他不敢,爹爹就不要教他丹道这些,丁牛还不服软吗?”
“哼,丁牛这小子,脸皮厚的很,他定会死乞百赖。”黄苍桐一琢磨,也认为此事可成,丁牛修为与黄栖相近,正适合对练,最妙的是长得丑恶……
哪个少女不怀春,看着亭亭玉立,出落如同山中鲜花的女儿,要是对练是个长得英俊潇洒的,他也放心不下,丁牛这丑货,倒也合适。
如此一想,黄苍桐便同意了,黄栖见此,得意地离开,想着接下来,如何整治丁牛。
另一边丁牛拿到丹方,兴冲冲跑去青丹院找养真子。
他早发了飞符传讯,到的时候,养丹五杰都在,让丁牛意外的是,八王孙也在。
丁牛不由多看养真子一眼,他最近跟八王孙走得很近。
养真子也不瞒他,说道:“牛真子,我们应八王孙之邀,准备下月去寒老城走一趟,你去不去啊?”
“去做什么?”丁牛明知故问。
“入定打坐,瞬息之间已是沧海桑田,元神飞遁,混沌之中见证三生万物。”养真子笑:“闲来行走,点化人间!”
“好一个点化人间。”八王孙笑:“此去寒老城,见一番人间风物,也是极好的。”
余人皆赞:“同去,同去。”
众人极力邀请:“牛真子,你如今脱胎换骨,光宗耀祖了,不想回家乡看看吗?”
“不错,明年二月之后,你我养丹六杰,再想找个机会结伴而行,怕是难咯!”
“如何难了?”
“牛真子得神仙美眷,以后赌书泼茶,到时还记得我等兄弟?”
“哎呀,可惜可惜。”
见他们取笑,知道是为八王孙做说客,不过并不令人厌烦。
丁牛算算时间,虽提早一些,但他的确要出山准备一些东西,这些朋友都是以后支持他做掌门的臂助,也不好十分拂了他们面子。
不过去寒老城,还是得注意名分,为长远计。
以后争夺掌门之位的时候,一定要资历清白的,竞争对手以后提起这事,也抓不住把柄。
丁牛顿时哈哈一笑:“几位师兄提醒了我,提到寒老城,提到家乡,我便想到一物。”
养真子问:“是什么?”
“乃是家乡之风之水。”
“……有什么说法?”
“我在外门弟子之时,朝采晨露,夜采晚风,做炼丹之用,后来自己学会了炼丹,却发现蛟龙峰上的风太硬,水太冷,炼出来的丹药又硬又寒。应龙峰的风呢?又太滑,水太腻,炼出来的丹药又滑又腻,不太爽利,而我们螭龙峰的风呢?烟火气稍重。”
“……”众人觉得,此人说的煞有介事,但是否有些夸张了?
丁牛接着道:“斜月山五峰,风与水,各有长短,炼出来的丹却不是我心中最佳,我便想,哪里的风与晨露,炼出来的丹,能聊表我一片寸心,为掌教师尊献礼?”
“师兄提醒,便想到家乡之风,家乡之水融入其中,虽然炼出的祝寿丹未必尽善尽美,但是能表我心意。”
“……原来是这样嘛。”养真子等人听了,恍然大悟。
养真子等人听完,又觉得此人,似乎真在为华诞宴精心准备,华诞宴上,哪个弟子不想在为掌教师尊拜寿的环节上,献出独一无二、引人关注的寿礼,展现本事,在斜月山所有人以及众多来宾面前大放光彩?
况且此次献礼,亦关乎华诞宴上的席位。
他们螭龙峰的人,炼祝寿丹献上,本是拿手好戏,看家本领。
养真子等人,本也是有炼丹打算的。
养真子第一个叫好:“师弟,你的想法不错,此去寒老城,采风炼丹,为华诞宴故!”
八王孙第一个回过味来:“丁师兄一片孝心,令人叹服,以家乡风、家乡水炼丹,如此有心,便是其他师兄、师姐们知道了,也会大受启发。”
这意思是,要给他宣传一下,他此去寒老城的原因,绝不是携私报复,跟黄家有仇,而是为了孝敬掌教师尊的缘故。
丁牛见他如此知情识趣,路都给他铺好了,这一下,就是师出有名,旁人要借此攻击他,却是办不到了。
两人各自心领神会,丁牛便道:“师兄们出发,叫上我就成……现在我已去请教来《梦溪手谈丹方》所需材料,想在今日与师兄们同炼。”
“风云龙师叔,原来也有这样的炼丹造诣。”养真子等人哈哈一笑:“师弟,我还以为你会来请教我们呢。”
丁牛实话实说:“倒不是老师教的,而是请教的黄苍桐师叔,材料应该不错。”
“……黄苍桐师叔?莫非不是蛟龙峰的黄苍桐师叔?”
“正是。”
“……”
“师弟与蛟龙峰居然还有联系。”
“哎呀,难道得罪一个黄天华,蛟龙峰就上不去了?瞧你这话说的!”
八王孙眼神灼灼:“黄天华师兄,还代表不了蛟龙峰!”
“不错!”
“黄苍桐师叔丹器双绝,造诣深厚,定不会错的。”养真子招呼众人:“不说别的了,我们炼丹为主。黄苍桐师叔虽然不差,但我师尊也是丹道圣手,我也请教来了丹方,你们呢?”
“谁还没个师尊?”
“好!那咱们养丹六杰,就在此地炼丹,就梦溪丸切磋一番!”
封真子摩拳擦掌:“来啊,正合我意!”
浪真子先浪笑一声:“这养丹六杰之首,今日恐怕要落入我手了。”
大家都是爱好炼丹之人,顿时抛下别样的心思,研究起自己的丹方,做起准备。
八王孙也在看着,心思却不在这里。
此去寒老城,他找来帮手的除了养丹六杰,还有其他人,虬龙峰不必多说,师长、师兄们都是大力支持,全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力士。
应龙峰也还顺利,找到一些精干的师兄弟,都有上天入地的本事,到了军阵之中是斥候的好手。
螭龙峰有了养丹六杰还有另外几人,炼丹制药,后备供应。
唯有在蛟龙峰寻求帮手,却有些困难,蛟龙峰黄苍梧一脉势大,蛟龙峰的其他师兄们,便有些避嫌了,他打听到,已经有一批蛟龙峰的弟子下山,前往了金溪镇帮忙,黄天华的手脚,并不比他慢。
实际上,这些师兄弟愿意下山帮他,并不是帮他去对付金溪镇的镇守一家,而是因为寒老城原本是老国领土,被赵国、寒国联手胁迫之下,被迫转手给了赵国,是前线之地,他们此去主要是防止老国反扑,坐镇边关。
这一点,斜月山也是支持,是弟子们历练的一部分,他的招揽,也能如此顺利。
而对付金溪镇镇守府,明面上根本不能说。
除了虬龙峰的心腹,其他峰的这些师兄弟不像丁牛,对镇守府多多少少带点私人恩怨,因此八王孙对于丁牛,是格外的上心,这是天然的盟友。
在他眼中,丁牛不是一个人,他的背后是风云龙长老,年轻时是真龙九俊之一,资历深厚;他的朋友有养丹五杰,交游广阔,还有一些螭龙峰的外门弟子与他为善,也是潜力;同时,他还跟南海派有关系,是南海派的女婿,据说岷山大师兄周子正,也是他的好友,还有东渔派等……
一人牵朋友,朋友牵朋友,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群人。
八王孙盘算一番,也是暗暗心惊,此人才上山两月不到,就有了这么多关系,真是人……不可貌相。
第四十一章 最后时刻猛的相合
这时候,丁牛等人,已经就梦溪丸的用量、炼制手法讨论开,八王孙知情识趣:
“所用之材料,我一力承担,师兄们尽管尝试便是。”
众人没有推脱,当场开炉炼丹,第一手,自然是养真子主手,旁人旁观,观摩。
这种没有炼制手法、用量的丹方,如何炼制靠经验、靠蒙,开炉之前先算配比,对阴阳,还得是对材料药性、药理、特性、中途变化等研究颇深,同时操控自己的炼丹炉要如指臂使,对自己的真气、法力控制得炉火纯青,才能举重若轻地投料,烧制,控火。
不出意外,第一炉很快废了,散发出袅袅的毒气。
众人散在一旁,躲避毒烟,养真子灰头土脸:“可恶啊!”
“封真子,你来!”
封真子上前,却不是用养真子的比例和烧制手法,用的自己配的一套。
上去之前,还念念有词一番。
不出意外,丹药全烧成了粉末状,并且毒烟比养真子的还大,众人便知道,此人又添了什么不知名的材料,导致毒性大增了。
“……草植丹烧成粉末也就算了,金石丹你也能烧成粉末?”
“哎,我放火时请的无私老祖,他老人家火力凶猛,我又能怎么办呢!”
“……”事关无私老祖,众人便闭了嘴,不敢多说,接下来浪真子上了,此人一配料,众人便大惊失色:
“浪真子,这金石丹,你加那料做什么?你想做成虎狼之药?”
“我配这药量,乃是举阳升天,你们懂个屁啊!”浪真子宣扬自己的理念:“举凡金石入药,都有壮阳之功,此丹入了这么多金石,不是虎狼之药是什么?梦溪梦溪,梦溪定是一位可爱的女子吧!诸位,看我手段!”
……这样仙门级别的理解,真是骇人听闻!
众人再远离几步,纷纷捂上口鼻。
没过多久,就见浪真子炼的满脸坨红,头上蒸汽袅袅,看他娇喘连连,显然是中了招。
众人连忙将他拉开,浪真子直喘粗气:“啊呀!啊呀!猛啊!太猛了!养兄……”
“滚!”
众人灭丹的灭丹,浇水的浇水,喂药的喂药,断不能让他在此地发骚。
好不容易折腾完了,却见负责灭丹一人在浪真子丹炉之前猛嗅,满脸沉思。
“……举真子?你怎么了?你也中招了?”
“中招就好了。”举真子摇头晃脑,唉声叹气:“就连浪兄这么猛的春石之毒,我竟一点反应都没有,养兄,你那九转金丹诀,肯定是不对的。”
“……炼丹就炼丹,好端端的扯什么,说九转金丹诀做什么!”
“哎,哎!”轮到举真子开炉炼丹,此人一边炼,一边叹气,这般心事重重的样子,很快就炸了炉,别人吓了一跳大跳,他还在那儿叹气。
大伙先教训……开导了他一番,大伙连连保证治好他的不举之症,这才把他哄好。
紧接着是苦真子上前,先苦着脸说道:“我胆囊之伤还没痊愈,不知道炼不炼得这一方丹,养兄……”
养真子恼羞成怒:“……我赔你一个胆!快炼快炼,这么多话!”
最终苦真子没有炼好,怀疑是胆囊的问题:
“刚才下料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胆为中正之官,没痊愈决断就慢了,我……苦啊!”
“……”
接下来就轮到丁牛,养真子忙道:“师弟,闭嘴!你什么都不准说,就炼!炼!”
众人对他不抱希望,他虽然天赋、刻苦还行,得到大家认可,但是也就炼了一个多月的益气丹……他们都失败了,更没指望他能炼制出来。
封真子、浪真子等人先给丁牛打气:“师弟,好好炼就成了,找找经验。”
丁牛点点头,慢条斯理地称量药材分量,分门别类一一摆好,脑中先再过了一遍金石公炼药的流程。
养真子看着,赞道:“有模有样……”
丁牛骤然开火!
喷!
真气猛灌,一开始就是全力,流金炉很快烧的灼热,众人一见都惊讶,一来就快火猛攻?
这样炼法,就讲一个快字,中间不停,显然是心中有定案了。
众人便不再说话,凝神观看。
真气催动的火力在炉腔里面起着小的爆炸,出气门腾腾冒着烟气,水气,采风瓶之中的各色晚风不断灌入,火焰越烈。
金石之料在火焰之中液化,成为水滴状,在拉扯之下,蕴含微弱的杂质烧成灰气,也被消除。
作为母坯的黄金液便在炉内滚动起来,缓缓流转。
却见丁牛开始投料,磁石、曾青、丹砂……粗放无比,不假思索,哐哐哐往里面丢,声响不小。
“……师弟用量这么多?”
“还行吧?”
众人暗道:你竟是个豪放派的,难怪一个月产益气丸那么多!
金石之料不断液化,结合,分门别类,却是裹成两团,各自旋转,融合,这个过程持续了近一个时辰。
这就比其他人坚持的时间长了不少。
大伙顿时感觉奇怪,再去细看丹炉之内,养真子仔细分辨,逐渐看出端倪,觉得新奇:
“咦?两团丹液,离之真阴,坎之真阳,师弟这样练法,阴阳分离,是想最后再合二为一?真是奇思妙想!”
其余人也看出不同:“不错是不错,最后如何相合?”
丁牛就说道:“最后时刻猛的相合,不就大功告成?”
众人一听顿时激烈反对:“师弟使不得!使不得!若是阴阳不协,丹液要炸!”
“你用量如此多,怕是要大爆炸啊!”
浪真子更是哇哇大叫:“师弟,专心炼丹,不要说话!”
“……我控制得很好啊?”
“哇哇哇,我们养丹六杰里面,有我一个浪的就行了,不能再出第二个,你专心,专心!”
养真子等人不动声色退了两步:
“到时各色阳气阴气混杂,同时相合,如何协调?不妥,不妥……”
“不然!我认为牛真子此法有可取之道……若是阴阳总量平衡,只需徐徐融之,然而猛的相合肯定是不行……”
“这么说来,一开始便要算准阴阳之气的重量。”
“如何算的精细?即便有着无穷经验,也是难以算的准,炼丹之法,都是看丹液变化、形态,弱则增,强则减,当机临时缓缓调整,十分精细,不然,把用料全都投入,烧成一炉不就成了?”
“正是这个道理。”
八王孙忙问:“丁师兄炼制如此之久,难道是快成了?”
养真子回答:“他这样炼法,不到最后一步,看不出来。”
正讨论激烈,就听丁牛大喊一声:“师兄,我要开始合阴阳了!”
“……这么快?师弟可别乱来!”众人顿时吓了一大跳,忙又退三步,八王孙也被他们的言行举止弄的忐忑起来,伸手进入地坤包之中,随时准备擎出防护法器。
噗嗤噗嗤!
噗噗噗噗噗!
流金炉不断发出闷响,爆竹般的连响动,每响一下,就叫人心头跳一下。
丹气喷发如同烧茶的水蒸气,片刻之间,整个丹室便雾气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再过片刻,声音便缓缓减慢。
没有爆炸?
众人以法力灌注双目,往中间看去。
只见一颗硕大的丹丸虚浮在丁牛手心,冒着腾腾的热气。
这就成了?
养真子等人张着嘴,面面相觑。
只见丁牛拿起这丹,环顾左右:
“师兄,哪个先来尝尝咸淡?”
“……师弟,使不得啊!”
众人手忙脚乱,拿过丹来看。
丁牛手上丹丸,大如鸡子。
再看成色,明晃晃、亮堂堂,晶莹剔透,表面纹路如同溪流河水,十分好看,竟与丹方描述的一模一样……
闻之,没有什么异味,对金石丹而言,难能可贵。
“……竟成了?养兄,你是行家,你觉得如何?”
“……一时看不出来。”
养真子看着,心中打鼓。
其他养丹四杰,便纷纷怂恿:
“养兄,要不你先吃一下!”
养真子看着其他人不怀好意,大惊:“……师弟吃不得,我就吃得?”
“他是武夫境,你是先天境,你命硬一些,死一死又何妨。”
“是啊,谁叫你是咱们养丹六杰之首?老大这么好当?”
“快吃吧,我们已经备好救命丹药了。”
尤其是举真子和苦真子,拿他当时忽悠他们练九转金丹诀的话来拱火:
“养兄,为万世丹方,万死不辞,你难道忘了当时的豪情壮志了吗?”
“……竖子……”养真子不再推脱,眼一闭,口一张,咕嘟就把丹丸吞了进去。
浪真子连忙问:“此丹方记载,梦溪丸扶寿固精,益气提神,久服使人耳目聪明,轻身不饥……有没有这些效果?”
养真子闭着眼,默默感受:“有些效果。”
“哦?是什么?”
“不饥定是真的。”养真子面无表情:“这一丸下去,几个月都消化不得,接下来再也不会肚子饿了。”
“……消化不得?”
却听八王孙说道:“诸位师兄,梦溪丸不是这般消化的,养师兄吞的太快,我竟来不及阻止。”
“……”养真子一听,差点岔气,腹中一动,便把梦溪丸吐出,落在手中。
众人凑近观察变化:“养兄,你这胃锻炼的不行,丹皮都没化掉。”
“……你们倒是行!”
“先天境能消化树根竹节,金石还是差一些,说不准霸者境便行,还是咱们修为浅了。”
这时八王孙拿出一本秘录:“这是《熔丹诀》,以真气、法力融丹,化入肌肤,久之便能形成丹甲,如意变化,无坚不摧。”
“……这是外用之丹,原来如此。”
第四十二章 一眼法
丁牛听了,有些意外,黄粱图内对金石丸的用法,却不一样,按金石公的说法,是吞丹入腹,缓缓吸收丹中之太阴、太阳、镇星之气,也即吸收日月精华,锻炼、加强“精气神”中的神,神如火,不断壮大,以后以神加持,激发草木飞石都能无坚不摧。
八王孙提供的用法,却是以气勾连丹药,做成如意变化的丹甲,犹如活甲。
两者用法大相径庭,却是两界对同一种真传,后续的理解不同了。
丁牛明白过来。
八王孙把《熔丹诀》交给养真子:“这是使用之法,本就是山上师兄,谁先炼出梦溪丸就赠与谁,只是没想到牛真子师兄,这么快便把梦溪丸炼出,实在是令我大出所料。”
“今日我便向其他师兄宣布,此丹已经炼成,后续的事情再做计较。”
此地余人,不仅是他,养真子等人谁不是如此?
众人这时齐看向丁牛,神色各异,现在想来,如同做梦一样:“师弟,真是想不到,我们都失败了,你却一炉便成……”
丁牛点头:“炼这一炉,手感不错。”
“这一炉?”
“师兄,难道我们这般好丹之人,拿到了新鲜的炼丹之方,不应该先练几手治治手痒?”
“……你小子,来之前居然先偷偷练了几手,想要来一鸣惊人是吧!”养真子哈哈一笑:“这一下可给你装到了!”
“难怪了。”
众人心想,此人很可能向蛟龙峰黄苍桐师叔请教之时,便已观摩、炼过这丹了。
一想到黄苍桐的名声,按照丹方试出丹方用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偷偷用功,可恶!”
“竟故意看我们出丑!师弟,过分了啊!”
丁牛道:“我的确得到正确丹方用量,不过若是我一来就公布炼法,诸位师兄是否会感到索然无味?”
“不用说了,现在我便已感觉了然无趣。”养真子摆摆手:“一道好端端的考题,破的如此轻易,最主要不是我破的,无趣,无聊!”
“……”
封真子则说道:“炼不炼得成,却是次要的,师弟的手法值得关注,他的阴阳最终相合法,倒是一种新奇的手法,奇怪的是,黄苍桐师叔炼丹向来以最擅临机应变闻名,最近他的手法竟变了么。”
“是啊,看师弟的手法粗放的很,而黄苍桐师叔一向精细。”
丁牛正要借此扬名,一步步创造“奇迹”,一步步在众人心中打下炼丹天才的印象:“师兄们为何小瞧我?为什么你们会认为这是黄师叔的手法?莫非不能是我自己的?”
“……”
“这满山之中,一月之内,谁有我炼的益气丹多?若论狂放,我当是第一。”丁牛道:“我曾一炉炼两份益气丹,又何曾对人说过?若不是一炉装不了那么多,三份也是成的。”
养真子急问:“益气丸第10种炼法……如何炼的?”
“双份材料,双份火力,两倍的手法,两倍收获。”
“……啊呀呀,你才是炼大力丸的,大力出奇迹!”
封真子忙问:“……师弟,双倍火力,如何散郁热、去风邪?”
“炉开八门,实在不行,一剑削断炉盖,不用也罢。”
“……哇呀呀,你还真是狂放,那丹气不走了么?”
“走就走罢,若为了抢下时间,预先加多一点原料,其实走的不是极多。”
“……”
浪真子则问:“师弟,你的确狂放,不过若是阴阳不协,再狂放也是无用,你这手法,非得一开始便算准阴阳,请问如何办到?”
养真子等人也赞同:“是啊,归根到底,还是用量问题。”
丁牛便传授经验:“先得出答案,然后炼制过程随便搅一搅就成了。”
“……问题是如何先得出答案?”
“看一眼,看一眼得出答案。”
什么能量守恒,质量守恒,很难解释,在他命盘之中的牛眼泪之炁,分辨阴阳,也很难解释。
……养真子等人听了,无言片刻:
“师弟这个看一眼,很有讲究,很是令人心烦。”
“这等天赋……叫人索然无味……”
“无趣,无趣啊,今天,明天,后天都不想炼丹了。”
“今日心情疲惫,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我回去睡觉了!”
“走了,走了。”
这几人拍拍屁股,说走就走。
八王孙则笑眯眯地说道:“今日方才得知,丁师兄竟是丹道的奇才,大开眼界啊,这看一眼便算出阴阳,总量!哈,看一眼!来这一趟尽兴了,告辞!”
养真子走不了,家在这,拉过丁牛,把《熔丹诀》交给他,下逐客令:
“走罢,快走,我要闭门了,今日这养丹六杰之首,做的真没意思。”
“……”
丁牛只得回家,到了丹房之中,先将《熔丹诀》、丹方用量抄录5份,飞符传给养真子等五人。
养真子等人在府中,这时候已丹火冲天,一个个在埋头苦炼梦溪丸,分别收到丁牛的飞符,个个大笑,飞快收下,嘴中却含笑嘀咕着:“哎呀这个丁师弟,真是的,这不是乱我道心!”
“这个看一眼,是真学不了……咦,丹方也是不同的,差了两味,还得先用自己的方法试试。”
“能不能把丹方改进一下,多几种炼法呢?”
……
这几人各自按自己的方式炼丹不提,单说八王孙回到虬龙峰之中,就给丁牛发来飞符,言明需要梦溪丸千丸以上,越多越好,用于列装王府亲兵。
八王孙对梦溪丸的用法,是外用之丹,熔成与肌肤相合、能够被肌肤吸收、覆盖身体的丹甲。
这样一看,八王孙用意明显。
蛟龙峰擅做活甲,可惜蛟龙峰支持黄天华,不支持他,他就找人弄出丹甲,针锋相对。
对丁牛而言,他需要的是梦溪丸或者说金石丸之中蕴含的日月精华,用以养神,与八王孙的需求,没有冲突。
他立刻接下订单,飞符传讯。
过不多久,就有虬龙峰的外门弟子前来拜访,随后浩浩荡荡的黄金、白银、丹砂等物运送上门,分门别类。
丁牛门前,甚为喧嚣。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令人好奇,见到的人都要打听一句:
“师兄们一向在虬龙峰修炼,突然这么多人来螭龙峰做什么?”
打听的都能听到一句回复:
“我们八王孙遍寻炼丹高手,希望还原一件古丹方,不料满山师兄,竟是牛真子第一个做出来,你们螭龙峰上的牛真子真是了不得,这不,我们不是找他来炼丹了吗?”
“……牛真子,他竟这么厉害!”
第一个炼出梦溪丸,实质上的好处也来了:
八王孙的交情、炼丹的报酬,还有名声的传播……一系列的好处纷至沓来。
很快斜月山之上,在有心人推波助澜之下,丁牛是丹道天才,外号“看一眼”的事迹、第一个炼出梦溪丸的消息,便像是风一样传播开来。
风云龙是在外事长老处喝茶品丹的时候,得到的消息,之后高兴地连续两杯:
“糟糕了,我这徒弟如此优秀,怕是要被人惦记上了!”
外事长乐呵呵道:
“风长老,你这徒弟给你长脸,你自己炼丹一塌糊涂,怎么弟子这般争气?”
“我们是无私老祖一脉,这有什么稀奇。”
“……呵呵,要没有我,你没这么好运气!今日必须请客!”
“这话怎么说的?”
“当初要不是我偷偷告诉你青阳郡的使者在哪,你能第一个跑出去?”
“那是我自己见机的快,小老儿竟想敲我竹杠?”
“哈哈,你啊你!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有此徒儿,后顾无忧。”风云龙眯着眼:“等他成长起来,那一件事,我也能去做了。”
外事长老叹了一声,两人喝着茶,不再说话。
上门打探的消息的人多,丁牛为免麻烦闭门谢客,把自己关在丹房之中。
在黄粱图内交代一番,随着原材料的到位,金石公便马力全开,炼制起金石丸,与此同时,炼制好的金石丸会以最快的速度转移出去。
丁牛拿到金石丸,便运转《熔火诀》,以真气去勾连,慢慢的,命盘之中便发出一股吸力,将金石丹中一缕一缕亮晶晶如同丝线的亮光扯入其中。
这些亮光不是真气、不是灵气,也不是法力,它们向上升腾,汇聚成点点星光,晨光,一个个光点,发光发亮,悬浮在命盘之上,犹如一颗星。
随着得到的金石丸越多,吸收的星光也越多,那一颗星,慢慢成了一片星空。
丁牛默默看着变化,心中隐隐有一种明悟。
精气神三者,他已接触到养神、练气两种,练气,使他成就了命盘,整个人脱胎换骨。
单独是一个命盘还看不出什么,但是当养神的星光,成为命盘之上的星空,他不由联想到一个是大地,一个是天空。
天、地有了,剩下的一个,不就是人吗?
精气神三者的精,会是什么?
他有着猜测。
随着星空点亮,铺满,亮点之间逐渐产生了勾连,丁牛发现其中两点之间,竟发出点点的紫气,往他命盘之上照射,别样不同。
他的心神一动,循着紫光寻找,随着心神落于命盘,只见两道光芒冲出,犹如剑芒落下,吞吐不定。
两道光芒如剑,一旦出现,星辰之间的紫光便消失了,而两道剑芒吞吐星光,龙光射牛斗之间,与命盘之上的星空交相呼应。
丁牛心中一动,睁开双眼,两道剑光便随着目光,破空而去。
噗嗤!
丹房的木窗沿,便被切进去两道细缝,光凭肉眼观看几乎难以发现,实际上已将其一分两半。
龙光牛斗之剑,眼光杀人!
第四十三章 为他有了出息,而感到激动
金石公的先祖,正是以这种心神秘术,以草木飞石为载体,无坚不摧,闯出没羽箭的名号。
丁牛见此,吸收星光,更加快了速度。
一颗,两颗……很快已经炼制出来的十数颗梦溪丸,都被吸收的一干二净,丁牛再催动真气,配合熔火诀将梦溪丸融化,慢慢将其渗入肌肤……
微微有些刺痛传来……
丁牛不由皱眉,接下来,他等了一段时间,将一颗刚出炉的梦溪丸融化,尝试渗入肌肤,同样感觉到刺痛……
这样看来,倒不是吸收了星光的缘故。
忍着异样的感觉,将这十数颗梦溪丸都吸收在左手部位,丹甲不运用时,手掌手臂表面仍是正常,随后心中一动,整个左手至小臂部分,浮现银鳞盔甲,左手犹如铁铸一般,反射熠熠寒光。
这是另类的活甲。
蛟龙峰的活甲,一体铸造,穿上后犹如长在人体之上的器官,筋肉发力移动,活甲都会产生变化,既提供防护、杀伤,又对行动不会形成阻碍,所以才称为活甲。
而这丹甲,则是渗入肌肤,用时浮现形成保护、加大杀伤,各有优劣。
论综合防护能力,还是蛟龙峰的活甲为优。
灵活是丹甲的优势,不过要存于人的体内,不然一直维持在体表,消耗很大,而丹甲长时间与血肉相融,有异样、塞涩的难受,时间久了,恐怕对身体不利。
练气士追求长生,不太会钟意丹甲这样的防护,应该更喜欢私人订制、造价不菲的活甲。
但是普通武者没有条件得到活甲,丹甲造价相对便宜很多,防护能力比普通盔甲更好,更加灵活、隐秘,轻便,用于争强斗狠,非常有用,很多江湖人士刀口舔血,有今天没明天,哪里会考虑那么多。
同样适用于战阵之上的兵将,如果在战场上活不下来,谈将来没有任何意义。
丹甲能大批量炼制,造价相对低廉,这是活甲比不上的优势。
丁牛想到,这一批丹甲送入赵国八王手上,对其实力的增强很明显,那么镇守府也定会知道这个消息。
当黄刚和黄天华得知第一个炼出丹甲的人是他,会不会为他有了出息,而感到激动呢?
想必是会的吧。
丁牛嘿嘿一笑,炼得更加卖力。
到了第二天,丁牛提着几个梦溪丸,前往蛟龙峰拜谢黄苍桐。
炼成梦溪丸,毕竟假借了他的名义,叫这事得以平滑落地。
今日黄苍桐的心情不佳,看到丁牛来了,还提溜着梦溪丸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昨日丁牛第一个炼成梦溪丸的事,他已经知道,还道他一天就找对用量,如此有悟性,自己没看错他。
不料当晚他的胞兄黄苍梧就来找他,跟他说起这件事。
黄苍梧说虬龙峰八王孙得了这一批丹甲,对他的弟子黄天华一家有些不利,而据说这丹甲的用材,还是丁牛请教他黄苍桐而得知云云……
言里言外,倒叫他有些里外不是人。
黄苍桐这才知道,丁牛问这丹方,是给八王孙炼丹的,要是早知此事,他应该会拒绝掉。
这小子,是故意吗?
不管是不是故意,黄苍桐此时心中极为不爽,越看这小子越觉得面目可憎。
这不,居然还给他送上梦溪丸。
哪壶不开提哪壶!
黄苍桐便冷着脸:“牛真子,昨天好是威风,第一个练成梦溪丸,出了好大的风头,可真为你师父争气!”
“……师叔,何出此言呢,弟子能练成梦溪丸,还不是全赖师叔的大恩大德啊!”
“……少他娘、的拍马屁!”黄苍桐骂道:“给王八孙炼的?小小年纪,懂得结交权贵了!他一个外门弟子,以后的世俗之人,跟你终究不是一路人!以后少结交狐朋狗友,修道不好好修道,成何体统!”
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丁牛一个劲附和受教:是是是,师叔说的对,都怪八王孙给的太多了……
末了丁牛小心翼翼问:
“师叔,那这梦溪丸要不丢了?”
“……丢了?”黄苍桐刚下去的一口气,腾一下又冒出火,紧接着是一顿骂:“你又有多少家资,你是这斜月山巨富?说丢就丢?给我瞧瞧,你炼的怎么样,昨天那些人把你夸出花,就知道吹捧,你要是没炼好,我定不饶你!”
丁牛马上凑上去,一边展示,一边开始比划,讲解:“师叔,我是这么炼的,当时来讲,我看到几位师兄都炼失败了,就想要不换个思路。”
黄苍桐果然感兴趣:“哦,什么思路?”
“是这样……”
巴拉巴拉,丁牛开始讲起了心路历程,炼丹时的想法,黄苍桐听着,不时点头,间或插上两句。
丁牛一听,便恍然大悟,原来这样,当时倒是没想到,黄苍桐便说起另外一个差不多的案例。
两人说着说着,居然兴趣昂然,现场演练起来,黄苍桐主手,一边炼制一边讲解,丁牛打下手,时不时点头受教。
好一副师生和谐的温馨场面!
这一幕,可看呆了暗中窥探的黄栖,看得她又气又急:
父亲今早不是说要好好教训一顿这小子,怎么临时又变了卦?
她原本就躲着要看一出好戏,没想到会是这幅场景。
再看两人谈起炼丹投契的模样,真是令人火冒三丈!
她一下冲了出去,更加气人的事情发生了,两人居然只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头去叽里咕噜起来。
丁牛说了两句,忽然一个激灵再次转头,黄苍桐便不悦:
“牛真子,还不专心!”
“……师叔,有人闯进来了!”
“哦,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丁牛愣了一下:“师叔,这是您弟子?”
“……是。”念头一转,黄苍桐便应下了,也不是骗人,他先停了炼丹,介绍起来:“这是牛真子,这是栖真子,你们认识一下。”
丁牛早就上前,看着得罪不浅的女子,分外头大……讨好道:“原来是栖真子师姐。”
黄栖得意地瞧着他:“你就是牛真子,长得可真难看啊。”
“……惭愧。”丁牛抹了把脸:“其实早先的时候,我还长得蛮俊的。”
黄栖嗤之以鼻:“你对俊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丁牛笑:“我觉得师姐挺俊。”
“……你!”
黄苍桐看两人自来熟,这都能吵起来,不由咳嗽两声:“认识了,都少说两句,牛真子,我平时忙于炼丹炼器,对你师姐疏于教导了,她的修为进步缓慢,你来了正好,你的修为与她差不多,以后正好可以相互对练,相互印证,知道吗?”
丁牛知道,这事儿绝对是栖真子提出来,不然无缘无故的,干嘛叫他陪练?
蛟龙峰的弟子都死绝了吗?
这个女的想干什么?白嫖我武功?
可恶!
丁牛很不情愿:“师叔,你也知道我手重,要是不小心……”
“嗯?你手重,有师叔重吗?”
丁牛只感觉周围的天地元气瞬间凝滞,他身上似被压了万斤重,忙道:
“……还是师叔重。”
“嗯,对练就好好对练,点到为止,以后伤你师姐一根汗毛,我打断你一条腿,知道吗?”黄苍桐哼道:“跟师叔比手重,你还嫩一些。”
……这打又打不得,还对练个什么?丁牛楞了一下,这屁股歪的,真偏袒您亲弟子啊!
从来没听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黄栖趁机道:“师傅,你看他非常隐秘地翻了一下白眼,他还不服!你这般说,牛真子肯定敷衍,以后都会躲着我走,我还不如不找他对练呢!”
……还血口喷人?丁牛一听知道不妙,这女贼在这儿等着他!
“哦,还有这事?”黄苍桐口气危险:“如今你真气四阶,也快突破,牛真子若是用心与你对练,今年之内你必有突破,若是不突破,便是他敷衍了。”
“那该怎么办?”
“我不是他师傅,对他也无可奈何。”黄苍桐叹道:“只是这蛟龙峰,再也不欢迎他了。”
黄栖又道:“师傅,还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
丁牛忙道:“不行就算了。”
黄栖道:“牛真子名声在外,光天化日,竟连南海派的鱼师姐都遭了他的毒手,徒儿花容月貌,恐遭不测啊师傅!”
丁牛眉头一挑,你略有姿色而已,怕是对花容月貌有什么误解。
黄苍桐眼神恐怖,犹如利剑:“丁牛,你敢动她?”
“……师叔,咱不练不成吗?”丁牛万般不愿。
黄苍桐迟疑一番:“要不,栖……真子,你换个师兄……”
“师傅,你看他又在推脱!必然有诡计。”黄栖立刻道:“牛真子见了我的美貌,必然念念不忘,偷偷藏在了心里,以后我可危险得很。”
到了这时,丁牛也不由惊了:“……师姐,你可不要乱讲啊!”
“若我有事,必是他出手。”黄栖道:“这样一来,他难逃干系,恐怕会收敛一些。”
“……嗯,这倒是可行。”黄苍桐忽然回过味来,世间好色之徒千千万,也不止丁牛一人,难道以后便遇不到了么?而如此一来,丁牛不仅不敢动她,还得保护她。
黄苍桐暗赞,哈哈一笑:“既如此,就这样定了,丁牛,你好自为之,知道吗?”
丁牛迟疑了片刻,黄栖连忙告状:“师傅,你瞧瞧他,说不定又在想什么歪主意!”
黄苍桐神色一凛:“牛真子?”
“哪能呢,师叔,师姐。”丁牛已回过味来,这女子如此纠这般缠,自己不该因此而厌烦,只因她多半已经爱上自己而不自知,乃是属于身不由己。
爱一个人有错吗?
而他丁牛,偏偏亦是一个爱花护花之人啊!
再说,黄苍桐师叔对炼丹的造诣也是实打实的,他还没学来多少,黄苍桐还有炼器的本事,也还没学到……舍不得。
丁牛便转换了态度,赔笑道:“我一定好好陪练。”
黄栖得意洋洋:“好啊,牛真子,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每天早上我来找你切磋,对练完,我再一招一式讲给师傅听,你出招可要小心。”
这是防止他动手动脚,借机耍流氓。
“是,我一定小心。”丁牛心中明白了,此女定是对他情根深种,无可自拔了,不然,哪有这般送上门来的。
哎,都怪自己太英俊。
第四十四章 我要是能像师兄你们这样潇洒就好
接下来的日子,丁牛每日完美的时间规划,因为突如其来的变化,变得有些瑕疵。
如今他在黄粱图内挑战群雄,每日百战,实战经验超级丰富,以前还觉得难对付的黄栖,突然一夜之间,在他眼里就成了小儿科。
每天对练,真就是陪练,变着花样赢她。
很快便赢麻了。
每天浪费一小时,一个月就浪费30小时,一年……
“师姐,每日这样输不难受?”
“哼哼,师姐输的高兴,自然是因为你每日赢的都不高兴。”
“师姐每日被把玩的很高兴?”
“……登徒子,你少得意!”
“咱师叔有什么绝招,不教你一些?师叔不是眼睁睁看着吧!不像我,只会心疼师姐。”
“好,你有胆量,这话我会跟师傅说的!”
“你快些跟他说,打成这样,落的是蛟龙峰的面子。”
“……”
黄栖当天回去,就绘声绘色描述他的嚣张气焰,黄苍桐听了只是冷笑:“这个丁牛,我岂能不明白他的心思?想通过你从我这里学什么绝学,倒是挺有想法。”
黄栖便气道:“此人如此狡猾,那就不学罢了,我照样打他!”
黄苍桐笑呵呵摇头:“那小子在人间厮混了一段时间才上的山,一路打出来的,你自幼在山上,实战经验比不过他。”
是了,以前修为高于他,也赢的不容易,还时时被他占便宜,如今他的修为追上来,便再也赢不了他。
黄栖想着,不由撒娇:“爹爹,丁牛太可恶了!我总得想办法打赢他!”
黄苍桐笑道:“你想要赢他,倒也容易……今日他又是用的什么招法赢的你?”
黄栖便一一讲述,今日对练的招式,输在哪一招。
“此人这几日多用的青龙拳,讲究步急快稳,绕转穿行,以手法胜你,可见是真怕把你打伤……这样,我教你一套龙尊拳,可拳打卧牛之地,一手端茶,一手出招,借力打力,定叫那小子无法胜你。”
“多谢爹爹!”
父女俩便在丹房之间传授,拆解,变招,到第二天,黄栖信心满满,前去螭龙峰对战。
一路龙尊拳使出来,果然叫丁牛一时无可奈何,丁牛连变几种拳路,都叫她挡了下来,黄栖不管,只是以龙尊拳以不变应万变。
丁牛又不能以蛮力破之,斗到最后,竟然是平局收场。
“古怪……你这拳法有古怪……”
对黄栖而言,这是近半个月来难得的胜利,看到丁牛摇头晃脑,百思不解的模样,令她心中高兴万分。
她再学两日,竟于防守之中也能偶尔反击,龙尊拳本就是诱敌深入,防守反击的路子,丁牛一时上当,倒叫吃了点小亏。
这可把黄栖高兴坏了,胜利在望!
不料才高兴不过两天,丁牛的路数就奇怪起来,有模有样同样打起龙尊拳,两人同是防守反击,场面一时难看:
“你倒是攻啊?”
“不,有本事你打我!”
“……无耻小人!偷学招数!”
“师姐说话要负责,你这拳打的软绵绵,娘唧唧,哪像我,刚猛无铸!能是一样的?”丁牛道:“师姐,你这拳是师娘教的吧!”
“……可恶,丁牛,你给我等着!”
这一日两人谁都奈何不了谁,不欢而散。
黄栖回去就告状:“爹爹!丁牛狡猾,果然偷学我的拳法!”
黄苍桐心知肚明,问:“他打的怎样?”
“说来奇怪,明明是一样的招式,他打出来与我不一样,还说我是师娘教的。”
黄苍桐一点都不奇怪。
龙尊拳,一样招式,分成两路,一路是直上清溪,拳法主刚,另一路是太子游龙门,拳法主柔,一个人的性子不同,学成的气势、打法就不同。
他早知道丁牛要偷学,却也不管他,正合他意,不过听“师娘教的”评价,也令他直上头。
“栖儿,我教你如何破解,明日打的他满头包……”
黄栖学了破法,再去与丁牛对战,果然起了效果,再次占了上风。
不料过一两日,丁牛便找到破解,反占上风。
两人你来我往,一日一日对练,来回拉扯,极限拉扯,黄苍桐和风云龙隐在背后,遥控斗法。
不知不觉,山中的日子过得飞快。
距离一个月之约也没剩几日,对练之余,八王孙的订单,丁牛早就完成。
这日是交货时间,养真子、封真子、浪真子等人也是一起交的,八王孙要带着这些物资,比他们先一步出发前往寒老城。
养真子等人站在八王孙这边,梦溪丸的订单,自然也有接受。
丁牛一人做,却是满足不了八王孙的所有需求,而丹方配料,早就告知了养真子等交好的朋友,丁牛不心疼,他早就算到此节,立志要做掌门,没点帮手可不行。
“师弟,你这一个月做了几丸?”
交完货,养真子提议一聚,几乎一月不见,养真子等人看上去都瘦了一圈,面容憔悴,精神却亢奋,只因八王孙给的报酬,实在优渥。
众人见到丁牛,更是亲切了几分。
丹甲没有列装之前,八王孙要一定程度保密,梦溪丸暂时只是他们六人在炼制,再者,别人即便知道了丹方炼的出来,没有《熔火诀》配合,没有使用之法,也是无用。
丁牛一共交出1200丸之多,养真子700丸,封真子,浪真子等人都在五六百丸左右,一听丁牛交出的是两倍,吃惊的快把眼珠子瞪飞:
“……怎么如此多?”
“怎么炼的?”
要知道他们几乎是闭关一个月,没日没夜的炼,除了一开始新掌握丹方的生涩,到后来的炼制速度,全靠个人的技巧。
在这螭龙峰,单论个人技巧,他们自信也是不差。
难道说丁牛的技巧已经两倍于他们?这怎么可能!
这还是跟在他们后面,只会炼制益气丸的小师弟?
两个形象,粗暴地被撕裂开,令他们恍惚了。
丁牛只是道:“我算出阴阳,放火开烧,烧在炉中,时辰到了就成了,就是采丹的时候费劲了一些。”
这梦溪丸,合丹时要注意火候,分寸,比较费劲,采丹不是简简单单?众人好奇:“……如何费劲?”
“几粒丹丸同炼,最后混成一团,要分成数份颗粒、大小如一的丹丸分别采集,还是比较吃力。”
啪嗒!
养真子等人的下巴,纷纷掉在地上,这不是草植丹,而是金石丹啊,当然是一炉一丹,你还能整出个好几丹?
末了,想到此人的“一眼法”,众人想象那个画面:
此人算好阴阳、分好材料,将所有原料往丹炉中一扔,放火开烧……一边放火,一边打盹,时间一到,取出丹来……机械、无聊……如果请去无私老祖放火,那岂不是丢了材料就可以不管?
而他们,得随时关注丹液变化,耗时耗力,费劲心神,一个月下来,差点精神枯竭。
反观丁牛,神采奕奕,一点都没有消耗的模样,显然是没有用心!
完全颠覆他们炼丹的常识。
养真子等人只感觉巨大的疲惫从身体上,从心里上泛起,只能仰天长叹:
“师弟,你这炼丹,全是计算,没有技巧,这这这……”
“比不得……比不得……”
“一眼法,恐怖如斯!”
“我愿称之为炼丹第一天赋。”
经此一役,丁牛在六人中的地位直线飙升,他们哪里还视丁牛是跟班小学弟,不仅是放在平起平坐的位置上,更是以一种超然的、不可比较的心情看待他。
人比人,气死人。
众人便不想再谈梦溪丸了,只感觉了然无趣。
养真子悄悄收起梦溪丸的几种炼法,浪真子收起自己虎狼之梦溪丸的偏方,封真子看看自己的粉末法,摇了摇头,苦真子挠了挠脑袋,犹豫不决,举真子低头俯视,喟然长叹。
众人极为默契,开始讨论去寒老城要做的准备。
他们螭龙峰的弟子下山,一般还得是发挥所长,炼丹制药。
分工明确,是黄老派的特色,是修身、治国的一套。
随后众人便说起寒老城一带的特色,浪真子首先开口:
“这一次去寒老城,少不了要喝几碗娘子汤的。”
苦真子一听,一脸苦色竟消减许多,然而举真子一听,声音愈加悲切:
“娘子汤,可喝乎?”
“喝得,喝得,”封真子嘿嘿一笑:“说不准是你的解药良方啊!”
丁牛好奇:“这娘子汤又是什么?听师兄们说起,似乎神秘又玄乎。”
养真子神秘兮兮说道:“师弟是金溪镇人士,竟不知老国特色,娘子汤吗?”
“……那又是什么?”
“可曾听闻倒插门?”
“……这……”
“我等练气士,自然不可能倒插门入人间家庭,不过是走个形式,挂个名号,代表此家由我等照应,保他们一世平安。”
“……”
“此乃老国风俗,不然老国岂能在赵、寒两国联手压制之下,支撑百年,即便支撑不住,这寒老城也是和平交接,说起来,全赖娘子汤的功劳,老国的权贵之家,哪几个不牵连一两位练气士,论起来都是各山的师兄弟,大伙相互连襟,得给几分薄面。”
“……”
浪真子对丁牛挤眉弄眼:“师弟若是有兴趣,哥哥便带你走一遭,也不妨在人间留几个真种。”
“……师兄,可别害我。”丁牛连忙拒绝:“我不日就要前往南海派走一遭,这不是惹出事来?”
“嗨呀,这事儿,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家都是如此。不过师弟一片痴心,我们倒不好多说。”浪真子打了个哈哈,替他遗憾。
丁牛奇怪:“我们练气士,竟能如此随便吗?”
养真子哈哈一笑,义正言辞:“师弟,此言差矣!我等上山修道,人间便少一人,上山一个,便少一人,若无补充,人间岂还有人乎?”
“少一人,便得补一人,乃是天理循环,乃是天道昭彰,我等,责无旁贷!”
“正是!”
丁牛闻言,不无遗憾:“……哎,我要是能像师兄你们这样潇洒就好了。”
第四十五章 丧尽天良
几日瞬息便过,丁牛先找风云龙拜别。
风云龙早先一周前就已下山,不知去往哪里,还没回来。
虽然之前已经向他说明自己的计划,丁牛还是在师傅丹房内留了一封灵符手书,告知自己的行程:
“去往寒老城大概半月,弟子便要启程前往南海派赴约,中途去岷山派、东渔派拜会几位朋友……”
做完这些,再整备自己的行囊,查看自己的状态:
命盘之上,星空照影,两道光芒在吞吐,在温养,与他的神念相联系,与星空遥相呼应,这是养神炼出来的杀伐之术,如剑光。
命盘中央,黄粱图在缓慢旋转,是丁牛最大的依仗。
黄粱图周边,是一道道气流:牛眼泪炁,铁尸炁,遁地炁,在按照一定规律旋动。
两月以来,每日炼丹分阴阳,用到牛眼泪炁很多,这一道气便比之前壮大了很多,呈现出一些莹绿色的光辉。
而铁尸炁和遁地炁,使用的次数相对较少,仅是微微有些壮大,仍旧是老模样,是白色的光芒。
身上穿的,外套是师门青色法衣,普通刀剑难伤,能免一些毒素,能抵御一定程度的真气、法力,内里是改造过的鱼鳞甲,看上去,整个人便臃肿了一些。
地坤包是贴身带着,里面是每日用度的八珍丸、益气丸、梦溪丸,还有炼丹炉,一些药材,符篆,日常使用之物都装这里。
丁牛已将所有师门贡献都换了物资,加上为八王孙炼制梦溪丸所获得的的报酬:金银、药材、金石之物等等,地坤包装不了多少,其他都在黄粱图内。
检查一遍,确认无误,丁牛关好房门,封上禁制出了门,再上蛟龙峰,向黄苍桐辞行。
黄苍桐见了他,脸色还是冰冷,却也习惯性嘱咐:
“此去寒老城,与你黄天华师兄走动走动,化解误会……”
黄苍桐不清楚丁牛与黄刚一家的深仇大恨,还想着两人能改善关系,丁牛也不便跟他说,斜月山上知道他与黄刚一家势如水火,不共戴天的,只有师傅风云龙一人。
丁牛听着黄苍桐的话,只是微笑应着。
一旁的黄栖窜了出来,看着比丁牛还急不可耐:
“牛真子,等下同去。”
“……师姐也去?”
“废话!你去得,我不能去?”
丁牛看向黄苍桐,黄苍桐点点头:“此行也是响应师门,寒老城眼下还不安稳,老国之内仍有不少反对派暗中活动,正好你们也需要历练……你师姐自幼在山上,经验比不上你,人间险恶,你多看顾一下。”
丁牛张了张嘴,没有再说,点头应下了。
既然黄苍桐已经这样说了,再推脱就不合适,此人脸色虽臭,这段时间却教了他很多东西,丁牛已将他当成半个师尊。
黄苍桐说着,拿出一个炼丹炉来:“这是照你说的,做成的三足四寸八门炼丹炉,用着也就一般,每次看到它,总感觉被你小子哄骗了,十分碍眼……你拿走吧。”
……丁牛热泪盈眶,连忙接过:“师叔,您太好了,弟子尚缺一副活甲护身,不知道……”
“滚,打造一副活甲所费颇靡,耗时耗力,你又是我何人?竟敢索要?”黄苍桐没好气:“拿上炉子,快滚!”
“是!”丁牛拜别,跟着黄栖一同出来,出了门外,丁牛打量黄栖:“师姐,不知道接下来你跟我去寒老城,是要短跟还是长跟?”
黄栖问:“哦,短跟是什么?长跟又是什么?”
“短跟,就是我们一路前往寒老城,互相照应,等到了寒老城,你去找蛟龙峰的师叔师兄们,我们就此别过了。”
“是吗?那长跟呢?”
“我去寒老城炼丹药支援师门,份额完成的差不多就要离开,如果你要回师门,我送你回来。”
丁牛这属于拿人手短,表现的尽心尽力。
“切,谁稀罕你送的。”黄栖问:“你回来是去南海派?”
“不错。”
“那再说吧。”
“好。”丁牛也不多说,两人再次检查好物品,先结伴去往螭龙峰。
养真子等人早在等着,见他带了一个人来,仔细端详一番吃了一惊:“这不是……”
“栖真子,这次与诸位师兄一同前往寒老城,还请师兄们多多照顾。”黄栖在众人眼前,很有礼貌。
“你们认识?”丁牛问。
“……栖真子有时随黄苍桐师叔来我们螭龙峰炼丹、走动,故而认识。”养真子说着,不由摸了摸脑袋。
“那就更好了。”丁牛高兴:“大家都不是外人,一路上有个照应。”
“……”
浪真子面色古怪,对封真子小声道:“这路上可就不方便了。”
举真子在一旁微不可查地叹气:“唉!”
不管如何,众人集合起来,又检查了行囊装备,先前往外事山门,各自领了一头龙马做脚力,
买了一批龙马饲料,又花一笔门派贡献。
众人出发,骑着龙马,昼夜兼程,在赵国境内打出斜月山的名号,一路畅通无阻。
中途都歇在野外,一般情况也不会去打扰两边的城镇,不然举城的官员要出来迎接、送礼、请客,沸沸扬扬好不误事,十分麻烦。
就这样一路前行,大概五日的时间,他们便到了新的寒老郡地界,金溪镇附近。
丁牛提出要回金溪镇丁家集一趟,拜祭一下丁父,众人理解,纷纷表示要一同前往拜祭。
若是感情不到位,不见得愿意去做这一番,丁牛心中高兴,众人准备好物品,快马加鞭。
一路也是走的荒山野岭,不愿惊动别人。
很快,他们便到了丁家集外荒山之上,埋葬丁父的所在。
走得近了,眼前一幕,令丁牛牙呲欲裂。
丁父的坟,竟被挖了出来,破落的棺木散落一地,尸体已是不见。
丁牛楞了一下,心中的狂怒之火,直烧到脑门之中,令他双眼赤红。
“……这……”
养真子等人也不由拉住龙马,面面相觑。
封真子神色冰寒:“看周围痕迹,不是野兽刨的。”
养真子皱起眉头,怒道:“是谁做这样恶事?”
无缘无故,谁会做这样丧尽天良之事?
丁牛心里,已有答案。
众人不顾埋汰,先帮丁牛将坟墓还原,丁牛一言不发,寒气森森。
丁牛自小被卖入镇守府,对丁父的感情说不上深厚,不过仍记得出事之前,丁父对他的关怀,而挖坟此举,加上新仇旧恨,已令丁牛心中的仇恨,顷四海之水都无法洗净。
“走。”
一路离开,气氛压抑的可怕,养真子道:“师弟,不管是谁做的,此事我定站在你这边。”
封真子点头:“不错!我能猜到谁的嫌疑最大,真是想不到!”
“呵呵,蛟龙峰……”
黄栖听了,咬着牙,小心看了眼丁牛:“此事还无证据……”
丁牛深吸一口气,说道:“栖真子,此事跟你没有关系,到了寒老城,你自去找自己的师叔、师兄,不要提起此事,免得让我被人笑话。”
“……什么意思?”
“我连生父的身后事都看护不住,不孝至极,丢脸至极。”丁牛道:“这件事,还请你保密了。”
听他语气生疏,黄栖不知不觉心中一痛:“丁牛……”
“我不想再说这件事。”丁牛再吸一口气,压下暴躁,对周围抱拳:“师兄,也请你们保密。”
“好,我们都不会乱说。”
“师弟,都在不言中。”
丁牛点头:“金溪镇不呆了,去寒老城。”
等到了寒老城外,丁牛脸上已无异色,养真子等人暗想,此人心中不知埋了多少波涛。
众人以障目术的小把戏掩饰一番,龙马之角便看之不见,只是普通骏马,而他们一行,也是普通的江湖客。
到了寒老城门口,发现警戒森严,来来往往的兵丁守住城门,只许进,不许出。
养真子带头打马上前,门口卫兵便喝道:“来者何人?为何来我寒老城?”
养真子并不下马,亮出腰牌,顿时惊动了守城的官兵中的头领,连滚带爬跑过来:
“不知是斜月山的仙长驾到,请恕罪,恕罪!”
“嗯。”
城门口处,立刻就有专职迎接的人员,引着他们进了雄伟的城市:
“仙长,我们已得王孙嘱托,斜月山的仙长,都住在东城坊。”
养真子问:“其他仙山的人呢?”
“他们一并住在南城坊之中。”
一路过去,穿过纵横交错的长街,丁牛注意到,街面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兵士,时不时跑过闹哄哄的江湖客,出门的百姓很少,而且行走之人都行色匆匆,面色惶然。
街道两面的店铺、门户,也几乎是家家紧闭。
一路过来,整个城市肃杀萧条,显得没什么人气。
赵国八王赵吉,现在的吉郡守,接手寒老城时间不短了,他坐镇的首府,街面上还是乱糟糟的。
很快他们就到东城坊,寒老城这一角数百亩的区域,竟全是用来安置他们斜月山的来人。
“……你们不是赶走此地百姓了吧?”
“仙长,这可不是我们干的!”领路的小校赶忙解释:“寒老城交接之前,原本此地的老国人自己走的,被迁走的……陆陆续续一共走了大半,整个城都空了下来,为了这事儿,郡守大人还张榜昭告,愿意来寒老城安居乐业的,城里送房、城外送地呢!”
“……”
众人总算明白,城门口为什么许进不许出了,整个寒老城,甚至寒老郡,缺人了。
第四十六章 守身如玉的奇男子
丁牛一行人选择在同一间大宅之内作为落脚地,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区域,互相结伴起码有个照应。
黄栖没有离开去找蛟龙峰的师兄弟汇合,反而也在此地找了个房间安顿下来,就在丁牛边上。
“你不走?”
“我得看着你,免得你做什么傻事。”
“好笑!”
两人正吵着,忽闻门外一阵嘈杂,却是八王孙带人前来了。
丁牛两人过去,养真子等人已在,八王孙一一见礼,见到黄栖,眼中一阵精光:“这不是蛟龙峰的栖师姐,你们?”
黄栖落落大方:“我与牛真子结伴而来。”
“……哦。”八王孙看着两人,若有所思,他没有多说,养真子已将他引入屋内大堂。
众人见礼分坐,八王孙所带的一些家丁丫鬟也进入宅院之内,开始操持杂务。
“都是些手脚利索的佣人,懂得规矩,不会打扰到众位师兄。”
“也好。”养真子点点头,说道:“王孙,我等也才入城,沿途所见,这城内气氛有些不对。”
八王孙神色一肃,也不隐瞒:“诸位师兄来的正是时候,我这次过来,既是想为师兄们接风洗尘,也是事情紧急,想要请师兄们尽快帮忙炼制一批解毒丹来。”
“哦,什么样的解毒丹?”
“是克制尸毒的解毒丹。”
“……愿闻详情。”
八王孙口中缓缓诉说,说出最近一段时间内的困境:
“我们接手寒老城之前,城内老国的权贵、豪绅、富户早得了消息,搬离此地,能走的都走了,并且携裹了大量平民,寒老郡一带人口被迁走无数,几乎十室九空。”
“留在此地的多是原本的破落户,一无所有,故而转投我赵国,以及一些看到机会之人,父王接手此地之后,既带了一批人来,同时颁布了一系列引人的政策,给房给地,赵国之内原本也有不少人口前来投奔,情况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不料才刚有起色,这城内,居然出现了僵尸杀人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现在满城风雨,人心惶惶,若不是父王下令关闭城门,城内刚聚起来这些人口,又该流失大半!”
“……僵尸?这城内如何会有僵尸?”
“老国之内,不忿我们接手寒老城的大有人在,使一些手段吓走此地的居民百姓,正好让他们接收人口,将寒老城弄成一座空城,这也是有的。”八王孙冷笑:“即便是后方,亦有人在看热闹,捞好处,就如金溪镇,如今号称寒老郡最稳固、富庶之镇,我这变丢的人口,多半都往那里去了。”
“……”
“寒老郡,我们原本规化为八镇之地,不料寒老郡初立,百废待兴之时,金溪镇已趁着机会扩了许多土地,他一镇之地,竟已占了整个寒老郡的五分之一,其他镇守一时人手不足,竟也是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
“……”
“现在寒老城闹僵尸,人心惶惶,内忧外患,所有人都在看我们笑话,若是不能解决僵尸,此地民心不久必变,想要逃离此地,我们郡守府,定成笑柄。”
养真子等人不由点头:“不管如何,都要先解决僵尸之患,稳定民心。”
“正是,我到此地之后,便着重关注起僵尸事件,怎奈这僵尸来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杀人为祸之后便迅速逃离,我们总是慢了一步,好不容易一次追上,不料这僵尸凶猛,竟被它重伤了几个虬龙峰的师兄,连带队刘师叔都被它抓的破皮,中了尸毒,地僵擅土行遁术,一时给它跑了。”
“……带队刘师叔都伤了?”养真子吃了一惊:“竟连霸者境的师叔都中招,这僵尸什么道行?”
“僵尸由死而生,天然度过生死劫,只需时日便能入先天境,据刘师叔所说,那僵尸虽然厉害,可能是异种,但道行对应起来不到霸者境,应是先天境顶峰,仍属于地僵,不过僵尸所炼之尸气不在五行之中,一般的天地元气困它不住,失了霸者境的最大优势,且地僵浑身如铁,普通法器难伤,又有一口尸丹尸毒,竟是比霸者境的普通练气士还难以对付。”
“……对付此等鬼物,不是我们斜月山所擅长的,应当去请毛山教,或者青宵派请出雷法……”
“毛山教是老国国教,此事不宜找他们,说不准此事就是他们做的,正要与我们斗法,看我们本事。”八王孙摇头:“我已去请青宵派山门请援,再过几日应该就会到了。”
“好,如此,接风洗尘就不必了,我们就开炉炼丹,做出解毒丸来,先救治师兄要紧。”
“正是。”
一行人在八王孙带领之下,先去了安置受伤虬龙峰师兄的庭院,外边戒备森严,进了后院还未进门,就先闻到一股腐败、腐臭的气息。
等看到受伤的师兄,众人便大吃一惊,他们斜月山真传专注炼体,向来气血充盈,但是几位受伤的师兄,面无血色,面容衰败,有一种败血干枯之相,看上去阴森可怖。
“诸位师兄都中了地僵之毒,这毒十分厉害,非普通尸毒,一般解毒丹无解,师兄们毒气入体严重,以真气、法力对抗,也仅是缓解,短短几日伤势越发严重了。”
“请了名医照看,却无法解决。”
八王孙说起来,十分自责。
里面有郎中在边上割腐肉、放毒血,小心翼翼生怕沾染上一点,完了再给病患喂一些补血益气的丹药,等出来,八王孙问起情况,郎中大夫们全都愁眉不展:
“小王爷,我等尽力了,也是束手无策。”
丁牛已随着养真子等人进入里面,房间内布置着上好的丹炉取火,却还是有一股冷意。
众人查看伤势,询问情况,丁牛观察着,只觉得触目惊心,置身在房间之内,感觉到一股阴冷之气。
就在这时,他命盘之中的铁尸之炁忽然一动,缓缓转动起来,周围的阴寒阴邪之气被缓缓吸收,令身上暖和。
跟在他身边的黄栖便察觉到温暖,不知不觉靠近。
养真子等人开始收集腐肉、毒血,装入原料瓶之中。
众人做完这些事,退出病房告辞。
“事不宜迟,我们先去针对这尸毒炼出专门的丹药。”
“有劳各位师兄。”
养真子报了一连串的药材,要八王孙送到他们住所,随后立刻赶回去,讨论治疗方案。
丹房之内,先提炼腐肉、毒血内的尸毒,作为样本。
“当以至阳之物对抗尸毒,世间至阳之物当属太阳之精,取烈日煮沸之水、雄鸡之血入药,再佐以烈金……”
“师兄们中毒已深,如此下猛药恐怕是不妥。”养真子摇头:“地僵已有道行,其尸毒其实不能称之为毒,是至阴之气,使生机转化为另一种形式,若是普通人无法抵抗,中了尸毒很快便会变成行尸、人尸,身体百年、千年不腐……师兄们气血充盈、法力深厚,这才能稍微抵抗这种逆转,阴阳交锋,从而产生腐肉、毒血,若是我们用至阳药,师兄们中毒已深,阴阳猛冲交战起来,他们血肉、骨骼立时就溃烂腐败,那却坏了事。”
“那该如何?”
“以少量至阳物入药,先阻止尸毒蔓延,而后徐徐将尸毒拔出,这才是长久之计,因此我选定血丸来治疗。
养真子说起方案,众人听了,也纷纷点头:“养兄老成之言。”
这里养真子的经验最丰富,大伙照做。
一时开炉炼丹,不在话下。
没几个时辰,就有一批加了料的定血丸出炉,送去药房给中毒的师兄弟服下,果然效果良好,压制住毒性。
然而这只是治标不治本,接下来拔出尸毒才是关键。
“阴阳结合,乃是天道,至阴之气,会被至阳之气吸引,若是此地有一纯阳童子,就能作为药引,以一种炼丹之法,慢慢引尸毒出来……封师弟,你还是童子身不?”
封真子眼皮都没抬:“……养兄看不起谁?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
“荒谬!我怎么可能是!”养真子拂袖,问:“浪师弟……哎,你就算了,苦师弟,你呢?”
“我在人间的娃娃,都已经十岁。”
“……举师弟……举师弟现在状态,也算不上纯阳……”养真子又看了丁牛一眼,痛心疾首:“可悲!可惜!不想我们养丹六杰,竟无一童子之身,做不得这个药引了。”
养真子感慨一番,说的众人都是哑口无言,黄栖躲在一旁默默听着,暗暗啐了一口。
丁牛道:“师兄,其实我可以试试。”
“……什么,你难道还是童子身?”众人皆惊,养真子惊奇:“莫非传闻不实?”
丁牛不愿轻易暴露自己的铁尸炁,又想为帮应龙峰的师兄们做些事,结点善缘,便说道:“当日与南海派师姐之事,我也是迷迷糊糊,像是做梦一样,谁知道是真是假?我一介童男,哪里懂得里面这些勾当……不想就一传十,十传百了。”
养真子瞪大双眼:“嗟!还有此事!不过南海派也不否认……却是奇怪。”
浪真子恍然大悟:“这些小门小派,想要借此攀上我们斜月山,也属正常。”
“哦,是与不是,先过去再说吧。”
众人也不多说,纯不纯阳的,童不处童子的,一试便知。
到了药房之中,丁牛往病号身边一站,手抚对方身体,铁尸炁缓缓转动,病号体内的尸气之毒,果然缓缓朝他转移。
养真子等人使出法眼,一看气息流动,不由睁大眼睛:
“……效果如此猛烈,难道真是童子之身,纯阳得很!”
“师弟慢来!引尸毒离身,我等将其捕捉!”
一阵手忙脚乱,养真子等人却是用一种类似采风瓶的装置,截流尸气尸毒,收集于内。
应讯前来观望的八王孙,看着中毒的应龙峰师兄们肉眼可见的好转,面色变得红润,一边高兴,一边茫然:
“什么?丁师兄竟还是纯阳之身,守身如玉的奇男子……那传闻是怎么回事?”
“定是人言可畏了!”
第四十七章 第一案发现场
众目睽睽之下,丁牛坐实纯阳童子的名号,不过此时众人对他的离奇遭遇也无暇太过关注,只是惊叹了一番。
得到医治的虬龙峰师兄们,都纷纷对养真子尤其丁牛表达感谢,虬龙峰的刘师叔也闻讯赶来,见到伤势大好的弟子们,欣喜万分:
“此番若非你们螭龙峰施以援手,我们虬龙峰可就栽了一个大跟头!养真子、封真子……牛真子,你们都很不错。”
“师叔,这本是分内之事。”
“好,擒住地僵,必有你们一功!有你们坐镇后方,我们也能放心!”刘师叔点头:“前几日小看了那畜生,我已飞符去请几位长老下山,若再发现它,定能将它制住!”
“是!”
“你们再辛苦一些,多炼出解毒丹来,城内受感染的民众也要一一解毒,免得扩散了。”刘师叔一件件指挥下来。
斜月山弟子下山公办,遵循军队一套,碰到长辈就如遇到长官,如差事无冲突,要听令行事。
丁牛等人立刻道:
“遵命!”
八王孙带着丁牛等人,前往隔离区:
“被地僵掏心死去的人已火化焚烧,免得起尸,一些被抓伤受创的,有一些外教师兄自告奋勇前来医治疗,却效果甚微,有些变得半人半尸,失去了理智,只能将他们关押起来隔离,若还是不行,也只能将其烧了。”
众人过去,在门外先见到一位穿着绣着篆文外袍的道人,这人见了八王孙,连忙见礼:“师兄来了!”
“是,里面状况如何?”
“哎,一言难尽,尸毒之猛,前所未见,定是万年僵王之毒!”
“……哦。这是真符派的王文静师兄。”八王孙介绍:“里面还有几位真符派的师兄帮忙。”
“诸位都是斜月山的高足?”王文静十分小心客气,养真子等人不以为意,对于外山弟子的恭敬,已是习惯:“我等来医治伤患,前边带路。”
“……是。”
进了里面,闻讯出来的几位真符派的弟子,见到丁牛等人,立刻高谈阔论,论起交情。
黄栖与丁牛落在后边,对他传音入密:“这些真符派弟子,怎么说话夸张,倒像是招摇撞骗?”
“各仙山弟子下山,互相比较,谁都不肯落了下风,丢师门的脸,故而说话夸张一些,倒也没什么坏心思。”
丁牛对此清楚,他与岷山派、东渔派的几人,就是不打不相识。
末了,他们进入里边关押的监房,刚进去就感觉到冷意,里边只有一些火盆取暖,几乎没什么作用。
里面关押的伤患,见到生人进来,顿时拖起铁链脚铐,郎当郎当,恶狠狠扑向牢门,对着他们发出非人的嘶吼和咆哮。
全都青面獠牙,阴气可恐,与僵尸无异。
满屋嘶吼鬼叫,令人入坠鬼域。
丁牛大皱眉头,养真子也在责问:“这已是人尸,病入膏肓!怎么一点都控制不住?”
“……非我等不出力,实在是此次尸毒厉害,师门带来的解毒真水……一时不足,我们已有师兄返回师门去取了。”
养真子转头,对丁牛说道:“纯阳童子得有一定修为,方能抵抗尸气入侵,又要懂得一些丹道法理,进行尸毒拔除,此地暂时仅有你能胜任,师弟,这些伤患中毒已入骨髓,又是普通人之躯,尸毒尸气拔除起来更为艰难,接下来得辛苦你。”
“责无旁贷。”
“封真子,浪真子,你们马上炼制一些补气养血的丹丸,药性要温和一些,哎,这些人即便治好了,也必然是大病一场。”
“是,师兄!”
“其他人协助采毒、护法。”
“是!”
众人分工明确。
丁牛全力运转铁尸炁,开始一个个拔毒,养真子观看火候,等伤患情况稍好一些,顿时叫丁牛住手:“尸气已与他们气血相联,一次全部拔除他们气血亏损太甚,恐怕撑不住……得一边养气补血,一边多次拔除,需要多花几次功夫。”
“是。”
“接下来一段时间,师弟得多跑几趟。”
“无妨。”
众人一直忙到下半夜,才初步将伤患梳理第一遍。
真符派的几名弟子,见他们出手就有疗效,早已马屁如潮:“真不愧是赵国仙山之首的斜月山。”
“以人为药引,此等手段,前所未见。”
“服了,服了。”
众人忙活到现在,却也不累,回到住所再总结一番。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这一天,丁牛一手拿着聚气瓶,一手施展铁尸炁,替伤患拔除剩余不多的尸毒尸气。
此时整个隔离所加了好几盆炭火,温暖了许多,这些人尸经过几日的救治,已经恢复神智,不过个个面色惨白憔悴,已经元气大伤,要恢复非得经过几年的精心调养。
丁牛忙完今日份的疗伤,一面应对伤患的感谢,一边招呼黄栖:“师姐接触尸气尸毒不少,等下我帮你拔除一下。”
黄栖正发放丹丸,闻言微微脸红,想起昨日拔除时,丁牛一股气息在她身边乱动,两人是第一次如此安静地近距离接触,弄得她坐立不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看丁牛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知是老实拔毒,还是趁机占便宜,让她竟不好发作,硬生生僵坐半晌。
一想到今日又要如此,心底不由发麻发酥。
“……师弟,等下快些。”
“快不了的,我必要负责。”
“……嗯。”
铁尸炁吸收着尸气,至阴的气息转化,这几日的吸收,令铁尸炁变得壮大,凝实不少,像是牛眼泪炁一般,用的越多,便会产生一些变化。
丁牛心中烧这一把火,救人之时,也在壮大自己的实力,务求不放过一丝尸气。
对他而言,每增强一分实力都是好的。
仔细将黄栖身上的尸气也采集,丁牛收功,就在这时,一道飞符破空传讯:
“师弟速来桂树坊,有师兄受伤了,中了尸毒!”
“……走!”
两人飞奔而去,一路到了桂树坊不提,此处已戒严,养真子、八王孙已在,见到丁牛忙道:“师弟这边!”
丁牛边走边问:“晴天白日,地僵竟出现了?”
“嗯。是此处坊令发现了异常,这一家几日都没有出现,巡逻的军士敲门一看无人应答,撞门进去一看,这一家都被害了!那地僵竟藏在这一家,学人深居简出。”
八王孙忧心忡忡:“寒老城民户千千万,地僵收敛气息往其中一间一藏,难以找到……此次若是不能将其擒住,以后更难。”
黄栖忙问:“地僵哪里去了?”
“刘师叔第一时间就已带着虬龙峰和应龙峰的一干师兄追捕……地僵十分厉害,暴起出手间就毒翻几个先天境的师兄,修为不厚的沾之就伤,此时他们已打出了城外,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如此厉害!”丁牛忙道:“先帮中毒的师兄疗伤!”
众人进入民居,里面到处狼藉,这是第一案发现场,地上还留着大面积触目惊心的凝固黑色血迹,异臭不小,
受伤的几个师兄正在原地运功祛毒,不过那地僵尸毒尸体十分厉害顽固,祛之不去,令其脸上阴气森森。
丁牛和黄栖配合的已轻车熟路,一个吸毒,一个采毒。
过不片刻,就将地上的师兄们全部拔毒干净,他们中毒还不深,解救起来也快。
几人纷纷道谢:“你就是螭龙峰的牛真子师弟?还是你火力壮啊!这次多谢援手了!”
“你们螭龙峰的定血丸炼的及时,若没有丹药压制毒气,只怕此时尸毒已走遍全身。”
“这地僵尸毒属实霸道,我只闻了一下便头脑发昏,若不是身边有师兄援手,我的心已被那畜生挖了出来。”
其中一位师兄说起不久前的场景,仍心有余悸。
“哎,不料我们准备许久,竟是一照面便败下阵来,这鬼物道行不可小觑。”
众人说着,有些丧气,八王孙忙道:“此次有刘师叔带队,应龙峰的周师叔也到了,还有几位青宵派的长老协助,有他们拖住,师兄们再布下青木阵限制它的地遁之术,定能将那畜生擒住。”
“但愿如此。”
正说间,便看到城外远处的晴天霹雳不断,显然是青宵派的道人在施法。
丁牛和黄栖见状便跃跃欲试,养真子看出他们的心思:
“此时先稳固城内,刘师叔带人追捕地僵,一路打出城去,破坏不少,看到的人不少,我们先安抚排查,若是留下有什么余毒,到时候麻烦。”
丁牛只能作罢。
不能观摩霸者境练气士和地僵的战斗,增长见识,经验,可惜了。
不过他的想法,却被几位师兄严厉反对。
一路善后,与地僵正面放对的几位师兄便说起这个地僵的厉害,以及拿切身经验教导,万一遇上那个地僵,该如何应对:
“若是遇上那地僵,有什么符篆、遁术、遁光炁之类的手段立刻施展,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保住性命要紧!”
“……师兄,地僵如此厉害,窝在寒老城做什么?”
“此地僵狡诈有灵智,也不是无脑杀人,仅是制造骚乱恐慌,似乎意有所指。”
“是啊,我怀疑地僵背后有人指使,说不准就是老国的毛山派,他们最擅对付、驱使鬼物。”
“不错,寒老城还是老国时,怎么不闹地僵?我们一来便闹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众人一边议论,一边也是挂心城外的战斗,此时距离发现地僵已过数个时辰,刘师叔等人居然还没有得胜归来。
时间拖的越久,众人心里的不祥预感就越深。
转眼,天黑了。
第四十八章 富贵险中求
“怎么回事?这么久过去,刘师叔还不能得胜归来?”
“别心急,已经飞符传讯数次,状况良好,刘师叔欲擒住地僵,逼问缘由,这才迟迟没有得手。”
“也是,外围的青木阵已经布置完毕,那地僵钻不出去,刘师叔此举,只是防止地僵困兽犹斗,徐徐图之。”
众人虽然说着胜券在握的话,心里仍免不了担心。
时间,毕竟是过去太久了。
况且,五个霸者境的师叔,二十余先天境的布阵师兄,花这么长的时间对付一个先天境顶峰的地僵,也着实有些蹊跷。
“可恨修为太低,抵不住尸气,竟连旁观都难,不然此时何必在此地抓耳挠腮?”
“这个地僵必是异种,寻常哪有这般厉害……”
正说间,一道飞符传来:
“被困地僵突然飞天,又有数十地僵出现袭击后方,数百鬼物将我等包围!”
“……”
接连不断告急飞符出现:
“告急!两名青宵派师叔战死,刘师叔重伤!”
“……此地不可久留,速回山门报讯!”
“……”
一瞬间,众人脸色煞白。
气浊为地,气清为天,地僵飞天,乃是飞天僵尸,必是霸者境以上!
众人便明白,刘师叔等人此前是受骗上当,被引入了埋伏之中,现在反被包围,凶多吉少了!
养真子当机立断:“走!速度离开此地!”
八王孙豁然站起:“我们走了刘师叔怎么办?这一城军民怎么办?”
“事不可为,当走则走。”一名应龙峰的弟子肃然道:“王孙,此时不该意气用事!”
“应龙峰的周师叔和另一名青宵派的师叔突出重围,快与他们汇合,不然全军覆没!”
又有飞符传来:
“所有斜月山弟子速来城北,结阵而行!”
正是应龙峰的周令鸣师叔发来的师门召集飞符。
八王孙咬紧牙关,此次弃城而走,寒老城的基业,恐怕就与他们八王府无缘了。
这时丁牛说道:“王孙还不快招集军民撤退?保存实力,等待反攻?”
八王孙深深看他一眼:“丁师兄,我明白了!”
一道遁光,顿时远去,养真子召集养丹其余四杰,对丁牛说道:“情况急了,我们也走。”
稍一集结,各种遁光亮起,此地有各峰内门先天境弟子一十五名,武夫境内门弟子一名,外门武夫境弟子二十人,还有其他仙门如真符派弟子六人,春水派弟子三人,其他各门各派弟子若干,组织起来,有半百的人数。
众人抱团前往北门,路途之中满城百姓已被惊醒,满城喧嚣。
这时一道人影掠空而过,洒下满地冰霜,在寒老城上空发出冰冷如刀的威胁:
“留在家中能保平安,出门者死!”
整个寒老城,都能听到这个声音。
街上霎时间更为动乱!
“……是那飞僵!”
此时满街乱哄哄,各种鬼物已经突入城中,不知有多少,此刻天黑星稀,满城鬼叫,百鬼也行。
鬼物当街杀人,喝血吃肉,大街小巷遭遇鬼物的人群,顿时坠入人间炼狱,惨嚎。
“祸乱人间,该杀!”
见到这一幕,丁牛等人纷纷出手,普通鬼物不是对手,附近很快被清理干净。
“快走!快走!”
他们一行一路冲杀,很快引到几个强悍鬼物注意,数道晦暗的遁光闪过,几头地僵破土而出,抓人脚裸,攻人下盘。
其中两头,竟是朝着丁牛和黄栖而来。
这两地僵是欺软怕硬,找到他们这边修为最低的两人下手。
丁牛的牛眼泪炁早开到最大,分阴阳、辨清浊,看的的分明!
“小心地下!”
丁牛暴吼提醒,同时双手猛击:
青龙摆尾!
真气透出直入前方土地,只听两声闷响,遁光前来偷袭的两头地僵被破了遁术,嘶吼着跌了出来。
斜月山修行的青龙拳、金龙拳、火龙拳等分别对应五行,青龙拳对应木属,正克土行。
可惜他修为不够,不然打断对方遁法,也能叫那施展遁术之敌重伤!
饶是如此,跌出来的两头地僵一时也难辨东南西北,身边的养真子等人见状纷纷出手。
咻咻咻!
融入太阳之精、熊鸡血的破邪丹打中目标,遇到地僵一触既没,燃起烈焰。
这些破邪丹在地僵体内灼烧,便让那地僵遭到重创,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被丁牛等人打得节节败退。
得了他的提醒,仅有一人中招,被抓断双腿,惨叫连连。
其余师兄弟也不是吃素的,纷纷出手。
虫鸣虎啸,是兽与灵植之炁,假化召唤,如影随形;
更多的是各种法器之上炁缭绕,兵刃之炁加持法器,无坚不摧;
更有师兄操控天象之炁,控风控云,神鬼莫测;
救人的救人,应敌的应敌。
丁牛第一次同时见到如此多的品类各异的炁,不过此时情况紧急,无暇多做观察。
前来袭击地僵都是先天境,尸气尸毒不是无解,有养真子等人炼制的定血丸镇毒,应对起来也是无碍。
数头地僵见状不妙,纷纷遁走,两头重创的地僵被留住,真符派的弟子抓住机会,以符锁将其捆住,镇压。
“地僵刀剑难伤,一时无法毁灭,先将其擒走!”
众人也未多言,快速往北门前进。
很快便看到了周令鸣师叔带起的队伍。
“周师叔!”
“好,你们总算来了!”
这时八王孙也护着赵国八王前来,两边跟随都是精兵强将,闻言立刻道:“师叔,那这满城百姓……”
“此时夜深,鬼物正凶,管不了那么多了。”周令鸣叹一口气:“那飞僵是霸者境巅峰的修为,来历蹊跷,竟集结如此多的的鬼物,常人难治,回去后得请人仙境的太上长老出手!”
“……霸者境巅峰?如果它衔尾追杀……”
“哼!这畜生一开始假装先天境,吃了我们不少攻击,也是受创不小,不然如何瞒得住?”周令鸣愤恨:“它虽突然暴起,趁我们不备杀了青宵派长老、重伤刘师弟,但也付出不少代价,眼下也不敢太过逼迫我们。”
“哦。”
“你们结阵护住首尾,注意其他鬼物袭击,飞僵若来,由我和赵师叔抵住,你们从旁协助攻击!”周令鸣下令:“向金溪镇撤退,我已飞符传讯,蛟龙峰的雷长老已带队前来接应!”
“得令!”
八王赵吉和八王孙一听要去金溪镇,顿时脸色大变,若是逃到那个地界,要托庇对手,他们一家威仪尽失,以后还有何脸面担任寒老郡郡守的职位?
八王孙顿时提议:“不如去金河镇?”
周令鸣立刻脸色不愉:
“什么时候了,性命攸关!金河镇有雷长老这般的助力?”
八王孙沉默不言。
“出发!”周令鸣一声令下,此处数百练气士以及上千兵将顿时结阵而行,飞快离开。
大量鬼物在附近窥探,集结,过不多时,那飞僵带队前来骚扰、追杀,众人合力将一波鬼物的攻势击退,伤亡数百,飞僵一方,也损失不少。
之后,飞僵一方以骚扰为主,并没有舍命进攻,来来回回斗了三十余里,便放缓了攻势,慢慢退去,这时候众人便稍松一口气,各个带伤,神情疲惫。
清点人数,吃药补气,疗伤去毒。
养真子等人分发丹药,转了一圈回来,却发现丁牛不见了。
“……刚才还见到他?”
“……怕是趁乱走了。”
养丹五杰面面相觑,一路退到这里,死了数百兵将、二十多个师兄弟,伤者无数,一路多亏丁牛提醒,使他们几人好几次免遭鬼物偷袭,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很可能他们就是死去师兄弟中的一员。
养真子等人当然明白,为什么丁牛要走:即便是死,也不愿托庇仇家。
一旁的黄栖红了眼眶,路上丁牛数次回护她,帮她挡下不少攻击,救她性命,她也不是瞎子,傻子。
一时间无比担心。
养真子、封真子等人对此无可奈何,小声道:“师弟……就说走失了……哎!”
一路逃亡,走失人也不奇怪,也并非丁牛一个,周令鸣也不敢多停留等待,再次率队出发,却是另一边的八王孙知道丁牛“走失”,顿时坚定决心。
此人区区一人,也是绝不低头的志气,他们一家还有上千亲兵,岂能被比下去!
一支人马,从队伍中剥离,转了个方向。
“嗯?”周令鸣见状,顿时眉头大皱:“郡守府这是干什么?叫赵玉前来说话!”
八王孙到了,只是说道:
“寒老城遇袭,恐其他七镇也遭祸患,我父既担郡守一职,就得为一郡负责,能救一处是一处,也是集结兵马,准备反攻,万不能令寒老城落在鬼物手中。”
“哦?”周令鸣眼冒寒光,他当然明白八王孙的心思,冷声道:“那你呢?”
“我自然是同去。”
“……好,那你就去吧。”周令鸣压下火气:“若是飞僵追击你们,分兵两路,师叔我也难以援手了。”
“弟子明白。”
队伍中的练气士,也有不少随郡守府的队伍离去,虬龙峰的弟子更是蠢蠢欲动。
“哼!众斜月山弟子听令!不得妄动!”周令鸣见状大发雷霆,镇压躁动:“以战时行止,听我号令!列队出发!”
“……是!”
兵分两路,周令鸣很快遇到了前来接应的蛟龙峰援手,带队的是雷吼,得知郡王府的人马离开,只是冷笑:“走便走吧,一些凡人兵将而已,能够自保不错了。周师兄,且随我去金溪镇,共商夺回寒老城之事,寒老城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是焦急不已。”
“正是这个道理。”
另一边,丁牛运用遁地炁,遁入地底,周遭的泥石,不过是更为沉重的水。
运转铁尸炁,化身成为铁尸,深埋地底。
丁牛已想的明白,此行若退,只能跟着周师叔去往金溪镇镇守府,托庇黄刚一家。
如此大恩,他岂敢接受!
他不愿去金溪镇,更不能溜回斜月山,不然属于临阵脱逃,在斜月山前途尽墨,还当什么掌教!
而即便是斜月山反攻,大概率以金溪镇为背靠,他也只能做个帐下小兵,有什么出头之日!
若要成功,他别无选择,不如冒险折回去,摸清敌情,等反攻到来为大军引路,先搏一份大功!
第四十九章 你这是什么功夫
丁牛此举,不可谓不胆大包天,他不是傻大胆,他的依仗,是因铁尸炁能吸收飞僵尸气尸毒壮大,可见是同属同源,既然如此,冒充鬼物,鱼目混珠,不是异想天开。
再不济,往黄粱图内一躲。
想要有所获得,必然要付出代价,他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丁牛深埋在地底装尸体,收敛气息,等周令鸣带人离开,再度浮出地面。
换了一身服饰,运起铁尸炁,配合他原本就凶丑的面貌,活脱脱猛鬼现世。
原路返回,路上安静,没有见到鬼物,也没见到逃难的百姓,等快接近寒老城,才发现各路鬼物驱赶着逃出城外的平民返回寒老城。
阴风萧瑟,哭声遍野,丁牛远远听到了,心中也十分难受。
可惜力有不逮,也只能忍着。
他一步一摇,假装鬼物慢慢接近,周围发现他的鬼物并不异动,丁牛顿时放心不少,找了个机会,使用牛眼泪炁分辨路径,驾起遁地炁,悄悄掠过人群鬼怪,潜入寒老城中。
他在暗中窥视,发现那些鬼物竟不再行凶,而是押着难民往城中心驱赶,到了城中一片,开始挨家挨户往里面塞人,不分青红皂白,只管赛够人数,随后留下数鬼看守,继续第二户……
纪律严明,分配均匀,似乎别有目的。
丁牛默默看着,悄悄移动,将各处布置记录在案,以便师门反攻时献上。
他在外围窥探一圈,并未被发现,胆子更大,逐渐深入。
以牛眼泪炁分辨阴阳,遴选潜入的路径,再运起遁地炁快速通过,三种炁密切配合,一步一步,便潜入了城区中心。
越往中心,鬼物越多,除了一些呆头呆脑的鬼物随机游荡,竟还有鬼物来回巡查,更有一些阴魂潜伏在暗处,作为暗桩,丁牛看的分明,一时不敢妄动,观察规律。
丁牛越看越是心惊,这么多鬼物不知道从何而来,事先一点消息也没有。
再看大多数鬼物,身体半腐的有之,骷髅架子有之,衣衫褴褛,衣不蔽体,漫无目的只是乱晃,附近异臭熏天,常人一闻都要昏死过去。
正想着,忽然一道遁光落下,丁牛连忙敛息藏形,只见一头面容僵硬的地僵出现,在附近布置一块阵盘,并守在一旁。
看它形单影只,丁牛心中一动,窥探左右,观察它的阴气,判断实力。
过不片刻,丁牛通过牛眼泪炁,看到一道灰色郁积之气从远处投射入阵盘之中,守卫的地僵摆弄阵盘,那一道灰气再经阵盘转射其他方向。
看准它落单,又是个有神智的,尸气也只是一般,丁牛瞅准机会,发动突袭!
运起遁地炁从地底掠过,间不容发之间,命盘中的黄粱图一放,便将那地僵和阵盘一股脑吞了进去。
干脆利落。
黄粱图内同时落下两道法旨:
其一:“地僵入侵,速速擒住!擒住地僵者,重重有赏!”
其二:“第一个破解此阵盘者,重重有赏!”
却是动员黄粱图内生灵,帮自己对付地僵。
地僵落下摔了个七晕八素,被丁牛特意挪移到了图内二十一峰之一、名为青云峰的山门之前,将那青云宗的门人弟子,弄得鸡飞狗跳。
幸得这一峰修习雷法,专门克制阴邪,一时间便把地僵压制住了,青云宗掌门是黄粱图内修为最高的一批生灵之一,察觉到丁牛的动作,朝他遥遥拱手。
“谨遵恩主令。”
丁牛稍松一口气,那地僵突然消失,早晚会惊动敌人,他的心神瞬间从黄粱图内收回,运起遁术快速离开。
他快速遁离,却并没有直接离城,不然动向太过明显,已知那一头飞僵是霸者境顶峰的修为,若是被发现了行藏,单凭他一人是逃不掉的。
丁牛遁了片刻便落地,装成一头铁尸混入附近游荡的鬼物之间。
没多时,果然窥到附近有恶风掠过,骤然远去。
丁牛暗暗心惊,拿住这头地僵套问情报,便也足够了。
他装模作样,学着其他鬼物的动作慢慢挪移,准备找个机会溜走。
过了半晌功夫,也不见追兵,这才松一口气。
忽然!
一道冰寒无比的气息落在附近,丁牛听到后方一个戏谑的声音说道:“这不是纯阳无比,火力无双的牛真子吗?我竟有这口福。”
这一瞬间,丁牛头上亡魂之冒,一道巨寒直冲天灵盖。
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他克制住拔腿就跑的冲动,僵硬无比地缓缓转身,入目处是一个身穿银甲,脸白无血,双瞳漆黑的冷厉女子,她的眼神孤高,看着丁牛,如见蝼蚁。
那女子轻蔑玩味地冷笑着,猩红的舌头轻点嘴角:“莫怕,你若乖乖从了我,让我得享你的纯阳,我还能饶你一命,若是乱叫惊动别人,莫怪我将你撕了。”
……听到有商量的余地,丁牛心中一动,做出防御架势,暗中祭好黄粱图:
“你是何人?长的不赖,我不介意跟你玩玩,不过你为什么不先把衣服脱了?”
“你这斜月山弟子竟不是古板之人,倒是有趣……不如我先帮你脱了。”女子闻言银邪地笑着,忽然一动。
眼前一花,丁牛勉力捕捉来势,一掌将其拍开。
嗤!
对方修为高他一个大境界,只对一掌,丁牛便被击退好几步,胸闷欲裂。
完全不是对手。
武夫境修炼的真气,滋养肉身,使肉身具有强大的力量、韧性,而一旦到了先天境,真气逐渐转化为灵气。
灵气对肉身的滋养更为精细和全面,使练气士的肉身比武夫境更加强悍,而晋阶的灵气更是比真气有质的飞跃。
何谓灵气?丁牛此时切身体会,一股股冰寒冷的阴气在他体内肆虐,具有一定的灵性,懂得断截他的真气循环,攻击他的穴位,令他的状况雪上加霜。
一般武夫境的真气打出去,造成一次伤害就没有了,而先天境的灵气不同,除了第一次伤害,还有后续的持续攻击。
这就是先天境,已能逐渐掌控天地元气,即便灵力离开主人身体,仍旧生生不息。
先天境比武夫境,不仅肉身更为强大,灵力的使用,具有持续的法力伤害,而且灵气与天地元气共鸣,对于招式的加强具有叠加效果。
一掌打出,不仅力道是肉体力量的两倍、三倍,还有灵气的附加攻击。
只对一招,丁牛便知道不能力敌!
若是一般先天境的武者,面对这个女子的灵气侵入,立时便手脚俱僵,只能令人鱼肉。
而丁牛看似狼狈,实质上受到的伤害并不高,只因命盘之中的铁尸炁快速运转,将侵入日内的阴气快速吸收,免得他体内后院失火。
女子指尖如刀,间不容发之间划在丁牛的心口位置,一带之下,已将他上身的粗布衣裳被撕开大半。
“咦!”
触手间犹中铁板。
漏风的衣裳,露出部分鱼龙变的肉身,浑身皮肤如鳞甲覆盖,加上铁尸炁护身,在月光之下,反射着一种亮黑的金属感。
这是丁牛把黄粱门和斜月山的真传黄龙真身修炼到了一定强度,若非如此,即便有铁尸炁兜底,这一刻也已被剜了心。
女子目光如电,将这一副场景捕捉,此女竟是口味独特,见到这一幕,眼中异彩连连,舌头难以自矜地在唇间舔拭:“好浓厚的气血,竟能抵抗我的阴气侵蚀,真不愧是斜月山弟子!竟一下没挖出你的心,好精壮的男人!好硬!”
合身再上,一瞬间如穿花蝴蝶,从多个方向同时进攻,丁牛眼睛快花了,知道此女速度太快,逃跑不得,连忙使出龙尊拳的守势,刹那间挡住数百次的攻击。
劲气交错剧烈,丁牛身上的普通衣服早承受不住动荡,片刻之后,浑身不着片褛。
女子娇笑连连,猫戏老鼠,围着他打转,丁牛苦苦支撑,汗如浆下,大口喘着粗气。
呼哧呼哧!
他节节败退,忽然微微停顿,似乎是在连续的攻击下气力不济,眼看便要落败。
女子也窥到他的变化,一边对这个小小武夫境如此顽强心惊,一边越发垂涎他的纯阳,定是大补!
女子加紧攻势,已是迫不及待。
“龙爪推波!”
眼看陷入绝境,丁牛忽然奋起全力,双臂鳞起八分恶,手凝成爪十分凶,誓要抓爆对方!
如此恶狠狠,凶莽莽,那女子却挺起中门,娇笑一声!
“你猴急什么!”
却是后发先至,双掌擒住丁牛攻势,令丁牛丝毫不能寸进。
双手被捉,等于被拿住命门,女子一时间喜于颜色:
“小郎君随我快活……”
当!
击铁之声!
却是一根金箍棒如同毒蛇出动,蛟龙乱钻,冷不丁一下击中她的下腹丹田气海,令她的灵气循环,在一瞬间停滞。
丁牛好不容易制造机会,方有这一线翻盘的机会!
他立刻反客为主,双手反抓,不闪不避,甩开的金箍棒涨大涨粗,连续突刺,而命盘中的黄粱图趁机落下,没头没脑将她当头罩住。
吸!
女子哪想到那一根棍子如此阴险,此人竟突然掏出洞天法宝!
一下黄粱图将她吸进去半个,猝不及防之间连忙运劲抵抗。
此獠修为毕竟比丁牛高出一大境界,已是先天境顶峰,修为不是被丁牛一吸便吞入黄粱图内的那头地僵可比。
一股极阴吸力反向扯住丁牛双手,将他拉在原地,竟要借此脱离黄粱图的吸力。
丁牛一时不能动弹,心中骇然,如此局势,她竟还能扭转过来!
境界的压制,几乎令人绝望。
眼看这女子逐渐挣脱,间不容发之际,暗藏命盘的外道神通,龙光牛斗之剑从双眼射出。
咻!
两道外道神光击中女子,如同天外神火,触之既燃,女子顿时受到重创,法力凝滞停顿,再次遭到重创,一下被吸入黄粱图内。
外道神光如此犀利,也叫丁牛吃了一惊,他抓住机会,黄粱图内法旨再下。
青云峰之上,青云掌门再次向他拱手,这一次,却是有些手抖了:丢过来的敌人越来越强,要是再来几次,他们青云峰弟子可吃不消。
丁牛松一口气,顿时感觉下方剧烈疼痛,精血灌注的部位一瞬间软趴趴,他连忙运气,血气上涌,金箍棒顿时恢复雄威,杀气腾腾地旋转。
这是将黄粱门真传和斜月上真传结合,练就黄龙真身之后,丁牛突发奇想,偷偷开发的潜龙变。
是蛟龙变、应龙变、虬龙变以及螭龙变之后他自己独创一变。
丁牛精益求精,心气十足,独创一变方显未来掌教的本事。
本来这是他自个儿四下无人的时候偷偷练习,不足为外人道也,是用来修心养性的法门,并非用来杀敌,不想竟在此时建功。
丁牛心想,果然是妙!
来不及多做感慨,丁牛提起真气,赶紧开溜,忽然前方黑暗处,慢慢走出一人。
此人盯着他的下面连看,竟是有些痴了:
“……你这是什么功夫?”
“……”
丁牛瞧着来人,脸色煞白一片,完蛋……
眼前这女子,同样身穿银甲,脸白无血,双瞳漆黑,不过一张鹅蛋脸,面目显得柔和,散发出的气息与之前那女子相若。
也是一个强敌。
丁牛暗暗叫苦,尤其金箍棒和黄粱图被她看到,想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定然是不能了。
她看向丁牛,眼神充满了惊奇。
“你别怕,随我来。”女子却道:“再晚片刻,又有别人找来,到时候我可瞒不住别人。”
丁牛一想,的确如此,不该暴露的都暴露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也干脆:
“带路。”
女子露出欣赏之意。
“好。”
两人一前一后,快速远离,在女子的带路之下,进入一处宅院。
女子布置了一番,两人在暗室之间,四目相对。
丁牛拿出师门法衣,正要穿上,却被女子制止:
“你……慢着。”
“……什么意思?”
“让我再瞧瞧。”女子赫然一笑,似有些害羞,却又是忍不住的模样,不断在他身上扫视:“你别见怪,我修炼的玄阴之法有误,以至于走火入魔,遇到真阳之气便是这一副模样,难以忍受……我暂且还熬得住,不过看看也是好的。”
“……”
“你就是纯阳无比,火力无双的牛真子吗?”女子朝他歉意笑了笑,仍旧是目不转睛:“真是吸引人。”
“……姑娘,为什么救我?”丁牛拿着师门法衣,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多少有些不自在。
女子开口,却如霹雳,一下把丁牛脑子霹麻了:
“我……想与你做个长久夫妻。”
“……”
第五十章 含毒的蜜饯
“……”丁牛僵在原地,一时无言,自己太受欢迎了。
“你别怕,我不用强的!”女子连忙道:“我叫柳念,是古朝尚书之女,家世清白,平时恪守本性,还是完碧之身,不是你想的那种坏女人!”
“姑娘别开玩笑,你我人鬼殊途……”
“是啊,但我也还想活下去。”柳念叹一口气:“牛真子,请你救我一救。”
“……我何德何能。”
“你出手洞天法宝,必不是普通人,若是寻常人,我这样子,本也没有指望。”
“……”看她轻描淡写,就将自己的最大秘密说破,丁牛一时间,便把所有顾虑放下:
“你说的不错,我的确不同寻常。”
“嗯,你修为虽低,却也很厉害,有着外道神火,克金木之体,难怪能将冬初击落,况且我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用那……那东西伤敌,你那是什么功夫?”柳念旧事重提,可见她的确好奇。
丁牛只能答道:“……乃是潜龙变。”
“潜龙变?斜月山之上,似乎并没有这门功夫。”
“是我自娱自乐的功夫。”
“真厉害。”柳念捂着嘴,吃吃地笑,越看越是喜欢,随后道:
“你使用的那个尸炁品阶不高,吸收了公主的尸气,还没彻底炼化,故而运用炁时,会被附近同源隐隐感知,这才被我们发现。”
柳念说着,从口中吐出一颗玄丹,寒气森森:“这是我的本命玄丹,你拿着便能掌握我的生死,你使用的尸炁,若将其吸收,便能晋升第二阶,再消化公主尸气,便很是容易,也不会被察觉。”
这样送上门来,倒叫丁牛惊疑不定:“……姑娘这是干什么?”
“你若不将其吸收,怕是走不出这里,冬初被你擒了,公主必然大发雷霆,亲自出手,你逃不出寒老城,我身微力弱,也护不住你。”
“姑娘何必做到这一步?”
“你吸收了它,再把我收入洞天之中。”柳念坦然说道:“我本是人身,修炼不完整的《玄牝真经》入了邪道,五行缺三,无神无意无精,只余金木两属、魂魄两气,变得不人不鬼,歧路难返。”
“在这一方世界,我本是没有了指望,然则你有洞天法宝,两界法则不通,我便有机会由死转生,重新做人。你若念我一点好,别炼化我便是,你若是负心人,便也无所谓,反正每日受反噬之苦,痛不欲生……我委实不想这般活着。”
看她坦露心迹,真把玄丹送来,丁牛吃惊之余,肃然承诺:“你救我一次,我也是一个良心人也。”
“嗯,那快点吸收吧。”柳念催促。
丁牛虽然仍将信将疑,但此事,对他而言,利大于弊,他眼下的情况,已经不能再糟糕,这女子若要害他,示警便可,他没有办法阻止。
不过眼前这一颗玄丹,未必就如同她说的这般简单,在丁牛眼中,仍旧是含毒的蜜饯。
丁牛看着满含期待的柳念,忽然洒然一笑。
棋差一招,眼下势不在他,只能死中求活。
见状,便放下担忧,运起铁尸炁,将玄丹缓缓吸收,注意变化,一时间没发现异样。
随着吸收,对面的柳念,气息越来越弱,但她脸上,却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
“轻松多了。”
“……”
直到铁尸炁彻底将玄丹包裹,吞吐。
“郎君,快把我吸入洞天之中!”
“……怎么就是郎君了!”
“你吸了我的玄丹,便是我认定的郎君,我亦是贞洁之人,非你不可。”柳念道:“我自小便随父亲学习辅佐之道,必会尽心尽力辅佐郎君。”
“……”
看她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丁牛连忙将她收入黄粱图内,一时间,心情便非常的古怪。
这一通遭遇,救他的自然还是黄粱图,只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
好像这事儿,是因为他开着豪车,被妞给看上了,对他投怀送抱,任君采撷……
这也太不习惯了!不想自己竟也成了富二代。
而柳念一旦落入黄粱图,生死就掌握在他手中,此女竟真的没有做一丝反抗,丁牛对她的信任,便多了好几分。
他看向黄粱图,此时柳念已落在老牛道观,此时她已自称丁夫人,操持起道观之事,做着主持、安排的事宜,井井有条,显得分外干练。
不管如何,总是她放过了自己,还提供了此次事件的情报,丁牛虽防着她一手,对她,却是宽待。
丁夫人就丁夫人吧。
反正黄粱图内的丁无敌丁馆长,又跟他丁牛又有什么关系。
丁牛最早拥有的铁尸炁,此时已完成蜕变,黑灰色带有银光,变得纯粹,品阶成为了第二阶,丁牛称其为银尸炁。
随着这一道炁的变得纯粹,一些杂糅的气息便呈现,丁牛看到了之前吸收的细微且顽固的飞僵尸气,先前铁尸炁品阶低了,确实难以将它们彻底炼化,毕竟它们是霸者境强者的气。
当铁尸炁成为银尸炁,这一次再去炼化、吸收,便轻松很多。
他一边清理身上的尸气,一边与柳念沟通,从她口中,得知了飞僵的来历。
这一个飞僵,是数代之前的王朝,一个名为古朝的王朝公主,名为阴月公主,此次攻占寒老城,是要把此地以及周边一块变成一块鬼地,形成一块绝地。
此事有老国练气士暗中插手,帮助,这一块绝地隔在老国和赵国、寒国之间,作为缓冲带,以防赵寒两国以寒老郡为基,继续侵占老国土地。
之所以阴月公主前来,是因寒老城原本是古朝国都,此地之下,镇压着古朝被灭之前,苦心孤诣布置的一个阴月大阵,顷尽最后的国力,是用来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手段。
里面积累无数积尸气,一旦涌出,这里便能变成鬼城。
而柳念这些高官女子,在亡国之前被集中起来,逼迫修炼速成的《玄牝真经》,一旦积尸气爆发,便能迅速化身鬼物,成为灭杀敌人的又一股力量。
当时城破,柳念等人也因此成为鬼怪,不过阴月大阵被高人中途关闭,毁坏,寒老城最终保存下来,计划破灭,他们这一批半人半鬼最终逃离此地,东躲xz,是丧家之犬,多年下来,只留下寥寥数位。
数百年下来,柳念早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而阴月公主仍放不下仇恨,时时不忘复仇,因此才会有这一次卷土重来之事。
“……阴月公主虽然修为高深,但我们斜月山人仙境高手无数,你们占了此地,又能支持多久?”
“只需将阴月大阵修复启动,放出所有积尸气,将此地变成鬼地就成了,人兽不能生存,鬼物横行,你们斜月山再厉害,能清理鬼物,却怎么清理积尸气?非得花百多年的功夫,这时间此消彼长,积尸气只会越来越多,你们练气士,愿意花费宝贵的时间,顷全教之力,帮助一个人间王朝,耗费如此精力?”
“……”
这一句话便说到了重点,练气士追求长生,这一个鬼城如果不妨碍到他们,怎么可能会愿意花巨量的时间浪费在这件事上。
“当年我们古朝节节败退,也曾请求过朝廷供养的仙山帮忙,可是被拒绝,说是不便插手人间事,公主对此一直耿耿于怀,至此,也看清了所谓仙门的面目。”
“……话虽如此,即便此地成为鬼城,阴月公主袭击我们斜月山之人,杀师门长老,师门必不会放过她。”
“郎君,公主逃亡数百年,修为越练越高,精擅隐匿之术,怎么会被人轻易找到。”柳念劝道:“公主生性强悍、无情,郎君不要去与她作对,隐藏气息后,找个机会逃出寒老城便是了。”
柳念说的是老成之言,本来丁牛也已准备逃离,不过此时却故意拒绝,说道:“我既不忍心满城的百姓成为鬼物,也想要立功在斜月山高升,于公于私,定然要想办法破坏阴月公主的阴谋。柳念,这次后我若不死,以后咱们逍遥快活,若是死了,也只能辜负你的一片好心了。”
“……古朝将我变成鬼物,我早就不怀念,这么多年跟随公主,不过是同病相怜罢了……对她多造杀戮,我也是不赞同的。”柳念听他一番慷慨陈词,只能说道:“郎君,你我本是一体,既如此,我来帮你。”
“好!”丁牛大喜。
在柳念的指引下,丁牛知道了来龙去脉,知道阴月大阵,是古朝费劲最后国力,用整个寒老城整体铸造起来的一个阵法,寒老城即是阴月大阵,阴月大阵即是寒老城,想要破坏整个大阵,除非把寒老城连根拔除。
因此人间几朝过去,关于古朝的记载也只剩史书上的寥寥几笔,当年发生的一切都已被淡忘,但只要寒老城还在,阴月大阵整体框架就还存在,经过修复即能重新驱动。
柳念提到,想要使这个阵法失去效用,除了连根拔起,还有另一个办法:
把所有积尸气全部吸收,釜底抽薪。
丁牛听到这个法子的第一时间,无法立刻决断,他得考虑到后果:
一:大量甚至巨量的积尸气进入黄粱图内,是否会对黄粱图内的生态发生改变,对图内生灵是否会造成灭顶之灾,如果是这样的话,为救人而杀人,本末倒置,实为不妥。
二:怎么偷偷把积尸气吸收了,而不被阴月公主和其他鬼物发现?以黄粱图目前的吸力,放开了给它吸,想要吸尽能持续数百年的积尸气,恐怕也得好几年!这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第一个问题,丁牛分心神游至黄粱图内,请教老牛。
第二个问题,则是把顾虑说给柳念。
对丁牛的问题,老牛摇头舐唇齿:“天地轮回,自有定数,尸体腐烂,更增肥力,丁牛,你也曾种过多年地,怎么连此都忘记了?”
……丁牛不由汗颜,他堂堂一个现代人,对于这些东西本应该有不一样的理解,却一时间被积尸气名字唬住了。
这么说,这些积尸气用得好,不仅不是害处,反而还是一种肥料,对黄粱图也有补益。
如此说来,此事能做了,操作起来,无非是隔离处理,缓缓吸收。
既如此,丁牛也有了十足的动力。
第五十一章 坏女人
丁牛转向柳念请教第二个问题。
即便积尸气爆发出来,别人处理起来或许艰难,费劲,而他能将积尸气吸收进入黄粱图,不算一件苦差,现在所求的无非是一个快字。
他等的起,满城的普通人等不起,即有能力,他也愿意帮人。
柳念知道他的想法,却是一叹:“事到如今,也只有冒险一试,能不能取得压住积尸气的古月陨星。”
“那是什么?”
“古月陨星,乃是古朝得到一块天外陨石,此物原本是天上星辰落入凡间,巨石一块,看着并不起眼,实际上却能镇压积尸气,此物沉在地底,数百年来不知是否还在原处。”
“如何取得?”
“此物深埋地底,又镇压积尸气,一般无人会去动它,而此时阴月大阵此时还未修复,无法疏导、控制积尸气,公主暂时也不会动它,我们若先人一步,将古月陨石收了,积尸气自然暴动,因势利导之下,吸收起来便非常快速。”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行动。”
“都听郎君的。”
在柳念指引之下,丁牛离开房间,运起银尸炁伪装一番,一路避过巡逻、骗过其他鬼怪,大概花了两刻钟,找到了当年埋藏古月陨星的位置——如今的寒老城兵马司。
丁牛观察片刻,里面是空无一人,也没有鬼物在游荡,不过他没有贸然进入,而是运起遁地炁遁入地底深处,朝着一个方向快速遁行。
一般遁术都是平行地面而行,普通四品真气的练气士的真气量,一次最多也就遁个十数公里,偌大的寒老城直径数百公里,即便是先天境的练气士,也未必能用地遁之术一次走到头。
丁牛却是遁入深处再行动,此举十分冒险,而且极为消耗真气,这样的举动,不是普通武夫境的练气士能玩的转,若非他吸收了鱼怪内丹,真气雄厚,也支撑不了太久。
五行遁术,地遁应用最多,慢是稍慢,消耗也极大,若是在地底深处掉出遁术之中,非得被四周泥石挤压而死。
不过此时也只能这样选择。
幸好有柳念这一个内应在,指的是一条正确之路,不然钻地半天,都未必找得到古月陨星在哪里。
看到了,如果没人提示,也未必认识。
又花了一刻钟的功夫,丁牛谨记柳念的提示,找一块浑身暗如铁,大如房,触之结冰的大石,用了寻金符探了几次,总算在兵马司地底深一公里处,找到了这一块冰冷、巨大的古月陨星,这一块巨石与此处土地连成了一块。
若非遁地术过不去,也不容易发现。
丁牛见状没有浪费任何时间,维持遁地术的同时,催动黄粱图将吸力开到最大。
这一件洞天法宝,吸收不会反抗的物件向来无往不利,不过这一次遇到古月陨星,吸收起来却着实困难,此物沉重之极,将它吸入黄粱图内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一等古月陨星落袋,丁牛用牛眼泪炁观看四周,在他身边左右的地底,黑灰色的气息如同冰化水,转眼间便沸腾、蒸发,他仿佛置身一个黑色的海洋深处。
丁牛忙推动黄粱图内的古月陨星,将黄粱图继续打开,古月陨星转动之下,周围沸腾的积尸气便似找到了目标,不用丁牛催动黄粱图,便像是大江大河,自动涌入图中。
丁牛一心多用,一面维持遁地术,一面心神沟通黄粱图,将海量的积尸气引入黄粱图一处,将一座山峰拔高数十米,利用权限构在底下建了一处地底冥海。
在古月陨星的镇压之下,积尸气汇成暗黑色的河水,不断汇入,转眼间便成为池塘、湖泊、大洋……
丁牛一边引导积尸气进入,一边将冥海的范围扩大,心神紧绷到了极限。
这样大的元气波动,如此大的动静,霸者境的强者气吞千里,怎么会察觉不到?
如果不是自欺欺人,一定会惊动上面的鬼物和阴月公主。
只不过现在丁牛如果不管,沸腾的积尸气立刻就涌到地面弄死满城百姓,随后将此处变成一块绝地。
而且现在要逃,怕是晚了。
事已至此,便也不作二想:了不起躲入黄粱图内,他一界称王,顽抗到底,等消化实力,再伺机反击。
再者,若是柳念要害他,根本不需如此繁琐,此时发生的状况,难道她意想不到?
丁牛索性横了心。
吸,赶紧吸!
一切的预料,都没有发生,随着他的吸收,整个寒老城仍然平静如常。
如此场景,便让丁牛心中一动,心神顿时落入黄粱图老牛道观之内。
静室之内,柳念见他前来,微微笑道:
“你来了?”
“阴月公主,你意欲何为?”
“郎君果是发现了。”被丁牛喊破真实身份,柳念并不惊慌,吃吃一笑:“我便是阴月公主古天月。这洞天虽好,却无日月交替、阴阳划分,如今君为皓日,我为明月,可好?”
“先前我还怕你,现在不怕。”丁牛翻脸不认人:“在这洞天中我为一切,你开口就要一半,何德何能?”
“我们已是夫妻,何分如此?”
“住口!”丁牛斥道:“你这女人一看就是贪财好色的坏女人,若不是看上我的洞天法宝,看上我威猛雄壮,你岂会如此?”
“郎君偷我阵盘,擒我下属,若不是拥有洞天法宝,我一下便将你杀了。”古天月并不否认,自然而然地说道:
“见到郎君有着洞天法宝,我改变了主意,我要借郎君的洞天脱胎换骨,摆脱掣肘,不然一辈子受制于人,有何乐趣?”
“哦。”
“我是古朝公主,国灭之下,岂有完卵?我化身厉僵,以为复仇,不料辗转多年,却被毛山派设计擒了,成为护山僵王,眼看永生永世要受奴役,我无时无刻不想获得自由,又有何错?”
古天月道:“即便杀了郎君,这洞天法宝,也落不在我手上,更何况郎君洞天法宝在手,往里面一躲,短时间我亦无可奈何,权衡利弊,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听她这么一说,丁牛反倒接受,说道:
“倒也不错。”
“郎君能够理解,我便十分高兴。”古天月笑道:“同样受制于人,我宁愿受制于郎君,我的确贪财好色,郎君如此威猛精壮,我喜欢的紧。”
丁牛呵呵一笑:“我青面獠牙跟个鬼一样,你口味倒重。”
“郎君运起尸炁自然是这般,郎君的底子……其实也无关紧要,贱妾爱郎君威猛便够了。”古天月露出娇羞神色:“郎君不仅威猛,还颇有才气。”
“哦。”
“我落在这洞天之内,暗暗观察,洞天之内民生安乐,井然有序,可见郎君不是残暴之人,必不会无缘无故害我。”
“我再看洞天之内的制度,更是分明新奇,比如快捷传送,邮箱,实时拍卖行,世界消息,置顶消息等等……全是我数百年来从未见之物,不曾出现在世上,郎君如此奇思妙想,如此大才,岂能不受我爱慕?我一颗心,便全系在郎君身上了。”
……这女的专拍他马屁,说话又好听,丁牛警惕之余,难免受用,不过还是沉着脸:
“我威猛有才,的确受女人欢迎,你喜欢也属人之常情。”
古天月十分赞同:“郎君说的是。”
“郎君什么的就不要再叫了。”丁牛摆摆手:“你一个霸者境,我眼下是把握不住,你就留在洞天之内不要出去,好不好?”
“自然如此,我不仅要借洞天躲避追踪,这全身修为,都要一一散去,这才能获得新生,重新做人,需要历时良久,期间实力低微,现在郎君让我出去,我还害怕呢。”古天月娇笑道:“等我散去功力,郎君便能把握住我,想要怎么把握,想何时把握,都是成的。”
“……”
“我这便散去功力,好叫郎君彻底放心!”
说话间,古天月口中,便再次飞出一颗玄丹,这一颗玄丹,与之前那一颗玄丹不同,纹理分明,煌煌然亮晶晶,有山川地理之相,古天月眼色如丝:
“郎君,快来吸我!”
“……你好烧啊。”丁牛眉头一挑,赶紧招来银尸炁,飞快包裹这一颗玄丹,尽力吸收,只不过之前才吸一颗先天境的玄丹,还没彻底消化,现在又来这么一大颗霸者境的玄丹,更是消化不良。
丁牛便道:“快来助我!”
古天月见状主动反哺,帮助丁牛吸收,银尸炁与玄丹之间这才建立循环。
吸来吸去,丁牛的真气,便在不知不觉之中突破了第四品,赫然冲击到了上品,一路突破,一路冲到三品、二品!
若非古天月修炼的是玄阴法力,与他真气相性不合,不然他的真气完全可以突破到一品,转眼就到了武夫境的顶峰。
只是一点余波,便让他受用不少。
变化最大的,自然是银尸炁,如今已泛出亮金光辉,已经晋升为第三阶,成了金尸炁。
古丹道之中,金为阳之父,银为阴之母,如今银尸炁变为金尸炁,有一种由阴转假阳的趋势。
丁牛心中明悟,这也是为何飞天僵尸能在白昼行动,不受烈日之灼。
之所谓仍为假阳,是因为属性仍属阴,就比如温度十分低的地方,用手触冰寒之铁,皮肤会感觉到灼烧,但不属于烧伤,仍属于冻伤。
丁牛得了金尸炁,至此也有了霸者境的手段,心中欢喜,顿时一下飞出黄粱图,好似提上裤子不认账。
古天月暗啐一口,心中却得意,刚才与丁牛心神交流,建立循环,丁牛自然得了无穷好处,而她也不弱,趁着丁牛受用之时,此人也被她暗暗勾动神火。
神乃是火属,是阳,被她窃得一丝神火,便与自己的玄阴之精暗暗结合,已经珠胎暗结了也!
古天月纵横数百年,机谋百变,此番即便是因势利导,置之死地而后生,岂会随随便便顷心一人,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完全交给别人?
此番遇到天大的机会,她用尽手段,示弱于眼前之人,如此巴结他,讨好他,曲意逢迎,求得一个转机,在古天月内心,却绝不会甘为人下,这个名叫牛真子的雏儿,潜力喜人,今后必然是要让他臣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若是他跟得上自己的进度,倒也可以赏赐一个群下臣的位置。
第五十二章 前辈何时与我斜月山的师叔,勾结
原本一切的发展,都在古天月的计划之中。
直到丁牛又飞进来,在她面前收了金尸炁,露出本来面目,仍旧是那一副青面獠牙的模样。
古天月这才发现,此人的面貌,不是因为运用尸炁而产生变化,而是原本就是如此!
古天月心中,便如遇到惊涛骇浪,她因此便推断出一些事:
如果他是人,怎么会变成这一副模样?
如果他是精怪成人,又怎么不懂内丹之道?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会在自己交出第一颗玄丹的时候,明白那一颗玄丹其实不是她的。
那时他便知道自己在哄骗他。
而他,却似傻乎乎地吸收了,好似没发现一点异处。
古天月的一颗心,便忽然沉到了谷底。
亏得自己以为得计。
古天月呆立半晌,恨得银牙钢咬:
此乃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这必是一个坏男人!
此时古天月便明白,这坏男人怎么会不提防自己,自己所做一切,难道他会没有察觉?
此中未必没有反制的手段。
一瞬之间,一股挫败感涌上心头,任由古天月机谋百变,却也无可奈何。
此情此景,是真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同时,又有一股棋逢对手的兴奋感。
古天月心中念头一转,事已至此,此人既早就暗中提防自己,如何使他卸下防备?不认为自己是个坏女人?
所谓坏男人,专爱骗良家下海,劝技家从良。
要对付坏男人,第一步,自然是让这个坏男人觉得自己是坦诚相见,为他转变,免得以后都各怀鬼胎,怀疑对方。
等丁牛再次发问,古天月的回应,便有些懒洋洋。
“郎君,初遇之时,在那小屋之内,你是否便怀疑我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丁牛皱眉。
“其实你早就怀疑我是阴月公主,是也不是?就在我交出玄丹之时。”
丁牛看着她,意味深长:
“古天月,聪明人开心的少,你活了几百年,还不懂得这个道理吗?”
“……”
“你在算计我,我明白,而我不放在心上,我算计你,希望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丁牛道:“你我各取所需,不就好了吗?你要转死为生,未必成功,而我修行艰险,往上攀爬荆棘丛丛,未必也能活上很久,你我都是风雨飘摇,前途未卜,只能把握当下,既然做出选择,就不该后悔。”
古天月沉默半饷,说道:
“你所言不错,牛真子,到此时我才真的欣赏于你。”
“此时欣赏也不晚。”
古天月忽然展颜一笑,这一笑便似洗尽铅华:
“却是晚了。”
“哦。”
“你这人的城府胸怀,做个盟友,倒是个可靠人选,可惜太过冷静、理智,做夫君却未必是好的选择。”
丁牛哈哈一笑:“你此时知道不算晚,以后我们做个盟友就成了,说实话你也是个美人,可惜是个坏女人,我还是喜欢清纯的。”
“……”古天月瞪他一眼,心道,你知道什么!
丁牛莫名其妙,却也不想浪费时间:“古天月,等我吸尽地底积尸气,便去营救本门师叔,你把他的位置告诉我如何?”
古天月轻笑一声:“你那斜月山的师叔,如何还活着?”
“没活着?”丁牛怪道:“我看你们行事,也不想完全得罪我们斜月山,此事既然是毛山派在背后支持,真相总有泄露的一天,杀我们门派长老,他们难道想跟我们斜月山开战不成?”
“你说的不错,我们行事自有分寸。”古天月点头:“只不过我只负责引出地底积尸气,至于其他的,不属于我来掌控。”
“……什么意思?”
“牛真子,你可知引你们斜月山精锐离开寒老城,并一网打尽之人,还另有其人?”古天月说道:“此人名为古天徽,是我堂姐,也是古朝一位公主。”
丁牛眼睛一亮:“何不请她也弃暗投明?”
“呵呵,我这堂姐,是个执拗性子,杀伐果决,极有主见,我劝她不得,你若打她主意,怕是要自讨苦吃。”
“哦,不管如何,师门师叔,总还是要救的。”
“你竟如此贪功!”古天月嗔道,她最初的打算,不过是躲入洞天之中,隔绝毛山派的追踪、控制,从此金蝉脱壳,寒老城的事她不想再参与,若是丁牛听她的,悄悄离去,无疑是最完美不过。
想不到丁牛执意要拯救寒老城的百姓,不肯悄然离去,古天月只得告诉他釜底抽薪之法,此事还在她控制范围之内,倒也做得。
只因古天月、古天徽一行,两人负责不同。
古天月负责找到、控制古月陨星,使寒老城内积攒数百年的积尸气顷刻间爆发,短时间内布满寒老城一代,制造绝地,而古天徽则负责修复阴月大阵,控制、利用积尸气,将满城百姓转化为鬼物,却是有后续一番运作。
如今古月陨星在丁牛手中,吸引、镇压积尸气极为快速,加上黄粱图原本的吸力,深藏寒老城底下的积尸气以极快的速度被吸收,原本需要数年甚至更长的功夫,现在不过几个时辰,便要收尾了。
如此大的动静,之所以“不被察觉”,乃是因为古天徽以为是古天月在行动,在她控制范围之内。
原本做到如此,料想此人也该满足了,不想丁牛又要更进一步,解救他的师叔……得寸进尺,且此事她不能控制。
古天月不由质问:
“牛真子,修道不是一日之功,为长远计,你为何不见好就收?”
若是寻常,丁牛不会如此贪心,只不过听明白寒老城内发生的事,丁牛心中,已经嗅到一个机会。
一个报仇的绝佳机会。
机会转瞬即逝,而如果抓住它,需要冒很大的风险。
做,还是不做。
丁牛面前,又跳出两个选择。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哪有什么不晚,只不过没有找到机会,他心中的一把火,已经灼的他生疼。
做了!
丁牛心意已决,态度坚定:
“何为见好就收?我只知机会稍纵即逝!”
……
古天月心中忧虑,变的无边无际,她感觉自己主动跳上了一艘贼船。
知道拗不过眼前之人,短短接触,便知道此人极有主见。
况且现在轮不到她做主。
古天月的心态不得不变,转念一想,若此人安分守成,却绝非自己欣赏的模样,于是便说道:“牛真子,此事我无把握,风险极高,我只能暗中助你,成与不成全要看你自己……你小心一些,一旦不对立刻躲进洞天,我们从长计议!”
丁牛喜道:“正该如此。”
地底的积尸气,还有一些残留,不可能收的一干二净,不过只余少量,能被自然消化,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丁牛收拾一番,潜出兵马司,一边吞八珍丸补充真气,一边按着古天月的指引,前往关押刘师叔的
古天月对城内的布置一清二楚,有她做内应,丁牛行动起来,如鱼得水。
一路避开守卫,逐渐接近城中心的中央文武衙门。
外围把手的有几名地僵,都是先天境的修为,不过古天月告诉丁牛,那一处是外紧内松,此时古天徽的下属,大部分都是在修复阴月大阵,无暇顾及全局。
“我教你一个李代桃僵之术,以那金尸炁拟出你师叔的气息,暗中将其换了。”
“好的。”
丁牛催动金尸炁,正要行动,忽然一道烈风从头顶掠来,冰寒的气息铺天盖地,一个声音怒气冲冲:
“古天月,你搞什么鬼?”
“……糟糕,是古天徽来找我了!”
……飞僵,这个声音,就是在寒老城上空,威胁满城军民的声音。
丁牛的思维都似被冻住。
“嗯?你又是何人?”
一个宫装女子,骤然出现在丁牛眼前,柳眉倒竖,不怒自威。
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丁牛所求,就是眼下这样一个机会。
他立刻鼓动舌簧:“见过……前辈。”
“前辈?”古天徽看着他:“新奇的称呼……我认出你了,有人偷走了我的阵盘,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
“哦,那你无用了。”
……
一道冰寒无双的阴寒之气瞬间压住丁牛,令他动弹不得,丁牛全力对抗,仍被寸寸压弯,他艰难开口:“前辈,你修为高深,只差一步就能跨入人仙境,然而我斜月山人仙境的强者无数……”
“那又如何?”古天徽再压迫几分:“嗯?小小武夫境,竟也有几分本事。”
丁牛浑身被攥紧,若不是金尸炁保护,只怕现在已被捏成肉泥,不过他武夫境是真气,驱动三阶炁十分勉强,属于是电源带不动主板,有些拉闸。
三阶金尸炁发挥不出十分之一的威力,即便有它的保护,丁牛骨骼仍不断脆响。
古天徽冰冷的杀意毫不掩饰,一顾巨力收紧,要将他捏成肉沫。
丁牛眼角流血,逐渐抵抗不住,不过他亦考虑过后续各种可能,包括现在遇到的情况。
一边暗暗准备黄粱图,随时遁入里面,一边鼓荡爆发浑身真气,勉强挣出一丝开口缝隙,快速说道:“前辈不该杀我!我能吸收前辈气息,帮你掩藏踪迹,解你后顾之忧!”
“……哦。”
丁牛感觉到身上的压迫轻了几分,连忙说道:“只因我曾吸收过前辈的尸气,前辈能以气息发现我,别人也能以气息追踪前辈,前辈既知道我,就知道这满城受过前辈尸毒尸气的,都是我在拔除,那些尸气哪里去了,也仅有我知道……前辈修为高深,但恐怕也不想惹上无穷无尽的追杀。”
古天徽道:“接着说。”
“前辈追杀我等出城三十里,几次攻击,与本门周师叔交手数次,我却没在周师叔身上发现前辈的尸气尸毒,可见前辈有所顾忌。”
“哦,你已逃出寒老城,为何回来?”
“本门周师叔参与围攻前辈,本应交过手,不过在北门时我在他身上未曾发现一丝一毫的尸毒尸气,加上一路追杀,同样如此,种种奇怪,便令我心生疑惑。”丁牛喘着粗气,缓解伤势,开口却是惊天霹雳:“故而我冒险回来,一探究竟:前辈何时与我斜月山的师叔,勾结在一起了?”
“……”
第五十三章 你胆子倒大
古天徽闻言,冷冽的脸上,嘴角不由扯起一丝弧度:“你的师叔,修为高深,能祛除尸毒不算什么。”
“若此话对别人说,也就信了,而我对前辈的尸毒记忆尤甚,本门另一位刘师叔与周师叔修为相若,而他身上,前辈的尸毒残留许久,无法完全自清,还是我彻底拔除的,前辈尸气的厉害,我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倒是很细心。”古天徽冷笑,说道:“还有呢?”
“前辈退去之时,我们清点人数,祛毒疗伤,我特意留意,队伍之中却无一人中了前辈尸毒,其实前辈要追杀我等,不需与周师叔正面放对,只需要放出尸毒尸气,在我们队伍之中来回几趟,便能令我们不能招架……现在回想起来,周师叔竟真是不要脸,众人都说是他挡住前辈的攻势,救了大家一命,其实他之前说的话,竟一丝一毫都不能相信。”
古天徽听了,脸色愉悦:“你周师叔听到这话,定然是容你不得了。”
“只要前辈能容我就行了。”丁牛趁机道:“前辈,你放我回去,我回去之后定然要清理门户,周师叔结交魔道的罪名怕是跑不了,我斜月山攘外必先安内,到时前辈的压力不是小很多吗?”
古天徽闻言,忍不住失笑:“攘外必先安内?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知道你叫丁牛,果然是狡猾万分!我若前脚放你回去,后脚你就能将我卖了。”
丁牛矢口否认:“不知道前辈哪里听来的谣言?”
“随我来吧。”古天徽斜了他一眼:“你一个武夫境,这尸炁却练的不错,竟也有霸者境的气息,难怪能吸收我的尸气,可见阴邪……名门正派,也练邪门外道?”
“正邪都是人分的,而天地无私。”
“颇有见识。”古天徽带着他往城中央走:“把阵盘交出来,免遭血肉之苦。”
“我真不知。”丁牛一口咬定,要是吐出阵盘、地僵、古天月,黄粱图暴露,古天徽意图不明,他反而可能死路一条。
他拿出地坤包交上,以证清白:“前辈请看。”
古天徽见他识趣,接过地坤包抖开,丹炉、药材、丹药滚落而出,随后还一副金丝楠木大棺材。
“……这棺材有什么用?”
“买来孝敬师尊老人家的。”
“……”古天徽心中惊诧,你师尊不会被气死?再瞧了瞧,便没再多说。
丁牛却道:“前辈,地坤包还我吧。”
“你胆子倒大?”
“如此贴身之物若是丢了,别人很难相信我是全身而退,到时候回去不好解释。”丁牛道:“我帮了前辈之后,前辈不会过河拆桥,杀我吧?若是不还,我也没必要跟着前辈走了。”
古天徽似笑非笑,将地坤包丢了回去:“你笃定自己能回去?”
“不还,是懒得掩饰,撕破脸皮,当场要我命了。”丁牛十分平静:“把包还我,起码有个希望,我也愿意为前辈排忧解难,不负前辈假装一番。”
“哈哈哈哈!”古天徽闻言大笑:“丁牛,你很有意思,以后跟着我如何?”
“我早就决心成为斜月山掌教,只能辜负前辈厚爱了。”
古天徽听了又是笑:“斜月山掌教?原来你有这样志气,那我倒要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寒老城的郡守府。
早有一名雄壮地僵前来拜见,声音嘶哑:“君上!”
“嗯,你再去布阵盘,周边亲自去巡查,保护阵法。”
地僵斜了丁牛一样:“君上,那此地……”
“我自有主张。”
“是!”
古天徽一步步登高,高坐郡守之位,居高临下:“丁牛,你怎么为我消除后顾之忧?”
丁牛上前一步:“前辈,把本门重伤刘师叔、青宵派战死两位师叔交给我,我救他们出去,定将他们身上尸气尸毒吸收干净,不留一点后患,而我立此大功,回去后便有话语权。”
“……你可知在我手中,三个霸者境的练气士,能有什么作用?”
“愿闻其详!”
“哼,一步到位,炼成飞僵,多三个霸者境助力!你轻描淡写,开口就要?”
“前辈,三个飞僵固然厉害,遇到人仙境,也只有挨打的份,不如送给我。”
“你可知我苦心孤诣,捉住他们三个,花了多少心思?”古天徽只是冷笑:“我弄出如此阵仗,就为便宜你,助你在斜月山高升?”
“前辈捉住他们三人,却还恋栈不去,继续攻破寒老城,可见这三人,并不是前辈目标,何必小气。”
“……”
“前辈既不准备血祭满城百姓……”
“何以见得?”
“若是准备血祭,直接赶到位置,一通杀戮了事,何必把他们一家一户关起来,看守起来,到时再赶出来屠杀?多此一举。显然是准备作为人质,叫人投鼠忌器。”
古天徽饶有兴致:“接着说。”
“作为人质,拖延时间,表明前辈不是为了一城血肉,也不是为血祭做某种仪式,那么这寒老城中,必定有吸引前辈的某种东西,前辈势在必得。”
“你知道是什么?”
“我若是知道,便不会出现在前辈面前,早就回师门邀功。”丁牛道:“既被前辈抓了个现行,我便又不想知道了,生怕被前辈杀人灭口。”
“好!不料你有这样的见识和智慧,见微知著,却是小瞧你了。”古天徽饶有深意地瞧着他:“丁牛,你如此聪明,我该如何信你?”
“我与前辈没有利益冲突,而且前辈放我离开,旁人知道了,我就有大罪,无论怎么解释都是说不清的,世间种种罪,嫌疑罪最大,我必将保密到底,比任何人都希望前辈不要出事,难道我不是跟前辈站在一边?”
“嫌疑罪最大?你知道就好。”古天徽不由点头:“你先前拔除的尸气在哪里?”
“我师兄处有一些,前辈既与我那师叔勾连,想必周师叔找几个借口,便能将那些尸气收入手中。”
古天徽不答,只是托腮沉思。
一人一僵再不说话。
丁牛闭嘴,坐在地上,趁机运功疗伤。
不知过了多久,古天徽忽然站起,眉头紧蹙,阴月大阵修复得七七八八,但是地底积尸气之前一阵异动后便和缓,不知道古天月在搞什么。
方才暗中勾连她,竟许久没有回复,这便让古天徽焦躁起来,如果引不出积尸气,阴月大阵便发挥不出作用。
而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再等片刻,古天徽再也等不住,看了眼丁牛,忽然伸手这一抓,一道凝练的巨掌寒冰将丁牛牢牢抓住,困在原地,脚下一动,便已飞出郡守府。
古天徽在寒老城上空飞掠,感应古天月的气息,她们都是修炼《玄牝真经》,气息同源,只要不刻意隐藏,便能互相感应。
但是现在,她感应不到古天月,不仅感应不到,数次的勾连,都没有回应。
古天徽的心思,便十分沉重。
有两种可能,一种,以古天月霸者境的修为,无声无息被人解决了,敌人有多强,不言而喻。如果是这样,敌人没道理放过她。
还有另一种可能,古天月隐藏气息,跑了。
古天徽一向知道自己这个堂妹,一心想要摆脱被毛山派控制的命运,此次外派寒老城,执行秘密任务,或许被她认为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然而毛山派种在她们身上的追踪之法,已经深入她们的神魂,等闲法子,岂能摆脱?今日一走容易,日后被擒回,极大可能被炼死。
她们这些鬼物,本就没什么地位,别看她们的修为已经是霸者境,与毛山派内长老相若,但是地位低微,若是叛逃被抓到,毛山派处理起来,绝不会手软。
令古天徽费解的是,古天月一向机谋百变,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若是有什么依仗,也不用等到今日。
古天徽心念转动,意识到:她是突然之间,得到什么手段?
今日,又发生了什么?
按照计划,古天月现在应该拿取了古月陨星,放出积尸气。
古天徽心中一动,便降落在地,运起遁地之术,潜入地底,十米、一百米、二百米……按照记忆,以及事先的探查确认,大量的积尸气被镇压在近一公里深处的地层,平日不会影响寒老城地面,这也是数百年来,阴月大阵不为人所知的原因。
古天徽很快到达预定地层,却没有发现凝重如海的积尸气,继续深入,一公里、两公里……只有一些“微弱”的积尸气,即便是引上去,也无法持久,无法将寒老城变成鬼城。
积尸气,哪里去?
古天徽一颗冰冷无比的心,沉到谷底,一夜之间,积尸气竟消失不见了!
之前感应到地底的气息流动,原来如此!
第五十四章 师叔,我来救你了
古天月也消失了。
古天徽的心中,惊怒交加,一时间产生了无穷的疑问。
古天月卷走了所有积尸气?然后逃走了?积尸气能助她摆脱毛山派的追踪控制?如此多的的积尸气,她是如何卷走的?
想当年,古天徽是嫡女公主,古天月则是亲王之女,王朝破亡时破格提拔为公主,虽同是公主,地位自有差别,所掌握的秘辛比古天月知道得更多,就连变成鬼物以后,也是以她古天徽为尊,竟连她都不知道积尸气的新用途,古天月如何知道?
古天徽心中更是十分愠怒,古天月逃了,卷走了积尸气,令寒老城的事不可为,无法交差,她古天徽首当其冲!
自己这个堂妹只顾自己,对自己这个堂姐,竟没有一丝姐妹之情吗?
这么多年,自己当她是姐妹,多有回护,到了关键之时,却如此害她!
古天徽当机立断,立刻返回郡守府,看着老老实实坐在原地打坐的斜月山弟子,心中稍松一口气。
事已至此,万不能被斜月山抓住,逼迫出自己的根脚,并顺藤摸瓜找出背后的毛山派。
而毛山派也不会承认她,保护她,更可能因此对她下死手,接下来,一切都将靠她自己。
只有不被抓到,保住毛山派的秘密,推得一干二净,把屁股擦干净,事后,便是一笔糊涂账。
古天徽心念急转,已有决断。
她松开丁牛的禁制,吩咐道:“牛真子,我已取得想要之物,这便要离开寒老城,你替我解决尸气之事,解我后顾之忧,你那师叔,也不妨送给你。”
丁牛心里明镜似的,一听,就知道她已发现地底积尸气消失,知道事不可为,所以在找借口。
丁牛并不揭破,感激说道:“前辈,你们是互相帮忙,已是盟友,何必这么客气?”
“呵呵,你这小子倒是机灵。”古天徽挤出一丝笑意:“不过你太过聪明,我还是放心不下,这几日我要跟在你身边,若你背叛,我拼死也要将你杀了,你若有本事,尽可一试。”
“前辈跟我?不知如何隐藏身份?”
“你放心,我自有手段。”古天徽道:“若是旁人知道我捉了你却不杀你,你是怎么都洗不清嫌疑,希望你好自为之。”
丁牛琢磨片刻,说道:“前辈最好能隐藏好身份,不要令人察觉,不然害人害己,大家是一起死。”
“哼,我自然晓得。”
说罢,古天徽发出神念,过不片刻,就有一头地僵被召回,到了郡守府之中交差:
“君上,不知召唤我何事?”
古天徽也不说话,忽然出手,抬手一拍,便将其抓在原地,手中一招,便将其尸丹强行掠出。
“……君上!”地僵不可置信,怒吼连连,古天徽却已下死手,片阶之间,地僵便已不动,彻底消亡。
“……”
“发什么呆?还不将其用地坤包收起?”古天徽柳眉竖起,对丁牛斥责。
“……”丁牛忙将地上尸体收起。
古天徽如法炮制,不一会儿时间,就把八十二头先天境的地僵全数杀灭,毁尸灭迹。
此女心狠手辣,杀起下属不眨眼,丁牛看着,心头狂跳。
古天徽知道他已看清自己的手段,若是想反水,也得掂量掂量。
丁牛问道:“若我记得不差,先前一个地僵没有召回。”
“那是我之心腹,你不必忧虑。”古天徽冷笑,这也是对此子的一个警示。
“哦……还有外面那些鬼物呢?”
“那些鬼物不是修炼而成,是以起尸法唤起,懵懵懂懂,没有神智,无需理会。”古天徽轻描淡写说道:“没有人约束他们,这些鬼物便只会以本能行事,如同草芥。”
丁牛吃了一惊:“若是这样,这满城百姓岂不是要遭殃?”
“事到如今,你还管这么多?”古天徽冷笑:“牛真子,你倒真是悲天悯人。”
“前辈,我有自己的行事准则,你说些风凉话,我是不听的。”丁牛不完全指望这个魔女,脚下一动,便冲了出去。
他早先知道关押百姓的所在,就在城中心附近,这一次直赴目的地,满城鬼物失了约束,各自行事,有一些便冲入关押百姓的房间之内行凶,以本能渴望血食。
丁牛到时,四周哭喊之声已不断响起。
丁牛分身无术,只能就近救援,这些起尸法唤起的鬼物,大多破破烂烂,没有修为,没有理智,没有记忆,没有生死的概念,也没有疼痛感,遇到丁牛打来,一顿猛冲,却几下便倒地不起。
丁牛又运起金尸炁,吸收尸气,收拾起来极为快速。
只不过再快速,这满城的人,终究是顾不到所有。
丁牛便道:“前辈,你我即已站在一边,何不帮我一把?”
“呵。”
古天徽跟在他的身后,看他东突西走,到处救火,边看边冷笑,忽然想到一事,说道:“这些以起尸法唤醒的鬼物,都是来自寒老郡各处,丁牛,我知道你原本是金溪镇人,这金溪镇,历年来也死了不少人,他们死而复生,殊为不易,你却杀的这样爽快?”
她顿了一顿,说出一句话:“你难道不担心,这些鬼物里面,有你父亲?”
丁牛转过头来,双眼赤红如血:“挖我家坟,是你做的?”
看他不加掩饰露出杀机,古天徽却只是一哂:“我等此次行事,隐秘为先,金溪镇守卫严密,到处挖坟掘墓,如何不惊动人?我却不愿意自讨苦吃。”
“……”丁牛明白过来,不再多说。
古天徽故意挑拨几句,接着问道:“我只是好奇,遇到你父亲的起尸,你杀是不杀?”
丁牛只有一字:“……杀!”
“好!”古天徽见他毫不犹豫,不由露出欣赏神色:“有你这话,我便帮你又如何!”
古天徽动起,杀戮鬼物,如同割草。
两人快速清理鬼物,将附近的居民集中起来,选出精壮之人在外围,保护弱小。
“我是斜月山的弟子,斜月山已知道了这里的发生的事,我先前来先锋救援!大家不要惊慌,马上就会有大部队来救你们,现在先保护好自己!”
丁牛不断奔走,不断大声宣告,他一时救不过来,便发动大伙自救。
而听他到喊话之人,心中也升起信心和希望,在绝境中犹如找到主心骨:
“啊!是仙人!仙人来了!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大家都听仙人的!大伙跟这些鬼怪拼了!”
“是男人就跟我站到最前,后面是我们的父母、妻子、儿女,我们退了,谁来保护他们!”
“别怕!别怕!”
这些起尸法形成的鬼物固然比正常成年男人难对付,但没有智慧只有凶蛮,人们静下心来,找到章法,协同抵御,发现也不是不能战胜。
百姓们立刻信心大增!
丁牛一开始还来回救火,忙不过来,慢慢的,求援、哭喊的声音变少,变小了,
每到一处,打退鬼物,再分发一些丹药,救治重伤之人,虽是杯水车薪,顾不周全,但是众人见到他,都满怀希望:
“仙人!多谢仙人!”
“快向仙人谢恩!”
“谢谢仙人!”度过了危险的时刻,被保护的孩童们,奶声奶气地感谢,童真毕露,
“好丑的哥哥啊!”
“……”少不谙事的童声,父母紧抱着,看着丁牛满怀紧张,丁牛看着那些娃娃,咧嘴笑起:“胡说,我帅的很!”
“嗯!”
情况逐渐好转,各处都形成一个个小圈子自助,逐渐汇集起来,遥相呼应:
“撑住,我们来帮你!”
“打死这些鬼东西!”
最幸运的是,这些被赶回来的百姓被集中在城中一圈,很快自发汇集,背靠建筑,组成防线,有效地避免被各个击破。
大伙都知道,只要撑到白天,他们就没事了。
是斜月山的仙人告诉他们的。
斜月山的牛真子仙人,是大家的救命恩人,大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希望。
而此时,见局面稳定下来,丁牛抽出时间去解救本门长老,古天徽默许跟在他的身旁,此时是以一个助手的身份,她的样貌和修为都已经发生“改变”,现在是一个英姿飒爽,一身真气在中品的江湖女侠。
丁牛也不禁为她的隐匿之术叫绝,以他的修为眼光看不出一点破绽,难怪此人能将刘师叔等修为高深的练气士骗的团团转。
对她紧跟在后,丁牛无可奈何,两人一前一后跑入中央文物衙门,看守刘师叔的鬼物早就楼去人空,丁牛在一个小房里见到刘师叔,才几日不见,这一位生龙活虎的虬龙峰长老,已经从一个变得精壮的中年汉子,变得形容枯槁,满脸的灰败之气,看上去如同风烛残年的老头。
靠近他的身边,能感觉到极度阴寒,可见重伤之下,无法抵御尸气尸毒,毒素深入他的骨髓,令他的面貌都衰老几多。
丁牛看着,心有戚戚然。
在刘师叔边上,是两具身穿黄色星辰法衣的尸体,正是青宵派两位战死的师叔,从他们裸露的肌肤上看,已经明显僵化却不腐败,而是朝着一种阴冷的特质在转化。
等丁牛靠得极近,刘师叔才惊醒过来,神色呆滞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有所反应:
“……牛真子,是你?你怎么到了此处?”
丁牛看这个曾经豪气粗爽,活龙健鲜的师叔,此时眼神都无焦点,神智涣散,可以想象他受到多少磨难,不禁越发对陷师门情谊不顾的周令鸣等人厌恶。
事不宜迟,他连忙运气吸收刘师叔身上的尸气,等刘师叔回复了一些精神,他才简单说道:
“师叔,我来救你了。”
第五十五章 你真是一个好孩子
刘师叔毕竟霸者境修为,底子、根基雄厚,丁牛拔除尸气尸毒十分迅猛,加上刘师叔自发运起法力配合,不出一刻功夫,刘师叔已经恢复一些实力,容貌年轻许多。
“牛真子,救命之恩,不再多说了!我刘看山承了你的情!”刘看山豁然睁眼,精芒毕露:“尸毒已清,我已没什么大碍了!”
他摸了一下腰部,摸了个空,丁牛会意,掏出疗伤丸、八珍丸等送上,刘看山吐一口气,也不客气伸手接过,神色愤懑。
他的地坤袋,自然是被收走了。
趁他运功疗伤,丁牛开始拔除青宵派两位师叔身上的尸气尸毒,这两位完全被尸气占领,拔除起来又难上几分,幸好现在丁牛的铁尸炁已连跳两阶,成为三阶的金尸炁,拔除起来不在话下。
刘看山吃下补气、疗伤丸,稍微疗伤,效果不是很大,若是他的地坤袋还在,里面倒是有几颗疗伤圣品,只是此时,也不能指望一个武夫境的弟子,拿出什么好药。
刘看山看丁牛一眼:“你做什么?”
“两位师叔尸气深重,我怕起尸,故而拔除。”
刘看山不由赞许点头:“你思虑周密,不错!”
他早就看到跟在丁牛身边帮忙的古天徽,这时才问道:
“这一位是谁人?”
“这是在此地闯荡的胡姑娘,身手矫健,鬼物攻城,她也被困在城中,鬼物作乱,胡姑娘跟在我身边,帮了许多忙。”
“见过仙人!”古天徽神色严肃,向他见礼。
“是个好姑娘。”刘看山颔首,看她一眼便转开目光,没有怀疑:“牛真子,快跟我说说,后来发生了什么?”
“是,师叔!”丁牛简单说道:“我们守在城中,安抚百姓,不料到了傍晚时分,突然传来消息,师叔重伤,两位请宵派长老战死,只有周师叔和另一个青宵派长老突围回来……”
刘看山听到这里,突然冷哼一声,见丁牛停住,便说道:“继续说!”
“周师叔回来,立刻发出师门召集灵符,将大伙集中起来,带领我们转移,我们边打边退,与飞僵带领的鬼物数次交战,直到出城三十多里,鬼物才退去,而我也回来了。”
“哦,你为何回来?”刘看山紧盯着他,他到现在都不太相信,为什么这一个螭龙峰的弟子,能回来救他。
丁牛简单明了说道:“刘师叔,不瞒你说,是因为周师叔要带我们退去金溪镇镇守府,而我,绝不愿托庇镇守府。”
“……”刘看山也隐约听说过此人与金溪镇镇守府的恩怨,没想到积怨这么深,无法调解的态势,他不好评判,便问道:“你不愿意去金溪镇,怎么不回师门,返身回来,不知道有多危险吗?”
“寒老城出了这么大事,连师叔都生死未卜,此时逃回师门,便是贪生怕死,以后我还有什么脸面?”丁牛道:“弟子有师尊送的炁,自问有些本事,更不想被人小瞧了,因此想回来探些第一手的情报,等着师门反攻奉上,弟子也想为师门立功。”
“……”初生牛犊,有些莽撞,但是如此血性却也值得嘉奖,刘看山顿时欣然夸道:“牛真子,你有这种志气,真不愧风长老的一番教导,好,很好!若是师门之中人人如你,哪里会有今日之事!”
“师叔,听您这话,似乎有些问题?”
“哼!此事我也只是怀疑,却也不好多说。”刘看山说到这里,面色阴沉,他转移话题:“你回来之后,发现什么?”
“弟子返回后发现鬼物驱赶百姓,并不伤害,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便远远观察,做好记录,一直到了后半夜,也就是不久前,不知道为何,弟子发现附近的地僵全都离开,弟子便试探着深入看了看,奇怪的是,那些修为气息高深的鬼物,都不见了。”
丁牛隐藏了大部分事情,半真半假地说道:“没过多久,满城的鬼物突然发疯,开始袭击百姓,弟子看不过去,几次暗暗出手相助百姓,后来发现那些厉害的鬼物一个都没出现,便胆子大起来……后来便知道,那些飞僵地僵都离开了,倒是不知道原因。”
“哦,此事倒是奇怪。”
“嗯,知道师叔是重伤,弟子心里便抱着万一的心思来寻找,后来弟子一边帮助百姓,一边寻找师叔,果然师叔福大命大,没有出事。”
刘看山不由动容,老怀甚慰:“要不是你,我已挡不住尸气尸毒,很快便要死在这里。丁牛,我一个外峰的师叔,你我原本没什么交情,你都如此惦记,冒着这样的风险来救我,可见好心,风长老收了你这样一个弟子,连我都羡慕的很,你真是一个好孩子,以后多来虬龙峰转转,师叔当你是亲人了。”
“是,师叔!”
“怎么还叫师叔?叫我刘叔!”
“是,刘叔。”
刘看山大笑:“好孩子!走,我们也去清理鬼物,刘叔没什么大碍了!”
“好的!”
刘看山出山,出手凶猛,城中心的鬼物清理起来便更加快捷,他的出现,更加坐实丁牛所说的:援军会陆续到来,到了这时,所有百姓都相信自己能活下来,感激更甚。
刘看山经验丰富,一边组织人手清理鬼物,一边安排将放到的鬼物尸体即刻焚烧,以免后面又起异变。
有他顶在前头,丁牛便做起差缺补漏的活计,耐心协助,这也令刘看山暗暗欣喜,年轻人能沉住气,难能可贵。
刘看山感念救命恩情,便下定决心,要借此机会,推丁牛出头,令这满城百姓,都知道是丁牛救了他们。
趁此时机,时势造英雄!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金溪镇镇守府,灯火通明,在主厅之中,应龙峰的周令鸣长老,蛟龙峰的雷吼长老并排高居首,座下第一排第一个,就是黄天华,他即是镇守府的地主,也是斜月山的内门弟子,双重身份,有资格坐在第一的位置。
黄天华在斜月山受挫之后回到金溪镇,少了几分飞扬,多了几分沉稳,加上雷吼下山顷力相助,又得到了师尊黄苍梧赠送的《平戎完全阵图》,短短时间,已经把道兵初步培养成功,借此契机,他的真气也突破到了第三品,正式达到上品,在他这个年纪,算得上难能可贵。
一时间,黄天华也是意气风发,有了实力,心中更有底气,想要做出更大的事情。
现如今,寒老城遭遇鬼灾难,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出力。
老国的毛山派,不愿意寒老城轻易落在赵国手中,在这边多有活动。
而镇守府,因为黄天华暂时晋升真传无望,他的父亲黄刚自知再无机会染指寒老郡郡守之职,今后金溪镇必然受到打压,甚至被吞食。
黄天华在人间的基业要维持不住,如果失了金溪镇,没有了千亩珍珠灵米,他在斜月山之上,又有什么特殊地位?凭什么这么多人支持他?他的师尊,为什么对他青眼有加?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家拥有珍珠灵米,能常年供应。
如此一来,镇守府,自然也不希望寒老城落在赵国八王赵吉头上,既然得不到,不如毁之,毁了寒老城,他们金溪镇反而能在寒老郡一家独大,趁此机会,甚至能成为寒老郡之首,实现绝地翻身。
八王赵吉丢了寒老城,还有什么面目担任郡守之职?
说到底,赵国不是国主一家说了算!
毛山派、金溪镇,双方都在寻找机会,一来二去,双方便暗通款曲,定下了毁灭寒老城的计划,老国本就失去寒老郡,制造绝地做成隔离带,防止赵、寒两国从这一条线继续吞并,完全可以接受。
甚至对于毛山派而言,一片鬼物横行的绝地,对他们有着难以明言的用处。
而金溪镇,借此机会收容寒老城一部分流民,继续增强实力,扩大地盘,在寒老郡占据更大的话语权,同样是一件有利的事。
双方都可以接受。
至于寒老城的百姓会如何,那也是无关大局的,不过是一些筹码罢了。
这种运筹帷幄,定鼎大局的快感,令黄天华心中一阵激动的颤栗,而且此事,也仅有几个机密之人知道,他也不可能宣之于众。
黄天华看向旁人,那些平时在各峰趾高气昂的师兄们,那些骄傲自矜的师弟们,现在全都灰头土脸,满脸羞愤,他们全都还蒙在鼓里,还尤在因为城破而懊恼,为失败而伤心,还在义愤填膺,还在愤愤不平!
却不知道,一切都在黄天华的安排之中,预料之中。
这种暗中掌握别人生死的感觉,令黄天华沉迷。
唯一让他不爽的是,虬龙峰的人还不低头,八王孙带人去了其他镇,不肯服输……不过在黄天华看来,只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八王孙一家丢了寒老城,难辞其咎,不找他们问罪,还是看在他们一家是王族的份上。
想翻盘?痴心妄想!
计划如此顺利,寒老城马上要成为鬼城了,他们要去里面当鬼王?
哈哈!
黄天华看向四周,瞥见了角落之中,螭龙峰的养真子等人,在他们边上,则是黄苍桐师叔的爱女,黄栖师姐。
此人是黄苍梧师尊的侄女,她的父亲黄苍桐是斜月山上有名的丹器双绝,很有实力。
对黄栖,黄天华自然是认识的,以前也多有巴结,只不过黄栖对他不怎么理会。
看到黄栖跟螭龙峰的人站在一起,黄天华不由在心中皱眉。
黄栖师姐,怎么跟螭龙峰还有交情?据说她还是跟丁牛一起去的寒老城,且一直厮混在一起,难道不知道自己跟丁牛有过节?
黄天华的心中,顿时万分不愉快,蛟龙峰的人,难道不应全都支持他?
第五十六章 你算什么东西
黄天华心中,似被插了一根刺。
对于黄栖,眼下他不敢得罪,真论起来,此女跟黄苍梧的关系,比自己还亲。
黄天华只能暗暗把愤懑撒到养真子等人身上,听人说这几人跟丁牛走的很近,不敲打他们敲打谁?
堂上,在此地的两名带队师叔,周令鸣和雷吼,正在说起寒老城之事,说到飞僵的厉害,是霸者境的顶峰修为,两人都是长吁短叹:
“以人之身修炼成僵尸鬼物,邪门歪道的修炼法门,初始修炼进度十分之快,天生便能进入先天境,可惜剑走偏锋,过于阴邪,到了先天境之后,由快转慢,便很难再往上提升,飞僵的修为,非得数百年的功力打底,此物竟修炼到霸者境的顶峰,比我等修为还高,不知道多少厉害。”
“怎么会出现如此凶物?”
周令鸣和雷吼,却也是心知肚明,假意感慨:“这等凶物出现,始料未及,想要对付它,却是棘手了,得从长计议。”
“不错,这等凶物,非是一般的霸者境能够对付,况且此物狡猾,即便多人联手也是胜负未知,为稳妥起见,或许得请人仙境的太上长老出手。”
“此事已飞符告知掌门,飞符此去也快到了,掌门自有决断,或许亲自出手也未可知。”
“掌门寿诞在即,不宜轻动……”
“不管如何,寒老城之事都要解决。”周令鸣说道:“当时我们中了埋伏,刘看山师兄生死未卜,我突围而出,现在想起来万分惭愧。”
“这事也怪不得周师兄,周师兄突围而出,带领众弟子安全退回,是顾全大局,是大功一件,旁人无可指责,我想即便是刘看山师兄,也是如此想的。”
“哎!”周令鸣叹息:“不管怎么样,刘看山师兄重伤,却也未必就死了,如果刘师兄未死,我即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回去救他的!”
“这是自然!”雷吼表示赞同,随后又说道:“不过周师兄一路对抗飞僵,受伤不小,还是养伤要紧,刘师兄以及那些陷落在寒老城的弟子,情况如何了,交给我们先去打探。”
“是了。”黄天华会意,连忙说道:“师叔说的极是,此时我们镇守府已派出密谍前往寒老城探查情况,不过传回来的消息不是很好,到处都是鬼物,暂时无法深入。”
“普通凡人,即便是江湖之中的武学宗师,在气机感应方面比不得我们修炼之士,对面有飞僵主持,麾下地僵数量……也是不少,说起来都是先天境的修为,这些凡人探子,探查不到也属正常。”
“的确如此。”黄天华赞同:“普通探子不行,弟子只能亲力亲为,我准备以平戎万全阵图驱使道兵前往,定能查出个究竟来。”
雷吼便勉励道:“天华,此事就得辛苦你了,若是能掌握一线情况,你有大功一件!”
黄天华喜道:“这是为了师门,分内之事!”
寒老城的情况,实际上他们几人都已经知晓会如何发展,到时截取一些能够交付的片段交付,有雷吼为他保举,为师门立大功的事便逃不了。
对黄天华来说,属于是十拿九稳的功劳。
之所以做戏一番,也是叫堂中这些不知情的师兄弟做一个见证而已。
“事不宜迟,你快去吧。”雷吼示意,黄天华明白,领命起身,而后招呼满堂的师兄弟,说道:
“各位同门师兄,之前从寒老城撤退,中途有不少师兄弟走散了,此番我用秘法回去探查,一定尽力搜寻,但凡有走散的师兄我定会一一去寻找。”
“多谢黄师兄了,寒老城那边气息混乱,再无一丝感应,我有一位师弟在中途走散,不知道生死,名为……”
“黄师兄帮我找找,当时混乱,自顾不暇,回过头一看便不见了我那师兄……”
众多斜月山弟子闻言,便围了过去。
雷吼看着,暗暗点头,如此,便是收买人心。
这时,黄天华便走向养真子等人,说道:“几位螭龙峰的师兄,听说丁牛此行也到了寒老城,为何没有跟你们出来?”
养真子见状,早就将说过的托词再说一遍:“撤退时场面混乱,牛真子师弟怕是走散了。”
“哼!”黄天华冷然道:“是丁牛无颜来见我,中途离开了吧。”
“……黄师弟这话从何说起?”
“他与我作对,我却没这么小气,不想跟他计较。”黄天华道:“若是丁牛被鬼物擒了去,看在同门之谊上,见到了我也会去救他。”
养真子知道他在卖乖,若不是知道牛真子与他不共戴天,此时也得领这个情,这时便不合适,养真子心中冷笑,只是道:“如此最好了。”
竟然一句感谢都没有,如此不识抬举,黄天华冷然不满。
接着,转头对黄栖说道:“栖师姐,一路劳顿,我已叫下人收拾好净室,你可住进去,等师弟忙完,再行叙旧。”
黄栖挂念丁牛,谢道:“多谢师弟,如果遇到牛真子,定要将他救出。”
“……自然如此。”听她如此关心,黄天华心中万分不快,他才离开斜月山多久,这两人如何认识?不知这两人什么关系!
黄天华自然十分介意,黄栖是黄苍桐师叔的宝贝女儿,而且面容姣好,身姿秀美,况且年龄与他相若,黄天华在暗地里,也是偷偷想过的:
如果将她娶了,自己在蛟龙峰一脉就成了铁打的嫡系,有着大好的前程。
他虽然未必就喜欢黄栖,但是一想到丁牛与她的关系,可能比自己更近,心中一种难以言喻的恶毒便无法抑制地滋生。
一种念头在心底野草般疯涨,令他看向黄栖的眼神,变得有些炙热。
气机交错,黄栖觉得此人的神色,令她十分难受,不动声色地往养真子等人靠近。
黄天华眼角一跳,心中愠怒:今日你是我得罪不起的大小姐,往后,却不一定了!
想到自己的计划,也不能在这几人处一直耽搁,黄天华收拾心情,转向其他师兄处,一个个的卖交情,收人情。
他根本不急着使秘术去探查寒老城,寒老城的事,他心知肚明,到时候去探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寒老城里面的盟友,自然会告诉他如何了。
既然是盟友,向他们讨回几个被抓住的师兄弟,想必也会给面子,再不济拿回几具尸体,也可说自己抢回来废了多少功夫,花了多少代价,定然要叫人承情。
至于丁牛,要是真被擒住,定要要求狠狠将他折磨,然后炼制成鬼物,让他父子都成为妖魔鬼怪,再找个机会将他彻底杀灭,不仅是除魔卫道,更消心头之恨。
要是丁牛跑了,便算他运气好,不过师门遇到与此变故,他却临阵脱逃,不用自己宣传,以后他在斜月山也是没有脸面了。
除非,他跑去了金河镇,与八王孙混在一块。
黄天华估计,这种情况最可能发生,只不过,也是苟延残喘。
八王孙一家,才是他们黄家的心腹大患,不过今日之后,成了丧家之犬,蹦跶不了多久。
一时间,怎么算,他都是最后的赢家。
黄天华胜券在握,一点都不着急。
一直到了后半夜,黄天华才来到一间秘室,开始推演平戎完全阵图。
此图非常奇妙,犹如变幻不定的沙盘,配合他的兵长炁,将他的道兵与此图勾连,便能将道兵在沙盘之中进行指挥,遥远操控,如同是沙盘演兵。
随着他运用功法,催动真气,勾连兵长炁,九十九个道兵便从远处一间丹房之中鱼贯而出。共有9队,领头的道兵,身穿活甲,人甲一体,其他道兵,也是穿着模样狰狞的铠甲,犹如铁人。
一共九副活甲,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加上九十副法器铠甲,蛟龙峰对他的支持力度,可见一斑。
此时,利用兵长炁,黄天华与九十九名道兵深度勾连,指挥他们如指臂使,在兵长炁的作用之下,在施法期间,道兵们会被压抑个人情感,没有个性,完全听从指挥。
黄天华不满足于此,这些道兵参与他很多私密的计划,如果不能完全掌控,就会成为不定的因素,他正在逐步加深兵长炁的压迫,磨灭道兵人的属性,预备将这些道兵都变成冷血的战争机器,对他唯命是从。
在平戎万全阵图之上,道兵们经过的土地,在阵图上显现演化,像是全景3d地图实时变化,收集信息的自然是道兵们的感官,所有感官加起来,构成阵图内的细节。
黄天华不断指挥,从金溪镇前往寒老城这一条路,他不知走了多少遍。
平戎万全阵图内,场景迅速变化,道兵们越过梁家凹,很快渡过赵寒江,路上遇到一些零星的逃难难民,自然无暇理会,到了寒老城所辖之地,逐渐遇到一些个别鬼物。
在道兵们夹击之下,摧枯拉朽,极快剿灭。
黄天华不敢过分杀戮,万一惹得盟友不快,却是不好,对方是一个霸者境顶峰的飞僵带头,真要出手,他这九十九个才武夫境的道兵能逃回来几个真不好说。
一直到了离寒老城二十余公里,游荡的鬼物变多,黄天华没有继续深入,这时,一个道兵离开队伍,飞奔到数公里之外,而后发出一道传讯阴符。
不过片刻,就有一头地僵悄然出现。
这是一头雄壮的地僵,面如僵硬如石刻。
平日,也是利用道兵,与它联系,隔空对话。
“你来做什么?”
“古将军,今日你们擒到几名斜月山弟子,交给我带回去。”
地僵声音如刮铁,一句话便叫黄天华暴跳如雷: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指使我?”
“……”
第五十七章 靖边国战
一个低贱的鬼物,也敢如此嚣张,黄天华压住心中憋屈,冷声道:
“我们既为盟友,即便是你主子,也对我客气,要是破坏计划,你担当得起?”
“哼。”古将军懒得理会,道:“有几个死的,等下给你送来,你自编个故事。”
“活的不成?”
“你不瞧瞧自己有何实力,就凭这几个虾兵蟹将,能到城中救人?本人都不敢出现,藏头露尾,有什么能耐!”古将军不耐烦:“莫非还要老子陪你演戏?再啰嗦,死的也没有。”
“……”被鄙视一通,黄天华暗暗咬牙,也只能接受。
接着,他问起最关心之事:
“前段时间,那个拔除尸气,破坏我等吸收流民计划的牛真子,你们有无捉拿,或是杀了?今日他没有回到金溪镇,极可能落在这里了。”
古将军不答反问,嘎嘎怪笑:“牛真子?此人与你一个师门,真是不幸,你为何处处针对他?”
“这不关你的事,你只需告诉我,此人是不是落在你们手中。”
古将军想起不久前在郡守府的一幕,那个跟在君上身后的活人,不就是黄天华关心的牛真子么?此人不仅没死,似乎还与君上搭上了关系。
君上不杀他,自有主意,古将军不会干预,破坏计划。
古将军睁眼说起瞎话:“未曾见到。”
“哦,看来他是逃了。”黄天华没有怀疑,不再多说:“我在附近绞杀一些鬼物,等你交些尸体出来,一并带回。”
“自便。”古将军不阻止,说完便遁走。
黄天华操控道兵,捕杀附近的鬼物,到回去之时,也好做出“激烈”搏杀的痕迹,再藏几个道兵,便能说损失惨重,增添功劳。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另一边,八王孙亲自带领精锐部队上千人,人人身穿丹甲,快速在寒老郡各处串联,清剿寒老郡外围的零散鬼物,收拢难民,忙活大半夜,将各镇镇守召集起来。
这一批来寒老郡的镇守,都是八王原先的心腹,是自己人,大家唇亡齿寒,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寒老城失陷,其他人不能不管。
不久后,得到消息的镇守们,安排好防区要务,都带上精锐府兵、私人招募的班底,前来金河镇汇合,共商大计。
大堂之上,青宵派此次出山的三名长老中唯一存活的王长老,高坐上首,怒意蕴然:
“此战失了周、李两位师兄,我们青宵派必不干休!我已传讯师门,要请出人仙境的大长老出手,将那飞僵碎尸万段,报仇雪恨!”
八王孙连忙道:“青宵派的恩情,我们郡守府没齿难忘,我也已飞符传讯师门,禀告了师尊,不日就会有援兵到来。”
王长老看他一眼,说道:“斜月山的厉害,我从不怀疑,只不过这一次我们青宵派三位长老,加上你们斜月山两位长老,围攻一个飞僵,虽然说是中了暗算,但是回想起来,也不至于一下溃败。”
“哦,”八王孙忙问:“王师叔,此话如何说起?”
“飞僵突然反扑,斜月山的刘师兄突遭暗算,却还能抵挡片刻,不料你那周师叔如此脓包,近在身旁居然援手不及,这才导致事情一下不可控制。”王长老拍了下桌子,怒气不消:“若非如此,我那两位师兄也不会强行中断引雷诀,遭到反噬,这才被飞僵害了!”
“……应龙峰擅长身法,若说是打不过,也无话可说,若说是救援不及,却是奇怪。”
“正是!”王长老恨恨:“定是被突然变故吓住了,如此队友,真是害人不浅!我本不便评论你们斜月山事,到如今,实在是忍不住!”
“……”八王孙叹一口气:“周师叔护着我们众多弟子安全离开,也是尽力了。”
王长老摇摇头:“若非我那两位师兄临死反击,以及刘师兄拼命,想必让那飞僵也遭了重创,这才不敢全力追击,不然姓周的哪能护住你们?你们能安全退回,全是那三位师兄换来的,哎!”
八王孙又安慰几句。
这时候,大堂之中的赵国各仙山弟子,都是人心惶惶,疗伤的疗伤,交谈的交谈,他们大多是赵国王室的关系,下山来历练、为师门挣功劳,不料遭此滑铁卢,各个神色疲惫,惊慌。
有的议论之后,便向八王孙提出告辞。
连霸者境的高手都不是飞僵对手,如果那些鬼物杀来,他们自认挡不住,不如趁现在暂时安全,连夜逃离这个险地。
不片刻,居然走的七七八八。
八王孙在心中暗叹,却也无可奈何,打顺风仗人人奋勇,能打逆风仗的,却寥寥无几。
这时,几名真符派的练气士,在王文静的带领下,押着两头被符锁捆住的地僵上前。
“这两个地僵突袭我们,是牛真子师兄首先发现,从遁术中打出,大伙一起擒住的,”王文静环顾左右,问道:“我们师兄几个,一路押送,发现这两个鬼物有神智智慧,正好盘问一番!……不知道牛真子师兄在不在?”
“他不在,跟我说也是一样。”八王孙连忙道。
“哎,牛真子师兄不在,真是可惜了,一路撤退,牛师兄帮了我们数次,又送了一些定血丸,好用的很,还没来得及感谢他。”王文静感叹几句,将地僵擒了过来:“既如此,就劳烦王孙了,看看能问出什么。”
八王孙点头,心中也在寻思丁牛的下落,此人没去金溪镇,也没有来金河镇,不知是否返回师门了。
此时来不及多想,审问寒老城情况是最紧要事。
由青宵派的王长老押阵、主持,他们马上提审了两头地僵。
青宵派修炼雷法,克制鬼物,这两头鬼物不敢硬抗,竹筒倒豆般交代一切。
这两人都是新近成为鬼物,原本都是老国境内的江湖客,“生前”都是武艺高强之人。
其中一人是江洋大盗,不久前遭到缉捕围攻身受重伤,被飞僵一伙所救。
另一个,则是某个武林世家的门主,年事已高,风烛残年的年纪,也是不久于人世。
两人都命不久矣,为了续命情愿变成鬼物,之后便被喂下一颗尸丹,修炼了教的法门,因此得以存活,至此修为大进,同时也变成了鬼物,不为世人所容,跟随飞僵来到寒老城。
他们只知领头的飞僵身份神秘,面容百变,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平日也不是飞僵指挥他们,而是由一名叫做古将军的地僵统领,大伙都随古将军,称呼飞僵为“君上”。
“仙长饶命,我等也是逼不得已才成为鬼物,被迫来到寒老城,我们从没想过作恶,一切都是那头飞僵指使,与我们无关!仙长饶命!饶命!”
“我们一定改过!饶命啊!”
盘问许久,众人从两头地僵口中得知的是:
这一伙鬼物,是不久前集结起来的,成员互相之间都不知道来历,而领头的飞僵根脚神秘,有几个严密的随从,具体数量不详。
飞僵手中有不少尸丹,能批量制造地僵,麾下有一名叫做古将军的地僵是管事,平日从不出手,指挥收编的地僵行动。
“快说,你们占领寒老城,有什么目的?若是迟疑,立刻雷法伺候!”
两头地僵连连叩头,喊着饶命:
“仙人!仙人!我等地位低微,哪里知道上面的安排!我们的行动,都是临时通知,事先并不知情!
“胡说!如此大的事情,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你们可想清楚了再回答,雷法一击,你们立刻神魂倶灭!”
地僵盯着他手中雷光,如遇天敌,战战兢兢,一头忽然道:“有!有!我想起来了,隐约听到的一个词。”
八王孙急道:“是什么?快说!”
“修复什么阴月阵……我只听到这些,仙人,真没有了!”
继续威逼恐吓一番,再不能审讯得到更多,两头地僵便被押了下去,严密看管起来。
鬼物们占领寒老城的目的,还是无法知晓。
王长老沉吟:“这些鬼物都来自老国,此事定有老国练气士插手,以老国国教毛山派嫌疑最大,不过目前找不到证据,也不排除其他可能……一切,都以擒住那一头飞僵为先,”
“长老说的是,擒住飞僵,夺回寒老城才是当务之急。”
“这阴月阵,又是什么阵法?”王长老冥思苦想,总觉得有些耳熟,一时却没有头绪。
真符派的王文静一直旁听,闻言提出自己的意见:
“今日鬼物突然袭击,是否跟时间有关?”
“……”众人一听,便觉得有些道理,马上各自推算起时间日历,不久就有甲子派的弟子大声道:“一柱两字,天干地支,今年今月今日今时,算起来是阴干阴支,四柱纯阴,乃是纯阴局!”
“咦!四柱纯阴,纯阴局?”王长老见多识广,听到四柱纯阴,忽然心中一跳:“糟了!”
“长老?如何?”
“我虽不知道阴月阵究竟是什么,不过我们青宵派与鬼物经常打交道,知道有一门聚阴阵乃是汇聚、控制天地秽气,制造绝地的阵法,使得鬼物在阵法范围内白日也能显世害人,这个聚阴阵,就是在纯阴局的时候,威力最大!”
“……难道说,鬼物妄想在寒老城,制造绝地?如此胆大妄为!”
八王孙霍然站起,再也压不住心中惊骇,如果鬼物只是攻城掠夺血肉,肆虐一番,再差结果,也还可以接受,但如果目的是占据城池,那么,就是在断绝他们郡守府的根基,这是万万不容许的。
赵国八王赵吉,一改往日的温和,不再装泥塑的菩萨,变得杀气腾腾:“传我王令,立刻调动飞翼军前来靖边,不惜一切代价,扫除邪祟!”
靖边,国战!
这也是国主赵无极,对赵吉这个守边郡王,给出便宜行事的最高权限。
赵吉此时,已敏锐嗅到了不安的气氛,毫不犹豫使用了最高的权限。
以国战的态度,对待这一次变故!
第五十八章 别来无恙
人间军队,对于练气士并非没有手段,对付练气士最有名的就是陷仙阵,以百战精兵为伍,秘法勾连冲天杀气为屏为障,叫陷入阵法之中的霸者境、人仙境的练气士减弱甚至失去对天气元气的感知和操控,双方在阵内仅能以肉身搏杀。
即便是人仙境,肉体强大甚至能够进行部分变化,但说到底仍旧是肉体凡胎,不是无敌,这是以人多战人少,联合众人之力战胜强敌的手段。
陷仙阵能以弱胜强,不过要布置起来动静太大,瞒不过有气机感应的霸者境以上高手,阵还未布好,别人一遁千里走了,却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这等阵法,在攻坚战、防守战之中,仍有奇效。
飞翼军是镇守边境的边军,不易轻动,然而鬼物要长久占城,兹事体大,触动了国家的根本利益,八王赵吉招来飞翼军攻城,到底是说得通的。
一纸召令,飞往东恒郡调动飞翼军,与此同时寒老郡八镇之地,也发出了召集的命令,金溪镇,自然也在召集的序列。
着令各镇筹措粮草、兵甲,出兵汇合,等飞翼军一到,配合大军攻城。
如今赵吉还是郡守,关键时候拿捏起金溪镇,毫不手软。
八镇之地,要金溪镇出的兵马、粮草最多,真到了战阵之上,再编入先锋队当炮灰,也不在话下,这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金溪镇内。
镇守黄刚收到出兵令,看着上面狮子大开口的粮草需求、要他们金溪镇出的兵马,顿时哈哈大笑。
若是正常情况,他们要受郡守府节制,这样配合攻城,定然要出大血,吃大亏,只不过此次情况不同,等飞翼军到了,寒老城早就成为绝地,叫他们这些凡人兵将,怎么冲进去?
到时,便需要从长计议,那时候,就可以先追究郡守府的失职!还想做发号施令拿捏金溪镇?怕是不能答应了!
黄刚按部就班,筹措粮草,整顿兵马,不叫人抓住一点错处。
另一边,黄天华施展秘法,要回八具斜月山弟子的尸体,都是些外门弟子,与清剿的一些鬼物一并带回,邀功。
镇守府演兵场,斜月山弟子见到这八具尸体,各自来打听、认领,亲近之人无不落泪,又对着黄天华诚心诚意感谢。
黄天华再把剿灭的一些鬼物带过去给人过目,炫耀功绩,同时说起现编的故事:
“接近寒老城殊为不易,我一路杀过去,折了不少道兵,正好看到那些鬼物正在建造某种仪式,想要亵渎师兄们的尸体,将他们炼化成为鬼物,我便一怒之下冲杀过去,将师兄师弟们的尸体抢出,却又损了不少道兵……”
“黄师兄,大恩大德,不敢忘记!”
“哎,可惜我能力有限,也只抢出这八具而已,还有一些却是没办法了。”
众人又是夸赞又是安慰:“黄师兄此行已帮了大忙,你那道兵也是训练不易,叫你一次失了许多,我等过意不去。”
“无妨的,都是为了师门。”
黄天华一番作戏,收足人情和赞美,这才去找师叔雷吼汇报一番,说了些情报,接着去找正在筹措粮草、兵马的父亲黄刚,父子俩见面相视一笑,一切皆在掌控,自在不言中。
一番忙碌不提,其实只是等着便成了。
不知不觉,天已微亮。
黄刚抬头看天,说道:“今日是大晴,日光之下,鬼物回避,不管如何,不久必有一场争斗。”
地利天时都在,城丢了,他们不可能龟缩在原地,即便是做做样子,也是要去交手一番,这是一种态度。
黄天华赞同,智珠在握:“呵呵,是战是退,今日见分晓。”
“起兵!”
浩浩荡荡,万人的队伍开拔,呈一字长蛇阵出发,首尾不能相见。
天光大亮时,寒老郡八镇的兵马都汇聚起来,加起来精兵两万,金溪镇就占了一半。
黄天华特别注意郡守府的兵马,看见是清一色亮金色的丹甲,在晨辉中熠熠生光,这些凡人兵将,竟与他的道兵装备差不多,黄天华顿时一阵不爽。
这些丹甲,能与一般法器铠甲媲美,据说是丁牛首先炼出,对郡守府大力供应。
一念至此,黄天化在心中对丁牛又翻滚起一阵滔天杀意。
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奴!
一旁的八王孙看过来,似笑非笑:“黄师兄,来的好及时。”
黄天化更是皮笑肉不笑:“寒老城遭此大难,我等怎么见死不救?”
两人虚情假意一番,转脸各自冷哼。
军队开拔,斥候先行,这时已有回转汇报:
“天光亮起,寒老城外的鬼物慢慢退去了!”
“好!出发,今日必夺回寒老城,救出百姓!”
八王赵吉鼓舞士气,一声令下,全军前进,一路走得不快,是稳扎稳打。
天日一出,普通鬼物退散,不过修为到了一定层次的鬼物,是不怕天光的,昨日白天大战五位霸者境长老的飞僵就在此列,先天境修为不低的地僵,也能一定程度逆转阴阳,白日出行。
他们两万兵马,兵甲齐备,兵强马壮,还有一干练气士随行,也有三位霸者境的长老压阵,但是行动间却不敢仓促。
对方即便仅有一个霸者境顶峰的飞僵出战,也叫他们小心万分,严阵以待。
路上走得不快不慢,也是等着飞翼军到来,算算时间,先锋应该也快到了。
果然到达离寒老城外三十里,先听到蹄声如雷,一支黑甲黑旗的骑兵踏飒流星,三骑出了队列,旋风便至:
“飞翼军先锋营接王令先行,前来赴命!吾乃先锋官赵长风,郡守大人在何处?”
一路引着到了中军,八王赵吉骑马先行,众星拱月,周围都是练气士。
军人自有气节,见仙人不拜,赵长风只对赵吉见礼,赵吉连忙询问:
“先锋军有多少兵将?”
“有铁骑三千,全都带着阵旗,是阵法精通的老兵,布阵无碍!”
“好!”赵吉大喜:“有此阵法作为屏障,即便是飞僵来了也是无碍的,命令,全军,加速前进!”
一声令下,号令分发,大军加快了速度。
来的全是精兵,距离寒老城三十余里,半个时辰便到。
一路畅通无阻,众人倒没有过分惊奇,只是远远看到雄壮的寒老城城墙,顿时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受,这么轻易便打回来了?
而金溪镇这一支兵马,则越是接近,越是默然。
黄天华感应着,沉默着,一路风清日朗,没有一丝秽气,哪里有一丝一毫绝地、鬼都的模样?
寒老城城门洞开,里面一览无遗,萧瑟沉寂。
不过,不见污秽。
此时看向城头,旗帜烈烈,随风招摇。
城头之上,忽然探出几个头来!
这一下,便叫严阵以待的大军,轰然抽出盾牌、兵器,摆出防御的态势。
“……是官军!官军来了!”
城头几人探视好几眼,忽然跳起挥手,手舞足蹈。
练气士运用法力,纷纷感应,发现都是凡人,周围也没有鬼物潜伏。
不多时,便让那些人先下来,近前询问。
领头一人被军威所摄,战战兢兢,只是说道:“昨晚鬼物杀人,我等从城中逃出,背靠城墙抵御,本来逐渐抵挡不住,不知怎么的,城中突然动乱,鬼物们纷纷往城中去,我等才逃得性命。”
“哦,城中发生了什么?”
“我等既不敢出城,也不敢往城中去,只是躲在城墙之上苦挨日子,长官,大人,终于把你们盼来!我那苦命的老娘啊!”
一阵嗷嗷呜呜,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不过大军也不能因此耽搁,只能先将他们一行数十人送至后方。
众人听说半夜鬼物杀人,心中已有猜测,大伙都义愤填膺:“城内如此冷清,怕是人都被杀的干净……”
“鬼物可恨,必要将其挫骨扬灰!”
“可能是集中在城中央了。”
“谁人敢跟我进城?”
练气士们艺高人胆大,仗着后方布置好的阵法,就要做先锋。
黄天华早就满心疑窦,此情此景,与计划中的完全不符!
而雷吼、周令鸣两人,同样不可置信,不知道为什么出了变故。
况且,他们自恃是盟友,即便是头一个进城,对方也会留手,倒也没有惧怕。
此时便请缨打头阵。
郡守府这边,当然不能让他们专美于前,在青宵派王长老的押阵之下,八王孙带着其他仙山的练气士,以及一干亲兵,一同前往。
后方,大军徐徐进城,一步一营,维持阵法,务必不乱。
前方,一干练气士去的却是极快,风驰电掣,逐渐向城中心靠近。
逐渐,便见到地上尸体、血肉与残肢,腥臭味,血腥味刺鼻,黄天华闻着,心中却是稍安:鬼物果然是满城杀人了,可见盟友没有无故改变计划。
不过为什么没放出积尸气?
心中有万分的疑惑。
不管如何,杀人便是好事,寒老城死的人越多,郡守府一家就越站不稳,如果人都死光了,靠郡守府一家经营这寒老城吗?光杆司令,有什么作为?没有人口,一起都是空谈!
而八王孙看到路上惨状,与黄天华的心情,是截然相反的,面色阴沉。
忽然,数道黑烟冲天而起,众人鼻子中,便闻到一股焦臭的味道。
连忙看去,便见一人,突然出现在他们前方的一处高楼之上,开口声若洪钟:
“周师弟,别来无恙。”
……周令鸣小退半步,硬生生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你!刘师兄,你还活着……太好了!”
第五十九章 少年英雄童男子
“呵呵。”刘看山呵呵一笑,并不多说。
一个传闻中重伤的人,甚至很可能已经死了的人,生龙活虎出现在眼前,尤其是鬼物横行的城市之内,一时间,叫所有练气士都止步不前。
“小心有诈……”雷吼暗暗吩咐,仔细观察刘看山,只见他精神矍铄,气息微有些不稳,怎么看都不像是身受重伤的模样。
论气息,也是斜月山独有的神韵,做不得假,雷吼暗道周令鸣草包,竟假传消息误人。
雷吼堆起笑容,爽朗大笑:“刘师兄出现,这城内定是无碍了?这里发生了什么?”
正说间,刘看山身边悄然无声出现一人,众人一瞧,躲在队伍后边当鹌鹑的养真子、封真子等人登时瞪大眼睛,忍不住喊道:“是师弟!”
黄栖更是情不自禁跳起招呼:“牛真子!牛真子!”
“啊,是牛真子,他还活着!”队伍中被丁牛救过的应龙峰弟子,也叫嚷起来。
八王孙赵玉连忙上前两步:“丁师兄!你怎会在此!”
真符派的王文静等人与丁牛也有交情,打起招呼:“丁师兄,原来你在这里!”
丁牛看到他们,同样摇手示意:“大家都来了啊!”
“是啊,牛真子,怎么回事?”
黄天华看到这一幕,脸色便如同黑锅一般。
而青宵派的王长老,更是按耐不住追问:“刘师兄!我那两位师兄如何了?”
他一看到重伤的刘看山都这般精神,心中便升起一丝希望。
刘看山长叹一声:“两位师兄遇害了,若非牛真子前来救我,只怕我此时也如两位师兄一般,成为了一具尸体。”
“……”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大伙看向丁牛,神色便不一样,更多的是惊疑不定。
众人原以为,是刘看山护住了丁牛,保了他一夜平安,没想到,却是反过来。
雷吼和周令鸣更是沉着脸询问:“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令鸣记得,昨日往北门退却,他是见到过这个牛真子的,撤退途中有的人中途打散了,其中就有这个牛真子。
此人竟又回到寒老城?不知死么?
刘看山见众人把注意力全集中在丁牛身上,正要这种效果,今日他要替丁牛扬名,让这些人做见证。
刘看山哈哈一笑,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
“牛真子昨日,冒万险回到寒老城,救了我,救了被擒的弟子,更是救了满城百姓!少年英雄,不外如是!”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练气士们轰然!
不等大伙发问,长街之上,慢慢涌来无数百姓,人头攒动,鱼贯而来,看向这一伙练气士,一时停步不前,自发向丁牛两人靠近。
刘看山又道:
“满城百姓,便是见证!”
“是啊,是牛仙师救了我们。”
“是丁仙师!”
“大恩大德一生铭记,我们要在这寒老城内,为丁仙师竖一个长生牌坊。”
“……胡闹,仙人可不需要这些,不过仙人大恩,我们家是一辈子记得。”
“仙人!仙人!”
“……”
百姓们吵吵嚷嚷,也印证了,的确是丁牛救了他们。
一时间,先锋进城的所有练气士们,目瞪口呆的有之,瞠目结舌的有之,沉默不言的有之,满脸欣喜的有之,满脸黑灰的有之……所有人心中不知道是何滋味,百味陈杂。
大伙,一时间站在这长街两端,竟集体无言了。
“哈哈哈,”刘看山极为满意眼前这一效果,还是他先开口,自然而然地说道:
“此事可慢慢说道……玉复子,还不接手此地,安顿百姓,维持秩序?”
“……是!”被点名的八王孙回过神来,虬龙峰的刘师叔,是他此行最大的靠山,是信得过的人,不管如何,寒老郡保住了,这对他们郡守府而言,是最好的消息!
他再看受满城赞誉、神色不变的丁牛一眼,按下心中无数疑问,自去忙碌。
不多时,进城的八王赵吉也得到消息,前来感谢。
他逮住丁牛,就是一猛夸,千恩万谢,涕泪横流,其情恳切,诚意十足,当众就要送钱送物送女人,大加笼络。
只恨丁牛不是他儿子。
此时,斜月山与众仙山练气士,齐聚一堂,刘看山老实不客气地坐在最上首,丁牛立在他身旁,恭恭敬敬。
看着这一位师叔替他大吹牛皮,一顿接连不断的猛夸,叫丁牛心中喜滋滋。
今日坐实这一份功劳,在斜月山的声望起码是尊敬了,这一趟回来冒险,赚的盆满钵满!
众弟子听了他夸了半天丁牛,从一开始的惊奇,到后来听多了着实腻歪,就如同听到别人家的孩子故事,心情可想而知。
若非被辈分压着、后面的故事吊着,这时候已然是昏昏欲睡。
雷吼看他夸了半天不带停,也是烦躁,不得不出言提醒,旧事重提:“刘师兄,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刘看山看了看丁牛,示意他自己说。
丁牛便脸色平淡,轻描淡写:
“昨日撤退弟子中途走散,于是返回寒老城,想要替师门获取一些情报,一直等到下半夜,发现那些修为高深的鬼物突然消失,片刻之后,满城鬼物作乱杀害百姓,于心不忍之下,冒险出来营救,后来又找到师叔、师兄弟们,大伙一起组织百姓,对抗鬼物侵袭,直到你们到来,整件事就是这样。”
“……就这样?”
“不错,弟子的修为,打不过那些地僵、飞僵,只不过等他们离开了,这才捡到一些功劳。”
“……”瞧瞧这话说的:就是捡到“一些”功劳。
这话听在耳中,让人别提有多不爽利,即便是最平常心的人听了,都要心生嫉妒和不忿:
怎么还有这种好事!
丁牛又道:“其实但凡有任何一位师兄弟返回,都能做到弟子这样,甚至能做的更好。”
“……”
众人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天上掉馅饼,得了好处却卖乖,这还是人话吗!
一时间,众人皆尽无语。
面面相觑,各自脸上的表情,除了无语,就是无言。
刘看山哈哈一笑:“牛真子太过谦虚,就凭他敢冒死返回寒老城,就是你们中的第一人!还有谁人不服?一个个修为不低,却比不过一个武夫境有勇气!就算是捡便宜,也得有胆子捡!”
说着说着,口气变得严厉:“你们一个个,看上去还有些不服气!但是,你们之中可有人敢冒死返回?就凭这一点,你们也是不如!即便回来了,能像牛真子一般,迅速组织起百姓自发抵抗,安排得有条不紊?即便回来了,你们中又有几个会疗伤治伤,帮我祛除尸毒尸气?要是做不到,我便一名呜呼了!”
“不服气,你们也配!”
刘看山火力全开,众弟子被骂的抬不起头来,八王孙及时出来帮场,圆场,嬉皮笑脸地说道:“自愧不如,自愧不如!丁师兄的纯阳童子身天下一绝,飞僵尸毒厉害,这里弟子中仅有丁师兄能治,我们回来,却也是抓瞎。”
养真子、封真子、浪真子等人也纷纷出来站台作证:“我等空有满腹丹方,但是都不是童男之身,确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外山弟子中,真符派的王文静不由恍然大悟,为何自己门派的符水不顶用,比不上斜月山的丹道:“原来丁师兄是天赋异禀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
“……童男?不可能!”黄天华率先发现盲点,情不自禁脱口而出,随后便意识到不妥,稳定情绪后说道:“丁师弟似乎有些隐瞒,丁师弟与南海派的婚约,众人皆知,因何而起,大伙也是心知肚明的。”
“不错!”雷吼立刻盯着丁牛:“牛真子,还不从实说起?”
丁牛满脸惭愧:“弟子……很可能还是童男。”
“……可能?”
“是啊,弟子与南海派师姐在水中发生了什么,弟子已记不太清,不过弟子道心坚定,清楚记得当时忍而不泄,应该算是元阳未失吧?弟子可能做了,但应该还算童男。”
“……”
满座鸦雀无声,女修士们都呸了一声,暗暗赫然。
“……这,这这这!”一时间,雷吼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说法,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
养真子听了,十分感慨:“卓而不射,那做什么呢?怪事!怪事!”
“此乃真是……我愿称之为:半做。”浪真子一副知己模样:“丁师弟于双修之道,真乃是个中鬼才啊!”
黄栖在一旁听他们胡言乱语,一颗脑袋,早成为了红柿子。
这一番言论一出,便叫大伙的注意都分散一些,还有人小声议论,这乃是采阴补阳之术,没想到牛真子小小年纪,竟懂这般邪门歪道……
众人讨论,再想起丁牛立的功劳,羡慕嫉妒自然还是很多。
不少人都想,如果我回来……
但是没有如果。
想想,却也只能接受了,心中暗叹。
这个愣头青,还真是好运气,只是回来躲了半夜,等了半夜,就捡到如此天大的功劳……
黄天华此时的一颗心都要炸裂,嫉妒充斥血液,愤怒充斥大脑。
怎会如此?怎么敢如此?
飞僵一行,究竟哪里去了?为何突然离开,竟然一点消息也无?
竟然给这个贱奴捡去这么天大的一个便宜!
他恨!他苦!
一切谋划,一切的铺垫,他筹备良久,冒险极多,眼看就要摘取胜利的甜美果实,都因飞僵一伙突然离去而失败。
最可气的是,这一切谋划的结果变成了一个功劳,竟然落在那个贱奴头上!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老天不公!
雷吼和周令鸣自然明白,他脸上为什么神色变幻,一副似要吐血的衰样。
他们二人,此时心中的郁闷不比黄天华少,只不过两人更加沉得住气,事已至此,只能保持常态,不要引起别人怀疑。
说话间,被擒的弟子,带着死去弟子的尸身到来,之前热闹、喧嚣的大厅,顿时安静、默然。
有人便说起:“之前黄师兄帮我们抢回八个师兄,剩下的这些师兄身体得以保存,全赖牛真子了。”
“的确如此。”
被擒几名弟子闻言说道:“八个师兄?是了,有一头地僵来到关押处,专门挑了八个……师兄出去,原来是被黄师兄抢了回去。”
此话一出,不少人心中,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味,升起小九九。
咦!
而黄天华此时,脸色由青转白,恨不得将第一个开口说话之人的嘴巴撕碎!
第六十章 很可能还在城中
众人一开始觉得,这事儿有些巧了,地僵挑出八个师兄出去,全被黄天华抢回去,未免有些巧合……
再想起昨日黄天华的说辞,却有些对不上,他可是说的,一场大战只抢到八个,其他没有抢回……
只不过,饭吃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气氛,便有些微妙古怪。
黄天华自然感受到这种古怪,但是,他却什么都不能说,否则,便显得做贼心虚。
雷吼了解他的窘况,连忙打断:“不管如何,能夺回寒老城,救下满城百姓,可喜可贺,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头,接下来要为死去的弟子复仇,带头作祟的鬼物逃走了,这事情还没有完,擒到罪魁祸首,才是重中之重!”
这是淡化救下寒老城的功绩,要把这一笔功绩一笔带过,让大伙把注意力集中在追杀罪魁祸首之上。
谁抓到罪魁祸首,自然有着一份巨大功劳,甚至可以操作一番,定性比救下寒老城的功绩还要大。
这一方面,自然是曾经做过盟友的他们优势最大,他们是可进可退。
再者说,飞僵等不打招呼走掉,令他们计划失败,不管如何,都要找曾经的盟友要一个说法。
听得明白之人,自然是万分赞同,摩拳擦掌。
黄天华沉下心思,暗暗发狠。
输了先手,不代表全盘都输了。
这即是翻手成云、覆手为雨的手法。
刘看山看明白了雷吼的用心,呵呵一笑:
“我记得雷师弟有一门看气术,名为‘看高不看低’,十分神妙,能望气查踪迹,是也不是?”
雷吼点头:“不错。”
“这么说来,追踪罪魁祸首之事,雷师弟是志在必得了。”
雷吼自然要把这事揽在手中,掌握主动权,这也能顺理成章,让这些人指哪打哪,夺得指挥权,不然刘看山压在他头上,不好施展。
雷吼毫不犹豫,义正言辞:“飞僵逃离,拖延越久,痕迹越淡,我觉得不宜拖延。”
周令鸣便立刻赞同:“雷师兄说的有道理。”
刘看山不能不同意:“那雷师弟就施法追查吧。”
雷吼却不动。
“怎么?”
雷吼看向他:“气从何来?”
刘看山奇怪道:“周师弟与我等联手对付飞僵,后撤退又与飞僵交手数次,没有沾染一丝飞僵之气?”
“……”周令鸣犹如被驾在火上烤,只能说道:“怕被侵染,全部驱散了。”
雷吼点点头:“周师弟沾染的不过是一些浮气,容易走失……飞僵伤了刘师兄,刘师兄沾染尸气尸毒更甚,这追踪之气,还得劳烦刘师兄。”
刘看山却是冷笑:“我身上却没有。”
“如何没有?”
“尸气尸毒伤我根基,留着,回家过年吗?”
“……”雷吼噎了一下,看向丁牛,目光如电:“牛真子,你拔除刘师叔的尸气尸毒,总不会全驱散了吧?存在了哪里?还不交出来……”
刘看山哼道:“这斜月山之上,会追踪之法的能人,也不仅你雷师弟一人?我记得牛真子师尊,风长老也极擅追踪之术。”
闻言,雷吼脸色微变,螭龙峰就是玩“气”的,若说专业水平,自然不会比他低,尤其是风云龙这老儿,年轻时在山内山外都颇有名气……
雷吼立刻逼迫道:“风长老自然不差,不过他不在这儿,而此地此事宜快不宜迟,何必拖延?”
周令鸣也帮腔:“若是时间久了,恐怕生变。”
刘看山只是看着他们,雷吼对视片刻,只能道:“牛真子拔除刘师兄尸气尸毒,不仅救了刘师兄,还保留了追踪尸气尸毒,追到罪魁祸首,有一份功劳。”
刘看山便道:“追不追得到,看人本事,你追不到,牛真子就没功劳了?”
“……”看他摆明车马要捧丁牛,如此不遗余力,雷吼也只能苦笑,不甘不愿说道:“自然是有功劳的。”
“那就是了。”刘看山这才满意,他被那飞僵暗算受了重伤,也是恨得不行,自然不是阻止追踪,而是为了为丁牛争取好处。
他看向丁牛,丁牛立刻会意,掏出一个采气瓶来:
“师叔,在这里。”
雷吼盘问:“就此一瓶?”
“不止的,师叔若是不够,我还能拿出来,随时奉上。”
“……”雷吼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好家伙!仗着有刘看山撑腰,摆明了,也想自己找人追查飞僵,好抢一份功劳!
有刘看山在,没办法强逼他把所有尸气尸毒拿出来。
要是被刘看山一伙先找到飞僵且擒住,他们与飞僵暗通之事,很可能会暴露。
无论如何,都要抢先一步,把屁股擦干净。
一想到接下来的烂摊子。
雷吼等人心中,顿时生出一种紧迫感,危机感!
与此同时,对支持黄天华的决定,雷吼第一次有些后悔,有些怀疑,自己师兄黄苍梧,是不是看走眼了?
黄天华这小子仗着有些小聪明,喜欢玩计谋,搞阴谋诡计,成功了还好说,一旦失败后患无穷,要填补多少窟窿?他现在是真切感受到了,连自己都牵连了进去。
不过此时,没时间计较,雷吼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况且刘看山在一旁虎视眈眈,催着他施展秘法。
在众目睽睽之下,雷吼自然得表现一下,拿到了采气瓶,立刻施展望气术。
先查个大概,糊弄下这些人,接下来从长计议。
采气瓶中,一缕阴冷黑气冒出,被秘法之气擒住,雷吼催动望气术,默运法力,不多时,阴冷黑气犹如一片指针,朝着一个方向蠢蠢欲动。
“东南方!”雷吼立刻道:“气机感应,飞僵应在东南方向,距离……嗯?”
阴冷黑气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而雷吼的神色,终于大变。
刘看山也不是没有见识,追问:“如此颤动,是距离很近!”
如此一问,却是练气界自然的常识,离得近了,感应越强。
“……”一瞬间,雷吼都想散去望气术,但是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做风险太大,也会令他大丢威信和脸面。
雷吼正想着怎么搪塞、糊弄,就听丁牛道:“很近,难道还在城中吗?”
雷吼听了,真想一拳把他的嘴巴打扁。
而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刘看山立刻想起不好的回忆,那飞僵擅长隐踪藏形,隐瞒修为已经骗过他们一次,难道要故技重施,找机会突然袭击?
此鬼物胆大包天,隐忍狠毒,并非没有可能!
一瞬间,此地的气氛便变得大为紧张,刘看山霍然站起,立刻追问:“距离多远?还在城中?”
此情此景,雷吼也不能信口开河,要是飞僵真在城中突袭杀人,他要是因为此时乱说一句,事后必然被追责、怀疑,后果严重。
雷吼心乱如麻,万万没想到“盟友”竟然没有逃离,还窝在寒老城搞事?这飞僵定是脑子坏了,不然,如何这般作死?
竟害的他也进退两难!
周令鸣差点控制不住心跳,内心慌的无以复加,而参与者之一的黄天华,脸色又青又白,脑中乱哄哄的一团乱麻。
此时情景,他们是最不想与飞僵当面冲突的,打赢了,飞僵反水拖他们下水,那全完了!
打不赢,己方少不了又要死很多人,怎么善后?
打赢,打不赢,都没有任何好处!
此时三人心中,全都在问候飞僵十八代祖宗。
猪队友,当真是猪队友!
计划没完成也就罢了,还留在此地添麻烦!
以后定不能与这等脑子不清醒的东西合作了!
刘看山咄咄追问,雷吼不敢信口雌黄,只得模糊说道:“很可能还在城中。”
经他确认,一厅之人都骇得一跳,刘看山却已坐下,主持大局:
“好,这飞僵自寻死路!”
“玉复子,立刻通知郡守,在寒老城布置陷仙阵,要隐秘,等阵法一成,等我号令!”
“是!”八王孙谨然领命!
“其余弟子,在此地不动,等候布置,免得惊扰了敌人!”
“是!”
“雷师弟,你控好望气术,等阵法成了,我等立刻寻人!”
“……是。”
“牛真子……养真子,你们螭龙峰的弟子,立刻炼制克制鬼物、尸气、尸毒的丹药,分发下去,以备不时之需!”
“是!”
“王长老,两位师弟,我们四人,加上众多弟子,又有陷仙阵加持,再去斗一斗这飞僵,也不惧它!”
“是!”
雷吼、周令鸣硬着头皮应下,王长老则摩拳擦掌:“定要为两位师兄报仇!”
看了眼周令鸣,王长老忍不住对刘看山传音入密:“你我与周长老曾合作过,我说句不合时宜的话,你们这位周长老,胆气太小,畏畏缩缩……呵呵,若是这次合作再出差错,我们性命不保。”
“……”刘看山听了,也不禁心中打鼓,上一次围攻,的确是周令鸣配合拉跨,导致他们一触即溃,一场惨败。
若不是此时无人,他也不想再用周令鸣,只不过对他的指望,自然是放到了最低!
刘看山也不好在外人面前说起自己师门师弟的不是,只是说道:
“无妨,等会儿我们主攻,让他掠阵便是,有了陷仙阵,那飞僵翻不起浪。”
“也只能如此了。”
第六十一章 毁谤,他在毁谤我啊
暗中的布置,紧锣密鼓。
大厅中的气氛,风声鹤唳。
所有弟子在大厅内,不敢稍动,打坐的打坐,调息的调息。
虽然有着四位师叔顶在前头,但谁都不知道,参与围攻修为霸者境顶峰的飞僵,自己会不会殒命,或许只是这种凶物随手一抓,自己便死了。
之前死掉的师兄弟,还历历在目。
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而有些事,即便知道危险,也是要去做的。
厅中再无议论之声。
所有人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各自做着准备。
黄天华闭目打坐,心神不宁,怎么都无法静心进入状态。
他琢磨起来,待会儿运起《平戎万全阵图》,操控道兵远程作战,无非是死一些道兵,自己绝不应上第一线,太过危险……
如今考虑之事,是先一步找到飞僵,通知它快速离开,免得被陷仙阵压制施展不开,最后被拿下。
大庭广众,不可能施展阴符通知,他已用正常飞符通知了父亲黄刚,明面上是知会他配合陷仙阵布置,实际上雷吼和周令鸣都知道,是要黄刚通知“盟友”赶快离开。
不过迟迟没有消息,不知道进展如何,令他久久不能放心。
左等右等,还是没有消息回馈,令黄天华的一颗心,逐渐沉到水底。
而这时,八王孙已收到飞符通知:
“陷仙阵布置好了!城内也一应安排妥当!”
“好!”刘看山霍然睁眼:“是时候找飞僵算账了!”
“牛真子、养真子……分发丹药!”
“是!”
一阵忙碌,众人接过各种丹药,轻轻感谢,都是保命的物件,放在身上顺手位置。
“雷师弟!”
“……在。”
“接下来看你了。”
雷吼隐秘地看了看黄天华,见他微微摇头,心中叹一口气,打起精神:“好,我这就施展追踪法,众人都跟上!”
手中的阴冷气息一动,在望气术催动之下,犹如一条游鱼游在半空,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跟上!”
刘看山气势汹汹,率众快步跟上。
一时间,各种遁光亮起,从大厅中飞出。
风萧萧。
此时的寒老城,街道两旁的所有民房、商铺大门紧闭,连巡街的军士也已不见,隐藏起来。
练气士之间的战斗,不是普通人所能参与。
穿过空旷的街道,寂静的巷子。
出发的队伍,沉默而快速,紧盯着空中气息的方向。
呼!
空中的气息忽然拐一个弯,朝着城南方向投射而去。
城南一座高楼之上,一个的雄壮地僵正站在古天徽身旁,古将军正在对着古天徽说话:“君上,牛真子当场交出采气瓶,用望气法追踪君上!金溪镇镇守做下记号,对我们发来警示……牛真子出卖君上,属下必将他碎尸万段……”
古天徽只是冷笑:“他如此大胆?不怕死么?”
“城中已布下陷仙阵,他是以此为依仗……”
“呵呵。”
这时,从高楼上望下去,远远奔来的练气士们,肉眼可见了。
再过片刻,一触即发。
古将军不再多说,面容僵硬,站在古天徽之前:“君上,我先抵住。”
古天徽毫无回应,只是看着。
空中那一道气息,紧接着又拐了个弧度,从这一座高楼边上,擦肩而过。
汹涌而至的练气士们,从高楼两边,如水流掠过。
古将军僵在原地,古天徽悠然道:“无妨的……古将军,这么多年你仍是忠于我的,竟比我那堂妹还可靠,我很欣慰。”
古将军再无声息。
……
空中的气息,最终飞落在城内,金溪镇镇守府驻扎的位置。
“……竟混入了军营?”带路的雷吼,不可置信。
黄刚是疯了吗?或是这飞僵是在警告他们!
随后而至的刘看山、周令鸣、王长老,同样神色惊诧:“莫非是要以这些凡人兵将为人质,叫我们投鼠忌器?”
“如何可能?今日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必要将其擒拿、剿灭!”
“快追!”刘看山铁石心肠,逼得雷吼无法停下。
镇守府私兵众星拱月,黄刚身在其中,一道气息悬于他的头顶,不断颤动。
黄刚不敢轻动,看着空中的黑气,惊疑不定。
这一幕,令飞到眼前的雷吼彻底慌了:
飞僵是要跟他们鱼死网破?
后到的刘看山等人,看到此情此景,全都惊诧莫名,一时无言。
“……仙人,这是怎么回事?”黄刚颤问道,一道气息飞到他的头顶,片刻之后这么多练气士突然到来,看着来意不善,他心中极为不安。
不断有练气士跟过来,目睹了眼前一幕,骤然停下:
“……怎么回事?”
“……怎么是金溪镇镇守?”
在远处一间静室内,推演《平戎万全阵图》的黄天华,瞠目结舌,突然跳脚:
“构陷!这是构陷!”
黄刚,定然不是飞僵,这毫无疑问,但是,尸气为何飞向他?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疑不定。
“拿下!”八王孙忽然挥手:“黄刚嫌疑重大,立刻缉拿!”
如此机会,不管是与不是,黄刚都有了嫌疑,八王孙怎么会放过。
“……谁敢!”
这一圈私兵,立刻拔出刀刃。
八王孙不急,只是冷然说一句诛心之言:“素来听闻金溪镇人不认郡守府,只认镇守黄刚,今日一见果然不差……金溪镇还是寒老郡之地?归郡守府管辖?今日是反了!”
这一声犹如霹雳,雷吼冒在喉咙口的话,顿时吞了下去,事关赵国内政之事,他们方外之人,不好在如此敏感的场合明着插手。
黄刚也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骤逢变故,如此一顶大帽压下,虽惊不乱。
黄刚立刻叫私兵放下兵刃,他知道此事如果动手,坐实反了之言,谁都保不住他。
黄刚说道:“此时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小王爷所言,我却不敢受,今日之事,想必仙长们会还我一个清白。”
雷吼不由颔首,只要黄刚不冒动,此事就有很大回旋的余地,他说起公道话:
“此事还未有定论,极可能出了差错,便请镇守大人一同前往调查……却也不好五花大绑,玉复子,你觉得如何?”
八王孙只能道:“……是。”
众人兴师动众跑了一趟,没逮到正主,却牵连到了金溪镇镇守府,事情变得越发扑朔迷离,此间的气氛不仅没有得到缓解,更显得紧张迷乱。
议事大厅之内,济济一堂,这事牵涉到赵国官员,作为寒老郡郡守,八王赵吉也到来,看着“待罪”之人黄刚,感慨好事成双!
涉事之人,全都站在堂前,就连丁牛也不例外。
“牛真子,尸气是你提供的,说,你为什么要陷害我父亲!”
黄天华第一个忍受不住,追踪之事是他师叔雷吼做的,不可能找他发难,因此直接那丁牛开刀,开口质问。
他作为黄刚儿子,有此一问不显突兀。
丁牛老神在在:“师兄怎么开口就是陷害?”
“难道不是?尸气不是你提供?”
“尸气是我提供,是真是假,自有定论。”
“你放屁!难道不是你作假?”
刘看山皱眉:“这尸气我查过,分毫不差!这里,谁中过尸气尸毒,谁又比我了解?难道说,连我也构陷你父亲?”
……周令鸣张了张嘴,只能作罢,黄天华顿时哑口无言,只能愤然闭嘴。
雷吼劝道:“小孩子关心则乱,师兄不必气恼。”
“哼!”
雷吼又道:“牛真子,尸气果然没做手脚?”
丁牛面无表情:“即便是做手脚,也得需要镇守大人之‘气’,才能气机感应,我这一趟前来寒老郡,没去过金溪镇,没见过镇守大人。”
养真子等人便出来作证:“此来寒老郡,我们与牛真子一路,的确如此。”
“……这就怪了。”雷吼心中,其实已经冒出一个答案,这当然是飞僵做的手脚。
黄刚黄天华父子与飞僵勾连,飞僵盗取他们的“气”有很大机会,黄天华是练气士,偷他气容易被发现,而黄刚虽然真气一品、武艺高深,但是论气息感应,是远比不上练气士的。
难道说,飞僵一开始就做了后手,一旦计划不顺,便要用这种“李代桃僵”之术,借黄刚的身份,掩盖自己的气息?
倒是很有可能。
如此一想,便又暗骂黄刚不知天高地厚!
真气一品,人间称雄,那又如何?命盘不成,终究还是凡人!如此密谋,你一介凡人参与什么!与虎谋皮,却不知老虎反咬一口就将你吞了!
如今,也只能帮他洗清嫌疑:
“镇守大人定然是被陷害了,金溪镇实力雄厚,稳定整个寒老郡,此乃是离间的计策,要断寒老郡一臂,叫整个寒老郡都乱起来。”
“此言有理。”周令鸣附和道:“若是金溪镇一乱,鬼物们卷土重来,我们可就中计了!”
这话说的没错,不少人都认同:“的确是如此。”
黄天华脸上露出笑容。
但是,八王孙岂能放过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叫黄刚全身而退?
他们与黄刚一家早没有缓和的余地,此时不落井下石,何时落井下石?
与八王赵吉对视一眼,八王孙一不做二不休,强硬道:“雷师叔主持追踪尸气,追到了黄刚头上,此事做不得假!黄刚既有嫌疑,也不能轻轻放过,若还放在原处,十分不妥,还需调查清楚为妙……我等此次来寒老郡,带来良才干将不少,可保金溪镇不乱。”
此话一出,便等于硬钢,要把黄刚趁机撸了。
况且还是拿雷吼出来说事,一点面子都不给,雷吼羞恼,面色一寒:
“玉复子?如此小题大做,这是你的意思?”
八王赵吉和气一笑:“仙长,是本王的意思。”
“……八王爷!”雷吼冷声道:“不知道八王爷准备怎么调查?”
“本王以前得到一位贤良,会一门催眠之术,能令当事之人于睡梦之中,回忆起以往的经历,问之无有不答。”八王赵吉纯良一笑:“若是镇守黄刚没有嫌疑,自然找不到任何错处。”
……此话一出,雷吼、周令鸣以及黄天华,天灵盖寒气直冒。
若是黄刚没有嫌疑,他们自然不怕,现在问题是黄刚的确是参与其中,而且他只是一介凡人,如何应对这种神魂之术?
如此一查,不仅黄刚倒霉,恐怕还要牵连出他们三个!
第六十二章 以后都不准跟他接近
“此乃搜魂邪术,万万不可!”黄天华马上反对,咬牙切齿:“此等邪术用在我父亲身上?必然坏我父亲神智!我如何都不能答应!”
八王爷解释道:“此乃催眠术,不是搜魂术,不会伤及神魂,反而能助眠安睡,乃是一道良术,本王平时也是常用的。”
“……不行!”黄天华断然拒绝,不管是邪术还是良方,他都不可能坐视父亲被“审讯”这一回。
见现身说法都是无效,八王爷也是冷下口气,他本就意已决,呵呵一笑:“看在众仙师之面,本王自会保证不伤及你父亲……来人,将镇守大人送入静室,好生对待,立刻去请门客张良,请他来施展催眠术。”
黄天华见他一点面子都不给,气得浑身直抖,而黄刚浑身青筋暴跳,怒不可遏,然而此时也不容他发作出来,只能看到雷吼求助。
雷吼如坐针毡:“八王爷……”
八王爷问道:“仙师要插手我们寒老郡的政务?”
轻轻一句话,便显出强硬无比的态度,叫雷吼的话说不出口。
八王爷一方,有虬龙峰在支持,此地还有刘看山,想要强压他,却是办不到。
此时,雷吼的心中已升起天大的恐惧,如果催眠术真有如此神效,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他已经来不及关心黄刚的安危,此时此刻,他得关心自己的安危。
周令鸣在一旁,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霸者境的强者能控制身体自如,这时因心绪紊乱,失了自控,他的呼吸粗重,已经快到令人怀疑的程度。
黄天华同样感觉到大难临头,眼花缭乱,头皮发麻沉重。
场面僵持,气氛冰冷,每拖一分时间,便叫人心中的压力又重一分。
一道传音入密,忽然进入黄天华的脑中:“劝你父亲找个机会自绝,我等才有机会逃出生天!”
黄天华不可置信,心乱如麻,第一时间看向他亲爱的师叔。
那一道更冷的声音传来:“做大事不拘小节,天华,我等性命,都在你父亲一念之上!都在你一念之上!”
“……”
“死他一人,保住我们几人,我们后续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若是你心慈手软,今日我们全完了!”
魔鬼的话语,一声接着一声,如同催命的音符,令黄天华手脚冰冷。
这时候,雷吼也看过来,目光深邃,然而黄天华此时,只看到里面无尽的无情和残忍。
“……”
“哼,废物!”那一道无情的声音继续响起:“你顾念父子情分,你父亲顾么?若不是你父亲不答应,我何必劝你?”
黄天华昏昏然,闻言目光呆滞地看向自己的父亲黄刚,微微张嘴。
黄刚此时也看得过来,刚才一道声音对他说道:“镇守大人,你若不死,黄天华便要死了。”
“你若不死,不仅是黄天华,还有你的幼子,你的妻妾,你们一家都要死绝,你们一家再无翻身之日,只有你死了,才能保住黄天华,保住黄家最后一丝的希望。”
“孰重孰轻,想必你分得明白,”
“……”
接二连三的恐吓,令黄刚咬碎钢牙,一颗心却渐渐由怒转冷,这个声音,说的是实话,他参与密谋,自然知道这事败露,会出现什么后果。
他万万想不到,本来计划一帆风顺,但事情会在这一日如此发展,令他猝不及防之间就到了生死关头,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他一生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面对死亡也有数次,但是没有任何一次,令他如此没有底气应对,令他感觉到绝望。
他咬着牙,飞快地思考着对策,反吗?
然而他的修为在人间能够纵横,在这些练气士面前却是不够看的。
黄刚看过去,雷吼默然,周令鸣面如死灰,指望不上他们,能指望谁呢?自己的儿子,黄天华吗?
或许是不行的,知子莫若父,他深知自己的宝贝儿子还未成长到这一步,他眼下只能指望自己!
他脑筋转的飞快,想要死中求活,他还没有放弃!
黄天华看到了父亲满脸的纠结,显然如那个声音所说,听不进去劝。
他忽然心中一痛,父亲,这些话,你为什么要逼我说出口呢?
你若死了,我才能活下去,我们黄家便还有希望啊!
“……父亲!”他的传音入密,满满哀求之色,只叫了两字,却已一切都说了。
……黄刚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一瞬间便如同天塌下来一样。
这一位真气一品的封疆大吏,一辈子生杀予夺,掌握无数人的生死,到了这一刻,忽然心哀若死,仿佛这个世界都在他眼前失去了颜色。
天华,即便你不说,到了最后父亲也是为你考虑的……你就这么信不过父亲?
黄刚惨然一笑,一瞬间忽然老了二十岁。
他被押了下去,再无一丝一毫的反抗。
一堂之内,气氛稍有缓和。
黄天华木着脸,站在原地,如同行尸走肉。
而堂上众人,则在论起此事蹊跷。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忽然一人跌跌撞撞跑到堂前,慌不择路:
“不好了!黄镇守死了!”
“……”
轰!
大堂之内,满堂皆是窃窃私语。
传来消息,静室之内,黄刚自断心脉而死,留下一句话: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黄天华听到消息,当场昏死过去,他亏欠父亲太多!
黄刚用自己的死亡,把脏水泼向了郡守府,如此,郡守府惹了一身腥,再难追究下去。
雷吼立刻发飙带走黄天华,当场拂袖而去!
只留下周令鸣一人,在堂上坐蜡,不过此时,一颗心总算是返回了肚子之中。
刘看山老神在在,不发一言,其实心中也有了猜测,只不过不愿在这里说出。
他的心中冰冷一片,黄刚此举决绝,反戈一击,打的郡守府措手不及,不好应对,但是深思之下,其实是不打自招,证明了一些事:
斜月山之上,竟也有人勾连魔道,暗害同门!
令人心寒无比!
剩下的满堂练气士,面面相觑,许多人表示看不懂事情的发展,这一切的发生,是为了什么?
是镇守黄刚畏罪自杀?还是郡守府屈打成招,令他不堪受辱自尽?
两种可能,都有可能。
不管如何,黄天华与八王孙一家的仇怨,更加坚不可摧,
最冤枉的人自然是八王赵吉。
他没有杀死黄刚的意思,至少不会在明面上这么做,如此暴虐的手法,不符合他一向塑造的形象和政治诉求,只会令别人忌惮他。
不过赵吉,却也是在心中冷笑:他既没这个意思,没有故意吩咐,可见黄刚此举,只能说明他的确有鬼,却也不是冤枉他。
不然何至于如此鱼死网破?
此事,他到此便心知肚明,此乃是弃车保帅之举!
黄刚保的谁?不言而喻!很可能牵扯斜月山之人,再查下去,恐怕有变故!
赵吉心中一动,便阻止了儿子八王孙乘胜追击的提议,这件事到此为止!
黄刚一死,金溪镇便收入他的囊中,他的郡守位,便在此刻坐稳了!
黄天华是斜月山内门弟子,不能在人间担任重要官职,金溪镇镇守府没有合适继承人,再说了,金溪镇也不是黄家的,难道世袭罔替?反了么!
八王赵吉,立刻着令八王孙担任金溪镇镇守之职,以斜月山练气士的身份,镇压可能的暴动,今时今日,顾不得黄刚尸骨未寒,就要把金溪镇收入囊中,一刻都不愿耽搁!
这一场追查,忽然不明不白的戛然而止,在不明所以的人心中,充满了未解之谜。
此事,暂时也无法持续下去,刘看山只能停止了明面上的追查,吩咐众弟子继续戒备,不要麻痹大意,防止鬼物反扑。
众弟子轰然允诺,经此提醒,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安排巡查的巡查,戒备的戒备,一部分却是去休息了。
丁牛随着养真子等人,一同去休息,养真子等人也不提刚才的事,询问起来丁牛昨晚的详细情况,丁牛捡了些能说的说了,众人听的十分唏嘘。
“师弟这一次救了寒老城百姓,保住了八王孙一家的基业,这一份恩情可大了!尤其救了刘师叔,保住门派中坚,在咱们师门也是大功一件!”
“不错。”封真子十分羡慕:“我若是有师弟这一般胆色,这一份功劳,少不得也得赚一赚的!”
丁牛淡然说道:“师兄,你们都知道我是迫不得已。”
养真子自然明白,安慰道:“师弟这一次也算是因祸得福。”
其他人纷纷点头:“世事难料……寒老城一丢,谁都以为八王孙这一次栽了,金溪镇镇守府要起势、翻身,谁知道才过了一晚上,情况就完全倒转过来,谁又能想得到?”
“镇守黄刚突然死了,的确是意想不到,黄天华失去了人间的支持,以后要与师弟争雄,已经难了。”
跟在一旁的黄栖突然问道:“如此一来,牛真子与镇守府的恩怨不就了结了吗?以后与黄天华师兄也没必要斗来斗去,可以常来我们蛟龙峰……”
“……”养真子等人闻言,纷纷闭嘴。
丁牛笑了笑:“栖师姐,常来是可以的,不过你以后不要与黄天华有来往了。”
“嗯?”
“今日之事,黄天华屁股不干净,你要是因他是蛟龙峰弟子还有接近,小心溅你一身黄泥。”丁牛道:“以后都不准跟他接近,知道没?”
黄栖鼻子一皱:“听你的?凭什么!”
“君子不立危……粪墙之下,你好自为之。”
“……”
第六十三章 此人真是如人间锦鲤
第二天,丁牛的这一句君子不立粪墙之下,便在寒老郡活动的斜月山弟子之中,广泛流传。
原本风光无限、前途大好的黄天华,犹如天上日月,受人追捧,但是一日之间,便仿佛从天上掉入泥潭,不仅灰头土脸,背负着一些“莫须有”的名声。
旁人对他的立场,发生了鲜明的改变。
也不怪别人改变立场,若只是一般的传言,也不至于如此严重,但是事情涉及到勾结魔道、陷害同门,再靠过去,是嫌自己活的太长吗?
趋利避害,人之本能,原本再亲近之人,对此事都得掂量一二,勾连不深的明智之人,则立刻划清界限。
雷吼带着黄天华,以及黄刚的尸身早一步回到金溪镇,收拾残局,而流言随后便追上他们。
一时间,整个金溪镇镇守府,愁云惨淡。
八王孙则是步步紧逼,后脚领军到了镇守府,交接镇守之位,以最快的速度掌军权、领人事,掌控局面。
本来,八王孙还邀请丁牛一起去往镇守府“抄家”,要让他扬眉吐气,八王孙想要借此卖好,加深双方的友谊,丁牛婉拒了。
他的人设不是这样的,如此直白的落井下石,对舆情不利,不太适合他。
黄刚弃帅保车,暂且保住自己儿子一线生机。
黄天华背后还有斜月山师叔,急杀不得。
八王孙蠢蠢欲动,想要把黄天华一把压死,但没实质证据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说不得还得好生保护镇守府一家,免得遭人诟病。
丁牛深知此事牵涉到雷吼、周令鸣等人,如果冲出去当急先锋,没有什么好处。
八王孙的随手邀请,或许有心利用他的恩怨让他充当出头的角色,或许只是单纯卖好,不管如何,这般回去不太妥当。
回去,是一定要回去的,大仇得报,衣锦还乡,心中快哉!
得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比如八王孙交接镇守的观礼,是同门间正常的活动、交往,当参加就参加,也不用顾忌。
而冲在前头当刀,没有必要。
况且,如果真查出实质证据,也用不到他出手,郡守府只会第一个忍不住。
就如同这一次。
镇守府跌落,郡守府接管局面,八王爷、八王孙春风得意,这是谁都看得到的,谁都知道他们获得的好处最大。
现在郡守府门前车水马龙,宾客不绝,在寒老郡这一亩三分地,再无人能阻止他们掌权。
而另外一个得了巨大好处的丁牛,却因此低调很多。
现在许多斜月山弟子,暗地里提起丁牛,已经有人用“气运之人”来称呼他。
想想也是,此人一介奴仆出生,逃出镇守府没超过一年,先是被斜月山收为弟子,因此成为南海派的乘龙快婿,因此又转眼成为内门弟子,地位尊崇,再经过两月不到,又救下寒老城满城百姓,救下本门师叔和一干弟子,成为门派中的少年英雄,如此功劳,被提名成为真传弟子也是够格了。
一年提名真传,是什么概念?
整个斜月山千年的历史之中,也仅有寥寥几人,不超过两手之数,无不是惊才绝艳之辈。
这个人愣是靠运气做到了。
此人一路走来,看上去轻轻松松,让人羡慕得直流口水,不是运气好,是什么?
“此人真是如人间锦鲤,随便成功,真是羡煞旁人!”
“莫非是因为此人修炼了鱼龙变之故?”
还有知道一些内情的弟子,怀疑起他修炼的功法,牛真子此人,不正是修炼门派中的旧法鱼龙变,从那时开始走运的吗?
鲤鱼化龙,不就是锦鲤化龙?
这样的言论,也是有不少弟子相信。
飞符频传,斜月山之上,一时间琢磨起这一门“古早落后”修炼法门的弟子,变得大有人在。
寒老城之内。
得益于丁牛“解救”寒老城,保住郡守府的基业,于公于私,郡守府都作出感激的姿态,对丁牛大加笼络,送钱财珠宝美人府邸都只是最基本的操作。
这一些,双方其实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郡守府要千金市马骨,树立形象,自然不能如此不痛不痒。
便运作起来,一个经由城中难民提起,得到郡守府首肯的提议,便通过了。
要在这寒老城替丁牛盖一个生祠。
丁牛一听这个提议,也不禁头皮发麻,连忙拒绝。
双方“交锋”,一方是一定要为丁牛在寒老城留名,坐实诚意,一方感觉这规格吃不消,推来推去,情节之曲折,足够写一话本流传人间:
牛公三辞英雄祠。
一时间,丁牛声名大噪,成了一个红人。
不仅是斜月山弟子,更有外山弟子每日前来攀交情、建联系,其中,以真符派走的最勤。
真符派的王文静,几乎每日带着人来拜会,这个鬼灵精以丁牛的丹道好友自居,多次来向他讨教纯阳之体的门道,妄图在他们真符派的符咒之中,融入纯阳之体的元素。
每日迎来送往,徒耗精神,耽误丁牛的修炼了,丁牛没办法,每日下了值后,只能躲入郡守府送的一处高宅大院躲清静,远离喧嚣。
府中一应物资俱全,由几名精干之人操持杂务,这一日,丁牛正在内院打熬真气,便听府上人报告,恭敬请示:
“有一名名叫胡天月的女子求见,此人只说若是仙长听到这个名字,一定会见的。”
“……让她进来吧。”
丁牛听了,知道此人是古天徽,现在化名江湖侠女胡天月,外号玉罗刹。
这飞僵在刘看山师叔眼前出现过,没有被识破,几日不见,竟堂而皇之找上门来。
丁牛深知,这飞僵不远遁反而黏上他,不是好事,说是要监视他,防止被出卖,事实上,这几日他也没有违反约定,今日找上门,是要干什么?
丁牛猜测,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丁牛琢磨起来,这货不知死,早晚找个机会把她打入黄粱图中炼化了,免绝后患。
两人在内院见了,丁牛请她落座。
等下人走远,古天徽看着他,似笑非笑:“好一个运气仙人牛真子,脱身事外,不染风尘。”
丁牛只当听不懂好赖:“前辈何出此言?”
“旁人不知道,我能不清楚?嫁祸黄刚之事,不是你提议的?如今黄家与郡守府斗得不可开交,你却坐看风云,好不快哉。”
“嫁祸?”丁牛淡淡说道:“何为嫁祸?我愿称之为揭穿。”
“不管嫁祸也好,揭穿也罢,你祸水东引,总是事实。”
“我堂堂正正,又做了什么恶事,会有祸水?”
古天徽哑然失笑:“细想起来,的确如此,即便是勾结我这个魔道,你做的也是所谓善事。”
“希望前辈以后不要这样说自己,堂堂毛山派的护山神僵,怎么会是魔道呢。”丁牛道:“前辈,以后勾结魔道这种话,也不要再说了。”
“……”
“前辈,突然找我,准备做些什么?”丁牛不想跟她饶弯子:“前辈饶我一命,我亦帮前辈收拾了尾巴,两不相欠了,大家好聚好散,以后打交道,还是用明面上的关系吧。”
“……”古天徽冷冷一笑:“呵,几日不见,你还真是硬气不少。”
“不错。”丁牛道:“如今寒老城有我斜月山人仙境的前辈坐镇撑腰,我腰杆的确很硬,前辈你还不走,是有什么打算?”
古天徽没有完成毛山派的安排,自然不能这样回去。
不然必遭惩戒,生不如死。
事情已经通报回去,掌控她生死的毛山派尊者大发雷霆,要她留在赵国境内盯死斜月山,将功赎罪!
古天徽第一步,就要找到背叛她,卷走寒老城地底所有积尸气,导致任务失败的古天月。
然而古天月就此销声匿迹,竟连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实在蹊跷。
连毛山派运用神魂追踪之法都找不到她,竟然是查无此人?
不知道被什么手段蒙蔽了。
古天徽怀疑一切,已暗查了许多,仍找不到线索。
她梳理脉络,对在此事中获得巨大好处的丁牛,自然不会放过,这几日多方的打探,却没发现蹊跷。
然而怀疑的眼光,仍是在的,此人在这件事中的表现,别人不知,她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此人落入绝境,靠着唇舌保住一命,立刻转变立场与她密谋,替她善后、参考、出谋划策,借机引发郡守府和镇守府冲突,害死了镇守黄刚,大仇得报。
事后却十分低调,旁人都以为他运气好,却不知此人在这件事中左右了局势。
古天月没的蹊跷,计划失败的无由来,这段时间此人又恰好出现。
是这样手段的人,不怀疑他怀疑谁?
此人嫌疑极大。
心中想着,古天徽好整以暇,说了个借口:“牛真子,我也不与你东拉西扯,你方才试探我的来历,说我是毛山派的,怕是你们斜月山一直就在怀疑,所以你才脱口而出,是也不是?你们的猜测,我亦无所谓,你们斜月山和毛山派因此火并起来,又关我什么事?”
“……哦。”看她睁眼说瞎话,丁牛懒得争辩,问道:“那不知道前辈是哪一派的?”
“呵,我无门无派,天地逍遥,乃是一介散修。”
“厉害了……”丁牛不想跟她扯淡下去:“如果前辈没有事,我还有正事……”
古天徽接着道:“我前段时间修为圆满,感应天机,冥冥之中感觉到一股契机落在寒老城,最终,找来找去,发觉竟落在你的身上,在你身上,有我突破霸者境,晋入人仙境的机缘。”
丁牛无语,这飞僵是要缠他,找如此拙劣的借口,是吃定他了?
心中有了杀机,脸上仍笑吟吟:“……我?前辈感应错了吧?”
“气机感应,玄之又玄,不会错的,这样一个机缘,我万不会错过。”古天徽看着他,一句话天崩地裂:“丁牛,你入赘我胡家如何?”
“……前辈你开什么玩笑?”
“你原本是金溪镇人士,离寒老城不远,莫非你没听过老国娘子汤的传统?这几日,找你庇佑的凡间女子家庭,多不胜数,你们斜月山在寒老城大肆操办的喜事,又少得了了?你装什么糊涂!”古天徽蹙眉:“你我建此关系,以后也方便联系,省的我这凡间女子多次找来,引人怀疑。”
丁牛再次拒绝:“前辈在我心中如仙子一般,我丁牛粗野狂放,不敢冒犯前辈、牛拱牡丹……”
“……冒犯?你还想冒犯我?有此想法,胆大包天!”古天徽冷然,爆发气势:“收起你的龌龊心思!”
丁牛淡淡道:“如此说来,前辈也觉得不合适了。”
古天徽瞪他一眼,知道被他拒绝,却又不好发作,她想了想说道:
“那你说,我该如何跟着你,你我双方,都有个说法。”
“前辈执意如此,我也无可奈何,既如此,我收前辈为记名弟子如何?”丁牛提议:“若说联系,也不是非男女关系不可,前辈想要监视我,其实这个身份最合适。”
“……”古天徽看着他,这小子一本正经,在占她便宜。
第六十四章 微微一躬
“收徒?”
“你自己还没出师,收什么徒弟?”
第二日轮值,遇见几位师兄,跟他们说起这件事,几人便开始浮想联翩,封真子不怀好意提醒众人:“是女徒弟!”
“啊!我明白,此乃是暗度陈仓之计策!师弟这么委婉?”浪真子眉飞色舞,朝丁牛挤眉弄眼。
丁牛被他看的发毛:“浪师兄,你想到哪里去了?”
“现在这娘子汤,需要喝得如此曲折的吗?不过师兄了解,毕竟要给南海派面子。”浪真子了然:“师弟,你终于想通了!”
“……”
浪真子眉飞色舞,不断恭喜:“师弟肯庇佑某位幸运女子,真乃是她的福气啊!”
“……我真没这个意思。”
养真子笑呵呵道:“牛真子,师兄得批评你,觉悟差了!难道我等是为了自己享受吗?有我等喝娘子汤,肯庇护这城中百姓,稳定城内军心,乃是治国安邦之策!”
“……”
“这一招当真是妙啊!”
“苦真子,你不要愁眉苦脸的,你最近也喝了娘子汤吧,你不能笑一个?”
“笑什么?耽误我修行!此事哪有硬派的!”
“韩仙尊,真是把我等当牛马,居然一来寒老城便发布这样一条门派任务。”封真子摇头晃脑:“以前都是私事,悄悄便成了。这一次,居然是师门首肯,大张旗鼓地办,要让我们尽最快时间稳定寒老城,搞得我老脸通红。”
“寒老城经此一乱,人心惶惶,要不能尽快稳定民心,这寒老城便要荒了……师门此举,也是无可奈何啊。”养真子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态:“你我既无道侣,这些许的小事,理当为师门分忧。”
“……养兄,你最近忙得很,看上去乐在其中。”
“哪有哪有,为师门故,累而高兴啊。”养真子嘿嘿,随即便疑惑:“丁师弟一直拒绝,怎么今日突然开窍?对方又是何人?”
“是一名江湖女侠,那日城陷曾与她一起救人,因此认识,后来她找上门来。”
“哦,原来如此,还有这样的缘分?”养真子恍然:“此女定是仰慕师弟,这也难怪,如此少年英雄,难看是难看一些,却不打紧,又有患难之情,哪个不爱?”
封真子等人便嘿嘿哈哈地一笑,看到丁牛还是有些严肃,便开导起来:“师弟,放开一些,仙凡有别,她们所求,不过是门前挂一斜月,保一世平安,然则这凡间女子能有几寿?能与我们常伴么?她们也明白的,与我们不过露水姻缘,她们如此选择,你又何必挂怀?”
“其实不耽搁你结识道侣,谁叫南海派没马上把人送过来,能赖到你身上?”浪真子开解:“照我说,结成道侣之前的事,就不算!”
“正是!”
“浪兄,真乃是真知灼见!这一次你说到我心坎上了!”
“……”丁牛听这个几个家伙鬼扯,心情一言难尽:“师兄,我只是问咱们斜月山上,收徒有什么流程,我随便收个记名弟子,没什么大碍吧!”
“没有没有,记名弟子你收几个都成,反正不带到山上。”
“妙啊,真是妙啊!这岂不是比喝汤还有理有据?”
“人才,师弟大才!”
……丁牛知道跟这几个师兄说不清。
谁叫师门定下这个策略,借此安抚寒老城居民百姓,以他们斜月山弟子做保?
出来路上,碰到匆匆而来的黄栖,一看到他,便怒气鼓鼓:“丁牛!之前见你拒绝什么娘子汤,还以为你转性,我还暗暗夸你!没想到你今日便原形毕露!”
“栖师姐,我怎么原形毕露了?”
“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些什么!”
“你恐怕真的不知道,我纯阳童子丁牛被人误解的时候,你恐怕也是暗暗呸我的人。”
“……呸!”
“我收个女徒弟,你也吃醋!栖师姐若是爱慕我,还是要趁早抓住机会表白,你我相交于微末,感情最真,我还能不向你敞开胸怀?”
“呸!”黄栖红着脸,立刻骂了他一通:“不知耻,登徒子!丁牛,你再胡言乱语,我打死你!”
“哦。”丁牛问:“再过两日,此间事了,我就要离开寒老城前往南海派……师姐要回斜月山吗?”
“这么快就走?”黄栖眼睛一转:“带你的女徒弟不带?”
“自然是要带的。”
“哦。”黄栖便道:“既然如此,我便跟你一起离开。”
丁牛点头:“那我送你回斜月山,对黄师叔也有个交代。”
“哦。”
收徒一事,办的比较低调,丁牛目前的身份,收一个记名弟子,不足以上斜月山,等他以后出师,倒是能够自行收徒,在斜月山也有名分,现在是不成的。
况且,他不可能让古天徽上到斜月山去,而古天徽本人也没有这要求,她本人,也未必敢上斜月山。
自从斜月山的太上长老、人仙境的韩仙尊来到寒老城,古天徽胆子虽大,行事之间的确安分了许多。
丁牛准备一番,先去交接师门任务,螭龙峰弟子的日常,是每日炼丹施药,帮助郡守府安定寒老城民心,这几日丁牛做的都不差。
前去交接,换算师门贡献,也自不提。
值日的弟子,对他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甚至微有巴结,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他这个武夫境的内门弟子,虽然修为不高,但已是进入斜月山高层眼中的人物,青年一辈里面没有几个,以后定然是前途大好,无缘无故,谁会得罪。
“丁师兄交割任务,是要离开寒老城了吗?”
“是的。”
值日弟子微搭讪一句,便没再多问,随后,丁牛先向养真子、封真子等人告别,再知会八王孙,最后拜见刘看山。
刘看山还在静养养伤,一般人不见,丁牛例外。
丁牛拜见问候,再说明来意,刘看山勉励了几句,嘱咐他忙完南海派的事早日回山,多去虬龙峰走动云云,刘看山对他,已当成子侄看待。
丁牛应了,对这个虬龙峰的师叔也是十分感激,最初不过是拿他来赚功劳,这师叔的回馈,一直力捧他,却是真心实意的,丁牛记在了心上。
前日带他去见韩仙尊,也是如此。
人仙境的太上长老,早就不理俗事,一心修炼,寻求机缘,以期突破人仙大限。
武夫境寿百,先天境寿三百,霸者境伍佰,人仙境千寿,修道日短,只争朝夕,区区千年,不过须臾之间,若不能成就金仙,又有几人能肉身成圣?
只有突破人仙境进入金仙境,才是脱离肉体凡胎,算得上长生不死。
韩仙尊肯见丁牛一面,全赖刘看山大力引荐。
丁牛是第一次见到人仙境的高手,如果说霸者境的强者气势外放,如山如岳,那么,人仙境的高手,则是返璞归真,如果是在人间遇到瘦小的韩仙尊,或只会认为是一个平凡的小老头。
他的目光和缓,却似能看穿一切,潜伏在丁牛命盘之中的黄粱图,都在自发收缩,潜藏。
除了这一张黄粱图,韩仙尊的确在第一眼,便看穿了丁牛身上的“秘密”:
一个三阶金尸炁,一阶牛眼泪炁以及一阶遁地炁。
对此,韩仙尊只是微微一笑:“真气二品,根基有些不稳,不过你这般年纪,却也难得了……哦,尸炁,有假阳之相,竟是三阶的,难怪你敢独身返回寒老城,是有所依仗,却也不是外面说的傻大胆,靠运气。”
“……还请仙尊不要说出去。”
“哈哈哈!有趣,扮猪吃虎么?”韩仙尊哈哈大笑:“小子,你与你的师尊性子如出一辙,难怪小疯子竟这么舍得,把三阶炁都给了你。”
“师尊竟是这样的吗?”
“哈哈!”韩仙尊似想到以前的趣事,又是开怀大笑:“牛真子,好好修炼,以后你晋升真传弟子,可向我学一门真传。”
“……多谢仙尊!”
“去吧,去吧。”
韩仙尊不留他,见此人一面,给出一个承诺,已是刘看山多次请求的份上,不然外峰弟子,想学他们虬龙峰的真传,却是不容易的。
丁牛也知道是刘看山的缘故,别人对他好,丁牛心中想的,是多加几分还回去,一时不知道如何报答刘看山,只能先记在心里。
拜别刘看山,收拾行装做了些伪装,带上黄栖和古天徽,无声无闻地离开寒老城。
转道金溪镇,先去丁家集丁父坟前,稍加祭拜。
早前问过古天徽,金溪镇送来起尸的尸体、骨架,没有特别标注,哪一个是丁父尸身已是无头公案,寒老城清剿的鬼物,全都集一起烧成了灰。
丁牛即便有心,却已办不到叫丁父入土为安,只能取其中一捧灰,既是祭拜丁父,也是祭拜其他被惊扰的亡魂。
若非黄栖跟在一旁,化为他弟子的古天徽,说不得就要以丁牛的做派,嘲讽一番,此人假模假式,当初说“杀”之时,可是果决得很。
不料丁牛又要求,要她也上前拜祭:
“你既是我徒弟,这里便是你师公,你理应拜一拜。”
“……”古天徽顿时洞悉他的心思,丁牛是要借这个名义,要她在这些低贱的鬼物骨灰之前低头?
该死!
她古天徽,又何曾会为自己做过的事认错?
丁牛假借名义要她低头,此举得寸进尺!
古天徽顿时杀心翻滚,莫非以为自己不敢杀他?
两个武夫境的小家伙,随手便捏死了……
一旁的黄栖忽然拉住她的手,叹道:“天月,我们一起拜吧,愿伯父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古天徽被黄栖拉着手,温暖的触感令她一时恍惚,似年少时的阳光花园,青春姐妹。
古天徽再想,这个牛真子,有何底气,竟敢如此折辱她?
一时竟心软、犹豫片刻,没有下去杀手。
眼见丁牛还在看着她,黄栖还在拉着她,最初的杀意错过了,再僵下去,便没了意义。
若论低头,她也是常低的,古天徽心中哂笑,微微一躬。
第六十五章 尽是丁郎去后栽
祭拜完。
三人一行刚要离开,忽然便有一道飞符先到:
“丁师兄,既然路过我金溪镇,哪里就能走的!”
过不片刻,就是人喊马鸣,跑到跟前:
“丁师兄慢走,快去我镇守府做客!我今日正式交接,你岂能错过!”
却是八王孙带着大批人马,赶来相请,十分隆重。
古天徽不动声色地看着,暗道丁牛此子不怕触怒我,果然是有后手,刚才若是动下杀手,便惊动人了,镇守在寒老城的人仙境高手,立时便会出动。
以此人往常的手段来看,倒也正常。
古天徽当下只是冷笑:此人为了做毫无意义的事情,冒着巨大风险,竟跟她做起同归于尽的打算,实在是不可理喻。
此人不能以人之常情判断,心底,对此人又多几分忌惮。
八王孙下马飞奔,热情相迎:
“丁兄,如今我成为金溪镇镇守,你既路过此地,我是万不会轻易放你离开的,来,这边请!”
“哎,早知道不跟你说了。”
“哈哈,现在却是晚了,今日你来的正好!”
盛情难却,丁牛只能移步。
八王孙一路谈的都是金溪镇风光,大好山河,不够欣赏。
身为奴仆时,没有资格时常外出,丁牛对金溪镇的记忆,大多是在镇守府之内,远一点便在梁家凹之中,逃离镇守府之后也是匆匆遁走,其他地方不熟,一路只是听着。
八王孙是个知情识趣之人,见他兴致不高,便转了话题,说起黄刚一家的事。
“黄天华师兄准备举家搬离金溪镇,意图在咱们斜月山脚下、青阳郡落脚,他这样做,倒是叫山门之中的师兄,觉得我做事小气了。”
丁牛笑了一声,取笑道:“王孙松了一口气吧。”
“……哈哈,瞧你这话说的。”八王孙眉飞色舞,要是黄天华一家还留在金溪镇,那真是叫他如鲠在喉,动暂时动不得,还得保护他们。
若是这一家强行留下,可以预见以后少不了一番腥风血雨。
他们既搬走,便代表认输,郡守府去了一块心病,代表以后,金溪镇没有这一家势力的阻碍了。
丁牛又道:“若是黄师兄一门心思在山上修炼,或许对他是一件好事。”
八王孙听了,有些沉默:这对郡守府一家而言,却算不上好事。
如果以后黄天华修为高深了,突然发疯下山要报复他们郡守府,当真是防不胜防。
八王孙一想到这,便有些纳闷和郁闷:他们原也不想要黄刚的命,收了他的镇守职位便成,如果黄刚不死,他们两家的争斗,不过是政治上的恩怨,现在死了黄刚,便有着私人的恩怨,还是不可调和的那种。
虽然不惧,却也麻烦。
黄刚竟然自裁,叫他们郡守府也是猝不及防。
八王孙一想到这,也知道丁牛是在提醒,顿时对丁牛拱手感谢:“丁师兄,我明白了,多谢提醒!这镇守的位置我原本也不稀罕,等帮父亲稳定局面,我便回山修炼!”
说话间,两人鲜衣怒马,身后一干随从骑士,来到金溪镇中心。
镇守府门口挂白,原镇守府的府兵、奴仆们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往门口一溜的车马之上装卸货物,都是镇守府多年的私财。
一眼望去,车马到街的尽头,看不到边。
若不是有黄天华这一位斜月山弟子的护着,原镇守府被斗垮,本也留不下这么多的财产,少不了要抄家充公。
见八王孙到来,忽然镇守府门口,冲出一干妇孺老弱,哭哭啼啼,满街喊丧,向着丁牛这边跑来。
八王孙皱起眉头,十分不悦:
“对他们已经是优待,每每见我,光叫这些泼妇来恶心人,缓了他们好几日了,今日他们要让出镇守府府邸,我正式入主,又来这一套!”
动手也不是,只能让随从骑士拦住哭丧的妇人。
此时,从镇守府边上的一处深宅之中,跑出一干人等,对着八王孙拱手抱拳:“镇守大人!”
“观礼的人到了么?”
“都到了,已等候多时!”
“好!叉开这些泼妇!”八王孙见状,不再客气,兵士们用强,推开妇人们,露出一条道。妇人们哭喊更烈,便让原镇守府的人员,怒目相视。
无力的恫吓吓唬不了人,八王孙当先打马,长驱直入,丁牛落在后方。
忽然一声音道:“丁牛!叛徒!”
“叛徒!”
“叛徒不得好死!”
人群之中,不断有人叫骂,忽然变得此起彼伏。
“……”丁牛现在形象大变,况且他原本只是镇守府一个小小奴隶,又有几人认识?怎么就认出来了,还这么多人喊他,骂他。
丁牛看过去,几个叫骂之人,根本不认识,瞧他们义愤填膺的模样……
“叫骂之人,立刻拿下!”八王孙勃然不悦,近侍们立刻奔出,捉拿,镇守府门前,顿时乱作一团,骂声,吵闹,哭喊叫冤:
“我们有何罪!”
“冲撞贵人,还敢叫嚣!”八王孙吩咐:“军棍伺候!丁兄觉得如何?”
丁牛建议:“不如杀了。”
“……丁兄?”
“自古以来,权斗失败之人,下场都极惨,我素来知道镇守府一家做事方式,杀伐果决。有一次杀人立威,灭人满门,不要说丫鬟奴仆,就连鸡蛋都摇散黄,听说那一天抄一个犯事乡绅的家,镇守府的八百府兵摇了两个时辰的鸡蛋,蚯蚓都挖出来竖着劈一刀,蚂蚁窝都要用热水烫,连花园都要撒盐和碱。”
“……”
丁牛接着对八王孙拍起彩虹屁:“相比之下,八王孙真乃是仁义之人,对待他们可太宽厚了……难怪这些人不知死,敢上前冲撞。”
……八王孙干笑:“这里面毕竟还有同门之谊。”
“也罢,先捆起来,”丁牛看着其中一些面露恐惧之人,对其中一人说道:“你为主子出头,就是不知你主子为不为你出头,等下他不出来,他不会有什么事,而你呢,你家又有几个鸡蛋?”
那人脸上,忍不住扭曲起来,丁牛便道:“看来你明白了……你还不快喊得大声一点,让他听到?”
“……”
一干被捉拿之人,大部分哭爹喊娘起来,只有几个,尤为嘴硬:
“都不要哭!怕什么!丁牛,你敢杀我!”
“来杀爷爷!皱一下眉头,我不算好汉!”
看来是府内死士了。
“这几个嘴硬的先放入牢房,过段时间再杀。”丁牛这般说道:“现在杀了,凭白脏了镇守府的地面。”
“……正是如此。”八王孙会意,两人就在明面,当着他们的面说着,杀是要杀的,不是现在杀。
不是现在杀,那便没什么意义了。
死士是死士,不是傻子。
几名死士,便闭上嘴,恶狠狠盯着丁牛。
这般动静,没一会儿,镇守府门口,有一人出现:
“谁敢杀我镇守府之人?”
一身素袍的黄天华,带众出现。
八王孙在马上遥遥拱手:“黄师兄,我来接手镇守府了。”
“哦,何必喊打喊杀?”
“黄师兄教的好奴才,竟敢胡言乱语,冲撞我的贵宾!”八王孙淡淡道:“若是黄师兄管教不来,我可以代劳。”
黄天华斜了丁牛一眼:“他们何曾说错?丁师弟,你觉得呢?”
丁牛呵呵一笑:“我背叛谁人?”
黄天华冷声指责:“你本是镇守府之人,逃出府去,人尽皆知,不敢承认?你背叛镇守府,背叛我父亲,如今他刚刚过世,你就回来耀武扬威?小人得志猖狂,我岂能容你!”
“哦,说起这个,寒老城之中,松鹤堂内,众师兄弟们亲眼所见,众说纷纭。”丁牛一开口便是杀人诛心,致命一击:“大家都在讨论的,黄师兄嘴唇微动,劝父赴死一事,父辞子笑的说法,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敢胡说?”黄天华闻言瞠目欲裂,双目赤红,内心不敢回忆起、正视的事情,突兀地在他眼前揭穿,当面对他羞辱,一股无穷的羞恼、懊悔、愤怒直冲脑门。
黄天华忽然飞起一掌,金光炁一闪,就往丁牛头上拍来。
谁能料到,此人突然暴起伤人,旁人便惊叫起来,但阻挡不及了。
只因黄天华运起金光炁,快如黄光,一瞬间便飞落在丁牛眼前。
轰!
惊天一掌,空中交鸣爆响。
一个白影,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下跌落在地,捂着胸口吐血,脸上全是无法置信神色。
“区区三品真气,偷袭也是没用。”丁牛安坐龙马,打完收工,只有屁股生疼:“修炼之事,业精于勤荒于嬉,黄师兄懈怠了。”
言语平静,十分藐视:
“看在老镇守刚挂的面上,今天我不跟你计较。”
跌倒的黄天华,惊怒交加,羞愤不堪,闻言更是再吐一口血,身后回过神来的原镇守府之人,连忙上前帮扶。
满街皆惊。
尤其原镇守府之人,谁能想到在他们心中如同神仙一样的黄天华,偷袭之下,竟然反被这个府内叛奴,一掌打得如同断线的风筝?
一年不到,这是什么情况?
这些人都噤若寒蝉。
原本站出来的几个死士,也露出犹豫之色。
形势,变了。
八王孙心中惊异,他第一次见丁牛出手,没想到这个螭龙峰的丹道弟子,竟然修为能力压黄天华,此人修为进展如此之快?
八王孙不及多想,朗声一笑:“快把你们主子扶上车,送回斜月山疗伤……啊,雷师叔!”
“怎么回事?”雷吼冷脸出来,实际上,他早就看到一切,他的心中也是惊疑不定。
牛真子此人,修为进步太快了!风云龙教了什么?牛真子是怎么做到的?鱼龙变的功法进展如此迅猛么?
“师叔!”黄天华悲鸣一声,雷吼便看向丁牛:“牛真子,你修为不错,不过出手重了些……还不向黄师兄赔个不是?”
丁牛不咸不淡:“雷师叔定是没听到,方才我已原谅黄师兄。”
“……”雷吼顿时面沉如水,却也不再表示。
代表此事,就此放过。
黄天华一听,顿时眼前发黑,自己被打得重伤吐血,竟连自己的师叔,也不为自己撑腰!
雷吼暗叹一声,此人今日能劝父赴死,以后难保不劝师叔赴死,支持他的心,便淡了。
八王孙不耽搁:
“师叔,今日我来正式接手镇守府。”
“去吧。”雷吼平淡说着,让开去路。
有此一让,八王孙一行,便顺利进入府中,接管一切。
前来观礼之人,都是原金溪镇的豪绅、乡老、名流,黄刚一死,原镇守府大势已去,这些人便已经转投八王孙、郡守府。
一时间,镇守府内仆从如织,布置宴会,受邀之人各自攀谈,言笑晏晏,对着得势的八王孙马屁如潮。
镇守府外,原镇守府的人手,扶着重伤的黄天华,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没多时,镇守府内,便传出一诗: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镇守府里梅千树,尽是丁郎去后栽。
金溪镇道上行人车马川流不息,扬起的灰尘扑面而来,人们都说自己刚从镇守府观礼、赏花回来。
镇守府中栽种着许多朵梅花树,全都是在丁牛离开镇守府后栽下的。
“……谁人做的诗?”
“豪绅们。”
雷吼暗叹一声,杀人诛心。
听闻了这一首诗,还在看着镇守府伤感、发狠的黄天华,一下真气乱窜,走火入魔。
第六十六章 雪地孤鸿
北风呼啸,三骑南下,景色渐暖。
黄栖与丁牛、古天徽一路同行,心中古怪。
平日相处时与胡天月紧密接触,发现此女日常说话行事,自有一股气质,精致清冷,有些贵气,不像从小在江湖厮混之人。
黄栖偷偷与丁牛说了,丁牛嘿嘿一笑:
“你也发现了?我知道此人来历可疑。”
“……既然你知道,怎么还收她为徒,带在身边?”
“与人斗,其乐无穷。”丁牛无法直说,道:“我知道师姐冰雪聪明,一定会察觉。”
“哼,那你想怎么办?”黄栖有些得意。
“此人危险,师姐假装不知,你自回斜月山,我来应付她就成了。”
“我才不回去,我要跟你一起去南海派!”
“……干什么?怎么还临时变卦?”
“嘿嘿!牛真子,你修为突飞猛进,肯定是那一夜在寒老城有了什么奇遇,你瞒得过别人,可瞒不住我呢!”黄栖得意洋洋。
在斜月山时,她日日与丁牛对练,对他的修为一清二楚,但是转眼间,此人在金溪镇镇守府门前一掌打退真气三品的黄天华,明显修为到了三品以上。
他是哪里来的奇遇?
黄栖心中,便想起那日丁牛脱离大部队,返回寒老城的一晚上,一夜之间,便发生极多的变故,而他也有了想不到的进步。
现在,他又收了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记名女徒弟,来历神秘,分外叫人怀疑。
回想起来,这对师徒俩日常之间的相处,有些别扭,
黄栖也曾怀疑,牛真子假借师傅之名行龌龊之事,观察后却不像。
两人对彼此的态度,十分清冷,丝毫没有那种感觉。
做徒弟的十分高冷,对师傅谈不上尊敬,而做师傅的不以为意,反而客客气气。
不像是真师徒。
丁牛对此毫不奇怪,这一位栖师姐如果不好奇、不八卦、不活泼、不察觉,反倒是奇怪了。
“也好,此去南海派,我正需要有人给我壮声势。”丁牛点头答应。
“咦,你竟如此轻易答应?”
“师姐,我已说了有危险,你还兴趣盎然,可见你头铁,我不会再劝的。”
黄栖瞪着眼:“……头铁?丁牛,这不是什么好话!”
“那我再说一遍,此人很危险,不是搪塞你的说辞,你先回斜月山。”
“我不!”
“好。”丁牛点点头:“你既决心与我同行,是舍命陪我,我们两个要都死了,正好凑一对亡命鸳鸯”
“……呸!你好臭美,乱讲什么!”
丁牛笑了笑:“以后你自小心胡天月,有什么异样来跟我说……我瞧她对你态度,比对我好许多。”
“切!”
黄栖照例与他吵嘴,心里却留了心。
三人一行改道岷山派,又过了两日,来到一处仙山,在雪山群深处,一座通天雪峰之上。
人未到,飞符传讯。
过不多时,便有几道遁光落在山脚,一行四人出现在丁牛三人之前。
“哈哈,丁师兄,早就盼着你来了!”
来人正是岷山派大师兄周子正,两人两月之前在斜月山初遇,丁牛邀他在寒室共饮黄粱酒,之后两人便惺惺相惜,分别之后时常有飞符在门派间传讯,交流心得,互相之间已经十分熟稔。
跟在他身后的,是丁牛曾在青阳湖中交过手的岷山三杰,这时候也十分客气。
“哈哈,周师兄,还有刘师兄、侯师兄、方师兄,别来无恙!”
互称师兄,这也是各外山弟子之间比较常用的称呼。
丁牛现在已不是那个无门无派的杂毛妖人,而是斜月山的内门弟子,岷山三杰此时哪敢托大,晃着脑袋,连道不敢。
丁牛再介绍旁边两位:“这是栖师姐,这一位是我的弟子。”
“丁兄好厉害啊!“周子正哈哈大笑:“短短时间,你就从外门弟子晋升为内门弟子,又在寒老城立下如此功劳,晋升真传,指日可待了!”
“咦,你们竟也听说了吗?”
“哈哈,斜月山执赵国仙山牛耳,有什么风吹草动,大家都是第一时间知道的,丁师兄的名声,此时各处仙门都有耳闻了。”周子正笑道:“来来来,未来的斜月山真传弟子,你能来找我,蓬荜生辉!”
“周兄,你可别嘴上客气。”丁牛笑嘻嘻:“等下上了山,你可得拿出好酒招待。”
“少不了的!我们岷山派的雪山酒,用的独峰雪莲酿制,别有一番滋味,等下多饮几杯!”
一行人热热闹闹上山,没多时,便到了岷山派山门之外。
粗一眼看去,岷山派的山门宫墙十分雄伟壮丽,不过相比斜月山,便显得“狭小”,属于小门小派。
岷山派一派之人,全挤在一峰之内,不像斜月山,不仅分为外山、内山、里山,内山、里山之中,又有十多座峰,囊括周边,一个门派,几乎占了半郡之地。
两个门派不在一个体量。
大有前途的斜月山内门弟子来寻道访友,周子正的脸上大有面子,就连他的师尊,都特意接见了丁牛一行,以示重视。
各仙山弟子相互走访,少不了切磋、交流,印证所学,大家点到为止,其乐融融。
接下来便是饮宴不提,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他们会在山上留宿。
丁牛此来岷山派,除了找周子正叙旧,来请他出山陪自己走一趟南海派,还有别的目的。
安顿了黄栖、古天徽,看看时辰,丁牛便拿出采风瓶、集水瓶,请周子正带他去采风采水。
“丁兄还不歇息,这是何故?”
“周兄,我要炼出一丹为掌教师尊的华诞宴贺寿,准备遍采赵国风、水,炼出一丸。”
“……丁师兄真是有心。”周子正便问:“不知我这岷山派的风、水如何?”
“透人心脾、奇风异水,很是难得。”
“哈哈,丁师兄好见识。”周子正不无自豪:“不过这般采风、采水,却也不是最好的,丁师兄既来,我也不能令你失望,这样,我带你去雪莲峰,那里的风、水独佳,雪莲之上的晨露,含有雪莲之气,很是独特。”
丁牛眼睛一亮:“如此是最好了!”
两人说到兴起,说走就走,
岷山派包裹在护山阵法之内,冬暖夏凉,不过雪莲峰凌绝山门,独立寒风。
两人运起真气、法力,一步一行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之上,边走边谈论。
迎着寒风登到了山顶,俯首云层,漫无边际的旗云笼罩之内,在中央一处,是岷山派培植雪莲的重地,名为雪莲庄。
外山弟子,自然不能深入雪莲庄内,周子正答应,明日早上去雪莲庄给丁牛特别弄一些雪莲水,他们今晚便留宿在雪莲峰之雪莲庄外,一座巡山弟子休息的小屋。
当夜,两人秉烛夜谈,议论起各自的见闻,互相探讨功法,各有一番收获。
第二日天还不亮,两人还精神着,周子正看看时辰便出发:
“丁兄,等下我去庄内雪莲田帮你集水,你……”
“雪莲峰顶,庄外之地,我能到处逛逛吧?”
“自然可以。”
“好,若是我找到一些雪莲,希望周兄不要小气。”
“……哈哈!”周子正大笑:“丁师兄请自便。”
雪莲是他们岷山派立派的根基,他们的雪山丸、雪山酒之类的灵药、灵食,主材都是雪莲,因此这雪莲峰,除了雪莲庄之外,各处每日都有弟子巡查,若是外面还有雪莲遗漏,只能说是本派弟子怠慢了。
当然,若非是本门贵客,也不能随便上来这雪莲峰,否则便视为入侵。
丁牛出去,先找了一块向阳的高地采了一些凌晨的风,这时候阳气渐起,而雪山之风凛冽,这时的风便有一种凛冽渐暖之像,有烧刀子的刀寒生烈,与晚风又是不同。
随后他在四处闲逛,内心之中,当然也想遇到点奇遇,比如说采到一两朵雪莲,并不需要多,就像捡到几块钱般高兴高兴。
一时间,便专走那些偏僻小道寻摸,找了一段没有收获,倒也并不失望。
这时候,岷山派中勤奋的弟子,有一些也山上早课、练习,丁牛见了招呼一声,以免误会。
远远瞧着那些岷山派的弟子吐纳修炼,丁牛瞧着,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心中痒痒。
看的兴起,便也在这雪峰之上,悬崖边沿,练起功夫,磨炼真气。
雾霭环绕,冰塔林立,丁牛雪地练功,心无外物。
一日不练,如隔三秋。
黄栖上山来寻他,她对丁牛的气息分外熟悉,对方既没隐藏气息,距离也近,气机感应,很快便找到丁牛所在。
黄栖远远看到那个身影,犹如雪地孤鸿,怡然自得。
每个人在认真时候,不论外表,身份种种因素,都会呈现最迷人样子,这样子会自然而然地散发一种气味去吸引别人。
黄栖想起,与这个荒诞之人的初次偶遇,正是因为看到这个人在悬崖边练功高兴又满足的神态,才驻足偷看。
在黄栖的记忆中,小时候,父亲带着她在山巅练功的时光,是她最开心的日子,单纯而快乐。
只不过后来,她的修炼有了一定基础,而父亲忙于门派事务,已很少带她修炼。
后来,再到后来,偶遇这个家伙,每日揍他再到后来与他对练,是她心中第二开心的日子。
黄栖的心中,忽然便有一些温暖以及莫名其妙的羞恼。
她脸上发烧,全赖这个家伙!
便大声斥了一声:“牛真子,背着我偷偷练功,怎么不叫我!”
“……哎呀,你起这么早做什么!我本来是要去叫你的。”
看这家伙像被抓了现行,慌头慌脑狡辩的模样,黄栖的眼中,一抹笑意绽放:
“找打!”
第六十七章 抵死倚靠
两人雪地一通交手,别有一番滋味。
忽然一阵骚乱之声由远及近,喧闹起来。
黄栖不由暗恼,不知道是什么人打扰自己的快乐时光,她潦草收手:
“有人来了!牛真子,今日就这样吧!”
“师姐最近修为增长不少。”
“哼,你也看出来了。”
一句话,便让黄栖高兴起来
正说间,喧闹声越发接近,那边的人看到两人,气发如钟:
“前面的师兄,拦住那个偷莲小贼!”
“……”却见一个五短的身影跑在最前,托举一颗硕大的白莲,快如闪电。
沿途所过,白雪成冰,此人溜冰而行,风驰电掣。
仔细看,是一个童子赤身果体,浑身煞白,便是那个贼了。
后面的人又喊:“拦住他!”
丁牛和黄栖对视一眼,后边追赶之人是岷山派弟子服饰,连忙拦截过去。
追赶之人再喊提醒:“休要伤了那雪莲!”
“……”童子举着雪莲横冲直撞,还未近身,身周的空气犹如被冻住,令人僵手僵脚,再听这一喊,更叫丁牛两人一时畏手畏脚,一时不察,便叫那小不点“嗖”地从旁溜了过去,留下咯咯咯的欢快笑声。
“……这又是什么人?”
后方追兵飞快掠过:“快拦住他!”
却是没工夫理会,招呼在附近活动的岷山派弟子围追堵截。
“……”丁牛深感刚才没帮上忙,童子后边的追兵,便又多了两位。
偷莲童子对周围十分熟悉,左扭又拐,一时无人能将他截住。
不过追兵越来越多,各种遁光飞起,眼看就要将他逼入死角,若非顾忌他手中珍贵雪莲,令追堵之人投鼠忌器,这时已将他擒住多会儿。
童子飞奔,眼看快无去路,咯咯一笑奔赴绝壁,在众人的惊呼之中,一个纵身跳落下去。
“……”
众人所见,一道白气凝集,在空中形成冰晶翅膀,托举童子向下滑落,清脆的笑声不绝于耳,令所有追兵都脸上无光。
“……啊,这雪山童子!”
不断有懊恼之声在四周响起,丁牛这才知晓,原来这就是雪山童子,乃是雪中精灵。
忽然,空中云气翻滚,凝成气爪往雪山童子狠狠捞取,是霸者境的强者号令天地元气,出手了!
云雾大爪遮天蔽日,眼看就将那雪山童子及雪莲擒在空中,隔山观望的岷山派弟子们齐松一口气:
“看你往哪里逃去!”
云气大爪,忽然凝为冰晶,寸寸碎裂,半空中一道冷哼如同炸雷,却是霸者境的强者被破去一招,心中愠怒。
天空中的旗云不断滚动,无数云气巨掌翻捞,密密麻麻,片刻之间,便有其中一只拿住空中精灵。
突变再生,被拿住的雪山童子,化为一道白气,脱出云气之爪的掌控,与此同时,携裹的雪莲崩解成碎。
空中云气巨掌再动,护住碎裂飞散的雪莲,白气趁此机会窜出,将半数雪莲碎一吞,隐入漫天云气之间,骤然远去。
“……这孽畜!”绝壁之上,一道人影落下,正是刚才出手的霸者境高手,手上法力托举,正是抢回来的一半雪莲碎,满脸心疼之色:
“这千年雪莲,就这般糟蹋了!”
“众弟子听令!”霸者境的高手下令:“雪莲既碎,药力发散,久之不存,雪山童子当会马上吞服,千年药力岂是容易消化?他这般吞服,此去不远必然躲藏,沉睡消化,你们去找他出来!”
“是!”
一干岷山派弟子立刻奔赴下山,丁牛见状,上前询问:“师叔,可需要我们帮忙?”
“哦,斜月山弟子,你们是周子正的好友吧?”霸者境的高手洞若观火,说道:“远来是客,一点小事怎能劳动大驾?两位在此玩耍便成。”
此人说了这一句,便急急忙忙托着雪莲碎离开,显然是要抢救药效。
外山之事,确实不便插手,丁牛便熄了心思,不多时,周子正匆匆而来,交给丁牛集水瓶,又说起刚才的事:
“有个雪山童子潜入雪莲庄,潜伏数月,今日将一盏千年的雪莲盗走,虽然发现及时,仍丢了一半!丁师兄,半盏雪莲当时便要炼制,以免药力流失,还有半盏要去追寻,接下来忙碌,我恐怕一时无法陪你了。”
“无妨,师兄自便。”
看他忙碌,丁牛打算就此离开,以免打扰。
周子正却挽留:“丁兄,我定去给你做那个‘伴郎’,你再多留几日。”
“哦。”
“千年雪莲,非同小可,以往但凡采下一盏,我们岷山派都会做一次雪莲会,邀请众多丹道高手,共同炼制雪莲丸品鉴,也是一场盛会。”周子正解释道:“这一盏雪莲采的意外,碎的意外,没有时间再去邀请外山丹道高手,半盏雪莲必然是内部消化,这一次,我要争得一两粒千年雪莲丸,当成丁兄的新婚贺礼!”
“……这也太珍贵了吧!”
“哈哈,总之丁兄多留几日。”周子正肃然道:“不许走!”
“……好吧。”丁牛算算时间,也还来得及。
便留了下来,静观其变。
丁牛见缝插针,打坐修炼,实则意念进入黄粱图,消化这段时间所得。
不到半日,岷山派山门之内,忙忙碌碌起来,不少外事弟子在布置场馆,的确如周子正所言,要办一场“雪莲会”。
丁牛正在客厅之内与黄栖、古天徽说话,有一名岷山派弟子前来邀请:
“丁师兄,本门即将举行雪莲会,齐长老请你前往一观。”
齐长老,正是周子正的师尊,这样的邀请,相当的随意。
只因这一次雪莲会,是岷山派内部的活动,规模不大,不会特意广邀外山之人参加,丁牛三人也是适逢其会,被顺便叫了一下。
丁牛三人欣然前往,观察岷山派的气象。
岷山派这一代弟子,百人出头。
主持雪莲会的长老,正是在雪莲峰有过一面之缘的霸者境高手,在高台之上,正对众弟子说话,大意便是:
“这一次雪莲会,门中弟子都可参加,要决出丹道第一、武道第一,登甲者都得一粒千年雪莲丸。”
“雪山童子潜伏良久偷得千年雪莲,必不肯浪费药力,我料定他潜藏在门派百里之内,潜伏消化,擒到此獠之人,也得一粒!”
岷山派与斜月山的人事类似,弟子者,是武夫境和先天境,如果突破先天境进入霸者境,自动出师,晋升为门派长老,外门弟子成为外门长老,内门弟子成为内门长老,真传弟子成为核心长老。
丹道、武道只是弟子辈参加,说明是弟子福利,难怪周子正颇有信心,他被称为岷山派大师兄,修为在弟子之中,定然是出溜拔尖。
反倒是擒拿雪山童子,不限弟子、长老。
甚至没有明说外山之人不得参加。
黄栖便捅了捅丁牛,兴趣盎然。
万一若是被他们两个外山之人擒住雪山童子,整个岷山派都脸上无光,凭白得罪朋友,况且雪山童子能从霸者境高手手中逃脱,本事不小,丁牛本不欲触这个霉头,不过瞧着黄栖跃跃欲试的模样,拒绝的话便没说出口。
抢功属实没有必要,不过去可以去。
眼看岷山派的弟子施展遁光涌了出去,他们落在最后,丁牛不紧不慢点头答应,便让黄栖高兴起来:
“雪峰险峻难行,正好锻炼应龙变的身法,师姐,我们不如从这山门下去,跑到对面那一座峰,光凭脚力比一个快慢如何?”
“好,我必不输你!”黄栖欣然应邀,她也不过是找个由头,与丁牛一同做事而已。
古天徽见这两人勾勾搭搭,被撩拨起青春往事,分外不爽利,眼不见为净,自个儿回客房去了。
两人都走的极快,黄栖抢了一步,洒下银铃笑声,丁牛施展身法紧随她身后,暗自照应,慢慢,黄栖落下身位,两人便联袂而行,在雪地间穿梭,纵览山色,再不提比试之事。
到了对面的天都雪峰,连绵不绝,宛如玉龙飞舞,主峰插天,不知多高。
登上绝崖峭壁之处,普通人看下去心头突突,非常人能攀登。
两人相视一眼,心有灵犀,便各自伸出一手,轮番接力而上,相互帮扶,一上一下,大概半个时辰,逐渐攀至峰腰的一处平台。
两人稍事歇息。
“啊~~~”
会当凌云顶,黄栖真情流露,对着对面雪峰直抒胸臆,今日她感觉到无比开怀。
丁牛连忙伸手一捂,黄栖又羞又惊,四下无人,此人如此猴急,竟要行禽兽之事?
一口咬下,丁牛惨痛一声:“师姐,不好乱叫。”
“……”
她这一喊,真气涌动,比普通人的喊叫更加震荡。
均匀的雪落在山上,山还是山的样子,接着,山峰表层的雪,一开始是一点一点的剥落,整座山的雪几乎都滑动起来,于是一片卷着一大片,连成一大块,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坍下,漫天是激起的雪花。
巨大的轰隆声和回响,天地变色。
人力渺小,即便是练气士,看到天地发威,也要敬服。
黄栖睁大眼睛,自然而然朝丁牛靠过去,两人紧贴在石壁之上,手脚相拥。
“别怕。”丁牛轻声说着,激发真气形成一个斜面,护住两人。
黄栖心中便一点都不害怕,捂着嘴,将头埋在丁牛胸口,不好意思地笑着,暗自吐着舌头。
头顶的、身旁的雪块滑落,席卷,整个天地间,便仅余两人抵死倚靠的这一方小空间。
黄栖靠得更近。
雪块、碎石、冰层不断砸落,真气护罩接连激发,忽然有一块冰坨子似的东西滑落,歪歪扭扭乱钻,如水一般见缝便入,从丁牛两人脚边,挤入脚下并不宽裕的区域。
一个赤身果体的童子摇摇晃晃,脸色坨红,热气直冒,双方上下对视,大眼瞪小眼。
“……雪山童子!”
雪山童子睡眼惺忪地瞄了两人一眼,忽然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一股浓郁的药香,已填满整个空间。
外面雪崩厉害,丁牛不敢稍动,若只是他一人,有遁地术护身,能进能退,不过黄栖在此,不可能将她丢下。
雪山童子没有过激动作,似熬不住困倦,挤在两人落脚空间,呼呼大睡。
呼吸之间,满嘴药香。
“……”
第六十八章 假死回天丸
两人拦截过雪山童子,自然认得。
不想他就藏在这天都峰,与雪莲峰对眼相望,其他岷山派弟子,却是找远错过了。
圆噗噗,白滚滚,是一个童子模样,身体上没有男女特征,触手冰寒。
此乃是天地元气成精,身体不似普通的肉身。
斜月山功法注气血,丁牛和黄栖修为已不低,被他一靠都冷得直打颤。
雪崩在外,两人不敢动作太大,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雪山童子,抵着丁牛的大腿呼呼直睡,看上去毫无防备之心。
“……怎么办?”近在咫尺,黄栖传音入密。
“岷山派长老说的不错,他被药睡了。”观察片刻,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丁牛试着伸手一捞,不敢稍慢。
这个雪山童子看着可爱,实际上是能从霸者境高手手中脱身的厉害角色,况且懂得潜入雪莲庄盗取千年雪莲,潜伏数月,若是被他的萌萌的外表蒙蔽,认为人畜无害,那可就着了道了。
他一出手,便是三阶金尸炁,要以这三阶的炁,想将雪山童子捆住,一时间,金尸炁加上雪山童子的冰寒气,这一方小空间的冷气更甚。
黄栖又冷又惊,连忙运气抗寒。
丁牛出手,捆了个古怪。
金尸炁炁化如丝,但是雪山童子表面滑腻万分,捆绑不住,稍微一提便似流水似云气一般滑落。
雪山童子的形体,似水似气,非得一体擒拿才成。
难怪岷山派那一位霸者境的师叔,竟一时拿他不住,被他跑了。
“师姐,有什么能装他?等下装了,带去岷山派领赏。”丁牛忽然开口,并不避人。
果然见到雪山童子耳朵稍动,似在偷听。
黄栖会意,说道:“我们两个拿不住他,不如去喊岷山派的师叔来捉拿。”
这一下,雪山童子便急得挠头翻身,不敢再睡。
他呆坐起来,努力睁开迷离双眼,左掏右摸,从肚子里掏出一小块雪莲碎屑,咿咿呀呀,还说不了人话,却是学人似的作揖,示意丁牛两人拿着,作为交换求放过。
丁牛松一口气,这个雪山童子,果然听得懂人话,而且能从服饰上分清两人不是岷山派的人,这才有求饶的操作,天生的狡黠聪慧。
若是正常状态,丁牛两人连他的边都摸不到,而他此时状态,似还在消化药力,处于一种类似醉酒的状态,十层的功力发挥不出一层。
他藏在天都峰的冰雪里,因雪崩落下,懂得躲藏自救,并非对外界的动态一无所觉,仍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但这时再遇到一个霸者境的高手,自然是无法逃脱。
“怎么办?”此物并非是人,但是看出他具有灵智,又长得可爱,不断告饶,黄栖一时之间,便动了恻隐之心。
若是雪山童子被拿住,交给岷山派,以后少不了被驯服,炼化,岷山派的雪山童子令与雪山童子剑颇有名气,都是以雪山童子为主材。
丁牛便问雪山童子:“你滚落下去,原本我也没有察觉,可你见了我们也不跑,是有什么原因?”
雪山童子点头,咿咿呀呀,连描带画,指了指丁牛额头,随后一道白色云气,勾勒出一个火焰的模样。
黄栖并不明白,丁牛却已清楚,是他修神有成,神火内壮,被他所察觉了。
意属土,神属火,魂属木,魄属金,精属水。
普通人五行俱全,而雪山童子是气成精,天生没有神与精,一切精、灵向人身修炼,实质上是一个凝聚自身、达到五行俱全的目标,变化像人只是一个过程,并非目的。
丁牛神火内壮,在如今的练气界,是一个少有的修神有成者,而雪山童子,敏锐察觉这一点。
难道说雪山童子此刻的状态,需要神火相助?
看他此时消化千年雪莲的药力非常吃力,未必没有这种可能。
丁牛若有所思,练气士追求最终的“一气”、“归一”、“太一”,“天一”,其实是一个意思,乃是从五行俱全,也即是仙人境及以下,向上追求天三行的太极之道、金仙之道,到最后的一气无极之道。
而天地元气成精,则恰恰相反,乃是一气化五行的过程。
两者,一个是从有到无,一个是从无到有,最终殊途同归。
非常具有参考性。
丁牛便直接询问:“你想我助你消化药力?”
雪山童子连连点头,目光殷切。
丁牛立刻拒绝。
不动手、不揭发他,是因黄栖于心不忍,与丁牛商量放过他,丁牛看她面子。
但反过来帮助他消化药力,那便办不到了,此举是跟岷山派作对,对不住周子正师兄。
黄栖在这,楚楚可怜,需照顾她的感受,而周子正师兄虽不在这,也没法拿美色诱惑自己,但做兄弟在心里。
丁牛最多当没看见,不去插手,这雪山童子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得靠他自求多福。
等雪崩稍停,丁牛拉着黄栖,快速离开,不再管这雪山童子做什么,免遭麻烦。
两人回到岷山派,把此事藏在心底,一点都不提。
岷山派之中,丁牛放下此事,自去观看席观看岷山派弟子炼丹、斗法,从旁印证自己所学。
斗法之中,岷山派的弟子的雪崩法分外引起丁牛注意,他刚经历一场雪崩,此时再看,便有一些不同的感悟和所得。
而岷山派的水炼丹手法,的确是别出心裁,令旁观的丁牛,也有很多收获。
他不断转场,不亦乐乎。
到了傍晚时分,岷山派之中,便有喜报传来:
偷千年雪莲的雪山童子,已被擒拿了!
得到消息的黄栖,忧心忡忡,立刻赶来寻找丁牛,丁牛暗叹一声,黄栖似是自责上了。
两人同去山门之前,跟着贺喜、看热闹的弟子们,到山门外迎接、观看。
带头是一名身穿长老服饰的老者,提溜着雪山童子,一件特制的容器之内,雪山童子颓坐在侧,垂头丧气,看上去仍是昏昏沉沉。
在长老身后,五六名弟子喜气洋洋,接受同门师兄弟的恭喜。
大伙问起怎么找到雪山童子的。
其中一人便说道:“却是天都峰突然雪崩,我便有些疑惑,找了几个师兄回去查看,细细寻找半日,不料果然在深雪之下发现此獠,睡得正香!我们没有惊动它,立刻通知了王长老,这才将它擒住。”
说起来,便有些得意,一粒千年雪莲丸到手,虽然是几个师兄弟一起分,但对自己的修为增长仍大有裨益。
众人皆赞。
“师叔,师叔,接下来怎么处置此獠?”还有人迫切询问。
那名擒着雪山童子的王长老毫不避讳,知无不言:“哈哈,雪山童子,炼器炼法都是可以的,而且这雪山童子吃过千年雪莲,修为更是不错,功效更甚,你们好好修行,若是炼出好的法器法宝,以后也是要赏赐给出色弟子。”
众人便一阵艳羡。
丁牛与黄栖对视一眼,尤其黄栖,自觉是自己引起雪崩,引起岷山派弟子怀疑,害了雪山童子,心中十分不忍。
“牛真子……”
丁牛想了想,便走到最前,笑道:“师兄真是精干,我们师兄妹也曾去过天都峰,不想一场雪崩便让我们止步了,匆匆而返。”
那名弟子见是他,两人曾在周子正的介绍下认识,便笑道:“哈哈,丁师兄是错过了。”
“真是不错。”丁牛打量一番,满口称赞,忽然开口:“不知道这雪山童子,卖不卖的?”
……走在最前的王长老,骤然停步:“你就是斜月山的牛真子,何出此言?”
“师叔,我看这童子伶俐可爱,又是雪气之精,便想买一个做炼丹童子,帮我吹气扇风。”
“哈哈,牛真子你也懂得炼丹?想法不错!不过切莫被他的外表蒙蔽了。”王长老哈哈一笑:“此獠虽然长得可爱,性子却是狡猾不定,爱作弄人,可不是那种能沉住性子辅助炼丹之精怪。”
“哈哈,是吗?”丁牛闻言便不再多说,此时人多眼杂,这一位王长老虽未明言,但话里话外,是不赞成卖的,况且这件事,他未必做得了主。
而且自己与这一位王长老没有分毫交情,此人未必会给面子,再追着他,便属于强买强卖,惹人生厌。
这件事,还是去找周子正,由他出头,这件事才能再谈一谈。
是夜,丁牛便找上周子正,再次提出购买雪山童子的请求。
周子正闻言吃了一惊,询问:“丁兄想要雪山童子做甚?”
“不瞒周兄,日间看你们岷山派弟子的丹道较量,你们的水炼之法令我大有启发,水法炼丹,取之精粹,能用在火法炼丹有所不到之处,我便有意入手一只雪山童子,做药材提纯之用,这一次为掌教师尊的华诞宴炼丹,我想尽善尽美。”
“……丁兄一片孝心,我能理解。”周子正点头:“若是寻常雪山童子,虽然也是难得,但既然丁兄开口了,我也会去争取一二。”
“不过这一只雪山童子,偷吃了半盏千年雪莲,价值太大,据说已有师叔提议,将这一只雪山童子连同半盏千年雪莲的药力,炼成难得的雪人丸……”
“雪人丸?”
“是,乃是一种特殊丹药,雪人丸不仅能增进功力,还有延寿的功效。”
旁听的黄栖,便啊了一声。
寿命之事,对练气士而言是最大的事,事关寿命,说什么残忍之类的话,便不合时宜。
不过丁牛还有疑问:“你们岷山派应不止一盏千年雪莲,雪山童子虽稀有,但也不是没有,既然两者结合能练成延寿的雪人丸,这样的丹丸能令人趋之如骛,在丹道界是神丹,怎么名声不显?”
周子正摇摇头:“我不擅丹道,也只是听说而已,雪人丸很难炼制,限制颇多,因此这个提议还没通过,不过这个雪山童子珍贵,却是毫无疑问。”
“丁兄,既你开口了,我便试试,恐怕机会不大,即便我去求师尊,师尊也未必会去长老会提这件事。”
“让周兄为难了。”丁牛感激不尽:“周兄,若是贵派愿将这只雪山童子割爱,我将奉上冰封丸三颗。”
“冰封丸?”周子正没有听说过这种冷门丹药。
他不知道,实属正常,因为这是黄粱图内的远古丹药,丁牛解释道:“吞服冰封丸之后,能将服用者一切冻结,沉睡冰冻,最长维持十年时效,又叫做假死回天丸。”
“……好,我去问问。”
第六十九章 大小狐狸
“什么?冰封丸?假死回天丸?”
周子正的师尊,齐长老听爱徒提起丁牛欲购买雪山童子的事,本来不甚在意。
雪山童子好歹是天地元气成精,十分难得,无论作何用处,炼成法器或者驯化成童子令,都比卖了强。
斜月山势大,内门弟子地位尊贵,但这一位牛真子提出这种要求,还不够格,他们岷山派虽小,但也不是任人拿捏。
更何况这一个雪山童子偷吃了半盏千年雪莲,令师门损失不小。
肯定要回收处理,本没有拿出来卖的选项。
但是听到“假死回天丸”,以及功效,齐长老便若有所思。
这种丹丸的用处,冰封身体十年,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岂不是多活了十年?
况且,看描述的功效,也不止这样一个用处,比如说遇到一个棘手的伤势,或者中了暂时解不了的毒,一时无法医治,但是又拖延不得,有了这冰封丸,就能先将伤者冻结,等找到办法再解冻,医治。
虽然这丹不能真正延寿,但是从功效上来说,也是救命的,争取一些时间,的确算的上假死回天。
颇有用处。
齐长老沉吟片刻,便细问周子正:
“你把你与丁牛的对话,从头到尾再说一遍,一字都不要差!”
“是!”周子正看到事情有转机,便分毫不差地描述一遍。
齐长老听完,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个斜月山的牛真子,会提出用冰封丸来换,原来是自己的徒儿,跟他说起了雪人丸,这一味丹丸具有延寿的功效。
用冰封丸来换,是针对雪山丸的功效。
齐长老顿时哈哈一笑。自己这徒儿随口一提,也算是无心所得。
齐长老知道,提出把雪山童子炼成雪人丸的那一位长老,不过是口号喊得震天响,想找个借口把这个雪山童子要过去。
到时候练不出来雪人丸,就推说失败了,别人也拿他没辙。
没脸没皮的东西,不过是假公济私而已。
要说雪人丸,他们岷山派祖上的确曾经有炼出,有明文记载,辉煌一时。
但是现在不行了,丹方残缺不全,炼法也已经失传。
要是他们岷山派现在能炼出雪人丸这种神药,早就起飞,还窝在这赵国的小小岷山,要仰仗别人鼻息?
能炼出延寿神丹的门派或者练气士,神州大地哪里不能去?所有人都会奉若上宾!
斜月山为什么势大?
就凭他们曾经出一个打破霸者境寿命极限,肉身活到九百九十九岁,差点突破人仙境寿命界限的老祖王无私,别人就要高看一眼。
传说这一位王无私老祖炼制的极品火力丸,就具有延寿的功效,不然别人凭什么活得这么久?
自家徒弟交的朋友,齐长老事先也摸了底,要是误交匪类那是不允许的,齐长老稍微琢磨,便想了起来,真是巧了!
这一个牛真子的师尊风云龙长老,不就是螭龙峰无私老祖所留一脉?这么说,牛真子正是王无私一脉,他会炼丹,能有好丹,倒也算不上奇怪。
当然,还是有一点疑虑。
斜月山的风云龙,年轻时候战绩彪炳,非常能打,但是并不擅长丹道,就好像把家传手艺丢了的不肖子孙,被不少人暗地里取笑的……难道是孬竹出了好笋?
齐长老心中便嘿了一声,乐了。
要是能搞到三颗冰封丸来换雪山童子,相当于得到三个保命丸子,再不济睡个三十年等机会,也算是多得三十年,在他心里比较,其实不亏。
对练气士而言,任何珍贵的东西,最终的目的也是转化为寿命、性命,否则便是身外之物。
生命无价,越是年纪大,越发接近寿命大限,感触就越深。
当然,要是能搞个五颗,十颗,多得五十年,一百年,那也不嫌多。
齐长老没有马上答复周子正,而是带着这个消息,先去与管理雪莲庄的雪莲长老商量。
没多久,周子正便得到消息:拿三粒冰封丸换雪山童子可行,不过换这个吃下半盏雪莲的雪山童子不行。
换句话意思,不够,得加钱。
不够,多少才算够?也没有明说。
周子正算明白师尊的意思,又好笑又尴尬,明显这桩买卖能做,不过师尊想要更多,又不好意思直接敲诈一个外山晚辈,转叫他这个徒弟当传声筒,要牛真子自己说。
不过谁叫他是自己师尊?
周子正硬着头皮,回去跟丁牛交差。
丁牛看他神色尴尬,听他支支吾吾,也不肯明说究竟几粒,当下也明白了,这是叫自己开口,心中顿时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周子正的师尊,属实老狐狸。
这冰封丸,不说丹方、炼制不易,材料也难得,要不然黄粱图内的欺天派传人,也不会空有丹方而没有成品丹。
这一次是因此丁牛在黄粱图内发布置顶委托,了解雪山童子的前世今生,才知道有关雪山童子,跟冰封丸有关系这件事。
欺天派的传人愿意交出丹方,实在是因为丁牛给的太多了。
如今丁牛化名丁无敌的老牛道观,动不动打世界频道的置顶广告,前面又有成功交易金石丸的先例,高价养起金石公,条件丰厚,帮他养老,现在是名声在外,有公信力,别人愿意加入。
另一方面,还是因为没有材料,欺天派的传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直说自己垂垂老矣,抱着丹方也是无用,不如卖给他拿钱享乐云云。
一个雪山童子全炼了,能弄出三颗冰封丸是正常发挥,还想要更多?
丁牛便直言:“周兄,不是兄弟不愿多给,而是因为这三颗冰封丸,也还落在雪山童子身上,我保守估计,把他炼了也就三颗冰封丸,再多,我也变不出来。”
周子正大惊:“……丁兄,你不是要这雪山童子当炼丹道童?怎么还把他炼了?”
“周兄,你有所不知,我并非要雪山童子的命。”丁牛道:“天地精灵成形,最贵在于一念之气,先天一炁,身躯固然贵重,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舍去了,了结与你们岷山派的恩怨,他偷盗你们岷山派的雪莲,定然是过错了,如今被擒住,也没什么好说的。”
“此言有理。”周子正不由点头。
“我有法子,能保雪山童子一念之气,不过需要他自身配合,要是他肯舍弃身躯了结恩怨,这事还有挽回,只问他肯不肯,若是不肯,我也无能为力。”
这些话,其实是说给旁听的黄栖听的。
“哎,此事,其实也不是他说了算。”周子正直言,雪山童子既落在他们手上,生死便不由他。
“是生是死,看他如何选择。”
“也罢。”周子正不能再同意更多。
便把丁牛的意思,再传给齐长老。
齐长老那头从周子正处得到回复,不由暗骂一声小狐狸!
自己的徒弟生性中正醇厚,竟不觉得奇怪,这小子此举,乃是空手套白狼啊!
原来这三颗冰封丸,是要现炼的!
消遣老子!
若非看在他是斜月山的内门弟子份上,齐长老已然是不悦了。
不过此人抛出冰封丸,一通天花乱坠的描述,论功效实在吸引人,已经勾起他和雪莲长老的浓重兴趣,如果拿到丹丸,眼下就有一个用处,若不是如此,雪莲长老也不会答应的这样爽快!
而按牛真子此人的说法,他是要现场炼丹?
现场的话,这个雪山童子能炼出几颗冰封丸,逃不出众人眼中,他想藏私也不成。
这么说来,也没有把他们当冤大头的意思,倒也是出价恳切,具有诚意。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这小子几斤几两?有没有真才实学!
要是这小子胡吹大气,拿雪山童子练手,让他们失了雪山童子,结果什么都得不到,非得被气死不可。
斜月山,也不是没有出过这样的人,无法无天!得小心一些。
不然,难道等他失败了,把这小子扣下来,叫板斜月山?
疯了么!
齐长老便犹豫了,前景不明确,这交易不好做,此事若由他起头提起,失败的话事后少不了麻烦,不如稳健一手……不料雪莲长老开口:
“我在人间的血脉,只有这么一个孙女,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出现,无论如何,都要一试。”
“……雪莲,牛真子此人若是毛躁之人,喜欢胡吹大气,到最后最后炼不出丹来,我俩做出如此决议,后面恐要遭到刘长老等人攻讦。”
“你我都知道,刘峰此人炼不出雪人丸,想借此把雪山童子得到手,无非是为了一己私欲。”雪莲长老冷哼:“他想为自己的子侄炼制童子令,他的子侄金贵,难道我的子侄便是草芥?”
“……我不是这意思。”
“我明白,”雪莲长老道:“不管如何,雪莲庄还是我在掌管,雪山童子的用处,我能一言而决……刘峰的徒弟王青君,是否参加这一次的丹甲比试?”
“不错。”
“也好,就以丹道切磋的名义,邀请牛真子此人参赛,他有什么斤两,一试便知,若是有真才实学,其他长老见了,也会认同。”
齐长老明白了,雪莲长老还是稳健的。
刘峰的弟子王青君,在岷山派号称弟子辈里丹道第一,隐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是刘峰的爱徒。
炼丹较量,牛真子要是把王青君比过了,刘峰身为长辈,难道还要跳出来亲自跟小辈较量?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暗骂自己的徒弟不争气。
若是牛真子连王青君都比不过,怎么可能给他上手雪山童子这样珍贵的材料?
那什么也不用再提,就当此事没有发生。
第七十章 猛龙过江
丁牛得知邀请他参加丹甲比试,没有感觉意外。
他现在在斜月山丹道圈微有名气,不过跑到外面,仍是无名小卒。
背靠斜月山,岷山派对他客气正常,但一上手就给他雪山童子这般“珍贵材料”炼丹,岷山派不是棒槌,就是另有图谋。
眼下岷山派正好有丹甲比试,邀请他参加试水,实属正常操作。
这是一个好消息,说明岷山派的人心动,不过要先看丁牛本事,
此事是丁牛挑起来的,他没有退缩的道理。
既然决心做一教之尊,内德同门,外服群雄,不外如是。
丁牛欣然应邀。
周子正看他高兴,在一旁欲言又止。
丁牛便问:“周兄似有话说?”
周子正直言不讳:“丁兄,我亦不知道你丹道造诣如何,瞧你信心满满,我十分高兴,心里是盼着你夺甲的,你的心愿也能达成。不过一想到若是被你夺了甲,我们岷山弟子就被你一人压下,面上需不好看,心里便难受起来……你说我是盼你赢,还是盼你输?”
“哈哈,输了再接再厉就成了。”
周子正笑了笑,瞧他信心满满的神色,问:“这话是对你自己说的,还是对我们岷山派弟子说的?”
“周兄别怪我太坦白,这话自然不是留给自己的,不然,明知道会输,我怎么会参加这种比试,上去丢脸。”
“……丁兄真有信心。”周子正哈哈一笑:“不过小看我们岷山派弟子,丁兄万一丢了脸,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瞧着吧。”丁牛信心十足,如果说他们斜月山是集团公司,岷山派最多算一家小作坊,论规模论人才储备,都不是一个量级。
在丹道上,他跟养真子等丹道精英弟子称兄道弟,见识不缺,在牛眼泪炁、黄粱图开挂的情况下,现在也已崭露头角,而他最深的依仗,却是现代人的眼光、科学式看待事情的方式,与这个世界人有着分外不同的视角和知识。
在人才辈出的斜月山丁牛都能出头,证明他不差,没道理到了岷山派露怯。
况且,今天他已经去看过岷山派弟子炼丹了,虽然只是粗略观看,但心中也有了不少了解,知己知彼。
周子正拱拱手,便告辞离开。
黄栖在外人面前装淑女,在丁牛面前全无顾忌,连忙在一旁问道:
“牛真子,你有多少把握?”
在她面前,丁牛没表现得势在必得,说道:“夺甲的几率大概五五开。”
“却也不低。”
“是吗?”丁牛怅然:“只要评判公正,几率还会大一些。”
“……你是说他们会使坏?那也太可恶了!”
“主场优势,应该的。”丁牛道:“猛龙过江,还要看地头蛇答不答应,要是外山之人到我们螭龙峰当众炼丹比试,关乎到师门的面子,还关乎到一粒千年雪莲丸的奖励,你说咱们螭龙峰的众师叔、师兄们,能不同仇敌忾?”
“……”
“好了,我今晚不睡了,多做准备,你去休息吧。”
黄栖迟疑片刻,怯怯说道:“要不我来陪你?”
“大战在前,不要用美色误我。”丁牛挥挥手道:“你自去休息,明早为我来加油。”
黄栖听他风言风语已经习惯,此时竟然心里美滋滋,还是白他一眼,:“乱讲什么……那明天见。”
“好。”
丁牛打坐一夜,进入黄粱图中进修。
老牛道观。
古天月将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见他到来,如同贤内助一般来缠他,要跟他做夫妻,被丁牛立刻教育一顿。
这个前飞僵修为尽散,好像洗尽铅华,似乎有了抖m的气质,丁牛骂的的狠了,反而甘之如饴,逆来顺受,低眉顺眼、目光迷离的样子,叫丁牛看了,心里直打颤。
真是的,发什么烧啊这是!
丁牛打发她走,专心查阅黄粱图的资料,模拟、考虑了几个方案,以备明日之需,免得临到头了,手忙脚乱,丢了高手的气质。
一夜不提,到了第二日一早,丁牛神游回体,便醒转过来。
黄栖也来找她,两人找了一处对练,勤修,每日不忘。
修炼完毕,吃饭吃丹,稍事修养,再到岷山派此次安排雪莲会的区域。
谈不上热闹,岷山派小门小派,这一代弟子不过百数十人,不似斜月峰,随便一峰的小集会都是上千人参加。
丹甲比试先举行,参加的弟子一同炼丹,节约时间不会耽搁太久,而武甲比试是重头戏,毕竟练气士的常识,修为才是第一。
丁牛来时,岷山派参赛弟子差不多已经就位,在各自位置上安置了自己的丹炉。
场上的丹炉多是制式,与斜月山的制式丹炉模样大不相同,这也难怪,毕竟岷山派的丹道,适合水洗之法,他们的丹炉因此肚大如鼓,不像斜月山的样式板正。
不过也有例外,其中一位的丹炉,类似于一个葫芦,双层大肚,分外不同,很显眼。
看他所处位置,也是离观礼台不远不近,不会被过多干扰,又会在台上注视之中,可谓是占了一个黄金位置。
丁牛昨天便注意到他,此人的丹炉一看就不是凡品,而听众人议论,此人乃是岷山派一个大有前途的丹道天才,造诣深厚,被视这次丹甲比试的第一号种子选手。
丁牛和黄栖的服饰不同,也同样吸引人。
在指引之下,丁牛也进入比试场地,他被分配的位置离观礼台很近,能清晰听到上面的议论声。
看他入场,在观礼台上观看的岷山派弟子便嗡的一声,不少弟子不知道内情,心有疑惑:
“怎么斜月山的也上去了?”
“他要跟我们岷山派比?”
“呵呵……”
周子正这时也在观礼台上,周围有的弟子知道他与斜月山的内门弟子牛真子是朋友,便也发出询问:
“周师兄,这个牛真子怎么也参加我们的比试?”
“呵,斜月山势大,弟子自然骄傲,可能是技痒,要指点一下我们岷山派的丹道吧!”
“……这话可不兴说啊!”
“他有什么资格参加?可见骄狂!”
“斜月山,呵!”
“怕什么!即便是比试,我们王青君师兄是丹道天才,未必就会输!”
“什么未必,我们赢定了,在我们岷山派,斜月山的弟子也得老老实实!”
周围不乏阴阳怪气的声音。
邀请丁牛参加雪莲会的丹甲比试,打的是丹道切磋的名义。
丁牛骤然空降,自然引起岷山派其他参赛弟子的不满,因为他们已经参加了一天的比试,好不容易才晋升。
这家伙一来就参加第二天的决赛,看不起谁来!
同时,他又是一个外山之人,虽然说是切磋,本质上仍旧是竞争,这是有天然的敌意,不仅是参加比试的选手,其他岷山派弟子,同样升起一致对外之心,不能让岷山派被比下去。
不能上场的弟子们便加油助威起来。上场的岷山派弟子,则在心中暗暗憋了一股气。
周子正在心中苦笑不已,丁牛这一下,赢了也不好,输了更难堪。
他的立场,也不便多说,不过还是尽力化解:
“丁师兄在斜月山上,仅用几天时间便还原出一个古丹方,炼制出一种十分难得的外道金石丹,是斜月山众弟子中第一位成功炼出来的,他丹道的水准很高,是雪莲师叔邀请他比试,也叫我们岷山派学丹道的弟子趁机印证一些经验。”
“……”
周子正昨晚回去之后,就已多方打听过丁牛的丹道造诣,得知了这一个消息,虽然传的有些云里雾里,未必十分真实,但足做参考。
斜月山丹道高手如云,能第一个还原古丹方的,可见其功力。
“第一”这两字,似有一种莫大的魔力。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岷山派弟子便理解颔首:
“原来如此!斜月山毕竟底蕴深厚,牛真子师兄能得第一,可见造诣。”
“难怪有此自信。”
“不过我们岷山派也不能输!”
“正是这个道理。”
既然不是阿猫阿狗,便让众人的心里好受一些,不过想要叫他们认输,自然不可能。
斜月山的丹道天才又如何呢?不比过,谁知道谁高谁低!
在场内准备比试的弟子们,听到丁牛有这般履历,更是打起精神,想要拿出所有本事,一较高下。
主持比试的岷山派长老,看到弟子们如此心气,也暗暗高兴。
不过有人是不高兴的。
知道内情的当事人,刘峰一脉,本来在尽力争取雪山童子的使用权,原本打着雪人丸的旗号,有不小希望,但是这个斜月山的弟子横插一杆,叫事情出现更多的变故和不确定,怎么能叫他们高兴的起来?
刘峰长老虽然对自己的爱徒王青君颇有信心,但是一旦在斜月山这一面牌子之下,他的心中也在不断打鼓。
人的名,树的影,斜月山不是浪得虚名,能在斜月山内获得丹道天才名号的弟子,怎么都值得重视,是个强劲对手。
然而这一个雪山童子,他们也很需要,万不可能拱手相让!
此时,丁牛也拿出自己丹炉,正是那个颇有讲究的三足四寸八门的法器丹炉。
这样外形的丹炉,在众人眼中也是少见,岷山派的弟子们没见过,立刻议论起来。
刘峰见识不少,一眼便看出这不是斜月山的制式丹炉。
奇形怪状的丹炉,很大可能是别有他用,有特殊功效,就如同他的弟子王青君手中的葫芦状丹炉,比之普通丹炉,是有另有用处的。
刘峰看到他掏出“奇门丹炉”,心中的担忧便又高了几分,这时不可能再犹豫,立刻便传音给主持比试的长老耳中。
这一位主持长老,听了之后便点头,为门派弟子争取一些优势,不要被外山弟子夺取风头,合情合理。
不多时,便发下题目。
题目十分简单:
用一盏百年雪莲,炼制雪莲丸。
评判标准,也是老生常谈:
丹色、大小、丹效、出丹时间、丹成几多……
题目中规中矩,评判标准也有据可循,比较客观,光看题目,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懂行的人都知道,这是主场优势。
岷山派精擅水洗法,去芜存菁方面是一绝,炼的乃是自然丹,所谓高端的食材,仅需要简单的烹饪。
尤其草植丹来说,看重的便是材料中原本的药性,不需要多加加工,就是一味好药。
这跟火法炼丹不同,火法炼丹会一定程度上改变药性,或者变得更好、或者变得差了一些,都是有可能。
主要看炼什么丹。
用水洗法炼制雪莲丸,岷山派千锤百炼,药效非常好。
因为雪莲是能生食的药材,说明成分精粹,不需要多加改变,如果是火法炼制的话,徒增风险。
只是一道出题,便令丁牛落入不利的局势。
第七十一章 新东方的颠勺手艺
丁牛神色不变,你不能指望别人主场,还给你送优势。
即便以他的角度来看,这题选的无可指摘。
岷山派是雪莲生产基地,门派比试不炼雪莲丸,难道去炼大力丸之类的复合丹?
这样的选择,符合丁牛的心意:赢人所长,才能令人心服。
接下来,便进入选药材的环节。
这一步,注定了比试的开端,对最后的结果有显而易见的影响力。
天下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叶子,同样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盏雪莲,虽然同为百年雪莲,但是药效、品质定然会有一定的差别,选到好的,便离成功更近一步。
这一步是考验弟子的眼力。
数百盏百年雪莲里面,不仅有种植的雪莲,还有野生雪莲,药效、品性自然不一样;
里面不仅有雪莲,还混有石莲,论样貌相差无几,论功效天差地别。
论形,都是独茎荷花状的雪莲,里面的门道却千差万别,如果野生的、培植的、真正的、冒牌的傻傻分不清,一上来就栽一大跟斗,后面的比试就不用比了。
要是一开始选了盏石莲,再厉害也炼不出雪莲丸,接下来还怎么比?
不仅要选的对,还要选的好。
“远来是客,请斜月山的高足先选。”
主持比试的长老开口。
观看的岷山派之人,顿时全部屏气凝神,想看这一位斜月山的内门弟子,究竟有多少水准。
有考校的意思,同样出于礼貌,不落口实,给丁牛一个机会,免得说他们岷山派欺负外人,斜月山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这样安排,是一箭三雕。
一个门派要屹立不倒,实力、口碑都重要,给别人先选,是自身的一种礼貌、修养和大气。
如果给他先选都选不好,那也不怪别人。
抓住了就是机会,抓不住就是陷阱。
机会在前,陷阱在后。
此言一出,大伙都想看看,这个斜月山的弟子,选的怎么样,有没有几分本事。
要是选了一盏石莲出来,恐怕要丢一个大脸。
丁牛朝长老和周围的岷山弟子拱手,表示感谢:“不想占了这般便宜,师兄们礼让了!”
“客气,请选吧。”
主持长老挥手之下,一大片雪莲抛出,在操控之下,于空中浮浮沉沉,叫地下的丁牛挑选。
与此同时,其他比试弟子也在下方观察,既是看丁牛表现,也在暗暗物色中意的雪莲。
丁牛抬头观看,目光如电。
牛眼泪炁能分辨阴阳,在这个炁之下,各种气具有色差,可惜牛眼泪炁只有一阶,只能看表面,看不到更深,不过眼下也足够了。
一盏雪莲,在牛眼泪炁之下,呈现一种多层的气色,犹如一幅多彩画。
大部分是温色的色系,这与药力功效有关系。
雪莲药力之色,以及其他部分的色差,他已经见过,有过两次。
第一次在雪莲峰上,雪山童子举着千年雪莲乱跑,是一个药效闭锁的状态,与眼前的情况类似。
第二次是在天都峰,雪莲童子从肚子中掏出雪莲碎,是一个药效挥发的状态,这一次则可以作为验证。
丁牛好歹也是真气二品的人间高手,气机感应加上牛眼泪炁的辅助,这一关难不住他。
转眼,他便选出一株十一瓣的百年雪莲。
时刻注意他的岷山派弟子们,有人不明所以,有人皱眉沉思,心思各不一样。
主持长老看了,有些不解。
数百盏雪莲之中,野生百年雪莲的数量与参赛人数相合,只有一十一盏,比例不高,但代表每个参赛弟子都有机会得到一盏。
丁牛选的,是一盏野生雪莲,选的没错,说明此人是识得药材的,但是,这一盏野生雪莲品相不佳,一般而言,都是认为双瓣数的雪莲品相、品质好,有对称之美,单数便是有瑕疵。
他既然认得野生雪莲,选择了野生雪莲,为何选一盏有瑕疵的?
丁牛选它,只因这一盏雪莲的气醇厚,量较多。
气正选正,量多选多。
丁牛嘴上颇多讲究,实际上是一个实用主义者。
然而丁牛的选择,并不被主持长老看好,旁观的刘峰长老,也心情复杂。
选药材里面,其实有考究,并非选到野生雪莲,便赢了开头。
野生雪莲凌绝生长,药力纯正,不过药性猛烈,不易驯服,炼制过程就如同骑士驯服野马,如果处理不好,一个不注意,容易被尥蹶子甩下马背。
跑了马,等于是跑了药力,得不偿失。
培育的雪莲,药力虽然弱一些,但性情更温和,综合起来其实不差,相比野生雪莲,独有优势:
他们岷山派数百年来种植雪莲,培育雪莲,精心选择,驯服了野生雪莲,使种植的雪莲药性温顺,适于炼制、吸收。
多年来的丹方,也是微有调整。
未必就是选的野生的,就比培植要好。
这是隐藏的陷阱。
选择野生雪莲,等于选择了高难度,高风险。
这个斜月山的弟子带了这样一个头,很容易影响岷山派弟子的选择。
都是丹道上有了造诣的年轻弟子,心高气傲,你选一个难的,那我也得选一个难的,不能被比下去。
果不其然,随着丁牛选择了野生雪莲,其他的岷山派弟子纷纷出手,无一例外,都选到了野生雪莲。
旁观的岷山派长老和弟子之中也有识货之人,期待感瞬间拉满:
“这一轮比试好看了,野生雪莲性烈,药力不易驯服,常用丹方和手法都需要调整,考验真功夫!”
“是啊,斜月山的牛真子带了个好头,此人一出手便是最高难度。”
“呵呵,斜月山内门弟子,这点气魄还是有的。”
“我们岷山派弟子也不差,迎难而上。”
“此次是丹甲比试,不得甲便是输,谁敢不尽力?师兄,你看好谁得甲?”
“高手对拼,讲究细节,手法造诣很重要,炼丹之炉也重要,我看王青君师兄很有胜算。”
“不错,他那青葫之鼎双层双风双水,内有乾坤,驯服野莲更有把握。”
“哎,其他师兄水平却也不差,不过是差一个好师傅罢了。”
“……哈哈,看比试,看比试。”
旁观弟子们议论纷纷,周子正身旁的岷山三杰小声道:“大师兄,你看好牛真子么?”
周子正不擅丹道,一定的见识还是有的,有一说一,他并不看好丁牛。
如果牛真子选择火法炼丹,已经输了一半。
他们岷山派传承数百近千年了,历代丹道强者也是不少,无一例外选择水法炼制雪莲丸,精益求精,牛真子此人上斜月山不超过两年,再是惊才绝艳,难道就比他们岷山派千年来所有丹道强者都厉害?
周子正是不信的,这也是门派骄傲。
如果牛真子选择水法炼丹,胜算同样不高,斜月山擅长火法炼丹,难道丁牛改用水法炼丹,手法比门派中专职水法炼丹弟子还高强?
周子正对此抱着怀疑态度,不排除牛真子是天才的选项,但是,他们岷山派弟子,同样有很多天才,能成为练气士的,谁不是天赋绝伦,百里挑一?
如果他们岷山派输在水法炼丹上,这一次参赛的选手,比试之后都要拉出去敲头。
有周子正这般想法的岷山派弟子,不在少数。
斜月山弟子乱入,一个原材料的选择,便将现场的气氛拉向火热,所有人目光灼灼,盯着场内。
“来了!”
轰!
随着主持长老一声开始,炼丹场地之内,各处丹炉启动,一道火光亮起,在水汽弥漫的各色丹炉之前,分外显眼!
“是火炉,斜月山的那一位用的火炉!”
“……他如此大胆?”
旁观的刘峰见状神色一喜,心中大定,轻轻抚须。
一开始还担心这个斜月山弟子有什么拿手好戏,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个二把刀,中了陷阱。
他的确懂得区别野生或是培植雪莲,见识不差,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半桶水晃荡吧。
野生雪莲药性猛烈,用水洗法炼制也得小心安抚、冷冻药性,小心翼翼剥离。
而如果用火猛灼,无疑是烈火烹油,砰便炸了!
他有什么本事,驯服被激怒的野马?
看到丁牛升起猛火,安排在他旁边的岷山派弟子也在皱眉,此人火力猛烈,着实有些影响他们的状态。
丁牛目不斜视,专心操控。
水法炼丹,在他的理解之中,是依靠自身对“气”的感应,雕琢原材料,冲刷、祛除杂质,使原料纯粹的过程,洗出精华,是一种物理雕琢的手法,
而火法炼丹,虽大部分用于复合,不过也不是不能用于提纯,同样也有方法。
作为现代人,得享科学便利,义务教育,有很多知识,在这一方世界也起作用,比如说很难向这方世界的人描述的熔点、沸点、固态、液态、气态之类的东西。
再加上独有的,这个世界对“气”的研究和使用,两者结合起来,便是违背这方世界人常识的手段。
丁牛学识有限,将这个手法命名为“蒸馏法”。
砰!
真气包裹,迸发,一击之下,百年野生雪莲,便被打成一坨,随后成为浆糊。
丁牛用上了新东方的颠勺手艺,翻炒起来,使其受热均匀。
然后开始加水。
他的手法无比狂暴,他的动作无比娴熟。
便叫观看的岷山派弟子,在一瞬间鸦雀无声。
“……他在干什么?”
“炒菜么……”
第七十二章 纯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丁牛一出手,就叫旁观的岷山派众人,爆发出大量议论。
“……人间的烧煮法?”
“以真水锁住药性,真气、法力形成一团密封,不失为一个好方法,符合水法炼丹之诀窍,此人竟也懂得水法炼丹之理。”
“哼,不过是类虎画猫,学了个形似,水法炼丹,在于一个稳字,他如今火力全开,其实是与水法炼丹背道而驰的。”
“不错,说到底,他虽然以真水暂时锁住了药性,但是,雪莲之中的杂存同样化入真水之中,到时如何处理?”
“是啊,如今在火力之下,药力混杂在真水之中,各种气交缠愈烈,更难驱离,如何做到纯然?”
“如此下去,只能练成几粒驳杂丹,不过是人间水平。”
“就这,还不如直接熬汤喝呢!”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其他人哈哈大笑,充满欢快的气息。
老成持重之人,则摇摇头:
“此时说这些为时尚早,大家还是静观其变。”
“此言有理,如果仅是这般水平,料想此人也不会到咱们面前丢脸。”
观看的岷山派之人议论纷纷,场上丁牛专心致志,逐渐加高温度。
真气裹住的雪莲糊已被烧融烧化,融于采集的朝露之中,以真气凝结的真气滤网将其多次过滤、分离,将大块的杂质滤出。
肉眼可见,丹液逐渐清晰。
真气有质无形,观察到这么一幕的岷山派弟子们,一时无法弄清这是怎么分离的,有一些好丹之人便抓耳挠腮,纷纷猜测:
“咦,古怪啊,怎么分离的?是何手法?”
“是啊,此人如何将清浊分离的?”
“什么手法?有哪里一位师兄知道?”
“水法炼丹里面的冲刷法?”
“我看不像!”
不少人若有所思。
砰!
正说间,那一位斜月山弟子的丹炉,却是封闭起来。
“……这……”
“想必是进行到了隐秘之处。”
“啊?这般也是小气了……
见状,有人便不满。
其他人听了,嘴上附和几句,脸上只是笑笑。
他们岷山派的水法炼丹的手法,很大一部分也是封闭的丹炉内操作,其中的奥妙,怎么可能轻易示众?
维护个人的秘方,是很多练气士的共识。
另一边,法器丹炉隔绝了别人的探视和感知,丁牛此举,一来是封箱操作,防止别人偷窥,二来是在制造一个密封的环境,便于炼丹、丹液分离。
用的是现代工业上的冷却分离原理。
随着温度逐渐攀升,丹液沸腾,里面的各种气庞杂纠缠喷涌,乱成一团。
寻常的控气手段,在如此高温之下便不好操控,一个控制不好,不是丹液爆炸,就是控制不住丹气走脱,失了药力。
炉内的气瓶此时开始工作,喷出气流进行降温,又叫做风冷。
丁牛这一次,特意加进去两个冷气瓶,里面装的,正是岷山派新采集的晚风。
冰冷的雪山晚风喷在形成一座塔状的真气罩内,在最上端的一个位置形成冷却层,这时候上升到冷却层的丹气遇冷形成两部分:一部分继续往上走,另一部分遇冷溶于水,
一股丹气往上走,一股冷却变回丹液继续翻腾。
丹液因底部的热源仍在,不断气化,气化的丹液到了冷却层又被分离、分流,不断循环,直至不同成分分离干净。
而往上走的丹液再次遇真水进行水洗、纯净,分离杂质,直至变得纯粹。
最后的丹气经过冷却,液化、固化成为一粒粒规则且细小的晶体状颗粒,纯度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如此工业级的标准,是依靠气的感知来办到。
丁牛以真气包裹这些细小且数目众多的小颗粒丹晶,慢慢揉捏,融合。
“收!”
就在这时,其他参赛弟子已有人出丹,就似打开了某种开关一般,在相差无几的时间内,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在收丹,不愿落在别人之后。
各处丹炉不断有雪莲丸飞落,参赛弟子收丹展现手法,极尽个性与特色,同时,也都在观望左右。
一时间,场上异香扑鼻,雪莲丸乱飞。
丁牛见状,也开始收丹。
新版流金炉一门洞开,“扑簌簌”,一共9颗圆滚且闪亮的雪莲丸出炉。
丁牛手一转,丹丸飞出,平平稳稳落在手中。
差不多的时间,大家都炼成了。
论成丹的时间,参赛弟子们在伯仲之间。
主持长老抚须点头,光看成丹时间,这些弟子的丹道基础都很扎实。
接下来检验药力与纯度,便是决胜的关键。
“检验!”
一个个参赛的弟子,纷纷送上自己的作品:
“侯山君,丹成6丸。”
“李子通,丹成8丸。”
“……”
每报一个,观看的岷山派诸人便发出一些议论,这些参赛弟子交丹,多是呈7至8丸之间,若是丹成7丸的,便可惜一声,听到有8丸的,便惊呼一声。
以标准丹的大小来看,同样一盏雪莲,成7丸或者以下,仅有两种可能:
一,选到的雪莲成色不足,所以成丹数量少。
二,炼制手法不到位,跑了药力。
不管是哪一种,都表示大概率得不到甲。
此时丁牛上前交丹:
“弟子得丹9 丸。”
嗡!
观看的岷山派弟子们见状,便立刻交头接耳,丹成9丸,光是数量,便是此时第一!
难道这个斜月山弟子,竟真要在他们岷山派手中夺取一个甲?
主持长老观察他递过来的丹丸,不动声色,实际上已经在暗暗观察评估。
以卖相上看,绝对是优等品。
“……斜月山高足,果然不同凡响。”主持长老便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丁牛点点头,没有谦虚,用现代工业法结合“气感”来提纯炼丹,比其他人全靠“气感”来炼丹,有优势也没什么好稀奇。
知识就是知识。
“弟子王青君,得丹9丸!”
紧接着,王青君稳步上前,也献上自己的作品。
一旁的刘峰长老看着爱徒,满脸得色。
王青君这时朝丁牛看来,脸上神色,自有较量之意。
丁牛见了,含笑朝他点头。
场下观看的岷山派弟子,不知有谁忽然喊了一声:
“好!”
“王师兄果然争气!”
“其他丹成8丸的师兄其实也不差,不过没有青葫丹炉,的确是稍逊色一些。”
随后,便有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响起,立场分明。
丁牛只觉得有趣,在一片叫好声中,突然有人喊道:“牛真子厉害!”
十分突兀。
看过去,却是黄栖在那朝他挑眉加油,边上的周子正和岷山三杰也看过来,冲他示意。
丁牛点头回应,这时候,开始验丹了。
丸数,丹色、气、味,都有评判标准。
一共三名评判的评委,望、闻、问、尝,将所有参赛弟子的丹丸进行评分。
三名岷山派的长老评委不断检验丹丸,不断交流意见。
王青君师尊刘峰长老,正是其中一位。
到最后,三人眼前只剩下两份丹丸,正是出自丁牛和王青君之手。
三人彼此互视,目光凝重。
其中一位赵姓长老忽然出声,情绪复杂:
“这两份丹药都是特优品,然而以纯度论,这一份更胜一筹。”
赵长老所指,正是丁牛一份,其他两位长老,没有反驳。
另一位楼长老则看向刘峰:
“刘长老觉得如何?”
刘峰长老默然片刻,点头承认:“不错,这一份丹至纯无比。”
“刘长老,若你来炼制,能得如此纯粹?”楼长老紧接着问。
刘峰再次沉默,过了片刻才说道:
“未必。”
说是未必,其实已经是认输了。
……另外两位长老,失望之余又不显得意外,不由同时喟叹一声:
“这等丹道的后起之秀,炼出如此至纯之丹,绝对是气感无敌,天赋绝伦……可恨不是我们岷山派的……”
“却也未必。”刘峰却说道。
“哦,如何?”
“我看是炼制之法大有学问。”刘峰猜测:“该是斜月山的火烧水煮之法缘故,此法似人间的烧煮之法,却竟能炼出如此纯粹的丹药,即便以我等的修为,想要炼到如此,也未必能够。”
“的确有此可能。”
“不知道是我等轻视了人间的烧煮法,还是斜月山另有窍门。”楼长老道:“哎,我们抱着水法炼丹,千百年不变,这时便落后于人了。”
“看来,此次丹甲,要颁给这一位斜月山的后起之秀了。”赵长老说道:“此人目前修为虽低,不过气感如此玄高,于修炼一途也是事半功倍,又背靠斜月山,日后修为不会差,今日不如便与他结个善缘……”
丁牛虽不是他们岷山派的,但赵长老对丁牛,仍显得十分欣赏。
却不料刘峰开口,再次说出不同意见:
“我认为不妥。”
“……如何?”
刘峰长老说出自己的考量:“两位长老,斜月山突然派此人来我们岷山派露此一手,有何用意?”
他这一问,使得另外两位长老,同时一愣,想得更多:
“此话怎讲?”
“赵国有十种灵植,各有特色,斜月山内有月光草,外有珍珠米供给,都是仙人之食、之器,而我们岷山派有雪莲,南海派有鱼米,其他各千年仙山,都有其一,作为灵食、灵药,配合门派独特的功法,是门派长久存续的依仗,不然,没有根基,算不上仙门正宗。”
刘峰长老侃侃而谈:“我们各派对这些灵植的处理,有各自的传承,我们岷山派的水法炼丹,正是对应雪莲这一灵植,如今斜月山弟子处理起雪莲,竟比我们岷山派手法更为精妙,这背后的原因,不得不令我们重视。”
“……”
“此言有理。”楼长老眉头深皱,三人互看,心中忽然有不好的猜测。
斜月山暗中弄出炼制雪莲的“水煮法”,比他们的水法炼丹都有效,背后的原因,着实令人忌惮。
越是深思,越觉得心惊。
不然,他们千年的水法炼丹,怎么突然就被一个平平无奇的斜月山弟子,用什么人间的烧煮法给比下去?
这是在敲打他们?
斜月山,这是给他们岷山派上眼药!
联想到斜月山近在眼前的华诞宴,三人,便越发凝重。
第七十三章 要死要活
大约过了一刻钟,众人瞩目之下,三名评委慢悠悠将自己的意见,交由主持长老宣读。
主持长老首先看到结果,微微蹙眉:
“此次丹甲比试,得甲者,岷山派弟子王青君,丹成9丸,成色特优!”
“……好!”
听此结果,岷山派众人先沉默片刻,骤然叫好:
“斜月山的弟子虽强,还是稍逊一筹啊!”
“不错,火法炼丹,毕竟不是正道,数量虽可观,成色上毕竟差了一些。”
“是啊。”
……丁牛立在原地,听到这个结果,一时哑然。
若是按照纯度来看,他炼的雪莲丸,绝对是纯正无比,料想得甲是手到擒来的,若是没有这个自信,他也不会上场。
这是哪里出了差错?
丁牛看看那些已经开始欢呼庆祝的岷山派诸人,摇摇头,如果岷山派这般小家子气,也没什么好说。
他不愿多做深究,知道就好,如果寻根问底,定要闹得不愉快。
没有得甲,想要救那个雪山童子,便只能再想办法。
丁牛没有多说,收了流金炉准备离开。
主持长老再次开口:“牛真子贤侄请留步!”
“何事?”
“斜月山牛真子,丹成九丸,成色特优,此次丹甲比试,同样得甲。”
“……”
这样一个双黄蛋,不仅丁牛愣了,便连开始庆祝的岷山派弟子,都停止喧嚣,各个瞠目结舌。
丁牛有些无语,甲就是甲,并列算怎么回事?
他似笑非笑:“长老,怎能有两个甲呢。”
主持长老同样有些无言,只是说道:“自是可以的,青君乃是水法炼丹之甲,贤侄乃是火法炼丹之甲,都极为优秀,两甲并列,未尝不可。”
“……”丁牛闻言便明白了八九分,其实是自己胜了,在心中哑然失笑。
其实不单是主持长老,场上稍有见识的岷山派众人,心中都会明白,单是丁牛以火法炼制雪莲丸,如果丹丸、成色都比得上王青君的,那么这一次的甲,只能是丁牛的,岂有并列之理?
因为火法炼丹能有如此效果,是岷山派数百年未成之举,前所未有。
单是这点,便把他们岷山派压了下去,就算王青君炼出的丹与他成色一般,也是输了……不是这简简单单的并列所能解释。
如此评判,属实有些小气。
丁牛看破不说破,只是平淡点头。
一时间间,不少观看的岷山派弟子,都在心中暗暗摇头。
主持长老也是无奈。
输了一个小小的丹甲比试,他们岷山派也不至于如此小气。
主持长老已知三位评分长老给结果的原因。
这不仅仅是这次丹甲比试的输赢,而是数百年水法炼雪莲丸的传承,忽然被一种火法炼丹冲击的事。
还有斜月山背后偷偷研究雪莲炼制之法的原因。
斜月山研究出炼制雪莲的法门,竟然比他们正统的水法炼丹炼的还好,是何目的和居心?
难道说对他们岷山派的雪莲有想法?
赵国各处仙山,以斜月山为尊,一向没有冒犯,斜月山的灵植、灵食独有两种,也是赵国第一,难道为了雪莲,要大动干戈?
大家同气连枝,不能这样吧!
若不是这个原因,又作何解释?
另一种可能,斜月山没有这般心思,那么也即是说,他们堂堂岷山派,数百年历代丹药高手都没办成的事,随随便便被这样一个斜月山小辈办成了,显得他们岷山派无能?
此事,不仅仅事关师门声誉,还有背后错综复杂的考量,如果当众认输,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丢不起这个脸。
不能这样便认栽。
又不能枉顾事实,也只能以这种方式,和一番稀泥,留一点颜面。
同时,也想找机会,套问套问这家伙,火法炼制雪莲丸的手法……难道斜月山的丹道,已经发展到这般可怕的地步了?
还是斜月山狼子野心,早把目光对准岷山派的雪莲了?不然这小辈火法炼制雪莲丸,一出手便如此厉害?
总得套套近乎,找机会打探打探。
说实话,主持长老越往深入想,越觉得有些可怕。
好一个斜月山,好一个斜月山弟子!
这是派出代表上门踢馆来了,敲打他们岷山派!
丁牛不曾料到到自己小试一番现代工业法炼丹,会引来岷山派这般的头脑风暴,若是知道了,也只能啼笑皆非。
在主持长老的安排之下,草草结束了这一次丹甲比试,随后,来不及去看岷山派的武甲比试,丁牛被邀请前往丹和堂。
丹和堂,岷山派丹道重地,外人不能轻入,非得是丹道颇具盛名的大师才有资格被邀请进去。
如今引丁牛进去,由几个门派长老作陪,这般待遇,对他不仅仅是以前来拜访的外山弟子的规格看待,而是十分看重的贵宾。
丁牛看岷山派摆出这般的接待礼仪,心中便知自己这一次,已经得他们青眼看待。
小试牛刀的现代工业法炼丹自是极为有效,丁牛心中大定,对于今后的炼丹路子融入现代法的思路,信心倍增,如此这般,黄粱图内的工业化炼丹流水线也可以开始进行筹备。
这也是为了为练气的气做准备,不管是名望之气,还是财气,都在收割之列。
这一场小小的炼丹比试,为他明确了思路、奠定了信心,在丁牛心中,是一个突破点的地位。
与此同时,作陪的刘峰长老、楼长老三人,不断与丁牛说着话,套着话。
一番问答,面对言语中的一些陷阱,丁牛轻轻避过。
从三人的对话中,丁牛发现另外两位长老态度算得上客气,只有那一位刘峰长老,似对自己不满,心中有些奇怪,却也不惧,从容应对。
三位岷山派长老见这斜月山弟子说的井井有条,滴水不漏,并不意外。
这人既然极可能是斜月山派来做杀威棒的,想必也是千锤百炼的得意弟子,等闲要套问他,怕是办不到。
刘峰长老正要再使点手段,务必从这小子口中,获得一些有用的消息。
在这时,周子正的师尊齐长老便匆匆赶来,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贤侄!”
齐长老因周子正的缘故,与丁牛关系最近,早先已经见过一面,说起紧要事毫不拖泥带水:
“你既已得甲,我便开门见山,雪山童子交与你,你何时炼制冰封丸?”
刘峰长老在一旁,张口欲言。
没想到他已揭露斜月山如此狼子野心,还不能打消雪莲长老的想法,实在是令人恼怒!
齐长老自然明白,紧接着点了一句:“雪莲长老已为你安排一间丹房,贤侄可去看看。”
瞧得出来,对方有些着急。
丁牛明白,他也不想在这里跟三个长老勾心斗角地交谈,浪费时间,见此机会立刻回复:
“眼下我也没什么要紧事,可以即刻炼制冰封丸。”
齐长老高兴道:“好!既如此,需要准备些什么,贤侄明说。”
丁牛报上一些材料:“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
“请!”
两人联袂而走,身后刘峰冷哼一声,也快步跟上,雪莲长老一意孤行,事已至此,他无力回天,这个雪山童子他是得不到手了。
自然也要紧跟着看看,这个斜月山弟子能用雪山童子炼出什么冰封丸,叫雪莲长老这般支持!
先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雪莲长老准备的丹房,是丹和堂深处的甲子号丹房,配置齐整、高级,最重要禁制严密。
刘峰长老一看,大皱眉头,这样一来,岂能偷窥!
与其他几位长老,传音入密:“有此良机,竟不看此人如何操作?”
齐长老解释:“炼丹不易,刘长老也是丹道高手,岂能不知?炼丹之时,外人还是不要干扰为好。。”
“哪里是干扰,不过是丹道交流罢了!斜月山的炼丹手法高明,此子火法炼丹手法奇特,我们学会一些,岂不是造福岷山派?”
把偷窥说的如此光明正大,齐长老对他的品性,也是不敢苟同,只是摇头:
“冰封丸对雪莲长老至关重要,此事不容有失。”
刘峰长老对此,恨恨不已,阴阳怪气:
“雪莲长老一己之私,竟大过我们整个岷山派?”
其余长老,听了只是苦笑,齐长老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对丁牛交代,意味深长:
“贤侄的来意,我等已经知晓,华诞宴上,自有分晓……若是冰封丸不成,便有变故了。”
……我有什么来意?
丁牛看出来,他们似乎误会了什么,不过眼下,以炼制冰封丸为最要紧的事,炼成了,皆大欢喜,如果没炼成,岷山派对他不会客气,这事显而易见。
不多时,有过两面之缘的雪山童子,被擒到丁牛眼前,交给了他。
丁牛提起他,进入甲子号丹房,激活了丹房的禁制。
“雪山童子,我知道你听得懂人话,等下我要拿你炼丹,你要死还是要活?”
第七十四章 炼冰封丸就是这样的
蔫在笼中的雪山童子,闻言暴跳而起,在法器笼中乱撞,指着丁牛咿呀咿呀大骂。
丁牛之前的话语并非恐吓,而是平铺直叙的描述,见他乱骂,只是呵呵:
“你本事不济被擒住,只有这个结局,我受人之托要救你一命,你若是不领情,我也不多说,等下直接把你炼了。”
“……”雪山童子撞击法器之笼无果,深知自己不能脱困而出,突然如捣头蒜般匍匐在地,不断磕头,呜呜咽咽。
丁牛见状,知道他是求活,说道:
“好,你偷盗雪莲,是有错在,以我看来本罪不至死,不过形势比人强,而我无力帮你更多,只能尽力保你一命,等下你紧守先天一炁,保存神智,我以手法剥去你的肉身,将之交给岷山派,了结这一场恩怨。”
雪山童子仍是磕头,显然还奢求更多,丁牛只能道:“能保你一命已是我的极限,先天一炁最为金贵,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且你这肉身斑驳不纯,显然是平时贪吃多食天材地宝,却不知道药性冲突、精气冲突了,到了此时还想贪恋?你锁不住气息,难怪被人从雪地里找了出来。”
雪山童子听了抬起头,眨眼瞧着他,丁牛道:“我若要捉你,不需借他人之手,并非我把你的藏身地点告诉了他们,是你自己暴露。你选择离岷山派最近的山峰躲藏,的确狡猾,但是本事不济,锁不住气息被人看破,最后功亏一篑,到现在也该醒悟了。”
雪山童子若有所思,随后不断点头。
丁牛继续说道:“今日我保你一命,你舍去肉身,日后有机会重铸先天一炁之体,得道高深,多的我不再多说,看你自己。”
雪山童子一屁股坐在笼子中,抱着胸嘟着嘴,眼珠子乱转,自言自语,随后忽然站起,朝着丁牛狠狠点头。
“好!”丁牛见他同意,猜到他是不得已而为之,被迫低头。
却也不管,若雪山童子死犟,最后丁牛只能用强的,真到那一步,一片好心却做了糟心事,令人不爽。
丁牛没有耽搁,以这个这个精灵能听懂的方式描述:“你紧抱先天一炁,存神智于其中,似山川之体,要岿然不动,你的肉体只是山上落下的雪粒、雪块,等下我将它们慢慢剥离,就好像雪崩落下,山体却不动……”
雪山童子果然听懂,不等丁牛说完,他已活学活用,自身抖动,越来越快,身上似实似幻的肉体一层层荡漾。
他发力的方式,抖动的玄妙,竟然比丁牛见过的、岷山派弟子演练的雪崩法不知道高明多少倍,而效果,也是天壤之别。
丁牛在近距离,亲眼见到了一个肉身的“雪崩”,一如今日之时,他亲历的那一场来自大自然的雪崩:
冰雪褪去,青峰独在。
一种油然的感悟涌上丁牛的心头,叹为观止。
岷山派的雪崩法,是师门先辈感观天地雪崩感悟出来的功法,用于实战。
而雪山童子的雪崩法,无师自通,同样是这个天生精灵学自大自然。
这应该是比岷山派传承的雪崩法更原始、更精妙、更直观的发力方式,或者说是功法。
不加修饰,纯粹自然。
旁观着,丁牛在心中冒出一个潜藏已久的想法和计划,关于与他切身相关的修为。
对于修炼,丁牛自问没有一日懈怠,除了勤修苦练,加上几次奇遇把握机会,他的真气水平突飞猛进,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从真气下品达到如今的真气二品,若单论真气修炼速度,即便在天才辈出的斜月山,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他只要再加把劲修炼到一品,在人间便是万人敌,在人间江湖能独霸一方,到了朝堂也足够当一名镇守一方的大将。
再进一步,从武夫境向着先天境迈进,突破这一步,是真正踏上修仙之途,能够触摸到这世间各种奇妙的气。
然而,他进步飞速,除了勤修苦练,不可避免用到了取巧的办法,若是说一开始吞服鱼怪内丹,是因时因事所迫,他还花了不少时间巩固、消化,徐徐图之,到后来,在寒老城借助古天月的尸丹,一夜之间真气从中四品突破到了上二品,完完全全属于抄了捷径。
其中有一部分迫不得已的原因,面对镇守府的咄咄逼人态势以及当时凶险的境地,给他留下的选择不多,彼时他的选择未必是最正确的,但一定是最符合心意的,对此丁牛不曾后悔。
他因心中一股不屈之气,死中求活,在那之后扭转局势,逼的镇守府内讧,令黄天华、黄刚父子相残,随后在镇守府门前,一掌挫败曾经的天之骄子、压在他头上的黄天华,在黄天华无法置信、惊恐万状的眼神中享受胜利的果实,在一群见证者面前大仇稍报,心中一股恶气大吐,那种奇爽无比、念头通达的感觉,的确是一种刚需。
然而丁牛他同样深知,为了报仇,在人前显贵,他的修为已留下隐患。
他固然是勤奋的,但是要消化骤然得到的大量修为,非一时半会儿能办到,更何况尸丹的进补,与他的原本的修为属性不合,令隐患更是加剧。
急功近利的后果,已经导致他根基不稳,真气也不纯粹。
如此急功近利,如果被他师尊风云龙知道了,非得训斥他好几天不可,骂他一句歪门邪道也不过分。
是正统门派看不上的做派。
斜月山天才无数,也有物质条件,仙二代或者家资深厚的年轻练气士,也不是不能投机取巧,利用外物快速增进修为,为什么大部分人不这么做?
自然是因为修炼不稳扎稳打,后患无穷。
丁牛一开始吞了鱼怪内丹慢慢消化修炼,匹配适当的功法鱼龙变,对他而言是误打误撞,还有的纠正,算得上因祸得福,但是在寒老城一夜吸收尸丹速成内力,绝对是走了歧路。
如果被师尊风云龙知道了,一定对他失望至极。
而丁牛自有打算。
他不顾后果急功近利,是因他还记得自己是“卧底”在斜月山,他最初的身份,是斜月山的死对头,黄粱门的当代掌门。
为免暴露,到目前为止,他没有修炼任何黄粱门的内功功法,黄粱真气。
按照最初的计划,他这一身修为,最终只能到修炼到真气一品为止,不可能以这般真气化凡为仙,迈入先天境,如果是那样,他最终的成就极为有限。
身上的真气,早早晚晚,都会化去,进行重修。
而黄粱仙门的功法,正好有此特性。
梁龙士给丁牛传下来的衣钵,有三个真传法门,一个是修炼真气的《黄粱真气诀》,黄粱真气到达一品之后,与命盘结合,能生成黄粱灵力,比普通的灵力,具有特殊的功效。
《黄粱真气诀》只有一招,临江仙。
对敌之时,如同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志,攻人神魂,动摇意志,营造一种是非成败转头空的挫败感,让屠夫收刀,英雄迟暮,斗志全消。
这一切,就如同他真气达到顶峰、突然失去修为,继而重振意志进行重修的过程。
跨过去是更上层楼,跨不过就此沉沦。
在到达巅峰、跌落谷底,振志重生之间循环,经历兴起、消散的过程,磨炼心性的同时,暗合功法的特性,可以说,修炼黄粱真气,不经历这个过程是不完美的。
武夫境到先天境的真气全消、重练,先天境至霸者境的灵力全消,重练……
每一次涅槃重生,都能助这一门功法更上层楼,获得不可思议的特性。
因此这一身修为终将散去,取巧一些,算不上大碍。
至于散去的法门,雪山童子散去肉身的雪崩法,给了丁牛极大的启发,与岷山派弟子演练的雪山崩劲道结合,让丁牛获得巨大灵感。
此时散去修为的时机未到,丁牛已在未雨绸缪。
丁牛在思量之时,一旁雪山童子亦在痛苦之中,逐渐褪去肉身,仅保留先天一炁和神智。
这个过程丁牛从未经历,不过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想象得到其中的痛苦。
天地精灵的诞生源自先天之炁,产生灵智,在这个基础上逐渐壮大、产生肉身,如今反向剥离,自然有违常理,其中的痛苦,不仅是身体上刮骨割肉的痛楚,同时也是精神上的逆反。
吃胖的过程在精神上是愉悦的,而减肥则令人备受折磨。
此时雪山童子眼前在经历的,是“减肥”的强化无数倍,是把获得的肉身完全剥离、舍弃。
令丁牛意想不到的是,这个过程自始至终都是雪山童子在自发进行,令他没有插手的机会。
丁牛对这个雪山童子另眼相看:这个天地精灵意志的坚韧,令很多人都自愧不如。
实质上他本是一头来自荒野的猛兽,是在恶劣环境中生存,有着忍耐极端痛苦、充满野性的意志,不然,这一头野生的雪山童子,怎么可能成长到这一步?
而很多时候,会因为他可爱的外表,而误判了他的本质。
这是一个危险又灵动的先天意志,而不是一个宠物。
丁牛喜欢危险而迷人的东西。
他的喜悦之情油然。
而此时,当雪山童子的先天一炁最终剥离肉身的一刹那,在丁牛的眼中,一股明亮、鲜活的炁脱颖而出,丁牛知道他该出手了,到了最后一步,雪山童子在经历危险的时刻,此时他最为脆弱,已无法再自保。
随着这一股鲜活先天之炁的冲出,周围天地元气立刻蠢蠢欲动,自发捕捉、污染、吞噬它,眼下是雪山童子最纯粹但也是脆弱的时候,他只能随波逐流。
就在这时,丁牛出手。
两道冷光从他的眼中激射而出,这是两道神光,是龙光斗牛之剑,是来自天外的星光、是他捕捉后炼成的人之神!
锐利无比的神光破开烦扰的天地元气,既如利剑,也是屏障,在龙光斗牛之剑的庇佑之下,雪山童子摆脱天地元气的纠缠,这一刻他福至心灵,他感受到一种召唤和接纳,一下朝丁牛投射而来。
丁牛放开自身命盘的禁制和隐秘,令雪山童子窥到了介乎真实、虚幻之间的命盘世界,一闪而入。
片刻之后,丁牛的命盘也随之隐去。
炼丹房内,仅留下一滩不成规则的“血肉”,伏在地上。
随后,便结成一大团晶莹,正是冰封丸的主材雪晶,相当珍贵,有一大盆的数量。
不过失去了最精华的先天一炁,这一团雪晶数量虽然不少,但药效自然差了不止一筹。
丁牛估算片刻得出结论,只能以量取胜,炼制三颗冰封丸不仅要用全部,还要贴补一些其他材料。
到时候岷山派的问他为什么要用这么一大坨,一点都没剩,那也只能告诉他们,炼冰封丸就是这样的。
第七十五章 丹和堂的名誉长老
因材料短缺,接下来的炼制,务必做到一丝不差,对丁牛而言,倒不是什么难事,除了有现成的丹方和流程可循,他本人炼丹的业务水平,极为出色。
丁牛拿出得自黄粱图欺天门的冰封丸丹方,再次推敲了一番,这才下手准备。
只因主材强度、浓度不达标,要用辅材多加填补,各种材料的用量自然要进行调整。
配合牛眼泪炁的观察,再进行计算,很快算好用量,一一取出,排序,安放,这才开炉炼制。
一般而言,复合丹都是用火法炼丹,这也是丁牛的老本行。
一边烧制,一边观察,到了进度差不多一半之时,看着稳定且清澈的丹液,丁牛知道成了,微调的丹方并没有在炼制过程中产生大的变故,证明他的调整是有效的。
这也说明,来自黄粱图内欺天门的这一张丹方,主要辅材极阴之气的用量并非那么严格,其他材料用量也似是而非……欺天门卖丹方的那个老小子,定然留了一手。
一想到这,丁牛有些小小郁闷,这是他第一次在黄粱图内遇到这等事。
欺天门、欺天门,竟真欺诈到了他这个黄粱图的天头上。
黄粱图内,并非全部良民。
不过坑到能追溯图内世界信息而近乎“全知”的他头上,欺天门的手段,可见一斑。
这一张黄粱仙门遗留的古宝,内里还大有潜力可挖。
出于最基本的怀疑和防备,黄粱图内世界经丁牛改造几手,在他主导一些基本功能之后,推行经济手段,不需要巧取豪夺、或者使用“以物易物”的最初方式,绕过前任梁龙士以及最初制造者设置的规则,以功能服务换取图内世界的资源,使他快速上手。
以一种另类的方式实质上掌控了整个黄粱图。
新近他推出的“数字货币”也顺利推行下去,黄粱图内的生灵极为平和的接受,直到今时今日,他的多番手段,已在这个世界插入了自己的规则。
如今他大致掌控了图内世界,接下来就要对其进行深挖潜力。
思考之间,冰封丸的丹液越发清晰,逐渐成型,火候已到,丁牛真气冲出,一气擒拿。
一共三颗丹药出炉,不多不少,在真气包裹中滴溜溜乱转。
就在丁牛以为这是一次普普通通的炼丹时,忽然眉头一皱,附近的天地元气躁动,明显比平时更甚,不断冲击被他擒拿的冰封丸。
这等异象,令丁牛回想起他看过的斜月山丹道总纲记载:练成神丹大药,伴有异彩祥瑞,天地庆贺,只有一样神丹炼成,天地厌之,元气夺之。
这种神丹,就是延寿的丹药。
一般神丹练成,是天地精华凝聚,可以看成一种新生,是顺天而行,而炼成延寿丹,则是改天换命,为天道不喜,元气夺之是小,厉害的还有劫数。
眼下的天地元气躁动,就有想要突破丁牛真气擒拿,夺取丹药的迹象。
丁牛赶紧稳定真气,同时内心吃惊不小。
冰封丸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延寿丹,而是一种假延寿,天地元气就有这般强烈的异动,不知道真正的延寿丹成时,会有什么变故。
丁牛心中,生起一种警惕。
与此同时,他又想到,斜月山螭龙峰一脉的无私老祖炼成了延寿丹火力丸,延寿丹何等珍贵?按说不可能不留下传承,斜月山这样大一个门派,这样连绵的传承,中间数百年的空白期,之后为什么再没有人炼出火力丸?
这其中的蹊跷,与今日亲历的异象,不能不令人浮想联翩。
此时不容多想,丁牛按下心思,快速收取丹药后装入玉瓶之中,丹房内的元气暴动这才散去。
丁牛观察片刻,发现无碍了,随后解开丹房禁制走出去。
门外。
齐长老等人驻足而立。
等丁牛出来,齐长老看他淡然神色,知道成了,顿时满脸欣喜:
“师侄,恭喜!”
“师叔,幸不辱命。”丁牛一笑,双手奉上送上玉瓶:“三颗冰封丸,尽在里面。”
齐长老接过玉瓶,看样子就要收入囊中,刘峰长老在一旁早就看的眼热:
“一个雪山童子,竟只成三枚丹丸,可见此丹珍贵。”
话里话外,是在怀疑、敲打丁牛私吞了原料。
丁牛只当没有听懂,顺着此人话风点头:“的确如此。”
刘峰长老以及其他几位丹和堂的长老顿时哈哈一笑:“既然如此,我们得开开眼界了。”
“正是。”
“牛真子师侄炼成的冰封丸我从未听说,是我孤陋寡闻,今日既有机会,我也想长长见识,齐师兄怎能收的这般焦急?不得让我们观摩观摩!”
“说的也是。”一旁,另一名长老附和。
刘峰等人的要求,属于合情合理。
齐长老爽快收下丹丸,表现得毫无怀疑之心,其实心中也有一丝担心药效,是不是真如丁牛一开始说的那般神奇,此人如此年轻,的确是令人担心几分。
给门派里几位擅长炼丹的长老掌掌眼、把把关,是稳妥之举。
这种事,由刘峰等人提出,自然是再好不过,免得由他当恶人,坏了情分。
齐长老就等他们开口,哈哈一笑,看向丁牛,见他点头,便心头大定,笑道:“如此也好,也让大家看看我这贤侄的手艺。”
刘峰长老连忙接过玉瓶,打开瓶塞瞬间,一股无由来的元气波动,令他心中一颤,莫名的,瓶内的丹丸,便似放光一般。
另外几名长老也在交头观看,识货的倒吸一口冷气:“是神丹气象!”
丹道中人,最初学艺时先学的丹道基础、总纲,虽然各家的记载各有差别,不过开头内容大差不差,中心思想都是这样一句:神丹之中,延寿丹最贵!
延寿丹丹成的异象,他们自然铭记在心。
方才的异象,只是神丹现世的一点余波,虽然微小,但周围基本上都是霸者境境界的练气士,感觉敏锐,对天地元气的波动最敏感不过,哪里会察觉不到?
刘峰长老,在窥到异象的第一时间,不经思索飞快将瓶塞塞回,害怕神丹惊动了天地元气被夺之。
这一举动,没有人认为不妥。
岷山派长老们面面相觑,再看向丁牛,无不动容。
此时,再没有人怀疑丹药的真假,刚才的元气波动已说明一切。
“……贤侄!”
就连一开始对丁牛颇有敌意的刘峰长老,都对丁牛立刻转变态度。
在表现出真正的价值之后,没有谁会一直头铁,却得罪一位极可能炼出真正延寿丹的丹道天才。
要知道他们岷山派有一味失传的延寿丹雪人丸,用料主材同样是雪山童子,至今还没有人能够复原。
今日出现一丸同样主材的丹丸冰封丸,有延寿神丹的气息,这也说明,雪人丸的炼制,极有希望。
如果能从这个斜月山的小辈这里,得到冰封丸的炼制之法,那么: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对于雪人丸的炼制,定会有极大的参考价值。
之前的一点小缔结,在延寿丹面前,一文不值。
刘峰长老变脸之快,令人叹为观止,他第一个大声夸赞,尤为热情,笑得合不拢嘴,似乎之前的不愉快和针对,根本没有发生。
其他长老,同样不遑多让,开始扯起与斜月山的交情,逐渐的,丁牛的师尊风云龙,便平白无故多了好几位多年未见的至交老友。
这事令丁牛啼笑皆非,这些老家伙们显然不是风云龙的真朋友,不然,一开始便已关照他,等不到此时。
丁牛一一应承着,大伙其乐融融,还未走出丹和堂,刘峰长老便提议:
“贤侄也得了丹甲比试的甲,一开始定的奖励也不能落下,咱们岷山派这一次虽然发出去两份丹甲奖励,却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诸位觉得如何?”
其他几位长老暗骂他不要脸:若不是顾忌门派面子,你的弟子王长青也不可能得甲,凭白得了一份奖励,已是大占便宜,如今这顺水人情,你还要抢过去?
当真是无耻至极!
众人还不能拆他的台,被他假公济私大占便宜,只能哼哼呵呵。
随着齐长老引着众人前往雪莲庄,随后,他们便见到了雪莲长老。
这一位须发皆白的大长老并不客套,他本是丹道大家,当场拿出冰封丸检视,他的神色古井无波,令人无从揣度。
雪莲大长老的动作很快,众人见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将冰封丸重新封存。
众人皆猜不到他的心思,而雪莲大长老随后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则是石破天惊:
“诸位,我们岷山派丹和堂建立之初,就定下规矩,要与丹道同盛。不若这一次,邀请牛真子贤侄,担任我们丹和堂的名誉长老如何?”
……
在场其余几位岷山派长老,闻言全部微不可查地眼皮子一跳,这个抬举,属实重了一些。
场面一时有些冷场。
他们岷山派虽然算不上大门派,不过因为坐拥灵植岷山雪莲,传承不衰,也曾炼制出延寿丹雪人丸,故此在丹道界颇有历史和地位,丹和堂的名声,自然是声名远播。
多年来丹和堂送出去的名誉长老称号,含金量颇高,能获此殊荣的都是成名多年、盛名在外的丹道大家,为众人信服。
而这个斜月山的牛真子,自从娘胎出来,又活了几岁?拿他与那些成名多年的丹道大师并列?
定然会引得许多人不满,他们丹和堂的信誉和公信力,恐怕是要在丹道圈大打折扣。
如果有人炼制出延寿丸,不管年龄如何,都称得上丹道大师,无人不服,只不过丁牛此人此时练出的冰封丸只是“假延寿丹”,还够不上这个标准,此时强行推上,恐怕别人不服。
雪莲大长老神色淡定,静看他人反应。
丹和堂的名誉长老,是一份重礼,可不是口头说说的小打小闹,而是要由他们岷山派背书,正式传书各处仙山、同好,承认其本事、地位,可以说背后是他们岷山派的声誉。
他这一份大礼,不可谓不重,相比刘峰长老顺水推舟送点丹甲奖励的小家子气,可谓是出手阔绰。
场上诸人,一时皆是沉默。
第七十六章 怕是要吃老拳
突然就要给他一个名誉长老,丁牛也是措手不及。
此时还未搞清什么是丹和堂的名誉长老,有何作用,要做些什么,此情此景,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愿贸然应承,正要谦虚退让,还未等他开口,便听一人大声道:
“我赞成。”
第一个说话之人,正是周子正的师尊齐长老,作为雪莲大长老的好友,他对这一位大长老的见识、胸襟,都极为佩服,对他的提议第一个赞成,也不算奇怪。
齐长老接着道:
“我丹道天资平平,却也知道,神丹大药难成,最难延寿丹,牛真子贤侄既然炼出了冰封丸,有延寿丹之气息,可见天纵奇才,如此人才,当得名誉长老之名!”
如此夸赞,叫丁牛听了也怪不好意思,他正要开口谦虚,另一名长老抢先道:
“齐长老此言大大有理!如此丹道奇才,我们丹和堂是万万要与之结交的,除非牛真子贤侄看不起我们丹和堂!”
丁牛张嘴欲言,口中的推让之词,顿时被堵了回去。
这时,由齐长老先开口赞成,顿时打破场上寂静,在场的所有长老争先恐后,都开始赞美丁牛丹道天赋绝伦,丹道造诣高深,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在丁牛有些懵逼之间,这样一个丹和堂名誉长老的头衔,便要硬生生安在他的头上。
吵吵嚷嚷,此事的发展,似乎也并未给他拒绝、谦虚的机会,不然,就是看不起他们丹和堂,看不起他们岷山派,是要立刻翻脸的。
一伙须发皆白的老头子唾沫横飞,群情激奋。
丁牛瞠目结舌,到了现在他已看明白,这些老家伙目的就在于此:
这个丹和堂的名誉长老,他似乎不要也得要!
不然,此事已不是他私人之事,而是:
“惊怒!堂堂丹和堂的邀请惨遭拒绝,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斜月山弟子似要侮辱丹和堂?”
“斜月山竟看不起岷山派,是否还有同气连枝的必要?”
……
之类的言论,云云。
这些老流氓正在玩儿赖的。
而事实上,这个场景,岷山派的长老们事先已经预演,只等雪莲大长老辨明冰封丸的真假,他们就按机发动,务必要做实此事。
当时,雪莲大长老提出让丁牛担任丹和堂名誉长老,这些长老立刻反对的不少:
此事兹事体大,若是大长老不能说服他们,万万不能通过!
当时还是齐长老先开口打援:
“我们岷山派的雪人丸,亦有数百年未再成功炼成,其中必有巨大的关隘,如今这一位斜月山的弟子能炼冰封丸,虽是假延寿丹,但有借鉴之价值,以雪山童子炼成雪人丸有极大希望,万不能错过。”
此话一出,引起场上众长老深思。
一位长老似感同身受:
“若是再炼不出延寿丹,我们岷山派丹和堂想要重振在丹道圈的声誉,恐怕只是镜花水月。”
“当年我们师祖能炼出雪人丸,各处仙山,谁不给几分薄面?去了斜月山,也是奉为上宾!如今却是没落了,若是再炼不出雪人丸,丹和堂之声誉实乃是名存实亡,我们百年举办一次的丹和盛会,历次与会的丹道大家越来越少,一次不如一次,可见一斑。”
“想起之前的丹和盛会,再比比如今,大不如前,我们实该反思。”
齐长老的话似乎一下打开了众多长老的话匣子,岷山派丹和堂的众多长老,不少在痛定思痛,在检讨。
眼见赞成的人越来越多,雪莲大长老这才一锤定音:
“如此,便这么定了,务必将此人拉拢过来。”
等丁牛前来,便发生了令他哭笑不得的一幕。
这些岷山派的丹道长老演起戏来,用力过猛,未免有些浮夸。
一片拳拳之意。
要是不答应,好像要吃老拳。
这些霸者境的老家伙联手来捧他这样一个武夫境的小辈,用起马屁攻势,糖衣炮弹,不断抬举,给足了面子。
丁牛不由感叹,这些老家伙一定要他当这个名誉长老,虽是硬拉上马,亦让他兴起慧眼识英雄的感叹。
就凭这一份眼光,也是把路走宽了。
这什么劳子名誉长老,他若是不理会,其实岷山派对他并没有什么办法。
真要强行从他这里掏点丹方这些,断不可能。
看来,这些老狐狸是准备用亲情、友情攻势。
对此,丁牛并不讨厌。
人们互相舔来舔去,实属正常操作,就如同他也是经常战略性或战术性舔别人,比如自己的师傅风云龙、师叔黄苍桐,舔起来也很卖力,只为从他们那里多学点本事。
见状,丁牛英雄惜英雄,几次推让之后接受。
这事儿就如同过年接红包一般,到最后不能不要,不然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也!
至此,宾主尽欢。
当天下午,在岷山派之内,就举办了一场颇为正式的仪式,将丁牛的大名,收录在丹和堂丹典之中。
仪式十分隆重,虽然只是丹和堂一堂之事,却也惊动了整个岷山派,就连岷山派不轻易见人的当代掌门,都抽空见了丁牛一面。
这一位人仙境的岷山掌门,极为和煦地勉励了丁牛一番。
人仙境的练气士,大多一心为突破人、仙之天堑,时时修炼、感悟,轻易不会为“凡俗”之事干扰,能百忙之中召见丁牛一面,已是极为捧场和重视。
当丁牛从岷山派的太和堂出来,他在岷山派的身份便摇身一变,成为了长老辈。
再去岷山派山门附近,一路见到他的岷山派弟子,便要向他行礼。
丁牛出来,一时便有些不自在。
这一切的风云变幻,直叫丁牛的好友,岷山派当代大师兄周子正看呆。
一天之间,丁牛在岷山派的辈分就与他的师尊平齐,跳到了他的头上。
如此梦幻的变化,叫周子正再次见到丁牛,都不知道作何称呼。
再叫丁兄,对师尊、长辈便是大不敬。
周子正持身守正,自然办不到。
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牛真子啊牛真子,你来山上拜访一趟,我便少了个师兄,多了个师叔!
这是何道理?
因此当晚,丁牛再也没有见到周子正,是避而不见。
当晚,丁牛所在的厅室,客如云来。
丁牛一边收着岷山派送来的礼物,与前来攀谈拉关系的岷山派弟子们交谈,一边在心中感慨,与他旧识的岷山三杰缩头缩脑地躲在人群之后前来送礼,被丁牛一眼看到,抓住盘问,这三个岷山派弟子心情也是莫名,不知作何感受。
想当初,他们三人与这个鱼头鱼脑的妖人在青阳郡初遇,在青阳湖大战一番,虽然落败被抢了法器,但当时仍能痛快大骂这家伙一声妖人,因自己是名门正道,这家伙是散修妖人,身份碾压,骂起来爽利。
不料才一月不到,这妖人摇身一变,就成了斜月山高徒,随后晋升内门弟子,一颗鱼头长得慢慢有了龙相,威猛起来,他们三个再次见到他,虽然心里还不服,但也只能称他一声师兄。
到如今,此人却又在一天之间,成了他们的长辈,面目深重威严,叫他们当面称颂师叔,不得不服!
岷山三杰见丁牛询问,吞吞吐吐说起:
“师叔,大师兄身体突然抱恙,只能托我们几个前来帮他道贺,恕罪,恕罪。”
“……啊,原来如此,我这里有些许丹药,帮我给周兄送去。”
“是。”
丁牛猜到了原因,心中自然还是与周子正平辈论交,这一位岷山派的大师兄,是他在练气界结交的第一位好朋友,品行醇厚,万不能断了关系。
想到在岷山派,他与自己见面尴尬,丁牛知道该下山了,况且时间也不允许他久留,当晚,丁牛就去辞行。
丁牛要去南海派娶亲之事的背后原因,在赵国各处仙山是一个笑谈,而在表面上,斜月山和南海派都要把这件事做成一件体面事,一件正事,丁牛拿了这个说辞,其他人便不好再拦。
岷山派丹和堂的一辖长老虽然想从丁牛口中得到冰封丸的丹方,想多留他一些时间旁敲侧击,见他以此事为由请辞,只能放行,邀他日后多来走动,从长计议。
丁牛一一应了。
第二天,直到丁牛第二天离开岷山派,周子正都没有出现,神色复杂的岷山三杰在周子正授意之后前来送行:
“师叔,大师兄让我等转告,他所允之事定不相忘。”
“周兄真是有心了。”
丁牛口中说着,心里不免喟然长叹,周子正师兄,未免也太敏感了一些。
他只能朝着岷山派的方向拱手告别。
此时周子正也在岷山派之中的一个高处,关注着,见到丁牛的动作,知道是与自己招呼,心中不免一丝欣慰,一丝苦涩,喃喃自语:
“哎,丁兄恕罪了,不是我不来送你,实在是我……我面薄……”
……
三骑离开岷山派,憋了一晚上的黄栖,再也忍不住满心的疑惑,如同欢快的鸟儿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丁牛捡一些能说的说了:
“岷山派见我是丹道天才,自然要来结交,师姐,难道你我相处这么久了,你还没发现我的优点?”
“……切!我单知道你练武还不错,你那丹道的本事,还不是从我……黄苍桐师叔处偷学的?原来也有这般本事了。”
“是啊,我不仅要学师叔的丹道本事,还要把师叔的炼器本事学过来,就问你气不气。”
“……你这小贼!很得意么?”
一边与黄栖斗嘴,时间管理大师丁牛,一边与古天徽传音入密,交谈,说的又是另一番景象。
古天徽似笑非笑:“岷山派丹和堂盛名,虽然近些年有些衰减,不过在丹道界仍颇有盛名,如今你前脚刚离开,后脚他们岷山派就要正式在各处仙山送帖子,宣告这件事,你的名字,很快就会出现在各门派的丹道圈内流传,到时你到了老国仙门,也不是无名之辈。”
“连你们毛山派都会知晓?”
“神州大陆东南各国这一圈,各处仙山练气士同在东南大盟,消息互通,并不稀奇。”
东南大盟?
古天徽口中,不经意说出丁牛从未得知的一些消息,令他对这个世界的地图迷雾,又掀开一些。
丁牛放在心里,不动声色与她继续交谈,来获知更多的信息。
第七十七章 只能两个都要
这头飞天僵尸跟着自己,丁牛知道,肯定别有目的,而不是表面上说的,有个天大的突破契机在她的身上。
这几天在岷山派,此女表面上安分守己,只在岷山派外山门闲逛,很守规矩,不曾惹到敏感,私底下却不见得。
她的跟随,在丁牛眼中是一种胁迫,若有机会,他定不手软。
不过此女修为深厚,霸者境顶峰离人仙境只差一步,即便祭出黄粱图偷袭,极大可能镇压不了她,反而会被反制,那便糟糕。
这样一颗定时炸弹,丁牛一直想找个办法把她支走。
丁牛便似不经意问道:“东南各国,仙山无数,各有特色,前辈,近几日在岷山逗留,你觉得岷山派气象如何?”
古天徽直言不讳:“名大于实。”
“为什么这样说?”
古天徽笑的古怪:“数百年前,岷山派的声势几与你们斜月山并驾齐驱,你既立志做斜月山掌教,竟不知此事?”
“哈哈,我自然知道。”
“哦,不想岷山派徒有其表,竟连一个犯山的雪山童子都无法当场擒住,内里如此衰败了。”古天徽声音低沉:“仙门兴衰,与人间王朝何其相似,若非岷山派紧守灵植雪莲,保留了一丝气运,这个门派,不出五百年必然改弦更张。”
丁牛道:“既有雪莲这一底蕴,我相信岷山派坚守、培育人才,总会有转盛的时候。”
古天徽语气越发古怪:“一个门派由衰转盛,吸收天地间极大的气运,此消彼长,就有可能一个强盛的门派衰弱下去,赵国之内,现在以你们斜月山为主导,若是岷山派强盛,斜月山首当其冲。”
“那又如何?”
“你既立志做斜月山掌教,不该防患于未然?”
“神州大陆何其广大,斜月山不过偏居其中一隅,若只盯着这一亩三分地,格局、前程未免短小。”丁牛道:“你们毛山派主导老国,难道是靠欺压境内同门?若是如此,前辈不如投奔我们斜月山,这般毛山派,我们斜月山根本不惧。”
见他策反自己,若非边上还有旁人,古天徽差点忍不住仰天大笑,此人既有豪气,也有明目张胆的小心思,倒也不令她厌烦。
古天徽撇开话题,问道:“接下来便去南海派?”
“并不,还要沿途拜访几位外山师兄。”
“哦。”
“前辈,你修为高深,隐匿修为的手段更是一绝,不过你这般随我拜访各处仙山,恐怕未免小看天下英雄,你身份敏感,若是暴露,我们该怎么办?”
“这些话,只怕你早就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古天徽似笑非笑:“如此这般,那也没什么了不起,你今后跟随、臣服于我,我能护你周全。”
“前辈,你我之间本已在一条战线,你护我周全,也是应该的,等以后我成为斜月山掌教,同样会护持前辈。”
“你护持我?”古天徽眉头一皱,小小武夫境,好大的口气。
“你我暗中攻守互助,岂不妙哉!”丁牛建议:“如此敏感时刻,倒没必要紧紧跟随,徒增风险。”
“你有何安排?”
“等过段时间风头过去,你我江湖再见,到时你坦露身份,毛山派同样是名门正派,你我相交光明正大,何必拘泥于一时。”
如果是正常情况,古天徽也同意丁牛所说,不过这一次,是怀疑他与消失的古天月有染,加上毛山派紧逼,这才步步跟随。
一开始时,只怕这个狡猾小子脱离视线,如鱼潜入水,跑得无影无踪。
然而跟了几天,也未曾发现端倪,古天徽知道他有防备,一路跟下去,未必就有结果。
当然,她的手段并不止于此,她既已借丁牛弟子的身份进入赵国境内,有着这层身份的掩护,接下来行事便省去很多麻烦。
几日下来,既然确定了丁牛的根脚,古天徽也不怕他逃出掌心。
她这般思量,没说出口,而是说道:
“丁牛!你费劲口舌,无非是想甩开我,如此忘恩负义,果如这世间所有薄情男子一般,令人齿冷,叫我如何信你?”
丁牛奇怪:“前辈这些话,未免有些偏见。”
“哦,我且问你,”古天徽微微瞥了一眼一旁的黄栖,说道:“你既已准备娶南海派的某人为道侣,又为何招惹这一位师姐?你若不瞎,定能看出她的心思……你们这些男子,看似多情,自命风流,其实无情薄性,一如为人品性,实难叫人信服,你也不外如是。”
“前辈这样想,也不奇怪。”丁牛没有否认:“实不相瞒,我与那一位南海派的师姐并无感情,而与黄师姐,却是认识于微末,相互欣赏,相教而言,我更愿与她结成道侣。”
“那你准备如何处理?”
“自然是按照计划,迎娶南海派师姐。”
古天徽冷然:“哼!果然如此,你倒是无耻得坦白!”
丁牛摇头:
“若我成就无极之道,不需人间供养,这满目人间便能与我无关,天地任逍遥,率性而为。然而我小小武夫境,还是先当个人吧,我身在这人间之中,与人间有无数的细线牵连,牵一发动全身,必然要背负一些不得不为的责任。”
“若我率性,斜月山与南海派必起纠葛,倒要叫一些不怀好意的敌人,哈哈大笑了。想必南海派那一位师姐,也是顾念全局,这才牺牲自己,同意这一幢婚事,女子也有这等胸怀,令人十分佩服,而我,岂能被比下去。”
“……”听他这一番言论,古天徽看他,便有些郑重。
丁牛掷地有声:“如此深明大义的奇女子,娶过来当个兄弟也是很好,是惺惺相惜的兄弟之情。而我与黄师姐两情相悦,是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两情不同,并无冲突。”
“……”古天徽一时之间,无从反驳他这等说辞。
丁牛接着问道:“不知道我这般解释,是否清楚明白,令前辈放下疑虑,变得信任我?”
古天徽气极反笑,冷哼一声,只留一句:
“狗东西!”
“……”
这一番算得上促膝长谈,古天徽在心中计较一番,也确认此人行事极为明确,她见过这样的人不少,知道这般人做事,不达目的,轻易不会罢休,他既提出自己不要跟随,若是自己不同意,想必此人后续便要施展手段。
古天徽自知自己同样是强硬之人,两相冲突起来,结果自然是将他宰了,不过这一结果,不是她所想要。
考虑片刻,古天徽同意了丁牛的提议:
“丁牛,你我暗中联系,你说的攻守互助,我很有兴趣。”
“前辈能这样想,可见睿智。”丁牛见达到目的,顿时狂拍马屁。
“我不愿听你废话,你好自为之。”
两人商议已定,便不拖泥带水,三人一行到了清风郡的地界,古天徽找了个借口,便分道扬镳。
看她策马扬鞭,飞速离开,黄栖心中奇怪,贴着丁牛小声问道:
“师弟,她怎么就走了?”
“走了也好。”
“也是。”
黄栖不想多提他人,从岷山派出来到现在,古天徽走了,只余他跟丁牛一起,终于是两人两骑,策马并行,荒郊狂野,天地之间,再无外人。
在开心的同时,越靠近南海派,黄栖的心便越乱。
两人并排靠的很近,气息相闻,一时之间,黄栖一些埋藏的心思,便无法抑制冒出。
黄栖心乱如麻,从小到大,她都直来直往,心境从未像这般乱过,她的情感,已经到了令她独自走不出来的境地。
憋在心中的一些话,到了不得不吐的程度。
却不知从何说起,无话找话打破寂静,问道:“师弟,接下来便去南海派?”
“还要去几处仙山,拜访几位外山师兄。”
“哦。”
两人一时又是无话。
黄栖暗暗积蓄力量,有些话今天一定要说,她敢爱敢恨,若这混蛋说的不令她满意,定叫他好看!
丁牛感受到两人之间奇怪的气息,他心中明镜似的,撩拨美女固然是一件愉悦身心的事,自己又何曾不会陷进去?
事情既已发展到如此地步,有些话还是要及早说清楚。
“师姐,我去迎娶南海派师姐,你会不会心痛?”
“牛真子,你娶了南海派师姐,我怎么办!”
两人忽然同时开口。
丁牛的话如同惊雷一般,黄栖被惊起一腔心事,又委屈又气愤:“……啊!你这登徒子也知道吗!你臭美什么!”
丁牛沉吟片刻,道:
“师姐,我好你美色,你心知肚明,除此之外,你我之间,更是有一份互相进步、互相帮助,如兄弟一般的深厚情谊,若是有的选,我更愿跟你结成道侣。”
“好!那你推了这么一门婚事,跟我回斜月山!”
“不行。”丁牛摇头:“我遵循门派师命,定要迎娶南海派师姐,免得引起两派干戈。而我心中又放不下师姐,想来想去,只能两个都要了……”
啪!
黄栖出手如电,玉掌横切朝他脸上扫来,丁牛早有防备,伸手拦住,捏住她的玉手:
“师姐,我做人做事,就是这样的,刚才是一片肺腑之言。”
黄栖气得直颤:“无赖!放手!”
“哦。”丁牛并不放手,贴近她轻声说道:“师姐,你现在修为不高,因此想不明白,其实等我们修为高深,最终脱去肉体凡胎,成就一气状态,人间的男女之情,既是美好回忆,也是过眼云烟,唯有志同道合的意志与精神,才能永远并行,这便是道侣的真正意义……”
“……哼!”黄栖听了,不再使劲挣扎。
丁牛越靠越近,在她耳畔说道:
“这正如你我在晨曦之下,绝崖之旁,互相印证武功,一同进步的喜悦,那种纯粹无暇的愉悦与满足,宝贵无比,不掺杂任何的利益纠葛,是自然而然的欣喜,师姐,你现在应该明白,正是这样的状态,才是最完美融洽的。”
“……”
黄栖的耳畔,丁牛的声音不断钻入她的耳中,脑中,令她的脸色逐渐通红,心中发痒,气息紊乱。
“你我精神契合,心心相印,是天生一对,师姐,你在我心中独一无二。”
“……”黄栖的心中,因这一句,便似天塌地陷,手脚无措。
趁她短暂失神,丁牛将她环抱而起,捉她轻放在身前,双脚一夹龙马:
“驾!”
第七十八章 大呼小叫
丁牛偷袭得手,软玉在怀。
在私密的距离,说着露骨的情话,将黄栖师姐逗得面红耳赤。
他是真情的,也是负责的,不愿辜负美丽女子的喜爱,擅长双向奔赴。
不过他大爱无疆,一个人的喜欢,在他内心仅能激起有点点微澜。
也因此,仍能够一心二用。
另一边,他分了心思关注命盘,看那雪山童子的先天一炁,究竟在做些什么。
被困在神炼区的雪山童子极不安分,到处乱转,不过有锐利无比的神光之剑圈禁,他亦无可奈何。
雪山童子并不怕生,如今落在神炼区的中央,浮浮沉沉,浮动的频率,似与命盘之中的星辰遥相呼应。
丁牛没有阻止,因早知雪山童子对自己的神炼感兴趣,把他放入炼神区是有意为之,想要观察、实验。
练气、炼神,对他而言都是新奇的领域,是一个全新的、探索的过程。
努力修炼,追逐修为是目的,但不是全部,他乐于见到这个过程中出现一些有趣的变化,这是他修炼的乐趣所在,动力所在。
如何安置这个天生精灵,丁牛和黄栖都没有经验,按照丁牛所涉猎的典故、学识,仅有前世神话故事中削骨还父削肉还母的哪吒三太子的故事,对其有参考价值。
不过三太子如何用莲花莲藕重塑肉身的过程,丁牛一概不知。
仅有这样一个思路。
或许应该看看雪山童子按照天性,自己会怎么做。
这个暂时托庇于他的天地精灵,在某些方面,是丁牛的老师。
而现在,丁牛在观察这个进入他私处的天地精灵的状态,这样一股带有灵智的先天之炁,与那三阶金尸炁、一阶牛眼泪炁、遁地炁相比,从性状上来看,极为相似。
似乎,这些丁牛所使用的炁,是没有神智的炁,仅仅如此简单的区别。
随着他的修为渐渐高深,愈发临近真气一品,到达由凡入仙的门槛,对于天地之元气的感应越发敏锐,对于气与炁的理解,也逐渐深刻。
这一个过程,不是老师所能教授,而需要亲身体会。
对丁牛而言,这样不断获得的知识源源不断地充实着他的对这个世界认知。
一路过的充实,数百里路程,一蹴而就。
丁牛与黄栖两骑,径入清风郡的东渔派地界。
丁牛与东渔派的关系,远不如与岷山派的关系近,最初的交集,同样是在青阳湖中与一位东渔派历练弟子不打不相识,割了他一张乌金网。
后来通过同盟之间各处仙山、门派定位的飞符传书联系,重修关系,是为笔友。
谈不上很近,但并不生疏。
东渔湖畔,长天远波,满眼皆碧。
等候多时的东渔派弟子李开复,热情相迎。
太过热情,便是不熟,双方一开始都比较客套。
丁牛此来求购一些东渔派的灵鱼,作为送给南海派师姐鱼道人的私人礼物。
鱼道人精修水中道法,鱼龙潜跃水成文,鱼龙传书,丁牛初次碰到鱼道人,被她在湖中驱使锦鲤,中了她的迷魂术之类,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
他们因鱼生缘,丁牛送她灵鱼,是有心为之。
除此之外,前往迎娶鱼道人,正式登门南海派,当送灵雁。
求亲之六礼,首礼为纳采,送上采择之礼。
人间用大雁,寓意美好。
练气士之间规格高一些,用灵雁。
丁牛此来东渔派,正要解决这一样礼物。
“哈哈,大雁迁徙南飞,我东渔派正是在迁徙之路上,这几日陆续便有雁群过境,牛真子师兄,你来的正是时候!”
李开复摆开竹筏,邀请丁牛两人上去,再将两头龙马牵上,加起来数千斤的重量,看似普普通通的竹筏,竟然平稳如初。
丁牛多看了几眼,李开复便笑道:“见笑了,这竹筏之中有一根罗浮竹,故而能托起重量。”
丁牛知道,东渔派的罗浮竹是一种灵植,天然的法器材料,不仅可以做成轻巧坚韧的鱼竿,能垂钓千斤的水底巨物;也能制成兵器,坚韧耐用,更可以编织成竹甲,比人间铠甲更坚固、更轻盈。
练气士更重自身修为,因此罗浮竹之类的灵植,比之能够食用增加练气士修为的灵食地位是差一些,而实用程度,不遑多让。
赵国各处说得上名的仙山,其根基就在这些独有的灵食、灵植之上。
黄粱仙门的黄粱米,梁家凹的珍珠米、岷山派的雪莲、东渔派的罗浮竹,这些丁牛已经尝过,见过,各有神妙。
而南海派的鱼米、丁牛此去应能顺利见到,反而是自家斜月山内极为神秘的月光草,丁牛到现在还无缘得见。
心中想时,竹筏划过湖水,水波逐渐淡去,蓝绿色轻波深入东渔湖。
渐渐便到了人间的边界,独属于东渔派的禁区,再无凡俗的渔船、渔夫允许通过。
在湖心这一圈,布置着东渔派的庞大绵长的渔网法器,截断内外的鱼群汇聚。
东渔派在东渔湖的经营,除了灵植罗浮竹之外,还以东渔湖为依靠,养殖灵鱼,作为一种灵食。
灵鱼、或者圈养一些具有灵气的动物作为灵食,比不上种植草植类的灵食收成稳定,而且灵慧的动物容易成精作祟,如果圈养出什么大怪,可能几年、数十年的经营一朝尽毁。
需要花费巨大的精力看顾。
因此,在东渔湖内外边界之上,不仅有着分隔的法器渔网,东渔派的值守弟子每日都在巡查,监视内湖状况。
周围不断有巡查弟子的渔船、竹筏路过,见到熟悉之人,李开复便打着招呼。
丁牛发现,周边附近巡查、来往的船只多如同过江草鲫,不禁咋舌:
以斜月山规模之巨,弟子数量之多,但日常巡查弟子的密集程度远比不上东渔派。
不由好奇问了一句:“如此细密的巡查,师兄平日里的例课可见辛苦,今日我俩前来拜会,怕是耽误师兄了。”
“哈哈,牛真子师兄说的什么客气话,你与栖真子师姐前来拜会,我只觉得脸上有光!”李开复笑呵呵道:“如今巡查严密,其实是这段时间状况特殊,说起来也巧,与师兄前来的缘由,是有些关联的。”
“哦,愿闻其详。”
李开复便说道:“此地是几支南归大雁的必经之路,大雁飞行于天,寻常难以捕捉,只能循着踪迹,等雁群落地修整,才好动手。我东渔湖边沿、四周正好有一些湖畔落点,便宜雁群修整,便有一些捕雁人会在此时节在此地守候捕雁。”
“闹闹哄哄,有一些不轨之徒趁乱进入内湖,盗取我们东渔派的灵鱼,因此防备。”
丁牛听了,心中了然。
大门派占了风水宝地,为了保护灵植,圈地成风,压缩了散修的进步空间。
捕猎野生精怪或者灵物进补修为,就成了散修练气士修炼的重要补益,有机会薅一把大门派羊毛,对散修而言不容错过。
丁牛不愿评价这事儿,里面有扯不清的道理。
他岔开话题,说道:“既有捕雁人,我可否就此偷懒,直接向他们求购灵雁?”
“捕雁人捕到大雁大鹅,也是卖的,师兄若是有这般想法,我可以介绍几人给你认识,不过未必能有灵雁便是。”
丁牛不需要那些快开悟成精成怪的大雁,要求不高:“只要神俊些的便成了。”
“那倒不难。”
说话间,到了东渔派外围岛屿的码头,李开复在东渔派中是一名普通弟子,接待谈不上规格,胜在尽心尽力,丁牛已很感激。
随着上岛登记,在李开复的安排下,与黄栖在岛上的一处水榭安顿。
李开复先去安排事宜,叫丁牛两人先行休息。
到了人多地方,黄栖面薄,与丁牛保持距离,两人住在隔间,遥相呼应。
既然第一次拜访东渔派,自要了解特色,丁牛与黄栖结伴在这外岛行走,观看东渔派的门派生态。
路遇东湖派弟子修炼武艺,或是互相切磋,丁牛发现别具特色,将他吸引。
东渔派弟子将钓鱼的技法融入武学之中,甩动鱼竿有来有往,鱼钩部位挂坠各色鱼钩、吊坠、飞镖之类,如此奇门兵器、特色的招式,叫丁牛看的津津有味。
另一边,东渔派的弟子看到他的服饰,面容身形奇异,同样称奇。
听说他是斜月山弟子,便有人起哄,邀丁牛下场玩玩。
丁牛看的眼热手痒,见到邀请正合心意,立刻摩拳擦掌,欣然邀约。
与外山弟子交流切磋,本就是应有之意。
丁牛是赤手空拳,而东渔派的鱼竿兵器,杆长线长,一对一较量起来,占尽优势。
切磋不是生死相搏,有些手段不好施展,丁牛便干脆采取守势,以应龙变的身法应对东渔派的飞挑、缠绕、勾袭技法。
东渔派的杆法名为捆仙索,渔线变化缠绕,最擅拿人。
丁牛应对的小心谨慎,要是被对手捆得五花大绑,面上肯定不好看。
他的应龙变身法施展起来,便如同滑不溜丢的游鱼一般,在眼花缭乱的鱼线攻势之下,看似险象环生,实际上在毫厘之间的距离把握,妙到毫巅。
观看之人阵阵喝彩,两人的攻守,都极为好看。
懂行的看门道,外行的看热闹。
场面上不相上下,谁都奈何不了谁,只有场上的东渔派弟子最清楚,这家伙有多“难缠”。
黄栖对丁牛的修为了解最深,发现亲爱师弟的应龙变身法修为,似乎比上次在岷山派切磋时踏雪无痕境界,又少了三分烟火气。
黄栖心中也不禁骇然,他的这一位师弟,仿佛每时每刻都在进步,应龙变入门、精深、圆满三重大境界,他这样的身法,已在精深以上……而离他上山修炼,才过多少时间!
黄栖笑吟吟看着,心中骄傲,与有荣焉。
正打的热闹,码头方向,一伙人忽然蜂拥上岸。
带头几人气势汹汹,人未到声先到:
“你们东渔派欺人太甚,这一次定不与你们干休!李成阳呢?缩头乌龟!叫李成阳出来见我!”
“……是什么人大呼小叫,敢到我们东渔派撒野?”
第七十九章 名号极大的练气士
见有人闹事,岛上听到动静的东渔派弟子全都停了手上的事儿,过去围观。
丁牛停下切磋,此时周围聚集不少围观者,听到集体转头看去。
登岛之人自然最容易看到他们这一大团人,双方便在瞬间对视。
带头的登岛人须发皆白,身躯雄壮,冷哼一声,顾盼雄飞,迈步气势汹汹朝他们走来:
“有这么多人在,也好叫你们评评理来!”
东渔派弟子近前拦截:
“来人止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事!”
“这位是五湖老仙李春秋,满地东渔派弟子,居然各个孤陋寡闻!”
五湖老仙身后,有人报出来历。
越是没名气的散修,外号取的越大,东渔派弟子们,各个面面相觑。
有促狭的弟子,便阴阳怪气:
“不认识,不知道是哪五湖,不包括我们东渔湖吧?”
五湖老仙见这些东渔派的人一点面子都不给,心中愠怒:大门派弟子,仗着师门之势,当真是无礼!
“你们不认得我,认得这个人不?”
说话间,五湖老仙后方的人群,押着一名灰头土脸的人上前。
东渔派弟子中看清那人模样,有人惊呼:“是钱师弟!”
这人正是东渔派的外门弟子,被暂时封了神智,难怪一路被人押过来毫不声张。
“放人!”
“大胆!还不放开钱师弟!”
眼看这一伙闯岛之人,居然扣押了他们的人,东渔派弟子们顿时大怒,双方剑拔弩张。
争吵对峙间,几道遁光落下。
六名练气士显出身形,身上服饰与外门弟子不同。
当先一人分外高大,脸色苍白,众多东渔派弟子见了,似盼来主心骨,纷纷招呼:李师兄,大师兄,首席的乱叫。
“这人是谁?”丁牛在人群中看热闹,小声问起旁人。
“啊,这便是我们东渔派的当代首席,李冠大师兄。”
“哦。”
门派首席或是大师兄,在有的仙门仅是一个称谓,并无权力,比如岷山派;
而在有些仙门,则是一个实际的职位,统摄所有弟子,是门派培养的接班人,权力比寻常门派长老都大,比如东渔派,斜月山。
在斜月山,情况更加复杂,斜月山有五峰:蛟龙峰,应龙峰,虬龙峰,螭龙峰,真龙峰,前面四峰是门派基础,而真龙峰弟子,则是各峰精英弟子中晋升真传的才可加入,既属于掌教真传,也不脱离与其他四峰的联系,乃是有了两个师尊。
斜月山的当代首席大弟子,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丁牛还不是真传弟子,没有资格在真龙峰走动,因此一直无缘得见。
丁牛这般想着,观察起东渔派的这一位首席,只是初见,便觉得他派头不小。
东渔派大师兄李冠看到此地乱哄哄,皱眉询问:“怎么让这一伙外人闯上岛来,也无警报?安排轮值巡查的管事是哪一个?今日巡查弟子玩忽职守,全部记上大过!”
“……是。”落在李冠身后一人,大气不敢出,连忙应承。
李冠往前走,众人分开,露出被包围的五湖老仙等人。
五湖老仙等人被团团围住,却怡然不惧,只是冷笑。
人群之中,一人忽然笑道:
“李冠贤侄,是我带他们上来。”
“嗯?是东湖派的孙火旺师叔?”李冠看到说话之人,面色沉郁:“东湖派与东渔派一水相隔,互为友好,孙师叔伙同外人扣押我派弟子,上岛吵闹,是什么意思?”
东湖派的孙火旺顾左右而言他:“贤侄,此事等下细说……不知道李成阳师侄在不在。”
“哦,你找他有何贵干?”
孙火旺一拍大腿:“他闯了大祸了!”
“……师叔这是何意?”
孙火旺嘴唇微动,对着李冠一阵传音入密,李冠听着,忽然脸色一变:
“竟有此事!”
孙火旺沉着脸点头。
李冠神色变幻,与身后几人交谈几句,随后道:“此事我做不了主,孙师叔,五湖老仙……还有,你们两个是斜月山弟子?正好,也随我来吧!”
李冠忽然开口招呼看热闹的丁牛两人,丁牛和黄栖互看一眼,原来此人早就注意到了他们。
丁牛站出应答:
“李师兄,这是怎么了?”
“此事与你们斜月山有关,最好过来旁听。”李冠语气严肃。
“……哦。”
李冠点点头,先遣散了围观弟子,随后带头离开。
落在人群后方,黄栖撇了撇嘴,对丁牛小声说道:“这个东渔派首席,有些傲气呢!”
“大师兄嘛。”丁牛跟她咬耳朵:“我要是大师兄,我比他还气派。”
“嘻嘻,等你当上再说吧。”
两人跟在一行人之后,窃窃私语。
一路不停,竟是离开了这一座外岛,朝东渔派更深处的岛群进发。
他们人数众多,不好各用遁光,便同乘一条由大船前进。
此船无风自行,非常快速,片刻间竟似飞起,在水面飞掠,叫第一次乘坐的丁牛不由暗暗称奇。
黄栖见状,小声说道:“这是东渔派闻名的罗浮云舟,整体由罗浮竹炼制,乃是独家法器,以气御使,能大能小,方便的很哩。”
言语中,颇多羡慕。
在湖中行了数里,来到一处水州之前,在青石码头停泊,上了岸过石桥,是一座巨大的庄园,门口写:
“外事堂。”
是东渔派专门对接外山、外事的一个部门。
带头的李冠并不停留,领着众人进入雕梁画栋,装修精美的大宅之内,看建筑风格,人间的气息非常浓郁。
东渔派处在东渔湖,周边一大片靠着这一片水域生活的普通人,比起据山而建、远离世俗的一些仙门,多一些烟火气。
到达内厅各自落座,丁牛和黄栖两人落在最后,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安身。
不一会儿,又有几名长老服饰的东渔派长老进来,显是得到了消息。
内厅之外,留有不少东渔派弟子把手,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看严阵以待的态势,情况严重。
长老落座,李冠站起说话:
“东湖派的孙师叔,带人上岛寻找李成阳师弟,称昨晚李成阳与钱茂青,于清风郡东渔湖至青阳郡青阳湖连接的水域,丹阳湖附近,伙同不知名匪徒袭击了一支南下的船队,现在已然证实,这一支船队的主人,来自赵国边境金溪镇,名为黄天华,是斜月山内门弟子。”
“……”
此言一出,厅内哗然,黄栖惊讶看向丁牛,丁牛同样吃惊不小。
黄天华南下,带着原镇守府人手移居青阳郡,准备托庇山门他是知道的,原本他与黄天华的恩怨会暂缓进入下一个阶段,不想没等他出手,黄天华那边先有了变故。
在赵国境内,居然有人敢惹斜月山,也令丁牛意想不到。
最不可思议的是,与其关系良好的东渔派,居然有弟子参与其中。
而东渔派的数名长老登时脸色大变,他们东渔派的弟子袭击了斜月山的内门弟子?
“胡说八道!”一名长老立刻呵斥:“孙火旺,胡说八道,滚出克!”
孙火旺涨红了脸:“我是不是胡说,自有公论!你们东渔派这次惹上了大灾难,我好心报信,居然里外不是!”
“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两边争吵,全程脸黑的五湖老仙面色快要滴出水:
“此事发生在丹阳湖,正是老夫的地界,你们东渔派与斜月山有什么龌龊我不清楚,可恨你们在我地界搞事,牵连老夫!老夫在家中静修,一口大锅落在老子头上,你们东渔派简直欺人太甚!”
“……老匹夫休要信口开河!”
五湖老仙须发皆张,两眼圆瞪:
“你们东渔派的李成阳和钱茂青,带人袭击斜月山船队,报的是老夫五湖庄的名号,称此事由五湖庄负责!岂有此理!老夫若不是擒住一个贼匪,认出是你们东渔派的人,这一口黑锅,是否就由老夫担了!”
“……”
五湖老仙伸手朝神智昏迷的钱茂青身上凌空一抓,一股灰色之气抽离,被他握在手中,蜿蜒缭绕,是一股未知之炁。
钱师弟悠悠转醒,五湖老仙厉喝道:
“你们问问此人,是否李成阳的伴当,是否你们东渔派弟子!昨夜丑时他在哪里,与谁在一起,又做了些什么!”
“……”
东渔派诸人,在五湖老仙的连续质问之中,一时无言。
半晌,李冠开口:“此事还未查实,不可轻下结论。”
“难道这一个东渔派弟子,还能做得了假?你们自去问他做了些什么!”五湖老仙冷然:“你们东渔派虽是大门大派,底蕴深厚,但我五湖庄也不惧,若是今日不给我一个公道,我自找斜月山给我撑腰,向你们讨一个公道!”
“……容我等先做查实。”
“哦,请便吧!”
钱师弟被带下去,被私密询问,从他口中得到消息,令东渔派的几位长老和李冠,都愁眉不展:昨夜之时,他们的内门弟子李成阳,的确做了这件事。
钱茂青支支吾吾,说出缘由:
“李师兄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金溪镇的船队会经过丹阳湖,他说金溪镇镇守府一家失势败落,离开金溪镇南下逃难,他们家的灵谷珍珠米的灵种一定会随身携带,李师兄说要抢到珍珠米稻种,兴旺我们东渔派!”
“……”
几位长老,或发怒、或叹息,恨铁不成钢:
“糊涂!灵种固然重要,但是灵米灵植,极挑生长环境,若非如此,这些灵米灵植,何处不可种植?哪能如此珍贵!”
“啊呀!气煞人也!”
“……糟糕了!李成阳竟如此糊涂,真做下此事?”
“定是受奸人蒙蔽了!”
“李成阳生性跳脱,一向叛逆,好大喜功,仗着掌门宠他,竟惹下如此大祸!”
“快说,昨夜事情如何?李成阳跟你仅有两人,你们哪里来的胆子,怎么敢袭击别人船队!”
钱师弟吞吞吐吐:“李师兄不知从何处结交的朋友,各个都是奇才,说话又很好听,都是些名号极大的练气士……”
“名号很大?有些谁来?”
“补天圣君杨国玺、擒海天尊柳随风、天门战神刘玉栋……”
“……”
一个长老顿时惨叫一声:“啊呀!听名号,全是不入流的散修!”
“这些散修,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
一通怒骂,于事无补,眼下该怎么解决这件祸患才是紧要。
一干人长老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处置。
李冠在人群中,不吵不闹,显得镇静。
一名长老便问道:“李冠,你有什么主意?”
“李成阳犯下此事,当逐出师门。”李冠开口如刀,冰冷无情。
几名长老面面相觑:
“……你可知他是掌教亲侄?”
“那又如何?”李冠冷道:“若不想恶了斜月山,只有这般。”
“……即便将他逐出,李成阳所犯之事,恐怕斜月山还是要算在我们头上。”
“此事可以尽力和缓,今日正好有两个斜月山弟子来我们东渔派拜访,若有他们作证,证明我们逐出李成阳在他犯事之前,此事便与我们东渔派没有干系,这便是我邀他们前来旁听的缘由。”李冠胸有成竹:“斜月山再势大,也得讲些道理,不然如何服众?”
“……”长老们恍然:“此事,的确还有操作的余地。”
“李冠,你心细如发,胸有成算,若是做成此事,你立了大功!你要的督查之权,师叔们定然帮你争取!”
李冠脸上无悲无喜,缓缓点头,朝他们拱手:
“事不宜迟,这两名斜月山弟子我来安排,师叔,说服掌门一事,还得请你们劳心。”
“好。”
第八十章 牛真子向东渔派借船救援无果,牛真
丁牛和黄栖两人,被李冠请入偏厅。
各自落座,这一位东渔派的当代首席,苍白脸上带起微微笑意:
“两位既是李开复的朋友,又是斜月山高徒,今日造访我们东渔派,本是要精心接待的,不料中途出了这一场变故,闹出笑话,让两位师弟见笑了。”
寒暄一句,李冠开门见山:
“两位师弟应知,我们东渔派与斜月山同气连枝,世代交好,东渔派弟子万不会做出袭击斜月山之事,令亲者痛仇者快,昨日之事,与我们东渔派无关。”
“……哦。”
“好叫两位师弟知晓,弃徒李成阳忤逆尊长、结交匪类,品行不端,早于半月之前被逐出师门。”
“……”丁牛与黄栖听了,一时无言。
这锅甩的。
李冠笑道:“两位师弟今日适逢其会,还请帮忙做一个见证,劳烦将这一情况报告师门,免得贵派与我们东渔派产生误会,倒叫小人钻了空子。”
“……”
此人莫非把他们当成了棒槌?居然要求他们帮东渔派做伪证。
这种事,怎么能胡乱开口?
此人居心不良。
丁牛呵呵一笑:“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哦,此言在理。”李冠道:“两位若愿意帮忙化解误会,便是我们东渔派的好朋友,我们对朋友向来不吝啬……两位对今日乘坐的罗浮云舟,不知印象如何?”
“无风自动,倒是方便的很。”
“不错,罗浮云舟由灵植罗浮竹为主材,整个赵国乃至周边各国,仅我们东渔派能炼制,珍贵之极。”李冠昂头挺胸,不无自傲:“罗浮云舟以气御使,单人便可操纵,其舟身坚能挡巨石飞剑,水火不侵不漏,如此庞然大物,亦能水面飞掠,日行千里……若是两位看得上,我可做主,送两位一艘。”
不提其他材料,罗浮云舟整体用灵植罗浮竹炼制,一艘需要用掉近千根成年罗浮竹,放到人间,价值一城。
李冠出手,不可谓不大方。
可惜此人拿出如此猛烈的金元攻势,是用来买丁牛前程的。
此人仅考虑东渔派的利益,不曾考虑丁牛要是帮他作了伪证,今后被人抓住把柄,在斜月山又会如何。
最有可能,此人根本不在乎。
丁牛便知道,这人一口一个朋友,其实做不得朋友。
他再次拒绝:
“无功不受禄。”
李冠轻蹙眉头,半是威胁,半是相劝:“若是斜月山与东渔派因误会起了大冲突,对谁都不好,而师弟只需居中调节几句,便能化解误会,大家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
丁牛摇头:“师兄太过抬举,师门意志,岂能为我左右。”
“怎么会,师弟一人救一城,是少有的少年英雄,师弟在寒老城的事迹,赵国仙山都有传颂,人人佩服。”李冠开口,便知他已认出丁牛,了解丁牛的事迹,显出这一位东渔派的首席关心时势,消息灵通。
话已到了这份上,李冠说得更加露骨:“师弟如此英雄,说话定有分量,还请帮忙从中斡旋,定能化解误会。”
丁牛沉吟片刻:“此言有一些道理。”
李冠见他松口,不由大喜:“丁师弟……”
“英雄之人,当做英雄之事,东渔派骤逢大难,我自当尽力帮忙化解,也不必多说。”
李冠欣然:“丁师弟所言极是,你有什么要求,尽可开口。”
“好,东渔派既已知犯下大错,就当经历弥补,在扯皮事上消耗精力,实属不智……”
“……什么?”
“当务之急,是擒到李成阳,顺藤摸瓜,将袭击我斜月山弟子之敌一网打尽。”丁牛冷然:“犯我斜月山者,虽远必诛。”
“……”
丁牛再看这一位默然无语的东渔派首席,郑重说道:“东渔派在此中出了多少力,做了多大贡献,弥补过错,我自然会仗义执言,一一向师门陈述,你们将功抵过,不失为一条出路。”
“……”李冠已面沉如水,心中愠怒,自己放下身段,好言相劝,此人居然反客为主,危言恫吓,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一股冷然之意从李冠身上爆发,他的修为已是先天境巅峰,距离突破霸者境也仅有一步之遥,若非如此,如何当得了门派首席?
他的气势与气息,节节攀升,将偏厅笼罩,如同东渔湖最底的黑暗水域,令缠绕之人坠落、窒息。
黄栖只觉手脚冰寒,气虚手软,嘴唇发白,神智慢慢坠入水底的黑暗。
她正艰难抵抗,一只温暖坚硬的手将她握住,丝丝暖意将她拉回现实。
首当其冲的丁牛,面色如常,他在黄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对着李冠道:“李师兄的生死劫当真是恐怖,如同暗无天日的深海暗洋,令人窒息绝望……李师兄当年,溺过水?”
“……”
此人毫不费劲破开他生死劫,还有余力调侃,李冠在心中,惊疑不定。
武夫境晋升先天境的生死劫,乃是大劫,向死而生,不仅仅是不怕死那么简单,在这一步,不知道挡住了多少资质惊材艳绝的武者,终身都跨不过这一步。
此人仅是武夫境的修为,并且还未臻至顶峰,如何对生死劫毫无反应?
莫非是隐藏了修为?
稍微试探,李冠心存顾忌,冷哼一声:“丁师弟,你好大的胆子,好大的威风!我一直好言相劝,礼遇有加,你们却敬酒不吃吃罚酒,居然在我东渔派内教我做事,即便是你们的首席易行天,也对我客气!莫非真当我怕了你,怕了你们斜月山不成?”
“师兄怕与不怕,与我又有何干?”丁牛淡然说道:“交不出李成阳,师门自会找你们清算,在我身处位置,仅知道同门遇难,就该尽力救助,所做的无非本分之事,希望师兄能够理解。”
“……”
“我需要救助同门,你们需要弥补过错,是一拍即合,不知道师兄哪里来的敌意?我言尽于此,师兄好自为之。”
李冠便沉默片刻,忽然哈哈一笑,说起不相干的事:
“既如此,也不勉强两位……丁师弟,你可知李成阳等人袭击黄天华,后续如何?”
丁牛正色道:“还不知道消息,希望贼匪没有得手,天华师兄平安无恙。”
“哎!听说师弟与黄天华不睦?黄天华此行南下,与师弟不无干系吧?”李冠叹一口气,半真半假半试探。
“李师兄哪里来的小道消息?”
“是吗,”李冠道:“我已得到消息,昨晚情况不好,金溪镇的船队沉湖大半,贼匪鸟散,而黄天华师弟生死不明。”
丁牛霍然站起:“情况竟已如此糟糕?你们东渔派何时行动?”
“此事还要商议。”
“救人如救火,岂能磨蹭!”丁牛不悦:“既如此,我俩先行出发了,水路难行,为免耽搁了救援,你们东渔派的罗浮云舟,先借我俩一艘。”
“……”
见李冠没有表示,丁牛对黄栖说道:“师姐,待会儿向师门发符传讯,如实禀告,你记录此条:牛真子向东渔派借船救援,无果……”
黄栖早看李冠不顺眼,看丁牛大占上风,心中高兴,笑嘻嘻说道:“我记下了。”
……
李冠没想到这一男一女不仅不给面子不帮忙,还狗仗人势,仗着斜月山之势对他危言恫吓之外,到最后居然还敢敲诈于他!
他深知借船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李冠一时之间,脑中百转千回,思量片刻,似乎此船竟只能借!
李冠只觉得情况发展,荒诞走板,这个一开始并没放在眼中的斜月山弟子,竟然不好拿捏,到后来反过来牵住了他的鼻子!
到最后,李冠怒极反笑:
“且慢!若是不借,也不知你们要告什么歪状!外人还道是我们东渔派小气。”
“师兄肯借,那是极好的。”
“哼,你接住了!”
李冠手中多一块令牌,随手往地上一抛。
等令牌落地,要他弯腰去捡的意思。
此时此刻,仅能以这样的方式折辱于他,稍出一口恶气。
丁牛手中真气激发,要以擒龙功凌空抓住令牌,李冠冷哼,鼻中滑出一道水气,丁牛以牛眼泪炁看的分明,这是一道水炁,灵动凶猛,犹如双头怪蛇,青气盎然。
这显是二阶的先天炁。
双怪蛇头轻轻一合似剪刀一把,将他的擒龙真气骤然截断。
“……”
啪嗒,令牌落地,双蛇水炁耀武扬威。
丁牛命盘之中,三阶金尸炁蠢蠢欲动。
“……师兄这是何意?是借还是不借?”
李冠呵呵一笑:“令牌就在这里,丁师弟若能拿走,我自不阻拦。”
丁牛无语道:“师兄幼稚了。”
“……”
丁牛对黄栖道:“师姐,你在师门飞符中记录此事:东渔派首席李师兄以二阶先天炁破牛真子真气,以大欺小,口出狂言,牛真子不堪师门受辱,愤然应战,不出片刻已身负重伤,然而师门荣誉大过于天,牛真子拼命了……”
“啊?师弟要与他拼命?”
“不错,等下要是我战死了,还请师门帮我报仇。”
黄栖捂着嘴不断点头,泪光闪闪:“师弟慨然赴死,让人钦佩!”
“……哼!”
一道遁光闪动,却是李冠拂袖离开,今日,这两个不要脸男女左一句斜月山,右一句斜月山,真个把他给气惨!
再待下去,真怕自己出手当场将两人毙了!
第八十一章 难道是真的判断错了
丁牛和黄栖收了令牌,第一时间去领罗浮云舟。
即便拿着令牌,也是被细细盘问,多次核对,管库的练气士这才慎之又慎将这一艘罗浮云舟交给他们。
此舟刚拿出来时,不过八仙桌小大,一手可以托举,等到了水边放下,以气沟通中枢,舟身缓缓变的如同小型游艇一般。
李冠留了心眼,给的令牌对应的是小型云舟,远不如丁牛和黄栖第一次乘坐的那般宽阔宏大。
黄栖嘴上对丁牛抱怨东渔派首席小气,实际上摸着法器云舟,心中已乐开了花。
东渔派的罗浮云舟位列赵国仙门八珍之一,弥足珍贵,这样一艘罗浮云舟,即便是拿到他们斜月山作为不久后的华诞宴礼物,也极有牌面。
黄栖站在船首,掷地有声:“师弟,咱不还他!”
“……师姐,咱们还在东渔派,不要这么嚣张。”
“哼,他不是说要送我们?”黄栖心中有气:“竟然贿赂我俩,叫我们欺骗师门,是何道理?不答应便翻脸无情,仗着自己修为高便以势压人,此人真是坏的!”
“此人首席当久了,习惯发号施令,自有一股霸道和傲气,违逆者斩!若非咱们是斜月山弟子,他有所顾忌,今日我们危险了。”
“的确如此。”黄栖回想起李冠的生死劫引发的窒息,心有余悸。
丁牛安慰道:“你我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真是志存高远,要保重有用之躯,快溜吧!”
“嘿嘿,师弟,还是你行!”
“这一趟得罪他狠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走,免得遭了不测。”
丁牛拉起黄栖登上罗浮云舟,赶紧跑了。
用真气勾连云舟舵首中枢,慢慢输送,罗浮云舟便缓缓开动,两人驾着这船,先回外岛取回脚兽龙马,随后赶紧离开东渔派,登陆上岸。
乘坐龙马直奔清风郡内陆腹地。
斜月山在赵国重要城镇,都设有门派驿点,有外门弟子轮值维持,丁牛与黄栖先去清风郡城驿点,发送飞符互通消息。
丹阳湖毗邻青阳郡、清风郡两郡,这两郡驿点最先得到消息,已发飞符传送赵国各郡驿点,叫所有门人留意,同时发飞符去了斜月山,暂时还未曾有回复。
附近得知消息的斜月山门人,已自发行动,并在两个驿点留下消息。
验明正身之后,丁牛和黄栖得以阅读同门留下的消息,正好在丹阳湖一带有两名外门弟子在活动,留下了第一手的信息:
“昨晚丑时左右,一伙不明身份的练气士袭击一支南下船队,动静颇大,惊扰了附近的练气士。今已确认船队身份,乃是本门弟子黄天华师兄的家眷及私兵,黄天华师兄生死不明,极可能落在匪徒手中,还望周边同门及时救援!”
消息之下,是得到消息的斜月山同门报道回复,以及发布最新获悉的情况:
“秦复子已知悉,正前往丹阳湖支援。”
“黄真子知悉。”
……
“黄真子回:经多方询问、打探,已获悉袭击之人中,有擅使火焰之炁者,其形其状疑似东南散修柳随风,自号擒海天尊,望同门知悉注意。”
“已知!”
“已知!舒复子已向丹阳湖驰援!”
……
条条消息之下,丁牛和黄栖立刻上报自己得到的消息:
“牛真子与栖真子回复:恰逢在东渔派拜访,见丹阳湖五湖老仙、东海派孙火旺擒拿东渔派弟子钱茂青问罪,得知此事与东渔派李成阳、钱茂青有关,望同门知悉。”
不久之后便有消息回复:“东渔派也在其中?已知!”
“已知!”
……
而这时,丁牛与黄栖已离开驿点。
丁牛一马当先,转道东南,并不往回走往丹阳湖方向。
黄栖便问:“师弟不去丹阳湖汇合?”
“丹阳湖,已有不少同门在调查此事因由,我们去了也做不了什么,而贼匪早跑了,我们转去东南,沿丹阳湖、青阳湖、东渔湖多湖汇聚的赵江查寻,一有消息立刻汇报。”
“师弟怀疑他们从水路走了?”
“不错,之前咱们在东渔派旁听,说起李成阳,原来是东渔派掌教亲侄,颇受宠爱,我猜这人极有可能拥有罗浮云舟,在水路之上走的极快。附近又是东渔派势力,他开着罗浮云舟不会有人阻碍,只要争取一日时间便能远遁,脱离视线。”
黄栖听了,觉得有理。
路上,黄栖问道:“师弟,你与黄天华师兄颇有嫌隙,你竟也这般火速驰援,黄天华师兄知道了,定然心存感激,与你化解恩怨。”
丁牛大笑:“师姐,这是不可能事,今日我火速驰援,是因同门遇袭缘故,跟遇袭之人是否黄天华,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黄栖如今自然是站在顶牛一边,而黄天华是蛟龙峰一脉,是黄栖亲叔叔的座下弟子,平日对她颇为恭敬,听丁牛与他不肯缓和,便也只能心中叹息。
水路逃生,丁牛颇有经验,设身处地考虑,李成阳等人袭击得手之后,会有怎样的计划。
这些人既然敢下定决心,袭击斜月山弟子,只怕早就做了打算,一击之后便遁逃出赵国境内,远走高飞,不然斜月山后续的报复他们定然承受不住。
如何第一时间逃出赵国境内?
赵国西北、东北两个接壤分别是寒国、老国,这两国仙山与斜月山在明面上交好,都有联系,这些贼匪逃跑进去,十有八九是自投罗网。
那么这些贼匪极可能向东海、南海两个方向逃窜,远遁海外。
远遁海外,李成阳在一伙人中便有重要作用,此人极可能有着罗浮云舟法器傍身,自然是最大的依仗。
丁牛又想到,他们袭击黄天华一行意欲何为?
想来想去,落魄的镇守府,对练气士而言最为珍贵的自然是大量携带的珍珠米以及原始灵种,镇守府一行离开金溪镇,未必会把这些原始灵种全数上交。
灵种离开原产地种植,极容易遇上橘生淮南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的状况,但对缺少灵植灵谷的散修而言,有了灵种,便能博一个根基,有了彻底翻身的希望。
即便是在金溪镇失势的黄天华而言,未必没有这个想法。
也因此,李成阳等人既然已袭击船队得手,为什么还要掳走黄天华?
难道要向他请教珍珠米种植之法?
又或者,很可能灵种不在船队之中,也没再黄天华身上搜出,这才要掳走黄天华逼问。
那么便有另外一种可能:他们既没有真正得手,会不会胆大包天或者心有不甘,就近隐匿?
换做丁牛,不会心存侥幸,而是直接溜走,再图后事,不然留下来只会被瓮中捉鳖。
是自寻死路。
丁牛判断,这伙人直接逃走的可能更大。
既已确定方向,丁牛便在地图之中丈量,判断其逃跑路线,又以远离聚居点的水路优先的话,水、陆路组合起来,选择最短的途径。
这个世界没有gps,行万里路,大多还是需要各处地标(城镇)校对方向,或者沿河而行、顺流之下,形成一个固定的路径,不断确定自己的位置,确认方向,才不会走错路。
不然,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丁牛认为还有纸上谈兵的操作空间,通过勾连并地图上的“点”,进行粗略的测算。
勾勾画画,多条线路的组合,其中需要用到运筹学的计算方法,用来判断最佳。
多次勾画计算,便有一个重复的地点多次落在眼中:
赵国东南沿海的长乐郡内,极乐镇。
如果按最优的路线来走,极乐镇这个点是必经之路。
罗浮云舟日行千里,他们胯下龙马同样是日行千里,若是勤力些,日夜兼程便能快他们一倍,且走的是接近直线的路线抄近路,虽然李成阳一行先走,他们未必不能后发先至。
一边赶路,一边在沿途驿点发符传讯,报备位置。
过了一日,随着各方消息汇聚,黄天华一行被袭的前因后果,已展现出了大致的轮廓,已锁定参与袭击的几名散修:补天圣君杨国玺、擒海天尊柳随风、天门战胜刘玉栋……等人,以及东渔派的李成阳、钱茂青两人,目的正是夺取珍珠米原始灵种。
东渔派已将李成阳、钱茂青逐出师门,并以挑选门派精英参与追捕,清理门户,希望能平息斜月山怒火。
其中与丁牛有相同判断,认为李成阳一伙会往海外逃遁的同门不少,不过大伙判断的路径千差万别,丁牛和黄栖两人的行程,一开始并不被大多数人看好。
不过丁牛信心满满:
“我以最优方案判断,如果出了错,那么只能证明这一行人全是泛泛之辈。”
看他神气活现的自信,黄栖心中欢喜,却习惯性斗嘴:“你不怕聪明反被聪明误?李成阳一行若是已经预先判断出这一点,反其道而行之呢?”
“他们占据先机,自然该抓住先机,步步领先,以最快速度逃出去才是王道,非得弄一些虚虚实实的把戏,只能留下来找死,师姐,三十六计,走为最上,怎能想不到这一点。”
黄栖幽幽长叹:“是啊,我若不傻,怎么能被你这个花心的登徒子骗的鬼迷心窍。”
“……”丁牛赶紧闭嘴,最近她总是这般旁敲侧击。
两人抄起近路,最快速度赶到长乐郡极乐镇,守株待兔。
先拿出内门弟子的权限,召集此地值守、维持的几名外门弟子,调动本地势力,选精干的武者在周边附近撒网,盯梢,打探。
不料等了两日,竟无分毫有用的消息。
丁牛此时也有些麻瓜,按照推算,这两日李成阳一伙最晚也该到此地,若是再晚,斜月山便在整个赵国布好了天罗地网,他们再没有逃出去的机会。
丁牛决定再等一日,若是再等不到,那也只能承认判断出错,希望别的师兄弟能拦住贼匪一行。
他可是真舍不得黄天华师兄啊。
第八十二章 再一次见面
第三日凌晨时分,丁牛不眠不休,仍在驿点正厅打坐梳理真气,并且等候消息。
他气息敏锐,忽然心神一动,驿点之外,值守的外门弟子同时喝道:“来者何人!”
一个干涩,中气不足的声音小声问道:“请问此地可是招引院?”
丁牛听了,只觉得音色有些耳熟。
驿点是斜月山内部的称呼,招引院的说法,是对人间而言。
此人既然说出招引院三字,定然与斜月山有些关系,值守弟子便问:“你且止步,先说明来意!”
“仙人!”那人正要细说,此时丁牛已走出去,外事弟子忙转身拱手:“师兄怎么出来了?”
“听……”丁牛瞥见,那个战战兢兢,衣衫褴褛之人蓬头垢面,但是面目间有些熟悉:“嗯?”
丁牛猛然睁眼,脱口而出:“刘蚕!”
此人正是镇守府梁家凹中,种地桑养蚕婶婶的儿子,与丁牛差不多的年纪,是镇守府的家丁,
丁牛请他吃过一次地桑子油炒蛋,两人便因此成为朋友。
两人将近一年未见,此人的面目身形成熟了不少,不过仍能看出之前的轮廓外貌。
丁牛自镇守府叛出,物是人非,本以为与他再不会有交集,不想在距离金溪镇不知几万里的地方与他再次相见。
刘蚕听有人骤然一声喊破自己名字,吓得往后一退。
他抬头看去,入眼处是一个头顶两侧鼓起短角,面貌依稀与龙王庙龙王相似之人。
这一瞬间,两行泪从他眼中流出。
丁牛一看,又惊又喜,忙上前道:“刘蚕别怕,我是丁牛啊!”
“丁牛……我知道是你。”刘蚕抹着眼泪:“你回镇守府的时候,我曾偷偷去看过你咧。”
他抹了一把眼泪,又咧嘴一笑:“我……我当时不敢见你。”
看他笑的比哭的还难看,丁牛心中一酸:“哎……你……”
丁牛先把他接进正厅,看他身疲体弱,连忙拿出补气丹药泡了茶给他送上,不料刘蚕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默不作声,只是对他不断磕头。
“……你这是做什么?”
“丁牛,求求你!”刘蚕带着哭腔:“丁牛,我知道你跟我家主人不对付,但是他现在遭了大难,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
“……你是说黄天华?”丁牛忙将他扶起:“你不必求我,我这次过来,正是为了营救黄天华,你知道什么快点说。”
这时候黄栖听到动静,快步跑过来查看:“发生了什么?这位是谁?”
丁牛介绍道:“这是我朋友刘蚕。”
黄栖看向刘蚕,见此人衣衫褴褛,面目衰败,身上还发出恶臭……不知道是丁牛什么朋友。
不过既是丁牛朋友,她便客气招呼:“你是丁牛朋友,那便请上坐吧。”
“不敢,不敢!”刘蚕低着头,躬着身子连连后退,生怕自己满身污秽脏了那张椅子。
看他这个样子,丁牛心里不好受,再客套,这个人只怕又要跪下磕头,他便说道:
“刘蚕,你说说发生了什么。”
“是!”刘蚕忙道:“我们一家南下之后,到了丹阳湖忽然遭到袭击,那一天太乱了,到处都是杀人的声音,叫喊声……”
刘蚕说着,身子不由发抖:“我们从船舱跑出去的时候,天上呼呼呼飞过去几个人,有个人回头看了我们一眼,便有一道看不清的东西从我们头上飞过去,我旁边的黄景、黄齐的脑袋突然掉下,血喷起来……我好害怕,不知道怎么办,突然在心里听到主人的声音,叫我们御敌,要抽取我们的气力……”
“……我们只能冲过去,但是打不到敌人,他们在天上飞来飞去,又忽然从水里冒出来,还会进行变化……我们集合在一起,在主人的指挥下一起攻击,终于把一个敌人打落下来……可是他们的人很多,都很厉害……我们死的人越来越多,这时候主人忽然身上蓝光一闪,没了踪影……我们没了主心骨,被一个浑身喷火的人冲杀进来,又死了好多人……”
“我被那个人的火气在脸上刮了一下,便昏迷掉到了水里,后来我呛水醒过来,浮到水面看到大船都在起火,到处都是呼喊救命的人,惨叫声,这时候天上不断有人影飞过来,好像全往一个方向走。”
“我正要去救人,忽然在心里又听到主人的声音,叫我们往南去救他。”
“我抱了一块木头奋力往南边游,许久都没再听到主人的声音,我以为自己错了方向,忽然主人的声音又传来,变的很微弱,他说道:他们在往东南走……”
“我听主人的往东南走,不知道走了多久,都没有再听到主人的声音,我不知道往哪里去。”说到这里,刘蚕的神色有些呆滞,茫然,重复道:“我不知道去哪里,我不知道去哪里……”
丁牛见了,心中惘然,这是心智被强烈压制、剥夺的后遗症。
而指挥道兵,并非一定要如此。
心中对黄天华,更增几分的恶感。
刘蚕重复几句,忽然想到什么,快速道:“是了,我不知道怎么做,又累又渴,我沿着江边跑,一直跑,我好累,想要停下来歇一会儿,这个时候心里又听到了主人的声音,他叫我不要停,我就一直跟着,跟着……”
“主人的声音断断续续,有时有有时没有,幸好主人会告诉我往什么方向走,我才一路跟过来……-”
“到了这边附近,主人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焦急,他告诉我快去找招引院,说是过不了多久,他们便要出海了。”
刘蚕缓一口气,急促呼吸:“我不敢怠慢,正好看到这个城镇,就跑进来看,还好主人教我怎么找招引院,我正好看到这边门外的斜月标志,就连忙跑过来,还真的是这里!”
他呼吸又重几分,丁牛忙道:
“你先歇歇!”
“不妨事的。”刘蚕冲他笑了笑:“丁牛,我好高兴!我见到了你,主人也有救了。”
“……你……”
刘蚕神色放松下来,他如释重负,忽然咳一口血,黄栖啊了一声,丁牛却沉默了。
刘蚕毫不在乎,在嘴上抹了一把:“主人说他们现在停了下来,让我快去找人救他,他现在……他现在在我的东南方向,我们之间的感应不会超过百里……”
他又吐一口血,摇摇欲坠:“丁牛,你救救他……”
丁牛忙扶住他,轻声道:“别说了……”
刘蚕对他露出一个憨笑。
他吐出一大口气,瞳孔慢慢扩大,他太累了,只想睡过去,他迷迷糊糊,对丁牛嘿嘿了一声:“丁牛……你做的蛋真好吃啊。”
丁牛回想起那一日的下午,缭绕鼻尖的蓖麻油炒蛋的香气。
刘蚕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轻:“丁牛,其实……其实,我好羡慕你……”
他的声息慢慢没了。
丁牛揪紧脸,无法抑制的悲伤从心底流出,瞬间灌满了他的胸膛,他在心里说道:
“他马德,我草拟妈。”
黄栖在一旁,眼睛发红:“此人原来已经油尽灯枯,万里救主,至死不忘,真是一个忠勇英雄……”
丁牛将刘蚕轻轻放下,打断她的话:“既有确切消息,立刻发出飞符通知!”
“好!……丁牛,你没事吧?”黄栖不由担心,她以前从未在丁牛脸上,看到方才那种难以控制的心酸表情。
丁牛冷着脸:“不过难受一下罢了,师姐,我们做事。”
“……是。”
通过驿点,飞符朝各处发送。
斜月山发动起来的力量,以强悍的方式接管整个长乐郡,以国家机器的形式发动一切资源,各处的信息汇集起来,很快确定了一处可疑。
后续的关注、追踪,越来越多的力量投注过去。
初次的试探发动的极快,结束的极快。
可疑的一艘罗浮云舟,落入视线。
它在第一时间逃窜。
而它暴露了踪迹,斜月山所有在附近的力量,全部汇集过去。
丁牛在此间的事,便结束了。
李成阳一伙的练气士都是先天境的修为,手中拥有奇炁,以丁牛和黄栖两人武夫境的实力,出于对他们的保护,斜月山此次带队的师叔已严令禁止他们参与后续的追击。
丁牛等在极乐镇的驿点之内,每日练功,看消息。
陆续的,不断的有斜月山弟子前来报备,见到他先了解情况,然后恭喜:
“牛真子,这次最快找到贼人一伙,你当居首功劳!”
“哈哈。牛真子,此次救回黄天华师兄,你们之间的误会便可以解开了,可喜可贺啊!”
“是啊,是啊。”丁牛回应着。
这一次,是丁牛火速驰援,第一个找道被俘黄天华的踪迹,对于黄天华而言,不啻是救命之恩。
两人之前虽然有矛盾,便经过这一桩救命之恩,应该能缓和,化解,算得上一桩美谈。
以前斜月山还有不少说丁牛小气,对不住镇守府、对不住黄天华的传言,到此处,风评全部转一个方向,都是大赞丁牛,有真人之风。
而长乐郡东南,不断有捷报传回,被追踪、迟滞、拦截的罗浮云舟已被带队的黄师叔拦截,面对数名霸者境巅峰强者带队的斜月山众人,贼匪甚至不敢交手,于五十里开外便四散如鸟兽,妄图分头突围,能跑一个是一个。
有个别漏网之鱼,还在追剿,大部队已返回,先带回了被掳走的黄天华。
自金溪镇一别,丁牛与黄天华将再一次见面。
与第一次在斜月山正式见面相比,此时的再见面,两人形式、地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完全对调过来。
第八十三章 你不是真传,谁是真传?
黄天华是被抬回来的,他被折磨的不轻。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沉默着,当得知是丁牛第一个发现了他,救了他,黄天华有些神经质,有些阴鸷地笑了笑:
“是他么……呵呵呵。”
随后,黄天华便又保持长久沉默。
他原本是天之骄子,家世良好,前途光明。
但是,因为这个丁牛……就是因为这个丁牛,他的气运急转直下。
这个贱奴不感恩,害得他无法晋升真传弟子;
这个贱奴勾结八王孙,坏了他的大好局面,将他的父亲逼死,害得他们全家被赶出金溪镇!
这个贱奴当众打了他,让他颜面全失,让下面的奴才们看他的眼神古怪!
当初烧毁粮仓的那一把火,一定是他放的!一定是!
一切的起因,就是因为那一把火!
都是因为他!
呵呵,救我?
他欠我的!他永远欠我的!
黄天华在心中,无穷的诅咒,无尽的咆哮。
耳边传来的,是师弟们的对话,都在说丁牛,都在夸他。
气量宽宏,料敌先机……前途,无量。
言语中,交口称赞。
就连带队的师叔,都表示了赞同。
呵呵,呵呵!
黄天华肚子里冷笑,脸上却没显什么。
接连遭到一次又一次的打击,磨难,经历了惨无人道的折磨和拷问,侥幸活了下来,黄天华不再意气风发,他的性子,变得有些沉闷,沉稳,懂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得不懂。
一路上,他的心中都在酝酿着计划。
很快,极乐镇的城门,近在眼前。
在迎接凯旋的众弟子中,黄天华第一眼便看到了丁牛。
他像一颗青松般挺拔,原本的一颗鱼头,现在已经颇具龙相,显然鱼龙变修为已经不低。
黄天华知道,他的真气修为已经比自己更高,镇守府门前的一掌,至今还痛在心中。
他进步的这般快,一定有师尊在后面顷尽全力栽培他,教他神功,给他法宝、给他炁……不然,他凭什么进步这样快?
反观自己的师尊,没有力保他的真传弟子之位,自己的师叔,竟也没护送自己南下,不然哪有今日之事……呵呵。
黄天华看到,丁牛似被众人推举出来,站在最显眼,最有地位的位置,让别的人一眼就能注意到他,他看上去那么威风!
看的出来,大伙都在巴结他,也显得那个丁牛,威严深重的样子。
呵呵,这些势利之徒。
黄天华心中这样想着,挣扎着从休养的云床上跳下,他大声道:
“牛真子……师弟!”
他的声音悲切,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太多了,情绪太多了,黄天华努力使自己堆起笑脸:“救命之恩……救命之恩……”
他脸色还有些许的僵硬,不自然,但已颇有唾面自干的本领。
黄天华知道,如果自己表现得不感激,那么所有人都会指责他,就像当初所有人都在指着丁牛……他不得不感激。
父亲没了,家没了,他只能靠自己出头,没有第二条出路!他还有珍珠米的原始灵种,他还有翻身的资本!
黄天华好恨啊,他好恨!
但他极为诚恳地道谢着,他被折磨的虚弱不堪,声音还很虚弱,而他的声音却又充满了感激:
“师弟,师弟……”
他感动的哭了,他居然真的哭了。
“师弟,师弟啊……”
大伙都知道他感动坏了。
丁牛连忙搀扶他,他浑身的重量,便全到了丁牛双臂之上。
大家都看到,他是真的要跪下去,他就好像挂在了丁牛身上。
丁牛没有让他跪下去,双手坚若磐石。
“师兄,师兄啊!”
丁牛满脸的欣慰:“你可算回来了,看到你平安无恙,我……我高兴的很!”
兄恭弟谦,催人泪下。
大伙都在点头称赞,气氛和谐。
黄天华再次感谢,泣不成声:“如果不是师弟,我恐怕,恐怕再也回不来了……师弟,今后我一定对你有后报。”
报复的报。
“师兄说的哪里话?”丁牛笑道;“同门有难自当救援,这是应该的啊。况且因为这一次,我侥幸立了一点功劳,已经被提名真传弟子。”
“……真传?”黄天华听到这句话,在这一瞬间,双眼有些失神:“真传……好,好的很……”
他的脸色,不知不觉垮下来,他如泣如诉的声音,显得更加真实。
丁牛接着说道:“上次在山上的时候,师兄有过竞争真传弟子的经历,不想过了不到一年就轮到我……”
黄天华听着,艰难维持脸上的笑容,他心中在狂怒咆哮。
耳边,他又听到丁牛问道:“不知道师兄觉得,我这一次能不能成为真传?”
黄天华张了张嘴,如同失水的鱼,他心中无比失落,愤怒,他喃喃着,笑的比哭的还难看:“呵呵,呵呵,师弟……师弟这一次,定然是成的。”
他说着违心的话语,五脏六腑好像被火烧着,凝聚出一句诅咒:
真传,想都别想!
丁牛笑着:
“那就承师兄的吉言。”
黄天华听到,耳边的师兄弟们,纷纷都在说:“牛真子,你这次定是真传了!”
“不错,你一人救寒老城一城百姓,救师叔,救同门,就这一件就配晋升真传!更何况你现在又救了黄天华师兄,顾全同门之谊,你不是真传,谁是真传?”
“是啊,牛真子,我们都要提前恭喜你!”
就连带队的师叔都在说:“牛真子,以后你进了真龙峰,就是咱们斜月山的中流砥柱啦,你需得好好努力……哈哈,你现在的修为,可还差的很呐。”
“哈哈,师叔的敦促我铭记于心,以后,我还要多跟各位师兄、师叔请教的,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
气氛热烈,其乐融融。
黄天华耳中,听着这些虚伪的,奉承的声音,除了抱怨不公,便只剩下冷笑:
晋升真传?哪里能有这么简单,这么容易?而你丁牛,你又有什么功劳?
一人救一城,呵呵,好大的功劳啊!
若非里面涉及到一位师门长老,几名弟子,这种事,有什么资格提功劳!
救了我?呵呵,我又值几斤几两?在这斜月山,又算得了什么?
我一次砸了四千石珍珠米,加上十年供奉不断,贡献了多少资源?这可是供养了一个门派!
如此尽心尽力,还不是被人嫉妒,里面有巨大的阻碍!
暗中,有多少人不愿意让我晋升?
有这般天大的功劳,还不是因为一个借口,就把自己的真传打下来了?
呵呵!
黄天华冷眼看着,替自己悲哀,亦觉得丁牛可笑,可怜。
你得意吧,得意不了多久的。
你可知这些现在恭贺你的人,是骗子,都是骗子!
晋升真传,多少弟子嫉妒你!多少人要阻碍你!
这些恭喜你的同门,有几个是真心的?
呵呵,骗子。
黄天华如是想着,心中有一种扭曲的快感,他好嫉妒,好痛苦,他等着丁牛从云端摔落在泥地的狼狈模样,现在祝贺他的人,都在围着他嘲笑。
到时,我就把你踩死!
哈哈,大家一起来骗他,哈哈!
黄天华便笑了起来,加入了恭贺的行列,
这时候,带队的师叔发话了:
“好了,有什么话进城再说吧,可别惊了这里的百姓。”
“走,请!”
一伙人就似普通百姓一般,拥进城去,极乐镇的镇守,早就带人在远处恭迎着,见到这边的动向,这才敢跑到前来,恭恭敬敬:
“仙长,仙师!我已备好一处清净的场所,请跟我来。”
“很好。”
带队的师叔领着大伙跟上去。
到了地方,先把擒到的几名犯事散修严密看管起来,审讯,拷问,自有人在跟进。
另一边,带队师叔先主持会议,安排诸多事宜:
“贼匪见机极快,不等我们赶上便四散逃窜,因此没有当场全数擒拿,不过已经有人手跟上,追击,今日之内便有结果,大伙先行在此等待。”
“是。”
到了收尾阶段,气氛较为轻松,带队师叔又说了几句,便说道被擒住的几名散修,感叹这几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也不知这几人犯了什么浑,竟敢惹到我们斜月山头上。”
“我倒是知道其中一人,路上臭骂不断,只说‘黄天华欺人太甚,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见一次就打一次,当日我说过,今日便做的了云云……’”
“……这般脑子发昏的,仅此一个……我们已经审讯了这几人,都道与我们斜月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与黄天华师兄也没有私人恩怨,不知道怎么回事。”
……
议论纷纷,带队师叔便问:“天华,你可知是什么缘故?”
来了!
黄天华心中暗道,这些人明知故问,此事自然是因为他手中的珍珠米原始灵种。
而原始灵种,他迫于无奈之下交给了寒老郡郡守府一部分,不然八王孙一家不可能放他们离开金溪镇。
他手中藏着一部分原始灵种,那是绝不可能交出去的,对外说已全部交给八王孙一家。
黄天华便说道:“这伙匪徒误以为我身上携带珍珠米灵种,对我百般拷打、逼问,弟子既没有,又如何交得出?弟子备受折磨,今日看他们要下毒手,弟子假装挨不过拷打,骗他们暂时停留,这才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带队师叔听了,也只能感叹。
对斜月山而言,一部分原始灵种在寒老郡郡守府,便如同在自己手中,能够后续从寒老郡得到珍珠米的供养,便于大局无碍,更何况黄天华也是斜月山弟子,对他自然不会逼迫。
不过此次的事件,对斜月山敲响了警钟,有一些胆大包天之徒可不管斜月山不斜月山,为了灵种什么都干得出来。
对那些散修、小门派而言,一种灵植的原始灵种,是一个门派兴起、延续的根基。
值得铤而走险。
而身上很可能藏着原始灵种的黄天华,便处于极度危险之中,今后遇到再多的袭击都有可能。
对于他身上有没有原始灵种,多数人都认为有,但是此事也不好明说。
带队师叔便劝道:“也是天华自己死中求生……今后你少去人间行走,多呆在师门。”
“是!”
见他警醒,带队师叔便不再多提,转而问向丁牛:“牛真子,我们翻看了你在驿点留下的讯息,说起来,你早在三日之前便判断贼匪会路过极乐镇附近,如此精准无误,是如何做到的?”
大伙也是奇怪,霸者境的师叔也不过是气追千里,论起来,一般的灵骑跑上一天也就脱离了感应范围,而此人仅仅武夫境的修为,气感最多十里,自然不能捕气寻敌。
难道能掐会算,会一些占卜、算卦之类的术法,或是有什么奇异的炁,有神鬼莫测之机?
大伙都看向丁牛,看他会说出些什么。
丁牛便开口说起。
第八十四 我要杀你
“师叔,各位师兄弟。”丁牛道:“算到贼人一伙想要远遁海外打算的师兄弟不少,各路方向,都有人去追寻,我与栖真子两人,便选了一路还未有师兄探寻之路,查缺补漏,后来的师兄弟看到此地有我俩监察,自去别地,到后来,不就显出独有我与栖真子猜对了?”
丁牛笑道:“其实说透了,不过运气罢了。”
“哎呀,那师弟你的运气也太好吧!”有人半真半假说道:“寒老城也是运气,这一次又是运气,师弟莫不是谦虚了?”
“栖真子,栖真子,你来说说,牛真子师弟是不是对咱们师兄弟藏了一手啊!”
还有人招呼旁听的黄栖,想从她口中问出点什么。
当时丁牛对黄栖说的,自然不是运气这样的说辞,那一天他可笃定可神气了!黄栖暗暗鄙视丁牛假模假式的骗人,嘴中却不揭穿,而是配合:
“牛真子那天跟我说,师姐,丹阳湖就不要去了,我又没什么本事,到了那里查不出什么,还不如赶紧去追敌人。”
“我就问,咱们往哪里追?”
“牛真子就说道:师姐,你信不信我?刚才我想了一下,咱们要不往东南边追,我觉得他们会往那边跑!”
“我再问:牛真子,你有什么把握?我为什么相信你啊?”
“他跟我说,师姐,我修炼鱼龙变,运气一向很好,”黄栖道:“当时我很想敲他的头,这个人怎么想的!然后他说,你看,上次我觉得要回寒老城就回去了,结果还不是给我撞大运?”
黄栖无奈道:“当时我无话可说,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跟着他糊里糊涂往这边来……到最后,谁能想得到果真又被他撞到了。”
斜月山众人们爆发出一阵哄笑:“是啊,这谁能想得到啊!”
“看来气运之说,也不全是无稽之谈。”
“难道真是修炼了鱼龙变的缘故,乃是人间锦鲤,气运非凡?”
“未必没有可能。”
……
听到这些人一阵讨论,还联系到了修炼的功法,丁牛在一旁忽然笑了两声,黄栖觉得他有些不怀好意,悄悄问道:“师弟,你笑什么?”
“这些人要是回去,都照我的路子修炼鱼龙变,以后咱们斜月山,恐怕要变成鱼头山。”
……
黄栖一想到,以后斜月山弟子,人人顶鱼头鱼脑满山晃悠的场景,不禁一阵恶寒。
她对丁牛翻白眼:“是啊,是啊,以后你就不是斜月山独丑了,看把你高兴的!”
“我现在俊了一些吧!”
带队师叔先把这些人的讨论压下,接着问道:“牛真子,你在极乐镇的布置很好,安排的妥帖,不然敌人驾着罗浮云舟从极乐镇一掠而过,也难发现。”
丁牛立刻绷紧脸色,肃然道:“仍是有一些运气的成分,若非有一人及时报讯,我们也难这么快发现敌人踪迹。”
“哦,此人是谁?”
“乃是一名道兵!”
黄天华在角落里听着,心中一顿。
“道兵?是何人道兵?”带队师叔惊讶问道。
问了两遍,见无人应答,带队师叔便蹙眉:“竟不是我们斜月山道兵?那么此人……”
黄天华看到丁牛古怪笑意,心中有不好预感,问道:“莫不是我的道兵?”
“你的?”带队师叔越发疑惑,你的道兵你不知?
“我有一炁,能勾连道兵,在我被掳之后,隐约感应到一名道兵一路跟行,一连两日。直到昨夜时分,我突然与他失去联系,本以为是跟丢了,不想原来真是他找到此地的招引院,为我报讯!”
众人惊讶:“……不想此中还有这般缘故!”
黄天华神色激动:“师弟,请我那道兵现在何处?原来是他找到师弟,为我抢下生机,我定要好好奖励他一番!”
丁牛似笑非笑:“师兄既有炁与他勾连,难道不能查之此人,已经是死了么?”
“……什么!”黄天华踉跄后退,一屁股坐歪,差点摔倒在地:“死了……”
“不错,此人油尽灯枯,精力透支而死,临死之前尤在求我,快点救救他的主人。”
“啊!”周围的斜月山内弟子们,顿时发出惊呼:“此人忠勇无双,万里救主,可歌可泣!”
“哎,可惜了如此忠仆,天华师兄,还请节哀!”
黄天华呆坐一旁,满脸哀色。
丁牛说道:“这等忠心之人,即便是地位低微,也值得留下姓名,歌以传颂事迹,请问天华师兄,此人姓甚名谁,也好叫大家知晓,是何人如此英雄!”
众人闻言,皆点头称赞:“正该如此!”
“……”黄天华一时之间,真想不出那个道兵姓甚名谁,道兵对他而言,不过是工具罢了。
不过黄天华自有急智,说道:“此人原是我镇守府家生子,姓黄,单名一个景字,此等忠仆我自然铭记,会给他安排一个香火牌位!”
边上的黄栖听了,心中惊诧,片刻之后,看着侃侃而谈的黄天华,心生厌恶。
夜间之事,她记得清楚,那人明明叫做刘蚕,怎么到了他的黄师兄这里,便成了黄景?
很显然,他的黄师兄并不知道他的名姓,此时不过信口开河,胡乱承诺。
此人品格可见一斑,难怪自己的丁师弟,不肯与他化解恩怨。
可惜那个名叫刘蚕的道兵忠心无二,却瞎了眼跟了这样一个主人!
黄栖心中,暗暗唾弃!
只听丁牛道:“原来是叫黄景,真是可惜、可叹!追思此人事迹,到了现在,我现在仍觉得不可思议。”
便有人问道:“如何不可思议?”
丁牛道:“我与栖真子两人抄近路,日夜兼程花了两天,靠着龙马的脚力才从清风郡到达长乐郡,便已相当疲惫。”
“黄景仅仅靠着一双腿奔行数千里上万里,一直跟上罗浮云舟,他除了不眠不休,又怎么办得到?”
“然而就算不眠不休,人力总有尽时,浑身疲惫再不听使唤,就如修炼太猛也会如此,我想各位师兄中有人应该也这般经历。”
“嗯,是有这般情况。”立刻有人出声赞同。
丁牛接着说道:“我观黄景此人,真气仅在六阶到五阶之间,修为不高,他无法像我们练气士一般,能从天地元气中稍做补充,他一路不停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此人意志,当真是难以想象!”
“是啊,牛真子这么一说,的确不可思议。”
“此人意志,真如坚钢一般!”
丁牛再说道:“我同样有这般疑问,在他弥留之际,问出心中疑惑,他是如何坚持?此人告诉我,每当他感到累极想要停下休息,心中就会响起主人的呼唤,让他瞬间忘记了疲惫,变得十分精神……我想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提醒,加上此人炙热的报主之心,才能创造这样的奇迹。”
“……”
“……”
满屋的赞叹之声,全在这句话之后,戛然而止。
大伙面色古怪。
世间哪有什么呼唤,能令人一听之下忘记疲惫,瞬间精神而持久。
除非一些旁门左道,以伤残身体为代价,短暂的透支精力。
而关于道兵,斜月山中众多师叔、弟子,并非无人了解。
一些窃窃私语,一些传音入密,便在这个房间内暗中传递。
“这个道兵修为不高,要以双腿追上罗浮云舟,除非全力而发,但是又能坚持多久?此人能坚持两日,是何道理?”
“呵呵?你没听说,这个道兵报完讯息之后,油尽灯枯而亡?”
“定是左道之术不断催发才能连续维持两日,如此压榨道兵,已不考虑其生死……此人方才还有脸假惺惺落泪。”
“哈哈,此人真是……”
黄天华身旁,刚才还在安慰的弟子,默默远离。
此时,黄天华如坐针毡!
而他已明白,丁牛害他!
这个恶毒之人,要害他众叛亲离!
可恨,可恨!
黄天华心中,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使唤奴仆,那岂不是天经地义,他们只是奴仆啊!
奴仆为主人而死,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假惺惺,假惺惺,全都是假惺惺!
黄天华深知自己没有错,但是这些人的言语杀人!
众口铄金!杀人了!
这一刻,他陷入绝望,他明白,今后将无人敢站在自己一边,他的喉咙,慢慢发出格格的声音,他似哭似笑:
“我没有……”
“黄师兄说没有,那自然是没有的。”丁牛冷然道:“那人既做了黄师兄的道兵,生死都在黄师兄手中,黄师兄怎么处置,都是黄师兄的事。”
“只是,我替那人不值。”
“黄天华,你记好了,他不叫黄景,他叫做刘蚕。”
“……”
“他是我丁牛在镇守府当奴才时的好朋友!”
“……”
丁牛一字一顿,说着:“黄天华,我要杀你。”
“……”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第八十五章 贪生怕死
“……胡闹!”带队师叔大发雷霆:“牛真子,你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
言笑晏晏的庆功会,轻松和谐,忽然之间风云变幻,内斗起来,喊打喊杀!
最可笑的是,丁牛是营救黄天华的首功之人,而现在,这个首功之人,居然要杀他刚营救出来之人?
这算什么!
荒谬!恐怕这是今日最荒谬的事!
况且,对同门喊打喊杀,藐视门规,不可轻饶!
带队师叔勃然变色,天地元气沉凝,一股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直逼丁牛:
“牛真子!休要胡说!”
这时候,带队师叔看上去气势虽盛,仍是保护丁牛,将此事定性为胡言乱语。
而在丁牛两边的同门,也全在劝:
“牛真子,我知你心中难受,然而为了一个道兵……”
“消消气,消消气!”
……
惊愕的黄天华,怎么也想不到,此人竟然当着师门众人对他说,要杀他!
为了一个道兵就要杀他?
滑天下之大稽!
黄天华第一时间的感受是惊愕,而不是害怕。
丁牛此人为了在门派中往上爬,赢得同门的好感、师长的青睐,能暂时放下对他的仇怨,捏着鼻子救他……可见此人城府极深,为了地位能忍常人不能忍。
黄天华接连遭遇挫折,早已不自高自大,迅速成长,面对这样的劲敌,黄天华除了无法消除的恨意,心中除了深深的忌惮,居然还生出一丝的佩服,
正因为此,他立刻学习此人做派,心中再怎么想对方死,也强堆起笑脸,假惺惺的道谢,感激涕零,在同门面前不被抓到错处。
这才是棋逢对手!大家以后走着瞧!
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当众喊出,他要杀自己?
此人疯了?
疯了!
本来,众口铄金,此人的几句添油加醋,他已被逼入绝路,众叛亲离,但是这个人,竟然在即将大获全胜之时,出了如此的昏招?
此人以为立了几个微不足道的功劳,骄狂了!
他太狂了!疯狂了!天要使人灭亡,必让人发狂!
黄天华惊愕之后,一股狂喜涌上心头,他嗅到了一丝机会,他定要抓住这一丝机会!
对同门喊打喊杀,门规不容!
“……师弟,你要杀我?!”黄天华委屈,惊愕,随即神经质大笑:“好啊,你要杀我……你杀我,哈哈!我有哪里对你不起,你要杀我?”
“再怎么说,你原本也是我镇守府的奴仆,我家可曾让你饿死街头?没有我家庇护,你能活到现在?”
“现在你竟然要杀我,好!好的很!”
“今日我就站在这里,看你杀不杀得我!来啊,来啊!”
“黄天华,你必死。”丁牛一步不让。
带队师叔只觉三尸神暴跳,气得七窍生烟:“牛真子,你放肆!众弟子听令,把这个狂悖之徒拿住……”
这时候,他是真气急了,此人原本大好前途,徒然葬送!
周围的斜月山同门,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而带队师叔带来的弟子则说道:
“……牛真子师弟,对不住了……”
“且慢!”黄栖不管不顾跳出来阻止。
众人们大声争吵、质疑,好多人摸不着头脑,询问。
整个大厅吵闹不堪。
在一片嘈杂声中,丁牛对带队师叔稽首,口含清音,朗声说道:“牛真子在此,请师叔诛杀叛徒黄天华,清理门户!”
“……牛真子,你在说些什么?你在发什么昏!”
“师叔,黄天华背叛师门,将珍珠米灵种交给外派之人,请诛杀之!”
“……”
“……”
众人彻底惊愕,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血口喷人!血口喷人!”黄天华尖厉大叫:“我没有!师叔,他血口喷人!”
“黄天华,我问你,掳走你的罗浮云舟昼夜不停开往海外,为何独在极乐镇域内停留?”
带队师叔大皱眉头:“此事我已知道,是天华假装屈服,拖延时间,说出一个虚假地点哄骗贼人,使罗浮飞舟短暂停留,为我等争取营救时间。”
黄天华怒道:“不错,此乃是自救,死中求活,又有何错?”
“这么说来,黄天华假装屈服,罗浮云舟短暂停下,应有人下船去验证真伪,或是通知潜藏的同伙。”丁牛道:“黄天华说出假消息,被人验证真伪发现是欺骗之后,难道不怕激怒敌人,将他杀之而后快?即便他知道有道兵跟随报讯,还是有极大的风险,如何笃定我们必能将他救出?此处疑点极重。”
大多数人不明所以:“此乃是死中求活,此处有什么疑点?”
“此处最大的疑点,便是弟子知道,黄天华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
黄天华大怒:“丁牛,我如何贪生怕死?”
“若你不贪生怕死,怎么寒老城一事,大家都在讨论黄师兄嘴唇微动,劝父赴死,父辞子笑的说法,到处传的有声有色?”
“……”
带队师叔沉思起来,一些斜月山弟子,也在若有所思。
黄天华牙呲欲裂:“丁牛,你敢辱我,我定不能与你干休!我暂且忍你,先说这次之事!被掳出海外,十死无生,我拼一把,也是信任师门,赌一把师门能追上营救,你如何污蔑我,勾结匪徒!”
“我还没说完。”丁牛继续道:“还有一种可能,黄天华你私藏珍珠米灵种,受折磨不过将存放位置告诉了贼人一伙,贼人验证后定然是真,便也抓住你的把柄,不必杀你,你自然知道自己能活下来。”
“而你因此不得不倒向他们,与他们暗中勾结,对我斜月山而言,后者为祸甚烈。”
“……胡说!都是胡说!”
“如果师门能及时救你,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能,因你交出了珍珠米种,成为了他们一伙,也能苟活,这就是贪生怕死的万全之策。这一次你失手被掳,到现在的确安然无恙回来,便是明证。”丁牛慢慢道:“贪生怕死这事,做了一次,做第二次也不稀奇。”
“你私藏灵种,意图不轨,将其交给门派外之人,更是背叛师门!”
“黄天华,不仅我要杀你,斜月山门人,都要杀你。”
“……”
“……胡说!胡说!”黄天华只觉百口莫辩:“你胡说八道!”
“是否胡说,等着便是。”丁牛道:“此次袭击船队之匪徒,若有人没被擒到,便是下船查验之人,若是有漏网之鱼,便证明我所说。”
“……”带队师叔老成持重,发表保守意见:“若是有漏网之鱼,可能是其有独特的隐秘法术或者炁,未必就是……事先勾结。”
丁牛道:“师叔说的也是一种可能,不过弟子还有一法可以证明。”
带队师叔忙问:“如何证明?”
丁牛道:“下船之人,如果拿到珍珠米原始灵种一走了之,其他人亦无可奈何!此乃是门派兴旺之根基,谁人不生出贪心?贼匪一伙,有来自东渔派,有其他小门派,更多是散修,这些人原本并无联系,又是何时聚在一起?便变得相信彼此,亲如兄弟?我看未必。”
“因此弟子认为,下船之人,必然得其他人信任,或者有公信力,弟子猜测,极可能是背后有一股势力,为其背书,也承诺为这伙人提供庇护,这才信任。”
“……”带队师叔悚然一惊,越想,越是觉得有理。
“牛真子,你……来人,再去审那些贼骨头,严刑拷打,不禁搜魂之术!”
过不片刻,便有了结果,有弟子回报:“师叔,的确有些蹊跷!”
“如何?”
弟子在他耳边耳语一番,带队师叔再看向丁牛,不禁动容:
“丁牛,你近日仅在极乐镇活动,不曾远离……你是如何知道的?”
带队师叔如此反应,在场之人,都知道丁牛说对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一种莫名的不可思议。
此人似有一双能够看穿水面,看到水底暗流的眼睛。
不出门便知千里事?
他是如何办到,难道又是运气?
若此人再说这般托词,还有谁再相信,便是天字一号大傻子!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向此人投注,想要看他说出什么。
只听那人道:
“师叔,这很简单,我仅知黄天华贪生怕死,一切的推断,都因这一点而起。”
“弟子素有一眼法,当弟子知道黄天华被贼人掳走一刻,便知道他已经死了。”
“……”
“……”
此言一出,满座皆寂。
一些人头皮发麻,背后有一丝凉意。
此人……此人真是……
更有一些斜月山弟子,听了这话,脑中如过电一般,浑身立起鸡皮疙瘩。
此人……此人真是……
带队师叔闻言,饶是他霸者境的修为,面对这个武夫境还不到顶峰、修为弱小的弟子,心中竟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而黄天华已一屁股坐在地上,瘫软如泥,面无血色。
第八十六章 神秘势力
“黄天华,还不从实招来!”
此人亦知抵赖不过,连连磕头:
“弟子对师门也曾有功劳,弟子能戴罪立功!”
“哎……”
带队师叔知道他无幸了,此举是动摇门派根基,不可能放过。
此人说要戴罪立功,要他交代是真的,交代多少,不过是后面吃多少苦头的问题。
此人是个内门弟子,要交回门派走一走流程,等查明幕后黑手,就拿出来祭旗公开判罪,以儆效尤。
后续的被审席,多添黄天华一位,获知了更多的消息和细节。
加上从擒住的散修口中获知的消息,此事背后的确一股神秘势力,出手大方,通过东渔派的李成阳之手,对他们几人都有大恩惠。
对势力的来历,几人仅有一鳞半爪的了解,之所以如此相信,也是因为东渔派的李成阳。
此人是东渔派掌门的亲侄,在东渔派地位尊崇,背靠东渔派,在清风郡以及周边横着走,是这一带的风云人物。
李成阳放着好好的精英弟子不当,大好的前途不要,去惹斜月山九死一生,在他们眼中,自然是为了更为远大的前程。
邀他们抢珍珠米灵种,远遁海外开宗立派,是有李成阳做表率,才有信任的根基,这些自觉前途暗淡不如搏一把的散修,才愿意上船。
李成阳向他们保证,得手后到了海外,会有一片根基之地,会得到神秘势力的庇佑。
罗浮云舟在极乐镇短暂停留,下船之人正是李成阳,只说是传讯之后立刻返回。
不料没过多久,斜月山的人便找到了他们。
……
丁牛等人在极乐镇内等候消息,追击四散贼匪的门人、弟子陆续返回,直到最后,都不曾抓到那一个东渔派弃徒李成阳。
此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件事变得错综复杂。
李成阳是东渔派的核心弟子,东渔派应有李成阳之“气”,万里追踪都不在话下。
东渔派早就派出精锐追捕此人,但到了此时却仍无半点消息。
斜月山众人,便不禁怀疑,东渔派是否顾念旧情,出工不出力。
不管如何,东渔派弟子袭击斜月山,这件事东渔派需要负责到底。
极乐镇的斜月山众人,便分兵三路,一路“押送黄天华回斜月山,深查此事前因后果,落实罪责,自有门规处置。
一路继续缉拿东渔派弃徒李成阳。
另一路,则是朝着东渔派开去,气势汹汹,要找他们兴师问罪,施加压力。
丁牛也在其中。
之前他的发言推断,他的“当弟子知道……便知道……”的句式,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受震撼,且有实际的佐证令人信服,如今去上门问罪,自然要带上他这个斜月山新晋逼王押阵。
丁牛此番是故地重游,大军压境。
东渔派一方面如临大敌,另一方面,是诚惶诚恐,小心接待。
还未到东渔湖地界,东渔派当代首席李冠便已率众在十里外相迎,之所以不在百里外就开始迎接,实是因为那个距离像是在拦住他们去路,有远离本土作战、拦道截击的嫌疑。
如今气氛敏感,不得不周全考虑。
李冠心中想着,远远便感知到天地元气的波动,异样。
不多时,大量遁光闪现,或快或慢,极有章法。
李冠观察片刻,不得不感叹斜月山就连小小的赶路都有讲究,前哨、中军,两翼……分毫不乱,有军阵之风。
哪像他们东渔派的练气士,自由散漫……难怪无法与斜月山抗衡。
正想着,先有几道遁光落下,李冠一看,为首的是斜月山长老服饰,颜色较花,显然是颇有地位的长老。
李冠不敢怠慢:“东渔派首席弟子,携众弟子在此恭迎斜月山师叔!”
“哦,首席弟子相迎?”带队师叔冷哼一声:“怎么,你们家那些老家伙不敢见人?”
“……”李冠干笑:“先将师叔迎进去,门内自有长辈招待。”
“呵呵,那便带路吧。”
“师叔请!”李冠再招呼:“各位斜月山的师兄弟,也这边请!”
这时一个笑脸露在李冠眼前:“李师兄。”
李冠眼角一眯,呵呵一笑:“原来是丁师弟,丁师弟来的正好,李开复师弟购得灵雁,正要给丁师兄送去呢!”
其实这灵雁是李冠自掏腰包,昨日之时,他已得知斜月山捉拿了犯事贼匪,打听到丁牛在此事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颇具话语权。
李冠吃惊之余,便已转换思路,此人既有如此本事,对他客气一些才是正理,也是结交一个人脉。
两人再见面,借去的罗浮云舟李冠便只字不提,反而刻意亲近:
“丁师弟,那一位栖师妹有无一同回来?我们东渔派有些灵鱼,益气养颜,对女修颇有滋补,在这赵国仙山的女修之中,十分受到欢迎。”
李冠早就看出,那个女修对丁牛态度不一般,这是曲线救国。
李冠对丁牛暧昧笑笑,再去招呼斜月山其他弟子,转换自如。
……
丁牛不由多看这个东渔派首席几眼,此人放下身段后,便露出知情识趣的一面。
一行人直入东渔派腹地,这时便有东渔派的长老出面迎接.
东渔派准备充足,出面的长老都与带队师叔是旧日相识,这些老家伙开口就是缅怀年少,大谈过去友谊,叫带队长老发飙不得。
带队长老此来,也知道不可能与东渔派彻底翻脸,不过东渔派该负的责任一点都不能少,该要的补偿一点都不能少,这其中,自然是磨来磨去的扯皮功夫。
此时,此行带来的几名嘴巴利落的弟子,便可以先进行一轮交锋,而长老们陪着演演戏,自去找一个安静所在。
两派地位颇重的长老,便在密室之中讨论李成阳,以及李成阳背后的神秘势力。
这件事,东渔派同样十分重视。
此事是一个神秘势力,将恶意对准斜月山、拖东渔派下水,是对赵国仙山同盟的挑衅,涉及到门派层面,便是连掌门都要惊动。
而带队师叔此行,先来打一个头阵,看看东渔派的反应。
此间的情况错综复杂。
没多久,双方意见不合,争吵起来,不欢而散。
维护门派利益,这是必然的状况。
而发怒的情绪,暂时还不会涉及个人,双方都保持了克制。
另一边关于责任界定、利益补偿的谈判,斜月山已大占上风。
交涉、施压,对于东渔派藏污纳垢,办事不利的指责也进入到白热化的地步。
东渔派一日交不出李成阳,便摆脱不了嫌疑。
而事实上,他们的确可疑,竟然连续几日,都会追踪不到李成阳的踪迹。
东渔派有苦难言。
李成阳既已决心招惹斜月山,暗地里早就做足了准备,而且仗着是掌教亲侄,大开方便之门,早就在门派中安排好事宜,他的“气”,在离开门派之前便已抹除干净。
事发了,东渔派才发现与他气息勾连的长气灯,早就被他暗中掉包,换了个假的!
就因为这件事,东渔派掌教也遭到不少门派长老的诘难。
在斜月山的压力之下,东渔派内部,此时出现了两股声音。
这些事暂时与丁牛并无太大关系。
双方的扯皮非一日之功,丁牛的表现中规中矩,与其他作为参谋的同门,一起罗列了数条东海派罪名交给谈判的师兄,贡献自己的智慧,为己方在谈判之中加大筹码。
这一日,丁牛找上带队师叔,请去南海派。
此间又耽搁数日,离斜月山的华诞宴更近了许多。
华诞宴之前,丁牛要从南海派娶回鱼道人,这是师门任务。
斜月山在外办事,规矩如治军,规矩甚严,丁牛请去,绕不开向带头师叔报告。
带队师叔知道丁牛肩负的同样是门派之事,门派事宜多边进行,丁牛无法两头兼顾,放小拿大,也属正常。
他立刻批准,放行。
临行之前,带队师叔特意交代丁牛,透露新得到的一些消息:“牛真子你此去万事小心,此事背后的神秘势力诡秘难测,恐他们找你麻烦。”
丁牛立刻点头受教。
不管是最先发现贼匪踪迹,还是仅凭一人品性一眼断人生死、推断出此事背后的隐藏,他的这些高光表现,口口相传之下已渲染夸大了不少,丁牛知道,其中少不了一些刻意的安排。
随着消息交汇流传到外,难免被神秘势力注意。
我之英雄是敌之仇寇,后续神秘势力打击报复极有可能发生,带头师叔因此提醒。
说完,便看着丁牛,丁牛也在看他。
带队师叔问:“牛真子,你还不走?”
这位师叔是装傻充愣,亦或是觉得我已经天下无敌了?丁牛心中想着,决定主动捅破窗户纸:
“师叔,你是不是有东西还没有给我?”
“什么东西?”
“比如说能保护我的炁或者法器,能让我骤然遇袭之后,撑过绝顶高手几个时辰攻打的那种,等待救援。”
“……你想些什么?我哪有那等宝贝!”
“师叔,既有打击报复,也有暗中保护吧,引到毒蛇出动,我有一份做诱饵的功劳,弟子不要功劳了,弟子就想保命。”
“……好混蛋,搁这儿埋伏我!今日你忽然来请去,是事出仓促!师叔没有!”
丁牛耐心讲道理:“师叔,您出山带队,岂能因为小气害死一个预备真传弟子?况且弟子要去娶亲,按理师叔也该给一份利是封祝贺,于公于私,您多少还是要给一些的。”
“……”
带队师叔目瞪口呆,哪有这样索要的?
见这家伙目光炯炯,不肯善罢甘休,带队师叔一时窘迫: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终于从地坤包中取出一方云帕,气冲冲道:“好小子,你真厉害,敲我竹竿!你说的那等法器非得劳动人仙境的太上长老出手炼制,谁有那闲功夫!我是拿不出来!”
“你看看这个,此物乃是采集云隐之曦炼制的云炁,披上后能隐迹藏形,躲过寻常气息探查,是花我了十年的功夫采集,熔炼,十年啊!十年青春,何其珍贵!本是送给自家小辈的……”
“师叔,我就是您的自家小辈啊。”
带队师叔满脸嫌弃,十分肉疼,紧接着教训:“你们这些小辈就是麻烦,不好好修炼,屁大点修为,还要我们老人家来擦屁股!你等着吧,我非得找你师尊风云龙去讨一个说法,奈奈的,今日竟敢趁机敲师叔的竹竿,一点规矩也没有……滚出去!”
丁牛看他说翻脸就翻脸,但他不能没礼貌,接过云帕后道谢了一番,这才离开。
还未出东渔派,便被黄栖堵住,冷嘲热讽:
“好一个牛真子,总算是逮住机会,撇下我一个人跑了!祝你此去南海派,娶到美娇娘!”
“多谢师姐祝贺。”
“滚!”
上架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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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迎欢喜
黄栖陷在东渔派之中,轻易不能脱身,丁牛独自离开,这一下便如猛兽脱笼,浑身松快。
知道有门派高人暗中跟随,希望引蛇出洞,作为棋子, 丁牛大摇大摆现身,有条不紊按照原定计划行动。
因为东渔派事件耽搁几日,原本的行程计划顿时加急不少。
有些事便只能匆匆而办。
采买,拜山。
与打过交道的外山弟子飞符传讯、保持联系之举,前期的铺垫到了此时发挥作用。
不管结识的外山弟子地位高低,每去一处都得到热情款待。
丁牛为节省时间,去各山门派做客仅留下一日, 采不同山门独特之风、特色之水。
一路呼朋唤友,到第五日时, 便来到了南海之滨。
此时丁牛身边,已跟着五位练气士陪同,分别是五羊派、八桂门、玄青门、中抓派,天轮教的外山师兄,全是自告奋勇,来充当丁牛的接亲使者,帮衬起来。
丁牛掏出得自东渔派的罗浮云舟,落水变大,一行人登上云舟,旁观细问,啧啧称奇。
过不多时,又有几道遁光落下,却是岷山派的周子正以及岷山三杰。
丁牛迎接,周子正告罪:“丁兄, 此行我讨了送帖的差事出门, 几处仙山奔波, 来晚了, 恕罪, 恕罪!”
“哈哈,哪里晚了,来的正好。”丁牛邀他上船。
周子正便笑道:“我去送帖之时,听说这几日丁兄又做了件惊天动地之事,在你们斜月山又立新功?”
“周师兄消息灵通,不过立功之事传的夸张了。”
“是吗?哎!不想东渔派竟出了这般悖逆之徒,害人害己……”周子正摇头叹气,跟在他身后的岷山三杰规规矩矩上前,对丁牛见礼:“拜见师叔。”
“……”看着这三个胖大汉,丁牛一时无言:“你们三个……我们也是旧识,干嘛这么生分?”
为首的三杰之一粗咧咧道:“那也好,我们还是叫你丁师兄吧!”
周子正斥道:“你这憨货!”
其他两人便嘿嘿傻笑。
一行人上船,丁牛居中介绍:“这一位是岷山派的周子正师兄,这一位来自五羊派……”
过不多时,又有几人陆续到来,分别是真符派的王文静,青宵派的陆飞元、多士教的展天虹……这一批人,则是寒老城一战,丁牛新结识的朋友,知道丁牛要去南海派迎亲, 特意赶来帮衬。
大伙说好,迎亲之后再一同去斜月山拜寿,正好结伴而行。
船上的各派弟子,便互相招呼,攀谈。
再等片刻,养真子、封真子、浪真子等养丹五杰联袂而来,大谈路上遭遇:
“哎呀师弟,我等交割了寒老城的差事匆匆赶来,路过清风郡差点被抓了壮丁也。”
“师弟现在大有面子!要不是报出师弟的名字,我们就过不来咯!”
“乱!东渔派现在是真的乱。”
“师弟,听说你大仇得……哎,此地有这么多师兄?”
养真子等人,看到罗浮云舟之上人头攒动。
相互认识的便打起招呼:“斜月山的师兄来了?快上来一叙!”
“咦,这不是东渔派的罗浮云舟?东渔派对师弟也这般支持?”
丁牛笑笑:“是承了东渔派首席的情。”
“啊,原来如此!师弟如今交游如此广阔。”养真子啧啧称奇。
眼见朋友们组成的接亲使者全部到齐,丁牛登船启动,罗浮云舟驶离海滩,吃上微微抚来的北风,向南进发。
一路乘风破浪,入夜之后,小舟转向东南,到了第二日午间,视线中出现一条黑线,那里便是南海派所在的神水岛。
虽已看到,距离却远。
不等接近,几名南海派巡查的弟子发现他们一行,催风踏浪而来,十数米高的海浪滚滚,拦住去路:
“来者何人!”
罗浮云舟之上,顿时响起锣鼓喧嚣,浪真子上阵操刀,吹奏一曲寒老城流行的《迎欢喜》,分外喜庆。
此人在寒老城大吃娘子汤,耳濡目染,熟能生巧,此时是学以致用。
一众练气士拱立,丁牛站立船头,朗声说明来意:
“斜月山弟子牛真子,前来求取南海派师姐,特来纳吉纳征!”
“……啊!斜月山人来了!”
南海派巡查弟子立刻分成两拨,一拨回师门报讯,一拨上船检查:
“诸位师兄恕罪,牛真子师兄,还得验明身份。”
“应有之意。”
等验过师门玉牌,这才放行:“师兄,往前直走便是,那里登陆之港,上了岸还请劳烦去外事堂登记……我等还有巡查之责,恕不能陪同了。”
“劳烦师兄。”
一路过去,登录上岸,再去外事堂登记,并无波澜。
出来外事堂,养真子道:“奇怪了,那些巡查弟子早我们一步登岛,南海派应该早知道消息,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
封真子等人也道怪。
“不错,师弟求亲之事,最初还是他们要求,怎么事到临头,居然如此冷淡?”
周子正道:“莫不是要给丁师兄一个下马威?”
其他人顿时笑道:“破案了,自古上门求亲,女方都有些考验之意,以测男方诚意。”
浪真子摇头晃脑:“既如此,各位师兄,还不敲锣打鼓起来,增一些喜庆!”
谷悬
“正是!”
一群人便热热闹闹,喜气洋洋,拱着丁牛往前走,众人齐声:
“仙山有君子,惇谨宽厚,谦和恭良,如璞如玉,才高八斗,知南海仙门,有女真善仁义,品端德昭,遂心照神交……”
一路前行,一路宣扬。
过不多时,有一队南海派弟子前来阻拦:
“清修之地,是何人在此喧哗!”
“……”这些朋友的确会闹腾,丁牛笑吟吟上前告罪,再次说明来意:“仙子恕罪,都是为我之故,敢问仙子,你们南海派胧月宫怎么走?”
“胧月宫?你们去找水师叔?”
“正是。”
带头的弟子再次打量丁牛:“斜月山弟子……哦,我知道你是何人了。”
她看着丁牛,暗道此人头飞双角,眼似皓日,日角隆中,是奇人龙相,别具雄威,并非传说中的鱼头丑汉……
这名女修面色顿时有些古怪,神色有些意味深长,指点道:“在那内湾水边,依水宫殿便是胧月宫。”
说完,匆匆离开。
养真子疑惑:“此女有些奇怪,似有心事。”
浪真子笑道:“养兄最近水平见涨,一眼便能窥破女子心事,可见寒老城没少用功。”
周子正微微皱眉:“此女的确出奇。”
两旁乱看的岷山三杰连连点头,赞同:“此地女修,当真是水嫩的出奇。”
“……闭嘴!”周子正看向丁牛,王文静等人,此时也察觉到古怪。
到了此时,居然连个正式迎接他们的人都没有,南海派如此怠慢,有点不把斜月山放在眼里。
丁牛按下心中疑惑,说道:“去胧月宫。”
“好嘞!”
身后的鼓乐奏响,丁牛脚下加快了几分。
不出片刻,一行人已到胧月宫外。
此宫殿全由海底珊瑚搭成,表面生润,日光之下现出淡淡黄光,宫殿门外两侧,苍松翠竹。清幽无比。
此时胧月宫外,数十名白衣女子排成两侧,手中所持玉石宝器,在日下熠熠生辉,白衣女子相隔数丈,姗姗向前。
丁牛等人近前之时,早有数人拦路:“朋友慢来!”
“你们是谁?”丁牛眼看,这几人的服饰并非南海派的装束,胧月宫外又是这般场景,耳中清晰可以听到宫内有人高声报礼:
“……随珠荆玉一对,压钱宝箱一双……龙凤……”
拦路之人嘴上客气,神色傲然:“我们乃是南海宝岛日月神宫的下人,还请诸位给几分薄面!今日我家少主来此求亲,正献上聘礼,此地不可通过,免得搅扰了好事,因此耽搁诸位朋友的行程,还请多多恕罪……”
岷山三杰大怒:“拦来拦去!若是南海派的人也就罢了,你们是什么乌龟壳里爬出来的玩意,也敢拦路?”
“几个猪狗一样的东西,也敢叫谁朋友?”
“让开!”
三个胖大汉跳出,一人两个将拦路者捏在手上,丢到一旁,痛得他们咿呀哇呀大叫。
丁牛与众朋友从旁快步掠过。
殿外的动静,惊动了日月神宫的人,胧月宫内的报礼声停歇,过不片刻,十数名衣袍上绣着日月纹饰的人走出,怒道:
“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对我们日月神宫撒野!”
丁牛并不搭理,站在殿外朗声道:
“斜月山弟子牛真子,应约前来,特来拜会水师叔!”
“你……斜月山,那又怎样!竟然如此无礼!”日月神宫之人见丁牛看也不看他们,自觉被无视,怒火中烧。
就在这时,宫殿之内,发出一道清冽的声音:
“请进。”
丁牛带头,与一众朋友拾级而上,稳步上前。
因宫殿主人发话,日月神宫之人只能悻悻退至两旁,让出通道,对丁牛等人怒目而视。
养真子等人一拥而上,自去招呼起日月神宫的人:
“哈哈,哈哈!瞎看什么?到外面去!”
王文静等人也热情邀请:“出来,出来玩玩!”
丁牛步入殿内大厅,只见一冷艳女子高坐上首,杵腮垂视,面色不虞。
在她下方,则跪着一男一女,听到丁牛进殿,转头看来。
一人红眼垂泪,秀面带哀,正是鱼道人,看到丁牛一瞬睁大双眼,吃惊不小:此人面貌雄奇,别有神韵,与当初见到的妖人分外不同。
而在他一旁跪着的男子,粉面红唇,衣着华贵,看到丁牛同样大吃一惊,这难道便是鱼道人所说的丑汉……瞥到身旁鱼道人闪烁的眼色,男子心中疑窦重重。
丁牛同样眉头一挑,看着并排跪着的男女,心中一句mmp,他已预感待会儿大概会发生什么剧情。
上首的俏目含霜的冷艳女子看到丁牛到来,脸上方才露出一丝喜色。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胧月宫之主水胧月水道人,丁牛时常飞符通信、讨好的未来“丈母娘”,曾在丁牛被黄天华问心路压迫时,求得其师尊真符灵书发给斜月山掌教施压,暗中力挺了丁牛一把。
两人虽一面未见,但彼此已颇为熟稔,了解。
“拜见水师叔!”
“请起。”
两人相视一笑,落在跪地的男女眼中,心中便咯噔一下。
第八十八章 倒逼他这个老实人
“鱼师姐怎么跪在地上?还有,这一位是?”丁牛明知故问。
水道人怒哼一声:“家门不幸!”
“让他们起来吧。”丁牛道:“跪着不好说话。”
水道人闻言,心知他应已看出此时此地状况。
看他神色颇为平静,言语中也无丝毫挖苦,水道人心中原本骑虎难下、进退维谷的情绪,骤然平复许多。
牛真子与她常发符传书,虽有刻意讨好, 但在交流中无意间坦露的心迹,极为诚恳,水道人对他印象不错,知道他不是作伪,乃是真有如此心胸。
看来此事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水道人心中更是暗骂蠢徒弟有眼无珠,一桩天送的姻缘,居然自己要生生搅黄!
做师傅的劝了劝了,骂也骂了, 就是不能令其回头!
可恨, 可恼!
水道人再观察丁牛,此人也没有自己徒弟描述的那般丑恶,在水道人的眼光看来,反而有些雄奇。
听说此人修炼的鱼龙变功法,到大成是完全龙相,威严深重,看此人相貌,离大成也快不远。短短一年时间便有如此成就,可见用功,资质也不差,对此,水道人更觉得此人是个良配。
“起来吧。”水道人越发不满, 对座下男女冷声说道:
“牛真子来了,你还不知错?”
鱼道人闻言, 便又流下泪来。
一旁的男子赶紧上前将其护在身后, 做回护状:“师叔,千错万错,此事都是在下的错!我与鱼妹情投意合, 愿结成道侣,还望师叔成全!一任后果,在下都愿意承担!”
“……”
男子转身,又对着丁牛作揖:“你应该便是斜月山弟子牛真子,在下日月神宫林松韵,幸会!”
“素闻斜月山威服海内,轨物范世,以德服人,岂不闻‘君子不夺人所爱’?”
“我与鱼师妹两情相悦,爱逾金坚,牛真子,无论如何,你都无法将我们分开!”
“……”丁牛心说,你特娘还真是个人才。
丁牛再看鱼道人。
鱼道人知道此人逼上门来,退无可退,又见林师兄维护,此时便似生出无穷的勇气, 脸上露出果决神色, 深深看了看丁牛,再转头跪拜水道人:“师尊, 我不愿嫁斜月山,宁可死了,也不愿嫁牛真子!”
“……”
林松韵脸上浮现笑意,跟着鱼道人一同跪下:“求师叔成全!”
水道人眼看鱼道人执迷不悟,以死相逼,恨不得一掌将林松韵拍死!
与斜月山联姻之事,是她一手促成,本是两全其美之举,既保全鱼道人与南海派的名声,又与斜月山攀上紧密关系,一举多得!
不料事情敲定,日月神宫的这个林松韵忽然跳出来横插一杆,直言很早之前便爱慕鱼道人,要娶她为道侣!
鱼道人回来之后,被同门指指点点,神伤若死,这个林松韵日日借口来胧月宫走动,鱼道人不知道如何被他迷了心窍,居然第一次违逆她的安排!
一边是疼爱的弟子以死相逼,誓死不嫁,况且林松韵背后的日月神宫,势力也不小,与南海派也是素有交情;另一边则是定好的斜月山来迎娶之日,日日接近,如果爽约,面临的不仅仅是名誉扫地,还有斜月山的怒火。
水道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此事本该强硬推行下去,即便逼死鱼道人,也该维护南海派的声誉和利益,但是鱼道人是她从小顷力栽培的弟子,情分胜过母女,水道人狠过心肠,终究还是下不去手,一拖再拖,终于到了无可拖延的地步。
万般无奈之下,水道人心中还有一个预案,该如何补偿牛真子,平息斜月山怒火,她与斜月山关系不错,或许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瞧牛真子容貌修为,未必没有其他南海派女弟子看上他……
不过这个预案,自不好现在就说。
水道人心中计较,脸上勃然发怒:“此事绝无可能!鱼妙真,你再执迷不悟,不仅害了自己,也要拖累师门,你可知罪!?林松韵,看在日月神宫面上,今日我不与你计较,你速速离开我胧月宫,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鱼道人只是磕头悲泣,林松韵跟着磕了几个,忽然跳起质问丁牛:“牛真子,你想逼死鱼师妹,欺人太甚,我定不与你干休!”
“……”丁牛心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难道不是你们欺人太甚?
他现在已经看出,今天这一幕,胧月宫中上演的苦情大戏,是特意让他看到。
水道人的斥责、发怒,说一些狠话,不仅是维护他的颜面,也是对他的试探,更是对地上两人的回护,水道人的内心,自然还是更偏向自己的弟子。
而丁牛,其实并不需要鱼道人的心,得到她的人就算完成任务。
门派联姻,不考虑这些。
水道人如果愿意,早就强摁下去,即便鱼道人是一头牛也摁着喝水了,师门威严不是开玩笑。
如今这做派,明明就是出尔反尔,做流莺还要立牌坊,倒逼他这个老实人!
丁牛的心中,相当恶心,以及一些轻视。
水道人做事婆婆妈妈,一点都不干脆,能成什么大事!
谷寀
竖子不足与谋。
他现在已被架在高处,同门师兄、外山师兄都在看着,如果处理不当,不仅自己颜面扫地,还要丢斜月山的脸。
丁牛心中做了决断。
面对林松韵跳脸质问,丁牛神色不变,直指内心:“林松韵,你可知我与鱼师姐有过一段巫山云雨,你不介意?”
“……”林松韵和鱼道人同时脸色一白,此事鱼道人羞于启齿,林松韵却早有听闻,不过有人当脸怼来,直揭伤疤,还是第一次。
更何况,此人还是当事人,当面挑衅。
水道人沉默不语,心中暗叹,此乃是你们两人劫数,不得不面对,若是抗不过去,趁早散了了事!
林松韵此时的难堪可想而知,看到一旁的鱼道人脸色惨白,楚楚可怜……林松韵忍住一万只蚂啃噬内心的痛苦,咬牙切齿:“……我不介意。”
远处看戏的浪真子便哦吼一声,丁牛的朋友们发出轻声哄笑,此事大伙也看的极为不爽,替丁牛打抱不平。
丁牛赞道:“林松韵,你境界之高,令人佩服,想必你们日月神宗的功法,必然是有什么独到之处了。”
丁牛的朋友们便嘿嘿怪笑。
丁牛不吐脏字,林松韵一时无可奈何,忍的难受,早看这些起哄的人不爽,大怒:“你们又是何人,敢对我日月神宗不敬!”
“自我介绍一下,我们几个也是斜月山的。”
“老子岷山派方子敬,你待怎么样?”
“真符派王文静!”
“青宵派陆飞元,记住了吗?”
“多士教展天虹……”
“……”
一个一个的师承、门派,虽然不如斜月山,但与南海派的地位不遑多让,比他们日月神宗更是不差。
林松韵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想牛真子此人交游如此广阔!此时他只能嘴硬:
“原来都是大教弟子,以后我定找机会讨教!”
丁牛道:“你要讨教,应该找我。”
林松韵暗暗评估对方修为,冷然问道:“牛真子,你要如何?我通通接下便是了!”
“哈哈,是有些担当!你思想境界之高,也让我佩服,既然如此,我不为难你。”丁牛说着,笑了一声:“落花无意随流水……哎,既然鱼师姐对我无意,我也不愿强人所难……”
“……当真?”林松韵和鱼道人都不禁脱口而出。
“此事是看在水师叔面上,亦不愿伤斜月山与南海派的和气。”丁牛道:“正因此,也希望南海派和日月神宗给我一个交代。”
水道人见他有松口的意思,不禁暗暗松一口气:此人知道事不可为,懂得灵活变通,这事就有商量的余地,无论如何,自己都会给他足够的补偿。
林松韵自然知道,丁牛的交代一定是千难万难,但是这一次他志在必得,先攻下此关,怎么都是占足便宜。
不妨先看看他的说法,林松韵想着,说着:
“请讲!”
“此番来到南海派,我不能独身而回,不然无法对师门交代。”
水道人终于开口:“这是自然,师叔会在门派内物色出色弟子,若你有意,师叔定尽力撮合。”
丁牛表达谢意。
林松韵笑道:“我与南海派相熟,若牛真子你有中意的女子,我定然从中帮你促成好事,为感谢你成全美意,一应花销全由我日月神宫承担!”
鱼道人破涕为笑,感激涕零:“牛真子,我有要好的姐妹,姿容样貌都是一等,也能帮你介绍。”
丁牛一一谢过,说道:
“既然如此,我便说说自己的要求。”
“洗耳恭听!”在场所有人,都在仔细听着。
丁牛缓缓道:“我要这女子,肤白如玉,映月生辉;身形曼妙,勾魂摄魄;姿容风华,美若天仙。”
“……”
林松韵咳嗽一声:“英雄当配美人,这是应该的。”
丁牛又道:“我要这女子,仪态端庄,气质高贵,配得上我斜月山,配得上我丁某人。”
“……合情合理。”
丁牛再道:“我还要这女子,要是胧月宫之人,属水师叔一脉。”
林松韵脸色大变:“牛真子,你是否消遣我?这宫中除了鱼师妹……”
丁牛直视胧月宫大殿最高之上,朗声大笑:“斜月山弟子牛真子,特向水师叔提亲,愿与水师叔结为道侣,愿斜月山与南海派永结同好,不兴刀兵!”
……
第八十九章 声声师叔
啪嗒!
身后观“战”的浪真子,养真子、封真子……来自赵国各处仙山的弟子,眼瞪圆,嘴张大,
下巴全落在地上。
浪真子心中茫然:“牛真子师弟之浪,我远远不及也!”
殿内若干南海派门人,瞠目结舌, 目瞪口呆。
一众日月神宫门人面面相觑,张口结舌。
大殿之内,那个惊世骇俗之言,越来越狂悖无状:
“既不是非鱼师姐不可,那么师姐也可,师妹也可,师叔,有何不可!”
“……”
“……她可是你师叔!”林松韵如同见了鬼一般:“牛真子, 此乃是有悖纲常,倒反天罡之举!你……你……”
“闭嘴!水师叔,鱼师姐,二者我必得其一,莫非你敢跟我抢师叔?”丁牛呵斥:“一边去!”
鱼道人、林松韵,顿时脸色煞白。
“……”
“大胆牛真子。”殿内最上位置,长久沉默的水道人终于开口,殿内的天地元气,也因这个霸者境强者的发怒而沉凝,山一般的沉重压在所有人头上,她的声音冰寒彻骨:“你忤逆尊长,轻薄无状,不可饶恕……”
丁牛只是冷笑。
“且慢!”
就在殿内余人噤若寒蝉之际,忽然有一人艰难开口, 一字一句, 郎朗有声:“斜月有贤, 上丁下牛,阴阳并济, 神丹妙手,我丹和堂之众,皆肃然增敬,特授丹和堂名誉长老,名列丹和大典,敬告仙山同好,知悉……”
“……”
发言之人,正是岷山派大师兄周子正,手举师门昭告,凛然正气:“弟子岷山派周子正,奉师门之命,持此昭告于各处仙山奔走,特此告知!牛真子师叔今为我丹和堂长老……是吾之长辈,与水师叔位列同辈!”
岷山三杰大叫:“师叔!”
“师叔!”
“师叔!”
养真子、封真子,浪真子等人道:“既是岷山长老,即便是我斜月山弟子,也得称一声师叔!”
“真符派王文静见过牛真子师叔!”
“青宵派陆飞元,见过师叔!”
“多士教展天虹……”
……
声声师叔,响彻云霄。
形势突变, 胧月宫内波诡云谲的变化, 让人不敢一瞬眨眼。
天地元气剧烈波涌滚动, 将殿内空气拉扯成一个个分裂的窒息漩涡。
一声再起:“水师姐,我等到一月二十,听你答复。”
……
一声水师姐,殿内居最高之人,至此无言。
视线之内,是那人甩手,领人扬长而去。
……
“痛快!”
“痛快!”
南海派外事堂附近,一间凉亭之内,丁牛等人围坐一圈,丝毫不顾周围南海派弟子的指指点点,摆上美酒灵食,据案而食。
岷山三杰的方子敬捏起酒杯,哆哆嗦嗦往嘴中送,撒了一地。
其他几人,也是手软脚软,哆嗦筛糠,好不到哪里去。
从胧月殿出来,众人背上,皆出了一身白毛汗。
养真子等先天境修为的人稍好一些,此时同样脑后凉意森森。
就连先天境的修为都控制不住肉身流出冷汗,可见霸者境强者发怒起来,气势有多恐怖。
“我已两股战战,还好丁师叔见机的快,不然再呆下去,恐怕要摔倒在地了!”
众人虽然方才深受威压、惊吓,但此时兴奋非常,兴致甚高,还有心情调侃丁牛。
“方才丁师叔喊出水师姐,我差点抽筋过去,可见当时有几多慌张,哈哈!”
丁牛抹了一把额头:“哈哈,还是周兄神勇,若非周兄搬出什么荣誉长老,今天我恐怕逃不了一顿大教训……若不是兄弟们力挺,我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大伙纷纷道:“哈哈,说的哪里话!我们此来帮场,哪里能临阵退缩!”
周子正冷汗津津,心有余悸,描述当时感受:“我来南海派本就是要宣读师门昭告,正好用到便用了……当时我一开口,只觉压力骤加,一股气息仿佛要将我攥紧窒息一般,现在想来,仍觉得后怕!”
众人感叹:“霸者境之威真是恐怖如斯,平时与师尊、师叔相处还不觉得,真与其正面放对,方知其恐怖……不知我等何时能有这般修为。”
“勤勉用功,自然水到渠成。”
“喝酒,喝酒!”
大伙服下灵食灵酒,运功推拿,惊惧之感逐渐消除,神色回暖,各自长出一口气。
大伙都知道丁牛肯定是首当其中,感慨非常:“牛真子你真是胆大包天,令我等自愧不如,调戏师叔,你居然也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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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被逼入绝路,万不能丢师门的面子,只能放手一搏。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丁牛叹道:“仗着师门雄威才敢放肆,难道水师叔还能宰了我不成?再说,此事他们理亏在先。”
一说起这,众人便愤愤不平:“的确欺人太甚!”
“难怪我们一来南海派,有这么多古怪!”
“日月神宫什么来历?居然横插一手?此事做的忒不地道!”
“此事的确奇怪。”
养真子冷笑道:“日月神宫所在乌海岛远离赵国内陆,不服管束,自以为一国,小岛寡民自视甚高,与我们赵国仙山同盟也是若即若离,胆子大些便也不奇怪。”
浪真子感叹道:“不管如何,那一位林松韵小白脸,与那一位鱼道人面对如此压力,毅然结合,颇有勇气,让人心生佩服。”
……众人正觉得这家伙此时说这般话不着调,便听丁牛吟道:“哎,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众人见他这个当事人毫不在乎,还有此感慨,更是无语:
“牛真子,你真乃是性情中人!”
丁牛咳一声:“喝酒,喝酒!”
“诸位觉得,此事后续如何?”真符派的王文静问。
“这还用说?到最后定是牛真子棒打鸳鸯,强夺鱼道人,坐实斜月山恶霸之名,响彻同好!”
“竟如此残忍!”
“……喝酒,喝酒!”
大伙一边开着玩笑,一边赞丁牛这一招以退为进、釜底抽薪用的极妙,丁牛只是劝大家喝酒:“兄弟们安心再等几日,自有分晓。”
“这南海派神水岛的风、水较山上别有不同,这几日不如去玩耍。”
“正有此意!”
一行人便自顾到神水岛各处观看,游玩。
……
另一边,胧月宫内,水道人遣走忧心忡忡的鱼道人、林松韵,又将一干宫人打发干净,独留自己一人在胧月宫内,陷入长久沉思。
胧月宫内发生的事,瞬息之间在南海派内流传,对于那一位胆大包天的斜月山弟子、坐在风口浪尖的水道人,因他们而起的鱼道人和林松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南海派的高层们关注着此事,在水道人与师尊姬如烟一次详谈后,便对于此事发展抱着缄默的态度,似乎在等着胧月宫的最终决定。
在水道人一日又一日的沉默中,整个南海派的气氛,逐渐变得成沉重,大有山雨欲来风满天之势。
丁牛等人在南海派的处境,陷入相对复杂的境地。
大体上来说,气氛比较轻松,此时的压力,并不在他们这边。
一方面,南海派对他们饮食、居所,进行了周到的安排,显出门派气度,另一方面,对他们的官方态度,则是敬而远之。
南海派弟子层面,对丁牛等人指指点点有之,冷嘲热讽的有之,故意挑衅的有之,事不关己的有之,还有一些则展现出热情。
丁牛等人在门派内第一次被拦下,那一名带队的女修就对丁牛展现出兴趣,几次接近,旁敲侧击,表现出与斜月山内门弟子结为道侣的向往。
丁牛已知她的芳名:刘诗研,相当美好……相当主动。
主动的女修,其实不少。
南海派的功法自然是玄门正宗,阴阳交融的练法,采天地灵气自给自足当然不错,找一个合意男修士走捷径,也属寻常。
人人都是寿命有限,抓住一切机会增修为、延寿命,节约时间,都是极为正常的选择。
养真子、封真子、浪真子等斜月山门人有福了,不过这几位在寒老城大喝娘子汤,尝尽了人间的甜头,此时有一些疲软的状态,而且他们早就认准了一个真理:没有姑娘永远十八岁,但永远有十八岁的姑娘。
这几位都是老浪子,对一段长久而固定的关系并不是很感冒。
当他们表达出这样的想法,立刻被打入渣男之列。
斜月山的风评就是这样被拉低。
丁牛深受其害,这几个斜月山弟子里面,只有他是勤勤恳恳,规规矩矩:
上午练功,下午炼丹,晚上采风采水看浪。
就这,他居然排在渣男之首。
而岷山派的周子正,持身守正,有自己的修炼方式。
岷山三杰,则在下等马行列。
其余真符派的王文静,对于“纯阳”真符之法有相当的执着,青宵派的、五羊派、八桂门的师兄,或多或少受到点暗示、引诱,个人的应对,自有不同。
日子充实而有趣。
不过,随着时间一日又一日接近一月廿,南海派一直没有正式回复,即将揭晓结果的日子即将到来。
紧张迷茫,轻松的氛围不在,再没有人出去瞎浪,最没心没肺的岷山三杰,都显得心事重重,眉头紧皱。
一月十九晚上,一行人聚在一个房间之内,默默做着手上的事,心不在焉。
丁牛问:“给我家掌门拜寿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备倒是备好了,不过我等的新婚贺还没送出去呢!”
“转眼的事。”
笃笃!
轻轻叩门之声:
“牛真子,水师叔请你往胧月宫一叙。”
来了!
第九十章 第一深情人
丁牛站起朝四周师兄、朋友拱手,大伙同样抱拳,自在不言中。
随着引路之人前往胧月宫,一前一后。
丁牛看着身前女子随风摆柳,摇曳生姿,心中一片美好:
“这位仙子眼熟,之前在胧月宫见过吧。”
“不错。”
“仙子可是在水师叔座下左侧侍立?”
“正是。”
“仙子气质出尘, 令人一见便印象深刻。”
那女子回眸轻笑:“谬赞了。”
丁牛笑道:“胧月宫中仙子各个不俗,能得水师叔青睐近身侍从,必然是优中之优,把其他人都比下去。”
女子咯咯直笑:“说吧,你想问什么?”
“仙子,不知道水师叔召我之时,态度如何?”
“不喜不怒。”
“那还不错。”
两人又闲聊几句, 过不多时,便来到胧月宫前。
引路女侍等丁牛进去,从外关闭了宫门,偌大的宫殿正厅,便只余静立等候的水道人以及刚进入的丁牛。
看来是一场密议。
丁牛上前行礼:“水师叔。”
“不是水师姐么?”背对着他的水道人转过身来,神色莫名,似调侃,似记仇,似试探。
丁牛为她所愿,立刻改口:“哦,水师姐。”
……水道人便瞪了他一眼。
到了今时今日,此人居然仍敢称水师姐,可见其心意。
众人都说当日此人当众说出那般狂悖之言,不过是借着年少轻狂说气话,又施展以进为退的计策, 逼她水道人拆散鱼道人、林松韵,与斜月山履行承诺。
水道人初时也以为如此, 不过几日深思后便察觉:可能小瞧了此人的胆大包天。
今日稍一试探, 便知道此人当日之言并非气话、计策, 而是真有此意。
水道人心中又羞又恼, 一股冷颤夹杂着热流,从脊背直上头顶,激爽羞怒的情绪,令水道人脸上的冷艳带上两朵桃花,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有什么情绪。
此人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水道人内心深处,其实并非被打的措手不及,几日闭门沉思,她早已考虑到多种状况,今日提早召丁牛过来,不过是再次确定。
而情况一如她的预料。
然而即便有心理准备,当预料得到证实,给水道人的并非一种愉悦的情绪,而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
丁牛见她沉默,大受鼓舞:“水师姐,你当知我没的选……我们两个都没有更好的选择。”
“哦?”
“当鱼师姐被渣男趁虚而入,且当众逼我,我便注定不能与她结成道侣带回斜月山, 如果水师姐没有心存侥幸, 便应该明白:明知而犯错, 只有付出更高的代价才能弥补。”
“鱼师姐不知道的是,她所犯的错最后会让她的师尊来补救,只因她的师尊对她心慈手软。”
“……”水道人便沉默了。
丁牛叹一口气:
“希望鱼师姐能够明白水师姐的付出,以后不再任性,她所想要的花好月圆,是水师姐换来的。”
“这世间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帮他们负重前行罢了。”
水道人闻言,不由动容,心中深受触动:
“牛真子,难道此事真没有再商量的余地?我南海派之中,姿容样貌比我不差之女修亦是不少,你又何必……何必……”水道人再一开口,脸色赫然,语气便有些幽怨、哀求之色。
丁牛正色说道:
“已经几日时间,水师姐难道还没下定决心么?”
“……”
“日月神宫,呵呵!”丁牛冷笑:“若是南海派与我斜月山因此事结怨、反目,必然靠近日月神宗,日月神宗是得益人,林松韵可疑,日月神宫可疑……师姐心中必然也已起疑,不然不会是今日的态度。”
“而我已将日月神宫列为敌人之列,既已将这些与水师姐说的明白,师姐便能明白我的决心。”
“哎……”
水道人明白丁牛为何这样说,日月神宫虽然远不及斜月山,不过也能在海外一地称雄,林松韵贵为日月神宫少主,挑选道侣轻松容易,如此死缠鱼道人,公然与斜月山作对,未必不是夹杂了其他一些心思。
之前,水道人游移不定,是认为此事还有机会补救,她行事,总是抱着多方不得罪的方针,尽力做到两全其美。
只不过牛真子的决然,将她迫入不得不选边的境地。
然而水道人的心中,尤有一些不忍:
“林松韵爱慕我徒妙真,两人互相倾慕,未必不是情真意切……”
这便是女性考虑事情的方式,一种感性的方式,即便是修为高深的练气士,也难逃这一规律。
丁牛只能耐心说道:“日月神宗不怕惹上斜月山,也得顾忌名声,宗门子弟行事,哪有这般自由?林松韵如此大张旗鼓,可见背后有宗门支持。此事日月神宗脱不了干系,是有意为之。”
“哎……”水道人一声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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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松韵未必会善待鱼师姐。”
“哦。”
“对于鱼师姐的……遭遇,恐怕这世间男子除了我之外,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介意。”
水道人不由横了丁牛一眼,俏目含霜:“牛真子,你还有脸说!”
丁牛继续道:“正因为此,恐怕这世间愿对鱼师姐付出真情之人,我当排第一。”
水道人怒道:“……愿闻其详!”
“鱼师姐不愿意,我不逼她,难道还是看在林松韵面上?”丁牛嗤笑:“如我这般大度,不愿强人所难之人,世间也是少有的。师姐可曾听说一句:爱一个人就该学会放手?我与师姐是一样人,内心深处同样愿意为鱼师姐牺牲。”
“……”
水道人,一时竟无言了。
“正因为此,我反对鱼师姐与林松韵之事。”
水道人心中爆出一丝希望:“你还愿迎娶我那鱼儿?”
“眼下鱼师姐要死要活,我不愿意逼死他,且我们宗门弟子做事,无法单凭自己心意。”丁牛紧盯水道人,斩钉截铁:“必需有个更好的说法,让我们斜月山找回丢掉的面子……此事鱼师姐不可,其他师妹也不可,我非你不可。”
“……非我不可,对外是什么说法?”
“水师姐爱我,鱼师姐敬师而退之。”
简单讲,徒弟不跟师傅抢男人。
“……”
水道人听了这话,一时间心中生出虚幻不实的感受。
理智的一面,令她明白这的确是一条最优的补救方案;但是感性的一面,令她有一种强烈的羞耻感,牛真子……毕竟是她的子侄辈啊!
水道人心乱如麻,脸上的表情,更加冷峻:
“日月神宗……”
究根结底,将她推向这般尴尬境地,日月神宗占了绝大部分原因。
日月神宗所在的宝岛,宝岛岛民被封闭了对外交流的渠道,只能坐井观天,然则宗门内不少清醒之人,惹上斜月山,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处。
如此一想,水道人心中越发怀疑。
她是南海派中亲近斜月山的一派,这几日深思权衡,坚定决心彻底倒向斜月山,对于日月神宗便划清界限。
只听丁牛又问:“师姐,那接下来,我的纳吉纳征,是要交给姬如烟师尊?”
“……”
听他提及师尊姬如烟,水道人心中的羞恼如何还忍得住,不由俏脸通红,大怒:
“作死么!你那些破东西都放我这里,我可一言而决!”
“还有,以后在外人面前仍称我为师叔!”
“你立刻回去收拾自己的物品。”水道人冷然:“把碧海宫刘诗研送的御水腰带丢了,今后我来送你。”
“……”
“还不快去?不要惊动别人,快去快回……今晚我们便离开,前往斜月山。”
“……”丁牛现在不敢触她霉头,知道没好果子吃,转头去准备。
水道人看他离开,稍松一口气,既已下定决心,她强压内心不适,行事果决。
也有一些匆匆逃离的窘迫。
如果等到明日,门派之中必然掀起轩然大波,干脆眼不见为净,走为上策。
等风波散去一些,再回南海派安排。
水道人早已说服自己:不过是……联姻罢了。
打发走丁牛,水道人又召来整日以泪洗面的鱼道人,对于这个徒儿的悲苦,以及接下来的安排,水道人再次生出不忍,不过此次她已得到教训,有些事不得不为,如果当断不断,会引出更大的祸患。
“妙真,你去准备一下,今晚随我去斜月山。”
鱼道人惊骇欲死,犹如夜莺悲啼:“……师尊?”
“去斜月山拜寿。”
“……我必不嫁牛真子,我……宁愿死了!”
“你不必寻死觅活。”水道人的语气冷的似冰:“从今而后,牛真子也是你的师尊,你当敬他如我。”
……
若非因为明白这话中的含义,鱼道人必定能从她师尊的声音中发现几缕颤音。
鱼道人陷入呆滞。
片刻之后,她已明白师尊的妥协,全是因为她的缘故。
鱼道人跪倒在地,抱着水道人的大腿再次流泪。
“去吧,离开南海派几日,去斜月山谢罪。”水道人口气稍软一些,说出方才那一句,只觉得疲惫至极:“若是林松韵这几日都不愿等,他绝非良配……我是对你好。”
“……师尊,徒儿明白了,徒儿跟你走……”鱼道人这一次,便顺从了,她亦明白师尊为她付出了什么代价。
水道人在心中叹一口气,这一走,自己的徒儿与林松韵注定劳燕分飞,不然以后牛真子对付林松韵和日月神宗,她与这个亲如母女的徒儿定然要反目成仇,不如现在心一狠,让她长痛不如短痛。
水道人丝毫不怀疑丁牛会与日月神宗冲突,经此一事,水道人已经发现了丁牛骨子里的决心与强悍,他必然说到做到。
水道人轻抚鱼道人臻首,只希望她以后理解自己今日的良苦用心。
第九十一章 我真傻
第二日,南海派四海厅内,浪真子望着天外的晓白,喃喃自语: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牛真子去了胧月宫,事关两派之事千头万绪, 必然会商量很久……我不知道他居然一直没有回来……他竟然带着水……水师叔直接回斜月山了!”
“……此事……真乃是……”
封真子大感头疼:“难道说从今往后,牛真子师弟便真的成了我等师叔了?”
作为丁牛老牌大哥的养真子仰天长叹:“来的时候叫他牛真子师弟,回去后便要叫他牛真子师叔,世事无常,哎,实非我等凡人能够参透……最初牛……偷偷告诉我此事,我一夜心绪不定。”
斜月山几人是最纠结的, 对此岷山派的周子正感同身受一般, 连连安慰:
“当初丹和堂……哎, 我亦是开不了口,不过久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
其他几人没有这般强烈的不适,不过同样感慨:
“这……的确是出人意表,谁知道水师叔居然……居然……”
“哎!与牛真子一比,我以前那些所谓风流事迹,以后提也不敢再提了。”
“牛真子真乃是我等楷模啊!”
相比外面南海派的沸沸扬扬,养真子等人安身的四海馆大厅内,充满了长吁短叹。
众人感慨一阵,大厅之门骤然被推开,一伙人气势汹汹冲入,带头之人急赤白脸,怒气冲冲:
“牛真子!牛真子出来!”
众人冷眼看过去,一开始并不搭理。
林松韵怒火中烧:“缩头乌龟!牛真子, 出来!”
养真子哼道:“哪里来的绿头乌龟,在这里乱叫?要是我,早没脸留在这里, 赶紧回家去洗头上绿毛,不是出来丢人现眼。”
“……你说什么?”
“本来同为男人,我想为你留点面子,非得我说的清楚明白?”养真子冷笑道:“牛真子带着水师叔、鱼师姐回斜月山了,其他还用我多说吗?”
“……”林松韵呆立当场。
此前鱼道人留书给他,说是要去斜月山赔罪,让他安心多等几日,不要乱想。
林松韵哪能不能乱想。
鱼道人此去斜月山自然是羊入虎口,更可疑是鱼道人昨夜星夜离开,悄无声息,走时并没有直接告诉他而是留书,令他阻止都不能。
这显然是鱼道人故意,说明她去意已决,不想让他第一时间知道。
林松韵心中便有一股天大的怒火,以及头上的丝丝凉意。
糟糕了!
当初他甜言蜜语、对其百般呵护,多次劝她如果水道人不同意,干脆逃离私奔、生米做成熟饭,她不答应,偏要明媒正娶!
好了,临到头,前……牛真子上门逼迫, 这才几日?便扛不住压力去了斜月山!
林松韵不得不气恼,发怒!
他气急败坏:“好一个牛真子,好一个斜月山,好一个夺人所爱……我必上斜月山,讨一个公道!”
“哦?”浪真子轻笑一声:“那你多带点人,多带点高手,免得说我斜月山欺负你。”
“……”林松韵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拂袖而走。
四海厅内爆发出一阵哄笑。
养真子等人没欢快多久,没一会儿,南海派便有弟子前来,客客气气:
“诸位仙山同好,我南海派近日因门派要事,即将封闭神水岛……还请诸位做好准备,于今日之前离开,万分抱歉……”
“……啊,怎么赶人了?”
“实是门派有紧要事。”
养真子等人无奈,正好他们本来就要离开去斜月山,答应之后也不愿多留,南海派刚发生“大事”,说出去并不光彩,摆明是看他们这些人外派之人在这里碍眼,。
“抓紧去斜月山,还能赶上牛真子的新婚大喜!”
“若是咱们不到,牛真子以后必然会旧事重提,咱们可不能被他抓住借口!”
“正是!”
一伙人匆匆离岛,而这时候,丁牛与水道人、鱼道人正坐在罗浮云舟之内。
鱼道人独坐船尾靠后位置,看着南海派所在神水岛方向发呆出神。
此前,她并不是不想第一时间通知林松韵自己前往斜月山,而是因为受到丁牛的恫吓:
“值此敏感时期,你还是不要多生事端,若是林松韵现在跟去斜月山……他既然这么喜欢上斜月山,我会把他的腿打断,让他在斜月山多留几日。”
“……”
当时,她的师尊水道人也在一旁,无言默许了。
鱼道人至今还记得,水道人特意对她再三交代,要对牛真子如师尊一般,不得无礼。
鱼道人哪敢无礼,只要面对丁牛,她的身心会无由来的矮上三分。
三人在罗浮云舟内相处,不大的空间,关系无比尴尬的三人,一开始的空气令鱼道人窒息。
一天下来鱼道人浑身不自在,不过她很快惊讶发现,似乎三人之中,她已被排除在外。
另外两人的相处,很快自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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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道人受不了躲到了一旁,暗暗观察,心中惊讶。
鱼道人知道自己的师尊水道人是迫于无奈,对师尊而言,她也是极为羞耻和侮辱的吧?
即便已决定与牛真子成为那种关系,肉眼可见的,她与牛真子之间看上去并不亲昵。
但是,他们之间的对话,轻松和随意,带着强烈的对彼此熟悉的感觉,似乎她的师尊与牛真子有着一种连她都不知道的默契。
鱼道人又在偷听两人的交谈:
“你在斜月山的居所如何?”
“小门小户,一间卧室,一间客厅,一间丹房,没有胧月宫气派。”
“嗯,我或可向黄师叔说上几句,选一处宽阔之所,建一座……你觉得建什么合适?”
“我无所谓,够大就行,给我留一块位置。”
“做什么?”
“此去你们南海派,准备的数头灵雁都没机会拿出来,回去之后定要找个地方养起来。”
“哦,除了灵雁,上门的时候你还准备了些什么?”
“灵丹妙药,灵酒灵食,珍珠米一大堆……都是上好的。”
“珍珠米,哪来的?”
“哪来的?嗯……我如今月俸不低,炼丹也是一把好手,不要说珍珠米,再好的宝贝都能赚到,以后我们资源多多。”
“资源?其实未必需要太多,你勤勉便可。”
“对了,日月神宗那小子当众承诺给我们办喜事的花费他全力承担,也得找他拿来。”
鱼道人听到这里,心中一阵滋味难明,便听她的师尊迟疑片刻,回道:
“……的确该拿来,我可以飞符去索要。”
鱼道人听了,只觉得脑中一轰:师尊,终究开始向着他了!
便听那人问道:“你的嫁妆呢?有没有鱼米,给我看看。”
“……”鱼道人便看到,她的师尊偷偷朝自己看了一眼,她连忙缩头。
“……嫁妆又不是你的!”那边压低了声音。
“我素闻南海派的鱼米也是天下一绝,想要尝尝,你要是小气,最多我拿珍珠米换。”
“换什么换,以后再不要说这种话,知道么?”
“哦……你们鱼米怎么种的?”
“长在万丈深海之内,火山之旁,与一种红鱼共生……”
鱼道人慢慢听着,听着两人天南地北,奇物灵植,无所不谈,牛真子问的多一些,自己的师尊回答的多了一些……自己是插不上话的,那个牛真子却能接上好多……
……鱼道人这才发现,自己的师尊原来是这般擅谈之人,以前她与自己并没有很多话说。
鱼道人听着听着,感觉心底一股说不的放松,不知不觉便睡了去。
水道人注意到这一点,轻轻叹一口气,一道水炁便将鱼道人盖住:自己的爱徒这段时间精神紧绷疲惫,面容憔悴,修为都有一些退步,可见一斑。
一想到这,鱼道人便关心问道:“牛真子,此前你与妙真初遇,真气不过中阶,如今已是上品,破一阶指日可待,进步飞快……我看你气息、神色已快攀至武夫境巅峰,不知登临先天境,你准备练哪一炁?”
“有什么建议?”
“天象之炁控风雷雨电云,神鬼莫测;天星之炁借天星之力,地动山摇,;兵刃之炁加持法器,无坚不摧;兽与灵植之炁,假化召唤,如影随形;镇守、郡守、国主,养出人势之炁,人力胜天;兵长、统领、统帅,统御杀伐之炁,人发杀机,天翻地覆;人望、才名养出人气之炁,一呼百应……山川地理、酒色财气,凡此种种皆可。”
水道人细细教导,拿自己举例:“我修炼的是天象之炁中的水炁,上升为云,下落为雨,能掌控一地水泽。”
丁牛考虑片刻,说道:“我先练财气。”
“你很有资财?”水道人皱眉,你拿出来的彩礼,可是很一般啊!
“我有一些先进的赚钱法门。”
“先进?何意?”
“比较厉害的意思。”
“哦。”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操控罗浮云舟,过不多时,便已看到南海之滨的黑色海岸线。
不知不觉,一日时间便过去了。
水道人唤醒熟睡的鱼道人,一齐上岸,丁牛牵出龙马,只有一匹,看看水鱼两道人,欲言又止。
水道人瞪他一眼,与鱼道人一起运驾水炁,三人便吞云吐雾一般,一路湿漉漉地往斜月山直奔。
他们刚离开不久,岸边便有一道遁光落下,一名老道骑着碧眼蛤蟆,摇摇晃晃:
“奈奈的……”
这人正是暗中保护丁牛的斜月山高手,因东渔派的事远远跟着丁牛,果然发现除他之外,还有神秘人在暗中跟踪丁牛。
两人在暗处里交手了一次,敌人非常滑溜,以一种从未见过的方式逃走,他没有追上。
也因为这一次交手,神秘敌人再没有出现。
此事等回到斜月山还要详细禀报,复刻交手过程之类,看看门派之中的其他人,会不会有别的发现。
此人便开始在玉简上记录今日的所见:
“……离开南海派,无风是晴,神秘之人没有出现……海面上的风景很是无聊,鱼腥味让老夫很是讨厌……最让人讨厌的是,凭什么那个小家伙左拥右抱,叫我这个长辈在后边给他把风,岂有此理!……下次再给老夫安排这般差事,老夫定然翻脸打人呀!!”
第九十二章 硬是被女师叔横刀夺爱
当南山的风吹散了青阳湖的芦苇,丁牛一行三人,便赶回了斜月山。
螭龙峰之上,在“放丹咯”的喊叫声中,众多师兄、师弟们联手开动的巨大造化锅,巨大造化锅吭哧吭哧喷吐着各色丹气,从金丹殿内袅袅升起, 盘旋于整个螭龙峰之上。
螭龙峰上经久弥散的丹草之气,熟悉的气味,令离开多日的丁牛精神一爽:
“哈哈,我回来啦!”
青松木屋之外,风云龙脸上带着乐呵的笑容,挺着肚子如同慈祥的老父。
“师傅,我回来了!”
“哈哈哈, 兔崽子回来了。”
“……风师兄。”
“……啊哈, 水师妹。”
风云龙收到丁牛提早发来的飞符,知道了此事的前因后果,此时面对水道人这一位同辈,风云龙心情一言难尽。
水道人,则有些情怯了。
两人的上次见面,还因为丁牛与鱼道人之事大吵了一通,不欢而散,不想转头再见面,四人之间的身份转换,竟是变得这般难以启齿。
风云龙的眼光掠过水道人,看向她身后的鱼道人:
“这位便是……”
“鱼妙真。”
“哦……”
气氛再度尴尬。
风云龙挠了挠头,暗骂一声臭小子,难为的老夫要在这山风中坐蜡了也!
“……外面风大,里边先请吧。”
“……好。”
到了丹室外厅, 各自落座,风云龙的心情稍安,稍微扯了几句干巴巴没营养的家常话,风云龙便告一个罪,把丁牛叫进丹房之内, 顿时开始吹胡子瞪眼,一张嘴如吹风机:
“兔崽子,你与水师妹结为道侣,以后你是准备叫我师傅啊,还是要叫我师兄啊!”
“师傅,咱们各论各的,不影响。”
“奈奈的,你可真是给老夫出了个大难题!你……水师妹别看着年轻貌美,宛若二八,年岁可比你大太多!”说着,风云龙便怀疑:“莫不是水师妹老牛吃嫩草,你小子被她吃了童子鸡!”
“……那倒是还没有的。”
“总之你可小心着点……你怎么想的?”
丁牛嘿嘿道:“徒弟想着,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三百送仙丹,女大三千位列仙班……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别嬉皮笑脸的!没什么不好?你不想努力了?”风云龙恨铁不成钢:“好好的一个徒弟,出去才进了南海派那个女人窝一趟,便废了!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也!你这臭小子真是气煞乃公!”
“……师傅, 此话我不敢苟同,人的一生当然要靠自我奋斗, 但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
“历史的进程?你又讲什么歪话?”
丁牛道:“不出门不知道形式险峻,弟子出去两月不到,便亲自经历了三起针对斜月山的事件,可能承平日久,人心思动,种种迹象,弟子认为有些人正在准备挑战斜月山的地位,不得不防……弟子屁大一点实力,当然等多找几座靠山。”
……风云龙没料到他的感觉如此敏锐,近半年门派内外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或多或少都暴露出一些征兆,斜月山真龙峰之上对此也有察觉——半年以来,外派的长老数量几乎是往年的两倍之多。
一念及此,风云龙便正色道:“这些事自有我们这些老家伙撑着,还落不到你们小辈头上,不过你说的对,是该早做准备。”
“正是,水师叔是亲近我们斜月山的,她在南海派颇有地位,我与她结成道侣,南海派自然会更加偏向我们一些……此事,水师叔亦是心知肚明。”
“……你做的不错,水师妹……你们尽快上真龙峰一趟,面见掌门师尊,你与南海派联姻之事是得他首肯,如今有些变化,也要如实禀告。”
“是!”
这边议定,丁牛与水道人便前往真龙峰。
如无要事,外峰弟子不得进入真龙峰,丁牛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踏入其中一步。
现在是前来交师门任务,这才得以允许上山。
看得出来,水道人比他更加熟悉真龙峰。
真龙峰一道通天石阶直达峰顶,石阶两侧是各真传弟子的居所,整齐紧致,地位分明。
一路不得乱走,直上真龙峰之顶。
桂殿兰宫,冈峦体势,一座雄伟的真龙殿傲居中央,飞阁流丹。
暮鼓晨钟一般的声响,遮天巨门无风自开。
丁牛与水道人被接引进去。
大殿深处,烟霞散彩,有日月星光。
一位面貌古旧,神光内敛的道人正在注视穹顶星辰,正是斜月山当代掌门黄虬。
只见他目光所及,上方群星流转,星河奔涌,令人目不暇接。
丁牛与水道人进去,抬头偷看一眼,顿时觉得脑中如遭重击,头晕目眩。
他闷哼一声,不敢再看,便听到一声颇有些愉悦的笑声:
“牛真子。”
“……弟子在!”
“你迎娶南海派水师侄,不知是东风压倒海棠,还是海棠误了东风?”
谷鎁
……
水道人羞嗔一声:“师叔!”
“呵呵,真龙峰外,螭龙峰旁,划一峰归你们所有,免得姬如烟又发一道真符手书,说我小气云云。”黄虬道:“水道人,牛真子……那峰既是你们居住,不如就叫水牛峰。”
“……师叔?!”
丁牛正觉得无语,便听到:
“牛真子你觉得如何?”
“禀告掌门师尊,水牛峰也可,水龙峰更好。”
“水龙?颇有志气,那便如此吧。”黄虬甩动衣袖:“你们两人自去,别耽误我看图。”
“……”
丁牛与水道人拜别,出了真龙殿大殿,水道人长出一口气:“掌门看的是斜月山的浮星图,传说浮星图中包罗万象,蕴含天地至理,能看到自己的未来以及无限可能,每个人看到的东西都是不尽相同……如果从中看到斜月,便是斜月山掌教。”
“哦,师姐可从中看到了什么?”
“我还看不得,霸者境的修为还是差了一些。”
“……”丁牛便住嘴了。
两人离开真龙峰,在丁牛带领之下,先去了蛟龙峰拜见黄苍桐师叔。
黄苍桐与水道人虽为同辈,不过彼此接触不多,对于丁牛的遭遇虽然心中感慨,但表面上的接待分寸拿捏的到位,没有令水道人多添尴尬。
蓄谋已久,准备捣乱的黄栖一拳打到了空处。
当她得知丁牛娶了一个师叔而非师妹回来,一双眼睛在丁牛和水道人之间来回打转,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天上怎么会掉下一个师叔来。
原本一些作弄丁牛狗贼出气的准备,便胎死腹中,黄栖危险的瞪了丁牛几眼,再度恢复斜月山毒马蜂的气质,气呼呼地走了。
黄栖的小情绪,被水道人洞若观火,等从蛟龙峰下来,水道人看着丁牛似笑非笑:
“方才那一位黄师侄是对你有意吧?”
“师叔看出来了?”丁牛坦然自若:“不仅她对我有意,我对她也有意,不过我与师叔的关系稳固,并不会受她影响。”
……水道人听了,心中便有一丝的吃味和气苦:好你个贪花好色的牛真子!
难怪碧水宫的那个刘诗研给你送腰带,你竟也收了!
以前我管不了你,今后定要让你改一改这臭毛病!
水道人心中暗暗想着,接下来,又随着丁牛去了虬龙峰,拜会从寒老城回来修养的刘看山师叔。
刘看山看到丁牛哈哈大笑,对着水道人直夸:
“所谓是英雄配仙子,水师妹,你虽虚长几岁,修为也比牛真子高,不过牛真子少年英雄,配你也是够的!你可知寒老城一事?他一人救一城,功德无量!哎,我便已看出他前途无量,最难得谦逊低调……”
水道人心想:他哪里谦逊低调了……在南海派时,你可不知他说了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叫人……叫人好生羞耻!
水道人小声应着,刘看山好生热情,夸起丁牛不遗余力,叫一旁听着的丁牛都有些怪不好意思。
两人不得不在虬龙峰留了一顿饭,吃了一顿虬龙峰的特色黄焖珍珠鸡米饭,告辞之时,刘看山送上新婚贺仪。
“牛真子,你我叔侄是一家人,贺仪是提前送的,不然生分……等你办事之时我便来喝酒了。”
“师叔尽早来,美酒美食我早就备好了。”
“自然。”
接下来几日,划给丁牛与水道人的水龙峰之上,喧嚣忙碌,通宵达旦,斜月山法务流通的弟子们在上面来回穿梭。
两日时间,一座大殿肉眼可见立起。
水龙峰在真龙峰和螭龙峰两座主峰之间,虽然是小峰,因其地理位置独立,加之斜月山门内激烈的竞争,一直无主,暗中颇受不少人垂涎。
门派独划一峰给一名弟子,尤其还不是真传弟子,此事丁牛与水道人属于第一例,且赐名水龙峰,寓意深远,令人不得不浮想联翩。
水龙峰之上动工,此地的热闹被其余斜月山弟子看在眼里,猜测纷纷。
消息几经流传,交织,大伙便都知道那个好运气的螭龙峰弟子牛真子又撞了一次大运!
此人本不过是去迎娶一个普普通通的南海派师姐,事情再普普通通不过,结果此人去南海派闲逛一圈,硬是被一名师叔看上,横刀夺爱,被收入囊中。
……这个丑骏马,直接升格为丑皇叔……
大伙便都在议论,此人运气无敌。
随随便便,又去南海派捡到了一位师叔……一位身份尊贵,家资丰厚,姿容无双的霸者境练气士,据说还是倒贴!
霸者境的高手,即便在斜月山之中也是中流砥柱,牛真子钓来金凤凰,令师门大有面子,里子、面子都顾到了。
斜月山投桃报李,返回来给南海派面子,匹配这一位原南海派师叔的地位,这才独划一峰给南海派的师叔,以示恩重。
牛真子全然是沾了女人的光!
运气无双的牛真子软饭硬吃,人财兼收,羡煞了旁人。
众人纷纷感慨:遇良人先成家,遇贵人先立业,遇师叔,成家立业!
一时间,关于鱼龙变、锦鲤气运无双的诱惑,又一次摆到了众多斜月山许多弟子面前。
是俊的清冷,还是先丑后富,这是一个问题。
然而此中也有不同的声音,说起鱼龙变,便牵扯到一个古早尘封的话题:
古早斜月山还有鱼龙变、蛇龙变、蛟龙变的练法,修炼成了都极端强横,为何到了如今,多是修炼了人龙变?
那种妖丹辅修之法,为何逐渐被放弃了?
第九十三章 夜炼十亿丸
一月二十八,水龙峰水龙殿外,遁光四落。
唱礼的声音不断,报着前来宾客的名号。
螭龙峰、蛟龙峰、虬龙峰的来客不提,真龙峰之上,亦有法旨传下,掌门黄虬着人送来珍馐奇珍, 其中最贵重的便是一株月光草。
这一株奇异的灵植日采天精,夜吸月华,亦会如练气士般“练气”,如果练气士与之呼应修炼,便有一些奇妙的反馈。
月光草因此被称为草中道侣、便携式道侣……乃是单身练气士之福。
更多的练气士,更愿意称之为:月光姬。
无数练气士都对其趋之若鹜, 却终生无缘得见。
可惜只有斜月山中才有月光草,数量稀少。
掌教黄虬一株月光姬赐下,便已在众多贺礼中独占鳌头, 叫人大赞手笔。
为一对新人送上这般贺礼,亦令人觉得这一位位高权重的斜月山掌门,有一些狡黠促狡。
这一株月光姬赐下,使得更多的斜月山练气士登门,熟或不熟,借着祝福这一对新的道侣,借此争相目睹斜月山秘境中独产的、神秘罕见的灵植。
除了斜月山同门之外,岷山派、真符派、青宵派、多士教、寒老郡郡守府……等丁牛的朋友们也及时赶回,东渔派、岷山派丹和堂派人送来了贺礼……
一时间,整个水龙殿内,热闹非凡。
宴会大殿,琼香缭绕,瑞霭缤纷,瑶台铺彩结, 宝阁散氤氲。
两侧是五彩描金桌,上摆千华碧玉盆。
桌上是珍馐百味, 异果佳肴,珍珠米酒、鱼米酒分列在案……
丁牛与水道人迎接诸位宾朋。
此时, 名为水道人的练气士落入凡尘,用起水胧月的本名。
她的头上九股金步摇,累累珠玉宛如天上星辰一般,外罩一件锦红凹凸鸾纹衣,内衬一件玄色霞光纱布衫,高华已极。
无论面对宴会上的何人,她总能保持着一种异乎寻常的优雅和仪态,从容应对,落落大方。
人们赞美她的绝美,欣赏她的雍容。
只有在她身旁的丁牛知道,水师叔或许天生绵软,他朝她挨过去,像是碰到一朵云。
也只有在身旁的丁牛闻到,她竟发出了细细的汗,生出浅浅的香,散落在天地间便如云销雨霁,分外诱人。
这位女师叔,她也是紧张的。
宴会中的喧嚣很快与新人无关。
前头是风云龙主持着宴会的后半段,后头水龙宫之内,祥云环绕, 穹顶火光摇曳,流光满溢,洒落在底下的一对无言的新人之上。
流光之下,是一触即发的情绪。
“师叔,我们做点什么吧。”突然,丁牛开口。
“……做……做什么?”
“我初入斜月山,真气还是中品,勤勉修炼,一日不敢怠慢。”丁牛缓缓道来:
“直到一个月前,我偶有奇遇,修为突飞猛进,真气突破中品晋升至二阶……不过也因为此,真气打磨不够细致,如今即将冲击一品,武夫境巅峰,今夜我准备夯实基础,想请师叔援手帮忙。”
“……我如何帮你?”
丁牛口中,便慢慢说出一道法门:
“性之根兮命之蒂,同出异名分两类,合归一处结成丹,还为原始先天气。”
性之根在乎心,命之蒂在乎肾,心之气为赤龙、神水,肾之精为黑虎、华池。
神水入华池,则是龙虎交姤,合为一处,自然有先天真之一气之虚空中来,能荡涤杂质、修补隐患、夯实基础。
此乃是道侣合练之道,最为密切,水道人闻言,便觉得脖颈处温燥湿腻。
不过,她仍是要抗拒一番的,开口说道:
“真心浩浩无穷极,无限神仙从里出,世人耽着小形骸,一颗玄珠人不识。”
这是告诉丁牛,不可始终放浪形骸做功夫。
丁牛又道:
“两仪擎判分二极,干以直专坤辟翕,天地中间玄牝门,其动愈出静愈入。”
两仪阴阳分于太极,阳为天,阴为地,如何使阴阳交感,两仪合一,唯赖中间玄牝门而已,此乃是天地之根,玄关一窍。
丁牛这一首,已是相当露骨,杀气腾腾。
水道人香汗细密,如入蒸室。
她节节败退:“……牛真子你切不可心急,此法迅疾猛烈,用之需要慎之又慎,你我岁月仍长,千年万世……”
丁牛步步紧逼:“万年太长,我只争朝夕。”
水道人诺诺:“……牛真子你……”
丁牛已然靠近,图穷匕见:
“弟子,请为师叔解衣。”
“……”
一双手,已扶住水道人的细柳腰肢。
水道人绷紧如弦,酸痒酥麻。
只是,仍忍住一巴掌将他扇飞的冲动。
稍顷,感受到那双手的坚决与放肆,水道人忽然长泄了一股气:罢了。
她在心底长叹一声:自己霸者境的修为,竟只能任凭这个武夫境摆布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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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羞耻的红色,布满全身。
……
阴阳交割,天未破晓。
丁牛气机感应,已知自己突破在即。
他做了,也变强了。
“去哪里?”暗中的一双眸子,隐藏着关心。
“去练功。”
“……嗯。”
丁牛焚香沐浴,吞灵丹饮灵酒,养足精神。
青宵散去,未管水龙殿内狼藉,丁牛跨出水龙峰,一路急行,慢慢调动气血,使气息顺畅,蓄积一股冲动,养势,养势!
这时候,便到了螭龙峰山腰处的那一块悬崖,丁牛起手,打出最熟悉的一套武学:《黄龙真身》。
蛟龙变,应龙变,虬龙变,三种变化,得心应手,有逐渐融合的趋势。
筋骨、血肉、鳞甲、短角,真气……
斜月山各峰的绝学,在此时生出一种联系,遥相呼应,丁牛沉浸在奇异的感觉中,进入忘我境界。
横练、身法、力量、真气交融,身体发出连绵脆响,忽然,他的身材凭空增大三圈,复又缩小三圈,最后变回原本体型。
这是伸缩如意,能大能小的龙形变化。
真气一吐,进则吞云吐雾,退则隐芥藏形。
历经二百七十三日,黄粱门的真传《黄龙真身》,终于在此时登堂入室,神功初成!
此时,丁牛已经能握铁成泥,飞剑难伤,凌空飞跃,抬手有掷象之力,跺脚有拆楼之能。
身体排除腥臭的味道,转瞬即逝,越是修为高深,杂质越是稀少,也越难排出。
丁牛的真气,终于在此时突破一品,达到武夫境巅峰,气感十里。
他的灵觉铺散,风吹草动,有触必应;气机敏感,天地元气在感应中分层。
轰!
与此同时,一品真气冲刷之下,命盘之中生出显著变化,晶莹剔透,满绿莹莹,生机盎然!
一阶命盘,亦在此时晋至圆满。
似乎只要再往前进一步,便能天人交感,突破生死玄关,达至先天境。
此时,天地元气的呼鸣,共振,令他的肉身、精神生出强烈的渴望,要与天地元气接纳、交融,建立更深层次的联系。
精神中的饥饿、口渴挠刺丁牛的内心,如同在沙漠中渴了几日的旅人骤然见到绿洲清泉。
无穷的渴望。
元气在欢呼,在欢迎他,围着丁牛的气旋产生、扩大,他的身周,天地元气开始急促,开始暴动。
他的身边,形成了一个气劫。
武夫境晋入先天境的生死劫。
临门一脚。
一步之隔的元气海洋就在眼前,丁牛停住了。
他忍受住肉体、精神双重的无穷诱惑,压下暴躁的冲动。
还不是时候,现在还不是时候。
跨入先天境,真气逐渐转化为法力,便没有反悔的机会。
而他现在修炼的普通真气,不能发挥出黄龙真身最强实力。
天地元气久久得不到回应,慢慢散去,丁牛身周的气旋消散,而与此同时,他也从入定之中醒来。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轻柔道:
“丁牛,你来啦。”
“是啊,有人担心我起不来床。”丁牛转身,灿烂一笑:“而我亦说过,绝不会忘记与你的约定。”
那一名黄裳绿柳一般的女子,再无往日朝气蓬勃一般的锋锐,她站在悬崖之侧,看上怅然若失:
“……丁牛,今日不练功了。”
“哦。”
“水师叔……她是什么样的女子?”
“她跟你一样,都是很漂亮的女子,她眉目清冷,像是一整季的雪水都融在了眼睛里,她是清冷的,也是内敛的。”
“……哦,那……那我呢?”
“你不一样的美,你笑起来酒窝甜蜜,笑一笑漫山遍野的风声都要消息,你是火。”
“那你……”
“我两个都喜欢,我两个都要。”
黄栖叹一口气,背起双手,慢悠悠朝着螭龙峰山下走:“今日倦了。”
“师姐慢走。”
身后,恶风扑腾,丁牛又练起武功。
那个人没有跟上,黄栖的脸上,既有些失望,又有些欣慰:
牛真子,你总是守约的、专注的,你有时候,好野蛮。
第九十四章 天门献礼
水龙峰上的热闹还未散去,整个斜月山涌入越来越多的练气士。
二月初一,华诞宴开诞之日。
宴开三十日,两日在天上。
各仙山的练气士联袂前来祝寿,参加盛会。
除了赵国境内仙山:岷山派、青宵派、东渔派、多士教、南海派等,还有寒国的冰婵派、东渡教、飞显峰等,老国的毛山派、万仙门, 取翠山等……这是赵、寒、老毗邻三国。
更远,是东南同盟关系良好的迷雾城、万宗显教等仙门,也是派出代表,不远百万里前来参加。
除了这些仙门,还有数量不少的各地散修参与盛会,赵国王室、各郡郡守、镇边大将派遣供奉的练气士, 代表本方势力前来拜寿……一车一车往山上送生辰纲、贺礼。
斜月山外事堂所在外山门, 忙得不可开交,即便是新婚燕尔的丁牛, 亦是被排入接待之列。
不断有新来的宾客被引入门内几座毗邻的、专用于接待的山峰,名为迎宾峰。
迎宾峰,早有不少提前半月、甚至一月前来的练气士在此安置,如今越来越多宾朋进入,是万宾来访,人流如织。
斜月山划分安置,各自安排的井井有条。
如此接待能力,丝毫不乱,亦显出斜月山实力雄厚,叫人称赞。
寒暄、叙旧、交游,接连两日,热闹非凡的迎宾峰,在二月初一,停下喧嚣。
时日清早, 迎宾峰之上的练气士们,车马华服、盛装出席,各色遁光有序飞入祠南观礼峰,观赏斜月山祭祖盛况。
观礼之人片刻之间便布满观礼峰。
遥望斜月山祖祠之地, 万人念诵师门真诰,气冲云霄,与祖祠之内的元气遥相呼应。
煌煌然然,连成一片,声势宏大。
观礼中人,便有人发出羡慕之声:
“斜月山洞天福地,才能建起师门宝诰,供得起六十四诰位,这才供养师门老祖、真灵,庇佑传承不绝。”
“如此规模、实力,真是令人叹为观止,难怪是赵国第一仙山了。”
便有人笑道:“你们毛山派在老国亦是地位尊崇,又有独门秘法令祖宗长活,何必羡慕他们斜月山区区几个师门诰位?”
毛山派的练气士顿时眉头大皱,瞪眼看去。
毛山派培炼神僵有独特秘法,的确有一些师门长辈在寿命将尽之前将自己转化为神僵,以图万世,也因此他们毛山派的传承远比一般门派长远。
不过说话之人明显不怀好意, 化为神僵蒙蔽天机延寿, 从今往后有颇多难处和忌讳, 且被视为鬼物不为许多正教所容,是远不如洞天宝诰之位的。
说话这人,是赵国的青宵派长老,青宵派在寒老城被飞僵害死两名霸者境长老,对怀疑为幕后黑手的毛山派颇具敌意。
毛山派长老看的清楚,顿时冷笑:“你们青宵派也不差,策役神雷,传说能养神雷真灵,一点真灵永磨不灭,能死而复生,也不需要师门宝诰……就是不知道这些年来,你们活回来几个。”
“……你!”
“呵呵。”旁边一位,寒国冰婵派的一名长老说道:“青宵派的神雷真灵奥妙无双,我们冰婵派也是深觉佩服,此法乃是天理正道,有些人无从捉摸亦能理解。”
冰婵派长老这样说,是因他们门派的冰婵功走的也是金蝉脱壳,死而复生的路子,跟神雷真灵有异曲同工之妙,是惺惺相惜。
两派看不上毛山派的神僵法,认为是假死复生,化身鬼物,是下乘的旁门左道。
这几人针锋相对,火药味浓烈。
旁边的练气士笑呵呵看热闹:“诸位切莫生了火气,谁家道法高强,自然是手下称雄。”
这话便是在拱火了,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只说道:“斜月山宴开三十日,两日在天上,咱这么多人,带了这么多弟子,都想要去天上那自然是办不到的,怎么办?当然是比一比咯。”
有练气士老实不客气:“既这么说,我们万宗显教便要先预定几个位置了。”
“呵呵。”
纷纷扰扰,吵吵闹闹。
来此地拜寿的练气士们,除了为斜月掌教贺寿之外,另一半心思,多半就是为了两日在天上的天上之席。
“且等着吧!”众人纷纷说道,暗地里摩拳擦掌。
另一边。
斜月山的祭祀之仪持续了半日,到了午时,螭龙峰上玉盘珠响,造化炉一声轰鸣,喷吐出数股丹气,条条不绝。
这些丹气结成璎珞、华盖、云伞,在空中连成一片,逐渐变成一道遮天蔽日、无边无际的丹炁天穹,辉煌光明,垂下条条丹穗,遮盖了整个斜月山的天空。
这是改时换日,整个二月,都由这一片丹炁组成天空,再无黑夜。
华诞宴开始了。
各处仙山宾朋,仍旧在观礼席位。
第一时,便是斜月山门人前往天门峰轮流献宝,恭祝掌门万寿。
真龙峰、蛟龙峰、应龙峰、虬龙峰、螭龙峰五峰弟子辈的所有门人,轮流恭祝。
仪式冗长,不过没人对此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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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门峰之上,看上去是门人献礼,其实是斜月山各峰比试,亦是如同阅兵一般,让门派弟子展现丹、器两道上的能力、天赋,重视传承。
这亦是正餐之前的开胃小菜。
修为境界最为贵重,丹、器两道的地位稍低,不过能对修为有所臂助,也不容忽视。
各仙山练气士细心观看,颇有兴趣,正要看看斜月山弟子辈里面,丹、器两道中有无出类拔萃的天才。
他们即是观礼人,也是观众评委。
“听说今年斜月山有个新人名为牛真子,此人丹道造诣一绝,竟已得岷山派承认,列为丹和堂名誉长老。’
“丹和堂名誉长老?果然厉害!斜月山人杰地灵,人才辈出,真是令人羡慕。”
“是啊,斜月山传承不断,不仅是后起之秀,成名多年的弟子同样不容小觑。说起炼丹,螭龙峰之上我认识几名奇才,不久前几人合炼出一炉玉肌雪蟾丸,有肉白骨、生死人之效,可媲美延寿神丹。”
“如此厉害么?我听说螭龙峰之上还有养丹五杰,青石院丹王,擒丹小手等等……也颇有名气。”
“呵呵。”一人神秘笑道:“若说厉害,斜月山这些外门、内门弟子中,的确有些奇才,不过公认真正的厉害,还是要真传弟子。”
“哦?”
“早些年在齐国时,我有幸曾见到斜月山真传弟子展现了一次火力丸的炼制,虽成品并非神丹,亦又了一丝神丹气象,距离神丹只差一步……如今怕是造诣更深。”
“嗯,你说的这人我知道,是名为心真子吧,有一雅号称之为心上人。此人当年也是名噪一时,不到百岁之龄,不仅丹道造诣高深,其修为业已突破到了霸者境,实至名归的天才。”
有人便问道:“霸者境修为,不是成为长老了么?怎么还是弟子辈?”
“呵呵,斜月山真传弟子自不同,虽是弟子辈,实际上是掌门种子,只有被淘汰出去的,才会成为门派长老。”
“……淘汰,这又是什么说法?”
自有懂行的练气士解释:“斜月山看弟子才能、贡献,会提名一些真传弟子,层层筛选,能成为真传弟子,十不存一。”
“真传之路极为残酷,到这一步仍只是开始:这些真传弟子以十年为一期,争夺三十六真传的资格,能者上,弱者下……乃是百万之中挑选几个真种,以后就算不是掌教,也是位高权重的门派实权长老。”
“此举是挑选斜月山掌教种子,自然也该如此,只有位列三十六真传,才能得到门派顷力栽培,最大的支持……”
“即便是三十六真传,也并非一劳永逸,若是只长年岁,修为迟迟不长进、不突破,到了一定年岁也会被淘汰出列,成为门派长老。”
“因此斜月山三十六真传,无一不是天纵奇才,乃是天才中的天才。”
“若是三十六真传之中,有一人率先突破人仙境,那么此人极大可能便是下一任斜月山掌教!”
周围练气士听了,恍然大悟:“……啊,原来如此!”
“不错,斜月山三十六真传常年在外游历、历练,寻求突破机缘……不过这一次掌教大寿,这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真传弟子也该回来,正好趁机一睹他们的风采。”
“正该如此!”
说话间,排成长龙的斜月山弟子,正在一位一位提交法器、丹丸。
法器多是玉匣、净瓶、宝扇,铠甲、法衣、如意、阵旗……各有特色。
丹丸多以玉瓶装,功效有滋阴、壮阳、补气、养颜……功效各异。
贺礼一被献上,便有师叔当场检验,若是得优的评价,便有资格唱礼传报,弟子带着贺礼进入下一道,若只是一般,那便上交礼物,人自行退走。
献礼的队伍在天门峰层层筛选,层层分流,能够一直往前的弟子是小一部分。
丁牛捧着一个玉匣跟在养真子等人之后。
螭龙峰的队伍排在后半段,此时距离第一关还有较长距离,而养真子等人已经紧张上了:
“待会儿不知能过几关。”
“你炼了什么丹?”
“你先说吧。”
“待会儿就开瓶验货,你我同是养丹六杰,怎么到了这时候还藏着掖着!”
“你先说!”
“哼,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浪真子还能炼什么丹,定然是春药了!你这次定然是过不了第一关的。”
“不错,掌门师尊春秋鼎盛,你送这东西是何意?还不快快撇了,别到时丢了我们养丹六杰的脸!”
“封真子你可别口出狂言!倒是该你小心谨慎,你要是献上毒丸被认为谋害掌门,我第一个翻脸,清理门户!”
“哈哈,笑死我了!你懂个甚!”
“牛真子,你又炼的什么丹?”其他人又把目光盯上丁牛:“用这么大的盒子装?”
丁牛连忙抱住自己的玉匣,不让他们偷看:
“师兄,说好各献各的!”
“呵呵,不说也知道,你这几日能有什么功夫,定然是炼制了什么阴阳合和丹了吧。”
“……”
养真子等人嘎嘎怪笑,几人互相拆台,都紧紧宝贝着自己手中的丹丸,要等到献礼的时候大放异彩,直达天门!
第九十五章 老夫认不出来
队伍慢慢往前,队伍中的斜月山弟子们的感觉,便仿佛落入听天由命、要接受护士姐姐打针的小朋友们。
忐忑中带点害怕,又不想被旁人看出来假装坚强。
养真子在六人最前,探头探脑,一会儿喜一会儿忧:
“古真子那厮被淘汰了,脸色发白, 哈,平时不是趾高气昂么!”
“哎,怎么连续淘汰四个?不妙不妙,未免有些严格了吧!”
“养真子你喊些什么?动摇军心!”
“第一道的师叔有些古怪,是否跟我们螭龙峰过不去?”
“啊?还有这样的?那咱先把这个师叔记住,以后……”
旁边亦有师兄插嘴进来:“今年外山来宾来的太多, 都在争天上之位,故此把关更加严格,要将咱们的席位减上一些。”
“啊呀,真是岂有此理!”
“怎么给外人这么多席位?”
“今年有些不同,便连东南同盟的同道都来了不少……”
一边议论,一边观察,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献宝第一关近在眼前。
近前的众人纷纷收声,仔细观看前面之人的成败,屏气凝神。
前面的几位弟子并未过关,过了片刻,轮到养真子。
养真子深吸一气,按下心头忐忑,昂首挺胸,声音洪亮:
“螭龙峰弟子养真子,特来为掌教师尊献礼,祝掌教师尊万寿无疆!”
“近前。”考核的师叔肃然说道:“养真子,所献宝物为何?有什么说法?”
“禀告师叔, 弟子所献宝物名为九转金丹,乃是弟子所炼, 前所未有, 旷古烁今,能与无私老祖的火力炼丹诀相提并论!”
“……你竟炼成了?”师叔顿时吃了一惊,不过仔细观察养真子的九转金丹过后蹙眉:“养真子,你这丹有些不对,内丹以外丹法炼成,存了些古怪……”
养真子便脸色一白:“师叔……”
考核师叔又道:“不过你这九转金丹炼的进步颇大,很有长进,在我这里便算过关了,你自去第二关。”
养真子顿时喜道:“多谢师叔!”
又转头对丁牛等人扬了扬手,极为兴奋。
第一关处,便有唱喜弟子高声宣扬:“螭龙峰弟子养真子,特向掌教师尊献宝!”
这便是通过了,叫往外走的弟子都回头观看,看看是哪位过了关,一时羡慕。
……
后面一些的封真子、浪真子等人看的眼热:
“竟给养真子通过了,他那九转金丹诀果然有些门道。”
“哎,为他九转金丹诀,我可贡献了一副胆囊, 至今未愈!”苦真子苦涩道。
举真子便又低头看了眼,唉声叹气。
封真子和丁牛在后面劝慰了一番:“养真子通过, 少不了两位贡献,此事我们可以作证,咱们什么时候叫养真子请客也是可以的。”
这时,浪真子摇摇摆摆,捧着瓷瓶上前。
“螭龙峰弟子浪真子,特来为掌教师尊献礼,祝掌教师尊万寿无疆!”
“近前。”考核的师叔仍旧肃然,一丝不苟:“浪真子,所献宝物为何?有什么说法?”
浪真子朗声道:“师叔,我这丸名为六欲分魔丸,乃是修炼圣人之道的无上丹药!”
展眼师叔闻言不由面色凝重,不过,检验之后便有些怀疑和奇怪了:“浪真子,我知道你的名声,你这丹……如何修炼圣道?”
浪真子摇头晃脑:“弟子游历人间,观红尘有感:所谓事前欲如魔,事后静如圣,弟子便得了启示,炼制此丹。服下此丹便如做了那事儿一般,分魔如圣,岂不妙哉!”
“……”展眼师叔顿时不忍卒视,看了看翘首以盼的浪真子,对身后执法弟子吩咐:“将此人叉下去。”
“……”
众人皆惊,这还是第一位有此待遇的弟子!
在浪真子的求饶声中,封真子走上前去:
“螭龙峰弟子封真子,特来为掌教师尊献礼,祝掌教师尊万寿无疆!”
“近前,”考核师叔看到他特别谨慎:“封真子,你又献什么丹?有什么说法?”
“乃是功德圆满丸,所谓功德圆满,极乐升天……”
“……叉……”
封真子忙抓起功德圆满丸,送入嘴中大嚼,含糊不清:“师叔,非是毒丸,我还是自个儿走下去吧!”
“……走走走!快走!”
封真子摇摇晃晃,一步三摇,众人一闻:吓!好大一股儿药劲!
丁牛一看,轮到自己上前:
“螭龙峰弟子牛真子,特来为掌教师尊献礼,祝掌教师尊万寿无疆!”
名号一报,刷刷刷!
谷槆
丁牛有触必应,瞬间察觉数十百道气息关注过来,有强有弱,有和风如旭,有阴寒至冷……
顿时黄龙真身应激而变,鳞羽翩动,一股养在腹部的丹气勃发,吞吞吐吐,激发一层气茫贴身,隔绝外息侵入。
“近前,”考核师叔目光审视:“牛真子,你又献什么丹?有什么说法?”
丁牛捧起玉匣上前,说道:“师叔,这丸名为万色丸,观之能览山河变幻,尝之能品天精百味,乃是弟子纵览山河,采天南之水,地北之风,一百零八天地之色,炼成一丸。”
展眼师叔微微动容:“天色为风,地色为水,各地性状都是不同,如果炼成一丸,如何区分主次、特色?”
“并不需要主次,各色都是主角,师叔请看。”丁牛打开玉匣,一颗鹅蛋大小的丹丸便落入众人眼前:
展眼师叔眼前一亮,入目之处,丹气缭绕,如同风云变幻,一道黄云涌出,万里天色变,忽而丹气流转,犹如九道白色波涛,滚滚如流动的雪山。
他脱口而出:
“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转换自然无碍,此丹真是妙!”
不需闻其丹气,只观其形,便知道这丹不可多得。
外行看热闹,其精巧、其妙思、其心意都值得称道,卖相、噱头十足,但这还仅是表象,内行则看门道,主要看重其平衡如此之多风水之色的手法,丹色分明稳定,竟分毫不乱,自成风云变幻,真是叫懂行之人心惊。
这一颗丹,便在众多贺寿丹中脱颖而出。
周围观望的斜月山弟子,顿时议论纷纷,看向丁牛,窃窃私语:
“此人便是牛真子……”
“果然厉害?此人修为不高,不过丹道天赋绝伦……”
“听说此人已成岷山派丹和堂长老,此事,他的师尊风长老到处宣传……”
考核师叔亦深深看丁牛一眼,此人能被岷山派丹和堂列为荣誉长老,炼丹的造诣的确不同凡俗。
突然想到,此人炼丹用的是“一眼法”,展眼师叔心中便也生出一丝的嫉妒。
所谓一眼法,乃是养丹六杰传出的说法:说不管以何物炼丹,此人一眼就能分好阴阳,平衡丹气,炼药只需要一锅乱炖,丹药自成。
因此又叫做“乱炖法”!
如此天赋,真是骇人听闻!
展眼师叔想到此,便有些无力的语气:“牛真子,你在我处过关了,自去下一处。”
“多谢师叔。”
随着唱礼声响起,先朝后面的苦真子、举真子示意,丁牛这才走向下一关。
一路往上,天关九道,需过重重之关,便是天门。
贺礼送达天门,便得天上一席,能参加华诞宴最后两日的天上宴。
不仅如此,得天上一席的弟子,其师尊也得天上一席,乃是师凭徒贵,亦是寓意感谢师尊顷力栽培之意。
不仅是弟子的荣耀,也是师尊的荣耀。
远处观望的风云龙,抚着胡子笑的牙齿漏风:“这丹炼的好啊!我这好徒儿!果然没有辜负老夫对他的栽培啊!”
“……”旁边的螭龙峰长老们,顿时吭哧吭哧大喷鼻子屁,阴阳怪气:“你这炼丹糙手,又能栽培什么?”
“牛真子这次出手的是什么丹?”
“大概是观赏丹?”风云龙并不确定,慨然一笑:“老夫认不出来!”
……众人闻言,便一阵唏嘘!
“说来也怪,老凤以前经常炸炉的,常被师叔教训,收个弟子天赋好也就罢了,这些奇丹异丹也需得丹方……老凤,你哪里来的丹方传授啊?”
“老夫是无私老祖一脉,祖上也曾阔过,老夫虽然不爱炼束之高阁,但货还是多的很,这自不必说了。”风云龙抚须笑道:“而且我这好徒儿,经常上蛟龙峰黄苍桐处偷师的。”
众人听他如此得意,便大骂道:“……啊呀!这斜月山上的笋都被你夺完了。”
“老风,你也忒不要脸!”
“是啊。”风云龙叹道:“当初随手一捡,没想到就捡到这般大才,你们又能怎么样呢!说不定这一次老夫凭徒弟捡个天上一席,你们又能怎么样呢?你们的弟子不争气,你们又能怎么样呢?”
“……瞧把你能的!”
“直达天门哪有这般容易?这一次所献之贺礼,最后仅取一十八件送上天门,共计有天上三十六席,后面门派的席位,大多要给修为优胜之弟子。”
“是啊,数万万贺礼取一十八件,谈何容易被选上?”一名长老随即呛声:“牛真子的万色丸虽是用意精巧,不过若是仅仅这般,是远不如神丹妙药的,譬如我那劣徒童真子炼出的玉肌雪蟾丸。”
风云龙针锋相对:“呵呵,几人合力才炼出玉肌雪蟾丸,给童真子一人拿去送礼,也算本事……恐怕这事你有偷偷插手,作弊了吧!”
“呵呵,老风你输不起!竟敢血口喷人!”
“谁输谁赢,尤未可定!”
其他长老呵呵笑道:“徒弟本事,本就是师傅栽培,指点是有的,若论作弊,那是绝对没有。”
风云龙道:“指点也是作弊。”
“你没指点?”
风云龙哼了一声:“你说呢。”
……
大伙便面面相觑,有些话题没法跟这个丹盲聊了!
大伙不再说话,继续紧盯着天门道上的状况。
天门道上万千弟子的行程,便像是风筝的线儿,亦牵动着背后师尊的心。
第九十六章 我必医之
天门峰第一道关卡,筛下弟子多半,丁牛往前,隔着几位其他几道队伍过来的师兄弟,不远之处便是养真子。
养真子见只有他一人,知道排他前面的浪真子和封真子已被淘汰,叹道:“两位师弟炼丹造诣不在我之下, 不过总喜欢炼一些别有特色、小众之丹,不受人待见。”
丁牛道:“两位师兄其实乐在其中,这最重要不过。”
“……也是。”养真子道:“师弟,你觉得能过几关?”
“自然是直达天门。”
“好自信!”养真子笑道:“我们同去!”
第二关,同样筛选,如果说第一关还看贺礼的心思、取巧、寓意, 有些加分项,到了第二关,便开始专挑毛病。
法器的重量、用料,表面的处理、纹路等等,丹药的成色、火候、大小、气味……诸如此类,都进入有色眼镜之中。
这一关,养真子的九转金丹被挑了三个毛病,勉强过关。
丁牛的万色丸被挑了一处:大如鹅蛋,失于精巧,目视有难以下咽之感,扣分。
随着唱礼,两人继续朝着第三关前进。
越往后,得到关注的目光便越多。
到第三关之前,被淘汰弟子已过四分之三。
第三关,同样是挑毛病,主持的是一些外山的师叔,评判标准也自不同。
这里挑出的毛病,若是与第二关叠加超过三个, 则被淘汰。
养真子此关,挑出两个毛病, 与第二关雷同,故此仍旧过关。
而丁牛的万色丸,把关的外山女师叔认为舔食并无不妥,不认为是毛病,故此完美过关。
丁牛和养真子一同过关,有感而发:
“第三关师叔着实客气,分外好说话。”
养真子却是知道的清楚:“外山师叔是给我们斜月山面子,故此虚设一关,到了第四关才是生死关。”
到了这时候,养真子也有些紧张。
两人继续向前,路上,三三两两的斜月山弟子伫足在原地,没有向前。
看出丁牛奇怪,养真子解释道:“第四关评判的师叔有三位,师门长老一名,外山长老两名,都是丹道、法器久负盛名的大师,经验老到, 眼光毒辣,但凡贺礼有一点瑕疵都逃不过法眼, 故此称为生死关。”
“若是贺礼好,何须惧怕?”
养真子嘿嘿一声:“天门九道,若是有弟子直达天门,便能惠及师尊,共获天上宴两席,故此有些贺礼精巧,却是背后师尊捉刀,这便是不允许的……若是被问及关隘之后回答不出来,便也知道不是自己炼制,丢人现眼。”
这就像是准备毕业论文答辩一样,代写的和自己写的不同,丁牛恍然:“原来如此……”
路上有停步不前的弟子,也有弟子信心十足,径往前去。
丁牛环顾左右,都是些陌生面孔。
他上山时间短,且大多时仅在螭龙峰活动,练功、炼丹之外,仅参加几个丹道交流会,对螭龙峰的所有弟子还认不全,更别提其他几峰的弟子。
养真子却看到熟人,喊了一声:“童真子!”
那人转过头来,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模样,见到养真子,笑了一声:“养真子,你竟也过关了。”
一个竟字,便让人心中有气。
丁牛听到他道号是童真子,想起来他是谁,难怪此人语气自傲:
此人最近与几名师兄弟合练成玉肌雪蟾丸,能肉白骨生死人,几乎是延寿神丹一个级别的灵丹,因此被许多人称作螭龙峰丹道弟子中第一人,风光无限。
童真子只看了养真子一眼,随后便转向丁牛。
当初岷山派派弟子带师门昭告来斜月山宣讲,告知丁牛成为岷山派丹和堂荣誉长老一事,当时丁牛不在山上,但他的名声已在斜月山尤其螭龙峰广泛传播,那时便有好事之人说牛真子乃是螭龙峰弟子中丹道第一,当时童真子听在耳里,十分不服。
如今他炼成玉肌雪蟾丸,名声大噪,第一这个名号已是他的了。
童真子看着眼前的牛真子,觉得此人劲敌,心中忌惮:
此人上山不过一年,便已展现出如此能耐,以后还有他们这些丹道前辈的好风光?
幸好,自己现在还能压他一头!
童真子便点评两句:“牛真子,你也来了,我看过你的万色丸,心思、精妙和手法都是一流,可惜失了丹道本意,丹,是用来吃的。”
这是说丁牛的丹中看不中用,丁牛不欲与他争辩:“……师兄说的是。”
“嗯,你能炼成这样,也很不错了。”
“还行吧。”
童真子朝两人点点头,转身前往关卡处,高调说道:
“弟子螭龙峰童真子,特来为掌教师尊献礼,祝掌教师尊万寿无疆!”
“近前。”
童真子献上玉肌雪蟾丸,当玉瓶打开,众人的气感之中,便察觉到瓶中腾出的勃勃生机之气,目中所视,也能看到玉瓶口的淡淡白光。
发出灵光,这是灵丹的气象。
第四关的三位师叔异口同声:“果然是灵丹!”
稍一检验,便已确定。
三名师叔又问了几个炼制中的问题,童真子对答如流,很快顺利过关,在众人羡慕的眼色中,昂首继续向前。
养真子叹道:“玉肌雪蟾丸,果然精妙。”
谷禫
“师兄的九转金丹也不差。”
“呵呵,自家人知自家事,我这九转金丹瑕疵颇多,能过第一二三关,我已深感满意。”养真子笑了笑:“师弟,我去也。”
说着,养真子便似乎下定决心,朝关卡快速走去,上交丹丸。
养真子送上了九转金丹,此丹便在三位师叔的手中流转,口中不时问一些问题。
养真子对答起来,时而有些磕绊,显是炼丹的过程中,他自己也有些未解之题。
三位师叔询问的细密,过程稍长,养真子额头微微见汗,大约过了半刻钟头,到了最后,三位师叔仍是判了一个否。
这样一来,养真子便要打道回府。
养真子空手返来,微微有些气低:
“师弟,果然还是不行,接下来便要看你的了。”
丁牛道:“好。”
养真子点点头:“师弟,你那丹炼的极好,童真子老气横秋,又有几分见识?哎,我天赋便远不如你,不然这九转金丹也不会炼了许久没有成功……”
“师兄何出此言?”丁牛道:“你的九转金丹炼的仍有些问题,不过既能过一二三关,证明那九转金丹诀的确有效,以后你必炼出媲美火力丸的神丹。”
“……承师弟吉言。”
“师兄不必气馁。”丁牛真诚说道:“以后炼丹若是遇到问题,找苦师兄、举师兄多做实验,若是两位师兄练出什么问题,我必医之。”
“……”养真子被他逗笑:“哈哈,此言甚是!我替苦师弟、举师弟先谢谢你了。”
被他打诨,养真子心情转暖,信心恢复几分:
“师弟,丹道一途,我自会迎头赶上,咱们养丹六杰,怎能独让你专美于前!”
丁牛点点头,外人认为他天赋绝伦,实际上是前世知识以及一些炁的妙用让他领先于旁人,有他们没有眼界和方法,加上黄粱图内流传下来的远古丹方传承,能让他炼出别人惊叹的丹药,大开外挂。
其实真论创新、开拓,眼下他远不如养真子,此人的九转金丹诀是独创,并且已有成功的迹象,乃是开宗立派之举。
丁牛内心深感佩服,他丝毫不怀疑养真子的才情。
只不过眼下养真子没有成功,故此得不到别人承认,但丁牛深信,终有一天养真子会成功。
“师弟,你的万色丸精妙绝伦,师兄佩服,此行你必直达天门,师兄提前祝你得天上一席。”
“有师兄肯定,我更有信心了。”
“哈哈,我们养丹六杰出你一个,这一次也是扬名立万,走吧,师兄看你上天门!”
“请!”
丁牛上前交丹:
“弟子螭龙峰牛真子,特来为掌教师尊献礼,祝掌教师尊万寿无疆!”
“近前。”
鹅蛋大小的万色丸露出,顿时表面有一个风色的变幻,此时不同于黄凤万里,白浪如雪,而是另两种变化:
红藕花中泊鸡船,波上双禽去寂寥。
一个外山师叔眼尖,疑惑道:“一处可是赵国东渔派的风色?”
“正是。”
“另一处呢?”
“极乐镇红藕池。”
“……何处?”
另一名师叔便嘿了一声,岔开话题:“黄飞门、九曲教、岷山雪峰、东渔派……此丸现已变幻至少六处风色,容纳了一百零八天地之色看来果真不假,可见你为华诞宴用心。而如此之多的风色融为一丸却丝毫不乱,可见揉捏的手段精妙,如果我猜的不差,你炼这丹的思路,可是参考了法器山河地理图?”
丁牛不由看向这位外山师叔,此人果然经验丰富,见多识广:“正是。”
“法器丹炼,别具一格,况且这丹的手法绝妙,呵呵,在我这里是过关了。”这一位师叔呵呵笑道:“既知道山河地理图且仿之,看来你的炼器水平也是不差,以后未必就要炼丹的……你来炼器,大有前途。”
而一开始提问那一名外山师叔则皱眉不悦:“你这丹炼的其实不错,不过丹有丹用,法器有法器用,炼丹就是炼丹,炼法器就是炼法器,两者混为一谈,成何体统?你走上歧路,在我这里便过不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丁牛便问:“请问你是哪一山的师叔?”
“……怎么?”外山师叔好似被气笑:“小辈,你不服?”
丁牛正色道:“其实我是岷山派丹和堂的长老,与师叔也能称同辈的。”
……这一位师叔便被噎了一口气,另一位外山师叔则哈哈大笑:
“牛真子,他是老国取翠山的,老古董一般的无趣的很,去找他做什么?以后来寒国冰婵山找我炼器,我当你是同辈。”
“……”
两位师叔意见相左,各自不让,这事便落到第三位师叔头上。
最后一名是斜月山师叔,丁牛能不能过由他评判而决,两位外山师叔各持己见,要看他说法。
斜月山师叔嘿嘿一笑:
“过了。”
冰婵派的长老便抚掌大笑,取翠山长老则不满:
“这是何故?”
斜月山师叔道:“此人已被提名真传弟子,我当需给其一个面子。过!”
“……”
第九十七章 过
丁牛挺进第五关,能进入此关的弟子数量寥寥,前面弟子见又进来一人,便各自审视、打量。
丁牛也在观看,看服饰形态,有头顶高帽,有身披活甲的, 有脚步分外轻便的……各峰的弟子都有,三三俩俩站立,各有小圈子。
一眼过去,全都是生面孔。
有人对丁牛颔首示意,有人则转看了一眼便转头无视。
既无熟人,便也没什么好留, 丁牛快速走向前方关卡,可巧了前方一人正是童真子。
童真子听到后方脚步急促, 回头一看见是丁牛, 顿时心中一跳,来的好快!
自己也才过第四关,没有停顿便到了五关之前,这人竟跟的这般紧!
童真子心中便冒出一个想法:
此人竟然要挑战我!
童真子顿时神色一肃,分外认真。
丁牛招呼一声:“童真子师兄。”
“牛真子师弟……你过来的挺快。”
“还好吧。”丁牛想起之前的事笑了笑:“方才若不是师门长辈护短,也不能过来这样容易。”
童真子便想到,此人是二比一过的关,比之自己的三票全过,是差了一点。
童真子一念至此,说道:“越到往后,考核越严,牛真子师弟该当好好准备,应付守关师叔的核查询问,临时抱佛脚亦无不妥。你看附近的师兄弟,比之我们来的更早,他们停下便是此理, 在做准备。”
“你或可学这些师兄停下准备, 第四关既有一名师叔给否,便说明一些问题,师弟多多考虑如何应对判否师叔所说的问题,免得又倒在这一关。”
“童师兄说的有理……童师兄不准备吗?”
童真子呵呵一声:“我全票通过第四关,到了此处,自然也无需准备。”
说罢,童真子便昂然向前。
“弟子螭龙峰童真子,特来为掌教师尊献礼,祝掌教师尊万寿无疆!”
“近前。”
童真子上前,献上玉肌雪蟾丸,又得几声赞叹,这次守关师叔询问的极快,很快放行。
这等过关速度,比之第四关还快不少。
如此过关速度,便引来关前准备的诸多弟子眼光。
“这便是螭龙峰丹道第一的童真子,他的玉肌雪蟾丸的确不同凡响……”
“听说此前四关加上此关,他一路无错通过。”
“真是厉害。”
纷纷议论,声声赞叹,童真子听在耳中,波澜不惊,已习以为常。
傲然跨过第五关, 童真子正要往前,便听身后一人道:
“弟子螭龙峰牛真子,特来为掌教师尊献礼,祝掌教师尊万寿无疆!”
是丁牛闯关了!
童真子登时脚下一顿,心中一声冷笑,不听好心劝告!
“这般急,果然竟是来挑战我!也罢!”
如此一想,便停下脚步,往回观看。
童真子看过去,似笑非笑,只见牛真子捧着玉匣上前,正要打开,便听到一个师叔说道:
“过!”
此言一出,不仅是童真子和一干观看的弟子睁圆了眼睛,便是旁边两位同审的师叔,也是满脸惊色:
“……齐万年你说什么?匣子还未打开便过?莫非你有透视之术?”
“我没有透视之术,匣子也不用打开。”第一个师叔笑容和煦:“牛真子丹道造诣我早已见过,不用看我便知定是极品灵丹,我们丹和堂名誉长老一职,岂是开玩笑?当时投票决定,我投的是赞成票!”
“……”一干观众,尽皆无言。
“牛真子,我们又见面了。”
“……师叔。”
岷山派丹和堂长老齐万年大手一挥:“你那冰封丸神效无比,雪莲大长老让我代他感谢。你在我这里是过了……得空,你多回咱丹和堂,那里便如你的家一般……”
“……”斜月山师叔顿时重重咳了一声:“齐万年收声,你过分!在我斜月山上拉拢本派弟子,是和居心目的!”
“呵呵,君子爱才。”
“放屁!我岂能让你如愿?牛真子,你需得小心提防此人,巨惑不能动其心!”斜月山长老提醒:“你永远都是斜月山弟子,家亦在这里,知道么?”
“……弟子明白。”
“嗯。”斜月山长老满意点头:“不用看了,你在我处也过了。”
“……”
第三位外山长老便苦笑一声:“看来我过与不过都无关紧要,何苦惹人讨厌,枉做恶人?过!”
“……”
三票全过,飞速通关。
丁牛谢过三位长老,通过关卡,比之童真子还快上一半时间,创下记录。
童真子与一干师兄弟亲眼看到这一幕,一时不知道作何感想。
“……原来此人便是新晋升丹和堂长老,难怪岷山派给面子。”
“岷山派拉拢,咱们斜月山师叔自然不能小气,否则岂不是被岷山派比下去?”
“人情关,比不得……”
附近的议论,童真子听在耳中,心中觉得正是这个道理。
丁牛已跨关过来,走到他近前:
“童师兄,继续?”
谷酷
“……继续!”
此人是要跟他比到底了。
童真子心中存了一股傲气,快步往前走:
牛真子,看你有多少人情!
两人到了第六关,一前一后,丁牛四周瞧瞧,在此地的弟子更少了,寥寥几人而已。
而童真子无心停留,直闯第七关。
开瓶,验丹,这一次,守关的一位女师叔皱起眉头:
“玉肌雪蟾丸,果然不错……不过这丹气有些稍淡了,莫非是几次验丹跑了丹气?你的锁气法……”
童真子心头一跳。
守关师叔看他一眼,淡淡道:“还是不错的,过吧。”
童真子顿时心下一松,暗想这位守关师叔真是目光如炬,洞若观火。
当初他这丹是与几位师兄弟合炼,虽然配合精熟,但合炼中间还是出了点小问题,导致没有尽善尽美。
此时,他便有些后怕。
好不容易过了第七关,童真子再次回头来看丁牛。
他想道:有如此厉害的守关师叔,定然不会让某些人轻易蒙混过关了。
如此一想,童真子心中便有舒缓几分。
果然紧随他之后,那个牛真子紧接着献丹闯关。
童真子便看到,牛真子上前。
只见那位目光如炬的师叔以审视的眼光盯着牛真子好一会儿,忽然笑颜如花:
“过!”
“……”这一下,童真子和一干观看弟子,又呆在原地。
“……是何道理?难道牛真子也在你们南海派炼过丹?”
显然,询问的这一位女师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已经知道第六关时发生的事。
目光如炬的女师叔淡淡道:
“我姬如花要让一个人过,又何须向你解释!”
“……”
童真子在心中啊了一声!打扮的花枝招展,这位女师叔原来是南海派的!
询问的那一位蜂腰细柳的女师叔便冷笑道:“那我也过。”
斜月山的女师叔怪道:“你怎么也过?”
“姬如花过得,我飞来峰过不得?”
“……过得。”斜月山的女师叔叹一口气:“姬如花和飞来峰都过得,我苏全子自然也是过得的。”
“……”
三票全过,继续飞速过关。
童真子和一干围观弟子已在心中大喊:
搞什么!
这是比丹、比法器,不是比人情!
如此黑幕,令人触目心惊!
此时,丁牛已闯过第七关,来到童真子跟前,他一个眼神,童真子便明白意思:
继续?
这一次,童真子心中,便有些憋屈难明,别人都是靠本事,你却是靠的裙带关系!
“牛真子,若你关系通天,其实大可不必参加天门九道,天上一席也可得之,何必抢其余师兄弟的机缘?”童真子冷然:“言尽于此,望你好自为之。”
“哦,师兄认为我的丹不好?”
“我并非这个意思,不过……”
“师兄,我了解。”丁牛道:“几位师叔的情面,我不得不受,而我却要告诉你,其实这也是师叔们的鞭策,令我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哦。”
“任谁这般连同两关,都会获得许多注视,谁人不对我心中存疑?如果我不能直达天门,这些便成了笑话。”丁牛道:“师兄可知我现在压力有多大。”
童真子楞了一下,心想此人说的有几分道理。
“强大处下,柔弱处上。”丁牛长叹:“师兄,现在别看我如此风光,实则如履薄冰,你应该能够理解我的处境。”
强大处下,柔弱处上,意思是强势的人或事,往往处于劣势,相反,柔弱的人或者物往往能处于优势。
……童真子琢磨着此话的含义,认为他的这些话说的不错,不过慢慢的,他的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这么说,在你眼中,我还是处于柔弱的地位?
搞半天,你竟然是这个意思。
你也太委婉了吧!
童真子闷哼一声,感觉吃了一个老大的哑巴亏。
童真子不悦,心道若不是少年时我亦读过几本书,哪里能猜到你的花花肠子!
若是山上的一些大老憨,恐怕这时候便被你哄了,同情起你的遭遇。
殊不知归根结底,你才是受益人,别的弟子想这般过关,还没有关系哩!
正想着,便察觉到有人快步走来,朗声说道:
“好一个强大处下,柔弱处上!你便是螭龙峰的牛真子?此话真是说到我的心坎上了!”
第九十八章 难道我是来炫耀的吗
来人头戴高帽,有一双刮的干干净净、轮廓分明的圆下巴。
看头上的打扮,显是虬龙峰的师兄。
圆下巴靠近对丁牛寒暄:“牛真子,我叫曲则成曲真子,久闻你的大名,今日得见,又听你的高见, 果然不同凡俗!”
丁牛夸道:“水曲流长,路曲通天,人曲顺达,曲则成,曲师兄好名字。”
“哈哈,承蒙夸奖,此乃是我老爹姓的好。”
两人说的热闹,童真子便觉得冷落,正要告辞,便见又有三人联袂而来:
“什么好名字?修道当勇猛精进,直达天门,弯弯绕绕,也忒耽误事!”
“……”
曲则成看到来人,顿时笑了一声:“这位是我的老朋友,高真子。”
“曲真子,别跟我套近乎,你磨磨唧唧,跟我不是一路人!”
丁牛看到,来人是三人,一人身形魁梧,头顶高帽, 一人瘦小精干,面如淡金,还有一人背展极宽, 行动间身后肌肉鼓动如同羽翼,显是应龙变的功夫已到了十分高深的程度。
说话之人便是头顶高帽的师兄,显然也是虬龙峰的师兄,童真子见到了,先喊了一声:高师兄!
随后又招呼另外两人,一个叫做铁师兄,另一位叫做鹏师兄。
“我是高则成,高真子。”高真子神色睥睨,上下打量丁牛:“牛真子,我知道你,最近你声名鹊起,还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今日一见你修为不过如此。我有话直说,我极失望。”
“哦,高师兄头上两个包,的确比我大一些。”
“……”高真子愣了一下,话是实话,不过似乎不是什么好话。
“高师兄还有什么事?”
高真子鼓起眼睛:“牛真子,明日是天门九道修为挑战,看看你手上的功夫,是否有嘴上这么硬!”
丁牛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敌意,还是好好说话:“修为或高或低, 其实单看境界便知道,我武夫境的修为, 自然是比不是师兄先天境的。”
“呵呵,你倒是看得明白。”高真子道:“不过临阵对敌,不是单看境界,你连这点都不明白,可见……”
丁牛笑呵呵道:“师兄知道就好了。”
“……你!”高师兄又愣了一下,随后才回过神来,一时间,怎么说,好像都是落在了下风。
一旁的铁师兄见他吃亏,便道:“好一张尖牙利嘴……童真子,你是螭龙峰丹道第一,我们三人也是认可的。你们螭龙峰何时又出了这样一号人物,怎么不介绍介绍?”
童真子亦有自己的尊严,不受如此明显的挑拨:“牛真子献丹到了此地,丹道造诣不在我之下,以后螭龙峰丹道第一这种话,几位师兄不要再对我说。”
“是吗?我们兄弟三人虽不擅丹道,专精炼器,不过品鉴的能力还是有的。”
说完,便看向丁牛。
丁牛道:“其实我不擅炼丹,最拿手的是炼器之术,三位师兄既然不擅丹道,咱们可以讨论炼器之术,你们献上的法器,我或可点评一二。”
“……”
这一番针锋相对,明枪暗箭,谁都不肯落於下风。
只因能到第八关处的,都是斜月山弟子中的俊彦,不会轻易服人,心中有着自己的比较。
铁师兄见讨不了好,冷笑道:“此人怕不是失心疯,走罢,懒得跟着等狂妄之徒多费口舌。”
高则成同样不悦:“牛真子,你今年提名真传,我本想来结交一番,不料你竟是这般狂妄无礼。”
一旁的鹏师兄则是看好戏模样,还冲丁牛笑笑:“本峰刘师叔亦是我的师叔,牛真子,今后我们多亲近亲近。”
“鹏师兄好。”
“嗯,我会炼几样披风羽翅法器,在专项上也有人称我为第一,以后你若需要可以找我……这一位高师兄,则是虬龙峰第一力士,擅炼蟠龙铁棍,外人叫他蟠龙力士,这一位铁师兄,则是蛟龙峰第一皮实,外号铁甲蛟龙,擅炼活甲……”
“鹏真子你是何意?”高则成不满:“你说你自己便成了,带上我俩作甚?第一第二的,难道我是来炫耀的吗?”
“哈哈,什么第一第二,这里哪一个手上没有第一第二的本事?说一说又有什么关系,你我都几岁了,跟一个小友斗什么意气?”鹏真子嘿嘿笑道:“传出去也不嫌丢人?”
“……”高真子顿时闷哼一声,朝丁牛拱手:“牛真子,听说你年岁还小……哎,罢了!”
说完,便摇摇头,与铁真子、鹏真子一同离开。
一旁的曲则成也说了一声告辞:“牛真子,我同样喜好炼丹,咱们同属丹道一门……高师兄口直心快,也不是故意针对你,实则是铁师兄对你提名真传一事有些不满。”
听到曲真子的提醒,丁牛忙请教:“这一位蛟龙峰的铁师兄我不曾打过交道,为何对我不满?”
曲则成笑而不语:“铁师兄号称弟子辈中炼制活甲第一,数十年炼出法器活甲不少,今年竟被他炼出一件法器活甲,不需控制便能知机御敌,颇有灵性,仅差一步就是法宝,积功之下今年亦被提名真传,与你是竞争对手。”
“……原来如此。”
“不仅如此,铁师兄还是蛟龙峰黄苍梧师叔一脉之人,你自注意。”
丁牛忙感激道:“多谢师兄提醒。”
“嗯,我去了。”曲真子卖了一个好,自行离开。
丁牛站在原地,并不意外。
摁死黄天华,想必便把他那一脉的师兄弟得罪了,这事说不清道理,再加上又有真传弟子之争,难怪此人对他颇有敌意。
不过若是这一位铁师兄不再得寸进尺,丁牛仍愿意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被几人一打岔,童真子看完几人明争暗斗,也不好就走,说道:“牛真子,你既不做准备,我们便跟上去,瞧瞧他们的法器炼的如何。”
“好。”
第八关关口,同样是三名检验的师叔,这时看看天色,便对还在关前停留的弟子喊道:
“第一关前已无人,你们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还不速速过来?”
“是成是败,在我等手下一验便知,再是担心也是无用!”
“速来,速来!莫要耽搁时光!”
丁牛只觉得这一幕,像极了催交考卷的老师,而在关前做最后用功的斜月山弟子,便磨磨蹭蹭,排起交卷的队伍。
丁牛排在中段,与其他所有人一般,默默关注最前端的情况。
赞赏、询问、挑刺、评论……不断有弟子通过、被淘汰,队伍稳步向前。
谷酝
忽而后方位置,有一股恐怖威压迫犹如实质,庞大而蛮横的气息如同狂风一般将队伍推的东倒西歪:
“让开吧。”
“……什么人?”
遇袭的弟子或固守防御,或擎出法器,追寻来犯,不过都没有立刻发作,只因那一股强烈的威压有着号令元气的威能,无疑是霸者境的强者施展的手段。
不是他们这些弟子辈能对付的。
关前的师叔同样大为光火,什么人竟在此胡闹!
不过等关前的守关师叔看清来人,一时竟没有大声呵斥,而是绷着脸压着火气道:
“星真子,你耍什么手段?”
“宣师兄,我刚突破霸者境不久,一时还未控制纯熟,还请见谅。”一个目若朗星,身穿弟子辈青袍法衣的男子转眼便到了近前,他的嘴角轻斜,以无所谓的语气说着:“各位师弟,抱歉了,还是让一让吧。”
众人哗然。
守关的师叔闻言大怒:“星真子,你是真传弟子,竟不做表率,居然逞凶破坏规矩?难道这山上没人能制你了?!”
原来来人是斜月山之上,霸者境修为的弟子,真传弟子!
星真子看着眼前敢怒不敢言的内门弟子们,满脸戏谑:“师兄,哦,你现在已是师叔了,莫怪,我不过是与众位师弟商量商量,若是不同意……这斜月山上,岂有让真传等内门的道理?”
“……”
见无人说话,星真子呵呵一笑:“满朝文武支支吾吾,竟无一人敢发声,可见是同意啦!”
“星真子,你这是做什么?”一道空灵倦懒的声音落在众人耳中,即便是教训人也不带烟火气:“君子不欲多上人,真传弟子、内门弟子、外门弟子,都是斜月山弟子,一般无二,知道吗?”
“师妹,不是师兄强逼,是师弟们都愿意让呢!”星真子脸上笑意轻松,看着后方缓缓走来的女子。
“我们也等着吧。”
身材高挑,体态轻盈的女子款款而来,此女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最令人心惊的是,众人察觉到她的气息,如同面对师叔、师尊时那般深不可测。
此人也是霸者境的弟子,众人都想到,恐怕也是真传弟子。
这名霸者境女子竟真的站在长队之后,守起规矩,安静等候。
“……是心真子!”
“是那个数十年前便已晋入霸者境的心真子,斜月山三百年来第一年轻的霸者境。”
亦有人喊出她的外号:“君子不欲多上人,这便是心上人!”
守关的斜月山师叔顿时态度大变:“心真子,你……你回来啦!”
“宣……师叔,”心真子微微点头:“因炼制丹药的两味药材耽搁了时间,回来便晚了一些……师叔,时间不早了,开始吧。”
一声师叔,便如重锤狠狠敲打在守关师叔宣全子的心中,让其心中泛起无边的苦涩:是了,她还是前途无量的真传弟子,而我……哎!
两位外山师叔,犹如看到一出好剧,似笑非笑:“宣全子,弟子们都在等着,还要开始吗?”
“开始吧。”
队伍缓缓前进,恢复流通,不过星真子已站在队伍最前,如同守关师叔一般点评起其他人的贺礼:
“这一件法器活甲勉强凑合,有些灵性了,不过用料低劣,锻造粗糙,我给的评价是良下。”
“……你!”
“你不服?”星真子并不在意一脸怒色的铁真子,轻松笑道:“你是蛟龙峰的弟子吧,告诉你,蛟龙峰虽然号称斜月山炼器第一峰,比之我们真龙峰却差了一些……你这般法器铠甲,我随手打造。”
宣全子勃发怒色:“星真子,你做什么?还不让到一边!”
“哦,我亦是参加闯关的弟子,这里我不能观看,评价?”星真子怡然不惧:“我何曾影响你们检视,难道我有任何说错?”
此人说的无错,不过评价亦是分人,铁真子的法器活甲在普通弟子的水准中已是顶尖水平,但拿他与真传弟子相比便过于苛刻,
只因真传弟子是掌教种子,其地位一般师叔都比不了,拿弟子跟师叔比水平,这自然是以大欺小。
星真子评价过于刻薄,但宣全子却不能说他说错,一时间只感觉颜面尽失:
“你待怎样?”
“我能怎样?不过随口评价。”星真子道:“能不能过,全凭你们三位师叔一言而决,我又能决定什么。”
“……”
星真子招呼后面的弟子:“你们还不快快上前,叫师叔们评判,不要浪费时间……你们忍心让心真子师妹在后面久等?”
“……”
在此地的弟子全是心气高傲之人,星真子如此挑衅,自然很多人不服。
铁真子后面的高真子咬牙上前,送上自己炼制的蟠龙铁棍法器。
星真子瞟了一眼,继续满口毒蛇:“什么破铜烂棍,炼的不堪入目,我早说你们蛟龙峰的练法粗鄙,光凭力大又有什么用?以后去做黄巾力士么!傻大个,你这炼制手法,便如你们练力气一般蠢笨……”
高则成高真子便憋的满脸酱色。
后面,鹏真子咬牙递上自己炼制的法器,星真子便讶然一声:“这是什么鸟毛……”
鹏真子满脸苦笑。
……
星真子连喷数人,极尽贬低,而守关的师叔竟无从反驳,可见此人虽然毒舌,但亦喷到了重点。
后方的弟子,便逐渐有些动摇:
此人的眼光,确实是准的,不过此人的刻薄,更是令人难以下台……
星真子脸含笑意,目光从前往后一路扫过,目光所及的弟子,敢怒不敢言,悄然让到两边。
童真子攥紧手中玉瓶,想到瓶中玉肌雪蟾丸的锁气法的瑕疵,心中一紧,若是被此人当众贬低……
不由暗叹一声,摇头让到了一旁。
便露出张头张脑的丁牛。
第九十九章 我定对此事负责
星真子看丁牛一眼,丁牛同样看他一眼,心知自己就要得罪此人。
如果今日被这个真传弟子吓的退了,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做掌教、领导他。
丁牛便捧着玉匣上前,虽目光如刃,他仍大步往前。
这样的选择他遇到已不止一次,再一次是轻车熟路, 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丁牛在一众弟退让的弟子中,逆流而上,便叫星真子和众人的眼睛都锁定他,看是谁这般勇,亦或是对自己的贺礼有绝对的信心?
虽不算万众期待,但既敢站出来,便是站在众人一边, 不少人为他暗中叫好:
“这个牛真子虽修为不高, 胆色却足!”
“光凭此人胆气,便叫人刮目相看。”
“提名真传的弟子硬顶真传弟子,这下好看了。”
被喷的灰头土脸的高真子以及鹏真子,见到丁牛上前,暗暗点头。
宣全子看到丁牛上来,知道自己定要保他,不然这些弟子全被星真子喷走,自己再无面目立足。
宣全子立刻投桃报李,亲切招呼:“牛真子,近前来!”
星真子并不动怒,而是笑了一声:“我们斜月山总有这般不服人之辈,这便是传承不绝,天才辈出的秘诀,有种!这一位师弟……让我来验验你的成色!”
丁牛没有理他,捧起玉匣径直走到宣全子之前:
“师叔,请看我的万色丸!”
宣全子与两位外山师叔观看,片刻后赞道:“此丹蕴含一百零八天地之色, 融为一体, 分毫不乱,炼丹的手法精巧绝伦,光凭这一点……”
星真子立刻凑在近前:“万色丸?咦,此丸有些意思,风色变幻,转换不息,寰转衔接别无生涩,极为好看……这丹看看是极好的。”
星真子先夸一通,随后便问:“这丹吃了是能延寿,或者增长真气、法力,亦或是治伤养气?”
“以我霸者境的修为,竟也丝毫感应不出这丹有什么作用。”
“好看又有什么用?以色示人,献媚么?”
“一颗废丹。”
星真子评价,仍是不留情,极尽贬低之能。
而同样,这一次宣全子仍找不到他评价的错处:牛真子此丹的手法是极好的,去各地采一百零八色风格各异的风水,用心也足, 只不过丹,毕竟是用来吃的……
然而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要跟星真子一较高下:
“什么献媚?此乃是为掌门师尊献礼, 有一份心意便是难能可贵……”
“呵呵, 哈哈!”星真子却并不理他,而是继续道:“此丹炼制手法有可取之处,能过一二三四关也是应该,不过后面五六七关是如何过的?”
他嗤笑一声:“哈,难道说我下山陪心真子师妹云游的这段时间,咱们斜月山又出了一位背景深厚的仙二代?”
“牛真子,我不管你是什么背景,你退下吧,这丹炼的不合格,从源头上便错了。”
宣真子忍无可忍:“星真子,你也敢越俎代庖?”
“哦,你让他过了这关又能如何?”星真子大笑:“风水之色也不算稀奇之物,不过是费一些力气采取罢了!我看这丹除了好看,一无用处!莫非你以为过了这关,这丹便能上天?”
他再看向丁牛:“牛真子,你服不服?”
“星师兄,你俗了。”丁牛却道。
“……你说什么?”
“星师兄炼丹么?”
“偶尔炼一些,水平较你是高了许多。”
“哦,师兄水平可能不低,不过人还是俗的。”
“……”
星真子闻言仍不生气,笑了一声:“是么,我俗?愿闻其详!”
“星师兄仅知天地风色,随处可取,却不知道用天地风色炼丹,别有不同。”
“是么。”星真子笑道:“你这话不过老生常谈,谁都知道不同风色炼丹,成丹会有不同,你又有什么新鲜的说法?”
“新鲜的说法倒没有,却有精深的说法……师兄知道不同风色炼丹不同,哪里不同?如何不同?不妨举个例子。”
“……”星真子便道:“我先听你说。”
“哦,我还是外门弟子之时,朝采晨露,夜采晚风,做炼丹之用,后来自己学会了炼丹,却发现蛟龙峰上的风太硬,水太冷,炼出来的丹药又硬又寒,应龙峰的风呢?又太滑,水太腻,炼出来的丹药又滑又腻,不太爽利,而我们螭龙峰的风呢?烟火气稍重。”
“……”
星真子听没有听说过,他也没有区别过几座峰上的风水有什么差别,大家不都是随拿随用、一样炼的吗?
星真子心道:我可没做过外门弟子!
不仅是他,宣全子、外山两位师叔,以及其他旁观的弟子,也是第一次听到这般言论,就连在队伍最后,与众弟子若即若离的心真子,亦被吸引了注意。
丁牛娓娓道来:“一炉丹丸出炉,因所使用的风、水不同,其性状是不同的,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之风骨,便是其风其水,炼制成丹,乃是丹丸之风骨。”
“……”
许多炼丹的弟子听了,不断点头:“有些道理。”
星真子亦说不出反驳的话。
丁牛继续道:“看丹,品丹,看风骨,品风骨,而不是光看延寿、看增修为,看疗伤,故此说师兄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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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真子嘿了一声:“你说的风骨,玄之又玄,我倒是爱听,你不妨再说说。”
丁牛道:
“我遍寻仙山胜景,采风采水,去往寒老城、金溪镇、岷山派、东渔派……一共得一百零八色,领略各地风水不同,这才炼出这一枚万色丸。”
“那又如何?”
“炼丹、品丹,细微之处,极致之处,到最后都是维系于所铸风骨,亦如人之精神。用炎风水的力度大一点,风骨偏松,用寒风水的则风骨偏硬,但是丹力解析度很高。”
“观风骨,先观人,同是勇敢,赵国各处,寒老城的人性格坚韧勇敢,黄风门处的人奔放勇敢,各有勇敢,各有特色……而赵国以南,南海派神水岛的风物热情开放,风骨便是不一样的,若说与其接近的,极乐镇红藕池的风骨也不差,极有红尘暖色。”
“观丹,便如观人。”
“……哈!是否有如此夸张?”
丁牛信誓旦旦:“自然是有。”
“……”一些丹道弟子忍不住问:“牛真子,你说的有些门道,既如此细致,那么风水采集的时辰,风骨有什么差别?”
丁牛说道:“用同一套丹炉炼丹,有时候丹色感到有点偏冷,有时丹色不偏不倚正好,后来才发现前者所采的风水在戌时、亥时所采,此乃是天地最寒的时候,此时风骨偏硬,故此冷色。”
“后者用的却是亥时之后的风水,乃是因为此时天地回暖,风骨如同春风复苏,故此暖色。”
“而用日中时采的风水炼丹,成丹次感很差,口感朦胧,只因此时天地元气是最暴躁的时候,风骨狂而乱,炼丹时用这等风、水,丹炉所开开门、休门以及景门开合程度明显需要收窄,不然无法压制,如此一来,丹气、杂气都混在一起,炼出的丹便有些狂燥。”
“此事不是胡诌,乃是铁证如山。”
“……”
“牛真子你这般说,我便想起来了,的确遇到过此类情况!”
便有人再问:“既如此,那么成丹的难易程度与所用风水的风骨有没有关系?”
“自然有关系,而且关系颇大,关键在于平衡感,用冷风、水炼丹之时阵脚明显比较稳,因此冷风骨适炼养气疗伤之丹,炎风骨适炼发散修为之丹,温风骨适合炼制补气丹之类的大丹,但遗憾的是,炎风骨,寒风骨、温风骨之各类风、水,都用通用的采气瓶,汲水瓶采集、装取,存放时间久了便别无特色,最后炼什么丹,都会混沌一片。”
“正因为此,我炼成一百零八色万色丸采用的填入法,采用的是不断回炉,添加新采集的风色水色。”
“……”
许多人听了便吃惊不小,难道说此丹还是回炉丹?
甚至不止一次!
那此人是如何在不断回炉的过程中保持丹气平衡的?
此人的一眼法天赋,竟如此骇人么!
一旁的星真子,亦是惊讶不小:这个小辈看来不是易于之辈!
更多人则是若有所思。
这时候,便连游离在最后的心真子,都忍不住发问:
“牛真子,同一地风水采之,风骨是否也会生变?,”
“这是自然的。我举一例:因气候的变化,赵国的国策调整以及寒老城的开辟与推进,我的家乡金溪镇的风水不再像以前一样,寒老郡生变之后,那里风水也没有以前那么清澈雄浑,风骨大变,令人殊为遗憾。”
“用现在寒老城风水,跟以前的风水炼丹对比,成丹有很大的差距,丹液没有以前的透明度,最大的差别是成丹后丹体显得十分单薄,是因为当地的风骨有些游离了。”
“难怪了……”心真子想到什么,似乎解决了她心中的一个疑惑,便朝丁牛道一声谢。
星真子见状,顿时有些无奈,没想到这个牛真子如此能吹……
但似乎也是言之有物,他心中将信将疑,然而心真子都道了谢,这方面他便不好再发难。
星真子正欲旧事重提,不管牛真子说了一顿有的无的,云里雾里高深莫测……此丹既不是延寿丹,又不能养气疗伤、增进修为,说到底,便是废丹,这一点毫无疑虑。
星真子惊讶发现,心真子已飘然而至,一阵香风轻轻落在万色丹前,令星真子忍不住深吸一口,陶醉其中。
心真子近距离观看此丹,越是看着,脸上便越是显出疑惑。
周围的弟子们都从她脸上看出异样,心中奇怪。
心真子不仅修为高深,同样是炼丹好手,早就声名远播,传闻十年之前她便炼出有神丹气息的火力丸,直逼无私老祖的真品,这些年恐怕又有所精进。
她是真传弟子的身份,水平众人都是信服的,看她神色,难道看出别人没看出的、万色丸有什么异样?
星真子也忍不住就要发问,这时,万色丹上风色开始流转,很快显出一片苍茫雪地,傲然雪峰。
随着风色变幻,众人的感受又不同,
刚才正沉浸在万色丹表现的温暖四月天,忽然感觉到一阵凉意,
丁牛咳嗽一声,收起丹丸:“丹色变换,温风骨深入隐藏,此时出现了寒风骨,这丹便冷了。”
“……”众人齐看向他,不知道他又要说什么高论。
丁牛肃然:
“冬日观冷丹对身体不好,阴阳容易失调,大家今日回去之后,务必洗个热水澡……若是有人因此受到风寒,是我牛真子不对,定会对此事负责到底。”
“……”
此处数百人,都是斜月山各峰某项敢称第一、前列的精英弟子,谁能想到此人在众多高手面前,竟能当众装x到如此程度。
若不是之前此人关于风、水、风骨之说的煞有介事,言之有物,令人觉得有些高深莫测,这一番话落在众人耳中,未免会觉得味道太冲。
但此时,便也不曾令人觉得反感,反而觉得此人有一股别具一格的风流味道。
此情此景,竟被此人装成了。
第一百章 是我
丁牛轻咳一声:“宣师叔,两位师叔,我过关了么?”
“啊……过关了!”
宣全子回过神,赞道:“观丹先观风骨,牛真子,的确是雅致之言,令我也大开眼界……若是看一颗丹只看是否延寿、是否能养气, 的确是俗了一些。”
后半句是对星真子说的。
星真子仰头一笑:“我仍保持之前观点,不过我得承认牛真子的风骨之论加了分,这一关算他过也行,可不是看在他的丹的面子上。”
而心真子看向丁牛目光闪耀:“牛真子,你是无私老祖一脉,难怪丹道造诣深厚,我亦学了无私老祖的火力丸, 以后我们可以多加交流。”
“我没学火力丸。”
“哦, 那很可惜。”
星真子赞赏他识趣,朝丁牛点头:“心师妹,我也会火力丸。”
丁牛眉头一挑,又道:“如果师姐喜欢,我是可以去学的。”
星真子便对丁牛怒目而视:小癞蛤蟆发骚?
星真子一点都不奇怪有人讨好心真子,毕竟心真子修为高深,意味着她即便数百年仍是风华绝代的女子,痴迷她的男子无数。
不过你一个武夫境的癞蛤蟆就有些过分,难道不知道寿一百与寿伍佰的差别,是云泥之别么?
不自量力!
心真子则笑容和善:“你去学吧。”
星真子斥道:“牛真子,你既已过关,还不快走开?后面这么多师弟等着过关,你不要耽搁时间!”
“宣师叔,我也能点评星师兄的贺礼吧?”丁牛向守关师叔询问。
“……”
宣全子眼睛一亮,立刻点头:“自然是可以的。”
丁牛又招呼:“如果有谁感兴趣,不妨一同来点评。”
高真子、鹏真子便立刻靠近, 铁真子犹豫片刻,也近前来,其他被喷弟子, 亦是心中有气,见丁牛带头,便也围拢过来。
其余诸多弟子,同样过来看起热闹。
大伙对着星真子虎视眈眈。
宣全子趁机再捅一刀,问道:“星真子,你验不验?”
……
星真子哪想到形势一下逆转,没想到这个牛真子胆子好肥!
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居然反戈一击!带头造反?!
癞蛤蟆居然跳到他脚背上,有够恶心的!
星真子暗道:我星真子不惹事也不怕事!
此时,星真子自知不好发作,不然传出去,自己欺负一个阿猫阿狗,凭白拉低了档次,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
星真子自恃有真才实学,这次献上的贺礼是连通七关,自然不差,他更自信自己不管是修为还是炼器的水平, 都能够碾压面前这些内门弟子。
他们能挑出什么错?
也罢,让他们瞧瞧,什么叫做差距!
猛虎岂会因为败犬的狂吠而愤怒?
星真子一声冷笑, 拿出一件外蕴五色的铠甲。
“五色明光铠,我随手炼之,你们瞧仔细了……牛真子,你觉得如何?”
“还行。”丁牛看了一眼,仿佛没放在心上:“星师兄,炼的还行。”
“……什么是还行?”
“就是还好,还可以。”丁牛道;“我不会说瞎话,师兄炼的还行,我就不会说炼的粗糙、不堪入目,炼的什么鸟毛。”
“……”
一旁的高真子哈哈一笑:“我也觉得还行。”
鹏真子点头:“的确还行。”
“还行吧。”
“是啊,还行的。”
……
围观的弟子们都说着,口气淡淡,觉得还行。
……
星真子已经被这些还行恶心到了。
除了还行你们还能说点别的?
目光粗鄙!
丁牛拱手打圈告辞:“既然看过了,那我先到前面去,诸位,我在那边等你们。”
“哈哈,等会见。”
“慢走。”
“我们稍后便过来!”
大伙或抱拳,或点头,对他回敬,方才在他带头之下,同仇敌忾共同挤兑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真传弟子,还占了一丝上风,与他便也有了一丝奇特的交情。
退后的童真子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便有一些触动和叹服:
此人年纪轻轻,做事真有大将之风。
自己在这方面是不成的,能超过他的,恐怕只有丹道一途了。
谷囝
绝不能输!
想到这,童真子便振作精神。
第八关前,一个个弟子排队献礼,队伍恢复。
守关的宣全子,心情大佳,品鉴、评论之时,便有些和风如煦,对于瑕疵也多加鼓励,与星真子之前的评价,是截然不同的。
不知不觉,在宣真子和另外两名外山师叔的评判之中,童真子亦得到通过,到达第九关。
能到第到第九关者的弟子已是极少,数万弟子到此地仅余百十位。
天门献礼在过往的百年里举行过几次,童真子是第一突破到了这里,与这些往日需要仰望的少年英才、成名强者并列,自觉扬眉吐气,意气风发。
不过仍旧差最后一步,要通过第九关,才能脱颖而出,获得天上之宴两席,即是自己扬名立万,又能惠及师尊。
童真子想到师尊多年对自己的栽培,这一次帮他炼制玉肌雪蟾丸的鼎力相助,便暗暗攥紧手中的玉瓶。
这是最后一关,也分外残酷。
到了这一关,所有过关的贺礼,便要从中进行一个排位,优中选优,仅取前面一十八位。
到了此地的弟子,各个都是对手,各个都不会相让。
除了所有在场弟子暗藏心气,与此同时,无数的目光也聚焦在此,不仅关注这一批弟子炼丹、炼器的水平,更是关注最后两日天上之席中的三十六席,究竟会花落谁家。
这关乎未来十年许多人的命运。
而此时,所有珍重而贵之的贺礼,便如同大路货一般,被摆在一位老者的面前,
老者席地而坐,他便是第九关唯一守关者。
“此人是谁?”
“东南同盟的大供奉,宝气大师,他修炼一门宝炁,乃是诸国公认的鉴宝大师。”
“我们斜月山能请到他来主持第九关,也是大有面子。”
直到所有进入第九关的弟子将贺礼摆在他的面前,这名老者才睁开一双奇异的眼睛,如同云雾遮掩,点点闪光内蕴。
宝气大师的声音嘶哑,开门见山:
“这里贺礼我挑一十八件,从第十八件开始。”
他毫不拖泥带水,手一伸,一件翎羽披风便缓缓浮空:
“青翎披风,法器中的上品,采用青鸟之羽炼制,轻灵便捷,浮炁而动。是准备与你们斜月山的应龙变身法结合,使两相得益?”
鹏真子连忙站出道:“大师慧眼如炬!”
“算不上慧眼。”宝气大师直言不讳:“炼制的手法不错,不过你的思路错了,应龙变的身法迅猛,青鸟之羽轻便,两相结合虽不至于冲突,不过不能发挥青鸟之羽的全部作用。材料珍贵、炼制手法不错,故此位列第十八位。”
周围一些相熟的弟子朝他恭喜,鹏真子表示感谢,但是脸上并非欣喜若狂:
位列十八已获两个席位,心中一块大石落下,不过仍有些不甘,他本以为自己炼制的青翎披风,怎么也能排在前十。
宝气大师继续托举第二件贺礼浮空:
“九曲丸,此丹有蓄积之气,曲折折叠,慢慢悠悠,不过会使得积蓄深厚,到最顶徒然爆发,势不可挡。此丹是做冲关之用吧?”
“正是。”
“此丹蕴含柔弱胜刚强之道,”宝气大师点点头:“不过你用料节省,略显小气,虽然用炼丹手法弥补,不过终究失了先天之优势,不然你这丹的排名还能前进几位。”
“……”曲真子心中苦笑,嘴上不住道谢:“多谢大师指点。”
宝气大师并不停歇,继续摘选贺礼,点评。
随着前面八个贺礼被一一挑出,进入前十的挑选,意味着仅胜十个名额。
名额越少,剩下还未被点名的弟子,其中即是期盼,又是焦虑。
气氛逐渐紧张、焦灼。
宝气大师不受影响,稳定选到一件贺礼浮空,被挑中的弟子,情不自禁啊了一声,声音中既有兴奋,亦有一丝失望。
“露珠乾坤网,以露珠为结,水炁为线,捕人捉敌于悄无声息之间,能收拢一方,且水炁最韧,以其为线坚韧绵长。”宝气大师点评:“不过这网小了些,且容易被木系遁法突破,作用稍小。”
被点名的弟子松了一大口气,心悦诚服:“大师说的是。”
宝气大师并不停下,接下来又是一件。
一件一件,刺挠得剩下的弟子们,心焦如焚。
剩下的名额越来越少,机会越来越少,未被点名的弟子难免心浮气躁,心中的期望似乎越来越向着奢望转变,脸色终有些变化。
场上只有几名弟子,看上去神色镇定如常。
第六位,飞起来的是一个玉瓶。
螭龙峰丹道第一的童真子,在这一刻感觉到心跳都偷停一拍,他的手心快要攥出汗,一股激爽的气息直冲他的脑门,此时童真子脑中只有一个声音:
“是我……”
“玉肌雪蟾丸,肉白骨活死人,效用惊人、用料金贵,堪比延寿神丹,不过手法稍有欠缺,成丹时锁气不足……嗯,后续严密保管并无大碍,算是瑕不掩瑜,故此第六。”
“谢谢大师!”童真子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挺直了腰杆。
周围恭喜声不断,在天门九关献礼中排名第六,是斜月山弟子里面万里挑一,已经是了不得的成就。
而接下来,进入前五名贺礼的挑选。
所有在场弟子以及场外的关注者,便不知不觉进入凝神屏气的状态。
宝气大师伸手一指,循着他的指向看去,众弟子的心跳累加起来,便如打鼓一般。
一件贺礼,慢慢从地上升起。
无数的失望和叹息,便随着这一件贺礼浮空而落在地上。
只有其中一个人是激动的:
“是我!”
第一百零一章 吊足胃口
叹息与恭贺,不断上演。
宝气大师有条不紊,这一次,一件五色明光铠飞起,点评仅有一句:
“这铠还行,排在第四。”
……周围的憋笑,令星真子的脸色有些挂不住, 心道这老儿刚才是听到那边动静了吧?居然也挤兑自己?
星真子脸色不愉:“大师,就还行?”
宝气大师一本正经:“用材中规中矩,炼制手法中规中矩,心思也是中规中矩……全是匠气,就还行。”
“……”星真子点点头,憋着一股不服:“我既排在第四,倒要看看前面三位里面, 有什么比还行更行的佳作……只有星真子师妹的火力丸,我自认不如!”
宝气大师并不理他,随着他的指点,一只号角状法器升起,看外形相当简陋粗糙。
“勇敢的号角,排第三。”
“……就这?就这取名之水准,蹩脚之设计,如何排在我之前?”星真子看了两眼,第一个不服!
宝气大师淡淡说道:“内雕阵法龙吸水,简约明了,推陈出新,与旧阵相比发动、运转更快,凭这一点进步,值百件、千件五色明光铠还不止。”
“况且这号角以勇炁发动,振聋发聩,闻之振奋人心,其作用亦不是一件铠甲能比。”
“……”星真子有见识, 听他说出道理, 便也忍气不再争执,承认这一只勇敢的号角内秀。
宝气大师询问道:“炼制这一只号角的是哪一位?”
一个身材纤瘦, 神色内敛,极为英俊的弟子站出:“大师,是我,玩真子。”
“如果你有意,今后可以来秦都找我,宝器山有你一席。”
此言一出,围观者哗然。
秦都宝器山是东南同盟公认的炼器圣地,宝气大师就是此地担任大供奉。
既开口相邀请,便说明宝气大师极为看重他的能力。
得其看重,此人前途远大。
玩真子腼腆一笑,却是拒绝:“弟子水平还差一些,手法粗糙,仍需多加磨炼。”
宝气大师并不强求,点点头:“也好。等你什么时候想好,随时可来找我。”
“是!”
宝气大师继续挑选,这一次飞起的是一个暗红色瓷瓶,众人一见便惊呼一声,方才很多人都见过, 这红瓶是心真子的手笔。
大伙都知道,这红瓶之中丹丸便是火力丸, 效用最接近无私老祖首创的延寿神丹,大家都想听听宝气大师大师的评价。
“火力丸,丹气沉淀,道韵隐隐,是神丹气象……心真子,比十年之前,你又有所进步,相信你很快就能炼出真正的火力丸。”
十年之前,宝气大师就认识心真子,有机会炼出真正延寿神丹的丹道天才,无人不会关注。
心真子点头,脸上的烦恼也未曾刻意掩饰:
“虽有进步,仍差的很远……距离千年之前,各种药材性状、特性发生悄然的转变,按照原始丹方的记载炼制,总是距离真正的火力丸有较大的差异……不久前牛真子师弟的风骨论,亦让我明白了另一处久久不能成功的原因,乃是天地风色,对其影响也是颇深。”
心真子再次感谢丁牛:“牛真子师弟,你的风骨论对我醍醐灌顶,令月心铭感于心。”
她的道谢,便让众人的注意力转向丁牛。
此前此人所说的风骨论的说法,是否胡扯在众人心中还有待商榷,但是心真子以火力丸的炼制为例,坐实风骨论的正确性,便叫众人心中都生出不可思议:
此人并不是信口雌黄,乃是真材实料。
而与此同时,宝气大师也在点头:
“与小友的风骨论类似的说法不是没有,不过没有哪一位深入研究,分门别类,有理有据。老夫听了同样大有收获。”
丁牛表示:“师姐、大师客气了。”
心真子与宝气大师为其站台,丁牛此刻的形象,在众人眼中便变得高深莫测。
此人年纪轻轻竟有这般造诣,难道说斜月山之中,又要崛起一名丹道新贵?
一时间,关注此地的大部分斜月山门人都喜于颜色,与有荣焉,而外山的观礼者,则充满羡慕嫉妒:
“斜月山好风好水,真会养人啊!”
“奈奈的,听说此人是野路子出生,中途被斜月山捡去,这也太气人了也!”
一时的喧嚣,对于第九关中的弟子而言,却是不同的心境感受。
大部分的人心思,还是放在此次天关九道,第一的名头究竟落在谁人头上。
剩下还未被挑出的贺礼还有接近百件,大部分弟子已暗自将自己的作品与前面十七件做比较,越比越是气馁,不过还是存了万一的心思。
但是大家发现,心真子大名鼎鼎的火力丸都仅排在第二位,众人最后的半点侥幸心思,便又熄灭了大半:
这火力丸,可是已有不少神丹气象,这般也不能问鼎么?
难道说,又是一件类似于龙吸水的法器,外表粗糙,内里乾坤?
众人的眼光,在剩余的贺礼之上来回巡视,而一向干脆的宝气大师,却在此时慢慢悠悠与牛真子交谈风骨论,不紧不慢。
这个老货在最后关头,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星真子已急不可耐,磨刀霍霍:“心师妹的火力丸竟不是第一,今日倒是开眼了,咱们斜月山弟子卧虎藏龙,哪一位如此本事?”
“大师,还不开宝吗?”
星真子不仅仅霸者境的修为,亦有其他资本,在场弟子之中,也唯有他敢这般对宝气大师不客气。
宝气大师悠然说道:
“最后一件,你亦见过,也点评过,你竟不自知么?”
“……什么?”星真子稍一寻思,脸色大变:“你是说?”
谷将
其他弟子,也立刻回想过来,宝气大师所说的是哪几件。
被星真子抢辨、毒舌的几件贺礼,有几件已进入前十八,那么剩下几件……
剩下几件的主人,便心中狂跳。
随着宝气大师伸手一指,一个硕大的玉石匣子,便凌空浮起,露出里面的万色丸。
几位心中狂跳的弟子,便如泄气的皮球一般,心情起伏太大,分外难受。
“哈哈!竟然是我。”丁牛笑呵呵朝四周拱手:“诸位,是我,是我了。”
“……牛真子这件?!”星真子按耐不住,这丹可是被他评为废丹!
“岂有此理!这丹有什么好?”
“难道是延寿神丹?我竟看不出来!”
其余诸人也是疑惑不解。
“蠢材。”宝气大师老脸深沉:“这是鼎,不是丹。”
“……这明明就是丹?”
“你见识短小。”宝气大师悠然:“此乃是鼎。”
不仅是星真子一头雾水,关注此地的练气士,多半也是摸不着头脑。
……鼎?什么鼎?
众多练气士心中,同时冒出相同的疑问。
而宝气大师存心留一个悬念,却不往下细说,不住长吁短叹:
“手法精巧,心思巧妙,这也不提了……此乃是另辟蹊径,实在令人意想不到,丹居然还有这种炼法,老夫前所未见!哎,江山代有人才出,后生可畏!”
“牛真子……小友,你这鼎,你这鼎尚欠一分?”
“大师目光如炬。”
“难怪,难怪,我粗看时便有些疑惑。”宝气大师恍然大悟:“不过即便是这般,也是创举,也还是第一!”
两人一问一答,打着哑谜,叫所有观众心中被猫抓了一般。
“……气死个人,这丹究竟有什么妙处?”
“缺了什么?”
“宝气老儿故弄玄虚!”
“你看出来了吗?这丹为何是鼎?”
“如此远,怎么看得出!”
大伙心急难耐,最气人的事情发生了:
宝气大师缓缓盖上玉匣,珍而重之的将其收起,连同其他贺礼一同带走,随后说道:“既如此,小友天上见了。”
“大师,天上见。”
宝气大师颤颤巍巍招来一道炁,瞬间飞走,叫关注此地的许多练气士恨的牙齿痒痒:
这老貂毛什么毛病,也忒会吊人胃口!
……
见丁牛也要走,星真子心肝脾胃肾全都发痒,连忙拦住去路:
“牛真子站住!大师说的不清不楚,你也急于溜走,此中猫腻可疑!”
“无可奉告。”
“哦,那你走不了!”
丁牛奇怪地看他一眼,这人什么来头,嚣张跋扈!
不过你恐怕不知道我目蕴神光,眼见为尸,不要看你是霸者境的,我从后面瞪你两眼,随随便便就能戳你两个洞。
然而戳他没什么劲,丁牛便道:
“星师兄不要动手动脚,我等下往地上一躺,师兄炼几件五色明光铠都不够赔的。”
“……”
“我走了。”丁牛提醒一声,又与附近的鹏真子、童真子等人招呼一句,运起真龙变身法扑腾恶风,一下跑远。
他一路不停,飞奔回到水龙峰水龙殿内,闭门谢客。
水道人亦在关注他,得知丁牛得到了天关九道第一,第一时间也是惊诧莫名,她自然知道第一的分量。
水道人的心中又惊又喜:丁牛此人于丹道一途竟有这般本事,真令她意想不到。
她与丁牛结为道侣,虽也是自愿,但各中情况复杂,是因为门派需要、意外所迫以及被此人抓住机会,拿住痛脚强逼,属于有些认命。
此人又是急不可耐、得寸进尺地要了她,水道人怨他野蛮强横,不过内心深处,又何曾没有一丝喜欢他敢于野蛮的气概……
一想到那一夜,水道人不禁拢了下耳鬓的秀发。
与他现在是一荣俱荣,一颗心便也会挂念着他,见他出息,不禁喜悦。
而跟在水道人身后不言不语的鱼道人,得知这个消息,看着师尊脸上的淡淡笑意,亦十分恍惚。
曾几何时,丁牛此獠,还只是在青阳湖中劫道的小贼,这才过了多久,他便已变得这般令人刮目相看了么?
再一想到他对自己做过的事,鱼道人心中,便有些迷乱和剥离。
而在水龙殿外,关于丁牛夺得天关九道第一的消息,已经喧嚣尘上。
水龙殿闭门谢客,螭龙峰风云龙的小院的大门,已被人踏烂。
第一百零二章 仙风道骨、玉树临风、威猛雄壮
评判者语焉不详,当事人闭门不出,只有与会人员的诸多猜测,众说纷纭,显然无法令所有观众满足好奇心。
天门九道在最后给观众留下足够多的的悬念。
近距离看过那一颗排名第一万色丸的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被人询问、探究。
但是很多人,包括关卡之中进行评判的师叔, 亦说不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在第九关里面,究竟宝气大师看出了什么,会说出那不是一颗丹,而是一个鼎这样的话。
而在第八关时,作为斜月山二百年来最早突破霸者境的弟子、亦是目前最可能炼成真正火力丸的心真子,在看到那一颗丹之后, 露出疑惑之色的情景,被人放大, 而之后牛真子匆匆收取了万色丸的举动, 则也被人开始解读。
心真子与她的好友们透露出当时她疑惑什么:
她隐约感觉到,万色丸上的风色变幻似乎是活的。
她的感觉,引起了轩然大波,而随即衍生出了更多的猜测,众多的消息汇总,有人做出这样一个大胆猜测:
所谓活的,加上宝气大师说此丹是鼎,那么便有一种可能,是丹成精了。
牛真子此人炼成了一颗妖灵之丹或是仙灵之丹。
这是什么概念?
相当于是炼制出了一件法宝而非法器。
法宝有灵,具有主动性。
这样的猜测,解释了为何万色丹排在仿真火力丸以及众多极品法器之前。
光是法宝两字,足以说明一切。
然而这样的猜测,也延伸出一个疑问:
牛真子怎能炼出法宝?怎么送的起法宝?
即便整个斜月山,又有几件法宝?
虽是为掌教送贺礼,为争夺天上宴两席, 付出的成本也是太大了吧!
第一获得的天上两席, 与第十八获得的天上两席, 是一样的。
疑惑、不解,越是猜测,越是迷雾重重。
风云龙的住所被踏烂了,知交、故友、新鲜朋友不断上门,恭喜的,打听消息的,风云龙忙的不亦乐乎,开始传授他几经整理的授徒之道。
人间正道是沧桑。
水龙峰上水龙殿,丁牛闭关,道侣水道人接待来客,客客气气,只言她本身并不清楚夫君万色丸之事,而丁牛要准备明日的天门九道修为挑战,无暇接待云云,将拜访之人全数打发。
另一边,养真子的青石养丹院也热闹非凡,大家都道丁牛身为养丹六杰之一,其余养丹五杰没道理不知道一点风声, 自然也是要打听一二。
而一切的喧嚣,止于真龙峰上真龙殿。
当宝气大师带着前十八样贺礼前来,掌教黄虬,正与迷雾城、清虚门、万宗显教、岷山派等教派的长老们会晤。
此时的多边会晤,多是叙旧与相互了解各派的近况,并未深入,气氛相对轻松。
宝气大师前来,有着秦国宝器山的身份,同样是代表一方的代表,自然而然便入了座。
说起天门献礼之事的热闹,诸多一方大佬,都是恭喜,说几句好听的。
掌教黄虬便笑笑:“斜月山繁盛稳定,其余诸派亦是如此,多赖各处仙山共同维持,这也是我等同盟之目的,不过我们东南同盟仍面临诸多挑战:邪门外道、邪神外敌,仍有蠢动之势,意图兴风作乱,我们斜月山愿与诸位一道形成共识,维持稳定之局,定不可让外道邪门颠覆、为祸!”
“黄掌门说的极是!”
“我们同盟之西北、西南方向,邪教盛行,数百年来混乱不堪,最近兴起一尊邪神,蔓延西南三十六国,形成一股恐怖的势力,令人不得不防!”
“哎,西北边陲之地,连年受灾,时局动荡,被一门邪教趁机做大,成了席卷之势,等他们吞并西北一十七国,恐怕会将触手伸向我等!”
“东南海外,亦有魔手……”
众人说起局势,忧心忡忡,这是普通门人、弟子,无法感受到的压力。
又说一阵,便说回这一次的华诞宴:
“天上两日,借助星图推演天机,关乎未来十年之局势以及与会之人的命运,希望这一次能推演出最好结果。”
“此事谁人敢不尽力?”
“命运交错复杂,我们所能推演的不过是有关于我们的命运,于未来之河流而言只不过是微小浪花。”
“的确如此。最近我时常推演,关于未来迷迷蒙蒙,支离破碎。”
黄虬亦在叹息:“金仙之下,还未脱出五行、轮回,跳出不世事影响,我们所能做的,面对未来之变局,只能以手中所掌握多少来选择一条正确的路径。”
“正是此言。”
万宗显教的长老笑道:“此次天下之宴又多几位新鲜血液,有我们的命运相交,不知对未来大局是否会生出不一样的变化。”
大伙便都笑笑,微小的个体对于大势产生重要影响,只有一种可能:天命之子。
此事发生概率极其微小。
而尽量选取精英弟子参加天上之宴,交融大家的命运,推演后续变化是最合理的举动。
只因精英、精锐能最大程度影响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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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要设置天门献礼,以及后续天门九道修为挑战的原因之一,旨在尽可能挖掘弟子潜力,挑出优秀之人。
说到这里,在场的各派代表,便对这一次斜月山选出参加天上宴的丹、器两道精英弟子,表现出一定兴趣。
负责把关的宝气大师见状笑道:“斜月山弟子辈的丹、器两道造诣很是不错,今年过八关者有二百余名,水平已是颇高,过九关者仍有一百一十五名,便是放在我们宝器山,也是一等的炼器师、炼丹师。”
“斜月山人才济济,令人不得不羡慕。”
“而这摘取的一十八位,不仅水平高深,更难得颇有自己的想法,这是最重要之事,虽一些炼法稍显稚嫩,不过前途无量。”
面对一通夸奖,黄虬面含笑意:“据我所知,真传弟子中有两名参加了天门献礼,不知表现如何?”
宝气大师拿取出一件五色明光铠:“诸位请看,这法器如何?”
“嗯?此铠五色深蕴,与虚空微微有些呼应,看来有了一丝灵性,是难得的上品法器。”
“陈老所见不差。”宝气大师点点头:“这铠在我看来,炼制、材料、手法都是中规中规,与标准丝毫不差,而最难得便是丝毫不差四字,乃是匠气十足的表现,也是难得的人才。”
宝气大师对星真子点评“还行”,实则内心颇为认可星真子,不然也不会选他为第四。
黄虬知道是谁,微微摇头:“排在第几?”
“第四。”
黄虬欣然:“除真传弟子之外,仍有两人胜过星真子,其余三峰的弟子,颇为争气。”
接着,宝气大师拿出心真子的火力丸,供大家观看。
众人见了,便也调整坐姿,更显郑重:
“这丹便是火力丸了!”
“虽还不是神丹,已得五六分韵味,殊为难得!”
“若是火力丸复现,咱们东南同盟的局势,便能大为改观!”
黄虬点头:“距离千年之前,许多物件发生了改变,原先的药材性状稍有更改,成丹效果便千差万别,尤其神丹大药,稍差一些便是前功尽弃,复现火力丸便一直未能成功。心真子多年来多方追寻,寻找替代方案,如今看来进展不小。”
迷雾城的代表便笑道:“此丹便是第一了吧,当年心真子来过我们迷雾城,要走一株迷雾藤花,这丹未必没有我们迷雾城的一份功劳。”
宝气大师哈哈大笑:“这你也要邀功!不过吴长老你这次猜错了,此丹排在第二。”
“……什么?”迷雾城吴长老大吃一惊:“还有丹药、法器排在这一枚火力丸之上?难道是神丹、法宝?”
其余诸人,同样心生诧异:“神丹、法宝何其难得?不得了!”
宝气大师珍而重之,拿出一个玉匣,慢慢便露出里面一颗万色丹。
众人看过去,只见上面风色自然流动,各色齐观异景犹如走马观花,纷至沓来,十分好看。
不过观察片刻,大伙的脸上便有些古怪:
此丹好看是好看,奇异是奇异,但是看后,却未发现神异之处。
“……这丹,这丹古怪。”
虽然并未看出异样,但在场之人多是老狐狸,没有轻易暴露自己的“见识短浅”。
既宝气大师选其为第一,必是有原因的。
宝气大师感慨:“诸位都看不出来,还装什么?”
“……”
“此丹非得上手才能看到分明,其实老夫粗看之下,也未见奇特,不过老夫这一双宝炁之眼,看到风色变幻中的一点异常,因此斗胆以神念触之,便发现了异样。”
“……原来如此。”
大伙的眼光,便看向黄虬。
以神念触碰法器、法宝,可以建立感应,这丹既是献给黄虬的,其他人便不好轻易尝试,免得遭了误会。
黄虬心生好奇,而宝气大师不说,自然是要他亲自感应。
黄虬便也没有推脱,分出一丝心神,轻轻触碰在万色丸之上。
刚一触上,便听一个声音道:
“你这老儿怎么又来了……咦!你又是谁!”
一道声音,便落在黄虬心上,令其神色微变:
器灵?
黄虬的一缕分神,便落入这一颗万色丸中。
只见凌绝雪峰之上,一个白白胖胖的童子坐在雪中扑腾,见他落在眼前,顿时瞪起双眼,手忙脚乱爬起来敬礼:
“来人可是斜月山上的掌教老爷!”
“……你是何人,怎么认得我?”
“小人名叫丁爽,是丁牛告诉我,你就是那个仙风道骨、玉树临风、威猛雄壮的斜月山掌教,也即是我的掌教老爷,叫小人见了您一定要小心伺候!”
“……”
第一百零三章 丁牛不是好人也
“丁牛?你与丁牛是何关系?怎么称我掌教老爷?”
黄虬一连串询问。
“禀告掌教老爷,小人原是岷山雪峰中一精灵,只因摘了一盏雪莲得罪了岷山派,喊打喊杀,被拿住要炼成丹药,幸得丁牛相助逃得一命……”
雪山童子将自己的来历说了一番:“后来我便暂居丁牛命盘神府,不知过了多少岁月, 忽一日丁牛来找我,告诉我一个重塑肉身的法子。”
“小人暗暗高兴,不料却是被丁牛哄了,他将我弄入这丹中,每日来烧,来炼, 将小人折腾的七荤八素, 苦不堪言。”
“丁牛却告诉小人, 此乃是以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炼成先天道体,要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小人觉得他很有学问,讲的有理,又有远大前程,便也强自忍受,又不知炼了多少时日,几个日月,还是未成,我便抱怨几句,丁牛反骂小人少不读书,难怪不能开窍!”
雪山童子满肚子委屈:“丁牛可欺负人,我天生地长,哪里去读什么书?丁牛好欺女道姑,专哄小孩童, 不是好人也!”
……黄虬怪道:“丁牛又怎么好欺女道姑了?”
雪山童子告状道:“丁牛每日来炼我,小人便也习惯了。忽一日久久没有动静,小人算好时辰,左等右等,还是不来,又见天穹暗暗,小人觉得有些气闷憋的难受,便想出来透气。运起一气,偷偷顶开玉匣,不料正好撞到丁牛与一名女道姑一上一下,在那扑腾,小人一见便气不打一处来!”
说起此事,雪山童子便拍着肚子愤愤不平:“这丁牛平日,老是骂我赤膊果体,不讲礼义廉耻,不料自己在暗地里还不是如我一般?此乃假道学也!”
“小人又见到那女道在他身下哼哼嘤嘤,很是难受, 便知道丁牛在欺负人,若非小人被丁牛炼成一粒丹, 力所不逮,不然定要跳出去打抱不平!”
……黄虬不由重重咳了一声,打断这个童言无忌:“此事的确是丁牛……不对,你再说说,他如何哄你了?”
雪山童子涕泪横流:“掌教老爷,你可得为小人做主!丁牛当日信誓旦旦,说要帮小人重塑肉身,是先天道体,小人才被他骗到这丹中来,不料来来回回不知道炼了几次,总是不成!丁牛却反咬一口,怪小人目不识丁,不懂他手法奥妙,不懂配合。便叫小人在这丹内行万里路,读万卷书。”
“小人又一次相信他,便在这丹内跋涉,翻山越岭,也曾走过雪峰沙漠,见过红尘气象,知海之大,山之高,炎之热,每日又是读书识字,学做人的道理,乃是丁牛告诉小人的,天地恩亲师!”
哦?黄虬来了兴趣:“何谓天地恩亲师。”
“禀告老爷,乃是敬天法地,心怀感恩,孝亲顺长,尊师重道。”
黄虬暗暗点头,便再问道:“丁牛教你做这些,也不算差,他怎么就哄骗你了?”
“老爷,乃是丁牛后来亲口告诉我,他久炼我不得道,恐怕哪里还有缺漏,他暂时无能为力。便跟我说有两条路可选,一是他继续炼我,终有一日定能给我炼出一个先天道体,二是给我谋一个出路,把我献给掌教老爷做一个道童,请掌教老爷完善这颗万色丹,赐我一个道体。”
……黄虬一时无言。
雪山童子紧接着道:“丁牛专爱哄我,我被他日日炼,不知道奔头在哪里,小的读了书便也开了窍,知道人心险恶这四字!小人估摸丁牛不是好人也,便选了第二出路,他便告诉我,有一日有一个仙风道骨,玉树临风,高大威猛的道人来到我面前,便是掌教老爷,要我殷勤伺候,不得怠慢,这才不能辜负他的一番苦心!”
“……”
“我左等右等,在这丹中昏昏不知道等了多久,不料不久前来了个糟老头儿,偷偷摸摸也是,看着可不威猛,也不英俊,便被小人骂了一顿跑了。小人生着闷气,还以为又被丁牛哄骗,不料今日老爷到来才知道,果然是仙风道骨、玉树临风,威猛无比,老爷,你终于来了!”
黄虬不由哈哈一笑:“你这小童,哪里学来的马屁?怎么就会这三句?”
雪山童子纳头便拜:“掌教老爷,小人等你等的好苦啊!”
掌教黄虬呵呵一笑:“丁牛有无跟你说,等我完善这一颗万色丸,让你得了先天道体,要你告诉他如何做到?”
雪山童子瞪大眼睛:“老爷真乃神人也!”
“哼,我早知丁牛不老实,想要从我处偷学真法,不过看你伶俐,又是会拍马屁的,的确是个跑腿的好料,丁牛也是有心了…也罢,我便收下你,你为何又叫丁爽?可是丁牛给你取的名字?”
雪山童子得逢喜事,喜气洋洋:“乃是小人自己取的,那一日我偷看丁牛与那女道士扑腾,听他高兴之下连道数声爽,便觉得此字定是好字!小人福至心灵,给自己取一个爽字,小人感念丁牛救命之恩,故此便姓了丁,因此叫做丁爽。”
……黄虬哭笑不得,告诫:“这事再不要玩外说,我赐……罢了,以后你便叫爽真子罢,与丁牛同辈可好?”
丁爽便高兴大叫:“多谢掌教老爷!以后我便叫爽真子了!”
黄虬点点头:“你且在此地再多呆一段时间,等我得空再来完善这万色丹。”
这边应付了这个天地精灵,黄虬心中,则开始观察着丹中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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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为熔炉,阴阳为炭火,以这丹为鼎,将一百零八风色锻成一块成就先天道体,属于丹鼎同体,这等思路,难怪宝气大师多加赞赏。
不过思路虽好,于实际处却遇到了困难,丁牛的本事,恐怕还无法驾驭丹鼎同炼的思路,修为也是不够,这才迟迟不能成功。
不过这小子倒是机灵鬼,顺水推舟将这丹鼎连同这个先天之灵献上,表达孝心,亦是准备偷学他的手法。
黄虬暗笑此人鸡贼,不过对门下弟子他向来不小气,丁牛愿意进步,他也是欣赏,顺手培养,而他心中,有着更深的主张。
这些考虑,不过瞬息之间,黄虬心中一动,便已从万色丹内退出。
他的主要精力,仍在殿内的会晤之中,方才一心多用,并不影响与其他的人的交谈。
众人见他微一分神,瞬间恢复,便知他已探知一切,笑着询问:
“黄掌教,这丹……鼎究竟如何?”
黄虬便道:“门下弟子的试验之作,能力不及还有些缺憾。”
“哦,能力不及,怎么得的第一?”在场诸人,都是眼高之辈,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过,要说黄虬说出些优点,倒也就听听算了,但他只说缺憾,反而好奇。
黄虬不准备细说,一个天地精灵虽稀罕,对他而言却也是唾手可得,算不得特别珍贵。
不过这个雪山童子经历奇特,丁牛借天地之色给他重塑肉身的思路,不要说武夫境、先天境,即便是霸者境的人实施起来有极大困难,然而对人仙境而言,亦不是难以办到。
只因人仙再往上一步,便是脱去肉体凡胎的金仙,乃是一个寻根溯源的过程,于变化之道已有深刻认识。
丁牛送他这样一个童子,既是帮这童子重塑肉身,又能助他验证变化之道,丁牛本人又能通过童子的口述,窥探到人仙境的一些端倪,最后,又借这个童子,与自己建立紧密关联。
如此一来,此人的言行,按人间的说法,便是能够直达天听。
一举四得。
此子的谋划,令黄虬心生感慨。
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目光长远者,方得始终。
此子仅凭送礼一事,已向他展现了决心和志向以及……本事,并积极向自己这个掌门靠近。
任谁知道了,都要道一声门派中坚。
而他觉得丁牛那一句:读万卷,行万里路,不止教育雪山童子那么简单。
凡此种种,都不便细说。
黄虬便道:“此丹鼎用心精巧,当得第一。”
“难道没有别的神异?”其余人都是不信。
黄虬自然不说:
“即是祝寿,用心第一,你我这般修为、地位,难道还真的在意弟子所献何物?”黄虬朗笑一声:“心意……第一。”
“……此言也是有理的。”其余诸人便也不再纠缠,而是笑道:
“等天上之宴,定要好好看看这一个牛真子,不知这异军突起的弟子,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哈哈,少年出英才,也是常有之事。”
说了几句,便又转向天上之宴的席位之上,能分到他们这些外山之人多少席位,到了每个门派,具体又有多少,到了这个问题之上,此间的气氛便变得紧迫。
这是一轮漫长的磋商,直到天上宴开始之前都还有商谈的机会。
黄虬已半分了神,任由真龙殿内嗡嗡。
明日开始,斜月山上便开始大摆宴席,持续到二十八日,用以佐餐的,除了各色珍馐灵食、异果仙蔬,便是这天门九道之上,弟子辈上演的挑战之宴,供师长佐餐。
第一百零四章 一炁东来天门紫
翌日。
斜月山宴饮之峰,瑶草琪花满山皆彩,云幕四挂,屏围分隔,周围是春夏秋冬之景。
春秋鼎内香飘雾霭,雀尾炉中瑞气横生,据案之上面铺锦绣, 看盘簇彩,排桌堆金,仙果佳肴齐齐摆列。
与会的各仙山练气士们坐石榻,依前案,高谈阔论。
“四海天下及诸州,皆言今岁永无忧,长途欢宴在高楼,还海内, 束手愿归投;朱紫尽风流, 殿前卿相对,列诸侯,叫呼万岁愿千秋……”
……
“圣主千年乐未央,御沟金翠满垂杨……”
一首首寿词、歌曲,纷自献上,表达各仙山、仙门对斜月山掌教的祝贺。
只听得一片欢声笑语,一时间惊天动地。
宴会进展一半,随着一声罄响,缭绕耳畔:
“一炁东来天门紫。”
饮宴峰之上众练气士们顿时停止高声,遥观远处的天门峰。
众人便见天上一道无边无际的紫色云炁落下天门峰, 将整个山峰笼罩。
观望的练气士感叹道:“壮哉!这便是斜月山的人仙之炁:掌中人间。能够炁化万千,变化无穷, 便是金仙之炁, 也不过如此吧?”
“哈哈,金仙境界, 何其高妙, 不是我等能揣度的。”
“正是,我等只关心这次的九位守关之人又是谁人。”
此话一出, 众人都是点头。
天门峰中,接下来弟子辈闯天门二十余日,拼搏,努力,不过在这之前,各仙山在背后的博弈,却也是真真切切,在宴会之中的练气士们,多多少少心中有数。
此时,就有一名散修感慨道:
“这一次共有赵、寒、老三国七十八仙门,秦、晋、越等八国二十六仙门,加上海外仙岛,各方诸侯,共有一百三十三方势力争夺九层守关者之位,为各自势力的弟子争取优势。”
“不错,这些师门长辈、门派巨佬,都要提点后辈, 若是本门长辈的幻化之炁守关, 门下弟子过关的几率便高了不止一筹。”
“哈哈, 各派长者带弟子出门之前,定是多次演练,只等师门长辈争得守关之席,便好得享便利。”
众人议论纷纷,一人道:“我这次亦是报名参加了那一日的长者宴,宴上各方仙门巨佬互相赌斗,争取九位守关之席,别开生面,叫人大开眼界。我实力低微,不过也向掌中人间之炁提交了一份武道拓影,在其中扮演了一个小角色。”
“啊?黄风人,你向来在黄风山独自逍遥,怎么这次居然也下场了?”
“哎,新近收了个徒弟,也带他来参加斜月山的天门九道,不求他帮我挣个天上之席,只求他能多过几关,多增历练。我下场幻化一炁,为他争取这个入场机会。”
“不错,天门九道之中,幻化之炁都有原型,都是各仙门长者、前辈,能与之交手,对弟子辈促进不小。”
“是啊,斜月山趁华诞宴之机举办天门九道,对各方都是机会难得,亦是仙门交流大会,若是错过,非得遗憾十年。”
“也是斜月山这等仙山巨擎,才能号召力举办起这般盛会了。”
宴饮峰上的练气士们纷纷感叹。
与此同时,此时的天门峰山脚下,人声鼎沸,人头攒动,都是来参加天门九道闯关的弟子。
除了斜月山弟子之外,还有其他仙门的弟子,也在参加之列,这一次的天门九道武道闯关,面向参加华诞宴的所有弟子辈。
周围的练气士们各自打量,附近之人见到丁牛,有不少上前来招呼,攀交情,不少前来的,也多在议论。
大伙都认出,这个相貌奇特的龙相男子,便是献宝大赛第一的牛真子,是异军突起,横空出世,炼制一颗不知功效的万色丸,力压火力丸夺魁,是许多涉猎丹道年轻练气士的追赶目标。
丁牛一时应接不暇。
养真子、浪真子、周子正、岷山三杰等人在附近,仿佛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有不可描述的一丝无奈。
“宴饮峰上觥筹交错,看我等下酒,我等已是苦逼,居然还要在此地看牛真子被人拍马屁。”
“哎,单知道牛真子炼丹不错,没想到这样不错!他平时正儿八经的,没想到居然是偷偷躲起来炼神丹之人!”
“是啊,此人过分了,这次之后,定要他给我们一人一颗炼制万色丸尝尝。”
随后便有人唉声叹气:
“牛真子就好了,送礼第一稳坐天上之席,这一次来不来都是无所谓,不像我,我那师尊眼红的发狂,天天教训我:你看那个牛真子,为那个风云龙……风师叔争的天上一席,你跟牛真子都是养丹六杰之一,你怎么不给为师也争个第一?让老子整天看那个老不正经,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众人都是大笑。
浪真子道:“这算什么?那天回去之后,我师尊就把我揍个半死,打了半天,我愣是没有交代自己学会了师弟的一眼法,可见我浪真子,乃是养丹六杰中的义气第一!”
“……”
封真子则道:“浪兄你那不算什么,我回去之后,师尊逼我连饮六瓶开悟真水,意图让我也开发出一眼法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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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真子大叫一声:“可是那苦的发涩的开悟真水?你上次让我喝了一次,我胆汁都吐掉,伤上加伤!”
“正是!我那师尊是疯的呀,他配出来的开悟真水,毒的要命!”
“……别说了,你们一脉相传。”举真子道:“我师尊倒好,不过也忧心我这养丹六杰之一从此落后,最近他老人家看我眼色不对,总是旁敲侧击,问我一门辟邪剑炁练不练。”
众人便奇道:“辟邪剑炁又是什么?”
“说是一道唯快不破的剑炁,只要够快,一炁破万法。”
“啊?如此厉害,那为何不练?”
举真子长叹一声:“我乃是举真子,又不是萎真子!不练!”
……
这边说的热闹,过了不少时间,丁牛才返身回来。
养真子看看天时,便把所有人都叫过来围成一圈,临行前又特别交代注意事项。
养真子资格最老,对丁牛等人面授机宜:“掌中人间炁化万千,落在天门峰变成一处人间,里面无面人都是炁所幻化,是根据各方仙门长辈、前辈的武道拓影生成的角色,各有绝招,我们进去对其挑战,第一位挑战而胜之者,拓影之炁便会掉落一些丹丸,法器,多是我们祝寿时献上的贺礼。”
“我等进入天门九道,不可用炁,免得有人使用师长赐予的人仙之炁、霸者之炁过关,失了挑战、磨炼的本意,亦不可自带丹药,不可自带法器,只能单凭自身修为闯关,否者便是违规失去挑战资格,所有人都是如此,因此这些掉落,乃是通关的极大补充。”
“幻化之炁重生之后,再挑战胜之便无掉落,首胜得奖励,是开拓之嘉许。”
“如有把握,当抢首胜!”
“……”
“可以围攻么?”丁牛询问。
养真子摇头:“围攻无用,两人联手,炁机感应,便会化出两个角色,围攻的是十人,便化出十个,百个、千个也是如此。”
“原来如此。”
养真子继续提醒:“天门九关挑战俗称一条命,炁化之人不留情面,进了里面,都要多加小心。”
“这是自然的。”
“第一关之中,多是先天境之炁,我等先天境的修为小心一些也是无碍的,牛真子师弟、还有岷山三杰,王文静……你们还是武夫境,得小心一些。”
“多谢养师兄提醒。”
“好,其余也不多说,大家小心那些游荡的狂暴之炁,见人便会攻击,若是提前看到,又不知道底细,最好远离。”
“是。”
又说几句,便再听一声罄响,天门九道正式开启。
丁牛等人立刻收束行装,整装待发。
众人开始登峰。
乌泱泱的人群,从四面八方进入天门峰,到达最底第一层。
从今往后二十余日,他们都将在天门峰度过,除非破九关登上峰顶,破关而出。
斜月山弟子与外山弟子排名并不并列,斜月山作为东道主,保留一百零八个席,而所有外山弟子则争取另外六十四席。
天穹之上的云气,一瞬间所有进入弟子的排名、名姓呈现在其中,在不断滚动、交替。
宴饮峰之上,分光云影镜显现,供观众拉大拉小,追踪天门峰上各处动向。
做师傅的,关注自己的徒弟,特别关注某人的,也会全程跟视,而各仙门代表,则统观全局。
天门峰。
丁牛随众步入天门峰地界,只踏一步,只觉得微微异样,发觉眼前景色变幻,不知不觉之中,身边的养真子等人消失不见,这个掌中人间之炁,瞬间便将所遇者分的四散,毫无费力。
丁牛心中吃惊,灵觉全开,眼观思路耳听八方,想起养真子之前嘱咐:
落入天门峰时若失散,先找一处汇合,大家有商有量,可以商议如何破阵、破敌,叫大家都取得好名次。
看好方向,丁牛往天门峰脚的西南走,才走几步,便神色一动。
只见天上云气的排名浮动剧烈变化,一个人的名姓窜至榜首:天真子。
后面显示:
第二关。
这才多少功夫,就有人打破第一关守关者,进入第二关!
天真子,丁牛知道此人:乃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斜月山真传第一、弟子首席,俗名叫做易行天。
第一百零五章 你是那一山的师弟,敢来截胡?
易行天速破第一关,立刻打开斜月山弟子、外山弟子竞速的开关。
斜月山弟子榜、外山弟子榜单之上,紧接着数人的名字往上攀升。
外山弟子榜上,升至首的,名为言斩玄,乃是迷雾城弟子,紧随其后的是飞显山的飞来石、飞来沙, 冰婵派的纪云河,毛山派古公鲁、万宗显教的万沧澜……
斜月山弟子榜,在易行天之下,亦有数人闯到第二关:玄真子黄玄、信真子方正信、求真子林何求……心真子师月心……
斜月山榜,易行天占据首位,一路领先:破二关、破三关……
外山榜, 言斩玄几乎与其并驾齐驱。
斜月山榜,黄玄不甘落后。
此三人呈第一梯队,一路破到第四关, 这才稍停。
外山榜,飞显山、冰婵派、毛山派等弟子排名相互交替,呈第二梯队,落在第三关。
斜月山榜,玄真子黄玄、信真子方正信、求真子林何求等人,同样在第三关停下。
第三关、第二关……不断有弟子破关而入,占据榜单的前列位置。
天门九道才开不到一时三刻,参与弟子的实力,已大致呈现。
丁牛还在山脚晃荡,一时不知道往东南西北哪边去,看着天上榜单竞争激烈,十分羡慕以及怀念:
这么热闹,网游开服冲排名呀!
落在附近的师兄弟们,都是行色匆匆, 不肯浪费一丝一毫时间,丁牛也欲去寻找养真子等人。
进来之后,所有人都是运用肉身的力量赶路, 一时间各处都是一闪而过的身影。
丁牛运起应龙变的身法在林间扑腾, 带起恶风,正行间,便见前方远处出现一个雾气腾腾的人形,没有面貌,与常人分外不同。
丁牛意识到这就是各仙山长辈提交的武道拓影,被掌中人间之炁幻化出来的炁化之人。
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令丁牛感觉到不少压迫,应是先天境的境界。
按养真子所说,炁化之人的实力比同等境界的练气士低上不少,况且这只是第一层,对境界稍低、争榜无力的弟子而言,实际上是一个用于磨练武艺、修为的场所,出现的炁化之人不会太过离谱。
丁牛正与上前试试分量,不料前方左侧一道人影横向杀出,直奔炁化之人而去,出手一招十分眼熟:乃是一招龙气横江!
……居然是斜月山的师兄,还是旧日相识,乃是蛟龙峰的紫面重眉师兄!
丁牛晚了一步, 便站定在原地, 远远观看。
稍看片刻,便发觉那一位师兄与炁化之人斗的有来有往,丁牛那日已初窥先天境气象,暗估双方真实实力,大概与也就比初入先天境高一丢的水准。
紫面重眉师兄打法板正,少一些变化,不过蛟龙变练的不赖,炁化之人奈何不了他,丁牛便知这一场是紫面重眉师兄胜,是一场打铁大战。
既然不是师姐师妹打铁,便也没什么好看的,丁牛正要离开,眼前场景忽然起了变化,一道气势喧嚣的人影,如长虹贯日忽然介入场中,直扑炁化之人,来的飞快!
炁化之人气机感应,顿时一分为二,两边抵住。
紫面重眉师兄怒喝一声:“什么人……你是那一峰的师兄?怎么来抢?”
一开始的怒气冲天,到了后半句便有些退缩、敢怒不敢言。
只因来人一席青袍,也是弟子辈,但是气息铺天盖地,不加掩饰之下,紫面重眉只是呆在一旁便感觉头晕目眩,分神之下竟被炁化之人连打了两耳光,一时头晕目眩!
“师弟不敌,还不让开?”来人哈哈一笑,手中拳脚动如崩山!
云龙现身、青龙吐雾!
仅是两招便将炁化之人彻底压制,此人轻描淡写:
“说什么抢字?你是我斜月山师弟,师兄便告诉你一句道理,首胜嘉奖,有能力者居之,你服不服?”
“……你!”
“哈哈!首胜嘉奖,能助师兄在后续关卡增加破关把握,岂不是更容易为师门争光!与其落入你们手中浪费,还不如给我拿了!”来人大笑:“拿来吧你!”
却是连攻十数招,将炁化之人连连击退,最后一招青龙探爪击出,贯穿炁化之人,炁化之人随之散去。
来人伸手一捞,一柄羽剑法器出现在手中:
“好逊的法器。”
略一嫌弃,说着,便将其收了,来人看向不忿的紫面重眉:
“我便是星真子,师弟,稍后看师兄登榜。”
“……”
抢怪啊?
远处的丁牛看到这一幕,有些吃惊,看着臭屁无比的星真子,更是无语:喜欢欺负人?
天门献礼是一次,到了天门挑战又来。
星真子抢了首胜,不理面黑耳赤的紫面重眉,立即离开。
气息左右一扫,便又发现南侧一个炁化之人,提气便冲刺过去。
第一层的弟子人数众多,星真子奔到半途,便发现斜刺里一人冲出,先与那炁化之人战在一起。
星真子人在中途,人未到声先到:“好家伙!你是那一山的师弟,敢来截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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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先是吓了一跳:“你是何人,怎么来抢……”
后面的话便说不出,被他的气息镇压!
这个霸者境的真传弟子在此地,真个是虎入羊群,予取予求!
星真子出手毫不拖泥带水,又是来抢第二个,毫无情面可言。
心真子此时已闯到第三、四关,他还在第一关打混,只因他要收罗越多的丹药、法器越好,助心真子和自己在此次挑战中走的更远!
自己为心师妹如此着想,心师妹定会感动!
星真子一念至此,动力十足:
“让!”
“……”
吓得那个跟他抢首胜的弟子直打哆嗦,面色憋屈,星真子笑了一声,正要教他一些做人的道理……
忽然,一窜爆裂的脆响由远及近,直贯耳膜!
星真子听的真切,那动静直冲他而来,顿时分出一份心神留意:
一股恶风呼啸,窜声如爆竹,恶形恶气的气息如迅猛之江水,汹涌奔波,只一瞬便到眼前!
来人气凶势猛,在星真子眼中便有一股黑色恶气,张牙舞爪!
星真子连忙号令天地元气匆匆堵截,却是被直接撕裂开来!
来的好猛!好强的肉身力量!
星真子吃惊之余,怒火中烧,只因被他压制的炁化之人忽然一炁化两道,迎着来人而去!
来人的目标,竟然是他手中的炁化之人,竟也来抢首胜!
“……好胆!你是……”
“龙爪推波!”
那道恶风狂奔百丈,尽头如同平地炸雷,炁化之人一招未出,灰飞烟灭!
来人伸手一捞,一粒蓝色丹丸落在手中。
星真子眼神一凝,这是一粒神水丸,他有大用!
他抢了数个首胜没有得到,不想反被别人抢了一次,便掉落了!
“……牛真子!你敢抢我?”
“星师兄,又见面了。”来人看向他,笑意盈盈,不是别人,正是丁牛:“说什么抢字?首胜嘉奖,有能力者居之。”
“……好!有种!”
“师兄也不错。”丁牛从他手中抢了个首胜,转身就跑,星真子愣一下,此人占了便宜就跑,真乃无耻!
星真子七窍生烟,若不是身在天门九道,属于众目睽睽之下,他此时已按住这个后辈师弟,在地上狂抽,那容得他在自己面前叫嚣!
此事必不能善罢甘休!
星真子跨步送腿,紧紧跟上:“等下师弟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了。”
“哦?师兄这是干什么?”丁牛站住:“我就站在原地,你站在这里陪我?”
“……”
丁牛看他停下,说道:“我等在这里看心师姐闯关,看她一路破关,万众瞩目,师兄,你在这里等什么?”
“好!”星真子把这混蛋记上一笔:“牛真子,你今年提名真传,看能不能在我手里过关!”
“师兄要是肯,那便是极好的。”丁牛站在原地,以站桩运气调息,刚才百丈冲刺接龙爪推波,属于动能加内力结合一招,猛则巨猛,对身体的动荡不小。
星真子看了片刻,便知道跟他耗不起,牛真子这个武夫境能在一层打混,他堂堂霸者境的修为,也在这里打混?
冷哼一声,只能先忍下这个哑巴亏,以后再做计较!
星真子抬腿便走,去的极快,不料身后风声传来,却是牛真子双腿狂奔,埋头跟上!
“……你意欲何为?”
“等下师兄去哪儿,我便跟去哪儿,观摩师兄碾压炁化之人的英姿。”
星真子便知道,这人又准备来抢,这是跟他对上了!
星真子暗骂一声:我偷偷忍你一手,心胸广阔!你倒是蹬鼻子上脸,毫不含蓄,摆明车马跟我过不去!姥姥!你是霸者境,还是我是霸者境?
星真子也来了真火,想法顿时危险,便听那人道:“师兄不要冲动,掌教师尊在上面看着,你打我一下,就是打掌教师尊的脸。”
“……”
“我俩以争夺炁化之人首胜为竞,岂不妙哉?”
“激将法?”星真子朗声一笑:“牛真子,我今日亦是有点佩服你的不自量力,来,你跟来吃屁!”
“师兄你没事吧?这么爱放屁,心师姐会喜欢吗?”
“……闭嘴!”
第一百零六章 搞来搞去
宴饮峰
主峰之上,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同景象:
“斜月山首席,果然不同凡响,一路领先!”
“迷雾城的言斩玄,这些年进步飞速, 竟已能跟上易行天的脚步。。”
“斜月山的那一位玄真子同样一日千里,他与言斩玄几乎并驾齐驱,说起来两人互相……竞争,还是从名字起的渊源。”
飞显山、冰婵派、毛山派等代表,颔首点头,心中对门下弟子的排名满意:
“东南同盟弟子一辈,易行天独占鳌头, 言斩玄、黄玄紧跟其后,我们的几派的劣徒便差了一些。”
“荆师兄何必自谦?你们飞显山一脉, 飞来石、飞来沙一脉双生,后来居上,潜力巨大也!”
众人看着榜单,交头接耳,互相赞叹。
喜气洋洋。
此时,宴饮峰主峰外围,一名老道士,却是面色不虞,嘴里不断嘀咕。
一旁的练气士偷耳倾听,却是“蠢材”两字。
不由哑然。
要知这宴饮峰之上的座位主次,排列的很有讲究,所谓徒仗师势、师凭徒贵,能在这主峰之上列位的,一是自身修为强地位高,别人尊重, 二是有一名出类拔萃的弟子,别人也能高看一眼。
而两者,很多时候相辅相成, 这一名老道既坐在这里,极可能修为精深,同时有一名出类拔萃的弟子,不知道何故生骂?
正疑惑间,便见到主峰更外侧,一人骂道:“空全子,你那蠢货徒弟搞什么!新晋霸者境很了不起么?没处显摆?跟我那宝贝徒弟搞来搞去,也不知羞!”
看客便分了一部分注意去看,等看到那骂人的那一名练气士,十分惊讶。
说话之人,正是师凭徒贵的典型:
此人原本是斜月山地位普通一长老,这几日地位却急剧攀升,今日轮到坐在宴饮峰主峰外围……一百三十多家势力排座,能坐到主峰之上,那也是了不得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日献宝第一人牛真子的师尊风云龙,最近名声大噪,传出一本《授徒经》,总结起来乃是:
“邪不胜正、随机应变……人间正道是沧桑。”
看客们觉得前面两条挺扯,不过后面一句却是精髓, 令人信服。
大伙都认为这一位长老能说出此话境界不俗,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不知何故叫骂。
这时,先前面色不虞,嘀咕“蠢才”的老道士,便脸生红潮,不甘示弱:“龙全子你休要胡言!倒打一耙!分明是你那徒弟不讲武德,偷袭抢炁,忒!跟你一般无耻!”
“放屁!放臭屁!你那徒弟不去闯关,为师门争光,反在第一层跟武夫境、先天境的的弟子抢首胜掉落,这才是无耻!”
红脸老道顿时无言,暗觉丢脸,冷哼一声:“总比你那宝贝徒弟有出息,且看着吧,你那徒弟能过几关!”
“……两位都少说两句,儿孙自有儿孙福,做师长的看着便成了,哪里管的了那么多。”
众人见这两名斜月山长老都是脸生老相,虽然都是霸者境,若无法突破到人仙境,便已是步入晚年之相。
难怪对徒弟这般重视,因为一点小辈的摩擦吵起。
也有好奇的练气士,因为两人的互相指责,好奇去看第一层发生了什么。
云影分光镜之上,镜头拉进,便看到两名斜月山弟子,在山中一前一后,一边寻找山中炁化之人,一边唇枪舌剑,互相嘲讽。
众人皆暗暗点头:这两个徒弟不时口吐芬芳,的确有乃师之风!
星真子还不知自己已成片中男主之一,快要被气死了,牛真子这个臭虫!
若不是身在天门九道,属于众目睽睽之下,顾忌师门情谊和规矩,他早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师弟,不知锤了多少遍!
“星师兄,心师姐此时都已破五关,你还不跟上去献殷勤?”那个臭虫在后面唧唧歪歪:“你还在第一层这么弱,心师姐心底定然低看一眼。”
“你修为这么高,在此地抢师弟们破关的资粮,见一个抢一个,以后定要被人在背后画圈圈诅咒,如果传到心师姐的耳朵里,怕是令她对你的评价减弱。”
“……闭嘴!”
“哦,师兄想给几件法器,丹药让我闭嘴么?”
“你想的倒美!还不快滚!”
“哎,那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观看师兄破敌招式,我定要描述师兄的英姿,让大伙都知道师兄的丰功伟绩。”
“……牛真子,你啰里啰嗦做些什么?一个区区武夫境,在我眼里便如同臭虫一般,若是一关都过不了,岂不是给我们斜月山丢脸?你拿了首胜嘉奖又有什么用?又能过到几关?还不如能助师兄我在后续关卡增加破关把握,岂不是更容易为师门争光!可见你没有大局之观!”
谷揆
“抢就抢了,还找什么借口,不是强者之资。”
“哼,你又有什么本事!”
“是吗,师兄觉得我抢你首胜的‘龙卷风摧毁之龙爪推波’这一招怎么样?”
说起这个,星真子一阵胸闷,刚才大意了,被这瘌蛤蟆咬了几口!
“哼,不过是欺这些炁化之人并无神志,偷袭建功!等你遇到守关之人,便知道这等小聪明一点用也无!”
“哈哈,师兄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儿,誓抢首胜。”
“来,跟着!”
而其他练气士则好奇,一个武夫境,怎么从霸者境手中抢到首胜?
正在这时,境中两人同时看向西南方,霸者境的星真子脚下一动,如同灵豹冲刺,身姿既快又俊。
星真子冲势不停,仅凭冲撞,便将百丈开外的炁化之人撞的烟消云散。
“哈哈!”星真子捞取掉落,大为得意:“牛真子师弟……”
却见另一个方向,牛真子同样飞奔,背后肌肉撑开师门法衣,如同长出短翅!他越奔越快,最后竟如凌空滑行,厉风呼啸,连串空气爆裂之声如同炸雷。
崩!
狂奔百丈,尽头雷响震野,一道炁化之人,一招未出,灰飞烟灭!
“……这?”
宴饮峰上的诸多观看的练气士,有些吃惊,议论纷纷:
“厉害!霸者境号令天地元气,行动中号令不得阻碍,这才其势无阻,快如奔雷……这名武夫境竟也这般快?”
“此人如同一条恶龙狂冲百丈,以肉身撕裂天地元气,竟只比霸者境的奔速稍慢,应龙变的火候,怕是到了极深的境界!不知是应龙峰哪一位座下?”
“不仅是应龙变的身法,此人更是铜头铁骨精钢皮,不然如此冲撞,伤人先伤己!显是蛟龙变的境界高深!”
“难道没听到此人最后时刻发出的龙吟之声?乃是力发全身,气贯如龙,加上百丈冲撞,这一招龙爪推波才打出先天境的威势,压制的同为先天境炁化之人不得动弹,一招杀之!此人的内力,螭龙变的内气,在武夫境来说也是惊世骇俗!”
“不管是应龙变飞奔,蛟龙变皮厚,螭龙变内劲狂猛,所有基础都是力!此人头生两角,粗壮高耸,定是螭龙变中的佼佼者了。”
“哈哈哈,这人便是牛真子,献宝第一之人,武道的基础亦是如此惊人,前途无量!”
“听说此人是修炼的斜月山上古法门鱼化龙,若是没有精进便是一辈子鱼人。半人半妖,若是鱼化龙,则是脱胎换骨,此人看来要化龙了!”
“难怪能从霸者境手中抢到首胜,虽蓄势良久,亦是一招即杀,难怪了!”
宴饮峰上,遍地都是识货的各仙山长者,只看一眼,便发现了丁牛的异处,得出评价,是潜力惊人!
大伙对星真子狂奔百丈杀一先天境炁化之人视若无睹,只因这些长者仅看几眼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霸者境对上先天境的炁化之人,想要取胜根本无需如此大的动作,仅靠境界修为便能碾压。
这个名叫星真子的斜月山弟子,之所以还要这般,应是此人打散炁化之人还做不到轻描淡写一招杀之,虽然同样已是霸者境,但是不要说比肩连破三关的第一梯队易行天等人,便是第二梯队也是比不上的。
且与一个武夫境比斗,面对对方一招杀的绝招,竟也被逼的使用相同的打法。
更有可能,冲刺一击的打法是学的这名武夫境。
如此一比,便是风评低了。
宴饮峰之上,红脸老道默默听了,又是暗骂星真子一声蠢才!
你一个霸者境的跟一个武夫境搞来搞去做什么?赢了应当,输了丢脸,凭白给人小看!
若是星真子知道师尊对他碎碎念,口吐芬芳,定然要大喊冤枉!
不是他愿意跟牛真子搞来搞去,而是牛真子蹬鼻子上脸,反过来跟他抢首胜掉落,他若是躲了,岂不是丢了大脸!
不过比斗几次,星真子便也发觉不对,第一层的炁化之人境界修为太低,连牛真子都能一招杀之,拉不开差距!
赢鳞毛羽昆,鳞虫有甲坚固,这狗东西剑走偏锋,仗着修炼鱼龙变甲硬皮实,来来回回就是一招百丈冲刺接龙爪推波,属于拿头去撞,那些炁化之人傻乎乎也不懂得躲避硬接,难怪被一招杀之。
自己若要正常手段击败这些先天境的炁化之人,也非得过上几招,反而没有这般快速爽利,为免得在被此人抢首胜,也只能学他手法冲杀。
但是这样一来,便显不出他的本事和差距,还被此人浪费时间!
星真子亦是一次遇到,如此难缠和令人抓狂的武夫境。
星真子心中,居然生出一丝的欣赏,随后他便暗骂自己:
“星真子啊星真子,你怎么那么贱!”
第一百零七章 星真子师兄风评不佳
两人在山脚乱撞,将附近的炁化之人清的一干二净,周围的挑战弟子,见两人如见瘟神,早早避开。
星真子一点成就感也无,只觉得越发生厌,此人是他生平所见最烦之人。
注意到天空榜单之上, 心真子已停在第四关许久,星真子暗道:
心师妹必然遇到了难处,正需要我大力相助!
若是心师妹知道我还跟这个牛真子在这里挤来挤去,定会又要说我欺负人!
牛真子啊牛真子,不是我搞不过你,实乃是看在心师妹的面子上放你一马!
不跟你搞了, 眼不见为净。
星真子顿时脚下生风:“牛真子,若有本事跟来闯关去,到第二第三层来!”
“你也就一层混混的本事了!”见他没有追来,星真子嘴上嘲讽,心中轻松不少。
虽然牛真子抢不过他,但是多多少少,还是在他眼前抢走一些首胜,令他格外糟心。
一想到即将摆脱此人,星阵子一路奔向第一层守关人处,自觉脚步也松快不少。
第一关守关之炁,名为架高炉、炼神丹,乃是一名散修放火道人守关,功法奇特。
此人在寒国一带威名赫赫,是极有名的一个散修,前往斜月山、寒蝉派、毛山派等一国国教,也是贵宾礼遇。
放火道人不仅修为高深,拥有不少奇炁,还有一口化丹炉硕大如房, 他在外行走之时,专用这化丹炉对敌, 或兜或吸, 拿了敌人进去炼化,无往不利。
这一口化丹炉在野外露宿时也能落地为房,住在里面安歇,防豺狼虎豹,有时候也赚一些心怀不轨的肖小。
如今把守第一关,此人的武道拓影亦是躲在化丹炉内,守株待兔,静等挑战者。
若是进去,里面是乾、坤、艮、兑、坎、离、巽、震八个位置,炁化之人便在依据这八个位放火放烟放毒沙……若是修为差一些,几下就被撂倒。
武道拓影的炁化之人实力不比本尊,缺失真髓,在此地仅是先天境的顶峰的气象,亦是给第一层武夫境、先天境的试炼弟子一个破关机会。
先天境顶峰的修为,少了真人神韵,许多先天境的弟子对上也不是没有取胜的机会,
不过仍是极为困难。
放火道人的武道拓影守在第一关,有地利之便,便如拦路巨虎,首先将所有武夫境、先天境的挑战者全拦在外边, 来一个炼一个,来两个炼一双。
即便是霸者境的练气士闯进去,冒然也难讨到好。
只因这一关最难之处在于炁化之人躲在化丹炉中,利用地利之变进行攻击,位置随行变换,并不与人正面冲突,而是利用化丹炉炼化攻击,若是被炼久了,霸者境的高手也抵挡不住。
一般的霸者境要闯化丹炉,也得仔细掂量。
第一个破关的易行天,首先不走寻常路,以霸者境巅峰的修为气凝成掌,以神力修为直接压爆丹炉房,平推关卡。
第二个迷雾城的言斩玄,一道迷宫剑气将化丹房斩的支离破碎,炁化之人不知所踪,
第三位玄真子黄玄则是霸道之剑,剑气百丈,将化丹房和炁化之人一切两半。
其后的飞来石、飞来沙,使巨大飞石、飞沙砸毁、冲灭化丹房。
冰婵派的纪云河召来云河冰川,毛山派古公鲁请祖师爷降临……
这是第一梯队第二梯队的手段,以境界、修为直接将化丹房连炁化之人一并摧毁。
全是霸道碾压的手段,推平关卡,并不进入涉险。
再往下破关的弟子,便无这般实力,只能老老实实,进入化丹炉之中,破除险恶,找到炁化之人击溃,方才过关。
星真子初入霸者境,修为还差一些,同样用不了霹雳手段,需要进入化丹房破关。
虽然也是有极大把握,不过为免得阴沟里翻船,便先去收集一些丹药,法器作为臂助。
星真子在天门九道第一层抢了一圈,弄了一些丹药,其中有一颗神水丸,有了它便十分稳妥。
以神水丸短暂护住全身,免得被炼丹炉火炁烤的焦头烂额,争取时间,趁机寻到丹房内炁化之人所在,上前灭之!
这样一来便十拿九稳。
星真子口含神水丸来到关前,此地已聚了不少先天境的弟子,在关外踟蹰。
星真子暗笑一声,就连他这个霸者境过关都不敢马虎,这些先天境的,难怪迟迟疑疑。
想要先看别人过关,学些经验,增加胜算!
可惜修为不到,抄霸者境的经验,等于白抄!
与其在这里观看,不如去弄些丹药、法器相助,还要一些技巧和针对性的准备,这才可能勉强过关。
“既无人敢进,且看我破之!让!”
星真子派头十足,走了上去。
这边聚集的人太多了,斜月山弟子,加上外山弟子,将破关的关口之地占满,人山人海,仅留中央一道给破关人走动。
星真子排开众人,万众瞩目之间走上破关道,到了近前抬腿一迈,便进入关中化丹炉。
过不一时三刻,化丹炉崩散,星真子落下,看上去毫发无伤,轻松写意。
“哈哈!”星真子大感爽快,看此人人头攒动,人人看他,忽然心中一动,并不直接入进入第二关,而是在关前一处,以指为剑,在石壁上奋笔疾书:
“余乃星真子,尽破此关在此,寥寥几笔心得,留给有缘人!若先天境修为,只需如此……若武夫境修为,亦非不可能,只需如此如此……”
书成顷刻,星真子再看一眼,十分满意。
这一篇心得,拿出了他十分功力,九真一假。
先天境的弟子按照他的思路过关,十拿九稳,若有人因此过关,定然感念他几分,口口相传认为正确,一传十十传百,称他赞他……不过武夫境的心得便差一些……若是牛真子那个呆瓜信了这一篇心得,到时候非炼的他头上冒烟不可!
一想到美处,星真子顿时哈哈一笑!
环视周围争相看他心得之人一遍,星真子再哈哈一笑,身行一晃,便消失在第一关,只留下一个背影:
“我去也!”
关卡之前,片刻后化丹炉重现。
天空斜月山榜上,星真子的名姓急速攀升,此时破关进入二层的弟子,其实数量仍少。
见他果然破关而去,而且留下一篇心得,便叫关前的弟子,争相观看:
“听说星真子乃是心真子师姐头一号跟屁虫,对余人鼻孔朝天,惹人讨厌,今日怎么这般好心?”
“怕是为了扬美名吧!心真子师姐向来不喜他对外门、内门弟子高高在上的做派,星真子师兄寻求转变,看来最近压力颇大。”
“哈哈,没想到真传弟子也是这般。”
还有人道:“既星真子师兄留下心得,谁人愿去试试?”
在场的不少练气士,很多是外山弟子,都蠢蠢欲动:“斜月山真传弟子,水平必然是极高的…”
忽然有一个声音道:“星真子师兄风评不佳,大家先别冒这个风险……”
“不错,还是先自行研究吧!”
“……”
若是星真子知道这些人对他如此怀疑,听到这些话非得吐血:
今日他是难得一片好心!
这时,丁牛也已找到关卡之前,寻找养真子等人。
这边聚集的人太多了。
来来回回找了几趟,便听到有人在喊:“养丹院的来这里!来咯,养丹院的来这里!”
正是之前说的集合信号。
丁牛听出是岷山三杰的声音,连忙过去汇合。
“丁师兄也来了!”
一人带着他先去找其他人,另外两人继续在摇人。
丁牛跟着过去,
他的朋友们此时已聚了七七八八,见到他来便道:“牛真子,你来的晚了!”
丁牛便把遇到星真子的事简单讲了一下,在这时,正巧养真子和封真子等人也走回来,嘴中说的,正是刚才星真子破关,留下心得之事。
“浪兄,星真子留下心得,那些人既然愿意试,叫他们试试也好,你偷摸在下面起什么哄……”
“星真子仗着自己修为高,天门献宝之上为难咱们师弟,咱们养丹六杰岂能怕他!”
“不错,什么时候我炼一服散功丸,叫他尝尝厉害!”
“……胡闹!”养真子边走边斥:“星真子师兄虽是隔了夜的发面——老面一条了,但仍是我们师兄,以后这些话休要再说,叫人听了委实不好……”
几人进前,见到丁牛、周子正,王文静等人,便停止编排星真子,打起招呼。
不多时,南海派的鱼道人也找过来,见到丁牛,含羞带怯往丁牛面站来行礼,怯生生喊了一声:“师…父。”
正在高谈阔论的众人,顿时集体噤声,仿佛被掐住脖子。
众人看向丁牛,神色莫名,丁牛道:
“这一位便是鱼道人,算我……徒弟,这次应我……夫人要求,理应照顾,不过他与诸位也是同辈,咱们……各论各的吧!”
大伙便有些不自在,牛真子此獠与鱼道人的关系,错综复杂,叫大家面对起来,不知道做何态度。
“……鱼师妹。”
“鱼师姐。”
“……”
“见过诸位师兄。”
众人不咸不淡打个招呼,决定冷处理,不料这时有一人快速跑来,一阵香风由远及近,笑吟吟说道:
“这便是鱼师妹了,长的我见犹怜,难怪师弟挂念。”
“……”
“……栖师姐来了?”丁牛差点被熏的打哈欠,咳嗽一声:“那都是以前事了。”
众人见到不期而至的蛟龙峰黄栖,不约而同,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黄栖巧笑嫣兮,对丁牛态度亲昵:“师弟,既来磨练,你我便像以前一般,联手闯关如何?”
丁牛肯定回复:“自然是这样的。”
鱼道人便心中一跳,不自觉靠的丁牛更近,提醒:“师父,师尊此时定是看着……”
“哈哈,夫人为我加油助威,我必不负所望。”
黄栖眉头一挑:“水师叔望夫成龙,有所关切,可惜此时不能在牛真子身边陪伴,实在遗憾。”
鱼道人鼓起勇气:“师尊交代我来照顾师父,便是如师尊亲临一般。”
黄栖笑道:“可惜鱼师妹与牛真子师兄,功法、默契都是没有的,不知道如何插足我和师弟之间……的配合?”
鱼道人不甘示弱:“其实我与师父之间亦有了解,在青阳湖中也曾交过手………”
鱼道人说着,忽然停顿,脸生潮红。
黄栖见状怒哼道:“你!……是如何交手?”
“……”鱼道人低头红脸,诺诺无言。
“……”
此时此地,便发出了生人勿近的气息。
第一百零八章 他今日真怪
丁牛一手一个,拉着两人走到一边:
“以前事有时是我丁牛吃亏,有时是你们吃亏,吃亏来吃亏去,岂不正是一家人,哪能算的清楚?最重要展望未来,接下来二十日我们还要朝夕相处, 共度难关,知道吗?”
“……哼!你吃了什么亏!”
丁牛长叹一声:“今时今日的遭遇,便是我丁某人吃亏的明证!你们都是我关切之人,却也是这般令我左右为难……此事便告诉我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定要做一个不负责任之人,方能潇洒。”
“……你敢!”
丁牛声音低沉:“栖栖……妙真, 你们可否给我一点鼓励和支持,让我亦能够感觉到自己愿做一个好人,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丁牛……”
鱼道人抢先答道:“……都听师父的。”
黄栖鼻子一软,哼道:“那……这次便先饶过你。”
丁牛欣然道:“事情正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这应也是我们所共同期待的。”
“……”
养真子等人在后面看好戏,见他寥寥几句,不知道怎么便将两人安抚了,顿时直呼受不了。
真符派王文静忽然道:“可惜!可叹!”
“王兄何意?”
“以前我仰慕牛真子师兄于纯阳一道的造诣,如今看来,物是人非,以后都不要在他身上找到纯阳了,难道不可惜?哎,我那纯阳符道,大受挫折!”
“……”
“我欲先行一步,破关而去,不然我的纯阳真符之道,定会被如今的牛真子和两位师姐、师妹气息污染, 而功亏一篑!等我以后纯阳真符大成,再来询问牛真子阴阳融合之道,他是如何花言巧语, 拨乱反正的!”
“……同去同去!尽快破解第一关吧!与这三人站在一道,竟令我不知道如何自处!”
“不能同意更多!”
大家都感觉有些吃不消,很难不赞同。
养真子赶紧道:
“方才我们去关前观察,一时才过去八个师兄,除了霸者境的师兄过的轻松,还有几个先天境巅峰修为的,过是过了,被烧的焦头烂额,甚是狼狈。”
“难看是难看一些,不过看上去并无大碍,咱们研究研究,也是能过此关。”
周子正便道:“我们岷山派真气、灵力,正好对邪火有些克制,有防火之功……我倒是不打紧,就怕我那三个不成器的师弟功力不够过不去。”
周子正说的是岷山三杰,虽然岷山派真气真气能一定程度克制化丹炉邪火,但是这几位还是武夫境真气中品的修为,差距有些大,想要过关,非得灵丹、法器辅助不可。
来都来了, 即便是破一关也是好的。
养真子道:“功力不达,别人也无能为力,不过此次天门九道的挑战,意在锻炼、磨炼,即便只在一层打转,每日与那些炁化之人交手切磋,这二十余日也能获益匪浅。”
“此言有理。”
岷山三杰瞪着眼,干着急:“师兄!你们独留我们三人在此地看着丁师兄……太残忍了也!”
周子正仅能同情他们,却爱莫能助:“你们三人跟着牛真子师兄,多加学习!当日你们修为相若,为何才过去不到一年时间,他已是武夫境巅峰的修为,你们却进步甚少!为何便被拉开了如此大的差距!”
教训几句,这时候丁牛带着两女回转,养真子等人顿时争分夺秒,加紧研究。
“放火道人的化丹炉在于八卦之位颠倒,逆转阴阳,所以才用一个化字,不过任凭他如何颠倒,八卦方位的变化总有规律,我看星真子留下心得,亦是证明了这一点。”
“不错,炼丹之事我们在行,八卦逆行倒阴阳,其实有规律可循,风雷电雨……我们演练一番,再做计较。”
“那就有劳几位师兄了。”
丁牛凑上前来:“诸位,听你们说起邪火,过来之时我捞了几个首胜,手中有一颗神水丹,应是对破关有效吧?”
“……师弟留着吧。”众人意味深长:“不患少而患不均,若是只有一颗,事情便有些难办了。”
“……”
“来,我们继续说……”
丁牛又道:“我这里还有两件法器……”
“留着留着。”
“……”
浪真子大叫了一声:“什么?乾、坤逆位?是否太激进了一些?”
“不逆转,怎能显得这个‘化’字!”
丁牛再道:“……其实我也懂得丹道一些八卦变化,所谓乾、坤易位……”
“留着留着……”
“……”
封真子喊道:“艮、坎对换如何?”
“你疯了吧!”
……大伙各说各的,没一会儿,却也讨论出一个方案。
养真子带头:“诸位,这里我功力最高,丹道造诣……名列前茅,我当仁不让,由我去打头阵!”
“好,恭送养丹六杰之首!”
“祝养丹六杰之首凯旋而归!”
养真子哈哈一笑:“我去了!”
一行人前往破关,目送养真子走上破关道。
此时前面亦有数人在破关途中,养真子并不停留,破关之人接二连三进如化丹房,化丹房由一变二,由二变三……即便是再多人,都能应付过来。
一座座化丹房,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之中,有的崩散,露出人来,有的崩散,化为遁光,将挑战者送出掌中人间之炁,是挑战失败。
陆续,过关的,挑战失败淘汰的弟子越来越多,而在丁牛等人期盼中,养真子从崩散的化丹房中露出,模样窘迫,精神却好。
“过了!”
“养丹六杰之首,果然了得!”
“哈哈,我们的设计果然是对的,接下来该轮到我们!”
一个一个,封真子、浪真子……周子正、王文静、展天虹顿时信心大增,对丁牛等人告别:
“师弟,方法可行……那我们就先闯关去了,后面关卡等你们!”
“牛真子,剩下人中你修为最高,我的三位师弟拜托给你……不用强行闯关,在第一层也能磨炼。”
“我们先走一步。”
“再会。”
丁牛点头,目送师兄们一个个过关。
岷山三杰,伸头瞪眼,望向那座化丹房,脸上流露出向往的神色。
“很羡慕吗?”
“自然羡慕,能过那一关,起码也是先天境的修为了吧?”
粗豪的岷山三杰,难得有些长吁短叹,有些愁滋味:
“武夫境的修为还是差了,今日来斜月山参加天门九道,方知天下英雄数不胜数,往日在赵国朝堂厮混,人间称雄,人人拍着马屁,变得有些自大了。”
“师兄……你说我们能过关吗?
丁牛看看天色:“先找个地方落脚……今日太乱,不在这里凑热闹了。”
丁牛率先朝外走去,黄栖紧紧跟上,鱼道人一言不发,跟随其后,岷山三杰摸不着头脑,只能亦步亦趋。
第一关破关处,不少弟子也开始渐渐散开,一开始,大伙的脚步还算沉稳,偶尔有人步履冲冲,也属正常,但是随着离开的人原来越多,顿时无数破空声起,竟是动起了身法。
听到这般动静,岷山三杰不解:“怎么,大家突然这么着急?”
“一连看了这么多师兄过关,大致也了解何等修为能通过,若是修为太过勉强,如果想要破关,自然要抓住机会磨炼自己的修为,争取短时间内修为更上一层楼。现在一层挑战弟子多,炁化之人少,能抢到一个是一个,自然人人奋勇争先。”
黄栖看着丁牛:“奇怪的反而是你,磨练武功你一向急切,怎么今日这么不着急?”
丁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要告诉她,自己只需要看看就行了,反而效率更高?
他将这些武道拓影与挑战弟子战斗的方式投影在黄粱图内,便能记载这一门武功,丰富黄粱图内武道种类,后续还可以进行推演、破解。
不仅如此,各个挑战弟子的相貌、体型、武功路数,也是一并记载,以后见到这个人,就会知道此人什么出招习惯、擅长什么武功,有了一笔记录,同样可以进行推演、破解。
这种东西,叫做大数据。
这些东西和概念,很难跟眼前人描述,也有令人难以启齿的原因。
因为大数据,喜欢杀熟。
丁牛想了想后说道:“我已稳去天上,自然不用太着急。”
黄栖盯着他:“很得意?”
“感慨罢了。”
看着两人斗嘴这般熟络、自然,鱼道人落在身后半寸,欲言又止,深觉有负师尊,她亦下定决心:
这些时日,定然是不能让这一位黄师妹,太过靠近牛真子……师父的。
一路往外走,寻找落脚地,黄栖便发现,丁牛果然对寻找炁化之人实战不太热衷,路遇有人对战炁化之人,反倒是兴趣重重,看到仔细。
“他今日真怪……”
“哪里怪?观摩别人对战,获取经验,师父此举十分稳重。”
“嗯?鱼师姐又哪里知道,他平时是什么样子,你又能比我了解?”
“黄师妹,我虽然不是很了解,但亦知道师父的任何决定,都是有道理的。”
……
岷山三杰已慢慢躲开一段距离,而丁牛看着远处的交战,看上去有些发呆。
打得好啊!
第一百零九章 百科全书
差距过大的战斗,不在收集之列,如丁牛利用百丈冲刺的冲刺法秒杀敌人,是杀招,是打法,但对于练法、提升修为几无效果……参考价值不大。
试炼弟子与炁化之人的战斗,越是水平接近, 展现出来的东西越多,越有收集价值。
这样的挑战,值得多加留意。
此时的天门九道第一关,大多数弟子仍逗留其中,人头密集,令丁牛想起以前玩过的网游, 刚开服的新手村。
乱哄哄, 生机勃勃,到处都是战斗之人。
若不是抢首胜,炁化之人尽够,所有一人一拥而上,大可一炁化万。
二十余日用于提升,时间短暂。只因此地已成了移动的武学宝库,各门各派前辈、师长的武学拓影应有尽有,各派弟子平时未必有与这么多师长、尤其外门师长接触的机会、挑战的机会。
对很多弟子而言,这一次的天门九道挑战机会,不啻是武学盛宴,只要愿意,尽可以战斗二十日,不带停歇。
若是着急练功,自然急不可耐。
不过丁牛的目的不是打怪升级,而是收集信息,并不着急下场。
他往各处赶着场子,观看有价值的战斗, 飞速转场,犹如辛勤的蜜蜂。
黄栖惊讶他的变化,不知道他为何转变,不过鉴于此人往常狡猾的表现,她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而鱼道人恪尽职守,她要紧盯着黄栖不让她远离视线,以免丁牛做不出对不起师尊之事……鉴于以前发生的事,她认为丁牛……师父在某一方并不节制,且拥有炙热的欲望,而她本人正是因此而受害,她不能令这样的错误再次发生,累及她所敬重所敬爱的师尊。
同时,她又对黄栖的飞蛾扑火之举感觉分外不解:你可是清白之人呀!
为什么要对丁牛……师父如此执着,他有这么好么……
岷山三杰则蒙头闷脑地跟着,想不明白远处观看,哪有上场战斗来的爽快。
不过对于丁牛的决定,即便不是师兄周子正交代,他们三人也会凛然尊从。
他们是最清楚此人如何从一个劫道小贼,摇身一变成为斜月山的外门弟子,短短时间又从内门弟子再到提名真传,同时还成了他们岷山派丹和堂的长老。
丁牛的传奇崛起,他们三人是其中的亲历者,有一种传奇经历的参与感, 令他们珍惜这一场缘分。
并且对此人,怀着钦佩之情。
这样的日子一下过了五天。
丁牛看似只是在赶场、观看,内里忙的不可开交。
黄粱图内,九国十三地大批武道高手被召集,一方面是重金酬谢,另一方面是因为能够触类盘通,了解别派武学,对任何武道高手而言,都是不可多得的诱惑。
报名后能来到黄粱国老牛道观来参加之人,经过层层筛选,不是一方武道大豪,就是一国武圣之流。
众人见面,都是惊讶:“齐老不是早就隐退江湖,不想今日能劳你大驾前来?”
“哈哈,什么大驾!李剑圣,江湖传闻听说你早就以武入道,成为剑仙,没想到你也参与其中。”
李剑圣气质冷冽,闻言淡淡说道:“我看到世界消息,知道此处盛会由丁无敌观主召开,有仙人影像……机会难得,故此前来。”
说起化名丁无敌的丁牛,众人皆是感慨。
“这一位老牛道馆的丁无敌观主,横空出世,来历神秘莫测,能量巨大,亦是咱们黄粱世界中有名的巨富,若非由他发出召集令,也无人信任。”
“此人很可能出生仙道世家,这才拥有巨资,家学渊源,于丹药一道首先打出好大的名气,如今他的老牛道馆,九国十三地皆有分号,搜罗无尽丹方,炼丹卖丹,生意兴荣富可敌国!”
“老牛道馆之财富,就是连各国王室都眼红,不过却是无人敢招惹,可见背景深厚。”
“哈哈,听说丁无敌早就隐在背后,现在是由一位丁夫人打理,此女子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老牛道馆扩张飞快,听说都是丁夫人的手笔。”
“丁夫人也是来历神秘,我看丁馆长和丁夫人,都是来自某山仙门。”
“不错,老祖宗的记载,原本我们这一方世界也是灵气充足的修仙圣地,这才有很多仙门,诞生许多打破虚空的强者,不过千年前世界震动,发生一次剧烈变故,导致灵气渐渐缺失,到我们这一辈,变成了末法时代,许多传承都失落了,仅剩的几处仙门也是勉强自保,再没有出现惊天动地的人物。”
大伙说起此事,都极为遗憾:“千年来,许多传承都流失,不知落在了何处。”
便有人道:
“说来奇怪,今年起始,我渐渐感觉世界的灵气开始复苏,而老牛道馆也是此时出现,这是否预示某处仙门业已察觉到这种变化,故而在人间布局?”
“并非没有这种可能,且看吧,若是出现转机,老夫也想踏入仙道,多活几百寿!”
“哈哈,听说这次传下来的武道拓影子,是仙人交战,如能破解,对我等修为的提升不可想象!”
“正是!”
这些九国十三地的武道豪门、以武称圣的剑圣、刀圣、力圣等,消息灵通,如同嗅到腥味的鲨鱼,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参加盛会,不肯落于人后。
黄粱国老牛道馆的大会客厅之中,随着众多武道高手落座,一道对战的影像便落了下来。
察觉到影像中的淡淡气息,众人顿时凝气收神,仔细观看。
只一瞬间,被称为李剑圣之人便大受到震撼,灵台如被触动!
他一向云淡风轻,态度清冷,此时也不由提高了嗓音:
“这!”
“这!这是仙人之战!”
境界稍低之人才看,感触还没有这么深,且觉得影像中对战的双人招式有些别扭。
不料这一名大名鼎鼎的剑圣如此激动,不仅哑然。
有一相熟之人便问:“李剑圣何故变色?”
李剑圣肃然:“武者练功,凝聚内力淬炼肉身,这一过程逐渐感悟先天,到了先天之上,便能调动天地元气,出招时引起天地共鸣,带有天地之力,这样的招式自然与武夫境是不同的。”
“我近年来感悟天道,逐渐察觉到天地共鸣之奥妙,本以为即便遇到仙人也能一战,没想到老牛道馆一出手便是真正的仙人交战,令我生出自己乃是井底之蛙的感觉。”
“……”
一顿感慨,许多人哑然,不过其中有一些人,深表认同:
“虽只是影像,但的确是货真价实的练气士交手,令我们也有所感悟。”
“这便是练气士的战斗,动辄便是引动天地元气,招出奥妙,今日大开眼界!”
李剑圣紧紧盯着上方的交战影像,忽然目无旁人,坐地冥思。
过了片刻,伸手清吒:剑来!
一柄云气之剑如听号令,从天边飞来,煌煌然然,众人只站在附近,便感觉有皮肤被切割成碎之感。
在场之人无不骇然!
“……这无形之剑是什么?竟比神兵都要锐利!”
“哈哈,今日观影悟道,我剑炁初成!”李剑圣朗声一笑:“在下多谢丁观主,多谢丁夫人!”
“……”
“不必感谢,今后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一道清冷的声音,便在大厅之上响起:“今日你们能领悟多少是你们的机缘,我与观主只盼你们将这些武道参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其发扬光大,振兴本界仙道,令这一方世界,也该回复往日的强盛。”
“……”
“……原来丁无敌观主和夫人,居然又如此宏愿!”
众人不知,原来老牛道馆还有这般宏伟的愿景,比起他们踏入仙道多活几年,纵横江湖无敌的个人目标,不知道高出多少倍。
许多人不由肃然起敬,便是连一些年老深算之人,也生出热血沸腾之感,仿佛在承接重担:
“必不负观主,观主夫人所托!”
“我等愿助观主和夫人一臂之力!”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面对众人请愿,丁夫人淡淡回应:
“好,请诸位再细看。”
随着越来越多的对战影像传来,众人便再无交谈的心思,如痴如醉地钻研。
与此同时,九国十三地上的仙门,也不断有影像落下,尤其替丁牛剿灭地僵尸的青云宗,得到的影像更多,价值也更高。
青云宗的宗主,同样观而感悟,一日之间,便打破本门数百年都无人突破之界限,进入霸者境!
亦是近三百年来,黄粱世界唯二进入霸者境之人。
随着灵气衰弱,进入末法时代,仙道虽有传承,但也仅是勉强维持,到处都是悲观的情绪。
青云宗宗主的突破,一时间,黄粱图内,各仙山震动!
九国十三地,老牛道观的分馆,同样聚集越来越多的武道高手,共同研究从天而降的影像。
突破的希望从天降落,人间、仙山,都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之势,充满奋斗的气息。
集体的智慧改天换地,创造不可能。
短短时间,不断有被破解的版本承上。
丁牛纵享集体智慧的结晶。
荣誉属于所有人,伟力则归于丁牛。
短短时间,他已成为天门九道武道拓影的一部百科全书。
第一百一十章 我神功大成了
不管炁化之人的路数属于东渔派、东渡教或者其他什么派,不管是大门派,小门派,还是散修高人的拓影,对它的出手、变招,连击变化等,丁牛都已如数家珍。
“师兄, 今日还是看么?”
一早,岷山三杰睁开眼,照例询问。
丁牛给他们一份草图:“这五日走马观花,我已将第一层四处之地做一个划分,各处炁化之人的行迹大致就在其中。”
“这里,是取翠山长辈的武道拓影,这边是多士教的……你们岷山派的功法冷冽刚猛,不过需要蓄势, 你们从最易打起,逐步挑战更难,蓄势积力,定能一飞冲天。”
“……”岷山三杰埋头来看,随后三人面面相觑,张口欲言。
“有什么疑问?”
“师兄,这几日我们也曾从其他师兄处听到一些讨论,各处武道拓影的难易,都说是以灵心峰、烈阳观、飞蛇宫最低,我们怎么从多士教打起?都说多士教的武道拓影不算最厉害,也是极厉害,排在前列咧!”
“岂不闻功法相克?”丁牛道:“别人的难易,与你又有何干?”
“……师兄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们三人愚钝,怕被打败离开挑战,还请师兄在现场指点。”
“这是当然。”
黄栖与鱼道人顿时跟上,这几日听丁牛的, 他们都没有去找炁化之人比试,只是到处乱看,在别人看来,属实是浪费时间。
不料今日丁牛说是要动,几人便也生出兴奋:
“师弟,怎么突然想通了?”
“我神功大成了。”丁牛笑呵呵说道。
“……”黄栖撇嘴,岷山三杰探头探脑,面有忧色:
丁师兄,有时候是喜欢开玩笑的。
但是,比斗之事,可不兴开玩笑啊!
鱼真子在后面,看到这三个旧识面色愁苦,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想笑:你们这三个憨货也有今日!
一行人走了不到五百米,便看到前方有师兄正在挑战一位武道拓影。
丁牛看了一眼,随口评论:”此人不出十招就要落败。”
“……什么?我看这位师兄斗得有来有往,势均力敌……”
话音未落,场面局势急转之下,武道拓影连出两拳,击破挑战弟子的中门防御,一下将他打出三丈, 随后犹如苍鹰仆鸡,无穷拳影将其当头笼罩。
砰砰砰!
拳拳到头,挑战弟子被打的连滚带爬,若是没有意外,此人不仅要被击败,还可能被武道拓影打破承受极限,逃都逃不了,最后落得化光移出挑战一途。
此人落在地上,心中懊悔难当,今日来挑战这个神梦门的武道拓影,实在太冒险激进了!
又被击了两拳,他头晕眼花,心神大乱,这时便听到一个女声惊呼,随后一人说道:
“冰火门的师兄,尝试切他中路。”
……冰火门的弟子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奋起余力,硬碰硬对上武道拓影的中平拳,只觉对方拳力微弱,似击中了对方空档,一下将敌人击退。
冰火门的弟子缓回一口气,谨记那人提醒,提起精神连攻对方中门,果然奏效!没一会儿便占到优势。
终于将眼前的武道拓影解决,冰火门的弟子四处一看,那个提醒他的人早就离开了,只是依稀记得那是一行六人,带头的是个斜月山的弟子服饰。
丁牛等人远离,在路上,岷山三杰早就忍不住发问:
“师兄真是厉害,你是如何看出那个人不出十招就要落败?”
“乃是一眼看出。”
“……师兄?”
黄栖翻了个白眼:“师弟,这里还有外人,你不要拿平时跟我说话的口气讲这些怪话,作为你的师姐,我亦会感觉到一些尴尬。”
鱼道人便道:“黄师姐,我觉得师父是认真的。”
黄栖在心中大吐特吐:你今时今日这般拍丁牛马屁,当日为何不干脆嫁给他?反而害了你师尊!也叫我对付你的手段,全做了无用功!
丁牛则道:
“师姐素来知道我惯用一眼法,一眼炼丹,一眼断人生死,如今一眼练功,一眼破招,是合情合理。”
“……嘿!真是厉害了!”黄栖问道:“你一眼看出什么?”
“我一眼便看出那个武道拓影是神梦门的路子,打拳如织梦,这位冰火门的师兄看似势均力敌,实际已被缠住、不知不觉中了套路而不自知,神梦门的打法织梦收网一发力,他早被迷乱了灵觉,自然抵挡不住。”
“那为何切他中路便有效?”
“神梦门的打法多攻中门,其实花招极多,若是上了当不敢硬碰硬,反而中他诡计,最后多是落败的……我一下就看出他的拳路外强中干。”
“哦,师弟真是自信。”
丁牛笑一笑:“师姐应知我乃是攻中门的行家里手。”
……黄栖狠瞪他一眼,这些话不能等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再说么!
而岷山三杰已是信心大增。
一路过去,几人但凡见到比斗,总是借机询问,丁牛也是随口评论,或是战胜、或是落败,竟连几招之内,都是无有不中。
一时间,跟在丁牛身边的这几人心中都是惊讶到骇然,此人难道晃荡了五天,真的就是练成了“一眼法”的武道神功?
一眼看破绽,一眼定胜负?
黄栖惊讶之余,与有荣焉。
岷山三杰,心悦诚服,踌躇满志,丁师兄,真是我们的好大哥!
鱼道人的心中,则是惊涛骇浪,当日应师尊要求,天门九道挑战要跟他在身边,她的心中多多少少还有些抗拒,但是几日接触,对此人的感官便是一变再变:
此人不仅是丹道圣手,竟连武道天赋都是如此可怕,难怪自己的师尊被当众冒犯之后,居然能忍住没有发作,最后还屈尊看上他、下嫁他,师尊真是法眼如炬……
鱼道人的心中,顿时生出一些迷乱,她想到,要知道当日,本来应该是我……
这个想法一经冒出,她便很快暗啐了一声,暗暗羞愧,感觉自己有这般想法,便是对不起林师兄……
一行人跑到天门峰山脚东南位置,此处出没多士教的武道拓影。
丁牛等人来时,见到已有一伙人在此地,围住一个炁化之人观看,场地中央,一人正与炁化之人交手。
见到丁牛等人,顿时有数人奔出,远远的便拦住去路:“朋友慢来!”
“……你们?”
“我们乃是南海宝岛日月神宫的练气士,还请诸位给几分薄面!今日我家少主在此挑战,不宜惊扰,还请多多恕罪……是你?”
岷山三杰各个瞪大眼睛:“你一开口我便闻到了臭味,果然是你们!日月神宫的,上了斜月山你们也搞这一套?”
黄栖大皱眉头:“是哪里来的乡巴佬,来此地撒野?”
日月神宫之人见到她身穿斜月山服饰,口气颇大,顿时收敛了一些,连道误会:
“斜月山的朋友,我们不远万里前来斜月山拜会,心诚意足,我们少主在此挑战,希望给几分薄面……这一位是牛真子师兄,我们以前也是见过的……啊,鱼师姐!”
鱼道人从后边露出面目,顿时叫看清他的日月神宫弟子大吃一惊。
鱼道人面色不好,日月神宫的做派,便是叫她看了也是心中不愉,觉得很是丢脸,而他们自己却不自知……
她有些无奈,日月神宫偏居海外,在岛上称王称霸惯了,一向自高自大,很多弟子便是这般德性。
而这时在圈内挑战的林松韵,也已察觉到此地动静,发觉了鱼道人,顿时大喜过望!
“哈哈,多士教的武道拓影,不过如此!”
林松韵朗声一笑,爆发全力,不再留手将炁化之人打灭,急急忙忙带人赶过来。
“鱼妹,我找的你好苦!”
林松韵径直向鱼道人跑来,鱼道人一时变成了众矢之的,令她格外难受,不知怎么的,忽然便往丁牛身后靠了靠。
林松韵见此,顿时满腔欢喜被泼了一盆冷水,看向丁牛,仇人相见,顿时分外眼红:
“……牛真子!”
“哦,是林松韵。”丁牛淡看他一眼:“我是否托人警告过你,最近不要跟上斜月山?让我看到,便是叫我难做。”
“我们日月神宫为黄掌教贺寿,不远万里献上珍宝无数,我代表日月神宫而来,有什么不妥?”林松韵冷笑:“丁牛,你好大的威风!既然连你师门都容许,你说些什么,又有什么分量?”
“跪下,我饶你一命。”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什么?你何其猖狂?一个武夫境?哈哈!你也敢跟我先天境叫嚣!”林松韵不可置信,怒极反笑:“牛真子,若非顾及斜月山……”
轰!
众人耳中,平地惊雷!
眼中所看,天地异相突变,平地恶风骤起,恶气铺天盖地。
一条恶鲤腾空,飞跃龙门,云雨乍现跟随,天火迸发烧其尾。
顿时一道龙吟!
一瞬间,声盖四野,万声皆寂,一道威严气息奔涌,林松韵的灵觉触之而返,先天境的灵觉,感觉到极度的危险。
他的灵觉视界不断反馈警告,他的道性在颤动,一道吞食天地的凶恶之气凝成龙爪,对他当头罩落:
“跪下!”
“……不!”林松韵的心底发出极致危险的警告,他提起浑身所有灵气,举手撑天!
砰!
灵力节节败退,寸寸碎裂,一如他的膝盖。
一道深坑,数道龟裂,林松韵双膝跪地,双手下垂,双眼翻白,竟是晕在了原地。
丁牛收手,立于他的面前:
“你既已跪下,可见是认错了,我就饶你一命。”
“……”
……
宴饮峰之上,斜月山的数名年迈长老不约而同跳起,惊道:
“金鳞岂是池中物……”
“鱼龙变!化龙气象!”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岂有此理!”
与此同时,宴饮峰主峰外围,一人跳将起来,高声怒斥:“我们日月神宫不远万里前来贺寿!斜月山弟子,岂敢如此欺人!这可是待客之道?”
“斜月山掌门!能否给个说法!”
“……”
众人便见,日月神宫大长老,林清泉面红耳赤, 怒发欲狂!
主峰中央,众人气息无法窥探之处,一道声音平淡说道:“恭喜林长老,今日林……贤侄受此挫折,必将知耻而后勇,日后当成大器, 可喜可贺。
……
这是什么话?
这还像人话吗?
林清泉顿觉无边羞辱!
宝岛天高地远,可不受谁节制,为免弟子来到大陆, 被这里的气象迷花眼,他们也少让弟子前来这边活动,自在海外称王不好么?
若非林松韵苦求以及宗主的默许,林清泉未必就愿意来斜月山凑这个热闹!
他们错过当日盛况,今日才赶到斜月山贺寿,一来便将弟子送入天门九道之中,林清泉正松一口气,不想转头弟子竟在天门峰遭受如此羞辱!
林清泉自问这一次贺寿,他们送上珍宝无数,另外加上乌海榨菜两担,乃是灵食!都是寻常大陆练气士用不起的海中贵物,何其珍贵……斜月山掌教未必在意,但是难道那些寻常练气士,也能不羡慕么?
没想到一片心意却受到怠慢,排座也仅在主峰外围, 显得十分轻慢,这已令林清泉暗暗憋气!
到如今, 林松韵在挑战试炼, 竟遭斜月山弟子殴打,何其无礼,欺人太甚!
他恨不得跳入挑战关卡之中,将那个逞凶的斜月山弟子就地正法!
而斜月山长辈,居然轻描淡写,甚至语出嘲讽,包庇徒孙,这……真个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林清泉气的浑身发颤:“今日不给一个说法……”
旁边的练气士顿时大吃一惊,连忙劝道:“林长老,你久居海外,不了解这边的情况……你可知刚才说话之人是谁?乃是灭国人仙!”
灭国人仙,王无忌?
林清泉脑中轰的一下,在众多记忆中想起了斜月山之中有这样一号人物!
乃是斜月山前一代真传,排名仅在黄虬之下的无忌王,万年老二。
当年却也是一人灭一国,打的越国仙山全都闭门不出,封山自保, 一人改朝换代的大顽主,百无禁忌的无忌王!
林清泉与他虽不是同代人, 但亦听过此人的传说。
今日得见,果然是这般不讲理!
“……是他,斜月山掌教竟不在这里,这……”
“除了无忌王,谁敢坐于中央,代掌门主持?当年无忌王纵横绝世,却对黄掌门心服口服,尽心辅佐,这才开创斜月山又一黄金时代,黄掌教不在,也仅有无忌王在此,所有人都不会觉得怠慢……”
“……即便如此,也是欺人太甚!”林清泉仍有些不服,王无忌是人仙,他是有所不如,但是他们日月神宫也有人仙,未必就怕了!
这一口气万不能吞的不明不白。
“谁人不曾年轻过?小辈争风吃醋,也值得长辈下场么?”就在林清泉左右掂量之时,一个声音笑呵呵道:“你这般激动,是你侄子抢媳妇,还是你个老东西在抢媳妇啊?”
……
林清泉瞠目欲裂,环顾左右,怒道:“是哪个老不修胡言乱语?站出来比划比划!”
“怎么,你要教训我?”一个笑眯眯的小老儿站起,打量着林清泉一会儿复又坐下:“不打了。”
“你怕了?刚才……”
“我那徒儿武夫境打先天境,我做师尊的也不能落后,怎么也得打一个人仙境吧?看你是个霸者境的,未必就够我打,不打了,没意思。”
……林清泉差点掀桌跳起:“老匹夫!”
“……够了!”主峰中央,一声轻喝:“此事我自有处理,都坐下饮酒赏景,不得乱动。”
林清泉还欲再动,一道目光射来,铺天盖地的威压落下,令他如临深渊,不敢动弹。
他闷哼一声,顺势找了台阶坐下,心中,是一片惊骇:
此人人仙境的威压,恐怖如斯!
此时,天门峰山脚,天关九道第一层,日月神宫的弟子们惊怒交加,一方面,惊的是先天境的林松韵竟被武夫境的丁牛一掌击晕,跪下当场,心中惊怕。
怒的是,他们日月神宫的人,何时受过这等欺辱?
“少主!”
众人齐动,已将对面一伙人围住,若非顾及林松韵晕在那人之前,任人拿捏,此时已经上前围攻!
鱼道人亦惊叫一声,满脸慌张:“林师兄!”
就要上前搀扶,一旁的黄栖冷哼一声:“你若过去,便是欺师灭祖。”
鱼道人刚迈出两步,闻言顿时一片急怒攻心,脚软落在地上,她抬头望之天上,随后再望向丁牛,神色哀婉,宛如莺泣:“师尊……师父?”
丁牛亦往天上看去,口中轻声安慰:“妙真不要伤心,我仅打断了他的双腿,他无大碍。”
“……”
不过他装比立刻破功,一道煌煌之气落下,瞬间将他拿走,天上一声道:
“牛真子仗力逞凶,虽事出有因,但破坏同盟之情,亦不可饶恕。”
“特拿此獠炼去化丹炉禁闭十日,炼去凶性,望山门弟子以此为戒,记之,慎之。”
满山的斜月山弟子,都停下手中的活动,齐声回应:“谨遵法旨!”
罪魁祸首被拿走,日月神宫之人气愤难平,却也不敢造次,扶起昏迷的林松韵,怏怏而走。
黄栖一边暗骂鱼道人,一边见她垂泪欲泣,想到自己前些日子也曾神伤,便又有些心软将她扶起,嘴中仍不客气,凑近她的耳边说道:
“你便是为此人拒绝牛真子?啧啧,这样一只软脚虾,小荡、妇,你的眼光真差。”
她从丁牛处学来一嘴骚话,今日小试牛刀,只觉得分外有感觉。
只因这么一句,便将鱼道人气的嘤咛一声昏了过去。
这乃是几日与鱼道人明争暗讽,最为明显的胜利,令黄栖扬眉吐气,神清气爽。
黄栖搂着鱼道人,偷偷捏了两下,暗暗撇嘴,这鱼道人身上味道怪好闻的,难怪牛真子那货把持不住。
另一边,丁牛可就惨了。
那气将他摄走,丢入第一关的化丹炉之中。
“牛真子你今日露出化龙气象,前途广大,我特意来指点你,栽培你。”
“你还差临门一脚便可鱼化龙。”
“今日借化丹炉来使你受劫,逆风,逆水,逆火……来吹你血肉,烧你筋骨,融你气脉,若是抵得过,便是炼成一块,若是抵不过……你自出声求饶。”
这声刚落下,化丹炉中便从巽位吹出一股幽风。
幽风湿腻冰寒,一下冷到人的骨子里。
甫一接触,丁牛便觉皮上坚硬的鳞起变的发软,一股酸涩酥麻侵蚀,这妖风化血肉!
丁牛连忙运起真气,催动真龙变的法门,气血搬运,生生不息!
斜月山的蛟龙变是生血肉的横练,正能对应侵蚀。
好不容易挨过幽风,化丹炉中的坎位涌出逆水,见缝插针,钻入丁牛体内,侵蚀筋骨,令他手软脚软。
水过之后,便有离位的阴火,从他的脚底往上钻,侵入气海百脉,烧他真气。
……
又有雷劫,山劫来袭,循环往复。
丁牛骤然遇炼,身受百创,只能保持灵台清明,默运法门抵抗:
挡风、御水、泄火、抗雷、举山、避泽…
斜月山的蛟龙变、虬龙变,应龙变、螭龙变法门,能够应付这些劫难,而丁牛得自黄粱门的真传真龙变,是四变合一的法门总纲,运转起来,更无生涩。
王无忌观看片刻,暗暗奇怪:此人虽仍是武夫境,不过鱼化龙是功法奇特,比之一般先天境的肉身还要强横。
一般练气士的锻炼法门是锻炼内修,用真气、灵气滋养肉身,而是鱼龙变的变化则反过来,是肉身先成,而后自发吸收灵力。
是妖修的肉身成圣法。
乃是妖修得天独厚的本能才用这种法门。
人族练气士的长处在于总结变化,系统修炼出真气、灵气,反哺肉身,同样是齐头并进。
王无忌奇怪的是,此人肉身已是十分强悍,但是真气却迟迟未突破生死大限转化灵力,迈入先天境。
如果双重晋升,此人便化龙无误了。
此次他摄丁牛过来,是看这个门下弟子出息,心中满意,想顺水推舟助他一臂之力,跨过生死大限,直达先天。
一开始,此人周围元气的变化涌动剧烈,迹象已成。
王无忌正自欣慰,不想过了片刻,涌动便突然散去。
王无忌再推动,却仍失败,一连两次,这一位斜月山的大长老,便有些烦了。
喂饭喂到了嘴边,此人不吃,他又能如何?
难道强灌进去?
莫非这个小风子的爱徒人练了妖修法门,练成鱼木脑袋?
这般元气波动都感应不到?
王无忌暗想,虽然鱼龙变修炼起来实力进步神速,不过后遗症重重,门派之中鱼龙变之类的法门再没什么人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任谁都不想练功练着,练的气感迟钝,傻不愣登。
而这段时间,斜月山因牛真子异军突起,人人都说他运气无敌,进步神速,鱼龙变是一等一的修炼法门……暗地里想走捷径的弟子不少。
看着不开窍的牛真子,王无忌心中便有决断:
傻一个便够了!
必须阻止这一股歪风邪气,不然满山鱼木脑袋,成何体统!
心神一动,便不再多关心此地,牛真子这一次能否突破先天化龙,便看他自己造化。
喂饭,是不来喂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听说你到处跟人说我被炼死了
饮宴峰之上。
日月神宗的林清泉长老,长饮一杯灵酒,似出了一口恶气。
只因他的师侄林松韵清醒之后,已速破第一关,破关而走,在各仙山众挑战弟子中排名大幅度上升,而那个逞凶的牛真子, 却仍被困在化丹炉之中,还要幽闭十日。
虽对这个结果仍不满意,不过斜月山决心要包庇门下弟子,他亦无可奈何。
王无忌既已幽闭牛真子,且每日放火惩戒,这样的处置,林清泉觉得, 这乃是日月神宗的面子, 令斜月山亦不敢太过分。
此事, 便也先揭过了,只要林松韵在此次闯关道上大放异彩,便能找回面子,到时也是令他们日月神宗在大陆扬威!
主峰中央位置,安静饮灵酒享灵食的放火道人看到这一幕,忽然暗自一笑。
如此争强好胜,错过机缘还不自知。
人人都以速破关为荣,却不知道为何设置他放火道人的化丹炉在第一关。
化丹炉能化丹、化人,难道不是去芜存菁?
第一关乃是架高炉,炼神丹,修炼如炼丹,难道化丹炉之中就不能修炼么?
一剑斩破化丹炉,破关而去, 自然潇洒, 不过却失去了一个淬炼的机会。
惊才绝艳的弟子机会多多, 错过这般淬炼的机会未必就会后悔,但是如果修为一般的弟子,也是心态浮躁, 一心想要破关争名,错过了机会,便着实可惜。
斜月山举办这般盛大的聚会,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决出一些优胜的弟子,培养优中之优,而不顾其他弟子的前途?
若是这般,斜月山也不会做大。
看着门下弟子心浮气躁,就连王无忌都亲自出手,借机提点众多痴儿。
王无忌见他偷笑,顿时知道此人已窥破自己的心思,便也笑了一声,摇头叹道:
“悟得悟不得,原本是个人之事,不过弟子迷途,作为师长当要尽力指点一番。”
“此言甚是。”
“我当年玩世不恭,幸得师长提点才不至于走上歧路,如今看到下一代, 念及恩师,不仅潸然……希望这些弟子, 不要辜负大家的一番苦心便好。”
宴饮峰中央众人,都是天门九道的守关者,闻言亦是心有所感:
“薪火传承,不外如是。”
一位长老取笑道:
“无忌长老,纵容包庇,看来你对这一位牛真子,寄予厚望啊?”
“何以见得?”
“将他囚于化丹炉之中,明惩实褒,可见此人以武夫境力压先天境,深得你满意……无忌长老还是当年性子。”
“哈哈,总是旧习难改了。”王无忌想起牛真子数次近先天而不入,不由摇头:“此人丹道天赋不错,不过武道方面似资质愚钝,不堪造就,这一趟能不能成还是未知……以后便是勤勤恳恳的成就了。”
放火道人等人,却是满脸不信,含笑不语:“且看吧。”
众人,便分了一部分心神,去看第一层。
这时候,丁牛在化丹炉之中,地火风雷山泽阴阳,时时来炼。
令他一会儿焦头烂额,一会儿皮焦肉酥,一会儿浮肿水涨,一会儿麻麻僵僵,一会儿大石飞来压的喘不过气,一会儿便似陷入泥潭,浑身透不过气,一会儿又是天地颠倒,昏昏悠悠……饱受折磨,暗暗不知天日。
几次轮番,于苦痛之中,丁牛渐渐察觉到好处:血肉、筋骨、脉络不断梳理,宛若新生,于火炼、水炼、风炼、雷击之中,拉长缩短,崩溃重生,渐渐能大能小、能屈能伸,乘时变化,一如他修炼的潜龙变……这时肉身变化,易容变貌如喝水一般简单。
此乃是肉身千机变的趋势,到了传说、神话的境界,便是三十六变、七十二变、千变万化。
真气多次提纯也越发精粹,时不时便勾动了天地元气,巨大的吸引不断诱惑他往前踏上一步……多次三番,令他临阵提枪,却又不得不强行按下去。
很是折磨人。
慢慢,肉身便适应了逆乱之气来袭,不知过了多久,好似过了百年,时间被无限拉长,心中有时也有杂念滋生,一急之下,恨不得放出黄粱图将此处砸了,逃出生天!
幸得理智提醒,说是关他十日,应该便是十日。
不知道时间的空间,时间便仿佛变得无穷远,空虚之感逐渐清晰,甚至渐渐感觉不到自我,这时候,各种逆乱之气来袭,反而令丁牛感觉到自身存在。
逆乱之气的来袭,反而成了难得的消遣。
每当逆气停歇,无尽的空虚便重新占据心头。
寂寞,寂寞。
幸能观望黄粱图内生灵,令他感觉到尤有生气。
这一股生气,便似定海神针,令丁牛稳定了心绪,不急不躁,稳步修炼。
不知何时,耳畔传来微弱的呼声,丁牛从入定中醒来。
“师兄~~师兄……”
声音很微弱、时远时近,这是因为化丹炉中此时正处于空间异位,逆乱阴阳之时,丁牛默默忍着变化,令人难受易吐的乾坤颠倒,此时他将自身缩成一块,凝于一力,便不受逆乱的影响。
等炉内变化稍停,丁牛瞅准时间,便发出声音回应:
“可是刘子山、侯子豪、方子敬三位?”
“是!师兄,是我!”
“师兄,你还活着!”
……这是什么话?
丁牛忙问:“过去多少时日了?”
“师兄,已是一日了!”
……什么,才过了一日?
“昨日我们前来呼唤,可是这炉中毫无反应,我们隔段时间便来,都无回应……黄栖师姐便告诉我们,你已经被炼死了……”
“……”
“我们不信,师兄福大命大怎么会这么容易死了,我们今早便过来呼唤,果然师兄便回应了!师兄,你还好吗?”
“还好……还是兄弟靠得住。”
“这是自然的,黄栖师姐昨日作威作福,欺负我们兄弟,要我们交出师兄昨日给我们的挑战图,那可是师兄给我们的,她竟来抢!”
“……那你们给了吗?”
“黄栖师姐大发雌威,我们兄弟好男不跟女斗,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兄弟忍辱负重,总算等到师兄回应!”
“……好,那挑战路线我再告诉你们一遍,有何疑难再来问我。”
“那太好了……”
便听外面几声惨叫,一人道:“你们三个偷偷摸摸,来了也不叫我?丁牛,牛真子,你死了没有?没死回答一声!”
“栖师姐,听说你到处跟人说我被炼死了?”
“哼,别人说你被关在里边炼了一天一夜,早就被烧成了灰,我便跟鱼妙真说了,看她高不高兴……牛真子,你还真是皮糙肉贱,瞧你中气十足,可见没事。”
“妙真?”丁牛心中一动,说道:“昨日之事若是重来,我仍是这般做,使我心中爽利,不怨无悔……不过此事倒叫妙真夹在中间为难,对她我心有歉疚。”
外面,一个声音轻声说道:“师父……我,我不怪你的。”
“哦,妙真也在么?”丁牛叹道:“妙真,你也是个可怜人……”
“……”
“鱼妙真,牛真子惯会花言巧语哄骗人,这你也信?”外头黄栖教训道:“快收了你的眼泪,以后趁早离丁牛远远,知道么?”
鱼妙真红着眼,对丁牛道:“师父,以后我潜心修道,其余事便再也不想了……”
黄栖嘿嘿冷笑:“昨日那日月神宫的人来找鱼妙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便叫我们这一位鱼美人一副心灰意冷的可怜模样,看的我见犹怜……我跟她说你被炼死了,她居然掉两滴眼泪,真叫人好笑!”
鱼道人哼道:“黄师姐,我知你看不惯我,但我亦不要你看的惯,我不求你,求的是师父,你又何必冷嘲热讽?”
“好啊,现在你们是一家人,很得意么?”
丁牛道:
“鱼妙真,你有这样想法很好,心中无男人,修道自然成。栖师姐,刘子山、侯子豪、方子敬,你们也来听,昨日无忌师叔祖将我幽闭在此,是对我磨炼,我现已领悟到好处,现在教你们,你们也去磨炼,对你们修为大有好处。”
丁牛便将化丹炉内修炼之事简单说了一遍,岷山三杰忙道:“师兄,非是我等不信,乃是我们周子正师兄临走时告诉我们,化丹炉中劫难难熬,叫我们不要硬抗……我们功力不济,要是被炼焦了也太疼了……”
“无妨,你们岷山派的武功我也了解一些,你们只需告诉我平日真气惯走方向,我教你们如何挡风、水、或、雷……之逆乱之气。”
黄栖忙问:“师弟,那我又该如何?”
“斜月山各峰武功殊途同归,差别不大,不过师姐得告诉我气海小腹之下的真气走向……”
“……呸!”
“师姐岂不闻拳分阴阳?你我同练龙尊拳,路数却不同,乃是因为我们男女有别,真气走的穴位不同,你传音给我,别人又不知道。”
“哼,你可别有歪心思!”黄栖眨了眨眼:“呵,那鱼妙真要练,岂不是也要告诉你秘密?”
鱼道人道:“我……对师父不敢隐瞒。”
“你不用告诉我,我已知晓。”
“……这是为何?”
“你师尊与你一脉相传,你的一切,我自然了如指掌。”
鱼道人听了,脸上一红,而黄栖听了,鼻子都气歪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牛真子因祸得福
amp;lt;!--go--amp;gt; 过不多时。
化丹炉逆气变化又起,与外头的沟通渐远,匆匆打了招呼,丁牛这边,重新陷入虚幻迷离的炉中世界。
这一次丁牛信心倍增。
随着逐渐适应炉内变化,他便有多余的精力来分辨时间,重新获取对周围的掌控。
得心应手。
彼时, 他仅能用全身的力量和神志对抗身体上的痛苦,全身心对付逆乱之气,全凭一口气抗过只差一点,就能将他化为脓水、灰烬、泥沼、齑粉……的劫难,只能顾及到自身的感受。
而到了此时,他适应了劫难, 便有多余的智力,考虑事情的发展, 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
在劫难中历练重生,获得了巨大的好处,现在这种好处还在继续,这亦是那个声音一开始就跟他说的明白,要栽培他。
而这样的好处,为什么会落在他的头上?
就凭他当众把林松韵打跪下?扬师门之威?
难道这一位掌控掌中人间之炁的师长是一个好战之徒,觉得自己对他口味,又或是看出他英俊不凡,潜力无穷,是慧眼识珠么?
不排除这种可能。
丁牛自信之余,仍没有被自信完全击昏头脑,还保留一份理智:
若是论能战,如今那一位遥遥领先的真传首席天真子,才是令师门扬威。
而他分明就是携私报复,破坏各门派和谐。
论分好处, 理应优先天真子。
给到他,不合道理。
丁牛立刻警惕,此事不简单!
表明上是用化丹炉关他禁闭, 每日逆气来惩戒, 但是,实打实的好处,丁牛已经体会。
他明白了化丹炉的妙用,而丁牛也能想到,现在他得到的巨大好处,本应该是所有挑战弟子都能享受到的好处。
不过因为排名的竞争,很多弟子只想迅速破关,在竞争榜上占据一个好位置,从而忽略了这个好处。
丁牛前五日还在外面游荡,知道外面的风气便是如此的,那么,岂不是叫设置这些好处的设计师,感觉自己的良苦用心,白瞎了么?
这的确是令人不爽的事。
而现在,设计者已让他体会到这个好处。
现在丁牛有两个选择,独享秘密,或者告诉他人。
他一琢磨, 便知道, 若是自己昏头昏脑, 这一趟就栽了。
掌中之炁的主人, 分明就是借惩戒他的这个由头,来告诉他这个秘密,并看他作何选择。
这应该是要借他来达到什么目的,同时也是在考验他。
那么,设计者接下来想要他做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自然是令这个精妙的设计,从他口中流传出去,令别的弟子都回过神来,感叹一声:
“原来如此!”
这才不辜负设计化丹炉在第一关的本意,叫挑战弟子都能借这化丹炉精进修为,共同提升。
这才是上位者考虑的大局。
而非单独照顾某一个人。
丁牛抓住这个逻辑,理清了思路,找准定位,明白自己在这件事上要做一个传声筒。
现在都问题是:斜月山的弟子,自然是要全部告知的,那么,外山弟子呢?
这又是一个需要拿捏尺度的问题。
应该是要告诉的,毕竟这次挑战不光是为斜月山弟子举办,外山弟子是一视同仁。
但是就这样白白告诉,未免屁股有些不正……他毕竟是斜月山弟子,屁股最好还是要偏师门一些。
一个人太圣人了,未必是一件好事。
丁牛想了想,就有了计较。
到了第二日,当岷山三杰再来请教,丁牛便跟他们说道:
“三位,今日就来挑战化丹炉哦。”
岷山三杰吓了一跳:“……什么?我们功力不济,师兄昨日不是告诉我们先挑战西钱门的拓影,精熟‘元神蓄力育生机’之真气路线,胜之才去一试?我们现在还没胜咧!”
“哎,三位贤弟,师兄对你们的要求还是太宽松了,这很不好!”丁牛道:“当日青阳湖初见,我便知道三位贤弟都是当世大材,我岂能因为一时的心软,而害了你们的远大前程?”
“你们当要刻苦训练,周兄不在,我为师兄,必要严格监督你们!”丁牛道:“昨日我做了推演,改进‘元神蓄力育生机’的真气运行路线,以这取巧的法门,你们的修为去应付逆气也是成的。”
“……如何改进?”
“真气从灵台冲出,不过中枢,直入命门也!”
“……啊呀,这如何使得?”岷山三杰无不大惊失色。
“放心吧三位贤弟,此乃是我研究你们岷山派的功法雪山崩有感,研究出的断崖式真气冲击法!与你们的法门十分相合,不过,真气运行之时痛是痛了一些。”丁牛道:“些许疼痛,三位贤弟不会怕了吧?”
岷山三杰面面相觑:“我们兄弟头可断,血可流,痛是不怕痛的,就怕没效果……”
“好,有此决心,何愁大事不成?”丁牛欣然:“现在你们就在这里演练熟悉,若是喊一声痛,我就只当没听到,必然不会笑话你们。”
“……”
话到这个份上,岷山三杰一咬牙一跺脚,练了!
如此迅猛的真气断崖式冲击,痛,不是一般的痛的,不过话已放出去,岷山三杰忍着痛冲击。
丁牛鼓励道:“此法建立一个真气新循环,是短时间加强促进生机之法,对打法没有增强,常用对身体亦对有些损伤,不过有此加强,以你们的中品真气便能应付化丹炉的劫难逆气,获得的好处巨大,磨炼同时亦能同时修复损伤,乃是破而后立之法!不要停,继续练,狠狠练!”
“……是,师兄!”
“好,初步建立循环之后,便立刻挑战化丹房,进去之后第一关便是风劫,记住,只可败不可胜,风劫过后立刻退出,回头再去,等你们适应风劫,我再教你们如何对抗其他劫气。”
“知道了师兄!”
……
过不多时,挑战关处,许多挑战弟子看到奇怪的一幕:
岷山派三名肥头肥脑的弟子在化丹房进进出出,形迹可疑。
众人皆知,挑战失败有两种:被化丹炉炼的生死不知的弟子化光淘汰,侥幸逃出来的弟子也有,不过无不是灰头土脸,气息萎靡,保留了挑战机会,丹也急需修整一些时间从头再来。
哪像这三人,进进出出,来来回回几次,反而越来越精神,似磕了举阳药,越闯越有瘾。
多次、频繁的行动,卡bug式的行为,慢慢便被有心人注意到,而就在这三名岷山派来回十几趟之后,其中一人居然当场炸气。
轰!
一气狂飙冲天起,化为雪山收回落。
附近的挑战弟子哑然,气息感应,便知道刚才的动静,乃是此人真气从中品晋升为上品,方才有的异像。
周围不管认不认识的师兄师弟,对此都道一声恭喜。
便在此时,三个岷山派胖师兄之一忽然心有所感。
只听此人一声清啸如同鹰鸣,忽然一气自耳窍冲出,化为雪山灵鹫复又收回。
刘子山的灵鹫真气,亦是步入上品,不由爽快:“哈哈,我也成了!”
“……恭喜恭喜!”
“啊?这一位师兄也突破了?”
看岷山派连续两人突破,动静不小,附近看到的挑战弟子,便慢慢注意过来。
刘子山还未跟周围说恭喜的师兄打完招呼,旁边的方子敬突然哼哈一声!
一道气自鼻窍冲出,这气饶身周一圈,发出犹如童子的笑声,复又自鼻窍收回。
方子敬大笑:“大哥!我的雪山童子功也成了!”
三杰之首的刘子山顿时扬眉吐气:“不想今日我们岷山三杰同入真气上品,即将步入武夫境巅峰,距离晋升先天唾手可得了!”
“……贤兄弟三人接连突破,成就上品真气,真乃是一段佳话!”
周围武夫境的弟子,无不羡慕,就连先天境的弟子也来看,神色之中,也有意动。
任何阶段的突破都不易,修炼本就是逆流而上,任何瓶颈都会卡掉很多弟子,令其终身再无从寸进,便在无声无息中失去了声音。
对每个练气士而言,突破都值得庆贺。
周围都是羡慕、恭喜之声。
趁此机会,便有人请教:
“三位师兄来回出入化丹炉,不出半刻旋即转出,每次转出,气息不见萎靡反而似有增强一些,真是叫人不解……请教了,不知是何缘故?”
“哈哈!”突破的岷山三杰连声感谢大家的祝贺,并不藏私,说道:“此乃是斜月山牛真子师兄告诉我们的法门……牛真子师兄被小人陷害,被关入化丹炉中面壁思过,浪费宝贵的破关时间,不料是因祸得福!”
众人在前日都听到拿去牛真子的那一道声音,或多或少了解其中的缘故,一听主角居然是那个传奇人物牛真子,顿时来了精神:
“不知道牛真子如何因祸得福?”
“诸位,且听我们岷山三杰细细道来,斜月山的牛真子师兄是如何在化丹炉中饱经磨难,却也悟了,明白师门长老设置化丹炉在此的用意。”
“此话何解?”
“牛真子师兄有一句话是:师长苦心孤诣,鱼渔双授,第一关之化丹炉,乃是架高炉、炼神丹,助我等增进修为之举。”
“牛真子师兄感念师长恩德,颇受鼓舞,也欲学效仿师长之行,与大家共同进步!”
“如今牛真子师兄已尽破化丹炉劫气,愿意发放过关秘籍,若有兴趣,可以到那化丹炉处与他传音入密,他必倾囊相授。”
“……当真?”
“如假包换!”amp;lt;!--over--amp;gt;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下行走
“如何?”
天门峰山脚,几个红衣紫裤的挑战弟子聚于一处,秘密商量。
其中一人道:
“我按师兄们的指使,前去化丹房处打听,趁着人少呼唤牛真子,没一会儿果有响应。”
“那牛真子师兄问我师从哪派,我便告诉了他。”
“他问我什么修为, 是要通用过关秘籍,还是私人订制,我便奇怪问道:什么是是通用秘籍,什么是私人定制。”
“那牛真子师兄便解释道:通用过关秘籍,是针对化丹炉劫气,笼统制定的真气应变法门, 以不变应万变,不过因为各门派功法、性质不同, 加上个人的修为不同, 未必都是有效。”
其余等人便点头,赞一声有理。
那名弟子继续说道:“我便问,私人定制又是如何?”
“牛真子师兄说道:私人订制,便是根据宗门、个人修为贴身定制真气运行之法,照他方法,化丹炉八中劫气,无有不过!”
“……此人好大的口气!”余人听了,有人质疑:“此人要别人真气运行之法,难道不是在窥探别派隐秘?莫非是意图不轨?小夫,你没有跟他说吧?”
小夫神色古怪:“此人如此直白, 我岂能不懂?师门真传,怎么能随便告诉他人?我自然是没有说, 不过我亦想看看此人有几分本事,就告诉他一道真气运行路线。”
“如何?”
“不料我还没说完, 此人就笑了一声, 说道:你们什刹海的功法立地而生,你说的那真气法门, 却是走的上三路,什么时候什刹海跟托天道好的穿了一条裤子,共享师门真传?”
“……”
众人一听,便面色古怪,他们什刹海与托天道互相不对付,多有摩擦,经常交手互相便有些了解,小夫说的那一道真气运行路线,莫非是来自托天道?
小夫点头承认:“我当时说的便是托天道的托天劲,不想那牛真子师兄见识十分广博,我才开口,他就已知晓我说的假话,当时我自大吃一惊,连忙询问他如何懂得我们什刹海的法门,牛真子说起一事,便叫我当时惊的目瞪口呆。”
“哦,他说了什么?”
“他说,不知我猜的对不对,我猜你们的核心气位乃是海底穴, 阴跷一脉,散在丹经, 上通泥丸,下透涌泉,一身贯通,乃是水中火发,雪里开化,凝神入气穴,神光照海底……”
众人听了,便脸色沉凝:“……这,此乃是师门不传之秘,此人斜月山弟子,如何知晓?”
小夫道:“当时我亦听的冷汗津津,十分怀疑,他说的虽然有些细微之处不对,但总体说法正是我们师门的法门,我当时脑中如同浆糊一般,连忙询问他如何知晓?是何人泄露了师门真传。”
“牛真子师兄便笑了一声,揭开谜底。”
“他如何说?”众人连忙追问。
“他说:天门九道第一关,有一位你们什刹海师门长辈的武道拓影,我曾看过外山弟子与他交手,脚下一踏便是地动山摇的神韵,叫人立地不稳,知道你们什刹海功法立地而生,故此知晓。”
“……”
众人便僵在原地,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良久,其中一人道:“我听过此人的事迹,众人都说此人擅长一眼法炼丹,一眼配料搅成一锅,神丹自成,无有不准,可见此人眼神犀利,我原本以为传闻有些夸张,不过此人之前在天门九道献礼之上送上一枚万色丸夺得第一,可见丹道造诣惊人,传闻不假……此人既然眼光如此犀利,难保于武道一途,没有别具一格的眼光。”
“啊?刘师兄说的是真的么?此人竟如此厉害,这样一来,我们在他眼前岂非没有秘密?”
刘师兄摇头:“不然,武道拓影,带有一丝师长神韵,如何发力发功,眼光毒辣、经验丰富之人也能看出一二,推导出一些真气、灵力运行路线,不过于精妙处未必就能全然看透,这也是牛真子说出的运行路线,有一些偏差。”
小夫立刻点头:“后来我也想明白了此节。”
“不管如何,此人眼光真是可怕,必然有真材实料,他说的过关法定是真的,斜月山提名真传的弟子,不会拿此事开玩笑……小夫,后来,你又做了什么?”
小夫道:“我当时十分震惊,牛真子师兄便说道;我这边劫气快来,没时间多说,你既没有反驳,我便按照方才说的运行之法帮你构建真气圈,足以抵御第一道风之劫气,若是有效,你再来问我后续法门。”
“说完这些,他便隐去了。”
“哦,他说的法门是什么?”
“从海底出发,过伏兔,跳过阴市、上巨虚……直入脚底,牛真子称这是三相异步真气交缠法,落地生根,令逆风之劫不能动摇……”小夫道:“当时我听到法门,情难自禁,便进入化丹炉中一试。”
“啊?你也太莽撞了……最后如何?”
“我在逆风之劫中苦挨了半刻,狼狈退出,出来后便发现,我的真气修为竟厚重了一丝……我感觉久未突破的瓶颈,似有一些动摇……”
“能在风劫中挨半刻……之前咱们的大师兄过关,也不敢呆这么久,说是久挨不过,消耗太甚不能过关……”
“小夫的瓶颈已经堵了两年,不料今日半刻便动,真是机缘!”
“不想挨劫难却是修炼,天门九道的挑战,原来还有这等奥妙!”
“我等现在还落在第一关,原本以为是为精英陪跑,不想还能因祸得福!”
“原来如此,天门九道挑战的意义,原来如此!这才是我等机缘,是师门的恩泽,万不可错过了!”
什刹海的众弟子说着,眼中便冒出光。
……
天门九道第一关各处,到处都是类似的议论。
一时间,关于牛真子尽破化丹炉八道劫气的消息,喧嚣尘上,而有好事之人,在第一关石壁之上,星真子留下的过关心得之下,运指成剑,刻下另外一篇:
“余乃牛真子,虽被囚于炉中,十分狼狈,但是吃得苦中苦,亦尽破化丹炉逆劫之气,化为己用,寥寥几笔心得,留给有缘人……”
下面刻的,便是流传出来的几道通用真气运行法,分别对应一种逆劫之气。
有天资高绝之人,仅是看了几眼,便能举一反三,想到如何结合自身所学来改进,倒也不用照搬全抄。
而更多的挑战弟子,慕名去拜访了被囚禁在化丹炉中挨罚的牛真子,秘密交谈。
谁都知道,此人提出了私人订制,必然要涉及师门真传,有些人自然不愿意泄露,又想白嫖一些好处。
此人并不强求,反而尽心指点。
不过一劫一定制,是放长线钓大鱼,求教之人也是看得分明。
被指点几次,的确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想到全靠自己,后续锤炼却无把握,便知道自己咬饵深了,是欲罢不能。
后续厚着脸皮再求教,多多少少总会被此人旁敲侧击的套取一点消息、法门,却也是无可奈何。
又有几人,面对唾手可得的好处,能拥有非凡的定力。
许多人心中暗骂,纠结,咬着饵,却也不肯再吐出来。
一时间,排队求教的络绎不绝。
第一关的化丹房,便如雨后春笋,遍地开花,密密麻麻,挑战弟子们进进出出,一片繁忙兴旺景象。
宴饮峰之上。
主峰之中,几位守关之人开怀大笑:“挑战之事,总算步入正轨。”
“这一个牛真子,倒还不错。”
放火道人捻须而笑:
“无忌长老,还敢说此人不堪造就?此人博闻强识,对各门绝学似乎了解颇深,总是言之有物,难道不是你们斜月山秘密培养起来的?”
王无忌暗道古怪:此人气感迟钝,但是于理论上却十分精通,此事要问问风云龙,教他这些杂七杂八,难道是有什么特别安排?
心中想着,嘴里回道:“此人的确有些神异,却不需秘密培养。”
“哈哈,我早知你看重这一名牛真子,你将他放在化丹炉之中,在关卡之前,是存了心要帮他突破,要帮他扬名?不然,便是一番苦心白费了。”
“放火老道,你倒是看得明白。”王无忌道:“此人今年被提名真传,我正要趁机考验他,看他肚量,也请诸位看看此人如何。他虽被化丹炉炼,经历之后便明白好处,若是此人敝帚自珍,偷偷享了好处不说,便是没有肚量,他的真传我必打回。”
“原来如此。”
“仙门,是大家的仙门,需要门人共同维持。真要个性逍遥,尽可去做个散修,随心所欲。既加入仙门,便有一分责任!若是有人拿仙门做跳板,自私自利,只愿独享好处,我定不容他!”
“此言甚是。”
“不错。”
王无忌点头:“今日一看,此人倒还算忠厚,了解我们用心,是可造之材,你们看如何?”
“你们斜月山事,问我们做什么?”
王无忌便说出一句话:“此人好交朋友,人缘不错,又是一个忠厚之人,这一次又与各派弟子结下良缘,我欲使此人,做我们斜月山天下行走。”
“……咦!”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吾与螭龙峰牛真子孰美
“哈哈,无忌长老目光长远,如今一看,倒也算不错人选。”
“不错,此人修为不高,不过天下行走,旨在联络各派, 调节纠纷,若是人缘好,便是相当的助力。”
“总还是需要些修为的。”
“此人鱼龙变已有化龙气象,看其肉身强横可比先天境,弟子辈中实力也能算是一般,若是真气化灵,便是成功化龙,更是强于一般先天境。”
放火道人摇头:“此人修为一般, 不过眼光惊人, 对各门各派的打法多有涉猎,指点外山弟子总是言之有物……此人真是一年前才上山?未免修为进步太快了一些。”
王无忌道:“世间化龙法不少,以鱼化龙最为容易,此人假借妖丹修炼,省去几十年功夫,修为突飞猛进也不算稀奇……而此人丹道上素有一眼法天赋,眼光十分犀利,他在第一关观察各派武道拓影数日,想必将天赋带到了武道之上,看出了门道……这不正是我等举办此次挑战,意在培养弟子的目的?”
便外山长老趁机表达不满:
“我看不尽然……此人倒是还好,就是有点太鸡贼了,他传授淬炼法门,去哄那些外山弟子,打听别人师门真传……他懂这么多, 未必不是平时就有偷学?”
“……”
“说的正是,咱们互为同盟, 各山同气连枝,弟子间都是师兄弟,互相提携本是正理,他却专哄师弟……这是哪个师傅教的?”
王无忌一边暗笑,一边说道:“诸位,你们话里话外,好像这事是我指使,却是冤枉我了。”
“岂敢岂敢,无忌王鼎鼎大名谁人不知,百无禁忌,嘿嘿!”
“……陈年旧事,何必再提?”王无忌肃然道:“我早已洗心革面,不同往日,此人行为,与我无关,我心中对他这些小聪明也是不满的,我们斜月山的真传傲绝天地,还不够他练?回头定要好好教训。”
“……”这话,众人便不好反驳, 斜月山真传, 的确是惊人。
王无忌又道:“此子还需调教, 收敛野性,令其意识到同盟之谊,才能不负天下行走之职。”
“……”
众人皆是摇头,其实都已明白,知道王无忌这是心意已定。
王无忌要培养丁牛做天下行走,并非心血来潮,而是观察他数次事件中的表现,发觉此人做事有进有退。
在被黄天华事件之中,能顾全大局,没有爆发剧烈冲突,引起各峰不睦,这是其一。
在寒老城事件中,敢冒奇险返回寒老城,有血勇,有野心,有胆量,这是其二。
此人是穷苦出生,救寒老城满城百姓,是发达了对弱者有怜悯之心,王无忌也看好这一点,斜月山对外,也不能一味强霸,这是其三。
面对南海派几尽失约之举,紧急处理,却是反手娶来南海派长老,既没有造成两家关系破裂,又趁机将南海派中亲近斜月山之人深度绑定,这是其四。
日月神宗在南海派事件中挑衅斜月山在先,居然还敢借贺岁的名义上山贺寿,是看准斜月山要保持大门派、赵国仙山之首的名声,不会发难,这才大胆,如此行径,却叫人如吞苍蝇一般。
丁牛干脆利落打跪林松韵,令王无忌深觉满意——别人不好出头,只有这个当事人找麻烦才在情理之中,若是此人当缩头乌龟,反是不美。
因此对丁牛明面上惩戒,实则多加栽培。
这是其五。
前面五条还罢了,令王无忌下定决心的,是此人在这几日的表现。
教授斜月山同门淬炼之法,分文不取,对外山弟子却是雁过拔毛,要薅好处!
这才是挠到了王无忌的痒处,这才是自己人!
最妙就在于“区别对待”四字。
大爱无疆,唯有圣人,却做不了天下行走。
天下行走代表师门在外,既要懂得顾全大局,拿捏分寸,也要有锐利之气,要为师门争取利益,不是去做老好人,不然像个面团一团和气,任人拿捏,却是只会丢师门的脸面,丢师门利益。
如今一看,此人正好是个人选。
既已获得答案,有了决定,王无忌便把第一关处的关注收回,更多投入到第前面的关卡之中。
易行天,言斩玄,黄玄……这些天纵奇才,关乎东南同盟未来的格局。
易天行、言斩玄两人,自横空出世便是当世之争,关乎东南同盟当代弟子,最出色的那一个。
而门派之内,易天行与黄玄双星闪耀,令王无忌想到当年的自己与师兄黄虬,同样是一时瑜亮,两人的最终成就,关乎斜月山的最终走向。
还有心真子师月心、信真子方正信……亦是表现出未来门派核心之资质,需要多加关注。
第一关的如火如荼,与最前关卡的披荆斩棘,在众多外山长老眼中,是两个世界。
易行天最早破第四关,显出斜月山当代首席弟子,仍是目前东南同盟弟子辈里的第一。
然而此时下定论时尤过早,言斩玄晚了一个时辰,黄玄后续接踵而至,局势仍不明朗,最终第一桂冠花落谁家,无人敢断言。
多种可能的变化,亦如不确定的未来,最吸引人注意,其后的结果更是影响众人与之切身相关的未来设计,会否被实现。
棋盘之上,他们作为前辈,早就落下,为其中一块,而后续的棋局的变化,是这些新入场的后辈会引起什么样的变动,亦会牵扯他们这些前辈站住的局势。
此时,天门九道第一关之中,一颗棋子,正在谋划大动作。
如果说依靠窥探各派武道拓影,初窥外山真传的奥秘,召集黄粱图内人手尽数破解,这样的破解,一时半会儿还是浮于表面。
现在,依靠私人订制通关秘籍,通过旁敲侧击,确定其独有的运劲方式、灵力运行法门,便是触碰到内核,令黄粱图内的许多破解一下子加快了进度。
同时收集外山弟子信息做成的大数据,变得更加详实。
黄粱图内起变化,丁牛得到反馈。
随着功法的落下和推广,丁无敌的大名传遍黄粱图内九国十三地,受其恩惠之人中有一些,发自内心感谢和尊敬,反馈到丁牛身边,就是一股一呼百应的气息。
如今丁牛已半步踏入先天境,对气息的敏感今非昔比,他已感觉到这一股股气缭绕身旁,乃是因为名声显赫,受人尊敬,蕴含一呼百应的力量。
如果修炼这一股气,成就后便是名望之炁,能慑服人心。
眼下还只是雏形和苗头,继续经营下去,以后会越来越强。
同时,随着越多外山弟子的请教,做出私人订制的通关秘籍之前,丁牛需要以己为材,先行模拟。
挑战弟子中,即便百人中仅有一人愿意做私人定制,亦让丁牛忙不过,分身乏术。
黄粱图斜月山断峰处,便百十个丁牛投影不断演练各外门真传,映射在丁牛心海之中,犹如百十条金色鲤龙,游行於惊涛骇浪之间,变幻无定。
心神之光自侧面投射过来,心海水面泛出点点鳞光,众鲤龙腾波各尽曲折活泼为能事。
这这一些变化,令他在化丹炉的身体,不断打出各派绝学,不断融汇。
鱼龙百变。
变!变!变!
化丹炉内的逆劫之气,蚀肉销骨的毒火、溺水、雷击……反成了改造肉身的耗材。
丁牛的体表,肉身的变化,如同春雨润物,细微无声,却也非常迅捷。
灵气滋补,还要更多。
逆劫之气,还要更多。
黄粱图内,成堆的珍珠道米碎裂成气,被万千的丁牛投影吸收。
丁牛的储存,所有的积累,全部化为助力,推动他的肉身与武道进行蜕变。
一刻,一时,一日……
阴尽变纯阳,体貌如琼玉。
这一日。
第一关林立的化丹炉内,众挑战弟子,忽然感觉逆劫之气忽然变弱,幽风轻飘、阴火飘摇、溺水零落,雷击无力……
众弟子疑惑,难道是自己修为突飞猛进,神功已成?
轰!
一道惊天动地的气劲呼啸直冲云霄,降下龙吟之声。
“……这是?”
“是谁在突破??”
“嗯?”
宴饮峰上,王无忌已感觉到掌中之炁的变化,在一瞬间的气化波动,巨量的炁消失无踪,损耗甚巨。
便是千百名弟子一起在化丹炉中淬炼,亦无需消耗这么多炁!
他立即溯源追踪,便看到一股气象冲到半空云里,竟在冲击螭龙峰造化炉喷出遮天丹炁,这时一道煌煌天火破空落下。
王无忌便是皱眉:怎么是天火?
一般而言,练气士突破大境界,天地气机交感,便有异相。
若是气登先天,便是雷击落下,所谓雷落万物生发,乃是先天境之气象。
落下天火?
却是火里种金莲!
火里种莲,水上生炭,钻金取火,炼木凝水……都是五行颠倒,这不是气登先天的气象。
正自思量,王无忌便见云半空之上,三股气在纠缠,一气为龙影若隐若现,在丹炁中遨游,居然大口吞噬。
宴饮峰上,主持造化炉的螭龙峰长老顿时大叫一声:“啊呀!这个贼!”
龙影吞炁而暴涨,忽然回身一口吞下追逐的天火,咆哮一声往下急落。
这是反炁回神,落下去就是境界成了。
吞天火才返,王无忌神色一动,好贪的胃口!
此时他已看明白,是谁人在作怪!
那货久久气不登先天,反而是肉身先化了龙,这才是五行颠倒,火里种金莲,难怪落下是天火!
王无忌一时哭笑不得,此人真个抓住机会,化龙了!
他本意是要此人气登先天,与鱼龙变的肉身齐头并进,化龙自然而然。
却不想此人偏偏不入先天,却直接化龙。
若说此人有天赋,几次帮衬,气不登先天,若说没天赋,却是不需气登先天便能化龙。
难道真的就是妖人习性,要走肉身成圣的法子?
鱼木脑袋!
天上龙炁返落,一如陨星坠下,只在一瞬之间!
天门峰第一关上方火光划过,一方化丹炉顷刻气化蒸发,一团红光火焰升腾,令人不能逼视。
王无忌人仙境的修为,看破红光,只见里面是一个金石琉璃一般的火红身体,张鳞舞爪。
只见那个牛真子,金鳞缠腰一截红,张鳞舞爪焰光从,此人双手叉腰,四下张望,眼中火光四射,顾盼自雄。
这等异状只是瞬间隐去,身上鳞甲尽褪,他的双目也恢复如常。
王无忌便看到,落出来是一个浓眉大眼,浪里白条又一条。
此人迅速掏出一身服装穿上,红光散去。
此人站在原地,面对闻讯而来的几人先说一句骚话。:
“师姐,吾与螭龙峰牛真子孰美?”
“……”
第一百一十六章 《牛真子篇》
黄栖、鱼道人、岷山三杰,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听他一句,黄栖一腔担心,变为喜极而笑:
“嘻嘻,螭龙峰牛真子无敌最俊朗,你看上去却有些呆, 却是远远不及也!”
岷山三杰则连声道贺:“恭喜师兄鱼龙变大成,返璞归真了。”
鱼道人也是吃了一惊,不想此人原身长这般模样,一双浓眉之下炯炯有神,看上去就像一个大聪明……倒也……倒也不丑。
四周被这边异相惊动的挑战弟子,也上前来道贺:
“这就是牛真子师兄么?之前多谢你指点。”
“幸赖师兄, 我在这化丹炉中已颇有精进。”
“若说精进, 还是牛真子师兄, 刚才应是鱼龙变的真传,化龙大成了吧!”
“今日师兄化龙,前途不可限量!”
“恭喜恭喜!”
周围都是七嘴八舌,真心感谢的有之,奉承拍马的有之,都欲与丁牛交朋友、攀关系。
丁牛一边回应,一边应承:
“关于化丹炉中逆劫之气,诸位师兄师弟还有问题就跟我说。”
“哈哈,多谢师兄了,以后来我什刹海地界尽管来找我!”
“师兄,我是灵心峰弟子,这是我师门飞符定位,以后定要多加联系!”
“师兄,奴家在西山峰长居,如有闲暇可来找我哦。”
“……哦,一定一定。”
“师兄!师兄!……”
人越聚越多, 不少挑战弟子站在外围,看着里面被围的牛真子,啧啧称奇:
“前几日见牛真子师兄还是在天门献礼之上, 样貌还是颇为恶形恶状,今日见了,居然如此面善。”
周围便有斜月山的弟子感慨:”牛真子师兄在天门献礼时的样貌已颇有改观,诸位可知牛真子师兄刚上山之时,可是被称斜月山第一凶丑?”
“如此看来,你们斜月山的鱼龙变其实也不妨一练,虽一开始丑陋,到了大成便无碍了。”
“哎,道理是如此,实际哪有这般简单……我跟你说,我有个师弟费劲千辛万苦也去弄了颗鱼丹,偷偷去练鱼龙变,不知怎么的就变成直立两脚鱼,喜生食血肉,对鱼起反应……十分骇人,至今都不敢见人……”
“……啊?”
此时丁牛在众人簇拥之下,来到第一关石壁下,看到有人在星真子心得之下,替他捉刀写下的《牛真子篇》, 一时无言。
顷刻之后,运气提指,又在下方写道:
“化丹炉十日记,所遇劫难重重,侥幸有所精进,现将心得记录如下,若有师兄师弟观之有所得,便令我亦欣然……”
洋洋洒洒,落字千余。
笔停之时,围观之人都叫一声好:
“牛真子师兄高义,必然铭记于心!”
“大恩不言谢!”
丁牛能够察觉到缭绕身周的名望之气,又浓厚几分。
除黄粱图内,在这一方世界,他亦开始收获更多的名望,得到别人尊敬和感谢。
人间大文豪、书圣、画圣之流,名望甚巨,名望之气缭绕,即便不修炼也能一呼百应,便是这个道理。
丁牛心中感慨,与黄栖等人飘然离去。
宴饮峰主峰中央,王无忌心头大定,有此一出,结下善缘,此人斜月山行走的路,便通了一半。
以后与外山的联络交互协同,有此一人,事半功倍。
宴饮峰主峰外围,风云龙捻须而笑,面对周围的道贺,却已是多有敷衍,想到了更多更远。
不远处的日月神宗林清泉,则是面色阴沉,他终于发现被斜月山耍了,那个仗势行凶的牛真子,斜月山明惩实保,暗中栽培,今日竟然在禁闭的化丹炉中练成鱼龙变大成,化龙了!
实力增进,肉眼可见。
如同在他脸上狠狠掌掴。
斜月山,一窝强盗!
林清泉恶感更深。
天门九道第一关处,丁牛正向黄栖等人交代:
“我如今鱼龙变大成,化丹炉内逆劫之气难伤,再去淬炼效果不大,我欲破关而去,见识后面关卡的神妙,你们准备一起去吗?”
“我们也在此地淬炼了十多天,修为各有精进,短时间难有突破了,如今天门九道比试所剩时间不长,我们也想去后面看。”
“好,那就一起去。”
几人不多停留,联袂闯关,对于化丹炉内变化了如指掌,也有相当的抗性,一路闯过不必多提。
破关进入第二层,到了此间,人仍旧不少。
星真子的心得,使一批先天境的弟子率先受益,而丁牛的心得,使得更多弟子,包括很多武夫境的弟子找到闯关的钥匙,此时第二关之中,便也到达了数量极多的弟子。
丁牛等人一路过去,不断有人跟他招呼,感谢。
现在他在年轻一辈,也属于有头有脸的人物。
丁牛找他们打听第二关炁化之人的分布,这些弟子都热情不小,愿意亲自带路。
丁牛先照例去收集数据,对他而言,闯关的重要性还在其次,趁此机会多搜刮几门别派真传交于黄粱图内破解,才是受益最大之事。
因为得到帮忙,收集数据之事进展得极快,丁牛又收获几个朋友后,赶到第二关关口。
这一关,叫做搭梯追仙。
进入挑战,天上便降一云梯,直上云霄,尽头处在半空云层,若隐若现。
这一关的凶险,比之第一关更为直观。
不断有弟子登梯而上,有些爬了几步便似手软脚软,摇摇晃晃,竟然握不住云梯摔落下来。
是连登上云顶、挑战的资格都没有。
有些爬了一半坚持不住,从半空落下,挑战失败。
而最终能登高到云中的弟子,一部分过关,一部分被击落下来。
丁牛看时,天上云梯垂髫,不断有弟子尝试登高,掉落的弟子不在少数。
而最多的,却是原地扶梯之人。
互相鼓励之后,丁牛与黄栖等人,各自提气。
第一次尝试。
双手一碰,天上云梯呼啸而落:
“登梯上来!”
丁牛手扶云梯,便不敢稍动。只因手中云梯高悬百丈以上,触手就有千斤重,光是扶着,便叫人大意不得。
这下便明白了,为什么在原地有那么多扶梯之人,实在是因为不敢动,不能动。
这一关如果是武夫境来闯,千难万难。
若是先天境、霸者境,与天气元气勾连,小心控制,便能一边往上攀登,一边稳定云梯,慢慢登上。
而武夫境就算力大,登梯之时如何稳定云梯,不使其倒下?
丁牛现如今鱼龙变大成,力大无穷,扶住云梯不在话下,但是不入先天,也是抓瞎。
一时间,也是扶梯而立,与附近的挑战弟子,大眼瞪着小眼。
“……牛真子师兄也来扶梯么?”
“……是啊。”
“可惜!“那弟子感慨:“我若背生双翅,不需云梯,也能登天一战!”
“嗯?”丁牛看他身上服饰,脑中微微搜索便认出身份:“你是凌霄派的弟子?”
“师兄好眼光。”
“你们凌霄派练习流光真经,身法绝妙,登这云梯本来也是轻松……你我云梯互相倒靠,形成人字,或可形成人字梯。”
“……”凌霄派弟子眼睛一亮:“这能行吗?”
“可以一试。”
丁牛将手中云梯慢慢转动方向,与对面凌霄派弟子的云梯估算平行线,招呼一声,两人将云梯往前倾斜。
不片刻,只觉得顶端微微一触,云梯倒势停止,互相抵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大受鼓舞。
“原来可以这样?”
“这大概便是给我们武夫境弟子取巧的法子。”
“好!牛真子师兄思路敏捷,令人佩服,接下来一起登天?”
丁牛却道:“你我云梯互搭互助,气机交感,上去极可能遇到两个守关人,难度加倍。”
“这却无妨,你我联手……”
“啊?师兄,你该找个能配合紧密的同门师兄师弟……若是有个相好的师姐师妹就最好不过。”
那人脸色一僵:“……我没有。”
“对不住……我有。”
“……”
不远处的黄栖闻言朝这边观察,只见丁牛放开云梯,撤去挑战径直朝她走来,一颗心不由狂跳。
“师姐,你我配合精熟,不如一同上天挑战?”
黄栖双目异彩连连:“嗯!”
两人互搭云梯,道一声走,便施展应龙变的身法,同时登梯而上。
凌霄派的弟子一看,好像吃了点什么。
岷山三杰互看一眼,又看向鱼道人,鱼道人却只是抬头看天,望着登高两人,一时痴了。
片刻之后,丁牛与黄栖登上半空云顶。
如此轻易上来,丁牛预感后面的考验要加倍困难。
到了近前,见浮云朵朵,守关炁化之人一分为二,踩浮云作为跳板,姿态轻盈,联袂而来。
如果是一人登天挑战,这里的空间还算空余,落脚的浮云也够辗转腾挪。
如今一下挤入四人,不仅是拥挤不堪,若是联手挑战之人配合不默契,面对两个心意相通的炁化守关人,此消彼长,难度增加不仅仅是双倍,极容易被打落下去,挑战失败。
丁牛与黄金栖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龙尊拳!”
两人日常的对练,切磋,加上同出一门的龙尊拳,此时此地发挥了作用。
攻守转换,互相配合,一阴一阳的路数,打出的招数,便是二的阶次方。
丁牛日常喂招式便是主导,此时他的实力远在黄栖之上,以他主攻,黄栖主守,两人配合默契,一时间与守关之炁战的难解难分。
宴饮峰之上,黄苍桐看着紧密配合的两人,面色却极为难看,将手中玉杯捏的滋滋作响。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心求道
坐在他一旁的,是兄长黄苍梧,对他的咬牙切齿却似未见,评价道:
“搭梯追仙,谁人搭梯,谁人登天追仙?”
“单人登天,人度自己, 也不必多说,若是两人、多人,自有一个搭梯者,度人自度。牛真子眼下修为高于侄女,自然便是这个度人者,妙处在于,牛真子与侄女的龙尊拳已颇有火候, 最难得配合契, 两人即便实力高低不一,仍能发挥出强于两人的实力,可见平日用功,气性相投。”
啪!
琉璃玉杯在黄苍桐手中,被骤然捏成粉末。
“侄女与牛真子结交,苍桐教授龙尊拳,是眼光独到,一招妙棋,之前是为兄看错了。”黄苍梧置若罔闻:“这一关,两人过了。”
黄苍桐咬牙切齿:“兄长怎么改变了态度?我却断不同意!”
黄苍梧叹了一声:“十年前你我登天上之席,身在其中推演关乎自己、黄家的命运,在无穷多的可能中,我抓住一条,其中的一段,便落在金溪镇。”
“我本以为这个机缘落在黄天华身上, 但是牛真子上山,形式发生剧变,我便意识到当年的推演没有错, 但是从一开始我便找错了人。”
“……”
“苍桐, 栖儿的选择,应是另一个转机……”
黄苍桐冷笑:“十年之前我却没有看到什么金溪镇,你不必多说……人人都说兄长宽厚中正,如今却是变得令我也觉得陌生。”
“未来的选择,本就因人而异,每个人看到的都是不同,我们的能力也还不足以纵观全局……即便是隐隐看到了正确的路,可是因为错误的判断,使得事与愿违。”
“我们需将事情的发展转到正确的道路上。”
黄苍梧平静说道:
“为做到这一点,我自然改变,我,还有你,都要为之牺牲。”
“……”
黄苍桐一时便沉默了。
看着分光云影镜中的黄栖与丁牛,无需语言,一个举止,一个眼神,便珠联璧合, 心照不宣。
做父亲的,看着女儿误入歧途,心中的绞痛无以言喻。
丁牛……定要宰了你这个禽兽……
黄苍桐内心认可他的资质, 但
此人与南海派的水道人结为道侣,还跟自己的女儿纠缠不清。
该杀!
黄苍桐心中,怒火无穷无尽:
杀!
宰!
斩!
丁牛的一千种死法!
黄苍梧在旁静静看着黄苍桐神色变幻,心中有了决断。
云梯半空,丁牛心聚于神,百十种门派真传之精妙汇成鱼龙百变的大招,狠狠炸气,荡开两个炁化守关人联手,抓住机会使出最为精熟的绝招龙吞日月,趁机将眼前炁化之人捏爆!
场上仅剩一个守关人,两人压力骤减,十招之后,将其斩于马下。
黄栖气息粗重:“师弟,先天境的炁化之人虽不及真人,但仍高我们一大境界,难以应付,你如今真是厉害了,方才你以一敌二仍不落下风……”
“如果不是师姐护住身后,我不敢全力进攻,你我龙尊拳相互成就过关……师姐,你先去第三关吧。”
“嗯?你还待如何?”
一道云梯落下,下方正是第三关,迷迷蒙蒙看不清楚。
见丁牛不走,黄栖怅然若失。
丁牛道:“周师兄将岷山三杰交我带队,我能力所及时就要多助他们,鱼妙真也是如此。”
“哦。”
“我希望能顾及所有我所爱护、关切之人,师姐不会怪我贪心吧?”
“哎……”
“我去也!”
丁牛纵身一跃,背后的肌肉展开如同短翅,肌肤之上如有鳞羽抖动,拨弄气流。
翱翔天际,飞流直下。
轰!
精准降落,漫天尘灰,丁牛如龙天降,落在鱼道人、岷山三杰之前,收起神异。
先看鱼道人一眼,见她目光闪动,似有期待,丁牛便转向岷山三杰:“三位师弟,与我一同登天一战?”
“……师兄?”
“到了天上,需要戮力同心,三位师弟的配合够了,不过修为还差一些,加上我就成了。”
“……”
“你们一人修炼雪山功,一人修炼灵鹫功,一人修炼雪山童子功,我欲效仿周子正师兄的逍遥功,正好组成雪山四象神功,如何?”
“……既如此,都听师兄的。”
“好,你我一同搭梯登天。”
这一番登天大战,与黄栖两人时不同。
狭小空间八人对战,组成阵线互推,属于硬碰硬的功夫。
丁牛为锋头,岷山三杰在他背后搭真气:
“云隐玉龙雪山矗!”
“灵鹫雄吞台岳小!”
“何如童子守禅房!”
“嗯?”见三人如此文化,丁牛忙道:“龙吞日月意逍遥!”
三道内力:雪山、灵鹫、童子,汇入丁牛体内,加持在逍遥功之龙吞日月之上,一道气劲冲出,一气三分:左边是童子骑冰龙,中间是飞翼神蛇,右边是玉龙缠山。
还有一双黄龙利爪,五色深蕴,乃是自己加持自己,逍遥龙爪手!
砰砰砰砰!
四个炁化之人,亦是同样一招打出,对付三分真气,一双肉掌,一时难分高下。
“再来!”
岷山三杰再次搭真气,这一次仿佛被抽干。
丁牛变招,运起鱼龙百变的心法,童子骑冰龙,飞翼神蛇,玉龙缠山,还有逍遥龙爪手层层叠加,融于一招。
发招虽慢了一分,不过威力确实呈指数级上升。
破!
一道气化冰龙,有山之压迫,灵鹫之凌厉,直击中门!
迎面的炁化之人不闪不避,顿时裂成两半!
“好!”
岷山三杰见如此威力,立刻奋起余力再搭真气:
四对四不落下风,四打三,怎么输!
不片刻,击败四个炁化守关人,岷山三杰站在原地大口喘气:
“我们四人真是厉害!”
“是啊。”丁牛笑道:“三位你们自去第三关,我先去接鱼妙真。”
“师兄去吧。”
看到丁牛一跃飞下,岷山三杰顿时瘫躺在云朵之上,气喘如牛,再无形象:
“子通、子山,我真气似被抽干……缓缓,缓缓……”
“我也是如此……”
“丁师兄的逍遥功虽不十分正宗,但仍能与我们功法相合,不知怎么练的?”
“在第一关时还不知么?丁师兄从武道拓影处能学百家真传,乃是素有一眼法,眼光犀利,一眼之下任何功法都能模仿的七七八八,他又与大师兄相交莫逆,会逍遥功也不奇怪。”
“也是,不过丁师兄不管何种功法打出,最后总是一招龙吞日月最为厉害。”
“……嘿嘿。”
三人哼哼哈哈笑了一通,自去第三关。
丁牛落于鱼道人身前,邀她登天:“鱼妙真,我已知你们胧月宫功法,精熟若水缠、暗潮涌两式,等下……”
鱼道人却道:“我不闯了。”
“哦,是因林松韵在第三关?”丁牛道:“你无需惧怕,我正要去第三关打断他的腿,他走不了路,便不能对你怎么样。”
鱼道人知道他说到做到,忙道:“……师父,我……我与他没关系的……”
“很好。”丁牛道:“你既说一心求道,我便信你,支持你,师父不允许别人来乱你道心,你也要说到做到,知道么?”
鱼道人闻言,心情莫名,只能道:“……是。”
两人登梯上天,丁牛真气按照胧月宫的运转法门,如暗潮汹涌,如渊似海。
鱼道人真气畅游,如同鱼跃鸢飞,两人联手起来,真气交融互补,竟生出先天境灵气的韵味,一派生动活泼。
丁牛也为这般变化吃惊,岷山派的加持法门在他看来已是奇妙,不想南海派的功法,竟能突破境界大限,使得真气也能生出灵气的奇妙。
暗潮涌动,丁牛的真气如同灵力一般,不断在外编织,使得炁化之人的行动变缓,而鱼道人如鱼得水,渐渐,于无声无息之处发挥威力,暗香渺渺之真气,将炁化守关人逐渐蚕食。
丁牛看准时机,编织的弱水缠急速收网,暗潮真气最后时候如同沧海吟啸,所有的力量汇聚一起犹如巨浪,一下将两个本就羸弱的炁化之人拍打成云气。
丁牛若有所思,这不是他擅长的战斗方式,而且一开始两人的联手攻击配合生涩,渐渐才融洽起来。
水至柔也能至刚,一如两人之间的配合转换。
这一次是丁牛主导,与水道人配合之时分外不同。
战斗激烈,炁化之敌实力高出鱼道人太多,虽然大部分压力都在丁牛身上,但是鱼道人也不轻松。
而与丁牛真气互补交融,你中有我的感受,已耗费鱼道人大部分情绪的力量。
她本认为自己已经心哀若死,不再有别的想法,但是实际的触感却又不同……
那种跳动的复杂情绪,在她将要走动时形成障碍,就像鞋子里进入一粒小石子。
“还不走吗?”丁牛疑问。
“……师父……”鱼道人仰着头看他,像是哀求着。
她几乎走不动路。
丁牛只能搀扶她一把,朝她伸出援手。
两手相触,鱼道人虚弱得几乎将整个人的重量就交于对方。
“嗯?”
丁牛的疑惑,几乎令她当场钻入地上缝隙,不敢抬头。
她的脖颈后湿腻,一如她的师尊般敏感。
第一百一十八章 欺负老实人
两人顺着云梯直下,落在第三关。
方一落下,便失去对方的踪迹。
丁牛心神一动,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古镇道观之中。
丁牛信步游走,要看着第三关之中有什么蹊跷。
过不多时,在这一处清冷道观的门厅见到一名老道士,丁牛上前攀谈:
“道长有理了, 不知此处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黑水观,修士是从何处而来?”
丁牛心中暗笑,什么黑水观,天门峰山上并没有这处地方,这个老道士睁眼说瞎话,亦或是陷入什么角色扮演之中?
丁牛没有揭破, 入乡随俗。
方才四处先看了一下,发现此地的风景与之前的天门峰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他知道陷入某种幻境之中, 第三关,怕是要想办法脱离这一处幻境。
细细打量,丁牛发现老道士没什么修为,真气下品。
两人一番交谈,相谈甚欢,丁牛得知老道长是此处黑水观观主。
老人家九十高龄黑发重生,断齿再长,于养生之道上颇有研究。
黑水道长在黑水镇经营着这一家道观,做一些神神道道的生意。
丁牛与之闲聊,说起仙侠玄幻一通乱扯,老道长只觉很投脾气,言称很乐意收丁牛为徒,让他继承黑水道观。
丁牛不知道这幻境什么来路,不敢托大,拒绝了黑水道长这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道长, 这世间还有多少姑娘等着我, 我可没那份功力青灯古观,念一声无量天尊。”
黑水道长似笑非笑:“修士这般想法,怕是终究入不了仙界。”
丁牛心中一动,说道:“仙界若无酒色财气,也无聊的很,我想要活的长长久久,又要享贪财好色,于我而言,这方世界就是仙界。”
黑水道长却感叹:“修士这番话,道心很重,我修行了一辈子竟然没有你看的这般通透。”
丁牛摇头,不知道这家伙一会儿贬一会儿夸是什么意思,自相矛盾么。
黑水道长再说几句,似舍不得丁牛的人才,定要邀他在观里多住一段时间。
丁牛正要看他的古怪,便爽快在观内住下。
他也不离开黑水观,先在此处多加观察。
因有落在黄粱图内的经验,丁牛深知这幻境要来搞他,必然会自发推动,而他参与的越多,勾连的就越深。
干脆静观其变, 以不变应万变。
接下来,他先在黑水道观四处打转,竟然一点异样都没有发现。
一连过了十来日。
算算时间,如果是正常时日,早就到了离开天门九道挑战的时间,既还未从幻境中离开,说明此处若是通关,多久时间都是一瞬间,若是通不了,便是一辈子都陷在里面,只能等外人来解救。
丁牛按下心思,就在黑水道观守株待兔。
这一日,他坐在道观的大门口,倚着摇椅喝酒吃肉。
无意间看到一个小男孩怯生生的躲在大树后面,一脸羡慕的看着他。
这个小男孩长得极清秀,雪白的皮肤吹弹可破,令人一见之下心生喜爱。
丁牛便招呼他过来跟一起畅饮:
“小盆友,过来吃酒。”
小男孩怯生生来到丁牛身旁,坐到丁牛旁边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肉小口小口的吃着,一边吃一边害羞的看着丁牛,惹得丁牛放声大笑。
丁牛这一笑,这孩子眼睛里竟然有泪水在打转,手里的肉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丁牛看他这个模样赶紧收声,安抚道:
“别哭,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小孩儿,是个坏人也。”
小男孩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吃肉,丁牛便问:“你是何人,怎么来这道观?”
小男孩道:“我与母亲同来,她已进去了。”
丁牛点点头,给他倒了一点花雕,接着问:“你怎么不进去?”
小男孩道:“我不敢进去,里面的神仙总是打我,每次我进去以后到了晚上,总是做梦梦到一个老头说是我师傅,上来就打我,有时候我一进去就有很多奇怪的叔叔过来打我,我就不敢进去。”
嗯?这道观还有这种古怪?丁牛住了这么久,也是第一次知道。
丁牛没有多说。
小男孩喝完酒之后脸蛋红扑扑的格外喜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天,慢慢的丁牛发现了这个孩子的不同寻常。
这个小男孩简直就是个天才,小小年纪竟然能跟丁牛对侃,天文地理,神佛鬼怪,他说喜欢读书,很小的时候就能认识很多字,他也不知道怎么认识的,反正看了是知道是什么字。
丁牛心想,这简直就是天赐的天才,又或者是这个幻境凭空捏造?
丁牛也不当他是小孩,聊的兴起。
不多时,黑水道长跟一个脸上带着哭痕的少妇出来,小少妇过来跟丁牛说了声抱歉,拉着小男孩离去。
小男孩边走边回头跟丁牛道:“大哥哥过几天我再来找你玩啊。”
丁牛笑眯眯的不停的点头,老道长叹了口气坐在丁牛旁边,端着茶杯自顾自的喝茶。
丁牛正要试探这黑水老道,不停描述那个孩子如何天才,而老道士却无动于衷。
等丁牛说完了,黑水道长问道:“你可知那个孩子为什么如此聪明?”
丁牛一本正经说道:“估计家里是什么世家大族,细心培养,或者祖上基因好吧。”
“基因又是何物?”
“基本因素。”
“哦。”老道长慢悠悠跟丁牛道:“此子是童子命,而且是个道童子,马上就要十二岁,要被收走了。”
丁牛笑了一声:“童子命不都是各路大仙忽悠人的把戏?我看道长平日正儿八经,怎么用这套忽悠人?这次给人换命收了多少银子?”
老道长也不恼,说道:“他确实是童子命,我亦无可奈何,至于你说的换命的本事,我师傅他老人家要是在或许能完成,但也不是换命,只是用一些特殊的法子遮盖他的命格,如果神仙开恩,遮住命格之后这孩子还能再活一季,至于你说的什么换命,那等神术不是我这种牛鼻老道能做的。”
“哦。”
老道长继续道:“此子是当地出了名的神童,三月开口说话,三岁看的书比整个村子里的书加起来都多好几倍,附近的人都说这是祖上积德。”
“后来在他十岁左右的时候,懂的会的更多,家里人觉得这是文曲星下凡,对他寄予了厚望。”
“此子从来不进庙不进道观,刚开始的时候由着他,但是那次因是去还愿,他父母硬拉着他去进庙参拜,回家以后便开始出了问题,整日高烧不退,睡觉之时说胡话,直说有师傅打他。”
“这可把他父母惊坏了,各大医馆都看遍了,检查都是没问题,后来只能到处求神求仙。”
“一次求到我头上,两口子进来给我跪下,哭哭啼啼。我要了此子的生辰八字拆了一下,确实童子命,且是道童子,这等童子命我没办法,只能跟他们实话实说。”
“夫妇俩一直苦苦哀求,破尽家财都乐意,我分文没取,给他做了一场法事,将这孩子的烧暂时退了。”
“此子父母不甘心,到处找人看,各处得出的结果都是如此,只能认命。后来每个月都要到我这里来一趟,给孩子祈福。哎,此事最终都逃不过孩子被收回的结局。”
丁牛心中嗤笑,所谓道童子,乃是仙人座下童子,因犯错来人间磨练,若是善终便回不去了,这才横死。
这等危言耸听,便知道是属于无稽之谈。
不到十二岁没了,也能算是夭折,又能经历多少事,受什么磨练?
多此一举,脱裤子放屁。
丁牛追问:“怎么才能掩盖孩子的命格?
老道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此乃是一种逆天的大法术,很是玄妙,首先需要做个纸人。”
“这个纸人需要根据孩子的生辰八字,全身的重量来做,一分一毫都不能差,纸人的每一根竹条都必须雕刻上阵法,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温养,这个过程需要持续整整十二年,每年都需要根据孩子的变化增减,抽取孩子的气息,这样才能做出一个接近于孩子本身的童子替身。”
“纸人做出来以后,在孩子十二岁当天的时候做一个假坟,迷惑神仙,如果能成功躲过十二点就能多活一纪十二年,或者更久。”
“若是过名门望族,在孩子一出生的时候就会给孩子占卜,如果是童子命就早早开始准备。”
“似这等普通之家,发现的时候就已是来不及。”
丁牛懒洋洋伸个懒腰,叹道:“真是神仙,哪里是这般好骗的。”
他知道考验来了,这一关极可能是要考验望气之术,揪出暗害童子的背后黑手。
这一关若是先天境,感知天地元气,应该比较容易发现端倪,他现在还是武夫境,半步入先天,感知能力便差一些。
老道士话里话外,使小男孩第一次发作的寺庙很是可疑,不过小男孩又说,进了任何庙宇道馆,都会梦到师傅梦里打他……庙宇道馆的供奉各不相同,难道说这一处的幻境里面供奉的神仙,都是一路的?
丁牛对这个老道士也不信任,这老货不修性命、没有修为,垂垂老矣的年纪,跟中年人一般精壮,说是保养有方,什么保养这么犀利?
怕是有什么猫腻。
丁牛没有因为怀疑就把他捏死……老道,黑水观里供奉的黑水道尊,还有黑水镇的其他寺庙……
他猜测贪图省事的后果,往往会招来更大的后患。
丁牛心想,先动手的话,要把这个幻境里面供奉邪神恶仙的寺庙全部捣毁。
这是把祸水引到自己身上,一力承担,乃是莽出一片天。
不过这工作量也未免太大了也!
绝不是因为丁牛知道,他现在还没有开无双的能力。
又或者选稳妥之道,用老道的法子,给童子弄个替身?
丁牛又为难了,他有这么巧的手么!也不会弄什么抽取童子之气装扮假人的手艺。
这个法子对他而言也是难的。
又或者中规中矩,先做准备,等时辰到了,守在童子身边,跟幕后黑手斗法?
丁牛不知道别人怎么选,他好像没得选。
明明有好几种方法可以选,但他能用的只有一种方法,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好不晓事啊丁道友
丁牛便问:
“黑水道长,那童子还有几时到十二岁?。”
“正好就在月底。”
这么说就是还有七天。
丁牛点点头:“到时童子在何处?”
黑水老道便说道:“今日她母亲来求,要在那日把童子送到我处,期望到时会有个不一样后果。”
丁牛惊讶道:“您是认真的?莫非方才说自己能力不够、保不住这小孩儿的话,不是您说的?”
黑水老道嘿嘿一笑:“光凭老道我自然不行,不过那家人已答应皈依黑水道尊,之后庇佑此子的便是黑水道尊, 老道供奉的黑水道尊,颇有神通!”
“……”丁牛看着这老货,越发觉得可疑。
你和什么劳子黑水道尊,莫非不是要搞个监守自盗?
可疑,实在可疑。
丁牛按下疑惑,不再多问,七日后便见分晓。
饮宴峰之上。
水道人正盯着丁牛看,一旁的同门师妹姬如花和外山师妹飞来峰, 此时正在明争暗斗,互比娇艳。
两名女修活色生香,都是蜂腰细臀,姿容曼妙,各有风情,也难怪令旁边的练气士们焦躁不安。
姬如花和飞来峰偷眼来看水道人的云影分光镜,捂着嘴轻笑:
“水师妹的夫君,前些日子鱼龙变化龙大成,看上去小小年纪的模样,却是我见过最为淡定之人,竟足不出户,等着机缘上门。”
“既已看到蹊跷,居然又在观内闲逛,每天除了练练武功,就是坐在那儿发呆,哪像是其他人, 早便跑入黑水镇,寻找端倪。”
“不错,我看第三关处,那些挑战弟子早就踏遍黑水镇,有些性急的,早已破了几座庙宇了呢。”
姬如花笑道:
“当日易行天入第三关,看也不看,将幻境一气镇压,碾压通关,真是气概无双!以后啊,我要是找郎君,定然要找这样的。”
飞来峰不甘示弱:“呵呵,言斩玄也是不差,一道迷宫剑气将幻境割的支离破碎,也是瞬间出关!此人潜力无穷,亦有一股冷峻无双的气质,真是令人心折呢。”
“莫非你看上他了?”
飞来峰一阵娇笑:“看上又如何,难道你要跟我抢么?”
“哼,不感兴趣!”
两女又齐齐看向水道人:“胧月,这丁牛名声不显, 看修为也不出彩, 当初你是怎么看上他的?若不是因为你, 天门献礼之时, 我们两人也不至于搭上人情,反倒叫斜月山的王师叔转头好一通教训,气死人了!”
水道人含笑道:“丁牛献礼第一,两位妹妹当日放他过关,亦证明你俩眼光独到。”
“……哎呀胧月妹妹,你这话,便是说我俩还未看出丁牛的特异之处。”飞来峰捂嘴偷笑:“这话却也不错,若论了解,我们岂能比胧月妹妹知其长短。”
“……”水道人脸色一红:“妹妹胡说些什么……丁牛在幻境中不动,我亦是看好:里面发生之事,事无定论,不可片面妄下结论,若是仅以主观行事,到最后难免有失偏颇。”
姬如花摇头:“那也不能什么事都不做。”
飞来峰则笑道:“当真是情人眼中事,什么都是好的。”
水道人没有再说,又看向徒儿鱼道人处,此时鱼道人正在编制童子假人,是想以假借之术,救下童子一命。
水道人知道她会如此选择,因一个人的秉性一时很难改变。
水道人手中的云影分光镜再动,这时便到了黄栖之处,看到此女已在黑水镇内打听一圈,寻找到一些异常,这会儿返回黑水道观,亦是准备等时间到了,再与诡异交手。
与她类似做法的试炼弟子不少,都准备最后时刻一战。
不过像丁牛这般,一直等在黑水道馆的,仅此一人。
水道人再动,这时在云隐分光镜中出现的是日月神宗的林松韵,而此时他已陷入了巨大的麻烦之中。
只因他选择了主动出击,破庙进伐,想要早些解决诡异。
此人先去黑水庙叫阵,然而没有等到幕后黑手的反击,黑水庙的痴男信女先来谩骂、围攻,此人可能顾忌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形象,不敢放手杀戮,在黑水镇民围攻之下仓皇逃窜,东躲xz,焦头烂额。
水道人见此人首鼠两端,犹犹豫豫的模样,便不再多看。
还落在第三关的挑战弟子,面对诡异做出自己的选择、行动,有的情况变好,有的陷入困境。
而丁牛处,一点变化都没有。
幻境之中的时间过的飞快,转瞬之间,便到了第七日。
这一日,黑水道观闭门谢客,黑水老道先给登门的夫妇和小男孩举行了仪式,意味着这一家即日起拜入黑水道尊门下,对其要有供奉,同时也受其庇佑。
丁牛此时已知道,小男孩叫做阿祖。
黑水道观正殿,黑水老道正在布置法阵,同时在阿祖身上写符、贴符,丁牛好歹从真符派的王文静偷学了几手,发现这老道的布阵、画符粗糙不堪,也就是糊弄普通人的程度……看来等下主要战力,便是这泥塑的黑水道尊了。
“老道长等下要在这里护法?”
“这是自然!”黑水老道此时全副武装:身穿灵魂道袍,手持降魔剑,腰悬一大叠的符咒,派头十足。
“哦,今晚我搬出住。”
“……什么?道友,你不来帮老道一把么?”黑水老道一脸惊色,好似说这几日的好酒好肉,都喂了狗了!
“不是我不讲义气,实乃是神仙之事我插不上手,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神仙打架,我们边上看看也怕遭殃,老道长,你也听我一句劝,阿祖拜的是黑水道尊,又不是拜的你,你何苦凑上去挨打?”
“……哎呀!哎呀!你好不晓事啊丁道友!”黑水老道士大急:“你这一走,若是阿祖被害了性命怎么办?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可忍心?”
丁牛道:“那也对不住了,我修的是苟仙之道,能不惹事绝不惹事,苟到天荒地老,讲究熬死对手为妙,有些闲事,是管都不想管的。”
“……”
“告辞。”
“道友莫走!”黑水道长忙道:“今日之事还请帮忙,我必有后报!也罢,我便跟你讲一个惊天秘密!阿祖实乃是福寿仙人的道童子,被人蒙蔽了命格,今日若是能转投我们黑水门下,我们定能从他处得到延寿之法!道友的苟道,莫非不需要长寿的支持!”
丁牛听了,便露出意动之色。
黑水道长再接再厉:“今日阿祖开窍,散出长寿之气,四方邪魔必定蜂拥而来,前来抢夺,黑水道尊是一尊正神,神通广大,但恐双拳难敌四手,我看道友修为不低,若有你帮忙,大事可定矣!”
丁牛亦十分入戏:“居然还有这样的隐秘,老道长瞒的我好苦!既如此,我也不吝搏上一搏!事后的好处……”
“我在黑水道尊面前发誓,必不相负!若有欺骗,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好,便信你一回。”
丁牛也做起准备。
是夜,黑水道观正殿,灯火通明。
端坐在阵法之内的阿祖,浑身贴满符篆,他被要求坐在中央,一动也不敢动,早就人困马乏,不能支撑,睡眼惺忪。
时间到了子时,随着时间临近,阿祖忽然端坐,头顶一窍之中,冒出一股常人看不到的气息,氤氲玄妙,他突然大喊一声:
“师傅!”
天空一声炸雷,阿祖顿时两眼翻白晕了过去,与此同时,黑水道观四周,呼啸声四起,风声窃窃私语:
“寿命……寿命……”
殿内的烛光,牵扯、拉长。
黑水道长霍然站起:
“来了!”
噼里啪啦!
殿外的强风开始冲击护卫的阵法,杂乱的气息涌动,或凶煞,或邪恶,发出低沉的威胁:
“交出来!交出来!”
“一起享用……独食者死!”
黑水道人布置的蹩脚防护阵顿时摇摇欲坠。
正自大惊时,一道煌煌之光落在正殿黑水道人的塑像之上,它仿佛活了过来:
“何方妖孽,还不速速退去!”
“黑水,你敢阻我!”
不断的咆哮从虚空中传来。
还有声音在呼唤:
“徒儿!徒儿,师傅来了,快出来,出来……”
虚空中发生了肉眼难辨的剧烈战斗,即便是普通人都能察觉空气的爆鸣,忽闪忽闪的光亮,形成诡异的氛围。
黑水道长点燃符咒抹在脑门,抬头乱看,大叫:“丁道长,你去护住阿祖!”
说罢,亦是挥舞降魔剑,抽冷子对着空中乱刺,几声闷哼,天空中便落下一片血红。
一个声音恼怒狂暴:“找死!”
暴虐的黑风忽然从地上席卷,忽将黑水道长拦腰一撞,这个九旬老道顿时痛叫一声翻倒在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啊!”
丁牛一看,好嘛,这老道士扑街了,现场是个人的就剩下他一个!
“……大哥哥!”
坐在阵法中央的阿祖这时也已被惊醒,看到此情此景,更加惊慌失措,害怕的落下眼泪。
在急切之下,他头上的氤氲之气越发浓烈。
丁牛站在身旁,只是一吸便觉得浑身康健,神清气爽。
正殿上方吸收了阿祖散发出氤氲之气的虚影,威势大增,似哭似笑:“好浓郁的生命之气!”
“还要更多,更多!”
“真浓郁啊,哈哈!”
虚影们疯狂抢夺氤氲之气,竟在片刻后显化出真实一般的魔影,空中的呼啸,愈加猛烈疯狂:
“都是我的!”
而倒地的老道亦是闻到生命气息,居然瞬间重伤痊愈,一跃而起,满脸潮红:
“这就是性命、生命之气!丁道友,你感受到了么!老道没有骗你!”
“保护阿祖,杀尽这些邪魔外道,我们得享长生!”
“好!”
丁牛迅捷如风,一把抓住阿祖:“阿祖,收手吧,外面全是鬼!”
“……”
第一百二十章 一眼便看出你不是人
“……你干什么?”黑水老道跳将起来,看丁牛抓住阿祖,似要行凶,顿时怒目圆睁。
而在半空之中的魔影重重,亦在此时微微停顿:
“你也想抢么。”
“大胆!
丁牛捏着阿祖往外走,殿内邪风纷纷朝他扑来。
“邪魔退散!”
丁牛真气一炸,御魔于外。
黄龙真身运转, 百邪不侵。
扑上来的邪风顿时如同碰上滚烫的铁板,嘤嘤而退,却又恋恋不舍,淫**嚣:
“好浓厚的血气!大补!”
丁牛脚下不停施展应龙变的身法,几步掠出正殿。
外面是飞沙走石,鬼气森森, 阴乱的恶风见到他手上的阿祖,无不像是发了疯一般。
“出来了!”
“吃了他, 吃了他!”
区区邪祟,连个肉身都没有,只能裹风而走,脆弱的很,也只能吓唬吓唬普通人。
丁牛充耳不闻,继续往外奔走,还未跑出黑水道馆,一男一女呼天抢地跑来:“放下阿祖!”
正是阿祖的父母。
阿祖顿时大哭。
丁牛看了一眼,此子头上的氤氲之气越发浓烈。
好家伙,还搁这儿钓鱼呢, 东渔派的都没有你会钓。
丁牛腾跃而起,避开迎面而来的夫妇,从他们头顶飞掠而过, 只要再有几步, 就要冲出黑水道观……
嗡!
冲至门口, 丁牛便发觉身周压力骤增, 随后如同撞上一堵空气墙。
不仅如此,地上冒出一道金光烈焰,飞快朝他席卷而来!
“啊!佛道金光!”
丁牛无碍,反倒是追的最急的阴风最先吃亏,几道阴火在空中自燃,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叫:
“陷阱!”
突然的变故,令的黑水道观之中的风声稍歇,空中的爆鸣停下,魔影气流一分为几,在空中奇形怪状。
就在这瞬间,一道黑影往外急逃,然而天空之上仍有禁制,这道魔影撞击上去,顿时受到金光反击,吃了大亏!
一路冒火乱窜,附近的邪影立刻躲避甚急,生怕被撞上遭连累。
“黑水,你竟然勾结佛门暗害我们,你莫非以为自己做几件好事便是正神?他们一样不会放过你的!”
“黑水,你不得好死啊!”
空中的咆哮诅咒不断, 一道白气忽然往旁走,顷刻间便碰上禁制,同样是一道金光反击。
这一下,就连黑影都停下喧嚣,只因刚才那一道白气,正是黑水道馆供奉的黑水道尊。
竟连他都无法脱离这里。
白气恼怒非常:
“是谁?是谁在我道观设下陷阱!”
正殿内的黑水道长,已吓得趴在地上,缩在角落之中。
“你们这些邪魔,死的好!”
阿祖的父母,这一刻站在黑水道观的庭院之中,看着满天的邪神鬼怪,大声诅咒。
“……嗯?找死!”
“撕了你们!”
数道暴戾的邪影冲下,瞬息之间,阿祖父母被撕成几块,血肉飞溅。
附近的阴风便躁动起来,呼啸起来:
“这血肉竟也如此精纯!”
精纯的生气,对这些邪祟而言是天生的大补,难以抑制的渴望。
争抢,不断争抢。
只有上方的几个邪影,一动不动。
诡异,即便身为诡异的他们亦感到了诡异。
丁牛手中的阿祖,大声悲恸哭:
“爹!娘!……大哥哥,求求你!求求你帮我报仇,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我有长生之气,我都可以给你……”
目光与注视,再次聚焦在这个悲恸的小男孩身上,并在丁牛身上来回巡视。
“杀死他,再夺道童子!”
“区区武夫境,即便气血雄厚,又能抵抗我们几时?大家一起扑上去……”
“先抢了那个道童子再说……”
“诸位邪祟,都出不去,还要打生打死么?”丁牛背靠边界,冷笑:“难道不怕设下陷阱的那一位,把我们一网打尽?”
“邪祟?嘎嘎!小娃娃的口气倒大!”
“一起上……”
“蠢货!”下方的阴风呼啸,而上方的魔影动也不动:“小娃娃,你有什么建议?”
“设下陷阱之人,必在我们中间,若非如此,在外推动阵势围剿我等即可,他既无援手,又是孤身一人。”丁牛长话短说:“此人隐在幕后,所有人都视他为无害,甚至当他是血食、大补,却不知道我们都是他的猎物。”
“……”
“若不是我,你们还不知道遭遇埋伏,为了争夺那一点性命、生命之气,舍生忘死。”丁牛道:“到了现在,你们还在攫取他散发出来的生命之气,不知死活,吞噬、消化,你们不觉得可疑么?”
“是了,他用十年,十二年的时间编织了一个几乎完美的故事欺骗了你们,又令某些人尝了一些甜头,一传十、十传百,最终令你们信以为真。”
众多的注意,便聚焦到了丁牛手中的阿祖身上。
“你是如何发现的?”阿祖停止哭泣,定定地瞧着他。
“鄙人素来以一眼法闻名,又有一点小聪明,一眼便看出你不是人!”
“……一眼法?”阿祖咯咯咯笑道:“真厉害呀!可是你为什么要帮他们,他们是邪祟呀!让我吃了他们不好吗?”
“吃?”
半空的魔影,阴风蠢蠢欲动:
“吃了我们?桀桀桀,我们先吃了你……”
“好啊,吃吧,吃吧!”阿祖发出欢快的笑声:“吃吧,吃吧。”
“……”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魔影,阴风都停下喧嚣,发出呜咽呜咽的声响,似在咀嚼,似在吞咽。
场面越发诡异。
阿祖又看向丁牛,冲他笑道:
“大哥哥,你要吃我吗?”
“我的肉很香。”
“你请我吃肉,我也请你吃肉。”
“来吃我,吃!你为什么不吃!”
……丁牛不料他这么变态,不过既已确认,冲阿祖飞起一拳。
阿祖大笑,不知怎的,丁牛神色恍惚,眼前出现幻觉。
“我们可是一边的,你为什么要打我?我有什么错?”
“……”
阿祖手一挥,丁牛眼前,便出现光怪陆离的一幕呈现,无数残忍的画面流转:
岁大饥,人相食。
丁牛皱眉,发现自己变成了阿祖,旁观了一切。
这一年,阿祖所在的县里闹了饥荒。”
到了秋天,阿祖家和大多数人一样,还会坚持把攒下来的一些麦子种下去,那是所有人下一年活下去的希望,可是来年入了夏,雨水是够了,但是俗话说,大旱之后必有蝗灾,小麦刚抽了穗,就被满天的蝗虫吃的一干二净。”
这下阿祖家六七口人慌了神,因为这次彻底没招了,蝗灾之后没有人再下地,考虑什么营生,白天全家人都在炕上,闭着眼睛干喘气,连话都不多说,渴了就挪到炕沿喝凉水。
又是十几天,家里彻底断了粮,什么都没有了。
牛也没有,草籽也没有了,树皮没有了,连父亲和大哥两个人去庙里扒下来的墙皮也吃光了。
有一天,阿祖父亲一直盯着睡在大嫂怀里的孩子,大哥蹲在门口不说话,大嫂一个人止不住的流眼泪。
阿祖知道父亲什么意思,城里新开了个‘菜人’的铺子,专门收人,听说还是官府私下经营的。
果然第二天醒来,大哥的儿子就不见了,没多会儿丁父和大哥拎着两大条肉回来,吃着拿这些肉做的饭,大家一言不发。
饭真的很香,但是那种肉质在口腔里滑过去的感觉,让阿祖差点吐出来。
然而即使是这样,两条肉都没能撑几天,有一天晚上,连嫂子也被送走了,阿祖忘不了大哥拉着嫂子走时,脸上的恐惧和绝望,但这回吃肉,他已经不再恶心了。”
成群结队的人开始试图往外逃荒,这些陌生的面孔不知道他们走了多远,也不知道他们去往哪里,不时就会有人晕倒在地,就被自己的同伴拖到路旁,开始架火开灶。
有一次阿祖看着一个和他妹妹很相像的女孩掉队后被其他人活活打死,大哥拿着刀壮着胆子叫他们分点,晚上看着做好的饭,阿祖又开始止不住的恶心。
城里有了“菜人”的铺子后,连死人都不安全了,有些人家刚下葬,第二天墓都被人挖了,索性后来几乎没人再埋家里的死人。
阿祖娘死了就没有下葬,也是被送到了铺子里,是她亲自要求的,她说只要其他人活下来,她哪怕是变成野鬼也知足了。
最后阿祖的妹妹也被送到铺子后,终究还是轮到阿祖。
可阿祖一点也不生气,只有大哥身体好,也只有他最后有可能活下来。
阿祖被送到铺子里,安安静静,但后院时不时传来刀子碰到案板的声音和惨叫声。
阿祖和一群男女老少一样,身体赤条条的被绳子绑着。
父亲走时都没有回头看阿祖一眼,这让阿祖有些伤心。
不时一个胖子就会过来拿人,这世道竟然还有胖子,阿祖有些惊奇。
那胖子手里一把杀猪刀,阿祖看的真真切切,当年光景好时,父亲和几家邻居合伙杀了一头猪,就是拿着这样一把刀子。
那时杀猪的场景再次浮现在阿祖的脑海里时,阿祖才手脚冰凉,因为饥饿而昏沉的脑袋,这时清醒过来:他要被杀了,还要被吃掉,化成一坨臭泥。”
阿祖想要反抗,手脚却被牢牢捆住,恐惧压的阿祖想要喊出些什么来,却又不敢发声,生怕自己引起胖子的注意。
阿祖的妹妹也在这里待过,阿祖这时候便感受到,那时的妹妹的恐惧,也是这么绝望。
看看旁边几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那美妙的容颜雪白的肌肤,若再太平世间也是老爷们才受的起的美妾,现在也跟他一样成了两脚羊。
吃了那么多别人的阿祖,最后还是要被别人吃了。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的话已触及了你的灵魂
这些影像,仿佛只是一瞬间在丁牛眼前掠过,一晃时间,丁牛便清醒回来,他的手上,仍捏着阿祖。
阿祖看着他:“是了,你没有吸入魔罗之气。”
“一点点, 不然也不会中招。”丁牛盯着他,神色复杂:“我已明白你怎么杀人,吃了你……的气,就要被你吃。”
“的确是这样,怎么样?”阿祖得意笑着:“我告诉你一个道理:吃人者,人吃之。他们贪图我的生命之气,我吃了他们,不过分吧。”
“他们吃了我,就只能被我吃了。”阿祖咯咯笑道:“看吧,他们就要被我吃了。”
半空中的魔影、阴风,就连那一道白光,连同观内躲藏的黑水道人,随着阿祖的话语落下,全部发出咯咯的扭曲声,化为一道道气流,被阿祖接连吸入口中。
气流入腹,阿祖神色满足。
“原来是这样。”丁牛看着,说道:“食气者神明而寿, 但有些气吃了,恐怕要短命。”
“看来你明白了。”阿祖道:“牛真子,你虽是非不分,但既然没有吃我的气, 还算谨慎, 也过关了……你为什么还不松手?”
“哦。”丁牛道:“我过关了?不会吧, 我不是还没有打死你?”
“……杀我?”阿祖大笑起来:“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做的不对吗?我不可怜吗?他们不该死?”
“你可怜, 他们吃你, 你吃他们,有你的道理。”丁牛目光冷峻:“但正因为像你这般可怜,所以吾辈练气士道法天地,学习喝西北风、东北风也能活的法术,既要活的长,又要活得好。”
“你现在有能力了,眼里还只有吃人这一套,自以为剖析人性,玩弄人心,得意洋洋,其实还在泥潭里面打滚。”
“吾辈提高修为,能够食气而生,除同类相食之外,还有别的方法、别的选择能活下去,既如此,吾辈是否可以去做点有格调的事?”
“……”
阿祖一时呆住了。
“想必我的话已触及了你的灵魂……刚才是你教我道理?”
“凭你也配?”
“我先打肿你的嘴!”
“……”
丁牛一掌劈下,用上鱼龙变的心法蕴含一百零八种变化,相当于用一百零八种门派真传。
这样一掌,金石都能拍成泥,眼前的阿祖也被一掌拍成灰。
丁牛眼前一亮, 四周的黑水道关观消失不见。
丁牛跨前一步,已出现在第四关。
抬眼观看,却见一道风紧随而来,一股熟悉的气息萦绕鼻尖。
丁牛停步,皱眉。
“……你镇守第三关,怎么能跟来?”
这一道风化成一个孩童,正是阿祖模样,怒气冲冲瞪着他:
“少见多怪,我虽守关,但那只是我的炁,不然你以为能打死我?”阿祖道:“我乃是吃人和尚的弟子被吃童子,自然有资格进入挑战关卡,只不过不计入排名罢了。”
“你有什么事?”
“呵呵!我要跟着你,盯着你!”被吃童子缠上丁牛:“牛真子,本来你老老实实过关,什么事都没有,但是你了不起,你清高,你竟骂我,是何道理?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道貌岸然,有什么本事!”
丁牛大步往前走:“一边去。”
“你好了不起,你没被人吃过!我是一个鬼啊!”被吃童子紧步跟在后边,咯咯直笑:”以前我也不少吃冠冕堂皇之辈,肉都很酸,希望你的口感能不一样!”
“别人不动你,你就动不了别人……这就是你的炁吧?所以你喜欢别人害你对不对?”丁牛道:“你真可怜。”
“……”
被吃童子化成一道风缭绕他的身旁:“牛真子,我香不香?这是魔罗之气,吸一口增加十年功力,恢复精血,多少英雄豪杰都想吸一口而不得。”
“臭气。”丁牛大步往前走,他早知道这货不是什么人参果,不是唐和尚,不然,还容他在这笑嘻嘻。
第三关考验望气术、分辨气的能力,被吃童子故意制造险境,几次诱惑,就是想他吞下魔罗之风,将他拿住。
“哈哈,小小武夫境,的确不懂气的玄妙……”
被吃童子抬头查看天上斜月山弟子排名:“牛真子,你才排到一千三百二十五名,如此落后,不仅比不了瞬破第三关的易行天、言斩玄等天才,便是连中游的水平也没有,看来你也就嘴巴厉害了。”
丁牛问:“易行天、言斩玄如何速破第三关?”
“第一时间以神通碾碎幻境,啧啧,当真厉害,你远远不如。”
丁牛便奇怪地看着他:“我好言好语你领情,别人打你一顿你却服了,说你是贱骨头你还不认。”
“……嘻嘻,随便你怎么说,我都无所谓。”
“第一次跟你交谈的时候,没发现你这么烦。”丁牛道:“你既然会装,为什么不装的可爱一点?”
“我为何要讨好你?”
“那你像个跟屁虫,做什么?”
“牛真子,我喜欢跟你说话,我师傅吃人和尚只会跟我说,别人要吃我,就让别人吃,自有世道轮回的一套,迂腐的很!我老早觉得他没格调,反倒是你的话令我觉得有些意思,不过这个世界上说漂亮话的人很多,能做到的人却很少,嘻嘻,我专喜欢吃这种人的,以后我就要跟着你了,你若是做事配不上你方才说的,我就要吃了你。”
“……”
噗嗤!
宴饮峰主峰中央,吃人和尚看着这一幕,不由喷出一口灵酒。
“……”
众人怪道:
“和尚?你弟子要被拐走了,你抖什么?”
吃人和尚抖着花白胡子,喜极而泣:“双喜、临门!”
“……”
吃人和尚仰天长叹,不住唏嘘:“两百年,快两百年了!这个缠人鬼终于舍得离开,不想来做这个守关人,还有这好处!”
吃人和尚笑到脸上老菊绽放:“老衲吃斋念佛这么多年,今日终于是解脱了!”
众人顿时齐看他,吃人和尚笑起直露牙花子:“善哉,善哉,牛真子真是有福气,我这徒弟虽是恶鬼出生,却是嫉恶如仇,以后有他跟着牛真子,定会时时监督,保管牛真子不会作恶,真乃是大功德一件。”
众人便问:“……你这弟子不要了?”
“弟子?”吃人和尚摇头:“他是祖宗!两百年,两百年你们知道老衲是怎么过的吗?老衲已步入晚年了,吃了半辈子素,老来就不能享受享受?”
“……你这老豺难道还想重操旧业?”
“哎,诸位不要这般看我,我早已洗心革面!”吃人和尚忙道:“老衲的确豺狼成精,也有过一段荒唐日子,不过被吃童子缠上老衲后,老衲天天吃素,早成了素人和尚!这么多年过去,前些日子老衲也悟了,认命了,改了个法号叫做痴人和尚,不料今日便有回应,这个孽徒终于肯走了!哈,给我这桌素菜统统撤了,上肉,上大肉!”
“……”
第四关处,丁牛快走,被吃童子化风在后尾行:
“牛真子,不要白费力气了。”
“第四关去第五关之处,乃是一个不知道大小长短的空间,有一座大山堵住去路,方圆几千里,高达几千丈,绕不得,过不得,非得拿山的法力挪开才行,多少霸者境弟子灰头土脸,做搬山挑夫,多少先天境的弟子在山前却步,你小小武夫境,肯定过不去这一关。”
“不如省下力气,接着跟我说说做鬼的道理,我专爱听这个。”
“……你好烦。”
丁牛快步跑到关前,见到的确不少弟子在关前伫足,聚成一个个圈子摇头叹气,站桩评论:
“先天境还是灵力,能调动的天地元气稀少,根本搬不动这般大山,这一关,非得是霸者境的法力才能通过了。”
“霸者境也是难,咱们易行天大师兄最先到达此处,他如此法力,竟也搬不动这一座大山,无法撼动分毫,易行天师兄只能聚气成爪,昼夜不停,花了两天一夜才将大山挖通,闯过此关。”
“不错,随后而来的言斩玄,以霸者境的法力斩山,更是连续斩了三天,才切开一条出路,第二个闯关过去。”
“后面通关的弟子,无不是霸者境的修为,花了大量时间搬山运土,才将将过关……如今我等来的又晚,修为也是不高,这一关怕是过不去了。”
“不少师兄都知难而退了。”
“我亦尝试过,根本挖不穿。”
众人眼前是一个不知其大小长短的空间,已树立一列列高山,犹如售楼部的全景沙盘。
上面每一座高山代表一个闯关的弟子在里面,从山体的大小能够看到里面的进度:
有些已被挖开一大块,有一些,则是几乎分毫未动。
丁牛也上去观看,一个个看过,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便停步凑了过去。
见不少人在一座山前评头论足:
“星真子师兄来得早,已快挖穿,我等用了他的心得过了第一关,也是受了恩惠,理应为他加油庆贺。”
“正是此理,哎,即便强如星真子这般霸者境的师兄搬山,亦是要花费十来天的功夫,我等是万万没有希望了。”
丁牛听到是星真子在闯关,立刻关注。
星真子早他十多日闯过第一关,又是霸者境的修为,不想如今还在第四关,这第四关有什么难处,居然挡住了他?
丁牛便上前去打听消息:
“几位师兄有理了,我也是刚来第四关,想请教各位师兄几个问题。”
“哦。”众人打量他,见是一个浓眉大眼的的武夫境弟子,不免惊讶:
“咦!一个武夫境,如何过的第三关?”
第一百二十二章 牛真子害我
“那黑水道尊最后露出真面目,实力直逼霸者境,若非乱吃阿祖之气变得发疯,有了破绽,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取胜,之后也是拼尽千辛万苦才将他灭杀,救下了阿祖……你是找到了什么窍门?”
“……是吧。”丁牛道:“我比较简单, 打死阿祖就过关了。”
众人皆惊:“……打死阿祖?这是什么过关路数?”
“乃是效仿天真子师兄、言斩玄师兄,灭杀幻境一切。”
“……这样一说也是有道理,莫非阿祖乃是幻境阵眼?既破坏整个幻境能过关,破坏了阵眼也是可行,妙!”
不少人回过神来:
”我等还是太实诚,师弟这是跳出的挑战者的视角, 别出机杼。”
“大才!敢问师弟尊姓大名,一向没有见过。”
大伙乐呵呵前来交朋友。
丁牛拱手回礼:“在下牛真子, 师从斜月山螭龙峰风云龙,见过各位师兄。”
“……牛真子?哪个牛真子?是那个螭龙峰牛真子?”
“正是!”
“……师弟莫不是开玩笑!都说牛真子是鱼头鱼脑,我亦是远远见过,哪像你这般靓仔?”
“哈哈,诸位师兄先过了关,因此有所不知,前些日我是鱼化龙功法成了,这才露出真面目,就是这般靓仔的。”
丁牛简单说了一遍。
“……恭喜恭喜。”
众人无言片刻,纷纷道:“鱼龙变成了应是化龙, 难怪见你身形微动,暗合韵律, 蕴含先天气象,是一般武夫境所不及。”
众人见此,更加乐意结交:“牛真子,你有什么想问的, 尽可开口。”
“多谢师兄,请问这关前之山……”
正说间,便听到前方一道声音冲出:
“似此星辰非昨夜,非昨夜!……心师妹,我出来啦!”
丁牛与身边的练气士们,顿时转头看去。
随着一阵大笑声,只见前方的一处关卡空间,一座大山之处,有人飞天而起,周身散发出点点光芒,引人注目。
霎时间,星光落下如雨。
“去!”
漫天烟尘,本就摇摇欲坠的大山在连续星光轰击中崩然倒塌。
“星师兄前日蓄积星气,今日一气轰出,终于打通了!”
“星师兄修炼的是神秘莫测的痴星之气,天星之气加持,神威莫测,没想到星气外放,有如此威力!”
“这一招星落雨、痴星泪真是绝了。”
“痴星上人,名不虚传!”
……
丁牛仔细一看, 那点点星光如水滴,还真像是在掉眼泪。
“哈哈哈哈!”一声意气风发,那个芝麻大一点之人从奇异空间凌空飞起, 渐拉渐长,转眼便如常人大小,落在众人眼前:
“哈哈,诸位师弟久等,可惜这一趟无有心得,只因这等搬山考验的是硬实力,即便如我也是大干十余日,差点功亏一篑,你们还是算了……嗯?”星真子意气风发环顾四周,看到落在后面的丁牛,一时疑惑:“你是何人?这气息有些熟悉……你?你是牛真子!”
丁牛上前一步招呼:“是我,星师兄,恭喜恭喜。”
“……你这家伙!”星真子顿时睁大眼睛:“你脸上怎么回事?用了什么改容换貌的幻术?”
“好叫师兄知道,师弟我化龙大成,露出了本来面目。”
“……”
一股强烈的不安霎时间涌上星真子心头:
此子的俊朗竟不在我之下!
不待丁牛细说,旁边的弟子便抢先说道:“两位原来是旧识,难怪了,星师兄这般高才,牛真子师弟也是天才一般的人物……”
却是把丁牛如何发现第一关淬炼心得,又如何分享给其他人之事说了一番,怎么众望所归过的第一关,怎么独辟蹊径过的第三关……
星真子这几日一直忙着搬山破关,累的似狗,还真没怎么关注外面发生了什么。
听说丁牛居然在第一关没上当,还留下炼体篇心得,比他在第一关留下的过关心得还要闪耀,赚足了名声。
星真子破关而出的美好心情大打折扣,你这个牛真子居然拾人牙慧,要不要脸!
旁人不知道他心情,还在不断夸奖:
“星师兄与牛真子都有义举,此次天门九道挑战,已是留下你们的名姓,各派受惠的弟子,谁不感激?”
“不错,两位属于是双星闪耀了。”
“……”
星真子心说,谁与他双星闪耀?
他也配!
此人明明剽窃我之创意,沽名钓誉之辈!
星真子哈哈一笑,便道:“牛真子,你居然能在我的心得基础之上发扬光大,也算不错。”
“你能过第三关,也令我意外,不过击杀阿祖获得通关,机心太重!虽那处是幻境,里面不是真人,但若是遇到真人真事,你也这般行事?”
“难道过关的师兄弟都愚钝?只不过是因为心中道义,所以才按着剧情,惩恶扬善罢了!你那是一点小聪明,失了格局。”
“……”
萦绕丁牛身旁的被吃童子听了,顿时落下叫了一声:“你看!总算有人说公道话!牛真子,你还不认为自己是错的?”
突然出现的被吃童子,惊得众人往后一退:
此人如何出现,为何无声无息!
再一看他样貌,更是大吃一惊:此人不正是第三关阿祖?
“……你?”
星真子反应最快:
此人气息最多先天境的修为,但是化风悄无声息,竟连他霸者境的修为都感应不到,定然是因为身为守关人的特权,有掌中之炁掩饰气息!
此人能来第四关,必是真身。
不过他怎么跟上丁牛?
丁牛看向被吃童子:“你刚才听到这一位星师兄的发言,是发人深省,振聋发聩,说的话也好听,比我道德多了……你不如去跟他。”
“……”星真子不明所以。
被吃童子看了看星真子,说道:“他么?虽说说了些公道话,不过都是老掉牙的腔调,我早已听腻,有什么好跟的。”
星真子一看说到自己头上,不能当缩头乌龟:
“……老掉牙?你究竟是谁!竟敢口出狂言?”
“我乃吃人和尚弟子被吃童子。”被吃童子斜眼看他:“你方才说的义正言辞,我专好监督这样人,不如我跟你百年?”
星真子顿时脸色发绿,心道牛真子害我!
他知道吃人和尚的事迹,早年酒肉穿肠,荤素不忌,是个恶和尚,后来路遇难缠恶鬼,被逼的改吃素,做尽好事,从吃人和尚变成吃素和尚。
传闻那个恶鬼就是他的弟子,拥有一种奇怪的炁,难缠的很。
今日得见真身,原来是这般模样,竟成了第三关守关人!
星真子可不想吃素,连忙摇头拒绝:“童子,我不需监督,我……我善良纯正,人所共知,是个好人也!”
“……”
被吃童子再看向其他人,人的名,树的影,众人皆退:“我等亦是好人,第三关中全是帮阿祖的!”
被吃童子见众人如避蛇蝎,轻蔑一笑:“牛真子,看来此地仅有你一个恶徒,我不跟你跟谁?”
“……”
星真子忙走,谁知道这个恶鬼会不会改主意,此地不宜久留。
“牛真子,你好好反省!我在第五关……哈哈,你怎么可能来第五关!”
脚下一晃,星真子便溜了。
其余师兄,看看吃人童子,亦是接连告辞,匆匆而走。
被吃童子嘿嘿一笑,得意瞧瞧丁牛,化风消失:
“丁牛,看你敢做恶事!”
“……”
没片刻,丁牛仅剩下孤家寡人。
丁牛看看天上排行榜,开始摇人。
不多时,两人从远处走来,丁牛抬头一看,大笑:
“养兄……周兄!”
“哈哈,这不是化龙成功的牛真子师弟么?看着倒没以前顺眼了。”
养真子拍拍他,上下打量:“师弟,化龙了怎么仍是武夫境?不过武夫境也到了第四关,真是不错。”
周子正则问:“子山他们过来了么?”
“他们到了第三关,我帮不上忙。”
“能闯第三关,却也不差了。”周子正欣然:“丁兄在第一关事迹,我也已听说,真有仁人之风。”
养真子哈哈一笑:“此处不是说话地方,跟我来吧。”
丁牛跟着养真子等人走,得知了他们这几日的状况。
养真子几人先破第一关,后来的进度便有快有慢,而第一个闯过第三关的是浪真子。
他也是一伙人中,最先前去搬山的,此时还在山中挖土。
“浪师弟是第一个过第三关,抢走我养丹六杰之首的风头,在我严刑逼供之下,这才被我知道何为术业有专攻!”
“浪师兄做了什么?”
“师弟你却不知道,浪师弟真乃是少妇之友,他到了幻境之中居然注意阿祖之母,几下被他看出端倪,那少妇有些不对劲,故此怀疑,他顺藤摸瓜发现了一些事……哎,其实浪师弟说的那些关于少妇破绽,我现在回想起来,一点概念也无,真是不服不行!”
养真子说起这事,连连摇头:“我怎么也想不到,居然因为这个原因,被浪师弟先拔头筹。”
周子正同样哭笑不得:“我在那关战至灵力枯竭,好不容易过关……谁又能想得到,浪师兄过的轻轻松松。”
三人说笑几句,到了一山之前:
“这里是浪真子最早搬山,进度不错,我们之中希望最大。”
丁牛问:“养师兄,周师兄,你们如何?”
养真子道:“我俩也是进去尝试,不过有些困难。我自恃能力不及霸者境,学不来他们削山拿山的大本事,只能选取巧法子,希望打一洞通关,不料花了七八日挖了不到半途,洞穴坍塌差点将我埋了,前功尽弃,故此暂且退出。”
周子正点头:“我也是如此。”
“此处是浪师弟打洞最深,他似乎别有天赋,封师弟,苦师弟等人落后一些。”
“我入第四关有些晚了,进来时排在三百三十二位,现在仍是如此
……天上之席,我如今希望渺茫。”养真子摇头,微有苦涩:“如今浪师弟,封师弟颇有希望闯入第五关,那时便能脱颖而出,再加上师弟,我们养丹六杰便有三人上天,何其荣耀。”
丁牛看向天上排名,如今到了第五关以上的斜月山弟子,仅有七十三位,而七十三至他这个一千三百二十五名,共有千余斜月山弟子困在第四关。
说话间,又有两人排名上升,进入第五关。
到这时,距离挑战赛结束不足三日。
看他有些颓然,丁牛道:“还有三天,我觉得时间充裕。”
“……哈哈。”养真子知道他的意思,不由一笑:“我岂能甘心?我已与周师兄商量后想到法子,正要回去一试。”
“正是。”周子正表态:“不到最后,岂能放弃?”
“正该如此,那我也去了。”
看他性急,养真子急忙交代:“你已知我们在何处,若是遇到困难,可来我山前喊我。”
“好!”
三人不再多说,丁牛朝前一冲,一头扎入一座大山之前。
好高一座山!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天地为一朝
巍巍峻岭,削削尖峰,山高蔽日遮星斗。
山下深涧里水蟒翻身,山中孤林猛虎剪尾,胡羊野马乱窜,狡兔山牛如阵。
丁牛站在山前,一时不知东南西北。
要搬动这样一座山, 非的大神通。
霸者境的法力,不能连根拔起,先天境的灵力,也只能寻机挖洞做隧道,武夫境若来搬砖,也不知道要搬到几时。
丁牛一时矗立。
耳边嗡嗡:“牛真子, 你怎么还不动手?”
“你怎么还能跟来?”
“我为守关人,在关内亦有观察之权。”被吃童子嘲笑:“我看你站立半天, 竟不动手,便知道你心生绝望,心灰意冷……之前你不是豪情壮志?可见你这人嘴上一套,做着一套。”
“哦,若是你来搬这山,又该如何?”
“你当我是笨蛋?我是鬼啊,没有肉身,凭我鼓动阴风,一天又能刮下几斤沙?我自然不搬山,定是运起遁光,穿山而过!超过你不知道多少!”
丁牛在山脚观望。
他力有千斤、万斤,对这山而言不过一块大一点的山石,他也会一点土遁, 不过这山不知多长, 多宽, 如果遁入其中不分东南西北, 气尽落出遁术, 非得被挤压而死,因此也不能穿山而过……
这么一看, 的确是难过。
被吃童子大笑:“我早说过了,你还能如何?趁早认输算了!”
“认输?你可知道愚公移山的故事?”
“愚公移山?是何典故?”
丁牛道:“在一个遥远的地方矗立一座大山,也是方圆七百里,高七八千丈,在山下住一老人,九十多岁人称愚公,由于大山挡路妨碍交通,因此召集全家移山。”
“他一介凡人有如此决心,就连邻居家的小鬼都来帮忙,不过附近有个叫做智叟的老人听说了这件事,跑来劝说愚公,他说你已经九十多岁,在世上还有多少日子好活,就凭你残余的岁月,剩下的力气,能搬山上的草木泥石多少?怎么可能移动这座大山?”
“愚公就说,我一个人的力量的确有限,不过我有儿子,儿子又生儿子, 子子孙孙无穷尽, 而山不会增高,还怕挖不平?”
被吃童子称赞道:“此人虽是一介凡人,但坚持不懈之精神,值得学习……后来他家果然把山搬了?”
“后来有神人听说了这件事,感念他的事迹,使出大神通帮他把山搬了。”
“……这算什么?”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懂么?可见你没有悟性。”
“……被吃童子愣了片刻,笑的打滚:“好啊牛真子,你变着法儿讽刺我,你今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法不轻传,我为何凭白教你。”丁牛冷然:“被吃童子,你想听,想好用什么来换了么?”
“你想换什么?”被吃童子亦是严肃起来。
“在众多师长面前,做个赌斗吧,若是我说的真有道理,你在我这里做童子二十年,任凭我使唤,做牛做马也是有的,我非得治一治你一身令人恶心的臭毛病。”
“……好!”被吃童子如何肯认输:“你要是胡言乱语,又该如何?”
“反之亦然。”
“很公平。”
两人都知道此地定然有师长看着,既然赌斗,必不能耍赖。
被吃童子便抢先说道:“我说的坚持不懈,又何毛病?”
丁牛摇头:“你果然是不懂的,人人都道这是坚持不懈的精神,你也是这般认为,却不知道这里面真有大神通。”
“我喜欢听你讲这些胡说八道,你倒是说说看!”
丁牛慢慢道:“螟蛉五百岁为一生,大椿树八千岁为一生,而菌芝朝生夕死,不同的视角看时间不同,对于世界的认知也不同,所以做出的决定大相径庭。”
“智叟只能看到人之一生,是一个无比微小的时间尺度,其所见无异于朝生夕死的菌芝眼中的世界。”
“而在愚公看来,几万年来子孙不断移山,只不过一瞬息之事,因此忘怀以造事,无心而为功,合乎道。”
“天地为一朝,亿代为瞬息,这种大神通,真是令人神往。”
……
天地为一朝,亿代为瞬息?
被吃童子一时被这话镇住,沉默片刻,随后说道:“你说的好生厉害……可惜你没有这般大神通,我也没有,究竟是真是假?此时你束手无策,我看是假的居多……”
前头那山却开了口,声音隆隆:“过关。”
“……”
被吃童子吃惊:“这是为何?”
不仅被吃童子吃惊,此时宴饮峰主峰中央,所有人都看向守关者搬山道人,放火道人问道:
“搬山,放的如此干脆?若是吃人和尚胁迫你,你可眨一下眼睛。”
吃人和尚连声大笑:“可不是我!善哉善哉!”
搬山道人道一声善:“愚公移山……牛真子讲的好故事,暗合我意。”
吃人和尚颔首点头:
“神人为何帮愚公搬山?以我愚见,并非是被坚持不懈的精神感动,乃是赞赏愚公不惑于物。牛真子自比愚公,天地为一朝,亿代为瞬息,这等时间观,这等气魄……啊!这等马屁功夫,难怪搬山你如此满意。”
搬山道人抚须含笑。
“牛真子这名弟子真是令人惊讶,这个武夫境的弟子一路过关,与别的弟子分外不同。”几位守关人连声称奇:“他在第一关时受过淬炼,就好似开窍了一般,已懂得我等心意。”
“不错,以力搬山,比的是力大,若是比力大,以修为做评判便可,取一个高低排名,无需弄这样一些挑战,也不需这些修为低的弟子进入。”
“丁牛的确开窍了,一些修为高的弟子,却是一叶障目,以修为决胜负,在他们眼中,挑战便是比试,要战胜我等守关人,是搬山填海,是一力降十会,是对抗。”
“而在丁牛的眼中,挑战不单是挑战,是我等借此帮助弟子进步的设置,是跟着我们这些老家伙学习的机会,到了搬山这里,他已是十分放得开,懂得通过挑战,与我等交流。”
“搬山空间不知大小长短,落在观望人眼中,只是微小沙盘,但是落在闯关人眼中,便是不知道多高多长多宏大。”
“这便是不同的视角,不同的所见。朝生夕死的菌芝,六千年一季的大椿树,喻得真好。”
“故此,这山能大,也能小。”
“这既是山,也不是山。”
“搬的既是山,搬的也是人心。”
搬山道人再次道善。
这些道理,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听了、看了也是无用。
“是啊,举一反三,没有辜负王长老的栽培。”
王无忌亦是满意:“不想此人练气天赋是差了一些,悟性倒是不差,且看他能闯过几关。”
边上一名一直无言的女修士,忽然开口:“此人既能明白天地为一朝、亿代为瞬息的道理,我那第九关指间流沙、一粒一年之关,也是难不过他的。”
众人不由动容。
此时天门九道第一梯队的易行天、言斩玄等人,还在第七关挣扎,他们已遇到不能以力胜之的对手,因此久久没有进展。
却说牛真子能过第九关。
“……仙姬是否太过抬举了?”
仙姬摇头,不再发言。
此时丁牛已过关成功,跨前一步,飞出空间。
到了养真子山前,一道飞符打进去,上书:
“养兄我过关了,秘籍是‘山既是山,山不是山’。”
被吃童子又出现,紧紧缠上,不可思议:“牛真子,发生了什么?如何便让你过了?”
“你已输了二十年,又有何求?”丁牛问:”你不需问我,对那山说我方才一番话看看。”
“……我去过了。”
“如何?”
“山不动。”
“哈!原来你还是不懂。”
“……你早知道会这样!得意什么?”
“我只是好笑。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看来的书,里面讲的普普通通的道理,没想到你要拿二十年来换。”丁牛道:“你小时候没读过书?”
“……”
“真可怜,以后你干活累了,我或许会讲一些给你听。”丁牛吩咐:“出去后好好打听一下,怎么做一个合格的仆从,懂得尊重你的主家。”
“散了吧。”
“……”
并不停留,丁牛脚下一动,便出现在第五关。
天门九道,第五关处。
丁牛刚一落下,便又见到熟人。
星真子正在关口等人,没想到天上排行榜一动,一人名姓飞速窜升,来的却不是等候之人,而是他万万都想不到的丁牛。
星真子尤记得自己破关之前说的那句:
“你怎么可能来第五关。”
丁牛落下,便如一巴掌掴在他的脸上。
“星师兄。”
“……”
却见丁牛招呼一声,擦肩而过。
星真子便知道,此人什么批话都不说,反而什么批话都说了。
星真子觉得自己反而有必要讲几句。
“牛……牛师弟请留步。”星真子改了称呼。
此人能以武夫境修为,第七十七位到达第五关,不知道领先多少修为比他高的师兄,仅比他这个霸者境落后不到两刻钟。
而星真子深知,此人破第四关的速度,竟比天真子、言斩玄还要快上不知道多少,乃是目前最快一人!
到了这时,星真子已真正感觉到此人的分量,将他视为值得认真对待之人。
“星师兄有什么事?”
“牛师弟,能否告诉我如何速过第四关?”星真子神色严肃:“我知道,你与我们的过关方式是不同的。”
“自然不同,力能拿山,直接搬山,力若小些,则是炸山,再小些,挖洞也行,像我这般小的……那就只能嘴炮了。”
“……嘴炮,什么是嘴炮?”
“与守关师叔讲一些故事,博得对方赏识,师叔一高兴就放我过关了。”
“……还能如此?”
丁牛叹一口气:“师兄,咱们同是斜月山弟子,有同门之情,不然你前面几次挑衅,我为何还停步跟你解惑?你当知道,我根本不需给你面子,全赖我顾念同门之情。”
“……”
“来此挑战的都是同盟的外山弟子,守关都是交好的师叔,难道真的打打杀杀?这里面自然有人情世故。”丁牛道:“我这么说,师兄理解了么?”
星真子哼了一声:“原来如此,牛……师弟,我也不占你便宜,第五关的情况我便跟你讲讲,能不能破关看你自己了。”
“哦,其实师兄不要觉得欠我一份人情。”丁牛道:“其他师兄弟问了,我也会回答,星师兄不要以为自己很特别。”
“……”
星真子本欲缓和关系,不料此人丝毫不给面子,心想,给脸不要脸是吧!
“牛真子此言,深得平等之意。”
这时,一个空灵倦懒的声音道:“君子不欲多上人,不管是星真子还是其他师兄弟,都是一般的。”
“牛真子,我们又见面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火大尿骚
星真子早已转身,神色惊喜中带点愧疚:“心师妹,我来晚了!!”
“心师姐。”丁牛见礼。
心真子师月心款款而来,对星真子、丁牛点头示意:“星师兄……牛真子,方才你一番言论,令月心感慨认同人人平等理念之同道大有人在,吾道不孤。”
丁牛道:“师姐谬赞, 我没有这么说。”
“……那是何意?”
“我与心师姐,是否平等?”
“大胆!”
师月心不假思索:“自是平等的。”
“我与星师兄呢?”
“也是平等。”
丁牛笑道:“我与师姐互相认同,才有平等,不过在星师兄的眼中,我却是大胆,我与星师兄既平等, 他怎么觉得我大胆?”
星真子冷笑:“……狡辩。”
师月心若有所思:“在我眼中,你我平等, 你与星师兄也是平等, 我与星师兄同样平等,是否平等,取决于我们对待外在的目光,月心认为从我心出发,方是本真。”
“心师姐真有气魄,要构建世界大同么。”
“虽困难重重,亦不妨从你我做起。”
“师姐先说服星师兄吧,连他都不愿意为你改变,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
丁牛告辞。
星真子心中狂跳:丁牛害我!
对师月心道:“师妹不必将此人言论放在心上,此乃是哗众取宠的狂言,想要吸引你的注意而已, 这些年,这样的人还少么?”
师月心看向他:“师兄,真正的平等是正视人之个性不同, 月心不会劝你强行改变,如果有强迫,何来平等一说。”
星真子欣喜,不断点头, 听师月心又说道:“牛真子师弟的说法亦有些道理,有机会我们可以去拜访一番。”
“道不同……师妹何必强求?”
“牛真子面对你我之气机,不高不低,这是平等对待,月心的不平之炁平稳,不会出错。”师月心道:“他对平等的看法,对我的平等大道有不少补充。”
“我那不平之炁久未进阶,应与大道还未完善有关。”
事涉师月心的修炼之事,星真子无奈,听师月心接着道:“从师兄身上,月心亦能感受到你视我平等,众多耀眼的师兄之中,月心独认为与星师兄最合得来。”
“……”一句话,便让星真子的郁结全消:“师妹,你要修炼,我自然是助你的。”
“不过牛真子有些不寻常,要小心打交道,之前是我小看了他。”星真子面对师月心好看的眼睛,掏心掏肺:“他速过第四关,连天真子师兄、玄真子师兄都没有那般快, 定是知道了什么窍门。”
“师兄知道是什么吗?”
“他与我说是讨好了守关师叔……”
“师兄觉得可信么?”
星真子迟疑:“天门献礼之时,牛真子的确有几关不查自过,定是有关系的,难道真是某位长辈在人间的私生?”
“不管如何,此人是新近冒出的优秀弟子,极可能入真传,以后到了真龙峰打交道的时间不少,若是能争取过来,便是极好的。”
“……也行。”星真子只能这样应着。
“不说他了。”师月心说道:“这一关瀚海寻鱼,考验寻气的本事,要从无边深海,无数鱼群之中找到一条灵鱼,第六关的入口就在灵气鱼嘴中,我苦寻数日无果,现在急需一枚太阴丸作为鱼饵,希望能将灵鱼钓出来。”
星真子忙拿出一粒玄色丹丸,上面冷气森森:“我在前两关抢首胜,正好有……两枚太阴丸,师妹拿一粒去。”
“好,我不跟师兄客气。”
两人一前一后,赶往前方的无尽海。
星真子听从了师月心的建议,准备采用垂钓法引诱灵鱼。
他鼓动灵气打饵,乃是最正宗的开饵打饵方法,用的香饵不是太阴丸,而是真水丸。
星真子心情放松,真水丸若有效果是最好的,没用也无所谓,只要心师妹过关他便心满意足。
这等奉献精神,星真子自问任何心师妹的追求者都比不上,一颗真心,他独占优势。
星真子不紧不慢抛竿打饵,一方面催动灵气激发真水丸药性,布置灵气牢笼。
一方面气追千里,神识在瀚海内来回扫荡,期望与灵鱼不期而遇。
悠哉悠哉尽享钓鱼之趣。
忽然间,天空之上云气排行榜排名一阵变动,星真子的排名掉下一位,心中立刻生出感应。
“嗯?到了此时,怎么还有后来居上之人?”
星真子奇怪,能到第五关,都是大浪淘沙出来的精英弟子中的精英,各自的实力,按排行榜来看基本为准,变数不大……除了那一个武夫境的弟子。
星真子心头一动,抬眼观看。
一人名字极速攀升,后来居上,很快到达第三十三位,到达第六关。
正是牛真子!
星真子握着吊杆,再无一丝放松心情:
“……怎么会?此人究竟如何做到!”
不仅星真子,还在第五关徘徊的精英弟子们,全都注意到这一幕。
或皱眉,或沉思,或疑惑。
“牛真子……”
“这人……”
“武夫境弟子……”
“怎么办到的……”
丁牛异军突起,是绝世黑马,一而再,再而三,不断击穿了众多挑战弟子的思维局限。
越来越多的弟子思索起来:
“为什么这个武夫境弟子办得到?”
“他行,我也行!”
另一边的师月心,更有见识,没有盲目乐观,她身在瀚海,知道其中的难度,心中惊涛骇浪:
此人究竟什么路子?
天门献礼一次夺魁,尤可说是丹道天赋。
天门九道比试,按说是实打实的修为竞赛,此人居然能够以武夫境逆袭先天境、霸者境的师兄,真是骇人听闻!
宴饮峰之上,亦是一阵吃惊,目光全集中在守关人海公公身上。
海公公声音阴柔:“大道有定数,人遁其一。瀚海之内水中天,规律森严,犹如天罗地网,便是每一丝海浪的流动都有规律,一丝不苟,只有找到遁去其一方能脱身。”
众人点头。
在场诸人,都知道海公公出生高贵,容貌甚伟,更是同时代一辈的天之骄子,出类拔萃,小小年纪便已晋入霸者境,超过不知道多少前辈,被许多练气士称为完美之人。
不过如此天才,却总是差一步晋入人仙境,快到寿终仍无法突破。
海公公自知大限将至,闭关感悟天机,当年谁都不知道他悟到了什么。
只知道最后时刻,他晋升了人仙境,向天多拿五百年,成就时天地异相别有不同。
后来,随着海公公形象气质大变,并且创立了缺一门,人们才逐渐弄清当年发生了什么。
海公公感悟天地大道,追寻遁去的一,自残其根。
完美之人变得不完美。
他没了,也悟了。
这等狠人,便是连号称百无禁忌的王无忌,一定方面来说对他也很是佩服。
众人仔细听海公公继续说:
“瀚海中灵鱼便是缺一门,是遁去的一,关口藏在灵鱼嘴中,非得灵鱼开口,才能脱离瀚海,破关而去。”
“众挑战弟子破法不同,多以寻字为主,然而这般盲目寻找,乃是苦功,瀚海无边,千难万难。”
“有几人则不同。”
“易行天观海观气,以霸道之气扰乱规则之气,使得瀚海一瞬间生乱,乱中取静,一下拿住灵鱼,破关而出。”
“言斩玄观海观气,以锐利之气斩规则之气,使得瀚海百态一瞬间运转失灵,察觉到其中唯一灵动。”
“黄玄与言斩玄类似。”
“飞来石、飞来沙填海……到如今,又多了这一位不同寻常的丁牛牛真子……”
放火道人忙问:“他又如何?”
海公公笑的莫名:“牛真子在岸边看了一眼,说这海太平静,里面的鱼死气沉沉,没有灵动。”
“哦,此人素有一眼法,眼光犀利,他定是看出公公瀚海的异常了。”
“不错,天道森严,约束井然,游鱼不知身在其中,不知我是谁,随波逐流,被天道洪流推着走,自然缺乏灵动,唯有觉醒本我,才能尝试脱离。”
“丁牛又是如何做?”
“这个兔崽子,当即掀袍傲立,对着瀚海洒下一泡龙阳水,自卖自夸,说龙尿神效,鱼食了化龙,今日我已是化龙,也叫你们沾点龙气,个个鱼化龙成才,不要浑浑噩噩。”
“……”
海公公乐不可支:“洒家那灵鱼见人来挑战,便隐藏起来偷窥,以便后续应付,听说鱼化龙便暗暗上心,不料竟是上了恶当!”
“洒家责问他是否受了好处,不然怎么就放丁牛过关?我那灵鱼委屈,转头向洒家哭诉,说并非放水,乃是这牛真子火大尿骚,气燥!他就偷吃了一点点,差点将他给熏翻,实在是忍受不住这才张口呕吐,第六关关口便露出来,被那小兔崽子看见,趁机跑了。”
“……”
海公公语气感慨:“丁牛此法虽生糙,却也是跳出瀚海,格局不小,拥有棋手之姿,乃是插入变数生机会,与旁人的做法不同……只不过苦了后续钓鱼的弟子了,灵鱼上了这般恶当,之后定然是不敢再贪嘴了。”
放火道人张口欲言,最后仅吐出三字:“……造孽啊。”
痴人和尚摇头:“牛真子顽劣,还好有我那徒儿跟随约束,以后定会成为翩翩君子。”
“……”
众人看看这个豺和尚大口吞肉的做派,只觉得这等想法分外没谱。
正说间,第七关处,久未有动静的易行天、言斩玄,抬头看向榜单变动,停步驻立,若有所思。
然而,两位针锋相对的天之骄子还没有动作,一声长啸突起,目前排在第三的黄玄竟是率先发动,举剑闯关!
也是片刻,此人便冲入第八关,登上榜首,完成逆转!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要兵长炁
丁牛排名突飞猛进,随后万年老三黄玄玄真子逆袭,就像是打开了开关,不仅斜月山榜,还有外山弟子榜,在短时间排名上下乱动,能与最初的混乱相比。
各种名不经传的弟子, 排名极速飙升,将一些知名弟子的名次拉下,后者有些沉寂,有些奋起,又将其超越。
本来挑战临近结束,排名基本稳定, 波澜不大,没想的一个牛真子异军突起,搅动风云, 将最后几天的榜单排名又卷入乱象之中,愈演愈烈。
而这一切,正是宴饮峰中央的几位乐意见到:
武夫境,先天境、霸者境有各种传承,但是最初,这些法门、真传,又是哪里来的?
是先辈的摸索、血汗与智慧的结晶,是从无到有来的,归根结底,来自于想法。
要修炼到人仙境,便是万难,因为成例较少,难成规律,更甚是金仙境?
前方还有路可循, 到了最终, 又去找谁学来?
最后成就巨大的练气士, 无一不是具有奇思妙想之人、精神坚韧之人、意志强悍之人!
练气修道,力强者胜,这是基本常识,但是有些小辈无知,仅看到力强两字,却不知力自何来?
力的根源,是一个人的思想与精神,力是外在的表现,一个人有变强的心,要实现,需要万古不磨的目标、坚定不移的意志、持之以恒的行动,否则是空谈。
一个练气士如果不经历红尘炼心,没有体味过人生百态,很难拥有自己的想法和道理,只会人云亦云,最终成就极为有限。
作为长辈,他们乐于见到门人弟子开发自己的智慧,拥有自己的想法,这也是举办天门九道挑战的根本原因之一。
运用新思维闯关的风气, 看似被牛真子带头打开, 背后,其实是他们借丁牛之手启迪弟子智慧。
到了这时, 他们已达到了目的。
同时,前三甲之争的风云变幻,黄玄突然窜至榜首,这个万年老三第一次压制老大老二,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惊掉一干观众的老牙。
而后易天行、言斩玄几乎同时破七关进八关,观众们似乎嗅到剧变的气息,风雨欲来。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丁牛牛真子,落入越来越多人的眼帘之中,关于牛真子的讨论,喧嚣尘土。
许多人,在心中掂量起来,考量起来。
这是又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十年,百年,这般惊才绝艳的人才,总是不断出现,搅动局势。
此人是会长久闪耀,还是如同流星,无数人在观察着,评估着。
诸多的讨论,都在猜测此人能过几关。
第六关的守关者清妙山人直言:“牛真子已然开窍,助其他师兄弟打开思路,功劳不小,他的眼光与想法足够,不过遗憾的是,因本身的修为所限,他过不了第六关……若是他现在有霸者境的修为,可与易、斩、黄三人一较长短。”
“嗯?清妙真人对此子评价如此之高么?”王无忌有些动容。
牛真子在挑战之中取巧,与老牌真传弟子能稍稍掰一下手腕,已经令王无忌意外之喜颇多。
没想到清妙真人评价更高。
清妙真人道:“我相信仙姬眼光。”
沉默的仙姬微微点头回应。
余人眼光都不差,纷纷赞同:
“此人上限极高,不过修炼时间太短,潜力还未成为实力,这次不能见他与最出色的弟子争辉,着实可惜。”
天门九道挑战的设计,九位守关人经过多次讨论后确定,每一关各有特色和考验目的,而第六关,名为气化神游。
武夫境气不能离体,连尝试的可能都没有,再高的悟性也是办不到的。
除非此人当场突破。
王无忌摇头:“此人理应早就突破,不过可能气感稍差……接下来看他缘法吧。”
“对这等悟性的弟子而言,临阵突破不算奇事,不如拭目以待。”
王无忌心中亦被勾起一丝期待。
这时候,丁牛进入第六关,在得知挑战项目之后,再一次狠心拒绝天地元气海的呼唤。
差一点,还差一点,还不是时候。
第六关之中,已有三十余名斜月山弟子和一十六名外门弟子,剩下一点时间,丁牛退而求其次,看似东逛西逛,实际上专门去看这些出类拔萃的师兄们的过关,收数据,做调研。
直到天门九道二十日挑战结束,丁牛仍没有突破武夫境,叫对他留了一点关注的王无忌一阵失望。
鱼木脑袋!
看起来也不笨,怎么就是不开窍?
丁牛没有突破第六关,最终排在斜月山弟子榜第三十三位,获得天上一席,不过他早就获得天上一席,他的名次便是荣誉名次,这个席位自动顺延给下一位。
当代斜月山弟子第三十三。
这个名次的分量,从挑战结束后,登门拜访练气士的数量、身份,能窥到一二。
水龙殿门前,车水马龙,拜访之人络绎不绝,拜帖不断送来。
水龙殿之中,一场小型的宴会正在举办,一方面庆贺丁牛、养真子、浪真子、封真子,周子正等人及师尊获得天上一席的席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讨论明日的天上之宴,以什么样的姿势前往,到时到了天上该注意些什么。
宴会主持之人是水道人,帮衬的是鱼道人,与会的都是亲近之人:风云龙、姚全子、尹全子等师尊、师叔,朋友辈的岷山三杰、八王孙、王文静、展飞宏等人,还有虬龙峰的刘看山师叔,蛟龙峰……
丁牛正在门口迎客。
满脸阴沉的黄苍桐师叔,带着委委屈屈的黄栖前来,身边还有一人出乎丁牛预料,此人竟是黄苍梧的师弟,雷吼。
竟是与黄苍桐结伴同来。
丁牛尤记得上蛟龙峰去请黄苍桐参加宴会时的冷遇。
黄苍桐师叔眼光之冷,杀气之重,就算是下一秒翻脸,丁牛也不会觉得意外。
面对这一位师叔,丁牛难免气短。
强撑着走完流程,丁牛告别离开,一股压力涌在心头:
娥皇女英之事,一时还是奢望。
没想到最后不仅黄苍桐来了,雷吼也来了,其中的意味,耐人寻味。
丁牛先按下心思,将人迎进去,只听里面风云龙正在高谈阔论:
“天上之宴十年一开,不过往年规模没有这般大,我等这次也是赶上华诞宴的好光景,得享其中一席。”
“哈哈,当年我就看出小浪有出息,这次也是争气,让我老脸有光。”
“浪真子不差,小养更是不差,遥想当年……”
……
面对师尊夸自己夸出了花,被点名的养真子和浪真子尴尬又不失礼貌。
丁牛见状笑了一笑,正要入座,听到门外又有人来,暗自古怪:
家宴邀请之人已全数到齐,怎么还有人来?
到了门外一看,却是一个童子穿黑袍,脸色惨白,音容相貌,正是被吃童子。
丁牛怪道:“……你来此做什么?”
“牛真子,我愿赌服输!”被吃童子朝他拱手:“我已与吃人和尚交割清楚,今后便是你的童子,今后二十年任凭驱策,无有怠慢!”
“你倒是守约。”
被吃童子傲然:“我虽是恶鬼,品行不比你稍差,而且我颇有能力,日后能帮你不少,今日我便可以给你提个醒。”
“提醒什么?”
“你得小心这个水龙殿的女主人,你可能不知道吧,此人有生吃之习,这乃是妖魔的习性。”
水道人?妖魔?
丁牛越发奇怪:“生吃?愿闻其详。”
“方才你们两人皆在殿外迎接之时,我远远观察过这一位水道人。”被吃童子自傲:
“这一位水道人当时两颊潮红,气息微乱,我修炼魔罗之炁,感觉敏锐,能从她吐气间感觉生命精气残留,我便知道是从口而入,应是生吃……”
丁牛咳嗽一声:“……你小声一些,以后不许再说。”
“哼,你紧张什么?今日给你提醒了,你自己多加注意!”被吃童子告诫:“别怪我没提醒你!”
“……好,我多加注意,进去吧,不要再说了。”
两人进入里面,各自落座。
宴会之上分成两个圈子,一圈是师叔辈夸各自弟子,自卖自夸,好不高兴,好不得意,另一圈,则是弟子辈,在师叔们的高谈阔论之下,默默吃菜,小声交流。
两个圈子时不时交融一下,师叔们高兴了,弟子们怪不好意思。
充满欢声笑语。
黄苍桐一直火大,忍了又忍,他霸者境的气息,感觉敏锐,怎么会察觉不到黄栖与牛真子这个禽兽暗地里眉来眼去?
当着正牌道侣之前也这般,可见暗地里是怎么胡天胡地了!
黄苍桐真是好不心烦,真想大开杀戒,将牛真子劈成两半,三半!
“五百年堂还有事,我先行回去处理。”宴到中途,黄苍桐难以忍受,找一个借口带黄栖离开,又怒瞪风云龙,看你教了个好徒弟!
风云龙老脸无辜:“苍桐师弟这就走了?多喝几杯……牛真子,还不送送?”
丁牛连忙跟上:“嘿嘿,师叔……”
黄苍桐看着他就来气,拂袖大步离开,出了水龙殿,头也不回拉走可怜兮兮的黄栖。
丁牛在后观看,一声从后方传来:“苍桐师兄虽然态度冷淡,但既然来参加你的宴会,心中已经肯了……贤侄可知他为何改变态度?”
不用回头,丁牛已知来人是谁:“雷师叔,这边请。”
丁牛走在前头引路,不片刻,两人已到水龙殿的一处偏厅。
丁牛激活厅内的防窥禁制,雷吼静静看着。
“师叔,我要兵长炁。”
“……哦。”面对他单刀直入,如此直白,雷吼一时也是无言,沉默半晌道:“天华虽已受监禁,不过事情还未完全确认之前,仍旧是我斜月山弟子,还不能轻易处置……”
“师叔,你我心知肚明,何必绕圈子?”丁牛道:“当日我得知黄天华遇袭,便知道他已遭放弃,不然师叔为何不护送他?要知道此人关系到珍珠米原始灵种,牵涉甚广。”
“……”
“弟子可否认为,黄天华遭到袭击,也在你们的预料之内……”
“贤侄慎言。”雷吼打断他:“兵长炁,我可以做主给你,代表蛟龙峰我们一脉与你化解积怨……此事因黄天华而起,也自他结束,贤侄觉得如何?”
“你们要我做什么?”
“贤侄与苍桐师兄成为一家人,便是我们这一脉之人,你日后有所成就,亦使我们蛟龙峰脸上有光。”
丁牛停顿片刻,只是道:“先把兵长炁送来。”
两人交谈不到片刻,已经是无话可说。
出了偏厅,丁牛回宴会之中,而雷吼直接告辞,自回蛟龙峰。
五百年堂中,黄苍梧静坐,雷吼匆匆而返:“师兄!”
“坐。”
雷吼落座:“此人早就看穿我们计划……”
将与丁牛的对话讲了一遍。
黄苍梧点点头:“一眼法么……我知道了,兵长炁,你给他送去,易快不宜迟。”
“好。”
雷吼就走,黄苍梧坐了片刻,只觉无比气闷。
黄天华一家在寒老城所做之事太过,门派中有人仙境的太上长老大发雷霆,黄天华已是无幸了。
但毕竟是亲手培养起来的弟子,如此境况,黄苍梧仍有心再帮他一把。
恰逢门派之外有暗中势力蠢蠢欲动,正好以天华为引做局,引蛇出洞,将功赎罪。
不过寒老城事后,雷吼不敢对黄天华托底,黄天华不知情被擒蒙在鼓里,一路的表现实在不堪,便连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也错过。
彻底成了弃子。
一步错,步步错。
黄苍梧心中,丁牛虽好,但不是自己亲手栽培……黄天华,哎!
第一百二十六章 星光所照,皆有留影
翌日清晨。
得天上一席的弟子、长老,在天门第九关受赏赐。
其中,斜月山弟子共一百三十位,外山弟子六十位,长老、长辈数量多一些,加起来总共五百多位。
一水的霸者境、先天境,队列之中, 唯有丁牛这一个武夫境。
弟子得黄色大襟法衣一件,黄色属土,示以庄重之外,寓有“道化万物,参赞化育”之意,参与天上之宴便穿这一件法衣。
长老、长辈, 穿的是花色天仙洞衣,上有金丝银线绣的各种郁罗萧台、日月星辰、宝塔……
主持登天大会的,是长老王无忌,穿的也是天仙洞衣,是紫色,寓意紫气东来。
更下方一些的斜月山门人穿的法衣上面同样绣着花纹,但较天仙洞衣显得简洁,这些人是大会护法,防止大会生乱。
不远处观礼峰之上,则是观礼送行之人,包括斜月山练气士,外山练气士。
今日之后,没有获得天上一席的外山练气士便要陆续离开, 返回各自门派。
对他们而言, 登天大会, 既是观礼,也是告别。
天门峰从上往下, 一层一层,一圈一圈, 众练气士排列站好各自的位置,神色肃穆没有人交谈, 等待登天大会开始。
随着一声罄响,螭龙峰的造化炉运转,天上云炁似流水被收回。
光影流动,露出天空之上漫天星辰。
星汉若灿,星河一道如水中央。
眨眼间,一轮斜月出现在星河尽头,星河顷斜,浮星若水,无数星光落下,接连天门峰顶。
天门大开!
观礼峰之上,面对如此奇景,观礼的练气士群中,难以压抑的惊呼低低响起:
“这才是仙人气象……”
再一声罄响,天门峰最顶,长老辈的练气士率先起步,踏入星河。
弟子鱼贯跟随。
一步一步,登入群星之中。
星河倒卷,登天之人乘星光飞举, 瞬息不见。
“善!”
随着星河渐隐,观礼峰观礼之人逐渐散去,还在讨论方才奇景,议论纷纷。
“天上,又是何处?”
“我仅知是神州之外,星河之中一处,不曾登天,又怎么描述得出来呢?”
“哎,真希望能上天看看……”
遗憾又羡慕的声音,到处都是。
丁牛跟在人群之中,脚踩星光,山川大地在脚下一掠而过,天上斜月越来越近,入眼处只剩光亮。
去的太快了,一时不知道了何处,只感觉无穷的下坠之感,犹如失重。
星光散去,众人脚踏实地,是一座青黑石台,下方是氤氲之气,里面闪光点点,一粒一粒。
一时不敢稍动。
站在此处,抬眼入目处是无穷星空。
透过氤氲之气俯望,下方是无边无际的的大地,如同交错蓝、绿、黄、白之色的绸缎。
“这里是何处?”
养真子,浪真子等人近在身旁,众人上天,也是相熟的站在一块儿,丁牛这几人,又是站在螭龙峰一堆……周围一圈之人,也是第一次来到此处,叹为观止,心中有无限感慨:
“那边是什么?”
“神州。”
“这边呢?”
“星河。”
“我们在哪儿?”
“天上,天空。”
“这里既非神州,又不属星河,是天地间一个不知名之处,不可知之地,只有掌教的浮星图才能连接此处。”几名同为螭龙峰的弟子靠近过来,神色难掩激动、喜气洋洋。
里面有丁牛认识的童真子,大伙都是螭龙峰的,到了此处就有亲切。
熟悉之人聚在一块儿,小声议论,各处都是一个个小圈子,交集不多。
这时,脚下青黑石台颤动,沿着流动的氤氲之河逆行,众人都闭嘴观看。
前方处,在光影之下,逐渐露出一座插天之峰,下不知在何处,上不知到何处,令人叹为观止。
无穷的星光点点,从上方流动至下方,呈一个斜弯的弧度,整个轮廓是斜月状。
当看到这样一座巨峰瞬间,丁牛命盘之中的黄粱图开始颤动。
丁牛便知道,这是黄粱图内被黄龙仙连根削去、拿走的斜月山。
真正的斜月山。
丁牛深吸一口气,今日总算见到真面目。
众人接近斜月峰,仰视斜月峰,空中一声落下:
“斜月山中浮星图,上呈浮星十二万九千六百之数,从上往下,至下往上,周而复始移动,代表周天之数,包罗万象。”
“凡被星光照耀之处,万事万物都有留影,气机连入浮星,便能定位自身在星光映射下的留影,借助星光伟力,推演今后十年的命运。”
“天上两日之宴,便是未来之宴。”
“尔等浮坐星光,锚定未来所愿,有多少收获,看各自缘法。”
“切记,西北、东南方,上方迷雾重重,看不清晰,是有魔星横空,吞噬星光,遮掩、扰乱天机。”
“事涉西北、东南区域,需得慎之又慎。”
“登山,选星。”
随着这声落下,前方许多练气士率先飞起,径入山中,都是老手。
山上落下一童子,指示新人:
“本人爽真子,奉掌教老爷之命前来教授尔等新人:选定一颗浮星入内,神识勾连即可。”
“推演未来之事颇耗精力,不可强撑,若是感觉体虚神乏,可到山脚群英林稍事休息。”
丁牛看去,是一个胖呼呼的童子,正在前方大呼小叫。
“……这不是牛真子么?”童子也从众人之中见到丁牛,神色一喜。
丁牛看他:神、气活现,万色丸已被他炼成身体,以风色为血肉,神光为骨,整个人看上去如同琉璃般晶莹玄妙,显出比一般先天之体都要精妙的道体。
丁牛心中暗赞,人仙境的手段,不同凡响!
掌教黄虬果真用万色丸炼成雪山童子的身体,证明他天地铜炉的思路大体是对的。
而以星光为骨,显出黄虬的手段和气魄,比他是高出一大截。
丁牛只看一眼,便明白了自己当时炼制万色丸的不足之处,难怪久久没能大成。
详细的,便要找雪山童子细问,偷点师。
“恭喜爽师弟,今日脱胎换骨,骨骼惊奇,一看就是练气的奇才。”
“哈哈,丁牛,我跟你说点事。”雪山童子爽真子凑近,丁牛心神领会,两人到了一旁,丁牛附耳倾听:
“我独告诉你,我在你命盘借居,曾偷吃过你的炼神星光,因此知道这处浮星星光与你明盘之中的星光类似。”
“……”
“我在这山上自吃了个饱,也没忘记你,丁牛,你还骂我不?”雪山童子问他。
丁牛肃然:“以前骂你,是因我对你期望甚高,是恨铁不成钢,如今你出息了,夸你都来不及。”
“这还不错。”爽真子高兴:“你我兄弟,一生兄弟,你是我丁爽的大哥,我定照顾你的。”
“好!”
丁牛告别,也学着其他师叔师兄登山寻星。
斜月山上浮星有十二万九千六百之数,都是天星精华,在这斜月山上日夜勾连本星,蓄积星力。
远处看仅是小小光点,到了近处才知道,各个硕大如房。
其光亮的程度又有差别。
大多是白亮之光,不过也有一些橘红,暗红之色。
光亮之星,如日中天,暗红橘红,则是老星。
丁牛选了附近一颗,进去体验。
坐于星光之内,气机与之勾连。
他的神智便飞速下沉,看到了自己。
这一刻,丁牛明白什么叫做凡星光所照,皆有留影。
他看到了自己的留影轨迹:
年少时活动踪迹,从丁家集到镇守府……星光之下,他坐在丁父肩上,赶路回家,那一间简陋木屋在记忆中其实已不深刻,但此处分毫毕现。
初到了镇守府,因完不成分派,夜间的老牛与他在星光下艰苦劳作,汗如雨下,气喘如狗。
再后来,是他在星光下苦练武功。
……
这些留影断断续续,仅曝露在星光之中才有。
留影连成一片,构成了他的一个大致的成长和活动轨迹。
丁牛明白了,这一个浮星图,像是高空的眼睛,记录一切被星光照耀之物。
是一个侦查卫星。
不过也有局限,自从他进入斜月山,那几个月便失去了踪迹,留下一大段空白,只因斜月山的护山法阵,隔绝了这种记录。
丁牛心中一动,将视角拉长拉远,所能看到的“地图”,上面许多区域都是迷雾重重,无法窥探。
丁牛按照自己的活动轨迹来看,斜月山、寒老城那一夜、岷山派、东渔派等区域,都有隔绝,覆盖迷雾。
而他的许多轨迹,比如潜入赵寒江底到了黄粱洞府,此处也不能照见。
丁牛心中一动,在他手中仍有一丝鱼怪之气,而循着这些气,他便看到了那一头鱼怪的踪迹。
鱼怪浮出赵寒江,进入梁家凹盗窃珍珠米的行径……浮在水面吞吐日月精华,嬉戏,追逐鱼群……
丁牛忽然感觉到一种大恐怖。
斜月山之上,有着他的气。
也即是说,拥有他的气,便能看到他的“前世今生”。
他在星光内的留影虽然不完整,断断续续,但是,有着大致的活动轨迹。
从中可以推断出很多事。
那么,他夜晚潜入梁家凹镇守府粮仓,将其付之一炬之事,其实瞒不过掌教黄虬的眼睛。
他现在在斜月山声名鹊起,并非无足轻重,而是已经提名真传的弟子,掌教黄虬不可能不了解他。
甚至于,当他列入内门弟子之时,就已经有过审查。
丁牛一时间心跳如鼓,脑中杂念纷呈:
自己的秘密,究竟有多少已经暴露?
许多事情,是经不起推敲的。
天上之宴,才吃一口,已叫他心乱如麻。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不在任何人之下
阴影和威胁,似巨石压在上心头。
有如山重。
丁牛稍缓一口气,慢慢稳定心神,排除杂念,将自己的所有留影和轨迹,从头再看一遍。
这一次以旁观者的角度来审查。
得出的结论,越发不容乐观。
那段时间,他消失在梁家凹区域内赵寒江之中的次数较为频繁,而且从那时候起,他的修为进步极快,有奇遇别人也能猜到。
有心人去赵寒江底下探查,发现封闭黄粱仙府,极有可能。
他的秘密大概率已经暴露。
背后寒气直冒,一瞬间,丁牛只想逃离此地,跑的越远越好。
然而丁牛知道,已是晚了。
跑得掉是上策,跑不掉,便是绝策。
今日上来天上之席,他已不能逃,逃不了。
丁牛收摄心神,眼前路别无他途,唯有前进。
这是他迄今为止,遇到的最为被动,也是最无胜算的境况。
如今落在真正的斜月峰中,即便躲入黄粱图内,丁牛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少胜机。
丁牛微微调动黄粱图,没有丝毫迟滞,好似他的担忧,都是杞人忧天。
但他已不敢乐观。
他有什么智慧,敢小瞧将他无声无息陷入绝境之人?
他已明明落入彀中,对方却不发动。
不发动,便说明对方自认掌握一切。
真实情况,大致也是如此。
光是对方一直隐而不发,不声不响,已令他感觉到深沉的可怕。
接下来,但凡一步走错,便是深渊。
其实已在深渊。
他到了这天上,便已入了局。
要投降么?
丁牛开始自问。
投降,应有一线的生机,直到现在黄虬都没有动手,或许正是在等待他主动投降。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不行!不行!贪生怕死!
修道,本不就是贪生怕死么?
一次投降,次次投降,你忘了黄天华是怎么被你钉死的吗?
……
两个声音,不断纠缠。
理由,各有理由。
道理,各有道理。
每当面临重大抉择,他总会这般剖析自己。
一层一层,直到剥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直到到最后,只剩下一个问题:
丁牛,你愿意吗?
丁牛睁开眼,只剩最初的情绪:
我不愿意,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不愿意!
……
丁牛心神退出浮星图,长身而起,离开浮星。
后路已断,前路也是绝崖。
心中纵有无穷猜测,不如当面问询。
丁牛整理装束,一丝不苟。
到了山脚群英林,只见雪山童子一人正在翘脚吃灵果。
见他到来惊讶万分:
“丁牛,你推演完了?这么快便无力了么?”
“我要见掌教师尊,请你通报一声。”
“……”见他神色严峻,雪山童子连连点头,一溜烟往上跑:
“我马上去!”
过不片刻,雪山童子便来找他,提醒:“掌教师尊好似知道你要找他,叫我带你去斜月洞去。”
“好,走吧。”
两人驾着遁光往山顶去,路上的练气士纷纷惊讶,上方可是禁区!
路遇几名守山力士,都不似人类,见到是雪山童子带路这才让开。
没多会儿,斜月洞便到了。
“丁牛你自进去,里面我不能进。”
丁牛谢过,平复心神,跨步进入。
洞中穹顶,亦是星图,往来流转不息。
丁牛无心观看,心无旁物。
黄虬已在等他,看上去神色平淡,邀他落座,问道:
“丁牛,此刻你在想些什么?”
局势在黄虬手中,丁牛知道再说些推脱之词便没有意义:
“我在想如何度过此关,能够皆大欢喜。”
黄虬一时沉默,似在感受什么,片刻说道:
“你可知道,方才你这话出口,便令我心中升起一丝放过你的想法。”
“……”
“伱是否有感觉,自从你得到黄粱图之后便开始转运,总有一些好处向你靠近,似乎再凶险的情况都转危为安,很多事顺着你的想法变为真实?”
“我也曾疑惑。”
“不用疑惑,这是真的,这种美梦成真的能力,来源于黄粱图的影响。”
“……”
黄虬评价:“这一件上古异宝强大,以你的修为不足发挥它万分之一的能力,而它现在已经能影响到我,也早影响了你。”
“……”
丁牛在这瞬间,汗毛倒立。
“不用紧张。”黄虬温和说道:“清醒的意志能清除干扰,不被左右,这便是吾辈炼心的目的,你在天门九道挑战的表现很好,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是。”
“我已把方才的想法排除了。”
“……哈哈哈,掌教可以不用吓唬我,我已经很害怕了。”
黄虬闻言,脸上绽出一丝笑意:“丁牛,我看你并不害怕,若是我在你这个年纪遇到这般绝境,笑不出来。”
丁牛彻底放松:“只因弟子已经认输啦。”
“是么?你不甘心。”黄虬看穿他的情绪:“我该告诉你关于黄粱图的秘密。”
“你应该知道黄粱一梦的意思,所有得到的终将失去,当你被黄粱图掌控而不自知,结局便是被它吸收,成为它的一部分……养分。”
“当年斜月山的先祖,是成功脱离黄粱图的真灵,得真正超脱逍遥。”
“丁牛,即便没有黄粱图,你也是不可多得的大才,脱离黄粱图,你便是三十六真传弟子之一。”
黄虬神色平淡,语气郑重:
“你得我真传。”
“……”
丁牛站起身来,道谢:“多谢掌教厚爱和赐座,我坐够了。”
“哦?”
“没想到我这一生如此短暂。”丁牛的情绪微微低落,转眼战意勃发:“幸运的是我来过,至今为止,我还没有挑战过人仙境的高手,如果今日死在掌门手中,也少一件遗憾。”
“你想好了么?”黄虬并不显得意外。
丁牛微微停顿:
“此事我认输了,但我不认命。”
“你是什么命?”
“我不在任何人之下。”
“……”
黄虬亦无话可说。
关于此事,他曾推演十二万九千六百条可能。
此人选择这条的概率最大。
但他仍想试试是否还有改变的余地。
一个门派,能遇到一位中兴之才并不容易。
而此人有这样的潜质。
可惜的是,他终究选了一条不归路。
“去。”
洒落在丁牛身上的星光凝为实质,将他固在原地。
丁牛眼中,黄虬步步走来。
金尸炁转动,撑住星光,浑身真气澎湃再无保留,天地元气的呼唤再次进入耳中,这一刻,丁牛不再拒绝天地元气的召唤。
“来!”
生死劫,一步过,一步入先天!
天地元气如漩涡,全部吸入他的命盘:
暴躁的、沉静的、火热的、冰冷的……来者不拒!
本来,得到兵长炁后,他有别的法子消融真气,徐徐图之,但是现在用不上了。
巨量的天地元气入体,如此庞杂,如此混乱,却又如此富有力量,似要爆炸的力量!
“三阶炁,不错……先天境,不够。”
人仙身影,步步逼近,丝毫不受影响。
破!
鱼龙百变的心法于心海倒影,凝聚上百门派真传,形态各异的龙劲咆哮,撕开压制他的星光,
挣开束缚,黄龙真身颤动,吸入的天地元气已超出命盘负荷。
不经提纯的狂暴的天地元气直冲四肢百骸,如岩浆灌入。
经脉裂,如雪崩!
自身十多年苦修、鱼怪百年苦修、古天月玄丹的部分精华、武夫境晋入先天境的吸取……所有的积累,在有意引导之下如雪山崩落。
岷山真傳,雪山崩!
抽空真氣、灵力。
不仅僅是抽空,而是全部消融,正如当日雪山童子褪去肉身。
真气全消!灵力全消!
临江仙!
黄粱仙门方术道的真传,唯一一招临江仙。
大浪淘沙,淘尽英雄志,使人志气全消。
消人先消己。
所有积蓄以最猛烈,最决然的方式,在一瞬间打出。
带着消除的真意,上百道临江仙气劲凝聚成一道,绝然爆发。
唯有鱼龙百变的心法,瞬间打出上百种门派真传的技巧才能支持这样的爆发,每一道攻击皆是全力,顷刻间倾泻所有。
这一招是丁牛燃烧所有,所能打出最强一击。
天地共鸣,星光倒卷。
即便是人仙指使的星光也再不能挡他分毫,丁牛脱身而出。
怒江凌空,如龙扑击!
斜月洞中,江河呼啸,穹顶浮星狂动摇,星光落飘零。
进一步,星光辟易,摧枯拉朽!
如此暴虐、毫无保留的招式,就连人仙都动容,停了一步:
“这一击能杀霸者境。”
但人仙就是人仙,仅停留一步:
“先天境逼停人仙,你是第一人。”
星光遍洒,再强数倍,星落如雨缚苍龙,斜月洞内龙吟戛然而止。
丁牛浑身赤红,眼角带血,犹如血龙。
一记临江仙已掏空他所有。
但是,仍不能伤人仙分毫!
不过痛快!
人仙又如何?
“再来!”
背后虚影,玄奥花纹的黄粱图浮现,条条黄气已连入他的肉身。
即便成为黄粱图的养分,那又如何!
他唯有破釜沉舟。
黄粱之炁接入他的四肢百骸,这一刻他与黄粱图逐渐融为一体!
灵力反涌,节节攀升,充斥干涸的经络,力量节节攀升,转眼先天境顶峰!
强韧黄龙真身,容纳狂暴的力量增长。
再上,再上!
力压虚空的力量,动静之间,天地元气慑服,霸者境气象!
还在提升,继续提升,似无止境!
“退!”
人仙亦无法无视这节节攀升的力量,开口斥令。
喝退了丁牛身边的天地元气。
霸者境号令天地元气,人仙境更胜一筹,天地元气臣服。
一喝之下,天地元气全部散去,丁牛再不可从此处天地得到补充。
同时,一道斜月峰虚影自虚空而出,穿入黄粱图内,下不知在何處,上不知到何处。
丁牛的修为攀升,亦是停止,背上斜月峰虚影逐渐凝实,将他镇压在原地。
人仙继续朝他走来,
聂空而行,如真似幻。
走入黄粱图。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寸大地一寸齑粉
黄粱图内万万生灵,同时感觉到脚底震感,尤以黄粱城附近尤甚。
大地隆隆,一座山头拔地而起,转眼成插天巨峰,不知其高。
同时天生异象,斜月当空。
“……斜月!”
传承良久的仙门,记起千年之前的遥远记载。
一段恐怖的记忆。
更多的生灵,则是惶恐不安。
越来越多的星星出现,群星如眼。
所有人都有极为不舒服的感觉,天上,仿佛有无数眼睛在看着他们。
一闪,一眨。
感觉最为敏锐的动物先发了疯,满山疯窜。
城中、乡村的人们,抬头看去,胸闷欲裂。
九国皇城,皇宫各有威严,九国皇帝,各个惊恐:
“天生异像!速宣国师!”
片刻皇帝命令急下:“城中居民,紧闭门户。”
“禁军结杀阵,保护皇城,对抗邪魔!!”
十三地仙门,门派召集急下,各派掌门凭虚御空,底下弟子或结阵,或飞起:
“域外邪月侵入,邪星犯境,我等修道之人,何惧一战,必要守护这一方天地!”
“是!”
黄粱城内,老牛道馆,古天月柳眉倒竖:
何人入侵,坏我重生机缘!
古月陨星飞起,引动城外地底积尸气,极阴之气发动,护住黄粱城上空。
星光落下,灼起层层火光,如同烈火烹油。
正当时,东南一处,一道剑炁冲天飞起,如秋似水。
浩浩荡荡的剑意,剑鸣声缭绕不断,广传万万里山河。
李剑圣一往无前,一剑分云海,一剑断星河!
天上群星斩落一片,坠落摇曳,仅有余火。
然而更多的星光射下,漫漫星光,有如牢笼。
将剑炁定住。
“吾辈剑修,穹顶之下有进无退!”
“破!”
剑炁愈烈,星光牢笼,渐起星火!
而星光渐重,剑炁宁折不弯,寸寸碎裂。
李剑圣尤自不退,以身为剑:
“吾辈剑修赤心巡天,剑卒过河,有进无退!”
一道宏光加持其身:
“你剑可斩星。”
一言而下,李剑圣剑炁便削星如泥,轻破星光牢笼。
再一斩,扫破东南邪星上千。
李剑圣便知道,自己已有天地伟力加持。
再往下,各地奇炁渐起,各处修士,同样飞天而战。
东南一片,西南一片,东北一片,东西一片,同样有天地伟力赋予,扫荡邪星,如火如荼。
点点星火,由他而起,渐成燎原之势。
四面八方,往中央斜月渐围。
“扫邪星,斩斜月!”
斜月山巅,一声轻笑:这便是黄粱图灵世界么?
伟力加持,世界之主一言而决。
就连他也不敢轻易涉入,依赖斜月峰之灵星光庇护,不然会遭逐渐消磨。
不过。
“你坐困天上,无有补充,还剩多少伟力?”
“我却源源不断。”
却是收缩星芒固守:
“此处星芒不可斩。”
同样是一条法则加持,发生是斜月峰范围之内,附近星光顿时稳固。
两处法则不同,互为水火,形成一圈混乱界域,前进后退,往复移动。
外面攻不进来,里面突不出去,一时僵持。
与此同时。
九国军队,秣马厉兵,传送之阵光芒闪耀,团团围困斜月山峰。
“挖断邪山,叫它有去无回!”
乒乒乓乓,热火朝天。
各地石匠、农夫也赶来,携楔子,背锄头,担簸箕:
“这石真坚硬,快拉回去造鱼塘,做猪圈!”
……
斜月山之上,顿时咦了一声。
“还真是愚公移山么……”
侵入之时,在瞬间借星光扫视,遍看图内情景,不想不到一年多时光,此人便掌握黄粱图如此之深。
此处规则,也与千年前记载不用,不知为何大变,使他一时也看不明白。
进入僵持,便是互相消磨的功夫。
不能长驱直入,横扫夺取,是拉锯战。
黄粱图毕竟上古异宝,便是自发防御也不好镇压,若非斜月峰本是黄粱图出去,与它一体本源,也不能如此轻易侵入这方世界。
丁牛宁为玉碎,与之彻底融合,有人居中主持,图内生灵齐心,乃是鱼死网破之举。
不过这亦在十二万九千六百个推演之中,不出预料。
事已至此,唯有覆灭一切,不过重塑地火风水。
心念一动,斜月峰再度拔高,更多的力量传导进入图内,星光大炽。
千年积攒的星光,覆盖整个天空,在瞬间将天穹变成苍茫的白亮,无法直视。
群星下坠,亮白细线无限拉长,黄虬知道,这是丁牛运用空间之力,妄图将群星拉入无穷长的空间之中,永不落地。
真是一个好学生!
黄虬心中亦感慨点头:天门九道中闯搬山,他是真的学会!
只不过,黄粱图再强亦有极限,而斜月峰虽然出自于它,但是经过积累和真实世界的淬炼,已成为现实之峰,伟力已不弱于它。
群星,终究是要落地的。
灭世的星火同时覆盖整个大陆,九国十三地,将无一幸免。
黄粱图世界,遍地哀鸿。
毁天灭地的星光不止一轮,第一轮还未落地,第二轮继续闪耀。
“……末日了。”
登天扫星的修士少数还在勉力支持,其余修士纷纷坠落。
毁灭的气息当头压下,绝望充斥心间。
无力抵抗之人,眼睁睁看群星坠落。
一头老牛,摇头舐舌,法天象地。
星光落在它的身上,点点火星,摇动的尾巴一扫,尽数熄灭。
老牛立于中央,张口一吸,长鲸吸水,九国十三地生灵落入风中,一时三刻,全被吸入口中,压在舌下。
老牛头也不回,摇头摆尾,渐行渐远,如此庞大,竟不知道隐去何处,再无气息。
“……嗯?图内还有大能,这是什么境界?”
黄虬第一次动容,心惊。
图内气象已与千年前记载完全不同,这老牛完全出乎推演……
莫非是遁去的一?”
当年黄龙仙削去斜月峰,举山而走,是为黄粱图内遁去的一,天地逍遥。
没想到千年之后,此图再生出遁去之一,在灭世之际,吞尽生灵带走,是为一线生机。
黄虬肃然,再去探寻一无所获,顿时明白:
这老牛未必比当年老祖黄龙仙稍弱。
走了也好。
生灵尽去,满目疮痍,黄粱图内死气沉沉。
末日战场,仅余一人,乃是黄牛道馆馆主、丁牛的意志、天道的显化,丁馆主,丁无敌。
“你不遁走?
“我为何遁走。”丁无敌的目光穿过层层星光,直视斜月之上黄虬。
他亦愈变愈大,顶天立地。
随着他的身形变幻,黄粱图内飓风起,狂雨落,天地退化,陷于混沌。
日月成其双眼,山川成其骨肉,江海成其血脉。
他遮天蔽日。
风浴他之体,雨浴他之身,狂风骤雨浴他之魂。
山川在他脚下,大地在他怀中。
他是这原野山川之主,是这大地之灵!
他,怎能遁走!
黄粱图外,黄虬喝退天地元气,使用斜月峰的力量镇压了他……到了这里,他方可放手一搏。
他,怎舍得遁走!
他气息吞吐,天地变色,脚下一迈,便是万里,双拳一挥,是电闪雷鸣。
他口含天宪,出口言出法随:
“退!”
即便是斜月峰发出的星光,也随他一言而喝退百里。
他在此处,力量远在人仙境之上。
他撕开星光,手中日月变幻,要来掰断斜月峰,拿走斜月峰。
黄虬亦是欣赏这一幕:规则之力加持,气吞一世,改天换地,这便是金仙威能。
无数的星光对准那個巨人,聚焦他,记录他的气息,记录他运转,不断推演,推演。
黄虬心中的感悟,不断涌现。
虽只有力量的体现,亦令他受益匪浅。
黄虬双眼,星光周游,演化诸天。
头顶,遮天的巨掌,手含日月变化,是斜月上绝学龙抓擒波,一体擒拿,抓住不放。
“起!”
境界到了一定程度,便是返璞归真,力聚一处,以力攻力。
斜月峰亦震上一震。
黄虬面色一变,斜月峰千年受星光淬炼,日夜壮大;黄粱图千年隐世,只出不进。
此消彼长,居然还有这般底蕴!
惊人,真是惊世骇俗!
当年黄粱仙门正值鼎盛,先祖黄龙仙是何等惊天动地,居然硬生生削走斜月山,扬长而去。
黄虬的心中,亦有一丝波澜。。
顿时口吐星光,与斜月峰呼应,
这个人仙不再坐于斜月之山,凌空飞起,直面巨人。
似蚍蜉撼树。
波!
一声爆响,远超人类耳膜的接受程度,无声无息,双目中是肉眼可见的波纹与冲擊波。
天星之炁加持,地動山摇,即便身如蚍蜉,亦有撼天之力。
虽体型天差地别,但都是力聚於一点,空中不断相撞,力与力的直面,令这一方天地不断震颤,瓦解。
一个化身神灵,天地为其呐喊,另一位得千年星力加持后援,源源不绝,是猛龙过江。
一个天地灌顶,神力速成,一个境界稍低,却是修行圆满,是势均力敌。
所战之处,空间崩裂。
一寸大地一寸齑粉,半是星屑半是飞灰。
天地失色,阴阳不分。
黄粱图内天地,打成混沌一片。
巨人矮了一半,斜月山星光亦熄灭大半,已越长越高。
双方的交手,越发加快。
一方已耗费斜月峰千年半数积累,一方已打失黄粱图大半底蕴。
丁牛渐落下风。
黄粱图打成混沌,天地亦为混沌,加持之力越弱。
不过黄虬也损失惨重。
“黃粱图愈打愈破,你力量流失,不久便死。”
“掌门一战打失千年积累,都成黄粱图肥料,真是大手笔。”
看他仍不忘攻心,黄虬大笑:“积蓄便是用的,成了灰,亦是肥自家良田。”
“我也这般想。”
黄虬再汲星光,斜月浮星又熄一盏,丁牛咬碎牙关,痛失一寸。
再战,再战!
黄虬愈战愈勇,境界圆融,丁牛愈战愈弱,成强弩之末。
攻守之势逐渐分明。
黄虬一掌将他压制,一如黄粱图之外,将他逐渐镇压,胜券在握,再起爱才之心:
“丁牛,不如跟我姓黄,我仍许你真传之位!”
“黄牛?我绝不叫这个!”
“冥顽不灵。”到这时,黄虬也有真火,杀意凛然。
忽然,黄虬身上星光一黯,不可置信:
“这峰本是黄粱图内通天柱,一体本源,连成一片,你如何撼动?”
丁牛勉力支撑,笑的开怀:“我不同的,好叫掌教知道,此乃是真龙四变之外的潜龙变,乃我独创绝学,极擅寻缝探洞,掌教观之犀利否!”
“……”
斜月峰底,一条地龙穿梭。
千年前,黄龙仙削断斜月峰,切断一线,今日再次连入,与原装毕竟不同。
一条绵延地龙已探知缝隙,寻机钻入,顶上弱点。
斜月峰亦有声吟之声,瞬间有动摇之势。
斜月峰若断,此地星光再无来源。
这位人仙,终于脸色大变!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千年一当
地龙穿透斜月峰地,以采补之术狂吞星光,令这一位人仙的星光加持瞬间黯淡几分。
丁牛谋算得手,感应到这个千载难逢之机,第一次看到胜利的曙光。
正是巅峰时刻!
他立刻加快攻势,要将这一位人仙困死在黄粱图内,趁他病要他命!
龙爪吞波,日月吞吸,阴阳两极的变化,将人仙紧紧锁在两掌变化之中。
这一刻,隐忍、酝酿至今的杀招终于出手:
龙光牛斗之剑!
无有不破的神光一下破开人仙的星光护体,并斩在人仙的身体之上,两道可怕血痕缓缓涌现。
这一位人仙终于流血。
若放在普通人身上,这已是致命之伤。
“掌教看我星光之剑犀利否?”
“……哈哈哈哈哈!”
这一位人仙落入下风,一边应对丁牛杀招,一边却是畅声大笑,似从未有今日般愉悦:“丁牛,你总给人惊喜,后辈的骄傲应亦予以鼓励。”
“你的确很不错,不过让后辈知道长者的可怕,亦是长者之责。”
不闪不避,这一位人仙硬吃丁牛眼中神光扫射,并再吃一击毒龙钻。
丁牛一击得手,却半点欣喜都无。
那人仙倒退,不再维持四分五裂的身体,生出异变。
“断我后路,那我也只能立地成仙。”
“成就金仙境,就在今日。”
看破。
万念倶泯,一灵独存。
正是对应黄粱图内灵世界。
这一位人仙星光透体,强悍无比的肉身寸寸崩解,落入黄粱图内,融入大地之中。
因此,建立了联系。
没有天地异象,平平淡淡。
只因这个过程属于还物归天地,而非向天索取,与人仙境及以下的晋升截然相反。
意属土,神属火,魂属木,魄属金,精属水。
普通人金木水火土俱全,黄虬抛弃代表身体筋骨血肉金魄和水精,实现五行归三木火土,乃是天三行。
抛弃了金水的躯壳束缚,能量也还需通过其他渠道获得,比如金丹之类,金是土之筋骨,大地之中之金,便是滋养来源,这便是金仙。
黄虬星光之体不再托庇斜月峰,而是落于黄粱图大地,便与大地相连。
神识延伸从大地之中获得滋养,一个大地之躯、金仙之躯也越变越大,从常人大小变为巨人之躯,霎时间与丁牛一般无二。
金仙什么概念?
立地不败,横绝一世!拥有建立人间道国的资本。
在黄粱图内成就金仙,到了真实世界还算不上真正金仙,但是这一份感悟和体验独一无二,无比珍贵,他已跨过最关键仙人之隔的天堑。
纵然这一切都是在推演之内的结果,黄虬心中亦涌现万丈的豪情:
从此仙苗渐现行,随时灌溉守黄庭,养炁八9功将熟,忽觉凡躯已有灵!
须臾之间,已入金仙!
战斗遂起,在大地之下。
此地规则、大地之精,源源不绝被此人吸收,就算不能得到斜月峰星光支援,他亦能凭借汲取大地之力,立于不败。
丁牛瞬间,便发觉被釜底抽薪!
暗叫不好!
此人的境界是一步步上来,入金仙,境界圆满,远不是他灌鸭式的速成。
如今两人力量同为金仙,然而对于境界的理解,天差地别。
黄虬踏步而返,一步一大,等到丁牛近前,已是遮天蔽日,攻守立时易位!
……
两人的体型变化,清晰分明:
黄虬越战越高,丁牛越战越矮。
同为立地无敌之金仙,体型便是对于天地规则争夺的胜败最明显体现。
丁牛越战越退,渐入穷途末路。
丁牛千辛万苦,奇思妙想才断绝此人后援,取得的优势,反手便尽数失去。
面对此人突然晋入金仙,所有努力瞬息瓦解,攻守易位。
即便意志强韧,亦难以扭转局势!
丁牛已是底牌尽出,不输不行。
黄虬早已看到结果,乃是一步一步算到。
他早知道黄粱图出世,不急不缓,毫不惊动,不打草惊蛇,坐等丁牛上天自陷绝地,不得补充,这才发动。
同样早用浮星图的推演进行无尽的推演,从无数的可能中选中了今日的结局。
若是丁牛降了,交出黄粱图,他慢慢研究,能得到突破人仙的机缘。
若是丁牛不降,遁入黄粱图死守,图内定是惊天动地的大战。
黄虬孤军犯险破入黄粱图并非鲁莽,不惜消耗斜月峰千年积累与此人灭世一战,并非浪狂,而是无比自信,算尽一切可能,要从大战中,找出晋升金仙的一条路。
因此,其实他一路都留有情面和余地,要将此人逼入最强状态。
黄虬正要借机与丁牛大战,其实是与黄粱图规则大战,边战边推演,拥有着无穷的自信,一举晋升。
前些日华诞宴叫王无忌主持,他已在天上进行最后的闭关,为突破人仙境准备。
一步一步,顺理成章,但有变化,也有应对。
面对如此阳谋,即便丁牛机谋百变,又能如何?
这是大势压迫的阳谋,丁牛个性如此,最终的选择是抵抗到底,那么在此战中便充当自己的磨刀石。
唯一机会,便是他不能突破,或是在他突破之前将他斩杀。
此人才能把握一线生机。
他先一步突破,意味着丁牛只能望之兴叹。
黄虬心思流转:
一个区区武夫境,竟能逼迫他这個人仙至此,抵抗至此,差点令他阴沟里翻船,令人欣赏。
可惜,夺取此人黄粱图之后,两人之间便再无缓和余地,再是人才,也只能放弃了。
可惜此人一点聪慧,在大势碾压面前便见浅薄。
黄虬看到,此人此时正是山穷水尽,只凭一点血勇和不屈,勉力支撑。
不由再叹。
他大势已去,终有不屈意志,亦难以挽回。
丁牛败了。
对天地规则的争夺,全面失守,对黄粱图的掌控易手,黄虬法躯一指往下,丁牛举手托天。
纵使绝无胜算,亦要抗争到底!
轰!
如今丁牛的法躯仅有对方一指之大,被一指攮下,再也维持不起法躯,碎裂成混沌,仅余一点真灵。
“……他马德,这么牛批!”
丁牛心中,只剩下这个感叹。
这一指,也宣告黄粱图的控制权即将全面落入黄虬之手,丁牛一点真灵,仅剩苟延残喘。
眼看黄粱图就要尽入手中,一人掌握天上斜月峰以及黄粱图两大洞天,即便是开山老祖黄龙仙都没有办到的事,在黄虬手中即将成为现实。
出去之后凭借这一份灵世界得来的关键积累,很快就能突破到金仙境,修为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然而此时的黄虬却无丝毫喜意,像是见了鬼一般。
只因混沌之中,一尊虚影冉冉升起,迫不及待:
“今日黄粱图尽失,吾道方成。”
一尊法相,浑凝类圣婴,双眼紧闭,顶门开巨眼。
只一看,这一位新晋的金仙便似思维停滞,道心大震:
法相冉冉升起,面目逐渐清晰,黄虬想起斜月山掌门历代秘传中的记载:
若欲真正超脱,而不滞于幻躯之中,须具顶门一只眼。
顶门一只眼者,弥纶天地之智慧。
这般形象,黄虬也在记载中见过:
此乃是黄粱图的最初拥有者、黄粱仙门的创立者,梁仙人!
十二万九千六百个推演之中,竟无一算到会出现这样一个虚影,竟然深藏着这样一尊大能!
这已是第二次推算不到!
面对突然出现的这一尊似乎来自远古的法相,黄虬心中顿时升起无尽的荒谬之感和忌惮:
怎么会!
“十世古今,始终不离于当念,无边刹境,自他不隔于毫端。”
巨眼法相似叹非叹:“小黄龙削去斜月峰,使我不得道,这般恶果,便报在了后辈头上。”
“……”
黄虬僵硬无比,此时的金仙之境,面对这一位黄粱仙门的创立者、就连老祖黄龙仙都无比忌惮之人,竟不敢稍动。
“既失去便存在,黄粱一梦亦成真……”
黄虬思绪中警兆大跳:
巨眼法相周身荡漾起一股不知名之炁,黄虬只是看一眼,便感觉到有一股似要失去某种东西的感觉。
他顿时想到古早的记载,梁仙人修炼的失去之炁……传闻中这股炁能令人失去一切,消融一切,他只是看到,现在就有了类似的感觉……
这一刻,黄虬不敢再看,免遭失去之炁的侵袭。
此时,他不知自己将遭受什么样的惊世攻击,萬分戒備,无穷星光流转,推演已开到最大!
然而,什麼都没有发生。
法相吟歌而走,并不多做停留,与那头莫名出现的老牛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刻也不愿停留。
……
黄虬呆立当场,思绪恢复正常,他睁开眼,眼中星光转动,只是推演片刻,便得出一个结果:自己恐怕上了恶当!
或许自他展现金仙之姿,便已成为目标之一。
从丁牛进入斜月山,让他知道黄粱图出世,便已落入毂中。
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只因他是斜月山千年来的当世之尊,最有机会突破至金仙境的掌教,对于黄粱图这般机缘志在必得。
丁牛,不过是送上门来的鱼饵罢了。
黄粱图,非得真正的金仙境才能深入改变规则,完全掌控,而丁牛早有拥有黄粱图,却是虚假掌控,还能被他夺取过去,正是这个原因。
梁仙人匆匆而走,令黄虬不难意识到:
掌控黄粱图越深,便勾连的越紧,强如梁仙人也是无法独立超脱,默默等待机会,一直持续了千年。
当年老祖黄龙仙仅是削斜月峰而走,并没有抢夺黄粱图控制权,恐怕才逃过一劫。
今日那一头老牛,同样是神威莫测,本也有机会掌握黄粱图,却是看也不看,径直遁走。
这两位,有着遁去之一的灵觉。
只有他,以为算到一切,不想上了这个千年一当。
“……”
新晋金仙对于没算到的最后這一步,亦有些失态:“找替死鬼么?”
再看向风雨飘摇的丁牛真灵,感觉到天地轮回,报应不爽。
自己谋算他,自己又被他人谋算,他为棋子,自己何尝不是?
“哈哈哈!”
那个真灵看穿了他的窘迫和进退维谷,笑的肆意张扬,幸灾乐祸。
此人穷途末路了,没想到还是如此张狂,可见骨子里的桀骜。
“你笑什么?”
“恭喜掌教双喜临门!掌教晋升金仙,从此立地不败、横绝一世!而我代表黄粱仙门,至今日起并入斜月山,从今往后两脉同心,斜月山要纵横无敌了!”
“……”
第一百三十章 脸都不要了
“……哦,莫非你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黄虬不料此人还在挣扎:“还不认命?”
“我助掌教成就金仙,掌教要过河拆桥么?”
此人这时候还睁眼说瞎话。
黄虬仍在推算之中,暂时没有理会他。
丁牛道:“本门师祖梁仙人最后时刻露面却不出手,正是表明态度,现在我也要看掌教态度,是打是和?”
“掌教算尽一切,应当明白合则两利,”丁牛显得十分诚恳:“我一直无意与斜月山为敌,自上斜月山也是广交好友,处处与人为善,把斜月山当成自己的师门,掌教既已调查过我,当知我所言不虚。”
“只因我秉承老祖的意思,尽力化解与斜月山的恩怨,两家本是同源,相煎何太急?”
“再打下去,我自然是没了,那就在这里先恭喜掌教与黄粱图融为一体,从此成为黄粱之主,承接黄粱仙门的命运。”
“……”
听到最后一句,里面深藏恶意……黄虬意外沉默,片刻道:
“既是和,那你家老祖为何要设计于我?”
“掌教何出此言?”丁牛惊讶:“难道老祖不知道掌教要借黄粱图晋升金仙?而我,便是为掌教磨练的磨刀石。”
“掌教如今果入金仙,可见我之诚意,我们黄粱仙门诚意。”
丁牛一副一切尽在安排之中的口气。
黄虬明知道他在吹牛比,但也还听的下去。
只因要吹牛比,至少要有个牛比在。
梁仙人就是那个牛比。
“掌教这么会算,算到与黄粱图结合之后的后果么?”见他没有回应,那人急迫说着。
他急了。
黄虬眼睁睁看着他口若悬河,不断进行推算。
或许丁牛在虚张声势,但他却无意深究,因为眼下的情况,现实如此。
是否有利,仅对本人而言。
本门老祖黄龙仙从黄粱图内削山而走,神秘莫测的老牛从黄粱图内遁去,梁仙人为摆脱黄粱图找替死鬼……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他的确心存顾虑。
黄虬心中,已对黄粱图充满了深深的忌惮。
或许可以培养另外的人接手黄粱图,但只要不是本人掌握黄粱图,另外的人,不管是丁牛还是其他人,其实都是一样。
还是因为梁仙人。
黄粱图内,有什么后手?
“丁牛,到现在你还惦记着黄粱图,可见你已被这图深深影响了,还不自知么?”黄虬不知道丁牛知道多少,意有所指。
“掌教在说什么?我命都快没了,还在乎后果?”
此人混不吝的态度,不出黄虬的预料,不过此人接下来一句,便令他也有一丝难堪:
“老祖当我为棋子,掌教亦当我为棋子,哈哈……莫非掌教认为,自己就是棋手了?”
黄虬被他刺了一句,反倒笑了一声:“你说的不错。”
“大能者的心思,难以推算。”黄虬问道:“今日之事,你觉得该如何收尾?你愿意姓黄了?”
“我愿认掌教为师兄,请掌教准许我在斜月山独开一脉黄粱仙门,我代表黄粱仙门从此加入斜月山,如何?”
……
这小子只剩一缕真灵,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的确比他能豁的出去。
脸都不要了。
黄虬心中,确实迟疑。
如今他感悟到了,已稳入金仙,从此逍遥,内心之中,属实不愿意学梁仙人花千年时间甚至更多的时间,去等一个有缘人。
梁仙人匆匆而走,没有留下任何安排,但是这般,却着实令人难以揣测。
梁仙人是要救这个丁牛,还是放弃此人?
梁仙人是想让丁牛掌控黄粱图,还是想令他掌控黄粱图?
似乎每一种,都有着深意。
丁牛定是不愿死的,一直在求生,但是杀了他,是否正好中了梁仙人的算计?
黄虬此时,竟无从推断。
丁牛便是看准了以这一点,赌命么?
此人已深陷绝境,不过仍要死中求活,不仅要把失去的拿回来,甚至狮子大开口,还要得寸进尺,谋求更多。
反正都是拿命在赌,何不赌的大一些?
此人狐假虎威,借着梁仙人的名头招摇、诈胡,黄虬却知道,此人八成是被梁仙人放弃的棋子,在虚张声势而已。
不得不说,此人心智顽强,到了穷途末路,仍旧死性不改。
黄虬便笑了一声:“你年纪不大,野心真是不小,认我为师兄……我猜你上斜月山来,是为了掌教之位吧?”
被他看穿心思,那人也不否认:“不想当掌教的弟子,不是好弟子。”
黄虬点点头,他虽不会黄粱仙门的真传,但亦从记载中得知黄粱仙门的的秉性。
梁仙人真传是方仙道,炼药、修法。
这个法,不是通俗道法的法,而是法家之术,帝王之术。
最初站立的视角,便是君主、帝王,要求永远把权利放在第一位,想尽一切办法从下属、敌人处攫取权力,不惜一切代价获得至高权力,对应的方法便是所谓的法,并非法术,而是用奖惩来贯彻君主意志。
这样的法,一定程度而言便是天道意志体现。
不过黄粱图内世界太渺小了,一個微小的灵世界而已,与神州世界勾连之后,渐渐获得部分真实的气息。
不过,本质上仍是飘忽的,规则能够轻易修改,代表着规模有着上限。
而不像神州世界,规则坚固稳定,亦能承载更多的真实。
黄虬推算,梁仙人生出了更大的野心,想要摆脱黄粱图真实地在神州世界出现,发扬方仙道满足更庞大的欲望。
可惜,他已是黄粱图内天道,与黄粱图融为一体,自己如何摆脱自己?
因此布置千年甚至更长时间,找一个替死鬼。
黄虬心中,因此明了今日之事的来龙去脉。
老祖黄龙仙削山而走,而不是夺取黄粱图,恐怕是因为一点灵觉才没上梁仙人恶当,不知深处的恶意,不然亦会提醒后人。
现在,是他陷入了泥潭之中。
斜月山已在神州世界发展壮大,而黄粱仙门却还只是起步,黄粱仙门在神州世界找到了传人丁牛,此人与其说要合作,还不如说是依附。
丁牛野心毫不掩饰,加入斜月山,恐怕要蛇吞象,借壳重生。
本应该立刻拒绝,将其灭杀。
但是黄虬推算片刻,却未直接否决。
因为黄粱图背后有着梁仙人。
“你的确是黄粱门真传,秉性一脉相传。”黄虬问道:“不过你所谓黄粱仙门,仅有你一人,势单力薄又能为我斜月山做什么?”
“我虽一人,胜过千军万马,掌教应已去过金溪镇,知道黄粱仙府之内聚灵大阵关闭,是因缺了中枢黄粱图,若没有我,今年珍珠米大量减产,不产,”丁牛提出交换条件:“我愿为掌教做种田农夫,为斜月山强大做出卓越贡献,让掌教明白,我的确是把斜月山当成了师门,把掌教师兄当成了挚爱亲朋。”
“……哦。”黄虬盯着他,心中不断推演,一瞬间算出千余种可能:若是找别人替代丁牛会否会有更好结果。
但是任意一条,只要涉及到梁仙人身上,便追踪不到,再没有后续能够衍生。
事涉大能……
的确很难算到或是算不清,而现在,关于梁仙人的任何线索都算不到,好似关于他的一切消失了。
明明此人刚刚出现在在眼前,黄虬又想到那个缭绕他身边的失去之炁……
梁仙人……
黄虬知道再推演也是徒劳,或许等自己修为更进一步才有可能。
而眼下,此人推演不到,却又是绕不过去的存在。
“丁牛,直到了现在,我仍愿意给伱一个机会,你只要主动退出黄粱图,表明态度,就能立刻成为斜月山真傳。”黄虬既是在試探,也是在诱惑:
“你家老祖都脱离黄粱图而走,你我都知道原因,都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你还要继续重蹈覆辙么?”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但是对神州世界而言却是虚妄的,只有部分真实,你既已见过更大的天空,为何還执迷于虚妄?执着于此,身陷于此,你将来的成就极为有限,浪费你的才情。你,还不醒悟么?”
黄虬的劝告,亦是真心实意。
黄粱图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那人却是冥顽不灵:
“除了黄粱图,我还有什么?”
“至少它又救了我一次。”
“掌教还记得我刚进斜月洞时,你问的第一句?问我心里想什么?”
“我说在想怎么度过这一關,而且使双方皆大欢喜。”
那人语气狂妄:
“现在,这个想法正在实现。”
“……”
黄虬心中,忽然有一股恐怖,这正是最可怕之事。
当初,丁牛拒绝他的好意,他便已摈弃了放过此人的想法。
但是,现在却正在逐渐接受这个当初否定的现实。
“……”
黄虬沉默片刻,说道:“你我都知道,这是虚假的皆大欢喜。”
“况且今日之事,我丢失斜月峰几百年的积累,你也失去很多,黄粱图内的生灵全部失去了……这就是后果,黄粱一梦,终是虚假,丁牛,你还不醒来么?”
黄虬见那个真灵,也是片刻面色沉凝,忽然笑起来极为张狂:
“得到伴随失去,不是永恒的道理?
“如果我的欲望大到黄粱图都无法帮我实现,那么即便要了我的命,也是自找的。”
“做大事岂可惜身?我又有什么资本惜身?”
“你们畏之如虎,我却当成救命稻草!”
“黄龙仙,老牛,梁仙人,都弃黄粱图而去,而我偏不!”
“你们害怕的,我不以为惧,反以为喜。”
“从今往后,我就是黄粱图,黄粱图就是我!”
……
此人已走入极端,彻底疯魔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这个貂毛!
黄虬立刻感受到了变化,他能清晰感觉到:此人一点微弱真灵,不管不顾地反攻,当着他的面,争夺对黄粱图的掌控权。
前一刻还在拼命求生,巧舌如簧,到这一刻,似乎完全已经失去了理智。
极为割裂。
黄虬终于脸色大变:
究竟是此人控制黄粱图,还是黄粱图在控制他?
此图太过邪门。
罢了!
金仙有望,何必淌这一趟浑水?
黄虬再无心思染指黄粱图:“丁牛……你好自为之,出来再说吧。”
随着他的话语,以及丁牛的反攻,借着此人的驱离,一道人仙之炁借力趁机从大地中剥离。
这一道炁乃是他的肉身所化,此时全部脱离黄粱图,再不与此图勾连。
轰隆隆!
斜月峰同时飞速退去。
黄虬退出,斜月峰亦从黄粱图内消失。
被镇压的黄粱图立刻在丁牛背后隐去,此人真灵还未返回肉身,仍保持站立之势。
黄虬皱眉看他。
此人方才修为极速攀升,假得霸者境修为全是黄粱之炁的加持,此刻退去便露出真面目……修为尽失。
这不出预料,亦符合黄粱之炁的特性。
但是,黄虬仍察觉到一丝不对。
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失去之炁,在丁牛身上若隐若现。
“嗯?”
难道说梁仙人残留?
但是片刻,黄虬便感觉到这炁来自丁牛,十分微弱。
令他触之,有一点点意志消沉之感。
黄虬霍然睁大双眼。
方才的退意,便是由此衍生。
脑中推演不断,片刻之后,一声失态的咆哮,响彻斜月洞:
“好你个丁牛!”
……
哪有什么要得到,既要失去?
如此正确的废话!
当丁牛失去对黄粱图的掌控,他的心愿为何还会发生效力?变成现实?
难道说黄粱图从来都属于丁牛,那么,为何还能从丁牛处抢过对黄粱图的控制权?
当时的情况是真的,丁牛已经穷途末路。
而后来发生的,未必就是真的。
黄虬心中,亦察觉到另一条可能:
梁仙人,失去之炁?
梁仙人为何推算不到?或许本就是因为没有此人。
梁仙人虚影身上的失去之炁从何而来?
黄虬想到一种可能:丁牛在最初时倾尽所有,打出的一记黄粱仙门的真传,阻了他一步。
彼时,此人还是武夫境,身上没有这样的失去之炁,但是,他打出那一招之后,便产生了失去之炁。
谁能想到,黄粱仙门的真传,原来是如此修炼。
此人武夫境的修为,恐怕炼的炁也不深,然而这般微弱,竟对人仙也有一丝效果……
这恐怕就是黄粱仙门真传的奥秘。
原来,此人打出那样拼命一招,令他的所有修为都转化为失去之炁,主要是为布下这样一个后手。
那么,后来此人被打入绝地,穷途末路之时出现的梁仙人一晃而过,未必便是真的。
此人真是……
一重重铺垫!
那一头神通莫测的老牛真实而直接,携举世生灵遁走,是给他埋下的第一重深刻印象,亦是令他感觉到第一次失算。
梁仙人出现,虽然虚虚实实,亦令他不敢小觑,是利用这个黄粱仙门曾经霸主的印象,对他进行第二重施压。
梁仙人仅是一个虚影出现,便令他受到无穷压力,话里话外急于脱离黄粱图的举动……是在加深他的疑心,又令他推演不存在之人,导致无法推演下去,从而生出更大的疑心。
如果说前两者,还不能令他完全信任,那么第三重印象,竟然来自于本派斜月山开山的黄龙仙老祖,他削山而走的事迹,黄虬耳熟能详,不想竟也成此人施加黄粱图诡异可怕印象的助力。
后来,此人一开始拼命求生,忽然又绝然寻死,一切表现得像是被黄粱图控制之下的傀儡……
最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便是忽然产生的失去之炁,影响到了他,令他有一丝动摇,终于令他面对唾手可得黄粱图,却硬生生产生忌惮和退意,放弃控制黄粱图,上这样一个恶当!
原来此人竟然是:
战不胜,吹牛取胜!
此刻再返回黄粱图,恐怕已经晚了,当他退出争夺,那人定已重新掌控黄粱图。
经此灭世一战,黄粱图几乎全被打入混沌,原先的所有规则全部被毁,相当于花了斜月山千年星力积累的大半,帮此人重新梳理黄粱图一遍,扫清障碍,从今往后,黄粱图便真成了此人独有,量身打造的灵世界洞天。
虽然此事,黄虬也得到晋升金仙之机,但是被人算计的滋味,终于是令他也尝到了一丝苦涩。
千算万算,反遭一算。
此人居然连真传老祖都不信任,借他力量,将整個灵世界狠狠犁了一遍……
把我也当牛么……黄虬心头古怪,亦忍不住骂一声学自人间的粗话:
这个貂毛!
十二万六千三百种条推演,全数落空,又生出另外一种可能,好似算之不尽。
黄虬心中不仅没有发怒,反而生出无尽的喟叹。
当年他的师尊曾言:事事算尽,不如不算。
然而,关于斜月山的未来,又如何能不算。
挫败的情绪,仅在心中停留一秒。
黄虬也不是一开始便站在山巅,在往昔的岁月之中,比这严重许多失败他经历过无数,今日之事算不上失败,只不过有些失算。
心头些许波澜,很快散去。
黄虬看着眼前的这个武夫境弟子,眼中的星光,又在流转。
……
黄粱图内。
丁牛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一日受巨大挫折,感觉已被这些幕后黑手算计到底掉,虽然最后扳回一局,亦令丁牛心中生出无穷的后怕。
绝处逢生的庆幸,本能占据了心头。
哪有什么心想事便成的美事,黄粱之炁的确有加持的效果,不过也得构建在至少看上去合理的基础之上。
黄龙仙削山而走的事迹,是真实的。
老牛吞尽满图生灵遁走,也是真的。
梁仙人……至少他的形象、失去之炁的精髓,也是真的。
而丁牛熔断所有修为转化的失去之炁,更是真实无比。
吹牛,也得吹的有理有据,不然立时便被人戳破了。
丁牛看着吹牛打回来的江山,感觉得来太不容易。
这一次有黄粱图兜底,有着奇效,又靠着一点小聪明,令他绝处逢生,下一次未必就有如此幸运。
况且现在危险还未远去。
黄虬的态度,现在是如何?
被黄虬算计,丁牛发火归发火,窝囊归窝囊,但他不得不承认,黄虬对他还是有几分留情的,至少还给过他选择的机会。
不过没了黄粱图,他又算的上老几?
况且,别人答应的事都不算数,只有自己说了算的才算数。
老虎,是要吃人的,这些大佬,都不是吃素的,以前,赢了一些低端的对手,便有些飘了,不谨慎了,同时对这个世界的手段认识太浅。
怎么能想到,还有如同卫星一般的洞天,能监察所有?
看来以后秘密行事,要注意隐匿,不仅仅是星光,还有其他……
丁牛想着,重新掌控这一片混沌废墟,他对黄粱图的掌控,已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仔细检查数遍,再无其他人痕迹。
此地戕破残漏,但这里终于完全属于他。
满目疮痍,急需重建,百废待兴,好消息是,他现在能够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构建此处。
……
丁牛已经开始想念老牛。
当时情况的确到了上穷水尽的地步,老牛邀他遁走,被丁牛拒绝。
丁牛知道,老牛出世,又要经历一世轮回,在神州世界经历又一轮真实,少则十年,多则三四十年,不知去往何处。
也不知道他如何安置黄粱图内原本的万千生灵。
想念老牛的第一天,丁牛真灵遁出黄粱图,回到身体之中。
现在的问题是:
该怎么面对黄虬?他有何打算?自己要怎么应付?
此时还在天上斜月峰洞天,远没有脱离危险。
丁牛的心中,又冒出想象,一道黄粱之炁冒出,记录他的想法:
“黄虬似乎发现了真相,不过丁牛以往的表现,令他对丁牛十分欣赏……”
……
构建了一个黄粱之梦,丁牛这才真灵一动,返回真世。
斜月洞内,星光黯淡。
丁牛与黄虬两人在黄粱图内的超维大战似真似幻,惊天动地,但是洞天内的战斗并没有惊动天上斜月山内的其他人,不过该消耗的星光精华,一点都不会少。
黄虬节约用电,从我做起。
“师兄?”
丁牛睁开眼,试探。
黄虬看向他,心中生出一个想法:
“丁牛十分优秀……”
黄虬立刻意识道不对。
在黄粱图内,进入别人的地盘,无处不在的黄粱之炁使他灵觉迟钝,而此时在斜月山洞天之内,此人还想影响自己么?
……这个貂毛。
黄虬法力一动,荡涤左右。
丁牛立刻感应到方才的黄粱之梦无功而返,碎裂成渣,已是被黄虬破了……微微有一些反噬。
不是在黄粱图内,差距果然还是太大。
……
“坐……还是叫掌教师尊吧。”黄虬淡淡道:“丁牛,你家老祖去哪儿了?”
丁牛赔笑道:“师尊为难我了,我一个棋子,哪里有资格知道。”
黄虬深深看他一眼:
你个貂毛,还骗?
他也不再深究下去,问道:
“你是否有过考虑,真心加入斜月山?”
……这一句,便显出他已经知道前因后果,看破他的虚张声势,丁牛脑中飞速思考:
他是什么意思,此事既往不咎了么?
你不咎,我就认账了么?
想抢黄粱图?等出去这个洞天,找个机会开溜,这个场子以后再找回来……水道人,师姐,虽然很可惜,但是……
丁牛坐下,嘴上说道:“是,我一直都是真心的。”
“呵呵,我了解。”黄虬笑了笑:“想当掌教么,這没什麼不对的。”
“……”
“你既有志于掌教,可明白我们黄龙仙一脉的道,是什麼吗?”
“弟子愿闻其详。”
黄虬点点头:“我们这一脉真传,是黄老道,是修身,治国之術,站在的视角像是人间的一名将军。”
“国家、门派要强盛就要吞并敌国、敌派,占有更多的资源,所以把国家、门派变成一个军事机构,做到最大限度动员国民、门人,还要上下一心,在攻伐之时能够同心同德,取得胜利。”
“斜月山的道,便是如此。”
“……弟子明白了。”
“是吗?你加入斜月山隐藏身份,是间谍,心怀异志,这等举动,我自然不容。”黄虬肃然,吐露心怀:“如今你小胜我一手,亦有黄粱图在手,有这样资格和能力值得我重视,今日既是开诚布公,我且问你,是否愿意化敌为友,共取神州?”
“……”
丁牛眼下只在赵国打转,何为神州还无清晰概念,不过听他一句共取神州,也知道图谋极大。
明知道此人或许又在攻心,算计,丁牛心中也生出一丝波澜。
男人之心热衷江山、权势,尤在美人之上。
“斜月山掌教,我并不放在眼中,你若有能力自可取之。”
黄虬站起身来,看向顶穹的星图:“神州之大,即便是天上洞天也不能看全,若是短命,穷极一生都无法窥到全貌,没有修为的支持,没有长久的性命,任何雄途伟业都是过眼烟云。”
“今日我借黄粱图窥到金仙之境,已有万寿,正是万岁万岁万万岁,我欲扫清西北、西南、东南之地,建立一片人间道国,与极东争锋,那时,我将踏入更高境界。”
“丁牛,这一路艰险,强敌无数,非我一人之力能成,黄粱仙门出世,你我本是同出一脉,伱的道,我明白。”黄虬抛出更大的诱惑:“将军取天下,君王守江山……当你的能力配的上你的野心,你的道也便成了。”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总有弟子想害我
黄虬承认他的实力,吐露野心,邀丁牛上船。
丁牛是什么感觉?
糟糕了,是心动的感觉。
丁牛知道自己中招了。
这就是跟迷人的柰子一般,令人迷醉的力量与权力啊。
来此一世,难道睡几个女修就满足了么?
自与黄虬在黄粱图内灭世一战,那样浩瀚、支配的力量,令他此时仍旧心潮澎湃,无穷陶醉。
有这样的力量,夺取几个国家,不过分吧?
不得不承认,黄虬打开他野心开关。
黄虬道:
“今日始,黄粱仙门并入斜月山,等你出师,我准你传黄粱仙门一脉。”
丁牛应承:“好。”
石榻边上,倒了一杯灵酒,丁牛一闻,便知道有活血祛瘀功效,灵气浓郁,对他修补身上内伤极为有效。
“多谢掌教。”
从前一刻打生打死,到后一刻握手言和,是什么样的体验?
为了更加远大的目标,一切恩怨都可以排在后面。
黄虬点点头,说道:
“今日是黄粱仙门千年之后,两脉再次合二为一,可喜可贺,你我师徒之间,希望不要有什么隔阂才好。”
“……这是自然,弟子使雪山童子学掌教师尊人仙境的奥秘,师尊没有拒绝,师尊从弟子处学金仙境奥秘,弟子也全力配合……正是一段师徒佳话。”
黄虬笑呵呵点头:“正是。”
丁牛道:“掌教师尊妙算弟子已领教,心服口服,以后一定指哪打哪,为师尊驱使。”
黄虬点点头,一副欣慰的表情。
呵呵……
“你做出贡献,师门不会忘记,你也是有机会成为掌教的。”
“我还有机会么?”
黄虬轻描淡写:
“自然是有的,天上斜月峰洞天,如将军帅印,由掌教掌控,有一日我退位,这一个洞天要交还门派,交给下一任掌教。”
铁打的帅印,流水的掌门么?
丁牛心思狂动,斜月峰洞天之犀利,他已见到过,乃是天上之卫星,攻洞天之**……
“你拥有黄粱图,已有资格竞争掌教之位,我一直很看好你,未来是你的。”
“……多谢掌教厚爱,我一定为师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今后你可直入真龙峰,不过该有的程序还是要走,你先过真传弟子考核之后,我对你另有安排。”
“明白了!”
黄虬如今即将晋升金仙,正要大展拳脚,开创斜月山前所未有之局面。
今后唯一可虑的,便是这个便宜弟子定然时时想要谋朝篡位,夺取权力。
总有弟子想害我罢了,那也没什么。
两人各有心思,一时相对默然。
丁牛饮了灵酒,感觉身上好了一些,先道了谢,随后便告辞。
黄虬却道:“牛真子,你知我随时能踏入金仙,我却准备停留在人仙境,伱收紧口风,知道么?”
……丁牛疑问:“掌教师尊好闷声发大财?”
黄虬赞许看他一眼:也是小硬币一个,不然没有这般天赋。
他随意说道:“牛真子,你亲历黄天华被擒之事,清楚其前因后果,蛟龙峰一脉戴罪立功,已探知背后黑手的踪迹,敌人来势不小。”
“哦。”
“我仍是人仙境修为,今日斜月峰星光因为过度推演而损耗严重,十分萎靡,因此天上震荡已泄露气息,如此千载良机,想必有些人是不愿错过的。”
“不久之后此地定为外道所趁,天上斜月峰受创严重,隐遁而去,没有洞天支撑,斜月山威慑力大减,不仅是蠢蠢欲动的敌人,就连同盟之中有离心离德的,亦会趁机作乱。”
“……”
此人已在安排后续剧情,丁牛听了亦有些麻木,此人套路真是一套接连一套。
钓鱼么?
“牛真子,等他们一起跳出,一并扫之,你觉得可好?”黄虬笑眯眯征询他的意见。
他说的,好像扫地一般容易。
不过也的确如此。
斜月山平时仅有一两位人仙境的太上长老轮值坐镇,多数太上长老在外云游寻找突破契机,如果全数回来,足有三十二位,加上正当事的黄虬和王无忌两位年轻人仙,一共三十四位人仙,这一股力量即便面对金仙都有一战之力。
如今黄虬已经是半步金仙境,随时能够晋升,斜月山实力,往上翻了一番不止。
所缺的,不过是找到目标。
丁牛挪了挪屁股。
此人心是脏的,自己这個当弟子的定要小心谨慎,不要给他害了才好。
丁牛当即表态:“掌教师尊决定,弟子无不支持,可惜弟子现在力有不逮,不能为师尊做马前卒,真是可惜。”
“牛真子,你有这份心就好了,以后机会多的是。”
“不知师尊这里有什么灵丹妙药,能医我身上伤患?”丁牛道:“若是旁人知道弟子上来一趟,弄得个半身不遂,恐怕会有所怀疑,坏了掌教师尊的大计。”
黄虬叹一口气:“方才一战打完所有积蓄,我亦没有余粮,灵丹妙药就没有,不过说法有一个。”
“哦。”
“去。”
黄虬手一挥,丁牛倒飞出斜月洞,片刻落在山脚的群英林之中、翘脚喝酒的雪山童子之旁边。
“……”
雪山童子看他从天而降,再看一眼他的状态,吃了一惊:“牛真子,你怎么上去一趟,气息便变得这般萎靡?”
一道声音响彻天上:
“牛真子贪功冒进,引得浮星反噬走火入魔,诸位门人当切记这般教训,不可胡来。”
此时在林中休憩养精神的斜月山弟子和外山弟子也有好几人,看他如此狼狈,全部吃惊,关切询问:
“厉害了,我等推演不过耗费精神……怎么还能走火入魔?”
“方才星光大黯,难道是因你走火入魔引起?”
“请问是如何违规操作?”
“牛真子你是如何走火入魔,怎么功力全失,还请详细描述!”
“……”
一群人不当人子,丁牛心情放松了一些,挣扎起来:
“益气丸没用!各位给点疗伤圣药,十颗八颗的不嫌多……这位飞来峰的师兄,你为何要跑?”
雪山童子凑近,面色惊慌,小心翼翼:“方才山上浮星暗了大半,大家都觉得奇怪……丁牛,你不是偷食星光太过,被掌教老爷打成这样罢……你有没有供出我来?”
“……我没有。”
“哦。奇怪。”雪山童子深表怀疑:走火入魔,功力全消也还说的过去,你身上一块块浮肿也是走火入魔弄的?
雪山童子便把他拖到一旁安置,依依不舍掏出几粒丹丸,给他外敷内用,心疼的要命:
“只有我丁爽拿别人的东西,要我丁爽拿东西给别人你还是第一个,丁牛,以后你定要报答我啊!”
“……当然。”丁牛服下丹药开始疗伤:“阿爽,你这丹不错,不过最好再去弄点上好丹药来救救哥哥……掌教不是刚收了一颗疗伤圣药的贺礼玉肌雪蟾丸么?你想办法打听一下。”
“……”
雪山童子激烈地跳将起来:“丁牛,你不要命了……掌教的东西我哪里敢动,不去!不去!”
“阿爽,没叫你偷……”
难道要告诉他:此时我已与你的掌教老爷,乃是暗地里的盟友了么?
我现在极有面子!
丁牛此时稍微好过一些,慢慢调理,真气全消重修本就在計划之中,必要的準备都是有的,不過没想到这一趟会如此惨烈和决然,超出预计。
当务之急是先养好肉身的创伤,修补脉络。
后续的重练修为,倒是事半功倍的。
他这边疗伤,大概过小半日,养真子、浪真子等人也下来了一趟修养精神。
见到丁牛如此狼狈,居然走火入魔,功力全消,先是担心,纷纷询问。
丁牛满不在乎:“我在浮星之上推演之时,遨游神州大陆,忽然于无穷片段之中抓取了一段,从中领悟了一门绝世神功,正要重修一道独门真气,从此天下无敌。走火入魔?不存在的,乃是我自己散功,重练。”
“……居然还有此事?”
养真子点头:“浮星推演,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方才推演,我看到了许多光怪陆离之事,可惜无法全部看清……師弟好机缘啊!”
“哈哈,我运气向来不差。”
……大伙便鄙视一番,取笑一番,又给他拿了一些疗伤养气的丹药。
中间说起满山浮星星光突然黯灭的情况,虽然只有一瞬,养真子仍有些担忧:“我虽是第一次上来,亦觉得有些不对劲,别人说是此次天上之宴来人不少,推演消耗甚剧……不过我总觉得有些蹊跷的。”
浪真子也点头表示同意:“方才我看到许多长老往上去,神色严肃,可能出了不小的状况。”
丁牛知道黄虬的计划发动,就连这些弟子都察觉到了不对,若是有人想要暗中搞事,必然会注意到这个状况进行评估。
黄虬一步一算,演技逼真,有些人极可能上恶当。
此事丁牛插不上手,只能静观其变,提醒养真子等人注意。
注意之事,养真子等人本就存有留心,丁牛的提醒,起一个加强作用。
一时间,这天上之宴的气氛便有些压抑、沉闷。
所有参加天上之宴人,都有所感觉。
直到天上宴两日结束,一切的猜测都没有发生。
大伙暂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袭击发生在天门大开,送他们下界中途之时。
彼时星光搭桥,丁牛等人乘星光而下。
一道黑气须臾间破空而来,撞断星桥,直贯天门!
第一百三十三章 埋伏反埋伏
魔焰滔天,远远观之便令人窒息发狂,目光视之便生疼,隐约见内里一头恶丑魔龙似的蛇怪张牙舞爪。
搭桥星光立时倒卷,竟顾不上上面运送的练气士,给人感觉情势紧急,仓皇无比。
而天门惶惶而关的架势,亦令魔焰凶威大炽,不肯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越多魔焰横空,直插天门,不肯令其关闭。
天门之处不断颤动,竟关闭不得,魔焰愈发嚣张,强开天门!
“斜月山洞天,不过如此!开!”
天门竟被慢慢撑开,露出里面星光闪耀,竟是真被魔焰越发侵入。
情势急矣!
“……不好!”
丁牛与众人从半空落下,七零八落,这一下便看出天上之宴参与者的本事,各种奇炁展开,云翅雷翅青芒诸如此类,众人在空中稳住身形,目光全向天门处,心思各异。
“救援天门!”
许多斜月山弟子,意欲返回,被长老止住:“此等气息非我等所能插手,速回门派,迟恐有变!”
“掌教早料到会有此变,快走!”
“走?哪里走?”
数声鬼啸破空,众人都是一惊,只觉眼前幻相横生,乱人心智。
不过能上天上之宴之人,哪一个不是佼佼者?
除了那一个武夫境的奇葩,不声不响便掉了下去。
风云龙手上一挥一道风炁追上,送他短暂的风云羽翅,护他落下。
不过也不能多顾,眼中遁光四起,敌人已是从四面八方袭来。
敌人未到,一片密密麻麻的黑气率先破空而来,众人一看,是怪头怪脑指头大小的蚊蝇,黑气连成一片,不知道有什么怪异。
“……杀!”
正自抵挡怪虫,不知不觉,便有练气士从天上忽然跌落,不知何时中招,中了什么暗算。
暗处,一道酥软声音笑赞:
“迷丧使的迷丧之炁真是神异,无声无息,中者立丧,便连神州大陆的精英们也没办法抵挡。”
一个听到就令人颓丧的声音却道:“切不可小看敌人,中招的仅是修为低微弟子……嗯?先掉下之人是一个武夫境的练气士,气息微弱,怎么也够格上天上之席?”
酥软声音忙道:“武夫境?定是那人了!正好擒住他做個上门礼物!”
“春野使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令人一听提不起精神的声音说道:“此行我等任务,仅在这些门派精英身上种下迷丧之炁、浪交之炁,叫他们暗暗堕落,自毁根基,斜月山仍势大,眼下还不可正面放对。”
春野使娇笑:“若我俩一个不杀,倒叫盟友小瞧了。”
“哦,也罢,你自小心。”迷丧使看向天门:“不知八云大人进展如何?”
“八云大人率先出手,旨在试探虚实,眼下天门久不能关闭,斜月山洞天内果然出了巨大变故,八云大人乘虚而入,坚持越久,便显得斜月山洞天虚弱,西北魔神暗中窥视看到好处,定然会联手攻之。”
果不其然,一道黑光自从西南而来,遮天蔽日,不过还未接近便遭星光所阻。
不料黑光不惊反笑:“斜月山洞天竟虚弱至此!白象至尊还不出手?”
漫天彩云,忽然合而凝结之,一朵云象有如实质,摇头耍鼻,践踏虚空,天空一处顿时星光四溢,不断震动。
来自西北、西南、东南的联手攻击,使得星光四溢之处快速远遁,黑气、魔影、白象穷追不舍,就在此时,一柄浩然剑炁自东南煌煌而来:
“何妨妖孽敢来侵犯?留下吧!”
却是斜月山的援兵。
不多时,又有紫雷符篆,清瘟莲花来援。
观望的迷丧使见到援兵不惊反喜:“呵呵,斜月山洞天千年积累,底蕴深厚,何须别人来援?他自知虚弱,这才算到今日之劫,请来帮手。”
“今日一战,即便不能毁了他的洞天,亦能令其元气大伤……八云大人发狠了!”
说话间,交战之处,亦有人喊出口号:
“破灭斜月山就从今日之始!”
天上不知名处打的热闹,半空、地面同样异变徒生。
各色风雨雷电之炁横空,半空成已成混乱之域,一时就有春夏秋冬四季景象,狂风暴雷、烈日艳阳,飞沙走石,雪走冰飞……半空顿成绝域,无人能在如此混乱之区站稳脚跟。
各色遁光闪耀,不断有练气士跌落。
从天上战至地面。
地面之上,阴影之炁跳动,黄绿毒液之炁蔓延,亦有淡淡粉红融入空气之中。
摩柯摩柯!
一怪人吞炁而变,一时膨胀数倍,力大无穷,一脚踏下,地裂生波,气息锁定丁牛,恶狠狠冲上,要将这个武夫境一招杀死!
丁牛运起三阶金尸炁,暗中调动黄粱图,霸者境大敌面前,他现在怡然不惧。
痴星护我!
天空一星闪耀,勾连地上一人,是痴星之炁,落入人间加持练便是痴星猛男,举手投足地动山摇,声势巨大。
却是星真子从天而降,挡在丁牛面前,呵斥道:
“武夫境的,躲一边去!”
……丁牛没想到,不料是这个素有嫌隙的星真子,跳出来救他!
星真子与摩柯怪人对上,两人打的地动山摇,山石成渣。
若是一般武夫境在旁边,光是余波都吃不消。
丁牛重掌黄粱图,却是脱胎换骨一般。
梳理混沌,与黄粱图深度结合,他即是黄粱图,已不分彼此。
虽说修为高他很多之敌人,仍就是难吞,只能做偷袭之用,不过此图已被开发出更多用途。
这图便成了身体一部分,运转随心,真气、灵气打在他的身上全被转嫁进入黄粱图内,来多少吸多少,有来无回。
他表面还是武夫境弱鸡,实际上已是真气、灵力、法力不侵,只要还在黄粱图承受之内,万法不侵,即便面对霸者境的炁攻击也能立于不败。
举目之中,这些霸者境玩炁的,单独放对的话,丁牛都不知道谁能奈何得了他。
他已有扮猪吃虎的资格。
不过丁牛还是中规中矩,以三阶金尸炁护身,稳扎稳打。
“星师兄,我来助你!”
丁牛看危机关头,星真子也是一名悍将,对这个舔狗是印象大为改观。
正要上去联手殴打摩柯怪人。
一头猛兽忽然从阴影状态跃起,十分阴险,恶形恶状,是一炁所化,不知暗中操控之人在何处。
丁牛连忙抵住,运用身法化解冲撞之力,炁化猛兽的气息攻击被转嫁入黄粱图,他毫发无伤。
“咦?”
三阶兽王炁幻化的猛兽冲了他两次,对他无可奈何。
“……此人究竟什么实力?”
暗处潜来的春野使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心惊,这个武夫境内息飘忽不稳,但总是屹立不倒,有些不寻常。
春野使看此人古怪,暗暗观察。
三阶兽王炁不断变化,猛兽长翼,飞禽生齿,爬虫昆蛉,四个不像,奇形怪状各种形态,但都不能将他拿下,这一下便连御使者都急躁大骂,竟拿不下这个武夫境!
不过此地的大骂惊不起任何波澜,人人都应接不暇。
乱,太乱了。
小小区域,剑炁,刀炁、各种兵炁肆虐,切石似纸,裂地如犁,锋锐之炁纵横,切割空间。
猛兽遍地,毒炁弥漫,刀剑纵横,一时风起,一时雨落,不时有霹雳,不时有霜雪。
如此乱象,一不小心就着了道,误伤也是常有。
不断有人倒下,到处都是怒骂。
战斗怦然爆发,立时白热化,到处都是呼喊嚎叫。
只片刻,附近之地鸟兽无迹,植被枯绝,顽石亦解,山塌地陷,空中云气也被搅的粉碎,所有人都改用内息,并以真气、灵气法力护身,谁知道空氣中有什麼古怪?
这时,一声號角响彻天际,漫天秋色肃杀,梦回连营。
“……龙杀兵炁,斜月山人仙,他们早有准备!”
“中埋伏了?”
“我看不然!”
“什么不然,还是快走,此地毕竟赵国之地!”
春野使却心中大定,斜月山早有准备、如此反扑猛烈,其实也是心虚,本来洞天就在附近,何须如此?
可见洞天果然出事。
只不过人仙一来,再理智之人也不敢赌命。
斜月山人仙带着龙杀兵炁一来,摧枯拉朽,各方袭击势力便有退意,这也是早有的计划:
“快退,是埋伏!”
“人仙来了,走,再迟晚矣!”
春野使却不慌不忙,来了么?
思量间,无数撕裂天地的狂风骤然爆发,朝着斜月山众人席卷,一如海上之飓风引起大海失色,天地变色。
方才此地激斗已是山开地裂,但是在如同死神降临的风灾之威面前,犹如开玩笑一般。
春野使知道,是己方的死风神君出手了。
斜月山人仙首當其冲!
“……这是!人仙之炁!”斜月山人仙龙杀兵哈哈一笑:“人仙!好胆!既来了赵国,还想回得去吗?
这一位久经杀阵的斜月山人仙同样不甘示弱,全力催动法力,龙杀兵炁凝成一股,一条有如实质的狂龙兵炁睥睨天地,朝着飓风龙卷狠狠抓下!
人仙之间的斗法,余波便叫四周的霸者境高手全部采取守势,寻求自保!
其余先天境之人更是狼狈,不断被余波逼退。
退!退!退!
而这时候,春野使以及迷丧使趁机发动,在无尽的狂风之中,迷丧之炁以及浪交之炁混入其中,朝着场中所有人席卷!
这两炁是欲望之毒,与普通的毒炁分外不同,叫人中了也是悄无声息。
人本有欲望,两炁只是潜伏的引子罢了。
借风散播,席卷四方,片刻之间已是四处开花,叫敌人都沾染了上去。
斜月山华诞宴组织筛选了东南联盟大批精英弟子,都是未来希望,正好便宜他们这一网打尽!
此来趁来暗害这些东南同盟的未来,令其不知不觉中丧志浪玩,断其根基!
春野使化入狂风之中,瞬间完成计划,看着近在咫尺的武夫境目标,就要趁乱拿他!
拿了此人去送礼,正好拉拢目标!
第一百三十四章 老娘一生不弱于人
春野使凝聚浪交之炁,分量颇重,无声无息朝那人攻去。
她修炼的浪交之炁似毒非毒,无药可医,中者如果过量,立刻变身色中饿鬼、浪道修罗,如果不能抵抗,最终抽髓蚀骨而死。
不久前春野使去白象国游说联盟,为展现本事,曾与白象国狂蜥尊者赌斗,狂蜥尊者中了她的浪交之炁,竟发狂对欲对驯养的的狂蜥做不轨之事,丑态百出。
此事仅有几人知道,而狂蜥尊者自那后见她便躲,退避三舍。
狂蜥尊者霸者境修为都抵抗不住,春野使自认一时便能擒下这个武夫境。
丁牛忽觉脑中浮想联翩,深田、前田、桥本老师的身影不断涌现,顿时大惊失色!
今日功力稍有退步,邪思便不能抑制!
我被酒色所伤,竟如此憔悴,今日始……被心魔入侵么?
丁牛有过被鱼道人所趁之经验,立刻察觉不对。
如此恶风,居然引发他无穷遐思,有没有搞错!
为什么这些邪道中人老是喜欢用这一招?
自己都不认可,还喜欢玩,想玩又觉得下流,如此别别扭扭,难怪是邪道了。
嗯?
况且区区几种姿势,也敢做心魔?
孤陋寡闻,见识短浅。
心念之中,各种老师的经典桥段如走马灯一般,轮番上演,乃是让对手长长见识,别一天天的故步自封。
除此之外,丁牛不甘示弱。
去!
如今他已洞悉黄粱图中黄粱之炁的本质,此炁乃是yy之炁,趁着风势乱放,席卷四周!
乃是互相伤害!
中了此炁者,便容易生出现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进而高估自己。
这就是黄粱一梦的本质。
引发的一切后果,自行承担!
春野使等了片刻,不料那浪交之炁去的甚多,竟不能建功!
正自奇怪,春野使稍稍感应,差点从风遁之中掉落出来。
浪交之炁的反馈,竟然令她这个冲浪高手也心生荡漾。
眼看死亡之风渐弱,春野使再不敢在此地逗留,只能快速化风而走。
一道灰败之炁追上,两气并行,隐藏气息,交替转动互推,顿时再次加速,逃之夭夭。
直到千里开外,两人才落出遁术。
在人间一处小市集无人角落显出身形,两人都有变幻容貌,看上去普普通通。
一齐向一家农家小院走去。
路上,迷丧使询问:“不是要擒那个丁牛,怎么没有动手?”
春野使摇头:“动手了,却未得手。”
“哦,此人武夫境……有什么古怪?”
春野使将当时情况简单说了说:“浪交之炁取自人之本性,防不胜防,不过也并非无往不利,若是遇到意志坚钢之辈、只喜欢熬炼之人能将其压制,并不稀奇,对有道侣之人却是有奇效,尝过那般滋味之人,更加难以抵挡。”
“不错。那丁牛不是已得了道侣?难道是意志坚硬,心中无女色?”
春野使心有余悸:“却是错了!看那浪交之炁反馈,丁牛已是中招,浪交之炁引动神思浮想联翩,什么假扮木匠上门修理,亦或是各种职业,奇装异服,剧情繁多……前所未见!”
“……”
“老娘一生不弱于人,没想到那个丁牛心思比老娘还花。”春野使心情古怪:“老娘吃惊太甚被他邪想所惊,道心动荡,差点被浪交之炁反噬……此人定是正道败类,道貌岸然之辈了。”
“……原来如此,既如此,倒也可以腐蚀拉拢。”
“正是。”
春野使与迷丧使走入农家小院,见到一人正在煮茶,十分惬意。
见两人到来招呼:“茶已煮好,请两位使落座。”
迷丧使观看左右:“大隐隐与朝,中隐隐于市,李成阳,你在此地真是逍遥,斜月山竟找不到你,可见斜月山的威名,多半是吹出来的。”
煮茶之人是东渔派弃徒李成阳,闻言觉得有些古怪。
迷丧使原本是低沉的性子,此时却有些目中无人,小瞧斜月山?
难道是此行极为顺利,叫他们生出轻视之心?
“若无人帮我遮掩,单凭我一个生面孔来此地,早被人检举揭发。”
李成阳面对这两位霸者境高手,面色波澜不惊,淡淡问道:
“两位此行还顺利吗?”
“占了些先攻之机,只是稍稍接触便退了。”春野使娇笑:“斜月山洞天遭袭自顾不暇,虽有人仙带队来援,也不敢追之太远,路上又有早布置好的干扰,又有死风神君断后,倒是无碍。”
“可惜死风神君有所顾忌,怕被斜月山人仙反偷袭,只是暗中接应,不然此战应有更大战果。”
两人的自信感染了李成阳。
果然是好消息。
过不片刻,又有几人前来,乃是假气化形,并非真身。
都是霸者境的修为。
此次赵国境内埋伏,来的都是各方精锐干将。
一到此地,便有一個眼窝深邃,毛发浓密的黑汉抱怨:
“老子此来本欲大开杀戒,多弄死些东南外道联盟这些所谓的精英崽子,不料他们早有防备,母鸡护崽一般,一时难以得手!斜月山人仙带军阵来援的太快,反累我座下折损四名精干,真是可恼!”
“不错,此次埋伏,全被斜月山算到了,反中埋伏……”
其他几方也是质问:“你们邪马台情报不准!该怎么说?”
迷丧使道:“西北、西南之地,还有我们东海,虽说有魔君,至尊和八云大人吞噬星光,遮掩天机,我们潜来也是收敛气息,用天地元气折开星光……但斜月山无所不照,难免被那人窥到一些隐秘。”
“斜月山浮星图算尽一切,那人连儿子何日种下都要算,还有什么不能算的?”
“我反觉得是好事,斜月山洞天不过送弟子下界,都已需要事先防备,动用人仙带队的军阵,可见洞天已是外强中干。”
“哦。”
其他人一听觉得有理,询问:
“不知此行试探,斜月山境况如何?”
“八云大人与魔君、白象至尊联手攻其洞天,已窥到斜月山洞天的确损耗严重,星光黯淡,内里其实衰败了,不过底蕴还是有的,况且亦算到我等会有袭击,那些参加天上之席位的人早有准备,我们埋伏并没占到好处,反折了一些人。”
一位身形巨大的怪人无所谓道:“即是战阵之事,哪有不死人的?正好回归神主,侍奉神主,有何惧怕?不过今日一试,斜月山果然不同凡响,难怪被称为东南根基,的确不好对付。”
此人还有一些遗憾:“可惜斜月山处于沿海之地,与我们并不接壤,不然倒要试试是他们军阵犀利,还是我们无忧军强悍。”
“以后机会多的是,這一趟雖然未建大功,亦看到对方水準,不容小觑。不过也不需太过惧怕。”
李成阳趁机道:“的确如此,斜月山多年积威,作威作福,使得很多人畏首畏尾,不敢出头,赵国散修、小门派再无出头之日,内心早就极为不满,暗地里多有抱怨,敢怒不敢言而已。有我们先打开局面,必能争取很多不服之人,一同对付斜月山。”
“正是这个道理。”
余人便问:“不知道接下来你们邪马臺做何准备?”
迷丧使心中充满自信,比以前更甚,肯定道:“斜月山洞天已十分狼狈,不然也不能泄露气息,被八云大人察觉,今日若非紫电雷篆、清瘟莲花还有清虚剑炁来援,斜月山洞天即便不灭,也只余挨打之份。”
李成阳振奋精神:“斜月山洞天出事,对赵国及周边压制力必然减弱……我这边鼓动有识之士,暗中已联络不少人,只要斜月山动荡,就能一举反攻!”
春野使以及迷丧使,心中涌现豪情,破灭斜月山似也不是那般困难!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这一趟其实已经打出气势,叫别人看到斜月山不是不可动摇!”
“正是,八云大人以及魔君、至尊会持续压制斜月山洞天,使其不得翻身,斜月山少此杀器,并非坚不可破。”
众人越说,越觉得有信心。
破灭斜月山,在只手之间了。
“我等也要从各方各面行动,动摇斜月山根基,配合大人行事。今日全赖诸位鼎力相助,我与迷丧已经得手,他们这一辈最出色弟子,不知道道心是否坚固,不然,这些未来可就废了。”
“哈哈,既是如此,我们也要退了,免得被斜月山抓住跟脚。”
“是极,此地不宜久留。”
“邪马台,接下来看你们了,若能扰乱他们后方,功劳不小。”
“此地我们鞭长莫及,也不能常驻与此,看你们建功了。”
春野使点头:“一切还需小心行事,徐徐图之。”
话是说的谨慎,但春野使与迷丧使对视一眼,都从彼此是眼中看到绝对的自信,这一次众人的士气,亦是比以前明显高涨!
几人再说几句,各自散去,院内仅留下李成阳一人。
这一位东渔派弃徒静坐抿茶,不动分毫,内心其实已被信心感染。
没多时,便有另外一人上门,李成阳顿时相迎:
“师兄……”
……
第一百三十五章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遇伏绝谷,满目疮痍。
来袭敌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对方也有人仙押阵,便不敢过分追击。
丁牛正在随同门查看敌人留下的尸体,检查,补刀,捉拿。
这些敌人形态体貌与赵国这边人是大不相同。
体态高大,是西北魔人,浑身浓毛,是西南毛人。
听边上师兄师叔说,这些人原身都是普通人,形貌与赵国之人有些微微差距,如今奇形怪状,都是因练气不同导致。
“这些魔人是西北特色,吞炁变化,慢慢便长有些怪……这些毛人这是西南邪教,不知修炼什么乱七八糟,居然长毛……”
丁牛正看的稀奇,风云龙拉过他教训:“方才太乱连为师也顾不上你,现在你应知修为的重要,真到危机时刻,唯有自己是自己救星,不能指望别人……人仙之炁来袭,一点余波也十分危险,初时我看你化解的有模有样,有所长进,怎么突然呆呆的,让我好不担心!”
风云龙其实是注意他的,丁牛也奇怪,暗暗告诉风云龙自己的状况:“弟子其实不方便说……不知道为何,方才明明在狂风中艰难抵抗,却忽然想到了春花秋月之事……”
“……你是否真的酒色之气修炼的上头?还说修炼神功?是走火入魔没有好吧!战阵之事非同小可,岂能分神?”风云龙警惕:“你现在这状态是邪思入体,很是危险。”
丁牛怪道:“师傅,方才你竟没有任何感觉么?”
“为师怎么可能有乱七八糟的念头?”
“哦,师傅是老了吧。”
“……乃公春秋鼎盛,老个屁!”风云龙教训:“你误入歧途了也!回去后定要帮你驱邪思。”
“哎,弟子知道了。”
丁牛奇怪,这些一起上天的难道就他一个浪?浪真子不比他浪么!
一个个都不好意思说罢了!
风云龙又教训几句,这才离开去与其他长老商议。
今日之事透着种种古怪。
一行人收拾战场,快速离开,一路上大伙都有些沉闷。
斜月山这边对这一战早有准备,不过即便如此,也是人人带伤,一共死了九名个先天境的师兄,都是在骤然遇袭第一波遇害,
前来袭击之敌手段都极为凌厉,出手便是杀招。
反倒是敌方人仙的飓风之下仅有几人受伤——大多数威力都被己方人仙挡下了。
死了九個前途远大的弟子,谁都不好受,尤其是当事人的师长,已经是杀气腾腾,群情激奋。
只不过对方也有人仙出现,叫人不敢上头。
敌方人仙是后手攻击,意在掩护敌方撤退,袭击之敌一击之后立刻远遁,相比斜月山吃了点小亏,一共丢下二十多具尸体——大半是人仙太上长老的战绩,初对敌时,斜月山这边是师傅带着徒弟,掩护为主,其实是劣势一方。
这般公然袭击斜月山之举,还能小损而退,事后定会令人感觉到斜月山的威严松动,激发更多蠢蠢欲动之心。
丁牛知道这一战斜月山虽是小胜,但也给了敌人希望,反而比溃败更能激发这些敌人的决心。
黄虬在天上演戏,牵制敌方大能,下边恐怕早有布置,意在追踪对方老巢,等待暴露更多的敌人,一网打尽。
但是很多人对此不知情,被蒙在鼓里,在他们眼中,这件事是斜月山的威严受到了严重挑战,如果不能事后找回,便意味着很多事以及局势发生了悄然的转变。
这件事的影响会在后续逐渐显现。
而一切都在黄虬的计划之中。
丁牛插手不上,现在也没有资本插手。
回到斜月山已是晚上,大伙各回各峰。
天上两日的推演极累,加上下来时遇袭大战一场,回来路上更是十足戒备,等回到斜月山才松一口气,都感觉疲惫不堪,急需修整。
水龙峰水龙殿,水道人知道丁牛等人遇袭,见到丁牛十分关切,一旁的鱼道人更是小心伺候,忙前忙后。
不多时黄栖也跑来看望,大家便在水龙殿内加了一顿夜宵,听丁牛这个亲历者讲述一路所遇到的状况。
宝珠发出的亮光之下,大伙坐在一起,几女凝视丁牛,听他绘声绘色讲述天上之宴是怎么回事,遇到些什么情况,听到好奇之处便叽叽喳喳询问,津津有味。
听到丁牛等人出来时遇到袭击,即便知道他平安归来,亦仍不住替他紧张,当得知遇袭之后死了几名师兄,大伙便气愤难当,说着要敌人好瞧的话。
鱼道人对斜月山几乎没有感情,然而听到死了好几个师兄,看丁牛生气,便也不自觉有些生气。
而水道人则是询问来犯之敌的情况,提供一些见解:
“西北魔道,西南邪道,形象鲜明极容易辨认,与我们东南同盟时有摩擦,不过他们所在之地与赵国并不接壤,平时接触较少,怎么突然深入腹地来袭击?此事透露着蹊跷,我明日再去打探一番。”
“嗯,此事明日再说,”丁牛咳嗽一声:“今日晚了……水师叔困了。”
水道人呆了一下:“……嗯?”
丁牛自顾吩咐:“师姐、妙真,你们回去休息吧。”
……
修道之人,哪有什么晚不晚的,熬夜本是修仙。
黄栖瞪了他一眼,气哼哼走了,鱼道人垂下眼帘慢慢退下,到了门处忍不住又回头偷瞧一眼:
看师尊巧笑嫣兮对着丁牛,两人靠的很近,小声说着话……心中便暗暗生出一些沮丧。
一夜埋头苦干不提。
不知道为何,今日丁牛特别兴奋。
第二日一早,丁牛虽然还是很想,但昨夜水道人帮忙疏通,毕竟还是缓解不少。
晨练之后,自觉伤势好了很多。
等回到水龙峰,便收到飞符传讯。
昨日遇袭之事已有后续安排,首先要追查来犯之敌,肃清赵国各地的奸谍之类,二是组织人手奔赴东南同盟前线,找回场子。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计划,摆给外面人看的,表明斜月山的决心。
暗地里,布置更多。
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执行这些计划,意味着大量的弟子将要下山。
而丁牛收到的安排不一样。
门派要他去督粮种田。
今年开春,寒老郡郡守府在梁家凹种田,种出的珍珠米苗的长势不好,这事关乎斜月山后续的灵米供应,寒老郡郡守府试了很多办法都无法改善,立刻向斜月山报告。
如今,斜月山直接掌管了珍珠米的种植,比之以前以由金溪镇镇守府的供奉,自然更加上心。
因为丁牛有着在金溪镇种灵田的履历,门派中立刻有人想到了他,而最终决定这件事的其实是黄虬。
只有他知道是因为丁牛拿走黄粱图,叫黄粱仙府内的聚灵大阵失效的缘故。
表面上是因为丁牛的经历而安排他去,实际上是叫丁牛赶紧去恢复聚灵大阵,免得今年珍珠米大量减产。
这本身也是丁牛自己提出的计划。
给出的考核,是协助郡守府高产珍珠米,今年上交斜月山珍珠米六千石,赵国王室一千石,其余势力共一千石。
若是足额完成,便是完成预备真传的考核,立时提拔为真传弟子。
这等产量,定然是拷打黄天华得知的真实产量,斜月山一下要六千石,比过去三年加起来得到的供奉还多……
丁牛领了考核。
如果完成门派交托成为真传,便能得到大力的栽培,首先是定量定额的练气资粮发放,这是明面上身份的好处。
其次会更有威望,得到一些内门、外门弟子主动来依附。
黄虬既然说他还有机会当掌教,丁牛也要看他肚量。
此人在天上时仍占据绝对优势,再没对他出手,的確表明了態度。
丁牛到这时已經明白,为啥天上之宴无一人仙境参加,乃是因为进入别人洞天太过危险。
人仙难得,已有超脱气象,自然更加爱惜羽毛,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只有超脱无望才会冒险。
丁牛心中又多了解了长生的背后行事逻辑。
此时,距离他这个督粮官走马上任还有七日,准许他在斜月山安排诸多事宜,然后赴任。
接下来一年时间,恐怕都要呆在金溪镇,无召不得返回斜月山。
水龙峰诸多事宜,黄栖之事……这些虽然都可以后续通过灵符传讯交流,但下山之前还是要安排一番。
此次去金溪镇是重塑黄粱图,攒家底。
既黄虬有如此野心,但现在却还在装弱势,那么他心思不难猜测:
乃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打仗,既打的是最前线的精锐的较量,也是打的后勤,是物资保障。
短时间内,或许会有小风小雨,仍旧是各地的小打小闹,各方在部署棋子,不过战争律动已经呈现,黄虬重视珍珠米的产量,为后续大战做着准备。
到了这时,丁牛便开始严重怀疑金溪镇镇守府倒台,背后未必没有黄虬在用力,而这事就连当事人都没有看出来。
他修为低,暂时还不用他上前线,这时候前往督粮,也是看重他,并且需要他的黄粱图聚灵,增产。
同样,丁牛也要练修为,攒家底,积蓄实力。
留给他的時间很紧迫,重修给他换来神秘莫测的失去之炁,但也意味着他要保持正常进度,需要付出双份的努力。
这时候就得使用点外挂之术来赶进度,勤奋他不缺,现在是勤奋加外挂,那就是勤奋的外挂。
肯定是相当的犀利。
第一百三十六章 当年不肯嫁春风
丁牛正在思量怎么去金溪镇搞事业,水龙殿外便有人来求见。
来人是被吃童子,这个黑袍童子知道他要去金溪镇,毛遂自荐:
“丁牛,我来了,你什么时候出发金溪镇?”
“你跟我二十年?”
“那是自然,我说话算话。”
“好。”
不多时,又有一人在外面大叫:“丁牛~~~!我来了哦!你忍一下,我进来了哦~~”
“……”
丁牛一听便知道来人是谁,这个混账东西好似在学他说话?
圆鼓鼓的童子兴冲冲而入:“丁牛,你什么时候去金溪镇?”
雪山童子看到身穿黑袍、笼手袍内的被吃童子紧跟丁牛身后,怪道:“这小子是谁?”
“……”被吃童子眼神不善:“你这小子又是谁?”
“你好,我是你丁爽大爷。”
“呵呵……君子爱口,你欠吃么?”
“什么?”雪山童子吃了没文化的亏,遂问:“爱口?你口谁?”
被吃童子茫然:“口什么?”
两个人鸡同鸭讲,说的什么玩意!
丁牛叹道:“丁爽,你怎么也来了?”
问起那日天上之事,天上斜月峰的状况。
“死了许多星光甲士、力士,如今状况不好,掌教老爷嫌我吃的……太多,把我赶下来,。”丁爽给他一个你懂的眼神,道:“我无地可去,只能来投奔你。”
“……来吧。”丁牛知道黄虬做戏做全套,把这些近侍放下来,好让外界知道里面情况不妙。
这两个童子要跟去金溪镇,正合丁牛心意。
天上洞天一遭,叫他吃一堑长一智,一個黄虬注意到他已经够麻烦,要是再继续引人注意,恐怕还要遭人暗算。
他决定苟一些。
正好推两个童子出头,自己隐在幕后,
况且两个童子都有本事,带去金溪镇,也是一份助力。
被吃童子能得守关之职,斜月山定然是对其信任,带去无碍,最妙的是他不是斜月山弟子,丁牛就有了心思。
雪山童子……是丁牛与黄虬正常沟通的纽带,有他来回递话,两个明面上地位差距过大的人频繁通消息,便不会引人怀疑。
顶多认为丁牛是趋炎附势之辈,仗着认识这个掌教座下童子,来回拍掌教马屁。
丁牛吩咐两人:“待会儿我出去一趟,伱俩就在这儿帮我招呼上门之人……”
“此事我最擅长。”雪山童子拍起胸脯保证。
丁牛知道他前段时间做掌教座下的接待童子,闻言饶有兴趣:
“你如何擅长?”
“如果来的是外门弟子,不要搭理他,如果是内门弟子,略敷衍几句,如果是真传或者长老,可以表现的亲切一些……”
“……”丁牛吐一口血:“我这里都要得体接待!”
雪山童子抱怨:“丁牛你也太没排面了叭!”
丁牛又仔细交代不得怠慢上门的客人,这才出门。
接下来几日,丁牛去了几次螭龙峰炼丹堂,先用师门贡献换了丹方。
炼丹获取金钱,这是他眼下最拿手的手段。
到了炼丹堂转了一圈,如今走到哪儿都有人招呼,大有天下谁人不识君的意思,丁牛想起以前无人问津的状况,一时感慨。
出名了,又开始怀念没出名的好。
搜罗了一些丹方,而后去各峰相熟的师兄师弟师叔处讨要一些支持。
距离督粮官一职走马上任最后两天,丁牛再往蛟龙峰去,找黄苍桐师叔。
这一位师叔见到他就没有好脸色,冷言冷语,丁牛唾面自干,磨蹭良久就是不走。
黄苍桐猜他想干什么,无非是要去金溪镇了,来邀黄栖同去做帮手。
私奔么!王八蛋!
黄苍桐恶声恶气:“你还不走,难道还想我请你吃饭?”
一旁愁眉苦脸的黄栖便噗嗤一声。
黄苍桐怒瞪,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
黄栖忙撒娇,说起一事:“丁牛不是提名真传了么,可把他牛逼坏了,每每到了饭点时候去拜访师兄师弟,盯得他们不自在了,非得请他吃了饭才肯走。”
“以至于他有了根深蒂固的误解,他提名真传了,就该别人请他吃饭似的。”
“没想到这个坏习惯被他带上了咱们蛟龙峰……”
“………”
而黄苍桐想的是:牛逼坏了又是什么意思?
最终丁牛硬蹭了一顿饭,吃了顿家宴才说:“这一次弟子要去金溪镇公干,长时间不回斜月山,特意来告辞。”
“哦,就这样吗?”黄苍桐有些意外。
“等弟子成为真传弟子。”
黄苍桐等了半天,两人大眼瞪小眼:“等你成为真传如何?”
丁牛厚着脸皮:“师叔明白的。”
“……滚!”
丁牛告辞:“弟子定风风光光回来,师姐,你劝劝岳父大人。”
黄栖拉住暴躁黄苍桐,在父亲无力的张牙舞爪中,目视此人离开。
直到此人消失,黄苍桐如同没了力气的老虎,深叹一声:“栖儿,你……”
“我愿意。”
“……你怎么想的?”
“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黄栖坚定道:“女儿不愿做鱼道人。”
……
金溪镇。
阳春三月,万物生发,又到了动物繁殖的季节,处处透着生机和浪漫,动物们自然也不会放过。
水中游鱼嬉戏争食,赵寒江一处水流平稳之处,一条孔雀鱼沉沉浮浮,圆滚滚的肚子之下,下腹尾部的尾巴下滚出了?个??个的?圆球。
?个个鱼卵像圆润的?葡萄,只需再过一周,这些鱼卵就会长成为?条条可爱的?孔雀鱼。
忽然,水流突然急动,赵寒江水底下来一人,搅动江水,这一条孔雀鱼连同鱼卵,全部被一个漩涡吸引,拉扯进去。
丁牛泡在赵寒河内,胸前一口虚空黑洞,吨吨吨狂吞寒江之水。
黄粱图内,一道飞瀑奔流直下,汇聚成溪,成河,滋润这一方土地。
自从黄粱图重归混沌,他在图内的化身学做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天地初分,化身融入天地,气化风云,声变雷电雷电,双目成日月,毛发变星辰,四肢五体变成大地的四极和五岳,血液化作岩浆,肌肉变成田土。
到了这一步,就等着生灵的演化。
丁牛嫌太慢每日催熟,采日月精华输入黄粱图内不提,每日还来赵寒江中吸水灌入黄粱图,水是生命之源,希望加快过程。
赵寒江梁家凹内的蓄水水坝水位被吸低了两米,到了这时,黄粱图内渐渐有了大江大河。
但演化的速度十分之慢,至今还未曾诞生出第一批先天之灵,于丁牛的计划而言,便不能推进下去。
外挂久久还没到位,让丁牛有些心烦。
丁牛结束今日的灌溉,又去田上巡视一圈,这才回到梁家凹别院。
院内被吃童子和雪山童子正扭打在一起,一个恶鬼,一个精灵,自从上次互吃之后谁都奈何不了谁,各自不服,每日都在赌斗。
丁牛没理这两个货,便听门房来报:
“小王爷前来求见。”
丁牛点头,最近八王孙总往这儿跑。
他们一行来到金溪镇已有半月,除了第一日八王孙过来拜访花了些时间接待,丁牛一头扎入珍珠米灵田之内研究,废寝忘食。
今年任务繁重。
丁牛到了梁家凹之后发现,珍珠米长势不好,除了聚灵大阵的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人手和经验的问题。
原镇守府负责梁家凹种灵田的一伙家丁被黄天华带走,在那场袭击中死了七七八八,新接手的郡守府种地也是斜月山门人多是新丁,虽然在赵国征集了一批可靠的老农夫老教授前来种田,但是初来乍到,这些老农没侍弄过灵田灵谷,状況频出,一个个手忙脚乱,
到丁牛来時,金溪镇镇守八王孙早已焦头烂额,若是完不成门派的指标,他们一家在寒老郡的地位不稳。
听到丁牛到来,就似盼来了主心骨。
正想间,八万孙的声音已在外面,十分客气:
“牛真子师兄在吗?”
“请进吧。”
如今丁牛提名真传,这一位赵国皇亲勋贵、斜月山外门弟子,见到丁牛也不由气短几分。
當初还想招募他,现在早已经没有这般想法。
八王孙见到丁牛先恭敬三分,没有当日地主一般的气势。
地位的转换,这等王室之内浸染之人,最敏感不过。
丁牛也不管他。
愿意跟他交朋友平等相待的,就当朋友,愿意将他摆高,自低一等的也随他,愿意看低他一眼的,那叫他滚球……
八王孙与丁牛终归还是有微末时的情分在,进来后客气几句,八王孙便有些着急:
“牛真子,听说珍珠米又有倒伏,不知是何原因?”
“我已看过,种的太密。”
“哎,当初夸下海口,今年要多收珍珠道米,回报师门栽培,确实贪心了一些,那些老农也是,怎么也看不出来?”八王孙不免有些埋怨。
“灵谷与凡谷不同,需要的空间更大些,那些老农也只有种凡谷的经验。”丁牛耐心解释,还有一点没说,本身就种的密,加上少了聚灵阵滋润,难怪这一批苗营养不良,倒伏严重。
这几天他已加强聚灵阵的输送,务必给这些珍珠米大补一波。
八万孙说了几句,说明来意:“今日我府里又来一名散修练气士,言他也曾种过灵植灵谷,有办法治倒伏。”
“我想请丁师兄去试试他的本事。”
难怪八王孫焦心,他为金溪镇镇守,若是今年出产的珍珠米数量不达标,他有极大的责任。
丁牛督粮,也是休戚相关。
丁牛是种珍珠米长大的熟练工,心中胸有成竹,不过见他如此挂心,还是说道:“也好,去镇守府见见,先看看来人成色。”
第一百三十七章 春雨贵如油
两人骑龙马出梁家凹,经过重重检查,即便丁牛是督粮使,也少不了被盘查一番。
这是应有之意。
如今局势紧张,梁家凹周围已是重兵重重,明桩暗桩不知道多少,亦有一支斜月山师叔带队的巡逻队伍常驻,每日在周边巡查。
很快两人来到金溪镇镇守府,在会客厅见到了揭英雄榜的散修练气士。
见到两人进来,散修练气士站起施礼:
“见过镇守大人……这一位是?”
“牛真子。”丁牛请他坐下:“不知道先生高姓大名?”
“在下四方道人,曾游历各国,也曾在一些仙山做过短工,打理灵植,今日听闻镇守府寻找治理灵谷倒伏之法,特来毛遂自荐。”
丁牛开门见山:“你有何法,能治倒伏?”
四方道人笑道:“在下知道一个法子,乃是游历四方中得知的,在赵国东北方,远过重洋之处有一处海外之国,此国建立在雷火地脉之上,雷火地脉喷发的雷火积能使土壤快速积肥,凡使雷火积施肥的灵植皆茁壮成长。”
施肥么?倒也是一个法子。
“雷火地脉,雷火积?”丁牛问:“且不说雷火积功效,雷火积远在重洋之外,远水解不了近渴……先生既提这个法子,想必是有什么定案了。”
四方道人笑道:“在下既提了这个法子,自然有后续的方案,雷火积在下身上就有一些,可以提供给镇守府初试功效,若是成了,在下想跟镇守府做一笔交易。”
八王孙欣喜:“若是真能治倒伏,一切都有的商量。”
丁牛也没有意见,听四方道人意思,雷火积不仅能治倒伏,还有增肥之效,如果珍珠米因此增产,他同样有好处。
丁牛问道:“若是有效,先生想做什么交易?”
“很简单,雷火积采集不易,运送到赵国也是路途遥远,在下愿做这些苦力之功,只求最后能换取一些珍珠灵米。”四方道人笑道:“在下想试试珍珠米的效用,是否是传说中的那般。”
“哦,这倒是可行。”八王孙道:“不过先生得等到秋收之后。”
“这是自然,在下等的起。”
八王孙见丁牛没有发表反对意见,知道他同意:“既如此,先生不妨一试。”
四方道人点点头,从某种乾坤袋中拿出几大包色泽黑沉的雷火积,告诉用法用量:
“当成肥料洒下,不出一月,必有效果,且后续连续使用,必然土丰谷美。”
“一月?是否太久了些?”八万孙不免心急,他担心灵谷妙倒伏影响后续的生长、结粒,其他的却不是燃眉之急。
“小王爷若要速成的法子,在下其实也有。”
“哦?”
“惊蛰始雷,上雷下火,雷雨过后,种子出芽,疯长,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雷雨发庄稼,有了雷雨,谷苗等农作物都长得疯了似的,秋天肯定丰收。”
八王孙点头,这些说法,招募的经验老农时常提起,倒也不新鲜。
四方道人抚掌而笑:“此乃是雷火之相,在于明而动,如雷之盛大,如电火之丰美,种植灵谷灵植,更要响应天时,我等练气士不比寻常农夫只能看天吃饭,小王爷可知春雷祭?”
八王孙忙问:“何为春雷祭?”
“九州生气恃风雷,孟春之中也,蛰虫始闻雷声而动,万事万物都是如此,灵谷倒伏,乃是生机不旺之缘故,如做一个春雷道场,举办一场春雷祭,效仿春雷唤醒灵谷勃发之力,倒伏症状不治而愈,后续配合雷火积增地力,事半功倍!”
八王孙则更关心春雷祭几时能治倒伏。
“不出三日便有效果,此乃急治之术。后续还得用雷火积增加肥力,方是长久之道。只因雷火积,本就是对应雷火之力,以春雷激发,灵谷吸收后便显出生机。”
丁牛旁听,心中一动,黄粱图内日月山川大地都已齐备,每日又采天地灵气滋润,又是引水吸风,可惜仍旧死气沉沉,毫无起色,不见生灵衍生。
这個道士的说法,便给了他一些触发生机的灵感。
他更仔细听着。
八王孙喜道:“三日?如此最好!不知道这春雷祭如何办,需要什么?
“贫道今日前来揭榜,自然做了万全准备,只要小王爷一声令下,立时便能招来人手,前往梁家凹举办春雷道场。”
八万孙摇头:“道场可以举办,不过不能在梁家凹之中。”
“哦,倒也无妨。”四方道人笑笑:“春雷祭举办,金溪镇都受福泽,倒也不是仅有梁家凹一处。”
如此,那就无碍了。
一夜商议细节。
到了第二日,八王孙先安排人将四方道人安置,随后问丁牛。
“师兄觉得如何?”
“法子是否可行,一试便知。”丁牛笑笑:“此人既有耐心,便等着吧,呵呵。”
“不过此人拥有乾坤袋之类,看来也并非简单的散修。”
八王孙点头,乾坤袋之类的法宝,向来难得,就连他们郡守府的财力,加上斜月山弟子的身份也才一个,装不了多少东西。
此人既然拥有乾坤袋之类的宝贝,可见有些能量。
八王孙点头,此人根脚他自然要去追查清楚,免出意外。
见他已注意,丁牛不再多说。
他这个督粮使表面上是个闲职,空降下来的就带两个童子伴当,下到地方其实也看当地办事人是否给面子。
别人都道他已被掌教师尊以及王无忌长老看重,又被南海派师叔包养,真传考核就是走个形式,下来镀金一圈回去当真传弟子,铁板钉钉,啥都不用干。
这当然是毁谤,丁牛知道自己多重要,他这几日可太忙了。
丁牛与八王孙在商议几句,八王孙放下一点心事,对丁牛笑道:“牛真子,等灵谷倒伏之症解决,我父王想请你去寒老郡一趟,有些事商量。”
“是什么?”
八王孙神秘一笑:“师兄到时便知道了。”
第二天,在梁家凹之外的一座山峰之上,开始建造春雷道场。
不出两日,就有一批神官、祭祀被四方道人召集赶到金溪镇,仔细盘查之后,得八王孙允许才进入。
当天,天色放晴,丁牛与八王孙前往道场大醮,观看春雷祭。
四方道人穿戴隆重,主持仪式是声如洪钟,进退娴雅。
丁牛特意以牛眼泪炁观看,辨阴阳,分元气,过不多时,忽见这道场周围有一些不寻常之气若影若现。
旁人没有察觉,反倒是边上将手拢在黑袍之中的被吃童子露出冷笑,丁牛知道他也发现了。
丁牛暗暗寻问,被吃童子看看气象道:
“你眼力真不错,此乃是鬼神窥视,此地的动静惊到了某一位,不过看动静,最多是法力低微的野神罢了……”
丁牛若有所思:“今日这道士办道场,附近就有鬼神来偷看,定然是有些神异了……你去探探来偷看的是什么来路,意欲何为。”
“也好,若是作恶的,我定找个机会將他吃了!”
被吃童子身形一動,化风而走。
雪山童子捧着肚子,在后面嘿嘿直笑。丁牛又问:“阿爽,你看附近天地氣象,有什么异常?”
这个童子是先天之灵出生,感觉敏锐,丁牛问他意见。
“我没看见什么异常……”
此时春雷祭已持续到了一半,全是些好看繁琐的仪式,叫下面观祭的民众们神飞目眩,忍不住叫好。
热闹归热闹,在丁牛眼中,未免有些无聊,八王孙也是不耐:
“这个四方道人装神弄鬼,莫不是招摇撞骗?”
正说间,众人耳中便听到一声震响动。
咚,咚咚咚!咚咚!
震响逐渐形成韵律,犹如天上的雷声,这样的震动之下,丁牛用牛眼泪炁看的分明,附近的天地元气因鼓声所动,分流分层,急剧变化。
“下雨了!”
咔嚓!
天上,闪电破空,紧接着,面面细雨落下。
春雨贵如油。
这雨,居然还是灵雨。
虽然仅有点点灵气,但足以让懂行之人心中惊讶!
练气士操控天地元气,操控云雨并不稀奇,一些控水控云之炁的使用,造成局部降水降雪也是可行。
然而降下的雨水之中蕴含灵气,这是如何办到?
丁牛和八王孙对視一眼,“这个四方道人,究竟是何来历?”
“我一时还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此人在老国那边颇有名气。”
“有此妙术,哪里都可去得,不要说珍珠米,便是再珍贵的灵谷都是能换的,此人来金溪镇,究竟意欲何为?”
两人心中都生出疑惑。
八王孙和丁牛看着场中一丝不苟的四方道人,知道此人在台前只是装模作样,真正降下灵雨的乃是道场后方的鼓震之声。
丁牛和八王孙长身而起,不客气地往后走,雪山童子紧随其后,而四方道人将仪式交给另外之人主持,已下台等候。
四方道人早知灵雨一下,两人立时会来:
“小王爷,牛道长,欲知灵雨何来,请往这边。”
“先生弄一些玄虚,好吊人胃口。”
“哈哈,非是我卖关子,乃是这求灵雨之术,也极为不易……到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先生可知斜月山真传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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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野神之事
春雷祭对黄粱图内的生灵演变有些触动效果,女神官的曼妙舞姿也值得欣赏,不过神官包裹的严实,让丁牛难以观察到一些细微之处的灵力运行变化以及运劲方式,令他的偷学之旅只能到此为止。
想要更好研究她的舞姿动作及灵气运行结合的法门,非得更加深入研究,细细研究。普通看看再没什么意义,况且珍珠米之事不能怠慢。
丁牛返回梁家凹,一路与在此地做师门例事的师兄弟打招呼,一边施展身法试验田走了一遍。
他的牛眼泪无看分明,用下雷火积部分珍珠米苗,长势好一大截,效果很明显。
看来那四海道人果然有门道。
如今在梁家凹种灵田的,都是斜月山外门弟子以及招来是一些帮手,实行的类似于承包责任制。
乃是包死基数,确保上交,超收多留,欠收惩戒。
每个领了差事弟子划分了灵田范围,有一票下手帮忙打理,最起码要完成门派考核,有野心的也想多种一些珍珠米留为己用,因此各个尽心。
丁牛这个督粮使,看起来便是多余,难怪别人都认为他是镀金,偏偏又有着名头,说话有着效力。
许多弟子见到他,便前来巴结。
其中有消息灵通的,知道新到得一批效用极好的肥料,不过第一批数量不够所有人用。各负责灵田的弟子早派人来寻,更不乏亲自前来讨人情。
丁牛让雪山童子应付,他专擅应付接待这类事。
丁牛独自返回别院,正考虑自己怎么得到雷火积,而不是全部仰仗四海道人...他还有黄粱道米要种植,也希望多产、高产,这一部分雷火积便是要他私人出资购买,他现在哪里有这些钱,也不可能用黄粱米来换。
正想着,好几日不见的被吃童子返来,跟丁牛说起当日要他去探的鬼神之事:
“牛真子,那日我循着鬼神之气去找前来窥探的野神,不料野神十分狡猾,也不知是否察觉到了我在追踪,四处躲藏,我寻了两日去附近的各处祠堂转了一圈,没抓住他的根脚,便知道他是不入流的,没有香火供奉,其实还是鬼道。”
“你抓住他了么?’
“那鬼十分狡猾,我寻了两日都没找到,故此一时没脸来见你,此鬼既来窥探道场,我料他是本地的,便在附近寻摸,前日子时时分,我乘风而动,正在金河镇附近游荡,到了曹家集附近的时候,便在那曹家山遇到一场火并。”
“火并?”
“不错,是曹家山的一窝鬼跟另外一窝鬼火并。”
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当时我隐在远处观望,原来是另外一窝鬼找他们要鬼,曹家山的不肯,说现在寒老郡归属于赵国,归不到老国的鬼管,什么鬼差鬼使一概不认。”
“我始知道另外一伙鬼原来来自老国巴子别都,穿着打扮倒是挺正式,不过别人不买账。
丁牛便道:“老国巴子别都的鬼,跑到咱们赵国作威作福?岂有此理?”
“正是!”被吃童子有些恨恨:“什么公差母差,不过是些恶鬼联手欺负人罢了,不想做鬼了还有人要来管,我听着便来气,便施展法力,同曹家鬼一起打跑了老国的鬼。
“曹家山领头的生前是个老爷,因此叫做曹老爷,便邀我去做客,曹家山有个供奉他们的祖祠,故此又香火供奉,颇有底气,难怪敢跟老国的鬼叫板。”
“我说明自己的来历,曹老爷知道我是你的童子,便十分夸张,大喊,难道就是那個救下寒老城一城百姓的牛真子牛仙人?”被吃童子说起这事,似笑非笑:“经我确认之后,那曹老爷便连连夸赞,变得越发热情。”
“我向他们打听,最近有什么外来的生面孔出现,曹老爷告诉我,近几个月来颇有些外地鬼过来,活动频繁,这些老国鬼四处活动,慑于斜月山的威名不敢大张旗鼓,多是暗中劝说拉拢为主,威胁的也有,最近声势越来越大,现在寒老郡很多鬼都归了管辖,金河镇,金水镇、金山镇等逐渐连成一片。”
老国的鬼在暗中动作?”
丁牛听了心中一动,寒老郡一事便是老国毛山派在捣鬼,没想到一次不成还有两次?这次是准备从阴间反攻阳间?
老国鬼神文化盛行,毛山派的护山神僵功法一绝,其他各派,也多是轮回、生死之类的功法,可以说是村村供祖祠、镇镇拜鬼神,乡野间野祠淫祀多不胜数,一到晚间便是百鬼夜行。
老国的巴子别都虽不是国都,但是论繁盛不比国都差,乃是有名的鬼道圣地,常年阴云笼罩,白日猛鬼显世,活脱脱鬼都。
普通人供鬼神香火,鬼神将其庇佑乃是一个循环,互相需要,大多时候能相安无事。
不过有时候鬼神为了香火之争,争夺地盘,供奉,暗中的厮斗分外残酷,有时候也会连累到供奉的普通人。
丁牛听到老国巴子别都的鬼跑到赵国来拉拢本地鬼,觉得不妥。
阴间的地盘也是地盘,要是闹将起来,定然会影响到阳间之人,进而影响到各方各面。
丁牛怀疑寒老城一事老国仍不服气,他决定一探究竟,而后根据情况修书一符发往门派汇报。
当天傍晚,丁牛交代雪山童子之后,披上云无炼的云帕,隐藏声息与被吃童子一同去往曹家山。
练气士阴神出游能见鬼神,不过阴神出窍,肉身需要护法不然容易被人所趁。
况且阴神出游,其实与鬼神类似,失去肉身加持,实力十不存一。
人仙境及以下,肉身为舟,神魂为桨,两者协同配合,缺一不可。
丁牛有牛眼泪无不需要这般麻烦,在被吃童子的带领下,直接去了曹家山祖祠。
当时便见到曹老爷带众鬼来迎,规格隆重。
“这位便是拯救寒老城一城的牛真子仙人么?老朽久闻大名,今日得见天颜...锢起来!
众鬼忽然变阵翻脸,不知从哪里掏出兵器,将两人团团围在中央。
曹老爷冷笑道:“不知道尊驾何人?竟敢冒充牛仙人来哄骗老朽?”
“哦?”丁牛见如此阵仗,奇怪:“我如何不是牛真子?”
众鬼纷纷骂道::“小子,莫非觉得我们是乡下鬼没见识么!牛仙人乃是鱼头仙人,众所皆知!”
“你这个憨货长得浓眉大眼,不想是个小人!”
“不错!竟敢冒充牛仙人!罪该万死!’
“牛仙人也是你能冒充,不知道尊重?以后你难在寒老郡立足!”
丁牛一动,这些鬼们便往后一退,对他十分忌惮。
丁牛注意到,众鬼离的较远,就连曹老爷也是强撑着,脸上青黑之气直冒,面容模糊。
丁牛知道自己黄龙真身大成,肉身比之其他练气士的先天境丝毫不弱,况且斜月山功法本就强肉身,血气充盈阳气太壮,对这些修为低微的鬼众便是如烈日一般的伤害。
不过即便如此,这些鬼却不肯退却,虎视眈眈,十分骁勇。
丁牛心中感叹,自己鱼头的形象,居然如此深入人心。
他搬运气血,令阳气内敛,随後拿出斜月山腰牌:
“诸位不認得我,认得斜月山腰牌么?”
曹老爷等鬼見他收敛阳气,释放善意,顿時也松一口气。
曹老爷没见过斜月山腰牌,不过他亦是活了一世之鬼,也有见识。
曹老爷没有贸然接近远远看,那腰牌明晃晃,仙韵缭绕,一看就不是凡物,便道:“牛仙人何故变样?”
“此乃是修炼功法的缘故。”丁牛简单说了一句,随后运转黄龙真身的功法,脸上逐渐覆甲,露出威严深重的龙王之相:“现在不是鱼头了,惭愧。”
啊呀!真是牛仙人!”曹老爷观察片刻,如释重负,连忙请罪:“老朽有眼不识真
仙,冒犯了!冒犯!还请牛仙人恕罪!”
众鬼面面相觑,随后纷纷请罪:“是小人有眼无珠!”
“误会了,请仙人不要怪罪!”
还有一些竟要跪下叩头。
丁牛制止:“无事,诸位请不必多礼。”
众鬼越发热情:“仙人光临曹家山,蓬荜生辉!”
“你这青面獠牙的往前挤什么挤!快叫小翠出来接待!”
顿时就有几个模样俊俏的女鬼含羞带怯,被推出来相迎。
边上,曹老爷笑呵呵引着丁牛和被吃童子:
“仙人,还有这一位小仙童,里面请。”
被吃童子龇牙咧嘴:“曹老爷,我也是恶鬼,昨晚不是见过么。
“呵呵,可不敢这么说,跟着牛仙人的便是仙鬼,鬼神,昨日老朽心中有所怀疑,其实怠慢了。”
被吃童子便啧啧两声,再看丁牛,心中亦有一丝触动:此人竟真是个好人也。
两人进入曹家山,客套几句,丁牛说明来意:
“曹老爷,我家童子前日见到你们曹家山与老国巴子别都的鬼差发生了冲突,虽将他们赶跑了,怕后续有什么报复,今日我特意前来询问,有没有用得到我们斜月山,我们镇守府的地方。”
丁牛一开口,便是官话,却不是客套话,今日见这些个鬼如此尊重他,他的心中同样触动,准备在能力范围之内帮他们一手。
第一百四十章 混元一气大比兜神功
曹老爷见他搬出斜月山、搬出镇守府,便知道不是个人的商谈,而是官面上的对话,不敢怠慢,说道:“感谢斜月山挂怀,镇守府挂怀!我们蝼蚁一般的污秽之众,仙人能将我等放在眼中,老朽感激涕零!”
“曹老爷客气了。”
曹老爷感叹道:“得赖斜月山之威,这些外来鬼不敢动作太大,我们一时无碍,不过仙人担忧不无道理,巴子别都久负盛名,这些鬼差暗中活动,开出的价码很高,威逼利诱,很是收拢了周边一部分鬼众,不瞒仙人,若非我们曹家山知道些事,说不定这时也已倒向他们。”
丁牛立刻坐直身体,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曹老爷还请细说。”
“是.
曹老爷仔细屏退左右,将巴子别都鬼差的一些条件说了,随后感慨:“若非是牛真子仙人前来,知道您是真心愿意救善扶弱的仙人,这些话老朽也不敢说,只因这些话说出口,干系太大,若是被人知晓,我们曹家山定是无幸了。老朽等人死战不惧,恐怕力弱挡不住报复,反而累及我们庄上的后辈、后人。”
“他们敢如此放肆么?”
“明面上自然不敢的。”曹老爷道:“不过暗地里的手段防不胜防...若是有人不听他们号令,便要派出瘟鬼疫鬼来害人,断我们香火后路,十分恶毒。”
“哦。”丁牛眉头大皱:“我不是很懂鬼神之事,以前也不甚注意,曹老爷能详细说说么
曹老爷便说起一事,乃是自己亲身经历:
“我们曹家山南边,原本有一处刘家集,现在已经没有,刘家集位置在贩药材的必经之路上,十分兴旺,每年都有客死异乡无人收尸的商旅客,刘家集有一位刘善人宅心仁厚,号召村民们出工出料在村边建立一座义庄,每有死后无人收尸人,刘善人自掏腰包舍一口薄皮棺材装敛,安放义庄,并托付路过商客带话回去找人认领。”
“一晃义庄建了十几年,已经停放了百余具无人认领的棺椁。”
“一天夜里,刘善人梦见自己在村口,外面站着一百多个乌黑的人影,这些了脸色青黑,看不清面目。”
“他有些害怕,只见人影中走出一人,说道:‘您不要害怕,我们是十多年老因村里善举而埋葬在义庄中的魂,不会害人,我们得知马上要有疫鬼到来,恳请您焚烧十面战旗和一百五十把用银箔纸糊的刀,我等将与疫鬼一战,报答村人的恩情。’”
“刘善人醒来后,有些恍惚,他回忆起梦中的事情,出门打听了一下,果然东乡有些村寨近期发了瘟疫,便急忙按照梦里人影的指示,焚烧了战旗和刀具。”
“数日后,刘家集仍然发生了瘟疫,村民死伤无算,连这位刘善人也不幸病逝,刘善人的魂魄遇到了义庄亡人的魂魄,极为愤怒,斥责他们言而无信,见死不救。”
“义庄鬼大呼冤枉:“您烧了战旗和战刀之后,巴子别都突然来了鬼差,说这一批物资他们要统一接收和分配,最后我们也没有拿到!”
曹老爷问:“仙人,您可知为何巴子别都的鬼差,要收走战旗和战刀?”
“愿闻其详。”
“只因刘家集贩的药材,能治病救命,若是刘家集没了,周边的瘟疫,一时便大盛了。”
“老朽那时候便知道,这些巴子别都的鬼,是恶的。”
被吃童子拍案而起:“居然还有这等恶鬼!若是给我逮住,定然一个个吃个不剩!”
曹老爷点点头:“从那以后,老朽便不信什么巴子别都的鬼差,幸赖我们曹家山后人们也争气,对我们这些先辈时时供奉,香火不断,因此我们这些守家鬼便比寻常鬼魂野鬼强盛一些,不必看别人眼色。”
丁牛赞道:“正诞如此。
他又问:“昨日听我童子说,巴子别都的鬼差与你们曹家山起了冲突,是要向你们索要何人?’
“正要跟仙人细说,请随我这边来。”曹老爷站起,引两人往后去:“前几日,我们曹家山发现有一個外来鬼对我们曹家山探头探脑,形迹可疑,便找了机会将他围了,那鬼挣扎之迹便露出端倪,原来是身怀疫无的疫鬼!’
“老朽向来对这等恶鬼严防死守,遇到了务必一个都不放过,顿时率人费了一番手脚将他拿住,不料前脚拿住,后脚巴子别都的鬼差就来讨要,说是这疫鬼乃是他们追捕的恶鬼,要交给他们处理。’
“这等鬼话老朽如何肯信,再说我们赵国鬼,也不需给他们老国鬼面子,故此起了冲突。
曹老爷一边带路,一边介绍情况。
到了后方一处,见悬梁之上用透心钉钉了块冒着黑气的脏布。
那脏布无风自动,不断挣扎,见到曹老爷进来,便有一个恶形恶状,大部分不是人形的恶鬼显出形迹: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祸事了知道么?”
“曹家山,你们惹了泼天大祸!’
这恶鬼看到丁牛,正要开口叫骂,忽然觉得一股剧烈的日光般的阳气打在头上,顿时一声惨叫,冒着黑烟忙缩回破布之中。
丁牛看向脏布,牛眼泪无看的分明:上面萦绕一股灰黑之无,闻之不详。
“此乃恶鬼的附身物,便是他在人世行动的肉身,乃是性命交修的东西。”被吃童子向他解惑,说起脏布神色嫌恶:“此恶鬼修炼的乃是疫烈,人间旦起瘟疫,便是他们修炼的温床,这块脏布疫无深重,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才有这般程度,诞杀!”
曹老爷点头:“疫鬼窥探曹家山,若是散布疫气造成瘟疫,祸及在人间的后人子孙,便是断我们香火,我们哪里能容!镇住此恶鬼之后,若非巴子别都的鬼差前来索要,我们早将他付之一炬。”
丁牛便道:“可问出什么?’
曹老爷摇头:“我等用尽手段,此恶鬼只是叫嚣不断,不露半点口风。”
“我可否一试?’
曹老爷忙道:“牛仙人请便。”
一旁的被吃童子,露出期待的神色,看他能问出什么。
丁牛伸手一摄,拿取悬梁之上的脏布,脏布之中的疫鬼发现动静,显出身形,却是发现被人拿在手中。
疫鬼见到是丁牛,想到方才被此人阳氣一銜,好似被当头敲了一锤,頓时有些龇牙咧嘴。此刻他的魂魄被锁住,缩不回附身物只能硬抗,不由面目狰狞,料来接下来不过是烈日之灼之苦,未必就扛不住!
“原来是你这个遭瘟的小子,你可知自己惹到了谁?让鬼爷看看
“你是何人?还不招来?’
疫鬼满不在乎,只是冷笑:“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但凡鬼爷有一分害怕,便算你们本事!”
丁牛端详片刻,先给他一记大比兜。
这是什么法子?
曹老爷在后一看,有些诧异。
若是打耳光有用的话,他们早就从疫鬼口中问出情报。
不过这一位是斜月山仙人,想必他的耳光也是不同凡响。
被吃童子同样吃惊:丁牛在做些什么?
打耳光有用话,这审讯之事还需刑讯逼供,搜魂之术?
疫鬼也被打的一愣,不痛不痒的
第二个大比兜当即落下。
疫鬼咧开嘴,正要嘲笑,不料忽然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失落感涌来,他想到了以前的雄心壮志,遭受无尽的苦难和折磨,但是百折不挠的决心和坚持...现在看来,好似都是假的。
不知怎么的,他悲从心来,哇的一声鬼泣:
“我,命苦啊!”
疫鬼哭哭啼啼:“假的,都是假的....小人原是良善百姓丁牛身后,一干人等,下巴掉了一地:
他如何就哭了?”
“手重了。
丁牛知道,方才使的失去之无多了,这才将疫鬼打哭一一本来打服便成。
失去之无初成之时,人仙都受影响。
而现在,他重修黄粱真气,起步就是先天境的境界,能吸收天地元气中的灵气,再配合灵米黄粱米的滋补配合修炼,进展一日千里。
黄粱真气的相性与失去之气相辅相成,使得最初的一点失去之气得以滋补、壮大,成长为一團失去之无养在命盘之中,逐渐壮大。
这一团失去之无初成,已拥有使人丧使斗志的神异。
丁牛小试牛刀,不要说一个恶鬼了,霸者境的练气士被这样劈头盖脸的三个大比兜打下去,也少不了一时气短,要开始怀疑人生意义。
这一生忙忙碌碌,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般究极的自我拷问,没几个人深思之后扛得住。
疫鬼挨打一巴掌全面缴械投降,此刻心如空洞,感觉一世白活,否定自己。
丁牛问什么,答什么,丝毫没有反抗。
不片刻,丁牛等人已知道也听到了疫鬼的来历和目的:
这个疫鬼乃是一名叫做恶疫鬼王的麾下老鬼,受恶疫鬼王命令,要来曹家山散布瘟疫,杀鸡儆猴。
金溪镇鬼众若是不服巴子别都管束,定要断绝香火,曹家山便是下场!
第一百四十一章 鬼神丸、局域网
曹老爷长吁短叹,早有预料:“果然是这个巴子别都...往日却不像近日这般猖獗。
被吃童子已是义愤填膺:“这帮恶鬼....曹老爷没听说么,乃是因为巴子节将近,恶疫鬼王要引渡更多鬼众前往积阴功,最近又是傍上古战场一位鬼将军,故此有些动作。”
丁牛奇怪:“巴子节又是做些什么的?’
被吃童子冷笑:“乃是鬼都大节,其中有一伙鬼众不磨练修为,专找各种延寿的外道之法乌烟瘴气。”
丁牛听他意思,也是参加过这个节日的,不过从口气上来看,十分不屑。
这个恶鬼感念身世,生平最恨吃人之事,听他说起巴子节如此厌恶,丁牛便也能想到,所谓巴子节是什么成分。
这也令他极不舒服。
一时不再多问,先解决曹家山之事。
巴子别都离的太远,眼下鞭长莫及,不过古战场却是近在眼前的。
古战场在原赵、寒、老三国交界处一处山谷,历次纷争百战之地,战死在此地的兵士不知多少,这一块地本就是煞绝之地,因此诞生凶绝的将鬼兵鬼不知凡几,原属赵寒老三国的兵将军生前杀身大恨,死后继续纠缠,矛盾纠葛错综复杂,大体也是分为三个大阵营,无数小阵营。
本是三国接壤,三处不管的地带,如今寒老城尽入赵国之手,这一处便属于赵国之地。故此跳出来,要搅风搅雨,彰显存在?
不知死活。
丁牛便道:“曹老爷愿助我一臂之力否?’
曹老爷忙道:“仙人请讲。”
“我欲为曹家山开炉炼制鬼神丸,增强曹家山武力。”
这岂不是大好事?”曹老爷惊道:“仙人反倒是帮了我们大忙!”
丁牛却道:“守卫国土,本就是一地镇守、郡守的主要之责,只要在赵国地界,不管生人还是鬼众都是赵国之民,皆在赵国、我斜月山庇护之中。眼下我们斜月山在此地力量不及,一时照顾不到曹家山以及周边,致使老国恶鬼活动猖獗,还要曹老爷等人出力,有些惭愧。”
曹老爷闻言,长吁短叹:“守卫国土亦如守卫家土,寸土不让,仙人之言令老朽感怀,我们曹家山之事本就是我们这些守家鬼之责,如今得仙人一言,老朽即便是战死,也是无悔!”
“曹老爷要留待有用之躯,岂可轻易言死?”丁牛道:“我炼制的鬼神丸,乃是外道之术并不增修为,不能长生,不过一经使用,便是威力强大,叫人欲罢不能,曹老爷愿意用否?
曹老爷一听,怎么尽是好事,这一位牛仙人还怕他嫌弃?
他忙问:“牛仙人,此丸如何叫人欲罢不能?”
“我这一丸,乃是丹中法器,以一地风、气为骨,时时用其修炼,与本地气息相联,运用时便能借本地之力呼应,成为一地鬼神,威力无穷,故此能叫人沉迷。”丁牛道:“可惜这一股力量并非来自自身修为,终是外道,容易叫人迷失,用的久了,叫人认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故此不好。”
若是旁人,曹老爷定然是认为他在炫耀了,不过这是牛仙人,自然是不同的。
此乃是格局不同。
曹老爷直感叹,这等烦恼,恐怕只有仙人才会觉得吧!
他们这些鬼众,天生低人一等,若非有后人香火供奉,更是朝不保夕,境况凄惨,多灾多难,管他内道外道,能增强力量之事,向来刻不容缓,当用则用!
又听这一位牛仙人感叹道:
“有些练气士使用秘法,提取山泽之气炼化成烈,成为一地的山神、水神,呼风唤雨,其实不得正式承认,乃是占山为王,得位不正,是野神,只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而有着人间王朝、国家放下的敕令,位格不同,是一地正神、守护神,得到所辖百姓、臣民的香火供奉。’
“我这鬼神丸论起来,还是野神之法。”丁牛摇头:“终究还不是大道。”
这样几句感慨下去,不要说曹老爷了,就连跟在后边几位一直说不上话的几名曹家鬼,都忍不住眉飞色舞,几张鬼脸互相挤眉弄眼,极尽生动之能。
听的是目眩神飞,已经是千肯万肯,差一点就要大喊一声:
“我愿意!”
曹老爷老成持重,亦忍不住兴奋:“眼下风雨飘摇,威胁就在眼前,就算是饮鸩止渴我们也是要做的,更何况仙人的鬼神丸如此神妙,我们感谢还来不及!”
丁牛便道:“既如此,我马上开炉炼丹。”
丁牛毫不耽搁,他胸有成竹,夙兴夜寐,连夜在曹家山采风采水采气。
既是给鬼众炼的丹丸,夜晚的阴风阴气是最佳的,白日的风水反为不美。
炼的是阴丹,也要在晚上炼为妙。
丹火,若是阴火则为最佳。
忙活大半夜,丁牛再接再厉。
是夜,丁牛借用曹家祖祠,开炉炼丹。
被吃童子护法,曹老爷在边上旁观,曹家山鬼众四散,为其望风警戒。
丁牛要炼的,是在斜月山天门九道大放异彩,夺得献礼第一的万色丸。
又叫做山河地理丸。
此处炼的是简化版,只炼一股风色,可以叫做一色丸。
曹老爷不懂炼丹,是看个热闹,却是带着崇拜的心情来看。
被吃童子也是边护法边偷看:此人的一眼法炼丹,慕名已久,今日倒要好好看看。
只见此人随随便便拉出一口丹炉,取好材料,将材料一锅加入丹炉之中,闷上鼎炉开烧。中间与他们谈笑风生,看上去极为轻松。
大概过了两個时辰。
炼丹炉周边,冷风打旋,四周似有阴神怒吼。
周围空气骤冷。
被吃童子和曹老爷便知道这丹恐怕是成了。
果不其然,那人一推炉盖,便有大小一般的九颗乌黑丹丸跳入空中,蠢蠢欲动,有些灵性。
丁牛将这一炉鬼众专用的地里丸、鬼神丸一一收取。
“这便成了么!’
曹老爷欣然称赞,被吃童子亦是不断点头。
丁牛却知道他们两个果然是不懂的。
要是内行人,看他炼的如此轻松,成品成色如此之好,此刻免不了大赞他一眼法的犀利手法精妙,少不了夸出一朵花来,十分佩服,恨不得纳头便拜那种。
就算是没文化,也该说两句牛逼罢?
这样淡淡的夸,属于是不懂的表现。
曹老爷十分感慨,问起身边两个亲随:
“方才你们两个看了半天,末了叫好,学到了什么?”
一个鬼嘿嘿笑道:“嘿嘿,我看了,好像又似什么都没看。但是内心充满了满足,观摩了大师之作,很有参与感。
令-一个鬼连连点头:“就是,这是仙人炼丹,真是厉害啊!”
曹老爷笑骂几句,便看这两鬼眼光灼灼。
看过去,却是丁牛拿出丹丸给他送来:
“曹老爷,接好了。’
曹老爷恨不得焚香沐浴,小心又激动,接过丹丸:
“仙人,这如何使用?’
“与你们附身之物类似,时时祭炼,加强勾连即可。”
“我能先试试么?”
见丁牛点头,曹老爷迫不及待,体内飞出一块木板,是他的附身物。
曹老爷不好意思笑笑:“这乃是老夫的棺材板子,见笑,见笑....
也不多说,一粒鬼神丸便落在棺材板子上滴溜溜乱转。
曹老爷沉入心神,便见这鬼神丸之中有一片曹家山的雏形,似模似样,不过眼下是模模糊糊,不清不楚。
他心中一动,落了下去,正是曹家祖祠之地,落地,便有一种血肉相依之感,与曹家山有着联系了。
恐怕,这就是勾连曹家山,成为曹家山守护鬼神的關键。
曹老爺心中又惊又喜。
他们曹家世代生活在這里,对这一片土地爱的深沉,不然也不会死后作为护家之鬼,扎根于此。
他感应片刻,便知道不假,心中一动,飞出鬼神丸,推开边上两名扶着他的鬼众,行五体投地大礼:
“感谢牛仙人大恩大德
丁牛连忙扶住他:“曹老爷何故如此?”
“实乃不知道如何报答。”
丁牛摇摇头:“我也有私心,曹老爷受了这好处,想必是跟我们站在一边了。”
曹老爷哈哈一笑:“自然如此。
这时,其他几个分到鬼神丸的曹家精英鬼众,已经迫不及待体验起鬼神丸,附身物满天飞不是木板子,便是破布、梳子等老物件。
不片刻,就有一鬼惊呼:“我等在里边,怎么能见到别人?”
丁牛点头解释:“诸位有所不知,此乃是同出一炉的丹丸,就如一母同胎般有着感应,如网般相连,我称之为局域网,以后持有这九丸之人,便能一体修炼,协同配合,亲密无间。”
“局域网?倒是个生僻之词,不过形象生动。”曹老爷大赞,摸着鬼神丸爱不释手。
被吃童子见这伙鬼没见识,被一句一母同胎打发,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他颇有眼界,知道互相感应之法不是这么简单的,更何况还是同出现在一个场景之中,共同修炼。
这样的用法,越是深入想,越是不可思议。
万色丸的用法,被吃童子已从雪山童子处得知一二,乃是帮他重塑肉身的用法,不想萬色丸还有什么局域网的用法,令他越发感觉丁牛此人妙想天开。
此人不仅故事讲的好,想法也是别具一格,叫人捉摸不透。
正想着,便听丁牛说道:“曹老爷有什么相熟的山精野怪,有志与做山神、水神的,若是信得过之人,只要站在我们这一边,都可以炼制水里丸、山里丸赠送,与曹老爷手中的地里丸类似。’
曹老爷听了,便心中一动。
被吃童子听了,更是心中一动:
此人此举是要大封山神、水神、鬼神,究竟想要做什么?
第一百四十二章 拉起人马,做大做强。
送了鬼神丸,看看天色将亮,等了一夜没等到巴子别都的鬼差过来闹事,丁牛心中,殊为遗憾。
方才三个大比兜打的疫鬼斗志全丧,便有一丝的失去之无反馈,令他的失去之无有了一丝的增长,看来修炼、壮大失去之无,要用失去之无打得对手失去斗志,便能生效。
这是一个好消息。
若是次次要他修为来转化,哪吃不消也。
丁牛等了一晚上,是想等到老国鬼来犯,动手来着,可惜没等到,大比兜神功只能继续蛰伏。
他也没时间一直等在这边等敌人上门。
撞不到就算了,心中想着,还是得主动出击。
丁牛便说道:“这个疫鬼,交给我处置如何?”
到了这关口,曹老爷无有不从:
“全凭仙人处置。’
说定这事,丁牛又询问了被吃童子,得知他愿在曹家山帮忙,便特意交代:
“被吃童子,你修为不低,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若是老国鬼来犯,最好生擒。”
“你有何主意?”
“我自有安排。”
“什么安排?”
“社会上的事少打听。
被吃童子气牙痒痒。
丁牛说着,按照被吃童子教授法子,继续用透心法钉钉着脏布,将疫鬼镇压,擒拿,带走。
出了曹家山,转手把疫鬼丢入黄粱图内,叫他开始写忏悔录、生平录,为黄粱图内世界增加素材。
然后喂一些黄粱之无,希望能帮这个疫鬼重振信心,信心高涨,
这样一来,下次能再去打耳光,修炼失去之无。
若是成,便能循环利用。
要是行之有效,恐怕他的失去之无短时间内便修炼到不可思议的强度,想想也是激动。一边想着卡bug,一边批云帕隐声息,丁牛赶着天亮前的最后一缕星光,赶到镇守府。经过天上之宴之后,他对于在外行走已分外注意,尽力收敛气息。
现在他修为还不高,还不能干扰天地元气帮他遮掩气息,防止被天上星光之类的照到,得自带队师叔的云帕便派上了大用场。
到了镇守府之后,八王孙已在处理政务。
得知丁牛来找,八王孙连忙结束事务:
“师兄来的这般早?有什么要紧事么?’
丁牛把曹家山遇到老国鬼袭击之事说了,八王孙知道情况之后,头皮发麻:
“寒老郡刚刚遭逢大难,百废待兴,已经不起再次动乱,不料又有人暗中生事,岂有此理
“前段时间,我亦得到报告,各地有私建野祠之事,本来还不甚在意,这等事其实各地都有,不料内里已经如此触目惊心!’
“师兄,你准备如何做?
丁牛道:“老国鬼道已将触手伸了过来,师门力量要关注梁家凹,不能轻动,我欲组织寒老郡的鬼神,将其触手斩断,稳定寒老郡阴间之事。守国土乃是君主之责,如果得到一纸官府敕令,我就能名正言顺。”
八王孙明白他的意思,所谓名正言顺,便是要官了,一时间,着实有些为难。
练气士来朝廷历练,各地都是大开方便之门,安排一些负责神异的差事,担任的都是闲职朝廷发一些供奉,练气士为朝廷出力顺带历练,皆大欢喜的举动。
给官却是十分谨慎。
就如他们斜月山,外门弟子要担任官职尚有商量的余地,内门弟子便不能在朝廷担任要职,更何况他的牛真子师兄,已经提名真传了,稍考核之后就是真正的真传弟子,是万不能在朝廷当官的。
更何况,如果是事涉鬼神,不得不牵扯出一个组织:
镇妖司。
各郡管理鬼神之事的镇妖司是一個暴力部门,其官长是一个实权的官职,具有一定的兵权只因要管理野神淫祭,没点兵马可不行
丁牛既开口,又说要敕令,定是不是一个闲职能打发。
但是镇妖司素来只有仙山的弟子来当打手,没有来当领导的先例。
黄天华自然也不敢开着一个口。
丁牛笑道:
“王孙误会了,我要的不是镇妖司职位,而是虞侯之职。”
八王孙闻言,奇怪之余,心中大松一口气。
镇妖司直属国主赵无极,他身为镇守,对本地镇妖司有调遣之权,但若是想插手安排人事其实十分难做。
而虞侯不同,完全可以一言而决。
虞侯,名义上是掌管山泽鸟兽的官吏,看似管的很多,实际属于一个小官,有点类似县城里的林业局、水利局之类。
自赵国建国以来,练气士来担任虞侯的前无古人,不过八王孙知道丁牛既然开口要这样一个小官,必然有缘由、打算。
丁牛也不瞒他:
“正要这样一个虚名,管的宽,金溪镇山泽鸟兽都归我管,我正好拉拢本地精怪鬼众,与我们站成一线,叫那些外来之敌,无处躲藏。”
想法自然是好的,不过八王孙迟疑了,镇妖司斩妖除魔,丁牛却是要招安,必有冲突。丁牛便问:“王孙能调动镇妖司人马,随我杀敌么?’
八王孙有些尴尬:“恐怕不行。”
丁牛又问:“我如今这身份,要我听镇妖司指挥,合适么?”
八王孙连道不敢:“师兄可不敢这么说!”
“正是此理,鬼众无有肉身,来无影去无踪,且习性不同,普通兵将不好监测,我自拉起人马,做大做强。”
“只要我有这个身份,在金溪镇来去自如,叫这些山神、水神、鬼神,就得随叫随到,叫镇妖司的帮忙,他们就不能随意推脱,就连其他七镇的镇守,需要的时候,他们也会适当出手,而不会推脱,毕竟山川水泽都鸟兽鱼虫都归我管,乃是公事。’
八王孙苦笑不已,恐怕赵国建国以来,设置虞侯一职,从来没想过能管的这么宽!
丁牛如此要求了,八王孙只能答允,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原来如此!既如此,从今日始,师兄便是我金溪镇的虞侯了。”八王孙在金溪镇一手遮天,当即拍板。
当天,丁牛便得到了代表金溪镇虞侯之职的官印和正式敕令,从此之后有了这一枚官印,提取金溪镇的山泽之气便能事半功倍。
不多时,雪山童子收到飞符过来,在客厅找到丁牛。
丁牛交托虞侯令以及采气瓶给他,雪山童子按他要求,扛着采气瓶雄赳赳气昂昂自去金溪镇各处采气。
丁牛还没来得及坐下歇息一会儿,便有一直盼他消息的女神官来找,不过两人没谈上两句,八王孙又前来寻他,见到女神官讶异了一番。
八王孙来找丁牛要说之事较为隐秘,不便当着外人讲。
女神官早见姬知情识趣,礼貌告退,其实内心已经焦躁不安。
说是告退,暗地里也在关注丁牛的动向,见他与八王孙说了两句,两人便匆匆离开。早见姬顿时便知道今日又是白等,耽搁一天。
再过两日,他们一行再无借口留在金溪镇,到那时不能完成残忍使的交托,早见姬已能预見到自己的下場会是如何。
今日残忍使看到她的眼光,已令她不寒而栗。
望着丁牛離去的背影,早见姬心中暗暗下了狠心。
而丁牛这边,听八王孙说起知会镇妖司之事。
镇妖司听到丁牛要借虞侯之职收拢本地精怪鬼神,表现的十分不满。
八王孙觉得此事令他大大的没面子,一边又对镇妖司没有太好的办法。
一边是师兄弟,一边是国主亲管的镇妖司,令他有些为难。
双方闹的不愉快,不是他所愿见到。
丁牛明白他的意思,他眼下还是光杆司令一个,还要借助镇妖司的力量,此行去镇妖司拜访一下,看看情况
两人一路到了镇妖司。
镇妖司总部在赵国国都,各郡各镇设置的镇妖司衙门一般负责捉拿、暂时收监犯事的山精野怪,随后便要统一运往国都总部。
镇妖司的牢房,建立在地底之下,玄铁铸造的大门,雕刻着普通人看不懂的铭文,有着加持玄铁的功效,令其坚不可摧,同时也能防止一些遁术、阴神穿过。
整个镇妖司地底,全是这样的玄铁四壁,用以镇压妖魔。
兴建这样一个地底坚牢,耗费破靡,也非得是国主直接支持,才能承担这样的负担。镇妖司的官员,也普遍跋扈。
金溪镇的镇妖司司长,见到八王孙脸色不善。
此人也是姓趙,乃是远房王室宗亲,早年也在斜月山学艺练气,当过外门弟子。
不过很早就下山当官,加入了镇妖司,多年经过积功升为一地镇妖司司长,也是个励志人物。
八王孙是正经王室弟子,年纪轻轻掌管一镇之地,不过镇妖司听调不听宣,赵司长并不觉得自己低他一头。
不仅如此,赵司长暗怪这个王孙太偏向斜月山、太偏向师门,要知道,你首先是姓赵,接下来才是斜月山弟子!
斜月山的弟子居然要借虞侯之职,统领各路鬼神,这种事也是能答应?
那要他们镇妖司何用!
乱弹琴!
镇妖司替王提剑,监察天下神异,斩妖除魔,虽然没有明说,其中就包括监察天下练气士
包括斜月山。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可是真传啊
按辈分,赵司长还是八王孙的长辈,真计较,八王孙还得叫他王叔....不过赵司长再桀骜也不会如此不长脑子。
对八王孙的态度,的确是不冷不淡。
见到丁牛年轻,赵司长明知故问,询问:“这一位是?’
“乃是我们斜月山提名真传的弟子,丁牛牛真子。”八王孙先介绍一句:“也是如今金溪镇虞侯。”
八王孙说已是比较客气,留了面子。
一听是提名真传的弟子,赵司长毕竟在斜月山待过,也不敢大意,不过事关权职,再是难顶,他也不能退缩。
赵司长便道:
原来是丁虞侯,不知虞侯对鬼神之事,有多少了解。”
“略知-
“哦,鬼神莫测,虞侯想要拉拢鬼神为己用,恐怕并非易事。”
“有多莫测?”丁牛闻言随口问一句。
这是什么话?
赵司长一愣,此人淡淡语气,有些抬杠的意思,不禁也是气往上涌,斜月山真传么,呵呵
赵司长便皮笑肉不笑:“非我族类,其心莫测,我们镇妖司也不少抓山精野怪、作乱鬼众,多是心志古怪与普通人不同,不能以常理度之,其观点言行,都不与正常人相符,想要他们一心一意听令行事,无异于痴人说梦。”
丁牛表示赞同:“赵司长这话说的也是不错的,山精野怪,生长环境与人迥异,习性想法都不同,三观不合十分寻常。’
“不要说山精野怪了,就算是人与人之间,三观不合的也是常态。”
“不过三观不合的人多的是,一起共事的也不少.
.用人,则无需偏废。”
赵司长冷笑:“莫非虞侯没听过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道理?”
“不需为谋,我只需他们听命行事,自有奖惩。”
赵司长见说服不了他,知道他是一心一意要抢班夺权,不由深吸一口气:
“奖惩?看来在师弟眼中,洞悉鬼神心思,易如反掌了。”
丁牛却问:
.师弟?你也是斜月山弟子?’
“正是,早些年在山上练气,我下山了,师弟还没上山罢。”
丁牛便纠正:“哦,那你该叫我师兄,我可是真传啊。’
八王孙暗地里笑破了肚子,赵司长平日里在他面前也是经常以长辈自居,经常令他气闷。他憋着笑道:“不说这些了,今日过来,是看看镇妖司日常事务,方便以后镇司与虞侯府两方配合。
赵司长自觉凭白矮了一辈,分外不爽利,若非八王孙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已不想理会两个小辈。
赵司长没好气道:“两位,请吧。’
带着两人进入地底坚牢,正有两名镇妖提刑官在审讯一头山魈。
丁牛和八王孙在外面稍看了一会儿,里面的提刑官已是焦头烂额。
只因双方是鸡同鸭讲,提刑官说些什么遵纪守法,那山魈便说山上没有法,只有打不打得过;提刑官说吃人不对,那山魈便说他小时候家里一窝全给猎人捉去吃了,有什么不对
一番审讯,什么都问不出来。
不过这也是常态,提刑官轻车熟路,判一个收监待斩,随后就要将其押送到国都总部处决的流程。
赵司长见了,便趁机问丁牛:
“丁虞侯,你看这山魈,各种讲不通,他也不认我赵国之法,连交流都是困难,我却以赵国之法制他,定他死罪,他自然不服....这般情况,你如何统御?”
丁牛看了看:“先让他服。”
赵司长好笑:“如何让他服?”
“你且看着。
丁牛说完,便往里面去。
里面两位提刑官被惊动,连忙来看,分外不悦。
赵司长在后头进来,故意提醒:“此乃是斜月山真传弟子,你们多学一些,看看别人手段
哦。”两人便目光灼灼,看向丁牛。
丁牛快步上前,山魈见到生人,察觉到他血气充盈,眼睛咕噜噜盯着他,嘴角流涎:“好香的血肉,好吃!’
丁牛上前端详片刻,一个大比兜糊了上去。
“这是什么法子?”赵司长在后一看,差点笑出声来:刑讯逼供么!
然而打耳光有用的话,还要他们镇妖司干什么?
这一位斜月山真传,是在跟他们开玩笑么!
两位提刑官目瞪口呆:打耳光有用的话,还要他们这些提刑官干什么?
这就是斜月山真传弟子?怕不是冒充的吧!
山魈被打的一愣,顿时暴怒挣扎,龇牙咧嘴:
“吃了你..
万一第二个大比兜当即落下。
山魈张开血盆大口正要咆哮,不料忽然脑中一片空白,张着嘴巴半天,茫然将眼前数人从左到右看了一遍,不知怎么的,一股形容不出的难受令他变得呆呆傻傻,满脸的狰狞渐渐散去,有些不知所措。
他蹲在原地,顺势往地上蜷缩一趴。
像一条提不起精神的老狗。
丁牛问:“判你死罪,服不服?”
山魈打了个哈欠:“服了,你们杀了我罢,我认了。’
丁牛身后,八王孙等人都是吃惊,不知道是何故。
一时间,审讯室内竟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这是如何办到?’
赵司长回过神来,吃惊他的审讯功夫,两巴掌下去山精服软,这是什么能力?
而且接下来是问什么答什么,山魈毫不隐瞒,知无不言。
一时间,众人看向丁牛,又惊又疑,丁牛看向赵司长:
“此怪是服了罢?’
“...以法力制人,恐有后患。”赵司长猜测,是他有着某种神奇之无,才有这般效果。“说的通的,晓之以理,说不通的,便让他幡然悔悟,变得说得通。”丁牛道:“此乃是以德服人之道,司长认同么?”
见赵司长不说话,丁牛道:“今后赵司长有什么拿不下的山精水怪,尽可以来找我,我一一收服,全是斩杀,未免暴殄这些山地精灵。”
赵司长听了,很不是滋味,冷哼一声表达不满。
丁牛便看向他身后两位年轻的提刑官,问道:“两位身上也有修为,怎么进的镇妖司?”“....在下本是多士教的外山弟子,多年前下山考进镇妖司。见过牛真子师兄。”
另一位则傲气不少,目视丁牛不卑不亢:“在下无门无派,是考进镇妖司后学的本事!’丁牛点点头:“好,以后在金溪镇多多来往。我为金溪镇虞侯,掌管本地山川水泽鸟兽虫鱼,若有什么山精水怪作乱,也属我管辖,知会我一声,我自不放过。”
两人面面相觑,他们镇妖司捉拿作乱妖魔,何时需要找什么虞侯知会,虞侯,听都没听过的官职,究竟是干什么的
赵司长却知道这话是对他说,什么狗屁虞侯,居然管的这么多,管的这么宽!
拿着鸡毛当令箭!
赵司长越发不满,此人这样说,是铁了心要抢镇妖司的职权了?
还要支使他们镇妖司?仗着斜月山弟子的身份,便这么目中无人!
“斩妖除魔之事,不需要虞侯操心。”赵司长冷冰冰道:“虞侯之责,看好山林水泽,不被盗伐盗猎盗渔便成。’
“哦,赵司长应该已经知道老国疫鬼前来散布瘟疫害人之事,是受巴子别都指使,你们镇守司准备如何?”丁牛问道:“是准备组织兵马,进入巴子别都灭杀罪魁祸首了么?’
赵司长都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进入巴子别都?
那可是老国鬼都,他们镇妖府私自进入老国便是越界犯禁!引起两国纷争!谁担得起?
更何况他们镇妖府去巴子别都找事....就因为一個疫鬼的一面之词,你的一面之词,要把整个镇守府搭进去,嫌命长了么?
看他不答,丁牛又问:“我明白了,既不准备对付幕后黑手,那么老国恶鬼犯境,你又准备如何?’
“自当斩灭来敌!”趟司長这次回答毫不犹豫,便显得硬气
下什从苦“既如此,我一有消息,立刻通知趟司长。”
赵司长气的眼冒金星,便知道掉入他的坑中:
这岂不是此人一句话,他们便要指哪打哪,沦为他的打手?
再看向八王孙,此人定是支持这个牛真子的。
真是岂有此理!
丁牛这才告辞。
趙司长站在原地目送丁牛和八王孙离开,立刻转头召集提刑官们议事,务必先一步探查巴子别都鬼众越境暗中破坏之事,掌握主动,主动出击,免得被某一位斜月山弟子当枪使!
八王孙和丁牛前脚回到镇守府,后脚就有人来报告镇妖司的动向,知道他们秣马厉兵准备大干一场,八王孙直摇头:“镇妖司背后是国主,一向眼角朝天,赵司长平日对我的命令亦是阳奉阴违,要他如此积极办事可是难得。”
丁牛笑道:“赵司长亦有保家卫国的决心。
八王孙摇摇头,又好气又好笑:“赵司长定是以为中了师兄的圈套,不甘被动这才如此积极,却怎能想到师兄其实一心为公,哪里想抢他们镇妖府的什么职司?师兄只是略施小计,便叫赵司长如坐针毡,不得不动....真是令我佩服。”
八王孙心服口服。
丁牛也不多说此事,与八王孙继续商议,到时如何请动在此地的斜月山师兄弟出手,以及如何调遣兵马,将老国的恶鬼一网打尽。
这一次他们准备做一票大的,打得一拳开,务必要将敌人一次打痛,不敢再轻易将爪牙伸过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祸乱之源
虞侯府迎来新官上任,第二日贴出告示:作为守望山泽之官,要求属地的山精水怪前来报备,登记。
若是无人自荐,到时各处空降一个山神、水神,要是不服管理,兴风作乱,必然要征讨之,勿谓言之不预也。
雪山童子是丁牛左膀右臂,负责虞侯府一应日常事务。
丁牛告诉他,红尘炼心,人情练达皆文章,要做学问,有文化,当官属捷径。
雪山童子最在意事,就是有文化。
欣然当起虞侯府第一大将,新官上任三把火,先召来虞侯属官、干事,着令这批人巡查山川水泽之时,钉下告示,务必宣传到位。
其实也没指望一个金溪镇能有多少精怪,再者,茹毛饮血生长起来精怪,也未必懂得人间律法,并且愿意遵守,而且前有镇妖府斩妖除魔,剩下一些精怪也是深深躲起,轻易不见人。这样一张告示,其实是贴出去给人看看罢。
丁牛指望的是鬼众,毕竟生前是人,有着一脉相承的观念,容易沟通。
鬼众之事,得看被吃童子那边进展,以曹家山一窝鬼为引子,若是打开局面,后续的计划便能顺利进行。
丁牛在镇守府炼了一日丹,到了后半夜正在打坐练气,被吃童子化风而来,匆匆进入镇守府来寻他,神色兴奋:
“丁牛,曹家山之事果然有后续,昨日白日时分,有大量疫鼠、疫蚊被驱赶进入曹家山,正是要趁曹家山鬼众不能白日显现的时机传播瘟疫,乃是急疫!那些疫鬼却哪里料到你刚送了曹家山的地里丸,白日时也能勾连曹家山之气修炼、巡查,因此发现他们的诡计。’
“曹家山不动声色,将计就计,曹家寨装出人仰马翻之势,好似全被毒倒了,果然到了半夜时分,老国恶鬼趁曹家寨大乱,曹家祖祠动荡之机杀上曹家山,却哪里知道陷入了曹家山的陷阱。
“你那地里丸果然厉害,曹家山用了地里丸九个鬼各个实力大涨,有鬼神气象,且能相互感应配合,实力有了翻天覆地变化,一通厮杀之下老国恶鬼大败亏输,被我们擒了三十余众,全被我带来了!’
丁牛两眼放光:“好!大涨士气!’
有此一战,曹家山鬼众定是口口相传,地里丸之神效也是有口皆碑,往后他只要提供地里丸,便会有源源不绝的鬼众上门来求。
他的计划顺利迈出坚实一步。
丁牛对被吃童子道:“我已是金溪镇虞侯,眼下丁爽代我主持,他是天地精灵,管天地精灵一块,你掌管鬼众,往后你们两人掌管金溪镇山、水、鬼神,呼风唤雨,定能将这里打造成铁桶一块。
被吃童子不好忽悠:.“.....丁牛,你究竟意欲何为?”
“我准备潜心修炼,逐渐隐去名声,又贪心的很,想要眼前的诸般好处一个不落,故此培养你们两個做我左膀右臂,独当一面,以后你们未必不能成为一方大佬,想起今日,多半也会感谢我。
“看来我俩辛辛苦苦替你办事,最后还得承你的情,是不是?”
“那可不是。”
被吃童子一时无言。
丁牛先收了一堆的鬼众附身物,都是擒来的老国恶鬼。
而后打发被吃童子回去曹家山:
“老国恶鬼未必服气,恐有后续更大动作。”
被吃童子冷笑:“我晓得的,这些恶鬼,我自不放过。”
“这也是我想说的...你回去之后,多多宣传地里丸,要曹老爷多介绍一些能相熟悉鬼众加入其中,这些鬼众虽然修为不高,不过等他们用地里丸连成一片,每日协同修炼,时时加强,以后即便是霸者境的强敌来犯也讨不了好。”
被吃童子看他自信满满,若有所思:“你那地里丸....锔域网之能力,的确是非比寻常,似有道兵的影子。’
丁牛点头,被吃童子能看出这一点,别的人也能看出。
道兵之事,在练气界并不特别稀奇,更有甚者,知道他手中有兵长无,便能想到更深一步
这些丹丸之中,必有一个颗是统御者,用以统御其他丹丸。
情况的确是这样,每一炉出产的地里丸,有一颗主丸。
不仅如此,丁牛还有更大的打算、更深的秘密掩藏在这一步之下,不会告诉别人:
如果这个世界的人读过《魔戒》,就会知道大量统御魔戒之上,还有一枚至尊魔戒。
山河地理丸中地里丸、山里丸、水里丸中的主丸,就是不同的统御魔戒,能够强化出鬼神山神、水神....至尊魔戒,在丁牛手上,或者说,丁牛本人就是至尊魔戒。
所有的统御主丸,目前在使用者手中,有一个局域网的内连功能。
而一旦丁牛激发、勾连,便有外连功能。
这就是局域网和互联网。
要实现多人“在线”,就要有一个承担数据的“服务器”
这个服务器就是黄粱图。
各炉出产的地里丸、山里丸,各自形成局域网,局域网之外,就是互联网。
而他身为黄粱图,将其作为一个服务器,以自身的修为为信号塔,气感十里、百里,再到气吞万里修为越高,辐射越广。
利用撒出去的山河地理丸,将黄粱图的影响,逐步转化为现实的力量。
黄虬或者其他人,怎么算都不会算到他这般独特的扩张之路,不是当什么掌门、掌握人间国家这样的老路子....而是一种这个世界没有见过的方式。
丁牛与黄虬交过手,知道推演不是万能,黄虬既不知根源,就无从推演。
这就是意料之外,个人的底牌。
表面上,掌门也要全力争取,势力要扩张,以这些人见识之内的方式,按部就班做他们预料中之事。
不出他们预料,便能令他们放心
免得又有针对。
山河地理丸初步成功,丁牛在谋划着,除了天地精灵、鬼众,他又将目光,放到人数更多的普通人身上。
除了山神、水神、鬼神之外,或许可以培养一些人神
山河地理丸的原理,是利用特定之气作为引子,用其相似性筛选同样的山河地理之气,以使用者本身的气感建立一个连接通道。
虽然各项还性能显得粗糙,本质上已是一种外挂。
既如此,丹丸是否可以炼出类似于命盘的功能:
筛选天地元气,建立某种气的特定连接,这样一来,等于炼制了一种“灵根”,拥有灵根,普通人也能吸收灵气,成为练气士。
如果能够实现,必然是颠覆性的成果。
然而丁牛知道这不是一项能够公开的想法,可以预料这样的发明一旦出现,他定然会成为练气士公敌。
只因这否定了练气士的独特性,动摇了练气士的根本地位。
对现有的秩序而言,是祸乱之源。
他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改变这样的秩序,但是不妨碍他先炼制出来外挂命盘,自己使用、改进。
___旦外挂了这樣的東西,吸收通道加倍、供能通道加倍,他的修炼速度、爆发力都能得到成倍的增长,相当于加载了多个发动机。
只要肉身能够扛得住这样的爆发,同样的招式,他打出一拳就是别人两倍、多倍的伤害,配合鱼龍百变的心法,简直无敌。
这是丁牛接下来的目标之一:
研究出类似命盘的丹丸或者法器,给自身无尽加点,无尽加强。
目标之二:
广发山河地理丸,培养亲我势力,建立一个个局域网,形成一定规模之后,以黄粱图为根基,以自身修为为勾连,建立一个互联网
目标之三:
打造黄粱图里世界。
网络有了,不做一个虚拟世界可惜。
黄粱图内原始生灵、原住民没有出現,还无法自发推动世界演变,不过丁牛已经开始收集囤积素材。
他现在手上已有三十余npc的材料-一全是曹家山擒来的恶鬼。
这些,可以当成精英怪、小boss,或者是npc。
这些恶鬼的用途广泛,即可以用来作为npc,也是刷失去之杰的材料。
丁牛已在第一个疫鬼身上做过实验:
失去之无使其沮丧,黄粱之无使其兴奋,来回刺激了恶鬼几次,这个恶鬼便有些精神分裂之趋势,不太正常..几次折腾,那恶鬼已是意识混乱,浑浑噩噩,无限卡bug是不成了,不过一个恶鬼转化出一丝失去之无还是成的。
把这些作恶多端的恶鬼拿来当工具人,物尽其用,充分利用,一丝一毫都不浪费。
主要问题,还是少。
他现在才起步,缺资源,什么都缺。
纵然有无穷的想法,亦只能一步步实现,一条条实现。
目前暴露在他眼前的老国恶鬼、与其有勾连的古战场,以及在其背后的巴子别都,在丁牛眼中,便成为一条可以深度挖掘的资源矿脉。
一头敌人,两头敌人
旦物化敌人,将其转化为冰冷的数字,便能在眼前看到直观的
财富和资产,仿佛等着他去拿取。
想想,也是很激动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手伸得太长。
与此同时,被丁牛列为目标的老国恶鬼,也在谋划前途、后路。
金河镇。
-处荒山野庙内,众鬼惜惜,说起最近几日附近的见闻。
“诸位可听说了?近日恶疫鬼王遇到了硬茬子,失了一个积年疫鬼,还有数十个鬼差,损失惨重。’
“如何?’
“前些日,恶疫鬼王麾下疫鬼出去游荡,被曹家山一窝鬼撞见,不由分说拿下就要打死,后来恶疫遣一些下属去说项,起初也是客气,不料那伙乡下野鬼不知道巴子别都之威,说不通情分,竟敢冒犯,双方火并起来,原本恶疫麾下鬼差占了上风,不料突然有一修为不低恶鬼现身加入曹家山,将恶疫鬼王麾下那些鬼差打的一败涂地。”
“哈哈,恶疫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今年巴子节如何回去交代?”
众鬼幸灾乐祸。
这时,庙外恶风骤起,一个鬼呼啸而入,落在重重鬼影之中。
众鬼都招呼一声:
“是恶疫鬼王来了。
“恶疫鬼王近来可好?”
恶疫鬼王阴笑:“诸位方才在说什么?这般欢快?’
众鬼便阴恻恻笑道:“我等说起今年巴子节,算算历年所积阴功,也能换得一次进入净池的机会,洗去杂质,淬炼真灵,怎么说也能多活十几二十寿,要是彻底洗去阴秽,一点真灵就能与先天之胎融合,便能重新为人,争取下辈子也做个练气士,得享长生!’
还有恶鬼阴阳怪气:“恶疫鬼王,这些年你积累了多少阴功,也能入净池洗蜕了吧?’
恶疫鬼王听了冷笑不已:“我哪里比得上诸位?寒老郡初立八镇,我被分到金溪镇,斜月山在此地势大,我夹着尾巴做鬼,又怎么比得上各位收获?这些时日渡去巴子别都的鬼众少之又少,又能积多少阴功?’
其余众鬼,毫不掩饰,嘿嘿嘿火上浇油地低笑,说道:
“恶疫鬼王,听说最近你栽了跟头,在曹家山遇到硬茬子,可有此事?”
恶疫鬼王冷哼:“一点小事,连你们都知道了。’
一鬼显得消息灵通,
“小事?我看不然。诸位可知那名硬茬子是何人?乃是两百年前出世的恶鬼,名为被吃童子,有些奇遇,有着修为,小有名气,恶疫鬼王,不如这次认栽算了。’
“被吃童子,又是何人?’
“被吃童子修为不甚高,先天境的修为,不过这個恶鬼十分邪门,便是我等霸者境修为的对上他也未必讨得了好....这还罢了,你们可知被吃童子最近跟的是谁?
另外一鬼便卖弄道:“这有何难猜?那恶鬼新近跟随的是斜月山牛真子,已到了金溪镇督查梁家凹灵田,牛真子,你们也该听说过此人了吧
“斜月山牛真子,一个武夫境,天门献礼第一、天门挑战第三十三,斜月山这一辈中突然崛起的精英天才弟子,已被提名真传,不可小觑
人的名,树的影。
众鬼一时便沉默,斜月山的真传,即便还是武夫境,也叫人忌惮不已
恶疫鬼王见其他鬼王如此脓包,却只是冷笑,斜月山么?
呵呵:
一道鬼声深沉,压住众鬼的议论:
“既如此,曹家山一事不宜再扩大了,免得被斜月山针对。
“恶念鬼王说的不错....金溪镇镇守府,是否盯上我们?”
“不无可能
便有鬼开始指责:“金溪镇产珍珠稻米,是寒老郡重中之重,斜月山有众多力量守护,我等一向远离行事,不知这次为何忽然要去惊动?”
“恶疫鬼王恐怕是因为巴子节将近,事关轮回长生之事,故此焦急了吧。”一只鬼怪笑着“再着急,也不能这般莽撞
众鬼一时议论纷纷,夹枪带棒。
恶疫鬼王却是沉默不言。
等众鬼将他数落的差不多,这才开口说道:“诸位可知今日发生了什么?’
“白日我部用疫鼠疫蚊攻击曹家寨,本来十分顺当,曹家寨人仰马翻,本想有此铺垫,也不需我来出手,不然闹出动静太大惹得斜月山强者注意....不料到了半夜急袭,形势突变,曹家山一窝鬼突然变得十分厉害,有鬼神气象,将我麾下干将杀的毫无招架之力
“鬼神?那是得享香火,修道有成之辈,且有一地加持....曹家山那窝不过是守家鬼,有些后辈供奉罢了,称得上鬼神?”
说起鬼神,在场诸鬼,个个质疑,个个艳羡,其中不少更是嫉妒地发狂。
别看他们都是霸者境的修为,一动手也是风云呼啸,但是没有香火供奉,没有天地之力加持,说到底,便是孤魂野鬼。
如果是斜月山供奉的师门真诰,上面落位的各代老祖,坐享洞天福地,有天地之力加持,且享后辈香火供奉不断,便能称为鬼神,还有继续精修,继续突破大限的可能。
而他们这些孤魂野鬼,便是天生低人一等。
自古以来,人死如灯灭,失了肉身成为鬼众,一点真灵逐渐消散于天地,不能长久。
修为还在人仙以下,肉身为船,魂魄为桨,失了肉身,便如渡海没了船,光有桨哪里能成
寻摸些附身物当成肉身,祭炼,终究便如抓到一些浮木当船,如何能渡海?
人死成鬼,再修炼便事倍功半。
有福缘的获得后辈香火供奉,成为护家祖神,还能继续存活数十百年。
若是成孤魂野鬼,有的偷掠阳气、元气存续,也能维持,但是很可能会被斩妖除魔的修道之士剿灭。
有运道的得遇地煞之气,懵懵懂懂得以续命,有机缘的,获得一些修炼之法,踏入鬼道,渐渐就有鬼修一脉。
不过,毕竟是有严重缺陷,鬼修面对同境界练气士,正面放对基本无赢,属于最底端。
这种状况,如果是得到香火供奉,一地之气的加持,便能有些转变,不再是孤魂野鬼,而是受人供奉的正神,修炼起来便能赶上普通的练气士,甚至别有神异。
成为一地鬼神,谁不艳羡?
曹家山那一窝护家鬼,何德何能,能得鬼神之力?又有什么修为,又有什么能耐!
庙中众鬼,光是听到这个消息,便嫉妒得面无全非,模样狰狞。
恶疫鬼王见到这些鬼王,个个恶毒的脸庞,爽快万分,他继续火上浇油,说起鬼道之事:“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金溪镇的虞侯府送了曹家山一些鬼神丸,那鬼神丸似丹丸似法器,妙用無穷,且得镇守府的敕令加持,有着正神位格,因此那鬼神丸一旦使用便有一絲天地加持之力,十分厉害。”
“此丸来历,想必诸位也能猜到,定是来自那个斜月山的牛真子了,据说此人丹道天赋无與伦比,当我知道鬼神丸消息的第一瞬间,便想到是此人!”
极有可能。”其余鬼王,纷纷赞同。
恶疫鬼王冷笑:“斜月山弟子出手了,此事便犯了忌讳,手伸的太长!人间有人间道,鬼众自有鬼道,向来是各走各路的,我们鬼众之事,斜月山也要插手?’
-向以来,我等鬼众低人一等,处境风雨飘摇,即便不作恶,亦常常被人喊打喊杀,朝
不保夕,然则蝼蚁尚且惜命,何况我们?’
“除非有机缘获得修炼之法,食气而生,否则如何长久?即便是有一些后辈供奉香火,也是寿命有限,逐渐散去,仅仅是苟延残喘罢了,想要长生,终需踏入练气之道,然则又有几人有这般机缘?’
“西北有魔主建立神国,接引信徒,听说能长生,西南至尊建立冥界,听说也能长生,而我们老国鬼都更进一步,欲要开辟轮回之道,建立净池淬炼真灵,使我等鬼众亦有重生重修之机。”
“更有甚者,阴功高深者,不仅纯粹灵性,又赋予其修炼之灵性,转世重生之后便有练气土之姿。
“如此盛举,又有哪个鬼众不敬服?不如此,如何能成为鬼都,成为鬼众圣地?我等职责,便是将其影响逐渐扩大,老国、赵国、寒国,更远、更远之地,只有在这般影响与实力之内,我等鬼修亦能得到与人平等对待之位!”
“此乃造福所有鬼众之举!”
“的確如此。”其余诸鬼,对此无不赞同。
恶疫鬼王便道:“曹家山一窝鬼,见识短浅,不服鬼都管束,原本我也不欲与他们计较,但是抓我疫鬼,拒不交出,便是挑衅鬼都威严,此事不能躲!”
恶疫鬼王,你说的不错,不过此地不是巴子别都,我们力量有限,难道你忘了斜月
山之威?’
“哼,斜月山,早就不如以前了!”恶疫鬼王冷笑:“诸位不知斜月山洞天被东南、西北、西南联手攻击之事?自那之后,斜月山天上洞天远遁,斜月山便是威压赵国都已捉襟见肘,此时正是我等摆脱压制,趁机崛起之机。”
“各方英豪,早已蠢蠢欲动,只等一个契机而已。”
“一旦发动,各地、各门各派都是相应!”
恶疫鬼王想起那人的叮嘱,不断煽动:
“赵国要变天了,若是打垮斜月山,接下来瓜分赵国之地,出力重者未必不能统领其中一郡之地,各地分封、殖民,得供养,享资财,财、地两得,岂不快哉!’
“诸位,还想过眼下这般躲躲藏藏的日子么!”
庙内几位鬼王听了,脸上露出心动。
第一百四十六章 念念不忘
众多鬼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随后道:
话虽如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斜月山虽有些衰败,仍不是我等所能撼动,何必急
于一时,在此时以卵击石?’
“哼,墙倒众人推,也需有人率先推墙。”恶疫鬼王慷慨激昂:“我早对斜月山不满,今日既斜月山撞上来,也不能怪我先动手,定要试试斜月山分量,曹家山之事,我定不会善罢甘休!诸位,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如何助你?’
“金溪镇虞侯即插手此事,便是摆明车马,既然撕破面皮,那我也不需要顾忌什么手段了。
恶疫鬼王说道:“我欲灭尽曹家山一窝鬼,诸位若是愿拨些干将过来助我,我自然感激不尽!’
众鬼王便呵呵。
“嗯?此举乃是杀鸡儆猴,于各位也有利,若是成了,也好让金溪镇,乃是整个寒老郡那些游移不定的鬼众见识我们巴子别都的威风,知晓投奔我们巴子别都才是正道,如若不然,斜月山也护他们不住!”
“诸位意下如何?”
其余诸鬼便哼哼哈哈:
“如此就看恶疫道兄行事了,我等定会为你呐喊助威。”
这话,便是说不阻止,但也不插手。
恶疫鬼王心道,竖子不足与谋!
不过,他一早就能猜到这般结果,倒也不出预料,只是心中不断冷笑。
他不再强求,八镇鬼王再商议几句,恶疫鬼王率先离开,急切匆匆:
原也不指望你们!
其余七镇鬼王目送他离开,其中几个,仍在对恶疫鬼王的强硬疑惑:
“恶疫是否得了失心疯?’
“我看不然,巴子节将近,恶疫乃是准备做一票大的,博取巨大阴功,难道净池洗净的机会他能错过?恶疫年岁已是久了....没有多年好活。”
鬼王之中,有鬼王道出真正原因:“若非见他寿命将近,无有前途,如何便分给他金溪镇这块难啃的骨头?’
“恶疫鬼王自家人知自家事,故此殊死一搏,不难理解。”
“呵呵,他是殊死一搏,然则他在金溪镇本就没什么进展,破罐子破摔罢了!此举必然引起斜月山强势反击,我等事业在金溪镇周边,倒是可就遭了殃!”
众鬼王都是老奸巨猾之辈:
“恶念鬼王,方才你为何不阻止?’
恶念鬼王沉声道:
“恶疫之决心,是贯彻鬼都之意志,为何阻止?”
“恶疫亦是老鬼,心思深沉,他决心效仿去年寒老郡一事,干一票大的,恐怕此事未必没有其他势力参与,听说他已凭旧日的一个关系进入古战场,与那些鬼将鬼兵打的火热....不然就凭他麾下几个老鬼,做不成此事,他不敢如此莽撞....无论如何,我们拭目以待,一有不对,远遁便是。”
众鬼王都是同意。
若论战力,他们的确不如同阶练气士,但是论隐匿,他们无有肉身,来无影去无踪,若是存了心隐藏,却是一等一等的行家里手,赖以生存的最大本领。
如今,便看恶疫鬼王结果如何,如果恶疫鬼王不堪一击,他们立刻收拾远遁回到巴子别都,谅斜月山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要是斜月山真是外强中干,他们也不介意狠狠扑上,落井下石,将他们啃下一块血肉,享受一场血肉盛宴。
与此同时,金溪镇镇妖司内,灯火通明,赵司长召集精干,商议出击之事:
“适才收到消息,曹家山果发生恶鬼伤人事件,虞侯府....插手了此事,击退了恶鬼。”赵司长面色不虞,神情严峻:
“镇妖司一向受国主厚恩,肩负斩妖除魔之责,何须别人代劳!”
“然而虞侯府只回一句,便叫我无话可说。”
“那个名为爽真子的三寸毛孩回我:既虞侯府碰上了,难道还能退缩?镇妖司如同聋子、瞎子一般,没有作为,我们虞侯府等得住,曹家山的百姓等得住?’
“难道镇妖司要草菅人命?’
“对此,我亦无话可说....我甚至都没有见到虞侯府的那一位丁虞侯,仅是他麾下从属官
..
,便将我打发了!”
镇妖司的一干提刑官,面对赵司长大发光火,一句抗辩的话都说不出,官长丢脸,他们作为下属的也极没面子,脸上火辣辣的。
“此事,我等大大丢脸!”赵司长见下属们义愤填膺,不服气的模样,心中也是满意:“从何处丢去的脸,便要在何处找回!
“为何虞侯府消息比我们灵通,此事,在座的诸位都有难以推卸之责!”
“是。’
“着令:宋归化前往寒老郡镇妖司,请来破邪阵旗一套,明光照妖镜五十面,速去速回!
名为宋归化的提刑官出队拱手:“属下领命!”
“着令:钱森,刘淼,领二十骑前往古战场,将我灵符交给古将军...两位到了古战场,务必一切小心。”
“是!
镇妖司内,一条条命令发布,全力运转。
相隔不远的镇守府,灯火通明,举办家宴。
寒老郡郡守八王赵吉前来,特意来寻丁牛。
“本是要请贤侄过去寒老郡一叙,听说你这几日繁忙走不开,我便亲自过来找你。”丁牛告罪:“郡守大人日理万机,劳烦你跑一趟,惭愧。”
见他客气,赵吉可不敢当真,以丁牛今时今日的地位,是他们一家高攀。
他长话短说:“明日就是上已节,本王欲举兰汤辟邪之事,在水滨举行拔除不祥的祭礼,望贤侄能来参加。”
丁牛再欲推脱,赵吉道:
“寒老郡百废待兴,最缺人口,本王欲借上已节之机,在赵寒河畔祭祀高裸,祈求今年多多降生新生之儿...贤侄乃是寒老郡之英雄,年初之时,寒老城内亦有许多户与仙山结成亲家,亦在此次邀请之列,贤侄若是露面,必然大振民心。
丁牛听了,忽然心中一动,寒老郡缺人口,黄粱图内,更缺人口,若是祭祀高裸有效....八王孙笑道:“这一次是普天同庆,不仅有平民女子,还有许多皇亲贵女参加,穿盛衣游水滨,踏歌起舞,亦是借节日之机男女相会....师兄,寒老城内,可是有很多清贵、豪绅之女仰慕于你,希望这一次能见到你,若你不去,她们必然是极失望了。”
哦,那我不露一面,看来不太合适。”
“正是如此。”八王孙喜道:“明日我与师兄同去,露個面便成,不会耽搁太久。”
见丁牛答应,八王赵吉满意离开,立刻赶回寒老城,他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金溪镇一趟
明日上已节他寄予厚望,希望寒老郡多加添丁之心拳拳,早几日就邀请丁牛参加,以壮声势,可惜丁牛以事务繁忙为由拒绝....故此亲自跑过来一趟邀请,既希望借丁牛在寒老城内的盛名,举办起规模盛大的祭礼,也有另外一层心思:
上一回斜月山众多弟子大喝娘子汤,丁牛却没有参加,这件事令他殊为遗憾,也欲借这一次的上已节,弥补遗憾。
八王孙自然全力支持,恨只恨没有姐姐妹妹介绍给丁牛,其他表妹、堂妹,又怕介绍给丁牛,以后反倒把丁牛推给其他王爷、王孙....
八王孙想着心事,一边,组织起镇守府一干人员广发邀请帖,明日结伴前往寒老城,以壮声势,为父亲助威
第二日一早,丁牛晨练过后,八王孙来邀,镇守府一众人馬已聚集完畢,一同出发。
丁牛与八王孙骑龙马,众星拱月,周围的是镇守府家將、兵丁,后边是镇守府女眷,丁牛奇怪八王孙为何带女眷,八王孙苦笑不已:
“师兄家眷远在万里之外,鞭长莫及,我...家里盯得紧,却是没有师兄这般潇洒了。”王孙话里有话。”
八王孙正要说笑两句,一旁,兵将来报告:
“小王爷,四方道人携余山社神官、祭祀们前来了。”
“好,请他们跟随在左侧。”
“是。”
丁牛询问:“怎么也请他们?”
“四方道人是本镇灵肥重要供应之人,正巧邀来的神官、祭祀春雷道场办的不错,亦是有真才实学,索性便邀请去上已节祭礼,为我父亲分忧。”八王孙凑近一些,小声笑道:
“为何师兄只不过看了那一位余山社女神官跳祭舞几夜,没做任何越轨之事,反倒令女神官对师兄念念不忘?’
“她怎么了?”
“此女数次向我打听师兄,十分挂念。”
丁牛便问道:“這一次上已节祭礼,此女会否与我有交集?”
“师兄猜对了,兰草畔浴,正是由女神官、女祭司组织。”
“原来如此。’
丁牛不再多说。
一行人加快脚程,到了日出之时到达预定的位置,乃是寒老城外的一段赵寒江畔,此地已是布置了高台、庭院、棚座,张灯结彩,人流如织。
各色人群,一团团、一堆堆站立,泾渭分明。
权贵、豪绅之家的女眷,花团锦簇,人数较少,是中间一团,平民之家的女眷衣饰清淡一些,这些人是边上一团,而偏远一些的则是贫家女子,穿的干净朴素,数量也是最多。
参加的男子,也大致分成了这样三类,都穿来能拿的出的,最好的盛装出席。
气氛欢快、热烈,有些暧昧的情绪。
今日结对者,郡守府赠男女白银各五两,作为贺礼。
五两什么概念?
大约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一年的收入。
如此厚礼,难怪参加祭礼的适龄男女如此之多
第一百四十七章 畔浴祓禊
赵寒江边,进行了大规模扩建,修建了高楼亭台水榭,郡守赵吉于江边赐宴群臣,同甘共苦行祓禊之礼,在楼阁殿台摆开“金钱会”,宫女抛撒金钱,士庶官员争相抢拾,嬉笑哄闹,气氛热烈。
郡守府举办此次祭祀高襟,花的力气甚大,
畔浴祓禊、曲水流觞、郊外游春....等等一系列活动,都是意在为适龄男女牵线搭桥、成人之美。
嘉辰一到,女巫、神官举行祭礼,高台上喧嚣冬天,祭祀高裸,郡守赵吉带领一众郡守府官员、各地镇守参加,一众练气士在高楼观礼。
人人都说郊外高裸乃是管理婚姻和生育之正神,随着众人的祭祀,供于城外江畔的高襟祠有一些神异,冒出一些红粉之杰在四周散溢。
随着红粉之无扩散,参与祭祀的女子脸色粉若桃花,容光焕发。
一名斜月山的弟子见状便笑道:“高谋显灵,送下桃花运,女子有这祈福加持,更见艳丽
余人都是笑,神色轻松。
练气士们来此地,主要肩负守护之职,防止祭祀中出现变故。
“来了!牛真子师兄!’
众人便见,随着祭祀举行,丁牛现身,是响应祭礼,以兰草沐浴。
顿时引起下方参加阵阵高呼和歌颂。
高楼之上练气士纷纷感慨:“牛真子师兄在此地真是声望颇隆,难怪郡守府要请他出面,带队祭礼。
“牛真子救下寒老城满城百姓之事近在眼前,有此号召力不足为奇。”
议论间,便见此人从高台之上,一跃跳入赵寒江,乃是作为表率,代表畔浴开始。
一时间,各处都是高喊,与会男子纷纷跳入水中,尽情欢游,展现矫健身姿和雄壮,要引起女子注意。
而女子在河边用兰草洗身,用柳枝沾花瓣水点头身的仪式,为去灾祝福之意。
一时间,江中、江畔热闹非凡。
组织畔浴祓禊,兰草沐浴,唤起欲作用,水是神秘的感生物质,女子临河不仅欲洗去冬日的尘垢,同时也盼触水感孕而得子。
目的明确,气氛热烈。
丁牛悄悄上岸,改容换貌,稍做伪装
方才一跃之下,竟有几个热情如火的女子追逐而来,亏得他浪里白条的本事,不然已被缠上,
热情奔放!
岸边,亦有老人小孩在沐浴玩水,招魂续魄,是一种意在强身健体民间方术。
丁牛看了一阵,有些许气息流动,效果聊胜于无。
兴之所至,便搬运气血,以自身阳气冲刷途中所见的老人小孩,帮忙祛除他们身上附着的阴暗之气。
阳气所照之人,都生出暖洋洋之感,浑身舒适温暖,老人便叫着小孩儿,赶快感谢高襟之神。
丁牛嘿嘿一笑,做好事不留名,快速远去。
不料他前脚刚走,一名老人身上的一块破玉之中,又有丝丝灰气冒出,一双眼睛,窥视着远去的丁牛。
破玉之中,隐藏着一鬼,正是恶疫鬼王。
他出现在寒老城附近,已属于捞过界。
不过既准备做一票的大的,区区曹家山一窝鬼,以及曹家集一集的人命,并不放在眼里,那一处剑拔弩张,越闹越大的动静不过是烟雾弹而已。
这一次,不仅是金溪镇的注意,就连其他几镇鬼王,在他的表演之下,大概料不到他真实的目标其实放在上巳节之上,胆大包天,要将来此地参加上已节的所有人都种上瘟疫之杰,以最快速度传播。
不出七天,瘟疫发作起来,能叫体弱的呼吸困难,窒息而死;体质强的,也是头疼流涕胸闷无力,躺在床上爬不起来。
若是制不了他的瘟疫之气,不出一个月,整个寒老郡都将瘫痪,举郡都是带疫杰的瘟疫人,成为一个毒郡。
甚至,整个赵国也会快速传播瘟疫,席卷人间,使其国之倾倒,国之不国,内乱四起大大削弱斜月山的实力。
此事闹大之后,其余几镇鬼王也会被拖下水,定然要记恨他,而斜月山自然要缉拿他,这一些,他都有所预料。
不过与能拿到手的好处相比,这些后果委实不算什么。
没想到动手之时,竟然真被他看到那一条大鱼:
斜月山牛真子。
此人武夫境的修为,已是斜月山提名真传的弟子,丹道天赋绝伦,天门献礼排在斜月山第三十三位,恐怕真实实力不单单以武夫境论。
不过既然是偷袭,一击就是要命的,此人未必就能发挥出真实实力,此人武夫境的修为毕竟是低了一些,是致命的弱点。
瘟死此人,拘其魂魄制成疫鬼,获得的功劳一人能抵万人。
毕竟是斜月山天才,扼杀其在摇篮之中,已是大功劳一件。
不仅如此,还将其炼成疫鬼害人,此举定然是大大恶心了斜月山,非但如此,此人成为疫鬼之后已无退路,必遭其他正道练气士喊打喊杀,只能转投鬼道。
药、、毒本就一线之隔,丹道高手,往往精通药理、毒性,若是此人将炼丹天赋带入鬼道,
a
为他所用.
恶疫鬼王不可想象,自己到时的恶疫之无能强大到什么地步。
此人,如果能掌握在手中,把持此人的附身物,锁住他的魂魄,掌控生死,不断将其压榨
恶疫鬼王心中,已有一系列安排。
他的意念,不断在附近之人身上跳转,监视着附近的情况。
只要谁身上有他散布的疫气,他的意念就能任意在其身上转换,若非是今日事重要,需要全力发动,他的真身未必需要来到此地。
不过方才丁牛冲刷了一些他暗中种在参与活动人身上的疫气,让他不得不重新布置。心中,也是疑惑。
丁牛此人,居然还在意这些贱民,耗费真气,帮这些人驱邪?
悄悄而走,便不是为了名。
是为什么了?
难道此人竟真是一個好人?
恶疫鬼王心中,有一丝触动,难怪此人在祭礼上登台,得到众人称颂。
不过很快,他便有一些冷笑
要知道他布下疫气的目标中,以贫民最容易得手:
既无防范之心,也无这样的意识,最脆弱不过,杀之如猪狗。
这些人,其实不仅是自己,在那些达官贵人眼中,也不过是圈在地里的牛马。
谁在意呢!
反倒是那些达官贵人,他得花费更多的力气污染,下起手来有些难度,只因那些人若是有着练气士的关系,更是容易祛除明显的疫气,不好得手
幸好此次散布的是新得自古战场的疫无,乃是他的恶疫之无大成之作,有几日潜伏期,不发作便似人畜无害,叫人难以察觉。
此时他已跳转一圈,通过不断接触,疫无已传播甚广,然而此地练气士数量不少,仍旧没有察觉,可见隐蔽之极。
就连方才那一位牛真子,看到了也不過認为是一些寻常的阴晦之氣,随手祛除了事。
恶疫鬼王信心满满,静待太阳落山,等天黑黑暗笼罩,就是他功力全盛之时,而此地的情景,到了晚上更是热闹,热闹意味着混乱,方便他出手
不知不觉,已是傍晚时分。
各处燃起了篝火,围火而聚,远处僻静一些地带,河畔野草茂密之处、附近小树林之中,已有不少男男女女蓄势待发。
空气中弥漫一股酸甜味道。
恶疫鬼王意念不断跳转,天黑之下,如鱼得水。
很快,通过转移来到江畔一处高楼之外,随着附身的一名豪绅进入高楼,他更加收敛气息
高楼之内,有来回转动的气息,是练气士的意念在扫视,不过大部分修为只在先天境,并不能察觉到他,若是霸者境的气息....刻意隐藏之下,也不容易被发現。
可惜豪绅只能在第一层打转,恶疫鬼王只来得及污染附近的几名乡绅、名士,便随着豪绅离开高楼,接下来豪绅的动向,便变得诡异,专往阴暗偏僻之处走,不多时,便听到一声软糯甜美的声音,而豪绅的声音,也变得低沉气重:
“小浪蹄子,今日来的这般早,早上又急急挤在祭台最前,是去看那一位牛仙人么?”老爷!’
“说,此时是不是想着牛仙人?我亦看到了,牛仙人身姿雄壮,又是一个受人尊重的大英雄,难怪你要发春.
女子便娇哼一声,叫着坏。
打情骂俏,已是情动。
随后,是希希索索,互相吞咽口水的声音。
恶疫鬼王心中是羡慕的,虽然他修为高深,但是肉身不在,几百年已没尝过这种滋味,现在想起来,便有些怀念。
虽然这个豪绅大腹便便,形态臃肿,也毫无修为,但是他能玩....足以让恶疫鬼王产生一丝遐想。
恶疫鬼王想到自己积累足够阴功,就能进入净池洗涤污秽,淬炼真灵,之后便能重新投胎做人,以后也做一个完整的练气士,逍遥长生:
他的心情美好,因此听了一会儿墙角,满意而走。
恶疫鬼王想到重生之后,他亦可以做一个好人,就像那一个牛真子,一人救一城,受万人尊敬.
但是眼下,他却要去杀人,杀那个好人。
一个恶鬼的消失,便要一个好人来换,不是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 登鼓
高襟祠。
偌大的祠堂正中,白日的喧嚣已经散去,一尊大肚的塑像之下,青灯的光影之中,仅有几名信徒在参拜祈祷。
关乎姻缘、子嗣之事。
丁牛端坐在祠堂偏厅,正与一位女性,进行着无声的交谈。
这一位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女性,正是此地的高襟神幻化形象,受人香火、祭祀,是一名正神。
丁牛问起白日桃红色之无,得知乃是增加“魅力”的桃花运,不由有些失望。
他又问高襟神,信徒求子,能否赐下子女。
高裸神同样摇头:
“要叫道友失望,我虽有微末修为,但亦不能无中生有,此事...还需得信众自然努力。
丁牛一阵失望。
他要是无中生有,诞生生灵之熏。
这一趟来,注定是失望了。
高裸神却道:
“道友问起生灵诞生之诀窍,我亦不敢断言:这世间无有神秘莫测之烈,能够无中生有。而我,认为是有的。
“哦。’
“这世上总有第一个生灵,不是出生于母胎,而是天地孕育而生,既然如此,以我微末见识,这些年看到众多男女配对,诞下子嗣,无不是阴阳结合之理,或许第一位生灵也是受阴阳交感而生,后世也因这规律,衍生更多生灵。”
“有理。
丁牛表示受教,再说几句告辞:
“若是得空,会多来请教。’
高裸神十分客气:“道友是斜月山高徒,家学渊源,而我鬼道出身,侥幸得人供奉,半路出家,请教一词便不要再说,我承受不起。”
客气几句,丁牛起身离开。
高谋神目送他离开祠堂,坐在原地若有所思。
这一位斜月山的高徒,寒老郡人人称颂的大英雄,身上似乎有一丝别样的桃花之气纠缠十分隐秘,因与她的桃花运之焉类似,故此才能够察觉。
方才微一接触,便发觉那种别样的桃花之杰邪异,流转无穷的邪思,浅浅一碰便令人耳红心跳.....不知此人如何压制的住。
只因两人初次见面,没有交情,最忌讳浅交言深,况且练气士之事,与常理不同,各种奇诡之事属于寻常....故此权衡一番没有明说。
丁牛出来高裸祠,走了一段。
忽然心中一动,抬头远望。
月光,皎洁的光辉照亮一名女子的倩影,连同闪烁的银色,给她披上一件亮白衣裳夜晚的清寂,淡淡的幽香。
她站在那儿,旁边的人不能见,只有丁牛见到了,因她只让丁牛见到
那女子在原地停顿片刻,往旁直去,不片刻便站在江畔,背对着丁牛眺望江水。
丁牛走上前去,招呼着:
“神官如何寻到我?’
“今早祭礼,师兄身上兰香沐浴,正是我亲手所操持,故此能寻到。”女神官道:“若是师兄不欲被我寻到,我便也寻不到师兄。’
丁牛笑了笑:“师妹找我有事?”
“师兄可否唤我一声纱织,此乃是我在人间名字。
纱织。
女神官悠悠叹了一声,于江边坐下,一双玉足在江水中轻荡,水声轻响,激起阵阵水纹一时无话。。
两人都是耳目聪明,气感敏锐,此处四周,入目之处是相依相偎,入耳之处是男男女女。气氛,便逐渐有些旖旎。
女神官回头看了丁牛一眼,神色似怨似哀,又似有着挑衅,忽然往江中一滑,无声无息便钻入了水底。
丁牛心道:是鸳鸯戏水的新招数么?
他也随之钻入水底,尾随其后。
女神官并未用灵力御水,衣裳翩动,水浸湿润,贴身紧体,露出曼妙身姿
一前一后,丁牛在后慢了一步,欣赏水底美人鱼般的场景
不多时,两人已到对岸沙湖芦苇荡,女神官步步出浴,赤脚走上沙滩,不片刻便在肉眼中失去踪迹。
丁牛以牛眼泪无看去,原来前方是一处幻境,隔绝神念
亏得他的牛眼泪无犀利,看的分明。
这一处小小幻境之中,仅有一鼓,十分眼熟。
丁牛随之迈入其中,女神官已站在鼓上舞起,湿润的春裳甩动,与以往便是不同的。丁牛细听欣赏,他亦是老客,听出是熟悉的春雷。
步法与之前无错,但是节奏、轻重便有些不同。
响起的此处春雷,似有一股暗暗骚动,敲在心中的痒处。
很用心的改编。
丁牛终于被她的心思触动。
“沙织,”丁牛提出意见:“音准不对。”
女神官神色哀羞:“师兄何以教我?’
“你该这般。’
丁牛登鼓。
鼓声,便凌乱起来。
过不片刻,鼓声稍重,渐有节奏。
一道黑气,鬼鬼祟祟,飘荡于芦苇丛间。
正是恶疫鬼王。
此处虽然隐秘,亦有幻阵迷惑,但他远远尾行而来,不会看错。
这一男一女,孤男寡女到了此处,值此春交佳节,会做些什么?
不言而喻。
恶疫鬼王暗暗欣喜,他向来知道男子何时戒备全无,全身放松....在那时偷袭,事半功倍
正是天助我也。
拿下此人,立刻远遁,大功告成!
以他的修为,先天境布下的幻境还难不住他,丝丝黑气渗透,润物无声。
他的意识,慢慢渗透幻境。
过了!
忽然,一道霹雳落于神念之中,惊得芦苇荡上黑气差点溃散。
若非他修为深厚,立刻就要被震得露出行迹。
第一时间,恶疫鬼王心中便大叫不好:鬼众最惧惊雷霹雳,很难维持法体,有十分的本事发挥不出一成!
恶疫鬼王以为中了陷阱,接下来便有狂风骤雨般的埋伏。
不料飞速一退,后续的袭击全然没有发生,似乎刚才的霹雳只是一个巧合。
很快,恶疫鬼王便发现的确是虚惊一场。
方才一瞥之间,看到了幻阵之中树立的那一个大鼓,霹雳声便是从那里发出,这两人,究竟在上面做些什么?怎么会有不断霹雳响起。
恶疫鬼王心中,顿时疑窦重重。
幻境之中,鼓声隆隆,霹雳不断
以霸者境的修为,即便有幻阵相隔,亦能窥到一丝动静。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恶疫鬼王观察左右,并无危险,便倾听片刻,暗暗窥探
他是个老听墙角的,经验颇深,渐渐有一丝的明悟:
此乃是九浅一深的发力方式,摆若鳗行,进若蛭步。
所谓鳗行,是指鳗鱼游动时是左右摆动,而蛭步,是游动时是上下拱动。
动作不同,发声便是独特。
恶疫鬼王一时啼笑皆非,暗笑自己刚才大惊小怪。
年轻人,总喜欢玩花的。
不过此人如此折腾,到时定然是要一时脱力,正是自寻死路!
虽然两人在鼓上的花样奇特,乱发霹雳,叫他无从下手,出乎事先预料,但恶疫鬼王耐心十足。
只要鼓声、雷声稍歇,便是这小子的死期!
他潜伏在幻阵之外倾听,伺机而动。
过不多时,听到鼓声稍缓,恶疫鬼王精神一振,来了么?
不料霹雳声一变,又是另一种节奏。
恶疫鬼王便只能缩回,按捺心思继续等待。
他耳听八方,气感周围,此处鼓声,与河对岸不绝于耳的嘤嘤声交相呼应,错落有致。一时间,便有些孤苦伶仃之感。
一时等了两个時辰,竟都不带停歇的。
纵然是恶疫鬼王見多识广,此时也不由暗暗驚骇了:
练气士毕竟是与凡人不同,双方,都是如此耐受么?
他当初做人的时候,是没有这般体验的,做了鬼有修为了,却已失去体验能力。
到了第三個时辰,恶疫鬼王便感觉上了恶当一般:
对岸声响渐歇,此二人还是如此激烈,持久,有这么好玩么!
这样一看,定然不是普通的寻欢作乐,而是修炼某种双人秘术,这才能持续不断。
他此时醒悟过来,却是有些焦躁不安
看这架势,此二人莫非是要到天亮?
这特娘、的,牙疼
忍不住再冒险去探里面动静,不出预料再次被霹雳所惊,不能久看,不过这次有所准备,瞥之间已看到里面场景:
静者杳杳冥冥,顿失天地人我日月星辰。
动者恍恍惚惚,忽见光明闪烁如珠如粟。
静之又静,清之又清,混混续续,兀兀腾腾,入乎空同之乡,游乎广漠之野。
有乱发霹雳又是不同,似乎有了玄妙。
恶疫鬼王昏昏沉沉,触之既退,心中卻有了一丝异样:发生了什么?
他只能继续等待,猎人,需要保持耐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
一声嘹亮初啼之后,似乎天地大同。
里面霹雳停歇,终于安静了。
恶疫鬼王本是晕晕乎乎,心思一动,结束了么?
然而一缕晨曦,跃然天际,红光飞起,天,已亮了。
阳气大盛!
恶疫鬼王叹息一声:
鸡鸣收兵,古训有之。
居然白守一夜。
娘..的!
听了一夜墙角,被惊雷霹雳当头炸了两次,最后却因天时只能退去,除了收获了一些奇怪的体验和见闻,还有什么?
霸者境恶鬼偷袭武夫境练气士,竟然全程无法出手,干看一夜,说出去有谁能信?
此事说出去丢脸至极。
恶疫鬼王心情不可谓不差,退去之时,却也是迅捷无声,显出积年老鬼修养和本事。另一边,夔牛鼓上,一片狼藉。
第一百四十九章 道兵
夔牛鼓蒙皮之上,斑点狼藉,一道巨大的裂纹像是鼓面长了嘴,光看模样,便知这件法器已是损毁。
当残忍使第一眼看到夔牛鼓被糟蹋成这般样子,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口恶气直冲脑门,双眼忍不住狂跳。
玩归玩,闹归闹,竟拿老子的夔牛鼓开玩笑!
“四方道长,牛仙人遣我送鼓回来,一再交代让我传达歉意。”
送鼓回来的小厮绘声绘色传话。
残忍使露出勉强的笑意:“不妨事牛仙人现在何处?他还有说什么没有?’
“牛仙人道:四方道长,有机会一起喝酒。”
.就这些?‘
“是。”小厮告退。
残忍使看他远去,内心残忍极了。
夔牛海上怪兽,皮肤坚逾钢铁,用其皮蒙的夔牛鼓坚固耐用,是一种引雷法器,对于很多修炼天雷之术练气士而言,不啻于神器。
两人是玩什么花样,能叫鼓面炸裂?
残忍使失这样一件法器,心中滴血:
大海广阔,夔牛数量稀少,能遇上已是不易,更何况捕捉,这样一件珍贵夔牛鼓,居然就这般毁了!
残忍使心中怒气不断喷发,等见到神色困倦的早见姬前来汇报,更是邪火直冒。
他只看一眼,便发现此女不同了。
此女一夜之间,肤色便是有了温润之肉色,生出一种熟透了的气质。
残忍使亦是老手,顿时明白丁牛已是得了手。
顿时,怒火之中又生出邪恶、兴奋的情绪,充斥他的脑海,残忍使的双眼冒火,几乎要将早见姬生吞活剥,他急不可耐:
“丁牛.....是如何玩弄你?还不快说?’
早见姬看到他的神色,脸色苍白,小心翼翼将昨日之事微微说了一些。
四海道人舔着舌头:“他如何弄你,我便再弄一回,快些
“社长,请住手!’
.什么?”残忍使不料她居然敢反抗,一时有些吃惊,随后便是暴怒:
“小贱人.....牛玩得,我玩不得?是谁给你的胆子!’
早见姬见他怒发如狂,早已害怕地连连后退:“社长.....我已成丁牛道兵,你若那般丁牛必有感应,恐坏了社长大计!’
残忍使闻言,心中惊怒交加,无法置信:这个小贱人,反了!
这一瞬间,他甚至怀疑已有伏兵在外。
脑中欲念全消,他立刻清醒了一些,一边神识扫荡,一边沉声呵斥:
“你!好大胆啊!是投靠丁牛,做他道兵?自觉翅膀硬了,想背叛于我?”
“我岂敢背叛社长!”早见姬啜泣连连,说起昨日之事:
“昨日我依计去找丁牛,有着高裸神之桃花无加持,兰草之欲,周围又全是春交之景,那丁牛终于忍受不住
“我带他到了一偏僻处,知道丁牛爱观春雷舞,故此作为开场....牛登鼓,先问我一句:可愿做他道兵。我亦吃惊他的要求,遂问为何?丁牛便道:他不睡无名分之人...我便想起社长的嘱托,知道丁牛好女仆、丫鬟....各种角色,便认为这道兵,定然是一种角色了。”
“是社长教我,无论如何都要配合,当时情景,我亦以为只是丁牛准备玩些花样,谁知道谁知道
早见姬不断啜泣:“此人竟来真的,一边占有我,一边控制我,一股无朝我延伸,我始知他说的道兵竟真是要做他道兵....戈自然不肯,不料此人忽然猛攻,叫我一时酸麻不堪,一不小心便着了他的道。’
残忍使不料扯来扯去,其中还有自己的锅,几欲吐血。
早见姬哭哭啼啼,残忍使烦躁不堪:
“岂有此理!
“丁牛叫我今晚再去找他..还让我带个新的夔牛鼓去
什么?”残忍使大怒,得寸进尺!
“毁我一个夔牛鼓,我还未把他的皮扒下来,他有脸再来找我要?”
早见姬不断啜泣道:
“是,丁牛实是过分之极....社长,今晚我再找丁牛,定然与他拼了。”
残忍使深吸一口气,看着早见姬,忽然冷笑:
“早见姬,你做的不错....牛既已上钩,你再接再厉罢,我不弄你便是,你也不需在我眼前玩什么心眼。’
属下怎敢。
“哼,道兵?”残忍使并不理会,考虑片刻道:“回头我传你一道以下克上之悉,关键时刻用出,正好破他道兵之无,你若能反控制他,便是大功一件,此人丹道天赋绝伦,若他能为你所用,今后价未必不能争取十社社长之....当年春野使,也是这般脱颖而出。”
早见姬目光闪动:“是!’
“好,好好引导丁牛身上春野使种下的浪交之无,使此人彻底沉沦,接下来就要辛苦你了,
“是!”
“既然你已成丁牛道兵,以后我们少接触为妙。”残忍使摆摆手,眼不见心不烦:“你走吧。
早见姬行礼离开。
路上,早见姬大大松了一口气,终于过了残忍使这一关,又免遭他凌辱。
与此同时,浑身的酸痛难堪便缓缓袭来。
昨夜那丁牛,真是如同蛮牛一般。
今夜又要去,一想起来,便是浑身酸软。
早见姬这一生,恐怕再也忘不掉昨夜在夔牛鼓上发生之事,她有一事没有告诉残忍使:
丁牛的节奏和力道,竟然也在夔牛鼓上敲出春雷祭之鼓曲,她便是在那时不再抗拒,接受此人伸出来的道兵之无,成为了他的道兵。
至少此人真正欣赏过她的春雷舞。
又没有采补她的修为灵气。
比之残忍使、社内其他练气士,此人的确算的上正道。
早见姬走着,走着,脸上亦露出清冷的笑意。
走着瞧吧,难道我便一定要受你们摆布么!
另一边。
丁牛正与八王孙在说话,八王孙看他丁牛脸色,不由取笑:
“昨日触景生情,我被征收公粮,交之甚多...但是看上去,还不如师兄憔悴。”丁牛摇摇头,昨夜确实累得慌,不过若是八王孙认为是那样累了,实乃是小瞧了他。
昨夜登鼓,固然是有瘾头发作的原因,更是因为听到高裸神的说法,准备借春雷霹雳、且阴阳结合之机,试试能否在黄粱图内激发生灵演变。
做那事儿也是修炼。
昨夜再试,效果出奇之好。
-开始,他便已能感觉到黄粱图内蠢蠢欲动之意,故此整晚十足卖力,依靠夔牛鼓不断激发春雷祭。
阴阳交泰,雷发春生,不知是因何感应,竟然在黄粱图内衍生出一头夔牛虚影,不过那虚影始终不成真灵,临门一脚,怎么都没跨出。
眼看有了雏形,丁牛自然不肯放弃,只能鏖战到底。
直到阴阳交泰,天空破晓由阴转阳之时,丁牛福至心灵,发出最后一击。
女神官开花初啼,天地大同,而夔牛鼓震裂。
夔牛鼓裂开,与此同时,黄粱图内第一头生灵终于形成,成为真实,以夔牛的形态显现。这一头夔牛已在黄粱图内的江海中浮浮沉沉,拍肚皮引雷耍乐,怡然自得。
有了第一头生灵诞生,黄粱图内的生机萌动,来自“上一世”的记忆碎片率先苏醒,复苏山川草木、鸟兽虫鱼,整个黄粱图世界,肉眼可见地生动活泼。
而后,人出现了,准确的说是灵体,真灵,在四处游荡之中被“天道”启迪了智慧,随后发现散落在其中的各种传承。
练气士出现。
风云变幻,最初得到传承的真灵,开始建立各自的道统,吸纳成员建立组织,争夺地盘、道统,乃至大道。
家、门派、国家,各式各样的组织出现
最初之时,因为世界還不稳固,黃粱图内的時间流速极快,变幻莫测,而随着图内格局逐渐确定,便渐渐由快转慢,等到正式稳定,流速便与现实世界相同。
此时,世界变化日新月异,丁牛与八王孙谈话的空当,里面已经经历了数年,丁牛分出一部分精力关注里面的变化,故此看上去有些反应迟钝,被八王孙认为是疲惫所至的憔悴。
他大多时间在观察图内变化,间或插手,修正走向。
他的外挂,终于上线。
是船新的版本。
丁牛此来是向八王孙告辞,接下来他将花费大量时间梳理图内世界走向,因此准备回梁家凹闭关一段时间。
出得门来,早见姬已在等他:
“兵主。
“已与四方道人交割清楚了么?”
是。
丁牛便吩咐:“沙织,去骑我龙马来,载我回金溪镇。”
兵主欲与我共一骑么?’
“不错,路上你忍耐一下。”
早见姬一开始不知为何要忍耐,直到身后之人上了龙马,环抱住她,她始知道这一路必然会很辛苦。
身后之人的气息与身体,紧紧与她相连,龍马奔跑时候的颠簸,一起一伏,令这一路极为艰难。
“很辛苦么?”身后那人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问道。
嗯
那人便沉默了片刻,却仍上下其手:“这般辛苦,你还尤自忍受....你身上紧绷着,很不放松。
“我不知道你有何目的,不过昨晚你令我愉悦,我亦不亏待你。”后面那人忽然说道。早见姬闻言,浑身上下一紧,身后那人便享受地哼了一声:
“不必紧张,静下心来,收敛心神,这一路回去,对你的修炼会很有帮助。”
是。
第一百五十章 雪上加霜
梁家凹别院密室。
丁牛盘腿而坐,气息深沉。
他化身丁无敌,在一批乘坐麒麟的吹鼓手和侍从的簇拥下,坐在五龙拉的车上,从黄粱国前往东游国。
他带着远游的帽子,挂着彩色的绶带,佩着虎头形的箭袋,显得威风凛凛。
丁牛一行降落在东游国,簇拥他的那些人一会儿全部隐没不见
东游国首都东游城中,一干练气士出来相迎,见到丁牛十分恭敬,只因眼前这一位丁无敌于千年前成道,乃是一位长生久视的仙人。
对于丁无敌等候海风君,一干练气士都翘首以盼,听说也是一位得道神仙。
没多久,海风君到来,见到丁牛十分高兴:“五百年没见先生,近来可好?”
海风君看上去似人间十八九岁的漂亮姑娘,蓄着及腰秀发,穿着云萝仙衣。
丁牛笑了笑:“还好,你师尊夔牛仙君,最近如何?’
海风君恭敬道:“师尊仍喜欢仰浮东海,随波逐流,最近又不知飘向何方。
丁牛点头,当年图内的第一个生灵夔牛,如今已经是一门道主,开辟一脉。
见礼之后,丁牛吩咐开宴,席上用具全是美玉制成,珍贵而精巧,里面盛放的菜肴,都是奇花异果,香气扑鼻。
席间说起世界各处发生之事,海风神君对丁牛说道:“自从拜入师尊门下,我已亲眼见到东海三次变成桑田,刚才在海风岛过来,又看见海水比前一时浅了一半,不知何时又要变成陆地了。’
丁牛点头:“是啊,大海之水在下降,不久,那里又要扬起尘土了。”
说着,他也十分感慨。
这一方世界已经过了千年有余,当年图内第一批生灵,得道的得道,陨落的陨落,春去秋来,沧海桑田,老人故去,新人不断涌现,百世换新天。
到如今,图内世界已大局初定,形成了一个九圣十国的格局,这其中,有丁牛亲自下场引导的一部分原因。
在表面上,他坐镇的黄粱城,就是其中一处练气圣地。
传承的便是黄粱仙门的真传。
丁牛时不时出现,与各处圣地、国家的练气土交流,俨然交游甚广。
他在观察图内世界的风向变化,意在为后续开放第二世界的计划,不断进行修正。
今日不过寻常的一次宴会罢了。
宴饮完毕,丁牛与海风君各自召来车驾,升天而去。
现实世界,丁牛豁然睁开眼睛。
两个世界的巨大时间流速差异,亦令他一时恍惚,快速调整时差。
图中过了千年,现实世界加起来不过七日。
如今图内世界逐步稳固,时间流速便会越发趋近现实世界,这也是丁牛有意为之。
洞天越趋于真实,力量就会越强大,当年黄龙仙削走斜月峰,在真世利用星光淬炼,已成为真。
不仅如此,斜月峰原本只是黄粱图内之峰,到了真世似幻似假,如今成长形成了自己的洞天,影响真世,黄虬用它对抗黄粱图,面对旧主丝毫不虚,可见一斑。
丁牛也有使黄粱图世界真实化的打算,不过他不学斜月山老路使用星光淬炼,而准备借用人之气。
一边想着,一边推门而出,门外,雪山童子着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见到他出关,立刻大喊:
“丁牛,你总算结束闭关,大事不好了!”
“你连发几道催醒符,是什么事这么着急?”
“近日寒老郡各地突发瘟疫,各地都是焦头烂额,死了很多人。”
什么瘟疫?’
“还不知名,只知道这瘟发病初如风寒,大伙一时没怎么注意,但是久咳难愈,越来越严重,最后无法呼吸而死....这瘟疫传播极快,感染人数越来越多,情况很是不妙。”
丁牛忙问:“寒老郡如何处置?’
“寒老郡各地名医、擅丹道的都组织起来了,可惜一时还无针对性的良方,不仅如此,很多名医也在感染之列,医者不能医....这次麻烦大了!”
“丁牛,你也是丹道圣手,大家现在没什么好办法,都盼你出手,今早八王孙也来找你两次,看你还在闭关,焦急的很。’
丁牛连忙与雪山童子前往镇守府,路上,见街面上十分清冷,有军士来回巡逻,严禁民众上街。
到了镇守府,跑进跑出的传令兵步履匆匆,整个镇守府处于忙乱的状态。
丁牛进入大堂,里面人满为患,到处都是吵闹声,嗡嗡嗡各种议论,一瞬间涌入丁牛耳中。
他已大致明白此地发生了什么。
治安问题、粮食问题...随着瘟疫的扩散,同时爆发,一股脑冒出。
金溪镇各处的官员,全部都来向镇守八王孙汇报,求援,请示。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灵异问题也开始涌现。
当民众久病不得医,只能求诸与鬼神,各种野神精怪趁机出现,骗取香火,最近,各地祭拜鬼神的事件明显增多,而且还是大批大批的民众集体祭拜。
聚集、集会,造成瘟疫的再次传播。
层出不穷的问题爆发,牵一发而动全身,八王孙已是焦头烂额。
等他看到丁牛,顿时眼前一亮。
“师兄!’
众人亦看到丁牛,纷纷见礼。
“师兄你来的正好!”八王孙连忙来迎,没时间客套:“这次瘟疫来的古怪,一时便兴起.了....眼下已经有本地名医以及一些擅炼丹的练气士在研制解药,不过眼下还未成功,师兄有什么办法?”
“这个且慢说。”丁牛环顾四周:“方才我听各地已禁严,防止继续扩散,这的确不错,不过我没听到各位如何保证禁闭之下民众的生活问题?
“民众家中自有存粮,想来能够度日
“什么?你有朝廷俸禄,按时发放,你自是不愁!而普通人家庭有多少存粮?能支持几日?你可知金溪镇远谈不上富庶,贫农数量不少,不劳不做,能支持几日?”丁牛斥道:“如此上官,难怪各地民众不信镇守府,反去拜鬼神!”
那名官员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八王孙连忙道:“师兄觉得该如何?’
“镇守府该当定时定量送粮,方能不使宵小浑水摸鱼,稳定民心。
啊?开仓放粮?”
开仓放粮之事,只有国主才能开口,不然各地镇守、大员私自放粮,即便是出于公心,也是一条大罪:收买人心!
难怪八王孙迟疑。
丁牛冷然:“玉复子,别忘了你是练气士,是斜月山弟子!”
八王孙一听,此人喊自己道号,可见严肃,顿时心中一紧:
“师兄,我明白了!”
“你是一镇之守,稳定后方的举措比我精熟。”丁牛不再多说这事:“此来,是我虞侯府知道了一些事,特来向你禀报。”
师兄请讲。’
丁牛示意之下,雪山童子便说道:“自我在虞侯府当差,干的有声有色,这几日有颇多道友前来投靠,因此消息灵通,大家都说起一事:此次瘟疫与古战场有关。”
丁牛环视四周:“镇妖司有人在么?”
一名镇妖司提刑官连忙站出:“我在!”
“你听到了,你即刻转告赵司长,不日我们虞侯府就要征讨古战场,希望你们镇妖司派兵配合。
提刑官看向八王孙,八王孙头疼不已:“师兄何故认定便是古战场?”
雪山童子大大咧咧道:“虞侯府招揽金溪镇各处精灵鬼众,只有古战场抗拒不从,既然不服,嫌疑最大!’
八王孙问:“师兄怎么看?”
“爽真子的意见,既是我的意见。”
“古战场原本三战之地,三不管地带,此处鬼众未必就是赵國鬼,有些不服也能理解,不過如今地界盡归赵国,就是我赵国之地,若是不服,就该退出去找個服的地界,既不服,又不退,是要做什么?难道还能占地为王?在我虞侯府管辖之处,不允许有这么牛x的存在。
雪山童子大声叫好,镇妖司提刑官目瞪口呆,八王孙苦笑不已。
丁牛再道:“此事,镇妖司能来援手最好,若是不来也不强求.....我已是听说了,你们与古战场也有联系,要是有关系,就叫对方赶快弃暗投明,不然大军一到,刀兵无眼。”
镇妖司提刑官便哑口无言,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复。
八王孙匆匆安排了前厅事宜,请丁牛到了后堂去。
两人落座,八王孙道:“师兄方才在前堂大发威风,意有所指?”
丁牛沉声道:“瘟疫突发,如今大乱,此事找个目标开刀而已,转移注意.....孙,民情之事不可怠慢,不然根基动摇,我们即便打赢了也是打输。”
“师兄教诲,铭记于心。”八王孙郑重承诺:“放粮之事虽然有些麻烦,但我定会去做,些许风言风语,我不放在眼里。’
丁牛道:“门派会为你撑腰,我也会力挺你。
“多谢师兄。’
“这次瘟疫,究竟源头为何,你有没有确切消息么?”
“我已与父王、各镇镇守通过飞符,寻根溯源,最初发病之人的来历圈定,有一共同之处:都参加过七日前的上巳节。’
丁牛沉思:“七日前,我那鬼童子还在曹家山,当时有一批恶鬼再次袭击曹家山,镇妖司的人马后半段介入战场,那一场争斗引得各方注意...原来是放在明面上的手段,真正的目的是趁上巳节散步瘟疫。’
八王孙点头;“后来我也想到了。
“我们也去了上巳节,不过没有染病,可见瘟疫是针对普通人,意图凭借波及广泛,使我等短时间無法救援
正说间,一名斜月山的练气士匆匆而入:“两位师兄都在!大事不好了,方才才发现,因瘟疫死的普通人,死后化为了疫鬼,携带疫杰,这样一来,怎么都防止不住扩散了!”
丁牛和八王孙同时站起,此事,居然恶劣到如此程度!
第一百五十一章 言出法随
严禁百姓出门,延缓瘟疫传播速度。
现在新的灾难出现:如果医不好病人,死后阴魂成疫鬼,携带疫无,又会进行新一轮传播而且普通的防控、隔离没有效果。
如此一来,疫情已是难以控制了,接下来不仅是寒老郡的问题,如果没有有效办法抑制疫情,会快速扩散到其他郡县,造成一国、多国的灾难。
在场众人都可以预见到这般可怕后果,全都脸上难看。
“封城!’
“师兄?’
丁牛当机立断:“此疫是杰之毒,普通民众、军士防不胜防,练气士能查杰观烈,能自省便无碍,接下来要靠我们了。
“封城,集中伤患,我们虞侯府组织本地鬼神巡查检视,一有疫鬼,立刻捉拿,反抗者就地正法!’
“值此动荡之际,梁家凹的师门力量不能轻动,敌人的目标,未必不会放在灵米之上。“通知师门、各地此疫情况,向师门求援...不过我们得做好没有多少援助的可能。”丁牛这一句,便让八王孙一惊:“这是为何?’
“近段时间各地蠢蠢欲动,接连来数股势力已有数次挑战我们斜月山举动,如今寒老郡再次爆发险情,其他各地未必没有这般情况..如果师门救援不暇,王孙,我们得做好靠自己打算。
八王孙听了,有些难以置信,斜月山一直是稳定可靠靠山,威震四海...虽近段时间来有些风波,但斜月山都安然度过...但是以丁牛的说法来看,情况已如此坏了么?
丁牛是提名真传的弟子,门派内的内幕消息,自然是比他更加清楚,八王孙知道他不会信口开河,危言耸听。
他顿时神色一肃:“师兄,若真是如此,我们当早做准备了。”
见他有此决断,丁牛也松一口气:“正是如此,此时正值春耕之际,封城意味着今年秋天可能无粮了,即便度过这一次疫情,接下来便要面临粮灾,要死更多的人,今年寒老郡难。”
八王孙只觉得一股天大的压力落在肩上,寒老郡接二连三的灾祸,说起来都是人为,百姓命途多舛,一时间,他怒火中烧:
“该死!’
“的确该死。”丁牛道:“我们不能乱了方寸,眼下还不是绝境,我们练气修道,获得更强的力量,就是为了此时,化不能为可能,我们定能渡过难关。”
八王孙提起精神:“是,师兄!”
两人商议片刻,随后,八王孙又请来镇守梁家凹的师叔商量,而这时丁牛离开镇守府,与雪山童子一同到达虞侯府。
不多时,这几日被招安的鬼众、精怪乘风而来,聚集起来有二十余位,没多久,得到消息的被吃童子也赶回来,一同来的还有曹家山的曹老爷。
丁牛与许多精怪、鬼众是第一次见面,不过大伙都知道,这一位牛仙人才是炼制山河地理各种丸的人,大伙乱哄哄地朝他见礼。
丁牛长话短说:“各位都是第一时间向我靠拢的,可见都是有识之士,我只有一句:此时我们起与微末,这一路艰险重重,但是最终收获亦会超乎想象:鬼神、山神、水神....不过是最初级的,诸位,与我站在一边,前途远大。’
.是!”
“若想得到人之敬服,便要做好他们的守护神,金溪镇、寒老郡眼下的情况,想必大家都有所了解,只要帮助他们度过这一场危机,我敢保证各位的香火不断,绵延长久。举头三尺有神明,接下来,我们便是金溪镇的神明,诸位,勉励。”
“是!”这一次,府内的鬼神精怪,声音更坚定了一些。
“各自守好各自区域,若有麻烦第一时间通过山河地理丸说明情况,立时有援助。“是。”
“好,自去忙吧,被吃童子,曹老爷。留一下。”
府中阴风、冷风呼啸,精怪各自走了,只留下雪山童子、被吃童子还有曹老爷。
丁牛先问起:“曹老爷近来可好?’
曹老爷白日出行一点无碍,形体凝实,看上去几与生人相似,可见修为增长明显
他笑呵呵说着:“不瞒仙人,我已丢了原先的附身物棺材板儿,用了鬼神丸作为化身,近日感觉一切都好.这是否会有隐患?‘
丁牛点点头:“暂时只有好处。”
何为暂时?’
“这丸并非你们所修修为,又因炼制材料所限,也与我本人的修为有关,有着极限无法突破。”丁牛解释:“眼下炼制出的鬼神丸、山神丸、水神丸等品阶一般,最高先天境气象,若是曹老爷将它作为附身物,最多维持你三百年真灵不散,甚至更短一些,还不如一般精怪活的久。
“此丸上手实力提升极快,但说到底前路锁死,成就有限。”
曹老爷大松一口气,哈哈一笑:“再多活三百年,换做以前想都不敢想....再说牛仙人的修为以后定会突破,是否到时老朽能借仙人之力,再多活一些时日?’
“亦有可能。”丁牛并未把话说满:“等我修为突破,再改良丹丸,借天地、香火之力,若是所辖区域越广,得到的香火越多,虽然属于外道,但同样能突破极限延寿。”
曹老爷听了,越发有着动力,一颗抱大腿之心拳拳:
“那老朽就要沾东家之光了。
这是认丁牛当主家。
丁牛不置可否,问起曹家山后续之事,得知曹家山已被他们打造成铁桶一块,并且已经联合周边的不少鬼众,形成联盟。
曹老爷这次来,也是来求取鬼神丸的。
曹家山周边的鬼众知道曹老爷突然修为大增,举手投足煌煌天地之力,都十分羡慕,参加联盟,也是盼着能获得一颗鬼神丸,成为一地鬼神。
丁牛本就有意广发山河地理丸,不过知名度打出去了,别人来求,那也不能当成大白菜一般赠送,得有名目,有贡献才给,不然轻易得到的,未必就会珍惜。
眼下寒老郡疫情爆发,正好也叫他们出力。
便定了个标准,捉拿巴子别都的恶鬼,得鬼神丸,捉拿死于瘟疫而新成的疫鬼,得鬼神丸
曹老爷知道别人要得到鬼神丸,还要做诸多事,虞侯府这些鬼神、精怪,要在虞侯府当差才得到...虽然这次没得到鬼神丸,然而他心中极为高兴牛仙人对他们曹家山,的确不一样。
曹老爷满意离开,便剩下丁牛、雪山童子和被吃童子三人。
丁牛与两位童子商议:
“我们三人剿灭古战场如何?’
就我们仨?’
“是啊。”
丁牛,你真是胆子大!想害死我不成?我可是你兄弟啊!”雪山童子严重怀疑他的
居心。
被吃童子同样怀疑:你想死有很多法子,不要拖上我!
丁牛看两人不可置信,深深叹了一口气:
“爽啊,你又搞什么飞机!大哥能害你么?大哥准备将你培养成战无不胜的战神!”雪山童子吃惊道:“战神?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丁牛神色坚定:“杰,天地孕育有之,我们练气士修炼而成有之,通过一场场战斗与胜利,培养战胜之无、百胜之无、千胜之无、万胜之无!战无不胜,便拥有此无,拥有此烈,战无不胜,互相成就,有何不可!”
“从胜第一场开始,一路胜下去。
“不积跬步,何以至千里?”
“不积跬步
雪山童子惊讶地张了张嘴:“哥,你好有文化,说的好有道理....不过
,其实小弟我最想拥有文化之杰,出口成章的那一种
“出口成脏?这个容易啊!”丁牛肯定道:“战前骂阵也是攻势之一,一定要有文化.你有这个想法,可见很有天赋,看来你果然是战神种子,我没有看错!”
雪山童子美滋滋笑道:“这是自然!’
丁牛又看向被吃童子:“阿祖?’
被吃童子不似雪山童子好忽悠:“丁牛,古战场多危险,我们之前已经有过了解,里面积年鬼王不少,都是霸者境的修焉,麾下鬼兵鬼將成群....我们三个先天境,你走火入魔到現在重修,能修回来多少灵力?还属半个残废。丁爽是個傻子,我都懒得说他,我.....我得靠别人打我才行,主动动手我其实一般
过分了阿祖?
被吃童子不为所动:“我们三个去送菜么?我给价当差二十年,没说把命给你,你要说服我,总得拿出点实际的东西。”
丁牛道:“若是可以,我也想请师门人仙境大长老,或者整编霸者境师叔来推平古战场不过眼下情况,不容许。’
“既如此,何必急于一时?’
“只因我话放出了,就一定要做。”丁牛道:
“你可知丁爽为何如此相信我?’
雪山童子满脸狐疑。
被吃童子问:“为何?”
“因为我定下的目标,总是会实现,我说的话,亦有成功的分量。”丁牛道:“你可知我修炼的什么无?‘
“是什么?
“我说出的目标,便会实现,这就是我的无,成功的越多,无越强大,无越强大,越容易成功,我不断成功,因此一路顺风顺水,这就是我的修炼,我不拿正事开玩笑。”
这是什么无?’
“将别人认为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变成实现。
他顿了一顿道:“别人是痴人说梦,我是言出法随。”
“阿祖,你听了我的话,觉得信心十足。’
丁牛话音刚落,被吃童子便脸色一变,因为他感觉到果然有一股无加身,这一股焉对他各方面都有所增强,亦令他生出信心满满的感觉。
这很怪异,有一种理智和感性的清晰剥离。
理智告诉他这很难,但是感性,又令他觉得并非不可能,眼前这个男人,说的很不错。但其實他也就说了两句而已,并未拿出实际的东西
被吃童子忽然想到:
不,他已经拿出东西了,他说了几句话,便令自己信心大增。
丁牛,这?
“信心是提升实力的重要因素,保持信心,加油。
被吃童子沉默片刻,问:“你有不成功的时候么?”“没有,只要我还活着,就证明我还在成功。’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的名声远播
虞侯府。
有两个染有瘟疫的病人被送入,安排在厢房之中。
丁牛与雪山童子、被吃童子进去观察。
两位病患骨瘦如柴,呼吸困难,已是奄奄一息,昏迷不醒。
若非为了保密,丁牛三人本该去医局医治,而非将他们弄到虞侯府,多了路上的折腾。“阿爽,你治一个,阿祖,你治另外一个.....我做些观察。
两童子闻言不怠慢,出手医治。
雪山童子运起体内星光,以一股冲刷之势冲击、洗刷疫杰,不过两位病患都是病入膏肓,疫无深植,随着雪山童子的冲刷,虽然疫杰被一寸寸刷干净,但是病患更见虚弱。
丁牛立刻叫停。
普通人未经修炼,身体“孱弱”,经不起真气、灵气粗暴的冲击,况且此时身体虚弱,更是不堪如此“粗暴”对待。
病来如山倒,去病如抽丝,练气士并不是不能帮病患拔除疫无,但是非得花费大量时间和水磨的功夫。
一来练气士人数少,二来治疗效率极差,这样的笨办法,能救一些人,但解决不了这次的疫情。
另一边,被吃童子眉头深皱,他的境况比雪山童子还不如,他身为恶鬼,灵力性质属阴,对于需要恢复活力的病患而言,用阴性灵力冲刷,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不等丁牛喊停,他已自发停止:
“我治不了他。’
丁牛摇头:
“阿祖,你为何不用摩罗之无喂他。
你是什么意思?”
“魔罗之无吸一口生功力、长精血,此人若是能吸一口,定然是生龙活虎。
被吃童子呆了:“我并不想要他的命。
“你为何要他的命?据我所知,别人即便吸了你的魔罗之悉,只要你不发动,魔罗之无便是无害的。’
被吃童子一时呆了:“可是
“可是这无是你辛苦修炼对不对?”丁牛道:“但我得问你一句,你修炼魔罗之烈,是为了害人而修炼的么?’
“这
“我明白了,理解。”丁牛道:“这样的话,你的灵气不适合治疗疫无,你出去吧。’被吃童子站着不动。
丁牛看着他,被吃童子道:“我这魔罗之无如果被人吸取后不发动,两个时辰之后便会彻底被吸收,我对其的控制也会失去.我修炼这一身魔罗之杰,花了两百多年....
“那又怎样呢?你没的是无,别人的没的是命啊。”
雪山童子听了这话,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被吃童子已在冷笑:“丁牛,我问你,你愿意为了救一些人,而失去所有修为么?”“我愿意
”被吃童子目光灼灼:“此话当真?’
“别问我当不当真,你得问自己。若你不相信我的善,只因你本就恶....你自己都是恶的,是怎么有脸来监督我做一個好人?”
被吃童子眉头紧锁。
丁牛又问雪山童子:
“阿爽,你觉得我愿不愿意?‘
雪山童子面色犹豫:“大哥,我觉得你是骗人!阿祖,你虽然很讨厌,但我不想你被大哥骗。
“你看,阿爽这就是典型没有佛性。”丁牛神色如常:“他自己不愿意,就觉得别人愿意都是毛病,而阿祖,我却知道你是愿意的。
被吃童子怪道.“....你何出此言?我心中其实万分不愿,我如何就愿意了?”
丁牛道:“阿爽不知道,而我却知道,当初你是自愿被吃的。
丁牛沉声道:“阿祖,这么多年,你越活越回去了么?你忘记当你还是少年之时,心底那一点最纯粹的善意了么?你愿意救你兄长,父亲,自愿被吃,你觉得,你为什么会拥有魔罗之无?‘
“这一股气既是恶无,亦是善无,全在你一念之间。这一股杰,不是让你用来害人的,你还不醒悟么!‘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懂了么!”
被吃童子呆立在原地。
丁牛招呼雪山童子出去,留下被吃童子一人在房间内天人交战。
两人到了前厅,雪山童子忍不住呼出一大口气:
“丁牛,我不入地狱..你是真有文化,你也是真会哄人!阿祖他....不会真给你骗了吧你这样很不好!
“哪里不好?”
“阿祖是自己人啊!为了救几个不相干的人,你骗他牺牲自己,这样太
“太无耻了对不对?‘
雪山童子瞪着眼睛,气鼓鼓说道:“没错,就是无耻!你今天能骗他,转头就能骗我!你这么伟大,干嘛不牺牲自己!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全被你搞丢了!’
丁牛叹一口气:“阿爽,你长大了,翅膀长硬了,就是没长脑子,吃了没文化的亏。”我如何又没文化了?’
“你可知魔罗之意?这是恶之善念的意思,被吃童子两百多年了仍是先天境,可见跟你一样没文化。
“看着吧,要是他想不开,白瞎了吃人和尚的教导,这辈子也就是先天境的成就了。”丁牛又盯上雪山童子:“你也是,叫你跟着掌教好好看,好好学,就知道偷吃,被掌教扫地出门!我还没问你呢,掌教的本事,你学了几成?’
雪山童子规着脸:“没多少,我还是个孩子啊!”
你个星星东西,学会了控制星光不?‘
雪山童子恼羞成怒:.你怎么还骂人!我翻脸了你信不信?”
接下来还要用他,丁牛露出笑脸:“傻孩子,翻脸就对了,这就是出口成脏,学着点。
丁牛正教训雪山童子,后厅,被吃童子传来声音:
“丁牛、阿爽,你们没必要这么大声,我听得到...你们来吧。”
两人返回,丁牛问:
“想通了?‘
被吃童子沉声道:“我陷在过去无法自拔,一直以来自怨自艾,老和尚也曾告诉我,要我忘记过去,我一直没当回事,你是第二个这样告诉我的人
“丁牛你的确眼力非凡,你说的是对的,我的魔罗之无衍生自当初最后一点善念,但纵观这些年我的做法,配不上它...我自己心中也明白,但是又舍不得,这也是两百多年,我的魔罗之无再无半分提升....
“我再强修魔罗之杰,终是不配的。既如此,我便借这次机会做点好事,将魔罗之杰还回去了
.我还能重新开始么?’
“当然可以。”丁牛欣然称赞:“你能这样想就对了,以后可入霸者境。”
“嗯。
雪山童子怪道:“丁牛,我发现你好生奇怪!你自己重修也就算了,我遇到你,也是褪去肉身重修,阿祖跟你没几天,也要重修了,这也太奇怪了吧,总感觉遇到你,会失去点什么.
这个天地精灵,感觉是敏锐了一些,可惜长了一张嘴。
被吃童子想通了,心情轻松不少:“也不能这么说,丁牛朋友不少,也没有各个失去修为。
雪山童子暗道:阿祖你还是太年轻,你有所不知,鱼道人、水道人遇到他,失了贞操,那一位黄师姐遇到他,失了智商,早晚失去贞操
丁牛看他神色怪诞,知道这货没憋好屁,警告:“阿爽,小心祸从口出!大哥认识几个修闭口禅的朋友,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
“大哥,我可什么都没说!’
丁牛没理他,对被吃童子道:“事不宜迟,快些给两人喂些魔罗之杰。”
“已经给他们输送了一些,不过有些奇怪。”被吃童子道:“故此喊你回来。”
雪山童子看看两位病患的脸色,见他们毫无好转的迹象,反而疫无又加重了几分:“丁牛,你的法子不对,糟糕了
丁牛问:“是否感觉到疫杰在吞噬你的魔罗之烈,反而壮大?‘
“正是!”被吃童子见他毫不奇怪,立刻问:“你早知道?’
“无的本能便是壮大,这也是本性直白点说就是吃、吞、转化,疫悉的性质更是粗暴,吞噬生命之气壮大,你的杰对它而言更是大补,因此被吃。”丁牛问:“你的无被谁吃了,就能反击它,是也不是?‘
是,
“疫无吃了你的魔罗之无,你能反击它么?’
被吃童子面色古怪:“虽然有些不同....但我的确发现,能有法子将疫无吸收过来。’“快试试。’
说罢,被吃童子运起魔罗之无,随着他的发动,病患身上的疫无便朝被吃童子流动,慢慢从病患身上离开。
这个过程不像一开始使用灵氣驱離,鬥个你死我活般的剧烈。
随着疫气被吸走,病患的脸色明显见好转。
而被吃童子闭目,处理身上疫无。
丁牛拊掌哈哈一笑:“看来我又猜对了,两位,大好消息,疫情有治了。”
雪山童子和被吃童子明白过来,雪山童子大拍马屁:
“大哥,都怪你方才你哄来哄去的,让弟弟产生了误会,我早就说大哥心善人帅,阿祖你说是不是?’
被吃童子心悦诚服:“不错,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多谢你的点拨。”
被吃童子发现自己百多年不再增长的魔罗之焉,有了一丝增长,自他想法转变,这无一经使用,便有了反馈。
这无本就是特殊的心性之无,与普通无不同,被吃童子哪里还不知道丁牛的良苦用心?以前他监督别人,要求别人做好人,走上了邪路,这才修为停滞,不得寸进。
这股杰是恶之善念,要求别人的善,又怎么会是善?那无疑便是恶。
练无不炼心,终究一场空。
道不同,无不通。
丁牛不敢居功,这些话,其实吃人和尚早就跟被吃童子说了,不过被吃童子没听进去而已
有些话明明是一样的,但是不同人说出来效果就不同,就好像同样一个道理,一个人在家不愿听父母的,但是对老师话却言听计从,
这是何道理?
叛逆啊!
丁牛接下来吩咐,要用他的魔罗之无拿去炼丹,被吃童子无有不从。
“我炼这治疫丹,其实不过是最基础的益气丸再加一点你的魔罗之焉,主要为了伪装你的魔罗之杰,不被人看穿,这丹炼起来非常之快,到时广发丹药,阿祖你及时吸收疫悉,大片大片的治疗。”丁牛安排:
“你在暗中不要露面,既是救人,也是修炼.....做一个好鬼,行善积德,又能增加修为,是否感觉不错。’
被吃童子大笑连连:“的确与以前不同。”
雪山童子在一旁看的眼热。
丁牛再道:
“我丹道天才的名声远播,当暗中潜伏的敌人發现这丸如此有效,定会因为我的威名而不疑有他,被迷惑,到时他们进行研究,阿祖便能感应,我们趁机顺藤摸瓜找出暗中使坏敌人!直击目标!”
“是!”
一下子,就有了行之有效的法子,可比喊几句口号管用多了,两童子变得信心十足。
第一百五十三章 爽公吐哺
虞侯府。
简易的丹房之内,丁牛左右开弓,一心多用,六个丹炉同时开火,灵力猛灌。
丁牛同时用上多粒法、速成法,丹丸成色不可避免大降,不过这丹重点在于魔罗之无,丹丸本身的成色无关大碍,不过障眼法而已。
不断有出炉的益气丸出炉,雪山童子忙不迭收取,被吃童子接连不断提供魔罗之杰,一张本来就苍白的脸越发惨白。
三人连续炼丹,昼夜不停,这一番辛苦不需多提。
不断有丹丸送出,雪山童子交代用法;
“拿水化开,多加点水,一人喝一口就成了。”
..药效如此之高么?”
“当然,这可是我大哥炼的药!”
雪山童子自然不会说,要是一人一粒,他们三个就算三头六臂都炼不出来。
此时,时间已到了第三日,各地的疫情越发不容乐观,即便镇守府的严控,但是随着死的人越来越多,情况渐渐便不受控制,生出大乱。
镇守府亦是组织了练气士帮忙祛除病患疫悉,但正如一开始便能想到的:效率低下,而且最初收益的,多半是辖区内的豪绅,权贵之人。
感到绝望的底层民众,不可避免将希望寄托在求神拜佛之上。
在有心人推波助澜之下,野神、妖神、鬼众纷纷出现趁乱骗取信仰,供奉,掠夺血食,行事越发肆无忌惮。。
镇妖司和虞侯府力量捉襟见肘,对于偏远区域,鞭长莫及。
群魔乱舞,黑暗在狂欢。
古战场,处处欢宴,
其中一处,数百村民迷迷瞪瞪,从四面八方汇聚与此,乃是鬼上身,于睡梦中进入古战场。
今日白天,他们祭拜传说中十分灵验圣灵法王,为家人祈福去病去瘟疫,晚上就被恶鬼找上门来,带入古战场之中。
“大王!大王!
村民们浑浑噩噩,被恶鬼们汇聚在一起,一头霸者境的鬼王出现,村民们的生气便被鬼王吸收,轻车熟路。
村民们的生气渐渐萎靡,鬼王并不做绝,吸收了一定程度便收手:
“带他们回去,拔除他们家中染病人的一些疫无,使他们看上去病情好转,将我的威名继续传播!’
“是,大王!”
圣灵法王知道手下恶鬼的德性,警告:“送回去时不得偷吸他们阳气,我要他们都活着!等我再吸收更多人更多的生气,练成不老长春之杰,打回中心占据阴煞之源,你们个个有福!
遵命,大王!’
恶鬼们嘻嘻哈哈:“大王,你何时神功大成,压住古朝的那拨鬼?’
“快了,快了!”圣灵法王大笑:“这次疫情大利于我!只要半个镇...不,只需要金溪镇东南一块的人信仰于我,供我生气,我的修为便能压服整个古战场,到时此地百朝军魂,都得臣服于我!”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众恶鬼齐祝贺,这时,角落里一头恶鬼突然说道:“听说镇守府已经炼制出一种去疫丸,能够快速祛除疫无,镇守府周边的病患很多痊愈了。’
“嗯?你是哪里得来的消息?”圣灵法王冷笑:“祛除这次瘟疫那有这等容易!此乃是恶疫鬼王利用古战场阴煞炼成的毒疫,世间并无解药,才几天时间,如何能够治疗?”
“定然是镇守府黔驴技穷,放出假消息稳定民心。
那恶鬼却十分不服:“可是炼出去疫丸的,是丹道天才牛真子啊!”
“牛真子?”圣灵法王觉得很耳熟,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是谁:“那又是何人?”
“居然连牛真子都不认识,如此孤陋寡闻,你这鬼王看上去不怎么样。”
嗯?”恶灵鬼王登时发现不对:“你又是哪个麾下?还是哪个鬼王手下混迹进来,
敢在此冒犯我?”
说话间,已是一道恶无直扑目标,出手就是杀招,要将他直接击杀!
“找死!’
恶风沉凝,号令元气,此地冰寒结霜,就连灵魂都要被冻僵。
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恶鬼却是动也不动,任凭他的恶无袭身,一下被打爆。
恶灵法王感受一阵,那恶鬼的已经被打爆了真灵,阴气四溢,不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谁认识这个鬼?是脑子坏了,还是活腻歪了?’
周围恶鬼都在哄抢阴气,片刻间便吃干抹净,才有一个恶鬼意犹未尽,回复:
“大王,这是新来的破城校尉李,原是里圈被打散的南朝兵鬼,战败投奔过来,平日素来机灵,今日不知为何失心疯!”
恶灵法王看这些下属抢食阴气个个跟狗一样,十分嫌弃、不悦:
这样的乌合之众,如何能助他成就大事!
“以后南朝的鬼不要招进来,脑子不好!”
是!”
恶灵法王再吩咐:“速将这些人送回去,不要再耽搁,
众鬼依令行事,不过其实没怎么把圣灵法王的嘱咐放在心上:
他们辛苦这一趟,这些人的阳气就你吸得,我们吸不得?
只要不当场弄死这些人便成,这些人送回去就算大病一场,有关他们什么事!
谁知道明日圣灵法王又被哪个鬼王打跑、打死,他们还不是又要投靠另一个鬼王?
当吸则吸,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
圣灵法王不理这些心怀鬼胎的下属,他的心腹是十几名魏朝鬼,是当年的战友与下属其他鬼,不过是古战场中被打散而依附过来的百朝鬼兵,鱼龙混杂。
“结阵!’
圣灵法王观察天色,月满中天,月光如玉,突然心头一念升起:
“月光如萃,正好吸收月之精华,修炼神功!”
十多名心腹四散护法,一同结阵:
“大哥,怎么突然修炼?’
圣灵法王信心满满:
“今夜收获人之生气不少,且月色正好,方才我抬头一观,忽然心血来潮,顿时知道乃是可遇不可求的征兆!我有预感,今夜便将长春之杰修炼成功!’
十多名心腹不由点头:“今晚之月浑圆,月光饱满
一个阵型便立时组成,附近月光经过阵法转向,全数往中央的圣灵法王身上投射,供他尽情吸取月光精华。
圣灵法王当即法力涌动,凝神练无。
此时,古战场之外。
丁牛与雪山童子、被吃童子在一处背坡之处。
三人披着云帕之烈,鬼鬼祟祟蹲在一块。
被吃童子闭目凝神,正在气游感应远处,不多时睁开眼睛:
“已找到那伙鬼。”
丁牛点点头,身上灵力涌动,看向天上明月:
“今夜月光正好,适宜吸收月色精华。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旁的雪山童子便感觉到一股莫名之无一闪而逝,而他的脑中,同样升起念头,大点其头:
“月色是很不错,我也想立刻吸收月光精华修炼一番
被吃童子心中,有同样的念头冒出,但他不是雪山童子这般简单的脑袋,一时便察觉出异样。
正要询问,他忽然心中一动,只因远处的目标,竟然真的开始结阵修炼!
这不是巧合吧!
被吃童子大吃一惊,虽然不是第一次体验丁牛的能力,但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月色的确不错,也适宜修炼,而他话一出口,对方便真的开始做。
是他的杰施展了,言出法随么?
丁牛的话并不突兀,也合情合理,但是再合理之事,他才说完别人便完全照做,显得诡异
被吃童子心惊。
他的魔罗之杰已是变化难测,但要生效也需要敌人生出贪心吞噬,与丁牛之杰相比便显得太过明显,而丁牛之无若是不加防备,简直防不胜防。
“阿爽,阿祖,开始吧。”
“好!’
正想间,听到丁牛开口,雪山童子应承着,被吃童子也回过神来。
雪山童子敞开肚皮,被吃童子手搭上去,传输魔罗之无,一股点点星光便从雪山童子嘴中喷出:
“爽公吐哺!’
却是将星光反吐,这些星光便上升十数公里落于半空,随后混在月光之中。
这些星光混有魔罗之无,精气浓郁,很快便被附近的修炼者捕捉,尤其圣灵法王的聚光阵正在吸灵,很快,这些星光便入百江如海,全落入聚光阵中。
圣灵法王忽觉月之精华浓郁,精气源源不绝,心头一震:
是了,难怪方才心血来潮,果然有好处!
人之生气、月之精华....融合、凝练,与本身法力交融,产生变化,一股焉开始蜕变,乃是阴中生阳,炼阴返阳之无,长春之无!
鬼众、鬼魂,即便修炼到霸者境,仍旧是假阳,只有法力炼出真阳,便是开始向着人仙境迈入,有资格突破境界。
阴神完全变成阳神,便是人仙境界!
长春之杰的炼成,正是由阴转阳,迈出的关键一步。
圣灵法王心中狂喜无法抑制,运使长春之无缭绕附身宝物,不断冲刷:他已初窥人仙之境,只需要再多一些时日
忽然,长春之无忽然一动,首尾相交,犹如一双金蛟剪,将圣灵法王的附身宝物绞成两截
圣灵法王怒目圆睁,还未来得及怒吼一声,长春之杰之中星光爆开,将附身物炸成碎末,星光点点,转瞬即燃。
圣灵法王失了附身物,被由内而外攻击,一身法力维持不住,原地发生法力暴走。
附近结阵的鬼众毫无防备,被突如其来的法力爆炸掀飞,受创倒还在其次,一时间惊骇欲绝:
这一位法力高强的鬼王,怎么突然便爆了!
巨大的混乱之中,圣灵法王的一点真灵晕头转向,一股吸力自东南而来,在他法力尽失的瞬间将他摄去。
众鬼只看到圣灵法王真灵咒骂着远去,仓皇无比。
然而这一幕实在太熟悉了:
每一个战败的鬼王都是如此,一边逃走一边叫嚣我还会回来的。
其中一个鬼突然一动,开始抢夺附近散溢的阴气、精华,并且在搅乱局势:
“圣灵法王练功走火入魔,自爆而亡!”
“快分阴气,散伙去了,我认识附近的通灵鬼王,谁愿意跟我走,一起投奔?’
除了圣灵法王的十多名心腹,附近鬼众一窝蜂抢夺圣灵法王的“遗产”,抢的兴起,大打出手!
圣灵法王之心腹,顾不上此地混乱,立刻追寻圣灵法王真灵远去方向,他们看出不对:方才圣灵法王不是喊着我还会回来的,而是在喊救我!
其他鬼可以不管,他们不能不管!
十多个鬼影,化为阴风。
呼呼呼!
阴风吹出十余里,山坡之上,童子凝神准备。
上方阴风茫然不知。
童子,眼中星光如火:
“天下归星!’
扑簌簌!
眼中星光化为无数火星,成漫天之势,如同天网笼罩阴风,十余鬼众仿佛被打捞的鱼,被一网打尽。
鬼众中了暗算,正要挣扎,忽觉身上修为凝滞,身上灵力混乱,运转不灵。
一个笼在黑袍之中的童子自黑暗中运转无
“封!’
噼里啪啦,鬼影回缩,这个恶鬼们被迫打回原形,露出十多个本命物:
一十二个阴皮菩提子,乌黑发沉。
一双手自虚空中伸出,将所有菩提子捞在手中:
“撤!”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五姓家奴
“大哥,我读书时看到书中描写的战神,全是纵横一世,力敌万众的盖世英雄,正面击而胜.....为什么轮到我,就要偷偷摸摸,暗中偷袭?打败这么多恶鬼,甚至我连名号都没有留下
雪山童子表达着不满:
“你又在哄我?
“留下名号干什么?竖起靶子给人打么?”
雪山童子气鼓鼓:“你就有名,大家说起你都敬仰、佩服,你心里爽翻天,你不要名,却这么有名?”
“出名的苦,有我一个人承受就够了,你是我弟,我不能让你走上歧途。”丁牛教训:“阿爽,我正是发挥你所长,打造适合你战术,说让你战无不胜,又没说怎么战无不胜?兵者,诡道也!’
被吃童子怀疑:“鬼道?有这样鬼道?我身为一个恶鬼,怎么不知道?”
丁牛叹气,你不知道的多了
他们运用同样的战术,夙夜连破五伙恶鬼,先是暗算鬼王,随后浑水摸鱼擒拿鬼众,无往不利。
一夜下来,擒住四个霸者境鬼王真灵,失手弄死一个鬼王,闹出动静越来越大...知道惊动了附近的鬼众,加上三人也是消耗颇大,当机立断远遁。
战果丰硕,难怪雪山童子沾沾自喜,借着不满表达自满之情。
丁牛却知道,这样的突袭第一次最为有效,等敌人有所防备,一切的异常便会引起重视,强如他的“言出法随”,也须得在合乎情理之下用出,才有最佳效果。
今夜的鬼王都是在吸收月之精华时突然走火入魔自爆,其他鬼众综合所有消息,不难推测出一些东西。
下次再用这一招,效果很可能大打折扣。
这也是他们连续突袭多伙鬼众的根本原因:
趁热打铁。
收获不少,捉拿了四个霸者境恶鬼不提,趁乱抓捕的、实力不一的鬼众,加起来已有百余各种附身物装了一兜,在镇压之下不断跳弹。
接下来就是审查、询问。
三人回到虞侯府,来到密室,丁牛一个个开始打耳光。
霸者境的恶鬼仅余一点真灵,风雨飘摇,丁牛一开始怕他们境界高不肯屈服,在两位翘首以盼的童子面前失手,用的失去之杰剂量大,用力猛。
不料一巴掌下去,直接拍散了一个真灵,不知怎么就把他化了。
一时挠头。
其他三个鬼王一看,这个货什么话都没问,上来就是耳刮子起手打死一个,是真下狠手,是真下死手,是真的杀人!
想想,这一位刚被打死的圣灵法王,也是一方豪强,却死的悄无声息、窝囊,其余三个鬼王,同时心中寒气直冒。
草菅人命!
好汉不吃眼前亏,心中一点迟疑,在失去之无影响之下顿时节节败退。
三个鬼王,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全数交代了。
余下的鬼众,鬼王都带头了,他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保命要紧!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丁牛便审出不少有用的信息:
此次的罪魁祸首,恶疫鬼王还在古战场之中,作为古战场占据阴煞之源的一伙恶鬼的座上之宾。
那一伙鬼,便是老国之鬼,这些年边境大大小小摩擦,历年战死在附近的老国将军、士兵,汇聚起来的一股力量颇大的鬼众势力。
如今寒老郡都划归赵国,这些生前为老国死战、拼命的鬼兵鬼将个个不满,大有要为祸一方,将寒老郡做成鬼蜮的心思。
如今恶疫鬼王散布恶疫,做出灭绝一郡、甚至赵国的大计划,初步的成效也极为可观,因此被老国鬼奉为上宾。
古战场其他恶鬼势力,经过多年的格局变化、世局变化,虽然号称有百朝鬼,但是近些年来是老国兵马死的最多,补充最多,因此,占据了中央阴煞之源,越来越强。
而一些早就消失的朝代、远离此地的国家、朝廷之鬼,渐渐式微,躲到外围报团取暖,得不了阴煞,只能靠时不时去外面偷掠生人阳气苟延生存。
以前还好,属于三不管地带,也无人来剿灭他们,如今古战场尽入赵国,周边各处的防备力量增强,他们再想像以往一般随便打秋风,也是越来越难,日子,越来越难熬。
因此,对金溪镇、对新成立寒老郡,自然越发不满,有人对付金溪镇、寒老郡,也是喜闻乐见,并且趁乱捞取好处。
阴煞之源么?
三人尽得消息,一同商议。
丁牛道:“这些鬼各个吞了阿祖魔罗之杰,反吸了他们,增强实力。”
被吃童子便有些扭捏:“如果我不爱干这事了。
“废什么话?难道你的魔罗之无舍得便宜他们?’
被吃童子嘿嘿一笑,运起魔罗之烈,在这些恶鬼身上反向抽取。
丁牛见他并不将恶鬼吸收、吞噬,只是抽回魔罗之焉,一时疑问。
被吃童子装的慈眉善目:“吃他们并不能转化为魔罗之烈,反对我的心境有所损害....如今,我亦是善鬼也!’
既如此,这些恶鬼,只能丁牛来处理:
“那好,等下我将他们全炼了。”
其实是要将这些俘虏,全部丢进黄粱图内。
黄粱图内如今还不稳定,里面生灵虚而不实,还不能像以前那般得力地帮他对付外敌,不过这些恶鬼被他失去之无打得失去斗志,暂时并不作乱,圈禁起来一时无碍。
被吃童子和雪山童子自然同意。
两童子夜战消耗甚大,赶紧打坐修养,恢复实力,以便应对今晚的继续行动。
而丁牛消耗较少,忙前忙后,做一些必要准备。
此时,古战场外围已是乱成一团。
外圈各处鬼王暂时抛开平日恩怨,白日出游,聚在一处洞穴开会。
一夜之间,五个鬼王因为修炼自爆身亡,空出来的领地居然一时无人填补。
而根据溃散的鬼众处获得的消息来看,五个鬼王同是走火入魔而自爆!
此事简直千年未见:能修炼到霸者境的恶鬼,哪个不是积年老鬼?就算不是个个老谋深算,亦不会全是愣头青,怎么会同时练功走火?
诡异,太过诡异!
一个名为散央的鬼王率先丢出一个恶鬼,众目睽睽之下,这个恶果不断告饶:
“冤枉!大王,我冤枉!’
“冤枉?”散央鬼王冷笑,向其他鬼王介绍:“此鬼原是圣灵法王麾下一个恶鬼,圣灵法王自爆之后,此鬼伙同一干恶鬼投奔通灵鬼王,才被收留,通灵鬼王又修炼走火自爆,这恶鬼再次投奔下一位赤虎鬼王,赤虎再次自爆!接下来,但凡此鬼投奔之处,各处鬼王纷纷自爆!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散央鬼王斥道:“你这个五姓家奴!如今又来投奔我!想害死我不成!该杀!’
恶鬼有苦说不出,昨夜他也是越跑越害怕,原本跟他一起散伙逃跑的恶鬼,后来看他每到一处,一处鬼王便灭,也是心生惧怕,找个借口离他远远的,他慌慌张张投奔第六处,立时便被控制起来,当成阶下囚。
散央鬼王因此自觉逃过一劫,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只因他当时也是练功的瘾头正浓,在吸收月华练功,要是收留此人,说不准下一个自爆的就是自己!
众鬼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看眼前恶鬼便十分嫌恶:
“晦气!”
“既如此,你带这晦气鬼来做什么?”
“也是,我也不欲动手杀他,沾染晦气,将他晒死罢了!”
散央鬼王十分惜命,一脚将恶鬼踢出落到外面的烈日暴晒。
那恶鬼被封住修为,挣扎不得,缩回附身物中苦苦支撑,片刻便被晒的冒烟。
众鬼王一边看着逗趣,一边,便说起昨晚的可疑:
“近日各处都是在收割信仰,忙前忙后,咱们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争分夺秒,能捞到多少好处全看自己,怎么这五处鬼王这么有兴致,花费大好时光都在修炼?可疑之极。”
“昨晚月色正好。”一个鬼王道:“不瞒各位,我也修炼了一会儿。”
“,我也是。”
“看来,是这月色有问题。”众鬼王悚然一惊:“难道是斜月山洞天出手了?”
“不无可能!斜月山之天上,监察诸国,恶疫鬼王这次出手,意在动摇赵国人间根基,斜月山出手毫不意外。’
众鬼王,便一时沉默,别看他们现在闹得凶,但是一想到斜月山后续针对,心中也不由发憷。
-鬼王心生退意:“不如..去老国?”
“巴子别都么?的确能对抗斜月山,不过我等修为在此地还算不错,去了那儿,却什么都不是。”也有鬼王不甘人下,有别样的心思。
“诸位,若真是斜月山洞天出手,还有我等在此商议的余地?”另一鬼王提出不同意见:“虽不得不考虑后面事,但此事定不是斜月山洞天所为。
“有理,应是天地有变,日月颠倒、天狗食日之类,才引发日月精气混乱,与往常不同,修炼起来便出了差错....往年也不是没有这般情况。”
这个猜测,是最合理的猜测,众鬼王便一致认定最近不可修炼。
“也罢,先稳定几日,正好这几日我等收割信仰,香火之力的滋补,亦有另一种神妙。”众鬼王初次商议,得到这般结论,暂且散去。
到了第二日晚上,丁牛三人又来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扫地出门
被吃童子继续负责侦测寻找目标,雪山童子以星光投悉。
轮到丁牛:
“此时月光饱满,适宜修炼
三人静待第一个目标勾魂鬼王的动作,通过中招恶鬼视角,被吃童子发现勾魂鬼王状态犹豫:
“丁牛,目标似有警觉,有几次看向天空之月,不过并没有吸收月华打算。”
“是么。”
丁牛想想,再补充下一句:
“修道日短,只争朝夕,昨日的传闻令人警觉,不过勾魂鬼王觉得是巧合。
前一句时,消耗的灵力微乎其微,然而当第二句落下,体内灵力猛然减少,比练功两个时辰消耗还要多。
只因第二句,已经意图扭转目标想法,带着一些刻意。
但总体上,仍属于合理范围之内。
这一句下去不久,被吃童子便发现勾魂鬼王变得有些急躁,忽然喊了一声:
“来人护法!我欲修炼勾魂之杰,须得吸收月华。”
下属心腹便劝说一句:“大王,昨日传闻有鼻子有眼,几名鬼王都是修炼时走火入魔。’“哼,我知道!不过方才我以神念扫视,并无异样!”勾魂鬼王摇摇头,说出主要原因:“今日吸取人之生气不少,若是不吸收月华融合修炼,凭白浪费许多
“昨日之事未必不是巧合我也不贪功,一有不对,立刻停止!”勾魂鬼王下定决心:“等会儿徐徐图之,先修炼一个时辰看看。”
“是!’
一伙心腹鬼众放风的放风,布阵的布阵。
勾魂鬼王坐下修炼,总觉今日的心绪有些急躁,调整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始缓缓吸收月华,小心谨慎。
一日一夜有十二时,其从半夜以至日中六时为生杰,仙人服六悉,此之谓也...
勾魂鬼王修炼之法,亦是玄门之法,一天之中,只有零点至十二点六个时辰修炼的生杰才效果,不过身为鬼众,鸡鸣而收,一天下来能够修炼的时辰不会超过三个时辰。
属实修行不易。
浪费正当时的三个时辰,便是浪费一天,故此焦躁。
修道就是与时间赛跑,岂能随便浪费!
勾魂鬼王自恃自己修炼的也是玄门正宗,平日也是循序渐渐,稳扎稳打修来的功力,并非其他鬼王那般贪功冒进,怎么会轻易走火入魔!
勾魂鬼王按下心思,投入修炼。
月华入体,并无异样,勾魂鬼王运转法力,一切顺当。
慢慢,便进入有条不紊的修行之中。
当法力流转,掌控体内一切,掌控气息感应一切,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令人愉悦。勾魂鬼王暗暗一笑:哪有什么走火入魔!
定是这些日情况良好,那些鬼王大肆掠夺香火、生气,久贫乍富,太过急功近利,加上平日修习的多是速成的邪功,故此根基不稳,一下修行加快,不走火入魔才怪!
不知道饿了许久,猛吃饭也能撑死人的么?
勾魂鬼王暗笑那些倒霉鬼是暴发户。
不多时,下属前来提醒,勾魂鬼王知道约定的一个时辰已到,不由感慨修行日短、瞬间便过,完全意犹未尽。
“这么快么!”
下属便问:“大王,感觉如何?’
“哈哈!”勾魂鬼王爽快一笑:“今日感觉特别之好,月华纯粹,与生气结合十分顺当,我那勾魂之无已生出一丝蜕变,由阴转阳...啊也!’
勾魂之无忽然不受控制一转,将他的真灵一勾,勾魂鬼王只觉一瞬间天旋地转,失神之间,那勾魂之杰已破开他的附身物,法力维持不住猛然四散,点点星火迅猛爆发。
轰!
法力爆炸再次发生,周围心腹猝不及防全被击飞,又惊又骇:
.大王!’
混乱之中,勾魂鬼王一点真灵已被勾魂之无勾着,犹如被鱼钩挂住的鱼,被一条看不见的线越越扯越远,飞快消失。
.不好,大王自爆了!’
“大王也跑了!’
外围的鬼众察觉到这一幕,叫嚷起来。
昨夜传闻,今日亲眼在眼前发生,周围顿时乱成一团,慌成一团。
远处,丁牛三人已悄悄转移阵地。
路上雪山童子问:“今日不捉小鬼了?”
“今目标日生出谨慎,耗时太久,只能擒贼先擒王。’
被吃童子同意,才第二日,昨夜战术从施展到实现,耗费时间多了近一半:
“今日过后,恐怕再不会有目标上当。’
“不错,抓紧时间...找个远一点目标,趁他还没知道此处异状。’
一夜忙活,除了第一个勾魂鬼王,第二个目标在修炼时得到消息,吓的立刻中断修炼,可惜已经中招,被吃童子趁机下手,反而抓起来极快。
三人见好就收,立刻撤退。
回到虞侯府已经是天色大白。
没多久,镇守府八王孙已是差人来请。
丁牛前往,说起治疫之事,八王孙道:
“师兄今日去哪里发放去疫丸?’
“按计划是桃溪村一带,今日便能走遍。’
“好,我已安排当地官员对接....八王孙沉吟一阵,缓缓开口:
“师兄的去疫丸效果良好,不过还是少一些,即便一粒化开兑水颇多,也不过金溪镇勉强够用,寒老郡八郡之地...师兄若是炼制不过来,我府上亦有一些炼丹师,咱们斜月山也有一些螭龙峰的师兄前来
丁牛明白他的意思,八王孙肯厚着脸皮来求丹方,说明此次疫情真是急了,金溪镇有他炼出的去疫丸已暂时稳定疫情,但是其他七镇,可没有这般“良药”。
不过丁牛只能拒绝。
他不是不愿给,而是给不了:被吃童子只有一个,魔罗之无,也是被吃童子所独有。
他在白日送药,各地奔波,被吃童子跟随,暗中吸收疫无,在金溪镇去疫还好说,往返还快。
若是离开金溪镇送药,便要另做计划。
只因晚上又要去古战场做事,一刻不停,实在是分身乏术。
且去疫之事,他只是明面上的神医,只有被吃童子暗中跟随,暗中吸取才行,若单是去疫丸,并没有效果。
去疫丸,需要一批一批发放,一地一地发放,全面铺开,却是不行的。
如今随着他发放丹丸,且行之有效,效果出类拔萃,在金溪镇的名声已是万人敬仰,声势如日中天。
人人都称他为活神仙。
甚至有的乡村野地,已有村落暗中竖起祭拜他庙宇,许多人家中,都供他一个牌位。
他这样的练气士,气感敏锐,是有触必应,如此直白地祭祀他,呼唤他的名字向他祈求,离的近了他亦有明显感应,又叫做心血来潮。
知道了这些事,丁牛心中也有些滋味难明。
被人感激的感觉极好,不过这些人将他奉若神明,寄希望于他,他亦感觉到身上压力沉重,唯有尽心尽力。
只不过他如此独掌“去疫丸之奥秘”,未免在某些人的想法中,便认为他别有目的,是准备收买人心,准备挟恩图谋其他事。
不是每个人都看得惯他。
丁牛也认为,若是有行之有效的丹方,公布出去远比掌握在私人手中更妙,只因疫情能够瞬息破解,造福百姓。
私人掌控,大多是别有目的。
不怪别人这般想他。
不过此时事关被吃童子的秘密,以及后续计划,即便是被别人误解,丁牛也是在所不惜。再说,什么叫做收买人心?
救人一命,收获别人的感激也是理所应当,说什么收买人心!
说此话者,居心叵测。
若是让丁牛知道哪个在嚼舌根,定叫他好看。
丁牛拒绝了八王孙请求,按计划行事,自去桃溪村一带治疫。
看他离开,八王孙不由深叹一口气。
这时,三人从大厅后方转出,分别是蛟龙峰的铁真子,虬龙峰的高真子,以及螭龙峰的童真子。
铁真子冷笑:“今日一见,牛真子跋扈得很呐。’
高真子面色不虞:“独掌丹方,是要置百姓的安危不顾,牛真子这是要做什么?当日天门献礼硬撼星真子师兄,我对他印象大为改观,不料如今做事却只顾一己之私...
童真子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牛真师弟有大将之风,不像是这种人。”
三人都是新近从斜月山赶来支援寒老郡的精英弟子,他们听说丁牛已研制出去疫丸,且效果良好,这才先来金溪镇汇合。
听闻丁牛是亲力亲为,蛟龙峰的铁真子第一个质疑:
“祛疫之事不是他一人之事,何故如此保密?‘
铁真子如此针对,只因他与丁牛都是今年提名真传之弟子,都在考核之中,若是丁牛成功晋升,今年真传弟子的名额便少一个,对他而言是大大的威胁。
令他感觉到不安的是,最近蛟龙峰之上的气氛也变,前些日子因黄天华之事,蛟龙峰上的师兄弟对丁牛颇有微词,对于与丁牛竞争的他,自然支持。
但是近段时间风向一变,大伙都说丁牛要与黄苍桐之女黄栖师妹早晚成一家人,以后便是蛟龙峰一脉。
过分的是:丁牛刚得了道侣,紧接着又要再娶黄栖师妹,左拥右抱,就没有人看不过眼么
最过分的是,之前骂丁牛很凶的蛟龙峰师兄弟,居然很快改变口风,对此表示欣喜,转头赞叹丁牛丹道天赋绝伦,以后大家成为一家人,请他炼点神丹大药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如此毫无气节之举,令铁真子气到肝颤:还能再无节操一点否?
总之,他对丁牛意见颇大!
铁真子便问:“童师兄,你也去看过中疫之病患,几时能炼出治疗之丹药?’
童真子心想:几时?你一个炼器的,懂炼丹么?
这话不是将我架在火上烤么!此人真是惹人厌。
若是这般容易,在寒老郡的练气士也是不少,会炼丹的也颇多,不是早炼成了?但直到此时,才牛真子一人炼出良方
他顾左右而言他:“若是有炼制雪蟾玉肌丸的材料,我开炉炼出几炉,这疫无也是能解的。
一旁高真子不由翻了个白眼:雪蟾玉肌丸当然行了,不过材料珍贵,都是天材地宝,有几人消受得起?
铁真子干笑两声:“如此,还得是从牛真子手中得丹方最快,事关一郡百姓,甚至一国百姓,容不得他有小心思....王孙,你认为如何?’
八王孙方才一直没有插话,如今问到他的头上,便应道:
“牛真子师兄想怎么做,别人最好不要插手。’
铁真子眉头大皱:“...王孙何意?”
方才,你不是也问丁牛丹方,我们不是一边么?
八王孙道:“我以牛真子师兄马首是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不交出丹方,必然有他的原因。’
“嗯?他不顾一地百姓,你身为本地镇守,你也不顾?’
“若牛真子师兄不顾本地百姓,金溪镇早死了一半人!”八王孙清醒得很
丁牛不给丹方,他也是想不明白,心中有些憋闷,但这是兄弟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来挑拨离间,便是恶心:
“本王政事繁忙,恕难招待各位师兄了,请!”
铁真子没想到,自己一个提名真传的弟子,万里迢迢赶来寒老郡支援,居然被一个外门弟子扫地出门了!
大胆!
铁真子三人,闷闷走在金溪镇的大街上,高真子,这时对他也有些怨言。
“金溪镇治疫最为有效,我等从此处开始完成师门委派最佳..你何苦与一个外门弟子置气?
“哼,一个外门弟子,仗着攀上牛真子,就敢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可见牛真子结党之私
少说两句。”高真子劝道:“我等还是想好如何办好此次差事。”
铁真子丢脸,难道他就不丢脸么。
三人走的极快,且耳目聪便,一路所遇金溪镇的居民多在谈论疫情之事,十句之中,有五句在说丁牛,说起此人,都是敬仰万分,言语间将此人称为现世的活菩萨。
铁真子更是郁闷,难道看不出牛真子的狼子野心么!
他们穿过山林,路过金溪镇与金河镇边缘的村庄,居然在那里见到祭祀“牛公仙人”之野祭。
这个牛公仙人,不是丁牛是谁?
可见乡间之人迷信丁牛,到了何其愚昧的程度!
一片所见,触目惊心!
铁真子心情沉重,一时便到了金河镇。
金河镇镇守热情接待。
铁真子才稍松一口气,要不是此地镇守的恭敬态度,他还以为自己今年提名的真传,是假的!
他今年竞争,自然有人看好他,投资他。
不多时,便有一名斜月山弟子来找他,为他提供情报:
“铁师兄,近些日我打探牛真子行踪,一到摸黑,虞侯府便是大门紧闭,此人也不回梁家凹,隐迹藏形,不知去往何处。’
“哦,你还有什么消息?’
“近日我等对古战场也颇多关注,只因牛真子曾放言要对付古战场....接连两日,古战场都有鬼王修炼之时,走火入魔爆体。”
能称得上鬼王的,都是霸者境以上的老鬼,接二连三走火入魔,光是听到此事,便能察觉到蹊跷。
那报信弟子便道:“牛真子晚上不见,古战场便出事,两者之间未必没有关联。”铁真子已想到更多:
牛真子晚上秘密行事,又突然炼出去疫丸,而古战场之事又是蹊跷
他心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难道说去疫丸,与古战场有关?
极可能来路不正,难怪牛真子讳莫如深!
第一百五十六章 找到行踪
桃溪村。
如同金溪镇大多数偏远山村,地处偏僻,人丁倒是不少。
所谓的官员,是村中的乡老。
高山山民,大多不服王化,尤其村落交通不便,镇守府平日里也是难以管控,临了遇到疫情,对其的保护、支援也是无力
这一些村落,便是古战场鬼众的主要目标。
若非因为疫情肆虐,丁牛一行到了此地,也未必会受欢迎,只因这般村落,大多闭塞排外。
几名乡老出迎,表现的诚惶诚恐:“大人光临,有失远迎!”
“村内疫情如何?”丁牛是伪装成镇守府治病的官员前来。
“瘟疫难治,死了不少人。
中了瘟疫的人被集中在一处野庙之中,丁牛去时,见有山民拖着病患往庙外一丢,嫌弃地快速离开、
都在庙中么?’
“是的大人。”乡老们远远站住,不再往前:“前方就是病患集中之处,大人若是施药,请便吧。’
“你们不一起么?”
老朽年岁已高,抵抗力差,不便与大人一起。”几名乡老,干笑着叫出一人:“黑
娃,你自领着大人前往,不敢怠慢咯!’
“是!”
名叫黑娃的青壮引着丁牛等人前去:“大人,这边来。’
丁牛快步走过去,身后镇守府的亲随紧紧跟上,他们已随着丁牛跑了几处,知道他的本事在他身边并不怕被瘟疫染上身。
丁牛推开庙门一看,里面躺着了一地人,咳嗽不断,见有人进来,却几乎无人关心,都是自顾不暇了。
丁牛扫视一眼,便看到里面不少人已是断了气,不过此地却无人料理一一是任由这些人自生自灭。
丁牛扫视四周气息,阴暗晦涩,不过此地死不少人,倒是一点阴灵气息也无。
他顿时心中有数。
亲随们已忙活起来,清理现场、烧水化丹、烧火煮粥。
后者,甚至比前两者都有效。
随着丁牛从地坤袋中拿出精米倒入大鼎之中,大火烧煮之下,米香味溢出,庙中躺尸之人似乎慢慢活回来,渐渐有了生气。
.吃的,吃的
慢慢有人从地上爬起,慢腾腾移到大鼎之旁,贪婪呼吸米之清香,望眼欲穿。
咳嗽声、饥饿的咕噜声,在庙中此起彼伏。
“放粥!’
亲随们轻车熟路,开始放粥,去疫丹已加入米粥之中,随着米粥被病患吃了下去。
一开始,是还有力气的病患先自行喝了些粥,随后,便开始帮助已经躺地不起,病入膏肓之人喂服。
忙活了大约半日,所有人都吃下些粥与去疫丸水,隐藏起来的被吃童子,已开始控制魔罗之焉,慢慢拔除疫无。
庙中之人,渐渐有了活力。
大伙自发向丁牛等人靠拢,无力低声地道谢。
丁牛问起:
““平日有人来送粮么?”
众人便噤口不言。
看来是没有。
.镇守府没给粮么?’
丁牛看向一旁的亲随,亲随知道他身份,不敢怠慢,附耳小声道:
“是按乡老报上的人数给的足额粮食,此事小王爷亲自督办,不会有错
言下之意,这些病患的口粮是被土皇帝一般的乡老私吞了。
也是,都是些中了瘟疫早晚要死之人,省下一些粮食免得浪费。
呵呵...
丁牛不动声色,找了个空当出了破庙,找了一个隐秘处,脚下一跺,震动黄粱图:
“本地山神何在?’
不多时,便有一阵山风掠过,一个大汉从风中落下:
“虞侯大人,小人在!’
正是虞侯府封的本地山神。
虞侯府册封的各地山神、水神、鬼神,都是丁牛的耳目。
每到一处,丁牛都会详细了解情况:
最近村中有无野祭,附近有哪些精怪鬼众过来与村民接触等问题。
不过他们来了半日,这山神竟没有主动找他,丁牛便知道出了意外。
再看这山神,发现他气息凝滞,形体飘忽,似是身受不轻的伤。
难怪气感迟钝。
丁牛知道这处山神,本身不受香火,是因死后落入阴煞之地得以修炼,后来得了山神丸,修为一日千里,已经是先天境巅峰修为,在目前虞侯府册封所有山神、鬼神之中,实力也算拔尖,
不想几日不见,受了这么重的伤。
“是何人伤你?怎么不向虞侯府报讯?‘
大汉抱拳:“小人谨记大人吩咐抓捕新生疫鬼,免得祸害四邻,因此紧守桃溪村此处破庙
“前些日有恶鬼前来,意图抓走新死之人的魂魄离开,被小人打跑,不料才一日,那鬼便带着四个拿锁链的恶鬼前来。’
“小人拥有山神丸,实力不弱于他们任何一个,不料那四个拿锁链恶鬼有勾连合击之术,那铁索有古怪似能锁人修为,小人一时不查着了他们的道,被剜去大量灵力,若非仗着山神丸冲出包围,昨夜已是无幸了。’
“小人隐匿起来,依靠山神丸恢复伤势,直到大人召唤才惊醒,请恕罪。”
拿锁链的恶鬼?
丁牛各地祛疫,也是寻了几日,总算找到巴子别都恶鬼的踪迹!
巴子别都的鬼差是制式附身物,幻化出的兵器是锁链、枷锁之类,别有特点,他们形态再怎么变化,一等用出兵器、功法,便藏不住身份。
看这山神描述,来的四个鬼差功力都不弱,应是精锐,背后是谁值得一探。
丁牛说道:“你已尽力,这里事事我来处理。’
“是!’
可惜大汉身为鬼神,用不了练气士寻常能用的益气丸。
丁牛便琢磨,以后炼一些鬼神能用的养气丸。
眼下只能指点这一名大汉几处关于山神丸的修炼诀窍,助他加快修复伤势。
末了,却问起一件不太相干之事:
“我也会一些望气术,今日初来桃溪村,见这村上之气息晦暗...此地乡老如何?’
大汉闻言一叹:“我原也是本地村民,素来知道乡老之权,在村内生杀予夺....此次的怪病使人咳嗽无力,害的村上错过春耕,今年地里收不上多少粮,本是依靠镇守府救济面前度日,如今救济之粮被乡老经手....哎,今年不知道要饿死几人!”
丁牛冷然:“我辛苦救回几人,还不如他们害的轻易,难怪恶鬼横行。”
大汉迟疑片刻:“大人,我该怎么做?’
“取他们狗命轻易,不过此事我等动手,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这样,我与你一丸,乃是入梦之丸,服下此丸者,入梦便能进入一处梦幻世界,在里面可开启一段新的人生.....即便是乡野村民,也有可能成为一国之主,目不识丁之人,在里面也可成为一代鸿儒,里面还有什么你若有兴趣,也可以自行探索。”丁牛道:
“经历梦幻世界之人生,能开阔眼界,增长见识,明是非,知对错,今后的人生该怎么选,自有他们自己决断,区区乡老压迫么....锏呵。
是!”大汉恭敬接过丁牛递来的几丸,思考片刻,征询意见:“大人,此丸我先送
与村内孩童如何?’
“也好,少年强....”.牛道:“你去吧,此丸效用只在七日,七日后需要再次服食才能进入那处梦境....下次虞侯府会议,我再给你一些。’
“遵命!’
大汉化风而走。
丁牛返回,还未到破庙,便早就发觉一人在暗中窥视,他假装没有发现,看他要怎样,不料那人见到他,忽然奔了出来,一下跪倒在地:
“仙人!请收我为徒!’
.你这是何意?”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乡老指派陪同他们一行的黑娃。
黑娃只是不断叩头:“请仙人收我为徒!’
“我如何是仙人了?’
“来的大人们都有本事,不过仙人不同的,我这双眼睛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气息,破庙之中到处都是黑气,那些病人身上不断冒出,我知道那些是病,碰上了便染病了,但是仙人走在前面,那些黑气纷纷避让,我便知道您便是传说中的仙人!”
丁牛没想到,这个黑汉有这样的眼睛,乃是气感敏锐的外在显现,这与老牛馈赠给他的牛眼泪无有着相似之处,
气感敏锐是练气士的基本能力,此人有练气士的天赋。
不过此人年岁不小了,身上也没有修为,是在这个小山村被埋没了天赋。
丁牛便问:
“你为何要拜我为师?”
黑娃眼睛一红,流出泪来:“我....我要报仇!’
他生怕丁牛不答应,连忙说起一事:“小人原是村中猎户,有妻有子,前些日夜半,小人睡得迷迷糊糊,似在做梦之中听到有人窃窃私语:别贪食阳气,快把疫病散下,去下一家!”
“几个声音低沉,叽叽咕咕,小人一下惊醒,环顾四周却什么都没看到,当时没有多想。
“不想到了第二日,小人便发现妻子全都脸色苍白,身弱体虚,生病。”
“小人忙去村中找大夫,始知一夜之间,许多人都得了风寒....后来才知是瘟疫。”
黑娃一边说一边抹泪:“后来知道便晚了,小人的妻、子重病难愈,咳血而死,可怜我妻嫁过来没过几日好日子,我儿才两岁啊!‘
“小人一双眼睛差点哭瞎,忽然便能看到黑气,想起那夜经历,小人四处打听,才知道这场瘟疫来的古怪,是恶鬼散播。’
“小人决心报仇,便主动要求在破庙处照应,这几日躺在破庙人群之中装病,看到一到夜晚,便有鬼影重重,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小人假装不知,其实暗暗观察。
“前日天有几场争斗,也不知谁人打赢,,小人躺在那儿身上忽然一冷,破庙里便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听到有人催促快些。
“小人听到他们在说:虞侯府的山神有些难缠,此地后续必然引起注意,快些拿了这些疫死鬼走。’
又一声音道:“怕些什么,虞侯府拔了这里疫无,再来散一次便是,治病总比我们散瘟疫慢一些.
丁牛不料,此事还有“普通人”看见。
黑娃接着道:“今日小人听到村老说起,有虞侯府医官来施药,特意留了心,故此看出大人是仙人....仙.从请收我为徒!’
丁牛便道:“你看的不错,此次的确是恶鬼害人,不过修炼之事不是一蹴而就,你想要报仇,眼下却不能够,只会凭白丢了性命
“小人不怕死!”
..我们虞侯府正在追杀此次祸事的罪魁祸首,我看你天赋不错,这样吧,你既是个猎
户,先去金溪镇虞侯府报道,做一个堪舆小校,做些跑腿传讯之事,也为我等行动做些贡献。
“小人还是想
“嗯?’
黑娃咬着牙:“我听仙人的!”
“去吧,脱了衣服,马上就走。’
丁牛拿出一套衣物给他。
黑娃闻言,立刻脱衣穿上,转头就往山外跑。
看他如此果决,丁牛也是欣赏
他将黑娃的衣物收了,回到破庙之中,破庙中疫杰已被拔除,事已告一段落。
不过若是疫鬼去而复返,这些普通人仍是防不住。
丁牛与镇守府亲随按计划赶往下一处村落。
到了傍晚,“黑娃”便赶回破庙之中.正是丁牛改容换貌,假扮而来。
桃溪村任由此处之人自生自灭,黑娃去而复返,根本无人理会。
虽丁牛说明此处瘟疫已去,但乡老表示还要多观察几日,才肯放他们回村,所以这些人仍旧还住在庙中。
晚上倒是送了些吃食来。
夜晚,丁牛裹着衣服,在庙中找了个位置躺下。
四周呼噜声渐起,
丁牛闭着眼,感受周围气息流动。
夜半,阴风呼啸,在附近盘旋不多时,便分出有一股风吹入庙中。
丁牛“看到”,一个飘忽的身影在上空盘旋,不断喷吐黑气
这个身影单薄飘忽,携带的无无也微弱,显是新死而化的疫鬼。
丁牛冷笑一声:这里疫无刚去,这些恶鬼便来,好大的胆子!
翻身之间弄出点动静,吸引那鬼的主意。
丁牛暗自发功:
“翻身这人阳气颇盛,在这些病患中有些显眼。’
一股黄粱之杰已发挥作用,那疫鬼根本想不到已是中招,小心靠近。
等他近身,刚凑过来,丁牛抬手一发失去之杰,便将这个新鬼打的呆傻,手中一摄,悄无声息间将他拿入黄粱图内。
过了片刻,外面阴风便发现不对,又惊又疑:
“那疫鬼进庙没了!此地山神果然还在么!”
“走,这次定要将他杀了!”
四股阴风,已是气势汹汹钻入庙中。
环顾一圈,却是什么都没发现!
第一百五十七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
“小心有诈!”
鬼差联手戒备,气息来回扫荡破庙,一无所获。
方才的疫鬼,消失的无影无踪,无声无息。
诡异。
四个鬼差,面面相觑....
“怎么办?
“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杀死那头疫鬼倒也不难办,但他一点声响都没发出,一点声息也无,此地也没任何残留的真灵气息,实在是可怖
“不是之前那个山神。’
“定然不是....是谁,在戏弄咱们?”
看不出异样的破庙,好像一个隐藏着在水底的涡旋。
明知道里面有危险,但是却看不到。
几股心念快速交流:
“先退.
阴风一动,四鬼已飞出破庙。
丁牛见他们如此谨慎,顿时发动黄粱之无:
“四鬼一无所获,想到丢了一个疫鬼,又空手退走,心有不甘。”
黄粱之无散发,破庙外,四鬼化风盘旋,一鬼便突然道:
“前辈手段高强,我等佩服!我等是巴子别都的鬼差,奉命行事,不知打搅了前辈。”“前辈能否留下尊姓大名!”
叫阵一番,破庙内毫无应答。
四鬼心生疑窦:莫不是自己吓自己?
庙中不敢再轻易进去,不过今日差事还没有完成,四鬼商议片刻,便有了主意。
四鬼拿出锁链,运起心法,四条锁链便连成一条,既粗且长。
这链能拿魂魄、能锁精气,乃是巴子别都鬼差专修法门、专修的法器。
四鬼运起功法,将锁链往庙中一抛,那锁链便如装了自动导航一般,有魂魄便拿,有精气便锁,什么都没有,自会回到手中。
抛出一刻,四鬼便觉得手中一沉,分量颇重,好似中了大鱼
四鬼又惊又喜,运无拉扯,心念随着锁链看去,这一看便惊的一跳!
锁链那头锁住的,不是刚才消失的疫鬼是谁?
这又是哪里冒出?
四鬼稍一迟疑,将其拉扯回来。
只见他双目紧闭,一声不发。
“被咱们锁链索晕,还是如何?’
他们锁链,能锁人神智。
“不管如何,先把他弄醒,问问发生什么?”
四鬼便施展灵气,刺激那疫鬼
不多时,疫鬼悠悠醒来,神色看上去十分茫然。
四鬼忙问:“你入庙之后,有何异常,怎么突然不见?‘
疫鬼回想起来,迷迷糊糊:“入庙....并无异常,小人正按照吩咐吞吐疫焉,忽然发现-人阳气丰盛,忍不住过去查看,不知怎的,脑中一空,便落到一处...
.何处!”四鬼连忙追问。
疫鬼道:“不知道何处,我落在那里,遇到的全是恶鬼,小人顿时觉得亲切。’
“小人看那些恶鬼,轮流登坛讲法,便凑过去听,原来他们各个都是作恶多端,十分凶残之辈,却聚在一起,登坛不住忏悔、后悔...这些恶鬼后悔之余,同时又说着一个道理。’
疫鬼说起自己的奇妙经历。
四鬼面面相觑,全是恶鬼,又是什么地方,不由问道:“讲的是什么道理?’
疫鬼面色古怪,开口,声调却变得有些低沉、肃穆:
“他们说的道理只有一句,乃是:是非成败,转头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疫鬼浑身上下,飞快剥离,一点真灵与灵气化转为一股不知名的气息无声无息便渗入四鬼体内
阿也!这是什么!,
四鬼猝不及防,吓得亡魂直冒,连忙运气检查身体,却是毫无端倪和异样。
四鬼心中,更是惊涛骇浪:
自己明明中了招,但是中了什么招却又不清不楚。
这是最可怕之事。
一股退意,涌上心头。
“退,速退
念头一冒出,飞速扩大,无法抑制,四鬼互看一眼,心照不宣。
飞速远遁,再不敢停留。
“此地不宜久留!
“可我等今日差事还未完成
“什么差事,哪有命重要!快回去请鬼王救命!!’
“正是,在此拼命有何意义?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是非成败转头空.....鬼不自觉念了一句,随后便是大骇:
“我方才说了什么?’
其他三鬼,看着他便像是见了鬼一般。
四鬼呼啸而走,不到一个时辰,便看到古战场近在眼前。
四鬼一路越想越怕,越想越是后悔,以往在心中积攒的抱怨,不断喷涌:
“我等万里迢迢从巴子别都来到此地,原本想要建功立业,到头来却发现这一切毫无意义
“不错,不过是替鬼王卖命,我们兄弟又能得到什么?”
“我等冲杀在前,舍生忘死,获得的阴功却得让鬼王分走一半,是何道理?’
“这样下去,几时能积累足够阴功!”
“我看阴功还未积攒足够,我等便要先死在此处,白白忙活!’
“如此一想,好是不值!’
“既如此,不如不做,我等所积累阴功回巴子别都,下半生也能过的舒舒服服,我等还有百多年寿命,何必拼命?’
“不错!是非成败转头空!”
四个鬼兄弟越琢磨越觉得不值。
不多时,便来到古战场深处。
一片联营,乃是历代老国鬼将仿照生时习惯,组建的连绵十里的五朝营。
“来人止步!”
守南营门的鬼将大声喝止四鬼闯营。
一鬼便嗤笑一声:“魏将军不认得我们了?何必如此计较?要知道事事太过了计较,便着了相。
这货在讲些什么?
魏将军奇怪此鬼的态度,出去之时,这四鬼还是颇为严肃,不知回来时,怎么变得如此轻飘,
心中顿时起疑。
最近古战场不太平,前几日据说练功走火入魔自爆的鬼王接二连三,十分蹊跷,许多鬼说是天地异变,精气混乱之故,许多鬼却说是斜月山出手....众说纷纭,不管如何,搞得如今无人敢在月下修炼。
为免生乱,大王交代守好军营,魏将军职责所在,盘问仔细。
问了几句,魏将军便十分不悦:
这四鬼话语间阴阳怪气,嘴中颇多的抱怨,好像是说他们所做一切,到最后都是虚的,还不如趁早散了。
这些话听了叫人丧气。
若是往严重里说,已是动摇军心之举。
若非他们不属五朝营,拿军法伺候也不为过!
“四位,你们才出去不久,何故如此快返回?’
“只因我等已是不想干了!’
.为何如此?”面对他们的直白,魏将军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
四鬼之一,朝他凑近,神色肃穆、低沉,说道:“魏将军可曾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是非成败,转头空!”
四鬼说起是非成败转头空,已是毫无波澜,不像最初时不经意间说起这一句,心中便一阵骇然
“我等已是想通了,哈哈。”四鬼诡异地冲他笑笑。
四鬼的身份检测无误,魏将军只能放行。
想到四鬼古怪笑意,魏将军的心中,不断回响着那一句:是非成败,转头空。
这话似有魔力一般,不断根植在他的心中。
魏将军心中,渐渐古怪。
不多时,便听到南营恶疫鬼王处,一阵喧闹。
打断魏将军的沉思。
没多久,魏将军便看到,四名鬼差已被他们一伙的鬼差,用制式的锁链五花大绑,押解出来。
魏将军毫不意外: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若是巴子别都的组织如此松散,还能成什么气候
这四个鬼差到此时不想干了,与逃兵无异。
若是恶疫鬼王还要维持威严,得到大王的敬重,这四个鬼差已是无幸了。
无论在哪个军队,不管阴间阳间,逃兵,斩立决!
果不其然,随即恶疫鬼王的指令发出:
要将他们就地正法!
还要叫其他鬼众围观,以做效尤。
然而,被绑的四名鬼差毫无异色,既不破口大骂,也不大声求饶,神色一片平静。
平静的过分。
众多来自巴子别都的鬼差看着他们,神色各异。
“这是做什么?”
“哎,听说....
一时便有议论。
“死到临头,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负责处决的鬼差,也是他们的同僚,也算是旧识,不明白这四鬼突然间犯了什么糊涂!居然顶撞鬼王,想要离开此地,不干了!
把这里当成什么?把巴子别都当成什么?
“生又何欢,死,有何惧。生、死不过是错觉,我等匆匆过客而已。”四鬼死到临头继续宣扬理念,平静说道:“是非成败转头空,一切如梦幻泡影,张了,各位,你早晚会明白的。
鬼差张了心道:什么是非成败转头空,疯了!
鬼王那边还在等着,这四鬼还越说越起劲,让下面的鬼听了不免乱想。
鬼差张了不再耽搁,祭起鬼头刀。
刷!
一刀,将四个鬼差的附身物斩断,四鬼修为顿泄。
鬼头刀再一搅,他们脱出的真灵也被随之搅碎。
四头先天境修的鬼差,修为精纯,没死在敌人手中,殒命在此处。
到死,也不曾一丝反抗,平静接受。
围观的鬼众们摇头的摇头,沉思的沉思。
鬼差张了也免不了一阵唏嘘。
四周围观的鬼差们开始吸收他们遗留的精气,这亦是得到默许的
不多时,四鬼的一切便消散,再无半点声息,没有半点留下。
五朝营,一切似乎都恢复平静。
恶疫鬼王此时坐在营帐之内,心中惊疑不定。
想起方才那四个不知好歹的鬼差,居然跟他说不干了要回巴子别都,他听到时立刻火冒三丈,不知道跟了他许久的四鬼犯了什么毛病!
恶疫鬼王自然不肯,一开始也询问他们为什么如此,劝他们留下。
不料那四鬼去意已决,一直说做也是白做,不如不做。
恶疫鬼王当然知道他们白做,你们不白做,我还能捞到好?
你们不白做,不努力做,我怎么捞取足够的阴功!
没想到他们突然开窍!
恶疫鬼王还是试图劝住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利,然而这四鬼如吃了秤砣一般
劝说不成,便是威胁,不料那四鬼软硬不吃,反跟他讲道理!
想起四鬼跟他说起那一句:是非成败,转头空!
恶疫鬼王的气机,当时敏锐感觉到一阵发憷,似乎察觉到了某种极度危险。
他也是果断之辈,当机立断不再听他们胡言乱语!
接下来就是将他们斩了,杀鸡儆猴!
若是手下人人开窍,他还做个屁!
如今,那四鬼魂飞魄散,一点不剩,按说恶疫鬼王也该放心了,不过他的心中始终留下-块疙瘩,久久不去:
是非成败,转头空?
这是什么啊!
没多久,五朝大王派人来请。
恶疫鬼王收拾一番,欣然前往。
寻常时间,营内不得用遁法飞行,否则便被视为外地侵入,在鬼将的带领之下,恶疫鬼王不断走过营地。
夜静谧,透过灰暗的天,一轮冷月怯怯地洒下斑驳的光亮,照地平线上。
五朝营最高的山峰顶层,肃立中军营帐。
营帐外耸立着一桅杆,其上的帅字旗被阴风吹的到处乱撞。
迷蒙的天地间,七八点淡黑的乌影飘荡在其中,不断哀鸣,不胜凄惨。
中军营帐洞开,露出里面世界。
乃是一处弥漫着氤氲之气的空间。
恶疫鬼王知道,中军营帐之下镇着此地的阴煞之源。
对普通人而言凶险无比的阴煞之气,对于鬼众是大补之物,利于修炼。
五朝营占据此地,占据阴煞之源,便是古战场第一股势力,而五朝大王,毫无疑问是此处第一高手!
乃是霸者境巅峰修为,此地最有希望阴神转阳神,突破到人仙境的鬼众。
若是鬼众入阳神,便是鬼仙,白日出游,毫无碍滞,不仅如此,还能直接吸收日之精华,与正常练气士无异。
到了这一步,对鬼众而言便是脱胎换骨,焕发第二春,也不需要费劲心思转世重修。
恶疫鬼王十分嫉妒,若是自己有希望突破到人仙境,自也不必费尽心思积累阴功,去净池淬炼真灵,赌一个未来。
若有十拿九稳的路,谁愿意舍弃千辛万苦修来的所有修为,搏一个不确定的结果?
带着这样的心情,恶疫鬼王跨入营帐之内,置身于阴煞之气内,恶疫鬼王只觉得浑身通泰。
“若是我占有这个阴煞之源,成就未必比不上他
城下之盟
中军大帐。
五朝大王端坐于帅案之后。
这个鬼王面如淡金,这是因修炼功法奇特,此地阴煞属于金煞,普通人遇到便是破财、有血光之灾,五朝大王修炼这一股煞气,杀伤力十足。
另一个原因,金是阳属,面如淡金,是修为到达假阳巅峰的表象,有了真阳气息。
恶疫鬼王进入帐内,感受到明显气息压制,不敢怠慢:
“见过大王。”
五朝大王淡淡点头,询问:“恶疫,近来情况如何?”
恶疫鬼王知道是问起疫情情况,忙道:
“寒老郡八郡疫情已是无法控制,不出一月,必然全面生乱!”
“是么?我听说金溪镇已制出去疫丸,效果拔群,制出去疫丸的正是斜月山丹道天才牛真子,有此人出现,对你我计划,或形成阻碍。’
恶疫鬼王却是信心满满:“大王勿虑,牛真子果然名不虚传,他炼制的去疫丸的确神效;不过他这几日施药治疫,我已发现此人去疫丸恐有短板:要么此丸需要特殊功法配合才有疗效,每次施药,牛真子这才需要亲力亲为,要么,此药炼制不易,不然,这几日过去了,才仅能解金溪镇一镇燃眉之急?’
恶疫鬼王不愧是老奸巨猾,两个猜测,已是猜中真相。
“有理。’
五朝鬼王赞同他的推测。
恶疫鬼王略显兴奋:“不仅如此,有道是病来如山倒,去病如抽丝,他去疫还得炼药、施药,花费大量时间,我这疫无却是生生不息,每疫死一人,便生出一名疫鬼,源源不绝,大王是他治病快,还是瘟疫散得快?”
“再者,治好的,再让他们染病便成!不过拉锯而已,此乱,是停不下来的。”
五朝大王颔首:“如此我便放心,看来这个牛真子不足为虑。’
“正是。’
恶疫鬼王眼光闪烁:“说起牛真子,此子真是天才,如此短时间便破解了我刚修炼的疫杰.此杰是以大王掌控的阴煞熔炼,恐怕牛真子对此地阴煞已有破解之法。”
五朝鬼王,一时便沉默。
恶疫鬼王点了一句,不再多说,过犹不及。
此时五朝大王的反应,已是说明了问题。
他相信只是这一句,便叫五朝大王放在心上。
五朝大王依靠金煞修炼,一身修为与金煞休戚相关,现在出来一个能破解金煞的牛真子,这是什么?
没有哪个练气士,面对能破解自身绝招的对手不怀有戒备。
恐怕五朝大王已因他这一句,对牛真子起了杀心。
恶疫鬼王不是不想自己除掉丁牛,而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白日丁牛外出去疫,鬼众却是出行不力,晚上,丁牛却早已缩回梁家凹附近,不知所踪,那里又是斜月山力量聚集之处,不容造次。
如今正要借五朝大王的力量除去丁牛,免得此人坏了好事。
嘴上说着此人不足为患,但是,此人短短几日就破解了他的疫烈,虽说有些短板,但难保他改良丹方,炼出更好的丹药,扫平疫焉!
对恶疫鬼王而言,此人已是巨大威胁。
那夜没杀了他,恶疫鬼王已是深感觉懊悔!
两人就疫情之事再论几句,恶疫鬼王便告退。
等他离开,五朝鬼王的大帐之中阴影,浮现出另外一人,
五朝大王面色如常:
“古将军,你觉得如何?’
古将军声音嘶哑:
“短短几日,牛真子已制出去疫丸,再给他一些时日,未必不能全面破解疫点。趁如今形式对大王还有利,大王也该见好就收。”
“哦?
“大王要寒老郡一郡的正神敕令,恐怕是胃口太大,若是开宗立派,承认大王地位,我想斜月山也是能答应的。’
“呵呵,”五朝大王淡笑:“方才你亦听到,若是不和,唯有拉锯下去,一个牛真子,还扭转不了大局,我不对他出手,已是看在斜月山面上手下容情....听说此人在金溪镇大封鬼神,真是有趣。‘
古将军知道他起了杀心,忙道:“此人成为斜月山真传弟子已是板上钉钉,大王切不可一时冲动,因小失大。’
“斜月山....”五朝大王叹息一声:“若非寒老郡先一步落入赵国之手,若是能挨到现在,我说话亦有分量,此地局势未必便会如此...此事,却是一步慢,不得不顺应形势。”
“你回去告诉他们,我可转投斜月山,只需他们允许我在此开宗立派,并得一郡正神的敕反
否则,便是舍弃此地基业又如何?”
“和,我则成赵国东北之屏障,抵御老国鬼道于此,不使他们越界半步;打,斜月山势大,人仙众多,我的确守不住此地,但是我与巴子别都连成一块,必要用疫杰搅得赵国生灵涂炭,是打是和,由他们一言而决。”
古将军沉吟片刻:“大王所想,我亦明白.
..不过大王所谋求一郡正神之长,如此权柄
恐怕斜月山不会轻易答应,
五朝大王站起身来,身上气息流转,一股烈阳般的气息猛烈透露,古将军稍一感应,便大惊失色:
“这.大王,已是阳神?
“不错!”五朝大王霸气毕露:“不知道一个人仙境,说话够不够分量?够不够做一郡正神之长?’
古将军又惊又羡,五朝大王方才透露的气息,与他们已是云泥之别。
难怪有如此底气!
人仙境,若是在一个小国已经是无敌存在,掌一国绰绰有余。
面对如此情况,古将军便无话可说,转问道:“大王何时入的人仙?”
“不久之前。”
“哎,大王有如此修为,又何必与巴子别都勾连,做出散疫胁迫之事。”古将军叹道:直接与斜月山商量,想必也是答应的。’
五朝大王淡淡道:“我军伍出身,深知求来的与打出来的,完全不同。
此举得罪无数,何苦来哉?’
“不过是谋一前路罢了。”
没多时,古将军匆匆告退。
军中大账内,只剩五朝鬼王一人。
他忽然内视,看向体内附身物,却是一颗将军帅印。
方才气息一动,帅印上便有一丝裂纹。
不由暗叹一声。
帅印材质乃是金镶玉,不过上面隐隐已有不少细秘裂纹。
他这人仙境,却是强推上去,以巨大代价换来。
他所掌握的阴煞之源是金煞之气,破财、杀伐,锐利之极,然而对敌如此,对己又何尝不是?
太过锐利之气,便显偏执,在霸者境时还好,相得益彰:霸者境,气之霸道,能制霸一番是霸主。
人仙境,却别有不同,是阴阳、四时...万物,海纳百川,方能使用天地元气臣服。此境界囊括最多,最为圆满,通俗来讲,霸者境是打江山,人仙境,是治江山。
是平衡之道。
是王者。
霸者境打下江山越大,晋入人仙境底子越厚,成就越大,但若是治不好,守不住,到头也是一场空。
治江山,一味霸道可不成,王者是平衡之道。
正如五朝鬼王的金煞之气,锐利无比,打江山无往不利,但是要治江山却有所欠缺。以杀伐镇压、治江山,能保一时,但是越杀则越乱。
五朝大王附身物上的裂纹,便是如此。他以金煞强上人仙境,遭到反噬,已是知道厉害。虽说是风云际会,时不我待的无奈之举,但修行之事,可不管你无不无奈,若是糊弄、取巧,必有反馈。
五朝大王此刻已明白要有所约束,如剑入鞘,方能成就。
如今五朝大王境界不稳,急需香火之气弥补、修复,同时制约金煞的锐利之气,犹如为绝世好剑打造一柄藏锐的剑鞘。
不然金煞之气不得约束,越是壮大,对自身的伤害越大,境界时时都有动荡,极可能跌落
境界跌落,意味着道不成,修炼的道不对,对练气士的打击是致命的,远比失去修为可怕得多。
境界跌落,是对修炼之道的否定,对自身的否定。
无论哪个练气士,都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个可怕后果产生。
五朝大王与恶疫鬼王合作,铺开眼下这般局面,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成分,意在人间香火。他这般人仙境界,虽然境界不稳,但基本盘还在,香火少了可不行,起码,也得是的一郡正神之职的香火才能勉强维持,不然是杯水车薪。
因此谋求甚大。
他既不想失去本地所占金煞之源,失了根基,又想名正言顺收取香火,属于是得陇望蜀。若是往常,想也不敢想。
但是如今斜月山形式不妙,似乎一夜之间,人人都在反斜月山。
他却反其道而行之,火中取栗,如此时节,对于一个新晋人仙的释放的信号,想必斜月山也要重视。
有道是,杀人放火受招安!
如今,棋已落下,就要看对方应对。
五朝大王思虑一番,稳下心神,梳理体内“脉络”。
另一边,金河镇内镇守府。
古将军带着五朝大王的条件返回。
大厅内落座几人:
金溪镇镇妖司司长赵司长以及金河镇镇妖司王司长,斜月山虬龙峰长老高德明,弟子铁真子,高真子,童真子,以及金河镇镇守。
说起五朝大王条件,以及他已是人仙境之事,高德明率先一拍桌子,大怒:
“人仙境又如何?区区一个鬼仙,毕竟与真正人仙有所差距,再者,我斜月山人仙难道少了?若非一时无暇北顾,如今一个鬼仙也敢对我们斜月山做城下之盟?”
“长老稍安勿躁。”铁真子在下方接话:“如今疫情难治,师门人仙又有更重要之事应付五朝大王乘机狮子大开口,也属寻常。’
“牛真子不是已炼出去疫丸?如今过了好几日了,为何独给金溪镇?”高德明十分不满:“莫非金河镇,金水镇,寒老郡其他七郡,不是我们斜月山所庇护?”
铁真子正要他不满:“牛真子亲力亲为,恐怕是分身乏术。’
“分身乏术?可把丹方交出来!”
“若是我们手握丹方,全力炼制,寒老郡疫情早解,何须受五朝大王胁迫?”
“牛真子把持丹方,意欲何为?’
“交出丹方,师门还能亏了他不成?”
高德明越发不满:“此人若还是执迷不悟,今年还想提真传?我定去掌门处告他一状!”童真子插了一句:“牛真子这丹方恐怕还有缺漏,炼制不易,不然,没道理不交出来。’看他还在为牛真子说项,高德明不悦道:“有缺漏无碍,斜月山丹道天才无数,也不止他-人,有我们在这里帮他查缺补漏,不好过他一人琢磨?”
“难道还是抢他功劳?小人之心!’
“再说,疫情救急如救火,再难
炼的丹也要先炼,材料难得,众筹众力,能有多难?先解燃眉之急!他倒好,敝帚自珍!
高德明骂了一通,在场几人便住嘴了,高德明忽然话锋一转:“明日,再去找牛真子要丹方,若是还不应,咱们为救寒老郡百姓,也只好暂且答应五朝大王的条件。’
“此事是不得已而为之,一方面是情势所迫,为师门分担压力,万难之际,不能再被此地事牵扯力量,而且寒老郡百姓也不能再拖下去,另一方面,签订这个条件大失我斜月山威风,定要有人负责,是牛真子不肯顾全大局,他有不可推卸之责任!”
铁真子心中叫妙,高真子点头同意,童真子眉头紧皱,赵司长一脸含笑,古将军漠不关心金河镇镇守的脸色,却是苦的不能再苦。
这些仙人之事,他一个小小镇守牵涉进去,谁也得罪不起!
不过此地,就他最没有发言权,
也只能找个机会,派出心腹一名,预先将此事知会金溪镇镇守八王孙。
八王孙知道消息,立刻去找丁牛,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丁牛正好从古战场回来。
昨夜终于找到目标,已将失去之无种下,出现了鬼传鬼的趋势。
这便是师以夷技以制夷。
过不了多久,那些修为不高于他的恶鬼,一个个被感染,除非是心智无比坚定之辈,其他的全会说起“是非成败转头空”的道理,随人志气。
就算是霸者境的恶鬼,也会大受影响。
过不了多久,那些恶鬼全部佛系,再收拾起来,便轻而易举。
也因此,丁牛听到八王孙的消息,得知有些人要投降,顿时肝火直冒!
第一百五十九章 蝇营狗苟之辈
清晨。
金溪镇镇守府,高德明,铁真子,高真子等人联袂而来。
不仅如此,镇守梁家凹的斜月山长老,寒老郡各镇的长老,也应邀而来。
镇守府议事厅,济济一堂。
高德明率先开口:
“今日长老们都在,事关寒老郡疫情之事,如今金溪镇疫情已得极大缓解,此中牛真子功劳极大。’
“牛真子,你来说说情况,为其他各镇传授些经验。
丁牛坐在下首弟子席,见他开始发难,不慌不忙:
“众所周知,是弟子丹炼好,因此去疫得力,其余并无特殊。”
说好!”高德明笑一声:“牛真子的确丹炼的好,所炼去疫丸祛除疫焉,又有不
利。如今,寒老郡其余各镇则还在水火之中,不知牛真子你的去疫丸,何时能到其余各镇?”丁牛直言不讳:“暂时无力兼顾。’
高德明点点头:“牛真子亲力亲为,的确是分身乏术,不过其余诸镇的百姓也是难熬,恐怕再等不住。既如此,师叔也想到个法子,能够两全其美。”
丁牛明知故问:“不知是什么法子?’
高德明便道:“牛真子你交出去疫丸的丹方,我为你申请一功,在座长老、弟子也是见证这是一美;二来,各镇同时炼制去疫丸,同时去疫,扫除疫烈,岂不美哉?”
在座各长老、弟子,或是含笑,或是冷笑,无人反驳。
高德明说的方案,众人都是曾想过,只不过碍于丁牛此时的身份,无人率先发难而已。即便是关系稍显亲近的长老,也不明白丁牛这一次为何不顾全大局。
众人都要看丁牛怎么回答。
丁牛便道:“不是弟子不交出丹方,而是另有苦衷。
高德明脸上泛起冷笑,逼问:“牛真子你有什么苦衷?在场这么多长辈、长老,定能为你做主。’
众人皆是点头:“有何苦衷,但说无妨。”
“我恐说出丹方,要得罪在座所有长辈以及师兄弟,故此不敢说。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说出丹方,乃是大功一件,怎么还会得罪在场所有人?
铁真子等人便在冷笑,嗤笑,丁牛这般说,莫不是在哗众取宠?
高真子怪道:“牛真子,你有话直说,凭白吊人胃口!”
余人也道:“你尽管说来我们必不怪罪。’
“也好,今日各位长辈、师兄都在,我亦知道去疫丸之事,各位对我心中都颇有微词。’丁牛长叹:“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披露真相,好叫各位知道,去疫丸本身不过是寻常补气益气的益气丸,之所以有去疫的效果,乃是因为其中加有弟子的精血阳气。’
“众人有口皆碑,我牛真子纯阳无比,自小练的童子功,故此邪气不侵,去疫丸才有去疫之效果。不过我再是纯阳,又有多少阳气?”丁牛感叹道:“能救金溪镇一镇,我已是竭尽所能。
“之所以说怕得罪各位,只因我向来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不以自己的高标准要求别人。我之所以不说,不敢说,是怕诸位师叔、师兄知道真相之后跟风,也是学我放精血救人,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众人顿时无言,
丁牛盯着高德明:“高师叔,你说是不是?我丁牛一介弟子,都懂得舍己救人,师叔方才言之凿凿,为救一郡百姓不惜代价,如此高风亮节,忧国忧民,知道之后定然也不肯落后与弟子。’
他轻蔑地笑笑:“弟子放了一斤精血救人,恐怕师叔少不了要放十斤精血,才能做出表率师叔,是也不是?
高德明快要疯了,十斤精血?把他放干也放不出来!
高德明哪想得到,此人居然是放血救人?疯了么?
而丁牛阴阳怪气,已使得他下不来台。
难道还真放自己精血救人?疯了么?
不放,岂不是被此人比下去?今日对他发难,脸面尽失!
一时语塞。
便听那人又道:“铁真子,听说你极力组织各镇练气士,带头帮人拔除疫杰,虽是效果一般,也不救平头百姓,道德有瑕疵,但
铁真子面如猪肝,怒道:“你胡说什么?
“呵呵,其实也无妨,反正各地各地都传铁仙人如何救人水火,忧心百姓之事,你的事迹广为流传,令人敬佩....如今有更好的法子救人,我自放血一斤,你怎么也得放两斤吧?’
“....这般比较,是在胡闹!”铁真子满脸赤红。
丁牛又看向高真子:“高兄:
高真子忙道:“原来师弟是这般苦衷,这说出来,哎....
说出来,真的不如不说!
此人舍己为人,堪做表率、榜样,值得敬仰,但是这般榜样,便叫人为难。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这般地步。
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左右不是!
在场诸多练气士,全部面色古怪,如坐针毡!
这.
难怪说法子说出来,会得罪所有人,还真是得罪人!
大伙便看向高德明这个罪魁祸首:好端端的秘密,你非逼他说出来做什么?
他要放血,你也跟着放血呗!丁牛清高,了不起!你跟得上么?
高德明被将了一军,脑子发乱,片刻之后反击,质疑丁牛的说法:
“精血炼丹.....去疫,是否真的有效?牛真子你没有胡说吧?’
丁牛冷笑:“难道我救的金溪镇百姓,都是假的?’
高德明哑口无言,虽然怀疑他的说法,但有事实摆在眼前。
且这丹是丁牛独炼,他说什么就什么咯!
高德明有什么办法,他又不会炼!
技术壁垒在这里,他再是怀疑,也毫无办法。
眼睛便看向懂炼丹的童真子,不出意外,童真子眼观鼻,鼻观心,在装死。
此人螭龙峰的,几次拉拢都不成,与他们不是一条心。
高德明暗恨,再看向铁真子,此事是他牵头,总不能当缩头乌龟!
铁真子一看,这样下去,他们一行气势汹汹而来,全得被丁牛灭了威风!
今日不仅打压他不了他?反被他扬名立万!
以自己的精血救人,舍己为人之举,这金溪镇百姓,甚至寒老郡百姓知道之后,那还不为此人疯狂?
此人在此地原本就大有善名,加上今日之事后,在这里的声望、地位,恐怕再无人能够撼动,百姓定然敬他如神。
他们这一群人的发难反而成为笑柄,成为此人登神的踏脚石。
再联想到此人最近在金溪镇大封鬼神的举动,铁真子便想到,此人在下一盘大棋!
不难想象,今日之事,恐怕是此人有意为之,做出不顾大局的假象,故意要等有人跳出来讦难:
目的就是要借今日之事,众人之口,帮他传出施血救人的美名。
名声,从自己口中说出,多半是吹牛,借别人之口说出,便是口口传颂,有口皆碑!今后事后,他说的话,金溪镇百姓,寒老郡百姓,谁人不听?
到时,此人说谁是山神、谁是水神,谁便是!
他一人之言,随口封神,掌控一地民心,等于掌控一地香火。
之前铁真子也为自己传名,刚有一点气色,但是与这人相比,还是差点太远!
现在,形势更是急转直下,铁真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上当了!
竟中了此人算计!
铁真子脑子一转,力图反击
如今,若是退缩,再无胜算,搏一搏方有机会。
铁真子便道:“牛真子,我愿学你之法,习的精血救人之法,你可否当场开炉炼丹,教授于我?
若是此人炼制不出,当场揭穿他的谎言。
若是此人炼出....精血救人,也非得是自己的精血吧。
丁牛睥睨他:“铁师兄准备放多少精血出来?’
铁真子厚着脸皮:“先用师弟的不行么?”
“我的不必再试,如今自然用师兄的....要学法子的,不是师兄么?
铁真子暗暗咬牙,沉吟片刻:“也好,炼一炉要多少精血?’
“多多益善,师兄看着给吧。”丁牛丁牛似笑非笑:“就看师兄心诚不诚了。
众目睽睽之下,铁真子也不能退缩,丁牛更是步步紧逼。
退,今年真传,他再无希望
真传之争,就是如此残酷,成败仅在一步之间。
铁真子退无可退,忽然怒目圆睁,搬运气血,一道血线从手中飙出:
“师弟,接好了!’
好!”丁牛一手掏出炼丹炉摆在厅内,益气丸的材料。
一手运气,接住铁真子精血:“师兄再来!
铁真子咬牙:此人想将他放血干净,要他的命么!
再挤出一盅,铁真子顿时觉得有些目眩,只能罢手,再放下去,恐怕要元气大伤了!幸好丁牛不再挤兑,铁真子沉着脸:“师弟,可以开始了吧?”
丁牛点点头:“这就开始。”
运起灵气,点火开炉。
厅内众人皆注目。
这不仅仅是开炉炼丹,乃是斜月山两名提名真传弟子之间的明争暗斗。
丁牛一股脑加入材料,关上炉门放火猛烧。
众人眼巴巴看着,分外注意:丁牛炼丹名声远播,但是亲眼看他炼丹还是头一遭。
这便是一眼法炼丹术么?
一炉杂烩,还真是随随便便!
此人名声在外,众人还真不敢开口质疑。
过了一科,忽然见那人眉头大皱,众人心中一跳:
“怎么了?’
“似有些不对!”
“...挪里不对?”铁真子最为关心:“莫不是炼坏了吧?’
“气息不对。
高真子冷笑:“牛真子,你在丹道上久负盛名,不要说这一炉益气丸都炼错了....我很难不怀疑你在哄骗我们!”
若是牛真子把这一炉益气丸炼废了,借口太过拙劣!
立刻便说明放精血炼丹之事,皆是假的!
丁牛却是摇头:“益气丸我随手可成...此丸,还是等出炉再看吧。’
他忽然就住口不说,众人被撩起心思,一颗心被拨弄的不上不下。
一直苦等一时,好不容易见他开炉放丹。
嗡!
炉门洞开,憋着的一股丹气率先喷出落在众人鼻端,是一阵清香
比之普通益气丸,更有一股肉香。
此丸有些不同寻常。’
丁牛点头:“此乃是是龙血益气丸,补气养精,铁真子师兄号称铁皮蛟龙,已有龙血气息,修为不错...丈家可以尝尝。”
众人面色古怪,几名长老捏着龙血益气丸端详。
铁真子脸色发沉,懒得跟他废话,这一炉益气丸用了他很多精血,就炼出来八粒,尝什么尝!
“此丸是用来救人的,还是给需要之人为妙。”
“正是。’
“还不找个病患上来?”
丁牛却制止了:“不必了,此丸没有效果。”
66..
.牛真子,你敢耍我?”铁真子无法置信,刚才放了多少精血啊,现在你告诉我,这
丸没有效果?
发怒之余,铁真子心中又生出狂喜:牛真子,你完了!
众人看向丁牛,都是面色不善,此举,分明就是耍人!
丁牛面不改色:“我亦是第一次用别人之精血炼去疫丸,没想人与人是不同的....其实都怪铁师兄。
铁真子脸色黑的快冒水:“你在此时还敢胡说?’
“呵呵,铁师兄阳气不纯,比不上我的纯阳,炼出的丹不行,不怪你怪谁?”丁牛道:这亦是我第一次炼丹失败,传出去丢脸的很,都怪你,扫把星。”
若不是被人拦住,铁真子已跳上去跟他拼命!
高德明冷声道:“牛真子你欺骗师长,哄骗师兄
“住口,凭你也能对我大呼小叫?”丁牛声音比他更冷:
“我说用精血炼丹,你们摆明不信,说我骗人,却是睁眼瞎!金溪镇百姓是你们救的?“睁眼说瞎话,血口喷人,此乃是无德!”
“你
“有本事,炼出丹来与我对峙,不然,我说什么便是什么,哪里容你不信?”
“既无本事,就不要指手画脚,外行质疑内行。’
“此乃是无才!’
“你们几个,既无济世之才,也无济世之德,蝇营狗苟之辈尔!”
第一百六十章 老子也一样
“无德,无才,到关键时,连做药都办不到,如同药渣,便是无体。”“德、智、体三者皆无,能干什么?练什么气,趁早下山养猪去!”
大厅之内,鸦雀无声,,只有养猪去三字在回荡。
首当其冲的铁真子,一股怒火从两肋一下窜了上来,眉毛一根根竖立,脸上暴起一道道青筋,眼中怒火如同实质.
“好..牛真子,好。’
他终究没有当场爆发,明知道被耍,即便当众受到这般侮辱,他仍旧忍住这口气:
“受教了!”
“去疫丸这般难炼,全郡救疫,我们无法指望牛真子,他一人又有多少精血阳气?我们只能另想办法。”
铁真子不再纠缠下去,转而说道:
“既如此,如今我们不得不正视一事:短时间内,我们无法解决疫情,因此不得不做出妥协:我们得招安古战场的五朝大王,借助他的力量,解决疫情。”
“今日长老、师兄弟们都在,若是觉得可行,此事自会进行下去。”
高德明立刻道:“正是,其实今日来正是为了商量此事,我们等得起,寒老郡百姓,等不起。
厅内众人,议论纷纷。
镇守梁家凹的一名长老便问:
“牛真子,你觉得如何?”
丁牛道:“五朝大王怎么说?”
“准许他在此地开宗立派,并享一郡香火。”
“我还以为他主动缴械投降,对我们斜月山称臣纳贡,祈求我们留他一命..你们因此才推进此事。”丁牛不无嘲讽:“没想到是反过来:散布瘟疫之恶鬼,转身一变,成为一地正神,名门宗师....真就是杀人放火受招安么?”
你在开什么玩笑?胡搅蛮缠什么?”高德明冷然“难道你的精血阳气,能救一郡
百姓么?’
丁牛对他们很失望:
“你们以为这便是善?’
“长此以往,作恶之人骤多,拿百姓之命胁迫,我们斜月山都招安,赵国之内,乌烟瘴气,受苦的还不是百姓?’
“目光短浅之举,伪善之举!”
铁真子顿时大笑一声:“....真是好一个牛真子,枉你是寒老郡的英雄,人人都盼你救他“...们于水火,你却眼睁睁看着他们等死!你不要忘记了,他们不是一个个冰冷的棋子,是活生生的人!”
随后,他义正言辞:“如今危在旦夕的不是你,而是满郡的百姓,你当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当然可以拿他们的命去赌。”
“牛真子,你也是寒老郡的英雄,我且问你,是他们性命重要,还是一时的荣辱重要?”这一句,便似乎已问到了死穴之上。
看上去无论怎样回答,都是错的。
这一下,铁真子在别人眼中,在这一局较量上又占了上风,方才的屈辱,便洗刷了一些。而丁牛道:
“为何不剿灭五朝鬼王?诛杀罪魁祸首!”
“胡闹!你不知他已是人仙么?师门太上长老此时无暇来此,在座所有人加上你,能是人仙对手?
“即便能拼死对方,我们要死多少人?”高德明对众人道:“既能和平解决,先稳定局势再说....其余事,日后再说。”
“善!”
在座的其他长老,大多点头赞同。
这就是了。
若是别有他法,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为了别人拼上自己性命?
这就是练气士啊,将长生放在第一位的练气士。
为了这个终极目标,很多作为人的感情、道德...必要的时候都可以放到一边,所以要太上忘情。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如果没有这种觉悟,便不要参与这一场长生的游戏。
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丁牛认为他们仅仅是出于利己主义,适当、适时的“忘情”。
太上忘情?高估了这些人!
这种神道、天道,表面上是视万物大同,太上忘情,本质其实是制定规则,维持规则。
这个道,不是站在人一边,不是站在任何生灵一边,而是站在规则一边,规则便是一条红线,不遵守规则者,万物皆可杀!
遇到不遵守规则者,一时拿他没办法,就不杀了,改规则了,这算什么道?
邪道!
斜月山人要是都这般容易妥协,以后斜月山变成了什么?
现在招安了这些恶犯,以后要不要对付?
秋后算账,不讲信用,对付“自己人”,这还是黄虬所说的黄老道?
若是既往不咎,开此先河,人人效仿,恶人都得招安?
要不了多久,斜月山就成贼窝!
这还是黄老道?
当初,丁牛就是这样上的斜月山,他深知自己的危害,有他这样一个危害就够了,岂能容许更多的危害!
这些人连门派之道都还没整明白,还在这玩政治幽默!
真是幽默。
这时,铁真子继续攻击他:
“牛真子,你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但你不能拿别人的性命作为赌注,你代表不了别人,也不能代表他们,我们是为了满城的百姓着想,以苍生为念,希望你能明白!”
这些话,令丁牛直翻白眼。
“好,你们去招安吧,让这个五朝大王在寒老郡发展壮大,鱼肉一方,你们还指望他一个作恶多端、祸乱一方的恶鬼,改邪归正,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以后他鱼肉一个百姓,你们忍不忍?两个
百个,也还能忍吧,上万个,能忍么?”
“现在忍,以后是不是也得忍?’
“...以后事,岂是他说了算的!”
“不错!等我们稳定局势
“你们以为是我们稳定了局势?”丁牛冷笑:“殊不知,五朝大王也想稳定局势,做大做强!’
高德明见他极力反对,气不打一处来:
丁牛,你是一定要打,一定要漠视全郡百姓
的性命?你,为了一己之私,走上邪道了!’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金溪镇大封山神、水神,鬼神!你想做什么?是谁给你的权力
“如今五朝大王要香火,你便觉得受到威胁,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反对,是也不是?”高德明发出诛心之言,不过,这也是事实。
他也深明白争斗之理,要攻击一人,,就要将他先拖入浑水之中,不干不净!
在场诸人谁都不是傻子,只要点名其中的利益纠葛,没人会站在牛真子这边。
果不其然,高德明这话一出,其余诸镇镇守的长老,立刻表示同意招安这一条路,仅有梁家凹此地的长老沉默不言,
沉默不言,其实已表明态度,对丁牛并不支持。
“看来我反对也是无效了。”丁牛已明白此时自己处境。
高德明不无嘲笑:
“牛真子,你还不是真传弟子,若是执迷不悟,未必就能成为真传弟子!你好自为之吧!
“既如此,道不同不相与谋。”丁牛拂袖而去。
撇下满屋同门,丁牛自个儿出门去了。
雪山童子和被吃童子缩头缩脑在外面偷听半天,见丁牛甩下一句话跨门而出,雪山童子直羡慕:
“道不同不相为谋!说的真好!”
被吃童子则若有所思,紧紧跟在丁牛身后追问:
“丁牛,我觉得方才那些人说的有道理,你说的也有道理,不知道谁对谁错
“道本身没有对错,于个人而言,不同道便是错。
“哦,你认为他们是什么道?你又是什么道?’
“他们?”丁牛想了想道:“他们修的是神道、天道,但是歪曲了,变成了魔道。”
听他直接定性那些同门为魔道,毫不客气,被吃童子吃惊问道:
“怎么说?’
“你想得到的,当然我也想要,那么我不择手段也要得到,这是魔道,而你想要的,我当然也想要,但我按照规则和努力来得到,不破坏规则,因为破坏规则后,必然我也无法得到想要的,这便是神道。
“两者本是一体的,神道、天道之中,也有很多权术的东西,只是很多人学术而无道,因此沦为魔道。,
“有理,”被吃童子大开眼界,赞叹道:“原来如此,丁牛,你定然是神道了。”
“我可不是神道,要摒弃个人情感,那也太过无趣了,所以我还想做一个人啊。”丁牛笑道:
“我是仙道。”
“何为仙道?”
“仙道,极尽个人色彩,这个世界,从来不属于我,我只是这里的过客,但我既在这里出现,你想要的,我当然也想要,我也努力争取,但不受别人的规则,按我自身的意志做事,我得到欣然,失去不怨,游戏人间。
“游戏人间,随心所欲?”雪山童子听到了,琢磨:“听上去,不就是魔道吗?”
丁牛笑声夏然而止:
阿爽,你不会说话就少说一点!’
被吃童子也深表怀疑:“极其相似!’
丁牛只能感叹:“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命运,你们两个不学无术,老子羞与你们为伍!”“丁牛,你是恼羞成怒了对不对?”
滚!’
“哈,不管你什么道,你要去杀五朝大王,我就跟你是同道。”被吃童子表态:“老子身为一个恶鬼,羞与五朝大王为伍!’
雪山童子大声道:“老子也一样!”
“杀!”
第一百六十一章 金溪镇无疫
三人回到虞侯府,闭门秘议。
“五朝大王欲以平息疫情换取身份地位,说明他们有特效法子,我们已知施展瘟疫的其实是一个名叫恶疫的鬼王,来自巴子别都。”
“巴子别都的恶鬼来赵国冒险,要的是阴功,阴功的很大一部分是引渡鬼众前往巴子别都这便是人口。’
“恶疫鬼王广施疫情,转化疫鬼,抓捕疫鬼,争夺人口,如今五朝大王要平息瘟疫,与恶疫鬼王目的背道而驰...两者的合作关系,不会因此崩塌么?’
“一旦翻脸,五朝大王有什么把握,消灭疫情?’
“此事,便是关键点。’
丁牛抽丝剥茧。
“我们曾擒到几名古战场外围的鬼王,从他们口中得知一些情况,恶疫鬼王炼制的疫烈与古战场中央的阴煞之源有关,或许秘密便在其中。”
被吃童子摇头:
“古战场中央有五朝营,联营十多里,生人勿进,又有鬼气、煞气冲天,神念不能窥探,我们三人在古战场外围正面硬撼个别鬼王已是不能,只能靠无之特殊成事....那五朝营,不知如何突破。’
雪山童子亦是头大:
“好难啊!”
丁牛点头:
“五朝大王,据说已是鬼仙,是人仙境境界,麾下十大鬼将军,都是霸者境,又统御上千阴兵,生前是精兵强将,死后亦是鬼雄,各个不是一般鬼众能比,且附属的鬼众数量极多,他们盘踞在阴煞之源上极难对付。”
“这伙鬼平日以阴煞之源修炼,十分低调,与人间倒是相安无事,故此一直没什么冲突,即便是寒老郡易主,斜月山也未曾对其动过心思..这次为何要跳出来祸乱人间?”
被吃童子猜测:“未必不是未雨绸缪?或许是因为其晋升人仙境,所以需要香火之力才能更进一步?’
雪山童子道:“人仙境境界,我们都不明白,他有什么目的,我们不得而知。”
丁牛却是略知一二:
人仙境是平衡之道
这个恶鬼若是在霸者境掠夺香火,完全说的通,因霸者境是开疆拓土,增加资本,但是这个恶鬼在霸者境不掠夺香火,靠着阴煞之源已是晋升了人仙境,为何反到了人仙境.开始掠夺香火?
这便是古怪之处。
除非他急需香火,平衡什么。
“若是他无欲,我们也不好对付他,只能靠水磨的功夫蚕食,如今他急要香火,咱们就在这上面做功夫。”
丁牛当即召集虞侯府所辖的各路山神、水神以及鬼神。
这时候,招安派已与五朝大王再次联系,五朝营中,传出五朝大王的具体要求:
各镇建大王庙一座,规制齐整,有神官、祭祀每日维持,诚心虔祷。
一月两次祭拜活动。
居民家中也可设五朝大王像供奉。
早中晚三次,皆捻香一柱,念诵大慈悲救苦去疫五朝大王圣尊之名,称颂其恩德,自得庇佑,去疫去病,必有显灵。
招安派全数答应。
宣传之事,自然是寒老郡各地负责,各地兴建大王庙。
因疫情紧急,各方都不愿耽搁,事情敲定,各项事宜紧锣密鼓推进。
建庙,宣传。
有练气士参与,建庙之事、宣传之事,并不需耗时良久,不过两日,各镇大王庙便拔地而起,就连金溪镇也不例外。
第三日正午,便是各地大王庙的第一次祭祀,各镇组织规模浩大的祭祀活动,请五朝大王去疫。
也是五朝大王显威立信之时。
金溪镇,大王庙外
高德明、铁真子、高真子等人严阵以待,他们不去寒老城最大的大王庙观礼,反到一藩镇小庙,就是怕丁牛捣乱。
“前日我等通过决议,本欲以战时令调遣牛真子,令他不得不听命行事,杀杀他的威风,不料他以镇守梁家凹灵田灵米为特殊要务为由,拒不听令,可见他心中仍不服气。”
高德明冷然:“此人如此桀骜,未必不会故意生乱。”
铁真子在一旁笑道:“我等通过决议,已是大局已定,牛真子再不服,也只能暗暗憋气若是敢于破坏,便不是一个桀骜能解释过去,到时是破坏大局之罪,师门不能饶他....真子此人心思深沉,不会如此无智。’
高德明笑了一声:“今日事,必不能被五朝大王抓住把柄,还是谨慎为妙。”
铁真子含笑:“这是自然,今日对我等十分重要。”
高德明看出,铁真子已是春风得意。
这两日由他牵线搭桥,在古战场和斜月山两边来回奔走,随着事情的推进,落实,此人已是风生水起,一扫前些日被牛真子当众哄骗、羞辱之狼狈。
只要尘埃落定,便是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不仅是他,他们一伙都是扬眉吐气。
做下此事,等寒老郡疫情拔除,他们在此地的差事便完美收官。
甚至他们离开之时,少不了也是要万民相送:救一郡百姓之恩德,造福一方,他们受得起。
到时,也不仅牛真子一人是寒老郡之英雄了。
如此一来,功绩到手,师门考核最起码得一个优等。
对于铁真子而言,今年的真传考核便是稳了,难怪有一股神采飞扬的味道。
至于寒老郡以后事....这个五朝大王会不会生乱,祸害寒老郡,又关他们什么事?
至少在他们离开之间是好的,若是他们离开后五朝大王生乱,不正是说明后来者维护不利,没他们不行么?
至于五朝大王会不会生乱,众人都是心知肚明,恐怕以后这个恶鬼是不好掌控。
因此此事之后,必然要快速远离此地,免得倒时沾自己一身屎。
眼下却不需担心,双方各取所求,还在亲密合作期。
唯一可虑便是摆明车马不同意的牛真子。
高德明有些不放心,再次询问:
“这两日牛真子在做什么?”
“仍在金溪镇四处施药去疫。”
高德明听了,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呵呵,此人倒是下血本.
一说起这事,铁真子心中仍是恨恨不己:“未必就真是精血救人。
“不管如何,看今日吧。”
吉时将近,镇守八王孙领着镇守府一干官员姗姗来迟。
铁真子尤记得刚到金溪镇镇守府之时,自己一个提名真传的弟子,居然被这个外门弟子扫地出门的羞辱,如今见他脸色发臭,又不得不来,心中畅快无比。
你仰仗牛真子之势对我不敬,如今,你的靠山也不行了。
高德明一行站在原地,等着八王孙带人来见礼、低头。
却是左等右等,镇守府一干人等仿佛没看到他们。
高德明暗怒,这个外门弟子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这个斜月山长老,就这么遭人无视?是仗着谁的势!!就跟他这个货真价实的长老叫板么!
牛真子还没成为真传呢!
丁牛没来,却已把他气的够呛。
高德明只能带人过去:“玉复子,如此大事,为何来的这般迟?不怕耽搁要事么?”开口,便先一顶帽子扣上去。
八王孙不得不见礼:“见过师叔、各位师兄....坊才一时没有看见各位。”
“呵呵,牛真子人呢?”高德明不欲与他多说,问起丁牛:“如此大事,他也不来观礼么?此事利国利民,他心中再有不满
“师叔何出此言?”一声道:“今日正要来大王庙看看,这一位五朝大王有什么大慈悲能得你们这般尊崇!”
来了!
高德明等人看去,只见丁牛披甲执锐,身后紧随两名童子,也是全甲在身,犹如煤气罐一般。
再后,各种奇形怪状的山精野怪、鬼神,披着量身打造的铠甲,乌泱乌泱,气势汹汹。所到之处,组织前来祭拜的金溪镇百姓全部让在一旁,却并不害怕,而是叫嚷道:
“牛仙人!”
“是我们金溪镇的山神、水神!”
高德明顿时脸色大变,丁牛带着这伙奇形怪状,穿甲执兵,是来祭拜,还是来杀人!料到他会来捣乱,不料他这般明目张胆,是要撕破脸皮,罔顾师门决议么!
大胆!
高德明气势节节攀升,霸者境的恐怖威压降临,直扑丁牛,余波波及之人瑟瑟发抖:“牛真子,你意欲何为?’
丁牛面对威压,面色入常:“师叔发什么脾气?今日大王庙开张,我正欲向五朝大王献一根香,求他满足我一个念想。”
你求他什么?’
“求他杀疫鬼!我这一柱香火便是献给他又如何?’
“什么疫鬼?”高德明意识到不妙,大怒:“今日是来求去疫,你捣什么乱?”
“金溪镇无疫!求什么?”丁牛喝道:“有所求,也是求五朝大王显灵,诛杀散布瘟疫之鬼,是也不是?”
“是!”
“疫鬼祸乱,是罪魁祸首,请五朝大王诛杀之!”
身后山神、水神、鬼神先叫嚷起来“金溪镇无疫,只求杀罪魁祸首!”
有他们带头,附近民众便大声附和,对散布瘟疫之疫鬼,谁都深恶痛绝。
“杀疫鬼!”
高德明怒气勃发,此人在携裹民心!
“师叔,民心所愿,我等岂能视而不见?”
丁牛不等他发作,率先入庙,不跪不敬,捻香点燃,对着金身泥塑道:
“五朝大王,若你杀尽疫鬼,我便敬你香火,此处百姓都是敬仰你,若是你无德无能,过几日我就来拆了这破庙,砸了你的招牌!’
接下来,一个个山神、鬼神,鱼贯而入,敬香火,只一句:“杀疫鬼!”
随后便是镇守府组织百姓上来敬香:“请五朝大王杀疫鬼,为我等死去亲人报仇!”一句“求去疫”都没有。
香火,有求有应,有应可用,若是办不到,这里的香火便拿不走!
高德明等人脸色难看,如此一来,五朝大王想要得到此处香火,便难了。
五朝大王与此处金身已有联系自然看到眼前一幕。
面对如此逼宫,却不急不躁。
今日是他显灵之时,他所谋甚大,这般情况,自然早有预料!
“杀疫鬼!”
五朝营中,一声令下,前些日捉来疫鬼,连同巴子别都的鬼差,全被拿下!五朝大王,你敢!”
第一百六十二章 王不见王
“五朝大王,你出尔反尔!巴子别都必不放过你!’
校场之中,恶疫鬼王的咆哮质问,五朝大王何曾放在心上。
与成道大业相比,巴子别都又如何?
不仅是金溪镇,寒老郡其他七镇这几日暗中发生了什么,五朝大王心知肚明:
金溪镇虞侯府鬼神夜游、托梦,早将恶疫起源告知寒老郡各地百姓,有牛真子牛仙人做保寒老郡百姓各个相信,已约定今日祭祀大王庙,统一祈求:
“杀疫鬼,去瘟疫!’
这些散布瘟疫之疫鬼不杀,他五朝大王就建立不了威信,得不了香火!
这便是那一位牛真子的反击。
五朝大王谋划一郡香火,金溪镇虞侯府如此大的动作,他如果当个睁眼瞎,还谈什么谋划
如此重大之事,他如何不关心,如何不了解?
斜月山牛真子,用这般阳谋,逼他做选择,无非是要他与巴子别都翻脸。
五朝大王毫不意外,斜月山横压一世,如今虽然有些衰弱,但也不可能任由他一个“野鬼予取予求,说什么便是什么,
此次斜月山招安他,与他联络之人如此好说话,如果中间不生点波折,他反而放心不下。五朝大王暗暗想着,牛真子出来挑衅,他反而安心不少。
想必那伙招安之人是红脸,牛真子便是白脸。
既如此,他自然见招拆招。
况且,谁说一定要与巴子别都翻脸?
一个恶疫鬼王,根本代表不了巴子别都。
此时。
中军大帐之内,恶念鬼王、恶食鬼王等巴子别都派遣到寒老郡各镇的鬼王,正为五朝大王庆贺:
“大王今日成寒老郡正神,统领寒老城阴间之事,以后我们巴子别都的鬼差来此公干,还需得请大王多多关照才是。
五朝大王含笑:“这是自然,我虽在此地成道,生前本是老国之人,与鬼都渊源深厚,且与诸位亦是同盟,以后更是亲如一家。
众鬼言笑晏晏,点头称赞:“正是。
不多时,五朝营大鬼将来报:
“恶疫鬼王以及麾下鬼差,和所转化疫鬼全数擒拿!”
武朝鬼王询问:“我军伤亡如何?’
大鬼将咧嘴一笑:“除了恶疫鬼王稍有反抗,其余毫无斗志,我军无一伤亡!”
武朝鬼王环视帐内鬼王一圈,似笑非笑。
帐内鬼王面面相觑,知道他在炫耀武力。
恶念鬼王念头一转,便笑道:“恶疫鬼王为积阴功戕害平民,造孽太深,有干天和,便是鬼都也不容的,其麾下鬼差也知此举不义,故此毫无斗志
其他鬼王附和道:“恶疫鬼王当日做下此事,我等便预料到他今日下场,他今日伏法,也是求仁得仁,只能说他贪心太过,若是人人都像他这般为阴功不择手段,我等鬼众名声也是臭了,便是人人喊打,得不偿失。”
五朝大王点点头,此事,定然要有一个替死鬼背锅,给各方都说得过去的说法。
跳出来的恶疫鬼王虽然大大削弱赵国寒老郡实力,为老国练气士大大出了一口气。
但这个锅,一定要他背。
如此祸害平民之举,为所有正道不容。
巴子别都不可能为他背这个锅。
五朝大王,自然也不肯为他背锅。
这一次疫情,五朝营在他约束之下,明面上可是一点未动。
说他与恶疫鬼王交往甚密,收容他在五朝营?
难道不是他与恶疫这个恶鬼虚与委蛇,关键时刻将他们一网打尽么?
如今,恶疫鬼王早被开除巴子别都籍,乃是被通缉之恶鬼。
暗中,或许有人会保他,但是在明面上,这个恶鬼罪无可恕。
如今他落在五朝大王手中,若是寻常,五朝大王还考虑给他一条活路,但是现在遭遇斜月山牛真子逼宫,也只好拿他祭棋,换取香火了。
五朝鬼王心中一动,寒老郡其他七镇,各地的大王庙的祭祀差不多同步举行,到了祭祀之时,果然那些平民都在祈求:
“杀疫鬼,去疫情!’
与一开始说好的“去疫情”,多一个“杀疫鬼”的条件。
若是毫无察觉,今日便要吃一大亏,丢一大脸,若是办不到,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显圣?那么,就让他们看看他的应对!
五朝大王下令:
“押解疫鬼去各镇大王庙,押解恶疫鬼王去寒老城大王庙,我要让那些信众看到,我是如何诛杀作乱之疫鬼,如何诛杀罪魁祸首!如何帮他们祛除疫杰!”
“此事之后,我必得他们拥戴!’
“是,大王!’
五朝营鬼将,押解疫鬼各往各处,阴风滚滚,不多时,便到了各处大王庙。
金溪镇。
鬼将魏将军押解一众疫鬼到达大王庙上方,乌云滚滚。
这个霸者境的恶鬼显出灵体,其他鬼众则是隐隐绰绰。
魏将军宣读五朝大王旨意:
“大慈悲五朝显圣大王体念民生多艰,保百姓护佑一方,今擒拿祸乱金溪镇恶鬼、疫鬼共三百六十余,皆是作恶多端,罪不容诛!”
“斩于此,替天行道!’
一声令下,鬼头刀霍霍。
在众人见证之下。
鬼头滚滚,落下云端。
众人惊呼!
幸是鬼头,落到一半,便化为阴气、精气消散。
“五朝大王显灵了!’
“是真的!”
如此场景,凝聚在大王庙中金身之上的香火之力便逐渐松动,乃是所求应验,自然归于被祈求者。
一时间,香火之力浮动,成一缕青烟之状,往天边去了!
如此场景,任由谁人来阻止,也是不成了。
高德明顿时大松一口气,感叹:“五朝大王果有应对,既选择诛杀疫鬼,便见诚意....真是果断。’
一旁的铁真子脸上的表情也是舒缓,心道:终是成了,牛真子....嗟点坏我大事!
乌云之上,魏将军命麾下鬼兵收取失去疫鬼阴气、精气,他看到下方甲胄齐全的丁牛一行,冷笑不已:
“礼,身之干,敬,身之基,今日祭祀,你等着甲进庙,委实无礼,委实不敬!”
“还不速速退去?”
丁牛朝他一指:“你又是何人?”
“某乃是五朝大王麾下魏将军是也,是金溪镇大王庙护庙神将,你有何见教?”
“好一个护庙神将,是谁封的?我是本地虞侯,掌金溪镇山泽地理,你若是要居于此处,速来虞侯府报道,不然便是野户流民,本侯概不负责安全。”
面对如此威胁,魏将军怒气勃发,环顾四周:“这是何意?”
“既入正神,便要受到约束,容不得你们随心所欲....看你生前也是个将军,岂不知正规军与流寇的区别?’
一句话,便叫魏将军哑口无言。
而远在五朝营的五朝大王,始知牛真子的真正打算:一朝入体制,规矩深似海。
以后要靠规矩来收拾自己么?
不由大笑一声,有意思!
不过岂不闻听调不听宣么?
此事等他收取香火之力,稳定境界,不过小事而已。
既受招安,要守对方规矩,这也是应有之意,不然便显得太过桀骜。
意思一下吧。
在五朝大王示意之下,魏将军闷哼一声:“我亦是第一次听说,人间虞侯能管鬼神,也仅你们金溪镇有这般规矩。”
“魏将军不必多心,不是仅有你特殊,今后寒老郡都是这般规矩,你有所不知,今日之后,我便是寒老郡总虞侯。”丁牛道:“总管寒老郡所有鬼神,以后我便是你上官,高你好几级。’
“登记你之信息后,我便要去其他各镇找你同僚。若有不服,便是不诚心,刀兵相见!”
“你快些前来虞侯府报备,我公务繁忙,等不了你太久。”
寒老郡总虞侯?
这算什么?
摘桃子!
此人在摘桃子啊!
高德明已是勃然不悦,若非顾及此地还有外人在场,他已要质问牛真子:
你居然玩这般手段!
斜月山本身没有鬼神职司,招安五朝大王,不可能让他加入斜月山,是双方心照不宣的攻守约定,也无法落于书面。
不想此人便趁机走人间系统,占住名义,窃天之功!
并且,他们还不能反对。
因监视、督管五朝大王,对斜月山有利,且这个监管之人还是斜月山弟子,怎么看都是无错。
高德明吃了这个哑巴亏,此时心中的恶心,已是无以复加:
没想到你这个牛真子死灰复燃,横插一杆!
当了这总虞侯,就连五朝大王名义上都归你管了,我等招安之功,岂不是你也要分一份?先前你极力反对,临到头了却分一杯羹,还分了最多?
你好是无耻!
不仅是他,铁真子等人顿时明白了丁牛打算,都在心中暗道:
玩阴的!
这是要强抢功劳,没想到将他排除在斜月山会议之外,他暗渡陈仓,来玩这一手!
玩的.....真是无耻!
同时。
此话一出,不仅魏将军脸色大变,便是连五朝大王也觉得恶心!
他要做寒老郡鬼神之众,斜月山答应了,不料马上弄出一个人间总虞侯,要监管鬼神,还是要压他一头!
他生前也混过官场,当过领兵大将,知道大军在外,除将军之外,还有监军、督军,是应有之意。
但是,懂归懂,仍旧恶心之极!
不想死了死了,修道有成,成一地之主逍遥快活多年,不料一朝又要受回这般鸟气?五朝大王梦回生前,气乐了!
若非第一批香火到位,滋补他的神魂,稳固他的境界,令他大受好处,五朝大王此时已是翻脸。
也罢,且忍受几日。
再者,他在五朝营稳坐老巢不动,遥控指挥麾下鬼将,也不需去什么虞侯府报备,气也受不到他的头上。
他已有名义,倒要看看,今后这寒老郡鬼神之事,究竟是你这个先天境的小贼统管全局,还是我这个鬼仙说了算!
王不见王罢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魏将军误入白虎节堂
大王庙之外,丁牛一行气势汹汹,高德明等人早就拂袖而去,免得魏将军找上他们,抱怨今日事不在当日议程之内。
魏将军在五朝大王示意之下,先在大王庙看到祭祀结束,晾那丁牛一晾,随后将阴兵布在大王庙守卫,带几名阴兵亲随前往虞侯府,登记造册。
到了门口,却见十分冷清,一人也无。
莫不是真不等他,走了?
魏将军心中一突,暗道这人必拿此事做由头,要来生事。
顿时运起神思往虞侯府内探,却是如遇屏障,进入不去。
魏将军知道此地有禁制防人窥探,倒也属正常。
正想间,便有两个山精在门内往外探头。
魏将军喝一声:“丁虞侯在府上么?”
“你就是古战场那个魏将军?怎么才来!”两精怪抱怨道:“我家虞侯正在候着,你快些吧!”
魏将军也不欲再拖,跟随两个精怪往内,进得到厅前。
魏将军立住了脚:“丁虞侯呢?’
两个精怪道:“虞侯在里面后堂内。
转入屏风至后堂,又不见人,魏将军直皱眉头:“人呢?’
两个又道:“虞侯在里面等你,叫我们引将军进来。’
又过了两三重门,到一个去处,两个精怪又引魏将军到堂前,说道:“将军,你在此等一等,我们去禀告虞侯。’
好大的官威啊!
魏将军心中冷笑。
他不急不躁,带着亲随立在檐前,看他要玩什么花样。
眼见两个精怪自进入堂中去,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也不见出来。
魏将军心中起疑,探头往里面看,只见檐前额上有四个青字,写道:“白虎节堂”。
魏将军生前也是当过将军的,猛然醒悟:这节堂是商议军机大事的地方,他们只是来登记造册,怎么到了这地方来!’
急待回身,只听几个人从外面进来。
魏将军看时,不是别人,正是虞侯丁牛带头!
魏将军看到他,连忙招呼一声。
丁牛喝道:“魏将军,你没得传呼,怎么敢进入白虎节堂?你生前也是将军,难道不知道法度?你手里拿着鬼头刀,莫非来刺杀本侯?”
“今日在大王庙,我就看出你对我不敬!因我督管寒老郡鬼神,也督管你家五朝大王,所以你心中不服?我在大王庙时,你说兵甲进庙,无礼不敬,我还道你是知礼之人,现在你着甲持刀,又带着兵马进来,明知故犯,必有歹心!’
两个亲随,也是兵马?
魏将军骂道:“虞侯!是你手下精怪带我来此!你可不要信口雌黄!”
一旁雪山童子喝道:“精怪在哪里?
“他两个已进堂里去。’
丁牛冷笑:“胡说!什么精怪,敢进我虞侯府军机重地!左右,给我拿下这个刺客!”
话犹未,两旁耳房里飞出二十余潜伏的猛怪,持法器,踩阵眼,此地隐藏的阵法立时转动犹如天地磨盘,将魏将军横推倒拽,束缚其中。
魏将军一时挣脱不得,两个亲随阴兵瞬间已被按倒。
魏将军大怒:“丁贼尔敢!”
气势勃发,欲号令此地元气....却是什么元气都没有。
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陷仙阵!
鬼众无有肉身,更是吃了大亏,仅能以附身物凝聚法力应对,在阵法的压制之中,一身霸者境的修为发挥不出一成功力。
魏将军便知道上了恶当!
“丁贼你陷害我,五朝大王必不放过你
丁牛怒道:“你既是护庙神将,生前也是将军,难道不知道法度?因何手执利刃,故入节堂,欲杀本侯?’
“定是受五朝大王指使,这件事,五朝大王也脱不了干系!”
不片刻,就将这个鬼将军拿下,封住法力,
魏将军叫骂不断,丁牛叫雪山童子、被吃童子在外守着,擒着他进入审讯密室。
到了里面,丁牛也不演了,只是劝他消消气:
“魏将军,我审讯敌人,向来只靠打耳光,不过看你铁骨铮铮,不愿折辱你,待会儿问你几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回答。’
“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某何曾惧过!”
“先问个无关的问题吧,”丁牛笑了笑:“你们在古战场修炼,也算是逍遥自在,为何想不通要收取香火?香火之道,乃是体制之道,得人供奉的好处,到底便要受人约束,任你是英雄好汉一身本事,只要钻入这体制之内,再大的本事都无济于事。”
“今日遭遇你也看的明白,只要占住上位,要拿捏你,我有一万种借口。”
魏将军怒不可遏:“奸贼!”
“说起奸贼,你家大王才是奸贼:支持恶疫鬼王散布瘟疫,本是罪不可赦,临到头转头就将恶疫鬼王出卖,又属于无情无义。”丁牛道:
“你可知晓恶疫鬼王刚被斩在寒老城大王庙前,他没死我手上,却死在盟友之手,真是讽刺。’
“而五朝大王得万民称颂,声势一时无两,那一刻寒老郡八镇香火,顿时齐飞直入古战场场面蔚为壮观....你那大王靠着出卖盟友,蒙蔽无知,反成为英雄,可不可笑?”
魏将军闻言,只是冷哼:“成王败寇而已。’
“说的好,这就是你们无耻的理由,唯以成败论是吧?”丁牛冷笑:“你可知一句话:是非成败,转头空?
魏将军霍然睁大眼睛:“你?”
“不错。”丁牛点头:“之所以与你说这么多,只因你具有慧根。’
丁牛早就发现,这个魏将军身上失去之无深值,定是被最先的几个鬼差感染了。
本来以他先天境的修为,失去之无只能轻微影响霸者境以及修为更高的敌人,而且还需要各种因素配合,而这一位魏将军,明明就是霸者境的修为,却是受到影响颇深。
可见在他心中,本身就是拥有这种想法,失去之杰因此才能深植,在这个鬼将军身上存留许久,还颇为壮大。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鬼将军便会慢慢像最初的鬼差一般,变得意志消沉,再也兴不起争霸的念头。
让丁牛好奇的是,这个受五朝大王颇为信重、派出来镇守一地大王庙的鬼将军,为何会有这般念头?
按说他们最近计划顺利,该是士气大盛才是。
丁牛考虑片刻,试探道:“也难怪你看得明白,五朝大王借着阴煞之源修炼到人仙境,却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困境,需要借助香火之力才能缓解...你们也是依靠阴煞之源修炼,已是看到结果,自然心灰意冷,再修炼下去最多如同五朝大王一般。”
“你自然想的明白,你们走的是一条错路,千辛万苦的修炼,一切的所作所为,到头却是一场空。”
魏将军心头剧震。
丁牛靠着失去之无的感知,已知道他的情绪变化,明白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顿时信心满满:“我们斜月山人仙无数,因此我对人仙之道略知一二。”
魏将军竖起耳朵。
丁牛观察魏将军的路数,便也能大致猜到五朝大王的修炼路数,接着说道:
“你这情况还有救,阴煞之源的杀伐之气,并非不能抑制,五朝大王想到用香火缓解阴煞的杀伐之气....想必不是他自己的主意。’
魏将军越发吃惊。
丁牛道:“你以为,我为何一定要他杀疫鬼才能得香火?原本是想让他知难而退,不料五朝大王强取香火,手段的确是果决,有枭雄之姿,可惜,便暴露出他不懂其中门道,不过是神道新丁罢了,因此断定最初是有人指点他。”
“只不过此人提而不教,眼见五朝大王犯大错而不阻止,可见其实不安好心。”丁牛道:“你们的五朝大王,不懂香火之奥妙,前期是要吃一些亏的....而眼下他这一吃亏,就快要死了。
“如今他吸收的香火,多半都含有杀伐之愿,与他杀伐之气相交,看上去相得益彰,一时能令他功力大增,令他生出困境解除的错觉。”
丁牛缓缓吐露真相:“但是对他的困境而言,实质上只是雪上加霜,这些香火对他而言乃是催命毒药,饮鸩止渴....魏将军,五朝大王一死,你想过后路么?”
魏将军听此人缓缓道来,一股寒意慢慢涌上心头。
五朝大王吸收香火的主意,一开始是恶疫鬼王提的,这个老鬼故此才能成他们五朝营的座上宾。
魏将军尤记得当时五朝大王心情极佳,五朝营举行难得的欢宴。
欢宴的情景,仿佛仍在眼前,但是当时众人的欢言笑貌,此时,便显露出狰狞和恶毒。
不到一月,恶疫鬼王便被五朝大王当众杀了,而五朝大王听了恶疫鬼王的意见,最终吸收了“毒香火”.恐怕从一开始,双方都有所保留,并且包藏祸心。
魏将军一时心乱如麻。
他未必不知道,这些话是丁牛此人的攻心之计,但是有理有据,描述的情况,都是真实的。
不容他不信。
这样一股情绪之下,心底,是非成败转头空的声音逐渐洪亮。
是啊,算计来算计去,最终都是一场空,一场空
一股颓废,像是喷泉般无法抑制从心底涌现,转眼覆盖他所有神思。
罢了,罢了!
魏将军忽然一声长叹,神色肉眼可见的颓丧,一股暮气彰显。
丁牛在感应之中,便知道失去之杰已深入他的神魂。
这个鬼将军,至此斗志全消!
接下来的所问,魏将军无有不答。
许多谜团,便在丁牛眼前渐渐显现,在他眼中,关于五朝大王的命运,越发清晰。此獠的修为境界,经此雪上加霜,快到崩溃边缘。
一个即将低落境界的人仙境!
丁牛心情激荡,这好比遇到遇到一只残血的boss-一还有这种好事!
“魏将军,签下这认罪书,转做污点证人,五朝大王伏诛之后,我保你一命。”
魏将军虽已无斗志,但听到要背叛五朝大王,仍有些迟疑。
丁牛再诱惑:“我有玄门妙法,不让你重蹈五朝大王覆辙,你的修为未必不能更进一步。
魏将军却是意兴阑珊:“我不需修为再进一步,只因我已领悟是非成败转头空的道理。’,
.”丁牛听了,一时也是无言以对,这个鬼将军意志消沉,不求上进,说起来还是自
己的锅。
魏将军又道:“人人都想长生,但是,能得长生的又有几人?大多数人都是无望,最终一场空。
他发出喟叹:“此事之后,我只希望能云游四方,传授这个道理,也叫这世间的纷纷扰扰更少一些,人生到头都是空,为何不少一些争端,多一些淡泊?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将军大彻大悟,可喜可贺。”丁牛劝道:“在有限的生命之中,还需做一些有意义”
之事,个人的生命或许有着尽头,终点,但是种族的传承,却可以代代延续....正因为此,所以才要少一些如恶疫鬼王、五朝大王这等自私自利的恶鬼、恶徒,他们的存在和做法对种族延续百害而无一利。”
这一次,魏将军认同了丁牛的观点:
“丁虞侯,我明白了,如果能使人间多清净,即便是背负叛徒的名声,也是值得的。”他又看丁牛一眼:“虞侯,你天姿卓越,争强好胜之心浓烈,追求长生之事本也是好事不过我倒是要劝你一句,道理你也懂。”
“是非成败转头空,凡事不可强求。”
..受教了。’
一股失去之杰,反向丁牛感染,无声无息
若非丁牛本是源头,也不容易发现。
此时,他将失去之无吸收,也不由暗暗咋舌
这无如此犀利,当年修炼失去之烈的梁仙人,怎么在本界历史之中,无影无踪?
等两人从密室出来,魏将军跟在丁牛身后,已是一脸淡泊,不吵不闹,再不见之前咄咄逼人的气势,以及狂骂丁牛十八代祖宗的彪悍
说起话来,和风细雨,半点不争,面对嘲弄之声反应平平淡淡
一切都叫人大跌眼镜。
丁牛暗暗吩咐两名童子和其他鬼神,切不可与魏将军多接触,也不要听他讲什么道理。他可不想这些跟随他部署,失去斗志,早早做了咸鱼。
“魏将军已认罪,五朝大王有谋害本侯之举,作乱犯上,我必不容他!立刻出发寒老城、其余诸镇,剪除五朝大王党羽!’
“如何剪除?”
“如法炮制!”丁牛为此次行动揭开冰山一角,各镇虞侯府都有陷仙阵,布阵的阵旗借至戍边的黑旗军,乃是郡守府八王孙一家的暗中支持
任何脑子正常之人都明白,不能养虎为患,尤其本地切身利益相关之人,不能一走了之,自然明白该站在哪一边!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五朝降临
金溪镇,魏将军在大王庙露面,应付过五朝大王第一时间盘查。
寒老城、金河镇、金水镇...各处虞侯府迎来镇守大王庙鬼将的登记造册。
一旦上门,立时遭到伏击。
一处一处,丁牛火速赶场。
一开始,还能以等候丁虞侯为由,由他赶到亲自处理,保证成功率和保密性。
但是,五朝大王派出的鬼将,终究还是有一些是忠心耿耿、心志坚定之辈,丁牛的失去之无无法短时间奏效,只能先囚禁拖延时间。
时间稍久,终会被发现端倪。
兵贵神速,按照约定,时间一过下午未时,引入虞侯府的鬼将鬼兵直接以陷仙阵杀之。随即,便是各镇派兵绞杀大王庙。
一日不到,风云突变。
今日大王庙各地开张,杀疫鬼去疫无,得以吸收海量香火,正是五朝大王高光时刻。
早上还在开张大吉大王庙,收获名声、香火,众多信众,到下午,便是被通缉的邪神恶鬼。
宣读罪状一十六条,条条都是死罪!
声势浩大,民心振奋。
然则在有些人眼中,却如同惊天霹雳,是得罪鬼仙,这寒老郡一郡之人,危矣!
寒老城内,郡守府。
高德明长老大发雷霆:
“完了!今日彻底得罪五朝大王,寒老郡生灵涂炭!且我斜月山前脚刚招安,后脚便陷害对方,出尔反尔,必遭天下人耻笑!败坏门风,牛真子罪莫大焉!”
“必须立刻捉拿牛真子,向五朝大王谢罪!”
“还有你,八王赵吉,你也难逃干系!你暗中支持牛真子,使他成什么总虞侯得势,至使酿成如此大祸!你这郡守之职,你一家人性命,全部危如累卵!”
不理赵吉赔罪、解释,高德明又对铁真子吩咐:
“铁真子,立刻召集寒老郡所有长老,我等马上商量对策,如何应付五朝大王的雷霆之怒
“寒老郡,要变天了!’
然而,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铁真子,却是看他目光如铁,似笑非笑:“高长老,其余长老来不了了。”
高德明惊诧莫名:
什么?’
“长老们已去往古战场,来不了此地。”
高德明顿时脸色大变:
“这....什么意思?”
一声从外而来:
“高德明高长老,你为了几粒圣灵丸,枉顾师门威仪,枉顾百姓性命,替恶鬼说项,推动招安之事,难道以为我们不知么?’
.胡说!’
一女一男,从屋外进入,瞬息已压制高德明的气息,同是霸者境,亦有境界高低之分。高德明感受到如波如涛的压力,等他看到一女一男,徒然颓废:
“心真子,是你
心真子俏脸含霜:“高长老,这一次你实属不该...拿下!”
高德明一脸灰败,默然不语,却也毫不反抗,被封住法力,押解下去。
星真子傲然:“他倒是识相,若是反抗,立斩不饶!将他暂时囚在郡守府,铁真子,你看着他。”
铁真子上前一步:“星师兄,我想随你们前往古战场。
星真子笑了笑:“铁师弟,这次你做的不错,将计就计,促成招安之事。’
“你可比牛真子明智多了,那小子居然敢拒绝心师妹和我的招揽,给脸不要脸,故此这次大功就没有他的份
心真子摇头:“若非牛真子师弟极力反对,五朝大王未必会轻易相信招安之事....牛真子师弟对师门一片拳拳之心,面对强敌亦是见招拆招,毫不弱下风,可谓是师门栋梁。’
星真子有些不爽:“还不是落入师妹套中,乖乖成为棋子一枚?不过发挥些作用罢了,到了现在,恐怕他还不知晓!再说,此人武夫....先天境的修为,居然敢跟一个鬼仙叫板,不知死活!若非我们,他定是第一个被五朝大王打扁的!’
铁真子赞同:“牛真子师弟的确有些过于莽撞了。
心真子忽然看向方才被高德明骂得狗血喷头的八王赵吉,问道:“牛真子带领虞侯府鬼神,白日擒杀了不少五朝营鬼将,为我等减轻不少压力...那些鬼将都是霸者境修为,但是牛真子等人应付起来,却毫不费力,这其中是否有你们郡守府的帮忙?’
八王赵吉呵呵笑道:“仙子慧眼如炬,其实是犬子力挺牛真子牛仙人,将一些陷仙阵的令棋交给了牛仙人,故此有些奇效。’
“陷仙阵么,难怪了...王孙这次也很是不错。”心真子点头赞许:“若非王孙还不能专心修道,此次的功劳,足以他晋升内门弟子,成为斜月山中坚。”
八王赵吉顿时欣慰大笑。
心真子又看向铁真子:“铁师弟这次串联招安之事,遭到牛真子师弟奚落,却是忍辱负重受了委屈。’
何止是奚落!
铁真子想起那日被丁牛当众羞辱,是当时面对丁牛的怪招应付不暇,也并非全是演戏,乃是半真半假,现在想起来,仍有些难堪:
“不敢当。’
“这一次你串联招安,将计就计挖出师门一干心思不定的堕落者,功劳不小,你的真传考核,必然通过。’
有此人保证,铁真子知道成了,顿时大喜过望:“多谢心师姐....星师兄!’
“是你应得。”心真子不再多说:“此间事暂告一段落,我等也去古战场,看五朝大王作何选择。’
星真子大笑一声:“听说此獠已成鬼仙,乃是人仙境境界,也不知我应付不应付得过来。
“师兄定然是成的。”心真子鼓励一句,朝赵王八吉微微示意,运起遁光,一下飞出郡守府。
星真子和铁真子紧随其后。
八王赵吉见状,连忙招来供养的练气士,吩咐:“立刻联系我儿赵玉,告诉他心真子仙人和星真子仙人都来到此地,招安之事是他们暗中安排,令他速转告牛真子仙人!’
发出飞符没多久,便收到八王孙回复:
“联系不到牛真子!’
这时候,丁牛已散去虞侯府精灵鬼怪,与雪山童子、被吃童子,暗中前往古战场。
一行三人鬼鬼祟祟,一开始,雪山童子和被吃童子严重怀疑丁牛白日一番大动作惹下大祸得罪鬼仙,准备跑路了。
幸好这家伙知道带上他们,还算他有点良心。
不过对他的行为,严重鄙视:
“你逃得这般快,鬼仙一怒之下伤及无辜,你心中过意的去?’
“屁话!”丁牛斥道:“我能像你们两个弟弟般没有担当?我不仅不跑,还要摸到他家老巢,给他一记釜底抽薪!‘
“..对方是人仙境,你一个先天境,你就不怕?”
“我又不曾输给他,打都没打过,怕什么?老子天下第一,人仙境算个求。’
好一個老子天下第一!”雪山童子热血沸腾,摩拳擦掌:“人仙境,岂不是跟掌教
老爷一个境界?没想到我已经能跟掌教老爷打架了!”
“除恶务尽,我心之向往,人仙境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三人已落在古战场外围一个小山坡,一个伏击的老地方。
三人嘴上口号震天响,身体非常诚实,一同挤在一张云帕之下偷偷摸摸,小心翼翼,也不嫌挤。
不过等到了太阳落山,仍不见丁牛带头行动。
“夜幕落下,鬼众实力全盛...你白日不行动,等到现在,是嫌待会儿打起来,对方的法力不够凶猛么?”
“怕什么?我要是五朝大王,也选子夜十分,天时最阴时逃走,不然怎么逃得出包围圈?
.你在讲什么啊!’
“别看此地现在风平浪静,实际上已是杀机四伏,现在就看谁先沉不住气。”丁牛道:“五朝大王到如今当知炸胡已被识破,我已翻脸,代表斜月山已翻脸.
你好大的面子啊!’
“面子?”丁牛笑:“当日他们召开门派会议孤立我,铁了心就是要招安,我那时气炸了,后来我转念一想,一个长老糊涂,难道在场所有长老都糊涂?斜月山还不至于如此衰败。”“此中有蹊跷,不过为何一个人都不提醒我?我在斜月山,也已是颇有面子的人。
“想来,便只有一个可能:一个比我更有面子的人,不得不给他面子,要他们故意隐瞒我把我当枪使。
丁牛叹道:“君子可欺之以方,可怜我丁牛忠正耿直,有口皆碑,这才遭了算计!”两名童子便龇牙咧嘴,忍他一手:“谁要如此针对你?”
“想来想去,如此幼稚,又跟我有过节的,面子又比我大的一人,恐怕只有其中一名真传弟子。”
丁牛接着道:“想来也是,要对付一个人仙境,门派恐怕也不敢指望我一个先天境,定然是暗派高手前来,那个铁真子、高真子算不上高手,不过是被推在台面上的障眼法。”
“我心知肚明,便索性与他们打配合,站在明面上窜下跳,弄的动静不小,吸引五朝大王注意....效果定然是不错的,若他们有良心,就该把功劳分我一半。”
两童子感叹道:“原来你是这般良苦用心,弟弟佩服!”
“大哥,那咱们藏在这里,准备做什么?”
“就看今夜五朝大王怎么办,他是舍得这里基业远遁,还是负隅顽抗?不管哪样,他都等不住。”
“为何?’
“只因香火有毒。”
“今日大王庙所用之香,都是郡守府提供,我亦是丹道高手,燃香一刻,便察觉到那香材质有问题。”丁牛道:“香火之中有异样,必是下了料,不过我亦不知道是什么。
斜月山都是你这般...还是叫人难防!”
“呵呵
正说间,一道凶厉之气由远及近横扫,乃是人仙境的神思搜索,粗暴狂放,毫不掩饰!带着深沉的压迫之力。
丁牛等三人连忙噤声,催动云帕之无隐匿。
古战场中央,阴煞翻腾,代表着破财、血光、杀伐的金煞如喷泉般喷涌,蔓延之处,山石成碎末,枯枝成齑粉。
“不好!,
“五朝大王在释放阴煞,欲将此地做成绝地!”
五朝营附近,一道道磅礴气息冲天而起,不再隐藏。
“五朝大王,还不束手就擒!’
“斜月山背信,今日我先将你们杀干净,再将寒老郡杀绝,鸡犬不留!”
“好大的口气!‘
天星之光落下,犹如牢笼,笼住翻腾的金煞。
星真子身披星光战甲,手持星光之刃,从天而降,一脚蹬裂五朝营校场,踩死鬼兵无数!一员鬼将冲出,张牙舞爪,正是五朝营大鬼将,与星真子捉对厮杀。
金煞成爪,遮天盖地,一抓之下将场中所有抓在手中,大鬼将以及鬼兵与金煞同源,立时遁出。
这便是地利之功。
金煞爪中仅余星真子一人,越攥越紧。
内中星光蠕动,猛然爆发,星真子嘲笑一声:
“这就是鬼仙么?与我认识的人仙,差了好大一截!”
实际上一抓之下,已叫他气血翻腾,法力不济。
不过霸者境能硬抗人仙境一招,毫发无伤,已叫他信心满满:恐怕在霸者境以下,他已是出类拔萃,强过他的没有几个!
不仅是他,所有参与行动的霸者境长老同样信心大增,只因星真子此人,打强于他的对手,从来没赢过,打弱于他的对手,从来没输过!
既不会超常发挥,也不会发挥失常,永远发挥稳定,精准的战力衡量员。
既然扛得住对手一击,便说明对面这个鬼仙外强中干!
一时间,天上地下,战成一团!
金煞肆虐,凶威涛涛,五朝营内,仍是鬼众占据上风。
五朝大王坐镇中军帐,却知对手只是在蚕食,并未全力。
而他,此时体内气息失衡,杀伐之气大盛,附身物将军帅印裂纹扩大。
若非镇压失衡之气,无法动用全力,方才一抓之下,已将那个星真子抓成肉泥!
他再是境界不稳,仍是人仙境,霸者境与他硬撼,能讨得了好?
可惜他现在进退维谷,动用全力,便压制不了越发强盛的杀伐之气,牵一发而动全身,境界不稳,会随着失衡而很快崩溃。
不动全力,则无法一击必杀,只能看着外面的跳梁小丑逐渐蚕食五朝营,到最后对他形成围殴之势。
一切源自得到的香火,全是杀伐之愿,大补似毒!
而一切的源头,则来自恶疫鬼王的最初一个微小的提议。
恶疫鬼王、牛真子
好算计啊!
虽知道上了恶当,但五朝大王仍旧冷笑:
人仙境,毕竟是人仙境,并非只有力量,也是你们这些霸者境,先天境能谋划的?
死!
五朝大王体内,五朝杀无迸发,如恶龙腾空,黑夜降临,瞬息之间便在五朝营形成一处杀伐绝域。
将所有敌人笼罩在内。
人间成国,五朝降临!
第一百六十五章 师叔们半夜不睡
“领域!”
五朝笼罩之处,乃是五朝大王之领域,人仙之主场。
人仙,天地元气臣服,是君主,在自身的领域之中,能够一定程度扭曲真实世界规则。
就好比真实世界判定美女的标准是以瘦为美,但是在人仙领域之中,人仙犹如君王颁布法令,规定美女以肥为美,这便是他个人的口味,亦是自己的道,在领域内,将自身修炼之道优先级排在最高级。
扬己道抑他道!
五朝大王修炼金煞之气,是破财、是血光之灾、是杀伐,在他的领域之内,这三者最大!在他的领域之中,唯有这三者相关之无能发挥出最强力量,其他之无便要靠后、往后排,受到种种限制,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便要受到压制。
一时间,此消彼长,星真子等人处境便急转直下!
五朝大王仍不罢休,再次调动境界之力,操控领域之内规则:
“星光不可落入五朝!’
星真子惨遭针对,在五朝大王构筑的五朝绝域之中,星光大部分被隔绝在外,仅有细微与星真子相连。
人仙只是扭曲规则,还未到改变现实规则的地步,而星真子境界不低,力量不低,也不是泥捏的。
然而这一下,便是此消彼长,星真子遭重。
金煞之爪左捞右抓,星真子挡了两招,已是气血翻腾,身上法力后继无力:
.师妹!’
“平出于公,公出于道。”
一声落下。
“嗯?”五朝大王立时察觉到体内变化,一截不知名之焉在他体内出现,不知与什么在呼应。
这无何时进入体内?
五朝大王心念一转,已猜的八九不离十:定是潜藏在那香火之中!
他毫不迟疑:
“斩!’
那杰不经斩,断裂为二,一般长短。
“再斩!’
顿时二分为四,四分为八...长短大小,一模一样。
同时,五朝大王神思之中,见到与无呼应之人,乃是一名年轻出尘的女子,那女子遥遥一指:
“你我平等!’
五朝大王骇然发现,他修为在倒退....不,不是在倒退,而是被压制,力量与那一名女子越来越接近。
这是什么无?强行将两人力量拉至平等?
五朝大王顿时想到传闻,马上便知道那女子是谁!
斜月山心真子!
传闻这一名斜月山真传,不在任何人之下,原来是这般不在任何人之下!
力量倒退,五朝领域强度立时衰减,一时间无法将领域内对手完全压制。
“痴星泪!’
远处天边,星光大炽,无穷星雨不断落下,击打在领域之上,火树银花,每一颗都有千钧之力!
扑簌簌!
领域强度降低,不断有星点冲破领域,牛真子大补,猛吸星光:
“痴星护我!’
星光之躯,猛然拔高,顶天立地,手撕领域!
“斗转星移!’
这一招,使星辰移位,改时换节,同样是改变规则之举!
领域规则,居然被他缓缓更正!领域,被他缓缓破解!
与此同时,斜月山其余长老同时发力,天雷、罡风、炎阳.....各色无猛击领域。
五朝领域,摇摇欲坠!
五朝大王心绪剧震:这个霸者境的境界一般,按说远不足以领悟这样的手段,此人修炼天星之烈,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传授他这一招的是那个人....
那个人算尽天下,今日事,难道是他亲自出手?
他竟盯上自己?
五朝大王,只觉得天空之上,隐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冷冷地看着他。
“啊!’
五朝大王一声嘶吼,掀起漫天金煞,乌压压的阴煞死死挡住天空!
“杀!‘
狂暴的杀伐之气猛然爆发,化为一柄鬼头大刀,猛斩在星光之躯上,星火大溅,斩入三分
将军帅印,裂纹又扩大几分!
牛真子两鼻流血,狂笑一声:“鬼仙之力,不过如此!”
双手一合:“哈!’
痴星绝对!
星光之躯修复,绝不比方才弱一分,也绝不比方才强一分!
鬼头大刀再斩,仍是斩入三分!
一连三刀,刀刀入三分!
牛真子头皮发麻,他现在六窍流血,若是再斩一刀,恐怕浑身上下七窍不够流血,憋回一股血线,却是要受内伤。
又是一刀落下,毫不留情!
牛真子暗道一声苦也,再吃一刀,吞一口血。
星光之躯矮了一截,再扛四刀,又矮一截
五朝大王亦是心力憔悴,这个霸者境的法身,矮的很有规律,非得四刀一矮,要砍死他,不知需要几個四刀!
如今他每出一刀,负担便加重一分。
又有一个心真子不知在何处,强行压制他的修为,使他每一刀的力量,都无法达到人仙境的水准,不然,如何砍个霸者境的法身,来来回回要砍这么多刀,还未拿下?
再一看周围,他被两人牵制,斜月山其他长老,已打得五朝营鬼兵鬼将节节败退,一等他们抽出手来全力围剿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大势已去!
自他吸收了香火,便注定今日败局。
星真子,心真子....钭月山的好弟子!一代比一代阴!
但是若追根揭底,论罪魁祸首,仍是对他提议香火功效的恶疫鬼王:
既是他所提议,为何一点都不提醒!
必定是包藏祸心!
杀之,丝毫不冤!
恨不能早杀之!
五朝大王已有退意,然而心中一念升起:
“今日我一个人仙境,竟被一帮霸者境逼退,今后还有何面目!”
念头一起,又猛斩牛真子几刀。
孔雪珊急了!
在推算之中,只要五朝大王不是傻的,此时该已明白局势,趁败势还未完全展露,谋求退路。
一个修炼到人仙境的高手,能是傻的么?
如今疯了一样斩他,难道此人不是傻的,而是最近发了疯,要跟他同归于尽?
之前的情报,并未显示此人有发疯的迹象!
五朝大王再斩几刀,稍微冷静了一些:
罢了,什么面子不面子,留得青山在
一念又起:“斜月山欺人太甚,若就这般退走,以后还将自己当个人?”
顿时恶念又生,五朝大王再看牛真子,只觉得此人分外讨厌:
“看你能再抗几刀!’
鬼头刀无乱剁,牛真子再矮几分,五脏六腑移位,差点就要肝肠寸断。
这鬼王疯了!
另一边,心真子也不好受,使得一个鬼仙强行降低力量,与自身持平,虽有平等之无的神异达到目的,但是对法力的消耗却也是加剧。
五朝大王之顽强,出乎最初的预料。
追溯五朝大王生前几次领军大战的风格,以及几百年来的行事作风,乃是谋定后动的路子,并非一味死战的莽夫。
此时应是退却径直,暂避锋芒。
失去此地阴煞的根基,后续对付这个鬼仙,便不会如此难办。
现在如此反常,难道五朝鬼王要顽抗到底?
虽然会大幅提升他们的伤亡可能,但这个鬼仙也只有等死一途。
这个鬼仙如此不智么!
双方交战的焦灼程度,已到了不惜根基,拼命的地步。
此时,五朝大王的一点灵觉,以及中情以来的习惯,终于令他意识到再拼下去,固然能将牛真子斩杀于此,但是自己也是无幸了。
自己一个鬼仙,换一个霸者境,值得么!
今日真是急火上脑,殊为不智!
任由心中的不甘翻腾,却再动摇不了他暂退的意志:
今日逃出生天,再来复仇!
“爆!’
引刀再斩,目标却已经不是牛真子,而是阴煞之源!
无穷阴煞如火山喷发,暗黑的阴煞在滚滚的黑烟的裹挟里喷涌而出,轰隆隆的巨大声响向四周层层压去,被斩开的岩石被推到高空又疾驰落下,在烟幕的空中留下千万条黑红的划痕。
几刀下去,这一条阴煞根源,即便不是全毁,也因风水异位,伤了根基!五朝大王引刀再斩,喷涌而出的阴煞汇聚成刀,犹能斩破天穹的魔刀!这一柄魔刀已不是针对一个人,而是将前方所有都纳为目标。
牛真子这时也不敢挡了,退,再退!
所有人都不敢挡,一退再退!
轰!
大地动摇,被斩入十丈,轰出长达几里的深沟,
前方,一切斩绝!
一道鬼影,借着刀势遁去,瞬息冲出包围!
面对斩绝一切的一刀,星真子心有余悸,但是片刻之后便是大喜:
“五朝大王失了根基,离死不远,追!’
丁牛立于山坡之上,一段有力量的话语,在空中尤其余波:
.逃往东南,老国方向!”
被吃童子,雪上童子,手搭丁牛后背,魔罗之杰、星光不断涌入丁牛体内。
“我是金仙!’
一道狂妄之语,再次出自丁牛口中。
数颗地理丸疯狂运转,汲取此地地理之气,汇入其中,与大地勾连,他已成此地山神、土地洞悉所掌之地一切。
“我是金仙!’
黄粱之杰加持。
金仙立地不败,山神、土地,同样力量来自大地。
条件成立,海量的黄粱之无发挥作用,在黄粱图加持之下,一个虚假的孔雪位格形成。虚假的便是虚假的,力量空虚,仅有气息吓人,如海市蜃楼。
魔罗之无、星光的涌入,立时转化。
“金仙一指!’
天空,星光汇聚成一掌,四指握紧,仅余中间一指,傲然独立。
“金仙一指!”
所有力量汇聚:
雪山童子的星光,被吃童子的魔罗之无,加上本身的力量。
空中一指,真实无虚,在虚假的金仙位格加持之下,仍拥有着金仙的道韵!
当日黄粱图内,金仙黄虬一指攮下,击碎他的法身,使他仅余一点真灵,离死只有一线。这便丁牛的生死劫,真实无虚!
天空,星光大手,一指攮下,如山如岳,看似飞快,却避无可避!
只因这是气息锁定,金仙所掌之地,逃无可逃!
五朝大王,灵觉大怖,发出绝望咆哮!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此地,为何会有这种东西!
“五朝杀天!’
这一刻,他再不敢有一丝保留,全力爆发,人仙,人仙!
一位将军,立于尸山血海之中,不甘命运摆弄,怒斩苍天!
发出横绝天际的一刀,五朝大王的将军帅印,四分五裂!
天空,星光之指与刀芒相触,一节节湮灭,但是五朝大王来不及痛苦,虽然一指的真实力量被击溃了,但那一缕道韵,仍旧压下!
这一指,压在了他的境界之上!
他的人仙境界,寸寸碎裂,本就不稳的人仙境,崩溃了!
道消!
这一指,他身上无伤,但是,他已是道消!
他的道,被击溃了!
带来的连锁反应,将军帅印维持不住,块块碎解。
他的法身,亦在消散
为何,会有这种东西?这是什么境界?
不仅是他,身后的追兵星真子以及一干长老亦被波及。
刹车的刹车,躲避的躲避。
追在最前的牛真子,已落在范围之内,余波之下,星光法躯亦是寸寸碎裂,使他从天上落下。
牛真子惊骇欲绝,心中却是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天上一指,令他感觉到一丝陌生的韵味。
父亲出手了?
但是,如果是父亲出手,真实力量绝不止如此!
况且,父亲出手,怎么会波及他!
身后的长老们,连忙接住牛真子,停在原地,如临大敌。
方才天上一指的境界,他们见所未见,想都未曾想过!
只是感受气息,便知已是不可逾越的差距!
不知是哪一位大能!
是友是敌?
众人不敢轻举妄动!
一道黑影飞起,朝天上一摄,已捉住五朝大王真灵。
“本人斜月山孔雪珊,摄寒老郡虞侯之职,一郡山川土地都归我管,你们是何人?竟敢在我地盘私自械斗?
星真子?怎么是你?’
“你果然是孔雪珊?我们是你师叔!’
那人影露出真实面目,果然是丁牛,显得十分惊讶。
但是众师叔都不敢相认,妖魔鬼怪化形,真假难辨也是有的。
况且星真子不过先天境,方才那一指,他如何发出?
师叔们站定,不敢越雷池一步。
只听对面那人惊道:
“师叔们半夜不睡,来此做什么?啊,这不是星师兄么?心师姐,你也来啦!”
第一百六十六章 师兄与令尊关系不好吧
.牛真子?你为何出现在此处?”
星真子气冲牛斗,不可置信。
方才,他分明从中天一指中感受到父亲的气息,而这一指居然是丁牛发出,这令他无法接受!
心真子和斜月山其他长老同样狐疑:这是一场人仙与众多霸者境之间的战斗,先天境按说连插手的资格也没有,就如前来观战的铁真子,不过是离得远远,为心真子护法而已。
而现在牛真子插入其中,一击,便将鬼仙击溃。
如此魔幻之事,令人难以置信。
那个鬼仙即便受到压制,且断了根基,消耗甚巨,总总不利....但他仍是鬼仙啊!
在场之人,谁敢说单打独斗,是其对手?
没有!
况且,方才的弥空一指,玄之又玄的气息,压制众人,货真价实!
若是此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众人不能当他是牛真子,而是某一个绝世邪魔化为牛真子模样,在戏弄大伙。
看得出,师兄师姐师叔们,个个如临大敌
丁牛反问:“我还问你们为何来到此处!”
“自是为了擒拿五朝大王!’
“好!擒拿五朝大王,为何不将此事告知于我?”丁牛质问:“于公,我乃是寒老郡总虞侯,于私,我也应是你们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
“偷偷摸摸!什么意思?没把我放在眼里?”
“牛真子,你修为只是先天境.....
丁牛傲然:“先天境又如何?你们见过我这么强的先天境?’
众人一时无言。
心真子语气诚恳:“此事,并非一般先天境能插手,师弟,我等不通知你,是基于一般的判断而错估了你的实力,此间的确是师姐错了。’
丁牛呵呵:“此事就算我插不上手,但是否该通知一声?师姐,我对师门、对你们一片赤诚,你们却当我呆头鹅!...-個个师叔,个个为老不尊,看我笑话,师兄师姐,心存戏弄!
丁牛痛心疾首:“你们不是在伤我牛真子之心,而是伤斜月山万万千弟子之心!”“我修为低,便是你们棋子,任由你们摆弄么!”
“我问你们,这样的斜月山,如何上下一心,同心同德!”
一番指责,心真子等人,再次无言以对。
若是一般弟子,即便是言之凿凿,但是敢对长老、师兄如此质问,如此咄咄逼人,最少也是一个不敬之罪!
但是此人....坊才的露出的实力,便叫众人只能受着。
丁牛批评教育一通,神清气爽,随后哼一声,绕了一圈,意图绕过众人。
大伙自不愿被一个不明底细、不知深浅之人轻易绕到后背,面对着他缓缓转身。
这人是风也还驾不太稳..如此这般,的确是先天境的迹象:
概因灵力离体,催动起来便有缓有急,不如在体内般控制自如。
所有人都细细观察他驾风,好似能从中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端倪一般。
此人一起一落,就像众人的心思一般,一颠一颤。
只见那人似是烦了,忽然收取灵力落在地上,这时,阴影处有两个小童跳起,跟在他的身后,神气活现。
方才众人注意力全在这个不知深浅的“牛真子”身上,一时竟没有发现他们。
是雪山童子和被吃童子!’
雪山童子做过掌教门童,许多人认得,被吃童子刚做过天门九道挑战守关者,也令人印象深刻。
两个童子气息独特,如假包换的,他们出现,众人的疑虑便消了大半。
竟真的是牛真子么!
便有长老出声询问:
牛真子,你欲往何处?”
“职责所在,镇压阴煞。”
丁牛脚下不停,径直往古战场中央掠去
心真子、星真子已经众长老面面相觑,各种互相传音,随后,便默默跟上。
金煞之源,咕嘟嘟流淌阴煞。
此等阴煞不适宜常人修炼,一般情况便是使用封印,将其封闭。
众人见丁牛找到源头,不封不印,往里面投了数颗丹丸。
过不多时,不断冒出的阴煞便停止。
心真子总算找到搭话的由头:“这是何丸?”
丁牛并不隐瞒:“土地丸,掌握这丸者,便是此地土地。”
此丸就丢在此地?”看他并不收起,心真子遂问。
丁牛随意道:“不错,有缘者得之。
师弟大封鬼神,意欲何为?”
“铸东北之屏障,拒敌人于寒老。”
丁牛还有一句没说,此役过后,他的老家亦成他根基之地,寒老郡土地、山神都是他的
他就要一人独大,谁能与他争锋?
其他人,好意思么!
.”心真子暗道:此人野心勃勃。
众人都不是傻子,但不料他如此直白。
要说他不够资格,却是不能够了....此人声望在寒老郡已是如日中天,深得民心,这是封神之基础。
此人实力....莫测,擒拿五朝大王这个鬼仙的战绩,任谁听了,心中都是打鼓。
众人甚至不敢说,是他们先斗了半天,吐血的吐血,受伤的受伤,而此人突然出现,截了他们的胡,抢了他们功!
就凭此人一招拿下五朝大王,其他人自问都办不到。
就连意见最深的星真子,也显得心事重重,变得沉默。
出于某种顾忌,众人甚至没有插手此地后续的安排,只是默默等他处理完阴煞,这才一起匆匆赶回寒老郡。
就在他们离去不久,古战场之中,慢慢有鬼影冒出,小心翼翼探查四周,鬼言鬼语,呜呜咽咽。
中央一处,五朝营废墟,一道鬼影慢慢潜来,站在废墟之上,桀桀惨笑,似哭似怨:“五朝大王,你也有今日么。’
这一道鬼影,盯着原本的中军大帐所在,神色贪婪。
若非有着秽土转生的后手,他已死在五朝大王手中,为了这个阴煞之源,他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重,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一道鬼影,正是恶疫鬼王。
此时他已不是霸者境,气息不仅微弱,还十分浑浊混乱,这便是切割真灵,秽土转生的后遗症。
即便是巴子别都的净池淬炼真灵,效果亦是不大了。
恶疫鬼王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他没有耽搁,很快施展穿遁之法,带着秽土之体,钻入阴煞之源中。
不多时,更多的恶鬼前来,为了争夺阴煞之源的所有权,大打出手。
此地,又将重新崛起一位鬼王。
寒老城,虞侯府。
丁牛接待“不请自来”的师叔、师兄弟们。
众人纷坐,丁牛作为主人,居于上首。
闲话少叙,直入正题。
“五朝大王干系甚大,牵连甚广,我等为将其擒获,谋划许久,耗时耗力
“今日古战场一事,绞杀五朝大王,牛真子师侄最后时刻出手,擒获五朝大王,立了大功
“师侄,五朝大王,你准备如何处置?”
一个鬼仙俘虏,即便只剩一点真灵,价值也是无穷。
只因最宝贵的,便是他的领悟。
这般“战利品”,即便是对整个斜月山千年历史而言,都是难得。
丁牛道:“我自有处置。”
言下之意,不要你们管。
虽是你出力颇多,但这能擒住这五朝大王,我等出力也是不少
丁牛便道:“诸位的确有所行动,不过失败了被五朝大王逃走,所以没有功劳。不瞒诸位,擒拿这个五朝大王,我一人出手便够了。”
“不要说我牛真子不讲情面,是你们不讲情面在先,”丁牛淡淡说道:“此事你们瞒着我在先,况且还是你们先出手。’
“不要说我独占功劳,给你们机会,你们也不中用啊。
众长老面面相觑,个个不悦。
星真子突然嘿了一声:“牛真子,若你真可一人擒住五朝大王,何必等到今日?坐视寒老郡百姓遭受瘟疫,你其心可诛吧!’
“不错,”众长老也赞同,当时被此人一招击溃五朝大王所震慑,一时没有多想。
但是回过神来,结合此事前因后果,再细细分析,透露着蹊跷。
此人出手一招的确厉害,所以不质疑他的实力,但可以质疑他的居心。
如果是人品可靠,那么,此人方才便是吹牛,或许那一招,有很大限制,此事,其实是被他占了便宜。
大伙纷纷附和:“既你有这般实力,为何你不早出手,意欲何为?”
大伙见他要独吞功劳,纷纷翻脸。
见被他们识破,丁牛不慌不忙:“巧了,我神功今日才成,耽搁了些时间,这才迫不及待前去捉拿五朝大王,不然也不会被你们碰瓷。”
”见他脸皮这般厚,死不承认,众人也是无言。
星真子冷笑:“不知是什么神功?’
“当然是掌教师尊教的亲传神功。”丁牛看着星真子,似笑非笑:“上次天上之宴,我学来这星光一指,就是为了应付今日之事。’
“掌教师尊算尽天下,早知东北方会有变故,故此派我前来寒老郡镇守,真是棋高一着。
丁牛把所有事往掌教黄虬身上一推,这些人想找麻烦,先去找黄虬好了。
黄虬,还不是给他打掩护?
见事涉黄虬,众长老更是哑然。
星真子却是冷笑:“最好如此,此事我一问便知.
“原来师兄真的不知道?难怪了,掌教师尊传我独门秘术星光一指,十分器重,而星师兄却不会。”丁牛恍然大悟:
“师兄与令尊关系不好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意欲何为
不欢而散。
从虞侯府出来,众长老脸上闷闷,方才被丁牛一顿夹枪带棒还罢了,大伙出力出工冒风险,白忙活一场不说,连个谢谢都没捞到。
反过来还被埋怨,说他们碰瓷、抢功,差点破坏他计划?
真是气死个人!
这个丁牛,还事事推到掌教身上,只说今日事全是掌教安排,令他们发作不得。
按说,此人也不敢拿掌教胡言乱语,再者.掌教的确谋算天下,能算到今日事也不算奇怪。
只不过这般重要之事,就连星真子都不晓得,跟着他们一块儿受这气,倒是叫人纳闷了。难道真如丁牛所言,父子两个关系不好?
不然,掌教真传神功,怎么就落在丁牛手上,反不传儿子?
刚才那一指,多厉害!
星真子总觉得众长老看他眼神怪怪,知道罪魁祸首,是那居心叵测的丁牛。
说起这事,他的心中也极为愤懑:
古战场那一指,他感觉的没错,的确有父亲的气息。
而且有那般水准,不是一般的亲传,相当于将感悟传下,这才带有传授者的道韵、神韵,令人能时时揣摩。
既是真传传授,到了关键时刻,也是杀手锏。
四字形容:
倾囊相授!
这样待遇,即便是星真子也是没有得到过。
父亲,我才是你亲儿子!
也正因为此,方才星真子才无心与丁牛多做争执,一个五朝大王算什么?
他老巢给人掏了!
这才是大事!
星真子只想立刻跑回斜月山,当面去问父亲,为何选牛真子不选自己!
但是,他又害怕见到父亲看尽世事的眼神,一切都无所遁形,自己的愤懑之下掩饰的,其实是因为比不过别人的自卑
这样的自己,会让父亲失望吧。
星真子又迟疑了。
曾经,他立志继承父亲的衣钵,成为斜月山的掌教,但是山上天才少年层出不穷,而自己与那些天才相比,资质还行、运道还行、修为还行....什么都是还行。
什么都是比下有余,比上不足。
“师兄不必气恼。”身旁好听的声音安慰道:“不管谁解决五朝大王之事都是好事,一個鬼仙真灵或许对别人有用,对我等而言却不是必须,自己的道终究还是靠自己领悟。’
“我不是在想这个。”星真子叹气:“我什么都不是拔尖,甚至比不要脸,我都比不过牛真子,父亲可能是因为这些而看不上我可恶!”
星真子很是失落:“真传弟子之中,易天行师兄霸气毕露,黄玄师兄永不言败,方正信师兄信义无双....少师妹宏愿人所不及....就连牛真子卑鄙无耻....又下流,也是一绝,论气人的能力更是罕见,我,又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呢...哎。”
“在我心中,师兄自有优点。’
“哦?
“师兄心胸开阔....坊才牛真子师弟那般挤兑,换做一般人都难以忍受,师兄其实心中却不计较,反看到牛真子....特点,人贵有自知之明,不偏高、不贬低,其实最为难得。”
星真子笑了一声,心情好了许多。
“我自懒得找牛真子计较...我们先在寒老郡住下,巴子别都之事,除了五朝大王必还有其他线索。
“正是,此地毗邻老国,边境之地,巴子别都触手探来是必经之路。”心真子道:“正好借牛真子手下地理鬼,寻摸些情况。
“哼,这个牛真子,还真给他起了气候!”
虞侯府中,雪山童子喜气洋洋:“丁牛,我们三人今日露脸,看你方才对长老们大呼小叫,那些老家伙们忍气吞声,便知今后已有排面,我做你接待也有脸面,若是阿猫阿狗,我理都不理的。’
被吃童子则惊叹丁牛的星光一指,他远比雪山童子见多识广,知道方才那一指的恐怖。
为何斜月山长老们低眉顺眼,两名真传弟子也没有大小声,刚才即便是讨要五朝大王的真灵,全程讲道理,一句重话都没有?
全因为那一指深入人心。
恐怕今日之后,丁牛在斜月山的地位会完全提升一个档次。
在寒老郡这一地,再无人能阻止丁牛封神。
此人轻易不出手,一出手,便是奠定格局之举,并非击败一个五朝大王这般简单。
而是同时扫清外部和内部的障碍。
外,除强敌,内,震群雄。
瘟疫事件,有必要拒敌于寒老郡之外,是形势。
击杀罪魁祸首,得到民心支持,是名望。
惊天一指,能保障他的封神与体系的长久运转,是实力。
果不其然,丁牛打发走斜月山一拨人,立刻召集虞侯府一千山神、土地,讲述了他击溃、生擒五朝大王之事。
等看到五朝大王真灵,虞侯府一干人员,立时士气大振:
“五朝大王?我亦听过他的威名!他可是一方霸主!‘
“听说是霸者境巅峰的境界!”
“嚯!”
雪山童子得意洋洋:“霸者境巅峰?都是老黄历了!这个五朝大王,麾下鬼将都是霸者境,而这老鬼,已是鬼仙!
鬼仙!这.....这是什么境界?”加入金溪镇虞侯府的这些精怪、鬼众,都是普普通
通,修为不高,见识也极一般。
霸者境对他们而言已是高手中的高手,对于鬼仙、人仙境,已是不在见识之中,隔了好几层,超乎想象。
想要夸,也是语言匮乏,只能啧啧称赞:“定然是霸者境以上,厉害!”
“虞侯大人能生擒鬼仙,是何等修为?’
“这般高手,竟成虞侯阶下囚!’
雪山童子嘿嘿:“我就喜欢看你们孤陋寡闻的样....鬼仙,已是人仙境,总之,一个人仙已够资格开宗立派,是一代宗师,我们赵国之地就有很多小门小派,掌门是人仙境的也是寥寥无几,门派能排入前百名....这么说你们应该明白有多厉害。’
“啊!这么说虞侯大人的修为,已经宗师以上?”
雪山童子肯定道:“然也!”
“虞侯神威!”
“虞侯神功盖世!”
“没想到虞侯大人看上去修为跟我们差不多,实际上是隐藏了实力。”
丁牛适时说道:“诸位,我的确无敌,是你们坚强后盾,不过要造福一方,亦需要诸位同心同德。
“我等今后掌寒老郡,你们都是班底,以后一个个都是总长、总把头,得享香火,修为精深,延年益寿。”
众人喜道:“敢不支持虞侯乎?’
丁牛承诺:“诸君,谁做的多,功劳多,护境安民,保护一方,都在我眼中。”
“我不修香火神道,因此一点不留,只负责分配。今日在此承诺,绝不偏私。’
众人顿时轰然允诺:“我等信得过虞侯,定为虞侯驱使,无有不从!”
“好,你们速去其他七镇,招揽人手,希望这一次招聘人才不要像以前那般困难。
众人便嘿嘿笑。
之前金溪镇虞侯府面向境内各山各水公开招聘一一这是虞侯大人的词,过程一直不顺利大伙是好不容易才支起虞侯府。
但是今日之后,丁牛生擒五朝大王事迹穿出,恐怕上门来应聘的会挤破头。
“去吧,择优录取。’
“是,定不负虞侯所托!’
安排好事宜,丁牛将五朝大王真灵投入黄粱图内。
这个鬼王自被擒来,不吵不闹,被丁牛当成战利品当众展示,亦是毫无异色。
这等心境,便显出这个鬼王能修到人仙境界不是运气。
此时他仅余一点真灵,丁牛的失去之杰对他毫无影响。
这样的状态,不能用斗志顽强来形容,而是仅有真灵,反而心如明镜,不染尘埃,通透了。
若是被他找到机会东山再起,未必不能重返巅峰,甚至更进一步。
既如此,做黄粱图肥料吧。
丁牛将他投入黄粱图内,不加限制,他倒要看看,这个鬼仙会如何重新崛起。
这亦是黄粱图至今为止,捕获的境界最高的敌人,极有研究价值。
若是他不认命,定要折腾。
折腾,便是让丁牛观察。
五朝大王一缕真灵飞入黄粱图内,只是瞬间,他便察觉到了这里的本质:
一个灵世界的洞天!
五朝大王惊讶,随后便是默然。
本以为,自己紧守本心,对方拿自己没有办法,最多一死罢了。
甚至能找到机会,反将他蛊惑。
但是,没想到对手还有洞天。
洞天,仅有几个大派,或者一些无敌的存在才拥有,无不是威名赫赫:
斜月山天上洞天、西北魔主神国、西南白象至尊的梵天、就连老国的巴子别都亦是野心勃勃,意图构建一个鬼众的洞天,事关轮回之事
无洞天,便算不了镇压一世。
没想到这个牛真子,居然也有洞天!
他是什么来历?
五朝大王想到被那星光一指击溃境界的一幕,自然而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一位莫非是什么大能转世?
难怪自己栽在他的手中。
被投入这个洞天之中,牛真子对他没有限制,五朝大王却毫无欣喜,因为他知道,恐怕再也无法回到真实世界,会被这个洞天慢慢同化。
甘心么?自然不甘心!
但是不甘心,便是这个牛真子的目的。
五朝大王终于忍不住,问向苍天:“你意欲何为?’
“五朝大王,真实世界的你已成为过去,加入这个世界,当它变成真实,亦是你的重生。
第一百六十八章 欲造神道百万神
虞侯府,秣马厉兵,大肆扩张。
各地土地庙、山神庙、水泽庙拔地而起。
信众进庙烧香,各地土地、山神,白日显圣,坐地办公
各处山神土地庙不再弄得神神道道,信众与山神土地有了正面交流的机会,少了神秘感。
信众祈福,土地、山神拿香火办事,本质上是交换,是各取所需,不是高高在上。
这是人间道国气象,而不是人间饲养场。
这一举动,打破了许多练气士的优越感,自然有精灵鬼怪不满意....不满意就不要做什么土地、山神,不要贪图什么香火。
喜欢抢?骗?
不好意思,虞侯府不答应!
喜欢逍遥自在的,就不要染指香火,喜欢香火成神道的,做好自己的业务,提高业务水平,自然赢得更多信众,更多香火。
做不到,自有做的到的来做。
卷,狠狠卷起来!
先让一部分人卷起,再到实现共同卷,加速,再加速。
顿时,丁牛的鬼神事业,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对于寒老郡的掌控,也是一日一日加强,各地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而随着各地虞侯府的扩张,依托土地庙、山神庙建造的灵符信道搭建,意味着“网络”的建立和延伸。
在灵符定位的基础之上,加入信号塔功能、通讯功能,定位功能...各种山神丸、水神丸的“实装”、“列装”,意味着各代理网点也在陆续上线。
没多久,丁牛打造的鬼神网络,有了初步雏形。
别人都以为他的行为只是在扩张势力,实际上,他还在打造鬼神互联网系统,依托黄粱图洞天构建一个第二世界。
靠着黄粱图独自演变,想要成为真实,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现在,他提供一个“真实”的世界,当越来越多真实世界的人认为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它就会成为真实。
当黄粱图世界成为真实,那么,所谓的黄粱一梦、所谓的空想,便不再是空想,而是真正的梦想成真。
到那时,丁牛认为,他的言出法随经过黄粱图加持,或许不再需要前置条件、必要条件,能够直接产生。
属于真正的口含天宪,他说自己是金仙,就是金仙,力量真实不虚,而不是唬人。
随时能让一个人好运,出门就捡宝,运气不断,培养出运焉;
让一个人富贵一生,培养富贵无,穷人穷杰,倒霉人倒霉乐...都随他一言而决。
让一村富贵,让一城倒霉,让一国好战,战无不胜..让一界众生都觉得自己这一界至高无上,即便是最底层最普通的,都觉得比其他世界的最高贵者高一等。
丁牛认为的仙道,是游戏人间,如果没有改命换运、戏弄苍生,摆弄一界的本事,算什么大神通者?
这一日,对其他人可能是平平无奇的一日,-天,但是对丁牛是大日子,
天,
黄粱图构建的第二世界正式上线了。
第一批发下去的入梦丸属于内测资格,获得者服下后入梦,在灵符信道、各级代理“网点”附近,就能登录黄粱图内世界,能得到一個身体、一个角色,在里面畅游。
一粒入梦丸效用持续七天。
虚拟游戏,它来了。
这一日深夜,虞侯府各处在修炼的山神、土地,感受到体内的山河地理丸一阵颤动,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因为一早之前,虞侯府就飞符发来消息:今日深夜山河地理丸会进行一波升级和维护,在线更新,并不影响使用,请使用者不必惊慌。
虽然都是一些听不懂的词汇,但是大伙并不奇怪,丁虞侯功参造化,又是一等一的炼丹奇才,他们听不懂不是很正常么。
只要给他们的山河地理丸好用就成。
与此同时,一个网络,已通过他们体内的山河地理丸建立了,只要这些山神、土地分布的够广,这个网络的覆盖面积就能越大,黄粱图的辐射范围就能越大。
黄粱图内新手村,陆陆续续出现一些新人,正在观察四周,观察自己的身体。
这些人,先经过各地山神土地的筛选,再经入梦丸的筛选,最后经过各级信道的筛选,层层筛选,意识才得以进入黄粱图世界。
一共出现了五百多人。
“这里是哪里?’
“你们是谁?’
众人互相打量,窃窃私语。
“大家好,这里是世外桃源,一个全新的世界。”
一个名为指导员的人,向新人们介绍:“这是你们新生的开始。’“新生?是何意思?”
“你们都是出生贫寒,如果不出意外,以后一辈子都要与土地打交道,劳劳碌碌,白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烈日灼心大汗淋漓。
“偶尔你们也会在阴凉的地方稍做休息,听着长辈聊天,大胆的幻想,皇帝到底过的什么样的日子。”
这些话,说到了新人们的心坎上了,他们更加仔细地倾听。
指导员继续道:“你们应见过村头的地主、乡老大致过的什么日子,或许有些人会得出皇帝下地用的是金锄头这样的结论.
一阵羞涩的笑声在人群中爆发,有人大着胆子说道:“皇帝也干活么?地主都不用下地!”
“就是!’
“皇帝定然不用下地,而且他的宅子定然比我们村里的地主要大的多,多的多,对不对?’
“是啊,肯定是这样!’
随着有人带头,便有更多的人讨论:“皇帝吃肉的海碗一定比地主的大!”
“皇帝的衣服穿破洞的话,到底会不会补?”
“俺爹说了,一定不补的。”
“为啥?’
“他会赏赐给仆人!”
许多人便豁然开朗的模样,点头称是。
大伙便问指导员:“是不是?’
指导员说道:“皇帝究竟是谁,是做什么的,他和他身边的人过着怎样的生活,无数像你们这般的人都想过这样的问题,但是都没有答案,这个答案我不会告诉你们,需要你们自己去探寻。”
.阿?’
“从新人村出去,就是大千世界,那里有你们想知道的一切。”
“现在,我发布第一个任务:我们即将前往一个名为海角岛的地方,海角岛上目前有一头犬妖在作恶,消灭犬妖解救村民者,得长春真功一本。’
“长春真功,能修炼到上品真气。”
“鉴于你们的实力,并不要求击杀犬妖,最低要求是在七日内活下来,存活者,奖励无名内功一本。”
“无名内功,学习之后立刻得到九品内力,最多可以修炼到中品真
上
“注意,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得到的长春真功,以及无名内功都可在外面世界修炼。”
众人的眼睛变得明亮。
指导员笑了笑:“现在开始传送,你们的身份是海啸遇难者,流落到了海角岛....祝你们好运。”
只一瞬间,新人们便出现在一艘大船上,风云飘摇,狂风骤雨,巨浪颠簸。
众人还在惊慌。
轰!
大船搁浅了。
一座许多人从没见过的巨大海岛,霎时间出现在众人眼前。
丁牛的视线从这伙新人之处收回,他们的表现,自有回溯。
黄粱图内的时间流速仍比外面世界快上很多,外面一夜时间,便是里面的六至七天。
第一个是生存任务,接下来,会逐渐提高难度,将他们投放到黄粱图内各处历练。
其中的佼佼者脱颖而出,便会慢慢吸进虞侯府,纳入班底之中。
那些失败者,便不再有任务考验,以流民、灾难幸存者等等身份出现在黄粱图各处,开启他们的另一段人生。
这里面的生命也只有一次,如果想继续体验也好、在里面寻找改变命运的机会也罢,那就得付出一些代价。
用灵魂充点卡、月卡,不过分吧
种子已经播下,经过后续的维护,慢慢便会有收获。
这时候,丁牛已经开始计划另外的事。
老国练气士三番五次挑衅、入侵,两次犯在他手上,丁牛不是光挨打不还手的性子,毛山派、巴子别都....来而不往非礼也。
书案上,龙飞凤舞:
“依托阴煞之源,拟将古战场建设为集养僵地、鬼众筑基场、罐装阴煞气生产基地、老鬼疗养院等多功能的、开放的大型、复合型新型鬼城。’
“现公开招聘相关鬼才,一经录用,待遇从优。
“面试地点:金溪镇虞侯府。’
被吃童子和雪山童子听到传唤进入,看到公告后暗暗咋舌,丁牛此举,是公然叫板巴子别都.
果不其然,丁牛吩咐:“将这公告传入老国,最好打入巴子别都。
你不怕巴子别都行间谍之事?”
“就怕他们不来。’
“行吧。’
雪山童子问:“建这鬼城准备如何,不怕扰民么?”
“鬼修两种路:神道,香火之道;鬼道,轮回之道。巴子别都弄那个净池,就是欲行轮回之道,一旦建立,对普通人便有无穷的吸引力大势便成....我欲与其打擂台,第一步就要建立鬼城势力,形成秩序。
“巴子别都有净池,你有什么?”
“我有山河地理丸,欲造神道百万神...他们是愿意做神,还是愿意做鬼?
第一百六十九章 替天选王
听丁牛说要将山河地理丸给老国鬼代理、加盟,造就神道神灵百万,被吃童子第一时间疑虑。
不管说法怎么变,所谓代理、加盟,不就是卖的意思么?
岂不是资敌行为?
丁牛便道:“寒老郡如今神道如何?”
“秩序井然。’
“若是老国也是这般秩序,岂非黎民之幸?”
被吃童子蹙眉:“可是
“百姓何辜。”丁牛慨然:
“阿祖,大爱无疆,我们对于弱者的关
怀,不因国界而偏废。’
被吃童子立时肃然起敬:“此行前往老国宣传、谈加盟、代理,由我去吧,那边我亦有一些旧识,定不负所托!”
“也好,凡事以保命为主。’
“....是。”
被吃童子走后,雪山童子目光愣愣,直勾勾盯着丁牛:“大哥?”“干嘛?’
“方才你描绘了人间道国的景象,秩序分明,前途美妙....但越是这般,是否意味着背地里极为残酷?’
.....为何这样说?’
“我最近读书,正好读过大爱无疆。
“有何感悟?”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大笑无声,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爱无疆,水深流缓....“雪山童子道:“光明的道好象暗昧,前进的道好象后退,平坦的道好象崎岖,最洁白的好象污浊
“似乎任何事,都不像表明上看上去那般.....你描述的事物越美好,我便越觉得背地里可能越糟糕。’
丁牛深觉他的书没有白读。
他说道:“神灵相对普通人深具力量,力量越大,责任越重....其实只是信徒对神灵的要求。对大多数神灵而言,力量越大,越不负责。
“人神距离过甚,神日你敢不信我?乡野之民敢不从?这简直就是大祸,不经巫与庙祝,没有中间人,信仰有求,神灵必须回应,时间一长,估计神灵都想把信众拍死,可不是每个人都心中有数,大多数人都会妄求太过。’
雪山童子惊道:“那我们寒老郡秩序岂不是要乱?’
“凌驾人上的才是神,我们寒老郡鬼神实际上是另一种形势的朝廷官员,上有管理部门,下有考核机制,中间有操作守则,是做好共同事业,共分香火,我不允许他们高高在上。
“寒老郡的情况,与老国根本不同。
雪山童子问:“老国有何不同?’
“寒老郡本就鬼道基础薄弱,我才能以德服人,而老国却是鬼道流派纷杂,势力众多,谁都不服谁。无一统,谈何秩序?’
雪山童子点头,只听丁牛继续道:
“巴子别都能吸引鬼众的便是净池淬炼真灵,有转世重生的可能,因此聚拢了一批鬼众.....不过那净池无法敞开供应,这般机会,我看能享受到的终究是少数。
“我这山河地理丸,却是短平快,效果立竿见影,反馈快速叫人上瘾,比起见效慢、耗时长,也未必轮得到的净池,具有碾压的优势。”“山河地理丸定会卖的极好。’
“但是,正如前面所说,没有约束,得到这丸的鬼众、精怪,骤然拥有极大力量,他们是会去服务百姓,还是去满足自己之前没有满足的欲望?顺便去报个仇什么的。”
“山河地理丸一入,力量平衡瞬时打破,老国鬼道必乱。
雪山童子:
阿祖又被哄了么。
“非也,老国鬼道军阀四起,打成一片,看似灾难了,但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到最后终究会有一个盖世英雄结束乱世,整顿秩序,创造开明盛世,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雪山童子狐疑地看着他:“这个盖世英雄,不会是你吧?’
丁牛哈哈大笑:“我一个修仙道的,本我、真我才是所关心之事,并不会去刻意做什么盖世英雄,若成为盖世英雄,也全是自然而然的结果。
哦,那你做什么?”
“我卖山河地理丸,他们打来打去,我又有什么办法?不过做好本分,对山河地理丸进行后续更新换代,收取服务费而已....到了合适的时机,咱们找個代言人支持就好,结束老国鬼道之乱,亦有我们一份功劳,这叫做替天选王。”
雪山童子感叹:“你也太坏了吧!”
丁牛顿时批评:“你既学过大爱无疆,大音希声,难道不知上德若谷,广德若不足?上德之人若深谷,不耻垢浊也!你看到我德性不怎么样,只因你见识太浅了。’
....同样的词语,我学的似乎不是这意思?”
“你学岔了吧!’
雪山童子又被教育一通,思维混乱。
等他昏头昏脑前往虞侯府前厅上班,顿时一大堆下属轮流来报告各地情况。
雪山童子应付了几件,便学会了偷懒,将所学学以致用:
所谓建德如偷,偷既是偷懒。
有了理论支持,便越发心安理得,如鱼得水。
不多时,将请示-处理。
闲了一会儿,开始坐禅定,不知不觉便到了晚上
想到待会儿还有好几场面试,更觉得自己身上重担千斤。
他的好大哥把事全推给了他,美名其日要锻炼他,自己则当甩手掌柜
修仙道的可真了不起啊!
雪山童子把来面试的鬼众全叫进来,看着来自各地、大老远前来应聘的鬼众翘首以盼,觉得有必要说几句。
“各位,以后到我们虞侯府上班,别的我不能保证,我只能保证你们每一个都能修炼到先天境以上。’
“这就是我们虞侯府的实力。”
“你们都有先天境的修为么?’
“有!’
“有!”
“有的。”
接二连三的回复,只有一个声音道:
“我没有。
“好的,你不合格。”雪山童子脸色一变,不满道:“难道我们招收的不是精英吗,谁把他放进来的?弄出去!”
“现在问题解决了,我的承诺依然有效。”雪山童子信心满满:“恭喜诸位,面试第一关通过了。’
这个天地精灵解决了有问题的人,相当于解决了问题,丁牛对此也是服气。
他默默观察了一会儿前厅热热闹闹的招聘事宜,便不再关注。身形一动,已是离开虞侯府,前往镇守府。
八王孙这几日忙的脚不着地。
从五朝营被捕的鬼将、鬼兵处得知了拔除疫悉的堵门秘法,需要用到阴煞之源的金煞,各镇去往五朝营采集阴煞炼制去疫的解药,一系列流程下来得全程盯着,所有人都不得空闲。
源源不断的解药被炼制、发送,若不是虞侯府的鬼神帮忙各处送药,镇守府的人手一时是不够的。
见丁牛前来,八王孙喜不自胜:“师兄,今日居然有空过来。”“情况如何?‘
“我镇得赖师兄最早的去疫丸,本就没剩多少疫情,最近得了阴煞炼药,这时已是无碍了,近几日主要支援其余各镇。’
“不过被这次疫情耽搁、祸害,今年错过春耕,又死了不少人,恐怕后续的粮食收成大有问题,我考虑花钱购买,早做准备。”
“这很好啊。
八王孙摇摇头:“寒老郡连遭两次灾,为恢复民生所废颇糜,已是没钱了,
“昨日那四方道人运回头一批雷火积交差,我想到这道人也是四方走的,见多识广,便问起他商贾之事,想要问些财路。”
丁牛便问:“他如何说?‘
“这道人一开始不肯说,藏着掖着,后来被我逼问不过,便说了几个路子,不过多与老国、他国有关,我正欲开拓商路,如今却有一事为难。
“是何事?’
“我欲做大宗生意,故此售买便需得大量钱币,但是到国外之地,带来带去既不安全又不方便,故此想到飞钱....此事还与师兄有些关系。‘
丁牛奇怪:“与我有关?”
八王孙道:“不错,四方道人说他走南闯北,认识一个飞钱庄,通各国飞钱,我们寒老郡初立,又是多灾多难,故此还没有,只因这事风险大,非得是名声卓越之人方能做,只有这般人做担保才得别人信赖..
丁牛越听越疑。
果然八王孙道:“如今师兄声名远播,不仅是咱赵国,便是毗邻的老国之地亦传播你做的那些大事,名声卓越,人人敬服。”
“师兄声名远播,即便远一些的地方,你的名号也是金子招牌。”八王孙说出目的:“师兄若是愿意,四方道人愿意牵线搭桥,我等便做这寒老郡的飞钱庄,与他国互通飞钱,以后做起生意来,便使飞票,省时又剩力。’
八王孙一家对他鼎力支持,丁牛觉得自己也该投桃报李,便也同意
“此事是好事,既如此,你便叫四方道人介绍人来,商量细节....对了,上次托你去查涂山派,有何结果?’
八王孙嘿嘿一笑:“事关师兄道兵之事岂敢怠慢?我已查过了,那涂山派是老国小派,半俗半真,做一些道场、祭祀维持修炼消耗。”
“那女神官的确是宗主之徒,来历清白。”
那就怪了。
丁牛听了,越发生疑,不过没有再说
正说间,门房来报:“小王爷,斜月山仙师来了,已被请入偏厅!
“是谁来了?”
“是一男一女两位仙师,女仙师十分客气,叫小的称她为心真子。
好,我一会儿去。
门房告退,八王孙道:“心师姐与星师兄前日问我打听一人,这是来问消息了。
“哦,那你去吧,我也要回去梁家凹练功。”
“是。
两人一同出门,不料一声传来:“牛真子你哪里去?一同过来吧。
却是星真子神念在镇守府四处看,发现了他,丁牛皱眉:“星师兄何事?’
“重要之事,前来密谈。’
星真子除了舔狗一些,有时候喜欢装,其他方面倒也靠谱,丁牛便与八王孙一同前往
进了偏厅,发现这里已是布了禁制。
星真子开门见山:“你们可知秽土转生?”
第一百七十章 借刀杀人
“秽土转生,此乃是东海邪马台的邪术,将一点真灵和修为种于怀胎女子腹中,将女子活埋于百年秽土之下,却又令她一时不死....
八王孙冷哼一声:“又是这般邪门歪道!”
丁牛知道,这是鬼道之术。
如果说天道是规则之术,那么鬼道便是钻规则空子,来达到目的。而鬼道之术长生的核心思想便是轮回、转生,来达到真灵不灭的目标。
这个所谓的秽土转生,便是托借女子孕育生命之天理,蒙蔽天道保留灵机和部分修为。
像附身、夺舍之术,也是鬼道之术。
而毛山派另辟蹊径,不以轮回、转生为念,他们的炼僵术钻的是肉身成圣的空子,自成一派。
丁牛问:“秽土转生,是否颇有限制?’
星真子点头:
“此术仅能维持一百日,且不能离本体太远,否则无从感应便无法转生,施展此术者,修为大退,还要切割真灵,代价不少。’
“定是预感到近期可能会有殒命之灾,这才施展以防万一。”
“施展此术之后,方圆一里草木枯绝,鸟兽绝迹,渐渐异态明显,我是这几日用星灵遍查寒老郡,昨夜发现了一处异样,认出是秽土转生之术。”
八王孙忙问:“是何处发现?’
“曹家山。”
曹家山是丁牛发现老国鬼道异动的初始之地,骤然听到此地有人施展秽土转生,亦有一种凑巧的感觉。
丁牛道:“既是曹家山,我等一同前往,我召当地鬼神询问。”“正该如此。”这也是星真子和心真子的目的。
如今寒老郡之地鬼神,大有只听丁牛一人号令的趋势,尤其金溪镇,更是铁桶一块。
这个情况令斜月山许多人忧心忡忡。
而眼下,却也只能借助他的威望才好办事。
一行人很快到了曹家山,本地鬼神曹老爷立刻来迎,众人问起秽土转生之事,曹老爷便道:
“禀告虞侯,那一处名为鹰嘴涧,前日草木突然枯绝,属下有所感应便带人查看,后发现一具女尸开膛破肚
“属下正在查找凶手,想等有了眉目再行禀告,不料竟然惊动虞侯
星真子便立刻询问了一番,曹老爷这边还没有眉目。
在丁牛示意之下,一伙人先去看了现场和女尸。
惨不忍睹。
埋葬之地气息混杂难辨,常人一闻便要忍不住做呕,练气士感觉更为敏锐,能察觉到更多、更细的味道。
百千种不同的气息混杂,犹如一团乱麻,如果抽丝剥茧,要一一分明也需得花费不少功夫。
丁牛也在分辨,察觉到各种病症的气息,表现出来的是密密麻麻各种病菌的味道,以及女尸身上的各种病灶、肉体的异变。
女尸看上去已不似人形,可以想象此人被深埋还被秘法吊着一时不能死,各种疾病在她身上同时发作的折磨。
一时间,众人的心绪难平。
星真子大袖一卷,已摄去女子尸身,收入不知名处:
“今晚我用星灵探查,必要将这孽障揪出!’
丁牛沉声提醒:“如此多的疫无痕迹,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恶疫鬼王,正巧这鬼王前些日被五朝大王斩于寒老城大王庙之前,亦符合此人转生的需求。’
“恶疫鬼王么?”星真子问道:“是何来历?”
丁牛道:“恶疫鬼王属巴子别都,如今使出邪马台的邪术,是否说明巴子别都已与邪马台勾结?’
“牛真子,此事兹事体大,还不可妄下结论。”心真子面色忧虑:“巴子别都亦属东南同盟,势力不小,若是转投邪道,牵涉甚广。还是得先查清为妙。
丁牛冷笑:“即便它不与邪马台勾结,出了恶疫鬼王这样一号人物为祸寒老郡,到现在仍是不声不响,竟不来上门赔罪,如此态度!对他们动手,也不冤枉他们。”
.师弟切不可胡来,恐中挑拨离间之计!”
丁牛见状,不欲多说。
星真子和心真子得了尸身,先行告辞。
丁牛不留他们,先到了曹家山祖祠之地。
方才曹老爷一问三不知,对丁牛却有暗示,故此丁牛知道他有所隐瞒。
丁牛本无这个意思,不过也没必要当场揭穿他。
曹老爷果然查到了一些异常:“老夫成此地鬼神,以鬼神丸勾连临近地界,近日越发掌控,故此有些感应,想起那一日正是我等对五朝大王动手,老夫感觉到一丝动向从鹰嘴涧出发,目标正是古战场方向。”
“不过当时没有多想,以为是过路的鬼众,现在出了这事便回想起来。”
丁牛询问:“大约是什么时辰。”
曹老爷回答了,丁牛回想片刻,就在他们围剿五朝大王的时辰附近。
这么想来,这个疑似恶疫鬼王的鬼众,应在当时偷窥了他们围剿五朝大王的行动。
他是如何笃定会有这一次行动?
可以想象,此人早预料到五朝大王会与他翻脸,并极可能拿他祭刀这才预先准备了秽土转生之术。
并且算到斜月山会对五朝大王动手,一直关注。
那么,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祸害寒老郡百姓、收罗疫鬼渡去巴子别都获得阴功,可能不是最终目的,从他接近武朝大王,不惜付出巨大代价制造假死的假象可知,此人恐怕就是要对付五朝大王。
他是与五朝大王有仇,还是别的原因?
这件事的答案,或许从五朝大王处才能得到解答。
本来,丁牛以为关于五朝大王的故事已经结束,不想现在又冒出与他有关联的事件,这时候,也只能去打扰一下对方了。
他分出一部分心神沉入黄粱图内,找到了看似无所事事,在黄粱图内到处游荡的五朝大王,彼时这个老鬼正在看海
丁牛问:“这海如何?’
“蔚为壮观。”五朝大王见他降临身旁,并不惊讶。
丁牛道:“若你见过真正的海,便会觉得这海小家子气。’
五朝大王看他一眼:“我生在老国之地,年少从军,一生
征战直至战死沙场,死后依阴煞修炼直到有所成就,一直都在古战场内,的确从未看过真正大海,现在想来,便有些遗憾。”
丁牛笑了一声:“遗憾么....今天来找你,是来问你個人。
“何人?‘
“恶疫鬼王,近日发生了一些事,令我觉得你、我,似乎都被此人摆了一道。”丁牛道:“这个恶鬼当日被你斩在寒老城大王庙钱,近日我发现,他又活回来了。
.当日搅碎他的真灵,如何活回来?’
“乃是一种名为秽土转生之术,恶疫鬼王早有准备。”
五朝大王闻言,顿时沉默。
丁牛耐心等着。
五朝大王若是不惜命,这些时日,足够他自尽一千回,哪还有心情看海?这个老鬼定是不甘心的,恐怕在想着如何翻盘。
那么这老鬼便应该明白,明着得罪他没好处。
虽未必就要逢迎他,但一定要给他面子。
开口问了,就要回答。
若真是不识趣,给脸不要脸,等下就把他真灵磨碎喂鱼
五朝大王,似已预见到了后果,斟酌之后说道:
“我知瞒不了你,我那人仙境界不稳是因金煞之无太盛,失了平衡,若非如此,当日一指我能接下。”
丁牛知道他说的说的对,口中却道:“哦,你接不下的。”
五朝大王眼神一凛:“为何?’
“因我知道随便一指便够了,故此留了力。”
“这样一指,也不是没有杀过人仙。”丁牛淡淡说道。
当日黄粱图内,他的力量、境界,在人仙之上,还不是照样被黄虬攮的法身崩溃?
五朝大王在这吹什么牛皮?
势不能让他如此膨胀的
五朝大王吃瘪,无法反驳,心想差距竟如此之大么?
只能道:
“你的确眼光独到,又欺我不懂香火之道,故此在香火之上埋伏于我,我亦是吃亏认栽....不过若非恶疫鬼王刻意隐瞒、诱导,我本不会中你这一招,此事有他一半原因。’
丁牛赞同:“我本以为你们互相算计,两败俱伤,现在看来还是恶疫鬼王魔高一尺,他借刀杀人,你遭算计,我成他利刃..叮呵,这鬼王修为虽一般,丹、但还真是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整个寒老郡都成他棋子。”
五朝大王冷道:“的确如此,蛇虫亦能杀人。
“他与你有仇?”
“我与他生不同时,隔了好几百年,本来毫无交集。”
“这么说,你有什么值得他谋划?”
“我子然一身,身无长物,也没有值得称道的法宝、法器,附身物亦是破裂老朽,身上也就一身修为还算值得称道..这么看来,这个恶疫鬼王是盯上我的根基,金煞之源了。”
“有理,我明白了。’
丁牛心神一动飞出黄粱图,告别曹老爷离开曹家山,直奔古战场而去。
遁光闪动,不多时,他便来到古战场。
那夜此地大战,地动山摇、地貌辟易,实力最强的五朝营被连根拔起,五朝大王被擒拿,栖身于此的鬼众被惊动、惊吓,逃的逃、藏的藏一时不敢兴风作浪。
丁牛本待慢慢收拾、整顿,现在看来,是等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