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这个武宗我当定了》 第一章 夫妻父子 弘治十年。 皇宫。 …… “逆子！” “你给我站住！” …… “爹……你就别追我了成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朱厚照脸上却没有一丁点儿愧疚流露。 本来还作势欲停的朱祐樘直接咬碎了牙花子，顺手就把右脚上的鞋子脱下来拎在手上恶狠狠地指向朱厚照。 “今天不打死你个逆子，我这皇帝就算白当！” 朱厚照则是一边跑着，一边转脸看向了朱祐樘，满脸认真地问道：“爹，这事儿咱可不兴开玩笑！” 他脚下速度再快。 朱祐樘两眼珠子瞪得贼圆，捏着鞋子的手颤抖不止。 但看着朱厚照远去的身影，最后他还是只能将鞋子狠狠甩到地上：“都给我追！今天谁能在这小子跑到皇后寝宫之前截住他，赏金三十！” 顿时，周围几个太监就装模作样地朝朱厚照追了起来，只是他们一个个步履艰难到腿上好像灌了铅，怎么也没法彻底迈开步子。 剩下的侍女则是直接眼观鼻鼻观心。 一个是当今陛下，另外一个是储君。 再说了，宫里哪个不知道这是这两父子的交流感情的日常？ 而看到这一幕的朱祐樘则是呲嘴轻抽了一口凉气。 得！指望不上这帮家伙了！还是得自个儿来。 一路迈开步子跑到坤宁宫大门口，朱厚照才停下来了步子，而后双手在眼皮上开始疯狂揉搓，丝毫不在乎一旁低着头装看不见的宫女。 直到眼眶红透了，他就委屈地大声叫道：“娘……爹他又……他又……” 声音之凄惨悲壮，简直闻者落泪见者悲伤。 “噗……” 坤宁宫门口，一个宫女忍不住笑出了声。 朱厚照当即就瞪了她一眼。 笑啥笑？没见过告老爹黑状的？ “哎~” 穿着便衣的张皇后急匆匆打坤宁宫里跑了出来，待到近了就开始在朱厚照身上仔细打量，直到确认没什么了她才重新开口。 “你父皇他又干嘛打你啊，是不是你不听话了？” 朱厚照赶忙摇头：“没有！我就是带妹妹去玩游戏，爹他莫名其妙地上来就追着我打……” “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刚说完，朱祐樘咬着牙的声音就打一旁响了起来：“你还敢说？！” “玩游戏？你的玩游戏就是带着秀荣去爬水池边上的假山？！” 听完，张皇后就瞪大了眼睛。 ？？？？ “你？秀荣？” 朱厚照伸手在脑袋后面抓了起来：“那个……妹妹经常待在屋子里身子骨太弱，太医说得多动动才行……” “所以你就带她去爬那个假山！！！” 朱祐樘的愤怒之音在他陡然炸开。 下一刻，朱厚照就跳到了张皇后的身后：“那个，爹，咱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的，都是男人，得成熟点！” 话还没说完，一股痛感就在左耳绽放。 “好哇你！为娘说了多少次，让你别带着秀荣到处祸祸，平日里也就算了，这次竟然还去了水池边上的假山……” 老娘的唠叨，永远就是紧箍咒一般的存在。 朱厚照满脸生无可恋。 自从穿越过来，他可是没少被这紧箍咒套上脑袋…… 但同样的，每次朱祐樘还都站在一旁，只要一看到他挣扎想溜，就立马一脚踹过来，让他继续享受来自于老娘爱的低语…… 这该死的夫妻恩爱！ 配合紧箍咒……尼玛绝了！ 但这次，朱祐樘并没有遵守规矩，抬腿一脚就踹到了他的屁股上。 ？？？ 朱厚照脸上的生无可恋再添一重。 不讲武德！规矩呢？ ‘啪！’ 又是一脚。 很明显，朱祐樘在出气，出他一直以来在朱厚照身上攒下来的气。 但是就在连续踹了几次之后，张皇后看不下去了。 她一把就将朱厚照抱进了怀里，而后便直勾勾地瞪住朱祐樘。 你再踹一脚试试？ “咳……” 朱祐樘满脸尴尬地将刚刚伸出去到半路打算踹朱厚照的脚扭了一圈，而后就重新收了回来。 “那个，刚刚追这个逆子的时候脚崴了……活动活动……” “哼！” 声音从张皇后鼻孔里流出。 她的儿子，谁都不能动！ 就算是他爹！ 朱祐樘则是满脸讨好的神色。 如果要他在媳妇和儿子里面选一个的话，完全不用想，他一准只会选媳妇。 就是那种如果…… 选媳妇！ 是说如果…… 选媳妇！ 没有媳妇！只有儿子和儿子，选…… 选媳妇！ 朱厚照在张皇后怀里翻了个白眼。 可能这就是妻奴男的快乐吧！反正他是不清楚了，从上一辈子算起，到现在他都只是一条纯洁的单身贵族。 “厚照，你跟娘说，到底是谁怂恿你带着妹妹去爬那假山的？” 张皇后依旧耿耿于怀。 毕竟那假山是在水池旁，别说对于朱秀荣一个小女孩，就是对于朱厚照这么个半大小子，也是极其危险的。 朱祐樘当即开口接话：“朕已经查清楚了，就是这个逆子自己做主的，没有别人！” 说着他又朝朱厚照瞪了过去。 张皇后却执拗地看着朱厚照，她只信朱厚照嘴巴里出来的话。 对此朱祐樘表示很无奈。 他又不像别人，现在为止，拢共也就三个孩子，两子一女，其中除去朱厚照这个特别皮实的长子外，其余的不论长女朱秀荣还是次子朱厚炜身子都比较虚弱。 就这样的情况，怎么可能不上心？ 出事的第一时间，朱祐樘就让锦衣卫的人去查了，结果自然也来得很快。 而后遭殃的自然就是朱厚照这个皮实的始作俑者了，至于长女朱秀荣，他疼还来不急，怎么舍得动手打或罚？ 朱厚照则是憨笑着拍拍胸脯。 “娘，这不是宫里都说弟弟妹妹身体不好嘛！我就合计我经常在宫里玩，身子也还健壮，就打算带弟弟妹妹一起出来玩……” 而后他脸上一抹遗憾就清晰得流露出来：“可惜弟弟他就是不喜欢动弹，所以我就只带了妹妹出来……” 根据他上辈子阅遍网文所知，历史上的朱厚照确实并非独生子女，也没有独生子女证，同样和他一样拿不到补贴…… 但是！朱厚照确实是孝宗朱祐樘唯一一个成功活下来的子嗣。 那也就是说，不论朱秀荣还是朱厚炜都死在了十岁以前…… “那也不能去水池边上玩啊！那多危险？” 张皇后满脸担忧地望向朱祐樘：“要不把宫里的水池都填上吧！” 朱祐樘面色极其严肃。 以他对朱厚照这个臭小子的了解，只要这些水池还在，他就绝对不会听人劝诫…… 也就是说，制造问题的人没法解决……那还不如直接先把问题出现的可能给彻底解决掉！ “这样也好……” 朱厚照面色一僵。 “别呀！爹……” 说了一半，他就记起来了在面前这对夫妻间，说话顶用的到底是谁，当即转脸可怜兮兮地看向张皇后：“娘，我好不容易学会的游泳……能不能给我留几个水池……” “不……要不……留一个？” 张皇后冲着朱厚照竖起了一根手指。 朱厚照则是竖起来了三根：“三个！” “那就一个！” 决定了之后，她就继续看向朱祐樘：“陛下，那些深水池都填上？另外再让人挖一个浅的如何？” 一边说着，张皇后就伸手在朱厚照腰上比划着。 就这么深。 朱祐樘瞬间领悟：“好！那就挖一个！” 淦！ 看着面前这两人妇唱夫随，朱厚照顿觉人生无趣。 这么浅的水池玩什么？ 玩泥巴？ 还能不能快乐地玩耍了？ 第二章 大妹朱秀荣 “爹……你……这次是不是用你自己的小金库？” 正在朱祐樘带着满脸兴奋盘算的时候，一道泛着童真的魔鬼之音就萦绕在了耳边。 他当即就皱紧眉头往朱厚照看了过去。 “逆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扫兴？” 储君是一国根本，事关储君安危的事情怎么能由内库掏钱呢？ 朱厚照眼皮连续眨了好几下，努力做出了一副我很单纯的样子。 “这不是爹整天整天地哭穷么……我就想着把我的钱借给父皇……” 说完他就抓起了腰上系着的一个小荷包，带着满脸希翼看向朱祐樘。 这个小荷包当然是出自于张皇后之手，虽然皱皱巴巴并不怎么好看，但是朱厚照却一直将其带在身上。 朱祐樘自然深知面前这个臭小子的底细。 单纯？丫精明地跟个鬼似的，现在玩这一出绝对是想跟他来一手九出十三归！ 而后他脸上就泛起了极其和蔼的笑容。 “厚照啊……” “这事情自然不能从内库里拿钱了，所以你的钱自然也就用不着借给爹了……” 话还没说完，朱厚照就立马补上了一句。 “不打紧，现在可以先借给爹，以后爹缺钱了就不用再急了！” 朱祐樘缓缓眯起了眼睛，看着朱厚照那‘纯真’的脸蛋微微笑着。 果然有鬼！ 这小子可能想的不只是九出十三归！ “咳咳……厚照啊，爹不缺钱！以后也不会缺钱！所以就不用借你的钱了……” “包括以后！” 极其刻意地补上一句后，朱祐樘顿觉神清气爽。 总算找回来一局！ 下一刻，朱厚照眼底一抹异色闪过，脸上却变得有些失望：“爹，说真的，有时候有些事咱还是得留点余地，不然以后你要是想后悔了咋办？” 这小子还是太年轻！ 朱祐樘嘴巴呲开，两排大白牙异常显眼：“放心吧！爹可以保证，以后也绝对绝对不会借你的钱！” “就你那点钱，还不够塞牙缝的……” “哦……” 朱厚照猛地往朱祐樘大白牙上接连瞅了好几眼。 这牙缝看着也没多大啊……怎么就不够塞了？ 再说了，谁家牙缝那么大？需要三万两银票来塞？ 张皇后则是在一旁看得好笑。 这两父子搁一块儿总是这样互相算计来算计去的！谁赢谁输还真不好说。 不过有一件事情她也挺好奇。 “厚照，娘给你绣的荷包里你攒多少钱了？” 张皇后把‘娘给你绣的荷包’几个字咬得很重，这是她很得意的一件事情，丑不丑另说，主要是朱厚照的荷包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唯一一件女红，而且更重要的是自家儿子喜欢！ 一旁朱祐樘直接翻了个白眼。 自个儿媳妇竟然给别人的丈夫做女红，最主要的是还没有他的份…… 这怎能不叫人嫉妒？ 闻言，朱厚照就掰起了手指。 “前些日子我给大妹和弟弟买了宫外面的糖果子吃……” 数了一连串下来，别说张皇后，就是朱祐樘都有些惊讶。 他小时候哪有这么多银子傍身？就是平日里吃饭，大多都是冷饭…… 最后，朱厚照竖了三根手指起来。 “还有三……” 话出口一半，张皇后就再度把他搂回了怀里：“可怜我的儿，就剩三两银子了，娘这儿还有些私房钱，你缺钱了就给娘说……” 又是絮絮叨叨一大堆。 朱祐樘脸色很难看。 他的心很痛！这不是自家媳妇儿吗？为啥总是胳膊肘向外拐？ 更何况，这还叫缺钱？ 朱厚照满脸懵比。 这突如其来的母爱，让人很摸不着头脑。 不过再回头一想。 三万两银子……好像确实不多哈！毕竟内库里怎么说最少也是百万起步的，对比一下……很有可能他的小荷包里的银票连内库银子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对！他很穷！ 不过再转眼看到朱祐樘那恶狠狠的目光之后，他就选择了闭嘴。 当代亲子关系……堪忧！ “大哥……” 朱秀荣抱着一只小狸花猫出现在坤宁宫门口，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有点小受气包的样子。 她的出现对于朱厚照来说简直就是福音！ “那个，娘，大妹找我！” 说着他就挣脱了张皇后的怀抱，往朱秀荣的方向跑了过去。 直到近了，朱厚照就刻意压底了声音。 “大妹，快走！不然又要被抓住了！” 朱秀荣则是早就习惯了他的这种举动，然后就要给朱祐樘和张皇后行礼。 可动作刚施展开来，朱厚照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爹，娘，大妹身子弱，受不得寒，我就先带大妹回我那边去了哈！” 刚吼完，他就拉动了朱秀荣一起往坤宁宫外跑去。 她怀里的小狸花则是被遗弃了下来，独自一猫在坤宁宫门口瑟瑟发抖。 朱祐樘再度沉默。 为啥自家小棉袄也粘这个臭小子？ 此刻他结结实实体会到了男人婚后的孤独。 张皇后眯着眼睛笑了。 “昭宁，你去把那只小狸花送到太子那边……” 目睹了眼前一切的年轻女官福身行了一礼：“是，娘娘。” 而后便走向了宫外。 直到离坤宁宫远了，朱厚照才缓缓停下了脚步，在他身侧，朱秀荣面色有点委屈。 “大哥，小花丢在母后那边了……” “不打紧！”朱厚照笑着从怀里摸了一个被红绳串起来的手链：“小花娘会让人送到大哥宫里那边的，你看这是什么？” 朱秀荣白净的小脸被冻得通红，但即便如此她脸上还是有了些许喜悦。 “手链！” 说着她就把小手伸到了朱厚照面前：“谢谢大哥！” 朱厚照把她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给揉乱：“谢什么！谁让二弟那么不听话？” 他对于朱厚炜那小子确实是没啥办法。 虽然朱厚炜身子骨也虚，但是对比朱秀荣来说就很有自己的想法。 所以朱厚照说了再多也没用，该不出来就不出来。 三两下将手链给朱秀荣戴上后，他就再度拉起来了她的手。 “走，跟大哥回东宫！” “最近刚好让刘瑾那几个狗东西把东宫收拾好了，回头大哥让人去再给你整备一套被褥啥的。” “这么冷的天，大哥那儿比坤宁宫都舒服！” 看着他满脸的自傲，朱秀荣笑了。 “恩恩！大哥，我听你的！” 朱厚照的手再度落到了她的头顶。 第三章 流言 东宫。 朱厚照牵着朱秀荣走进大殿之后便皱起了眉头。 与往日不同，今天的东宫虽然依旧如同往日一般暖和，但是，与往日相比却显得极为冷清，就连刘瑾、谷大用那八个舔狗都没有第一时间出现。 这一点就很不合常理！ 但朱秀荣却是直接愣住。 足足过去半晌，她才缓缓开口：“好热啊……大哥……” 在这个冬天之前，东宫和其它宫一样，都是用的暖盆、热炕这两样东西。 但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个冬天明显比之前的冬天冷太多。 然后朱厚照就想到了地暖。 再加上刘瑾等八个人本来就擅长搞些所谓的‘奇技淫巧’，所以群策群力之下，不到半个月，东宫就被彻底翻新结束了。 当然，做计划的只有他一个人，嗯……确实是群策无疑了。 朱秀荣出声之后，朱厚照才反应了过来，而后就咧开了嘴巴：“大妹，咱说的没错吧？” “你搬过来住，也能更舒服些。” “就是不知道刘瑾那几个狗东西今天跑哪儿去了，人也不见……” 说着他就继续领着朱秀荣往东宫内走去。 “大哥，有声音……” 朱厚照脚下一顿，而后就泛起了嘀咕。 这些声音倒是很耳熟，可为啥他们要故意躲着，还把声音压这么小呢？ 而后竖起食指在唇前，压低了声音。 “大妹，小声点，咱过去听听刘瑾他们到底在聊些什么东西。” “嗯嗯……” 应声虫朱秀荣轻轻点头，小手依旧被朱厚照抓着。 东宫内地暖很热，就算光着脚也绝对不会让人受凉，于是朱厚照就脱掉了鞋子，然后将朱秀荣给背起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步步摸了过去。 入耳的声音也是越来越显得清晰。 但朱厚照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他能清晰感觉到后背小女孩儿已经在落泪了，只是啜泣声却一点儿都没有发出。 她很乖，也很听话。 朱厚照说了的，得小声点。 直到小室中，刘瑾等众人的声音停下时，朱厚照脸上已经明显结霜了。 就算东宫中暖和得堪比春夏之交，也没有丁点儿用途！ “大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朱秀荣小手贴上了朱厚照的脸：“刘大伴他们也是为了不让哥哥生气……” 冰凉凉的感觉…… 和平常小孩子略带温暖的手不同。 但朱厚照却扯了一抹笑容出来：“好！大哥听你的！” 说着他就用双手把朱秀荣有点下滑的身子重新托起来了点。 ‘嘎吱……’ 小室大门打开，领头的就是刘瑾，在他身后侧，就是东宫八虎中的其余七人。 只是在这一瞬，刘瑾脸色就苍白了起来。 而后双腿就软了。 “殿下……” 其余七人也是一样。 朱厚照笑着，只是眼中却带着很清晰的冷意。 “你们倒是不错……” “别腿软啊！跟我来！” 说完，他就背着朱秀荣转身而行，走出去几步后，声音再度飘散而出。 “谁说了闲话的，都给孤记下。” 刘瑾几人虽然不至于磕头如捣蒜，但这话一出，他们就清楚朱厚照确实是生气了。 当然，不是气他们八个，而是气这些说了闲话的人。 都是在东宫当值，难不成他们就不清楚朱秀荣这个妹妹对于朱厚照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 等到朱厚照从眼前消失，刘瑾才从地上爬起来，只是面色却颇为阴沉。 “都听到殿下的话了？” “说了闲话的，都给咱站出来，别等到咱动手查，否则到时候……” 这次，东宫八虎意见罕见地达成了一致。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朱厚照就是东宫的天。 很快，那些说了闲话的宦官宫女就被隔了出来。 等刘瑾八人再见到朱厚照的时候，他正在用晒干的果脯喂朱秀荣。 这种晒干的果脯也只有东宫才有，除去东宫外，不管是朱秀荣和朱厚炜住的地方，还是朱祐樘夫妇的宫里，都是那种蜜饯果脯，吃起来齁甜，若是就茶也能勉强下嘴，但若是不就茶，那一个正常人撑死了也就吃一两块。 所以那种蜜饯果脯，整个冬天的耗费量其实也并不怎么多。 但这个情况却没有出现在东宫。 事实证明，单纯晒干的果脯味道更好。 “殿下……” 八人齐刷刷下跪，一点都不带犹豫。 “大哥……” 朱秀荣脸颊鼓鼓的，就像一只冬天储食的仓鼠。 朱厚照当即又塞了一小块果脯进她的嘴巴，当即就堵上了她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乖乖吃你的，大哥这儿哄嘴儿的东西还多着呢！” 而后便直接转头看向跪着的刘瑾等人，面色颇为认真。 “你们八人做的这事情，是对是错就不论了。” “孤最后再说一次，东宫内发生的一切事情，孤都要知道！” 刘瑾等并没有辩驳，只是齐刷刷低着头。 都伺候朱厚照这么些年了，他们当然清楚朱厚照的脾性。 与其口头上认错，还真不如做出些实事！ 朱厚照的手落在朱秀荣头顶。 “今天你们在小室，叮嘱那些太监宫女的事情，具体说说吧！” “来源，走向，还有多少人嘴闲的事情，把你们清楚的都说出来。” 朱秀荣身子一颤。 而后朱厚照就加大力气在她头顶揉了几下。 看着朱秀荣脸色稍微恢复了一点儿，他就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妹别怕，看大哥怎么让那些嘴贱的家伙闭嘴！” “噗嗤……” 一块蜜饯顿时就从朱秀荣嘴里喷了出来。 而后，她的脸就红了。 刘瑾等八人却是像完全看不见一样，只低头你一言我一语地完善着事情的各种内容。 朱厚照一边听着，一边就在逗弄朱秀荣。 两方就像中间隔着一块看不见的幕布一样。 足足过去小半个时辰，刘瑾等人才把一切事情都说完。 朱厚照这才把目光投向八人。 “这么说，就是宫里那些方士和秃驴在传谣大妹和二弟短命咯？” “而且父皇母后也都不知道这件事？” 刘瑾伏在地上：“殿下，现在整个宫里差不多都知道了……除了……” 除了当事人和皇帝以及皇后！ 朱厚照右手轻轻抚上了下巴。 也不知道谁是始作俑者了…… 第四章 舅甥 略微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朱厚照的目光便重新落到了刘瑾等八人身上。 “暖和吗？” “暖和！” 刘瑾如是答道，神情很坦然。 他知道，朱厚照要的就是他这样，毕竟能在这东宫里的，几乎每一个人都在地暖这项大工程上出了力气。 既然付出了，那就得享受。 这句话是面前这位大明太子当时经常挂在嘴上的。 “如果我记得没错，明天就是十五了吧。” 正月十五观灯，这是宫里每年的一场盛典，白天朱祐樘宴请百官、宗室，晚上他们一大家子连同他那两个舅舅在宫里聚会观灯。 而这一天，北京城里的百姓晚上也不会有宵禁。 也就是说，每年正月十四，张皇后就会让人送请帖去他那两个舅舅家里。 “你去我母后那儿将给我两个舅舅的请帖要过来，告诉我母后，今年我去给舅舅送请帖！” 朱厚照脸上一抹笑意弥漫。 张皇后一直以来都在给他灌输各种舅舅外甥的理念，就是为了让他和那两个舅舅能亲近些，所以这件小事，只要朱厚照开口，她就一定会答应下来，甚至都不会另外怀疑什么。 刘瑾眼底一抹疑惑闪过。 难道这两件事情里有什么联系？朱厚照思维跳得太快，他有点反应不过来啊！ 但即便疑惑，他还是以头叩地：“是，臣这就去。” 说完他就起身匆匆往东宫外而去。 但是连几个呼吸都没用上，他就再度撒丫子跑了回来，气息明显沉重了些。 “殿下，娘娘那边派人过来了！” 本来还有点疑惑的朱厚照脸上立马就浮现了一抹笑意，而后伸手在朱秀荣鼻头轻刮了一下。 “大妹，你看，大哥怎么说来着？娘这不是让人把你的小花送过来了么？” “走！大哥带你去看看是谁过来的……” 朱秀荣直接朝着朱厚照展开了双臂：“大哥……” 她脸上笑意满满，对于朱厚照所言一点都不作怀疑。 朱厚照直接弯腰把朱秀荣抱了起来。 “嗯，看来最近咱家秀荣确实有好好吃饭，比之前沉了些！” 若是换一个女孩子，他这样说稳稳要挨上两指，但这是朱秀荣。 以前这小丫头浑身上下瘦得就没二两肉，基本就是属于皮包骨头的那种，现在沉了些也正好代表身体素质在逐渐好转，可即便这样，她还是很轻。 朱秀荣狠狠地在朱厚照侧脸印上了口水。 “那是！大哥说的话我有好好听的！” “咦惹！都是口水！” 嘴上说着嫌弃，但朱厚照却没有擦掉侧脸上的印子。 就算擦掉了，朱秀荣还是得给他再印一个，所以自然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两人就这么往东宫正殿走去。 刘瑾八人跟在后面。 正殿中，女官昭宁抱着朱秀荣的小狸花，眼中明显带着满满的好奇。 所以在朱厚照来到正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正在左顾右盼的昭宁。 “哈哈，我当是谁，昭宁姐，母后怎么就让你过来送小花了？” 声音落下，他就抱着朱秀荣快步走了出来。 刘瑾几个更是齐刷刷跟着。 作为张皇后一直以来的随侍女官，昭宁可是朱厚照的熟人了。 也正诚如他对昭宁的熟悉，昭宁也对他是同样熟悉。 在见到朱厚照的第一时间，她就抱着小狸花冲两人行礼。 “昭宁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公主殿下！” 朱厚照不重礼，她不能不重礼。 朱秀荣挣扎着从朱厚照怀里下来，给昭宁还了一礼：“昭宁姐姐好！” 而后她就抬头看向朱厚照。 直到他点头，朱秀荣才迈开步子朝昭宁小跑了过去。 待到近了，她也没有说话，只是抬头静静看着昭宁，眼底很明显存着希翼。 这只小狸花是朱厚照最早送给她的。 昭宁微微一笑，很倾城。 随即她就蹲了下来，将怀里的小狸花抱给了朱秀荣。 “殿下小心……” 但是，在她怀里一直伸出爪子抓着衣服的小狸花到了朱秀荣手上之后就直接将爪子给收了回去，看着生怕会伤到她一样。 昭宁眼底一抹惊讶闪过。 这猫，很有灵性啊！ 朱秀荣脸上笑容绽开：“谢谢昭宁姐姐！” 而后她就把整张脸埋进了小狸花身上的长毛中。 “喵……” 等到朱秀荣抱着小狸花跑回身旁，朱厚照这才笑着开口：“昭宁姐，我这东宫怎么样？” 答曰：“很暖和！” 但随后他就直接换了一个话题：“母后今年给我那舅舅们的请帖送出去了么？” 昭宁表情依旧很认真，和朱厚照脸上的笑意正成反比。 “殿下，娘娘说是让奴稍微晚点再去给寿宁侯和建昌侯送请帖……” 她话还没说完，朱厚照就冲着刘瑾使了个眼色。 “这样，昭宁姐，今年你就别去了，把请帖交给我，我来给他们两个人送请帖，让刘大伴跟你过去给我娘说一声，你看如何？” 刘瑾很乖巧地走到昭宁身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是低着脑袋，像要盯穿地面一样。 昭宁脸上露出一抹为难。 “殿下……请帖奴没带在身上……” “那正好，让刘大伴跟你过去，顺带把请帖带回来，就这样定了！” 快刀斩乱麻，也正是朱厚照最为擅长的：“那我就不留昭宁姐你了，刘瑾！” “殿下……” “你快去快回！” “是……” 昭宁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 但随即她就看向了刘瑾：“不要乱问，不要乱看，娘娘那边可不像殿下这边这样自在，得守规矩！” 刘瑾眉低眼顺的，就是配上他那一张马脸有点颇为违和。 “咱记得了……” 太子是储君，皇后是太子亲娘，面前这个又是皇后身边随侍的人。 不能得罪！ 他头脑条理很清晰。 看着两人离开东宫，朱厚照就抿紧嘴唇思考了一下，而后低头看向身边站着的朱秀荣。 同时，小人儿抱着小狸花也抬头看向朱厚照。 随即他的手就落到了朱秀荣头顶。 “大妹，要不要回头跟大哥一块儿去舅舅家玩？” 朱秀荣轻轻点头。 “好呢！我也好久没见过大舅和二舅了……” 朱家三兄妹里面，朱厚照这个太子完全不吃张家两兄弟的舔，朱厚炜则是更亲近给他教书的几个老头，所以长此以往，他们舔的对象就完全集中到了朱秀荣一人身上。 而他们两人的努力也有一定量的回报，朱秀荣也还算对他们有所亲近。 对此，朱厚照也不在意，多两个人关心朱秀荣，不是更好？ 第五章 都没用过 从东宫出来，刘瑾就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昭宁身后。 在他的刻意之下，两人间始终保持着约莫两步半的距离。 而昭宁也对此比较满意。 毕竟离得近了，太监身上的那股子味道，属实是有点上头…… 谁还不是一个香喷喷的小仙女呢？ 两人就这么走着，直到坤宁宫的时候…… ‘砰！’ 始终低着头的刘瑾并没有注意到昭宁的动向，一头就顶到了她的后脊。 “啊！” 惨叫刚刚出声，昭宁就整个人往地上倒去。 再宫里的地面，本就用的是硬度极强的金砖。 就这么短的时间，她就受到了接连两重的伤害打击，一处在后脊，另外一处则是在双膝。 看着淡青色裙子上那两块尘污，很快昭宁眼中就蓄满了水汽。 刘瑾傻愣愣地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反应了过来。 “那个……你要紧么？” 他瞪大了眼睛，手脚明显有些不自然。 毕竟现在他就只是一个太监……有些事情确实不懂。 要知道某种意义上来说，太监也是等同于直男的。 因为他们有着和大多单身的超级直男一模一样的‘共同点’……嗯……都没用过！ 昭宁嘴里嘶着冷气，蓄满水汽的通红双眼瞪向了刘瑾。 “没事！” “一点事都没有！” 她依旧瞪着刘瑾，目光一刻都没有移开。 刘瑾却是长出了一口气。 “那就好！” 而后他就皱紧了眉头开口问道：“你为啥要突然停下来呢？” “！！！” 这一刻，昭宁上下槽牙甚至都磨出了声音。 她恨不得直接就把刘瑾给报销在这儿！ 一直等到膝盖上痛觉减淡了之后，昭宁就扶着一旁殿柱缓缓站了起来，但是却完全没有理会刘瑾。 “你还没告诉我，为啥你要突然停下呢！” 声音再度响起，下一刻昭宁就恶狠狠地盯住了他，细微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怒意。 “你再多问一句我就告诉皇后娘娘你骚扰我！” 刘瑾眼睛瞪得溜圆。 这不就是凭空污人清白？ 怎么能这样！ 可他再怎么想也始终还是包紧了嘴巴。 如果真的叫这娘们诬告上一句，没法在朱厚照跟前待着都已经是小事了，更大的可能应该是朱祐樘和张皇后夫妻两人会选择活剐了他…… 开玩笑，就算朱祐樘就只钟爱张皇后一人，别的女子他碰都不碰，也不代表有人能够惑乱宫廷…… 因为这事儿，关乎皇家名声。 从地上站起来之后，昭宁就闭上了眼睛，站在原地没有了动弹。 刘瑾虽然好奇，但经过前面她的威胁，也不敢多嘴问什么，于是也只能搁一旁低头静静待着。 两人就这样一直站在原地站着了。 直到坤宁宫大门发出一道清晰的响动，昭宁才动了。 只是走出去几步，她就发现刘瑾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于是直接转头：“你还在那儿待着干嘛？还不跟上来？” 听到这话，刘瑾就缓缓抬头看向了她，双眼神色极其茫然，嘴角明显还带着些晶莹。 太子殿下怎么找了个这么不着调的人伺候？ “愣着干嘛？跟过来！” 说完昭宁就迈开步子往坤宁殿中走去。 刘瑾愣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之后便直接跟了上去。 …… 作为东宫八虎，不管是其中哪个，其能力本就是还算出众的，否则他们也不会被朱祐樘看上而送到朱厚照身边来伺候他。 刘瑾也不过是其中一个领头的，就算他不在，其余七人做点事情还是蛮有效率的。 不到小半天，剩余七人就完全按着朱秀荣闺阁的布局在东宫给她布置出来一处住所。 唯一的区别就是在东宫中，朱秀荣这个住所里面所有东西都是新的。 像比如桌椅之类的东西，则是他们以前在朱厚照的指挥下亲自动手加工的。 “什么时辰了？” 谷大用急匆匆跑出殿外，过了小一阵之后就再度跑了回来。 “殿下，已经未时过一半了！” 这个刘瑾怎么去一趟坤宁宫去了这么久？ “谷大伴，你去一趟坤宁宫……” 话还没说完，刘瑾就疾步闯进了东宫，朱厚照也适时闭嘴，而后就把目光投了过去。 见着刘瑾归来，谷大用脸上很清晰地浮现了一抹遗憾。 还说能不能趁机搞一下刘瑾……现在看来应该是不成了。 而刘瑾在看到朱厚照的时候便立马停下了脚步，直接从怀里掏出来两份请柬捧着递到朱厚照面前。 “殿下，这是皇后娘娘写给两位侯爷的请柬……” 他甚至连额头上那细密的汗珠都没来得及抹去。 但朱厚照却没有伸手，只是很认真地盯着他。 “从巳时初到未时中，怎么花了这么多时间你才回来？” 刘瑾额头汗珠滴落。 “殿下……奴在坤宁宫外就待了近半个时辰……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女官就是不进去坤宁宫，奴也不好多问……” 他是真不清楚为啥要搁外面待这么久……就是当时隐隐能听到些声音，不过那声音太过细小，他也听不甚明白。 “嗯……” 一道声音从朱厚照鼻子里缓缓传出。 刘瑾就继续说了下去。 而听完了他所说，朱厚照眼底明显闪过了一丝疑惑。 不应该啊！ 按着朱祐樘的性子，他知道有地暖这个东西之后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过来东宫。 可为啥这次他却没有动弹？ 不懂！ “行了，起来吧！” “刘大伴，你去收拾些礼物出来，给我两位舅舅带上。” 毕竟他这次去本就不是单纯送请柬，为了避免被老娘秋后算账，必须得提前把这两位舅舅的嘴巴给堵上！ “就带两千……两百，对！就带两百贯钱过去，用四个箱子装！下面垫点东西，给我把箱子装满了！” 包括刘瑾在内的八人一脸平静。 两百贯很少吗？ 开什么玩笑！ 那可是二百两银子呢！ 别说朱厚照舍不得了，他们几个同样也舍不得！ 因为一旦朱厚照觉得手上没钱了，就一定会缩减东宫每月的支出预算，到时候他们几个能拿到手的钱也一定会少…… 痛定思痛，这样过去好几次之后，他们也学会了劝诫朱厚照‘勤俭持家’。 尤其是这种在外人身上的支出，更应该有所缩减！ 第六章 奸商 随着四个硕大无比的箱子被抬上马车，前面拉着马车的那匹黑马后腿明显一软，而后才再度撑直了腿弯。 “殿下，可以出发了。” 随着刘瑾的声音从一旁响起，朱厚照的目光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刘大伴，那箱子下面垫了什么东西？怎么看着很沉？” 下一刻，刘瑾脸上就笑得起了褶子。 “殿下，也没什么，就是上次挖地暖剩下来的一些金砖，本来堆在角落里占了不少地方，这次正好用上……” 反正金砖那玩意儿将作监随手就能弄出来一堆，真要说过来，其实也不是啥稀罕物。 朱厚照眼角轻轻抽搐。 难怪！ 别看金砖一块没多大，但那玩意儿每一块可是实打实的二十斤，多一毫少一毫都会被算作残次品，将作监都会就地销毁。 粗略估计一番，最起码那四个箱子每个都得垫上四块金砖才能彻底把钱给撑起来…… 干得真漂（que）亮（de）！ 不愧是你！刘瑾！ 看着朱厚照竖起的大拇指，刘瑾下意识就咧开了嘴巴。 反正他是宦官，外人怎么样他管不着，只要能让朱厚照满意，那他绝对没有做错！ “走，去我舅舅家里。” 将朱秀荣抱上马车之后，朱厚照就翻身坐上了车辕。 值得一提的是张家两兄弟虽然都有爵位在身，但却一直没有分家。 所以他也就只需要去一处了。 再回头看看那四个大箱子…… 朱厚照就沉思了起来。 会不会……多了点？ 不等他思考出来什么结果，马车就动弹了起来。 木结构车轮、轴承的摩擦声响起，朱秀荣小脑袋就从马车帘子里探了出来，只是身子依旧在帘子那边。 “大哥，我想吃糖果子……” “车厢里好暗……” 她眨巴着眼睛吐槽了好多。 朱厚照则是颇显无奈。 这实在没办法啊！要知道东宫专属于他的这辆马车还是经过了好几次改造，将现有马车舒适度拉满的存在，可即便如此，在减震装置弄出来之前，绝对舒服不到哪儿去！ “大妹，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朱秀荣脸上泛起了点点粉色。 “我也想坐外面……” “不行！” 她条件提得很快，但朱厚照拒绝得更快。 开玩笑。 正月里怎么说也还是冬天，要是有运动那也还没什么，可现在就只是坐着受冷风的照顾。 他身子强健，吹一吹回去撑死了脸上有点烧。 但朱秀荣不一样啊！她现在身体素质虽然比以前好了点，但也只是好了一点儿！该皮包骨头的地方依旧皮包骨头，就这样，再被冷风吹上一吹？ 那样稳稳会受风寒的！ 这事儿不能答应！ 看着朱厚照脸上的坚决，不到一个呼吸，朱秀荣眼眶里就蕴满了水汽。 很快，泪水落下。 “好好好！大哥陪你一起到车厢里待着如何？” 朱厚照立马举手投降。 前一刻还在落泪的朱秀荣下一刻就笑了：“好！” 得！没栽媳妇儿手里，栽自家妹妹手里了！ 而后他就灰溜溜的钻进了车厢。 刘瑾和谷大用两人目不斜视，完全当没有看到这一切，只是一人手里捏着条鞭子，一人一下地赶着车。 不久，马车就在寿宁侯府前缓缓停了下来。 刘瑾去敲响了正门侧面半开着的小门。 “谁呀！” 原本窝在屋子里取暖的门房走出来之后就看到了刘瑾，但随即他眉头就皱了起来。 “你是……宫里的？” 刘瑾斜眼瞅了门房一眼。 “咱，在东宫当值！” 他很骄傲。 太监低人一等，但近侍却高人一等，不管是皇帝的近侍，抑或者东宫近侍。 “去告诉两位国舅爷，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奉娘娘懿旨一块儿来看望他们了！” 话音落地，那门房就瞪大了眼睛。 啥？ 太子？公主？ 开玩笑？ 刘瑾当即就皱紧了眉头：“还不快去！万一耽搁了事，你当得起？” 门房直接就把脑袋摇成了葫芦。 “当不起！当不起！” “那还不快去！”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刘瑾心底吐槽了一番之后，就转身从侧门里重新跑回了马车旁。 “殿下……殿下……” “两位侯爷马上就要出来了……” 朱厚照的声音从马车里面缓缓传出：“我知道了！” “等他们出来你再告诉我！” 而后他就转身看向朱秀荣，目光里面满是认真。 “大妹，待会儿配合好哈！” “该哭咱就得哭，哭给大舅和二舅看看！” 朱秀荣重重点头：“恩恩！” “大哥，我知道了！” ……侯府内…… “啥？太子和公主就在府外等着？” 满脸络腮胡的寿宁侯张鹤龄眼睛瞪大了看着面前这个门房。 他现在很怀疑之前换门房是不是换错了。 要知道朱厚照也就是刚生下来的时候被张皇后带着来了一趟寿宁侯府，此后，朱厚照就再也没有主动往寿宁侯府走过…… 具体情况就这样，结果门房突然来告诉他，朱厚照就在外面等着？ 这叫人怎么信？ “你确定是太子和公主？” 门房一愣，下意识摇头：“来的那人穿着宫里的衣裳，他说太子和公主奉娘娘懿旨来的……” 话一至此，张鹤龄也反应过来了。 今天……正月十四！ 当即，他就在门房肩上拍了一把：“那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把二爷叫来啊！” 一边说着，张鹤龄就把衣服收拾地整洁了些，而后便直接动身往外面走去。 很快他就在侯府门口看到了还满眼迷瞪的张延龄。 “还不把衣服穿好了！干什么呢！” 吼了一声不见成效。 下一刻张鹤龄的手就狠狠掠过了张延龄的脸。 ‘啪！’ 声音之大，就是侯府大门外马车上的朱厚照都听到了耳中。 “什么声音？” 嘀咕了一句之后，他就转头看向朱秀荣。 “大妹，你听到什么了没有？” 朱秀荣满脸迟疑：“好像……爆竹的声音……” “是爆竹的声音吗？” 朱厚照依旧有些疑惑。 哪家的爆竹只有这样一声的？而且听着还有些闷，感觉像是浸了水一样。 应该是奸商无疑了！ 这一声过去不久，寿宁侯府大门才缓缓打开。 张鹤龄满面春风地从里面走出，在他身后，张延龄则是用袖子半捂着脸，整个人看着畏畏缩缩的。 第七章 舅甥 “殿下，两位侯爷出来了……” 刘瑾在马车旁轻轻说了一声。 等到张家两兄弟在马车旁停下的时候，朱厚照也正好掀开马车帘子钻了出来。 “臣张鹤龄/张延龄，见过太子殿下！” 不等两人下拜，朱厚照就跳下马车扶住了两人的胳膊。 “两位舅舅这就见外了！天底下哪有舅舅给外甥行礼的？” “说不过去！说不过去！” 嘴上这么说着，他却一点回礼给两人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是冲着刘瑾打眼色。 “刘瑾！你在做什么！还不把我给两位舅舅准备的东西送进府里？” 众目睽睽之下，刘瑾和谷大用两人艰难地对视一眼，而后就齐刷刷换上了满脸的苦涩神情。 “殿下……足足四大箱钱……咱两人根本抬不动哇！” 四大箱钱！ 大箱钱！ 箱钱！ 钱！ 一瞬间，张家两兄弟眼珠子的绿意隐隐有了继续向上发展的趋势。 “嗯？” 朱厚照眉头皱了起来：“那这咋办……总不能让我大舅和二舅亲自动手吧……” “殿下不必担忧！” 张鹤龄大吼一声，颇有种天下不平事我来打抱的意思。 “人来！” 一片寂静。 张延龄则是在一旁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张鹤龄。 谁让你刚刚把下人都赶掉揍他的？ 活该！ 但他的眼神很快便刺痛了张鹤龄那属于大哥的尊严。 而后他就直接飞起一脚踹到了张延龄的大腚上。 “还不去叫人出来！难不成你想让老夫动手？” “┗|｀o′|┛嗷！！！” 张延龄顿时就嚎了出来，偌大个人，泪水也从眼角飙了出来。 痛哇！ 腚都还没消肿呢！不然为啥会看着这么妖娆？ 不等他恶狠狠地朝张鹤龄剜上一眼，张鹤龄那瞪圆的眼睛就提前盯住了他。 你想做啥？ 得！ 张延龄直接选择从心。 毕竟不管从哪方面来算，张鹤龄都是老大。 等他夹着尾巴再度钻进寿宁侯府之后，朱厚照也才回过了神来。 这绝对是两活宝！ 他怎么没有早发现呢！ 好可惜的说…… 一想到错过了许多快乐，朱厚照就忍不住抓紧了心口。 看到这一幕，张鹤龄立马就急了。 “殿下，你这是身子不舒服？” “赶紧进府里休息休息……” 他眼底的神色更是丝毫没有作伪。 见状，朱厚照就抿紧了双唇，而后缓缓打脸上挤出来一抹笑容。 “大舅，我没事，就是最近几天累着了……” 但张鹤龄却是依旧急切：“赶紧的，进府里先歇歇！有什么事情等过后再说！” 看着他的表现，朱厚照第一次明白了为什么朱秀荣会对这两位舅舅有所亲近了…… “大哥……” 朱秀荣脑袋再度从车帘里面钻了出来，一张小脸上布满着担心。 很明显，刚刚的话她是一句没落都听进耳朵里了。 见到朱秀荣，张鹤龄明显比见到朱厚照更开心。 “秀……公主殿下！”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朱厚照撇着嘴朝朱秀荣打了个手势示意。 别担心，我没事。 朱秀荣这才松了口气，而后就笑着往张鹤龄看去：“大舅！” 匆匆赶回来的张延龄依旧捂着半张脸。 只是在看到朱秀荣之后，他却直接转身重新往府中而去，这次的速度明显要比之前快上许多。 很短一阵之后，朱厚照就再度见到了张延龄。 只是这次他怀里却抱着一件纯正的虎皮裘，空出来的手上挂着个小小的暖炉，样子看着极其精致。 等走到马车旁的之后，张延龄就一股脑地把虎皮裘堆到朱秀荣面前。 “秀荣，这是前些日子二舅托人弄来的虎皮裘，你穿上试试，绝对很暖和！” 至于说之前一直捂着侧脸的手，此刻早就被他放下了。 那是一个手掌印状的凸起。 朱秀荣笑得很开心。 “嗯嗯！谢谢二舅！” 听到这话，张延龄下意识就朝着朱秀荣的脑袋伸出了手。 “咳咳！” 一旁的张鹤龄直接咳嗽打断他的动作。 今天来的可不止朱秀荣！不得放肆！ 而后张延龄的脸上就有了些许恼怒浮现，正要转头对着张鹤龄说话的时候，他才再度看到了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朱厚照。 “……” “……”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愣着做什么？还不请太子殿下入府？” 伴随着张鹤龄声音响起，张延龄才如梦初醒。 “臣……” 朱厚照释然一笑，走过两人将朱秀荣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这会儿，他倒是显得有些多余了…… “二位舅舅，请！” 两人同时朝朱厚照回了一礼。 “殿下请先！” 朱厚照笑着轻轻点头，而后抬头看向刘瑾的方向。 “刘大伴，你盯着让那些下人把东西搬进府中！小心些，别伤了人！” “遵殿下命！” 刘瑾自然明白朱厚照的意思。 叮嘱完了，他就牵着朱秀荣继续往寿宁侯府内而去。 一路上走着，朱厚照也一直在打量着寿宁侯府内的景象。 但是越探索他心底就越犯嘀咕。 这和他印象中寿宁侯府应该有的样子确实差了太多！ “难不成……那些文献的记录有假？” 等到了前厅，在主位上坐下，朱厚照就把那两份请柬从怀里掏出来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大舅、二舅，这是明天晚上去宫里观灯的请柬……” “说过来还是我主动去着母后要过来的。” 张鹤龄也不傻，朱厚照都说到、做到这份上了，肯定是有事情求他。 “劳烦殿下上心了！不知我兄弟两个有什么能帮殿下的，请殿下但说无妨！” 只要这次朱厚照的事情能做好了，那以后再和‘太子’联络感情的事情不就通了么！ “不瞒二位舅舅，厚照这次来确实是有点事情想要麻烦二位……” 一边说着，朱厚照就轻轻在朱秀荣头顶摸了起来，看着她的目光也很是温柔。 但随着再度开口，他眼中的怒火很明显表露了出来。 “宫里有人谣传大妹和二弟是短命相，厚照想请两位舅舅趁着明晚观灯借酒醉帮我收拾一下他们，也算是替秀荣教训他们了……” 听到一半，张延龄明显就生气了，刚想说什么，张鹤龄就拦下了他。 “殿下……恕我多嘴问一句，这事儿……不应该是陛下和娘娘处理么……” 朱厚照深深看了张鹤龄一眼。 “大舅，这种糟心事，我觉得不应该让父皇和母后知道，毕竟……” 张鹤龄这才松了一口气。 “教训完那些人，厚照还有这样四箱钱给二位舅舅助兴！” 话音落地，本来还有点犹豫的张鹤龄立马点头，一旁的张延龄速度远不及他！ “说什么钱不钱的，主要是我和二弟也听着这谣言上火！殿下你尽管说是谁！” 第八章 劝诫狂人何鼎 “大哥……” 张延龄看着朱厚照所在的马车缓缓走远后便轻轻开口。 “咱们要怎么办？” 根据朱厚照所说，那些传播谣言的也不过就是一群方士秃驴，想收拾自然不难，但是……他总觉得哪儿似乎有那么些不对…… 但张鹤龄却没有他那些顾虑。 他最后远远地往朱厚照离去的方向瞥了一眼之后就立马转身往府内走去。 “怎么办？” “以往求而不得的现在自己送上门了，你说怎么办？！” “再说了，他再怎么也是大姐的儿子！你我的外甥……” 张延龄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 好像……也是啊！ 就算朱厚照是太子，那也是他们大姐生的，俗话说再亲亲不过亲娘舅…… 下一刻他就发现了不对。 “大哥，你这么急着去干什么？” 张鹤龄的声音远远响起：“去看看那四箱钱！既然都那么重了，想必应该也不会那什么大明宝钞了……” “等等我，我也去！” 远处车辕上，刘瑾在静静看着寿宁侯府大门关上之后就靠近了些车帘。 “殿下，寿宁侯和建昌伯二人已经回去了……” “嗯……回宫吧！” 声音落下，马车缓缓而行，比来时速度明显慢了不少。 等从马车上下来，朱厚照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经常跟在朱祐樘身后的年轻宦官。 何鼎。 这位以前可是读书人出身！ 简单来说，丫和宫里其余太监就完全不是一类人！他不是因为吃不饱饭或者穷而选择了入宫！ “臣何鼎见过太子殿下！” 朱厚照只是朝他笑着点头。 “父皇让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何鼎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朱厚照背上的朱秀荣：“殿下，陛下说让你把那个什么叫地暖的东西，也弄到坤宁宫里去看看……” 说完，他嘴巴就无声地张合了几下，很明显还有话想说。 朱厚照则是恍然大悟。 难怪当时朱祐樘没有过来，看来他应该是把地暖当作了类似于火盆一类的东西…… 看来得回头找个空闲时间先去一趟坤宁宫测量一下尺寸了。 顺带给朱祐樘和张皇后两位仔细解释一下地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这样，成！” “你就先回去父皇哪儿，帮我转告父皇，回头我会给他把地暖弄过去的……” “今天太晚了，我困了……” 如果是刘瑾等人，此刻绝对会立马去给朱厚照收拾卧房，可现在面前这个明显也不是刘瑾。 随着朱厚照声音停下，何鼎最终还是忍不住往地上跪了下去，动作极度娴熟。 “殿下，男女之……” 他说他的，朱厚照就直接选择了转身。 “刘瑾！送客！” 何鼎还没说完，就看到朱厚照背着朱秀荣转进了东宫。 他顿时就皱紧了眉头，毕竟半句话噎在嗓子里也属实难受。 一旁站着的刘瑾轻步走了上来。 面对眼前这位他也不敢放肆。 没什么，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何鼎不仅仅是惜薪司二把手，更是当今陛下身旁长随。 虽然他年纪没有刘瑾大，但是这两个身份却都稳稳压着刘瑾。 “何司副……” 就在刘瑾硬着头皮开口的时候，何鼎猛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在殿下身旁做事，你应该时常劝诫殿下！” ！！！ 刘瑾瞳孔放大。 这是做什么孽？为啥突然就盯到他身上了？ …… 天色渐昏。 朱厚照和朱秀荣两个在东宫里吃着羊肉。 只是他抱着一根大骨头棒子在啃，朱秀荣则是端着一个小盘子在吃。 谷大用则是在一旁认认真真地继续烤着羊肉。 ‘嘎吱……’ 清晰的响动过后，刘瑾那明显带着疲惫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东宫内众人眼中。 他走动的身形看着明显衰老了许多。 朱厚照连着又在大骨头棒子上啃了几口，直到憋了满满一口。 “刘……呜呜……瑾……幸苦……你了……呜呜……真香！” 朱秀荣在旁边接连点头，咀嚼了一阵之后就把嘴里的羊肉吞了下去。 “是的呢！这羊肉好香！” 刘瑾抬头看了一眼烤炉旁众人，打脸上挤出来一抹极度难看的笑。 “殿下……” 他差点就哭了。 读过书的……太监……好可怕！ 朱厚照脸上流露出了‘我懂你’的神色。 他之前有一次也是年少轻狂，去主动挑衅了一下下何鼎那个劝诫狂。 谁曾想，就那一次，朱厚照就彻底没瘾了。 人家就不动手，就死追着你劝诫。 用各种方式、各种角度、各种说法来对他的行为道德层面、人性层面、礼仪层面的谴责…… 更重要的是……那次还是朱厚照主动挑衅的…… 很难想象朱祐樘是怎么忍受的。 出宫，有那些朝堂上的文人； 入宫，又有读过书的何鼎…… “刘大伴，快过来吃点肉吧，幸苦你了！” 朱厚照很积极地用小刀从谷大用正在烤的羊身上划拉了一块肉下来，放在碗里往刘瑾的方向推了点儿过去。 奔到跟前的刘瑾顺势跪倒在朱厚照面前。 本来他还没有特别想哭的。 可是在看了一眼碗里朱厚照给他划拉出来那块羊肉之后…… “哇！” 泪水夹杂着鼻涕口水直接从他的五官涌出。 好委屈…… 这羊肉还夹杂着血水……呜呜呜…… “吃啊！哭啥？” “男子汉……哦，你不是……算了，反正你以前也是，大丈夫……” 连续念叨了好几个词，最后朱厚照还是放弃了遣词造句。 为啥就没有几个词是说太监的呢？ 好纠结…… 朱秀荣则是把朱厚照给她准备的手帕递到了刘瑾面前。 “刘大伴，你擦擦眼泪吧……” 一直低头痛哭的刘瑾缓缓抬头，看着朱秀荣近在咫尺的脸，整个人就停顿了下。 “奴……谢过公主殿下！” 他又哭了，这次比先前更加痛快。 坐在地上的朱厚照嘴角略微一抽，看着脸上各种东西糊成一团的刘瑾，顿时就对面前的大骨头棒子失去了兴趣。 “赶紧滚下去洗把脸，看得我都没胃口了……” 说着他抬脚就往刘瑾肩头轻轻一踹。 经过这一提醒，刘瑾爬起来就想退下去，但然后他的目光就被朱厚照丢在地上的大骨头棒子吸引了过去。 那上面别说肉和筋了，就是油花儿都没有一朵…… 这玩意儿狗看了都得哭吧？ 难怪朱厚照会没有胃口…… 第九章 夜宴序曲 “刘瑾！” “刘瑾！人呢！” 陪着朱祐樘磨磨蹭蹭地结束了对群臣的赐宴后，不到半个时辰朱厚照就再度回到了东宫。 他脸上明显带着些许不忿。 现在回想起这半个时辰里和朱祐樘那‘亲密’至极的父子交谈，朱厚照就想立马淦得刘瑾不能下床。 让他过去坤宁宫拿请柬，其中之一的原因就是想让他去给朱祐樘解释说明一下地暖这玩意儿。 可刘瑾怎么干的？ 就是硬生生的一句‘太子殿下没说！’把朱祐樘所有想问的话给从嗓子眼都顶回了肚子里面。 “刘瑾！给爷滚出来！” 亏得之前他还对这个狗东西起了怜悯。 现在看来就不应该刻意给丫片那第一块肉下来！ 顿时东宫里面就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刘瑾跌跌撞撞地从内殿跑了出来，帽子都还没戴正。 “殿下……怎么了？怎么了？” 朱厚照依旧大马金刀的站在大门口，眯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匆匆整理好帽子，刘瑾就满脸懵比地看向了他。 这是怎么了？ 过去半晌，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殿下……” 朱厚照嘴角勾起了一丝看着极为温和的笑。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了？” “太子殿下果然聪明非常，那什么文曲星下凡……” 看着朱厚照那‘温和’的目光，刘瑾第一次发现他当舔狗竟然也会心虚。 回头必须得好好反思一下！ 做舔狗这么有高度的事情，他心虚个啥？ “说啊，继续说啊！” 朱厚照眯着眼睛，目光尽数聚焦在了刘瑾身上。 “说不定你继续说下去我心情变好了就能放过你呢？” 刘瑾干笑了两声，然后双腿一软就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奴错了，还请殿下降罪！” 这一跪，干脆利落，更是一丁点儿拖泥带水的意思都没有。 宫里的规矩，不管有错没错，但凡只要顶头上司问了，那就是有错。 但这一次朱厚照却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哦？你错哪儿了？” “奴错在说话了，也错在吸气声大了……” 接连数了一大串之后，刘瑾才再度把目光投向朱厚照。 “殿下……” 放到平常，朱厚照稳稳地会笑。 但是这次他屁股上的肿痛却始终在提醒着他先前的一切经历。 “放屁！” 朱厚照一脚就把刘瑾踹了个马趴，而后直接欺身坐到了他的身上。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一边吼着，朱厚照就伸手把右脚上的靴子脱下来拎到手上冲着刘瑾的屁股就甩了下去。 “┗|｀o′|┛嗷！！！” 伴随着一道清晰可闻的脆响，刘瑾也适时叫了出来。 那一声声更是丝毫不亚于单身了三十年的老驴发情。 朱厚照咬着牙的声音也夹杂在内。 “你特娘的能不能上点心叫唤？” “啊……遵殿下命……哦！！！” 东宫大门外，谷大用、高凤两人一左一右站着。 两人显得颇为百无聊赖。 “殿下又在抽刘瑾那玩意儿了……” “是啊……” “老高，你说殿下啥时候能也抽一抽咱们？” 高凤脸型极为板正，看着倒是挺正派。 他抬头瞥了谷大用一眼，而后低头盘算了起来，足足半晌时间过去才再度抬头。 “不知道！” 高凤把这三个字咬得很清晰，一字一顿，很认真。 ？？？ 饶是谷大用早就习惯了高凤的做派了，此刻他还是被这一句给泄了气。 “不是，老高，你不知道就不知道，你还想那么一会儿是要干嘛？” “我得想想……” 谷大用一脸想死的表情。 破防了，破大防了……这是太监能受的委屈吗？ 天色渐暗。 宫外一道人影停下脚步。 “殿下可在宫中？” 听到声音的瞬间，谷大用和高凤两人就端正了身形。 何鼎！ “何惜薪，殿下正在宫中教训刘瑾……” 不同谷大用，高凤还是敢开口说话的，毕竟他也没有见过上次刘瑾的惨象。 听到这句话之后，何鼎原本紧绷脸面就放松了下来。 “你去给殿下传话，再半个时辰寿宁侯和建昌伯二人就会入宫，陛下让殿下去迎到二人直吼接往御花园去……” “不用传话了……” 东宫大门缓缓打开，朱厚照牵着朱秀荣的手出现在一众人面前。 “孤知道了！” 何鼎当即就冲着朱厚照行了一礼到地。 “臣何鼎，拜见殿下！” “你去给父皇说，孤会把事情做好，让他和母后安心在御花园里呆着就好。” 说完，他就抬脚带着朱秀荣从东宫走出来，缓缓往宫门的方向而去。 刘瑾则是很迅速地将宫门带上，而后直接从何鼎身侧蹿出去。 别人怎么看何鼎他不清楚，反正他是怕了这个何鼎了。 丫简直就是个异类！ 谷大用和高凤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而后轻轻点头。 跟！ “何惜薪请自便，咱要去伺候殿下了……” 声音落下，他们两人也向着朱厚照的方向追了上去。 直到这会儿，何鼎才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刘瑾身上。 “行为轻佻，步履虚浮！” “一定要把这人从殿下身旁剔除，大明才未来可期！” 走出去许久，朱厚照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一直等到刘瑾跟上来，他就彻底停下了脚步。 “我的车呢？” “啊？” 刘瑾一脸茫然。 “我的车！车！” 一直等朱厚照再度重复了两遍之后，他才算是反应了过来。 “殿下稍等，奴这就去取……” ‘嘎吱……嘎吱……’ 谷大用驾驶着马车停在朱厚照面前，与以往不同，这次那个原本属于刘瑾的位置上坐着的却是高凤。 “殿下……” 跳下马车的谷大用，他脸上的神情比以往刘瑾脸上的神情更加舔狗。 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而能打败刘瑾的……只有比刘瑾更加刘瑾！ 为了将刘瑾给比下去，所以深思熟虑之下他就做出了这样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见到这一幕，一旁站着的刘瑾明显愣住了。 为啥这些看着这么眼熟？ 一时间他还没反应过来。 朱厚照看了刘瑾一眼，神色间明显带着些许嫌弃。 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了，最近明显不机灵了，难不成老年痴呆？ 第十章 夜宴（一） 再看一眼刘瑾脸上的褶子，朱厚照下意识点头。 应该没错了。 “那个，刘大伴，要么你就先回东宫去歇着？” 尊老爱幼是美德。 面对朱厚照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刘瑾再懵。 可还不等他有所反应，朱厚照就带着朱秀荣登上了马车。 谷大用直接冲高凤轻轻点头。 两人几乎同时就跳上了马车的左右车辕，而后直接催动了马匹。 一直等到马车走开，刘瑾才有了点儿反应。 他看着马车的屁股半晌，而后便打了一个冷颤。 不行！ 谷大用那家伙绝对没安好心！ 甚至都不需要多想，下一刻刘瑾就冲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约莫一炷香后，马车在宫门口停了下来。 谷大用和高凤两人缩着脖子窝在左右车辕上。 寿宁侯府距离皇城并不远。 很快，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两人就看到了那两顶正朝着皇宫而来的轿子。 与别人家轿子不同，张家两兄弟的轿子齐刷刷都是用红色作底，金纹镶嵌的云锦包裹，其上还都绣了一个大大的‘张’字。 果真就如同他们的姓氏一样，很嚣张！ 就是朱厚照所乘的马车，论外观也远远比不上他们的轿子。 “殿下，寿宁侯和建昌伯二人来了。” 听到这话，朱厚照转头就看向了朱秀荣。 “大妹，你乖乖待着，我去给大舅他们说一声……” 朱秀荣乖巧点头，嘴巴里面依旧包着朱厚照特意给她弄的零食。 等到他走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刚从轿子上下来的张鹤龄张延龄兄弟两人。 “厚照见过两位舅舅！” 张鹤龄脸上泛起了一抹灿烂的笑。 “臣张鹤龄见过太子殿下！” 虽然见礼了，但是朱厚照明显看到他这次的礼和上次相比差了许多。 与他不同，张延龄第一时间就朝着朱厚照迈开了几步，整个人傻乐着。 朱厚照从车辕上跳下去。 一旁的谷大用赶忙要扶，可还没来得及下手，朱厚照就已经朝着张家兄弟两人走了过去。 “大舅、二舅，父皇让我过来接你们两人入宫。” “那敢情好啊！”张延龄丝毫不作遮拦，伸手就要揽住朱厚照的肩。 值得一提的就是，对比张延龄，朱厚照虽然年龄不大，但是身高上已经差他不多了。 若是只看身高，他现在完全就是一个小大人。 可还没等他揽住朱厚照，张鹤龄就将他的手直接打落。 “放肆！” 但也只是喝斥了一声，而后他就笑着看向朱厚照。 “太子殿下……” 声音刚刚出口还没来得及多说，朱厚照直接伸手打断了他的话。 “大舅，你再这样，母后见了怕是要训我了……今天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这么客气的。” “就是！大哥！你看厚照都这么说了……” 张延龄直接打蛇随棍上。 舅甥三人就这么扯着，后面的谷大用和高凤两人却是用眼神互相交流着。 对比张家兄弟两人，他们这常年在东宫里面伺候朱厚照的人显然更清楚什么是内，什么是外。 就连他们八个打小就一直陪着朱厚照的人都时刻恪守礼仪。 张家这两兄弟凭什么不守礼？ 就凭他们是张皇后亲弟弟？ 扯淡！ 若是所有人都跟张家这两人一样，那朱厚照的太子还是太子吗？ 得想个办法！ 两人就在这么一小段时间里彻底确立了敌友关系。 朱厚照和善那是他的事情，可别人不能拿他的和善当不要脸的资本！ 必须得淦他们！ “你们俩在干嘛？” 看着正在挤眉弄眼的两人，朱厚照眉头紧皱。 谷大用转头，当即就笑了出来. “殿下，咱正在和老高想晚上能吃点啥呢！” “嗯？是吗？” 朱厚照转头往高凤看了过去，但也就是一转眼，他就径直往马车上爬去。 “唉……算了算了，懒得管你们，走去御花园那边吧！” “稍微慢点……” 随着马车上帘子落下，不管是谷大用还是高凤都松了一口气。 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就是皇帝和皇后都远没有他们更了解朱厚照！ 诚然，这两人是朱厚照的亲生父母。 但！包括刘瑾在内，他们八人才是日日夜夜陪伴着朱厚照的人！ 如果朱厚照想要计较某些事情的话，那他们八个里面绝对没有一人敢隐瞒。 因为瞒不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马车缓缓而动，直到走远了，刘瑾那急匆匆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原地。 他看着再度远去的马车，脸上尽是无力。 “等等咱啊……” 太监本就是去了势的，想要控制住不失禁本就极难，所以一般太监跑起来的时候都得夹着腿才能稍微保证一下‘安全’，但也不能完全保证。 而此刻的刘瑾，却是两腿战战。 毕竟是追着马车跑，短短一点路倒也罢了，可问题是从东宫到宫门口的距离一点儿都不短！ 随着一股暖流蔓延，刘瑾就带着满脸崩溃低头。 夜色下水渍渐渐扩大。 他眼角一滴老泪缓缓渗出。 “谷小贼……咱和你没完……呜……” 上水下水在此刻，彻底肆意而出。 刘瑾更是远超女人。 他就不是水做的，而完全是水！ 随着刘瑾缓缓跪到，夜色中朱厚照的马车彻底消失在了他的眼底。 御花园中，朱祐樘和张皇后坐在主位上。 旁边站着许多侍女。 此刻各式各样的花灯将冬日里枯燥的御花园给映照得宛若春日一般。 “陛下，你有没有觉得近来秀荣的身子确实好了不少？昨天她过来坤宁宫中，看着面色明显红润了不少……” 朱祐樘下意识开口：“我记得秀荣好像住到厚照的东宫去了？” 说完，他就抬头往左右看了一眼，待反应过来之后才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朝臣们都不在……” “这是家宴！” 张皇后直接笑了出来。 “那些大臣们怎么能进得来御花园呢！” “也是……” 朱祐樘这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近来事情太多了，一定不能让他们知道秀荣住到东宫去了，否则绝对又能吵死我。” “幸苦陛下了……” 张皇后缓缓起身走到朱祐樘身后，伸手就在他脑袋上轻轻按揉了起来。 “回头让厚照把厚炜也接到东宫去吧！” “看看能不能也让厚炜的身子也好些……” 朱祐樘轻轻晃动了一下脑袋：“唉……厚炜……他那几个老师……” 第十一章 夜宴（二） ‘哒哒哒……’ 听着马蹄声由远及近，再到缓缓停下，朱祐樘脸上就浮现了一抹笑意。 “秀荣来了！” 张皇后也转眼往御花园的入口处看了过去。 “娘！” 朱厚照背着朱秀荣的身影在下一刻就蹿入了众人眼中。 他急吼吼地在张皇后面前停下：“我饿……” “你个竖子……” 朱祐樘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三两步就在朱厚照身侧停下，而后用手扶住朱秀荣的身子上下打量了起来。 足足半晌，在彻底确认了朱秀荣没问题后他才彻底放下了心。 “秀荣的身子怎样，你难道不清楚？” 一边训斥，朱祐樘的手就冲着朱厚照脑袋上飞了过去。 但还没落下，他就被张皇后眼中带着的笑意截停。 起飞失败！需要紧急迫降！ “哼！” “走，厚照，娘带你去吃饭！” 临走，她最后留了一个白眼给朱祐樘。 “父皇……” 被留下来的朱秀荣伸手抓住了朱祐樘的食指：“我也饿……” 刚被暴击结束的朱祐樘听到之后便立马蹲在了朱秀荣面前，丝毫不在乎衣角是否脱在了地上。 他一手握着朱秀荣的小手，另一只手轻轻在她脸蛋上捏了一把。 “父皇这就带你去吃好吃的……都是父皇特意让御厨做的你最喜欢吃的那些菜肴！” 说完，朱祐樘就将朱秀荣抱起来往桌子那边走去。 可是等两人坐下来之后，看到的却是满桌子的杯盘狼藉。 朱厚照手上筷子勺子一齐动弹着，丝毫没有客气。 朱祐樘嘴角猛抽了几下。 “竖子！你能不能慢点！这么大的一桌子菜，你就一个人造了？” “不说你娘和你爹我，最起码你得给秀荣、厚玮也留点儿吧！” 但即便他再说，朱厚照的速度却一点儿都没降下来。 “父皇，我不碍事的！早就吃饱了……” 早就乖乖坐在桌边的朱厚炜则是满眼艳羡地看着朱厚照，时不时还吞一下嘴巴里蓄满的口水。 虽然不饿归不饿，但看着朱厚照吃这么香，他也确实馋了。 与他不同，此刻朱秀荣小脸上却是有了些许纠结浮现。 “大哥……” 她这一声出口，朱厚照甚至都没来得及有所反应。 下一刻朱祐樘就直接暴喝出口：“竖子，你听到没有！” 就是张皇后都被吓了一跳。 刚进来御花园的张鹤龄、张延龄兄弟两直接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就差没把脸全部埋进地里面去了。 “你吼什么吼！” “没东西了就让御厨那边再做就好了，你在家里耍什么威风……” 张皇后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小，因为她看见了朱厚照竖起的那只手。 朱厚照死命将嘴巴里面包着的东西咽下去后就被噎个白眼出来。 “水……水……” 这下就连朱祐樘都慌了。 一阵忙碌过后，朱厚照就剔起了牙缝里的肉丝。 “爹，咱能不能以后别这么吓人了？” “真的挺吓人的！” “你看大妹和二弟，都被你吓得没来得及吃饭……” 朱祐樘双眼缓缓眯起，眸间寒意弥漫。 “你在说什么……” “嗯哼！” 略一清嗓子，朱厚照瞬间就转头看向了朱秀荣：“那个，大妹，你先前想说啥来着？” 朱秀荣此刻也是有点惊魂未定。 她嘴巴接连张了几次，愣是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见状，朱厚照直接起身搬着凳子坐到了她身旁，呲开大白牙笑着：“咱家小馋猫想吃啥了？你给大哥说，大哥去给你弄！” 直到这会儿，朱秀荣才恢复过来了一些。 只是她声音里明显带上了些许的哭腔：“果脯、蛋糕、泡芙……” 越数，朱秀荣说话越流畅，直到最后一样说完，她眼睛里面明显已经带上了小星星。 反观朱厚照，此刻神情却是极为严肃。 “讲真，大妹，你这是在为难我！” “要不然你把我吃了吧！” 说完，他就轻轻点了下脑袋。 似乎在说：这个想法可行！ 朱秀荣当即就撅起了嘴巴，眼中雾气开始扩散。 “我饿……” 但随着朱厚照贴近耳朵，她就再度笑了起来。 “嗯嗯……” 除去这两人，其余人基本上都是一脸茫然。 一开始朱秀荣说的果脯他们还知道是什么，可后面那些东西他们一样都没有听过。 等到朱厚照抬头，朱祐樘就想问他，但在看到朱秀荣那刚刚绽开的笑容，他就直接熄了心思。 “谷大用！” 朱厚照抬头一叫，御花园外面就响起了谷大用的应和声。 “把马车上孤准备好的东西拿进来！” 一阵短暂的寂静过后，谷大用背后背着一个大口袋，怀里抱着一个木盒子就滴溜溜跑了进来。 等到了朱厚照面前，将手里以及后背上的东西放下之后他才当先朝着朱祐樘等人的方向行了一礼。 “奴谷大用见过陛下、娘娘、三位殿下……” “嗯……” 朱祐樘淡淡一句。 随即朱厚照就用脚尖在谷大用小臂上轻轻一踢：“滚出去！” 还是刘瑾那家伙不会给人添堵！ 直到从御花园出来，谷大用整个人还是懵的。 他还没想明白为什么朱厚照的声音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这个人谄媚了些！” 朱祐樘皱着眉头：“还是上次见到的那刘什么……更好！” 朱厚照只是嘴角勾起轻声一笑。 “爹，今天咱就别说这事儿了成不？好不容易看个花灯……” 说完他就过去将那个木盒子打开，将里面的糕点一一摆上了桌子。 正是朱秀荣心心念念的蛋糕。 得益于东宫里那日益庞大的太监团体，这蛋糕上的奶油获取也算是极为简单。 毕竟都是一些初级加工食品，想要做出来难度几乎等同于零。 更多的就是没有人想到这一层的处理办法而已，否则蛋糕这玩意儿很早就能出现在这片大地上了。 其次就是袋子里面的东西。 将之尽数摆上桌后，朱祐樘明显沉默了。 这些东西和之前桌面上的菜肴相比，单单看着，这些东西就已经碾压那些出自御厨之手的那些东西了…… 他也想到为什么朱厚照一上来就把那些菜给搅和了。 “爹，尝尝呗？” 朱厚照笑嘻嘻地拿着一把木勺递到朱祐樘眼前。 第十二章 酒壮怂人胆 虽然香甜的气息一直萦绕在鼻尖，但朱祐樘却是在接过勺子之后就将其递到了朱秀荣面前。 “秀荣，你来给父皇说说这些东西是什么呗？” 此刻他笑得很是温柔。 但朱秀荣却仍然心有余悸。 她下意识就抬头看向了朱厚照。 在看到他点头之后，朱秀荣这才接过了朱祐樘递到面前的勺子，随即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始给朱祐樘介绍起来。 朱厚照则是满脸的无奈。 少年时期朱祐樘的经历让他极为珍惜家人，但也正是这少年时期的经历，让他在面对朱厚照兄妹三人的时候显得颇为不合格。 这也是为何朱秀荣不粘他反而粘朱厚照这个哥哥的原因。 张皇后也是带着满脸好奇凑到了朱秀荣身边。 唯一没有太大动作的，只有朱厚炜。 他看一眼桌上的东西之后，就再度低头往他自己的肚子看上一眼。 随后就是一阵沉默，不止嘴巴沉默，眼中神色更显沉默。 朱厚照低声‘嘿嘿’一笑，当即就搬着凳子坐到了他的身边。 “二弟，想吃不？” 朱厚炜很艰难地给朱厚照挤出一抹笑容。 “谢谢大哥，我不想！” 可即便如此，他那吞口水的声音却一直未停。 朱厚照笑着用肩膀轻撞了他一下。 “二弟啊，你看那果脯，大哥可是没有让人加糖的，还有那蛋糕，香软绵密，入口即化……” “你再看看那泡芙……不对！这个得闻！” 说着就用手在空中轻轻扇动了几下：“你闻闻，甜不甜？香不香？” 朱厚炜脸上的笑很僵硬，此刻就是狗都能看出来他脸上刻着的那三个字。 哟！定力可以！ 在心头给朱厚炜打了个及格分之后，朱厚照就继续在他耳边说起了各种形容词。 用的就是之前打何鼎处学来的那套方法。 “咳咳！” 咳嗽声响起的瞬间，朱厚照脸色就板正了下来，他缓缓抬头看向朱祐樘：“爹……” 但这次朱祐樘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收回了目光之后就往张家兄弟两人跪着的方向瞥了一眼。 “去请你舅舅过来坐！” “跪了那么久，你也不怕你二位舅舅受凉了……” “啊？哦哦哦！我这就去！” 说完，朱厚照就直接起身朝着张鹤龄、张延龄兄弟两人走了过去。 待到近了，彻底站定后他就轻声开口。 “大舅，二舅，父皇让你们俩过去坐，别跪着了……” 随后朱厚照上去就搀着张鹤龄站了起来。 毕竟也是年轻人，就算跪了这么些时间，两人也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多谢太子殿下……” 很快他们两人就来到了朱祐樘面前。 只是经过前面那一遭，张鹤龄、张延龄两人明显还有有那么点怂。 “臣张鹤龄/延龄，见过陛下，见过娘娘……” 朱祐樘脸上泛起了点点笑意，但朱厚照能清楚看见，他的笑很公式化，就像平日里刚下朝之后脸上还带着的那种笑。 “坐下来吧！今天算是家宴了，不必拘谨！” 与他相比，张皇后就笑得真诚了许多。 “来！鹤龄、延龄，过来坐！” “是，大姐！” 两人坐到张皇后身旁的时候，依旧显得很是拘谨。 但两人这一坐，却让朱厚照失去了他原本的座位。 朱祐樘身后的何鼎则是一直盯着他们两人，夜色下他的目光几乎不会为人所察觉。 不过他在看到朱厚照过来的时候，却动手将一个原本隐在暗中离他比较近的椅子朝朱厚照推了过去。 但何鼎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行了一礼。 朱厚照也是顺着他的动作直接就坐到了朱祐樘身侧。 “行了，开始吧！” 朱祐樘朝着外面说了一句之后就伸手在朱秀荣头顶摸了下：“去吃东西吧，咱秀荣想必也饿坏了吧！” “嗯嗯！” 朱秀荣这才动了起来。 朱厚炜依旧没有起身，但他却坐着冲着张家两兄弟行了一礼，而后就不在理会，只是认真看着动起来的花灯，努力忽视着桌上的一切美食。 家宴，开始。 既然是家宴，那除却吃的之外，自然就只有喝的了。 只是朱厚照虽然看着和张延龄那矮子身高差了不多，但他年纪却是实实在在不大。 所以张延龄能喝酒，而朱厚照却只能和朱秀荣、朱厚炜兄妹三人一同喝着加了蜂蜜的凉白开。 本来一开始，张家两兄弟和朱祐樘喝的都是带些甜香的米酒，但很快随着酒劲上头，三人面前的酒水就被换成了高度的烈酒。 就连一旁的张皇后见劝不住三人，也索性放弃了劝诫。 “母后，我困了……” 看花灯到一半，朱厚炜眉宇间就已然带上了疲乏。 张皇后脸上神色略微有点犯难。 让别人带朱厚炜去歇息，她多少有点不放心，但若是她带朱厚炜去休息，那又必然顾不上朱祐樘和张家两兄弟。 完全就是左右为难！ “娘，你放心带二弟去吧！我先在这边看着就好。” 眼看着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皮的朱厚炜，张皇后也只能是轻轻点头。 “也好！厚照，你看着别让秀荣太累了……我先带你弟弟回去了就回来……” 说完她就抱起了朱厚炜往外面走去，有好几个侍女也随之跟了上去。 看着张皇后离开，朱厚照的目光就落到了一旁正眨着眼睛看走马灯的朱秀荣身上。 “大妹，你要是困了记得告诉我，我让谷大用他们两人把马车先弄进来你上去睡会儿，等到了东宫我再叫醒你……” 朱秀荣咬着勺子抬头看向他，而后就笑了，只是齿间的勺子却也没掉。 “嗯嗯！” 朱厚照的手抓到她脑袋上揉了起来。 不得不说，手感确实不错！ 此时，明显喝多了的朱祐樘站起来将头冠解下放到桌子上面。 “肚子疼，朕去趟厕所……” 说完，他就急匆匆地离去。 水火不留情啊！ 也就是此刻，朱厚照就看到张家两兄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但明显他们两人并非是想上厕所。 这两人这是想做什么？ 很快，朱厚照就明白了。 只见张鹤龄伸手拿起了朱祐樘的头冠往他自己的头顶戴了上去。 “老二……你……你看……大哥我……我戴着……怎样？” 张延龄也是满脸的酒气：“大哥……你……你让我……让我也戴戴……” 第十三章 睁眼说瞎话 “大哥，你生气了？” 朱秀荣紧紧抓着朱厚照的手，她从未见过朱厚照脸色如此冰冷的神情。 但随着她声音落下，朱厚照就低头轻声一笑：“没事儿，大妹，你先让开，稍微躲远一点。” 朱秀荣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未曾移开，脚下也是一样没有挪动。 见状，朱厚照就抬手朝一旁某个他不认识的侍女招手。 “你过来！把公主带出去交给谷大用，告诉他，若是看不好公主，回头孤就摘了他的狗头！” 那侍女匆匆上来，她笑得很勉强。 “是！殿下，奴这就带公主出去……” 今天能在这儿伺候，基本上都是坤宁宫中伺候张皇后的人。 她们自然知道朱厚照平日里有多么‘混不吝’，但也正是如此，在她们心里，朱厚照更像是一个邻家小弟弟般的存在。 可现在，朱厚照眼中怒火明显已经快要遮不住了！ 在被带离之前，朱秀荣始终满脸担忧地看着朱厚照，但却很顺从那侍女将她抱离的举动。 很快，随着她的身影自御花园中消失，朱厚照脸上的笑意就缓缓冷了下来，随后彻底面无表情。 而此时，张延龄刚刚好不容易跳着脚从张鹤龄手中把头冠抢过来。 就在他笑着要往头顶戴上去的时候，朱厚照就把手上装满热水的杯子照着张延龄的脸狠狠掷了过去。 杯子炸裂的同时，张延龄脸上的笑容就彻底凝滞了下来。 “啊！！！” “小爷打死你个龟孙！” 怒吼声落，朱厚照当即就拎着椅子往张延龄脸上拍了下去。 来势之猛，力道之沉，几乎瞬间，那张花梨木整雕的凳子在他手上就只剩下一根凳子腿。 破碎的木块从张延龄脸上划过，鼻血溢出的同时，他脸上的细小伤口中也开始了渗血。 剧痛的刺激弥漫，张延龄下意识就叫了一声出来：“哪个狗娘养的打你家二爷！” 他这一声却是直接唤醒了浑身还带着浓浓酒气的张鹤龄。 他在看清楚满脸煞气拎着一条凳子腿的朱厚照之后，浑身上下就出了一层冷汗。 “啪！” 转身狠狠在张延龄脸上抽了一巴掌之后，张鹤龄就直接跪倒在了朱厚照面前。 “殿下，老二他是酒醉失仪……” 朱厚照缓缓转脸看向了他：“哦？酒醉？” 下一刻他就一脚狠狠踹到了张鹤龄胸口。 这次的力道和以前踹刘瑾的力道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瞬间，原本跪着的张鹤龄整个人就瘫坐在了地上。 酒又岂能醉人？ 那是人凭酒醉！ 随即朱厚照看了一眼手上的凳子腿，就在他打算甩开膀子的时候，一道蕴满的怒气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你在做什么！” ‘砰！’ 朱厚照满脸堆笑地站起来转身，将手上还剩半截的凳子腿藏到了身后。 “爹，你回来啊！” 朱祐樘脸上依旧带着满满的怒意。 “我就离开去了一趟茅房，你个竖子就能做出来以外甥之身打舅舅的事情！” 若不是现在张家两兄弟还在面前，他真的想脱掉靴子狠狠揍一通朱厚照。 “爹，咱能别每次一上来就诬蔑人不？” “我这是和两位舅舅联络感情呢！咋到了你嘴上就成打人了？” 一边说着，朱厚照就把依旧满脸呆滞跪在后面的张延龄给让了出来。 朱祐樘的头冠依旧扣在他头顶。 这一幕入眼，朱祐樘瞳孔就轻轻一缩，而后再度恢复过来。 他默默走过去，将头冠从张延龄头顶拿下来之后转头再度看向朱厚照。 “不管怎么样，你不应该动手打长辈！” 只是这次朱祐樘声音明显软了许多。 朱厚照略一撇嘴，光明正大地将手中剩下的半截染血凳子腿丢进了树丛的暗处。 “我可没打！” “爹，咱说话得讲证据！不信你问问何鼎！” 不同于朱祐樘去了一趟厕所，何鼎却一直都在亭子里待着。 闻言，还不等朱祐樘开口问话，他就站了出来。 “回陛下，臣弹劾寿宁侯、建昌伯二人僭越！” “陛下刚一离去，二人就偷拿了陛下头冠来戴，其人有贼心于胸，当按律处置！” 瞬间，不管是张鹤龄还是张延龄，脸色都在瞬间变得惨白。 不同于朱厚照的一顿打，这个何鼎是想要他们两人的命！ 僭越同谋反，但较轻，只需要夷三族就可以。 朱祐樘嘴角轻轻抽动。 若真是按着大明律来，这三族里面可是包括了他、张皇后还有朱厚照兄妹三人…… “陛下为天子，娘娘为皇后，自然不可算于寿宁侯、建昌伯二人三族以内！” “咳咳……” 朱祐樘面带些许尴尬。 “那个……文鼎呐，今天这是家宴，大家都喝多了，不过就是一件醉酒的事情，就不必再揪着了……” 开玩笑！若是真的处置张家两兄弟，到时候张皇后还能给他好脸色？ 何鼎一阵沉默之后再度开口：“臣听闻寿宁侯、建昌伯二人强抢民女……” “罚他们二人禁足！” 朱祐樘就开始了与何鼎的讨价还价。 朱厚照则是在一旁吃着点心看戏。 张家两兄弟虽然浑身抖得跟鹌鹑一样，但在暗中，他们两人交换了目光之后就齐刷刷盯住了何鼎，两双眼珠子里尽是怨毒。 很明显，这是把先前朱厚照暴揍他们的仇也记到何鼎身上去了。 而之前离去的张皇后也很快再度回到了御花园。 “嗯？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厚照，秀荣呢？” 刚说完，她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两只鹌鹑。 “这是……鹤龄？延龄？” 足足半晌，张皇后才根据两人身上的衣物判断出来了两人的身份。 “嘶！你们这是怎么了？为啥这么狼狈？” 朱厚照满脸遗憾地把果脯放回去碟子里。 真可惜啊！他过来的时候竟然忘记准备瓜子了……要知道那玩意儿可是看戏的标配！ “还能怎么了？大舅和二舅两人喝多了就打起来了呗！” 听到这里，朱祐樘还是刻意转脸朝朱厚照送过去一缕蕴含着复杂情绪的眼神。 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是得朱厚照！ “你们说是不是啊！大舅，二舅？” 这里发生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张皇后知道！ 父子两人在这一刻达成了共识。 第十四章 折磨的开始 随着朱祐樘的目光也落到身上，张家兄弟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对！就是这样！” 张皇后却还有些不信：“那你们跪着干嘛！还不起来？” “都多大的人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丢人！厚照都没有这样胡闹过！” 还没胡闹？ 朱祐樘有心反驳，但下一刻他就选择了住嘴。 因为他知道，在张皇后眼中，朱厚照就是天底下最好的、最乖的那一个孩子，一旦这事儿说出来了，所有的错必然就会落到他身上…… 不值当！ 为了夫妻感情和睦，为了能够上床睡觉，为了…… 张鹤龄、张延龄两人却是满腹委屈。 挨了打还要挨训。 完了，破大防了。 朱厚照又开始往嘴里丢果脯。 但很快，张皇后就想起了什么，她转头看向朱厚照：“秀荣呢？你把她送回去了？” ！！！ 朱厚照当即呲牙。 光顾着打人看戏了，竟然把她给忘记了…… “大妹啊！她困了，让后我就让她先去马车上躺会儿……” 一句胡扯，他张口就来。 “对了，娘，既然你都回来了，那我就带大妹回去东宫了啊！” 随着声音落下，朱厚照就揣着一小兜果脯往御花园外面跑去，其动作更是行云流水。 看着他的背影，张皇后秀眉轻皱。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奇怪！ 而后她的目光就再度落到了张家两兄弟身上。 越看她越觉得这两人不争气。 “你看看你们！再看看厚照！” “一天天能不能干点正经事？除了玩乐就是喝酒斗殴！你们还知道？” 张鹤龄、张延龄低着头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眸子里光芒黯淡。 长姐如母…… 她说啥都是对的…… 从御花园里出来，还来不及喘气，朱厚照就看见了那个站在车辕上的小小身影。 她在见到朱厚照的第一时间脸上就泛起了笑。 “大哥……” 朱秀荣凌空张开了双臂。 “小心！” 下一刻朱厚照就蹿了出去，原本被他用衣角兜住的果脯尽数掉在了地上。 而后朱秀荣就抱着了他的脖颈，用肉乎乎的脸蛋在他脸上蹭了起来。 “你啊，胆子真的大，这就敢往下跳……” “因为我知道大哥一定会接住我！” 软软柔柔的声音在此刻却极为坚定。 说完她就往朱厚照侧脸上印了一坨口水上去。 朱厚照翻了一个白眼出来：“那你知不知道本来我给你还带了一兜兜果脯出来？” “这下兜给掉地上了……” 虽然宫里面经常有人打扫，但再怎么招这也是室外。 入口的东西还是得干净些才行，尤其是给朱秀荣吃的东西。 这丫头的身子骨太弱了。 “不要紧！” 朱秀荣在朱厚照怀里把她衣服上的小衣兜拉开了些：“我有带！” 说着，她就把衣兜里的果脯抓了一小块塞进了朱厚照嘴里。 “大哥，好吃吗？” 朱厚照伸出食指在她额头轻轻点了一下。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而后就直接双脚用力，抱着朱秀荣跳到车辕上坐了下来。 “回东宫了！” “哦！回家咯！！！” 夜色下，朱秀荣的笑声传得很远。 …… 早间，辰时过半。 一阵沉闷的敲门声在东宫响起。 床上朱厚照翻了个身，拉过被子就把整个脑袋蒙在了里面。 ‘咚咚咚！’ ‘咚咚咚！’ …… “我淦！要死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怒吼过后，那敲门声就消失了。 朱厚照重新倒回了床上。 就在他眼睛半眯不眯，将睡不睡的时候，另外一阵更加悠扬刺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艹！” 从床上跳起来的朱厚照直接拎着枕头闯出卧房往宫门口冲去。 等他到了宫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刘瑾的背影。 只是此刻他却半曲着腰。 一时间，怒火就冲上了朱厚照颅顶。 “刘瑾！你个狗东西！大早上的搞什么玩意儿？” “还让不让我睡觉了？！” ‘铛~’ 又是一声极其悠扬的声音飘散开来。 刘瑾浑身一僵，而后缓缓转身，脸上笑得很尴尬。 “殿下……” 不等他说更多，朱厚炜那小小的身影就绕着走进了东宫。 他左手上拎着一个不怎么大的编钟，右手上拎着一根青铜棒槌。 待到站定，朱厚炜就又敲了一声。 ‘铛~’ 原本听着很好听的声音，此刻在朱厚照的耳中却是显得那么刺耳。 “厚玮……” 他死死咬着牙齿：“你就算睡不着也用不着过来找我的不痛快吧！” “我第二觉刚睡着！还没来得及见一面周公女儿面纱下的脸！” 朱厚炜则很是淡定地把被他拆下来的青铜小编钟放到了地上。 “皇兄，这是孤给你带的礼物……” 神特么礼物！ 有大清早给人送钟的？ 这小子绝对属核桃的！欠锤！ “好哇！真好哇！” 朱厚照咬着牙一步步走近朱厚炜，手上枕头被他藏在了屁股后面。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扰人清梦咯？” “不用！” 朱厚炜依旧满脸正经：“母后说让孤搬过来东宫和皇兄你一起住……所以孤带礼物是应该的！” “而且……” 他抬头看着朱厚照半晌：“皇兄，你最好还是先去换一身得体的衣服。” “孤让人去通知老师了，他说今天会按时过来东宫上课！” ？？？ 朱厚照满脸疑惑地抬头看向刘瑾。 只见刘瑾满脸的尴尬。 “殿下，给二皇子殿下上课的，就是太傅、太保、太师三人……按着日子来算，今个儿应该是太傅了……” “谁是太傅？太傅是谁？” 朱厚照依旧满脸懵比。 坏消息来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 “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徐溥徐时用，任太子少傅兼太子太傅。” 朱厚炜极其认真地吐出了这一段话。 ？？？？ 朱厚照脸上疑惑更甚。 “徐溥？徐溥是谁？” “当朝首辅！” 这一次轮到刘瑾给予他暴击了。 ！！！ 朱厚照双眼逐渐瞪圆。 “徐溥？徐溥！” “淦！老二！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恨恨撂下一句，连落在地上的枕头都来不及捡起，他就抬脚往卧房的方向冲了回去，远比来时更快。 今天没心情更新了……抱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rourouwu.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五章 做个人吧 看着朱厚照离去，朱厚炜在朝着刘瑾轻轻点头之后就转身走出了东宫大门，随即转身向侧面行礼。 “老师……” 刘瑾嘴角宛如患了羊癫疯一样疯狂抽搐。 这谁能想到徐溥就在门外面站着？ 这位也忒缺德了…… 不过他也就只敢在心头大声哔哔了，如果真要是小声哔哔出来，徐溥绝对会当场拆了他。 这个魔鬼！ 很快，蓄着小山羊胡的徐溥就在朱厚炜的搀扶下走进了东宫。 “好久没有过来东宫了……想不到这里竟然如此温暖！” “老师，孤听父皇说，大哥这里用的是一个叫做什么‘地暖’的东西，日后老师也不必再顶着严寒给孤和大哥上课了。” 徐溥在朱厚炜的搀扶下满脸乐呵呵的表情。 他倒不怎么在意这地暖，毕竟之前有暖盆在侧，说冷其实也冷不到哪儿去，最重要的是，自从当上这个太子太傅、少傅后，这还是他第三次真正逮到朱厚照。 也就是说，算上今天，徐溥已经给他上三次课了。 回头到那几个老伙计面前算是有的炫耀了。 就在朱厚炜打算继续搀扶着他继续往东宫内走去的时候，徐溥却在东宫大门口站定，而后轻轻摇手。 “就在这儿等吧！” 话刚落下，朱厚照那穿着凌乱衣物的身影就冲了出来：“快！刘大伴！快跟我去躲躲！” “要是让徐溥那小老头逮到了，今儿个我就没好日子……” “过……了……” 朱厚照脚下骤停，双眼瞳孔迅速扩散。 完了……这下真要没好日子过了。 看到朱厚照的第一时间，徐溥就半曲身子给他行了一礼：“臣徐溥见过太子殿下！” 说完，他就直起了身子进三两步，丝毫没有先前被朱厚炜搀着时候的那股样子，反而矫健得很。 “殿下这是想去哪儿？” 朱厚照打脸上挤出来一抹很艰难的笑意。 “那个，徐师……我就是肚子不舒服，得去一趟茅房……” “臣记得东宫就有……” 徐溥笑着堵上了他的最后一丝希望：“臣肚子也有那么些不舒服……” “可与殿下共去！” ？？？ 得，今天已经栽了。 朱厚照狠狠瞪了朱厚炜一眼，声音被他从牙缝里挤出：“徐师，我肚子又没有不舒服了！” 该死！这老二！果然是个祸害！ 徐溥笑得很慈祥，也很和蔼。 “既然这样，那就先上课吧！” 期间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朱厚照身上。 “那个……徐师……我早……” 话还没说完，朱厚照就看到了徐溥从袖子里缓缓掏出来一个被细麻绳扎起来的小油纸包，丝丝缕缕的肉香飘散开来。 “臣老了，也就好早上这一口，殿下要不要也吃点？” 我……淦……！！！ 他第一次这么无语……因为他想说的一切，徐溥都给提前堵上了…… 话说这老头是不是提前算计好了？ 勉强挤出来一抹笑容之后，朱厚照就接过了徐溥递过来的东西。 那是北京城里近来流行的过油糟肉。 他很熟悉这味道。 “殿下，请吧！” 徐溥依旧慈祥。 可落到朱厚照眼中，此刻的他简直不能再可恶了。 “请！” 随着朱厚照转身，徐溥就伸手在朱厚炜头顶轻轻撸了一把：“殿下，走吧，先去上课……” 他现在对朱厚炜很满意。 毕竟没有朱厚炜的配合他基本上也逮不到朱厚照。 只能说很不错！ 徐溥宣讲的是他自己摘抄下来的一本册子。 那册子名为‘圣贤要语录’。 足足一整个上午，朱厚照就闲坐着看徐溥、朱厚炜两人在那儿相得益彰。 两人一问一答，丝毫不见有啥倦怠。 而徐溥也好像是忘记了朱厚照的存在一般，一点儿也不为难他。 很典型的好坏学生对比。 “啊……” 就在朱厚照第十二次哈欠打出来之后，徐溥和朱厚炜的问答才停了下来。 随即两人都把目光投注到他的身上。 徐溥的声音缓缓响起。 “太子殿下‘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此何意也？” 来了来了！ 朱厚照趴在桌子上，满脸无聊的神色。 “徐师，我只知道‘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这一句的意思……” “它是说：财富可以修饰房屋，道德可以修饰身心，心胸宽广可以使身心舒坦，所以君子一定要做到意念诚实。” 徐溥满脸嫌弃地看着朱厚照。 “下课！” 说完他就径直往东宫外走去。 朱厚炜站起来给徐溥送行，直到看不见徐溥的背影之后，他才转身，皱着眉头看向了朱厚照。 “大哥，徐师问你那个，你怎么回答的又是另外一句？” 他实在有些不懂为啥徐溥一丁点儿都不为难朱厚照。 要知道搁他这儿，徐溥可是每次都一句句话拆开来教的。 甚至教完了是不是还重提给他温习一下。 可遇到了朱厚照…… 虽然次数少吧，但两人间每次都是用这种摸不着头脑的话作为结束语。 朱厚照瞥了他一眼，那一双眸子中蕴着的是夹杂着笑意的怒火。 “老二，你明白什么叫寂寞吗？” 朱厚炜眉头紧皱，思考了好一会儿之后缓缓摇头。 “不知道！” “那……” 朱厚照摩拳擦掌地缓缓走近：“今天你家大哥就让你好好知道知道！” 下一刻他就把朱厚炜给按在了地上。 “刘瑾！去给我弄根鸡毛来！” “今天我要好好跟老二算账！” 听到这话，朱厚炜瞬间就慌了：“别！大哥，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别弄那玩意儿！痒呢！” “屁！今个儿一大早就跑过来挑衅我，今天你必遭殃！躲不过！” 再一次把唾沫星子喷了朱厚炜一脸之后，朱厚照直接抬头瞪向刘瑾：“还不快去！” “等死呐？” 刘瑾站在原地，低着头。 “咳咳……” 一连串同肺痨鬼一样的咳嗽从他嗓子里喷了出来。 “嘿！你个刘瑾！还听不懂人话了？” “嗯哼！” 朱厚照浑身一僵，低头同朱厚炜的目光对上。 “老二，你觉得不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朱厚炜认真点头：“应该说不止耳熟！” 第十六章 忽悠大法好哇 “竖子！” 熟悉的喝骂声响起。 下一刻朱厚照就地翻身而起，笑着看向朱祐樘。 “那个……爹，你咋有空来东宫了？” 朱厚炜则是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很认真地朝着朱祐樘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若不是他衣服上的皱褶，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看着一个懒散、一个正经，但都没有提及之前所发生事情的两人，朱祐樘眼睛微眯了一下，而后便再度睁开。 “竖子！我问你，你跟你那两个舅舅说了什么？！” “……” 朱厚炜的目光随着朱祐樘这句话也落到了朱厚照身上。 他也好奇到底发生了啥。 毕竟按着平日里，朱厚照别说和张家两兄弟搭话了，就是看，他都懒地看一眼两人…… 朱厚照却依旧面不改色，只是心头却嘀咕了起来。 难不成那些金砖被发现了？ “爹，咱不能没凭没证的冤枉人啊！” “再说了，要不是那些秃驴方士太过分了……” 他越说，朱祐樘的脸色越黑。 没想到这个臭小子干的事情挺多啊！ 但很快朱厚照就察觉了不对。 按着平常，朱祐樘早就开口一句‘竖子’喝止，然后提着鞋子就开始追他了…… 等到抬头起来，朱厚照心头就‘咯噔’一跳。 “很好！” “很好！你要是不说，我还不知道你干了这么多事情……” “平日里他们两人就算再胆大，也离谱不到在宫里干强暴侍女的事情……” “等等！” 朱厚照直接瞪大了眼睛：“强暴侍女？爹！咱讲点道理！我可能让他们两人去干这种事情？” “我是让他们借机收拾一下那些秃驴和方士！” 他的声音落地，朱祐樘脸上也流露了一抹迟疑。 沉默半晌之后他就再度开口：“你说真的没有怂恿他们俩干这事儿？” “没有！” 离谱！ 这就是在场父子三人现在的共同感受。 在互相大眼瞪小眼半晌之后，总算有人打破了沉默。 “父皇，那被强暴的侍女咋样了？” 朱祐樘下意识开口：“你母后已经赐金放还了……” “？？？” “不是，爹，人家都被那俩牲口强暴了，放还？这真回去了，还能有好日子过？” 朱厚照直接就急了。 “这你不让那俩牲口娶了人家？” “娶？”朱祐樘更是满脸鄙夷：“就他们俩那成色，还能强暴得逞？把那侍女赐婚给他们两人其中的一人那是糟蹋！” 张皇后不在当面，他自然也就用不着遮掩了。 啥爱屋及乌，在朱祐樘这儿完全没有。 他爱的，只有张皇后一个，只是张家两兄弟是张皇后从小带大的，所以感情上来说，张皇后和这俩还算比较亲近。 出于这个原因，只要张皇后在，他就都顺着张皇后来了。 但朱厚照、朱厚炜两兄弟对这两人渣一点都不带感兴趣的，自然也就提不上有多亲近了。 所以父子三人在这个问题上几乎是高度统一的。 “强暴未遂啊？” 朱厚照当即呲牙。 他还以为被那俩家伙得逞了。 “对！好在被文鼎给及时阻止了……” 何鼎…… 得！事情基本上宣告大条了。 “爹，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事儿已经朝野皆知了？” 朱祐樘心头一颤，而后缓缓看向朱厚照。 他总算明白为啥大早上的，群臣的目光一直搁他脑袋上飘来飘去…… 要知道宫里的女人，包括侍女，基本上就等于是皇帝的女人。 虽然朱祐樘只钟情于张皇后一女，但这个最基本认知他还是有的。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 ！！！ 朱厚照话还没彻底出口，朱祐樘就径直站了起来。 “何鼎他……不是站咱这边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朱祐樘还是得承认，这件事去如果真的流传到宫外，那唯一可能去外传这件事的，绝对只有何鼎一人！ 心痛啊！ 没想到宫里的人竟然和宫外的人能好到穿同一条裤子…… “不行！” 撂下两个字，朱祐樘转身就往东宫外跑去。 只是刚到半路，他就突然停下转身。 “臭小子！回头把你弄地暖的人手抽出来，去坤宁宫也把这什么地暖给弄了，钱就从内库里拿！还有，厚玮也交给你了，你看着把他身子骨弄好些！” “和秀荣一样！” 随着声音遥遥落下，朱祐樘的背影就消失在了两人眼中。 朱厚照脸上一抹****飘散开来。 他的目光轻轻落到一旁朱厚炜的身上。 “老二，你完了！” 朱厚炜很认真的点头：“嗯！我也这么觉得！” “话说，大哥，你是不是故意的？” 这次他明显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虽然不清楚朱祐樘过来东宫为了什么，但后来明显话题歪了不少。 本来应该遭殃的朱厚照现在更是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 “哟！” “可以！” “老二，你怎么突然就聪明了？难不成是我这东宫风水好？” 好个鬼！ 朱厚炜翻了个白眼给他。 “大哥，我觉得咱能商量一下，下手轻点如何？你天生是上战场的料子，我不行，要是按着你的方法来，我就算轻点也得折几次骨头……” “放心！”朱厚照嬉皮笑脸地继续开口：“回头我会好好艹练艹练你的！” 说完一顿，然后再度补上半句：“争取让你也能上几次战场！” 随即而来的就是一阵沉默。 “老二，你说话啊！” “早上不是还挺嚣张？现在软了吧！哈哈哈……” 朱厚炜掰着手指数了起来。 “明天应该是太师、后天应该是……” 朱厚照的笑声戛然而止。 “老二……你当真不想做人了？这么狠？” 朱厚炜缓缓抬头，脸上笑意很是纯真：“大哥，你可以考虑一下，咱俩做个交易。” “你别那么死命折腾我，我也不天天叫三位老师过来。” 他很清楚朱厚照的软肋在哪儿。 朱厚照脸上缓缓挤出来一抹略显沉闷的笑，腮帮子更是肌肉鼓胀。 “老二……我觉得还是得先让刘瑾去弄些鸡毛过来……” “这事儿咱兄弟俩过后再继续商量。” 朱厚炜脸上笑容当即僵硬。 “不了吧？” “嗯……刘瑾！”朱厚照猛地欺身上前：“去给小爷弄一斤鸡毛过来！” 另一间卧房门口，朱秀荣一手半抱着小狸花，一手揉着眼睛走出来。 “大哥……我饿……” 第十七章 准备出宫了 朱秀荣带着满脸委屈敲响了朱厚照的卧房。 可足足过去好一阵，她都没有听到哪怕一分回应。 “殿下，今天早上二皇子殿下过来了，他和太子殿下两人现在应该是在正殿……” 被朱厚照安排去跟着伺候朱秀荣的，正是东宫八虎中的魏彬。 他弯着腰跟在朱秀荣身后，脸上的笑容很真诚。 听到这话，朱秀荣双唇就撅起来了老高。 “大哥又不叫我……” 说完她就转身往正殿的方向跑去，丝毫不在意被她抱在怀里的小狸花正努力挣扎着往上爬，它后腿都快要被拖到地上了…… 很快，朱秀荣就见到了东宫正殿中的兄弟俩。 朱厚照把朱厚炜摁在地上，正在努力扒他鞋子。 而朱厚炜则是在努力挣扎着不让朱厚照扒他鞋子，刘瑾则是乐呵呵地站在一旁，手上拎着个小竹篓。 “大哥，你干嘛呢！” 噔噔噔几步跑近，朱秀荣就在两人面前站定。 朱厚照直接一屁股在朱厚炜屁股上坐严实，空出来一只手用大拇指擤了下鼻子：“大妹，你去刘瑾拿着的那小背篓里挑两根长点的鸡毛来。” “今天我要好好收拾收拾老二！” “别！二姐！你可不能助纣为虐！” 朱厚炜眼睛瞪得跟俩灯泡一样。 一个人他都受不了，真要是再来一个……今天估摸着他真得痒死在这东宫了。 所以他屈服了。 君子不立危墙……呸！君子当审时度势！ 而随着他这一句‘二姐’出口，朱秀荣脸上就泛起了笑容。 “厚玮，你总算承认我比你大了！” “不过……你总欺负我，所以我听大哥的！” 说完她就过去从小竹篓里面挑了两根明显‘强壮’的鸡毛出来。 但随着她动手，原本怂了的朱厚炜瞬间崛起：“三妹，你不讲武德！” 朱厚照轻轻撇嘴，趁着这么个机会三两下就把朱厚炜的鞋子连同袜子都给扒下来丢到了一旁。 要知道朱厚炜和朱秀荣本来就是龙凤胎，当时因为这个宫里、朝堂上、整个北京城里都狂欢了三天，然后朱祐樘又玩了一把大赦天下。 当然，那些应该在牢里面待着的，也没有轮到赦免。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两人的身子一直都不怎么好，即便是在襁褓里的时候也是生过病的，好在宫里的御医还有些水准，否则的话两人能不能熬过襁褓都是个问题。 “咦惹……老二，你这脚……滂臭！” “多少天没洗脚了你？” ？-？ 朱厚炜一愣，然后直接勃然大怒。 “谁说的我脚臭！” “你才臭！你全家都臭！” 朱厚照嘴角绽开：“老二，你这话说的，我全家不就是你全家么？你的脚不还是滂臭？” 笑完他就抬头冲着朱秀荣打了个眼色。 “大妹，听到老二说的了吧？来来来，今天有仇报仇，咱不隔夜！” “好嘞！” 朱秀荣笑得很甜。 只是等转头和朱厚炜目光对上的时候，她就恶狠狠瞪了一眼过去。 本来还有心继续反驳的朱厚炜在看到这一眼后直接哽咽。 看来今天是活不下去…… 既然如此，还不如……舍了这一身剐，也要保留颜面在此！ 而后他就死死闭上了双眼，满脸硬气。 朱厚照则是直接被他这样给逗笑了。 “来来来，秀荣，干活！” “嗯！” 很快，两根鸡毛就落到了朱厚炜双脚脚心。 “嗯……” 他的脸色也在同一时间就开始了变化。 七色光芒泛滥了一阵之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大哥……哈哈哈哈哈哈哈……秀荣……哈哈哈哈哈……我错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真别这样……” “嘿嘿！” 朱厚照阴笑一声，直接拿着鸡毛在朱厚炜脚心开始打旋。 开玩笑，之前可才是开胃菜！ 现在才是正餐！ 今天非得把他的瘾给过了！ 朱秀荣也是学着朱厚照继续干了起来。 两人手上动作的变化，瞬间就让朱厚炜整个人紧绷了起来，而后就开始翻滚。 “真的！我错了！”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大哥、秀荣……啊哈哈哈哈哈……饶命！” …… 良久…… “大哥，我饿……” 朱秀荣看着已经把衣服整理好的朱厚照，嘴巴撅了起来。 之前玩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记起来饿的事实。 现在……她觉得她的肚子已经快要被饿瘪了…… 委屈ing…… “嗯哼！” 朱厚照清了下嗓子，转头直接瞪了刘瑾一眼：“没听到啊？快去弄点吃的东西过来，垫一下的那种！” 刘瑾瞬间会意。 “是！奴这就去！” 随着刘瑾离去，朱厚照就径直席地坐了下来，而后冲着朱秀荣招手：“大妹过来，咱先歇会儿！” 朱厚炜则是呈‘大’字型趟在地上。 “呼哧……呼哧……” 整个人喘气的幅度更是和风箱差不了多少。 “大哥，你……呼哧……你不讲道理……每次都要伙同秀荣来欺负我……” 朱厚照笑着把衣领扯开些。 “谁让你总是装那样一副正经样子？” “不欺负欺负你，咱心里不舒服！” 他的笑容很是理直气壮。 朱秀荣一下子就扑到了朱厚照怀里：“就是！大哥，厚玮他总欺负我……” 朱厚炜躺在地上翻了个白眼。 到底是谁欺负谁？ 你这样告黑状，心里不会痛吗？ 朱厚照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出来，抬腿一脚就踹到了朱厚炜脚上。 “赶紧的，既然都要住过来东宫了，回头等刘瑾带点心回来先吃点，然后把衣服换了。” “今天我带你们俩去宫外玩。” “吃点外面的好吃的东西！” 听到这个，朱厚炜身子一翻就坐直了起来。 “大哥，你说真的？” “今天出宫去玩儿？” “哼哼……”朱厚照脸上一抹得意浮现：“这还能有假？咱可是有秘密渠道的！” 朱秀荣揽着朱厚照的脖颈在他侧脸印个极其满意的口水印。 “大哥，我要吃藕盒！” 朱厚照翻了个白眼出来，给她补上半句：“还有炸的油糕。” “嘻嘻……” 朱秀荣用脸蛋在他脸上蹭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朱厚炜又怎么能想不到这两人已经出过宫了？ 他唯唯诺诺半晌，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毕竟他从来都没有出过宫……还能说啥呢？ 第十八章 打枪的不要，偷偷出宫 注意到朱厚炜表情的朱厚照轻声一笑。 “老二？咋不说话了？” 朱厚炜白了一眼过去，直接再度躺倒在地继续休息。 真以为他的体力很好？ 笑了这么久，一个正常人都得歇会儿才行，更别说他了。 足足半晌过去，朱厚炜的声音才再度悠悠响起。 “大哥……” “皇宫外面到底是啥样的？” “我好想去看看啊……在……” 说到一半，他就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只是在心里默默将那剩下的话给补上。 ‘在我死之前……’ 身具玲珑，必不长寿。 这是他偶尔一次从宫里那方士处听到的话，也是对他的评价。 朱厚照远远看到刘瑾小跑了过来，而后就伸手在朱秀荣后背轻拍了一下。 “大妹，你去从刘大伴那儿把点心拿过来！” 听到这话，朱秀荣就直接点头，从朱厚照怀里跳下去之后就冲着刘瑾跑了过去，两根小短腿捯饬地很快。 直到她稍微走远了些，朱厚照的目光才再度停在朱厚炜身上。 “厚玮，你是不是听到那些秃驴方士的闲话了？” “给大哥说真话！” 稍微沉默了一阵之后，朱厚炜才轻轻从鼻腔中挤出来了一个很淡的‘嗯’。 “你信吗？” “或者说，你觉得他们说的真没错？一群侍神弄鬼的家伙？” 朱厚炜双唇啜啜，但始终都没有说出来哪怕一个字。 不信吗？那为何宫里会有这样一群人的存在？ 信吗？那神鬼究竟在哪儿？ 他也很迷茫。 “蠢货！” 轻轻骂了一句，朱厚照就再度一脚踢到了朱厚炜腿上：“赶紧的！起来吃口点心垫垫！” 体力消耗了就应该补充。 人的身体也会逐渐在这样的消耗补充间慢慢变好。 “嗯……” 虽然回了一句，但朱厚炜还是依旧躺在地上，眼中依旧很迷茫。 对于这样一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就算再过早慧，这种问题都永远不会有答案。 朱秀荣则是很快就跑到了刘瑾面前。 “哎哟，殿下，慢点！慢点！小心脚下！” 刘瑾下意识就曲身下来要护住朱秀荣。 但是朱秀荣却在距离他不足一步的地方彻底站定，而后就笑了：“谢谢刘大伴！大哥说让我把点心带过去！” 刘瑾虽然离得还远，但他视力确实还算不错。 所以在看清了朱厚照、朱厚炜俩兄弟在交谈的瞬间，他就做出了抉择。 “殿下，这些点心可是很重的，不如就让奴和殿下一起给太子殿下把点心带过去？” 朱秀荣很倔强，伸手就要拿刘瑾递过来的篮子。 可一上手，她就知道了刘瑾所言非虚。 这玩意儿确实很重！ 在回头往朱厚照方向看了一眼之后，再度转头过来她就直接开口：“那就听刘大伴你说的！” 两人这才开始了‘通力合作’。 只是这样一来，刘瑾原有的速度明显就慢了下来。 再等到两人带着点心回来的时候，朱厚照已经提溜着朱厚炜坐起来了。 “好饿，好饿……” 把装着点心的篮子放下来之后，朱秀荣就扑上去掀开盖着篮子的布，从里面端了一碟点心出来摆在朱厚照和朱厚炜面前。 随即可怜巴巴地看着朱厚照。 “大哥，我好饿……” “得！你两先吃，我去拿别的点心出来……” 说着朱厚照就冲朱厚炜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过去：“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的吃？等着我喂你？” “嘶！” 朱厚炜顿时就是一声冷嘶。 这一巴掌一点儿都不轻！ “吃饭就吃饭，打人干嘛……” 一边小声哔哔，他就上手拿过一块碟子里的点心塞进嘴巴。 “咦？不甜？” 朱厚照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东宫的吃的都是特制的么？这些可都是小灶货！御膳房产出的那些大路货，能比？ 很快，刘瑾就帮衬着朱厚照将所有点心都摆了出来。 按种类算，差不多有个十几种点心。 可这十几种点心，每一种不过很小的三块。 就是所有的都吃完了，也不过堪堪能填饱一个人的肚子。 所以三个人的话，真就是用来垫垫肚子了。 尤其朱厚照胃口比一般人都大。 随着所有点心都被清空，朱厚照就冲着刘瑾打了个眼色。 去收拾东西！准备出宫！ 虽然不怎么乐意，但刘瑾还是默默走开了。 开玩笑，毕竟朱厚照才是他的现管。 不听话？可能么？ “吃完了？” 朱厚照笑眯眯地开口问道。 “嗯嗯！” 朱秀荣把手上沾着的最后一粒芝麻送进嘴巴之后就连连点头。 朱厚炜沉默着没说一句。 见状，朱厚照又是一巴掌打到他的后脑勺上。 “大妹你先去换便装，厚玮你跟我走！” 这是要出宫了。 有过经验的朱秀荣直接就起身往她的卧房而去。 至于朱厚炜，则是在朱厚照的强压下也起身乖乖跟着他走了。 东宫正殿再度恢复了平静，只有地上几个空碟子遗留着。 小半个时辰之后，兄妹三人再度聚首。 只是这次，三人的穿着就完全和京城中那些富家子弟别无二致。 包括刘瑾所准备好的马车，也是完全按着公卿子弟的标准来准备的。 毕竟这样可以免去太多麻烦了。 小一个时辰之后，正在坤宁宫里和张皇后腻歪的朱祐樘就接到了一张小纸条。 那上面只有一句话。 ‘太子殿下已经带着二皇子、公主二人出宫，随行者：刘瑾、谷大用、魏彬。’ “这个竖子！出宫就出宫了！竟然不知道带上些护卫！” “去告诉牟斌，带人去看着那竖子，别让秀荣和厚玮出事，否则朕唯他是问！” 朱祐樘对于这种情况的出现早就猜到了。 只是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朱厚照这小子胆子竟然这么肥！朱厚炜第一天过去他就敢带着两人出宫，还是不带侍卫的那种…… 张皇后眉头轻皱着。 “要不……让人把厚照他们三个带回来……我担心……” 朱祐樘轻哼一声。 “不管他们，有牟斌在，出不了事情的！” “等他们回来，得好好罚一下那竖子！竟然这么胆大！” 他承认，他吃醋了。 自家小棉袄被这臭小子忽悠着穿去了，然后自家媳妇儿还老是惦念着那臭小子！必须得罚！还是大罚！ 至于这罚的内容……回头就让徐溥去定！ 第十九章 到了 皇宫侧门。 随着开合声落下，那载着朱厚照兄妹三人的马车就再度离开了皇宫。 穿过一条小巷子之后，马车才缓缓出现在了大道上。 “刘瑾，先去弄点吃的，老地方！” “是！大公子！” 时常跟着朱厚照偷摸溜出来，刘瑾自然知道规矩。 万一遇上啥人找事儿，直接就报保国公家名号。 不过好在也从来没有太多人找事儿，北京城里那些勋贵子弟大多也不会跟朱厚照碰上, 因为他们要么就是去一些烟花之地，要么就是被家里长辈给看死在了家里，根本不可能出门闹腾。 而那些普通人，看到他们乘坐的马车，第一时间就会躲开。 而第一次出来的朱厚炜却不是太懂，刘瑾刚说完, 他就转头看向了朱厚照。 “大公子？” “对！” 朱厚照伸手把马车上的小窗帘拉开了些, 目光也是投向了外面。 “宫外不同于宫内，若是顶着皇子、太子、公主的名头出来，你觉得还有几分意思？” “其实……要不是怕回去了被爹吊起来打，我都懒得装成勋贵子弟。” 朱厚炜脸上一抹疑惑浮现。 “父……哦不，爹？” 话说，他们三个不是偷跑出来的么？ 朱厚照伸手，三两下就把马车左右的窗帘给挂了起来，而后鄙夷地往朱厚炜瞅了一眼：“皇宫虽然很大，但是爹娘更大！在有关于咱兄妹三人的事情上，只有他们两人不提，而不是他们不知道，懂？” “带你们俩出来，你俩最多就是被说两句，至于我？” 说到一半，他就满脸不爽地冲着朱厚炜后脑勺又是一巴掌送过去。 “我可是承担了最大风险的那个！你小子知不知道！” “嘶！大哥！你又动手打人！” 朱厚炜整个人缩在软榻上，双手抱着后脑勺，满脸的拒绝。 反抗是不可能反抗了, 只有这样躲着才能过过日子什么的。 “切！抽的就是你小子！” “凭啥你就打我一个？秀荣你就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呸！你是一根头发都舍不得动秀荣！” 朱厚照翻了个白眼给他, 然后就径直朝着榻上倒了下去。 直至彻底躺平, 他才转脸看向朱厚炜。 “秀荣可爱，你可爱吗？” 朱厚炜浑身一震，满脸的悲苦。 这个该死的世界！怎能如此看重颜值？ “哦，对了，没事儿，老二你以后还能凭着皇子的身份娶个漂亮点的女子……实在不行，你就等大哥即位了给你指婚一个漂亮些的。” 没关系，你没颜值，但是你有关系！ 一滴浊泪缓缓从朱厚炜眼角落下。 顿时马车中他所在的角落都成了他的专属领域，在这个领域范围以内，一切都暗无天日。 朱厚照则是咧开了大嘴，两排牙齿很亮。 其实真要说过来的话，朱祐樘、张皇后两人的外貌都是中上水准，自然生出来的朱厚照兄弟三人相貌也差不到哪儿去。 再说了朱厚炜现在也不过就是一个婴儿肥都还没褪去的小奶娃，也不大看得出来以后会长残还是长残…… 但，这样打击他，爽啊！ 谁叫这小子蔫坏来着？ 朱秀荣也是暗笑。 深宫无聊，看朱厚照打击朱厚炜也是她平日里最期待的戏了。 毕竟能让也就只有朱厚照能让朱厚炜消沉一些时间，其他人谁都不行。 “大公子，到地方了……” 刘瑾声音响起的瞬间，朱厚照就翻身而去，顺带往朱厚炜腿上拍了一巴掌。 “别搁那儿装象了，起来吃东西去了！” 其次动起来的就是朱秀荣。 直到两人在马车外把衣服都整理好了，朱厚炜才磨磨蹭蹭地打车厢中钻了出来。 等他看清楚眼前店铺的时候，整个人眼睛都瞪直了。 “大哥，这是啥？” 他自然没有见过这种全开放式的酒楼。 当然，整个北京城中这也是独一份的！ 朱厚照直接一把将朱厚炜从马车上薅了下来：“傻愣着干嘛？跟我走！” 说着他就牵起了朱秀荣的手往酒楼内走去。 说是酒楼，但却与北京城里平常可见的那些酒楼不同，这一楼更像是一个大型的奶茶店。 在这里一楼主要经营的就是一些甜品、奶茶。 本来一开始建设这个地方，朱厚照还担心会出现啥口味不调的问题。 但是！ 在一系列拙劣至极的促销手段后，他惊讶的发现，关于口味这玩意儿，甜大概能解决一切！ 而且那些原材料，都是他从宫里淘换出来的‘报废品’…… 可即便这是宫里的报废品，但放到宫外来，也绝对是属于一等一的好东西！ 质量加上分层定价，再加上超低成本和时不时来一波的小促销，也就是很小一段时间，北京城里那些‘抄袭者’就被原创者给彻底锤爆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朱厚照开的这家店就彻底被北京城里那些嗜甜党奉为了圣地。 而他也因此获得一家盈利还算可以的‘小店’。 带着朱秀荣和朱厚炜走进店里，那早就经过了刻意打造的店员就走了上来。 “三位是要在店里就餐呢？还是要打包？” 朱厚照很是熟练地冲楼梯口一指：“我们上楼！” “三楼！” 那个店员大婶打量了三人一眼，然后就直接行礼：“三位稍等，奴这就去找店长过来！” 三楼只有一个房间，这是当时朱厚照本来打算用以薅更大的羊毛的地方。 可后来在发现他带着朱秀荣，待在二楼始终都有点不合适的时候就直接把三楼划为了不对外开放的地方。 这也算是只有内部人员才知道的事情了。 很快先前离去的大婶就带着一个较为年轻的人走了出来，他下颌处则是清洁溜溜，一根胡须都没有。 他在见到朱厚照的瞬间，腰身就稍稍躬下了点儿。 “见过大公子！” 朱厚照轻轻点头：“这是我二弟！看清了，以后记住！” “是！” “小的见过二公子！” 他是被朱厚照从宫里弄出来的，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面前这两位基本上可以肯定就是宫里剩下的那位二皇子。 第二十章 甜咸党争 “行了，别磨蹭了，就按着往日的来，糖少些！记住了！” “是！” 朱厚炜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些什么，他就被朱厚照扯着上了三楼。 朱秀荣则表现得很是熟练。 上楼、打开房间、搬凳子…… 直到趴在窗前之后，她才歇了下来。 朱厚照瞅了一眼还呆愣着的朱厚炜，当即就在他脚面踩了一脚。 “自己不动手，还要我伺候你啊？” 随着痛感袭来, 朱厚炜缓缓低头。 看着新鞋面上那一个黝黑的脚印，他敢说，朱厚照绝对是刻意的！ 故意的这三个字都用不着说了，直接就是刻意的。 但就在他抬头看了一眼之后，本来刚到嗓子口的话语他就直接咽了回去。 很快，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 先前离去的郑宁再度归来。 只是这次他手上多了一个托盘，里面放着的，正是最近半年的账目。 “大公子，这是近半年的收入支出总和，店里账上现在还能提出来的，已经接近四万六千两了。” 作为一个半垄断型的店，这个收入数量算不上多。 等到郑宁把托盘放下，朱厚照就沉默了一下，而后抬头看去。 “你先去看着把吃喝的弄上来，回头我再跟你聊别的。” “是！属下这就去。” 期间朱厚炜的目光一直跟着朱厚照在转。 直到郑宁离开，他总算是忍不下去了：“大哥，这家店是你开的？” 朱厚照拿起账本就在空中晃了一下。 “老二，你是越来越蠢了，这么明显的事情还用问吗？” 他要不是老板，郑宁会把账本拿来？ 朱厚炜直接呲牙。 “四万多两啊！哥！” 他现在一点都不在意朱厚照说他什么，毕竟那个数字太让人眼瞎了。 按着他每月十五两银子的例钱来算……这四万多两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更何况就算是每月十五两银子，他都花不出去…… 宫里需要花啥银子？都是免费供应的东西来着。 朱厚照眼睛缓缓眯起来，手里账本轻轻放下：“你小子是不是打我银子的主意？” “我告诉你！你别想！” “这可是我的私房钱！” ？？？ 喵喵喵？ 朱厚炜满脸无辜：“大哥，我可没说！” “咱就是想问一下，能不能入股？” “呸！想得美！” 朱厚炜能攒下来多少银子都是有迹可循的, 撑死了能数个一小会儿, 入股？这不就是强抢？ “滚滚滚，赶紧滚蛋，别耽搁我查账！” 朱厚照抬脚就把朱厚炜给踹了出去。 而后就翻开账本看了起来。 文字的账目记录其实真要翻译为数字看着本就不多。 但即便如此，朱厚照还是没有把数字给放出来。 就是因为那些看着便捷的东西，反而可能蕴藏着更大的麻烦。 随着桌面上甜点、饮品越来越多，朱厚照很快就翻看完了账本。 里面也确实没出什么问题，毕竟郑宁就是一个人（太监），他也不需要去贪污什么。 朱秀荣虽然一直在吞口水，但她却始终没有动手，只是静静等着朱厚照结束。 直到阖上账目稍微休息了一下之后，他才重新回过神来。 “秀荣，吃饭了！” “嗯嗯！” “厚玮？厚玮！” 一连叫了两声，朱厚炜才把目光从账本上抬起来。 顿时就给朱厚照气乐了。 这小子！人还没车轮高就长成了一个财迷？ “看啥呢！再看这玩意儿也不是你的！” “赶紧吃饭！” “哦……” 朱厚炜的目光又落到了账本上。 ？？？ 这小子没救了。 朱厚照直接翻了个白眼给他。 吃到一半，嘴角还粘着些碎屑的朱秀荣就抬头看向了朱厚照：“大哥，下面好吵啊……” 吃个饭都吃不安宁了…… 她脸上神色很委屈。 朱厚照伸手在她头顶抓了两把，将手上半块饼子匆匆塞进嘴巴用茶水冲下嗓子。 “你和厚玮先在这儿待着，大哥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本来下面就是一点小动静，他以为郑宁能处理的。 但是谁能想到那么点小动静这么快就发酵成了大事？郑宁绝对是没有处理到位！ 说完，他就在朱厚炜期盼的目光中把账本给塞进了怀里。 朱厚炜目光变得沮丧起来，顿时连吃东西的嘴巴也显得有些无力。 这个屑！ 朱厚照瞪了他一眼，然后就匆匆出了房间往楼下而去。 到了一楼大堂，只是瞅了一眼，顿时朱厚照就头皮发麻。 尼玛这是要干嘛？ 开战？ 只见两帮男男女女一左一右互相对峙着，中间宛若隔了一条看不见的鸿沟。 而这两帮人马嘴上更是没有一个停下来的。 “@#￥%*（￥）_+” “**********!!!” 朱厚照就站在楼梯口傻愣愣地看着两帮人互喷口水沫子。 很明显，站在大堂左侧的更多是老家在江浙一带的。 右侧的则大多是老家在北方的。 虽然这两帮人说的话，他基本上也听不懂，但从口音上他还是能分辨出来一些的。 江浙一带无论男女，口音更柔。 而北方的，声音更大，更显豪迈。 在朱厚照身侧，郑宁则是抱着脑袋。 “喂……老郑，你知道这是咋回事儿不？” 朱厚照轻轻踢了郑宁两脚，目光呆滞。 这群人不讲卫生啊！ 要是再这样下去，他这家店不得被隔离？进来一趟，狗都得脑门上贴个红码才能出去。 郑宁抬头看了两帮人一眼，整个人又是猛地一缩。 很明显他被喷怕了。 “咳咳……那个……大公子……” “这不就是因为那个新出的豆花吗？” “本来一直就按着你说的，早上卖咸口的卤汁豆花，下午卖甜口的烤糖豆花……” “结果刚刚来了一群人硬要吃咸口的卤汁豆花……” “他们刚好和吃烤糖豆花的人碰上……” ！！！ 淦！ 甜咸党争！ 这就是豆花史上最严肃的、最不可调和的一个问题。 一旦双方遇上绝对是要干起来的！ 他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才会把甜咸口的豆花分时间来卖，结果现在又娘的让这两党给碰上了…… 真想掀桌子啊！ 可他不是朱掀桌…… 朱厚照看着面前这逐渐声势浩大起来的两党，轻轻嘶了一口凉气。 麻蛋……怎么感觉要闹大？ 第二十一章 牟斌之殇 “大公子……这怎么办……” 看着店内外驻足人员的逐渐增加，郑宁很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眼下这么个情况，他就是再傻也能看出来事情已经大条了。 朱厚照目光在两群团伙间逡巡着，一手在半空徐压。 “你先去叫人把所有涉及到机密、非机密的东西都先给收起来，包括原材料，一样都不要留在一楼！” “死守住楼梯口！谁敢硬闯直接给我弄死了！” 这种集群活动，也是最容易让人给浑水摸鱼的，若是没有那种别有用心的也还罢了, 可万一要是有…… 要知道今天，朱秀荣、朱厚炜两人就在上面！万一出了事，就算是只掉了一根汗毛，到时候朱祐樘都绝对会爆炸！ 外面大街上，一伙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蹲在街角处。 “大人，要混进去么？” “三位殿下可都在里面！万一……” 牟斌脸上依旧保持着憨笑，双眼却明显眯起来了些。 “纪秉、陈远、张文斌……你们五个先跟我混进去，留一个人在门口，其余人都先在外面待着……” “如果真要出啥问题，直接亮腰牌，先把混乱压下去，敢多嘴多手的，直接弄倒了带回诏狱！” “三位殿下不能有失！明白了？” 虽然牟斌在朝中的口碑就是老实，但能够坐到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上，很显然他还是有着足够能力的。 说完，他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店门口。 挤进去…… 现在他只希望朱厚照三人不是这次风波的中心点，否则事情可真就要大条了！ “是！” 一阵低声应和落下，牟斌就带头走了出去。 他身后五个汉子也断断续续摸了上去。 随着郑宁安排着人手缓缓将一楼的东西搬上二楼，朱厚照的目光也缓缓定格在了人群之中的某几个点上。 果然有问题！ 这些面孔很让人眼熟！ “老郑，你看看那几个人，认不认识？” 郑宁的目光顺着朱厚照右手食指连点的方向看了一圈下来, 目光之中明显蕴上了愤怒。 “大公子, 这就是之前那几家的人！” 他说怎么不管如何调解都没有把事情平息下去呢！合着这里面还是有人捣鬼！淦！ 朱厚照一手缓缓抚上了下巴，眼中闪过了一抹了然。 这年头，能在京城中做生意的，多半背后都有着人，要么就是勋贵，要么就是那些文官…… 而一开始最早抄袭他创意的那几家店铺，背后都有人在朝中！ 只是那些人始终都没有能查出来这家店背后的人，所以就一直不敢下黑手。 可问题是他們被朱厚照这家店用光明正大的办法给锤倒闭了。 再看看这种日进斗金的样子，谁能咽下去这口气？ 短短时间，朱厚照就脑补完了一阵套前因。 就在他目光再度落到人群里的时候，他眉头就挑起来了些。 好家伙！ 牟斌！ 怎么这次还是他这个指挥使亲自带队跟着？ 但也只是略微一愣，随即朱厚照脸上就泛起了些许核善的笑意。 这位可是‘大老实’啊！ “老郑，你过来！听我私授机密……” 郑宁眼皮连续眨巴了几下，然后就把耳朵贴近了朱厚照的方向。 “***********” “懂了么？” 一直到朱厚照叮嘱完，郑宁脸上便挂上极其浓郁的不解。 “不懂。” 他回答的也很老实，此刻堪比牟斌附体。 朱厚照翻了一个白眼出来。 “没事儿，你不懂可以，但你必须去带上人一家家给我通知到, 明白么？” 郑宁下意识摇头：“不……” 话刚出口他就反应了过来：“明白了, 大公子！” 朱厚照刚打算瞪他, 然后就听到了郑宁的回答。 下一刻他就伸手扶住了后腰。 玛德，差点闪了腰！ “明白了还不去？” “啊？哦哦哦哦哦！” 随着郑宁离开，朱厚照就招了一个店员大婶过来：“婶婶！” 被叫到的那个大婶浑身一震，赶忙就小跑到了他面前：“掌柜的太客气了，叫奴如花就是……” ？？？？？ 这下轮到朱厚照浑身一震。 如花？ 再看了一眼她，朱厚照浑身再震。 那凸出鼻孔的鼻毛，那魁梧壮硕的身形以及那不羁的动作…… 娘的！郑宁这家伙打哪儿找来的本尊？ “掌柜的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奴……” 如花浑厚的声音响起，顿时就再度吸引了朱厚照的目光。 一眼。 就只是一眼。 朱厚照就觉得胸口、喉咙开始了翻腾。 随后他就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翻江倒海给压了下去。 “如花……你看见那个猥猥琐琐的家伙了么？去给我把他揪过来！” 朱厚照右手食指指着正缩在人群中的牟斌。 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如花的眸色瞬间煞气四溢。 “就那个倒霉催的家伙是吧！” “掌柜的你稍等！奴这就去把他揪过来！” 声音落下，朱厚照就看着一辆肉弹战车瞬间飙了出去。 他嘴巴接连张了几下，脸上更是满满的呆滞。 这谁能想到？ 这位如花衣服下面莫不都是肌肉？ 如花+魔鬼筋肉人？ 只一想，朱厚照就打了个寒颤。 玛德，牟斌好可怜！ 随着一阵轰隆声在身侧骤停，牟斌就打眼看了过去。 一眼。 就那么一眼。 “你是谁？” “你要干啥？” 他满脸的呆滞神情。 如花一对牛眼恶狠狠地瞪着牟斌：“就是你个猥琐的家伙找事儿？” “我家掌柜的找你！” “你家掌柜的？？？？” “找我？” 牟斌还没来得及多说话，如花的蒲扇大手就落到了他耳朵上。 柱子一般的两根手指合拢。 “啊！” 杀猪一般的叫声瞬间响彻店内。 “痛痛痛痛痛……！！！！” “松手！松手！你个野娘们！感觉松手！耳朵要掉了！” 他这一句更是激发了如花的凶性。 “还敢口吐脏话？！” ‘啪！’ 狠狠一巴掌落下。 牟斌双耳一阵嗡鸣。 然后……他就没有然后了。 等到朱厚照看见牟斌的时候，这家伙是被如花扛回来的…… “掌柜的，奴把那家伙带回来了！” 看着如花那得胜将军一般的神态，再看看软在地上的牟斌…… “好家伙……” “这么厉害？” 这位，估摸着应该是寻常大汉三五个都不能近身了…… 真·如花！ 第二十二章 安排 “那是！” 如花满脸得意：“上次奴可是打跑了……” 说到一半她就低头掰起了手指，很小一阵之后，她就重新抬头看向了朱厚照，脸上得意更胜先前：“五个劫道的歹人！” 闻言朱厚照就沉默了下来，下意识就掐起了手指。 五个…… 这可已经是一个小团伙了…… 而且那种劫道的一般都有武器傍身…… 再低头看一眼被她一巴掌抽过去的牟斌…… 或许……可能……三五个大汉已经是很低估她了。 玛德，这尼玛不正是战神？ 深觉安全有了保障的朱厚照顿时底气就足了，气也顺了。 这样一来，做啥不得更理直气顺？ “嗝儿~” 地面上软着的牟斌长长出了一口气, 而后就睁开了眼睛，只是他却在下一刻选择了把脸直接转向地面藏进臂弯之中。 没脸了。 被一个丑娘们一巴掌就解除了战斗力…… 这事儿传出去了，他还怎么在锦衣卫混？ 朱厚照轻轻踢了他两下。 “牟指挥，既然醒来了那就别往缝里面钻了，钻不进去的！” 嘤嘤嘤~ 牟斌缓缓抬头，脸上的悲苦之色远胜泥塑木雕。 “太子殿下……” 朱厚照下意识就看了如花一眼，再把目光转到牟斌身上的时候已经是布满同情了。 “吵什么吵！给老娘老实点！” “再唧唧歪歪，老娘还抽你！” 怒骂了牟斌一句之后，如花就满脸讨好的看向朱厚照：“掌柜的，你看，这倒霉玩意儿就要这么招才能老实些……” 牟斌一阵哽咽。 玛德，活了大半辈子了，他第一次这么觉得委屈…… “咳咳……” 朱厚照清了一下嗓子，勉强挤出来一抹笑容给她：“那个……这家伙我认识，如花你就先下去休息会儿吧……要是有问题我叫你就是了……” 如花老脸一红。 “掌柜的你认识他啊？” “嗯……” “那……” “没事，你先下去吧……” 牟斌吸着鼻子，一直等到如花离开，他就径直保住了朱厚照双腿。 “殿下，臣委屈啊！” “一巴掌！” “就一巴掌啊！” 嘤嘤嘤…… 朱厚照翻了个白眼出来。 好好一个大老实怎么就变嘤嘤怪了？ 一拳，哦不, 如花一巴掌就能抽翻一个嘤嘤怪！ “行了，大男人, 不就是让女人抽了一巴掌么！算得了什么！擦干净鼻涕又是一条好汉！” “赶紧起来，我还有事情要你帮忙！” 牟斌整个人一愣。 啥？ 擦干净鼻涕？哪家好汉要擦鼻涕才是？ 好汉不都是要投胎的么？ 但即便疑惑，牟斌还是三两下就在朱厚照面前站了起来。 “臣锦衣卫指挥使牟斌，见过太子殿下！” 就在他刚要行礼下去的时候，朱厚照就直接伸手扶住了他：“在外面，人眼太杂，用不着这么多礼！” “你跟我上楼聊聊，有点事情要你来配合！” “是！” 他們两人交谈的声音很小，基本上除了他们两人，别的任何人也绝无可能听到哪怕一丝。 随即朱厚照就再度抬头向如花。 “如花！” ‘轰隆隆……’ 听着这动静，牟斌浑身一颤。 这尼玛简直就是恶魔来临的前奏！ “掌柜的，可是这倒霉玩意儿……” 话出口一半，朱厚照就制止她继续说下去的想法。 “你过来守着楼梯口，我有事情和他要商量一下……” 如花当即就拍响了胸脯。 “掌柜的，你放心！有奴在，绝对没人上得了楼！” 牟斌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眼角就抽动了几下。 确实……这体格子, 他敢肯定，没有一个人能越过她的魔爪…… 能越过的, 估计人也做不成了…… “看啥看！没见过女人？” “再看抽你！” 如花的威胁很明显吓到牟斌了。 他身子一紧, 然后就急匆匆跟上了朱厚照上楼的身影。 开玩笑，若是真要再给他来一巴掌……估摸着他京城也用不着继续待了。 脸都没了还待京城干嘛？ 等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之后，先前跟他进到店里的那五个便装锦衣卫汉子互相抬头对视了一眼。 别的且不说，很明显那位带走牟斌的就是太子朱厚照。 然后就是这家店里干活的人…… 想到这里，五人目光齐刷刷落到了如花身上，然后身子又齐刷刷一震。 牟斌战斗力如何？ 他是指挥使，武力也是锦衣卫衙门里的一把好手…… 但就这么个人，却是一巴掌就被那壮女人解除了战斗力…… 玛德，这娘们项王转世？ 这也忒猛了！惹不起！ 极短时间内，他们五个就确定了一切事情。 继续潜伏！决不惹事！ 丢脸的事情，一个人丢就够了。 就是苦了牟指挥…… 一直带着牟斌来到三楼，朱厚照才停了下来：“这次父皇让你带了多少人来？” 牟斌也不意外，毕竟若是没有朱祐樘的旨意，锦衣卫谁敢乱跟着朱厚照？ 所以对于朱厚照能猜到朱祐樘他也一点不意外。 “二十人！” “殿下，臣带了二十人来，有五个就在下面大堂里候着，一个在门口，剩下的都在街上！” 朱厚照轻轻呲牙。 这么多人？ 这可是锦衣卫抄家的规模啊！ 不难看出来这次回宫他稳遭殃了…… 就是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个遭殃法…… “有点多……不过正好……” “这样，牟指挥，等下你就在下面盯着，帮我看住了那些煽风点火的人，回头我要一个个把那群孙子背后的孙子给揪出来……” 牟斌脸上一抹迟疑展露。 “殿下，恕在下多嘴……这家店和殿下的关系是？” 朱厚照直接把账本从怀里拿出来展现到他面前，而后晃晃：“看清楚这上面的字了没有？” 牟斌定眼一看，而后嘴角就抽了几下。 难怪他一直都查不出来这家店背后的主事人…… 好家伙！ 合着是面前这位搞的…… 估摸着就是朱祐樘让朱厚照出来锻炼锻炼的……嗯，果然是陛下！ 大明有望啊！ “还有一件事情……” 朱厚照的目光彻底落在牟斌身上：“你应该也知道这次是谁随着我出来的吧？” “厚玮和秀荣二人就在我身后这间屋子里……” “所以……” 牟斌目光骤然一变：“臣必以死相护二皇子殿下及公主殿下！请太子殿下放心！若二皇子及公主受了一丝损伤，臣谢罪！” 朱厚照轻笑一声，而后就伸手在他肩头轻拍了下：“主要看好厚玮那小子就行，我就担心他乱来！至于秀荣……她很乖……若是她伤到了，就是拆了京城，也得给孤查！死查！” “你谢罪，并不顶用……” 看着他眼中的冷意，牟斌心头一紧，抱拳下跪行礼，但却并没有再说话。 第二十三章 逮人，歹人 随着一阵沉默过去，朱厚照便再度轻声笑了出来。 “那就麻烦牟指挥使先去带几个人上来了……” 声音落下，他就转身打开房间大门走了进去，但却并未顺手将其关上。 屋子内，朱厚炜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朱厚照身后。 “大哥，那是？” 牟斌离去的背影给他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但没有看到正脸，他也不敢把怀疑说出口。 “牟斌。” 朱厚炜眉头轻轻挑起：“果然是他……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熟悉呢！” “不过……大哥, 他来干啥？” 看着又正经起来的某人，朱厚照直接就把账本朝他甩了过去。 “还不是爹担心我把你小子给丢了？” 他丝毫没有掩饰脸上的幽怨：“这个爹不能要了，每次我出来就随便找两个人跟着，这一带上你，他就直接找来牟斌，还带了二十来锦衣卫跟着……” 朱厚炜一把抢过从半空飞过来的账本。 “大哥，你这是要把这家店给我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眼睛一闪一闪的，整个人瞬间变得萌了起来。 “想多了……” 朱厚照朝他不屑地撇嘴：“就是让你看看账本而已……” “等到你能把九章算术吃透了，再来跟我说管账的，至于把这家店给你？” 随即他就把脸转向朱秀荣：“大妹，你告诉这臭小子，这事儿有多大可能？” 朱秀荣很认真地把手边最后一块蛋糕塞进嘴巴，然后就嘟囔了起来：“噗……阔能……带哥嗦过……” 她咀嚼了好一会儿，才把嘴巴里面包着的东西咽下去。 “这家店有我的一份！” “我出过份子钱的！” 朱厚炜脸上的表情迅速一变，他直接就当着朱厚照、朱秀荣两人呲开了牙。 “不公平！” “凭什么秀荣都有份子！就我没有！” 三两步走近，朱厚照一把就糊住了他的脸：“别学大黑，那家伙忒赖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之前我给你说过的，结果你小子硬是舍不得你那小钱袋，一分钱都不掏……也不知道你从哪儿学的铁公鸡这一套……” 他这一说，朱厚炜就记起来了。 那是一年前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他的荷包迎来了一个觊觎它的恶魔，他为了保护它还特地去找了一名英雄, 这个英雄名叫朱祐樘…… 淦！ “秀荣她？” “没错！”朱厚照瘫坐回了椅子上：“秀荣把她所有例钱都拿给我了。” “咱得讲公平！” 朱厚炜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账本，而后又抬头看了一眼朱厚照，随即再看了一眼朱秀荣。 公平？什么特么的叫特么的公平！ “大哥，我觉得咱兄妹之间应该讲点别的，比如感情……” 随之而来的，就是朱厚照那隐隐藏笑的神情。 谈感情伤钱！ 不知道吗？ 朱厚炜却依旧满脸正经，他将账本平铺在桌面上，然后就坐直了身子，双手压着账本。 “大哥……” 就在他打算继续说的时候，朱厚照却是竖起来了一只手将他制止。 “停！” “我还是那句话，今天就是先让你看看，回头自个儿好好去摸九章算术。” “等你摸熟摸透了那个，这账本我交给你管，再分你一成的份子！” 下一刻朱厚炜就从椅子上蹦了下来。 “大哥，当真？” 一成啊！ 就按着先前那四万两银子算，也有足足四千两银子呢！ 朱厚照嘴角噙笑：“你说呢？” “我可先说好了，若是你没有摸透九章算术, 那可别怪我……” “不会！” 朱厚炜很大气地回了一声，直接动手把他的荷包从怀里掏出来摆在朱厚照面前。 “这就当我的份子钱了！” “大哥你拿着！” “太少……” 先照例损了一句，随即朱厚照就伸手把朱厚炜荷包给彻底掏空了。 看着手上那小小几两碎银子, 他还是没忍住再度吐槽。 “真的太少了……” “大妹？要不你先拿厚玮这点钱去花着玩？” 朱秀荣抬头瞅了一眼，而后她那带着同情的目光就落到了朱厚炜身上。 “三弟，你好惨……也好穷……” ？？？？ 当即朱厚炜就炸毛了：“我比你大！我比你先出生的！我问过母后的！” 朱厚照岿然不动，一伸手就把他给镇压了。 “别闹了，牟斌带着人回来了……” “大妹，你们俩在上面乖乖待着，厚玮你先看看账本……” “我还要下去一楼处理点别的事情……” 刚说完，牟斌就带着六七个人进了房间。 “殿下，人手都到位了，我把外面的兄弟也都叫进来了，万一出个什么意外，也绝对能在第一时间控制局面。” 很老道！ 牟斌果然不愧是坐在锦衣卫指挥使位子上的那个！ “嗯，我知道了，先让他們几个在屋子里面待着，牟斌你跟我下去……” 说完，朱厚照就再度转头看了一眼朱厚炜和朱秀荣。 在看到两人点头之后，他就头也不回地带着牟斌往楼下而去。 等下到一楼的时候，朱厚照就再度看见了正满脸焦急的郑宁。 而郑宁也是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就匆匆凑了上来。 “大公子，出事了……” ？？？ 这下轮到朱厚照满脸疑惑了。 就这么一小会儿，又出事？ 随着郑宁匆匆解释完，朱厚照脸上就泛起了些许轻松的笑意。 “安心，这不算什么！” 安抚了一句之后，他就转头朝着牟斌看去，嘴巴无声地张合几下。 牟斌点头，随即便往人群中钻去。 好在楼梯口并不显眼，这一切也没有人能看到。 “再等等！” “老郑，待会儿你就带上所有店员去把人给隔开，带上那个如花！” 她绝对是个大杀器，别的不说，单凭一个长相，她就绝对能震慑住一大票人，更不用说啥武力了。 “记住了，只是隔开。” “等人群稍微安静些了，再去让店员把人群里的男女按列来分开，一定不能让某些心怀龌龊的人找到捣乱的机会，懂么？” 郑宁虽然不清楚朱厚照的打算，但这些事情几乎就和平日里他要做的一般无二，所以自然能做的来。 “嗯！我懂了！” 第二十四章 关于私房钱，上交是不可能上交的 小一阵时间过去，朱厚照就看到了人群中牟斌打出来的手势。 只要下令，他马上就能带着锦衣卫的兄弟們控制住那些以为藏在人群里很安全的歹人。 “老郑，上！” 声音落下，郑宁就带着一群店员冲了出去。 其中如花更是一马当先，身具万夫不当之勇。 而牟斌在看见如花的第一时间，举起的右手就狠狠落在了他面前那个颇显猥琐的身影侧脸。 ‘啪！’ 他这一巴掌又狠又急，角度更是和先前如花的掌法颇为相似。 如果不是朱厚照清楚这两人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恐怕他都要认为这两人师出同门了。 “嗷！！！！” “哪个龟孙打人？” 那人话刚骂出口, 朱厚照就清楚看到牟斌眼底浮现出了一抹……遗憾？ 而后他直接一掌侧砍到了那人脖颈处。 下一刻，牟斌身前还满脸凶煞的那个家伙整个人就直直地软了下去。 一瞬间的变化，让原本还争吵很凶的两群人瞬间就蔫了下来。 其中不管男的女的，都傻愣愣地看着这一切。 直到那些壮实的女店员把人群完成了分割，他们才若有所觉地有了点儿反应。 郑宁则是在下一刻就站了出来。 他冲着所有人抱拳一礼。 “今天请大家来是我家掌柜的意见，还请诸位见谅！” 朱厚照轻轻呲牙。 郑宁这家伙！解释都不会解释！ 轻声在心底吐槽了一声之后，他就赶忙走了出去。 “诸位还请见谅……” “小子就是这家店的展柜，朱寿！” “本来今天请大家来是有点小小的福利，结果没想到竟然混进来了一些找事儿的，眼下这些人都被拿下了，大家还请放心！” 刚解释完，就有个被隔开的少妇隔空调戏他。 “小哥还挺俊！今年有十五了吧！可曾婚配？若是没有可要看看奴啊……” 朱厚照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然后缓缓转头看过去。 嗯……很漂亮！就是身段儿丰腴了点，很明显的少妇…… “这位嫂嫂高看了……若是咱真的敢再多看两眼，怕是回头就得被嫂嫂的夫君给夜里摸上家里……” “他敢！” 少妇柳眉高高挑起，颇有点巾帼不让须眉的样子。 看着朱厚照脸上的展露的点点窘迫，四周原本稍显紧张的气氛顿时就再度轻松了起来。 “姐姐，你老了！” “小哥你还不如看看奴，奴今年正值双十，你也能抱两金砖了……” 那少妇一旁的另外个女子双手叉腰, 挺胸抬头, 满脸骄傲的神情。 “呸！不要脸！什么金砖！就是俩块破肉罢了, 你还有啥？” 女人那一边顿时就吵了起来。 朱厚照嘴角轻轻抽搐。 成了亲的女人原来这么剽悍的么？ 再反观男的那边，一群人齐刷刷勾肩搭背站着，目光在对面仔细逡巡着。 其中有几个还时不时‘啧啧’两声。 狗哇！真的狗哇！ 除去这两伙被分割的男女，另外一群就是被牟斌带着锦衣卫给逼着蹲在角落里的家伙。 “咳咳……大家能否静静，听我一言？” 朱厚照逡巡的目光停下，眸子里便蕴上了正气。 咱可是正人君子！绝对没有用眼神亵渎过女人！ 绝对不像旁边这群色鬼！ 而后人群里为之一静，所有人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 “这次让郑宁把大家叫来，其实根源就在这一碗豆花上。” “我也仔细想了，单单这样争执，甜咸哪个好，争出来了也没啥意义……” “所以我就想着，要不要就这个来弄一场文会，题目就是豆花，谁最后写出来有关豆花的诗词文章最妙，就算谁赢，咱决一个前三出来。” “这三名胜者，可免费于咱家店里每天吃一餐, 不可带人, 不可浪费粮食。” “大家看这样如何？” 文会？ 提及这个，无论男女，都齐刷刷地提起了兴趣。 毕竟大多爱好吃的人，骨子里基本上都算的上‘文人’。 “这提议好！” “我赞成！” 涉及文会，朱厚照提出来的奖品反倒不怎么重要了。 因为对于参与了文会的人来说，名的重要度更胜一切！ “小哥，这文会听着与奴等无关啊！” 朱厚照脸上一抹和善浮现：“男子有文会，女子也可以有！” “男女最后所得奖励都取前三！” “不限出身，不限性别！” …… 近晚。 坤宁宫。 “好哇，真好哇！” “若不是牟斌报上来，你个竖子还要瞒我多久？” 朱祐樘吹着胡子瞪着眼，指着朱厚照的手抖得跟帕金森一样。 很明显他被气着了。 朱厚照则是跪坐在地，一手在地砖上画着圈。 “我又没有瞒……是爹你一直不听的……” “咱得讲道理……” 朱祐樘顿时一阵牙痒：“还敢犟嘴！今天我必抽死你个竖子！” 说完他就抬脚要拖鞋。 手落下一半，他才记起来先前鞋子已经被他给丢出去砸过朱厚照了。 顿时一阵气急。 “老实交代！你账目上还有多少钱！” 他这一问，朱厚照也急了，直接抬头看向张皇后。 “娘！” “爹他想黑了我自己幸幸苦苦赚的银子！” “噗嗤……” 张皇后笑出声的同时，朱祐樘鼻孔里就喷出了两道很明显的白烟。 这竖子当着他的面又告黑状！ “我是你爹！问一句怎么了！” 朱厚照紧紧捂着荷包：“不行！先前我问过你的！” “是爹你自己开口说用不着我的钱！” “大丈夫焉能出尔反尔！” 想到这个，朱祐樘心底就是一痛。 早知道这小子暗戳戳弄了这么大家业，他还要啥脸面？ 当时就应该直接没收的！ “我是你爹！” “你还是皇帝呢！” “你是儿子！” “我还是太子呢！” “我是咱家里当家的！” “内库里还一堆银子呢！” 朱祐樘每说一句，朱厚照就跟着怼一句上去，硬是死死堵住了他的话口。 “你个竖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赚了银子也不补贴补贴家用！” “不行！今天你就是打死我，我这点私房钱也得留着，不然下个月我东宫就得吃糠了！” “还有秀荣和厚玮，他们也得吃稀的！” 朱厚照脖子梗得贼硬，一点都不为朱祐樘的威胁所屈服。 第二十五章 徐溥堵床 “你！” “竖子！” 朱祐樘气急。 但他却不得不承认，整个东宫的支出确实是和朱厚照绑死的。 虽然不至于如他所言，没了钱东宫就得吃糠这件事情，但绝对也不会过得太滋润就是了。 甚至……可能还得打几个对折。 “好了，好了……” 最终还是张皇后站了出来。 “陛下，既然这些钱是厚照自己赚的，那就让他自己拿着吧……” 她劝解了朱祐樘一句，然后就转脸看向朱厚照：“厚照，你不想给你爹那就不给，但是你得告诉娘，你到底赚了多少钱！” 说自然是没问题的…… 当即朱厚照就竖起来了三根手指。 “带秀荣和厚玮的份子，拢共有三万两！” 饶是先有了心理准备，在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不管张皇后还是朱祐樘脸色明显都变了。 只是张皇后脸上的是满满惊喜。 而朱祐樘却是严肃了起来。 他现在也不禁开始怀疑起来了牟斌之前所说的朱厚照‘正规经营’，到底是哪种正规！ 毕竟除去盐铁，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生意能在区区半年内聚敛到如此大量的财富！ 不！或许还有另外一门生意…… “竖子，你给我说实话，这些银子当真就是你正经赚的，而非他人送到你手上的？！” 如果…… 他绝不容许有人把算计打到朱厚照、朱厚炜、朱秀荣三人身上！ 张皇后伸手在朱祐樘手肘处轻轻推了一把。 “你想啥呢！厚照又不是什么朝廷官员，别人用得着贿赂他吗？” “真是的！” 朱祐樘却是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定定看着朱厚照，目色极度严肃。 看着他的神情，朱厚照低头略略沉思了一阵。 他在意识中仔细梳理了一下从一开始开店直到现在的一切，最后下意识吐了一口浊气出来。 “不是！” 朱厚照目光很坚定。 因为那些该遇到的困难，他是真正遇到过的，而非别人刻意塑造之后又放水的。 也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在贿赂的时候遮掩掉所有痕迹！ 那叫傻子！ 朱祐樘没有说话，只是依旧盯着朱厚照双眼。 父子两人就这么互相对视了一阵，随即同时开口：“北镇抚司，诏狱！” 被牟斌拿下的那些家伙，绝对能吐出来些什么！ 到时候一切自然清楚！ 没有任何一人能在锦衣卫手下依旧保持嘴硬。 在达成了共同意向之后，朱祐樘脸上就浮现出了一丝温和：“这事儿暂且不说，这么多银子厚照你拿着就不怕被别人偷了么？” “不妨就先放内库里如何？” 三万两多吗？ 很多！ 若是稍微省着点，这三万两绝对足以解决一场小范围的饥荒了！ 而现在大明……缺钱！ 朱厚照则是立马捂住荷包猛地退出去了好几步。 “不行！” “爹你就属饕餮的，从来都是只吃不拉！” “我们兄妹三人好不容易弄来的这么点钱，真要放内库里去还不如我直接发给京城里的百姓实在！” 谁料这次朱祐樘脸上却泛起了些许笑容。 “唉……爹这也是为你好啊！” “万一，你想想，万一你这钱丢了怎么办？” 他把‘丢’字咬得极其清晰。 “不过既然厚照你这么坚持……那爹也就不勉强你了……” “回去东宫吧，想必秀荣跟厚玮也等你等得急了……” 说这话的时候，朱祐樘脸上神色更是和‘普渡众生’四个字完美契合，他就差把这四个字给刻到脸上了。 朱厚照心头猛地一跳。 不行！回头这些银子得找个地方全部都先埋起来！ 寻常存放银子的办法肯定行不通了…… 念头一起，他就急匆匆地冲着张皇后急吼吼告别：“娘，那我先回去东宫了哈！明天再过来给娘请安……” 声音渐渐远去，朱厚照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坤宁宫中夫妻两人的眼底。 张皇后白了朱祐樘一眼。 “你就吓厚照吧！” “当爹的没有个当爹的样子……哼！” 朱祐樘深深瞥了一眼朱厚照离去的方向，而后目光便径直转回了张皇后身上。 “谁叫这竖子总没有个儿子的样子……你看看京中民间哪家儿子对他爹不是毕恭毕敬？这竖子就差没搂着我脖子叫兄弟了……” 张皇后伸手在他腰间轻轻捏了一把：“某人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嘶！” 朱祐樘装模作样的惨叫一声，而后伸手就把张皇后给横抱了起来：“歇息了，歇息了……明天还有早朝呢……” …… 天色初亮。 东宫大门处，徐溥正了下衣冠，而后便直接伸手敲响了大门。 不多时，就有一个小太监的脑袋从门内探了出来。 他在看清楚徐溥这张脸的时候脸上神情瞬间就僵住了。 “徐……徐……徐大人……” “殿下可曾起了？” 徐溥声音很醇厚，听着一点都没有某些人见到太监后刻意表现出的刻薄。 小太监却依旧紧张。 “没有……” 徐溥低头思考了一下，而后就伸手将东宫半阖着的大门缓缓推开。 “带我去太子殿下的卧房……然后你去叫二皇子殿下和公主殿下二人一齐在课室暂等……” 作为东宫师，他自然有资格这么嘱咐这些太监。 就是刘瑾等东宫八虎，在面对他的时候，该怂还是得先怂了。 “嗯嗯嗯……” …… 等朱厚照感觉到一抹冷风，从甜梦中缓缓睁开眼皮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须发明显斑白的老者正坐在窗前翻动着桌面上的书册。 一时间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很快，朱厚照就彻底清醒了过来。 只是同时他脸上就浮现了一抹苦涩的笑。 这位怎么又堵上门了？ 这次还这么彻底……直接就堵到了床前…… “徐师……” “我说，咱有必要每次都这么早堵上门么？” 只是他说的话却没有引起徐溥的注意，他只是依旧看着窗前桌面上唯一的那本书册，时不时还动手翻一下。 朱厚照脸上浮现一抹无奈。 得！ “徐师？” “徐师？” 一连叫了好几声，徐溥才若有所查地转头向朱厚照。 两人目光对上。 下一刻，他就直接从椅子上起来，到朱厚照面前行了个半礼。 “老臣无礼，还请殿下……” 他话还没说完，朱厚照就直接伸手：“停！徐师……咱能不能先把门窗关上……这样晾着起床，忒冷了……” 第二十六章 恍惚……清泉…… 话刚说完，徐溥就反应了过来。 这天气……若是门窗就这样晾着……起床的时候确实极容易让人受了风寒。 而朱厚照若是生了病，这样消息传出去了…… 国本不稳！ 朝堂上绝对会起动荡！ 而后他就赶忙迈开步子将卧房中的门窗都给关了起来。 地暖的热气很快就再度覆盖了整间屋子。 等到脸上凉意褪去，朱厚照才直接掀开被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不等徐溥有什么话出口，他就抓着衣服一件件套上了身子。 而一直看着这一幕的徐溥只是沉默着，没有多说什么，直到朱厚照把衣服穿整齐了，他才躬身行了一礼。 “殿下深明孔孟之道……” ？？？？ 朱厚照明显一懵。 什么鬼又扯到孔孟了？ 既然不懂，那就不问！ 深明这个道理的朱厚照直接开口转移了这个话题：“徐师……若是我记得没错，今天应该不是你来给厚玮上课吧！而且，今天好像还有早朝？” 他只提了朱厚炜一人，对于他也是应该上课一员的这事儿直接用上了春秋嘴法。 对于朱厚照的小心思徐溥这次反而是一点都不在意。 他只是在沉默了一小阵之后伸手指向那桌面上打开着的那本书册。 “殿下所书，可否借臣抄录一番？” 朱厚照眼皮接连眨了几下。 “那我能不上课了么？” 徐溥当即就笑了，很是畅快。 “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谓之学矣。” “殿下虽然天资聪颖，但却依旧要就学……” “只是，此后殿下只需要尽可能上就是。” 虽然朱厚照记录在那本书册上的话并不如圣贤之言那般文雅，相反还颇有些……俗！但一字字一句句尽皆真切！ 对于皇子，不！对于储君而言，说话俗或者雅一点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懂！ 说着他就再度行了一礼：“记录自身体会这事，殿下做得很好，老臣请殿下记得时常温习所写的这些，如此，便可！” “只有这样，殿下才能时常记住这些体会。” “如此一来我大明也将多一位贤君……臣，拜托殿下了！” 他这一礼，行的就是整一个极其完整的臣子礼。 朱厚照一愣，而后赶忙去扶徐溥。 “徐师，你说的我听就是了，用不着行这么大礼！” “真的！我记下来那些就是为了不忘记……那个，不是别人说的，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么……” 徐溥顺着朱厚照的力气缓缓直起了身子。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轻轻念叨一句之后，他笑得更加畅快了起来：“殿下所言妙哉！” “记性再好也确实不如这些记录在册的东西！” “圣贤所言，也正是因为这烂笔头才能流传于世！” “妙哉！” 扶着徐溥，朱厚照也对于他的激动有了些许体会。 毕竟徐溥手臂上的抖动幅度是做不了假的。 只是…… 他也确实搞不清楚徐溥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激动……反正就很莫名其妙。 “徐师可吃过早饭了，要不我叫刘瑾那几个家伙准备点东西？” “等吃完早饭徐师再上课如何？” 徐溥紧紧握着朱厚照的手：“好！” 他目中光芒熠熠。 此刻，就是朱厚照给他端上来一碗清水，他都能如同喝酒一样喝得畅快！ 朱祐樘贤明吗？ 很贤明！ 这点毋庸置疑！朝堂众臣唯一对他不满的，就是他只爱张皇后一人！ 换一句话来说，朝堂众臣真正不满他的，就是朱祐樘子嗣太少！仅仅两人！其中一个还是个病秧子！ 但现在看到如此的朱厚照，徐溥对于张皇后的些许微词也在瞬间消散了。 子嗣多了又如何？ 能再来一个朱厚照这样的皇子么？ 很难！ 否则大明早就旺了不知道多少代了！而不是等到朱祐樘上位之后整个天下才稍稍有所好转！ 等到两人缓缓跨出朱厚照的卧房后，刘瑾才匆匆忙忙地赶到了近前。 他的头冠也是歪着的，衣服也没有穿好。 “殿下……” 朱厚照当即就瞪了一眼过去。 都不知道过去多少时间了，才赶过来！绝对是踹得少了！ “还不滚去给徐师准备些早膳！” “顺带再把我和秀荣、厚玮的早饭准备好带到课室来！” “啊？” 刘瑾刚刚站定，脚下还有点虚浮。 “还不去？！” 朱厚照再瞪了一眼过去，刘瑾这才反应了过来：“奴这就去！” 看着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刘瑾，徐溥也是轻声一笑。 他相信朱厚照有判断是非的能力。 所以用不着劝诫什么‘亲贤臣，远小人’这之类的！ 等到朱厚照搀扶着徐溥进到课室的时候，原本捂着肚子看书的朱厚炜眼睛直接瞪直。 这不应该！ 这不对劲！ 为啥朱厚照和徐溥会是这一副师徒相宜的景象？ 这合理吗？ 他下意识张嘴，但却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声音。 要知道平日里朱厚照见了徐溥等三位老师，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转身开跑，什么搀扶，什么恭敬，那都是扯！ 不对！他今天绝对起床的姿势不对！ 按着平常，他应该脑袋先离开枕头的！ “老二，你干啥呢！” “还不快见过徐师？” 听到朱厚照的声音，朱厚炜才回过了神，当即他就上前两步跟在朱秀荣身侧冲着徐溥也行了一礼下去。 若是平时，徐溥只会按着惯例给他回礼，然后开始上课。 但这次，他却是伸手把朱厚炜、朱秀荣两人轻轻扶了起来，而后笑着说到：“二皇子殿下，公主殿下且回去坐着吧！” “殿下让人去准备早膳了，今天就且吃完早膳在上课吧！” 朱厚炜一脸见了鬼的神情。 不对！ 太不对！ 徐溥怎么也这么一副鬼样子？ 而后他就猛地往徐溥脸上瞅了几次。 没错啊！是徐溥！ 可问题是徐溥怎么会这么和蔼？ 难不成是他睡糊涂了？所以才产生了幻觉？ 对！一定是这样！ 然后朱厚炜就恍惚了起来。 就连刘瑾送来吃的，他在吃饭的时候依旧那么恍惚。 一直等到徐溥离开……朱厚炜依旧神情恍惚。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反正他好像是隐隐听到了清泉在耳边流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