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典与圣经。[GL|姐妹]》 淡公館。 二零一四年,淡公馆。 淡夫人先逝,淡先生去寻情人,做新淡夫人。 新任淡夫人姓柳,膝下有女,七岁,唤柳姝。 老淡先生膝下叁子一女,叁子分别去各自分公司管事,公馆内只余一女。 该女十七岁,唤作淡典。 淡典同柳姝,故事算是开始。 十七同七,整整十年的年纪差,她们做姐妹。 为人淡薄与为人清秀,各自处于两个极端,几乎谈不拢。 淡典不谈,柳姝要谈。 请来的阿姨跟着柳姝走,柳姝便是新任的二小姐。 淡典为阿姨口中常提的「大小姐」。 「二小姐,切勿开门。」 柳姝回首,问:「为甚么?」 「那处住着大小姐。」 柳姝听,听阿姨讲许多。 大小姐备战高考,不便出门。 大小姐不可谈论,无法侵犯。 大小姐吃饭要送,上学要接。 柳姝道:「你不要说了,我想见她。」 她开了那扇门。 门后头是淡漠的口吻。 「你带孩子来吵我?」 似乎一切都在掌控,她们的对话已被屋内人一清二楚。 柳姝抬首,远处光下止了位女人。 女人穿着白衬衫,坐在椅上,墨发被挽起,气质果真不容亵渎。 她在做甚么? 柳姝问:「你在做甚么?」 阿姨伸手,捞过柳姝,切切地解释:「我不是故意,大小姐。」 淡典转过首。 柳姝看淡典,淡典亦看柳姝。 淡典未曾多走一步,柳姝却挣了阿姨,多走了无数步。 踉跄趔趄,踉跄趔趄。 她有清秀的相貌,多情的眉眼。 润的唇,白净的齿。 她迈开步,走路时竟风雅。 纵然未长开,也定是美人胚。 淡典容她看。 柳姝接近了,清楚地喘了口气,去看。 面容逐渐清晰,逐渐窥见些许。 淡典是单眼皮,薄唇挺鼻梁,脸生得极瘦,让颧骨突出。 柳姝道:「你叫淡典。」 淡典颔首。 柳姝道:「我是柳姝,有听说过我么?」 淡典若有所思。 柳姝失望道:「阿姨不告诉你么?」 她的小手牵着淡典衣角。 淡典道:「放手,回去。」 这时柳姝生得还不高,站着不如淡典坐着。 她道:「我是你妹妹。」 「我叫柳姝。」 「现下你听说我了。」 淡典却无甚兴趣,扼住手腕,平静地吩咐:「张姨,请二小姐回去。」 张姨应着,老手过去揽二小姐。 柳姝回去后,同阿姨讲话,讲了许多,喘不过气便要歇,喘一会气。 「她脾气坏么?」 阿姨道:「大小姐脾气不坏。」 「为甚么不爱理我的?」 阿姨道:「大小姐不爱理人。」 「她爱干甚么?」 阿姨道:「爱干净,爱安静,爱争竞。」 柳姝怔了:「甚么?」 阿姨重复一遍,特地将话弯绕。 柳姝道:「都是静,我听不懂。」 阿姨也并不解答。 于是柳姝夜间又来拜访。 她带着小熊,松垮地穿着睡衣。 淡典点了灯,于其下背书。 无论何人打搅她,她都清华北大。 柳姝听了一会,道:「淡典。」 淡典背书,未曾理她。 柳姝轻声叫到:「淡典!」 淡典唇舌吐英文,万分优雅。 女人不理她,柳姝便去外面搬了个矮椅子,坐在上面,开始演过家家。 她将熊抱好,柔声道:「淡典,你要做我丈夫。」 淡典听见了,略微转首。 唇舌的英文再无了,她将背靠在椅上,侧首戴上耳机。 耳机内是听力。 柳姝看了桌面,十点半至十点四十,作息表上写,这是她的休息时间。 柳姝不再玩熊,单是坐去淡典膝上。 「淡典。」 又软又小,还热情。 淡典看着她,墨眸是深不见底。 柳姝柔软地接近,用手摘下淡典的耳机。 「孩子说,她想你了。」 淡典不去夺耳机,单是听柳姝说话,听她有甚么名堂。 柳姝直视着她,眉眼已有未来雏形。 「你是我的丈夫,我也想你了。」 润的唇开开分分。 想。 如此小的孩子,说她想。 淡典的心落了一拍,而后猛地去跳。 她道:「你说甚么?」 柳姝笑道:「你理我了。」 「我说,你是我的丈夫,现下我要吻你了。」 七岁的柳姝将淡典发丝拨开,目光专注地视,而后吻。 小孩软的唇吻在脸上,甚么感觉? 淡典托住柳姝的臀,道:「出去。」 柳姝道:「你赶我走。」 淡典不答,单是弯腰将她放去地板。 柳姝道:「我是你妻子,我吻了你,我要怀孕了,你要负责的,你不能赶我。」 怀孕同接吻有甚么关系? 这道理只有小孩能懂。 淡典只是道:「接吻不会怀孕。」 柳姝道:「你推卸责任。」 秒针不留情地转。 转够一圈,而后拨动分针。 十点叁十九,刹那变作十点四十。 淡典收拾好自己,去取政治课本,接着背。 纵使柳姝如何吵她,她也似未曾听见。 十二点整,她去洗澡。 洗澡过后,她系好浴袍,去吹头发,却见地板上熊未被带走。 淡典吹好发,将熊拿桌上,解了浴袍便去床上。 方一进被褥,便触到片滑嫩。 原来小孩亦未被带走。 淡典起身,光着双腿,回去穿了浴袍。 柳姝道:「淡典,你不要走。」 淡典回去被褥里,将被褥盖好。 被褥不高,盖在淡典脖颈,却将柳姝埋了。 柳姝由被褥之中探出首:「抱我。」 淡典何曾见过如此无理取闹的,自她面前的皆是理性的,她自然难免理性。 「为何要抱?」 柳姝道:「我想了。」 我想。 她又祭出杀手锏。 只是这回无用。 淡典背过身,立道背影。 柳姝从她身后来,往她身前去,轻手轻脚地翻过了她的身子,钻进她怀里。 「你爱甚么?」柳姝秀气地耸耸鼻。 课业已学尽,淡典放松了许多,慵懒地用鼻音:「嗯?」 柳姝道:「阿姨说你爱安静,爱干净,爱争竞。」 淡典面无表情地听。 柳姝埋去淡典怀里:「我听不懂。」 淡典道:「去上学,你会懂。」 她的喉结处竟会震颤。 柳姝的好奇心重,拿手上去触,问:「甚么是上学?」 淡典容她触,道:「明天让你去。」 次日,淡典由房内出去,罕见地显在餐桌。 柳姝在餐桌,淡先生同夫人亦在。 桌上餐食朴素,包子同豆浆。 淡典切着包子,同淡锋讲话。 「她几多岁了?」 她是谁,谁都明了,唯独当事人不明了。 柳姝用筷子捅包子,自娱自乐,喜不自胜。 淡锋方剃过须,薄嘴唇底一片的青。 「七岁。」 淡典切好包子,叉去唇边:「叫她去上小学。」 淡锋道:「怎么?」 淡典嚼着包子,静了半晌。 「她吵。」 倘若软是吵,漂亮是吵,那么柳姝的确很吵。 柳姝身上软,从头到脚皆软,生得亦是唇红齿白。 她道:「我不吵。」 淡典只剩一年便要去高考,是万不可耽误。 淡锋作为一家之主,需听八方言,再去衡量重量,此刻淡典说话重量却足有九分。 于是不用犹豫,他道:「我去联系人。」 话罢,去拿手机,拨通电话。 手机内,光是教育局局长这备注便有无数个,何须发愁上学。 淡夫人左右看了一会,挑好时机,柔声道:「锋,对不住,阿典,也对不住。」 淡典食饭,果真不爱理人。 淡锋通电话,商量人情。 柳姝尚且年少,正是无知年纪。 淡夫人继续:「阿姝是吵了些……」 淡锋用眼神让她止。 他挂断电话:「一家人,用不着说两家话。」 ——以下是作话。 开这篇文的目的是骗钱。 请藏好自己的钱,以防被我骗。 自慰。 此后,淡典上学,柳姝亦是上学。 淡典上四天便会歇叁天,自家中请家教,去学些课外知识。 柳姝上四天半歇两天半,早晨八点出去,下午四点回来。 星期一至星期四,淡典皆晚回,回了便会睡,柳姝去了经常碰空。 星期五至星期日,淡典自家中,上午同下午都学些课外的,拉小提琴,绘画,跳舞,只晚上会去背课文,刷题海。 柳姝总结出规律,只周五至周日去淡典的房。 上午去了,听她拉小提琴,受老师夸赞,或是训斥。 中午去了,见她绘画,画人物或山水。 下午去了,便看她跳舞,先是穿紧身衣舞鞋,再是拉筋。 跳舞似是淡典最不愿的,每次练皆是一头汗。 柳姝也每次皆是看。 淡典跳时,偶尔回首,便会见柳姝看她。 那般有情的深望,像是要将此景刻于心头。 她猛地一晃神,脚扭了。 殊不知柳姝只是走神。 她走甚么神? 望住个女人那般久,引她注意。 淡典过去柳姝身侧,柳姝的目光跟着她。 「你叫甚么?」淡典问。 柳姝道:「我叫柳姝,你听说过我的。」 淡典道:「嗯,是听说过。」 听说过,但忘了,现今重新记住。 淡典用毛巾试汗,无声地陪柳姝半刻,闲不下来,又去过百词斩。 柳姝跟着她,似乎只小狐狸,热切地望着她,等着她来碰。 待至过了第无数个百词斩,淡典伸手去一侧。 原本那侧是空的,空无一人。 柳姝却走过去,将脑袋填进淡典手掌。 手掌满了。 柳姝道:「十点半,你该陪我了。」 淡典收好手机:「嗯。」 此后日程表便变更,十点半的休息被划掉,变作了陪柳姝。 她们不互称姐妹,柳姝直呼淡典名字,而淡典则是不呼。 为何要呼? 一伸手,柳姝便过来了。 一开口,柳姝便答应。 除了上学时间,她们是形影不离。 就连上学,也是淡典目送柳姝走。 淡典要去高中,高中离得远些。 柳姝要去小学,小学离得近些。 淡典偶尔会下车送她走。 柳姝不愿去上学,淡典便拐她去上学。 或抱,或俯下身牵手,或耐下心淡声去哄,手段都用尽了。 柳姝仰着首,一声声地念我不要走。 抱她去学校,只要不入教室她便会跑回校门口,抱住要看她进校的淡典的腿。 除非淡典让她心服口服。 淡典也曾叫柳姝心服口服过,不过手段一次次用,难免失去效用。 柳姝不听她话了,该用新手段了。 用甚么新手段? 女人用一只膝跪,又用一只手托住小孩的脸,以薄唇吻她的眼睑。 「好生上学,知么?」 舌静静地藏于后面,用于说话,并不缠绵。 待至唇分离,柳姝含情地看着淡典,半晌后垂了眼,内双眼皮半阖着。 她道:「你以后也要这么吻我。」 淡典开始后悔叫柳姝上小学。 不仅仅因柳姝不愿,还因她舍不得。 柳姝近日来的愈发愈晚,淡典不知一年级留甚么作业,特地打电话过去问。 「一年级留甚么作业?」 她嗓音成熟,且还风韵,已定型。 老师以为是家长,答:「抄的课后拼音和字词。」 「数学呢?」 「几道数学题。」 淡典知了,并非柳姝忙,而是她不愿来。 于是她吩咐张姨,将二小姐带上来。 柳姝被带上来时,还同同学一齐玩,玩得眉开眼笑,来邀请淡典一齐。 淡典淡下脸,将柳姝轰出去,叫张姨挑柳姝闲时再送来。 此后,张姨没了踪影,柳姝亦再没来。 淡典过不去这坎,扣了柳姝的零花,对外说是淡锋管教她,淡锋知此事,以为女儿有自己想法,便未管。 只淡典自己清楚她心中所想。 她手段一个个,只为逼柳姝再来。 零用钱扣除后,柳姝果真来了,她推开门,半边身子躲于门后,青涩地同淡典商量:「姐姐。」 这是她第一回叫淡典姐姐。 淡典难免晃神。 「甚么事?」她问道。 柳姝道:「阿姨说你有巧克力可以吃。」 淡典问:「你的呢?」 她心知肚明,明知故问。 巧克力皆扣了。 其他的亦是,甚么雪糕,甚么奶酪糖,皆扣了。 她亲手扣的。 她还吩咐张姨说话,透出些风声,叫柳姝这只狐狸闻着味寻过来。 现下狐狸过来了,心急地扒土寻食。 怎么可能放她走? 柳姝久久未出声。 淡典道:「说话。」 柳姝轻声说:「吃完了。」 淡典道:「嗯,那怎么办呢?」 柳姝道:「求你了。」 她未说求甚么,只是讲求你了,眉头上升,柔哑地看着淡典。 柔情又哑默。 柳姝无法再开口讲更多了,她耳朵已然很烫。 「……」 「吃甚么?自己去取。」 淡典不清楚柳姝看人为何如此情深,只清楚她心开始乱,她的手段开始施展不出。 原先计划了甚么? 现下给了甚么? 克扣的皆一一还回去了,淡典侧过身,亦是专情地看柳姝。 她是单眼皮,且还近视,平日里甚么都不必看清,睁好眼,目光朦胧,现今需得看清,看人便半阖眼皮。 眯住眼,亦是深情。 柳姝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淡典看着她:「为何?」 柳姝将奶酪棒嚼下去,喉咙静静地滚动了一下:「我会以为你喜欢我。」 淡典收回目光。 她想不通,为何一小孩可夺走她心,为何她再收不回心。 分明只是个小孩,甚也不懂的小孩。 灵魂还未有内涵,只是外表美丽。 缘何她如此上心? 柳姝吃过零食后,肚子痛,痛到要去淡典怀里撒娇气。 淡典一手抱着小孩,一手验算,时不时垂下眼去看她。 柳姝生得眉清目秀,现下眉目皱起,经常拿头磕在淡典怀里,四处乱喘。 她叫:「淡典,我好难过。」 淡典道:「难过不是这么用的。」 柳姝道:「唔……」 淡典好整以暇地待她想词。 柳姝却道:「淡典,我好难耐。」 难耐? 淡典刹那起身,墨眸一瞬转暗,笔被她拍去桌边,滚至地下。 柳姝亦摔了下去,于地板处蜷身。 淡典蹲下身,问她:「谁教你说这些的?」 柳姝汗湿了发,眼底亦湿:「学校教了识字……」 淡典的手成了个拳。 她不知她抓了多久,只知她耐了多久。 「走。」淡典道,踉跄去门边,指着门口,「出去。」 柳姝看着她,不明白此举为何,眼底尽是伤情:「你赶我走。」 淡典胸膛起伏很大:「出去。」 柳姝从地上起,扑了扑自己,捂着肚腹走出去。 走至门口时,她回首看了淡典一眼,而后摔了门。 门被大力扇开,轰然地闭。 轰然背后是空寂。 淡典解开发丝,去浴室内沐浴。 玻璃上有倒影,女人不去淋花洒,而是走去浴缸,彻底地躺进去。 水缓慢地放,逐渐没过身子,淡典阖在浴缸边缘的手动了,不仅仅将水关掉,且还逐渐顺着腿上探。 她忽视情欲已有许久,如今是正式面对。 淡典眯着眼,将私处见得清晰。 她手抚过去,身子便开始发颤,脖颈逐渐地显出来。 一分,一寸。 指节插进去。 淡典仰着脖颈,脖颈修长,如同天鹅般优雅,手底下却做淫秽事。 处子血点进水里,染进去。 淡典不得精髓,只清楚手指要进去。 她想,她也要将柳姝如此。 夺不回心,便夺她的处子。 柳姝如此勾引,她还讲究甚么自持? 回去卧室后,淡典不再学习,单是去拿手机搜「难过」。 柳姝用词错了么,搜索结果顷刻便出。 难过也可指难受,是无错处的。 淡典阖下手机,将它拿去充电。 她已预备要睡,盖好被褥。 片刻后,却又从被褥里伸出手,去取手机。 夜,十一点。 女人目光寂淡,将「做爱」这两字搜索。 未有合她心意的,便去搜「女同性恋如何做爱」。 不仅如此,她还搜「七岁孩子可以做爱么」。 搜索结果多如海,淡典一个个地读,却贸然闯入一网站。 网站内,有人宣传黄色软件,许多人都说片多好用。 她去下载,见着内里要收费,眼睛不眨,充了年费。 这些过后,她将搜索记录一个个清除。 清除了,搜索界面便又是矜贵淡漠的。 各类数学公式,或是老师要求读的名着排在一齐。 还有杂的,例如「甚么牌子的巧克力好吃」。 Ⓟǒ➊㈧ω.Ⓒǒℳ 滂沱。 淡典睡下时,已是叁点。 次日,她吩咐人去买了四箱奶酪棒,两箱巧克力。 淡锋听见风声,仍旧不动声色。 他垂首,用青的下巴抵住柳知,道:「小知。」 柳知不自禁地躲:「痒。」 淡锋道:「你孩子同你一模一样。」 柳知笑道:「你孩子不也同你一模一样?」 淡锋道:「长大了她得勾多少人?嗯?」 柳知道:「长大了她要换多少老公?」 换老公这话似乎刺痛淡锋。 淡锋嘴唇静了,旋即去扯黑西装穿上,万分儒雅。 「她们死了,我才换。」男人道,「我娶了叁个,死了叁个,你可知为何?」 柳知不知为何,但淡典同淡锋生活十七年,知道为何。 她母亲便是这么死的,缘何不知? 淡典也曾发誓不做淡锋那般人,但耳习目染的事,如何能改? 淡典现下也步淡锋后尘。 「柳姝。」此为淡典初次唤柳姝姓名。 柳姝正于楼下玩,听见声音,回首去看,只见淡典下了楼,由螺旋的梯下扶着把手下来。 柳姝别首,不理淡典。 淡典却道:「我带了巧克力。」 柳姝喜巧克力,背上一挺。 淡典又道:「奶酪棒也带了。」 柳姝回过首,用润的眼看淡典。 馋嘴的狐狸要讲话,却又止了。 淡典道:「过来。」 柳姝轻轻地摇首。 她还未见到巧克力。 淡典由身后拿出巧克力。 柳姝走过去,问:「你还会凶我么?」 淡典道:「不会了。」 柳姝取走了巧克力,将包装撕开:「你还要赔我叁袋巧克力。」 淡典静静地看她。 柳姝探舌,一舌一舌地舔巧克力。 舌很秀气,万分纯情。 「为何?」 淡典的喉朝下潜了些。 柳姝半阖着眼,温吞地笑腔说话:「因为我生气了,要吃巧克力才可以好。」 吃了巧克力,柳姝便好了,好脾气地同淡典玩,骗淡典带她去外面吃饭。 淡典心甘情愿地被骗了,她预备十八岁去考驾照,现下无法开车,便吩咐司机过来,载着她同柳姝。 柳姝得了逞,更加好脾气。 淡典问:「想吃甚么?」 她翘了舞蹈课,同柳姝吃饭。 柳姝道:「我想吃甜的。」 她的嗓音很轻。 淡典中意好脾气的她,柳姝的行为举止只要带笑,她便不止心动。 「牙不疼?」 柳姝道:「牙疼了,我便回去刷牙。」 淡典将柳姝放去膝上,用单手环着她的腰。 「不能吃太多,晓得么?」 那双手骨节分明,瘦且长,捋着柳姝的衣衫便往上,露出了她纤瘦的腹。 后视镜映出此景,淡典的手辗转进去。 衣摆落了。 一切便皆盖住。 衣衫底,隐隐约约可见手型。 柳姝臀后紧了紧。 她心焦了,四下地看,要张嘴,淡典却用另只手为她扒糖,将糖填入她嘴唇。 「乖。」女人道,「听我的话,甚么都买给你。」 「当真么?」 柳姝的臀松下了,她挪了些身子,朝淡典胸处倚。 淡典问:「好吃么。」 柳姝答:「唔,你指甚么?」 淡典的手朝下移了些:「糖。」 柳姝答:「你不像是问糖。」 淡典贴住她的耳:「我问的甚么?」 冷香四溢。 柳姝将肩耸起:「我要吃糖。」 淡典又为她剥了一颗。ⅹyцzⒽǎìωц.clць(xyuzhaiwu.club) 至了市中心,淡典同柳姝下车,去些低档餐馆用甜品,淡典不用,单是柳姝用。 柳姝道:「去了别墅,我便未尝过这些了。」 淡典看着她,将服务员拿来的餐盘皆往那处推:「少些出门,有甚么想要,我都买给你。」 餐有许多,层层地迭在桌面,未曾节俭过钱,各个色味俱全。 淡典控制柳姝吃,却不控制自己买。 柳姝道:「为甚么少些出门?」 淡典静了,淡雅地倚去椅背,将手交叉着搁去桌面。 她该如何说?说自己不喜她出门? 「外面坏人多。」 只得如此,去哄。 趁柳姝还年少,哄至她信。 柳姝道:「坏人会不会抢我的巧克力?」 淡典道:「会。」 柳姝道:「坏人会不会凶我?」 淡典道:「也会。」 柳姝笑了一下,而后道:「淡典,你是坏人了。」 抢巧克力与凶,哪个不是淡典最近干的? 淡典幡然醒悟,墨眸一瞬不瞬地定着柳姝。 「我是坏人么?」 她问。 柳姝道:「你把巧克力还给我了。」 淡典静了半晌。 原来柳姝知她的巧克力是谁拿走的。 作何解释? 淡典去扮冠冕堂皇:「我为你好。」 柳姝唇角处有奶油,便讲话:「可是我想吃。」 奶油跟着唇动。 淡典替她携去,指节沾了奶油。 柳姝抬首,眉浓情亦重。 淡典垂首,将指节上的奶油舔去。 「牙好,有本钱,才可去吃更多。」 一下,两下,舌尖过去,似乎黑豹舔水。 终于指节干净,她的舌收回去。 「你知么。」 柳姝无法将一盘盘的甜品吃光,余下的便只一盘尝一口。 吃过后,她坐直了身,温和地道:「淡典,我好自卑。」 貌似是不经意,眼眸却处处传情。 柳姝眼底的意思是:我好受伤,你要安慰我。 实际意思是甚么? 淡典付好账,转过首:「去哪学的词?」 她太早熟了。 柳姝道:「学校今天教的。」 淡典问:「为何自卑?」 柳姝道:「我自惭形秽。」 淡典道:「你这般小,懂这么多,当真好?」 柳姝道:「不好。」 她下了椅,去淡典身侧,用头抵住她的腿间,轻轻地磨蹭:「你要为我买东西,买了我便不自卑了。」 小孩甚也不懂,随便乱蹭。 淡典禁不住磨蹭,下椅便去托住柳姝的臀,将她抱起。 「为何自卑?」 又问。 柳姝道:「你每日都很忙,我甚么事都没有……」 淡典带她出店:「这便自卑了?」 店外开始降雨,雨于淡典目中滂沱。 淡典迈步出去,用衣衫为柳姝遮雨,自己自天下淋雨。 柳姝道:「你生得好美,我也自卑。」 路灯下,淡典步伐止了,手一紧。 她手用于托柳姝臀,此番抓,便是抓柳姝的臀。 太用力。 柳姝将唇分开,叫道:「淡典,你不要抓,我好痛。」 淡典回过神,顿时将拳化掌,去揉她的臀。 「现下呢?」 如此柔和。 「还是痛。」 柳姝动了坏心:「你生得好漂亮。」 淡典又是紧手。 「你有反应了。」柳姝眉展开,眼笑得阖起,一旁笑一旁将臀抬出淡典的手掌。 淡典也的确有了反应,不止在手上。 「嗯。」她淡声道,「我有反应了。」 声淡,反应却不淡。 雨仍旧下,淡典不曾叫司机,单是同柳姝走市郊。 直至长发湿透,她们于桥上看雨。 柳姝伸手,拨开衣衫,自淡典衣衫下探出首。 桥下是河,滚滚地进。 雨点进去,片刻成圆。 此刻万物静谧。 柳姝道:「你湿了。」 淡典抱着她:「你如何得知?」 不止身上湿,她身下也湿。 但面无表情,谁能知? 柳姝道:「你衣服都湿了,头发也是。」 淡典道:「我不止这些地界湿。」 柳姝仰首,直视着淡典。 雨浇至她唇珠。 她道:「我也湿了。」 淡典墨眸之中起波,开始有异色。 柳姝道:「你生气了?」 淡典道:「并未。」 她将首别走。 「淡典,帮我擦擦水珠。」 柳姝道。 天色已暗,是时候回去。 淡典将电话拨通,一旁将指抵去柳姝唇间,一旁唤司机将她们接回去。 柳姝将唇分开。 淡典用指左右地揉。 柳姝唇含住淡典的指。 淡典的背影僵了。 雨止下了。 淡典的衣物。 滴水, 滂沱。 满是情欲。 -- 文字無用處。(H) 淡典原本腰并不好,回去后,她去寻人治疗。 牙好,有本钱,才可去吃更多。 她又何尝不是? 身体好,有本钱,才可去吃更多。 淡典的日程表里新增了健身。 淡公馆的健身房有第二人用了,淡典同淡锋一齐,均穿的少。 淡锋穿灰背心,淡典穿运动内衣。 健身房内遇淡典,叫淡锋颇为惊诧,他旁擦汗旁道:「淡典?」 淡典颔首。 她自高二便开始备考,几乎是深居简出,现下显在健身房,难免教人惊讶。 淡锋道:「你来这作甚?」 淡典道:「做同你一样的事。」 做同你一样的事。 这句话于他们间有多重含义。 室内开始寂寥。 淡锋打破这平静:「淡典,你不是男人,不懂父亲。」 淡典却将毛巾架去脖颈:「以往不懂,现下我懂了,同你做一致的事。」 跑步机开了。 她的脖颈细且长,白皙地在光下,万分优雅。 淡锋道:「你节制些。」 淡典道:「你也是。」 淡锋做了甚么? 家中阿姨已有些时日未见柳知了。 她们不知,柳知现下浑身裸着,身上四处是手印。 淡典要做甚么? 她已预备好巧克力。 只需废些口舌功夫,柳姝便会自己上钩。 到时不是想如何,便如何? 下了跑步机后,淡典用毛巾试汗。 她背后,柳姝推开房门,带着个男孩玩。 「柳姝,你姐姐漂亮么?」 男孩方进门,便问。 「烦人的话题,请不要开。」 柳姝近日修了礼仪,行为举止都变得温和,事事都要说请,温雅且风度。 淡典不喜柳姝同旁人玩,便自己出去。 待至淡典走后,柳姝同男孩道:「她是我姐姐。」 一个淡薄一个温润,两种风格,根本不像。 男孩道:「你骗人,你姐姐同你长得根本不像。」 柳姝道:「我是私生女的,不会同她长得像。」 私生女这词,柳姝也是方听说便用。 男孩思虑片刻:「你妈妈是小叁。」 柳姝笑道:「可以这么理解。」 她有很好的脾气,除却欲擒故纵外,几乎不会生气,不知是心宽还是会暗地记恨下去。 他们于健身房闹了片刻。 柳姝于杠铃旁站着,道:「我想同你玩游戏。」 男孩问:「玩甚么?」 柳姝走过去,眉眼纯情,用手捏住了男孩的下身。 她道:「我想玩你这个。」 这个年纪皆对异性好奇,柳姝亦不例外。 男孩磕巴地问:「我能玩你么?」 柳姝唔了一声:「不可以。」 男孩道:「不公平。」 他的眸光急切了。 柳姝却道:「你不高兴,可以走。」 「我高兴!」 男孩一挺腰:「碰罢!」 「好罢,我要碰了。」 柳姝含情地望着他,手底下翻开他的内裤,去抓内里的物什。 于内里抓不够,她还要脱下男孩裤子,用眼含蓄地打量。 男孩紧了双腿。 「你碰!」 柳姝见他的腿间挺起,问:「为甚么会挺?」 男孩摇摇首,道:「我不知。」 柳姝抓着性物,套弄了一回:「舒服么?」 男孩道:「舒服……」 淡典记起她还有衣物未取,去拿小提琴时,又辗转回去健身房。 一推门,便是入目的脏。 小提琴被砸至地板,零件顷刻四散。 柳姝回过首,目色惊讶,而后不紧不慢地替男孩穿上裤子,叫他走。 待至一切收拾净,她道:「淡典。」 淡典神色自若,早已寻了个座位坐下。 姿态并不刻意,却是浑身贵气。 她有必要教她的猎物谁是主人了。 「去净手。」 柳姝去了,回来举着双手,道:「这事与他无关,我强迫他的。」 她在理关系。 淡典不应,单是看她的小提琴。 现下已碎,且是被她摔碎。 柳姝道:「好罢,我做错了,你罚我甚么?」 淡典起身,将门关上,且锁牢。 她去拿手机,打电话通知老师:「你不用来了。」 老师问她:「怎么回事?」 她睥睨周遭,道:「家中有事,需收拾。」 甚么事需收拾? 淡典回身,步步地近。 柳姝看着她,目光一动不动的,只定在她身上。 淡典靠近,柳姝便后退。 直至退无可退,柳姝道:「你不能打我。」 淡典道:「我不会打你。」 她解了自己衣物,将风光露出。 劲的腰上是黑的内衣。 她将手背过去,内衣便被解开。 淡典的乳散开,翘于锁骨之下。 她道:「摸。」 柳姝腿软了,颤声道:「你……」 淡典拿柳姝的手,强迫她将手阖在自己胸上。 神情仍旧矜贵。 柳姝道:「你……你不能这么教训我。」 淡典问:「我何须顾忌旁人感受?」 柳姝紧张地抓了抓手。 淡典步步靠近,为方便她,直接单膝跪地。 柳姝眸光波动。 淡典墨眸一瞬不瞬地定着她。 柳姝道:「我知错了。」 她要抽手,打算就此作罢。 淡典道:「如此。」 瘦且有力的手却起了青筋,不让柳姝抽手。 如此僵持。 柳姝站着,淡典跪着。 淡典说着不顾忌,却还是顾忌了柳姝的身高,舍弃了自己的膝盖。 说着不顾忌,却还是顾忌柳姝的年纪,一忍再忍。 柳姝来要淡典命。 淡典如何能不给? 罚都舍不得罚过重,只得舍弃自身的脸面。 柳姝轻声道:「你这不叫罚的。」 淡典问:「如何叫罚?」 柳姝道:「这个很舒服,要我难过了才能叫罚。」 淡典眼皮掀起,薄唇翕动。 只气音的一句:「骚。」 未叫任何人听见。 柳姝道:「淡典。」 淡典看着她。 「今晚我要同你睡。」 柳姝将礼仪课里学到的,通通倒给淡典。 「请你让我摸这里。」 她抓了抓手。 手心里是淡典的乳,乳首似乎硬了。 淡典吐息变重。 「今晚八点。」她道,「我等你。」 柳姝看着她:「请你也等着我。」 已是八点。 淡典早早地洗过了澡,现下裹住浴袍,正背单词。 她为柳姝留了门。 此刻,那扇门开了。 淡典唇舌不再吐英文。 室内低柔的声止了。 她转过身。 柳姝由门后出来,同样的裹住浴袍,发丝上还有几许水珠。 她一旁用巾擦,一旁柔雅地问:「我迟到了么?」 淡典将沙漏拿开,露出闹钟。 闹钟上是八点,一分不差。 「未有。」 她们互相对视。 对视十秒后,柳姝眼底含笑,将目光错开。 「淡典。」 她又开始叫。 「你抱抱我。」 淡典知甚么? 礼义廉耻? 只知耳边是心跳,她将这些顷刻摒弃。 只顾迈步。 又是单膝跪地,又是顾忌。 瘦长的臂伸过去,柳姝便被抱的仰起首。 细嫩的脖颈,血管都清晰可见。 淡典别过首,用齿去咬。 柳姝柔声道:「疼。」 「你也知疼?」淡然的女嗓于柳姝耳侧,淡典已然攀去柳姝耳垂。 吐息冷柔。 柳姝一手拿住巾,一手捂住耳:「你要吃我了。」 淡典应:「我已忍许久了,无法再忍。」 柳姝道:「我要吃巧克力。」 淡典回:「明日买。」 柳姝道:「现下就要。」 淡典将她抱起,一瞬站立,走去床边。 柳姝怔怔地把住淡典的肩,旋即便被轻拿轻放去床上。 淡典的身影压住她。 「我请你吃拇指饼。」 淡典近日去补了些片,愈补愈浑身欲火。 柳姝近日偷翻了她的手机,亦是对此好奇。 淡典将柳姝的浴袍解了,又将自己的拉开。 她们双方皆裸。 柳姝道:「我摸你罢?」 她身子还小,私处干净,胸还未有,只是腰很细。 淡典俯身,将她的细腿拽过,不自禁用唇舌吻。 由脚裸吻至腿内,持续地朝上。 吻去柳姝下身的两瓣唇。 柳姝看见淡典的发丝,其下是她薄的眼皮,冷的唇舌。 此刻淡典不冷,反倒是火般热。 她垂下单眼皮,犹如个朝圣者。 柳姝浑身颤着,刺激太盛,不自觉地躲。 躲左躲右,她的发丝乱了,唇润了,脸亦烫了。 淡典起身时,尝了满嘴的水。 有光照去她身上,墨发同身一起洁白,薄的唇上尽是润。 她的乳首很硬。 柳姝已情不自禁喘到哑了,此刻不愿开口,只是探手,用她小的手去揉淡典的乳。 淡典垂首,看着她,瘦的肩上有些许阴影,亦任她如何。 柳姝起身,托住她的乳,用唇舌去吮。 如此……如此。 淡典薄唇正抖,她别过首,不看。 此刻淡典唯一的底线是,不能破她的处子。 无论如何,能舔能摸,只是不能进去。 「淡典。」柳姝含着乳,无法说清楚话,只是含糊,「你看着我。」 她正自找人操。 淡典转回目光。 吮乳的柳姝似乎孩子,她也的确是孩子。 女人的吐息开始盛,她的乳尖并不敏感,只是此景给她视觉冲击。 柳姝吮她的乳尖,那般小的孩子吮,唇舌皆是软柔的。 似乎乱伦。 淡典为母,柳姝为女。 淡典将柳姝抱好,复又压回被褥,再舔。 她舔够了,舔至柳姝又抖,便抱着柳姝,去盖好被褥,用遥控器关灯。 被褥里,柳姝道:「我好舒服。」 嗓音是哑的。 淡典的手自柳姝的臀上捏揉。 她道:「我亦舒服。」 柳姝回过身,将单腿挤入淡典的双腿。 「我来这不是让你这样那样的。」 她道。 今晚注定漫长。 淡典已被柳姝吃死:「嗯,那让甚么?」 柳姝将淡典的衣物掀开,将脑袋探进去,用唇够乳。 「让你被我这样那样。」 淡典用手环住她的腰,手指顺着她的腰,去她的臀间。 指节戳弄着后面的穴。 柳姝下意识地夹紧臀:「不要动我。」 淡典不动了。 过了片刻,柳姝意识到自己忘了甚么,道:「请不要动我。」 她生涩地维持着雅。 淡典原先在忍,如今却再忍不住。 她猛地起身,将被褥拉开,灯亦摁开。 她拽着柳姝的腿,又要了她一回。 这已是柳姝第叁回高潮,她的腿间已然抖的不像自己,腿间白嫩的唇第叁回吐出透明的水。 小孩总有许多气力,如今柳姝却再无气力了,只是眼角红着,看着淡典。 一滴快慰的泪顺着她眼角流至鬓角。 究竟谁折腾谁? 柳姝还是体面的,淡典却彻底乱了。 她的肤色瓷白,墨发凌乱去全身,眸内似乎住着个野兽,狂放肆意地盯着。 万分野性。 柳姝柔情地喘息,喘至一半,又咽了咽口水。 淡典收了势,道:「柳姝,饶了我。」 柳姝问:「我做了甚么么?」 淡典道:「要我命。」 柳姝道:「可是我只是来要你命的。」 淡典将灯熄了:「还不够么?」 倘若不够,她将命丢了也要满足柳姝。 柳姝抽纸,将自己下身擦净,而后将纸无力地丢去地下。 「唔……」她道,「不能要了,不能再要了,今天不能再要了,再要我也要没命了。」 -- 妳猜?(H)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叁次。 柳姝食髓知味,晓得舒服了,隔几日便会缠着淡典要。 淡典一一地满足她,却发现她几乎是无底洞,如何也无法满足。 今日吃舌,明日便要吃手。 后日呢? 不去想。 淡典变着法地要她,柳姝变着法地叫。 她清楚如何要淡典的命,淡典要学习,暂且拒绝她时,她便去要命。 要至淡典忍不住,将演算纸同笔皆掀去地下,抱她上去。 这段时间内,淡典的成绩变了。 语文直接一落千丈,落至淡锋去寻淡典谈话,训斥她。 简约的室内,淡锋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拿着威严。 淡典看着他,墨眸波澜不惊。 耳旁是叱咤,形同风刮。 她静静地听着。 分数掉了。 因甚么? 因考试前夕用手过度,考试时手疼,无法作文。 近日淡典变化极大,原本她百年如一日。 此番,张姨也说:「大小姐近日变了,成绩变了,说话少了。」 柳姝含笑不语。 她知为何。 淡典舔她过多,现今舌酸了,手疼了。 柳姝晓得体谅人,知淡典不舒服,这些日子便只是学礼,学厨,学声乐,不去寻淡典。 淡典得了喘息,好生歇了段时间,将落下的功课皆拾起来了。 拾起来后,她听着听力,却又开始想柳姝。 柳姝现今何如? 淡典以往活得如同字典,行程一切有序地排列。 柳姝来了后,直接打乱她。 如何打乱? 淡典有序的生活,骤然填了一笔无序。 她开始无序地为柳姝播电话。 无序地想她。 无序地要她。 淡典摘下耳机,用手机拨号,拨给柳姝。 电话拨过去,响不过叁声,柳姝接通,温和地问:「甚么事?」 电话那头的她正看着锅,柳知教她做饭,轻声指教。 淡典听见声音,问:「在做甚么?」 柳姝答:「在做饭。」 淡典道:「嗯。」 她们静了一会。 却谁也不挂断。 淡典听见翻炒的声音远了,似乎是柳姝走去清静的地界。 旋即是柳姝的声音。 「我想你了。」 淡典道:「嗯。」 柳姝道:「这些日子我瘦了。」 她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比着腰,苦恼地道。 淡典想的到柳姝的容貌,她现下一定用手比着腰,清秀地同她讲话。 「缺水了?」她打趣。 柳姝道:「我妈妈还在这里。」 淡典道:「嗯。」 打了个索然无味。 柳姝问:「你除了嗯,还会甚么?」 同柳姝电话,淡典最常说的便是嗯。 淡典道:「你说呢?」 她会的,柳姝已尽数体会。 柳姝夹紧了臀:「不许在床下谈这些。」 淡典道:「如此,我学习时,也莫勾引我。」 柳姝还要挑拨她,不能应允这个,只好道:「好罢,谈罢。」 她又走远了些。 走去何处? 这脚步,分明是向淡典房里走。 淡典道:「来见我。」 柳姝道:「不要。」 「为何?」 「你手疼。」 淡典抓了抓手,似乎还在酸。 她道:「好罢。」 柳姝却又道:「我想你了。」 这次想,同上次想,似乎不一。 她状若不经意地提:「唔,想吃拇指饼,你给我买。」 淡典吐息重了。 柳姝听见,心里开怀:「我挂了?」 淡典道:「别挂。」 她是初次要求旁人别挂。 柳姝耐心地同她耗着。 淡典于她手机内喘了一会,期间一直要求她说话。 片刻后道:「挂罢。」 柳姝讲到口舌干燥,问:「你做了甚么?」 淡典道:「你猜?」 柳姝离她远这些日子,她的手也未曾歇过。 「我猜不到。」 柳姝猜不到,只好站于淡典房门前:「我挂了?」 淡典道:「你先。」 她们玩了一会「你先挂」的情侣游戏。 淡典不解风情,想拨就拨,想挂也挂了,柳姝起先同她电话,每次说挂时,淡典皆挂了。 如此不会解意。 柳姝便闹淡典。 闹淡典,而后教淡典。 淡典学会了,才同她玩。 柳姝道:「你先挂。」 淡典道:「你先。」 「你先挂。」 「你先。」 如此反复了几轮,柳姝眉头升起,将房门推开:「你先挂。」 她是柔软的一身长发,推门时,门风将她头发吹的四起。 小孩的浓眉轻轻皱了,眼却传情达意。 「你先……」 淡典见着她,鼻梁上还挂着片镜。 她止下嗓,动手,将镜摘下,单眼皮眯了眯。 这意味甚么? 柳姝过去淡典身侧,淡典将她抱起。 同她通话时,淡典是将手机设了免提,搁至腿上。 柳姝察觉到臀后有东西,一回身,将臀后的手机拿起,按下了挂断键。 她们的电话断了。 她们的夜开始了。 柳姝问:「你做了甚么?」 她耸鼻,甚么也闻不见。 淡典托住她的臀,道:「自慰。」 见柳姝来,她也不再遮掩。 「自慰是甚么?」 柳姝年纪还少,不通这些。 淡典起身,从容地抱她去浴室,道:「我教你。」 浴室内有气味,却很稀薄,似乎被淡典开窗放了。 入了浴室,淡典便将门反锁。 柳姝这才知她下身是裸的,白的两只腿修长于地面,只是衣物下摆遮了私处。 淡典问:「洗过了么?」 柳姝将手举起:「我刚下过厨房,身上还有些油烟味。」 旁人的油烟味,淡典不喜。 柳姝的油烟味,淡典却眷恋。 她跪下身:「不必洗了。」 旋即用唇拉开柳姝的裤链,用鼻顶上柳姝的私处。 柳姝站着,淡典跪着,仰着首舔舐她。 女人的发丝皆落去背后,额上的发亦是分开了,露出眉。 似乎烟般眉,优雅地蹙着。 为甚么? 只为目光聚焦,将柳姝的私处见得清晰。 柳姝要往后退,淡典却把住她的臀,将她往自己唇舌压。 「你说要教我自慰。」柳姝道,眼睛已然有泪,腿抖得不成样。 此为她生理反应,淡典知,变本加厉地要她。 除却唇舌,还动手指。 柳姝颤抖地把住洗手台,细手扣住边缘,不然根本站不住。 「我腿好抖……」她道,「我不要了……」 淡典道:「我正教你。」 说着,用指压去她阴蒂,辗转了几回。 柳姝顷刻跪下,目光波动地看着她。 「爽?」淡典问。 柳姝道:「不要在这个地方。」 淡典却不容她的思想,只顺从自己,将她抱去马桶之上。 柳姝坐于马桶上,脚落不到地,白嫩的臀分成两瓣,只有小部分在马桶上。 马桶衬得她极小。 淡典将她的两腿分开,柳姝阖上双腿,却被迫地分开双腿,下头的两瓣唇露出。 「你每次都要看。」她温声道,「变态。」 淡典道:「你唔中意变态?」 用了广东口音。 「我中意的。」柳姝道,最终是顺从淡典,将身子朝后倚。 不失礼的目光好奇地探视着。 淡典依旧跪着,白的膝头已然出红,却不曾在意,只是垂首。 阴唇尽在眼前,她用唇舌勾着阴蒂,手把住柳姝的腰同腿,吮出声。 舔腿,舔穴。 似乎喝水,淡典喉头一直自动。 柳姝身子一直颤,她忽地发觉身体有了些许尿意。 「淡典!」柳姝叫道,语声破了,「你躲些……」 皆说潮吹下来的水是尿。 淡典喉头一滚。 她也算是喝尿了。 淡白的水喷的多,一嘴几近容不下,淡典呛了口水,便被喷了满脸。 白的水顺着墨发往下滴。 滴过去,落至挺的鼻,薄的唇。 而后薄的唇探舌,将水吃进去。 淡典道:「怎么呢。」 「太高兴了?喷我满脸。」 虽是质问,其实兴奋。 柳姝和煦的眉眼已然掉泪,她喘息着,掌心抓住马桶边缘,道:「你不要凶我。」 这类质问,对于孩子而言是凶。 淡典回过神,放轻了语气。 「乖孩子。」 她站起身,为柳姝试泪。 再一次按耐住自己的亢奋。 -- Ⓟǒ➊㈧ω.Ⓒǒℳ 請妳。(H) 进入冬天,已是十二月。 柳姝的期末成绩出来了,双的百。 淡典奖了她假期,应允她自假期中不学习,只专心陪她。 柳姝便等,等淡典放假。 广东放假晚,淡典的寒假放在一月,二月份开学,二十几天的假。 等她的时间里,柳姝去学了粤语。 因淡典有时会讲粤语。 缘何会讲粤语? 不止因身在深圳,还因她教小提琴的老师,只讲粤语,淡典同她许多年了。 从钢琴,到二胡,到古筝,再到提琴,皆是她教,从小一直听到大,自然会粤语。 柳姝原本是台湾人,随母亲到过香港,学起粤语颇快,几天便会讲些常用语。 「淡典,早晨。」 她一句句的,倒豆子一样地同淡典讲。 淡典偶尔开口纠正她。 更多还是吻她嘴唇。ⅹyцzⒽǎìωц.clць(xyuzhaiwu.club) 很快临近考试,淡典一直学,已然屏蔽任何事。 柳姝像是个蔫掉的小花,每次去都得不到水,只好盼淡典放假。 至考试最后一日,淡典出门考试,柳姝将淡典的书都藏起来了。 书搬走后,原本精简的房间,现下寂寞更盛。 柳姝左右看看,在她房里放个自己。 淡典回时,是很好的心情。 但回房时只见空荡,一瞬心都落一拍,险些发火。 柳姝看着她,道:「我将书藏走了。」 柳姝是平静的,秀气的眉眼却不平静,一直纯净地传情。 传的是:我现下就要。 淡典知她等的着急,顿时甚么气也无了,只知同她亲热。 她们未曾确认过甚么关系,似乎炮友,又似乎情人。 该接吻会接,该做爱会做。 承诺亦兑现。 柳姝于床上翘着臀,道:「这些日子,你未给花浇水,花要渴死了,只好自己取水。」 淡典于她背后,问:「嗯?」 柳姝道:「你教我的。」 「甚么?」 「唔,自慰?」 淡典甩了她臀上一巴掌,道:「你现下该说请了。」 柳姝温下眉眼:「请。」 寒假前几日,柳姝同淡典一齐住。 后几日,柳姝要够了,便将自己搬出去,寻些旁的人玩。 淡典没法离她,便于淡公馆内插无数监控。 目光有缝,监控无缝。 柳姝是无处可逃,一举一动皆在淡典眼皮底下。 看她。 看她轻声讲话,礼貌地说请,愉悦地眉眼有情。 看她。 看她解裤子,拿着一小卷纸上厕所。 看她。 看她解衣物洗澡,用沐浴露擦身体,会额外多擦胸同下身的。 淡典于卧室内,用电脑淡然地监控着柳姝。 看她是多情又滥情,朋友众多,身边一直不缺人。 柳姝要玩过家家,今日她又去过,同一男孩。 淡典眯起眼。 监控内,是柳姝卧室。 柳姝道:「你做丈夫,我做妻子。」 男孩应:「我每天要去工作六小时。」 柳姝问:「是不是太多了?你还要陪我。」 男孩道:「唔……那就叁小时。」 柳姝拿着塑料锅铲,男孩拿着汽车,他们提了一会孩子。 柳姝道:「孩子现在五岁,我要照顾。」 男孩道:「我要去上班。」 他们动着各自手中的物什。 柳姝将橡皮泥切好,寻了个盘子装上,当饭,而后柔情地看着男孩。 男孩用手拿车,正在模拟着奔走城市。 柳姝挪些身,为他在城市中摆好坏人。 男孩拿枪打走。 过了一会,柳姝道:「你该下班了。」 男孩应:「我很累了,现在我要下班。」 说着,他将车开回家门,道:「小姝,我回来了。」 柳姝道:「孩子现在去幼儿园了,我们要接吻。」 她将做好的橡皮泥摆出来。 「吃饭,还是吃我?」 「他甚么时候回来?」 男孩望着柳姝,而后生涩地吻她脸颊。 柳姝秀美地回吻:「他暂时不能回来,他回来了,我们会被发现的。」 却不知已被发现了。 淡典低着脸,肩上顶阴影,不知正想甚么。 次日,她将柳姝的一切都扣了。 玩具,在公馆的出入权,零食,零用钱。 较之上回,更加过分。 待至柳姝来寻她时,她正洗澡。 柳姝敲浴室的门,问:「淡典,你在么?」 淡典在,但并不说话。 柳姝推开门,道:「你不要扣我的东西。」 淡典静静地视她。 墨的瞳孔,虽是波澜不惊,其下的东西孰能懂? 控制欲同占有欲,侵占了原本瞳孔。 柳姝无法同她直视,从进入浴室后,她便觉得自己是猎物,始终被谁觊觎。 猎物机灵,眼眸转了转。 开始想法子讨好猎手。 只见女人半截身于水中,上面是乳,下面是劲瘦的腰。 再下是手,同私处。 淡典将手抽出,出了水,短暂地立了道动人的水墙。 水顺着她而起,原先铺了她浑身。 现下淅淅沥沥地由她肩处摔下去。 柳姝道:「你很想要么?」 她见到淡典的情欲,散在眼底,脸色,耳边。 淡典弯腰,将水放掉。 柳姝演独自的独角戏,深吸了一口气。 「用我么?」 平素,淡典听她说话便会吻她,这时却似乎未曾听见,优雅地穿好浴袍,便从她身畔走过。 柳姝紧着跟出去,这才神色焦急。 「你生我的气了?你不要生我气。」 淡典躺去床上,旁若无人地要睡,已盖好被褥。 柳姝跪在床上,膝盖动动,挪去淡典身侧,将她盖好的被褥拉走。 一瞬。 淡典的目光对上柳姝的眸光。 一匹野狼同狐狸对视。 柳姝轻声道:「淡典。」 淡典看着她。 她道:「我没有奶喝了,也没有巧克力可以吃了。」 狐狸掉了眼泪:「我只能来吃姐姐的奶,吃姐姐的拇指饼了。」 淡典将手抬起,要去寻眼镜,却被柳姝拿住,情深地看着。 淡典起身。 柳姝流了泪,还是跪的。 她不说话,只是用手把着淡典的手,旁流泪旁吃。 一根根的,细致地舔。 舔至淡典五指尽湿。 猎手似乎松动。 狐狸探舌,舔了舔她的掌心。 柳姝已经流泪到头发湿透。 她湿着鬓角,看了淡典一眼。 好像是错觉,淡典的脸色仍旧是不为所动。 似乎罚她。 柳姝便去被褥里解开淡典的浴袍。 似乎狐狸寻食,顺着温热处走。 一个温软的小团自被褥内走,走。 待至鼻尖处触到片湿,柳姝耸了鼻,将鼻挺过去,学着淡典,虔诚地去舔她。 这是她第一回这么主动。 「请你理理我。」柳姝含糊道。 当舌尖抵上阴蒂的一刹那,淡典反应过了度。 掌心又紧。 柳姝蜷着身子,用小手把住淡典的腿,躲在被褥里,仰首一舌一舌地舔。 温和又小心。 柳姝还小,力道颇小,淡典随时可挣扎,但她未有。 只是坐着,用手托着被褥上的鼓起,安慰似的教她继续。 室内未开窗。 未有风声,未有鸟叫声,未有喘息声。 只有水声。 无声教柳姝惊惧。 她已然不哭了,只是愈发愈急切地舔舐,鬓角已然湿热,胡乱地抵在淡典腿间。 水声填满耳朵,心跳才得以缓和。 柳姝舔着。 四分钟,足以让淡典高潮。 她的穴吐了许多水,柳姝知淡典高潮,但是坏心,阖着眼,仍旧用唇舌高频率地又吮又舔。 高潮过后,阴蒂何其敏感? 淡典不断地顶着腹,胯间的青筋起了,似乎只困兽,两条瘦长的腿夹住柳姝。 夹住了,柳姝还是舔。 舌尖焦急地抵住阴蒂,围着它绕圈。 淡典快慰至仰起脖,腿间不断痉挛。 柳姝以往用舌尖,现下用舌身,整片整片地刮。 淡典挺身,似乎一把弓,下身顷刻聚了水,喷出去。 柳姝不知她会流水,方要掀开被褥,便遭水浇。 她湿着眼,怔了一会,而后掀开被褥,跨坐在淡典腰上,润着脸,晾着水。 节奏平缓了。 另旁,淡典仰着颈,缓和了片刻。 她手腕已然倒扣,抓着被褥,墨发同白的褥纠缠。 「这是你的东西。」片刻后,柳姝温声道,「你要帮我弄下去。」 淡典垂些许首,拿眼瞥她。 刻薄又冷艳。 柳姝不讲话了,只是看着她。 她们僵持着。 终于,柳姝道:「你不愿,我便不来你这了,我有许多人陪我,你不听话,我就要扔。」 淡典听了,占有欲几乎让她癫狂。 她极力自持,伸手指着房门,意味很明显。 柳姝由她身上下去,踩好拖鞋。 她从始至终温和,闹也只是流泪,先去浴室洗脸,才去的门边。 「淡典,除非你求我,否则我不会再来了。」 小孩的嗓音温和,清楚。 淡典站起身,正抖着被褥。 柳姝不见回复,猛地摔了门。 淡典将被罩拆开。 一秒,两秒。 脚步声远了。 淡典将被罩甩去地上,转身,寻东西砸。 砸至四处乱,她穿好衣物,褪去浮躁。 一颗一颗扣的名牌衬衫,宛若是一层一层的理性。 她拿手机,吩咐人将柳姝藏的书拿回。 人接到电话,奉旨去寻书。 一小时后,淡典接到电话。 「大小姐,二小姐叫我转告你,书被她扔了。」 陌生男声,说着叫人不悦的话。 书是何其重要?淡典下学期,还要用书。 电话内静了一会。 「如此。」 淡典平静道。 「大小姐,用不用转告些甚么?」 淡典道:「不必。」 她挂下电话,便将已损毁的物什再砸。 缘何不见好就收? 缘何要一直静,静至柳姝无耐心? 她已经后悔,却低不下身段。 有未有甚么教柳姝一直听话的方法? -- 心香已燃,拜自己佛。 她们闹脾气,已是第二周。 柳姝被拿了一切,每日里都是清秀漂亮。 淡典只被拿了柳姝,寻再多的书也无法填补。 她病态,依旧每日监控。 淡公馆内监控更加无缝,任何柳姝会出现的地界,皆有。 监控的地界多了,柳姝消失在一个镜头,便会出现在一个镜头。 一个一个镜头过去,她竟是一直愉悦的。 同柳知相处时笑,同朋友相处时有主见。 而假期只二十余天。 随着日子过去,淡典背上有压力,不如柳姝轻松。 舞蹈扭脚,练琴拉错。 再这么闹下去,假期便要过了。 高二不容易有假期,至高叁便更不容易。 她竟会心急。 柳姝近日过得并不好,无了巧克力同奶酪棒,她掉了五斤。 柳知以往讲她巧克力吃多了,会把肚子养成西瓜,现下柳姝养起来的小西瓜愈变愈小。 她快要变竹竿了,七岁又正在长高,一天量一个数。 「妈妈,你快些。」 柳姝站在墙边,站不住,眼神期盼柳知来为她画印。 她是又瘦又高,又美貌。 同男生比个子,都是她高。 柳知道:「我们现下富裕,不要意图这么明显,你要知甚么都是你的。」 柳姝道:「唔,好。」 却还是止不住地胆颤。 淡典会来找我么? 她同淡典不一,她少时穷,买不起好衣裳,总是嘴空。 穷让她爱吃巧克力,穷让她患得患失。 穷也让她变聪明。 柳姝清楚自己正被监控,在外面总是开心。 在屋子里难过,便用被子盖住头,轻轻地哭。 都已经两周,她想要巧克力,也想要淡典。 两周过一日,淡典再也耐不住,出了门。 她此番去,是浑身装备,糖枪奶炮。 柳姝是饿当盾,馋做矛。 她们的战事,一触即发。 先是门铃响,再是去开门。 柳姝查探敌情,站椅子上窥淡典。 淡典是淡着神色,垂首看地,不知情绪何如。 时间一分一刻地过。 场景跟着她们静谧。 柳姝未开门。 淡典抬手,又按了遍门铃。 淡典知柳姝在,正如柳姝知淡典清楚她在。 不论淡典如何按门铃,柳姝都是侧过首,冷战。 第叁遍门铃。 响罢。 淡典拿了钥匙,将柳姝的门开。 柳姝根本无法选择,她目光又喜又惊惧,只得急切地下了椅子。 她们互相碰面。 弯下腰搬椅子的小白天鹅,碰见个平静的黑天鹅。 淡典拿糖枪,道:「吃。」 柳姝拿饿盾,叫:「我不要。」 淡典带着一兜的零食。 她寻常不吃这个,因早已吃腻。 柳姝看着一兜的零食。 她寻常在吃这个,因少时穷,现下补回。 她们对视。 馋嘴的狐狸,目光已经期盼。 淡典寻个地界坐,不客气。 「吃甚么?」 柳姝望着她,拿馋矛刺她:「是你克扣我的东西,现下请不要说这个。」 她亦寻了个地方坐,挺挺的,像是只小天鹅。 甚么时候鸭子已变天鹅? 柳姝风雅,淡典风韵,各自静着。 原本柳姝是野狐狸,如今有教养了许多,落落大方,亭亭玉立。 一分钟,两分钟。 终于,柳姝耐不住,侧过身,手去取零食。 淡典苛刻地扣住她手。 「不原谅我,便不能吃。」 柳姝仰起首,又抽回手。 「好罢。」 她失望道,转过首,柔静地冷战了。 现下是冷战时期。 淡典看着柳姝,她还有奶炮未用。 柳姝转过首,便只有耳边能见,她耳边挂住些碎发,秀气地坠在耳廓附近。 「你不在这段时日,我很想你。」 淡典将零食剥去包装,喂给柳姝。 柳姝含着巧克力,问:「不是无法吃么?」 淡典过去,咬住她的耳垂。 她是情欲,举手投足皆情欲,风骚已按耐许久。 自是不信柳姝情况能好去何处。 柳姝吸了一口气,深情地吐出,而后回首,是眉清目秀,亦情欲地望了她一眼。 「除非求我,否则不能吃。」 她轻声道,矮了一截身子,脱出去。 不原谅我,便不能吃。 除非求我,否则不能吃。 皆是吃,柳姝却偷换了意。 淡典目光跟着移,吐息已然剧。 她不清楚,不清楚奶炮为何无用。 不清楚七岁孩子能要她命。 不清楚她一身气节,要在今日因孩子而折。 淡典从未分唇说求,如今她求,薄唇翕动着,吐圆润的字。 「我求你。」 柳姝道:「这不是求的。」 淡典问:「如何叫求?」 柳姝道:「你跪下。」 跪下。 极少有人同淡典说。 淡典心猛地一颤,她抬首,薄唇抖着,几乎是不可思议地望向柳姝。 她从小到大矜贵,谁敢于她面前说? 柳姝道:「请不要让我重复。」 淡典面上已无法不动声色。 「跪去哪?如何跪?」 她问,女低嗓发抖。 柳姝道:「跪地板,双膝跪。」 淡典体温骤升,浑身烫灼,她墨的眼内是野性,并非规矩。 她跪,她要跪。 不自禁地跪。 女人墨发极长,搭去肩,能垂给腰。 她跪,发丝先落地。 贵重的膝就这么被赐予。 赐给谁? 柳姝欣喜地接了,犹如得到新玩具。 淡典于地下,仰首看着她。 谁是猎物? 她是……她不是? 她似乎柳姝养的一条狗。 除非动硬手腕,不然一直被牵制,一直下贱。 若是主人爱怜,一切如常。 否则呢? 占有欲过强的狗,见主人宠爱旁的狗,会何如? 咬,撕裂,毁坏。 只有如此,也只得如此。 淡典道:「我求你。」 单的眼皮单薄地盖住墨瞳,眼睫处投许多阴影,笼她眼底。 淡典是只好狗。 柳姝是位好主么? 柳姝将鞋脱下,露出白的袜子同纤细的脚裸。 「你现下该换名字了。」她道。 淡典抬首。 柳姝解下袜子,温吞地抬脚,用脚抵上淡典玉般的脸面。 她很年轻,尚是幼年,脚还白嫩无味。 脚搭在脸,只是温热。 温热逐渐地滑去淡典的肩,同胸前。 淡典已要疯了,如此的折磨,她却还要跪着。 「小狗。」柳姝含蓄道。 淡典再耐不住。 眼皮不遮眼瞳,明晰地映欲望。 「主人。」 她道:「我该这么说么?」 柳姝阖起眼,将身子躺床上。 「我好中意你讲这个。」 仿若有一炷香,于她们心中燃。 淡典跪过去,用手托住柳姝脚裸,唇舌去舔。 单是如此,她便湿了。 心香被火吞吃。 柳姝燃了心香,托在怀,不知奉给谁。 「小狗,请不要太过分。」 心香忽明忽灭。 既心香已燃,便拜自己神佛。 淡典压去柳姝身上,将心香虔诚奉上,知奉给谁。 她曾学,学诸多清规戒律。 未有半分刻在心里。 她未学的柳姝,分寸地烙在心里。 ——以下是作话。 最后一句,原句为: 我修习的喇嘛的脸面, 不能在心中显现。 我未修的情人的容顏, 却在心中明朗地映见。 仓央嘉措的。 免|费|首★发:Xτfгεε壹.cΟм(xtfree1.com) -- 妳知唔知? 清澈声音喘了大半夜,柳姝白的颈扬了数十次,终于她又用脚,柔软地踹淡典。 「你下去。」 淡典道:「为何?」 她尚且还未尽兴。 柳姝眸色朦胧,眼前很烫:「你是小狗,现下我要睡了,小狗无法上床。」 淡典舔舐她,道:「一定如此?」 舌分寸地进,碾过乳珠,尝住锁骨。 柳姝唇角扬着,半阖住眼,一只手盖过眉,轻轻地颔首。 似乎个真主,似乎篇圣经。 淡典收舌,心甘情愿去床下。 柳姝于床上,探首过来。 淡典道:「我在床下,如何睡?」 字典守规矩,又在讲究。 圣经何如? 柳姝暂且消失,片刻后又重现,秀美地抱住个被褥,朝下扔。 「你枕住这个。」 淡典将被褥抱住,铺在地板,试着枕了。 柳姝情深地看住她,见她无恙后爬回床,举起遥控器闭了灯。 床上是年少的人。 床下窸窣声起。 片刻后,灯打开了。 旋即是淡雅的香味。 逐渐扑鼻。 柳姝心里清楚是小狗上床了。 果真,一睁眼,淡典于她身侧跪坐着。 柳姝问:「你为何上来?」 淡典道:「未有枕头。」 柳姝将身畔的枕头抽出,淡典用手扣住她的手,不让她动。 柳姝道:「你这样我会痛。」 淡典道:「地下凉,你忍心?」 柳姝抓抓手指,眉目正在思虑。 「你是我的小狗。」她道,「我们有规矩的。」 淡典用首蹭柳姝的肩。 她肩瘦,腰瘦,人瘦,唇亦瘦。 瘦唇淡淡地吐出个字:「汪。」 真正当狗。 柳姝目光一晃,她轻声道:「今夜我不许你在床下睡了。」 淡典低柔应声,仍是不可亵渎模样,她身上熏过香,皆是好调料。 她是典雅,野性,教养很好的一条狗。 柳姝侧过身,将手伸去袋子,拿了块巧克力,含在唇内。 淡典用墨眸觑,烟眉静静的,动亦不动。 柳姝尚还裸着身,无几两肉,便用两只手把住淡典的臂,去接近淡典。 含情的唇同她接吻。 一颗巧克力。 淡典垂首,用薄唇接过柳姝的任何。 这张唇,极挑剔。 食山珍海味,用高档餐厅。 素日连吐字,皆是赏赐。 如今,被主人用。 用去舔脚,用去接水。 用去饮尿,学狗叫。 柳姝问:「好吃么?」 淡典道:「水好喝。」 柳姝别过首,将肩笑得颤颤。 她道:「我并非问你我的水。」 淡典道:「我知。」 烟眉动了,愉悦地一揽。 她从未想过当狗,亦从未想过会有此番快感。 次日,广东下雪。 深圳淋了薄薄一层雪,不过多少时辰,滴滴答答地化开。 似乎淡典的沙漏,沙沙地落沙。 而伴过柳姝看雪,便是假期过去。 新年她们吃了顿团圆饭。 下一日,淡典升上高叁。 柳姝将她藏起来的书皆还回去了。 淡典穿着校服,问她:「不是丢了?」 柳姝道:「我只是与你生气,骗你的。」 凌晨。 柳姝陪着淡典用早餐,还是用筷子夹包子,只不过风雅许多,含蓄地用。 一餐无话。 她是困倦,疲惫由头发丝处透出。 淡典用过包子,便有下人预备接她走。 柳姝本来要睡着,见淡典起身,又清醒许多,上她的车,送她入校。 路途中她们亦无言。 学校二十分钟便到。 车止在校门口,淡典下车。 她背影淡薄,宛若烟,是留不住。 柳姝开了车窗,说话时唇边有气。 「淡典,你要好好学习。」 淡典原本留不住,现下却留住。 她止下步子,唇边亦有白雾。 她回身,黑白的校服,脖颈处围了个红围巾。 「我尽早回去。」 尽早。 何来尽早? 入了学校,便是固定作息。 柳姝却信了,柔情地笑着:「你早些回。」 白雾断断续续地飞,变作是炒出饭菜的热气。 柳姝已然会炒些家常菜,近日她同柳知聚少离多,便是学的愈来愈快。 柳姝道:「妈妈,我总有不好预感。」 柳知用了遮瑕,为的是遮住脸上的伤疤。 她柔和地问:「为甚么?」 柳姝为她夹菜:「你经常不来找我,是不是不要我了?」 柳知尝她的手艺:「没有的。」 她道,眉眼垂着:「妈妈只是在忙。」 柳姝的心像是被谁攥紧。 她失望道:「又是这个借口。」 忽而淡锋下了楼。 柳知回首望他,遮瑕失了效用。 白净的脸,一刹变姹紫嫣红。 淡锋站于螺旋楼梯上,用指节敲把手叁次,次次清晰。 柳知起身,轻声地道:「我要走了。」 柳姝看她:「我不想你走。」 柳知并未听见,只是立道背影,随淡锋上楼。 柳姝打心底惧淡锋,因他阴森,因他威严。 还因他总是带走妈妈。 柳姝于厨房做了无数菜,举菜刀时,她想,是否她讨好淡典,淡典便可救她妈妈。 菜刀切进她手指,她才会回神。 回神后,第一刻并非哭,也并非抽气。 只是看着。 柳姝看着指节,忽地想到用唾液,能教伤口复原,于是用唇含住指。 她不可教淡典看见这个。 她只需淡典用饭,而后心情好。 心情好,妈妈便可回她身边。 殊不知淡典无法救。 她连自己母亲,亦救不了。 倘若淡锋看上她,她自己都无法自救。 时间分秒地争流,逐渐天深。 淡典说过尽早回,柳姝含住指,同电饭锅内数千大米,餐桌上五个盘子一齐等淡典。 八点。 九点。 十点。 十点半,淡典带着一身凉气入屋。 柳姝只是坐着,同含着。 等,等。 伤结痂了,菜亦冷了。 唯独电饭锅内还有热,柳姝过去揭开锅,才清楚地见,饭也等干了。 淡典解开围巾,过去餐桌旁,预备用餐。 柳姝并未回身,只是道:「几多人等你,你知唔知?」 淡典道:「几多?」 柳姝道:「我同好几千大米,再同好几片菜叶,一头小猪,一齐等的你。」 淡典道:「我只需你一个等我。」 此为情话,淡典忙碌中抽出的情。 柳姝却无心用在情话上,只是道:「饭是我做的,你要好生尝。」 足足叁米长餐桌,餐桌五盘菜。 菜品各个稚拙,已半分热气也无。 淡典扫视过去,道:「凉了。」 言下之意是甚么? 凉了,不吃。 柳姝道:「它们是等你许久,等凉的。」 淡典道:「你连我何时放课也不知?」 这话太伤人。 柳姝肩颤了颤,只是用背影见人,道:「你分明说了尽早回。」 这是指控,颤抖无力的指控。 柳姝很少哭,或许少哭,或许只是不肯以泪示众。 淡典起身,去她身侧,却只见她用手扣弄着结起的痂,大口大口形同溺水般呼吸,肩上下起着,脖颈处皆是筋。 满腹的脏水,刹那不知如何去泼。 「我吃。」 女人道,用手抱她去餐桌旁,抱进怀里。 餐桌冷炙,她都用。 往日挑剔唇舌,此刻不在。 盐多盐少? 油浓油浅? 一概不知。 淡典夹菜,进饭碗内,有时自己用,有时淡声地哄孩子,教她也用些。 柳姝一旁吃,一旁问:「你可以将我妈妈带出来么?」 淡典不答,只是夹菜。 柳姝重复了一遍:「你可以将我妈妈带出来么?」 淡典止下筷。 柳姝道:「求你了。」 淡典道:「此事求我无用。」 因她也会变淡锋。 她同加害者共情。 -- Ⓟǒ➊㈧ω.Ⓒǒℳ 小耶稣。 柳姝是半途上学,人生由旁人掌控,起初有些跟不上,但所幸她聪明,顺利地升入二年级。 二年级后,座位重组,她坐在前排,荣幸地做了班长,好脾气地记班级人说话。 脾气好,有礼貌,长得美貌,人际自然上佳。 有旁的年级的,认识她,经常为她塞情书,买礼物。 礼物柳姝不回绝,情书柳姝有时会读。 她经常直面追求者,柔情地讲:「礼物我收下,你的心意我也知了,我不打算现下嫁人。」 男生总是要提一辈子。 一辈子很长,柳姝望不到尽头,于是轻轻地摇头。 她不要交付一辈子,也不愿承诺一辈子。 圣诞节时,学校未放假,有男生用大价钱买了平安果,托柳姝班内学生,送给柳姝。 学生送到了,柳姝亦收到了。 少有人收到这么大礼,班内许多双眼看着柳姝,替她庆幸,亦有许多双眼监控柳姝。 柳姝将平安果拆开,内里是柚子。 她将平安果用刀切开,分给同学,不论喜或恶,过会去洗了手,也要吃水果。 同桌问:「柳姝,你不好奇他是谁,长得多高,脸有多好?」 柳姝问:「他多高,脸多好?」 同桌道:「他是五年级的……」 此时是课间,正是休息之时。 忽地有声音道:「柳姝,我爱你。」 五年级的男生,亲自登台亮相。 柳姝回首,望向他。 一双眉多情,一对眼专情,一只鼻深情,一个唇柔情,一颗心里却呈着无情。 她轻声道:「谢谢你,请一直爱我。」 不论收到甚么礼物,柳姝都不去过问追求者为谁,因追求者实在太多,她一直沉浸在爱。 回到家后,有情欲便去找淡典解决,缺些爱了,便去找追求者,同他们谈天。 柳姝不愿托付一辈子,句句不提一辈子,句句教人联想一辈子。 中午放学,柳姝同一男生在校内,还未走。 柳姝道:「我喜吃糖。」 男生道:「我有钱买糖。」 柳姝笑了一下。 男生看着她,道:「我给你买一辈子的糖。」 柳姝握着他的手,风吹过她的刘海,她未管,只是看着操场,道:「一辈子很远。」 男生道:「我学习好,以后可以做科学家,老师,还可以做程序员……」 他畅想未来。 柳姝不回应了,只是安静地听,轻轻看着他。 情深又有礼。 片刻后,男生说完,问柳姝:「你愿意么?」 柳姝不知他说了甚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只是解决了被爱的欲望,要起身。 男生问:「下次甚么时候见?」 柳姝道:「我不知。」 男生问:「你愿意和我一辈子么?」 柳姝道:「我不知。」 男生道:「我是你的唯一么?」 柳姝道:「我不知。」ⅹyцzⒽǎìωц.clць(xyuzhaiwu.club) 男生道:「你家住哪里?」 柳姝道:「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男生道:「你未来要怎么样?」 柳姝道:「也不要问我到哪里去。」 男生道:「我喜欢你,我爱你。」 柳姝道:「我喜欢你爱我。」 男生道:「还喜欢甚么?」 柳姝情深地不说话。 心里说:除此以外,再无他感。 学校内,淡典无法监控。 她不知柳姝在学校,状态如何。 柳姝在外面有无数情人,无数追求者。 在家里只是温和,只字不提学校。 淡典有时进柳姝的房,查她的书包。 柳姝的书包有时会装旁的牌子的巧克力。 淡典问:「如何来的?」 柳姝看着她,道:「忘记带巧克力,自己买的。」 她温良地扯了个谎。 这本是追求者送的。 自床上,淡典问柳姝在学校的生活,试图窥见些许端倪。 柳姝心里清楚,唇上道:「体育课时,我又去玩了过家家。」 淡典问:「你演的谁?」 她的手去解自己衣物,勾内衣下去,似乎个老公在盘问不归家的妻子。 柳姝道:「妻子。」 妻子不示弱,只是镇定,温和快速地对答。 淡典问:「有几多老公?」 她用手抱住柳姝,将她带去床上,用赤裸的身压住。 柳姝清秀地扶住淡典的肩,唇舌在喘,唇红齿白,只是不讲话。 不讲话,如何治住? 淡典俯住身,一手带起柳姝的校服。 此刻校服如枷锁,将柳姝的双手限制了。 柳姝埋在校服下,只余秀挺的鼻同唇在外头。 淡典道:「几多?」 柳姝的嗓音闷闷的:「叁个。」 淡典问:「过家家的时候,你吻了谁?」 倘若吻了哪个,今夜便莫想歇息。 柳姝费了些力挣脱出校服,发丝凌乱着,探出湿的眼,直视淡典:「吻了你。」 回答的巧妙,又勾人情欲。 小孩的唇抵至女人的唇。 女人淡淡地垂首,原先如佛般清静。 现下如狼般野性。 柳姝的校服过于肥大,还是特地改过的,改的贴柳姝的身,此番束在手上,显得很紧。 贴吻片刻,淡典浑身情欲,柳姝亦是热情。 月挂去天,已是深夜,该食晚餐。 淡典将手探下去,揽柳姝的穴缝,手指却未见半分水。 「乖,出些水。」 她将手下潜,浅浅地入穴,妥帖且精细,仅是勾水,不顶破这宝贵的处子穴。 穴内始终是干的。 柳姝干净着下身,苦恼道:「我现下貌似不想要。」 淡典问:「何时想要?」 柳姝坏心的:「你不想要时,我想要。」 淡典宛若痴迷,吻她鬓角:「我时刻想要你,不会有这时候。」 更何况已到这步,怎好收手? 淡典由床上下去,跪在地板。 她此刻还戴着片镜,淡薄又禁欲。 不可亵渎,不可亵渎。 众人说了数万次。 女人确然不可亵渎。 不可亵渎的女人去亵渎旁人。 不可亵渎的女人去亵渎圣经。 淡典颤着唇,道:「我的小耶稣。」 柳姝喘了一声。 淡典道:「以往未带镜,见不清晰,现下清晰许多。」 柳姝问:「你说何处?」 淡典用手逗弄阴蒂:「这处。」 柳姝顶了回腹,纤细的腰宛若要折。 淡典用指同舌,为柳姝造难。 指为十字架,舌为钉。 她将柳姝双腿拉近。 只见纤长的腿下是两团臀,臀瓣裹住后穴,不叫它露。 淡典不再纠缠出水,单是用指探去柳姝后穴。 猛地进去,这处未有处女一说。 这处不讲究道德。 柳姝顷刻叫道:「淡典,不要!我疼……」 淡典低柔道:「无碍的。」 她唇舌抵住阴蒂,试图用快慰挡住苦痛。 一回回的高潮,皆伴着痛。 犹如一回回打进肉里的钉。 柳姝一次次地受难,一回回地出生入死,亦一次次地重生,为淡典带来福音。 为她最肮脏的信徒。 -- 尿床。 凌晨二点。 淡公馆内不供暖,柳姝裸着全身,躺在床上,如何也睡不着。 上几小时,她同淡典闹了脾气,因性事实在太痛,赶她出门了。 下几小时,无淡典,被褥又太凉。 终于凉到要耸肩头,柳姝翻过身,从衣兜里拿手机,为淡典拨电话。 淡典很快接了,显然是并未睡着。 且一直等她电话。 柳姝鼻音轻轻地鸣,问:「你知错未有?」 淡典道:「嗯。」 柳姝问:「以后犯么?」 淡典道:「不犯了。」 柳姝道:「你过来。」 淡典起身,按断了通话,披着衣物过去。 至柳姝门前时,她是风尘仆仆。 柳姝裸着身见她,礼节地为她让出条通路。 淡典入了,带着身凉气,而后坐于柳姝床边。 柳姝的床立在窗边,窗未拉窗帘。 单是月光便为她上华,拉得她身影寂寥。 淡典的人于床上,淡典的影于床下。 一齐淡漠,一齐寥落。 一齐高贵,一齐疏离。 淡典此刻有两个。 柳姝却只是看着淡典投出的影,而后蹲下身,用手握住影的手。 淡典看着柳姝。 看她单膝跪在地,目光含情,拉住她的影。 淡典道:「作何?」 柳姝起身,冻到身子在颤,目光清澈且惶惶。 她不说话。 每到这种时候,她都不说话,貌似是不爱说话。 时间宛若停止。 淡典缄口,柳姝不讲话。 过了片刻,柳姝回到被褥。 她用手拉着淡典的手,要她也进。 淡典入了,带着浑身凉气。 柳姝仰着脖颈,因为凉,轻微地抽气。 淡典环住她,瘦且长的手臂将她环的无处可去。 柳姝于手臂内仰首,道:「我冷。」 她见着淡典的下巴,同淡色的唇。 淡典道:「我热。」 何处热?柳姝感知不出,只是摇首:「你也冷。」 冷,冷有何方法? 淡典只清楚一个。 便用手抵住柳姝的后穴,似乎蓄势待发。 方才说过甚么? 知错,不犯。 现下皆出尔反尔。 柳姝用手制止她,道:「不要。」 淡典淡声地哄她:「要一回,便热了。」 柳姝拗不过她,最后翘着臀,抓着枕头喘息。 淡典又要了柳姝一回。 柳姝热了,半夜里踢了多回被褥。 淡典皆一一盖回。 她一夜未睡。 凌晨六点。 太阳已然升起,淡典仍是醒着,墨眸一瞬不瞬地睁。 她看天花板由黑转亮。 亦有幸看见柳姝尿床。 柳姝大约是四点钟尿的床。 淡典提先察觉的,她察觉臀上似乎有湿,便将被褥都掀了,灯亦亮了。 淡典还记着她见柳姝尿床时,有多么兴奋。 她拿手机,呼吸几乎稳不住。 镜头摇晃地记录。 记录柳姝于淡典眼前的尿床。 淡典用手掰开柳姝的腿,方便更清楚地拍。 镜头内,粉白的穴缝正流水。 有一根指分开唇瓣,露出流水的内里。 只见阴蒂下方有个小口,小口正断断续续地排水。 清澈的尿液,仿若清澈的水。 顺着穴缝往下流,流至臀瓣,打湿被褥。 淡典拍时,柳姝已然近似于尿尽。 柳姝的穴湿淋淋的,又粉又白,清秀漂亮,小口处还有些尿液,顺着柳姝的呼吸上下起伏。 忽地,这缕尿液亦排出。 顺着穴缝下流,流去柳姝的阴道。 旁的孩子尿床,淡典只认为脏。 唯独柳姝尿床,她神经都绷成个弦。 待至拍完最后一滴,淡典将镜头收回,被褥盖上,灯亦熄了。 一切都似乎如常,唯有她下身湿了。 原先睡不着,现下更睡不着。 淡典臀上枕住柳姝的尿,枕了两个小时。 她沉浸在自己思绪,半晌未回神。 柳姝醒时,淡典才将思绪收回。 六点十分。 现下柳姝已然起,方起,便发现自己尿床,困窘地坐着。 她问:「淡典,我怎么了?」 淡典道:「你尿床了。」 柳姝耳垂红着:「我听不懂。」 淡典道:「你尿床了。」 柳姝将耳朵罩住:「我听不清。」 柳姝耍赖,不承认。 淡典便不解释,只是起身。 起身,衣物已然湿了半边。 她穿了黑长裤,臀上的黑尤其明显。 柳姝看着,道:「你也尿床了。」 淡典瞥了她一眼,只是为她热水,冲奶粉。 柳姝则温吞地穿衣物,下床。 冲好奶粉后,淡典回去,将衣物换了。 今日周四,还要上学。 淡典九点有课,柳姝七点半去学校。 柳姝喝奶粉,期间淡典一直自她身旁。 柳姝梳发,淡典去帮她。 柳姝洗漱,淡典去帮她。 待至洗漱过后,淡典去拿毛巾。 柳姝湿了眉毛,眉清目秀,下巴正在滴水,眼清澈地看着镜子里的她。 淡典将毛巾撂下。 她道:「裤子脱了。」 柳姝已然穿好校服裤子,纤秀地立着。 她回首,问:「为甚么?」 淡典道:「洗屁股。」 柳姝记起她尿床了,美貌的脸怔怔的,旋即用手脱了裤子。 「是该洗洗。」她说,「你帮我。」 浴室内有一小凳子,偶尔柳姝站的累了,会坐在凳子上冲澡。 柳姝道:「我已然很久未尿床。」 她坐在凳上,圆翘的臀遭压扁,私处亦是被压。 淡典在试水温,试好水温后,她用水冲柳姝的阴唇。 柳姝坐着,淡典俯身。 淡典问:「上次尿床,甚么时候?」 她用指拨开阴唇,朝内里冲。 水冲着内部,水流大了,粉嫩的唇肉便被冲的四处乱颤。 柳姝道:「我不记得了。」 原本仅是洗,洗了十分钟,淡典却发现柳姝如何也洗不干净。 她穴缝总是黏腻,洗去了,过会还有。 淡典道:「你流水了。」 且不是一分半分,一直在流。 柳姝将穴收了些:「现下还有么?」 水更多了。 淡典不再用水冲,单是看着她。 柳姝轻声道:「淡典,我不是有意流水的,我管不住它。」 谁管得住? 淡典墨眸无情绪,有情欲。 她制住情欲,单是用毛巾,将柳姝的水擦尽。 过后,她将毛巾递给柳姝,道:「此后这毛巾用来擦你的水。」 柳姝拿着毛巾,似乎在认清颜色。 她说:「淡典,你要不要也擦一下?」 ——以下是作话。 一直说要骗钱,但到现在,我脑子里也没个规划。 初次骗钱,不算太懂。 免*费*首*发:| wṏo1 8.νɨρ -- 開心小花。 如此这般,过去一年。 淡典的勤勉终究化作榜上分数。 学校正庆祝,拉条红巾,上头书淡典考了几多分。 淡锋心悦,预备开场巨大的升学宴。 出分数过后,是填志愿。 淡典坚持留在国内。 淡锋坚持出国留学。 但胳膊如何拗过大腿? 淡典近日在准备留学,考托福。 暑假过后,她便要入学。 柳姝不知淡典出国。 淡典瞒着她,心里自想如何同柳姝保持联系。 纠结来去,未曾想到办法。 淡典便去百度知道注册账号,问题。 「要出国了,如何与女友维持联系,还能再见她的面?」 底下人回复:「现下是二零一六,不是民国,QQ视频功能已经出了。」 淡典回她:「多谢。」 而后淡典去开通QQ。 她试用后,觉得好用,要为柳姝也开通。 殊不知柳姝已有QQ。 淡典没法为柳姝注册,只得同她加过好友后回去房间。 方回去,便收到消息。 柳姝:「淡典,你的网名怎么是本名?」 淡典:「方便你认清。」 淡典:「你为何用繁体?」 柳姝:「虽然我跟妈妈到深圳,但我是台湾人,我还是更习惯用台湾音标。」 柳姝:「你为甚么繁体字?」 淡典:「看着漂亮。」 透过屏幕,淡典似乎能看见柳姝。 无法音容笑貌,但有见字如面。 柳姝问:「看我漂亮吗?」 淡典翻看柳姝的资料卡,并未回消息。 资料卡,理所应当该呈资料。 柳姝的网名是开心小花。 资料卡上显示: 开心小花,双子座,属猪,八岁。 签名是:「我是最漂亮的开心小花。」 她还有自己空间,内里呈了太多烦恼。 淡典点进去看,最新一条是: 「不要发兼职广告了……我不兼职的。」 「也不要再发茶叶广告!」 软件功能万分齐全,许是淡典太久未回消息,柳姝发来语音。 柳姝:「淡典,你为甚么不理我了?」 淡典:「你如何说的话?」 柳姝:「就是这样,然后那样,就好了的。」 淡典:「?」 柳姝发来语音,这次是一段清楚的笑,轻又洒脱。 柳姝:「我在开玩笑,你生气了?」 淡典:「嗯。」 柳姝语音:「真的?」 淡典:「教我。」 柳姝好脾气地教了淡典。 教过淡典后,她说要去洗澡,便未再聊。 淡典听见洗澡消息,立即开了电脑,去监控柳姝的房间。 监控内。 柳姝自房间内解衣,瘦的手腕将有收紧带的裤子褪下,便露出纤瘦的腰,同打抖的腿。 她微张着唇,抱着双臂,耸着肩仰首,开了花洒,便于下头淋水。 发丝逐渐湿透。 淡典墨的长发古典地披着。 烟眉淡眸,鼻同唇,一齐监视柳姝。 再如何古典,欲望并不古典。 看着,看着。 看着如何能够? 淡典垂首,不再看了,单是摆弄手机。 她去改资料卡。 淡典,摩羯座,属牛。 她特意未填年龄,许是觉得自己实在太小。 资料卡内只剩个人签名未填。 个人签名改甚么? 淡典敲敲桌子,思虑片刻。 旋即改成:「柳姝。」 柳姝回来后,看见淡典个签,并未说甚么,只是含蓄地笑了。 而后她发消息,问淡典:「方便来吗?」 淡典回她:「不方便。」 她并非空闲,过会还要背单词。 柳姝:「唔。」 柳姝:「可我已经脱好衣服。」 柳姝:[图片] 淡典:「方便。」 女人看着屏幕,镜片内映着图片。 并未有甚么,柳姝未有赤身裸体地出现。 只是一堆干净衣物,草莓的小内裤在最上面。 她摘下眼镜,而后起身,去柳姝房间。 房间并不远。 淡典视力不好,一路眯着眼睛走。 为何见了内裤,便这么没出息? 柳姝的内裤,淡典见过好几条。 草莓的,香蕉的,菠萝的,芒果的。 还有过年时红的。 柳姝有几条,淡典便扒下去过几条。 为何会起情欲? 淡典推开门。 门后是方将苹果内裤穿好的柳姝。 她听见声响,惊讶地回首。 淡典站在门边,先是静了片刻。 旋即,狠狠地用腿关门。 做几多分钟,已记不清了。 事后躺于床上,淡典抚着怀中小孩。 心想:又新扒了柳姝一条内裤。 苹果的。 —— 打打闹闹,玩玩乐乐。 出国的日子便将近了。 淡典面上不显,心中显。 万物皆在心中,正在急躁。 出国后,怎办? 终于到出国前一天,淡典收拾好行李,一切都备好,目的地是多伦多。 她给柳姝发消息。 淡典:「若果我出国,四年不回来,你伤心么。」 柳姝:「为甚么问这个?」 淡典:「伤心么。」 柳姝:「伤心。」 淡典:「我亦伤心。」 柳姝:「你要出国?要去哪?」 淡典:「加拿大,多伦多。」 柳姝:「……你为甚么不早点说?」 淡典:「怕你伤心。」 柳姝:「可是你只要出国,我就伤心了。」 淡典:「……嗯。」 柳姝:「你为甚么出国?」 淡典:「父亲让我去。」 柳姝:「甚么时候走?」 淡典:「明天。」 柳姝:「你走了,我怎么办?」 柳姝:「小花会渴死的。」 淡典:「我去订些玩具,我不在的时候,你玩它们。」 柳姝发了段语音,正在哭。 淡典:「莫哭。」 淡典发了段语音,念了个笑话。 「恶心去上学,回家后,它妈妈给它开门。」 「恶心到家了。」 柳姝旁笑,旁说:「一点都不好笑。」 淡典:「嗯。」 淡典:「我想操你。」 淡典:「这个好笑么。」 柳姝发了段语音,平和道:「你说脏字,会教坏我的。」 她又补发一条:「但是我已经是坏小花了,不怕被教坏。」 晚间七点,她们坦诚相见。 淡典跪着,眼前戴着片镜。 柳姝要为她摘去。 淡典扣住她的手。 淡典道:「眼镜还有用处。」 她吐字圆润,唇舌优雅。 柳姝道:「是硌到我?」 她眉眼有情,已有风雅雏形。 淡典道:「是仔细看遍你的浑身上下。」 柳姝看着她,目光怔怔的。 片刻后,她将身子躺下,用手臂撑住自己。 道:「你是特殊情况,小花允许你看了。」 淡典去看,看阴唇的细微处。 看会吐水的尿道口。 看藏住的阴蒂,须得用手指拨开阴唇,才得以一窥。 看了一会,仍不过瘾。 淡典问:「可拍么。」 柳姝温煦地道:「特殊情况,你拍罢。」 淡典拿起手机,对准柳姝私处。 前前后后,拍了不下二十张。 拍过后,柳姝闹着要看照片。 淡典同她一齐看,手指点开相册,鼻梁上始终挂着镜。 她似乎个老学究,相册内却是孩童私处不同角度,不同着重点的相片。 柳姝将相片一个个地划过,唇轻轻地张了。 淡典用下巴枕住柳姝的发丝,待至柳姝翻至一张相片时,开嗓道:「若不是你还小,这处已经破了。」 柳姝道:「何处?」 淡典道:「这处。」 她的手指过去。 指去柳姝阴道内的处女膜。 这原是张处女膜的相片。 前半夜,她们拍照。 后半夜,她们纠缠。 待至柳姝前后都无法出水时,淡典才肯收手。 她半跪在床上,用手去拿眼镜盒,将眼镜摘下,取巾去擦眼镜。 眼镜上都沾水。 ——以下是作话。 开心小花营业中。 淡典:有难过小花么? 柳姝:被你弄狠了就会变成难过小花。 淡典:在外面呢。 柳姝:(开心地笑了一下) -- 年輕情人。 次日机场,淡典拖着行李箱,身侧跟着柳姝,背后跟着淡锋。 柳知不知何原因,未来送别。 但并无大碍,淡典只需柳姝一个送行。 柳姝跟住她,一直青涩地叮嘱。 她道:「淡典,你知不知饿了要吃巧克力?」 淡典道:「我知。」 她们进去机场。 柳姝道:「你知不知外面危险?」 淡典道:「我知。」 她们办理登机手续。 柳姝道:「你知不知我会想你?」 淡典道:「我知。」 未过多久,办好手续,要去安检。 淡典去过安检,柳姝没法跟。 柳姝隔着人海,只好站着,将双手扩在唇边,大声喊道:「淡典,我舍不得你!」 舍不得。 一路上,柳姝掉眼泪掉了许多次,眼角都红透。 淡典未红眼,只是称风沙进眼,不断地仰首。 柳姝仍在喊着。 淡典顿了顿身子,并未回头,只是平静地仰首。 仰首是因有风沙,机场何处有风沙? 不知。 吩咐托运,进入机舱后,便是全不同的生活。 淡典去头等舱,而后抬开眼镜,用手擦泪。 —— 去了加拿大后,多伦多的风景很美。 淡典入学,并未选自己住,而是选住宿舍。 选住宿舍,便是要跟这学校内的人多打交道。 生得极美,又是外国人,教她在学校内备受瞩目。 学校内,女人中意她,男人也中意她。 舍友中意她,同个乐团的亦中意她。 先是拍照,再是送花,最后表白。 目的无非是征服。 淡典提着小提琴,得体地通通回绝。 外国人开放,淡典较为含蓄,便自己独处。 独处习惯后,也享受静谧。 不久,有许多人讲她性冷淡。 淡典承认,说:「我对此不感兴趣。」 对此不感兴趣么。 每周六日她便会出去开房。 开房并非同谁床上会,仅是同柳姝视频。 淡典摆好手机后,接受柳姝的邀请。 柳姝的脸于手机内,愈发愈清秀漂亮。 柳姝问:「累么?」 淡典道:「不累。」 她们寒暄。 柳姝问:「琴在身边么?」 淡典拿来琴盒:「在。」 未有证书的演奏家,要为她的情人开一场演奏会。 柳姝道:「我要听赛马。」 淡典开琴盒。 琴盒为黑色,边角贴了淡典的中文名同英文名。 琴盒内里是小提琴,十分贵重,淡典从十叁岁用它到十八,已然同它很契合。 柳姝有情地期盼着。 淡典拿出小提琴,将小提琴架去肩,用脖颈夹琴,站在远处为她拉,后面记不清谱,便止下。 她提着提琴,淡雅地过去摄像头能见的地方,同柳姝讲话。 柳姝看着淡典,不满足,道:「二泉映月。」 淡典淡的唇启张:「未曾学过。」 柳姝道:「百鸟朝凤。」 淡典垂首道:「我在酒店,他们会当我在锯木头。」 柳姝道:「你为甚么未学过?我的朋友都学过。」 淡典问:「朋友?」 柳姝道:「我最近也有学乐器,学了二胡。」 淡典问:「二胡?」 柳姝问:「我无法有朋友,学二胡么?」 淡典将琴擦了擦,放回去,道:「你该去学钢琴。」 柳姝道:「开心小花要学二胡。」 淡典未再开口。 反倒是柳姝,说话过后走了些神,趴着在床上,目光却向别处移。 淡典看见,伸指触到屏幕,试图去碰柳姝。 但碰不见,忽地很想她。 指触到屏幕有声响。 柳姝察觉了,回神问:「你是不是想我了?」 淡典收手,道:「嗯。」 柳姝问:「你想我甚么?」 淡典道:「让你变伤心小花。」 柳姝笑了一下,愉悦地抬抬双脚,带些小鼻音道:「我是开心小花。」 淡典道:「我将指伸过去,你的花便会伤心。」 一个柳姝两朵花。 若果柳姝是朵大花,她下身的便是小花。 柳姝的脑子转的很快。 屏幕内,长发的柳姝似乎夹了夹腿。 她道:「你不要说这些话,我会很想要。」 淡典的吐息浓了。 她将琴盒撂去一旁,道:「自慰。」 曾说过的性事不感兴趣,现下违背。 柳姝问:「甚么?」 淡典道:「我教你的,现下该看成果了。」 咚的一声,柳姝的手机倒了。 再掀起时,屏幕内的柳姝眉清目秀,鼻尖却是红的。 她回过首,又别开首,不断地捋耳边的发丝。 淡典道:「忘了如何做了?」 柳姝摇首:「我未忘。」 淡典道:「脱裤子。」 柳姝困窘地用手绞被褥:「我好窘……」 淡典道:「脱。」 柳姝道:「好罢……」 柳姝坐起身,原先是分着双腿,现下改作是阖着。 她裤子上有带子,已然系好。 她便将腰上系的带子改开,逐渐地顺着腿去掉。 淡典于屏幕内,仍旧端庄。 但屏幕外,她也正解着裤子,不知要做甚么。 柳姝脱开裤子,内里是似乎小男生的四角内裤,她却是小女生。 淡典问:「谁给你买的?」 她不中意柳姝穿这内裤。 柳姝道:「我中意这颜色。」 蓝黑的。 只要喜欢,便没法拦。 不然便是不通情理。 淡典不再管,单是用手压上阴蒂,淡薄地喘了一声,唇舌是不听话。 柳姝用手脱下内裤,腿磕到了床边,亦是轻声叫了一句。 于是淡典的唇舌更不听话。 手机内,低冷的女嗓竟会喘。 柳姝听见淡典喘息,心里明白,跪坐着去拉开床头柜。 床头柜内是情趣玩具,各式各样的,淡典为她买了许多。 柳姝拿起个跳蛋,还未用过,垂睫温吞地看说明书。 片刻后她晓得如何用了,便跪走回镜头,将跳蛋启动。 屏幕另边,淡典眼镜要跌,架空于鼻梁上。 女人半阖着眼,已然动情,亲自动手满足自己,听见震动却忽地睁眼。 似乎条野狼寻食,她的猎物出现。 纯情的狐狸是猎物,她拿不住跳蛋,捏了半晌,耳朵动了动,才将它扣在私处。 狐狸道:「唔,我好了。」 淡典淡柔地下命令:「镜头下移些。」 现下镜头,只得见柳姝的脸与上衣。 柳姝将镜头下移,镜头便照住她私处同叩住跳蛋的手。 她的私处白净,手是骨节分明。 「乖。」 淡典坐起身,神色极淡,戴好眼镜。 金丝的镜,底下是野性。 肮脏却又美丽。 「分开腿。」她道。 面上呈的是高贵,手上呈的是淫秽。 柳姝分开腿,露出更多。 淡典的手愈来愈快,仿若在抚慰柳姝。 一回回地碾磨阴蒂,一回回地用脑幻想。 终于身体像一把弓,淡典扬颈,鼻息渐重。吐出最后一息时,穴内出了水,较之往常还要黏腻。 淡典别身,抽一张纸,去擦净私处。 擦净过后,她的墨眸依旧锁着柳姝。 只见柳姝的穴内吐水,她也要高潮,嫩的阴唇上润着,小腹正不断地顶。 终于高潮,柳姝卸下力,手臂掉下去了,沾过水的跳蛋亦是。 淡典开腔,道:「今夜你同我睡。」 柳姝问:「我要如何陪你?」 淡典道:「只需不挂电话。」 镜头摇晃,是为柳姝拎起来了。 一息内,画面内容由私处,转为了柳姝。 「因为你对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柳姝道,「我要罚你今晚不许同我讲话。」 旋即,电话挂断了。 淡典给柳姝再拨,柳姝未接。 ——以下是作话。 柳姝:我不开心。 淡典:为何? 柳姝:你只顾着看我下面…… 柳姝:你只管小花不管大花。 淡典:如此,我上下都看。 柳姝:你不要脸。 -- 搪塞。 未接电话已然拨过去十几个。 无论视频,或是语音,再或是国际。 都无用。 同柳姝相处,胜似受虐。 她忽冷忽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有时心情好,讲情话。 有时心情不好,讲苦话。 淡典做狗,没法忤逆。 她仔细地拾柳姝说过的字眼,无论多细微亦听。 淡典:「你原谅我,我很想你。」 淡典:「汪。」 消息发送。 聊天框内,仅一人唱独角戏。 柳姝做主时,一向赏罚分明,是说一不二的类型。 淡典有时受不了她的任性。 偏生她已习惯受虐,舍弃又没法舍弃,连受虐亦快慰,愈受虐愈愉悦。 似乎得病。 淡典清楚自己得病,从她双膝跪地那日起。 她缘何会为一小孩下跪? 论身份,淡典家世贵重,已然富了好几代。 她是家中唯一女儿,打小便是万千宠爱。 锦衣玉食捧过来,显赫名家请过来。 只需高贵亦只需站定,便有人争先恐后。 柳姝算甚么? 父亲做农民工,母亲背地里做妓,遭淡锋看中,一并带过来的累赘而已。 为何结果反转? 淡典几乎跪去尘埃。 她的膝盖很贵。 按理愈不被看重,愈该逃脱。 淡典却愈不被看重,下身愈湿。 她淡着面皮,将摄像机按好,开始录制。 镜头内,女人矜贵,气质非常人能有。 她起身去远处,黑的长裤裹住臀,走至墙边时转过身,膝盖去跪,汪了一声。 呈着万千忠诚。 女人是一身的名牌,白衬衫袖口挽去腕上,修长的脖颈露着,只缺项圈便可当只贵狗。 广东深圳。 柳姝接到消息,点开视频。 她方洗过澡,便见内里女人朝她跪。 淡典:「请你罚。」 柳姝:「你忘记叫主人。」 此为柳姝初次破功,她为淡典拨过去,同她聊如何罚她。 淡典如愿以偿地同她聊了全天。 柳姝道:「你脖颈处缺了项圈。」 淡典道:「嗯,我转你些钱,你去挑项圈。」 柳姝的金钱仍是淡典把控。 柳姝道:「我要挑个好项圈。」 次日,她去买项圈。 阿姨问她为甚么要买,柳姝道:「淡典在多伦多养了只狗,狗狗要项圈,我要给她寄过去。」 甚么淡典养狗。 分明是柳姝养狗。 项圈由中国寄去加拿大。 淡典收到,便将它试戴。 项圈紧紧地缚住颈,镜中的她仍旧禁欲,仍旧风情,项圈却衬得她宛若是脆弱。 同柳姝视频时,她便会将项圈戴好,以示忠心。 —— 在多伦多这些日子,并非未遇到好的。 近日学校排练,淡典认识一位女郎。 她是异国风情,洒脱动人,梦想是做演奏家。 她小提琴拉得极好,追淡典,亦是因淡典琴拉得好。 她们志同道合。 淡典原本遇男人便说她同性恋,遇女人便说她是直的。 唯独遇到这女人后,她甚么也未说。 有恋人未说,不可背叛未说。 任何搪塞的借口均未说。 女人的中文名叫李娜。 淡典为她取的,因她的英文名是丽娜。 她们在琴房练琴。 练着练着,姿态亲密。 丽娜搁下小提琴,用手环住淡典,问:「你是不是喜欢女人?」 淡典的人瘦,几乎是抓不住。 丽娜紧紧地环,只曾抓住她一身的骨。 灵与心皆未抓住。 丽娜已想好,仅要淡典喜欢女人,她便去追。 只见淡典颔首,承认了。 丽娜问:「你是不是未有情人?」 淡典依旧承认。 丽娜道:「给我一个机会。」 淡典却道:「我已有恋慕之人。」 她的搪塞的借口亦只剩已有恋慕之人。 论到底,她同柳姝算甚么。 情人?爱人? 柳姝未曾给过淡典名分。 丽娜问:「甚么人能教你恋慕?她的琴拉得很好么?」 淡典道:「她不拉琴。」 丽娜问:「她会作曲?」 淡典道:「亦不作曲。」 丽娜问:「你喜欢她甚么?」 淡典道:「这并非你该知的。」 丽娜失落道:「你搪塞我。」 淡典亦被柳姝搪塞。 晚晌二十一点。 淡典身处宾馆,为柳姝拨过去。 柳姝很快便接。 中国那边是早晨,柳姝穿着睡衣,拿着牙刷预备刷牙。 「淡典,早晨。」她道。 淡典道:「早晨。」 她们各自洗漱。 柳姝于中国洗漱,淡典于加拿大洗漱。 一个洗早晨的,一个洗夜间的。 淡典拿着牙刷,正要刷牙。 柳姝刷过牙后,牙齿白净。 她看了,觉得心喜,便将脸放进镜头,开着唇叫:「淡典,我的牙好白。」 淡典挤好牙膏,听见柳姝声音,瞥目去看。 柳姝于镜头内张着牙,见淡典正看她,目光同她相对,秀美地笑了。 淡典道:「牙每日早晚都记着刷。」 柳姝道:「我晚上不要刷牙。」 淡典问:「为何?」 柳姝道:「刷牙了,你便会吻到我喘不过气。」 她一旁说喘不过气,一旁轻轻地喘气。 漱过口,其后是洗脸。 淡典洗过后,用巾擦水。 她看手机。 手机内,柳姝不见了。 淡典问:「柳姝?」 柳姝未出现在镜头,只是声音出现了,轻又清楚:「我在。」 淡典问:「去哪了?」 柳姝并未回复。 不过一会,淡典手机内传来阵水声。 水声不大,但胜在一直有。 待至水声消失时,柳姝回来了。 淡典问她:「干甚么去了?」 柳姝答:「唔,上厕所去了。」 上过厕所后,该有冲水声。 淡典问:「冲水了么。」 柳姝冒失了。 「我忘记了……」她解释道,「我不是故意不冲水的,我忘记了。」 忘记了,忘记了。 柳姝忘记冲水,已然很多次。 过了一会,还是未见冲水声。 淡典问:「抽水了么?」 柳姝拿着毛巾,擦着自己的脸,听见淡典的话,又是冒失,道:「我忘记了……」 这时,她不似乎狐狸,反而似乎只鱼。 七秒钟记忆。 淡典道:「去抽水。」 柳姝这次去了,小手按到抽水键。 一瞬间,抽水声起。 淡典听见了,问:「如何忘记的抽水?」 柳姝温声道:「我是要先洗脸,再抽水……」 淡典应:「嗯。」 柳姝道:「然后我就忘了……」 记忆不好的圣经洗漱后,第一要事是做作业。 淡漠古板的字典监督她。 一题题地做过去,圣经写题,不会的题经常空着,空着空着便忘了。 字典经常提醒。 待至圣经做好作业时,字典摘下眼镜,问圣经。 「我们何种关系?」 圣经道:「甚么?」 「我们是何种关系。」 圣经笑了一下,道:「我听不懂。」 圣经听得懂,只是装不懂。 她仗着年纪还少,用眼泪与无知逼字典就范,字典如何能不就范。 眼泪真假便分不出,真假无知又如何能分出? ——以下是作话。 起初这篇文用来骗钱,现在真正思考如何骗钱,又心有馀而力不足。 最方便的方法自然是全文收费,完结后标好价卖出去。 但我没法保证这本书完结,亦没法保证持续更新。 我有太多没法,而这些可能性加起来,我如若收钱,就真的是骗。 现在唯一方法就是按章收费,但按章收费,大家又没有这边代币。 没有代币,就要转去别的平台收费,我目前想法是建个微信群,每一章收一次费。 但每一章收费,一章多少钱?我又想不好,一块五角都太贵,难不成我要收几毛? 现在想好的是一章收五毛,收到十块后我不再收,免费赠给你们。 我这本书本身就没多少字,收太高的费,我良心不安。 另外,见到以前的读者找见我,真的很惊讶。 多谢你能再找出我。 免*费*首*发:fυщёńん.cōм(fuwenh.com) -- Ⓟǒ➊㈧ω.Ⓒǒℳ 怪盜小花。 在多伦多不比在家,淡典忙,上下午上课,晚上乐团排练,周六日还要坐车去找就近宾馆,同柳姝讲话。 柳姝近日不知为何,一直未有消息。 淡典闲时会向她报备,现下报备已然一整屏。 甚么想你了,去排练了,在读书,皆有。 又是独角戏。 一周过去,柳姝一直显示是不在线。 终于,淡典打电话过去。 国际电话正在等另一位接通。 叁下响后,柳姝接通,问:「请问是谁?」 淡典答:「我姓淡。」 柳姝笑了一下:「淡典。」 淡典直入主题:「最近在忙?」 柳姝回:「最近未有很忙。」 未有忙,为何不回信息? 淡典静了一会,并未问出。 她也是要脸,无法像是怨妇。 但柳姝不回复她,她亦心中难过。 手机那方,矜贵的女人静谧。 柳姝陪她一齐静谧。ⅹyцzⒽǎìωц.clць(xyuzhaiwu.club) 现下通话,已然不用电话亭,没甚么人注视。 但有些话仍是无法启齿。 淡典艰难启齿,问:「未有忙,为何不回信息?」 柳姝道:「我忘记了密码……」 她记不住琐碎的东西。 回复淡典时,总是忘记。 要找回密码,也总是忘记。 淡典微不可察地蹙眉,烟般的眉静静地蹙。 却未曾说甚么,仅是道:「我帮你找回。」 找回密码不算麻烦,淡典同柳姝旁通电话旁找回,柳姝一直配合。 找回密码后,淡典叮嘱柳姝将密码记好,转身将密码又存了一份,于自己心底,以防柳姝再次忘记。 柳姝的密码是淡典原先的电话号码。 淡典去了加拿大后,便用了新号码,未再用之前的了。 不知柳姝可会伤心? 开心小花只是登上QQ。 第一句话说的是:「谢谢你帮我找回密码。」 第二句是:「我不常用网络软件,不知道甚么时候又忘了……」 淡典在宾馆看书,见消息便仅是发语音,用嗓音叮嘱:「以后有陌生来电,莫要去接,清楚么?」 柳姝亦发了语音。 她讲话:「我清楚,我只是看是加拿大打过来的,万一是你呢?」 淡典道:「嗯,加拿大的可以接。」 柳姝又道:「不要接陌生人电话,这是妈妈告诉我的。妈妈还告诉我,身体是不能随便被人碰的。」 淡典道:「不能被旁人碰,只有我能碰。」 柳姝开唇笑道:「妈妈不是这么说的。」 淡典道:「她说甚么?」 柳姝轻声道:「她说淡典今天可以操开心小花。」 淡典道:「用这个讨我欢心,嗯?」 柳姝道:「这是你最喜欢的,我今天想送给你。」 她们聊了一会,但未进入正题。 原因是柳姝不见了。 有时淡典恨自己不是男人,无法彻底占有柳姝。 在加拿大,监控没法看,她根本不知柳姝动向,胸膛几乎随着柳姝起伏。 —— 国外留学四年,能有八个假期。 很快是第一个寒假,因周期不长,许多留学生选择留在加拿大。 淡典选择回去中国。 回到淡公馆时,淡锋已接到消息,亲自下来迎接。 淡典问:「身体如何?」 淡锋问:「学业如何?」 他们同时开口。 而后同时回应。 淡典道:「很好。」 淡锋道:「很好。」 似乎一块板子刻出来的。 淡典的眼有淡锋的风韵,同样的墨,泼出占有欲的大写意。 淡典问:「柳知如何了?」 淡锋道:「仍旧。」 淡典道:「节制些。」 淡锋道:「嗯。」 他们的旧叙完了。 淡锋回去,回去卧室。 淡典归国,先跪祠堂。 柳姝归家时,背着书包,便看见她跪。 淡典墨发已然长去臀,听见脚步,未曾回头,背始终挺着跪。 待至柳姝真正出声时,她才回头。 柳姝道:「淡典。」 淡典似乎被主人叫着的狗,一下回首。 她们对视。 柳姝道:「我不知你要回来,为何不同我说?」 淡典道:「想给你惊喜。」 柳姝笑了一下,道:「我很惊喜。」 旋即,她又问:「为何跪着?」 淡典扑着膝盖上的灰:「家规,倘若外出了,归家都要跪,感谢祖上赐的财富。」 祠堂上是人名碑,人名碑按着家谱排列。 柳姝向前走了一步,看着祠堂,琥珀色的眼轻轻地波动着。 她道:「还好我不是淡家人。」 淡典问:「为何?」 柳姝回过首:「若是,就没法和你一起了。」 一起,词用得分外暧昧。 淡典垂睫,用手去抱柳姝,柳姝安静地被她抱着。 柳姝已经不是七岁,她正在长大。 自手机内见不清晰,自现实中却见得清楚。 她的柳姝长大了,不仅身高长大,举止亦变化。 柳姝道:「不要这么看着我。」 淡典回神,问:「为何?」 柳姝道:「我会以为你喜欢我。」 此番对话,她们初识时也说过。 那时淡典未曾对柳姝说过喜欢。 现下她仍未开口。 单是淡淡地吻了柳姝的唇,托住她的臀,扶住她的背,分寸地汲取。 —— 柳姝归家后,便是晚餐时间。 餐桌上一片寂静。 柳姝终于学会用刀叉,切肉时不会磨出声。 淡锋仍旧是吃完,而后呈出一碗独自上楼。 淡典吃了半饱,便下了餐桌。 她回自己的房,房内仍旧整洁。 只见床上有个玩偶,上面是柳姝留的字条。 :今天晚上十点,我要来偷走你的心。 :——怪盗小花。 淡典俯下身,逐字地读。 片刻后,她弯了唇角。 —— 柳姝十点来时,穿着黑色的斗篷。 淡典坐于床上看书,是余华的《活着》。 房门无声地开了。 柳姝道:「我是怪盗小花,现下登台亮相。」 许是太幼稚,演员轻声地笑了一下。 淡典将书阖上,搁去床头柜,淡眸觑着她。 柳姝道:「若请怪盗收手,敬请财宝缴上。」 「若要怪盗动怒,谁也无好下场。」 她一垂首,于腰间摸着,将音乐播上。 是一声咚镪。 淡典将被褥掀开,拍了拍身侧位置。 柳姝说完了她的台词,裹好她的斗篷,只露出一只眼,专注地望住淡典。 淡典唤她:「怪盗,过来。」 怪盗过去,将鞋脱下,露出两只白嫩的脚。 淡典侧过身,将怪盗的斗篷拨开。 怪盗的容颜是秀气清朗。 怪盗道:「我的容颜被见到了。」 淡典问:「被见到会如何?」 怪盗道:「男人会仇恨于我,女人会倾心于我。」 「是么。」 淡典去床头柜,拿了遥控器,将灯调亮。 怪盗不想被见容貌,摘下她的帽子,露出发顶,而后钻入被褥,做一个小团,用手去寻淡典的睡裤。 待至寻到,她的手探下去,犹如真正怪盗。 却未曾偷到。 淡典将手下探,抓住她的手,淡道:「你是怪盗,心在何处,不知么?」 怪盗用唇抵住淡典的私处:「怪盗小花请求你,怪盗小花想要你。」 温热的吐息由下身来,热情又恳切。 淡典抓着怪盗的手,未曾放。 怪盗便隔着睡裤舔吻,眉眼逐渐染上欲望。 待至唇舌将淡典彻底吻湿,淡典别开首,修长的脖颈万分美丽。 怪盗动手,要下探,淡典却仍是握住她。 「乖,上来。」 淡典将怪盗的手取出来,亦将怪盗的人取出来。 怪盗的发丝乱了,打着卷搭在怪盗唇边。 此刻,情深意浓。 淡典拉着怪盗的手,至左胸上。 「偷罢。」她道,「我心甘情愿。」 怪盗青涩地喘息着,解开淡典的衣物,温和小心地用唇吻上淡典肌肤。 吻至皮肤,却直接刺激进心脏。 淡典观着柳姝,道:「我为你倾心了。」 柳姝问:「甚么是倾心?」 淡典道:「我中意你。」 -- 恨妳。 淡典是矜贵淡漠,寻常她不主动,便会有人主动。 现下她亲口说中意,只求个回应。 柳姝道:「唔。」 便未有下文。 她们对视。 多情的同幽深的,交汇在一齐。 淡典掌住她的手,微薄的吐息变浓重。 淡典道:「我中意你。」 她将柳姝的手拉过,用唇一根根地吻。 柳姝坐在她腿上,目光动情,眉眼笼着无法疏解的欲望。 随着年纪增长,身子抽条,她的小西瓜走了。 淡典掀起她的衣物,用手拂过她的腹,却捏向她的乳。 柳姝的乳还未发育。 她呢喃着问:「甚么时候长大?」 以往,淡典从不捏乳。 现下她进去,进入柳姝衣物内里。 如冰般的女人抬首,自一片烫里,用唇够到冷艳,将气质完善。 她吮住乳尖,用齿碾磨它。 柳姝道:「疼……」 淡典便出来,用手抚揉她方才吮过的地方。 柳姝看着她。 淡典任她看着。 柳姝将秀挺的鼻顶过去,碰上了她的。 淡典道:「我中意你。」 而后用鼻同她的亲昵。 似乎不回应,便一直说下去。 柳姝道:「我亦中意你。」 她是情深,情深地讲话,情深地去抱淡典。 淡典将下巴阖进她颈窝。 她道:「嗯。」 她们温存着。 淡典去拉了灯,再亮灯时,便是性事结束。 柳姝出了一身的汗,刘海湿着,眼泪濡湿了鬓角。 淡典坐好,去拿书,继续看。 柳姝道:「你要为怪盗讲故事。」 淡典将书翻页:「为何?」 柳姝道:「怪盗偷走了你的心。」 淡典便读活着。 她似乎有无尽耐心,只求柳姝欢心。 至后半夜。 柳姝静静地听着,只是眼皮阖起了。 淡典将书阖上,去熄灯,环住柳姝。 却未曾想柳姝未睡,转过身。 柳姝道:「淡典,你好香。」 淡典身上很香,并非香水,而是熏香。 这香并不浓郁,仅仅淡香。 淡典抚住柳姝的背,道:「嗯,熏香。」 柳姝很快睡着。 她不知自己更香。 —— 很快新年,淡公馆依旧肃穆。 柳姝闹着要贴福字,淡典陪同。 以往淡家不贴福,不看春节晚会。 现下淡家贴福,淡典自网上查如何贴对联,如何贴福字,开始用面做浆糊。 柳姝于一旁读着对联。 「欢天喜地度佳节,张灯结彩迎新春。」 她将横批一捋,看着道:「家庭幸福。」 淡典搅好浆糊,将浆糊刷进对联内里,而后提住对联,贴在门边。 她们去下一道门。 柳姝的围巾被风吹着,她拿住下一幅对联,读道:「欢声笑语贺新春,齐聚一堂迎新年。」 淡典续道:「阖家欢乐。」 她们两个脖颈都戴红围巾。 柳姝将对联递过去,淡典贴去门边。 柳姝道:「我想妈妈了。」 寒风刮到她脸很红,却无法刮到她眼很红。 红的围巾束给她,名牌的衣裳穿给她,她却还是流眼泪。 风很大。 淡典为她裹了很多,防止她受凉。 但真正受凉却不是在身,而是在心。 柳姝难过,一直掉眼泪,淡典如何裹都无法裹进她心里。 柳姝道:「你是阖家欢乐,可是我呢?」 淡典静立着,片刻后她将对联撕了,将柳姝抱着。 她们将一路贴好的对联都撕。 蓝色的冬里滚着红色的福。 滚着无数个家庭幸福,阖家欢乐。 柳姝选了十个对联,十个都是有关家庭美满。 —— 回公馆后,柳姝的围巾哭湿了。 淡典为她摘下。 围巾后,柳姝不动声色地掉着眼泪。 她道:「我不是淡家人,我想回家。」 淡典道:「你说过中意我。」 柳姝摇摇首:「我要妈妈。」 柳知现下如何能见? 柳姝拿开围巾,解开衣物,规整地迭在椅子上,而后进入浴室洗脸。 淡典出现在门口,问:「你要做甚么?」 柳姝道:「我要去找妈妈。」 她洗过脸后,去取毛巾,将脸擦干。 旋即便是走出房门。 淡典拦住她,道:「你留在这里,今天别出去。」 柳姝道:「我要见她。」 她红着眼角,轻声地还在商量。 淡典却道:「乖,好孩子,听话。」 听话,却又如何听话? 柳姝悲情地摇摇首,眼泪聚在眼眶。 她回首,又洗了一次脸,而后跑去门边,用肩一次次地撞淡典。 撞的每次都带水花,她望着门外,道:「放我出去。」 淡典挡在门口,一遍遍地道:「听话。」 柳姝撞着:「放我出去……」 淡典拽住她。 柳姝吼道:「放我出去!」 淡典将她抱起,寻了根绳子,不顾柳姝如何挣扎,直接将她捆在沙发上:「现下还无法去。」 柳姝四处挣扎着,用脚踢用牙咬,又吼又喊,绳子却愈扎愈紧。 终于吼哑了,柳姝一扯嗓,连话也听不清。 她怔了一下,自己也不再说话,只是掉着眼泪。 眼泪一滴滴地掉进地板。 柳姝吵时,淡典一直站着,似乎个旁观者。 待至柳姝静下,她坐去柳姝身侧,为她拨开电视。 电视内喜庆热闹。 柳姝不作声地又掉许多眼泪。 「我不能再去了。」她道。 淡典垂些头,用耳去接近柳姝唇边,五指扣住她的五指。 「我现下嗓子哑了,眼也肿了……」 柳姝道:「我只是想看看她,她已经一年没有看见我,我想让她知道我长高了……」 淡典道:「迟早有天能见,不用急于现在。」 她为柳姝试泪。 柳姝怔忡道:「我要没有妈妈了。」 她的眼泪一直在掉。 —— 晚间。 淡公馆内空荡寂静,柳姝房中热闹开心。 淡典为柳姝亮着灯,为柳姝找红内裤,陪柳姝看春节晚会。 柳姝道:「我本命年时要系红腰带。」 淡典道:「嗯。」 柳姝道:「我本命年时要出去买衣服。」 淡典道:「嗯。」 柳姝道:「我本命年时要有一百块钱。」 淡典道:「一百太少了。」 柳姝问:「甚么是多?」 淡典道:「倘若是你,十万都不多。」 淡家不过节,柳家过节。 她们买了烟花,预备倒计时后放。 淡典只让柳姝碰些小的,自己去拿大的。 柳姝于一旁炸小的。 淡典拿着火机,去寻引线。 倒计时于电视内倒数。 叁,二,一。 点燃引线,淡典牵住柳姝的手,罩住她的耳朵朝后。 只见烟花炸开,同无数人的烟花炸在夜空。 刹那之间,尽收眼底。 柳姝摘下淡典的手,一声声地听着响。 淡典单是看着柳姝。 柳姝道:「我以前很喜欢放烟花的,但是现在不喜欢了。」 淡典问:「因为甚么?」 柳姝道:「因为你。」 她温声补充:「我今天恨你。」 ——以下是作话。 下章收费。我不保证日更,也不保证这本书写完。请各位斟酌。 -- 橄欖樹。 柳姝恨淡典一日。 外面在炸烟花,屋内柳姝听着橄榄树。 她坐在床上听歌,新皮囊底下仿佛装了个旧灵魂。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为了梦中的橄榄树。」 她们初遇在二零一四,如今已是二零一七年。 人生又得几个叁年? 淡典同她一齐听橄榄树,从日升听到日落。 柳姝听不厌这首歌,她记性不好,为淡典推荐了叁次。 淡典叁次都听了。 柳姝叁次也都说一样的话。 她说:「我的故乡也在远方。」 「那里有贫民窟和橄榄树。」 「我妈妈每年都会给我一百块钱,因为爸爸不在。」 淡典叁次都未放去心里,包括现在亦未曾。 —— 新年过去后,淡典回到加拿大。 她有七个假期,要靠一次次地上课来换取。 柳姝的头像是这时变黑的。 她偶尔会上线,同淡典说些话,但随后便走了。 不会语音,更不会视频。 淡典很想她,却又撂不下脸面打扰她,便在个人签名上挂着想念。 「练琴,想你。」 「看书,想你。」 「听歌,想你。」 到最后,仅余一句。 「想你。」 有时淡典捱不住想念,会拨通柳姝电话。 柳姝过很久才接。 淡典问:「密码忘了么?」 柳姝经常道:「我忘记了。」 她忘记密码的频率愈来愈快。 而在加拿大,淡典几乎未开过荤。 于是,淡典便只在回国时开荤,放了多久开多久。 —— 国内,柳姝变得愈来愈高,愈来愈瘦,愈来愈漂亮,愈来愈不爱说话。 以往她主动,现下她被动。 淡典压住她,吻她,进入她,舔舐她,同她说情话。 说过最多的是:「我中意你。」 柳姝听完后,却只会道:「我知道了。」 一日晚间。 柳姝听着橄榄树,听见楼上面有女人惊叫。 她分出是谁声音,手颤抖着,直接将手机关机,去取衣物穿上。 深的夜无灯,柳姝跑过一个个长廊,按开一个又一个的灯。 整座公馆随着她脚步而亮。 柳姝从未跑过这么快,她的喉咙都跑痛了。 她旁跑旁道:「妈妈,是你吗?」 黑暗内,淡典亦出门。 但她同柳姝目的不同,她的目的是掩盖真相。 「妈妈,你在哪里?」 柳姝的嗓音很大,整个公馆走廊都在回荡。 仿若是心灵感应,黑暗中的柳知抬首,叫道:「我在这里!」 淡锋锢住她,往房间内拽。 柳知恳求他:「淡锋,让我见一眼孩子……」 淡锋甩了她一巴掌。 但在想念面前,一巴掌根本无用。 「我求你了。」 柳知跪下,狼狈地拽着淡锋的裤脚,口水鼻涕同眼泪一齐上,一遍遍地磕着头。 淡锋拽着她的衣领,朝房间内扔。 扔也无用。 柳知爬起来,手紧紧攥住门边,凄惶地同他对视。 「我跟你说了甚么?」淡锋阴下脸,抓住一旁的门,猛地一甩。 女人唇边是发丝,耳边是轰隆隆。 淡锋道:「我说你听话,我便会给你女儿好生活,你忘了你是如何答应我的了?」 门正疯狂地闭合。 柳知仿若感知不到痛楚,一直未放手。 她看着门外,目光专注。 「妈妈!」柳姝道。 「柳姝?」柳知惊喜道。 柳姝到了。 她长高了,变漂亮了。 柳知眼见着,终于清楚痛,含着幸福放手了。 淡锋将她卷进屋内,用脚闭上房门。 淡典亦到了。 柳姝抓去门缝,只是旁流着泪旁去拽着门把手。 房间已上锁,她将门把往后拽,一声一声地骂着淡锋。 「王八蛋……变态……」 淡典过去,环住柳姝的腰。 柳姝用拳头捶着房门,清楚这样无用,失魂落魄地跪下身。 拳头再砸不到门口,只砸到淡典。 淡典的手却不会放开。 「你放我走。」 柳姝抱着淡典的手,要挣扎。 成年人同儿童力量差距却太深。 淡典手上青筋已起。 「你无法进。」她淡声哄道,「回去,我们吃巧克力。」 女人手上的青筋似乎是根根枷锁,扣住柳姝。 「我不要吃……」 柳姝用脚踢淡典。 淡锋房间内甚么声音都有。 哭的,吼的,断的声。 皮带,鞭子,磕头声。 听了片刻,柳姝捂住耳朵,道:「淡典,放我下来,我不走了!」 淡典放她下来。 她们于淡锋房外对峙,于血与泪之间对峙。 柳姝捂住耳,眼角红着,看着淡典。 淡典垂首,亦看着她。 柳姝道:「你跪下。」 淡典跪下。 柳姝对着她,施舍了一唇口水。 口水是直接吐出来的。 淡典仰首,高贵地承受。 她的眼镜停住水,逐渐地往下划,划去脸上。 柳姝道:「以后你不要再碰我一次。」 这惩罚如泰山般重。 淡典将眼镜摘下:「倘若你去了,他连你也打,清楚么。」 柳姝道:「我不清楚,你让我去清楚。」 淡典道:「我舍不得。」 她站起身,将柳姝带回房间。 为母亲,她也曾忤逆过。 干的比柳姝更过分,她砸窗户,砸门。 后来她手断了,躺了许久医院。 母亲也未能救回来。 —— 自那件事后,她们闹翻。 一次假期,两次假期。 终于到最后一次假期,淡典的留学结束。 淡公馆外,仍旧淡锋迎接。 老男人满身风尘。 淡典提住行李,已二十二岁,正式作为女人。 此番是男人同女人会面。 男人颓废,女人不食红尘。 淡典问:「身体如何?」 淡锋胡须许久未剃,蓄在下巴。 他道:「不好。」 淡典问:「柳知如何?」 淡锋道:「不如何。」 柳知一向不如何。 淡典未再多问,整理好行李以后依旧先跪祠堂。 她从早跪至晚,跪至膝盖发青,却连柳姝半分动静也未听到。 柳姝原本五点便会下课。 现下已六点半。 淡典站起身,去问阿姨:「二小姐呢?」 阿姨道:「大小姐,现下哪有甚么二小姐?」 淡典的身顿时僵了。 旋即,她跑去公馆内,发了疯地找。 她去柳姝的房间,柳姝的房间空出来了,甚么都是新的。 她去调监控,却发现硬盘已满,无法再存储。 她为柳姝打电话,是空号。 她给柳姝发信息,柳姝的QQ名已改了,改作是橄欖树,最新的一条动态是:「我永远恨你。」 柳姝走了。 淡典去敲淡锋的门。 淡锋道:「进。」 淡典进去,只见男人坐在床上,驮着背忏悔。 淡锋白了半头的发,手中拿着本圣经。 淡典道:「柳知死了?」 淡锋未说话。 淡典道:「柳姝呢?」 淡锋道:「回台湾了。」 淡典终于知道柳姝为甚么爱听橄榄树。 她要回台湾了,台湾种着她心爱的橄榄树。 柳姝分明已经提醒无数遍,但淡典知道的太晚了。 -- Ⓟǒ➊㈧ω.Ⓒǒℳ 渴望。 柳姝走在二零一八年的一个春天。 淡锋叫人带她回家,她坐过火车,坐过客车,坐过公车,终于回台湾。 下了最后一站车,柳姝背着包,怔忡地看着台湾,台湾的一切都变样,她回去原先的家,被狗追的险些迷路。 台湾变了,家却未变。 依旧的杂,依旧的乱。 柳姝站在家门口,抬起手敲了敲。 过了片刻,房门开启。 「谁?」 挡在门口的是个青下巴男人,穿着灰汗衫,露出两膀肌肉。 柳姝道:「爸爸。」 男人道:「陈姝?」 他似乎惊诧,朝左挪了些身,一双大手裹住柳姝的后脑,便要带她进房。 柳姝随着力道进房。 房内里是邋遢,男人的内裤袜子堆在沙发,茶几上摆着吃剩的咸菜同方便面,垃圾袋在玄关,已然攒了许多未扔。 男人随意地问:「陈姝,记起爸爸啦?」 他一把坐进沙发,点起支烟去抽,指节已然泛黄。 柳姝摇摇首:「我现下叫柳姝。」 男人问:「妈妈呢?」 柳姝润着眼,道:「她死了。」 男人道:「她死了?」 他低头,嘴内喷烟,宛若在想甚么。 烟雾缭绕着,正如心事于心间绕。 柳姝拨开烟雾,有些咳嗽,白净的脸上挂着坚韧:「她死了,我便只能同你一齐了。」 男人摇着头,苦笑一声:「你爸爸没能耐,跟着我你得受苦。」 说着,他要去燃下一根。 柳姝帮他捻熄了烟,随后像是位小少妇,开始青涩地操办着家。 家内的垃圾袋,她拿去扔了。 桌上的碗盆筷,她拿去洗了。 男人的裤袜,柳姝做出要捡的动作,男人叼着烟,浓眉一皱,自己拾掇起来,堆成个球,挡在身后。 柳姝问:「为甚么要收?」 男人道:「这是你爸爸的隐私。」 柳姝澄澈地道:「我已然十二岁,的确不方便看见这些。」 下午六点,他们父女下厨房。 高个子的蛮笨,耳后别着根烟,低着头看着锅。 小个子的娴静,却只会炒些小菜。 菜出锅了,他们两个对视。 菜品是炒鸡蛋,未有油未有葱,险些就要未有蛋。 柳姝不肯下筷,陈盛强手拿起筷,夹着便搁嘴里,还未入嘴便说好吃。 柳姝轻声道:「没有盐,没有味精,没有酱油。」 陈盛强吃着,猛地咳嗽了一下,用手挡住嘴:「还未放呢,就这么好吃,放了就是大厨水平。」 吃过饭后,陈盛强点好烟,正在抽。 柳姝想要看电视,将电视拨开,抱着自己欣赏着时断时不断的信号。ⅹyцzⒽǎìωц.clць(xyuzhaiwu.club) 灯于这对父女头上静静地晃,有时灭有时亮。 陈盛强只穿着内裤,单腿立着,手放在立着的腿上,坐沙发上旁抽旁问:「你十二了?」 烟划过柳姝的发丝。 柳姝道:「虚岁十二。」 陈盛强拿着烟,掸了掸:「女人喜欢把年龄少报,你长大了也少报。」 掸,掸。 烟灰掸进烟灰缸。 柳姝道:「我是小孩,小孩中意把年龄多报。」 晚间十点。 柳姝睡得很早,陈盛强同柳姝睡一齐,将被褥都让给柳姝,自己便只余内裤,光在外面。 此时他还是抽,作为个男人正抽。 起初是躺着抽,后而是坐着抽。 烟的火星断断续续地燃,自夜里,他坐起,甚么也辨不清,仅能辨出个阴影。 男人驮着背卷烟。 用阴影抽,用阴影愁。 柳姝十一,十一上甚么学? 大陆转台湾,如何转? 柳姝是被烟吵醒的,她受了呛,坐起身,流一身柔顺的长发。 烟很呛,柳姝去寻烟的踪影,朝左转首。 陈盛强梳着板寸,只能见一片宽厚的背。 柳姝讲了一声:「爸爸。」 陈盛强低沉地应了。 柳姝问:「几点了?」 陈盛强挪了挪身子,掰开闹钟:「十点。」 柳姝过去他身侧,一双小脚搭在床边。 陈盛强看着她,只见她去拿了被褥,裹在他们二人身上。 柳姝道:「你是不是发愁?」 陈盛强手边的烟狠狠地燃。 柳姝将头搭在他的肩上:「你不要愁。」 —— 次日,柳姝还未醒。 陈盛强下床,拿着柳姝摆在家中的日用品,一个个地往她背包内塞。 柳姝醒时,只见一个背包摆在她面前。 陈盛强道:「我带你去个叔叔店里。」 命运自这时已然变,变得不在任何人掌心。 柳姝怔了一会,片刻才反应过来,道:「你不要养我么?」 陈盛强拾一件风衣,叁两下套上:「跟着我受苦,你知不知?」 台湾的天气好,太阳烫,柳姝跟着陈盛强做公车,仿佛又回到找家的时刻。 陈盛强带她去了一家理发店。 这家理发店的装修很好,陈盛强进去后一口一个哥地同老板通着人情。 老板坐在沙发上,欲要点烟,陈盛强过去拿火机,替他点了。 老板道:「小强,不用跟我客气。」 陈盛强卑躬屈膝的,似乎片随时可踩的地毯。 他们商量着柳姝。 陈盛强道:「黑哥,这是我闺女,实在没法养了,你看看是不是理发料子?」 黑哥扫了柳姝一眼,淡淡道:「是。」 柳姝看着他们,身体是童身,眼中却是通透。 她清楚父亲在做甚么。 待至真正待在店内,做店员时,她给黑哥点烟。 她问:「我有甚么要学的么?」 黑哥道:「去跟你小诚哥学洗头。」 诚哥原本坐着玩手机,现下将手机收回,站起来,要教柳姝。 柳姝去了。 学洗头,学烫发。 不再学算术与语法。 她记得父亲求黑哥,要他帮柳姝读书。 但黑哥未让她读,只是收留她,给她口饭吃,给她个住的地界,其余的甚也未有。 工资,日用品,都要自己打理。 柳姝抱着从淡家拿来的几万块,为了后路,一点也舍不得用。 她住在个逼仄的地方,一个房间里站不住八只脚。 这里厕所是公用的,未有淋浴,淋浴只得去找附近的澡堂。 理发店九点上班,八点下班,她有许多闲余时间,有时会出门玩。 门外是一条街,有许多大餐馆,亦有商店。 但见到商店,柳姝便躲。 柳姝已经很久未吃巧克力。 她很想吃,她只能克制。 -- 健忘症。 淡典走在二零一八年的夏,方回国便不歇脚。 她坐在飞机,身边跟着带柳姝回家的阿姨。 从广东,到台湾。 坐飞机,坐客车,再坐公车。 受着一路风尘,终于到柳姝住处,嘉义县。 淡典问:「你只跟她到这?」 她立在个公交站点,牌子已经生锈。 阿姨道:「是。」 淡典道:「你收好钱,明日不用来了。」 这次旅途便只剩一个人。 阿姨走了,回大陆。 淡典于台湾,格格不入地立着。 她同人攀谈。 台湾人讲闽南语,淡典只会粤语同普通话。 她吩咐人去查。 先查到柳知住处,再去敲门,不在家。 再去查柳姝父亲,陈盛强的住处。 这次敲门,人正在家。 淡典气质疏离,立在门口。 陈盛强开门时正在套裤子。 男人挡在门口,门后是干净,虽乱却又未有多乱,像是住过女人。 淡典扫了他一眼,道:「你去收拾自己。」 陈盛强旁穿裤子旁道:「小姐,你哪位?」 眼前这位的确天仙般人物,寡淡的目,墨发到腰,名牌衬衫扣子扣至顶,唇色同神色一致的淡。 观气质便不菲,观举止更加不菲。 淡典道:「我姓淡。」 陈盛强问:「你是淡锋?」 淡典道:「我是他女儿。」 陈盛强不善道:「你来这做甚么?」 淡典道:「接柳姝。」 陈盛强请她去客厅,算是礼节。 淡典并未坐,单是站着。 陈盛强请她坐,她仍旧站着。 陈盛强道:「柳姝早走了,不用站着。」 淡典坐下,问:「她去哪了?」 陈盛强点了支烟,仰着头,朝着淡典吐去。 烟雾后是他布满胡须的下巴,他一拉厚唇,放肆地笑了笑:「你找她做甚么?」 「接她回去。」 淡典幽静地于烟雾中,薄的唇如斯启分,面容只朦朦胧胧。 陈盛强问:「接她回去做甚么?」 淡典道:「你毋需清楚。」 陈盛强道:「我是她父亲。」 淡典道:「你毋需清楚。」 骤然,有许多东西都掉下茶几。 陈盛强猛地起身,嘴里叼烟,直接扼住淡典脖颈:「老子看你就不是好人……」 沙发角落。 淡典躺住,眼宛若一湖静水,未曾波动半分。 「她去哪了?」 陈盛强道:「柳知去哪了?」 淡典道:「她死了。」 陈盛强猛地一攥手:「怎么死的?」 淡典咳嗽:「你毋需清楚。」 他们交锋,从柳姝去哪,问到淡家为何要柳姝回去,再到柳姝的待遇。 陈盛强问:「回去大陆,柳姝有学上么?」 淡典道:「有。」 陈盛强问:「回去大陆,柳姝有钱用么?」 淡典道:「有。」 陈盛强问:「回去大陆,柳姝有人欺负么?」 淡典道:「无。」 陈盛强将手收回。 只见淡典脖颈是红的一道手印。 男人猛地吸了一口烟:「我带你去见她。」 —— 不多时,淡典同黑哥会面。 黑哥不愿放走柳姝,只肯让淡典去见柳姝。 见到柳姝时,她正在房间内听歌。 淡典推门进去,柳姝回过首,下意识地道:「黑哥……」 却只是淡典。 柳姝怔怔,旋即缄口。 并不宽敞的室内,刹那容进两人。 过去几月,她们谁都未变。 柳姝是风情万种。 淡典是风华绝代。 柳姝道:「请你出去。」 淡典道:「跟我回去。」 淡典不出去,柳姝不回去。 她们无声地争吵。 柳姝只好下床,将淡典推去门后。 门后是抗拒,是厌恶。 门后是风尘仆仆,带着异乡气的淡典。 柳姝道:「我不认识你。」 淡典道:「我姓淡,名典。淡漠的淡,字典的典。」 柳姝不要听她说话,要关门,拉着门把手便要扯回。 淡典将手搁至门边。 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在门边。 柳姝握住把手,问:「你以为我不敢,对么?」 淡典未说话,单是看着她。 柳姝猛地一关门。 门外传来她的声音:「但是我敢。」 淡典的手挫伤了。 再去理发店时,她当顾客,要求将头发理短。 柳姝看见她,正在练着烫发的手止了。 淡典道:「我需洗发,这处能点人么?」 黑哥道:「能。」 淡典用指,指住柳姝:「她。」 柳姝只能为淡典洗发。 偌大的水房,只她们二人。 淡典躺在洗发床,如瀑的长发布在缸内。 柳姝拿起水龙头,试着水温。 水的声音于她们之间流淌。 淡典道:「同我说话。」 柳姝用手腕试好水温,浇在淡典头上,温声道:「温度适宜么?」 她们似乎正常员工同顾客。 柳姝像是个早早进社会的孩子,眉眼青涩,唇已经圆滑。 淡典道:「烫。」 却听柳姝笑了一下,问:「烫么?」 她捋着淡典的发:「我不会调。」 水龙头被白的手握住,纤细的手腕一扭,烫的水浇下来,肌肤便会疼。 淡典烫,柳姝亦烫。 柳姝烫着,吐息变重。 淡典烫着,片刻后也习惯。 待至发丝湿透。 柳姝为她打沫,其次是按摩。 按摩需动力道,柳姝将手落在淡典头上,发力按了一下,问:「力道大么?」 淡典道:「大。」 柳姝道:「对唔住,我只懂大力些。」 —— 洗完发后,淡典戴回眼镜。 眼镜中,柳姝于她眼前,眉眼传情:「该擦头发了。」 擦头发,她能擦甚么头发? 淡典起身,为防柳姝戏弄,亲自去取毛巾,自己为自己擦。 倘若上面是柳姝的回合,那么下面便是她的回合。 淡典坐在椅上,黑哥为她理发。 镜内,发丝一分一寸地落。 淡典从来珍惜头发,舍不得剪短,现下为柳姝剪短。 她问:「你们家这位员工,月薪多少?」 黑哥拿着梳子与剪刀:「她是我义弟家孩子,早早不上学了,过来帮工。」 淡典道:「给你十万,将她解雇。」 黑哥笑道:「别开玩笑,她是我……」 淡典道:「五十万。」 黑哥停下剪刀:「柳姝,你也听到了。」 柳姝拿着皮筋,刚要继续练习,刚拉开的皮筋却打在自己手上。 —— 剪过发后,淡典自店内办卡,存进去五十万。 柳姝自她身畔,拿着行李,瘦瘦高高的,风一吹就要走了。 黑哥看着她,去周围商店,为她买了五根巧克力,塞进背包内。 柳姝看着黑哥,道:「这些日子,我很感激你……」 黑哥道:「不用谈感谢,你应得的。」 柳姝依次地与店内员工道别。 道别以后,淡典同柳姝落脚在宾馆。 宾馆奢华,奢华背后藏着个吃钱机器,淡典却无度地用钱给它。 柳姝看着她,眉同目都是忧愁。 她正愁自己的前路如何走。 淡典带她进房。 柳姝收拾行李。 淡典拿手机,去订明天的机票。 台湾到广东的机票,订下去只需按下按钮。 柳姝过去,纯情地望着,天真地说残忍的话:「你去广东,我是不会跟你的。」 淡典未按下按钮,单是抬首,问:「你恨我甚么?」 恨要有理由。 柳姝去背包里取巧克力,柔静地用上冷暴力。 淡典从不解释。 于淡锋面前,同他砸东西,不解释。 于陈盛强面前,问柳姝下落,不解释。 于柳姝面前,柳姝不要她解释,她却解释。 「我无法干预父亲,亦无法去救柳知。我不去制止,单是清楚这些是无用功。」 淡典低柔地解释,用手环住柳姝,贴着她耳诉说。 柳姝温和地听着,实际一句都未过耳。 她依旧吃巧克力,对淡典置之不理。 说至半夜,淡典替柳姝脱好衣物,道:「我没法赔你母亲,你想如何罚我,我都应允。」 柳姝道:「可是你是谁?我忘记了。」 —— 二零一八年,柳姝染上了一种病。 一种顽劣的病,一种随心所欲的病。 病名是健忘症,病因是母亲的死去。 从忘记密码,转至忘人,对象只针对淡典。 她是选择健忘,她是故意健忘。 目的只是为了报复。 精★彩*小┊说:ρò1㈧.òΓɡ(po18.org) -- 孕。 淡典得知柳姝走时,同淡锋吵架,将半个公馆都砸了。 淡锋静了几日后,终于息怒,同她发消息。 未有回复。 淡公馆内,孤零零只一位男人。 他为淡典打电话。 一声响,两声响。 响过叁声,淡典接通,用淡哑的女声问:「何事?」 淡锋道:「回家。」 此刻淡典跪在床上,用指节入着柳姝后穴。 她将手机调了免提,方便让柳姝亦听。 柳姝仍在闹脾气,装失忆。 听见淡锋不被看重,却在开心。 淡锋道:「你叁个哥哥不回家,你也不回么。」 淡典道:「我回。」 淡锋道:「何时回?」 淡典道:「想回时回。」 老男人现下一定孤零零。 柳姝想到,愈发愈开心,像是只狐狸,轻巧地爬到淡典身畔,将她带倒,解开了她的衬衫。 淡典的衬衫散了,长发几乎铺了半张床。 一颗扣两颗扣掉下去,便仿若她的理性尽褪。 她还接着父亲电话。 偏生柳姝坏心地挑在这个时辰享用她。 淡锋道:「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淡典道:「嗯。」 确然愈来愈不像话。 她因情欲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便是清静。 一张床上停两个人。 一位清瘦,一位衣衫不整。 柳姝解开淡典的乳罩,揽住两团乳新奇地看。 柳姝问:「这是甚么?」 她明知故问。 淡典答:「我的胸。」 她明知故答。 淡典的乳并不大,一手可握住,并不会妨碍做事。 柳姝看着,纯情地垂首,吻了吻乳:「是你的么?」 淡典道:「你的。」 柳姝问:「为甚么我未有?」 淡典抬起脸,吻上她的唇:「你还未到年纪。」 柳姝似乎已经在发育,淡典不知她有未有月经,只知她胸前终于有些鼓起。 淡典拿手去揽柳姝的乳。 柳姝柔声道:「疼。」 淡典问:「我不在这些日子,下面出过血么?」 柳姝问:「你指月经?」 淡典道:「嗯。」 柳姝道:「我已经来过了。」 —— 柳姝不愿回广东,淡典便在台湾买了套房。 近日,柳姝胃口并不好。 淡典下厨,她闻见味道便会干呕。 不仅如此,她还嗜睡。 淡典每每回家,她都抱着玩偶正睡。 一月过去,二月中旬。 柳姝说过会来月经,淡典每日等待,却不见来。 淡典问:「你上回月经,何时来的?」 柳姝道:「淡典,我的胸好痛。」 应许心中已有答案,淡典嘴唇颤着,却不愿相信。 她让柳姝掀开衣物,第一次心无旁骛。 第一次看见柳姝的乳后,心中半分情欲也无。 淡典问:「谁碰你了?」 只见柳姝双手揽住衣物。 随之乳房隆起而来的是小腹隆起。 她怀孕了,毋庸置疑。 柳姝道:「我忘记了。」 忘记了。 是情人遍地,已经记不住? 淡典不止嘴唇颤抖,身子亦抖。 她初次情绪起伏这般大,心跳未曾小过,占有欲几乎能控制她。 柳姝将衣摆揽下去:「我是怀孕了么?」 淡典未回答,肩膀强捺着情绪。 柳姝仰起首,唇不再含情,是忧郁的,眉不再多情,是多愁的,眼不再专注,是失神的。 她问:「淡典,我是不是该生?」 淡典猛地砸了台灯。 柳姝静静地看着,眼中无惊无惧。 淡典骤然压过来。 柳姝开始喘息,开始惊惧。 女人不曾手软过一分。 裤子撕了,衣物扯碎,手劲未曾收过。 柳姝眼中含着泪,光着身体将自己退了又退。 床上空间极小。 淡典野性的,此时仿若真是条狼,用看待猎物的眼看她,贪婪又凉薄。 退几步,便跟几步。 柳姝的腿遭淡典抓住,她要踢,淡典一下便锢住。 柳姝这时才知淡典并非是好欺负,可惜已晚了。 淡典不做前戏,亦不顾忌柳姝怀孕,只是拽住她腿便分开,撑两根指进去。 内里畅通无阻。 淡典顷刻扭了力,朝深处顶着。 好似发泄。 发泄甚么? 发泄忍,忍了四五年,还未品尝过的美食。 旁人忍了几月,或是未曾忍,便食用了。 如今她只得饮旁人的残羹冷炙。 残羹冷炙,淡典从未用过。 就算单指食物,她亦未曾用过。 这教她如何消受? 柳姝的穴在流水,旁流水旁流血。 柳姝的人在惶惶,旁惶惶旁吸着鼻子。 第叁根指进去,第四根单是叩在阴蒂。 淡典问道:「跟他爽么?」 柳姝腿在打抖:「我好疼。」 第四根指一瞬探入,将柳姝的穴撑的极开。 柳姝凄切地道:「你不要再添了,会裂开的……」 淡典问道:「他是谁,叫甚么名字,几岁,甚么职业,下面大么?」 柳姝道:「黑哥,宋道恩,四十五岁,理发师,不是很大……」 柳姝已经喘息着掉眼泪。 淡典止了手,清静了片刻。 旋即她擦手,用外卖软件买情趣用品。 柳姝下床,踏着拖鞋逃难去浴室。 她像是只被欺负过的狐狸,将门锁住了。 此刻,便只余女人单独待在室内。 她坐在床上,眼镜尚戴在鼻梁,禁欲同理性却不见,气质只余一字戾。 外卖到了。 淡典过去查收,举止于外人眼前仍旧得体。 一阖门,便变了样。 淡典过去浴室门旁,道:「出来。」 她的狐狸在门后自己数眼泪。 淡典道:「出来。」 狐狸颤着声音道:「不要。」 淡典去厨房,拽起椅子便甩去浴室门上。 浴室门被砸坏一个孔。 柳姝已经收不住眼泪,她焦虑地藏在角落,眼看着浴室门被一下下砸开。 光逐渐透出来,却是这位死神来临的预兆。 淡典砸出个洞,将手伸过去,反手开了门。 柳姝已经将头埋进自己双膝。 她已经焦虑到天真,以为自己看不见,别人便看不见。 淡典拽起她,将她抱去洗手台。 镜子内,女人削瘦,浑身贵气,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戴上假阳具。 她用手指拨开柳姝下面的唇,便扶住阳具抵进去。 假的不如真的,未有半分体温,一切冰冷。 柳姝一下挺直了腰,假阳具的挺入叫她不适,她下意识地夹紧穴。 淡典却单是托住她的臀,将阳具一次次地顶进去。 又是血又是水。 淡典问:「他是如何操你?」 女人瘦的腰带住性器,名牌衬衫下不单是不可亵渎,还是不容分说。 柳姝紧穴,淡典便掰着她的臀。 直至洗手池内蓄了薄薄一层水,柳姝求了饶。 到最后,她一旁掉着眼泪,一旁跪着,似乎那天的柳知。 淡典才收手。 ——以下是作话。 淡典:(从未吃过残羹冷炙) 黑哥:谢谢你小姑娘。 淡典:(发怒前兆) 柳姝:大家都是自己人。 -- Ⓟǒ➊㈧ω.Ⓒǒℳ 我只在乎妳。 柳姝怀孕,已经几月。 淡典似乎有癖好,玩她几近一周。 原先家内整洁,现下家内杂乱。 不仅室内,人亦是乱。 柳姝浑身是手痕,在被褥中露出只眼,看着淡典。 淡典的衬衫褶皱了,她的发丝亦乱,不再光鲜。 四处是血迹,布在地面或是床单。 沙发上,几件脏衣服同情趣玩具堆在一齐。 柳姝小心翼翼地下床,却还是弄出声音。 她无措地站在原地。 淡典回过首,墨眸里尽是血丝。 她不曾言语半句,单是去吻柳姝肚腹。 柳姝道:「请不要碰我。」 却只见淡典侧过首,悉心地听。 片刻后,她幽幽道:「孩子在说话。」 说话,说甚么话? 幽幽冥冥的叁个字。 我恨你。ⅹyцzⒽǎìωц.clць(xyuzhaiwu.club) —— 淡典精神失常,态度极端转变。 从第一日惩罚,至第二日抚慰。 第叁日去吻柳姝肚腹,第四日侧耳去听。 第五日仿若父亲,第六日等待生产。 柳姝察觉到淡典不对劲,看她整夜整夜不睡,看她眼下一日一日地青。 淡典端坐着。 不抽烟亦不砸东西。 谁知她专情到可悲? 骗自己,骗自己。 但一颗不忠诚的心在那里。 再如何骗自己,又何用? 第七日医院,淡典带柳姝去打胎。 柳姝进去手术室后,便于手术室外等着。 手术室的灯亮了。 女人阴郁,鼻梁似乎都在讥讽。 她弯下腰坐住,手攥的分外紧。 手术室的灯熄了。 柳姝由手术室出来,没法站直,便扶着护士的手,眼睛湿湿的,要去观察室内休息。 淡典陪同她去。 观察室内。 柳姝躺在床上,漂亮的眼阖着。 她还是年轻,眉的毛都未长齐。 淡典坐在她的床边,去闭目养神。 观察室内无旁人。 柳姝一转身,身畔便是淡典。 她枕着发丝,抓着淡典的衣角,用指节卷着。 「医生说,我要多久才能回家?」 淡典道:「两小时。」 两小时。 柳姝望着淡典,不知如何去熬。 淡典一动不动地端坐着,问:「倘若我不在,你打算同他结婚?」 柳姝道:「我不同他结婚。」 她的嗓音已经柔润。 她的人亦正在成长。 愈成长,愈像风,愈抓不住。 淡典一米七四,已然很高。 柳姝坐起身,她们坐在一处,肩并着肩。 纤秀的肩矮了一截,并上削瘦的肩。 淡典问:「为何同他做?」 柳姝看着她,说:「他说我很漂亮,说只要我听话,便给我买巧克力吃。」 分明是诱奸。 淡典去维持优雅,不去失控。 观察室内,字字句句都清楚。 柳姝补充道:「我很想吃巧克力。」 她想吃巧克力,便自愿上钩。 巧克力是甚么牌子? 德芙,士力架? 甚么牌子巧克力可换她初夜? 淡典问:「你可知我会动怒?」 柳姝道:「我不知。」 巧克力是多少元? 五元?十元? 五元,十元,能买谁初夜? 柳姝却标价十元,将自己卖出去。 淡典去攥柳姝的手,道:「你从七岁时便是我的,我忍了四五年,好不轻易将你等大,你却去旁人怀中,这教我如何不动怒?」 手愈攥愈紧,愈攥愈紧。 二十二岁的女人攥十二岁的小孩。 白皙的手几近要起青筋。 柳姝问:「我何时是你的?」 淡典一瞬起身。 原来从一开始,她便甚么都不是。 柳姝只字不提关系,只是拿她当玩具。 一切皆是她自作多情。 柳姝问:「你忘记了么?」 她还要再说话。 淡典遏制她道:「闭嘴。」 柳姝道:「我恨你。」 肚腹的孩子打掉了,灵魂却犹在,仍然无法消逝。 「我恨你,我恨你……」 「闭嘴。」 淡典用手箍住柳姝的唇,柳姝笑着,闷闷地说出声:「我恨你。」 淡典扼住她的脖颈,柳姝咳嗽着,弱声道:「我恨你。」 淡典同柳姝扭打至床上,柳姝无多少气力,很快占下风。 柳姝湿着眼,目内是伤情,唇上却坚毅:「我恨你,我恨你,你打罢,你打死我罢!你们淡家人,都是一样的……」 淡典方要抬拳,却猛地定住了。 片刻后,她清静,去扮衣冠禽兽,由柳姝身上下去,淡道:「你要走,是么。」 柳姝只是懵懂地恨着她。 淡典道:「教我操一回,我给你叁百。伺候我一回,我给你六百。」 柳姝道:「我不要你的钱。」 淡典道:「你要走,总需攒钱。」 人生在世,无法离开一字钱。 柳姝怔了片刻,旋即是考虑。 淡典戴上眼镜,淡薄地扫视,似乎是打量货物。 她用手抬起柳姝的下颌,用不含情感的目光,初次拾回尊严:「现下你跪,我给你一万。」 柳姝轻声道:「我刚打完胎。」 淡典道:「跪。」 柳姝跪下,虔诚地看着她。 —— 打过胎后,无法同房。 淡典提着小提琴,步入社会做音乐家,地位颇高,各地排练,各地开音乐会。 出门时,便将柳姝锁在家。 柳姝有许多情绪,闷在心胸无法说。 她看着淡典背影,看出了淡典对她寡淡。 淡典以前何如? 寡言少语,悉心细致,多金听话。 现下却改,改回去。 高贵疏离,光鲜得体,不去下跪。 她将尊严一分一寸地抓回来,将归家日期愈发愈推迟。 推至无法再推,她饮了酒,一身酒气,闯进房门。 柳姝坐在床上,看着她闯进,想要去为她洗风尘,却又想起要恨她,眉头升起,眉眼满是情绪。 玄关处,万分寂寥。 女人身长腿亦长,禁欲淡雅无一缺席。 柳姝道:「你又喝酒。」 淡典的确饮酒,走路时身形都有些晃。 她将柳姝放着的橄榄树换掉,改作是《我只在乎你》。 女声去流淌,室内铺满老旋律。 她亦流淌去柳姝腿边,用吻铺满柳姝的腿。 歌词唱到: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柳姝面容秀美,刘海有些乱,垂下首打量她,不知她是如何想。 淡典久违地跪,吻着她双腿。 她同柳姝对视,拿着她的脚,一旁吻一旁看她,墨眸幽静,宛若一湖静水。 吻,吻。 一口一吻,吻至腿间。 「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女人极瘦,唇舌尚有些冷,气质并非低贱,却是愈做些廉价事,愈彰显魅力。 冷唇舌抵上穴口,淡淡地呵气。 柳姝眉眼附上情欲,她的胸膛起伏着,轻轻地朝外吐息。 「也许遇见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 淡典已醉,却口渴,去饮柳姝下身的水。 柳姝的水多,她平常吃粥,吃水果,都是吃些水多的。 「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 现下水是源源不断,淡典探指,用指刮了些水,抵去柳姝的穴口。 歌唱至高潮,她起身,将指探进去,淡柔地跟唱:「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淡典从不去唱。 初次听见她唱,竟是此时。 柳姝芳华正茂,现下自床上,已经享受性爱。 她的眉头上升,细手臂遮住眼睛,腿稍稍地张着,穴中没入两根指。 淡典去动作,因酒醉,身子几近是软的,半半地塌在柳姝身上。 她将唇靠在柳姝耳边,呢喃着唱:「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手下动作却未曾缓,仍旧是清楚柳姝何处敏感,捏捏揉揉便让柳姝软下身,抓着拳头迫切地吐着息。 「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 淡典囫囵地吐字,已然醉至没法再醉,墨眸朦胧地蒙雾。 她视着柳姝,去吻她,却一晃眼吻至被褥上。 邓丽君唱到: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以下是作话。 圣诞节了,我没法送旁的礼,只能送章节。 希望你们喜欢。 -- 妳不是覬覦我? 这段时日,淡典并非单去工作,亦去买醉。 她清楚自己不能再去爱柳姝,便去酒吧转移注意。 台湾有一处酒吧,避于寂静处,内里灯光无限。 淡典初次进,灯光似乎五彩的墨,泼去她身上。 一切陌生。 淡典同服务生吩咐几句,拿出张卡去刷,点了杯酒,拨通电话,联系丽娜。 丽娜读完学,还要深造,目前在台湾旅游,已不见淡典许多时日,接到淡典电话自是万分欣喜,刚脱完衣就去穿衣。 她去酒吧。 酒吧内已无人,似乎被谁清场。 淡典在一处桌位,桌位十足偏僻。 她于座位上端坐,时断时续地饮酒,似乎等人。 酒桌上摆着两杯酒。 一杯淡典叩住,一杯撂于对座。 丽娜过去,摆下装饰包,温声问:「等很久么?」 淡典一抬首,看见她竟以为看见柳姝。 她指节揽着酒杯,细细地摩挲,道:「不久。」 几小时而已,无人管她。 她时间充裕,想何时回去便何时回去。 丽娜笑了一下,她是波浪长发,麦色肌肤,此刻指节圈住酒杯,搁至唇边讲话:「我不喜欢喝这种酒。」 此杯酒名叫情薄,以淡蓝色为主基调,由蓝逐渐过渡到白,味道不知如何。 淡典视着她,问:「你不中意情薄?」 丽娜浅浅点头:「我喜欢情浓。」 这时,酒吧换曲,从热辣的变作是古典的。 恰好是小提琴曲,恰好是她们曾练过的。 淡典端正地坐着,衣装是一丝不苟,神色是始终如一,从礼到雅,吹毛求疵亦没法挑出问题。 丽萨道:「这是我们练过的曲子。」 淡典道:「嗯。」 丽萨道:「你吩咐调的?」 淡典道:「嗯。」 丽萨欣喜:「你终于开窍了……」 但淡典似乎并未听,单是将手并拢,问:「你是甚么星座?」 丽萨怔了一下:「双子。」 淡典一瞬站起,墨发松散地分开,墨眼便万分明显,幽幽地视她。 丽萨问:「怎么了?」 淡典倾身过去,用唇靠她的耳。 「你不是覬覦我?」 丽萨耳旁是幽冷的吐息。 「现下机会来了。」 女人淡淡地陈述。 「机会?」 丽萨的手在紧张地扣着,眉眼内是惊喜后的无措:「去哪?」 淡典薄情地收回唇,站直了身:「开房。」 她们开房。 酒吧内便可购房,淡典再一次无度地为吃钱机器用钱,讨好对象却并非柳姝。 她们洗澡。 淡典看着丽萨在浴房内的身影,半分情欲也生不起。 她们上床。 丽萨无法学会系浴衣,只是光裸着出浴室,拉着一扇门遮羞。 她躲在门后,问:「你脱了么?」 「稍等。」 淡典抬手,划过脖颈,为自己解衣。 丽萨探出首,便是见到这面。 她通达地关上浴门,露出自己的身躯。 通常见到身躯便足以叫人兴奋,淡典却仍旧似乎僧般清心寡欲。 双子座,双子座。 丽萨上床。 两个双子座,缘何差距这般大? 丽萨去吻她,由眉至眼,再到手指。 一个要她命,一个要她命。 淡典抬着指,任丽萨吮,眸中无甚趣味。 字面一致,意思却不曾一致。 丽萨道:「淡典,我想要你的命。」 她用着并不顺口的中文。 淡典墨眸朦胧。 她于朦胧中,竟看到柳姝。 柳姝纯情地打量她,像是狐狸,手指只有食指和中指要她舔。 柳姝鬓角有泪,轻声地讲不要了。 柳姝…… 淡典猛地攥住丽萨要向下的手。 丽萨抬首,问:「淡典?」 淡典去床边,穿好裤子同衣物,道:「我糊涂了。」 丽萨拿过一旁的被子,怔怔地看着她。 看她穿好衣物,看她走出房门。 看她似乎风,不留下踪迹地远走。 也许今朝一会,以后再不见面。 丽萨起身,脚滑摔在地板,便将错就错地跪在地板,焦灼地去翻衣服,用手机拨通淡典电话。 电话内,只漫长的响声。 丽萨抱着手机,恳求淡典能接。 淡典初次未接。 第二次时,淡典已然将她拉黑。 丽萨去翻信息。 淡典有一分钟前发来的信息。 「再不见。」 —— 再见与再不见。 孰更伤人? 柳姝常常说再见,亦常常说再不见。 她讲再见时是委婉的道别,谢绝再次会面。 讲再不见时是用柔软的语声,做着残忍的事。 说甚么都会让淡典心如刀绞。 于是柳姝的话语权被剥夺,她的唇上蒙了胶布,半小时便会换一次。 淡典贴心地为她换,动作万分柔和,分明是完美情人,却只会贴与换胶带,开与关手铐。 刷牙时,胶带撕掉。 淡典助她刷牙。 进食时,胶带撕掉。 柳姝柔静地夹菜,无声地吃。 淡典吩咐道:「说些好听的话。」 柳姝放下筷子,清楚道:「我爱你。」 「说些好听的话。」 「我爱你。」 「说些好听的话。」 「我爱你。」 淡典耐心地要求。 柳姝不厌其烦地回答。 淡典道:「说些除此以外的。」 柳姝摇摇头。 淡典清楚她不会,去教:「譬如饭菜味道,今日想我了么。」 柳姝道:「饭很好吃,我很想你。」 饭是清淡的粥,人是控制欲极强的人。 她的口味如此特殊。 「很好。」淡典垂首,为柳姝转钱。 柳姝吃粥,鼻子一耸一耸的,唇附近皆是红印,举起粥碗时,手抖抖的。 淡典近日眷恋她。 她近日被淡典罚。 因甚么? 因言语不当。 那日里,一切如常。 淡典炒菜,柳姝闻见味去尝,捧着碗,拿着筷。 她道:「不好吃。」 一锅菜躺在锅内,受着油煎。 淡典解下围裙,任由菜去糊锅,道:「不好吃,便回广东。」 柳姝道:「不回广东。」 锅铲便被人摔去地上。 锅铲是铁质,摔下去是声巨响,瓷砖都会裂。 裂的瓷砖似乎她们的关系,已经支离破碎。 「从小到大,我未给任何人做菜。」 「你有甚么资格挑剔?」 柳姝原本要去捡锅铲,听见淡典说话,将锅铲拿起来,亭亭地站直身:「这么大声无用的。」 屋外骤时下了雨,时不时会有雷响。 柳姝站在雨前,穿着秀美的青色羊毛衫。 淡典骤然扬手,将锅扔去地上,锅盖顷刻四碎,玻璃同食物残渣一起布在她们二人身上。 雷在猛劈。 此刻家不该叫家,应为角斗场。 柳姝笑了一下,嗓音不稳地说:「你爱摔。」 她将锅铲摔下,又去橱柜,捡了最不值钱的筷子,朝下一摔。 「你爱摔是么?」 筷子跌落,柳姝分明未用力摔,淡典却看得双目赤红。 她的黑长裤油了大半,白的衬衣更是精彩,一面是纯白,一面是油星。 柳姝要走,她眼见着,未等拔除电源,便拽着电饭锅一掀。 墙上俄而褪皮,电饭锅炸开,饭粒溅了柳姝满脸。 淡典胸膛起伏着,纤长的手起青筋,死死地攥住案板。 柳姝双腿抖得很剧,她战栗着回身,拉开橱柜,有碗摔碗,有筷摔筷。 碎碗逐渐堆满地面,她们站在废墟上,凄情地斗法。 淡典举起菜刀。 柳姝看见,手当即止下。 碗从指缝中滑出,她不自禁地朝后退步。 一步,两步。 淡典搁好菜刀。 她用名牌鞋踩泥泞,淡薄地道:「用钱,你知错么。」 柳姝夹住肩,尽力地去后面,脖颈处清秀地起筋。 淡典去嗅她的脖颈:「知不知错?」 柳姝道:「我不知。」 轻且坚定。 下一瞬,淡典拽住柳姝发丝。 她将柳姝由角落拽出,生硬地拽走她。 刹那由缠绵转为厮杀。 柳姝凄声地叫。 ——「不几日便到新年。」 餐桌上,柳姝举着饭碗,正在走神。 ——「新年礼物要甚么?」 柳姝回神,才清楚是新年。 再过一年,她十二岁,刚巧是本命年,于是她掉了眼泪:「我要妈妈……」 淡典垂睫,去寻黑胶带,为柳姝粘上。 -- 前夕。 新年将至,台湾并不下雪,只是街边热闹。 许多人挑在前几天买春货,各个小摊也已然摆好。 爆竹,挂饰,春联。 柳姝的脚步被留住了,她拉住淡典的袖子,看着周遭,正在念旧。 淡典陪着她,脖颈处束着红的围巾,单一地视着她。 多情,情薄,还会恋旧。 叁种情,矛盾无比,安放在她身上。 她却将叁种情中和成洒脱美丽。 淡典问:「新年过去,你想做个甚么人?」 柳姝用手托着红围巾,手指揽住:「潇洒一些的。」 凉风刮过,众生的语声都混杂,淡典的刘海亦被刮。 风声中,她似乎听见柳姝道:「情薄一些的。」 摊位皆在吆喝了。 腰带,内衣裤,红包袋。 淡典静听着,心中记得。 似乎曾有人说过,本命年时要做些甚么。 久远的记忆浮在脑海。 「我本命年时要系红腰带。」 淡典回身走去摊位,顷刻拨开人潮。 往常不入,现下入。 去同人山人海挤,仿若食人间烟火。 「我本命年时要出去买衣服。」 柳姝跟着淡典过去,看着淡典拉着她的手,去往一个又一个地摊,购得一件又一件物品。 她也记起了她年少时说过的话。 「我本命年时要有一百块钱。」 腰带,内衣裤。 待至红包袋到手,淡典喃喃道:「一百太少了。」 柳姝问:「甚么是多?」 淡典道:「倘若是你,十万都不多。」 一刹间,柳姝的眉眼情最长。 她于风中风雅。 「你还记得。」 淡典道:「你也记得。」 她们宛若是冰释前嫌。 却只一天的冰释前嫌。 淡典道:「我以为你不记得。」 毕竟恨那样明显。 —— 逛过地摊后,她们去商场。 淡典为柳姝买新衣,亦为自己购得些。 商场内万物贵重,她长手拿住衣架,墨发于臀后晃动,便将衣架一架一架地塞入试衣间,解下衣物去换。 柳姝在试衣间外,似乎是丈夫,大包小包堆在脚边,等着妻子更过衣后赞誉。 商场内人少,华贵者众多。 柳姝是其中最低调,灯光打得她神情美丽。 有男士转过身,他一身的黑,打着电话,一眼看中她。 柳姝是青灰色风衣,束着白围巾,娴静地站着。 男人是涩青下巴,一直青去鬓角。 电话内,一瞬谁的话也听不清。 他挂下电话,便是步履生风。 男人伸过大手,礼节性地弯腰,带有目的去搭讪:「你好。」 柳姝看见他,道:「你好。」 他们互换了声音,未互换手掌。 不知从何时起,柳姝开始不中意同陌生人肢体接触。 「我不中意握手。」 男人收回手,表示理解:「进试衣间的,是你的谁?」 柳姝道:「我不认识她。」 「不认识?」 「我只是看她漂亮。」 男人道:「既然不认识,这里不方便,借步说话。」 柳姝问:「你是坏人么?」 「我不是坏人!」男人哑笑,「这是给你机遇,小不点,是坏人,早将你拐跑了。」 粗眉,窄眼,下唇厚,忠厚面相。 他想拐谁,谁不是手到擒来?怎会周旋。 「请等我一会,我要犹豫一会。」 柳姝却纯情地犹豫片刻。 她弯下腰,拎着杂物,将杂物放到试衣间旁,才带着男人走到商场内的楼道。 楼道内,摄像头高高地悬着。 红光一闪又一闪。 男人道:「忘记自我介绍,我是长藤娱乐的星探,旗下女团花开半季,已经是超一线的水平,你的气质非常适合在我们公司当练习生。」 柳姝道:「我并不是关注娱乐圈……」 男人拿出手机,道:「不妨事,可以录视频么?」 柳姝点点头,视频便在录制。 男人问:「你叫什么?」 柳姝道:「柳姝。」 「你今年几岁?」 「十二。」 「特长是?」 「二胡。」 淡典出来时,仍旧是原先一身衣物。 柳姝仍旧在原地等着。 好似一切如常,柳姝却在考虑星探说的话。 「这是我的名片,和家人商量好后拨通我的电话,我们公司在广东,这里包吃包住,能保证半工半读。」 淡典视着柳姝,问:「你在想什么?」 柳姝道:「同你冰释前嫌。」 她说谎言时,声音那么用情。 —— 柳姝回到家后,第一反应是去淡典怀中,从她手上找红内衣。 找到后,她拎着红内衣的袋子,坐在床上解衣物。 一件,两件。 青灰风衣里面是白毛衣。 待至赤裸,她的人纤瘦,几乎无几两肉,带着还未长大的胸四处走。 淡典于厨房做菜,她的背影疏离,厨艺未曾精进,味道仍旧难闻。 「淡典。」柳姝道。 淡典偏首,便见着只穿着内裤的柳姝,带着胸前的小白包,像是株小白杨,直直地站着,看着锅内的菜。 「不穿衣服?」 画面太刺,她问,去取锅盖,将菜盖上。 柳姝问:「你知道我的巧克力放在哪了么?」 巧克力一向被藏很紧。 平常,柳姝无法见到巧克力。 因为吃太多,淡典关注她的牙齿,不允许她用太多,于是限制。 而新年,能去破例。 淡典将围裙解下,助柳姝找巧克力。 从厨房,走至卧房,再至客厅。 淡典俯下身,去沙发角拿巧克力,单只一根,头也不回地递给柳姝。 柳姝拿了,还不满足,道:「多给我一根,好么?」 锅在蒸腾。 电视内,正在读春晚节目单。 淡典回过身,眼镜尚还架在鼻梁上,眼皮很薄,唇亦薄,是薄情面相。 她不允。 柳姝却摘下她的眼镜,攥在掌心,小心地看着她,吻着她的眼睑。 无法不允。 「好。」 对视半晌,低冷的女嗓,去淡柔地叙述:「锅开以前,让我高潮,便给你。」 用最正规的口吻,讲最淫秽的事。 最能激发情欲。 柳姝潜下身,跪在地毯上,用鼻尖抵住女人私处,温吞地吐着息。 她手在动,一双瘦手正在上升,顺着淡典的腰,找到她的裤边,拉下去。 淡典的内裤淡白色,未湿。 柳姝压下眼,轻轻地皱眉头,用脸贴近淡典的私处。 「你湿了么?」 她窥看着。 私处不脏,穴中稍有水润,其余污垢未有,异味亦未有。 淡典将腿分开,任她去看。 柳姝温和地视着,嘴唇旁尽是热气。 她伸舌头,拟着性交,探入淡典体内,勾半晌舌头,便抽出来。 女人仰起首,天鹅颈已然出。 小女人舔人,鼻子被堵到,无法换气,鼻间皆是不耐受的喘息。 淡典未高潮,柳姝的反应却很大。 她湿了,新换的红内裤濡湿了一些,唇亦在喘。 情到了,她便甚么地界都舔,有时用手逗,有时用嘴唇,有时还会用鼻,一次又一次地刮。 刮至鼻头水润时,柳姝水着眼抬首。 这一眼秀气而又神采飞扬。 淡典只顷刻,便动了反应。 却不料柳姝的手正埋在她下面,一瞬地加快了动作。 纤细的双指埋在穴内,正在捣着。 片刻后,穴内流出些水。 柳姝道:「你高潮了。」 淡典的确泄身,臀缝皆是水。 锅于此时开,她背过身,拿第二根巧克力给柳姝,赏给柳姝,说:「表现很好。」 —— 浴房内,有许多水声。 洗过手同脸后,柳姝拿着巧克力,走向卧房。 卧房内有她的行李袋,她并不吃巧克力,而是将巧克力塞去行李袋,像是狐狸屯粮。 她将行李袋搁至淡典看不到的地方。 旋即背过身,记起了要去刷牙。 ——以下是作话。 柳姝:我要去当明星。 淡典:(佔有慾很强) 柳姝:我要露很多肉。 淡典:(无法接受) 柳姝:我要当大家的小老公。 淡典:你当我的,比较现实。 -- 除夕。 除夕要放鞭炮,柳姝夹着棉衣出去,受着风刮,才记起未买鞭炮。 她望着淡典,道:「我记起来了。」 淡典由楼上下来,低柔地问:「记起甚么?」 柳姝道:「新年这天我恨你。」 恨。 又是恨。 淡典未曾再讲话,单是用手环住柳姝,似乎是惧她离家出走。 要走的人,如何留得住? 柳姝道:「但是我们冰释前嫌了,我已经不恨你。」 「嗯。」淡典道。 柳姝道:「我之前不放炮竹,是因为恨你。现在我不恨了,我们明天去买炮竹,好吗?」 今日除夕,明日新年,炮竹何处能买? 无法买,淡典仍旧答应:「嗯。」 —— 未有炮竹放,她们回去楼上。 柳姝将棉衣解开,挂在玄关处的衣架。 淡典穿的少,只是毛衣,便不用挂衣物。 电视机在响,混混沌沌,喧喧嚣嚣。 内里的男女声模模糊糊,世世俗俗地响。 淡典觑住柳姝,周遭一切几乎都杂物。 她如此专注,淡淡地出声,问:「你说的可曾是真?」 柳姝背着身,道:「我不会骗人。」 衣架的影罩住她,她像是成熟了许多,身长了,手指长了,头发亦长了。 就算是小百灵鸟,小百灵鸟的翅膀也硬了。 淡典走过去,立在她身后,手隔着些许距离,才会环住她的腰,罕见的纯情。 柳姝回过身,用手阖住淡典的手,叫她碰。 她抬首,眉毛含蓄地上升:「你碰我罢。」 淡典呢喃道:「你此前罚我不能碰你。」 柳姝轻声地道:「我讲过冰释前嫌了。」 淡典问:「你还怪我么?」 柳姝含情地望着她:「我决心不怪了。」 淡典吐息变重。 柳姝轻轻地吐息,将头埋进她的颈窝。 电视机内在播新年各地习俗,正讲到广东。 广东是花开半季的主场,叁个女人坐在餐桌上讲自己家内习俗。 淡典紧实地环住她,道:「我梦见你会走。」 柳姝眼睛动了动:「梦是反的。」 她将双眼皮抬起来,要装情深,眼底已经起雾,眼睛却走了神,去看着电视内的女团。 花开半季,叁人团体,叁人皆是童星。 培养她们的公司是广东长藤娱乐。 过去不会上当,不会受骗,只是会有些累累的。 用累累的换自由,柳姝已经决心。 电视内,花开半季成员在打闹。 「你不正经,我将你告到飞哥那里。」 主持人问:「飞哥是?」 「我们的老板姓……」 电视一瞬熄了屏。 淡典见她在看电视,动手将电视关了,带她坐在沙发,同她谈心。 柳姝坐着,有些坐立不安。 淡典坐着,端正大方。 「倘若你听话,我不会再对你用暴力。」 柳姝道:「是我不听话。」 「我并非暴戾。」 柳姝静静听着。 听淡典不疾不徐地同她谈心,将一片漆黑的心洗干净,变作是赤诚的,再度交予她。 柳姝记起上学时,有一男生同她在一起,他们谈心时,她也走神。 现下她已经忘记男生名字。 她会忘记淡典名字么? 淡典。 淡漠的淡,字典的典。 如此特殊的名字,如此特殊的人。 忘不掉,也无法忘。 柳姝知道,若不是为她,淡典会永久不变。 不变淡漠,不变薄情。 不会做爱,不变一切。 淡典道:「我亦有母亲,母亲亦被淡锋打死。」 淡典道:「我父亲不养你,我养你。」 柳姝的心乱了,淡典愈说话,她的心愈乱。 五味皆杂陈于她心胸,话闷在喉咙里,她要讲话,几度张口,讲不出一句话。 淡典道:「我中意你。」 淡典嗓音似乎沙哑了,道:「你别走。」 柳姝道:「我不走。」 此句话说出口之前,她未有骗人。 此句话说出口之后,她讲了人生中的第一句谎话。 她还要再讲话,但灯火骤灭,吞没了柳姝所有的情意。 一刹那,如白昼的房骤然变作昼夜。 淡典抱着她,平静地道:「停电了。」 于漆黑之中,柳姝凌乱地恨。 她不知为何而恨,亦不知恨谁。 只是青涩地学恨。 她要走了,不是为自己而走,而是为母亲而走。 她的母亲死在淡锋手里,死在淡典的不作为。 柳姝的心道:记住,一定要记住。 另外一瓣心却说:往事不要再提。 淡典起了身,柔软的身躯这么走了。 柳姝的目光跟着她,看着女人摸黑去卧房拿手电筒,而后将整个屋子打亮。 淡典道:「没法看春晚了。」 柳姝像是伤心,却温声问:「你湿了么?」 湿。 柳姝有多久未曾主动? 女人一刹僵了身子。 黑夜似乎是为她粉饰,片刻后,她跪下,直着身子,万分典雅,一双墨眸幽幽地视着柳姝。 「湿了。」 柳姝笑了一下,将手温吞地伸过去,解开她的腰带,解开她的裤子,触去湿润的地界。 「你不是很湿。」 淡典确然湿了,只是湿的不多,未脏内裤。 柳姝尚未湿,她牵着淡典,将她牵上沙发,而后用手握住她的肩,有情地看着她。 「我帮你很湿。」 情人禁不住目光交汇。 会无法自禁。 淡典亦是如此,静了半晌后,她动,用沾欲的唇取柳姝的吻。 寡欲的人,为她着迷。 这么梦呓,这么不清醒。 一吻,两吻。 叁吻。 杂乱地吻,于到处之间吻。 淡典的舌尖深入进去,柳姝扶住她的肩,纤秀地承受着,手里还拿着腰带,淡典用于打她的腰带。 她尚且记着仇,也要用腰带打淡典。 淡典吻她唇角。 淡典用舌舔唇。 淡典逐步地侵略。 她们的胯骨阖在一处,吻至激烈时会磕碰。 磕磕碰碰,沙发边角都会硌人,不舒适却又情调。 柳姝轻轻地推淡典,别过首,道:「不要再吻了。」 她喘息着,胸膛在起伏,眉眼已经有湿。 淡典收回唇,俯下身去吻柳姝的乳。 柳姝的乳已经长大,鼓起了小包,乳首很小,乳晕很浅,像是粉色的。 「甚么时候长大?」 淡典问,用薄唇的唇珠去剐蹭柳姝的乳首。 「我看到你长大。」 柳姝道:「我正在长大。」 她拿开淡典的手,翻过身,娴雅地坐着。 「小狗,你要检查吗?」 检查,如何检查? 淡典脱了裤子,跪在沙发上,将臀翘起来。 柳姝只得见她的长发,如斯长,如斯静淡,基本不会动。 淡典道:「来罢。」 柳姝举着腰带,用手生涩地摆弄了一会,才初次下手甩下去。 一声响。 淡典的臀后紧了些许,片刻后现了道红印。 柳姝的气力不大,此番单是起情趣作用。 她问:「你痛么?」 淡典静静地不吭声。 她正遭受莫大的辱。 两声响。 此次是抽向臀缝,如此私隐。 柳姝用手掰开淡典臀瓣,露出期间淡粉的穴,用皮带稍稍地勾了一下。 淡典流水了,且是不俗的量。 柳姝动下皮带,抽向穴缝,便抽到了满皮带的水,将皮带渡上新的色。 淡典身子正颤,她无法粉饰自己。 她如斯享受尊严被旁人践踏。 「你湿湿的。」柳姝清秀地讲,「皮带上都是你的水。」 四处是黑,唯独手电筒正亮,打在淡典私处。 淡典的穴已然湿透,柳姝移了些身子,带着手电筒,将皮带阖在她唇边。 倘若不舔净,便会用皮带抽脸。 手电筒下,淡典的眉似乎烟,她去舔,用舌将寻常束在腰上的腰带舔净,尝了满嘴的腥。 尝着尝着,她仰首,去吻柳姝的指,一根一根地用舌纠缠。 女人用手做爱,吻手便似乎吻性器官。 柳姝的喉结似乎动了,她牵挂地看着淡典。 「你勾引我。」 ——以下是作话。 柳姝:你勾引我。 淡典:你勾引我未曾少过。 柳姝:你勾引我。 淡典:我被你勾到魂都丢了。 柳姝:你勾引我。 淡典:嗯,我勾引你。 柳姝:我也要勾引你。 -- 有情风。 柳姝不像是从前,从前她身量尚小,如今她有好身量,已然胜过一些成年人。 她们贴于一处温存,骨骼有情地对在一起。 淡典问:「你现下身长几许?」 柳姝赤着背,纤瘦地挺着腰,将手指一根根地送进去:「一米六七。」 她的指节骨感,宛若是竹,一节一节地突。 在突的,分寸地借水滑去洞口,依着洞壁搔弄。 「一米六七……」 淡典罕见地在下,她动情依旧,昔日淡漠的墨眸如今不曾有淡色,单是承情欲,目光涣散出野性。 手上,手上是眼镜。 身上,衬衫尚且挂着,只是露胸乳。 她无法思考。 「你是一米七五。」柳姝道。 再过几年,她也许会超过淡典。 柳姝感性地将眼皮半阖,她讲:「我会比你高么?」 指节处传感,有甚么在挤压。 淡典似乎坐起来了,柳姝未再动指,单是看着她。 气氛舒缓且暧昧。 淡典嘴唇旁仍有发丝,她过去柳姝的肩膀,下巴搭在她的肩,嘴唇淡淡地谈吐:「莫比我高。」 她的手指捏住柳姝的耳垂,单只停留片刻。 片刻后划下去,落在柳姝的小乳前。 柳姝的眼皮垂着,眼睫拢住她的情绪。 女人的指节勾了勾她的乳首:「此处可以。」 柳姝的眼神乱了。 她正深呼吸,而后将静置许久的手一顶。 淡典亦是乱了,她从容不迫地倒在床笫,衬衫露乳亦无妨,她的衬衫早已无法遮住任何。 淡薄,肃穆,风雅? 以往能有。 现下无法,因柳姝早已窥透。 —— 次日起来,淡典下床,未着任何去冲奶粉。 修长的腿立住,削瘦的肩便会淡雅,她掌住水龙头,教它吐热水。 几多年了?均如此。 柳姝已然过去吃奶年纪,淡典仍旧在泡。 正如柳姝已然过去需照顾年纪,淡典仍旧照顾。 热水冲进去,粉便会化作汤。 汤内倒映着淡典的脸,鼻梁处架着个镜,几乎窥不清眼底情绪。 泡过奶粉后,需等它凉,淡典便去系衬衫。 她回去床上,柳姝已经很早醒,只是并未起床,赤着身子抱被褥,正在赖床。 淡典过去她身畔,用嘴唇哄她。 「现下八点钟了。」 「我唔想起。」 柳姝讲,抱着被褥,只露出个轻轻皱着的小浓眉。 她昨夜一点才收工,手指指腹都已经泡出褶皱。 淡典用手拍她的臀:「新年,赖甚么床?」 柳姝于被褥之中露出些眼:「唔好搅我。」 —— 八点半,柳姝坐在床上,眼神带水,怔怔地披着头长发在套毛衣。 按理说台湾家内毋需毛衣。 为何套毛衣? 柳姝套过毛衣后,毛着脑袋去洗脸,洗过脸后梳发,喝奶粉,刷牙。 淡典共她一齐,将眉毛打湿,赤诚地面对这世界。 冰释前嫌第一日。 她一定过很好。 昨日停的电,现今已然抢修。 柳姝用淡典的手机连上了网络,去音乐软件放歌,跟着音乐眉目传情。 「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 柳姝的两条眉轻轻扬着,问:「甚么时候买炮竹?」 淡典道:「用过早餐。」 用过早餐。 在早餐时,柳姝听着歌,在镜子前跳舞,不知是甚么舞,只是她在跳,青涩地手舞足蹈。 手举在胸下,夹住腋,潜下身前后地挪动。 「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地胶着。」 淡典催促她:「过来食早饭。」 柳姝恋恋不舍地从镜子前抽身,去了餐桌。 食过早饭。 在厨房,柳姝拿住碗筷,问:「甚么时候买炮竹?」 淡典道:「洗过衣物。」 洗过的碗筷成双成对地迭进柜子。 「想是人世间的错,或前世流传的因果。」 洗过衣物。 洗衣机似乎坏了,轰轰隆隆地响,她们没法修。 柳姝看着淡典将衣物一件件地扔进洗衣机,她忽地很想制止淡典,只是手伸过去话无法说。 淡典见到她伸手,问:「嗯?」 柳姝问:「甚么时候买炮竹?」 淡典道:「用过午饭。」 「众生的所有,也不惜换取刹那阴阳的交流。」 用过午饭。 柳姝端着碗,忧心忡忡地看着桌子。 淡典过去收拾碗,柳姝见到她过来,问:「甚么时候买炮竹?」 淡典道:「现下。」 现下? 柳姝的眉眼一瞬醒了,她忽地站起身,却又突兀地坐回去。 「淡典……」她的脖颈纤细地挺着。 淡典拿着碗,道:「嗯?」 柳姝道:「我们洗过澡再走。」 淡典道:「再晚去,天就会黑。」 柳姝道:「晚一天亦不迟。」 洗过澡。 柳姝清瘦地立在地面,像是猫洗过澡,瘦了不少,她还是在镜子前,一直在照着自己。 淡典为她吹头发,柳姝便拿住淡典的手。 淡典道:「你有多久未曾牵我手?」 柳姝道:「我现下牵你手,出去时,我们也牵着。」 吹过头发后,她们去街上,果真牵手。 街上未有炮竹,未有店铺开着,未有一切。 淡典牵着柳姝,走过许多街巷。 她们找「炮竹」。 但是柳姝找的并非「炮竹」。 「这家店铺还在开吗?」柳姝问。 她们眼前是一家旧店,铺的招牌是煎饼果子,用的布已然褪色许多。 淡典道:「不知。」 走的巷子愈多,手愈松。 柳姝的手一分一寸地脱开,脱开她的手。 柳姝找的是「机遇」。 春节未有影院,未有炮竹,未有人群。 未有……柳姝。 淡典甚至不知柳姝几时走的,只是她一回神,同她谈笑的柳姝已然消逝在风中。 她跑回去寻,红围巾拉开,飘散在一处,去过的,未去过的地界皆找过。 她初次如斯失态,跑至颓唐了,支着膝盖喘息,找至无处可找,托关系报过警后回去家内。 柳姝会是迷路,原路回去家了么? 回去家内。 家内空空如也,日头已然下去,沙发被渡上黑灰,淡典的背影被拉得无限长。 她走了,歌仍在播。 「于是不愿走的你,要告别已不见的我。」 甚么冰释前嫌? 分明再也不见。 淡典过去镜子前,柳姝似乎还在跳舞。 淡典过去碗柜前,柳姝的碗仍在。 淡典过去洗衣机旁,看向阳台,衣物一件未丢。 甚么都未丢,甚么都好好的。 只是人丢了,室内刹那失色。 淡典坐回床上。 她似乎雕塑般坐了片刻,而后掀开被褥,进去床内。 女人将被褥盖过头顶,仔细听,她似乎在哭。 -- Ⓟǒ➊㈧ω.Ⓒǒℳ 多情浪子。 风情调地吹,柳姝像是浪子,多情地流浪,每个地界均待不长。 先去联系星探,找父亲签合同,再回去广东。 流程拖沓了两叁天,她在父亲家待了许久,直至长藤娱乐派人去接她。 长藤娱乐的车低调,通身黑的,远去看几乎窥不出是好车,柳姝却知是好车,因淡家一直在开这辆车。 柳姝坐在车内,走同来时一致的路。 景物一晃一晃地过,她的目光始终泊在车窗外,留恋着台湾。 广东的风不似乎台湾,几乎无情,还会有血腥。 柳姝不习惯广东,她的口音尚未精通。 她仍旧是台湾人,一张嘴便是。 坐车到飞机场,再坐飞机,坐车。 如今车上,她是柳姝。 车下,长藤娱乐为她取艺名,她是柳长青。 路程有半日,半日过后柳姝下车,正式变作柳长青,面前便是座大楼,长藤娱乐四个大字如此显眼。 浑身是黑的男人走过来,正是那日星探,似乎座壮山,掌住她的脑袋。 男人道:「柳姝?」 柳姝道:「我是。」 「记得你叫柳长青。」男人带她去楼上。 乘电梯时,他做介绍。ⅹyцzⒽǎìωц.clць(xyuzhaiwu.club) 第十层用于练舞,第十一层摆放乐器,第十八层是宿舍。 电梯一层层地升上去。 去第十层时,很多少女聚在一处抻筋。 柳姝是新加入,男人道:「她是柳长青,以后一齐练习。」 原先室内共有十位,九位学生,一位教师,如今算上柳姝,正好十位学生。 柳姝道:「我是柳长青,以前生在台湾,现下活在广东,粤语不是很会讲,请多关照。」 她清楚地讲,讲过后一鞠躬,格格不入的样子。 练舞室空旷,器材堆积在角落,维持着拍摄时的洁净。 九位少女伸着脖子,似乎是想讲话,却生生怯场。 五秒,十秒,十五秒。 终于有一位打破怯,她正压腿,淡声地道:「我系常道春,之前学过舞么?」 常道春是期间最大,于公司待了叁年,口吻与为人均疏薄,亦是格格不入。 她像是端甚么架子,同淡典一致,于外人前守着矜贵,不会放手。 柳姝道:「未有学过,我只是学过二胡……」 常道春起身:「有不会可问我。」 她们的交流浅淡地止了。 舞蹈老师将柳姝拿过来,掌着脑袋,星探便走。 她们练舞。 柳姝温和地融入,她从前并未学舞,只是吃力地同她们跳,用眼睛记动作,用眼波传递困窘。 常道春的站位于她身前,偶尔会由镜面窥见她的困窘,手把手地教过去。 她不常谈吐,寡言进一种地步。 柳姝亦不谈吐,只是用含情的眼神。 音乐响起,跟好鼓点,又是出错。 传递困窘,等待支援,流程如斯反复。 常道春倾些许身,去摆正柳姝的手臂:「姿势不正,动作未齐,力度不佳。」 柳姝用一只手松松地握住她的手臂。 「你捏我好痛。」 常道春的手似乎紧了。 她道:「对唔住。」 练舞后回寝,食中饭。 有摄像机摆着,四面八方地分布,其上闪着淡色的红光,正在拍摄。 九位少女由走廊便在谈笑,见到有摄像机,各个摆好表情,矜持地坐过去,柳姝亦扯着一个椅子坐过去。 工作人员道:「在吃午饭的时间,我们欢迎新成员。」 「新成员,请自我介绍一下。」 柳姝道:「我是柳长青,以前生活在台湾。」 少女们道:「欢迎。」 工作人员问:「有甚么问题问长青?」 九位少女九嘴八舌,其中一位舌头未动,单是端坐着夹菜,正是常道春。 工作人员道:「常道春,你来问。」 原先清静,现下喧嚣。 镜头一一地对焦,拍一节素净的指。 常道春为自己夹菜的手一顿,扭转去为柳姝夹菜。 「你识繁体字,还是简体字?」 她问。 如此没话找话。 柳姝拿着筷子:「简繁体我都会认,只是繁体字更多认些,你是广东人么?」 常道春道:「我是香港人。」 她的神情寡淡,长发至胸前便止住,身上穿着是巴黎世家,一双贵手为旁人夹菜,一对薄唇亦是学市侩。 穿巴黎世家,仍旧需学习下跪。 柳姝窥出她正没话找话,动手为她夹菜,夹一片胡萝卜去她碗上。 常道春将碗拿起,讲:「我不食胡萝卜。」 但胡萝卜已然进碗,何如? 柳姝的眉头升着,别过手,又要将萝卜夹回来,但常道春的筷子却挡住她。 一双筷子似乎堵城墙,任柳姝如何攻也攻不入。 柳姝问:「你不是不愿吃么?」 常道春未曾讲话。 镜头下,如何方便不食萝卜? 柳姝改口,道:「我唔系故意。」 最后胡萝卜进了常道春的嘴里。 常道春面上食下了,背地却吐至桌上。 拍摄仍旧继续,众多人问问题,柳姝一一地答复。 「你是甚么星座?」 柳姝捋过刘海,露出清俊的眉:「我是双子座。」 双子座,以多情与善变为着称,活络与通达为底色。 「你有恨过人么?」 柳姝捋刘海的手滞住了。 「我决心不恨了。」 下秒,她舒开眉,用眉头压住眼,对着摄像头说,字正腔圆的像是宣告。 工作人员道:「小柳是有故事的人。」 —— 中饭结束拍摄,她们才正式动筷,方才用很少的,一下用很多,似乎方才于镜头前做戏。 常道春一如她的既往,食饭有礼教。 柳姝同淡典吃饭惯了,变成只知礼的小狐狸。 食过饭后,拍摄持续。 此次拍的是分配宿舍,一行少女排排地站,常道春的寝室只她一人,便将柳姝分配过去。 「我们都是二人一寝,道春原先轮空了,现在终于有人陪她。」 其中一位讲。 工作人员道:「寝室里今天会有清洁动员,长青和道春准备好了么?」 常道春道:「嗯。」 柳姝左右地看看,见无人再搭话,水润的眼转了几圈,去学舌说:「嗯。」 只是她说话轻声,摄像机拍不到。 清洁动员,简单地讲便是大扫除。 柳姝的行李只有一个包,她将包放至床上,捋开袖子,露出节白瘦的手臂,便开始干活。 常道春以为她富贵,身上的风衣是牌子,脚上踩的几万一双,殊不知柳姝已然不再富贵,只是将家里衣服穿出来,自己在流浪。 多情的小流浪不会打扫,家里人将她伺候的很好,她拿着杂物,甚至不知往何处收拾,窘迫地四处走。 走着走着,桌角勾到了腰带,她被扯住了身子。 「道春。」柳姝轻声求助,眼睛传情。 常道春瞥了她一眼,迭衣物的手停了,过去帮她解开腰带。 柳姝的风衣是纪梵希的,前面带显瘦的束带,拉得她腰很细,人很薄弱。 摸过去才知她的生命磅礴。 「道春,你甚么时候来到公司?」柳姝问,常道春似乎听到她的喉咙在震。 「叁年了。」 她尽可能地使嗓音平静。 柳姝看她的眼神,似乎她正在侵犯她,已经准备在床上会面。 「之前你也在当明星么?」 「嗯。」 腰带解开了。 常道春松开手,柳姝便捂住自己的腰带,连带着常道春的手一齐捂住。 手并在一齐,温度皆共享。 常道春垂下眼睫,静静的不知正想甚么。 柳姝像是多余地握住了她的手,片刻便纯情地松开她的手。 「我唔系故意。」 又是这句话。 而常道春回身,摄像头已不知在她背后拍多久,她猛地抬眼,柳姝已然似乎风,情意地散走。 我唔系故意。 我系有心。 ——以下是作话。 接下来常道春的主场,淡典暂退一会,但会马上回来。 柳姝一直是领衔主演,她一直会在。 -- Ⓟǒ➊㈧ω.Ⓒǒℳ 新情人。 食同宿安排下去,柳姝的学历便成问题。 未有童星无学历,而柳姝的学历止在初一。 她该去上初二,长藤娱乐正在为她的学历操办,片刻不停地运转。 托关系,去送礼,请酒喝,请茶饮。 原先柳姝未去上学,于公司内练舞练唱。 现下柳姝去上学,有了校服,宽宽松松地穿着。 她同常道春一个学校。 常道春在的学校于当地闻名,去到那里皆是尖子生,柳姝原先的成绩很好,但是去初二,她有太多不懂,于是成绩不好。 上了一天课,课业罢,回去寝室。 柳姝拿作业,连作业也不知如何做。 常道春写过作业后,过去她身后,淡然地看。 柳姝道:「道春。」 常道春应:「嗯?」 柳姝回身,拿起作业本盖过鼻梁,于其后讲:「我有不会,你能教我么?」 常道春问:「都不会?」 柳姝从作业本后露出眼:「不要讲这样难听。」 常道春问:「我该讲甚么?」 柳姝道:「讲长青,你真漂亮。」 常道春俯下身,用手指住作业本,万分清净,似是涤尽污浊。 她似乎要教课,胸轻轻地抵在柳姝背后,唇侧过,于柳姝耳边讲话。ⅹyцzⒽǎìωц.clць(xyuzhaiwu.club) 却讲:「长青,你真漂亮。」 柳姝惊讶:「你真的讲我漂亮?」 常道春道:「嗯,不昧良心。」 柳姝开心,离开桌椅,过去床边。 床边有件小包,里面装着她浪漫的行李。 一件衣服,一件裤子,叁十根巧克力。 柳姝将家里的巧克力都偷走了,用作是旅途中的干粮。 她将头埋下去,秀美的蝴蝶骨鼓起,一耸一耸地动。 片刻,她捡出来两根巧克力,一根给了常道春,一根留给自己。 她有一句说话未曾讲。 我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这是我的干粮,现下我肚饿,你是我的猎物,我要做戏了,这个分给你。 —— 工作日行程繁重,又是课业又是练习。 周末行程很轻,单是训练。 训练中途休息,柳姝流着汗,肩上挂着白毛巾,听旁人谈天。 她们正谈,窃窃私议,已尽力不叫人听清。 「我们算是叁代么?」 「一代现在已经解散,各自单飞,二代是花开半季,叁代就是我们了……」 「公司有讲过出道战甚么时候?」 「像是不远了,最近要加把油。」 「你认为谁最有望出道?」 「道春是最有望出道的。」 「花开半季的时候她就在,抢出道位未曾抢过,流落到我们叁代,粉丝数目比起花开半季很少,可是比起我们很多,有些不公平。」 「你问过长青感受么?她现在最不占优,我们十个人,她是最后一个到,之前还没有底子。」 柳姝拿起毛巾,眉毛已被汗湿。 练习生们接着私议。 「出道未成功,我们会如何?」 「好些的像是道春,被打回练习生。不好的去个人出道,或是强制解约,我听我姑姑讲的……」 柳姝将汗一滴滴地擦干,有滴汗流到下巴,她甩下去了。 汗滴至地板。 同时,常道春的汗亦滴去地板。 她们似乎心有灵犀。 常道春寂寥地立着,神情未见几多,仅是努力窥见许多,分明已中途休息,她仍旧练舞,倘若出错便甩自己一巴掌,现下素净的脸已被扇红。 柳姝不知她缘何这般用功,但是搁下毛巾,同她一齐练,像是鹦鹉学人,失误了舞蹈动作,疑迟地甩自己一巴掌。 常道春道:「我罚自己,不用去学。」 柳姝道:「你流了许多汗。」 地板已不知食过常道春几滴汗,腌的淡黑。 柳姝拿住肩膀上的毛巾,有礼地定着身。 常道春未动,柳姝便接近。 待至零距离,毛巾正在分寸地试汗。 脸,脖颈,接着向下…… 常道春扣住柳姝的手,柳姝的手静静地缩,她的目光晃着清澈。 不似乎占便宜,似乎位烂漫的少年情郎。 常道春道:「不用帮我。」 柳姝道:「你流汗了。」 倘若何处流汗都帮忙。 下身流汗,帮么? 常道春未曾开口,仅是背过身去持续地练,练至汗夹背便走去洗手间,掌着水池捞水打至脸上。 世上有太多庸作,原因只是人们将它当成工作,片刻地应付。 倘若是兴趣爱好,一定会有新光彩,仅需持续地付出。 镜内,常道春抬首。 水珠顺着眼窝滑下去,瘦的眼皮,赤红的目,淡色的唇,性感的唇珠。 滴下去,纯净水似乎混着血泪。 她似是头斗输的兽,不堪地支持着自己,脊梁却已然要折。 柳姝听到常道春的消息不多,仅有叁条。 第一条,她出生在加拿大,少年时去香港发展演艺。 第二条,她家里管很严。 第叁条,她曾争花开半季的出道位,未曾争过,原因是花开半季已有同她一个类型的艺人,各方位素质较之她好,于是她落选。 常道春的人气很好,一半因性格,另一半因以往童星的经历,她曾出演过许多影视剧,露过不少面。 —— 忙忙碌碌地走过一个月。 节目拍摄愈变愈紧凑,越来越多节目在拍,今日是纪录片,明日是星耀日少女练习生。 柳姝在队内的人气却一直是不温不火,她不常讲话,在人群中显得娴静,在私下中显得洒脱。 最近拍摄新一期节目,寝室内设有镜头。 她像是第一次见着镜头,带着椅子坐过去。 「你好,我是柳长青。」 柳姝正在自娱自乐,对着镜头谈心。 「最近有排练,累累的。我听到风声,说是出道战要开了,接下来会更累累的。」 她倾吐情绪,像是位小情人在倾烦恼。 「我的排名是最后吗?」 朗明的月挂去天,寝室内说话声一直未停。 门锁旋开时,说话声才含蓄地止了。 凌晨十二点,常道春结束训练。 「道春。」柳姝道。 常道春寡淡地颔首,绕过去她的声音,搬了个椅子,同她一同坐在镜头前。 镜头内,一位漂亮一位美丽。 常道春问:「作业做过了?」 柳姝道:「做过了。」 常道春摆正镜头,道:「嗯,唱一首滚滚红尘。」 柳姝道:「你把手递过来。」 「为何?」常道春将手递过去。 这一只修长的手,宛若天生用于弹琴。 柳姝拿住她的手,分开一根手指握在掌心。 「我是你的随身听,但是要插电。」 掌心一握,耳机便插好。 她们的姿势似乎手机连接上了耳机,现下柳姝的掌心找到电源,便开始辛勤地工作。 她是用不坏的随身听。 镜头闪着红光,记录着她们的日常。 随歌唱完,一条红布垂下,便是遮上镜头。 常道春将手抽回去,似乎只在镜头前做戏。 随身听失去了电源,亦不再唱,只是垂眼睫。 「我熄灯了。」她道。 柳姝道:「等一下。」 她仰起首,情深地结巴,像是要说甚么。 常道春问:「甚么?」 柳姝道:「我会怕黑。」 狐狸捕食时,常在夜里。 缘何会怕黑? 常道春熄灯的指止住,问:「想干甚么?」 练习生的肩膀削瘦,脸上几乎见不到赘肉,裤子同衣物皆是最小码,似乎根竹竿。 柳姝的肩膀松了,双手垮在被褥上,她拿着被褥的边角,道:「你闭上灯罢。」 常道春问:「你不是怕黑?」 柳姝下床,不与她多讲话,自己走过去闭灯,而后迅速地回到床边,拿着被褥罩住自己。 室内刹那变黑,窗边只透些许月光,常道春寂然地立。 她仿若是知甚么,道:「你想同我一齐睡。」 柳姝未回覆,单是闷在被褥里,只露出块眉头。 被褥鼓着,她的身体不知在动甚么。 常道春坐去她的床边,拿手掀开她的被褥。 「是或不是?」 被褥内的柳姝光着上身,乱着发丝,清楚着一双眼,下身只穿着一条淡蓝内裤。 她怔了片刻:「我在换衣服。」 未拿紧被褥,未再将自己遮住。 仅是轻声地讲:我在换衣服。 常道春亦是怔住,她的手顷刻紧,紧到无法塞入任何,用力至手都抖。 叁次吐息后,她将拳头松开,将被褥罩回去,手仍旧在抖。 「道春。」柳姝道。 常道春已然回去床上。 月色内,本该静。 她无法静。 遭红布遮住的镜头仍在工作。 红光透过红布,凄冷地闪。 -- 焦慮。 每到个新地界,找一位情人。 去到淡公馆时,找淡典。 去到学校时,找男生。 去到理发店时,找黑哥。 现下在公司,找常道春。 过去情人,忘却了么? 柳姝未忘,仍在守候着旧事。 只是甚么事都埋心底。 凌晨六点时,她捂着嘴唇,起了床,率先便是去洗手间。 又在牙疼了。 过去有淡典,现下有谁? 柳姝只得自己拿牙刷,对着镜子,泪着眼在刷。 不可否认,她想淡典了。 只是未说,又未说。 双子座,多情善变又事事都在心底。 像是烙印,像是命运。 刷过牙,她由毛巾架上拿过毛巾擦嘴,下意识地走去卧室,要喝奶粉。 何处有奶粉? 只有一袭起来的人,长发披散着,正在穿衣物。 一碗泡好的奶粉,柳姝自己踢走了。 近日淡典仍在,前几日她会发消息,问柳姝去了哪,后几日皆是转账。 柳姝本有机会回去,只是她不愿。 她守着旧事,像是出不来了。 忡忡的心事未曾讲。 参加母亲葬礼时,白花见证了她。 见证她的掉泪,见证她的心事诞生。 淡典过得并不好。 她不常回台湾的家,每日里都去乐团排练,排练过后宿在酒店。 似是记忆回溯,回溯到她试图脱离柳姝的日子。 偶尔回去,次日早上起她都会冲奶粉,只不过喂给自己。 淡色的唇一分,纯白的奶液顺着唇珠滑进嘴唇,填满牙缝,糊住口腔。 牛奶如斯难饮,依旧饮。 二月二十叁日。 家内一切未改,淡典定时会洗柳姝的衣物,定时会换沙发底下的巧克力,每餐皆会将柳姝的碗摆出来。 早餐时,碗摆过去,收回去时依旧一碗空。 中餐时,她似乎魔怔了,为碗夹菜。 晚餐时,碗内多出许多菜品。 缘何痴情至为只碗夹菜? 碗却又不懂吃。 淡典淡漠地举起碗,碗内甚么菜也无,单只是白粥,她仿若是看着柳姝碗内有饭,便享了口福。 鱼香肉丝,溜肉段,水煮鱼。 淡典仰首,一碗白粥过喉,金丝镜优雅地折出目光,分明是满足。 台历旁的表一秒一秒地走。 「鱼香肉丝是你的最中意。」 她淡柔地讲,目光情深,宛若真在看人。 「柳姝,明天吃甚么?」 六十秒过去,分针颤抖着,只是走了一步。 不知从何时起,淡典养成习惯。 新习惯俗名为自言自语,学名为精神分裂。 她将台历倒扣,住在同柳姝的家里,同幻觉一齐生活。 柳姝饮了的,实际她在饮。 柳姝用了的,实际她在倒。 垃圾桶是她用最多的家具,饮牛奶后她吐进去,食不净饭食,将饭倒进去。 淡典不协调地独自生活,将自己折磨至眼底很青,几乎瘦脱了相,才会回神。 现下……现下是几多时间? 女人掌着台历,将扣好的台历再度掰起。 叁月二十九,柳姝已走了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了,未曾有半分消息。 柳姝宛若是人间蒸发,潇洒地消失在新年。 而她留在新年前。 淡典的厨艺已精进,不会或甜或咸。 人走后精进还有用么? 她极力遏制性子,不会再随便打人。 过去的伤害,减免了么? 淡典同柳姝似乎淡锋同柳知的翻版,子女的命运多半同父母一致。 一条荆棘路,分明有血迹,她们仍旧踏入。 曾经的眼睁睁目睹,现下被欲望裹缚。 再一次地去到旧路。 —— 《万目睽睽之下——焦虑》 纪录片正在开拍,出道战已将近了,她们十位竞争,留下五位成团出道,每位观众每日有五次投票权。 劲升的数字,霎时苛刻的旁人,肃穆的周遭。 每日都有摄像头跟着她们,几乎渗透进日常生活。 柳姝有些无以适从。 她依旧如常,利落,不细心,丢叁落四,经常办错事。 被摄像头单独约谈时,在一个大房子内,房子内只有一个椅子,几个摄像头对准她,她坐过去,约谈开启。 「长青,最近有焦虑吗?」 柳姝道:「她们在焦虑,尤其是道春,饭也食不下,一食就会吐。」 常道春近日又瘦,为维持镜头前的美,她做了太多。 换衣服时,柳姝偶然瞥见常道春的肋骨,一根一根地突兀,她削瘦到不似乎人,似乎一只骨架。 唯有如此,于高精度的镜头前才算是美。 「你呢?」 柳姝焦虑,只是不再开口。 现下网络流行讲她,几千行通篇的诋辱,一辱抵十誉,她看不到自己的正面评价,却又病态地来回刷,直至看到心要碎了,才凄惶地停手。 出现最多的一个字是:花瓶。 于众人之前,她袒露不出任何。 只是露出她的表情管理,用最情深的眼神,将问题答过去。 在柳姝心底,忽略问题是最好的解题方法。 于是问题愈来愈大,会有一天问倒她。 —— 「道春,你最近焦虑吗?」 常道春宛若不食烟火,不食烟火的皮囊下包着颗野心,此刻她的神情是淡薄,此刻她的心在焦灼。 「未曾。」 练习生端坐着,手搭在另只手臂上,似乎正在掐自己,丝毫不放宽手,已然起了青筋。 「长青讲你最近焦虑到饭也食不下。」 常道春道:「单是胃口不好。」 「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是这样么? 常道春被问,淡淡地滚下热泪:「真正如此。」 她离席。 身前是父母,身后是前途。 父母逼她回去,前途不容许她浪费青春。 她孤注一掷许多年,依旧不温不火。 倘若这次拼不出,她便要回家潜心养性。 常道春的手臂上又多添一处掐伤。 —— 回去寝室,两位不袒露心事的练习生会面。 一位多虑忡忡,一位用优雅粉饰。 柳姝道:「你被问了。」 常道春去到洗手间,掌住水龙头:「谁准你透露我的?」 水不断地涌出,拍在指节上,指节带住水,朝脸上一拍,泪痕便洗去。 她的口吻如冰般冷,柳姝却由后面环住她。 柳姝道:「你清楚我为甚么抱你么?」 常道春道:「为甚么?」 柳姝道:「我也不知为甚么。」 她续道,「有些事是未有原因的。」 水止了。 泪再次掉出,落入水池中。 常道春回过首,脸上泪痕遍布。 她环住柳姝,用手托住柳姝的腰,宛若是跳舞,她们逐步地进退,直至退至墙壁处,她嘴唇带水,颤抖地用唇贴近柳姝的唇。 一吻青涩。 青涩的吻技,青涩的泪。 二吻,柳姝礼貌地回应她。 叁吻,柳姝掀开常道春的衣物,露出她的肋骨,轻声地问:「我可以吻么?」 四吻,柳姝进去常道春的衣内,常道春纵容她,用手托住她的后脑,任她去吻肋骨。 吻肋骨,吻那般瘦的乳。 有些事是未有原因。 她们关了摄像头,折腾去床上。 柳姝亦被感染,到流了眼泪。 她泪着眼别过首,粉色衬衫散开了,刘海已被泪打湿,下巴处处沾泪。 常道春吻去它,却吻不去,自己的泪亦一滴滴地掉,几乎挡不住。 「你曾做过么?」柳姝问,「需我教你么?」 似乎初见那日,手把手地教。 手指搁于何处?阴蒂。 嘴唇阖于何处?乳首。 舌尖需会逗弄。 万不可生硬到像块木头。 常道春用手为柳姝揉,见到柳姝出水便揽上去,方便揉出情潮。 柳姝的眼愈变愈湿,眉愈变愈情欲,轻轻地皱着。 她像是绷紧了身子,只是情潮并未降临她,同她一回回地擦身而过。 「单是如此,你舒适?」常道春问。 柳姝的脸已透红,她未在开腔,用纤瘦的手臂挡住眼睛。 有人却不允。 常道春将她的手臂拿开,墨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莫去遮。」她道,「你如此很美。」 说着俯身,成片的吻落在柳姝嘴唇。 「既如此,你多动些……」 柳姝夹紧了双腿,柔软地起落,跟随着常道春的那根指。 那根指疏薄地立着,几乎不通要领,要么将柳姝按疼,要么力度太轻,仅仅刮过去。 柳姝又是痛到紧脚趾,轻声说话,又是抬起臀去迎合她。 前前后后忙了一小时,累至浑身是汗,情潮仍旧未曾到过。 柳姝腹中聚火,却无从释放,便转过身,去一旁拽了片被褥,自己钻进去弄。 过了片刻,她弄出来了,湿漉漉地探出来首,问:「道春,你有纸么?」 常道春将纸递过去,柳姝又钻进被褥。 被褥内鼓囊地捣鼓一阵后,从里面扔出来一团纸。 柳姝湿着头发出来,尚且吐着息,脸上透红,显然是闷到了:「我弄出来了。」 「长青,道春,能进来么?」 这时,工作人员敲门。 柳姝失望道:「我还想再弄一次……」 常道春道:「晚间我陪你。」 她们共同将门打开,一位衣冠楚楚,一位衣衫不整,开门时柳姝才反应过来要整衣衫,后知后觉地系上扣子。 摄像头拍见了柳姝扔在地上的纸团,上面带着她已风干的水。 柳姝道:「对唔住,衣冠不整地见你。」 ——以下是作话。 常道春:我不会做爱。 淡典:既不会,下去。 柳姝:不要,我好不容易才吃到肉。 淡典:你胳膊肘向外拐? -- 「我已分不清誰是大小王。」 当明星的后遗症是不会点开微博,每换个新手机卸载一次微博,原因是看到会心痛。 柳姝无法在网站上搜自己的名字,不痛不痒的议论皆会使她受伤,她无法自禁地揣测旁人的想法。 她认为我不好么? 她内心是如何想我的? 柳姝无法得知,凭借臆想教自己惶惶。 她意识到这样不好,于是请教旁人,问旁人会如何办法。 午休时分,距拍摄仍有叁小时。 常道春进去被褥,似乎要午睡,她一向有此习。 柳姝站在一旁,从衣柜内拉出衣物,里面是她藏着的巧克力,还剩下十一根。 这段时日,常道春并未同她交往,她们仍旧维持从前的关系。 柳姝不提,常道春亦不提。 宛若是那日她们酒醉。 她们却是清醒的。 柳姝问:「道春,睡了么?」 常道春道:「嗯。」 倘若睡了,为何应声? 柳姝去她的床边,将巧克力拆封,递去常道春的唇角。 常道春唇角一掀,咬下去一半。 柳姝推了她一下:「不许咬一半,吐出来。」 常道春嚼下去:「不吐。」 她翻过身,面朝着另一面,柳姝便脱鞋坐过去。 「你吐出来。」 常道春睁着墨眸:「不吐。」 柳姝问:「你吐不吐?」 常道春瞥了她一眼。 柳姝俯下身,像是无法耐心,拿住她的下巴,探些许舌进她的口腔。 常道春的手环住她,似乎早料到,带着她一齐进入被褥,换了个身位,将她压于身下,按住她的肩接吻。 骨骼撞在一处,床榻便会跟着扭动。 常道春驾着吱呀的声音,不曾断过接吻。 被褥内,柳姝的发丝乱了,眼神水润的,带着青涩与情意,嘴唇有些许鼓起,手上还拿着巧克力。 「我落入你的圈套了。」她道,好脾气地翻了一个身,温吞地坐到床边,吃着巧克力。 常道春亦是松开她,别首去一旁,拿纸试唇。 「你的巧克力,甚么牌子?」 柳姝道:「我单是中意巧克力,并非中意它们牌子。」 常道春道:「我偿给你。」 偿与尝,发音几乎一致。 我偿给你。 我尝给你。 柳姝道:「你若是偿,方便听我问问题么?」 常道春同她接过吻,已然无法睡眠,于是清贵地坐着。 「问。」 柳姝问:「然若恶评缠身,你会如何化解?」 常道春道:「你近日风评不好,我见到了,我无法向你纳谏,只得为你舒缓心情。」 柳姝的心胸始终在敞开,只是偶有心事塞住,她握住常道春的手,问:「你如何为我舒缓心情?」 常道春毋需言语回应,单是肉身回应,身姿薄薄地跪下,脊梁折了,将嘴唇贴至柳姝的私处。 「如此。」她道,吐息温热地传递。 柳姝穿着七分裤,纤细的脚腕露出来。 被刺激到时,她的脚腕一折,旋即是鞋尖弯曲。 「我改变主意了。」 常道春问:「嗯?」 她由柳姝的腿间仰首,脖颈处起了筋,墨发松散地搭在肩膀,宛若水墨画般黑白分明,眼底似乎只容得下柳姝一人。 柳姝见此,目光乱了。 一瞬,常道春同淡典的身影重迭,她双腿一夹,情不自禁地说出:「小狗。」 「我弄不出来。」她吐露情绪,用柔软的嗓音陈述,「请帮帮我。」 常道春蹙眉,由柳姝的腿间站起来。 「我向你跪,并非证明我是狗。」 这时,柳姝的眼波才泊回来:「我不是故意……」 待至回神时,她的腿已然不自觉地松开,情欲亦减退了,于刹那间失去性欲。 只因一句「并非证明我是狗」。 —— 叁小时后,拍摄开始。 《星耀日少女练习生》周日放出,她们周五便拍,十位练习生站成一小排,在听工作人员讲话。 本次的主题是「你写我猜」,十位练习生通过所在寝室分为五组,两人通过猜拳的方式定出猜者与写者,写者需在猜者背后写词,词由写者自身规定,共能设四题,猜者答对两题视为猜者胜利,获胜者能够叁天不打扫寝室。 柳姝不中意打扫寝室,她侧过身,轻轻地撞了常道春一下。 常道春被她撞到,身子丝毫未歪,甚至闲情逸致,别过首觑她。 柳姝甩胳膊打在她身上。 常道春受着,问:「想干甚么?」 柳姝小声道:「你输给我。」 摄像头不知觉间已调转,去拍摄她们。 她们靠得极近,一位垂首,一位仰首,小声讲话。 常道春弯了唇角:「嗯,猜出来了。」 柳姝道:「你输么?」 常道春道:「不。」 柳姝道:「我会让你后悔的。」 常道春同柳姝是第一组,率先轮到她们。 猜拳过后,柳姝是写者,常道春为猜者。 她们分别坐去猜者位与写者位,在此之前,柳姝将她的题目通知工作人员,并非很难,只是于镜头前难以启齿。 屋内两张椅,练习生皆在当场,常道春背对着柳姝而坐,长手长脚遭拘束,下颚阖在椅背上,蝴蝶骨片片地突出。 柳姝于她背上写第一个字。 「你」 常道春静了片刻,答:「女字旁的你。」 柳姝道:「这是句话,一共有四个字。」 第二字。 「欢」 柳姝并未用心机,不会刻意将字写得弯绕,只是娟秀地复写字体。 常道春道:「繁体字的欢。」 第叁字。 「喜」 常道春已察觉出滋味:「喜字。」 柳姝的指节又在写。 「我」 常道春背过手去,抓着柳姝的手仔细描摹,宛若在回味。 片刻后,她答:「我喜欢你。」 在场的皆未料到她会说出口,连是柳姝亦是僵住手指。 答题正确。 其余叁题,她们见招拆招。 明面未有刀影,唇舌处藏剑身。 最终常道春获取优胜,叁日不用清扫寝室。 回到寝室,柳姝未有得偿,只好打扫卫生,摄像机跟着她,她打扫卫生只会糊涂,用牙刷刷洗手池,结果自己弄脏牙刷,只得找常道春借。 柳姝行李很少,经济紧缺,有东西坏了,经常找常道春借,常道春经济富裕,人便大方,借着借着,往往给予她。 巴黎世家的衣物,用过的牙刷牙膏,几月过去,连贴身衣物常道春亦借过。 柳姝穿脏了内裤,湿着手反复洗的时候,常道春未等她开口便借她。 只是内衣从未借过,因柳姝不穿。 为何穿内衣? 无人教她。 镜头抓到过柳姝乳尖,只是隐隐约约,柳姝亦不避嫌,她不知有何好避,因柳知早已死去,淡典不会教她。 月经亦无人教她。 初次月经时,她自己手忙脚乱了许久,找了很多块纸巾垫上,后来才得知有卫生巾。 笨拙到反她的常态,但无办法。 「需不需牙刷?」 正在用心打扫时,常道春推门而入,手腕扭着掌住门把,手上拿着抹布。 柳姝回神,道:「现下在镜头。」 摄像机动了些许,似乎正讲:「我在。」 常道春道:「在又如何?」 柳姝道:「你不能帮我。」 常道春道:「帮又如何?」 柳姝回首,问摄像头:「我们一起打扫卫生,算作弊么?」 游戏规则仅仅讲胜者能够不打扫寝室,并未说败者无法被协助。 摄像头未有回答的权利,因柳姝的手已经掌住摄像头,教它左右地晃。 柳姝回身,欣喜地道:「摄像头说好。」 常道春未再讲话,单是协助柳姝打扫卫生。 卫生间空间狭小,她们的手时不时会撞在一起,柳姝的手臂细瘦,顺着手臂得以见她的肩角,同无法叫人专心的侧面,届时她们会对视。 柳姝笑道:「你的眼神像是要把我吃了。」 常道春道:「嗯,嗷呜。」 柳姝推了她一下,常道春稳了稳身子。 待至她仰首,她们便扭打在一处。 「多久未曾教训你了?」 于洗手池的夹角,常道春拿住抹布,手扣在洗手台,将身子俯过去。 「我已分不清谁是大小王。」 柳姝的腰顶在墙后,她举着牙刷,护在胸前的位置,双手并在一齐,似乎正在防范被吃,眼神却是期盼的,嘴唇更是已然鼓了。 「年岁不大,本事见长……」 常道春逐步地近,嘴唇愈来愈清晰。 柳姝道:「有摄像头。」 嘴唇动了:「嗯。」 常道春将右手的抹布调去左手,用手指于柳姝手上写字。 柳姝看着常道春的字,她写的是:「别勾引我。」 柳姝收回手,好奇地垂眼,目光像是多动的狐狸。 「今天你不要想睡。」片刻后,她整理神情,面对着摄像头,斯文地将摄像头推出去,说,「我要上厕所,能麻烦你先走一下么?」 摄像头似乎要讲不,柳姝掌住摄像头,深深地望进去一眼,而后将它上下摇动。 「它说可以,是么?」 工作人员只好道:「你们不要闹太久。」 未等说完,柳姝急切地将门闭上,开始行私事。 她的私事并非是上厕所,而是接吻。 常道春已备好嘴唇。 她们接吻,柳姝方回过身,常道春便率先去将柳姝压进怀里,垂眉用舌,勾上柳姝藏在唇齿后的舌,一步步地走上上膛。 指节已五指并拢,常道春的五指压住柳姝的,正如她的身子亦压住柳姝的,以极为侵略的姿势疏解着吐息。 门后是摄像,门内是吻至动情的练习生。 待至眼神吻湿,柳姝秀美地压着头喘着,问:「我们怎么出去?」 常道春环住她的腰,用下巴垫在她肩角:「就这么走出去。」 走出去以后,她们的热度只会增,不会减失。 柳姝却握住她的肩,娴雅地摇头:「不要。」 「我们的绯闻会满天飞的。」 -- 虎牙。 绯闻,流言,蜚语。 叁词六字,传同个情。 「柳姝同常道春像是在一起了。」 十二个字,何方真假? 去何处辨认真假? 柳姝作为当事人,潇洒的不像是要负责。 常道春想法何如? 八点叁十分,入寝的时候。 柳姝准时地入寝了。 常道春已等许久,道:「柳姝,有句说话,我未曾讲。」 灯昏晃地俯瞰着一切,重迭的光影搭过去,似乎电视花了屏,一切均模糊。 隔着一张木质的桌,练习生上演规矩同典雅。 柳姝察觉到是关于感情,她问:「关于我们之间吗?」 常道春道:「嗯,我们的关系。」 她们存有甚么关系? 「在公司几月,你已听过流言。」 「我家人管我很严,不允许我带女人回家,我亦不会……」 有些事,却毋需多言。 「你只需拿我是寻欢作乐。」 柳姝直截地道,打断了常道春,垂睫又在帮忙了当:「我毋需名分,亦不中意妨碍谁的事业,你不用对我负责,我不要这些。」 蓝色的灵魂居无定所,在流浪远方。 常道春静静地看她,墨眸动也未曾。 一切挑明后,心口不但未宽,反而似乎缺了件东西。 有人不要名分,却给随意接触,不是应高兴么? 缘何心伤? 柳姝永远也没法摸透,只是留下半截神秘的影,散落在四处地方。 无处得知她的想法,无处得知她的心里话。 常道春道:「我庆幸你通情达理。」 柳姝唇角抖了抖,肩角亦抖了抖,像是笑了。 常道春道:「我们只解决彼此的生理需求,好么?」 她有何生理需求? 这么多月,只同柳姝上床一次,却接吻无数次。 需常常接吻,算么? 柳姝问:「我有生理需求,你会帮我解决么?」 常道春道:「会。」 柳姝道:「我时刻有。」 常道春静了,片刻后,她问:「现下做?」 柳姝道:「我只是玩笑。」 常道春似乎对上床不感兴趣,柳姝则反之,她中意上床,并不中意接吻,只是矜持地讲反话,维持表面上的风情。 —— 「你在哪个地方上学?」 「跟你同个学校。」 「我有数学题想问你,方便么?」 情调地讲话,关门,闹出动静,暧昧到发指。 柳姝用同个方式引诱,只是施展给旁人。 旁人为她神魂颠倒,来到常道春的寝,嘱咐常道春,今日柳姝不回寝。 常道春问:「她去哪里?」 旁人道:「去我寝室。」 她们走得极近,常道春常见她们打闹。 柳姝站着,后仰着身子,开着嘴唇在笑,那位于她身前,深情地看着她。 原来柳姝谁的手都牵,浪荡的不像话。 像是将人只看作是工具,一个用过了,再去换第二个。 她身上无钱,便用情消费人。 星耀日少女练习生一月一拍,拍摄时成员需得在自己寝室,于是柳姝被限制,无法一直待在其他寝里,或出去开房,会在每月的星期五回寝,配合拍摄。 四月十六日,柳姝回寝。 这一回寝她是楚楚动人,眼神带雾。 似乎是刚接过吻。 谁允许她出门接吻? 门前,常道春淡着脸,似乎门神,问:「去哪了?」 柳姝道:「我一直在这边,也没有去商店……问这个做甚么?」 做甚么? 不甘,伤心,能讲么? 常道春的手紧了。 柳姝越过她,去床的一旁。 常道春却抓住她的手腕。 「我讲过满足你。」 柳姝道:「我清楚。」 却还是走了,去到旁人床上。 当拍摄的机器驾到时,她们的说话已被录制。 工作人员各有想法,为制作卖点,不会屈就于艺人隐私,至多将对话一五一十地展现。 「柳姝与常道春吵架了?」 「常道春在留她?」 质疑愈多,柳姝的热度愈高,由倒数第一攀升至第七,人气一直在升。 出道战由四月进行到五月,她还有机会争取。 摄像头架过去,静淡地记录每个人的生活。 柳姝看到摄像头,不着痕迹地拿开常道春的手:「摄像头。」 摄像头在场,无法失态,只需卖性格。 常道春去演,切除失意神情,换上淡漠的脸,风度地回过首,厚下唇却暴露她。 重情重欲厚下唇。 而她守着嘴唇。 —— 四月二十日。 常道春永久地记得这日子。 于这日,她同旁人侵犯柳姝。 叁人性爱是「夏雅」提出的,趁练习空隙出门开房,常道春未有异议,一句说话未曾讲。 柳姝被抓来这里,走神在坐着,牙上戴着公司要求戴的牙套,正在矫正牙齿。 「柳姝,道春同意,你同意吗?」夏雅问。 柳姝开唇,齿上便是牙套。 她不中意牙套,舌身待在口腔,小幅度地动:「同意。」 「我知道你想试些刺激的……」 夏雅便去到她身侧,用嘴唇接近她的脖颈。 柳姝的脖颈细白,被她吻上,顷刻变作是红。 柳姝红着脖颈倒进床里,依旧用胳膊遮住自己,或是半边脸,或是牙齿。 她的牙不齐整,便矫正,衬得她像是只年轻小狗。 她却是浪子小狐。 每当情潮来时,克制地咬住手臂,情潮后则是用有牙印的手臂挡住眼睛,粉白乳尖断断续续地起伏着。 夏雅讲:「你好像只小狗。」 柳姝用腿夹住她的头。 常道春垂睫,目睹一切。 表面上她薄欲,正袖手旁观。 切开薄欲,她内里是无措,连如何下手也不知。 情潮再次,柳姝弓起身,手臂紧紧地抵在眼眶。 她骤时唇红齿白地吐息,眉眼蓄着郁结。 常道春初次上手,将她的手臂挪开。 四月二十日,下午四时二分。 如冰般的眼,遇见,如水般的眼。 常道春终于知,性事时柳姝缘何遮上眼。 泪珠一分一寸的坠。 她用手宛若爱怜,顺着泪痕朝下滑去,却半途变通,点住柳姝的唇。 柳姝的眼,任谁视皆会被激起情欲。 常道春道:「乖,遮好眼。」 练习生的手指探进去,抚住牙冠,又逗着她的舌。 柳姝泪着眼,晃晃地视,眼神根本未在聚焦,却显得无比深情文弱。 手臂抬起,眼神便再被遮住。 柳姝回到了常态,嘴唇微微分着,夏雅于她身下,拉着她的腿在舔。 柳姝的眉浓,下身的毛发亦要浓,现下仅仅是纤细地林立几根,遮不住阴唇。 夏雅寻到她的敏感处,拉住她的腿,搁在肩上。 「水好多。」 任她去说。 夏雅食荤,常道春食素。 一旁是舌,一旁是指。 舌宛若蛇,灵活地走入柳姝,造访她的体内,用情欲做见面礼。 指宛若旨,叫柳姝含住,继而吞吐,一颗颗洁白的齿上是银色的牙铐,常道春不自禁地想,若果铐戴在柳姝脖颈,会是怎样。 有甚么办法,能够叫柳姝听话? 柳姝仰着首,齿轻轻地咬着常道春,用温热的口腔侍弄她。 场景似乎回到一年前。 柳姝解开黑哥的裤子,黑哥的裤子有很多层,终于到解开时,黑哥掌住她的后脑,叫她从性器上靠。 柳姝那年的神情是甚么?她的下颌角顶着性器,分明是仰首,眉眼间情长,焦却未聚在四处地方。 牙齿靠边,切记像只狗。 圣经忘记了「切记」,一团硬物留在她的唇齿,驰骋进她的喉咙,顶出她的泪花,她的反应是仰首。 性器顶开圣经的上嘴唇。 圣经的嘴唇掀开,露出一颗颗齿,个中有尖锐。 她有两颗虎牙。 性器暂且别去一旁,黑哥并非急于求成,圣经却别开些许脸,用牙齿轻轻地咬了上面的筋一下,而后用水的眼看他。 常道春垂睫,柳姝也正咬她。 「咬我?」常道春问。 柳姝松开牙关,只是露着上牙,牙套又在显露。 她正在矫正虎牙。 -- 不渝。 结束性事时,已是五时二十叁分。 叁人性事持续了一个小时,直至水流到头,柳姝赤着身子坐着,手臂环着被褥,嗓音柔哑地同夏雅讲话。 「同你做,我总是缺水。」 夏雅道:「下回轮到你在上了。」 柳姝将被褥抓紧,笑了一下。 「舌头有累么?」她问。 口那般长时间,中途未有人换班,谁都会疲倦。 夏雅道:「你一提,是有一些累累的,下次我们换一个人试,道春太呆了。」 常道春鲜少出手,并非藏牌,每回出手皆是逗弄柳姝的上半身,不曾胆敢去碰柳姝下身。 柳姝不中意她如此。 旅馆未有开窗,此刻气味存有,淡淡的一层腥。 几多人去到旅馆,不为食宿,只为情事? 旅馆的床单乱了,枕头上沾了许多水。 柳姝作为圣经,仅仅是其中之一。 夏雅有练习,留了片刻便要回公司。 柳姝并未表现出伤心,只是同她告别:「再见。」 夏雅中意柳姝的通情达理:「再见。」 旅馆内,仅余二人。 一位衣冠楚楚,一位赤裸浑身。 柳姝将背靠在床板上,被褥盖到腰以下,几近露出胯骨。 常道春脱鞋,去到她身侧,将被褥掀起来,而后躺进去。 「凉。」柳姝耸肩,将自己的双臂抱住,肩角很瘦,胸腔处肋骨隐隐约约地显,处在小乳下方。 常道春安静地瞥了她一眼,而后将被褥拉起来,拉到柳姝的胸前。 柳姝却特意将它拉低。 「作何?」常道春问。 柳姝道:「你不认为这样漂亮吗?」 尚且稚嫩的乳,秀挺的身姿,纤瘦的两条手臂,布过吻痕的胯骨。 如此柔弱的瘦,如此漂亮。 常道春用手把住柳姝的腰,潜下身去。 柳姝见着常道春进去被褥,将被褥顶出个小包,再静静地顶开它。 一副冰清玉洁的容颜,用牙咬了她的胯骨,而后掀眼看着她。 练习生十足像兽,兽性中却未曾包含情欲。 柳姝垂眼,片刻后将腿夹上。 常道春的脖颈被夹住。 她问:「想干甚么?」 柳姝柔声道:「陪我玩跳一跳。」 跳一跳,微信的小程序,并非是情事代称。 解决过性欲后,她又起了玩心。 常道春动了脖子:「嗯,松开我。」 柳姝将双腿夹紧了。 常道春垂首,不咸不淡地咬柳姝的腿间。 过了片刻,她们并在一处,一人拿一只手机。 柳姝的跳一跳技术并不好,总是跳空,常道春的技术亦是差,瓶子会飞出屏幕。 玩着玩着,她们的距离缩尺。 由原先的一米,至五十厘米,叁十厘米。 常道春骨架大些,肩很宽,用此姿势宛若是罩住柳姝。 柳姝拿着手机,潜于常道春怀中,讲:「你技术好烂。」 技术烂,甚么技术不烂? 跳一跳的技术不好,做爱技术亦差。 常道春的嘴唇贴着柳姝的耳,吐息有些急促:「嗯,教我。」 柳姝按住屏幕,让瓶子跳到下一个板上。 常道春淡哑地吐字:「做爱,亦教我。」 柳姝的瓶子飞出屏幕。 「为甚么?」 柳姝垂睫,琥珀色的瞳孔便被遮住。 她的脸生得秀美,眉却很浓。 游戏结束了,两台手机落在床上。 常道春用手臂环住她:「柳姝。」 柳姝道:「我在。」 常道春将头靠在柳姝肩上:「别去找其他人,我受不了。」 外面的天已蒙黑。 时钟一刻刻地走,待至走到六时,一刹间灯光皆亮。 那般多灯光,纷纷地燃电,绽亮整座城市。 蒙上层黑的城市,瞬时光彩。 街景如此美丽。 而柳姝的眼神靠在窗外,未曾回应。 广东的光,曾有一盏属于她么? —— 出道战名头很亮,在广东许多广告位皆被买下,用以应援之用,粉丝精心做图,在其上贴字句。 公车上,大楼上,电梯上。 柳姝出去公司时,常常能见到应援词条。 常道春的最多,每几月变一次样。 「多金霸道少财阀,唱跳双绝小妖精,巴黎世家道春的衣柜,出道失败回家继承家业。」 「小说人物重现世间,漫画女主脸,命途多舛大女主命格,年纪轻轻掰弯姐姐。」 「宝,妈妈不许你再扇自己脸。」 柳姝的很少,偶尔留心时能够见到。 有一篇《多情小流浪:国产养成系诱S之叁天不打上房揭瓦》写得很好,她仍旧记得内容,内容如下: 「偶像界的绝唱,主播界的缺憾,浓颜系一霸,十叁岁情商直奔二十八。」 「其他偶像:我是姐姐的小奶狗。柳姝:姐姐,你是我的小狗。」 「出道战正在进行,pick小花出道,每人每天五票。」 柳姝的黑称是花瓶,为了脱敏,粉丝给她的爱称是小花。 柳姝的微博置顶是: 「公司要我註册微博,做自我介绍。」 「我是开心小花。」 —— 淡典近日窥得风声,旁人通知她:柳姝变改名字,正在广东做偶像。 行踪已达眼前,她由幻象中暂且抽身,去到飞机场。 飞机场内。 方抽出的柳姝再次出现,于远处用手扩在唇边,喊:「淡典,我舍不得你!」 淡典未曾回首,如旧地走,墨发直到腰胯,于背后晃着,常穿的淡色长款风衣宽大了不少,风一吹几乎要从她身上脱落。 如何宽的肩,但凡瘦到过分,皆会架不住风衣。 机场那般空旷,柳姝仍在耳边喊,清楚的叫着。 「淡典!」七岁时。 「淡典!」十岁时。 「淡典。」十二岁时。 「我决心不恨了。」 骨感的身子别进休息室,脊背便贴在墙上,单薄的人瘦成一道影,仰着首稀薄地吐息,一只瘦手起青筋,攥住另一边手臂。 她早已习惯如此的日子。 每到去到故地,回忆总会侵袭她,柳姝会做同当年一致的行为。 去到机场,柳姝喊舍不得她。 去到商场,柳姝讲我不恨你了。 偶尔见到巧克力,柳姝会显在身边,闹着要买。 那般多回忆,淡典皆未尝忘。 未尝忘…… —— 「你不正经,我将你告到飞哥那里。」 主持人问:「飞哥是?」 「我们的老板姓……」 ——「淡。」 柳姝同成员正在看花开半季的物料,收看到春节物料时猛地发现,她们老板同淡典一个姓。 姓淡,多么巧合? 姓淡,何处巧合? 在广东屹立的娱乐公司,共培养出两代巨星,前身在做房地产,后身才去做娱乐。 淡典家内,做甚么的? 缘何能够无度用钱? 柳姝一直不清楚,此刻她幡然开窍。 原来她远走,一刻未逃离淡典的手心。 她的旅途只在淡典的掌心,她那般努力,不过是从大拇指走到小拇指。 —— 五月一日,长藤娱乐新增位教师。 新教师姓淡名典,着名的大学毕业,办过许多演奏会,经历很好,仅仅未有教学经验。 公司要求练习生每人至少会一件乐器,培训费用由公司提供,常道春选了架子鼓,柳姝选了…… 小提琴。 十位练习生,仅有柳姝一人选了小提琴,每人都要写志向表,而她的志向表被拿去给淡典。 只见一方小纸上书着: 「姓名:柳长青。」 「志向:小提琴。」 柳长青叁字,仅仅柳字熟悉,熟悉的娟秀,熟悉的字迹。 年少时,淡典检查柳姝书包,曾翻到她的作业本。 那时柳姝是班长,她的名字一笔一划,写得很工整。 现下字迹重合,一撇一捺皆对应。 柳姝……柳长青。 淡典用力至颤抖,纸张已然被攥变形,她寂寂地按捺自身,直至教学时分。 柳姝很准时。 淡典亦是。 她们会面,柳姝并未装健忘,只是笑了一下,讲:「好久不见。」 许久……未见。 淡典拿着小提琴,薄唇有唇珠,此刻正簌簌地抖,她无法言说甚么,单是墨眸死死地锁住柳姝。 柳姝道:「你瘦了。」 淡典原先瘦,现下更瘦。 她的嗓音亦薄许多,淡柔的,不去仔细闻,几乎闻不清。 「我瘦了。」 女人的金丝镜挂在耳边,长发别在耳后,披在瘦肩,典雅万分。 柳姝只是站在远处,问:「有甚么话对我讲?」 话有许多,从何处讲? 淡典伫立着,嘴唇静了。 片刻后,她开始行教师职责,淡雅地教柳姝何为小提琴。 如何握小提琴?演奏姿势是甚么? 淡典的手掌住柳姝的手臂,一只瘦手可见其下青灰的脉络。 女人今年二十二,且再芳华。 「手腕别去贴琴。」 「小指切勿紧张,放松些。」 嗓音如斯悦耳。 淡典的手拿住柳姝的手,柳姝的手拿着弓,大的手罩住小的手,一根一根地矫正手指。 教着教着,淡典的手滑去柳姝的胸前。 一如既往。 她从不会按捺,亦不会叙旧。 倘若非要叙旧,床上叙。 柳姝的眼神正在惊讶,但是未有制止,仍旧温润地拉琴,任由优雅的教师猥亵她。 琴声中,淡典道:「跟我回去。」 柳姝问:「你对我可曾有过感情?」 感情,是甚么? 甚么是情? 淡典道:「倘若我对你无感情,缘何陪你至今?」 柳姝道:「我同你这么久,有些事我真的明白,你只是想跟我做爱,你只是……」 感情毋需去解剖成分。 淡典用唇封上柳姝的唇。 她缱绻地道:「你如何能够相信,我用心中意你?」 中意,如此廉价的东西。 只需嘴唇一开一闭,便可状若痴情。 柳姝仰起首,一双眼里是干净:「你吻我罢。从今天始不要碰我,只是吻我。」 如何能够? 行程已排好,每一日都是做爱。 如何能够损害。 淡典环着她,吻她的耳:「我忍不住。」 柳姝伤心道:「那就不要再浪费我……」 淡典不懂「爱」,柳姝亦不懂「爱」。 她们各自出生在穷人家与富人家。 淡典见惯淡锋,以为爱是欲望。 柳姝只知,爱是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但淡典不爱她,常道春亦如此。 世界上,无一人爱她。 却都要她忠贞不渝。 -- ○柳姝番外:「愛」。 二零零七年,柳姝出生在台湾。 本名是陈姝,因父亲姓陈。 台湾地界极小,人挤着人,不算是座大城市,一向是蒙尘。 她的家庭并不好,未有楼房可住,只得住在平房。 少时的柳姝不懂这些。 柳知原本的职业是小姐,但她浪子回头。 陈盛强原本的职业是房地产中介,但他狠下心做父亲。 柳知在乡下种地,推叁轮车卖水果,兼职养柳姝。 陈盛强去外地做瓦工,一月回一次家。 柳姝时常被锁在家。 四岁以前她像是条狗,开门声未响时听电视机,开门声响时守在门前,迎接风尘仆仆的柳知。 四岁以后她能够不走丢,柳知便带着她一齐卖水果。 一辆自行车,柳知在骑着,柳姝坐在前面的水果处吹风。 沙哑的喇叭在响。 「卖新鲜水果。」 「卖新鲜水果。」 柳姝的童年是卖新鲜水果。 每日很早起床,早市开放时去早市,结束时再去商场,晚市开放再去晚市。 偶尔走到饿肚子,便去填肚子。 走到口渴,便去买水。 柳姝并非是狗,狗亦会嘴馋。 柳知给她一百台币时,要她买水。 她去商店,带回来一瓶水,眼睛湿湿的,又带回来一包好多鱼。 柳姝本以为柳知要训她,柳知未有。 她们依旧在叁轮车上,柳知在后面骑,柳姝在前面吃好多鱼。 好多鱼的插画陪着柳姝走过一个年纪。 六岁时,柳知同陈盛强吵架。 柳知怪陈盛强赚钱少,要去重操旧业。 陈盛强一下站起,宽厚的肩上是肌肉,猛地甩了柳知一巴掌。 「你脏不脏?」 柳知侧过脸,她的脸上很红。 她被打乱了发丝,凄情地美丽:「陈姝要学才艺了!」 陈盛强道:「学甚么学?」 「再不学就晚了!你甘愿她平庸一辈子吗?」 柳姝跑去邻居家敲门,泪珠沾了满脸,邻居不开门便用身体撞。 她一家一家地撞过去,撞至手臂发青,才有邻居开门。 「爸爸在打妈妈,帮帮我……」 邻居听不懂她的讲话。 她将嗓子喊劈了。 而邻居去时,她们已然歇火。 柳知坐在一旁收拾行李,陈盛强静默地背对着她们抽烟。 柳姝的生日在六月一日,儿童节即是她的生日。 儿童节那日,她的父母化身为男女双方,去法庭判抚养权。 法庭将柳姝判给了柳知,从此陈姝变作柳姝。 柳姝同柳知搬去了更差的房子。 柳知不再卖水果,而是专心于打扮自己,有生意便会将柳姝锁在家里。 柳姝隐隐约约地知柳知在做甚么,只是不点明,状若是不清。 柳知卖身体,用卖身体拿到的钱养柳姝,要柳姝去学才艺。 在培训机构前,柳知似乎股龙卷风,一向卷着柳姝进去。 柳姝把住墙,不肯去。 「柳姝!妈妈为甚么出门工作,你不知么?」 柳姝道:「我不愿再见你吃鱼头。」 柳知的龙卷风止了,一瞬变得静。 鱼头。 世俗的故事桥段,准确地于母女二人之间上演。 幕布拉起,场景只一张木桌,道具为一件碎边瓷盘,一条卤鱼。 柳姝同柳知是主角。 夜间,天黑的早,云匆匆地压住天空,似乎将要降雨。 柳知迫切地结束生意,拿到一笔钱,去到熟食店买鱼作柳姝的晚餐。 柳知:(旋开门锁,开门见到女儿,显出放松的神情)等多久? 柳姝:(见母亲天黑未归,心中忧虑,已然在门前站许久)不久。 柳知:今日生意有些忙。(走去厨房,捡出来盘子,摆在桌上,将鱼整个倒进去) 柳姝:鱼是多少钱? 柳知:(不愿听)不要问钱。 柳姝:可是…… 柳知:(打断她)我有叫你温饭,饭有温么? 柳姝:有温。 母女二人和气地用饭。 柳知:(将鱼头夹至碗内) 柳姝:(犹豫许久,才将心中话讲出)鱼头有那么好吃么? 柳知:(笑了一下)很好吃,你不要同我抢。 母女二人继续用餐。 柳姝:(将话道明)其实我有偷吃。 柳知:(抬起首) 柳姝:鱼头上未有鱼肉,还会腥,根本不好吃。(顿了一下)你不要再吃。 柳知:(用筷子夹起鱼头,温吞吞地吃)你未长我的舌,无法讲我的感受,更无法规束我。 柳姝:(见她不更改行动,揭穿她,急切地)你只是见家徒四壁,不舍得吃! 柳知:(摇摇头)不是的,是我爱吃。 柳姝:我们回去找爸爸,他不会让你吃鱼头。 柳知:(轻声地)我不愿提他。 一节故事落幕。 柳姝七岁时,柳知攀到位大客户。 大客户姓淡名锋,来到台湾办生意,一眼觑中柳知,叫柳知带着她的女儿过去广东找他,柳知提供服务,他提供荣华富贵。 柳知一人养柳姝实在是辛苦,便带着柳姝背井离乡,果敢地去到广东。 拿着淡锋留下的钱,母女二人坐飞机。 在买机票时,柳知似乎个乡下人,分明有着聪明相貌,却一直听不懂人的讲话,攥着钱攥到湿才买好机票。 柳知道:「以后你要有大文化,不能像妈妈一样。」 柳姝问:「文化?」 柳知道:「你要读许多书,学英文。」 柳姝问:「英文难学吗?」 柳知道:「用心学,就会好学。」 十一岁时,柳知逝去。 柳姝连她的面都未见,尸体便被送去火化,迎接她的只有丧礼。 独立二字猛地压在她的肩上,她吃席,吃席似乎吃柳知的血肉。 鱼,肉,数不尽的富贵…… 钱,钱,钱。 柳姝分明已忍住不吐,但吃下鱼时猛地垂首。 吐食物,吐胃酸,最后是吐口水。 喉咙仍旧不适,柳姝弯着腰用手撑着墙壁,口水一丝一丝地连着嘴唇。 未有一人管她。 淡锋未曾瞥她一眼。 柳姝凄切的,没法在淡公馆立住脚,于是只得走。 果敢地回去台湾,似乎她的母亲。 柳知教会她做人。 柳知教会她做女人。 柳知教会她甚么是「爱」。 爱是好多鱼,爱是吃鱼头,爱是…… 「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柳姝拿着柳知的骨灰,从旧事中走不出来。 将母亲同女儿的爱错认成是情人间的爱。 -- Ⓟǒ➊㈧ω.Ⓒǒℳ ○淡典番外:「不知悔」。 淡典出生在一九九七。 淡公馆内,首次降生位女性,淡锋命叁个儿子回家,伴他为淡典起名。 淡锋翻字典,淡飞翻诗经,淡鸣听歌曲,淡岐用钱请人起名。 翻遍字典词典,翻遍四书五经,听遍歌库,亦请遍大师。 淡飞讲叫:淡经。 淡鸣讲叫:淡曲。 淡岐请大师,大师说叫:淡星焕。 因淡字属水,应搭配火…… 唯独淡锋未翻到,他教淡典母亲为淡典起名。 淡典母亲瞥到新华字典封皮的典字,取名为淡典。 淡典生活在公馆内,日子仅有出生一周时热闹。 出生一年,仅有奶娘。 出生两年,请了保姆。 出生叁年,名家宴请。 出生四年,去学钢琴。 偌大的公馆,未有人情。 淡典见父亲很少,见母亲亦很少,她仅有用不尽的钱。 她学过坏,用钱扇保姆的脸。 她用大餐,每餐摆十盘菜。 她请叁个小孩陪她玩游戏。 淡典命一位小孩于她眼前如厕,又命一位小孩拿住冰红茶的瓶子去接。ⅹyцzⒽǎìωц.clць(xyuzhaiwu.club) 另位小孩不知情,在公馆内玩。 淡典命拿冰红茶的小孩将冰红茶送过去,眼见着不知情的小孩含着喜悦饮下去,而后变了脸色,苦苦地皱着眉头。 她于此刻笑了。 无论是甚么书,连是字典,亦有不规整时候。 待至字典散落四方的书页拼凑好,将它装订。 十二岁时,淡典化身冰清玉洁的代言人。 —— 极致的奢靡过后,为极致的寡欲。 无人清楚她的过去,所有知情人的嘴上皆封着钱,淡典踩着钱走上淡雅的气质,丝毫不用费力。 淡然,优雅,高贵,洁净。 她看甚么皆淡然,因她年少时已用腻。 零食,玩具,甚至是人,她皆玩过见过尝过腻过。 她的举止够优雅,因教师资质很好。 她高贵,家境。 她洁净,洗。 她的成长离不开父母。 父亲扔钱,母亲扔背影。 淡典于其下接,用这些完善自身,仅差爱便无缺憾。 她去到父亲的房,用血肉砸过去。 我是你的亲生。 一个拳头砸过去。 我是一团血肉。 再一个。 请你看顾我。 未有人理她,淡公馆似乎未曾住人,仅有淡典一个在沉闷地砸。 砸门,砸玻璃,砸…… 待至一切砸破,淡典看顾过去,只见两团人影合并。 淡锋掌住她母亲的臀,吻着她的背,一字一句地道:「我爱你。」 「我」 「爱」 「你」? 爱是甚么? 倘若爱是如此,淡典不会看一眼。 但她却看,甚至知晓。 爱是「欲望」。 从此淡典不再要爱。 因知晓爱的代价是一条手臂。 —— 一开眼是模糊,戴上镜是清晰。 耳边的金丝为淡典少有离身的装饰品,她先天眼便带疾,视物模糊,只得用眼镜窥世。 十五岁时,她去联系手术,预备十八岁时做。 医院内,医生通知她:手术无法进行,眼部条件太差,任再多钱砸过去亦无法做。 任再多钱砸过去亦无法使眼睛康健? 世上不会有钱办不到的事。 淡典道:「事成以后,多给你二十万。」 医生道:「没法做。」 淡典道:「四十万。」 医生摇首。 淡典道:「八十万。」 医生阖上眼:「如果我有能力,已为你做了,但是没法,坚持要做失败几率太高了,责任我承担不起……」 淡典垂首,似乎正在思考甚么。 片刻后,她道:「一百六十万。」 开价,不断地开价,不断地被否决。 手术未能做成,淡典却眼睛清明。 世上当真有钱做不到的事。 从此她嘴唇很少吐数字,尤其带万的数字。 —— 钱有许多,权有许多,唯独爱未曾拥有。 十七岁时,淡典遇到柳姝。 她从书本上晓得,爱很珍重。 见到柳姝这头纯洁的兽时却一下失控。 柳姝用头顶她的肚腹,吃巧克力吃到肚痛…… 淡典未将柳姝当作是人,她将柳姝当作是一只猫,一只狗,一只狐狸,一只随处可见的动物。 柳姝胡闹,柳姝贪吃,柳姝中意流浪。 多么像只狐? 柳姝需佩戴项圈,柳姝爱漂亮,需项圈上有铃铛。 当柳姝要求她跪时,淡典仰首看她。 看一眼,又一眼。 柳姝将狐狸的皮囊撕破,从内里探出首,化作是赤的人。 她道:「这不是求的。」 淡典听见自己说:「甚么是求?」 柳姝道:「你跪下。」 如此,高贵的膝跪下。 「我求你。」 淡典提供爱,柳姝亦在爱她。 然若爱是欲望,柳姝用情是至深,单是未许过她名分。 同柳姝一处时,淡典发觉她无法控制自己,似乎淡锋。 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爱」柳姝,亦无法不去监控她的动向。 病态,万分病态。 淡典以为她不会变作淡锋,但当柳姝瞥眼过来时,她变作淡锋。 冰清玉洁的代言人。 化身为暴戾,脆弱,不知悔。 —— 寂寥的公馆,林立着一颗颗树影。 欲望的房,乳白的水几乎横行。 203房内,淡典痴迷地吻柳姝。 305房内,淡锋粗重地吐息,大手掌住柳知的腿。 淡典将手指伸过去,淡锋带着胡子吻上柳知的腿。 柳姝道:「疼。」 柳知道:「痒。」 淡典抬睫,墨眸仿若潭水。 淡锋掀眼,薄眼皮盖住情绪。 淡典道:「乖。」 淡锋道:「忍。」 淡典自如地于柳姝身上用舌,柳姝乱着发丝,将首别去一旁,在看故事书。 「从前有个叫阿拉丁的少年,他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只剩他跟母亲在一块……」 读至半途,柳姝道:「我亦想要有神灯。」 淡典不再去舔她,而是风情地起身,反过手,将落下的发丝归回背后。 「用手擦拭我,而后告知我你有甚么愿望,我帮你实现。」 世上不存有阿拉丁神灯。 柳姝将信将疑,但是抬手,触了淡典的腰。 淡典淡着脸。 柳姝道:「实现愿望。」 淡典道:「擦拭这。」 她用手拿住柳姝的手,一路牵至自己乳前。 一团半大的乳,静静地翘在柳姝的手掌。 柳姝并些许掌,便将淡典整个裹住。 唯一存有的仅仅利益交换。 淡典问:「我是神灯,有甚么愿望?」 柳姝道:「巧克力。」 淡典背过身,一背的墨发挡住蝴蝶骨,一条腿下了床,一条腿在床上,腰朝一旁的箱子处扭,双腿间的私处隐约可见。 柳姝看见了,坏心眼地用脚趾顶一下。 女人弯下腰去够巧克力,下身为柳姝一顶,顷刻湿了,但从背面窥不出情绪。 递巧克力来时,从正面亦窥不出情绪。 烟眉淡眸,能承甚情绪? 柳姝道:「实现愿望。」 淡典问:「还想实现甚么?」 柳姝道:「我要见妈妈。」 —— 情事以后,柳知赤着身子显在阳台,青灰的手掌住边栏,任由风去吹,洒脱地站着,像是不介意旁人看,只是淡公馆常年无人。 淡锋由她身后出现,手中拿着本故事书。 柳知问:「柳姝最近在看这个?」 淡锋道:「嗯。」 书是一千零一夜,柳知拿过书,同柳姝有灵犀,翻到同一页故事。 阿拉丁神灯。 柳知道:「我亦想有神灯。」 淡锋问:「有甚么愿望?」 柳知道:「今天我要买衣服。」 淡锋道:「我打钱给你,去网上买。」 柳知道:「我还有愿望。」 淡锋问:「甚么?」 柳知道:「我要见女儿。」 淡锋问:「还有别的愿望么?」 另一旁。 淡典问:「有别的愿望么?」 一切重迭,一切混淆。 于淡公馆,仅有一条真理。 姓淡的人说出的话便是真理。 —— 十九岁时,淡典为柳姝守身如玉。 无她便似乎丢魂,活得了无生机。 有她彻底精神,至少嘴唇会动。 柳姝却爱许多人。 她的情像是骨子里天生,一份给予出去便再生出情。 一个,一个,一个人爱过去。 一份,一份,一份情给予。 今日是男生,明日是女生,男女不忌,流浪在每个人的怀中。 流浪去近的地方,也罢。 流浪去台湾,如何办? 淡典次次为她破戒。 二十一岁,淡典嘴唇又出现数字,其后带着万字。 「五十万。」 用五十万,赎回柳姝。 用五十万,赎回自己。 -- Ⓟǒ➊㈧ω.Ⓒǒℳ 去死。 镜头减,资源减。 票数单只旁人的在增长。 截止到五月六日,柳姝的票数是十万,排名一落千丈,重新坐回倒数第一的位置。 一串串数字,背后是甚么? 权财,淡典。 她在买票,抑或未在买票,单是通过家中关系打压柳姝。 柳姝录了十分钟的VCR,剪作一分钟。 柳姝在每个成员的寝室露脸,尽数剪去。 柳姝知淡典在做甚么,只是不讲话,再次穿上了纪梵希。 她的肘压在窗台,脸靠在窗前开嗓,一旁看景色,一旁打开喉腔。 她的嘴唇在颤抖,肚子使力,气息便浓厚地冲上玻璃。 玻璃被她吐出的气染白,她靠在窗旁依恋地看,几乎纯真到失真。 纪梵希,巴黎世家,古驰。 纪梵希的风衣,巴黎世家的长裤,古驰的荷叶边衬衫。 当纪梵希的腰带再次束住柳姝的腰,她寻不到人解,只得求救于淡典。 淡典解去她衣物时,不会纯情,只会动嘴唇吻上去。 多么浪漫,多么欲望的一头。 信徒。 —— 练习时常缺席,饭亦不在寝室里用。 柳姝不再同常道春同寝,但外面仍旧风风雨雨地传。 外面不知柳姝已有归属。 多情的小流浪,流浪不到叁月便被抓回家。 五月十日。 柳姝同淡典重归于好,再次住在一处。 柳姝将她浪漫的行李搬回衣柜,看了一眼又一眼才将柜门阖上。 浪漫的行李封上尘,柜门阖上后,柳姝便决绝地不再回看一眼。 —— 淡典会在每日五点半起床,为柳姝准备早餐,泡一杯昂贵的奶粉。 柳姝会在每日七点起床,松垮地拉上校服,戴着写上自己名字的校牌去学校。 十点五十,淡典去菜场买菜,似乎尊大佛,面无表情地挑挑拣拣,拿最好的菜。 十一点四十分,柳姝回家,饭食之后留在窗台压腿。 届时她会换身衣物,若非练功服,便是只穿内裤。 室内,小女人目光情深地端起舞者姿态,挺胸又是抬头,一甩腿便将腿甩至窗台上。 压下去,一双细手顺着腿上移。 手到顶峰时,腿压那般低,难免会露。 淡典用餐极慢,原本正在用餐,眼神却被引去柳姝腿间。 年少的她,命途像颗稻草,身体像路旁不见长的小白杨。 柳姝的舞蹈功底不好,身体不够灵,柔韧度需常练习,此番压腿是热身,过后尚有一字马。 叁分钟压腿,柳姝收下腿,一下地岔开腿坐在地上,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 湛蓝色的内裤无法承受剧烈动作,便随她的动作上下,撑到遮不住她的私处。 时钟在走,秒针推着分针,催促它快走。 柳姝的额角在走汗,一路滴到鬓角,神态是舞者的风致,楚楚地动人。 淡典知她的柳姝长大了。 内裤后,两瓣未长成的含蓄地露出来。 柳姝的阴唇很小,有几根毛发布在私处周围,被内裤勒住,无法彻底探出头。 如此,谁忍得住? 淡典将粥喝净,去到柳姝身后蹲下,不咸不淡地未置一语。 周身的淡香替她言语,四处地散布。 分针推时针。 柳姝有些回首,淡典却伸出一根指搭在柳姝的穴缝。 「继续。」 指节搭在穴缝,似乎堵住柳姝的嘴。 淡典似乎知柳姝会讲什么。 她不允有谁煞此刻的风光。 时针动了。 柳姝未再回头,单是露一节白皙的脖颈同干净的耳,将腿继续下沉。 后面见不到她的神情,不知她是轻松是痛,只得见到她的脖颈红透,鼻息不自禁地吐。 淡典道:「下不去,便别去下。」 柳姝的身子一僵,静了一会,她问:「你为甚么要压我的票?」 有些问题,答案已在心胸。 单是不敢信,才去问。 时间正式地走到一点。 淡典道:「我不中意你抛头露面。」 柳姝问:「我永久都无法出去吗?」 「穿那般漂亮,勾引她们为你用钱?」 淡典近在耳垂,同她耳鬓厮磨,言语却那般远。 「勾引我不好么?」 柳姝道:「我不中意依附你……」 淡典道:「账我尚未同你算。」 柳姝在外欠了不少桃花账。 常道春的账,夏雅的账,旁人的账,许许多多等着淡典去偿。 淡典并非不知,单是按捺。 她掐自己手臂掐到青紫,掐自己时多用力,打在柳姝身上便会多轻。 此时,又在掐。 女人万分寂淡地垂首,任由发丝垂至身前,用一只手搭在另只手臂上,垂眉去掐。 多么矜持。 若非掐的用力,谁都无法察觉她的情绪。 天气变阴,阴云在笼,似乎时刻降雨。 屋内气氛亦是阴雨。 柳姝凄楚地闭嘴了,连带着收回腿。 两瓣阴唇夹住淡典的指,淡典不舍它,它却舍得淡典,一下吐出她的指。 「我去上学了。」 下午两点,柳姝到学校,五点半背着书包回家。 周末时她去公司练习,有时训练到凌晨两点,忙的像是位出门养家的小老公,但是收入却很微薄。 淡典的行程仅有健身。 世上未有能叫她打起兴趣的事,她亦习惯了重复的运动。 乏味,乏味,乏味。 每次流汗,每次汗湿刘海,每次用白毛巾擦汗。 淡漠地看待一切。 见到柳姝的幻象,却轮番痴迷进去。 星期日,柳姝回来很早。 淡典在厨房做饭,未见占有欲的眼神,只余下片背影,似乎位贤惠的妻。 家内窗户开着,正在吹风,柳姝的刘海被吹起,露出两条秀气的浓眉。 「你的厨艺有进步。」她耸着鼻子道。 淡典道:「你不在的时分,我很想你。」 如何想? 用嘴想么。 柳姝未回应她,耳朵似乎起茧,只是露出情长的眼神。 厨房传来锅铲同锅的碰撞声,有人在盛菜。 片刻后,淡典端住菜,搁在餐桌上。 柳姝去拿碗筷,单是拿了自己的。 淡典瞥了她一眼,又去趟厨房,拿自己的碗筷。 餐桌上,她们用餐。 淡典未用,柳姝在用。 淡典将眼镜摘去一旁。 柳姝夹着菜,有时给自己夹,有时为她布菜,方才的挤兑像是无心之失。 一时间,餐桌上仅有进食的声音。 淡典忽然道:「别去上学了。」 柳姝问:「为甚么?」 淡典道:「待在我身边。」 餐桌上的鱼张着眼睛,用有酱汁的眼睛视着她们。 柳姝将筷子阖在碗上,像是要讲话,话到唇边却又止住了,神秘地留下一截。 淡典察觉到了甚么,骤时抓住她的肩。 小女人的肩很瘦,宽大的白校服套在她身上,握着她的肩像是握着一截袖子。 小女人的眼睛在向四周看,眼神是谦卑而又自由。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 柳姝不再用饭,开始练唱,唱的是她最心爱的橄榄树。 淡典却听不得此曲,哑声道:「换一首。」 柳姝问:「你知唔知我唔食鱼?」 柳知死后,柳姝念旧,吃不下许多东西。 以往她爱吃鱼,如今吃不得一条鱼。 好多鱼亦吃不下半袋,每吃一条鱼她便掉一滴眼泪。 章鱼,鲨鱼……ⅹyцzⒽǎìωц.clць(xyuzhaiwu.club) 像是她仍在叁轮车上,听着喇叭里的新鲜水果,吹着风,跟柳知说着轻声话,一只一只地拿着鱼,童真地对照上面的插画。 淡典道:「……你之前中意。」 柳姝道:「那是之前了。」 —— 众多物料压着上,柳姝同常道春的关系却愈来愈激化,已不再能够控制。 机场内,常道春被拍到手机屏幕,手机屏幕内是她同柳姝的对话。 常道春:去哪里了? 柳姝:家里人把我找回去了…… 常道春:…… 常道春:我很想你。 柳姝:对唔住。 众多的流言似乎雨,滂沱地浇在淡典身上。 分明主角是柳姝同常道春,她却受伤最重,手臂几乎未有好的地方。 五点半,本该是柳姝归家时辰,她却未归家,忡忡地在外面流浪。 去牛肉面的店里,戴着口罩去到前台,闷闷地隔着口罩点餐。 一碗面上来,柳姝将口罩摘下来,坐在最偏僻的地界用。 用过后,一直坐着。 她未有烟抽,未有酒喝,身上仅一碗牛肉面的钱,用过后连坐车回家亦无法。 淡典在限制她的用钱,让她无法出走。 已经七点过去,柳姝仍旧在餐厅,忧虑地坐着,待至坐到无法再坐时,她迟疑在街头。 街旁的风寥落,刮许多树叶在柳姝身上,柳姝从身上拿起树叶,垂睫看了几眼后垫在臀后,坐在路灯下。 路灯下单是飞蝇,柳姝同飞蝇为伴,似乎有了片刻友情。 她的手机震动未曾停过,她的腿已被震到发麻。 淡典打了无数通电话,发了无数条短信。 柳姝不敢回家。 她闯祸了,欠债欠到债主闹到家。 她惊惧淡典打她。 于是又走。 从路灯下起身,不知走向何方。 凄蓝夜中,前方却忽然来车。 一条车灯直照,十足晃眼,片刻后熄了灯,停在柳姝身前。 此为一辆通身黑的车,车身修长,万分低调。 车门旋开,内里吐出一位并不低调的人。 那是位女人,墨发墨眸,削瘦至眼皮很薄,骨感到眼窝突出,亦是通身黑的,穿着音乐会的礼服,眼有血丝,似乎找她找疯了。 是淡典。 出去过自己日子,竭力抑制占有欲的淡典。 「缘何不归家?」她沙哑地问,片刻后掩住唇,别过首咳嗽。 柳姝面对着她,一步一步地向后走。 「缘何不接电话?」 女士黑西装的淡雅,化作占有欲的淡典,优雅的底下是一头猛兽。 柳姝知她逃不过一劫,这是她命中注定的劫。 她的命就像稻草,像蚊蝇,像任何一件不值钱的东西。 「缘何不回信息?」 柳姝站住,忽地回身,未等拔开腿,淡典便箭步拽住她的手臂。 「放开我。」柳姝道。 淡典抓的很紧。 「放开我。」柳姝又道。 淡典不会放。 「放开我!」 「不放。」淡典道。 她的神情淡漠,眼角赤红。 水一滴滴地滑去下巴,坠去地面。 一滴,两滴。 柳姝回过首。 一瞬间,清秀的眉眼,变怔怔地看。 淡典哭了,未有半分粉饰,未曾仰首,单是红透眼角,一瞬不瞬地锁着柳姝。 柳姝彻底将她逼哭了。 眼泪几乎不受控,只会夺眶而出,不在乎主人需维持体面。 柳姝站在原地,嗓子讲不出一句话,只是情绪地哽着。 皆见淡典主动,看她甚么尽在掌中,不知她亦有脆弱,亦会掉泪。 深蓝色夜间。 忧郁美丽的。 柳姝道:「淡典,我们回家罢。」 —— 近些天,淡典看过心理医生。 她清楚自己心中染疾。 一颗心,本该无瑕。 她的心却宛若患了红眼病。 「我时常会有约束爱人,将她关在家的想法。」 医生问:「平时有工作吗?或者是兴趣爱好。」 「我会拉琴,自由职业。」 医生道:「尽量让自己忙起来,不要太去想她。」 「……嗯。」 一切说得极好,但当身处喧嚣中时,才知无用。 淡典去到音乐会,任由乐曲流进耳朵,薄唇未曾分过,眼神未曾动过。 台上的演奏家,神情既抑又扬,奢华的吊灯下为一众提琴,齐整又隆重。 曲是极好,一曲结束,淡典连掌都未动。 捱到五时叁十分,她提前出场,去外面带饭回家。 室内,淡典端正地坐着,同空气演讲。 「柳姝,今日我去音乐会。」 似乎乐团排练,察觉何处有误,顷刻调整。 「今日我去音乐会。」 吊灯参观她,冰箱倾听她,餐桌为她提供场地。 「我去了音乐会。」 教她无尽地排练。 「我去了音乐会,小提琴很好听,房间很大……灯亦……很亮。」 排练至下午六点,淡典收了说话,去寻一张纸记稿。 下午七点,柳姝未回,淡典开始焦躁,为柳姝拨电话。 晚间八点,淡典出门找柳姝,几乎寻遍四处地方。 晚间九点,找到柳姝,淡典哭了,于柳姝眼前。 晚间十点,淡典服药。 褪去衣物时,淡典的手臂劲瘦,却尽是掐痕。 她一如既往地为柳姝铺被褥,一如既往地流着一背的墨发。 好似甚么都未发生过。 淡典面不改色地入被褥。 柳姝看着她的掐痕,从身旁抱住她。 淡典道:「你去死罢。」 「我亦去死,死去了便无折磨,我受不了了,下地狱罢,地狱也比你捅我的心要好。」 柳姝听了半晌,道:「我去死罢。」 「我已了无牵挂,亦是漫无目的,我不知我要去何方,所以我去死罢。」 床边只一只床头灯在燃。 淡典转过身,正对着柳姝,用细瘦的手拿住她的手,盖到心的位置。 「我这处疼。」 她将首埋入柳姝的肩窝,淡淡地呢喃:「我心里住了你这把刀,所以我很疼。」 「帮我拔了罢。」 「帮我拔了罢。」 「……」 「……我不舍。」 —— 倘若紧逼,柳姝会走。 倘若放养,柳姝会走。 打亦走,不打亦走。 淡典要如何?她能如何? 她已竭尽全力,如何。 ——以下是作话。 追更: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 如冰。 一片削瘦的裸背,正面为一位女人,她的眼神幽静,面对着镜子,身侧留着小提琴,手上正拿口红,为自身艳抹。 一条深红,提上气色。 两条深红,施加神韵。 叁条深红,既冷又艳。 唇印正一遍遍拉长。 淡典用了口红,罕见地化妆,平素单的眼皮,顷刻变双。 野性的狼,披一层淡素的人皮。 四处地方,人群涌动,皆提住提琴,面上各色妆容。 演奏会,淡典重振旗鼓。 六时四十五分,一张演奏会的门票逾期。 淡典作为演奏会配角,低调地避进一众提琴内。 众多聚光灯打光,寡欲的面容万分地衬此会隆重。 去演奏,去忙。 忘记她,忘记她,忘记她。 柳姝似乎根烟。 愈爱愈用,愈用愈戒。 此为淡典第叁回戒。 多般乐器齐奏,多般杂念涌动。 杂念的庸尘,次次地落于淡典眼角。 演奏终了,淡典由肩上拿下提琴,顷刻弯去腰,发起青筋按捺。 待至再抬起身时,她的胸膛病态地起伏,一双墨眸内单只写了二字。 「柳姝。」 —— 周末休息,柳姝在家内看纪录片,纪录片名叫《龙哥》,讲的一位毒贩,认知到自己在错,并未改邪亦并未归正…… 二零零四年。 用毒的龙哥同阿俊活在一处,阿俊并非吸毒,单是龙哥情人,随他浪迹至此。 他们住在一屋破旧,同其余四人住在一处,合作六人间。 其余四人吸毒。 阿俊未吸毒,每日劝诫龙哥。 「我们不要再用毒。」 龙哥生着寸头,浓眉,已经步入中年。 眉宇生山字,嘴边生八字,叁型的抬头纹布了满脸。 「我戒了!」他道。 阿俊赶忙问:「何时戒?」 龙哥嘴上叼着旱烟,手上便去卷下一根:「明日戒。」 明日戒,明日戒,成千过万明日戒。 男人的手头一直未断过毒,不论生活状态如何,他的嘴边有烟,腿间有毒。 阿俊一直监控龙哥的用毒,龙哥任由她监控。 她以为奏效,但是龙哥一直未出现戒毒症状。 阿俊道:「你又用毒。」 龙哥道:「我哪里用?」 阿俊走到床头柜,刹那拉开抽屉,内里明晃晃一根针筒。 她抬起首,问:「你不用吗?你不用为甚么留它?」 见到针筒露出,龙哥的粗眉猛皱,连步夺至柜前,拿出壮硕身子挡住。 「我拿它当纪念,不成?」 纪念。 说是纪念,实则回味。 阿俊静了,只是看着龙哥,像是质问他的承诺。 片刻后,她一把掏向龙哥身后。 龙哥霎时抓住她的手,似乎只凶猛的虎,粗声问:「干甚么?」 阿俊不知疲倦地掏。 「我问你干甚么?」龙哥猛地抬声。 阿俊道:「你说我干甚么?」 龙哥道:「我说我在戒,我就是在戒,你不用过问我。」 阿俊道:「你不知悔改。」 龙哥不再讲话,背过身,将抽屉阖回去,只露出片男人背影。 过几日,室友好心告诉阿俊,龙哥在厕所打针。 龙哥此时正在厕所,阿俊听见,当即赶到,用掌心拍着门面。 厕所内,龙哥光着下身,正在注针,旁注旁颤着嘴唇。 「最后一针……」 「最后一针就戒……」 阿俊在屋外拍门。 龙哥在腿间注过针后一下站起,大手拉开屋门,问:「着甚么急?我也不是掉进厕所。」 阿俊道:「你脱下裤子!」 龙哥道:「大半夜的,阿俊,你闹甚么闹?」 阿俊问:「你是不是在扎针?」 龙哥道:「你这女人胡闹甚么?」 阿俊问:「你是不是在扎针?」 —— 在纪录片的结尾,龙哥入狱被判死缓,因表现良好而减刑。 阿俊则去到外地,同一位男人结婚。 只用不是亲属,跟谁过一辈子皆是谬论,非亲缘命运系不到一处去。 迟早有天,世事无常…… 淡典推开门。 柳姝当即阖上电脑,小心翼翼到像是怕淡典得知她们的命运。 淡典的命足千钧重。 柳姝的命稻草般轻。 她们的运命此刻系在一处,一根红线将她们牢牢锁紧。 红线本是无形,柳姝方抬眼,却见淡典拿着红线,亲手将她们捆在一齐。 淡典撂下钥匙。 柳姝问:「夜市在开吗?」 淡典弯腰,于玄关处脱鞋,问:「甚么是夜市?」 她从小贵重,当大小姐,清楚一元钱长甚么样已不易,更何况清楚夜市。 柳姝不怪她,只是去卧房,拿了件称心衣裳,干净着脑袋进去,毛着脑袋出来。 「我们去夜市。」她的嗓音轻且坚定。 淡典问:「我穿这身,如何出去?」 她身上尚且穿礼服,身上浮华亦未卸去。 柳姝看着她:「我中意你穿这身,你穿这身很美。」 她用嘴唇哄骗,淡典心中了解,却沉沦进去。 不自禁地再穿上鞋,不自禁地随着柳姝的意愿走,仅要柳姝动作,赞赏她也好,平常话也罢,她皆享受。 一辆车开出公寓,正驾驶为淡典,副驾驶为柳姝。 淡典在柳姝流浪时拿了驾照,此刻驾驶技术未在娴熟,但胜在平稳。 柳姝一直在同她讲话。 今日是六月一日,她未庆祝生日,悄然地年满十二。 十二岁的她露出半边脸在车窗外,好奇地观看,牙齿上的牙拷已然卸下。 淡典吩咐公司内人别去更改她一丝一毫,她的牙齿变作自由牙齿,人却不再自由。 「淡典,那是甚么?」 等红绿灯时,柳姝指着一家二十四小时情趣店,像是好奇心重的孩子。 凭柳姝的早熟,她当真不知那是甚么? 淡典瞥眼过去,道:「别捉弄我。」 柳姝的眼睛动了动,倒在车椅上颤着肩膀,像是在笑,只是未有嗓音。 笑至足够,她轻声地道:「我当真不知。」 柳姝从未进去看过,只是懵懂地清楚了里面皆是淡典玩她的道具。 她的手机里除却一些游戏,是有解决欲望的软件,她早已不再纯贞,只是面上圣洁,干净到形同赤子。 叁秒。 二秒。 一秒。 黄灯变为绿灯。 淡典收回眼,专注地开车,墨眸不可测,薄唇宛若矜持。 「那是情趣店,内里会摆两叁台机器,机器内是情趣玩具,我用于干你的。」 言谈却不矜持。 柳姝问:「跳蛋?」 淡典道:「嗯。」 柳姝问:「假阳具?」 淡典道:「嗯。」 柳姝问:「乳头刺激器?」 淡典道:「嗯。」 柳姝问:「你有试过么?很舒服的……」 淡典的侧面下颌线清晰,每次仰首皆优雅。 此刻便仰首,她用唇吐息,墨眼脱出尘世,不知正想甚么。 柳姝在一旁骚扰她:「它会裹住乳首……我会一瞬间变得湿湿的,我最近都是在用它解决……」 淡典打住方向盘,一瞬旋去路旁停下。 柳姝问:「为甚么停车?」 淡典解开安全带。 柳姝问:「为甚么解开安全带?」 淡典为柳姝降下座椅高度。 柳姝问:「为甚么调椅子?」 淡典解开女士西装,甩去后座上,露出一截象牙白的衬衫。 情势已然明了。 柳姝不自主地躺住,手握在衣领处,像是随时要脱。 淡典一扭腰,便兀地将身跨过副驾驶同正驾驶的界限。 墨发于身后摇晃,她的眼却未晃,一瞬不瞬地定着。 柳姝问:「为甚么脱衣服?」 「你不是……」一片蝴蝶骨沉下去,淡哑的嗓音便近在耳边,「最清楚?」 已是夏日,淡典的车本已降下车窗,此刻却又升回去。 一片通黑的玻璃,从内能够窥外,从外却无法窥内。 字如其人,书如其人,甚么都如其人。 如今车如其人,无法窥视的车,一如淡典的低调同神秘。 摩羯座。 不善言辞,淡漠自矜。 —— 一刹一刹,刹刹交融。 车内已然闷热,柳姝一别首,动情地洒落汗水,由额边去鬓边,打湿发丝。 她们的骨骼再次阖于一处,每节骨几乎都对上,如此登对。 淡典的妆容已脱去一半,柳姝情调地为她卸妆。 用身体,一个一个吻,脱去一层一层口红。 柳姝的下身沾许多回口红,但每回沾上,淡典皆会为她舔去。 又粘又舔,她将瘦削的身躯屈就去车底,逐渐显出狼的面容。 阴戾,善妒,无耻。 「为甚么不把车弄的震震的?」 柳姝已脱净,两条细腿分着,康健地搭在座椅上,眉眼正在放松地舒展。 她已经得逞。 「影片里,如果在车里,车都会震震的……」 淡典收回嘴唇。 她于柳姝身下似乎只犬,与犬最大差别单是湿刘海与嘴唇,多些许风情。 柳姝问:「你无法让车震震的么?」 淡典道:「我是女人,无法让车震。」 柳姝问:「我们是同性恋么?」 淡典于车底动了些许,烟眉蹙着,似有不适。 她正蜷在小空间内,长手长腿皆受缚。 「我并非同性恋。」 柳姝问:「你在恋谁?」 淡典无奈地瞥了她一眼。 柳姝问:「恋谁?」 淡典道:「……恋你。」 —— 解决过情欲后,车窗降下去。 柳姝显在窗边,将头伸出去取凉。 淡典将手臂架在车窗,阖着眼歇息。 风在吹,万分闲适,这时分难得平静。 「回家罢。」 片刻后,平静卸去,淡典道。 柳姝回首,嗓音一下提起:「我要去夜市。」 平静化为争执。 「我现下这般模样,如何去?」 淡典睁开眼,确然光鲜不再。 她的妆已花了,凌乱地散在整脸,口红亦是已到唇边。 柳姝道:「我要去。」 淡典道:「明日再去。」 柳姝道:「我要去。」 「明日再去。」 柳姝道:「我要去。」 去庆祝生日。 柳知会在她的生日带她去夜市。 夜市在县城,摊位纷纷地散着烟;众男众女齐聚,亦在发烟。 炊烟似乎众生七魄,混混沌沌地散在天。 深处是烧烤,近处是小吃。 柳姝会提要许多东西,有一回将柳知带出的钱花净。 柳知不会训斥,不会责骂,只会轻轻地升起眉毛,同柳姝一齐看着店铺。 一瞬间,她们像两个孩子。 柳知道:「我们没有钱回去了。」 她的眼神是无忧无虑,内里却是有忧有虑。 柳姝道:「我们走回家。」 她们走回家,由县城走去在落日的乡下。 走至半途,争吵不断。 而当回到家时,无论屋外有过多般争吵,台词皆是千秋未变。 柳姝在门外吵,柳知原本亦在吵,只是方开家门,她便会仰仰首,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压在喉底,直截地走到沙发处。 沙发处是蛋糕,蛋糕外环着生日帽。 一顶生日帽为一位年轻母亲拉出来,戴在孩子的头顶。 柳知道:「柳姝,儿童节同生日一并快乐。」 —— 一幕幕回忆似乎走马,马蹄奔走不会留情。 柳姝拉开车门,身子是秀挺,半截袖露出两截纤秀的手臂,躯壳一沉,便将车门甩上,走出车内。 车门瞬时闭合,并未有太多响。 车内,副驾驶的位置空余。 正驾驶的神色晦暗,宛若阴雨。 淡典问:「你去哪?」 柳姝道:「我会自己走回家。」 淡典侧过身,提着一瓶矿泉水,顷刻拉开车门,下车去。 下车后,又猛地甩回车门。 柳姝本是要走,听到车门声却是回首。 淡典道:「跟我回去。」 柳姝道:「不要。」 六月的广东烫灼,如冰般的女人却不曾融化半分。 她的性子极淡,眉眼间极少存有感情。 六月的天,她的身体仍旧低温。 柳姝道:「摔门是无用的。」 淡典解开矿泉水盖子。 柳姝道:「请我喝水亦无用。」 淡典将水泼在自己面上。 花去的妆一瞬尽褪,化作浑浊的水。 顺着冰的陡峭,一滴滴地蔓延。 蔓延去。 冰的骨骼,冰的灵肉。 「一齐去。」淡典道。 冰在不通人情。 柳姝不知何时已然近身,脚关切地迈开,去到淡典的眼前。 但吐出的话却是:「你身上脏了,还是回去比较好……」 狐狸亦不解冰的心意。 淡典压着肩,垂首去掐自己。 去捏,去掐,任手如何鼓青筋。 片刻后,她松手,淡薄地抬起眼睑,甩了柳姝一巴掌。 「我已改正打人的恶习,你见过。」 淡典淡道,唇舌无比优雅,金丝挂在耳旁,镜片上皆是水滴。 面对冲动,单一字悔,根本无用。 柳姝被打偏了脸,一半的发丝遮在她的伤处,她不叫亦不闹,单是轻声说:「我清楚。」 柳姝的肩角在颤,纤弱地孤立着,神情亦是柔弱,她抱住肩角,渐渐地后退:「你已更正了,就像是我,讲过决心不恨,但见到你,第一瞬间仍旧想到淡锋。」 那夜公馆,淡锋的脸已变作是鬼,不时地缠在柳姝的梦里。 每回噩梦,主角皆是淡锋。 柳姝上一刻梦见柳知为她庆生。 「柳姝,儿童节同生日一并快乐……」 下一瞬梦见柳知含着幸福放手了,被一道大门吸进去,被淡锋这台绞肉机绞成肉泥。 淡典未曾言语,单是逼近。 反手,凌厉地再一巴。 柳姝的泪珠被打落在地上。 「我们已更正了,淡典,我有想过同你重新开始,从最原初的那日……」 再一巴。 「世事是会捉弄人的,有些事是没法忘掉,我已经不去介意,它一直在我的心里……」 手掌阵阵地麻,淡典见到她的喋喋不休,只会再一巴掌堵上。 鼻血横飞。 「我们不合适……」 嗓音柔哑地止了。 柳姝淑女般静立,青色的外套沾上血。 再不讲话,她再不讲话,宛若个哑巴。 淡典压着肩,再垂回首。 柳姝走在她的眼前,在她的视线内,露出一双鞋。 一切似乎未发生过,淡典仰起首,烟眉已不再蹙,仿若压下去动怒,柳姝垂着手,任由鼻血在流。 淡典用方扇过柳姝的手,牵住她的手。 柳姝用未去试鼻血的手,牵住淡典的手。 她们浪漫地归家。 回到家后,柳姝第一件事是跑去浴室,锁上门直截用手支在洗手池,旁洗旁哭。 袖口挽到臂肘,神情由清秀换作是脆弱,柳姝扶住瓷池,求救一般的姿势,明净的眼里不断地掉着眼泪,白色的领口已布满血迹。 「柳姝,儿童节同生日一并快乐。」 她轻声道,脱下衣物,锁骨处为一片的红。 鼻子仍旧在流血,找纸堵过后血才止。 此刻,柳姝需清静,否则时刻崩溃。 淡典却扬起椅子,似乎那日柳姝出轨,次次地朝浴室门上抡。 哐当,哐当。 玻璃碎裂声,根本不绝于耳。 待椅子再落去玻璃上时,玻璃四裂,吐露出一位在过生日的柳姝。 柳姝回过首,两只手别在胸前,嘴唇半半地开着,不知要讲甚么,只是又被她吞回去了。 玻璃碎片后是淡典。 淡典道:「从今日起,莫离开我视线。」 柳姝背过身去,肩角上下地耸,颈上的筋明显地显了半晌,才会险险忍住。 只是眼泪未曾忍住,回过首时眼泪柔静地流。 柳姝,儿童节同生日一并快乐。 她在心里虔诚地说。 -- γμsんμωμм.cδм 定命。 出道战临近尾声,需演出时,柳姝向淡典请假叁日,去到演出现场,进行叁日演出。 她的打扮是唇红齿白,直至灯光皆熄时,她同十位练习生一齐站在舞台。 柳姝将左手搭在常道春的肩上,将右手搭在夏雅肩上,随着她们手搭着肩,一众地垂身,一齐谢幕。 她的人生亦谢幕。 —— 六月十七日,出道结果公开。 于终局内,常道春位列第一,柳姝位列倒数第一。 柳姝将公司退掉,将学休掉,已不再出门。 一切是淡典旨意,她只得遵循,否则会受暴力。 一切又回去从前日子,二人躲在房间里,一复一日地做爱,每周更换姿势,例行公事。 只是淡典染病。 淡典叁餐前食许多药,一巴掌内,往往多般颜色。 「你在吃甚么药?」 柳姝问。んāīτāйɡsんùщù.cc(haitangshuwu.cc) 柳姝其实知淡典正吃甚么药。 即使药瓶的便签被撕去,药瓶却仍旧有标签,虚晃地映在瓶身,不曾有遮掩。 「胃药,低血糖药,喉药。」 淡典道。 淡典清楚柳姝知她的病情。 但她们共同地瞒,仿若事未曾生过。 淡典分裂在患,症状未随之柳姝归家而减退,仍旧伴在淡典生活。 她同分裂讲话,同分裂亲昵。 柳姝叫她时,时刻看错方位。 「淡典。」真正的柳姝在叫。 淡典回过首,专注的眼神却落给分裂。 「甚么事?」 一瞬,一目了然。 真正的柳姝垂着肩,在一旁观看。 不出言,亦不惊讶。 她将淡典害病了。 —— 一日夜间,她们正在床上。 柳姝原本背对淡典,但是转过身。 淡典正姿在躺,用眼淡淡地看灯。 灯上有蝇,盘旋住灯罩,一回回地飞。 仿若是颗苹果,被虫盯。 柳姝道:「你病了。」 淡典从容地道:「我病了。」 柳姝不愿承认是她将淡典害病,淡典亦不愿承认她如此在意柳姝。 于是, 明知亦瞒。 床上,二人皆在静。 半晌,柳姝道:「淡典,真的够了。」 她轻声地说,别过首靠在淡典身上,说话时嘴唇有吐息,眼神有情意,像是位知心爱人讲情语。 她们之间,缘分当真已尽。 淡典抽回眼,不再看灯,神情寥静。 「我尚未够。」 —— 柳姝的手机,款式很旧,是几月前她在队员手里买的二手,时不时会卡机,但是柳姝有耐心,甘愿在等。 等待卡屏的页面重新地动,或是闪退。 闪退后,柳姝再用手指点软件。 开屏页面,小圆圈在流,进入消息页面。 柳姝在点微信,微信是最紧要,能够同外界接触,与旁人聊半刻天。 她有许多情人,许多情人伴她在微信聊天。 许多情人很少碰她的微信。 淡典去碰。 柳姝有设定密码,点开微信时需密码。 淡典问:「你的手机密码是多少?」 「开屏密码么?」柳姝答,「你出国前用的电话号码前六位。」 淡典道:「微信密码。」 夏日里,淡典未装空调,于是空气去升温。 她惧冷而不惧热。 柳姝惧热,夏日里生汗许多,此刻汗顺着额角在流,流给下颌角。 见柳姝迟迟未答,淡典问:「你外面有人?」 「我……」 柳姝细瘦的脖颈在沾汗水,未突出的,有女性特征的喉结下潜后复又回位。 柳姝道:「我不愿讲。」 柳姝需私隐。 淡典垂眼,额角似乎有鼓起。 柳姝知这是她的发怒前兆,于是将肩角收回去一些,躲在一旁。 淡典却不容许。 「我未设密码。」她倾身过去,将手机递给柳姝,一个纯黑的,「但现下能设,设成你的生日。」 矜贵唇下,十几个字。 有何意味? 柳姝清楚自己要挨打了,淡典是先礼后兵,但是她仰仰首,疏解情绪过后竟然宁愿挨打。 「你还是打我罢。」柳姝道,「我不愿讲密码。」 柳姝的手机,藏有她多情的秘密。 淡典清楚,手机内不会有她的想看,但愈是遮掩,她愈是要得到。 她起身,端庄地坐着,薄的唇淡淡地吐数字。 「叁。」 柳姝的眼睛在动。 「二。」 柳姝的眉间生出情结。 「一。」 柳姝垂眼。 叁秒后,女人起身,去到库房。 库房内装有暂且不用之物。 收拾房间时,淡典曾将她的施暴工具收起,她以为她不会再用。 ……现下。 墨眸幽静地倒映,工具挂在墙,足有满目。 于琳琅的工具前,淡典亦渺小。 她走近,用自身受到多少伤害去为柳姝量刑,不过片刻掌心便提住竹棍,重回房间。 「竹。」柳姝也已起身,秀美地静在床边。 见到淡典提着竹棍,她只是怔了片刻,便将身子背过去,双手背到背后,拎着衣摆,一节节地脱衣物。 一节节地褪衣,一节节的脊梁。 蝴蝶骨在露,声音在言语。 「你用了竹。」 竹是淡典用过最厉的道具,一条竹棍劈下去,秀挺的脊梁顷刻弯折。 「……唔!」 柳姝的叫声闷闷的,像是嘴上蒙布,事实却是嘴上咬着自己。 「你打死我罢……」 柳姝弯着脊梁,背上一道沁血的印。 她切切地仰首,舒展身体以解痛意,水的眼里已被打出泪花。 淡典却不曾心慈,将慈心拎在手中。 她攥着慈心,手臂的青筋暴起,墨眸几近去沁进血,气质仍旧静。 打。 打能解决甚么? 再如何强求,不属于她的仍旧会走,迟早有一日…… 于棍棒底,柳姝坦诚。 她的后背是片青紫,嗓子已叫哑,于是只得柔哑地开口。 「……密码是你的生日。」 十二月叁十一日。 淡典怔住,旋即收回棍棒,将手中慈心拿回。 现今她有慈心,坐于床侧,用手去揽过发丝,别在耳边。 「疼么?」 发泄以后,去回头寻岸。 回头有岸么? 柳姝未回应,单是背对着淡典,背影青青紫紫,凄美到随时要走。 ——去到另一个世界。 淡典脱下鞋,翻身上床,先是去犹豫,再是拿削瘦的怀罩住柳姝。 「……不疼了。」 淡典太笨,她的笨并非在知识上不知开窍。 只是她不知疼人。 而柳姝人在怀中,眉眉角角分明已是顺从,魂却像风般捉不紧。 淡典紧了紧怀:「柳姝。」 柳姝升起顺从的眉,轻轻地挣开淡典:「不要碰我。」 淡典暂且不去碰她,气氛便就此凝结。 她们已共同走过六年,在这六年内多般风雨皆历过,青涩有过,尝过禁果,于是现下自食恶果。 过了一刻,淡典一动不动,似乎座雕塑。 过去两刻,淡典抬手,似乎是要去碰柳姝。 过去叁刻,淡典又去碰柳姝。 柳姝护着身前,道:「不要碰我。」 淡典垂眼,手掌逐渐地握。 握再去松,握再去松。 「汪。」最终她道。 狗叫。 女人的叫声已有很久未见,柳姝亦在留恋,淡典叫时,她禁不住地回首。 柳姝问:「你叫甚么?」 淡典道:「你生气了。」 柳姝问:「是你打我,你还会介意我生气吗?」 淡典道:「会。」 「我不相信。」 柳姝光着上半身,下半身只有一条四角内裤,像是条小短裤,衬托她的瘦腿。 被褥只是半半地盖到她的小腿,未再加盖。 柳姝讲她不相信。 淡典亦不多口舌,单是憩在柳姝身旁。 多情的秘密,已知密码。 最终迎接她们的便是终局。 在最后时分,淡典如旧欺瞒,欺瞒自己。 柳姝别过眼,片刻后张口,像是对着空气演讲。 「六年了。」 「我未在你眼中看到任何情意,我见到的只是你的占有欲。」 「见不到情意?」 淡典于她的颈窝,不咸不淡地道:「我恨不能吞了你。」 柳姝道:「你是恨不能吞我,但是你只是在养宠物,宠物未在你的眼前,你是很想要,宠物居住在你的家里,你只会嫌它麻烦。」 「我清楚你想要我听话,可是我听话以后,对你是忠贞不渝,你还会对我留有情意么?」 淡典问:「你年龄这般小,从前的事情,你究竟记得多少?你有何资本质疑我对你的情?」 柳姝道:「我年纪小,有些事经过便忘记,但不代表我什么都会忘。」 「我需求性,你亦需求,你便只拿我当是一个小姐,不用钱的小姐,有很难么?我并非是不让你上,我们只谈性,不谈爱,可以么?」 柳姝温和地叙述,未带任何情感,只是叙述。 淡典却浑身颤抖。 「养不熟……」 女人竭力去忍,情绪却磅礴,一切未曾尝过的情感涌在她的喉咙。 妒嫉,不甘,焦躁。 柳姝的预言成真。 淡典确然中意她。 她愈走,愈痴心。 「不用忍了。」柳姝侧过身,将青紫的背露出来,「打我罢。」 待到一切情绪从身上流失。 淡典平静道:「养不熟的白眼狼。」 —— 每个时分走失在不知觉间。 一刹转眼,正在学步。 一刹转眼,已到腰边。 一刹转眼,直到眼前。 七岁的柳姝,跌撞着长大。 许多人要折她的树根,她紧紧地护着自己。 许多人中有淡典,有淡锋,有夏雅,有常道春。 有陈盛强。 淡典摆好米尺,将刻度挂在柳姝面前。 柳姝似乎颗小白杨,直直地站着。 刻度尺上,柳姝已有一七二。 一七二,即将越过成年人。 即将越过……淡典。 淡典静静地看着柳姝。 柳姝问:「尺上写多少?」 淡典未答,她耳边的金丝垂下。 「你会离开我么。」 女人所用是淡薄的气音,不去仔细闻,几乎闻不清。 你会, 离开, 我, 么? 柳姝清秀地望着淡典,问:「我会不会有一米七二?」 她似乎未听见,清秀的面容下甚么都已知,未有任何逃过她的耳朵,只是她忽略,不去回答。 两月的练习生时光,叫她学会使用表情管理,叫她更会演戏。 淡典道:「不问了。」 她抬起首,静静地视柳姝:「做爱。」 前几日,柳姝在浏览器内搜:「人会否有轮回?」 人会否有轮回? 优良如淡典,用六百七十分考去多伦多的音乐系,已经是艺术生中的跨层第一,亦无法解答。 佛教徒去说有。 「未修行者,无始以来,此生灭去,有再生,从来如此。」 基督教徒去说无。 「按着定命,人人都有一死,死后且有审判。」 科学尚且在鉴,仍旧模棱两可。 「人会否有轮回?」 问出此问题的柳姝,正在想甚么? 淡典不自禁地发抖。 她会否把之前的话当真? ——「你去死罢。」 ——「我去死罢。」 ——「我已了无牵挂,亦是漫无目的,我不知我要去何方,所以我去死罢。」 淡典用手,得体地戴上指套。 指套盖住她的骨节,没过整一根指。 柳姝未着任何,只是闭着眼将腿分开,露出干净的下半身。 她的耳边是手机在放视频,手机内在播有关于人的前世今生。 「有一段磁带,每当睡前细心听后都会梦见前世记忆。」 「有人会梦猪,有人会梦狗……」 淡典道:「都甚么时分,还信这些?」 指套戴好后,一切准备妥当,她去到柳姝的身上,将瘦的胯骨硌在柳姝腿上。 去吻,去行前戏。 淡典将爱亦做到有礼节,从戴指套起,至现今接吻,她每一环节均光鲜,亮丽到不似乎心中生过疾。 「我只是随便听听。」 柳姝侧过些首,双腿牵着下身动了一下,旋即睁开眼,将手机内在播的关掉。 随便听听? 淡典的唇舌追上来,含住一团的欲望,柳姝同她的唇舌在接,吻至愈来愈激烈,细手抓住淡典的肩,被吻至床角处,逐渐地显出下风。 吻至唇角透不出息。 淡典别过首,唇舌抽回,单眼皮清冷地垂,寡欲面容下,嘴唇分明带水。 柳姝别过首,胸膛上下起伏着,在疏解吐息,胳膊架在眉上,眉眼像是住着困兽,一直在无助地升着。 淡典道:「人不会有轮回。」 墨眸一升,眼神专注,她的唇舌便再度追过去。 柳姝问:「你于何处知未有轮回?……」 她的语声被打断了,取而代之是淡典的嗓音。 「于圣经处。」 按着定命,人人都有一死,死后且有审判。 圣经_希伯来书_9:27。 ——以下是作话。 柳姝:「猜一猜不要答。」 -- 無二心。 梦见前世的磁带,柳姝听时是一个白日。 她梦见一束白光,而后是一座洞穴。 「渐入佳境时,会有道光。」 「梦见洞穴后进入,前世即在洞穴。」 柳姝进入洞穴,内里正在开天辟地,终于见到前世记忆时,却是转瞬梦见淡典。 淡典的每言每语,她的风情,她的忠贞。 由七岁,至现下。 「你带孩子来吵我?」 「我的小耶稣。」 「我为你倾心了。」 「我中意你。」 「……恋你。」 淡典的慧与痴,尽在眼前体现。 ——柳姝猛地惊醒,慌张着双眼起身,她的后背湿了大片,一瞬转眼时,手机正在播着磁带。 「你会否发现,前世回忆正是枕边人?」 「前世仇人,这世投胎做情人。」 再一转瞬,耳边仅剩猎猎风声。 方才的尽是幻觉。 从此以后,柳姝将前世磁带删除,但却总是不经意在碰到。 朋友在讲,情人在讲。 :「前世磁带」有听过么? 最终,柳姝再下回磁带,叫淡典一齐来听。 淡典听后一直在睡,直至次日凌晨。 凌晨的四点,她携着疲倦起身,静静地看着柳姝。 梦已做尽,柳姝等到睡下,却不知淡典同她梦见的是截然不同的场景。 淡典梦见一个夜,她同柳姝在争执。 柳姝已经将脖颈争红,眼睛不断地掉泪。 她似乎亦在掉泪,眼前一派模糊。 她们的身侧是车流,车灯似乎流水,一次次地于身侧流过。 不知吵了甚么,于梦中夜里,淡典将柳姝推向车流。 那时分的戾火,顷刻被浇灭,瞳孔猛地紧缩。 方才鲜活的柳姝顷刻失色,遭急速涌来的车头撞飞。 足有七米,人命原来如此之轻。 再次悔时,柳姝已在血泊,昔日秀美的容颜失去血色。 眉眉角角真正顺从,只是嘴唇不再会动。 柳姝那日起时一身冷汗。 淡典起时,亦是浑身冷汗。 切身体会甚么是悔,尝过悔的滋味,便去忏悔。 倘若常人,应是如是。 淡典并非常人,她垂着首,思虑片刻,却又决定恢复原样。 梦是真正? 真正需忏悔? 只是梦而已,并非前世,这世上未有轮回。 淡典将手搭去柳姝的额角,从额角摸去鼻梁,摸去嘴唇,最后爱惜地吻在眼睑。 倘若知悔,便要放弃柳姝。 淡典宁可多囚她几刻,而后自己赴死。 全然空寂之际,女人的背影乌黑。 她的头发已经修整,修整到只抵腰间。 她的手在柳姝的脸庞上流连。 「我去死罢。」 「假若梦是真正,真正在未来发生。」 「我去死罢。」 —— 柳姝十四岁,感觉更漂亮,但脸仍是从前那张。 长久地处在室内,叫她的皮肤变白,透出柔弱的情态。 她的肠胃不好,于是身体一直纤瘦,根本挂不住肉。 她们认识,已经七年。 根本是转眼,转眼便七年。 淡典二十四岁,已然成熟,不似乎十七岁时跌撞,具有风雅,坐时端正,做时亦端正,根本无法挑出瑕疵,仿若是无瑕。 她在做饭,做饭时围裙系在腰上,乌黑的长发后,留有一个蝴蝶结。 她在用饭,背脊永久在正,平常便在寡言,用饭时更加寡言。 她用过饭,将碗筷摆正,而后离席去忙自己的事。 直至柳姝用过饭后再回,将碗筷拿进洗手池。 淡典掌住水龙头,掰它出水。 水淋在碗盘上,分寸地涤去污垢。 柳姝跟进来,道:「你做饭时,围裙上的蝴蝶结系的好正。」 淡典道:「我一向如此。」 柳姝问:「一直直腰,腰不会痛么?」 淡典道:「会。」 柳姝道:「碗筷也可以不摆正的。」 淡典道:「嗯。」 柳姝道:「你是完美主义,可是处女座才是完美主义。」 柳姝问:「你是处女么?」 淡典别过首,墨眸滑去眼角,瞥她一眼。 柳姝用胯顶淡典,只是未有男人的下身,并不硌人,情趣万分。 手臂在腰间,情人在背后,埋在颈窝处轻声讲话。 「淡典,你是处女么?」 如何自抑? 淡典未去理,但是柳姝变本加厉,将手伸进她的长裤。 一条黑长裤撑起一只手的形状,淡典的腰露出半分,胯间在裸露,两条腿堪堪支持着身体,手臂上已显青筋。 柳姝潜到淡典的身下,这时分的她在淡典的胯下,似乎个成年人,已经拥有成年人的一切,脸庞已经逐渐地长开,声音亦在不知不觉地变化,变得更加谦和温润。 淡典垂睫,分明在洗碗,却旁若无人地分开腿。 柳姝抓着淡典的双腿,逐步地仰首,嘴唇在往上攀。 水润的眼,温热的唇。 殷切的小狐,伸着粉舌尖舔水。 淡典不再垂眼,而是仰首,薄唇吐息,喉结在动,似乎在忍耐甚么。 柳姝摇了摇她的腿,淡典便只能再次垂首。 锅将要糊,菜受煎熬。 柳姝问:「你是处女么?」 淡典将手伸下去,掌住柳姝的头,将胯顶过去,正式地享欲。 柳姝的嘴唇顶着裤子,濡出一道水印,她在隔着裤子舔舐,刘海堆砌在眉间,舌尖小小地挪动,双手抓着淡典的腿,伸到她的腰间,拉住松紧带。 淡典道:「我已不是。」 柳姝问:「是谁拿走的?」 她含情且有笑的嗓音…… 一件长裤褪下去,纯黑的内裤在显,衬出瓷白的肌肤。 淡典闻到菜糊,却无法顾忌,瘦手抓住瓷台,柳姝一抬首,在缓和间见到淡典的胯间在生青筋,随她的舔舐一阵一阵地跳动。 「你的筋在跳。」柳姝轻声提醒。 淡典用手遮住,手亦性感万分,柳姝却执着地要看,直起腰肢,用嘴唇含她的指节,用舌一根根地咬开指,露出被遮掩的。 「……有甚么好看?」淡典问。 柳姝的眉间已有湿刘海,像是被淡典的水打湿。 柳姝道:「它在跳……」 一双平指甲的手在触淡典的身体,柳姝也曾用手进入过淡典,于是她的指甲未再留,一直是圆润,长有一些都会剪。 淡典带住柳姝的手,柳姝只是适时露出惊讶的神情,她清楚接下来是甚么,淡典带住她的手,放进她的下身,让她解开内裤…… 柳姝忽地起身,温和地道:「我不想做了。」 一切理智回归,手放伸去内裤便止,淡典拿着柳姝的手,似有发力,但却未用太多,眼睫如蝶翼,阴影笼在眼底。 「为甚么?」 柳姝道:「我肚子在叫。」 清纯着坏心的。 淡典道:「我亦在流水。」 遏抑着虔诚的。 会否有位耶稣,以孩童为化身? 柳姝垂着手,正在后退,前方正是下身只余条内裤的淡典。 淡典俯下身,将黑裤拉上去,阖在腰腹,紧接是逼近。 柳姝的手碰到墙角,于是她的背亦紧贴墙角。 淡典将她逼入尽头,但她只是讲话。 「你不可以强迫我。」 淡典道:「你亦不能随意勾引我。」 柳姝在对答:「我肚子饿,未有气力的,亦叫不出声。」 淡典道:「叫不出,便不叫。」 柳姝道:「你执意如此么?」 淡典道:「倘若你用饭,我现去点外送。」 柳姝道:「你在欺负我。」 淡典道:「未曾。」 柳姝道:「你会遭报应的。」 淡典愈发逼近,金丝内的目光似乎在逼视。 她淡声地发问:「你勾引我至半途,忽地说不做,难道不受报应?」 柳姝道:「我是受报应的。」 她脱下裤子,露出一条挂着内裤的腿,两腿修长且流畅,干净的内裤只在腿间湿了一道缝。 柳姝又重复了一遍:「我是受报应的。」 她们演一场大戏,欲拒还迎的一场戏,女主演是柳姝,淡典作为一众配角之一,每个起承转合紧紧地扣住她的心。 于是上床,女人用手臂托起柳姝,柳姝的双腿细细长长,搭在她的臂内,落在床上时,柳姝的臀在床上被压扁,内裤隐隐约约露出缝隙,方便窥见。 柳姝反手,用双臂撑着床。 淡典直起身,手背过去,去脱内衣。 脱过内衣以后,脱去腕表,脱去镜片。 她不加修饰地呈现在柳姝眼前,赤裸到发与指。 「教训我。」 冰清玉洁的人直截地跪,她讲需求,她要这个。 柳姝只是笑,眉宇很自由。 淡典道:「我平素很少要求你,但现下……」 柳姝问:「现下?」 淡典道:「……教训我。」 淡典仰首,失去焦的墨眸无法看清柳姝,她只能看见柳姝在动,但是看不清神情。 她的柳姝长大了,七岁时照看她需弯腰,现下却需平视。 平视。 大十岁,怎可平视? 少时秀美的脸,干净到引人去跪,现下专注美丽的神情,让人无比痴恋她的失态,柳姝的失态在床上,床下她的脾性很好,床上她是不会风雅。 柳姝问:「你能接受么?」 淡典未回应,单是解去腰带,双手递给柳姝。 柳姝道:「我不用这个。」 说着,她撑起身,将腿放到床下。 淡典的肌肤瓷白,此刻墨发搭在肌肤,黑白分明,足有万分美。 柳姝俯下身,发丝垂在肩膀,用双手抱起淡典的脸,使她的墨眸抬起,幽静地注视。 淡典窥见,柳姝的眼神像在珍视。 她的手白且瘦,骨节突出,只是娴静地曲着。 娴静的手在摩挲淡典的脸,娴静的柳姝拥有好的脾气。 「你骚不骚?」 温声问。 「……嗯。」 下一刻是拍在脸上的巴掌,淡典只是仰首,黑的长裤起了褶皱,脖颈被柳姝提直,一只手在反复地拍打她。 「像只狗一样。」 喉咙像是下滑了。 淡典的左脸已然在红,柳姝望着她,一丝一丝的睫毛在昭示柔弱,俊瘦的手平素米也提不动,拍巴掌时却…… 柳姝道:「贱货。」 一字一句的,每个字念的很轻。 淡典一瞬不瞬地定着柳姝。 年轻的施暴者正在学习施暴,每个举止都在纯情。 淡典不再视柳姝,反而回过身,将臀后升起,用最似乎狗的姿势去雌伏。 柳姝的眼眶红了,目光四散的,像是在分散注意力,淡典却背过手,一步步地摸到柳姝的手,拉到她的臀上。 「我的安全词是……」 柳姝掌着淡典的臀,等候她的下一句。 淡典道:「——怪盗小花。」 怪盗小花。 一瞬回忆在涌,柳姝柔软地紧了紧牙关,以前忘记的,通通重现。 她同淡典感情好的时分,淡典分毫不差地全记得。 七年了,再多的话亦说尽了,现下未曾入夜,窗不知是谁未关,陆陆续续地出风,吹散柳姝的刘海,吹得她的眉毛在动,眼眶更红。 柳姝骑在淡典的背后,已决心发泄,一只手在掐着淡典的脖子,一只手便去进入她。 淡典会否有感?一只手捣进去,水在流,流至半途便干涸。 「我要惩罚你。」柳姝垂首,道,「罚你的记性那么好……」 于是她的手在发力,手做的枷锁愈来愈紧。 起初尚可呼吸,后而吐息费神,续而神志全无。 濒临极限时,淡典的嘴唇在动。 「怪盗小花,我的心已被你偷去,我绝无二心。」 在安全词出口的刹那,柳姝怔怔地松手。 窗外的风继续吹。 -- 淡典。 「听说你,对待情像马戏。」 「开心了便失忆,欣赏过便唾弃。」 柳姝站在镜前,先是用双手撑住身体,后是望住镜子,逐步地后退。 镜子倒映出人形。 那位郎眉角清俊,但是目生秀气; 骨的棱角少有,但是皮生多情。 她将手掌捏成个拳头,当作是话筒,对着镜子一声一声地练唱。 先是开嗓,再是找到位置,而后在唱。 《蜚蜚》。 在桌上的手机偶有亮屏,柳姝偶尔会看,清透的目扫过消息,情意的内心便掏出。 周诗雨:在么? 柳姝:唔?诗雨? 周诗雨:很久未见你,出道战后去哪里了? 柳姝:是好久违了,我现在家里。 柳姝:你想我了么? 周诗雨:想你。 转眼手机又在震动,是另一位的消息,柳姝点开,见是宋徽,前几日她们仍在调情…… 宋徽:我会对你负责。 柳姝:我不用负责的。 宋徽:你用什么? 柳姝:用你的下面……,你愿让我用么? 一次又一次地回复,一次又一次的留下情结,待人去解。 柳姝未同任何人确定关系,流浪在每个人怀中,曾以为她留下的情结许多人能解,但是却只有她亲身能解。 她是任何人的知心爱人,句句未提一辈子,生得却像是一辈子的人,文弱又有情趣,拥有一把好嗓子,只是不太老实。 「柳姝。」 耳旁忽地传来声音,在左耳附近,是位女人声音。 先是酥麻的,后是惊的,柳姝被刺激到怔了片刻,周身一凉,旋即是将手机拿进裤兜。 淡柔的吐息近在咫尺,女人的唇似乎未曾有温度,吐出的息竟会冷,宛若羽毛扫过柳姝的颈。 「同谁在谈?」 柳姝是不愿讲。同旁人谈情,是谁愿讲? 她岔开话题:「你走路都未有声音的……」 「同谁在谈?」 低冷的女声又重复一遍,这回不只是吐息,连人亦在背后,用手捏住她的腕,朝兜处引,似乎要取手机。 被扣住的是左手,柳姝垂首,用右手搭住左手,无言地婉拒了。 「我讲是朋友,你信么?」 淡典宁愿去信,她倒是宁愿,淡色的墨眸滑去正中,透过柳姝的脖颈去看往镜片:「我看见了。」 聊天记录,一众一众,皆欺瞒她,让她满心满眼地以为柳姝曾是诚恳的,殊不知柳姝从始至终未诚恳,由七岁至十四岁,身边永久不止她一个。 镜内,柳姝依旧是秀美的容颜,喉部向上提拉了,更衬脖颈的纤细,筋在细细地鼓着,迟迟未见咽的动作。 咽不下去。 此情此景,她咽不下去…… 「看见什么?」 片刻后,她抬着首,费力地咽了片刻,才算是将喉咙咽下去,找回自己的声音。 青天白日,白日青天。 仄仄平平正批斗,批斗正仄仄平平。 淡典即将动手,柳姝清楚,同她最终走向了这个终局。 「我待你如同待妻子,还不足以?」 身旁的女人在说,柳姝听着,唇角起了起,旋即平回去。 终于不用再像做贼,终于撕破脸皮。 她们之间的缘分终于燃尽。 「巧克力每盒一千,一箱一箱地让你用,每日帮你洗澡洗衣,做饭拖地,我平素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你甚么都做了,当过狗亦当过保姆,你但凡有心……」 柳姝道:「我未逼你对我用这些。」 一瞬之间,所有的自作多情皆裂开。 未曾逼过,未有言语。 女人淡薄地垂眼:「你未逼我?」 「你未逼我,独自一个去台湾,那年你只十一二。」 「你未逼我,去理发店做学徒,抱着个大肚子回家。」 「你未逼我,新年那天跑出去做练习生。」 「去台湾,陈盛强要你么?怀孕后,你究竟知不知后果?练习生的生途,你以为有多轻松?」 柳姝张开唇,牙齿一颗颗的在露着,首次露出凄惶的情态,她用手支着桌子,嘴唇像是在笑,不如说是生来笑相,脸本来是干净的,当淡典提起过往,眼眶却生出水,一珠一珠地掉。 许久搁置的心事在她的体内积蓄,许多个问题在身体,如今围在她耳边,即将问倒她。 陈盛强……她的父亲,柳姝想去打电话,用女儿的身份,而不是柳姝的身份去问陈盛强,去问他:「为什么要跟妈妈离婚?为什么不把她留下?」 「为什么把我送去黑哥家?为什么不把我留下?……」 黑哥,她的情人,柳姝只有一句话:「我们是互相情愿。用身体换巧克力,我未曾反悔过的,但是为什么不戴套?你是在欺我的天真吗?」 在练习生的生途中,柳姝至今还记得那一句花瓶,花瓶是她的黑称,她至今见到花瓶二字还会心痛……哪怕并未提及过她。 淡典道:「最后一次机会,好好地诉忠贞。」 最后一次,却又当真是最后一次? 她们愈来愈靠近镜子,最终两人皆在镜内。 周围打光照上,仿似即将去拍家庭照,淡典作为长女,近在柳姝背后,柳姝作为继女,身高不足站在最前。 淡典的身侧是淡锋,淡锋已剃过胡须,拥有青的下巴,削瘦的唇,袖的每个扣子皆在系,贵表佩在手腕,具仪范地站。 淡锋的身侧是柳知,柳知手指上戴着定情的钻戒,经淡锋指示,她拿着柳姝的两肩。 照相机在挪动,一家人站在游乐园的场景前,姿态亲昵神情却并非,肃穆且一丝不苟。 照相机在说话了。 「笑一个。」 「笑?」淡典问。 照相机说:「是,笑一个。」 「难能照相,笑一个罢。」淡锋道。 「我数叁二一……」 身后的气球在飞,经工作人员吹出的泡泡绕在眼前。 「叁……」 「二……」 「一……」 端正的一家人,骤然纷纷笑了,诡异到不似是人。 「说茄子。」 「茄子——」 有甚么东西响了,响声过后是照片,而照出的相片,是她们的如今。 淡典直视着镜头,墨眸波澜不兴,薄唇正翘,似是在讥讽。 柳姝天生笑相,毋需去笑便像是在笑,目光分散着,分明是不集中的神情,但是眉却在皱…… 「淡典。」柳姝道,「我是可以欺瞒你,但是我不愿再瞒,我不是位好的恋人。」 淡典问:「又如何?」 柳姝道:「我从始至终未同你讲过交往,每次你问我都是回避,你知是因为甚么吗?」 为甚么? 真相为一团模糊,不去窥看,根本窥不出。 而现下自模糊中,似乎窥见一丝缝隙。 淡典从前去窥,将要窥至真相时却又收手,她比谁都清楚,清楚真相究竟是何如。 「我只是拿你当玩玩而已。」柳姝道。 坦白内心的她,喉咙的筋在起,情人的一副样子,眉是那么情深,眼是那么情真,直至现下她仍是望着淡典。 有颗真心却碎了。 她回过身,重复了一遍:「对不起,淡典,我只是玩玩而已,对不起。」 「对唔住。」 「对不住。」 「不好意思。」 淡典曾听过柳姝道过无数歉意,坦陈过无数真心,却未曾见过柳姝讲对不起。 「对不起。」柳姝道,嗓音在哑了,柔柔哑哑的,「淡典,对不起。」 淡典不愿听她讲对不起,但是柳姝却拉过她的手,一句一句地讲:「对不起……」 「有甚么对不起好讲?」手亦拉过,肩亦拿了,淡典道,「我们之间,有甚么对不起好讲?」 柳姝怔忡地站。 「我自作多情,缘何你在道歉?」 「我被一孩子玩了,如此不值一提……」 淡典垂下首,片刻后她又仰回,淡淡地觑着柳姝:「你既如此坦诚,我亦有秘密同你分享。」 她原是清楚柳姝的多情,只是不肯相信,如今真相便摆在她眼前,当事人亦未辩解,她的世界便已坍塌。 坍塌至四分五裂。 柳姝问:「甚么?」 淡典道:「宋道恩他去死了。」 「我用了大价钱,现下他正葬在台湾,用不用去看望?」 撕破脸皮罢,亦不用再瞒了,此后不用再过「尊重」柳姝的日子。 不知怎地,淡典竟有快感,她已经开始想象,柳姝从此以后只会有她……愈想愈不清醒,愈情欲,愈湿。 柳姝听着,起初时未反应,仍旧是好脾气的样子,反应过来时早僵了身子,她回神,拉住淡典的手臂,罕见大声道:「你把他杀了?」 情绪在柳姝的脸上是少有,她仿佛只会笑与多情,如今她失色。 淡典道:「准确地说,并非我杀。」 柳姝道:「你指使的。」 淡典笑了:「是。」 柳姝站着,嘴唇静静地在抖,不可置信的神情,片刻后她抬手,猛地甩了淡典一巴掌。 啪的一声,耻辱不曾? 这一巴不轻不重,淡典的表情却似乎土地,一瞬龟裂开,亦扭曲开。 她养了七年的情人。 她养了七年的情人,竟为了旁人打她。 柳姝道:「杀人犯!」 淡典一瞬抬声:「你比我好去哪?」 天色猛地阴下去,一团乌遮住阳,世界骤然一沉,似乎将落雨了。 柳姝从未见过这样的淡典,平素的淡典优雅素净,讲话向来不疾不徐,从不会高声,做事妥帖细致,此刻却不复。 现下的她阴戾,淡漠,华贵与其内的败絮成正比。 手上腕表抵不住凸起的骨节,耳旁金丝挡不住阴鸷的视线。 「杀人犯……」柳姝道。 淡典一手抓过去,几乎是顷刻,瘦到似乎仅剩骨架的手青筋骤起,柳姝方要避,却避不及,被淡典拎住衣领,扭力拽向门旁。 一阵不适聚在喉咙,柳姝的脖颈处勒着衣领,往日妥帖贴在她身上的衣物,此刻竟不曾淡柔。 她是第一次抗拒出门,但是淡典拽着她的衣领出去。 「淡典……」柳姝四周看着,惊惧了,于是嘴里不自禁,扬声着甚么都说了。 「淡典!你放过我,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去到电梯,一节一节的电梯下去,阴影一团一团地聚在淡典肩膀,原先能够倾诉的肩窝,此番骨节突出,竟如此硌。 「淡典!你放过我,我不是有意勾引你的……」 出去到大厅,大厅有人,淡典旁若无人地拽着柳姝出去,未曾有一人拦。 路灯于她身侧,跟随她的脚步一盏一盏地亮。 柳姝在挣扎,又是拿住衣领扯动,又是打淡典,但是力道太小,打在淡典的身上,竟让她不痛不痒。 淡典拽着她的衣领出去。 此刻天已透黑,不再天明,路灯于她身侧,跟随她的脚步一盏一盏地亮。 待至走到十字路口,淡典终于松手。 一瞬被松开,柳姝险些跪在地上,但是她用手撑着身体,蹲在地上只是闭着眼睛咳嗽,脖颈上是一片勒痕,下巴上沾的都是口水,一丝一丝地向下坠,衣领都已经濡湿。 四周车水马龙,无数的车灯流过,刹那亦不舍停留。 淡典仰首,看了眼天色:「这个时分,正巧去给你的情人殉情。」 此刻的她理性且平静,方才的癫仿若仅是幻觉。 「去罢。」淡典推了推柳姝,淡声地哄,「去同他生孩子。」 柳姝好不容易站起来,又被推得踉跄。 这一推险些致命,车水于她眼前飞过,车风刮起她的刘海,她回过首,背对着一串马龙,眉眼怔怔的,嘴唇亦是怔怔的,望着淡典。 挣扎的空间都未有,淡典竟舍得让她去死。 「我让你去。」淡典道。 原来在死之前,求死的决心是会散的。 柳姝道:「淡典,我是开心小花。」 淡典道:「我让你去。」 柳姝前进,像要挽住淡典的手:「淡典,你还记得我尿床吗?……」 淡典道:「去。」 柳姝开始不择言了:「我是怪盗小花,现下登台亮相……」 淡典上前去,单是逼近,寡情地逼近。 似乎初见那日,口吻逼问。 「你似乎很中意叙旧。」 「那么好。」 「你带孩子来吵我?」 狠下心去,下心去罢。 「我姓淡,名典。淡漠的淡,字典的典。」 一双手抬起来,柳姝靠近她,似乎还要再说些甚么,无非是求情。 「倘若是你,十万都不多。」 淡典将抬的手推出去,带着柳姝一齐推出去,亲手将柳姝送给车流。 「甚么时候长大?我看到你长大。」她薄声道。 柳姝未再挣扎,只是阖上嘴唇,秀美地踉跄着向后倒去。 一辆车立即会碾过她,她侧过身,只是看了一眼。 一眼,世间能容几个一眼? 车风已吹至眼前,原本幽静的,顷刻却又悔反,当即叁步化作是一步,迈去柳姝站的地界。 瞳孔内倒映是一辆车头,淡典别过首,淡淡地瞥视一眼,似乎早料到这结局,一瞬推开柳姝。 风衣翻飞,于是人生扭转。 她不会再梦见柳姝红着眼眶被车流撞飞,因取而代之的是她。 去死的是她,她如愿以偿。 「应该我是该死。」 「不可以没有你。」 柳姝站在一旁,车灯在乱流,喇叭们一众亮嗓,她怔怔然地皱眉,像是未反应过来,目睹着淡典流血,在远几米的地界。 嘴唇内,《蜚蜚》唱到了最后一句。 -- rōùsнùɡe.⒞ōm 入三分。 柳姝站在急救室,亲身体会死别。 她亲眼见到急救室的灯亮,亮了便不是要停。 她拿着衣领,这是她第叁次拿衣领,拿衣领能够去揉心口,她的心口一直是在痛,仿若是被人剜下去肉。 一个小时,柳姝站着。 两个小时,淡锋接到通知。 两个半小时,淡锋赶到医院。 柳姝见到淡锋时,是要开口,淡锋却甚么都已知,根本不容她的狡辩,一巴掌便将她的鼻血甩出来。 柳姝站着,见到淡锋未有下一步动作,静静地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堵在鼻子。 「我不是有意的。」她的鼻子堵住了,闷闷的。 淡锋未再理她,柳姝亦不再多言说,将淡典交予淡锋后,她便走了。yūsнūωūм.cⓞⅿ(yushuwum.com) 她现下真正是浪子,无父亦无母,无家亦无府。 身上是一无所有,流着谁的血,顺着血找回去亦被拒绝。 正如淡典讲的,去找陈盛强,陈盛强要你么? 上次出走,是去台湾。 此回出走,是留在广东。 柳姝未有家门的钥匙,在街边留了一宿,次日起来是找工作。 淡典走了,她身上身无分文,去哪里留宿? 找工作,不论是甚么工作。 服务生,电话客服,理发学徒…… 十四岁像是一道坎,从家中走出来的十四岁,在广东是活不下去的,柳姝是亲身体会,因为未有任何一家肯留下她。 任她是跪是求,是谎是骗。 最终柳姝去到厂子。 她见到厂子的时候,是在小街小巷,小街小巷贴了一张广告,说是包吃包住,工资四千元,不限学历,水电免费…… 厂子是一个食品厂,卖火腿肠的,是黑厂,有许多未成年,许多未成年拿着板凳守在流水线上,未包装的包装上,未贴标签的贴上,每台机器都在产火腿肠,柳姝站在机器旁,穿着有污泥的工服,戴着帽子,正在跟旁人学如何操纵它。 高姐拥有两膀粗手臂,袖口抻到手臂,扎着干燥且分叉的低马尾,将脚踩在机器的腿上。 机器上有几个按钮,每个按钮是不同的动作,柳姝长得很聪明,性格亦聪明,随着女人的粗声,只要上手便会了,久而久之在工位上有人同她讲话。 讲话的是未成年,柳姝同未成年讲话。 她是未成年中最小的,在谋求生路。 「你叫什么的?」未成年问。 柳姝道:「柳姝,柳是柳叶的柳,姝是女字旁加上一个朱。」 陈道:「我姓陈,叫我小陈就好。」 于一众机器的轰鸣声,柳姝不是很明白。 为什么有名字不能报,非要只讲姓氏?厂子里很多人姓陈。 就着轰鸣声,陈讲话了:「我看到你穿名牌,你是来视察我们生活的吗?」 机器轰的声响愈大,火腿肠便愈多。 柳姝手上忙着火腿肠,轻声道:「我离家出走了。」 陈问:「离家出走?」 柳姝道:「我原本是有好生活的……」 但是一瞬间,甚么都消逝。 消逝以后,柳姝才知以前她的生活有多好,但是悔返已不及。 轰隆隆的机厂生活,一团团的加工烟将她的过去蒙住了。 淡典还活着,柳姝前几日打听到,但听说是失忆了,回去了十七岁。 十七岁,十七岁是她们初遇的年纪。 淡典仍旧是淡典,并非她的小狗。 柳姝偶尔会想,她会不会已忘记我了? ……会不会? 有家的时分,流浪是愉快,但是没家的时分,流浪是凄惶。 心中无底,总是空落落的。 柳姝每日同其余四人挤在同一个屋子,每日都会睡不好觉,在夜里在多想。 寝室有四个人,四个人中有高姐,有小陈,有一个从未说过话的,她们每个人身上都会有咸腥味,柳姝亦不例外。 是火腿肠的味道。 她们每日每夜在同火腿肠交道,早上做完火腿肠,中午是吃火腿肠,晚上继续做,一直到晚间的八点,她们才能够被放回寝室。 厂子内的工作像是份临时工,柳姝做工的第十五天,坐在她身旁的陈走了,换做是张。 张有好生介绍自己,柳姝亦有仔细听过,但是她健忘,这一秒听过,下一秒便忘了。 是张什么来着? 第叁十一天,张受不了累,走了。 随着张走,柳姝才清楚为什么不用报全自己的姓名。 在厂子里,是没有人会记得你,报不报全名是无伤大雅。 柳姝变作「小柳」只是在一夜之间,柳姝允许旁人叫她小柳了,亦不介绍自己有个姝的名字。 寝室内的人换来换去,在短短一月,已经换了两个人,而一个月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柳姝有工资了。 广告上写的是四千,她应收四千,柳姝应聘时未多谈,听见有地方要她便入职了,直到工资发到手时,才知道是拿到了两千九。 两千九,不到叁千的数目,在永不熄灭的广东,能够做什么? 一顿火锅是一千,一次开房是几百,一回洗浴是几十…… 柳姝拿着工资去问,问到地方时,领导指着白纸黑字。 「未成年便是这个价钱。」 「你们未同我说。」柳姝的手在抖,喉结处在震,罕有地生气了。 她的手已经不是细嫩,她想继续闹下去,但是她怕她唯一的一份工作丢掉,吵至半途,领导递台阶下,她只好仰着首,一分一分地将声音吞回去。 喉咙在咽,又是在咽。 晚间回去寝室,柳姝又一次地失眠了。 睡不着,她又是睡不着,在上铺辗转来回。 她并不是很中意上铺,上铺让她不安全,算是有遮挡,她也认为自己会掉下去……掉下去会痛,亦会出丑,在很多不熟的人面前掉下去是件坏事,厂子内谁会关心你? 有些事一旦多想是收不回的,初脱开家人的幼兽掉眼泪了。 在陌生的工厂,抱着不安全感,一个风声都会惊动她,在外面,谁会像淡典一样关心她? 让她房用,给她钱花,任由劳役,未尝反抗。 谁会像? 在夜间,拥有两膀壮肉的高姐起身了,她在柳姝的下铺,在她起身时,柳姝便阖上嘴,压抑着胸腔,静静地淌眼泪。 高姐去上厕所。 柳姝听见厕所有抽纸声,有水声。 高姐上过厕所后抽水,而后去洗手。 柳姝听见肥皂的声音…… 高姐回到寝室,披着头头发,拿着铁质的扶梯,攀了几步来到柳姝的床铺旁。 柳姝听见了,只是背着身。 高姐低哑地出声:「小柳。」 柳姝的胸腔隐隐约约地抽着,此刻不方便见人。 高姐却用粗手去撑住柳姝的床铺,问:「哭什么?」 柳姝未出声。 高姐在她的身旁,扶着扶梯,壮硕的身体是座山,盖住整个梯子。 她俯身。 「你一动,在底下我甚么都听得见。」高姐把住柳姝的肩,一把揽过柳姝,让她回身,看到她已被泪沁湿的衣角及满面。 在被褥里的十四岁,正青春,手风琴一样地鼓动着胸膛,一双和润的眼睛望着她,长好的浓眉毛湿湿的,无声地淌眼泪。 「我不是有意。」柳姝低声地说。 她们的谈话很小,蚊蝇亦比不过。 高姐问:「用不用换床位?」 柳姝轻轻摇头,湿的头发绕在脖颈,显得楚楚。 「不用了……」 次日,高姐又是常态,去启动机器,似乎男人一般地吆喝命令,柳姝亦被她命令,在她手下是团团转,一会是流水线女工,一会是设备操控员。 但是夜间,高姐又变作是柔软的女人,同她谈心。 「来这边。」高姐将她的床铺收拾出来,站在旁边。 柳姝从洗手间内出来,是刚上过厕所,她拿着湿着的双手问:「怎么了?高姐。」 高姐道:「你搬到下面。」 柳姝问:「为甚么?」 高姐未再说话,单是掌着扶梯,攀到柳姝的床榻上,替她收拾东西,柳姝在下面看着,她便在上面忙着,待到收拾清楚,她将柳姝无几的行李递到她手里。 「去下铺。」留下一句,高姐便拿着行李去上铺。 熄灯后,柳姝听着吱吱呀呀的床声,才知道高姐是未撒谎的。 床上有甚么动静,床下尽收耳底。 高姐亦在失眠。 —— 高姐,本名高兴家,听旁人说她在厂子待了叁年。 于这永无天日的地界。 她今年二十七,在厂子以前曾做过服务员,去过工地,产过奶粉,留在厂子是为高薪酬以及包吃住的待遇。 为了不去外面租房子,她选广东的厂子。 广告上说着包吃住,吃是火腿肠,住是时断时续的热水。 为了养家,她从农村向上游,游到广东。 却才发现广东是座不夜城,无论何时出去,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高消费,横流物欲,她宁愿将自己困在厂子,不去接触外界。 不去接触,就不会想要。 ……不去接触,就不会想要。 柳姝在坏的花洒下等热水,光着身子,乳尖已被凉到硬,拿着双臂在抖,往常热水再慢也会出,此刻不知是入冬,或是缘何,热水迟迟未至。 凉水淅沥沥地落,浇在脚边。其他宿友已经出去,她们是组团出去吃饭,只留下了高姐同柳姝。 高姐敲了敲洗手间的门,柳姝便从探出半个脑袋:「高姐。」 隔着玻璃门,柳姝看到高姐已穿戴整齐。 高姐道:「把衣服穿上。冬天洗澡人多,不用等热水了,我们出去洗。」 说出去,她们便出去,去到浴池。 浴池是六十一位,当服务生说到先付款时,高姐面不改色地付了款,请她进去洗澡。 「我的钱只够请你到这边。」待至进去更衣室,高姐道。 她撂下装满洗浴用品的袋子,在外面更衣。 柳姝适才反应过来,她是要同高姐一齐洗澡。 「未有单独的淋浴间么?」 她们开的是双人间。 高姐问:「你指单间?」 柳姝道:「我想一个人洗……」 高姐问:「我洗完了,在外面等你是不等?」 柳姝道:「我洗的很快,在外面等你。」 高姐问:「你又有淋浴用品么?」 柳姝被说中,未再开口,只是随着高姐进入淋浴间。 水放开了,热水滚烫地浇在地面,散出一团的水雾。 她站在一旁,放不开去脱,只是看着高姐脱。 高姐将文胸脱下去,高姐将内裤脱下去。 文胸下是一团肥肉,内裤下并非美景,而是一团的乌。 柳姝道:「我还是回去洗罢?……」 高姐却道:「钱已经花了。」 柳姝道:「我赔付给你。」 高姐道:「钱已经花了。」 水雾中,辨不清神情,柳姝把着门把,高姐脱净以后裸身走到她眼前,拿着她最上一颗的扣子,幽幽地视她,似乎在询问她的意见。 柳姝是比高姐矮的,高姐是北方人,有一口北方口音,但会说广东话。 此刻,高姐说:「你生嘅好靓,可以掂你么?」 柳姝的嘴唇动了一下,情态是有情。 她一瞬又是知心爱人,不再是流水线女工。 片刻后,握着门把的手松开了。 -- rōùsнùɡe.⒞ōm 興家。 柳姝记得她讲的是「不要」,但是眉角中又是清秀。 高姐的手顿了顿,旋即她抬眼。 情场习惯的柳姝只是看着她。 十四岁的柳姝,直白地看着她。 白净的一副皮相,较之她矮上一些,但是胆敢直白地看着她。 爱人的一副神情,衣领乱乱的,但是轻声说:「不要。」 高姐说:「……我没有那个癖好,只是想抱你。」 柳姝问:「是吗?」 这是拒绝么? 二十七岁的高兴家,首次地窘迫。 她去找借口,没癖好,当真没癖好? 她觊觎柳姝,如同男人觊觎女人,雄狮觊觎兔子。柳姝的美貌让她无可奈何地动心,她本身对男女皆生不起兴趣,但那夜里柳姝的哭让她生出保护欲。 她自认配不上柳姝,但万一呢? 万一呢?yūsнūωūм.cⓞⅿ(yushuwum.com) 柳姝在脱衣物,亦是与高兴家一致的流程。 解开乱乱的衣领,她内里甚么都未穿。 「你未穿?」高姐问。 柳姝心中是不愿穿的,为情意,她情愿撒谎说是:「不是不穿。」 「以后穿上。」 柳姝解下内裤,站在热水底下:「我是面对你。」 在下面,柳姝的毛已经将要长齐,细细的毛护在她的下体,不叫旁人看清。 「那也穿上。」 高姐亦去淋浴底,她为柳姝摆好洗浴用品在一旁的床桌上。 柳姝看着她。 清瘦的,骨节突出,但是温和地站着。 她生得很有神。 高姐不清楚柳姝已经知道她觊觎她,被拒绝后便在忍耐心意,虎一般的背绷紧,连带着手臂上的肉一齐。 她僵硬地洗澡。 淋浴像是下雨,水一直在下。 淋湿头发,淋湿风一样的情郎,让她化有实体。 在水声中,柳姝道:「高姐。」 「我擦不到背。」 —— 「微信」。 不知何时兴起的新名词,用于传递信息。 高姐并不是很会用微信,唯一用时是加厂子的员工群,或许她太愚笨,似头熊,但亦想抹近她同柳姝的距离。 网上讲,为通讯方便,要去加微信,她平常只打电话,但想同柳姝维持书面沟通。 要微信时,怎么说? 从前他们如何说? 「柳姝。」高姐道。 柳姝正在她的身边用脚玩水,用肩膀颤动一下作为回应。 从前他们说…… 「扫一扫。」高姐道。 「扫一扫?」柳姝问。 高姐道:「嗯,扫一扫。」 她低头去开微信。 柳姝不是很清楚,但当高姐打开微信时她明白了:「你是想要我的微信么?」 高姐道:「嗯。」 柳姝拿出手机,打开名片页,叫高姐去扫。 她的微信名是流浪小花。 高姐看着她,慢吞吞地找扫码在哪里,从小程序点到设置。 一根粗手指,指腹糙着死皮,形状较之柳姝大了不少。 「不是这样弄的。」 当高姐抬头时,才看到柳姝一直在看着她,且一直在笑。 「在笑甚么?」高姐问。 柳姝在笑,不太明显:「在洋洋得意。」 「洋洋得意甚么?」 柳姝并不想回答,单是探出一只手,搭在高姐的腰侧,高姐猛地一震,侧过身子避开,警惕地定着她。 柳姝坐在高姐的身旁,脚下是装着热水的盆,半侧着身子同高姐闹。 现在是休息时间,宿舍内其余二人的游戏声在响。 王者荣耀,吃鸡,有人在报点了,有人的塔又被拆了。 高姐的脖颈不痒,脚底不痒,唯独腰侧痒。 被柳姝这样一抓,一头壮熊沉默地起身了。 「别去乱抓。」高姐拿着柳姝的手。 柳姝站起身,挽起来的裤子顺着小腿滑下去,身子轻轻的前倾,仍旧是在抓她,用一双手在她的身上作乱…… 十四岁清楚着,白白净净的。那日浴室,高姐去看了,柳姝的身材很好,她甚么都很好,看上去与这里格格不入。 不去接触,就不会想要? 她想要的亲身接触她,只因她那一次的放纵,她以为柳姝是直的,只是想碰碰她,像是朋友一样的,而后便收敛,但是柳姝是弯的。 手往上攀,一双俊瘦的手攥住高兴家腰侧衣物,柳姝情深地仰目,眉毛浓且弯,是干净到发指的长相。 高兴家亦探手。 左手阖在腰间,防止柳姝的坏;右手探到柳姝腰间,且不仅是腰间。 柳姝的脖颈痒,腰痒,脚底也痒,柳姝将手挠到高兴家的时分,高兴家已经把手抵在她的脖颈,她只得肚腹起伏着躲开,眼睛弯且湿的再试将手探到高兴家腰侧。 她藏笑藏的很辛苦,不过多久,便倒回下铺,一对肩膀颤颤的,一双脚在水里乱抖,抱着肚子仰着头在笑。 高兴家追过去。 「不要……」温的声音出现颤抖,「不要了……」 高兴家问:「还敢不敢?」 柳姝把脚从水中伸回,一个侧身进去被褥,整个人盖着被褥,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高兴家。 「不敢了。」 高兴家并未再闹,看过她一眼后,静静地蹲身,带着柳姝泡过脚的盆走了。 片刻后,马桶出现有抽水的声音,高兴家在帮柳姝洗脚盆。 柳姝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了:「还敢。」 高兴家并未出洗手间,仍旧在洗柳姝的脚盆。 于洗手间,于水声内,她清楚柳姝得意甚么了。 柳姝在得意她在她面前的听话。 不去接触,就不会想要。 高兴家违约了,她的第一眼便对柳姝有感觉,却控制不住地接近她。 她现下想要柳姝了。 而去要人,会付出代价。 —— 高兴家请假了,说是回家看一眼。 她去买火车票,路到中途却见有老相熟。 一位壮硕女人止步,盯着ATM机,片刻后她拿出银行卡,放下行李包,再一次地转钱。 人生拥有甚么意义? 对于高兴家而言,人生未有意义。 她未有特长,下班躺在床上,不声不吭地刷快手,看农村人拍的婆媳之间,看他们燉的白菜馒头,每天做的拥有意义的事是上班。 倘若人生有意义,便是让母亲痊愈。 高兴家拥有叁位家人,外出打工的农民工老子,多病的娘,需要用钱的弟弟。 在去广东以前,她曾去过大连,去过辽宁,去过山东。 未去那么多城市以前,她住在黑龙江,在农村里活。 她是家里最大的,一向未曾娱乐,于是眼界便短。 她忙养猪亦忙放羊,脑子不聪明,对知识提不起兴趣,在十七岁时便辍学,出门工作,一直工作到二十七。 二十岁时,变故发生。 高兴家的母亲住院时,高兴家的父亲高龙将猪同羊全卖了,只为凑钱医治,在卖猪的当晚,他背着身体在抽烟,光着上身,烟一根又一根。 原本她们拥有平静的一辈子,能够碌碌无为地过活。 未染病时,高兴家是服务生,高龙是一个水电工。 染病后,高兴家去到厂子,高龙去到工地,重新拾回本行。 农民工。 高龙五十多,眉骨留一道疤,瘦到皮包骨,赤红的背脊上是一块块凸出的骨头。 炎炎日下,他甩去上衣,用骨的肩扛水泥。 一步,两步。 被棕黑裤子包裹的腿止不住地抖。 天上的太阳,他恨不能射下来。倘若射下来,便不会如此难受,额角不会淌汗,人不会吃力,腿不会打颤。 「喂?高兴家。」夜了,高龙抽着烟,同高兴家打电话,「吃饭了?」 高兴家此时刚出黑龙江,人在大连的厂子生产奶粉:「吃了。」 未吃。 刚出去黑龙江的高兴家同大连人不合群,她太沉默厚实,与室友的关系不好,此时根本吃不下饭。 「哦,哦……」高龙应着,「我挺好的。」 不好。 搬甚么,做甚么,有心无力,比不过年轻人,一直持续工作,全年无休,身体一朝一夕地变差。 「你那边设施怎么样?那么大厂子,里面有淋浴么?」高龙问。 高兴家说:「一切都好,有淋浴。」 一个寝室十人,有淋浴是澡堂,能容下十二个人,洗衣服也去澡堂洗,上厕所有公共厕所。 高兴家问:「你那边呢?你身体不好,感觉累么?」 「我身体有不好的时候?」高龙说,「那边就是太阳太大了,晒的人头晕眼花。」 太阳太大了…… 挂断电话以后,步入秋天,太阳淡下去了,高龙未在流汗,却始终用不上力气,太阳不过是幌子,秋天时他搬水泥,仍旧腿关打颤,直到一屁股坐在地上时,他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老了。 他给女儿发信息,仍旧是:「我挺好的。」 高兴家心中明白,高龙的身体不好; 高龙心中明白,高兴家过得不好。 但是他们情愿编出一个谎,仿佛自己风光地活在里面。 大连,辽宁,山东,广东,这些路不是白走,每走一座城市,高兴家的月薪便会升高,人亦愈走愈壮。 母亲的病,此时已经有好转,不用那么多钱。 高兴家淡淡地看着转过去的金额,想到高龙,高龙此刻在山东的工地上,她又算了算账,回一趟家她会少赚一千多元。 她想:「不回去了。」 就算她很想家。 火车站内,一个女人拿着行李,一步步走回金锣。 不回去了。 她想。 ——以下是作话。 广东没有金锣的厂,金锣这个名字在这里架空,不代表现实金锣。 -- 下鋪。 柳姝是一无所有,身上的钱拿去换巧克力,一分也未攒,空无一物到凄美,于是她单有一副情深的壳,内里流的血寻不到同样的人拥有,能够教养她的人早已死去。 流水线有火腿肠来了,柳姝将未包装的火腿肠拨到筐里,一根一根地装着火腿肠,内脏只是时不时动一下。 机器一样的生活,未有光的前路…… 「高姐回来了。」忽地,人群中炸了一道雷,四骤轰动。 高兴家是这边的官,负责管许多事,她一回杂物便无法摆在桌面,柳姝将她的巧克力藏了起来。 说是高姐,高姐到,高兴家来到她的身旁。 柳姝问:「怎么回这样快?未回家么?」 高兴家道:「不回去了。」她坐在柳姝身旁,一双眼端详柳姝:「你今年几岁?」 柳姝道:「十八岁。」她撒了谎,「你几岁了?」 高兴家道:「二十七。」 柳姝道:「其实我知道你有几岁。」 柳姝的客套是明知故问,高兴家习惯柳姝的客套,问:「这么年轻,怎么未再念书?」 柳姝又撒谎:「我在这个方面,未有天分……」 她本是有天分,但是学上的实在断续,出来打工,曾学过的亦忘记。 车带上,一根一根火腿肠在流,刹那间车间似乎下水道,女工们似乎窃窃私议的鼠。 高兴家觑着案台,忽地道:「普通人会后悔,后悔未去念书,后悔未有文凭,只能苦力。」 「我却未曾后悔。」 「为甚么?」柳姝问。 在她心中,亦未存有后悔可言,也许是她的不敏感,往往血流到头时,她才会迟钝地反应到自己在流血。 高兴家道:「学校不适合我,在学校里面,我未有一天是不想出来的,我做不对题,一天天地在里面混日子……知识改变命运,但我实在学不进去。」 「也许这亦是一种命运,穷人的孩子不想念书,家人便也认命,假若我有个富裕家庭,他们也许会送我进辅导班,我也许会有学历,此时是个老板亦说不定。」 但是你未有一个富裕家庭。 柳姝未将话说出口。 只有富裕的地方大学生才如流水,小地方只有不去念书,于是出来打工的十七岁。 下水道内,高兴家亦是鼠,生得肥硕且巨,她挪动着身躯,去呼喝其余的鼠,柳姝暂且住在下水道,依旧是狐的外貌,心性却拥有了老鼠。 她忘记了一件事,她本便是老鼠的命。 她曾经亦是老鼠,只是跟着狮子们一处活。 —— 十八岁,如此疏松的眉。 十八岁,修长干净的脖颈。 十八岁,尚未变好声的嗓音。 十八岁……十四岁,缺了四年。 高兴家翻柳姝的行李时,看见她的身份证,身份证上写着她是柳姝,零七年出生的十四岁。 十四岁。 心中疑惑终于有解,柳姝不是在晚熟,而是她根本未到年纪。 高兴家并非故意去翻,是柳姝叫她帮忙拿牙刷,却未曾想见到这幕。 「高姐。」远处,柳姝远远地叫,「我牙好痛,麻烦请快一些……」 无法再拖,高姐拿住新牙刷走过去,站在洗手间门前,将牙刷递给柳姝,看着柳姝刷牙。 镜中,柳姝接过牙刷,便对着镜一直在刷。 镜内亦有高兴家,站于一旁,正在想些甚么。 柳姝的眼睛湿湿地在看镜子,她见到高兴家的情绪似乎不好。 是为甚么?行李袋里有身份证!……身份证里是她的出生年月日,而她并未有满十八岁。 柳姝迟钝地反应过来,是她的谎言被拆穿了。 高兴家看似并未打算讲甚么,而柳姝于一旁焦灼。 高兴家会中意比她小很多岁的么?柳姝不确定,但是她急需要她的中意,否则她找不到自我二字的笔画,她急需要被爱来获得自我。 气氛似乎云淡风轻。 「我不是有意骗你的。」将口中的泡沫吐下以后,柳姝道,「高姐。」 她的唇畔有白沫,鼻梁上沾有水滴,像是位青葱少年,清澈着眼睛,眼神在专情。 高兴家应了一声。 柳姝辨不清她的喜怒,只好是服软:「兴家。」 她小声地道,未发育健全的声带在夜间有些哑,咬的字像是有气在裹,最近气温不好,给她的声音留下了小鼻音。 高兴家问:「为甚么骗我?」 柳姝轻松了肩,肩便垮下去:「兴家。」 她又一次地讲兴家,将手臂抬起来,轻轻地撂在高兴家的肩上。 高兴家不清楚柳姝要做什么,但是柳姝今夜是那么主动,主动地打破生疏的称呼,主动地接近她,又是那么情深地叫她。 于是她的声音亦哑了。 「我在。」 柳姝道:「我们今天睡一起罢?」 待至真正地睡在一起,才清楚床有多挤,体型大的高兴家在外侧,体型小的柳姝在内侧,她们两个需侧着睡才能不挤。 身子在互相撞,柳姝经常被撞到,被挤到小小的胸脯亦不存有,只像是竹竿,她奋力地缩了缩,将放臀的空间亦省去了,空间才有空余。 宿友在问:「为甚么在一处睡?」 是柳姝先回答:「我有一些怕黑……」 拉上床帘,柳姝在高兴家的眼前脱衣服,纤瘦的上身未挂几件,脱到只余一件宽大的长袖便未再脱,下身的腿从未在留肉,一双筷子一样,只挂了一件内裤。 高兴家矜持些,至少将睡裤穿上。 待至脱过了衣服,便开始温存,高兴家临睡前会看一会手机,柳姝便在她的怀中陪她一起。 农村人的婆媳之间,很多不是很好笑的笑话,一个一个视频,经由粗的手指滑过去,不算很光鲜的,身后的女人会自己规避。 在看视频的期间,原本沉闷老实的女人将手搭到柳姝的腰上。 柳姝正察觉,高兴家以为柳姝未曾察觉,将手伸去她的衣摆,逐渐地上攀,攀至她的乳尖,旁若无人地在玩。 柳姝未去制止,高兴家的动作便愈发愈大胆,她将柳姝的衣服归到胸上,还去把被褥抵下去,让她的胸露出来。 未长成的乳露出头,仿若缩小版的柳姝,清秀到不像话,乳晕浅且少,乳尖是粉,小到抓不住。 柳姝道:「手机。」 原是手机在动作之中倒下去了,高兴家将手机扶正,不去放快手,反而去其他软件里点动画片。 小猪佩奇,汪汪特工队。 十四岁爱看甚么? 高兴家问:「看哪个?」 柳姝道:「汪汪特工队。」 柳姝说汪汪特工队时声音很轻,说到汪汪时像是在学狗叫,高兴家不自禁地垂首,用脸去蹭柳姝的肩窝。 「你说甚么?」 柳姝肩膀处热了,她道:「汪汪特工队。」 高兴家呢喃着问:「说甚么?」 柳姝的小腹处热了,她道:「汪汪特工队。」 「甚么特工队?」 柳姝的眼神热了,她道:「不要戏弄我。」 「甚么特工队?」高兴家将手潜去柳姝的臀后,只是柳姝回过身。 她的周身很烫,像是一支融化的小冰棍。 小冰棍在看着她。 小冰棍在她的眼底融化。 小冰棍情热地道:「汪汪特工队。」 高兴家将手彻底探进去,探进柳姝的内裤,摸到她双腿间的润。 她平常不会自慰,未有性需求,于是仅凭本能,几乎随心所欲,认为水多便去勾挑,认为甚么地界软,手便伸去甚么地界,伸到穴内更是撑进两根手指,便大力地在捣。 柳姝起初只是流水,寻不到地界发泄,用头轻轻地砸枕头,她小腹处像是住了一盆水,迟迟地浇不下去,但当高兴家将手指伸进去时,她的腿开始打抖,瘦的腿内侧禁不住快感在熬,抖的愈发愈厉。 她体到高兴家的蛮野,高兴家似乎有用不尽的体力,宛如一头虎,顶时不遗余力,潜下身舔她时舌头似留有猫的倒刺,剐的她失手将小腹处住的一盆水浇下去,浇的老虎毛发湿了,愈发兴奋。 「柳姝。」于被褥中,坐着一位虎。 老虎万分壮硕,拎着她的双腿,搭在自己的腿上,神情温顺的去吻她的腿。 柳姝浑身是乱,被褥凌乱地在身下,人已被高兴家从被褥中拽出,此时眉角处有发丝,鼻梁处有发丝,唇畔处亦有发丝,她是从水中捞出的,情态是失神,彻底融化成一根赤裸的小棍,腿时不时会抖一下。 「兴家。」 失焦的眼在聚焦,情欲过后是处理,柳姝疏解以后便在找纸巾,却迟迟未见,不知是高兴家不似她,不会自慰,亦不会在床边备纸巾,在来到柳姝的床时便将她的杂物收拾去上铺了。 「在找甚么?」高兴家问。 「纸巾呢?」柳姝方才做过,声音是柔哑,发丝在乱,背过身露着臀,掀开枕头又翻开被褥,「我之前放在枕头边的。」 「我收拾起来了。」高兴家道。 最后是高兴家去上铺,将柳姝的纸巾带下来,为她擦去多余的水。 汪汪特工队仍旧在播,临睡前,柳姝躺在高兴家的怀中又看了一集,想再看一集时被高兴家盖住了眼睛。 高兴家看着时间,道:「十一点了。」她将汪汪特工队关掉,环着柳姝的腰,将她抱去床内侧,「该睡觉了。」 柳姝道:「再看一集。」 高兴家道:「再看一集便再做一遍。」 再做一遍是很疼的,高兴家下手毫无轻重。 柳姝未在说话,只是在笑,很愉悦的声音,肩膀在颤。 她想到她的穴叁天内是无法再进手指了,她的阴蒂叁天无法再被舌头碰…… 当肩膀未在颤时,高兴家发现柳姝已睡过去了,而她却睡不着。 女人罕有的失眠了。 -- 大同。 一个冬,一个秋,一个转眼。 系着红围巾的柳姝唇部有热气,热气腾腾的,腾湿了她的眼,待至热气散去,半截袖和短袖在穿,柳姝十五岁了。 她已经在厂子六个月,从最初的不适变为熟悉,工资亦上调了,从两千九变作是四千,届时她才知高兴家的工资,她的工资是上万。 长工时,回不去家,每月一天带薪的休假,在广东值一万。 若果不是在厂子,而是在南漂,除却租房同衣食住行,真正到手的能有多少?柳姝不清楚,她是外地人,在广东六年的外地人。 她认不到路,在每月一天的带薪休假里,逛了八个地方。 八个地方中,有人在发传单,发传单是她的工作。 起初柳姝未有看,但是看见关于家居的宣传单时止下脚。 她去拿传单,一份宣传成功了。 手举起来,眼睛落进去,开读了。 ——「华鹤木门开业十周年大酬宾,全场家具八折起,精修……装修大包……」 读到乏味处,眼睛在动,于是换行了。 ——「精致烤漆木门带造型2199。」 加粗加大的数字在吸引柳姝的视线。 两千一百九十九? 两千一百九十九…… 一个门两千一百九十九,她的工资是四千,倘若要买个家,只是买个家门就要半个月的工钱……柳姝将宣传单塞进垃圾桶,像是骤地被打回原形,在一个瞬间意识到世界的庞大,她不清楚自己的前路如何走。 不去要车,至少要房,倘若要房,她工作几年才能有? 厂子的工资不高,出去厂子,初中学历未有的她能够做什么? 柳姝回到厂子,厂子内一切如旧,窗台上晾着男男女女的内衣裤,推开寝室的门,她见到高兴家在洗她们两个的衣服,像普通的一对夫妻在生活时那样。 「高姐。」柳姝道,在公共场合她只是这么叫她。 高兴家问:「去哪了?」 仅有在洗手间或是食堂时,柳姝才会小声地叫兴家。 柳姝在笑,她道:「你知道我看见了甚么吗?」 高兴家低头,未讲话,肥厚的耳似乎在示意柳姝她在听。 「我看到华鹤木门的广告。」于是衬衫下的喉咙在震,「一个木门要我半个月的工资。」 「一个月的工资换一个门……」柳姝笑了,高兴家亦笑了,寝室内的人听见,在会心,她们都笑了。 「还是最便宜的,是吗?」新来的常在说话,柳姝不记得她的名字,只记得她的姓。 柳姝捂着肚子:「不是。」她的嗓音轻轻的笑破音了,「是第二便宜的。」 —— 去到晚上,衣物洗好,众人的内衣裤挂在阳台上一飘一飘地飞。 肥厚的乳罩,带蕾丝的内裤,不单是人丑陋,私人物品亦简陋。 柳姝在下铺,眼神未集中,松松地视着窗外,肩角披着一个毛巾,是刚洗过澡,湿着头发问高兴家:「兴家,你有想过买房么?」 高兴家坐进床上:「考虑过。」 神色是一如既往,未有甚么变化,床因她的重量在吱呀作响。 此刻,她是一个过来人。 于是柳姝问:「我在广东买房,要工作几年?」 房是分地段,分平方。 高兴家清楚她无法买房,简洁地问:「买好的,买坏的?」 柳姝道:「只要便宜,坏的也可以……」 远方的风在刮,阳台前的内衣裤掉了,新来的常在叫:「内衣掉了。」余下几人出去了,屋外吵吵嚷嚷,似乎又下雨了,男男女女出去捡内衣裤。 高兴家未动,说是算买房,先是心算,后是拿手机的计算器算。 那是大数字,算出以后,结果并非很好,柳姝在旁边看,高兴家将手机计算器拿在前,上面的数字便让柳姝皱了眉头。 两位数,并非很多,但代表年份。 她说:「要这么久……」不是问,只是叙述。 高兴家道:「这是在广东买房的价钱,我不在广东买房,回去老家买会轻松很多。」 柳姝拿起毛巾,擦在眉角。 原来是有老家的。 她在心中道。 柳姝未有老家,翻遍中国,她只认得一个台湾,一个广东。 台湾不想回,广东又太贵,她去哪里?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于是暂且宿在高兴家的怀里,算过房价,高兴家带她去外面捡内衣裤,大风天,雷雨正交加,几乎是跟着内裤跑,到了更晚上,她们赤裸着贴在一处,开始了。 又同她做了。 柳姝看着高兴家的眉眼,粗鼻大耳,嘴唇只下唇厚,上唇很薄,黑痣就坠在唇边,不是好看的长相,亦生不出嫌恶。 她的嘴唇伸过来,似乎要吻。 吻罢,柳姝闭上眼睛,像是情人等待着浪漫,天真到失真。 吻她的并非美貌的淡典,而是长相简陋的高兴家。 吻进去了。 一只舌头在寻另一只,柳姝将她的舌拿出去,于是缠上。 吻至动情,两只手把住她的下颚角,脖子处的筋微微鼓着,在床上,柳姝像吻淡典一样吻高兴家,啄木鸟啄木头般地啄。 啄至动情,柳姝翻身,将高兴家压到身下,自己坐在她的胯间,用情意的眼神注视。 嘴唇探过去。 啄眉,啄眼,啄鼻尖。 啄唇,啄手,啄指尖。 吻是真心人交换情意,高兴家或许有心,柳姝未有嫌恶,未有动心,只有玩玩而已。 她亦想动心,清楚高兴家对她的好,但是她奋力,奋力过后却是徒劳,累到上气未接下气,一双眼失神,一颗心始终在麻木。 高兴家自下将她的腰环住,一个翻转,柳姝便又在下面。 床未去收拾,倘若翻转便会乱,一众被褥间,乱着领子的柳姝很显眼,被被褥盖住半张脸,白皙的一串脖子,只是一咽,喉管便下去了。 「毛巾硌到我了。」柳姝说。 高兴家将她身下的毛巾抽出来,道:「乖。」 那是柳姝先前盖在头发上的,以往的童真是情趣,此刻的童真是妨事。 要做了,穴已经有湿,一切都准备好。 高兴家生得很高,若直起腰坐着她会磕到头,于是现下垂首:「心在跳么?」她问。 心在跳么? 原本一切有信心,但是问题出来时,柳姝怔了怔,旋即焦急了。 她未准备好,清楚自己的心意,于是心不会跳。 心为甚么不跳一下?高兴家垂首,耳已经要贴上胸膛…… 心为甚么不跳一下?高兴家在数她的心跳。 心为甚么不跳一下?心脏声终于如擂鼓。 但是那不是情意,是欲求攀到顶峰。 她流出水了,于是心脏跳动了,眼神活了。 眼眶中聚水,柳姝看着高兴家。 高兴家沙哑地道:「你太快了。」 宿舍内,不方便大声,柳姝只是道:「我是秒女。」 年轻的嘴唇一开一合,吐出的字那么小。 高兴家俯下身:「柳姝。」 柳姝仰起目。 高兴家道:「喜欢你。」 柳姝未回应,只是笑。 这里甚么都好,有收入来源,亦有情人。 但是她却想走了,为了拥有一个家。 走要带人,否则自己一个去哪里? 柳姝原本想带高兴家同她一起走,但她忽地想起来…… ——春节时候,厂子放假。 高兴家去买票,只买了一个人的,说是要回家,回去黑龙江。 一个房间,一张车票,一袋收拾好的行李。 她问高兴家:「我去哪里?」她未有家了。 高兴家说:「你回去自己家。」 高兴家是不欢迎她的,女人有她自己的想法。 ——「兴家。」 柳姝道,「如果我走了,你会跟我一起走么?」 会或不会? 一起走,叁个字,多般遐想。 高兴家眉毛皱了,问:「去哪?」 同柳姝走,出去单独租房,每日能不受目光,能更加放肆,她的确动摇,但私奔意味甚么? 目下满意的工作辞掉,每月多余的开销。 柳姝道:「未想好。」 那去甚么? 「可是我想走了。」 已漆黑的宿舍,灯只在床帘内,晃忽地闪着,各怀心绪的两位人,目光对焦在一处,窗外劈了一颗雷,高兴家淡定地垂首,去柳姝的脸旁取纸。 柳姝的纸是纸抽,拼多多进购的小兔纸抽,一百包十四块九。 高兴家将印有小兔的纸巾提起,一块,两块,相互对折,续而抵在柳姝湿漉漉的私处,常有地缄默了。 一双粗指夹着纸巾,粉的穴肉跟随她的动作,时常受挤压对折在一起,擦净后,干净的粉肉秀气地展开,两包阴唇将多余的肉包进去。 它的主人问:「同我走吗?」 高兴家将纸扔进垃圾桶:「去哪里?」 「我未想好。」 高兴家道:「没想好怎么去。」 柳姝望着她,美丽的一双眼睛正在闪动,像是在说:「可是我想走了。」 多无理取闹?但是美丽。 高兴家未给出回应,如旧的缄默,似是要静。 她怕她不同柳姝走,柳姝自己便走了。 —— 几月过去。 流水线内,火腿肠如旧在产,一根接去一根,还有十七天是工作日,工作日以后是发工资,所有人皆在马不停蹄。 高兴家却被叫进办公室,降职了。 领导找她谈话,说她本月的表现不好,在岗时,时常见不到人,若是此后改进,还有机会重新回到管理岗。 「好。」高兴家道。 她在工作中未偷懒,一向苛刻,柳姝亦会被她教训,她不认为她的表现有误,但不善言辞,好与坏皆受下去。 受下去,几乎无人清楚她的职位变更,回到岗位,脱去管理的帽子,换上新的,高兴家方抬首,便看到有位新人进去办公室。 只有升职或错误时,领导会叫人进办公室。 他进去屋子,再出时,已然换上领导帽子。 厂内近期来了一位新人,年纪很青,之前在其他厂子做高层,做事不够细致,听讲与领导有关系,高兴家的眼容不进沙,讲过他两回。 未曾想…… 降职以后,便不再顺心,旁人有误,高兴家去指点,被问到是谁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已不是管理。 「你是谁?」一位新来的员工,看守着流水线,她第一天的任务是熟悉设备。 流水线内,一根火腿肠流过,两根火腿肠流过,待至第叁根时只有一滩肉泥,并非是有包装的火腿,高兴家本想走去一旁,却看到肉泥,一瞬用手抵住,将肉泥捞上来,旁捞旁道:「姓高。」 带她的师傅道:「这个是高姐,以前管我们的,被领导亲戚家孩子顶下来了,她教你你要听。」 柳姝是最后一个知道高兴家被降职的,因高兴家一天未来找她。 「兴家。」午休时分,终于是她们两个人,柳姝有一些情绪话想讲,譬如说今天工作很累,你仍好么?但迈出一个小步,却发现高兴家迈了一大步,于是她问:「你怎么了?」 从上至下,高兴家仍是高兴家,未曾更改。 但是帽子的颜色变了。 柳姝先是怔了。 一秒,两秒,她道:「我有一首歌想唱给你听。」 不是「你被降职了?」而是,「我有一首歌想唱给你听。」 高兴家回身,单是道:「嗯。」 柳姝穿着工装,在拿手机找伴奏,腰部架不住宽松的工装,只有肩角松松地架住,文秀的唇下,有一只肩带翻出来了。 是工装裤的肩带,高兴家抬手,为她整理。 伴奏响起。 柳姝在唱《Love song》,只是用手当麦克风,另一只手攥在高兴家的肩上。 她说:“我要开始唱了。” 于是:“我写了这首歌。” 调子跑了,柳姝的眼神乱了。 “是一首简单的。” 是的发音位置掉下去了。 “不复杂也不难唱的那一首歌。” 难字低不下去,转音失误了,柳姝的手攥得更紧。 “这不是那种只剩下那钢琴的歌。” 多情的眼神在荡。 “也不是那种不能只是朋友的歌。” 女性化的喉结在下潜,柳姝不自觉地闭着眼睛,仰着首,在深呼吸。 歌字低不下去,眼神慌了,喉咙唱不出,于是走神了。 伴奏流失在走神之间。 方大同唱到:“这就是写给你听的一个Love song。” 柳姝走神地随:“一直想写一首Love song。” 高上去了,柳姝的神情恢复,鼻梁有神采。 “你给了我一首Love song。” 于是继续…… “那DJ会播放……” “这也许会上榜。” “但是我只想写出一首Love song。” “一直想写一首Love song……” 柳姝卸下手做的麦克风,用两手掌住高兴家的肩膀,脖颈处在起伏的瘦瘦的筋,秀美的不像话。 她问:“要和我走吗?” 高兴家已被降职,工资亦下调了,变得同其余人一样,已对工厂没甚么留恋。 走么?以往尚会犹豫。 走罢,趁已被降职,同柳姝出走。 走罢,为自己想好借口,抛下父与母的责任。 决定出走的时分,在递交辞呈,柳姝坐在高兴家的身旁:「你知道么?」 「我在之前做过练习生,是会变成明星的那种练习生。」 高兴家罕有地笑了。 她问:「是吗?」 「怪不得唱得那样好。」 好到让她签离职书像是在办结婚证。 -- 小異。 淡典失忆在七月。 车祸以后伤到大脑,回去了十七岁,十七岁之后的记忆通通失去,关于柳姝的一切皆忘记,唯独精神如旧不好,常常会幻视听。 身体好转时,已经十一月,能够下地去参与演出,淡锋只在七月时来过,八月便已不常来医院,单是源源不断地用钱。 日复一日过去,淡典单是似以往般渡过每日,去学提琴,去学书画,提书在看,平素是佣人看顾,毋需她下厨洗衣。 一切都回去,回到十七岁。 「秀姨。」淡典搁下书,「那边有人?」 秀姨止下扫地的手:「淡小姐,你的老毛病又犯了。」 一间病房,除却她们二人,只剩桌椅。 「你见不得,我却见到有人。」淡典道。 秀兰清楚淡家小姐的脾性,淡漠且端正,喜静惧吵,时有情绪不稳,不喜吃食,一用会吐,患些精神疾病,会见些人或声音。 「提起这事,险些忘了,小姐该用药了。」秀兰道。 淡典单是瞥眼过去。 她不喜用药,用药会驱开幻觉,此番幻觉,她认为熟悉。 她常有幻视,一团不甚清晰的物体,在床旁整理被褥,在玩她的点滴,在拉提琴时,常有地在她的背后,是位有些身高的女性。 幻听,幻触,幻视。 于几日前,淡典曾有梦。 梦中的幻视瘦得不像话,穿着厂衣,说:「我过不下去了。」 「你来找我罢。」她说,「我过不下去了。」 梦中,厂里不知正生产甚么,只是环境脏乱。 几块肉泥经过,幻视的手指动了动,像是要去做工。 「你如何会到这里?」淡典问。 她认为是心在绞痛,否则她不会如此,如此颤抖手指。 幻视拉着她的手:「我是怪盗小花……」她将两颗膝盖跪下去了,仰着目说,「我过得并不好,把我带回去罢?」 「怪盗?」淡典道。 在她问出这句话时,幻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有幻听。 「我是怪盗小花……」 「现下登台亮相。」 一刹那间,淡典似乎想起了甚么。 心忽地撕裂开来,誓要分做两半。 她记得她说:「我为你倾心了。」 为那场梦,淡典决心去寻幻视,她未让任何人得知,单是说去听演出,听提琴。 厂子,何处厂子? 暂且先从广东寻起,淡典去造访大大小小个厂子,生产奶粉的,生产豆制品的,生产膨化食品的,找到生产火腿肠的。 她亦不知如何去寻,未知姓名,只知半分样貌,如何能寻? 在生产火腿的车间里,她将工人的面目扫过,未有熟悉。 茫茫一片人海,淡典立在其中,痴心去想捞针。 「高姐离职了。」有员工在讲,「你听说了么?」 「高兴家?」另一个员工接,「她在厂子里好好的,为甚么离职?」 「似乎是因为降职,是带一个小孩一起离的职。」 另一个员工道:「但离了厂子,又去何方?」 —— 高兴家带着柳姝出厂,出厂时她有几万的存款,出厂后,她亦不知去何方,暂且与柳姝在放松,似是要耗空自己。 住旅馆,肚饿时去下馆子,其余时间用在旅游。 她们已用了一千。 「兴家。」柳姝走在高兴家的身旁,一手拎住饮料,一手牵住她的手,「现在几点了?」 高兴家垂头去拿手机:「十点四十五。」 柳姝亦是在亏空自己,在这一段时间一直未有收入,只是浪费金钱,但她未有高兴家那般多虑,至少面上不显出。 「现在的时间刚好。」柳姝道。 高兴家问:「甚么刚好?」 柳姝道:「去玩大摆锤。」 大摆锤在附近的公园有建,几日前柳姝遇见,记在心里,于是如今要实现,高兴家未讲甚么,只是在心中算账,算她们还能够放纵几日。 亦或许今日便是最后一日。 她们坐上摆锤,安全用具已扣上。 工作人员说:「怕就闭眼睛,中途不停。」 摆锤开始摆,起初尚能忍受。 高兴家睁着眼睛,静静地看她们被摇上去,但随之幅度愈来愈大,失重感在脚下,她抓紧了护具,摇到最高层时,她受不了了,叫道:「停。」 高兴家闭着眼睛,下半身甚至有失禁感,她似是畏惧死亡的,叫了无数遍停,但同她在坐的柳姝一声未有。 终于下了摆锤,高兴家的腿都在抖,抓着栏杆连楼梯都下不去,柳姝却是如常,眉毛对着她,似是要讲甚么。 「死是这种感觉么?」柳姝问她。 高兴家道:「如若是,我不敢死了。」 「在这里死,会有赔偿么?」柳姝将头转到一旁,问。 一旁为工作人员只当是玩笑:「会有赔偿,一人赔五百万。」 未过多久,柳姝又去坐了一遍摆锤。 高兴家于其下看,见她一直是睁着眼睛的,手未去抓紧护具,亦未去抓任何物体,任凭器具带她上下,从摆锤上下来时,她的发丝是乱的,乱在脖颈处,有一些被捂湿了。 「我想要五百万。」柳姝的嗓音哑了,沙沙地讲,「但是我失败了。」 工作人员问:「刺激么?」 柳姝道:「你们的安全扣太紧了……」 似乎讲了一个笑话,工作人员笑了,柳姝亦笑了。 早熟的柳姝似是个大人,具有成人的身高,长开的外表,瘦得很有神,尤其是此刻穿白,只是未有本事,赚不到钱。 柳姝无法不是大人。 高兴家止不住地在想:柳姝真的属于她么? —— 回去旅店,她们算钱。 饮品钱,用车钱,大摆锤的门票钱,事无巨细地摊在明面上讲。 之前的,以后的,她们需求用多少钱,谈了很久。 柳姝道:「用一千叁百多了。」 并不是小数字,高兴家道:「要去找工作了。」 「有想去的地方么?」 高兴家道:「我前几天看到一个厂子……」 离了厂子,去何方? 但离了厂子,又去何方? 柳姝在这几日,仍旧是迷惘,始终未有合心的工作,满大街除却奶茶店,便是服务员,于这些工作中,她找不到前途二字。 高兴家道:「再去厂子干几年,干几年就回老家,把首付凑齐了,买间新房。」 柳姝未讲话,只是在听,她清楚她的挑剔是童稚的,但她不想再进厂里。 「厂里是长白班,早八点到晚八点,工资是……」 「我不会进厂了。」柳姝打断她。 「不进厂,你知道深圳的房租是多少?……」 「但我不会再去了。」柳姝道。 高兴家亦未再讲话。 于几十元的旅店内,双方在静,似乎同在为未来担忧,现下几十元的旅店,便已负担不起,她们该如何走下去? 高兴家忽地有些后悔,后悔同柳姝一齐走,后悔失去从前平稳的生活,但同后悔并驾齐驱的,仍有不舍,她舍不下,无法舍去柳姝。 「进厂里,我仍能照看你。你独自一个去打工,我宽心不下。」 「我会照顾好自己。」柳姝道,「亦会找到工作。」 一株眉毛贴上来了,其次是有些高的鼻梁,高兴家不自主地向后靠去,身后是床头,她的两只手把住柳姝的腰,将她向后带,亦将她的上衣揽起一些。 「兴家。」 柳姝的眉目开了一些,紧密地跟着她,头发有些乱,身下的头发亦是乱的,贴合着高兴家的腿,她的两根腿分在高兴家腿的两侧,腿心处起了筋,平坦的小腹上是一颗半硬的乳珠。 粉色。 「你想了么?」 柳姝不知何时失手将自己弄硬了。 于是她现在需求高兴家。 此时。 高兴家不再去想工作与租房。 她只想同柳姝上床。 「我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