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七零团宠小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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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重生] 《穿成七零团宠小福女》作者：容黎【完结+番外】
    美食UP主唐小琴刚买完房就穿了
    穿成年代文中追求小说男主不成，差点嫁给傻子的炮灰女配
    一觉醒来，
    什么极品亲戚，狗屁主角通通踢开，
    发展事业买房当个富一代不香吗？
    众人以为
    分家后的唐小琴吃不饱穿不暖，日子过得苦哈哈，
    厂长的舅舅：小琴你受苦了，以后有舅舅。
    村长：唐小琴是个聪明又勤快的好同志。
    某下乡领导：唐小琴同志做的饭菜胜过国营大饭店。
    后来她进城了，有了市民户口还成了国营大饭店的大厨。
    唐小琴唯一失策是因为可怜投喂了运气贼差的炮灰男配段岩。
    小说女主元清雅觉醒后，发现剧情正按照平行番外情节发展，
    她荣光不再，老公混吃等死，儿子叛逆骄纵，吃尽穷酸落魄的苦头，
    而被她退婚的未婚夫段岩，一路开挂成为人生赢家。
    这一世她要抢回未婚夫！
    小剧场：
    某次商务聚会，氛围正好，有人问：
    “听说唐总家里藏了个冰山似的美男，养了很多年，怎么不带出来见见？”
    唐小琴醉意微醺，食指抵唇：“嘘，他才不是小白脸，就是运气太差了，我发善心帮他转转运。”
    此时一高大俊美的男人径直将她揽在怀里：“哦？只是转运吗？段太太？”
    等等，段岩？那不是平城首富吗？
    内容标签： 甜甜文 穿书 爽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小琴，段岩 ┃ 配角：重生女主 ┃ 其它：《穿成七零娇娇小吃货》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穿越后谁都喜欢我
    立意：勤劳聪明才能过好日子
    第1章 （大修） 她腾地从棺材里坐起身
    “我听捞人的说从水里拽出来已经没心跳了，身子也凉了，怎么躺了一晚上棺材就活了？”
    “老天爷看她不要脸，不收呗！可怜沈同志差点背上一条人命。我们倒了八辈子血霉和她做堂姐妹，尽跟着丢人。”
    “她活了给我说对象的事不又泡汤了？”
    “那你最好盼她是回光返照，鬼门关走了一遭说不定成了个不省心的，有得我们愁。”
    “行了小霞，少说两句，小俊你就别进去了，奶奶怕你沾了晦气。”
    “我宁肯上工也不想留在家里盯着她。”
    小霞嘟囔着掀起门帘往炕上瞥了一眼，不情愿又厌烦的拿扫床笤帚把手戳了人几下，确定人还喘气出去了。
    躺炕上的女孩身形单薄清瘦，二十来岁，鹅蛋脸惨白如纸，却难掩其精致的五官，眼睫微微颤动，抬起眼皮，眼底的朦胧褪去，闭上又再睁开，确定这一切不是梦，她歪头打量这间看起来很新却空落落的屋子。
    除了炕上老旧的黑色木头箱子，只剩正对面那张拿石头垫着一只腿的桌子。
    上面躺着一本摊开卷了角的书，书页里夹着一支快要握不住的铅笔，煤油灯和搪瓷缸子并排放在一起，一股浓浓的年代感。
    躺了半小时，她又饿又渴，拖着酸痛无力的身体下地，搪瓷缸里的水是温的，抿了抿干裂的唇，端起来一口饮尽，她扶着墙出了屋。
    就在三小时前，村里专做盖棺敲钉的几人刚抬起棺材盖，她腾地从棺材里坐起身，紧跟着叮里咣当棺材板、锤子钉子落地声、尖叫声震天，吓跑了一堆人。
    那会儿她也懵，她怎么就来了这里呢？
    唐小琴是个拥有千万粉丝的美食主播，攒够房子首付欢天喜地定下那套一早看中的一百二十平带阁楼的房子。
    签完合同，她打算吃顿火锅庆祝，谁知道这么倒霉，刚出售楼处百米远，还没来得及和家人分享喜悦，就被一辆刹车失灵的私家车给撞飞了。
    接着她就穿成一本小说中爷奶姐妹不爱，因“爱而不得而跳河”的恋爱脑同名女配——
    唐小琴，龙凤公社白水村的村民，爸妈三年前去外村给姥姥过生辰半路上遇到山崩双双遇难，只留下娇养大的唐小琴和两间盖好不久的西屋。
    爷奶没因她一个人孤苦伶仃而多疼她一点，不是骂她招摇就是嫌养她白费粮食。
    原主也不计较，因为她没空，她被乡里派来的知青沈卓迷得神魂颠倒，每天睁眼闭眼只有一件事：怎样才能和沈知青结婚。
    村里人开始劝还劝她收敛，女孩子要含蓄，她就搬出“现在提倡恋爱自主，婚姻自由”这句话堵人，时间久了没人再多嘴。
    唐小琴对原主的执着不予置评，不过能在七十年代这么轰轰烈烈表达感情诉求还是很勇敢的。
    院子里办白事用的棚架子拆了，只剩用泥砌好不久的灶火还在。
    “大妹子，人活过来是喜事，这灶闲着也是闲着，那孩子两天没油水下肚了，真饿出病来怎么办？”
    “哪儿来的喜？浪费粮食浪费钱，因为她动了给我孙子娶媳妇攒的家底，棺材、白蜡、吃席都是钱，你赔我？说话要摸良心，她爸妈为了给你做寿半道上把命给丢了，我要不给吃喝她能活到今天？一家子讨债鬼，丧门星。”
    原主奶奶白玉梅单手叉腰，气势凛人，刻薄皱纹深邃的脸五官拧在一起更显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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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的错，我也悔，要知道会发生那事我宁肯一辈子不过生。他们只留下小琴这块肉了，又差点……就算她恨我，我也不能不管。”
    看着体面又温和的老人将亲家母撞开，端起盛了水的锅，锅还没挨着灶，只听“刷”地一声，有人提了一捅水浇灭了火，之后白烟滚滚，刺鼻的味道呛得几人咳嗽起来。
    唐小琴身体正虚弱，本就被饥渴折磨得难过的她，看到这一幕一股火焰从心底冒出来。
    唐小琴不禁同情起女主来，天天生活在这种环境下，忍受着这样非人的对待，怪不得原主想不开去跳河了，这些人人丑心毒，却偏偏活的好好的。
    “就她还有脸吃饭？你怎么不说说她做了什么丑事？她为这个家想过吗？尽连累我们跟她丢人。二叔二婶就应该把她带走，省得她借那张狐狸精的脸勾引人。”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说这么难听的话？她是你姐姐。”老人端着锅的手气得直颤，眼睛里噙着眼泪，又气又焦急又无奈。
    “你要真心疼她，把她带回去，随便你怎么伺候。怎么？敢情嘴上说说，也怕揽麻烦？”
    唐小琴眯眼打量这个个子不高，圆润如球，眼睛如绿豆，嘴皮一动脸上的肉跟着颤，长相离清秀很远的人，刚才就是她说和自己做堂姐妹倒了八辈子血霉，是大伯家的三女儿唐小霞。
    几人都没有察觉到往这边走来的唐小琴，她咬牙接过姥姥手里的锅，用尽全身力气朝唐小霞脸上泼去。
    唐小霞一声惊叫，急得直跺脚，边拧水边用厌恶的目光瞪着唐小琴。
    唐小琴将手里的锅丢在地上，刺耳的声音响斥院子，嘴角扬起一抹恶笑：“嘴那么脏，给你洗洗，谁教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大伯娘？还是奶奶？我是狐狸精总有瞎眼的男人看上我的脸，而你嘴贱欺负老人，传出去，哪家想不开会让你进家门要他们的命哟。”
    唐小霞脸一白，下意识地往奶奶那边靠，一副生怕唐小琴真到外面去乱说的样子，不想唐小琴的下一句话硬是把她给吓哭了：“管好你的嘴，说不定我哪天不高兴带着你去鬼门关玩两天。”
    白玉梅听的心里直发毛，村里人都信这个，这个孙女又是死了活过来的，万一是真的，沉声斥责：“够了，别胡说八道。”
    唐小琴一手压着发痛的腹部，唇瓣抖了抖，强做无所谓地笑：“怎么是胡说八道呢？她三番五次的为沈同志鸣不平，说我的喜欢是玷污人家，看来只有三妹的喜欢最纯洁，我在给她想法子。孟婆和我说只要走一走奈何桥，喝一口孟婆汤，闭上眼就能投胎成比我还美的人，三妹想的话……”
    胆小怕鬼的唐小霞高声叫起来：“啊啊啊，你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
    眼看唐小霞想躲回屋里去，唐小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想就给我生火去，有本事你从这个院子搬走，不然我天天找你。”
    唐小霞见奶奶都不开口，只能照办。
    唐小琴灌了几大搪瓷缸水后终于吃上了饭，饿过了那股劲反倒吃不下，她也不敢多吃，怕伤了胃，而且这对她来说实在是没味，不过在缺衣少食的七十年代能放开肚皮吃一碗饭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姥姥见她没吃多少，抬起袖子呜呜哭起来：“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过成这样。小琴，要不你和姥姥回去吧，你舅舅寄回来的粮食和票够我们活了。”
    原主父母离世后，原主在奶奶的教唆下将这个温柔善良的姥姥当成了罪魁祸首，没少说难听话，连着三年都没去看望，姥姥心里自责愧疚也不敢来，只得托人送些粮食票等，这些自然全进了白玉梅的口袋，原主压根不知道这回事。
    原主失去父母难过，老人白发人送走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何尝好过？
    唐小琴放下筷子，拉起姥姥的手，笑了笑：“姥姥，对不起，害您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以前是我不懂事伤害了您。我不走，我还住这里，这西屋是我爸妈修的凭什么让给他们。”
    姥姥拍了拍外孙女的手，随即又锁着眉头，犹豫了半天说出自己的担心：“那个什么沈知青，你以后不要惦记他了，他把你害成这样，不是什么好人。听话啊，为了他伤害自己不值得。”
    原来所有人都以为原主是爱而不得为了沈知青而死的吗？
    唐小琴却知道事实压根不是这样，凭什么恶人一点责任都不用承担，安稳过日子？她在社会上摸爬打滚这么多年，向来都是以牙还牙，有仇报仇，想云淡风轻的就将这事揭过去，门都没有。
    而村里这两天全都在议论唐家孙女死而复生的怪事，虽然村里已经给出解释说在医学界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奈何人们还是传的神乎其神。
    “长得跟朵毒花似的，她爸妈会不会就是给她克死的？这种媳妇谁家敢娶？克男人克儿子，真要命啊。”
    旁边几个女人刚想附和，就听一道年轻清润的声音传来：“胡说，那都是封建迷信思想，唐小琴同志闯过一关是好事，你们再说这种话别怪我告诉村长。”
    “是啊，婶子们这话可别瞎说啊，不光对咱们村不好，对小琴也不好。”
    跟在男人身边梳着两条麻花辫，气质温柔的女孩笑着劝。
    那几个女人这个瞧瞧那个看看挤眉弄眼笑着赶紧告饶：“我们认识错误反省错误，沈同志和清雅就放过我们这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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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走远了还听到身后传来的：“这两人才是真配，唐小琴注定白折腾，闹得这么难看以后还怎么出来见人？”
    “说不定还真就想开了，以后不缠着沈知青了。”
    元清雅听到最后一句秀眉攒了攒，见和沈卓落下一大截，赶紧追过去。
    第2章 （大修） 今天做什么好的了，这么……
    姥姥生怕唐小琴照顾不好自己，被人欺负，要在唐家住到外孙女活蹦乱跳再走，最后唐小琴再三保证说能照顾好自己，这才答应回去。
    临走还留下一些零食和票，叮嘱用完了去和她拿。
    唐小琴将姥姥送出村，回家盯着放在箱子上的半袋粮食陷入沉思。
    她也想要家人陪伴，但她舍不得上了年纪的老人成天听白玉梅的指桑骂槐。
    现在是大集体，一起干活一起分粮食，她又是孤家寡人，就算整天劳动也分不到多少，而且白水村只给结婚成家的人分户，像她这种就算找过去人家也不会理她。
    她一时半会儿从里面跳不出来，而且她一个全手全脚的人怎么能找姥姥伸手要粮食？
    竹帘磕着门框发出声响，将她唤回神，还未看清来人模样，就见那人奔过来紧紧抱住她，担心地问：“要不要紧啊？我才出去几天，回来就听说你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外面的人都说你是因为沈卓跳河，放屁，我不信，到底怎么回事？”
    要说原主人生中唯一的高光就是结实了一个真心为她着想且懂她的好姐妹，“我不信”三个字让唐小琴眼眶一酸，声音低落地将原主记忆中的那一幕告诉张妮。
    “什么？让你嫁给刘大能家的傻孙子？！太缺德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爷奶？不行，这事不能这么算了，你还小，将来还要嫁人，不能由外头的人胡说八道。”
    唐小琴不是没想过将这事嚷嚷出去，但唐家人惯会在外面做脸面，无凭无据，原主的名声又糟糕，说了估计也没人信。
    “唐家不认，刘家也不会认，没用的。”
    张妮拍了拍好姐妹的肩膀：“我们再想想办法，别怕，以后我经常过来陪你，他们要敢当我的面刁难你，我就敢给他们传出去，他们要脸，不敢的。”
    “你以前跟个犟驴一样，我劝了你多少次和你姥姥亲近，栽了个大跟头终于明白谁才是亲的了？”
    唐小琴扯了扯嘴角：“等忙完夏收，这边稳住，我想把老人家接过来。我舅舅一家人在外地，我妈……她一个人怪辛苦的。”
    “你这小胳膊小腿哪儿能压得过那边的一大家子？”
    她也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压不压得住总得试试。
    “明天夏收就开始了，听老人说今年天气不稳，时间比去年压得还紧，不过城里的工人还有附近部队都来帮忙，你也开开眼，别把那歪瓜裂枣当个宝。”
    唐小琴没忍住笑出声，沈卓好歹是小说男主角，以作者的偏爱怎么可能让他长成歪瓜裂枣？平心而论，这个男人从外貌和性格都不在她的审美点上，早被她当成烂皮球扔远了。
    “我们去山上玩一阵吧？”
    对唐小琴来说吃饭成了当下最要紧的问题。刚穿来那天她已经领教过白玉梅的偏心了，别说吃好能不能吃饱都够呛，可一想到不管自己将来做什么工分一样纳入这个家里，而且他们又对她做了亏心事，她有什么理由不吃？
    不光得吃，她还要给自己加餐，说什么都不能亏待了自己挑剔的嘴巴。
    张妮爱玩，哪儿有热闹就往哪儿凑：“这阵子没下雨，不知道能不能采到蘑菇，炒着吃好香。”
    唐小琴背上军绿色斜挎包提起篮子往出走：“那还不简单？捡到了我给你做。”两人都站在门外，她从衣服兜里摸出一把袖珍铁锁咔哒一声将大门给锁上了。
    白玉梅见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重重将脏水泼在地上。
    张妮视而不见，惊讶地问：“真的？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原主的爸爸是村里养殖场食堂的大厨，唐小琴理直气壮地回答：“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女儿。”
    上山必经过一片麦田，金灿灿随风晃的麦子颗粒饱满，还能听到沙沙沙声。
    “我一早就想问了，接叔叔班的怎么不是你呢？”
    唐小琴愣了下，对啊，怎么不是原主而是唐小棠接的班？
    唐父一手好厨艺尝过的都夸，上头领导下乡来必要见他一面：“有阵子没吃你烧的菜，想的很啊。”自打人没了食堂换了厨子，时不时听人抱怨一句：“比起老唐可差远了。”
    养殖场领导看原主可怜给她留了一个位置，唐小琴在原主记忆中压根找寻不到这一段，不得不感叹原主还真是心大。
    “这是你的吧？”身后传来的清冷磁性稍显紧绷的男人声音吓了两人一跳。
    张妮没好气地瞪了来人一眼：“段岩，你怎么没个响动？冷不丁吓死人了。”
    唐小琴转身，垂眼看到躺在宽厚大掌中绣有名字的平安符，挑了挑眉，在水中泡过又干了，看起来皱巴巴的。
    这是原主给沈卓缝的，那天沈卓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了原主就没来得及给。
    唐小琴的视线从红色平安符移到男人的脸上，几秒后，露出一抹甜笑：“劳烦大哥路过河边丢回去吧。”
    草帽下男人瘦削的脸棱角分明，俊脸发红，漂亮的桃花眼深邃缀满光，皱起的眉头舒展，和未来精致秀气的小男生比，这个男人身上充满力量感，个子足有一米八六，衣架子身材，质朴土气的蓝色汗衫黑裤子被他穿出别样风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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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好有人喊他，他应了一声，抬眸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张妮盯着男人的背影看了许久，突然砸吧砸吧嘴：“要说段岩长的不比沈卓差，更男人。”
    唐小琴捂嘴笑：“瞧上他了？”
    “怎么可能？就是觉得他家日子够难了，元清雅还找上门退亲，婶子气得咳血了呢。倒是你，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亲手缝的真舍得丢了？可别没出息又去找。”
    “我发誓，谁找谁是狗，行了吗？”
    两人挖了一堆野菜，摘了些熟透的莓果，往深处走了些还采到了张妮心心念念的蘑菇，还有长得不错的纯野生木耳，装了满满一篮子。
    张妮见唐小琴径直走到不远处的水潭，挽起裤腿要抓鱼，嫌弃地说：“这里的鱼小又腥，不好吃。”
    看好友没有上来的架势只得认命跟着下水，却不想被唐小琴泼了一身水，两人疯玩一阵收拾下山。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分，上山遇到段岩，下山再次遇到他和……小说女主元清雅，不知道再说什么，元清雅神情激动，伸手要拉段岩的胳膊却被他躲开。
    张妮啧啧啧几声：“这两怎么回事？说真的，我还挺讨厌元清雅的，总摆着一副善解人意温柔善良的嘴脸，虚伪。为什么退亲，还不是段家一家的生计全靠段岩扛着，他妈身体不好，弟弟才十岁，她怕嫁过去受罪而已。”
    书中沈卓是村里的会计，77年恢复高考，他考上了全国最好的财经大学，女主为了和他在一起毅然退了爷爷给她定的娃娃亲，两人一起拼搏奋斗过上好日子，荣归故里。
    而那段岩却衰运附体，开煤矿办贷款，一切都谈好了，路上出了车祸，昏迷了半年，嘴边的肉飞了，好在他有双发现商机的眼，谁知道衰运又来了，唐小琴觉得他这个人物太糟心了，所以关于他的番外部分就没订阅。
    现在她有点好奇这个活在番外中的男人最后怎么样了。
    元清雅看到两人过来，擦了擦眼睛匆匆走了，段岩看到她们，皱了皱眉也往反方向去了。
    回到家，白玉梅和隔壁院子的王奶奶坐在树底下聊天，瞧见两个青春洋溢的大姑娘回来，笑道：“这篮子装的可真够满的，去哪儿了？”
    唐小琴将篮子里的野菜、蘑菇、鱼、野果拿出来，回道：“上山玩去了，顺便摘了些野菜，打算煮个鱼汤喝。”
    王奶奶一看那鱼就知道是山上水潭里的，连忙摆手：“那鱼腥的很，难吃的要命，都没人碰，你要煮了，今儿一早的功夫都得白费。”
    白玉梅看唐小琴拿钥匙开锁心里就冒鬼火，二儿子两口子去了后的这几年，亲家那边时常送粮票、肉票、布票来，加上这孙女是个缺心眼，她们没少趁她不在的时候做了解馋，现在这白得的进项没了，越想越气。
    “她爸当年那手艺没得说吧？天天饿肚子那会儿不就抓了些回来？愣是白瞎了我的柴，我把他骂了一顿，之后再不碰了。别说她只在他爸跟前看了两眼，就是实打实学，照样不能看。年轻人不听劝，大妹子别费口舌了，总要翻了跟头才知道你是真为她好，让她做去，看她能整出什么花来，到时候坏了味道，可别倒了浪费，老天爷睁眼看着要收拾人。”
    张妮想起这老太太的恶毒心思，咽不下这口气，故意扬声道：“这汤要是做成了，白奶奶可别惦记。”
    白玉梅哼了一声：“谁稀罕，请我喝我都不碰。”
    王奶奶乐呵呵地一笑：“说的我怪好奇小琴的手艺，今天中午我就蹲这儿了。”
    张妮转身翻了个白眼，这两老太太就是等着看笑话，好像小琴做砸了对她们有啥好处似的。
    打开柜子看唐小琴那空空如也的调料罐子，张妮眼睛一亮：“你收拾菜和鱼，我找人要去。”
    唐家的粮食、油盐酱醋全都在白玉梅屋里藏着，唐小琴自己去要估摸得费好一阵工夫，倒不如张妮方便，只是这人嘴和刀子一样，可别被打出来。
    她拿上木盆出屋，舀了水先清理鱼，一边听张妮和白玉梅耍嘴皮子。
    “奶奶，你瞅瞅小琴这调料罐子比老鼠舔过还干净，得从你这儿拿点。要不你告诉我地方，我自己倒去。”
    白玉梅脸倏地变了下，碍着这个最喜欢看笑话的王老婆子在，只得带张妮去。
    唐小琴处理完鱼，将菜洗净，张妮也倒了调料过来，蹲在旁边忍着笑，小声说：“油盐酱醋我全倒了半罐子，胡椒、干辣椒、花椒我也没客气，你奶奶的脸都快黑了，偏偏还拿我没办法。”
    唐小琴笑着夸她：“你是大功臣，一会儿多吃点。”
    调味料虽说没有未来充足，但加了葱蒜盐就不一样了，她把唐父藏起来的白酒倒进鱼中，腌制的功夫，两人合力将西屋这边的灶生起火。
    而这时地里忙了半天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回家，唐家正好在这条必经路上，有人眼尖见唐小琴自己动手做饭，指指点点猜测着什么。
    唐小霞母女俩和三婶扛着农具回来，见状不屑地高声说：“做饭？笑死个人了，我们在一个院子里住了这么久她连个菜都不会洗，一会儿可别把锅给烧了。”
    唐小琴架上锅，锅烧热后倒入油，葱和姜爆香，将处理好的小鱼放进去翻炒，瞬时香气四散，随着那股若有若无的风从院子里飘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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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奶奶惊讶不已：“哟呵，别说，还怪香的。”
    白玉梅嗤道：“能不香吗？我就那几两油，给那妮子倒了大半，年纪轻轻不知道日子苦，大手大脚，以后有吃不完的苦头。”
    从跟前路过的人无不好奇地进来看一眼，见是唐小琴，又不好直接走人笑着问一句：“小琴做了什么好吃的的，大老远就闻见味了。”
    唐小琴往锅里添了水，待煮开将提前泡过的野菜、蘑菇木耳煮进去，看着咕咚咕咚翻滚的汤，冲着那人笑得甜甜的：“烧了个鱼汤。”
    实在抵不住食物的香味，低头一看只见鱼汤里煮着蘑菇野菜，都是寻常见的东西，家里顿顿吃，怎么就没人家这个味儿？
    “没看出来啊，你这丫头居然会做饭？”
    张妮比唐小琴还得意，歪着头睨那人：“不然呢？我们小琴会的可多了，平日里不乐意往出漏而已。好了吗？我快馋死了。”
    白玉梅在院子里有些坐不住了，这股子香味勾得她直犯馋，要不是这王婆子在旁边坐着，她一准要过去瞅瞅。没想到这妮子还有这个本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就不信唐小琴真敢不孝敬她。
    看在一会儿有好东西吃的份上，被张家死妮子顺走的那些调料她就不计较了。
    唐小琴盛了一碗端给王奶奶，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白玉梅：“王奶奶尝尝看。”
    张妮回屋里拿了仅有的一个大碗将锅里的汤盛出来，锅里还剩一点汤底，正想晚点将窝窝泡在里面，却被突然冲过来的人撞得晃了晃。
    唐小霞拿起勺子舀起汤就喝，张妮嫌恶地瞪她：“你恶心不恶心啊？也不怕烫烂嘴。”
    唐小霞唯一大爱好就是吃，只要能入口她都爱，更别说这么好喝的汤，汤都这么好喝，这碗里的肉和菜想来更好吃，她伸手就要抢：“爷爷他们马上要回来了，我端到饭桌上去。”
    张妮推开她：“见了吃的连家在那儿都不认得了？一边去，这是小琴给我做的。”
    那碗里有肉有菜，白玉梅两只眼睛不住地往过飘，也不知道怎么烧的，汤是奶白色的，上面浮着油花，一点鱼腥味都闻不到。连她二儿子都做不成的，这死妮子竟然成了？
    自打二儿子没了，他们就再也没吃上好东西，就算活着的时候那会儿也要去养殖场食堂干活，家里人总不能为了吃他的饭饿着肚子硬等吧？也就过年的时候能解解馋，享受一番厨子伺候的待遇。
    王婆子端起碗抿了一小口汤，先是一惊，而后又抿了一口，眉开眼笑地说：“可真鲜，我尝尝这肉，有时候汤好喝可不代表肉好吃。”
    唐小琴由着她挑，看着她将肉菜一一尝过，笑着问：“怎么样？这鱼肉好吃吗？”
    王婆子也顾不得尴尬了，夸赞道：“这么好吃，搞了半天是我们不会做，肉嫩，野菜蘑菇也鲜，你这怎么做的？能教教我们吗？晚些我让我儿媳、孙女们过来和你学。”
    唐小琴笑着点头：“这有什么可藏私的，不过要带好调料和食材，我这儿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那是那是。”
    “奶奶说的是，我也后悔当初只在旁边看了两眼，要是跟着学说不定也能去食堂做个大厨。”
    唐小琴转身瞥了一眼盯着碗咽口水的白玉梅，问道：“我给奶奶也盛一碗吧，也尝尝，虽然你说不想吃，我不给就是我不孝顺了。”
    白玉梅听到她要给自己盛还挺高兴，听到后面的话，扬起下巴：“我可不馋这些。”
    话这么说肚子却忍不住唱起空城计，王老婆子还拿这个刺她：“我早和你说话别说太满，吃到苦头了吧？馋就说馋，那么嘴硬干什么？你做饭那两下子我还不清楚？你还别说这么多年，我还是头回吃到这么好的。”
    眼看王婆子唏哩呼噜直说香，都快见底了，她刚才拒绝了唐小琴，这会儿也不顾脸面了，说道：“诶，你给我尝尝。”
    王婆子不理会，吃到一半打了个嗝，说道：“后悔了？那是你孙女，脸皮厚点找她要一碗她还能不给你？”
    白玉梅恼羞成怒：“我做饭去。”
    有外人在，她也不好找过去要孝敬，看到空了一半的油罐子又是一肚子的气，连菜都没炒，熬了一锅大烩菜等男人回来。
    唐小霞今儿没眼色愣是往白玉梅的心口上撞，走过来抱怨：“奶奶，唐小琴做了好的光顾自己吃，那我们吃什么呀？”
    这会儿男人们回来了，唐老头闻着味儿也笑：“老婆子手艺怎么进步了，做了什么这么香？”
    白玉梅冷哼一声，拿勺子敲的锅边咣咣咣响，抬手就朝唐小霞后脑勺上招呼了几下，压着声骂：“吃吃吃，就知道吃，也不看看你算老几？”
    唐小霞莫名其妙的挨了打，委屈地哭起来，唐老头当即明白过来，看了眼王婆子手里的汤，能这么刺激白玉梅的看来是西屋？
    “老唐啊，你这个孙女不简单啊，咱们山上水潭里的鱼人们嫌麻烦不乐意吃，小琴就那么弄了几下，这不比那做席的厨子手艺还好。我看随了她爸了，遗传，我今儿可吃美了，回去把碗筷洗了再送过来。”
    唐老头拿出烟杆子点着，攒着眉头深思，而没多久唐小琴做饭和她爸一样好吃的事儿在村子里传开。
    白玉梅盛好饭坐下来，踢了吃得不得劲的唐小霞一脚：“去问问她，也不知道孝敬你爷爷吗？这么吃独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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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霞正吃一口就想一回鱼汤，闻言跳起来跑进西屋去要了，就算受了张妮的一顿闲气，她也高兴，跟在端着汤的唐小琴身后出来了，眼巴巴地盯着爷爷：“爷爷，你要是吃不了给我剩点。”
    这种好的怎么可能吃不了，唐老头宠爱孙女，只夹了一块鱼肉几根野菜蘑菇就推给唐小霞。
    唐小霞还没来得及高兴，碗被奶奶给端了过去，往空碗里倒了不少给唐小俊：“小俊还长身体多吃点，我们分了就行。”
    唐小琴嗤笑一声：“我还当奶奶真不稀罕。”
    本来就不多，一分更没了，唐小霞不满地嘟囔：“你不是说不馋不好吃吗？唐小琴要单独给你盛一碗你还不要，我还真当你不喜欢，原来是嘴上说说，还要和我抢。”
    白玉梅听着最疼的孙女说的这些话，脸比唐小琴骂她还痛。
    “吃饭呐，小霞怎么拉着个脸？”
    而这时稀客登门，白玉梅二话不说赶紧起身，迎过去，将自己的凳子拿过来，笑得讨好：“高主任，是有什么事吗？”
    第3章 （大修） 我们以后当好姐妹好吗？
    来人是妇女主任高成英，她没坐，而是笑道：“这不夏收了吗？到时候上面会派人来帮咱们，村长的意思不能让人家一直受累，等忙完了搞个文艺表演感谢人家。让我找几个精干的女娃娃弄个秧歌队，你家小琴模样俊，身板灵活，我一下就想到了她，就先来了你家。”
    唐小霞心里本来就不得劲，一听高主任只说高小琴，半句没提自己，嘟囔了两句：“她会什么呀，连地里的活都干不利索。”被白玉梅瞪了一眼才打住。
    “我先去看看小琴。”
    高成英进门看见唐小琴和张妮在一块，关心地问：“好些了吗？你这孩子有啥事就来找我，可别犯糊涂了。”
    唐小琴点头，笑着说：“我知道了，让高主任担心了。看您跑的满头大汗，还没吃东西吧？您吃点鱼吧。我们都是盛到碗里吃的，干净的。”
    高成英本来不想讨这个嫌，可一进门就被香味勾得走不动道，忙了一早上肚子也确实饿了，坐下来，问道：“这是谁的手艺？闻着这么香味道肯定也不错。”
    张妮夸道：“高主任以为是我吧？还真不是，是小琴，我和她好了这么多年，才知道她藏了这么一手。”
    高成英喝了一口汤，眼前一亮，说道：“小琴这手艺可厉害了，我还是去年到县城开妇女大会，在国营饭店吃了一回，你这做的味道可不比它家差。你这是得了你爸爸的亲传了吧？”
    唐小琴笑着说：“您要是喜欢以后常来吃。”
    唐小琴确实需要在妇女主任面前刷好感，村里人都知道高主任是雷令风行的女汉子，办事能力强，修理那些刺头手段也狠辣。要是有高主任帮自己刷新形象，还愁村民对她不改观？
    高主任喝完汤，这才说自己的来意：“你们俩吃完晚饭来村里大槐树下集合，村长要给你们开个小会。”说着起身往外走，两人赶紧送人，听她随口抱怨了句：“村里广播坏了，广播员小刘要嫁人了，事一下堆一块，你们回去吧，我去下一家。”
    广播员小刘要嫁人了？这不就说明广播员这个位置空出来了？
    张妮大口大口喝着汤，发出赞叹：“真鲜，那个小刘就是元清雅的跟屁虫，以后终于不用从喇叭里听她的声音了。”
    “你觉得谁会选上呢？”这个好工作空出来肯定有不少人挤破头想争，说不定村长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那还用说肯定是元清雅呗，刘翠花怎么舍得让别人抢了，走了一个讨厌的又来一个讨厌的，什么时候全走光就好了。”
    唐小琴笑了笑，张妮有时候太过孩子气了，这个广播员她能不能选上呢？
    唐家晚饭吃的是中午剩下的菜，清汤寡水的小米粥就着玉米窝窝，白玉梅还记白天的仇，当着一家子人冷嘲热讽让唐小琴自己走人没她的饭。
    唐小琴笑眯眯地说：“行啊，爷爷到大队和村长说一声，我们分成两户，以后我赚的工分单独记录，我每天劳动却连饭都吃不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唐家当长工。”
    唐老头被她吓得变了脸色，有些话可不能乱说，而且他要是真和孙女分了家，村里人的手指头还不得戳死他？
    “都闭嘴，吃饭，话那么多。”
    唐小琴却没打算闭嘴，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我往后可以不来这边吃饭，但是大队发的粮食、菜，要把我该得的部分划出来，我以后自己开灶吃饭。”
    一大家子九口人，没几筷子菜就见底了，就连剩下的汤汁都不放过。
    这会儿全都停下来，看着唐小琴。
    这年头都是靠家里的劳力赚工分吃饭，女人力气能顶男人的不是没有，只是太少了，有的一年下来反而倒欠大队工，得出钱买粮。真要划清楚，她就是自己找饿。
    唐小琴这个下午想了很多，就算她跳不出这个家也得跳，天天和这些人因为鸡毛蒜皮的事争吵，到最后只会将她拽离正确的轨道。
    她不想将时间整日消耗在田间地头，她要站在高处寻找机会，进城，发展事业、买房、当富一代。
    唐老头不同意：“你这样和分家有什么两样？不行。”
    唐小霞停下筷子瞥了眼唐小琴，说：“奶奶，以后就让二姐帮忙做饭吧，反正她什么也做不了，在家里白吃白喝，我们家不养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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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琴冲她笑了笑：“行啊，姐姐今天晚上去找你，教你怎么做人肉……”
    唐小霞一听和鬼有关的就吓得浑身发抖：“唐小琴，你疯了啊，我不想听。”
    “以后你给我找什么事儿，我就拉你一块，不想就闭上你的嘴。”
    白玉梅瞪了她们两人一眼，说出来的话让唐老头惊了：“既然她想单过就由她吧，咱们提前说好，到最后你缺了粮食日子过不下去，别怪我们不帮你。”
    唐老头重重将碗筷搁在桌子上：“说什么狗屁话？”
    唐小琴却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从屋里拿了纸笔出来白纸黑字的写下，尤其是不能恶意克扣，要是不公平就找大队领导解决，唐小琴和白玉梅都往上头按了手印，以防他们不认账。
    签完字白玉梅就说：“我明天去找拉媒的让她给小俊介绍个好的，早点把事办了，也冲冲这霉运。”
    唐小琴看着久久不能回神的几人，笑问：“奶奶，粮食是你给我拿，还是我自己去拿？”
    她一个人一年下来确实没多少工分，白玉梅难得大方给了她半袋子粮食：“这么有骨气，可别越活越落魄了。”
    唐小琴拿回粮食锁了门就出去了，至于这个家里其他人的事情她不感兴趣，随便他们爱娶谁，爱嫁谁。
    太阳落山，村里大槐树下围满了人，三三两两凑一块说说吃什么、谁谁的小话，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村长和高主任还没来，张妮家里就她一个女孩，吃完饭还要刷碗，估计也得好一阵才能出来。
    没人理会她也无所谓，坐在巷子口感受着呼啦啦从后面刮来的风，浑身舒畅。
    天边属于太阳的最后一抹瑰丽绯红即将退场，村里的几个小孩子在不远处玩定身法游戏，最开始可以跑跳说笑，一旦带头孩子说了“定”，不管是弯腰抓石子，还是咧嘴大笑都得保持原本姿势不变，且没有时间限制，孩子们正是好动的年纪，没多会儿第一轮就结束了。
    唐小琴小时候要帮家里干活，几乎没和同龄小朋友做过游戏，这会儿玩心大起，跑过去加入孩子们中间。
    带头孩子狐疑地打量她，不屑地说了句：“你是大人，真愿意听我的话？不然可不带你玩。”
    唐小琴忙不迭的点头，但她低估了这帮小孩子，蹦蹦跳跳中互相使了眼色，而她傻兮兮地跟着拍手跳，“定”声响起，她正要往前迈的那只脚尴尬的抬起，脸上还有一丝慌乱，樱红小口微张，在外人看来有几分莫名的可爱俏皮。
    她的眼睛直视前方，而前面正是领头的孩子，只见他撅着屁股弯着腰头转过来朝她扮鬼脸，五官扭在一起十分滑稽，她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输了，你输了，得给我们表演节目。”
    唐小琴手支着下巴，抬头望着随风摆动的柳条，沉吟一阵：“我给你们唱个小老鼠上灯台吧。”
    这种儿童歌曲对孩子们并不陌生，一代一代往下传，果然小鬼头们不满：“哪儿用你唱，我们都会。”
    唐小琴心里发笑，真要给你们讲些几十年后的故事，别人会以为她疯了，反正现在不适合，等过个几年大环境好转就好了。
    谁能想到上辈子苦哈哈地打拼了半生当了个房奴，现在努努力还能当个富一代，这么一想心情更好。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喵喵喵，猫来了，叽里咕噜滚下来……”
    她人长得本来就好看，声音娇脆甜美，脸上的小表情生动，几个小动作表现出了小老鼠的窘迫和猫的凶，几个女孩子忍不住抬手张开五指扮小猫，笑得甜滋滋的。
    “小琴姐，你唱的真好听，就和广播里的声音一样。”
    “谢谢夸奖。”
    唐小琴刚才看几个孩子表演节目，都太内向害羞了，几双眼睛一盯着就浑身不由自己了，身体僵硬打颤，手抓着衣服，两脚并拢，发出来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哭腔，哆哆嗦嗦的。将来立足社会，自卑、畏首畏尾、瞻前顾后、不敢表现自己都是硬伤，她这样做可能帮不上忙，但她想让她们在某一刻表现出最好自己的时候，能享受到那种由内而外的满足感。
    唐小琴给他们背诵和食物有关的诗词，讲可爱易懂的小故事，也有些教育意义的小笑话，小孩子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还要听，还要听。”叫唤个不停。
    而聊完天打算回家的大人一看自家孩子居然和那个才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唐小琴站在一起，快步奔过去推了她一把，抓住自家孩子在屁股上打了几巴掌，骂骂咧咧：“讨债鬼坏了心，晦气，别来害我孩子。”
    二狗就是那个带头的孩子，不满的甩开他妈，将摔了个屁股蹲的唐小琴扶起来，大声道：“妈，小琴姐姐教我们背诗讲故事，你怎么把她推地上？”
    “她不干净，是丧门星，跟她站一块会倒霉一辈子的。”
    唐小琴拍了拍裤子上的土，笑道：“婶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一天到晚只会缠男人，你能教孩子什么？淫词烂调吗？怪不得连阎王爷都不稀罕收你。”
    骂人不揭短，尤其是人命关天的事，那妇人也意识到自己说过分了，倔强地梗着脖子半点不退让。
    受到这种侮辱，众人都以为唐小琴会哭闹撒泼，没想到她挑了挑眉，笑得大方：“这种偏见可要不得，我能做的好事可多了，婶子以后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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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年纪的娇滴滴小姑娘，大眼睛扑闪扑闪眨着，俏皮可爱极博人好感，单就说“缠男人”、“阎王爷”这些词换个人不把对方的脸抓花这事就没个完。
    “哟呵！唐家丫头肚量不小。”
    “二狗妈，你当着孩子面说那些话不臊得慌，我都替你羞。大家都是一个村的要团结友爱，儿歌诗词到你嘴里怎么就成了淫词烂调了？村里鼓励大家把适龄孩子送去学校是为了什么？就是怕他们将来也和你们一样，今天大会上你好好做检讨。还不快和小琴道歉！”
    高主任性格豪爽直率，有什么说什么，也不给人留脸面，村里女人还挺怕她的，加上村长也冷着脸站在一边，村长本来就长得凶，一瞪起眼更吓人。
    二狗妈不情愿的和唐小琴说：“对不住，我嘴欠，说话不动脑子，以后再也不那么说你了。”
    唐小琴笑着摇头：“没关系。”
    眨眼间本村年轻精神的女孩子都到齐了，唐小琴和张妮挨着站，高主任说道：“咱们秧歌队成立了就得找时间练起来，我们鼓励支持社员主动展示才艺……”
    唐小琴努力回想小说中的剧情，她总觉得高主任的话里好像有别的意思，只可惜她什么都想不出来，甚至连谁接替刘翠花成为广播员都不知道，唯一肯定的是这个人不是元清雅。
    她想的正入神突然有个人撞了她一下，她还没做出反应那人已经赔笑道歉，赫然是女主元清雅。
    “小琴，你没事吧？我一直想去看望你，只是我胆小，连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都不敢反驳，万一别人乱猜测伤害了你，我很愧疚，我其实挺喜欢你的，我们以后当好姐妹好吗？”
    第4章 （大修） 小琴，你还喜欢沈知青吗……
    “好啊。”
    回去路上张妮撇撇嘴：“和你当好姐妹？开什么玩笑？肯定存了不可告人的坏心思，你也是傻，不搭理她不就行了？”
    这会儿路上没人，唐小琴笑着说：“答应她又不会掉肉，那么多人看着，我给她脸色不是让人觉得我还放不下，故意刁难她吗？骂我的人只会更多。你说的对，我还年轻，还要嫁人，我就得修好我的名声，不管她存什么心思。”
    小说中元清雅对原主的评价很简单，简单到只是扯了扯嘴角，自信到完全不将她当回事。
    做好姐妹？这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答应下来也是想知道这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她的穿越势必会改写一部分剧情，但她自问不会波及到男女主，隐隐有种猜测一闪而过，随即又被否定。
    而这边元清雅也被刘翠花几个人围着，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清雅，你理她干嘛？怪晦气的。”
    元清雅眼底浮现出稍纵即逝的冷意，叹息道：“她也怪可怜的，大家之前对她就有偏见，这事后更远着她走，做什么都是一个人多孤单呐？这几天我想了想，喜欢一个人又没错，我们不能因为自己害羞就让所有人跟着闭嘴，这多不公平？”
    刘翠花没好气地推了她一下：“你还理解她，可别招了贼。你这人就是太心软太善良，到时候可别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
    元清雅两手搭在好友肩膀上，笑着说：“我怎么会哭呢？我会开心的笑。小琴很有勇气，不管成不成总好过藏在心里连个回响都听不到。”
    而此时走在最边上的女孩突然停下脚步，她的举动引来其余几人的侧目。
    女孩叫穆桂兰，平日里沉默少言手却巧，针线做的十分漂亮，绣鸟花草活灵活现跟真的一样，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都说男人娶老婆要娶桂兰这种的，不多嘴多舌还有手艺，是能过日子的。
    刘翠兰笑：“你怎么了？好端端的吓人一跳。”
    穆桂兰两只眼直勾勾地盯着元清雅，好一会儿才红着脸说：“清雅，我有个事想和你说。”
    元清雅身体一僵，有种预感浮上心头，强装镇定：“你说。”
    “咱们关系这么好，我和你说这个怪没脸，可我也想知道能不能听到个回响。你和段岩退亲了，我去找他你不会生气吧？”
    元清雅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刘翠花代她答复：“不生气啊，怎么会生气，从此以后他和清雅桥归桥路归路，我们等你的好信。”
    “那太好了，我先回家了，咱们明儿见。”
    元清雅之后没出声，唇齿间泛出一丝淡淡的苦，原来从头到尾只有她看不清楚。
    夏收是整个村全体出动的大事，就连在学校上学的孩子也由老师组织起来到田地里捡麦穗，而大人们头戴草帽，手里拿镰刀，顶着大太阳蹲在地上揽过一把麦子，贴着地皮割下去，咔嚓咔嚓很快就倒下一片。
    唐小琴听奶奶说过这叫龙口夺食，夏日天气变幻莫测，从收割到晒干入库心都是悬着的，虽然苦，但让人们高兴的是很快就会按工分分粮，一家子就盼着现在。
    唐小琴戴上草帽，脖子上挂了条湿毛巾，在身边的调笑声中蹲下身：“小琴，你能不能行啊？往年你可劲添乱了，全村就你被割破了手，关键时候可别偷懒。”
    她笑了笑，全当一阵气体从耳边飘过。
    她老家在靠天吃饭的山区，收割机上不去只能靠人力拿镰刀收麦子，那会儿她已经上初中了，她和班里同学一样请假回家帮忙。这段经历即将重现，想起现代的家人心情有些许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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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光埋头干活没多久就将身边叽叽喳喳说笑得人甩在了身后，之前嘲笑她的人也闭上嘴。
    割麦子苦的是腰，蹲久了腿麻腰疼，但是看着一块麦田从金浪涌动变成躺在地上被带走的战利品，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白水村是各行各业、政企部队来的第一站，田间地头全是人，割麦、装车、垒麦垛的没人闲着。
    从白天忙到晚上，累得连饭都不想吃，只想好好睡觉。
    这一天晚上对唐小琴来说尤为不好熬，这身体太娇气，超负荷劳累后全身的骨头肌肉都和重组了一样，哪哪儿都痛，第二天连下地都艰难。
    村里喇叭已经放歌，她吃力地洗漱过后，开始弄早饭。
    这次夏收年轻人都是主力军，恨不得将全身的力气都出了，吃的跟不上要遭罪，所以她抽空去了镇上买了些肉，还有八角大料之类的，以后等闲下来也能做别的菜。这两天忙，她蒸了些包子，中午回来拌个野菜，熬个汤，吃完还能小眯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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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票和钱都是姥姥给的，等她以后赚到钱一定还给姥姥。
    疲惫地在小饭桌边坐下来，不远处的唐小霞翻了个白眼：“可把你给娇贵的，这么点活就累成这样，干脆和村长申请和一年级的小孩子捡麦穗吧。”
    唐小琴凉凉地瞥了她一眼：“今晚我去找你，和你谈谈心，我告诉你下面有什么。”
    唐小霞当即闭紧嘴巴不敢吱声了。
    大伯三叔虽然有不满，见唐老头不吭声，他们也不至于为难小辈。
    倒是唐小俊时不时地看她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唐小琴对他要说什么一点都不好奇，有本事憋一辈子。
    吃过早饭去田间上工了。
    她一时累得狠了，走起路来有些病恹恹的，倒像画报里那娇滴滴的大小姐，软的跟随风摆的柳条似的。
    有几个女人笑话她，年纪相仿的年轻男人却趁机“关心”两句，惹得那些人更加眼红，说的话也更难听。她通通都当成一股风，笑得大方又好看带着一丝让人无法忽视的高贵的冷傲。
    男女那点事最先看的不就是脸，至于灵魂心灵向来是被蒙蔽在爱情下的东西。
    张妮像赶苍蝇一样将那些人赶走，没好气地高声骂：“有什么好笑的？谁干活狠了不这样？”
    唐小琴笑着安抚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拿出一颗野果干塞进她嘴里：“甜了吗？”
    野果干经过口水滋润一阵香甜在唇齿间蔓延，其中还带着一丝酸，太阳的炙热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张妮咧开嘴笑得欢畅：“甜。小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细了？去核晒成果干，方便带还能解馋。”
    唐小琴见那几人往过张望，笑着问：“你们也要尝尝吗？”
    那些人犹豫一阵还是走过来，其中还有一个笑话唐小琴的人，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好奇。
    唐小琴看着她，扬起下巴傲慢地说：“不给你吃。”就在那人尴尬到脸色通红时，唐小琴往她手里放了两颗，眯起眼笑得可爱又俏皮：“骗你的，大家拿去分了吧。”
    张妮看人们你一个我一个全因为口中的甜脸上绽放出笑意，撞了下好友的肩膀，眨了眨眼：“哟呵，没瞧出来，这就开始了？”
    唐小琴皱着鼻头，回以一个鬼脸：“当然，我是不是很聪明。”
    不得不说，人有时候会因为一些蝇头小利而生出矛盾，可有时候却也能化解矛盾，这种不花钱不过费点功夫的小东西能拉进她和这些人关系的话是很划算的投资。
    “是啊，聪明死了，聪明的那帮男人都在看你。”她没告诉小琴，她还看到了沈卓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白水村地宽田地多，三天后只剩收尾工作，帮忙抢收的政企部转往下一个地方。
    唐小琴身体的疼痛在高强度劳动中暂时退居二线，最后一镰刀下去今年的夏收算是完成了，捶了捶酸痛的腰，又去帮忙装车，像只勤奋的蜜蜂转个不停，这一幕收入许多人的眼底。
    唐小琴是真的变了，长得好看还勤快，当即就有不少人对她改观。
    “小琴啊，歇歇吧，看你累得满头大汗。只剩这一点了，等那几个年轻小子从打麦场回来让他们收拾，他们力气大。”
    唐小琴擦去额上的汗，笑着说：“一口气干完再歇，婶子，我听广播里说今天会下雨，早点做完也安心。”
    旁边女人扬了扬手里的毛巾，笑了两声：“广播里的天气预报就没准过，还不如我的这两只眼。你看看这大太阳，这云，哪儿像下雨。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
    “就是，可别乌鸦嘴乱说话，没雨也给你盼过来。”说话的正是刘翠花，她坐在不远处边啃果子边得意的笑。
    唐小琴皱了皱眉，就算天气预报不准的时候多，可这一次却准的厉害，小说中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花费了不少笔墨，就因为收尾工作中的放松，粮食都给泡了，损失惨重，村民也没分到多少粮食，让本就不好过的日子更加艰难了。
    离这场大雨到来还有三个小时，想要避免这场“灾难”，那就只有真正经历过缺粮的艰难的人才能明白它们有多珍贵。
    “我妈和我说起过她小时候听来的事，那天天气也这么好，大伙儿都想今年夏收肯定顺利，今天做不完明天补上，没成想才一个小时暴雨就来了，别说明天，今天都过不去，粮食全泡了，那年的日子很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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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琴会这么说是因为旁边坐着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吃过苦受过罪的什么没见过，这事就她在现代社会也经常听，更别说眼巴巴指着这片粮食填肚子的人。
    说完她看了眼若有所思的老人们，转身继续忙了，余光瞥到一个老人起身走了。
    刘翠花不屑地嗤了一声：“那是他们运气不好，照你说的谁都该倒霉似的。没人拦着你表现，你有能耐把地里的活全干了，我们真感谢你。”
    张妮跟着往打麦场送粮食回来，树下、地里都坐着人，只有唐小琴一个人在地里忙活，窜来窜去跟个兔子似的，跑过来帮忙，正好听到刘翠花的话：“还没当新嫁娘呢，派头先摆起来了，刘广播员你去了婆家说话也能这么硬气，我真打心底里佩服你。”
    刘翠花被戳到痛处，垂下眼抿着唇，浑身往出冒黑气。
    张妮走到好友身边：“还治不了她了，神气个什么劲儿，谁不知道她婆家一家子的母老虎，她爹妈冲着人家多给了几块钱彩礼钱就把她嫁了，软骨头的男人啥也别想指望。你别和她置气，老天爷收拾她。”
    唐小琴无力地耸了耸肩说：“我这心里不踏实，总觉得天要下雨，和他们说也没人信我。我多做点，雨不来最好，要是来了，能抢多少算多少。”
    张妮无奈地戳了下好友的肩膀，笑道：“你啊，行吧，我来吆喝他们。”
    张妮懂唐小琴的顾忌，一起劳动是能改变一点印象，但离开这块麦地，原本的不屑、轻蔑还是存在的。这姑娘太可怜了，出事前的唐小琴自信逼人，而现在沉稳内敛了许多。
    “怎么都不动了？早点干完早点回家啊，万一来场大雨，到时候哭爹喊娘都没用。”
    张妮是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话音才落就被几个年纪大的婶子瞪了一眼。
    “小孩子家家的，想那么多，我们好歹比你多活了几十年，这下不下雨，不比你清楚？妮子，你和小琴是打算借着这事来使唤我们？村长给你的权利？”
    张妮一听翻了个白眼：“村长没给我权利，咱们就是说理，半个小时也该歇够了吧？真要有个好歹，我就得往上反应，就是你们这些不劳动的害得，分粮食的时候就该扣。”
    刘翠花咽不下那口气，两眼盯着唐小琴，出声道：“既然你们非要说下雨，唐小琴，你敢不敢和我赌？要是真下雨，就算你赢了。”
    唐小琴直起腰，笑：“行啊，不过一个输赢没什么意思，总得有惩罚，敢玩狠的吗？”
    唐小琴的话引得众人看过来，也让拿着镰刀弯腰干活的俊朗男人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烈日下娇俏的女孩身上散发着自信的光，晃了他的眼，扯了扯嘴角干起活来。
    刘翠花站起身，气势十足地说：“行，一斤肉，怎么样？”她双手环胸，嘴角噙着势在必得的得意，一副好似老天都站在她这边的样子。
    唐小琴还没给出答复，她又说：“你要是怕了直说，免得玩不起反倒说我占你的便宜，跑到一边哭鼻子，我可不是那些爷们，掉两颗金豆子就给迷的失了魂给糊弄过去了。”
    “好。”
    这年头只有过年才能吃上肉，平日里连想都不敢想，两个女娃娃口气倒大，人们也好奇谁能赢了，有人斩钉截铁说今儿不会下雨，只有少数几个人说会，还有几个人说不好。
    就在这时田地里来了个人，这人一身尘土和麦芒，凌冽的眼睛里装着冰，一脸严肃地盯着站起身面面相觑的村民，沉声说：“这两年的好天气把你们惯坏了，忘了六年前的大雨了？不相干回家里躺着去，别家还能多领几斤。”
    之前呛唐小琴和张妮的人全都一脸尴尬，张妮冷哼一声：“鬼怕恶人，就能瞎咋呼。”
    这下没人敢偷懒了，一时间田地里又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
    唐小琴就知道常在河边走哪儿能不湿鞋，不过那位老人会跑去找村长，她是没想到的。
    最后一捆麦子装上车拉走了，唐小琴回头看了眼在麦田里捡麦穗的小孩子，而后望向天空。
    不知什么时候从那边飘来一朵乌云，眼看着天气阴下来，这天真的变脸了。
    “这天真要下雨了，刘翠花，你这一斤猪肉跑不掉了啊。”
    这一声音落下没多久，广阔的天空突然响起几声雷鸣，好像真有一条龙在云间盘旋游动，又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开，她止不住地瑟缩了下肩膀。
    麦子只要不在地里就好说，这会儿打麦场该忙疯了。
    刘翠花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见那么多的人盯着她，还强撑着：“天阴了，又没见雨，说不定一会儿就晴了。”
    只可惜老天显然不站在她这边，天空中落了雨点子，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下来，泛起一抹苍白，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人群中响起一顿刻薄又厌恶的声音：“小姑子，你可真能耐，家里穷的锅都揭不开了，你还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回去和爸妈好好说说，你惹的事别想算在我们头上。”
    刘翠花耳边充斥着嘲笑声，唯有那一句：“原来做不了主啊。”刺痛了她的心。
    唐小琴倒也没想她给自己一斤肉，现在买肉都需要肉票，要么去黑市上买，但这一般是有家底的城镇人口才买得起的，农村人整天围着地打转，哪儿来的钱？顶多过年大队杀猪一家按照工分分个几斤，这也该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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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同情刘翠花，所以她换了一种惩罚手段：“我挺喜欢吃鱼的，但是不好抓，你就给我抓两天鱼抵了吧。”
    刘翠花丢了这么大的脸，又恨揭自己老底的嫂子，又恨老天为什么要向着这个不要脸的唐小琴？勾引别人的男人，没一点用处的废物，凭什么？
    刘翠花气急地推开人跑了，可她还是听到了人们再夸唐小琴大度，还说她要是赖账会见了她就催，凭什么？唐小琴不是所有人都讨厌的吗？为什么有人向着她说话？
    刘翠花跑了众人也就散了，唐小琴和张妮笑着往村里走：“也亏得你想的出来，让她去抓鱼。”
    唐小琴笑：“真的很不好抓啊，那天要不是你帮我，我能抓个一两条就不错了。”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一人靠过来，正是元清雅，笑着问：“听他们说你鼻子灵，嗅到要下雨了，是怎么嗅的，你同我说说，我也取取经。”
    唐小琴哭笑不得地说：“那我不成狗鼻子了吗？吃早饭那会儿广播里说的，我就记住了，再说这季节下雨下冰雹不也正常。”
    元清雅笑了笑，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好一会儿开口道：“小琴，你还喜欢沈知青吗？”
    唐小琴眼尾扬起，笑起来露出一口整洁雪白的牙齿，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显得她俏皮可爱：“不喜欢了。”
    她干脆没有半分犹豫的爽快让元清雅的心沉下去，脑海里不住浮现出梦境中的红衣女人，自信优雅美艳，生生刺痛了她的眼睛。
    第5章 （大修） 我不嫌你穷，不嫌你家负……
    张妮没好气地呸了一声：“元清雅，你提那个衰人什么意思？是宝贝疙瘩还是心肝肉你自己捧着，少来小琴眼跟前现。”
    唐小琴嘴角噙着笑没阻拦，看来元清雅想和她做朋友不过是方便盯着警告她不要打沈卓的主意吧？
    她是真！不！稀！罕！
    走到半路，豆大的雨滴很快变成瓢泼大雨，雨下得太急，前面的路放眼望去一片雨雾茫茫，三人像落汤鸡一样浑身湿透，雨水顺着草帽往下淌像水帘一般
    大雨使得坑坑洼洼的土路变得泥泞更加难走，鞋底沾了泥，宛如绑了个千斤坠。
    此时不远处的破庙里挤满了人，有人看到她们三个招手她们：“快进来烤火暖和下。”
    周文娟正靠着墙嗑瓜子，抬眼见元清雅跟个受气包小媳妇似的跟在那两人身后，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拍了拍手迎上去，把人往火堆旁拉：“咱们一块的，你怎么这会儿才来？都和你说了不要搭理那人，受气了？刘翠花怎么搞的，自己反而丢了大人，我听她嫂子说回去了她爹妈又要动手，都嫁人的人了，太可恨了。”
    元清雅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翠花要强，那张嘴也吃亏，我早和她说她得自己立起来，家里人才不敢欺负她。她不听话，我能怎么办？”
    “行了，不说她了。刚才有几个人一直夸唐小琴比天气预报还准，好像我们的辛苦全都应该算在她头上，我咽不下这口气。”
    元清雅抬眼看向人群中笑容艳丽的人，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那抹被众人簇拥夸赞的红色身影，神色冷了几分。
    “本来就是人家料准了，你不服气什么？”
    周文娟哼了一声，想到什么扯了抹笑，两道粗眉跟着上扬。
    唐小琴进来就被一众人拉到火堆前，明亮跳跃的火焰照亮了她略显苍白的脸，温暖透过皮肤侵入到每个毛孔。
    “小琴今天劳动出了大力气，都没怎么歇，年轻人就该有这股劲头。”
    张妮比自己得夸奖还高兴：“我这回可算是学会了，做事得看长远些，多做准备不吃亏。要不然今年少领了粮食，回去不得哭死。”
    这是实在话，今儿要是一直磨洋工磨下去，可得糟蹋好多粮食，是所有人的损失。
    “我听说这次文艺表演在咱们村办，就在小庙那个戏台子上演，你们这帮女娃娃打头阵可得好好练，给咱们村长长脸。我看小琴就适合当领舞，站在那儿就是咱们村的牌面。”
    张妮凑过来，挤眉弄眼地笑：“牌面呢！”
    夏时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说说笑笑一阵，天空中乌云散开，太阳重新绽放金光，不知谁喊了一声：“雨停了。”人们没了说笑的兴致，一个接一个地往出走。
    这会儿才发现这个小破庙竟然挤了这么多人，张妮和唐小琴说：“明天我带些菜找你，这几天光顾出力气，什么也吃不下，就惦记你的手艺。”
    唐小琴笑：“你只管来，过几天我们再去山上转转，我听说上面有个养蜂人，常年住在上面。”
    “是有这么个人，你……”
    只听扑通一声响，紧接着一声短促的痛呼让愣了下的张妮回过神，赶忙将摔倒在地的好友扶起来，破庙门槛设的不高，稍微抬抬脚就过去了，小琴在这事上也不迷糊，怎么会绊了这一跤？
    “哪个杀……”
    张妮当即要发作却被小琴扯了扯袖子，只得把话咽回去。
    旁边的人纷纷关心询问唐小琴疼的厉害不厉害，要送她去看大夫。
    唐小琴试着动了动，强忍着痛谢了众人的好意，和张妮一瘸一拐的回家。
    “肯定是有人故意绊你的，我要骂人你干嘛拦我？这人够下作的，分明就是怕你抢了她们的风头。你看到是谁绊的吗？那会儿站在你前后右手边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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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坑人就是要出其不意，唐小琴也没长三只眼和狗鼻子，还能直接把人给揪出来？不过她大致确定了人选范围——小说女主元清雅的忠诚狗腿子。
    “你向来比我看的透彻，这次怎么糊涂了？她摆明就是故意来恶心我的，我要是大喊大叫得理不饶人，不就还和以前一样讨人嫌了吗？她们怕我抢风头，我就如她们的意歇两天，好好睡一觉再说。”
    张妮突然觉得看不透眼前的女孩，拍了拍她的肚子：“你别和以前一样闷声吃亏就好，给我瞧瞧这颗脑瓜子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唐小琴笑：“能藏什么？怎么吃好睡好长两斤肉罢了。”
    回到家唐小琴打了水进屋关好门，将暖瓶里的热水兑进去，温度正好，一身的雨水灰尘全都洗干净，又重换了水洗了头发，浑身都轻松舒坦了。
    唐小琴在嫌屋里热，搬了小凳子坐在外面吃饭，洋柿子做的酱，将面用擀面杖擀成薄片，在水中和菜一起烫熟，盛出来蘸着吃。
    院子里也怪安静，难得白玉梅没指着她阴阳怪气。
    倒是唐老头说了声：“今天村里人都夸你对夏收上心，以后心多往正道上使。”
    还有憋了几天话的唐小俊终于别别扭扭的喊了她一声：“二姐。”
    唐小琴闻言挑了挑眉：“你说。”
    “我谈了个对象，她想来咱家看看。”
    唐小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居然成了家里管事的人了，连谈对象都要通知她一声，她扯了扯嘴角：“这是好事啊。”
    唐小俊看了一眼奶奶再不吭声了。
    白玉梅依旧板着脸，一副下命令的口吻：“小俊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你三叔他们那屋又小又旧，说了几个一看那条件都不成。我这么想，西屋挺新的又宽敞，先给你弟弟住个两年，到时候婚一结孩子一生，再换过来。”
    唐小琴恨不得当下翻个白眼，这老婆子坏的很啊，坑亲孙女都这么狠，外人更不在话下。
    “这不是骗婚吗？大堂姐的对象你们都挑了好久，生怕她嫁过去受罪，怎么换成别人就不想这些？不行，这么缺德的事我不做。”
    “缺德”两个字气得白玉梅重重搁下了筷子，其余人脸上也难看，三婶见状笑着安抚她：“小琴，这怎么是骗婚呢？现在家里紧张，没法子批宅基地，等他们生了孩子，日子好过了，就起新屋子。”
    唐小霞呼噜呼噜喝完汤，抹了下嘴，不耐烦地看着她：“多大点事儿，不就一间破屋子住两年怎么了？”
    唐小琴嗤笑一声：“是啊，多大点事儿，不住这屋子就怎么了？”
    唐小霞被噎的正着，撇了撇嘴不开口了。
    还真把她当三岁小孩哄啊，她前世可见了太多空头支票了，三婶这种小伎俩还真骗不过她。
    “三婶最好写个字据，免得口头许诺转头就忘了，要不等你们定日子那天，我来代笔？我写的字挺好看的。张妮叫我出去，都这么晚了。”
    她本来应该躺在炕上养腿伤，那会儿听着动静大其实只是磕破了皮，但这种天气待在家里闷死，还不如出来放放风。
    她很喜欢看着西方那边被黑夜驱赶殆尽的残光，风吹得她的头发往后扬起，深呼吸一口气，十分舒爽。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一道紧张、欢喜、忐忑的声音，内容有点劲爆：“我想和你结婚。”
    ？
    哪怕是未来社会碰上人表白也尴尬，更何况是现在？
    听人墙角不好，她打算离开这里，却听道：“你退亲了，清雅也说不介意，我就来找你了。这是我给你纳的鞋垫你试试合脚吗？”
    “不必了，东西你拿回去，我不喜欢你。”
    如此干脆无情冷漠如杀人一般的拒绝，女孩心都要碎成渣了吧？
    见男人要走，穆桂兰急忙跑过去张开胳膊拦下他：“我不嫌你穷，不嫌你家负累重，我什么都能做，为什么不行？”
    “今天在破庙你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一阵死寂后，穆桂兰的声音低下来，甚至有些磕磕绊绊：“你，你……看到了？我，我就是……”
    “什么都不是你故意绊人的理由，你最好和人去赔不是。”
    “我去，你就愿意给我机会吗？”
    “不会。”
    男人的嗓音低沉又寒凉，哪怕在炎炎夏日中让人听着忍不住打了一阵冷颤。
    唐小琴拖着疼痛的腿要离开，不想踢到旁边的石子发出动静，那两人从巷子里走出来看她，穆桂兰的脸色更白了，她在村里人眼中就是个听话懂事的姑娘，这两年托人去她家说亲的也不少，谁能想到居然会做这种事。
    唐小琴也有点尴尬，虽然她不是有意偷听人家表白，但现在她才是占理的那个人。她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人，但如果对方无意或者情非得已她一个心情好会乐意放人一马，照刚才听到的事实来看，这人并没有什么苦衷，单纯的坏，那也没必要留脸面了。
    “我和你没结过仇，也没和你争过人，你为什么要害我？”
    穆桂兰不住地拿眼偷看旁边的男人，见他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抿了抿唇，和蚊子哼哼一样吐出一句：“看你不顺眼而已。”
    小说里对穆桂兰并没有花费笔墨描写，现在看来她应该也是个注重名声的人，不然也不会全村的人提起她就夸手脚勤快，但人往往一剩下好就显得假了，现在才是穆桂兰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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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因为你我受伤了，我是让你也摔一跤还是这几天你天天来我家照顾我？这些都太麻烦了，干脆你去村里转一圈就说你看我不顺眼所以绊倒我，动动嘴皮子更方便。”
    不甚清楚的光线下穆桂兰眼底迸射出一股似要吃人的恨，嘴唇抿得紧紧的，好半天她才梗着脖子一副备受屈辱般的口气：“对不起，我不该绊你。”
    “你们三个站在这里做什么？聊什么呢？”
    元清雅惊讶含笑的声音冲散了紧绷的气氛，段岩直接走了，穆桂兰哭得伤心，唐小琴翻了个白眼，自己不愧是配角，随随便便一站都像个欺负了人的反派配角。
    唐小琴没说话，穆桂兰好一会儿才忍着哽咽道：“我绊了她。”
    元清雅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唐小琴说：“她可能是一时糊涂，现在她知道错了，让她和你道个歉，保证不再犯可以吗？桂兰，小琴因为你腿脚不方便，这两天我们多去帮帮她的忙，你不是手巧吗？绣个讨喜的小玩意儿就当赔礼了。小琴，你说呢？”
    好个女主角，大金圈光环照亮整个世界。
    “说书先生来了，我们去听吧，讲《三国演义》呢，围了好多人。”
    唐小琴勾了勾嘴角，在她们要走的时候，吐出一句：“我不需要什么小玩意儿，也不需要道歉，她，退出秧歌队。”
    “你！”穆桂兰本来就情绪激动，现在满脑子的火往上拱，高主任说了她们必须参加，而且这种为村集体争名次的事没人不想参加，让她退出，到时候别人怎么看？
    元清雅愣了愣：“这不好吧？”
    “她故意绊我受伤也不好吧？要是不小心我很容易认栽的，可她是故意的，那我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她自己退还是我去和高主任提，她自己选。恶意伤人，破坏团结，自己掂量着。”
    元清雅只觉得眼前这个唐小琴很不一样，她根本不是真正的唐小琴！
    唐小琴没什么心眼，别人欺负她也不会放在心上，除非真的疼了。但眼前这个看似安静和气有几分温雅，实际上很有心计，就像昨天的那场大雨，她怎么会正正好好的料到？
    元清雅在大雨来的前一个小时记忆才显现出来，等她从打麦场赶到田地已经赶不上了。
    这个唐小琴到底知道多少？
    穆桂兰受不了这个压力，只能咬牙认下来：“行，我退出，你满意了吗？”
    唐小琴耸了耸肩，独自走到大槐树下，只见一面大鼓立在那儿，一个男人一手响板一手鼓槌，正在讲第一回 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斩黄巾英雄首立功。
    她小时候听老人们说起这种外地说书人都是按照季节来的，待个半个月就走了，白水村也没什么消遣，年年都盼着，花钱听也愿意。
    她站在最外面听，就听到一下一下的鼓声和响板声，脑子里想的却是穆桂兰绊她真就因为这个原因？
    第6章 （大修） 鬼门关走了一遭怎么变得……
    “这老头拖家带口的，要在咱们这儿待一个月，正找住处呢。”
    “这还不好说村子里多的是住处。”
    “人家要好的新的屋子，被烟熏的黑咕隆咚的人瞧不上，老两口对两个小的好的没话说。也不是我泼他凉水，一点钱就想住人家好屋子，想的美。那房子都是给家里孩子娶媳妇用的，谁舍得给不相干的人糟蹋。”
    走神的唐小琴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这不是瞌睡送来枕头吗？她家屋子新，空着的那一间可以租给他们，反正就一个月，也省得那一家子见天的惦记。
    就算姥姥来了，那么大的炕也够她们两睡了。
    这么一想干脆守在外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无奈腿上有伤站久了疼，索性找了块石头坐下来。
    而穆桂兰见那碍眼的人走远了，拉着元清雅到人少的地方，忍不住又委屈地掉眼泪。
    “你别光顾着哭啊，倒是说说怎么了？段岩他……”
    穆桂兰听到段岩的名字就大受刺激，孩子气地跺脚，擦着眼泪气愤道：“他居然帮唐小琴说话，我给他纳的鞋垫他不收，我什么都不要也愿意跟他，他一句都没听进心里去。我都怀疑，他会来见我，是不是为了给那个唐小琴出气。”
    元清雅呼吸一滞，好一会儿才说道：“你的意思是……段岩他……”
    “可不是？说句不怕你笑话的，我打小就喜欢他，这么多年从没见他盯着谁瞧过，管谁的闲事。自打那唐小琴死了又活了，他就变了人一样。”
    元清雅脸色微沉，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单就这事来说你做的确实不对，也得亏是被他给瞧见了，要是换个人，早给你嚷嚷到全村人都知道了。”
    穆桂兰脑子发胀，许是哭得狠了。
    “你先回家歇着去吧，睡一觉就好了，我想起来还有个事儿没办，咱明儿见。”
    穆桂兰看她行色匆匆的，一脸莫名，找到坐在人群外面的唐小琴狠狠地剜了一眼回家去了。
    唐小琴好不容易等到散场，一堆女人瞬间将说书人围起来，七嘴八舌地请他到自家落脚，只是价钱上一直谈不拢，一听只给一块五，全都嚷嚷着太少了，拿新房给外人住本来就亏，要是运道不好坏了房子连累了自家人怎么办？
    那说书的也固执，要么睡大街要么就这个价钱，涨钱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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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们争吵个不休，唐小琴插了句嘴：“要不你们去我家看看？收拾的很干净。”
    那说书的赶了许久的路，又说了几小时的书，这会儿喉咙冒烟全身疲惫，懒得挑拣，直接带上吃饭家伙带着老婆子两孙女和唐小琴去家里了。
    而那些动摇打算松口的人眼睁睁看着机会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唐家男人们去打麦场值夜了，女人们坐在院子里的树下摇蒲扇说闲话，只是聊一阵叹三声，这全都是给唐小琴那个丧门星闹的。
    “奶奶，要不趁着她不在我们将她的东西搬出来？以为锁上门就万事大吉了？”
    大伯娘拍了下女儿的脑门：“尽出馊主意，现在算是分开过了，她答应还好，不答应肯定要往大了闹，现在我们惹不起她。老三家两口子也是心大，女方家都要上门，这么大的事儿摆在眼跟前，他们居然还有心思在外面晃。”
    “就是，三叔三婶就喜欢当甩手掌柜的，什么事儿都往奶奶身上推。奶奶，你不会真的拿钱给他们批宅基地吧？是三叔一家全搬出去，还是小俊啊？”
    大媳妇没开口就表明她也是在意这事情的，怕他们老两口没了这家产全给老三家吞了。
    白玉梅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什么东西蹭着地面叮叮咚咚响，随后几个黑影进了院子，看得她们心一跳：“谁？”
    这会儿电在落后乡村几乎算是奢侈品，家家户户靠月光或者煤油灯。
    等人走近了，借着月光看到带头的正是唐小琴，身后跟了几个陌生人，身子僵了下，脸色当即沉下来：“怎么回事？”
    唐小琴笑道：“他们刚来咱们村，没地方住，我想反正还空着一间屋子，就租给他们了。”
    白玉梅本就刻薄的脸仿佛遭雷劈了，阴沉如墨，字都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小琴，你不事先和我商量吗？”
    唐小琴正往屋里走，闻言转过头笑了下：“奶奶，商量什么？商量缺钱吗？扎辫子的头绳，做新衣服都得钱，奶奶又不会给我买。我姥姥托人送来的粮票我就不问了，布票呢？”
    夜里起了风，唐小琴客气地请那一家子到屋里歇着。
    走下台阶，一脚踩在刚冒出头的野草上，眼睛里浮现出几许嘲讽。
    原主真是个傻丫头，一心喜欢一个不值得的人，日常生活却过得一塌糊涂。连唐小霞过年了都有一身新衣裳穿，而她只能穿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要不是她穿过来，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姥姥贴补给她的好东西全进了一帮蛀虫的兜里。
    唐小霞母女三人没想到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们，怪吓人。
    不说外人怎么看，他们这几天就睡不好，跟个活了死，死了又活的人住在一个院子，谁心里不怕。
    她挑眉笑得娇俏却莫名地透着一丝阴森：“想不起来了？那我再问问我爸的工作怎么被大姐顶了？”
    整个院子倏然无声。
    大伯娘被唐小琴一个小辈压得连头都不敢抬，当初拍板定下这事的是婆婆，他们是得了好处，没人做主也不敢冒然去顶。
    “我爸的工作被别人顶了，我当女儿的却不知情，明天我得去厂里和厂长聊聊，顺便看看上面写着谁的名字。到时候大姐也一起来。道理不能一人嚷嚷，两边都说明白了才算数。”
    唐小棠焦急地拉着亲妈的袖子，小声问怎么办？
    今年年初她才定了门好亲，对方就是看中她在养殖场食堂的工作，坏了就完了。
    唐小琴无情地给她们抛下一颗地。雷然后回屋里睡觉了。
    白玉梅站在院子盯着月亮盯了许久，心道小丫头片子能耐了，想从她嘴里叨食？想的美。
    而这天夜里，隔壁大仓村最后一户人家的破旧小门被人敲开，从里面走出来个拄着拐杖走得颤颤巍巍的老人，那人说了两句话，老婆子接过东西，登时眉开眼笑，连着应了几声好。
    第二天唐小琴刚从说书人老婆手里接过房租钱，元清雅就在院子外面喊她，临出门时唐小霞投来羡慕的眼神，她也想参加秧歌队。
    “离文艺汇演还有三天，时间紧，任务重，小琴，你行吗？要是不行和高主任说，她不会怪你的。”
    唐小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你伤怎么样了？”
    唐小霞凑过来，笑眯眯地说：“清雅姐，我也想参加集体活动，你能不能帮我和高主任说一声啊，我肯定不会拖后腿的。”
    元清雅也不好直接应下，说道：“我会尽全力帮你争取的。”
    “谢谢清雅姐，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在唐小霞看来元清雅人美心善，从头到脚挑不出一丝错处来，是这世上真正难得的好人。
    “这两天都没怎么见沈知青，夏收他不在吗？”
    元清雅笑了笑：“这事你可没问对人，这阵子我都没怎么见他，要不去大队问问？兴许看门的魏大爷知道。”
    开玩笑？男女主有阵子没见？小说里可不是这么写的，这两人恨不得时时刻刻腻在一起，说如胶似漆一点都不过分，而且也没听说两人之间闹什么矛盾，这莫名其妙的距离感很难让人不多想。
    元清雅突然的套近乎，试探她还喜不喜欢沈卓，细细想来这当中的诡异总像一张透明的大网，想往哪儿落想网住谁，让唐小琴生出几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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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才到约定的地方，就听到前面叽叽喳喳一堆人在发表意见，而唐小琴正是被谈论的人物。
    这个年代最看重集体荣誉，像唐小琴这种“膝盖磕的血肉模糊”、“疼的大半夜睡不着觉”的重伤患者压根不应该留在集体中拖后腿，先到的年轻女孩们已经和老师反映了好一阵情况。
    老师皱眉打量一阵唐小琴怪异的走路姿势，皱眉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连路都不能正常走，秧歌动作幅度大，我明白你的心情，可也不能拿自己的腿开玩笑。”
    唐小琴愣了下，她膝盖是破了皮，已经开始结痂了，远远没到残疾的地步，为了阻止她参与可真是煞费苦心。
    老师说话客气，其他人这会儿却将唐小琴视作敌人：“我们代表整个白水村，是要争名次的，有没有集体观念？不求你做贡献，好歹也别添乱，拖后腿，后果你承担的起吗？”
    “就是，原以为她改掉之前的臭毛病了，这才几天就原形毕露？谁欠她的，让人围着她转，多大的脸？”
    “全给我闭嘴，小琴怎么你们了？想为集体贡献力量有错？反倒是那些阴沟里的臭老鼠，故意在前一天绊人，我盼她遭报应脚肿成猪蹄，以后趴着走。既然这么嫌弃她，我也不跳了。”
    张妮直接将腰上的红绸给解了，一副谁爱跳谁跳的表情。
    唐小霞顿时激动起来，往前走了两步，主动自荐：“老师，您看我行吗？我想跳。”
    唐小霞惹得在场大半的人哄堂大笑：“长成这样也要跳，是想笑死别人吗？一人占两地方。你们姐妹俩怎么回事？故意来捣乱的吧？”
    唐小琴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火爆脾气，说烧就烧起来了。倒是穆桂兰一张脸脸色变了几变，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拳，想发作又不敢，见唐小琴盯着她，缩了下肩膀，不甘又无奈。
    元清雅赶紧出面打圆场：“老师，您看能不能给小琴一次机会？她是真的很想参加，这样您看行不行？让她平时在旁边学，如果三天后她还是没法参加，那就……”
    唐小琴微扯了下嘴角，在她看来这位女主挺会说话的，拿包子逗狗吊着你，一个“重伤”看三天，等表演那天再加入，但又因为和大家配合不好而被推到一边当观众。
    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老师想了想，问唐小琴：“你愿意吗？”
    “愿意，我愿意。”唐小琴连连点头，一脸的欢喜与期待，在某些人眼里看起来蠢的可笑。
    “不管怎样，精神可嘉。”
    “刚刚吵嚷什么？时间紧不赶紧排练，杵在这里动也不动。”
    高主任跟着村长过来，看到她们气不打一处来。
    “高主任，唐小琴磕伤腿了不能跳，她非要参加，您劝劝她啊。这次多少人看着啊，出了丑怎么办？”
    高主任见那小姑娘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两手紧张地搅弄在一起，这哪儿有半点“非要参加”的意思？倒不如说是一帮人堵着“非不要她参加”，孩子的那点积极性真就毁了。
    老师说道：“刚才清雅提的建议我觉得挺好，这几天都来跟着学，等她腿好一些了再和大家伙一起跳。”
    “也成，你们先练着，小琴，你来大队帮我整理下材料。”
    张妮见里面几个人在偷笑，气得甩了她们几个眼刀子，高主任怎么也来添乱？
    其中数刘翠花最得意，作出一副深表同情的模样：“真可惜，都不知道唐小琴能不能学得满三天，万一材料多的数不过来，可真没机会了。”
    张妮也是无奈，怎么唐小琴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怎么变得更倒霉了？老天真不开眼，嘴上却不认输：“刘翠花，看来你忘了你妈昨天拿砖头追得你满街跑了？你这什么记性？狗才记吃不记打。”
    唐小霞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元清雅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先在后面跟着学吧，这是红绸，桂兰身子不方便，不参加了。”
    而唐小琴跟着村主任回到大队，看着那份所谓的材料不可置信地问：“这，这是？”
    第7章 （大修） 去后山那边的林子等我，……
    清早，凉风伴着阳光从竹帘缝隙中钻进来，吹动了唐小琴捏在手里的那张纸。
    苍劲有力、流畅饱满的钢笔字洋洋洒洒，上面的字她大多认得出来却又想不通高主任给她看这个意图。
    “这是这次文艺汇演的演讲稿，那天我和村长看到你和小孩子们做游戏，听了一阵你背诵诗歌，真和广播里一样，我寻思你脱稿诵读可比我拿着站在台上念好看多了。这回连县里的领导都要来，你可一定要多上心给咱们村长脸。”
    唐小琴眼下只想当上广播员，既然有这么直接抓人眼球的表现方式，扭秧歌还真变得不那么要紧，但为了不让某些人“失望”她还是会老老实实按时到地方“学习”。
    不管怎么说，有高主任和村长的另眼相待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高主任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这稿子是沈知青写的，男人们字迹难免潦草，要是有不认识的去问他。小琴，人要往前看，要学会把工作和生活分开看，知道了吗？”
    唐小琴听到工作两字更有信心了，她学习不一定优秀，读书识字还是不在话下的，除非沈卓写成狗爬字，不然她不可能认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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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心思刚起就被现实无情的打了一巴掌，她千思万想都没料到纸上的有只用了十年就被停用的另一种简化字，加上字迹潦草，她完全和文盲无疑。
    本想在路上先将稿子通读一遍，但一个接一个分辨不出来的字让她头大，忍不住停下来盯着这些家伙大眼瞪小眼。
    胡思乱想也挡不住心里万分的纠结，虽说感情本来就是你爱我，我不爱你，我爱你，你不爱我，原主的死和沈卓没有半毛钱关系，但她还是不想和沈卓有什么牵扯。
    毕竟人言可畏。
    而她势必是要借助外人的力量才能办好这件事，沈卓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但要越过他，那个人就必须嘴巴牢，人品好，但她在这村子里很难找到一个靠谱的人。
    直到她抬眼看到向这边走来的男人，顿时像找到救星一般，热切地迎上去：“段大哥，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个？这字迹太潦草，我不太认识。”
    段岩安顿好家里就往大队赶，村里组织他们这些未婚青年组成锣鼓队，三天后就要表演，他对此没什么兴趣，但村长特地来喊，他不去也说不过去。
    正正好好的时间，被眼跟前的人一耽搁可能要迟到。
    他以为自己会不耐烦地直接走人，不想他竟十分耐心地给她念了一段，而后皱眉：“你拿这个给我看？不怕传出去？”
    唐小琴正努力地对号入座，闻言摇头：“我相信你啊，你是好人，就是……”倒霉了一点。
    男人两人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就是什么？”
    唐小琴抬头看着他，干笑道：“没事啊，就是感觉。”
    这份演讲稿密密麻麻的写了整整十页，段岩倒是不介意给她念一遍，可惜有人喊他：“段岩，就差你了，快点过来。”
    段岩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吃完午饭去后山那边的林子等我，敢不敢来？”
    唐小琴有求于人，怎么不敢？爽快应下，还不忘叮嘱他：“你可别忘了，我等你。”
    两人分开后，唐小琴想还不如干脆等通读一遍再开始背吧，然后不紧不慢地往大槐树下走。
    人人往往就是不想见什么偏偏见什么，之前她好几次遇到沈卓都是视而不见，一副不认识不往脑子里放的态度，而这次两人直直碰上了，那人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甚至将唐小琴就这么擦肩而过的意图敲碎了，他出声喊住她：“高主任和我说过了，虽然之前有些不愉快，但能帮得上的地方，你可以来找我。之前那事……我还是要和你说声对不起。”
    唐小琴笑了笑：“不必了，本来就与你无关，元清雅没和你说吗？你大可放心，往后你是知情，我是白水村村民，仅此而已。”
    直到唐小琴走远，沈卓都没回过神来，当初唐小琴大老远的见到他就两眼放光，虽说肚子里没什么墨水，为人张扬不知收敛，却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他不喜欢她，一下子见这么冷淡，与他来说有点不适应。
    唐小琴现在满心满脑都是三天后的文艺汇演，平日里她也经常会背一些东西，三天内背会对她不是难事，不管台下坐着什么人她都不惧，正因为如此她对结果的期待越高。
    有了心心念念记挂的事，坐在大树底下看红绸舞动，一张张布满汗水的脸，连声音都悠悠荡荡不知什么时候从另一只耳朵钻出去了。
    一听老师说解散回家，她和张妮挥了挥手就马不停蹄地往家赶，当然也没忘了喊住刘翠花，高声说了句：“别忘了你欠我的鱼，别想赖掉，就算你嫁人了我也要追到你婆家去要。”
    大部分人被她给逗乐了，有人忍不住说道：“我发现唐小琴变可爱了。”
    “我也这么觉得，夏收那天她会给我们吃果干，还说要教我们做法。我看你们没人去，我一个人不好意思去找她。”
    “张妮天天说她做饭好吃，馋的我流口水，真想去看看，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而这时有人朝前面努了努嘴：“她们盯着你看。”
    “我就奇了怪了，什么时候我们想和谁玩还得经过她们的同意？别人不过日子了，整天就围着元清雅转？凭什么？再说，她们那几个要是人品无瑕疵，我就认了，就说那刘翠花，周文娟，哪个是正的？凭良心说，唐小琴不就喜欢沈卓吗？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搞的全村上下不是笑话她就是拿她当敌人。我倒觉得这些人才坏，坏到根上了，假清高假正经。”
    身边的人虽然没附和，却都是一副赞同不过的表情，而将这些话听入耳中的元清雅倏然冷了脸，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紧紧地扣着掌心的肉，痛却又急切无奈。
    元清雅快步回家，走进院子，坐在树下，嫉妒像野草一般在心底疯长，她隐隐有种预感，属于她的东西正在无形中急速流走，它们所去往的方向正是唐小琴的所在。
    这种不适的感觉在快要顶到喉咙口时戛然而止，她低头埋在掌心里，梦中发生的一切再次灌入脑海中，犹如一把刀扎着她的心口，一下一下，痛彻心扉，血水蔓延。
    梦中第二年国家恢复高考，沈卓也报名了，在他离开前两人定了婚，男人争气考上了最好的财经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两人就结婚了。后面的日子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又赶上国家政策好，两人做起了生意，赚了钱买了车，不管走到哪儿都不缺恭维声，而这是属于他们的圆满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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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接下来的梦冗长又让她害怕，这一次被她退婚的段岩出现了，他成了灰蒙世界里唯一的一束光，他不再是那个穷且倒霉到让人同情的人，他是唯一能救她的人。
    富丽堂皇的宴会厅，流光溢彩，琴曲悠扬，来往之人非富即贵，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他穿西装打领带，整个人年轻帅气又贵气，是哪个女人见了都会为之心脏狂跳的优质男人。他拥有最昂贵的豪车，身边的人全都对他恭敬客气，而对于值得结交的人，自信从容地与人交换名片，那薄薄的纸片上印着“盛荣地产集团董事长”几个大字，没多久身边就围了一圈商业人士。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自己，在这种场合中，她的穿戴显得过分土气和格格不入，不停在人围起来的圈外走动，时不时伸长脖子朝里面张望，只希望段岩能看她一眼。
    好不容易逮到个空隙，她走过去讨好地和他打了声招呼，段岩只是瞥了她一眼，一副压根不认识她的表情，就那么冷漠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她追着他的背影看过去，看他对一个穿着酒红色修身长裙长相美艳的女人笑得柔情满满。
    而那个女人的长相……居然和因为沈卓跳河而死的唐小琴长得一模一样，依旧那么年轻那么漂亮！
    而她呢？岁月和生活的压力让她憔悴苍老，什么自尊脸面全都丢了。当初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
    她和沈卓的公司没能在日益竞争激烈的洪流中挺下去，她想自救，而那个没有经受过挫折的男人陷入自怨自艾，一蹶不振，曾经幸福的家庭如一潭死水无生机，而两个孩子从小被富养长大，感受不到生活的沉重，整天只知道要这个买那个，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活的有劲却又无力。
    “恭喜段总，听说您的公司要上市了。”
    “段总真是好男人，听说家中财产全都归在段太太名下。”
    “段太太是怎么保养的？这皮肤说十几岁的小姑娘都有人信，这裙子剪裁，像是出自知名设计师李然之手？啊，真的是啊，他应该请您做代言人，已经有好多人在打听这件衣服是什么品牌。”
    再后来，元清雅梦到自己终于崩溃，独自走在大马路上思考自己的一生然后被车撞而亡。
    这场梦她本来是不信的，她以为是自己的愧疚心作祟，直到她想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唐小琴跳河淹死了，丧事都办了，可事实呢？她居然活了！
    虽然发生的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但她向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尤其是她看到赵小琴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被众人讨好的那一刻，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她没有和段岩退婚，站在那里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她顾及脸面不敢当着众人的面找段岩，只能私下里去靠近，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挽回的机会。
    可是段岩的目光早已经不在她身上，不对，准确来说，它从未在她的身上逗留过片刻。
    梦里段婶痛哭流涕的求她不要退婚，可是现实呢，段居然连面都没露，全程只有段岩一个人面对她，只说了一个字：“好。”
    那时她满腹愧疚，以为自己伤透了段岩的心，到头来人家不过是懒得与她多话罢了。
    元母和元父从外面回来，见她坐在院子里，烟囱里一缕青烟都不见，元父气急败坏地骂：“这还没嫁人就使唤不动了，等嫁了人只怕饿死都吃不上她做的一顿饭，指望不上，死心吧。”
    元母见女儿听到丈夫的话哭得更惨了，没好气地拍了下他，训斥道：“你少说两句吧，人沈卓哪儿不好了？我可打听来了，人家父母在省城那是大学教授，体面人，能看上咱们女儿是咱们的福气。你怎么就非要死脑筋，段家除了穷还剩下什么？”
    “段岩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骨子正，是靠得住的人，你懂什么？那段家得了这么个儿子，真是烧高香了，我辛辛苦苦给你求来的，你毁了我的苦心。”
    元母听不懂他念的什么经，径自去做饭了。
    院子里只剩下父女俩，元清雅喉咙沙哑地抓着元父的手哽咽道：“爸，你帮帮我吧，我后悔了。”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而此时唐小琴秉着不能白让人帮忙的想法，将仅剩的那小半块肉给炖了，这回她调料备得足，从头香到尾，炖好出锅，那沾了糖色的肉块色泽漂亮诱人，远远地看着都馋得勾人流口水。
    唐小霞看她端着进了屋，忍不住抱怨：“奶奶，你干嘛答应分开，不然我们多少都能分一块，我去找她要去。”
    她还没起身就见唐小琴背着军绿色的挎包，怀里抱着个饭盒从屋里出来直接往院外走了，气得直跺脚。
    第8章 难道还要我喂你？
    山上郁郁葱葱，虫鸟欢鸣，清澈平静的水潭突然溅起一阵大水花，紧伴而来的是一声惊呼和破口咒骂。
    刘翠花瑟瑟发抖地爬上被太阳烤得发烫的大石头，越想越气，一脚踹翻了装鱼的篮子，眼睁睁看着几条鱼在地上蹦跶几下不动了。
    下山中途，她不经意往旁边望了一眼，那走路姿势一瘸一拐的不是唐小琴吗？后面的男人……“嘿”，这俩怎么走一块去了？她当即啥也不顾，撒开脚丫子朝那两人追去。
    唐小琴居然和段岩在没人的地方幽会，这两人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中午日头晒，林子里凉快，又鲜少有人经过，也不至于担心被人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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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挑了块平整干净的石头示意唐小琴坐下，自己则大咧咧地靠着树一屁股坐地上，宽厚有力的掌心朝上。
    唐小琴忍着腿上的疼痛慢慢坐下来，舒了口气，将怀里的饭盒放到他手上，这是唐父方便从食堂往回带吃的特地买的，发烫的底部贴着肉，男人动也没动，只是眉头紧攒，良久才说：“我只帮忙，稿子给我。”
    “这是特地给你做的，就当你帮我忙的谢礼。”
    段岩将饭盒推回去：“举手之劳，办正事吧。”
    唐小琴只好从包里将演讲稿拿出来，还不死心地说：“我炖了好几个小时，放了很多调料，刚做好就装上拿过来了，这会儿吃最香。我给你拿筷子，拿布包着干净的。”
    要说唐小琴最得意的自然是她的厨艺，不管她做什么家人朋友全都吃光光还夸美味，红烧肉更是一绝，没想到还有人拒绝。
    他不吃她偏要让他吃，这事关一个美食UP主的尊严。
    见他还要拒绝，抢先道：“对你来说不算事，是我不想欠人情，你不收我受之有愧，要不我还是去找写字的人吧。”
    这字迹他认得，和村里墙上的宣传语一模一样，出自沈卓之手。
    这也是她找自己的理由，扯了下嘴角，一股肉香扑鼻而来，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下身体，打开盖子的饭盒紧跟着他。
    段岩从小到大头回见色泽红亮好看的红烧肉，不由自主地唇齿生津，借着转头看向别处吞了吞口水。
    唐小琴将他的动作收入眼底，想笑没敢笑，握着筷子夹起一块肉，疑惑道：“难道还要我喂你？”
    男人的耳朵瞬间染上一层红晕，沉着冷静的脸上闪过一抹慌乱，连声音都带着些许不稳：“我吃过饭了，不饿。”
    “哟，躲起来吃什么好的呢？”
    突然闯入的声音和脚步声使男主眼底弥漫起森冷寒意，像领地被无知者擅闯一般充满攻击性。
    唐小琴看到来人，不慌不忙地将饭盒收好，笑道：“刘翠花，给我送鱼啊？”
    “可不是，这阵子忙本想缓两天，你跟催命似的要，我就抓了一篮子，足够你解馋，你这么能折腾人，我都替你愁，也不晓得以后嫁个什么人，养不养得起你这张嘴。”
    “那就不劳你操心了。”
    唐小琴伸手接过那一篮子鱼，瞥到刘翠花半干不湿的衣角，长发一缕一缕地粘在一起，倒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她虽不喜欢这人，但不得不说做事上很实在。
    抓鱼有多难她是领教过的，而且她本来就是解个气，刘翠花哪怕拎一条过来她也没什么说的，这一篮子是抓了多久？
    “辛苦你了，傍晚我将篮子还给你。”
    刘翠花的眼睛不住地在两人脸上游移，还有段岩手里的稿子和地上的饭盒，要不是碍于男人那张脸脸上的表情太过吓人，她少不了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问出个究竟。
    段岩将手里的纸一折，只留空白的一面。
    唐小琴心中不住庆幸自己选对了人：“没其他事的话你先回去吧。”
    两人目送刘翠花离开，唐小琴勾了勾唇：“看来过不了多久村里又要传别的闲话了，是我连累你了，你放心，我会解释清楚。”
    段岩低头一字一句地看纸上的字，一阵风吹来，细碎金色的光点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在他乌黑蓬松的卷发中跳跃，俊逸的轮廓，精致的眉眼，在这片阴影下仿佛是画中人。
    “随你，哪里不认识，指给我看。”
    白水村学校的老师都是本地人，也没什么机会学普通话，学生们也跟着学了一口乡音浓重的普通话，段岩也是后来跟广播学慢慢改了过来。
    段岩见她指的大多是一些简化字，心里有几分奇怪，还是一一解答。
    唐小琴将那几个字牢记心间，一目十行的在心里默念一遍，把磕磕巴巴的地方捋顺了，这口气都能喘顺了。三天时间本来就紧张，现在浪费掉了大半天，真正能用的时间也只有两天半，还要撇去学秧歌的那几个小时，这洋洋洒洒的十页内容也有上千字。
    从白水村的资本情况、独特之处、这两年的工作成绩全都说了个遍，其中着墨最多的是在公社扶持村里动手建起的养殖场，先从鸡鸭养起，后来又养了猪，羊，可以说是全县仅有的几家大型养殖场。
    唐小琴默念到最后一个字突然想起一个一笔带过的情节——龙凤公社去年就在年度总结大会上提出了鱼养殖计划，本想大大调动了各个村子的积极性，不想因为种种潜藏的风险而未能实施。
    再看这份演讲稿就能明白其中用意，村长刘广利真是个有头脑的人，他不光要第一个办，而且要大张旗鼓给龙凤公社所有人看，白水村能将这事给办漂亮。
    只是奇怪，出头出力的活儿全是村长再干，怎么管理养殖场的却是别人？
    “你念给我听听。”
    段岩低沉磁性的嗓音将她从沉思中唤醒，愣了下，笑道：“好。”
    作为一个现代人上学、工作、生活都说普通话，是一项必备技能，但在这个年代相对闭塞的农村人来说听得懂不会说，就是广播员刘翠花也是一口本地味的普通话，胜在声音清亮，有辨识度。
    “尊敬的各位领导和全体村民们，白水村是龙凤公社……”
    段岩定定地看着她，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娇软清甜中带着难以忽视的力量，抑扬顿挫，感情充沛，像听广播一样舒服使人不自觉地沉浸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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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眉眼间闪烁着自信的光，在碎光斑驳的阴凉处整个人都绽放出耀眼的神采。
    最后一个音落下，段岩站起身，声音一如先前平淡：“村里那些小鬼说你讲故事好听，天天和我弟弟炫耀，我找他们聊了会儿天，也有点好奇……”随后像是斟酌该怎么夸人，说了句：“还不错。”
    唐小琴见他要走，猛地站起身，腿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发出嘶的抽气声，眼下顾不上疼，赶紧追上去，将饭盒塞到他手里，强扯出笑道：“你要是觉得谢礼重了，以后多帮我几次忙补上。没别的意思，只是家里暂时没什么能拿得出手。”
    段岩将她略显尴尬表情收入眼底，接过转身离开了。
    唐小琴笑着耸耸肩也准备回家。
    走到太阳底下整个人像路边被晒得蔫嗒嗒的野花野草，她的腿刚才追得急有些痛的厉害，挪到家门口可算松了口气，抬起袖子擦去额头的汗水，现在只想回去躺躺。
    “唐小琴，你要不要脸？惦记沈知青就算了，你明知道我，我喜欢段岩，你诚心勾引他，”
    唐小琴被大太阳晒得心情烦躁，到了家门口人还没站稳，又被人用手指着骂难听话，火腾地一下窜上来，一巴掌拍掉那只杵在面前的手，冷笑：“勾引？不说我有没有做你口中提的事。单就说段岩同志，谁喜欢他都成，但他喜欢谁是他自个儿的事儿，你在这里替他做什么决定？我不想揭你的短，你非要招我也别怪我。”
    穆桂兰恼羞成怒伸手就要推她，唐小琴可不想自己在同一人身上栽两次，反手用力一推，穆桂兰自己反而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唐小琴手里提着稍有分量的一篮子鱼，刚才用力过猛，差点甩了出去。
    这天气什么东西都放不住，还不如早点收拾了晒成鱼干，不浪费还方便保存，犯懒了和其他菜一起炒也省力气还好吃。
    “唐小琴，你给我离他远点。”
    身后传来穆桂兰因极力压制而颤抖的声音逗笑了唐小琴，她转过身，眼底透着明朗朗的轻蔑与讽刺：“不离他远点又怎么样？难为刘翠花出了一身力气还特地给你传话，好像我不做点什么还挺对不起你们俩的苦心。”
    穆桂兰挣扎着站起来，刚才摔狠了，面上难掩狼狈和痛苦，这下是真的得从秧歌队里退出了，又气又愤，怨气还没发作，被从院子里冲出来的人抢了先。
    “唐小琴，你够了，还想连累我们跟着你丢人？大姐未来婆家因为这事埋怨我们好几次了，非要连我们一起害了你才甘心？”
    唐小琴好笑不已，什么人都跑出来指责她，她看着唐小霞紧皱起来充满不满的五官，轻飘飘地丢下一句：“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了？清雅姐也在啊。”
    元清雅站在那里一脸为难，连笑都扯不出来：“在路上遇到小霞，她请我来家里坐坐，我就来了。这……桂兰，你是不是误会了？大家一个村的，见面说两句话这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吗？”
    穆桂兰因为气愤连呼吸都重了几分：“大白天的什么话不能在太阳底下说，还要跑到小树林子里偷偷见面？她还带了吃的，还拿筷子夹起来喂他，不要脸，无耻，就是勾引男人的贱人。”
    这会儿正是歇午觉的时候，整条道上除了他们几个没别人。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就是之前她的反击让这些人太过不痛不痒，才会被她们当成软柿子捏。
    这股火气让她愈发觉得原主可怜，人非草木，哪儿有什么不在意或听不懂别人的嘲讽，不过是忍气吞声而已，而她不会忍。
    而就在她要动手时，只听一道响亮的巴掌声打破了空气中的安静。
    第9章 万一给两人打上乱搞男女关系的罪……
    火热的阳光下，人宛如置身在一口烧得通红的锅里，身体里的血液沸腾翻涌，而这一声响，莫名的的将唐小琴心里窜动的火焰抚平。
    穆桂兰头歪向一边，双眼瞪得圆溜，唇瓣微微颤抖，发白的脸上嫉妒与厌恶的疯狂犹在。
    “穆桂兰，说话要讲证据，不问青红皂白跑到人家家门口大放厥词，亏村里人还夸你文静，我看也不怎么样，装出来的吧？”
    张妮走到唐小琴身边没好气地“数落”她：“跟个兔子似的，人家可劲地往你身上泼脏水你倒好连个架都不会吵，要不是我有事来找你，我看你能给人欺负哭了。”
    唐小琴没反驳，原主可不就是这样的？看着张扬性子却绵软好欺负，倒是她上辈子也算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早已经做好了归类，面对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态度。
    “还有你，唐小霞，看自己亲姐姐被人欺负，吃里扒外，良心给狗吃了吗？”
    唐小霞不满地嘟囔：“这能怪我？我想她和清雅姐是好朋友，怎么可能说假话？再说唐小琴又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让我怎么信她？”
    “小霞，那是外面的人不了解小琴，一来二去产生误会了，桂兰也是着急上火，咱们女孩子都这样，说清楚就好了。”
    元清雅拍了拍唐小霞的脊背，感受到那阵紧绷感松弛下来，又去安抚穆桂兰：“桂兰，你怎么糊涂了呢？什么话不能好声好气的说？话赶话，谁不气？换了我冷不丁地上来被训一顿我也和小琴一样的反应。”
    穆桂兰眼里含了两泡泪，抽抽噎噎地说：“我就是心里急，唐小琴长得好看，又拿吃的献殷勤，万一段岩的心被她给勾走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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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清雅愣了下：“都说了，没问清楚你不能急着给小琴乱扣帽子，冤枉了人你就犯大错误了。小琴，要不你和她说清楚，减少不必要的误会。”
    唐小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看着穆桂兰的眼睛问：“我和段岩在哪儿做什么你看见了？”
    穆桂兰咬了下唇，不情愿地说：“没有，但有人看到……”
    “我只问你。”
    “没有。
    穆桂兰脸上没了血色，手握成拳又松开，闷声道。
    唐小琴昂首向前走了两步，清甜娇脆的声音里透出几分好笑：“那你又凭什么让我告诉你——我和段岩做了什么？你谁啊？管那么宽，白水村归你管吗？”
    在场的人全都被唐小琴的咄咄逼人吓了一跳，尤其那双黑眸绽放着让人无法直视的光芒。
    她直白的质问就连元清雅脸都发热，更别说和靶子一样的穆桂兰，更是被问得哑口无言。
    这还不算完，唐小琴把篮子交给张妮，二话不说拽着穆桂兰的胳膊就走，经过罗五奶家的土墙，她还笑了一声：“五奶奶热闹好看吗？大太阳晒，小心热着了。”
    张妮头回见好友这么有气性，好奇她要做什么，迈开腿飞奔回屋将鱼放在后屋空地上赶忙追过去。
    五奶奶正是嘴碎婆子里的一员，哪怕她们已经走出很远了还伸长脖子不住张望。
    凑热闹跟来的唐小霞疑惑地说了句：“这不是去段岩家的路吗？”
    其余几人这才反应过来，穆桂兰当下吓得连魂都快丢了，缩着肩膀，咬着牙，两脚抵着地面，拼尽全力挣扎，哆哆嗦嗦地告饶：“我和你道歉，我不该听风就是雨，我不敢了，你放开我行不行？”
    两人在力气上较劲，她使力气挣，唐小琴便像铁钳一样锁死她的手腕。
    唐小琴到底瘦弱有点落下风，好在张妮力气大，一掌拍在穆桂兰背上，整个人都收不住踉踉跄跄地往前栽，要不是元清雅拽了一把少不了脸蹭着地撞成个大花脸。
    张妮也后怕地吐了吐舌：“力气没收住，不能怪我。”说着那只作恶的手搭在穆桂兰的肩上，押犯人似的推人往段家走，不给半点商量的余地。
    元清雅还不死心在旁边劝唐小琴：“大家从小一起长大，认识这么多年，闹难看了对谁都不好，她也知道错了，小琴你……”
    唐小琴笑得温和淡然：“清雅姐，我先前看在你的面子上，她害我受伤我可以不计较，这才过了多久……你再和我说这种话，我可不敢相信。”
    段岩家是全村唯一紧靠山的人家，从长巷里出去一眼就能看到。
    竹子围成的院墙，木板支起来的花架上摆放着几盆叫不上名字的花，长势茂盛的香椿树下坐着两个妇人聊天，掀开竹帘从屋里出来的正是段岩，一抹银光闪过，径直往院子外面走来。
    “穆桂兰，你真喜欢段岩？他妈把药当饭吃，还有个弟弟屁点大，家里全靠他一个人撑，我还是头次见有人心甘情愿陪着吃苦受罪的。为了那张脸？”
    穆桂兰痴傻了一般呆呆地走着，鞋底蹭着地面，跟老太太似的。
    段岩看到她们几个，皱了下眉，将饭盒递给唐小琴：“本来要给你送过去，既然遇上了，还给你，洗过了。”
    他眼睛里那只手指骨修长皮肤白皙，不紧不慢地从他手里接过饭盒，像天上的太阳一样刺目。
    “有事？”
    这话明显是问唐小琴的。
    元清雅心里那根绷着的弦发出一声嗡响后断了。
    心跳乱了节奏，什么都顾不上了，饱含不甘无奈又焦急的视线在两人之间不住转动，元清雅盯着唐小琴的唇，就在启动的那刻抢先说出：“小琴，我们聊聊？”
    唐小琴勾了勾唇：“清雅姐，先办正事。”
    段岩锐眼微眯，寒意直往出渗：“怎么回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过来问问你刚才我有没有勾引你？”
    段岩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当即脸黑如墨，连声音都冷了三度：“这话谁说的？”
    张妮沉不住气，放轻力道推了下穆桂兰，没好气地说：“喏，她莫名其妙跑到小琴家骂小琴不要脸勾引你，来找你要个说法，免得她把小琴当软柿子捏。”
    唐小琴瞥了一眼宛如置身于冰窟窿中抖个不停的穆桂兰：“你污蔑我，骂我，我多难过，真当不哭的人是铁打的，你一句知道错了就想抹干净？人我给你找到了，一口气问清楚，再有下次我不介意拿脏东西给你洗嘴。”
    旁人下意识地看向段岩，他怒极了会不会想打人，却不想他眉头舒展，俊脸难得漾出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我的私事为何要同无关紧要的人说？至于嘴上不积德，我们这些外人不便动手，自然有人管。婶子，你女儿来找你了。”
    眼下在院子里和段母聊天的人正是穆桂兰的亲妈，听段岩喊自己，起身往外面看了一眼，见真是自家女儿，边往出走边说话，嗓门洪亮：“这孩子早上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蔫嗒嗒的，她不比别家的孩子能说会道，可凡是要动手的事她绝不差，改天我拿几样东西来给你看，绝对没话说。不是我吹，这些女娃娃们肯定比不上我女儿。”
    说话间走到外面，瞧见别家的几个孩子也在，笑着问：“怎么不进院子里去，瞧给太阳晒得，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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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琴拦下要开口的张妮，笑得清甜：“婶子，不如让桂兰和你说吧，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哪儿是没法开口，不过是故意让穆桂兰难堪罢了，偏偏她笑得那么无害。
    元清雅脑海中蓦地又闪过那抹红影，一颦一笑，甜美笑容底下掩藏的傲慢与高贵，都在此刻得以重合。
    桂兰妈以为发生了天塌下来的事儿，拉着女儿焦急地左右查看：“伤着了？你快说话呀？真是要急死我？”
    穆桂兰却嚎啕大哭起来，把四方邻里都招了出来，含含糊糊说出口的话却让桂兰妈傻了。
    什么？女儿喜欢段岩，然后段岩和唐小琴今中午见了一面，她以为唐小琴勾引段岩就跑到唐家骂人？骂得还很难听？
    什么？张妮打了女儿一巴掌？脸真的肿起来了！
    “你说你多此一举干什么？我今天来就是和你段婶来给你和段岩说亲的，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段岩睨了眼站在不远处神色尴尬的段母，沉声说道：“我不喜欢人品卑劣的人，以后不要登我家的门。”
    高大俊朗的男人丢下这句话便回屋去了。
    唐小琴抿了抿嘴，劝道：“婶子回去好好教她怎么做人，徒有表面怎么行？还有手别伸太长，故意绊人，无端辱骂人，她该庆幸遇到的是我，换成别人，她不是肿半张脸这么简单。”
    桂兰妈臊得慌，气得在女儿背上捶了几下，又哭又骂女儿脑子给驴踢了，做的都是什么糊涂事。
    这下可好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全都指着她们娘俩说闲话。
    “亏我之前还想给她介绍我侄子，表面上正正经经，皮底下居然是这样的。”
    “要我说还不如唐小琴，人姑娘喜欢沈知青喜欢的坦坦荡荡，也没害过人，更没指着元清雅的鼻子骂这么难听的话，心里做事的才可怕。”
    “唐小琴和段岩私下里来往？这俩该不会？”
    几个人扎成堆正乱猜，却见段家屋里跑出个男孩，嚼吧嚼吧嘴里的东西，两眼放光的冲才走没几步远的唐小琴喊：“小琴姐，我哥让我和你说一声，你帮忙做的红烧肉很香很好吃，我想听你讲故事，晚点能去找你吗？”
    唐小琴并不排斥纯真小孩子的靠近，转过头俏生生地回答：“当然可以。”
    “心脏了看什么都不正常，我也听说唐小琴做的菜好吃，还是段岩脑瓜子好，居然找人给炖肉。”
    “穆桂兰太坏了，万一给两人打上乱搞男女关系的罪名，这不害人吗？”
    “我听说高主任原本想让唐小琴当领舞的，才传出这个话，人就摔伤不能跳了，这要是换成值钱的东西，不还要了人的命？”
    “诶呦，以后离她远点，吓人呐。”
    有几个老婆子看到元清雅还一本正经地叮嘱：“你以后可别和她玩了，这种人，心眼坏透了。”
    元清雅尴尬不已，再看唐小琴正和张妮说悄悄话，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好不得意。
    好在她们没得意多久，因为回到唐家，西屋里一大半的东西都被搬出来了，而说书人一家子冷着脸朝唐小琴要房租。
    “做不了主不要乱往出租房子，歇个觉都不安生。”
    第10章 而不是给没担当没责任心的人做……
    唐小琴不过离开一会儿的功夫，家里就发生这么大的动静，说书人蹲在墙角气得直哼哼，老婆子带着两个孩子站在旁边直掉眼泪。
    “您放心，我来给您讨这个公道。”
    刚才说书人和白玉梅已经好一阵理论，要不然门口也招不来这么多看热闹的人，瞧第一眼就知道不是个善茬，真领教过那撒泼耍赖胡搅蛮缠的本事，才知道这就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母夜叉。
    说书人翻了个白眼，转了个位置，明显不信：“人不大，口气倒不小，我看你就是孙猴子翻不出如来五指山，啥也别说，退钱。”
    一旁的张妮赶紧帮好友说话：“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得火，您生气是应当的，小琴比您更气啊，那屋子是她过世的爹妈建的，平白无故的被人给抢了，她不比您更气？这事她肯定会给您个满意的交代。”
    说书人被人撵出来的恶气难消，倒是旁边的老婆子推了他一把：“咱们等等吧，你那天还说这孩子可怜，没爹没妈的给人欺负，现在逼她不也是欺负人吗？”
    “爷爷，姐姐是好人，她刚才给我们吃肉了，可好吃了，你别欺负她。”
    说书人抱着硬挤到他怀里来的乖孙女，摸了摸孩子的脸蛋，这才满脸不情愿地应了声：“你快些，搅我好梦。”
    唐小琴笑着应了声，转过身附在张妮耳边说了两句悄悄话，眼睛却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附近的邻居站在半人高的土墙外往里面望，院子里除了唐老头蹲在阴凉处拧着眉头抽烟，老大老三还有唐小俊一趟一趟地将屋里的东西往出搬。
    说书人搬进来后，唐小琴住到了父母那屋，现在里面的柜子，桌子、椅子大半横七竖八地立在院子里，颇有被扫地出门的落魄。
    有人看到唐小琴回来，戳了戳身边的人，那人好奇地问：“小琴，你和段岩那小子什么时候好上的？要不是罗五奶说，我们都不知道，怪不得不见你追着沈知青跑了，敢情是瞧上别人了？”
    唐小琴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星眸如夜般冷寂，冰山一样的寒意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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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还好，被盯久了那人脸上的笑慢慢垮了下去，只剩尴尬，眼睛躲闪低头盯着地面，身子跟着往旁边挪了挪。
    唐小霞见张妮走了，正想跟过去，被唐小琴揪着后领拽回来，瞪起眼要发作，看到那张和索命鬼一样的脸，又怕她说鬼吓唬自己，赶紧说：“奶奶的意思，小俊谈的对象……一家子要上门来坐坐，等他们走了就给你搬回原样，将就两天怎么了，我都没抱怨。”
    唐小琴松开她，拍了下手上看不见的脏东西，笑容里带了几分嘲弄：“燕子不挪窝麻雀就惦记上了，就两天？骗谁？起开。”
    唐小琴一把推开她，从堵在院门前的人中挤过去。
    唐大伯和唐三叔抬着一人高的实木立柜小心翼翼地往出走，两人脸涨的通红，额上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一脚刚跨过门槛，柜子上多了一只手，两人累的直喘气，也没看来人是谁，粗声粗气地嚷嚷：“快让开，这东西重。”
    “大伯，三叔，你们干什么呢？这些家具碍着谁了？搬它们问过我了吗？”
    唐大伯和唐三叔两人被侄女一脸严肃地质问，脸上挂不住，再加上这柜子死沉，两人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力气消耗的差不多，这会儿哪儿哪儿都酸痛，现在死丫头堵在这儿害得两人不上不下，力气白白流着，不能脱手喘口气，脾气自然也好不了。
    “小琴，这是大人的事儿你去一边。”
    这句话像划着的火柴点燃了炮仗引线，轰地一声，唐小琴本就脆甜的声音猛提了几个度，外面的人听的清清楚楚：“这怎么叫大人的事儿呢？大伯，你们不问过我乱动我屋里的东西，说句难听话和贼有什么分别？”
    贼就是小偷，唐家两兄弟活了大半辈子头回被人骂贼，宽厚的脸瞬时面红耳赤，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兄弟俩从小到大被白玉梅攥在手心里，过惯了不动脑子被指使干活的日子，压根没细想这当中的缘故。
    “你奶奶让你以后搬去和小霞她们一起睡，过几个月等你大姐结婚了，就不挤了。”
    果然，什么住两天骗人的鬼话罢了，说来好笑，白玉梅的精明大伯三叔还有唐小俊半点都不沾边，反倒是唐小霞这个孙女得了真传，说谎眼睛眨也不眨。
    “我为什么要和她睡？就算沾亲带故，你们是你们，我是我。屋里的家具之前怎么摆放的，怎么给我放回去，不然我们比比看谁的耐心更好。”
    唐小琴脊背靠着门框，本就紧张的空间愈发显得拥挤，将受过伤的那只脚踩在门槛上，轻飘飘地叮嘱道：“大伯，三叔，你们可当心点，我这腿伤还没好呢，要是真被砸成残废，那我以后吃的穿的用的都得去你家讨。仔细想想，不用干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倒也不赖。”
    两个大男人当即变了脸，两家的婆娘常常因为饭桌上少夹了一筷子菜，少喝了半碗汤计较个没完，要是往家里领个累赘，晚上关起门来还不把房顶给掀了？
    这么一想就动了放回去的念头，更重要的是两个大男人实在受不住这重量了，生怕真脱手把人给砸伤，唐大伯忍着汗水滑入眼睛后带来的痛感，有气无力地催促道：“老三，放回去吧。”
    唐小琴刚收起脚，就听白玉梅气势十足的声音传来：“给我抬出来，亏你们还是当长辈的，居然被一个丫头片子给吓唬住了，丢人不丢人。”
    白玉梅手里提着篮子，里面装着从供销社买回来的瓜子、糖，还有一盒飞马烟，跟在旁边的是两个儿媳，老大家的看了眼老三家的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两步，摆明不愿掺和。
    唐小霞过来刚想开口被亲妈拉了一把外加瞪了一眼，只得老老实实站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等着看唐小琴挨数落。
    白玉梅顺势将篮子塞到三媳妇手里，还不忘叮嘱：“别偷吃，备得正好的数，不然别怪我骂你。”
    三媳妇笑着说：“妈，看您说的，我还能分不清轻重？给小俊说媳妇，我也盼着呢。”
    娶媳妇的票子、房子全都指望婆婆，她这个当妈的在旁边躲清闲就好，村里人全都羡慕她的福气，坏名声不用担，家里大大小小的人全都围着她的宝贝疙瘩转，好的贵的全都紧着小俊，大嫂从她生了儿子到现在一年比一年恨，还不是老老实实出人出力？
    老大家的看到老三家投过来的视线，气不打一处来，越想越恨，要不是一家子得挤在一起生活，她非撕了这张讨人厌的脸不可。
    那边白玉梅走到西屋门前，在大儿子肩膀上拍了下：“傻不傻一直在这里抬着，放到东南角去，这么大的柜子太占地方。小琴，你也没几件东西，一会儿收拾收拾，让小霞她们给你腾个地方。”
    唐小琴见她连解释的话都懒得说，笑了声，往后退了两步，在几人没反应过来时用力踹了一脚柜子，两个男人早就扛不住，蓦地一松手，只听“咣当”一声巨响，整个院子都安静下来。
    白玉梅被吓得心突突跳，拍着心口骂：“你疯了？想砸死人？”
    唐小琴瞥了眼柜子落地时早已跳开的叔伯，笑：“这么个柜子怎么可能砸到人？我叔伯又不傻。我刚看奶奶对这柜子太上心了，连话都不说清楚，我稀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就要被从自己家里赶出来，我肯定不能答应，我得问问清楚。”
    那一声响之后，院外看热闹的人像是炸开了锅，津津有味地对着这一家子人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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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爸妈丢下你，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是我管你，你弟弟要结婚娶媳妇，换成别的姐姐会主动帮家里分忧，你呢？我和你提这事，你转头就让外人住进来了，你有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唐小琴却只抓住一点，吃惊地反问：“唐小俊娶媳妇，该操心的难道不是三叔三婶？我一个堂姐要做的不是在他办喜事那天跑前跑后就够了？听奶奶的口气，怎么想让我跟养儿子似的尽心尽力？”
    唐小琴说着看向那个只会躲在背后伸手的年轻男人，他的眼睛里一片澄澈与纯真，那是常年凡事无忧所带来的馈赠。
    “村里和他年纪一样大娶了媳妇的，人家也没让哥哥姐姐把自己的房子让出来啊。怎么换成他就得一大家子帮忙？再说，咱们家虽然没分开过，奶奶也不能太偏心了，国家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一样能为社会做贡献，而不是给没担当没责任心的人做牺牲。”
    唐小琴的话才落，唐小霞就气得怒目圆睁：“她疯了吧？”却被亲妈在后背上捶了一下，又被狠狠地瞪了一眼。
    这话说的客气意思却不客气，用大白话来说就是不是男人，三叔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三婶撸起袖子就要来和她理论，自家的宝贝疙瘩被说成这样，不教训一通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一大帮子人围在这里干看什么？老唐家的，大中午的闹腾啥？广播里半小时的评书都勾不住你们？”
    第11章 要告什么，说给我听听。
    农村生活单调，没什么娱乐活动，整天除了下地劳作说说闲话，最盼的就是中午播评书的半小时。
    来人是村里有名的泥瓦匠魏大爷，做得一手好活，为人随和，谁家盖新房子第一个想到就是他。
    这人不爱酒不爱烟就爱听故事，白天听广播晚上听说书，日子快活的很，一看这些人吵吵闹闹就头大。
    “魏大叔，你看不出来啊，小俊娶媳妇要占西屋，小琴不答应，这不吵起来了。”
    魏大爷皱了下眉，走到唐老头身边蹲下，看着不远处剑拔弩张的祖孙俩。
    “小琴也真是，那么犟干什么？没爹没妈的，以后结婚生孩子不还得靠这家子张罗？年轻人就是眼皮子浅，以后懂了也晚了。”
    “小琴也没说错啊，既然要结婚，房子就该是老三一家想办法，抢老二家的算怎么回事？欺负人孩子孤家寡人？”
    有人故意挑火，朝院子里喊：“唐小俊，什么事都让别人做主，你有没有男人的骨气？”
    唐小俊脸臊得通红，扯了扯奶奶的衣服，小声说：“奶奶，要不算了。”
    白玉梅登时扯高嗓门：“算了？怎么算了？唐小琴，你别给我扯那一套，只要你姓唐，脚踩这块地就得听我的。”
    唐小琴的口气也越发强硬：“我还是那句话，唐小俊没本事娶不起老婆就别娶，还想霸占我爸妈留给我的房子，做梦。魏大爷，我家这房子是您帮着修的，这里里外外的事儿除了我爸妈只有您最清楚了，您帮我做个主，这房子我爷奶有资格占吗？”
    魏大爷摸着下巴叹了口气：“这房子用的横梁，砖都是你爸妈跑前跑后辛辛苦苦弄来的，说以后等你嫁人，男方家来了瞧着亮堂整洁，也不会因为家里看低你。为你修的，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白玉梅恼羞成怒，恨这些不相干的外人来坏事，竖起眉，瞪着眼，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多管闲事的人：“我家里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外人多嘴？滚出我家去！”
    魏大爷呼吸一滞，他在村里向来受人敬重，头回被人这么不客气的骂，一张脸瞬时沉下来。
    见两儿子傻愣愣地站在那里，顿时气更不打一处来：“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不干净搬，等我动手呢？”
    唐小琴抄起立在靠在墙上的农具，恶声道：“你们敢往出抬，我手里的家伙就朝你们砸下去，给我搬回去。”
    祖孙俩之间的□□味盈满整个院子。
    大伯和三叔见唐小琴手里拿着家伙，当即不敢动了。
    唐小琴看了眼躲在阴凉处一声不吭的爷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奶奶，你错了，要滚也是唐家滚。我听我爸爸说了，当初要不是魏大爷把这块地让给我们家，我们还和其他几户人家挤在一个院子里。不信你问问我爷爷，咱们可不能得了好处转头就骂人。”
    唐老头听到这话缩了下肩膀，头埋得更低。
    “放屁，这院子我住了几十年了，怎么不是我的？你就是个搅家不闲的。”说着伸手就把唐小琴往外面推，张妮挡在前面护着，她转头朝后头两个儿媳妇破口大骂：“你们两个死人？还干愣着，给我把她撵出去。”
    一时间不大的院子闹闹哄哄乱成了一锅粥，老大老三家的拽着唐小琴往院子外拖，张妮一门心思只想帮好友，混乱中没少掐人。
    有知晓内情的老人看不过去，沉声道：“白玉梅，你也别不信。这块地本来就是大队批给老魏的，老魏本来要起新屋子接他婆娘儿子来这边享福，谁知道中间出了事，他们娘几个一个也没来成。老魏歇了心思，连你家老的老小的小，主动找你家老唐把地让给你们。不记人好就算了，听听说的是人话吗？老唐也够没良心的，你婆娘不知道，你也不知道？躲在旁边屁都崩不出半个，要换成我，能让它晾着也不给你们。”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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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大爷攒了攒眉道：“过去的事不提了，但小琴既然请我来，我就说个公道话。这是老二家两口子留给孩子的念想，除了她谁都没资格做主。老唐，你婆娘这事做的过分了啊，你也不管管。早前就和你说过，男人得立起来，家里的事不能让婆娘把着，看看你家老大，老三还有小俊，被你婆娘牵着鼻子溜，连点主见都没，这都是和你学来的。也就老二争气，可惜命不好，他就留下这一个女儿，你不帮忙护着让她指望谁？”
    唐老头被数落的面红耳赤，这才过来拉了一把自家老婆子：“我早就说了别做这事，你就不听，闹得这么难看。搬回去吧，别再丢人现眼了。”
    “谁住就是谁的，脸？咱们唐家的脸早给你这个孙女丢干净了。之前扒着沈知青就算了，我回来路上还有人问我她啥会儿勾引上段岩了，你说我要这脸干什么？”
    白玉梅指着唐小琴的鼻子冷笑：“反了天了，你有本事拆了带走，不然早晚给我腾下。正好刘能家的前两天来找我，说不嫌弃你在外面做的那些破事，愿意娶你过门，我答应了，唐小琴，除非你这次有骨气不睁眼。我看也别挑时间了，你今天就给我去刘家，还治不了你了？”
    “哪个刘家？村里到了结婚年纪姓刘的只有刘能家的孙子，那不是个傻子吗？让小琴嫁给他？”
    “好歹是亲孙女，这心未免太黑了。”
    唐小琴先前还发愁怎么揭露白玉梅将原主逼死的事儿，既然主动把路铺过来，她怎么可能放弃这大好的机会，干脆一口气把该掰扯的事情掰扯清楚，省得以后费工夫耽误正事。
    众人只见唐小琴整个人傻傻的站在那里，巴掌大的脸上一片茫然，眼泪却不由自己的从眼眶里噼里啪啦的落下来，让人瞧着怪心疼。
    这么漂亮的姑娘，虽然脾气性格过于张扬了些，但自从落水以后改变了很多，怎么也不应该嫁给一个傻子，白玉梅这个当奶奶的过分了。
    “我不嫁，想拿我给唐小俊换彩礼，想都不要想。”
    许久唐小琴从喉咙里挤出痛苦沙哑的三个字。
    那种绝望无助和不甘，在场的人全都感受到了。
    “由不得你，等忙完小俊的事，我就找刘家人商量，尽快把刘成和你的日子定下来。”
    刘家在白水村是有家底的人家，今年年初才盖了一间新院子，后来又买了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那些稀罕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往家里搬，可羡慕坏大家伙了。
    唯一让人惋惜的，刘成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二十多岁的人除了吃和玩儿什么都不会。
    老子妈在还能贴帮点，万一哪天两老的腿一蹬，还指望谁？纯粹就是个累赘，但凡脑子清醒的都不会把自家孩子往火坑里推。
    白玉梅把三孙女里最漂亮的小琴配给傻子，这是结了多大的仇？
    再看唐小琴哭得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漂亮女孩哭起来都跟画似的，更让人心生不忍，劝道：“大妹子，可不能说气话啊。你是她亲奶奶，女娃一辈子的大事怎么能儿戏？老二两口子得多心疼？”
    唐老头猛抽一口烟，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开口，苍老黝黑的脸上闪过一抹难堪。
    魏大爷烦听这些糟心事，索性走了。
    唐小琴抬起袖子擦眼泪，洗的粗糙的衣服刮得脸生疼，眼睛通红。
    张妮越看越心疼，哪怕挨骂也要说：“白奶奶，我一个小辈劝你还是积点德，对小琴好点吧。你说她没良心，心里没这个家，这话不亏心吗？她宁肯被人笑话也不愿意和外人说跳河的真相是为什么？你可倒好，变本加厉的欺负人。”
    唐小琴不是为了沈知青跳河自杀的？那是为了什么？
    能把没心没肺的唐小琴逼到去死，老唐家两口子这得是做了多毒的事儿，人们一阵胡乱猜测，句句不在点子上，却越猜越玄乎。
    唐小琴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奶奶放心，我不会嫁人，也不会犯傻再为这事去跳河。”
    众人一听全都惊了，原来白玉梅之前就要把孙女嫁给刘家那个傻子，好在老天可怜捡回一条命，这才过去几天，又动了这心思，也怪不得小琴态度这么横，不横这一辈子都搭进去了。
    “我听有人说我命硬，只要是活的都克。刘家之前没再提，不是怕了吗？怎么突然想通了？不知道还当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什么心思？人往往都是开个头，思绪就顺着往下走，这一想不要紧倒是吓出一身冷汗，这看起来哭得娇娇弱弱的姑娘，嘴巴可是毒的很。
    “说起来那天我瞧见隔壁村的神婆去刘家了，不知道说了什么，没多久刘能亲自送人出来，满脸喜气，会不会是得了神仙指点？”
    “这和小琴有什么关系？”
    “说不定小琴能把刘成身上的脏东西给逼走变成正常人？”
    唐小琴借着擦眼泪的空隙翻了个白眼，委屈的声音里带着坚定：“宣扬封建迷信，强迫包办婚姻，我要去告你们。”
    “要告什么，说给我听听。”
    第12章 楚楚可怜的让人心疼
    众人闻声回头，来人气质不俗，一看就是当领导的，再看跟在旁边脸色铁青的村长赶紧让出一条道来。
    充斥在院子里的火焰像被浇了一盆冷水，慢慢冷却凝固，一如白玉梅，苍老如树皮的手搅弄在一起，时不时抬起浑浊的眼怯怯地看向村长，被村长瞪了一眼吓得赶紧低头，转身冲自家老头子使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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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老头赶紧走到村长面前，赔着笑脸：“村长怎么来我家了？”
    “大中午的全村就你家最热闹，这到底怎么回事？”
    唐老头看了眼还在抽泣的孙女和气头上的老婆子：“她奶想给小琴换个屋子住，没商量好，两人话赶话嚷嚷起来了，一点小事。”
    村长冲唐小琴抬了抬下巴：“这孩子没了爸妈，前阵子传得全村都知道的跳河的人就是她，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怪可怜的。刚才魏叔说的就是她。小琴，这是我们公社的聂副主任，你有什么委屈只管说。”
    唐小琴哭得俏脸通红，黑亮的瞳孔释放出逼人的光亮，娇脆清甜的嗓音透着坚定：“我要找公安。”
    不说村里人惊讶，就连公社副主任也好奇不已：“你的诉求村里解决不了吗？”
    村里人都爱面子，小闹关起门，大闹也是憋不住了才有那么一两回，最后要么老死不往来，要么踩着劝和人搭的台阶下去了。公安真要来了，那肯定是犯下了要命的大罪，要被关起来的。
    老唐一家子是过分了点但也不至于要把他们关进大牢吧？这孩子心也不善啊。
    唐小琴抬起袖子抹去眼泪，大大方方地看向公社副主任，指着横七竖八的家具：“他们要强占我爸妈留给我的房子，要把我和这些家具全丢出去，魏大爷帮我说话，还被气走了。”
    白玉梅不满地嚷嚷：“谁说要丢了，暂时先放在院子里。”
    公社副主任皱眉道：“既然是她父母留下来的房子，怎么处置由她说了算，你们这么一把年纪了，为难小姑娘，脸上好看？你放心，刘村长会帮你解决这事，要是他们还是老样子，你来公社找我。你们听到了吗？”
    唐老头气得直拍大腿，赶紧弯腰点头：“听到了，领导，我和您保证再不会有下次了。小琴啊，你也别哭了，我这就让你叔伯把家具给你搬回去。”
    聂副主任笑着问：“小琴同志，这个解决结果你满意吗？还找公安吗？”
    唐小琴破涕为笑和聂副主任道谢，只是说出口的话让在场的人满脸愕然：“我还要找公安。”
    聂副主任脸上的笑一僵，两手负在身后，眯着眼道：“你找公安的理由是什么，说给我听听。”
    唐小琴背对众人而立，晶莹澄澈的眼底弥漫出明朗朗的厌恶：“我要告他们不把我当人，强迫我嫁人，我不同意跳河自杀，没死成，谁知他们变本加厉，不光抢我房子，还把我卖给刘家那个傻儿子。我爸妈在世的时候那么疼我，什么好的都给我，现在他们不在了，这些坏人就可劲的欺负我，他们不是人，都该被抓起来。”
    这年代结婚都是经人介绍说和，不相爱的两人被大人逼着结婚也是常有的事儿，却没有一个像唐小琴闹的这么大。
    聂副主任登时沉下脸，指着白玉梅一家子训斥道：“胡闹，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年代，包办强迫婚姻，买卖婚姻，想造反？”
    唐老头当即吓得身体发颤，白玉梅脸也吓得发白，还不死心地顶了两句嘴：“她是我孙女，他爸妈不在了，她的事我就能做主，我还能害她？她这是再说气话。我要真害她，就该把她嫁给家里穷的连锅都揭不开的人家。村长，刘成是你侄子，我们两家结了亲，这不是好事吗？领导，您不信问问大家伙，刘能家是我们村最有脸面的人家。”
    “广利，你们到底是怎么开展工作的？这细细计较起来，你们绝对是受批评的反面案例。”
    刘广利和刘能一家是亲戚，前几年因为意见不合生了嫌隙，彼此来往也少了，现在被扯进来心里也不得劲，当即让人把刘能喊来，今儿要把这事给解决了。
    白玉梅见公社领导发怒这才害怕起来，跟个鹌鹑一样缩着肩膀往唐老头身后躲，她就是再傻也知道这回给村里惹了麻烦，要是连累了村长，他们家以后别想有好果子吃。
    张妮挽着好友的胳膊，冲那些人甩了个白眼：“有公社领导和村长给你撑腰，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连老天爷都看不顺眼，这么帮你，如果村长他们没来，你打算怎么办？”
    唐小琴扯了扯嘴角，耸了耸肩膀：“去找公安啊，告他们买卖妇女，这是犯罪。”
    张妮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从广播里听来的，要是早些知道也不至于吃这些苦头。”
    元清雅站在人后不起眼的地方，将唐家发生的一切收入眼底。
    果然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她不知道唐小琴是怎么活过来的，她只知道这个人将会是她和段岩之间的绊脚石。
    没多会儿头发发白，不住拭汗的刘能来了，身后跟着个手拿冰棍的年轻人，时不时舔一口，然后又冲着人群一阵傻乐。
    刘广利见状也不知该说自家三叔什么好，刘成和唐小琴怎么看都不是能凑到一起的人，这不是自己找骂吗？
    刘能来的路上就知道这事了，他之前也在大队里管事，后来年纪大了这才歇下来，没等刘广利开口，主动交代：“小成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了，他自己和我说喜欢小琴，广利也知道我几个孙子里最疼他，所以就和白玉梅说了这事。我也担心小琴不同意，她给我保证说小琴乐意，我这不让你婶子给操办起来了。听人说小琴闹的厉害，我就想坏了，敢情是白玉梅骗我的，你这老婆子心眼也太坏了，孩子不乐意你早和我说嘛，这……害得我在小琴跟前也是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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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刘广利半信半疑的看着自家三叔。
    “我好歹也是大队里的老人了，上面有什么要求我能不知道？闹出这么大的误会，还惊动了公社领导我这老脸也臊。我尊重孩子的意思，这婚事就算了。”
    张妮高兴地撞了下好友的肩膀，笑着说：“这下你该放心了，事情都解决了。”
    解决了吗？
    这么容易？
    怎么可能！
    倒不如说是刘能圆滑精明，捏住了白玉梅的小辫子，一推四五六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唐小琴记得小说里的刘能靠嗅觉敏锐处事圆滑成了村里最早富起来的那批人，后代因为他的远见大为受益，刘成却是唯一的不幸，他没享受到多少好处就出车祸去了。
    或许事情就此打住，不寻根究底对她是最好的，但唐小琴不愿意让这种伤害就这么轻飘飘的翻篇，不然原主的决绝不就成了一场笑话？
    整片天地都被灼烫的阳光笼罩，包括那一支小却勾了许多大人孩子视线的冰糕。
    刘广利盯着刘成问：“小成，你喜欢小琴吗？”
    刘成抿了口冒着气儿的冰糕，欢喜地眯起小眼睛，认真地点头：“喜欢。”
    “她刚才哭了，你过去和她赔个不是，好吗？”
    刘能看向孙子，笑道：“别怕，你不是说你喜欢的女孩是最好看的吗？过去和她说一声，是你们没缘分。”
    刘成走了两步，站在那里抓着后脑勺左看看又看看，看到唐小琴要往她身边走，而就在这时刘成手里的冰糕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手里只剩一根木棍，他愣了下，而后扯开嗓子一顿嚎啕大哭。
    唐小琴错愕地愣了下，心里升起一抹同情，只是这种情绪还没在心里站稳脚，刘成便亲自将它给砸的稀碎。
    刘成哭得狠却也没忘记找人发泄心中的怒气，死死地捏着木棍向唐小琴扑过来，手利落地卡在她的脖子上，哪怕脑子不能正常使用，他到底还是个男人，这股力道让唐小琴喘不上气来。
    “你，你……你赔我冰糕。”
    张妮回过神赶紧往开拽刘成，不客气地骂：“快松手，你想掐死她？”
    不说看热闹的，就连刘能和白玉梅都吓了一跳，几个人上来赶紧把刘成拉开。
    刘成的手像铁钳一样，几个大男人也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他给扯到一边，而唐小琴因为呼吸不到空气，漂亮的脸有些发青，又因为大口呼吸太过急切，呛得她一阵猛咳，大颗大颗的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眶里滚出来。
    “怎么这样啊？太可怜了。小琴要真嫁过去哪有好日子过？”
    “你们没看到刚才刘成是真的想掐死小琴，大伙儿以后躲着点走吧。”
    “我不信刘家会不知道刘成的病，这样了还要害人女娃娃，心太黑了。”
    锣鼓队散伙前村长叮嘱段岩一点多去大队一趟，去了才听说村长带着公社的领导参观村子了，他找了好一阵才听说村长来唐家了，首先撞入眼帘的就是那个声音好听，普通话流利的漂亮女孩痛苦地跌倒在地上不住地咳嗽，哭红的眼，泪水遍布的面颊，楚楚可怜的让人心疼。
    第13章 你对她的事这么上心？
    身边此起彼伏的怜惜感叹让元清雅咬紧了银牙。
    明明这些人私下里都嘲笑唐小琴不要脸，骂她丧门星，说她不该存活在这世上。
    然而自打她脑子里有了上辈子的记忆，村民们对唐小琴的态度就变了，个个仁慈大度，热情助人好心肠。
    之前剑拔弩张的时候她没露脸，这会儿也不好往前凑，刚打算走人瞧见站在不远处拧着眉头的段岩，待看清那眼底的疼惜，心里一个倒抽气。
    眼看他要进去，元清雅赶忙过去拦下他：“公社领导和村长在，他们会帮小琴的。”
    段岩睨了她一眼，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疏离。
    元清雅好似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全被噎了回去。
    唐小琴被张妮扶起来，没有哭闹，没有打回来，而是一脸冷冰冰地说：“聂主任，您也看到了，我奶奶就是这么为我好的，说她诚心想害死我也不为过吧？”
    白玉梅终于害怕起来，哆哆嗦嗦地弓着腰，冷汗直往出冒，一张脸惨白好像随时要昏过去的样子。
    村长眼看闹成这样也是满肚子气，瞪了眼三叔：“小成这样结什么婚？非要闹出人命来才甘心？”
    唐小琴看刘成的目光像一把浸满寒光的刀子，两人视线相撞的那刻，刘成再次嚎叫：“不要她，她吓人，鬼啊。”
    刘能护着宝贝孙子，又听孙子高声喊：“婆子骗人，我不要她。”
    唐小琴将这几个字收入耳中，她就觉得不对劲，别人都嫌她晦气，刘家这么宝贝这个孙子怎么可能会主动找不痛快。
    “刘爷爷，哪个婆子骗你们啊？该不会有人说和你说我命硬，娶我过门你孙子就能变得和正常人一样吧？看来不管用，该不会被骗了吧？”
    刘能刚才没拦住孙子，一时臊得面红耳赤，连头都不敢抬。
    聂主任一听，气得来回踱步：“刘广利，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公社次次开会提要加强封建迷信害人的宣传力度，亏我还想今年年底推荐你们村为先进村，简直一塌糊涂。”
    唐小琴这才看向村长，那紧皱的眉头足能夹死苍蝇了，足见气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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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她当广播员是没希望了，就连这次文艺汇演她能不能上台还是个未知数，就算村长怪她讨厌她，她今天还是要斩断和唐家的联系。
    “聂主任，刘村长，我有个请求。”
    刘村长沉吟一下，点头：“你说。”
    “我想请村长做主给我分家。”
    哪知唐老头这次硬气地说了一句：“不行，你一个丫头片子分什么家？这家中里里外外有哪些是你的？离了这个家你是想饿死吗？”
    唐小琴嗤笑一声，笑得人心里发寒：“我宁肯饿死也不想被害死，村长，我要爸妈留给我的房子，屋里的东西必须回归原位，以后我和他们桥归桥路归路，我的任何事情都与他们无关，也不许他们插手干涉。”
    这哪儿是分家，分明是断绝亲戚关系。
    刘村长看了眼聂主任，聂主任原本想劝，却被唐小琴抢先，口气坚定：“我只要分家。”
    村里虽然时有吵闹，但真正闹到分家的却很少，人们看完热闹必然是要劝的。
    “小琴，你再考虑考虑吧，毕竟是一家人，没必要闹成这样。”
    “怎么没必要？刚才刘成差点掐死小琴，还真要让她再死一回？”
    刘村长也被今天的事儿搅和的脑仁疼，当即拍板：“就按小琴说的办，工分从唐家分出来算。老唐家的，这次是你们对不起小琴，多给点吃的用的，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们的亲孙女，不是仇人。”
    随即又转向刘三叔：“三叔应该不用我教吧？”
    “我知道，晚点我带点好的给小琴赔罪。”
    而唐家人全和斗败的公鸡一样失了力气，叔伯无声地将堆放在院子里的家具搬回去，唐老头回去屋里从放粮食的大缸里装了一整袋出来，还有大队发的当季蔬菜，满满当当，够吃好久了。
    白玉梅一看眼都瞪大了，伸手要拦被唐老头一巴掌挥开，要说什么被狠狠地剜了一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头子将粮食放到西屋。
    元清雅看了眼神色不明地段岩，强作出轻松的笑：“小琴胆子真大，这么多村子还是头回听说小辈闹着要分家的，好在村长向着她，不然结果还不定是什么样。”
    段岩见聂主任和村长出来，刚要迎上去，想到什么，回头看向元清雅，勾了勾嘴角：“你和她不是好姐妹吗？怎么也不见你帮她？”
    元清雅愣了下，容不得她辩解，段岩已经越过她和村长他们一起走了。
    她转头看了眼院子里笑得腼腆克制的唐小琴，嘴角耷拉下来，顺着人群离开了。
    人群散尽后的唐家小院变得安静下来，唐小琴忽视唐家人之间涌动的暗流，走到说书人面前，歉疚地说：“对不住，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书人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方才那一幕比书上写的还让人匪夷所思，叹了口气：“刚才我口气冲了，是我对不住，你别往心里去，以后看开点。”
    白玉梅疯了一般冲回屋里，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瓮粮食，少了一小半，恨不得撕了老头子，见人进来：“你怎么不干脆全给她抬过去，这一大家子都别活了。”
    唐老头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回这么丢人，一肚子气没出撒，这会儿火也冒上来：“我看你才是个搅家精，我一早就和你说了这事不成，缺大德，为了钱连脸都不要，在公社领导，村长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人，以后连头都抬不起来。”
    老三媳妇这会儿也抱怨个不停：“现在村里人都笑话小俊命金贵，得卖人才能养活的起他，今天的事儿要是传出去，我那儿媳妇是不是也没影了？小俊还挺喜欢人家的。”
    白玉梅做这些不还都是为了在亲家面前好看点？到头来谁都指责她的不是，当即指着老三媳妇一顿臭骂：“你们当爹妈的既然有本事，天天在我跟前念的哪门子经？狼心狗肺的东西，全是白眼狼。不想过了，去村大队给你们也分家。”
    老三媳妇撇了撇嘴，不敢吭声了，倒是老大媳妇在一边看的想笑又不敢笑，积了多年的怨气今天可算发出来，整个人都舒坦不少，这还多亏了小琴。
    老大媳妇过去扶着婆婆坐下：“妈，别气了，小琴那孩子早晚有她哭的时候。分出去也好，不然她总看不到你对她的好。三弟妹也应该反省下了，爸妈是疼小俊，这可不是你们两口子理所当的底气。”
    老三媳妇一口恶气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张妮在窗前听那边的动静，兴冲冲地跑回里屋，垂眼看唐小琴收拾鱼，笑着说：“他们自己先吵起来了，活该。小琴，你想好往后的日子怎么过了吗？”
    唐小琴笑：“放心，我不会让他们笑话我的。倒是你，大中午的跑来找我做什么？”
    张妮没好气地瞪她：“还不是中午那会儿看你魂不守舍，心事重重的，高主任叫你做什么？你也是，不就是个认演讲稿的字吗？你找我不就行了？去找什么段岩，沾了一身麻烦。”
    唐小琴处理鱼内脏的手停下来，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沈卓说的啊，我到家正好碰到他和我哥说话，看到我提了一嘴。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这事还瞒我。”
    唐小琴想拍她的肩膀，奈何一手的鱼腥味，叹口气说：“没想瞒你，是我太紧张了。”脸上的笑淡了：“张妮，我想当广播员。”
    张妮欣喜道：“这不是瞌睡递枕头吗？你借着这次机会好好表现，肯定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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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琴舀水清洗鱼，好一会儿才说：“我害得咱们村的工作受公社领导批评，村长肯定很生气，我心里也愧疚。但这个机会……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不能放弃。”
    张妮气得打了她一下：“吓我一跳，不放弃就好，村长他们都挺讲理的，你看还为你争取补偿。我知道，你没真打算找公安，奇怪，难道你料定村长会来？”
    唐小琴好笑不已：“我哪有掐指算事的本事，就是赌运气，这次赌成了。”
    要说她没动心思，那倒不是，她让张妮请魏大爷来是为了压制唐家人，倒是没想到唐家人脸皮厚，占了人家的宅基地还把人给气走了。至于村长和公社副主任，原文中有提过两人要去村后查看修建鱼塘的那块地，势必是要路过唐家院子的，早晚问题而已。
    而这里也是段岩这个炮灰配角第一次栽跟头的地方，她那会儿还替他惋惜了好一阵子。
    而这时段岩陪村长，公社领导谈完事，犹豫片刻道：“刘村长，唐家这事不会影响到唐小琴的演讲吧？”
    刘村长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你对她的事这么上心？”
    段岩摇头道：“我看她挺上心的，连饭都顾不上吃就来找我认字，村长喜欢勤快认真刻苦的，不会为那点事难为她。”
    第14章 刀刻般雕琢的五官冷淡又疏离……
    第二天，唐小琴如往常一样来到大槐树下。
    女孩们三三两两站在树下欢快聊天，见到她登时冷下来。
    唐小琴耸耸肩，一脸莫名地在大石头上坐下，手指戳了戳膝盖，疼痛感轻了不少，昨天来回奔波又站了几个小时，没有加重腿部负担就是万幸。
    张妮还没来，她索性在心里默诵演讲稿，昨天晚上背到油灯熬尽才背熟了三分之二不到，后半部分还有些磕磕巴巴，现在只能在心里将后半部分温习一遍。
    在唐小琴来之前，昨天发生的事已经在女孩们唇齿间滚了几遭，依旧说不腻。
    穆桂兰两面派，看似不争不抢，唐小琴不过和她喜欢的人说了两句话就被她撒泼找麻烦，这回丢人丢大发了，连秧歌队都退出了。
    “唐小琴受了无妄之灾。”
    再说唐家要把唐小琴卖给傻子的事，这换做哪个女孩都生气不甘，听说刘成差点把唐小琴给掐死，唐小琴要是软柿子乖乖的接受了，这日子还有什么活头？
    “她也够虎的，咱们村这么多年没结婚闹分家的就她一个，这以后日子得多难熬？”
    “我佩服她，可怜她，却不看好她，你们等着吧，她这样的只会越过越落魄。”
    “同情她？人家悄悄咪咪得了好处，才不稀罕你们这没二两重的同情。像咱们只能一堆人挤在一块扭秧歌，人家一个人面对全公社的领导表现自己，说不定转头就飞黄腾达了。”
    女孩们七嘴八舌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我亲眼看到的，里头写了啥我没看清，斗大的演讲稿三个字除非我瞎了眼，不然绝不会看错。演讲不是村里干部做的事？怎么可能轮到咱们？人不一样，有脸有本事，不然高主任怎么谁都不找，单找她？”
    “那怎么办？村里的事轮不到我们说三道四，再说村干部又不听我们的。”
    “笨啊，文艺汇演不还没到吗？要不是我从小到大记性不好，背不了稿子，我肯定就找高主任了，凡事得争取，这才是积极上进。你们光在这里羡慕嫉妒有什么用？好处还不是唐小琴的？”
    周文娟见状，插了一嘴：“我听说村里有规定，完成特殊任务给一百工分，高主任未免也太偏心了。”
    一听一百工分，女孩们全都炸了，普通人家劳力不够的，吭哧吭哧努力一年都挣不下这么多工夫，凭什么唐小琴就行？
    刘翠花趁着女孩们嚷嚷吵闹，将周文娟拉到一边，没好气地说：“什么一百工分，你胡说八道也要有个度，传到高主任耳朵里怎么办？连说都说不清。”
    周文娟戳了下她的脑门，笑：“不下血本这些人哪儿有这么大的反应？你看吧，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傻子冒头，让她们闹，闹大了才好，咱们就等着收好处。”
    刘翠花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果然看到中间有个神情激动，面红耳赤的人，段红是村里出了名的火爆脾气，就和过年点着的炮仗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啥也敢说谁也敢惹。
    “有你的，这好处谁收？你吗？”
    “当然是清雅啊，这种出人头地的好事就该是清雅的，只有清雅配得上。是不是啊？”
    周文娟说着撞了下元清雅的肩膀，笑得贼兮兮的。
    元清雅为难地说：“这样不好吧？高主任选小琴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们也应该试着放下偏见，大家当朋友多好。”
    “清雅，你就是太善良了，对伤害过你的人还能这么大度。反正我做不到，我这辈子都看她不顺眼，你别管了。”
    元清雅无奈地摇头，心里却觉得安心，好在她身边的好朋友都没有变，全都向着她。
    没多会儿，只见高主任和老师说说笑笑的朝这边走，说是来检查她们的练习成果。
    除唐小琴以外参加秧歌队的所有人都准备就绪了，老师口中哨子一响，红绸扬动，花一样年纪的女孩动作有力，笑容阳光，一派朝气蓬勃。
    高主任不住点头：“短短的一天时间就练成这样，很不错，再整齐一点就更好了，最后那天年轻小伙子组成的锣鼓队也要加入，你们配合预验一遍看看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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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工作得到肯定自然高兴，正想说要不要今儿下午两队就一块练，早点培养默契也省得预演那天手忙脚乱。
    就在这时嗡嗡交头接耳的人群中响起一道响亮的声音：“高主任，为什么唐小琴可以不跳秧歌？姐妹们背书背得比她好的多的是，连挑都没挑，就定了她，也太不公平了。”
    唐小琴好不容易将后半部分理了一遍，默诵完最后一段话就听到这句抱怨，疑惑地看向张妮，见张妮摇头，眼睛一转，正好瞥到旁边的刘翠花笑得幸灾乐祸，置于大腿上的手用力握成拳，脸上却漾出淡淡的笑。
    高主任今天心情好，难得愿意花时间同她们解释：“这不小琴伤了腿，没法子跟着你们跳，总不能让她干看着吧？”
    张妮高声道：“段红，要不你也伤个试试？”
    段红依旧不满：“就算伤了腿，她也不能占便宜啊，一下子给她算那么多工分，我反正不服。”
    唐小琴站起身走到高主任身边，笑道：“高主任，我觉得大家伙心里都觉得不公平，要不我们比试一回吧。大家伙都是为了咱们村的荣誉出力，选出最好的那个，到时候咱们村也风光。”
    高主任攒眉问道：“真要比？被人抢走了不哭鼻子？”
    唐小琴咧嘴笑得娇俏，从斜挎包里将那厚厚一沓纸拿出来：“真比，被人抢了我高兴，绝不哭。”
    “那成吧。”高主任接过来，看向众人：“这就是演讲稿，限你们明天背好，吃过晚饭还是来这里，让老少爷们都来听听。”
    想到什么高主任继续说：“报名才有资格看稿子，免得到时候你们给我开了天窗。”
    有人一看那好看又潦草的字迹，还那么多页，当即摆手说：“明天就得背会？我不成，看的脑瓜子都抽。”
    近二十个人，光靠页数就淘汰了十五个，只剩段红、姜楠、被那几个好姐妹推出来的元清雅，还有‘正好’路过此处，满心不甘的穆桂兰。
    穆桂兰的加入让刘翠花和周文娟频频翻白眼，全都嫌弃她偏要凑这个热闹。
    “高主任，唐小琴霸占稿子一天一夜了，我们比她落后那么多，得由我们保管稿子吧？”
    高主任看向唐小琴，唐小琴笑道：“她们说的有道理，给她们吧。”
    “你背好了吗？”
    唐小琴认真地回答：“还没有，我忘了会找她们看的。”
    “行，你们下去安排。不过我要把丑话说在前头，这是村里的大任务，要是因为你们起哄，把事情办砸了，我得找你们要说法。犯错误是要接受惩罚的，都记住了啊。”
    那几人心里都还挺激动，一看高主任严肃下来的脸心里瞬时有点惴惴不安。
    唐小琴将几人脸上的表情收入眼底，视线在元清雅脸上多停留了几分，心道不愧是女主，这一脸沉稳的表情，一看就是干大事的。
    等高主任离开，张妮走过来恨铁不成钢地在她胳膊上啪啪拍了几下：“你干嘛啊？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要让给别人？管她们说什么废话？你真要气死我了。”
    唐小琴笑着躲闪几下，抬头看着从树缝里落下来的点点阳光，灿烂又可爱，笑着说：“那要是被比过了，我认输啊，人得接受现实。”
    张妮仔细地观察她的表情，压根没有慌乱害怕的影子，没好气地说：“你背会了吗？看那几个自私的，把稿子拿在他们手里压根不给别人看，坏透了。”
    唐小琴垂眼看着地面忙碌的蚂蚁，闻言只是笑。
    原以为村里所有人都会对她指指点点，疏远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向以女主及她的小团体为风向标的众人开始表达不同的情绪。
    而在唐小琴眼里，这几个狗腿子的为人品性都十分糟糕，果然是沾着女主光芒就能被洗白吗？这滤镜未免也太太太厚了。
    唐小琴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元清雅，而这一下竟然让她从中看出了些许不同。
    一开始元清雅还客气地让那些人一起看，到了后面有刘翠兰和周文娟两个哼哈二将护着稿子，那几人压根看不了几眼，而这时元清雅像是没听到身边人的请求，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唐小琴突然有点好奇自己穿的这本书到底怎么了？
    唐小琴的腿已经不那么疼了，到底是排练的最后一天，老师也就没将她安排进去，她坐在阴凉处看着锣鼓队和秧歌队一遍一遍的配合预演。
    在中间手握鼓槌敲大鼓的男人，孔武有力，肌肉贲张，刀刻般雕琢的五官冷淡又疏离，却无比耀眼夺目。
    男人黑亮的眸子突然看过来的，唐小琴愣了下，而后落落大方的冲他笑着点了点头。
    排练结束，高主任招手让那些年轻男人们别忙着走：“来听听演讲比赛，到时候发表意见，选出最好的那个代表咱们村发言。”
    段岩将鼓槌放在鼓面上，闻言，皱起眉头看向那个笑得没心没肺的女人。
    第15章 一百工分
    大槐树下围满了男女老少，眼睛全都盯着高主任身边的那块空地。
    几个女孩走过去，有人不习惯被太多人盯着羞得面红耳赤，连头都不敢抬。
    唐小琴是最后一个走过去的，她站在最外侧，两条大辫子垂在胸前，眉目如画，唇红齿白，是女孩里最精神漂亮的。
    这会儿村里所有的年轻男人都在这里了，刚使完力气一身汗，无不散发男性力量，个个血气上涌，看一眼好看的女孩子低头小声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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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琴坐回张妮身边，她是最后一个上场，倒不像其他几个人如临大敌，就连元清雅也拧着眉头念念有词。
    第一个上场的是段红，她嗓门洪亮，假小子性格，那么双眼睛盯着到底还是紧张，一张嘴磕磕绊绊了好一阵。
    看热闹的人才不管站在那里的人难堪不难堪，先是一阵大笑，有几个滑头起哄：“哪有这样演讲的？你快下来换人上吧，免得丢人。”
    这话自然有人附和，段红两手一叉腰，指着带头捣乱的人一顿臭骂，把高主任给看懵了。段红骂爽快了，人也放得开，噼里啪啦跟倒豆子一样。
    “段红背的好顺啊，真羡慕，我后面不太熟，还说多看两眼，不想有人自私透了，揣着不松手，她最好把咱几个全都比下去，不然我得笑话死她。”
    张妮朝拿着稿子默念不停的穆桂兰努了努嘴，问道：“你看稿子了吗？”
    唐小琴摇了摇头：“都说我一人独占那么久，不该和大家伙抢。”
    “你，你真是笨死了，抢啊，为什么不抢？你要早点和我说，我管她是谁，一准给你夺过来。”
    唐小琴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元清雅的眼神中带了三分打量，听说后来元清雅将稿子抄下来回去背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加强了一遍记忆还不得罪人。
    姜楠转头问唐小琴：“还是你最倒霉，你也该抄一份，本来我们看完打算喊你的，谁知被穆桂兰抢了，她脸皮真厚，一直霸着不给其他人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哪怕就是这会儿一样存着这样那样的心眼。
    姜楠是第二个上场，马上就要轮到了。唐小琴见她放在腿上的手捏得紧紧的，甚至还控制不住地颤抖，劝了她一句：“放轻松点，不敢看人就看远处，把人当成萝卜。”
    姜楠没忍住被她给逗笑了：“大活人呐，哪儿能当成萝卜，不过倒是不那么紧张了。”
    姜楠还真上去把底下的人当成萝卜，一口气不带喘的将演讲稿背诵了一遍，到她下去，才有几个人说：“姜楠没去念书可惜了，这记性，肯定是好学生。”
    姜楠下来冲唐小琴笑了笑，到后面去找她嫂子了，空出来的位置有人一屁股坐下来，带来一阵闷热的风。
    唐小琴没在意，张妮吹胡子瞪眼睛地剜了一眼来人，不客气地赶人：“你还有脸往小琴身边凑，没地方坐得下你？你好姐妹正慷慨激昂的表演，还不赶紧鼓劲打气去？”
    穆桂兰只盯着唐小琴，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她们硬塞给我的，那天……是我鬼迷心窍了，对不起。”说完她将演讲稿放在一边，起身离开了。
    张妮见唐小琴想无关紧要的事没回神，抓过演讲稿，气得摇晃她：“你认真点儿，再看两眼，免得忘词了。段红就是个搅屎棍，自己一塌糊涂，过完嘴瘾拍拍屁股走人，害得这么多人和你抢。”
    唐小琴垂下眼，脚踩着地上的细枝，说了句：“张妮，如果你身边的好姐妹都不想你和我玩，你会和我玩吗？”
    张妮想也没想，直接道：“不会。一个人说你不好，我不信，但身边人全说你不好，我干嘛为你一个人得罪其他人？”
    “会不会是突然想去了解一个人？”
    张妮一副“你脑子没坏吧”的表情：“谁那么闲？了解村里哪个男人值得嫁不更好？你说的不就是那位？她这种人从小就被捧得高高的，喜欢当老好人，被人夸，越说好越假。就像以前，你追在沈卓屁股后面跑，她有想过和你当好姐妹吗？指不定心里怎么附和她那些小姐妹。她对你好，只因为现在你不是她的敌人了。”
    唐小琴抿了下唇，她认为恰恰相反，元清雅因为把她当敌人所以才会想要了解她。要说是怎么发现的，只能说她和太多人打交道，元清雅眼里的那些小情绪骗不过她。
    元清雅和原主之间的过节不就是一个沈卓？现在沈卓已经被她踢到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所以她身上还有什么值得这个女主角抓着不放？
    如果说前面还有人起哄捣乱，后面的元清雅和穆桂兰反而让人意外，两人说话声音都是软糯的那种，听着舒服，虽然比对结果很明朗，还是有人忍不住惋惜。
    “穆桂兰就可惜在全是土话了，普通话说的不好。”
    “讲什么普通话？咱们整个县城大大小小的村子就讲土话，又没外人听，我听她们讲的怪拗口的，费劲。”老人不解的抹了抹嘴角。
    “奶奶，你这就不懂了，土话在咱们县城吃得开，去了别的地儿，问个路都鸡同鸭讲，不得憋死呀。你要不信，咱一会儿看，肯定全是选清雅的。”
    “唐小琴还没讲呢，你们急什么？村长和高主任原本定了她的，你们说这一比会不会把她比下去？”
    “我听说是因为她伤了腿，没法跳，高主任才给了她这个机会。她什么路数，一个村这么多年，还能瞒过我们？说不定连段岩他妹妹都比不过，等着看笑话吧。”
    那人推了段岩一下：“你给说说，看好谁？要是元清雅，咱们也不会笑你，这不是一码事。”
    “那还用说？肯定元清雅啊，咱们村最聪明优秀的女孩，可惜便宜了外来的知青，段岩也真是，你一个大老爷们，一点上进心都没有？也不说把人抢回来。”
    段岩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抛出一句让众人意外的话：“我相信村长和高主任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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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吧？一顿肉就把你给买了？我可听你弟说了，唐小琴给你送吃的了，她为什么要给你送？说说，你们俩怎么回事？”
    段岩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正好唐小琴走到空地中央。
    她笔直地站在那里，落落大方地看着众人，笑不露齿，莫名给人一种舒适感，情绪被感染，渐渐放松下来。
    她的嗓音娇脆有穿透力，一字一句咬字清晰，抑扬顿挫，听者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感受着其中那股向上积极的力量，眼前好像勾勒出一幅画，庄稼地里粮食大丰收，果子压弯枝桠，家家户户有吃不完的粮，过不完的好日子，这才是老百姓真正想要的盼头。
    刚才的老大娘说了句：“这女娃娃声音怪好听的，就和天天广播里的音一样。”
    半大不大的孩子忍不住插嘴：“这些我们小孩都听不懂，小琴姐讲故事才好听呢。那次听过后，她都没再讲。”
    那几人不看好的年轻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干笑一声：“没想到唐小琴还藏了一手，啥会儿学的？”
    高主任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笑道：“看来我们应该多组织几次这样的活动，也能带动大家伙的积极性，但总要有个结果，大家伙说选谁好？”
    一时间唐小琴的名字在人群中响起，张妮比本人都高兴，激动地抓着唐小琴的胳膊不住地摇晃，止不住地得意和自豪。
    “既然这样，看来就是小琴了……”
    “不行，我反对！”
    高主任眼睛微微眯了眯，嘴角的笑淡了几分：“哦？说说你的理由。”
    周文娟当着众人的面站起来，看向唐小琴：“她品行不够格，反而影响我们村的形象。她露了脸，别人说起她，那个跳河的，闹分家的，外人怎么么看我们？这次代表是我们大家伙的脸面，她不怕人笑话，我们为什么要陪着她让人笑话？”
    高主任环视一眼，看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看来大家都是这么想的？那就由清雅来？”
    张妮站起来：“不行，为了这次文艺汇演，小琴准备的很用心。好坏大家还是分得清的吧？凭良心说，小琴拿到稿子才一天，别人呢？从昨天早上到这会儿，小琴怕忘了想看一眼，还有人耍小心眼，这又是什么品行？事关村里形象的事，把个人恩怨掺杂进来，我可不愿意让这种小肚鸡肠的人来代表我，我做不出这种下三滥的事儿。”
    张妮这话说的很重，几乎算是指着元清雅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元清雅犹如被架在火上烤，她不吭声，就是默认，但只要开口就是把眼前的机会让出去。
    “不能吧？清雅这孩子正派，怎么能做这种事？”
    张妮笑得毫不客气：“这可不好说，和利益一挂钩，白纸都能染黑，毕竟一百工分呢。”
    一百工分一出口，众人全都来了精神，而高主任疑惑地问：“什么一百工分？”
    第16章 这事儿要说大能大破了天
    高主任话音一落，周文娟当即慌了，神色不安，眼睛躲闪，恨不得头栽进土里遁走。
    村里人一听背个稿子就能拿一百工分，全都不依，七嘴八舌催着周文娟将话给说明白。
    张妮看周文娟连头都抬不起来，心里怪解气的，她挑火也是一把好手，冲唐小琴使了个“看我的”的眼色，继续高声说：“没听高主任问你话吗？把这工分的事儿掰扯清楚。免得让无辜的人受委屈，喊破嗓子都没人信。”
    远处不知道谁家的土狗叫了两声，几人走远后又安静下来。
    高主任当了这么多年妇女主任，这些年轻女娃的那点心思她还能猜不透？以前睁只眼闭只眼，无非是拿准了她们掀不起什么风浪。
    眼下可好，连和村民生活息息相关的工分都能信口开河，胡乱造谣了，这还了得？
    “周文娟，这话你从哪儿听来的？我倒要看看谁胆子这么大，拿村里的大事胡说八道。”
    周文娟一声都不敢吭，这会儿傻子都瞧明白了，分明就是见不得人好，信口胡诌的话。
    高主任环视一圈，沉声道：“你们女娃娃之间私下里有什么矛盾，好与不好，我不好过问，但借着村里的事耍小聪明就不成。这股歪风邪气，纵容下去可怎么了得？周文娟，下周你在大会上做检讨。”
    周文娟这事可大可小，全看干部们往哪儿使力，不管怎么说，她这回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临到头来，也没有人为她说一句好话，心哇啦啦地一片凉。
    有人在后边儿戳了戳元清雅的脊梁骨，小声说：“清雅，你帮文娟说说好话，她一个还没说亲的女娃娃，真在大会上做检讨，那多丢人啊，以后怕是不好嫁人。再说，今儿是为了帮你出头。”
    元清雅心中本就在犹豫，一是怕高主任误会自己也参与其中，二是念在周文娟一心为自己好，只是这个借口太过拙劣，甚至还惹怒了高主任，万一她开口，会不会影响到自己在高主任心中的形象。
    旁人一说倒教她骑虎难下，若是不开口，肯定会寒了周文娟的心，对她并不是什么好事，反而让唐小琴看了笑话，哪怕就是为了一口气，她也得大大方方站起来。
    “高主任，周文娟错就错在不该乱说话。但她真的没什么坏心思，只是为了调动咱们村村民的积极性呀。我承认唐小琴的演讲最好，但正是因为这次机会，我和其他几位同志也得到了锻炼，以后也能挺起胸膛，大方自信的为村里出力。您看，能不能换个出发，别让她当着全村人的面做检讨了，毕竟她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万一成了老大难，还得高主任跟着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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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清雅话音一落，村里人全都笑起来。
    高主任也被她的一番话给说动了，笑道：“就你会说话。你说的对，只有调动村民的积极性，咱们村的各项活动才能风风火火的开展。那就罚文娟负责清扫咱们村的活动场地，由几位老人负责检查。”
    周文娟心底窜起来的不满也消了下去，虽说被人嘲笑脸上挂不住，但也胜过被人指指点点嫁不出去。
    散会以后，周文娟抱着元清雅的胳膊，眼睛里渗出泪花：“对不起，清雅，我那会儿还有些埋怨你，你打我骂我吧，我们俩这么好的关系，我怎么能这么对你。”
    元清雅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不怪你，其实，那会儿我也没回过神，还没想好要说的话，万一添乱倒不好了。”
    刘翠花紧跟着说：“要我说，唐小琴就不是个东西，张妮只会喳喳呼呼，没什么脑子，这些话不像是她能想出来的。你们有没有发现，唐小琴躺了一回棺材好像变了个人。”
    周文娟跟着点头：“我也觉得她变了，以前她压根不要脸，随便外人怎么说，娇气的真把自己当大小姐。现在勤快多了，对村里人也和气，还时不时拿些小玩意讨好人，你们说她存的什么心思？”
    元清雅嘴角向左边翘起，劝道：“她能有什么心思，你别胡猜了，当心被人听到又把你抓去做检讨。你也该长点心啦，村长常常念叨，村民之间要团结友爱，互帮互助，你偏偏要反着来，不是自讨苦吃吗？”
    三人结伴走到巷子口，看到唐小琴被一帮小孩子给围的严严实实，其中嚷嚷最凶的是段岩的弟弟，正是磨人的年纪，抓着唐小琴的袖子一个劲儿的哀求：“小琴姐姐，我们想听你讲故事，你给我们就讲一个好不好？”
    唐小琴简直哭笑不得，指着烧红了西边云霞的夕阳：“天不早了，我得先回去做饭，吃饱肚子再给你们讲，好不好？”
    其中几个大孩子很懂事的带着几个小豆芽回去了，还不忘回头叮嘱她：“小琴姐姐，我们在树下等你，你可别忘了。”
    元清雅心里虽不痛快，还是冲着走在前头的男孩柔声问道：“你们刚才和小琴姐姐说什么了？我也好奇，说给我听听？”
    不想段鹏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口气冲得很：“关你什么事？你走开。”
    周文娟在段鹏脑门上戳了一下：“你这个小鬼怎么回事儿？就算清雅不是你嫂子，好歹也是你姐姐，怎么能这么和人说话？当初，你不是说最喜欢静雅姐姐了吗？”
    段鹏梗着脖子，眼睛瞪得铜铃大，满脸通红的大声嚷道：“谁稀罕你，就是因为你害得我妈咳嗽了好几天，又得花钱买药，你走开。”说完他猛地推了一把元清雅，然后跑走了。
    三人没防备，元清雅狼狈地跌坐在地，向来含笑的脸上带上些许苦涩。
    周文娟和刘翠花赶忙将她拉起来，关心的问：“有没有摔坏？哪不舒服，我们找段家去，让他们赔。”
    元清雅摇了摇头，忍着痛说：“没关系，大人怎么和小孩子计较呢。而且，本来就是我做的不对，他怪我也是应该的。”
    周文娟懵了，疑惑到：“你只是追求爱情自由，这个娃娃亲本来就不对，这会儿你怎么说你错了？”
    元清雅只是叹了口气，忍着痛回家了。
    元家两口子见女儿把自己关在屋里，喊吃饭都不应，就在两人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她满面红光的从屋里出来，拉着元母的手撒娇。
    “妈，段婶子心软好说话，你有空多去看看她，先把丢掉的情分找回来，以后再说别的。”
    元母皱着眉头：“能成吗？这要给村里人知道了不得笑话死你？沈知青怎么办？我看那孩子长得周正，一看就是有出息的，干什么要回去和段岩熬苦日子？”
    元清雅一想到将来唐小琴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心里就有恨，牙齿紧咬唇瓣：“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妈，我必须和段岩结婚，你一定要帮我，这事儿除了我们一家人谁都不能说。”
    之前，她没敢将那个奇怪的梦告诉父母，主要是她自己也心存怀疑。可这阵子，她每晚都会梦到稀奇古怪的事。
    那个世界正是所有人所期盼的，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人人脸上都带着欢乐的笑容，穿着好看的衣服，吃着她见所未见的食物。而段岩是人人口中称赞羡慕的大老板，他有花不完的钱，让人仰望的身份，只要站在他身边，不管出身如何，那些衣着华贵的富太太都会争相巴结。
    只要成为段岩的女人，她就能手握大笔财富，而且段岩是一个顾家，会疼人的好男人，就算过去几十年，他依旧那么俊朗。而不像沈卓，富裕的生活磨去了自律和清醒，狂妄自大使他犯下全家倾覆的罪过，拉着所有人陪葬。
    看的越多，元清雅越发觉得沈卓自私，毫无男人魅力，也越发厌恶自己当初竟然瞎了眼，明明金镶玉就在眼前，她却舍近求远，将最好的男人拱手让人。
    元家两口子听完女儿说的那些故事，全都瞪大眼睛，元母更是不可置信的问：“清雅，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以后的日子这么好过？段岩岂不是一座金矿？要是抓住他，我们就再也不用吃苦了。”
    元父虽然不知道女儿的梦有多少可信度，但他可以确定的是，段岩以后绝不会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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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自己能想明白最好，早听我的话也不至于费这个力气。”
    元清雅哽咽着点头：“爸，对不起，我不该不听您的话，我以后再也不会任性了。”
    夜晚的月光照亮了整个屋子，元家两口子久久无法入眠。
    元母叹了口气：“没想到沈知青是个半辈子的命，好一半歹一半，咱女儿嫁给他，福气没享多少，倒是了吃了一辈子的苦头，兴许这是老天爷帮咱们那。老头子，这段岩到底是什么来路？你怎么就不乐意和我说呢？”
    元父翻了个身，嗤笑一声：“反正是个好命，你别多问，嘴巴严实点，丫头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胡乱拿主意，这事儿要说大能大破了天，知道了吗？”
    第17章 那小琴姐姐给我当嫂子吧
    唐小琴刚出巷子，就被孩子们一窝蜂的围起来，七嘴八舌的问她要讲什么故事。
    段鹏从后面挤进来，将前面的两个孩子推开，笑嘻嘻地问：“小琴姐姐，你什么时候再给我哥做菜吃啊？”
    唐小琴被他给问懵了，一时也不知该回什么好。
    段鹏自顾自的说：“我哥一到夏天就吃不下饭，我妈为了这事儿没少找大夫，大夫也说不出哪有毛病。那天你给他做了肉，他吃了好些，我妈晚饭也炖了肉，他一口都没挨。要不，你再给他做一回？”
    张妮正好过来把话听全了，没好气的瞪他：“小子，你把小晴姐姐当什么人了？这天底下，除了她自个儿的男人，谁都没资格编排她做事，让你未来嫂子做去。”
    段鹏拧着眉想了想：“那小琴姐姐给我当嫂子吧，我哥也能吃好饭。”
    张妮被他逗的哭笑不得：“你想得倒美。”
    其他孩子不满地嚷嚷：“我们要听故事，姐姐快给我们讲故事啊。”
    唐小琴仔细回忆了一遍小说，其中并没有提过段岩有这个毛病，这人真是太倒霉了，想来整本书的所有坏运气全都归到他一人身上了。
    “让你哥有空去城里的医院看看吧，早治早好。”
    小孩子的心思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沉浸在故事世界里。
    唐小琴将自己所知道的故事讲了大半，这些孩子才放她回家。
    自从她和奶奶撕破脸，一个院子便成了两家人。
    白玉梅和儿媳、孙女在院子里乘凉，少不了捎带着骂唐小琴两句，见她回来，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继续闲聊。
    唐小琴唐小琴她们计较，她进了屋，从柜子里翻出几件衣服，借着油灯，从里面挑了一件看起来最新的放在枕边。
    为了明天有个好精神，她早早洗漱过就上了炕，头挨着枕头很快入眠，至于院子里那刻意拔高的指桑骂槐，压根没有影响到她。
    段鹏跑回家，舀了一瓢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兴冲冲地钻进段岩那屋，笑道：“哥，今天小琴姐姐给我们讲了很多故事，我可爱听了。”
    段岩正在油灯下翻一本破破烂烂的笔记本，这是他从一位省城来的技术工那里得来的，正看得入神，被弟弟给扰乱思绪，索性把本子合上，笑着问道：“给你们讲什么了，说来听听。”
    段鹏抓了抓头，不好意思的说：“我嘴笨，讲不好，不过我们说好了，以他她还会去大槐树下给我们讲。哥，你这两天都没怎么吃好饭，我就和小琴姐说了。本来想让她给你做点好的，张妮说，只有她男人才能编排她，要不，你娶小琴姐当嫂子吧？她长得比那个元清雅好看多了，还没架子，也不发脾气，村里的小孩都喜欢她。”
    段岩愣了下，轻咳一声，眼睛看向投在墙壁上的影子，顿了片刻，催弟弟去洗漱，倒是把那句“你胡说什么”给咽了回去。
    第二天天才刚亮不久，高主任就张罗人布置起了场地，戏台子上贴了“凤凰公社文艺汇演大会”几个大字，台子下方摆了几张长桌和几把椅子，又往干燥的地上撒了些水。
    整理好没多久，其他几个村就带着各自表演节目的人来了。
    刘村长向来严肃的脸上带着笑，同其他村的村长聊国家大事，县城发展，村子里的变化，一顿慷慨激昂，偏就有人急不可耐的泼凉水。
    “听说你们村这阵子发生了不少事儿，全都是那个唐小琴搞出来的，老刘，不是我说你，该下狠手就得下狠手，不能由着一个小娃娃胡闹坏名声。你们白水村可是我们公社的带头大哥，得给我们做榜样。”
    刘村长呵呵一笑：“人嘛，活着总要遇到些家长里短，这事儿总归是有原因的，谁有理，我就站谁跟谁说话，遇事解决事，总好过藏着掖着，哪天真酿成大祸，那我可真就难逃干系了。至于唐小琴这孩子，你们见过就知道了。”
    正说着，公社的领导们也来了，刘村长赶忙迎上去，由着那个挑刺的在那里生闷气。
    这一天是白水村最得意的一天，就连附近村子的村民也赶来看热闹。
    关系好的小媳妇，还未嫁人的女孩子们趁这个机会凑在一起，说着各自添置了什么，说了哪家的对象，有的还在打听中意的年轻后生家的家庭状况，被问及最多的自然是相貌俊朗的段岩。
    女孩们听说他家中拖累重，穷的厉害，都一脸惋惜，后来再没有提过。
    也有青年打听白水村里长相最好看的几个女孩子，尤其是元清雅，她和段岩退亲后，也没听说和那个沈知青订婚，这种人人夸赞的女孩子最受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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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时，穿着格纹短袖，梳着两条长麻花辫，笑容自信且大方的漂亮女孩儿和另一人说说笑笑的走到高主任身边，年轻小伙子们纷纷询问：“那个最好看的叫什么名字？以前怎么没见过？”
    有人回头看了一眼，不屑的说：“她就是为了沈知青跳河的唐小琴呀。瞧上她了？那我可得劝你多想想，她长得好看，可也能闹腾，惯会讹人。就说前几天闹了一回，从她爷奶那里拿走一半的粮食，就连村长他三叔也老老实实的拿了两斤猪肉给她赔礼。这么厉害的女娃子，你们拿得住吗？”
    这一番话让几个动了心的毛头小子给蔫儿了。
    大会开始，先由公社领导讲话，除了前排的人，村民们大多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哪怕被村里其他干部给警告了，消停一会儿，又继续聊起来。
    直到戏台上，白水村的秧歌队和锣鼓队准备就绪。
    中间那面大鼓，先是一声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拉过来，在之后鼓点声变得密集起来，紧跟着锣声响起，红绸舞动。
    女孩们全都盯着中间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他如鹰般锐利的眼望着前面，好似容不下任何人。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那片天地早已被一个人占满。
    他无疑是所有男人中最耀眼瞩目的那个，就连台下的领导也不住的夸赞。
    段母时不时捂着嘴咳嗽，脸上却带着自豪的笑，偶尔也会和旁边的人说两句话。
    “嫂子，我听段鹏说，段岩这孩子天一热起来就胃口不好，我家里腌了些咸菜，晚点装点回去吧，说不定孩子爱吃。”
    段母见是元清雅她妈，登时变了脸，往旁边走了走，摆明了要和她划清界限。
    元母脸上挂不住，可一想到段岩将来有大出息，能带他们过好日子，舔着脸凑了过去：“我知道嫂子还怪我们家清雅，她也是一时糊涂，这阵子天天在家里懊悔。这不，才听说段岩吃不下饭，回家就让我帮忙想法子。孩子的一片心意，嫂子就原谅她吧。”
    段母依旧咽不下这口气，咳了几声，冷着脸说：“你们讲不讲道理？当初要把女儿说给我们家段岩的是你男人，到头来瞧不上，就把我们家孩子踢远了。你女儿不是要攀高枝吗？操心我们段岩干什么？我们不稀罕。”
    元母被噎得倒抽气，忍不住想发脾气，被走过来的女儿拦下。
    元清雅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不想刚走过来就听到段母不客气的拒绝，眼眶忍不住一酸，泪水在里边儿打转。
    “婶子，那天是我鬼迷心窍了，对不起，害得你伤心，听段鹏说为了这事儿你又吃了一阵子药，我心里更愧疚了。我想尽我的能力来补偿你们。”
    段母笑了一声：“补偿？你怎么补偿？给我们家段岩说个勤快懂事的女娃吗？”
    元清雅怔了怔，她可不想便宜别的女人，但眼下人多眼杂，她只能捡好听的说：“我们两家这么好的关系，就这么断了，我爸妈一直很难过。我想婶子也一样，如果你不喜欢我，就当没我这个人成不成？”
    段母脸上的气愤淡了，皱起眉头好像真在思考这法子。
    元清雅看到了希望，冲远母勾勒勾嘴角。
    青年们不死心的想要在女孩中找出最漂亮的那个，先前劝他们死心的人，悠悠说道：“别找啦，她没在。”
    果然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见到唐小琴，时候不早了，刚打算回家，却听到台上传来一道如百灵鸟般清脆悦耳的声音。
    忍不住回头，待看到戏台上精神抖擞，如阳光般耀眼的女孩，心也跟着激动起来。
    段岩从戏台上下来就一动不动的站在不远处，阳光在他布满汗水的额头和手臂路上一层金光，惹得本就对他动心不已的女孩，时不时的偷看他一眼，期待能与他对视，只可惜这人像被禁锢一般，头转都不转一下。
    直到那个风评极差的唐小琴站在戏台上，有人从他如墨般深邃的眸子里看到了比阳光还要灿烂的光芒。
    这个人正是元清雅，她和别的女孩一样定定的看着他，期盼着他能回头。
    而这种发现，让她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
    一直到唐小琴从戏台上下来，全场掌声雷动，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
    第18章 避开唐小琴的视线
    张妮特地跑到戏台后的小门等唐小琴出来。
    看到站在旁边的段岩，微微皱了皱眉。
    文艺汇演到最后一个节目就是小琴上台代表白水村做演讲，段岩既然站在这儿，难道……
    不等她开口问，就见小琴欢快地从台阶上孩子气地蹦下来，也顾不上段岩，迎上去激动道：“怎怎么样当着这么多人，怕没怕？是不是腿肚子都发软了？”
    唐小琴摇了摇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笑得神采飞扬：“有什么好怕的？你听外面有人说好，有人鼓掌，不是开心的事儿吗？”
    张妮太高兴了，一个忍不住嘴快：“你给咱们村长了这么大的脸，村长肯定会让你当播音员的，让那些瞧不起你的人看看，他们都瞎了眼。”
    说完意识到段岩还在旁边，赶忙捂住嘴，抱歉的说：“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呀。”
    唐小琴看了一眼段岩，湛蓝的天空倒映在她澄澈干净的眸海中，娇俏脸上的笑容，漂亮又耀眼，嗓音不似刚才有力量，轻轻揉揉十分好听：“没关系，他不是多嘴的人，我信得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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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岩垂下头，眼皮挡住了瞳孔里翻滚的情愫，却不知耳廓上淡淡的红晕出卖了他，也没有看到唐小琴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昨天晚上，段鹏回家告诉我，他和你说了些混账话，小孩子不懂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张妮想起来就一阵气，抱怨道：“幸亏那会儿没别人在，要是传出去，村里人又指不定怎么编排小琴，这不是害人吗？”
    段岩薄唇微微压下，声音沉了几分：“你放心，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唐小琴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后笑道：“我不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的，如果外人执意要传闲话，那我们就是说破天也没用，不理他们就是了。”
    段岩低低的应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了。
    张妮看着他的背影，迷惑道：“他倒不嫌累，眼巴巴的等这么久，就为了和你说这么一句话？好在他聪明，没在外边拦下你，不然那些人还指不定怎么乱编造，到时候你说亲都麻烦。”
    唐小琴笑着摇了摇头：“我还小呢，再说现在没人能逼着我结婚，我想什么时候结就什么时候结，能养活得了自己就成。”
    张妮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胡话呢？再过几年，年纪大了就不好找对象了，村里人指指点点说的比现在还难听，趁着现在能挑，你可得好好挑，选个有本事的，将来好气气那些人。”
    唐小琴整理了一番衣服，往外面看了一眼，见人散的差不多，往外面走去：“你呀，日子过得好坏和别人有什么相干。结婚还得要两人互相喜欢，总不能为了气别人，只管表皮不管里子吧？再说我又不指望别人，等以后你就知道了，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两人走到外面，不远处的几个青年冲旁边的人眨了眨眼，起哄道：“幸亏没急着走，要不然可就错过了。”
    那人生的面相白净，身材颀长，文质彬彬，在身边人的怪叫中拦下唐小琴的去路。
    “我是大仓村的张浩明，和你一样很喜欢朗诵，我们可以做个朋友，以后一起学习。”
    唐小琴张了张嘴，不经意抬眼看到段岩往她这边瞥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她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确保他能听到，扬声道：“我不喜欢朗诵，同志去找别人吧。”
    “那你喜欢什么？我们也可以聊别的。”
    唐小琴还真认真的想了想：“我喜欢赚工分，多分粮食。”
    旁人没想到看着文文雅雅有气质的女孩骨子里竟然这么俗气，全都笑起来。
    张浩明脸色变了几变，很快恢复如常：“人是铁饭是钢，应该的，听说小晴同志现在是一个人，不知道……”
    唐小琴勾了勾嘴角，索性开门见山：“我暂时没有处对象的打算，除了赚工分，也没别的爱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而这一幕全部被沈卓收入眼底，使他大受震动，不论是演讲时的意气风发，积极昂扬，还是此刻的干脆利落与坦荡，都和之前的唐小琴有着天壤之别。
    落了一回水，真能让人有这么大的变化？但不得不承认的是，现在的唐小琴身上洋溢着满满的青春与活力，无论走到哪儿都像一束光，让人不忍错目。
    哪怕人走远了，他也没舍得收回视线。
    有人看到他的失态，笑着问道：“怎么？沈知青这是后悔了？要说这女娃娃说变就变了，先前还要死要活，这才几天就就跟陌生人似的？我看她刚才瞅都没瞅你。”
    沈知青面皮薄，脸上一阵臊，快步走远，正好看到不远处心事重重的元清雅，欢喜地迎上去：“清雅，这阵子忙什么呢？都不见你来找我借书了。”
    临近中午，阳光炙热，连路边的柳树都垂头丧气懒得摆动柔韧的柳条，对从身边经过的年轻男女间涌动的情愫视而不见。
    元清雅盯着沈卓呆呆地看着，眼底浮现出些许迷茫。
    沈卓长相俊朗，儒雅温柔又有学识，女孩们害羞内敛，但喜欢他的人不在少数。
    他很好，但此刻在她的眼中，他的所有好都让她生厌。
    他的儒雅温柔是懦弱，没有半点男人的魄力，不像段岩，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和霸道，敢拼敢闯，像一座坚硬的山峰，没有任何困难能拦得住。
    “这阵子忙，沈同志这是做什么去？”
    沈卓因为她的客气愣了下，垂头看向别处：“回大队，公社领导要在咱们村顺便开个会，安排下来的工作。”
    元清雅本想将话打住，就在这儿分道扬镳，脑海里闪过个念头，低下头，脸上浮起几分不好意思，搓着手，问道：“沈同志，我想知道咱们村的广播员定下是谁了吗？”
    “这事我倒是不清楚，村长让高主任留意合适的人选，先前听高主任和唐小琴说，让她完事了去大队一趟，指不定就定她了吧。”
    元清雅闻言牙齿咬紧唇，柳眉间浮出一抹愁与不甘，自知过分，还是问出口：“小琴能去，那我也能不能过去开开眼？我都不知道领导们开会是什么样儿的。”
    沈卓笑起来：“没什么好看的，谈的也是正经严肃的事儿，一会儿你就烦了。”话这么说，但还是将人带到了大队，见唐小琴和张妮都在，也就带元清雅进去了。
    屋子里的气氛很轻松，领导们正在闲聊，没留意到沈卓和元清雅。
    “老刘，没想到你们村还有这么个好嗓音，是做宣传工作的好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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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主任笑着拍了拍唐小琴的肩膀向她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
    刘村长看了唐小琴一眼，笑了笑，却说起早上的事：“我想问问大许村的老徐，觉得唐小琴同志怎么样？”
    那老徐被点名，脸上不自在，躲开刘村长的视线，不情愿地说：“领导都夸她好，那就是好，我没什么好说的。”
    公社主任好奇道：“听口气老徐之前不看好唐同志啊。”
    刘村长叹口气：“不瞒主任，这阵子我们村发生的几件大事都和这孩子有关，不光本村村民就连外村人都议论纷纷，以讹传讹，也坏了这孩子的声誉。说起来，确实是我们当干部的工作没做到位，碍着脸面，不好插手管村民的家事，哪知道背地里藏着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这回，我认识到村里的大小事，但凡是我该管的能管的都得管，我反倒感谢这孩子，让我没有继续犯错，我们当干部的更得具备分辨真假的能力。我让她演讲一是肯定她的能力，二是让不明真相，人云亦云的人亲眼看看，他们所认为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也好遏制这股风气。”
    聂副主任将搪瓷缸放在旁边，说道：“那天我也在，我很欣慰小琴同志没有被困难打倒，展现出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
    聂副主任想到什么说：“上回听你说，你们村的广播员要嫁人了，小琴同志这么好的料子，不能埋没了，让她接上就成。”
    张妮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大气都不敢喘，听到聂副主任说起广播员的事儿，抓着唐小琴的胳膊激动地摇晃，脸上的高兴挡都挡不住，唐小琴脸上笑也深了几分。
    元清雅将两人的小表情收入眼底，她满心不甘。
    梦境只告诉了她结局，而这几年当中哪些地方发生了改变，她对此一无所知。
    无措之下，她告诉自己，只要把唐小琴想要得到的抢到手就够了。
    就在她因为唐小琴欢快笑容恨得几欲抠破掌心时，高主任笑道：“广播员这个工作岗位，暂时先让清雅接着吧。”
    高主任的话像是在炽热的火中浇了一盆冷水，呲地一声，白烟滚滚，将所有的热全都驱赶一空。
    元清雅看到唐小琴脸上的笑明显僵住，哪怕只是一瞬又笑起来，那股失落却骗不了人，至于张妮直接垮了脸，她低下头勾了勾嘴角，心里的阴霾一瞬间全数扫去。
    唐小琴那一瞬间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到了嘴边的肉就这么不见了，整个世界都变得暗淡，也只是一瞬间，她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依旧落落大方。
    而这时公社一把手焦主任说了句：“好了，开会吧。”
    唐小琴这些不相干的人自发退出去，不想没走几步远，高主任追出来，在她的脊背上拍了两下：“今中午公社领导在村长家吃饭，你手艺好，去帮忙做极个菜。”
    唐小琴愣了下，眼睛一亮，点头道：“好，高主任，我这就去。”
    等走远了，张妮才抱怨出声：“你表现那么好，连公社的领导都夸，高主任怎么还让元清雅当广播员？我要气死了，这也太不公平了。”
    唐小琴笑了笑：“元清雅也有她的长处啊，村里既然这么安排肯定有考量，好了，别气了，笑一笑。”
    “明明你那么希望得到这个机会，还这么努力，最后却是这么个结果，你不难过吗？”
    会有点失落，但总不能因为这次失败接下来的日子就不过了，她好歹是个穿越来的人，成为富一代过上好日子的法子多了去，这条路走不通，重新选一条就是了。
    “天底下不如意的事多了去了，一件一件全装在心上计较，计较的过来吗？当心老的快。”
    唐小琴说着看了眼头顶的大太阳，想以后出门得戴顶大草帽，可不能亏待了这张赏心悦目的饿脸。
    “你小小年纪怎么和我奶奶一个调调，老气横秋的。反正你自己想的通就行，你去村长家吧，我也回了，要是心里不痛快，来找我发发牢骚。”
    元清雅刚才满心欢喜，和唐小琴她们说了声家里有事便匆匆回家了，自然也不知道唐小琴去村长家帮忙做饭的事。
    刘村长的老婆桂花婶子说话结巴，怕唐小琴听着费劲，都是说一个字然后指指东西。
    唐小琴一开始还老实打下手，直到看到桂花婶子把几种菜混在一起就要往锅里丢，这才明白高主任为啥让她来帮忙了。
    她走过去，笑着说：“婶子，院子里的猪草都是今早上割的吗？看起来还很新鲜。”
    “是…啊，白天…天热，猪胃口…不好，晚了又没…时间，怕猪跌…膘，就早点割回来。”
    “这么多，累坏了吧？婶子，那你快歇歇，今儿的午饭我来做，尝尝我做的菜。”
    桂花婶虽然和善，但家里也不是那种富裕的，自家男人实在，从不借着村长的身份贪村里的便宜，所以一家人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儿去，生怕唐小琴这娇娃娃给做坏了。
    “还…还是…我来吧。”
    唐小琴笑道：“这样吧，我调个野菜，婶子尝尝味道，要是成，今儿的午饭就放心交给我行吗？”
    桂花婶半信半疑，她倒不是嫌人家的一番好心，实在是今天来的客人都不是寻常人，万一要是哪里照顾不好让自家男人丢脸怎么办。
    唐小琴自顾自地忙碌起来，将野菜焯水去除苦味，捞起备用，再将葱蒜切成末铺在上面，各种调味料加了一遍，搅拌搅拌，将筷子递给桂花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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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花婶夹起一筷子尝了一口。
    拌野菜是村里饭桌上最常见的菜，没什么难度，可以说已经吃腻了。许是她舍得下作料的缘故，香且爽口。
    唐小琴见桂花婶没再拦自己，将一会儿要用到的几种食材备好，便专心忙碌起来。
    将一大块五花肉切成两块，一块用来做红烧肉，上回特地给段岩做了一回，段鹏说他吃了不少，做这个不会错，而另一块和青菜配在一起味道也不错。
    因为不知道开会的人什么时候散会，她先做了红烧肉。
    桂花婶看她将肉和葱姜放入冷水锅中，倒了些白酒，盖上锅盖大火煮熟，捞出变了色的肉改刀切块。
    看她毫不客气地往锅里倒油，舀了三勺白糖不停搅拌，桂花婶心疼的直皱眉，她家一顿饭才用这些油，这女娃娃一看就是大手大脚的主。
    肉块在锅中滚了滚，煸出了多余的油脂，香味也跟着飘出来，明知还没做好，桂花婶已经忍不住吞口水。就连里屋的婆婆也出来，不顾灶火跟前热，过来瞅着锅里：“这肉可真香啊。”
    “妈，肉…进了…锅炒，不…不都…一个味吗？”
    唐小琴听在耳中但笑不语，将那不怎么全的香料丢进锅中继续翻炒，而后加入清水和酱料，之后便由它炖着，去准备别的菜了。
    桂花婶好奇的心痒痒，才过去短短几分钟就想看锅盖下面的肉变成什么样了。
    刘奶奶乐呵呵地笑：“先前村里说你承了你爸爸的手艺我还不信，刚才那两下子没得说，不知道哪家小子有福气。”
    唐小琴抬起胳膊擦去额头的汗，还没开口，又听刘奶奶说：“那必须是家庭好，人好，还得对你好的人才行，要是差了，都配不上你这手艺。”
    唐小琴笑了笑，不经意转眼看向旁边，不想正对上一双平静无波的眼，怔了下，笑道：“段大哥来了。”
    男人从外面走进来，手里带了些菜：“刘大叔让我来一趟，说是有话要和我说，自家院子里种的。”
    他将菜篮子交到桂花婶的手中，避开唐小琴的视线，陪刘奶奶到树底下说话去了。
    第19章 一更 你心里有什么盘算
    半个小时后, 村长带着公社领导回到家，闻到飘满院子的饭菜香，笑着说：“忙了一早上，都饿坏了吧？来来, 都来坐。”
    几个村长等公社主任落座才坐下来, 正正好好凑够一桌。
    “哟, 刘村长, 这是请大厨了？才说建鱼塘的事儿，你这都备上了。”
    桂花婶将最后一道鱼汤端上桌, 那人随口夸了句：“嫂子，你这手艺可了不得，光闻着都香, 吃起来肯定不赖。”
    桂花婶赶忙摇头，半天都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刘村长让她去忙了, 自家老婆啥样的他不比谁清楚。
    锅里倒油，一堆菜丢进去撒把盐翻炒下就出锅了, 要不是他不挑食, 光每天两顿饭就得折磨死他, 这种和国营大饭店有的一拼的菜，能是自家老婆做的就怪了。
    “焦主任、聂主任尝尝，都是村里地里种的菜。”
    焦主任一看，可不是, 除了两碗肉菜, 其他的豆角、茄子、南瓜都是常见的，不过是人手艺好，浓油酱赤, 香味扑鼻，光顾着馋了，哪儿想得了这么多。
    焦主任也没客气，招呼众人一起动筷子，顺便聊会上的事儿。
    “白水村副业搞得好，这鱼塘肯定也差不了。再说原本就有个坑打底，要比从头挖省劲多了，到时候全公社的劳力都来挖，也用不了多久。”
    高主任拿了瓶酒过来，给在座的人倒上，沈卓和段岩赶紧起身双手捧着酒杯接着。
    “挖鱼塘注水这事儿简单，不缺力气，就是这鱼苗麻烦，得去省城买。我看年轻人手脚快，脑子灵活，不如让他们去办这事。”
    刘村长顿了下，看向焦主任问道：“这事要不要和养殖场那边说一声？我们村的养殖场一直是公社派来的蒋指导负责，他是厂长，越过他不好吧？工作上少不了要和他对接。”
    焦主任皱了皱眉，没直接给话，但从表情上看是将这事放在心上了。
    刘村长看了眼高主任，投去个眼神：“等鱼塘挖好再说，到时候听焦主任的安排。”
    段岩差不多猜到了刘村长的用意，这个指派来的人也不是公社干部，就是比别人多养了两年猪，沾着某个亲戚的光，被安排来了白水村。虽说平日里对刘村长很客气，好听话说的也溜，表面上挑不出错。
    但村里办的养殖场，却被这个指派来的外人给把着，尤其他们本村的人可眼睁睁的看着这人假公济私塞了不少人进去。
    要说这也是老村长刘三叔搞出来的糊涂事，要是一早拒绝了也就没这么多事。
    正这么想着，刘村长叫了他的名字，段岩赶紧收回神，认真听刘村长的叮嘱。
    “段岩这后生聪明又能干，前阵子驾驶证也发下来了，之前还和省城来的技术工人学会了修理机器，焦主任说的对，好苗子不能浪费，能不能让他主要负责我们养殖场，车要是有个问题，他自己就能处理了，也省得耽误事儿。上回车就坏在了半道上，好几家饭店等着呢，差点耽误了人家的买卖，人家虽然没说什么，我们这心里过意不去。”
    焦主任笑了：“老刘，你这村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汇报给我听一遍？你是一村之长，只要是为村民好的事儿，只管做就是，谁有话说，让他来公社找我。这菜味道不赖，咱们大家伙儿可都有口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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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岩往灶火那边看了一眼，穿着花衬衫的女孩笑得柔婉动人，双眸含水，楚楚动人。
    桌子上的菜挨个尝遍，表情却越来凝重，到最后他怔楞在那里久久无法回神。
    每到炎炎夏日，他那胃口不佳的老毛病便犯了，他们家中虽说清贫，段母也时常从牙缝中挤出些钱来为他做好的，可惜无论是山间野菜还是年底才能吃上的肉，他都没什么心思，即便饿极，也不过是填补几碗米汤。
    可不知为何，吃过唐小琴做的饭菜，好像关于味道的感知才重新回到他的身体中。
    “这鱼瞧着怪眼熟的，不就是山上水潭里自己生出来的野鱼吗？这能吃吗？”那个徐村长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
    村里人都知道这鱼腥味重又难吃，就是饿的要命也没人愿意抓来吃，为了凑盘做这个就说不过去了，再看一个鱼汤，一个和肉菜一道炒了，白瞎了那菜肉了。
    高主任将徐村长的表情收入眼底，笑道：“徐村长在家里也做饭呢？看着像是个行家，这味道好坏总得尝尝，你要是好奇怎么做，我把厨子叫来，让她和你说说怎么做。小琴，你来一下。”
    唐小琴闻了一中午的油烟味，天气又燥热难忍，没什么胃口，坐在树底下端着碗喝白开水，正想着高主任让她来只是做顿饭吗？或许没什么别的意思，是她自己多心想歪了。
    当不上广播员，看来只能先下地干活，再看别的机会了。
    冷不丁高主任叫她，她赶忙站起来，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来，整理了下头发，俏脸上勾起笑，站在不远处，轻声问：“高主任，有什么事儿吗？”
    “徐村长好奇你这鱼是怎么做的，你说给他听听。”
    唐小琴当即明白过来，做这个耗盐又耗油，所以在村民间并不讨喜，而且一家一年能吃到的油就那么点，久而久之，也就被村民抛在脑后。
    “现在天气热，不好存放，我就处理过晒成了鱼干，熬汤和炒菜也方便，省了不少时间，这小鱼鲜味足，怎么做都好吃。”
    徐村长黝黑面皮上满是怀疑，拿筷子夹起来放到鼻子前闻了闻，没有那股鱼腥味，咬了一口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入口的全是鲜香。尤不死心，拿勺子舀了鱼汤，喝了一口，眼睛瞪的圆溜，低下头不说话了。
    唐小琴眼珠转了转，身子往前倾了倾，热切又紧张地问：“徐村长，味道怎么样？”
    徐村长被女娃子问的脸上挂不住，含糊地应了两声：“好，好。”
    沈卓坐在一边没吭声，却压不住心里的意外，没想到唐小琴做得一手好饭，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又生得漂亮，大眼睛里盛着灿烂的光，像太阳光一样，让人不自觉地跟着来了劲儿，嘴角一直上扬。
    待收回视线，却看到旁边的段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虽不解自己哪里惹到这人了，还是笑了笑，他与人向来随和，从没红脸的时候，工作自然也好开展。
    刘村长就看不惯徐村长这副德行，调侃了句：“得了，我还不知道你徐大志，会吃会看就是不会做，觉得好吃就多吃点。”
    紧接着又和公社领导夸唐小琴：“这孩子，够聪明也勤快，就说这吃的，不肯动脑子，不肯想法子，那肯定不好吃，从小处看大事，老徐，怎么样？这人不差吧？”
    高主任也跟着接话道：“村长要是让段岩跑外，到时候事多，一个人忙不过来，再说他话也少，和外人打交道怪难为他的，小琴嘴皮子好，逢人就笑，两人搭伙办事也方便。”
    沈卓夹起一块红烧肉，上一回吃还是在当知情前，一家人去国营饭店给他过生，才奢侈了一回。咬了一口，软糯香滑，十分好吃，眉毛不自觉的扬起。
    听到高主任的话，忍不住看过去，难掩惊讶，这种活，向来用的是更能吃苦的年轻男人，比起整天下地，去外面开眼界，还能领工分补贴，抢破头都轮不上的好事，给一个女孩子？这村里人不得闹死吗？
    高主任糊涂了吗？还不如让唐小琴当广播员，人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以前也没听说高主任和唐小琴家有什么沾亲带故的，怎么这么照顾她？
    刘村长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这一顿饭倒是吃的宾客尽欢。
    送走了人，热闹的院子里稍微冷清了不少，唐小琴觉得自己像在梦里一样，才惋惜广播员的事儿泡了汤，不想又得了这么好的机会，不过看刘村长一脸凝重，想来这事不容易。
    高主任先起了话头：“村长，我这么做也是有道理的。咱们白水村的养殖场在县城里都有名，跑外面是给咱们村长脸的，更得用精干人。”
    “高主任，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村里等着安排差事的年轻人多的是，人们闲言碎语难听，这不太好吧？”
    沈卓看了眼唐小琴，还是照实说道。
    “这些事怎么女性就做不得了？而且我是有依据的，单就说小琴今儿的表现，哪儿差了？不是我说人坏话，先前我去县里开会，碰上咱们村的年轻小子，人家县城一个部门的领导问他咱们村的农业生产情况，他磕磕巴巴连句圆溜话都说不利索，这也就算了，还鸡同鸭讲，把人给转晕乎了。出去的人不光是看世面的，而是要向外面的人介绍咱们村，让更多人知道咱们的好。”
    高主任又丢出一句：“再说妇女都顶半边天了，我之前听说南边的车队里还有女人开拖拉机呢，咱们村也应该多培养培养这样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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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长笑了一声，将几个年轻人打发走，看向高主任：“说吧，你心里有什么盘算？”
    第20章 二更 能扛起事，别人也不敢轻易小瞧你……
    却说元清雅一路欢天喜地跑回家, 抱着在灶房里做饭的元母，笑嘻嘻地说：“妈，我当上广播员了。”
    元母正往锅里打鸡蛋，听女儿说这话, 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好的？风头全给那个唐小琴出了, 该不会是她不干这才丢给你的吧？要我说你就老老实实地跟在高主任身边, 让她多带带你, 把这里里外外的事儿学会了，说不定哪天你也能当主任。”
    元清雅知道唐小琴一早就惦记着要当广播员, 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卖力气，那又怎样？哪怕全公社的人叫好，最后美差还不是落在她身上？
    “妈, 跟着高主任学啥，村里事情多，东家长西家短, 有的说理能行，有的压根不讲理, 遇上那无赖一样的和你撕扯, 怎么办？妈,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把咱们自己家的日子给过好了。”
    现在还不明显，等过几年，风向一变, 谁不是埋头往自己的口袋里装钱？梦中她也曾是个好人, 但最后得到了什么？受过她恩惠的人全在她落难的时候躲得远远的，一副从来不认识她的模样。
    “妈，晚点你去段婶家串门子, 把我去年做的山楂罐头带上，段岩胃口不好，吃点开胃。”
    “行，我记着了，你说能管用吗？万一段岩不听他妈的话。”
    “会听的。”
    段岩一直是个大孝子，梦中她要退亲，因为段母的阻拦，他并没有立即答应，现在只要她能拉拢住段母，就不愁段岩不回心转意。
    而此时段岩和唐小琴一前一后走在回家路上，喇叭里的评书讲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他们沿着河边走，声音从远处飘来，好似有几分有气无力。
    段岩瞥了她一眼，不知她为什么要走河边，她想不开跳下去的正是这条河。
    “高主任的提议，我觉得不错，这是个好机会，放弃了可惜。如果你对我有顾虑，我……”
    唐小琴望了眼平静的河面，阳光洒在上面，她来到这个世界也没多久，但总觉得河面上泛起的点点波光，就像她每个时间段的真实情绪，笑容下面装的是紧绷与严肃，而快乐却少的可怜。
    反倒不如原主追着喜欢的人穷乐呵开心。
    “上次让你丢了的东西丢了吗？”
    两人说完全都愣了下，唐小琴笑起来：“我为什么对你有顾虑？难道说你对我有什么心思？”
    段岩被她给问懵了，烈阳下他的耳廓微微发红，尴尬地说：“没，没有。”
    “没丢吗？你收着它做什么？”
    唐小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说的没有，是指没对她存别的心思，心想这人倒也可爱，假话说真的真烂。
    原来彼此的想法都从大路上岔开了，忍不住相视一笑。
    段岩从怀里拿出那个皱巴巴的红色幸运符，递过来：“属于你的东西，还是你自己来处置比较好。”
    唐小琴没问她为什么要随身带着，也没问他难道一直再找机会还给她吗？
    其实他说的很对，不管原主的行为是对还错，是不是荒唐，属于原主的执念，也应该按照原主的想法来解决。
    唐小琴接过来，没多看一眼直接丢进水里，原主应该是想带着它一起走的，虽然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悲剧。
    “那天之后一切就全都结束了，别人说什么，笑什么，全都和我无关，所以我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我想走的更远一点，多见见世面。你什么时候考的驾驶证？”
    唐小琴记得小说里没提过这事，也没说段岩以后要去运输队工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说这本小说的故事情节对唐小琴来说只是个消遣，中规中矩的升级流，与其他年代文没什么不同，男女主的爱情初期经历了她这个炮灰的搅和，后面也有一些别的不痛不痒的波折，总的来说没什么记忆点。
    段岩过于突兀的变化让她拿不准这个世界哪里发生了不同。
    “去年村长推荐我去考的，学了六个月，到了运输车队。”
    段岩没说的是，他能有这个机会，其实是之前带他的省城技术工人为他争取的。
    这年头会开车的要比在田里劳动好些，但要说从此无忧，那是不可能的，路难走，车出个故障坏在半道上，不会修理就很遭罪，运输队队长看过他之后说车队里缺的就是他这种会开也会修的人。
    见唐小琴没说话，他抿了下嘴，继续说：“本来安排我跑外地的，因为刚开始，不熟悉路，先跑咱们县城和临近的县。你……”犹豫一下，还是直说道：“这活是不如广播员安稳清闲，但见得多些总没坏处，尤其你眼下一人，能扛起事，别人也不敢轻易小瞧你。”
    唐小琴柳眉上扬，笑得开怀：“知道了，这事我会和村长、高主任争取的。”
    而唐小琴不知道的是村里人全都知道她费了半天力气在村里大露脸，却连广播员都没当上。
    走到家附近的阴凉处，五奶奶几人同情地看着她：“孩子，难过坏了吧？大队也是，真不知道他们这么想的。”
    唐小琴笑了笑，快步回家去了。
    唐小霞这会儿正蹲在地上洗衣服，见她回来，阴阳怪气地笑话：“我还当你真能把天上的月亮给踢下来，搞了半天是假得意，现什么现？老老实实的种地算了，别竟招惹别村的二流子传闲话，害我们跟着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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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琴没打算理会她，刚走到屋子前，手碰到门帘，清楚听到唐小霞嘟囔了一句：“臭德行，不就是个连傻子都不要的吸血虫，就知道勾引男人。”
    段岩说的没错，不管她怎么占理，这些不要脸的人压根不会讲什么道理，暗搓搓的放鬼火，就是拿准了她懒得计较，但时间一长他们只会拿她当纸糊的。
    她才不会和这些人天天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她不光要闯，而且要找将命运从这片泥地连根拔起的办法。
    但她偏不由着唐小霞料想的路子来，一个转身瞥到不远处走来的人，径直走过来，她笑着在唐小霞面前蹲下，手在新打上来的水中浸了浸，舒爽的凉意穿透皮肤，让她心里忍不住发出一阵舒心的喟叹。
    唐小霞见她笑得渗人，身子不住地往后退了退，紧张地问：“你想干什么？”而后又觉得自己这副样子难看，直起腰杆，用绿豆似的眼睨着她。
    唐小琴舌头刷过牙齿，笑道：“就来告诉你一声，有个二流子这几天一直在咱们院子外面晃悠，他想个找个富态牙口好的，眼跟前不就有吗？我和他说了你的名字，估计今晚就来找你了。”
    唐小霞大叫一声，屁股下的小凳子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而后连人带凳子一下全摔了出去，痛的嗷嗷直叫，跳起身恶狠狠地推了唐小琴一把，戳着唐小琴晶莹圆润的鼻头恶声咒骂：“你个丧门星，信不信我打烂你的嘴？”
    唐小琴趁机‘不小心’勾倒了那盆水，只听一声响，哗啦一声水浇了一声，干脆歪倒在地，抿着唇看了一眼，而后红了眼眶，闷声不吭。
    唐小霞已经做好唐小琴要拿水泼她的准备了，毕竟这人撒起泼来蛮横霸道的本事她也不是没见过，这下整个人愣在那里。
    直到一道不算熟悉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唐小霞看向走进院子里的人，当即慌了神，自己刚才骂唐小琴的声音还骂的挺响的，她知道了，唐小琴就是故意的。
    不光奶奶的脸色不好看，爸妈也一脸铁青地瞪着她，姐姐还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她要是知道今天姐夫和他妈会来家里，就是被唐小琴戳着鼻子骂也不会还嘴。
    唐小棠快步跑过来将唐小琴扶起来，一脸关心地问：“有没有摔坏啊，这衣服都湿了，先回屋去换衣服吧，换下来的衣服让小霞洗。”
    唐小琴点了点头，然后冲那几人点了点头，起身回屋里去了，而背后一直有道目光跟着她。
    白玉梅趁准亲家不注意再次瞪了唐小霞一眼，笑着说：“两姐妹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一样，也不嫌丢人，外面热，到屋里坐吧，小棠快去冲两碗糖水。”
    唐小棠应了声，等他们进了屋，才扯着唐小霞到角落，戳着她的脑门痛骂：“你再蠢也该看看时候吧？你姐夫家里多挑，你不是不知道，我小心的讨好他们，就想将来有好日子过，你诚心捣乱是吧？我知道你心里不平衡，但能有什么办法？你要比我早出生几年，长的像唐小琴一样，你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了。咱们才是亲姐妹，我以后好了肯定拉扯你，但是你不知分寸，就别怪我当没你这个妹妹。唐小俊好歹还能给我抬个重物，你除了嘴上逞能还有吃，还会干什么？光长了一身肥肉，脑子就核桃大吗？”
    唐小霞没想到自己的亲姐姐居然会对她说出这么狠的话，很快红了眼睛，跺了跺脚，捂着嘴跑了出去。
    唐小棠愣了一会儿，然后神色如常的去冲糖水。
    话狠吗？是挺狠的。
    她未来的丈夫本来就对她不满意，不止一次的嫌弃她长的普通。哪怕她冒着被大师傅骂的风险给他打很多菜，肉也满满，他吃饱肚子依旧还会说这种话。
    为什么不是唐小琴？为什么你要顶了她的工位？哪怕就是刚才，当着她嫁人的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唐小琴。他说要是唐小琴，他连一个月都不想等，恨不得当天就将人娶回家。
    这些话她压根不敢和家里人说，偏偏她的亲妹妹还做这种事，刚才他进屋的时候还没忘甩给她一个眼刀子。
    唐小琴这个贱人，全家都欠了她吗？早晚有一天她会狠狠地收拾这个狐狸精。
    冲好糖水，刚要端进屋，就见他们母子俩从里屋出来了，唐小棠一怔：“要走了吗？”
    老大媳妇在她的手上拍了拍：“屋里太挤了，还是外面宽敞一点，出来聊天。”
    范母接过白玉梅递来的凳子坐下，往西屋看了一眼，笑着说：“今儿小琴往戏台上一站，那精气神，没人不夸的，以前没瞧出来，这孩子不光长的俊俏，还有一副好嗓子。”
    唐家人还记着先前的仇，在外面待了一阵就回家了，自然也没看到能让亲家母这么夸赞的场景是什么样的，只能附和：“是吗？不能夸，一夸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小琴这回可露大脸了，现在整个公社的人都知道她。听说高主任还带她去见公社领导了，这可了不得啊。志成他爸能见到焦主任的次数都少的要命，亲家有没有听说什么消息啊？”
    白玉梅看了眼身后的一大家子，被问的一脸懵：“能有什么消息，领导夸她就不错了，亲家难不成还以为会给她什么奖励？”
    “你们这就不懂了吧？去村长家吃饭，这可不是谁都有的福气。这事情总是在饭桌上定下来的，咱们两家关系这么近，有什么消息可不能瞒我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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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前几天闹的那么难看，现在他们就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两家人，指望那个兔崽子说实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范志刚推了推旁边的唐小棠：“你去把二妹妹叫出来，大家坐一块聊聊天。”
    唐小棠瞬间垂下脸，笑道：“我看小琴怪累的，让她休息吧。”
    范志刚虽没再说话，但收起热切后整个人变得冷淡，显然不愿和她多话，就连妈妈让他们去屋里聊聊天，范志刚都不客气地拿：“没什么好说的，听你们聊天就挺有趣。”给堵回来。
    唐小棠眼睛里瞬间浮出了眼泪，强忍着才没再众人面前掉下来。
    偏就这时唐小琴好像故意和她对着干，换了身衣服拿着湿漉漉的衣服出来洗，范志刚眼里瞬间浮现出了一抹光，更刺激的她心口疼。
    “小琴啊，来和我们聊聊天。”
    唐小琴眼睛看了一眼唐家人，笑着说：“不用了，婶子，趁着天气好，我得洗完衣服赶紧晾了。”
    范母有多刁、难说话，整个村的人都知道，可她却只是笑了笑，把唐家人丢在一边，连身体都转向唐小琴在的方向：“你一个女娃娃对着那么多大领导，怕没怕？”
    “怕？领导们都很和善啊，还夸我做的菜好吃呢。”
    范母那张略显刻薄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可了不得，小琴还给领导们做菜了啊？我之前听人说你做饭好吃，心想你个小女娃娃会做什么菜，有机会可得让我们尝尝你的手艺。”
    唐小琴但笑不语，还真怪脸大的。
    “小琴，领导们有没有说别的事啊？你和我说说。”
    唐小琴惊了下，赶忙摆手道：“这怎么行？不成，不成，领导们的话我可不敢乱说。”
    她的反应更让范母好奇，愈发认定村长他们聊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想到这里就气，自家男人不争气，要是能和村长处好关系，这不是天大的事都能知道吗？
    “咱们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还怕我传出去？再说，既然商议的事情那就说明就要开展了，早说晚说有什么不一样吗？”
    唐小琴回想了下，确实原文中提过第二天村里就开始张罗村民挖鱼塘了，范家人主动给自己递来台阶，那她自然就顺着往上爬：“我只能告诉你们，村里打算修鱼塘了。”
    范志刚母子俩对视一眼，彼此脸上都带着笑，热情地说：“这可是大好事啊，要是养成了鱼，咱们年底又能分好东西了。咱们村长就是有魄力，什么事儿到了他手里就没有不成的。”
    唐小琴低头洗衣服，嘴角扯了扯，要说她为什么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这些人就是些边角料，压根不值得记忆。
    村长他们在饭桌上谈了什么，她不知道，被叫过去的时候已经开始说鱼塘的事儿了，但作为一个穿书者，根据记忆中的情节稍加推理，差不多就能知道个大概。
    刘村长最看不惯的就是村里的养殖场被外人霸占着，但碍于这人是个关系户，他一下也不好做的过分了，这次有焦主任支持，所以大刀阔斧的就敢把事情定下来。
    而这些靠关系进去的人到时候都是清理对象，范家平日里没少巴结那人，从中得了多少好处，这可就不好说了。所以一家人？那还是算了，她和他们可当不了一家人。
    今儿早上才换的衣裳，虽说没沾多少尘土，中午沾了不少油烟，洗过了，等要紧时候再穿。
    这个年代，以她目前的状况能吃饱喝足就不错了，想手里捏点闲钱有点难，年底不倒差村里钱就是好的，想要买布做衣服，暂时还只能想想。
    所以她就是得罪全村的人也要把送货的差事给拿下，高主任是力推她的人，如果想成事，她只能去找高主任支招。
    说白了，她得拿出让高主任不妥协的能耐和本事来。
    范母坐了没多会儿就回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和唐小琴亲切地说：“有空了来家里玩啊，咱们两家也没隔了几步远，你志敏妹妹也没个处得来的朋友，正好也能和你学学怎么做菜。”
    范母的几句话直接戳破了唐小棠的肺管子，人一走，一屁股坐下来，冲着家里人抹眼泪：“他们什么意思？说是来咱们家看看，这是看看吗？他们就是为了唐小琴来的。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嫁进他们家了，他们一次都没请我去他们家里玩，志敏路上见了我都不理我，肯定是志刚他妈交代的。”
    “能有什么意思？唐小琴这回确实在外面露了大脸，虽说分了家，到底还是一个信，外面的人故意拿这事来恶心我们，我们不也得受着吗？行了，别小家子气，他们家还能把结婚对象给换了？”
    唐小棠抹去眼泪，冷笑一声：“我看，还真就存了这个心思，要是唐小琴成了高主任眼中的红人，以后村里的工作肯定带着她，当干部多风光，范志刚他爸是什么人，你们也都知道，没本事偏有官瘾。”
    唐家人都没理她，这话简直无稽之谈。
    准姐夫看上小姨子，这传出去好听？除非不要脸了。
    第二天，果真如唐小琴想的那样，一大早，村里的喇叭就招呼着村民们拿着家伙去后村那个大坑去挖鱼塘。
    村里人等到了地方，才发现从四面八方来了不少外村人，一手拿着铁锹，一手拿着藤条筐子说说笑笑的往这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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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多热闹，熟悉的人三三两两凑成一堆，边干活边聊天，横竖也没人管，即便管也管不来。
    大早上，太阳不怎么晒，唐小琴还是做足了准备，免得被阳光晒伤了脸。
    走到村口正好遇见张妮和她的几个嫂子，打过招呼，两人便靠在一起说悄悄话了。
    “元清雅这回也得意不起来，村里人听说你没选上广播员，都挺惋惜的。你说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这些人居然帮着你说话。”
    唐小琴嘴角抿着笑，眼睛四处看着，这一看倒是发现有趣的一幕。
    “昨天，高主任叫你去做什么了？有人昨天看到段岩从你家抱了个坛子出来，我看这几天，你别想躲过那些人的刀子嘴了。”
    “坛子里装的是我上回晒干的鱼干，我正忙着腾不出手来，桂花婶也忙着，所以只能麻烦他了。”
    唐小琴的眼睛定定地望着走在一起的两个妇人，小说中不是说两家彻底断绝了往来吗？怎么瞧着关系比以往还要热络？
    “段婶和元婶子什么时候和好了？”
    张妮顿时来了兴致：“我也好奇着呢，段婶心也真够大的，自家儿子被退婚，多狼狈的事儿啊，换成我不把他家的房子给掀了才怪，她这么做让段岩多为难。”
    “小琴同志，我们又见面了，我来帮你拿吧？”
    说话的人正是昨天那个叫张浩明的年轻男人，阳光照射在他那一排整齐的牙齿上，折射出缕缕光线。
    第21章 三更 傻孩子。
    张浩明是个什么人全都写在脸上了, 脸皮厚，爱招惹人，油嘴滑舌，这个人能坏到什么程度暂且不好说, 但眼下就像苍蝇一样, 惹人讨厌。
    换成不善言辞内向的女孩子往往拿这种无赖没什么办法, 一时放任不理会, 但时间长了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唐小琴这么想倒也不是没有根据，刚才有几个外村的女孩看到张浩明缠着她, 明显松了一口气。
    不说这人完全不在她的审美上，就说她现在一门心思只想从眼下的困境里跳出去，懒得花时间应付这种无聊的人。
    唐小琴上下打量他, 张浩明原本笑得轻松，见状整个人都绷紧，说话磕磕绊绊的：“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唐小琴抿着唇笑了下, 水亮的眼眸熠熠发光：“我在想这种事你在多少女孩子面前做过，张浩明同志, 现在提倡男女自由恋爱, 是想让年轻男女更好的了解彼此, 培养忠诚、互敬互爱的感情，不是让你耍流氓的。”
    张浩明在外面混了这么久，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女孩脸皮薄, 由着他占便宜, 再说他长的不算多好看，人也精神，外人送他个“花花公子”的外号, 他还挺受用的。
    但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唐小琴三两句话把他的皮给扒了，这么多个村的人全都在，他这一回丢脸丢大发了。
    “说话要讲证据，我好心帮你拿东西，怎么就成耍流氓了？唐小琴，不待像你这样不识好人心的。”
    唐小琴看他气得伸手指恨不得戳到她脸上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露在外面的肉紧绷着，再加把火看来是要动手的。
    唐小琴不会加这把火，不代表别人舍得放弃这个机会。
    周文娟站在不远处，扯开嗓子朝这边说：“张浩明，你咋就这么拎不清？人家小琴可是我们村的村花，你这样的人家看不上。”
    谁不知道周文娟这是恶意拱火呢，上回因为演讲比赛的事让她在村里丢了那么大的人，她一直咽不下这口气，摆在眼跟前的现成机会，和唐小琴有仇的谁会放过？
    不得不说这火挑的正在点子上，一句看不上，就把张浩明给说成了想吃天鹅肉的癞□□，面子里子全都丢干净了。
    唐小琴看他咬牙切齿，怒目大睁，那口气已然到了嗓子眼了，再戳一下，就要发疯。
    张妮想也不想拉着好友避开这个疯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张浩明一把抓住唐小琴的胳膊，愤怒急了的脸上浮现出狠厉的笑：“走什么走？咱们把这事好好说清楚。我看上你？笑话。唐小琴，你以为光靠你这张脸，别人就得让着你？不就是个勾引人的破烂货？跳了一次河，你立大功了？全村谁都有资格教训人，就你没有。”
    唐小琴一把拍开抓着自己的手，脸上不见半点恐惧，照旧笑得好看大方：“哦，既然我在你眼里是这么个人，那你还要和我交流朗诵，干什么这么委屈自己？”
    张浩明缩了下脖子，这事昨天不是没人知道，听到有人笑，他缩了下脖子，正想该怎么回这话，又听唐小琴用比之前冷了好几个度的声音说：“我跳河得了新生，从以前的烂泥沟里爬出来，从思想、行为上严格要求自己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人，你看不到没关系，但要在这里评价我，没资格的人是你。什么才是有资格，自己行得正坐得端，能成为榜样的人才有资格评价人。”
    唐小琴勾了勾嘴角：“我记得昨天就已经告诉你了，我唯一感兴趣的是努力工作赚工分，说的不够明白吗？那我把这句话掰碎了说给你，我和你没说话的心思，以后别往我跟前凑。”
    张浩明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哪怕心有不甘，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范母走过来接过唐小琴手里的工具递到女儿手里，说了句：“一看念书就没用心，连话都听不明白。行了，还要干活呢，以后离我们家小琴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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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志敏跟着笑：“小琴姐姐，我想和你学做菜，以后你教我好不好？”
    张妮心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范家虽然和唐家结了亲家，但实际上还是看不上这一家子，尤其是唐小琴，走在外面见了理都不待搭理的，高高在上端着城里女孩的架子，这次怎么对小琴这么好了？
    唐家人看到了心里也不舒坦，刚才唐大媳妇远远的瞧见亲家母，丢下平日里关系好的姐妹来寒暄，不想人家只应了一声，然后就跑到唐小琴那里去了，听那亲亲热热的劲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唐小琴才是范家未来的儿媳妇。
    这个想法将她吓了一跳，心想自己怎么也跟着昏头了，怎么可能？
    夏收那天下了场大雨，已经过去几天了，大坑里的水还没干透，好在不沾鞋底，好挖不少。
    这鱼塘要在原来的基础上还要扩出十多米的，不可谓不是大工程。
    村长将村民按人头分好片，唐小琴、张妮和周文娟、刘翠花在一个组里，本来已经分好了，范志敏也嚷嚷着说要和唐小琴一块干活，村长只得将一个男人和她换了。
    周文娟顿时心生不满：“范志敏，看来你力气够大，男人的那份你可补上。出力气的活，你当玩呢？男人多做点，我们轻省一点，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周志敏下巴一扬，翻了个白眼：“我只知道干活也要高高兴兴的，这样就能多做点，愁眉苦脸的有什么意思？别打扰我和小琴姐姐聊天。”
    周文娟气得皱起眉头，又碍于范志敏他爸也是村里的干部，父辈们关系好，就算有脾气也不好发作，把全部的气都撒在了脚下这片泥土里。
    唐小琴想起来，范志敏算是这般奇葩亲戚里唯一一个的幸运儿，她人虽然傲慢，但是心眼不坏，后来改革开放，靠自己的本事站稳了脚跟，在一家煤矿当会计，还嫁了个城里人，对于亲大哥家里的鸡飞狗跳不闻不问。这是个活的实在的姑娘，所以唐小琴并不介意和她做朋友。
    “前几天听我们家门口的花妮在讲灰姑娘的故事，我听了一阵觉得挺有意思的，就问她是从哪儿听来的，她说是你讲的，小琴姐，以后我也能跟着听故事吗？”
    唐小琴好笑地点点头：“当然可以。”
    按理说说书人这几天都在附近的村子转悠说书，讲的都是人们爱听的故事，不想这些孩子们全都爱缠着她。
    几人将铁锹里的土装进筐子里，没多会儿就装满了。
    这种筐子本来就有分量，装了土以后只会更沉，需要两个人抬到一边做塘堤用。
    张妮将铁锹插在土里正要帮忙，就见范志敏抢了先，让她好一阵气。
    向来冷寂的田地里此时热火朝天，人声嘈杂，路过人多的地方说话都得靠喊的。
    范志敏犹豫了下，说道：“小琴姐，我觉得你刚才说的话太对了。其实我挺佩服你的，分家，还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演讲，都需要很大的勇气。你做的对，既然地方脏了，那就跳出来去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唐小琴将筐里的土倒在塘堤上，闻言笑道：“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所谓的勇气往往要承担后果，你也看到了私底下人们是怎么笑话我的。他们伤不到我，也只是因为我不在乎而已。”
    “我羡慕你这种活法，为了自己什么都是值得的。小琴姐，你以后离我妈远一点。”
    唐小琴被她给逗笑了，好奇道：“为什么？”
    范志敏左右看了两眼，小声说：“晚点我再和你说，这里人太多了。还有那个张浩明，他也不是什么好人，这次你让他丢了这么大的脸，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唐小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记住了。”
    两人回来，筐子还没挨到地，一铁锹土就从不远处扬了进来，失了准头，直接昂扬到了两人身上。
    唐小琴看过去，只见周文娟翻了个白眼，没什么诚意的道歉：“不不好意思，心急着点儿。不过这也不能怪我，谁让你们磨磨蹭蹭的，我这使了力气就不好停下来，没那个耐心等你们。再说了，我们是来干活的，可不是让你们躲在一边说悄悄话的。”
    范志敏今天穿的是她刚做的新裤子，干活的时候生怕沾上土，小心翼翼宝贝的很，现在被人故意往身上撒土，火气噌的窜上来，一把丢了手里的家伙，走到周文娟面前和她算账：“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只聊天不干活？我看你就是故意找事儿。”
    范志敏像只小豹子一样冲着周文娟嚷嚷，惹得人们看过来，她也是倔脾气，见和周文娟说不清什么道理，干脆将另一只筐子里的土冲周文娟身上泼去。
    周文娟眼疾手快，快速往旁边避开，只是鞋面上沾了点土，跺了跺脚，得意扬扬的说：“就你那点力气，我都懒得笑话你。行了，快点干活吧。别因为你们两个耽误了大家伙的进度，到时候村长检查过来，害得我们和你们一起挨批评。”
    范志敏平时看着脾气不小，真要和人碰上了没几个回合就落了下风，尤其是现在，明明是周文娟找麻烦，最后反而成了她们的不是，偏偏又吵不过人家，一个忍不住掉起了眼泪。
    周文娟见状更加得意，抬手推了范志敏一把，不耐烦地说：“好狗不挡道，要哭一边去哭。”
    张妮眼看唐小琴手握成拳，见四周的人都看过来，小声的劝她：“要不算了吧，今天还有外村的人在呢，闹大了怪不好看的，到时候他们又要说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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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琴安抚地拍了拍好友的手背，站到抹眼睛的范志敏旁边，盯着周文娟说：“既然你嫌我们干活慢，那你去倒土。你把土撒到我身上了，我懒得听你道歉，给我把土拍掉。”
    周文娟心里不爽，尤其是唐小琴声音里的咄咄逼人，让她一阵火大。碍于前阵子才被高主任点名批评，现在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只当做没听见，继续忙自己的。
    余光撇到小琴走开了，冷哼一声，哪知道还没来得及多想，就感觉到混杂着小石子的土砸在了她身上，有些还钻进了她的领口，她大惊着往后退了两步，抬手拍打着身上的土，急躁地骂：“唐小琴，你疯了？”
    夏天本来就热，刚才干活又出了一身的汗水，土沾着汗水混在一起别提多难受了，更糟糕的是，衣服上的土拍都拍不掉，此时的她就像个在外面疯够了回家的皮猴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尤其是在这么多双眼睛下，男女老少，说不定里面还有她未来的丈夫，最后跺了跺脚，扑上来就要和唐小琴动手。
    却被旁边的人拦下了，这口恶气更难下咽：“你们拦着我干什么？唐小琴欺负我，你们怎么帮她呢？”
    唐小琴云淡风轻的笑了：“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挺厉害的，怎么能说是我欺负你呢？我们只是扯平了而已。”
    范志敏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随即忍不住笑起来，拍了拍手：“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报，活该。”
    村民们不住朝这边张望，刘村长看到了过来呵斥一声：“不干活干什么呢？工期这么紧，要是耽误了你们谁来负责？周文娟，你这样像什么样子，快回去换衣服去。”
    一场闹剧就这么散了，范志敏更粘唐小琴了。
    而一边的元清雅有点庆幸自己在另一组，要不然这事儿又得让她头疼。帮，这么多人看着，她现在又是广播员，要注意自己的颜面；不帮，周文娟毕竟是自己的朋友，将来少不要她帮忙。只是这心里到底不是滋味儿，人们明显是向着唐小琴的，这以后怕是难办。
    鱼塘下工后，元清雅和刘翠花便急匆匆地去了周家，刚进门就听到周婶子在骂人。
    “一天到晚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你是个什么人物？怎么就你抢着出头？看看人家翠花和清雅，你就是吃了不稳重的亏。现在全公司的人都把你当笑话，以后怎么说亲呀？你哥也到了结婚的年纪，家里还指望着你嫁了人好娶媳妇。周文娟，你以后做事儿给我动点脑子，再搞出这种事情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元清雅和刘翠花彼此看了一眼，这会儿不是进去的好时间，可人已经到门口了，也不好回去，只能硬着头皮进了院子。
    周婶子看到两人就忍不住抱怨：“你们两个怎么也不拦着她？现在谁不知道，那唐小琴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活了大半辈子的都在她手里吃了亏，更别说你们这些小娃娃。”
    两人被瞪了一眼心里也不大舒服，赶紧去安慰周文娟了。
    周文娟委屈的要命，看到两人又是一顿嚎啕大哭，哭累了才消停下来。
    元清雅叹了口气：“我不是早和说过别招惹她吗？你怎么就不听劝呢？”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德行，范志敏平时眼睛都瞅着天上，连你都不放在眼里，她凭什么？”
    刘翠花撇了撇嘴：“你这事儿未免管的太宽了，看不顺眼不看就是了，现在闹成这样。本来他们都在笑话唐小琴的事，你倒好上赶着给人家解围。”
    周文娟捏了捏鼻子，声音沙哑：“刚才你怎么不帮我说话？亏我们俩还是好姐妹，你居然在一旁看热闹，看我被欺负成这样你心里痛快了？”
    刘翠花没想到自己反而受了无妄之灾，不满道：“我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嫁人了，我婆家人难缠，要是我出了这么大的丑，嫁过去还能有好日子过吗？周文娟，你怎么这么自私？明明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事儿，偏偏要拉着我和你一起遭罪，公平吗？”
    周文娟梗着脖子嘴硬道：“我不管，我们从小就一起玩，不管遇到什么事你们都应该陪着我。”
    刘翠花被噎的深呼吸一口气，索性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元清雅也被周文娟的话给吓了一跳，这种强盗逻辑，只怕将来要害死人。
    可怜她在气头上，元清雅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柔声劝道：“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好好休息消消气，你这么气冲冲的和翠花发脾气，只会让别人高兴。事情发生了就先别想了，等过个几天那么就忘了。周婶子说的对，你以后做事可不能这么冲动了。你先歇着，我们也回去了，吃完饭还得上工呢。”
    从周家出来，天上的烈日烘烤着大地，让人喘不上气来。
    刘翠花脚踢着路上的石子，激起一阵尘土，许久才开口道：“她太过分了，连里外都分不清，真让人寒心。这回，我觉得唐小琴没错，也不怪范志敏向着她，谁看了不解气啊。”
    元清雅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
    “解气归解气，唐小琴还是傻，文娟就算对付她，也拿不出什么漂亮的手段，张浩明就不一样了，那可真不是个东西。”
    刘翠花想了想说：“清雅，我有点佩服唐小琴，自从她被救回来，干了多少惊天动地的事儿？偏偏还没人能说他错，只要占理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想想也挺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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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清雅怔了下，半开玩笑的问：“怎么？想和她交朋友了？我之前就和你们说了，她也怪可怜的。”
    刘翠花摇了摇头：“那不成，我可没你这么心善，谁和我抢人，我就找她拼命。说起来，你和沈知青的事儿也该定下来了吧？隔壁村的知青都回城了，他家条件好，估计也不会在咱们这里留太久。咱们几个姐妹里，就你命最好，你得想办法抓住他，赶紧从这个泥坑里跳出去。大城市花花绿绿的东西多了去，男人们一看花眼，什么都顾不上了，你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元清雅其实心里没有一点波澜，勾起嘴角，笑得漫不经心：“那只能说明我们没缘分，感情不能强求，免得到最后成了仇人。”
    刘翠花没好气的瞪着她：“你倒是心大，算了这是你自己的事儿，我只是想告诉你，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看，前面那个人，看着好面生。穿的够气派的，找谁呀？是不是来找村长的？走，我们过去问问。”
    两人走近了才看到中年男人手里提着个包，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什么，看到她们俩，笑着问：“请问两位小同志，唐家往哪走啊？”
    刘翠花看了元清雅一眼，心道唐家一家子都是泥腿子出生，从没听说过有这么厉害的亲戚，指着左手边的巷子：“走出去往右拐，第三家就是了。大伯，你是他们家什么人啊？”
    元清雅拉了她一下，小声道：“别瞎打听，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回家去吧。”
    那中年男人礼貌的和她们道了谢，大步往前走。
    元清雅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那人身上的穿戴一点都不俗，像是大厂子里的工人，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而此时的唐家有贵客登门，只是白玉梅和唐老头的脸色显得有几分凝重，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
    而老大媳妇已经彻底黑了脸，洗菜洗得刷刷响。
    “志敏，把这事儿和我说了，咱们一家人就该心贴心。周家那孩子也是养歪了心，落到这样的地步也是活该。不过说到底，还是多亏小琴，志敏这孩子外强中干，真吵起来吵不过人家。”
    唐小琴累了一早上，饿的前胸贴后背，要不是看在范志敏的份上早起身走人了。
    一旁的唐小霞看的不得劲，大房家的亲家和二房的热络成这样，说不过去吧？她看不得爷奶爸妈那副委屈模样：“那不是应该的吗？不过一件小事儿，婶子要把她吹到天上去了，她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得意。”
    按理说天这么热，三房一家子却躲在屋里，摆明了不想惹白玉梅生气。心里却不住笑话老大家的，不让他们痛快，马上就遭报应了。
    没人乐意在婆婆手底下幅低缩小，看眼色，实在是家里的男人不争气，离了老子妈不能活，要不然现在早过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了。
    范母不咸不淡地看了眼热得呼呼直喘气，汗水从脸上往下淌的唐小霞：“小琴做了好事就该夸，得意也是应该的，瞧瞧，这么周正的人，心还这么善。”
    唐小琴想起范志敏的话，总觉得眼前这女人存着别的心思，站起身笑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做饭去了，你们聊着。”
    无端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唐小琴是懂的。
    刚进了屋子就听外面传来一道陌生的男人声音：“白婶子，唐伯，好久没见了，我来看小琴，小琴在吗？”
    唐小琴搜刮了一遍原主的记忆都没想起这个人是谁，刚想出门看看，却听范母热情的说：“哟，这不是江厂长吗？你怎么回来了？快坐快坐。”
    这一刻唐小琴突然明白了，范志敏为什么要说那种话，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们消息倒是灵通。
    “不坐了，我就是来看看小琴，还有事，一会儿得赶回去。”
    范母还不死心：“也不差这一会儿，江厂长好久没回家了吧，咱们村里也有了大变化，不过您在外面见的多，也就看不上这些了。”
    唐小琴直接走出屋，冲着那道全然陌生的身影笑：“舅舅，来屋里坐吧，我晾好水了，正好喝。”
    江广文提着包进了西屋。
    范母拍了拍膝盖，叹了口气：“人家现在风光的很，那包里肯定装着咱们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你们看着吧，小琴要出息了。”
    白玉梅一听顿时来的精神，赶忙问道：“这话怎么说？难道你听说了什么消息？”
    范母得意地笑：“那可不是！上边总厂打算在咱们县建一个钢铁分厂，小琴舅舅是一把手，什么事儿都是他说了算，随便安排的工作也就是动动手指的事。你们家小琴以后就要去城里享福了，要不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就是她自个儿的福气，羡慕不来哟。”
    这消息对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来说，无异于天上撒钱，谁不想吃公家饭，走在外面多神气，可就是，他们之前做了那种事，这种好事能轮到他们吗？
    老三媳妇儿在窗户上听到这话，什么也顾不上了，赶紧跑出来问：“那不是能把咱们一家子的工作都解决了吗？我们还种什么地呀，直接进城享福去啊。小俊也能娶个城里女孩，不对，咱们是有靠山的人了，这女孩的家庭也能挑一挑。妈，这事什么时候能办成啊？”
    老三媳妇天生大嗓门，白玉梅怕人家听了笑话，赶忙在三媳妇大胳膊上重重拍了几下，压低嗓音：“丢人不丢人，八字没一撇的事，你给我管好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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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三媳妇喜滋滋的，就算被打疼了也不在乎，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穿着工装站在机器前忙碌的样子，下班了骑上自行车拿着肉票去买肉，和城里人一样，遇到熟人了停下来聊一会儿天，想想都美。
    范母在心里冷笑，这舅舅可是人家唐小琴的，这些贪得无厌的，心坏的没法看的人也敢做春秋美梦，真是可笑。
    她站起来，看了眼这间院子，笑着说：“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她倒是小荷才江厂长多聊一阵，但眼下人家不得空，要是硬挤进去反倒讨人嫌，反正来日方长嘛。至于儿子和唐小棠的婚事，她得好好想想了。说句难听话，要不是当初实在没合适的，她怎么会同意让儿子娶个贼呢。
    江广文环视一遍西屋，看到另一间屋子里住着一对老人，疑惑的皱了皱眉。
    唐小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着解释：“那是来村里说书的，他们要待一个月，我就把我那间租给他们了。”
    江广文叹了口气，这些年他们一家子都在外地，不方便回家。也从老乡哪里听说了不少事，这个外甥女和他们不亲，甚至主动断了来往，他工作也忙自然就把这人和事抛在了脑后。
    直到这孩子跳了河，家中老母亲让人写了信寄来，才知道这孩子日子过得有多苦。
    现在看着这空荡荡的屋子，外甥女羞涩又胆小要和他说话，他这个当舅舅的心里着实不好受。
    “以后舅舅一家子就搬回来住了，你要是愿意，就到舅舅家里生活。念书也好工作也好，都有舅舅帮你。”
    唐小琴将院子里的话收入耳中，有这么个舅舅可以依靠，对她来说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也是最快脱离泥潭的好法子，换做别人肯定想也不想就接受了。而她……
    “舅舅，我在这里挺好，村干部也挺照顾我的，以后我得空了就进城去看你们。”
    江广文不知为何，听到外甥女说出这么懂事的话，眼眶微微发酸，继续到：“你有什么顾虑，说给舅舅听，咱们是一家人，你不要和我这么见外。”
    唐小琴摇了摇头：“我没有和您见外，您不怪我以前干的那些蠢事，我就很高兴了。”
    江广文的脸色蓦地沉下来：“你和舅舅都不说实话吗？”
    唐小琴见他这么执着，无奈地说道：“我刚听到了，舅舅现在是厂长，手里握着权，肯定会有很多人想走后门。我知道舅舅是个正直的人，但是如果因为我让舅舅做了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我会很愧疚。而且我担心，那些心怀叵测的人会借着这个机会找舅舅的麻烦。有话说，条条大道通罗马，说不定我走别的路一样能把日子过好。”
    江广文的心更酸了，这孩子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对待，变得这么懂事？他叹了口气，摸了摸外甥女的头发，轻声道：“好孩子，以后有困难只管和舅舅说，谁也不能欺负你。”
    江广文说着将包打开，献宝似的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这些饼干、糖果、麦乳精还有罐头，你先吃着，吃完了舅舅再给你带。哦，对了……”
    唐小琴看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叠票，有肉票、布票、粮票，看着有不少，还有钱……
    “这些你都拿着用，想吃什么就买，别苛待自己。”
    唐小琴哪好意思接，虽然舅舅是厂长，但一个月赚的也是死工资，这些票和钱说不定是从口里节省下来的，她赶忙拒绝：“舅舅，我有粮食吃，饿不着的。而且……”她压低了声音，笑着说：“高主任给我找了个好差事，一个月也能赚十来块钱呢。”
    江广文依旧固执地往她手里塞：“那不一样，这是舅舅给你的，听话，好好收着，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唐小琴还想拒绝，被瞪羚一眼，只能收下来，想到自己现代的舅舅只会啃老闹事，一次一次地从她这个外甥女这里要钱，心里升起莫名的温暖。
    她收下来，声音软软的带着哽咽：“谢谢舅舅。”
    江广文满意地笑起来：“傻孩子。”
    两人不知道的是有人正蹲在墙角下江两人的话全都听了去。
    第22章 第四更 直接内定了唐小琴
    江广文那天没多待很快就回城了, 唐小琴将人送走，回屋看着炕上的零食和一叠票和钱，心上沉甸甸的。
    穿越来这个世界已经有点时间了，细细反思, 她得到了什么, 最为明显直观的竟然只是眼前的这些东西。
    别人一年都盼不来的东西, 她拿着却一点都不开心。
    这些钱和票她肯定是要还给舅舅的, 让舅舅不为她担心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定要争取到跟车的活。
    她将票钱藏在安全的地方, 麻利地将零食锁在柜子里，拿了一盒鱼罐头，洗干净小青菜炒, 倒上油，将提前备好的葱蒜丢进去，炒出香味, 再放入青菜和鱼，香味四溢, 再倒上酱油提味, 不光香还好看。
    昨晚烤好的饼子还剩了几个, 再熬一碗青菜汤，一个吃的饱饱的。
    说书人的两个孙子靠在墙角缠得直吞口水，唐小琴本来想分出一部分给她们，又见那边坐在树下吃饭的一家子时不时地往这边看。
    她当即改变了主意, 拿了一瓶桔子罐头给两孩子解馋。
    罐头在这个时代可是稀罕东西, 虽说有人会自己做，但终归不如人家罐头厂生产的，不光颜色好看还好吃, 有人一辈子都没尝过正经罐头是什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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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孩子端着罐头一出去，果然那边的几双眼睛都看过来了，带着火气和急怒。
    唐小霞馋得直淌口水，见没人吭声，她也没吭气，吃完饭，趁着刷碗的功夫，和同样犯馋的老三媳妇说：“三婶，你说我二姐她舅舅拿了些什么好东西？满满一大包呢。也不说分咱们点，好歹也得孝敬爷爷奶奶吧？”
    老三媳妇正盯着树干发呆，听唐小霞就惦记着吃，无奈地说：“你这孩子，怎么能光想着吃呢？你得想以后，想工作。她舅舅是大厂长，一个钢厂需要多少工人你知道吗？解决咱们一家子的工作动动手指就行了。那是工人，吃公家饭的，比你姐姐一个食堂做饭的吃香多了。”
    唐小霞沉吟片刻：“那也得人家提，咱们舔着脸赶上去，多丢人？就算要找也得爷爷奶奶去。”
    “不用想了，你二姐直接给拒了，说什么要靠自己的本事，还说高主任给她找了个一个月十多块钱的工作。什么工作能赚这么多？”
    “骗人吧？有这种好事高主任怎么不紧着她自己家的人？唐小琴为什么不让她舅舅给她安排工作？”
    老三媳妇眼看问题又绕了回来，干脆起身，和除了吃啥也不懂的猪有什么好说的，浪费力气。
    第二天，人们的热情便消减了很多，昨天把能聊的都聊的差不多了，这会儿都埋头干活，安静了不少。
    周文娟干活积极性不高，摆明了和她们撒脾气，大有一副离了她世界就不转的德行。
    少一个劳动力干活速度自然就慢下来了，范志敏心里不服气，想过去和周文娟理论，却被唐小琴一把拉住，气闷地说：“小琴姐，你干嘛拉我？咱们累死累活，她倒有脸站在那里不动弹，太吃亏了。”
    唐小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那人，笑着说：“不管怎样，这活不还是得干吗？力气得用对地方。”
    接下来众人就看到这样一幕，唐小琴和范志敏两人又挖土又抬着筐子倒土，漂亮的小脸布满汗水，裤子上、胳膊上蹭了土也顾不得擦，看着灰头土脸的，却更显年轻漂亮。
    “你们干活怎么这么磨蹭？瞧瞧人家，看看你们，混工分这种心思可要不得。”
    唐小琴和范志敏疲惫地提着空篮子准备往回走，冷不丁听到一道中年男音传来，抬头看过去，只见这人一副圆润长相，眉眼间带着一股傲慢气。
    能吃这么胖的不是家里疼就是偷溜进米缸的老鼠，站在一帮瘦的跟麻杆似的人群里显得太过突兀。
    瞧那小鼻子小眼睛的，一看肚子里就装了不少盘算。
    通过原主的记忆，唐小琴知道这个男人叫秦大柳，白水村的养殖场就是他这个外人管着，占着村里的便宜，还一副看不起村里人的嘴脸，实在难看。
    秦大柳见唐小琴看他，摸了下下巴：“看什么？说错你了？别仗着自己是个女娃娃，就以为没人敢说你，我就看不惯你们这种装柔弱的。”
    唐小琴拿起筐子回去继续忙，张志敏碍于家里人和他有来往，也不敢出声，等走远了才安慰道：“他就是那种人，总觉得自己了不得，头都快飘走了。我看不惯他，可能怎么办？人家是厂长。”
    唐小琴还能看不明白，这个男人就是臭显摆，想在村民们面前抖架子，她只是正好撞上去了。
    她才不会把这种人放在心上。
    她在现代也没少被黑粉祖宗八代的咒骂，真要气早气死八百回了，穿也穿不到这里来。
    旁边上了年纪的人看不过去，拉着唐小琴说嘟囔着说：“两个女娃娃费了多少力气，怎么就瞧不出来？衣服都湿透了。一身干干爽爽，真正站在那里偷懒的人怎么就看不到？”
    这声音不算大，却足以让旁边的人听清楚，原本洋洋得意的周文娟，在这句话下像是被扒了皮一样，面红耳赤地站在那里。
    没多久村长手里拿着家伙，头戴草帽，大踏步的走过来，看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皱了皱眉。
    秦大柳迎上来从口袋里抽了枝烟递过来，笑着说：“刘村长，你看咱们村修鱼塘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告诉我一声，这可真见外了，你要早说，我就让养殖场的人也来帮忙，干的也快些。村里大大小小的事不少，全都等着你掌舵呢，这种小事就让我帮忙吧。”
    刘村长推开那支烟，笑了声：“这就不用了，我顾得过来。”
    “太费精力了，刚才有个妮子干活不认真，偷懒，我说了她两句，她还不服气。这么对我没事，万一要是不知天高地厚顶撞你这就不好了。”
    刘村长当即抡起铁锹干活，头也不抬，说道：“她对还是不对，得把事情从前头到后面全都看一遍，要是她有理，那她顶撞我，我也认。我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为村民谋福利的，是人民公仆，摆不了官架子。”
    秦大柳碰了一鼻子灰，尤其是公社好几个村的人都在，本来想这些人认认他，抖抖威风，没想出师不利丢了丑。
    “刘村长说的对，不过这鱼塘还是交给养殖场打理吧，什么不是养，道理都是共通的，工人们都有经验了，你也能清闲一点。”
    夏天也就大早上能见点凉风，尤其出了一身汗，风在一吹，说凉快，还是忍不住打个颤。
    唐小琴耳朵竖起来，一直听着村长那边谈话，直到有人拽她手里的铁锹，才抬头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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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文娟梗着脖子说：“给我，你歇一会儿，我来干。”
    唐小琴一把将铁锹抽出来，懒得理她，周文娟缺不罢休，还要抢，要是换成其他时候，唐小琴不和她计较，但现在事关自己的工作。
    小说里有提过，原主过世一个月，村集体将养殖场要回来自己管理的事情就变得明朗了，不过这事磨了挺久，一直到第二年沈知青回城参加高考，都没得到解决。
    她急于知道刘村长的态度，偏这个周文娟没什么眼色，让人生厌。
    唐小琴瞪了周文娟一眼，柳眉倒竖，脸皮紧绷，一副凶狠模样，连嗓音里都带着毫不遮掩的厌恶：“闭嘴，怕死装什么骨气人？走远点，烦看你。”
    周文娟没忍住又掉金豆子了。
    唐小琴往村长那个方向走了两步，认真地听着。
    “秦大柳，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耳朵灵通，也该得了消息。这养殖场和鱼塘属于我们白水村，早晚是要我们村里人来管理的，你也别白费心思了。你怎么来的自己心里清楚，你的养殖技术，我也不多评价。但你打算的在白水村当土皇帝，我劝你趁早歇了这个念头。”
    刘村长真是一点脸面都没给留，直接把这人的老底给掀了，还给他扣了这么一顶贴合的大帽子。
    秦大柳气得脸红脖子粗：“老刘，你这话过分了啊，咱们好歹也是一个音的姓，和和气气为村里办好事有什么不对？你对我有意见，那你去找公社领导，我是公社派来干活的，你冲我嚷嚷没用。”
    “既然我当了这个厂长，厂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我就得负起责，运输员和随车的业务员都是干了几年的老人了，城里哪儿没去过？你说换就换？就算换你也换个精干人。段岩我就不挑他的错了，单就说这个唐小琴，名声臭，做人不老实，爱惹事，她能担什么事？就因为她背了个稿子？只要下点功夫谁干不了？把块破石头当成玛瑙玉，该去县里看看眼病了。”
    村里人一听村里要换随车业务员，顿时来了精神，可又听直接内定了唐小琴，脸上的表情就变得精彩了。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开会和大家伙说一声，你自己直接拍板定了，这就是人民的公仆？老刘，你得给大家伙个交代。”
    第23章 五更 你有几分把握？
    跑运输算是七十年代里最有牌面的好工作了。
    把着方向盘, 踩着油门，轻轻松松从这头到那头，牲口拉车和人力直接被甩了几条街，小孩子们远远的看到有车经过, 都会驻足盯着看, 一直到连车屁股都看不到了, 眼睛里的光还久久未散。
    跟车的虽说比不上驾驶员, 但天天坐车出去见世面，这可是村里独一份的, 也是极有面子的。
    村里一帮精神的小伙子都盼着这份好差事，村长定了人就算了，偏偏还是唐小琴, 一个女孩子，没见识，只知道追男人, 要死要活的能做什么？
    “村长，你这事做的就不地道了, 村里这么多人, 精干有能耐的年轻小伙子多的是, 怎么就选了一个女娃子？老老实实嫁人养娃就够了，心飞再高也是白搭。”
    “就是，就是。”
    一时间附和声此起彼伏，不光本村的人, 还有外村的人也跟着凑热闹, 他们不是白水村的人，嘴上没把门的想什么说什么。
    “出去办事，又不是卖脸蛋去了, 长得再好看能有什么用？”
    “可不是，刘村长好好想想，可别最后出了事儿把白水村的名声给搞臭了。”
    “你们这话可不对，万一人家脑子活络攀上个有本事的，小心人家掉转头收拾你。”
    秦大柳借着这些话得意洋洋地向刘村长发难：“做工作还是要倾听群众的声音，真正为群众想为群众急，不能光套个壳子，挂羊头卖狗肉啊。刘村长，你说是吧？再说，养殖场每个环节的工作，该怎么做，都有章程，你不能想一出是一出是吧？这事我不同意，尤其再加上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唐小琴，人品败坏的唐小琴，就更不能行。”
    人们停下手里的活，全都看过来，元清雅眉头拧的都能夹死苍蝇了。
    原以为唐小琴是冲着广播员来的，她得到这份工作偷乐了许久，整个人都神气，还觉得高主任对自己好，心里又多了几分尊敬。
    她们都当唐小琴是硬憋着不让外人看出她难过，敢情人家盯上更好的差事了。
    跳了一回河，大难不死，连性情都大变，瞧瞧这心眼，要是换以前唐小琴哪儿”想的出来？
    “秦厂长歧视女性同志。广播里天天放妇女能顶半边天，全国上下宣传优秀女工作者光荣事迹，目的是什么？关键时刻一抽查，秦厂长懒学厌学，靠偏见老思想做工作，这么不思进取会把白水村的养殖场领导成什么样！”
    元清雅看到来人，心里的郁气更深。
    村里人都知道，段岩性子冷，话也少，很难亲近。可他这次居然为了唐小琴，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哪怕为此得罪了秦厂长。
    愈发说明段岩心里有唐小琴！
    这才几天，就算唐小琴变了，段岩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动了心啊。难不成，段岩很早之前就喜欢唐小琴了？
    怪不得她提退亲，段岩想也没想直接答应了，八成心里还偷乐。
    她一时糊涂反而给别人送了机会，要是她当时忍住了，再加上那个梦，这会儿还有唐小琴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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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越悔就越恨！
    以前没看出来，段岩不是木纳无趣，而是不愿意在不喜欢的人身上下功夫。
    瞧瞧现在，一个驾驶员，一个跟车的，每天从早到晚待在一起，多好的盘算啊，想不日久生情都难。
    “我倒觉得这事儿不值当吵，唐小琴有没有能耐，让她干一次不就知道了吗？外面的人又不是傻子，人家看的是能力。”
    “是这个道理，而且怎么能看不起女人呢？女人照样开汽车，开拖拉机，比那些大男人干的都好。秦厂长这种思想可要不得，摆明了和广大妇女过不去。”
    “再说养殖场本来就是我们白水村的副业，当初说他有养殖技术，这才同意让他来帮忙，现在倒好，摆起架子来了。厂子里那么多人，哪个没点本事，把别人的功劳带在自己头上。早知道领导这么好当，那会儿我就应该报名，我养的猪比他的肥比他的壮。”
    这一般豪爽的话惹得旁边的人跟着哄堂大笑。
    元清雅气这些人脑子不清楚，段岩一句话就把她们给唬住了。
    这些人往往都是那种不懂争取，悲观的人，觉得天底下的好事情轮不到自己头上，所以心安理得的站在一边看着等施舍，从来不知道机会是要拼尽全力撞个头破血流抢来的。
    倒是有几个家里有儿子的女人一脸气急败坏，拄着铁锹恨不得冲过去找刘村长理论。
    元清雅走到附近，装作无意说了声：“这种事儿也确实难讲出个理来，不过刘村长做工作咱们村里人都信服，当中总有我们看不透的道理。”
    “清雅，你现在也是在他手底下做事，肯定处处向着他说话。我们一早就找过他，家里娃大了，看能不能有合适的位置照顾一下，他张口闭口说什么都一样，凭能力说话。要真是靠能力，我也就认了，你瞧瞧，这是什么能力？勾引人的能力吗？公社领导来的那天，唐小琴还跑去他家里了，这两人该不会有什么不清不楚吧？要不是躺炕上的交情，能这么向着她？”
    话越说越过分，元清雅听得通体舒畅，还是劝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啊，给别人听到传出去多不好听？我相信村长和小琴不是这样的人。”
    “你个女娃娃不懂，这埋在土里的脏事多的很，只是人们懒得说，把前面的那几个揪出来，哪个干净？你……”
    “私下嘀咕算什么本事？现在全公社的人都在，你大声点，说给所有人听听。我唐小琴做过的我都认，不是我做过的，也别想乱我头上按。”
    那妇人气头上没留意到话被唐小琴给听到了，偏过头嘟囔了两声：“我听别人说的，无风不起浪。”
    “别人？别人是谁？我今天就耗这了，不把这嘴上生烂疮，断子绝孙的烂人揪出来，咱们哪儿都别去。当然，婶子要是把那人说出来，我也不为难你。”
    唐小琴觉得好笑不已，果然人们一旦对一个人产生了固有的印象，任凭她如何改变，如何展露自己的善意，在利益冲突面前，都是受到最大伤害的那个倒霉蛋。
    别人可以肆意的伤害她，那她凭什么要给这些人体面呢？
    那妇人听到嘴上生烂疮，断子绝孙，肩膀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还是死鸭子嘴硬：“都说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我上了年纪，忘了是谁说的了。再说，没有就没有，一点小事值得你这么上纲上线吗？”
    “小事？哦，我那天看到婶子和外村的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往山上走了，你们干什么去了？”
    有些人听得出这是唐小琴在反讽，而有些人不嫌事大，故意火上浇油，跟着起哄：“这可了不得，嫂子，大白天的注意点啊，你男人暴脾气，知道了不得又打你一顿？”
    那妇人当即气得扑上来就要挠唐小琴的脸：“胡说八道，我挠烂你这张烂嘴，你这孩子心真是烂了，黑透了。”
    唐小琴轻轻松松地将她从身边推开，也得亏这阵子的锻炼，让她身体结实了不少，力气也大，拿起手里的铁锹指着那人，冷笑一声：“你说的，一点小事，值得和我生这么大的脾气吗？不管有没有那个人，我说最后一次，别当我好欺负，想往我头上扣帽子，惹火我可不是让你下不来台这么简单。”
    “你一个女娃娃，怎么跟个母老虎似的，这么吓人当心嫁不出去啊。”
    唐小琴好笑地说：“我先前对人和和气气，人家就以为能随便拿捏我，看来不凶点这日子没法过。婶子，那话你还敢再说一遍吗？”
    那妇人不开口，直到唐小琴过来拉她要当着村长的面说，这才慌了神，赶紧跑到别人身后躲着。
    “不敢了？”
    那妇人被唐小琴手里的铁锹指着，也不敢真动起手来，万一真要伤到可花不起钱，只得不情愿地屈服：“对不住，我不该听别人的胡话，以后再也不敢了乱说了，你就原谅婶子这次吧。”
    唐小琴哼了一声，任凭全公社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瞧，脸不红气不喘的。
    其实她知道这种流言很难抓源头，一个人说一帮人附和，久而久之慢慢的也忘了到底是谁先传的，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能把这股风言风语给压下去就好。
    段岩挑了下眉，眼睛在娇俏女孩的脸上扫了一圈，垂下眼若有所思。
    刘村长压根没将这些无聊的东西看在眼里，而且唐小琴已经给了那个女人教训，他这口气也就算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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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大柳啧啧啧几声：“泼辣成这样，要是出去遇上个人调侃两句还不得跟人打起来？惹事的主儿。”
    唐小琴站在他们两人不远处，笑容欢畅，撸起袖子，说道：“秦厂长放心，我这人见什么人办什么事，人家对我和气，那我肯定也客客气气的，他笑话我，那我得笑话回去，他要是敢不老实，县公安局也近，这么多法子还愁解决不了事吗？”
    “要想把东西卖出去就得和人打好关系，还笑话，去县公安局，听这口气就不是干活的料。没得商量，死心吧，刘村长，你要是有意见，那我们现在就去公社，让公社领导拿办法。”
    正说着就见高主任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焦急地说：“村长，不好了，城里国营饭店打来电话问咱们要鸡鸭，说人还没给送过去，这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这次人家是接了上头安排下来的任务的，有从省城来的一批考察团，要做好接待工作，要是误了时间……以后再不和咱们村合作，他们心系农民群众，处处想帮忙，咱们反倒不把人放在眼里。”
    刘村长看了眼秦大柳：“这就是你说的靠得住的人，秦大柳，我不管你靠的是谁的势，要是把我们白水村的招牌砸了，我饶不了你。”
    那些跟着起哄嚷嚷不停的人见刘村长真发了火，一声都不敢吭。
    秦大柳满脸通红，气得直跺脚，咬牙切齿地恨那两个人害他在刘广利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面。
    “段岩，你去一趟养殖场，拿供货单子把货带上赶紧送过去，小琴也去。”
    村长说完看了眼不服气的村民，说道：“先把眼跟前的事儿解决了，你们下工了回去好好想想，把话在肚子里滚一滚，等到时候一起说。这次也是我对唐小琴的考验，她能把事办漂亮，那谁来和我说，我也不打算改变主意，她要是不成，换个能行的顶上，现在继续干活。”
    元清雅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走了，要不是身边全是人，她怕控制不住满满的嫉妒和愤怒。
    “听口气事小不了，你们看吧，这阵子有热闹看。刘村长自打上来以后，就对咱们村的养殖场给外人把着很有意见。但没办法啊，谁让秦大柳有后台，刘村长找了好多次都给挡回来了。”
    “秦大柳不是啥好东西，他今天来就是诚心来恶心村长了，你听他那口气，咱们费这么大力气搞出来的鱼塘由他管，凭什么？这次吃了一个耳刮子，看他还神气不神气。”
    “村长这次发狠了，新主任一来就把村里的遗留问题给报上去了，我觉得这次结果还真不好说，说不定能拿回来。咱们自己村子的厂子，自己说了算，总比外人拿着咱们的东西讨好别人谋自己的利强。”
    “说什么都是假的，当务之急是先看段岩和唐小琴能不能解决掉这个麻烦。万一人家真不要咱们养殖场的东西，到了年尾巴上我们的红利也没了？这俩孩子这么年轻，能搞得定人吗？”
    段岩昨儿往别的县送了一趟货，今儿早上才回来，车还没给车队送回去，不想遇到这事，倒是省了不少工夫。
    两人开车去了养殖场，门口的大爷见来了两个陌生人，抬了抬鼻梁上的老花镜，然后垂下眼，淡淡地说：“哪儿来的？有介绍信吗？没有不能随便进。”
    这养殖场里里外外不知道塞了多少外村的人，也不知道该说这老大爷敬业还是傲慢。
    “养殖场之前给城里饭店送的货到现在还没送到，刘村长让我们赶紧把货送过去。”
    唐小琴特地从车上跳下来，笑着和老大爷说明来意，也方便打开大门好让车进来。
    谁成想：“不行，必须得到秦厂长的批示才行，万一你们要是骗子，损失谁来承担？”
    唐小琴被这老人给气得想骂人，火烧屁股了，居然还想什么秦厂长，要是害得村里丢了客户，他也别想在这里耀武扬威了，回去种地吧。
    段岩按了下喇叭，从车窗上探出头，冷声道：“开门，不然我直接撞开。到时候不光你走人，连你的秦厂长也得麻溜的滚。”
    那老人脸一僵硬，颤颤巍巍的起身，连路都走不利索。
    唐小琴越过老人开了门，怪不得认秦厂长，这要是换个领导压根不会选用这样的人啊。倒不是她对老人有恶意，实在是这进进出出的要开门，要是有个什么事还得帮忙扛装，不管到哪里这都是一个无可避免的现实问题。
    唐小琴利落地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厂里的工人看到有车进来都一脸茫然，反倒段岩熟练的将车开往目的地。
    “你刚才说秦厂长要走，是真的吗？你怎么知道？你来过这里吗？看起来好像很熟的样子。”
    段岩嘴角噙着笑，顿了顿一个一个的回答她的问题：“这位焦主任是出了名的正直，早就看不惯公社里某些人的蛀虫行为，只是苦于没什么证据，刘村长提出的也是合理诉求。再加上又出了这种失误，说中间没缘故谁信？这个方向盘看着好握，却控制不住心，戴高帽，拿别人看不到的好处，无本买卖，给谁都会动心。这里，我之前跟人来了一趟，那大爷记不住人。”
    唐小琴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这话题还是太过严肃，扯了扯嘴角而后又落了下去。
    养殖场里有一半是村里的人，听到段岩的来意自发装车，很快要的货物就装好了。
    唐小琴正拿着单子比对，这是她穿书以来所面临的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考验，她没有猜测如果的余地，她只有一个必然选择——拿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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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琴？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唐小琴没有抬头，眼睛盯着那一串潦草的数字，等全部比对完，才面无表情地看过去，扬了扬手里的单子，不咸不淡道：“干活。”
    “什么活？你怎么进来的？”
    唐小棠怀里揣着两颗鸡蛋来找范志刚，她这两天想明白了，不管怎样，只要俩人能结婚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就成，所以她主动来找范志刚求和。
    谁想才刚到门口，就看到唐小琴这个糟心的人，心本能的跟着抽紧，一脸的如临大敌。
    偏偏巧的是，范志刚满头大汗的从里面出来，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唐小琴，连看都没看唐小棠一眼：“听人说你在外面，我还不信，不想还真是。”
    段岩不动声色的看了两人一眼，见唐小琴并没有寒暄的意思，走到她身边，嗓音清冷：“时间不早了，我们得早点送过去。”
    唐小琴点了点头，麻利的上了车，只当那两人是空气。
    村子里的路凹凸不平，时不时颠簸一阵，唐小琴抓着扶手才没让自己一头撞车门上。
    这个时候她就无比怀念现代城市宽阔平坦的马路，平稳的像飞一样。
    汽车经过的地方激起一阵尘土，哪怕跑得再快，还是从车窗里钻进来。呛得她捂住口鼻，轻咳了几声。
    只是这天气热，摇上玻璃怕是能热死个人。
    段岩看了她一眼：“忍忍吧，这回情况特殊，回来我开慢点。还算好，送过去的都是活的，要是宰杀后的这可真是出了大乱子。这事你怎么看？”
    唐小琴在他面前比较随意，没什么好藏私的，大方道：“我觉得就算我们把货送过去，这后续的买卖能不能做得成，是另一说。刚才高主任也说了，这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人家忍着，这回差点误了人家的大事儿，换成我们也未必愿意。”
    段岩提前避开颠簸的地方，尽可能地保持平稳，瞧她俏生生的，怕她吃不住这个苦头，还是忍不住担忧道：“表面上看，村长只让你送货，实际上却是要让你把这个麻烦给解决了，回去村里也好堵那些人的嘴，难度可以说不小。你有几分把握？”
    唐小琴诚实地摇摇头：“没见到人，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脾气性格，没什么把握，走一步看一步吧。”
    段岩往城里跑的机会不多，从小到大也没进过国营大饭店，要不是因为那件事，他可能不会有从村里走出来见世面的想法。
    见她一脸茫然，他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沿途是光秃秃的庄稼地，等着老天下场雨，播种的苞米也能快点冒头，再往前靠近县城，沿途的风景就不一样了。
    路也好走很多，有汽车，自行车，人来人往看着很热闹，这是有别于农村的另一种生机。
    要说最大的区别就是这些人穿戴都很讲究，很有城市气息，唐小琴笑着问了一句：“以后想来城里生活吗？”
    段岩笑道：“想，人得往高处走，不然多没意思，你也想的吧？”
    唐小琴但笑不语，她不光要来城里，她要在这片土地上闯出一片天地。
    “所以我不能丢掉这个机会，我等不及。等等！停车！”
    段岩被她突然拔高的嗓音吓了一跳，赶忙将车靠边停下，还没来得及问她发生什么事，就见她推开车门冲了下去。
    他只能跟着下车，快步追过去，只见在一个稍显偏僻的角落里有一个穿着邋里邋遢的男人正和一个小孩子说话，那人笑容古怪，从怀里掏出一颗脏兮兮的糖要往小孩嘴里塞……
    第24章 第六更 ····
    待走近了才听那人嘟嘟囔囔地说：“女儿乖, 爹给你糖吃，不哭不哭。”
    小女娃傻呆呆地站在那里只知道掉眼泪，连音都发不出来，看到跑过来的两个大人, 张开胳膊要抱抱。
    段岩以为这男人要么是个人贩子, 要么就是流氓, 可看他瞧孩子的眼神, 那分明就是将孩子当亲娃对待。
    男人看到他们走过来，局促不安地抓了抓衣摆, 神情悲痛地说：“你们是孩子的爸妈？要管好孩子，别让乱跑，让人拐了咋办？糖, 给孩子吃，甜滋滋的。”
    说完男人就站起身，跌跌撞撞地离开,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长叹。
    唐小琴会这么失态是因为她对小说中的一幕印象太过深刻。
    那段情节在书中只出现了寥寥数语。
    公安经过多年走访查探终于将一窝丧尽天良的人贩子抓获，解救出二十多个被拐卖的妇女儿童, 帮助他们重新回归家庭。这其中却有一个孩子的家人久久未联系到, 直到数月后才得知孩子的父亲因为绝望无助选择了自杀。
    唐小琴当时想的是万一认错了也无妨, 横竖这人行迹鬼祟，真要是人贩子直接扭送给公安，也许顺着这条线还能把后面的那帮人给一锅端。
    可现在看这个男人，从内而外的背上遮都遮不住, 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唐小琴顿了下, 开口问道：“大哥，你是……孩子走丢了吗？”
    男人身子僵，回头看了她一眼笑容苦涩：“是啊, 找不回来了，算了，不提了。”
    “你去找过公安了吗？去和公安报案，公安一定会帮你找到孩子的。你要告诉他们你家孩子的年纪，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子，他们找到就能通知你，总比你不知方向的乱找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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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琴忍不住想就算是小说，但也不得不感叹命运捉弄人，谁能想到那些被拐卖的妇女儿童其实就在不远的县城呢？
    可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具体的地方她记不清了，而且她毕竟特殊，拿不出证据来，光靠一张嘴是没用的。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劝这位大哥坚持下去，因为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父子团聚了。
    “真能找到？”
    唐小琴没有犹豫，肯定地回答：“能！”
    她想自从自己穿过来很多情节已经发生了改变，而且节奏也在拉快。像白水村养殖场的事，那是不是也说明，这个案子也能破的快一点？
    男人眼里的犹豫很快被抹去，郑重点头：“成，我就听你的，去公安局报案去。将孩子看好，刚才有一个男人抱着她要走，被我给拦下了。别人不上心说的过去，你们做爹妈的怎么能由着孩子们乱跑？”
    等人走远了，段岩将小女孩抱起来，看了四周，也没人来找。
    “小娃娃，你家在哪儿啊，我们送你回去。”
    小女孩擦去眼泪，抽噎地说：“我妈妈说了，不能带不认识的人去我家。”
    唐小琴倒是被她给逗笑了，这女娃自己都差点被拐跑了，不说害怕，在意的居然是这个，软软糯糯的，挺可爱。
    段岩见她笑得肩膀颤动，也跟着扯了下嘴角：“这样吧，我们带你往前走，你看到认识的人或者是认识的地方就和叔叔说，我们放下你好不好？”
    唐小琴鼓了鼓腮帮子，他们两人年纪差不多大，他要是叔叔那她不就是阿姨了？
    不行，作为一个常在镜头钱露脸的人来说她永远十八岁，所以摸了摸女娃的头，笑着说：“叫哥哥姐姐。”
    段岩愣了下，随即明白了她的用意，掩着唇笑了笑。
    两人带着孩子上车，因为要帮她找家人，所以不敢开太快，一直到前面立着两根木头柱子的地方，女孩指着那边说：“我家就在这里。”
    唐小琴摸了摸她的头发：“以后可不要乱跑了，多吓人呢。”
    那个人贩子居然把她带到那么远的地方，要不是那个男人拦下来，怕是又要酿出一场悲剧。
    段岩和唐小琴看着孩子蹦蹦跳跳地进了一处院子，这才赶紧往国营大饭店去，只是两人的脸色都不由得变得凝重起来。
    其实他们这一路赶得很急，时间还来得及。
    这笔账总是要算在白水村头上的，两人已经做好了挨数落和赔礼道歉的准备。
    果然，刚进饭店大门，两人才说明来意，饭店经理脸色倏然拉下来，冷哼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要是误了大事，责任谁来承担？你们白水村吗？不想干趁早说，整个县里养鸡鸭的多了去，也不是非你们不可。”
    段岩和唐小琴两人目光对视片刻，默契的什么也没说，任由饭店经理骂了半小时的难听话。本来就是他们做的不对，没必要去辩解，反而火上浇油。
    “回去告诉你们村长，以后用人睁大眼，别什么人都放出来丢人现眼。去把货给我卸下来，厨房还等着用呢。”
    唐小琴见他要走，赶忙追上去：“经理，这事我们村长已经了解了，我和您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白水村和贵饭店合作这么久，您看在之前的份上，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行吗？”
    那经理一脸的不耐烦，冲她摆了摆手：“没得商量，放下东西赶紧走人。”
    这位经理生得高大壮实，他发飙的时候饭店里没人敢吭声，足见他是个认定什么就难改念头的人。
    唐小琴也知道多说无用，再看人行色匆匆，她要是一直跟着反倒显得没眼色，不说事情办不成只怕还会讨来嫌，索性走到段岩身边：“我们先把东西卸下来吧。”
    这个年代，能在国营大饭店、卖货商店这种地方工作的人，多少带着点傲气。
    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几个女孩子多看了段岩两眼，撞上唐小琴的是视线时甩了她一个白眼，轻哼了声继续忙碌起来。
    这个时间，天上的太阳已经和正午一般烫人，两人搬了几趟，额头上满是汗水。
    段岩停下手，将她带到阴凉处，皱眉叮嘱道：“你在这里呆着，活我来干就是了。”
    唐小琴瞥了一眼饭店的方向，正好看到有个女孩在窗户前停下脚步，大大方方的盯着段岩看，她忍不住笑道：“段大哥，看来这趟得你出马了。你这般好长相，饭店里的几个女孩子偷偷看你好几回了，尤其是那个个子高长得又漂亮的。你送东西进去，和她说两句话，看看这位经理对咱们还有哪些不满。”
    段岩一听眉头直接皱起，深深的盯着她，好半天才说：“我不去，我又不认得她，无缘无故的套什么近乎。”
    唐小琴抿着嘴直乐：“我倒是想去，人家不愿意理我呀。你也知道，这次出来得把事给解决了，要不然回去怎么和村长交代啊。段大哥，你看这样成不成？我来搬货，你去同她说话，你不亏吧？”
    段岩冷峻的脸因为她的话变得紧绷，几次张嘴都没说出个所以然。
    唐小琴只当没看到，继续说：“我倒是觉得，段大哥你长得好，人也好，现在又在运输队工作，找个城里工作的女孩挺合适的。多说两句话，不就认识了吗？”
    段岩抽下搭在脖子上的手巾，扭头闷不吭声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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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力气大，两只手里抓着笼子，摆明了不占她便宜。
    唐小琴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天空，这么热的天，哪怕就是站在阴凉处你也不觉得凉快。反正她今天哪也不去，就耗在这里了，哪怕是天上下刀子，她也得把刘村长交给她的任务给完成。
    人都是自私的，她更多的还是为了自己。
    70年代的县城对她这个穿越来的人说，看不出半点城市的样子，但这正是它的可贵之处，给予了人们尚算公平的机会，全看你有没有抓住机会的眼光。
    她要在这里立足，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冲她叫嚣着。
    然而就在她要进去饭店时，看到窗户旁边站了个人，漂亮女服务员冲他笑得羞涩与欣喜。
    其实两人挺配的。
    她不过是给两人提供了认识的机会，应该不至于惹他生气吧？
    不管怎么说，段岩的日子好过起来了，想来那坏运气应该也走了，她倒也不必总是可怜他了。
    至于他的心思，唐小琴没那个心思，在现代她忙着赚钱，来到什么都缺的七十年代更得忙着赚钱，而且要比别人跑得快，晚了就可能和可能得到的机会失之交臂。
    她将车里的几个笼子搬完，走到后厨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不想被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不客气地撵：“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乱瞅什么？走开走开。”
    她全然不在意，笑着问：“师傅们这么忙，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耽误了大家的功夫，怪不好意思的。鸡鸭要处理吗？”
    那小伙子这才看到眼前的女孩长得十分漂亮，他现在就是个打下手的，脏活早晚是他干。现在有现成的苦力，不用白不用，点头道：“成，你跟我来。”
    两人走到后院，小伙子指着院子里仅有的一块阴凉地：“你就在那里干活吧，快着些啊，急等着用呢。”
    唐小琴在他进去前，指着不远处的灶火问：“我能用吗？”
    “随便你。”
    那小伙子说完就匆匆回到后厨，被大厨老康逮了个正着，指着他的鼻子骂了两句：“张天，你小子倒是会偷懒，将来能有什么大出息？”
    张天尴尬地抓了抓脖子，为自己辩解道：“今天要招待贵客，这么多事儿，我们都忙不过来。她自己说要帮忙的，我可没逼她。”
    老康往外瞅了一眼：“可没多少时间了，你仔细掂量着，要是耽误了做菜，我饶不了你。那女娃娃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没吃过苦头，你小子，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怪不得到现在每个对象都没有。”
    张天跟着往外看，砸吧砸吧嘴，笑得两眼眯起来：“急什么，我倒是不嫌弃娶个村里的姑娘。城里姑娘眼光高，瞧不上我这样的，村里人没见识，只要能嫁到城里来，过苦日子都觉得脸上有光。等着看吧，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把人拿下。”
    老康咧了咧嘴，拍着凸起的肚皮，回去干活了。
    饭店最不缺的就是调料，唐小琴也没和他们客气，要了些盐，然后把灶火生起来。
    她一手抓着鸡一手拿着刀，快很准把鸡给抹了脖子，放入撒上盐的温水中浸泡一会儿。没多久，灶上的水烧的也差不多了，再放进热水中转一阵，便好拔许多。
    段岩和那个叫邓丽的服务员聊完，走到饭店外面见人不在了，问过才知道人在后面帮着杀鸡拔鸡毛呢，勾了勾嘴角，快步走过去帮忙。
    唐小琴听到脚步声，抬起眼皮见是他，又垂下来，手上的动作一刻没停。
    段岩蹲下来，轻咳一声，说道：“那人说了，之前的两人虽然不靠谱，但不敢惹这位经理，回回都是头一家给送，按理说不应该出这种事。坏就坏在，这两没打听清楚，另一家饭店的服务员是经理的妹妹，嘴上不干不净惹恼了人家，平时也确实毛病多，可不就成今天这样了，经理已经联系别家养殖场了。”
    她不吭声，段岩就盯着她看，终于忍不住问：“你心里有什么打算？”
    她将清理好的鸡塞到他手里，笑着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管是谁害的，谁对谁错，担责任的都是白水村。想让人家改观，难。这法子虽然笨了点，却最能体现诚意，一天不行我就给他做十天，十天不行就一个月，总要把人心给捂热了，给他们送进去吧。”
    那张天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外面，见唐小琴杀鸡到时候眼睛眨都不眨，干脆又利落，有点意外，心里的那点心思也摇摆起来。
    这女孩骨子里可不像外表这么柔弱，不是好拿捏的主，要是惹火了，那把刀对准的可就不是鸡脖子了。
    正胡思乱想着，就见和她同行的那个男人进来了，手里提着只鸡，比他处理的干净多了。
    张天接过来，肩膀撞了一下段岩，挤挤眼道：“这姑娘评论里什么样的，你和哥们说说？我瞧她长得不赖，干活也勤快，说了人家没？”
    段岩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唇角压下去，声音比先前还冷：“和你有什么关系？”说完便转身离开。
    张天呸了一声，又气又笑：“什么东西，一个穷鬼。”
    “你再说一遍？”焦脆婉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张天转头看了一眼，见是邓丽，陪着笑脸：“没说什么，我先回去做事了。”
    这位家里可厉害着呢，惹不起。
    老康把鸡拿在手里，来回细看几遍，嘿了声：“还别说，这小姑娘有两下子，比我收拾的都干净。张天，你得空跟小姑娘多学学，像你这种又懒又差的，我都懒得教，说不定那女孩儿都比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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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天心里不服气，可又不敢顶撞老康，毕竟在人手底下学艺。
    唐小琴和段岩两人忙了好一阵才忙完，太阳晒成这样，两人嘴唇都干了，这会儿只想喝水。
    段岩大男人怎么都好说，唐小琴是个女孩子，总不好这么受委屈：“你等一会儿，我给你借碗热水喝，别贪凉，对身体不好。”
    唐小琴有点惊讶，这个男人怪贴心的，将来也不知道谁有福气被他疼着。
    她毕竟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她比谁都惜命，就算嗓子干的难受，她也忍着，笑道：“多谢你了。”
    “累了这么久了，要是连碗水都不给你们喝，那也太说不过去了。小姑娘做事细心又利索，看来在家里常做？”
    唐小琴抿了抿嘴，接过那个装满水的大海碗，先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笑着说：“我爸爸在食堂当大厨，我从小跟他学了点。”
    “哪里的食堂？该不会是？”
    唐小琴点了点头：“就是白水村养殖场的食堂，不过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
    “老唐啊，我知道，都说他饭菜做的好吃，把我们这些人可都比下去了。我之前还不信，直到有一回跟着去了趟养殖场，才知道所言不虚啊。你爸爸，人真诚又和善，总是笑眯眯的，也不藏私，我跟着他也学了好几道菜。可惜了。这就是养殖场安排给你的工作？”
    唐小琴摇了摇头：“不是，这是我们刘村长安排给我的工作，让我想办法让经理打消不和我们合作的念头。”
    老康见这女孩分明毫无办法，但她的脸上总带着阳光般的笑，让人看着心情大好，沉吟一阵，说道：“你以后当心点，离那个张天远一些。从村里到县城得费好一阵功夫，你得想想法子了。”
    段岩品过味来，眉眼间是掩藏不住的笑，说道：“这个您放心，然后我和她一块来。”
    老康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今天考察团来，需要准备的菜不少，他瞧两个孩子可怜，这才端了水出来，要不然只怕是要和这孩子错过了。
    饭店里忙碌起来就没两人什么事了，唐小琴和坐在旁边的段岩说：“要不你先回去吧，把情况和刘村长说一下，我需要这份工作就该自己争取，没道理拖着你。”
    段岩很想留下来陪她，可他知道不能，站起身道：“有事儿就去找老康，我把车送回去了，忙完就来找你。”
    说着他从衣服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块钱快速塞到唐小琴手里，丢下句：“一会儿买点饭吃，别饿着了。”就跑走了。
    唐小琴手里捏着那一块钱，有种莫名的滚烫穿透她掌心的皮肤入侵到她的血液中。
    他家中困难不是什么秘密，想必他自己都舍不得花这钱，却对她这么大方。
    真是个不错的男人，可惜正文中没有说他有没有结婚。
    而唐小琴知道自己和他不是一路人，哪怕现在有了家人的牵绊，她一心也只想走自己的路，不想被某种关系所束缚住。
    唐小琴一直坐在饭店外面的大树下，眼巴巴地等着经理出现在饭店前。
    菜香味儿挑出来，唐小琴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股味道闻着应该是红烧鸡块，她脑子里不由自主的蹦出许多和鸡有关的菜谱，白斩鸡、香酥鸡、葱油鸡、辣子鸡等等。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等回来了饭店经理，只是一看到她就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快步走进去了。
    好在有老康的提醒，让她可以肯定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这个年代更加注重人的品格，勤快老实有眼色能给别人留下很不错的印象。
    一直到饭店里的人全都闲下来，唐小琴见经理出来，赶忙迎上去，还没开口，经理皱着眉头，眼镜里闪过一抹挣扎，还是沉声道：“你早点回去吧，蹲在这里也没用，没得说。”
    段岩匆匆忙忙赶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那经理大步离开，女孩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但她还是低下头，那丝落寞，让人看着心疼。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上前去劝慰，女孩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不论谁都不能江她打倒。
    他很喜欢重活一回的唐小琴，不管什么时候，她的身上怎么带着衣服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不曾颓废，也不曾一蹶不振，骄傲的面对一切。
    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大男人都比不上唐小琴。
    他的目光总会情不自禁地锁在她身上，看看她浑身上下绽放出比光还耀眼的光芒。
    只可惜她不懂他的心，而他向来沉默寡言，不知该如何同她说自己的心思，待走近了看到她手里捏着的正是自己塞给她的那张钱，又惊又心疼，正色道：“怎么不去吃饭？饿坏了身体怎么办？”
    唐小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咧嘴笑一笑：“天太热了没什么胃口，村长怎么说？”
    “我和村长说了，往后我和你一起来，村长同意了。看来这位经理的臭脾气很有名，至于那两个人……”
    第25章 七章 ···
    唐小琴这才知道, 送货的那两人和人打架，受伤了，这会儿在医院躺着呢。
    要说这打架的原因，说起来也可笑。
    天天开车跑外, 也没人盯着管, 沿途也会给人捎东西赚点好处费。
    这事儿不知怎么给秦厂长发现了, 当即要撤了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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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吃了甜头, 哪舍得把这么好的差事让出去，赶紧买了些好的孝敬秦厂长, 逢年过节，次次没落过。
    只是虽说赚钱，到底赚的只是小钱, 秦厂长是见过世面的人，村里人稀罕的东西，人家压根儿看不顺眼, 慢慢的少进多出，可把两人给愁坏了。最后想了个涨运费的法子出来, 有人忍气吞声, 有人气不过, 这不吵了两句，大热天的又容易上火，互相呛了几句就动起了手。
    人进了医院，还耽误了送货, 又被大饭店的经理打来电话批评, 这一桩桩事闹得没法收尾。
    “秦厂长这会儿彻底蔫儿了，刘村长和他去了公社，把这事反映给了领导。焦主任当即撤了他的厂长职务, 还有他私下里借着养殖场鼓自己腰包的事儿也别想躲掉。”
    “这种一旦被发现，不光是他，连他后边的人也要被揪出来。这种蛀虫，逮住一个就得狠狠的清理掉，损害集体利益，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唐小琴认真听着，不时点一点头。
    “听村里人说，还有人去了秦厂长家里，拿石头往他家里扔。我能明白村民的痛恨，不过这事儿做的过了，万一伤着人就不好了。”
    段岩说的正尽兴，转头见唐小琴盯着他看，脸颊蓦地染上红霞，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你不爱听的话，我就不说了。”
    唐小琴笑着摇头：“只是很少见你说这么多话，虽然知道你是个好人，我和其他人一样都以为你不好相处呢。”
    段岩抿了抿嘴，低下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清冷：“我在村里也没什么能说得来的朋友，人家嫌我无趣，整天只知道干活。时间久了，自己反而也不愿意开口了。”
    唐小琴是真的同情他，他是个勤奋刻苦，认真生活的人，只是老天对他不公平，总是差了几分运气，次次使绊子，让他狠狠的摔一跤。
    现在是七六年，明年就要恢复高考了，她想到这事，问他：“段大哥平日里还看书吗？都看什么书呢？”
    段岩抬手摸了摸后颈，回答道：“我这阵子看的都是师傅留给我的，修机器的笔记。”
    小说里对于段岩的描写太少了，唐小琴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他到底没有上过高中：“那你初中高中的成绩应该不错吧？”
    她只能这样问，免得伤及人的自尊心。
    段岩笑了笑：“我只读过初中，家里事多，我爸他……你也知道，他出事走了以后，家里就全靠我了，想再念书也读不起。成绩的话，班里第一，听说我不念了，老师还来家里找过我，只是看我家的情况也没好再劝下去。”
    唐小琴听着也十分惋惜，想到明年的高考，她顿时来了精神：“你成绩这么好，也不一定非得坐在教室里学，要不这样吧，我们想办法找过去的老教材，在家里自学怎么样？你看笔记也是看，再看看别的换换脑子，反正就当消遣了，也不亏。”
    段岩因为她的那句我们，心上一热，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横竖现在也没什么事做，两人干脆在县城里逛起来。
    买书自然要去书店，只是新书比较贵，赚钱不易，唐小琴自然也看到了段岩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
    哪怕路过书店，她没有多看一眼大步往前走，余光瞥到段岩的眼里满是疑惑。
    头顶的烈日烘烤着大地，不过走了几步路，两人额头上满是汗水。
    唐小琴转过身，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歪着头，想了想，说道：“反正也是自学，买了新书不舍得勾画，还贵，我们不如去废品站问问看，有没有旧书卖。”
    段岩眼前一亮，只是心里依旧疑惑，没忍住问道：“好端端的怎么想起学这个了？”
    “你是觉得他不如你的笔记实用吗？你要是不乐意，就不买了。”
    段岩看她撅起嘴，更显得整个人俏皮可爱，心瞬间软成一滩水，不管她说什么都会答应。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他的眼睛里满是柔情，嘴角向上扬起，就连说话的声音也软了几分：“乐意的，我没说不买。我们……一起学吗？”
    唐小琴见他满脸的期待，到了嘴边的话不知怎么就说不出口了，心里一横，算了，毕竟是做好事，要是能改变段岩的命运，做这点小牺牲也是值得的。
    “当然一起学呀，不过我笨，怕学不会。”
    段岩抬起手握成拳，放到唇边，沉吟片刻：“我不敢说我肯定会，不过我会想办法学会来教你。”
    唐小琴故作激动：“好呀，那可真是太好了。”心里却止不住泪流满面，想她一个学渣，正儿八经在学校坐了几年的板凳，一到社会全给忘干净了，现在居然要重新学，语文还好，这数学哪吃得消啊？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废品站在县城的另一头，那里紧挨着一条穿过全省的大河，哪怕是白天，也没什么人经过，显得十分荒凉。
    所谓的废品站不过是一间破破烂烂的小屋子，脏兮兮的，充斥着一股怪味儿，一个老头正在院子里收拾，抬眼看到两个俊俏的小娃娃站在外边，嘿了一声，走过来：“你们要干吗？卖废品吗？”
    唐小琴也没指望段岩开口，笑着说：“老伯，您这里有高中的书吗？”
    老头皱了皱眉：“你要那个做什么？”
    “我们想闲来没事儿的时候，学一学活动下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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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头不疑有他，转身边走边说：“也算你运气好，我前阵子还真收了一套书，叫什么来着，我不识字，你们进来看看，要是有用就拿走。”
    唐小琴欢快的跑进去，跟在老伯身后，待看到那几本书上的字顿时乐了：“我们要的就是这个，老伯这个怎么卖？”
    老头见两娃娃长得这么好看，还特地跑过来，可见是个真心想学习的，也没找他们多要：“我收多少你们给多少就行了。”
    唐小琴身上带的钱舅舅给她的，虽说没出息的些，但在她得到工作领了工资之前，她暂时顾不上骨气了，最多往后加倍的还给舅舅就是了。
    她痛快的付了钱，拿起那五六本书塞到段岩怀里，挑了挑眉道：“你可得看快一点，我还等着你教我呢。”
    段岩低头看着书页上的平面几何，沉声说道：“这是该我买的。”
    唐小琴记得这套书好像叫《数理化自学丛书》，77年恢复高考，只有一个月的复习时间，那时这套书十分抢手，而且这年考试不考英语，相对来说难度没有那么大，这会儿开始准备，时间足足的。
    “反正一样用，你分那么清楚干什么？要是真过意不去，等你将来日子过得好了，加倍还我就是了，到时候我可不会和你客气，你给我多少我就要多少。”
    分那么清楚干什么？
    明知道她没有那个意思，段岩的脸还是忍不住红了，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和她保证：“我肯定能把日子过好。”
    他将外面那件衣服脱下来，郑重的将书包在里面。
    唐小琴原本笑着，想到什么，叮嘱道：“记得别给别人看见了，咱们自己学就成。”
    “嗯。”
    两人赶回国营饭店，老康他们也刚开始忙碌。
    张天看到唐小琴身边的段岩翻了个白眼：“你们怎么又来了？”说着看向唐小琴：“你一个姑娘家，跟着一个男人乱跑什么，要是吃了亏当心嫁不出去。”
    唐小琴见这人这副嘴脸，虽不至于翻脸，口气却不怎么好：“小兄弟管的倒是不少，我倒是不知道饭店里的人还管外人的闲事儿。我们一个村的，都是为养殖场办事的，我不信他信你吗？”
    张天被说的面红耳赤，忍不住气急道：“你这女的怎么好赖不分呢？我也是为了你好才和你说这事儿，算了算了，怪我多管闲事。”
    老康从厨房里出来，见状不客气的笑话：“女娃娃也没说错，张天你小子成天不干正事儿，想着磨洋工，不想干趁早给我走人。用他们两个都比你强，还不赶紧干活去。”
    等张天回去了，老康眯眼笑着说：“这会儿经理不来了，你们也回去吧。”
    唐小琴笑着说：“那不成，显得太没有诚意了。您和我爸认识，我就厚脸叫你一声叔叔，你有什么事吩咐我就行。我们俩都能帮忙打下手，您也能歇会儿。”
    按理说饭店的东西是不能给外人碰的，万一要是吃出毛病来，直接找他们的麻烦。老康信得过唐小琴，在院子里给他们找了个地方，支起桌子让他们洗菜切菜。
    老康见段岩十分宝贝的将包着的东西放到窗台上，好奇的问道：“里面藏着什么宝贝呢，这后院可没什么人进来，你就是丢在那里十月半天也没人问。”
    段岩抢着洗菜，井水过凉，他妈就是因为这个落下了毛病，这话他不好意思和唐小琴说，闻言笑道：“您都说是宝贝，自然是最珍贵的东西，告诉您就不成了。”
    “小子，还藏得这么深。”老康点了一袋烟，抽了一口，看向唐小琴：“丫头，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是做无用功，你怎么办？就放弃了？”
    唐小琴从老康的话里嗅出了别的味道，心里一想，面上却很平静，甚至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要是不成的话就再想别的法子，我不想丢了这个工作。”
    老康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爸妈都没了，眼下我也只能靠自己。有话不是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绣花针，经理看着严肃，我觉得他是个好人。这事儿也确实怪我们，我们做错了，我们要认识错误改正错误，争取赢得经理的信任。”
    老康在听到那句爸妈都没了时，眼底闪过一抹不忍心，抽了一口烟：“今儿忙完了，别急着走。”他丢下这句话就回去了。
    唐小琴知道了老康打算帮他了，冲着段岩咧嘴笑了笑：“我们好好干事就成了。”
    段岩看她提起过世的父母时，眼里噙着泪水，不忍心道：“你一个人也怪难的。”
    唐小琴一边忙活一边说：“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也没什么不好的。长大了，就得自己给自己想办法，靠谁都没用。”
    这种沉重又悲伤的话题，段岩也不好多提，只是什么事情都抢在前面，不忍心让她那么累。真等到忙完，天很快就暗下来。
    老康是大师傅，到了点就直接走人，他向唐小琴招了招手，两人赶忙跟上去。
    老康带着他们走进一条深巷子，一直走到最后一家，抬手敲了敲关着的门。
    没多久，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人，声音苍老，步履蹒跚，问道：“谁呀？”
    “大娘，是我，老康。”
    “老康啊，怎么这会儿来了？”老人说着将门打开，让几人进去，看到两个陌生的年轻人，忍不住多瞅了几眼：“这俩孩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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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是龙凤公社白水村来的，遇到点事儿，得您帮着说和说和。”
    “张大成干什么坏事儿了不然你也不能来找我.”
    老康朝唐小琴使了个眼色，唐小琴往前走了两步，一脸愧疚的说：“是我们村的两个人没有责任心，差点误了饭店的大事，我们村长狠狠的批评了那俩人。只是饭店用的鸡鸭肉一直是我们村养殖场提供的，我们可以保证品质是最好的，但是张经理不想和我们合作了，村里快愁死了。”
    张老太太皱起了眉头，在听到因为那俩人差点儿坏了儿子的工作时，脸色沉下来。
    唐小琴将老太太的表情收入眼底，继续说道：“我们村长原本打算亲自来的，但是村里在挖鱼塘，过段时间要去省城买鱼苗，事情积攒了一堆实在抽不出空来。”
    老康惊讶的问：“你们村要建鱼塘了？”
    “是啊，我们村长很久之前就有这个心思，这次大会上才将这事儿说给众人听。我们公社的主任也表示全力支持，整个公社的村民现在都在帮忙挖鱼塘呢，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注水，到时候再把鱼苗买回来，明年就有鱼吃了。”
    “嘿呀，你们刘村长倒是个有想法的，这可是咱们县城里头一家养鱼的，到时候全县城的国营大饭店都得找你们村买鱼。大娘，这你可得和张经理好好说说了，把这个梁子给结下了，以后的工作可就不好做了。”
    张老太太是个家庭妇女，她不懂这些事儿，竖起耳朵认真的听。
    老康说道：“我们这些饭店每年都是有任务的，人们都是哪好吃往哪儿去。咱们饭店不是我吹，那是年年得第一，连领导都夸我们工作做得好。万一将来白水村的鱼不给我们供应，这不是少了很多菜吗？完不成任务，对张经理也没好处啊。”
    张老太太一听会影响到儿子的前途，当即说道：“行，等他回来我和他说。”
    “要说张经理就是孝顺，每天晚上都回来陪您，我们饭店都说您好福气。”
    “他爹去的早，他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小的时候就说将来要让我过好日子，他也争气。没爹靠，可吃了不少苦。”
    老康指着唐小琴说：“可不是，这孩子没了爹妈，现在能靠的就是自个儿。刘村长心有心帮她，可村里人多嘴杂，说是让她能把这事儿给解决了，这个跟车送货的差事就给她。孩子从早上到现在，没吃没喝，饿了一天了，还在饭店给我们干活，我们都是当爹妈的人了，看着实在不忍心，就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
    张老太太拉起唐小琴的手，拍了拍，心疼的说：“多好的姑娘啊，太可怜了。来，和奶奶进屋里去，原本给他留了饭，他这么刁难你，咱不给他吃。”
    唐小琴受宠若惊，赶忙白手拒绝：“这怎么行，这是给张经理的，奶奶，我不饿。”
    张老太太瞪了她一眼：“人是铁饭是钢，怎么能不饿？瞧瞧这瘦的，别怕，有奶奶在呢。”
    唐小琴是真的饿了，哪怕是一碗稀饭，她也能全喝下肚。不过，她找老人家要了个碗，分了一半给段岩。他是男人，今天出的力气比自己多，想来这会儿应该饥肠辘辘了。
    张老太太和老康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笑着轻声说道：“这是个好孩子，能说会道心还善，我家的小子也是糊涂了，怎么舍得刁难人家。”
    老康也没多说话，再看那女孩吃饭文雅，在心里感叹一句老唐可真是会教孩子。
    正说着，院子的门被人推开，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还没进门儿就听一道洪亮的嗓门问道：“娘，怎么没关门呀？”
    紧跟着人就从外边进来了，看到坐了一屋子的人，先是愣了下，带看清坐在那里的人，没好气的问道：“你们怎么回事谁让你们来我家的，快走。”
    张老太太听他口气这么冲，抬手就往他身上打：“你平日里就是这么和人说话的？手里握着点权，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张经理被打懵了，自打他过了十八岁，母亲就再没和他动过手，不想现在居然为了个外人这么不给他脸面，狼狈的躲着，小声的抱怨着：“娘，这么多人呢，您孙女也回来了，好歹给我点面子呀。”
    “你要什么面子？以前咱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的时候，你连件好衣裳都穿不上的时候，我怎么没见你要面子？穷大的苦大的，到头来忘了本了。”
    张经理无奈的解释：“这不光是我一个人的意思，白水村养殖场这几年，不是一次两次给我们把货送迟了，几乎成了家常便饭。东西送不到，我们这里没法动手，他们既然不想干，有的是人。”
    老康要开口说话，张经理示意他闭嘴：“好你个老康，居然把人给我带到家里来了，明天我找你算账。这事儿我已经决定了，明天我就给别的养殖场打电话，不用再说了。”
    “不是，张经理……”
    张经理瞪起眼，让老康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你们也害怕了？我还当你们天不怕地不怕。早知道有今天，当初摆什么谱？”
    张老太太看不过去，又要动手，被张经理灵活的躲开：“那是前面的人不守规矩干的坏事，你怎么能把气撒在这俩孩子身上？张大成，你还讲不讲理？我可听说了，人家村里现在正挖鱼塘呢。等来年，鱼养成了，我给你说别指望人家给你们饭店供应。咱们旁边的县城都等着呢，到时候我看你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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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经理的脸色变了几变，不相信地反问：“假的吧？当初县里专门开了动员会，所有的村子都因为没经验不愿意搞这个事儿。白水村真干了？”
    唐小琴看了段岩一眼，段岩笑着冲她点点头，她站起身说道：“张经理，我们村是有错，用错了人，但平心而论，我们白水村的养殖场在县城里排名也是靠前的，就连外地人也来我们村买鸭苗和鸡苗。你要是不信，明天和我们到村里去看看，那么大的鱼塘，还能做得了假不成？”
    唐小琴刚说完，感觉到好像有个球朝自己滚过来，就在她忍不住要叫出声时，那球出声了，软糯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姐姐，姐姐，你好厉害呀，你怎么会猜到这里是我家？”
    女孩的话让在场的其他人给愣住了，就连段岩都不敢相信，原来他们白天救的那个女娃娃居然是张经理的女儿，要说不是老天爷帮忙，段岩都不服。
    张经理的妻子走到女儿身边，摸了摸女儿的头，柔声问道：“花花，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姐姐呀？怎么没和妈妈说呢？”
    花花的小脸蛋在唐小琴的裤子上蹭了蹭，回答道：“我和石头在树底下玩儿，他回去喝水了，有个叔叔过来说带我去找爸爸。又出来个丑丑的臭臭的叔叔，他把那人给吓跑了，我害怕就哭，姐姐和哥哥看到了，把我送回来了，我还坐大汽车了呢。”
    孩子天真的话让家里人的心都沉了沉。
    唐小琴说道：“花花是遇到人贩子了，救她的那人也是丢了孩子，一直在找，没想到居然这么有缘分。”
    张老太太吓得连站都站不稳了，抱着自己的宝贝孙女，忍不住哭起来：“那些杀千刀的，怎么舍得对这么小的孩子下狠手，真该天打雷劈。你这个当爸爸的，就这么对你孩子的救命恩人？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要不然你别喊我娘。”
    老康瞪大了眼，摸着下巴啧啧了两声，谁说不是呢？这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儿。心里也跟着一阵乐，这一个下午可算没白寻思，幸亏下定决心把老唐的女儿带过来了，要不然居然错过这么大一件事。
    女儿差点就被人拐走了，张经理听着也是后背一凉，暗自在心里说了声好险。虽然脸上挂不住，还是和两个年轻人道谢：“这事儿多亏了你们，之前对你们态度不好，我和你们道歉，也谢谢你们。养殖场的事，明天我们再说，时候也不早了，你们现在回去路上也不安全，就在我家里住下来吧。”
    张经理的老婆一脸感激：“是啊，住下来吧，我去给你们烧水，累了一天了，好好睡一觉。放心，明天这事儿就解决了。”
    其实唐小琴现在心情也有点复杂，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在小说里没有姓名的女孩子居然会对自己产生这么大的影响，不管怎么说，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她就心满意足了。
    这一夜，她和花花母女俩睡一个屋子，耳边传来沉稳的呼吸声，她却没有一点睡意。
    睁大眼睛看着窗外洁白的月光，突然觉得，身边有人陪伴的日子也挺好的。可是，这也会成为她的牵绊，至少在达成自己的目标之前，她没有这种打算。
    而另一边段岩也没有睡着，这是他和唐小琴第一次出任务，从早上到下午，这个女孩给了他太多的意外和惊喜，他的心就像是一面被敲响的鼓，一直到现在都停不下来。
    这么多年他的心空荡荡的，要说非有什么东西大概也就是那个秘密吧。
    它像毒瘤一样在暗处滋长，只有拼尽全力才能压抑住那抹蠢蠢欲动，而现在他的人生里多了一抹光。
    初时不觉得有多重要，可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已经慢慢入侵到他的血液中，再也无法清除。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痛下去，要么抓住这抹光，从泥潭里爬上去。
    迷迷糊糊睡着已经不知道是几点了，身边传来动静，段岩便醒了过来，也跟着起来了。
    “昨天晚上没睡好吧？人就是这样，越累越困越睡不着。也不是我难说话，算了，一直抓着过去的事儿也没意思。今天事情多，你们跟我到饭店去帮忙去，之前的事儿就算过去了。咱们丑话可说在前头啊，今天这场招待宴是十分重要的，你们可不能出了岔子。”
    段岩当即明白过来，原来张经理昨天是拿话吓他们而已，心里松了一口气，点头道：“您放心，保证按您的要求来。”
    两人说话间，唐小琴他们也起了，只是眼底泛着青，看来也没有睡好。
    走近了，两人彼此看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
    因为多了他们两个，张老太太早饭做了不少，几人才洗漱完，她热情的张罗着：“快来吃饭吧，早点吃完也好去上班。花花以后就由我带着，大不了走几步远，把孩子托付给外人，人家又没义务帮你们照看。要真出了个什么事儿，你就是去找人家也难说得出理来。”
    张经理两口子赶忙点头：“这回全听您的，之前我和大成怕孩子吵闹影响到您休息。”
    张老太太瞪了她一眼：“我的亲孙女，我还能嫌弃她？疼都疼不过来。”
    唐小琴、段岩在这一家人的笑声中吃完了早饭，跟着张经理一起去了饭店。
    中途，张经理被一个老熟人给绊住了脚，让他们先过去。
    两人刚走到饭店门口，张天抬起下巴，龇牙咧嘴的说：“你们怎么又来了？真阴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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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都没吭声，只是动也不动的站在门口。
    老康从门口经过，没出声，只是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张经理和人聊完，走过来见两人还在门口杵着，疑惑的问：“站在门口干什么，怎么不进去？”
    旁边的张天一听经理发话了，当即慌了神，缩着肩膀要往厨房跑。
    唐小琴可没给他这个机会，什么叫狗仗人势，现成的就摆在眼跟前。因为自己在国营大饭店当学徒就高高在上，一副了不得的臭嘴脸，真要能一直这么张狂下去也算他的本事，不想，不过短短一阵功夫就怂成了这样。
    “张经理，你们饭店的服务员不让我们进去。”
    张经理看了一眼张天，他其实对这个小子很有意见，虽然两人的姓一样，但是做人的基本原则却是天差地别。
    说是当学徒，肚子里一堆的小心眼，成天想着吃好的少干活，能偷懒的法子全都被他想了个遍。以前对这人多有容忍，想的是年轻人心性不定，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原本想着过一阵子他能变好，不想倒是高看他了。
    饭店里最不能要的就是这种狗眼看人低的，真要这么挑挑拣拣，饭店的买卖还做不做了？
    别人觉得在国营大饭店工作就是捧着个金饭碗，不管是谁来了他们都是高人一等的，但是张经理却不这么想。
    说白了整个县城的饭店之间都存在着竞争关系，来他们店里的人多，无非是冲着他们的服务好，饭菜做的好吃，实实在在的做生意。要是真的全来搞这套，别说全年的成绩，他这个经理很快就会被换。
    所以像张天这样的害群之马不能再留了，当然这是他们饭店自己内部的事情，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处理。
    “张天，给我仔细你的皮，你要是再敢给我搞这一出，看我怎么收拾你，滚回去干你的活去。”
    唐小琴和段岩两人做的事情和昨天的差不多，一样是跑腿打杂。
    不过张经理并没有催着他们，所以两人还有心情聊聊天。
    段岩想到什么说道：“说实话，我觉得你的手艺也不差，要是国营饭店招人，你来工作正合适，比跟车要轻松一点。”
    唐小琴乐的前仰后合：“我倒是想，人家要我才行呀。对了，你弟弟上回跟我说，你夏天食欲不振，去医院看过了吗？”
    段岩不以为然道：“都是老毛病了，吃不下喝点汤就行了，我也舍不得让自己饿死。”
    唐小琴皱了皱眉：“话不是这么说的，有些病还是提早看大夫比较好，不为你自己，也得为你妈妈和弟弟考虑啊。”
    段岩勾了勾嘴角，没在说什么。
    唐小琴却捕捉到了那抹笑容里的异样，冷漠、淡然、疏远，这完全不是一家人该有的态度。
    她现在找不到一丝迹象来证明自己的发现是正确的，快速的将小说内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依旧无果。
    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么说来，她这个穿越者可真是吃了大亏。别人前途光明，靠着金手指就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她靠自己不说，还得应付各处未知，就像现在，她对段岩的异样充满强烈的好奇，却又不能开口问他，这抓心挠肺的滋味实在太不好受了。
    两人之间说说笑笑的快乐气氛就这么消失了。
    唐小琴正在切青菜，一会儿要把他们做成菜丸子，就在她专心致志时，听到段岩说：“我能不能和你打个商量，往后中午饭，我和你一起吃成不成？你放心，粮食和钱我都会给你的。”
    许是唐小琴的表情太过震惊，段岩这次不光红了脸，连耳朵都变得红彤彤的，抿了抿嘴，声音里透着些许紧张：“不方便的话，你就当我没说。”
    如果换成别人，唐小琴自然会主动当做什么也没听到，可偏偏这个人是段岩，是让她在现实世界一直明不平的那个段岩，声音快过脑子，无比轻松的应下来：“成啊，只是天气热，万一我们在外面跑一天，就算早上准备了吃的放在饭盒里坏了。”
    这个时候县城里还没有冰箱，什么都得用新鲜的。
    “这个我来想办法，你受累做饭，东西我会备好。”
    唐小琴看着他脸上荡漾着开怀的笑，没忍住也跟着勾起嘴角。
    而就在这时，饭店外面一个人急匆匆的走进来和张经理交代了一些事情，便又匆匆的走了。
    两人只看到整个饭店的人都攒起眉头，至于是为了什么事情，不该是他们这些局外人该过问的。
    但是有话说好奇心害死猫，人总是对自己不该知道的东西念念不忘。更何况张经理和老康在一起谈论了很久，显然到最后也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唐小琴不过是往里面看了一眼，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她的视线正好和老康的目光对上，两人都愣了一下，突然王康两眼放光，没理会还在旁边喋喋不休的张经理，快步走到唐小琴面前，有些激动的问：“小琴，你爸爸有没有教过你做菜？他在家里有没有给你们做过一道烩菜浇面？这次有位特殊的客人，他离开家乡很久了，心心念念就馋这个味道，只是我们这里没人会做。”
    唐小琴牙齿咬了咬唇，说实话自从当美食博主以后，她私下里查阅了很多菜谱，也学了不少，当中还就有这道某地人家常的菜。
    “我会做，之前看我爸爸做过，我那会儿就跟着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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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康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唐小琴的肩膀，说到：“这也算是你爸爸留给你的礼物，这道菜交给你来做。”
    唐小琴没想到从天上会掉下这么大的馅饼，被砸的有点昏头，喜悦从心底漫上来，嘴角是止不住的笑。
    这对他来说是一次特别的机会，她一直没有机会展露自己的手艺，她一心想到县城发展，说白了也是等待机会，等时机到了，她就靠自己的手艺做买卖，虽说辛苦了一点，但这正是他的乐趣所在。
    段岩也为他高兴，笑着说：“刚才还在聊这事儿，没想到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了，你肯定没问题，只管放手去做。”
    段岩对她十分同情，当初想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原本可以依靠的亲人也在欺负他，这将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那会儿全村的人都不明白唐小琴为什么急于表现，而他知道，这不过是她为了自救而想出来的法子。在村大队当广播员，最起码没人敢欺负她，能挺直腰杆在村里行走，不至于被那些坏了心的人戳着指指点点。
    知道他没有当上广播员，段岩也很惋惜，所以在听到高主任的安排时，又惊讶又为他高兴。
    现在她他的日子越来越好过，当初奚落他的那些人也该为自己的无知付出应有的代价。
    而此时白水村，正在干活的村民们早已经议论纷纷。
    “你们知道吗？唐小琴和段岩昨天晚上没回来？你说这俩人干什么去了？就算谈不成那也该回来了，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谁知道呢？孤男寡女的，该不会两人看上也好了吧？”
    说完两个女人凑在一起捂着嘴笑个不停，而在旁边的元清雅却黑了脸，头一回神情激动，大声说道：“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呢？万一他们在外边遇到了什么事情，找不到人帮忙，心里该多无助啊。他们是为了村里人，才出去找人说好话办事情，你们不感激也就算了，居然还这么恶意揣测，未免也太过分了。”
    第26章 八更 ····
    饭店今天要接待重要客人, 三个女服务员特地打扮了一下，尤其是那个叫邓丽的，容貌清秀，身材高挑, 透着一股清冷气质, 看得出家境不错, 那股自信与傲然, 很难让人不多看两眼。
    早饭过后，饭店没有客人, 邓丽倒了杯水，走到窗户边，两手握着杯子小口小口的抿着, 眼睛却盯着后院里忙碌不停的男人。
    男人高大健硕，相貌俊朗，手脚麻利, 干活勤快，不叫苦不叫累, 她打小就跟在爷爷身边, 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 虽不能说百分百把人瞧透，看个七八十却不成问题。
    段岩虽然是农村出身，邓丽却觉得他将来必有大出息，再加上那少见的长相, 不过两天, 她的眼睛就很难从他身上移开。
    “大小姐，快别瞧了，人家看不上你, 没见那眼珠子都快粘在唐小琴身上了吗？”
    “唐小琴？”
    “和他一块来的女的，他们两人是一个村的，他可照顾人了，要说没意思才是骗鬼呢。”
    邓丽家在县城里也是有名号的，外人见了她爷爷要客客气气的称道一声邓老，她又是家里唯一的女孩，要什么有什么，心里多少不服气。良好的家教让她没有将不满表现在脸上，凉凉的看了张天一眼，端着杯子走开了。
    张天等人走远了，“呸”了一声：“一个丫头片子，看你能得意多久。”
    唐小琴这女的不识好歹，连着两次让他丢人，今早上又被张经理给臭骂了一顿，那股恶气满的掩都掩不住，再加上老康这么抬举她，凭什么？他一个学徒是没什么资格，但老牛可不一样，那是饭店里资历最老的。要不是上头派了张经理下来，论资排辈，老牛才是经理的最合适人选。
    为了这事儿，老牛心情不痛快。听说一回家就喝个烂醉，家里孩子老婆也劝，惹急了就动手，一家子日子过得只要能让自己舒坦只要能让自己舒坦
    只要能让自己舒坦，这煽风点火的事儿他干定了。
    烩菜的主要配料是肉丸、豆腐、油炸豆腐、油炸土豆还有猪肉，再加上当季的青菜放入锅中炖，在和面做手擀面条，煮熟捞出，浇上烩菜即可。
    这会儿有一大片阴凉地，不时一阵凉风吹来，可惜很快被灶火给盖过。
    架起锅烧热倒入热油，将葱蒜干辣椒倒进去，一阵风吹来香味四散，但这在饭店再常见不过。提前准备好的食材加入锅中翻炒，一阵后加水炖上。
    段岩蹲下添柴，额上汗水直往下淌，有一滴落入了眼中，他抬手揉了揉，站起来时从眼角到脸颊都沾上了灰，那样子滑稽又可爱。
    唐小琴看的直发笑，本想帮他擦干净，手刚伸入口袋碰到手绢，才捏着一角还没来得及抽出来，就见邓丽端了两碗水出来。
    她顿了顿，不动声色的将手拿出来，只当没这回事儿，垂下眼看着锅里的汤咕嘟咕嘟翻滚起来，食材跟着不住翻滚，渐渐的满脑子只剩下菜的香味儿。
    邓丽盯着段岩，眼睛里一片火热：“天太热了，喝点水润润嗓子。”说着看向唐小琴，礼貌笑道：“大夏天的守着炉子可真遭罪，得躲远点儿，那边凉快，给你水。”
    唐小琴也没客气，接过来喝了一大口，干涩的嗓子好受了不少，笑着说：“我就不过去了，这边得盯着。这可是张经理和康大师傅给我出的考题，不管怎么，我也不能给我爸爸丢脸。你们过去吧，过一会儿淋上酱油，就能出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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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丽意外地瞥了她一眼，心道这人倒是通透，心里的那点不舒服也淡了些。
    “段岩同志，我们过去那边吧，现在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对了，我今天听说你们村在建鱼塘，你能不能和我说说，这鱼塘得多大多深啊？”
    唐小琴心想，男女谈恋爱就该是这样的，因为喜欢了，才绞尽脑汁地找话题聊天。拿起铲子，翻动了下菜，免得糊底。
    “邓丽同志，现在是上班时间，不应该在外面闲聊。谢谢你的水，下次不用送了，康师傅让我们渴了自己去倒水。”
    段岩全程连头都没抬了下，声音不冷不热的，可这态度就差指着人的鼻子撵人了——不想和你说话，你以后别来烦我。
    邓丽呼吸一窒，清秀的脸上闪过难堪，从小到大还没有人会这么和她说话，眼睛一红，吸了吸鼻子，转身离开了。
    唐小琴站在灶火边想事情，按理说他们这趟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往后的生活也该按部就班，但她总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新世界。
    欺软怕硬的张天，喜欢段岩的邓丽，虽然严肃但讲理的经理，还有因为爸爸的缘故对自己多加照顾的老康。
    这是有别于农村生活的另一种体验，她隐隐有种预感，以后的生活会和这些人有所交集。
    邓丽离开之后，段岩和唐小琴之间的气氛也变得沉默。
    段岩时不时地看她一眼，见她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锅菜，时间到了，开始往里面放酱油等调色调味，勺子一搅拌，之前还其貌不扬的菜顿时变得好看起来，在勾个芡，稍微煮一煮，最后淋上香油，十分有食欲。
    她的笑容神采飞扬，满含自信，那张本就好看的脸更加耀眼逼人，之前窜上来的那些不快与不甘在这一刻得到安抚，消失的无影无踪。
    唐小琴拿了两块被打湿的厚抹布垫着要将锅端起，旁边的男人快步过来抢着干了：“瞧着都好，肯定没问题，你放心，我去和他们说一声。”
    然后兴冲冲地跑到人家厨房，唐小琴在外面都能听到他的声音：“康师傅，烩菜做好了，你来尝尝。”
    唐小琴叹了口气，这男人哪儿都好，就是……
    细细想来，倒是她糊涂了。不管是小说原主还是女主，都知道追求爱情自由，她不久前才和那些所谓的亲戚距离力争过，偏偏现在，她反倒成了乱撮合人的媒婆，算了算了，以后不再多这个嘴就是。
    厨房里这会儿也忙得热火朝天，做菜的只有老康和老牛两个人，张天虽说是打下手的学徒，做事不利索，丢三落四，他们没少跟着在后边擦屁股。
    段岩走到门口，老牛正冲着张天撒火，只因为他削的土豆不干净。
    挡不住的喜悦要从胸腔里溢出来，他的声音使得厨房里只剩下油滋滋的声响。
    老康将炒好的菜装盘，拽过抹布擦了擦手，指着两人说：“行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个没完，拿碗筷来，都来尝尝味道。”
    张经理来饭店交代完事情，就被其他饭店的经理拉去聊天了。
    自家饭店年年第一个完成目标，县里的任务次次都被他们揽了去，其他几个哪里能不眼馋？吵着嚷着要和他一起来看看准备情况。
    “老张，你们招待人还就是那几样菜吗？也不想着换换？吃腻了怎么办？”
    话说的亏心，摆明就是来找事儿的。现在粮食紧张，就这些菜一般人都吃不上，条件稍微好些的，一个月才能吃一顿，怎么能吃腻？
    张经理是脾气大了点，到底是兄弟饭店，不和他们计较，呵呵一笑就完了。
    反正就是吃不到葡萄吃葡萄酸，那一点小心思谁猜不出来。
    张经理带着几个人走进饭店，大堂里没个人影。
    “幸亏来的是我们，连个接待的人都没有，你们家服务员就这么做事的？我看这是诚心给你找事，老张，该批评的时候一定得批评，可不能因为怕得罪人就坏了咱们的规矩。”
    张经理看了那人一眼，没留情面，直接戳破了他的意图：“老赵，人家姑娘不就是不想去你们饭店吗？用的着记这么大的仇吗？咱们开饭店，说到底靠的是菜，可不是那张脸，你有这功夫，倒不如去琢磨琢磨怎么把菜做好。”
    那人和张经理是同一批被安排到饭店当经理的，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工作却天差地别，年年总结大会上张经理受领导表扬，还被评为先进工作者，而自己次次挨数落，前阵子他从别处听来，上头有把自己换了的意思，这可是天大的事，能不上火吗？
    张经理去了厨房只看到张天一人在那里切菜，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听到声音转头看一眼，看到张经理还有别家饭店的几位经理，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人呢？都去哪了？也不看什么时候，还有心思乱跑，这次工作要是出了岔子，我挨个找你们算账。”
    张天连连点头：“他们这会儿在后院，不知道和白水村来的那两人说什么，您交代我要好好干活，我没敢离开。”
    张经理瞥了他一眼，带着几个人往后面走了。
    张天鬼鬼祟祟地走到门口，扒着门框往外看，竖起耳朵等着听张经理大发雷霆。
    张经理几人走到后院，只见阴凉处蹲着几个人，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正往嘴里塞吃的。
    老牛两手插兜在一边不屑的评价：“厨房还一堆事，全都挤在这里，被老张看见了又得发脾气。上头随口一句话，也就你们当回事，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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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身材圆润，叫罗美丽的女孩拿起勺子又盛了一碗，声音尖脆：“牛师傅，你这话说的不公道，连尝都没尝过，怎么就说不好吃呢？我可爱吃了，有肉有菜有粉条，好吃又好喝，咱们饭店要是上这道菜，肯定好卖。”
    那赵经理一听，顿时两眼发光，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眼睛盯着放在地上的锅。
    只见那锅里有菜有肉，就连粉条也炖的漂亮，十分有食欲。
    “老张也是糊涂了，居然把这么大的事交给一个外人。要是人人都能当掌勺的，那我们的证不是白考了？”
    几人都没吭声，老牛脸上挂不住，咳了一声继续说：“要是给外面的人知道，一个村里来的小丫头帮我们做菜，我们这些正经厨子的脸往哪搁？”
    唐小琴见老康虽然没有发表意见，但碗里的东西却见了底，心里也算踏实下来。
    段岩眯起眼，站起身，浑身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哪怕一声不吭，还是有些吓人，老牛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一阵沉默。
    唐小琴笑着说：“这是当然，将这菜浇在煮好的手擀面上，再加上辣椒面和老陈醋拌起来更好吃。冬天吃这么一碗，浑身都暖。”全然没将老牛的话放在心上，余光瞥到老牛气的脸红脖子粗，心中更觉坦然。
    邓丽时不时的看一眼段岩，和张天说的一样，不管唐小琴说什么，段岩都听得认真，两只眼睛眨也不眨的锁在这个乡下女孩身上。老牛不过说了两句实话，他便站起来，姨父随时准备要动手的样子。那眼睛里的光，让她连自我欺骗都变成了笑话。
    男孩子只有真正喜欢一个人，才会愿意为她出头。
    看到这一幕，碗里的饭菜再香，她也没有了吃下去的胃口。
    “下回咱们也试试。”
    老康往下碗，站起身，转头看见张经理一行人，笑道：“张经理回来了。小型的烩菜做好了，快来尝尝味道，做别的菜我不认输，这道我可是佩服。老牛，听听你说的那些话，什么上不上的了台面，不知道的还当你要做国宴，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再说你有那本事吗？吃得起好的，一年到头两只手都数得过来，普通老百姓要的就是实惠。我倒觉得罗美丽说的有道理，往后咱们上这道菜，来吃的人肯定多。”
    赵经理一听更加着急，难不成老天都帮着他们？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自个都碰不上？
    他看向那个叫唐小琴的女孩，人长得漂亮又精神，关键是厨艺看起来不错，要是能把这个菜的做法给拿到手，这样他们饭店就不愁没买卖了。
    唐小琴站起来笑了笑：“咱们之前可说好，我只是帮个忙而已，怎么都说起买卖来了。”
    唐小琴不是个吝啬的人，说白了这些人也就吃亏在信息传达不及时，要是换成现代，个个都恨不得把自己的绝技掰碎了揉烂了分享出去，只为赚人气。但是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把一道菜的做法送出去，那不成。
    赵经理可算抓住了重点，紧绷的脸上露出笑容：“感情是白用人家，老张这可说不过去了，人家也没欠你们饭店，哪有上赶着送法子让你们赚钱的道理。我先尝尝，要是味道不错，你和我到我们饭店去，我让你当个临时工，怎么样？工作体面，不比你在外面灰头土脸的强？”
    临时工转正的机会不是没有，但是太少了，唐小琴可不想做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而且她对这位说话的人，没什么好印象，客气地笑道：“多谢您，不过我现在有工作，暂时没打算换。”
    她两边不惹人，她相信，经验老道的大厨稍微品一品差不多就会做了，只不过白送显得太过廉价，他们能记她的好就成.
    罗美丽给几位经理都盛了一碗，笑眯眯地催促他们：“这才是咱们寻常日子的吃法，满满当当的，瞧着就有食欲。”
    张经理接过碗筷，看了一眼碗里的菜，确实颜色鲜亮，看着就有食欲，夹起肉丸和粉条囫囵吃了一口，确实爽口，味道也香。
    跟着一道来的经理们也尝了尝，都说味道不错，他们也有心思想拿这个赚钱，看着老赵自讨没趣，也就暂时歇了这个念头。
    张经理亲自盛了一碗给老牛，抬了抬下巴。
    老牛虽然不满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闹得太难看了，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来。
    众人看他微微变了脸色，眉头紧皱，一副霜打了茄子似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人不管做什么去哪儿都不好把话说的太绝对，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给自己招来一巴掌。
    “有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老牛，做人得谦虚点，老康拿铲子的时间比你长，那次他从白水村回来在我面前一直夸养殖场的师傅做饭好吃。还说要是人能来咱们饭店，他心甘情愿给人打下手。老牛，你不能仗着自己的证，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时候不早了，都去忙吧，今天中午就麻烦小琴了。”
    糖小琴帮完忙，吃过中午饭，找了个地方靠着墙闭目养神，段岩看了她一眼，自己拿出昨天买的书翻看起来。
    段岩离开学校的日子不算短了，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课本了，大致翻看了一下，有些内容还有印象，有些略微复杂的需要好好琢磨，毕竟他不是一个人在学，想到这里，心上一热，忍不住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女孩。
    他没有隐藏自己心意的打算，虽然她把自己往外人身边推，这让他很不高兴，但是这抹光，在他的心里却越来越耀眼，已然成为心上的烙印，不愿意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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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她会是那个可以和自己分享秘密的人，此刻心里有一种冲动，张了张嘴，一阵风吹来，他眯了一下眼，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算了，正经说起来他也不过是一个倒霉鬼而已，从出生那刻起，他的人生就已经发生了翻天的变化，作为孩子的他无法反抗，他甚至试探过那些人，可是从他们的眼睛里没有看到一丝慌乱。
    他一直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去往一座陌生的城市，去寻找那些也许连一面之缘都不曾有过的人。
    在此之前，他对于自己的未来充满迷茫，只是心里的不甘在推着他不断往前。
    唐小琴一个女孩子都怀有梦想，想要在县城立足，而他呢？明明有往前走的理由，却被无关紧要的思绪绊住了脚。
    所以，他必须一路向前，拿回自己该得的答案。
    后院里种了几棵果树，风吹动树叶发出轻微声响。
    段岩看的正入迷，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朝他们这个方向来，疑惑地抬眼看过去，不想是张经理。
    张经理两手握成拳，肩膀跟着不住的颤动，眉眼向上扬起，两片嘴唇快速碰撞，声音大又急：“小琴，我按你说的，往那位客人手边放了醋和辣椒，还有葱和蒜，全都派上了用场，那个客人和我说，没想到咱们饭店还有人知道这个习惯。”
    唐小琴用力眨了眨眼，受到人认可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她跟着笑了笑，问道：“张经理，但我们在城里也待了两天了，村里人还等着呢，我们得赶紧回去。”
    张经理搓着手连连点头：“对对，你们的事要紧，这样吧，你们先回村里去，我把这边的事情交代清楚了，也去你们村一趟，咱们面对面的把这个事给办了。”
    唐小琴和段岩同饭店里的人打了声招呼，便往汽车站赶，事情总算要解决了，两人可算能真正松一口气。
    哪怕回去的路上再怎么颠簸，尘土再怎么呛人，唐小琴的脸上都挂着笑。
    两人在村口下车，这两天竟然比夏收还要累人，唐小琴向上伸出胳膊，晃动了一下脖子，又在腰上捶了捶，打着哈欠说：“回到家我得好好睡上一觉，实在太累了。”
    这会儿他们要到村长家里去汇报情况，只是走在路上，村里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小声的议论着什么。
    唐小琴现在可没耐心，径直走到两婶子面前，笑着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说给我听听？难道才一天的功夫，村里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那俩婶子被抓了个现行，尴尬的彼此对望一眼：“这可不是我们说的，村里都在传，说你们昨天夜不归宿……乱，乱搞男女关系。”
    唐小琴愣了下，而后笑起来。
    把那俩婶子给看懵了：“你不生气啊？”
    唐小琴疑惑道：“我为什么要生气？我没做过的事，都会报应到那个造谣的人身上，我还等着看好戏呢。不过婶子们也当心点儿，说不好会沾点霉运。”
    两人当即面带菜色，灰溜溜地走了。
    第27章 九更 ···
    那两个女人没走多远, 因为一道沉稳又冷淡的声音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那向来沉默的年轻男人。
    此时他的脸上布满寒霜，深邃锐利的眼睛像是一头猛兽，散发出幽幽绿光, 好似随时可能扑上来咬断她们的脖子, 两人忍不住颤了下。
    “她不在意, 你们可没问我在不在意。”
    那婶子尴尬地挤出笑脸, 语气故作轻松：“我们也不是故意的，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再说了，人家小琴一个女孩子都没说什么，你这么个大男人斤斤计较有什么意思？段岩, 你现在好歹也是吃公家饭的人了，这眼光得放长远一些，人大度一点路才走得远。要不然, 会让人笑话的。”
    段岩吃笑一声：“那看来婶子们是打算以后一步都不踏出家门了，要不然怎么会以讹传讹, 还当着人家的面说这种话。今儿下午我要在大槐树上看到你们的道歉信, 不然我一个不高兴, 对咱们谁都不好。”
    “可我不识字，写不出来。”
    其中一人像是找到天大的理由，扬起下巴趾高气扬的看着段岩，摆出一副“你个孩子能拿我怎么办”的态度。
    段岩不客气：“不会写找人写, 找不到人那就用嘴说, 你说不出口，让你家的人代你说。”
    两妇人终于彻底害怕起来。
    没吭声的那人，声音哆嗦着恳求道：“段岩, 婶子真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胡说八道了，你就饶了我这回吧。”说着还看了唐小琴一眼，然后拉着唐小琴的胳膊：“小琴，你帮婶子劝劝他吧。我这么大的年纪了，大槐树下人那么多，我这张脸往哪搁呀。”
    唐小琴一把挥开那人的手，脸上不见半点同情：“婶子说人闲话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别人呢？你一把年纪了，我还没嫁人呢，你这话要是传出去了，我的一辈子你来负责吗？凭什么要让我原谅你？我改变主意了，就按段岩说的做，要不然我天天去你家，闹得你家鸡犬不宁。”
    两妇人眼看着唐小琴和段岩一起往村长家去了，急却又毫无办法，这事儿他们要是和村长说了，她们俩更别想有好果子吃，万一连累到家里的男人，只怕是要打死她们呀。
    “这俩人真是坏到一路去了，怎么办？难道真要站在大槐树底下和他们道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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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呢？没听唐小琴说，她要闹得我们家鸡犬不宁？”
    “这话你都是从哪听来的？都怪你，要不是你和我说这个哪能惹上腥气，真被你害死了。”
    刘村长一家子刚吃完饭，他坐在树底下皱着眉头抽旱烟，心事重重的。
    “哥哥姐姐来了。”
    刘村长被孩子的声音换回神，下意识的转头，可不正是俩娃娃吗？赶忙站起来，迎上去，焦急的问道：“昨天可是遇上麻烦了？我等了你们俩好久，就怕你们出意外，还是你婶子劝我，说城里都是有文化讲道理的，就算真遇到事儿也不会难为你们。”
    刘村长说着冲自家媳妇儿摆摆手：“倒两搪瓷缸水来，嘴皮都干了，吃饭了吗？我让你婶子给你们做点。”
    段岩看上唐小琴，示意她说。
    唐小琴抿了抿嘴唇，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刘村长。
    尤其是听到一个男人为了找回自己的孩子，不辞辛劳，吃苦受罪，还救了一个女娃娃，刘村长叹了口气说到：“这件事也给我们提了醒，晚点上工，我给村民们开个会，重点强调这件事。这些人贩子怎么就这么胆大包天，敢当街抢人，要是给我抓到，非打断他们的腿不可。”
    唐小琴摇了摇头：“人贩子固然可恨，村长，你要是把他们打伤了，你可就犯法了，真要是遇到了，我们把他送到公安局，法律会惩治他们。”
    接下来，唐小琴给刘村长讲了国营大饭店发生的事情，再听到被救下的女孩子竟然是张经理的女儿。
    刘村长忍不住拍了几下大腿：“你们俩可真是干了大好事儿，不光帮助了孩子，还帮我们村解决了大麻烦，我倒要看看，谁敢不服。”说着起身，将烟灰磕掉：“不行，这事儿不能悄咪咪的，我得在广播里表扬你们。”
    在书本上学了很多关于做好事不留名的故事，但唐小琴正需要这个。
    不管她做到什么地步，有些人总用过去的眼光看待她，靠解释、和那些人对骂，有用吗？或许有用，但是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并不占便宜。
    刘村长是村里有威望的领导，他的话自然有分量，能堵住那些人的嘴。即便心里不服气，也只敢背地里放放风，断然不敢在像今天这样光明正大的议论她。
    至于那个人，一定得把她给挖出来，要不然这人一辈子都学不会什么叫后悔。
    “刘村长别急，我们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刘村长忍不住笑起来：“你可真是要急死我，什么好消息快说。”
    “张经理说晚点要来咱们村里一趟，和您聊咱们养殖场的事。”
    “真的啊？这可真是太好了，你们俩给咱们村立大功了，必须得好好奖励。说真的，以前中间有个秦大柳，我就是有什么想法也没法和人家沟通，现在可好了，人家居然愿意来我们村，我可真是太高兴了。”
    段岩这才接话道：“小琴和张经理说了我们村建鱼塘的事儿，原来他们也盼着呢，到时候我们村的鱼不愁没地方卖。”
    段岩一高兴还想把那件大事也告诉刘村长，却见唐小琴冲他使眼色，最后将话咽回去。
    把事情交代清楚，唐小琴和刘村长笑着说：“今天下午我想请假，不去工地了，还请刘村长批准。”
    刘村长乐呵呵的：“倒不是我不让你们休息，既然人家张经理来了，你们不在场，这个说不过去。你们不用干活，在一边听着就行了。明天我给你们放一整天假，让你们好好休息。”
    唐小琴答应下来。
    从刘村长家出来，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回家洗洗脸换身衣裳。想想往后，这么热的天一直在路上奔波，忙完回家整个人不得臭了？越想越觉得好笑，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呢？”
    唐小琴没好意思说，摇了摇头：“我先回家了啊。”说着指了指他怀里的书：“可记住了，别给别人看到。”
    “放心，我记住了。”
    段岩一直目送她的身影离开视线，才大步往家走。
    回到家，刚进院子，见元清雅母女俩坐在院子里和段母聊天，脸色瞬间冷了几分，目不斜视的往屋里去。
    元清雅被他无视，心里不好受，还是站起来，快步追过来：“段岩，你昨天遇到什么事儿了吗？你没回家，婶子可奇怪了，你应该托个熟人带个口信回来的。呀，这衬衫上怎么弄了这么多土？我给你去洗洗吧。”
    元清雅说着伸手就要去拿衣服，却被男人呵斥了一声：“走开。”将衣服护在怀里，那眼神里像淬了毒一样，吓人的很。
    “元清雅，我们两已经退了婚，请你自重。当时虽然没有闹到难看的地步，但也没和气道让两家还像往常一样来往。我最后和你说一次，以后少来我家，我不欢迎你们。”
    元清雅宛如五雷轰顶一般，真正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的唇瓣微微颤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里面带着哽咽与委屈：“段岩，我知道你怪我，我知道错了，我和你保证，我以后一定会和你好好的……”
    “够了！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走吧，非得让我对你不客气吗？”
    段岩见她依旧如木桩一样动也不动，嘴角扬起，看向坐在树下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段母，不咸不淡的说：“妈，如果你要是看中她，那往后就当没我这个儿子，要不然，以后我不要和他们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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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母为难地两边看着：“这……孩子，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是不是和昨天的事有关？难道，你真和那个唐小琴……是不是她不要脸，非要缠上你？你和妈说实话，妈给你去讨公道。”
    段岩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第一次看向段母的眼睛里浮现出满满的厌恶。
    “谁和你说的？她们母女俩？我看你不是信不过唐小琴，而是信不过你儿子，既然这样随便你怎么想。”
    段岩的视线接着落在元清雅发白的脸上，不屑道：“好马不吃回头草，这么没骨气，真让人看不起。死心吧，我段岩这辈子哪怕结不了婚，也不会和你有任何牵扯。”
    元清雅积攒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倾泻出来，只是任凭她哭的再怎么委屈可后悔，这个男人都不愿意看她一眼，甚至将那扇木门摔得震天响。
    段岩以前不是这样的，他话不多，除非把他给逼急了，不然绝不会说出这么难听的话，肯定是唐小琴把他给教坏了。
    他衬衫里包着的是什么？是不是他和唐小琴的秘密？
    段母也被儿子给吓懵了，看着元家母女俩，为难的说：“要不算了吧，啊，也许俩孩子没那个缘分。我第一次见段岩这么生气，他不愿意，我说什么都是白搭。清雅这么好的孩子，喜欢她的好后生多的是。”
    元母也是有苦难言，他们家不稀罕那些好后生，就是看中了段岩。为了以后的好日子，哪怕就是死缠烂打，也不能放弃。
    “我明白，天气热，年轻人脾气燥，这都是常见的事儿。大姐，你还怕我和孩子计较呀。你放心吧，我们不会往心里去的。我们过几天再来看你，你也别急着劝他，他这会儿正上火，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免得坏了你们母子间的感情。”
    段母一听有理，赶忙点头：“你说的对，我听你的。”
    临走时，元清雅依旧不死心，和段母说道：“婶子，我看段岩的衬衫里包着别的东西，你可得留意，免得是什么脏东西，给段岩惹来麻烦可就不好了。”
    交代完，元清雅和元母就离开了，两人在回去的路上，全都和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这个唐小琴真是碍事，她和你有仇还是怎么的，以前和你抢沈知青，现在又惦记上段岩了，你说，该不会她和你一样也梦见奇怪的梦了？说起来，这也怪你，小时候就注意大，就仗着我和你爸疼你，所以才这么无法无天。你要是早几天梦见，这不是省了很多麻烦吗？段岩发起火来可真吓人，我看他那样子，以后打人会不会也狠，你这小身板哪受得住。”
    元清雅摇了摇头：“妈，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从来不会和女人动手，只要能嫁给他，他会把我捧在掌心里疼。你想，换成别人谁舍得把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交给媳妇保管，他就是这样。长得好看，又有钱，还对媳妇好，这么好的男人，为他做什么都值得。”
    元母叹了口气：“既然你认定他了，我也不说什么，往后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上了年纪，被未来姑爷当苍蝇似的往出撵，我这老脸挂不住。”
    元清雅心理涌起不安，段岩显然是中了唐小琴的毒，他满心满眼都觉得那个女人好，她能把段岩给抢回来吗？万一失败了，她的后半辈子要怎么过？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穷酸狼狈的生活，她必须把人抢回来，不管用什么手段。
    唐小琴非要挡路，那就别怪她心狠。
    唐小琴回到家不顾唐小霞的冷嘲热讽，打了水痛痛快快的擦去身上的疲惫和汗水，换了衣服躺在炕上，觉得浑身都舒坦。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听到村里的喇叭响了几声，原本打算不理会，直到听到刘村长的声音。
    “这次，我要郑重表扬唐小琴和段岩同志为我们白水村的副业发展作做出的贡献，他们挽救了我们养殖场的形象，为我们重新获得国营饭店的信任……”
    第28章 十更 ···
    唐小琴做起身, 转头看向窗户，一字一句认真的听入耳中。
    白水村的村民全都因为刘村长的这番话愣住了，原来这两人一夜没回来，是把村里的大事儿给办妥了。
    这可了不得, 昨天早上听高主任的口气, 人家国银大饭店是铁了心不和自家养殖场合作了, 再加上那两个混账的所作所为, 这几年没少给白水村丢脸，所有人都觉得这买卖没戏了, 不想被两个年轻人给救回来了。
    这俩人是怎么办到的？
    村长怎么不细细说道说道？害的人连午觉都歇不踏实。
    段岩这孩子虽然话少，骨子里就是个正派人，平时不显山露水的, 肚子里可是藏着真东西的。至于这唐小琴，该不会是沾了光吧？不管唐小琴怎么变，人们从根上就不相信, 这人还真能变好了。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从古到今总结出来的道理, 岂能因为一个人改变了？
    而这会儿更难受的是唐家人, 原本他们也有心思为唐小俊争一争这份好差事, 打心底里盼望着唐小琴灰溜溜的从城里回来。既然沾不上唐小琴舅舅的光，他们总得自己想办法。
    哪成想到最后哪头都没占上，刘村长是下定决心要把这份美差给唐小琴了。
    唐老头坐在炕上抽旱烟，青烟缭绕, 更加惹得白玉梅心烦意乱, 抬手推了他一下：“一天到晚就知道抽，正经时候连个屁都放不出来。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一天好日子都过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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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老头当着孩子们的面被这么不留情面的数落, 脸上挂不住，顿时火气也涌上来：“你能耐，把原本安排给小秦的工作让给了老大家，现在秦大柳犯了事，养殖场里的这些人，挨个要把底给抖清楚了。到时候，我看小棠保不齐还得把位置给腾出来。我早就和你说，做人差不多点，老二一家在天上看着呢，你非要欺负人家，这不，报应来了。”
    老大媳妇一听慌了，顿时乱了套：“那这可怎么办呀？小琴现在不是有工作了吗？她还稀罕食堂的活？不管怎么说，咱们是一家人，她怎么着也得顾念点吧？”
    “呸！顾念？凭什么顾念你们？当初兴冲冲要玩的孩子嫁到老刘家去，你敢说里边没你们家的份儿？那天当着公社领导的面，已经把脸撕破了，她不恨我们就谢天谢地了，指望她把好东西让给你们，做梦。”
    唐老头说着咧着咧嘴，可那笑比哭还难看，指着白玉梅，咬牙切齿的说：“我要早知道你能把我家给搅的乱七八糟，我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娶你白玉梅。年轻时候没少被人戳脊梁骨，临到了还给外面的人笑话，我老唐家的运道就是被你给坏了。”
    白玉梅火冒三丈，伸出手就冲着唐老头脸上一阵挠，恶狠狠的咒骂：“我坏你家运道？老不死的，你跟我说清楚，要不是你们这些爷们立不起来，在外人面前大气不敢喘，用得着我去把门面撑起来吗？你们一家子都是属狗的，不识好人心。成，以后这家里的事儿我不管了，反正你们能耐大。”
    这一家子闹得鸡飞狗跳，唐小琴听得一清二楚，扯了扯嘴角，重新躺下来，闭上眼眯了一阵。
    刘村长既然让他们陪着接待张经理，她可不能再像早上那么灰头土脸了，得精神有活力才好。
    张经理在下午三点到了白水村，刘村长亲自在村口接待，一行人说说笑笑到往鱼塘走去。
    “小琴和我说了咱们村养鱼的事儿，我这心里可激动坏了，要不是饭店里有事儿，我一大早就和俩年轻人一起来了。老刘，之前我是气头上，话说的难听了点，你别往心里去呀。”
    刘村长摆摆手，笑着说：“你批评的对，我还得感谢你呢。我们村的养殖场因为一些原因，是由外人管着，我也不好插手。没成想，竟然给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我心里也气呀。多亏了您啊，要不然这事儿还不好解决。这边走。”
    下午太阳依旧灼热，走在路上都烫脚，段岩和唐小琴跟在两人身后安静的听着。
    段岩没眼睛积攒着淡淡的不快，想到中午的事儿，咬了咬唇瓣，拿余光看向唐小琴。
    她是个聪明漂亮的姑娘，就和那四月的风清爽，看着看着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嘴角扬了扬。
    “昨天发生的事，想必刘村长也知道了，多亏了你们村的这两个同志，要不然，这孩子不见了我们可得急死。”
    刘村长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脸上是遮不住的自豪，说道：“这是应该的，人贩子太可恶了，抓住可得好好的惩治一番。”
    说话间几人就来到了村里的鱼塘，这会儿满满当当的全是人。忙得热火朝天的村民，看到刘村长带了个陌生人来，只是近那衣着打扮一看就是城里人，全都忍不住看过来。
    “这鱼塘不小啊，老刘真是有气魄。”
    “哪里哪里，也是为了让村民的日子好过点，搞一回嘛，气势得足。”
    张经理跟着笑：“还别说，我们的大厨老康已经摩拳擦掌等着了，他的肚子里装了不少菜谱，就等着到时候露两手。说起来，这次小琴同志可帮了我们大忙。”
    村民们听到唐小琴的名字，赶忙竖起耳朵听着。
    “这次要招待的贵客是从北边来的，离家许久了，心心念念惦记着老家的一道菜，这不正好小琴会做，客人连连夸，说和家乡的味道一模一样。我今天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这心可算能放下来了。”
    哟呵，能让国营大饭店招待的贵客，那可不是普通人。唐小琴这么厉害？在这么有身份的人面前露脸，还帮了张经理的忙，这丫头不简单，以前怎么没桥出来。
    刘村长听着更乐了：“这孩子也算是承了他爸爸的手艺，勤快懂事又细心，送货这事儿有她帮着段岩，我这心里更踏实。”
    元清雅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向，段岩眼睛里的光，刘村长和那个男人对唐小琴的夸赞，身边村民意外又惭愧的神情，对她来说都是折磨。
    她的手紧紧的攥着铁锹的把手，指骨突起，露出青筋，显然怒到极致。
    “清雅，你不高兴？”
    元清雅身体僵硬了一下，转头见是穆桂兰，勾起一抹虚弱的笑：“没有啊，可能是太阳太晒了。桂兰，你真放下了吗？当初要是坚持下去，说不定现在……”
    穆桂兰忍不住笑起来：“这才几天啊，哪有那么容易，我死心了。真喜欢一个人，一眼就看上了，哪用得着浪费这么多时间。清雅，你也有自己的心思，既然不愿意，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大度呢？我其实挺欣赏唐小琴的光明磊落，而不是你的口是心非。”
    元清雅一愣，声音中带着不自知的颤抖：“你什么意思？你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既然这么为难，那就别笑了。这几天，我就觉得奇怪，你们两家也算是撕破脸了，怎么婶子天天往段家跑，正好今天我路过段家，听到了你们说的话，真没看出来，元清雅，你挺能装的，以前是我看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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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清雅只觉得千言万语全都堵在喉咙里，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心中有道声音一直不停的叫嚣着，本来就不是属于她的，不想要了扔掉，想起来了拿回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和她争抢的人，都是自不量力。
    只是她心里的怒气有多重，耳边议论唐小琴的声音就有多响亮。
    “没想到，唐小琴这么能干。连城里人都夸她，说她善良聪明，我们之前是不是误解她了？要说她也没做什么坏事，不就喜欢沈知青吗？男女恋爱自由，这也没什么不对。其他的话，也不知道是从哪传出来的，我看是有人嫉妒人家长得漂亮。以前那会儿，村里人不都挺喜欢小琴的吗？”
    “可不是？我以前就想说了，可人们个个都上了头，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这闲话，以后可不能乱传了。本来没有的事，硬往人身上按，时间久了，让人怎么解释呢？就说跳河这事儿，个个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什么沈知青把人给害死的，那天大家伙可都看到了，是她黑心的奶奶要把人嫁给傻子。要不说人记吃不记打呢，这不村里又开始嚷嚷别的话了，真该让背后的那个人烂了舌头。”
    唐小琴听着这些议论，心里一阵舒坦，不管怎样，这一回她的名声算是挽救回来了。
    刘村长邀请张经理到村大队去坐坐，还不忘叮嘱段岩和唐小琴回去歇着，后天正式上工，说完就离开了。
    见村长离开，村民们全都围过来，七嘴八舌的问：“小琴真给大领导做菜了？”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你好好的给我们说道说道。村长也真是的，不在喇叭里说清楚，吊人胃口。”
    唐小琴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换做你们，一样会这么做的。”
    “那你们昨天为什么没回来呀？”
    唐小琴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周文娟，笑了笑：“我们在饭店帮忙干活，忙完天已经黑了。大师傅老康带我们去了张经理家，这才把误会解开。张经理留我们在他家里住，所以没回来。不成了，我可累坏了，先回去躺着了。”
    唐小琴往人群里看，找到张妮兴冲冲的跑过去，拉着她的胳膊说：“那天我舅舅来了，给我带了不少好东西，你下工了来我家一趟，我们分着吃。”
    张妮拍了拍好友的胳膊，笑得眯起眼：“你可真出息了，我真替你高兴。晚点我去和你说说话，想吃你做的饭。”
    唐小琴掩着嘴笑：“成啊，我去买点肉，给你做好吃的。”说着看到不远处的范志敏，冲她招了招手：“晚点和张妮一起来呀。”
    众人看着唐小琴欢快的走远了，无不羡慕的说：“快瞧瞧，人家这才是好姐妹，有什么好的都舍得分享。”
    “要说老江家的儿子真争气，听说这次回来是要在我们县城建厂子，他可是厂长，手里把着大权。给唐小琴带来的肯定是好东西，听听，还能买肉呢。之前就听说她姥姥托人给老唐家带了不少粮票布票肉票，指着他们多照顾自己的外孙女，不想全进了狗肚子。这会儿，可实实在在的捏在唐小琴手里，这一家子怕是得气死了。”
    “我听人说了，今儿中午两口子吵了一架，听说还上手了。不过唐老头有句话说对了，往后，他们别指望从唐小琴这里得到一点好处。”
    周文娟不服气，哪怕就是被全村的人笑话，她也要开这个口：“该不会是村里为了巴结唐小琴的舅舅，故意给她开的后门吧？”
    不想旁边的人直接往她脚边吐了口唾沫：“周文娟，你长没长脑子？人家舅舅可是厂长，动动嘴皮子给她安排个工作，那可是正儿八经吃公家饭的，你当人瞧得起咱们村里这活？还开后门，亏你说得出口。净给你周家丢人现眼，我看这两天村子里传的那些闲话，该不会是从你这儿出去的吧？”
    周文娟梗着脖子，一副死不认错的架势。
    “你往后可怎么说人家，心眼坏成这样，嫁到谁家谁家倒霉。”
    段岩没回去，目送唐小琴离开就去干活了，一直到太阳快要下山，才直起腰，擦去额上的汗水。
    回头看了一眼不住躲闪，想趁机溜走的两个妇人，他出生叫住人，给了两人一个眼神：“就这会吧，趁着人多也好表现你们的诚意。”
    那俩妇人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自家男人，整张脸煞白煞白的，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会儿人人归心似箭，却又不能错过看好戏的机会，纷纷催促着：“什么事儿啊？快点说吧，别耽误做饭。”
    就连俩妇人的男人也好奇的走过来，没眼睛全是不悦：“怎么回事？别磨蹭赶紧说清楚。”
    “中午见段岩和唐小琴回来，我们不该当着他们的面说难听话，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男人们不大喜欢女人口中的家长里短，但能到这份上，这话说的肯定很难听，看了一眼面色冷峻的段岩：“怎么说的，说给我听听。”
    女人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声音和蚊子哼哼一般：“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说唐小琴和段岩好上了，两人晚上没回来是因为……钻了一个被窝。”
    “这种话你也能信，我看你真是没脑子，给我丢这么大的人。”
    段岩看到自己想要的转身就走了，至于后面传来的巴掌声和哭喊声，像是风一样从耳边擦过，那是别人的事和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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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母今儿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现在全村的人都知道唐小琴的舅舅有本事，唐小琴也成了香饽饽，以后少不了有人想巴结，现在她主动和自己女儿交好，还请女儿去吃饭，这可是有脸面的事。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转头问元清雅：“你和唐小琴不也是好朋友吗？怎么她不喊你去吃饭？”
    元清雅尴尬的笑了笑，和刘翠花一起回家。
    周文娟跟在一边冷嘲热讽：“我说什么了，当初就劝过你，不要和那种人套近乎，你偏不听，现在高兴了？眼巴巴的和人家说什么好姐妹，到头来却被人家给泼了一盆凉水，把自己搞得这么不值钱。她和范志敏才认识几天，哪有和你相处的时间长，请人家不请你，不就没把你当回事儿吗？”
    刘翠花这会儿挺看不惯周文娟，沉声道：“你阴阳怪气个什么劲儿？要不是你自讨没趣招惹人家，会变成这样吗？你就是太不知分寸了。说什么话都不过脑子。没想到，段岩计较起来，也够狠的。那两个男人，一看就力气大，打人的时候声音响成那样，多疼啊。女人嫁人，可真难。”
    “刘翠花，你什么意思？咱们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你不向着我，居然向着唐小琴说话。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听人家舅舅当厂长了，想巴结她吧？”
    刘翠花冷笑一声：“要是巴结她就能有好工作，别说说好话，让我跪下给她磕头都行。到时候，我想嫁什么样的人不是由着我自己选吗？哪用像现在，在家里受尽了嫌弃。”
    元清雅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幕，吓得她停下脚步，惊恐的看向刘翠花。
    正在拌嘴的两个人被她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清雅，你怎么了？”
    元清雅收起惊恐，笑了笑：“没事儿，刚才想事情想的太专注了。”
    她居然看到了翠花被她男人活活打死的场景。
    那个男人好吃懒做，和村里的寡妇不清不楚，刘翠花不过说了两句，那男人就冲她动手，压根不顾这家里的大小物件全是翠花挣回来的。
    哪怕刘翠花苦苦哀求，男人都不曾停下手，最后那一地的血迹刺痛了元清雅的眼。
    她要告诉刘翠花吗？要帮刘翠花躲过这场厄运吗？
    话到了嘴边，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她害怕身边人知晓她的秘密。
    走在路上，三人全都各有所思，气氛陷入沉默。
    “清雅，你在这里啊？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元清雅看到段母，心突然间亮堂起来，欢快的迎上去，想到身后的朋友，冲他们摆了摆手：“你们先回去吧，我们晚点大槐树下见。”
    等人走远了，元清雅问道：“婶子知道段岩带回来什么东西了吗？”
    段母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不认字，是老二告诉我的，衣服里包的是一套书，什么物理数学，你说段岩毕业这么久了，好端端的怎么开始看这些书？不过多看看也没坏处，我也听了一句话，叫活到老学到老。”
    物理数学？难道……
    不对，段岩怎么会知道这个？她记得沈知青在得知高考的消息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弄到这一套书。
    距离恢复高考还有一年的时间，难不成段岩身上也藏着和她一样的秘密？
    不可能，除非是唐小琴！
    这个人不应该活在这世上，可老天让她活了，还让她的运气越来越好。
    不论是当厂长的舅舅，村里的刘村长、高主任，还有城里的张经理，这些人全都为她说话。好像原本属于自己的好运气全被唐小琴给抢走了，她不甘心！
    她盼着段岩越来越好，但是和自己无关，那她不能接受。
    “这样吧，婶子，你把书拿来给我看看，万一是坏书，咱们也能早点处置，免得惹来麻烦。”
    “不就几本书吗，能惹来什么麻烦？而且就他一个人看……也不是他一个人看，我晚上还听到他好像在给谁讲。”
    元清雅心里更恨，还能给谁讲，也只有唐小琴了。
    看来唐小琴比自己还要早知道段岩将来是会飞黄腾达的人。
    “那这可就更不安全了，万一要是被人给举报了，就是长十张嘴都说不清楚。婶子，你是信不过我吗？我怎么可能会害段岩呢？”
    “这话说的，我怎么可能不信你呢？行，明天等他去上工，我就给你拿过来。”
    “那就谢谢婶子了，时候不早了，段岩也该回家了，婶子快回去给他做饭吧。”
    元清雅目送段母离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段岩既然不想和她说话，那她就逼他来找自己。
    而此时，张妮和范志敏正绘声绘色给唐小琴讲刚才发生的事。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狠狠的拍了一巴掌，那脸直接就肿起来了，看着都吓人。”
    张妮砸吧砸吧嘴：“反正这种男人我是不会嫁的，可是又由不得我们。我昨天见那人了，个子小，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亏我姑姑把人夸到了天上，她这是赶着害我呢。幸好我爸妈，大哥嫂子都不同意。”
    “那你还担心什么呢？反正有家人帮你把关。”
    “小琴，这就是给领导吃的吗？我们有口福了。”
    第29章 十一更 不管是什么工作，都需要活力和……
    范家在白水村也算条件好的人家, 一年吃肉的次数两根手指头就数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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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琴买了一斤肉，为了招待她们两人竟然全煮进去了，范志敏将这阵子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看在眼里，愈发觉得唐小琴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不过是寻常菜罢了, 那位离开家乡多年, 说他馋这口倒不如说是想老家了。对了, 养殖场那边怎么说？”
    张妮笑了一声：“还能怎么说, 从头到尾的查呗，秦大柳私底下拿了多少好处, 这笔账都得算出来。我听说了，凡是通过他进的养殖场，也要查呢。志敏, 你哥会不会受到影响？”
    范志敏摇了摇头：“不会的，我哥的工作能力那是有目共睹的。倒是小琴的大堂姐说不好得把位置给让出来，我听说原本这个工作岗位是给小琴的, 白奶奶私下里找了秦大柳让唐小棠给顶了，所以这工作应该会还给小琴吧。不过小琴你现在有了更好的差事, 你要选哪个呀？”
    张妮想了想：“虽然说唐小棠他们手段肮脏, 毕竟是你的亲戚, 血浓于水，你也不好开这个口。”
    唐小琴被她给逗乐了：“为什么开不了这个口？是我的，就得拿回来，用不用得着我说了算, 凭什么让他们替我做主。”
    张妮张了张嘴：“啊, 你的意思是……不让你大堂姐继续干下去了？那，她和志敏她哥的婚事……”
    “关我什么事呢？他们从我嘴里抢食的时候，也没想过我会不会饿死, 他们不仁也别怪我不义。”
    这话唐小琴说的坦坦荡荡，哪怕外面有人听着。
    她不过想知道外面的那个人能撑多久。
    要说是怎么发现屋子外面有人扒着听墙角，还是舅舅来的那天，两人在屋里说话，正说到舅舅要帮她安排工作的事情，外面传来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那天起，唐小琴就上了心。
    不想这些人又故伎重施，她索性提高了嗓门，让那边的人全都听清楚。
    果然，这一句话说出口后，外边的人最先站不住，迈着沉重的脚步先开竹帘进来。
    唐小琴看了来人一眼，连话都懒得说。
    要说唐小霞脑子大抵缺根弦，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那些人就推着她来做，换个聪明人恨不得把自己从里边摘出来，她次次都照做，还表现的这么义愤填膺，好似马上要丢掉工作的是她。
    \唐小琴，你别太过分了，就算机会是你的，但大姐勤勤恳恳的工作了这么多年，凭什么你说要收回就收回大姐哪点对不起你你明知道这份工作对她有多重要，你是想逼死她吗？\
    张妮心理原本还有点犹豫，现在听唐小霞一阵炸炸呼呼的嚷嚷，火气立马窜起来，推着人往出走：“你还有理了！本来就不是她的，厚着脸皮占了那么久，小琴没找她要回这两年的工资，已经够善良了。蹬鼻子上脸，没完没了了？”
    唐小霞也不是吃素的，边和张妮动手别人说的：“我们家的家事，轮到你一个外人插嘴吗？少多管闲事。张妮，别跟个狗腿子一样，唐小琴是我们唐家的人，就算我们闹翻了天，肥水也不流外人田。想得好处，门都没有。”
    唐小琴拍去手上的面粉，在旁边的盆里洗干净手，笑了一声：“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了，我们干脆去找村长评评理。”
    说是愧疚的看向两个朋友：“这会儿饭是吃不上了，先把这事解决了，回来再吃吧。”
    范志敏和张妮也来气，顾不上饿，一起说道：“我们和你一块去。”
    唐家老老少少听得清清楚楚，白玉梅气的来回踱步，看了一眼蹲在墙角抽旱烟的男人，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指着老大媳妇气冲冲地骂：“你死人啊，干杵在这里有用？还不赶紧出去给那个死丫头说好话，让她可怜可怜你们。”
    老大媳妇后知后觉地跑出去，见唐小琴都要出院子了，冲过去拉住唐小琴的胳膊，恳求的：“大伯母求你了，你大姐马上就要结婚了，这个时候要是没了工作，你让人家怎么看她？志敏，小棠马上就是你嫂子了，你和小琴关系好，快帮忙说两句话呀。”
    范志敏摇了摇头：“婶子，这事你们不占里，让我说什么好？要不是这次秦大柳出了事儿，小琴工作被顶替，一辈子都没人知道。你们舍不得，无非是尝到了甜处，霸着不想放，凭什么小琴就该委屈自己成全你们？做人得讲良心，平心而论，要是接班的是小琴，她能过得这么辛苦吗？你们太自私了。”
    唐家人眼看唐小琴是要动真格的了，老大媳妇冲三弟妹招手，让她帮着一起劝。
    老三媳妇心理还为唐小琴不给他们解决工作的事情窝火，不情愿的走过来说到：“小琴呀，不是三婶说你，你现在得了份好差事，村里谁不羡慕？再不济你舅舅还是钢铁厂的厂长，给你安排个工作那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吗？养殖场食堂打饭的活计算什么？你又看不上眼，就给你大姐吧。”
    唐小琴乐了：“可我不想给她。”
    老大媳妇儿和老三媳妇儿男人的脸色都变了，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你疯了？好歹你们是亲姐妹，以后还能互相帮衬，要是换成别人，遇上个忘恩负义的，看你去哪哭。孩子别傻了，听三婶的。随车和食堂的工作都是苦力活，你还是老老实实等着去钢铁厂上班吧。”
    众人听到话不对味儿，全都看向老三媳妇，只听她说：“你和村长提一提，把随车的工作让给你弟弟吧，他是男人，力气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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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梅狠狠的剜了老三媳妇儿一眼，骂了句：“眼皮子浅的东西，一门心思就惦记着给他们家捞好处。”
    唐小琴看了眼躲在一般女人身份的唐小俊，没忍住笑出来：“三婶还是先教教小俊做人大方点，真要是想要，自己没嘴还是没手，次次得三婶冲在前头。要是没你护着，这往后日子不过了？要是真遇到事，我还担心他撂挑子直接跑了人，让姓唐的跟着丢脸。”
    说完绕开他们径直往刘村长家去了。
    刘村长刚端起碗要吃饭，见不少人往自家来，一看那阵势当即猜到是为了什么，指着唐家的那几个长辈说：“整个村里就你们闹腾。”
    老大媳妇一心挂念大女儿的前程，不顾刘村长数落，赶忙说明自己的来意：“村长，你可得评评理啊，我女儿工作做的好好的，怎么就得把工作交出来换别人做？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手艺，真换了不是乱了套了吗？”
    “说起这事儿，我正好也要找你们，关于秦大柳想必你们也知道了，当初你们怎么找到他，给了他多少好处，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经过和我说一遍，我要往上头交。至于工作，养殖场当初定的人唐老二的女儿唐小琴，没得解释了，村里就认这一条。回去你们和唐小棠说一声，以后让她积极参加田间劳动，不要被眼前的困难给打倒，做一个积极向上的人。”
    老大媳妇儿感觉到自己的魂儿好像被人抽走了，怔楞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琴来是有话想说？”
    唐小琴点头道：“既然是安排给我的工作，我现在有了新的任务，可不可以将工作让给另一个人？”
    刘村长皱了皱眉头：“按理说不该这么让来让去，但你今儿开口了，我也不好拒绝，这里在场的人都能接这份工作，你看你中意谁。”
    老大媳妇扑过来抓着唐小琴的胳膊不住摇晃恳求，就差跪下了，只是任凭她怎么解释，她的声泪俱下在唐小琴的眼里不过是个笑话。
    “我想让张妮来做这份工作，她为人豪爽，勤快肯干又乐于助人，我相信她去了食堂，不光能做好工作，还能逗乐大家伙儿，食堂不光只是个吃饭填肚子的地方，也该为广大工作者鼓劲加油，让他们扫去一身疲惫，继续以积极振奋的面貌迎接下午的工作。”
    老大媳妇还不愿意松手：“这又不算难事，不就是逗大伙笑吗？小棠也能做到啊，就不用换人了吧？”
    唐小琴啧啧两声，原本让唐小棠灰溜溜的离开养殖场就算了，要怪就怪她这个妈太不愿意死心了，非得要来个心服口服，把人丢尽了才能认清现实。
    “要是不乐意，那就在食堂里比比看，看谁更受欢迎，也给养殖场的工人们一个放松的机会，刘村长，您看这样成吗？”
    刘村长自然拍着手答应，养殖场经过这次的事情，所有人都变得消极热情度不高，要是搞个活动调动下气氛，肯定很有趣，还有趁着这个机会敲打他们，要有做工作解决困难的决心和信心。
    “没问题，你晚点和高主任说一声，由她来安排这项活动，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了。不管是什么工作，都需要活力和热情，懂了吗？”
    “懂了。”
    第30章 十二更 空落落的
    老大媳妇顿时觉得天要塌下了, 自家女儿什么样没人比她更清楚。
    小棠完全和能说会道沾不上边，那就是个内向文静的孩子，唱唱跳跳的不是为难人吗？
    最可恨的是这个唐小琴，胳膊肘往外拐, 明明对不起她的人是她奶奶, 到头来把所有的账算在了自己家头上, 实在不公平。
    两拨人从刘村长家出来, 一边聊得热火朝天，一边宛如陷入冰窟窿冷冷清清。
    老大媳妇想到自己女儿下班回来, 听到这么个消息，不知道得怎么难受。
    张妮又惊又喜，连话都不会说了, 支支吾吾好半天，拉着唐小琴的手说到：“你怎么给我呢？这么好的工作，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唐小琴回握住她的手：“当初我遇到困难的时候, 一直都是你在我身边，要不然, 哪有今天的我。”
    其实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唐小琴想到小说里不管过去多少年, 张妮年轻也罢老了也罢，年年清明节都会给原主去扫墓，说说这些年的变化，每到快要离开, 总是不甘。
    “现在日子越来越好过, 你长得漂亮又上进，真应该亲眼看看，为了一个男人平白无故的送了命, 你是不是也后悔了？”
    这才是真正的朋友，所以唐小琴最先想到的就是张妮。
    范志敏羡慕的看着两人，好姐妹就该是这样的，互相记挂，有什么好的最先想到的也是彼此。
    唐小琴继续说：“还是得靠你自己，我倒是想你直接去上班，只是眼下，村里人都盯着我，我一个人占了两份差事，难免有人心里不舒服。这样做，也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张妮连连点头：“这个我懂，你放心，这回我肯定拿出拿手绝活，给那些人看看。”
    三人欢欢喜喜地回到家里，好在食材已经准备妥当，一人烧火，一人负责递菜和调料，唐小琴将肉倒入锅中翻炒，肉香味飘满整个院子。
    隔壁的罗五奶闻着味道，走过来往锅里看了一眼，惊讶道：“这么多肉，小琴可真舍得，这是要做什么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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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志敏笑着说：“那位城里领导都夸好吃的菜，今儿我们也有口福了。”
    唐小琴加水炖上，笑盈盈的说道：“一会儿给罗五奶盛一碗，您也尝尝味道。”
    罗五奶当即笑的眯起眼：“那我就不客气了，将来也不知道哪家的小子有福气娶你当媳妇。小琴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有没有和心思的？要不五奶给你说个好后生？”
    唐小琴摇了摇头：“罗五奶，我现在只想好好工作，暂时没结婚的打算。”
    “还是得早点结婚，要不然好的小伙子都给人挑走了。我给你说的这个，人长得俊俏，个子也高，人勤快又讲道理，你要是嫁过去往后的日子肯定好过。”
    唐小琴只是抿嘴笑，连询问对方名字的意思都没有。
    罗五奶叹了口气，转念想，唐小琴的舅舅现在是有身份的人，眼下就这么一个外甥女，长得又漂亮，做事也受人夸赞，将来肯定是要嫁到城里去的，这些村里的土娃子，就算再怎么好也上不了天。
    段岩这小子实在是太可惜了。
    没多久，饭就做好了，唐小琴给罗五奶盛了一大碗，罗五奶心满意足的回家了，在唐家院子都能听到隔壁传来孩子高兴的欢呼声。
    这声音停在唐家人耳朵里简直和上刑一样，往后唐小琴的日子越过越好，天天做好的馋他们，这日子多难熬。
    白玉梅在屋里指桑骂槐的发了顿脾气，出了院子见两个懒媳妇连晚饭都不做，火气又噌噌的窜上来。
    老大媳妇失魂落魄的坐在树底下，任凭白玉梅怎么骂都不吭声也不动弹。
    老三媳妇见这回躲不过去，只得冷着脸围着灶火煮稀饭，清汤寡水的就着隔壁传来的香味，肚子饿的咕噜噜直响却没有食欲。
    这一回唐小琴当着村长的面，表明她眼里心里压根没有他们这些亲戚，指望她良心发现主动送好的来孝敬，更是痴人说梦。
    要是唐小棠没了养殖场的工作，住家里的日子怕是比现在还难过。小俊还指望这个大姐多帮衬，如果范家也把他们给踢开，这以后谁能帮他们？
    老三媳妇做梦都想给儿子娶个家里条件好的，改头换面，从这烂泥坑里爬出来，到时候一家人全搬到城里去住，再也不回这破地方了。要是照这么下去，儿子说亲都难。
    要说怪谁，还不是自己那个霸道又容不得人的婆婆，现在可好了，路彻底走死了。外人全都知道当爷奶的要把孙女嫁给一个傻子，连着他们这些叔叔婶婶也跟着被戳脊梁骨。
    此刻她的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就是学唐小琴也分家。
    反正他们家两个男人，靠力气一年到头也能赚不少工分，大房那边全靠大哥一个人，还有个能吃不能动的唐小霞，马上再加一个唐小棠，摆明了就是欺负他们。
    吃完饭，老三媳妇把碗筷推给准备出门的唐小霞：“这家里里里外外的事儿，都得人干，你年纪轻轻怎么学会了当甩手掌柜？这些事儿在家里就得做熟练，免得到婆家被人说三道四。”
    唐小霞和人约好一块儿学从大城市传来的辫子编法，看着那一堆碗，皱着眉头：“那你给小俊洗，他又没事干。你们就是偏心，凭什么他就能吃得好干的少？我们又没欠他。”
    老三媳妇抓起盆就往地上摔：“唐小霞，你什么意思？我家小俊天天辛辛苦苦出去干活，怎么到你嘴里一点用都没了？一大家子一起过日子，出力不是应该的？你倒是说说小俊占什么便宜了？”
    正好范志敏和张妮从西屋里出来，两人手上都拿着罐头，让唐家人大受刺激，一个个因为愤怒面红耳赤。
    唐小琴提着个包目不斜视的和好姐妹一起出门了，至于后面的那两人是打起来还是把房子给拆了也和她无关。
    她顺道要去高主任家一趟，当初要不是高主任，她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而这会儿，段母看着大儿子只喝了一碗稀粥，无奈的叹口气。
    刚才她劝了好一阵，让他多吃一点，免得晚上饿了难受，他却说中午吃饱了，可把她给惊着了。
    细细问过才知道中午饭是唐小琴做的，还说往后由他负责带粮食，唐小琴出力气就好。
    她发现向来沉稳没什么表情的儿子，这会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使得她到了嘴边的那句“怎么平白无故还要管她吃饭”硬是给咽了回去。
    她也是过来人，知道儿子是瞧上唐小琴了。可那女孩名声不好，又爱顶撞人，性子野得很。
    她肯定是不乐意的，但要是儿子铁了心，元家那边她就得早点说清楚。突然想到她拿给元清雅的书，一会儿她得要回来，万一老大晚上要看，找不到了她没法交代。
    正想着，罗五奶到家里来串门，笑眯眯的问：“才吃了饭呢！”
    段母应道：“是啊，婶子晚上吃的什么饭？”
    罗五奶喜滋滋地说道：“可是好东西呢，有菜有肉，那叫个香。你别说，小琴这孩子真深藏不露，什么菜到了她手上都能做出花来，我天天坐在院子里闻着香味儿却吃不着，今天实在没忍住，过去看了一眼，孩子给我盛了一大碗，吃的饱饱的。”
    “是吗？就说明您有口福。”
    “那可不是，白玉梅那老婆子也只能馋的流口水。我本来想帮你家段岩和女娃撮合撮合，男的俊女的俏，很少见这么登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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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岩走到门口刚想问段母有没有看到自己的书，听到罗五奶要撮合自己与唐小琴，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心跳加快，紧张随之而来。
    段母发现儿子的心思后，虽然有些不赞同，但眼下现成的机会也不好放过，抿了下唇，问道：“那孩子怎么说？看得上我儿子吗？段岩勤快人也实在，她要是愿意嫁到我家，我们肯定不会亏待了她。”
    段岩紧咬着唇，心跳的声音放大，外面的声音也听不真切，身体微微前倾 。
    此时无风，屋子里有些沉闷，段岩屏住呼吸，认真的听着。
    “你们一家怎么还不知道吗？但是那孩子说了，说眼下不考虑结婚，我也不好再往下说，真是可惜了。”
    段母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该庆幸，扯了扯嘴角：“看来是没缘分，这事儿也不好强求。兴许人家也瞧不上我们，现在外面的人都拿那孩子当香饽饽。”
    “可不是，你家段岩人又不差，放心吧，不愁找不着媳妇。”
    段母笑了笑，可到底不是心里惦记的那个，不动声色地看向屋子，正好看到一抹人影闪过忍不住叹了口气。
    而段岩回到自己屋，坐在炕上，呆呆的望着房顶。
    她不愿意吗？
    他以为她对自己好，心里或多或少是有些好感的，原来不过是制作多情罢了。
    他不怪她，也没有资格去责怪，只是心里空落落的一阵难过。
    第31章 十三更 ···
    这一夜, 段岩学习的劲头淡下来，早早就去睡了。
    段鹏在外面玩到很晚才回家，刚要去找大哥聊天，被段母拦下来：“你洗漱完了就去睡觉, 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妈, 你坐什么去啊？”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段鹏看着妈妈行色匆匆的离开, 他没急着睡, 而是坐在屋檐下望着繁星闪烁的星空，时不时拍打着飞到身上吸血的蚊子。
    这几天大哥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点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院子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没过多久，段母怀里抱着东西，抹着眼泪走进来, 腾地站起来的黑影把她吓了一跳，待看清是自己的小儿子, 没好气的痛骂：“干什么装神弄鬼的, 快去睡觉。”
    段鹏站在那里不动, 皱着眉头问道：“妈，你怀里拿的是什么？”
    段母因为神情激动，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别问那么多，算了, 你拿去放你哥屋里, 动作轻点，别让他发现了。”
    段鹏接过来一看：“这不是哥带回来的书吗？你拿给谁看了？”
    “你把书送回去，以后不会了, 我和他们说好了，桥归桥路归路。”
    段鹏没听明白，可妈妈眼底的悲伤和难过挡也挡不住，他也不好多问，只得照办。
    掀开帘子，捏手捏脚的走到炕边，将书轻轻放在靠墙的位置，刚打算离开，就看到哥哥坐了起来。
    银色月光下，男人的黑眸锐利而深邃，段鹏刚想出声，却被哥哥拦下，让他当做什么也没看到回去睡觉。
    段鹏觉得哥哥的心事好像更重了，他想问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第二天一大早，段岩往小口袋里装上粮食，扎紧口子，又去小菜地里摘了些菜。
    段母在旁边看的直心疼，说道：“妈多放点油，给你做几个菜饼子，行不行？你和她非亲非故的，也不好总麻烦人家。”
    段岩闷不吭声，自顾自的忙着，话是听进去了，只是不愿放在心上。
    段母叹了口气，心道真是个傻孩子，越不出声，那就表明是真的上心了。幸亏她没听信元家母女的话，这样强撮合，只怕儿子会恨死她这个当妈的。
    两人约好在养殖场碰头，段岩刚到就见她靠在墙上不住地打哈欠，眼泪顺着眼尾划出，睡眼惺忪，有一番别样美感。
    他在她旁边站定，动静大了点，她很快睁开眼，看到他，笑着说：“你来啦，吃过早饭了吗？我给你带了馅饼，还热着，你尝尝看。”
    段岩没客气，接过来咬了一口，居然是肉馅儿的，外面的饼酥脆，里边的肉鲜香，他木油的放慢了咀嚼的速度，好似在品什么山珍海味般。
    “昨夜没睡好吗？瞧着怪没精神的。”
    唐小琴无奈的点了点头：“可不是，困的要命，偏偏有人扒着窗户唠叨没完，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多少债，全都找我来讨。”、
    说来也可笑，昨天她出门唐晓霞和三房吵得不可开交，回来后两边好像彻底闹翻了，唐小棠拍打着她的窗户，可怜巴巴的恳求：“二妹，咱们才是一家人，你怎么向着外人呢？范家什么人你也清楚，本来就瞧不上我，要是把工作丢了我这以后可怎么办呢？你和村长说说，不换了成不成？”
    唐小琴烦躁的翻身，充耳不闻，任凭她在外面喋喋不休，好几次有心想将她赶走，又不愿意引来无休止的纠缠。
    “我们家没欺负你的心思，是奶奶为了小俊一次又一次的算计你，你把错全算在我们头上，这不公平。”
    唐小琴冷哼一声，真是狗咬狗一嘴毛，翻来覆去能吵的也就那么两句，索性闭上眼培养睡意。到最后，唐小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不知道，只是这一晚上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大清早醒来，就已经全忘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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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岩也知道她把工作让给了张妮，帮外不帮里，正在村子里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有人骂唐小琴胳膊肘往外拐，也有人说她是非分明，做事干脆果断，将来说不定是个干大事儿的。
    段岩将口里的食物咽下去，说了句：“不用在意外人的闲言碎语，嫌人贫恨人富，怎么做都难和他们的心思，自己日子过舒坦就成。”
    罗五奶的话此时闯入脑海，之后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吃完饼子，拍了拍手，大步往厂里走去。
    唐小琴要做的事情相对简单，拿好单据，等厂里的工人把货装上车，两人便出发了。
    这次不像之前那么赶，段岩车开的稳，哪怕是路过坑坑洼洼的地方，也不会有不适感。只是不知为何，他看起来心情低落，唐小琴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打破这份尴尬。
    没想到最先忍不住的居然是他，直白的问题让唐小琴怔愣在那里，张了张嘴，却连一个音都发不出来：“听罗五奶说你没有结婚的打算，连谈朋友的心思也没有吗？”
    男人等了一阵，转头看过来，抿了抿嘴，继续说道：“我家里穷，比不上城里人吃得好住得好，可我还是喜欢你，我保证，以后干活更勤快，想法子多赚钱，让你过好日子，你也喜欢我，成不成？”
    谁能想到，第一天上班就遇上这么尴尬的事，唐小琴着实左右为难。
    她感激这个男人冲她这么说掏心窝子的话，可是她来这个世界所为不过是改命，虽不忍心伤他，还是诚实说道：“ 罗五奶说的话不假，我想趁着年轻走条新路子出来，我想进城。”
    村里人想进城唯一的法子就是嫁个城里人，段岩咬了咬唇：“非嫁城里人不可吗？是不是，只要我能在城里站稳脚，有房子有工作，你就愿意和我好？”
    唐小琴瞧他钻死胡同的样子竟有几分可爱，没忍住笑出来：“你误会了，我是想靠自己的本事在城里立足，房子车子，别人有的，早晚有一天，我一样也会有。”
    段岩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不知道是欢喜还是失落，像煮沸的开水，不住地往上翻涌，到最后竟然尝到丝丝甜意。
    既然这样，段岩愿意站在她的身后，等待她的目标实现，只要在她想谈恋爱的时候第1眼能看到他，这就足够了。
    这次除了往城里送货外，还要跑一趟隔壁县城，到天黑要赶回来，所以这一趟的任务并不轻松。
    正巧送到最后一家饭店，站在阴凉处看过来的正是前两天那个许她做临时工的赵经理，这会儿还不死心，看着他们忙碌，说到：“你一个女孩子，做这种活多遭罪，来我们饭店，轻轻松松的不好吗？早晚有你后悔的。”
    唐小琴淡笑不语，她就算要转行也不会来赵经理的饭店，当一个人只把对方当工具，那边说明将来她的人生很难有改变。懂得尊重的人，更加懂得欣赏，他会主动帮忙创造施展才华的平台，从来不用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被一脚踢开。
    唐小琴这是第一次离开县城去往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他们走的是柏油路，道路平坦，也不用担心一个不小心从坑里过，颠簸的直叫人犯恶心。
    隔壁县城经济条件发展不错，两人放慢速度一边找地方一边观察街上的行人。
    唐小琴发现在一些穿戴干净整洁的人中，那几个衣着破烂伸手朝人要饭的孩子，刺激了她的眼睛。
    段岩将她脸上的表情收入眼底，也想起那天发生的事，看着那些可怜的孩子，说道：“你在想什么？”
    “你说那些孩子，当真只是日子过不下去出来讨饭的吗？”
    段岩皱了皱眉，没有开口，如果当中有隐情，想要调查清楚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而此刻，他尤为痛恨自己的无可奈何。
    而心里的那个念头也越来越强烈，不光为自己，也为了他所在意的人，他都需要主动迈出这一步。
    那些孩子很快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唐小琴不知怎么想起他刚才说的话，抬起手，摸了摸，加速跳动的心脏。
    他们外出养殖场是给补贴的，段岩带了粮食，倒将钱给省了下来，等月底结算工资，也能多得个几块。
    他们到达目的地，饭店正好闲下来，段岩和掌勺师傅商量借用下他们的燥火，那掌勺师傅倒是没为难他们，点了点头，只叮嘱他们要把厨房给收拾干净。
    他们跑了一路，这会儿可以说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也顾不得做什么花样了，直接做个炒面填肚子。
    段岩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段母给他塞了两个鸡蛋，这让他原本下定决心的心，多了几分犹豫和无奈。
    乡下人养鸡下的蛋都存起来拿到供销社去换钱，平日里压根舍不得吃，唐小琴自然也没有碰那鸡蛋的心思，利索的活好面，醒过以后，拿擀面杖将面擀薄，撒上面粉防止粘连，一层一层叠起来，在那熟练的刀功下变成细面条，放进烧开的锅中，看着他们不停的翻滚······
    第32章 十四更 ···
    油烧热后, 放入葱蒜辣椒和蔬菜，香味瞬间迸发，将过了凉水的面倒入锅内，翻炒一阵, 加入酱料, 再加少许盐, 饭便出锅了。
    这会儿店里没客人, 两人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服务员从外面进来，往两人这里瞧了一眼, 笑道：“怪香的，在外面就闻到了。我给你们倒水去，送完货这就回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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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以前的老人说国营大饭店的服务员和商店的柜员都傲气的很, 向来瞧不起人，穷人都不敢往旁边站，生怕平白无故被骂一顿。
    唐小琴笑道：“这可好, 来吃饭还给供应水，跑远处的肯定喜欢来。”
    服务员将水送过来, 说道：“现在注重县城里还要搞排名, 我们经理好强, 特地吩咐了不能拿到一，要努力争第一，要是被他给逮到了那可了不得。就连街上的小叫花子，我们也得客客气气的请出去。说实话看着也可怜, 尤其是我们这些当了妈的人, 谁忍心看孩子遭这种罪？可我们也没办法呀，哪里来那么多粮食去管他们呢？”
    果然，服务员的话音刚落, 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子，垫起脚尖，胳膊撑在外面的阳台上，眼巴巴的看着两人的碗，不住的吞口水。
    唐小琴看着不忍心，找服务员副碗筷副碗筷，把自己的饭分给那孩子一半。
    段岩见状赶忙拦下她：“我来吧，我吃不了这么多。”
    唐小琴摇头：“不行，你又要开车，还出了力气，不吃饱怎么行。这是我自己的事儿，你别管了。”
    段岩见她眉头紧皱，像是要发脾气，无奈下只得随她。
    那小孩见到吃的，高兴地两眼放光，抓起筷子扒拉着饭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唐小琴和段岩都爱吃辣，小孩子被辣的满脸通红，不住地拿手扇着，倒有几分可爱。
    段岩胶水递给他，小孩咕咚咕咚喝了大半，吃得饱饱的还打了个嗝。
    唐小琴问他：“你家在哪啊？爸爸妈妈不管你吗？”
    那小孩眼睛里闪过一抹惧怕，缩了缩肩膀，摇了摇头，然后跑走了。
    服务员望着小孩子跑走的方向，说道：“你们可得小心点，这些孩子是可怜，但是他们手脚不干净，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偷盗，上个月有个孩子偷了人的钱，被抓到，被那人打了个半死。听说也没钱看病，有好几天没出来了，说不定人不在了。”
    唐小琴听着心惊，刚想问什么，又听到服务员说：“不过，说不定很快就有人管了，那天来了几个人，和我们打听这事呢。我没见过世面不懂，有老人说这些人是公安，他们摸排走访，来抓坏人的。”
    听到这话，唐小琴松了一口气，前一刻她为自己的无力而愧疚，但是听到希望，精神头又活了起来。
    也许这个案子真的很快就能破。
    回去路上，段岩见她满脸笑意，时不时还掰着指头算日子，好奇道：“有什么好事吗？”
    “我为那些小孩子高兴，说明公安已经掌握了证据，很快就能救他们出来。我虽然没帮上忙，但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踏实多了。那些人真可恶，好好的孩子，其中说不定将来还会有大出息，却被他们逼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抓住他们，一定要狠狠的惩治才行。”
    这种悲剧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的几十年都牵动着无数人的心，每次看电视里播放警方破获拐卖妇女儿童案件的纪录片，总是悲喜交加。
    他们的力量太过渺小，只有努力向上将来才能帮上忙。
    段岩若有所思的看着唐小琴，她看似冷漠实则善良温柔，是一个好到让人无法忘怀的女孩子。
    他很惭愧，当初的他虽不至于看不起这个女孩，却也没有了解她的想法。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她如酒一般醇厚香甜。
    唐小琴坐在车里闭目养神，突然想起书的事儿，问道：“那书你看的怎么样了？很难吗？如果实在不会，你不如把题抄下来，拿去问问沈知青，他应该会。”
    段岩抿了抿嘴，拒绝到：“我不去。”
    唐小琴坐直身体，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不去？什么都比不上学习重要，我不管，你必须得去。”
    段岩嘴唇抿成一条线，虽然很不受用，但是他没有再拒绝，算了，只要是她说的他都当成圣旨来听。
    “那我回去就把题抄下来找他去，你生气了吗？我的心思你也知道了，不管你对他有没有意思，我心里过不了那个坎，没别的意思，只是和你说一声。”
    唐小琴没忍住笑出声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八字没一撇的事儿，你倒是惦记着认认真真。”
    两人回到村里，先去养殖场把事情交代完，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去。一身汗水，衣服贴在身上也怪难受的，还散发出一股连他自己都嫌弃的味道。
    “你什么时候有空，那书我已经看了不少，教你是够用的了。教你是够用的”
    说实话，唐小琴一点都不想学，可是看他一脸热切，拒绝的话到了这边又咽了回去，想了想：“那晚点在大槐树下见吧，趁着天没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段岩眼睛里的光比以往更明亮，分明劳累了一天，他却精神抖擞，斗志昂扬，不得不说，他是个只要看一眼就难忘怀的人。
    两人说说笑笑刚进了村子，被两位穿戴不俗的中年夫妻给拦下来：“两位小同志，请问你们村有个叫沈卓的知青吗？能不能麻烦你们带我们去找他？”
    唐小琴从两人身上看到了沈卓的影子，猜出两人的身份，只是她不愿意和所谓的男女主有任何纠葛，笑着看向段岩：“要不你顺路带他们去大队吧，我家里还有点事儿。”
    听他们是来找沈知青的，段岩自然也不愿意自己喜欢的姑娘和别的男人有来往，当即应下来，带着两位中年人去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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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人闲不住，向段岩打听村里的事儿，段岩挑挑拣拣的说一些不重要的应付过去，横竖不至于失礼就是了。
    “我儿子给我们来信，说是瞧上你们村的一个女娃娃，叫唐小琴。你能和我们说说，她家是个什么情况吗？这孩子说是要结婚，我们当父母的总得先见见人吧，把把关，要是真好，我们也不反对，新时代了婚姻自由，我们也是开明的长辈。”
    段岩可不管他们开不开明，他只知道谁和他抢喜欢的女孩，他就不饶谁。
    “你们搞错了，唐小琴并不喜欢他，也没有和他结婚的打算。”
    “怎么会呢？这女孩子喜欢我们家沈卓，不愿意家里安排的婚事，竟然跳了河。这么有情有义的女孩子，怎么会说他们没感情呢？”
    段岩冷笑一声：“唐小琴的爷奶要把他嫁给傻子，她心里委屈才做了糊涂事，和你儿子没有一点关系。你如果不信的话，在和别人打听打听，你儿子喜欢的另有其人。叔叔婶子，没有定论的事情不要拿出来乱说，好歹顾忌一下人家女孩子，免得被有心人抓着话柄往人身上泼脏水。”
    沈父沈母是文化人，两人都是大学教师，好不容易才请了假来一趟，不想路上被一个年轻后生给教育了，两人也不恼，乐呵呵的说：“你这话说的对，是我们莽撞了。只只是我听你这话里的口气，情绪很大呀。”
    段岩脸色僵了僵，而后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唐小琴是我对象，要是没情绪才说不过去。”
    说话间三人到了大队门口，段岩指着中间的那间屋子说：“沈知青平时都在里边办公，你们进去吧，他这会儿应该在。”冲两人点了点头就快步离开了。
    沈父沈母照着找过去，果然看到了自己儿子，一家人都很高兴。
    沈卓将父母带到自己宿舍，欣喜的问道：“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夫妻两人对看了一眼：“怎么说是我们要来？明明是你明明是你写信让我们来的呀，说你有结婚的对象了，我们得过来看看。倒是刚才在路上碰到一个带路的年轻后生，他说你要娶的那个人是他的对象，我们得问问你，你到底是要和谁结婚？”
    沈卓更加莫名其妙：“我没有要结婚的意思啊，而且我怎么可能和和别人争抢呢？非要说的话，我心里是有一个喜欢的人，但我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嫁给我。”
    沈母急切的问道：“是不是那个叫唐小琴的？”
    沈卓简直哭笑不得：“你们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信上都说了呀，她为你跳了河，但那个年轻人说这中间有误会，我们也稀里糊涂的，这不就赶紧来问你了吗？”
    沈卓顿了顿，说道：“这确实是误会，她为了我跳河是别人的胡言乱语，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喜欢的也不是她，到底是什么人寄的信？这不是害我吗？我喜欢的女孩叫元清雅，为人谦和善良，是村里的广播员。爸妈，你们要不要见见她？”
    沈父沈母打听清楚倒是不急了，摇头说道：“我们这一路奔波也怪累的，先歇歇脚，其他的明天再说吧。也是怪了，这人到底存的什么心思，把我们骗来有什么好处吗？真是想不明白。”
    “你平日里没有得罪人吧？”
    沈卓更加冤枉，举起手发誓说：“我一直按照两位的教导说话办事，和和气气的从来没有和谁红过脸，而且靠这种事情来害我未免有点可笑。”
    沈母冷哼一声：“我看这事儿一点都不可笑，到底是谁盼着你和这个唐小琴结婚？这写信的应该是个女孩子，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强调说那个唐小琴是为了你才跳河的。她催着我们来，是想让你负责。”
    沈卓更加没有头绪，摇了摇头：“爸妈，你们肚子饿了吧，我去给你们打饭。白水村的养殖场有食堂，虽说是远了一点，但饭菜实在，味道也不错，你们尝尝。说起这个唐小琴，她他可是有一手好厨艺，上回吃了他做的红烧肉，比国营饭店做的都好吃。就是现在得避嫌，要不然我就厚着脸皮让人家帮我们做顿饭，爸妈也能尝尝好味道。”
    两夫妻听到儿子和那个唐小琴没什么关系，这才放下心来，嘴上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这心里却很不得劲，要是给他们知道，这作乱的人是谁，绝对轻饶不了她。
    唐小琴回到家洗漱过后只想瘫倒在炕上好好的睡一觉，无奈中午没吃饱肚子咕咕叫个不停，只得爬起来去做晚饭，好不容易吃饱喝足，困意再次涌了上来。实在扛不住，她又躺下来，迷迷糊糊就要陷入沉睡，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影，愣是把她给吓醒了。
    这个人便是段岩，他冷着脸，怒气冲冲的质问她：“你为什么不来？我等了你很久。”
    唐小琴只得认命的下地，往大槐树下走去。
    最先看到她的是那帮小孩子们，欢天喜地的将她围在中间：“小琴姐姐，今天要给我们讲故事吗？讲嫦娥奔月好不好啊？”
    唐小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段岩，无奈的冲孩子们摇了摇头：“姐姐今天不是来讲故事的，姐姐是来学习的。”
    段鹏一早就看到自家大哥，心里想着，莫非小琴姐姐这样给自己当嫂子了？如此一想，心里一阵欢欣雀跃，小大人似的将那些孩子给拽开：“你们要懂事一点，姐姐也要学习呢，别打扰人家，我们去那边玩跳跳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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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子们玩性大，三两句话就被哄走了，唐小琴无奈的笑了笑，她到时宁可给孩子讲故事也不想学复杂的数学，她还没走到段岩旁边，头已经大了。
    段岩就站在那里，看他像乌龟一样一步一步的往过挪，等人走到身边，笑着问道：“你怎么这么慢？不想和我学习吗？”
    唐小琴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早知我就不该出来。”
    段岩笑了一声：“好了，过来坐吧，石头我已经擦干净了。对了，我和你说个事儿。”
    唐小琴看他一脸郑重，也收敛了笑意，疑惑的问道：“什么事儿啊？突然这么严肃好吓人。”
    “沈知青的爸妈收到一封信，信上说沈卓想和你结婚，但就我所知，你和他平时几乎没有往来，而且你明确表示过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所以是谁在中间做梗呢？你想一想，有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让你觉得不对劲？”
    唐小琴认真想了想，说道：“最近应该挺多人挺恨我的，不对劲的人和事，倒是没有。我想不出来，这中间有什么联系。”
    段岩转动着手里的笔，说道：“那你想，如果沈知青的父母没有来呢？以为你和沈知清结婚了呢？就算这个闹剧造不成多大的影响，这对你和沈知青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这事儿已经有前车之鉴了，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如果有些人传闲话，假的都能变成真的。”
    唐小琴皱起眉头，可能这个人一直就是在村里给她编故事的人，这个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实在想不明白。
    段岩不忍心看她愁眉苦脸，说：“你放心，在路上我已经和他们解释清楚了，他们见到沈知青一样会知道真相的。这么看来，只能说那个人蠢，千算万算没料到，沈知青的父母会赶着过来看儿子，直接把这个谎话给戳破了。”
    唐小琴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她的心愿不过是老老实实的扭转命运，偏偏有人看她不顺眼，非要想方设法找她的麻烦。
    “那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我也想不出来，好像整个村大办的人都把我当成敌人。”
    段岩拿着笔帽在书上点了点，说：“这事儿不急，你回去先好好想想那些和你有过节的人，想到名字了告诉我。现在，趁着天还没黑我们赶紧学习吧。”
    段岩没有告诉她的是，学习的事儿他改变主意了，哪怕就是自己蒙也不要去问沈知清。
    段鹏一直站在不远处偷看大哥和小琴姐姐学习，听大哥把晦涩难懂的知识讲的简单易懂，心里闪过一抹羡慕，大哥从小到大学习就好，他原本以为家里祖上有读书的料，不想妈妈告诉他段家一直都和黄土地打交道，认为读书无用，这辈子突然开了窍，知道送孩子们去读书了。而段岩就是得祖宗保佑的那个，从小学到初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只可惜没人供，只得辍学养家。
    每每想到这个段鹏心里总是自责不已，哥哥如果不是因为家里的拖累，现在肯定有大出息了，是他们害了大哥。
    只是没有人知道，村里有一个人去了火车站，两只眼睛里充满了希望，坚定的认为，只要能走在前边，所有的事情都会发生改变。
    只是是她所不知道的事情是，这个世界以及悄然发生逆转，哪怕拥有过去的记忆一切都是颓然无用，这个世界会选择谁，一切都是未知数。
    第33章 十五更 招聘
    几天后, 车再次开到隔壁县城，唐小琴帮段岩搬完货，刚进饭店，前些日子的服务员笑着迎上来：“你可算来了, 我盼了你好久了。”
    唐小琴觉得新奇不已, 跟着笑：“有什么好事儿吗？”
    服务员兴奋地将她拉到一边：“天大的好事, 之前我不是和你说公安在暗中查访吗？第二天就把那伙人给抓了。那几个长相凶狠的男人和女人是人贩子, 挨千刀的抢人家孩子，不是卖了就是撵到大街上偷、抢, 空手回去就得挨打。”
    唐小琴跟着心里一阵难受，比外面的天气还闷，太可怜了, 都是半大的孩子，正是学善恶知人性的年纪，这些恶人硬生生地把一张洁白的纸张给染黑, 毁了他们一辈子，千刀万剐了都不为过。
    “你上次分饭的那个孩子找到他爸爸了, 还特地来找我了解你的情况, 说要亲自上门感谢你。”
    唐小琴笑了笑：“这值当什么, 我能帮的也就这点了，这也是我们俩的缘分。他能回家，和家人在一起生活，我也替他开心。”
    天暗下来, 走在村子里的两个中年人总算松了口气。
    沈卓的父母是省城的大学教授, 这么高文化的在村里可是稀罕人，不管走到哪都有人迎上来问东问西，两人听不懂方言, 回答的很是吃力。
    沈母厌烦不已，可碍于儿子的终身大事，即便语言不通还是从村民那里了解到唐小琴和元清雅两个女孩的不同。
    唐小琴身上虽然风言风语不少，但做事干脆，听着就是个有主意的，至于元清雅，在村里评价不错，文文雅雅的，她倒是不大乐意。
    回到住的地方，沈父说：“既然是没影的事，我们就回去吧，学校还有一堆事儿。我和沈卓说了，找对象结婚先不急，等把他调回去，再找个差不多的。”
    沈母点头：“不过这个唐小琴可以考虑考虑，我们儿子内向做事一板一眼，身边的人得有脑子，活络一点。那个元清雅就算了，两口子全都一个性子，以后准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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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父沈母等儿子回来说了要回去的话，沈卓也不好多留，吃过饭就跑出去准备特产好让爸妈带回家去。
    路上遇到了刘村长，两人一起回来了。
    沈父沈母询问刘村长儿子的工作情况，得到肯定答复，都高兴的合不拢嘴。
    “这两天村里事多，一直忙得抽不出身，现在才来看两位，还请不要怪罪。”
    “怎么会呢？我们也是农村出身，村里的事情多又杂，刘村长辛苦了。我儿子跟着您学会了不少东西，感谢你还来不及。”
    沈卓冲刘村长使了个眼色，都村长乐呵呵的摸着下巴：“今天来是有事想和二位说，沈卓年纪也不小了，现在都提倡男女婚姻自由，他看上我们村的元清雅了，这孩子文静懂事，我看他们挺合适的，怕你们不同意让我来说和说和。”
    沈母的脸色当即变了，怒其不争的看着儿子，刚想发作被丈夫给拦下来。
    “我们对这孩子也不了解，要不刘村长带我们见见？要是合适就处着，现在是新社会，我们也不是不开明的，说到底都是为了孩子好。”
    我们村长站起身拍了拍沈卓的肩膀：“成啊，现在天色晚了，明天早点，我和你们一起去趟元家。”
    刘村长走后，不大的屋子气氛当即冷下来，沈卓看着父母一脸不快，恳求道：“爸妈，我真的很喜欢她，我保证，结婚以后我们两个肯定会好好孝顺你们。”
    沈母哼笑一声：“我们辛辛苦苦养活你这么大，你要是敢不孝顺我不扒了你的皮。我们见可以，但丑话说在前头，她但凡有一点不合我们的心思，这事就免谈。”
    第二天刘村长就带着他们去了元家，在路上解释道：“元家有门远亲生了重病，身边没儿女伺候，那孩子心善特地赶去照顾了。”
    却说一行人来到元家，元母热情接待，还把家里舍不得喝的茶叶拿出来，刚冲上端过来，听到刘村长的来意，当即给愣住了：“啥？说和我们清雅和沈知青？”
    “是啊，大妹子太高兴了吗？这两孩子全村的人都说配。”
    元母想到女儿的叮嘱，赶忙摆手说道：“这话我怎么没听过？”
    元母一句话让刘村长脸上挂不住，沈卓脸色发白，倒是一旁的沈父和沈母彼此看了一眼默不作声。
    “清雅现在不在家，村长也知道我们家的女孩主意大，我我和她爸压根做不了她的主。结婚这么大的事儿，必须得问过她的意见，稀里糊涂给她定下来，还不得埋怨死我们两口子。我们家就这一个女儿，平日里疼都疼不过来。这回也是不巧，孩子外出了，要不你们下回再来？”
    拒绝的意思这么明显，后边的话自然也说不下去了，刘村长一行人只得告辞离开。
    沈卓垂头丧气回到家，沈母笑了一声：“现在死心了？搞了半天就你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对你压根没那个心思。既然能让你上心，平日里肯定没少招惹你，现在撇得干干净净，我看这女孩心思也不简单，还不如那个唐小琴，说不定我还同意了。”
    沈卓张张嘴，到了嗓子眼的话又咽了回去。
    好端端的……不对，元清雅疏远他也是能寻到蛛丝马迹的，只是近他那会儿鬼迷心窍没放在心上。
    说起来自打她和段岩退亲后， 反而和他关系越来越远，难不成她后悔了？
    这又关唐小琴什么事儿呢？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是没法做选择的。
    沈父沈母第二天一大早进城，搭了段岩他们的车，唐小琴把副驾驶位让给了沈父，和沈母坐在后面，听着鸡鸭嘎嘎叽叽叫个不停。
    沈母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听说她父母双亡，还说了一些关心她的话，日常生活中需要注意的小细节，让唐小琴被感莫名其妙。
    将两人送到火车站，回来路上，唐小琴笑着说：“要不是知道人家瞧不上我，我怕是忍不住以为他们拿我当儿媳妇对待。”
    段岩抬起眼皮看她，声音略冷：“昨天的内容都学会了吗？”
    唐小琴揉了揉眉心，闭上嘴不说话了。
    学习永远是她的痛。
    段岩看她闷不吭声，嘴角勾起淡淡的笑。
    如此过去一个多月，唐小琴终于拿到了一个月的工资，拿在手里数了数，十多块钱。她特地抽空去了一趟姥姥家，两人说了好一阵话，因为姥姥啥也不缺，她把一半工资给了姥姥，欢欢喜喜的回家了。
    白玉梅自然也听说了，尤其在听到唐小琴划一半的工资给了亲家，心里气的要命，却又毫无办法。
    这一阵子，老大家和老三家撕破脸大吵一架，老三家也分了家，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眼里压根儿容不下他们。
    她这一辈子尽护着三房了，没想到养了一家子白眼狼。上一回，唐小琴分走了不少粮食，这回三房借着出力气多又分走了一半，原本好好的日子变得紧巴巴。
    最可恨的是小棠的工作丢了，范家虽然没说退婚，但两边也少了来往，摆明了想慢慢淡下去。
    这日子越过越苦，没个熬头。
    唐小琴休了半天假，第二天路上，段岩几次欲言又止，让她好奇不已：“有什么话不能说？”
    “国营大饭店的老牛和张天犯事被撵了，那边正缺人手，你要不要去试试看？我私心不想让你去，每天和你说话，待在一起日子过得舒坦。可又不忍心埋没了你的好手艺，赵经理有句话说的没错，你一个女孩子成天奔波实在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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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琴愣了下，段岩这么为她设身处地的着想，说不感动暖心是假的，也很感激他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
    “我和村长说过了，村长的意思也不舍得埋没了你，如果大饭店需要的话，他这边好说。”
    唐小琴点了点头：“机会是好，但是城里人全都盯着，竞争不小，看来我得亮绝活才成。”
    段岩看向她的目光越发柔和，这就是他喜欢的女孩，明知困难不小，却依旧笑着，积极的争取。
    两人刚到饭店门口就看到一堆人围着贴在墙上的招聘书议论不止。
    段岩擦去额上的汗水，朝段小琴抬着抬下巴：“这边有我，你快去看看。”
    唐小琴好不容易挤进去，看到饭店面向全县城招一个厨子和一个服务员，心情越发激动，这可真是瞌睡递来枕头。上面写了，只看重个人能力，没有杂七杂八的因素，唐小琴对自己充满信心。
    “看清楚了，必须会做菜，最后还得考证，要求高着呢。”
    “厨师不行，端盘子招待人，这总成了吧？”
    “服务员也有要求呢，相貌周正，谈吐大方，面带笑容，有服务意识，就你这歪瓜裂枣的模样，第一关怕是过不了。”
    话音刚落瞬时引来一阵大笑。
    唐小琴走到饭店门口，看着里面挤得满满当当的人，回头望了一眼段岩，段岩鼓励地回了她笑容：“去吧。”
    第34章 16更 ···
    饭店里这会儿全是人。
    有真心来应聘的, 也有挤进来凑热闹的，吵吵嚷嚷脑壳都痛。
    做菜是门手艺活，火候、调料、炖煮多久，全都看掌勺人的经验, 所以厨师这边报名的人极少, 反倒是服务员这边人满为患。
    “只要长得周正, 冲人笑谁不会啊。”
    唐小琴收回视线, 打量身边的两个男人。一个年约四十，看似沉稳, 没眼睛满是急切，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却是老神定定, 胸有成竹。
    两人离开，唐小琴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上自己的大名，刚要转身, 邓丽叫住她，“好心”提醒道：“那俩人祖上就是做厨子的, 人家可是有看家本事的, 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而且厨房油烟味大, 闷热的要命，我看你娇滴滴的，怕你受不了。”
    唐小琴整理一番自己的衣服，笑着说：“谢谢你, 不管受得了受不了, 总要试过才能知道结果。都说九分努力，还有一分靠运气。不走到最后一步，我自己也不甘心。至于结果成自然好, 不成继续跑车。”
    话说的轻巧，她知道自己其实没什么退路。
    离开村子以后，她发现自己还是更为适应城市的生活，哪怕此刻也好不到哪去。
    看到的都是人们面带笑容，精神抖擞的去上班工作，唐小琴不想整天都泡在家长里短中，渐渐只能看到眼前的那点小利。
    从饭店出来正好遇上老康，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唐小琴迎上去：“叔，这是怎么了？”
    老康拍了拍大腿，无奈的说：“张经理直接把人开了，到头来厨房只剩我一个光杆司令，天天三顿饭可把我忙得够呛。要是再年轻几年，自然不在话下，上了年纪看着就愁人。外面的那些女娃娃，一个也靠不上，生怕多干点活给累着了。”
    唐小琴笑：“刚才我也去报名了，考试时间安排的挺紧的，用不了几天人就给你派来了。”
    老康听她也报名了：“这很好，这个工作更适合你，成天在外边跑这不是个事儿。我看段岩的那小子心野着呢，要是换个人，指不定没他这么规矩。”
    唐小琴看了眼蹲在树下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段岩。
    老康说的没错，不说他自己，就连唐小琴也盼着他改命，最晚到明年。
    这工作早晚是得换的。
    唐小琴笑了笑：“那就借您的吉言了，村里还有事，我们先回去来。”
    经过全公社的努力，白水村的鱼塘终于快挖好了，自然采买于淼也就提上了日程。
    刘村长经过一个月的观察，觉得这事儿段岩能胜任，外人对唐小琴的评价也很好，但是出门在外，女孩子总归不方便，再加上丫头有了更好的选择，他自然也是支持的。
    刘村长挑了个时间把这事儿和段岩说了，段岩答应下来，心里有个念头转了转，到底还是没提。
    他想唐小琴能一块儿去省城，因为除了工作，他想不出更好的借口和她单独待在一起。
    这次大饭店招聘，唐小琴千里 MHM表面上还是会和他说说笑笑，但他能感觉到她内心的紧张。
    他也能理解，人这一辈子碰上好机会的次数寥寥无几。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跟前，要是眼睁睁的错过，真是天大的遗憾。
    他不愿意提，是怕自己乌鸦嘴影响了她的运势，关键时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只是一天下来看她没什么准备，段岩忍不住问道：“你打算做什么菜？我把食材给你找来，你先练练？”
    唐小琴看他比自己还紧张，扑哧一声笑出来，凝聚在心头的那抹情绪也烟消云散。
    “现在还不知道要考什么呢。”
    但就她自己的想法来说，还是更贴合大众口味、实惠的菜比较好，即便会做满汉全席，真正吃得起的能有几个人。
    而且现在大家都不富裕，不能吃了今天不管明天，去饭店吃一次在家里都得想好久才能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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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页

    而这一个月里她的好姐妹张妮终于找到了她的良人，是城里纺织厂的工人，马上就要订婚了。
    唐小琴从养殖场出来直接去了张家，两姐妹待在屋里嘀嘀咕咕说了老半天话。
    “可惜你要工作，不然就能陪我一天，我还怪紧张的。他父母姐妹都来，我妈和嫂子们都愁坏了，生怕招待不好，你说怪不怪，我们家的女人们做饭手艺都臭，准备了好东西也做不好。”
    唐小琴拍了拍她的手：“你看这样成不成？如果来得及，你们家的晚饭我包了。你订婚，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贺礼。”
    张妮高兴的眼睛眯起：“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现在都忍不住流口水了。”
    唐小琴笑她：“这么馋。”
    “对了，村里都在传你去国营大饭店应聘厨师，这是真的吗？你怎么不和我说呀？那你以后就搬去城里住了，我们姐妹俩连面都见不上了。”
    “报名的人不少呢，能不能选上还是一回事儿。我这不是怕丢脸吗？村里肯定有人等着看我笑话。”
    张妮安抚道：“别理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你好歹也敢去试，他们呢，什么也没有，只会两嘴皮子一碰说风凉话。你做饭这么好吃，肯定能行。”
    真等到考试那天，唐小琴却很崩溃。
    原主身体比较虚，一来大姨妈简直生不如死，腹中一阵阵的痛像刀刮一样折磨了她一整个晚上，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她是被擂鼓一样的敲门声给吵醒的，再睁开眼，外面已经天光大亮，赶忙坐起身穿衣服，连头都没来得及梳理就打开门，看到站在外面的段岩愣了一下。
    段岩头回见她衣衫不整的模样，此时她脸色苍白，头发凌乱，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脆弱，让他无法不怜惜，声音也放轻柔了些许：“我见你没去养殖场，担心你出什么事儿了，过来看看。今天考试，得早点赶过去。你身体不舒服，我先送你去医院吧？”
    唐小琴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说：“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说话间，入骨的疼痛再次袭来，她咬紧唇瓣将那丝难过给压了回去。
    “你脸都白成这样了，怎么还说没事呢？别和我客气，我送你去看大夫。”
    唐小琴被他逼的没办法，低着头压低声音：“就是女人都有的那几天，过去了就没事了。”
    她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离考试还有两个小时，我去洗把脸，咱们就动身。”
    段岩看了一眼外面早已经凉透的灶火，犹豫几分，还是直接进了屋，拿起放在桌上的搪瓷缸出去了。
    唐小琴忙着收拾东西也没留意，等她从屋里出来，正好看到他端着冒着热气的水回来，放在窗台上：“一会儿喝点。”
    没等唐小琴说什么，他又一阵风的走了，不过这次回来的倒是快。
    只见他的手里拿着个纸包，里面装着热腾腾的包子。
    “你……”
    段岩笑笑：“吃了才有力气考试，如果实在熬不住，你一定要和我说。我知道考试很重要，但也比不过你的身体。”
    唐小琴抿了抿嘴：“谢谢你。”
    白玉梅和老大一家正在吃早饭，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在心里骂唐小琴没眼光。
    段岩就算有份好工作，一家子的拖累就够他喝一壶的。刘家的傻子怎么了？好歹人家天天吃肉享福，唐小琴就是个没脑子，分不清好坏。
    白玉梅自然也听说了唐小琴要去应聘厨师的传言，这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这些孙子孙女们，她唯独不和老二家的亲，偏偏老天和她开玩笑，眼看着唐小琴越来越有出息，她怎么能不急？
    可到底是做长辈的，拉不下这个脸，如果唐小琴要是有良心，主动低个头，她做奶奶的以后肯定加倍的对她好。
    只是近任她怎么闹出动静，唐小琴连看都没看一眼，喝了水吃了包子就和段岩一起出门了。
    唐小霞等人走远了，故意高声道：“奶奶，要是她去国营大饭店当厨子，西屋是不是就是我们的了？我们一家子挤在一起，怪不方便的。”
    白玉梅瞥了眼竖起耳朵听的三儿媳，笑了一声：“还用说吗？那是肯定。”
    唐小霞美滋滋的，老三媳妇气得摔桌子摔碗的，到底一句话也不敢说。
    许氏吃了东西的缘故，唐小琴到了城里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段岩想陪她考完试，可是手上有事要做，只能恋恋不舍的看她一眼，临开车前还不忘叮嘱：“别太逼着自己，放轻松一点。”
    他知道唐小琴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可能更改的，只希望老天爷能眷顾她，让她心想事成。
    唐小琴在急切的等待中，发现因为紧张让她忽略了身体的折磨，时间如飞一般流逝。
    这次考试由县里相关部门的负责人根据几位老师的意见打分，最后按照排名录取。
    唐小琴这才知道除了他们三个以外，还有几个人报名，也算热闹。
    她最先报名却被安排最后一个考，这会儿她不像之前那么焦急，心态慢慢平稳，最后一个也有最后一个都好处，毕竟知己知彼才有胜算。
    让他没想到的是，后面几个报名的人做的菜竟然是她做过几回的大烩菜。
    第35章 17更 ···
    没多久, 第一批考完的就从里面出来了，瞧那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没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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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菜谱不是她独有的，眼下只是碍于交通不便, 信息不发达, 这要像几十年后动动手指就能知晓天下事, 大概他们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急于以“新”取胜。
    越临近自己, 唐小琴的身体又不争气的闹腾，一阵一阵的疼痛让她紧咬着唇。
    自制力也在此刻告急, 想找个地方躺一下的念头时不时的窜出来折磨她。
    她只能用指甲狠狠抠着掌心，一遍一遍给自己做心理暗示，为了将来她不能像疼痛屈服。
    “喏, 喝点儿热水。脸都白成这样了，怎么还这么犟？”
    唐小琴虚弱的抬起眼皮，看了眼面前的邓丽, 强撑着坐直身体，接过水, 舔了舔干涩的嘴皮：“谢谢你。”
    邓丽站在旁边, 多看了两眼女孩小口小口喝水的模样, 心里虽然不服气，可又不得不承认，唐小琴不光长得漂亮，一举一动没有乡下人的土气, 怪不得把段岩的心栓得死死的。
    “你别谢我, 我才没这么好心。段岩临走前找到我，让我帮忙照顾你。你可真有福气，平时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更别提和我说话了。到今天，我可算看明白了，喜欢他，是自讨苦吃。”
    唐小琴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放心，往后我再不会自讨没趣。答应了人的事儿，我肯定会办到，你要是哪里不舒坦，早点和我说，可别到时候害我没法交差。”
    唐小琴吃力的笑了笑：“你这么好，是他没眼光。”
    这女孩家境好，为人直爽，遇事知取舍，不会死钻牛角尖，是个活得通透的人。
    邓丽笑出声来，转身回去了。
    热水缓解了一时的疼痛，唐小琴半眯着眼呆呆的望着广阔无垠的天空。
    “唐小琴。”
    男人洪亮的声音使得魂游天外的人回神。
    唐小琴扶着墙壁站起身，用力闭了闭眼，挺直腰杆，唇角含笑，大步走进去，除了脸色显得苍白，完全看不出她适合身体不舒服。
    和她一起的是那个同期报名的年轻人，这种天气，厨房的灶火全都燃着，像个大蒸笼，刚走到门口，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唐小琴抬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拿起刀将豆腐切成块，她打算做一道虾酱豆腐，做法简单还好吃。
    豆腐放入水中煮几分钟捞出，然后锅里倒油，油热以后放入葱姜蒜，加一勺虾酱，把豆腐倒进去，翻炒几下，勾个芡，最后把切成段的韭菜撒进去，盛出装盘。
    豆腐上裹了一层气泡，发出轻轻声响。
    她端起盘子转身往外走，正好和那年轻人的目光撞上，两人都一愣，然后各自忙了。
    “你是这么多人里上菜最早的一个。”
    唐小琴笑了笑，将菜放在桌上，等着品评。
    “炒豆腐，这么简单的菜，我看她压根就没把这次考试放在心上。”
    坐在中间位置的中年男人抬了抬眼镜，问道：“说说你做这道菜的理由。”
    “我做这道菜，第一个原因是在城里饭店没见人做过，二是不光做起来快，吃起来香，比起别的菜，它实惠。大菜硬菜我也做得来，可我觉得饭店里缺的不是这些，而是大家愿不愿意买。”
    普通人一年吃上肉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下馆子也是图个鲜。而这个菜比旁的也贵不了多少，不必咬牙就吃得起。
    “行，你先出去等结果吧。”
    唐小琴走到外面，长吁一口气，靠着墙闭目养神。
    这一关不管能不能过，心上的石头落下，她浑身的力气也跟着散尽，很快昏昏沉沉的睡去。
    段岩送完货赶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从她身边经过的人冲她指指点点，而她全然不知，睡得安稳深沉，惹人怜惜。
    他钉钉的站在附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正值午饭时间，几人做好的菜摆放出来供客人挑选。
    其他人都一脸紧张，无不想借着群众雪亮的眼睛给自己博个希望。
    段岩没舍得叫醒唐小琴，自己站在饭店门口眼巴巴的望着，心都提到嗓子眼。他不想看到这个奋力为自己未来拼搏的女孩最后以失望收场。
    最得人们青睐的，还是能填饱肚子的面食，两个中年男人直奔大烩菜，指着说道：“这就是之前传的那个菜吗？听说里面什么都有，很好吃，贵不贵呀？”
    一人拿起勺子在里边扒拉一下，然后将勺子丢进去：“不是说里边有肉有粉有丸子吗？这清汤寡水的，有什么吃头，自家婆娘随便往锅里一煮还不是一个味儿？这道菜不是国营饭店大厨做的吗？也敢跑出来献丑。”
    那两人原本想找这男人理论，却被最后一句话给说的面红耳赤。
    两人走到几道荤菜前馋得连路都走不动，拍了拍口袋，冲服务员说：“来两大碗面。”
    客人陆陆续续上门，大多人瞥一眼而后一切照旧，摆放在那里的菜竟无人问津。
    邓丽去厨房端菜，和老康笑着说：“这可好，做的菜没人买账，这人是要还是不要？要是一个都不合格，您这有的忙啊。”
    老康揉了揉发酸的肩，将菜倒入锅里，呲啦一声响，香味跟着飘起，撇了撇嘴：“那是他们不识货，我觉得唐小琴说的对。哪个厨子不会做几道硬菜，吃得起的，全县城都数不全两只手。好东西谁不馋，那两道肉菜招了多少人看，这么多人里哪个舍得买？至于那两个偷机取巧的，把谁当傻子，这俩应该去和被开了的那人取过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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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丽叹了口气：“这心眼儿从一开始就是歪的，他敢这么做就是因为那道菜不是出自你的手 ，故意来恶心人的。”
    老康哈哈一笑：“随他们去，横竖他回不来，这俩也没本事进来浑水摸鱼。上头摆明了是想看大家伙的反应来决定，菜要是再那么摆下去，这人选可就由人家决定了。就看小琴运气好不好了。”
    段岩在外边看的直皱眉头，他走进饭店，一眼看出那道豆腐出自她的手，和服务员要了这道菜。
    段岩从口袋里掏出钱，刚要交给服务员，一个人指着虾酱豆腐问：“这个能分我一半吗？还是头回见这个菜，正犹豫要不要买，被你买走了，以后可能就吃不到了。”
    段岩自然乐意，大方道：“我请大家伙儿尝尝味道。”
    这话一出饭店里的人全都看过来，眼睛里满是渴望：“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们做什么？”
    段岩接过筷子尝了一块，微微眯起眼，出自她手的就没有不好吃的。
    抬眼见她醒过来，和身边的服务员说到：“做一碗暖肚子的汤面吧，里面再卧一颗鸡蛋。”
    服务员调侃道：“怪不得邓丽难过的要命，还是要帮你，就冲你这份心，哪个女孩子不对你死心塌地？”
    段岩微微红了脸颊，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他只是想对她好而已。
    那人进去厨房，见邓丽和老康说笑，拿肩膀撞了一下邓丽：“你猜，唐小琴的那道菜被谁买了？”
    邓丽眼睛眨也没眨：“那还用说，肯定是段岩。康叔，这下你可放心了吧？你看中的人，老天都在帮你。”
    那服务员没想到邓丽这么看得开，羡慕道：“这俩人都生的那么好看，人又聪明勤快，这世上好的全给他们占了。尤其是段岩，从哪找这么好的男人？他有多喜欢唐小琴，两只眼睛都看得出来。”
    这时外面有人叫喊，她匆匆忙忙跑出去。
    老康笑了笑：“这人和人都是讲缘分的，有些事情强求不来，你想开一点，兴许有比他更好的人在等着你。”
    唐小琴其实没睡踏实，她被饭店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给吵醒了，刚起身，就听负责考试的人喊他们进去。
    她拍了拍身上的土，冲段岩点了点头，快步进去。
    直到这会儿她才紧张起来，站在那里像再等待宣判一样，心脏止不住的疯狂跳动。
    “什么成绩你们自己心里也有数，菜不光要做好吃，也要看做给谁吃。你们也看到了，上了荤的，人们只是看看而已，倒是唐小琴的那道虾酱豆腐，已经有人问饭店还会不会上，下次要点。”
    那个年轻人突然开口：“我觉得唐小琴同志更适合这个岗位，她明明身体不舒服，但在做菜的那一刻我感觉到她的活力。长辈们曾教我，做菜人的心情会体现在菜里，而且她比我们更懂大家的口味。”
    唐小琴冲他感激的笑了笑，能得到对手的肯定，这是她的荣幸。
    至于其他几人虽然不服气，却也知道这些人也更满意唐小琴，自然也没什么好说。
    倒是那个中年男人压低声音：“真是可笑。”
    唐小琴看了他一眼，也没有放在心上，没什么比拥有自己想要的更让人开心了。
    张经理走到唐小琴身边：“那从明天开始就正式上班吧，老康这两天天天在我耳朵跟前念经，以后有你帮他，我这耳根子也可算清静了。”
    “我知道了，张经理。”
    第36章 18更 你可以考虑考虑段岩
    唐小琴忍着疼痛到厨房告诉老康这个好消息。
    老康终于得闲, 连连恭喜她：“那你得在城里住下来，不然不方便，夏天还好说，大冬天的才遭罪。要是段岩方便接送你上下班, 那倒也还好。”
    唐小琴摇了摇头：“我也想在城里安顿下来。”
    往后她就在饭店工作, 村里派给她的差事很快就会有人顶上, 她也不好麻烦段岩。
    邓丽从外边进来, 把两人的对话听了去，放下手里的碗筷, 收道：“你这次能得到这份工作，全亏了人家段岩，要不是他自掏腰包, 买了你的那道菜，到底是谁考上还不好说呢。”
    唐小琴瞪大眼，手忍不住抓了抓衣摆。
    “他可帮了你大忙, 要不然那几个不服气的肯定不会这么乖乖的闭嘴。”
    老康点点头：“事先没和进来的顾客说明，那么多菜只有你一个人的卖出去, 这就是结果。那小子对你的事是真上心, 说起来, 你也到了结婚的年纪，遇到好的可要快点抓住，担心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邓丽也在一边酸溜溜的说：“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不想要, 别人想要。要不是他是个死心眼, 我说什么也不能便宜你。”
    老康看到站在门口的人，笑着说：“都还没吃饭，你们出去聊吧, 我做好了喊你们。”
    段岩的眼睛一直盯着唐小琴，耳廓微微发红，显然将他们的话听进去了。
    邓丽还有事情要做，他们俩人走到饭店外面的大树下。
    “身体好点了吗？要是还难受，我送你去趟医院吧。”
    唐小琴笑着摇了摇头：“谢谢你，这次多亏了你。心情好，也不那么痛了。”
    段岩抿了抿嘴，在地上坐下来：“你不用和我道谢，这都是我自己愿意做的。”
    唐小琴也跟着坐下：“你人真的挺好的，挺傻的。怎么就那么相信我？那几本书说起来也不便宜，你完全没有必要花那笔冤枉钱，当时为什么不拒绝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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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岩轻笑一声：“哪有什么为什么，我知道你不会害我。多学点东西也没什么坏处，倒是你往后在城里住，我也不好给你讲课了。”
    唐小琴乐得前仰后合，松了一口气：“我可怕了，说实话我看见那些就头疼，住到城里来，也算逃出神天了。”
    向来温和的段岩，因为这句话脸色变得紧绷，眼里满满的失落。
    “那我往后是不是不能经常见你了？”
    唐小琴这才发现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笑：“我不是嫌弃你，我只是不喜欢读书。我对城里不熟悉，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一块找合适的房子？”
    男人的眼底瞬间浮现出耀眼的光亮：“我愿意帮你，那你村里打算怎么安排？”
    “城里的开销要大一些，村里出了必要的东西我会带过来，房子卖给需要的人。”
    段岩没想到她会这么果决，彻底和村里的一切斩断。
    “那你往后不打算回去了吗？”
    唐小琴眯了眯眼：“我和亲近的几个朋友说好了，等我安顿下来，他们会来看我，到时候你也来呀，我做好吃的招待你们。你经常在外边，要是来不及吃饭，找我就是了。”
    虽然这样，段岩心里还是一阵空落落。
    回到村里，唐小琴就开始着手卖房子的事。
    人们还没有从她要去国营大饭店工作的震惊中抽回神，又听到她要卖房子，摆明了是要和老唐家彻底划清界限。
    最先沉不住气的自然也是老唐家。
    唐晓霞还做着往后和姐姐住西屋的美梦，也好气死三房一家，现在变成这样，当即急红了眼，到白玉梅面前不住地点眼药。
    “奶奶，你快管管，二叔的房子是建在你批来的宅基地上的，凭什么由她卖呀。”
    他们这边还在商量，老三媳妇已经带着笑脸厦门和唐小琴套近乎了。
    “好好的房子你卖啥呀，哪天要是回来还能有个住处。小琴你看这样成不成？你弟弟也到了结婚的年纪，我和你三叔实在是没本事，给他弄不来房子。让他先在你这里住着，哪天你要是回来了我们再想办法。现在没结婚的好姑娘还得抢，晚了就说给别家了。”
    唐小琴扯了扯嘴角：“三婶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我清楚，不用把我当傻子。这屋子想住可以，我卖给别人八十，咱们好歹是亲戚关系给你便宜五块。”
    老三媳妇顿时急了：“你怎么还和我要钱呢？你们可是亲姐弟呀，互相帮持是应该的。再说你现在有了好工作，又要搬到城里去了，照顾照顾你弟弟吧。”
    “三婶怕不是占便宜占得连道理都不懂了吧？我又不欠他，凭什么我日子过得好了就必须帮他？他要是和我从一个娘胎里出来，那我肯定不能丢下他不管，就算有血缘，中间也隔了那么一道。我还是那句话，给钱什么都好商量，你们要是想要，准备好钱咱们早点写字据，不成，那我就卖给别人了，我在城里还要租房子呢。”
    老三媳妇眼看谈不下去了，两脚在地上跺了跺：“我二哥二嫂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冷血的白眼狼，这房子是他们辛辛苦苦盖起来的，是他们留在这世上唯一的东西，你不好好爱护就算了，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你等着吃报应吧。”
    唐小琴哼笑道：“报应还轮不到我，倒是你们这一个个欺负我孤家寡人的坏人才应该小心一点，慢走不送。”
    两人的嗓门都不小，这话白玉梅自然也听见了，她皱了皱眉头，看了眼自家老伴，和孙女摆了摆手：“打消这个念头吧，我和你爷爷也老了，做不了这个主。要是不死心，也过去挨她一顿骂，兴许你二叔二婶晚上还会来找你给他女儿出气。”
    唐小霞打了个哆嗦，再不敢出声。
    村里人虽然看不上白玉梅一家子的做派，但对于急需房子结婚的人来说买下这个房子很划算，面积大，看起来还很新，这一个傍晚就来了不少人。
    大多数人都在观望，想着拖一阵子或许还能再降一点，没成想不过睡了一晚上这屋子就卖出去了，许多人后悔不迭。
    唐小琴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买房的人是从外村来的两口子，原先一直租房子住，省吃俭用许久才攒够钱，昨儿晚上还在商量出去打听哪家屋子愿意卖，不想第2天就遇上了。
    “我们寻思着，这是老天在帮我们，听说八十块，这里正正好好，你点一点。”
    两边写了字据摁上手指印，连夜到村长家里将这事给定下来。
    村长抽了口烟，说道：“你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在村里确实埋没了，以后踏踏实实的工作，以后不愁没有好日子过。”
    唐小琴笑着应道：“我听村长的，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第二天早上，段岩见她精神抖擞，眉开眼笑，忍不住问道：“遇到什么好事儿了？难不成房子的事已经办妥了？”
    “可不是，今天有空我就去打听房子，小点没事儿，要是独门独院的就好了也省了很多麻烦。”
    两人说笑着到了大饭店，不想刚下车就碰上来上班的张经理，三人互相打了个招呼：“我听老康他们说你在找房子，正好我家有个闲置的屋子，只是离这边有些远，不是很方便，你要不嫌弃的话直接住就是了。”
    唐小琴怎么可能嫌弃呢，但凡是城里的不管哪个角落，将来都是寸土寸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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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离市中心比较远，唐小琴大胆问了一句：“张经理，您家这房子多少钱卖呀？您给我个准信儿，我也好想想法子。这房子终归还是住自己的踏实舒坦，我想在城里安家。”
    这会儿城里的房子也不算便宜，张经理一直有出手的打算，只是因为位置比较偏僻，无人问津，听唐小琴有心思买，说到：“小小年纪，倒是挺有野心，咱们是熟人，现在又是同事，你给我一百五十块就成。”
    唐小琴手里没那么多钱，抿了抿嘴，厚着脸皮提出自己的想法：“张经理，我和你打个商量成不成？我先付一半的定金，剩下的钱从我工资里扣。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城里没打算给自己留后路，村里的房子也卖了。”
    张经理笑着夸赞：“你这女娃娃胆子怪大的，我就欣赏你这种敢想敢做的。成，明天我们好好谈这个事。”
    而自此之后，段岩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他感觉到深深的无力，自己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却帮不上忙。
    完全不顾段母和弟弟的死活，他做不到，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他的血是热的。
    唐小琴搬家那天，他全程无话，只知道埋头干活，收拾屋子，清扫院子里的尘土，他做得很认真，忙完之后才直起腰，看着这样一座院子，心里想，他喜欢的女孩子真不一般。
    大胆、聪明又心细，他也得多努力才成。
    张妮和范志敏将这一切全看进眼里，小声的和唐小琴咬耳朵：“瞧瞧，人家对你可真死心塌地，长得好看力气又大还懂得疼人，虽说是穷了一些，可只要人好将来什么都会有。”
    “是啊，小琴，我也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段岩。”
    唐小琴看着不远处还在忙碌的男人，抿了下嘴角，没有吭声。
    第37章 19更 ···
    张妮定亲那天, 唐小琴特地请了半天假从城里赶回来。
    下了汽车，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回村子。
    这个时间村里人都下工回家做饭了，一路上也没遇到个人，黑色布鞋踩在蓬松的黄土上, 每走一步土就乱飘, 要是一辆车经过, 用不了多久, 她整个人就和沐浴了一场黄土澡，灰头土脸的。
    没走多久, 喉咙就一阵干涩，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吞了吞口水, 脚下的步子加快，将左胳膊上的篮子换到了右边。
    此时烈日下的大槐树显得有几分冷清。
    唐小琴看了眼往唐家去的那条路，脚下却为丝毫停顿的往张家走。
    然而就在她穿过小路, 抬手要摘土墙上的酸枣时，一道低弱抽泣的声音, 伴着求饶传来。
    “你别这样……我家里人还在等我回去。”
    男人呸了一声, 笑得嘲讽又张狂：“你家人等你？说什么笑话？谁不知道你家里恨不得把你直接送来我家？他们既然这么急着把你这盆水泼出来, 你好歹有点骨气，反抗一回，就这么跟了我，气死他们怎么样？”
    一阵窸窸窣窣的拉扯声, 让唐小琴的脸色沉下来, 这个闲事说白了和她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从女人的声音她已经分辨出这个人是一直给她使绊子的刘翠花，不是什么好人。
    但听她挣扎不停, 分明就是不情愿，同为女性的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刘翠花被糟蹋呢？
    而且这种想提前上车好逃票的男人实在太恶心了。
    “你迟早是我媳妇，我也是心疼你，所以给你想了这个好法子。走，这里不方便，我带你去个别的地方。”
    “我不去！”刘翠花的声音里透着惊恐，想要放开嗓子高声嘶喊，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稀里哗啦的流成海。
    而就在整个世界要模糊到看不清的时候，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刘翠花看到那张令她羡慕嫉妒的漂亮脸蛋上盛满愤怒，举起手里的大棍子狠狠地敲打在长相猥琐的男人身上。
    男人一阵蒙，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下，这才想起来反抗，一边伸手夺棍子一边破口大骂：“唐小琴，你脑子里装浆糊了？我们两口子的事情轮不到你插手，该往哪儿滚去哪儿。”
    唐小琴穿越前经常在网上冲浪刷到被男人花言巧语骗至怀孕的女孩子，控诉对男人的失望，生活的无奈，懊悔自己太过天真单纯，背负了太多的责任和苦果。
    这些女孩子大多数过的都不太好，因为未婚先孕，在婆家人看来这是不自重不自爱的表现，不值钱，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这辈子连头都抬不起来。
    每次看到这样的推送，唐小琴怒火腾地窜起来：“不管我事？我要是没看见，你想关我事还讹不上我，今天给我撞上了，我就不能无动于衷，让你这强奸·犯得逞了，我就是纵容犯罪。”
    男人被强奸犯三个字给吓住了，梗着脖子嚷嚷：“你胡说八道，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是两口子，别乱给人扣帽子。”
    唐小琴嗤笑一声：“这不还没结吗？你这算盘打的好，不花一分钱就白得个媳妇，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说话间唐小琴手里的棍子像雨点一样密集地落在男人身上，口里继续说道：“你没听到她不愿意吗？你不是强奸犯是什么？”
    男人听到这三个字就脑仁突突地跳：“你少多管闲事。”
    “刘翠花怎么想那是她的事，我要做的事是揭穿你这种没担当，心思狠毒，不尊重女性的男人，妇女能顶半边天，这一句话能不能堵上你的嘴？我倒要让村里的人看看你的这副嘴脸，这事谋划挺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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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这会儿被打的浑身都痛，这娘们嘴上叽叽呱呱说个没完，手上也没落下，她都是挑人最痛的地方下手，这会儿他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狼狈地往后退了几步，捂着发疼的肩膀，指着唐小琴骂：“唐小琴，你给我等着。”
    刘翠花这会儿哭得两眼通红，傻傻地站在那里连动都不动。
    唐小琴懒得理她，从她身边经过，却听到从她的口中传出一声蚊子哼哼的声音：“唐小琴，谢谢你帮我。”
    大太阳晒得人发昏，刚才又出了力气，整个人身上黏糊糊的，嗓子也更加干了，连那声“嗯”都发不出来。
    “你能不能教教我？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我看出来了，他们没把我当人，一个个全都算计我。可他们毕竟是我的家人，我不能闹得太难看。”
    唐小琴扯了扯嘴角：“你以后过什么日子，刚才你也看到了，我不拦着你。不过我给你提个醒，好好想想，要是遇到和今天一样的事情，你家人会不会也像我这样冲出来救你。”
    刘翠花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她知道，不会的，哪怕她被人给欺负死，打死，她的家人只想从她身上拿好处。
    到时候是真正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突然觉得唐小琴浑身都在发光，走出村子的她精神抖擞，自信大方，看得出她日子过得很快乐很幸福。
    如果她也像唐小琴一样，吃够了苦，终有一天会迎来一样的曙光？
    她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光，再次道歉：“我明白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了，谢谢你，以前是我错了，不该那么对你，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对于此刻的唐小琴而言，村子里的一切都已经变淡了，她不在乎，她像是天空中的展翅飞翔的鹰，一心只想谋自己的好日子。
    “你和段岩在谈朋友吗？那你注意点，清雅她好像反悔了，之前就一直往段家跑，那天她跑去省城说什么照顾病人，其实是去找段岩的亲戚了，听说是个很厉害的大人物。”
    唐小琴笑了一声：“为什么告诉我？”
    刘翠花叹了口气：“我现在觉得你好，怕你吃亏。清雅，好像变了，变得我都捉摸不透她了。”
    第38章 20更 ···
    唐小琴再去张家的路上一直在回想小说里的剧情。
    将她脑海里所有的情节反复检查, 依旧没有找到关于段岩家有厉害亲戚的记忆。
    一直到了张妮家还是没想明白，倒是张妮看她这狼狈样子，问她怎么了，顺便给她倒了一碗水。
    “在路上碰到个不规矩的人, 打了他一顿, 把他给打跑了。”
    张妮皱了皱眉, 问道：“是谁啊？下回我去村口接你去。”
    唐小琴想了想这到底是刘翠花的私事, 给刘翠花留点颜面比较好。
    “不说他了，无关紧要的人。”
    “我把他介绍给你认识。”
    张妮平日里大大咧咧, 现在也有了女孩子的娇羞，红着脸，眼睛躲闪, 十分不好意思。
    还是小说里给她定的官配，人看起来干净整洁，老实本分, 笑起来很腼腆，话也不多, 冲唐小琴点了点头。
    唐小琴看他怪不自在的, 索性去找张婶子她们去聊天了, 顺便准备晚饭要用的食材。
    没多久张妮也进来了，笑着说：“他这人就这样，嘴笨，心是善的。小琴, 我上回和你说的事, 你怎么想的？”
    唐小琴愣了下：“什么事儿？”
    “就是段岩啊，你这人，可真是。现在长眼睛的都看出他对你的心思, 就连元清雅主动放弃广播员的工作想和他搭伙，都被他给拒绝了。你说这元清雅怪不怪，她竟然和沈知青断了来往，有人看到两人吵架了，闹得可凶了，这么好的进城机会居然放弃了。”
    唐小琴抿了抿嘴角，元清雅竟然放弃了进城过好日子的机会，这个段岩什么时候也成了香饽饽？
    “我现在哪儿敢想呢？我身上还背着债呢，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认真工作赚了钱好把房款给结清，结婚的事儿还是以后再说。”
    沈卓和元清雅都是她人生里的无关人，好与坏她都不在意。
    至于段岩，他不再像以往那样倒霉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自此，她和小说里的这些主要人物的联系就切断了。
    张妮见这些事情都不能牵动她的情绪，无奈地摇了摇头，索性聊起别的事来。
    就在他们说说笑笑准备晚饭的时候，隔壁的邻居跑过来叫了一声：“快别做饭了，去看热闹啊，翠花和她家里人吵起来了。”
    村里人没有什么娱乐的东西，谁家一吵闹，就要凑上去看看，就连张妮也不例外，全然将今天是什么日子给忘掉了脑后。
    唐小琴无奈地笑：“你去看吧，回来给我讲就行了。”
    “我们就去看一会儿，她以前没少欺负你，现在咱们只是看看笑话去，又不是去往火里添柴的。”
    唐小琴最终还是被她给拖过去，刘家门前这会儿挤满了人，两人踮起脚尖从缝隙里看到刘翠花披头散发像个疯子一样，哭的满眼通红，指着家里人破口大骂。
    “你们都是吸血虫，想害死我，这家里但凡有好的全都紧着大哥一家子，我就不是人了吗？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我不会嫁给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刘父被气得面红耳赤，沉声呵斥道：“你说什么浑话？我和他爸妈是年轻那会儿就认识了，不是知根知底能让你嫁过去？我怎么舍得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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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翠花听到知根知底四个字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起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说出口的话却犹如刀子一样捅在自己身上。
    “好个知根知底，不愧是朋友，一路货色，他刚才想强奸我，好让我变成破烂货，不要一分钱彩礼跟了他，要不是唐小琴路过，你们就等着去河里捞我的尸体吧。”
    张妮错愕地看着唐小琴：“你刚才说的……”
    唐小琴点头：“就是这事，虽然我不喜欢她，但又怕坏了她的名声。既然她自己说了，那说明她想通了，这也是好事。嫁人不是完成任务，嫁错了人，这一辈子就看不到光了。”
    张妮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唐小琴和刘翠花的歇斯底里下抱着是什么样的心境。
    既然被人逼到绝路了，认命只有一辈子都无法挣脱的痛苦，不如反抗，再坏能坏成什么样？
    大不了成为孤家寡人，过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日子。
    当然并不是谁都有唐小琴这般好运，但不试试谁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
    孤勇虽艰难，但对未来的期望让人着迷。
    刘家人大抵也没想到选定的亲家竟然是这种人，先是愣了片刻，也顾不上数落女儿，拿起家伙去隔壁村找‘亲家’去了，一路上骂骂咧咧。
    唐小琴看到刘翠花眼睛里闪过的失望和心寒，这些所谓的家人，为的不过是自家脸面罢了，至于她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唐小琴拉着张妮回去了。
    一路上张妮很沉默，良久吐了口气：“虽然村里领导都在做工作，我是命好，家里爸妈哥嫂都疼我，其他人家都不把女儿当人。”
    重男轻女的思想哪怕到现代社会也一样存在，扶弟魔这种词经常被大众提起。
    回去路上碰到了匆匆忙忙往刘家赶的元清雅，再次见面，元清雅对她再不像之前热络，反而多了几分客气：“小琴回来啦？在城里工作还习惯吗？这阵子忙，之前听说你搬家想去帮忙来着，也没顾得上，改天有机会，我去你家串串门子去。”
    唐小琴抿嘴笑了：“行啊，到时候我好好招待你。”
    元清雅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小琴，这阵子你和段岩还有往来吗？”
    “怎么这么问？”唐小琴脸上的表情淡淡的。
    元清雅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现在发现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段岩，所以我想你往后可不可以和他保持距离？我前阵子从段婶那里听说了，他拿回来的书是你给买的，我好奇就翻了两页。你怎么会想到买这种书？看着怪深奥的。”
    唐小琴耸耸肩：“没什么，正好路过收废品的地方，老大爷好说话，我看他懂的挺多的，想让他教教我，所以就买了。”
    元清雅自然是不信的，她忍不住试探地继续问道：“我看那些书都是读高中的学生看的，没什么用处学那个做什么？”
    唐小琴好笑不已，也没刻意收敛自己的表情：“我们不都学过学无止境吗？只要喜欢，谁还盯着管着不让学？清雅，你这思想落后了，不能因为没用就不去学。这就是我的理由，你到底想从我这里打听什么？”
    唐小琴也在这刻明白过来元清雅的反常，恢复高考是77年的事情，元清雅显然已经知道了，那就说明这本小说的走向元清雅是心知肚明的。
    唐小琴既惊讶又好笑，搞了半天她拿的是一本过期穿越剧本，不过也给她指明了大体发展方向。
    段岩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倒霉蛋，而是有厉害人脉关系，成就不会小的男人。
    倒是元清雅这个人设崩的有点厉害，这会儿倒是把先前的疑惑也给解答了，怪不得一直追问她还喜不喜欢沈卓，原来心里打的是这么个主意。
    元清雅脸上挂不住，几次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唐小琴嗤笑一声：“我和段岩只是朋友，两人各有的忙，见的机会也不多，你可以放心。我没那个心思，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想要拉拢人心，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下力气，是无用功。”
    元清雅的脸色当即又白了几分，有被戳穿心思的窘迫和难堪。
    等走远了，张妮气愤道：“你干嘛要这样说？段岩脑门上又没写她名字，凭什么让给她？这人真够不要脸的，平日里真会装，现在怎么不装了？好马不吃回头草。”
    唐小琴笑着说：“不管她，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看来之前那些不值得唐小琴放在眼里的针锋相对，其中元清雅的功劳应该不小。
    唐小琴从城里带了不少时兴的东西，有奶糖、水果糖、还有酥糖，大人小孩子都喜欢吃，再见识过唐小琴的厨艺之后，不住夸赞道：“心善，手还巧，不愧是国营大饭店的人，小琴，你现在是城市户口了？”
    唐小琴点了点头：“是啊，前几天就办了。”
    “真好，你可是咱们村里最有出息的丫头了，长的漂亮又聪明，结婚对象可得好好挑，再不行让你舅舅给你好好把把关。”
    唐小琴但笑不语。
    厨房的事情唐小琴一人包揽下来，听到张婶子和亲家母出去的时候还在聊：“这孩子以前是真可怜，他们可劲的欺负人，可糊弄不过老天的眼睛，现在也算苦尽甘来了，你看吧，这孩子将来肯定嫁的差不了，让那些人后悔去吧。”
    唐小琴好笑不已，如果给她们知道自己一门心思想做个女强人，是不是会惊掉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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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张妮更加因为有唐小琴这样的好姐妹而得意不已，说以后只要唐小琴有需要，她就是天上下刀子也会赶过去帮忙。
    唐小琴却听的十分感动，晚上两姐妹睡在一起，聊了半夜的悄悄话。
    而唐小琴不知道的是，白天她们和元清雅分开没有回头，那个人正好就站在不远处，将所有的话全听入耳中。
    元清雅慌忙和他解释，哪怕说的再怎么情意缠绵，到最后换来的只是他的一声冷笑。
    “你背后使小动作的样子真难看，管好你的嘴，再让我知道你在她面前胡说八道，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元清雅神情焦急，刚想开口辩解，被段岩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给堵在口中。
    第二天唐小琴要回城，她原本想去坐汽车，却看到了等在张家门口的段岩……
    第39章 21更 ···
    清早的阳光温柔勾勒出他线条流畅的轮廓, 很英俊，却也面无表情的让人有些害怕。
    唐小琴要去村口势必要从他身边经过，也没法装成看不见，笑着和他打招呼：“今天不上工吗？”
    段岩等她走过来, 站直身体跟着她往前走, 声音淡淡的：“今天要先去你们饭店, 听说你在, 顺便送你一趟。”
    唐小琴将垂落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这不太好吧，我到村口等车就行。”
    八月天, 过几天就要立秋了，早上终于稍微感受到些许清凉，但等到中午依旧和火一样的烘烤。
    段岩定定地看了她两眼, 纤长的眼睫盖下来，却露了一丝颓丧出来，声音里带了几分不自知的情绪：“我这么讨人嫌？急着和我划清界限？你也不是把无关人放进心里的, 怎么这么听元清雅的话？”
    唐小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笑了：“原来昨天你在啊？你们的事情不该我来掺和, 保持距离不是应该的吗？”
    段岩将她的话在唇齿间滚了滚, 再看她坦然含笑的表情, 这口气不知怎么堵在心口发泄不出来。
    “也对，走吧，一个村的顺路的事儿。”
    他大步往前，与她隔开了一段距离, 唯有空气里留下几许残留的自嘲。
    唐小琴脸上的笑却沉了几分。
    随车的是个十八岁大的小伙子, 头脑机灵，笑起来和阳光一样灿烂，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嗓音清脆有活力。
    段岩给他使了个眼色，他就嘿嘿一笑：“姐，我去后面逗鸡逗鸭去，你们聊。”
    其实天好像在之前就聊死了。
    两人一直到饭店都没说一句话。
    小伙子拿着单子找人核对，而他下车帮忙往里面送，她去后厨开始准备一天的忙碌。
    如此过去半年，唐小琴也没再见到段岩。
    单薄的阳光，阴沉的天空，寒风呼啸，漫天大雪成了这个季节的主调。
    倒是客人更多了一些，人们吃完饭会好一阵。
    唐小琴在厨房忙碌，听着外面传来的说笑声，每天重复已经习惯了，要是哪天冷清下来反而不习惯。
    每天忙到天擦黑才回家，虽说是城里，她住的偏，路上连个人都没，多少还是有点吓人。
    每到这个时候，她都和后面有狗追一样跑的飞快，当然也带了防身用的东西。
    悬着的心在快到家门口才放松下来，拿出钥匙刚要开门，突然身边出现一道黑影，吓得神经紧绷的唐小琴叫出声，本能地就要掏防身工具。
    “是我。”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冷，哪怕半年没听过，也依旧能够清楚的分辨出来。
    唐小琴力气瞬间被抽走，舒了口气：“怎么是你啊，吓死我了。”
    将钥匙插入锁打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点亮烛火，才看到来人身上穿着一身军大衣，整个人冻得脸色发白，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在外面等了很久吗？”
    “从省城回来的，见了个人，问我要不要去那边生活。半年没见了，你过得好吗？”
    唐小琴熟练的生火烧水，闻言笑道：“不一个样吗？”
    每天重复的生活，她也不敢做什么过分的，努力的等着这几年过去，只等时机一到大展拳脚。
    但是日子是为了自己过，每天都过的积极有力量。
    段岩看屋子里全都透着单身女人的精致和整洁，脱去外面的大衣，接过她手里的活，自顾自地忙碌起来。
    “半年没见了，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有什么说的？
    说是她晚上闲来无事的时候会想起这段记忆里有他的存在？
    看他喜欢吃自己做的饭菜，她也很高兴？
    他挺好看的？
    在现代有很多长相好看的帅哥，可她偏偏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能想起来的却是他。
    这半年的时间，她总算看清楚，自己远没有想象的那么无动于衷。
    “你这半年做什么了？”
    记得那天之后没多久，就看不到他了，换成了另一个司机。
    他顿了顿说道：“有个老司机年龄大了，想多顾点家，我就和他换了，这半年一直在跑外。听说你没再回去过，村长和高主任经常说起你。”
    唐小琴点了点头：“饭店一直很忙，抽不出时间，之前要回去看我姥姥，现在我舅舅把她接到家里来住，见面也方便。张妮她们得空也会来找我玩，村里确实没什么好牵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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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岩忙碌的手停下来，好久说了声：“也是。”
    “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去？”
    灶膛里火烧起来，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段岩的思绪也因为这一声响轰的炸开。
    能为了什么？这是他外出最久的一次，来回一个多月，在路上他就疯狂的想见她，回来后也没急着回村里，就站在她家门等着，像一块石头，舍不得挪动一下。
    好不容易盼着人回来了，一句话就让他这么难过。
    明明当初就知道，她对他没那个心思，他也曾泄气的想要不就这么算了，可是这半年里对他是实打实的煎熬。
    现在人是见到了，但实际上何尝不是又一次的打击。
    “我这次会放小半个月假，来看看你这里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张经理那里……我帮你还请了，以后这房子就是你的了。”
    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他抢先说道：“我知道你怪我自作主张，但欠我的，我能多见你几次，你骂我也行，我受着。”
    欠领导钱，唐小琴其实心里也不自在，在工作上多少有些过分的要求，无形中自己就得退一步，虽然她不想欠段岩人情，但不得不说，确实让她缓了口气。
    “谢谢你。”
    很快屋子里暖和起来，灶上的茶壶也在火舌的舔舐下，在整个屋子里发出声响。
    段岩定定地看着她，没有开口。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这阵子还有再看书吗？”
    唐小琴想他这么忙，书应该丢在一边了，现在想起来其实蛮傻的，一厢情愿地想推他考大学，远的不说，单说学费、他家的条件，生病的妈妈，上学的弟弟，家里都指着他生活。
    当初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所以她继续说：“这世上的路千万条，不用读书或许也能到想去的地方。”
    “有在读，路上闲下来就会翻两张，不管有没有用，你想让我做的，我都会去做。”
    唐小琴叹了口气，干脆问道：“你想说什么？”
    段岩叹了口气：“我喜欢你，忘不掉的喜欢，我已经做好了和你生活一辈子的打算。所以想来和你讨要个答案。”
    说完他开始穿军大衣，转身要走。
    唐小琴被他给逗笑了。
    “你去哪儿？”
    “你好好想想，我不急着要答案。”
    “你去哪儿住？”
    “我去找认识的一个朋友，今晚在他那里住一晚上，明天回家去。”
    唐小琴长了张嘴，他眼底浮现出几许期待，到最后还是变成了：“路上有没消的冰，你小心一点。”
    段岩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而后离开。
    唐小琴将他送到外面，关好门，回到屋里才发现再不起眼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口袋，里面装着一堆本地没见过的东西，吃的用的，与这个年代来说是很奢侈的东西。
    唐小琴忍不住怀疑，这半年他赚的钱是不是大半都花在她身上了？
    这种压力让她浑身不自在，可是这一片单纯的喜爱之心，又让她进退两难。
    唐小琴在那一刻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院子大，屋子多，让他住一晚上并不是难事。
    他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让别人对她指指点点，他原本就是打算走的，或许只是想在她这里看到一点希望。
    这一晚上唐小琴睡得分外不舒服，一直到凌晨两三点才睡着。
    第二天醒过来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她洗漱过后便往饭店走，寒风吹得人脸都疼，眼睛忍不住流出一滴泪水，抬起冰凉的手背擦去，再抬眼看到一个不算陌生的人站在不远处，直直地看着她。
    说起来，她穿越过来以后和沈卓的交集其实挺少的，再加上中间有半年没见，这会儿倒是有种见“老乡”的感觉。
    沈卓在她还犹豫要不要打招呼的时候，走过来：“唐小琴。”
    “这是……”
    “我要回去了，原本前几个月就要走的，一直不死心，到现在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唐小琴当即就明白过来，看来是元清雅一心扑在段岩身上，让他不得不放弃。
    “我现在倒是挺佩服你的。”
    唐小琴抿嘴笑了笑。
    “我决定离开，其中有一部分也是受你的影响。人都是自由的，没谁必须为谁活。我会和你一样，越来越好。”
    唐小琴点头道：“那我祝你前程似锦。”
    今年十月，他会开始他的美满人生。
    两人走向不同的方向，连最后的一丝牵扯也给扯断。
    唐小琴不敢说自己多好，但对原主来说能看到沈卓用这样和善，认真的口气和她说话应该会很高兴吧？
    而至于村里发生了什么，得等张妮进城来，她才能知道。
    第40章 22更 ···
    这半年里, 唐小琴因为有老康的照顾，再加上她自己勤快好学，很快在饭店里站稳脚跟。
    现在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买卖最好的大饭店有个漂亮厨子，做的一手好菜, 为人和善, 又是钢铁厂厂长的外甥女, 很难不心动, 再见过之后便起了找人说亲的心思。
    奇怪的是不管条件多好，她一概拒绝, 说什么暂且不考虑，久而久之，就传出了些许风言风语。
    这事连姥姥都问过她, 也说了好几个不错的男人，唐小琴全都拒绝了，老人家又担心又舍不得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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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琴任凭外面说的如何天花烂坠, 她依旧挺直腰杆过自己的日子，全身散发着耀眼的自信。
    出自她手的那道大烩菜很得大众喜欢, 对中午劳累许久的人来说是最实惠的选择。
    就连早饭的种类也多起来, 之前夏天韭菜包子, 冬天白菜包子，她来了之后，羊肉包子，担担面、烙饼, 豆腐脑, 而且只是早上供应，来的客人便多起来。
    最早店里的服务员很有意见，私下里骂唐小琴的自作主张害得她们工作增多, 连偷闲的空都没有。
    这话被唐小琴给听到了，她什么也没说，照旧做自己的。
    有人气不过在唐小琴面前阴阳怪气：“做多做少都一份工资，你想表现自己去做，别把我们也给拉进来。”
    唐小琴彼时正在和面，就算这阵子身体养好了不少，但这么一大块面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吃力，额头上沁出了汗水。
    她抬起袖子抹去头上的汗水，笑着说：“那你做什么要来饭店工作？有面子？有稳定工资？吃的好？既然这么不情愿出力气，把机会让给别人不好吗？光吃不干，为人民服务的思想觉悟未免太差了。成啊，你去找张经理，说你不乐意干多出来的活，往后别第一个往灶跟前冲。”
    老康正好从旁边路过，听到这话笑起来：“小琴这话说的对，想不劳而获，这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你年纪轻轻的，这种懒惰思想可要不得。”
    这服务员面红耳赤，而私下里给她鼓劲的人早躲得远远的，她这才明白，自己怕是被人当枪使了，最要命的是，这话被张经理听进了耳中，当着这么多同事和顾客的面狠狠地将她给臭骂了一顿，以至于后来谁见她都会阴阳怪气说两句。
    心里不受用，但是又没骨气把工作给辞了，只能咬牙硬撑着，原以为唐小琴会因为这个事情欺负自己，不想她竟然私下里来劝解她，还给她带了好吃的炸春卷，感动的她泪水直流，往后不在意别人说什么，拼劲力气的干活，大有唐小琴指哪儿去哪儿的架势。
    肉眼可见的是来吃饭的客人越来越多。
    张经理乐得合不拢嘴，别家饭店气得咬牙切齿。
    而今天饭店里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他们是乡村广播员，来县城参加宣传工作培训会，要一天的时间。
    男的俊女的俏，很惹眼。
    一时间饭店里的工作多的忙不过来，就连唐小琴也会抽空帮忙上菜，巧的是她手里的菜是元清雅那桌的。
    两人见面都是一愣，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个温婉的元清雅，此刻眉眼皆是戾气，看着就不好相与。
    “小琴，好久没见了，你不是在饭店当大厨吗？怎么做起这种事情了？”
    唐小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看到整个店里满是人吗？坐着的，站着等的，这得有多少人？
    小七，就是那个被唐小琴给治的心服口服的服务员，眉眼一挑，十分不客气地说：“没看到客人很多？废话怎么这么多？别耽误我们工作。”
    元清雅敢这么奚落唐小琴，一是因为她是自己的情敌，二无非是仗着两人是一个村的，本就认识，做给身边好友看的。
    要知道国营大饭店里的服务员牛气的很，大多数人都不敢招惹他们，谁知道自己才说了一句话就来个炮仗，不断地用话呛自己，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小七推着唐小琴回去：“小琴，你去厨房吧，康师傅忙不过来了。”
    元清雅气不过，笑容淡淡地说：“我和小琴是一个村的，我们说两句话怎么了？”
    唐小琴只当没听到，直接回厨房了。
    而元清雅的朋友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的事儿，赶忙追问：“她就是你们村那个唐小琴？我听说了，她普通话说的可好了，和上级广播员不想上下。我听人说，公社主任原本想让她到公社上班，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没去，搞了半天人家来国营大饭店工作了啊，城市户口啊，可真厉害。”
    “这可比我们这广播员吃香多了。”
    “可不是？这家饭店在咱们这里可是最好的了，经常招待一些贵客，她要是表现好，以后说不定还有大出息呢。”
    “我看她不喜欢说话的样子，要不然真想和她交个朋友，不说别的，能和她学学普通话也成啊。”
    元清雅听他们聊得热火朝天，一是插不上嘴，心里不住地生闷气。
    这一顿饭吃的十分憋屈，就算是美味也吃不到心里去。
    就在他们起身要离开的时候，从外面进来一个人，元清雅在看清人时，怔楞在那里。
    她已经快两个月没见过段岩了，他回来了，不想着回家，却留在城里，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心里恨又无奈，还是上前两步，抢着和他说话：“段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回去呢？我昨天还和段婶说了两句话，对了，我前阵子和阿姨通过电话了，听说你们见面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饭店里的人看到段岩，就挤眉弄眼的笑，冲着里面的人喊：“快去看看小琴有空没，有人来找她，眼巴巴的等着呢。”
    元清雅见段岩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喉咙里一片酸涩，强装镇定：“段岩，我在和你说话，你可不可以给我最起码的尊重？这样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段岩这才低下头看她，嗤笑道：“你去联系我的亲生父母有什么用意？真当我不知道吗？元清雅，吃相太难看了，很容易招人厌恶。你死心把，不管是谁，都做不了我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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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多久唐小琴从厨房里出来，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叹了口气，笑着说：“怎么来了？我以为你回去了，行了，找个地方坐下吧，想吃什么？对了，你怎么给我放了那么多东西？瞧着都很贵，我怎么好意思收呢？”
    段岩笑得一脸温和：“听人说都是你们女孩子爱吃爱用的，正好路过就带回来了，你先用着，哪样和心思，和我说，下回还给你带。”
    旁边的人将段岩的区别对待看在眼里，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清雅，我们先回去了，你要是忙完也早点回来，免得误了时间，还要抽查笔记呢。”
    等走出饭店，几个女孩子全都捂着嘴笑起来：“我一直当她有多厉害，凡是知道她的人都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我看也就这样。长的一般般，比那个唐小琴差远了。我还真以为她能把所有男人的魂都勾走，搞了半天人家压根瞧不上她，可真是要笑死我了。”
    “可不是，她怎么不看看人家男的俊女的俏，要不是真喜欢，跑一趟外地怎么舍得买那么多好东西给人带回来？她在里面搅和什么呢？怪拎不清的。”
    “好了，好了，这话回去再说，要是给人听见了惹麻烦。”
    饭店里人来人往，如果要在这个时候吵起来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但元清雅却还是难死心：“你家人不会接受她的。”
    段岩嗤笑一声：“元清雅，我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我不为难为你，这么急切的表示后悔，是看中了那两人的身份。你也不过如此。我的父母，认不认是我的事，别自作多情，阴魂不散。”
    所有人都知道段岩向来沉默寡言，当着众人的面将话的这么狠，可见是真的愤怒了。
    唐小琴心道好家伙，原来段岩竟然还有这么一层身份，别家小说流行真假千金，到他这里反而成了真假少爷了。
    亲生父母家庭条件好，愿意将假儿子送回去吗？不得不说，就是一只猫猫狗狗养的时间长了都会舍不得，更别说是活生生的人。
    段岩虽然是亲儿子，但到底中间少了感情的铺垫，照他的性格会不会吃亏啊？
    不过他聪明，不会傻到让人欺负。
    唐小琴想着想着突然笑出声来，这笑容有点突兀，所有人全都惊讶的看过来，她尴尬地抿了抿嘴。
    她明明要和段岩划清界限，却一副当妈的不放心儿子的态度算怎么回事？
    段岩也跟着笑，说道：“想吃你做的面，酸菜浇头就行，再搁些醋，再好不过了。”
    元清雅一个人站在那里满脸的失落。
    唐小琴和段岩之间竖起了一堵坚实的墙，不是她能穿透的。
    她突然有点怀疑，自己在段岩亲妈那里留下的好印象，能不能给她一点助力。
    好在，那些人马上就要来了。
    第41章 23更 ···
    天已经黑了。
    这天下班, 因为身边有人陪伴，唐小琴没像往常一样顶着寒风疯狂奔跑，走的不紧不慢，感受着寒风扑在脸上的感觉。
    如果说昨天段岩的出现扰乱了她的心神, 而今天就像走到一座牢笼前, 她踌躇不已。
    风呜咽的声音响彻天地间, 越发衬托出两人的沉默。
    就在她以为他们就要这样到分别时, 他开口了。
    “那年他们被下放到村里，就住在段家隔壁, 我出生的那天，他们收到了调回城的通知，手忙脚乱中连人趁机把自己孩子换走都没发现。”
    如果不是偶然的机会下, 他听到了段家两口子的谈话，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恨吗？倒不会，只是这种戏码未免荒诞可笑悲凉。
    人生被人篡改, 一个享受了不属于自己的幸福，一个承担了不属于自己的负担。
    唐小琴虽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但是就她看的那些小说来看, 同样做父母的, 像自私的杜鹃鸟一样侵占别人孩子的人生，然后心安理得的拽着别人的孩子在困苦中沉沦。
    这些年段家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段岩的身上，知道真相后，即便是圣人也做不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些人, 或许这就是段岩没有急着回去的原因吧。
    “我和你说这些, 不是想博得你同情，我在你面前不想有秘密。还有昨天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只是希望，等你哪天想要定下来，能否第一个考虑我。”
    直到段岩离开，唐小琴紧皱的眉头还没有松开。
    而第二天段岩还是回去了，哪怕再怎么煎熬，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才刚进家门，段母看着儿子从外面进来，脸色有些不快道：“和你一起出去的人前天就回来了，你怎么这么晚？他说你购置了不少好东西，怎么也没见你拿回来？”
    段岩深深地看了一眼段母，嘴角勾起一抹笑，这话说的未免过于假了，他的搭档是自己选的，当初看中的就是那人为人正派，不会多嘴多舌。
    能做这种事的除了元清雅，他想不出还有谁。
    “嗯，给别人带的，我去清扫院子。”
    冬天寒风肆虐，尘土也跟着嚣张起来，枯树叶，柴屑落的满地都是，段岩将柴码好，将土扫成堆，望着天上的惨淡的太阳，深呼吸一口气。
    这隔阂是怎么起来的呢？
    大概是他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戳到了段母的心坎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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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个目光短视，甚至连心思都不会藏的女人，在外人看起来不是精明人，但是她对自己儿子的爱是大过天的。
    生怕他会影响到亲儿子的锦绣前程，迫切地拿什么养育之恩来压他，恨不得用这个家的一切狠狠的压死他。
    但是该来的还要来，他亲生父母来村里的那天，是县里的某位领导陪着一块来的。
    那位领导在看到段岩的长相时，惊的张了张嘴。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两个年纪一般的年轻人，一个和穿着干净整洁看着就身份不一般的两口子，相貌有九成相似，而另一个眼睛微眯，五官和夫妻俩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眼底满是阴鹜之气，眉眼间带着不善。
    段母看到和自己死去的丈夫几乎一模一样的长相，眼泪忍不住流出眼眶，很想往前走两步，但在那双厌恶目光的注视下，只得放弃。
    段岩的生父姓严，身居高位数十年，整个人看起来不怒自威，许久才说道：“过去的事，我们不追究，这孩子离开我们几十年，我要带他回去培养感情。这些年我们对严谨没有半点亏待，毕竟做了一回家人，以后有什么难处，只要合理，我们会帮忙。”
    严谨看了一眼说话的男人，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回去。
    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这个假儿子比真儿子还清楚养父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没有人能够动摇养父的决定。
    段母当即走上前，阻拦道：“不行，我养了段岩这么多年，家里已经离不开他了。把这事当成没发生过不好吗？这么大了，亲不起来了。下辈子，下辈子咱们再换回去。”
    这话任谁听得都咂舌，毁了人家孩子半生还不够，居然要拖死人家，这心思得多恶毒。
    严家是体面人家，说不出难听的话，但从两人脸上的表情已经能看出，两人很不高兴。
    而这时元清雅一家子也赶过来，元父开口说：“段家的，你这心太狠了，你只想让你自家的孩子过好日子，怎么不说是你们抢了属于人家的东西？该物归原主啦，不要太贪心了，不然连老天都看不顺眼。看看人家将你儿子养的多好，白白胖胖的，瞧瞧人段岩，你生病药不断就算了，还有个弟弟，这一家子的花销就指着他在外面没日没夜的开车。你不心疼，总不能让人家亲爹亲妈也看的下去吧？”
    元父这还不够，继续说：“人家孩子好好的苗子，读书好，头脑灵活，靠自己得了一份好工作，你们一家子除了吃人家的肉，对人孩子有一点帮助？要是在自己家里长大，这会儿出息大着呢。”
    严母脸上出现一抹动容，这话倒是真的，她和丈夫对自己的儿子抱有很大的期望，只是这孩子愚钝的很，且心眼小，没少在外面惹是生非，外人私底下都说两人年轻时候都长得俊俏，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儿子。
    后来才知，是他们在白水村住的那阵子，隔壁人家心眼坏，把她的亲儿子磋磨成这样。
    当妈的最心疼儿子，满满的亏欠让她眼睛里装满泪水，走上前去，抚摸儿子的脸颊，说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段母看到亲儿子眼里的愤怒和失落，上前拉着段岩往旁边扯，扯开嗓子嚎：“不管，段岩必须给我留下，我养了他二十多年这是天大的恩，他不偿还哪儿也别想去。”
    段岩不动声色地挣脱她的手，眉眼间充斥着浓浓的嘲讽，就算天大的恩德，在坏心思下什么都算不得了。
    段鹏从外面玩回来看到这种阵仗给愣在那里。
    段母宛如看到救星一般，赶忙让小儿子帮忙劝：“让你大哥别走啊，他最喜欢你了，肯定会听你的话。”
    段鹏在听过事情经过后，看着面无表情的大哥，走过去，抱了抱他，然后往后退了一步，说道：“我们老师说，捡到东西要物归原主是美德，不问自取就是偷。大哥这么好，你们为什么偷他的生活？我大哥对我那么好，我不想让他待在村里看不到希望。大哥，你回去吧，等我以后长大了，我会补偿你的。”
    段岩摸了摸弟弟的头发，虽没说出来，但是段鹏知道那是没白疼你的意思。
    唐小琴知道段岩离开白水村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张妮和范志敏来找她玩，三人挤在一个被窝里，说着村子里近来发生的事情。
    “听说老厉害了，是个大领导，村里人都说段家一大家子都长得歪瓜裂枣的，能生出这么俊俏的孩子，祖坟上冒青烟了。没想到没冒，是偷来的。”
    “可不是段婶子死活要人家把她亲儿子带走，凭什么啊，当人家傻子吗？段岩亲妈看着自己儿子吃苦受罪，哭了好几回了。”
    张妮撞了下睡在中间唐小琴的肩膀：“后悔不？早和你说见着好的早点定下来，你偏偏不听话，这下可好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后悔？
    倒不如说是欣慰，她彻底和这部小说的主要人物划清了界限，从此以后各过各的好日子挺好的。
    张妮没在意唐小琴的答案，自顾自地说：“不得不说人家元清雅好本事，怪不得看不上人家沈知青，原来是看上家境更好的了。但那又咋样，人家只给了她一点钱，说是感谢她好心告知这个真相。简直笑死个人，明明是奔着当人家媳妇去的，不过那钱也不少了。”
    范志敏嗤笑一声：“那她也得有命花呀，我看段婶的亲儿子那可不是个善茬。看人怪怪的，眼睛眯起来，好像藏着坏水。果不其然，没几天他就去元家闹了个天翻地覆，元家能砸都给砸了。一个大男人，手下没半点留情，元清雅结结实实的挨了好一顿打。真不知道她图了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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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琴想起来，段岩和她说过，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是他一直没下定决心去做选择，元清雅倒是帮他省略了犹豫。
    现在的段岩彻底成为她人生中的一段过客，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还他钱，如果还有缘分，过些年她的生活好起来，她会加倍的感谢他。
    今年过年，唐小琴是去舅舅家过的。
    她的舅母是个温柔的女人，缺乏主见，但很爱舅舅，将姥姥伺候的白白胖胖的，对唐小琴也好，就是忍不住会多嘴问两句：“小琴，我这边有好几个姐妹，她们的儿子年纪和你差不多，你看要不要见见？”
    第42章 24更 ···
    舅母沈桂芳对自己丈夫长姐仅有的那个女儿, 印象很深刻。
    骄纵冷血好赖不分，她虽然很听丈夫的话，但对丈夫要照顾这个外甥女心里是很不乐意的。
    一个白眼狼有什么好照顾的？等着她掉过头来咬他们吗？
    丈夫现在是厂长了，想攀关系蹭工作的人多的是。
    丈夫从来是个恪守本分的人, 十分痛恨侵占国家利益来满足私利的人, 可是这一次他因为自己的外甥女犹豫了, 但这是落人口舌的事情, 不光有犯罪风险一辈子还要被人戳脊梁骨。
    那是她第一次和丈夫发生矛盾，明确表示不许管这个外甥女。
    但结果自然是无疾而终。
    她左右不了自己丈夫的决定。
    谁知道丈夫从乡下回来之后就一阵长吁短叹, 她在旁边冷嘲热讽：“怎么？你的好外甥女给你气受了？”
    “少胡说八道，我是觉得小琴这孩子让人心疼。被人欺负，还差点丢了命, 老唐一家子都不是东西，要把她嫁给傻子。你也别在这里阴阳怪气，她没那个心思借我的光找工作, 东西都是我硬塞给她的。我外甥女没你说的那么不堪。”
    沈桂芳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还真的让她刮目相看，凭自己的本事从乡村走出来, 最后在城里落了脚。
    这年头城市户口多稀罕啊, 多少人挤破头都搞不定, 她一个小丫头不光有了户口，还自己买了座大院子，搞的丈夫比自己的儿子女儿出息都得意。
    而且这孩子很少会来他们家，即便来也从不空手来, 带的也都是些实在的东西, 每次最多只待一个小时。
    倒让她很不好意思，加上之前自己的胡乱猜测，一直觉得对这个孩子充满愧疚, 所以她对这个外甥女的事情更加上心。
    但这孩子主意大，一如她的工作，婚姻问题也只说暂时不考虑。
    他们这些长辈也拿她没办法。
    这一年恢复高考的消息传遍全国，学子们无不振奋，无不在寻找复习资料，唐小琴突然想到之前收的那几本书，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带走。
    唐小琴依旧做自己的事情，她又做了几个新菜，客人们都很捧场，连老康都夸她和她爸爸一样，是个喜欢钻研的人。
    考试结束那天，饭店里来了很多人，其中还有元清雅。
    元清雅径直来到唐小琴面前，她的头发剪短了，脸上再没有了以往的亲和，冷冷淡淡地通知唐小琴：“我参加高考了，段岩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人和人是有差距的，等到以后，段岩就会发现你不过是个做饭的，以后会有吃不完的苦头。”
    唐小琴笑了笑：“随你怎么说，我还是祝你前程似锦。”
    元清雅愣了下，然后快步离开了。
    张妮进城里来，在唐小琴家里住了一晚上，告诉她很多事情。
    元清雅考上大学了，在平城，话里无不透着羡慕。
    平城是段岩在城市。
    沈知青也考上了，特地打来电话向村长报喜。
    之后张妮沉默了。
    唐小琴懂她，原本在一个起跑线的人，突然人家往前迈了一大步，但是自己却在原地踏步，这种落差感，任谁都会难过。
    那些学子是国家培养的人才，人才和平民百姓之间那是天和地的差别。
    “小琴，我突然觉得读书真好啊，在村里种地、带孩子，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真让人不甘心。你后悔吗？”
    唐小琴安抚地拍了拍她：“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潜能，找准自己擅长的能力，培养，发掘，早晚会派上用场。地种的好会有出息，我手里拿着锅铲也一样能把日子过好。不要急，早晚会等来属于我们的机会。”
    再过几年是国家经济蓬勃大发展的时期，机会遍地都是，那些不曾读书冒头的人比比皆是。
    当然，有条件的还是要多读书，往后的几十年是知识改变命运的时代。
    这座小县城这会儿不出名，看起来普普通通，但是它的地理位置有天然优势，在将来却是交通枢纽，历史资源、风景资源优渥，不过数年的功夫，一跃成为全国知名旅游城市。
    未来可期。
    往后的几年，唐小琴只在张妮和范志敏结婚、给孩子办满月酒的时候回去过，抽时间还去和村长、高主任聊了会儿天。
    范家果真和唐家解除了婚约，唐小棠闹了很久，最后还是和村里一个老实巴交年龄不小的男人结婚了，这种落差让她时不时的找人麻烦，搅和的家里鸡犬不宁，要是心里不痛快，还会跑回娘家去，又是一阵埋怨哭闹，好像天底下的人都欠了她。
    而三房一家子很聪明，让说亲的人帮忙和女方开空头支票，说什么家里有亲戚是厂长，唐小俊的姐姐再国营大饭店工作，以后会多加照顾他们，把自己装扮的发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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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人家现在的女孩子也不傻，四处打听过后，知道他们家的做派十分的嫌弃，在附近的村落间已经传遍了，名声臭了，说亲更难。
    而唐小霞自从唐小琴离开村子以后，她的心里也产生了别样的念头，打算照着唐小琴的路走一遍，总觉得自己也能有不一样的造化，介绍人到家里来说哪家不嫌弃她，她直接把介绍人给打出去了。
    外面的人说起来，笑话她人不咋样心倒是比天还高。
    而白玉梅和唐老头经过这一回彻底蔫儿了，连话都很少说了，倒是经常在村里问唐小琴的事情。
    尤其唐小琴回来以后，更是想方设法的往跟前凑，哪怕唐小琴不想理论，他们总是焦急的套近乎，要么是抹眼泪。
    但这有什么用？唐小琴可忘不了白玉梅数落起自己来像吃人的样子。
    就算是亲的也被伤了心，更何况唐小琴和他们实际上没有任何关系。
    让唐小琴印象最深且哭笑不得的一次，是白玉梅找过来，义正言辞地说她年纪不小了，应该结婚了，不然在这样下去，会被外人笑话，然后将那个相亲对象的情况和她说了一遍，实在是天大的讽刺。
    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还想来掌控她？
    唐小琴不愿意以出生、户口论人，但白玉梅一副恨不得踩死她的口气，让她实在气不过：“我就算再怎么不好，有城市户口，吃的公家饭，在城里还有自己的房子，他这么能耐，怎么反倒不如我？我舅妈给我说了多少家境好的对象，我都没见，你这个就不用开口提了。当初我们说好，桥归桥路归路，也没那个情分。”
    白玉梅的希望在这一刻彻底消停了。
    这几年唐小琴除了工作，其他时间都在忙着整理自己的小院子。
    她特地收拾出来一块空地，种花种菜，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她的小日子过得悠然自得，偶尔也会往舅舅家送菜，勾得姥姥也动了心思，要和她一起住，一老一小在宽敞的大院子里生活的很快乐。
    到了八十年代，有越来越多的人下海经商去捞金，唐小琴在众人不解中，离开大饭店，自己支起了一个小摊。
    全城的人都知道她是从国营大饭店出来的，而且她的手艺那是出了名的好，谁都以为她会卖之前的那些菜，和国营大饭店做竞争对手。
    然而没想到的是，她只是炖了一锅羊肉，卖起了羊肉面，分大小碗，有不少人是冲着以往建立的印象来捧场的，哪知道这炖入味的羊肉鲜香软滑，浇在面上拌起来十分的美味。
    都说物以稀为贵，只卖一早上，一锅的量，稍来的晚了就已经卖完了。
    别的饭店不甘落后也开始照样子做，有人勉为其难试了试，吃过一回摆手说：“压根不是那个味道，不成，我还是明天早点起来。”
    谁能没想到唐小琴以一晚羊肉面就在这个城市站稳了脚跟。
    她现在只能支个小摊，风吹雨淋的，总是不得劲，也影响买卖，眼下最要紧的是赚够钱赶紧租个铺面，这样不影响她的生意。
    姥姥心疼她一个女娃娃在外面受这么大的罪，在家里闲不住，也出来帮忙收钱洗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虽然累，但是逢人就说：“我这外甥女好的很，勤快聪明，这生意做的多红火。”
    然而在别人眼里，觉得唐小琴是疯了，放着体面的工作不要，自己跑出来单干，连个保障都没有，万一哪天人吃腻了咋办？
    但这种质疑声很快慢慢消失了，因为唐小琴的小摊子前总是坐满了人，风雨无休，雷打不动。
    邓丽有次路过见到了忍不住咂舌，回去和老康说：“自打唐小琴支起摊子，咱们饭店的买卖都不好做了，要是她中午都开张，咱们的买卖还要不要做了。”
    老康笑着说：“这是人家小琴的本事，说真话，我都好奇这碗面有多好吃，改天要是歇了，我得去尝尝。”
    “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老康抿了抿嘴：“这是人的能耐，好吃难吃不是我们说了算，既然花了钱，何必和自己的嘴巴作对？偏偏人不光有能耐，还有脑子。”
    有人以为这个时代一成不变，却不知道改变已经悄悄来临，胆大的吃肉，胆小的困在自己的世界里等着被时代慢慢的抛弃。
    第43章 25更 ···
    唐小琴的好生意没少招惹来别人的羡慕嫉妒。
    有人拼不过手艺, 就开始散布一些谣言，说唐小琴用的是劣质肉，肉会那么香，是因为里面添加了香料为了遮掩肉的腐坏味道。
    有客人将这话说给唐小琴听, 唐小琴被逗得前仰后合, 说道：“他这么说我我不生气, 只是未免也太看不起大家伙了, 笑话大家没尝过羊肉吗？”
    有人原本还挺担心，一听唐小琴这么说, 顿时恍然大悟。
    这分明是新鲜羊肉，经过数小时炖煮才有这个味儿，说白了就是眼馋人家生意好, 心里不得劲，使下作手段来欺负人家小姑娘。
    唐小琴叹了口气：“卖肉的孙师傅可以为我作证，我这买卖都靠大家伙捧场, 做这种事不是自己找死吗？做买卖人要公平、诚实、守信，自古传下来的规矩, 那么多教训摆在眼跟前, 大家觉得我会自己去找骂吗？”
    那定然是不可能的, 现在全县城的人谁不知道她是个聪明人？一个二十多素的女娃娃比活了几十年的人都通透，什么大什么小，她会不懂该怎么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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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人太下作了，自己没本事, 欺负个小女娃娃。”
    唐小琴的生意反而越发火爆, 姥姥看着外孙女这么厉害，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一直到冬天，外面寒风呼呼的, 唐小琴的生意却越发好，不管在哪儿上班都要吃碗羊肉面暖暖肚子，这一早上干活都有劲。
    唐小琴怕这种天气害得姥姥受了凉，就不许她出来了，一个人在寒风中为了自己的未来拼搏。
    今天她刚摆好摊，客人还没来，她站在炉子边，依旧不觉得暖和。
    每到这个时候就越发的渴望能有个铺面，坐在屋子里暖和的等待客人上门。
    而且她一直忍着不敢说出口的，其实是，心里四面有窟窿，不停地在漏风，恐惧也跟着钻进来。
    好在有厂子下夜班，街上渐渐的多了脚步声，或是匆忙赶回家，或是在她摊子上坐下来，边等面边和她闲聊。
    一开始聊天内容还算正常，到了后面就渐渐地变味道了。
    “我在电子厂工作，今年三十二岁了，家里有两个妹妹，之前一直忙着工作，一耽搁就这么大年纪了，你也不小了吧？怎么还不嫁人？我看你挺勤快的，长的也不错，要不咱们试着处一处？”
    唐小琴做面条的手顿住，这个时候不管是刀还是她的手都是冷的，在冷风中站了这么久让她连表情都变得僵硬。
    “你舅舅真的是厂长？那你干什么不去厂里上班，要在街头卖早饭？有福气都不会享受，吃这个苦干什么？现在的男人都喜欢吃公家饭的，你这样的不管做什么都难。”
    唐小琴听他满嘴都是“我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的口气，懒得开口，和这种极度自信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锅里的水烧开，唐小琴将切好的面放进去煮，等熟的时候，那男人走过来，拿着勺子就要动那锅羊肉：“咱俩关系这么近了，羊肉多放点啊，面也多点，昨天没吃饱，快饿死了。”
    唐小琴一把拍开他，沉声说道：“给你来两碗？别乱攀关系，我和你不认识，把钱付了再说。”
    男人明显噎了一下，不情愿地掏钱，嘟囔着说：“咱们认识这么久了，还要钱啊？”
    唐小琴哼笑一声：“谁来了都得掏钱，我和你说话不过三分钟，劝你以后说话当心点，别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让别人误会，不然别人可不会像我这么好说话，不揍你。”
    男人原本还想辩驳两句，但是在看到唐小琴手里握着的明晃晃菜刀，顿时给虚了，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不吭声了。
    这就是唐小琴的底气，真要上碰上不长眼的，谁怕谁？
    没过多久摊子前就来了很多人，缩着脖子，跺着脚，两手插在袖管子里，站在不远处和唐小琴说话：“姑娘，你这啥会儿盘个店？咱北方的这天气硬冷，冷的受不住。”
    唐小琴笑了笑：“我过阵子看看，得挑合适的地方，还得考虑租金，让您受累了。”
    唐小琴没父母，和姥姥生活在一起的事情谁都知道，这女孩说可怜也可怜，但是脾气却很虎，听说一天晚上有贼闯进了她家，硬是被她拿着菜刀给追出来，吓得连裤子都给尿湿了，这事在城里闹得沸沸扬扬。
    人们先前是当笑话听，后来又无比同情这个女孩子，但凡家里有靠，她用得着这样？没有谁天生就厉害如老虎，都是被生活硬生生给逼出来的。
    后来唐小琴就这么出名了，有的人是来看热闹的，顺便再吃碗面，有人还不住地夸赞：“你这么好的手艺，这一天都该做买卖啊，光早上太可惜了。”
    没谁会嫌钱多，唐小琴可是要攒钱买房子的人，占有便利，没人会不想提前在好地段买房子，多买几套房，不被金钱束手束脚，她也不用这么奔忙，可以用更多的享受人生。
    那是她上辈子的遗憾，既然重活一世，这一次一定要实现。
    唐小琴一个人忙的很，自然也没看到从不远处走来个高大男人。
    那人走到唐小琴身边，唐小琴连头都没回，下意识地说：“找个空地儿坐下吧，很快就好。”
    男人没有走，而是定定地看着她。
    在他眼里，这个被寒风吹得脸色苍白的女人一如之前美丽，做菜时的专注模样，让他移不开眼。
    几年没见了，分别的时候连一声再见都没有说，他承认自己怯懦了。
    他选择了她希望他走的那条路，他考上了大学，这些年他将全部的时间都用来学习，只为了能快点结束学业来找她。
    只剩半年就要毕业了，思念突然如排山倒海一般翻涌而来，他有点害怕，怕她已经将他给忘记了，已经结婚了，那他注定只能成为她生命里的一个过客。
    看她一个人站在寒冬里忙碌，他心里突然不是滋味，他大学念的是建筑专业，算是吃香的专业，现在城市经济逐步发展，拆旧建新已经不算新鲜事，他打算和几个朋友一起搞建筑开发，毕业之后会变得十分忙碌。
    唐小琴疑惑地看了一眼，再看到来人时愣了下，随即笑道：“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是来看段婶他们的吗？”
    问出口才觉得唐突了，她怎么就忘了张妮和她说过，当时走的时候，段岩和段婶闹得很不愉快。
    如果不是为了段婶，难道？
    段岩坦然地摇头：“不是，来见你。学校没有这边的同学，本来想给你写信，又怕你不愿意收。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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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琴的手顿了顿：“自己伺候自己，出多少力吃多少饭，挺好的。平城是大城市，这种小摊应该很常见吧？”
    段岩点了点头，这个女孩比很多人都聪明，她知道自己的长处，能够在正确的时间用正确的方式展现出来，好像每往前走一步都是被她算好的。
    唐小琴笑着朝旁边抬了抬下巴：“找个地方坐下，我一会儿给你煮碗面。”
    段岩听话的走过去，刚要坐下，看到客人走开后，桌子上的碗筷没人收拾，他挽起袖子主动帮忙。
    每个碗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她做的饭菜十分好吃，所以他一点都不觉得稀奇，甚至有点怀念，当年两人搭伙吃饭，他就是这样。
    手伸入刺骨的冷水中，他的眼睛微微一酸。
    他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经历这些了，他的亲生父母家庭条件很好，家里什么都不缺，在大学里也很好，几年过后，而他喜欢的女人还在吃这些苦头。
    唐小琴端着面过来，看到他蹲在那里洗碗，想笑，但是嘴角却僵硬的勾不起来。
    “先吃点东西吧，你放着，我来做就是。”
    段岩张口想说“我给你租个铺子”，但是现在和那会儿不一样了，他生怕自己不顾她的心情，自作主张做决定，会让她讨厌。
    “我看你没吃饭，你吃点吧，钱是赚不完的。”
    唐小琴笑着摇头：“我在家里已经吃过了，给你，快点擦干净吧。”
    段岩坐下来，看着碗里铺满了羊肉，惹来很多人的羡慕。
    “老板，你这就偏心了啊。”
    唐小琴笑：“好多年没见的朋友，总得招待他吃点好的。”
    这买卖看起来辛苦，其实也只苦几个小时，因为生意好，羊肉很快卖完，来晚的人只能等明天了。
    段岩要帮忙收拾东西，唐小琴笑着摇头：“我把这些东西寄存在附近的人家家里，每个月交点钱就好。”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有点麻烦的，因为对方的媳妇最近有点小意见。
    偏偏这种抱怨让段岩听到了，唐小琴有点狼狈。
    那家女主人双臂环胸，不客气地说：“你每天赚这么多钱，才给我们这点过分了吧？得涨价，要么就别往这里放。”
    这是明晃晃的敲诈，唐小琴脾气顿时上来，眉眼间坚定又认真：“既然这样，那就算了，我们一天一结，往后我不会寄存在你家了。”
    那女人显然没想到唐小琴居然来真格的，但她知道唐小琴要把这么一堆东西弄回去可不容易，吃准了她会后悔。
    唐小琴让段岩帮自己看会儿东西，快步跑回家，没人知道她要做什么。
    第44章 26更 ···
    段岩在等待的空闲里, 听那女人絮絮叨叨个没完，无非就是唐小琴想占他们穷人的便宜，还顺便说些难听的话，贬低唐小琴。
    寒风最让人清醒, 却也扑不灭人心里的火热, 尤其是像段岩这种已然将这个女人纳入自己人生的执着者。
    他冷笑一声：“她一个人靠自己的勤奋努力赚钱吃饭, 城里哪个人不夸？你这种不劳而获, 等着天上掉馅饼的懒骨头有什么脸叫委屈？”
    那女人被说的面红耳赤，梗着脖子等着看唐小琴的笑话。
    十分钟过去, 唐小琴才跑过来，气喘吁吁地笑着说：“走吧，劳烦你和我办正事去。”
    “那东西？”
    唐小琴笑了一声：“不远, 就在附近。”
    准确来说离这个街口不过几步远。
    当初选在这个地方摆摊，就是仗着这里交通便利，人们不论去哪儿都会从这边经过, 所以唐小琴选择铺面也竟可能的离这个位置更近一些。
    她还有一个考虑，那就是这座小县城的发展速度十分快, 到时候相应的管理也会提上正轨, 规范经营首当其冲, 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好地段的租金也会水涨船高。
    她之前就已经看好了位置，当时想的是再撑一撑，谁知道遇到这种事, 倒是代替她做了决定。
    她看中的铺子是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的, 为人和善，子女们也是体面人，这是她从别人那里打听来的, 做生意怕的就是各种麻烦事，她实在没什么精力去应付这些琐碎。
    和两位老人家说明来意，老人也没犹豫，同意将前面的屋子租给她。之后在老两口的见证下签了合同书，段岩在看到那个五年的时候皱了皱眉。
    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咽下去，只在出来时问了一句：“你没想过去更大一点的城市发展吗？”
    唐小琴明白他的意思，却说：“这里挺好的，我的全部记忆都在这里，有家有牵挂，不想离乡背井。”
    段岩笑了笑：“这阵子放假，我也没什么事，可以帮你把屋子收拾出来。”
    唐小琴要做的事情很多，确实多个人帮忙更快一些，便答应下来。
    得知他在住招待所，想了想还是让他住在自己家里，这样睡得舒服点。
    而且现在家里还有姥姥在，也不会招来外人的闲言碎语。
    段岩先是意外，之后欣然而往。
    姥姥只知道段岩是白水村的孩子，至于其他则不清楚，而且由于外孙女完全没有结婚的打算，她现在愁的要命，现在见到外孙女带男人回来自然很好奇。
    “我之前住在白水村的时候，他帮助我很多，现在回来也没个住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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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过多的解释，但姥姥总觉得两人之间有点不一样，尤其是这个后生看小琴的眼神很不一样。
    现在是自由恋爱的年代，作为长辈也不会过多的干涉，只要年轻小伙子品行端正，踏实本分就成。
    第二天，段岩和唐小琴一起出摊，一直等到客人多了，他才去收拾店面。
    不光是打扫卫生，既然要开店，桌椅板凳少不了，显然唐小琴之前的那些压根不够。
    他趁唐小琴不在，和人打听过找到木匠，定了几张长桌，凳子，又找了熟人帮忙盯着进度。
    唐小琴也趁这个机会和顾客们说自己租了店，就在不远处，到时候不光卖早饭，中午和晚上也会营业。
    客人们自然高兴，纷纷说要去捧场。
    段岩等唐小琴搬进店里，又待了两天才离开，临走和她说：“我可能会有些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看你，如果你不介意，我会经常给你写信，这样我们不会断了联系，也能知晓彼此的境况。”
    段岩突然伸手握住唐小琴的手腕，眼底的热切不言而喻。
    唐小琴看着笑了笑：“好，听说元清雅和你念同一所学校，她怎么没回来？”
    段岩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无关紧要的人说她做什么？你放心，这件事我会解决。”
    段岩离开后，张妮带着孩子来看望她，也说起了元清雅。
    “人家的心早留在外面了，哪能看得起我们小村落？这两年连年都不回来过，她爸妈现在也满肚子埋怨，说她只顾着自己潇洒，已经把他们当爹妈的给抛到脑后了。我听人说她一有时间就到段岩家去献殷勤，闹得段岩连家都不回，所以段岩父母很委婉的要求她以后别再去了。真不知道她图了什么，既然自己能考上大学，以后不是有好前途吗？人心不足蛇吞象，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身份，是她能配得上的吗？”
    唐小琴想，元清雅原本是女主角，她有把日子过好的能力，只可惜她陷入了执念，富贵还是贫穷都是自己创造的，而不是倚靠别人。
    然而让她们没想到的是，元清雅毕业后被分配回来当了县城的老师。
    唐小琴是在往邮局寄信的时候碰到她的，瞥了眼信封上的地址，两人要寄给的是同一个人。
    元清雅的脸色瞬间变了，打扮时髦的她随即笑了笑：“你和段岩还有联系，你们有的聊吗？像你这样，没什么见识的，只知道围着一个火炉子做菜的人，的不担心自己出丑吗？会不会写错别字？”
    唐小琴凉凉地睨了她一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就算我没见过世面，段岩告诉我就够了。”
    而这时，有人喊了元清雅一声：“你又来送信啊？上次的信对方拒收，你拿回去吧。”
    元清雅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变得难看起来，在唐小琴的眼皮子底下将那一封封的信全都拿在手上，这比甩她一巴掌还要难受。
    唐小琴看了一眼，笑道：“不收啊，你比我强，怎么他连话都不愿意和你说？”
    唐小琴转身要走，还是那个人叫住了她，将一个包裹递给她，看到寄件人忍不住笑了笑，有点好奇他又寄来了什么。
    显然元清雅也再好奇，眼睛不住地盯着她，唐小琴索性大方的将包裹打开，里面有一件的确良衬衫和裙子，还有些平日里少见的零食，大多是女孩子爱吃的甜嘴。
    元清雅眼里的冷淡终于藏不住，嫉妒、羡慕全部展露出来。
    “凭什么？”
    唐小琴将东西收好，再要离开的时候，转头看了她一眼：“你太有目的了，谁都不喜欢心眼多的人，你和段岩认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他从来不是个受人掌控的人吗？你太把自己当回事，蛮横的挤进别人的生活，明知道人家不欢迎你，还一味的一厢情愿。”
    元清雅咬着唇，愤怒不已。
    唐小琴笑了笑：“被我戳到肺管子了？元老师，你现在肩负着教书育人的职责，不要辜负国家对你的培养，有时间先整理整理自己的品行，不求你有多大的贡献，最起码别祸害人家小孩子。”
    而这番不带脏字的话让元清雅宛如受到奇耻大辱，可她却没有任何的立场发作。
    她现在是受人尊敬的老师，学生的家长见到她都会客客气气的向她问好，而她总是行色匆匆，不是给段岩写信，就是往严家寄，这么讨好人家，不累吗？
    累的很。
    她知道自己这份工作会给自己带来好日子，可一想到多年后纸醉金迷，富丽堂皇的生活与自己无关，她就不甘心。
    但是好日子里总掺杂着一些破碎的石头，让人不那么舒服。
    元清雅已经说不清楚这是第几次撞到严谨了，这个男人一直认为是她害得他丢掉了好日子，时不时地带着段婶到她家去闹，说她毁了别人的好日子。
    这个仇已经结下了，甚至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就像现在，她看着唐小琴离开，也准备回家，然后看到严谨满面阴鹜的靠在墙上抽着劣质香烟，整个人看起来阴森森的。
    听说他自从回来之后成天闭门不出，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也没找工作，而段婶没了收入，病得更加严重了，那天远远地看到人，才几年的功夫就已经苍老的不成样子，步履蹒跚，人也变得刻薄起来，指着别人不住地数落，好像这个世间亏欠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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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你日子倒是过得越来越滋润，毁了我的人生，你是不是该补偿我？”
    这才是段家人的本性，好吃懒做耍无赖，不思进取，像狗皮膏药甩不掉。
    “想进严家的门？想都不要想，那一家子非富即贵，就那么一个儿子，有的是门当户对的人等着嫁，一个蠢货，以为人家会记你的好？被一脚踢开的滋味怎么样？”
    那一天，元清雅突然觉得，唐小琴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她的目的性太强，一门心思只想着让自己过上好日子，因为急切，打乱了太多事情的发展步调，她从没有停下来好好的看过自己，痴迷于达到目的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也许别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所图，只是她自以为藏的天衣无缝。
    段岩不愿看她，严家不欢迎她，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时，她看到刘翠花从不远处走来，含笑的脸在看到她时瞬时冷下来，显然不愿意多管闲事。
    那次刘翠花大闹了刘家之后，莫名的就和她疏远了。
    说到底她看似得到了很多，在她看来却什么都没得到。
    第45章 27更 ····
    “严谨, 浪费了个好名字，既然你不是人家的儿子，怎么还不把名字改掉？是不是心里还在做着他们后悔，会回来找你的美梦？”
    元清雅那大受刺激的脸此刻显得有几分狰狞, 毫不客气地嘲讽着男人：“人家亲儿子考上大学, 有的是好前途, 长的又好, 怎么可能会想起你？”说着还上下打量了一眼男人，眼里的轻蔑遮也遮不住。
    “等着天上掉馅饼, 像你们段家人做出来的事。”
    严谨先是脸色沉如墨，显然被戳到自尊，之后又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托你的福, 不然我也不会有今天。钱拿来，我知道你们今天发工资。”
    元清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严谨嗤笑一声：“元清雅，比起我, 你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该回去反省反省，你到底做了什么连你同事都看你不顺眼。拿来, 我不想和你多费口舌。”
    元清雅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只可惜她很快就被严谨抓住, 一把将她的包夺过来，毫不客气地将工资全部拿走，将包扔到她脸上，得意洋洋的要走。
    元清雅打算拿工资去商店买布料, 要赶在冬天来之前将衣服做好, 他把钱全拿走了，他们家这一月怎么生活？
    元清雅连包都顾不上要，发疯一般地冲过去要抢钱, 但男女力量悬殊，她乱抓乱挠惹火了严谨，招来他的一番痛打，别提有多狼狈了。
    “严谨，你别太过分，你要识相把钱还给她，不然我就去找公安告你抢劫，你等着被关吧。”
    严谨原本不放在心上，但看到旁边的路人都冲他指指点点，还真有人往公安局走，他吐了一口唾沫谩骂一声晦气，抽了几张钱将剩下的丢给元清雅，阴狠地说：“你给我等着，咱们这事没完。”
    元清雅一屁股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泪眼朦胧地看着面前的人，抽抽噎噎地问：“你不是不想和我说话吗？干什么帮我？”
    刘翠花冷笑一声：“我不是想和你说话，我只是看不惯一个男人欺负女人而已。当初我被人欺负，是唐小琴出面帮我解围，我帮你只是想让自己心上好过，给自己积德。看在过去的交情上，提醒你一句，你最好想个办法不然他可能真的不会善罢甘休。”
    元清雅在那里呆了很久，直到别人投来疑惑的眼神，她这才起身浑浑噩噩地回去了。
    然而她之后的生活确实不太好过，严谨像条疯狗，每天晚上往拿石头砸他们家的门框，他们气不过和村里谈过，但是段家表面态度很好，实际上又重复老样子。
    段鹏帮他们说了两句话反而被严谨给暴揍一顿，说了句“有你们这样不讲理的家人，真丢人。”说完一气之下快步跑走了。
    之后再也没回来，至于他去哪儿了没人知道，后来段母后悔了，天天心心念念地盼着小儿子回家，只可惜一直到病重闭上眼都没见到。
    “听说咽气的时候眼睛里全是泪，都说人死之前会反省自己这一辈子，没人知道他到底想了些什么。”
    唐小琴或多或少还是能猜到的。
    大抵是在回想和段岩生活在一起的那段岁月吧，那个时候的段母那怕骨子里是坏的，但她的心灵是平和的，日子虽然穷苦可是每天都很快乐。亲生儿子回到身边的喜悦太过短暂了，接下来面对的是看不到头的穷苦。
    虽然分了地，亲儿子一直被娇养不会干农活，而她也使唤不动，只能自己拖着病弱的身体和小儿子在地里忙碌。
    买不起化肥，庄稼伺候的粗糙，每到一年收获的时节，看着自家稀稀疏疏的庄稼，再看人家的，这心里就难过的要命。
    要知道以前能有这几亩地那是做梦都会笑醒的，可是现在有了，却发现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好。
    只是一个错误的念头就让原本充满希望的日子过成了这般不堪的模样，如果可以，她宁愿对段岩大方一点，那是个孝顺有良心的孩子。
    “元家以为严谨这次能收敛一点，却忘了请神容易送神难，他更加变本加厉，除非他们一家人离开这里，要不然这辈子都别想躲掉他。”
    “对了，你知道吗？沈知青结婚了，他每年都会村长写信，说他的近况。要不是那次有人在旁边，估计没人知道他心里还记挂着元清雅，结婚了应该是彻底死心了吧。要我说她就是自作聪明，贪心不足，嫁给沈知青又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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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琴抿嘴笑了笑，没说什么。
    “我可听人说了，段岩和你还有来往，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是我想的那种吗？”
    张妮用肩膀撞了下她，挤眉弄眼一副八卦兮兮的表情。
    唐小琴愣了下，如果以前唐小琴还能将他当成普通朋友，但是最近这封信他问自己要不要去平城发展。
    张妮见她这副模样说道：“看来真有情况？”
    唐小琴叹口气，笑了笑：“没什么，他送我东西是因为我托他买的，现在店里生意越来越好，我实在抽不出时间来想别的。”
    这话张妮倒是相信的，不为别的，这两年人们手里有了钱也不舍得亏待自己的胃口。唐小琴是全城公认的好手艺，会做的菜种类多，只要有食材就没她做不出来的，而且为人和气，谁家有个喜事都喜欢来这小店里吃饭。
    有好总有坏，张经理看着店里吃饭的人，无奈苦笑道：“我们几家日子不好过啊。”
    老康抽了口烟，没吭声。
    这些年他们将这些全都看在眼里，说没感触是假的，都是凭本事吃饭，人家一个小姑娘赚的盆满钵满，而他们还是一个样子，很难不有别的心思。
    老康上了年纪，儿子没有继承自己的手艺，现在在钢铁厂上班，但是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人家女孩子不乐意和他们住一块，要新房子，要彩礼，偏儿子喜欢人喜欢的要命，他们当父母的能有什么办法？
    这天老康回到家里，连酒都没喝，晚上睡觉也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稳。
    第二天下班后他去找了一趟唐小琴，聊了一个小时，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人们知道老康辞了国营饭店的铁饭碗，跑来和唐小琴一起干。
    为此他老婆和他大吵一架，骂他疯了，老康一声没吭，照旧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他觉得唐小琴说的很对，人的眼光不能停滞，这只是开始，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人们越来越有钱，有一样没变，那就是对味道的认同和服务要求的提高。
    饭店现在累极的是人气，再过几年换大点的店，越来越大，饭店也会越来越漂亮气派。
    最重要的是唐小琴给他的工资很丰厚，还有升职的机会，虽然他不懂什么升职，他只知道这个年轻人的眼光好，跟着她自己不会吃亏。
    时光荏苒，几年过去，康家反对的声音终于停歇，因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跳出之前的环境来追求别样的人生。
    唯一不变的是那些人给唐小琴介绍对象的热情不改，但是随之唐小琴的生意越做越好，那些人知道她成了高不可攀的人，只是不死心，希望那微弱的可能眷顾到自己。
    唐小琴从没有主动提起和婚姻有关的事情，身边的人也自发的闭嘴不谈，倒是唐家人这些年时不时地找上门来诉苦，想要从唐小琴这里得到好处。
    此时的白玉梅已经老至头发发白，连走路都颤颤巍巍，浑浊的眼睛不住地眨动着，细细地盯着唐小琴打量，良久吐出一句：“小琴啊，真好，几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越来越漂亮了。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恨奶奶吗？我知道错了。咱们毕竟是一家人，骨血亲，你帮帮你的姐妹兄弟成吗？”
    唐小琴没有说话，白玉梅继续说：“你能照顾外人在你的饭店里干活赚钱，他们是你的亲人，为什么你不能多照顾他们一点？”
    唐小琴看着她，突然说道：“我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你们对我不好，那就不能怪我心狠，但是前天晚上，我梦到了我爸，他说虽然你不喜他们两口子，但总归当了一回了母子，不忍心看你受苦，让我多照顾你，我答应了。”
    白玉梅大喜道：“那你姐妹兄弟……”
    唐小琴摇头：“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会照顾你的日常生活，只因为你生养了我爸爸。”
    白玉梅眼里的光暗淡下去，笑了笑：“还是老二有良心，那我就回去了。”
    她这一辈子从唐小琴和他们闹的难看那天起，已经注定是失败的结局。倚老卖老不是什么好词，但人老了，处处需要依赖别人，也就容易受制于人，他们说她要是不帮那几个孩子安排进唐小琴的酒店，他们就不赡养她。
    这些都是得她疼宠的人，谁知道到最后却是最不孝顺的，多让人寒心呢？
    现在既然二儿子给唐小琴托梦，那他们以后就不愁苦日子了，也就不怕那几个畜生不养他们了。
    只是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吃香喝辣，所有的东西都是刚刚好，唐小琴连面都没露，而是让张妮给带回来。
    “白奶奶，小琴说了，这是给你的赡养费，足够你们老两口生活了。每个月就这么多，多的没有，你要是给了别人，可别去找小琴要，她不会管的。”
    确实，老大老三家在听说唐小琴会出面就已经争着抢着要两口到他们屋子吃饭，以后吃喝拉撒睡全管，为的自然是他手里的这点钱，他们也不傻，花钱买罪受的事情他们才不会做。
    老大老三家谋算落空，气得破口大骂，连着几天隔壁的邻居都能听到，全都捏着鼻子笑话。
    “谁不知道唐小琴是看在老二的份上才给两老的钱，他们做大伯三叔的，没少在人难过的时候落井下石，现在有什么脸面来找人家？活该没出息，不想着自己争口气，勤快一点多干活，天天想着占便宜。看人家小琴日子过得好，拿石头变出来的吗？受了多少罪啊?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大冬天天还没亮就站在外面摆摊，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他们有想过吗？光见叫花子吃好的，怎么就看不见人挨打？真够不要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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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小琴这孩子其实挺有良心的，村长家的大姑娘这会儿也在酒店里当上客房部的经理了，工资都不低，还有高主任介绍过去的人，都安排了不错的位置，真好啊，早知道以前就不该怕麻烦，要不然现在咱们也不用看着人家直羡慕。”
    唐小琴此时买了几套好地段的房子，刚办完手续闲下来，听人说一个姓段的人来找她，当即知道这人是谁，让人请进来。
    那年分开后，他们之间一直靠书信来往，之后也一直未断，正儿八经的见面还是头一回。
    现在她是市内有名的美女老板，不管去哪儿都受到人的追捧，那次她去平城参加培训，从别人口中听到段岩的建筑公司在平城享有盛名，获得好几项建筑大奖，承揽很多重要项目，尤其是他这个大老板，十分有经济头脑，眼下国内赚钱的行业没有他不涉足的，短短几年他已经在全国都排的上号了。
    就连省报社也派人来采访他，对他拿出个人所得捐助更为贫困的地方进行报道，他只是说自己比别人运气好一点，在他茫然的时候有个人告诉他不管什么时候都应该坚持学习，而这些年的经历也让他明白，多亏了这句话才让他有今天。所以越贫穷的地方越应该注重读书，这样才能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两人见面更多的是沉默，还是唐小琴开口道：“你怎么来了？我可听说了，你现在忙的很，要见你都得预约，不然等一天都可能见不到你。”
    段岩嗤笑一声：“如果是你，随时随地都能见到我。”
    唐小琴定定地看着他，笑了笑，转开话题：“你是做生意的高手，我这边有个项目，有人找我投资，我在犹豫，要不你给我个建议。”
    段岩接过她递来的材料，看了一眼，笑道：“这个项目不错，值得投资。小琴，接下来，我们来谈谈正事？”
    唐小琴笑起来，看来还是逃不开这个话题，说道：“你说。”
    段岩见她并不抵触，抿嘴笑起来：“这几年我们都在忙各自的工作，现在也算是功成名就，要不要考虑下终生大事？我段岩，三十二岁，无不良嗜好，人清清白白，现在只想以家庭为重，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饭桌上多副碗筷，我可以洗碗洗衣做各种家务。”
    唐小琴被他给逗笑了：“添碗筷可以，但我这人霸道，爱管东管西，你受得住吗？”
    “甘之如饴，这是我的荣幸！”
    第46章 番外 ···
    唐小琴和段岩的结婚喜宴没有大办, 只请了关系最亲近的一些亲朋好友参加，少了平日应酬的漫不经心和无可奈何，两人脸上都透着发自内心的笑。
    严父向来严肃，加上升职, 肩上的担子更加重, 平日里下属都还挺怕他的, 直到今天才见到他的脸上露出笑, 那是作为一个父亲在看到儿子成家立业时的骄傲和满足，只是没人注意到他想到什么眉头皱了皱, 而后很快舒展开来。
    前些年他让人暗中留意严谨，如果这孩子知道上进，他会帮一把, 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父子，只是在看到寄来的信时，将这个念头打消了。在这世上不论是做人还是做事, 最主要的是靠自己，别人只不过是搭把手, 要是一门心思全都指着人家, 这就说不过去了。
    惋惜吗？倒也不, 有些东西看来后天拧是拧不过来的，算了，不想了。
    眼看儿子儿媳都这么出息，真正的靠本事吃饭, 他自豪, 但也更心疼这俩孩子。亲儿子小小年纪就扛起了生计，儿媳妇居然差点被愚昧的长辈嫁给傻子，一个娇娇俏俏的女孩子被逼到外面去讨生活, 好在他们熬过了苦难，得到了甜的馈赠。
    元清雅知道段岩和唐小琴结婚的事时，是她离开白水村的八年后，她下海经商了，谁能想到越追求什么越得不到什么，而她只能凭借当初的记忆去打造那片商业王国。
    但是她入行太晚了，没有抢到先机，一切进行的很不顺利，父母对她更多的是抱怨。
    “如果不是你打包票说跟着段岩能过好日子，咱们家的日子怎么会过成这样？有家不能回，回去不是被村里人笑话就是被段家那个畜生欺负。要是你真和段岩结婚了也算，人家成了大老板，你连点肉汤都喝不上。我们也认了，谁让我们贪心，可你好好的公办教师，干什么要辞职？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租房子，看人脸色，早知道我当初就该生个儿子，也不至于后半辈子连养老都得愁。”
    元清雅将这些话听在心里，但她没有出声，而是拼着一股劲头想要在这个时代闯出一番天地来。
    只是当初的顺利已经离她远去了，女人在谈生意的时候太吃亏了，以前她家条件好，巴结她的人多，在饭桌上没人敢刁难她，现在她有求于人，少不得会被人占便宜，每次喝的醉醺醺，被人摸了腿，她都得笑着，然后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大哭特哭。
    有时候人倒霉起来，老天爷压根不会给予半点眷顾，就在她的事业有起色的时候，元父一场大病需要高昂费用，让她不得不将一切终止，钱花完了，可是人到底还是没留住。
    三十多岁的未婚女人，到现在一事无成，梦中的那种疲惫感重新压上来，让他喘不过气来。
    她茫然地走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别人满面笑容，享受生活，而她快要被生活给压垮了，羡慕又无奈，这一刻她的心情沉到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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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老天还想让她更惨一点，让她遇到了人生中最不想见的人。
    上辈子他们是夫妻，前半生恩爱，后半生鸡毛蒜皮，但不管怎样他们之间还有爱的结晶，而现在呢？他看到沈卓身边站着一个漂亮温婉大方穿着很贵气的女人，一看就是好人家出生，怀里抱着一个两岁大的孩子，而沈卓西装革履，满脸慈爱地逗着孩子，竟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这么从她身边经过。
    她做错什么了？只是想奔着更好的生活去，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连次等的选择都抛弃了她，到了嘴边想要叫住沈卓的念头到底还是被她给压下去了。
    当初闹的那么难看，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而沈卓其实一开始就看到她了，人真的很奇怪，当初他有多放不下她，现在的情绪就有多平静，曾经他在夜里也梦到了他和元清雅结婚的情景，原以为靠着这股热情他能等她一辈子，直到遇到自己的妻子，他才发现是他太过一根筋，被人温暖喜欢原来是这样的感觉，而不是一味的去讨好，付出。
    她看起来很憔悴很狼狈，之前那道催促着他做什么的声音没在出现，其实这样就挺好的，保持应有的距离，他们只是彼此人生中的过客而已。
    唐小琴和段岩结婚的时候，沈卓刚好在平城出差，他是从合作的老板那里听来的消息，平城首富和一个女老板结婚了。而这两个人对他来说是旧友。
    交情不深的旧友罢了。
    对方还挺惋惜地说：“这人真是说不准，我们村一个混混摇身一变也成了大老板，当时谁都看不起他，没少欺负他，现在个个都得低头哈腰和人家说好话，你说多讽刺是不是？你在他们村当过知青，这么好的关系还是要结交好的，不然以后少很多机会。”
    沈卓但笑不语，他没那个脸去联系他们。
    毕竟唐小琴当初高调追求自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作为一个男人，段岩不可能不在意。而且那次之后唐小琴就避他如蛇蝎，一副不愿意和他多来往的样子，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他和唐小琴的牵扯彻底结束了。
    至于他不去接近唐小琴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段岩揍人实在太狠了。
    别人不知道，那年他可是亲眼看到段岩将隔壁村的那个骂唐小琴的张什么明还是张明什么的给打的脸人样都没了，他向来性子温和，对这种动拳头的事情向来是避之不及。
    细细回想过去的那段岁月挺让人感慨的。
    后来沈卓在一次大会上看到了段岩，他来到他们的城市挑选有前景的合作项目，当年那个看着很冷很凶的男人，现在身上散发出一股莫名的柔和，他的分析独到犀利，让人不得不佩服。
    只是可惜，连老天都说他们之间没有合作的缘分。
    沈卓和认识的朋友多说了两句话，从会议室出来正好看到不远处的一辆车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个漂亮的精英女性，段岩大步地向她走去，两人抱了抱，然后一起上车离开了。
    “段总的夫人也是个了不得的女人，主经营酒店，也涉猎别的产业，这两口子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听说段夫人的酒店要在平城开设分部了，所以来接段总一起出席开业典礼。不得不说，两口子的感情也真的太好了。现在哪个有钱的男人不再外面养小的，人家从不沾花惹草，要是有人不要脸纠缠，段总可是脾气很不好。”
    沈卓笑了笑：“这不是说明两人是天生一对？兴许之前太苦了，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这辈子给他们一个圆满。”
    而唐小琴这些年因为生意的扩大，很多聚会躲不开，只得参加。
    但因为她结婚喜宴是在平城办的，也没有请这些生意上的人参加，所以他们一直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
    有些人偶然看到她和一个长相不错的男人走在一起，他怎么舍得放弃这么好的八卦机会，等唐小琴喝了几杯酒后，才神秘兮兮地问：“唐总，我听人说你身边养了个小白脸？和我们藏着掖着可就没意思了啊。”
    唐小琴真是哭笑不得，摇晃着杯子里的水，笑道：“这都是从哪儿传出来的胡话？可不能乱说啊，有人听了会不高兴的。”
    那人越说越来劲：“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们女人就是脸皮薄，这怎么行？他能喝酒吗？改天带出来一起玩。”
    唐小琴相信这些人没有什么怪异的癖好，说白了只是想找个突破口罢了，好借着那个所谓的小白脸来给自己上眼药。
    唐小琴摇头：“哪来的小白脸，当初只是觉得他运气不大好，看他可怜多照顾了些。”
    而这时，肩膀上突然多出一只白皙有力的手，熟悉的气息整个压下来，让她失笑出声。
    “唐总什么时候养小白脸了？我怎么不知道？不如带出来看看？那个人到底有多倒霉？”
    那些人看过来，见这人赫然是平城首富段岩，见两人关系这般熟稔亲近，忍不住想两人是不是猜想的那种关系，万一要是，小白脸的话会不会惹得人家不高兴。
    唐小琴好笑不已：“行了，没什么小白脸，如果段总愿意给我当小白脸，那我可以勉为其难地收下。”
    段岩轻笑一声：“当又何妨？今天的酒得唐总请了。”
    两人的一番话话将气氛搞得更加怪异，直到有人看到两人手指上的同款戒指，这才明白过来，对两人的态度更加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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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两人是夫妻。
    唐小琴和段岩倒也不是有意隐瞒，而是觉得两人的生活不想过多的被工作上的事情给占据，他们更愿意好好的享受生活。
    不过外面的人知道了，多有调侃，唐小琴和段岩也只是笑笑，从不说自己家里的私事，两人会挑时间出去旅行，放风。
    一直到他们的宝贝儿子严萧出生，公司里的员工都发现他们的老板待在家里的时间更多了。
    两位老板的感情好到在全城都有名，之前有人不死心想勾引段岩，被他不客气地当着众人的面给撵出了公司，自此再没有人敢动歪念头。
    私下里有人调侃这个世上永远别想得到段岩和段岩的钱，因为他们都是唐小琴的私有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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