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诃大圣》 更新时间安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rourouwu.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章1 伏龙山、伏龙镇(新书上传求票票支持! 伏龙山,壁立万仞,山势如龙蛇蜿蜒,横亘数十万里。传说内中天上真仙以无上法力镇压的一条神龙,故得此名。 伏龙山脚下伏龙镇,因伏龙山而得名,镇子不大,却是背靠伏龙山,算是一处要冲之地。 此时月上中天,月华遍洒,照入镇西一座老屋之中。屋中一灯如豆,正有一人伏案不动,看似酣睡,实则气息全无,竟已身死。 忽有一点灵光不知自何处而来,晃晃悠悠,透过纸窗,在屋中绕了几圈,似是寻到了归处,蓦地如乳燕投林,没入那人后脑之中! 那人如受雷噬,蓦地剧烈颤抖了一下,一声呻吟之间,已是睁开眼来!江维只觉一道魂儿飘飘荡荡,胸口热辣辣的疼痛,脑中更是如欲裂开一般,忍不住又哼哼了几声,这才撑臂起身。 江维忽地惊叫一声,望着眼前老屋,简直不敢相信,急忙踉跄起身,终于在屋角寻到一面铜镜,对镜观照之下,见到一张截然不同的面孔,又狠狠搓了搓脸皮,骇然发现竟已变成了另外一人! 江维忽然天旋地转,低叫一声昏厥于地!等到他在此醒转,已是红日喷薄,天光大亮。江维呆呆坐在地上,看着自家双手,喃喃自语道:“我这是灵魂转世了?这一世叫做戚泽?” 不等江维多想,忽听院门响动,一个清脆声音响起,叫道:“泽哥哥可起来了么?我给你送饭来了!”江维脑中混沌一片,口中却已自然而然应道:“小荷么?快进来!”话已出口,欲拦无及,生似是这具身体本能而发。 江维叹息一声,自语道:“罢了!如今我便叫戚泽罢!”翻身而起,瞥见桌上尚有一滩血迹,急忙举袖擦去,又发现桌上竟有半支两指粗细的山参,其上牙印宛然。 戚泽心头一动,将半支山参拢在袖中。老木门响动,一位身量颇高的少女已然走入屋中,手中果然提着一方食盒,见戚泽衣衫不整,面带晦气,责怪道:“泽哥哥昨夜是不是又没好睡?你忘了花老医的吩咐,你这病就需静神安养……” 那少女生的粗手粗脚,容色平凡,只是身形窈窕,显出少女青春之意。戚泽听她絮叨,脑中自然闪过关于其的许多回忆,自然回口道:“昨夜咳了半宿,果然不曾好睡。” 那小荷立刻住口,关心道:“要不再去花老医那里抓几副药?”戚泽摇头道:“我这病是娘胎带来,先天不足,非是药石能医,能活过今日,已是邀天之幸,顺其自然便是,不必费神了。” 小荷眸子中闪过一丝痛惜之色,口中却笑道:“你看看我给你带了甚么好吃的?这可是小姐吃的早膳呢!”将食盒打开,摆出一碗银耳燕窝粥、两个银丝花卷,还有一碟小菜,果然做的十分精致。 戚泽道:“你能入赵家做工,也算福分,万不可为了我每日去偷拿伙房中的吃食,被赵家小姐知道,如何是好?”小荷气鼓鼓道:“谁会偷拿?这是小姐赏给我吃的东西,我特意拿给你来吃,呸,不是好人心,你不吃算了!”作势欲收。 戚泽知她是小孩心性,忙伸手虚拦,笑道:“算我错了,我吃还不成吗!”抓起一个花卷塞入口中,只觉满口清香甘甜。这一口却勾动馋虫,不多时已将早膳一扫而空,打个饱嗝,不好意思笑道:“小荷,你是不是还没吃早饭?这……” 小荷抿嘴一笑,说道:“我早吃过了呀!泽哥哥,你可许久没有吃的这么香了。”快手快脚收拾了碗盘,又道:“我还要服侍小姐梳妆,先走了啊!”提起食盒,一溜烟跑了。 小荷跑出戚家老屋,却不往赵家而去,而是七拐八拐,上了一座小桥,桥下小溪潺潺,桥头栽着一株柳树,一位中年女冠正在树下招手。 小荷跑过小桥,一气来至女冠身前,却是气定神闲,一脸希冀问道:“师傅,你老人家可有法子救泽哥哥?”那女冠身披道袍,眉目之间十分清秀,叹道:“为师方才暗中查探,那戚泽乃是先天不足,八脉闭锁,凡间的药石只能续命,不可长久,能活到这般寿数已是罕见。” 小荷急道:“师傅你老人家神通广大,定有法子医治戚家哥哥是不是?”那女冠笑道:“为师不过刚修成金丹,算得甚么神通广大?戚泽之病凡间药石无救,若在玄门看来,还有几条出路可走。” “此病根源乃是先天元气匮乏,元精耗损,如风中之烛,须得壮本培元,原本修习玄门坐功之道便可,但他八脉皆闭,根本感气不得,就算空坐一世,也无用处。为今之计,其一是有丹鼎门的一粒九转紫金丹,此丹为丹鼎门中天地人三品丹药之中人品之最,功能易转炉鼎,以后天之气补先天之源,可根治此疾。不过丹鼎门素来市侩,那九转紫金丹乃是上品丹药,绝非轻易能求取的到。其二么,便是看他自家修持,可专修一门锻炼元神的功法,先壮大三魂七魄化为元神,再由神补形,由内而外,打通八脉,此亦是治本之法。除此二者,再无旁路!” 小荷涎着脸道:“以师傅的功行,去丹鼎门求一粒九转紫金丹不成么?”女冠苦笑道:“为师道号这‘白云’二字,在丹鼎门可是一文不值。空袖求丹,正是大忌,此事万万不可!” 小荷道:“那可否让戚家哥哥也拜入师傅门下,如此便可修行本门练气之法了?”白云道姑板着脸道:“总算你还知道法不可轻传,本门练气之法唯有本门弟子方能得到传授,为师知你心切那戚泽病情,但绝不可做出私相授受之事。你若违门规,为师也护不住你。再者本门练气心法唯有女子方能修炼,你私传给那戚泽,反会害他经脉逆冲,爱之适足以害之,你万要以此为戒才是!” 小荷吐了吐舌头,笑道:“徒儿也不敢做出违逆之事!但戚家哥哥对徒儿有恩,还请师傅尽力救他一救!”白云道姑点了点头,道:“戚家对你有恩,你要练气有成,也需了此因果,才好引你入道。这几日为师也想了一个法子,此物你拿去给那戚泽罢!”自袖中掏出一本薄薄绢册。 小荷双手接过,见那绢册封皮之上书有“小无相禅功”五字,也不知是以笔力书就,还是丝线缝成,希冀道:“戚家哥哥练了这‘小无相禅功’便能起死回生么?” 白云道姑道:“这‘小无相禅功’乃是佛门功法,与玄门道诀不同,自元神下手修持。其实修行之道,该当性命兼修,内外并用,龙虎交汇,金丹始成。不过此禅功算是眼下最合那戚泽之用的法门,若能修炼有成,足可壮大元神,延寿也不在话下。” 小荷将那《小无相禅功》珍而重之收起,笑道:“戚家哥哥十分聪明,一定能将这本禅功练成的!说不定还会像师傅一般结成金丹呢!” 白云道姑失笑道:“你这孩子真是不谙世事!佛门修行哪有结丹之说?这本《小无相禅功》相传是自那烂陀寺中流传出来,虽属小乘,亦是佛门正宗。惜乎所载不全,只有禅定之法,并无其余法门。那戚泽就算练成禅功,也不过能祛病强身而已。” 小荷笑道:“只要戚家哥哥修成此功,便能根治顽疾,还有甚么不满足的?我这就给他送去!”一溜烟跑远了。 白云道姑摇了摇头,自语道:“这丫头便是风风火火!如今她已顺利感气,只等她凝真之后,便该带回山门,着手布置凝煞炼罡之事了。戚泽福缘不厚,这一本《小无相禅功》便算酬谢他这些年照料小荷之情罢!”云袖一挥,已自无踪。 戚氏老屋之中,戚泽望着那一本《小无相禅功》发呆,方才小荷风风火火跑来,撂下秘笈,只说练成此书便能根治他的痼疾,又转身跑走,只留他一人在屋中怔然了良久。 小荷离去之后,戚泽才有时间梳理得自元身的记忆,方才应付小荷的话语也是元身自然而然所说,总算不曾露出马脚。戚泽父母早逝,只守着一个祖传的破旧书斋,靠卖些旧书度日,偏偏戚泽打娘胎里落下病根,天生八脉闭锁,能活到如今,全靠变卖家产,换些补益元气的丸药吊命。 那小荷亦是苦命之人,父母早丧,剩下她一个孤苦女孩无依无靠,戚泽倒是好心,不是接济一番,直到去年小荷被镇上富户赵家瞧中,给赵家小姐做了贴身丫鬟,才算混了个温饱不愁。 江维梳理过戚泽记忆,嘿嘿一笑,自语道:“戚泽么?从今以后,我便是戚泽了!不过此身居然得了八脉闭锁的绝症,难道我刚转世而来,又要英年早逝不成?” 江维在“转世”之前,正自攻读中医药专业,可惜只到大二,只学了些中医药的皮毛,自戚泽记忆中得知,此身竟是天生八脉闭锁,命不久矣,不由又是愕然又是愤懑。 八脉闭锁在中医看来虽非绝症,医治的手段却也无有几条,凭戚泽前世半吊子坐堂大夫的水准,也知要么靠自己缓缓打通闭锁的经脉,要么寻来虎狼大药,吊住元气性命。 要靠自力打通经脉,唯有气功坐功方可,戚泽前世醉心中医,曾寻了许多关于气功打坐的书籍来看,甚至还有佛道两家各色经书,历代大德高道的心得注释,但前世因为末法世界,灵气衰微,能修出真气者万中无一,导致他所学皆成了屠龙之技。 章2 《小无相禅功》 戚泽目光注定那半截山参,自语道:“这山参就算在前世也是价格不菲,凭戚泽的家世,岂能仅用几两银子便即到手?”这山参得来甚是蹊跷,乃是镇上另一大家齐家所出,算是半卖半赠。 那齐家大管家齐福之子齐运昨日特意寻来,言道瞧上了老书斋中一套孤本秘图,因囊中羞涩,从主家宝库中盗取了这株山参,权作书资。 戚泽一见这等吊气续命的神物,立刻答允,还觉过意不去,特意将身上仅有的五两银子抵给了那齐运。齐运留下此参,拿走了那套孤本。 戚泽收下山参,虽知此物得来太易,必然有诈,但无巧不巧,当夜发病,疼痛难忍,行将毙命之时,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生啃了一口山参。无奈迷糊之中,这一口啃得太大,咬掉半截山参,导致药力如虎狼,虚不受补,内外交攻之下,居然就此毙命,也便宜了江维魂魄转世夺舍。 戚泽补全了这一段记忆,闻到了浓浓的阴谋诡计的意味,自语道:“怪了,戚泽不过是个落魄潦倒之辈,家中也无甚么祖传神宝,如何引得齐家费这番功夫,故意将他弄死?齐家究竟贪图甚么?” 那齐运究竟搞甚么鬼,尚未可知,但那山参确是上好的药材,绝然不假,只是戚泽服用不得法,以至于遭了反噬,但以江维前世的眼界来看,这半截山参只要服用得当,至少可保转世之身半载无虞。 “可惜我所记的方子不多,只有几种能固本培元的药汤药方,以山参为引,足可熬出上乘的疗伤汤药!”戚泽念头转动之间,已想到了至少三种大补的药方,皆是前世出自医道圣手的古方。前世灵气稀薄,种出的药材已无甚么灵气,半截山参放在前世,已属“神药”行列,自是要好生利用才是。 戚泽先不忙翻看那本《小无相禅功》,缓缓来至院中,先打了一套八段锦,又打了一套五禽戏。此二功皆是动中有静,安养魂魄,调理经脉气血,果然两套打将下来,额头已是微微见汗,周身发热。 戚泽点了点头,这一处世界中灵气浓郁,远迈前世,想来再修炼甚么打坐运气的功夫,亦能事半功倍。最紧要者,他从戚泽残存记忆中发现,这处世界是当真存在仙佛的! “难道世上真有高高在上的仙佛?前世那些传说都是真的?倘若寻到仙佛修行的法门,区区八脉闭锁真是不在话下!”戚泽遥思畅想了一阵,随即又苦了脸道:“还是莫要好高骛远,先想办法延长性命,不等我成佛作祖,先化为一堆枯骨,那可真成了笑话!” 戚泽踱入屋中,先平心静气了一会,待到心猿住定,这才拿起《小无相禅功》翻看。只见此书开篇写道:“一切有情,无始时来,于一切法处中实相,无知疑惑,颠倒僻执,起诸烦恼,发有漏业,轮回五趣,受三大苦。如来出世,方便为说种种妙法处中实相,令诸有情知一切法非空非有。” 戚泽看到此处,自思道:“看来这《小无相禅功》并非佛陀亲口说法传授,不然该加上‘如是我闻’四字。不过这几句倒是开宗明要,将佛门要旨阐述的明明白白。” 戚泽前世家中世代信佛,自小耳濡目染,亦对佛法之说大感兴趣,时常观读佛经,这一次也是静极思动,兴冲冲跑到一座古寺之中观摩,谁知无意间触碰了一座石碑,灵魂便被带来“转世”于此。 戚泽继续观读下去,才知这本禅功乃是专讲禅定坐功之道,圣化元神之法,并无修炼肉身的法门。《小无相禅功》共分四层境界,称为四禅天禅定之法,正是初禅、二禅、三禅、四禅,命名粗浅,并无甚么惊世骇俗之说,却是佛门正宗的禅定之法。 小荷送来这本禅功时语焉不详,戚泽也懒得追根问底,小无相禅功乃是他的救命稻草,正是对症下药,先炼养元神,壮大魂魄,再由内而外,打通奇经八脉。 戚泽前世早就试过打坐之法,不过以道家坐忘之术居多,与佛门禅定不说南辕北辙,也算大相径庭。当下索性将书斋关了,仔细研读起初禅禅定之法。 万丈高楼平地起,戚泽深知此理,只专心思索初禅之法。禅法之中记载:“初禅名为静虑,清净心中,诸漏不动。”戚泽立时结跏趺坐,按着禅功所载,澄心静虑调息,从粗住细住,阶欲界定。初时只觉诸念纷至沓来,好在有前世修行打坐之经验,全然不做理会,渐渐身心安住,忘我忘物。 不知过了多久,戚泽幽幽醒转,只觉双腿酸麻无比,但精神却见壮健,按摩双腿良久,这才缓缓起身。微微感受自身,除却精力略有旺盛之外,身上却无太大改观。 戚泽早已料到,非但不觉沮丧,反而大是兴奋,第一次打坐便即入定,在前世想也不敢想,说不定也与此世灵气充足有关。《小无相禅功》之中言道,初禅易证,却也要至少三载苦功,戚泽已是做好了准备。窗外一片殷红,已是日落黄昏,这一定坐竟是过去半日。 戚泽生出好奇之心,将《小无相禅功》翻至最后一页,只见最后一段以朱笔批曰:“禅定功深,神通自生。然神通不足恃,后世弟子万不可舍本逐末,慎之!戒之!”末了落款为“弟子月惠沐手恭撰。” 戚泽掩卷自思道:“看来这本禅功便是那位月惠长老所著,只不知历经多少年,那位长老可还在人世,又或早已飞升极乐?他之意是修成四禅天,便有神通伴生,只是不可沉溺其中,还应勇猛精进,以免荒废修行功业。” 话虽如此,四禅天大成离戚泽太过遥远,根本不奢望能修成甚么神通,不过他对佛门神通倒是向往非常,若能修成,足可快慰平生。 戚泽胡乱吃了晚饭,趁着满天月华,去院中又打了一通五禽戏与太极拳,拳罢收功,只觉胸口炽热如火,烫得浑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服,而非昨夜那种焚尽五内之感,知道这《小无相禅功》果然对症,等到月明星稀之时,又自打坐入定而去。 章3 孤本、买药 一连三日,戚泽苦修禅功,精力愈见增长,坐禅之外则勤练前世所知的各种导引引气之法,内外兼修之下,身体也一点一点好将起来。以前几乎每日要犯的剧痛,已然平息了三日。 三日中小荷并不曾来,戚泽忙于练功,也未出门,思忖家中所藏粮食肉菜不多,该去置办一些,但仅有几枚铜子儿,银两都花在了那山参上,不禁苦笑叹道:“身在红尘里,还离不得这孔方兄!” 正要打开书斋做些生意,忽听“铎、铎”打门之声,戚泽开门见时,却是一个矮小汉子,见他开门目中闪过一丝狐疑之色,嘿嘿笑道:“戚哥儿,几日不见,看你双目有神,那山参果然没买错罢?” 那汉子正是齐运,戚泽前身便是从其手中购得那株山参。戚泽心头一动,假作十分感激之色,拱手道:“多亏齐兄慨然相助,那山参果有奇效!” 齐运嘴角牵了牵,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戚泽笑道:“不知那孤本元籍齐兄可还满意么?”齐运暗骂一声,皮笑肉不笑道:“自然是满意的!”又寒暄了几句,便即匆匆离去。 齐运离了戚家,走过两条小道,便见到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冷冷问道:“如何了?”齐运苦笑道:“人还活着!” 那少年正是齐家大少齐承,皱眉道:“他没吃那百年份的山参?又或是那山参是假货?”齐运苦笑道:“山参是从花老医处购得,足足花费了三百两白银,断不会有假。奴才方才问过戚泽,他只说是吃了,不知为何没能弄死那厮!” 齐承皱眉道:“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齐运道:“说不定是戚泽那厮懂些药理,知道虎狼之药不敢多服,不过那山参力道极大,他一个八脉闭锁的废物,就算再小心服用,药力药毒积蓄之下,定会一命呜呼。还请少爷耐心多等几日。” 齐承冷笑道:“本少爷再给你七日功夫,若是那戚泽还不死,小心你的脑袋!”齐运缩了缩脖子,齐承冷笑一声,转身而去。齐运等他走远,恨恨吐了口唾沫,自语道:“狗仗人势的废物!若非靠着你那叔叔,你又算甚么东西!” 戚泽打发走齐运,打开书斋营业,顺势瞧了瞧戚氏书斋中所藏旧书。戚家家道中落多年,能有甚么值钱的古书?但在戚泽眼中,这些古书却能增长见闻,了解此方世界之概要,因此瞧得十分用心。 一日过去,书斋之中并无一个客人,也就无有进项,眼见日落时分,戚泽收拾了书斋,带了仅有的钱财,上街购置些米面之物。 戚泽转过几条小街,买些几斤米面,迎面瞧见一座药铺,前身自小便从这药铺中购买药材药汤,与伙计小厮皆是极熟。戚泽见猎心喜,想要瞧瞧此方世界所生药草与前世有何不同,忍不住踱了进去。 药铺中有三个伙计,正自碾药熬药,见戚泽进来,一人喜道:“原来是泽哥儿到了!可是要再买些固本培元之药?”此时一位老者自后堂转出,三个伙计齐声道:“师傅!” 那老者正是花老医,淡淡颔首,瞧了戚泽一眼,目中闪过一丝狐疑之色,道:“戚家小哥是要买补益气血的药汤么?恕老朽直言,我观你气血旺盛,却阻于经络之中,再要进补,只怕虚不受补,反而伤身。” 戚泽也知花老医此是中肯之言,点头道:“多谢花老医提醒,我知道了。”拿眼去望架上摆得许多草药。花老医抚须说道:“戚家小哥何时对草药之道感兴趣了?” 戚泽笑道:“久病成医,吃的药汤多了,自觉也有几份心得。”花老医笑道:“你要买甚么药,尽可去挑!”摇了摇头,转身而去。医道一途,哪个不是浸淫数十年方有所得?凭戚泽一个病秧子,吃了几年汤剂,便觉登堂入室,简直笑话。花老医懒得多费口舌,连那三个徒弟看向戚泽,都带了几分鄙夷之意。 戚泽不以为意,自一排排药架扫去,忽然目中一亮,指着架上一丛鲜艳花朵道:“此花何价?”伙计一怔,脱口道:“这是曼陀罗花,价钱贵了些,一钱要三分银子!” 戚泽道:“与我来上三钱!”那伙计张了张嘴,还是依言包了三钱曼陀罗花。戚泽手指点动不停,又要了生草乌、香白芷等五种药材,等伙计报完,掏出银两会钞。 那伙计算了算共计二两银子,忍不住道:“这些药可不是你平日吃的那些药汤需用,你买它们做甚么?”戚泽笑道:“我常观古籍,偶得一古方,想试一试能否根治我之痼疾。”再不多言,提了药包便走。 那伙计嘟囔几句,不久华太医又从后堂转出,见伙计面色古怪,问道:“那戚泽买了甚么药材?”伙计一一报出,华太医若有所思,笑道:“原来如此!”背着手慢慢踱走了。 戚泽两袖空空,提了五包药材,急匆匆回了书斋,将大门紧闭,复又差上门闩,这才放心,自语道:“想不到此世中竟然能配齐麻沸散之方!” 他前世专攻中医,虽是半桶水,为了应付考试,自也背熟了许多古方今方。那麻沸散那是古时一道名方,惜乎失传已久,但到了现代,早已被人复原了方剂,编入教材之中。 戚泽无意中发觉药铺中居然有麻沸散所需的所有药材,当即购回。其实本该多买几种药材混肴视听,但囊中羞涩,只好按需而购,就算被花老医忍认出药方,也顾不得了。 戚泽打开药包,按着前世记忆,将几种药材按比例混合,他特意让药铺预先将药材炮制完毕,省却了许多功夫。忙活了半个时辰,终于配成两剂麻沸散。 戚泽将之藏于袖中,草草吃了一顿,复又坐禅入定而去。到了次日黄昏,忽有打门之声响起,戚泽心头一动,如今他功行还浅,不敢在白日入定,就是防备这等突然上门之人惊扰了他运功调神,以至走火入魔。 章4 山参(求收藏推荐) 戚泽开门一看,见运满脸堆笑,手中提着两个食盒,见戚泽满面红光,目中闪过一丝阴霾,笑道:“几日不见,看戚老弟气色大好,那山参果然有用,老齐我也替你高兴呀!“说着挤进门来。 戚泽见他不请而入,已自提防了几分,说道:“还要多谢齐大哥的山参,吊住我一口元气,这几日精神才壮健些!齐大哥来此是……” 齐运晃了晃食盒,笑道:“那山参也算不得甚么!你搜罗的那套孤本我送给齐少爷,他大大满意,赏赐了不少银钱,还夸我这趟差事办得漂亮,今日特来寻你喝上一杯,权表谢意!” 戚泽道:“那孤本也没甚么稀奇,齐少爷喜欢便好,倒是让齐大哥破费了!”齐运笑道:“哪里!哪里!”熟练摆上酒菜,掏出两个酒杯斟满,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无酒?且饮上一杯!” 戚泽道:“小弟身子不适,便不饮了。”齐运笑道:“酒能行气,亦是好药,来来来,你我痛饮一番!”戚泽拗不过他,只好勉强饮了半杯,随后起身道:“正巧小弟近来无事,琢磨了一道小菜,拿来与齐大哥品鉴一番!” 齐运不疑有他,笑道:“戚老弟还有这般手艺?倒要尝上一尝!”戚泽去锅灶上摆弄一番,不多时端来一盘菜蔬。齐运见那菜肴鲜绿可爱,热气腾腾,夹了一口细嚼,忍不住夸道:“好!果然美味!” 戚泽笑道:“齐大哥爱吃,那便多吃些,小弟为了试验这菜色,这几日已是吃够了,简直瞧见便烦!”齐运暗自冷笑道:“这厮死在顷刻,还有心思琢磨这些花哨之物,真是不知死活!”齐承限定他三日之内弄死戚泽,齐运自忖要等戚泽服用山参受药毒而死绝来不及,没奈何只好亲自动手送其一程。 二人对酌畅饮,渐渐月上枝头,已是戌时时分,屋外漆黑一片,齐运渐觉舌头粗大,手上也有些握不住筷子,但酒劲上脑却丝毫不以为意,忽然笑道:“戚泽啊戚泽,你可知为了你老子费了多少心思?” 戚泽笑了一声,反问道:“齐大哥何出此言?”齐运一口喝干酒水,嘿嘿笑道:“你可知那山参值多少银子?嘿嘿,整整三百两!那可是老子辛苦捞了几年,才攒出来的老本!便这么给了你,你还不知足?” 戚泽故意惊道:“那山参竟值三百两?我那孤本虽是珍贵,也就几两银子而已,齐大哥为何要做这赔本的买卖?”齐运笑道:“那也算不了甚么,只要办妥了齐少爷的差事,莫说三百两,便是,咦?我、我……”砰的一声,一头栽在桌上,倒地睡去。 戚泽缓缓起身,目中已是寒芒一片。他早知齐运来者不善,特意在菜中加了麻沸散,齐运果然中招。那山参既值三百两,不消说齐少爷所图必大。 不知过了多久,齐运幽幽醒转,脑中仍是昏沉不已,想起昏迷前之事,骇然一惊,这才察觉自家竟被死死绑在椅上。齐运狠命挣扎,周身却绵软无力,根本挣不断绳索。他自小习武,手上也有几百斤的力气,如今却无缚鸡之力,立时慌了。 灯光闪动,戚泽面色阴沉,坐在他面前,淡淡说道:“齐少爷与你竟肯将那山参与我,究竟有何目的,还请齐大哥明说了罢!” 齐运此来本为取戚泽性命,这些年镇上谁人不知其是个随时倒毙的病秧子痨病鬼?因此丝毫未加防范,还难得发了善心,请戚泽喝一顿断头酒,谁知八十老娘倒崩孩儿,折在了戚泽之手! 齐运惊恐之极,酒也醒了大半,勉强笑道:“戚老弟莫要开老哥的玩笑,快些将我松绑,那山参是我做主送你,绝非是齐少……啊!呜呜!” 戚泽冷不防提起一柄短刀,一刀刺入齐运臂上!鲜血横流之下,齐运尖叫了半声,便被戚泽用一块破布堵住了嘴巴,只能呜呜不止。 戚泽冷笑道:“齐大哥,你为鱼肉,落在我手,还是莫要充那好汉,我问甚么,你便乖乖回答,免受皮肉之苦!”伸手拔出破布。 齐运强忍剧痛,不敢放声惊叫,用一双惊疑不定的眸子去看戚泽。戚泽叹了口气,道:“莫要看我,我变得如此狠心,还不是被你逼的?”齐运昏去之后,在其腰间寻到了这柄短刀,哪还不知这厮的用心,也就不必再讲甚么善行之道。 戚泽又问:“你拿来那山参是想让我虚不受补,自家吃死暴毙,免得引火烧身,是也不是?”齐运怕极戚泽,毫无隐瞒,点头道:“是!只是你还没死,那山参也算吊住了你性命,你就饶……” 戚泽伸手一推,那短刀又扎进去半寸多深,齐运吃痛,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戚泽暗叹道:“你这计策已然成了,可惜遇上了我!”又问:“我与齐少爷绝无仇怨,他为何起此歹心,害我性命?” 齐运喘息几口,道:“我不知道……”但瞧见戚泽冷若冰霜的眼色,心下一突,哭道:“我只知道他真是为了那部孤本!至于那孤本有甚么用处,我便不知了!他得手之后,要我将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免生枝节。” 戚泽若有所思,慢慢回忆,那孤本在戚家多年,只是一本无名氏所著的游记杂记,算不得甚么紧要之书,齐少爷为其大动干戈,其中定有隐情,命齐运杀前身也是为了灭口。个中详情,只有捉到齐少爷逼问才行。 戚泽又问道:“齐家少爷是甚么修为?”齐运道:“我只知齐老爷的胞弟自小离家,听说拜入了一个甚么大派,修为十分了得。齐家能有今日,得益于其良多。齐少爷练武多年,跟没跟那个叔老爷修行倒是不知。” 戚泽又问:“齐老爷胞弟拜入的是哪一家大派?”齐运却是摇头不知,又哭道:“我知道了都说了,瞧在同为镇上乡亲的份上,求你饶我一条狗命罢!只要你放了我,我立刻远走高飞,终身再不会出现在这镇上!” 章5 投奔金大焕(求票票收藏) 戚泽目光闪动,蓦地长长吐了口气,齐运只道他心软,还欲再劝说,胸口蓦地传来一阵剧痛,竟是戚泽将那短刀狠狠插入!齐运口中发出“嗬嗬”之声,又喷出许多血沫,身子抽搐了几下,终于垂头死去! 戚泽一刀结果了齐运,双手兀自颤抖不已,对齐运早有杀意,若是留情等于放虎归山,势必危及自家性命,但前世今生皆是头一次杀人,免不了有些心神震动。 过得良久,戚泽才平复了心情,望着齐运尸身叹道:“齐运,你要杀我,我先杀你,对不住了!”将绳索解开,拖着尸身来至后院,挖开泥土,将其掩埋。 戚泽身板太弱,还是这几日坐禅运功,稍有好转,待埋完尸体,已是天光放亮,喘息了一阵,又去屋中用抹布将血迹擦拭干净,不留半点痕迹。待到安排已毕,已然天光大亮,一日之间,院中已多了一条亡魂。 齐运身上除却短刀之外,还有十余两银子,正好解了戚泽燃眉之急。忽然胸口一疼,知是宿疾发作,正要坐禅压制,只听大门响动,小荷声音传来:“泽哥哥!” 戚泽摇了摇头,只好应了一声,取了半截山参,咬下一小口含在舌下,开了大门。小荷一步跨入,笑道:“这几日小姐叫得紧,没来看你。你那《小无相禅功》练得如何了?咦?”抽了抽鼻子,似是闻到了甚么。 戚泽面不改色,笑道:“禅坐了几日,果然大有好转,只要精进打坐,的确能医治我的顽疾。”小荷喜道:“那就好!我又给你带吃的来了!” 戚泽道:“大户人家自有规矩,我身体日渐好转,也能做些生意养活自家,以后你不必再送饭来了。”小荷撅着嘴道:“反正小姐和我吃不完,就是跑一趟腿罢了。”将几样小菜摆好。 戚泽自也不会拒绝好意,吃了一碗粥,说道:“我欲投奔金百户几日,就在军营附近住下,这些天你就不要来了。”小荷皱眉道:“镇外军营中的金大焕?泽哥哥怎会认识他?” 戚泽道:“那金大焕是镇卫军百户,我爹临死前告诉我,与其是同乡,当年一同出来谋生,总还有几份乡情,若有困难,可去投靠。” 小荷道:“既然有了《小无相禅功》,根治顽疾有望,为何要去投奔他?镇卫军在镇上的声名可不大好!”戚泽笑道:“说是投奔,不过是去套套近乎,瞧瞧卫军之中有甚么买卖可做,这书斋也赚不了几个钱,总不能坐吃山空?” 小荷想了想,道:“那倒也是,泽哥哥还是莫要与军营之人打交道太深,我在赵家做工,平日可没少听赵老爷大骂镇卫军呢!”戚泽道:“我自省得!”待小荷收拾了碗筷,将其送走之后,也不开书斋,就在房中静坐了两个时辰。过了晌午,自定中醒来,只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便即出门,直奔镇外。 大虞享国祚千年,虽如日薄西山,但仍是王朝正统。伏龙镇外亦有一支军队驻扎,拱卫小镇,便是镇卫军,虽只有三百人,却是正规之军。 大虞国令,将属民分为兵、民、商、农、士等籍,其中兵籍世代沿袭,父死子继,征兵一概从兵籍之中调用。那金大焕便是镇卫军统帅,官居百户,比不得伏龙镇镇丞官大,但执掌一军,与文官体系不相统属,算是超然物外。镇卫军平日驻扎镇外,无故不得入镇,否则便视为叛逆,但镇丞也调遣不动,唯有县卫军千户手持兵部所颁调令方可调动。 戚泽杀了齐运,不出一日齐家必然发觉蹊跷,只得投奔镇卫军,不求金大焕庇护,只要能安稳躲过几日便可。走了半个时辰,来至镇外,遥见一座军营耸立,内中自有房舍屋宇,耳闻军士操练之声,远远便感到一股血气阳刚之意。 戚泽来至营外,早有一位身披铁铠的军士将手中长枪一指,喝道:“军营重地,擅闯者死!”戚泽道:“烦请通禀金大焕金大人,便说故人戚川之子戚泽求见!” 那兵士见戚泽不过十五六年岁,生的面黄肌瘦,开言便要见百户大人,冷笑了一声,却见那少年伸手递过一两银子,满面堆笑,哼了一声,道:“你且等着!”往营中去了。 戚泽倒是有些好奇此世军士操练,不敢多看,微微低头,做出一副瑟缩的模样。过不多时,只听铠甲响动,一个高大人影走出,身披重铠,腰悬重剑,说道:“你便是戚川之子?来见我何事?” 戚泽抬眼望去,见那金大焕生的国字脸,脸膛黝黑,颇有几分威武之意,便道:“小侄正是戚泽,来见金大人只求在这营中寻个避难之所。” 金大焕见他不曾开口叫甚么“叔叔伯伯”凑近乎,暗暗点头,道:“你家不是在镇上开了书斋,自有房舍,为何要来求我庇护?”戚泽瞧了瞧他身后兵士,金大焕皱眉道:“但说无妨!” 戚泽道:“小侄家中收了一套孤本,被齐家少爷高价买去,昨日齐家管家之子齐运携刀而来,欲取小侄性命灭口,被小侄趁其不备杀了,将人埋在院中。齐家势大,想起先父之言,斗胆来求金大人垂怜!” 金大焕冷笑道:“我早听你父亲说你先天有疾,手无缚鸡之力,又能杀得了人?何况既已杀人,便是犯了王法,我又岂会收留!” 戚泽道:“那齐运只道小侄好欺负,被我灌了几杯酒,大意之下失了性命。小侄也是迫于无奈,总不能任人宰杀,只求大人瞧在与先父同乡的份上,收留几日,待小侄准备妥当,自会去那县城之中状告齐家杀人害命!”说着将从齐运身上搜到的银子双手奉上。 金大焕瞧了一眼银子,哼了一声,道:“我与你父当年一同出外谋生,也多承他照料,也罢,便收留你三日!三日之后,你需得自行离去,不然我亲自将你绑缚,送去镇丞之处处置!”使个眼色,身后兵士一把将银子夺去。 章6 石碑(求票票) 戚泽做出一副感激涕零之色,道:“多谢大人!”金大焕道:“不过军法如山,你不可入营中居住,就在营外寻个落脚之地罢!”对身后兵士点了点头,再不多言,转身便走。 戚泽被那兵士领到了一座小房之外,吩咐他不可乱跑,又恫吓了几句。戚泽推门而入,迎面便是一股呛人的霉气涌出,想是许久无人居住。患难之下,能有容身之所已是侥幸,自无甚么怨言,当下简单打扫了一番,入住进去。身上尚有几个铜板,又去购买了肉蔬粮食,足够三日之用。 就在当天夜里,戚家后院飘落两条人影,当先之人正是齐家少爷齐承,身后一人面罩黑布,气息阴冷。齐承说道:“齐运来杀戚泽,已有一日不见踪影,定是出了不测!给我搜!” 那黑衣人身形展动,已扑入屋中,随即退将出来,道:“人已不见了!”齐承哼了一声,那黑衣人一双眸子发出精光,蓦地指向一处地面,道:“有古怪!” 齐承道:“还愣着做甚么!”黑衣人当即俯身挖地,一双肉掌竟是坚逾精钢,不过多时已将齐运的尸身挖了出来。齐承只看了一眼,道:“那戚泽好大的胆子!齐运这条狗死便死了,却是丢了本少爷的脸!” 黑衣人检查尸身片刻,道:“臂上一处刀伤,心口一刀毙命,力度不大,刀法却是精准!”齐承冷笑道:“那便是了!定是齐运这狗奴才大意,被戚泽钻了空子,真是废物!去查!查到了立刻取他性命!” 黑衣人道:“是!”待齐承走后,黑衣人思索片刻,飞身上了屋顶,一路纵跃之间,来至一处偏宅之中,过不多时,一个面容与齐运七八分相似的中年人走入宅中,沉声道:“如何了?” 黑衣人道:“齐运死了,寻到了尸身,是被戚泽所杀!”那中年人浑身一颤,冷声道:“我儿死了?他怎么会死!”黑衣人道:“齐运当是遭了暗算,被捆绑起来,抵抗不得,才……” 中年人正是齐运之父齐福,仰天一声低笑,道:“我儿死了?死得好!我早就告诫这孽种莫要跟着齐承厮混,他却不听!好!好!为了齐承之事,还要搭上我儿一条性命!齐承怎么说?” 黑衣人道:“齐承命我查探戚泽的下落。”齐福森然一笑,道:“戚泽那个痨病鬼,能杀我儿也是侥幸,绝逃不了多远,你查到他下落,立刻取其性命,将头颅心脏带来给我,我要祭奠我儿!” 黑衣人道:“是!”齐福长叹一声,道:“我儿尸身何在?”黑衣人道:“尚在戚家院中!”齐福又是一声冷笑,道:“我为齐家卖命几十年,齐承却连我儿尸身都不顾,好!好啊!你去罢!” 戚泽投靠金大焕,就在军营之外住下。他杀了齐运,却不着急逃走,只因此身太过孱弱,根本支撑不起长途跋涉,只怕还未走出百里,便要倒毙路旁。不如寻个安稳的所在避难。 再者这几日潜修,不知是他真与佛门有缘,那一卷《小无相禅功》竟被他修出了几分神韵,似与冥冥之中一种微妙佛理契合,心头自生感应,觉知这几日当有一次精进,这才不惜冒险托庇于金大焕,以求安然突破。 戚泽暂且抛却一切杂念,安心修持禅法,心定慧生,饿了吃饭,渴了饮水,一举一动,一应一承,皆发乎本心而无挂碍。随着入定渐深,身心虚寂,不见内外。不觉多时,定心不坏,守护增长。忽感身心凝然,运运而动。当动之时,还觉渐渐有身,如云如影动发。或从上发,或从下发,或从腰发,渐渐遍身,眼前忽而光明大放,心头自有喜乐之意生出,念头发乎精纯,似有还无,耳中亦有妙音得闻,已知终于修得初禅境界! 《小无相禅功》之中所载:“得初禅之时有十种善法眷属,与动俱起:一定,二空,三明净,四喜悦,五乐,六善心生,七知见明了,八无累解脱,九境界现前,十心调柔软,如是十种胜妙功德庄严动法。” 戚泽修成初禅,心能寂静审虑,升起厌离俗世之恶而生喜、乐之情,故称“离生喜乐”。此时戚泽心觉宁静,那一股喜乐之意却是有增无减,渐趋高昂,只觉此心此身了无挂碍,欲要与道混真,就此解脱而去。 便在此时,脑中一片光明之中,又有一道佛光闪现,柔和静谧,佛光之中现出一尊石碑,竟是戚泽在前世所见那方神秘石碑!佛碑一出,立有万千禅唱之声响彻,振聋发聩,戚泽浑身一震,那一股喜乐之意被禅唱之声惊退,须臾之间已是退了个干干净净! 戚泽长出一口气,浑身已被汗液打湿,后知后觉,知道若非佛碑显现,他的魂魄元神已然要化入那一片喜乐之意中,再也脱离不得。想起《小无相禅功》之中谆谆告诫,修成禅法之时,便有魔头扰袭,稍有不慎,便要堕入魔境,解脱不得。当年那烂陀寺中僧人入禅定,必有高僧护法在侧,以防魔袭。 戚泽初练禅功,全无经验,险些着了魔道而去。惊悸之下,不由得反观内视脑宫,见那一方佛碑正在佛光之中巍然耸立。前世他在一座荒废的无名寺院中发觉此碑,还未来得及观摩碑上所刻文字,便“转世”来了此世。 那佛碑击退魔扰,戚泽意念着落其上,只见碑上一片平滑,竟无一个文字,大为惊诧,倏尔佛光闪动,似是应和戚泽心念,碑上佛光普照,一气冲入戚泽双目之中! 戚泽大惊,只觉佛光照出,双目微有麻痒之感,接着是一片清凉舒适,略一运目,似能洞彻碧落黄泉。同时耳边又有禅唱之声轻吟,戚泽自然觉知此乃佛门神通之一的金刚禅唱!一夜之间,证就初禅,双目异变,更得一道佛门神通,戚泽心头之欢愉实是不可言说。 章7 初禅 眼识 初禅境界已有种种不可思议之妙,戚泽平定心意,先查探双目,略一运神,目中竟而射出两道神光,观照万物,目力所及所见,一览无余,甚么房顶、墙壁尽皆穿透而过。 戚泽再试着以目力反观自身,观著见微,能得内视之妙,目力所及,果见身中八条经脉淤塞闭锁,真气不通。他熟读佛经,了知目力神异,忖道:“我莫不是开了眼识罢?” 佛家有九识之说,分为眼耳鼻舌身意、末那、阿赖耶、阿摩罗,谓之了断之法尽在其中,想不到证就初禅之后,竟而开启眼识,此全赖那面佛碑之妙。 戚泽不知此世佛门修行中有无九识之法流传,既然开了眼识,自要循着九识之道向上攀援。戚泽转世来此,知道了有仙魔佛陀的存在,自然也存了一丝野心,想要成佛作祖,寿与天齐,不过这个目标太远太大,眼下只能一步一步来走。 试演了半日,已是雄鸡唱晓,他入了初禅,魂魄得到升华洗练,一夜不睡也自精神奕奕。接着便试演那金刚禅唱之威。《小无相禅功》有言,四禅天境界每证得一重天,便有机会领悟一道佛门神通,至于具体功用如何,全看行者自身资质与机缘。 戚泽如今还无甚么自保杀敌之力,好容易得了一道神通,自要好生探究一番。脑宫之中,佛碑之外的佛光已然收敛殆尽,碑上却有一团小小佛光载沉载浮,戚泽心念探入其中,已知是金刚禅唱这门神通所化。 一经施展,那佛光倏然化为一道光幕,微微流动之间,便有无量禅唱之声传来,庄肃深渺,阐述佛门要旨,驱逐魔氛,更能醒神警友。 戚泽更愿修成一门拳术、剑术之类的神通,但佛门神通全不以己意为转,只靠缘法契合,既然成就一门禅唱神通,自也有其用处,禅唱之声盈耳之时,他入定坐禅所得禅定之力更为深湛,乃是一部增加修持之力的神通。但金刚禅唱之妙用一定远不仅此,随着戚泽功力日深,还需细细挖掘。 试演完眼识与金刚禅唱之力,戚泽脑宫之中兀自有一种无形之力盘旋不去,此便是《小无相禅功》中所言禅定所生真如之力,也即是道家所言元神之功。 戚泽费尽辛苦,便是为了修成这一股真如元神之功,当即沉心静气,引导其缓缓自脑宫流出,注入手臂之中。禅功有成,自是要一鼓作气,以性御命,打通经脉,解决八脉闭锁的问题! 戚泽早就计较,选定了阳维脉,此脉起於诸阳之会,有金门、阳交、臑俞、天髎等诸穴道。此界修行,打通周身经络乃是起始一步,至于测量穴窍,每派皆有不传之秘,绝不会外泄。无有真传诀窍,绝难寻到脉穴,但戚泽前世学的便是此道,早将所有经络穴位倒背如流,唯一所虑者是此界之人身与前世人身有无差异。 戚泽小心引流,那一股真如之力缓缓注入风府穴中,当即由虚转实,化为一股热流,强攻穴窍!戚泽微微放心,既能寻到风府穴,想必两世之人身不会有太大差别,却也要小心一些。 打通穴窍须得十分仔细,免得出错,引来走火之虞,戚泽禅功初成,禅心坚定,将真如之力化为一道尖锐劲力,不断轰击穴窍。八脉闭锁是先天绝症,穴窍凝结滞涩,一旦触碰,疼、痒、酸、胀种种异感纷至沓来。 好在戚泽证初禅时已体会到了诸般异感,根本不为所动,待到天光大亮之时,只觉后脑微微一热,终于冲开了风府一穴!穴窍一开,真如之力盘踞在内,受了穴窍滋养,居然生出丝丝缕缕的真气。那真气色泽金黄,酷似寺庙中佛菩萨金身之色,佛家尚黄,说明戚泽所炼者乃是佛门正宗真气。 真气盘旋于穴窍之中,蠢蠢欲动,欲向下个穴窍进发,但被戚泽阻拦,贪多嚼不烂,一夜收获太多,还需沉淀一番。耳闻军营之中嘈杂之声,举目一望,咦了一声,眼中映出一道道黑煞之气,冲向天际! 戚泽忖道:“想来此便是军营之中的杀气、煞气了,传闻兵士之气阳刚,能震慑鬼魂凶神,靠的便是凶杀之气。”金大焕承诺庇护他三日,他虽修成初禅,也乐得安居在此,力争用两日功夫打通阳维脉,奠定一份雄厚道基。 齐福出了齐家,又来至那座小院,那黑衣人早已等候在彼。齐福道:“半日过去,已查出来了?”黑衣人道:“不难查探,那戚泽投靠了金大焕,如今在镇卫军营之外栖身!” 齐福皱眉道:“金大焕?哼!齐家的事,他也敢插手?”黑衣人声音变得十分古怪,道:“戚泽的下落是金大焕主动透露出的!他知道戚泽得罪了齐家,想要见家主!” 齐福冷笑道:“原来如此!那厮也是野心之辈,早就想从齐、赵两家套出修行法诀,为此连与戚泽之父的同乡之情也不顾了,倒是个枭雄!你去告诉他,他还不够资格见家主,今夜我去见他!”抛下一本秘录,又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周天穴窍之位么?拿去罢!” 黑衣人目光闪动,伸手接过秘录,道:“齐乾用此法引诱我为他卖命,你这么轻易便给了我,若是被他知道……”齐福道:“你不必多问,拿着便是!不过收了我的物事,便要为我卖命,不然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黑衣人闷笑一声,飞身而去。待到午夜之时,金大焕果然现身,齐福仍在这座院中等他。金大焕铁甲不离身,走路铿锵有声,冷冷道:“戚泽在我手里,我要甚么,齐乾心里清楚,你能做得了主?” 章8 杀手(求票票!) 齐福冷冷道:“我若做不了主,也不会来见你。我只要戚泽的性命,这本《七煞刀法》便算是酬劳!”甩出一本刀谱。金大焕伸手一抓,翻看了几页,面上露出讥讽之色,道:“看来你儿子之死对你打击不小!好!看在这本刀谱的份上,那戚泽任由你处置。不过我答应要庇护他三日,到了明日午夜才算了结承诺,之后任由你去杀!” 齐福皱眉道:“恁的事多!”金大焕笑道:“我与戚泽之父总算有几分同乡之情,既然有了信诺,便当遵守。反正他插翅难飞,你又何必急在一时?” 齐福想了想道:“也罢!就便宜他再多活一日!”金大焕笑了一声,晃动铁甲离去。黑衣人现身院中,道:“金大焕打甚么主意?” 齐福道:“我答应后天去杀戚泽,你可未答应!事不宜迟,天亮之前我要瞧见戚泽的人头!去!”黑衣人点了点头,一跃上房,随即往镇外军营奔去。 金大焕走的不远,耳朵一动,查知黑衣人之动向,冷笑一声,道:“自作聪明!戚泽啊戚泽,莫要怪我,左右你天生八脉闭锁,活不了多久,不若为我换来一本秘籍,你死后我自会为你风光大葬,也算全了我与你父之情!” 戚泽趁着一日功夫,巩固境界,到了黄昏之时,复又调用金色佛门真气,再度冲刷阳维脉其他穴窍。熟能生巧之下,真气自风府穴杀出,不过三个时辰,又已打通了风池穴。两穴贯通,佛门真气在其中穿梭来回,每激荡一次,便微微壮大了一丝。 佛门真气旋动之间,犹有余力,还可再打通一处穴窍。戚泽陡然心头一动,眼识发动之间,在定境之中观照四周事物,只感一股杀气掠来,其速极快,直扑己方,立时止住真气,微微存定己心,同时取了夺自齐运的那柄短刀在手。 过不多时,屋门忽然被一脚踹开,一位黑衣人昂然而入,见戚泽正是目光炯炯盯着自己,不由生出惊讶之意,笑道:“你居然早知我要来?” 戚泽冷冷道:“我杀了齐运,与齐家结了深仇,又未出伏龙镇范围,怎能逃脱齐家追杀?”黑衣人点了点头,道:“难得你头脑清明,我受了齐运之父齐福之托来取你性命,你若肯自裁,省却我几分功夫,我还可留你一个全尸。” 戚泽却道:“金大焕答应保我三日平安,你在此时杀来,想来金大焕已与你们做了交易了?”黑衣人笑道:“死到临头还要套我的话?倒是生了一副玲珑心肝!” 戚泽忽地一笑,道:“多谢,我已知道了!”黑衣人一愣,随即大怒,戚泽只说金大焕与齐福做了交易,却不说是齐福缠住了金大焕,令其脱不出手脚,偏偏自家不曾反驳,已被戚泽窥破了其中隐秘! 黑衣人盛怒之下,收起狸猫戏鼠的心思,低喝道:“老子送你上路!”手中现出一柄长刀,进步欺身,一刀斫来!这一刀刀光如练,刀法沉稳,已深得刀法三昧,竟是一位刀道大家! 戚泽暗叹一声,黑衣人恼羞成怒,看来金大焕果然出卖了他,此时刀光已近,忙抬手以短刀抵挡。叮的一声轻响,黑衣人咦了一声,原来那势若奔雷的一刀竟被戚泽生生架住! 黑衣人吃了一惊,叫道:“你练过刀法?”抽刀一撤,身随刀走,洒落一片刀光,往戚泽下身切去。戚泽暗叫一声:“好险!”幸好修炼《小无相禅功》误打误撞之间开了眼识,双目聚神,黑衣人刀法虽快,只臻至江湖顶尖高人之列,未脱凡人藩篱,在眼识描摹之下,刀路刀势纤毫毕现,无有丝毫隐秘。 黑衣人一刀直取下三路,戚泽仍无起身之意,挥臂之间,短刀划过一道弧线,又与长刀对上,这一次黑衣人用上八分力道,震得戚泽短刀险些脱手飞出。 八脉闭锁引至周身经脉萎缩,幸好戚泽有先见之明,抢先打通阳维脉,此脉勾连身中阳脉,手上才有几分力气,不然方才第一招接架,便会被打飞了短刀。 黑衣人一刀得手,随沾即走,察觉到戚泽刀上力道虚弱,笑道:“原来你不知怎的打通了几处穴窍,以为能抗衡我数十年功力么?真是笑话!”口中说话,刀势展开,犹如暴雨骤风,涌落而下! 戚泽竭力发动眼识之功,将黑衣人刀法看透七七八八,每每短刀一起,后发先至,等在长刀必经之路,黑衣人往往一招不待使老已被破去,迫得只能改换刀路,打的憋屈之极。 戚泽终究只打通了两处穴窍,勉强接了几刀,不由面红气喘,有些后力不支。黑衣人故意激他道:“怎么?后劲不足了?困兽犹斗,这又何苦?何不让我一刀结果了你,好过在此受苦!”话虽如此,对戚泽竟能感应他刀路刀法大感惊骇,做梦也想不到戚泽竟是开启了传说之中佛门九识之一,正式踏入修行人行列! 黑衣人委身齐家,为其卖命,只为得到齐家修行秘录,感悟气机,踏入练气士行列,一飞冲天。其本是江湖中成名数十年之独脚大盗,手中人命无数,本拟杀戚泽犹如杀鸡,手到擒来,不料却陷入了苦战,心头暗生焦虑惊怒之意。 戚泽修炼禅功,最能镇定心神,慑服心魔,此时神智却越发清明,元神湛湛,气机呼应之间,感应到黑衣人焦躁之意,蓦地自怀中掏出半截山参,一口吞下! 黑衣人大喜,叫道:“山参顶个屁用!不怕虚不受补么!“刀法蓦地一紧,若洪流出谷,倾泻而下。戚泽行险冒进,将剩余的山参一口嚼吃,吞入腹中,立有一股生机起自腹中!那生机是山参所含,在胃中略一盘旋,立刻冲向四肢百骸! 戚泽闷哼一声,全身经脉受了山参元气冲击,痛彻心扉,忍不住哼了一声,以小无相禅功驾驭元气,将之收束起来,团团转转,直入脑宫之中。 章9 反杀(求票票收藏) 黑衣人见戚泽面上冒汗,脸色潮红,刀法散乱,显是被山参元气冲击的经脉散乱,大喜之下,叫道:“你自寻死路怪我不得!”长刀如风,刀影斑斓之间,劈向他头颅! 这一招黑衣人务求必杀,用上了十成功力,刀去如秋风,刀落如山崩,已得人间刀法之妙旨,甚至黑衣人还闪过一丝念头:“这一刀已冲破我刀法藩篱,这一战之后刀法势必大进,就算遇上胎动的练气士也浑然无惧!” 刀如霹雳,眼见要落在戚泽头上,戚泽霍然抬起头来,目中刺出两道金光!黑衣人惊觉不妙,大喝一声,双手握刀,改作了力劈大岳之势,刀势不慢反快,想要在戚泽异变之前将之斩杀! 戚泽受山参元气冲刷,但在小无相禅功作用之下,仍有七八成元气被生生调入脑宫之中,猝然冲荡,将他元神震得有些迷乱,当此性命交关之时,蓦地张口一声大吼! “吼!”金刚禅唱!佛门神通今日显威!戚泽只粗通金刚禅唱妙用,但他前世看多了小说,当即以金刚禅唱为基,施展出另一道佛门神通狮子吼! 狮子吼与金刚禅唱皆是声闻乘神通,乃是一瞬激发,求得是一时之威,最能慑敌警友,戚泽未修成这门神通,只能将山参元气当作子弹,一口喷了出去! 就见他张口喷出一团真气,如有实质,正轰在黑衣人面上!狮子吼真气并不能伤敌,但其中狮吼之声却正正响在黑衣人双耳之外! 声如雷霆!天公愤怒!黑衣人万不料戚泽会有这一招,狮吼一响,双耳立时失聪,猝不及防之下,刀势不由一缓!戚泽强忍脑中晕沉之感,将短刀脱手飞出,嗤的一声,正中黑衣人心口! 黑衣人兀自脑中轰鸣,心头处剧痛袭来,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沫,强笑道:“好!好神通!”仰天栽倒,就此毙命! 戚泽喘息一声,立时起身,拔出短刀,又将那长刀取在手中,也懒得翻看那黑衣人面容,立刻夺门而出,惶惶而逃! 过了小半个时辰,金大焕才姗姗来迟,方要步入军营,忽然鼻子抽动,闻到一股血腥之气,笑道:“那厮倒是手快!罢了,还是先瞧瞧那《七煞刀法》,明日再来替戚泽收尸罢!”施施然走入营中,翻看刀谱去了。 戚泽自是不知金大焕因为一时大意,未发现死得竟是那黑衣人,出得破房,略一思忖,立时往伏龙山而去。他连杀齐运与黑衣人,就算齐福再傻,也该料到其身上自有秘密,伏龙镇已非善地,只能先借伏龙山藏身。至于伏龙山中多有野怪精灵,死到临头还顾得了那许多么? 戚泽一路奔逃,直至天明,终于逃入莽莽伏龙山之中。伏龙山绵延数十万里,乃是此界有数的雄峻山岳,所谓“深山大泽,多生龙蛇”,历来伏龙山中的传说也屡见不鲜,甚么僵尸、魔怪,神龙、天仙,应有尽有,不一而足。 戚泽好容易平复了脑中眩晕之感,那一记狮子吼将大半山参元气吼出,残留脑宫之中不多,便也为害不烈,奔跑了这许多,已被缓缓炼化为金色的佛门真气。 戚泽自小多病,乃父又是书生,绝足未来过伏龙山,只闲暇时听来书斋买书的各色人等闲言碎语,提过伏龙山之貌。他也不敢深入大山之中,只寻了山脚之下的一片老林,穿过老林便有一片峡谷,两壁尽是坚石,胡乱寻了一座石洞存身。 那石洞污秽不堪,还有一股霉味、臭味,更有许多枯骨,似是甚么猛兽所居。戚泽费了番功夫清理干净,又去谷中寻了些野果,饱饮了山泉,这才回返,静坐而思。 小荷能拿出《小无相禅功》,背后定有高人指点,但其人既不愿露面,戚泽也不会刻意去托庇于其。毕竟那是小荷的机缘,自家不可得寸进尺,何况有禅功傍身,已有几分自保之力,比之前只能凄凉等死已是天壤之别,还有甚么不满足的? 戚泽忖道:“看来我修炼佛门功法正是相得益彰,若非证就禅唱,修成眼识,那黑衣人一关便过不去,还是死心塌地继续修炼禅功罢!” 自怀中取出一本秘籍,正是夺自黑衣人的一本经脉详解,此书是齐福为了让黑衣人卖命而赐,对戚泽正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他正愁无法比对前世经脉之学与此世人身之差别,立刻翻阅此书,细细研究起来。 过得半日,已将这本经脉之说尽数拓印于脑海之中,修成初禅以来,他已有过目不忘之能。再与前世所学印证,发觉两世人身经脉大致相同,只在细微之处略有差别,心头去了疑虑,又结跏趺坐入定起来。 山参所余元气注入贯通的两处穴道之中,使得佛门真气略有进境,眼识发动,调运真气冲击下一处穴道,黑衣人一死,齐家不知会有甚么动作,须得力争在最短时日打通阳维脉。 镇卫军营中,金大焕一夜未睡,将《七煞刀法》翻阅已毕,思索良久,冷笑一声,唤来亲卫道:“戚泽已死,你去将尸首收敛起来葬了,也算全了我与其父同乡之情!” 亲卫领命而去,片刻之间一脸骇然的回来,叫道:“大人,死得不是戚泽,而是一个黑衣人!”金大焕面色一变,道:“走!”待到瞧见遍身血迹的黑衣人尸体,金大焕仔细望了半晌,吐出一口气,说道:“一刀毙命,但死之前还有一番缠斗。这厮是被人用甚么手段震慑了心神,这才失手被杀!” 亲卫道:“那戚泽手无缚鸡之力,定是有高手前来搭救了!”金大焕冷笑道:“那也未必!不过戚泽能杀齐福之子,可算是侥幸得手,但连此人也能杀了,身手已近乎人间绝顶,算是宗师境界了。可惜!”他昨夜急于修炼《七煞刀法》,万没料到黑衣人竟会失手,不然定能遇见出手之人。 章10 剑术传承(求票票收藏) 亲卫道:“我搜遍了房中,只有一两日之用的肉蔬,并无寝具等杂物。看来是杀了此人之后,戚泽仓皇而逃。”金大焕道:“戚泽来此,本就没带甚么细软,就算真是他所杀,也必定身负重创,又能逃到哪去?” 亲卫道:“追还是不追?”金大焕哼了一声,道:“追甚么?我答应庇护他三日,如今时限已过,由得齐家去追杀罢!这里不必改动,走!”竟是不管不顾走了。 齐家大宅之中,齐家家主齐乾招来齐坤,问道:“这几日怎得不见齐运?”齐承淡淡说道:“我让他去杀戚家书斋的戚泽,不曾得手,反丢了性命。” 齐乾皱眉道:“为何要杀戚泽?那厮不是先天八脉闭锁,只能慢慢等死么?”齐承道:“孩儿是为了得到戚家书斋中一卷古书孤本,到手之后欲将之灭口,不想齐运出了岔子,还搭上一条性命。” 齐乾道:“是甚么古书孤本值得你大费周章?”齐承道:“爹也知我自小喜好剑术,寻访各种剑道传承,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一门来头极大的传承!而线索便在那一卷古书之中!” 齐乾一世枭雄,自不会被齐承之言蛊惑,问道:“那传承有甚么来头?”齐承道:“留下传承之人道号天虹,乃是五行宗的门人!” 齐乾浑身一震,道:“五行宗?你没弄错?”齐承笑道:“看来爹也对五行宗的传承感兴趣了?我前后考证,加上那本古书印证,绝不会错。那天虹子正是五行宗门人,还留下一道传承,以待有缘!” 齐乾想了想道:“不对!绝不可能!五行宗乃是道门顶尖门户,屹立此界数千年,就算门人良莠不齐,也从未听闻有道诀外泄之事,那甚么天虹子只怕是外门弟子,得了一些不入流的道法,传承下来。” 齐承沉吟道:“父亲所言也有道理,那天虹子为人迂腐,本想将传承留给后人,因此写就那部古册,以游记为遮掩,却又不欲后人得之太易,将传承之地下落以暗语书就。岂料其后人不肖,家道中落,子孙更是凋零,到最后不得不出卖古册换几个银钱。我寻到天虹子后人,用尽酷刑,才挖出这一段隐秘,再查找之下,才知那古册落在戚家之手,才命齐运将之换了来。” 齐乾默然片刻,道:“天虹子的后人可都清理干净了?”齐承冷冷一笑,道:“父亲放心,天虹子后人已然绝户!我得了那古册,这几日研究之下,已然寻到了传承的所在。” 齐乾道:“那传承在何处?”齐承道:“就在伏龙山中!”齐乾冷笑道:“倒是巧了,转来转去居然就在家门口!既然是五行宗的传承,布置必定凶险。你二叔还有几日便会回家省亲,可让他陪你去取。” 齐承笑道:“父亲倒是料错了,天虹子的传承之地并无甚么凶险布置,连开启传承的法诀也被其记载于古册之中,不必二叔陪同,我一人去足矣!” 齐乾皱眉道:“搏狮亦用全力,齐运便是一时大意,命丧戚家,前车之鉴你还不小心?”齐承道:“天虹子在古册中说,那处传承是他毕生心血所研的一部剑谱,算不得五行宗正统传承道法,因此后人取之无碍,也未设下甚么厉害的禁制,只求有缘人得了他的剑术,将之发扬光大。既然如此,孩儿又有甚么可怕?再者,若是让二叔陪同,父亲以为那剑谱还能落在孩儿手中么?” 齐乾“嗯”了一声,道:“你二叔为人虽然霸道,但他修炼已成,不能再改换门庭,未必看得上区区剑术。伏龙山中多有大妖出没,你修行未足,须得有人护法才是。何况区区一部脱胎自五行宗外门的剑谱,何至于让你甘冒奇险?” 齐承目中射出奇异的光芒,说道:“孩儿毕生所愿,便是修成无上剑术,上斩仙佛,下劈九幽!天虹子剑谱我势在必得,还请父亲莫要再说了!” 齐乾沉吟片刻,道:“也罢,此也是你锤炼道心之功,若能取得天虹子的剑谱,金丹有望!”齐承大笑道:“父亲小看我了!区区金丹又如何?我所要者是长生不死!” 齐乾微笑道:“那也由得你!你若真能长生不死,可保我齐家万世昌盛!你要何时动身?”齐承道:“事不宜迟,明日动身!要抢在二叔回来之前将剑谱到手!” 齐乾颔首道:“也罢,为父便等你的好消息!”待齐承走出,齐乾思索片刻,又将齐福唤来,淡淡问道:“我知你这几日为了齐运之仇,与金大焕勾结,连齐一都遣了出去,可曾将戚泽杀死?” 齐福面上露出奇异之色,摇头道:“我刚从镇卫军处回来,齐一死了,戚泽不见踪影!我怀疑是金大焕暗中动的手!”齐乾目光森冷,道:“齐一死了?怎么死的?你可知这些年他为我做了多少事,就如此轻易死了?” 齐福冷笑道:“齐一是被人用秘术震伤了心神,惊怖之下心口受了一刀,当场毙命!至于是甚么秘术神通,我还瞧不出来。”齐乾道:“杀一个区区戚泽,居然接连搭上齐运与齐一两条性命,接下来你如何打算?” 齐福道:“齐一死了,戚泽不知所踪,不管是不是戚泽下手,还是暗中另有他人,他一个病秧子绝逃不了多远!镇里并无那厮的踪迹,我推算他一定逃入了伏龙山中,我要亲自追杀,为我儿报仇!” 齐乾皱眉道:“为了区区一个戚泽,你要亲自动手?”齐福道:“戚泽连续两次躲过追杀,齐一更是丧命其手,身上必有绝大隐秘,非得我亲自出手,不能以策万全!” 齐乾冷笑道:“你我当年曾有约定,你为我效命三十载,我传你本门丹诀,如今却要离齐家而去,想要破誓出手么?”齐福皱眉道:“我只有一个嫡子,死在戚泽之手,此仇不可不报。何况运儿之死,齐承也逃脱不了干系!我只用几日功夫,杀了戚泽便回,绝非要破誓他去。” 章11 入伏龙山 齐乾道:“你我皆已练气聚气,寿过百岁也不是奢望,不过是区区儿子,你再娶几房,有多少孩子都生的出来,何必耿耿于怀?” 齐福冷笑道:“生子容易,却需坏我精元,此事容后再议!我非杀戚泽报仇不可,你若真要当我破誓,我也无话可说!”齐乾笑道:“想不到你对齐运倒是父子情深!好,我便允你出手,不过你需为我办一件事!” 齐福道:“何事?”齐乾道:“齐承查知一处前辈修士所留洞府,内中有一卷剑谱,执意要孤身去取,我要你暗中护送他前去。放心,那洞府亦在伏龙山中,不过两三日便可得手,只要齐承顺利拿到剑谱,戚泽的性命随你去取!” 齐福沉吟片刻,道:“既是如此,我答应了!不过那剑谱既是前辈修士所留,定然非同小可,你就放心我不会起了歹意?”齐乾笑道:“我儿只醉心剑术,连他二叔的独门秘法都瞧不上眼,我这次遂了他的意,以他之言,那剑谱也非是甚么了不得的宝物,你若敢下手,尽管杀人夺宝,只需小心我二弟的飞剑!” 齐福想到齐乾之弟齐坤,一股寒气自心底冒出,点头道:“好!齐承何时动身?”齐乾道:“就在明日,你放心,绝耽误不了你杀戚泽!还有,我许你将那千阴幡带上,以保万全。” 齐福道:“为了这个儿子,你倒是肯下本钱,连千阴幡都许我动用了。”齐乾叹道:“为人父者,如之奈何!” 齐福自去准备,果然将那件千阴幡带上身上,还未来得及休息,齐乾却来告知齐承已然动身,命他速速跟上。正是夜半之时,齐福暗骂齐承狡诈,连亲身父亲也信不过,带了千阴幡一路小心跟随,不露丝毫形迹。 戚泽栖身山洞之中,不敢松懈,只加紧用真气打通阳维脉穴窍,真气如流水,或钻或润,变化不同劲力,只用了三个时辰,已将一处脑空穴打通。贯通的三处穴窍尽在头颅之上,连作一片,温养真气之间,连脑宫中那一团佛光也被真气浸润的十分舒服。 戚泽忖道:“怪不得修行都言要性命兼修,果然性、命之间能互为臂助,我若能贯通周身经脉,温养元气,反哺禅功,只怕就离修成二禅不远了!” 性命双修,戚泽受先天所限,只能先修性道,既然经脉穴窍能温养真气,反哺真如元神,自也不会放过。戚泽打通第一处穴窍时,战战兢兢,唯恐出了差错,到打通第三处穴道,已是熟极而流,更有一本经脉穴窍大全作为比对,信心倍增。 一晃七日过去,戚泽勇猛精进,运用佛门真气竟是一鼓作气将阳维脉近乎打通,只剩最后一处金门穴。修炼之道须得张弛有度,决定休息半日,再来修炼。佛门真气神妙无比,在阳维脉中游动不休,滋养穴窍,连带他气色也转好极多,多出几分红润之色,绝非当日那个短命鬼了。 戚泽只顾修行,几日未出山洞,腹中饥饿,走出洞外,一抹金曦之光落在面上,微微有熏熏之感,叹息一声,信步走入林中,摘了几个野果草草饱腹。 林外有一条山溪,清澈见底,时有细小游鱼晃动,十分可爱。戚泽饱饮溪水,净了头面,精气神焕然一新。举头望天,无意间瞧见一块白云边上似有一道光华闪过,咦了一声。他开了眼识,目力惊人,绝不会看错,只不知那光华是何路数。 正欲回洞,只见一大片黑雾不知何时起自半空,兀自盘旋不定,似在寻觅甚么,忽然略一晃动,竟往戚泽所在之地激射而来!那黑雾约有半亩大小,疾逾电闪,几个呼吸之间,已离戚泽不远! 戚泽骇然失色,只当是齐家高手追杀而来,急忙跑回山洞之中,那山洞还算隐秘,但也不足为恃,戚泽半个身子藏在洞中,微微探头向外望去。 那黑雾垂落而下,近来才听见雾中有嗡嗡振翅之声,戚泽以眼识观瞧,哪里是甚么雾气,分明是无数细小之极的虫豸振翅摩荡化成。瞧那黑雾大小,怕不有亿万只飞虫盘踞?若是一拥而上,顷刻间便能将他啃成一堆枯骨! 戚泽暗叫一声“苦也”!,修行未成,遇上这等诡异之物,只有闭目待死,还会死得惨不可言。好在那黑雾却不落下,只盘旋了几圈,忽又拔地而起,轰然冲向伏龙山中。 戚泽惊魂未定,眼见黑雾虫群来而复去,微微定神,心知此洞已非久居之所,但还差一处穴窍不得贯通,伏龙山处处险峻,再去哪里寻容身之处?思来想去,仍是决定打通阳维脉之后再走。 齐福早已失了耐性,心中不知将齐承骂了多少回。那厮出了伏龙镇,入得伏龙山,便在山中游荡,口中念念有词,似在推算甚么。 齐福满拟齐乾信誓旦旦,齐承两三日便能寻到那座洞府,取得剑谱,谁知一连过去七日,还在山中打转。再耽搁下去,只怕戚泽早就逃之夭夭,不由怒火连天,几乎按捺不住现身,将齐承暴打一顿。 齐承也是郁闷,满心欢喜以为剑谱是唾手可得,谁料真入了伏龙山中,按照古册所载的方位搜寻,足足花费了数日,才勉强确定天虹子洞府的所在。 齐承乃是富家少爷,自小锦衣玉食,不乏奴仆伺候,几时要靠自家之力办事?能在广阔无际的伏龙山中寻到天虹子洞府,已算他修行有成,耐力十足。 齐福精神一振,终于瞧见齐承风尘仆仆的面色露出得意笑容,忙即跟上。齐承来至一片深林之中,左转右转,寻到一株古树。那古树高有十丈,树冠森茂,遮蔽阳光,足有百年高龄。 章12 洞府(求推荐收藏) 齐承绕着古树一圈,发现虬结的树皮之上赫然有一道深痕,大喜之下,辨别了方位,足下发力,直掠而去。这古树便是当年天虹子亲手所植,那深痕乃是一道剑痕,指明了天虹子洞府的方位,寻到古书,洞府不远! 齐福也有些振奋,密林之外乃是一座山崖,宛如刀切,石壁平滑无比,一望便知乃是人为。崖壁之上满生藤曼,绿意喜人。齐承立身石壁之前,再与古册之上密语对应,确认此处正是天虹子洞府的所在! 齐承大喜,擎剑在手,劈砍藤曼。不多时已将垂藤尽数劈断,果见石壁之上隐约露出一座门户形状,只是十分契合严密。天虹子早将开启洞府的法诀记载于古册之上,到了这一步可说剑谱唾手可得。 齐福只盼齐承尽快打开洞府,取到剑谱,他便可转身就走,去杀戚泽。鼻中忽地闻到一股腥臭之意,暗叫不妙,顾不得齐乾叮嘱,立时闪身而出! 齐承正要运用法诀,打开洞府门户,头顶忽地一暗,一股绝强劲风已然疾扑而下!总算齐承也有几分修为,百忙之中将长剑脱手飞出,钉入劲风之中,自家忙即抽身而退! 那长剑救了齐承性命,与那劲风一撞,立时飞落一旁。那劲风不免被阻了一阻,已被齐承逃出生天。齐承退出数丈,惊魂未定,瞥见齐福赶来,惊叫道:“你怎么来了!” 齐福喝道:“是你父命我暗中护持!此是一个妖物,小心了!”就见洞府门户之上,竟已停驻着一头三丈方圆的硕大蜘蛛!那蜘蛛生具六条长腿,根根如剑,又生着一丛丛漆黑绒毛。蜘蛛背上烙印条条花纹,冷不防望去竟生似一张人脸,作阴沉冷笑之状!那魔蛛一对钳口磨牙霍霍,吞吐碧绿之气雾气,果然是一头狰狞妖物! 齐承喃喃道:“天虹子洞府之外怎会有这等妖物!”齐福冷冷道:“此为人面魔蛛,算是伏龙山中一种异虫,莫要凝望它背上人面,小心被夺了魂去!” 齐承只瞧了一眼那魔蛛背上冷笑人面,便觉双眼一花,脑中昏沉,知道厉害,忙收眼不敢再看。齐福叹道:“天虹子洞府存世太久,引来甚么魔物也不稀奇。幸好你父让我来此,不然你小命不保!” 齐承梗着脖子道:“我已修成胎动,离凝真只差一步,岂会对付不了一个区区魔蛛!”齐福冷笑道:“你那点微末修为,遇上此物只会送死!退开些!”一把将他拉在身后。 那魔蛛口器咬合,口中碧绿毒气吞吐更急,蓦地六足齐动,电射而出!齐福喝道:“该死的妖物!”将手一托,掌上已多了一面玄黑色小幡! 那小幡一晃之间,眨眼变大,已有丈许高下,齐福张口喷出一道真气落于幡面。那长幡幡面上立有数十道气流飞出,刺骨阴寒,往人面魔蛛罩去! 齐承叫道:“千阴幡!父亲让你拿了这件宝贝!”艳羡不已,这千阴幡乃是齐家的镇宅之宝,祭炼的法门得自其二叔齐坤,乃是玄门正宗的手段,只是祭炼极难,齐乾炼了几十年,才炼成这么一面,素来当作压箱底的宝贝,不想也让齐福带了出来。 齐福催动千阴幡,数十道千阴真气激射而出,杀向魔蛛。那千阴真气以地底阴煞之气炼成,冰寒无比,只要打中魔蛛,便能将之冻住,至不济也能限制其行动。 不料那人面魔蛛竟是生出了灵性,一声如儿啼般的尖叫之中,口中吐出一大团碧绿毒气,如同匹练一般升上半空,竟与千阴幡的阴寒之气斗了个难解难分! 齐福惊怒交加,喝道:“好畜生!”他心切戚泽,只欲速战速决,一出手便是最强的法器千阴幡,却被那魔蛛轻易抵挡,不由灭去几分信心。 齐福修为高出齐承何止一筹?早已炼就地煞之气,真气沉浊,却变幻无方,当下挥动千阴幡与那畜生杀得难解难分。这便瞧出人与畜生之别,齐福借用法器之力,那魔蛛却只能用苦修而成的本命元气,用一点便少一点。 其实那魔蛛一上来便失了战机,只选了与千阴幡硬拼,而非利用来去如风的身法,正中齐福下怀。齐福真气涌入千阴幡中,由其转化为滚滚冰寒之气,正是一切虫豸草木的克星。那魔蛛渐渐被冰寒之气侵入甲壳之中,一尊庞然之躯也有些运转不灵。 一人一蛛斗了小半日,人面魔蛛所喷毒气越发稀薄,本命元气已然消耗了不少,急得发出声声儿啼,已有退去之心。它也是偶然在悬崖之上做巢,被齐承惊动,打算吞了其血肉饱腹,谁知遇上了齐福这个硬茬子。 人面魔蛛生了退意,六条利爪不断划动,想要趁机逃脱。齐福攻战经验极多,早已看破,百忙之中以目示意,齐承心领神会,将随身的长剑捡回,紧握手中,只待战机。 齐福早已留心,见魔蛛四只眼中蓦地露出凶光,立刻喷出一口墨色真气,此是他本源真气所化一股精气,千阴幡得其滋润,所生阴气寒索之威立刻大上了七八成! 魔蛛本拟猝然发威,挣脱千阴幡束缚,不想早被对手看破,抢先发难,不免愣神一瞬,本命毒气喷吐微有不畅,立刻被阴气寒索压得六条利爪折断,跪倒于地! 齐福大喝一声:“动手!”齐承总算不曾失手,运气于剑,将长剑当作暗器打出!一道寒光激射之间,此发彼至,嗤的一声轻响,竟已贯穿魔蛛头颅,将之死死钉在石壁之上! 齐福大喜,喝道:“好!”再加一股力,又喷出一道本源真气,千阴幡大显神威,数十条寒气并成一道,如磨盘横飞,噗的一声,将硕大的魔蛛砸成了肉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