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三十岁人生》 1.世界这么大我想去忽悠 九八年，临水市。 清晨的天空灰蒙蒙的。 大街两边，多是水泥灰的二三层的楼房，鲜有高层建筑，四五层的就算高楼。 自行车、摩托车组成的车流在大街两侧相向流动，蔚为壮观。 “叮铃铃……”，“嘀嘀嘀……”，车铃声响成一片。 大街中间，公交车来回穿梭。 清明刚过，多数女孩已经开始穿裙子了。呢子长裙配肉色或黑色的健美裤，上身羊毛衫外面套个风衣或者西式外套，并不比现代时尚女孩逊色。坐在弯梁二六自行车上，或者是小巧的踏板摩托上，格外的潇洒飘逸。 车丑楼烂的年代，让街上的女孩们妆扮的有了人情味，多出一股浓浓的诗情画意，让周大林更加的怀念。 现在不用怀念了，他又回来了，就混迹于这自行车流之中，慢悠悠地蹬着他那辆半新不旧的二八自行车，不时偷眼欣赏着从他身边快速骑过的，年青漂亮，充满活力的大姑娘小媳妇们。 拐过一条大街，右侧绿化带里，出现了一条水泥路。路的尽头，一个悬在空中，用钢管焊接的拱形跨梁上，镶着六个用钢板做成的，斗大的汉字：临水液压阀厂。 跨梁之下，就是工厂的大门了。 周大林随着自行车流，拐进了这个大门， 大门以里，还是水泥路。 路两边的杨树，好多都有一抱粗了。远远看去，树上已经隐隐有了嫩绿。 那是树枝上，刚刚发出的嫩芽。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韩愈的这句诗，用来形容这时候的杨树，却也恰到好处。只是这时候没有润如酥的小雨，只有灰蒙蒙的天空。 水泥路两边，出现了许多的岔路，自行车流开始沿着这些岔路分流，逐渐变的稀疏，最终都消失在一座座的建筑物周围了。 周大林把自行车停在一座六层楼下的车棚里，上了锁，出了车棚，向着那座六层楼的大门去了。 那是液压阀厂的办公大楼，技术部在三楼，占了整整一个楼层。 九八年，他还在这个技术部里做技术员，早九晚五的，已经兢兢业业地干了整整八年了。 差十分八点，正是上班高峰，正门迎面宽大的楼梯上，许多人正沿着楼梯上楼。 周大林也随着人流上了楼梯，往三楼走。碰上认识的，就打声招呼，道一声“早”。 认识的，多是同一个部门的同事。 三楼的楼道里，和其他楼层的楼道没什么区别，湿漉漉的，刚拖过了地，水磨石的地面光可鉴人。 差二分钟八点，周大林准时进自己小组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八个人，算上他到了四个，剩下那四个，估计又得迟到了。不过技术部迟到早退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只要不出乱子，也没人管这个闲事。 今天，周大林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等着组长安排工作。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a4纸来，掏出钢笔，在台头上写了四个字：辞职申请。 写完这四个字，他顿一下，略作思索，就又在下面唰唰唰地写了一行字，然后拿起那张纸来，直接出去了。 他得趁技术部长召集班前会之前，把这张纸交给他。要不然，等他开完了会，还不知道跑哪里去，找他就难了。 他的时间算的很准，果然就把技术部长堵在了他的办公室里。 他默默无言，把拿来的那张a4纸，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技术部长的办公桌上。 技术部长疑惑地看看他，这才低头看他放下的那张纸。 那是他的辞职报告。白纸上面，除了台头“辞职申请”四个字的题目，和末尾的签名、年月日以外，中间正文只写了一句话：世界这么大，我想去忽悠。 “开什么玩笑？” 技术部长鼻子差点气歪了。他干这么多年技术部长，还头一回有人敢这么给他写辞职报告。 不过，他根本不相信周大林当真要辞职。 想想周大林也挺可怜的，技术水平和实践能力，在技术部都是拔尖的。呆了八年，只捞了个工程师助理，还是个大头兵。 可这也不能怪他这个技术部长。 技术部里闲人太多，升职肯定得论资排辈。在周大林前面排着的人还有好几个呢，总得让人家在退休之前，混个职称吧？ 技术部长以为周大林是利用辞职来发泄不满，就压住刚才被他的辞职报告拱起来的怒火，柔声安慰他说：“小周啊，我知道，你是很有能力的一位好同志。可是，你也要为别人考虑考虑嘛。做人，不要总是考虑自己……” 说着话，一低头的工夫，再抬起头来，眼前的周大林，已经没影了。 “哎，哎，周大林，你干什么去了？” 周大林早跑了，他可不想听部长婆婆妈妈地讲废话，没那个闲工夫。 辞职申请你爱批不批，我就是知会你一声，从今天起，爷不伺候了。 国家马上就要迈入新时代，辞职和开除对他来说，没有多少区别。 重生之前，他已经在私企做到副总了，嘴皮子练的也是了得。忽悠人的本事，也臻于炉火纯青了。 对了，重生之前，私企那些员工，当面称他“周总”，背后就叫他“周大忽悠”。 我都周大忽悠了，重生回来，不去忽悠世界，还受你一个小小液压阀厂的技术部长领导，我吃饱了撑的我！ 从液压阀厂出来，他就去了银行，将自己参加工作以来，攒了八年的存款，八千块钱全部提了出来。 他要用这八千块钱，去攫取他重生回来的第一桶金，从此开始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之所以选择这时候辞职，是他看到了一个可以忽悠成功的机会。 新年过后，临水外贸公司接了一个出口大单。国外一家石油公司，需要十万个聚四氟乙烯的圆球单向阀芯。 这可是一笔大买卖。 外贸公司刘经理就找到临水市液压阀厂，询问是否可以生产这种阀芯。 液压阀厂也生产这种单向阀芯，不过是钢球，不是这种接近于塑料特性的聚四氟乙烯材料的。 液压阀厂想当然地认为，钢质阀芯咱们都能生产了，这塑料的还不更是小菜一碟？ 于是，根本没走脑子，直接回答刘经理三个字：没问题。 刘经理不懂生产的事情。有了生产厂家，他老人家就脑袋一热大笔一挥，和国外的石油公司把合同签了。 订单下到液压阀厂，厂里这帮官老爷们才知道，这东西和钢制的阀球风马牛不相及，用造钢球的办法，根本造不出来。 这一下可要命了。 订单都接了，交不了货，没法跟外贸公司交差。 最惨的就是刘大经理。 合同都签完了，你又说根本干不出来，这不毁他吗？你当人家外国人和你闹着玩啊？到期交不了货，要承担巨额罚款的！ 对他来讲，这已经不仅仅是罚款的问题了。 他事先没有让委托单位提交样品，也没有拿样品给国外客户确认。疏忽大意，懒了一步，没有严格执行程序，犯了完全可以避免的低级错误。这是工作上的重大失误，因此给国家造成了重大经济损失，他要担责任的，说不定头上这顶乌纱帽，就得搬家了！ 液压阀厂和外贸公司，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厂里什么也顾不得了，组织所有资源，进行攻关试制。 外贸公司那边也不敢干等着液压阀厂摸着石头过河，瞎试一气。万一厂里试制不出来，他们哭都找不着坟头！ 刘经理把人都撒出去，全国各地，不计成本，四处寻找可以生产这种零件的厂家。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液压阀厂果然就搞不出来。外贸公司全国各地跑了个遍，一个能生产的厂家也没找到。 不是这东西有多么难干，而是过去我们和西方在制造理念和技术上，有着明显的差别。 我们继承的，都是老毛子的粗老笨重，人家西方讲究的是材质和更精巧的技术。我们与人家，根本不是一个体系。 所以，我们的阀芯会用钢质的，灵敏度也不如人家。人家阀芯用的却是轻巧的聚四氟乙烯。 我们没生产过这种东西，所有生产工艺都是空白，临时去研究怎么生产，哪里还来得及？ 周大林重生回来，一直等着的，就是这个机会。 2.要什么自行车 后来，液压阀厂还是把制造这个聚四氟乙烯阀球的工艺，给研发了出来。 只是，研制出来的时间晚了一年，外贸公司因此承担了巨额的违约罚款，最终又把大部分罚款都转嫁到液压阀厂身上。 液压阀厂白白给外国公司干了一年的活，争取到了人家的第二批十万订单，才勉强把这个窟窿给填平，弄了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当年，周大林全程参与了阀球制造的研发过程，而且是研发团队的主力军。 因为要赶时间，研发制造的过程异常艰辛，他也就记忆深刻。 如今，所有的工艺参数，还都在他脑子里装着。 不过，他可不会想外贸公司所想，急液压阀厂所急，把这些东西贡献出来。 贡献出来，让液压阀厂迅速制造出成品，他就是工厂的功臣。技术革新奖，填补国内空白奖，肯定非他莫属。以他这个年岁和学历、经验，有了这些个荣誉，前途一定辉煌。 切！虚名不当饭吃，前途有个鸟用？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赚个盆满钵满，要什么自行车？ 按照当年外贸公司定的价格，一个阀球他可以净挣十五块钱的加工费。十万个球，我滴妈，发了！还上什么班？拜拜吧您那！ 他从银行里取出自己所有的积蓄来，就是要自己买设备，来制造那个阀球。 八千块钱放在今天，不算一笔大钱。可这是九八年，对普通老百姓来说，也算一笔巨款了。 周大林八年时间能攒出八千块钱来，那也是八年来吃糠咽菜，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才攒出来的，说起来全是泪啊。 可是，做为研发制造那个阀球的成本，恐怕连十分之一也不够。而且，生产十万个阀球，连原材料带加工成本，工人工资水电费，一百个八千都不见得够。 如何靠这八千块钱攫取第一桶金？周大林早想好了，实在不行才投钱，剩下的得靠他用嘴去忽悠。 已经活了五十多岁，重生回来，连第一桶金都忽悠不回来，他就白叫周大忽悠了。 首先，制造阀球的的设备、模具研发这一块，可以省了。 人家周大林全程参与过这个过程了，现在不用研发，只用制造。 他自己去钢材市场，花一千块钱买来制造模具所需要的钢材，然后就提着不菲的礼物，去汽车大修厂，一个高级钳工老师傅的家里，和人家商量去了。 礼物归礼物，加工费是加工费。只要这老师傅根据他提供的图纸，把他要的东西制造出来，钱他照市场价给，加倍都行。 老师傅根本就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自己家里来的。 这东西机加部分一点不难，难就难在模具内胆的球体部分，需要手工研磨出来，保证球体精度的同时，还得保证光洁度。 也别说，除了他这多年苦练才具备的钳工研磨技术，全临水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做出这个东西来。 可这个年轻人，又是怎么知道，他是临水最好的研磨师傅呢？ 老师傅考虑半天，才对周大林说：“你给我一千五吧？少了这个价，干不着。” 九八年，老师傅一月的工资不过六百块，一千五对他来说，已经不少了。 “一千五就一千五，你只要给我保质保量地制造出来。”周大林直接不还价。 这人还真痛快。 “你就擎好吧，达不到你的要求，我一分钱不收你的。” 当年那个模具内胆，就是这个老师傅研磨出来的，周大林不用担心他干不出来。 这个事情办完了，第二天，他骑着他那辆半新不旧的二八飞轮自行车，去了市郊的农村。 在农村租房子，租的地方大，还便宜。 花五百块钱，租了一个大院子，期限一年。三间北屋，其余厢房、厨房、羊圈什么的用不着。 第三天，再骑自行车去采购制造阀球所用的设备，其实就是简易注塑机和真空泵，还有接设备用的电线和开关，还得买点制造样品的原材料，乱七八糟又花了接近五千。 然后，他就把买的设备和原材料，弄到郊区农村租的那个房子里，开始接电。 周大林是学机械制造与工艺的，电工学是主课。在液压阀厂，有时候电工弄不来的复杂电路，他也帮着弄，电工知识没有撂下，接个设备这种简单活，他自己就干了。 汽修厂的老师傅把模具生产出来以后，他就开干了。 一个小时之后，看着屋里桌上摆着的，五个乳白色，反射着白炽灯光的圆球，他就阴阴地笑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哦，不，是剩下的，就得靠他用嘴忽悠了。 万事俱备，只欠忽悠。 又是一个天灰蒙蒙的清晨，他再次骑上自行车，加入了上班的自行车大军里。 今天的任务，就是去外贸公司找刘经理，忽悠着他跟自己合作，出钱出材料出运费，他只管加工和挣钱。 早上八点半，临水市外贸公司刘经理刚刚走进办公室，周大林就跟了进来，门都没有敲一下。 “你干什么，找谁？”刘经理很不高兴，说话的声音里透着不耐烦。 这个时代，外贸公司基本没什么安保措施，只在院门口有个看门的老头，坐在值班室里冲盹儿。 周大林骑着自行车，混在上班的人流里，很容易就进来了。 混进大门，进入四层的办公大楼，就更没有人管他是谁了。 这会儿他认识刘经理，刘经理不认识他。看着刘经理上楼，他就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刘经理进办公室，他随后就跟了进来。 “我有个重要的事情，跟您汇报一下。”见刘经理发火，周大林赶紧搭腔。 “我要开班前会，十点以后你再来找我。”刘经理声音依旧是冷冷的，把他当了不懂规矩的下属单位办事员。 周大林赶紧把挎着的，帆布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在刘经理的办公桌上。 五个乳白色，拳头大小的圆球。 刘经理的眼睛就直了，死死盯着那五个圆球，大有用眼神把它们都勾到怀里的架势。 “你从哪弄来的？”他问。 “我自己生产的。”这时候，周大林说话的语气就平静了，不卑不亢。 这正是刘经理着急上火，日思夜想的东西！ 他抬起头来，死死盯着周大林问：“你？你是哪个单位的？”他问。 “哪个单位也不是，个体户。”反正现在刘经理不认识他，他可以随便编身份。 “你可以生产这个东西？”刘经理又问。 这不废话嘛，不能生产我来找你干嘛？ “可以。”周大林非常肯定，充满自信地答。 “一天你可以生产多少？”刘经理又问。 周大林微微一笑说：“满足你的要求，应该没有问题。” 刘经理毕竟老奸巨猾，这时候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表现过于猴急，立刻转了话题说：“这样，你先去业务科找孙科长，和他谈一下，兴许这东西有销路也说不定。” 周大林也不说话，慢慢把那五个球，又从办公桌上一个个的放进了自己的帆布包里。 刘经理贪婪的目光，就又盯着球和他的手。 “既然刘经理您不感兴趣，我就不打扰了。”他说。 特么的这老滑头，急得都快尿裤子了，还忘不了跟他摆架子。你继续摆，老子还不尿你呢，咱看谁着急。 “哎，你等一下。”眼见周大林掉头要走，刘经理果然沉不住气，“我送你去孙科长那里。” “不必了。”周大林就强硬起来，“我就是听说你一直在找生产这东西的厂家，这才过来试试。你既然不感兴趣，那就算了。” “你听谁说的？”刘经理问。 周大林就看着他笑。 “这个我告诉你，不太合适吧？” “我不是不感兴趣，”刘经理开始解释了，“我不是和你说了嘛，这个业务，你得和业务科先谈，这是个程序问题，懂不懂？” “不懂。”周大林直接不给他面子，“我也就是有一搭没一搭，干不干无所谓。你们要，我就只和你谈，不要就算。” “你不懂。”刘经理就耐着性子说，“我们是国家正规公司，必须走程序。就算我们需要，也要考察你一下吧？你的生产企业是不是合法，生产能力怎么样？这个都需要下面各个科室来相互配合才能完成。你先和业务科谈，他们考察你以后，认为你具备生产能力，再和经营科谈，然后才能签合同。” “我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呢。”周大林毫不客气地把他给打断了，“要不你们总是成不了事呢，屁大的事都整这么麻烦。我还是那句话，你需要，就咱们俩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需要，我立马告辞走人，权当我没来过。时间就是金钱，我不像你们一样，不出效益也有人给你们开工资，我不出效益就得饿死，是真没时间跟你们耗。你还考察我的企业？知不知道我这东西需要技术保密？你们去我那儿看了，学会了怎么做我吃什么？” 好容易天上掉下来个救命稻草，刘经理不敢轻易放过。 “好吧，你坐，坐。”他终于妥协，指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说。 3.忽悠成功 周大林大马金刀，叉开双腿往椅子上一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时代的办公设备，竟然这么落后，还用木椅子，他竟然记不得了。兴许是以后在私企当副总，坐里面包了海绵的皮椅子坐惯了，忘了本了。 “你真能做这个东西？”刘经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周大林就告诉他，“不信你可以试试嘛，先订一批，看我能不能给你按时交货不就完了？” 刘经理没有马上回答他。他在琢磨，看这小子这身土里土气的打扮，样貌也一般，不像是有钱的个体老板。他别再是知道哪里有做这个东西的，又偶尔知道了我需要这个东西，来蒙我一把，当回二道贩子，空手套白狼吧？ 可二道贩子也得有地方把货弄来，才能卖给他。 外贸公司的人全国各地跑了个遍，能用的手段都用尽了，也没找到一个可以做这东西的厂家。 难道，是他的手下应付公事糊弄他，近在眼前就有厂家可以做这个，他们疏漏了？ 他眼珠转两转，对周大林说：“那么，合同咱们先不谈，你先给我做一千个样品出来，我看看合不合格。”就问他，“这个可以吧？” “可以。”周大林痛快地回答他说，“不过，原材料得你出。你知道，这种材料市面上很少，而且都是棒材，价格很高。你们可以拿到粉料，价格也低。” 他居然要原粉料，说明生产企业就是他自己的。要不然，他这边买了材料来给他送过去，生产单位就暴露了。 他不怕暴露生产单位，就说明他不怕外贸公司抛开他，直接和生产单位联系。 “好，就这样定了。”这回刘经理倒是也痛快起来。 他知道周大林说的没错，市面上不会有原材料。凭他一个小老板的身份，想买化工原材料，恐怕比登天还难。 这年代，轻工业开始高速发展，化工原料奇缺。没有关系，弄不到批条，根本就弄不出原材料来。 话说回来，能弄出原材料来的，光卖批条就能发财了。 到这时候，周大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连蒙带骗一番操作下来，已经成功把刘经理给忽悠的入了套。 接下来，就得谈加工价格了。 周大林知道他急着要这个东西，心里有底，肯定是要往死里忽悠他，不把他的最后一分钱利润给榨出来，他都对不起他周大忽悠这个外号。 几经尔虞我诈，刘经理不出意外地败下阵来，以每个球二十元的加工费达成协议，而且是交钱提货。 本来周大林还想着按照以前的价格，每个十五块钱成交呢。结果那些年在私企的副总没白做，临场发挥极棒，竟然一个又多忽悠出五块钱来。 一个多五块钱，十万个就是五十万啊！他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一个小时四十八分钟，周大林就和刘经理达成了协议。 这效率，如果能拿到桌面上讲的话，堪称奇迹了。 那时候的临水，正处于经济转型时期，特别是公有和机关事业单位，拖拉低效的工作作风，能把人给急死。 接下来，还有一个关键问题需要解决。外贸公司从周大林这里购买产品，周大林需要给外贸公司开具发票。 可周大林没有自己的公司，是无法搞到发票的。 那个年代，注册个公司可麻烦了，周大林根本没有能力注册自己的公司，也就没有办法给他开正规发票。 外贸公司可是正儿八经的市属事业单位，没有发票是肯定不行的。 这个，周大林早就想到了。 “你以液压阀厂的名义去买我的产品，你再从液压阀厂把产品买过来啊。”他就给刘经理出主意说，“他们企业那边财会制度松，买我的东西，我给他们开收据就行。可他们有正规增值税发票啊。” 嘿，这小子还真能忽悠，走账这事儿他也门儿清。刘经理心里暗想。 液压阀厂在这事儿上什么好处没有，凭什么给外贸公司走账呢？ 这个倒不用担心。 搞这个液压球阀，液压阀厂差点把刘经理给坑死，欠了他老大一个人情，给走一下账也是应该。 再说，他们是有求于外贸公司的关系单位，就算没有球阀这个事情，刘经理要他们给走个账，他们也不敢拒绝。 这个事情，周大林多少跟他提个开头，刘经理就知道怎么做了。 谈判到这里，圆满结束，忽悠成功。 从外贸公司出来，他再次跨上自行车，回了租住了两年的出租屋，等刘经理的消息去了。 两年以前，周大林结束了三年的婚姻生活，把家留给前妻，自己出来，租了一套两居室。 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凡夫不可语道。 性格、观念和层次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在一起生活，鸡同鸭讲，完全就是一种精神折磨。以至于三年的婚姻生活，给周大林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甚至影响了他的一生。 从此之后，他高不成低不就的，就一直过着单身生活。 当天下午，刘经理就给周大林打了电话，原材料第二天就可以到货，问给他送到哪里去？ 刘经理这个办事效率，还是蛮高的。 他没法不高。和国外石油公司的合同，已经签了两个月了。一年十二个月过去了两个月，毛都没生产出一根来。再拖拉下去，就等着人家罚款吧。 周大林把地址告诉他，自己也从租住的家里出来，去了市郊那个租的农村院子。 周大林那个生产用的模具和设备，到了归齐还是简易的，太正规的他没钱，弄不起。 就是这样，八千块钱也花差不多了。 这样的简易设备，生产一个圆球，平均需要十分钟。一个小时最多生产六个，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工作，生产一千个也得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这样算下来，他一个月也就生产四千个左右，十个月完成十万个，根本就做不到。 他需要再投入两套新模具和设备，才能完成刘经理这个订单。为保险起见，他还要再加一套备用设备和模具，来防止生产中意外的损坏情况发生。 可是，他现在已经没钱，变彻头彻尾的无产阶级了。 接下来，他只能靠忽悠着刘大经理出钱出材料，来维持生产了。 刘经理也不傻，也会算账。他这边不二十四小时运转，用最短的时间把产品制造出来，到时候刘经理一算他的交货期，还是不能按时完成合同，那还干个什么大劲儿啊？ 可周大林不是神仙，可以二十四小时不吃不睡，那样别说一星期，三天也撑不下来。 他赶回租的那个院子，就是要再雇几个人，帮着他干活。 九八年的时候，临水附近农村的人，出远门打工的还不多。不是在附近的乡镇企业里干，就是什么也不干，指望着自家的承包田过活。 他租房子的那家房东，有三个儿子，两个在附近的乡镇企业里上班，一个在家种地。三个儿媳妇也在家种地，偶尔跑到城里去打点零工，或者卖点地里的土产。 四月的天气，乍暖还寒，地里活不多，他们就有时间来给他帮忙。 他的这套设备，操作简单，不需要专门的技术。 打开电源，倒入原材料，再打开模具，用干棉布擦干净模具内腔，再用油布抹一层脱模油，用压杆合死模具，再按一个启动按钮，设备就自动完成了注塑过程。 五分钟之后，设备提示灯亮了，打开模具，一个完整的圆球就可以从模具里拿出来了。 然后，把拿出来的圆球，放入一个带着弧形切割槽的机器上转一下，切掉圆球上的分模和注塑、出气孔留下的凸起，所有制造工作就完成了。 整个工作程序，看着十分简单，却也凝聚了许多设计者的心血和智慧。要不是周大林重生回来，预知未来，仅这个生产过程，靠他自己也设计不出来。 他买了点礼物提着，去了房东家，说明来意，要雇房东在家闲着的一个儿子和三个儿媳妇给他帮忙。 生产一个圆球给五毛钱，一个小时可以挣三块钱。 那个时候的钱值钱啊，在乡镇企业里干一天，也就挣十几块钱。 一个小时三块钱，这八小时就是二十四块钱，不干就是傻子。 他们唯一担心的，就是城里人的活计精细，怕干不了。 周大林就领着他们去他租的院子，开动机器，亲自演示给他们看。 四个人一看，这么简单？这傻子都会干！ 周大林也不多说，只是告诉他们，严格按着他说的来，不能有一丝马虎。马虎了，模具擦不干净，干出来的球里有脏东西，或者脱模油打不匀，球从模具里拿不出来，这活就白干了。 总之一个意思，干出来的球不合格，他就不给钱。 农村人对钱看的很重，废一个等于是赔了五毛钱，自己就心疼。他不用像液压阀厂对付工人那样，搞罚款制度，他们就会老老实实听他的话。 4.牵着刘经理的鼻子走 第二天一早，刘经理果然就带了一辆货车和两个装卸工人，把原材料拉到了周大林租住的院子里。 他亲自过来，自然是想看看，周大林的生产设备在哪里。可看着乱七八糟的院子，这也不像是能生产东西的地方啊？他就又不放心了。 周大林早防着他这一手，直接就把放设备的那间屋给锁上了，窗帘也拉上了，就是不让他看。 “一个星期以后，你还是来这个院子，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对刘经理说，“信得过我呢，你就在家放心等着。信不过我，你派个人在这里看着你的货，我还省的雇人看了。” 货都弄来了，不信他又有什么办法？关键是离开这个周大忽悠，也没人答应给他干这个阀球，他只好听天由命了。 可转念一想，他一个星期才能干一千个，我年底就要交十万个，你能干出来吗？ 刘经理还是算出这笔账不对来了。 “这不试生产吗？”周大林就忽悠他说，“不敢让你投太多。我也得逐渐适应一下节奏。只要试生产成功，我提高产量，那还不简单？” 他这个理由，弄得刘经理还无话可说。毕竟，他一开始提供的那五个样品，都是完全合格的，人家外方石油公司已经确认了。 刘经理忧心忡忡地走了。 他前脚刚走，这边周大林就忙活开了。 房东的一个儿子加仨儿媳妇，一共四个人，得分成三个班，每个班干八个小时，这也挺难分的。 好在四个人都是一家，大家好商量。一个人在周大林指导下先干，干会了，盯下六个小时来，下一个顶上。总之，换人不停机。 这就苦了周大林了。头一天，人家睡觉他不能睡。他得把四个人都教会了，看着他们操作熟练了，还得给他们计数。 四个人虽然都属于一家，可也是各自开火过日子，账目清才好兄弟呢。 他不回家了，把铺盖弄来，放进西屋空着的那间房子里。教会一个，看着他干熟练，没问题了，他就赶紧偷空忙闲地吃饭睡觉。 等那人干到点，再喊他起来点数，挑出不合格的来，然后换下一个人。 人不是机器，让睡就睡。有时候正犯困，却正好要点数教人，只能强撑着。等有时间睡觉了，躺在炕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两天下来，他的两只眼睛就变熊猫了，红眼熊猫。 这还是未卜先知，高利润的挣钱模式。这世上的钱，真不是那么好挣啊。 不过一个星期之后，看着一千多个乳白色的圆球，整整齐齐地摆在院子里，他的成就感油然而生，吃这些苦也就不算什么了。 刘经理按期交钱提货，两万块钱到手，这也只是刚刚开始。 刘经理是带着技术员过来的，亲自检验了合格，放下心来。下一步，他就要弄大批的原材料过来，要求周大林加快生产速度了。 周大林得拿着这成功忽悠回来的两万块钱，给那四个人开了工资，再去买扩大生产的设备，还得去买做模具的钢材，找汽修厂那老师傅，再给做三套模具出来。 这么多事情要做，把他劈成两半也忙不过来。 他早算计好了，开始批量生产，就把老家里自己的妹妹周晓琳给叫来了。 他老家不是临水，而是在另一个城市，大学毕业分配到液压阀厂里来的。他大学毕业那会儿，学校是包分配的。 妹妹在老家下岗三年了，和老公处的不好，一直也没有个正式工作，在饭馆里给人家当服务员，端盘子。 妹妹来了，可以帮着他看着工人干活，挑不合格的产品出来，给工人计数。他则可以腾出空来，专门干其他的事情。 原先他自顾不暇，是没有能力照顾到妹妹的。这一回，他终于有了能力，可以让妹妹也跟着沾沾光，了却父母的一块心病。 三天以后，妹妹周晓琳来了。 和周大林一样，周晓琳也是长相一般，说不上难看，也说不上好看。总之就是放到人堆里，绝对不会有任何突出显眼的地方，立马就消失的那种。 周大林还知道打扮打扮自己，起码出门得穿的人五人六的，一看就是上过学的学生，绝对得是城里人。 周晓琳可好，穿的还不如房东的三个媳妇呢。 周大林看着心疼。想当年妹妹也算是爸妈的掌上明珠，这才二十八岁，混的跟个四十岁的中年妇女差不多了。 周晓琳没有考上大学，招工进了工厂。 他们这代六零尾七零后也是倒霉，上学的时候大学少的可怜，一百个人里也就有那么一两个幸运儿，可以有机会上大学，剩下的就得在家待业。 好容易盼着有工厂招工，削尖脑袋钻进去了，工资也不高，勉强温饱。 勉强温饱也就罢了，好歹的能挣口饭吃。可好日子没过几天，又赶上大下岗了。 周晓琳就是众多七零后倒霉蛋当中的一个，所有的“好事”都让她赶上了。还不听话，入厂没几天，就和厂里一个青工好上了。 那青工父母都是工人，家庭条件一般。周家兄妹爸爸是工程师，妈妈是小学教师，好歹也都算是知识分子。 父母的极力反对，仍旧浇不灭爱情之火的激情燃烧，周晓琳最终还是嫁给了那个青工，也就是周大林现在的妹夫，张卫东。 最后的结果，就是周晓琳为张卫东生了个儿子，变成了老妈子还没落出一点好来。想象中的爱情换做了现实当中的柴米油盐和一地鸡毛。 嫁给张卫东，周晓琳肯定肠子都悔青了。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怪不得爸妈，打落牙齿也得强撑着往肚子里咽，日子过不好还不敢回家跟爸妈诉苦，也只能偶尔跟哥哥周大林说几句。 以前的周大林自顾不暇，十步笑百步，甚至是一步不敢笑十步。好歹周晓琳还凑合着过，算有个家，周大林混的家都没了。 如今，周大林重新把握了人生的方向盘，可以未卜先知地靠忽悠发财了，自然不会舍了妹妹不管。 周晓琳毕竟是工人出身，对生产的事比房东家那四个糊涂蛋强出许多来。她过来了，就把检验、点数和记账这些原本需要周大林亲自做的工作，都接了过去。周大林就可以腾出时间来，再去搞新设备，寻找新工人，增加产量。 只要新的设备投产，产量一下子可以增加四倍，就完全能够满足外贸公司的交货时间了。 但周大林长了个心眼，并不急于把产量扩大到极限。 外贸公司这帮人，有一个说一个，真正本事没有多大，算计人可都是高手。 你一月能干两万个，刘经理算着他能按时交货了，心里就不着急了。 心里不着这个急，他就有工夫瞎算计了。这提货的钱，可是外贸公司先垫上的，不是人家国外石油公司出的。 外贸公司肯定不想先垫这个钱，有闲工夫了，肯定是首先算计着怎么白拿货不给钱啊，这可是他们玩的最顺手的把戏了。 在这方面，刘经理是高手，周大忽悠给他提鞋都不配。 与其让刘经理有工夫算计他，倒不如让他继续急的上蹿下跳，腾不出工夫来算计他。 他取消了原先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不停歇的工作办法，只干白天八个小时。 这样，一个月他也就能产五六千个出来，刘经理催急了的时候，勉强加加班，撑破天也就能出八千。 这下把刘经理给急的，怎么算都到期交不了货，心思就全长在一个劲催他增加产量上，没精力去算计怎么不给他钱把货弄走了。 干的少，周大林也不怕刘经理赖账不给钱。 反正我就干这么多，你不交钱提走这批货，下一批我直接不干了。你不守信用我还给你干什么？ 不交钱，五六千个也没有。刘经理只好他干多少就掏钱买多少。一次购买的数量少，他交的钱也就少，这叫零揪肉不疼。 到交货期最后一个月，周大林突然就增加了产量，雇了更多的人来，继续二十四小时轮流转，一下交三万多个给刘经理，把他交货需要的十万个给凑齐。 眼看着刘经理的的交货期到了，周大林就不怕最后这三万个，他不给钱了。 你不交这三万个的钱，货你提不走，还是和国外石油公司没法交代。 周大林自己这里呢，反正已经挣了七万个的钱了，够本了。你不交钱我就把你的货找个粉碎机粉碎了卖原材料，反正我不赔。 最终，刘经理只能让他牵着鼻子走，让他给忽悠的，一分不欠全款给他，提货走人。 这一批活干完，就到了九八年的年底了。刨去人工费用，周大林净挣了一百八十多万。 九八年，“万元户”这个名词还没过时的年代，绝对是发大财了。 接下来，因为这批货保质保量地完成了，国外石油公司还会再签一个十万的单。周大林却不打算继续干了。 周晓琳就不明白，放着挣钱的活，为什么就不干了呢？ 周大林有自己的道理。 液压阀厂很快就会研制成功这个工艺，做出产品来了。与财大气粗的正规工厂竞争，他肯定争不过，还不如现在就放手。 5.打车回家 快年底的时候，货也交齐了，钱也到手了，周大林找了个机会，单独请刘经理吃饭。 两个人合作一年，吵架无数，但也会吵出感情来。毕竟周大林没给刘经理耽误事，一起吃个饭，这点面子刘经理还是会给他的。 他们一起吃饭的这个时候，刘经理已经知道，国外石油公司有再续约的意向了，将来还得指望周大林给他供货，对他也就客气，还表达了再次合作的意图。 周大林就趁机对他说：“生产这个东西啊，其实一点也不难。你刘经理对我够意思，有钱大家挣，有财大家发。所以我想着，后面这个单，我就不接了。” 刘经理倒让他给说糊涂了。你不接单我们还怎么合作啊？ 周大林就说：“我不说了嘛，有财大家发。我已经靠你发了财，这下一步，就该我对得起你，让你发财了。” 刘经理就更糊涂了，问他说：“你让我发什么财啊？” 周大林一本正经说：“我把制造这个阀球的设备让给你呀。你还是用这个办法，自己生产再卖给自己，挣的钱不就是你的了吗？” 刘经理琢磨半天，一下子明白周大林是什么意思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周大林会这么好心，这不天上掉馅饼吗？ 他就看着他问：“你没喝多吧？” 周大林也不多解释，当天就带他去看了阀球的整个制造过程。只要刘经理肯掏钱，这四台设备，一台二十万，都卖给他。 确定周大林是真心要把设备转让给他的时候，刘经理就想，掏八十万买四台设备，一年可以净挣回来一百万，这还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买卖。 可那年头地主家里也没有多少浮财，就算这买卖再好，他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也是白扯。 刘经理东凑西借，只凑了五十万出来。 周大林也讲义气，五十万就五十万，那三十万我不要了，权当是感谢你刘经理这一年来对我的关照吧。 一台设备满打满算，他也没投上一万块钱，这一倒手就纯挣十多万，刘经理还以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对他千恩万谢。 这个谢字，还真是有些多余。 双方相互客气吹捧一番，一手交钱一手交设备。厂子归了刘经理，周大忽悠又用不到四万块钱的设备，成功忽悠回五十万来。 这设备不卖，将来刘经理也不会找他继续干，因为液压阀厂要研制出更好的设备来了。可这设备归了刘经理，液压阀厂肯定就没戏了。 周大林不管这么多，他发财了就行。 眼看就要到九九年的元旦，他和妹妹收拾了，高高兴兴回家过年了。 这是他参加工作八年以来，第一次这么信心满满地回家过年。 怀里揣着二百三十多万，再不用算计着给父母买东西了 妈一直想要个鸭绒袄，一直舍不得买，到现在还穿着八十年代买的那件雪花呢的呢子外套。长期伏案批改学生作业，胳膊肘子都磨的起毛了。 妹妹下岗，家里生活艰难，她得攒下钱来，支援妹妹一家。 他这边离了婚，把家当全留给了前妻，再娶媳妇的话，还是要花钱的。 这一回，他什么都不用顾忌了。 他得给妈买最好的鸭绒袄，给爸也买一件。爸穿的皮鞋，还是老掉牙的那种三接头，已经穿了十几年了，鞋底磨偏了好多，都钉了无数次了。 他还得给爸买双最好的皮鞋，进口水牛皮的，给妈也买一双好看又结实的皮棉靴。在他的印象里，妈的手和脚，在冬天里，都是冰冷冰冷的。 还有，爸的毛衣，也穿了十好几年了，妈的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这一代人啊，总是舍不得多花一分钱，东西只要能用，就舍不得丢掉。 对妹妹和小外甥多多，这一回他也给买了全身的东西，还有好多好吃的点心，好玩的玩具。 尽管他一月给妹妹一千块钱的工资，比临水技术最好的老钳工师傅都高，妹妹已经很满意，一个劲地拦着他，不让他买那么多东西，他还是买了。 他周大林不抠，尤其是对自己的亲人。过去不是没有钱，给逼的嘛。 唯一毛也没给买的，就是妹夫张卫东。 妹妹周晓琳之所以下岗，是因为她和张卫东两口子都在一个厂里。 当时厂里有规定，两口子必须下一个。周晓琳考虑先保男人的工作，才会主动要求下岗。 想不到，张卫东不但不理解她的一片好心，还觉得他自己了不起，返过头来还瞧不起周晓琳了。回家往床上一躺，跟大爷似的让周晓琳自己收拾屋子做饭管孩子，殊不知周晓琳在外面端一天盘子，也是累的跟孙子似的。 于是，两口子就得天天鸡毛蒜皮地吵，张嘴就伤人。 周大林倒不是反感他们吵架，而是觉得张卫东这个人不知道感恩，又奇懒无比，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 他不好直接说让妹妹离婚，但也不想让她再跟张卫东过下去。 他妹妹脸蛋太一般，可身材还行。他现在有钱了，有工夫的时候，出钱给妹妹整容啊。单眼皮划成双眼皮，圆下巴改个尖下巴，电子靓肤，激光美白。他还就不信了，把钱花上，就整不出一个人造美女来？ 妹妹还不到三十，彻底改观一下容貌，再配点高档时装，造个金凤凰出来，还怕忽悠不到梧桐树落脚吗？离了你张屠户，我妹妹还就吃不上没毛猪了？切！ 周大林给家人乱七八糟买了一大堆东西，以至于兄妹两个人，靠手提肩扛，是无论如何也没法把这些东西，一次带回老家去了。 把个周晓琳给愁的，这可咋整啊？ 周大林嘿嘿一笑，坐公交带不走，咱们不会打车回家呀？ “啊？打车回去？那得花二百多块钱呢！”周晓琳不无忧虑地说，“值得吗？” 周大财主现在是百万富翁，还在乎二百块钱？笑话！ 衣锦荣归。老周家儿子发财了，给父母买了整整一车东西回来，四邻八舍很快就把这个消息给传播开来。 听说周大林早就离婚了，还没有孩子，又是个大学生，还这么有钱，谁家那闺女很不错的，赶紧找老周家的，给说说去呀！ 儿子自打出去工作，第一次风风光光地回来，大林妈激动地眼泪都流出来。儿子出息了，再不用愁娶不上媳妇了。 娶媳妇也是量力而为的事情。有多少财富，就得考虑娶配得上多少财富的媳妇不是？ 自己是不称几个，儿子可是有钱了，总得娶个配得上儿子的媳妇吧？ 可是，只听说儿子在外面开工厂挣钱了，儿子到底称多少钱呢？ 父母拐弯抹角，试图从周大林嘴里，问出他手里有多少钱来。可周大林就是不说正事儿，每每顾左右而言他，没个实话。 现在的周大林，可不是当初的周大林。前妻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至今也没有痊愈。他可不想再步入婚姻生活，弄个一地鸡毛，多没意思呀？ 就算他找，就他现在这个财富，也得找个绝世美女吧？就算不是绝世美女，起码也得九十分往上吧？你看看周围这些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个的都是什么呀？歪瓜裂枣，我娶回家来干什么呀，恶心自己玩吗？ 最起码，娶个媳妇回来，得看着养眼吧，看着舒服吧，越看心情越好吧？凑合着找一个，给自己添堵的事情，他才不肯干呢。 老两口从周大林嘴里套不出实话来，就把目标转到了闺女周晓琳身上。周晓琳跟着他干了一年，她哥挣多少钱，她总该知道吧？ 周晓琳还真不知道她哥到底挣了多少钱。 具体挣了多少，周大林从来也没跟她说过，她也没好意思问。 父母自然不信。 你整天和他在一块儿，自己看还看不出来吗？ 她还真看不出来。 周大林整天跟干活的工人们说，刨去人工成本，剩不下多少利润。有时候算计不好，出的废品多了，还得赔钱呢。然后他就抱怨，他挣的还没他们干活的工人挣的多呢。 她肯定不信她哥说的话，父母也不相信。 周大林是他们家鬼心眼儿最多的主儿，嘴里瞎话多，实话少。信了他，年都能过错了日子。 挣钱是一定的，而且还挣了不少。要不然他才不会突然变这么勤快，又买这么多东西回来呢。 只是他到底挣了多少，他们恐怕是永远也别想从他嘴里掏出实话来了。 他们要是知道，周大林一年就挣了二百多万，非吓死不可。 周大林原本还想着，在家里多呆些日子，起码过了正月，好好孝敬一下父母呢。父母整天的和他这么磨叽来磨叽去的，磨叽的他脑袋一天到晚两个大，没有坚持到过完正月十五，正月初五过了，他就打算离家出走了。 他准备去省城了。 因为九八年，房产改革了呀，可以私人买卖房子了。 6.脑子一抽一半财产就没了 现在省城的房价，每平米还不到一千块钱。十年以后，就到了一万一平米。二十年以后，就四万一平米了。 周大林就想，他如果现在把钱换成房子，二十年以后得翻多少番啊？ 先买他十几套房子收房租啊，一套房子收五百，一月收下来，够吃够喝了，可以像猪一样活着，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剩下的钱，存银行吧。毕竟这年头大家的思想观念还不行，买多了房子容易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算存银行里一百万，现在的利息高，一年只是利息，也足够他活的人五人六的了。 在去省城之前，他还得跟妹妹周晓琳谈谈。 与其让妹妹呆在家里受张卫东的气，还不如把她也带出去，享两天清福再说。 他就把妹妹找来，跟她商量。一月给她的一千块钱工资，她也拿回去补贴了家用。行啦，对得起他张卫东了，就别再回去跟着他受洋罪了。继续跟着哥去省城混，早晚混个出人头地再回来。要是想孩子呢，就带上孩子一起出来，将来上学他给想办法解决，吃住都算他的，另外还是每月给她一千块钱。 要是她不听话，不跟他去省城，以后再有什么事，他就不管了。 他早算计好了，到了省城，把妹妹好好捯饬一下，妹妹见惯了省城全新的高档生活，自己就会瞧不上张卫东，主动和他离了。 这叫环境改变人。 周晓琳权衡再三，还是架不住哥哥的忽悠，决定跟着周大林，去省城混去，只是暂时不带儿子多多过去。 刚去省城，两眼一抹黑，还不知道将来是个什么情况，带着个孩子很不方便。 她还是先把多多放在他爷爷奶奶家里，让他们给看着，看够了再送到姥姥姥爷家里去。 去年她跟着周大林在临水弄厂子，就是这么做的。 正月初七，兄妹俩收拾了，辞别父母丈夫孩子，坐上了去省城的长途汽车。 省城离着临水有四百多里地，早上坐上长途公交车，中午就到了。 先在车站附近找了个面摊，一人吃了一碗拉面。周大林吃大碗，周晓琳吃小碗。 大款级别的人物，街头面摊上吃拉面，有点艰苦朴素不忘本的意思。 主要周大林是不想让妹妹知道他现在是大款。 这人啊，都是有贪心的，就算亲妹妹也不行。她知道你称二百多万，你一月给她一千块钱，虽然这一千块钱现在在省城都算高工资，她也会觉得你给她给少了，谁叫你称二百多万呢。 二百多万，一月给她一千，一年才一万二，可以给她发二百年的工资。 到时候她就算这个账了。 带着妹妹去吃面，就证明他手里没多少钱。你见过哪个称二百多万的大款，大冬天的，往手上哈着热气，街头上坐着吃面啊？ 吃完了面，两个人在附近找了家小旅馆先暂时落落脚。睡足了午觉，周大林让妹妹在旅馆里等他，自己出去找房子，说是既然要在省城混了，就得先找个房子租着住，老住旅馆太贵，住不起。 周晓琳一直纳着闷，她哥说要来省城混，省城挣钱多。可到底混什么，给人家打工还是做买卖，她哥一直含糊其辞，说不明白。 “哥，咱们来省城，到底干什么啊？”她就忍不住再问一遍。 “省城地方大，机会多。再说省城人工资高，做什么不挣钱？先住下来再说。” 还是老一套。 九十年代的省城，一样是破破烂烂的，到处都是在建的工地，挖掘机轰鸣，水泥罐车来回跑，带起一片尘土。 周大林也不熟悉这个时代的省城，只是觉得有些街道挺眼熟，但没有他熟悉的那么多高楼大厦，商务中心和大商场。 他凭着记忆，溜达到火车站跟前，在一个小摊上买了份省城旅游地图，坐在墙角旮旯里，研究了半天。 他得先找找以后的商业中心和学区房，这个以后升值大。看看这些地方，哪里已经在建商品房，往外卖房子了。 在地图上标注了几个地方，再找到公交车线路，就坐车往第一个目标去了。 他的第一个目标，是省第一中学附近，已经建好的商品房。 因为是省城首批精装修小高层，价格贵出普通六层楼很多，还有许多的空房没有卖出去。 那个时候，省城人的收入也不是很高，房产改革刚刚开始不久，大家买房子首先考虑的是自己居住，还没有想到买房子用来炒作升值的。 谁也不会想到，将来学区划片，省第一中学是重点高中，附近的学区房就成了抢不着的香饽饽。就是不卖，往外租，一年的租金都够现在买房子的钱了。 可重生的周大林知道啊。现在还没有学区划片这一说，这里的房子比起以后的价格来，恐怕也就算白菜价，买下来就赚大了。 找到售楼处一打听，我擦，九百六一个平方，送地下室。真跟白捡一样啊！周大林差点以为他听错了，想想现在是九十年代，可不也就这个价嘛。 而且，售楼小姐姐告诉他，多买还便宜。 “买多少你能便宜啊？”他就傻乎乎地问。 小姐姐看看他，模样一般，土里土气的，好像个农村出来，发了点小财的土财主。 “你如果一次买两套呢，可以把价格优惠到九百四。”小姐姐告诉他。 像他这种土财主，撑死也就能买两套不得了。 “我要是买三套呢？”周大林问。 小姐姐就再看看他，然后说：“多买一套，一平方就再优惠二十块钱。” “我要买十套呢？”他问。 小姐姐脸上就露出不耐烦来说：“先生你别闹好不好？我还有好多其他工作要去做呢。” “叫你们经理来，”周大林突然就说，“我就是要一次买十套。如果他给我的价格合适，我一次交清全款。” “先生，十套要一百多万呢。” “废话，我用你教我数学呀？我大学毕业，学过高等数学，数学也不是体育老师教的。” 最终，售房经理也架不住他忽悠，没出十分钟，就让他给忽悠地找不着北了。 毕竟，他一次要买十套房子，有忽悠的资格。经理也不敢做主了，亲自带他去总公司见公司老总。 老总竟然也没抗住周大忽悠，脑袋一个劲地冒汗。几经讨价还价，尔虞我诈，双方达成购房协议。 周大林先交十万订金，以每平米八百八成交十套房子，都在一个单元，小高层最好的楼层，八到十二层，一层两户，正好十套。另外，每套除了送储藏室，还送一个地下停车位。 当场交了十万订金，说好了第二天带齐证件，过来签正式售房合同，然后交钥匙。 周大林晃着就从房产公司出来了。到了街上，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特么的一百多万，一半财富转眼就让他给花出去了，心里有点肉疼。应该再和他们老总磨叽一会儿，再把价往下压一压才对。 就是一堆特么烂砖头，哪里就值八百八一个平米了？ 协议已经达成，后悔也晚了。 他原本是打算在这里只买两套房子的，售楼小姐姐看他的眼神，让他心里的火“腾”一下就上来了。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老子是开染坊的。 当时脑子一抽，一半的财产就花出去了。 他暗暗告诫自己，千万别再这么冲动了。 要这么花下去，不用等到天黑，他手里的这点钱就花光了。 房子升值是需要时间的。把手里的钱都变成了房子，手里没了钱，他和妹妹还吃什么？这还没租房子住下呢。 房子就买到这儿吧，就此打住，再不能往外花钱了。他暗暗告诫自己。 不过，十个地下车位，将来一个至少可以卖十五万，也值了。 周大林立下再不往外花钱的誓言，回到旅馆睡了一觉醒过来，这刚刚李夏不久的誓言，立马又被他抛到了脑后。 忙活了三天，才总算办完了买房手续，从售楼处出来，第四天的上午就又过去了。 这还是房产公司怕他反悔，全售楼处的工作人员都在替他忙活，才会这么快。 那时候，一次买这种卖不出去的小高层十套，绝对是少有的。万一这家伙睡一觉醒了反悔不买了，房产公司也不能吃了他。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快点把手续替他搞全，一手交钱，一手交房了。 小高层虽然都是精装修的，可以立刻入住，可周大林并不想和妹妹住在这里。 房子买完了，当然是找房产代理公司往外租，收房租啊，自己住着多亏呀？他和妹妹，租个便宜一点的老房子住就行了。 他就又扒拉他刚来省城时买的那份地图，寻找比较僻静的，环境又不错的小区。那种地方的房子租金便宜，同样的租金，比在繁华地段，能租到条件更好的房子。 他又没打算做买卖挣辛苦钱，租繁华地段的房子一点用处没有。 从今以后，可以靠房租和银行利息活着，想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还有妹妹这么个一月一千的便宜保姆替他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想想都能美死！ 去租房的路上，他从公共汽车上，看到路边的证券交易公司了。 7.九十分的美女 上一世的周大林，在液压阀厂闲的蛋疼，都是上了班以后偷偷溜出去，到证券公司去炒股的。 他九三年就步入股市，可以说是老股民了。只是挣少赔多，股市前前后后让他丢进去十万多块钱，仍旧贼心不死，痴心不改，没事就研究。 看到证券公司，他本能反应，立刻就在这一站下车，直奔交易大厅去了。 正是熊市的尾声，股民们还没有预感到一个新的牛熊周期正在悄悄酝酿，大厅里坐着的人不多。 他站在大厅里成排的座椅后面，心不在焉地看着前面的交易大屏幕。没一会儿工夫，他就看见那个??重工了。 这是九九年三月四号，这支股票目前价格是六块八，最低跌到过五块四。可是，三月中旬开始，它会突然拉起来，一个板接着一个板，到三月底，竟然一直冲到了十九块以上。 他炒过这支股票，七块四进的，一个涨停就卖了。后来怕套进去，一直不敢买，眼睁睁看着它冲到十九块往上。 不知道为什么，近二十年前的炒股往事会在脑海里记忆犹新，可能是他过去对股市比较用心，才会记忆这么深刻。 不过没看到这支股票之前，他是想不起来的。 如果他现在把手里的钱都买成这支股票，那么到三月底把股票卖了，他手里的钱可以翻三倍！那么，昨天买房子的钱，就都回来了。不但都回来了，而且又多出一百万来！ 妈呀，这重生人士，挣钱感情这么简单呢？再不往外花钱了？有钱赚为什么不花啊？ 可如果股市和重生之前不一样怎么办？ 哎，男子汉大丈夫，不赌一把怎么能成为人生赢家呢？富贵险中求嘛。 现在的他，倒不用去交易柜台那里填交易单，委托交易了。过去的账号他还记着，重生回来也一直用着，干脆就去办了个大户账号，去楼上大户室了。 再不买，这支股会一天比一天贵的。但他也没敢把手里的钱都买进去，还留了个二十多万的零头，做他和妹妹未来一段时间的生活费。 交易成功，他的介入竟然让这支股涨了一毛二。不管了，关电脑走人，干脆利索。 从交易大厅里出来，他就看到了马路对面，一个半弧形的，牌坊一般的门楼，上面印着金色的大字，省财经大学。 他重生之前是有个情人的，小他十一岁，叫程晓。 程晓曾经对他说过，她毕业于省财经大学。 如果按照年份推算下来，程晓今年刚好二十岁，大学还没毕业，此刻应该就在对面那所大学里上学。 重生回来，周大林是要重新开始另一种生活的。 过去的人和事，已经是过眼云烟，他不想重新提起，也不想重新遇见了。 记得程晓曾经对他说过，她年轻的时候还是很漂亮的，大学时代就追求者无数，却自己不长眼睛，于众多优秀的追求者里，选择了最没出息的赵世豪，从此生活步入地狱，一地鸡毛。 他和程晓认识的时候，程晓已经四十岁了，身体严重发福，脸也显得挺圆挺大，还有不少的雀斑，并不算漂亮。 所以，程晓那么说，他也就那么听，一笑置之。 她说她年青时很漂亮，到底有多漂亮呢？ 他还是没忍住好奇心，看看时间还早，就越过马路，向财经大学走去了。 九十年代的大学，管理很松懈，大学的校门，还是可以随便进出。 进了校门，迎面是一个女学生手捧书本的白色大理石雕塑。雕塑后面，就是一条长长的林荫大道。 记得程晓说她是财会专业的，后来阴差阳错，进了银行，做了信贷顾问。 现在，程晓应该在这所大学里的财会系读大三。 可这学校这么大，财会系在哪个地方，上哪儿去找呢？ 这时候不到下午三点，学生们应该都在上课，学校里比较安静，鲜有闲人。 总算在路上碰到一个中年男老师，告诉了他财会系教学楼具体的位置，他便向着那个方向去。 四层的教学楼是白色的，也静悄悄的。 其实，他也没有把握能不能碰到程晓。就算碰上了，二十岁的程晓和四十岁的程晓肯定区别很大，他也不见的认出来。 看看没有学生下楼，他就在楼梯口那里，无目的地慢慢转悠，顺便看看路边的宣传牌上，都写了些什么内容。 刚在一个宣传牌下面站定了，楼梯口那里就传来踢踢踏踏一串脚步声。 他不由自主回头看过去，一个穿了棕色薄长呢子大衣的高个女生，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蹦蹦跳跳跑下楼来，在楼梯口那里转身，冲着楼上喊：“程晓，你快点，去晚了就买不上票了！” 老天，不至于这么巧吧？ 随着一声清亮的应答声，一个苗条女生的身影，就在楼上拐角的地方出现了。 那应答的声音，不由得让周大林身体一震。 没错，这是程晓的声音。虽然比他记得的那个熟悉的声音清脆了许多，可毕竟朝夕相处过，他不会听错。 那女生同样是穿了和楼下女生一样的棕色大衣，后面还跟着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正跟她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程晓脸上明显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来，回头说了几句什么，就扔下男生在寒风里凌乱，独自跑下楼来，和楼下等着她的女生汇合了。 “周琦跟你说什么了？”那女生问她。 “说他买了票了，不用我去买。我问他买了几张？他说两张。”程晓边走边说，“我说两张怎么去呀？还有刘璐呢。要不你别去，我和刘璐去？他就只知道傻站着了。真是讨厌！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秤砣不离秤杆，买票还抠的只买两张。” “就是，这种人抠抠索索，不理他……” 两个人说着话走远了。 这一回，在风中凌乱的，不只是楼上那个傻帽帅哥，还有楼下周大林这个其貌不扬的傻帽大叔。 程晓没有对他撒谎，她年轻的时候，绝对漂亮！虽然中年以后因为发胖，脸变的圆润了，但五官的影子，还是有现在的样子的。 楼下等她的那个高个女生，是她大学时代的闺蜜刘璐，程晓对他讲过的。 刘璐也很漂亮，但人家聪明，从大学时代就知道到处踅摸富二代，最终虽没有嫁成富二代，却嫁了个官二代。丈夫是市旅游局的局长，家里的房子是复式房，两套卫生间。而她那时候傻乎乎的，对人家的追求一概不理不问，最终嫁个穷光蛋不说，还懒得要死，回家就知道躺着看手机，孩子不管，家务不做，水都懒得提…… 刘璐有一米七的个头，身材和脸蛋一流，绝对算美女。可是，刘璐骨架大，显得过于魁梧了，破坏了她的形象，也就打八十分吧。 程晓呢，中等个头，身材凹凸有致，不胖不瘦，曲线美给体现的淋漓尽致。她竟然是瓜子脸，脸上也没有雀斑，白里透红，绽放着青春的活力。那个胸脯鼓着，绝对不是后来的样子。 九十分，至少是九十分的美女！ 只是后来，他认识的程晓，大概也就只剩下那双迷人的眼睛，精致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肤了。 原来，生活可以这么折磨人。仅仅用二十年的时光，就把一个九十分的大美女，给变成了普通的中年胖女人。 周大林认识程晓，是一九年的时候，程晓做为银行方面的信贷顾问，来公司推销信贷产品。老总懒得接待，就让身为副总的他出面。 00年的时候，他终于耐不住寂寞，从液压阀厂辞职，去了私营公司，一路打拼，到一九年，年过五十，才混到副总的位置上。 洽谈业务，就免不了一起吃个饭，说说话。两个人业务没谈成，却谈到一张床上去了。 程晓属于那种感情细腻，渴求浪漫的女人。周大林原先的妻子，大概是因为出身工人，或者是受文化不高的影响吧？表达向来都比较直接，对周大林哪里不满，会直接开骂。 这种情况下，你不回应，她会骂个不停，直到你表示服输认错。你如果直接回应讲理，那么她会采取比你还直接的手段，下手开干。 周大林是讲究有事说事，君子动口不动手，且动口也是说理，而不是爆粗口的那种人。 因此，前妻给他的心理造成了极大创伤，以至于他惧怕婚姻，离婚之后，再没有找到一个他认为可以当妻子的女人。 程晓的性格，和前妻恰恰相反。 接触几回，两个人很快就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了。只是，程晓和赵世豪还有孩子，孩子正在读高中。 高中三年，是人一生当中最重要的时刻，程晓不能只想着自己痛快，在这个关键时刻影响到孩子。 也就在这个时候，周大林重生了。 原本不想再经历过去，重新开始的周大林，在见到程晓的这一刻，改变主意了。 他要经历程晓的青春时代，把程晓变成自己的老婆。 可是，这时候的程晓，才刚刚二十岁，且长得如花似玉。周大林长相一般，而且已经三十一岁了。 程晓绝对不会知道，她以后会爱上周大林。这么大的落差，周大林怎么才能把程晓给忽悠到手呢？ 8.大叔你好 周大林像个霜打了的茄子，慢慢从财经大学里踱出来，看着对面的证券公司发呆。 证券公司后面，是一片六层的生活小区，红砖的房子，看着有些老旧了。 记得程晓好像说过，学生宿舍里的暖气不好，冬天睡觉，脱了衣服钻到被子里，会被冻得全身发抖。有时候，她一个学期都不脱衣服睡觉。而她最喜欢的，就是不穿衣服睡觉。 可是，学校周边的房子，房租太贵了，她租不起，就那么在大学里忍了四个冬天，差点坐了病。以后和赵世豪买房子的时候，她宁可选择暖气好的老小区旧房子，都不肯买暖气不好的新房子。 周大林再次穿过马路，走向对面那一片生活小区。 小区里还真有往外租房子的，四楼，三室两厅，是学校里老师的，买了新房子，旧房子往外出租。 周大林就问房产中介，这里暖气怎么样，热不热？ “放心吧，”中介告诉他说，“这本来就是大学的员工宿舍，暖气好着呢，关着门窗的话，屋里能到二十七八度，跟夏天差不多，穿秋衣秋裤都穿不住。” 尼玛，老师宿舍暖气这么好，学生宿舍为什么就冻人呢？ 他也懒得关心这个，就问可不可以立刻开通暖气？ 中介告诉他，只要交上后面的暖气费，当天就可以开通。 然后就是房租的问题。 “一月一千四，租一年优惠一个月，交一万五就可以。”中介回答他。 尼玛，这是什么房子？怪不得程晓说周边房租贵，直接高的没谱。 这可是九十年代，租个这样的房子，在临水五百都花不了。 “学校周边就这样。”中介告诉他说，“有好多家长在这里租房子来陪孩子，还有好多学生不在学校里住，跑到这边合租的。这边离着学校近，房源紧缺，价格自然就上去了。这个房子要不是太大，有两个厅没法住人，房租又高，房东还不肯把厅给改成卧室，也早就租出去了。” 得，周大林懒得听中介啰嗦。既然讲不下价来，为了程晓，他就认了，不和中介费口舌忽悠了。 交了一年房租和押金，拿到钥匙，又去热力公司交了暖气费，再跑回来找物业给把暖气打开，天就快黑了。 然后，他就赶紧跑回旅馆，跟妹妹说租到房子了，三室两厅，有暖气空调，厨卫俱全，家具电视都有。他们明天只需要买些褥子被子，锅碗瓢盆一类炊具，就可以正式住进去开伙过日子了。 “就咱们两个人住，租这么大的房子干什么？”周晓琳就问他说。 “房子大了采光好，亮堂啊。”周大林忽悠妹妹说，“多出一间卧室也不要紧，咱们再租给别人啊。多要些租金，可以抵消一部分咱们交的租金不是？” 周晓琳听着有道理，就不问什么了。 估计她做上一千次梦都不会梦到，她哥是高价租过来，算计着低价租出去，把他那个老情人程晓给忽悠进来。 第二天一早，周大林就退了旅馆的客房，带着妹妹去买了褥子被子，厨房用具，正式搬进了财经大学对面的小区。 周晓琳在屋里收拾房间打扫卫生，他则跑出去找打字复印的，印了一堆出租启示，跑财经大学周边张贴去了。 房价定的很低，只租卧室一间，客厅、厨卫共用，租金每月一百。 他是希望程晓可以看到，跑来找他租房子。 程晓看到没看到他不知道，从贴出招租广告的那一刻起，他的电话立马就给打爆了。 唯恐错过了程晓，每一个女孩子打来的电话他都不敢大意，仔细询问，想着各种办法探寻人家的底细，直到确定跟程晓无关，这才拒绝人家。 程晓的声音他肯定能分辨出来，但和她秤砣不离秤杆的秤砣，大洋马刘璐，他只听了她说过一次话，就不容易分辨了。 只要听着像刘璐，他也得多费上许多口舌，问的特别仔细。 从早上起床忙到半夜，嘴皮子发干，嗓子眼发痒，两眼冒金星，连续半个月，他也没盼来程晓。 他终于意识到，这个租房子忽悠金凤凰的主意，直接就是个蠢主意了。 财经大学几千学生呢，哪儿就会那么好巧不巧，正好让程晓看到他的招租广告，又正好把电话打过来？就算程晓看到了他的招租广告，也给他打了电话，没准儿程晓拨他电话的时候，他正占着线和其他租房子的周旋，早就错过了呢。 一直到三月二十九号，还是没有等到程晓的电话。 这天是他买的那支股票，涨到最高点的时候。他顾不得什么程晓不程晓了，一大早就跑去证券公司的大户室，等着开盘，把股票给卖了。 一直等到上午十一点，才把手里的股票清仓，平均卖出价格在十九块五左右，差不多把手里的财产给翻了三倍。 卖股票的时候，他控制鼠标的手都在打哆嗦。这不是几万几万的挣钱，是上百万上百万的挣钱啊！什么程晓，什么也不如钱重要。 尼玛，又发财了！ 卖完股票，他再记不住这时候还有什么股票可以这样蹭蹭往上涨，干脆就关了电脑，去买好多妹妹喜欢吃的烤羊肉串，拿着回家了。 正当他坐在出租房的餐厅里，和妹妹吃着烤羊肉串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他顺手看一下手机上的号码，是财经大学的电话。 接电话接到手软，他现在都可以区分出来，哪个号段是财经大学的了。 “你好，请问你是周先生吗？” 是程晓的声音。 他立刻放下手里的羊肉串，变的神情紧张起来。 “是啊。”他拿腔拿调地，尽量把自己的声音变的好听一些。 “请问是你要租房子吗？” “对呀。” “你的房子租出去了吗？” “没有。” “那我可以过去看一下吗？” “可以。” 他说了自己房子的地址，和程晓约好了下午四点过来看房子，从此就谁的电话也不接了。 下午四点，周晓琳出去买菜，周大林在家等着程晓上门。 房门敲响，他赶紧过去把门打开。门外站着的，不是一个美女程晓，而是两个。另外一个，自然是秤砣，大洋马刘璐。 她们还是穿着那天他看见的，一模一样的棕色呢子大衣。 “大叔，你好！是你要租房子么？”程晓问候一声，立刻就问，声音有些怯怯的。 大叔？周大林让她给叫愣了。重生回来了，还有那么老吗？ “哎，别叫大叔啊，”周大林说，“我没那么老吧？” 两个女孩在门口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叫他好了。 “大哥，你们叫我大哥总可以吧？”他只好说。 “哦，”刘璐首先反应过来，“大，大哥。大哥你好！” 周大林把她们让进屋里来。 她们先去看了要租的房子，撑死也就十平米，屋里放一张单人床，还有一个放衣服的大衣橱，一个原房东留下的电脑桌，已经满满当当的了。 不过周晓琳挺勤快，把屋里收拾的纤尘不染。屋里暖气果然很足，温暖如春。 从脸色上看，程晓倒是很满意。 周大林猜想，她估计是在学校宿舍里快冻死了，只要屋里暖和，她租的起，就不会讲究其它。 中年的程晓其实也是这样，不太讲究。两个人在一起，她总是量周大林的能力而为，从来不刻意讲究，去难为周大林。 所以，和程晓在一起，他觉得特别舒服。 如今老情人相会，却已经是桑海沧田。乍看到程晓，他心里激动着，几乎难以自已。而程晓，已经不认识他了。 “只有一张单人床，我们怎么住啊？”刘璐就不那么好伺候了，站在卧室门口，有些不满地对程晓说。 程晓出来租房子，一定会和刘璐一起租，周大林想到过这一点。 可是，他只是想把程晓给忽悠来，不想让刘璐也跟来。 根据过去从程晓嘴里了解到的信息，刘璐是个很有心计的女孩。有刘璐寸步不离地跟着程晓，肯定不会让程晓去跟一个大她十一岁，还离过婚的大叔谈恋爱。 “我广告上写的，就是租给一个人住的房子。”他就对她们说。 这房子三间卧室，他住的主卧室和妹妹周晓琳住的次卧都是双人床，唯独这间是小卧室是单人床。 他专门打听过，在这片小区里，租这么一间小卧室，最便宜的也得一百五，多数都在二百以上。 像他这种屋里铺了地板砖，很干净，有家具空调暖气，还能共用卫生间，可以洗热水澡的，就没有下来二百的。 他把租金定在一百，是因为只有这个价格，程晓可以负担得起。 程晓说过，大学的时候，家里一月最多只给她三百块钱。 拿出一百来租房子，剩下二百吃饭也就勉强凑合，这恐怕是程晓所能承受的房价极限了。 她大学四年一直在学生宿舍里挨冻，就是因为她租不起外面的房子。 刘璐不想和程晓分开，坚持不租。程晓看来是想租，可不好意思违拗刘璐的意思。 她只好问周大林：“大叔，哦，不是，大哥，你还有大一点的房子往外租吗？” 尼玛，你叫大叔顺口是不是，我就那么像大叔？那二十年以后的你，怎么没拿我当大叔，还和我鬼混到一张床上去了，这不乱伦吗？ 9.脑子不灵光 周大林没有忍心直接回绝程晓，还是让她自己选择知难而退吧。 反正大房子你们租不起，一人的小间住不开你们俩，只能留下一个。 可万一刘璐留下来，程晓走了呢？ 想想应该不会。因为程晓说过的，刘璐人高马大，倒不怎么怕冷。有时候她冷的不想钻自己被窝，就钻到刘璐被窝里去，搂着她取暖。 他就回答她说：“倒是还有大的，就是房租贵一些。” “我们可以看看其他房间吗？” 这回刘璐反应倒快，立刻就问。 周大林只好带她们看另外两间卧室，告诉她们，主卧租金六百，次卧四百。 “为什么那两间那么贵，单独这一间便宜呢？”刘璐又问。 周大林心说废话，这一间留着用来忽悠老婆，当然便宜了，这还用问嘛。 “那两间都有人住，只有这一间空着，所以便宜。”他就对刘璐解释说。 “你刚才不说没人住吗？” 刘璐果然就厉害一些，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我说过吗？”周大林反问她。 “我朋友问你还有其他房间没有，你说有。有不就是代表没人住吗？”刘璐理直气壮地回答他。 这丫头，讲歪理倒是一个顶俩。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只好再解释，“我的意思是说，你们如果要租那两间当中的一间，我可以让你们相中的那一间的，住在那里的人，住到这个小间里来，把大间让给你们。” 他这个回答，就跟绕口令差不多，差点把刘璐给绕糊涂了。 “那就是说大间都有人住。男的女的？” 刘璐的问题就越提越细，这丫头果然有些心计。 “有男有女，我和我妹妹。”他回答说。 “什么，你也住在这里？”刘璐吃了一惊。 “对呀。”周大林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和我妹妹也是租的这房子住。我们一人一间，剩下一间空着，就租出去换回两个房租来，就这么一回事。” “这屋里有个男人，多不方便啊？”这回程晓说话了，“怪不得你招租广告贴出去这么久，到现在房子还租不出去。” 嘿，这妞儿这脑回路，简直就清奇的很。我不是为了等你入瓮，我都租出去八百回了，一百块钱还租不出去，你脑袋秀逗了？ “那照你的意思呢，”周大林带着气问她，“我招个男租客进来？那我妹妹不就不方便了吗？” 刘璐就偷偷拉程晓胳膊一下，示意她不要说话。 程晓提的这个问题，根本就不叫问题。卧室都有门有锁的，又不光着出来，有什么不方便的？这年头男女混租一个套房的，多的是。 “你那个次卧，能不能便宜一点啊，二百行不行啊？” 看程晓舍不得走，刘璐也不死心。 毕竟这房子里的温度，太舒服，太诱人了！ 比起她们冰窖一般的宿舍来，这里就是天堂，宿舍就是地狱。 她就开始和周大林对付，磨叽着说，“二百我们就租下来。你妹妹一个人，住这小间也可以的。再说你这种情况，房东和我们一起住，还是个男的，的确不方便。也就是我们急着找房子，要不然这种情况我们也不租。” 她竟然拿这么个不是条件的条件，威胁周大林，拿着不是当理说。 比起程晓来，这女孩的确是鬼多了。 看这架势，刘璐还真当他是往外租房子了，其实他就是不想让刘璐留下来。 周大林就摇头说：“不行，少了四百不租。” “嘿，你这人怎么这么犟呢？你一个大男人和我们住在一起，我们可都是年青漂亮的美女。要不是看你人挺老实，不要钱我们还怕出事，不敢租呢！二百，你租不租？” 这小嘴巴巴的，连吓带哄的，还挺厉害。 可你就是再厉害，我也不能让你留在这儿，把我的好事给搅和黄了呀？ 周大林再次摇头。 刘璐拉着程晓就走，表现的非常坚决。 程晓有些舍不得走，用留恋的眼神看了周大林一下，这才被刘璐拖着出门。 周大林心里明白，刘璐这十有八九是跟他玩欲擒故纵之计。 这下就恰巧戳到了他的痛处。你刘璐走就走呗，走了八辈子不见你我都不带想起你是谁来的。可他是真怕程晓就此走了。 他费这么大事，把程晓给忽悠来，容易吗？从此一别，茫茫人海，恐怕就很难再找一个机会相识了。 “好吧。”他不敢冒这个险，只能妥协，咬着牙答应了。“不过……” 话还没说完，两个女孩就欢天喜地的跑了。 周大林皱着眉头，看着两个女生轰轰隆隆跑下楼梯，从拐角那里消失，哭笑不得。 就谈了个价格，其余入住条件，包括付款方式，押金，什么都没谈，这就都跑了？ 她们还只有二十岁，小女孩天性，还在她们的身上，深深地保留着印迹。 可他这一犹豫，一松口，就把原本只想让程晓一个人住进来的计划，给彻底打乱了。 看来，他周大林两世为人，水平还是不咋地。连个二十岁的小姑娘都忽悠不过，真是白白重生了。 多出一个诡计多端的刘璐来，他还有追到程晓的可能吗？ 真是要命啊！ 周晓琳下午买菜回来，自己费劲收拾出来的房间，就归了别人了。 “不是说租小间出去吗，怎么把我的房间给租出去了？”她很不高兴地问哥哥，“我还打算把小多多给接过来呢，那间小屋才十平米，怎么住啊？” 可也是，妹妹还有个儿子呢。 “我住小间，你住大间。小间不好往外租。”他只好忽悠妹妹说。 妹妹就比刘璐那丫头好忽悠多了。 兄妹两个又费半天事，重新把各自住的房间归置一遍。刚收拾完，就有人敲门。 周大林打开门，就见一个搬运工人扛着一个大卷铺盖堵在了门口，后面是程晓和刘璐，一人手里还抱着一床被窝。 他就有点懵圈。 “不是，你们这是打算今天就住进来吗？” 刘璐回答他说：“不告诉你说我们急着找房子嘛。” 她这说话的语气，哪里是在跟房东说话，直接就带了颐指气使的样子，多半是真拿他当了脑子不灵光的老实人了。 可也是，刚才讲价，她随便找俩理由，就把房价给砍下来一半。周大林要是脑子灵光，怎么也不会这么容易妥协。她们这恐怕是怕他捯过闷儿来，知道自己吃亏了变卦，趁热打铁，直接就给他来个先住进来再说。 周大林心里暗笑，这小女孩的心眼儿就是再多，在他面前也变得没多少用处。 他面无表情，侧身让开了门口，搬运工人和两个女孩，就轰轰隆隆地闯了进来，直奔那间次卧去了。 进去之后没多久，搬运工人放下手里的铺盖，出门离开，刘璐顺手就把次卧的门给关了。 再过去一阵子，屋里就隐隐传来两个女孩的欢呼声。 “噢！太棒了！” “这床是席梦思的，太舒服啦！” “真暖和啊，跟做梦一样。再不用和你挤被窝啦！” 然后就是“嘭、嘭”的声音。估计是她们站在地上，不断跳起来往席梦思床上扑的动静。 “哎，璐璐你说，他会不会变卦啊？二百块钱租这么大一间屋子，还能用卫生间洗热水澡，这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这人呆头呆脑的，头脑有点不灵光，不怕他变卦。咱们可是财经的高材生，像他这种没多少文化，脑子不好使的主儿再对付不了，书不白念了嘛。房租是他亲口答应的，口头邀约也具有法律效力！他敢变卦，我讲理也能把他给讲傻了。待会儿我再忽悠忽悠他，没准儿咱们押金都可以省了。” “嗯，他真的挺老实的。” “待会儿我和他谈，你尽量少说话。咱们争取把租金拖到这个月底。这样咱们就等于是住完了再交钱，白住一个月。” “不好吧？咱们二百租这么大一间房，已经赚了大便宜了，再不给人家房租，太欺负人家了，咱不能欺负老实人。” “这不没办法嘛。谁叫咱们管不住手，一人买一件大衣穿呢？再交了房租，这月吃饭就真的不够了。” “我还是觉得不太好。咱不说好了吗？都再跟家里要点钱。这月咱们先吃方便面凑合下来。” “哎呀，这还没开学呢，咱们钱就花光了，怎么跟家里说啊？” “要不，咱们先跟富裕的同学借点？” “哎呀，你别管。待会儿你尽量别说话就行了。” 原来她们还没开学。 周大林竟然忘了，他去学校的那天，还没出正月。学校里没有人，不是他认为的，学生们都在上课，而是根本就都没报到。 可还没开学，这俩活宝早早从家里跑回来干什么？玩呗。 那天听她们说去买票，肯定是电影票。省城正在上映周星星的新片《喜剧之王》，周大林路过电影院，看到过的。 尼玛，老子还呆头呆脑，还脑子不灵光！以后总有一天，老子就得让你知道知道，咱俩到底谁脑子不灵光！ 不过，两个尚带着稚气的女孩子住进来，让他也顿时感觉年青了不少。 唉，年青就是好，无忧无虑的。 10.到底谁忽悠谁 看着妹妹从厨房里出来，他赶紧离开次卧的门口，假装只是从小卧室出来，路过次卧的门口。然后，他就去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了。 妹妹走到客厅，看看他，问他吃不吃饭？吃饭她就炒菜，稀饭和馒头已经都弄好了。 已经晚上六点了，是该吃晚饭的时候了。 他告诉妹妹，待会儿屋里那俩疯子走了再吃。 “她们连被褥都搬来了，还上哪儿走？”周晓琳就问。 他就说：“她们搬了被褥来，晚饭可没搬来。她们晚上也得出去吃饭不是？咱们现在开饭，万一她们闻着味儿出来，跟咱们一块吃，咱们又得白搭进一顿饭去。” 这话听着挺抠，其实他另有算计。 这么便宜把房子租给她们，再免费管她们饭，程晓想不明白为什么，刘璐也会有想法，连妹妹周晓琳都得以为他有毛病了。 现在不是他捯不过闷儿来，是他怕她们捯过闷儿来。 待两个女孩在屋里闹够了，收拾好，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周大林已经把妹妹打发到主卧室里去，自己单独在客厅里坐着，等着她们出来。 他得让刘璐这丫头知道，他脑子一点也不呆，比她灵光多了。 看她们出来，他就叫住她们说：“你们房租还没交呢，就住进来了？再说，我还有好多要求没说呢。” 听他这么说，刘璐就拉着程晓，进了客厅，在沙发另一边坐下来，弄出一副大大咧咧的表情来说：“租房子还有什么要求啊，我们讲好了价格就行呗。赶明天我找人从房产中介那里，要个合同来，我们签一下不就完了？反正千篇一律。” 嗯，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可是，不行。 “我还有其他要求呢。”周大林说，“除了那些普通的要求之外，必须加上一条，就是你们不允许带男生来这里。” 这个话题提出来，程晓竟然脸红了。 周大林心里就一哆嗦。 她脸红什么，难道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不对呀，她说过大学她就没正儿八经谈过朋友，因为她父母对她管教很严，不许她在学校里谈恋爱。 正想着呢，程晓就说话了。 “放心吧，不会的。我们都是学生，没有男朋友的。” 嗯，还是那么实在。 想当初就是她的实在，拨动了他心里不知哪一根弦，两个人走到一起去了。 刘璐就不那么好对付了。 “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她问。 他正色回答她说：“正因为你们都是学生，万一带男孩子过来，在我这里出点什么事，会给我带来麻烦。所以，我要添上这么一条。” 刘璐就狡辩说：“我们不带男孩子来过夜，不就可以了？” 嘿，这刘璐怎么这么没羞没臊呢？ 你还不带男孩来过夜，这么不要脸的话你都敢往外说呀你？ 想想也对。 在这小丫头眼里，他呆头呆脑，脑子不灵光呗。跟一个这样的人说话，就不用那么讲究了。 不过夜就可以？难道那些蝇营狗苟，不可描述的事情，非得夜晚才能做啊？ “不可以。”他严肃了说，“如果你们不答应这个条件，我就不把房子租给你们。” “嘿，你怎么不讲理呀？我们都谈好价了，被褥我们也买来了，你又说不租给我们，你这不是出尔反尔，耍着我们玩吗？”刘璐还理直气壮。 “我怎么不讲理啊？”周大林不紧不慢说，“谈好了价格，只能做为一个意向。你们没有听我说我的附加条件，就着急忙慌地跑了呀？也就是说，我们还没有完全达成协议。 在没有完全达成协议的基础上，如果你们不能同意我的附加条款，这个协议就等于是没有达成，对吧？ 如果你们不能同意附加条款，我完全可以撕毁整个协议，这个没问题吧？ 也就是说，我现在还有权力，改变房租的价格，甚至是直接不租给你们。因为你们并不知道我的附加条款里，都有什么内容。 不止是不许带男孩子来这一条，我还可以加进去，不许自行购买被褥用品这一条，这个也没问题吧？ 你们去买被褥，没有告诉我，经过我允许，甚至你们今天就要搬进来，也没有征得我的同意，对吧？” 刘璐愣怔一下，竟然让他给直接忽悠迷糊了，整没词儿了。 嘿嘿，周大林心里暗自得意。小丫头片子，咱俩到底谁脑子不灵光，这回你知道了吧？ 眼看就要闹僵。两个女孩货到地头死，彻底没辙了。 还是程晓出来圆场说：“你放心吧，大哥。我们还小，都没有男朋友，不会领男孩子过来的。璐璐就是好斗嘴，她是和你开玩笑呢。你不带男孩过来这一条，我们同意啦。 不过，不许我们自行购买被褥用品这一条，有点不太合理吧？你能跟我们说说为什么吗？” 听着她温柔的声音，周大林就不好再逗她们玩了。 他刚才主要针对的也是刘璐，才不忍心去对付程晓。他的晓晓多温柔可爱呀。 周大林就嘿嘿一笑说：“我也是和你们闹着玩呢。我的附加条款，就只有不带男孩子来这一条。” 然后他就说：“既然这一条你们都没有异议，那接下来，咱们再说说这个租金的事情。” 刘璐赶紧插话说：“这个已经说好了，我们这是口头约定，也一样具有法律效力，不能更改。” “我没说要改啊？”周大林说。 听说不是要改租金价格，刘璐紧绷着的脸才放松下来。 周大林接着问：“你们住进来了，可是我的租金呢，押金呢，你们还没交给我呢？” 刘璐缓过神来，脸上立刻露出讪笑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说：“大哥你看吧，我们都是学生，手里头没几个钱。这押金吧，无非就是你怕我们把你屋里什么东西给弄坏了，到时候没有押金，我们再跑了，是不是啊？可是我们手里暂时真的没有那么多钱。 大哥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先把学生证押到这里，再给你写个欠条。你放心，我们都没完成学业，跑不了的。等我们有钱了，马上就给你。 我们已经大三了，功课没那么紧张，这学期我们就可以出去打零工挣钱，很快就会有钱给你的。” 尼玛，又在这里给我扮可怜忽悠我。周大林心里暗笑。知道她们没钱交押金，他也没打算真要。 他就故意拿出为难的样子来，琢磨半天才说：“只是学生证不行，身份证也得押在这里。” 刘璐就又扮可怜说：“身份证我们出去找工作要用的，只能给你复印件。真的，大哥，不信你去学校打听一下，我们都是好学生，品学兼优的，真的。我们没开学就早早过来吧，就是想早来找工作的。有了工作，我们很快就有钱给你了。” 哼哼，说是出来找工作，你们倒一人先买一件呢子大衣。这流行款，没个一二百块恐怕买不下来。你们哪里是出来找工作，分明就是瞒着父母跑出来玩的！ 磨叽半天，周大林也逗她们逗够了，这才松口说：“好吧，押金就暂时先这么处理。那我的房租呢，你们总得给我吧？” 刘璐就又开始讪笑。 “嘿嘿，大哥，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过来以后吧，连到处跑着找工作带吃饭，钱花的差不多了。要是给你支了房租，我们就得饿着了。大哥，你看，房租我们能不能也先欠着，下月再给你呀？” 嘿嘿，感情你们一分钱不打算出，跑我这儿骗住来了。这个刘璐，还真能忽悠，咱们到底谁忽悠谁呀？ 还没等周大林开口，程晓就坐不住了，从沙发上站起来说：“大哥，你是好人。不过璐璐说的，的确是实话。可是，你已经对我们很照顾了，又给我们减免租金又不要押金的，这租金我先交了，要不就显得我们太不实在了。” 说着话，在刘璐责怪的目光注视下，她就从大衣兜里，掏出二百块钱来，放到茶几上了。 还是那个心地善良的程晓，周大林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有心连这二百块的租金也一起不要了，可那样就过于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他一狠心，把那二百块钱拿起来说：“就这样。明天把学生证，身份证复印件都给我拿过来。现在，你们先给我打个欠条，押金就是三个月租金，六百块。” 这个刘璐倒没有再讨价还价。 反正房子她们是一定要租，而且有可能租到毕业实习期结束，答辩完了，领了毕业证离开这里。 反正欠条不是钱，不让交钱就行，多少的无所谓。 欠条是程晓执笔写的，秀气的字迹一如她四十岁的时候一样，只是现在还多少的在笔画上带了些稚嫩的痕迹。 两个人都在欠条上签了字，按了手印，周大林以为她们要出去吃饭了，却不料她们根本没有出门，而是回她们屋里，一人拿了一包方便面出来。 “大哥，我们可以用厨房吗？”程晓看着周大林问。 11.没有奔腾四的时代 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老是吃方便面怎么行呢？ 周大林暗暗叹口气，心里一软，就再也顾不得自己的阴谋会不会被看穿了。 他想了想，找了个理由说：“今天是你们搬进来第一天，做为房东，我请客为你们接风吧？” 程晓看着他的目光里，就有了不少的感激，露出微笑来说：“那怎么好意思呢？我们饭量不大，吃方便面就可以了。” 刘璐却在她身后问：“你准备请我们吃什么呀？” “多馏俩馒头，我再去多炒个菜。” 周大林心说，白捡个大房子住着，不但不想交押金，连房租都不想给我，我再上赶着请你们吃山珍海味，我就真是傻子了。 早上十点，两个租房子的女孩还没起床。 大概是在学校宿舍里挨冻久了，突然就有了这么舒适温暖的房子住，舍不得起来。 周大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无所事事。 周晓琳从厨房里出来，看看次卧的门，又看看她哥，就问他说：“还等？” 他就回答她说：“反正都等这么久了，再等一会儿吧？” 周晓琳悄悄走到次卧门口，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又悄悄走回来，坐到她哥身边，好一会儿才说：“哥，人家可都是大学没毕业的小姑娘，你都三十一了。你自己可得多少有点数，赔上东西赔上钱，可别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连妹妹都看出来，他租房子是项庄舞剑了，看来他这点小计俩，实在不怎么高明。 他不由老脸一红，不承认说：“别胡说八道，我就是想省点房租才往外租房子，没别的意思。” 周晓琳就“哼”了一声，站起来说：“你等她们吧，我可得做饭吃了。再等下去，这早饭就变午饭了。我吃饱了还得上街买菜去呢。” 说罢，自己去厨房做饭吃去了。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问他：“给不给你做着？” 他就冲妹妹摆摆手，又慈祥地笑笑。 不过在周晓琳看来，估计那个笑容相当尴尬。因为周晓琳差点让他给弄笑了，摇了摇头，才走进厨房里面去了。 直到上午十一点，次卧屋里才有了动静。再过半个小时，门才打开，两个懒丫头打着哈欠出来，立刻就被厨房里传来的一阵阵香气给吸引了。 那是面香。面香里面又包含了肉汤的香气，还有几种叫不上名字来的香味，有点像现在那种味千拉面的味道，但比那个味道醇正。 二十年后的程晓，特别喜欢吃面食，不管是日式的，韩式的还是中式的，就是方便面打上个鸡蛋，她都吃的津津有味。 此刻的程晓，让这面香给馋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又在这睡了接近十个小时的觉，肚子饿的咕咕叫的关键时刻，原本迈向洗手间的双腿，眼看着就要迈到厨房里面去了。 不只是程晓，刘璐的两只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厨房的方向。 周大林正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面。 “哟，起来啦？” 看到两个女孩，他就打招呼说。 程晓就有点不好意思，小脸一红，只是冲他傻笑。 刘璐脸皮估计没那么薄，顺口也打招呼说：“周大哥早！” “不早啦，中午啦。”周大林就回她。 “做什么好吃的啊，这么香？”刘璐继续没脸没皮地问。 周大林举举手里的碗说一个字：“面。” 说着话，就把面放到餐桌上，然后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餐厅和厨房以及洗手间的门口是连在一起的。两个女孩原本是要路过餐厅，然后进洗手间的，这会儿竟然不走了，都站在周大林的椅子后面磨叽。 周大林就回头看她们一眼，顺嘴问一句：“睡到现在才起来，饿了吧？” “啊？啊！”两个女孩一起点头。 嘿！连程晓都这么没脸没皮。 “想吃吗？”他就问。 “想。”刘璐直接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 倒是程晓，这回反应过来，不该这么没羞没臊，低头往洗手间里走。 “锅里还有不少，想吃自己去盛。”周大林就又说一句。 这句话一出口，程晓都改往厨房里去了。 “先去洗漱了再吃！”他就命令说，俨然有大哥哥的样子了。 两个女孩十分听话，立刻争先恐后跑进洗手间，一会儿工夫就都跑出来。 餐桌上，两碗香喷喷的排骨面已经盛好，连筷子都摆好了。 “谢谢周大哥！” “周大哥你真好！” 真好你嫁给我啊，别让我这么费事好不好啊？ 一顿操作猛如虎，两碗面食空空如也。 “周大哥我没吃饱，可不可以再盛点啊？” 刘璐坐在餐桌边上，手里拿着筷子，眼巴巴地望着坐在客厅里的周大林问。 “程晓你也没吃饱吧？”周大林却问程晓。 “嗯！”程晓的回答真干脆。 “厨房锅里还有，自己盛去。” 他干脆就这么说了一句，便不再搭理她们。 俩女孩还算自觉，吃完了知道进厨房，把碗筷都给洗干净了，放进餐橱里去。 中年的程晓就很勤快，曾经趁赵世豪不在家，多次偷偷带着周大林去过她的家。屋里收拾的十分干净，地板擦的明亮如镜。 收拾干净了厨房，两人回自己屋，穿戴了说是要出去找工作。 待她们出门走了，周大林才再次进厨房，他也没吃早饭呢。 揭开锅盖一看，嘿，俩丫头不仅把碗刷干净了，连锅都给他刷干净了！ 这俩活宝，这是多少天没吃饭了？满满一锅面条呢！ 刚想再自己做点什么吃，周晓琳手里提着东西回来了。正好，他等着妹妹做中午饭，把早饭省了得了。 两个女孩出去找工作，周大林下午也得出去，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首先得去电信局办个电话，顺便把网络开通了。 现在的手机费死贵，跨区还要双向收费，不如安个电话便宜。 九九年，电脑操作程序，应该到windows98了，cpu奔腾3肯定有了，没准儿已经有4了。 弄个奔腾4的电脑，不仅炒股没问题，还能玩占内存高点的高端游戏。 他已经躺赢人生了，不打算再去搞什么实业挣钱。 有个电脑，每天在家里看着股市，只要看到自己熟悉的股票，知道什么时候涨，什么时候跌，挣钱就跟捡钱一样，干吗再费心劳力地去搞实业？ 就算不炒股，他现在手里的钱，拿出一半来存银行或者买点债券，利息也够他活的舒舒服服的了。 剩下来的时间，就是玩了。有个运行快的电脑，下载点喜欢玩的游戏，打发时间也不错。 另外，他还得去考个驾照回来。 省城已经有私家车了。他不买好的，买个夏利或者长安什么的代步，总比腿着方便。 他是2015年考的驾照。虽说考的是手动挡的c1，平时开的却都是自动挡。手动挡怎么开，差不多忘光了。他得找个驾校，去练练手动挡。 仅仅是这些事情，就够他忙活大半个月的。 另外，买的房子，已经有人租了，房产代理那边，还让他过去办手续。 先去电信局办电话。这本来是计划上午去办的事，让两个小懒虫给耽误了。 和电信局约好了安装电话的时间，又去房产中介那里办好手续，就差不多下午四点了。然后他就去电脑城看电脑。 他的想象过于超前了。电脑城里根本就没有奔腾3处理器的电脑，别说4了。幸亏是在省城，奔腾3刚刚上市就有了，不过不在电脑城卖，得去英特尔专卖店才有。 连显示屏算进去，花一万八买了一台当时最先进的，奔腾3处理器的英特尔电脑。没有办法，在他看来，奔3都不怎么算电脑，其他986唔的，直接就慢的没法用，还不如小孩子玩意儿呢。 连机箱带十八吋的显像管显示屏，夏利出租车都装不进去。他都想象不到，这年头的计算机竟然这么笨重。又雇个大发面包出租车，才总算给拉着回来。 到家就下午六点多了，周晓琳正坐在客厅里，和两个女孩聊天呢，就瞪眼瞅着他抱着个大显示屏，把门口给堵上了。 “哎，哎，帮忙呀！”他弄了一脑袋汗，站在门口喊。 “哎，周大哥，你买这么大个电视机干啥，不会是给我们买的吧？”刘璐舔着脸问。 我还给你买电视机？我美死你！ “这是电脑显示屏，帮忙抬一下。”他喊。 “天呢，这么大的显示屏，比我们学校微机室里面的都大！” 刘璐就光顾着吃惊，还是程晓懂事，和周晓琳把显示屏接过来，一人一边抬着。 “放哪儿啊？”周晓琳就问。 他妹妹就这点好，基本不管他的事，他无论干什么都不多问。不是实在看不下去不多嘴。 “我那屋里不有个电脑桌吗？就放那桌子上面。” 他吩咐妹妹，看她们抬着往小卧室里走，然后回身接出租师傅帮他拿上来的机箱和键盘、鼠标、小型音箱，一堆乱七八糟。 “周大哥，你买个电脑干什么呀？”刘璐不知道干活，就知道跟在他屁股后面问东问西。 12.吓一跳 “工作。” 周大林懒得和刘璐啰嗦，简单回答她两个字。 “你还学过电脑啊？这东西很复杂的，得专门上学学习才会用呢。你做什么工作啊？” “金融。”他又回答她两个字。 “金融？你上过学啊？” 周大林这个气。看来从昨天跟他讲价，她就认定自己傻乎乎的，且文化水平不高了。 “东北大学，本科。”他边往小卧室走，边回答她。 这下轮到刘璐闭气了。 东北大学，那可是全国重点大学，比她们学校等级要高。 包括周晓琳，三个人看着周大林在小卧室里把电脑的连线一个个连上，开机，熟练地操作着所有步骤，都有些犯傻。 那个年代，能这么熟练操作电脑的，恐怕只有计算机系的老师了。 “他还懂电脑哎。”程晓就对刘璐感叹。 刘璐瞄她一眼说：“这位大哥是东北大学的高才生，咱们看走眼啦。” 电脑开机运转正常，音响调试正常，耳机、鼠标都没问题。 就是电话线还没开通，没有网络。 那时代，网络都是电话线的，网速慢的跟乌龟爬一样，玩大型网络游戏经常掉线卡顿。 但看股票没问题。 九八年以前，网络炒股要买证券公司专门的卡，插到电脑上才能操作，卡费一年一千多。 从九八年开始，就可以私人在家里通过网络炒股了，只是知道的人不多。 因为能用来炒股的电脑太贵，网络交易也要收十块钱的手续费，所以大多数人不选择网络炒股，还是去证券公司经济一些。 周大林这个炒股，完全就是预知未来的捡钱，他也就不在乎那十块钱手续费了。 只是当时没有专门的炒股软件，还是要进入自己的交易账户，才能看到实时行情，炒起来跟在大户室差不多，挺麻烦的。 把电脑调试完了关机，周大林这才想起来身后站着的三个人。 “你们还没吃饭吧？先做饭吃饭。”他顺口说，忽然想起什么来，就问刘璐，“你们找到工作了吗？” 刘璐就一脸愁苦叹口气说：“刚才正和晓琳姐说这个呢。没步入社会不知道，这刚刚学着步入社会才知道，找工作怎么这么难啊！” 大家说着话出来，周晓琳去做饭，他们则去客厅里坐着。 “说说，怎么难了？”周大林就问。 刘璐就把刚才在客厅里，和周晓琳诉的苦，又诉一遍。 大三只剩下一个学期，学期结束就面临毕业实习了。 上学期放假之前，她就和程晓约好了，过了年就立马回来，两个人一起去城里看看，找份兼职的工作。也不要求太高，实习的同时，一月能挣个一百二百的，可以让她们能在外面租个有暖气的房子，睡个暖和觉，洗个热水澡。 “你是不知道啊，”刘璐诉苦说，“我们女生宿舍是老房子，窗子撒气漏风的，屋里的暖气也就刚刚温和，连十五度都保证不了。和学校交涉好多回了，一直也没人管。晚上有时候还停气，冻得我们啊，睡觉得盖两床被子。还有那个澡堂，都什么年代了，还男女共用一个澡堂，一三五女生，二四六男生，教师澡堂还不许我们去。不能天天洗澡我们也就忍了，可你把水弄热点也行啊，水也不热，洗完了不等穿衣服就冻哆嗦了，哪回洗澡哪回感冒。逼得我们没办法，就大家凑钱，去附近旅馆里开个房洗澡，有时候一个月都洗不了两回澡！” 周大林想听她们找工作的事情，结果刘璐这位大小姐，直接就把话题给唠到洗澡上面去了。 这不离题千里吗？洗澡你们又不让我看，更不会让我去给你们搓背，跟我说这个干吗？ “那你们回来以后，就一直没找着工作？”他只好待刘璐说话停顿的空挡，赶紧插话问一句。 刘璐就又叹息一声说：“太难了！想找个辅导学生的事儿干吧，想干这个的大学生，比想找辅导的家长还多。这是省城，大学多，学生多啊。而且，家长更喜欢大一的学生。因为他们刚刚高中毕业不久，中学的知识还没忘，比较扎实。我们这些大三的，连大一的学生都竞争不过。去大公司干零工，人家要大四的，不要我们大三的。大四的马上面临毕业，没有课了，时间上比我们宽裕。而且，人家工作就顶实习期了，实习合格了马上就面临毕业，可以直接成为正式员工。我们呢？还得一年半才能离开学校，人家培养半天，我们都不一定能留住，人家也不愿意招我们进去培养。” “那你们除了找这些专业对口的工作，还可以干点别的工作啊？”周大林就问。 他当年上学的时候，也做过临时工，促销、发传单，包括去餐馆刷盘子，这些工作其实并不难找。 “还能干什么啊？”刘璐就抱怨说，“总不能让我们大冬天的，跑到街上去发传单吧？冻都冻死了！” 这都四月了，外面已经没那么冷了啊？ 周大林就明白了，这二位大小姐，不是找不着工作，是吃苦的工作不想干。发传单都不肯干，就不用说搞促销，刷盘子了。可她们想干的舒服的工作，人家还不要她们。高不成低不就，工作没找到，倒一人先花钱买件大衣，弄得财政紧张了，就不要说租房子了。 估计程晓给他打电话问房子，也纯粹是想着碰碰运气。怪不得他租房广告贴了半个月，都快没人问了，她电话才打过来。 就听刘璐又说话了。 “实在不行，我和程晓商量着，就去酒吧去推销酒，那个提成高。” 这话就把周大林给吓一跳。这年头酒吧那种地方，太乱了。好女孩哪有肯干那个的？你爱去自己去，干吗要把我的晓晓给拉上啊？ “那个地方很危险的，不能去。”他赶紧阻止说。 “刚才晓琳姐也是这么劝我们。”刘璐就说，“可不干这个没地方挣钱啊。我们这月生活费快花没了，又不敢跟家里说，过不下去了。我们就干一个月，听说干得好的话，一个月就能挣好几千呢。我们不求挣那么多，只要能挣几百块，够给你交房租就行了。” 嘿嘿，周大林捯过闷儿来了。刘璐这是扮可怜忽悠他，博取他的同情来了。 只要他的同情心一起，免了她们的房租，或者暂时不收她们的，她们这月就过下来了。没准儿为了不让她们去酒吧，把好好的孩子给毁了，他还能免费管她们几顿饭，吃饭钱都能省了。 程晓除了做信贷顾问的时候，学了些世俗气之外，人单纯的很，甚至问过他酒吧是什么样子的，说她从来没去过那种乌七八糟的地方。 这也就是说，她没有去酒吧卖酒的经历。她和刘璐就没去酒吧卖过酒，这不是忽悠他是干什么？ 但转念一想，现在有些不同了。 过去她们没租房子住啊。现在她们租了他的房子，一人一月就必须得拿出一百块钱来交房租。 为了这一百块钱，她们真去酒吧卖酒可怎么办？ 刘璐后面的话，又把周大林给吓的不轻。 “明天我们再找不着工作，就去酒吧看看。我们不陪客人喝酒，只是卖酒，能卖多少算多少。” 嗨嗨，你想的怎么这么省事儿呢？进了那种地方，还能由得了你自己呀？ 他越听反倒越觉得刘璐不像是忽悠他，倒像真的想去试试。 这怎么行呢，你这不是想让我头上长草吗？不成，他得赶紧想辙阻止她们。 可他和她们非亲非故的，有什么办法阻止她们啊？他总不能真不收她们的房租，让她们白吃白住吧？那他对程晓不怀好意的目的就太明显了。 只靠耍嘴，恐怕阻止不了她们。这么大的孩子什么道理不懂？就算他苦口婆心说一堆，她们当时答应他不去，可脚长在她们自己身上，他也不能整天跟她们屁股后面吧？万一她们今天答应的好好的不去，第二天又偷偷去了怎么办？ 不成，得想个可靠可行的法子，保证让她们去不成才行。要不然……嘿嘿，他现在就觉得自己脑袋上长着的黑头发，在慢慢变绿了。 可是，有什么法子好想呢？ 正想着呢，周晓琳已经做好了饭，喊他们去餐厅吃饭了。 程晓就有些不好意思说：“周大哥，我们都吃你两顿了，太不好意思啦。要不，今晚刷碗，打扫卫生的活，就交给我们做吧？等我们下月手里宽裕了，我们再请你和晓琳姐吃饭。” 周大林心说，账你都不会算，还学财会呢？这是两顿吗？已经是第三顿了，昨晚上接风一顿，今晚上又一顿，感情早上我专心致志给你做的面，不算一顿是不是？ 话又说回来，他巴不得程晓天天吃他的，最后还不起账嫁给他呢。可他现在心里想着怎么阻止她们去酒吧，没心情多说，就多半由周晓琳和她们对合。 从昨天到现在，相处下来，四个人开始渐渐熟悉。特别是程晓听说周大林也在临水工作了好多年，竟然有了老乡的亲切感，说了好多临水的事情。 13.一箭三雕 吃了饭，两个女孩果然履行诺言，让周晓琳歇着，她们刷碗擦桌子扫地拖地。 程晓是很爱干净的，这个周大林知道。除了去过她家，记得有一回她给儿子开家长会，儿子介绍自己妈妈的时候，唯一能说出来的，妈妈的优点，就是特别爱干净，每天要拖地擦家具好多遍。 那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程晓把儿子开家长会的情况录在手机里，给他看的。现在想来，一切都如过往云烟了。 程晓干活，的确比周晓琳仔细。拖地的时候，连犄角旮旯拖布够不到的地方，都用抹布抹干净，桌子腿周边留下的污渍，也都用抹布清理了。桌子上的摆设也都擦一遍，连摆设下面都不放过。 相比程晓，刘璐也就是洗洗碗散伙。碗洗的干净不干净，就只有天知道了。因为她洗的太快了，在水龙头下面把碗摇摆两下，就算洗好了。估计下顿吃饭的时候，周晓琳得重新洗一遍，要不然没法用。 这丫头动嘴肯定一个顶俩，干活一个顶不了程晓半个，一点也不仔细。歪点子还不少，竟然想着要去酒吧挣钱。你这不是去挣钱，你这是打算给我买绿帽子戴呢。 都收拾干净了，两个女孩去客厅里，和周晓琳一起坐着看电视。 周大林就很严肃地过去，把电视给关了，弄得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 “我呢，来省城，主要是寻找商机的。”他搬个椅子，坐在她们对面，煞有介事说，“你们不是找不着工作吗？我正好看到一个商机，可以和你们合作，你们有兴趣听吗？” “有啊，有啊，说来听听？”刘璐先反应过来。她已经知道周大林是重点大学毕业了，而且对电脑那么熟悉，也就不会再把他当傻子了。 “在说我这个商机之前呢，我先给你们说一个情况，这个情况相信你们遇到过。” 周大林就开始了他的长篇大忽悠。 “比方说，你们上学的时候，晚上在宿舍里聊天聊到很晚。这时候，突然你肚子饿了，想找点零食吃。可是，宿舍里没有，你会怎么办？” “没有？那就只好忍着不吃呗，第二天再买。”刘璐说。 周大林就接着说：“可是，如果这时候，你去过道的公用电话那里，打一个电话，就会有人把你想吃的零食给你送来，你会怎么样，会不会去打这个电话？” “肯定会啊。”刘璐想也不想就说，“有这样的好事儿，我干嘛还要忍着？” “对了。”周大林接着她的话说，“这时候，这包零食比如说是五块钱，再加收你两块钱的服务费，你肯不肯接受？” 刘璐想想说：“两块有点贵。不过我可以去问问别人吃不吃啊？多两个人分摊服务费就是了。” 这刘璐还真有点商业头脑。 “白天的服务费我们可以降到一块钱，晚上加倍。这是我的一个设想，合不合适咱们再商量。”周大林就说，“像这样的情况，还有好多。比如，学校的饭吃够了，想吃一顿外面餐馆的，可自己又懒得出来。” 刘璐就笑了说：“这种事我遇到过好多次了，那时候就想，这饭馆也不提供送菜上门的服务。” “再比如，”周大林继续说，“好多学生懒得出宿舍，外面邮来了东西，或者想买个什么东西，又不想自己出门去买。” “你别说，你说的这个情况还真有不少。有时候我就不想下楼，哄着别人去给我买……” 说到这里，刘璐突然就睁大了眼睛，看着周大林，不出声了。 她好像已经明白他的商机是什么了。周大林是要成立一个团队，专门来给这些懒学生跑腿，从而赚取他们的服务费。 这的确是一个可以做的买卖。可是，这服务，说来简单，操作起来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首先得有一个专门的办公场所，还需要有对外联络的电话。然后，需要始终有人守着电话，接电话，做记录，还得需要有人去跑腿，买东西给有需要的学生送过去。 她们是学生，还需要上课，哪里有那么多时间专门干这个？而且，天天跑着，到处爬楼梯送东西，太累了啊，打死她也不肯干这种事情，给多少钱也不受这个累。 正是因为有这许多的困难，才没有学生想到要去做这个。 她把自己这些个不利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周大林却一一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办公地点好解决，就暂时用他们现在这间房子，客厅、餐厅都可以用来做办公场所。 电话呢，他已经去申请了，很快就会装上。 至于需要人守电话，他们兄妹就可以暂时先干着，等以后生意好了，再雇人呗。 程晓和刘璐如果课程不忙，也可以抽空过来守电话。她们已经大三下学期了，大部分课业已经结束，一天里有了许多的空闲时间。 让她们跑腿去给客户送东西，程晓没准儿肯干，刘璐这懒狗熊肯定不干，也就肯守守电话。 但她们目前的主要任务，并不是守电话，而是去学校里，为他们即将成立的这个跑腿社团，招募肯干跑腿的学生，和做广告宣传，让所有的人知道他们。 财大几千学生，想挣点零花钱的太多太多了。不管是谁，只要有时间，都可以过来等着，只要有活，先来等着的先安排。 比如说送一趟货一块钱，和他们四六分成，他们拿六毛，剩下的就是他们四个人的利润。 不要小看这六毛钱，那个时代，好多农村出来的大学生，一天的伙食，恐怕都花不了六毛钱。 周大忽悠口才绝对没有问题，一番穷白活，就把两个女学生给忽悠的入了套。 周大林做梦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去做跑腿服务这种小生意。 管理一堆学生，太操心了，比管个中型企业都累。他已经吃喝不愁，躺赢人生了，才不会吃饱了撑的，去受这个罪呢。 可事情的发展，偏偏由不得他自己。 现在，他必须得忽悠着这俩活宝压根儿不要想去酒吧的事情。只有她们有事儿干，才不会去想歪门邪道。要不然由着她们出去胡作，万一酿成大错，坑他可就没商量了。 跑腿服务这个办法，是他忽然想到的。 好像是零三年还是零四年的时候，他在网络上看到过，有两个女学生，就是通过这种服务，开办了自己的公司。 至于这个办法，能不能在省城挣钱，这不是主要问题。主要问题，是保证他的脑袋不绿。 两个女孩终于被他忽悠的来了兴致，跟着他的思路，反复探讨这个生意可不可以做，怎么做。 有周大忽悠在里面掺和引导，这生意当然就能做了。 然后，就是商量先做什么，后做什么。 一开始，当然是安电话，打广告了。 程晓倒有些关心周大林了，问他说：“周大哥，咱们先期准备，做广告，印传单，需要投入不少钱的。要是万一咱们经营不好，赔了呢？” “赔了算我的。”周大林倒是痛快，“这几个钱我还是赔的起的。” “那么挣了钱，咱们怎么分啊？”刘璐就只关心钱。 “你说呢？”周大林就故意逗她说，“所有投资都是我的，地方也是我出，你不会惦记着和我对半分成吧？” 刘璐就讪讪地笑。 “哪能呢，我们又没那么贪，够给你付房租，另外再够我们吃饭，买几件衣服穿的，我们就满足了。” 尼玛，胃口倒不小。吃饭、房租，还得买衣服穿，这一月没个三五百，恐怕都不够她嚼裹的。 周大林想想说：“这样，我把这个决定权交给你们。你们想发财呢，就选择和我同甘共苦，我们挣了钱三七开。你们只想要个保险的工资呢，我就给你们开工资。一月基本工资三百，上课缺勤还要扣除。另外，再拿出公司纯利润的百分之五，做为你们的奖金。” 做过副总的周大忽悠，见多识广，这种合伙的方案，张嘴就来。 说完了他就问：“你们选哪一个？”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程晓就先说话了。 “周大哥，我们选择和你同甘共苦。可是，如果咱们这个生意不挣钱，我们还是没有足够的钱来交房租啊？” “咱们都一起做生意了，我肯定要管吃管住了。” 周大林终于找到了让她们白吃白住的理由。 听他这么说，两个女孩就都露出笑容来。 “但是，”他立刻就说，“你们的房费、饭钱，要从利润里扣除。” “啊？”刘璐首先不满意了说，“你东扣西扣的，到最后还是不盈利，我们还是白干。” 程晓就说她：“咱们在这里吃住，当然也得算费用，璐璐你别老是斤斤计较。” 周大林干脆就说：“这样，公司财务这一块，我就交给你们，赔了挣了，到时候你们自己去算账，这总可以了吧？” 这一回，大家就都没意见了。 一晚上的功夫，成功阻止了两个女孩去给他买绿帽子，把自己和她们牢牢绑在了一起不说，还找到了让她们白吃白住的理由，可谓一箭三雕。 周大忽悠不得不又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一回。 14.接着忽悠 别人搞这种跑腿服务的时候，没有先河，只是在不断探索中完善，期间要多走很多的弯路，而且缺乏资金，经营艰难。 周大林就不同了。他不用走弯路，一开始就按照人家已经探索出来的，正确的道路走，而且资金充沛。 第二天，两个女孩就从他这里预支了钱款，按照他的意思，找印刷厂印他们昨晚上写好的传单去了。 传单是程晓按着他的意思润色写就的。原来她的作文功底，是很早就有的，不是她做银行文员的时候，锻炼出来的。 这些传单，周大林要求她们发到每一个财经大学学生，甚至是老师和他们的家属手里，因为他们将来的客户和员工，就在这些人里面。你都发到了，都不见得拿到传单的人都会仔细看，明白你的意思，何况你没发到呢？ 员工的聘用制度，也是非常开放，谁愿意来都行，在这里登个记就行，送一份给一份的钱，当场结账。 现在的大学管理还比较松懈，不管什么时候，总有不上课的学生，会有时间来工作，这就保证了他不会缺乏员工。 而且，做这个没有保底工资，不会产生成本。 这里面，就有好多将来外卖和速递公司的影子了。 传单印出来，已经到开学的日子了。 程晓和刘璐，在财经大学，那可都是校花级别的人物，许多学生知道她们俩，具有广泛的号召力和影响力。 就像周大林第一天见到程晓，和程晓在一起的那个周琦，只要程晓一句话，他巴不得不上课，天天坐在周大林的房间里，陪着程晓，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是，正如中年程晓和他说的那样，她从来也不会去利用男生，从来都是你是你，我是我，绝不占男生半分便宜。 这一半是因为家教。她父亲是军人出身，母亲是中学教师，对她管教甚严。另一半原因，是因为她在大学时代，真的就没有碰上可以令她心动的另一半。 至于后来赵世豪是如何让她心动的，她没有说。只说是因为赵世豪老实，父母喜欢他，她也到了结婚的年龄，也就听从了父母的命令，嫁给了他。 周大林并不相信。因为从他们在一起时，她表达出来的思想来看，对待婚姻和爱情，她是有自己的追求和想法的，不可能那么容易屈服于父母，嫁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 周大林先把主要服务目标，定在了财经大学。 这一个点成功了，将来可以到街上租个门头，招聘员工，扩大到其他学校去。 这俩活宝如果还有闲工夫想歪门邪道，干脆连其他找工作，聘保姆、找家教一类的家政服务，都可以收罗进来，把她们的业余时间全部占上，最好是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 财经大学所在的这条街道，就叫大学路，集中着省城百分之八十的大学院所，这个针对学生的跑腿服务，没准儿还真有做大的可能。 有两位校花在学校里散发传单，这传单就好发的很。 好多男生，包括大四的学长，都主动跑来找她们，打听代理服务的事情，还主动帮着她们去他们各自的班级去宣传。刘璐在学生会里有职务，学生会都偷偷在替她们服务，介绍想挣钱的同学，去周大林那里做跑腿服务。 当然了，他们这么卖命，多半是冲这俩美女的面子，顺便找个搭讪的机会。跟周大林一样，是项庄舞剑的意思。 周大林那边的电话和网络装好了以后，他们把开业的时间，定在了五月一日。 在此之前，大家就为了如期开业，马不停蹄地忙碌着。用刘璐的话来说，就叫累并快乐着。 开业之前，刘璐和程晓在学校里活动了半个多月，找到了了二百多个愿意做跑腿服务的学生。 加上看到传单自己过来报名的，就有三百多号人了。 这些学生里，男女生都有，男生占了大多数。 看到自己的努力有了回报，两个女孩热情高涨，信心满满。 反正跟着周大林，吃住不愁了，卖点力气，联络点同学，小意思啦。 周大林本来就不是为了做生意，只是想着忽悠着两个活宝不淘气，不出圈坑他。 和她们一起做事业，进一步接近程晓的机会就会成几何级数增长，把她忽悠成自己老婆就容易了许多。 现在，两个女孩充满了工作热情，对他也充满了热情，这就够了。至于生意将来会怎么样，他懒得去想。 他也经历过充满幻想的学生时代，幻想着干一番事业。后来踏入社会，无情的现实就把他的所有幻想击了个粉粉碎，他就再不做梦了。 如今，两个女孩正处在他当年做梦的年纪。这个跑腿代理服务，本来不见得怎样，放到他嘴里一忽悠，就变得前途无量，大有可为了。 他也算是无意之中歪打正着，给两个做梦女孩编织了一个美好的梦，也就难怪她们会迸发出那么大的热情来了。 下一步，不用他周大忽悠接着忽悠，她们自己就开始忽悠自己了。 每天出去忙一天，回到家里，她们就主动和这兄妹俩，热烈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干。 就比如说一下子弄来这么多人，用得了用不了啊？人多了怎么办，人不够又怎么办？ 这些问题，没有周大忽悠支招，凭她们自己没有多少经验的年青脑袋，估计想不周全。 于是，周大忽悠又有了尽情忽悠的舞台。 有人总比没人好吧？不管他来多少人，先登记上再说。姓名、住址、身份证复印件，联系方式，一样别落下。 开业干起来以后，慢慢用着看呗。 背不住这里面，有好多是冲着你们俩的面子，过来凑数的。还有些是有跟咱们合作，跑腿挣钱的想法，可是并没有时间。 这么七七八八算下来，这些人里面，将来有一半能留下就不错。 “可是，就算留下一半，也有一百五十多人呢，咱们有那么多单让人家接吗？” 这个你们就想多了。接单多少，咱们谁都无法预测。但只要有单，只要有在这里等着接单的，咱们就按着原先计划好的程序，把单给先来的就完了。 慢慢的，这些人里，肯定有觉得挣钱少，坚持不住自己走的，但也总会有坚持下来的。最终，咱们的接单量会和留下来的人，形成某种平衡。这叫优胜劣汰，自然选择法，完全不用咱们去操这个心。 关于让跑腿的学生在这里等这个问题，刘璐就又提出异议来。 “让人家在这里等一天，接不了几个单，甚至是一单也接不到。几次以后，人家就不肯干了。咱都留了人家的联系方式了，为什么不让人家在家里等着？咱们有单了，给人家打电话就是了，省的老耽误人家的时间。” 周大林就忽悠说，第一，还是优胜劣汰的问题。有走的就有留下的，达到平衡了，留下的自然就能挣到钱了，不怕耽误时间。 第二，电话费很贵，为了一单一块钱的服务，去打电话叫人，是不现实的。 一单咱们和他们四六分，咱们才挣四毛钱。为这四毛钱，咱们再花一毛钱的电话费，再刨去其他费用，没准就得往里面倒贴钱。 所以，还是要让大家在这里等着，有单先给在这里等的，实在不行再打电话。 听周大林这么说，刘璐就又想到一个办法，能不能像出租车公司收份子钱那样，采取加盟的方法，咱们只收份子钱，让客户直接联系干跑腿服务的学生？ 周大林就笑了。 你是真无知。不过这个话他只敢在心里说，不敢明着说出来。 这个办法听着有道理，也容易经营。但真正实行起来，恐怕就不现实了。 他接着忽悠。 首先咱们不是个出名公司，甚至连营业执照都没有，是先干起来再说的经营模式。人家凭什么信任你，给你加盟费呀？ 其次，几乎所有愿意跑腿的学生，都没有手机。因为手机现在还是奢侈品，且费用极高，还不是学生们可以用得起的。你和程晓都没有手机，我妹妹晓琳也没有。 这就是说，学生们接单，不在这里等，也得在宿舍里，等宿舍走廊上的公用电话，一样不能去做其他的事情。 这里和学校只隔着一条马路，还是在这里等方便一些。 再退一万步说，就算跑腿的学生有手机随身带着，咱们把他们的手机号码直接告诉客户。那么，客户联系他们一次之后，下一次人家直接找他们就行了，干吗还要通过咱们呀？ 刘璐的这个想法，就有些过于超前了。 这个办法，在将来网络普及以后，他们有能力建立自己的专用app平台了，就像现在各种外卖app一样，就可以实现了。 不过，她能这么想，说明她是具有商业思维的。 15.年轻的程晓不喜欢暖男 二十年以后的程晓说过，后来刘璐的确是经商了，而且干的还不错。 热烈讨论之后，大家统一了意见，还是要跑腿的学生过来等单。 其实，一天的服务高峰期，是可以预测的，一般也就是早中晚三个时间段，大家也不用总是在这里等着。 接单之后，记录下来，谁过来了就赶紧把单给谁，应该不会耽误事。 以后真正运作开了，总能掌握更多的规律，把接单和分配业务的时间调配合理。等单的该什么时候过来，接单以后怎么处理，慢慢也就理顺了。只要大方向有了考虑，就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大家这样坐在一起热烈讨论，周大林心里那个真正的目的，也就不知不觉实现了。 他和两个女孩，通过这种讨论，之间的关系已经开始发生质的转变，由房东和租客的关系，在慢慢向着朋友的方向不知不觉转变。 看看效果不错，他就直接开启了大忽悠模式，接着忽悠。 两个懵懂无知的女孩，终于彻底迷失在他的忽悠当中，从最开始称呼他“周大哥”，“大哥”，渐渐就直接叫他“老大”了。 因为做这个跑腿服务，绝大多数的主意，都是他出的，做事的方法步骤，也都是他定的。两个女孩在做事的过程中，逐渐就把他当做了主心骨，心里开始尊重他，他也就名副其实，变了她们的“老大”。 周大林知道，大多数时候，想象与现实，都是两回事。 他们坐在家里想象着，跑腿服务这个生意应该很有市场，特别适合在高校附近发展，将来生意应该不错。可是，真正做起来，因为各种考虑不到的因素，这个生意不见得就真如他们想象的那样好。 果然，五月一日开业第一天，从早上到晚上，他们轮流在电话旁边守了一天，只接了三单生意。两单是要求送餐的，一单还是晚上九点以后接的，有个女生想吃薯片。 好在周大林醉翁之意不在酒，生意好不好的，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那个要薯片的女生打来电话的时候，在这里等单的学生早就走光了。大晚上的，周大林也不愿意让两个女孩出去，怕出危险。 他只好亲自下楼，骑了自行车，跑了三条街，才找到个开门的超市，有那女生要的，那个牌子的薯片。赶紧买了两袋，送到女生所在的宿舍楼下，让宿管阿姨把女学生喊下楼来交钱。 春末夏初的夜晚，还是很凉。他穿的不多，还没戴手套，回来都冻哆嗦了。 还是妹妹心疼他，赶紧给他找件厚衣服穿上，又给他倒一杯热水捧着暖手。 “为了这两块钱，跑这么远的路，冻成这熊样，值得吗？”周晓琳就埋怨说。 “值得。”周大林就故意拿出精神饱满的状态来忽悠说，“生意无论大小，讲究的就是信誉。” 刘璐就看看他，冲他伸出拇指来比划一下，也不知道是称赞他，还是讽刺他。 但她能这么亲切地冲他做这个动作，已经说明，他们不再是房东与租客，更不是上司与下属，而是很好的朋友了。 和刘璐都是朋友了，和程晓自然也就不用说了。 第一天生意清淡，彻底打击了大家的信心，尤其是程晓，一晚上都没说几句话。 她心里烦，不仅仅是因为生意，更是因为那个周琦，赖在这里，烦了她一天。 生意只有三单，坐在这里等单的人倒是不少，从早上到下午，总保持着十几个人。 为这十几个人，周晓琳还得端茶倒水的伺候着，很快就烦了。这不是做生意，成了开免费茶馆了。 做生意了，周大林原先跟两个女孩定的，不许带男生过来的规矩，也就没法执行了。但他还是强调了一点，不许带男生进她们的卧室。 程晓倒没什么，刘璐直接给他做个鬼脸，表示抗议的同时，也有撒娇的意思在里面。 这也不是拿他当房东可以做出来的动作，而是真的拿他当了朋友和哥哥。 这一天里，屋里总是坐着的十几个人，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学生，来给两位美女捧场来了。彼此之间认识不认识，总有好多共同的话题可说，有很多信息需要交流。三个一群五个一帮，坐在屋里开始天南海北，弄得屋里热闹了一天。 真想来赚点钱的，看见屋里这么多人，又没有单接，待不了一会儿，就都走了。 这里面最特别的，就是那个周琦。总是跟在程晓身边，一会儿问这个，一会儿问那个。程晓要坐下，就赶紧给她搬椅子，程晓要喝水，就赶紧去找茶壶。简直就是一个标准跟班的。把程晓给烦的，恨不得直接把他给轰出去。 但程晓性格有些慢，有些温和，不善于给别人难堪，更不善于拒绝别人的好意。对周琦的献殷勤，程晓烦透了，顶多就说个“不用你，我自己来。” 这就算拒绝了。 这种温婉的拒绝，对周琦来说，反而成了程晓喜欢他在身边献殷勤的暗示，他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终于，刘璐看不下去了，冲着周琦喊：“周琦，你贱不贱啊你？看不出程晓烦你来吗，还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就你脸皮厚是不是？” 周琦这才有所收敛。 下午六点，周晓琳要做饭了，其他学生都走了，他还赖着不走。 刘璐就又冲他喊：“周琦，你不用吃饭我们还得吃饭呢，在这蹭一天茶喝，还想让我们老大管你晚饭是不是？” 周琦终于走了。 看着周琦关门出去，程晓不由仰天长叹。 “老天爷，我快让他把脑浆子给闹出来了！” 青春时期的程晓，原来不喜欢处处照顾她，给她献殷勤的男人。 可是，二十年以后的程晓，正是因为周大林处处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才心甘情愿和大她十一岁的他，走到一起的。 做信贷顾问，每天都要面对顾客，给对方讲解各种信贷产品，颇费口舌。回到家里，上高中的儿子正处在叛逆期，不听话，天天都要和儿子磨个口干舌燥。 周大林每次见到程晓，她的嗓子都是沙哑的。他就专门买了上好的茶叶来，泡了给她端到身边，逼着她喝水。 她肝火旺盛，喝茶水不仅可以润喉，还可以败火，增加免疫力，不感冒。 坐办公室久了，缺乏运动，程晓有些胖。他担心她甘油三酯超标，将来得老年病。而喝茶，也可以提前预防这些疾病。 不仅如此，程晓喜欢吃什么，他都认真记着。每次程晓到他那里去，他都会准备好多她喜欢吃的，包括他现在做给她吃的，那种有味千拉面味道的排骨面。 有时候，程晓吃他做的饭吃腻了，只要她想起来吃什么，他都会开车带了她去，不管价格，只要程晓吃的开心，高兴。 晚上回来休息，冬天的时候，他会把浴室里的花洒提前打开，直到浴室被水蒸气包围，热起来，才会让程晓进去洗澡。 程晓洗澡的时候，他还会在浴室外面，把牙刷杯子给她准备好，杯子里的水不冷不热，连牙膏都给她挤在牙刷上。 原本，周大林还打算制造个暖男形象，来感化程晓呢。看到周琦的待遇，他彻底把这个念头给打消了。 中年程晓喜欢暖男，是因为和赵世豪结婚以后，赵世豪过于自私了，忽略了程晓的感受。 没人疼没人关心的程晓，遇到了暖男周大林，就宛如坚冰碰到了沸水，自然而然就被周大林融化，和他融为一体。 而现在，周大林必须收起自己的暖男性格了，因为这时候的程晓，并不喜欢暖男。 终于暖和过来，看着在沙发上垂头丧气的两个女孩，周大林不得不先放弃所有胡思乱想，把她们的勇气给忽悠起来再说。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头三脚难踢嘛。” 他自顾自地，再一次开始了他的长篇大忽悠。 “这才开张第一天，好多同学还不知道我们，不了解我们。巴菲特刚刚步入金融界的时候，谁知道他啊？比尔盖茨创立互联网的时候，又有谁知道他？我们刚刚开始，能够开张，有三份订单，已经远远超出我的预期了。这叫开门红，值得庆贺！你们哪里知道，好多生意开张的时候，一个生意都没有，人家不也坚持下来了吗？ 贵在坚持！只要我们自己不气馁，坚持做下去，我相信，接到的订单，一定是一天比一天多，最后多的你们都不敢想象！ 关键，还是我们自己要对自己有信心。这么好的一个事业，怎么可能没有生意，怎么可能不发财？多少的遇到点困难，就没了精神，没了信心。这种态度，再好的生意也做不好不是吗？” 16.老大的励志演讲 周大忽悠的一番话，果真就起了作用。 两个女孩都不由抬起头来，睁着眼睛看着他。 程晓今晚上第一次开口。 “老大，我们是怕如果生意老是这么不好，你坚持不下去啊。”她说，“前期咱们只是做广告，印传单，就已经投进去很多了，再加上我们联系同学，打电话，我们算了算，已经花了两千多了。这还不算我们在你这里白吃白住的。开业生意这么不好，我们实在是没有想到，心里有些打鼓了。” 周大林就笑笑，安慰她说：“这点投入，我还是承担得起的。你放心就是了，我不会在乎的。不但不会在乎，我还正在考虑，要继续投入呢。” 刘璐就诧异地看着他问：“还要投入？”接着就解释说，“老大，跟你说实话吧，这就是那种适合我们学生社团做的无本买卖，小生意，学生们闲着没事挣点零花钱还可以，成不了气候的。既然你愿意做，我们也就是跟着你混吃混喝，压根儿也没想到这个能挣大钱。还是算了吧，别投了，指望这个吃饭是不行的。” 我擦，你比我还门儿清。咱们到底是谁让谁给忽悠了？周大林一时半会儿都整不明白了。 不过，周大忽悠不是凡人，眼见老底被人戳穿的时候，仍旧可以脸不变色心不跳。 “此言差矣。傻子瓜子小不小啊？可年广久能把它从芜湖一个地摊做出来，成为行销全国的名牌。 娃哈哈一开始只是杭州一家校办工厂的营销部，替人家卖汽水的。可是你看现在，宗庆后不也把它推向全国，成为知名品牌了吗？ 那你们说，相比于傻子瓜子和娃哈哈，我们这个跑腿服务，哪里比他们小啊？人家年广久和宗庆后能做出来，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做出来？ 对了，你们一定要说，人家年老板和宗老板是谁呀，我们是谁呀？ 这样想，你们就大错特错了！ 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厨子的服务员不会端好盘子。关键在于，我们不要小看自己，要有信心有梦想，要有理想。只要我们去做，我们就是年广久和宗庆后，甚至我们完全可以超越他们，因为我们都是大学生，我们更有文化，更年青，更有魄力！ 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你没有信心不去做，你能发财吗？永远不会！就算这地上放着块金子，你连腰都懒得弯下去捡起来，那谁能改变你的命运？神仙都改变不了！ 我们这个跑腿服务，有多少潜在客户，有多少潜在员工，我都给你们分析过了，是不是大有潜力？有没有发财的机会？有！ 你们也说了，我们只要每天接一千单，每天就可以挣四百，一月就是一万二。 那么，咱们已经分析过了，先不说其他学校，就仅仅是财大周边，咱们可不可以每天接到一千单？绰绰有余！ 那么，将来咱们做大了，把周围的学校和单位都算进去呢？一万单可不可以啊？可以！咱们把这个业务扩大到全市呢？一百万以上的人口啊，每天能接多少单？ 我再问你们一遍，这个事业有没有前景可言？有！当然有。 那么，这么有前景可言的，这么好的事业，我为什么不投资，我们为什么不做？” 周大忽悠一通励志演讲，立马就把俩心地简单的女孩给忽悠瘸了。 “老大，听你这么一说，我现在信心满满，能量满满了！”程晓就兴奋地说。 刘璐就冲他伸大拇指夸赞说：“老大，你这话说的，比我们老师都有水平，我服了。你说吧，咱们将来怎么干？你指到哪儿，我和程晓保证打到哪儿！” 坐在一边的周晓琳，差点就没憋住，笑出来。心说你们要是信了我这个大忽悠哥哥，恐怕哪一天过年你们都能给忘了。 但不管怎么说，周大忽悠再一次忽悠成功，重新点燃了两个女孩心里的希望之火。 然后他就严肃了脸色，一本正经说：“当然了，开始生意少，有开头难的客观原因。我们同时呢，也要总结我们自己做的不好的地方。 我认为，我们在有些细节上，还是有需要完善的地方。 比如，我们过去印传单，字印的很小，内容又写的很多。发到人家手里，好多人懒得看这么复杂的内容，没准儿就顺手给扔掉了。但也不是说，我们的前期工作就没有效果，最起码，学校里有好多人，知道有我们这么一个跑腿服务了。 既然大家对我们有了一定了解，那么下一步，我们在广告方面，就要有所改进。把字印大，加上简易的画面来直接表达我们的意思。不要再发到个人手里，而是要贴到墙上，让路过的人看一眼就知道是我们的广告，让大家都在心里对我们有印象，知道需要跑腿的时候找我们。” 做过副总的周大林，这些做生意的鬼点子，可以顺手拈来，而且颇具道理和专业性，不得不让刘璐和程晓佩服。 毕竟这些点子，一般人是想不到和想不出来的。 刘璐首先就明白了周大林的意思，点着头说：“这个办法好。明天我们下了课就去找印刷厂，印大字广告去，今晚我们就设计广告画。” 程晓就解释说：“璐璐高中的时候学过画画，画宣传画没问题的。我写美术字也没问题。” 嘿，想不到这二位还是才女。你会写美术字我怎么不知道？周大林不由就想。 想想二十年以后，他和程晓之间，还真没有牵扯到美术字方面的话题，所以程晓会写美术字，他也就不知道。 “对参加跑腿的同学，我考虑也要投入一部分。”他接着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下去，“今天学生们过来，我发现一个问题，就是他们许多人都没有自行车。” 的确，没有交通工具，做这一行指望两条腿跑，很辛苦也很耽误时间。大家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打算先去买十辆新自行车。”周大林说，“你们两个高材生，给这些自行车设计个属于我们的形象，让大家在街上只要看到这种自行车，就知道是我们在做跑腿服务。” 他这个思路，来源于以后的送餐服务。 “这是个好主意！”刘璐就夸赞说，“这等于是活动的广告啊！” “另外，”他继续说，“在自行车后架上，我找人做个盒子，就固定在后架上。你们也想想，怎么包装这个盒子，让它体现出咱们独有的特色来。” 程晓却不无担忧地问：“十辆自行车，就得花一千好几。咱们已经花出去两千多了，还没盈利，又花这么多钱，合适吗？” 程晓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那个时代，国家工业远没有现在发达，自行车的价格，并不比现在便宜，甚至还要贵出不少去。一辆自行车，质量多少好点的，也得一百二三十块一辆。 要不那时候有偷自行车的。放楼道里的自行车，一晚上工夫就没了，值钱啊。 十辆自行车，就得花一千二三。那时候的一千二三，相当于现在的恐怕一万二三都不止。对还是学生的程晓来说，这绝对算一笔巨款。 她是担心周大林投入太多，亏进去。 程晓就是这一点好，她随时都会替别人着想，这也是周大林喜欢她的地方。 “知道傻子瓜子是怎么全国闻名的吗？”他就又开始忽悠，“那是因为邓公在他的文选里，多次提到了傻子瓜子，他才一夜成名的。咱们没那个命可以让邓公给宣传啊，再不自己宣传自己，怎么做大？ 十辆自行车恐怕远远不够，将来咱们做大了，没准儿得买一百辆，一千辆呢。而且，随着交通工具逐渐发达，咱们说不定还得买电动车、摩托车呢！” “电动车是个什么车？”刘璐就问。 坏了，他一高兴，把现在没有的东西给说出来了。 “就是高尔夫球场里，坐着往球洞去的那种车。” 周大林直接整个估计刘璐弄不明白的高大上，省的她打破砂锅问到底。 刘璐还真就知道那种电动车。她就心里奇怪，就那个四轮的玩意儿，走那么慢，还不如腿儿着快呢，他弄那玩意儿干吗？再说那东西在路上跑，估计交警叔叔也不允许呀？ 好在接下来，周大林就把话题引到如何在自行车和车架盒子上，体现自己的特色上面来，她也就无暇思索什么电动车了。 色彩方面，刘璐主张以加入鲜艳的黄色装饰为主，这样比较容易引起大家注意，不妨就把自行车和盒子，直接涂成黄的。 关键还是要有自己的标志，才能让大家都认住这个标志，记住他们。 “标志最好就是个商标啊。”刘璐说，“咱们这公司还没个正式名字呢，也就没法设计商标，怎么弄标志啊？” 这还真是个问题。 周大林就得考虑，是不是真要去注册个公司？ 这年代没有鼓励大学生创业的政策，注册个公司很麻烦的。 但接下来，他就想到了个不麻烦的办法，就是先稀里糊涂干着，什么时候干出名堂了，工商税务找上门来，会亲自告诉他应该去怎么注册公司，需要找谁，就省的他挨个部门求爷爷告奶奶地瞎闯，费心劳力地找人办事了。 17.快腿 那个年代，好多小公司都是这么干起来的。 不注册公司，不耽误他们先为自己起个名字，设计个标志啊？ 起什么名字呢？ 周大林的意思，是把刘璐和程晓名字里各抠一个字出来，叫晓璐或者璐晓，不料两个女孩都反对。 “这名字太一般了，不容易记不说，还没有什么特点。”刘璐就评价说。 程晓建议说：“你才是老大，要用名字也得用你的啊？” 刘璐接茬说：“对啦，就叫大林家政，这名字响亮。要不，连晓琳姐也加进去，大林晓琳家政！” 这话就把周晓琳给说笑了。 “这么多字，写的开吗？”她说。 一天里沉闷的气氛，终于被打破，大家的脸上，也都有了笑容。 “我想到了，”周大林猛不丁就说，“叫快腿，快腿服务，怎么样？” “快腿”这个名字，周大忽悠怎么想出来的，就不用多说了。 不过这名字的确是好，既好记，叫起来顺口，还能体现出跑腿服务的特色来。 大家一致同意他这个提议，刘璐和程晓立刻就要回屋，设计标志。 临走，程晓就充满崇拜地看着周大林说：“老大，你怎么有那么多的奇思妙想啊？” “啊？啊，比你们多吃几年干饭嘛。你们再过几年，估计比我的主意还多。” 他还挺谦虚。 “不是。”程晓老实说，“我觉得不是。我觉得，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了。老大，我现在有信心了。我觉得，只要跟着你干，我们一定可以成功！真的，我现在就是这么想。” 这话把周大林给说的，想了半天，两个女孩都进屋好一会儿了，才想起自己姓周来。 于是，这天晚上，两个女孩忙到半夜两点，肚子开始饿的咕咕叫的时候，隔着屋门就闻到了一股香气。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同时脱口而出：“排骨清汤面！” 第二天的生意，依旧不怎么好，直到上午十点，才接到两单要午饭的，指定了饭馆，让给买了送过去。 既然已经料到生意不会马上好起来，刘璐和程晓也就不在家里守着。她们早上去听了一门主课，上选修课的时候，就偷偷翘课跑出去，找印刷厂把昨晚设计好的广告给印出来。 九十年代末，是大学最后的自由时刻。重点大学都管理很松，财经大学这种二流学校，管理就更松懈，学生们翘课就成了常事。 她们去印刷厂印黑白广告，而不去考虑彩页的，是因为那时候胶板彩印死贵，起印就得一千块钱。 为节省成本，他们还是找印刷厂印铅板的黑白广告。因为广告上带了图案，也得需要制版，但相对于胶板彩印，就便宜了好多。 周大林出门踅摸黄色自行车去了，家里就只有周晓琳自己值班。 没了两位美女，那些无所事事的学生们也就失去了留下来的兴趣。谁也没有乐趣陪一个长相一般，快三十了的大姐姐聊天。 总结了昨天营业的经验，周大林也嘱咐了妹妹，早上不必留学生们在家，让真正要做跑腿服务的学生也回去，等十一点左右再过来，下午则要他们四点以后过来。 九十年代末期，学校管理松懈，好多懒惰的学生十点以前都不起床。 那些勤快的起来上早课，也是要等到快上课了才匆忙起来，没工夫等送早餐。要么在学校食堂里吃一顿，要么来不及就直接饿着肚子上课去了。 只有快到中午的时候，才会有不愿意吃学校食堂饭的学生，打电话过来点餐。 其余代取邮件一类的服务，早点晚点的没关系，不怕耽误时间。 周晓琳得了哥哥的嘱咐，就算学生们赖着不走，她也会下逐客令的。 学生们在家里，把地面踩脏了还得她打扫收拾，还有买了零食来吃的，给她弄一地。更有抽烟的，把屋里搞个乌烟瘴气，她早就烦透了。 赶走了两个女孩的男粉丝们，他们反而理顺了工作秩序，屋里又变的安静下来。 谁也没有料到，到这天下午，他们的接单量突然就增多起来。十四个点餐的，还有六个要零食晚上吃的，四个要其他生活用品的。 因为第一天没有单，好多报名跑腿的学生把他们当了笑话，就再也不来了。下午只来了两个学生，二十四个单差点没送过来。 周大林买了自行车回来，自己还送了两个单。刘璐和程晓也不辞辛苦，一人送了两个单，这才勉强把二十四个单都送完。 挣了不到十块钱，却让两个女孩有了信心，心情大好，要不然最懒的刘璐也不会亲自出去送单。 这一次单多了，她们还总结了经验。同类物品，一个地方可以买齐的，只要一次能送的过来，可以交给一个跑腿的，同时送好几个单。 有个学生自己就送了十个单，一个多小时的工夫，挣了六块钱，高兴地屁颠屁颠儿的。 要知道，那时候工资没翻番，省城的工人做一天工，八个小时还挣不到二十块钱，一个小时连三块钱都合不到。 周大林买了十辆黄色的自行车回来，都放到了半地下的储藏室里。 那时候的住宅楼，储藏室都是半地下的，在楼外面留着半扇横着的透气窗。这种样式的楼房，现在已经很难看到了。 那个年代，也正是偷自行车的疯狂年代，省城也不例外。十辆新车放楼下一晚上，能剩下一半就不错。 为凑够这十辆黄色的自行车，周大林跑了一天，几乎走遍了所有卖自行车的商铺，才总算凑齐了。 自行车是烤漆的，买了其他颜色的来自己再喷黄颜色的漆，会起化学反应，这点常识周大林还是有的，所以只能买黄颜色的自行车。 那时代，自行车都是黑的、绿的一类的中性色，这种鲜艳颜色的很少有人买，商家也就很少储备。 从人们对自行车颜色的选择上，也可以看出来，那时代人们的思想，总体还是偏向于保守的。 不过，九十年代的最后一年，也是人们思想迈向新时代的开始。新旧思想在激烈地博弈和交替着。 一个崭新的时代，正在逐渐拉开序幕。 因为市面上，毕竟已经有了鲜黄颜色的自行车了。 自行车就放在储藏室里，谁用就交一百块押金，用完了自行车回来完好无损，交车换回押金走人。不过这样就多了道手续，需要有人下楼开门取车，用车的回来也得下楼验车。 这跑上跑下的活，刘璐这个懒虫是绝对不肯干的，就只有程晓和周晓琳不辞辛苦了。 生意在一天天好起来，接单的数量每天都在增多，特别是那些专门送东西的黄色自行车在校园里跑起来之后，订单的数量就有了明显的增加，有时候一天能突破一百单。 一百单也就挣四十块钱，这还没有算投入的费用。周大林并不关心这个，亏这点钱对他来说，九牛一毛。 “先赔后赚。”他总是这样继续忽悠刘璐和程晓，“只要我们的生意在一天天向好的方向发展，赚钱就是早晚的事，赚大钱就是一定的事。” 他整天这样鼓励她们，把她们弄的也麻木了，也就不再考虑赔赚的事情，只是尽力去工作也就是了。 有事情做着，除却上课，一天到晚忙个不停，两个人感觉这样的生活，也过得很有意思的，比出去找工作强多了。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那个周琦。 有刘璐在一边不给他好气，动不动就骂他，他也不敢对程晓有过分的举动。但他总跟块橡皮糖一样，粘在身上就弄不下来，也够程晓烦心的。 终于有一天，程晓再也忍不了他的寸步不离，求着周大林给她出主意了。 周大林是她见过的，鬼点子最多的人了，她也完全信任他。 “老大，你给想个主意呗。我快让他烦死我啦！”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之后，大家都坐在客厅里，总结一天的工作的时候，说到周琦，她就央求周大林说。 现在，这种晚上的工作总结，已经成了大家自发的行动了，说明所有人的工作积极性，都是蛮高的。 听程晓这么说，周大林就在心里笑了。 他等她这句话，已经很久很久了。 程晓和刘璐都颜值不低，追求者自然不会少了。但大部分学生，都是暗暗讨好，比如说搞这个跑腿服务，好多学生过来，就是来给两个女孩捧场的。 再有经济宽裕点的，会给她们买点礼物。如果她们死活不要，也就不会有第二次了。 胆子再大一点，或者直接表白，或者书信表白，两个女孩都遇到过，拒绝了也就过去了。 可这个周琦和其他男生都不一样。 他是省城人，可能是家里有点糟钱或者是有点势力什么的，且小伙子长的又高又帅，平时和其他同学相处就很喜欢争强好胜。打篮球、踢足球，他都得拔尖。球场上谁要是抢了他的风头，他靠着犯规也得把风头重新抢回来。 本地学生当中，他就是老大，很有几个学生围在他周围，心甘情愿给他当小弟。 这种校园老大，其实也挺招女孩子喜欢的。周琦周围就有不少女孩子，明里暗里地向他抛送秋波。 18.人生如棋 据说大二的时候，有个女孩为周琦着迷，因为他不喜欢她，还差点抑郁了去自杀，最终退学又考了其他学校，才从阴影里走出来。 这么多女孩喜欢他，可他偏偏就喜欢程晓。 你喜欢人家，可人家不喜欢你呀。任性惯了的周琦，可不管程晓喜不喜欢他，他都为程晓着迷了，根本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天天没脸没皮地缠着程晓。跑腿服务开张第一天，屋里十几个男孩子不走，有一半就是跟着他来的。 不仅仅是在周大林这里缠着她献殷勤，在学校里也是阴魂不散，只要有接近程晓的机会，他就绝对不会错过。听人满为患的名师上大课给她占座位，打饭替她排队，给她买各种各样的小礼物。 程晓和刘璐秤杆不离秤砣，有一半功劳就得归功于周琦。程晓过于老实了，胆子也小。刘璐和她恰恰相反。 就说这小礼物，周琦有时候硬找个理由塞给程晓，程晓就不知道怎么拒绝了。只有刘璐，会拿着他的礼物，去找他，硬生生摔给他，还要数落他一顿。 食堂打饭，他老远就在队伍里向她们招手，刘璐就干脆带着程晓去外面吃，不吃食堂了。 上大课占座位，占一个座程晓不会去坐，只有占两个座，刘璐坐在她和周琦之间，她才会过去。 没了刘璐，估计程晓都不知道怎么办好，恐怕早就让周琦给得手了。 周琦这辈子最烦的，恐怕就是刘璐。心里和周大林应该是一个心思，想着法的要把这俩人给拆开。 周大林都没本事把两个人给拆了，他就更没那个本事了。但这样死缠烂打，也够程晓喝一壶的。 “从大二上学期听美国教授上大课那回，我们偶尔坐在一起认识，到现在一年多啦，我都快让他烦死了。”程晓就诉苦说，“我不想在学校里住，一个原因是怕冷，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想躲开他！可没想到，他还是又阴魂不散地追来了。” 刘璐就“哼”一声说：“他那点鬼心思你还猜不透？他就是要这么死缠着你，造成既成事实，让别人都知道你和他谈恋爱。” “谁和他谈恋爱啊？”程晓就不满说。 刘璐就解释说：“我是说他就是想要给所有同学造成这么一个印象，到时候别人就不敢追你了呗。” 程晓就看向周大林说：“老大，怎么办啊，你有好办法没有？” “办法，当然是有了。”周大林就慢悠悠地说，“以毒攻毒呗。” “怎么以毒攻毒啊？”程晓就问。 周大林说：“简单啊，你真去找个男孩恋爱，他不就没戏了吗？” 刘璐就反驳说：“你这都什么馊主意啊？程晓没有男朋友，周琦又不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天天缠着程晓，不就是怕有人和他抢程晓吗？现在，学校里好多同学都知道，程晓是周琦的女朋友。他是本地学生，谁敢没事找事，和他抢程晓？” 周大林不同意说：“你这话就不对了。你们是现代大学生，思想总比我先进吧？每个人都有爱和被爱的权力，这话听过吧？只要程晓喜欢谁，她就应该勇敢地去爱，这个是周琦想拦也拦不住的。” 刘璐和周晓琳就不由自主地看向程晓。 见大家的目光开始集中在她身上，程晓就摇头说：“我没有特别喜欢的同学，也没有特别不喜欢的，我就喜欢璐璐。其实，就是周琦，我原来也不讨厌他。他老是这么没完没了，我才开始讨厌他的。” 尼玛，你只喜欢刘璐，这话听着怎么像是拉拉啊？幸亏老子知道你不是。 怎么知道的？那还用问嘛，二十年以后，两个人夫妻的事配合的可棒了。 二十年后的程晓，在回忆自己大学生活的时候，曾经对周大林说过，大学时期，她是不敢恋爱的。 因为她爸不止一次地告诫她说，大学就是学知识的，不许恋爱！ 现在的孩子们，可能会把这样的告诫当了耳旁风。可九十年代的大学生当中，真的有好多女学生，还是非常听父母的话的。 程晓的爸爸，曾经是军队里的一位营级干部，对她的管教，可谓相当严厉。这也是为什么程晓会这么老实乖巧，那是从小让营长爸爸给管教出来的。 这些情况，周大林是知道的，所以他才敢忽悠着程晓去谈恋爱，他知道程晓不敢。 果然，程晓就说：“我现在还小，还不考虑这种事情。我爸要是知道我在大学里谈朋友，会真打我的！” “不真谈朋友，可以弄个假的啊。”周大林就趁机教唆说，“你找个假的男朋友，既可以摆脱周琦，也不违背你爸的意思，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这恐怕才是他最终要说到的目的。 听他这么说，程晓就露出为难的样子来，讪讪地笑笑，不说话了。 刘璐就说周大林：“老大，你怎么全是馊主意啊？你看不见我们晓晓是大美女吗？还假谈恋爱，她跟哪个假谈恋爱，人家哪个不会当真啊？这一个周琦都甩不掉，再自己没事找事划拉一个来，这不添乱吗？” 周大林嘿嘿一笑，就不说了。 那个假的男朋友，最好的人选，自然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 但这个话他不能自己说。 俩女孩还小，考虑问题不会长远。她们估计预测不到，用周大林给程晓当假男朋友，将来会产生什么后果，周大林却可以预料到。 如果他把这个主意自己直接说出来，将来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程晓一定会怨恨他。 所以，这主意他不能说，他得等着她们自己想到这里来。可是，他又怕她们万一想不到，就来个抛砖引玉，先给她们把这个主意说一半出来。 反正我没毛遂自荐给你当假男朋友，我只是出了这么一主意而已。 至于以后程晓会不会用他这个主意，就看周琦这小子怎么紧追不舍，把程晓给逼的走投无路了。 因为周大林这几天冥思苦想，终于想起来，二十年后程晓在埋怨丈夫赵世豪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早知道是这样一个结局，当初还不如嫁给那个无赖周琦呢！ 出于礼貌，当时他并没有问周琦是谁。因为毕竟是情人关系而不是夫妻，双方都得允许对方保留一部分过去的隐私。随着时间流逝，他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现在，他终于知道周琦是谁了。 程晓大学期间并没有和周琦恋爱，然后在过去二十年之后，还能想起周琦，并且称之为“无赖”，这足以说明，周琦在大学时代，给她造成的影响不小。 据此他判断，周琦在以后的日子里，仍旧会对程晓死缠烂打，以至于二十年之后，还会让她想起来。 总有一天，程晓会被周琦给逼的，考虑用他给出的，找个假男朋友这招棋。她现在不用，是因为刘璐说的，一是没人愿意白背个男朋友的名声，逮不着狐狸惹一身骚不说，还要得罪周琦。二是怕赶不走周琦，再自己把第二块橡皮糖给招来，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但是，他相信，早晚有一天，两个女孩会把他这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人畜无害的，假男朋友的最佳人选给想起来的。 因为用他当假男朋友，不会产生任何后遗症。他是大叔嘛，又离过婚，在她们想来，绝对不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地惦记程晓。而且他是房东，老板，老大，保护自己房客、下属和小妹妹，具有义不容辞的责任。 估计两个女孩不会想到，一旦用他当这个假男朋友，离把“假”去了，成为程晓的男朋友，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人生有时候就像一盘棋。高手博弈，每走一步，都会考虑对手如何应对他这一步，然后自己再如何破解对手的应对。算计的越多，赢面就越大，所谓庙算多者胜也。 重启人生的周大林，就像一个下棋高手，在慢慢布置着自己的棋局。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每一步都暗含着用心。只有等到这盘棋临近中场，旁观者才会发现他每一招棋的用意。 到那个时候，恐怕他已经胜券在握，就算看出来他的用心，也已经晚了。 他获胜的奖品，当然就是赢得程晓了。 快腿服务开张一个月，支出远远大于利润。周大林直接让刘璐和程晓管账，她们也就十分清楚所有的经营情况。 取得的那点利润，连支出的广告费都没挣回来。这还是周大林不让把他额外投入的买自行车，吃饭的费用，包括两个女孩的住宿、水电都算进去，要不然亏损更大。 “我说了，包你们吃住，这个也算我的投入。”周大林就对她们说，“另外，自行车也算投入。哪有做买卖不先期投入的？” “老大，这多不好意思呀。”连刘璐都觉得脸红了，“我们这不是跑你这里来骗吃骗住，还给你祸祸钱来了吗？” 19.老大做的面为什么这么好吃 刘璐竟然知道她在这里是骗吃骗住，祸祸周大林。 哎呀，看来这人无论脸皮有多厚，都有自知之明哈？ 不过周大财主有的是钱，不怕祸祸。 可也不能生意老是没有起色，越干越赔，弄的脸皮厚的刘璐都不好意思了，程晓岂不是更待不住了？ 进入六月份，周大林就继续在广告上加大投入，他要两个女孩只管贴广告，其他不用操心，他心里有数。 这年代城市管理比较松懈，还是可以随便贴广告的。特别是大学周围，围墙上，电线杆上，到处都贴的跟牛皮癣差不多，一层一层的，今天你盖了我的，明天我就贴你上面。 他就让程晓和刘璐每天下课回来的时候，都到她们贴广告的地方去转转，只要看到广告破损了或者没有了，就贴上一张新的。保证让财经大学附近的所有人，每天都能看到他们快腿服务的信息。 这个活，其实都用不着两个女孩亲自干，只周琦带着他那帮小兄弟们就替她们干了。 其实周琦人不坏，他就是迷上程晓了，想着法儿的追她。替她贴广告，白做跑腿服务，他都心甘情愿。 程晓有时候不想用他，可架不住刘璐懒。能用别人替自己辛苦，为什么不用啊？顶多就是周琦和别人有篮球或者足球比赛的时候，她拉着程晓去为他摇旗呐喊，当他的啦啦队就是了。那么多为他助威的女孩，又不是只有她们两个，难道那些女孩都是他女朋友啊？ 这叫利益交换，谁也不欠谁。 这些事情，周大林都看在眼里，但是不管不问。有时候程晓在家里不出去，周琦有时间了也过来，围着程晓没话找话，他也不干预。 他也有自己的事情做，考驾照，收房租，还要去看车。这个时候都有什么车他并不熟悉，不每个车店去看一下，买什么车心里没底。 就是正好在家里碰上，他也不会多管闲事。他还要盯股市呢，万一再想起支股票什么时候会涨起来，那可是大钱，不能不挣。 他正巴不得程晓让周琦给烦透了，想起来用他来做挡箭牌呢。 当然了，周琦如果真对程晓做什么出格的事，那肯定不行。通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他也看出来了，周琦不是欺负女孩的坏孩子。 同时，两个女孩不许带男孩子进她们的卧室，这个规定他执行的很严厉。他不在家的时候，就特意嘱咐妹妹周晓琳看着她们，时刻提醒她们。 机关算尽，也没有出现他希望的那种情况。 周琦只是话多，和刘璐似的，脸皮厚一些，其余并不会对程晓做任何出格的举动。就是话多，也多是讨好程晓，没话找话。 程晓不善于拒绝别人，不像刘璐那样横鼻子竖眼，急了还骂人，也就摆脱不了周琦的纠缠。但这纠缠多是善意的，也不至于让程晓达到极限爆发。 看来，他干等着程晓主动来找他当假男朋友这个算计，恐怕是要落空。 哎呀，怎么才能给他们加把火，再逼程晓一下呢？把自己关在小卧室里盯盘的时候，他就嘬着牙花子冥思苦想。想半天也没想出个既安全又有效的办法来。 毕竟，他不能让周琦狗急跳墙，真去欺负到程晓吧？那可是他未来的老婆。给自己头上种草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不能做的。就算多少的有点风险，也不能干。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不就可以了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的生意突然就好了起来。 兴许是不断投入的广告起了作用，也兴许是那些小黄车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或者是其他原因，谁也闹不清楚。 做生意就是这样，有时候你急的团团转，希望生意会好，可偏偏就毫无起色。 你不抱什么希望了，随波逐流，爱咋样就咋样，哎，它突然自己就好了。 六月份开始，每天的接单量就没下来一百过，多的时候一天就好几百单，把两个女孩子给高兴的，课都不想上了。 不上课哪儿成啊？这个周大林首先就不答应。 先不说对不对的起父母这些年对你们的期望，为你们受的辛苦，就只说你们自己。 一个人在这个社会上生活，有钱没钱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内心里拥有多少知识。 有知识的人和没知识的人，对这个社会的感受和理解，是完全不一样的。知识越多，生活才会越精彩。 这个，真跟财富没有半毛钱关系。 陈景润穷困大半生，可他的精神世界，是无比绚烂多彩的。那些一夜暴富的土狍子，能理解陈景润的精神世界吗，能有他活的精彩吗？ 对人来说，没有知识，简单地只为活着而活着，跟动物还有什么区别吗？那是一种悲哀！ 这些，其实是周大林两世为人的真实感受。 他说的激动而又诚恳，第一次不忽悠她们，第一次像一个家长，一个大哥哥。 两个涉世不深的女孩，就这样被他感动，乖乖上课去了。 接下来，就到了她们大三期末考试的时间。 从这一次考试开始，财经大学有了新规定，挂科两门以上，就要劝退。 当然了，看着挺吓人的，其实还有不少通融的余地。挂科了，假期结束之前早来半个月，买些礼物带着，去挂了的那一科的讲师或者教授家里坐坐，基本就可以把补考的题目给弄回来。 提前有了补考的题目，你再考不及格，那挂科也是活该了。 程晓肯定不敢挂科。每回放假回家，她爸总会详细询问她的学习成绩，就跟在高中那时候管她似的。要是被她爸知道挂科，对她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生意也恰恰在这个时候忙起来，占用了她们更多的时间。顾了生意，肯定就顾不上学习。 两个女孩也有办法，上午十点左右忙的时候，就会有一个提前翘课跑回来，帮着周晓琳守电话，收发自行车。另一个则在课堂上听课记笔记。 因为快到考试的时候，老师讲课，就会把要考试的内容放在里面，不记笔记，很容易漏掉考试的内容。 这样，一个去听课了，把课堂笔记记下来，晚上回来，没事了的时候，她们再一起复习，把内容都弄明白，就可以应付考试了。 她们这些小伎俩，很快就让周大林发现了。 晚上吃过了饭，大家都坐在客厅里，讨论一天的生意的时候，周大林再次严肃起来。 “我不赞成大学里六十分万岁。”他板着脸说，“学知识是第一位的。就算不从精神层面说，从实际，从做事业来说，只有把知识学到手，将来才会看的更远，事业才会做的更大。 当然了，你们原先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也没有权利要求你们。可是，咱们相处这么长的时间，我是真的把你们都当妹妹了，我不愿意看到你们荒废学业。因为荒废了学业，将来踏入社会，总有一天你们会后悔！ 从明天开始，你们必须按时去学校上课，不许翘课提早回来。就算你们早回来了，我也不用你们。” 说完了，他就站起来回自己屋里去，把门关上了。 程晓和刘璐面面相觑。 周晓琳就在一边说：“你们也别介意，你们老大是为了你们好。” “我们知道啊。”刘璐说，“可我怎么感觉着，是晓晓她爸跟着来了呢？这回我们要是考不好，老大会不会撵我们走啊？” 周晓琳就笑了说：“你们知足吧。我怎么觉着，他待你们，比待我这个亲妹妹还好了呢？” 只有程晓低头坐在那里，什么都没有说。 她是独生女，小时候爸爸在军营里，妈妈忙着上班，没有人关心她，她几乎就是在野蛮长大。 再后来，就只有爸爸的严厉了。 这是她第一次从周大林身上，感受到了哥哥的温暖。 幸亏周大林不知道此刻程晓在想什么，要是知道了，心里又得emmm了。 第二天早上，两个女孩像往日一样，要早起来去上学。 一般这个时候，那兄妹俩是起不来的。 尤其是周大林，他至少要八点半以后才起床。吃过周晓琳做的早饭，或者出门，或者在他的小卧室里，关上门呆着，看股市，玩游戏。 需要早起上早课的时候，她们就去学校食堂吃早饭，或者实在不愿意吃食堂的饭，就在街上找早点铺子，吃过了再去学校。 今天早上起来，刚一出卧室门，她们就闻到了排骨清汤面的香味。走到餐厅的时候，就见两碗香喷喷的排骨清汤面，已经摆在桌上了，正冒着热气。 “赶紧洗漱了，吃饱了好去上课。” 客厅里，就传来了周大林的声音。 “老大，你对我们真好！谢谢你！” 看着热气腾腾的面条，程晓感动的眼圈都红了。 “老大，你做的面为什么这么好吃啊？”刘璐就问。 “好吃吗？好吃就多吃点，不够锅里还有。”周大林就轻描淡写地说，“这个月你们要准备考试，就不要去外面吃了。学校食堂的饭你们不爱吃，外面小摊上的早点不卫生，吃坏肚子得不偿失。我就勉为其难，你们考试期间，给你们做早饭吧。不过，以后起来要早一些。要不然吃完了饭，上课就迟到了。” 20.二十年后最后悔的事 “哎！” “嗯！” 听周大林说她们，两个女孩忙不迭地答应着，进洗手间洗漱，心里肯定是温暖的不行。 有这个既像叔叔又像大哥哥的家伙照顾着，这小日子过的，比在自己家里都舒服！ 其实，这碗清汤面看着简单，做起来一点都不简单。要先买了牛腿骨来，放在锅里，加水小火慢慢熬上一两个小时，直到把腿骨里骨髓的香味都慢慢熬进汤汁里，再把汤汁用小碗一个个装满，都放到冰箱里冻起来。 做面的时候，要先用清水把面下好，再把面捞到冷水里浸泡一下，才能让下好的面更加爽滑筋道。 再用另一个锅，把冻好的一小碗牛骨头汤加水，化开烧滚。还得准备葱花、胡椒面、耗油、香油、醋一类调料。 听着两个女孩起来，周大林就赶紧把面从冷水里捞出来，重新放到烧开的牛骨汤锅里，放上准备好的调料，一锅清汤排骨面就算做好了。 周大林会做这个排骨面，哦，不，应该叫牛骨汤面，是因为二十年以后的程晓，喜欢吃。 那时候，周大林已经五十多了。四十岁的程晓，不图名利，不求回报，无怨无悔地和他在一起，仅仅是因为他对她好。 他心里很感动程晓的好，就想着一切办法，照顾好她，包括可以做她喜欢吃的饭食。 除了这个牛骨汤面，他还会做很多程晓喜欢吃的东西。都是先在网上收集制作资料，然后买了原料来反复练习，慢慢的就做的越来越顺手，从此悟到了许多做饭的道理，并根据程晓的喜好，调节到她最爱的口味。 如今做出来的牛骨面，当然就是程晓最爱吃的那种口味。 有了这碗热腾腾的牛骨面垫底，两个女孩因为要考试学习紧张，中午就不回来，在食堂吃了回宿舍休息，下午接着上课。 中午这顿饭，因为她们不回来吃，就是周晓琳做了。到了下午，股市收了盘，周大林就亲自出去买菜，准备晚上的饭。 下午程晓和刘璐回来，周晓琳正在给守在这里的十几个学生分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有用自行车的，就干脆取消了发车验车的手续，直接把储藏室钥匙交给学生，让他自己去取了车以后，再把钥匙给她送上来。 她们回来的时候，还有二十几个单没分派完。她们就赶紧帮着分单。 刘璐就问周晓琳：“老大呢，他不是说守着电话吗，怎么把晓琳姐你一个人撂下啦？” 周晓琳也不回答，只是冲厨房努努嘴。 刘璐往厨房那边看看，就见用来把厨房与餐厅隔开的那个磨砂玻璃的拉门关上了，里面隐隐绰绰有个人影。 “干吗啊，老大连做饭也包啦？”她就问。 周晓琳这才说：“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下午自己去买的菜，说要亲自做饭。晚饭这个点，正是忙的时候。我跟他说晚一会儿做饭，等你们回来了，我这里有了帮手再做。偏偏不听，说是不能耽误你们学习。早早让你们吃了回屋学习去。” 刘璐就咧着嘴笑了说：“这一屋子人呢，不都打发走了，咱们怎么吃饭啊？”说着就往厨房走，“我去看看老大去，让他晚一会儿再做饭。” 周晓琳就喊住她说：“不用了。他已经说了，过了六点，要求按时送达的单就不接了，让学生们也都回去，七点以后，吃饱了才继续接单。” 刘璐就站在原地愣怔了一下，似乎是在猜测周大林为什么会对她们这么好？ 这世上，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这一点，刘璐猜的一点不假，只是这缘故，恐怕她想破脑袋也猜不到了。 程晓就对刘璐感慨说：“老大就跟我们的亲哥哥一样，对我们真好。我们这回得考个好成绩才行，要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吃他的饭了。” 周晓琳也不言语，心里却暗暗发愁。 跟哥哥从小一起长大，周大忽悠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他突然这么勤快，这俩女孩日后肯定会被他算计了。 她看看程晓，又看看刘璐。 只是，现在还看不出来，他到底要算计哪一个？他不会是想把两个人一块都给算计了吧？ 可问题是你就是算计，也得算计和你年龄差不多的，你能够得着的啊。这俩还是黄毛丫头呢，万一让你弄点不好的事出来，人家家长能饶得了你吗，你这不是作死嘛！ 下午六点整，周大林准时从厨房里出来。 “还有按时送达的单没有？赶紧安排了。咱们得吃饭了，七点以后再接单。”他高声喊着。 吩咐完周晓琳，他就又对等着的几个学生说：“接了单的就赶紧去送吧，别等着攒单了。没有单的七点以后再过来。” 来回走一趟，就把屋里给清场了，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把餐桌收拾出来，咱们准备开饭了！”他就又喊一声。 程晓帮着周晓琳擦桌子扫地搬椅子，刘璐就只会跟在周大林屁股后面转悠。周大林进厨房，她也跟了进去。 “老大，做什么好吃的啊？” 周大林就把扣在炒瓢上的盖子揭开了，屋里顿时香气扑鼻。 “粉皮蘑菇汤。”他淡淡地说。 “哇，这么香！”刘璐大喊。 “别顾着喊，端饭！”他说着，用小碗盛了米饭，塞到她手里。 刘璐只好一趟趟地把四个米饭碗端到餐桌上。 “这米饭也这么香，比我们学校食堂的米饭香，看着也好看。”边端饭她边评价。 “那是。”周大林就说，“你们学校那是南方杂交米，这是东北大米。” 说着话，他已经把蘑菇汤盛到汤碗里，刘璐伸手就端，接着就把双手抽回来，放到耳朵上。 “这么烫啊？”她喊。 周晓琳已经过来，伸手就把汤碗端走，放到餐桌上去了。 “一惊一乍的，”周大林就说她，“你晓琳姐怎么就不怕烫？你呀，就是个地主家的大小姐，肩不能扛，手不能抬，除了吃，干什么都不行。要是不好好学习，将来有个收入高的好工作，哪天万一不小心落到劳动人民家里，你可怎么活？” “老大，你是不是姓徐（絮）呀？”刘璐就不满说，“一天到晚不够你絮叨的。”接着就奇怪问，“可也是，晓琳姐你怎么就不怕烫呢？” 周晓琳就回答她说：“我做工出身，手上皮糙肉厚的。你是学生，手嫩，不禁烫。” 周大林就插嘴：“才不是，人家晓晓就不怕烫。” 程晓就把两手放在汤碗边上试了试，又赶紧抽回来，一脸尴尬说：“我也怕烫。” 她不怕烫，已经是二十年以后的事情了。 这个蘑菇粉皮汤配白米饭，的确好吃。程晓和刘璐都吃了两碗米饭。 程晓摸摸肚子，感慨着说：“这恐怕是我上大学以来，吃的最饱的一顿饭了，太好吃啦！” 周大林就问：“饱了没？”然后说，“不饱再去盛，锅里还有。” 其实，他就是按着程晓的口味做的。 程晓喜欢汤菜。二十年以后的程晓，和周大林出来吃饭，除了去吃米线、李先生、味千拉面，就是喜欢去吃什么寿喜锅、火锅一类的。不管是哪国的汤，她都喜欢。用她的话说，汤汤水水，热气腾腾的，吃到肚子里才舒服。 听周大林问她，她就摇摇头说：“吃不下了。” 程晓就挨着周大林坐着，灯光之下，连她脸上的寒毛他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这女孩依旧和二十年以后一样，不怎么化妆，但这时候的小脸，却是粉嫩粉嫩。大眼睛上面的眼睫毛长长的，眉毛也是细长的，弯弯的，每一根眉毛他都可以看清楚。那小巧的鼻子调皮地往上微微翘着，看的周大林心痒，不敢多看。 二十年以后的程晓，只被周大林看到过，化过一次妆，涂了淡淡的眼影和口红，脸上扑了粉，把雀斑遮盖了去。 那天是他们在一起没多久。化了妆的程晓，的确是漂亮了好多。可是，那天周大林忘了称赞她漂亮了。于是，再没有了下一次。 有时候，周大林好多次都想告诉她，她化了妆很漂亮，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说出口，程晓也就再没有在他面前化过妆。 如今的程晓，素颜就十分漂亮。只是，能不能把她忽悠成自己的老婆，周大林现在心里也没有底，只是向着那个方向努力罢了。 “你还吃不吃了？”他就问刘璐。 刘璐就憨憨地摇头：“不吃了。” 周大林就奇怪说：“嘿，按理说你人高马大的，应该比晓晓饭量大才对，怎么和她吃一样多呢？” 刘璐就苦着脸说：“老大，正因为我人高马大，才更容易长胖。吃胖了再减下来，可就难啦。你不知道现在流行骨感美啊？你要是天天做这么好吃的饭，我就不敢回来啦。本来我就管不住嘴，这下让你给馋的，不出一个月，我就得变个大胖子！我身量这么大，要是变个大胖子，我的妈呀，丑死了，还怎么出门见人啊？” 周大林心说，你最好是别回来。没你在，我成功的机会还多一些呢。 程晓就问：“老大，你这蘑菇汤怎么做的呀？比饭馆里做的都好吃，我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蘑菇汤。” 其实，二十年后她已经吃过了，也问过了。 21.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程晓问，周大林就回答她说：“这个呀，其实也好做。先买只老母鸡，收拾干净了，什么也不加，清水慢火炖。等到把老母鸡炖烂了，把油撇出来，只要清汤。然后呢，用这个清汤炖蘑菇。蘑菇不要鲜的，要用东北的松蘑晒的蘑菇干，洗净了干着下锅，这样蘑菇才能把鸡汤里的鲜味吸收进去。等锅里的蘑菇吸足了鸡汤，完全膨胀开，再放粉皮，粉皮也要干着放。待粉皮膨胀开，再放老抽、醋、糖、生抽、料酒这些调味品。对了，炖汤的时候，还要放十几个整瓣的蒜。蒜可以加厚蘑菇的香味。这些手续做完了，一锅蘑菇汤就可以出锅了。” “我滴个妈，这么麻烦呢！”刘璐就吃惊喊，“怪不得你要在厨房里忙活一下午。” “也用不了一下午。”周大林就说，“顶多俩小时。我做蘑菇汤的时候，还做了大米干饭呢。” 说到这里，他就想起什么来了，对周晓琳说：“对了，房东留下来的这个冰箱太小了。我弄得这些做菜的材料，只是鸡汤和牛骨汤，就把冷冻室给填满了。明天我得出去买个大的去。”就和她商量，“你说咱们买个冰箱划算还是买个冰柜划算？”，就说，“我琢磨着，冰柜可以放更多东西。” 周晓琳板着脸说：“这个你别问我，以后就你做饭，买什么也是你说了算。” 妹妹这句话里，带着情绪。是不是今下午自己抢夺了她做饭的权力，她不高兴了？还是自己只忙着做饭不帮她分单她不高兴？ 他就解释说：“这不晓晓和璐璐考试嘛，我想着给她们做点好的，让她们考个好成绩。以后做饭还是你做，当然就是你说了算嘛。房东家这个冰箱，是那种老式的，冷冻柜太小了。” 周晓琳还是没好气说：“我用不着冰柜。我就是买点菜买点肉蛋，就会做个家常菜，没你这个手艺。所以，买什么主要还是你考虑，别问我。” 嘿，好好的你跟我抽哪门子疯，我替你做饭还做出毛病来了？ 周大林干脆就不和她商量了，直接说：“那就买个冰柜，小点的那种，把我做菜的调料放那里面，腾出冰箱来给你用。” 刘璐也看出周晓琳不高兴来了。肯定是生气周大林这么照顾她和程晓呗。 她就赶紧打岔说：“老大，就你这手艺，你如果在这学校周围开个饭馆，我敢保证，绝对比干这个跑腿服务强得多。” 周大林就看她一眼说：“我这是专门为了照顾你们考试，才勉强下回厨。等你们考完试，还是你晓琳姐做给你们吃。想什么呢，让我去当大厨，这不毁我这样的高端人才吗？” 刘璐不服气，反驳说：“当大厨就算毁你啦？你知道不知道，省城大饭店的大厨一月挣多少钱？比我们学校里的教授工资都高！” “你就认识钱！”周大林就教训她说：“你给我记好了璐璐，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并不是钱。有好多东西比钱重要得多，比如亲情、友情，人间的温情。还有，像我这种高端人才，宁可不挣钱，忍饥挨饿，也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去当什么大厨！你让你们教授去当大厨，你问问他们肯不肯去？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知识分子，不管到什么地步，都要保持知识分子的清高与德行，明白吗？” “切！”刘璐直接不屑一顾，“你算什么高端人才呀，说来听听？你这叫歧视劳动人民！我们教授是没你这手艺，要是有你这手艺，我保证他宁肯饭店里当大厨挣高工资，也不肯当什么劳什子教授！钱不是万能滴，可离开钱是万万不能滴！知识分子值几个钱呀？” 周大林就无奈地摇头。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你这孩子，算是白瞎了。” 他一副老先生般的样子，摇头晃脑，大家就都让他给逗笑了。 笑够了，刘璐就又夸他说：“老大，就你这手艺，谁给你当老婆谁有福气啊。” 说到这里，她跟突然想起来一样问：“可是啊，老大，你怎么不娶媳妇呢？” 周大林的脸就拉下来说：“哪壶不开你就提哪壶。” 周晓琳就阴阳怪气地接话说：“你们老大呀，眼光高着呢。一般女孩子，哪里能入他的法眼啊？” 本来刘璐这话就问的有点别有用心，周晓琳再这么一说，就有点暴露他阴谋诡计的意思了。 周大林心里暗怪妹妹，你这不是胳膊肘子往外拐，吃里扒外，掉炮往里揍，要毁你哥哥我吗？ 他赶紧说：“别听你晓琳姐胡说八道。我就是一个人过习惯了，不想成家了，没意思。一个人多好啊，无忧无虑，不用考虑责任、义务，一个人挣钱一个人花，神仙一样的日子。我干嘛非要找个替我花钱的？我吃饱了撑的我。” 尽管周大林一再说让刘璐和程晓吃饱了就回屋学习，卫生不用她们打扫，她们还是先打扫了卫生。 主要是程晓不肯，白吃一顿最好吃的饭，还吃完了一抹嘴溜号，这种事她干不出来。 程晓不走，刘璐也不好意思自己回屋，只好去厨房刷碗。 这一回，连周晓琳都担心她刷了和没刷一样了，就接过她手里的碗来说：“你收拾桌子吧。”然后就自己刷碗。 程晓扫地拖地，一如既往地把地打扫的铮明瓦亮，纤毫不存。刘璐那个桌子，也就是把碗筷都划拉到厨房里周晓琳跟前，还是程晓摆了抹布，替她把桌子擦干净了。指望她自己，估计抹布都懒得摆，看的周大林在一边直摇头。 这个刘璐，将来也只能当个女强人，不适合给人家做媳妇，主持家务。 都收拾完了，俩女孩回屋学习，周晓琳这才问哥哥：“你啥时候学会做饭了，而且一出手水平就这么高？” 周大林当然不能告诉她，这手艺是二十年以后学的。 “离婚以后啊。”他就忽悠妹妹说，“这离婚啊，还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你看老哥我，离婚了自己给自己做饭，又学一门手艺。” 周晓琳就把脸拉下来。哥哥把她给弄出来跟着他混，估计就是看不惯张卫东，要忽悠着她离婚。 可是，她和张卫东还有多多呢，离婚了多多怎么办？再说他们吵架，其实就是因为穷，生活压力大，心里都烦。如今，她跟着哥哥挣钱多了，过年回去他们就没吵架。 周大林说他离婚以后就自己学会做饭了。周晓琳就算算，他离婚差不多四年了，可这四年过年回家，都是她和妈做饭，咋就没见他伸过手呢？ 周晓琳刚才在饭桌上，其实就是生气这个。 她就说周大林：“以后回家就你做饭，不许再让妈做，听着没？” “哎，哎。”周大林连声答应。 厨师级的手艺，回家不动手，干等着吃，这是个漏洞。 他也就是今年回家的时候，有这手艺了。可他担心自己突然做的一手好菜，把爸妈给吓着，以为不是自己儿子回来了，就没敢伸手。 程晓和刘璐第二天早上起来，早饭就又摆在桌上了。 昨天晚上剩下的米饭，让周大林变了蛋炒饭。胡萝卜、黄瓜都切成细细的丁，掺在米饭里。米饭也被加入的鸡蛋，映衬成了金黄色。 这蛋炒饭，从外形上看，就比外面卖的精致好多，味道估计也不错。 除了蛋炒饭，桌上还摆着两碗小米粥。一碟辣疙瘩咸菜，都切成了细细的长丝，拌了葱花香油，闻着香气扑鼻。 桌上的早饭立刻就勾起了两个女孩的食欲，赶紧跑去洗手间洗漱了，跑回来坐到餐桌前吃早饭。 此刻的程晓，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默默地吃饭，不说话。 就是在家里，父母也从来没有这么周到地照顾过她。 爸爸从部队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上初中了。他只会教训她，拿着部队上养成的纪律要求她，早睡早起，像士兵打仗一样刻苦学习。 妈呢？一个人又得上班，又得照顾她。本身就性格大条的妈妈，只会让她饥一顿饱一顿。因为她除了下面条，基本就不会做出什么好吃的来，面条也绝对不可能像周大林做的这么好吃。她妈做饭的原则，是能吃就行。 正心里五味杂陈呢，就听刘璐跟周大林说：“老大，你天天这样对我们，都弄得我们不好意思了。晓琳姐昨晚上和你拌嘴，是不是嫌你太照顾我们啊？” 客厅里，就传来了周大林的声音。 “不是，她是为别的，你想多了。我和你们晓琳姐都拿你们当自己家的妹妹，她不会为这个生气。吃饱了就赶紧上学。” “老大，你真好！”刘璐就由衷夸赞他一句。 周大林就没再言语。 俩女孩八点到校，他六点半就得起来给她们准备早餐，这个活还真是累，关键是真困。此刻坐在沙发上，他就想冲盹儿了。 可是还不能睡。 俩学生走了，周晓琳也就差不多要起来了，还得接着伺候妹妹。要不然周晓琳一定会想，你无利不起早的，只给两个女孩做早饭吃，不给我做，你几个意思呀？ 得，继续忙活吧。 要不是为了留住程晓的胃，他才不肯费这个劲呢。 周晓琳起来，兄妹两个吃饱了，他就说：“你收拾，我去床上再睡儿去，吃饱了有点犯困。” 周晓琳看着他冷笑。 “先别走，我有事儿问你。”她突然就说。 22.钱解决不了的事情才叫事儿 程晓和刘璐去学校上课去了，屋里就剩了周大林兄妹俩。面对面坐在餐厅饭桌旁，守着吃完了的空碗。 周晓琳就隔着饭桌，瞅着周大林问：“哥，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在打那俩孩子的主意啊？” “打什么主意？”周大林还不好意思承认，“你别瞎猜，让人家知道了不好。” 周晓琳就又冷笑一声说：“咱们可是一奶同胞，从小在一起长大。你能忽悠别人，可忽悠不了我。” “哎呀，你别胡猜成不成啊？”他就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了，“我不就是给她们做两天饭嘛。她们在替咱们工作，我这不也是怕耽误她们学习，考试考不好嘛。你没听璐璐说吗，她们学校这学期实行挂科制度了，两门主课挂科，是要被开除的！” 周晓琳就“哼”一声说：“她们替你工作也是自愿的，又不是你强逼的。再说她们又不是白干，在这里白吃白住，盈利了还得给她们开工资呢。” 周大林让妹妹给怼的没了词儿，干脆就说：“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我没那么想。我得睡觉去了，困死我了。” 说着就打着哈欠站起来。 这时候，周晓琳就幽幽地说：“咱们可是亲兄妹，我肯定向着你。你真有那个想法，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你要是没那个想法，那就算了。” 他就站住了，回过身来看着妹妹问：“你能怎么帮我？” 周晓琳就咧开嘴笑了，不怀好意地看着他问：“先跟我说说，你的主要目标是哪一个？” 知道妹妹把他看透了，他也就不再忸怩，重新坐回来说：“这还用问嘛，你自己猜还猜不出来呀？” 周晓琳就试探着问：“你看上刘璐了？” 他就拿出一副泄气的样子来说：“你什么审美呀？她们俩哪个最漂亮，性格最温顺，你整不明白啊？” 周晓琳恍然大悟，接着就一脸失望说：“我还以为你要改良咱们老周家的品种，找个儿高的刘璐呢。” 周大林只有一米七高，周晓琳一米六。找个高个儿女朋友，将来生的孩子个子就会高一些。周晓琳这个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周大林就不满说，“傻大个有什么好？我不高我能挣钱。张卫东个儿倒是高，有一点好没有？干啥啥不行，吃嘛嘛都香，懒得要死，标准废物点心一个！” 说到这里，他突然就看着妹妹问：“你当初嫁给张卫东，是不是就图他五大三粗，跟个大狗熊似的？” 周晓琳就不高兴说：“怎么什么话到你嘴里，就这么难听呢？”但还是回答他说，“有那方面的因素。不过，我们当初是真的有感情。” “拉倒吧。”他一脸不屑说，“嫁给他的时候，你比这俩黄毛丫头大不了多少，你知道个逑感情？都掉火坑里了，还煮熟了的鸭子，肉烂嘴不烂，你就嘴硬吧你。这会儿又不是你哭鼻子那会儿了是不是？” 论斗嘴，周晓琳远不是她哥的对手。眼看话题要被周大林引到张卫东身上，背不住就要引火烧身，被她哥给损一顿。周晓琳脑子也不慢，赶紧转移周大林的注意力。 “你要是看上的是刘璐，没准儿有成的机会。”她立刻插话说，“你看上程晓，这事儿希望不大。” 周大林就是一愣，看着妹妹问：“怎么说？” 周晓琳慢慢地说：“刘璐这孩子懒，比较贪财，贪图享受，看人下菜碟。她只要知道你有钱，估计就会活动脑子。” “程晓呢？”周大林问。 周晓琳就摇了摇头说：“这孩子务实的东西少，还是活在幻想里。现在，钱对她来说，不是最重要的。她不找男朋友，我觉得不是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是怕她爸打她，而是还没有碰到她真心喜欢的。她眼光这么高，不会看上你的。” 周大林看妹妹半天，就挖苦她说：“你当年眼光要是有程晓一半，也不会拿着张卫东就当了宝了。” “你怎么又说我？不和你说了！” 这一下，恼羞成怒的，倒是周晓琳了。她直接站起来，把碗筷收拾了，气咻咻地去厨房了。 周大林一个人傻乎乎地坐在餐桌边，竟然忘了犯困了。 妹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他的想法和她基本一致。 这个世界上，用钱能解决的事情就不叫事儿。真正让周大林犯难的，是钱解决不了的事情。 二十年以后的程晓，对钱也不是很在意，和他在一起，也不是为了钱。 既然钱解决不了程晓，他就得另想它法。 正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周大林才会这么起早贪黑，不辞辛苦地给两个女孩弄饭吃。 人家不是说嘛，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男人的胃。他这是把这一招翻过来，用在程晓身上了。 二十年以后的程晓，因为与赵世豪婚姻的不幸，破罐子破摔，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吃货，几年之内迅速发福，成为一个胖女人。 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这辈子已经毁在赵世豪手里了，就得对自己好点。以前为了美控制食欲，整天挨饿。 女为悦己者容。和赵世豪已经床上无性，床下无情，动嘴就龇牙。都没有欣赏她的了，她干嘛不对自己好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爱特么的胖不胖，自己舒服了就好。 和周大林在一起之后，她才又重新注重起自己的形象来，一天只吃两顿饭，想着赶紧把身上的赘肉去掉，给爱人一个美好的形象。 可是，胖起来容易，再想瘦下来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现在的周大林，知道程晓骨子里就是一吃货，才动了用美食拉住她的胃的心思。 吃胖了更好，不这么漂亮了，他的机会反而会更多一些。哪怕等他们在一起之后，他再逼着她减肥呢。 反正他现在有钱，不必为了生活奔波，可以天天陪着她，给她报减肥项目，健身项目。只要肯花钱，减肥这个事情，就不是大问题。 琢磨半天程晓，一抬头，就看见了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周晓琳。 妹妹身材还可以，个头也不算矮。原本是想着，和她来省城以后，好好捯饬一下妹妹，再给她忽悠颗好梧桐树来。结果，妹妹的事情一点没来得及办，反倒为了个程晓忙个不停。 听妹妹刚才说话，好像对张卫东又不那么恨了。这可真是记吃不记打啊。妹妹就是这穷德行，好了伤疤忘了疼，不知道记仇。 看着妹妹忙完了从厨房里出来，他就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干啥，你不是要睡觉吗？”周晓琳警惕地看着他问。 周大林肚子里坏水太多，周晓琳不得不防。 周大林就露出慈祥的笑容来，这笑容更让周晓琳心里一个劲地打鼓。 “你坐下，哥跟你说个正事儿。”他就说。 周晓琳只好坐下，问他说：“有啥正事儿啊？”接着就警告他说，“不许说我们两口子的事。我还有多多呢。” 周大林心里就不由叹息一声。当年程晓也是为了孩子，不肯和赵世豪离婚。 东方女性的美德啊，就是总在为别人着想，为了孩子，老人，宁可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 “你看你，我这还什么没说呢，你先给我堵门了。”他就抱怨说，“哎，我说点为了你们夫妻好好过日子的话，也不行吗？”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周晓琳就评价说。“我们的事情，不用你管！” “好，我不管。”他就承诺说，“可是，你知道张卫东对你，为什么没有你们结婚以前那么好了吗，他是怎么变成一个大懒虫的？我做为一个男人，总能站在男人的角度上，给你分析一下原因，让你们重新好好过日子，这样的话你也不肯听？” “你自己还混离婚了呢，还教育我？”周晓琳就不服气说。 可是，和张卫东过不好，她也是一直在找原因。听哥哥这么说，还是想着听听的，毕竟他们都是男人，可以互相明白一些她不明白的道理。 说着不想听的话，她却坐在那里没有走。 周大林多鬼呀，粘上毛比猴都精。从妹妹的动作上，他就猜到妹妹还是想听他说。 就听周大林说：“正因为我离婚了，我才知道我为什么对你那个前嫂子不满，说不定张卫东也因为这个对你不满呢？你听听总不会有坏处吧？” 周晓琳就微微点头说：“好，那你就说说，你对她到底那里不满意？” 周大林就在心里笑了，心说小样，你再怎么防我都没用，早晚还得掉进我的套里。 “说实话，你那个前嫂子吧，结婚以前还是很漂亮的，”周大林就慢悠悠地说，“七十分没问题吧？” 这一点，周晓琳不否认。那女人第一次跟着周大林回家，她是见过的，的确比她要好看的多。 见妹妹不反驳，周大林就说下去：“没结婚以前吧，她知道打扮自己。七十分的长相，再加上会打扮，至少就是八十五分的颜值了，起码能让我看着心情好，心旷神怡。而且，那时候她知道约束自己的性格，温文尔雅还带着几分羞涩。你想啊，这样的女孩子，谁会不喜欢啊？” 23.恶性循环与良性循环 周大林说这个的时候，周晓琳的嘴角微微上翘，大概是联想到她和张卫东恋爱时候的情景了。 接下来，周大林就话锋一转说：“可结婚以后呢，她就开始什么也不在乎了，开始放纵自己了。在家里什么烂穿什么，一天到晚弄得跟个叫花子似的，也不化妆了。本来七十分的人才，这么一弄，连五十分都剩不下了，直接就是一个黄脸老太婆！你想啊，我整天面对着这么一个黄脸婆，心情能好吗？本来就心情不好了，更要命的是，她原先的温文尔雅和那几分羞涩也荡然无存了，说话就跟狗似的汪汪乱叫，一嗓子恨不得把房盖给揭了，震得我耳朵生疼！” 说到这里，他就问周晓琳：“你说，这么一个女人，我不和她离婚，还和她过个什么大劲儿，我找罪受吗？” 听到这里，周晓琳的头就不由自主低下了。大概她在心里对照自己呢。结婚以后的她，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 可是，结婚以后过日子，乱七八糟的事情做都做不完，又哪里有时间来花前月下？ 周大林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在偷偷发笑。 他就问：“你说，你是不是也跟你前嫂子差不多？”就解释说，“这男人吧，都一样，都是喜欢漂亮，喜欢新鲜感和刺激。你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张卫东看着你就心烦，你说他能给你好脸子吗？” “那依着你呢，我该怎么办？”周晓琳就问。 “你得学会保持自己的美好形象啊。”周大林就说，“还得每天打扮的自己漂漂亮亮的，爱情才不会变味道，你说是不是？” “我一天到晚忙的团团转，他不帮忙不说，我还要打扮了取悦他？我干脆天天跳艳舞给他看好了！”周晓琳就赌气说。 “你看看，你看看，说到你疼处了，就跟踩着了你尾巴一样。”周大林就教训她说，“就你这态度，早晚你们就得闹到不可收拾！良药苦口利于病。你说你忙的一点工夫没有，你就没有问问自己为什么吗？张卫东为什么不肯替你干活？那是因为他不稀罕你了。为什么不稀罕你？那是因为他不像以前那样爱你了。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爱你了？那是因为你变黄脸婆了。这就叫恶性循环，懂吗？” 说到这里，他就不说了，给周晓琳一个思考的时间，然后才问：“怎么改变这个恶性循环，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过一会儿，周晓琳才噘着嘴说：“哥，你是不知道，回到家里，一堆事等着我干，我是真没时间打扮。” “强调客观理由。”周大林就评价说，“你如果把自己捯饬漂亮了，张卫东就会重新稀罕你，你再支使他替你干活，他保证就会乖乖听话。他替你干活了，你不就不用忙的团团转了，不就有时间捯饬自己了，日子不就过好了？这叫良性循环，明白没？” 周晓琳低着头不说话。 周大林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把妹妹给忽悠住了。 接下来，他就要把真正的目的说出来了。 “不过呢，哥还有个更好的办法，你想不想听？”他就对周晓琳说。 周晓琳就傻乎乎地问：“什么好办法啊？” 周大林就挪挪椅子，往她身边凑凑，看着她说：“其实我妹妹吧，长得挺好看的。” “去，少没正经。”周晓琳就说他。 “你看，你听我把话说完嘛。”他就说，“你皮肤挺白净的，五官也周正。就是这眼睛有点小，还是单眼皮，眉毛也有些稀疏。不过，现在这些缺点，都可以改变了。等哪天有时间，哥带你去美容医院，做个双眼皮，眉毛也可以种的浓一些，眉形也可以改的更漂亮一些。另外，还可以漂一下唇，下巴再变尖一点，就变瓜子脸了。这么一捯饬，我妹妹就变大美人了，他张卫东能不爱的上蹿下跳？而且吧，这些办法都是永久的，不用你天天自己化妆捯饬，节省不少时间。” “哥，”周晓琳就打断他说，“动这么多地方，要花好多钱的。” 周大林说：“我知道啊。可为了我亲妹妹下辈子的幸福，就算花再多的钱，也值得不是？这钱呀，哥替你掏。” “真的假的？”周晓琳就盯着他，狐疑地问。 “当然是真的了。”周大林说，“你是哥的亲妹妹啊，为亲妹妹花钱，哥还是舍得的。” 周晓琳终于让哥哥说动了心，犹豫半天说：“可现在天天这么多电话打进来，我哪儿有时间去美容啊？” 周大林说：“不要紧。过了这个月，那俩货就考完试了。到时候，让她们俩守电话，哥带你专心致志去改变形象。” “考完试她们就放假了，她们不回家啊？”周晓琳不无担心地问。 “敢！”周大林就硬气起来说，“我这么用心地伺候她们考试，啊，考完试了就卸磨杀驴，吃饱了就骂厨子，像话吗？” 原来，哥哥这么惯着她们，是为了有时间带她去美容，这一片苦心，完全是为了她！ 这一下，把个周晓琳给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她哪里会想到，她这个混蛋哥处心积虑地捯饬她，绝不是像他嘴上说的那样，是为了让她和张卫东好好过日子，而是恰恰相反。 周大林继续不遗余力，鞠躬尽瘁地执行他抓住程晓的胃的计划。 晚上两个女孩回来，就吃到了她们认为是世上最好吃的，微辣的水煮肉片。 “原来水煮肉片还可以这么做，不那么辣，也不那么腻！” 当然了，这里面又有周大林自己的创意。 肉片要先用水焯过，去掉油腥，自然就不腻了。辣椒炝锅的时候少放，在油里过的略微发糊，既可以增加辣椒的香气，又可以让辣椒变得不辣。 程晓就由衷夸赞说：“老大，你真厉害！” 周大林心说，不是我厉害，是你厉害。 想当年，他能练出如此好的厨艺，程晓功不可没。 又喜欢吃水煮肉片，又怕水煮肉片的辣和油腻。 于是微辣不腻的水煮肉片就诞生了。 第二天早上，周大林做的是水煎包子。粉条剁碎了加上肉末，老抽、生抽调味。平底锅刷油烧热，包子放进去，在加水淀粉慢慢煎熟。打开锅盖，香气扑鼻，带着一股好闻的焦糊味道。 想着把饭做的好吃，这背后的功夫绝对不能少下，其实还是很累人的。 坚持到二十号，程晓和刘璐考试结束，他寻思着给自己放个假，休息几天，让周晓琳再做几天饭。 也不能老让她们吃他做的好东西。整天吃，再好的东西她们也会腻，觉不出好来。 得让她们平时吃周晓琳做的普通饭菜，偶尔他再给弄一顿好吃的，这样才能让她们记忆深刻，更加想念他做的饭菜。 可偏偏事与愿违。 大学里，期末考试结束了，也不见得就立刻放假。 好在考试以后，学校里课少了，上午一堂下午一堂，一堂课五十分钟。剩下的多是自习课，她们就可以早早跑回来，替周晓琳守着电话，安排送单。 周晓琳可以闲下来了，周大林就履行承诺，让程晓和刘璐在家，他和妹妹去捯饬脸蛋。 先割个双眼皮。 早上好好的出去，下午周晓琳就戴着大墨镜回来了。 程晓和刘璐看见周晓琳这副样子，还挺吃惊，争着问是怎么了？周晓琳还脸红了，不好意思回答。 还是周大林，用两手食指在自己眼睛上一划，俩女孩就明白了。 现在的省城，做这个手术的已经很多，不新鲜了。她们财大也有不少女孩，利用放假的时间，去拉个双眼皮。 周晓琳脸上，其余地方都过得去，就是眼睛有点小，最适合拉双眼皮了。再开个眼角，把眼睛搞大一些，一定会漂亮不少。 不过刚做完手术，俩眼肿的跟铃铛似的，是看不出效果来的，至少需要吃一个星期消炎药，才能消肿。 这一个星期，周晓琳没法干活。下厨房再把眼睛给薰着，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这做饭的事情，还是要落到周大林身上。 周大林心里就暗暗叫苦。还想着偷两天懒呢，千算万算，就是把做完手术需要修养这事儿给忘了。早知道如此，他就不这么早忽悠着妹妹去拉双眼皮了。 看妹妹那个架势，比他还想偷懒。估计只要去动一下脸上的零件，她就会借机不进厨房。 拉完双眼皮还得种眉呢，种完眉还得漂唇呢。我滴个天，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削下巴？我看还是算了吧，你下巴本来就挺好看的，不用再改造了。 还算不错，程晓和刘璐在家里的时间多了，吃饭就不用赶着点，着急忙慌，早点晚点的都问题不大。 他做饭的时候，程晓还会到厨房里给他帮忙。尽管是总帮倒忙，不过有个小美女陪着说话，多增进一下两人之间的感情，这辛苦也算值得了。 可他还忘了一样，两个小美女考完试，那个周琦也差不多考完试了。虽然不在一个系，但时间上差不了前后几天。 24.苦肉计 周琦没了事干，就跑过来找程晓了。 这一次，周琦长心眼儿了，是趁着刘璐不在的时候，跑过来的。 程晓和刘璐虽说是秤杆离不开秤砣，可也不可能总是在一起。刘璐还兼着学生会的职务，快放假了，学生会的事情就多起来。 周晓琳做双眼皮手术的第二天早上，下了大课就九点半了，刘璐去学生会办事，程晓就先回来守电话。 十点左右，程晓前脚进门，周琦后脚就跟来了。 他不是来帮着送单，而是找程晓有事。 一般十点以后，来电话的会增多起来。这时候就需要有个专门接电话的，大声重复客户的需求，还要有个在一边做记录的。这样，才能用最短的时间，把一个电话接完，然后下一个电话才能打进来。 程晓没来之前，周大林兄妹在餐桌上对面坐着，一个接电话，一个拿本子记录。周晓琳眼睛做了手术不得劲，就接电话，周大林记录。程晓过来，就替周晓琳接电话，让她回屋休息去。 她刚坐下来，接了两个电话，周琦就如影随形一般跟来了。 因为经常有接单的学生过来，门并不上锁，周琦也就直接推门进来。 他是这里的常客，熟门熟路，进屋直奔餐厅，跟周大林打个招呼，叫声“周哥好！”，然后就拖把椅子，坐在程晓身边了。 “晓晓，下学期就毕业实习了，你找好实习单位没有？”他坐下就问。 这还真是个正事儿。 一般到实习学期，学校也给安排实习单位。可一下安排那么多学生过去，人家也用不了，特别是她们学财会的，人家也不会让她们接触实际业务，就是在那儿挂个名，到时候人家在实习证明上给盖个章，学不到东西的。 大学生大三以后，如果不考研，就得积极联系就业单位了。最好是实习的单位就是就业目标单位，这样实习完了合格，毕业以后就可以直接留下了。 程晓不是省城人，在这里举目无亲的，那个年代想找个好一点的单位，是很困难的。 接电话的间隙，程晓就告诉周琦说：“我们还没去找单位呢。这学期我们早早过来，就是想找个单位实习的，找了好多地方，人家都不要。” “哎，晓晓，我给你找了个好地方，你想不想去？”他就问程晓。 程晓看他一眼问：“哪儿啊？” 周琦有些得意说：“我们市电子开关厂啊，我爸在那里干副厂长。正好他们那儿缺个出纳，我就跟我爸说，让他把这个位置给你留着。你去那里实习，毕业了就可以留下工作了。在省城工作，总比你再回临水强的多吧？” 看程晓表情上并不怎么重视，就解释说：“你可不要小瞧这个位置。电子开关厂可是市里最好的盈利单位，工人工资都七八百呢。好多人削减了脑袋，想各种门道都进不去。” 这个电子开关厂周大林倒是知道。现在说的电子开关，就是后来说的传感器。传感器可属于高科技，当时咱们国家能制造这种零件的工厂并不多，而且种类单一，寿命不及国外的三分之一。但这个东西在生产生活上应用广泛，将来发展好了，前途无量。 后来，这个电子开关厂私有化以后，就叫传感器公司，是省里有名的高科技集团化企业。 看程晓还在犹豫，周琦就劝她说：“别想了程晓，我跟你说实话吧，这个招工名额已经批了半年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呢，要不是为了等你，我爸给强压着，早就没有了。你赶紧收拾一下，我带你去见我爸，先把名报上再说。” 这么好的机会，的确难得。程晓就开始活动心思了。 二十年以后的程晓对周大林说过，她曾经在省城工作过一年。是大学正式毕业以后，她爸强行把她从省城给弄回来的。 那时候，临水银行有个规定，可以照顾中层的子女提前顶替进银行工作。她爸退伍以后，正好进了临水银行干中层。 于是，她回了临水银行，于是就和赵世豪处对象，开始了她的悲惨命运。 她对周大林说这个，意思是她当初不回临水，也就不会和赵世豪在一起了。 看来，当时程晓说在省城工作过，十有八九就是周琦给她找的这个工作。 周大林突然就想，她还说过，她没有正儿八经的谈过恋爱，这句话也是有问题的。 没有正儿八经谈恋爱，并不代表她没谈过恋爱啊！ 也就是说，她去电子开关厂工作以后，和周琦的关系，基本就接近恋人关系了。然后，然后让她爸给棒打鸳鸯了。 从这方面讲，他还真得感谢他这个未来的老丈人。可是，不对了。如果程晓还和过去一样，跟着周琦去了电子开关厂，那他的脑袋上，不就有点绿油油的意思了？ 这一下，周大林就急了。 就听程晓问周琦说：“能不能让你爸再给弄一个名额啊？”就说，“璐璐也没找着地方。” 周琦露出为难的样子来说：“弄这一个名额就很费事了。” 程晓还挺讲义气，立刻就说：“要是璐璐不去，我也不去。” 周琦就哄她说：“你如果不去，这一个名额也没了。你先进去，以后有机会我再去求我爸，把璐璐弄进去怎么样？你放心，我爸还是有这个权力的。只要电子开关厂招人，他就能把璐璐弄进去。弄进去了，再慢慢调整工作，那就容易多了。” 周大林看出来，到这时候，程晓已经经不住诱惑了。 “我摩托车就在楼下，现在就带你过去报名。” 见时机成熟，周琦就说。 眼见自己的未来媳妇就得让周琦这小兔崽子给忽悠走，周大忽悠还毫无办法。 人家程晓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就是知道，程晓也肯定不会跟他这个大叔。 这一刻，周大忽悠第一次黔驴技穷。 程晓的目光已经向对面的他看过来。那意思，自然是她要和周琦出去一下，让周大林先自己忙一会儿。 他没有阻止人家的任何理由呀。 他微微曲腿，往后猛挪一下坐着的椅子，然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哎呦！”他叫了一声。 程晓给吓一跳，赶紧站起来看他。周琦也过来了。 “周哥，你怎么了？”周琦说着就要伸手去扶他。 “别动！”他喊了一声，“我腰扭着了，动不了了。” 其实，腰没扭着，屁股摔的倒是不轻，尾椎骨那里也钻心地疼。 为了未来媳妇，这苦肉计不得不演啊。 他疼的脸色蜡黄，这绝对是真的。 程晓就弯身看着他，关心地问：“不要紧吧，老大？要不，叫救护车吧？” 叫什么救护车？你咋不直接叫殡仪车！ 周大林心里这个气。 他抽着凉气摇头说：“用不着。”就对周琦说，“麻烦你小周，你慢慢把我搀起来。” 周琦就走到他身后，架着他的俩胳膊，慢慢往上用力。 “慢点，再慢点。”他呲牙裂嘴的吩咐周琦。 这时候，周晓琳听见动静，也从自己屋里跑出来了，也让哥哥给吓一跳。 周琦架着他，慢慢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屁股刚刚贴着椅子座，他就疼的往上直一下腰。 “不行，我坐不住。”他轻喊一声。 “把他扶到床上去。”还是周晓琳年龄大有办法。 正好有来接单的学生进来，大家一起上阵，把周大林给弄到他屋里的床上，躺着去了。 周晓琳问明白是咋回事，就上街买膏药和热水袋去了。 工厂里扭着腰属于正常，她有经验。 周晓琳走了，程晓就没法离开了。 “你看，我们老大都这样了，还是改天去吧？”她就和周琦商量。 周琦也不是不懂道理，只好叹一口气作罢。 “你先别走，先帮我记记单。”程晓反倒把周琦喊住了，“待会儿璐璐回来你再走。” 这时候她无人可用，只能用周琦了。 周大林躺在床上，听着两个人在外面对话，屁股竟然不疼了。 可这只是个缓兵之计，暂时阻止了程晓给他染绿头发，后面还得赶紧想办法啊。 哎呦，能有什么办法好想呢？ 周晓琳买了膏药回来，见周大林躺在床上，眉头皱成一个疙瘩，还以为他是扭了腰疼的呢。 “扭着哪儿了？”她就问哥哥，“翻过来我看看。”说着就下手了。 “哎，你慢点！你是不是要谋害亲哥啊？” “你看把你给娇的，不就扭个腰嘛！”周晓琳就不耐烦说，顺手就把他给?的翻过身来。 “唉呀！”他大呼小叫，“你慢点，用那么大劲干啥？” “我干工人的，本来就劲大。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整天坐办公室呢？”周晓琳就嘟囔他，然后一把就把他裤子褪下来，露出了半个屁股蛋子。 已经是夏天了，他就穿一条薄运动裤，松紧带的，没系腰带。 “嗨，嗨，你干什么呀？男女授受不亲！”他就急了。 “我是你妹妹！少给我整这些乱七八糟。”周晓琳就训他，“告诉我！哪儿疼？”说着手指就按在他腰上。 25.快腿太小了 “哎哟！不疼也让你给我整疼了。”周大林大呼小叫。 “不跟你说了吗？我干车工，手上劲大。”周晓琳边给他按腰边嘟囔。 “哎哎，你先把门关上行不行？我这屁股蛋子露外面呢！” 周晓琳这才从床边走到门边，把卧室门给关上了。 餐厅里，程晓和周琦相对坐着，彼此看看，程晓就捂着嘴乐起来。 卧室里，周晓琳已经给哥哥贴上了膏药，又把热水袋灌上热水，拿块毛巾缠了，给他垫在腰下面。 “到下午如果还不管用，就得去医院拍片子了。”她就对周大林说。 周大林闭着眼睛，不耐烦地冲她挥挥手，让她先出去。 他再一次领教了干车工女人的厉害，他前妻就是干车工的。 本来腰不疼，让周晓琳一通折腾，不疼也疼起来。 闭着眼睛想半天，怎么把周琦这一计给破了？还没想明白，就有人敲门。他还没说话，门口就伸进一个大脑袋来。 “老大，你腰怎么样啊？”接着人就进来了。 这个刘璐，干什么都是这么冒冒失失的。程晓还说她有心计，有个狗屁！ 不过这丫头聪明，理解能力特好。凡事你只是给她提示一下，她立马就知道该怎么做。 看到刘璐，他的脑袋就激灵一下，似乎有了灵感。 “好像，好像没有那么疼了。”他就对刘璐说，“我再躺一会儿哈，你和晓晓先受累忙接单。” “嗨，那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刘璐就说，“晓琳姐让我问问你，要是不行就和你去医院。” “问题不大，我再躺会儿，歇一会儿就没事了。”他就说。 刘璐出去了。 他就在想，记得程晓说过，刘璐后来去了沿海的一个城市，嫁给了一位同校的师哥。后来，她就在那个城市安家，老公当了旅游局长，她则做起了外贸生意。 这说明，程晓还是自顾自去了电子开关厂实习，刘璐则应该是出去闯荡，遇到了那位师哥，从此就有人保护了，日子也过的很幸福。 程晓这么不讲义气，刘璐为什么没有生她的气，和她生分了呢？ 因为程晓也说过，她们一直保持着很好的友谊。有时候放假，她不想和赵世豪在家里大眼瞪小眼地龇牙吵架，就会去海边找刘璐，在刘璐那里过假期。而且，刘璐逢年过节的，还会给程晓寄不少海鲜过来，这个周大林是见过的。 程晓不是那种不注重友情，见利忘义的人。她独自去开关厂之前，一定会是在安排好了刘璐之后，不让刘璐觉得她不讲义气，在不影响她们友谊的情况下，才肯去的。 那么，她又是用了什么手段，才安排好刘璐的呢？难道，刘璐的丈夫，那位她的师哥，是程晓介绍她认识的？ 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完全印证了。但不管怎么样，在没有安排好刘璐之前，程晓应该不会抛下刘璐，单独去找工作的。 这个里面，倒有文章可做。只要忽悠地刘璐哪里也不去，程晓就不会去电子开关厂。 中午接单到十一点半左右，电话就少了，然后到下午四点左右，要求服务的电话才会重新多起来。 周晓琳做好了饭，进来问他能不能起来吃饭？如果不能，她就给他端屋里来吃。 他就故意弄出一副病病歪歪的样子来，慢慢试着从床上坐起来，挪到床边，挺直了腰杆，活动几下说：“你买的膏药可能管用了，热水袋烫的腰热乎乎的，我现在感觉，好像不疼了。” 周晓琳就得意地说：“过去张卫东经常在厂里搬活的时候扭着腰，我都是这么给他治的。” 他就冲着周晓琳伸出大拇指来，夸赞说：“我妹妹真厉害，都能顶半个医生了。” 周晓琳就过去搀着他，慢慢从卧室里走出来，坐到餐厅的椅子上。 俩女孩就围过来，问他怎么样。 “没事了，好了。”他就说，“我妹妹祖传医术，妙手回春。” 周晓琳就在厨房里接一句：“你是长子，祖传咋没传给你呀？整天胡说八道，没个正形。” “你这祖传，又不是我们老周家传出来的。”周大林就分辩说，“是你婆家祖传的。他们老张家的祖传绝学，怎么会传给我？” 程晓就傻乎乎地问周晓琳：“真的啊，晓琳姐？姐夫家是老中医啊？” 周晓琳就在厨房里说：“别听他胡说八道，他那是损我呢。进来帮我端饭！” 这些日子在一起工作，周晓琳跟这俩女孩也熟悉的跟一家人差不多了。 吃着饭的时候，周大林还想等着程晓跟刘璐说电子开关厂的事，结果她却只字不提。 难道，她真的要瞒着刘璐，自己偷偷去电子开关厂报名？ 眼看大家的饭都快吃完了，见程晓还是不说这事儿，周大林就沉不住气了，对程晓说：“我没事了，你不是要和周琦去电子开关厂报名实习吗？下午你们就去吧，我在家盯着。” 这话他是故意说给刘璐听的。 果然，刘璐就抬起头来，盯着程晓。 程晓只好对刘璐说：“对了，我原本想着吃完了饭告诉你的，咱们好商量一下。” 接着，她就把周琦上午过来，和她说的事情都说了，然后告诉刘璐说：“他说现在只能解决一个名额，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解决一个。我觉得吧，这事儿要是咱们俩谁也不去，这名额就白瞎了，怪可惜的。璐璐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啊？” 刘璐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勉强了。 周大林看的出来，刘璐比程晓更懂人情世故。周琦说以后再找机会这话，明摆着就是糊弄程晓，他巴不得程晓离刘璐远远的呢。 在这一点上，周琦和周大林是心有戚戚的。 刘璐就对程晓说：“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你就去吧。其实吧，我也有个机会，和这个差不多。”就问程晓，“你还记得比咱们高两届的那个刘建军吗？” 程晓想想问：“就是追过你的那个？” 刘璐说：“是啊。前几天他给我写信说，他老家那个城市正在搞基建。他们是沿海城市，发展快，缺人手。他现在已经进旅游局工作了。他的意思吧，是想让我过去，托人把我弄进他们下属的旅游公司里去。我想去找他。” 程晓看看她，半天才说：“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刘璐就不高兴说：“我过去是工作，又不是非要和他谈朋友。”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都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就突然不说了。 刘璐后面没说的话，估计程晓听明白了。她去电子开关厂，和刘璐去找那个师哥刘建军，难道有区别吗？ 周大林终于明白，刘璐是怎么去的沿海城市了。 两个女孩都有了自己想去的地方，却都没有办法让对方和自己一起去，谁也不想面对那个不得不分别的时刻。 程晓不急着跟刘璐说电子开关厂的事，想法跟刘璐是一样的，并不是心里藏着私，想瞒着刘璐。 这样子的结果，不会影响到她们的友谊。 可是，按照以前的剧情继续发展下去，两个小美女就都得离他而去了。 他突然就插话说：“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为什么非要指望着别人给你们找工作，为什么就不能鼓起勇气来，自己创业呢？” 本来，两个女孩心里都在想，为了各自的生计，她们不得不在不久的将来，彼此分开，天各一方，心里挺难受的，就都把头低下去了。 周大林这句话，又让她们把头都抬起来了。 “老大，我们不是不想和你一起创业，真的不行的。”刘璐就解释说，“这个快腿服务，利润太少了。一个月撑死弄不到一千块钱，刨去各种费用，你还要赔钱。现在学校马上就要放假，学生们都回家了，单就更少，就更不挣钱了。我们早就商量了，还是不拖累你，弄完这个月，学生们都放假了，咱们还是算了吧？” 算了哪儿行啊？周大林就是赔死，也不能让程晓跑了。再说一个月还能挣差不多一千块呢，减去费用，他撑死能赔几百块。 几百块钱对周大财主来说，也不算钱。每月花个几百块，能把程晓忽悠成自己老婆，这买卖划算大了。 现在的问题就很简单了，他只要把这个买卖忽悠成前途无限，必发大财，就可以把两个丫头给留下。 当然了，刘璐留不留的无所谓，程晓是必须要留下的。 “你们呢，太年轻，眼光太短浅了。”他就弄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来，感慨着说，“你们只看到这个月咱们的盈利只有一千块钱了，投入的成本都收不回来。可你们这个账算的有毛病。 我们投入的广告和自行车，不是一个投入周期就报废的。这个月一千块算不上挣钱，那下个月呢？我们在广告和买车方面，不投入的情况下，不就算挣钱了吗？” 刘璐就小声嘟囔说：“下月学生都回家了，你挣谁的钱去？” “你看看，你看看，”周大林就又拿出一副对她的表现感到无可奈何，不可救药的样子来。 26.破财免灾 “你们就没发现，我们好多的单都不是学生，而是其他资源吗？” 周大林又要开始忽悠了。 “比如说，老师、附近闲在家里的年轻人，办公大楼里的职员，都在要我们的服务啊？你们放假回家走了，一样啊，这里去外地上学的学生，也回来了，不一样会找我们服务不是？” 刘璐知道自己肯定说不过周大忽悠，只好摆事实讲道理。 “我打听过了，原来这附近也有学生做过这个服务，最后因为不盈利关门了。老大，这个业务真的做不起来。” “知道他们为什么关门吗？”周大林立刻就反驳说，“是他们资本太少，没有钱做广告投入，知道他们的人太少，维持不下成本来。咱们不同啊，咱们后劲强大，资本雄厚。到现在，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咱们就可以维持住成本了，这就是一个很大的成绩嘛。” 听他说资本雄厚，程晓就问：“老大，你到底有多少钱啊？”怕他误会了，就赶紧解释说，“你别误会，我们是担心你做这个快腿服务，把钱都赔进去，将来你和晓琳姐可怎么生活啊？” 他的晓晓就是比刘璐有良心，会为他着想。有良心的女孩不好找，有良心而又漂亮成一塌糊涂的女孩，就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他微微一笑说：“我不告诉过你们吗？我来省城，就是为了寻找投资机会的。想投资，就得有一定实力吧？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跑腿服务，连个事业都算不上，就能赔的我连以后生活都过不下去，你们也太小瞧我了吧？” 看她们仍旧毫无信心，他只好换忽悠为煽情说：“咱们的快腿服务，经过大家两个月的不懈努力，已经接近收支平衡了，眼看就要迎来盈利时刻。这里面有你们也有我和你们晓琳姐的多少心血啊？你们就这么一走了之，心里不难过吗？” 心里不难过肯定是假的。关键是她们觉得，这个行业没有前途，上学的时候用来做社会实践可以，把它当成干一辈子的事业，就有些勉强了。 煽情效果不佳，他只能动真格的了。 “跟你们说实话，”他严肃起来说，“咱们一开始做的这么小，不是因为我没有实力，我就是用来检验一下，这个事业可不可以做，所以我才先做这么小，只做财大这一个学校。 如果经过检验，这个服务真不适合做的话，不用你们说，我也会主动不干的，反正也没赔多少钱，对我来说，无所谓。 可是，通过两个月的实验，我得出的结论，却是这个生意不仅可以做，而且可以做大。” 说到这里，他就提高了声音，一本正经说：“所以，下一步，我们再做，就不这么小打小闹了。我会投入资金，把这个小小的快腿服务，做成一个大公司。” “啊？”程晓就吃了一惊问，“你还要投钱啊？” 周大林瞪着眼说：“多新鲜呢？而且再投，就不叫投钱了，而真正得叫做投资了。” “怎么投资啊？” 这回刘璐认真了，脸上没了笑容。 周大林说：“第一步，我要去注册快腿服务这个商标，申请成立公司。第二步，快腿服务的办公地点，就不能还在这里，要租大的门面房，搬到繁华地段去。成立公司以后，大家就要一起努力，把快腿服务这个小公司办成大公司，办出省城去，办到全省各个城市，甚至办到全国去。” “啊？”程晓问他说，“那得投多少钱啊？” 周大林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说：“咱们用这两个月的实践，已经证明这个业务不会赔了。而且咱们有了经验，就更不会赔了。” 还没等他说到投多少钱，刘璐就不想听他继续忽悠了，打断他说：“老大，你先别扯别的，你就先说说你认为的，这个项目的盈利点在哪里？你如果能说服我们，我们就死心塌地地跟着你干。” “没问题。”周大林心说小样，就你个黄毛丫头，还想难得住我周大忽悠？ “咱就从眼前这个大学路说起。”他问两个女孩，“这条路上有多少大学你们数过没有？” 刘璐皱皱眉想一会儿，就念叨着说：“从东往西，有医科大学，理工大学，师范大学，城建大学，我们财大，再往西是省立大学，农业大学，工业大学，体育学院，交通学院，” 周大林就打住她说：“我数过了，十四所高等院校，还不包括写字楼里那些五花八门的公司，机关事业单位。” 他继续问：“你们想想，这得有多少人，这个市场得有多么大？” 给她们一个思考的时间之后，他开始接着忽悠。 “下一步，我们把办公地点挪到街上，就在财大这个中间地段，租一间大办公室，装十几部电话。另外，再弄几台电脑，把现在流行的msn、qq这些新的办公和聊天软件也加入进来。 然后，咱们找广告公司，制作正规广告，购买广告专栏，就跟大街上路灯杆下面那些广告一样，占他一条街。还可以弄些灯箱固定广告，把咱们宣传出去。也就是说，把快腿服务首先推广到这整个大学路上。你们设想一下，咱们会一下子增加多少客户？” 这个思路，就真有地正儿八经做事的架势了。 两个女孩就默默地在心里想着，那会是一个怎样的情景。 好一会儿，程晓就不无担心地问：“老大，那样的话，这前期投入会很高的。” 周大林点点头说：“对，我打算先投五十万。如果不够，可以再追加五十万。不要忘了，我们还有一个优势，就是放眼整个省城，做这个服务的，仅此我们一家。这么一个天赐良机，我们再不能成功，那不活活笨死了？” 九九年，工人工资还没翻番，一月只挣几百块的环境下，周大林一次就可以拿出五十万来投资，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如果他真有一百万，倒是值得跟着他干干看看。 刘璐就问：“老大，你真的有这么多钱啊？” “瞧你这话说的，”周大林就不高兴说，“是不是要我和你们去银行验资啊？放心，老大我不是穷人。你们只要相信我，咱们团结一致，把这个事业做下去，一定能在省城干出一番大事业来，你们将来也会变有钱人的。” 两个女孩毕竟涉世不深，这会儿让他给忽悠的，又开始活动心眼儿了。 毕竟，留下来，她们俩可以在一起工作，不用分开。 周大林察言观色，知道她们动心了。 尼玛，为你个程晓，老子一百万，就要这么白白打水漂了，心疼啊！ 老实说，这生意能不能成功，他心里一点底没有。 可是，不真刀实枪地投钱进去，把这个生意搞大，只靠嘴忽悠，已经忽悠不住这俩丫头了。为留住程晓，他只好破财免灾了。 “留不留下来，你们不用急于回答我。”眼见她们动心，他索性画蛇添足，又来个欲擒故纵之计，对她们说，“就算你们还是要走，我也还是要把这个生意做下去。只是，这俩月咱们在一起处的这么好，你们走了，我有些舍不得。再去找其他学生合作，不知道会不会还像跟你们相处一样，处到不想分开。 你们先商量商量，好好思考一下。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明天你们再告诉我，好不好？” 这听着不像欲擒故纵，倒像是继续煽情。 说完了，他就站起身来，回自己屋了。 程晓看着他走路的样子，对刘璐和周晓琳说：“我怎么觉得，老大的腰已经好了？” 这天晚上，周大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久都没有睡着。 两个女孩会不会选择留下？他心里同样没有底。 如果她们依旧选择离开，他该怎么办？再找什么契机，和程晓走到一起呢？ 程晓温顺、善解人意的性格，是他二十年以后领教过的，非常认可。 重生回来，之所以不首先选择找程晓，是因为那时候程晓在他心里的印象，就是个长相一般的女人。 重生了，可以赢得大量的财富，他首先想的，当然就是享受。美女也是享受的一部分，而且是重要的一部分。 可是，程晓不是容貌一般的女人，是个九十分的美女。 有个性格完全符合他的心意，容貌也完全让他满意的女人，他就改变了自己原来的计划，想着守着程晓，白头偕老。这也是一种幸福的人生。 他不能放弃程晓，而且还要程晓真心去爱他，愿意像二十年以后那样，陪着他度过余生。 这个计划，就很有难度了。 周大林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要不然二十年以后，他也不可能完全依靠一个人打拼，做到公司副总。 设想了程晓不选择留下来的后续计划，他就又设想，她们选择留下来，以后的路怎么走？ 他得兑现承诺，把这个快腿服务做成个大公司。 忽悠两个女孩的时候，他那些计划都是顺口胡说。真要去经营一家有模有样的公司，难度比他说的，要大许多，各种细节都要考虑周全，一步走错，后面就会步步走错。 到那个时候，靠他手里这些财产，恐怕就真不够赔的了。 27.大骗子要买车 思考了一夜，天快蒙蒙亮的时候，周大林才迷迷糊糊睡着。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是让外面的说话声给吵醒的。 隔着门，声音有些模糊，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是谁的声音，他还是能分辨出来。 那个周琦又来了，听动静还挺激动的。 他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九点半了。 周琦这么早过来，肯定还是为让程晓去电子开关厂的事情。 他就从床上起来，走到门边，把门慢慢打开一条缝，门外的声音一下子就清楚了。 从他们之间的对话里，应该就能判断出来，两个女孩昨晚是怎样决定的，到底是留下跟着他干，还是要各奔前程？ “你们怎么就那么相信他的话呢？”这是周琦的声音，“他留下你们，就是想着白使唤你们。光管你们吃住才花多少钱？他如果从外面雇俩接线员，一个人最少得给五百块工资吧？别傻了你们。 再说了，就这么个小小跑腿服务，能不能长久先不说，你们难道要打算在这里干一辈子啊？那大学不是白上了？你们可要考虑清楚，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电子开关厂才是可以干一辈子的岗位！” “你小点声行不行啊？”刘璐就说周琦，“我们是不是在这里干一辈子，是我们自己的事，关你什么事啊？我们就是在家待业一辈子，也不去你说的什么开关厂，这总行了吧，你满意了吧？” 这个刘璐，说话堵人还真有一套。 不过，听她说话的语气，她们已经打算留下来了，周大林终于松了一口气。 周琦依然激动，但声音还是小了很多。 他没法不激动。程晓不去电子开关厂，他就一点机会没有。 “你们就是真想要自己创业，也得选对了人才行吧？你们如果跟个有实力的老板，将来有前途，我绝对不拦着你们。”他尽量压低声音说，“你看你们选的这个人吧，一副寒酸相，要什么没什么，弄这么个小买卖，将来能有多大出息啊？ 他手里的钱绝对不会超过一万，还租房子住。这种人，连自己养活自己都玄乎，你们还指望他带着你们创业呢？这不笑话嘛！你们真是疯了！ 真正的老板，你们是没见过。这都什么年代了？真正的有钱人，哪个没车没房啊？我爸只是个副厂长，还自己有辆上海呢。他可倒好，三十的人了，混的车都没有，房也没有，还不如我呢。我还有辆250摩托车呢。就他还想做买卖？连工资都没钱给你们发。 我说，你们这是那根筋短路了，让他给忽悠成这样，死心塌地的？” 听到这里，周大林就把门关严，转身回去，不听了。 emm……老子在你小子心里，就这么寒酸？ 又在床上躺一会儿，他就穿好衣服，直接出去了。 以他自己的性格，这天越来越热，他早该穿大裤衩子光脊梁了。他租的这房子里面，只有风扇，没有空调。那时候家里装空调的人家，也确实没有几家。 可家里有俩女孩呢，而且，他还得尽量在程晓面前保持干净整洁的形象，只能穿运动衫了，拖鞋都不敢穿，得穿皮凉鞋，还得穿袜子。 没办法，程晓爱干净。形象上让她讨厌了，可就真没机会了。 看到他从屋里出来，外面三个人就赶紧和他打招呼，周琦还礼貌地问候：“周哥好！” “啊，好，好。”他微笑着回答说。 尼玛，刚才还败坏我，这会我又好了？好个屁！ “晓琳呢？”他就问两个女孩。 程晓告诉他说：“晓琳姐说她今天眼睛消肿了，出去转转，顺便去买菜。早饭她做好了，我们都吃了，你的在锅里。她说等你起来了自己热着吃。”说到这里就问，“要不，我给你热热吧？” “不用，不用，你们忙。”他客气着去了洗手间。 洗漱了，然后去厨房把饭热了，端到餐桌上来吃，边吃边和三个人说着话。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把话题扯到私家车上去了，这肯定是周大林故意的。 他就问周琦：“小周啊，你家里有车，也懂行。现在这市面上都有什么车啊？” 周琦似乎也想着故意在两个女孩跟前卖弄一下，就拿出一副行家的样子来说：“车多了去了，高中低三档的都有。高档的吧，个人没有买得起的，都是进口车，一般都是机关单位有。市府有辆林肯，听说一百多万呢。” “那中低档的呢？我是说个人买车的，都买什么车？”周大林故意拿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来问。 周琦就回答说：“个人买车吧，得看自己的实力了。当然了，现在一般老百姓还买不起车。你像机关单位工资高的领导，会买个几万块钱的车。我家住的那个机关大院里，就有夏利、富康什么的，还有大发面包车。” “这个档次就有点低点了哈？”周大林就评价说。 “这个不算低了。” 周琦心说，这个你能买得起吗，吹什么牛啊？ 他反驳说：“毕竟现在能买得起这些车的，家里生活条件已经很高了，属于空调、液晶电视都有的那种。一般老百姓，能买得起摩托车的，就不错了！” “哦。”周大林也不和他争辩，继续问他说：“那比这个高点的，还有什么车啊？” “高点的，那就是普桑、雪铁龙一类的了，都得在十七八万左右。省城有款新来的合资车，尼桑，那个估计也得十一二万。普通老百姓一年，收入高的也就一万多块钱，不吃不喝攒十几年的钱才够买一辆车，肯定不会买。一般都是乡镇企业里发财的大老板，才舍得买这种车。我爸有个朋友，就是乡企的老板，资产有百十万呢，他有一辆桑塔纳2000，听说花了十八万多。” 周大林就又点头，接着问：“那你爸的车值多少钱啊？” 周琦回答说：“我爸那车是厂里的，都老掉牙了。厂里买了辆尼桑，淘汰下来，我爸才买过来的。不过上海是老牌子，现在也值个几万块钱，一般人家还是买不起。就是我那250摩托车，也是六千多买的，全市也没有多少辆。就算你攒钱买的起车，也烧不起油。我那车骑着上学，一月油钱就得好几十块。” 说到这里，他来了谈兴。 “咱们地方永远比不过全国。你看我爸那工厂，在全市都算效益好的单位吧？到了上边，尼桑就拿不出手了。上边全是一水儿的进口好车。所以呀，他们厂领导去上边开会，都不好意思开轿车去，怕掉价。他们就买一辆金杯面包，开那个去。反正面包算是公用车，看不出身份来，不会掉价。” 他说的这些，估计周大林听都没听说过。 你都穷的租房子住了，还冒充大款，吹搞什么大生意，忽悠两个小女孩。今天得让你见识见识，我周琦可是见过世面，你就少在我跟前吹牛，说什么买车吧。 “嗯。我也想买辆车。” 周大林却偏偏出乎他的意料。 “你也买车？”周琦笑着说，“别开玩笑了周哥。这车真不是咱们一般老百姓买的起的。” 他根本不信周大林有钱。 真正开的起车的有钱人，起码这穿着上，得是名牌吧？他爸没有那么多钱，浑身上下还是名牌呢。 穿着上不行，没法跟人家大老板谈生意呀。 周大林浑身上下的衣服鞋子袜子全加起来，都超不过一百块钱，连个名牌上衣的袖子钱都不够。 他跟两个女孩说要投资把跑腿服务办大，一会儿要投五十万，一会儿要投一百万，根本就没谱儿，纯粹是忽悠着她们白给他卖力气。 再想深一点，他兴许也是看上了这俩女孩当中的一个，十有八九也和他一样，看上程晓了，可又没法把刘璐这个电灯泡给弄走，只好两个女孩一块骗。 整个九十年代，改开搞活了经济，也滋生了一批利用改开初期大家眼界、见识有限，思想混乱的档口，钻空子，空手套白狼的大骗子。手里没有半文钱，就敢骗贷款骗工程，全凭一张嘴忽悠。 他爸在外面谈生意，接触的人五花八门，没少给他讲这些骗子吹牛逼的故事。 这个周大林，怎么看就怎么就像他爸给他讲过的大骗子。 只不过，他这会儿不是骗钱，而是想着骗色。 这家伙还真不自量力，三十多了还想打两个二十岁女大学生，而且是漂亮女大学生的主意。这也太离谱了吧？ 不过这事儿也难说，美女谁不爱啊？这天底下，没有自知之明的男人，多了去了，特别是在这事儿上。 不过他到底是打程晓的主意呢，还是打刘璐的主意，还是打算两个女孩一个也不放过呢？ 原来周琦还真没往这方面想，今早上听了刘璐和程晓要留下来的原因，才想到周大林可能是个骗子的。 可他到底要留下两个女孩来骗什么呢？刚才和两个女孩说话，他还没想明白。这会儿和周大林说会子话，他突然就想明白了，周大林说要买车，这是故意在两个女孩面前显摆他有钱呢，这家伙和他一样，要骗色！ 瞧这牛逼吹的，五十万一百万的，也就程晓和刘璐没见过世面，才会相信他。这种骗子，如今在社会上有的是。 这会儿又吹牛要买车了。好啊，这回你撞枪口上了，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戳穿你！ 28.装傻 听周大林说要买车，周琦就笑着问他说：“你有驾照吗？开车得先考驾照，考驾照得花好几千呢。” “有。”周大林一脸波澜不惊，木木地回答他说，“现在不用花那么多钱，一千二。” “我没说摩托车驾照。”周琦就解释说。 “我知道。”周大林说，“四个轮子的，小型机动车驾驶证，封塑的，c证。” 这个，周琦就不懂了。因为他爸的驾驶证是很早以前厂里花钱给办的，那时候没有c证，只有a证和b证，而且真的很难考。 那时候考试科目倒也简单，倒车入库，大家俗称叫倒桩。然后就是路考，总共就这两样。 倒桩是真的在四周立上杆子，而且用的考试车是运输车，过去解放130一类的，方向盘没有液压助力，电子的就更不用说。倒桩完全得凭学员的距离感觉，没有熟练的驾驶技巧，想倒进去，门儿都没有。 除了考试，还得学习修车，修车不过关，直接不允许考试。 那时候，也没有现在的驾校这样的速成班，培养一堆不会开车的司机出来。而c证是九十年代后期才有的。 所以，好多过去拿b本的老司机，驾驶技术绝对一流，很少会出交通事故。 除考试严格以外，也跟他们拿的是b本有关系，扣2分就得学习考试。b本想降c本，还得重新考试，很麻烦的，他们不敢违章。 在驾驶证上没难住周大林，周琦就琢磨着换其他话题，让他出糗了。 “周大哥，你想买个什么车啊？”他笑嘻嘻地问。 周大林样子倒是挺认真。 “买个啥车呢？”他思考半天说，“只要能开就行。” 周琦这个气，车还有不能开的？ “拖拉机也能开啊，”他揶揄他说，“可是城里不让进。” “当然得能在城里开的啦。”周大林好像没听出来周琦在讥讽他，还和他解释，“主要是这城里吧，太大了，比我们临水得大好几倍。人又这么多，公交难挤，走的还慢，出去办屁大点事，没有一天也回不来，净耽误事了。” 听这话就不像有钱人，出门还挤公交，连出租都舍不得坐。 周琦说：“能开就行，你这也不算标准啊。你得说你想买个什么档次的，我才好给你推荐啊？” 周大林说：“能开就行不就是不考虑档次了嘛，自然是越便宜越好。” 尼玛，吹半天还是想找个最便宜的。 “哎呀，”周琦就撮着牙花子说，“这最便宜的嘛，就得说是面包车了。看到街上跑着的那些出租没有？那就是最便宜的，不过也得四五万块钱呢。” 周大林就咕哝一句：“这破车，连个空调都没有，还要四五万，太贵了。”就问，“还有其他车没有，我不要这种面包，太难看了。起码得有个空调吧？” 周琦心里就暗笑。四五万的面包你都嫌贵，还想着要带空调的呢？ 他就说：“带空调的，最便宜的就是夏利了，不过也得七八万块钱呢。听说城北才开了一个二手车市场，那里有便宜的，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碰上一两万就能买下来的。”说到这里就问周大林，“要不，我和你去那里转转？” “也行，周大林还认实了，“说不定咱们运气好，能碰上便宜货呢。” 周琦就看看坐在两边的程晓和刘璐，那意思是说，你们看明白没有？就这位，连四五万的车都买不起，还忽悠着你们什么要投资四五十万呢？这就是一骗子。 “那周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买啊？”他就又问。 周大林说：“看你的时间吧。你啥时候有空咱们就啥时候去。” 周琦心说，你就在这儿吹吧。你守着俩女孩说买车，无非就是想显摆一下你有钱。估摸着我也懒得和你去，你才敢这么说。 可你真有钱，能投的起五十万，你还在乎个四五万的车吗？也就是程晓和刘璐这俩傻大妞，听不出你这话里的毛病来。 你不猜着我不肯和你去吗？这一回，我还偏偏要勤快一下。 他眼珠一转说：“还真巧了，我今天就没什么事儿。”就问，“要不，我现在就和你转转去？” 果然，周大林脸上就露出尴尬来，期期艾艾半天才说：“哎呀，这时候没空啊。你看不见正忙着接单呢，不行忙过这阵，咱们再去吧？” 这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接单是刘璐和程晓忙，你又不插手，还碍着你去看车啊？分明就是怕去了没钱买，根本不敢去。 你不敢去，我还偏偏和你去，非让你出这个糗不可。 到了汽车市场，你只要不掏钱买车，刘璐和程晓就是再傻，也能明白你是个骗子了。 想到这里他就说：“要不这样，等忙过这一阵，吃了午饭以后我再过来？那时候正好没有单，大家都不忙，干脆咱们连璐璐和晓晓一起带上，让她们也给你参谋参谋，大家一起去怎么样？” 周大林脸上，还是有些为难的样子。 “下午还得忙呢。”他说，“买车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呀。” “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周琦就说，“下午三点以前，铁定能赶回来。再说男人买车，不就是在女人面前炫耀的嘛，首先得让女的喜欢才行。有刘璐和晓晓给你参谋外观，我给你参谋内在质量，保准错不了。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儿我再过来。” 说完了，他不待周大林回答，赶紧就跑了。 你不是喜欢忽悠小女孩吗？这可是你自己往死里玩，就怪不得我了，看我怎么玩儿死你！ 周琦走了，两个女孩果然就对周大林怀有些疑了。 刘璐借着接电话的空挡问周大林：“老大，你还真想买车啊？” 周大林说：“你这耳朵够长的，接着电话都能听到我们说话。”然后就解释说，“日后咱们把这个跑腿服务搬到大街上去，没个车撑门面，怕让人家小瞧了。到时候你们谁想办点什么事儿，有个车也方便不是吗？” 程晓就接话说：“老大，你如果资金不宽裕，可别强撑着。其实，不做这个跑腿服务，省城还有许多工作可以做，就是去打工，凭你的学历，找工作也没问题的。” 周大林就嘿嘿一笑，心说不为了你，我连这个服务都懒得做。我还找工作，还给人家打工？我那不是犯贱，吃饱了撑得吗？ “车要买，生意也还要做。”他就说，“放心吧，老大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对了，我打听过了，你们凭学生证就可以在这里上驾校，学驾驶证。买了车来，你们也可以练练手，有机会了去学个驾照出来。二十世纪人要有四大基本技能，才能在社会上混的开。” 说到这里，他就问；“知道四大基本技能是什么吗？” 刘璐已经不太相信他，有点相信周琦了，就没搭理他。 还是程晓，对他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回答他说：“知道啊，会一门外语，会使用计算机，会一项专业技能，会开车。” 四大基本技能这个说法，在九十年代十分流行，许多人都知道的。 “对呀。”周大林就说，“会开车是四大基本技能之一呀，所以你们得去学驾照。” 二十年以后的程晓，除了爱好吃，就是喜欢车了。她有一辆雪铁龙c5，红色的。整个临水，恐怕也就只有那么一辆红色的雪铁龙c5。 原本，周大林是想攒钱给她买一辆宝马迷你的，这个计划还没有完成，他就重生了。 听到要学驾照，刘璐就感叹说：“就算在这里能考。我们也没钱考啊！” 周大林就认真说：“等咱们找好了沿街的店铺，忙过这一阵子，我给你们出钱，你们去学。” “真的啊？”这一下，刘璐又忘了他是骗子了，欢呼一声说，“老大，你太棒了，我爱死你了！” 这时候，周晓琳恰巧就推门进来了。 “说什么呢，说这么热闹？”她顺口问。 看见妹妹，周大林眼睛一下亮了。 怪不得她早早就出去了，原来，眼睛消肿以后的周晓琳，一下子就换了个人。原来的小眯缝眼，变了双眼皮，大眼睛。她这是出去臭显摆去了。 “哇塞，这还是我妹妹吗？”周大林一脸惊艳，站起来喊，“请问这位美女，你找谁啊？你是不是走错门啦？” 餐桌上对面坐着的程晓和刘璐，早上竟然没有注意到周晓琳脸上的变化。周大林这一喊，才认真看周晓琳。你还别说，真的可以算美女了哎！ “哇，晓琳姐，好漂亮啊！”刘璐也跟着赞叹。 程晓就由衷地说：“真要是在大街上碰上，你不说话，我还真不敢认你了。没想到，这手术可以让你变化这么大！” 周晓琳还不好意思了。 “去，别跟着你们老大瞎起哄，那有那么大的效果？” 周大林立马就反应过来说：“就是嘛，是我妹妹原来就漂亮，原来就是大美女嘛，手术效果一般般啦，对不对妹妹？” “滚！都三十多了还没一点正形，不怕璐璐和晓晓笑话你？”周晓琳终于恼羞成怒。 29.九十年代选车真难 周大林不敢再惹妹妹，接过她手里买的菜来说：“美女你好好歇着去，这眼睛还没有完全好利索，这饭还是我来做。” 兄妹俩知根知底，周大林守着漂亮小姐姐，就好人来疯。她也就不再搭腔，把菜交到哥哥手里，转身进自己屋，却又突然回过身来对周大林说，“要不，等过两天去医院复查，我接着把眉毛也做了吧？” emmm……你美容上瘾了是不是？ 下午两点，周琦准时来了。 他是抱着揭穿周大林骗子身份的目的来的。 周大林已经把妹妹哄好了，让她在家守一下午电话，她去医院种眉的时候，程晓和刘璐在家替她。 变漂亮之后的周晓琳，性格好像也活泼了好多。听说周大林去买车，她也闹着要跟着去。 要搁在以前，根本用不着周大林哄，她就会安静地主动待在家里的。 看来啊，带她去美容这条路是走对了。有了充分自信的周晓琳，早晚会瞧不上黑不溜秋的张卫东的。 嘿嘿，你个混球张卫东，你不是不稀罕我妹妹吗，一天到晚不让着她，和她吵架吗？这一回，我就得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丑小鸭变白天鹅，什么叫乌鸡变凤凰。 我妹妹都白天鹅、金凤凰了，还肯和你个丑小鸭、乌眼鸡凑合着过日子？做梦去吧，打死我都不信！ 正值盛夏，中午时分，大街上骄阳似火。四个人一起从小区里出来，走到大街上。也就百米的距离，已经热的都冒汗了。 周琦就问周大林：“周哥，咱们怎么去啊？” 周大林看看脑袋顶上刺眼的太阳说：“这么热的天，当然打车啊，还能坐公交啊？” 那时候的公交，可没有空调。省城的公路上跑着的出租车，也大多是面包车。 眼见一辆打着空牌的出租面包车过来，周琦伸手要拦下来，就被周大林给阻止了。 “天太热，面包没空调，咱不坐这个。”周大林就说，“坐个带空调的轿车。” 周琦就尴尬地冲他笑笑，心说你就装逼吧，待会儿有你难看的时候。 四个人晒得脑门上差一点冒出油来，才总算等来一辆夏利。 这时候就什么也顾不得了，大家纷纷挤着往车里钻。里面有空调啊，一拉开门，就感觉到车里的凉气扑面而来。 还是有空调的车舒服啊。 周琦坐在副驾上，指挥着出租司机，直奔城北的二手汽车市场。 他们到了以后才知道，这个所谓的二手车市场，原来主要卖自行车和摩托车，很少有来卖四轮机动车的，一个星期还不知道有没有一辆汽车过来卖。 那时候私家车都很少，又哪来的那么多的二手车好卖？ 大家无奈，只好再去城南，因为汽车4s店，都在城南的城郊结合部。 一路之上，周大林倒没说什么，刘璐就开始埋怨周琦。 “你来没来过呀，就胡出主意？听个风就是雨？二手车就是二手汽车啊？还有二手独轮车，二手手推车呢！净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瞎出主意，这大热天的，你这不是坑我们玩儿吗？” 程晓也帮着刘璐。 “以后知道的你在说啊。咱们城南跑这么一趟，来回三十块钱的出租钱就没了。” 周琦让俩人给说的，要不是坐在车上，估计早就撒腿跑了。 “二位姐姐，咱不说了行吗？这趟出租钱我出成不成？权当拉着你们旅游了。” “谁吃饱了撑的，大夏天的中午头出来旅游啊？这是旅游啊，还是受罪啊？你会说话不会啊？” “哎，周琦，待会儿到了，你给我们一人买一盒冰激凌，算是对你犯错误的惩罚，好不好啊？” 程晓也这么损。看来让周琦花钱，她一点都不心疼，只有周大林花钱，她才心疼。 但她说话就比刘璐温柔许多。 周琦立马回头说：“没问题。晓晓，你想吃冰激凌，我天天给你买都没问题。” “不要。”程晓说，“就今天让你给害的，差点把我们俩给晒化了。” “我要吃哈根达斯的。”刘璐就插嘴说。 “璐璐，哈根达斯只专卖店里有，城南没有的。”周琦就提醒说。 “反正出租钱你出，你不会绕个弯去一下专卖店啊？”刘璐给他出主意。 周琦一个劲咧嘴。一个哈根达斯，便宜的也得二十几块钱，他又不能只给两个女孩买，那多不好意思啊？ 四个哈根达斯，一百块钱就差不多出去了，他半个月的零花钱就没了。 不对呀，还有出租车钱呢！可守着程晓，他还不好意思露怯，只好让司机到市中心绕一下哈根达斯。 到了哈根达斯，周大林就从手包里抽出两张老头票来，递给周琦说：“钱我出吧，你去跑腿。” 那时候的一百块是墨绿的，上面印着毛周刘朱四位伟人头像，大家私下里叫老头票。这钱纸质不好，容易破损，后来就不用了。 守着两个女孩，周琦当然不肯接周大林递过来的钱，咬着牙充大头说：“不用，我有钱。” 原本还盘算着怎么只给两个女孩买，省下两个来呢。这下好，人家周大林掏钱了，就说明人家也要吃，他再买俩就显得小气了，还不如直接不买呢。 你瞧这趟出租坐的，花着钱挨晒，弄一身臭汗不说，还破这么大一财，他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呀！ 总算到了城南，咬牙又掏了四十五块钱的出租费，这才算完。 他还怨不得周大林。人家周大林争着和他出钱来着，他自己守着程晓和刘璐不肯掉价，有什么办法？ 不过，到了夏利专卖店，他就又来精神了。因为果然如他所料，连看了四五家国产车4s店，周大林都没有要买车的意思。 “这车也忒难看了，你看看这喷漆，就烤上这么薄薄的一层，跟自行车差不多。这要多少的刮一下，还不立马就露铁皮生锈啊？” “这个也不行，就是一层薄铁皮，动力也不行，1.3，这还没你那250有劲呢。人坐多了，这天要是开了空调，估计连个小坡都爬不上去，别说小坡，平路都不见得能走动，不行不行。” 周琦心里就又开始暗暗发笑，他这是为不买车找理由呢。 只要今天能揭穿周大林这个骗子的身份，他这钱就花的不冤枉。 他就告诉周大林说：“目前国产车就这水平，价格便宜啊。要不，我和你去看看合资车？那个可贵。” 周大林摇着头说：“贵点就贵点吧，我是真没想到国产车水平这么差。” 周琦心说你就吹吧，买不起就说买不起，装什么大头蒜啊？ 他就直接把周大林带大众4s店里去了。 本来周大林是真没想装逼，还真是惦记着先买辆国产车凑合开着。因为这时候合资车太贵，性价比方面不划算。过不了几年，合资车就会大幅度降价，那时候再买也不迟。 进口车？这时候还没入wto呢，200%的关税，那个价格，动辄就上百万，就他买着也心疼。除了公家，还真没有几个人吃饱了撑得，肯花这个冤枉钱。 周琦这小子今早上在俩女孩跟前损他一顿，这会儿看他这个不怀好意的样子，如果不把车买回去，估计刘璐和程晓都能信了周琦，把他当了骗子。 大众就大众吧，实在没办法，该花的冤枉钱，不花也不行。 关键是这年代的国产车，实在是太不上档次了，动力不行不说，外观质量忒糙，还太难看，里面空间也过于狭小。 重生之前，他的座驾是suv，本来就空间大。再看这国产轿车狭小的空间，直接就没法看。 在大众4s店里看半天，这年代普桑的动力他看不上，桑塔纳2000那模样太丑，还是没有一辆能让他满意的。 最终，选来选去，他也只能选个2000勉强凑合着了。 但是他忘了一样，这年头买合资车，交钱提车根本就做不到，得先交定金，车最快也得一个月以后才能到货。 “这也忒麻烦了。”周大林终于烦了，“一个月得耽误我多少事儿啊？算了算了，还是找个可以立马提车的吧。” 周琦就嘿嘿地笑。 “周大哥，这2000得十八万多，忒贵，你买不起吧？”他就问，接着解释说，“现在所有的车，能当场提货的基本没有。你要是不买，咱们还是回去吧，别耽误你做下午生意。再这么转下去，估计晓晓和刘璐又得骂我了。” “不是我不买啊，”周大林就辩解说，“我想买，他这里不是没有现成的吗？为买个车，我再一趟一趟地来回跑，我没有那个时间啊。” 周琦还没说什么呢，陪着他们选车的销售先看不下去了。他和周琦的观念差不多，这位根本就不是诚心来买车的。 你买不起，跑我们这儿逞什么能啊，看我们闲的没事儿干是不是？ “后面我们车库里，还真有现成的，”销售说，“就怕你买不起。” 周大林上下打量销售两眼，就明白这小子心里是怎么想的。 “说吧，什么车？”他不紧不慢地问，心里已经真生气了。 30.听说过小灵通没有 销售告诉周大林说：“前两天有个客户，定了一辆才出的帕萨特，车来了又说凑不够钱，不要了。这车还在我们店里，就是有点贵。” “多少钱？”周大林冷着脸问。 “咱还是先去看看车。”销售说，“您如果决定买，我们再谈价格。” 帕萨特周大林还真有印象。在这个时代，这款车可以说是性价比最高的了。 他们来到后面的仓库，那辆帕萨特跟前。这是后备箱那里带风翼的那种，排量2.0l的。如果把它放在这些这时候出的，大众牌子的汽车里，这车绝对有鹤立鸡群的架势。 就是放在二十年以后，这款车现在的这个设计，都不算落伍，起码看着有曲线，比直角直棱的2000漂亮多了。 “就它了。”周大林拍拍车前盖说，然后问，“我可以试驾吗？” 销售在一边说：“这车是最新款的，遥控钥匙，电动升降玻璃的，很贵。您还是先了解一下价格，确定要买了，交了定金以后才能试驾。” 这一回刘璐先烦了，她最讨厌别人瞧不起她。毕竟她和周大林是一起的，销售那副看不起周大林的嘴脸，也等于是对着她。 “你有毛病啊？”她冲着销售喊，“听不见我们老大说要买吗？问你几回啦，让你说个价，你耳朵聋了吗？” 周大林就冲刘璐摆摆手，转头对销售说：“你别怪我们生气哈，你这说话我听着也是毛病不少。你痛快说个价不就完了呗？” “二十八万八。”销售终于说。 听了销售的报价，大家就都噤声不语了。 九九年，二十八万八，接近二十九万啊！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出来的。别说一般老百姓，就是做生意开厂的老板，也没这个实力。 沉默一会儿，周大林嘿嘿地笑了，对销售说：“你黑我是不是，这车哪有这么贵？你最便宜怎么卖？” 销售说：“我的权限，就到这个价。” 周大林想想说：“这样吧，你如果做不了主，就叫你们经理来，我和他谈。抹个零头，二十八万，再多我就不要了。” 周大林和销售谈价格的时候，周琦就在后面，和程晓、刘璐小声说：“听着没有？你们老大就是臭显摆，其实兜里没钱。买车哪有一下子就还价还下来八千的？他这么砍价，就是想找个借口不买，好给自己个台阶下。哎，我告诉你们说，别再上他的当了，他就是一骗子，大忽悠。” 这一回，周琦还真是猜错了。 大概销售和他的想法一样，觉得周大林不像买的起车的，这是跑这儿忽悠他呢。就走到一边，拿出小灵通来真给经理打电话，详细说了一遍这边的情况。 没想到，经理竟然同意了，二十八万，让周大林提车走人。 销售挂掉手里的小灵通，就看向周大林，示意他过来。 周大林走到他跟前，他就有些不怀好意地笑，然后才不紧不慢说：“我们经理说了，就按您出的价，二十八万，一手交钱，一手提货。如果您还想要，我们立刻可以签合同，办手续。” 这个结果，也出乎周琦的预料。他又偷笑了。 “这回你们老大惨了，人家真按他说的价格卖，不给他台阶，看他怎么收场！”他小声对两个女孩说。 刘璐就皱着眉剜他一眼，骂他说：“你怎么这么小人啊？瞧你那个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讨厌！” 毕竟她和周大林相处这么长时间，心里还是向着周大林的。 周大林还真不用像周琦说的那样，没法收场。 他直接潇洒地对销售挥挥手说：“走吧。咱们办手续。” 想想又说：“办手续之前呢，我先交定金。我得上车试驾一下，看看这车别再有什么毛病。如果没有毛病，我立刻交全款。” 销售竟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站在那里有点犯傻。他没有料到，眼前这个看着普普通通的男人，竟然真有钱买这辆店里最好的车。 周大林在前面走出一段了，看看销售没跟过来，又回过头来叫他。 “走啊，你愣什么神啊？我说，你干这行没几天吧，怎么傻傻楞楞的？就你这个表现，让你们经理知道了，你这饭碗恐怕保不住。” “哎，哎哎，走。”销售终于反应过来，带着周大林去前面的办公室。 这一回，轮到跟在后面的周琦原地犯傻了。这家伙难道还真有钱买这么好的车啊？ 刘璐就从后面走到他面前，脸对脸地看看他，然后拿手在他眼前晃晃。 “傻了吧？我们老大这回不是骗子了吧？”她笑着调侃说，心里却乐开了花。 周琦一脑袋黑线，兀自嘴硬说：“他这不还没交钱吗？我估计他还有办法推脱不买，绝对不会真有钱买这么贵的车，不信咱们走着瞧！”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就真的和周琦想的背道而驰了。 周大林拿银行卡刷了三万的定金，从销售那里拿了车钥匙，又回到仓库里来，在大家惊诧的眼神注视下，直接就奔着那辆帕萨特去了。 遥控打开车门，他回过身来，对剩下的三个人摆摆手说：“上车啊，都愣着干什么？” “哇塞，老大威武！”刘璐高兴地差点蹦起来，就跟这车是给她买的一般。 程晓也差不多和刘璐一样高兴，只是她性格比较含蓄，没有表现的那么热烈。 两个女孩蹦蹦跳跳就跑车边去了，拉开车门上车。周琦脸色就难看了，不过也磨磨叽叽地上了帕萨特的副驾。 周大林坐进来，系安全带，踩离合、刹车板，打火，松手刹，挂挡、松离合，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车子就慢慢动起来。他再踩一脚油门，挂二挡，车子就走了出去。 整个起步过程干脆利索，车子没有耸动，非常平稳。出4s店，上路，又是一气呵成，完全就是老司机的做派。 “这车很棒。”开车在公路上跑着，他就对他们夸赞说，“二十八万，虽然有点小贵，但是值了。” 从他开车的动作上来看，周琦就知道，这家伙对车的熟悉程度，恐怕比他爸也差不到哪儿去。 他终于捯过闷儿来，在家里的时候，周大林恐怕是故意装傻充愣，真实目的，就是引诱他在两个女孩面前出糗。 看来，不是周大林上了他的当，是他不知不觉就进了周大林的圈套！ 自己那点靠着老爸充大拿的心态，让人家给抓的死死的，也让人家在不动声色当中，就把他的缺点都给暴露出来。 一个二十岁的大学生，想跟周大林斗，这不是找死吗？当年当副总的周大忽悠，多少大学生都让他给忽悠地找不着北了？那些见多识广的滑头工人，哪一个不比周琦心眼多？结果怎么样？周大忽悠卖了他们，他们还得帮着他数钱呢。 那辆帕萨特原本就是有主的车，连车牌都上好了，保险、车船费，所有手续齐全。 周大林倒省了事，直接刷卡交钱走人，就跟买个几毛钱的东西差不多。 开车回去的路上，把两个女孩给高兴的，在后座上大呼小叫。 “老大，我们回家你可不可以开车送我们啊？” “可以啊，不过油钱你得自己出。” “切，那还不如坐长途便宜呢。” “老大，我可不可以先用这车练练手啊？” “可以，但是必须得我跟着才行。就算拿了驾照，也得我觉得你能独立驾驶了，才可以自己开出去。要不然，给我碰了修车费得你掏。” “老大，你这车太贵了，我们可不敢开，万一开坏了还不疼死你呀？” 两个女孩已经和他熟到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地步了。 车里欢声笑语，唯独周琦不言不语的有些失落。 周大林露这么一手，程晓肯定会相信他的实力，再不会去他爸的电子开关厂了。他以后想再追程晓，可就越来越难了。 大家在车里说笑着，不知不觉间，车子却停了下来。 程晓往车外看一眼，就问周大林说：“老大，你跑电信公司来干啥啊？” 周大林熄了火，煞有介事说：“将来咱们的快腿扩大了，通信就是一个大问题了。” 说到这里，他就问两个女孩：“你们听说过小灵通没有啊？” “听说过啊。” 听周大林问，刘璐抢着说，“我们学校里，有的同学就有。” “嗯。”周大林就点着头说，“原来呢，我想着到街上办公以后，多装几部电话。可商业房装电话，电信公司按商业电话收费，比家庭电话又贵不少。所以，我想，咱们还不如都改成手持电话呢，手持电话还方便不是？所以，我决定，电话咱就装一部，其余都买小灵通，咱们一人一个。” 31.到底谁戳穿了谁 两个女孩，又让周大林的决定给吓了一跳。 “啊？”刘璐就喊，“那不一下就得买四个小灵通啊，好几千块钱呢！” 周大林就回头看她一眼，她立马就点头说：“对，老大买二十八万的车都不眨一下眼睛，小灵通算什么呀。”接着就问，“哎，老大，将来都有了小灵通，电话费咋办，你不会让我们自己出吧？” 周大林又回头看她一眼，嘿嘿一笑说：“你要是拿着电话一天到晚跟同学聊天玩儿，我肯定不给你出。” 刘璐也嘿嘿地笑，舔着脸说：“不会，不会，我哪能那么不珍惜老大的钱财呢？” 周大林就哼哼两声说：“晓晓肯定自觉，不会坑我，你我可不敢保证。”就问程晓，“对不对，晓晓？” 程晓只是笑，不说话。 “走，咱们买小灵通去。”他就喊一声。 “噢！”两个女孩欢呼一声，争先恐后地下车了。 那个时代，能在学校里拿着个小灵通显摆, 也绝对可以羡慕煞别人。连周琦都没有小灵通，只有个汉显的bb机。话说回来, 有汉显bb机的学生, 几千学生里, 也没有多少。 两个女孩一路兴高采烈的，周琦却是满脸尴尬。 跟两个女孩说周大林那么多坏话, 骂他是骗子，还吹嘘自己见多识广。结果，这脸让人家给打的, 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 现在他明白了，周大林这家伙才叫见多识广，他恐怕是上了这家伙的当了。 买车的时候，周大林所有的表现, 都完全是一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样子，他这才会说周大林没钱买装大头蒜。 在帕萨特上还那么狠的价，他当然就认为他这是为自己不买找理由。 八千是多大一笔钱啊，合现在恐怕十万都不止, 4s店肯定不会同意。 这会儿人家周大林车都开上了。这脸给打的, “啪啪”直响啊。 一向以脸皮厚自居的周琦，这时候也有点绷不住了。 后来开车在路上, 周大林就解释了为什么可以还下八千来？他从4s店的运行体制和盈利渠道层层剖析, 旁引博征的, 说了很多的企业运营知识和管理手段，三个人听的都是一脸懵逼。 人家的知识储备, 跟他们这种还没出校门的大学生, 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到这时候，傻子都能明白, 周大林开始说自己不懂车是装的，或者说人家只不过是谦虚一下而已，周琦还当真了。 熟练的驾驶技术, 再加上这么深厚的知识储备, 无形之间就让你不得不心服口服。 待他说完了4s店，刘璐就问他：“老大, 你怎么对企业管理这么熟悉呀？” 周大林顺口回答她说：“我不跟你们说了嘛, 我原来就是开工厂的啊。” 刘璐就吃一惊问：“你原来是工厂老板啊？” 周大林说：“对啊, 我没跟你们说过吗？” 刘璐摇摇头, 认真说：“没有。” “噢，没有就没有吧。” 程晓就问：“那你为什么不干工厂了？” 周大林说：“简单啊，干工厂的越来越多，竞争就越来越激烈，利润就越来越低了，已经不符合利润最大化原则了，所以就不干了呗。” “哦！” 最后，他还不忘加一句说：“真正有实力的人啊，首先就得有内涵，是不会刻意显摆的。总是让你觉得他就是个普通人, 这样才能沉住气，有发展。这叫虚怀若谷, 明白不？” 周琦坐在一边，哭也不是, 笑也不是。 买完了小灵通, 周大忽悠还没有打算回家。 “咱们接着去商场看看去。”他说，“这天越来越热了，屋里没有空调不行，咱们再去买空调。” 刘璐就问：“是装客厅里的立式空调吗？” 周大林说：“只有一个立式空调哪儿成啊？晚上睡觉，咱们都是把门关着的。客厅里凉快了，卧室里怎么办？所以，我决定啊，除了买个立式空调放客厅里以外，再买三个挂机，咱们每间卧室里都装一个。” “噢！”两个女孩又是一齐欢呼。 省城素有火炉之称，夏天是很炎热的，有时候会热的开着风扇都睡不着。这下好了，可以享受空调的凉爽了。 “老大，那将来咱们在沿街租了办公室, 要不要装空调啊？” 刘璐彻底相信周大林的实力了，再不怀疑他租沿街房来发展快腿服务是忽悠她们了。 “当然要了。”周大林就回答她说。 “噢！”俩女孩就又是一阵欢呼。 毕竟她们只有二十岁，小女孩活泼的天性，还保留在她们身上。 周大林心里明白, 到这时候, 刘璐和程晓，已经让他死死给绑在自己的战车上，周琦肯定是没戏了。 至于以后他周大忽悠有没有戏，能不能让程晓爱上他，那就得看他怎么继续往下忽悠了。 周琦愈发感觉，周大林今天是故意算计好的，纯粹就是为了在他跟前炫富来羞辱他。 关键是明明知道人家是故意羞辱他，他还没法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自取其辱，他这纯粹就是了。谁叫你吃饱了撑得没事干，说人家坏话来着？估计早上他跟程晓和刘璐说周大林坏话的时候，被他给听见了，这是存心报复他呢。 想到这里，他就再也待不下去了，跟大家打了招呼，要先行离开，说还有别的事。 周大林却又开始装傻，假装看不出他的尴尬来，还跟没事儿人一般劝他说：“反正你也得到我们那里去骑你的250，就跟我们一起去商场呗？很快的，我们又不带空调回家，有安装的给带过去安装。我们只是去挑一下，挑好了马上就走。” “不了，不了。”周琦心里有气还撒不出来，只好讪笑着说，“我真有事，还是先走了。” 看着他走远，刘璐就趴在周大林耳边说：“这一下，我们晓晓终于解放了。” 周大林没言语。 他还真没有报复周琦的心思。跟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他没有治气的必要。只是，这小家伙在两个女孩跟前说他坏话，老是惦记着坏他的事，这可不行。 接下来，两个女孩有了干大事业的信心，就都给家里打电话，说是在省城找到了工作，暑假不能回去了。 刘璐那边还好说一些，父母只是问了问具体情况，也就批准了。 程晓这边就麻烦一些。她爸不仅要问明白找到的工作是什么单位，公立还是私营，做什么的，具体从事什么工作？等等乱七八糟问了一堆。 先是刘璐出面，跟她爸解释半天，说明她们两个人是在一起工作，形影不离，让他放心。然后，周大林再冒充公司老总，和未来的岳父斗智斗勇半天，才总算哄的这位老丈人点头同意。 不过，老丈人还是告诉程晓，她妈有时间了，就会过去，亲自看看她在干什么？别想糊弄他！ 打完电话，程晓郁闷了许久，才重新高兴起来，和他们谈论下一步干什么。 下一步，当然是先去寻找街边的商业房了，最好就在大学路上，不要离他们住的地方太远。 周晓琳在家看家值班接单，周大林就带着俩女孩，开着他的帕萨特，沿着大学路转悠开了。 大学路原本是一条老街道，两边过去只有两三所大学，都是二十世纪初办的。解放后又增加了两所，总共只有五所大学。 改开之后，国家需要各个领域的大学人才，大学才增多起来，不过也不是都在这条街上。 九十年代初，这条街进行了改造拓宽，成为当时省城最宽的街道，双向十车道，这才又把分散在省外和其他地方的大学都挪了过来，形成一条大学路，也成了省城的脸面。 现在的这条大学路和周围的建筑，大多都是新建的，沿街营业房也有不少。 可是，随着这条街道的日益繁华，沿街的商业房也成了香饽饽，租赁价格水涨船高。 他们开着车，在大学路上转悠一天，也没找到一家合适的房子，不是房子不合适，就是地点不合适。 一个星期以后，他们不得不放弃靠大街的最初设想，开始在周边南北方向的小街小巷里踅摸。 这一下，选项就多起来。 首先，就是在大学路东段一条南北方向的街道中间，有一家饭馆不做了，是个楼下的门脸，有八十多平米，价格也比较合理，一年的租金一万八。 可是，这个地方，离着西面的学校有些远了，又在街道中间，离着大学路还有一千多米，学生们过来接单很不方便。 另一个比较理想的地方，就是他们住的小区外面的那条街道上，有个做服装生意的不干了，房子往外租。这是个二层的楼房，楼梯就在楼下的大厅里，楼上楼下加起来，有二百多平米。 地方有些大了，房租也贵，要八万一年。 两个女孩首先就不同意。他们干一年，还不知道能不能挣出八万块钱来呢，这明摆着就是赔钱的买卖。 可这里，正好就在大学路中段，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好了。 周大林力排众议，就它了，住着舒服就行。不就八万块钱嘛，只要能忽悠着程晓不离开，千金散去还复来！一番大道理把俩女孩侃晕，两层楼就归他了。 32.挣钱的真正渠道 现在的周大林，还真不怎么在乎几万块钱。 他每天都关注股市，就像他第一次进那个证券公司一样，有时候看股市看着看着，突然就灵光一现，想起那么一支股票来，几月几号会有一个很大的涨幅。 他也不知道，这个是不是他重生回来以后，带回来的特异功能，还是他那些年在国企里闲的蛋疼，总是浸淫在股票里做发财梦做了太久，记住的东西太多。总之，股票市场里，他总是会有钱赚。 这才是他真正挣钱的渠道。一个涨停板就是10%的利润，几十万就来了，他还在乎这几万块钱？ 街面的房子租下来之后，就开始装修。 依着周晓琳的意思，找几个干装修的农民工，自己买材料，按着他的要求干就行了。 程晓和刘璐也赞成这个主意，省钱啊。 周大林不同意。 这装修得先出图纸吧，农民工他会吗？不先给我弄个样子出来，让我想象一下效果，我知道你弄出来是个什么样子？ 咱们可是要正儿八经做生意，做生意的场所都弄个不伦不类, 这生意好的了吗？ 设计费？这个没问题啊。我要是能搞设计，我还要你装修公司干吗？但是, 你得设计的让我满意, 钱就好商量。要不然, 一分钱你也别想拿走！ 于是，又多花一万多块, 装修公司反复修改图纸七八回，集思广益，这才把方案定下来, 然后才开工。 开工以后也不算完，哪儿给他弄的不规矩不合适，没有严格按照设计图纸来，那就得返工重干！ 你没严格履行合同, 不按施工图纸施工，还想着让我掏钱呢？你怎么想的你啊，脑袋进水啦？ 装修公司让他给折腾了个七晕八素，才总算把这位爷给打发满意, 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和周大忽悠打交道了。 在周晓琳看来, 她哥纯粹就是钱多没处花，吃饱了撑的。 周大林如此重视做生意的门脸和装修, 就不是单单为了留住程晓了。 其实, 一段时间以来, 为留住程晓，让她和刘璐有信心跟着他玩下去, 他反复给两个女孩讲大道理的同时, 把自己也给忽悠的差不多瘸了。 现在，他有一种预感了, 这个快腿服务，没准儿真能做大，就像美团或者58同城那样。 话说回来, 他知道很快就会有这样的app软件出来, 他为什么就不先行一步，在其他app还没有出现之前, 率先推出自己的app来呢？ 这个肯定可以。只要手里有钱, 等到网络可以建立这种平台的时候, 他第一个去寻求技术合作, 走在别人前面，不是没有可能的。 现在，他就先干着这样的实体，积累经验。 可是，他并不想成为什么世界首富，或者成为了不起的什么爸爸。聚光灯下，万众瞩目，活的太累了。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活着，不需要太多的钱，不需要什么名牌名车名首饰。丰衣足食, 不为五斗米而疲于奔命，足矣。 浴乎沂，风乎舞雩, 咏而归。那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为了程晓,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把个具有互联网平台潜质的事业给开了头，就顺其自然, 先干着吧。 兴许，有一天程晓需要这种呼风唤雨的，聚光灯下的生活，那就把这个东西做为礼物给她，自己只凭着先知先觉，给她出点主意，帮她一把。 如果她也不喜欢这种生活，按照二十年以后她的性格，她肯定是不喜欢的。那么，就把这一切都给刘璐和妹妹，让她们过上她们想要的幸福生活，也就是了。 而他，会和程晓一起，去游遍这个星球, 找一个他们最喜欢的地方, 住下来, 然后, 了此残生。 这辈子倘能如此, 他就满足了。 店铺装修差不多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里，他把营业执照给办了下来，快腿的专用商标也完成了注册。 另外，他还和广告代理公司达成了协议，购买了大学路整条街的广告一个月，从九月一日开始，到国庆节结束。 这个夏天，大多数的学生，都放假回家了，的确影响了他们的业务，接单量就少了一半。不过周边办公大楼里要午餐的，却一天比一天多起来，而且一传十十传百地在迅猛发展着。 不久之后，有的大楼，几乎就被他们给包了，每天按时统计，按时送餐。这些业务的增多，反而让他们比以前接学生的单挣的还多，甚至都翻番了。 有时候，好几个大楼，几百份午饭一起送，还真得有个送餐车才可以。 于是，周大林就又买了一辆面包车，亲自给这些办公大楼送餐。除了他，三个女的都不会开车，没办法。 原本，以为这个夏天生意不多，程晓和刘璐要各自回家看看的。 周晓琳也想多多了，闹着要回家看孩子。 周大林却知道，他妹妹不只是想多多，恐怕连张卫东那混蛋也想着了。正好又拉了双眼皮，纹了眉，漂了唇的，想着回去勾引自己男人去。 他内心里还是不愿意自己妹妹再和那个没素质的张卫东过下去，可他也不能违背了妹妹的意志。他只能暗中推泼助澜，妹妹实在执迷不悟，也只好由她去。 妹妹要回家，他就想办法拖延她，尽量不让她回去和张卫东重归于好，加深感情。 面包车没有司机，按理说应该找个司机。可他说成本太高，挣不出来，不找司机，自己临时充当司机。 然后，他就跟两个想回家的女孩商量，干脆你们去学车吧，我出钱。学出来，面包车就供你们送餐用。 老大出钱去学车，不去才是傻子呢。两个女孩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就跑了。跟着老大混，真是太棒了！ 转回头来，周大林就开始跟妹妹对付了。 你看，她们得学车。这给办公大楼送餐的活，就得咱们俩干了。要不，你先别回家，等她们学出来再走？用不了多长时间，个数月就差不多了。 周晓琳鼻子都气歪了。 有一个月新门店都装修好了，你就是诚心不想让我回家！ 他就哄妹妹说：“真不是不让你回家。别说你想多多，我也想他啊。咱们老周家，不就这么一个第三代吗？” 周晓琳就纠正他说：“多多姓张，不是你们老周家的！” “好好，不是，不是成了吧？”他继续对付，“这不实在腾不出空来嘛。这样，她们学完了车回来，让她们看着店，我亲自开车送你回家，这总成了吧？” “我不回家了，我也学车！”周晓琳就气的冲他吼，“凭什么她们可以学车，我不能学呀？你再欺负我，我就把你的罪恶目的告诉她们，让她们防着你！” “嘿，我有什么罪恶目的呀？” “周大林，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想把程晓变成你女朋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哎，你学车就学车，我又没说不让你学。一开始你如果要学车，我肯定先紧着你学不是吗？是你非要回家的。然后看人家学车，你又眼红。你学就是了，可也得等着人家学完了再说吧？” 周晓琳斗嘴斗不过她哥，干脆就来个不讲理。主要是她哥不许她回家，把她给惹毛了。 “哼，你不用狡辩，咱俩谁不知道谁呀？你这是做生意呀？你这是造钱玩呢！哄着两个女孩子不哭。你花的钱，就指望你这个破买卖，挣一辈子能挣出来不能？你什么目的，傻子都能看出来！” “好好，我目的不纯，我不是东西行了吧？可我是你亲哥是不是啊？你亲哥我现在还没个媳妇呢，做为亲妹妹，你好意思让你亲哥我打一辈子光棍啊？我好容易看上一个，我容易吗我？” 周晓琳想想也是，她哥不管怎么说，对她还算可以，自己怎么着也不能坏哥哥的好事不是？ 看周晓琳坐在那里不说话，估计她气消差不多了，周大林就又过去哄她。 “哎，不生气了哈！是哥不好，哥不对行了吧？要不这么着，下午不忙了，哥陪着你去大商场？这夏天了，商场里那么多好衣裳，你相中哪一件，哥就给你买哪一件，直到你实在拿不了，这样总行了吧？” “真的？”周晓琳就看着他问。 “当然是真的了。”周大林说，“我就是对谁抠也不能对我亲妹妹抠不是？” “那你告诉我，你开厂子一共挣了多少钱，怎么到现在还花不完？”她就问。 周大林说：“花肯定是能花的完啊。我这不要着急着做买卖往里面赚嘛。你别小瞧我现在弄的这个快腿生意，将来这东西要挣大钱的，比咱们弄那个厂子还挣钱。相信哥，哥不骗你的。 另外啊，这俩女孩都是大学生，咱们在城里做买卖，没有文化知识不行，很容易让城里人给骗了。所以，咱们得培养咱们自己的知识人才，知道不？” 周晓琳很快就让大忽悠哥哥给忽悠迷糊了，迟疑着说：“那，我不买衣服了。等你的生意挣钱了，我再让你给我买衣服。” 周大林笑了，还是妹妹心疼他。不过，他得好好哄着妹妹。 这女人啊，都是感性动物，生了气不管不顾，你不给她点糖头叼着，她不管不顾的时候，说不定真就能出卖你。 33.钱绝对不是最重要的 “嗨，买衣服才花几个钱啊？”周大林就对妹妹说，“我混的连给妹妹买衣服都买不起，我岂不是白混了？咱们这就走，你可以放心去挑，喜欢什么挑什么，什么贵咱就要什么，这总行了吧？” 周晓琳终于就把回家的事儿给彻底忘了。 一个月以后，新的门店装修完成。 整个二层楼的外面，就被一个巨大的牌子给占了。 中间是金黄色的快腿标志，一个大圆环里面，是篆体的“快腿”两个字。标志的背景，是一个骑了黄色自行车的服务生，在城市里骑行的图案。 “快腿家政”四个巨大的红色隶书字，就印在牌子最上方。 看这架势，周大林是照着58的模式去了。将来的快腿，不止是送餐、送货服务，还要兼做找工作，社区服务等一系列的工作。 只不过，在网络还没有完全普及，特别是手机还没有普及，没有数字化，具备和电脑一样的，可以随意安装app的功能之前，他做的还是线下。 二层楼里面，一层被装修成了一个大格子间，分出三十几个工位来。 这里将来就是电话和网络接单的地方，目前业务还没有那么多，暂时不雇别人，就只程晓、刘璐和周晓琳。电脑只有一台，大家共用。 买这台电脑的时候，周大林在电脑城里，竟然看到了液晶显示屏。 当初他给自己买那台，用来炒股的电脑的时候，竟然没有注意到，市面上已经有液晶显示屏了, 买了个笨重显像管的回来。 兴许他买那会儿, 的确就没有液晶的。过了仅仅五个月, 市场上就有了液晶显示屏。 现代科技的发展，到了九十年代末期，当真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了。 他把自己家里那个笨重的显像管显示屏, 也抱到电脑城里去，换了台液晶的回来。 门店的二楼, 全部用来做管理办公室。用了石膏板和铝塑合金, 把一个大间分割开来, 成为许多的小间。 程晓仔细，就用她管账, 做财务经理。刘璐泼辣一些，喜欢做主，就做行政经理, 负责给服务生分单, 管理他们。妹妹周晓琳则做后勤经理, 接单, 汇总分类，然后把单子给刘璐。 至于他自己嘛, 什么也不是。 不是为了程晓，他才不愿意弄这个生意，操这个心, 更没有做事业的雄心。 只要三个女人能应付得来，他就死活不肯插手。周大老板的任务, 就是买菜做饭，这个他比较喜欢。 当然了, 现在就他们四个人，还是不能分工的, 有活大家一起干，哪里忙了就得哪里顶上。 这一次把快腿服务从家里转到门店里，再次开业，就没有他们第一次开业那么热闹了。 第一次开业，程晓和刘璐招呼来上百号人。这一次，只有他们四个。 第一次，是因为两个女孩没有信心，总想着越热闹越有人气。 这一次，她们心里有了底气。再不用去虚张声势，只踏踏实实去做就好了。 一个月来，只是办公大楼的送餐服务，就纯挣了一万多块钱，这是包括周大林在内，谁都没有想到的。 尽管有了新门店之后，又投入了大笔的资金，周大林还是坚持从这个月开始，给她们开工资，而且是以一千块钱做为基本工资。 刘璐和程晓不要这么多。她们自己管账，知道从开始做这个行业到现在，周大林一共投入了多少钱。 她们不是没有给别人打过工，也不是没听别人说过打工经历。 这天底下，没有像周大林这般仁厚的老板。赔着钱让她们搞实验，还管吃管住。 这是他们合伙的生意，总不能让周大林一个人赔钱，她们一分不拿还从里面往外拿钱吧？ 人心都是肉长的，刘璐就算贪财，可也有良心。 围绕着是不是开工资这个问题，两个女孩和周大林产生了严重分歧。 她们的意思, 是等把周大林投入的这些钱赚出来了再说。她们现在还是学生，家里还给她们钱，暂时也用不着工资。 再说吃住都不花钱了，家里给的钱就差不多够了。 周大林不同意她们的意见。 女孩子，特别是漂亮的女孩子，更应该手里有钱，会打扮，会消费。 生活优裕了，才不容易被那些没钱没本事的男孩子，用一点点的小恩小惠就给骗走不是？ 这话就把刘璐给逗笑了。 “老大，你快赶上我妈了。我妈说男孩穷养将来才知道奋斗，女孩富养将来才知道跟谁才是正确的。这跟你说的就是一个意思。老大，我们是大人了，好歹的从父母的牢笼里跑出来，可不想再找个爹管着我们。” 周大林也笑了，他可不想给她们当爹。 不只是程晓他喜欢，刘璐也是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女孩子。他也希望她将来嫁一个有本事的男人，过得幸福快乐。 相处时间长了，跟两个女孩都有了感情，虽然不愿意给她们当爹，当大哥哥还是义不容辞的。 他又不缺钱，干嘛不“富养”着她们？ 他就又给她们讲他的大道理，做生意就得有投入，投入本来就是应该的，开工资也是应该的啊。 俩女孩这一回不买账了。 应该投入不假，可当时周大林是答应给她们30%的分成，也就是股份。她们没有钱投这30%，但总得先把这一部分钱赚出来，还周大林吧？ 她们本来就是学财会的，这个账还是算的吧吧的。 他就又给她们分析说，现在赚的多了，每月开工资不成问题。开了工资，还是有剩余利润。这剩余利润攒起来，早晚够她们的原始投入也就是了。 但按他这样算账的话，就又不对了。因为按照财会原则，剩余的利润，只有30%是她们的。那么，就是当剩余利润的30%达到她们应该纳入总股本的30%的时候，她们才算还清周大林的垫资，而且还是在不计算利息的情况下。 周大林直接就让俩财会女孩算账给算的头疼了。 “好吧，好吧。”他说，“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只要别跟我算账就行，实在受不了啊，我脑袋要炸了！” “但是，工资不能不发。这个没有商量！” 最后，他就严肃起脸来说。 从他严肃的话语里，两个女孩就感受到了大哥哥一般的爱。 “好吧。”程晓就说，“给我们开工资，也得给晓琳姐开工资吧？你也得开！另外，以后家里的房租和水电、吃喝的支出，也得走快腿的账。我这里要建消耗支出账本，晓琳姐要兼出纳，你以后买东西，要到我这里挂账……” “好吧，好吧。” 周大林脑袋就又开始大，程晓做银行信贷的时候，没有这么烦人。 “随你们便吧。”他懒得和她们争了，“晓琳的工资你们可以给。而且我要声明一条，不管到什么时候，只要快腿存在一天，你们仨的工资就必须一样多，谁也不能多拿一分，也不能少拿一分，听明白没有？” 刘璐就说：“我们明白老大的意思，就是要我们做一辈子好姐妹呗。” “对了。”周大林说，“你们要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钱真的，也绝对不是最重要的。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特别是你们在一起同甘共苦的姐妹之情，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也不是你们在工作中付出多了或者少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可以相提并论的。” 刘璐和程晓听了，就郑重地点点头说：“老大，我们记住了。” 最后，程晓就颇带了些情感地对他说：“老大，跟着你这半年，我从你身上学了好多好多东西。你是重情义的大哥哥，也是我学习的榜样！” 周大林差点让她给说哭了。 我成了你学习的榜样，还能成为你男人吗？你捧我这么高干什么啊？ “那你的工资呢？”刘璐就问。 周大林嘿嘿一笑。 “你们这点钱，我看不到眼里。本老大我，没有工资，白干。” 这世上，还真有拿着钱不当事的主儿。那个时刻，周大林在程晓的心里，形象一下子就高大了。 刘璐的想法，和程晓就又不一样了。 公司大头是他的，说白了，她们都是为他打工。将来公司做大了，无论挣多少钱，大头都是他的。 可是，这种不拘小节，只看长远的男人所拥有的胸怀，也是世间少有的。 她这样想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坚定地植入了快腿将来一定可以做大这个概念了。 如此的话，她就会在快腿干下去，再不会去沿海城市找她那位师哥刘建军。那么，她那位师哥，恐怕就得选择别人当老婆了。 三个人争论该不该发工资的时候，周晓琳当时在场，却没有参与意见。事后背着程晓和刘璐，她就去找她哥算账了。 “你算的这叫什么账啊？”她很不高兴地对周大林说，“我本来就开一千工资，现在还开一千，这不我吃亏了吗？” 周大林就照妹妹后脑勺上来一巴掌。 “你就认得钱！” 34.活着的目标与事业无关 挨了哥哥一巴掌，周晓琳一点也不在乎，梗着脖子说：“废话！我抛家舍业，跟着你跑到这里来，不为了钱我吃饱了撑的？” 周大林就点指着她说：“老跟哥哥提钱，哥哥伤心不伤心？你做手术美容，还有买那么一堆漂亮衣服，不是哥我给你花的钱啊？我提让你还了吗？” 周晓琳就乐。 “那是你答应替我出的。谁让你有钱了？活该！”然后就拉下脸来说，“我门店的事也管，家里的事也管，你还是给我一千块钱，不公平。要不我就只在家里洗衣服做饭，不去店里。” “你看看你。”周大林就不满说，“跟亲哥都这么斤斤计较，你掉钱眼儿里去了是不是？” “就是掉钱眼儿里了。”周晓琳振振有词说，“你那么多钱，都给俩不相干的女孩子花，凭什么就不给你亲妹妹我花啊？趁着你没媳妇我还能赚点便宜。等你娶了媳妇，说不定我就一分钱都抠不出来了。人家不说嘛，娶了媳妇忘了娘。” “啪”的一声，周大林就又给她后脑来了一下。 “我揍你我，没大没小！” 周晓琳就嘿嘿地乐。 “我的意思是说啊，”她就说，“你娶了媳妇都能把娘忘了，还能想起你妹妹我来呀？” 唉，这有了家的女人呀，也就只认得钱。当初他不让妹妹知道他有多少钱就对了。你看看现在，她只是知道他手里钱多，就开始不满足，想着法儿从他手里抠钱了。 “什么叫不相干的女孩子呀？”他就又想起来了，说周晓琳，“非常相干！明白不？不好好哄着晓晓，将来谁给你当嫂子啊？” 周晓琳就一脸不以为然。那么年轻，那么漂亮一个大闺女，是你说哄就能哄来的？关键人家不是社会上那种见钱眼开的，肯给富人当小三的, 不要脸的女人, 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 “相干, 相干成了吧？”她懒得和周大林说道，就问，“我的工资呢, 怎么算？” “我能亏着你吗？你是我唯一的亲妹妹呀。”周大林就说，“我给你的工资, 是在家里的。程晓给你的工资, 是店里的。” 然后就挖苦她说：“我妹妹本事多大呀, 可以同时做两份工，开两份工资。而且每一份都是高工资。一月两千, 你比大学教授工资都高了，这下满意了吧？” 周晓琳才不在乎他挖苦，有钱就行。她就咧着嘴, 傻乎乎地笑。 那是得意的。 有了正规门店以后, 快腿的生意就有了质的飞越。送饭送东西送零食, 这是他们的常规业务。这些业务在迅速增加, 以至于来这里等跑腿的，不再是学生。如今的暑假期间, 好多在城里打零工的，也跑来等活。 放假了，学生少, 就给了这些打零工的机会。有些做的好的，一天能挣到三四十块钱。 对这些人, 刘璐那边还是要给他们登记，身份证, 联系方式。看看实在不像正经人的，直接就拒绝不要。 她吃过亏了。有骗了买东西的钱跑了的, 有送东西找不着地方的，还有路上把人家要的食物或者饭菜给损坏了的，服务态度不好的，已经出了好多的事，接了很多的投诉，赔了不少钱了。 所以，对每一个来应聘服务的人员，她都会认真盘问对方所有的信息，除了身份证和真实联系方式，还要问人家文化程度，以前做过什么工作，等等。感觉不靠谱的，就推脱人招满了，不需要了。 招来人以后，她还制定了跑腿服务的纪律规定，违反她的规定，就要进行经济处罚。 周大林看了她搞的规定，考虑的还是蛮详细的，证明她动了脑子。这就是大学生的好处了，有能动性，脑子好使，不用周大林过分操心。 他就把刘璐弄的这个跑腿纪律，直接印成大字牌，竖在门口。警示每个跑腿服务员工的同时，客户看到了，也会知道快腿的服务宗旨，是讲求质量的。 另外，那些写字楼的送餐服务，刘璐不主张外包给跑腿的, 最好是雇带保底工资的长期员工, 这样服务质量有保障，利润也高些。 周大林完全同意，不仅如此，他还叮嘱她们，每个人最少要自己去找两个人，最好是四个人，把他们培养出来，接替她们现在手里的活。而她们，包括周晓琳，最终还是要走向管理岗位的。这样从基层一层层干起来，随着公司进一步扩大，就积累了大量的经验，她们也就具备了管理别人的本事。 “你们同宿舍的姐妹呢？”他就问她们说，“原先咱们庙小，不好意思叫她们来。现在咱都有二层楼的门脸了，你们可以把她们都叫来了吧？” 真是不自量力。二层楼的小公司算什么呀？在九十年代末，有几个大学生能瞧得上？ 周大林非常清楚这一点，他就是想忽悠着刘璐和程晓，利用同宿舍好友的关系，舍下脸来，多为他骗几个高学历的员工来。 刘璐尴尬地笑笑说：“干吗非要叫她们啊？在一起三年，太熟了将来不好说话，还不如直接从外面招聘呢。” 周大林不知道，刘璐不想找同宿舍的姐妹，是因为她程晓和两个，跟剩下的那六个，相处的并不是很好。 树秀于林风必摧之。两个女孩和同宿舍的其他六个女孩相比，过于漂亮了。每天都有男孩子有事没事地跑来献殷勤，甚至打热水都有人跑来，拿了空暖壶去，替她们打好送来。 这还真不能怪她们，她们也不愿意这样。 可她们的优秀，实在是对比的其他女孩很是尴尬。 人家找个自己满意的男朋友，不敢在宿舍里守着她们炫耀，更不敢洋洋自得。因为她满意的那个男孩，连她们瞧不上的都不如啊。 时间久了，她们两个另类就独自一帮，其他六个又是一帮。大家表面上还算和气，背后里其他女孩就传她们的坏话，败坏她们的名声。 她们那么急着从宿舍里搬出来，理由实在是太多了。 刘璐记仇，不肯找同宿舍的姐妹，周大林也没招。 就在生意逐渐有了起色的时候，那个周琦又不请自来了。 他没有去店里，而是直接来家里找的周大林。 招聘了新员工以后，人手够了，周大林就不再整天在店里盯着了，他还得炒股呢，那才是他的主业。 炒股剩下来的时间，也就是偶尔高兴了，给店里那仨人做个饭，中午送过去，晚上就等她们回来吃。 他不做饭，那仨人就给别人订饭的同时，也给自己订上。生意越来越忙，她们也没时间做饭。 周大林给她们送饭的时候，也有专用的送饭工具。 现在，快腿家政送饭属于行家了，送饭的工具自然是五花八门，甚至连汤菜都难不住他们。 那时代，没有现在的，这种带密封扣的塑料盒子，但周大林见识过。他就去买一堆那种长方的塑料饭盒来，用塑料袋把汤菜盛在饭盒里。这样，无论路上怎样颠簸，汤菜也撒不出来。 好多写字楼里的员工，都有他们的饭盒。就跟桶装水一般，第一个桶肯定是收钱的，第二次再来，拿第一个饭盒给他们，换送饭来的饭盒，来回倒着用就行了。 所以，中午周大林做好了饭，就用这些饭盒装了，然后统一放到一个大泡沫箱子里，给她们送到店里面去。这时候，他就会在店里，和她们一起吃。 店里其他员工中午下班回家，她们三个就值班，不回来了。 晚上这一顿，就弄的稍晚一些，等七点以后她们关了店门回来，大家再一起开饭，真有点一家人的意思了。 现在，好多街面上的餐馆，包括有些大的酒店，都开始主动跟他们合作，每天报自己的菜目单过来，价格上也给他们很大一块优惠。这样，他们的利润也高了不少。仅这一项优惠，专职送饭员工的工资，就差不多够了。 快腿名气大了，程晓和刘璐还主动想到了对合作餐馆进行选择，在卫生条件、菜品受欢迎程度，价格上进行数据比对，优胜劣汰，这就有点大超市选择供货商的架势了。碰上餐馆有优惠活动，她们还不忘推销给客户。 不止饭菜如此，其他客户经常需要的商品，也是照此办理。甚至有供货商主动找过来，在商讨绕过商场渠道，直接给他们供货了。 如此一来，多渠道合作也就逐渐向着互利互惠发展，慢慢就形成了一个良性的供应链。 周大林毕竟来自于二十年以前，知道好多她们不知道的事情，有着更多的经验。 当晚上大家坐在一起讨论的时候，他最终的意见，也往往会成为大家以后工作的指导思想。 大家讨论快腿未来走向的时候，周晓琳就很少参与意见了。她高中毕业以后就进了工厂，见识和学识上，跟两个女孩就有差距了。 这也是周大林为什么非要强调，要她们三个人永远保持工资一致的原因，他得让程晓和刘璐带着妹妹。 不是为了程晓，他不会做这个生意，即便这生意再有前途，可以让他成为什么爸爸，他也没有兴趣。 他活着想要达到的目标里，从来就没有做事业这个词汇。 如果有一天他能把程晓给忽悠来，他会继续忽悠着程晓，和她一起离开，去走遍这个世界，直到地老天荒。 35.差个突破口 与供应商的洽谈合作，还是由周大林出面。 有时候他会带着程晓，有时候带着刘璐。主要看可以把谁抽出来。 他们现在的业务量太多了，虽然雇了不少内勤员工，订单最多的时间段，还是忙不过来。程晓和刘璐都离开，周晓琳连接单带派单应接不暇。指望新聘来的员工，责任心就不如程晓和刘璐，非出错不可。 所以，周大林和供应商谈业务，只能让她们当中的一个跟着参与。 不是非要她们参与不可，而是想让她们参与的时候，长见识和经验，将来可以独立去应付这些工作。 因为他早就厌倦了这样的工作，这只是他过去谋生的手段，不是他喜欢的。 周大林忽悠的本事，绝对不是盖的。丰富的谈话经验，广阔的知识面，才是他可以忽悠的本钱。话说回来，没有这些本钱，你想忽悠还忽悠不成呢。 就是凭着这些本钱，哪回不把供应商给忽悠迷糊了，都不是他周大忽悠。 从他跟人家神吹海侃的过程中，两个女孩是可以学到好多她们在大学里，甚至是一生当中都学不到的东西的。 二十年以后的程晓，在面对客户的时候，水平并不比他低，要不然两个人也不会因为斗智斗勇，互相佩服，惺惺相惜而走到一起去。 但是现在的程晓，似乎对这些耍嘴和斗智斗勇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反倒是刘璐，开始越来越服他这个老大。因为从他那里，她学到了好多对付别人的技巧与经验，周大林也几乎成了她人生的导师。 但不管程晓感不感兴趣，这都是工作, 都是为了快腿更上一层楼。每回周大林要她一起去谈生意, 她还是愿意去, 愿意学，这是她敬业精神的表现。 那么，周大林就可以猜出来了, 以后成了银行信贷顾问的程晓，其实对自己的工作并不热爱, 只是自大学时代养成的敬业精神, 让她变成了一个优秀的银行职员。 程晓不喜欢这些斗智斗勇, 他在合作伙伴面前表现的再优秀，也不能为自己在她心里加分, 甚至会让程晓感觉他过于圆滑而减分，这就得不偿失了。遇到这种场合，他只好尽量带刘璐。 可往往这种机会, 也是两个人唯一可以单独相处的机会。有时候他们一起去供应商那里, 或者是双方约出来谈, 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单独带着程晓出去了。谈完了生意, 还可以请程晓喝个咖啡，或者程晓喜欢去哪里转转了, 他开车和她一起过去。 两个女孩已经对他充分信任了，也不会介意和他单独出去。 把这种可以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浪费到刘璐身上, 实在是有些可惜了。他又不想移情别恋，或者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对俩女孩一起下手，那不是他做人的原则。 有时候, 远远看着程晓优雅漂亮的身影，他心里其实是躁动难抑的。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儿, 他只能干看着，这不白白把程晓的青春给耽误了吗？ 可是，他也明白，欲速则不达。时机不到成熟的时候，莽撞地去捅破那层窗户纸，会适得其反，甚至会让程晓警觉，再没有了机会。 现在，程晓对他的印象非常好，甚至非常喜欢和他在一起。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有办法让程晓开心起来。 可以这么说，程晓是喜欢他的，只是这喜欢还无法化作爱。 他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把程晓的喜欢化作对他的爱的，突破口。 周琦不知道怎么，就摸着了周大林一般不在店里的活动规律，没有去店里，而是在下午的时候，直接来家里了。 周大林看到他还很吃惊。 “我们弄了门店，程晓她们现在都在店里上班。”他告诉周琦。 “我知道。”周琦站在门口，谦卑地笑着说，“我是来找周大哥你的。” 找我干什么？难道你脑子或者是眼睛出了问题，看着我比程晓好看了？ 他就不出声，把他让到屋里来。 “你坐着，我得准备做饭了。”他说一句，然后就去厨房忙活去了。 已经是下午五点了，稀饭得炖上, 做菜的原材料也得准备好。还有馒头，也得放到锅里的篦子上。等她们回来了, 他一个灶头上馏馒头，一个灶头炒菜, 很快就都好了，且饭菜到时候都不冷不热，正好合口。 这么长时间，他也没有找到突破程晓的办法，只能继续在饮食上下功夫。 周琦并没有去客厅里坐，而是屁颠屁颠儿地跟在他身后，不时还会伸手给他帮个倒忙。 “周大哥你才是真人不露相，我是真佩服你了。”帮着倒忙，他还不忘拍马屁。 周琦属于那种没脸没皮，脑子又特好使的主儿。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这小子无缘无故拍他马屁，必然要有所求。 周大林只顾忙他手里的事情，故意不搭理他，看他后面还有多少马屁要送出来？ 却不料周琦却突然说：“周大哥，我也跟着你干吧？” 周大林就奇怪地回过身来，看看他问：“跟着我干？我这可是私营小庙。放着你爸那个国企大庙你不去，为什么要跟我干呀？” 他就拿出万分诚恳的样子来说：“其实这国企吧，看着挺好，也就是个死工资。再说我爸都快五十了，很快就要退居二线。这人一走茶就凉啊，没了我爸当靠山，我还在那儿混，能有多大出息呀？还是跟着你好，多劳多得。主要是吧，我觉得周大哥你这么有钱，还能租这样的老旧房子住，深藏不露，绝对不是一般人物，将来肯定有大发展。在你刚刚创业的时候跟着你，我也能算开国功臣吧？呵呵。” 又给他送一堆高帽子。周大林才不信他的鬼话。这小子想掺和进来，目的不言自明，就是为了程晓。 不过，周大林比他聪明。 “啊，哈哈。”他打着哈哈问他，“你是真心想跟着我干？” “绝对一百二十个真心！”周琦就表态说。 “我这里庙小，可不养闲人。你想过来干，可得准备好，要吃苦的。”他就又说。 “没问题。”周琦拍着胸脯保证说，“我在学校里，篮球、足球都是主力，身体棒着呢，能吃苦，也不怕吃苦。” 他就摇头说：“我指的不是体力。”就用食指点一下自己脑袋说，“是这里要吃苦。”就解释说，“做生意，最重要的是有脑子，把握先机和商机，懂吗？就像你开始看着我在家里搞这个快腿服务，觉得不会有什么发展。你那是没看明白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可是现在，你看我们的快腿，不一样了吧？” 他这就是纯粹吹牛了。 一开始他也没打算要办什么快腿，他就是想骗小女孩。眼看刘璐要带着程晓给他头上种草，往火坑里跳坑他，他这才急中生智，办这个劳什子门店。 之所以要把快腿做成街面门店，那也是让周琦给逼的。再不做大，程晓就让周琦给拐跑了。 他这纯粹就是围着程晓转，歪打正着把这个服务做大了，这时候倒拿来和人家周琦吹牛了。 不料，周琦还真能给他找着高明的地方。 “是，一开始我还真没看出来这一行可以做大，要不怎么说周哥你高明呢？”周琦一脸诚恳说，“我现在才明白你的高明之处。感情你在家里办这个快腿服务，是为了市场调研和积累经验。等着时机成熟了，你一下子就把它给推到街面上，迅速抢占市场，几乎一夜之间就做大了。周哥，高啊，实在是高！” “嗯，嗯嗯，不错不错，孺子可教。”周大林就让他给拍美了，点着头说，“小伙子有前途。” “那周哥你答应我过来跟你干了？”周琦就赶紧问。 周大林就故意沉吟一下说：“你先回去等信儿，我得和她们三个商量商量。” “别商量啊。”周琦就着急说，“你还不知道吗，刘璐烦我，程晓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呀。你不是老板吗，你说了算。和她们商量，她们肯定不同意我参加进来啊。” 周大林就笑了，心说你这不是挺有自知之明嘛。 “我不是要把用不用你的决定权交给她们。”他就解释说，“我需要跟她们打声招呼，顺便再商量一下你来了以后干什么工作。” 周琦就直咧嘴。 “周哥，要是依着刘璐，他还不得直接让我去送货，来回跑楼梯玩啊？” “哪能呢？”周大林安慰说，“你是大学生，让你来了爬楼梯，这不浪费人才吗？放心，我有数，你就在家里等我电话，啊？” 打发走周琦，他饭也不做了，站在厨房里愣神。他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把这小子给利用起来。 说不定，这突破口，就在这小子身上！ 晚上大家在餐厅里，围着餐桌吃饭的时候，他就把周琦要加入他们快腿的消息，跟大家说了。 36.戏精兄妹 听说周大林要把周琦给弄来，刘璐第一个就不干。 她把拿着的筷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就开始埋怨他。 “老大，我们这才清静了几天啊，你怎么又把这块橡皮糖给弄来了啊？” 周大林冤枉说：“真不是我把他招来的，是他自己上赶着跑来的。” “他跑来你就要啊？”刘璐不满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惦记晓晓都惦记两年了，天天阴魂不散地缠着她，那个嘴就没有一刻闲着，连我脑袋都三个大！总算放假了，实习了，见不着这没脸没皮的货了，你又要让他加入我们，你不打算让我们活了啊？” 周大林就慢声细语地解释说：“他不是大学生嘛。你也知道，咱们这点小地方，找个有知识有文化的大学生，很难的。公司将来要发展，没有人才怎么行啊？” 周大林的这个顾虑，不是没有道理。 这个时候的大学生，可不像二十年以后一样，满大街都是。就是在省城这样的大城市里，也属于稀缺资源。 像刘璐和程晓找不到工作，不是说这种小私营单位的工作找不到，而是她们根本不屑于干。要不是周大林善于忽悠, 答应和她们三七开共同创业，并在相处中这么伺候她们, 和她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她们也不会留下来。 当初周大林让刘璐去找她同宿舍的姐妹, 就是想利用她们的友谊，把她们给骗来。结果刘璐知道她和她们的友谊只是表面上的, 直接就没去找她们。 像她们这种大学生，都是奔着公家的单位和企业去的，效益非常好的大型私企兴许还可以考虑。做这种小公司, 要么是自己有钱当老板创业，要么就是和别人集资创业，单纯打工是想也不要想的。 所以，周琦肯来打工, 周大林不肯拒绝也是有他的道理的。 可是，周琦来了，再像以前一样，缠着程晓没完没了, 那就不是来工作, 纯粹是来捣乱。估计这家伙肯来，也就是为了程晓。放着电子开关厂那么好的国企不去, 非要跑到这个小服务公司里来, 除非他疯了。 但不管疯不疯的, 只要他肯来，就得想办法利用起来不是？ 最后, 刘璐就说：“除非他答应, 来了不许缠着程晓，要不然还不如不来。” 这时候, 一直不怎么参与意见的周晓琳，忽然就说话了。 “哎呀，又想用人家, 又不想让他缠程晓, 这个有什么难的呀，商量这么半天？” 刘璐就把目光投向了她。 “晓琳姐, 你有啥高招啊？”她问。 周大林只顾面无表情地埋头吃饭了。今晚他做的糖醋鲤鱼, 皮肚三鲜汤, 味道很不错。 下午周琦走了以后, 他就给妹妹打电话，把想好的主意告诉她，以一条金项链的代价，买的妹妹按着他的主意办。 这时候，就轮到周晓琳上场表演了。 “这还用高招啊？”就听周晓琳说，“他不就是想让晓晓给他做女朋友嘛，晓晓有男朋友，他不就没辙了？” “可晓晓没有男朋友啊？”刘璐说。 “没有不会现编一个啊？”周晓琳说。 刘璐就看着她问：“编谁呀？” 周晓琳说：“你们老大呀。” 周大林立刻就说妹妹：“别胡说八道！晓晓才多大？你胡乱给我们编排，这不毁她名声吗？” “你怎么这么笨呢？”周晓琳就说她哥，“你非得明说啊，你不会让他自己咂摸滋味去呀？他只要认定了你和晓晓是一对儿，你又是老板，他还能怎么着？要么不干走人，要么就老老实实工作。他都知道你和晓晓了，他还好意思缠晓晓吗？他如果真是为了缠晓晓来的，就不会在这里起啥好作用，走了也没有什么可惜。他万一就是像他说的那样，愿意跟着你干呢，自然就会留下来。” 周大林就皱着眉想半天，问她说：“我怎么才能让他误会晓晓和我谈朋友呢？再说我们年龄相差这么大，他也不见得相信啊？” “这个可不一定。”周晓琳说，“你是老板啊，有钱啊，还是单身。这年头，像你这种钻石王老五，那可是打着灯笼都不见得能找着，好多大姑娘做梦都想碰上这种好事儿呢，他凭什么不信呀？” 嗯，妹妹这番话说出来, 似乎程晓嫁给周大林, 还是理所当然的好事儿了。 周晓琳说的这个话，其实就是周大林教的，故意说给两个女孩听的。 周大林就缓缓点头，然后问：“那我和晓晓该怎么做, 才会让他误会呢？” “简单啊。”周晓琳说, “你没谈过恋爱啊，你以前和我那个前嫂子没结婚的时候，是怎么对她的？” 周大林脸上就露出些很难堪的表情来说：“我们是单位领导给介绍认识的。我一个人在临水，举目无亲的，她是本厂子弟，当时彼此觉得合适，就结婚，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谈恋爱。结婚以后，才知道根本不合适，然后就想着办法离婚呗。” 周大林设计这场戏的时候，就考虑好了。关于前一段婚姻，这里必须得插进来一出，让程晓听明白，他周大忽悠还是很纯洁的，根本没谈过恋爱。 程晓没说话，刘璐听着倒来兴趣了，插话问：“那你大学呢，也没谈过？” 周大林又摇头说：“那时候只知道家里穷，供我上大学不容易，我得好好学习，将来工作了多挣些钱，补贴爹妈。再说我上大学那会儿，学校纪律严，也不许谈恋爱。” “真的假的？”刘璐显然不怎么相信周大林说的。 “真的。”周大林一本正经说，“听说也有谈的，但我没有。那时候大学毕业以后国家包分配，将来还不知道分到哪里。在学校里谈了，将来分不到一起，还是成不了，所以干脆不谈，省的害了人家。” 刘璐就奇怪问：“男女在一起谈朋友，成就成，不成就拉倒呗，怎么就叫害了人家呢？” 周大林看她一眼说：“你还真天真。男女在一起谈恋爱，分手了对男的没什么影响，对女的没有影响吗？人家女孩再找男朋友的时候，不就有段那什么历史了？人家男朋友心里不膈应啊？” 刘璐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周大林问：“老大，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男女谈恋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啊，照你的意思，女孩这辈子只能谈一次恋爱是不是？那多没劲啊？” 周大林竟然有点懵圈儿，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 难道，自己设计的这个道德标准不对吗？ 周晓琳就捂着嘴偷笑。 刘璐出来横插一扛子，把话题给扯到天边去，这戏眼看就要演不下去了。谁让她哥设计剧本的时候，没想到刘璐会把话题给扯到大学恋爱观上？在这上面，他和刘璐可真就是两代人的观念了，直接鸡同鸭讲。 “这就是代沟啊，”周晓琳不由感慨说，“你们老大这一代啊，还是很封建的。在他心里呀，男人和一个女人好了，就要对人家负责任。这个话题，恐怕你们说不到一块去。” 周大林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这种，“不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就叫耍流氓”的思想，已经可以叫做封建思想了。 可周晓琳你这死丫头，你也不能说我和她们有代沟啊？有代沟我还怎么给你娶嫂子啊？ 他就在下面用脚踢妹妹一下。 周晓琳就明白了，赶紧闭嘴不说，要不然金项链没了。 刘璐又琢磨半天，才总算理解了周大林的意思。 “哦。”她恍然大悟一般地点点头，接着就问：“那干吗要怕分不到一起呀？就算分不到一起，不会想办法往一起调吗？” 全不在调调上。 刘璐提的这个问题，就牵扯到当时的政治环境、社会制度、人文观念等等一大堆的问题了，想跟这样一个那年代的白痴解释清楚，说上大半夜都不见得可以让她听懂，理解就更不用提了。 可跟她说大半夜这个，他设计好的戏就黄了。 好好一个剧本，眼看就得让刘璐给彻底晃荡地散了架。 周大林就干脆没好气地简短截说：“你以为那时候像你们现在这样呢，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国家把你分配到哪里，你就得在哪里干一辈子。你想调动就能调动啊？美死你！” 刘璐让他的语气给吓一跳，原本还想问问，调动不行，辞职不干还不行吗？在这里辞职，再到另一半所在的地方找个工作不就得了？ 眼见周大林面色不善，也就不敢问了。 到这时候，周晓琳直接绷不住了，顾不得什么金项链了，要不然当场笑出来，不但金项链肯定没了，坏了她哥的大事，周大林还不得恨她一辈子啊。 她这个大忽悠哥哥，这也忒能忽悠了，直接就把自己描述成了一个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的好孩子不说，还把自己刻画的那么有责任感，这不糊弄鬼吗，什么破剧本啊？ 关键是他描述的这个好孩子，是上一代人心里的好孩子，在人家程晓和刘璐眼里，差不多就是一怪物！ 和人家直接不是一代人，还想着和人家谈恋爱，这不扯呢吗？ 也就是这俩涉世不深的傻瓜妞肯信他的，换另一个多少有些社会经验的女孩，打死都不肯信他这些鬼话。 37.又有了酸酸的感觉 在周晓琳看来，就她哥现在这个财富，根本就用不着这么费心巴力地去追女孩子。 这世上稀罕钱的漂亮女孩子，多了去了，找什么样的找不着啊？ 就说眼前这个刘璐，长相，个头，哪一样也不比程晓差, 用钱砸肯定能砸过来。干嘛非要费这个劲，非得在程晓这一棵树上吊死啊？ 也不知道她哥这是哪根筋不对了，这么聪明一个人，偏偏要干这种傻事，还死乞白咧地求她配合着演戏。 周大林教她的剧本让刘璐一路打岔, 就给打到离题千里以外去了, 直接没法往下演, 还越想就越憋不住要笑场, 她赶紧就站起来了。 周大林看她站起来要走，就急了。 他这儿戏才刚刚开始，妹妹就不配合他要跑，这哪儿成啊？妹妹跑了，他琢磨一下午的主意不是白费了吗？ “你干啥去？”他很不高兴地问妹妹。 “上厕所！”周晓琳顾不了她哥了，站起来就跑厕所里去偷笑去了。 周晓琳走了，桌边坐着的三个人就有些尴尬。程晓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刘璐也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 “那什么晓晓，你别听你晓琳姐胡说八道。” 没按着他编好的剧情发展，周大林就只能没话找话，现编台词把剧情给往回拉。 “她吧，其实是好心，就是这主意有点损。” 却不料程晓突然就说一句：“要实在非得留下周琦，晓琳姐这主意，也行吧。” 这句话，就把刘璐和周大林都给说愣了。 周大林还想着程晓不会同意这个办法，让周晓琳再多演一会儿戏，劝劝她呢。想不到, 这戏直接就出乎他的预料，他以为才演到一半，其实已经剧终了。 程晓就继续解释说：“我也知道，咱们能留住周琦这样的大学生不容易，周琦也确实很优秀。只要有办法别让他烦我就行。”想想又补充说，“我也不是烦他，只是我真的还没有想好要谈恋爱，也真的不喜欢他这样在我跟前没完没了。” 沉默一会儿，周大林才问：“那晓晓，你说我该怎么做，才会让他以为我们是在一起谈恋爱呢？” 他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要试探程晓一个底线，就是他可以对她做到什么程度？ 程晓说：“我也没谈过恋爱，我也不知道，你看着办吧。” 刘璐这时候就担心周大林到时候假戏真做了。这家伙没有老婆，单身着呢。他就不惦记程晓？哼哼，她才不信。晓晓又傻乎乎的，没准儿真就让他给骗了去。 刘璐就插话说：“这个简单，你守着他给晓晓送点礼物，程晓不说话收了，他就差不多明白了。” “好。”周大林就简单回答一个字，这符合他的诡计，却不符合他的剧本。 刘璐想想就又说：“如果这家伙还看不出来，继续死皮赖脸，你再守着他，故意约程晓出去玩。” “行。”周大林就又说一个字。 说的越少，暴露真实目的的可能性就越小，这是真理。 “这可都是假的啊，不许当真的。”她就又嘱咐。 周大林张张嘴，没有说话。 刘璐就狐疑地看着他问：“哎，老大，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晓晓啊，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点不对劲呢？” 周大林看看程晓，程晓低着头不说话。 他就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漂亮女孩谁不喜欢啊？我连你都喜欢，要不你和我谈回真的行不？” 周大林肯说实话，就证明他没有坏心，诚心去惦记程晓。 刘璐放了心，笑着说：“行啊，要不咱俩演一回真的？” 周大林就“哼”了一声，不搭腔了。 周琦过来上班，就不再穿学生装束，而是穿了比较正式的白色半袖衬衫和西裤。小伙子打扮起来，个头儿在那儿，脸上也干净，还是很帅气的。 看着他帅气的样子，周大林心里就暗暗嘀咕，他这别再是引狼入室吧？有这么一帅哥比着，程晓能看上他这个大叔吗？他琢磨一下午想出来的这个主意，怎么越想就越觉得是个蠢主意呢？ 要不，把定制的，快腿员工的黄t恤给他弄一件罩上？可除了出去送餐的员工，他们四个管理人员，也没穿这难看的t恤呀？ 这个刘璐，还吹什么专门学过美术。就这水平？设计的这黄t恤，怎么看怎么别扭。 单独给周琦弄件员工服穿着，实在是有些不太像话。他已经答应人家了，不让人家送货。 哎呀，让他干点什么好呢？最好是让他没工夫往程晓跟前凑合。可周琦不往程晓跟前凑合，把程晓给逼烦了，还用得着他去冒充和程晓谈恋爱啊？ 嘿，你瞧自己这损招出的，还没损着别人呢，倒把自己先给绕进去了。 本来在他心里，是真的有个大事，需要周琦这样的大学生去做的。可周琦还不能定住在不在这里干下去，人品如何短时也看不出来，他也不敢把重要的工作交给他。 干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这辈子如果就是和程晓没有缘分，强求也没意思，随他便吧。 把周琦送到店里，又纠结半天，他把心一横，还像往日一样，回家看股市做饭去了。 但是这一天的股市，他就完全没有看到眼睛里去。 他在回想二十年以后，和程晓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心里还惦记着会不会引狼入室？ 这是他心里第一次有种酸酸的感觉。因为周琦一进店，就撇下他，跑程晓身边去了。 原先在家里的时候，周琦也经常围着程晓转。但那时候，他没有这个感觉。 那时候，他其实没有把现在的小姑娘程晓，和二十年以后的程晓，联系起来。 二十年以后的他，其实已经不会爱了。 那时候的他，对程晓最多的情感，恐怕是一种感激。感激程晓可以陪着他，走完夕阳落山前的最后日子，感激有这么一个可以和他聊得来，为他枯燥的生活增添了无穷乐趣的人的存在，所以他会无限度地对程晓好，为她什么都愿意做。 周大林刚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心态还是二十年以后的心态，没有爱也不会爱。 机关算尽地想着把程晓据为己有，也仅仅是因为程晓是美女，仅仅因为他知道，将来程晓可以和他完美地走完一生，不会像他有过的那次婚姻一样，弄个精疲力尽。 这半年，和程晓、刘璐她们朝夕相处，妹妹周晓琳也不到三十岁，他的心在变的年轻。 而年轻的心，是有爱，会爱的。 心里，又有了那种酸酸的感觉，又有了担心和牵挂。 这就是爱，说不清楚，糊里糊涂又明明白白。 他好像是真的爱上程晓了，不仅仅是因为这女孩漂亮。她的沉静，给了他一种踏实和美好的感觉，这感觉安全而温馨。 这就是爱吧？他有了完全得到程晓，完全拥有她的强烈欲望。这欲望，仿佛用他五十多年的定力，都无法完全克制。 中午他做好了饭送过去，就差不多十二点了。 这时候，接单高峰期已经过去，偶尔再有零星的单，没有等单的，店里聘的常驻员工就会接了去送，送完了回家吃饭，下午晚来一会儿就行了。 周琦家离得这里并不远，也就回家吃饭，店里只剩下三个女子。 周大林把饭送过来，大家就在楼下等单的厅里吃饭。弄个折叠的圆桌，还有四把折叠的椅子，一起把饭收拾到桌子上，四个人围着吃饭。 每一顿饭，他都会做的很精致，很合口，就是想让程晓永远记得，他做的饭的味道。 今天，他做了糖酥带鱼，爆炒肉片，西红柿炒鸡蛋，炝四样：菜花、黄瓜、青椒、木耳，外加一个蕨菜汤，两荤两素四菜一汤。 真正会做菜的人做出来的菜，不在于菜里放多少油，弄多少麻辣，也不在于用多少好材料来做菜，而是要充分了解每一种菜品的特性，掌握好火候，把菜品的特性给发挥出来，令其挥发出自己特有的香气。 一个人只用黄瓜炒个肉片，你吃着很香，这是悟道了的厨师。一个人用大鱼大肉，放一堆花椒辣椒，做出来上面漂着厚厚的一层油，这是厨师学校毕业的厨子。 周大林的水平，基本就是前者。 所以，他的菜品里，包含着他对每一样菜品的理解，有他做出来的独有风味。吃他做的菜时候长了，不只是程晓，三个女人只要吃几口，就可以分辩出来，是不是他做的菜。 这就是周大林不辞辛苦，亲自掌勺的最终目的。兴许有一天，程晓吃不到他做的菜了，会想他，会适应不了。 二十年以后的程晓，的确就是这样的。有时候为了在孩子面前装样子，在家里一家人一起吃饭，吃完了只要有机会，她还是要跑到周大林那里去。而周大林并不吃饭，等着她来了再做饭。因为她吃不惯自己在家做的饭，也吃不惯赵世豪做的饭，在家里的饭桌上，就是装装样子。 大家围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程晓没说什么，刘璐却先不满了。 “老大，你说好了要假冒晓晓的男朋友的，什么时候开始啊？这个周琦，兴许是好久没见晓晓了，这一上午就没离开晓晓半步，要不是我和晓琳姐在，他都能动手欺负晓晓了！”她就抱怨说。 周大林没有说话，而是看向程晓。 38.程晓居然害羞了 程晓就纠正刘璐说：“没有璐璐说的那么夸张。他就是问我咱們这个活怎么做，为什么会一下子发展这么快？都是工作。” 周大林听了就问程晓：“那你的意思呢，咱们给不给他演这场戏？” 程晓说：“演肯定要演啊，不过得看老大你的时间啊。你每天给我们做饭，很忙的。” 程晓总会知道为别人考虑，和二十年后一模一样，这是他最欣慰的。 “这个简单。”他就说，“晚上这顿我可以不做啊。咱们这么多对接的饭馆, 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你们比下单的客户都熟。晚上你们就自己点餐呗，到时候让送单的捎回来。这样我不就有时间了吗？” 刘璐嘿嘿两声说：“还是老大你亲自做的好吃。要是你专门开个饭馆送餐，估计你能发大财！” 这个刘璐，打岔的功夫世界第一。他如果接着她的话说下去，正事儿就不用说了。 他就没接刘璐的茬，而是对程晓说：“晓晓你一定要想好，如果让周琦误会了，你们可能就永远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我这样说，是因为周琦这小伙子长的很帅气的，而且性格也行。如果我没看走眼，他将来会是个很优秀的人。” 他这样一说，刘璐和周晓琳就不吃饭了，都看向程晓。 好一会儿，程晓才说：“我不喜欢没脸没皮的男孩儿，我们这辈子不会有交集的。” 周大林就不再问什么，安心吃自己的饭。 的确，二十年以后的程晓，能够和他在一起，主要是因为他表现出来的沉稳和自信，让她无法猜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不知道怎么宣传自己负责的信贷产品，才可以打动他。 直到吃完了饭，他也没再说什么，默默地把碗筷都收拾了带走。 可以看出来，程晓是明显有心事，或许是冒充谈恋爱这事和她有关，有些羞涩，也不说话。 她本来就是个话不多的人。和周大林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一晚上也不见的说几句话，只是安心地享受着那份在一起的温馨。 只有工作中需要介绍信贷产品的时候，她的话才会多起来，且多是专业的东西，与生活中的她，几乎就不像是一个人。 通过业务往来相处久了，不自觉真情流露，周大林才发现她的这个特点。与她在一起，他同样感觉到了温馨和安宁、安全，并因此而萌发了要和她在一起的决心，开始追求她。 周晓琳也不说话。她是在琢磨, 她哥目的达到了, 能不能兑现诺言, 买金项链给她？她这个哥，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的事情，从小就没少干。十有八九是用完了和尚念经，立马就往外轰。她得想个法子，让她哥兑现诺言。她的脑子，都让金项链占着呢。 刘璐不说话，是因为担心周大林假戏真做。她总有一种预感，周大林把周琦弄回来，原因并非像他说的那样单纯。可预感不是证据，她总想着察言观色，来猜透周大林平静的外表之下，包藏着怎样的祸心。 可是，二十年以后的程晓，无法猜透一肚子坏水儿的周大林，现在的刘璐就更没有办法让这个男人暴露出狐狸尾巴来。 有时候，谜一样的男人，反而更让女孩着迷。 下午三点过了，要服务的电话不是很多，周琦搬把椅子，坐在程晓坐着的格子间里，和程晓说话，主要是说工作。 现在的快腿，和当时在小区家里做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有了各种各样的规矩。比如这个接单记录，就不再记录在本子上，而是专门印的表格，一单就是一个表格，黑红两张，中间夹复写纸，一式两份，一份交送单员，一份留底。 记录好的单要都交给刘璐，刘璐再把单按不同性质和轻重缓急分类。有交给单独送单的流动服务人员的，也有留下来让常驻员工专门送的。 刘璐分好了单，负责送单的再拿着单找程晓，算账、签字、领钱。要自行车的，还得到周晓琳那里交押金取自行车。 这里面好多的程序，已经形成了严格的规矩，不弄清楚流程，周琦也没法工作。 这正好就是一个搭讪的借口。小公司没那么严格，他可以自主选择让程晓带他。 程晓不只是要带他，还要带新招来的两个女孩，刘璐和周晓琳也在带新员工。 程晓带着的这俩女孩都挺乖巧，已经看出周琦意在沛公了，也就不去招周琦讨厌，干脆跑刘璐那边，和刘璐带着的两个男孩，一起跟着刘璐了。 周大林过来的时候，周琦正围着程晓转悠呢。 “你看这个单，只说要两份蛋炒饭，也不说价格，我们怎么送？”他还挺虚心，一副诚恳的样子，“两份是不是就得收两块钱服务费啊？” 程晓也很耐心，认真解释说：“这样记单的都是老客户。如果我们记不起来，就查一下老客户的表单，桌子上有的。老客户打电话，一般都是说我是哪个地方的谁，给我送什么来。 这种情况，就不要多问人家太详细的问题，免得人家怪咱们记不住他。查一下老客户表格，一般都会查到的。” “要是查不到呢？”周琦打破砂锅问到底。 “查不到也不要再把电话打回去，买份中等价格的先送过去。如果对方不满意，可以白送他，回来把信息统计下来就行了。”程晓就回答他。 “那我们不是就赔了吗？”他就又问。 “信息比钱重要！”程晓说，“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做这么大了吧？因为我们理念与众不同。老大好多东西，开始我也不明白，但做久了就知道，他是对的。我们就是靠这些让客户欠我们情的方式，争取回来许多的老客户。现在，只这些老客户，就能保证我们基本的利润了。” “哦。”周琦恍然大悟一般说，“晓晓，跟你在一起，我真学到不少东西，这些东西在学校里学不到。” 程晓就耐心说：“这些呀，大部分是老大的，我们也多是受他这些理念启发，也是学了很多做生意的技巧的。现在我们有信心，像老大说的那样，把快腿越做越大了。” 周琦缠着程晓，却不会让程晓感觉特别厌烦，是有他自己的诀窍的。 这个诀窍，就是投其所好。他专门找程晓喜欢聊的话题和她讨论，本来不太喜欢喋喋不休的程晓，竟然可以不厌其烦，和他说上半天。 这就是一种本事。这种本事，不是上多少学，学多少知识才能具备，而是与生俱来的。 做过私企副总的周大林，知道好多优秀的业务员，都是有这种本事的。而快腿将来要发展，缺乏的，正是把自己业务推广出去的业务员。 从这个角度说，他留下周琦，不仅仅是为了利用他，而是看中了他这种与生俱来的本事，这是成为一个优秀业务员的基础。 不过，现在，为了程晓，他就顾不上周琦了。能不能承受住程晓另有所爱的打击，就看周琦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一个优秀的业务员，心理承受能力，也是成败的关键。 这一关周琦挺过去了，将来他会把他培养成一个优秀的营销人才，他将来从他这里得到的，恐怕比他现在失去的，还要多。 他无言地走进格子间，在隔着程晓一个工位的地方坐下来。这个距离说话，程晓所在的那个位置，正好可以隐隐约约听到。 现在这些格子间，还大部分空着。因为现在的业务量，还达不到全部利用起这些工位的水平。新招来的接线员，也还需要程晓她们手把手地培训。 将来业务量再增大，就得搞一个电话内部交换机，把业务都分配到每个工位的分机电话上。现在的接线员，数量也还没有招够，需要程晓她们先把这招来的四个培养出来，熟练了，然后再招四个来。 将来满员了，程晓就专职负责财会，周晓琳带接线员，刘璐负责分单和管理跑单的人员。 周大林在工位上坐下，才朝程晓的方向，歪过身子来，喊程晓说：“晓晓，你过来一下。” 格子间里大家都有事做，周大林进来，也没人跟他打招呼。毕竟是小公司，没有大公司那些规矩，看见老板来了，大家集体起立问候，周大林也不在乎这个。 听周大林喊，程晓就站起来，把小灵通放在桌子上，对周琦说：“你先接着电话。”然后就跑周大林那边了。 站在他身边，她这才问：“干啥？” 周大林就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长条状的红色盒子来，拿着说：“你看，前天是七巧节，我竟然忘了。喏，给你买的礼物，算是补上吧，对不住哈。” 程晓站在那里，居然脸红了，忸怩着说：“不用了。” 她这声音跟蚊子差不多，估计也只有跟前的周大林能听到。 “我都买了，你就拿着吧。”周大林就说一句。 两个人没事先排练，但心里都明白，这是演戏给周琦看。 程晓就无声地接过来，迅速转身回去了。 明明知道是假的，程晓居然害羞。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如果程晓心里没有他，是不应该害羞的。 39.最合适的人 周大林还记得，他和程晓在一起的日子里，有一回碰上情人节，他曾经给程晓买过一对玉石手镯送她，程晓就表现的有些忸怩，就跟现在这个样子差不多。 难道……，不会吧，幸福不会来的这么容易吧？ 周大林坐在那里，思考了好一会儿。 这个时候的周琦，已经懵圈儿了。 周大林为什么要在七巧节送程晓礼物呢？七巧节，不就是牛郎会织女的日子吗？也叫中国情人节！ 周大林走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问程晓：“周哥，为，为什么送你礼物啊？” 他都紧张地有些结巴了。 这个回答，程晓倒是早想好了，顺口就回答说：“哎呀，这个跟你没关系。” 这个按说还真就和周琦没关系。回答等于是没回答，为的就是制造一个模棱两可的氛围，你说有就有。既然人家有男朋友了，你还缠着人家干什么？ 周琦怎么也不可能想到，程晓会跟大她十多岁的周大林谈恋爱。这事儿刘璐能办出来，程晓绝对不会为了钱去和周大林在一起，她不物质。也正是因为这女孩这点脱离世俗的清高，让他念念不忘。 懵圈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想起来问：“送的你什么呀？” 那个长条盒子，程晓穿的夏装没地方装，就放在工位的桌子上了。 其实，按照设计好的剧情，她也是故意放在桌子上，让周琦看见。 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周大林送她礼物的时候，竟然紧张地要死，连给她的是个什么东西都没看。 “我看看行吗？”周琦就又看着那个盒子问。 程晓犹豫的工夫，周琦就把那个盒子拿过来，拆了外面彩带系着的花纸包装，打开来。 细长的盒子里面，是红色的绸子布，绸子布中间，有一条金光闪闪的项链。 “金项链！” 周琦吃了一惊。这东西绝对不便宜，肯送程晓这么贵重的东西，周大林恐怕不仅仅是在追程晓了。 仅仅是追求，八字没一撇的事，谁肯下这个本钱啊？ 听他喊，程晓也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周大林会送她这么贵的东西，不由就看向那个细长盒子。 按理说她该想到的，这种盒子，也就是装这东西的。当时她心里有些慌乱，竟然想不到这盒子应该是装什么的。 那个链子上，还有一个吊坠，也是金的，是个抛光的小羊，金光灿灿的。 程晓属羊，这东西铁定就是专门为她买的。 “这两样加起来，恐怕得一千多块。”周琦就嘟囔，接着就问她，“你和周大林，你们……谈朋友啊？” “哎呀，不是，你别问了。”程晓心里愈发慌乱起来。 “那不是，他为什么送你这么贵的东西呀？”周琦就又问。 程晓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她以为周大林也就送她点小礼物，表示一下暧昧，却不料他直接就送这么贵的东西。 以周大林的性格，送她的东西，是绝对不肯再要回去的。 “你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周琦的语气就更加酸溜溜的。 “你少瞎猜好不好啊？”程晓已经沉不住气了，从座位上站起来，抓起那个装项链的盒子。 “你拿着小灵通，替我一会儿。” 她对周琦说完了，就急匆匆地跑了。 这时候，周大林已经到家了，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 关键时刻不下重手怎么行呢？搞点小恩小惠，只让周琦以为他们在谈朋友，这可不是他想要的。送个金项链，让周琦自己去猜去吧。 九九年啊，广大劳动人民的物质生活，还远远没有达到可以随意送人金项链的地步。就是女朋友，不是确立了婚嫁关系，也很少有送金项链的。 嘿嘿，送金项链，至少可以说明，程晓是他女朋友了。 他中午出去买金项链的时候，路过手机店，竟然看到了那款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摩托罗拉翻盖v998。 在这款手机出现之前，所有的手机都跟半头砖差不多。它的出现，给世界带来了惊喜，原来手机还可以做这么小。 从此之后，手机才开始越做越小的。 可是，这款手机不是2000年问世的吗，这才九九年八月呀？ 他的记忆，并不确切。 确切地说，摩托罗拉v998，是九九年六月上市的，v998+才是2000年四月出现的。 他去问了价格，7988。这绝对是大款才能出得起的价格。不过对他来说，买这么一款手机，也很轻松。 只是，这个价格，送给程晓的话，她绝对不肯要的。送刘璐，刘璐说不定肯要。可他为什么吃饱了撑的要送刘璐呢？ 你说，要是程晓也和刘璐一样，可以用钱砸倒，那该多么省事？ 可话说回来，程晓如果是那样的人，他也就没这么大的劲头去追她了。 天下美女有的是，只要他有钱，想要什么美女都不难。 可是，程晓不行，这个他心里太清楚了。当初要给她买那个宝马mini，他曾经跟她透过口风的。 结果，她就面色严肃起来说：“和你在一起，我从来没想过在物质上，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我们不能真正在一起之前，你给我买这么贵的东西，是对我的侮辱！” 她说这句话的表情和样子，他现在依旧历历在目。 他不是不想和她结婚，她也不是不想嫁给他，她得等着儿子上了大学。 他们没有等到那一天，一场致命的瘟疫就蔓延开来。他当时正出差在那个疫情最厉害的城市，不出意料地中标了。 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住了，却没有和程晓联系。 有时候，无声无息地离开，给爱人造成的创伤，可能会小一些。 二十年以后的程晓，他再也无法照顾了，这不是他可以决定的。那么，就从这个年轻的程晓开始，给她一辈子的幸福吧。 刚刚把做饭用的材料都准备好，程晓就跑回来了。 “老大，你买这么贵的东西给我，我不敢要。”她进门就说，“这个你拿回去，换个便宜一点的东西吧？” 他就从厨房里出来，和程晓坐在客厅里。 “为什么不敢要？”他问，“是怕我假戏真做，还是你不喜欢我给你买的礼物？” “不是啊。”程晓就解释说，“就是谈恋爱，也没有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的。你现在又没有女朋友，这东西买回来，吊坠还是我的属相。将来你女朋友要是不属羊，不喜欢这个样式，你不白花钱了吗？你买个珠花啊什么的，几十块钱，顶多一二百块钱的礼物就行啦，将来就算瞎了也不可惜。买这么贵的东西，瞎了多可惜呀？你还是趁现在能退，赶紧退了吧？” 周大林沉默一会儿，才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说：“我的女朋友，将来一定属羊。” 说的他很坚定，很严肃。 程晓就愣了，好一阵才结结巴巴地问：“老大，你啥意思啊？” 他怕程晓不接受他，把话说死了没有转圜余地，就不敢严肃下去，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晓晓，你这么漂亮的女孩，老大我也喜欢啊。可是，我不敢奢望你喜欢我啊。能有机会给自己喜欢的女孩买礼物，而且根据剧情，女孩还必须要收下，这对我来说，就是莫大的荣幸。 晓晓，项链我已经买了，你就留着吧？也许将来有一天，你会离开我，离开这里，我再也看不到你，你也会彻底把我忘了。 到那时候，兴许这条项链还在。你看到它能够记起我，我就知足了。” 程晓就让给他说的有些伤感了，摇着头脱口而出：“老大，你想多了，我不会离开你的。就算离开你，没有这项链，我也会记住你一辈子的。因为你是这世界上对我最好最好的人，你做的饭菜的味道，我永远都会记得。” “真的吗？”他就看着她问。 程晓却把头低了下去，好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你的第一天开始，就有一种亲切感。就好像，好像我们是认识了好久好久的朋友一般。” 程晓的这句话，让周大林浑身就是一激灵。难道，这个程晓，也和他有心灵相通的地方？ 因为这句话，二十年以后的程晓，和他说过的，几乎一字不错。 那是在他的家里，在他的床上，他们第二次灵魂交融之后。 第一次是在宾馆里，两个人过于紧张了，半途而废。 周大林怕程晓以为他不行，从而影响了两人的感情，于是迫不及待地安排了这一次的相聚。 这一次，两个人终于放开，竟然配合的那么完美，水乳交融到无法形容。 事后，两个人相拥着躺在床上，周大林感慨着说：“我们才是最合适的夫妻，前半辈子，却阴差阳错，相遇不到一起。老天弄人啊！” 人到中年，最希冀的另一半，应该是床下心意相通，说话聊得来，做事配合的天衣无缝。而床上呢，也恰恰如他们一般，用程晓的话讲，就是爽翻了。 二者无一不缺，则可谓之灵魂伴侣。 40.老大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周大林用大半生的孤独，等来了程晓这个灵魂伴侣，不由得发自内心地感慨出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程晓说出了那番话。 “是吗？”他回答现在的程晓说，“晓晓，我有和你一模一样的感觉，你信吗？” 程晓没有回答他，而是低着头说：“老大，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我知道。”周大林还是怕她说出拒绝的话来，无法转圜，就打断她说，“我知道晓晓，我等着你长大好吗？等着你有一天想好了告诉我，不管你将来给我的，是个怎样的答案，我都会接受。” 程晓没有回答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说：“那我回去了。” 她的声音有些小，手里还拿着那个项链盒子。 周大林也随着她站起来，看看她手里的盒子，轻声说：“戴上它吧？你只有戴上它，周琦才会死心。” 程晓却突然变了态度，用有些撒娇的语气说：“哎呀，羞死人了，还是不戴吧？” 戴周大林给她买的项链，她竟然害羞。这脱口而出的话，证明她心里，其实已经有周大林了，并不是在演戏。怪不得刚才在格子间里给她项链的时候，她会脸红。 小女孩的心思虽然难猜，但总比中年程晓的好猜，因为她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她嘴上说不想恋爱，其实，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她心里是真的喜欢周大林了，才会不自觉地就把他这个假男朋友当了真的。 而且，她再不说不要这项链了。 周大林不是真的只有三十岁啊，凭着两世为人的经验，程晓在他眼前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他看破心事。 “听话，戴上，啊？”他就犹如二十年以后，柔声哄她说，“要不然那小子不死心，整天缠着你，我会吃醋。” 如果程晓心里没有他，他这话说出来，程晓会反感的。你凭什么吃醋啊？ 可程晓却把项链盒子打开了。 周大林就趁势拿出那条项链来，给她戴到脖子上。 程晓的脖颈，雪白。细长的脖颈上，发际边缘，有些稀疏的短毛发。一如当年，只是这脖颈比当年的细长，没有发福后的褶皱。 “好了，去吧。”他说。 眼看着程晓出门，他这才缓缓地重新坐回沙发里。 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这么快，这么顺利。 难道，世界上真的有另一种沟通的方式，叫心灵？ 心灵相通的两个人相遇了，是不会为年龄等等的客观因素所阻隔，最终相互吸引，走到一起的。 他和二十年以后的程晓，也是这样，且还不如这样，根本就没有一个正式表白的过程。只是因为业务联系，见了第一次以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找借口约她吃饭，她也没说一句推诿的话，立刻就来了。 然后，就是在他想不到借口的时候，她却想到了很多的借口，比如送孩子去考试，路过他公司附近。再比如，到他公司附近谈业务…… 很快他就发现，她许多时候是撒谎。于是，他就不需要任何约她出来的借口了。想了，只是打个电话：“有时间没，一起吃饭？” 一起吃饭，一起打羽毛球，一起泡温泉，一起桑拿，很自然地，就一起开房了…… 现在的程晓，依旧要嘴上说不谈恋爱。可是，周大林知道，她心里已经默许自己恋爱了。 这，恐怕就是常说的，女孩子的口是心非了。 程晓回到格子间里面的时候，正是接电话最忙的时候，电话几乎就是一个接着一个。 快腿的生意，发展的速度，恐怕比周大林预想的还要好，用不了几天，他就必须要去买电话交换机了。 程晓进来，周琦就看到了她脖子上的那条项链，他的脸色就苍白了。 原来他以为，程晓拿着那条项链出去，是去还给周大林的。只要她还给周大林，就意味着他们不是在谈恋爱。可是，她竟然带着回来了。 周大林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让她直接就把项链给戴到脖子上了？说不定，还是周大林亲手给她戴上的呢！ 她出去这么长时间，肯定是回租住的房子了，而租住的房子里，就只有周大林在…… 我的天！周大林对她做什么了，她脸上怎么红扑扑的呢？ 周琦直接不敢想了。 可他仍旧不死心。 “哎，你不是给周哥还项链去了吗，怎么没还，还戴上了？” 趁接电话的空挡，他赶紧就问。 “谁说我要还他了？” 程晓还不高兴了。因为周大林说了，周琦缠着她，他会吃醋。这会儿她突然就觉得，周琦特讨厌了。 “那你拿着项链出去干吗？”他还问。 “我拿着项链出去就是还他啊？我去洗手间戴上不行啊？”程晓说话的语气，直接就是抬杠的语气，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戴个项链，用的着这么久啊？”他继续招程晓讨厌。 这一回，程晓就真的爆发了。 “你是来工作的还是打听私事儿的？我自己的事儿你管的着吗？女孩子上洗手间你也打听，要脸不要脸啊？” 程晓直接就变刘璐了。 “来电话了，赶紧记，脑子别想别的。弄错了要影响生意的，你听见没有？” 周琦彻底闭气了，连电话都不会记了。 “你去晓琳姐那里吧，我伺候不了你！”程晓直接就下逐客令了。 “晓琳姐，你让小张过来帮帮我。周琦笨死了，记了个乱七八糟！” 连周晓琳都听出来，程晓发脾气了。 晚上这顿饭，大家都是回家吃的。 七点十五，三个女子回来，周大林已经把稀饭做好，馒头也馏好了。看到她们进门，他不声不响地去厨房里炒菜。 每天这时候，他都会问一下她们，生意怎么样啊，饿没饿啊一类的，然后和三个人插科打诨闹腾一阵，才会去做饭，今天却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就去厨房了。 程晓最勤快，每天进门，都是去去茶几那里，喝一口周大林为她们凉好的开水，然后就跑去厨房里，给周大林帮忙。 她和周大林之间的友谊，也就是在这个在厨房里单独相处的时候加深的。 的确，两个人真的有好多的话说，就跟二十年以后一样。 可能是受军官爸爸的影响，程晓的观念和刘璐比起来，就保守好多。 比如，她就觉得周大林那天说的对。 大学里，既然明明知道两个人没有未来，就不应该和人家女孩子谈恋爱。随便谈恋爱的女孩，的确就不是对的。而刘璐却认为周大林这种观点，简直就是奇葩。 和同龄人，程晓轻易不说自己心里这些想法，怕人家笑话她土。可是和周大林，她却可以说，而且，和他说话她感觉很放松，不用考虑哪句话该说，哪句话不该说。 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二十年以后，他们会才会在相差十一岁的情况下，走到一起。 今天，兴许也是因为这一点，他们彼此才会越走越近。 “和你在一起，我感觉很温馨，很安全，很舒服。” 这是二十年以后，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程晓对周大林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每天回来，程晓都喜欢去厨房里给周大林帮忙，今天却没有去，而是和周晓琳、刘璐一起在沙发上坐下来。 周晓琳捧着玻璃杯喝水，拿眼瞅瞅程晓，就问她：“晓晓，今天你怎么不去给我哥帮忙啦？” 程晓居然脸红了，嗫喏半天，也没说出个幺二三来。 “哟，还害羞啦？”周晓琳就又打趣她，“要不咱就假戏真做，真给我当嫂子吧？我哥除了年龄大点儿，别的没得挑。脾气好，学问好，本事也大。给我当嫂子，一点不亏的。” 程晓就幽怨地看着周晓琳，半生气半央求地喊：“晓琳姐，咱不开玩笑好不好啊？” 刘璐就出来替程晓解围说：“老大今天也没跟我们打招呼啊，是不是也害羞啦？”又转回头来说程晓，“你早就该像今天这样对周琦。你早这样对他发脾气，估计他也就早不敢缠着你了，省的今天咱们还要费这么大的事，把老大给搬出来做挡箭牌。” 周晓琳就站起来，去厨房帮她哥去了。她不是去帮忙，是去惦记自己的金项链去了。她哥给程晓买的金项链，没准儿就应该是给她买的，只是让程晓戴两天，糊弄周琦呢。 这金项链可是贵重的东西，不能随便就送给程晓吧？就算他肯送给她，程晓也不能要。 等糊弄完了周琦，这链子还得给她。她哥没媳妇啊，不给她给谁？ 可你给我买，买吊坠不能买羊啊？我又不属羊。 “你咋买个属羊的吊坠呢？” 进了厨房，站在周大林身后，周晓琳就问。 周大林正掂炒瓢呢，顺口就回答她说：“晓晓属羊啊。” “你还真买给她啊？”周晓琳不由吃了一惊。 “废话！送人家的东西再要回来，你哥我是那种小气人吗？”周大林说。 41.梦想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可，那，” 周晓琳原本想说，项链加吊坠，那么贵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就送人啊？ 可转念一想，她哥巴不得能买东西送程晓呢。他费心劳力鼓捣这个破生意，就是为了程晓，一个破项链算什么呀？她哥有钱啊。 “那我的呢？”她改口问，“你答应过的，我帮你忙，你给我买项链的。” 周大林把炒好的菜码进盘子里，顺口说：“你帮我什么忙了？我让你和我演戏，你半道就去上厕所了。你哥我都三十多了，还娶不上媳妇，让你帮个忙你还推三阻四，你还好意思要项链呢？” 周晓琳就把嘴撅起来说：“好，周大林，我算认识你了，你就是和你亲妹妹我抠！你等着，我把你肚子里的那些坏水儿全给你倒出来，让那俩傻丫头知道，你到底在发什么坏！”说罢转身就走。 周大林赶紧放下炒瓢，把妹妹一把拉回来。 “你这不冤枉我吗，我啥时候跟亲妹妹抠过啦？你的在我屋里包里放着呢，我这不还没来得及给你嘛。” 周晓琳这才笑了，直接就从厨房里跑了，去她哥屋里翻她的项链了。 周大林屋里床头上，放着个不大的黑色手包，鼓鼓囊囊的。 周晓琳也不客气，进屋就把手包打开了，里面果然就还有一个项链盒子，和程晓那个一模一样。 她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个和程晓那个一样的项链，吊坠是个金猪。 周晓琳属猪的。 除了那个项链，手包里还有一大两小三个盒子，看样子，也应该是放首饰的。 她忍不住好奇心，都给拿出来打开了。 大的，是个金手镯。小的两个，放着金戒指和金耳坠。 周晓琳愣怔一下，想了想，就把那三样首饰又都放回去了。 她回到厨房里面去的时候，周大林正做第二个菜。 她就问：“就给我买了个金项链啊？” 周大林不声不响把第二个菜码到盘子里，这才回答妹妹说：“剩下的那三样，都是你的。从为闺女那时候，你就想着要这些金货。那时候哥没钱，你又不听劝，非要嫁给那个张卫东。你结婚那天，身上一样金货没有，妈背着你偷偷抹眼泪，哥心里也不好受。今天，哥算是把这个账，替爸妈，也替我自己，还上了。” 周晓琳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从身后抱住了周大林。 “哥，你真好。” “去！给你买首饰哥就真好，不给你买就一肚子坏水儿是不是？” 周晓琳抱着他不撒手。 “就是，你就是一肚子坏水！”她在周大林后背上撒娇。 “好了，好了，赶紧往外面端菜。” 周晓琳端菜出去，周大林直起腰，深深叹息了一声。 第二天的时候，周琦就没再来上班。 一个星期以后，周大林就给他打电话。 那时候，好多人都有传呼机，周琦也有，是汉显的，一个也要几百块钱。 呼了三遍，周琦终于给他回电话了。 他就问：“怎么了，又觉着我这买卖没前途了？” 那边周琦沉默了一下，还是说：“你用不着嘲笑我吧？你有钱，你本事大行了吧？不过通过这事儿，我也看明白了，这天下的女人，就没有不喜欢金钱的。表面上装清高，人五人六的，在金钱面前，什么也不是！” “哎，我说，你格局大一点好不好？你这辈子就为女人活着啊？”周大林就说他，“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当建功立业！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整天脑子里全是女人，围着女人转悠，你就这么大点出息？” 周琦就又沉默了。 “知道阿里巴巴是怎么创业的吗？”周大林继续说，“仅仅是因为一个好点子，仅仅是因为有那么几个人坚持了下来。我看中你，是因为你有脑子，有理想，有抱负，不是看中你围着女人转！我觉得你有出息才留下你，留下你是想着和你共商大事，干一番事业。” “就你这点小门店，连个公司都算不上，这就叫创业？”周琦就在电话那边笑了说，“别不嫌丢人了！” 周大林也不生气，待他说完了才说：“你今晚有空没有？有空的话你过来一趟，听我给你讲讲我这个事业，听完了你如果还这么说，我不会留你的。” 说完了，他就挂了电话。 人这辈子能不能成功，运气、机会、本事、头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跟对了人。 周琦有本事，不跟着他干，可惜了。 快腿做到这一步，在周大林看来，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 男人总会有野心，有雄心。他并不想当什么爸爸，他的理想是归于田园，归于平静，这是只有再活一次的人，才能具有的想法。 可是，快腿的成功和迅猛发展，还是激起了他的野心和雄心。 这天晚上，刚刚吃过了饭，周琦还是来了。 周大林似乎早有准备，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从从容容过去关了电视，在电视前面立上一块白色的写字板，这是他今天下午挂了周琦的电话，特意出去买回来的。 “今天，我想当一回老师，给你们所有人上一堂课。听完我这节课，今后咱们快腿将来怎么发展，会有怎样一个前景，相信你们就可以明白了。” 他站在写字板跟前，一本正经地说。 除了周晓琳，剩下的三个人都是大学生，他讲的东西，他们应该可以理解。 周大林说的东西，就牵扯了太多专业性的东西，只能简略说一下了。 周大林是从逻辑门电路开始讲起的，在写字板上画图，然后配合着他画的图讲解。 从逻辑门电路讲到简易的计算器，再讲到集成块，制造集成块的方法，然后就是晶圆，光刻机制造超级集成电路，芯片…… 写字板上的图，也在他的讲解过程中，不断变换着。 最后，他就把才买的那个摩托罗拉v998拿出来了。 “看到没有，手机可以做这么小了，就是因为人类可以在晶圆上，把单个二极管做到nami级了。将来，用晶圆做的集成电路，也就是中央处理器还会越来越小。 到那时候的手机，是个什么样子的，大家想过没有？照现在这个发展速度，十年以后，甚至用不了十年，手机的显示屏，就和现在的液晶电视一模一样了，甚至比它更清晰，功能也将接近，甚至是超越如今市场上最先进的电脑了。 那时候，手机就不是现在的模拟机，而是真正数字化的，人们拿着手机就可以上网，像看电视一样看视频，了解世界大事。” 坐在沙发上的四个人，瞪大了眼睛，跟听天书差不多。 “我主要想说的是，手机变成电脑之后，人们的生活，会产生怎样的变化。”他继续说。 “那时候，人们坐在家里，想吃饭了，直接打开手机，上一个专门的网站，那上面有附近所有饭馆、酒店的菜单和饭菜实图，还有价格。你相中哪一个，就点哪一个，点完了，跑腿服务的就会给你送到家里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璐就插嘴说：“我们上英语课的时候，里面有一课，就是讲人们坐在家里，可以通过电视选择商场里的物品的，跟老大你讲的这个差不多。” 周大林回答刘璐说：“我说的这个，比你课文里讲的那个要先进的多。而且，你课文里讲的那个，现在早已经实现了。网络上有个淘宝，你不会不知道吧？” 周琦就问：“周哥你的意思，是不是电脑上的东西，将来会原封不动地搬到手机里面来？” “对。”周大林回答他说，“而且会不断创新，比现在的电脑还要先进和方便。” 说到这里，他就问：“现在你们明白，将来咱们的快腿，会是什么样子的了吗？” 四个人傻乎乎地看着他，一起摇头。 也难怪，如今还处在手机刚刚小型化，液晶电视还没有普及的时代，要他们想象以后的网络世界，的确就有点为难他们了。 他只好继续说：“将来，我们的快腿，会是一个网络公司。璐璐你还记得吗？你说咱们的快腿，将来可以办成出租公司的样子，那些跑腿服务的，只要给咱们交份子钱就可以。 将来，咱们会有一个，就像炒股软件，或者淘宝那样的平台。人们的手机上，会有一个专门的图标功能，想订餐或者找我们做其他服务了，就点开这个图标。” 周琦就又插话问：“就像点开电脑主页面上那些功能图标一样吗？” “对，”周大林回答他说，“只要人们点开这个图标，就会进入属于我们自己的网站。这个网站里，有城里各个商家的信息。想要什么服务，只要点进那个服务，找到所需要的商家就可以了。他选择了服务以后，我们就会收到他的信息和服务费，然后由我们的网站自动为他分配加盟我们的服务员，来为他服务。 不仅是订餐，家政、找工作、婚介、交友、甚至是网络视频、小说、新闻，都可以成为我们在这个网站上开拓的项目。可以说，将来做大了，这个网站，我们可以做成包罗万象的服务，只需要我们一个一个去开发就好了。 也就是说，我们的梦想有多大，我们的舞台就会有多大。” 42.谜一样的男人 周琦家里有电脑，经常上网，多少的就明白周大林说的这个东西是什么。 “要这么说的话，我们比淘宝可就大多了。”他说。 “淘宝将来也会这么做的，只是目前我们的电子产品，还达不到这个要求。阿里巴巴一开始并没有一个完整清晰的思路，把一个大平台给拆成了一个个小平台，这样就会限制他们自身的发展速度。等他们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有些晚了。”周大林侃侃而谈，“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先做线下的实体，同时也要尽快搜罗网络程序方面的人才。将来做线上了，我们就把公司搬到北上广深这样的大城市里去，因为咱们网络所有的服务器，都在这些大城市里。也只有这些大城市，才有咱们需要的这些网络方面的人才。” 周琦若有所思，刘璐就一脸茫然了。 “老大，什么叫线上和线下呀？”她瞪着大眼睛问。 周大林就详细地给大家讲解网络的形成和发展历史，什么叫服务器，等等一堆关于网络的知识，连比尔盖茨、乔布斯都给弄出来了。他也不知道现在这俩货在干什么，是不是成功了。总之，他把自己二十年以后对网络的理解都给说出来了。 这一说，就是三四个小时，把四个人给说的，直接就找不着北了。但大家还是大致明白了，他将来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三个大学生，接受新鲜事物还是很快的。他们很快就明白，周大林这是在商业圈里，有问鼎的野心了。将来这网络公司如果可以办成的话，就是一个全国性质的服务网络，甚至衍生出来的网络产品，可以面向整个世界。 看看时间过于晚了，周大林就不讲了。 “你们先消化一段时间我说的这些东西。如果感兴趣，明天咱们再继续聊。记住了，阿里巴巴其实就是这么聊出来的。今晚咱们说的东西，不能外传。因为这些东西过于前瞻，你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没准儿文化水平不高的，还以为你是疯了。” 最后这句话，他就是专门对周琦说的了。 周琦还是理解了周大林说的，第二天，他又主动来上班了。 这一回，他倒是自觉，不去缠着程晓，又去缠刘璐去了。 刘璐嘴损，直接就告诉他说：“告你啊，缠我也没用。知道晓晓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这个倒是周琦关心的问题，他就问：“为什么啊？” “你太风流！”刘璐说，“你以为你干的那些事儿，只有天知地知你自己知道是不是？从高中到大学，你谈过几个女朋友了，不用我给你数一遍吧？” 原来程晓为这个。 他就说：“这个有什么呀？我又没把人家怎么样。再说像我这样的男孩，他招女孩喜欢啊，好多都是她们自己主动的，再说我们就是在一起亲密一些，没有做其他事儿的。” “做不做，你自己知道。”刘璐板着脸说，“就算什么也没做，你有这些风流史，程晓就不会看上你。同时我也告诉你，本姑娘也在乎这个，你跑来缠我，也绝对没有机会。” 得，周琦这才明白，在学校里风流，还是会产生后遗症的。就是程晓、刘璐这些正儿八经的女孩，讨厌他这种男孩，长得再帅气也没用。 “我真不是来缠你。”他只好解释说，“昨晚上吧，老大讲的那些东西，我看就只有你和我能明白一二，晓晓和晓琳姐没听懂。我这不是想和你探讨探讨，顺便也跟你学习一下业务嘛。” “你还真打算在我们这里干呀？”刘璐就问他。 这一回，他严肃了，点着头说，“昨晚我上网扒拉了一宿这方面的资料。老大讲的这些东西，太诱人了！” 说到这里，他问刘璐：“老大是什么学历呀，怎能知道这么多？” 现在，他已经和两个女孩一样，管周大林叫老大了。 刘璐回答他说：“东北大学的高材生啊。”就问，“当初你怎么就能把他当骗子呢？” “他太能忽悠了。”周琦说，“就他这口才，咱们学生会主席都得给他提鞋。有这种口才的，不做骗子，那不可惜了吗？” 刘璐就差点笑了。 “也是哈。”她问，“你说老大手里的钱，是不是骗来的啊？” 周琦就摇摇头说：“有他这些知识，根本用不着骗吧？” “嘿，说他是骗子的是你，说他不是骗子的也是你，这好坏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啦？”刘璐就不满说。 “就算他是骗子，我也跟着他干了！”周琦说，“我只要有他这头脑的一半，有他口才的一半，我就满足了。” 刘璐就不说话了。 昨天晚上，她同样让周大林给忽悠晕菜了。确切地说，是震撼了。因为周大林给她打开了一条完全不一样的，充满了阳光的大道，这大道，她做梦都不曾梦见过。 想想忽悠着她和程晓一起在家做那个小生意，再到这个店铺，再到网络世界，周大林的每一步，都好像有目的，而且这目的都是连贯的，而且不到那一步，他绝口不提那一步的知识。只有到了那一步，他那一步的知识又绝对震撼。她都感觉，跟周大林在一块儿，她这三年的大学，竟然什么都没学着，还不如听他忽悠一晚上呢。 这真是一个谜一样的男人。 正想着呢，就听周琦问：“老大有多少钱啊，你知道吗？” 刘璐不由自主地摇摇头说：“我和你一样，只知道他过去是开工厂的。反正他好像从来不缺钱，只要他想干什么，就一定会有钱干。” 是啊，谜一样的男人，深不可测。有多少钱，他肯定不会说的。 关键是这家伙嘴里直接就没实话，除了忽悠着她们干活，别的就都深不可测了。 她随即就想到了一个问题。他这么有钱，还要在这里租个房子住，又怎么会在乎那两个房租，要找租客来和他分担房租呢？而且租金还那么便宜。 不对啊，他根本就没要过她们房租！就要了一个月二百块钱，还让她放暑假前给借回来，请同学的客，吃饭用了。他也没说要她还…… 尼玛，他往外租房子，其实就是挖了个坑，等着她和程晓往里面跳呢！要不然，租金这么便宜，怎么会一个月都没租出去，恰巧等到她们来租？而且，不给他房租，不给他押金他都会租？而且，还要管她们饭？ 为什么会是她和程晓？ 这个问题，今晚上一定得问清楚了，要不然她睡不着觉！ 可是，她已经来不及问这个问题了。因为程晓已经过来了，告诉她说，她爸打电话过来说，她妈来省城了，已经在长途车上了。 “这都快开学了，她好好的跑来干嘛啊？”刘璐就问程晓。 程晓说：“我们不是暑假没回去嘛，她一直就想来看看咱们到底在干什么的。暑假她给学生补课，没顾上。这回暑期班结束了，她就来了。” “她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刘璐就埋怨。 程晓就苦笑。她妈历来都是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她也没有办法。 “怎么办啊？”她苦着脸问刘璐，“要是我妈知道咱们在这个私人门店里干，就她和我爸那个死脑筋，肯定不允许，他们可不会听咱们未来多么有前途。” “找老大，他肯定有办法。”刘璐脱口而出。 程晓的母亲吴英，二十年前，周大林不止一次听程晓说起过，也在送程晓回家的时候，见过一次。 据程晓说，她妈年轻的时候，比她还漂亮。可他见到的吴英，已经六十多了，早就退休，连头发都是花白的，脸上满是褶子，且和程晓一样，早就发福了。 但她的脸也和程晓一样，很白，脸型是瓜子脸，上眼睑已经耷拉下来，可还是可以看出来，年轻时应该是双眼皮，眼睛很大。 年轻的吴英如果比程晓还漂亮，那得有多漂亮？周大林想象不出来。 不过从脸型上讲，程晓的下颌骨有些宽，随她爸，有点接近国字脸，倒真没有她妈的脸型好看。 用程晓的话说，她妈退休了，比上班的时候还忙。 广场舞倒是不怎么跳，却喜欢练太极拳，天天早上去小区的广场上练。还喜欢国画。 他在程晓那里，见过她母亲画的一张牡丹图。虽然他不懂国画，却也可以看出来，那画还是很有些功底的。 除了练太极拳，画国画以外，吴英还喜欢摄影，是临水摄影协会的会员，经常不着家，跟着摄影协会的人全国各地跑，把她爸给一个人扔在家里。 每当这时候，程晓就得到她爸妈住的那边去，给她爸做饭，还得不断地打电话问她妈在哪儿，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妈在电话里总是烦，嫌女儿催她。 “催什么催？我过两天就回去了！”吴英总是这么跟闺女讲。 其实，程晓是担心妈妈一个人跟别人出去，心里不放心。 43.沉浸在回忆里 好在程晓和父母都住在一个小区里。 她和丈夫处的不好，赵世豪一般也不回来吃饭，在家做饭吃和去她父母家做饭，基本是一个样子。 和周大林好了以后，每当遇到吴英出远门，周大林就在自己家里，把程晓父亲的饭先做好，然后和程晓一起，开车十公里，把饭给她爸送过去，然后两个人再回周大林那里，做自己的饭吃。 程晓的儿子在高中住校，平时不回来。她的丈夫赵世豪，程晓从来不管，爱去哪儿吃是他的自由。 吴英在家的日子，也很忙。除了练习画国画，编辑摄影资料，还学钢琴，且还要考级。 后来，因为钢琴声过于扰民，在楼上楼下和程晓爸的一再抗议之下，吴英才把钢琴换了电子琴。 忙其他的，自然就在做饭上糊弄公事。且她做饭的手艺，历经数十载也没有日新月异，依旧是以熟了能吃为原则，害得程晓她爸经常打电话给程晓，抱怨她妈虐待他。 程晓不愿意惯她妈这毛病，只隔三差五，估摸着她爸实在靠不住了，才让周大林做了饭，一道给老两口送过去。 她不想让爸爸去饭馆吃。谁知道饭馆里的饭卫不卫生？用油又那么多，还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油，吃了不放心。 她妈虽然做饭难吃，属于糊弄公事，可做饭用的食材还是可以放心的。而且做为中学教师，她也知道讲究营养。做出来难吃是难吃一些，营养却是不缺的。 听说吴英过来看闺女，周大林倒是显得比较淡定。 从二十年后的程晓那里，他已经基本了解了吴英的脾气秉性和业余爱好，倒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讨好一下未来的丈母娘，为自己将来娶程晓，打下个良好的基础。 他就不做饭了，打电话问了程晓，确定了吴英到达的时间，就让程晓先回来，打扮了和他一起开车去长途汽车站，接她母亲。 现在的程晓还是学生，在穿着上还不知道讲究。衣服只要干净合身，样式是自己喜欢的就好，并不在意是不是品牌。 二十年以后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差不多还是这样子，也没有多大长进。 记得有一年冬天，她看中了一件貂皮的派克服，品牌的要四万多，普通的要一万多，她选择了普通的。 “都一个样子，貂的重量都没有差异，连面料颜色都一样，我干吗非要买贵的？”她对周大林讲。 那时候的周大林，是有能力为她买件四万多的衣服的，他也确实想给她买那件四万的，可是程晓不要。 听周大林让她回来换衣服，程晓倒觉得挺奇怪。现在是夏天，衣服几乎就是一天一洗，又不脏，换什么衣服啊？ “你那个衬衫西裤，是工作时候穿的。”周大林只好提醒她说，“去接阿姨，还是穿漂亮一些好，让她看着你光彩照人的，她也放心不是？” 电话那边程晓就挠挠头，有些为难说：“今年太忙，我就没出去买衣服。去年那个裙子，下摆刮了道口子，还没缝呢！” 周大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别的女人过一辈子，会把家里的衣橱过的塞不下，全是自己的衣服，连丈夫孩子的衣服都没地儿放。程晓过一辈子，基本就那么几件衣服，连孩子丈夫的衣服都比她的多。 衣服不穿旧之前，她不会买新的。只有穿旧了，或者她不喜欢了，这才把旧的处理掉，再去买一件新的。 给她买那件派克服大衣的时候，是因为她穿了三年的鸭绒大衣，因为发福，穿在身上显得过于瘦了，看着紧绷绷的，有些难看了。 “那好吧。”周大林只好说，“那咱们开车去接阿姨。” 然后，他又打电话给刘璐，让她告诉周晓琳和周琦，晚上等他电话，一起陪着程晓妈去酒店吃饭。 叫上周琦，是因为门店里，可以滥竽充数的人实在太少了，凑不够一桌。关键还是想撑个门面，不要让吴英发觉，他们这个快腿服务，就是一个小门店，就他一个大男人领着仨女孩，怕吴英想歪了。 程晓虽然有了驾照，由于忙于门店的生意，一直也没有多少时间练车，让她独自驾驶上路，周大林不放心。 嘱咐完了刘璐。周大林就开车去店里接了程晓，去长途汽车站接她妈。 周大林开车，程晓坐在副驾上，两个人这样坐在车里的场景，对周大林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二十年以后，他们下班，几乎就是天天这样的。 周大林下班，就开车去银行门口等程晓，程晓从银行里出来，就会径直走向他的黑色suv，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 “去哪？” “回家呀？” “总是下班回家，多没意思啊？要不，咱们在外面吃一顿，然后我和你去看一场电影，或者，去听一场音乐会，去喝一杯咖啡？” “嗯～，”程晓总会用撒娇的语气说，“不去。我喜欢吃你做的饭。吃饱了，咱们到外面走走，然后就回家静静地呆着。” “老是这样过日子，你不腻啊？” “不腻。外面的世界太喧噪了啊，我喜欢一个安安静静的家，和安安稳稳的日子。关键是这个家里要有你，你在我就是安全的，安稳的，这就足够了！” 那时候的程晓，的确是无所求的，她只求一个安静温馨的家。 可惜，他们没有等到两个人可以合理合法呆在一起的那一天。 “老大，你怎么了，开车啊？” 程晓的话，把周大林从回忆里拉回来。 “晓晓，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坐着的场景，很熟悉吗？”他忽然问出这么一句。 程晓楞楞地看他，然后就缓缓地摇摇头，一脸疑惑。 “你怎么了，老大？” 周大林就苦笑笑。 “没什么，咱们走，去接阿姨。” 帕萨特启动，缓缓开了出去。 这时候，程晓突然就开口说：“老大，我真的很愿意和你在一起的，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心里其实很，”她想了想，还是说，“很幸福的。” 说到这里，她顿一下，才又说：“可是，你不知道，我爸管我很严的，他不许我谈恋爱，我真的不敢。我想，我已经不小了，等我大学毕业，他就不会管我了。” “我知道，晓晓。我等你，会等你一辈子。”他说。 然后，两个人就没有再说话。 周大林开着车，没有直接去长途汽车站，而是去了省城最大的商场。 “咱们来这里干什么啊？”程晓有些迷茫地问。 “给你买裙子穿啊？”周大林就回答她说，“让你妈看到你穿着工作装去接她，会怪我这个老板没有照顾好你。” 程晓说：“不用，真的不用，我妈不讲究这个的。” 他就慢慢地说：“还记得我送你项链的时候，和你说的话吗？兴许有一天你会离开我，忘记我。可是，我给你买的东西，兴许还会陪在你身边啊？那时候你看到它们，会想起我。” “不会的。”程晓说，“我不会忘了你，也不会离开你。” 他就苦苦地笑了，看看程晓说：“我怕会有那么一天。” 二十年以后的程晓，现在恐怕是只能看着他给她买的那些东西，默默流泪了。 他真的很后悔，太听程晓的。应该不等他们合理合法的那一天，提前把那辆宝马mini给她买了就好了。 程晓又让他说的心里难过了，就没有再说什么，主动下车，往商场大门那里走了。 这一回，周大林没有依着程晓，而是强拉着她，去了品牌店。 这时候的程晓漂亮，身材也正是最好的时候，随便哪一件衣服穿在身上，都会光彩靓丽，羡煞一旁的顾客和导购。 在导购的参谋之下，她试穿了四件裙装，两件是连衣裙，两件是裙套装。哪一件穿在她身上都好看。 “我也不知道哪件最漂亮啦，”导购一脸惊艳说，“这小姐姐就是个衣裳架子，没有漂亮，都是最漂亮。” “既然都好看，那就四件都打包吧。”周大林对导购小姐姐说。 这是品牌店，最便宜的一件亚麻套装，也要四百多。那件重磅真丝连衣裙最贵，要一千三百多。四件全部打了八折，还是要花接近三千块钱。 “这太奢侈了。”程晓就嘟囔说，“咱们就买一件吧？” 周大林摇摇头说：“平时咱们没机会出来，还是把这个夏天的衣服都买了吧。” “我三个夏天也穿不了这么多。”程晓就又嘟囔，“这么贵的衣服，穿在身上坐不敢坐，走路又怕刮了，很不自在的。不如买点便宜的，坏了就坏了，也不会心疼。” 她好像不太会拒绝周大林。兴许，是周大林在车里的话，过于伤感了，让她再不忍心拒绝。 “你就拿它们当便宜的穿，弄坏了咱们再买就是了。”周大林说，“对我来说，除了你，其余都是便宜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这里所有的衣服都买下来，送给你。这四件，不算什么的。” 44.搭台阶 这是周大林第一次故意想着装逼。 他的话也让导购小姐姐听到了，不由就多看了周大林两眼。 唉，又一个风华正茂的漂亮女孩儿，让渣男给拱了！ 可话说回来，怎么就没有这种有钱的渣男，来拱自己呢？ 程晓不能辜负了周大林的好意，选了那件最便宜的白色亚麻套裙穿着。 就是穿这一件最便宜的，她也觉得过于奢侈了，让她妈看着，又要嫌她乱花钱。 亚麻的衣服着身比较凉爽，但面料硬，蓬松着不容易驾驭。好多女孩不愿意穿全身的亚麻面料，就是因为这个。 程晓正处在气血最好的年龄，面色白里透红，一身素装倒格外显得唇红齿白，面若桃花，俨然有了一丝不俗的仙气。 看着她出了试衣间，婀娜着向自己走过来，周大林就有了些陶醉的感觉。幸亏他选择来了省城，也幸亏脑子一抽，当时去财大看了一下程晓，重新拾回了这段情缘。 本来，他是选择和其他有钱人一样，去享受人生的。 程晓走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她穿的是旅游鞋，和这裙子根本不搭。 兴许程晓也知道自己穿旅游鞋，不适合穿套裙，所以才尽量把裙子穿的靠下一点，试图去遮挡脚下的鞋子。 她还不好意思主动让周大林为她花钱。 于是，周大林又拉着程晓去一楼，花一千三买了一双进口的意大利品牌高跟白色皮鞋。 这时候的程晓，似乎是任由周大林摆布，再不提什么反对意见了。 当时这种上千元的进口鞋子，在国内都是限量版，与国内出产的皮鞋相比，无论皮质还是款型，都有着明显的区别，但跟也都是很高的。 程晓穿上那双皮鞋，身材一下高了许多，让周大林愈发觉得的她飘飘欲仙，于是二话不说，掏钱买了走人。 出了专卖店，程晓就走不动了。 周大林在前面走着，发觉程晓没有跟上来，不由回头看她，才看到她走起路来歪歪扭扭，小心翼翼，这才意识到，她不会穿高跟鞋。 他认识的，二十年以后的程晓，也很少穿高跟鞋。因为他只有一米七零，穿了高跟的程晓，就差不多和他一般高了。 但那时候，他没有想到，程晓不会穿高跟鞋。 “你不会穿，为什么不和我说呢？”他赶紧回来搀她，问她说。“咱们回去，换个中跟的。” “不用。”程晓因为自己不会穿高跟鞋而有些不好意思，脸色愈发红了。 “人总是要长大，长大了总是要穿高跟鞋的。”她说，“我适应一下，慢慢就好了。” 他只能陪着她，慢慢的走。 走几步之后，程晓终于无法坚持，鼓起勇气，挽住了周大林的胳膊。 中年的程晓，并不避讳她和周大林的关系，即便是在临水最繁华的商厦里，也要挽着周大林的胳膊。 如今，二十年以后的感觉，又重新回到了周大林的身上。他很自然地挽着程晓，向商厦外面走。 这高跟鞋还真不是像程晓说的那样，走几步就可以适应的。 直到出了商厦，她这才慢慢适应，可以放开周大林，一个人凑合着走了。 本来留给他们的时间很宽裕，可这么着一耽误，时间就有些紧了。他们赶到长途汽车站的时候，吴英早已经下了车，在车站大门那里，等了很久了。 他们开着车进车站广场的时候，程晓已经看到她妈了，直接就让周大林在最近处停车。 那时代私家车不多，就算省城的长途汽车站，轿车不进停车场，直接开到站门口，只要不影响通行，也不会有人管。 话说回来，那年代能开的起轿车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知道里面坐着谁？万一管到点子上，没准站长都得跟着倒霉。 周大林把车停在距吴英最近的路边上，程晓慌慌张张推门下车，跑向她妈，中间趔趄一下，差点把脚给崴了。 “妈，你早到了？”她跑到吴英面前，喊着说，“路上堵车，我们来的晚了。” 车站跟前，公交车一辆接着一辆，很是嘈杂，声音小了她妈听不见。 吴英上上下下打量闺女半天，这才说：“嚯，半年没见，我闺女长成大人了。” 那时候都没有手机，吴英坐上车以后，就没法和程晓联系了。 程晓爸打电话的时候，吴英已经走了。临走之前，嘱咐丈夫，告诉程晓她到达的时间，要程晓去车站接她。 那时代的通讯方式，想着让闺女准点赶到车站，并及时找到她，本来就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程晓接她来晚一会儿，吴英也可以理解，并不责怪闺女。如果不是因为程晓已经不住校了，她都不要程晓接，直接做公交去她的学校就可以了。 母女俩说话的时候，周大林也下了车，向着她们走过来。 丑女婿总得要面对丈母娘，况且，他还想着在未来岳母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呢。来之前，他特意换了自己最好的一身行头，从上到下都是品牌，手里还拿着个鳄鱼的真皮手包，摩托罗拉998也拿在手里。 人是衣裳马是鞍，他这一捯饬，倒也看着人五人六的了。 手里大哥大，腰间bb机，是那个年代小老板的标配。周大林直接就越过大哥大，用最新版的手机了，当然就比小老板高了一个档次。 看周大林走过来，程晓就给吴英介绍说：“这是我们公司周总。听说你来了，他特意过来接你的。” 这介绍身份的台词，都是事先编好的。程晓怕让她妈发现，她只是在一个小门店里干，把她给弄回临水去。 周大林赶紧过去，伸出手来和吴英握手。 “阿姨您好！路上堵车，来晚了，让您久等了。” “哪里，哪里啊，”吴英客气，“让周总亲自来接，这多不好意思啊？你派个司机就行啦。” 周大林心说，我上哪儿给你找司机去？我就是司机，你闺女的专职司机。只要你闺女肯嫁给我，我就给她当一辈子司机。 他心里嘀咕，嘴上还得赶紧谦虚：“阿姨您别客气，叫我小周就好。程经理是我们公司的优秀人才，来接您是我应该做的。” 吴英就有些惊诧地看看自己闺女，又看看周大林，回头问闺女：“你这还没毕业呢，就做到经理啦？” 周大林赶紧替程晓解释：“程经理是财大的高材生啊，业务没得说。目前，负责我们公司的财务，是为我们公司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的。我们公司成立不久，所有理念和过去的有很大不同。用刚刚毕业的，这个，具有现代理念的新人，也是我们的宗旨。改革开放的新时代，不大胆启用具有新理念的新人，彻底抛弃计划经济时代的老观念，老做法，我们公司也不会发展这么快不是吗？” 周大忽悠名副其实，短短几句话，就快把吴英给忽悠迷糊了。 她闺女这才多大，这就人才了？还什么新理念，她闺女才刚刚二十岁，有个屁理念？可这个周经理看外表穿的衣冠楚楚，倒蛮像那么回事，不怎么像骗子。 和周大林刚接触，她也不好多问，只能哼哈这是了。毕竟人家亲自开车过来接她，对她这么热情，总得给人家留点面子。 倒是程晓，让周大林给说的脸一下子红了。还真是个周大忽悠，什么不靠谱的话都敢说！ 车站里乱哄哄的不好多说，大家就一起上车，往城里去。 当吴英看见周大林的座驾，就更不怀疑周大林是骗子了。 程晓爸是银行中层，她也是中学教师，还是见过些世面。就周大林这车，估计支行经理的都没有他的好。 那年代，支行经理一般也就配个2000或者新版尼桑，比帕萨特差着行市呢。到市行老总，才会给配个四眼奥迪。 话说回来，市行老总，那都相当于厅局级，甚至是副市级干部，大官了。 闺女凭着一个人的本事，竟然可以在省城混的这么好，连老总都给面子，亲自来接她，吴英不由就有些高兴，话也多起来，问这问那的。 程晓强颜欢笑应付着她妈，心里却愈发忐忑不安。 听周大林的这么着忽悠她妈，万一让她妈给戳穿了，他们只是一个小门店，那时候可怎么收场啊？ 不过看周大林应付自如的样子，好像心有成竹，她心里也就能安稳一些。 也别说，这家伙打扮起来，一言一行的，还真有点领导的气势。 她哪里知道，周大林心里也没底，只是在走一步看一步。不过，让吴英把程晓给弄走，他是无论如何不肯的，那他这半年岂不是白忙活了？ 这人啊，从高峰一下子掉到平地上，非摔死不可。可是你给他搭个台阶，让他一步步走到平地上，不就平安无事了吗？ 周大林就是在给吴英一步步搭台阶呢。先把帕萨特开出来，老总、经理地忽悠着吴英，目的，就是要和程晓原来跟父母说的，那个在什么国营大公司里干的谎言，来个完美对接，弄到一个平台上。 然后，就得一阶比一阶低地往下搭台阶了。至于这台阶能不能搭的好，别摔着吴英，就只有天知道了。 45.风华绝代丈母娘 二十年以后的程晓，的确没跟他撒谎，她妈吴英年轻的时候，的确应该比程晓漂亮。 现在的吴英，只有四十一二岁，和当年程晓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是一样大的。 但这时候的吴英，却依旧光彩照人，不输于程晓的漂亮。如果再年轻二十岁的话，这绝对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程晓的父亲程建国，周大林是见过的。人长长得黑黑的，敦敦实实，个儿还没有他高。 幸亏程晓大部分的基因，都随了母亲。 他见到程建国的时候，程建国的头已经秃了，冒着油光，只在脑后还有一圈头发。 单论长相的话，程建国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吴英的。 程晓对周大林讲过，她母亲家是农村。 十六岁的时候，吴英中学毕业，已经是他们村里，学历最高的了。 七十年代，农村女孩可以上到初中，已经是相当不易，且应该是家里比较富裕的人家，才肯让女孩去读初中。 那时候农村里人们的观念，女孩早晚是人家的，能供到小学，识字就不错。多数女孩子甚至小学都上不到毕业，上个两三年，能替家里干活了，家长就不让上了。 毕业以后，吴英就通过当村支书的二舅，到村里的小学做民办教师。 民办教师的待遇，和公家的教师，是完全不同的，不会开工资，只分配工分。有个当时的政策名词，管这个叫以工代干。 而且，民办教师并不保险，哪天不干了，还得回来种地。 想脱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生活，只做民办教师是不行的，还得另想他法。 这个时候，程建国已经在部队里当了班长。 吴英是方圆十里少有的漂亮姑娘，中学毕业以后，上门提亲的就挤破了门槛。程建国恰巧回来探亲，他父母也托了媒人过来。 无论是家境还是长相，程建国是远远配不上吴英的，可那个时代，当兵的绝对是香饽饽。 吴英谁都没见，就见了程建国一个人，告诉他，只要他能在部队里提干，能把她从贫穷的农村里带走，她就会嫁给他。 兴许是吴英的这个承诺，让程建国爆发了动力。 从此之后，程建国就在部队里日新月异。四年之后，他当了连长，探亲回家，和吴英举办了婚礼。 以后的一年，就有了程晓。 程晓五六岁的时候，程建国提了营长，吴英就带着程晓随军了。 在随军这段时间里，吴英自修了高中课程，被部队家属单位推荐上了大专，回来之后，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中学公办教师。 紧接着，吴英就带着程晓，调回了家乡所在的城市临水，在临水中学当了一名中学教师。 至于为什么不随军了，非要回到临水？程晓问的时候，母亲总是支支吾吾，说一堆各种各样的理由，前言不搭后语。 在周大林想来，程晓父亲服役的地方，过于艰苦了，才是吴英不愿继续随军的主要原因。 程晓自五六岁才和父亲生活在一起，上小学以后又和父亲分离，直到初中毕业，父亲转业回到临水，一家人才重新团聚。她对父亲是比较陌生的，对他的记忆，也是从中学毕业以后开始的。 而中学以后，正是九十年代中期，全社会最注重学历的时候。程晓的眼里，就只有父亲严格督促她学习的严厉了。 军人出身的程建国，在对孩子的教育上，有着军人深深的烙印。什么不许做就是不许做，什么必须做到就必须做到，没有任何条件可讲。 所以，程晓怕父亲，不敢违抗父亲的任何命令。因为她的抗争永远不会赢。 中国军人的骨子里，是没有输这个词汇的。这是这支军队自建军以来，就严格奉行着的宗旨。在她的下级军官这里，这条铁律被深深刻进骨子里。对要达到的目的，没有条件，也不问为什么，无论有什么样的困难，就是把命豁出去不要，目的一定要达到，也一定能达到。 正是这个精神，让小米加步枪对抗武装到牙齿的十六国联军，对抗现代化的飞机大炮，一样可以取得胜利，震撼世界。 让那些内外反动派在我们面前发抖罢，让他们去说我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罢，中国人民的不屈不挠的努力，必将稳步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伟人铿锵有力的话语，也必将刻入他们的骨子里，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 如此，拥有如此军人的，我们的祖国，必将战无不胜，永远屹立于世界东方。 和这样的军人抗争，结果可想而知。程晓也就是这样，变成乖乖女的。 做为母亲，吴英首先关心的，自然是女儿的生活。上车以后，她就要周大林送她去程晓的宿舍。 于是，周大林就拉着母女俩，回了租住的房子。 房子还算不错，里面居然安装了空调，且是和刘璐一起住，这个也让吴英比较满意。 可是，这么大的房子，有空调暖气不说，还带洗手间和厨房，这一月得多少房租啊？ “这里本来就是我和妹妹租住的，程经理暂时住在这里，不用交钱的。”周大林就解释说，“咱们公司初创，条件还有限，只好暂时这么住着。等以后公司发展了，有条件了，再给她们租单独的公寓。” 吴英看看周大林，就对他说：“周总你能把我给接回来，我已经非常感谢了。我就不耽误你工作了，你还是上班吧？” “叫我小周，小周就好。那你们聊，你们聊，我上班了。”他尴尬地冲吴英笑笑，就又嘱咐程晓说，“我在酒店订了房间，晚上给阿姨接风，一会儿下班了我来接你们。” 说完了，他只好去门店那边呆着了。人家母女见面，肯定有好多体己话要说，他在中间搅和着，也的确不合适。 周大林走了，吴英突然就拉下脸来，看着程晓问：“说，你们俩什么关系？” 程晓让她妈吓一跳，差点就没绷住，把实话给吓出来。 幸亏周大林早有预料，反复嘱咐她，打死都不要承认他们有特殊关系，本来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程晓定了定神，埋怨她妈说：“你胡猜什么呀？我们就是工作关系。” 吴英就看着闺女冷笑说：“死丫头，想蒙我？你是我从小带大的，还能糊弄得了我？给我说实话！” 程晓就一脸委屈喊：“妈！我们真就只是工作关系，其余什么也没有。” 吴英就“哼”一声说：“孤男寡女，住在一个房子里，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又亲自开车带着你来接我，你哪来的那么大面子，是不是搞到一起去了？” “妈，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我不住这里住哪里，去外面住不得花钱啊？”程晓噘着嘴说，“这屋里不止住着我，还有璐璐呢，不信待会儿你自己问璐璐。也不光住着璐璐，还有周总的妹妹晓琳姐呢。” 于是，就一间屋一间屋的给她妈介绍，都住着谁。 程晓的解释，倒也合情合理，可吴英还是感觉到了哪里不对。 整个屋子逛游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她又回到程晓屋里来，坐在闺女平时睡觉的床上，突然就问程晓：“你脖子上的项链，谁给你买的？” 她妈坐着，没让她坐，程晓是不敢坐的，就跟小学生一般，站在她妈跟前。谁让她妈是当老师的呢，规矩一点也不比她爸少。 两口子就这一个闺女，平日里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可不就轮流折磨她呗。程晓也是够倒霉的。 “我自己买的呀。”程晓回答她妈说，“我都二十多了，还不兴买点装饰品戴着呀？” 这时候，程晓心里已经不慌了，对付她妈对付了二十年，也颇有些心得经验。 “这是装饰品吗？这是金项链！”吴英就加重了语气说。 “金项链也是装饰品，难道还能叫别的呀？”程晓就分辩说。 “我是说，这不是一块两块钱的东西，这是很贵重的首饰！” “首饰也是装饰品。我都是大人了，还老戴几块钱的东西呀？” “那你钱从哪儿来的？” “我自己挣的。我现在一月的工资一千块钱了，还不算奖金，怎么就不能买个项链戴啦？” “啊？你挣这么多还问家里要钱？” “我啥时候要钱啦？是你主动寄给我的。” “啊，平时每月我都得给你寄钱，你不说你自己挣钱了，我敢不给你寄，饿死你咋办？” “我说我找到工作了，不就证明我自己挣工资了嘛。”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说你挣工资了呢？” “找到工作不挣工资，白干呀？真是的。” “等会儿。”吴英突然就反应过来，“你个死丫头，成心避重就轻，往沟里带我是不是？” 程晓就嘿嘿地笑。 “妈，哪有那么多事儿啊？别瞎想了啊？你和爸在家怎么样啊，吵架没有啊？” “那个死老头子，倔种一个，哪天我们不吵架？不对，我问你事儿呢？” “什么事儿啊？你别胡猜好不好啊？你这样疑神疑鬼的，传到人家周总耳朵里，我还怎么在这里工作啊？” “嘿嘿，死丫头，你不用糊弄我。你越避重就轻，就越证明你们有事儿！你看他的眼神儿就暴露了你心里想什么了。” 程晓就一屁股坐在床上了。 46.福尔摩斯妈 46. 程晓让她妈给说的，有点懵圈儿了。 难道她看周大林的眼神，真的有什么不同吗？ 这一点，她还真不能确定。因为她心里，似乎对周大林，的确有些和对别人不太一样的东西，看他的眼神和看别人不一样，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你爱瞎猜就瞎猜去吧，反正和你说实话你也不信。待会儿周总请吃饭，你别胡说八道就行。” 她干脆就赌气说。 吴英转过身来，盯着闺女问：“真没有？” “真没有，不信你问璐璐。”程晓把让她妈给搅和起来的心绪，尽量平静下来，回答说。 “那这裙子呢？标签还在腰上挂着呢，新买的吧？谁给你买的？” 程晓还真马虎了，急呼呼去接她妈，忘了标签这事儿了。 “我自己买件裙子穿也不行啊？”她就不满说。接着又解释，“我在这儿一直穿工装，没买衣服。这不要去接你嘛，穿工装不好看，才在路上买了件裙子。” “嘿嘿。”吴英就冷笑了，问她说，“项链呢，也是今天才买的？” “不是，是前几天出去买的。怎么啦？” 吴英就点点头，然后分析说：“我闺女手里应该钱不多，却突然想到要出门单独买个一千好几的项链回来。买项链就买项链吧，竟然不知道首先考虑自己没有衣服穿，不买衣服。这个挺奇怪的。 然后，直到要去接我了，才想起来没衣服出门，让她老总开车先去商场陪她买衣服。这种事儿，刘璐说不定能干出来。我闺女脸皮薄，可从来不好意思这么麻烦别人。除非，要麻烦的这人，和我闺女不是一般的关系。” “妈！你到底是当老师的，还是当警察的，哪来这么多事儿啊？”程晓终于恼羞成怒了。 吴英就得意了，笑着说：“班里那些半大的闺女小子，哪个不是一肚子心眼儿？你妈我要是没点破案的本事，他们还不反了天啊？就你这点小心思，还想着瞒我？老实跟我说实话，要不然，我就回去跟你爸说，让你爸来收拾你！” 程晓直接服了。 再跟她妈继续撒谎，恐怕漏洞会越来越多。她只好把周琦的事情给供出来，跟她妈讲说一遍。 讲完了说：“妈，我真没骗你。项链是周总先借给我戴着的，就是为了不让周琦来烦我。人家周总也是好心帮我，你别往歪里想。这事儿刘璐都知道，有时间你问她就是了。” “那裙子呢？”吴英不动声色，继续问。 “周总说，怕我穿了工装去接你，让你觉得我在这里过得不好，不放心，这才在路上临时拐个弯，和我去商场买的。” 程晓就解释说。 “你自己掏钱买的？”吴英问。 “是啊。”程晓答。 “周总对你这么好，没说要掏钱给你买呀？” “他是有这个意思来着，可平白无故的，我怎么能让他给我花钱呢？” “他为什么有这个意思，是不是想和你好啊？” “他想他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她感觉要跟不上她妈思考的节奏了。 “你说项链是周总借给你戴着的，”吴英就故意漫不经心地问，“那他买个羊属相的吊坠，将来送给谁啊，他女朋友也属羊？” 她妈果然厉害，立刻就会想到这个事情。 这事儿程晓一开始就觉得不妥，所以才在看到吊坠之后，就直接去找周大林了。 开始说的是演戏给周琦看，可周大林根本就是当真事儿办的。 在一起风雨同舟地这么久了，没有爱情还没有友情呢，周大林拿着友情一忽悠程晓，程晓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心里也是喜欢周大林的。至于这喜欢是不是爱情，小女孩子怎么能闹得清楚？ 她这里这么一含糊，把项链收了，周大林就顺水推舟，得寸进尺，又是衣服又是鞋子的，都来了。 小女孩还是很容易骗的，只要你舍得花钱。 程晓正为这事心里烦着呢，她妈这么一问，心里就更是乱成了一团麻。 “我怎么知道？”程晓没法回答她妈，干脆就耍赖了，“你去问他好啦！” “那么你穿的这双皮鞋呢，谁买的？” 不料她妈突然就把话题从项链扯到鞋子上了。 这个跨度太大，程晓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她脑子里还在想着羊吊坠的事呢。 “当然也是我自己买的啦，买了裙子没鞋子搭配，就又买一双鞋，怎么啦？”程晓顺口回答说。 吴英就又嘿嘿地笑了。 “死丫头，跟你妈我玩儿心眼？你觉着妈是小地方人，就不认得进口皮鞋了？你倒是给我说说，这双鞋子加上你这身衣服，一共多少钱？你一共发了几个月的工资。把我给你的都算上，够不够你这么奢侈的？你不是学财会的吗？现在就给我算！” 她妈根本就不是中学老师，直接就是福尔摩斯。 无论周大林事先如何嘱咐，在福尔摩斯一样的母亲面前，程晓依旧是黔驴技穷，只好低着头不出声了。 “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吴英冷着脸问。 “什么呀？”程晓低着头咕哝，“你们不许我谈恋爱，我敢啊？就是，就是他说过喜欢我，我也告诉他，大学毕业之前，我不能谈恋爱。就这些，没有别的。” “那么你呢，你喜欢不喜欢他？”吴英依旧不依不饶。 好久，程晓才说：“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妈，你这么一直问一直问的，我心里很乱很乱，你别问了行吗？在你们允许我谈朋友之前，我不会答应他什么的。” 女儿已经喜欢这个男人了，这是吴英的判断。不喜欢心里不会乱。 想当年，她也有心乱的时刻。只是，艰难的农村生活，逼迫她不得不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这个男人，你了解吗？”她问女儿。 程晓就摇了摇头说：“我只知道他离过婚，在临水开过工厂。”说到这里，就反应过来，“我现在又不想和他有什么，干吗要了解他呀？” “他开过工厂，他很有钱吗？”吴英又问。 程晓就烦了。 “他有钱没钱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呀？真是的。” 女儿现在还小，在她心里，爱情和金钱还不能联系在一起。 她就换了一种方式问：“那现在这个公司，还有车，都是他自己的？” 原来她是骗父母说，快腿是挂靠在国企之下的服务公司，因为她爸不许她去私营公司干。这会儿，程晓直接不敢骗她妈了。她妈太精明了，骗她太不容易。被她戳穿了，反而更麻烦。 她就老实说：“是。他给了我和璐璐30%的股份，所以我们才会和他一起干，也算是创业吧？这个公司从无到有，真的是我们一手干起来的，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 吴英就叹一口气。 她不像老公程建国那样一根筋。当年她可以找程建国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女儿找个大老板来改变自己普通老百姓的命运，在她看来，也没什么。毕竟，周大林也就三十出头，不是什么老头子。 可关键是这个周大林到底有多少钱，值不值得她女儿跟他？ 程晓没吃过她当年的苦，没她当年那么多复杂的思想。就算她有一天会选择周大林，也绝对不会是因为钱，因为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她就问闺女。 “不知道，我心里很乱。”程晓一脸愁苦说，“妈你别问了好吗？总之我不会答应他，他也不会难为我。他不像周琦一样，那么无赖，从来都不会惹我心烦。” “你找个男朋友，比你大这么多，还是结过婚的，这要是让你爸知道了，非打死你不可！” “妈！我什么时候找男朋友啦，和你说不是那么回事，你怎么就不信呢？” “那不是那么回事，他为什么要送你这么多贵重的东西，而且你还都要了？” “我说啦，不是我要的，是他非要买给我的。我不要，他非要买，我有什么办法？” “那，如果这些东西是别人买的呢？比如你说的那个周琦，你会不会要？” 程晓就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妈。 是啊，如果是周琦买的，她肯定不会要。周琦不是没给她买过东西，只是没有这么贵重。可就是便宜的东西，她也不会要，自己实在推不掉，就会让刘璐还给他。 为什么周大林买的东西，她会要呢？是因为他有钱吗？显然不是。 哎呦，怎么回事啊？ 程晓小嘴一撇，开始掉眼泪。 “好啦，”看闺女委屈哭了，吴英就换了笑容说，“我知道我宝贝闺女不会谈恋爱。别哭啦，啊？” 她这个“不会”用的，也不知道是说程晓不敢呢，还是当真就不会？ 她这么一说，程晓哭的更厉害了。 “我明天就把这些东西都还给他。”她哭着说，“要不然，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你还给他，他就要啊？你都收了。”吴英就说。 程晓想想，还真就是这么回事。他又没有女朋友。 不对，他有妹妹，这些东西可以给周晓琳啊，她们身材个头差不多，周晓琳可以穿。只是身上这身衣服已经穿了，就不能还给他，那就给他钱呗。 47.女儿长大了 程晓这儿还没想好怎么办呢，她妈那边就又开始问了。 “他对你好吗，脾气大不大？和你爸比，他们俩脾气谁大？” “他没脾气，对谁都好。谁跟我爸一样，标准一个***！” 说到这里，她就捯过闷儿来。 “他对不对我好的，跟我有啥关系？妈，你别回去和我爸胡说八道！我真的很喜欢现在这个工作，做的很开心，我不想回去。” “啧啧啧，”吴英看着闺女说，“都不舍得离开了。看来，这个周大林，还是挺有吸引力的。” “妈！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啊，有完没完啊？” “好好好，不说了，说正经的。”吴英就收了笑容说，“这事儿啊，就先放一放。不过我警告你啊，不经过我允许，不许和他谈恋爱！要不然，我就回去和你爸讲。” “我本来就没打算谈恋爱！” “好好好，就这样，不说了。” 母女俩的谈话，到此为止了。 一会儿工夫，周大林就开车拉着妹妹、刘璐还有周琦，过来接她们去吃饭了。 刘璐首先就看到程晓穿的新裙子了，惊讶地喊：“晓晓，你啥时候去买的裙子啊，也不告诉我一声？” 俩女孩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买衣服基本都是一起出去买的。程晓单独有了一件新裙子，她当然就吃惊了。 守着周大林和她妈，程晓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说谁买的都不合适啊。 周大林正想说是自己给她买的，这样刘璐兴许就能明白为什么，糊弄周琦呗。 至于吴英会不会吃惊，事情过了再让刘璐去跟她解释就是了。 他还没开口，吴英就说话了。 “我给我闺女买的啊，漂亮不漂亮？” 周大林听了就是一愣，接着就明白了，程晓这傻丫头，看来是什么事儿都跟她妈招供了，吴英这是和他一个心思，给她闺女打掩护呢。 那么，接下来，吴英会怎么做呢，把程晓给弄回家？那可就鸡飞蛋打了！ 不过看她妈的脸色，也不像是生气了。 他一时猜不透吴英的态度，只能随机应变了。 周大林在省城最好的酒店订了房间。那个时代，高档酒店的房间，都有专门的服务员在一边服务，不管你消费都少，都是要收费的。 这一顿饭吃的，也是山珍海味。六个人连房间费带饭费，花了八百百多，这还是没要酒水。 那时候的八百，相当于现在的八千不止了。 席间，周大林挨个的给吴英介绍，后勤部经理周晓琳，行政部经理刘璐，公关部经理周琦，程晓当然就是财会部经理了。 公司四梁八柱都在，虽然现在规模还很小，将来他们一定可以做大。 由于不知道吴英的态度，周大林也不敢太忽悠，只是给吴英介绍了公司的现状和服务项目，营业情况，里面竟然没敢掺水分。 他这也等于是又给吴英搭了一个稍矮一些的台阶。我们公司不是国营，就是私人的，不过我们搞的不错，也没亏待你闺女。 至于这个台阶吴英肯不肯下，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吴英始终笑盈盈的和大家应酬，偶尔还夹杂着问周大林一些私人问题。比如他为什么离婚，怎么开的工厂，为什么要来省城发展？ 虽然这些问题都是有意无意，间断着提及的，跟说闲话一般，但周大林心里已经大致明白吴英的目的了。 看来，他过去对吴英的评价没有错，这是个务实的女人。她没有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反对闺女和他交往，而是留着活口，要套他的底。如果他的财富状况让她满意，说不定她就会同意把闺女给他。 毕竟，她当初嫁给程晓她爸，也不是因为爱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等于是说，吴英已经肯下他搭的这个台阶了。而且，只要他的财务状况令她满意，剩下的台阶都不用搭了。 临走之前，她很可能会单独找他谈话，进一步打听他的底细，以此来判断，她闺女能不能和他在一起。 他的财富状况，肯定会让她满意。这倒是他希望的，最省事的办法。 可是，就算吴英同意了，决定权还是掌握在程晓手里。程晓并没有答应他，她还太幼稚，不会因为他有钱就肯嫁给他的。 原本，他还担心吃饭的时候，周琦会把他和程晓的事情，守着吴英给故意捅出来。 因为从周琦的角度考虑，周大林和程晓两个人年龄相差很多不说，周大林还结过婚，程晓她妈肯定不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事情，也肯定不会同意他们两个人来往。只要他把这事情捅出来，吴英就会拆散他们。那么，他就还有机会。 不料，直到饭吃完了，周琦也只字不提他们俩的事情。 其实，周大林早就想好对策了。即便周琦给捅出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事后大家一起对吴英解释就是了。这就是演戏给周琦看，省的他一天到晚老是缠着程晓，其实他和程晓，根本就没有那么回事。 如果周琦把这事捅出来，周琦在他眼里，恐怕就彻底完了。 虽然他自己喜欢搞些阴谋诡计，内心却最讨厌和他搞阴谋诡计的人。 这是他第一个预料不到的事情，说明周琦的人品，比他想象的要好。 第二个预料不到的事情，就是吴英竟然如此精明，很快就看透了女儿，逼得程晓这么快就向她投降招供了。 从吃饭过程当中，吴英的表现来看，这是个很有主见且比较强势的人。她喜欢察言观色，听别人的话外音，捕捉别人意图的能力非常强。 用他具备的社会经验来总结的话，这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 他终于明白，吴英退休以后，为什么要搞一大堆业余爱好，自己累自己，不让自己闲着了。 对这样的人来说，一旦闲着没有事做，会寂寞死的。 再反过头来思索，对这么一个精明且有经验的中年女人，自己因为她的到来，所表现出来的热情，亲自开车去接她，又弄这么豪华的宴席来招待她，就等于是把自己的目的告诉了吴英，我打你闺女的主意呢。 怪不得程晓要招供，是他表现的过于肤浅，让未来丈母娘一眼就给看穿了他的目的。 周大林是重生者，可也不是神仙，他也有做事不周的时候。这一回，他就表现过于猴急了，花上钱还把自己给出卖了。 他还有一个预料失误，就是吴英根本就没有找他谈话。 宴席快结束的时候，他偷偷问程晓，她妈想在哪里休息？如果想住宾馆，他现在就得预订了。 反正目的让人家看穿了，既然这位岳母大人可以用钱砸倒，那就直接显示财力得了。再花大价钱订个五星酒店，让未来岳母享受一下。听说那个五星酒店里有总统套房，住一宿就两千块钱。要不，再给未来丈母娘订个总统套房？ 不料，程晓告诉他，她妈不去宾馆，要和她住一个屋，刘璐暂时和周晓琳住一个屋，她们已经商量好了。 从酒店回来，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刘璐和程晓在客厅里，陪着吴英说话。周晓琳也陪着坐一会儿，就推说累了，洗漱了去休息。周大林则直接没在客厅里坐，客气两句，推说自己还有点事儿要做，直接回自己屋了。 这个未来丈母娘不像他原先想象的那么简单，幸亏他早有预感，没在吃饭的时候瞎忽悠，而是表现的文质彬彬。 对精明的人来说，言多必失，还是只做不说的好。 第二天，吴英径直跟了闺女，去快腿上班。 昨晚上吃饭，她已经对快腿了解的差不多了，不是什么大公司，她也就敢提出来，跟着闺女去门店里看看。 其实，门店并不算小，楼上楼下的，二百多平米，也可以算个小公司。 看了门店，又看着大家工作。门店里人来人往，还挺热闹。吴英就觉得，这快腿还蛮像那么回事的。 门店不但不小，生意也比她想象的好。最忙的时候，屋里九个人都忙的不可开交，屋外还有十几个做跑腿服务的，都穿了快腿的工作服，在那里等着刘璐派单。 更有送集体订餐的面包车，程晓拿着一摞单子，和司机核对着每个商业楼的订单。核对无误，嘱咐司机先送哪里后送哪里。司机认真听完了，带着服务员开车出去。 满眼里都是穿着黄杉的工作人员，女儿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那副认真工作的样子，竟然真的像个大人了。 直到这时候，吴英才真正意识到，女儿是真的是长大了，可以独立了。 一直到十二点以后，总算慢慢清净下来，员工们下班回家，屋里就剩了程晓她们三个，周大林也开着他的帕萨特过来了。 他是给她们来送饭的。从汽车后备箱里搬一个大泡沫箱子下来，走到等单的厅里，看到吴英，憨厚地笑笑，叫一声阿姨。 格子间里三个人已经看到周大林来了，就都往厅里来。 “老大，今天做的什么啊？”刘璐进门就问。 48.论语新解 程晓和周晓琳把折叠饭桌拿过来放开。 周大林打开那个大泡沫箱子，先把碗盘拿出来，放到餐桌上，然后再往外拿用塑料饭盒盛着的菜。 “黄焖栗子鸡，醋溜肉片，炝菜花，鸡蛋木耳，爆炒八爪鱼。”周大林这才顾上回答刘璐的问话，跟厨子报菜名一般地说，“四菜一汤，主食是馒头。” “今天多了俩菜啊？”刘璐问。 “这不阿姨在这儿嘛，多做两个。”他就说。 吴英却感到很吃惊，看着他问：“你自己做饭？” 周大林就再次憨厚的笑笑，回答她说：“我的任务，就是伺候好她们仨，吃好喝好。” “你们都给别人去饭馆订餐，顺便也给自己订上多省事啊？”吴英问。 刘璐就替周大林说：“我们吃老大做的饭吃惯了，老大的手艺，比饭馆做的好吃多啦。” 果然，吃饭的时候，吴英也觉得周大林的菜炒的很不错，特别是那个黄焖栗子鸡，更是风味独特。不由就跟周大林打听，他是怎么做的？ 周大林也不隐瞒，把诀窍告诉她。这道菜主要就是靠栗子提味，得把栗子用手掰成几瓣放到罐子里，不能用刀切，要不然栗子沾了金属的味道，就染味儿了。再一个，就是切的口平滑，不利于栗子味的散发。还有，就是要把陶罐放到锅里一起煮，在铁锅里单独煮，容易染上铁腥味不说，栗子和鸡的味道，也不能很好的混合在一起…… 他讲了一堆，差点就把吴英给听烦了。 “听说你是名牌大学毕业，整天研究这些饭食，不是把专业给耽误了？”她就问周大林。 周大林嘿嘿一笑说：“阿姨，孔子说，治大国如烹小鲜，这话是有深意的。这做饭也是一门关于管理学的修行啊。” “哦，说说你的理解。” 吴英就是教中学语文的，论语也不陌生。 周大林也不客气，直接就开始忽悠。 “我是学机械制造与工艺的，现在不开工厂了，专业也用不上了。自己干，主要还是要靠管理。不管干什么事业，都有这个事业的规矩不是？就像咱们快腿，先做什么后做什么，怎么做？这个就是规矩了，不能错的。做饭也是这样，煎炒烹炸，每一样都有每一样的规矩。 规矩明白了，就得熟悉每一样食材的特性了。熟悉了，利用好了，做出来的饭就好吃。要不然，不按照食材的特性来发挥它的特长，做出来肯定难吃。 搞管理也是这样啊。得了解每一个人的性格特点，发挥每一个人的特长，避免每一个人的缺点，事业才能蒸蒸日上。就比如咱们做的这个快腿。程晓仔细，做事认真，可是性格软一些，管财会合适。刘璐性格强一些，脑子反应快，管人合适。要是把她们俩给反过来用，那就出乱子了。 这治国和管理企业，说白了就是一回事。所以这治理国家，管理企业，和做饭炒菜，道理说到底，是一样的。沉下心来，把饭做好，把她们仨给伺候好，也是管理的一个学问，您说是不是？” 吴英就让他给说笑了。 “我还头一回听人家这么解释论语呢。”她说。 周大林就嘿嘿地笑。 “这是我个人见解，班门弄斧，让阿姨见笑。” 刘璐不高兴了，板着脸说：“说半天，我们就是你做饭的材料是不是？” 周大林又笑。 “我就是这么一个比喻，再说这也不是我说的，是孔子说的。” “孔子才没这么说，是你偷换概念，曲解孔子。是不是老妈？” 刘璐暑假有时候会和程晓一起回临水，在吴英家里待一段时间，和吴英熟了，也跟着程晓叫妈。 听刘璐问，吴英想想说：“小周说的，恐怕还真是孔子的原意。” 昨晚一顿饭吃下来，大家不再绷着，说话随意了，吴英才发现，周大林这个老板，根本没什么架子，四个人处的，跟一家人差不多。 怪不得女儿愿意在这里待着，老板与员工，没大没小，无拘无束啊。 这也是吴英心里最满意的，没有什么比闺女生活的快快乐乐的，更让她放心的了。 所以，从昨晚吃饭开始，她也就不再叫周大林周总，而是称呼他“小周”了。 吴英向着周大林说话，刘璐就不高兴了。 “孔子才不会这么无聊。反正什么话到你嘴里，就都不中听了。老妈你知道他怎么评价我的吗？他说我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老妈你说，孔子能用这句话形容我这么一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好姑娘吗，听着多恶心啊？” 吴英又笑了说：“这话形容咱们璐璐还真不合适，应该换一句好听的。” 周大林就顺口说一句：“好，听阿姨的。”接着就冒出来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程晓“噗嗤”一下，就把吃到嘴里的饭给吐了出来。 “那你再找一句形容晓晓的。”刘璐气急败坏说，“你怎么不拿这么难听的话形容晓晓啊？” 不料周大林张口就来：“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刘璐就傻了，看着吴英问：“他说的是什么啊？” 吴英憋着笑解释说：“这是论语第一篇里的，说做人处事啊，要勤快机敏，说话呢，要谨言慎行，多亲近有道德的人，这就是好学的标准了。” 刘璐就又看周大林问：“你这是说我呢，还是说晓晓？” 这话显然是说程晓的，刘璐傻乎乎地弄不明白。 周大林也会对付。 “你觉得说谁，就是说谁。” “这是一句好话，肯定不是说我！”刘璐终于反应过来。 “不错，学问见长，能分出好赖话来了。”周大林就评价说。 吴英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们再这么逗下去啊，我这饭都吃不到嘴里去了。”她笑完了说。 刘璐就气鼓鼓地吃饭，不说话了。她斗嘴斗不过周大林。 过一会儿，吴英问周大林：“你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这个养字，应该怎么解释啊？” 不愧是语文老师，问的就是有学问。 周大林想想说：“养啊？伺候呗。孔老先生伺候不了南子，我也伺候不了璐璐。” 吴英又忍不住笑了，这歪解还真贴切。 刘璐忍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吴英：“老妈，你笑什么啊，他是不是又骂我啊？” 这一下，吴英笑的腰都弯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再说真吃不成饭了。”就不由对刘璐感叹说，“这重点大学出来的学生啊，和你们比还就是不一样。你看人家小周这国学水平，和你们就不是一个档次。” 这句话刘璐倒是认可。不仅是国学，其他知识，周大林和她们也不是一个档次。 周大林在国企待到三十多岁，闲的没事干，又没有老婆孩子，就弄了两样事儿。一样是股票，一样就是论语。论语他是可以整篇背诵的。 原本以为没用的东西，想不到今天守着未来丈母娘用上了，还用的恰如其分。 吴英是语文老师啊，周大林这一显摆，让她觉得，这小伙子不仅会做生意，脾气好，性格幽默，还有学问。程晓将来跟了他，倒是可以放心，起码不像她一样，找个武夫，生一辈子的气。 如此说的话，周大林倒真是可以给她做女婿的。只是，年龄有些太大，又结过婚，恐怕过不了程晓她爸那一关。 但她心里，还是做了一个决定，回去暂时不和丈夫说程晓的事，看以后两个人的发展再说。 吴英在这里住了三天就回去了，因为暑假马上就要结束，她也要上班了。再说单独把程建国一个人扔在家里，她也不放心。 少来夫妻老来伴，两口子脾气性格迥异，一天到晚吵来吵去，时候长了，也就吵出感情来，恰如人家说的那样，没有爱情还有亲情，谁也离不开谁了。 四十岁以后的人，相信爱情的，凤毛麟角。 临走的前一天，周大林放程晓一天假，让她陪着吴英去逛一逛省城的著名景点，商业中心。 省城也是千年历史名城，历史古迹众多，遗留下来的景点随处都是，多有古代名人故居，留下众多遗迹和绝美诗词。吴英是语文老师，对古代名人和古诗词颇有研读，相信对这些应该感兴趣。 他把自己的车给了程晓，嘱咐她慢慢开，别慌张。反正城里堵车开不快，只要不急着赶路，路上慢慢开，程晓还是没问题的。 他还偷偷塞给程晓五千块钱，让她看看她妈喜欢什么，给她买点礼物带着。 这两天和她妈朝夕在一起，母女俩话也没少说。对周大林，她妈嘴上不许她谈恋爱，行动上默许，程晓是心知肚明的。原来还惦记着还了周大林买的东西，不但没有还，周大林再塞钱给她，她还痛快接了。 像程晓这种正经女孩，肯花他的钱，意味着什么，周大林当然明白。 但他也不能猴急。程晓看着性格挺温吞的，骨子里却继承了程建国的执拗。她喜欢你，可以极尽温柔。你一件事让她伤心了，她否定你了，就再也不会回头。 赵世豪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49.耍心机的老板留不住人才 程晓说现在不谈恋爱，他想得到她的心，就只能什么也不做，等着她。 虽然这样，会浪费掉程晓许多的青春，尤其是在她二十岁，最为水嫩，看着都想吃一口的时候。 可是，这样等下去，才会得到她的真心。 真心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程晓敢当着母亲的面开他的车，用他的钱，心里也是对母亲的态度有了底。 她也有小心眼。接她妈那天，周大林可不止给她买了一条裙子，还有三条更贵的。 既然她妈看见的鞋子和裙子，她穿着没事儿，她就又故意让她妈看见另外三件裙子，试探一下她妈的反应。 她妈可是个有品味的人，穿衣也是颇为讲究，估计不用她说，看了那三条裙子，也会知道大体价格。 对这三条裙子，她妈只问了一句：“也是他买的？” 程晓低着头不说话，她妈就什么也不问了。 这说明，她妈是默许了她和周大林在一起。 周大忽悠拍马屁和投其所好的本事一流，两天下来，不只是哄的她妈开开心心，而且还让她妈觉得，这家伙是个优秀的人才，学问、人品，连家务都是一流的。 女儿虽然漂亮，可这样优秀的女婿也很难踅摸，关键不只是人好，还有钱多金。 这么多优点，足以抵消他结过婚，大程晓十一岁的缺憾了。 现在，唯一的困难，恐怕就是如何说服程建国那榆木疙瘩铁脑壳了。 所以，吴英会嘱咐闺女：“不许谈恋爱！” 这里面包含着的意思，程晓也是明白的，母女俩的心多是相通的。 吴英走了以后，周大林就开始把心思用在快腿上了。 他还是和以往一样对待程晓，绝口不提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私事。只是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表现的对她更加关心，但绝不越界，给她绝对的安全感。 快腿继续招人，主要是接线员。现在有了电话中继交换机，三十几个工位就都可以利用起来。 已经培训好的，原先那四个接线员，都升为组长，就负责培训新人，建立奖惩制度，对新人优胜劣汰，四个组长根据业绩和出错率发工资。 这些管理模式，周大林在私企当副总的时候，已经玩的再熟悉不过，现在可以信手拈来了。 新人招来不少，试用期过了，能留下一半就不错。 他亲自兼任人事部经理，不断招人，不断淘汰，玩的不亦乐乎。对程晓、刘璐和周晓琳，他的要求，就是让她们逐渐适应经理的管理职能，把观念由干活逐渐向管理转移。 一个好的管理者，不从最基本的基层一步步做起来，是当不好管理者的，他笃信这一条铁律。因为他当年就是一步步从基层做上来的。 那个年代，像快腿这样的小公司，是很难招到大学生的。没有大学的文化底子，也很难培养成管理者。就像周晓琳。始终就是他们这个团队当中最弱的那一个，也很少有主动思维。 知识少了，终究要影响眼界和心胸。要不是自己的亲妹妹，周大林早就不用周晓琳了。 对周琦，他下了培养的决心，因为对他的人品，他放心了。 先带着他谈一些合作方面的生意，让他看着自己怎么和对方打交道。回来以后，再给他讲自己为什么和人家那么说，那么做，把自己当时心里的想法都告诉他。 待他逐渐适应角色，慢慢可以和自己讨论，有了符合他自己的观点和理念的时候，就逐步把合作伙伴这一块放给他。 他在等着他成熟起来。 他心里，还有一个更大的事情，要等着成熟以后的周琦去完成。 快腿终究是要网络化的，否则没有前途。搜罗优秀的网络人才，租用服务器，与各手机生产商、电信部门合作，推广自己的app，这才是他希望周琦去做的。 只是现在，科技水平和网络环境，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所以他不心急，先慢慢培养着周琦再说。 将来，网络这一块，周琦只是个带头人，具体实现，还需要一个庞大的部门。 周琦主要负责和业务单位打交道，挑选合适的供货商，事情也不是很多。 待他把门店里的所有工作流程都熟悉了，周琦就给他布置了另一个任务。 如今的省城，互联网已经成为一个热门的话题，各种电脑培训班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周大林就让他去找正规一些的网络培训班学习去，最好是去联系一下开设网络工程课程的大学，看能不能去旁听一下？ 经济社会，不要学历，只去交钱旁听，大学应该会同意的。 他要求周琦，要从源头学起，从互联网最初的形成开始，直到现在社会应用的发展，都到了什么程度？不仅仅是国内的发展状况，更重要的，还是国外发达国家的发展。 与此同时，学习计算机编程之外，还要留心这方面的人才。因为将来他们公司最终是要发展成线上机构的，需要大批的网络技术人才，编程、app制作、网络、网站维护，都需要建立自己的技术队伍。 至于周琦，最好是各个方面都涉猎一下，不求精，只求懂就可以。 另外，他学到的知识，要利用晚上的时间，回来教给刘璐和程晓、周晓琳，还有他也会跟着周琦学，让大家都对这一行熟悉起来。 “咱们现在就得筹划这样一个高层管理团队，将来才有备无患。”他这样对周琦说。 这正是周琦愿意跟着周大林干的最终目的。但他也有些问题不明白。 现在的周琦，和周大林之间没有了芥蒂，可以做到坦诚布公了。 这也是周大林的人格魅力所在。 他只要看中你了，认为你可用，就会实心实意地去对待你。 过去当副总的时候，他用这种坦诚，为自己服务的那家公司，留住了许多宝贵的人才，但自己却对上司耍各种心机深恶痛绝。 人的心机谁比谁都差不了多少，就是好意思使出来与不好意思之间的差别。 上司和老板对他耍心机，他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为了自己这份得来不易的工作，不愿意说破而已。 如果有另外一家公司给他更高的待遇，他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这就是忠心与否的问题了。 耍心机的老板和上司，是很难留住真正忠心耿耿的人才的。互联网届如今的内卷如此激烈，就是因为从互联网出现那天开始，创始者们就都不是好人，留下了这个耍心机玩人的硬伤。 周琦不明白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周大林会让他这个年轻外行来开展互联网这么重要的业务，而不直接去雇佣专业人才？ “因为你品格不坏，有良心。”周大林直接告诉他，“做高管，不见得非要对专业精熟，良心、人品才是最重要的。对我来说，专业人员并不难找，有良心，有品德的人才是最宝贵的，我看重刘璐、程晓，和看重你，都是一个原因。”想想，又语重心长地加一句，“一起共患难，才会更长久。” 周琦就嘿嘿地笑了，忽然问他说；“你送程晓项链，是不是演一出戏让我看呀？” 周大林也笑，回答他说：“你很聪明。这个，算是一出戏，也不算。” “怎么说？”他问。 周大林说：“我也喜欢程晓啊。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和程晓没戏。” 周琦就叹息一声说：“我已经知道没戏了，没有要和你争的意思。” “哦？”他这么回答，倒出乎周大林的意料。 “说说看，怎么没戏？”他问。 周琦淡淡一笑说：“我不是她的菜呗。她不是没有主见的人，不会被我的虔诚感动的。有的人近在咫尺，心却相隔千里。有的人相隔千里，心与心却近在咫尺。我想明白了，老大，不会再纠结了。不过，我估摸着你也没戏。” 这句话又出乎周大林意料，他问：“说说理由？” 周琦嘿嘿一笑说：“程晓的心过于纯洁了，容不下有污点的人。老大你心里装的东西，恐怕比我还多，她会忍受不了的。” 周大林就没再言语。 周琦的话提醒了他。他现在对程晓绝口不提两个人之间的事，是做对了。 周琦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快腿将来要向线上转移，那现在的快腿业务怎么办？ 周大林就告诉他说：“这个业务做到现在，基本就达到极限，很难再有发展了。” 他就吃一惊，问：“依据呢？” 周大林笑笑，反过来问他说：“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送一次东西，只挣六毛钱。他一天要送几次，才能维持自己希望得到的报酬呢？” 他就思考着说：“现在物价一天比一天高，一个骑手，一天最少要挣二十块钱，才能干的着。他一天就得往返三十次以上，才能挣到二十块钱以上。” 周大林就又笑了说：“这就把骑手的活动范围，限制在方圆五里地以内了。这也是我要求除了大学路周边五里以内，其他地方的单不能接的理由。” 50.程晓也会使坏 听周大林这么说，周琦想了想，就点点头，没再说话。 周大林就进一步解释说：“就算咱们用车送的服务，也只能在这个五里范围之内。否则，成本也会大大增加。唯一打破这个瓶颈的办法，就是在其他地方再设立分部。但这个管理成本和因为地方太多，管控失误造成的损失，也会增加，得不偿失。而且，咱们生意好了，就会有其他人效仿，和咱们竞争。远了咱们不方便，很难站住脚。” 说到这里，他顿一下以后才说：“将来咱们转为线上了，你想一下，按照我跟你说的操作方式，所有骑手都可以采用加盟的办法，线下加盟人员会遍布这个城市。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咱们现在的线下服务，还有生存的余地吗？” 周琦恍然大悟，思考着说：“也就是说，谁先占领线上的生意，谁就会是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 周大林就点点头说：“不错，我没看错你，联想能力不俗。”就问，“你现在知道，我要你做的事情，有多么重要了？” “知道了！”周琦郑重地说，“我会尽最大努力，不会让老大你失望！” 接下来的日子里，周琦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对网络信息的学习上。 他联系到了省立大学的网络工程系，周大林给他交了学费，每天有时间就过去听课，又买一堆有关互联网和编程的书籍自学。 自己消化差不多了，就利用晚上的时间，在周大林家的客厅里，用那块写字板当黑板，给大家讲解他理解的，关于互联网的知识和运作模式。 有了更多知识的积淀，慢慢的，他自己也变的稳重起来，程晓和刘璐也就不讨厌他了，把他当做了他们这个团队的一员。 要成大事，团队的人数还是太少了。可这事心急不得。国内离着真正成熟的手机互联网应用，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周大林也就还有大把的时间来扩充和完善自己的团队。 有心去找找过去的同学同事，把他们给忽悠过来。可思来想去，他前世除了程晓，竟然没有一个可以靠得住的朋友。 过去的同学好友，私企时候的同事，年轻时候好多都是铁哥们儿。可他和他们共同经历了大半生，人到中年的时候，一个个表现的，让他大为失望。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中年以后，大家表现出来的自私，已经让他寒心了。虽然表面上仍旧你好我好大家好，说着老铁之间的话，心里却早有了其他想法。 话说回来，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还是从周琦这样的年轻人里培养吧。就像养花种草一般，先严格挑选好的幼苗，从一开始就正确引导，施肥浇灌，不让他们有长歪了的机会。 反正他还有时间。 时间，就在忙碌中不知不觉流逝。 一个事业，或者说一个公司，处在上升期的时候，总会是忙碌的。不断增多的业务量，不断出现的新问题，总会让所有员工应接不暇。 快腿现在，就处在这样的上升期。 等所有问题都发生一遍，大家在处理问题的过程中不断总结经验，制定了应对各种问题的机制，团队逐渐成熟起来，就迎来了稳定期。 稳定期过后，就是瓶颈期了。 问题减少了，从管理团队到普通员工，开始疏忽大意，高管们自信心开始膨胀，变得骄傲而目中无人。 出一个问题无所谓，丢一个客户也无所谓，积少成多，出了问题互相推诿，丢了客户不设法去挽回。更大的问题，是客户资源消耗殆尽，再无法拓展新的领域，事业越做越小，就会迎来瓶颈期。 处于瓶颈期的公司，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不做，要么拓展新的领域，突破瓶颈。 能够突破瓶颈期的公司，凤毛麟角。富不过三代的另一个意思，不是说第三代不行了，而是说第三代恰好遭遇瓶颈期，见识不足，没有能力突破瓶颈，一味只求保住家业，最终还是保不住。 最好的做法，其实不是突破瓶颈，而是不骄不躁，把平稳期尽量去延长。 平稳期持续的时间越长，获得的利润就会越大。 平稳期过了，知道适时放手，才是正道。 而第三代们，往往做不到放手这一步，最终把全部家业赔了进去。 所以，有见识的富豪，会把子女弄到先进国家里去学习，长见识。为的，就是在瓶颈期来临的时候，他们有了超越国内同行的见识和学识，知道如何去突破瓶颈，或者及时放手，转入其他行业。 周大林在快腿处于上升期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看到稳定期和瓶颈期，在构思拓展更大的领域了。 重生者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预知未来。只要他有足够的资金去拓展未来，快腿的未来，就不可限量。 他的理想，与做事业无关。可他也是个普通人，也有做事业的雄心和虚荣。 为了一个程晓，他等于是在不知不觉间，给自己的脖子上，套上了一根绳索。绳索的另一端，连接着一个叫雄心和虚荣的东西。 然后，他就拉着这个东西，上路了。 九九年的冬天，很快就来了。 大学路两旁的乔木，已经落没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没有落雪，处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萧瑟的样子。 环境治理，已经喊的震天响了，只是落到实处的少之又少。因为整个省城的样貌，除了多出许多高楼，其他并没有看出变化来。 路灯杆下的广告旗，依旧是快腿的。因为利润超出预期，周大林决定，把这个广告延期到年底。 重生回来，正好两年了。 第一年，他成功忽悠回来第一桶金。原本想着跑到省城里来享受一番，却不料又创造了一个快腿。 这一年过去，快腿已经有声有色了。尽管还不能和大公司相提并论，但已经足够两个女孩折腾的了，她们再不会去想离开快腿，离开他周大林了。 自吴英来过之后，程晓对周大林的态度，就有了明显的变化。 这变化说明显，其实也就是周大林自己可以感觉的出来。单独和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明显小了好多。叫老大的时候越来越少，基本都是用“你”或者“哎”代替了。 说话的内容，也有了不同。工作说的少了，私事说的多了。比如学校里的事，家里的事，甚至是小时候的一些趣事。 说这些事的时候，她还会说说自己的想法。 而且，有时候还会像二十年以后那样，和他斗嘴玩了。 程晓说的事情，有许多周大林二十年前就听她说过了。而那时候，程晓和他说这些事情，斗嘴玩的的时候，就离着他们走到一起，不远了。 周大林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变化，知道程晓的心里，已经装着他了。 吴英来的时候，他给程晓买了三条裙子。可是，程晓只穿了那一件大家看到她穿的亚麻套裙，其他就再没看到她穿。 周大林感觉很奇怪，有一回在厨房里做饭，程晓过来帮忙，他就偷偷问她为什么不穿？ 程晓的回答也很奇葩。 “太贵了，刘璐看到我穿，一定就会猜到不是我自己买的。”她小声说，“那样她就会猜到我们的关系。我不想让她知道。” “哦。”周大林恍然大悟。 但程晓的话里有毛病，等于是承认他们之间有关系了。 周大林就微微地笑了。 程晓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话里的毛病，就皱着眉看周大林。 周大林赶紧转移话题。 “那怎么办呢？”他问程晓，“这不是白买了吗？” “等回家的时候，不和刘璐在一起的时候穿。”程晓就说。 “那你穿了，我也看不见。”他就回一句。 程晓就看看他，过一会儿说：“想看见啊？好办，再买呗。买的时候带着璐璐，不知道我们买衣服都一起的啊？” “我咔！那本来一千的衣服，岂不是就变两千啦？” “反正你有钱，你不是想看嘛。” 以前的程晓，从来都不会和他这么说话的。只有二十年以后的程晓，才会这么不客气。 “那我不等于是有两个女朋友了吗，你不吃醋啊？”他就问。 “吃醋？我还喝酱油呢！”程晓的声音就高了，“谁是你女朋友啊，别自作多情好不好？你要是敢动歪心思，哼哼，信不信你会鸡飞蛋打，一个你也捞不着？” “信，我信。”周大林就赶紧说，“周琦就是下场，对不对？” “明白就好。”程晓就得意地一笑。 “哎，你说，当初周琦如果不追你，追刘璐，会不会成功？” 程晓想想，就摇摇头说：“不会。” “为什么？”他问。 程晓说：“周琦就是一个人，我和璐璐是两个。我们一个人和他谈朋友，剩下一个会怎么办？” “怎么办？” “肯定不能让周琦把我们拆了呀？剩下的一个，肯定会竭尽全力把他们俩给拆了！” 程晓就说。 51.这家伙怎么就这么不在乎钱呢 周大林想想，还真是程晓说的这么回事儿。 周琦追程晓，刘璐就在背后使坏，翻过来也是如此。 我滴妈，这要让刘璐知道他和程晓好了，那他还不立马就变周琦了？ “哎，你不让刘璐知道咱们俩的事，是不是也怕她使坏啊？”他就问。 程晓就瞪他一眼。 “我们俩有什么事啊？” 周大林就一缩脖。 “没事，咱们俩没事。”他就又问，“刘璐和她那个师哥刘建军，是不是就是让你给活活拆了？” 程晓不高兴说：“我有那么坏嘛，我就说他们俩都姓刘，有点近亲结婚的意思。再说跟他回了老家，举目无亲的，到时候他欺负你，你只能干受着，找不着帮手了。” 程晓的话，让周大林颇感意外。 “行，想不到咱们温柔善良的晓晓，也能干这么损的事儿。”他就评价说。 “这就叫损啊？”程晓就不高兴说，“我就是把这件事情不好的一面说出来，提醒一下璐璐。愿不愿意和刘建军，还是璐璐自己说了算。” 周大林就问：“那你们俩这辈子如果不分开，我岂不是得跟刘建军一样，就永远都没什么事儿了？” 程晓一脸得意说：“那就看你的本事了。你不能忽悠吗？有本事你就忽悠的璐璐同意我和你谈朋友，我就做你女朋友。” 周大林就又懵圈了。 “哎，你不说是你爸不许你谈恋爱吗？这到底是你怕你爸不同意呀，还是怕璐璐不同意？” 程晓就乐。 “俩都怕。你连璐璐都忽悠不了，还想着忽悠我爸呢？省省吧您呐！” 周大林苦着脸就从厨房出来了，后面跟着程晓。 “吃饭了！”他就喊一嗓子，“刘璐你忒不像话，回家就知道看电视，也不知道给我帮忙。你看人家晓晓！” 刘璐让他说的一愣，立马反应过来。 “我还帮你干一天活呢，累的跟三孙子似的。你以为分单，管那些跑腿的，比你在家做饭轻松啊？” “什么叫帮我干活，快腿没你股份是不是？你是在帮你自己干活好不好？” “我才占多大股份？我们干活，大部分是在帮你，是不是晓琳姐？” 周晓琳就笑。 “就是，我还没股份呢。再说厨房就那么大点地方，晓晓进去了，我们再进去，你还能做饭啊？” “周晓琳！你比她们可大不少。你这个做大姐的，一点好头不带，我白给你工资了我。” “什么叫白给我工资啊？你的衣服不是我洗呀，你住的狗窝不是我天天给你收拾啊？” “哎，老大今天这是怎么了，谁招惹他了，好好的发什么脾气啊？”刘璐就问程晓。 程晓嘿嘿一笑，不说话。心说就是你招惹他了。 为了程晓能穿上漂亮衣服，周大林只好破财免灾，抽门店里不忙的时候，带着俩小美人儿一起去商场，买各自喜欢的衣服回来。 都是品牌啊，从内到外，好几千花进去，全当给她们发奖金了。不过这样可以哄的刘璐开心，没准儿能同意他和程晓谈恋爱，钱就花的不冤枉。 想哄刘璐不使坏，破这一次财恐怕是不成，后面还得继续。就像经营快腿一样，得慢慢来。时机成熟了，才能和刘璐谈他和程晓的事情。 但周大林忘了一样，就是把他妹妹周晓琳给忘了。 给俩女孩买衣服，不给她买，周晓琳可没那么好说话。 得，谈一个女朋友，花三个女朋友的钱。这本亏的，不要不要的。这还幸亏他就这一个妹妹，要是有个十个八个，估计不等他把程晓追到手，就得破产了。 这眼看着冬天就要来了，又得该着他破财了。 刘璐表面上看着人高马大，一副大咧咧的样子，其实程晓一点都没说错她，还是很有心机的。只不过心机都在肚子里，轻易不会表露出来。 吴英来的时候，她配合着周大林装傻充愣，跟说相声似的，其实都是故意的哄吴英开心，争取把程晓给留住。 这个事先周大林也没和她沟通，更不会对台词，她很自然就能做到，就说明她心里有东西。 一个只有二十岁的女孩，能做到这一点，绝对不一般。以至于二十年后，她跟了刘建军，能独立开公司，做一番事业，就丝毫也不奇怪了。 幸亏周大林对做事业不感兴趣，要不然，会两个女孩一个也放不过的。 从租房子和周大林认识开始，周大林表现出来的大方，就让刘璐颇为奇怪。她第一个就想到了，周大林往外租房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逮着和周大林独处的机会的时候，她就把自己心里这个疑问提了出来。 也得亏是周大林，脑子一点都不比刘璐慢，顺口就编个谎，把她给糊弄过去了。 要不然，怎么解释他故意等着她俩来租房子啊？ 啊，他和程晓上辈子是情人，非常恩爱，这辈子回来了，就是为了让程晓重新爱上他？那非得把刘璐给吓死不可！ 关于这个问题，周大林轻描淡写地回答她说：“商机，我早就想好了，就是做快腿。至于合适的合伙人，一直没找着。不错，租房子就是个陷阱，寻找合伙人。” “为什么是我们俩？”刘璐继续问。 周大林回答说：“原来只想要一个。这个人，必须是个漂亮的大学生，有良心有头脑，可以和我处得来。” 刘璐就接话说：“将来还能给你当老婆。” 周大林嘿嘿一笑，算是默认了。 “怪不得你弄最小的那个单人卧房出租。” 刘璐就说。 “现在是我们俩，你准备怎么办？” 她问周大林。 周大林嘿嘿一笑。 “顺其自然。就算招一个来，人家不肯跟我，我也没辙不是吗？” “那我们两个呢，你有目标没有？”刘璐不依不饶。 “说实话还是说瞎话？” “实话。” “实话就是，你们俩我都喜欢。” “放屁！” “我还没说完呢。俩都要肯定不现实啊，能追上哪一个算哪一个。剩下一个，只能做个好朋友了。” “说瞎话呢？” “想尽一切办法，把你俩都骗到手！” “这才是实话！” “嘿嘿嘿。” 沉默一会儿，刘璐又问：“要是我们两个都不想要你呢？” 周大林就叹一口气说：“那就是我没福分了。” “嗯，你恐怕还真没这个福分。” “嗨，璐璐，我待你不薄吧？怎么说话这么损呢？就算你不愿意，帮着我把程晓给骗到手，也算对得起我不是吗？” 周大林就不高兴了。 刘璐得意地笑。 “凭啥啊？程晓能相中你的话，我肯定也能相中。我相中的东西，凭啥要让给晓晓啊？话说回来，我相不中，干吗要坑晓晓？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闺蜜。” “那你到底是能相中我还是不能呢？你觉得不好，晓晓不一定觉得不好啊？” “你就慢慢等哈，看看有没有结果？” 刘璐就不怀好意地笑。 他们这番对话，程晓并不知道。因为程晓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嫌他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生他的气，他就可以看出来了。 程晓不像刘璐那么有心机，不会憋在肚子里不说。 如果程晓生气，他会找机会和她解释，他是忽悠刘璐，就是为了不让她弄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省的她暗中使坏。 相信这个解释，程晓会接受。 可是，刘璐并没有和程晓说。这也足以可以看出，刘璐是有心机的。 周大林假租房子的秘密解开了，并不代表刘璐就此满足了。因为在她眼里，周大林还有许多的谜。比如，他到底有多少钱？ 本来，这事儿时候长了，刘璐倒想不起来了。可是，为了程晓能穿上漂亮衣服，周大林给三个人以发奖金的名义，都买了品牌时装，还不是每人一件，连内衣都掏钱，又不许入快腿的账。 这也就是说，这钱都是他自己掏了。 三个人的衣服加起来，估计差不多得上万了。程晓的那个项链，他说是借给程晓的，却丝毫没有要回来的意思，而且，周晓琳也有一条同款的。 不用问啊，肯定也是他花钱买的。 这家伙怎么就这么不在乎钱呢？ 这一下，就又把刘璐的好奇心给勾起来了。 怎么才能知道他有多少钱呢？刘璐想了好长时间，终于想到，周大林炒股啊，每天都会开着电脑看股市。 他看股市，银行账号肯定是开着的。 炒股肯定是玩大钱，要不然为什么股市对他的吸引力，比快腿大的多呢？他宁肯在家里炒股，也不愿意到门店里去帮忙。 这天早上九点半左右，她就给周大林打电话，问他中午是他做饭送来，还是她们自己订饭？要不要给他也订一份送过去？ 程晓已经默许给他当女朋友了，周大林心情好，当然是给她们做饭送过去。 于是，十点半以后，她估摸着周大林该做饭了，就谎称忘拿东西，跑回去了。 果然，她推门进屋的时候，周大林正在厨房里忙着呢。 52.姊妹情深 “哎，你好好的怎么跑回来了？” 周大林站在厨房里，看见刘璐从外面进来，就奇怪地问。 “门店那边出什么事儿了？” 刘璐就编个让他没法问的理由。 “嘿嘿，什么事儿没有。忘拿卫生巾了。女孩子的事，少问。” 她这句话一出口，周大林自然不好再问下去。 可忘了卫生巾，到商店里买一包不得了，干吗要专门跑回来？ 这话他也没法问。毕竟刘璐才二十岁，问这种问题，显得自己有点为老不尊的意思。 他只好站在厨房里，看着刘璐跑向卧室，然后回过身来，专心致志忙自己的做饭大业。 这房子的布局，两个大卧室是挨着的，周大林住的小卧室，恰巧就和刘璐、程晓的卧室对门。 刘璐走到自己门口的时候，果然就发现，周大林卧室的门虚掩着，里面电脑也开着。 周大林在厨房里忙活，自然不会想到，刘璐回来，就是专门为了跑到他的卧室里面去，偷看他的电脑。 刘璐悄无生息地推开他卧室的门，轻轻松松就进他屋里去了。电脑的界面，果然就是股市。 在股市界面的下方，就是账号资金界面。 活该周大林吃饱了撑的，教她们学什么电脑。刘璐过去，用鼠标轻轻一点，账号界面就出来了。 刘璐点开资金总额，吓了一大跳。 因为她根本数不清周大林账号里，到底有多少钱，数字太长了。 她是学财会的，对数字十分敏感。 数不清多少钱，我还不会数数有多少位啊？ 数完了，她还以为数错了。因为周大林账号里的钱，是八位数！ 她以为看错小数点了，就又数了两遍。没错，小数点后面，就是八位数！ 八位数意味着什么？千万富豪！ 我滴个妈，周晓琳没撒谎，这家伙还真是个钻石王老五！ 怪不得他拿着成千上万的钱不在乎，一万块钱对他来说，就跟她花一块钱一样嘛！ 她连自己的屋都没进，赶紧给他恢复了电脑界面，把鼠标放回原位，再虚掩上门，拔腿就跑了。 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看了电脑，发现了他的秘密。要不然，他肯定会以为，自己有一天要跟他在一起，完全就是为了他的钱。自己不仅是心机婊，还是绿茶，那可就彻底毁了！ 要知道，真正的富豪，选择女朋友，那是极为严格的。漂亮、身材好，那仅仅是最基本的。像她这样的，身材过于高大了，脸蛋也比不上靠脸吃饭的明星，到外面一抓一大把，凭什么会让千万富豪看上啊？ 现在看来，周大林不告诉她们他有多少钱，又租这么个旧房子住，目的其实很明白了，他在为自己选老婆！ 他原先告诉她的，真的是实话。他看上她和程晓了，所以才会租房子给她们。 千万富豪哎，不是她们肯不肯跟他的问题，是他肯要谁的问题啊！ 放着这样的千万富豪不嫁，白白放过了，那不是傻子了吗？ 再说，这位钻石王老五，是真的有学问，有本事啊，她心里还是很崇拜他的。但在此之前，她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给他当老婆这个问题。 现在，不用想了啊，她一百二十个愿意给他当老婆。 可也不能太猴急。 这家伙太狡猾了，为了选个满意的老婆，竟然费这么大周折！ 不直接找个门当户对的富家小姐，或者找个水嫩漂亮的明星、模特娶回家，而是费这么大周折，要挑个普通女孩，他还是想要一个真正的爱情的。自己过于猴急了，万一让他看出点什么来，把她当了绿茶，恐怕就再没有机会了。 这一上午，刘璐心思就没在工作上，幸亏现在手下员工多了，不用她亲自下手干活，要不然就全乱套了。 现在，她后悔偷看周大林的账户了。 知道了他是千万富豪，她还怎么像过去那样，很自然地对待他？这家伙猴精猴精的，又比她大了接近一旬，估计在对付女人方面，也是经验丰富。只要自己表现的多少有些不自然，恐怕就会被他看出来，甚至是误会了。 这样的千万富豪，只要他误会你了，认为你是冲着他的钱去的，恐怕立刻就会放弃对你的选择，再不给你机会。 如果不看他的账户，像过去一样，兴许时候久了，她也会爱上他，和他有一份他想要的爱情。 他说过的，她和程晓，他两个都喜欢，这话应该是实话。 哎哟，还有个程晓呢！论长相性格，他好像更喜欢程晓一点…… 就这么胡思乱想，浑浑噩噩着，直到周大林送饭过来，也没想明白。 吃饭的时候，她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周大林就看出来了，问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和她去看看？ 她上午回去的时候，对他讲过，回来拿卫生巾，他以为她是在生理期。 不过，他依旧对她很关心。 这不废话嘛，他哪里知道这一上午，她经历了什么？可不该对她怎么样还怎么样嘛。 不过就在这一刻，刘璐终于想明白了，周大林那句话很对：顺其自然。 这世界上的东西，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强求也求不来。就算有一天他选择了程晓，她也没有办法。 就算选择程晓，她们关系这么好，程晓发达了，也不会亏待了她。因为将心比心，她发达了，也不会亏待程晓啊。 二十年以后，也的确是如此。刘璐发达了，还是时时刻刻记挂着程晓，自己有点什么好吃好喝的，都会记得给程晓邮寄过来。程晓过的不如意，她多少次劝程晓来找她，和她一起干。只是，程晓有个还在上学的孩子，还有个周大林，已经离不开临水了。只能利用假期，跑到她那里去，姐俩在一起待几天。 程晓比她还善良，她都不会亏待程晓了，程晓怎么会亏待了她？ 其实，现在程晓就不肯亏待她，自己有的刘璐没有，她心里就不舒服，非要逼着周大林，给她买东西就得给刘璐买。 想开了，刘璐就又是刘璐了。 “看什么看啊，上哪儿看去？”她就说周大林，“我就是天冷冻的。” 周大林就一脸不解说：“这屋里有暖气啊，大小姐！二十多度呢，还能冻着你？” “我还总是在屋里啊，我不得出门啊？外面冷！” 周大林就不言语了。夏天外面不冷，可你又嫌热了。 刘璐就嬉皮笑脸地看着周大林。 “老大，这冬天了，你再给我们发回福利呗？” 周大林就面无表情说：“你和晓晓的大衣，是去年刚买的，新的。” “那是春秋穿的薄呢子大衣呀，老大！” 刘璐就提醒周大林说，“我们穿到现在，是因为没钱买鸭绒大衣。” “你发的工资呢？” 周大林不为所动。 “我家是全省最穷的农村哎，还有个上学的弟弟呢！”刘璐就弄出一副可怜样子来说，“我都挣钱了啊，得帮父母啊。” 刘璐老家的情况，二十年以后的程晓，跟周大林说过的。 刘璐没有撒谎。 每年过年，发达以后的刘璐，都要回农村老家，和父母一起过年，钱、物，都给父母准备一年的。 不是她不愿意把父母接过去和她在一起，而是因为父母已经故土难离了，她得迁就父母。 记得程晓说过，有一年的五月端午假期，她在刘璐家里过，刘璐的母亲得了急病，刘璐和她连夜驱车赶回老家，把母亲接到她所在城市的大医院里来。 她住的沿海城市，和老家之间，相隔五百余公里。走的时候大雨如注，刘建军恰好出差不在，她们姐妹轮流开车，走了一天一夜。回来的时候，依旧大雨倾盆，车刷开到最大频率，依旧看不清道路。 那时候，程晓已经和周大林好了。 周大林知道她在刘璐那里，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心里也是着急。 事后程晓回来，才跟他提起这事。不回电话和信息，是高速上当时太危险，不敢分神，也是因为怕他知道了担心。 多数时候，程晓不会在临水过年，而是带了儿子，去刘璐的老家，和她还有她的家人，一起过年。 因为过年放假，整天在家里和赵世豪大眼瞪小眼，尴尬不说，难免引发旧怨，守着孩子吵架。 她不愿意让儿子知道他们已经行同路人，只好找个理由，带着儿子出来。 而因为程晓的关系，刘璐也是一个人带孩子回家过年。 刘璐和刘建军很是恩爱，她怕带刘建军去了，惹的程晓伤心。 这是个孝顺而又善解人意的好女孩。 想起这些往事，周大林就不忍心拒绝刘璐，因为她待程晓，实在是太好了。 “成，”他终于说，“看你们什么时候有空，我随时恭候。” “老大，你真是太好了！”刘璐立马喜笑颜开，“爱死你了！” 周大林没有接话。 程晓在呢，他怕程晓吃醋。 “晓晓，咱们今下午就去，好不好？”她又和程晓商量。 程晓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周晓琳。 53.男人就这德行 “去吧，去吧。” 看程晓看她，周晓琳倒是痛快，“现在有人干活，你们一时半会儿的不在，没事儿的。” 反正周大林给她们买大衣，就少不了她的。她可不要周大林给她捎回来，她得亲自去挑。鸭绒大衣她不缺，哥哥给她买两个了，她缺个貂的。 谁让她哥有钱烧的呢。不知跟他说过多少回了，这么惯着俩女孩子，简直就不像话！就是正儿八经处对象，也没有这么花钱的。 可周大林不听啊。 三十好几了，一点正事儿不干，总惦记着癞蛤蟆吃天鹅肉，娶个年轻漂亮媳妇。 反正你有钱愿意给她们造，凭啥就不给你亲妹妹我造啊？ 吃饱喝足，周大林得把吃饭的家伙什装后备箱里带回去，才再回来接她们。 三个人就开始刷碗筷、饭盒，刷好了都放回那个大泡沫箱子里。 周大林往车上装那个箱子的时候，程晓就跟出来，看似要给他帮忙。 他往后备箱里装箱子，程晓就在他旁边说：“你能不能，也给璐璐买个项链啊？” 周大林愣怔一下，有些为难说：“这个不好吧？” “钱可以我出。”程晓说。 “这不是钱的事儿啊。”他就解释说，“只有男朋友，才能给女朋友买项链的。” 程晓就鼓着嘴说：“我还不是你女朋友呢，你为什么给我买项链啊？” 周大林心说，你这不不讲理吗？可转念一想，也就明白她的心思了。 俩姐妹情深啊。她有项链了，刘璐没有，程晓心里就不得劲了。 我说她怎么不戴项链了呢？ “行。”他就答应一声。 “你别小气哈，多少钱都算我的。”程晓就又嘱咐。 周大林就看着她笑，问她说：“哎，你说个价，多少钱能把你买下来？多少钱我都出！” 程晓的右脚抬了抬，虚踢他一下。 “没正经。”说完转身回门店了。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久？” 看她回来，刘璐就问她。 “聊什么啊？”程晓想了想说，“聊咱们欠他人情欠多了，将来谁嫁给他还债啊。” 听程晓这么说，刘璐就傻乐。 “那就看他有多少钱了呗。”她说，“咱们论斤卖，和黄金等价。他肯定买你，你轻，便宜。” 周晓琳也在一边偷着乐。这俩活宝！原来以为她哥没戏。看这个架势，两个好像都有戏。 “我哥要是钱够多，把你们俩都买了咋办？” 她就掺和一句。 “那就都卖给他呗。”刘璐接话说，“我比晓晓大一个月，我做大，晓晓做小。” “凭什么啊？”程晓就不乐意，“年龄大就是皇后啦？做太后去吧你！” “哎，对啊，你哥不是皇帝，好像不能娶俩老婆哈？”刘璐就对周晓琳说。 周晓琳就“嘁”一声说，“这年头有钱娶五个也没人管。没告诉你说嘛，我哥钻石王老五，娶俩还多啊？” 刘璐就不自觉地看程晓一眼。 如果她们俩都嫁给周大林，姐妹俩倒是一辈子不用分开了。 一会儿工夫，周大林就开车回来了，带着刘璐和程晓，往市中心的商业区去了。 这个年代，最方便的，就是停车。省城最繁华的商厦，随便你什么时候去，都有空着的停车位。 二十年以后，他和程晓去趟临水的商厦，十回有九回找不着停车位，停的满满当当。 有时候，程晓要去商厦了，就打电话给周大林，然后她先跑过去，占好了停车位，等着周大林开车过来，好有地方停。 省城这个最大的商厦，一楼是卖黄金珠宝的，品牌专卖店在三楼。周大林没有和她们直接去三楼，而是去了一楼，直接去了黄金珠宝区了。 “老大，咱们来这儿干什么啊？”刘璐就跟在他屁股后面问。 周大林说：“上回为了糊弄周琦，不是给晓晓买了个金项链吗？那项链我送晓晓了。晓晓有项链你没有，你不吃亏了吗？” 刘璐就傻傻地笑。 “好像是那么回事哈，那怎么办呢？” “你说呢？” “嘿嘿，老大你就是好，爱死你！” 周大林就瞅瞅一边的程晓说：“少说爱死这句话哈，要不然我会误会的。” “你没误会，我说的是真的。” “切！”周大林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个“切”字，也不知道是不信，还是不屑的意思。 到了卖项链的那里，刘璐就嘟囔：“这是最大品牌哎，都有加工费的，比一般的每克要贵三十块钱呢！” “你倒什么都知道。要不，咱不买品牌的？” “还是品牌的吧，嘿嘿。” 品牌店那里，那条一个样子的项链还有，属相的吊坠却没有羊的了。 这种店里的金货，样式都是自己的，其他店没有一样的。导购就建议他们，可以去其他商厦的同类品牌店看看，说不定就还有剩下的。 周大林就看向刘璐。 刘璐甩甩头说：“不要了。我再挑个其他吊坠，行不行啊老大？” “行。”周大林也没犹豫。 刘璐和程晓选半天，就选了个磨砂苹果的，苹果代表着平平安安。 周大林也不还价，直接刷卡走人。 所有导购的目光，都集中在周大林身上。这是个什么人呢，带着俩小美女来买金货。大家就猜上半天，最后终于有一个憋不住，就指着刘璐问：“这是你女朋友吧，真漂亮！” 周大林嘿嘿一笑。 “你猜错了，那个才是我女朋友。”他就指着程晓说。 导购就糊涂了。他明明是在给刘璐买首饰，怎么会说程晓是他女朋友呢？ 程晓也坏，冲着导购傻乐，就是不告诉她怎么回事儿。 买完首饰，去三楼，却发现二楼在办皮草展销会，刘璐的眼睛就直了。 周大林看出来了，就又看程晓。记得程晓也是喜欢貂皮的。为了那间派克服，犹豫了两个冬天，直到第二个冬天，才红着脸说给周大林。 那东西动辄上万，太贵了，她不好意思跟周大林说。而靠她在银行里的那点工资，她买不起。 “看看你们有喜欢的没有？”周大林就对她们说，“不过我提醒你们啊，你们俩身高和身材不一样，可别再跟去年那个呢子大衣一样，买一个样式的了。” “老大，你真的要给我们买皮草啊？” 刘璐眼睛都要冒绿光了。 周大林心说，不是为了程晓，我才不当这个冤大头。 “真的，比九九九九九金都真。”他咬着牙说。 “噢，你太好了老大……” “别说后面那句，我会当真。” 刘璐果然就没说，拉着程晓就跑过去了。 三个人回到店里的时候，两个女孩就一人抱了一件皮草回来。刘璐是长大衣，显得她身材苗条细长了不少。程晓则买了一件半大衣，她身材没有刘璐高，却比她瘦小，穿短一些的好看。 这衣服都是讲究档次和搭配的。 俩女孩都穿上貂了，原来穿在身上的，就显得有些不够档次了。 于是，从羊绒衫到裤子、鞋子，又是一样不落，全换上档次的。 周大林这冤枉钱花的，是真心疼了。 回到店里，看到俩女孩一人一件貂，周晓琳的眼珠子也绿了。 周大林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要花钱的。我滴个妈，真是鬼迷心窍，给她们买什么貂啊？ 可男人就是这德行，只要他喜欢一个女人了，花多少钱都舍得。 谁让他喜欢程晓呢？可给程晓花钱他不心疼，给刘璐和妹妹花钱他心疼啊。 好你个张卫东，特么的自己的老婆你不伺候，让我这个大舅哥替你养活着，连整容带买首饰、时装，我都快让你老婆给坑死了！ 就冲你特么这个穷酸相，老子也得忽悠的我妹妹，非和你离婚不可！ 快腿的生意在慢慢的走向稳定期，店里的员工也越来越多，程晓她们就不像当初那样，一个萝卜一个坑，谁也走不开了。 忙碌中，不知不觉就到了年底，程晓和刘璐自寒假回来，就再没有机会回过家。周大林就考虑着，元旦的时候，让她们都回家待一段日子。 毕竟都还是学生，总是不回家，家里也不放心，时候长了，她们也想家。 可是在她们回家之前，他得和周晓琳先回一趟家。 不管怎么说，妹妹也是为人母，将近一年见不着儿子，对她来说，也是一件比较残酷的事情。 他就和妹妹商量，先和她回趟家，赶在元旦前回来替程晓和刘璐，让她们也能回一趟家。 听说可以回家，把周晓琳给高兴的，差点就抱着她哥哥啃两口。 这一次回去，周大林也是有计划的。他是想着把父母也接到省城来，再给他们在省城买套房子，从此就在省城定居了。 毕竟他在省城已经有了事业，虽说这事业在他看来，也就是一个幌子，有没有的无所谓。 可这的确也是一个让父母过来的理由。你们就一个儿子，你们将来不守着儿子过，还能怎么着啊？ 原先那个周大林，自己在临水一个人过，没有能力照顾父母，父母一直是妹妹周晓琳照顾着的。 54.老大晚安 如今，周大林不仅可以把妹妹周晓琳弄来和自己在一起，也有能力把父母也接过来，一家人可以相守在一起，再不用分开了。 他妈已经退休了，父亲还差两年退休，工作的那个破工厂也不怎么景气，完全可以停薪留职，自己交剩下两年的养老保险嘛。 走之前的那个晚上，他把两个女孩都叫到客厅里来，反复叮嘱，现在社会上挺乱的，别为了生意不顾安全。不管有没有生意，六点以后就不要接单了，早早关店门回来。晚上在家把门锁好，有人敲门要先问清楚是谁，不熟悉的人不能开门。就是熟悉的人，如果是男人，晚上也不许开门。 周琦的课，在他回来之前就不要讲了。大晚上的，他一个男孩对着两个女孩，很容易出事儿。 另外，晚上不许出去逛街，更不许去酒吧一类的娱乐场所。想出去看电影也得等他回来再说。 “哎呀，老大！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你别这么婆婆妈妈好不好？” 刘璐第一个就烦了。 “没认识你之前，我们在这儿都呆了两年半了，不也挺好的吗？” “以前和现在不一样！”周大林就严肃起脸来说。 “怎么就不一样啊？”刘璐鼓着嘴，不高兴地问。 “以前你们是学生，都在学校里待着。现在你们挣钱了，而且咱们的生意又好，说不定就会有人眼红，对你们不利。”周大林黑着脸说，“晚上不许出去就是不许出去，你们要是敢不听话，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们！” 程晓就嘿嘿地笑着问他说：“你打算怎么收拾我们啊？再说你走了，我们出去不出去，你怎么知道啊？” “我当然能知道了。”周大林说，“开面包的赵师傅，我已经嘱咐好了，让他每天晚上都开车送你们回来。” “从门店到这里，不足五百米哎老大！你让他送我们，这不有病嘛！” “再说你怎么知道老赵就是好人啊？你就不怕他监守自盗啊？” “老赵要是敢跟你胡说八道，我们就收拾他！” “对，开了他！” “哎呦，你们这么不听话，你们还让不让我回家了？”周大林气急败坏地问。 “你怎么越来越像我爸了？要不我喊你爸爸得啦。” “晓晓你怎么也越来越调皮了呢？” “我在家让我爸管到十八，只许老老实实做人，不许思想腐化乱说乱动。好容易挣脱牢笼跑出来了，又得让你管着我。你是不是想让我喊你爸爸啊？” 我了个去！喊我爸爸你就是乱伦！ “我就是那么个意思，要你们安全第一，尽量不去做危险的事情，没有要管着你们的意思。”他只好往后退了。 “行啦，行啦，我们都是大姑娘了，用不着你跟管三岁孩子似的管着我们，你该干嘛就干嘛去吧。”刘璐就不耐烦说。 周晓琳也看不下去了。 “你呀，就是多管闲事。”她就说哥哥，“璐璐和晓晓都是好孩子，自己知道照顾自己。再说你顶多一个星期就回来了，干嘛那么不放心啊？璐璐、晓晓，你们有啥事儿就打电话，其余自己看着办就行，别听我哥的。” 周大林只好闭嘴不说了。 可是，他立刻就又想起一件事情来。 “对了，我们走了以后，你们订饭吃就行，尽量别动液化气。洗澡的时候，一个进去洗，一个必须得在外面看着……” “老大晚安！”刘璐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回自己屋了。 程晓就冲他做个鬼脸。 “老大一路平安哈！” 说完了也跑了。 周晓琳就在一边捂着嘴笑。 “你呀，这样可不成。她们把你当了长辈，你还怎么让晓晓给你当媳妇啊？” 笑完了她说。 周大林沉默半天，摇摇头，也站起来回自己屋了。 毕竟，他的心理年龄，还停留在五十岁上。人老了，就会有许多记挂的事情，看年轻人就跟看小孩子一样。 他心里，是真的不放心这俩丫头啊。 省城到老家，那时候还没有高速公路，要走省道。但这时候的省城，已经开始堵车了。 为了早早赶回去，他和妹妹就得早走，赶在上班堵车高峰之前，出了省城，上通往老家的省道，才不会耽误时间。 早上五点，周晓琳起来下面，这样她哥可以多睡一会儿，一路开车也是很辛苦。 她虽然也会开车了，但这时候驾校培养出来的，已经和过去不同，差不多也得算马路杀手了。 周晓琳有自知之明，为了早早回家，她不敢和哥哥轮流开车，还是得累周大林一个人。她就早早起来做饭，让哥哥多睡会儿觉，休息好了，一路开车才会安全。 周大林起来的时候，程晓和刘璐也起来了。 两个人起这么早，自然是为了送他。要不然，每天都得他们兄妹一遍遍地叫，起来不紧着忙活，连吃早饭的时间都没有。 看到两个丫头都坐在餐厅里等他吃饭，他接受昨晚的教训，直接什么也不说了，去洗漱了回来，闷头吃周晓琳下的面。 这面味道接近他的牛骨面，不像是妹妹下的。 果然，周晓琳就说：“这是晓晓做的面。我起来的时候，晓晓已经在厨房里了。” 二十岁的程晓和四十岁的程晓，是一样的懂事。 这时候，程晓就说：“老大，昨晚我们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别介意哈。你嘱咐我们的话，我们都记在心里了，一定会照做的，你放心就是了。不用记挂我们，我们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周大林就叹息一声说：“我知道你们都长大了，可以照顾好自己。可是自打咱们认识到现在，咱们就再没分开过。这乍一离开你们，我这心里呀，总是放不下。就唠叨了两句，平时我没这么唠叨的。” 刘璐就“哼”一声说：“平时你也不住嘴，比周琦那张嘴也差不到哪里去。” 周大林就有些尴尬。 “不过我们喜欢听你唠叨。”刘璐就赶紧说，“你这一走，没人唠叨我们了，我们还愁这一个星期怎么过下来呢。” 周大林就黑着脸说：“少糊弄我哈。真愿意听我唠叨，你们昨晚上就不会一个个都跑了。”顿一下说，“不过我接受你们的意见，以后尽量少唠叨，我可不想给你们当爸爸。” “我们喜欢你这样的爸爸呀，是不是晓晓？跟你在一起，我们很快乐！” 刘璐嘿嘿笑着说。 周大林就摇头。 “爸爸坚决不当，顶多当哥哥。” “情哥哥啊，好像老点儿了吧？”程晓就冒一句。 “哎，老大脸红了！”刘璐就喊。 周大林就又叹一声。 “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连一向文静的晓晓都学坏了！” “嗯，这话不假。都是你把我们给教坏了。”刘璐郑重地点着头说。 混的跟一家人一样了，两个女孩的本性也就暴露出来，没一点正形。 周大林已经感觉到，二十年以后的程晓，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有些刻意端着的，远没有现在这么活泼。 大概那个时候，她已经爱上了他，想着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给他，才不会像现在这样，无拘无束的。 现在的程晓，还是个小女孩，毕竟不会有二十年以后程晓的那么多心机。 三个人在饭桌上你一句我一句，周晓琳都插不上嘴。 他们这样闹腾，已经习惯了。闹腾着也不耽误吃饭。 不知不觉，饭吃完了。兄妹俩收拾了准备出门。买好的东西，昨晚都就放到车后备箱里了，饭碗留给程晓和刘璐刷。 要出门了，刘璐竟然真有些难过了，冲周大林张开胳膊，露出些撒娇的样子来说：“老大，抱抱。” 周大林自然而然过去，拥抱了她。他已经把她当了自己的亲妹妹了。 “一路平安，早点回来。”刘璐说完了放开周大林，又过去抱周晓琳。 这边程晓就过来，也和周大林轻轻抱了一下。 “放心，我们会好好的。”程晓说，“你也要好好的。” 这是相处几个月以来，周大林第一次拥抱两个女孩。不知怎么的，他也有了些伤感。 “嗯，都好好的。”他在程晓耳边轻轻说，“记着晓晓，我会等你一辈子！” 这一回，周大林看到，程晓的脸是真的红了。她什么也没说，就松开了他。 周大林兄妹出生的地方，是一个离着城镇有十余里的山沟。 在那个山沟里，有一个兵工厂。 五十年代，国家加快大三线建设的时候，兵工厂扩招，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开始汇聚在这里，从此也把他们的一腔热血，抛洒在了这山沟里。 他的父亲是新中国培养的第一批大学生，来自外省。母亲来自本省农村，因为有初中学历，后来厂里成立了学校，被抽调出来，在厂子弟小学当了一名教师。 建国初期，有初中学历的农村女性，凤毛麟角。就是男的，有高小文化程度的，都不多。 从此父母就不远万里，相逢于这个山沟沟里，开始了他们那一代人特有的，革命理想高于天的，热血澎湃的生活，而后于动乱之中有了周大林，又有了周晓琳。 55.多多不认识妈妈 十八岁上大学之前，周大林都是在这个山沟里生活的。 职工宿舍，开始是一排排的平房，他就在那些平房里出生、长大。 小时候，父母上班了，他脖子上挂着家门钥匙，和小伙伴们在那一排排平房里跑来跑去。 捉迷藏，扇烟纸画，打琉璃球，滚铁环…… 宿舍座落在山坳里，后面的大山就叫北山，前面的叫南山。 当然，本地人不会这么叫，这些山都有自己的名字。只是职工宿舍里的，兵工厂的职工们，喜欢这么叫。 再后来，有了妹妹周晓琳。他自己和小伙伴们玩的时候，还得带着妹妹，看着她。 这片山坳，这个宿舍区，留下了他太多太多的回忆，酸甜苦辣，以至于终生难忘了。 待他再长大一些的时候，许多平房就变了楼房。他上了小学，妹妹也上幼儿园了。 兵工厂就是一个小社会。职工宿舍的第一代职工，来自五湖四海，口音各异。 到他们这一代，就形成了自己独有的语言特色。像普通话又和普通话有着明显的区别，但绝对和周围本地人不是一种口音。 以至于无论走到哪里，走多远，两个兵工厂的人碰上了，虽然不认识，但只要一说话，就会知道，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都是兵工厂的职工子弟。再说说老一辈和周围认识的人，十有八九就知道对方是谁，或者是谁家孩子，具体住在宿舍区的哪个地方。 兵工厂有自己的教育体系，从幼儿园一直到职工大学。也有自己的商业系统，还有自己的治安系统，派出所、警备队，都有。这就是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自给自足的独立王国。 周大林在厂里上到高中，立志要考出去，离开这片大山，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他在这山里待了十八年，整天看着这熟悉的一切，看惯了、够了、厌了。 后来，他如愿以偿了。 这个时候的省道上，车辆不是很多。因为这时候省道也是收费的，好多车辆为了躲避十块钱的路费，都刻意避开省道，绕行县道。 周大财主不在乎那十块钱，沿着省道一路奔驰，把车开的飞快，中午之前，就到了父母住着的楼下。 父母住的，是四层的那种老旧楼房，砖结构的。楼梯窄窄的，两个人上下楼碰上了，需要侧身相让方能过去。 父母家里装了电话，知道他回来的具体时间。他到楼下的时候，父母已经站在路边等着他们兄妹了。 妹夫张卫东也在父母身后，拉着儿子多多的手。 现在的周大林，在父母眼里的身份地位，已经完全不同了。过去他回家的时候，从来没受到如此规格的待遇，全家人站在外面恭候。 就算他在私企做到副总，也是开着车回家的时候，父母都没有这样迎接过他。当然，那时候父母都已经七老八十，下楼都费事了。可妹妹两口子，也没有出来接过他。 大概人的身份地位，是和有多少钱成正比的。 父母都算的知识分子，却也有了如此自坏清高的的观念，这让他心里别有一番酸楚。 他刚刚把车停稳，周晓琳就跑下车来。 “多多！”她大喊一声，就冲着儿子跑过去了。 多多也喊了一声：“妈妈！”向前跑两步，却突然站住，大哭起来，接着就往张卫东那里跑。 “她不是妈妈，不是妈妈！” 多多扑到爸爸怀里，哭喊着说。 这个场景，就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弄愣了。 张卫东看看媳妇说：“你打扮成这个样子，多多不认识你了。” 周晓琳穿了一件淡黄的长领貂皮短袄，整个脖颈都被貂毛淹没了。下身是弹力牛仔裤，黑色的高筒皮靴。眼睛不仅做了手术，大了，有精神了，还画了橙黄的眼影。两腮抹了腮红，脸也抹了高级的遮盖霜，白净了许多，嘴唇也是通红的。 就这个打扮，在省城倒没什么。可在这个年代，在这个还比较封闭的山沟沟里，绝对算蝎子拉屎——独一份了。 怪不得多多会不认识她。 周晓琳的眼泪就流下来，慢慢靠近多多，蹲下来，颤着声音说：“多多，我是妈妈，是妈妈啊。多多，你不认识妈妈了？” 多多怯怯地从张卫东怀里回过头来，看周晓琳好久，又“哇”地一声哭了，跑过去，扑到周晓琳怀里。 “妈妈，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回来，你不要多多了吗？” 儿子稚嫩的哭喊，让周晓琳哭出声来。 她紧紧搂住儿子，也哭喊着说：“多多是妈的心头肉，妈妈怎么能不要多多啊！妈妈跟着大舅去挣钱，好给多多买好多好吃的，好多好玩的玩具啊。” 小孩的脸，六月的天。多多立马就高兴了，问周晓琳说：“姥姥说大城市里有肯德基，可好吃啦。妈妈你给我带肯德基没有？” 周晓琳还真没有想到肯德基，就有些为难和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儿子好。 这时候，周大林就过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半人高的，带着泡沫包装盒的玩具，抱着给多多看。 “多多，你看妈妈给你买什么了？” 多多的目光移开妈妈，看向她身后的周大林。 那泡沫包装的前面，包着透明的塑料纸，能够看到里面玩具的样子。 “变形金刚！”多多大喊一声，就冲着周大林去了。 “亲大舅一下，大舅才给你。”周大林蹲下身子，一手托着变形金刚，一手搂着多多。 多多非常痛快的在周大林脸上“啵”一下，给他留一腮口水。 “大舅我也想你啦！” 说完了，抱着变形金刚，又去找他妈去了。 直到这时候，周大林才有机会和父母说话。 “我说老二位，你们这么大年纪了，天这么冷，还跑楼下来干什么，接我啊？你们这不是给我折寿嘛。赶紧上楼！” “你这个熊孩子，都三十了还不会说人话！我们就不想闺女、儿子啊？出去就是一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她妈就开始唠叨。 周大林的性格，估计有点随他妈。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想办法保持乐观，关键是只要能张嘴说话，就啥困难都没有。 母亲七十九岁那一年，得了一次脑血栓，失去了语言功能，当真就生不如死了。 也就是在那一年年末，周大林出差，永远留在了那个爆发疫情的城市。 哄着爸妈上楼，张卫东也想跟着周晓琳上楼，周大林就喊住了他。 “你也跟着上去干什么？过来，不知道帮我拿东西呀？” 说着话，他打开了帕萨特的后备箱。 大舅哥不喜欢他，张卫东心里知道，可他也不怎么待见这位大舅哥。 可现在不同了，人家发达了，自己家也跟着他沾光，生活质量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现在，他不敢得罪这位大舅哥了，傻傻地嘿嘿两声，就走到周大林身边了。 帕萨特的后备箱里，塞的满满当当，连车后座都塞满了买的东西。 周晓琳人在省城，心却一直记挂着儿子多多，记挂着张卫东和她的那个家。 这是东方大国，大多数已婚女人的优良传统。只要不是对自己男人彻底死心，自己的心和爱，就永远都在家里。 她无时无刻不在做着回家的准备。只要有时间出门逛街，就会想到家里的所有人，儿子、丈夫、父母，甚至是公婆。 每次逛街，看到家里需要的东西，她都会买一些回来，准备回家的时候带回去。 当然了，她也会想到，这买东西的钱，得尽量从周大林那里抠。 她哥本来就有钱，快腿的生意又一天比一天红火，她哥绝对不差钱。她得趁着她哥没把程晓骗到手之前，能从他手里抠十块出来，就绝对不抠一块。 “哥，我给多多买了个小鸭绒袄，还给咱爸买了条驼绒裤，给咱妈买了件羊绒衫……你给我点钱呗？” 妹妹每次要钱，顶多要个几百块，也不会多要。这几百块里，她可能虚报个百八十的，也无所谓。 周大林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妹妹要钱，一般都给，也从不问她买的这些东西到底值不值她要的这些钱，他也不在乎这俩小钱。 他有钱了，不能亏着妹妹。只是，周晓琳没见过大钱，如果现在分一部分资产给她，十有八九会害了她。 这人啊，没有钱的时候，心理上还是平衡的，可以算计着过自己的小日子，没准儿还能过得很幸福很幸福的。 突然让他有了钱，欲望就会被金钱一下子充盈起来，膨胀起来，所有过去只是想想的，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就会被他付诸实践，最终害人害己。 曾经有个人中了一千万的彩票，从此吃喝嫖赌，玩命享受。仅仅过去三个月，就倒欠了银行一千万，锒铛入狱，把自己的一生给毁了。 这是个真实发生的故事。 人，特别是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是不能突然有钱的。 好多穿越小说，让一个穷小子突然富可敌国，然后去实现什么伟大目标，纯粹就是扯淡了。 56.世上只有哥哥好 人要有钱了，才不会去实现伟大目标，十有八九要去实现欲望。又没有足够的经验和智慧，最终的结果，不是让人把财富骗光，就是连性命都搭进去。 话说回来，有足够经验和智慧的人，在现实社会里，就不会是穷小子，肯定会有所成就的。 富人之所以可以成为富人，并不完全是人家命好，也是人家有一般人不具备的，独到的优点。 只有穷小子才会嫉妒富人，怨天尤人。 这样的人，就算穿越了，重生了，该是穷人还是穷人，是不可能改变命运的。因为，他处世的性格和智慧没有改变，命运也不会改变。 周晓琳和张卫东，在周大林眼里，就是那种一辈子只能做穷人的人。所以，他要忽悠着妹妹和张卫东离婚，让妹妹摆脱原来穷人的命运。同时，他在不断培养妹妹，让她改变性格，改变穷人的世界观。 等到有一天，妹妹的性格和世界观改变差不多了，或者和张卫东离了，找一个具有成为富人潜力的人，他才会考虑给妹妹分财产的问题。 不给妹妹大钱，小钱上周大林自然不会和她计较。 周晓琳虽然跟了哥哥两年了，有一定进步，格局还是相差太远，也就只能想到从她哥手里抠两个小钱。 其实，她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已经很知足，从她哥那里抠两个钱出来，也就是为给张卫东买点东西。因为她知道她哥讨厌张卫东，如果直接说是给他买东西，她哥恐怕一分钱都不会给她。 帕萨特后背箱里，装着的，自然有张卫东的东西。但周晓琳小心眼不缺，临走之前，先把东西分类。弄两个黑色的大塑料袋，给父母的装一个塑料袋里，自己家和公婆家的，装另一个塑料袋里。这样，周大林就看不到她到底给张卫东和公婆家买多少东西了。 周大林只是不和妹妹计较罢了，这种雕虫小技怎么能瞒的了他？ 他叫张卫东过来，把装父母东西的那个大塑料袋，让他扛着上楼，他锁了车，空手跟在张卫东后面，慢悠悠上楼了。 反正这小子人高马大有的是力气，特么花我的钱让你白赚便宜，你就得出力气！ 上楼的时候，周大林就这么想。 父母家住的楼房，是两室一厅的结构，建筑面积五十来平米，空间狭小。但在八十年代中期，房子还只分不买的年代，能分到这么一套楼房，也是相当不错的。那是因为他爸是工程师，可以加分才能分到。 记得刚刚从平房里搬过来的时候，把周晓琳给高兴的，大呼小叫的。因为她终于可以有自己单独的房间了，尽管只有八平米，可那也是完全属于她自己的空间啊。 周大林虽然是老大，可他是男孩。爸爸妈妈首先要照顾妹妹，就只能睡客厅了。 那时候，妹妹已经上初中了，快成大姑娘了，也确实需要有自己的私密空间。 过去住平房的时候，他和妹妹是住一间屋的。上下床，他住上面，妹妹住下面。妹妹的床上拉一个布帘，把床里面完全遮挡起来，就算她的私密空间了。 客厅既要坐人又要睡觉，着实让他爸费了脑筋，找人做了一个“沙发床”，才总算把坐人和睡觉两个问题合并成一个，给解决了。 三人沙发的坐垫是可以拿开的。 周大林睡觉的时候，先把坐垫拿起来，再把折叠在沙发里面的一个板子伸开，掰开两端的折叠腿，沙发就变了双人床。 坐垫也是整体折叠的。再把坐垫打开，正好就是双人床的褥子。然后他跑去爸妈卧室里的大衣橱里，把自己睡觉的被子、床单、枕头抱过来铺好，就可以睡觉了。 周大林就一直在这个床、沙发两用家具上睡了三年，直到他考上大学，离开这里。 如今，这沙发还保留着，只是妹妹已经有家了，晚上他去原先属于妹妹的小卧室睡觉，再不用打开这沙发，让它变成床了。 他上楼进门的时候，母亲已经把菜都准备好了，他想进厨房帮忙，母亲不让。 尽管周晓琳早就在电话里给周大林告状，说他做菜的水平一流，回家故意装不会做，就是想吃现成的。这次回来了让他炒菜。 母亲虽然答应了闺女，这回还是没有让周大林做。 “从省城开一路车回来，够辛苦了，老实在屋里和你爸说话，不用你。” 她这样对周大林说。 母亲不让周大林干活，周晓琳就得下手。 周晓琳噘着嘴不高兴，嫌母亲向儿不向闺女。 “你怎么不说我也从省城跑了回来，也辛苦呢？” “你爱干不干，不干你也歇着。”母亲就怼她一句。 她还得乖乖去厨房，把活干了。 “张卫东，过来帮忙！” 她只好把气往老公身上撒。 吃饭的时候，有张卫东在，周大林不想让他知道太多的事情，就不说正事儿。关于在省城的生意，一笔带过，只说些省城都发展成什么样儿了。 倒是周晓琳，啰里啰嗦说一大堆，吹生意多么好，多么挣钱，有影的也说，没影的也说。 母亲就很是疑惑地问：“你们给人家送饭，得先把钱垫上吧？要是给人家送了去，人家不要了，你们不是赔进去了？” 周晓琳就笑了说：“打电话的基本都是用自家座机，也是要花钱的，哪有这么无聊的人啊？要是碰上这种人啊，我们就拉入黑名单，再不会为他提供服务了。到现在为止，也就碰上那么两户，其中有一户还亲自登门道歉，补了上次的欠款，我们才把他从黑名单里删了。” 母亲听了就点点头说：“我明白了。这就跟咱们这里送奶的差不多，有些人都是先喝奶后交钱的。喝人家一个月的奶，到月底了不给人家钱，还真没听说过这样的呢。” 周晓琳说：“就是。是人都要脸，不要脸的毕竟是少数。 妈你说送奶了，我们也送呢。只不过不是像咱们这里一样送到户。是牛奶公司直接找到我们，让我们做代理。然后每天早上他们用车把袋装的各种鲜奶送到我们这里来，我们再在各个小区里招聘送奶员，由送奶员送奶到户。 只是这个送奶啊，我们一月就赚上万块钱呢！” “啊？”能赚这么多啊？”母亲就有些将信将疑。 “不信你问我哥啊。”周晓琳就说。 母亲把目光就转向了周大林。 “别听晓琳瞎说。”周大林就说，“她就知道往里迷，不往外迷。我雇人早上早早接奶，点数，分发的，不得给人家工资啊？广告、促销，不是钱啊？” “你那广告、促销都是牛奶公司出费用，借你个地方，搬你个桌子你都不愿意。别以为我不知道！”周晓琳就反驳哥哥。 “你是不是又嫌给你钱少了是不是？”周大林就说妹妹。 “就是。你弄这么大的买卖了，一月才给我两千，也不知道给我长点，你就知道欺负我！” 周晓琳借杆往上爬。 “我说周晓琳，你怎么越来越没良心了？你吃的，穿的，戴的，你自己出过一分钱没有？就我车里没搬上来的，你的那一车东西，是花谁的钱买的？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好了，好了，吵吵什么？”父亲就不高兴了说，“从小就吵吵，这眼看都三十的人了，还吵吵，不嫌丢人是不是？” “爸，是周大林老欺负我！”周晓琳就喊。 “你行了吧你。”母亲就插嘴，“一个月挣两千，我和你爸的工资加起来，一月也没有两千。没有你哥，这两千你不得挣半年啊，还说他欺负你？你长这么大，你自己想想，啥时候不都是你哥护着你，这世上谁对你最好？” 周晓琳就低着头不说话了。 为和张卫东结婚，母亲差点就不许她登门了。是周大林把妈给说服了，才把婚礼给办了。 再想想小时候，是周大林把她给看大的，她哥把吃早点的钱省出来，给她买她想要的头绳……一桩桩往事回想起来，至今历历在目。这世上，还真就是周大林对她最好。 周晓琳不说话，饭桌上就显得有些尴尬。 媳妇跟着大舅哥挣钱了，张卫东倒是想讨好一下这位大舅哥，就插话说：“妈，晓琳开玩笑呢，她私下里都是说我哥对她最好，没有哥就没有我们今天的日子。” 母亲和周大林一样，心里讨厌张卫东，就不说话。 父亲只好接话说：“你们俩不喝一盅啊？” 这显然是问周大林和张卫东。 张卫东想着讨好大舅哥，自然是愿意和周大林喝点酒。 他就试探着问周大林：“哥，要不，我陪着你喝点？” 周大林却冷着脸说：“我下午还有事，就不喝了。你愿意喝自己喝吧。”弄张卫东个大红脸。 周晓琳那里惦记着回家呢，看看饭吃差不多了，就舔着脸跟她哥商量，想着开他的车回家。 “干啥，臭显摆去是不是？”周大林就不高兴地问她说。 57.哥们儿 周晓琳分辩说：“车里还有我一大堆东西呢，你总不能让我扛回去吧？” 母亲也不赞成周晓琳开车，她主要是不放心。 “你会开车吗？这可不是闹着玩儿。路上这么多车，出事儿可咋办？还是坐公交回去吧？” “没事儿。”周晓琳满不在乎说，“我在省城经常自己开车出去，只要不开的太快，没事儿的。” 这个倒是不假。只要不开快车，周晓琳的水平，比刚从驾校出来的马路杀手强多了。 “吃完饭把碗刷了，桌子、地都收拾干净了，就让你开。”周大林说。 “没问题！”这回周晓琳可痛快了。 周大林这回当了次大爷，坐在沙发上，把多多抱在腿上，喝着茶，和爸妈说着话，看着妹妹把屋子都收拾干净。 张卫东这个懒虫，这时候了竟然不知道帮着老婆，也坐在沙发上不动地方，这就更让周大林讨厌他。 直到周晓琳打扫完了，周大林这才把车钥匙给她。 待妹妹两口子带着孩子走了以后，周大林这才坐下来，认真和父母商量，想让他们搬到省城去住的事情。 周大林先大致说了自己现在的财务状况，其实也是没有多少实话，只是能让父母相信，以他的财力，完全可以在省城给他们买个大房子，可以养着他们也就行了。 两口子听了，沉默好一会儿，他爸才说：“我们现在身体还行，自己照顾自己没有问题，还不打算离开这里。这事儿，等以后再说吧。” 周大林想不到他爸会这么说，忍不住着急说：“这儿有什么好啊？污染这么严重，多少人都得癌症了？再说这房子这么小，一家人吃个饭都吃不开。暖气也不好，在家里还得穿着棉袄，多不舒服啊？ 我和晓琳在省城有这么大的生意，这辈子肯定是不回来了，你们不过去和我们在一起，还能总在这个山沟里住着啊？” “你照顾好你妹妹就行了，我们不用你操心！” 他妈就说。 “他不是，你们过一辈子，图什么啊？不就是图儿女都在身边，图个晚年幸福吗？咱过去没有条件，没有办法，可咱们现在有这个条件了呀？” 他是真的不能理解他父母这一代人的想法。 这穷山沟跟地球上所有的山沟沟一样，的确没什么好，还污染严重。 可是，这山沟沟里，留下了父母这一代人的青春和热血啊。 经历过那个火红年代的人，和周大林这一代人的想法，是有很大不同的。 他们热血澎湃过，而周大林没有。 他们伴随着新中国长大，那个火红年代，给他们留下了太多太多的美好记忆。而这些美好记忆，都在这个山沟沟里。离开它，这些记忆会消失的。 “你还是先给我们找个儿媳妇再说吧。” 他妈直接就不接他的话，顾左右而言他了。 “都三十好几了，连个家都没有，你这辈子是不打算让我们抱孙子了是不是？你自己找不着，我托人给你说一个？” “呀呀呀，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找不着啊？我才三十一，怎么就三十好几啦？” “你找得着你找啊？除了那张嘴比谁都行，其他什么都不是。有本事你忽悠个媳妇回来，就知道回来忽悠我们！” 眼看母子俩又要吵架，父亲就赶紧把话岔开说：“你的孝心我们领了，我们两口子现在身体还行，不用你操心。哪天我们老了，过不动了，不用你说，我们也会主动去找你的。” 劝不动父母，他只好退一步，和父母商量，就在这里的城里买个大一些，好一些的房子，让父母住过去，过的更舒服一些，买什么东西也更方便。特别是城里有更好的医院，有个病什么的，去医院方便。 这个也没商量通。 去城里住，和去省城住有什么区别？总之，故土难离，离开这个山沟沟不行，离开他们住的这个房子也不行。 “我们在这个房子里住了十几年了，住习惯了，哪里也不去。”他爸表态说。 他妈就又开始烦他。 “你们兄妹只要过的好好的，不让我们操心，我们就知足了。你妹妹不管怎么说，还有儿子有家呢，你可倒好。你先操心自己，赶紧娶个媳妇，了结了我们老两口这辈子这个最大的心事，我们死了也好闭眼，也就算你孝顺了。” “是啊，趁着我们现在身体还行，你赶紧成个家，有了孩子我们也好给你看着。等我们年纪大了，看不了孩子了，到时候可怎么办？” 他爸也跟着帮腔。 他妈就又老调重弹。 “前面楼你刘叔家那闺女，人还是不错的，长得也好，你刘叔刘婶和咱们关系也好……” 得，没忽悠了爹妈，爹妈开始反过来忽悠他了。 “那什么妈，我开一上午车，困的睁不开眼了，我得去睡一会儿。” 他撂下这句话，赶紧跑小卧室里去了。 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父母不肯跟他去省城定居，就是因为他没有家，自然也就没有儿子。别说儿子，闺女也甭想啊。 程晓还小，就是现在同意嫁给他，也得等着她大学毕业啊。等真正结婚有孩子，差不多得等个三四年吧？ 为了让爹妈有孙子抱，放弃程晓？可放弃了程晓，他就真不想结婚了。 与其娶个自己不满意的老婆，还不如不娶，像刚重生回来设想的那样，享受人生呢。 越想心里就越乱，越没有睡意。算了，别窝在家里受这个罪了，出去找找狐朋狗友，和他们聚聚得了。 他在这里出生长大，小时候的玩伴，同学，关系特好的，留在这里的，也有那么七八个。秦桧还有仨朋友呢，何况他周大忽悠？ 以前的时候，每次从临水回来，他也都是要找这些人聚一聚，喝个找不着北。 一起吃吃喝喝，只能算酒肉朋友，一起飘才算铁哥们儿。没有程晓之前，他是铁板单身一个，坏事自然也没少干。 直到有了程晓，他忽然就觉得，这些坏事一点意思没有了，从此洁身自好，再不去招蜂引蝶地鬼混。 重生回来，他保持了洁身自好的习惯。上一次回来，只是和几个朋友吃了几次饭，每回都是假装不胜酒力，半道偷偷跑了。 两世为人之后，这些过去的所谓哥们儿，他也看的透透的，没有一个可以值得他掏心掏肺相交的。 也就那么回事儿吧。朋友的交情断了，显得自己太没人情味儿，好像有钱了就忘了朋友一般。多时不见，一起吃个饭，聊聊天还是要有的。 他告诉父母晚上不回来吃饭，出了家门，就去找他从小一起上学到高中，过去最好的朋友刘昊，再让刘昊去联系其他哥们儿。 刘昊在厂宿舍区中心的商业街道上，开了一家药店，算是留在厂里的这些朋友当中，最有出息的一个了，平时他也是这些哥们儿的主心骨。 这世界，好像什么都可以用金钱来衡量，谁钱多谁就是老大。 周大林不想当老大，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有钱，他只想安安静静，自由自在地活着。 兵工厂的宿舍，分东西两个宿舍区。两个宿舍区之间，有一条公路穿过。在这条公路的两边，是一排排的商业门店。 这是兵工厂所在的这个地方，唯一的商业区。兵工厂和附近村子里的住户，买什么东西，都要到这里来。 在这条街道的北面，有一家“昊天药店”，就是刘昊开的。 九三年的时候，兵工厂搞“军转民”，他所在的车间改为民品分厂。 大多数人不知道，生产军品，成本是极高的，这主要就是为了保障军品的质量，这毕竟是决定战争成败的东西，马虎不得。而生产民品，产品工艺、精度和军品要求是不一样的。 让生产军品习惯了的工厂生产民品，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很难适应。成本降不下来，就不会有什么客户，更不会有什么利润。 刘昊所在的民品分厂，连年亏损，根本就养活不起工人。 厂里没活干，他也就没什么工资可领，一个月倒有大半个月不用上班，因为上班也没活干。没活干，也就没工资好领。 他就这么着在家里闲了三年，靠父母养活着。 九六年的时候，他有个亲戚在药厂里做医药代表，就建议他开个药店，货源亲戚替他解决。 就这么着，他就在街上开了这家“昊天药店”。没想到，生意还不错，短短三年，他挣了不少钱，成了他们这些哥们当中，最有钱的一个了。 当然了，他这个有钱，是相对于工薪阶层来说的。和现在的周大林比，他恐怕连穷人都算不上。 药店有二十平米左右，楼上楼下。楼下沿东墙摆一溜玻璃柜台，柜台后面是摆满了药品的货架。 周大林进门的时候，店里没顾客，只刘昊一个人，人模狗样儿地穿了个白大褂，坐在里面，捧着本厚厚的十六开本的书在看，也不知道是有色的小说，还是什么医药大全。 听到门响，刘昊一抬头，就看到周大林了。 58.哭穷 “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刘昊有些吃惊地问周大林。 “刚到。”周大林告诉他，“这不吃了饭就来看你了。” 说着，他进了门，隔着柜台，趴在刘昊对面，问他说：“生意怎么样，挺好吧？” “凑合吧。”刘昊一笑说，紧接着问他，“你怎么样，听说你开工厂了？” 周大林也笑笑说：“早不开了。” “怎么，不赚钱？” “嗯，不好干。” “那你现在干啥？” “在省城，做点小生意。” 刘昊就招招手，让他坐到柜台里面来。 待他进来了，这才说：“我怎么听小超说，你生意不错，你妹妹也一直跟着你混呢？” 周大林没有否认。 小超也是他几个哥们儿之一，在城里住，认识周晓琳和张卫东。 “她跟着我，总比在城里给人家端盘子强吧？” 刘昊就看看他，笑嘻嘻地说：“能在省城站住脚，还能管着妹妹，说明你小子混的绝对不差。” 说到这里，就问他：“哎，配手机了没有？” 周大林回答说：“没有，就一个小灵通。” “这不就是手机嘛。”刘昊就说，“也不知道把号码告诉我，出去了就不联系了。你还真想学王吉昌，发达了就不认穷哥们儿，把咱们这从小的哥们儿情义，给断了啊？” 周大林连忙否认说：“哪能呢？我就是不知道你手机号，没法跟你联系。” 刘昊说的那个王吉昌，也是他们从小的哥们儿。几年前，托了家里亲戚的关系，调到城里做城管去了，后来做了队长，渐渐地就不和他们这些穷哥们儿来往了。 周大林只有个小灵通，说明他混的一般，也就比在厂里干活强。 九九年的时候，厂里干活的工人，有传呼机的都很少，别说小灵通了。 说着话，两个人互换了电话号码。 然后，刘昊就开始给在厂里的几个兄弟打电话，约他们晚上一起出来。酒馆，他订，费用，他出。 能为朋友做到这一步，也就不错了。而剩下那几个哥们儿，也都答应下班就过来。 答应过来相聚，说明大家都没忘了他周大林，还拿他当哥们儿，他也就知足了。 晚上这顿饭，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刘昊破费，那样做就对不起朋友了。 “要不，晚上这顿还是算我的吧？”他就和刘昊商量，“咱们找个好一些的馆子，好好热闹一下。” “这是什么话？”刘昊就不高兴说，“远来是客。到我的一亩三分地上了，让你花钱，这不是骂我呢吗？” 两个人说着话的功夫，弟兄们就陆陆续续下班过来了。 九十年代末的兵工厂，基本就处于停产状态，没有军品，更没有民品。工人们上班，就是混日子，有时候实在不想去，一个礼拜不去上班，只要不是干活了找不着，谁也不会注意你来了还是没来。 不到四点，兄弟们就都到齐了。大家见着周大林，还是很亲，拥抱一下，或者互相来两拳，开几句玩笑。 这种氛围，还的确挺感人的，连周大林都有些动情。 可是他心里明白，和这些人在一块，也就吃吃喝喝行，真要用他们干事，牵扯到利益，朋友就做不成了。还是搂着点，装个穷人好，省的麻烦。 看看都到了，刘昊就打电话让媳妇过来替他，然后领着大家伙儿出门，到马路上等出租车，准备去城里。 在弟兄们眼里，他现在已经相当不错了，指望这个小药店，每年弄个几万块，两口子都不用上班，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那个叫小超的住在城里，没上班。刘昊就直接打发他先去找个酒馆，订好了房间等着他们过去。 八个人，塞到一辆面包出租车里，十几分钟的工夫，就到了城里。 小超已经在酒馆订好的房间里等着了，看刘昊带着大家进来，就先找周大林，和他抱了一下，松开了笑着说：“行啊，大林，发财了就把弟兄们忘了，也不来看看我们，提携提携我们兄弟几个。” 周大林就客气说：“发什么财啊，勉强糊口而已。” 小超就不高兴了，喊着说：“得了吧你，弟兄们又不借你钱，用的着吗？小轿车都开上了，还哭穷呢？” 小超和周晓琳婆婆家住的不远。 不用问，周晓琳这死丫头，开了他的车回去，在自己家连待都没待，直接就跑婆婆家臭显摆去了，要不然不会被小超看见。 小超这么一喊，其他几个也就听见了。 刘昊声音就有些酸酸地问他：“大林，你都买车了？” 周大林就有些尴尬，干笑笑，解释说：“这省城里吧，做生意没有个车，人家会瞧不起你，不和你做。我这也是给逼的，倾家荡产弄那么一辆，就是撑个门面。” 另一个哥们儿赵子斌就问小超：“你咋知道大林买车了，你看见了？” 小超说：“我当然看见了。今下午，他妹妹晓琳开着他的车回她婆家，就停我们家胡同口那儿了。晓琳下车，我都没认出她来。我滴个妈，穿的那叫一个洋气，貂皮大衣，长筒皮靴，穿金戴银的，还戴着个大墨镜。她要不主动跟我打招呼，我还以为来了港台明星了呢！” 说到这里，他就转头说周大林：“别跟哥们儿装穷。放心，哥们儿就是要饭，也要不到你门上。你小子是真不够意思，发财就说发财了，用得着藏着掖着吗？” 周大林就一脸真诚说：“我发什么财啊？晓琳你还不知道嘛，她就好臭显摆，挣一块敢说挣一百。她刚下岗那会儿，去给人家端盘子，我问她一天能挣多少钱？她愣是告诉我，一天挣二十。后来我一打听，一天八块。” “拉倒吧。”小超明显不信。“我问晓琳了，她说你在省城开了个大公司，一月挣好几万呢！” “你听她瞎吹。”周大林就分辩说，“我就在一家小区里弄了个家政服务部，给人家小区里送送奶，有懒得出来买饭的，我给人家买了送过去。你想想，就这么个生意，一天能弄几块钱？当然了，比在厂里上班强一些，可比起刘昊来，我那就差的远了。” 他这么一说，大家就把他想象成城里早上骑着三轮摩托，给人家送奶的了。 的确，这生意除了比上班自由一些，也挣不了几个钱。省城可能挣的多一些，撑死也就比上班好点。 从这一点上分析，周大林并没有撒谎。 “不对呀，”小超就捯过闷儿来说：“你不挣钱，怎么买得起车？连你妹妹都穿那么阔气，那像不挣钱啊？” 周大林就苦笑说：“车是贷款买的，得月月还贷款啊。省城人有钱啊，你在小区里开门店，要没个车，人家根本瞧不上你，连你的门都不登啊。晓琳挣那点钱啊，都花自己身上了。平时吃我的，房租都是我交，她攒下钱来打扮自己，就为回来臭显摆，唯恐别人看她下岗了，没工作，瞧不起她呗。” “你在省城租房住啊？” “废话，我买得起房吗我？” 周大忽悠三两句话，就把弟兄几个给忽悠住了，这本事绝不是盖的。 接下来，大家入座，等着上菜，就没人怪罪他装穷了。 “大林，省城里做门店生意的，也都有车啊？” “啊。差不多吧？省城比咱们这里发展快，相对能先进个七八年吧？也不是做门店的都得有车。本地做门店的，门店都是自己的，房租首先不用交，相对富裕一些，买个车不费力。 可本地人懒，都是把门店租出去，吃租金。像我那么个不大不小的门店，一年就得给本地房东交两万多的租金，挣这点钱，都是给人家挣的。 所以啊，省城里开门店的，都是外地人，特别是南方人多一些。外地人本身就容易受本地人欺负，没车人家瞧不起，不更欺负咱吗？大家差不多都跟我这样，买了车来就为撑门面。平时不敢开，花不起油钱，只有回家了才开开，回来臭显摆呗。 本来我不想开车回来的，晓琳这死丫头，怕人家瞧不起她，非得央求着我开车回来，我也是没办法。” 周大林嘴里说着他妹妹，心里也恨着她。心说你个死丫头，一再嘱咐你做人要内敛，财不外露，这可倒好，直接开车出去臭显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这时候，刘昊就问：“大林，你买了个什么车啊？” 周大林顺口说：“上海大众出的，便宜车，七八万块钱。估计紧紧手，得还个五六年贷款。” “还不如桑塔纳2000啊？”有人就问。 “不如，不如。”周大林就说，“我买个最便宜的，普桑。” 刘昊就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就自然了。 七八万还得还五六年，一年顶多也就还一万多，收入还真不如他。不过，比一般上班族可强多了。 周大林暗暗舒一口气。 幸亏这帮兄弟除了懂摩托车，对汽车现在还很陌生。要是小超当时认出那是辆帕萨特，并且知道帕萨特现在的价格，他想装穷都装不下去。 59.老板不够意思 一会儿工夫上了菜，周大林就对大家说：“哪回回来都吃你们的，实在不好意思。这回算我的吧？兄弟们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要。我虽然挣钱不多，管兄弟们吃好喝好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一顿饭，从下午四点，一直吃到晚上十点，九个人喝了个东倒西歪，还有俩不胜酒力，喝吐了的。 从喝酒上，也可以看出他们的确是不错的哥们儿。不是嗜酒如命，谁也不会不能喝了还硬撑着喝，只有哥们儿在一起了，才不能不喝。 结账的时候，还是刘昊掏的钱。他偷偷告诉周大林说：“酒钱还是我的，待会儿吃饱喝足出去娱乐，这个钱就归你了。” 周大林记得，这个规矩，好像是两千年他从临水液压阀厂辞职以后，才兴起来的。这会儿却提前了一年。 他在液压阀厂的时候，工资跟兵工厂差不了多少，一般逢年过节的回来，都是和弟兄们一起凑个饭钱，剩下的娱乐项目，刘昊掏钱。 后来的周大林，辞职去了私企，工资就是在厂里混的这些兄弟的两三倍了。 这时候，就是他自己掏饭钱，剩下的还是刘昊的。 再后来，他成为公司高管，他们才把规矩订成现在刘昊说的这个样子。 但现在的周大林，根本不会计较掏多少钱这种事情，刘昊怎么说，他也就怎么办了。 酒后的娱乐活动，在这小城里，依据他们的收入状况，无非就是去歌厅吼两嗓子，解解酒。 小城的歌厅管理松懈，藏污纳垢，里面的服务项目，也就五花八门。有小姐姐有偿陪唱，这是最基本的。甚至小姐姐陪唱的时候，可以搂在怀里，随便揉搓，都没有问题。 周大林单身，没有人管，每年回来，都不会拒绝这种节目。甚至更高级的，需要自己掏钱的节目，他也享受过了。直到后来和程晓在一起了，才再不做这些事情。 重生回来的周大林，对这样的节目，毫无兴趣了，甚至回想一下那灯光暗淡的场所里，涂脂抹粉的小姐姐们身上那股浓浓的脂粉味道，他都觉得有些恶心。 可是，去年过年回来，他连续两次假装喝醉，逃脱过去。这回喝酒，小超和赵子斌就发泄了对他的不满，他觉得，再假装喝醉不去，实在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这八个在场的兄弟们当中，有这爱好的，其实就是刘昊、赵子斌、小超和他，他们四个。其余那五个，两个喝多了，剩下三个从来不掺和这种事情。是不爱好，还是怕老婆发现了闹矛盾，周大林就不知道了。 喝完了酒，那五个不爱好的，三个清醒的照顾着两个喝多了的，打了出租回家。剩下他们四个，就打车去另一个地方。 周大林这些所谓兄弟，严格来讲，就是一帮普通老百姓，就是撺掇着他一起去娱乐的刘昊他们，也不能算人品不好。 只是，在今天的周大林看来，他们受限于他们的知识、见识和眼界，格局太小了。 他不能和他们共事。因为将来的快腿，需要的是高端人才。而且，一旦他们进入他的公司，将来只能给他添乱，不能起任何一点好的作用。 这也是他不得不守着他们装穷的，一个主要原因。 格局决定了人一生的命运。也许有一天，谁遇到什么困难了，比如刘昊，十五年以后，因为小三和老婆离婚，又因为迷恋网络赌博，倾家荡产。 原来，他本着救急不救穷的原则，狠下心来没有借钱给他。现在，等他走到那一天的时候，他会拉他一把。因为他有这个能力了。 不仅刘昊，其他兄弟遇到困难，他也不会不管。但他们的兄弟之情，也就止于此了。 他管，只是把他们从坑里拉出来。剩下的路，还需要他们自己走。 小城南边一条通往山区的街道上，白天没有几个人，除了来往的车辆便冷冷清清。 到了晚上，街道两边的门店才会变得热闹起来，霓虹闪烁，灯红酒绿。 这里一家挨着一家的，都是歌厅。 门店外面，光影闪烁，煞是好看。进入门店里面，灯光突然变暗。 迎门是一个吧台，里面坐着一个服务员。在这个吧台一侧，有个窄窄的走廊，通向更加黑暗的内部。 刘昊让大家在门口的霓虹灯下等着，他自己去吧台那里，和服务员交涉。 交涉的内容，自然是陪唱小姐姐的价格，漂亮与否，有多少供他们选择一类。 刘昊称两个钱，对这里比其他人熟悉。 其实，周大林也熟悉。 如果他的记忆准确，小姐姐们现在的价格，应该是每位一小时三十，节假日五十。房间费大间的一小时四十，节假日六十。 这门店里小姐姐不够，可以从其他门店里调剂。 小城里的歌厅，和大城市里的练歌房，或者歌舞厅，区别还是蛮大的，完全是另一种情调。 现在的周大林，对这些应该还是不熟悉的。所以，他也得装作不熟悉这里，和赵子斌、小超在门外等着刘昊在里面协商。 一会儿工夫，刘昊出来了。 “走吧，这家陪唱的忒烂，都特么三四十了，还抹上粉装嫩！”他对他们三个说罢，就带头走向街道的更深处去了。 接连找了三家歌厅，刘昊才选中最里面的一家。这家正好有四个小姐姐刚刚陪完客人，正闲着，而且还都挺年轻的，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从吧台一边的黑暗走廊里走进去，灯光豁然明亮。一侧就有个带着大玻璃窗的屋子，灯火通明的，四个小姐姐都衣衫单薄地坐在里面的沙发上。 刘昊带头走进那间屋子里，对身后的周大林说：“你先挑吧。” 挑的意思，就是让他看看，这四个小姐姐他相中谁了，待会儿他相中的那位小姐姐就专门陪他。 周大林对这个早就没兴趣了，又不好驳了兄弟面子，就顺口说：“你们挑吧，我不要了，喝的有点晕。” 赵子斌就拍拍他肩膀说：“老板，别不够意思哈。兄弟们就是为了陪你，你不要，那咱还过来干什么啊？” 到了这种场所，守着陪唱的小姐姐们，大家就不能互相称呼名字了，而是相互叫“老板”。做东的这位，比如今晚要付账的周大林，大家就叫他老板。而其余三位，就在老板前面，加上姓氏以区别。 这个规矩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但来的客人都懂。小姐姐们也懂，她们会对那个前面没有加姓氏，只有老板两字的人特别殷勤。 刘昊也很不满意周大林说话，对他说：“你这不扫大家的兴嘛。你要是心疼钱呢，今晚上就还算我的。” 周大林不好再推辞，只好顺手指了指坐在左边的那个小姐姐说：“就她吧。” 他选了，刘昊、小超和赵子斌也依次选了，四个人就在小姐姐们的带领下，沿着狭窄的楼梯上楼，进了一个大一些的房间。 房间里面，就和大城里的练歌房差不多了。一边是沙发和茶几，另一边则是电视、练歌设备、音响和点歌平台了。 霎时之间，音乐就充斥了整个灯光黯淡的房间，震耳欲聋。 刘昊又让服务员端来了水果、瓜子和一箱啤酒。这里这些物品的价格，比外面卖的要贵上四五倍不止。 在吵闹的音乐声里，他坐在周大林身边，喊着问他说：“咱们待几个小时啊？” 一般他们过来，顶多也就待俩小时，房间费加陪唱费，再加上那些啤酒和瓜子水果，消费在四百块钱左右，也就差不多了。这时代在工厂里上一月班，也就六七百块的工资。 现在的周大林已经不会像过去一样，计算着自己这一晚要花多少钱了。 他对刘昊说：“让兄弟们尽情玩吧？玩不够就玩通宵，没关系的。” 通宵的话，后半夜可以打折。即便这样，玩到天亮也得一千出头。 刘昊就又问他说：“你没喝多吧？” 周大林就摇摇头。 “弟兄们一年见不着，尽情玩吧，都算我的。” 刘昊就点点头，再不说什么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那个周大林选的小姐姐，就坐在周大林身边，听到他们说的话了。 说实话，来这种场合的客人，真正有大钱的没有几个人，基本都是不长出息，花一个想着赚两个便宜的主儿。这是她第一次见还有这么大方的客人。 她就坐的离周大林更近一些，几乎就挨进他怀里去了。 可是，周大林没有像那三个人一样，顺势把她搂在怀里，手脚也没有不规矩，而是拿她当空气，直接仰靠到沙发背上，把眼睛闭上了。 再过一会儿，他就拍拍她肩膀，示意她往边上坐坐，接着就蜷进沙发里，睡觉了。 有酒有吃的，还有小姐姐，那三个就玩嗨了，开始还拉周大林起来，看他实在像是喝醉了的样子，时候长了也就不管他了。 身边的小姐姐以为他对这种搂搂抱抱摸摸的事情不感兴趣，就趴在他耳边上说：“大哥想不想要其他服务啊？” 周大林就闭着眼顺口问：“还有什么啊？” 小姐姐就说：“大飞机五十，真做一百五。楼上有房间。” 周大林就笑笑。 60.偶遇开蒙 看来，这小姐姐把他真当了有钱人，不甘心只挣个陪唱费了，还想着多讹他俩钱。 周大林知道，这里前者的价格一般是二十，后者才五六十，年轻漂亮的也要不到一百五，一百就差不多了。 但现在的周大林，对这个真不感兴趣了。他已经想着娶程晓正儿八经做人了，这些对他来说，就显得过于肮脏了。 “你去和他们玩哈，”他就对小姐姐说，“我今晚真的很累了，只想着睡觉。过两天我再来，还会点你的。” 小姐姐一脸的不高兴。 就算他真过两天再来，他们也不见得可以碰到。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家店里，也不知道有没有空呢。 但周大林就是对她没兴趣，她也只好乐得清闲。 钱都花了，她想清闲，那仨可不想饶她。没一会儿工夫，赵子斌就过来，把她给横抱在腿上，上下其手了。 做工人的手上劲大，也不晓得怜香惜玉。 陪唱小姐姐让赵子斌给捏的胸脯生疼，忍不住大声尖叫，惹的小超和刘昊哈哈大笑，竟然一起过来找她的乐子。 这一晚上，最受罪的，恐怕就是这位小姐姐了。不过最后刘昊和她去了趟三楼，让她挣了八十块钱。 这一晚上，小姐姐连陪唱带去三楼，去了店主抽的份子，也挣差不多一百五了。刚才让三个男人收拾的大腿和胸脯，肯定都变紫了，不过也值了，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说。 周大林开一上午车，的确是有些累了。又喝了不少酒，在沙发上蜷着，没有多久，竟在这嘈杂的练歌房里，真的睡过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又能听到嘈杂的声音，那兄弟仨鬼哭狼嚎地喊叫。 就这动静，叫唱歌实在是有些牵强。他就翻个身，脸冲着沙发靠背，继续睡。慢慢的，那嘈杂声就又消失了。 再次听到声音的时候，是有人在拍他的肩膀，他睁开眼，回过头来。是刘昊在拍他。 “还睡啊？”刘昊看着他问，“四点了，咱们回去吧？” 他坐起来，看看在电视那边的赵子斌和小超。这俩货玩的还挺嗨，一个一手搂着小姐姐，一手拿着话筒，在大声嘶吼，好像是唱的《水手》吧？不过直接就不在调上。另一个搂着个小姐姐，在那儿跳舞，快三还是慢三，还是狐步？哪个也不像。 “他们玩的正高兴呢，走了扫他们的兴。” 他就对刘昊说。 刘昊犹豫着说：“都四点了，咱们玩一晚上了。” 周大林就问：“你是不是怕不回去，你老婆收拾你啊？” 刘昊老婆挺厉害的，这个周大林知道。 刘昊还真是怕没法跟他老婆交代，可守着周大林，也不想露怯，就说：“哪儿啊？再玩下去，我是怕你花钱花多了心疼。” 周大林就笑了说：“哥们儿虽然挣钱没你多，可绝对不抠门儿。只要兄弟们愿意玩儿，哥们儿就舍得花。” 刘昊拿手点指着他，一脸无可奈何。 他什么也不说了，直接拉了一个小姐姐，做到一边的单人沙发上，抱着不可描述去了。 这场景近在咫尺，的确就有点诱惑力了。周大林干脆再次躺下，继续脸朝里睡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再次被刘昊吵醒，已经是早上六点了。再不走，天就亮了。 四个人结账出来，来到大街上，天还是黑的，只有街上成排的路灯，照的大街通明。 好多歌厅招牌的霓虹灯已经关了，周围也变得再次冷清起来。 这时候，大街上已经有卖早点的摊位营业了。点了煤炉子，冒着浓浓的烟雾，把周围空寂无人的街道弄得烟雾缭绕，颇有些仙气，也颇带着些诡谲。 偶尔有骑了自行车或者摩托车，下晚班或者上早班的人，在早点摊边停下来，过去坐在摊点周围的小饭桌边，等着吃早点。 这样的场景，对周大林来说，已经有些陌生了。省城那边，已经不许点煤炉子了，而是用罐装的液化气。而这小城里，还是依然如故，给他怀旧的感觉。 刘昊带着大家到一家路边的早点摊位坐了，要了油条和豆浆。 吃着饭，他就嘱咐大家说：“统一口径啊，回家老婆问，就说都在小超家，喝完了酒，又打一宿牌。” 小超是本地人，在城里有房子。关键是小超媳妇在城里上班，刘昊和赵子斌的媳妇都不认识她，只能打听小超，那和没打听一样。 小超老婆如果问小超，一晚上不回来去了哪里？小超就说在刘昊那里，也是死无对证的事儿。 吃过了早点，大家分头回家。 周大林和刘昊、赵子斌家都在厂里宿舍，按说应该一起打个车回去。 周大林看看表，才六点半。 这时候回家，容易打扰到父母。他就没跟他们回去，推说去妹妹那里再睡一会儿。 都有了去处，大家就做鸟兽散了，各自回家。 周大林也不想去打扰妹妹。在沙发上睡一宿，好多时候是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也不舒服。他打算在城里找家宾馆，再睡一会儿，睡醒了再回家。 小城里，大多数宾馆都在车站附近，可是那种地方藏污纳垢，很不安全。他知道离着自己所在的地方不远，还有家商务宾馆，卫生环境还凑合，干脆就步行去了那里，要了个高价包间，开了门一头倒下，一会儿工夫，又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这时候身体还年青，总有睡不完的觉。二十年以后，他便没了这么多觉，早上会早早醒来，再也无法入睡。还有时候睡的早了，半夜醒来，睁着眼睛失眠到天亮，那个滋味更不好受。 去浴室洗了个澡，精神了，他下楼去退房。 走到楼下大堂的时候，远远地他就看到前面吧台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黄玲！他差一点脱口而出。 黄玲是他初中时候的同班同学，兵工厂技术处长的二闺女。他爸也是技术处的，是黄处长手下的兵。 兵工厂的子弟上学，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在厂里办的子弟学校上学的。 小学的时候，他们不是一个班，彼此也不认识。只是到了初中，他们都进了那时候流行的重点班。 周大林是凭着优异的成绩进重点班的。黄玲学习并不好，第一年被分到普通班里，第二年她爸可能是找了什么领导，才进了重点班。因为她的学习成绩，总是在班里垫底。 后来，可能是要照顾的领导忒多，子弟中学就弄了两个重点班，都是相同的老师教学，课程进度也一模一样。只是，原来重点班里的好学生被一分为二，平均分配到了两个班里。 周大林和黄玲都没有被调到二班，还是在一班里。只是，黄玲不用垫底了，因为班里后来进来的学生当中，还有比她差的。 严格来说，他和黄玲不熟，初中的三年里，两个人也很少说话。但他这一生当中，兴许会把其他同学忘了，却无论如何不会忘了黄玲。 就如程晓说的，人总是要长大的。好像是从初二下学期开始吧，周大林似乎就长大了，开始无师自通地懂了男女的事。而他于梦中向往在一起的那个人，就是黄玲。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黄玲，好像是所有女学生当中，发育比较早的，屁股和胸脯都明显大于同龄的女孩。 黄玲很白，眼睛很大，悬胆的鼻子，个儿也很高，那时候估计就超过一米六了吧？反正那时候在周大林心里，黄玲就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孩了。当他懂了男女之事的时候，每次自卫，都会去想象黄玲的样子。 小学的时候，周大林曾经是班里个儿高的学生，排队总是排在末尾两位。初二以前，他就差不多一米七了。自懂了男女之事以后，好像就不怎么长了，直到大学毕业，还是在一米七上转悠。 看来，人家说，孩子开始懂事就不长高了，还是蛮有道理的。 可以说，黄玲就是他“开蒙”的那个女孩吧？他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中学时候的周大林，心里有了黄玲，按理说应该找机会去接近人家。可是，恰恰相反。 原来的时候，他还很自然的和黄玲相处，在学校外面碰上了，也会互相打招呼。“开蒙”之后，反而腼腆起来，见了黄玲会脸红，甚至不会说话。路上碰到了，竟然躲着走，假装没看见。一来二去的，黄玲也不和他说话了。 但不管怎么样，他心里始终都没有忘记这个让他“开蒙”的同学。 后来，他上了高中，考上大学离开了这里。 黄玲学习不好，初中毕业就上了厂里的技工学校，从此他们的人生，就再没有交集了。 不过，只要他回到这里，还是会有意无意地打探她的消息，并不是为了想见到她，仅仅是出于好奇，想知道她怎么样了。 据他得到的消息，黄玲技校毕业以后，就进了兵工厂干工人，后来又考上了厂里自己的职工大学。至于是考上的，还是走后门进去的，他也懒得知道。 61.扯平的机会 他最后一次得到黄玲的消息，就是她结婚了，男方竟然也是他们初中的同班同学，李胜文。 周大林和李胜文，在初中的时候是死对头。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五味杂陈的，从此就再没打听过关于黄玲的任何消息。 后来，他也经人介绍，认识了前妻，并很快结婚，从此懒得再费心思询问关于黄玲的任何事情。。 他和李胜文之间，从初中分到一个班开始，就不对付。学习上，成绩总是不分上下，不是这次考试你比我高一名，就是下次我比你高一名。 学习之外，为人处事、脾气性格，他们哪儿哪儿都格格不入，谁也不服谁，经常吵架，甚至不止一次地动过手。 后来，周大林考了重点大学，李胜文只考了一个普通大专，他这才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李胜文高考分数太低，上的大专，还是走的兵工厂的定向名额，毕业必须回兵工厂工作。 可是，十几年以后，李胜文居然做到了兵工厂技术处的处长，和当年黄玲她爸是一个位子了，估计也是因为娶了黄玲的缘故。 当到技术处长的时候，李胜文组织过一次初中同学的聚会，曾经给周大林打过电话，希望他可以赶回来参加。 周大林推脱有事走不开，给拒绝了。 他不想给李胜文这个挽回面子的机会。 李胜文做到技术处长的时候，周大林已经在私营公司里，做到下属工厂的厂长了。 单轮工资，他的收入可以是那个破兵工厂中层的两倍。 可兵工厂里，权力和钱是画等号的，当了处长的李胜文，也不见得靠工资活着。 周大林不去给李胜文捧这个场，不是因为自己混的不如李胜文，也不是因为和李胜文上学的时候打架。 初中还是半大孩子，那时候不懂事，相互闹个矛盾也是正常。这个应该不会影响以后长大了，同学之间的友谊。 准确地说，他是因为李胜文娶了黄玲，他开蒙时候的偶像。 他心理上觉得，在这方面，他又输给李胜文了，心里有些不痛快。 就你李胜文这熊样的，连个大学都考不上，上大专还得走保送名额，凭什么娶我心里的偶像啊？ 黄玲竟然这么没眼光，肯嫁李胜文这种废物，他连黄玲都恨上了，也就不再关系她后来的情况。 表面上不再关心了，心里其实对黄玲一直也没有放下。今天突然碰到，他才可以一眼就能认出来。 可是，按理说，黄玲现在应该在厂里上班才对，怎么会在这个商务宾馆里，做起服务员来了呢？ 难道，他认错人了？ 他又在大堂和走廊连接的那个地方站了一会儿，偷偷观察半天。没错，绝对是黄玲。 现在的周大林，已经不是工薪阶层那个周大林了。一个颇有些邪恶的念头，就在这时候，从他的心底油然而生。 嘿嘿，和李胜文再次扯平的机会，好像来了。 原本要去退房的周大林，没有再去大堂退房，而是偷偷从走廊一边的侧门里，溜了出去。 他去了妹妹周晓琳那里。 先打了妹妹的小灵通，周晓琳已经出门了。 “干什么去了，又开着我的车到处臭显摆是不是？”他在电话里厉声问她。 “不是啊，我什么时候臭显摆啦？”周晓琳在电话那边分辩说，“就是有几个姐妹，过去在厂里挺不错的，想着跟我去省城干，她们家里不放心，我这不给人家解释解释嘛。” “你赶紧给我回来！”他一听就烦了，吼妹妹说，“我在你家门口等着呢，快点！” 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个周晓琳，真是狗胆包天，直接不跟他商量，就敢答应人家，带人家去省城。 半个小时以后，他又打了两遍电话催促，周晓琳才开车回来，依旧是把车停在胡同口那里。 这一片地方，还没有开发，还是小城七八十年代破旧不堪的样子。胡同窄小，两个人对面走来都要挨着，轿车肯定是进不去。 周大林黑着脸，跟着妹妹，沿着那青砖铺地的，窄小的胡同往她家里去。 胡同拐了两个弯，到了一个院子的尽头，进了院子，西屋南面的一间小房子，才是妹妹的家。 小房子也就十七八平米，外面放了排带拐角的组合沙发，一直到门口，中间一个玻璃钢茶几，算是客厅。再往里用一道帘子隔开，里面是张双人床，算是卧室。组合家具则占据了整个北墙，只中间留出半米宽一道走廊来，用来过人。 这种老旧房子，窗子开的很小，屋里很暗，白天不开灯就跟黑天差不多。 屋里挤个满满当当，做饭就得在外面。于是，又在门口左边搭一个棚子，液化气罐、锅碗瓢盆的，就都放在那个小棚子里。 怪不得屋里那么黑，原来那做饭的棚子，就搭在窗户外面，把光线遮挡住了。 不仅周晓琳家是这样，这个大杂院里，住着七八户人家，基本都是这个情况。只是其他户的房子，比周晓琳家的大一些，是两间或者三间的。 于是，整个大杂院就变得乱七八糟，迷宫一般。不是院子里的住户，来个外人，非串游迷糊了不可。 唯一的好处，就是这种大杂院轻易不闹小偷。小偷进来出不去，没准儿不熟悉情况，半夜摸黑进来，碰倒了什么东西，再把自己给砸地上。那时代可没有偷人家东西受了伤，还问人家索赔这一说。 就算小偷没把自己给砸伤，碰倒了东西，闹出声响来，把七八户人家给招惹起来，这顿打肯定也跑不了。 原先这大杂院，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宅院，正房高大，两侧厢房也结实，要不然都解放五十年了，这些房子依旧这么结实，不用修缮呢。 只是，解放以后，原来的主人不知去了哪里，这里也就被分给了无产阶级住户。而这些住户不断在这里繁衍生息，人口越来越多，也就把好好一个四合院，给弄成大杂院了。 周晓琳结婚的时候，张卫东家里没房子，突然就想起来，他们家一个远房的姑奶奶，住在这大杂院里。 姑奶奶九十多了，解放前是做皮肉生意的，无儿无女，老了腿脚不方便，一直是张卫东他妈照顾着，时不时过来看看。 儿子结婚没房子，当妈的一狠心，把姑奶奶送养老院里去，腾出这间房来，给了张卫东。 后来，姑奶奶死在养老院里，剩余的亲戚还跑来争这间小房，让张卫东他妈都给骂了回去。 老人活着你们不尽孝，看都不看一眼。老人死了你们想起来她还有房子了，你们怎么有脸过来，舔着脸说要房子？你们也算是人揍的？ 有他妈理直气壮地骂街，再加上张卫东为了捍卫自己的小窝，抄了扁担助战，那帮亲戚也就都臊么哒地滚蛋了，从此断了来往。 周晓琳进屋开了灯，周大林跟进来，坐在外面的沙发里，冷眼瞅着妹妹问她：“你又胡乱答应人家什么了，还要带着人家去省城？” 妹妹人比以前漂亮好多，又穿金戴银的，就是放在省城，这打扮也算时髦了。放在这小城里，就有些扎眼。 周大林算是改造妹妹成功，可他心里却在琢磨，怎么就看着周晓琳还没有改造之前顺眼了呢？ 听她哥问，周晓琳也坐在沙发上，跟周大林解释说：“咱们在省城招个人不是工资高嘛，连个接线员一月还得给八百。我那帮姊妹，累死累活干一个月，连五百都挣不上。我就寻思着，咱们把她们给弄过去，这工资起码就省不少吧？再说她们和我都是好姐们儿，到时候用着也顺手，和我一条心不是吗？” 周大林差点让妹妹给气笑了。 “你是好心，想为我省工钱是不是？” “就是啊。”周晓琳傻乎乎地回答说。 周大林就问：“那你想过没有，她们过去了，吃住怎么办，谁掏钱？我管你吃住，还管着你穿戴，那是因为你是我妹妹，我的就是你的。她们过去，你想让我也像管你一样管着她们是不是？我凭什么管她们呀？” “哟！”周晓琳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周大林就继续说：“你以为，培养个接线员就那么简单呢？得记性好，写字快，脾气好，还得会普通话！你到现在还没合格呢，你还让你那帮姐们儿过去？你看不到我招来的接线员，十个留不下一半吗？那一半我为什么不用了？达不到我的要求！你自己说，你这帮姐妹儿，哪个能比你强，能达到我的要求？” 周晓琳就露出为难来说：“那，那我都答应人家了，怎么办呀？实在不行，让她们去做跑腿，送货还不行吗？” 周大林就冷笑说：“跑腿？一月不拼命跑，连六百都挣不上，还得自己租房子，再加上吃喝消费，比在家里挣四五百强吗？” “咱公司里不是有聘着的，往写字楼里送饭的吗？”周晓琳就问，“还有早上分奶的，那些人工资不也挺高的吗？” 周大林就更生气，问她说：“那些人都做熟练了，我再解雇他们，用你这些生手姐们儿，你觉得合适不合适？” 62.心太软还是心太狠 周晓琳让哥哥给问的，低着头不说话。 她根本就没想这么多。 现在让周大林这么一顿抢白，这才意识到，自己让这些姐们儿给“白话”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答应人家答应的草率了。 看妹妹不说话了，周大林就叹一口气，放缓了语气说：“用你这些姐们儿，你们关系好，她们干的不好你也不好意思说，到时候会影响咱们公司生意的。咱们现在用的这些人，都有考核制度，干的不好会挨批评，扣绩效工资，实在不行可以直接解雇。 你想想，用你那帮姐们，你能像现在这样，可以拉下脸来，不讲情面吗？时候长了，你越对她们客气，越不好意思，她们会越不自觉，早晚就得把咱们这生意给搅和黄了。 所以，越是自家熟悉的人，越是朋友越不能用，明白了吗？” 周晓琳好像算是明白了。可是，已经晚了呀，她都答应带她们去省城了。 周大林就教她说：“不要紧，你就把咱们用人的标准和条件都告诉她们。我们是小公司，没条件管吃管住，让她们自己决定去吧。她们不傻，会算账。知道实际情况，就不会跟着你去了。” 周晓琳就拿手抓脑袋，有些难为情地看着周大林说：“哎呦，当初我跟人家说那么好，怎么转这个弯啊？不带她们，以后还怎么有脸见她们啊？” “还说没出去臭显摆，你不跟人家说那么好，人家能愿意跟着你去省城？”周大林冷着脸发脾气说，“我不管，你自己惹的饥荒自己扛。领谁去了，吃住，工作你自己想办法，到时候不许求我！” 她哪儿有这个本事啊？周晓琳就哭了。 她知道哥哥疼她，小时候只要她一哭，哥哥就会心软，乖乖答应她那些无理要求。 大了也是一样。她非要嫁给张卫东，母亲都发狠不要她这个闺女了。她守着哥哥哭一通鼻子，还是哥哥帮她把母亲给劝好了。 可是，这种事情，周大林是没法答应的。 他耐下心来，慢慢对妹妹说：“晓琳，你记好了，你现在跟着哥干，就已经和你过去的这些姐们儿不一样了。是档次不一样，明白吗？ 你将来要在大城市里生活，住高楼大厦甚至是独院别墅，过富人生活。全新的，高档次的生活，就得结交全新的，高档次的朋友。你过去这些穷朋友，再和她们交往下去，除了有求于你，让你为难，让你破费之外，已经对你没有任何用处了。 这样的朋友，和她们平等相待，她们知道分寸，不给你找麻烦，能交就交。否则就不能交，断了反而更好。” 看她还不理解，他就指指自己的脑袋说：“这里，不能再有过去的穷人思维。要不然，你这辈子都不会变成富人，还会像你这些穷姐妹儿一样，活该受穷一辈子的，明白吗？”然后就命令她说，“从现在开始，就狠下心来，按照我教你的，去和她们说！” 周晓琳看周大林的目光，就有些陌生。原来，哥哥是从骨子里瞧不起穷人的。 但她也终于意识到，带着她那些穷姐们儿去省城，是不现实的。 “哥，不带她们，带着卫东和多多过去，总行吧？”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周大林。 她这个哥，平时看着和蔼可亲，人畜无害，骨子里可不是东西了。她现在连带自己男人过去，她哥同不同意，心里都没底了。 果然，周大林就一脸不屑说：“你带他过去干什么？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饭量跟猪一样大，人也跟猪一样懒。你带他过去，给我添乱是不是？” “可你也不能老让我们两口子这么分居两地吧？他一个人在家里，我还不放心呢。”她就小声嘟囔说。 “是你不放心他呀，还是他不放心你啊？你跟着你亲哥，他有啥好不放心的？” “正因为跟着你，他才不放心。”她就又嘟囔，“卫东知道你不待见他，总憋着想法让我们离婚。” “我说过要你们离婚了吗？”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这小子还挺有自知之明。我不让你们离婚，我妹妹就得一辈子倒霉！ 可他嘴上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既然你们夫妻恩爱，分不开，那你也别回去了，跟着张卫东在家过吧。” 他就说。 “哥！”周晓琳就急了说，“多多都五岁了呀，你真憋着要我们离婚，真忍心看着多多将来没有爸爸，你就开心了是不是？” 周大林面无表情说：“只要有我这个大舅在，多多将来就一定会过的幸福开心。” “他将来知道是你逼着他妈妈跟爸爸离婚，他会恨你的！” “谁逼着你们离婚啦？”周大林也急了，“我说过吗？是你要带张卫东过去。他过去能干什么？昨天在爸妈那里吃完中午饭，你又刷碗又扫地的，他坐在沙发上跟没事人一样，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你。这样的男人，你还要他干什么？” “那你不也是看着我一个人干，不帮我吗？” “我就是想看看他张卫东有良心没有？” 说到这里，周大林就重重地出一口气说：“这么懒的一个人，你弄他过去，我没有义务白养着他。我们屋子里还住着晓晓和璐璐呢，我也不能允许他住进来。我不掺和你们夫妻的事儿，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别整天把你哥想那么坏。 我就是做为哥哥，给亲妹妹出些对妹妹好的主意，听不听在你，没有强迫你干什么的意思，懂了吗？ 如果你觉得你们夫妻恩爱，不愿意离婚，那就过下去，跟我有个狗屁关系？但是，你过你们的，别影响到我。你把他弄过去，到我的公司里来干，就影象到我了，知道吗？” 他说这个的时候，周晓琳就坐在那里，又开始掉眼泪了。 他的心立马就软了。可是，为了妹妹将来有个好生活，他还是咬牙忍住了。 “你的事，你自己考虑。”他说，“要和张卫东在一起，就不要跟着我回去了。” 说完了，他站起来，冲妹妹伸过手去。 “把车钥匙给我，我得出去办事。” 从妹妹家里出来，周大林坐在车里许久，都没有动地方。 用他妹妹的话说，他的心是真够狠的。 其实，他自己心里知道，他的心很软很软。他只是见识比妹妹多，知道妹妹怎么做，将来才能过的更好。他只是一心想着让妹妹过得好…… 在车里坐了许久，他才平复了心绪，发动了车子。 老子本来就不是好人，干吗要这么婆婆妈妈？走，干坏事去！ 他开车先回了家，把和兄弟们喝酒的那身行头换了。脱了鸭绒袄，换上一件进口的毛领皮夹克，下身宽松裤也换了高档面料的品牌西裤。旅游鞋脱了，换上进口皮鞋。 这一身行头，是平时出席个场合，或者和供货商会面的时候，他才穿的。 并不是他吝啬，不肯穿好一些的服装。他的想法，和程晓差不多，穿过于显眼了，走在人群里，会浑身不自在的。 父母看他回来了接着又要出去，就问他干什么去？他胡乱推说和别人谈生意，忙，还是不回家吃饭，然后就匆匆忙忙走了。 往城里去的时候，路过银行，他进去提了一万块钱现金出来，放进自己带着的鳄鱼真皮手包里。 这一回，他把小灵通放在车里，手里拿着那块摩托罗拉998，直接进了商务宾馆的大门。 “服务员，退房。”他直接走到柜台那里，把房间钥匙放到柜台上，对里面的服务员说，声音尽量平和文雅。 柜台里面站着两个服务员，一个年轻一些，另一个就是黄玲。他是对那个年轻服务员说的。黄玲正低着头在登记簿上记着东西，并没有朝他这边看。 年轻服务员办着手续的时候，他就假装往黄玲那边转头，然后就定住了，往黄玲跟前走几步，假装激动地喊一声：“黄玲？” 黄玲让他吓一跳，抬起头来看他，只见一个中等个头的男子，穿着时髦，一看就是做生意的老板，正满眼热情地望着她。她眼睛里带着些诧异，想不起这人是谁来。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周大林啊。”他就又喊一声。 黄玲的眼睛里，慢慢有了神采。 “哎呀，是周大林！” 她的眼睛里，终于露出兴奋来。 “你怎么在这儿？” “我回来谈笔生意。”周大林就说，“进门我看着就像你。”然后就问，“你怎么在这儿干服务员了，你不在厂里干了？” 守着同事，有些话黄玲不好说，就应付说：“啊，早不干了。”然后就问他，“听说你在临水那边开厂当老板了，生意挺好的吧？” 周大林呵呵一笑说：“弄不了多少钱，也早不干了。我现在在省城开了家公司，生意还行。” 说到这里，他就喊不远处的年轻服务员说：“那什么，你先别给我退房。”又转回头来对黄玲说，“有空来我房间里说说话？咱们可是好多年都没见着了。” 黄玲就有些为难说：“工作时间，我不能随便去客人房间的。” 63.人防咖啡厅 “什么客人啊，咱们之间，我能算客人啊？”周大林不高兴说，“咱们是同班同学！” 黄玲有些尴尬，只好解释说：“这是酒店的规定啊。我在这儿干，当然得遵守规定了。 “没事儿，我去和你们经理说。”周大林依旧满脸不在乎，“顶多我多订他们一天房不就完了？” 黄玲还是摇摇头说：“有纪律的，我不能擅离职守。” 周大林就无奈地笑笑，看看手上的手机问黄玲：“快到中午了，你几点下班？下班我请你吃饭。” 黄玲也无奈地笑。 “中午只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她吞吐着说。 “那下午呢，几点下班？”周大林又问。接着就解释说，“你别误会，我就是突然在这里碰上你，心里挺激动的，想着和你聊聊，聊聊咱们小时候的那些事。你不知道，我在外面做生意，每天的神经都紧绷着，可怀念咱们这个地方了，还有你们这些同学。” “我明白，明白。”黄玲想想说，“这样吧，咱们还是专门找个时间，明天，明天吧？我请一天假，看看还能叫上咱们哪几个同学，咱们一起聚聚，你说好吧？” 周大林就又做出一脸无奈来说：“我明天得和一家食品企业谈生意，没时间了啊，明天下午我就必须离开了。”想想又问，“你怎么来的，骑车还是坐公交？” “坐公交。”黄玲就回答他说。 大冬天里，骑自行车从兵工厂到城里，要走十多里路，太冷了，黄玲当然要坐公交。 “那就这样，”周大林说，“我先不退房，就在房间里等着你下班，下班我送你回去，咱们顺便在路上说说话，可以吗？” 黄玲脸上就露出笑容来说：“行啊。”就问，“你买车啦？” 周大林答：“啊，二三十万的破车，不值钱。本来想买个好点的，怕开回来让别人说我显摆，就买个差一点的。” 黄玲就说：“那我给胜文打个电话，你直接在我们家吃饭吧？你们也是同学，晚上正好一起聊聊。” 周大林听说要他见李胜文，就立刻拒绝说：“不了，我送你到家门口就行，不见胜文了。” “哟，还记着你们上学时候的仇呢？”黄玲就笑话他说。 周大林尴尬地笑笑说：“哪来那么多仇啊？不是为这个。” 黄玲就奇怪问：“那你为什么啊？” 周大林看看她，半天才说：“为你呗。他捷足先登了。” 黄玲心里就“咯噔”一下，泛上许多的回忆和疑问来。 “我四点下班。”好一会儿，她才说。 周大林就点点头说：“好，我车就在宾馆院子里，我就在那里等着你。” 说完了，他把柜台上的房间钥匙重新拿回来，回自己的房间了。 待他走了，那年轻服务员走到黄玲身边来，问她说：“哟，黄姐，你还有这么个大款追求者啊？” 这时候，黄玲的心里已经乱了，顺口说：“他不是大款吧？” “不是大款？”年轻服务员明显不信说，“看见他拿着的那个手机没有？咱们这里才上市，小一万呢！他穿的那个进口皮夹克，狐狸毛的，少说也得两三万。不是大款，谁穿的起这个呀？” 三点四十，周大林从客房里出来退房。这一回，他就专门找黄玲给他退房了。 他也不多说话，默默地看着黄玲给他办完手续，接过她递过来的押金，这才冲她微微一笑说：“我在车里等你。” 说完了转身潇洒地离开。 那时候这种小城里，私家车很少，几乎就是没有。来住宾馆的，更是鲜有开车来的。周大林那辆黑色的帕萨特，在院子里很是扎眼。 黄玲下班出了宾馆大门，就看到周大林的车了，站在门口犹豫一下，还是向着车走过去。 周大林在车里也看到她了，已经发动了向着她驶来。待到了她身边停下，正好是副驾的车门在黄玲身边。 黄玲很自然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驶出宾馆的院子，上了公路。 “从这里到咱们厂宿舍，顶多十分钟。”周大林开着车，就对黄玲说。 兵工厂的子弟，无论走到哪里，即便是跟周大林一般，跟这个兵工厂没有一点关系了，相互之间说话，在说到兵工厂的时候，还是习惯地把这厂子叫“咱们厂”。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态，或者是一种什么心情，没有人能搞清楚。 “十分钟，太短了呀！”他就感慨说，“可是，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着和你说。” 黄玲就看着他笑，然后说：“早就猜到你会这么说。”然后就问，“说吧，去哪儿？”接着说，“专门用来幽会的地方，我可不去。” 这句话，听着挺正经的，其实已经是给周大林机会了。 如果黄玲坚持要回家，他也会跟她回去，见一下李胜文。请他们两口子撮一顿，在李胜文面前显摆显摆，把他给比下去，让黄玲后悔嫁给李胜文，出了心里这口恶气，也就罢了。 可偏偏黄玲就给他了独处的机会。 兴许，是黄玲突然明白了，周大林初中时候是喜欢她的吧？也许，是周大林的炫富，产生了什么效果。 现在，坐在车里，近距离看黄玲，这女人除了眼睛和鼻子好看一些，也就算中等靠上的人才。 面颊上有零星的雀斑，好像初中的时候就有。屁股也过于大了一些，身子有些圆滚滚的，偏胖了。 初中的时候，黄玲好像也是这偏胖的身材和这模样，比起程晓来，模样、身材，都差得远了。 他现在都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初中的时候，会把黄玲做为“开蒙”的偶像了呢？兴许，仅仅是因为她当时发育的早，比起其他女同学来，更性感一些？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懂人事之后，第一个日思夜想的偶像啊。和人生当中第一个偶像发生点什么，好像是每个男人都向往的事情。在这一点上，周大林恐怕也不能免俗。 守着黄玲刻意显摆，想尽一切办法制造独处机会，他做这一切，好像都有些不由自主。 如果黄玲没嫁给李胜文，他兴许也就是找个机会和她独处一下，诉说一下当年自己对她的向往，仅此而已了。 可黄玲偏偏嫁给了李胜文，这个整个初中三年里，他最厌恶的家伙。 特么的，你说这好白菜，为啥偏偏都让猪给拱了？ 九九年的小城，除了公园，还真没有适合两个人独处的地方。 那时候街上的小饭馆，基本都是乱糟糟的，很少有独立安静的空间。而其他地方，又过于暧昧了，容易让黄玲误会了。 “公园咱们不能去。”周大林思考着说，“万一碰见熟人，让你回去跟胜文没法交代。这时候吃饭又太早，去哪儿呢？对了，听说公园边上的人防工程改了舞厅和咖啡厅了，里面有那种火车厢座椅一样的小独立空间。咱们可以去那里，边喝咖啡边聊聊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所谓的人防工程，就是备战备荒年代挖的防空洞，这时候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人防部门就把它给租赁出去，搞经营了。 那地方都在地下，阴森森的，很少有人愿意去，那个咖啡馆，一天没几个客人，离着关门也不远了。 这地方，倒挺适合二人聊天。没有别人，也不怕被发现。而且是公共场所，有服务员在，也不怕周大林有其他不礼貌的举动。 “好吧。”黄玲就答应了。 周大林把车开到防空洞门口，找个地方停下，让黄玲先下车进去。待她进了防空洞里面好一会儿，他才从车上下来，慢慢走进去。 他这样做，自然是为了保护黄玲的名声，避免被外人看到他们在一起。 二十年以后的程晓，之所以会爱上周大林，就是因为这些对待女人的小细节，他做的太好了，让她觉得，他太体贴，太理解女人了。 一起过马路，他会走在来车的一边，护着程晓。进商场或饭店的大门，他会抢先为程晓推开大门或者帘子。程晓给客户做宣传，累个口干舌燥，他会泡好了茶水，在程晓躺在床上，懒得起来的情况下，搂起她的头，喂她喝。甚至是晚上洗漱，他也会为程晓把牙缸弄好温水，牙刷上挤好牙膏。 他太暖了。没有一个中年女人，可以经得住如此暖暖的，无微不至的照顾而不缴械投降。 如今，他这一个为了保护黄玲名声的细小动作，也让黄玲感觉心里暖暖的，刹那间放松了所有的警惕。 地下的咖啡厅，就是一段五十余米长，两米半宽，不足三米高的防空洞。顶子是半圆的，周边都刷了绿漆，盖住原来的水泥色，再安装上些彩灯。整个走廊一般的地洞里，就多了些温暖浪漫的色调。 一排火车厢式的座椅，占据了走廊的一边，只在另一边留出一条一米多宽的通道来。里面除了两个坐在柜台里冲盹儿的服务员，就再没有其他人。 所谓咖啡，就是用商场里袋装的速溶咖啡冲泡的，然后给两块方糖，一个小勺，便算是咖啡了，连咖啡伴侣都没有。 64.叙旧 看着服务员端来的两杯咖啡，周大林哭笑不得。 “就这个，这个就叫咖啡厅啦？你们叫饮料吧多好？” “算了算了，”黄玲就劝他说，“来这里就是图个安静，好说说话，又不是专门为了喝什么，何必计较这些呢？” “我不是计较。”周大林说，“这一小袋速溶咖啡，也就一两块钱，让她们给泡一下，就二十一杯了，这不抢钱嘛！” “你都大款了，还和人家十块二十块的计较呢？”黄玲就笑话他说。 周大林就笑了说：“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做生意的诚信问题。没有诚信，生意做不好不说，还会给咱们这个小城摸黑。怪不得这里没有人来。” 黄玲无奈地摇摇头说：“你知道你和胜文为什么弄不到一块去吗？” 周大林这才把咖啡忘了，看着黄玲问：“为什么？” 黄玲就感叹说：”你们俩啊，都有一个毛病，就是好较真儿。屁大点的事儿也得争个是非曲直，谁也不服谁，不吵架才怪！” 周大林就嘿嘿地笑了。 “中肯！”他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也知道自己这个毛病，也在努力改，可就是改不了，呵呵。” 黄玲也笑了说：“你还知道改，人家胜文到现在还振振有词呢。” 说着，就学着李胜文的腔调说：“***说，凡事就怕认真二字。做为一个技术人员，我不认真行吗，那得给国家造成多大损失呀？” 周大林就又笑了说：“认真不是较真啊。在厂里混，处处较真，可是要得罪人的。” 黄玲就叹息一声说：“谁说不是呢，要不他到现在还是个普通技术员，一直上不去呢？” “让你爸帮帮他啊。”周大林就说。 黄玲说：“要没我爸帮他，他还能在技术处呆着啊，早下车间了。” 黄玲的这句话，就证明了，十几年之后，李胜文能做到技术处长，完全是老丈人的功劳。 “哎，你怎么会嫁给李胜文呢？”周大林就问出了自己心中的不解来。 “到年龄了呗。”黄玲淡淡地说，“好歹的他还是个大学生，技术员，我们又是同学，彼此脾气性格也了解一些。” 说到这里，她就看着周大林问：“你希望我嫁给谁呀，嫁个工人啊？” 周大林咧咧嘴，有些惆怅地问：“要是我那时候也在厂里的话，你选择他还是选择我？” 黄玲轻轻叹口气说：“没有如果啊。” “他对你好吗？”周大林就又问。 黄玲就不想谈他们夫妻的事情，转了话题问周大林：“你什么时候喜欢过我啊？我记得咱们上初中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初二还是初三，你好好的就不搭理我了。我还奇怪呢，我是怎么得罪你了？想了好多天都没想明白为什么。” 听她这么说，周大林就微微地笑了。 “你没得罪我啊。” 他微笑着说，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顿一下才说：“那时候我，我心里突然就喜欢你了。喜欢你了，看到你反而会害羞，不好意思和你说话，还故意躲着你走。” 黄玲也笑了。 她明白了，这家伙情窦初开了。 “从那个时候啊，你就住在我心里了，一直到高中，大学毕业。就是现在，你也住在我心里。所以，在宾馆里，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周大林说。 他这些话里，就有真有假了。最起码，在看到黄玲之前，他根本就没有想起她来，只不过是看到她，勾起了他对少年时代的美好回忆。 “你怎么跑到宾馆里来干了？”他又问黄玲。 黄玲就叹息一声说：“厂里没有军品任务了，我当初托我爸找关系，被分到了军品分厂，总想着吃皇粮，旱涝保收。谁成想，没活干，一月就开那么三四百块的工资，胜文也和我差不多。孩子刚上学，哪里都要钱，实在是没办法啊。反正厂里乱糟糟的，我就偷偷跑出来再干一份工作。厂里找我上班，我就让同事替一天，到厂里露个面，平时就在宾馆里上班，不去厂里。” 周大林就说：“你爸是大处长啊，还用得着你这么辛苦啊？” 黄玲笑笑说：“我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呢，都成家了，也都在厂里，都混的不怎么样，我爸支援谁的是啊？他们老两口那点闲钱，给我弟弟还不够呢，还能支援到我啊？” 周大林就点点头说：“也是。像咱们这种老大难企业，真的是没什么前途。我原先也是在临水液压阀厂当技术员，后来干脆就辞职了。” 说到这里，他就说：“你看我现在混的，不比在厂里好多了？干脆让你们家胜文辞职算了。就是不自己干，到效益好的单位干，起码工资可以高一些。” 黄玲就“哼”一声说：“你以为他像你一样，脑子活泛呢？那就是个大倔种你不知道啊？为这个我没少和他吵架，可吵半天有啥用？还得逼着我这个女人出来想办法。” 说到这里，黄玲便不想再提自己家里那一摊子烂事儿了，就岔开话题说：“哎，别总说我啊，说说你吧？你结婚没有，现在过得怎么样啊？” 关于自己的婚姻，周大林可以实话实说。前妻的确是有些过于粗俗，且仗着父母离的近，太欺负他。 他就对黄玲说了好多前妻过去干的，不讲理和家暴的事情，直到说的黄玲开始同情他。 最后他说：“离婚以后，我似乎是有些后遗症了，到现在也惧怕婚姻，不想再结婚了，一个人过，挺好的。” 然后，他就说到了自己开工厂赚了第一桶金，再到省城发展的事情。中间省略了他重生的先知先觉，也有意省掉了程晓和刘璐。 “现在，我的公司在省城已经小有名气了，”他就吹牛说，“一月弄个几万块钱，很轻松的。” 他不用过于暴露财富。在这个小城里，几万块钱，够黄玲这样的中等收入家庭，挣好几年的。 果然，黄玲脸上就露出羡慕的神色来。 周大林察言观色，就趁机说：“哟，咱们这一说话，俩小时不知不觉过去了。”就和她商量说，“要不，你再赏我个脸，让我陪着梦中情人吃顿饭吧？” 如果这时候，黄玲拒绝他，提出要回家的话，周大林会送她回家，晚上再单独请他们两口子一起吃饭。 可是，不知道是因为他们说了两个小时的话，说的投机，互相引发了好感，还是怎么的，黄玲竟然答应了。 “好吧。”她说，“我用你手机打个电话，今晚不回去吃了。” “给谁打呀？”周大林就问，“胜文？你不回去，他不会怀疑你吧？” “没事儿。”黄玲告诉他说，“在这里干，同事之间互相替个班是经常的事儿，他不会怀疑的。” 周大林就不再说话，默默把手机给了黄玲。 黄玲这个蛋，好像开始有缝了。周大林这个在一边嗡嗡飞着的苍蝇，似乎已经可以闻到蛋壳里面的腥味了。 “好好想想，你想吃什么？”待黄玲给李胜文打完电话，周大林就对她说，“咱现在有钱了，凡是你能想起来的，只要这城里有的，都没有问题。” 黄玲果然就做出思考的样子来，过一会儿说：“城里才开一家西餐厅，听说有牛排什么的。我这辈子还没吃过西餐呢。” “ok，咱们今晚就西餐了。”周大林说。 咖啡厅里说这么久的话，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比上学的时候都要好了。 小城的西餐厅，设在一家大型超市的顶楼，规格也低的很。不过，这厅里竟然有单间。 周大林就要一个单间，点了黑椒牛排，布丁、卡布奇诺，最后要一个披萨。牛排是双份的，其余都是单份，多了他们也吃不了。 黄玲不会用西餐餐具，他就拿过刀叉来，示范给她看。 餐具这东西，西方人只是吃饭习惯和我们不同，就好比外国人用筷子，一开始肯定不会用。不过西餐餐具比用筷子好学。周大林简单一说，又示范给她看，黄玲也就很快会用了。 上牛排的时候，服务员还给送来了一瓶波尔多红葡萄酒。 “咱们还喝酒啊？”黄玲就显得有些犹豫。 “这酒可不便宜。”周大林说，“法国的，如果不是造假的话，你也没喝过。” 他让服务员打开红酒，自己倒了一点喝到口里，闭着嘴品半天才说：“应该是真的。”问黄玲，“来点尝尝？” 说完了也不待黄玲回答，就把她面前的高脚杯里，倒上了三分之一。 黄玲不会喝酒，但也忍不住好奇，还是端起杯来喝了一口，咽到肚子里才说：“这不就是红酒嘛。” “对，红酒。”周大林说，“关键这不是咱们国家的红酒，是法国的，这一瓶八百多呢。” 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说：“说实话，我也弄不明白这玩意儿哪儿好，为什么值这么多钱，就是喝个名堂。” 黄玲也笑了说：“好家伙，这一瓶酒顶我一个月的工资。” 65.背叛 黄玲感觉那酒过于贵了，周大林就解释说：“平时我也不敢弄这玩意儿喝。可今晚是为了你啊，别说八百，八千我也不在乎。” 黄玲就有些脸红，支吾半天说：“别说这么肉麻的话，让人听着怪不好意思的。” “好，听你的。”周大林把自己的杯子端起来，冲黄玲伸过去说，“来，为了能见到你，黄玲同学，我初中时代的梦中情人，干杯！” 他的话里，仍旧充满了暧昧。 黄玲就又不好意思了，说他：“你这个嘴呀，从上初中的时候就碎，现在还是那样。” 她是笑着说的，证明周大林的话，她还是很受用的。 周大林就借着她的话说：“这叫能言善辩。知道胜文为什么老是和我打架吗？就是因为他嘴笨，说总是说不过我，急了就和我动手。不过，打架他也没打过我。” “你打过他啦？”黄玲就问。 “没。”周大林回答她说，“他没输，我也没赢。” 黄玲就咯咯地笑出声来说：“你比以前幽默多了。” 两个人慢慢切着盘子里的牛排，边吃边聊。 不知不觉，饭吃了个差不多，那瓶酒也全喝到了两个人的肚子里，黄玲的脸就变得红彤彤的了。 “玲，今晚就别回家了吧？”周大林突然就慢慢地说，“看在我一直想着你到现在的份上，陪我一晚上，好不好？” 这时候的黄玲，和周大林之间，有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他们竟然有那么多相同的话题可以聊，一点也不觉得陌生，不知不觉，几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如果还能选择的话，她当然会选择周大林。可是，她已经嫁给李胜文了。 “不行啊，”她也轻声说，“我有家了，我们不可能了。” 周大林就叹息一声说：“知道吗，玲，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和你在一起。我知道你有家，有孩子，不可能为了我，抛弃这一切。可是，你可以弥补我这个人生当中无法弥补的遗憾啊？至少，多少年以后，我可以告诉自己，我曾经拥有过你，那样我就知足了。” “这个不行！”黄玲严肃起来说，“我们不可以这样。”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就不可以这样？”周大林就问她说，“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只要我们不说，这事儿就等于没有发生过。” 为什么不行呢？黄玲居然说不出理由来。 “我不会白白让你陪我的。” 周大林说着，就拿过身边的手包来，拉开拉链，从里面抽出一叠老头票来，放到面前的桌子上。 “这两千，给你买化妆品，好吗？” “不行，你怎么这么无聊啊？”黄玲就有些恼了。 周大林就不再说话，又无声地从手包里抽出一叠老头票，放在原来桌子上面的那叠票子上。 看着那一摞钞票，黄玲的心就动了一下。 她在外面打一份工，加上厂里发的工资，还不到一千块钱。 看她不说话，周大林就又抽出一叠钞票来，继续往上摞。 “不是，大林，你不能这样。”黄玲有些不知所言了。 周大林还是不说话，继续往外抽钞票。 钱的诱惑，是大多数人都抵御不了的。 当桌子上的钞票，变成厚厚一摞的时候，黄玲终于说话了。 “就这一次。”她说，声音小的几乎不可闻。 周大林脸上终于露出坏笑来，把那一摞钞票拿起来，站起身，走到黄玲身边，把钞票都放进黄玲挂在椅子背上的背包里。黄玲只是回头看了一下包，没有说话。 放好钞票，他借势从她身后，连着椅子背，把她一起搂住。 黄玲身子一颤，终于没有动。 周大林就把头低了下去，用自己的嘴找她的嘴，放在前面的手也开始不老实，伸进了她的毛衣里面。 黄玲想用手推开他，可终究没有用上力气，嘴唇还是被他吻住。 很快，她就开始配合他。 不知过了多久，黄玲终于挣开他，喘息着说：“不行，不能在这里。” 周大林依旧隔着椅子背搂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离着不远，有这城里唯一的一家三星酒店，那里不会有查房的，很安全。” 黄玲就点了点头。 冬天的小城，十点过后，就变的冷冷清清。狭窄的街道上，沥青的马路也泛着冷冷的光。没有车辆，也很少有行人。 路灯在已经长的十分高大的，只留了光秃秃枝杈的泡桐树里，往外散着淡黄的光芒。 路边的店铺，大多已经关门歇业，黑乎乎的一片。只偶尔有那么一两家勤奋的，希冀着在这冬夜里还能等来一两个生意的店铺，还没有关门，从玻璃窗里散发出灯光来，照亮一段马路和马路边上的人行道。 周大林沿着昏暗的马路，把帕萨特开到那家三星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里。这是这个小城现在唯一一家有地下停车场的酒店。 地下停车场里，黑乎乎的，一点灯光没有。 周大林熄了火，对身边坐着的黄玲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上去办入住手续，办完了，我再下来接你。”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其实，周大林想的很简单。怪不得他那时候会那么迷恋黄玲。 在西餐厅里，他已经阅读了她身体的敏感之处，柔软而富有弹性，手感太好了，可以迅速给他冲动。可以说，比二十年以后的程晓给他的感觉，要棒许多。 “你快点下来。”黄玲终于说话了，“这里伸手不见五指的，我害怕。” “我锁死车门，你只要不出来就没事。”他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开门出去了。 地下停车场面积不大，很容易找到上去的电梯。 前后十分钟，他就回来了，于黑暗里走到副驾那边，拉开车门，去牵着黄玲的手，引导着她下车。然后，他就从后面双手搂着她，也算是给她领路，直接把她搂到电梯门口那里，才放开她。 他们直接上了三楼，走到一个门口，周大林掏出钥匙，打开房间门，顺手摁亮了电灯。 那时候，三星宾馆的房间门，也是旋转门锁，没有现在的电子锁钥。 进门是一条窄窄的走廊，左手是洗手间和浴室，往前走一米，就是卧房。 卧房里有电视柜和二十寸显像管的电视。对面是一张双人床，铺着白色的被褥，两边是床头橱和灯具，和现在的标准间差不多。 周大林打开中央空调，屋里并不冷。 “你先洗洗吧？”他对黄玲说。 黄玲站在房间里，有些不知所措。听周大林说，这才犹豫着进了洗手间。 “哎，你穿着衣服洗澡啊？”周大林就问她。 这时候，黄玲好像自然一些了，看他一眼说：“我在里面脱。”说完就拿着自己的东西进了洗手间，把门给锁死了。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宾馆里洗手间的门是锁不死的，这也是宾馆为了防止发生意外，采取的一个措施。 洗手间外面是洗手台和化妆镜，里面隔着一道透明玻璃门，就是淋浴室。 她在洗手台那里脱了衣服，把衣服都放在洗手台一侧，进了浴室。 去年的时候，厂里盖了新楼，他们两口子在双方父母支援下，住了进去。新楼的浴室太小，且担心耗电太多，洗澡的时候，她不敢洗太久，基本都是用最快的速度洗完，尽量消耗少一点的热水。在这里，可是什么都不用担心，可以尽情地洗。 正用淋浴冲着身体，享受着滚烫的热水热水带来的舒适感的时候，耳边听到门响，她睁眼看去，周大林竟然进了洗手间。她这才意识到，洗手间那个门锁，是无法锁死的。她傻傻地站在浴室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和除了自己丈夫之外的男人，坦诚相见。 好在周大林没有进浴室，而是在洗手间里，把她的衣服都给她拿了出去。过一会儿，他又进来，为她准备好刷牙的热水，把一次性的牙刷和牙膏打开，牙膏挤在牙刷上。 这一回，周大林说话了：“洗完了出来刷牙，一边上方架子上有浴巾，我看过了，很干净。你围浴巾出来就可以，衣服我给你拿出去了，怕在台子上弄上水，湿了。” 说完了，也不待她回答，就又出去了，直到她洗完了，也没有再进来。 二十年以后，周大林就是这样对程晓的。用他细微的关爱，给程晓营造一个安全温馨的气氛，终于让她铁了心和他在一起。 姑娘变成女人之后，最希望的，就是男人可以给她无微不至的关爱。而大多数丈夫，都忽略了这一点，让自己的女人，从心里产生出不满来。 黄玲从浴室出来，看看洗漱台上摆好的牙刷和和装满了温水的牙缸，心里在想，李胜文就从来没有这么照顾她一回。 围了浴巾，擦干头发，开始刷牙。 从洗手间出来，她看到自己的衣服，都很有条理地挂在了衣橱里的挂架上，包包、鞋子，包括穿的袜子，都放的整齐有序。 到这时候，她心里对周大林的好感，已经超过了李胜文。 66.不如相忘于江湖 “洗完啦？” 看到黄玲从洗手间里出来，周大林就打招呼说。 黄玲围了雪白的浴巾，遮盖了胸脯到膝盖以上的部分，露着滚圆雪白的双肩和小腿。刚刚洗浴了出来，她的面色很是红润，样子颇有些诱人。 她出来的时候，周大林正坐在床边上看电视。他打招呼以后就又说，“外面有点冷，你赶紧去床上，盖上被子，别冻着。” 这说话的语气，就跟丈夫对妻子说话一般，反倒让黄玲与丈夫以外的男人相处时，仅存的一丝尴尬也消褪去，自然地就去掀开被子钻进去，倚在床头上坐着。 黄玲坐在床上的时候，周大林就站起来，去浴室。 他可不会像黄玲一样，穿着衣服进去。 刚才在洗浴的时候，黄玲已经和周大林坦诚相见一次了，这会儿她就不那么害羞，就坐在床上，看着他。 周大林把什么都做的恰到好处，让黄玲很自然就过渡到了可以和他在一起而没有顾忌的地步，这并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黄玲洗澡的时候，他如果不进去先来个突然袭击，坦诚相见这一关，黄玲就很难自然过渡，待会儿在一起的时候，会遭遇很多不必要的尴尬，影响和谐。 如果他进去了，直接闯进浴室里面去，给黄玲一个惊吓，黄玲会直接看低他，认为他下流。对他的印象坏了，再往下一步发展，就完全变了金钱交易。没有相互感情的投入和互动，就没什么意思了。 细致地关心，准备牙膏牙刷，给她放好衣服，自然而关爱的话语，会让黄玲放松紧张的心情，慢慢从心里接受他，自然而然地进入角色。 这些经验，都是从二十年以后，和程晓相处的时候，总结出来的。放到黄玲身上，也一样管用。 他和程晓的第一次，就是因为忽略了这些细节，没有让程晓放松下来，而失败了。直到他总结了经验，在自己家里，让程晓彻底放松了，才有了那完美和谐的一夜，也让程晓彻底认可了他。 如今，把这些细节完美复制，用在了黄玲身上。这一夜，也是极度完美的。从黄玲对他的回应上，他可以完全感受的出来。 事后，看着黄玲完全瘫软在自己怀里，他抱着她，忍不住问：“胜文和我，谁让你更享受？” “你。”想不到，黄玲立刻就回答他说，“和他就是要孩子，尽义务。他不会像你这样，顾及我的感受。我们已经有半年不做了，感觉一点意思没有。从来也，也没有像今晚这样好过。你可能会改变我对男人和对这事儿的看法。” 黄玲竟然可以侃侃而谈。 程晓和赵世豪在一起的时候，几乎也是这个样子。 其实，多数女人选择背叛，不是因为感情不和，也不是因为没有共同语言，或者男人太懒。 如今媒体发达了，可以说的话题也宽松了不少。女人们会用从媒体上得到的知识，去验证自己的亲身体会。 对那些擦边球媒体上的说法，女人们开始感觉媒体纯粹就是在瞎说八道，这事儿哪儿就会有那么美好？ 但有好多女人，最终会忍不住好奇，要设法去体验一下。 因为女人是最容易好奇的动物。 当一个女人最终走出那一步，如果碰到一个和丈夫差不多的，兴许会死心。 可是，如果碰到的，是周大林这种，懂得女人的，恐怕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周大林在身体上，并非比其他男人优秀，仅仅是因为他懂了女人。 黄玲弄了个满身是汗，休息过来，才去洗澡。 不一会儿工夫，周大林直接跟进来，两人又不可描述一番，又是一个满身是汗。 一晚上可以有多次销魂，这也是黄玲第一次知道。 当清晨再一次降临，两个人重新坐进周大林车里的时候，黄玲就流露出要和周大林保持长期关系的意思了，周大林的态度就冷了下来。 “你有孩子，还有一个在外人看来，很幸福的家。”他缓缓地说。 “自己的苦只有自己知道。对那个家，我真的没什么可留恋的。”黄玲还试图解释。 “那么，孩子呢？你忍心让他失去爸爸，或者失去妈妈？凑合吧。”周大林就劝她说。 “原先可以凑合，这一宿让你给弄的，真不想凑合了。”黄玲说。 “我不会娶你。”周大林直接就回绝了她。“我的建议，就是维持好自己的家。与其思念，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是一万块钱，留着给自己买点想要的，对自己好点。” “你什么意思呀，不想再见我了是吗？” “是。” “周大林，没想到你这么无情！” 周大林叹息一声。 “我送你回宾馆。”他冷冷地说。 到黄玲工作的商务宾馆门口，他冷眼看着黄玲下车，头也不回的走进宾馆大门，踩一脚油门，帕萨特在宾馆院子里转一个大圈，上了公路，飞驰而去。 不是无情，是他们没有未来。 周大林绝对不会接受一个为了钱而背叛的女人，无论这女人有怎样充足的理由。 黄玲只有保守他们之间的这个秘密，和李胜文继续过下去，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重生以来，他过的最销魂的一个夜晚。黄玲这个女人，也的确是个极品的女人。当然，这不是针对于外貌而言的。 也是因为黄玲圆了他少年的梦想，他们从三星酒店里出来之后，他又去取了一万块钱，给了黄玲。 从此，这个少年的梦，就再没有了。他的生活里，也不会再有黄玲。 他得回到现实生活里来。 如果周晓琳这死丫头，非要弄着张卫东去省城，他该怎么办？他能狠下心来，把妹妹扔在家里不管吗？ 必须狠下心来，要不然，这死丫头一辈子也摆脱不了穷人的命！ 妹妹为什么就是不肯和张卫东离婚呢？因为他们之间还有感情，因为多多？都不是，是因为张卫东这家伙可以满足她。 就看他那个块头，他那因为干力气活而整出来的，一身腱子肉，也就明白了。 是不是，可以先把妹妹忽悠到省城去，然后再给她踅摸一个比张卫东还具有吸引力的人选，这样她就离得开张卫东了？ 一身腱子肉算什么呀？我找个既有腱子肉又帅气的，还怕干不过你张卫东？ 尼玛，怎么可以干这么缺德的事儿呢，那可是你亲妹妹！ 他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损到家的馊主意，开车回家了。 他不放心程晓和刘璐，不能在家里多待，第二天，他就打电话给妹妹，让她准备好，明天就回去。 “另外，不许带张卫东！要是不听话，你也别回去了！” 说完了，他不听周晓琳在电话里的哭泣和哀求，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吃过了晚饭，他把父母都叫到客厅里来坐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来，放到茶几上。 “爸，妈。”他说，“这是一百万。既然你们暂时不愿意去省城跟着我，我也劝不动您老二位，我只能留下点钱了。你们儿子有的是钱，可劲儿造就是，花没了我再给你们往里面打。” 父母就傻了。 “不是，大林啊，你没发烧吧？我们用不着钱。”他妈有些惊慌失措地说。 “这个对我来说，不算大钱，就是我的一点孝心。这个钱，你们老两口自己知道就行，不要告诉晓琳。不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抠门儿，是因为晓琳还年轻，还没到享受的时候。这时候我给她钱多了，就不是帮她，而是害她，你们明白吗？” 他爸就点点头说：“明白。大林，我发觉你好像变了，变得比以前成熟了太多太多。” 周大林微微一笑，没有言语。心说我实际年龄都五十多了，可不变了嘛。 “要是不变，我也挣不着钱不是吗？”他还是说了一句。 “大林啊，你开什么买卖，能挣这么多钱，给我们一百万让我们花着玩啊？”他妈就问。 周大林说：“你儿子我不会违法，也不敢违法。这些钱都是合理合法挣来的，你们放心花就是。” “可你不说明白这钱怎么挣来的，我们怎么放心啊？”他妈说。 周大林不敢让父母知道他有多少钱，就怕这个。 “炒股，炒股挣的。”他说，“第一年开工厂挣了三百多万，然后我就用这钱炒股了。没想到运气好，接连买到了好股票。不信你们可以去电脑里查我的成交记录，每一笔钱都绝对合理合法。” 父母根本就不会什么电脑，上哪儿查去？ “真是炒股挣来的？”父亲就问一句。 周大林就把自己带着的笔记本打开，登录账户，然后打开交易记录，一笔笔地给父母翻看。 交易记录肯定是假的。家里没有网，他上哪儿登录账户去？那是他把交易截图拼凑起来，自己做的一个文件夹。父母不懂电脑，上哪里去分辨真假去？ 两世为人的周大林做事，已经相当缜密了。凡事做两手准备，做最坏打算，这也是他成功的关键。 67.幸福畅想 把那些文件都给父母看完了，周大林问他们：“这回你们信了吧？”接着就嘱咐，“这个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讲，财不外露。” 父亲点头说：“这个你不说我们也会守口如瓶的。”接着就有些担心说，“人家总是说，常赌无赢家。进了股市，只要不彻底洗手不干，永远都不能算挣钱。你做这个，现在看着有钱，说不定一个熊市栽进去，就什么都没了。” “呸呸呸！”他妈就埋怨老头说，“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有这么咒你儿子的吗？亏大林挣了钱还知道给你一百万呢！” 周大林就乐。 “爸，妈。我都有这么多钱了，就不会去股市了，你们没看到我在省城做买卖了吗？放心吧。” 顿一下就说：“我给你们的这钱呀，你们自己看着办。你们愿意受苦受罪，不肯花我也没办法。你们只要不给晓琳，不让她知道就行了，其他我也不管了。” 说完了，他收了笔记本电脑，直接回自己屋，睡觉去了。 周大林回了卧室，剩下老两口坐在客厅里，傻愣愣坐半天，这才回过神来，开始商量怎么对付这个总是给他们意外和惊喜的宝贝儿子。 “哎，你说，这钱咱们花还是不花呀？” “花！不花是傻子！” “可是，这做生意总是有亏有挣。要我说呀，咱们还是给他放着，哪天他做生意亏了，咱们再把钱给他。” “你还说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才是张乌鸦嘴！你没看他账户里面，得多少个一百万啊？他真要把那些钱都能赔进去，这一百万算什么呀，杯水车薪，顶个屁用！” “那你说，咱们怎么花？去买个好房子？可房子大了，只拖地收拾也能把我给累死，你又不知道帮我。” “咱儿子说的一点不假，你还真是个穷人思维，就知道买房子！” “那你说，咱们除了买房子，还有什么地方能用得着花钱？穿，光大林买的咱们都穿不了。吃喝，咱们俩的工资足够足够了。” “我打算着呀，和你出去旅游去。你这辈子，不总是惦记着去南方看看吗？咱们就去南方，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转悠，让你看个够。转完了南方，如果还有钱呢，咱们就转北方。北方转完了呢，咱们可以出国转。 这时候咱们身体还行，去哪里都不犯愁。等再过几年，就是儿子给你一个亿，你都去不了喽。” “你不上班了？” “老子都有一百万了，还上什么班，吃饱了撑的？我不用辞职，我这个岁数，随便编个理由不去，给年轻人腾出地方来，人家还巴不得呢。我到年龄去办退休手续就行了。” “哎哟，这也忒奢侈了。那都转完了呢，咋整？” “都转完了……咱们去省城啊。用剩下的钱，在省城买套房子，看着儿子闺女呗，这日子，美！” “你不说离不开这个山沟沟嘛，还说退休了去山上种地。这一会儿工夫，你咋改主意了呢？” “那不是咱不知道儿子这么有钱嘛。有钱了，还在这个山沟沟里呆着，坐井观天，我吃饱了撑的我？” “你这个死老头子，左边说左边有理，右边说右边还是你有理！早知道你这么开明，咱早就出去参加旅游团，旅游去了。我这还惦记着你要上班，不敢跟你提这事儿呢。” “我上班，还不是因为退下来没事儿干，咱们两口子都闷在家里大眼瞪小眼，难免要跟你吵架嘛。这回咱们有钱了，我还上个屁班！ 咱们不跟旅游团。咱们都有文化，可以选择咱们愿意去的地方，就咱俩去。要是那地方好呢，咱们就在那里租个房子，住他十天半个月的。要是觉得不好，咱们就奔下一个目的地。这不比跟旅游团，让那些导游骗着咱们买这买那的强啊？” “嗯！这主意好，咱们可以不紧不慢，玩个痛快！” “返老还童，开始咱们第二次爱情的春天！” “滚，老不正经！让大林听着，看你的老脸往哪儿搁！” 周大林即使听到了，也会装作听不见。 父母都不到六十岁，还不算老。 他拥有程晓的那一年，也五十岁出头了，不一样可以生龙活虎？ 他最后用钱砸这一招，还是管用了，最终就把他爸妈，从这山沟沟里给砸了出来。 爹妈这边解决了，他就得准备回省城了。至于周晓琳，他才不信他不让张卫东跟着，她就不跟他回去。这死丫头，除了冲他有本事，剩下什么本事没有，不跟他回去，她还能干啥？ 果然，要回省城的那一天，周晓琳还是来了。原本还想着耍赖让周大林去她家里接她，周大林才不惯她这熊毛病。 你爱来不来。光知道在家里臭显摆，临走还不老老实实过来，和爸妈吃个饭？ 又挨哥哥一通训，她乖乖自己做公交回来了。 她虽然爱慕虚荣，却也有自知之明。不跟着她哥，她什么都不是，这一点，她心里很明白。 和爸妈吃饭的时候，她还不忘耍性子，想着让爸妈劝劝周大林，让她带着张卫东。 她妈和她哥一伙儿，才不会说自己儿子，反而说张卫东一堆不是。他爸直接来个不掺和，不表态，哼哈这是。 把周晓琳给气的，回省城一路之上，她坐在副驾上，拉着个脸，一句话不说。 周大林不许她带张卫东。带张卫东，就得自己租房子，还不许他到快腿的店里干。 可她想多多，老是把多多扔在家里，肯定不行。 周大林允许她带多多。可多多来了，她还要工作，照顾不了多多。 “没事儿，我替你看着。”周大林就说。 她才不要哥哥看多多。让他给看着，将来多多学的跟他一样，一肚子坏水，这辈子还不彻底毁了？ 所以，她也没带多多。 她也看出来了，周大林就是诚心要把他们两口子给分开，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和张卫东离婚。 带了多多走，她和张卫东之间就又少了一层纽带，没准儿就真有离婚的可能，倒如了她哥的意了。 也不知道周大林和张卫东上辈子有什么仇，这辈子他就是跟张卫东过不去了，无论张卫东怎么做，都惹他讨厌，都赚不出好来。 周大林也知道妹妹生气了。 生气就生气吧。不是他亲妹妹，他才懒得管。他不能看着妹妹自己往火坑里跳，不往外拉她。 轿车在省道上走了一个多小时，兄妹俩谁也不搭理谁。 周大林减速，把车停在路边上。 “过来开车！”他命令周晓琳。 周晓琳看看路上疾驰而过的一辆辆汽车，面上露出恐惧来说：“这路上车快，我不敢开。” “你不敢开，什么时候能成熟手？回家显摆的时候，你怎么开的傻好呢？开！” 周晓琳拗不过哥哥，只好从副驾下来，和周大林换了位置。 她其实已经基本掌握了开车技巧，倒车、拐弯，方向感、距离感都有了，就是胆小，不敢开快了。这会儿让周大林逼着，从四十来迈到六十迈，最后到八九十迈，慢慢的，胆子就越来越大。 当她可以在省道上飞驰的时候，兴奋地大呼小叫，早把闹别扭那茬儿给忘了。回到租住的房子的时候，兄妹俩又和好如初了。 周大林让她开车，其实不仅仅是为了让她练车技，也是找个引子，不再和妹妹别扭。 两个人黑着脸回来，让程晓刘璐看见，又得问东问西，胡乱猜测一番。说不定在周晓琳添油加醋之下，俩女孩真就把他当了无恶不作，活活拆散人家婚姻的坏蛋。 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两个女孩这时候还在店里。趁着妹妹高兴，还没想起来再和他吵架，两个人各自洗了把脸，就又开车去了店里。 他们不在，周琦就没去学校听课，也在店里帮着两个女孩忙活。 程晓心里已经有了周大林，他肯定是没戏了。 刘璐那里他也不会有戏。程晓都没看上他，就算刘璐看得上他，也不会和他好。这一点，他心里有数。 他也就不再对两个女孩抱有幻想，而是认认真真帮她们工作。当然了，偶尔也会没事儿找事儿的撩她们一下，谁叫俩女孩漂亮呢？漂亮女孩，周大林都想撩，何况是颜值爆表的周琦？ 不过，自从让周大林给忽悠的，心里有了干大事业的念头，他知道自己过去在大学里，等于是虚度人生，学到的，有用的东西，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他知道刻苦学习知识了，心里装的东西就多了，人也去掉了轻浮，变得稳重起来。到这时候，他已经不急于找女朋友了，因为那个太耽误时间和精力了。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时间的宝贵，只是用来学习知识，时间都不够用，哪里还有闲工夫来交往女朋友？ 随着知识量的增加，内心的理念也在不断更新。慢慢的，说话的语气，和别人交谈的话题，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改变，变得睿智而内涵。 倘若他在追程晓之前，就有了这份淡定而稳重的气质，有了这么多内涵，没准儿还真能把程晓给追到手。 但故事发展到现在，就说什么都晚了。 68.亲情管理 周大林来到店里的时候，刘璐正在格子间里监督接线员接电话，看到他就招手，喊着说：“老大，你们的车从店门口经过的时候，我就看到了。还以为今晚可以吃你做的饭了呢，你怎么不做饭，又跑来了？” 其实，程晓在另一边的厅里，给送东西的跑腿们分派任务，也看到周大林的车过去了。 她心里有了周大林，就更不愿意表现内心的兴奋。反正她知道，周大林喜欢的是她。 周大林进店门，她也看到了，却故意装看不到。她心里，已经有了小鹿乱撞的感觉了。 周大林进格子间，周晓琳进大厅，帮着程晓分单子。 程晓看到周晓琳，就笑一下说：“晓琳姐，回来啦？跑那么远的路，你就别过来了，好好在家歇歇。” 周晓琳就“哼”一声说：“你们老大都不歇，我敢歇啊？” 说着话，把程晓手里单送的单子拿过来，帮着她分给跑腿的。 “老大也来啦？”程晓就明知故问。 “去接线那边了。”周晓琳顺口回答她，就开始给等活的跑腿分单。 格子间里，周大林回答刘璐说：“今天忙完了，带你们出去吃好好，为我自己接风洗尘。” “好啊，好啊。”刘璐一脸兴奋，“去海鲜城，那里有鲍鱼。” “就知道吃。”周大林就说她，然后问，“周琦呢？” 刘璐说：“在后面院子里呢，安排送写字楼的车呢。老大咱得再买一辆面包，现在一辆送不过来了。这回不用你掏钱，公司积累的利润足够了。 还有啊，这几天我统计了来找工作和来要人的客户信息，已经把家教找工作这一块儿也给正式经营起来了。 大学里好多学生想做家教的，在我们这里登记了几十个了，我给介绍出去不少了。你和晓琳姐有空赶紧熟悉一下，省的我们回家了，你一时半会儿摸不着头。” 周大林就答应一声，然后就夸她说：“咱们璐璐真能干！” “你怎么奖励我啊？”刘璐就问他。 “嗯，这个，以后再说，我先给大家把礼物分了。” 说着话的工夫，周大林从背着的大提包里，往外拿小礼物，一个接线员送一个。 “辛苦了！”送到人家跟前的时候，他还不忘问候一声，“回趟家，给你带个小礼品，东西不好，别见笑。” 他送给每个员工的礼物，并不怎么值钱，也就几十块钱。 兵工厂那个山沟里，也没什么稀罕东西。 一套带杯子的小茶壶，一个哆啦a梦玩偶，一条丝巾……每一件礼物都不重样。他是按着员工们的性别、年龄和平时的爱好买的。 可老板回趟家也忘不了大家，而且专门为每个人去挑选不同的礼品，惹的大家心里着实感动。 “谢谢老大！” 所有人都会这么说，心里也是暖暖的。他们也不叫周大林老板，和程晓、刘璐一样，都叫他老大。 老板让人敬畏，老大就不一样了，也就算个领头的。 周大林有时候和员工哭穷，说做这个事业挣不到多少钱，也就是和大家一样，有个事做，有地方挣饭吃。 别的老板这样说大家肯定不信，他这样说，多数员工却选择相信。因为单纯做跑腿业务，的确很难挣钱。 在员工们的概念里，他就是个领头的，没什么架子。做这个事业，做好了他有饭吃，大家有饭吃。做不好，他没饭吃，大家一样也没饭吃。 当然了，做为老大，他会挣的多一些，剥削了大家的剩余价值。可公司里一切也都是他投资的，未来他还得投资，公司才会发展，大家才会有更多的钱挣。 他这儿没有高深的管理理念，只是把这些理念融入到直白的话语里，忽悠着每一位员工都相信，他说的是事实。 可以把人情管理做到这么细致，周大忽悠过去的副总没白干。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让刘璐她们学到管理的诀窍。规章制度好制定，管理理论也可以学会，但关键还是人心。让员工热爱自己的工作，喜欢自己的老板，员工才肯尽心尽力，这就是所谓人情了。 喜欢老板了，就会主动为老板节约成本。一个细小的环节，让你多花点钱和给你省点钱，完全不一样。积少成多，就是很大一笔钱。 洗手如厕，心里讨厌老板，多用点水。分奶的时候没好气，给你故意弄坏几袋。甚至是对跑腿的恶言恶语，影响跑腿服务的心情。一个员工，一次造成的损失，微乎其微。可众多员工，天天这么故意给你浪费，那个损失，将是不可估量的。 正分发着礼品，周琦就进来了。 “老大，回来啦？”进门他就打招呼，“你不说中午就到吗，怎么到这么晚啊？” “半路你晓琳姐非要练车，耽误点时间。”他回答周琦说。“对了，顺路给你弄个小灵通。” 说着话，他果然就从空了的提包里，拿出一个小灵通来说：“用你的身份证号办的，事先没和你说。话费和璐璐她们一样，从程晓那里实报。” 周琦就有些不知所措，把小灵通接过来，说一声：“谢谢老大！” 刘璐在一边看见了，就问：“他们都有礼物，老大你给我买什么呀？” 周大林就抖抖空了的提包说：“没了。” 刘璐气急败坏说：“你欺负人，亏我和晓晓在你走了的这几天，尽心尽力的，白忙活了。” 他就嘿嘿一笑，在她耳边小声说：“你花我的钱还少了，还不知足？”看她还不高兴，就又说，“我得看看你们在我不在的时候，听我话了没有？要是不听话，哼哼，就是什么也没有。” 刘璐就咧着嘴傻乐说：“我们可听话了，哪里也没去，下班就回家，回家就睡觉。” “嗯嗯嗯，我才不信。”周大林说，“我得先调查研究了之后再说。” 其实，他也没打算真去追究她们这几天听不听话，就是逗着刘璐玩。只要她们平平安安的，也就是了。 晚上关了店门，他果然就带着她们，还有周琦，一起去海鲜城吃海鲜。 周琦这几天竟然做了不少事情，物色了两个学计算机编程的，还有两个学网络工程的，和他们聊了许多。 不过，在快腿不能进入网络服务之前，他不建议周大林先把他们招进来。不如和他们保持这种私下里的人际关系，给他们一些物质上的帮助，为他们提供方便，让他们能够到一线城市去从事网络工作。将来用得着的时候，再以他们为桥梁，去物色更多的人才，组建自己的网络队伍。 周琦希望周大林有工夫的时候，去见见他物色的这几个人，和他们谈谈。具体以后怎么操作，还是要由他自己来做决定。 看来，周琦是真的开始成熟了，知道动脑筋了。周大林同意他这个建议。 几天不见，大家还真的彼此有些思念，吃饭的时候你一言我一语的，很是热闹。 刘璐还是关心周大林给她买什么了，席间拉着程晓，一个劲耍赖。 周大林被她逼的没法，只好说：“你们两个啊，古灵精怪，我也猜不着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所以真的没给你们买。” 刘璐就露出失望的神态来。 程晓倒很是平静。她是个比较知足的人。这一年来，她们已经花了周大林不少的钱了。 她就劝刘璐说：“璐璐，咱们有二十多个员工呢，老大只是记着他们已经很不容易了，咱就别添乱了，啊？” 刘璐还不死心，噘着嘴说：“他都记得给周琦买东西，为什么就不记得我们啊？” 程晓就叹口气，不好再说什么了。 刘璐得了周大林那么多好处，都是沾她的光。她现在都替周大林心疼了，买那么多高档的东西，刘璐还不知道感恩，真是越惯着她，她就越不知足。 她猜不到刘璐心里想什么。只有刘璐知道周大林是大财主，给她们花的那些钱，对他来说，九牛一毛。再说她也不是纯粹因为周大林没给她买东西，而是觉得周大林心里没有她，有些伤心了。 但他同样没有给程晓买，想到这里，她心里才安心一些。但她立刻又觉得不对了。 万一他偷偷给程晓买了，就是没有给她买呢？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晓晓对她那么好，才不会背着她和周大林有什么。 直到吃完了饭回到家里，刘璐的心里才平静下来。 因为周大林说了，她们单独在家这几天，的确挺听话。所以，她们回家想给家里带什么东西，钱由他来出。 对她们俩，他还是一视同仁，刘璐这才高兴起来。 她们也真的很听话，这几天除了工作，哪里都没去。因为她们已经把快腿，当做她们自己的事业了，心思全部扑到了业务方面。 早上四点，牛奶公司把袋装的鲜奶送到店门口。程晓会在这个时候赶过来，看着员工们接奶、点数，然后再按照各小区送奶员订购的品种和数量给分开，等着送奶员过来接货。 本来这事儿有专人负责，程晓用不着过来。可最近好多送奶员反应，有其他牛奶公司的奶进了他们负责的小区，和他们抢生意。 69.老大太懒 程晓每天早上到店里，就是要和送奶员们见见面，询问一下都是什么公司和他们抢生意，影响有多大？ 然后，她会把这些信息汇总起来，交给周琦去调查。调查出来结果，他们会反馈给牛奶公司，一并把他们的建议提交给牛奶公司。 他们这个奶站，是省城里几个大奶站之一，对他们的意见，牛奶公司很重视，也会根据他们的建议，采取相关措施，来增加自己的竞争力。 鲜奶都配发完了，也就快七点了。她买了饭回去，顺便把刘璐给叫起来。 两个人吃了早饭，刘璐再去店里上班，程晓则要再睡个回笼觉，睡醒了再去店里帮刘璐。 店里有了足够的人手，她们也学会了怎么利用手下来做具体工作，就不会像当初那么忙。俩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配合起来也能心意互通，各有侧重，把小工作给做的，那叫一个完美。 正因为她们把快腿当做了自己的事业来做，一心扑在工作上，周大林不在的这几天里，她们才没有时间干别的。 周大林在的时候，她们有依靠，有主心骨，只是干活，什么都不用多想。 周大林不在，所有的事情就得靠她们自己去主动思考，主动做了。 不过，两个人都是人才，能耐一点也不比周大林差。 二十年以后，程晓是银行信贷方面的优秀顾问。刘璐就更不得了，直接就自己开公司做生意了。 到她们自己想办法的时候，她们就发现，周大林其实挺懒的。 像其他品牌鲜奶竞争这个问题，早就存在了，周大林也早就知道。可他看着自己奶站的业务量减少，也不想办法应对。直到他回家了，程晓才开始了调研，采取了针对措施。 家政这个环节，其实也早应该提前下手，可周大林只是说说，从来也没真干过。 于是，俩人就发现一个大问题。她们老大是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懒得要死！ 以后，坚决不能依靠他，只听他出主意就好了，剩下的她们必须自己抓起来，不要等他下命令。 毕竟，她们老大脑子和知识还是很让她们佩服，肚子里有的是东西。要不然，她们真就要造老大的反了。 但临回家的那天晚上，两个人还是决定，要在家里开个小型批判会，深挖一下她们老大的这种懒惰思想的根源。 还是周大林回家之前那个晚上的格局，只不过，这一回是程晓和刘璐啰嗦周大林。 “咱们奶站的定奶量大幅下滑，你也知道是因为其他品牌进来竞争造成的，为什么就不调查，不想对策？” 程晓板着脸问周大林。 周大林根本就没犯防备，他还想着嘱咐一下她们俩，路上要小心呢。 这个时代，长途公交车上，有许多骗子和小偷的。坐车不要穿太好的衣服，现金也不能多带，要把钱都打进卡里，把卡缝在内衣里。 还有，不要轻易和不认识的人搭茬儿，因为对方可能是个骗子。 那时代最典型的一个例子，就是有人在长途车上开了一罐健力宝，说是中大奖了。然后他的同伙就开始配合他演戏，要买他中奖的这个罐子。 这时候，如果有旅客贪小便宜或者忍不住好奇心，搭茬儿询问，就上了他们的当，让他们给忽悠的，花光所有的钱去买那个罐子，结果却是假的。 他正想把这些过去经历过或者从网上知道的，人心险恶的事情给她们说说呢，想不到程晓首先就发难了。 “这个事情嘛，”他还真没什么好推脱的，想半天分辩说，“毕竟咱们合作的鲜奶公司是省城最大的，其他都是些地市小公司，想着来省城分一杯羹，成不了气候的。” “你怎么知道成不了气候？”想不到程晓竟然得理不饶人，“小公司的牛奶，你看过了吗？我看过，浓度比咱们经营的要好，味道也比咱们好。人家质量比咱们好，你凭什么说人家就竞争不过咱们？ 还有，和咱们竞争的，不仅仅是这些小公司，还有全国知名的公司，光明、蒙牛、伊利、三元，都在小区里设奶站了，你没有看到吗？” 周大林就分辩说：“他们总部离那么远，本地没有百利包灭菌包装线，怎么每天把鲜奶送到这里来？根本行不通的。不用担心，他们早晚会因为利润远远小于成本而自行消亡的，因为咱们经营的是鲜奶。” “这个可不一定。”程晓直接不买账，“周琦已经得到消息了，这些大公司正在省内组建分公司。一旦前期让他们站稳脚跟，他们的财力远大于咱们这个鲜奶公司。到时候，恐怕是咱们竞争不过他们。” 这个可能还真有。 “可这是鲜奶公司的事情啊，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到时候咱们也经营大公司品牌鲜奶，不跟现在这家公司合作了，不就完了？”周大林分辩说。 “这个主意不好，老大。”程晓就认真说，“人家大公司已经在咱们附近设奶站了，到时候人家会因为你，再重复设置一家，或者关了现在这家，让你来经营吗？而且，咱们现在经营的这家品牌的鲜奶，积累这么多客户，容易吗？到时候你改换门庭，再送其他品牌的鲜奶，你怎么跟这些原来的老客户交代？说原来那家公司的奶不好吗？不好你还经营这么长时间，一直送，一直宣传，让人家订那么久，这不坑害顾客吗？人家客户还能不能信任你？” 周大忽悠愣是让程晓给挤兑没词儿了。 “那你说怎么办呢？”他问。 “我们找了鲜奶公司，给他们提了建议，趁这些公司还只是试探性经营，立足未稳，加大宣传，打他们不是鲜奶配送的软肋，让他们无法立足。”程晓说。 “哬！咱们晓晓厉害。你做到了吗？”他问。 “现在我们正在做，而且效果已经看到了。鲜奶公司给我们反馈了信息，城内各片区奶站这月的定奶量明显增加。” 周大林就点头。 “晓晓要变璐璐了，佩服，佩服！” 程晓就耐心说：“不是让你佩服的问题呀，老大。我们这些本事，其实都是你教的。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这事儿你在知道的时候就开始行动，比现在的效果要好的多！” 刘璐这才插话问：“是啊，当初你为什么不行动？” 周大林还真没法回答。他根本就懒得去弄这些繁琐的事情，开这个小店就是为了追程晓。这点小钱，赔了挣了的，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懒！”刘璐就抬高了声音评价他说，“老大你就是太懒，明明知道怎么做就是不做！” “我懒？你们讲点良心好不好啊？”周大林冤枉说，“我天天给你们做饭，伺候你们吃好喝好，我还懒？” “你是决策者！”刘璐就认真说，“我们都在等你的命令才行动！以前自己没经营过公司，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老大你走了这几天，我们明白了一个道理，经营公司真的很难！公司以外，暗流涌动，竞争激烈，稍微有松懈心理，有懒惰心理，小事不处理就会变大事，甚至会变成影响我们公司生存的大事！ 所以呀，老大，做为我们的带头人，老大，你千万不能有懒惰思想啊，要不然我们会跟着你吃挂捞的！ 就像这个代找工作的家政服务，本来早就应该去经营了，结果老大你是光说不练，等人家上门找你。直到你走了，我们自己干起来，主动出击，利润一下子就翻了一番！而且，也没感觉有多难，完全就是水到渠成。咱们的名声在那儿摆着呢。 这一点也充分证明，老大你太懒了，这个可不行！” 周大忽悠愣是让两个二十多岁的小女孩，给批了个哑口无言。 “你们终于长大了，成为了公司合格的管理者，我很欣慰！”他由衷地说。 “不许偷换概念！”刘璐冷着脸说，“现在是说你懒惰的问题，不是说我们是不是合格管理者的问题！你不用忽悠我们，我们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论智慧、经验和管理能力，我们和你相比，还差很远。但是！你不能因此而懒惰！” “我接受批评。”他只得说，“以后，你们就负责监督我，我哪里做的不好，你们就像今天这样，批评我，给我指出来，这总行了吧？” “指出来是一回事，你改不改，做不做又是一回事。”程晓就严肃地说。 “好好好，咱们晓晓也青出于蓝了哈？我一定会改，也一定会做，这样行了吧？” 刘璐就抿着嘴笑了。 “那好吧，我们回家这几天，你必须把我们要你做的这几件事，都做好，我们就承认你是诚恳接受批评，并知错就改了。怎么样老大？” “什么事啊？”他就有些忐忑不安地问。 两个小妞凑一块儿，简直就是一个诸葛亮，这又不知道是挖什么坑让他跳呢！从刚才刘璐那个诡异的笑容里，他就预感到有些不妙了。 果然，刘璐就拿出一张a4纸来，笑眯眯地递给了他。 70.损招 周大林接过刘璐递来的那张a4纸，只见上面列着俩女孩给他安排的工作计划。 也就是说，在程晓和刘璐回来之前，他必须把她们安排的这些计划全部完成： 一，整理所有家教求职者和招聘者的信息，输入电脑储存，并把二者需求对接，安排他们见面。不管对接成功与否，都要建立档案，说明原因。 二，会见鲜奶公司老总最少一次，监督其答应的，提高鲜奶质量的承诺执行情况。要有建议、有调研内容，有议程推进，至少搞一次片区推广活动，不许只是在一起吃吃喝喝。 三，与周琦找好的网络专业人员会面，商讨合作协议，拿出培养方案并签署合作协议，不许只谈没有实质进展。 四，…… “诶哟，你们杀了我得啦！”周大林头都大了。“你们回家这才几天呀，就要我干这么多事儿？我回家的时候，这么要求过你们吗？我只是考虑你们的安全，其余提也不提。你们讲点良心好不好啊？我又得看店铺，又得办这些事情，你们想累死我是不是？” “我们和周琦商量啦，看店铺不用你，你只管做好这些事就行。” “老大，我们看好你哦，不要让我们失望哦？” “好吧，好吧。不过你们回家坐长途车，一定要注意安全……” “老大，晚安！” “老大，提前祝你元旦快乐哈！” “我快乐，我快乐你个头！我还没说完呢！凭什么只能我听你们说，你们不听我说呀？” 俩女孩早跑了，只剩下周晓琳坐在沙发上，笑的腿都抬起来了。 周大忽悠又掉进俩小女孩挖的坑里去了。答应的事情做不完，俩女孩会小瞧他。 切，我周大忽悠是谁呀，就你们俩小丫头片子，也能难住我？ 可是，俩丫头给他弄的这些工作，不是让他给出出主意，而是有实质内容，都需要花时间，去脚踏实地干啊！ 就她们现在这个工作热情，估计在家里都待不了几天，立马会惦记自己的工作，跑回来。 等她们跑回来，他还没完成这些作业，这人可就丢大了。 程晓和刘璐走了以后，他就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认真对待这些工作了。 鲜奶抽查，问鲜奶公司要质检报告，再找专业化验单位，化验鲜奶蛋白质、脂肪含量，菌群密度，跟鲜奶公司出具的质检报告风马牛不相及。 emmm…… 敢糊弄我，信不信老子不经营你的奶站了，把你的客户都给带走？ 他直接打电话给鲜奶公司老总刘子强。 刘子强和他年龄差不多大，他们见过几次面，关系还算可以。 “刘总，你的改进方案，就是改改质检报告是不是？我给你传真过去我委托其他单位做的鲜奶检测报告，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是不是觉得我周大林离开你的奶站没法活了是不是？我送其他牌子的奶行不行啊？其他山里的品牌，不仅有鲜奶，还有桶装山泉水呢，我正考虑要不要和他们合作呢。” 刘子强还真不敢得罪他。这家伙经营的奶站，是全市最大的，销量占了他们公司总销量的三分之一。 “哎，大林你回来了？怎么样，今晚我请客，地方你挑，我给你接风。” “你少顾左右而言他。”他直接就不买账。“你先给我解释你那个质量问题。别以为这只是我的事，这特么是你的事，关系你生死存亡的大事！” 刘总只好解释说：“主要还是奶源问题啊。奶源不好找啊，咱们销量增长的太快。” “啊，奶不够你就水来凑是不是？你这叫作死你知道不知道？” “那你说咋办啊，我总不能断供吧？我这阵子也是着急上火，亲自出去找奶源啊，河南、河北我都跑遍了，现在还在山西北边呆着呢！这破地方，兔子都不拉屎啊，受老罪了！” 周大林就笑了说：“你在山西还忽悠我今晚请我呢？你有句实话没有？”说完了又问，“哎，我给你出个主意怎么样？” 刘总不以为意说：“你能有什么好主意啊？” 周大林嘿嘿一乐说：“你知道，漂亮国是怎么控制自家后院那些国家的吗？” 刘总一愣，这跟他找奶源有什么关系啊？ 就听周大林继续说：“南美那些国家，气候温暖湿润，土地肥沃，粮食自给自足，过去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漂亮国先进啊，生产粮食成本低。 于是，漂亮国就把自己的粮食拉到南美那些国家去，对他们说，你们技术这么落后，生产一斤粮食的成本，我们可以生产五斤。从今以后，你们不要生产粮食了，我们卖给你们就得啦，又便宜又好吃。 那些国家一听，这道理很对啊。我们生产一斤玉米要花一美刀，漂亮国卖给我们才两毛钱，我们干嘛自己生产啊，这不吃饱了撑的吗？于是，他们就不种地了，没了粮食就去漂亮国买。 有一天，漂亮国突然就不卖给他们了，对他们说，你们得听我的话，我才卖给你们。不听话，我一粒粮食都不卖！ 哎，你说，到这一步，那些南美国家自己都几十年不种地了，会不会听漂亮国的，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 刘总就糊涂了。 “不是，你给我讲这些什么意思啊？”他就问。 “你怎么这么笨呢？”周大林就不耐烦说，“咱们这附近这么多小鲜奶公司，他们的牛奶哪里来的？” 刘总想想说：“他们自己也养奶牛，有自己的牧场啊？关键是他们每天出货量少，自己的牧场就差不多可以供应的上，不像我们一样，得到处寻找奶源……” 说到这里，他突然大叫一声：“我明白了！”接着就说，“我还真是特么的笨死了！” 那边周大林就又笑了说：“你不笨，起码反应过来了。” 刘总不由说：“大林啊，你特么的就是个商业奇才！出个主意就比我损。上次我如果不听你的，搞质量和安全认证，参加驰名商标评选，公司发展就没这么快。要不你来我公司做吧，我让你干副总。” 周大林嘿嘿两声说：“你把老总让给我，我都不稀罕。赶紧回来吧，想好了怎么干，把他们的地都给荒了。” “好的，好的，我现在就往回走。回去我请你，你想干啥就干啥！”刘总忙不迭地说。 周大林就把电话挂了。 刘子强已经知道什么是那些小鲜奶公司的地了，那就是他们的灌装工序，是个绝对的软肋！ 小公司资金少，引进不了百利包生产线，消毒程序也很差。他们虽然奶质好，可是输就输在这个罐装程序上。成本高，质量差，保质不好，这才竞争不过刘总的公司。 现在，刘总就是漂亮国啊。你们还自己灌装什么啊？把鲜奶卖给我，我给你们的利润，比你们自己卖还高。 没有几家小公司会经得住这个诱惑，很快就会被刘总变相吞并，变成他的奶源地。等他们失去了自己的灌装能力，就和南美那些国家，失去了耕种能力，没什么区别了。那时候鲜奶的价格，就是刘总说了算了。 刘总能从周大林举的例子上，悟到自己该怎么做，也相当不易了。看来，只要有这家伙在，这个鲜奶公司，将来还是会有很大发展的。 可是，在周大林过去的记忆里，却没有这个鲜奶公司成功的记录。 难道，刘总就是缺他这个贵人，给他出这么一缺德主意？ 但不管怎么说，鲜奶公司的奶质问题，还是有望被他从根本上解决了。 只逼着刘总提高奶质有什么用啊？他要有办法他能不提高吗？要市场就没奶质，要奶质就没市场，没市场还玩个什么大劲儿？死循环！ 你们两个臭丫头，这回服不服？等你们回来，老子就有的资本吹了，可以好好给你们上一课！ 接下来，就是跟周琦找的那四个人接触一下了。凭着他周大忽悠的本事，把他们忽悠地乖乖跟他签协议，给他当间谍，这个轻松。 他专门拿出一天的时间来，请他们吃饭，然后又到他家里来喝茶，谈他的app大业，差点把这帮孩子给忽悠的，直接放弃自己的专业，跟着他干。签个卖身合同，绝对没有问题。 最难办的，就是刘璐鼓捣的那个求职与雇主对接的问题了。 一般求职对接，都问题不大。快腿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好多需要人员的单位，包括远洋货轮招海员，都会找他们。给他们代招费用，他们来宣传招人。 这里不得不加一段。好多读者，要么是年青，九九年还不记事儿，要么就是受限于见识，一听说写跑腿服务，立马就断定是瞎扯，还有要我直接改掉，不要写跑腿的。 殊不知，跑腿在九十年代末一直到二十一世纪初，曾经有过辉煌。 更重要的一点，那时代单独做跑腿的并不多，而是靠跑腿的广告效应，来做大自己的公司。 书中男主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都是按着这个思路走的。 试想一下，当跑腿的骑着快腿的黄色自行车，穿着快腿独有的醒目工作服，穿梭于大街小巷的时候，这是怎样一个广告效应？ 71.插手家教 当周大林不惜代价，把跑腿这个难做的生意做出来，站住脚的时候，他真正的盈利项目，就会在跑腿的广告效应带动之下，进入快速增长期了。 我曾经接触过一个公司，它的主业是模具，这东西并不挣钱，甚至赔钱。可是，这公司依旧在做，而且做的十分认真。 那么，他的利润点哪里来呢？ 不挣钱的产品做的就少，竞争压力就小啊，投资成本显然就会大幅降低。 那家模具公司，就是用这个赔钱的模具当做敲门砖，成功打开了使用模具厂家的大门，随后，他真正挣钱的副产品就涌进了工厂，获得了巨额的利润。 它这是一种什么理念？说白了就是跟现在网红想尽一切办法加流量、出名是一个道理。你出名了，才有话语权。 周大林的目的，就是要靠跑腿出名。我文中一再说开始是赔钱的，周大林还用“先赔后赚”来安慰程晓和刘璐，这些书友们怎么就不理解呢？何况周大林真正挣钱的是股市，也不是跑腿。可就是有那么几个书友喜欢断章取义，只是看到“跑腿”二字，就大发议论，误导所有书友们，真是无语了！ 删帖吧，对不起你来一趟，来一趟就是对我的支持啊，我得谢谢你。删你的贴有些不忍。可不删，实在是有给我砸场子的意思。 跑腿站住了脚，快腿出名了，奶站、家政这些“副业”，很快就可以打出去，成为利润点。 原本，我还想着把这些“副业”慢慢引出来，因为时间轴太短了就不现实了。现在没有办法，只好先把奶和求职给整出来了。 言归正传。 代招服务，招聘方出资给快腿，快腿代招，这个问题不大。 刘璐要周大林理顺的，是求职家教这一块的服务。 那个年代，还没现在的这么多的补习班，可高考的压力，恐怕比现在还严重，因为那时候大学少，僧多粥少，竞争更加激烈嘛。 好多孩子的家长，在自己孩子学习成绩跟不上的情况下，找不到市面上的补习班，或者对这种补习班不放心，或者花钱给孩子报两回，效果不大，就再也不愿意受这种补习班的忽悠，白花钱了。 他们最终，就把目光投向了那些在校的大学生。九十年代末，大学生兼职家教，也是一个十分热门的工作。 刘璐属于那种热心肠的人，也做过家教，知道这里面的辛苦。看到比她小的学弟学妹们，为找份家教工作，跑遍全城还一无所获，心里就不是滋味了。她主动开发了家教介绍这个项目，希望可以帮到那些学弟学妹们。 大学生们教初中或者高中的孩子知识，传授考试经验，这是没问题的。可更多的孩子，成绩不好，或缺的恐怕不是这个。 对这一点，周大林是深有体会的。 刚上初中的时候，他比较贪玩，学习成绩并不怎么好，也就在班里排个中游。 母亲就是当教师的，一天到晚给他灌输学习的重要性，大道理他都懂，可就是管不住自己，还是让玩耍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时间。 他妈苦口婆心，文武并用，依旧是拿他没招儿。后来，他爸就亲自上阵了，一个学期的工夫，就把他贪玩，管不住自己的毛病给管过来了。 说来十分简单。考试成绩上不去，主动脱下裤子来，趴在床上。他爸毫不留情，一竹竿子下去，屁股上就通红肿起一溜来。如此三竹竿子，他就哭爹喊娘了。 做不完老师布置的作业，不许睡觉。做作业的时候，他爸就拿了竹竿子在一边看着，也不说话，只要看到他思想开了小差，走神了，“啪”就是一竹竿子。 那一个学期，他的脊梁、肩膀上，总是有红肿的印子。 打他的时候，他爸也心疼。可是，他坚信“棍棒出孝子”的理论。当年他可以从一个普通市民家里走出来，成为新中国第一代大学生，就是周大林的爷爷这样管教出来的。 一个学期之后，周大林改掉了所有的坏毛病，做作业的效率明显提高，甚至不用放学回来做作业，在学校自习课上，就把作业做完了。回到家里来，不但有时间玩，还有时间重点练习自己不太有把握的知识，预习第二天讲的课程，阅读课外书籍。如此一来，综合分析能力，也有了突飞猛进。 到高中的时候，他被他爸逼出来的这些良好习惯，就发挥了作用，并且一直把这些习惯保留到现在，用在生活和工作中。 可以说，是他爸改变了他的一生。要不然，他不会考上重点大学，将来混的，和李胜文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甚至不如李胜文。 直到现在，他还在心里感激他爸，在初中的时候，对他的教导。 如今，这些充当家教的大学生们，大多数面临的，恐怕就是这个问题。不是老师教的不好，是孩子的主要心思，没有放在学习上。 这样的孩子，你就是请多少家教，上再多的补习班，也不会起多大作用。 快腿给介绍了家教过去，没有取得预想的效果，好多学生家长，就嫌快腿给他们找的家教不行，开始不信任快腿，甚至有说快腿骗钱的。收了介绍费，给随便介绍个学生过来充数，一轮教学下来，孩子成绩不但没有提高，反而下降不少，不是骗钱是什么？ 这就直接影响到了快腿家教这一块的生意，甚至影响到了快腿的信誉。 家长们不再来快腿找家教，那些在快腿报名的大学生们，就无法得到工作。 刘璐着急的就是这个，看着学弟学妹们抱着希望来，带着失望走，她的小心脏受不了，又没有解决办法，就只能设法坑她老大了。 反正老大古灵精怪，有的是办法。 周大林还真有办法。 他先联系了让家长特别不满意的几个做家教的大学生，在门店楼上自己的办公室里，和大家开了个座谈会，了解情况。 结果，他就听到了许多的抱怨。 有的孩子，天生就是笨，无论你给他讲什么，都是油盐不进，布置了作业题目，怎么说都做不对。 但也有聪明的。有一个初中男生，愣是把教他的大学生给忽悠了。 这小家伙也着实可恶。晚上教会记住的英语单词，第二天早上听写考试，竟然一个都没写对，说是全忘了。一个星期下来，小考成绩不但没有进步，反而退步了。 这样的教学结果，家长当然不满了，直接就把家教给辞退了，还找刘璐好一通埋怨，说刘璐糊弄她。 没办法，刘璐就又给她换一个教过四五个学生，有家教经验的。 这个是个女生，更对付不了那小男孩。他对家教说，上一个哥哥，就是对他不好，让他给坑走的，他是故意装考试不会，成绩才会下滑。如果这位女生家教对他不好，他还会考试的时候故意不会。 那怎么才算对他好呢？就是在家长面前要替他打掩护。比如说，晚上上课的时候，他会尽快学会家教教授的课程，剩下来的时间，家教就要替他打掩护，让他玩游戏。 那会儿的游戏，就是卡带游戏机的那种，什么水管工、魂斗罗一类的。 为了保住这个饭碗，家教只好妥协。反正他都会了，成绩应该可以上去。 可纸里包不住火啊，再说这孩子只是书本上的东西会了就不学了，不多做练习作业，就算他考试不再装不会，成绩又能有多大提高呢？ 家长还是不放心，来个突然袭击。星期天假装加班，半途杀回来，就发现女孩坐在一边，悠闲地自己看书，她儿子坐在电视跟前，戴着耳机玩游戏。 这一下，家长就更火了，满世界宣传快腿找家教是骗人，弄得她住的那个小区都知道了，没人再愿意来快腿找家教。 “我都留下心理阴影了，再不敢做家教了。”那女学生就对周大林说。 教过那男孩的男生也感慨：“我发现他们母子俩，还真是亲生的，都是一肚子鬼心眼儿，一肚子坏水儿！” 听了一天大家的抱怨，周大林就决定，改变快腿家教短板，就从他们说的这个小男孩身上下手。 第二天，他亲自上门，去找那男孩的妈妈去了。 男孩的妈妈姓苏，是一家大公司的中层，单亲家庭。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儿子也的确随她，很是聪明，在她面前也很乖巧，揣摩她心思揣摩的很到位，每天都能哄得她开开心心的。可就是学习成绩上不去。 “照他现在这个成绩，考省重点高中是没指望了。” 和周大林对面交谈的时候，苏女士就哀叹说。 “我也知道，有时候的确是冤枉了你们找来的家教。可是，你也要理解我做为母亲，望子成龙的迫切心情啊！” 周大林就点头说：“我理解您的心情。”接着就问她，“下一步，关于孩子的成绩，你打算怎么办呢？” 苏女士就叹息一声说：“各种办法都用尽了，我已经不抱希望了，随他吧。实在不行，花钱上贵族学校算了。” 72.骗小孩儿 72. 对儿子，苏女士已经有些失望了。 周大林就劝她说：“苏老师，咱们都接受过高等教育，也都是从孩子这个年龄段走过来的。从家教反应给我的信息来看，您儿子的确非常聪明。这么聪明的孩子，将来如果考不上一个好的大学，的确是可惜了。” 他的话就引发了苏女士的同感，她就接话说：“谁说不是呢？从现在这社会发展来看，学历是敲门砖啊！没有一个好的大学学历，将来就找不到好的工作，道路会更加曲折。可是，我是真没什么办法了，要不也不会去你们那里找家教。” 周大林想了想，就问苏女士说：“您平时打他吗？” 苏女士就苦笑笑说：“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我们家扫地的笤帚，我一个月至少要换一个，有时候能换到两三个，都是打他给打断的。可是，根本不管用。打他的时候，他鬼哭狼嚎一通，眼泪鼻涕的，可我也没有手软。你不知道，有时候恨的我呀，恨不得打死他算了！” “我知道。”周大林就说，“爱之弥深，恨之弥切。怒其不志，恨其不争。” 听到这里，苏女士反倒笑了。想不到，这个小小的快腿公司经理，竟然还文绉绉的。 “是啊。”她就说，“但愿他长大了，会明白我这番苦心。” “会的。”周大林说，“早晚有一天，他会明白做母亲的为了他，所付出的一切。可到那时候，恐怕就晚了。” 苏女士就叹息一声，没有说话。她心里想的，也是这个。 周大林就又说：“其实吧，我小的时候，也就您儿子现在这个年纪吧，十二三岁，也和您儿子一样淘气。心里非常明白学习的重要性，可是，那时候小，自制力差，就是管不住自己。初二的时候，学习还一般般。 我母亲是做教师的，大道理不知跟我说了多少，也没少打我。可是，并没有起什么作用。直到有一天，记得是上初三了，我爸知道，不能再放任我自流下去了，他开始管我，我的成绩才上去。 关键是我爸管我一年以后，我养成了另一种好的生活习惯，到高中的时候，这种生活习惯帮助了我，让我一直保持了一个好的学习成绩，最终考取了重点大学。” 苏女士听了，就又叹息一声说：“孩子他爸没了两年了，车祸。要是他活着，哪里会让我操这么大的心啊！” “对不起，你看，我不知道是这样，不该说这个。” “没事儿。”苏女士就笑笑说，“最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你说的我明白，没有给孩子养成一个良好的学习习惯，也没有顾上培养他的荣誉感，他考不好不觉得羞耻，得过且过，老是抱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心态。” 说到这里，就叹息一声说：“可是晚了，这孩子已经管不过来了。” “还不晚。”周大林就纠正她说，“如果您信得过我，我替你管一周试试。如果我管的有成效，您再考虑让我管下去。如果没有成效，我不收任何费用。” “你？”苏女士就狐疑地看着他。 “因为您儿子和我小时候太像了，我知道他的毛病在哪儿，心里想什么。”周大林就说，“我有信心给他一个良好的学习和生活习惯。当然了，您不放心的话，也就算了。我今天过来，一个是觉得您儿子和我小时候有些像，放任自流下去，可惜了。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想着证明一下，我们快腿家政介绍每一个家教，都是认真的。” 苏女士脸上，就露出些不自然来。她在气头上，没少去快腿那边闹腾，也没少对周围的人说快腿的坏话。 看她活动了心思，周大林就说：“不过，我这个管孩子的办法，会存在体罚，但我绝对不会伤着孩子的筋骨。孩子受些皮肉之苦，恐怕在所难免。您如果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呢，您不妨就让我试试。如果您心疼孩子，不想让他受委屈，就权当我什么都没说，那我就告辞了。” “等等。”苏女士还是有些动心。 “周经理，你有孩子吗？”她最后问。 周大林就笑笑，老实回答她说：“没有，我现在单身。不过，这个不证明我管不了您儿子。” 望子成龙心切的苏女士，终于下了决心，让周大林试试。因为这家伙从外表看起来，还蛮有些靠谱的样子，说话也文质彬彬，有股子书卷气。 这样一个人，不会对他儿子，有太大的威胁吧？而且，她这儿子也太让她头疼。脑袋聪明，对她的脾气性格了如指掌，一天到晚哄得她，不是让他给气急了，都不忍心下手打他。 于是，苏女士和周大林签了一份协议。 当然要签协议啊，要不然儿子受了皮肉之苦，她心疼了反悔，去告周大林怎么办呢？ 签完协议之后，她就以要去外地出差一周为理由，把儿子托付给了周大林这位“周叔叔”。 做为公司中层，她是经常出差的，这个她儿子一点也不奇怪。但她出差，总是会把儿子放到父母或者公婆那里，这回却把孩子交给一个陌生人，这一点就解释不过去了。 她这儿子也的确聪明，立刻就意识到他妈是撒谎骗他，要找人收拾他。 “妈妈，你生我气了，不喜欢我了吗？我不想跟陌生人，你不要我，我会想你的！”十三岁的人了，都是少年了，还要做出一副撒娇和可怜的样子来。这小家伙也的确够难缠的，差一点就把他妈给说心软了，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幸亏她带儿子过来以后，守着周大林才告诉儿子真相。要是单独和儿子谈这个事情，恐怕她真就要反悔了。 周大林立刻和蔼可亲地在小家伙面前蹲下来，微笑着说：“你不快期末考试了吗？你学校离着爷爷奶奶家，姥姥姥爷家都挺远的。妈妈怕耽误你的学习时间啊，就把你托付给我。” “可是你这里，离我学校也有两站路呢！”小家伙立刻狐疑地说。 “这个没关系呀，”周大林依旧和蔼可亲，“叔叔有汽车啊，可以每天接送你上下学，很方便的。” “你真的有汽车？是轿车还是面包啊？我们学校有好几个同学的家长都有车，每天接送他们，可威风了。”小家伙一脸羡慕说。 “轿车啊，叔叔有轿车，还是很不错的轿车。”周大林就说，“要不要我带你去楼下看看，顺便拉着你去兜兜风？” 于是，周大林又耐心地下楼，拉着这母子俩转了一圈，趁着小家伙高兴，苏女士扔下儿子，赶紧跑了。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天都黑了。周大林把车停在楼下，领着小家伙上楼。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周大林就边上楼边说。 “赵小桐。”小家伙说。 “哦，今天的作业写完了没有？你妈妈已经把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告诉我了，一会儿到家，我会检查。” “还没写呢。” “没写？一门也没写吗？那你下午上自习课的时候，干什么了？” “自习课都让我们班主任占了上数学课。” “是吗？我问你们班主任了，今天下午，你们有两节自习课，根本没有老师讲课！”他就蒙他说。 赵小桐就嘿嘿两声说：“我都是回家吃了饭以后写作业的。” “不行。从今天开始，老师布置的作业，必须在学校里做完。如果做不完，晚上回来就必须先写作业，写不完不许吃饭！” 周大林开始逐渐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了。 “你把我送回我自己家好吗？我不想住你这里。”赵小桐也意识到眼前这个和蔼可亲的周叔叔，可能是一条披着羊皮的狼了。 “好啊。”周大林一脸无所谓说：“你就是回去，你妈也不会要你了。” “不可能！”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没敢自己独自下楼。 “想知道为什么吗？”周大林问，然后就摆一下头说，“跟我上来，我告诉你为什么。” 赵小桐果然就跟着他上楼，在客厅里坐下。 周大林这才说：“你爸爸没了两年了吧？你妈妈靠一个人挣工资养着你，非常辛苦，你知道吗？ 你妈妈才三十几岁，还年轻，她也想追求自己的幸福，这个没有错吧？可是，你这么不争气，不知道好好学习，将来不能有个好工作。你将来上高中，上大学，甚至工作了谈恋爱，找媳妇，就需要花很多很多的钱。你妈妈没有这些钱，她怎么办？她更需要给你找个爸爸，来共同抚养你。可是你这样不听话，谁又愿意来你家，帮着你妈妈抚养你呢？没有人帮你妈妈，你妈妈一辈子就会毁在你手里，你想过没有？ 所以，你妈妈终于下了决心，就是把你委托给我，把你变成好孩子。如果你不能变成好孩子，她只能狠心把你扔给你爷爷奶奶，离开你，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周大忽悠是真能忽悠啊，没一会儿工夫，就把小家伙给忽悠的放声大哭了。 “哭有个屁用？” 这时候，周大林终于原形毕露，变大灰狼了。 73.强迫疗法 周大林开始恐吓赵小桐。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好走。一，你就这样继续顽劣下去，你妈妈把你送到你爷爷奶奶那里去。你妈妈将来会嫁给别人，和别人有孩子。你想，她又有了其他的孩子，还会要你吗？” 赵小桐就哭的更厉害了。 “还有一条路，”周大林才不管他哭不哭，继续说下去，“就是你在我的帮助下，努力学习，把成绩提上去，考上省重点高中，不要让你妈妈失望。那时候，你妈妈会感觉到生活有希望，就不会不要你，明白了吗？” 赵小桐不哭了，坐在那里低着头，也不出声。 “现在，你告诉我，两条路，你到底选哪一条？如果就是不想悔改，我现在就送你去你爷爷奶奶那里。”周大林说。 “别。”赵小桐终于说话，“我不去爷爷奶奶家，我好好学习。” 这不是个执拗的孩子。还真让他说着了，小家伙和他小时候差不多，知道变通。 这就好办了。 “你知道你爸爸没了以后，你妈妈为你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吗？”他问。 “知道。”赵小桐老实回答说。 “那你说说，妈妈到底都为你做了哪些牺牲？”他又问。 沉默一会儿，赵小桐还是说：“每天上班努力工作，因为爸爸没了，她要挣更多的钱，才能够把我养大。” “还有呢？” “每天回来为我做饭，看着我学习，把所有时间和精力，都花在我身上了。” “你这不什么都懂嘛。那你说说，你应该怎么做，才能对得起妈妈对你的付出。” “好好学习，考上省重点高中。” “嗯。你心里很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可为什么不做呢？” 赵小桐不说话了。 周大林就问他：“不是你不想做，也不是你不知道怎么做，就是你经不住外面的诱惑，管不住自己，是不是？” “是。”赵小桐说，“我也想好好学习，把成绩提上去。每回考试，我也想考个好成绩，让妈妈高兴。” 周大林就接过他的话来问他说：“每回考试，成绩不理想，看着妈妈生气、伤心的样子，你心里也一定很难过，是不是？” “是。”赵小桐又哭了说，“她每回打我，我都不躲，尽量让她打着我。她打的我一点也不疼，我故意使劲哭，让她感觉把我打疼了，她才会消气。” 周大林就叹息一声说：“既然你主观上愿意做个好孩子，那么，就让叔叔来帮助你，真正去做一个好孩子，好不好？” 赵小桐看看周大林，问他说：“我学习好了，成绩上去了，妈妈就会来接我回去，是吗？” 周大林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说：“关键还是养成一个健康、良好的习惯，抵御得了外界的诱惑。你只是一次学习好了，考试成绩上去了，保持不住良好的习惯，以后学习还会退步，还是考不上省重点中学。就算你考上了，那里也有学习不好的孩子啊。你没有一个好的学习习惯，考不上好大学，将来还是会让妈妈伤心的。” 赵小桐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但周大林的话，他听进去了。 周大林就继续说：“现在，让叔叔帮着你，养成一个良好的学习习惯，然后你再回到你妈妈身边去。就算那时候叔叔不在你身边监督你，你一样可以把这个好习惯保持下去。那样的话，你回到妈妈身边，才不会再犯过去的错误，妈妈才会高兴。” “好吧。”许久，赵小桐才说，“我听你的。” “那么，咱们就从现在开始。”周大林说，“从今天开始。你想一下，你们班里，学习好的孩子，是不是在自习课上，就完成了作业？” 赵小桐就点点头。 “那么，你为什么完不成呢？” 又过一会儿，赵小桐才说：“上自习课的时候，老师不在，刘浩强他们几个学习好的，都在写作业。我有时候也写，不过，好多时候，还是和同学在说话。” “嗯。”周大林就点头说，“一心不能二用。” 赵小桐又说：“还有，就是他们比我写作业写的快。” 周大林就问：“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人家比你写的快？” “他们不玩。”赵小桐回答说。 “不只是这一点。”周大林就纠正他说，“人家上课集中精力，认真听讲，比你学到的知识牢固，做起作业来才会比你快。是不是？” “是。” “这个叫效率。”周大林说，“人家的效率比你高。叔叔会帮你提高效率，你只要听话，早晚有一天，你也会像他们一样，有高效率，而且会超过他们。相信吗？” 赵小桐看他的目光就有些迟疑。 “相信叔叔，叔叔也是从你这么大走过来的，”周大林就说，“叔叔知道怎么提高效率。” “怎么提高啊？”赵小桐问。 “强迫自己啊。”周大林诡异地一笑说，“当然一开始你自己没有能力强迫自己，需要叔叔帮助你。你比如说，叔叔一开始和你说的，坚持上自习完成作业，完不成作业回来不许吃饭。而且，叔叔会时刻在你跟前监督你，当你写作业不认真的时候，叔叔就会惩罚你，让你疼一下。时候久了，你就会学会集中精力去完成作业，效率也就提高了。” 赵小桐还小，还是不能理解他说的是什么。 周大林就说：“咱们慢慢做开了，你就明白了。现在开始，去洗手间洗把脸，回来写作业。” 赵小桐还算听话，去洗手间乖乖把把脸洗干净了，回来打开书包，就在茶几上把书和本子摊开，开始写作业。 沙发有些高了，他坐着不得劲。周大林就搬来一个小凳子，让他坐在上面写。而他，则拿了一个竹子做的长把痒痒挠，坐在他身边不远处，看着他。 开始写作业，赵小桐的毛病就暴露出来了。写不了几个字，就开口和周大林说话。 “叔叔，你是我妈妈的朋友吗？” “不许说话！”周大林就吼他，“一心不能二用，写作业的时候，脑子里只许想作业，其他的不许想！” 赵小桐就又低头写作业。没过二分钟，又抬起头来，想着说话。 这一回，周大林就不和他客气了，拿起痒痒挠，照着他的肩膀，“啪”就来了一下。 原来，这就是他说的，让他疼一下！ 这家伙是真狠啊，这哪里是疼一下，是钻心疼！ 屋里有暖气，温度很高，赵小桐已经把外面的棉袄脱了，只穿着件秋衣。痒痒挠抽在肩膀上，不钻心疼才怪。 他不由高生喊叫。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周大林黑着脸说，“因为你脑子又开小差了，没有想作业。只要我发现你脑子不在作业上，我就会用这个痒痒挠抽你。这叫强迫疗法，知道吗？” 周大林打他，不像他妈打他，还是要讲明白为什么打他。 赵小桐就知道了，只要脑子不在作业上，身上就会挨一下痒痒挠。 这东西打在身上，不会伤筋动骨，可是钻心的疼啊！ 他也知道，周大林不会和他妈一样，可以让他哄着讲条件，这家伙认死理儿，没条件，不集中精力就打。 他倒不敢说话了，可平时养成的坏毛病一时半会儿哪里改的过来？ 一会儿工夫，周大林就发现他的眼神离开了作业本，看向茶几对面的沙发了。 沙发上没有什么，但周大林知道，赵小桐又走神了。于是，又是“啪”的一声，随后就是一声尖叫。 “走神没有？” “走了。” “挨打对不对？” “对。” 周大林就不说话了。 又过一会儿，赵小桐就用手指转动拿在手里的中性笔，眼睛也离开了作业本。 “又是“啪”的一声，紧接着就是一声“哎哟”！ 这一回，周大林话都懒得说了。 肩膀上不知挨了多少下痒痒挠，赵小桐终于抬起头来，对周大林说：“我写完代数了，能不能休息一下？” “不能。”周大林告诉他，“接着写下一门。这也是一种惩罚。如果你是在自习课上，写完一门，可以休息一会儿。谁让你没写完呢？” 赵小桐只好继续写其他作业，周大林把他写完的代数作业拿过来检查。字迹潦草，还有做错的。 等他写完了下一门，周大林就又把代数作业放在他面前了，让他自己看做错的错在哪里，然后再给他讲一遍。 初中代数，对周大林来说，还不算困难。 等他把错题都弄懂了，周大林就逼着他再抄一遍，字迹要工整，写潦草了重新写。 如此反复，不断挨打改错。待所有作业写完，都过了半夜十二点了。 期间不知哭了多少回，哭也没用。人家说了，是为了他好，为了不让他妈妈伤心。理由正当，他挨打也没脾气。 周晓琳早就得了哥哥嘱托，在外面给两个人带了饭，回来悄悄放进厨房，然后直接进卧室，不许打扰他们。 她就纳闷，她哥这是又犯了什么邪了，从哪儿弄个小毛孩子来家玩儿？可玩儿也没有这么玩儿的，玩了个一晚上鬼哭狼嚎！ 74.办个封闭训练营 从要带姐们儿和张卫东来省城这一件事情上，周晓琳已经看明白了，她这个混蛋哥做事，除了匪夷所思不说，而且十分狠笃。 她开始有点怕哥哥了。 对付她哥最好的办法，就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要和他对着干。要不然，没好果子吃。 所以，现在的周晓琳，是她哥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连问为什么都懒得问。 赵小桐哭着收拾书包，哭着吃饭，哭着进周大林的房间睡觉，周大林只好睡沙发了。 程晓和刘璐的房间，他不能过去睡，毕竟人家都是小女孩，有不少隐私。 临睡之前，周大林问赵小桐：“能不能坚持？不能坚持我就把你送你爷爷奶奶家。” 赵小桐竟然咬着牙说：“能！” 那就好办了。 第二天，周大林去学校把赵小桐接回来，效果就好了一些。作业在自习课上做了一半，总比没做强。 这天晚上，他们弄到十点半，挨打的次数也少了一些。 也是在这天晚上，周大林把那个过去给赵小桐做过家教的男学生给叫来了，帮着他给孩子检查作业，同时也让他看看他是怎么管孩子的。 周大林知道，跑腿这一行只短短流行了几年，很快就会做不下去。而这时候，离着网络服务火起来，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得在跑腿衰落之前，让他的公司成功转型才可以。 原来做那个跑腿，他就没拿着当事业来做，纯粹就是为了留住程晓，把程晓追到手。 如果他的快腿倒了，对他来说，倒也没什么。可是，如今跟着他干的，已经不只是程晓和刘璐两个了，还有周琦和手下二十多号员工呢。 快腿倒了，这些人付出了巨大努力才得到的工作，也就没了。尤其是周琦，他正期望跟着他做大事业，总不能让他失望吧？ 从快腿有了自己的门店，搬到街道上之后，他就在思考拓展更多的盈利项目。 跑腿服务把快腿的名号成功在省城推销出去，就已经超出他的预期了。他可以利用这个牌子，拓展出更多的业务来，没准儿这个快腿，就真的可以在网络服务没有到来之前，做成一个大事业。 在找赵小桐的家长谈话之前，他心里其实已经又有了一个想法。要不然，他才没这个闲心思，管这小屁孩呢。叫过那个做家教的男学生来，也是有他自己的目的。 元旦的时候，学校放假一天，苏女士打算把儿子接回去，结果她儿子竟然不愿意跟她回去。 “老师布置的作业我还没做完呢。”他对他妈妈说，“回到家里，我怕我又会变成原来的样子，这几天的努力，就白费了！” 自从把儿子交给周大林，儿子每天的作业，都得到了老师优等的评价。放假前的一次小考，儿子竟然进了班级前十名，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成绩。 “桐桐，你在周叔叔这里，过得好不好，没吃苦吧？”苏女士就问。 儿子咧着嘴说：“妈，我说不吃苦，成绩一下子就提上去了，你相信吗？” 他妈脸色就有些难看。 赵小桐就安慰他妈说：“周叔叔说了，不要让我在乎成绩，而是要注意自己做到了什么，过去的坏毛病改了多少，好习惯又养成了多少？我现在觉得，我才刚刚开始往好的方向转变，如果这时候回家了，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不只是要挨你的打，还会惹你难过，将来还要吃更多的苦。所以我觉得，在周叔叔这里吃的苦，值了！ 现在，我每天都早早起来，跟着周叔叔去公园跑步锻炼，然后周叔叔和我吃饭，送我上学。老师布置的作业，我基本可以在自习课上完成了。主要是因为我可以集中精力听讲，知识学的扎实，做作业就不难，效率提高了。晚上吃饭之前，我就可以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完了。吃完饭以后，肖老师还会给我听写英语，预习明天要学的课程。” “肖老师，哪个肖老师？”苏女士就问。 赵小桐就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声说：“就是你给我找的第一个家教啊。他可会教我了，讲的比我们老师讲的都好，我都能听懂。不懂问他，他也能耐心给我讲，一直讲到我明白为止。” 苏女士就睁大了眼睛看着儿子。 “那起初的时候，为什么你让他教的越来越差呢？” 赵小桐就又嘿嘿两声说：“我是故意不好好考试，让你辞退他的。我们家你一个人挣钱，我不想让你花钱。” 苏女士眼泪就流下来，抱着儿子说：“桐桐，只要你能好好学习，考上省重点高中，妈妈花再多的钱，都心甘情愿！” 她最终还是同意儿子留在周大林这里过元旦。临走的时候，她想和周大林谈一下费用，因为他们一开始达成协议的时候，周大林没有说费用的问题，只是说带孩子一个星期再说。 周大林却不想和她谈费用。 “你有一个又聪明又懂事的好孩子，”他说，“我只是觉得，这孩子再按你的教育办法教育下去，就可惜了，只是想帮你一个忙，我不要钱。” “那怎么行呢？”苏女士就急了说，“这钱你一定得要！我这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这么夸我儿子呢。你知道听到你这么评价我的儿子，我心里有多激动吗？你不要担心我付不起学费，我在公司里属于中层，收入不低。明年我们公司就实行工资翻番的政策了，我可以拿到两千块钱以上的基本工资，我有钱的。” 周大林就笑笑说：“这不是钱的事。桐桐也算是我实行我这种独创教育方式的一个实验吧？算是我们两个的合作，这钱我不能收。你如果过意不去，就替我们快腿宣传一下，将来我会办这么一个班，给那些有能力却得不到正确教育的孩子，一个机会。” 送走苏女士之后，周大林就找来了周琦，和他商量办教育班的事情。 带赵小桐的事情，他始终是和周琦通气的。他要做的，就是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现在看来，对赵小桐的教育是成功的。他相信，像赵小桐这样的孩子，还有许多。他要周琦去策划广告宣传，他要办一个类似封闭训练营一样的教育班，就像对赵小桐一样，进行封闭管理。参加训练营的孩子，上学车接车送，剩下的时间，就完全封闭在他的管理之下，采取一对一监管式管理。 “这样，咱们可以解决一部分做家教学生的工作问题。同时，可以向教育方面拓展业务。说不定有一天，咱还能办个学校，我能当个校董，给你个校长干干。”他开玩笑说。 周琦摸着脑袋说：“老大，你这变的也忒快了吧？咱们网络的事情还八字没一撇呢，你又要搞教育？” “网络肯定要干。”他说，“这不时机还不成熟嘛。干网络之前咱们事儿不多，先干着点别的。” “还不多呢？”周琦就掰着手指头和他算账，“你看你现在干了多少事儿啊？跑腿、奶站，职业介绍，这又要干教育。再说就你这个干法，一个孩子得投入多少成本，你算过没有？这一个孩子一个学期要收费不到两千块钱，我琢磨着咱都能赔进去！” 周大林就笑了说：“你说对了。两千块钱太少，我想的是，一个孩子一学期最少也得收两万。” “啥，你疯了吧老大？谁吃饱了撑得，肯一学期花两万，让你虐待他们的孩子玩啊？”周琦吃惊地问。 周大林嘿嘿地笑，笑完了说：“你呀，不懂得富人的心理。越是有钱的人，你要价越高，他就越肯入瓮。关键是咱有真材实料啊，一个学期以后，咱们还他们一个脱胎换骨的孩子，咱问他要十万，都有肯来的。” 周琦的脸色就严肃起来，问他说：“你的意思是说，咱们针对的孩子，都是富人家的孩子？” 周大林点头说：“这回你说对了。你想啊，能成为富人的人，哪一个都不白给，脑子都有过人之处。可是呢，他们的孩子，有几个学习好的？没有吧？不都是在国内连个三流大学都考不上，不得不花钱往国外送嘛。 他们的孩子学习不好，不是没有遗传到他们的优秀基因，而是和这个赵小桐一样，教育方法不对。 孩子是他们未来的接班人啊，他们不想着孩子能学习好，将来把他们的事业越办越好啊？做梦都想！咱们可以帮他们实现这个梦想啊，我一学期要两万，还多啊？ 拿钱就想进我的教育营了？做梦去吧，我还得挑孩子呢。组织个入营学生评估团，按孩子性格优劣聪明程度收学费，达到的效果，也要按这个标准来承诺。双方达成意向，签了协议才收呢。达不到要求的孩子，我还不收呢！” 周琦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他在努力消化周大林讲的这些东西。 这里面，好像还真有商机。 75.一个损招成就一个公司 看周琦还在思考，周大林就催他说：“不用想那么细。咱们针对的宣传对象，就是所有富人。先弄个初中班积累经验，然后就办高中班，小学班，最后就办个贵族学校。对了，咱们就叫贵族封闭教育营。你就照着我跟你说的这个思路去宣传，组织招生。那个赵小桐妈妈，你可以去找她，让她做个榜样，现身说法。至于老师，就从求职家教的这些学生里面选。” “老大，你能不能慢点说啊？”周琦差点哭了，“我实在跟不上你的节奏啦！” 他就又嘿嘿地笑了。 “这事不急，我就是跟你透个大致的意思，有时间咱们再探讨。你现在呀，是尽快给我找间房子，将来做孩子们的宿舍。” 周琦就奇怪问：“这只是个意向，你先找房子干吗？” “我都睡好几天沙发了，”周大林苦笑说，“那俩活宝过了元旦也要回来了。她们俩回来，我这里还不又要热闹了，赵小桐还能有个安静的学习环境啊？” 刘璐和程晓回家，计划的就是待一个星期，过了元旦就回来。 而在这一个星期里，周大林要解决刘璐留给他的所有问题。 白天和鲜奶公司协商，对方出营销团队，带着奶和各种小礼品，到快腿负责的所有小区去挨家挨户地推广宣传，订奶的还要送小礼品。 另外，他还得组织那些求职家教的学生，分批过来开座谈会，交流经验。他要从这些学生里面物色优秀人选，为他将来要建立的封闭教育营储备老师啊。 把周琦打发出去找房子，他就得接替周琦在门店里的工作，安排送餐车给写字楼送餐，分单给跑腿的。这些工作，周晓琳一个人忙不过来。 白天忙个晕头转向，下午还得去学校接赵小桐，晚上也得打起精神来，陪着小家伙点灯熬油。 这且不说，早上还得叫起他来跑步锻炼呢。 就这么一堆事儿，一天下来，没疯就算他心理素质超强了。 不过周大忽悠毕竟不是凡人，总有办法把困难分担给别人，把享受留给自己。 鲜奶公司的团队过来，他跟他们制定了计划，去哪个小区宣传，就由哪个小区负责送奶到户的分奶站负责，他就不用跟着瞎折腾了。 他又从接线班里，调两个小组长出来，让她们兼职家政，负责登记应聘资料，办手续。家政这一块儿他就不用管了。 赵小桐那边，他也很快交给了原先教他的那个家教。 三天以后，除了和学生们坐在楼上办公室里聊天，其他就又可以动嘴不动手了。懒人总有懒办法，周大忽悠天生就会支使别人，这招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练出来的。 鲜奶公司派出营销团队，到快腿的奶站宣传一个星期，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也就是公司老总刘子强给周大林面子。其他奶站，一年也不见得有这么几回，而周大林这边，一个月至少有一回。 刘子强这么照顾周大林，也不仅仅是因为快腿这个奶站销量最大，还因为他欣赏周大林。 周大林不仅给他出漂亮国那个主意，平时也没少给他出主意。 这时候，全国正大兴搞质量认证，评选驰名商标活动，周大林就建议过他，这些活动必须参加，也必须达标和拿到认证证书。 一个行业，特别是牵扯到食品安全，没有个响亮的名号，是很难发展下去的。 原来刘子强并没有重视这个，觉得干花钱没啥实际意义。经周大林一提醒，他也觉得有道理。狠着心花钱拿到了国际质量认证证书，又拿到了全国驰名商标的认证证书，接着就是国家食品免检证书。 这一下不得了，三证齐全，再大力宣传，定奶量翻了一番。 这是个假冒伪劣泛滥的时代，往嘴里送的东西，老百姓最关心的，当然首先是吃进去能不能被药着，营养如何倒放到第二位了。 有国家认证的东西，在老百姓眼里，自然就是安全的了。这也是刘子强可以在当时鲜奶行业竞争激烈的时刻，能够击败其他品牌，包括许多知名品牌，存活下来的关键。 而上一世，没有周大林给他出这些主意，他肯定是被淘汰了。 他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对周大林是特别够意思。 周大林的经验，都是来自未来。而在鲜奶行业泛滥的年代，谁提前走对了一步，都有可能成为赢家，何况在周大林的建议下，刘子强步步走对呢。 于是，这一世就在省城，出现了一个全新的鲜奶驰名品牌。兴许有一天，这新的知名品牌，会走向全国，和蒙牛、伊利他们争天下了。 刘子强也的确不是泛泛之辈。只是上一世的时候，他没有碰到周大林，第一步争取国家质量和安全认证这一块，因为心疼钱没有做，驰名商标也不肯花钱争取，被别人淘汰掉，不知所终。 这一世，在周大林的提醒下，这第一步走对了，也让他开拓了思路，后面的路，就好走了很多。 都驰名商标了，又有了质量和安全认证，他的眼光，就不会还是停留在鲜奶配送上。 从过去生产队的一个奶牛场，发展到鲜奶公司，没有两把刷子，一般人也做不到。 配送的鲜奶这一块，他开始品种多样化。高钙鲜奶、vcd鲜奶、麦香鲜奶，普通酸奶、草莓酸奶、红枣酸奶……一下就变出来七八个品种，扩大了用户量。 不止如此，他开始活动上层，在上层压力之下，他的鲜奶成为市绿色早餐工程指定饮品。他再次引进生线，生产高温灭菌，保质期长的商品奶类，开始尝试打入省城的各大商场，向零售进军。 要不他的奶源不够用呢，拓展的太快了。 可是，在那个资本泛滥的时代，不惜代价做大自己，挤占市场，避免被其他同行吞并，是存活下去的唯一出路。 他能迅速想到和做到这一步，就证明他不是个凡人。周大林在心里开始认可他，已经有和他合作的想法了，要不然也不会频频给他泄露天机。 质量安全认证、驰名商标，包括漂亮国的饥饿控制法，都是后世乳业公司用过的杀招。 刘子强从山西回来，来不及找周大林，家都没回，直接带着自己的团队，奔向了周边那些小牛奶公司。 往回走的路上，他就布置销售部，先去给他调查附近都有哪些小牛奶公司，规模、产品、经营状况。 等他的飞机落地，营销团队就在机场等着，立刻汇报，带着他直奔他圈定的那三家大一些的公司。 三天时间，他马不停蹄，用高价格砸下了三家公司。剩下的小鱼小虾，交给手下去办就行了。 商场如战场，一个好的商机恰如一个好的战机，你错过了，被别人抢了先，输掉的可能就是你自己。 全省的鲜奶市场，就因为周大林给刘子强出了这么一个损招，立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在刘子强和那三家公司谈判的时候，他这才知道，国内一家知名乳业公司，已经赶在他的前面，和这三家公司沟通了，只是还有一些细节问题没有谈妥。 这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他再晚个十天半月，真就全盘皆输了！这也是他不得不出更高的价格，迅速和他们签下合同来的理由。 如此一来，那家知名乳业公司，想着在省内的鲜奶配送市场站稳脚跟，恐怕就很困难了。 只要他垄断了鲜奶配送这个市场，有了根基，再慢慢向零售商场推进，就算不能把其他品牌挤出去，分他们一杯羹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可是，如果不是他先下手为强，让别人挤进了他做为根基的鲜奶配送里来，结果就恰恰相反，就不是他主动进攻，而是他不得不被动防守，甚至最终被人家大资本杀进来，给彻底吃掉了！ 他想想都感觉后怕。要不是周大林提醒他，他真的会在如此激烈的竞争之下，彻底输掉！ 他心里是十分感激周大林的，在签完了所有合同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坐了自己的四眼奥迪，亲自赶到快腿这边来，拉着周大林去喝酒。 这一次，他找了家私人会所，单独要了个房间，就他们两个人。 像这种会所，身家不过百万，根本没有资格进来。周大林在外人的眼里，就是一门店老板，别说百万，十万都不见得有。 刘子强对周大林这么客气，是因为他知道周大林这家伙有才，想着拉拢他。否则，一个手下奶站的负责人，他见都懒得见。 在单独的房间里，两个人吃着饭，刘子强也不隐瞒，直接就把自己这三天的经历全盘告诉了周大林。 “真是天助我也！”说完了经历，他对周大林感慨，“要不是你给我讲那个漂亮国的故事，要不是我意识到这事儿刻不容缓，真就让人家给抢了先机，咱们以后的日子，可就艰难了！” 76.把股份卖给我怎么样 刘子强这家伙，总想着把他自己的事情，生搬硬套到周大林头上，把他也拉进来，好像他也有一份似的。 “是你的日子艰难了，不是我。大不了你完了，我再换一家乳业公司。”周大林就纠正他说。 刘子强三十五六岁，比他大不了多少，他也就不和他客气。 “嘿，我说你小子。”刘子强就不满说，“我这刚经历了九死一生，你不但不安慰我，还这么阴阳怪气的。” “你不说嘛，有老天爷帮助你呀，吉人自有天相。我又不是老天爷，干吗要安慰你？”周大林说。 “呵呵，你小子是怪我没当面感谢你对不对？我把你请到这里来，这不就是当面感谢你嘛。”刘子强就解释说。 “感谢用不着，你还是赶紧想想，怎么提高你的奶品质量吧。”周大林就说，“你知道，我那边大学多，订奶的好多都是大学里的老师和教授。这帮知识分子可最爱较真儿。他们真要拿着你的牛奶去化验，你的脂肪和蛋白质含量这一块儿，能不能达到国家标准，你自己心里可有数。这事儿真要闹起来，可就不是个小事儿。” 周大林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 “这样吧，”刘子强就说，“我每天单独生产一千包奶给你。这些奶的批号，我让给你送奶的冷藏车司机亲自交给你。你就把这些奶，专门分给负责有大学老师居住的，那些宿舍区的送奶工。” 周大林听了就嘿嘿两声说：“你这损招儿也不少嘛。” 刘子强就解释说：“我这不是没办法嘛。解决那些鲜奶小公司，需要时间。在他们没把他们那些简易灌装生产线，都卖到外省去之前，我的收购价格不敢往下降。从他们那里收奶，不亏本就不错。我也是资金紧张啊。” 周大林看看他问：“资金紧张你就坑害客户是不是？你上边不是有人嘛，贷款啊？” 刘子强就苦笑。 “我扩张这么快，不贷款指望我自己生钱啊？能贷出来的款，都贷遍了。全市的银行经理，现在都特么躲着我走了。就在这么个吃紧的时候，村委会这些土狍子，还特么难为我，整天追着我要分红。我特么都快把自己老婆孩子卖了还账还利息了，上哪儿给他们弄钱分红？” 周大林就奇怪问：“这里面怎么还有村委会的事儿啊？” 刘子强就叹息一声说：“这个说来话长。你不知道，我这个乳业公司，过去是村里的一个奶牛场。那时候还不叫村委会，叫生产队。 包产到户以后，大家都忙自己的事儿了，这个奶牛场就没人管了。大队里也没有钱给这十几头奶牛买饲料。眼看着这些奶牛就得饿死，大队里就商量着，把这些奶牛也分了算了。 这可都是些荷兰奶牛啊，当初是公社支持我们大队搞副业，花大价钱买来的，饭量大，产奶多。可那时候大家饭都吃不饱，谁还花钱买牛奶啊？分到各家各户，这东西又不会耕地，也只能杀了吃肉。 那时候，我爹就是奶牛场的饲养员，日子久了，和这帮畜生有了感情。听说要把奶牛分了吃肉，就跟要杀了他儿子吃肉一样。他狠狠心一跺脚，就自作主张，把奶牛场给承包了。 你不知道，那时候听说我爹承包了奶牛场，全村人拿着当笑话讲，我娘骂了我爹三天三夜。 可他给承包了，总得想办法让这帮畜生挣钱，起码能够买得起饲料，不赔钱啊。 原来奶牛场产的奶，都是交给公社，由公社往城里的宾馆、饭店，还有机关送的。现在公社早就不管了。 没办法，我爹就托了人，找到公社，问问他们原先往哪里送，不行咱自己送还不行吗？ 还真不错，公社帮我们联系了几个过去要奶的单位，总算维持下来。 可改开以后，这些公家单位日子也不好过，要的越来越少。更要命的是，要了奶不给钱，欠账不还啊！ 那时候我十六岁，寻思着这样下去不行啊，趁和我爹去城里送奶的机会，我就各个宾馆、饭店地跑，去问人家要不要牛奶。 我一个十五六的农村孩子，穿的破衣烂衫的，没少挨人家的白眼和辱骂，现在想想，那叫一个苦！ 后来，我就又想一个主意，城里老百姓有钱，他们兴许喝奶啊。我爹牵着牛车给单位送奶，我就挑着两桶牛奶，在城里，只要看见成片的房子，我就往里面跑，挨家挨户问有要奶的没有？只是这么卖零奶，我卖了十年！ 再后来，我就像现在这些小鲜奶公司一样，贷款买了个简易灌装生产线，把奶灌成一袋一袋的，雇两个同村的人，和我一块卖。 再后来，订奶的越来越多，我就买了农用车来送奶。再后来，农用车就变了四轮运输车。 特么村委会看着我开始挣钱了，又想起来这奶牛场是村里的财产了，要收回去。他们以为那些荷兰奶牛那么好伺候呢，到他们手里，非死光了不可。 我爹心疼奶牛，不敢让他们给收回去。那时候我爹和公社，也就是现在乡里的干部，因为总给他们白送奶，关系熟了，找他们给说情，这才把奶牛场的产权归属给定下来。奶牛场我家和村里一家一半，各占一半股份，每年我得给村里上缴一半利润。 我赶上了好时代，奶牛场越办越大，给村里上缴的利润越来越多。可这两年不行，我在城里办了公司，又贷款引进了生产线，每年的利润都投入进去还不够，哪里有钱给他们？ 我反复跟他们解释，只有公司做大了，生存下来，以后才会有更多的利润给他们。原先就值个十几万的奶牛场，现在都值上千万了，这不是钱吗？可特么这帮土狍子，就是不认这个理儿。合着固定资产在他们眼里不是钱，也不是他们的，交到他们手里的钱才叫钱。 这又到年底了，我特么累的跟孙子似的，为了公司东跑西颠，他们可倒好，追在我屁股后面要钱，天天在我公司门口，家门口堵着，弄得我都没法回公司，也不敢回家了。” 从他讲述的创业史里，周大林听出来，刘子强这家伙很能吃苦，头脑也灵活。 做生意，就得有一股子吃苦的狠劲，脑子也得够用。 虽然刘子强只是初中毕业，可是他本身具备了成功的条件，脑子好使，肯吃苦啊。而且，做鲜奶生意这么么多年，积累的经验和见识，足可以弥补他知识上的不足了。再加上自己的先知先觉，就像前几次一样，提前给他透露点天机，他的乳业公司，将来做的更大，是没有问题的。将来的利润，也不可估量。 父亲的话是有道理的，长赌无赢家，鸡蛋不能放在一只篮子里。 现在，他在股市上的资金太多了，每一次操作都会引起估价的波动，很容易被人发现。 可明明知道这支股票会涨停，他还是会忍不住投入所有的资金，去搏盆满钵满，这是很危险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手里的一部分钱，投资到其它地方去。手里没有那么多钱了，他就是想多买，也没钱买了。 听到这里，周大林就说：“你退股给他们，他们不就见到现钱了？” 刘子强苦笑说：“你以为我不想啊？我得有那么多钱啊？我现在这个公司，加上乡下的牧场，值两千万呢，真要退股，我至少得退他们八百万！我到处找钱还找不着呢，上哪儿给他们弄钱去？” 周大林突然就说：“你把他们的股份，卖给我行不行？” “你？”刘子强狐疑地看着他问，“八百万，你有这些钱？别开玩笑。” 周大林面无表情说：“不开玩笑。你好好考虑考虑，我说的是真的。” 刘子强还是不信，笑着说：“你称八百万，在城里开那么一家小门店，你吃饱了撑的？” 周大林就乐。 “你特么以为我跟你一样，那么好显摆？我就是觉得你这人不错，想帮你一把。你就说吧，行还是不行？” 刘子强这才当真。看周大林半天，又低着头思考半天，这才说：“行是行，可八百万，把我公司一半的股权给你，这我就吃大亏了。我现在的公司可是品牌公司，只是这无形资产，就不止八百万。” “嘿！”周大林就不高兴说，“你这人还真够狡猾的。跟那帮土狍子你怎么不提什么无形资产啊？” 刘子强就冷笑说：“他们知道个屁，我去提醒他们这个干什么？你老兄不同，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啊。我说你怎么懂那么多呢，原来坐在我眼前的，是个隐形富豪。” 说到这里，他就压低了声音问：“大林，不开玩笑，你真有八百万？” 周大林一本正经说：“我跟你说开玩笑了吗？” 刘子强就点点头说；“大林，你心里有数，八百万，绝对不够买我公司一半股权的。顶多给你40%，还是看在你能帮我的份上。换是别人，30%我都不干。顶多给你40，要不我宁可和这帮土狍子玩儿，让他们堵我家门就是。” 77.欲壑难填 刘子强还是很精明的，他非常清楚自己公司的价值。 周大林想想就又问：“那么，多少钱才能够50%？”不待他回答，立刻就说，“别跟我狮子大开口。你现在正需要钱，我进来也算是给你雪中送炭。再说我也不白给。没有我给你出主意，你能想到要搞那些认证？还有变相收购你这些竞争对手，没我给你出主意行吗？我要这一半股权，其实就是要发言权，关键时候得咱俩共同说了算。”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我不能把决定权丢了。”刘子强还是不松口，“顶多给你45%。” “四十八。”周大林讨价还价。 “不行。四十八你得加到一千万。” “成交。”周大林倒是痛快。 “我擦！一千万你都说拿就拿？” 这一下，刘子强傻了。 周大林就笑笑说：“你特么就以为你有钱呢？” 关于股权的问题，就算是基本谈妥了。 刘子强就是再精明，也不会意识到，他的乳业公司，已经具备了成为大型集团公司的基础了。将来打开零售市场，产品会推向全国各大超市，甚至公司有一天会上市。到那时候，10%的股权也不止一千万。 可他还是弄不明白，周大林这么有钱，为什么偏偏就窝在那么个小店里当老板。 他就问：“哎，你告诉我，你有这么多钱，为啥非要玩儿那么一个小门店？” 周大林嘿嘿一笑说：“我乐意，好玩儿。” 周大林不愿意说实话，他也不好多问。 关键是这个实话，周大林没法说。 他如果告诉刘子强，他玩那么个小店，就是为了追程晓那个小女孩，恐怕把刘子强打死，他都不相信。 接下来，两个人又商量了怎么演戏，糊弄村委会那些人，然后把股权拿过来，他们两个人怎么办股权手续。等把一切细节定下来，也酒足饭饱了。 刘子强就说：“大林，我得回去了，还有好多事儿要办。你就留在这里吧？这个会所有好多好玩的地方，你慢慢享受。”又压低了声音说，“这里的姑娘，你在外面花多少钱都找不着。今晚都算我的，你可以尽情享受，就算是我对你给我出那主意的酬谢吧。” 他这么说，周大林就犹豫了。 重生回来，原先还没有感觉到什么，自从和黄玲有了那一夜之后，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等到能和程晓真正在一起的时候，至少也得一两年吧？会不会把自己给憋死啊？ 他犹豫的时候，刘子强已经站起来了。 像这种会所，即便是周大林前世做到公司副总，也没资格享受。但他听别人说起过，的确如刘子强所说，属于人间仙境，所有男人向往的地方。 这里的消费不低，刘子强肯请他在这里随便玩，也算够意思了。 可是，自己在这里消费了，用的却是刘子强的钱，他当然就会知道了。 他可不想让刘子强把自己给看低了。 想到这里，他硬生生把心里的欲望给压了下去，一抬头，却发现刘子强已经走了。 他赶紧给他打电话。 “你这家伙，怎么说跑就跑呢？我不稀罕这个，不玩。你在外面等着我，把我给送回去，我这就出来。” 刘子强让司机把他送到住的小区楼下，然后就和司机走了。 这时候，已经过了晚上九点。家里周晓琳肯定是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要么就是和张卫东或者多多通电话。赵小桐和家教，应该是在他的卧室里温习功课。 没了程晓和刘璐，回去太无聊了。 冬天的小区里静悄悄的，黑暗里只有那些亮着灯光的窗子，万家灯火。 刚才压制下去的欲望，这一会儿工夫，就又拱了起来。 他又从小区里走了出来，在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带我去附近的酒吧，找个热闹一点的，人多的。”他对出租司机说。 司机就告诉他说：“三路那个挺热闹，五路那个也行，但是消费高。”就问，“你去哪个？” “五路那个。”周大林想也不想说。 省城的酒吧他不熟，只熟悉临水的。 没有程晓的时候，他一个人生活，有时候实在寂寞了，就去酒吧里坐坐。那里面，时常会碰上些有个性的女人。请人家喝杯酒，聊聊天。投机了，找个地方共度良宵，第二天各奔东西，还是谁也不认识谁。 他不喜欢那种毫无感情的，纯粹的金钱交易，太没有意思了。 这世界越来越热闹，人的心却越来越孤独。不止男人的心是孤独的，女人也一样。 其实，无论男女，大家心里想的都差不多，不想被谁羁绊住，也不想总是孤独、压抑。 这时候，酒吧就是最好的场所了。 酒吧外面看着冷冷清清，安安静静的，里面却有些喧嚣。一道厚重的隔音门，把内外分做了两个世界。 吧台不远的沙发座里，七八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男女都有，吵吵嚷嚷的，在那里划拳。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空啤酒瓶，都喝的东倒西歪了还不想散场。 隔座的一对男女不知在聊着什么，头挨的很近，却不时为那帮年轻男女们的大呼小叫所干扰。男人脸上，便露出厌恶的表情来，往他们那一边看一眼。 酒吧里时常会有吵架的。都有了酒意，说话做事就未免冲动。 周大林不喜欢惹事。来这样的场合，他总会去寻找深处人少安静的地方，远离dj和人群，孤独地呆着，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寻找着自己希望的目标。 刚在角落里一个无人的沙发里坐下来，一个穿了超短裙和小西服，领口敞的有些开的漂亮女人，就走了过来。 “先生，可以请我喝一杯吗，我可以陪你聊聊。”那女人站在他身边，俯了身子问他。 大腿是光着的，迷离的灯光下泛着肉感的光滑。透过小西服的领口，可以从上面一直看到肚腹。多半个球露在内衣外面，很大也很丰满。 这是个看去只有二十几岁的女人，长相漂亮，身材诱人。 “对不起，我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儿。”他回绝女人说。 以他的经验判断，这是酒吧里卖酒的女孩儿。你请她喝一杯，她会为你打开一瓶，还尽量让你选择昂贵的酒，什么人头马、波尔多，最次也得给你整瓶拉斐。 周大林手里端着的，只是一杯普通的红葡萄酒，他本来就不是为了喝酒来这里。 从周大林的语气里，女孩已经听出来，对方是这种场合里的常客，而且今天没心情照顾她。 这种客人，即便有心情照顾她，不付出代价就让他轻易花钱，也是很难做到的。 女孩没有犹豫，冲他礼貌地点点头，直起身体，转身离开，继续去搜寻下一个目标。 坐了差不多有一个多小时，一直也没碰到他想要的机会。今晚过来的女人，多是结伴的，说明她们不是来找男人的。偶尔过来个女人主动搭讪，却一看就属于很不靠谱的。 不靠谱的女人，往往是垃圾场，周大林是不敢招惹的。 就在他想要离开的时候，过来一个穿了西装的，三十几岁的男人。脸刮的很干净，却在下巴下面，留着短短的胡须，看着有点怪怪的。 男人端着一杯白兰地，径直在他不远处坐下来，冲他微笑了一下。 周大林心里却陡然紧张起来。 这种场所，各色人等都有。对方别再把他当了gay吧？ 特么的，老子看着像吗？倒是有点过于斯文了。 “我看你很久了，”男人竟然和他说话了，“一直一个人坐着，不寂寞吗？” “对不起，我不是来找男人的。”周大林立刻就说。 男人让他说的一愣，也马上就笑了说：“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 周大林这才放松下来。 “没找着合适的，还是没有机会？”男人问他。 “你呢？”他反问男人，“来这里就非得是找女人啊？”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男人说，“但是你，绝对是来找女人的。” “你经验老到啊，怎么看出来的？”他问。 “你看向场子里的眼神，就暴露了你的目的。”男人说。 周大林面上就露出不悦来。他最讨厌别人窥探自己的隐私。 男人也发觉了他的不高兴，接着就说：“咱们彼此彼此。如果有资源，也可以互相交流一下。” 原来他是为了这个。 周大林就轻轻摇了摇头说：“这里我不熟，头一次来。” 男人说：“听你口音就是外地的。没关系，我这里有资源，可以免费给你提供。” 周大林就又摇头说：“交易的事我不喜欢。来这里，就是碰运气。真想着靠交易，外面有的是。” 男人就一本正经说：“不见得吧？外面的都是垃圾场，见惯了风月的，有啥意思？我这里能提供的，绝对是良家。” 周大林就笑了，问他说：“你怎么能够证明，你提供的就是良家？” 有好多女人知道纯皮肉生意挣不了几个钱，就串通了能说会道的男人，来这种场合说故事，冒充良家。 这种事，周大林过去见的多了。 78.危险也要走一遭 “这个简单。”面对周大林的质疑，男人慢条斯理地说。 “我介绍的，都是演艺界的，在电影、电视剧里露过面的。是不是本人，你自己就能分辨。” 这省城里的酒吧，还真有不一样的地方。原先他只是听说过，有些二三线的小明星，私下里可以约到，甚至可以陪宿，他以为是谣传，想不到竟然真有这种事。 他有些不相信，就问：“这种女孩也会干这个？” 男人微微一笑说：“她们也是难啊。平时维持社交，花费很高的。一时半会儿的没有戏拍，只能自己想法子弄点钱。除了脸蛋颜值，还能卖什么？” “很贵吧？”他就问。 “看做什么了。”男人回答他说，“陪吃饭的话，给个一万两万的就行。” “我不好那个虚荣。”周大林说，然后就问，“还有其他项目吗？” 男人犹豫一下说：“陪住宿的也有，就看你选谁了。” “我知道你手里都有谁呀？”周大林说。 男人就看他一眼说：“不过这个价格可贵，十万起步。” 周大林就笑了说：“你抢钱呢吧？她演一部电视剧，能挣出这个钱来不？一个在电视里只是露过脸的女孩，连专业演员都算不上，你还真敢狮子大开口。” 男人就笑笑说：“你要真有意呢，就先看照片。看了照片，你如果感兴趣，咱们再往下谈。” 周大林当然感兴趣了，只是，这个男人为什么不找别人，单单找他呢，这家伙别再是个骗子吧？ 但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 跟刘子强去私人会所吃饭，那种高档地方，不能穿的太一般，他又把在老家骗黄玲的那身行头穿出来了。 这一身，就算在省城，也绝对得算有钱阶层的打扮。怪不得刚进来的时候，他还没坐稳，卖酒小姐姐就跟过来了。 在这种场合，像他这样穿着不凡，又不合群的中年男人。虽然才三十一，也算是迈上中年的门槛了吧。 像他这样，在这种场合单独坐着，不为外界环境所动心的男人，的确有点像有身份有地位，见过世面的。 兴许就是他这份定力，吸引了这个男人的目光，把他当了目标。 周大林就做个手势，要他拿照片出来看。 那男人从上衣袋里，掏出一个皮夹子来，打开了，放在周大林面前的桌子上。 皮夹里面，有张女孩的二寸彩照。 周大林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这女孩眼熟。 那男人就介绍说：“这一位，参加过一部古装台剧演出，演女四号，不是那种只露过脸的。那部电视剧很火的，你看过没有？”就说了那部台剧的名字。 周大林就笑了，他知道这女孩是谁了。那部台剧他没看过，但知道。 这应该是她的处女作，不过算不上什么女四号。那剧里面出名影星不少，她当时就是一个普通配角，没出现几集，就香消玉殒了。 她后来好像还演了不少古装电视剧。周大林记得她，还是因为十几年以后，她和一位著名演技派男演员，合作了一部时代剧，那个剧周大林看了，很不错。 那时候，她早就成名了，但也是不温不火。直到演了这部电视剧，才着实火了一把。后来就又从大众视线里消失了。 不过，在那部电视剧里，她的形象唇红齿白，身材傲人，倒真是倾倒了周大林，以为她只有二十几岁。后来才知道，那时候她已经人到中年了。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记住了这个女星。他不喜欢影视，能记住的女演员屈指可数，这女演员恐怕是最符合他的审美观的。 不过现在，她应该还没出道，参演了那部台剧之后，就一直没有在影视剧里出现过。 原来，她还干这个。 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眼前这男人是骗子呢？ “这个多少钱？”他装作没认出照片里的女孩是谁来，漫不经心地问。 “陪酒还是……”那男人说一句。 “当然是后者了。”周大林说。 “十万一宿。”男人说。 “还有便宜点的吗？”他问。 “就这个在本市，其他得预约。”男人说。 周大林心动了。 “哎，你不能便宜点？”他又问。 男人看看他，站起身来说：“你没诚意，再见吧。”说罢转身要走。 “哎，”周大林就把他喊住了，“怎么见她？” 男人又重新坐下，沉默一下说：“我先陪你去提款。现金有了，我们一起去酒店，到她的房间见她，你直接把钱给她。” 周大林就警觉起来。现金在手里，半路这家伙弄两个人把他给劫了，闹不好再把小命给搭进去，那玩笑可就开大了。重生回来一趟，容易吗？ “这个恐怕不妥当吧？”他就把自己的顾虑直接说出来，然后看着男人的表情。 如果被他说中了，男人脸上的表情肯定会起变化。 男人却笑了说：“你把我想的太复杂。老实说，我还怕你使什么坏呢。” 周大林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但这种冒险的事情他是绝对不肯干的。 “你告诉我酒店地址，我自己带钱过去。” 他终究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想了想说。 “让她在大厅里等着我，我见到她本人以后再做决定。” 为了十万块钱，这人不至于在酒店这种不保险的地方要他性命，大不了白扔十万块钱呗，对他来说也不算大钱。万一这事儿是真的，不冒这个险就错过了。 “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打个电话问问她。”男人说。 “就在这儿打。”周大林冷冷地说。 万一这小子打电话告诉同伙，他们做好了准备，他还是会有危险。 男人犹豫一下，还是守着周大林，打了电话。 “晓萱，人家想先见到你，然后才肯相信。”他对电话里说。 不知对方说了些什么，男人就有些尴尬说：“年龄不大，挺老实斯文的。” 又低声说了几句，男人挂了电话，对周大林说：“她同意。我现在回去，我们在二楼餐厅里等你。” 接着，就把酒店的地址告诉了周大林。 “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走了以后你再走。”周大林说。 他怕对方提前出去了，布置人手跟踪他。 见那男人没动地方，他这才起身，快速离开了酒吧。 总体上感觉，这个男人不像是专业做这个的，感觉比他还稚嫩。可不吗？他都有五十多年的人生经验了，那人看着也就三十来岁。 为以防万一，周大林出门立刻就叫了一辆出租，随便说了个比较远的地方，让司机拉他过去。一路之上，他坐在车后座里，回头观察着身后，直到确定没有人跟踪，这才让司机在一家银行的自动取款机那里停下来。 那年代，十万块钱对周大林来说不是大钱，可对那年代来说，还千真万确是大钱。 找了五个提款机，才能提十万出来，用一个黑塑料袋装了在手里提着。然后他就让出租车直接去男人说的那个五星酒店。 他没走正门，从酒店后面的小门进去，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找着二楼的那个餐厅。 这时候，已经接近子夜。远远看去，餐厅里只亮了一盏幽暗的壁灯，根本就没有人。 直接的感觉，就是他上当了。 一个日后要成名的演员，背后应该是有势力支持的，怎么会落魄到要出卖自己来换小钱花的地步？ 这地方不能久留。他直接没往餐厅那边去，而是沿着走廊拐了个弯，直接奔电梯间。 不能走楼梯间，那里黑乎乎的，更容易出事。 就在他等电梯的时候，兜里的电话响了，是那个男人打来的。 他按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朵上，不出声。 “你在哪儿，到了吗？”电话里传出男人的声音。 “没有，不过马上就到，已经到门口了。”他回答说。 “好的，我们这就过去。你直接来二楼餐厅就可以。”对方说。 周大林挂了电话，犹豫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压抑住内心的蠢蠢欲动，又往餐厅那边走了。 他还是没有直接去餐厅，而是在中间的大厅那里，找了个比较黑暗的走廊角落，靠着墙站下了。 他站的这个地方，正好可以看到两边的电梯走廊，只要有人出来，他就可以看到。 大概过了十分钟，东面的走廊那里，就出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正是他在酒吧里见过的那个人。女的，是于晓萱，一米七的身高，大长腿，他过去在电视上见过许多次，不会认错。 不过现在她还没有成名，自然不会让他见到，那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两个人到餐厅门口那儿，于晓萱进了餐厅，男人在门口站着，再一次掏出了电话。 很快，周大林兜里的电话就震动起来。 在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周大林这才从走廊里出来，迎着那男人走过去。 男人看到他，这才挂了电话。 “人呢？”周大林明知故问。 男人也不说话，冲他摆一下头，然后就率先进了餐厅。 这餐厅布置的跟酒吧也差不多，也是一圈圈的沙发，只是空间大了许多。 其实，这还不是餐厅内部，只是一个休息室。从这个休息室再过一个大门，才是真正的餐厅，也是两个部分，中餐厅和西餐厅。 79.亲见其人 男人带周大林去了休息室。 在最里面的一个沙发圈椅里，于晓萱坐在那里，穿着牛仔裤，长风衣敞着怀，露出里面蓝色的羊绒衫来。 她的身体坐的很直，给人一种紧绷着的感觉。这是人紧张的时候，不自觉表现出来的样子。 到这时候，周大林对这事儿，已经相信了一半。 男人带他走到圈椅缺口那里站下了，对于晓萱说：“晓萱，这是我跟你说的那位先生。” 于晓萱站了起来，幽暗的灯光下，样子有些慌乱，也带了些尴尬。 “您好！”她声音弱弱地打招呼，标准的京腔。 这就对上了，她应该是京畿人。 周大林这时候倒有些懵圈儿，他虽然希望这事儿是真的，可心里一直也没相信会是真的。 如今，日后的大明星就站在自己眼前，他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大家别站着，都坐下聊吧。”男人说。 这时候，那男人倒像是完成了一件重大任务一般，有了如负释重的感觉，说话也自然了不少。 大家就在尴尬的气氛里坐下来。 “钱带来了吗？”男人问。 周大林无声地将手里提着的黑塑料袋，放到了面钱的桌子上。 男人拿过塑料袋来打开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里面的钱，然后就对于晓萱说：“那什么，我先把钱拿上去，你们先聊着。” 说完了，也不待于晓萱回答，站起来走了。 剩下两个人，就那么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大概有一分多钟，谁都没有说话。 后来，还是于晓萱沉不住气，开口说：“要不，我们还是上去，到客房里聊吧？”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极不自然。 周大林已经慢慢冷静下来，听她这样说，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问她说：“我可以问问，你需要这些钱，做什么吗？” 于晓萱的目光，始终没有看向周大林，好一会儿才说：“一个电视剧，我觉得是个机会，想争取个角色。可，可制片那边说，需要我拉二十万的赞助。我，刚出来混这一行，实在，实在是没有办法，找这么大一笔钱。可，可这个角色对我来说，很……很重要。” 周大林就点点头，然后问：“让你演主角？” 她竟然笑了一下，看样子是苦笑，或者自嘲。 “不是。我这种非科班出来的，演不上主角。能露个脸，有台词，就不错。你不知道，这部戏里面有很多大腕儿。只有经常参演有大腕儿出境的戏，才能引起导演的注意，慢慢混资历。” 她说话已经不那么紧张，开始有条理了。 “那么，这才十万。还有十万，你怎么办？”周大林问。 “再想办法。”她简单地答。然后就说：“我不问你谁，你也不要记住我是谁，好吗？你知道，我们这种小角色，为了成名，都很不容易的，就算拼到这样，也不见得有什么希望，希望你可以理解。” 她依旧有些语无伦次。 “选择我，就是因为我是个小角色。将来如果你有一天成名了，就算我出去胡说八道，也不会有人相信，是这个意思吧？”周大林笑笑问。 “是吧？”于晓萱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是大宋安排的，他说这样子最保险。” “大宋，就是刚才那个人吗？”他问。 “是吧？”于晓萱似乎意识到，不该和对方透露太多的信息，这一句回答就有些犹豫。但想想还是说，“我也不知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只说给我找个肯出钱的，老实的。” 原来那个叫大宋的在酒吧里看上他，是因为看着他老实。 “你经常这样做吗？”他问。 “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她说，“这是我接的第二部戏，花光了所有积蓄，才获得一个试镜的机会。马上就要开机了，实在没有办法。” “那么，第一部戏呢？”周大林问，“好像你在里面有不少镜头的。” “是。”于晓萱显然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回答他说，“要不是有人干预，我还可以活好几集的。” “哦？”周大林问，“谁干预啊？” 于晓萱就不正面回答了，而是说：“拍戏的事情，挺复杂的，说了你也不一定明白，不说了。只是，那部戏的热度已经过去了，我还是没有戏拍，观众就会把我给忘掉的。所以，我必须要演现在这个戏。” 周大林就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就问：“那个大宋，是你的经纪人？” 于晓萱笑一下说：“我们这种跑龙套的，哪里有经纪人？就是一不错的朋友，人挺好，愿意帮我。” “拍戏对你很重要？” “谈不上重要。不拍戏，我又能做什么？原来我是学舞蹈，可老师说我太高了，太笨，重心高，很难有成就。舞蹈竞争更激烈，想出名更难。” “一定要出名吗？” “都混到这份上了，不出名这辈子就毁了。” “做个普通人，不好吗？” “呵呵，好啊。可我都到这份儿上了，就好像爬珠峰，历尽千辛万难，到山脚下了，再选择退回去，太亏了。等我奋斗过了，实在混不出什么来，再说吧。” “那么，出名有什么好处呢？” “呵呵，没什么好处，就是可以经济自由。用短暂的青春，换一辈子无忧无虑。出名没什么好，大家就都不要出名了。” 她抱定此生再和周大林不会有交集的心态，说起话来就没有太多的顾忌。二十多岁的人，本来就没有多少心机。后来她演戏，塑造比较成功的人物，恰恰就是比较大条，心直口快的角色。兴许，就是本色演出吧？ 不过，她现在这种样子，倒是最让周大林着迷的。 “哎，我觉得吧，你不太适合演古装戏，留长头发也不怎么适合你。你适合留短发，演些职场精英一类的人物，比较合适。”周大林就说。他是按照她日后成名的，那部戏里的角色来说她的。 “我不是角儿啊，大哥！演什么自己哪儿有决定权啊？人家能看上我，给我个角色演，我就烧高香了，还挑三拣四，我有那个资格吗？” “你现在争取的这部戏，是个什么戏啊？” “民国爱情剧，里面一个小丫鬟，不过出场几率挺多的。关键里面有几个大腕儿，将来收视率高，容易混脸熟。”她就回答说。 也的确如此。她就是因为拍了这部戏，引起了不少导演的注意，后来才有了很多的机会，甚至演过其他戏的主角儿，逐渐有了名气的。 如果今晚周大林不去酒吧，大宋肯定还会物色其他人。因为后来她的确拍了那部戏，也真的是演一个丫鬟。 “哎，问你个事哈，”他终于忍不住好奇问，“听说你们这一行里，想做女主，都要跟导演那个，是不是啊？” “你想多了。”于晓萱淡淡一笑，回答他说，“那些成名的大腕儿，有时候导演求都求不来，来了得跟供祖宗一般供着。你想想，导演有那个胆，去招惹人家吗？我拍戏的时候，剧组几十号人在太阳地里等主角儿过来，一等就是一两个小时，这种事儿很常见的。” “那也不见得都是这样啊。”周大林就分辩说，“你比如说，有位非常著名的导演，又有一个非常好的剧本，好多大腕儿都争着想演这个角色，那就得讨好导演呗。” 于晓萱想想说：“这种事儿的确有，我也听大腕儿们说过。她想演什么戏，让谁给抢了。不过也就是说说，过两天抢角色的那位来了，她们还是好朋友，还会一起出去吃饭，一起嗨。” 周大林就问：“那抢角色的那位，是通过什么手段把戏抢去的呢？” “那也不会是你想的那么龌龊。”于晓萱就回答他说，“这个圈儿里，混到一定地位，档次和我们就不一样了。她们都属于有身份有地位的，导演会用朋友或者同等身份的地位去对待她们，她们和导演的身份，基本就是平等的。 你想，这种关系之间，做为演员，谁还好意思使美人计呀？做为导演，谁还敢接这个美人计啊？将来有一天被在圈儿里传开了，还怎么做人啊？ 她们想抢角色啊，那就得凭真本事了。找和导演关系好的朋友给说情啊，自己亲自出马，和导演掰扯，说服导演啊，一般都是这种手段。我说的说服，可不是睡服，你别理解错了哈。 她们绝对不会为一部戏和导演那个，行里这叫临阵磨枪，很丢人的，传出去没法做人。大腕儿都在乎名声，才不会这么傻，去干这个。 至于她们和名导之间，清楚不清楚，这个就不好说了。反正，我知道好几个都是不清不楚的。这个就属于未雨绸缪了，早打好关系，不显得那么急功近利。有适合的角色，不用去争，导演也会想到她的。” “哦，”周大林笑说，“原来外面传的，都是瞎扯。” “也不是瞎扯啊。”于晓萱说，“只不过不会为一部戏去那么干而已，而是提前就打好铺垫了。” 说到这里，就叹息一声说：“你说的那种情况，只适合我们这些跑龙套的，我们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算人啊！” 80.夜谈 周大忽悠跟谁都能聊得来。 原本是一桩见不得人的肮脏交易。结果，就让他给整的跟两个好朋友聊天差不多了，两个人居然还越聊越投机。 “出演那部台剧，你也是拉赞助进去的？” “那时候我连跑龙套的都不算，就是一群演，哪儿有拉赞助的机会啊？” “可是，你戏份挺多啊，群演可以有这么多戏？” “反正你也不是圈里人，告诉你也无所谓。不过，你最好不要出去瞎说，说了我也不会承认是我说的，我也不认识你。” “明白，我就当个故事听，满足一下好奇心。” “那时候，我在影视基地里做群演，也做明星梦。有一天，在街上逛街，一个外地口音的中年男人跟我搭讪，夸我长的漂亮。说他是导演，正在基地里拍戏，让我找他去，看能不能给我安排个角色。 我那时候傻乎乎的，还以为人家真的看中我了呢，激动地一宿没睡。结果去了才知道，那家伙不但是导演，还是名导，可也是大灰狼。他答应我，一晚上一集。你看我在剧里演了几集，就是几晚上。” 说到这里，她声音有些颤抖，眼睛里也明显变的亮晶晶的，大概是又勾起了以往不堪回首的经历。 周大林没看过那个电视剧，还真不知道她在剧里出现了几集。 “然后呢？他玩够了，你就被kiss了？” “不是。是里面的几个主演集体抗议，说我影响她们了，导演无奈，只好把我给打发了。” “你怎么会影响到她们呢？” 于晓萱就冷笑一声说：“别看她们是什么腕儿，一个个都人老珠黄了，全靠涂脂抹粉。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没我称着，还勉强凑合。我在镜头里一站，她们就都变老太太了。” “哦，”周大林恍然大悟。现在回想一下他看过的几个片段，果然就是如此。 “那你这次呢，为什么不继续靠你的姿色，是导演没看上你？” 于晓萱就叹息一声说：“我就是拍那个戏的时候，认识的大宋，他是做道具的，人很不错。 后来我的戏给咔了，拍个被杀的场景结束。他就对我说，想在这圈里混一辈子小角色，让人欺负也就这样了。想要混腕儿，在成腕儿之前，千万不要和这圈儿里的腕儿有什么。要不然，大家眼睛都雪亮，你干了什么心里都有数。你不成腕儿人家懒得搭理你，有一天你成腕儿了，这就变你的黑历史了，很快你这些污点，就会被人家雇人给你全挖出来，登在小报上，满大街都会知道，你就彻底臭了。从此之后，哪个导演也怕惹一身骚，不敢用你，你就被掐死在萌芽之中了。” 周大林不由打个哆嗦。想不到，这个圈子，比起他接触过的商场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一次，也是大宋帮我争取到的机会。所有环节都打通了，镜都试了，卡在制片这里。制片是老板的亲戚，我听了大宋的话，不再出卖自己。制片就找了个理由，说这个角色有人了，人家出了二十万赞助。我如果想上，拿二十万还人家就可以。 我已经身无分文了，他知道我拿不出这个钱来。大宋想了好多办法，都过不了制片这一关，他就和我来他老家了。” “这个大宋，对你挺好的。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周大林就问。 于晓萱惨然一笑说：“圈里人，眼馋我人的有的是，对我有意思，除非他是傻子。在这里面混，没一个是干净的。” “你让他得逞了？” 她就又笑一下说：“我虽然不干净了，可也不是谁想上就能上的。真得逞了，他兴许就不会帮我了。” 看来，这女子也有点心机。 “那人家这样帮你，将来你怎么报答人家？”他问。 “他不只是这样帮过我一个人。一个可有可无的小道具，他这叫广撒人气牌。说不准他帮的人里面，有那么一个有一天出人头地了，他也会跟着沾光。当然了，把人弄到手更好了。这来回机票、吃住都是我掏，他还能借机回家看看，他一点也没吃亏。” “你不说你没钱了吗？” “没有大钱我还没小钱啊？” 怪不得她以后一直不温不火，什么都敢往外说，就这脾气和性格，还真不适合做这一行。 不过，如果有他这个先知先觉帮忙呢？ 周大林就想。 在这个剧播出之后，她在圈里的名气就上了一个档次，起码有那么几个名导，知道了她。 在这个基础上，他完全可以让她避免去拍那些烂剧，往适合她的角色上靠拢。 日后能够成名的影视剧，他都知道啊，有机会的话，自己在财力上支持她一下，让她大红大紫，兴许有可能办到。 正想着呢，就听她说：“已经很晚了，咱们还是上去聊吧？” 周大林这才意识到，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说了一晚上的话。 看来，和一个不认识的人，甚至以后都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人聊天，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可以无所顾忌，想到什么说什么。就如以后出现的陌陌一类的聊天工具，可以在上面随便发泄自己心里的郁闷。 像于晓萱这样的人，在危如累卵的演艺圈里，她要处处谨小慎微，心中不知压抑了多少东西。今晚，守着他这个完全不搭界，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谁的人，她直抒胸臆，也算是一种发泄了。 “我觉得我们聊的很投机的，”周大林说，“再聊一会儿呗？” 她就有些为难说：“我们已经出来三天了。那个该死的制片只给了我们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不能在一个星期之内，带二十万回去，这个角色就没了。” 周大林就明白了，她在算着时间。他应该是大宋为她找到的，第一个冤大头。在她想来，她还要留出时间来，再找一个冤大头，甚至两三个冤大头，才能把需要的钱凑齐。 这个大宋，看来也没对她说实话。他就是个小人物，根本也和有钱人搭不上话，不然他也不会跑到酒吧里来物色目标。 就这种找法，后面想再找可以像他一样出如此高价的冤大头，这不做梦吗？ 想想这事儿还真可笑。 刚过了元旦，这才二十一世纪第一天。这个时代，花十万买一个只在电视上露过几面的，连演员都算不上的女孩一夜，除非这人疯了。 十万，这时代包一个漂亮女孩一年都不成问题。 可他偏偏碰上周大林了。 这事儿本来就没有希望，那个大宋应该知道，可他为什么要带着于晓萱来老家呢？没准儿这家伙包藏着什么祸心。 “这样吧，”周大林就对她说，“这二十万我给你，条件就是，在你回去之前，你算我的，这样可以吧？” 于晓萱愣怔了一下，以为她听错了。 这年头，能为她拿十万出来，就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花二十万买她三天，这人这么有钱啊？ “真的假的？”她狐疑地看着周大林问。 “那十万我已经付了。”周大林说，“剩下十万，明天你让大宋和我一起出去，去atm机里再取给你……” 说到这里，他突然迟疑一下问：“大宋呢，他别再拿着你的钱跑路了吧？” 周大林这么一说，于晓萱的目光里就露出慌乱来。她二话不说，一下子就从沙发上站起来，撒腿就跑。 周大林只好跟在她后面，往电梯间那边去。 终于跑到客房那里，于晓萱打开房间门，里面空无一人。而周大林拿来的那个黑塑料袋，也没有在房间里。 于晓萱就慌了，掏出手机来打电话，然后就绝望地看着周大林说：“他关机了！” 周大林把房间门关上，这才问她说：“别慌，他叫什么，家住哪里？” 于晓萱居然冲着他摇了摇头。 “不知道？”他皱着眉头问。 于晓萱说：“我只知道他在影视基地那里有个门店，专门负责给摄制组制作道具。大家都叫他大宋。” “你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跟着他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他问话里就带出些不满来。 于晓萱就哭了说：“我不也是给逼的没办法了吗？” 这还真是个虎娘们儿，周大林只能无奈地摇头。 “怎么办啊，打电话报警吧？”于晓萱问他。现在这样子，她直接留六神无主，周大林倒成了她唯一的依靠了。 “这种事你怎么报警？”周大林问她，“这里面的事情，你跟警察能说得清楚吗？” 于晓萱就是一愣，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个大宋，就是给她做了一个局。知道她不敢报警，才会带她来这里，把她卖自己一夜的钱给卷跑。 想到这里，她不由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呜呜地哭了。 “你先别哭，再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找到他。”周大林就劝她。 “还有什么办法啊？”她哭着说，“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底细，我让他给坑惨了！” “钱丢了就丢了，我再给你还不行吗？” “那也不行！我需要二十万啊！没这二十万，我要十万有什么用啊？” “我再给你二十万还不行吗？” “真的？” 她立马就不哭了。 “你是什么人啊，这么有钱？不对啊，他把你领来的，你怎么可能不认识他？” “他把我给骗来的。” 周大林就把在酒吧里认识大宋的经过，告诉了她。 81.蓝颜知己 本来，两个人聊的挺融洽，气氛制造的也不错。 没想到，大宋卷了钱跑了。 这一下，于晓萱就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周大林可不想在这种氛围下，去和她发生什么，那个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待她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他就安慰她说：“你先别着急。我觉得吧，他不可能为了这十万块钱，就冒这个骗你的风险。” “怎么就不能啊？”于晓萱说，“十万在你眼里不是大钱，对他来说，那就是巨款。” “十万不够他活一辈子的，他将来还要在这个圈子里混，他不怕再碰到你吗？这事儿传出去，他还怎么在圈子里混啊？” “那你说他为什么一个人跑了，电话还关机？”她就问。 周大林说：“兴许是我们在下面说话说的太久了，他可能是等不及，先回家了。电话关机嘛，兴许是他睡觉了，顺手把手机给关了。等明天你再打给他看，说不定就打通了。” “你刚才说，可以再给我二十万，是真的吗？” “真的。”周大林说，“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啊？”她问。 “也没什么。”周大林说，“就是以后要懂得自爱，再不要去做这种出卖自己的事情。如果你需要钱呢，和我说，如果理由正当，我会给你。再有，就是以后要接什么戏，先跟我说一声，如果我不许你接，你就不能接。” “可是我不接戏，就没饭吃啊。” “没饭吃你不会和我说啊？我会管你。” “可是你是谁，我现在还不知道呢。” “我叫周大林，你只记住我的名字就行了，其他也不重要。” “哦。” “你还得记住一点，就是你听我的话，我会让你实现梦想。不听的话，你以后的路会走的很艰难。” 许久，于晓萱说：“我想靠自己活着，不想这辈子被谁包养。如果我想的话，也不会把自己搞到这种地步。” “我没说要包养你。”周大林说，“我只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有一天你会实现你财务自由的梦想。至少在你成名之前，我希望你能够遵守诺言。要不然，就你这小脑袋瓜，哼哼，早晚掉到别人的套里，想爬都爬不出来。” “好吧，看在你是为了我好的前提下，我答应你。” “嘿嘿，言不由衷。算啦，随你便吧，最好不要混的实在没法挽救了，再跑来找我，那时候神仙都救不了你，我又不是神仙。你给我记住！” “你真会给我二十万？” “待会儿天亮了，银行上班，我就和你取钱去。不过现在，你得给我找点水来喝吧？我嗓子都要冒烟了。” 于晓萱就笑了。 “好的。我这里有茶、咖啡，你喝什么？反正这一晚上给闹的，也不困了，要不咱们都来点咖啡，再接着聊？我觉得和你聊天很舒服，头一回见面就能说这么多话。” “好吧。” 两个人各自坐在沙发里，隔着一个玻璃小圆桌，喝着咖啡，竟然又聊了两个小时。 早上七点，于晓萱的电话就响了，是大宋打过来的。还真让周大林猜对了，大宋是真睡着了。 为了给于晓萱物色目标，他这两天在酒吧里都待到很晚，实在是困极了，就关了机，不希望别人打扰他。 钱他并没有都拿走，只是拿走了一万。 “晓萱，我这两天为了你这事儿，也花没钱了，我拿一万当活动费用了。剩下的，我给你放你包里去了。”他在电话里解释说。 于晓萱这才想起来，她竟然没有翻翻自己的包，就认定大宋骗她了。 挂了电话，她赶忙跑到衣橱那里，把自己的挎包拿过来打开，果然里面就塞满了九摞厚厚的老头票。 周大林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奇葩操作，也不说话。 于晓萱就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然后才重新坐回来，对他讲了大宋说的话。 “明白了。”周大林就说，“恐怕这一招，是他真正赚钱的手段。” “什么手段啊？”于晓萱问。 “骗你们女孩子跟着他回家啊，”周大林说，“然后就给你们物色男人，他从当中抽头。他肯定还用这种手法，骗过其他女孩。” 看于晓萱还是没弄明白，他就问她说：“不能靠在圈子里出卖自己，来获得机会。这个道理，是他告诉你的吧？” 于晓萱说：“对呀。可是他讲的很有道理啊。走这条路的人，真的会留下污点的。我知道的人里面，这样做过的，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周大林笑笑说：“你们圈子里面的事情，我不懂。也许他说的，的确有道理。但他这样处心积虑地给你讲这些道理，就别有目的了。” “什么目的？”她问。 周大林就皱眉。 这女人这么笨，还在这种圈子里混。 他只得解释说：“很简单。你遇到机会，比如这次，不能出卖自己解决，又没有钱，怎么办？是不是在他的撺掇之下，你就自觉不自觉地接受了他的撺掇，选择跟着他回家，到陌生地方，出卖自己赚钱这条路上来了？然后，就发生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十万他抽一万。他这不就是利用你，抽份子赚钱吗？” 看她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他只好再引导她说：“你再仔细想想，人都是无利不起早啊。他先利用自己是圈子里老人的身份，给你讲那些大道理，只是单纯为了你好？然后呢，他又利用自己在圈子里混的久了，积累的人际关系，给你找到一个参演的机会。他为什么会这么不遗余力地帮你？你把这些都联系到一起想想，他的目的不就很明白了吗？他这样拿你出卖自己换来的钱，似乎还合情合理，毕竟他也为你出力了呀，你当了他赚钱的工具，还不好说什么。” 于晓萱恍然大悟。 “亏我还拿他当了好人！” 周大林就不说话了。这傻娘们儿，就这智商，人家把她卖了，她能帮着人家数钱！ 可他接着就想到另一个问题了。 大宋用这种办法，是无法帮着于晓萱，在短时间内，弄到二十万现金的。因为除了他周大林，很少有人愿意当这种为一夜出十万的冤大头。 只有他看过十多年后，于晓萱的成名作，知道她是明星，而且是他喜欢的明星。 也只有明星，他又喜欢，在这个年代，才会值这个价啊。 这样想来，大宋去酒吧里找人，开口跟他要十万，这里面恐怕是有不少水分的。 也只有他看到于晓萱的照片，才会激动地忘了讨价还价。 如果是其他人，像这种只是在电视里露过脸的女孩，能出价一万就不错。 这时代的十万，放到十几年之后，就相当于一百万啊。 话又说回来，一夜一万，于晓萱肯吗？ 估计大宋肯定有办法，利用于晓萱急于筹钱的心理，劝的她同意，一万一夜把自己卖了。 可是这样的话，一个星期筹集二十万，恐怕就很困难了，要么他们在这里多待几天，把钱筹够，回去却过了制片规定的期限。 要么，就是他们到期筹不到钱，无奈地回去…… 可是，按着这个推理下去，于晓萱根本就没有办法得到那个角色。但她确实得到了那个角色，又怎么解释呢？ “如果弄不到二十万，你回去，是不是就要跟那个制片，用身体去交易了？”他突然问就她。 从于晓萱看他的眼神里，他就知道他猜对了。 “以后，你是不是也要对我阳奉阴违，拿我刚才说的条件不当回事啊？”他就问。 “哪能呢，”于晓萱说，“我又没有病。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不爱惜自己啊。你都答应帮我了，遇上事儿，我总得先来求你吧？” 这话周大林可不怎么相信。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能指望一个演戏的，遵守什么承诺呢？ “这一回，我省钱了。”他换了话题说，“再给你十一万就行了。”说完了又叮嘱她说，“咱们之间的事情，就不要让大宋知道了。” “我知道，我又不傻。”于晓萱就说。 周大林就哼哼两声说：“你就是个虎娘们儿，还不傻？自以为是！” 于晓萱让他给说的一愣，竟然没有生气，反而抿着嘴笑了。 “哎，你到底称多少钱啊？如果你可以养我一辈子，我嫁给你得啦。” “一边去吧。有远大理想的女人，对金钱的欲望是无限的。你就是个无底洞，我养不起。” 想不到，于晓萱竟黯然神伤。 “像我这种有污点的女人，是不能有什么奢求的。在你们这些有钱人眼里，我也就是个玩物。” 他心里，突然就泛起了对她的一丝怜悯来，她的确也是不容易。 沉默一会儿，他回答她说：“你前面说的话，是真理。女人只有依靠自己，这辈子才能活的踏实。我可以做你的蓝颜知己，成全你。” “蓝颜知己，是不是就是只能是好朋友，不能谈恋爱啊？” 82.另一种享受 “嗯，好像是。”周大林嘿嘿一笑。 但接着他就又问一句：“男女之间，有纯洁的友谊吗？” “应该有吧？”于晓萱说。 “你经历过？” 于晓萱就不说话了。 “好了，不和你说废话了。”周大林就从沙发上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说，“时候差不多了，我去给你取钱。” “这时候银行不开门的，至少也得到九点半以后。”于晓萱说。 “我顺便去吃个饭。跟你墨迹一晚上，肚子饿了。”他说。 “我也饿了，我跟你一块去。你等等我，我去洗把脸，化个妆。” 说完了，她直接跑去盥洗室了。 女人无论多大年龄，出个门都是很麻烦的。于晓萱在洗手间里墨迹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差不多九点了才出来。 不过她再出来的时候，画了眼影和腮红，重新涂了口红，的确青春靓丽的好多，愈发的迷人。 “哎，问你个问题，能说真话吗？”他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她问。 “什么呀？” “你真实年龄，多大了？” “七五年的，二十五啊。怎么啦？” 周大林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七五年的属虎啊，这还真是个虎娘们儿。 “怎么啦，笑什么啊？” 于晓萱莫名其妙。 “真是七五年的？” “当然真是啦。我才不像那些大腕儿一样，明明半老徐娘了，还改年龄冒充小姑娘装嫩，看着都让人恶心。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从出生就用于晓萱这个名字，年龄也一直是这个年龄。” 看样子，她不像是撒谎。可十多年后，她演那个电视剧的时候，和现在这个样子，也差不多。 那个时候，她已经人到中年了。 “你老盯着我看干什么，我脸上有字啊？”于晓萱就问他。 他就笑了说：“我多少懂点面相，你属于那种不容易衰老的面相。现在看着跟二十七八，三十的差不多，等到你四十了，估计还会保持这个样子。” “切，我有那么老嘛。”她就不高兴说。然后就问：“你真会看相？那你看看我有没有发财的运？” 他就招招手，示意她到他身边来。 她就过去，蹲在他眼前让他看。 他仔细看看她说：“五官不错，耳垂有肉，这辈子有发财的机会。只是你嘴唇太薄无福，往往祸从口出，生生把发财的运气，让你给叨叨没了。” “还真是哎！”她就喊着说，“从小我就管不住我这张嘴，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说，说了又后悔。好多机会，还真是让我给叨叨没了。” “哎，有破解的办法没有啊？”她蹲在他面前，看着他问。 她还真有和中年以后不一样的地方。 中年以后，他看到的不是真人。现在的她，皮肤白里透红，鼻梁高挺，一双好看有神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就活生生地在他面前。 关键，她现在全身都散发着青春的气息。电视里，中年的她是不是这个样子，他就无法知道了。 “需要贵人相助啊。”他就慢悠悠地说，“你得有个人时刻管着你，提醒着你，将来才会有大发展。” “那个贵人在哪里？你不会告诉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吧？”她问。 “很对。你的贵人就是我。”他老实承认说，“从今以后，你要听我的话，有事不要自作主张，主动找我商量，我可以保证你将来前途无量。” 于晓萱却把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头也低了下去。 “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她说。 “我不告诉你了嘛，我叫周大林。” “名字有什么用啊，叫周大林的多了去了。”她埋怨说。 他就叹息一声说：“知道名字，又知道我的联系方式，不就行了？” “电话可以随意更换的。”她说，“你只要不想和我联系了，号码一换，我上哪儿找你去？” “我都给你投资二十万了，会随便和你失联啊？除非你把我给彻底惹毛了，我才不会再管你。”他说。 “怎么可以把你惹毛？无节制地花钱，是吗？”她问。 “知道就好。”他说，“要吃苦，始终坚持自力更生，锻炼自己不断刻苦奋斗的意志，这样你将来才能有机会。如果你过于依赖我，早晚有一天，你会失去奋斗的勇气，失去自我的。就算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也抓不住，明白吗？” “明白了。”她就说，“只有遇到大事了，像今天这样，碰上过不去的坎儿了，才可以找你。” “好了，我们走，吃饭去吧。” 周大林没有回答她，而是说。 帮于晓萱成名，也是他一时兴起。至于以后能不能做到，那要看她自己的表现了。如果他遵守他们定下的诺言，他会帮她。如果，她总是想法儿从他这里抠钱，算计他，那就从此一拍两散，两不相欠。 酒店的餐厅设有自助餐，是免费管住宿客人的早饭的，但于晓萱已经吃了三天了。看着餐厅挺豪华的，饭弄的却实在不合她口味，她已经吃够了。 跟着周大林出去，他总不会和她aa吧？ 周大林还算照顾她，问她喜欢吃什么？ “我想吃京城味儿的早餐。”她说，“炸油条啦，灌汤包啦，再来一碗豆浆或者豆脑，那就幸福死啦。这两年，一直在南方混，好久没回家啦。南方的饭味道和家里的不一样，总是吃不惯。” “你一直没回家吗？”他问。 “嗯！”她脸色就有些不好了说，“家里都知道我在外面演戏，混的很不错。可是，我养活自己都难，怎么回去呀？只好说拍戏忙，不回去。” “是你自己吹大发了吧？”他问。 于晓萱就不出声，跟着他出了酒店大门，顺手就给自己合上一个大墨镜。 “用不着吧？这里不会有人认识你。”他说。 “你懂什么呀？”她就说，“冬天的阳光紫外线含量更高，我靠颜值吃饭的，晒黑了就更没人找我拍戏了。” 周大林就不说话，和她去了一家干净一些的馄饨店，店里有卖灌汤包的。 一晚上没睡，两个人其实都饿的不行。吃着灌汤包，小汤匙搅着馄饨，还是没耽误他们聊天。 这是周大林碰上的，第一个可以和他这样不住嘴聊天的女孩。 原来和程晓在一起，程晓话不多，享受的是一份安静的温馨。 和于晓萱在一起，就又是另一种享受，畅聊的享受。 于晓萱这个嘴，就没有一刻可以停下，吃早点都不耽误她说话。 从她的絮叨里，周大林又知道一个消息。那个大宋和她来到这里以后，前后给她介绍过四五个男人了，最高出价到两万。 “气得我，把大宋好一通骂。把我当什么人了？好赖不计，我也是正儿八经演过角色的。就算我什么都不是，也不可能这么贱卖自己。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为了成名，本姑娘打死都不会忍受这份屈辱！”她边吃边说。 这就对了。大宋就是骗这些怀着明星梦的女孩们出来卖的。他在这个城市，手里头有资源。可是，这些资源对于晓萱来说，用不上。 眼看着一个星期的时间过去了一半，再找不到人，他这一趟就算白跑。他这才不惜冒险，跑到酒吧里来，为于晓萱物色人选。 吃过了早饭，两个人又一路嘀嘀咕咕去银行。 说着话到了银行。这一回省事，找个atm机，周大林直接给她打到账号里就行了。 看着周大林把卡插进去，她就在他身后就跟他嘀咕：“你多给我打一万行不行啊？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我这趟出来，手里的钱都花光了，出来吃顿早点都不敢。早上酒店的自助餐免费，我基本就是早上狠吃这一顿，然后晚上实在饿的不行，就泡包方便面吃。回去我给剧组交了这二十万，就只能吃住在剧组里了。” “你平时每月花费多少钱？”周大林就问她。 “话费是大头，得四百多块，吃饭二百，住宿合租，差不多二百到六百一月，一千块钱差不多吧。” “那你化妆品、衣服呢？” “我的化妆品都是十几块钱的，大哥。十几块钱可以用仨月，平时抹点雪花膏就行啦。衣服就两身行头，算是拿得出手的。春秋一身，夏天一身，冬天穿春秋的。平时怕磨坏了不敢穿，只有去试镜才敢穿的。你看我这条牛仔裤没有？花五十块钱买的，里面套了一条带着破洞的秋裤。这件风衣，七十五块钱，都是地摊货。” 周大林就回头打量她，然后说：“穿在你身上，还真看不出地摊货来。” 她就傻乐。 “我练舞蹈的，身材好啊，天生模特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嗯，嗯。说你胖你就喘。” “就是！” 输入转账金额的时候，周大林还是多输了一万给她。 “这事儿要是让别人知道，肯定会骂我傻子。你离开这儿，会很快忘记我。”他嘟囔说。 “不会的。”她拉着他的胳膊说，“你是我碰上的，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我铁定不会忘记你，有时间铁定还会来找你。” “找我干吗，要钱？” 她就嘿嘿地笑。 83.两个碎嘴子 “你说过，你有条件的。不是遇到过不去的坎儿，不许找你要钱。”她幽幽地说。 周大林就叹息一声。 “有一天你出名了，这是个污点。” “不是。”她脸色严肃起来，“我于晓萱会记住每一个对我有恩的人。无论我走到哪里，混到什么样儿，我都会记着你。” 出了银行的时候，于晓萱居然挎着周大林的胳膊走路了。 “你这样子挎着我，要是被人认出来，这可就是绯闻了。”他就逗她说。 大墨镜下面只能看到她薄薄的嘴唇扩展开，露出洁白的牙齿。 “你都说过啦，我连小演员都算不上，谁会认识我啊？倒是你啊，这么有钱，应该在这里很有名气吧？要是被人认出来，告诉你老婆，你麻烦可就大啦！” “我没老婆，单身。”他忽然就冒出这么一句来，说完就有些后悔。 她侧头看看他，什么也没说，继续挎着他往前去了。 上午的街上，已经车水马龙了。 到了酒店的时候，大宋打过电话来。她直接回他，不让他过来了。 “你拿走的那一万就归你了，我不要了。你在家休息吧，走的时候我通知你。” 不知道大宋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她就发怒了，声音也高了许多。 “对啊，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白白捡一万，还想怎么着啊？大家都留个底线，留个面子，日后还好相见。这事儿你不提我不提，权当没有发生。你不知足，也别怪我不客气。别特么的拿我当傻子！” 挂了电话，没等周大林问，她就说：“拿了一万还不知足，还想要钱，这人还真不要脸！” 周大林也不说话，直到坐电梯上楼，进了于晓萱的房间，才掏出电话来打电话。 “大宋，你是干什么的我知道了。我是干什么的，你恐怕不知道。虎子哥你认识吗？不认识？毕汜刚听说过没有？你家是这里，毕老大你不会不认识吧？我们是兄弟。记住了哈，晓萱的事，不许说，也不许问。哪天要是从你嘴里弄出点什么事儿来，你家在哪里，家里都有谁，我想弄明白，一点都不难。”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你是干什么的啊？”于晓萱警惕地盯着他问。 这年头混黑的，可不是现在的样子，那是真和土匪差不多的。 他就笑了说：“刚才我说的那俩，都是这城里有名的混混，我也不认识他们，只是知道他们的名字。” “那，你，你就敢拿他们威胁大宋啊？” “为什么不敢？我有钱啊。你说，我这么说，大宋相信不相信？” 她神情放松了一些说：“只要你不是就行。” 周大林看出她还是有些担心来，就说：“再告诉你一句，我是正经商人，放心吧。” 她又看看他。这人模样很斯文，身上没有邪气，应该没有骗她。 放松下来，两个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我困的不行了。” 她对周大林说，然后脱了外套，仰躺到酒店的大床上去了。 她要的这个房间，是酒店的经济间，只有一间卧室，和标准间差不多，只是浴室大一些，带了一个浴缸。 “我也困啊。”周大林也脱了外套，在她身边躺下来。 “跟你在一块儿真开心。”她闭着眼睛说。 她并没有在意他躺在她身边，嘴里继续嘟囔：“我好久都没有说这么多的话了。咱们就这么着一边说话，一边睡觉，不说话了，就睡着了。” “嗯。回去以后记住，尽量别拍古装剧和民国剧。你长相过于洋气了，性格又开朗一些，不适合演这种角色。”他也闭着眼睛说。 “你以为我愿意演啊？”她就闭着眼睛回答他，“我知道古装和民国打扮不适合我，可只有这种剧才肯要我。现代戏我太靓了，抢镜。” “抢什么镜啊？” “当然是抢主角的镜了。个头，扮相，上去就把观众的目光带我身上了。那些大腕儿，剧里看着风光无限的，个头大多比我矮半个头，又没我扮相靓，就算导演肯用我，人家角儿也会不高兴，找导演把我给换了的。我扮古装或者民国装，让人看着挺别扭的，有出戏的感觉，他们反而愿意给我角色。 不接吧，老不露脸，行里很快就把我给忘了。接吧，一部比一部烂，让人家骂不会演戏。唉！” “唉！这还真是个麻烦。现代戏，只要有一个适合的，你能演个主角，估计能一炮打响。” 于晓萱就直起身体，以肘支头，看着他说：“要不你投一部，让我来当主角？” 周大林闭着眼摇头。 “我不懂你们这一行，会赔死的。不过以后我会尽量关注这方面的信息。如果有合适的，我会去做。” 她就又重新躺平了。 “哎，我说的那些条件，你记住了没有？” “记住啦。” “那你说说。” “要靠自己努力，不遇到过不去的坎儿，不来找你。” “还有呢？” “尽量不接古装和民国。不接我吃什么啊？” “还有呢？” “没了。” “还有。” “你坏蛋！” “本来我也不是好蛋。” 他翻身就把她给搂住了。 “我太困了啊，先睡一觉吧？” “有个大美女在一边，我睡得着吗？” “可我实在太困了，眼睛都睁不开了。” “哎，我有个主意。我看见浴室里有个大浴缸，我去放满了水，咱们都泡里面，那样解乏。如果泡着泡着就都睡着了，你就暂时不用遭我蹂躏了。” “好啊，好啊，你快去。”她迷迷糊糊地嘟囔，估计连周大林说的什么都没弄明白。 周大林就起来，去浴室给浴缸里放水。 浴室在大床的对面，中间用一大块落地玻璃隔开，玻璃中间前面是电视，后面就是浴室。 玻璃和电视之间，是有一道落地布帘的，没有拉上。周大林躺在床上，倒是可以直接看到那个白色的大浴缸。 看看大浴缸的水放的差不多，他就回去拖于晓萱。这时候，于晓萱已经睡的跟死猪一样了。 屋里有个男人的情况下，可以沉沉睡去，说明她对周大林已经不设防了。 正如周大林自己说的那样，他这家伙还真不是个好蛋。重生回来，首先想到的，恐怕就是金钱美女。只是，程晓在他最后的那两年里，给了他太多的温暖，才会让他记住。 只有活过五十岁的男人，才能明白，这辈子，特别是在中年以后，能够不依靠长相，就能让你记住她，愿意和她长相厮守的女人，是多么的可遇而不可求。 有多少中年夫妻，活的只剩下了亲情？又有多少中年夫妻，活的连亲情都没有剩下，甚至变了仇雠？ 中年的周大林，因为一直单身，一生里遇到的女人，恐怕比那些正常结婚，有老婆的，要多出不少。 可是，这些女人里，唯一让他记住，并愿意永远和她在一起的，就只有程晓一个。 重生回来，为了能够让年轻的程晓再次爱上他，的确是费了不少周折。千万富豪却要去开那么个跑腿小店，天天为程晓精心炮制饭菜，为的就是让程晓离不开他。 这些，在年轻人看来，就是舔狗了。 也许，现在的年轻人，已经不知道什么叫爱情，什么叫真挚的感情了。对他们来说，人生只有一个字：钱。 其实，抱着这样的世界观活着，急功近利，嗔呲必报，就算你拥有再多的钱，也永远只是钱的奴隶，永远不会幸福的。 这样的人，才是真的舔狗——钱的舔狗。为了钱，恐怕亲爹亲娘都能出卖！ 为了那段前世的，得来不易的感情，也算是迟到的爱情吧，周大林去做一回舔狗，是值得的。因为大部分人，活了一辈子，恐怕也遇不上真正适合自己的另一半。 这应该是一句实话吧？什么叫千年等一回？为了这得来不易的爱情，做一回舔狗又如何，这也会成为黑点？ 那只能说，现在的年轻人是既悲哀，又可怜了。不但既悲哀又可怜，还死不悔改，拿着自己的错误人生观去评判别人，还十分可笑。 这种人，恐怕神仙也救不了。 千万别跟男主一般重生。否则，你重生了只不过是再祸害一回人世间，让这个本来就没有多少快乐和幸福是人世间，再多一个灾难。 话说回来，周大林也不算好鸟。 明明知道程晓这个人生知己难求，即便如此，他重生回来，也没有立刻想到要和程晓再续前缘。只是一个偶然，他看到了年轻的程晓是个大美女，这才改变了自己的初衷。 即是大美女又是人生知己，他这才会下那么大的工夫。恐怕跟真正的所谓舔狗，还是有区别的。 首先，他就不会为了程晓独善其身。 前番回家，遇到了“开蒙”黄玲，他都没有放过。如今，守着个更大的美女，他要是能控制住，那就不是他周大忽悠了。 于晓萱睡着不动，他只好亲自动手剥粽子了。 84.难舍难分 剥粽子的时候，于晓萱是醒着的，因为周大林看到她脸红了。 她只是闭着眼，任由他摆布。 这女人不愧是练舞蹈的，身材太完美了，除了胸部没有太多脂肪，其他哪儿哪儿都是那么完美。双腿修长匀称，小腹上无一丝赘肉，肌肉结实，身上的皮肤紧绷，泛着诱人的光泽。 他差点当场崩溃。 没有互动的运动，是没有意思的。 他强行忍住了，试图把她从床上横抱起来。 她个头在那儿，几乎和他一般高。虽然身体很瘦，可一点不轻。 这一抱竟然没有抱动。于晓萱居然闭着眼，裂开嘴笑了。 这一下，激发了他的男儿之气。他一咬牙一发狠，终于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抱到浴缸那里，一松手，她就浸到水里去了，这一下，就更加风光旖旎了。 他直接闭眼不看，去外面也把自己也给剥了，赤条条进去，一人一头，躺了下去。 这浴缸很高级，端头那里有个带曲线的凹陷，正好可以把头放进去，脖子贴在浴缸上。 “舒服啊！”他不由感慨一声。 “我洗过两回了，真的很舒服。”那头于晓萱就接话了。 “你们家没有这样的浴缸啊？”她问。 “没有，我们家连淋浴都没有，洗澡用塑料盆接水，拿毛巾往身上撩，就这样。” 他就动脚，在她肋间滑动两下，接着就到了胸那儿。 她让他逗的咯咯地笑。 “别动！”她捉住他乱动的脚。 “再让我躺一会儿。” 脚不能动了，他就用手去捉她的脚，拿在手里揉着。然后往上捏她的小腿，那弹性和手感，真是太棒了。 她继续在那边咯咯地笑。 兴许是身处温热的水里，身体便不由自主放松，两个碎嘴子都懒得说话了，只用些小动作互相交流着。 慢慢的，小动作也没有了，渐渐都睡了过去。 当周大林再次醒来的时候，浴缸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而且，水也有些凉了。 客房里有暖气，很暖和，浴缸里的水不会凉的太快。现在这个温度，估计他已经睡了两三个小时了。 从里面出来，找浴巾擦干了身子，走出浴室，就见于晓萱已经在床上，弓着身子睡着了。屋里热，她整个脊背都露在外面，肤色光洁红润，肩胛骨微微可见，愈发的迷人。 他忍不住就用手去抚摸那微微显露的蝴蝶骨。 于晓萱被他惊醒，闭着眼睛转过身来，长长的手臂就绕上了他的脖颈。 两个人在酒店里缠绵了三天。 饿了就出去吃饭。于晓萱想起来吃什么，周大林就带她去。 他没敢回去开车。这时候程晓和刘璐已经回来了，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他推说在外面谈一笔生意。又给刘子强打了电话，让他给打个掩护。 刘子强也等着他回来演戏，骗村委会那帮土狍子呢，可这老兄突然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直到他答应三天以后去找他，这才给刘璐打电话，帮他撒谎说，周大林跟他一块出趟差，帮着他洽谈奶源合作的事儿。 这个时候，有未来的大明星陪着，周大林早就乐不思蜀了。 关键是两个人聊得来啊，出去吃饭都不住嘴，回来继续。聊够了，累了，自然就是那些不可描述。 于晓萱有专业舞蹈的基础啊，大长腿随便一伸，就能来个一字马，而且绝对是超过一百八十度的高标准。身体柔软，一字马后仰，头能够着小腿。小腹稍稍用力，六块腹肌隐约可见。 就这身体，周大林早给迷的五迷三道的了。不过他这身体比起于晓萱来，就差的远了。 三天下来，送她去机场，周大林腿都软了，走路一个劲儿直打晃，人家于晓萱还跟没事儿人一样。 “你怎么了，怎么走这么慢啊？”她还问周大林。 他就苦笑说：“幸亏你只待三天，再多待一天，我就不是这样子了。” “你哪样子啊？” “躺床上起不来了。”他说。 于晓萱明白过来，看着他咯咯地笑。 “那我不在的时候，你可要好好锻炼，最好去找个健身房。我可是还要回来的哦？” 到候机楼，她把行李归置到一边，竟然主动拥抱了周大林，头趴在他耳边说：“其实你很棒的，我真的有些舍不得你了。” 周大林用力抱她一下说：“记住我说的话，照顾好自己。” 她进去的时候，站在安检门口冲他挥手，大声对他说：“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记得健身啊！” 三天时间，彼此竟有些难舍难分了。 不过在周大林看来，他们兴许这就算是永别了。 今后，她肯定还会演些烂剧，但凭着身材和颜值，在那圈子里混口饭吃是没有问题的。早晚有一天，她还会火一把，还会和过去一样，成为不温不火的明星。 这样的明星，也需要掩盖自己不光彩的历史，也需要把他周大林，从记忆和生活里抹掉。 看着飞机从机场里起飞，他有些怅然若失，还是头也不回地直接打车回家。 到家的时候，已经中午了，他回自己的卧室，躺到床上，蒙头就睡。直到下午五点，这才睡醒，三天的疲劳，算是恢复个差不多。 到这时候，他才仔细想，这二十万，花的值是不值？ 这时代的二十万，绝对是笔巨款，在省城可以买两套三室两厅的房子的！ 闭着眼睛回味一下三天来的感觉，他就不心疼了，值了。 未来的影视明星，陪自己三天三夜，首先这个就不能用钱来衡量。而且，这女人太棒了！怪不得当年那个台剧导演会看上她。 她到底陪那家伙几晚上？有工夫得把那个台剧翻出来看看，她一共演了几集？ 想到这里，心里竟然有些酸酸的。 他真的喜欢上她了？这个可是不行的。追星得有度，她不是他的菜。还是安下心来，好好哄着程晓，将来给自己做老婆吧。 正胡思乱想呢，门一响，那男生家教带着赵小桐回来了。 我擦，还把这事儿给忘了。让周琦给找房子，这小子怎么没找呢？ 赵小桐现在已经可以在自习课上把作业写完了，家教放学把他给接回来，就是要帮他检查作业，把做错的题改回来。 吃过晚饭以后，家教再帮他预习功课。功课预习完了，休息一会儿，再帮他找一些题来作。主要是针对当天作业里做的不对，或者基础知识掌握的不好的地方，去加固和熟练。 本来，学校是有晚自习的。可是，过去赵小桐管不住自己，晚自习基本都用来玩了，没什么效果。 现在，他基本可以管住自己，却没有信心，不敢确定在没有家教看管的情况下，能不能自觉学习。 家教就和周大林商量，让他再在这里住几天，直到他有信心可以管住自己了，就可以回家跟着他妈妈了。 如此一来，周琦又没去找房子，周大林晚上还得睡沙发。 晚上七点，店铺收工，周晓琳、程晓和刘璐回来，看见周大林，倒是十分亲热，两个女孩还主动和他抱了一下。 他和刘子强都是人精，配合起来编个谎骗小女孩，根本就不是事儿。 “几天不见，还真的挺想你了。”和他拥抱的时候，刘璐就说。 周大林嘿嘿一笑说：“言不由衷。你是恨不得在家玩上三年，啥也不用干才好呢。” “你怎么那么了解我啊。”刘璐就说，“可惜没人跟我说，我养着你，你就只管玩好了。命苦啊。” 周大林就没敢接她这句话，程晓就在刘璐身后呢。 程晓也想他了，可是她不会说，只是和他抱一下。 抱她的时候，周大林就在她腰上抓一下。 程晓反击一点不慢，手在他背后掐一下，生疼。守着人，周大林还不敢表现出来，脸上还得带着微笑，这罪遭的。 听说周大林回来了，周琦也过来了，看着两个女孩对周大林这么好，心里直犯嘀咕。nnd，你们对我有对老大一半的好，我就知足了。 和大家混熟了，也不像缠程晓的时候那么讨人厌，大家也就接受了他，晚上他就经常在这里吃，没事儿了才回家。 吃过了晚饭，家教和赵小桐在周大林的卧室里学习，大家坐在客厅里商讨工作。这是自周大林回家回来，大家第一次凑在一起。 周大林就问周琦找宿舍的事情。 周琦就说：“老大，我觉得吧，你这个封闭训练营的计划，有点不切实际。我们现在的经营项目已经够多了，管理人员明显不足。如果再搞一个新项目，以我们现有的管理能力，根本就顾不过来。而且，这个项目真正实行起来的话，广告宣传和招生，都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效果还不知道怎么样。所以，你还是再慎重考虑考虑，这个项目到底值不值得做？” 周琦这么说，就是他根本没有去做他布置的任务。 “我让你去找宿舍，你去找就行了。” 周大林心里就有些窝火。 这个周琦，他怎么就不明白他的真正意思呢？ 85.又画一大馅饼 “我知道这个项目难度很大，没准儿会赔钱。可是，咱们不去做，不去尝试，只是凭空想象，就永远也不会知道，值不值得做。” 周大林再次开启了他的忽悠模式，开始讲大道理。 “就像咱们开始做快腿，大家都认为会赔钱，可咱们不也做起来了吗？而且还挺赚钱。以后不要自作主张，我让你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看周琦让周大林说的有些尴尬了，刘璐就接茬说：“你不用埋怨周琦，是我不让他去找房的。我们能把目前手里的项目经营好就不错了。手里的还忙不过来，再去考虑其他项目，到最后什么都做不好。这也是这三天你不在，我们一起商量得出来的意见。” 程晓也说：“就是啊。我们现在忙手里的这些事情，已经焦头烂额了，再弄新项目，哪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啊？” 周大林就叹息一声说：“你们啊，目光还是那么短浅。现在咱们经营这些项目，不是为了盈利，这个话我说过多少回了？是为了锻炼你们的管理能力和经营能力。你们都很年轻，正是积累经验的黄金年龄，做这么小的门店，能积累什么经验？我希望你们将来，都可以去领导一个上千，甚至是上万人的大公司，不是希望你们就这么固步自封，不求进取，目光要往前看，懂吗？” 大家又要让他给忽悠晕了。 周琦就怯怯地问：“老大，怎么往前看啊？” 周大林说：“过去我和你分析过没有？跑腿服务这个生意，没有发展前途的。靠跑单，能养活一个壮劳力吗？很难很难。给咱们跑单的，大多是学校里想挣零花钱的学生。 咱们写字楼的送餐服务，现在看着挺红火。随着社会发展，写字楼里的公司多了，就会有公司在那里设快餐店，会一点点把咱们的生意挤光！ 未雨绸缪，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我跟你们说过多少回了？我们经营现在这些项目的同时，要积极开拓新的，利润更大的项目。只有这样，我们才会立于不败之地，明白吗？ 就像我要你们学的这个互联网，现在离它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还有更长的路要走。这种相对遥远的项目我都要你们去搞，何况线下教育这种近在眼前的项目，为什么不去搞，不去尝试呢？” 这还是周大林第一次严肃起来对他们发火。他说完了，大家就都沉默了，低着头不出声。 最后，还是程晓首先开口。 “老大，你说的这些，我们不是不明白。可是，做生意首先要考虑的，是利润最大化，这也是你教我们的。我们是学财会的，我们经过认真计算和论证，目前最好就是保证现有项目的利润，稳固发展。等以后这些项目都稳定了，再考虑发展其他项目。” 程晓的话，代表了刘璐和周琦的意见。 周晓琳比他们鬼，知道她哥说一不二的臭毛病，直接不表态。 反正你有的是钱，你爱怎么作就怎么作，只要我的钱不少就行。 这个意见不是没有道理，但周大林想的不是利润。 这么个小门店，撑死能弄几个钱？对已经家财万贯的周大林来说，没有多少意义。 一开始这个小门店的作用，也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留住程晓。 如今，这个任务已经完成了，程晓和刘璐，早就把全部的心思，用在了门店的经营上。 他现在，就是要培养他们的管理能力了。 真正让他看上眼，这小门店将来就得变大公司，起码年纯利润不能低于一百万。 重生回来，他根本没有搞实业的打算。有了第一桶金，剩下的靠先知先觉搞投资，只等坐收渔利就可以了。 现在不同了。这么久相处下来，他不只喜欢程晓，也喜欢刘璐和周琦，他们也的确有这个能力，将来成为高层管理者。 这就像赵小桐，你得给他施压，逼迫他们去不断提高，最终走到更高的档次上去。 “我再说一遍，我不要利润。”他严肃着脸说，“我要的是你们的成长，成长明白吗？一个合格的管理者，不是就在这么个小店里，领导这么二十几个人，而是要领导上百人，上千人，甚至上万人！ 就这么一个小店，你们四个人做管理工作，还说忙的晕头转向。你们都考虑考虑，你们自己是怎么定位自己的？” 刘璐就噘嘴说：“你又不参与实际工作，整天就知道批评我们。” “这就对了。”周大林立刻接话说，“你们想想我是怎么做的，我为什么不用亲自插手具体工作？因为我有你们替我做，而且是主动在做。那么你们呢，能不能像我一样，也找人替你们做？” “那不又得增加成本啊？”刘璐问。 “成本是哪里来的？”周大林问她，接着就自己回答，“成本增加了，产出也会增加。就好像我用你们来管理，你们的工资是成本，可你们的管理出效益没有？你们每一个人都为公司利润的增加，做出了贡献。相反，如果你们当中有谁没有做出贡献，只是白拿工资，那就是不称职！你们是学财会的，如何利用财会数据来管理成本和利润，这个不用我教你们吧？” 周琦就拍一下大腿说：“老大，你给我们整了一个毕业答辩的课题，这下我省劲了。” 刘璐也是眼前一亮。再开学就得搞毕业设计和答辩了，她还惦记着从网上扒个题目糊弄过去呢，原来课题就在他们这小店里啊！ “我希望你们做毕业答辩的时候，都认真思索一下，独立完成这个答辩。因为这才是考验你们实际工作能力的，真实有用的东西。” “哎，老大，你怎么连这行都懂啊？”刘璐吃惊地问。 周大林就哼一声说：“我懂的多着呢。我还知道，你打算从网上抄课题呢。” 刘璐就吐吐舌头。 “所以，”周大林就做总结说，“你们要开阔眼界，思想要上档次，不能总是拘泥于这个小店。跑腿这一块，晓琳一个人做就行了。璐璐来管理家政和教育，晓晓主管财会。周琦，你在学习网络知识的时候，要兼顾后勤，学生宿舍还是要找。人手不够去招聘，不要考虑成本，更不要考虑利润，没钱了我自然就会给你们投钱。最重要的，你们是要把自己培养成合格的管理人才，知道怎么用人，怎么把人用好。等到有一天，你们成为大公司高管的时候，你们会理解，为什么我现在会这么要求你们的。” 周琦就问：“老大，你不是要把我们培养起来，然后再放出去，给别人打工吧？” “你想得美！”周大林说，“我好容易把你们培养出来了，让你们去为别人打工，我吃饱了撑的？” “可我们的大公司在哪儿？”刘璐问。 “你们自己创造啊。”周大林说，“这个小小快腿，要在你们手里，变成上万人的大公司，你们就合格了，自然就成为高管了呗。” “切，绕半天圈子，还是给我们画个大饼。”刘璐就撇嘴。 周大林也不管刘璐抱怨不抱怨，反正他定下来的东西，理解也要执行，不理解也得执行。 接下来，他就拿出刘璐临走时给他的那张a4纸来，逐条向刘璐汇报他都做了什么。 他能在一个星期之内，把纸上的问题都解决了，刘璐也感到很吃惊。因为她就没打算他能完成，纯粹就是为了难为他。 家教这一块，让他直接给办成了拓展项目，要插足教育，这一点刘璐是不满意的。但老大非要干，而且是不计成本的干，她也没办法。 以后就得接受教训，给他出难题的时候，要首先考虑别让他借机出幺蛾子。要不然，就不是治他，是治他们自己了。他上下嘴唇一碰，弄个项目出来，倒不费什么事儿，可最后具体去干还得是他们啊，这不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嘛。 这里面，只有刘璐知道周大林有多少钱，他说不在乎这个小店，那当然是真的。 可你弄这个小店，不是为自己选媳妇吗，这怎么成了培养高管训练班啦？你把自己媳妇培养成女强人，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坏了，他是不是改主意了，不在她和程晓当中选老婆了？要把她们给培养成女强人，那就只适合给他当小蜜了。 不行，以后得抽空旁敲侧击一下，看看他到底肚子里憋着什么坏呢？ 不过，他帮鲜奶公司解决奶源这一招，的确高明，给她开拓了思路。这家伙不但坏啊，还够损。这样一来，就把周边那些小鲜奶公司的发展之路，给彻底堵死，都变了刘子强的附庸，成了待宰羔羊了。 刘璐最关心的，还是周大林会不会在她和程晓之间选择老婆的问题。 出身贫困农村的她，当然比任何人更懂得钱对人生的重要了。 虽然周大林比她大十一岁，可这人太让她佩服了，给他当媳妇，她一百个愿意。只是，这话不能说出来。 她从小说上看到过，只有追不到的女人，才更容易让男人感兴趣，才会拼命去追。如果她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恐怕适得其反。 86.又一个大忽悠 程晓却没有刘璐想的这么复杂，她是真爱上周大林了。 刚才回来，和周大林拥抱的时候，周大林在她腰上抓的那一把，让她全身都颤栗起来。 如果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这样轻薄她一下，她会感到厌恶，立刻翻脸。可周大林带给她的感觉，竟然是颤栗，幸福的颤栗。 她心里有他了，喜欢他了，才会渴望他抱自己，轻薄自己。 可是，在家里的时候，她没敢跟父母说自己的心事。就是单独守着母亲，母亲一个劲地盘问她和周大林发展的怎么样了，她也没敢透露分毫自己喜欢那个男人的心思。 她怕母亲透露给父亲。父亲如果知道她心里竟然有男人了，非把她给弄回临水不可，连和周大林在一起的机会都没有了。 唉，怎么办呢？只能等到大学毕业以后，再想办法了。 几个人又在周大林指导下，商量了日后各人负责的方面，工作如何交接等一些详细问题。 这时候周晓琳就第一个跳出来了。 “我一下就多了这么多工作，工资你得给我长点吧？” 周大林就笑嘻嘻地看着她问：“你想要长多少啊，我的好妹妹？” “滚！你给我长五百就行。” “没问题。”周大林嘿嘿一笑，“但是你得给我把该管的管好，不能出错。能做到吗？” 周晓琳说：“能。” “说说，你准备怎么做？”他问。 周晓琳说：“把班长提上来帮我，把干的好的那个组长提上来当班长，再找个人出来干组长呗，这有啥难的？” “哪个组长干的好啊？” “小刘啊，她仔细、负责。” 周大林就看向刘璐，刘璐就点点头。 “哎呀，想不到我妹妹越来越厉害啦。成，工资给你长到两千，你们仨也一样，下月都开两千，奖惩制度不变。” 这下把周晓琳给高兴坏了，也不计较周大林守着那仨就撩拨着她玩儿了，咧着嘴傻笑。 2000年以后，省城大部分单位的工资都会实现翻番，物价也差不多翻了一番，给大家翻番工资，也是必须的事情。 周大林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讨好一下傻妹妹。省的她知道这是翻番工资，再吵着把做家务的那一千也变两千。 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翻番政策出台之后，跑腿的费用，肯定也会翻番。大家都是这么干的，物价要是不涨上去才怪。 周晓琳乐的跟什么似的，剩下那仨脸上却没有多少笑容。 工资高了，意味着公司必须创造更大的利润才能维持下去，他们身上的责任就会更重。 周大林看在眼里，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有时候，责任心也是一种素质。而素质的提高，跟受到的教育是成正比的。 如何向教育领域渗透，周大林还是和以往一样，大主意他出，具体怎么操作，就要刘璐他们去思考，然后拿出方案来再一起商量。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尽快成长起来。 于是，第二天，大家就得忙活一天，交接工作，给员工开会，任命新的班长和组长，乱七八糟一堆烂事儿。 这些事儿，周大林就不管了。反正他们也造不了几个钱，做错了再重新来呗。 他搞这个门店的一个巨大优势就是，他有的是钱，不怕犯错，不怕重新来过，赔个十万八万的不在乎。 做生意失败，往往都失败在没有足够的资本去不断试错。等知道怎么做了，也没了资金去做了。 周大林不担心这个，他的这个生意也就基本不会失败。 当然了，他也知道量力而为，小生意不足为虑，就是为培养人才。像投资刘子强鲜奶公司这样的大生意，他就不敢试错了。 接下来，他扔下店铺给刘璐他们，跑到刘子强那里，两个人找了个宾馆的房间，闷在屋里嘀嘀咕咕一天，终于弄出一个更大的损招来。 刘子强先领着村委会几个干部，参观他的灌装流水线工厂。工厂的规模倒是不小，进车间还得换无菌服，还挺正规的。 参观完工厂，回到公司会议室，他就开始给几个人哭穷。先叫来财会，给大家汇报，公司这两年产生了多少利润，他投入了多少，跟银行贷款了多少，才建起这么大规模的无菌灌装生产线。 几个人一听，我滴个妈，这上千万的工厂，原来都是靠贷款弄起来的，这每年的利息都挣不出来，还不早晚倒闭啊？ 刘子强就又给他们介绍，目前鲜奶市场的整体竞争形势。不扩大规模，只能被外面大公司打进来吃掉，死路一条。扩大规模，就只能到处借钱，至于能不能把钱挣出来还上借款，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中心意思，就是这事儿可能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那不还是死路一条啊？ “可这么着可以死的慢一点啊，不管怎么样还有一线希望呢，我总不能等死吧？” 大家就埋怨他，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事先不通知村委会，跟大家商量？ “那时候你们也没说凡事都要跟你们商量啊？”刘子强分辩说，“各位领导都忙，以前也从来没说我这公司还有你们的股份。我都做大了，你们才找的我啊。现在你们跟我要分红，我不客气地告诉你们，按股份有限公司的章程，哪天我这儿赔了，你们也得跟着赔。公司资产不够赔的，你们村委会其他资产也得搭上！” 我滴个妈，这不逮不着狐狸惹一身骚吗？ 眼见大家都着了急，连要钱的心思都没了，开始商量怎么不让他拖累上，刘子强就趁机说：“我这里想了一个主意，不但可以让你们摆脱出来，还能赚两个，你们想不想听听啊？” 大家当然想知道他有什么馊主意了。 于是，他就说：“这一阵子啊，我也是为了筹钱，急得吃不好睡不好，全国各地到处跑。南方有个姓周的大老板，终于让我给说动了，想着给我投资。可是呢，他看了我的财务状况以后啊，觉得不保险，一直犹豫着。你们如果想保险一点的话，最好就是帮着我说好话，告诉他公司前景怎么怎么好，哄着他把你们的股份买下来。这样，你们的风险呢，也可以转嫁出去。 说实话各位领导，咱们过去都是一个村的。论老祖宗，咱们也是一个老祖宗，打断骨头连着筋，坑你们我是真不好意思的。坑了你们我以后还怎么回家祭拜老祖宗啊？可是，坑这个南方人，我就没什么顾忌了。只要你们的股份能转给他，将来赔了挣了的，我也就无所谓。就算挣了，我想坑他也照样坑。你们觉得，怎么样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怎么办好。这刘子强标准坏蛋一个，十句话里有九句半不可信，剩下那半句也靠不住。 可人家把账本都搬过来了，让他们自己查。村委会也有会计，可他们这会计也就管管几千块钱的小账。现在的村委会，可不像十几年以后，卖资源卖地，钱多的数不过来。 就算到了钱多的数不过来的时候，也是一笔烂账，没人能说的清楚。让他们的会计查鲜奶公司的账，估计查上十年，也闹不出个子丑演卯来。 看大家不说话，刘子强就带着他自己的人出去了。 “你们先在这儿商量商量，商量好了咱们再谈。”他说。 会议室里没了外人，大家就开始你一嘴我一嘴地说开了。 鲜奶公司不只不给他们分红，村里的奶牛场改造，他们可是亲眼看见的。这都改造完一年了，那个南方施工队的承包头还三天两头往刘子强他爹那里跑，到现在还没给清人家的施工款呢。 另外，村里几个干建筑的，让他弄到公司里来盖房子，一样是没要回钱来。还有给他供饲料的饲料厂，现在还欠着人家好几万，快把人家给欠破产了。 想想这个刘子强干的，这些不是人干的事儿，大家最终统一了意见，还是把股份变成现钱，和他划清界限最好。就村委会那点子家底，大多都是过去生产队留下的破家当，还真不够给他填窟窿的。 他们同意转让股份，刘子强就装腔作势地给周大林打电话，约好了时间让他过来。 然后，刘子强就拉着村委会一帮人，去省城最大的酒店消费去了。 不要小瞧这个吃喝公关。当然现在物质生活极度丰富，谁也不在乎这个。可在二十一世纪初那个年代，就算村委会的干部，也没条件整天吃吃喝喝，更谈不上到省城大酒店这种地方，去吃山珍海味了。 一顿饭吃下来，大家喝个七晕八素，刘子强就变好人了，起码是和他们一伙的了。 吃饭的时候，他还不忘告诉村委会哥几个，等周老板来了，可千万别说他入不敷出，靠贷款活着，还得说他每年都给他们村委会分红，少了都能分十几万。 村委会这帮人里，还有保持头脑清醒的，就问他说：“你账上不都写明白了钱的去处了吗，人家那个南方什么老板，不知道查你的账啊？” 87.狼狈为奸演双簧 听村委们问这么幼稚的问题，刘子强就哈哈笑着说：“他能看见真账啊？咱们都是自家人，我才给你们看真账，我好几本账呢。” 大家听了，心里不免就又犯嘀咕。刘子强给他们看的那个账，也不见得是真账。 可这家伙欠钱是千真万确的，他爹和兄弟还都住在村里，家里一贫如洗。好容易前几年挣点钱，置下点家当，又都让他爹卖了，替他还了饥荒。他爹经常跟村里人骂他是个败家子儿呢。 还是听他的，把股份转出去，和他划清界限，拿着现金保险。就这么个屁鬼儿撩谎的东西，能从他手里抠回多少钱来，就抠回多少来，抠回来就算赚了，要不然一天到晚让他给整的心惊肉跳，不划算。 第二天上午十点，那个刘子强嘴里的周老板还真来了，一辆大林肯停在鲜奶公司的院子里，还是南方牌照。 车是刘子强借他一南方朋友的，司机也是借的。另外，周大林的帕萨特也跟在林肯后面，里面司机、工作人员都是刘子强给雇的。 林肯停在办公大楼门口，周大林穿了带着狐狸领的皮夹克，带着个大墨镜，从车后座里下来，身边美女秘书陪同，司机给开车门。后面帕萨特里也下来四个人，都穿了西装，外面套了鸭绒大衣，跟在周大林身后。 这架势，还真像港片里的黑帮大佬。他本身不高，中等个头，这么一打扮，倒真像是个南方人了。 门口刘子强早率领着自己的管理团队，还有村委会班子的几个人，在那里等着了。 林肯刚停稳，刘子强就带着大伙下阶梯，迎了过去。周大林下车，他就老远伸出双手来，向着周大林过去了。 “哎呀周老板，一路辛苦，辛苦辛苦！”他喊着说。 周大林在原地站下，等着刘子强过来，这才和他双手相握，感慨着说：“哎呀，你们北方这个天气，太冷太冷，我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呀。”满嘴的撇腔，北方人听着费劲，南方人听不明白。 “咱们赶紧进屋，屋里有暖气。”刘子强就说。然后就给周大林介绍他身后的人，还特别介绍了村委会的班子。 “哎呀，几位领导都辛苦啦。”周大林继续撇着腔说，“搞活经济啦，全靠领导们支持啦，谢谢，谢谢。” 那几个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跟周大林握手，都变得点头哈腰的了。 周大林又介绍自己这边的人，秘书是刘子强的秘书，这会儿变他的了。介绍的时候，秘书差点笑场。原先她还接待过村委这几个人，他们竟然认不出她来了。 这事儿本来挺悬，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周大林怕露馅，刘子强不在乎。 “他们就是一帮土狍子，我告你说。在他们眼里，漂亮女人都长一个模样，他们绝对分辨不出来。” 果然，还是这家伙有经验。 介绍了女秘书，周大林再介绍跟着他的那几个人。 “这四位，是我住本市的办事处代表啦。他们今天陪我过来，向刘总和各位领导学习啦。” 刘子强又谦虚一番，才领着周大林进办公楼，其余都在身后跟随。 到了会议室，大家分宾主落座，刘子强又让财会部门过来，要给周大林介绍公司财务状况。 这一回，就不是像给村委介绍那样哭穷了，而是极力粉饰，把公司说的前途无量。 介绍到一半，周大林就插话制止了。 “财务这方面，就不用多说啦。”他依旧撇着腔说，“我们都是做生意的，报喜不报忧啦。” 说到这里，他话风一转说：“我还是信任我自己的调查。你们公司的负债率，已经远远超过正常负债率啦，处于危险区，这个我已经知道啦。” 刘子强脸上就有些尴尬，看着周大林问：“那么周总您的意思是什么呢？” 不待周大林说话，就解释说：“一个公司有没有前途，也不能只看负债率嘛，这个周总应该知道。关键还得看它经营的项目，管理的水准，您说对不对啊？我们公司目前蒸蒸日上，我们有计划的，三年之内，就可以还上所有负债，实现稳步发展。周总如果与我们合作，我保证，三年之后，会让您看到丰厚的利润。” 周大林就摆摆手说：“正因为看到你们有前途，我才会过来和你谈的啦。但我没有料到风险如此之大。所以啦，我们原先讲定的一些条款，是需要修改的啦。” 说到这里，他就示意女秘书，把修改后的条款，给刘子强一份。 刘子强把那条款接了，他才又说：“请刘总过目一下新的条款，然后咱们再商议合作的事情啦。” 看着条款，刘子强的脸色就黑了，抬起头来对周大林说：“周总您这条款太苛刻了，这个我们没法接受！” 周大林就微微一笑说：“没关系的啦。你们北方人讲，买卖不成仁义在啊。这次我们不能合作，很是遗憾啦。以后我们可以再寻求机会啦。” 说完了就从椅子上站起来。 “哎，周总你等等。”刘子强就有些着急说，“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们再研究研究，研究研究。” 周大林就耸耸肩说：“可以的啦。” 吩咐手下好好款待周大林一行人之后，刘子强就带着他的人退出了会议室，专门把村委那几个人叫到他办公室里面，给他们看周大林的条款。 那条款过于专业，他们看不懂。 刘子强就解释说：“他中心的意思就是，钱他可以出，可是他要公司51%的股份，要从我手里把控制权拿过去，这个我肯定不能接受。” 公司控制权归谁，村委那帮人根本就不关心。他们关心的是，他们这一半的股权，可以换多少钱？ 刘子强就告诉他们说：“他出资八百万，拿公司的控制权。也就是说，我得在我的股份里，在拿出一份来给他。这样算的话，”他就拿起自己办公桌上的计算机来，噼里啪啦一通乱摁，然后接着说，“你们就不能拿八百万，只有七百八十万。” “七百八就七百八。”村委主任直接就说，“只要能拿到钱，我们也不在乎那二十万了。” 刘子强就不乐意了。 “我说领导，你怎么只算自己的账呢？这么一来，你们倒是拿着钱了，我公司拱手让人了。我辛辛苦苦把公司经营到今天，我容易吗我？” 主任说：“你不还有49%的股份嘛。” 刘子强说：“可我控制权没了知道吗？将来这公司的老总就不是我，是周老板的人了！” “反正你也经营不好，让人家替你管不是更好吗？”主任就劝他。 “说的轻巧！”刘子强这个气，“你知道什么呀？没了控制权，我就得任人宰割！不行，这个买卖我不干！” 主任心说，你拿着控制权，不也是宰割我们吗，我们说什么了？可也对，村里就一个奶牛场，发展这么大，是人家刘子强的功劳，没他们什么事儿，他们凭什么掺和啊？ “那你说怎么办？”主任就问他。 “他买你们的股份可以，可不能要我的控制权。” 然后，刘子强只带着村委的人回了会议室，把自己的意思表达给周大林听。 周大林就又不干了。 “你经营理念不行的啦，”他撇着腔说，“我们来帮你管理，你不用操心就可以白拿分红，多么好的事情啦？” “那你怎么不白拿分红呢？我经营理念不行？不行我能把一个小农村牛奶场办成这么大一个公司啊？公司交给你们，我还不放心呢。” 两个人唇枪舌剑，吵了个面红耳赤。 这戏演的，专业演员都整不出来。 最终，周大林还是做了让步。可以不拿控制权，但必须由他的人进公司来做监事，重大决策，也必须有他的人参与进来。 刘子强勉强同意的周大林新的条件，但周大林又反悔了。拿不到控制权，八百万他不出了，只出五百万，买村委的股权。 这才是两个人演这场戏的重点。 “你这个小公司，值不了两千万，负债却有两千多万，我进来没有控制权不说，还立刻就会为你负债，这个冤大头我不当啦。五百万，你们爱卖不卖吧。不卖我就不与你们合作啦。” 村委的人就急了。周大林不买，他们的股份就砸手里了。而且，从周大林的话里，他们越发感觉到刘子强这个公司，越来越不靠谱了。不卖股份，早晚让这家伙给坑死。 可是，一下子就少了三百万，这也少太多了，回去怎么跟大家交代呢？ 大家折腾一上午，中午吃了饭继续谈判，仍旧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眼看着天黑，还是达不成协议。 最后，还是在刘子强连求带劝带套关系，周大林才表态，再加一百万，六百万，多一分也不出了。 村委会几个人又私下商议半天，最终答应下来。 达成协议，皆大欢喜。 晚上，刘子强继续设宴，款待村委和周大林。 88.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第二天，在公证处和刘子强的法律顾问监督之下，周大林和村委签订了股份转让协议，公证处出具了公证证明。 成功把股份从村委手里骗过来，周大林和刘子强开始分赃，真正的吵架才开始了。 周大林觉得，是自己花六百万买来的股份，再白白让给刘子强两份，他只要48%，已经吃亏了。所以，原来讲好的一千万拿48%股份的条件，不合理了。 刘子强可不干。没我和你设计这个骗局，你能这么便宜把股份拿过来？再说咱们事先都讲好了的条件，你怎么能出尔反尔，不讲信用呢？ 两个人争来争去，周大林就让一步。原先讲好的，是我拿了股份，让给你2%，然后再给你二百万，对吧？那好，就按照这个协议，我再给你二百万，这总行了吧？ 这主意听着倒是挺合理的，可刘子强总觉得哪里不对。很快，他就捯过闷儿来了。 你这不等于是答应给一千万，只给八百万吗？那两百万是从村委那边省出来的不假，可功劳也不能归了你一个人呀，是咱们俩一起努力才省下来的。我还舔着脸给你借车、借人了呢，还哄了村委那帮土狍子好几天呢。这功劳至少有我一半，凭什么好处都是你的呀？不行！ 两个人再次闹个面红耳赤，差点打起来，最后总算达成协议，两百万一家一半，周大林总共出九百万，拿鲜奶公司48%的股份。 其实，这48%刘子强也心疼。日后这48%绝对不止九百万，俩九百万也买不来。可现在50%的股份都在周大林手里，他还不敢把周大林逼急了真和他翻脸。翻脸了周大林如果不和他办剩下来的赠与手续，他也只能干吃哑巴亏。 周大林也就是能争多少算多少，拿九百万这个结果他完全可以接受。 于是，分赃完毕，俩混蛋就又变了好朋友。真就应了那句话，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利益才是决定敌友的关键因素。 周大林已经是做大买卖的人了，也就不会计较为追程晓弄的那个门店的得失，更不会计较给于晓萱十万二十万。在大生意上多动点脑子，那些小钱，短短几天就回来了。 从策划行骗到办齐所有手续，差不多用了一个礼拜。一个礼拜，省出来一百万，够刘璐和程晓她们作好几年的。 同样，这一个礼拜的时间，他也没怎么管快腿门店。为防村委那帮人打听他的底细，他直接就没回家，就在酒店里住着，期间还得编谎搪塞刘璐和程晓。 这种买卖，他不想让她们知道。知道了这个，她们也就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富豪了，那她们还会努力做快腿这小买卖呀？ 在酒店里呆着的时候，他也想过于晓萱。这虎娘们儿自从走了，就再没给他打过电话。 戏子无情那什么无义，古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周大林瞒着所有人，成功入股鲜奶公司。 一个礼拜之后，他才回到家里。 家里四个人，还都按他临走时要求的做了。 周晓琳一个人管着跑腿业务，没出什么乱子。 程晓在整理以往的财务数据。通过财务数据，可以分析他们从事的这些业务，哪个利润高一些，哪个赔钱。然后她就通报给大家，大家再一起研究，怎样改善赔钱的项目。如果就是没有好的办法，就逐步取消掉。 刘璐把一般性招聘工作，直接推给手下来做，和周琦相互配合，设法把周大林要求的封闭训练营搞起来。 两个人都喜欢动脑子，当中就有许多地方，没按着周大林的设想来。 暂时还没有生源，周琦就不去找学生宿舍，而是找了一个三室两厅的房子，租下来。 省城租金贵的房子，也就是大学路这一块，再就是中心商业区。避开这两个地方，租金可以降一半下来。 他找的那个房子，只隔着大学路两条街，和周大林租的这个房子面积差不多。周大林花了一千四的租金，而周琦租的房子，每月只要八百元。 既然是办贵族学校，要天价培训费，估计也不会有几个人来，租个宿舍就太奢侈了。 适合这种条件的生源，靠打广告是找不着的。因为你没有师资，没有经验，谁肯花那么多钱，把孩子送到你手里，让你虐待着玩儿啊？ 周琦就考虑，还是先不做广告宣传，只是从赵小桐母亲那里入手，利用实例效应，兴许能找到一个两个的学生。 周大林不收赵小桐的培训费，让苏女士十分过意不去。周琦来找她，她也不遗余力地帮忙，就现身说法地去找了自己公司的财务总监。 这位总监和她一样，也是个儿子，也十分的淘气不听话。她是见过赵小桐的，听说赵小桐现在成绩上去了，当然很好奇。 于是，苏女士就向她极力推荐了快腿的教育模式。 周琦还让苏女士带着他，亲自去见了总监，谈好了试训一个礼拜。一个礼拜孩子没有变化，他们不收费用。 还是周大林找苏女士的那个路子。 如此三番两次，总算又找来一个学生。其他实在找不着，刘璐就说不找了。 反正老大也不指望咱们挣钱，咱们就训练成功一个算一个，由这些成功的孩子家长做广告效应，一传十十传百，慢慢来呗。 在对孩子的训练方面，她详细询问了家教，弄明白了她老大是怎么把赵小桐给训练好的，然后就制定了一套更实用的教育办法。 除了一个学生配一个家教，棍棒强迫、专车接送、按时作息，体育锻炼这几个周氏大法之外，她还给增加了一个励志教育。 从音像店买来励志光盘，学习之余给两个孩子放录像，让孩子明白父母的不易，明白什么是孝道，明白学习的重要。 光盘上那些演讲专家比周大林能忽悠多了，直接就可以把两个孩子给忽悠地热泪盈眶，觉得不好好学习连畜生都不如了。 周大林回来当天晚上，大家在客厅里开会，周琦和刘璐就把培训班这个事儿，跟他做了详细汇报，他非常满意。 刘璐做事，往往都能做到他心里去。 他现在的目的，就是多方面发展。只要未来有利润可图的地方，他都会留一个开口。这些开口，现在可能不挣钱，弄不好还赔钱。可是，他不怕赔这点小钱。 只要有一个开口可以渗透进去做大，将来就会前途无限。比如这个教育，将来线上和线下教育，都会有巨大的空间。 做这些，其实并不完全是为了他自己。 将来有一天，他会和程晓彻底脱离这些俗务，去渡过一个完全自由的人生。刘璐和周琦，包括他妹妹，在他离开之前，都会因为从最基本的做起，在他不断投入资金支持下，有条件不断犯错，并从犯错当中，积累起丰富的经营经验，从而脱颖而出，成为合格的高级管理者，获得数额不菲的财富，渡过一个不为生活所挟持的幸福人生。 当然了，他有股份在里面，这些人在创造财富，解放自己的同时，也会为他和程晓赢得财富，以支持他们完全财务自由的享乐人生。 听刘璐和周琦汇报完了，他就夸他们说：“你们越来越成熟了，能力也越来越强，我很欣慰。” 周琦就苦笑说：“老大，在不考虑成本的情况下，这事儿搁谁也能做。让你这么一夸，我都不好意思了。” 周大林就认真说：“你这话就不对了。能领会我的中心思想，抓住关键，把事情做到我心里去，这个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周琦谦虚说：“这个，大主意都是璐璐拿的，是她和你在一起久了，能明白你的心思。” 周大林就点头说：“璐璐的确是个高管的好苗子，不过你也不错。晓晓财务数据化，这一点我就搞不了，很了不起。我亲爱的妹妹可以独当一面，把跑腿服务这一块搞的顺顺当当，也很厉害，可以让我刮目相看了。” 周晓琳就权当没听见。她哥夸她的时候，后面肯定带着坑，只要她一接茬，肯定会给他带沟里。 刘璐就看着他眉花眼笑说：“老大，我们都这么优秀，你离开一个星期都没给你耽误事，你该怎么奖励我们啊？” 周大林嘿嘿一笑说：“以后奖励这一块啊，我不管了。反正钱、账都在你们自己手里，你们自己看着办。” 刘璐就噘嘴说：“你就会一推六二五，不肯花你的钱。明明知道我们现在舍不得花快腿的钱，还要这么说。” 周大林就又笑。 “你就干脆说吧，想要什么？反正我这两天没事儿，和你买去就是了。” 不料，刘璐却没有要任何东西。 “老大，”她就和他商量说，“你给我们再做两天饭吃吧？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还真想念那个味道。” “没问题。”周大林痛快答应了。 89.成就快腿教育的一招 周大林答应继续给她们做饭吃，刘璐就又叹口气说：“你说哈，我们都离不开你做的饭了，这将来可咋办啊？你也不能总跟着我们，给我们做一辈子饭啊？” 守着程晓，周大林不敢跟刘璐开玩笑，含糊着说：“想吃一辈子我做的饭啊？这个简单啊。以后我做饭的时候，你给我打下手，跟着我学，学会了自己做不就成了？” 周大林总是这样跟她打太极，说明他还没在她和程晓之间做出选择。 可这也不是好事儿。万一他选择程晓呢？ 刘璐这个心事，在周大林表明态度之前，算是放不下了。 周大林不敢表明态度，自然是怕刘璐像对待周琦追程晓一样，她在暗中使坏了。 这俩活宝，好像都盼着对方一辈子嫁不出去一样。 程晓也不敢让刘璐知道自己喜欢周大林，倒不是因为怕刘璐使坏，她只是有些女孩子的矜持。 她都说过了，她爸不许她在大学期间谈恋爱，突然就放下她爸的命令置之不理，且周大林又大她那么多，还结过婚，这要让刘璐知道，岂不是又要笑话她？ 她压根儿就没考虑钱的因素，也压根儿就没有想到，此刻的刘璐，正憋着将来有一天，可以嫁给周大林。 而刘璐不肯让程晓知道她这个心思，是因为她愿意嫁给周大林的这个原因，在不物质的程晓看来，一定是很无耻的，程晓会笑话她，看不起她。 三个人就这么着各怀心思，互不点破，日子也就这么着稀里糊涂过着，大家各忙各的。 周大林极力提倡的向教育行业渗透，鼓捣半天就弄来俩学生，且还有一个是免费的，这也忒难看了。 他突然就记起来，刘子强好像也有个在上初中的儿子，好像也学习不怎么样。 嗯，这家伙有钱啊，得把他儿子给弄过来！ 于是，他有事儿没事儿就去找刘子强捣乱。他是二当家的，虽然没跟他在公司里要什么职务，刘子强也不敢慢待他。关键是周大忽悠不仅能在公司经营上给他出招，在管理上也真有两把刷子。人家对管理一点不陌生，特别是对数据化管理，比他手底下那帮人可强太多了。 处时间久了，他这才知道，人家周大林是八十年代的重点大学高材生，怪不得这么厉害。 有心让周大林干个副总，人家周大林还不屑于顾。 “我就是私下里给你出出主意，让你手下觉得你刘总不像个大老粗，更加尊重你，完全是为你好。”周大林就忽悠他说，“你让我当副总，结果我们俩站一块儿这么一比，我这副总比你这正总强这么多，这不让大家伙儿笑话你吗？” 刘子强也不好糊弄。 “拉倒吧你。啊，照你这意思，我刘子强用人，就得用比我差的，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是不是？要照那样的话，我还能混到现在这模样？能开个破车给人家送牛奶就不错了。我告诉你，我手底下的副总，最差也是大学毕业，还有一个研究生毕业的呢！” “得得得，你厉害，你厉害行了吧？可你这破副总我还就是不当了，你怎么着吧？” 刘子强愿意跟他在一块儿，也是因为两个人处的来，在一块儿无拘无束的。混到他这个地位，能和他没大没小这么着插科打诨的朋友，已经没有了。 接下来，周大林就开始吹他的教育训练营，说怎么怎么对孩子起作用。 就他这张嘴，屁大点的成绩都能让他给吹到天上去。 刘子强可不怎么相信他。 “大林，你是不是还对上次咱俩平分二百万那事儿，心里别扭呢？” 周大林让他给说的一愣。 “我这儿说着教育的事儿呢，跟那二百万有什么关系呀？” 刘子强就嘿嘿地笑了说：“你心里生气我不照顾你，跟你平分，所以你才忽悠我，让我把儿子交给你，让你虐待着玩儿出气是不是？” 周大林一脸迷糊，半天才捯过闷儿来。 “我说你这脑袋，到底什么做的，他怎么就跟人不一样呢？我周大林男子汉大丈夫，吐口唾沫，落在地上都能砸个坑，讲好的事儿，我同意了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跟你生什么气？” 刘子强就又嘿嘿两声说：“你给我出那么多主意，有些主意不客气说，是救了我的公司。结果呢，我不但没感谢你，还和你斤斤计较，你不生我的气才怪。” 周大林就抓着理了。 “你特么还知道啊？你就说你多么不是东西吧，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竟然连一百万你都计较。” “去去去，什么救命恩人，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那你就不想想，你九百万拿走的，这48%的股份，它真正的价值是多少？特么少说得值一千五百万啊！你还不知足？” “谁说我不知足啦？我不没为这事儿生气嘛。要不然我还屁颠屁颠跑你这儿来，和你狼狈为奸？他就算我生气，我也不能拿你儿子出气呀，你特么把我当什么人了？” “那你干吗惦记着虐待我儿子？” “你说你这人吧，好赖人不分。我这不是为你好嘛。你就真想让你儿子和你一样，将来考不上大学，弄个初中毕业？你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这儿子要是不长出息，你将来这么大个家业，你交给谁？你现在拼命往里划拉，你花的了这么多钱吗？将来你两眼一闭，两腿一蹬，你这些财富，交给你那个没学历没文化的儿子，你能闭上眼吗你？” “去去去，你有句人话没有？” 不过，周大林还真说到刘子强心里去了。儿子不争气，这的确是块心病。 “你能把我儿子管好？” “棍棒底下出孝子你知道不知道？我的这个教育，就是基于这个原则，不过我有我独特的办法。你如果不信，我给你个家长的电话，你亲自去问呀。” 也别说，刘子强出身农村，他还真信周大林说的这个道理。只是他整天忙的不着家，根本没时间管儿子，等见着儿子了，亲都亲不过来，又哪里舍得打他？ 要不，就让周大林给他管管看？ 不行，这小子鬼心眼儿忒多，惦记他儿子，还不知道又要憋什么坏呢。他得亲自去快腿教育参观一下，再问问让他教育过的孩子的家长，然后再做决定。 此刻的周大林，还没有意识到他忽悠刘子强把儿子给他管的这个决定，对快腿教育来说，有多么重要。 刘子强不像他那样低调和默默无闻，他在这个城市里，已经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认识很多的有钱人和官员。他儿子让快腿教育给教育好了，这个榜样的作用，将会成为快腿教育几何级数增长的起点，成就快腿教育。 那个时代，是极度渴求知识的时代，家长为自己的孩子考个好成绩，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无怨无悔。 刘子强那个熊孩子，通过参加快腿的封闭训练营，突然就变了好学生，认识他的那帮上层阶级的人们，肯定会对这个训练营趋之若鹜的。如此一传十十传百，这个消息在富人圈里散播开来，产生的效应，几何级数一般增长，也不足为怪。 当刘子强决心把儿子交给快腿教育的时候，周大林要了每学期四万的昂贵学费。 但这是最便宜的。后来的快腿教育，每学期的学费是十万。可越贵，闻名而来学生就越多，快腿教育最终租了一个废弃的监狱，改造了成为自己的基地，在这个城市里，成为独树一帜的贵族学校。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小年这一天，周大林就接了个陌生手机号码的电话。 前一世的时候，他养成了习惯，陌生号码一律不接。因为那时候陌生号码，不是电销就是骗子。 这一回，他看见是个陌生号码，直接就习惯性地忽略了。 可那个号码一直不断地打过来，终于让他意识到，现在骗子和电销还不会利用手机陌生拜访。因为手机费贵啊，跨区还要双向收费，不划算。 他接了电话，那边就传来他妈的声音。 “小兔崽子，你怎么不接电话？” 他吓了一跳。 “妈，你用谁的手机打电话啊？” “当然是我们自己的，”他妈说，“谁叫你给我那么多钱呢？” 周大林就嘿嘿地笑了。 “行，我妈这抠门儿能舍得花钱了，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妈在电话那边也笑。 “小兔崽子，过去没有钱，我不抠能把你们兄妹养活这么大？对了，不和你胡说八道了。我和你爸呀，不光买了个手机，我们还订了机票，今年过年去海南过。我们年纪大了，都怕冷。听人家说那边跟夏天似的，我们打算去看看。” 说到这里她就问：“你和你妹妹过年怎么着啊，是到海南来找我们，还是回家？” 周大林说：“你们都不在家，我们回家干什么去啊？对啦妈，你们去了就别急着回来，在那边郊区租个房子，现在应该很便宜的。你和我爸呀，在那边过了冬天，到清明以后再往回走。回来就别做飞机了，做火车，一路游山玩水的往回来，估摸着到家过五一就行，那时候咱们这边也暖和了。” 90.贼心不死逼离婚 听了周大林的话，他妈就兴高采烈说：“哎呀，你爸就是这么想的。” 周大林就又出主意说：“回来歇歇脚儿，估摸着天气热了，你们再往北走，一直到哈尔滨太阳岛，再去长白山看看，那才美呢！” “嗯嗯，你爸也这么说，游遍祖国的大好河山！不过你爸说不爬山，太累人了。我们今年也不去北边，回来了也不回家，去省城找你和晓琳去。你爸说呀，去和你商量一下，既然你们兄妹在省城不回来了，我们也去省城买个房子，和你们住一块儿。” 周大林就无声地笑了。这真是拖着不走打着倒退，在家劝他们两口子半天，让他们来省城住，就是死活不肯来。 这回好，不用劝，自己想开了。 啥事儿也不如钱管事儿。早知道元旦前回去，跟他们费那么多口舌干吗？ “房子，你们不用买，我早买好了。”他就说：“小高层，带电梯的。也不用惦记着搬你们那些老古董家具，我这儿都配全了。你们从海南回来，先过来看看，相中了就住。相不中，你们再出去自己挑。相中哪儿我就在哪儿给你们买。” 那边他妈就带了哭腔。 “儿子，你都为我们打算好了啊？” “是啊。你们儿子有钱了，当然就得替你们打算了。将来呀，你们和晓琳住对门，晓琳听话，你们就在一块过。不听话，把门一关，各人过各人的。” “你还给晓琳买房子啦？” 房子，自然是他刚来省城的时候，买的那些小高层。这时候还没有学区划片，那边的房子也没有全租出去，他索性就留下三套来不出租，预备着自己住了。 “我能亏着我妹妹吗？”他就对他妈说，“就是那个张卫东，让我看着讨厌。我现在不想让晓琳知道房子的事儿，她将来有一天想开了，和张卫东离了，我就把房子给她。不只是房子给她，公司的股份也给她一部分，她这辈子什么也不用干，只伺候你们老两口就行了。” 他妈就在电话里沉默一会儿才说：“儿啊，晓琳和卫东闹矛盾，主要是因为穷。现在咱们有钱了，他们就不会闹矛盾了。你可不能逼着你妹妹离婚啊。” 周大林恨恨说：“闹不闹矛盾我不管，恩爱夫妻还有闹矛盾的呢。那个张卫东太懒，不知道疼我妹妹。我妹妹现在可不是以前，有我在，她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干嘛非要跟个又懒又笨，还不知道疼她的人呢？妈你不是也看不惯张卫东吗？” 他妈赶紧解释说：“妈看不惯他，是因为怕晓琳跟着他受苦。现在不是没这个顾虑了不是？你可……” 他妈话没说完，手机里就传来他爸的声音：“大林，这事儿不能办！他们还有多多，你这么干缺德你知道吗？你给我听好了，这事儿绝对不能办，你给我下保证！” 他爸的话说的十分严肃。 知子莫若父，他爸知道他坏水多，他要暗中使坏，周晓琳斗不过他。 “好了，好了，这事儿等你们回来再商量。”他就不耐烦说。 电话里就又变了他妈的声音。 “大林，你诚心让我们玩不痛快是不是？你给我发誓，不去管你妹妹这事儿。” “好了，我发誓，在你们回来之前，我什么也不做行了吧？说话不算话我是小狗！” “小兔崽子！你是小狗我们变什么了？” 周大林就又笑了。 “放心吧，安心出去玩，这事儿我会等你们回来的。” “那你们去不去找我们啊？” 周大林想了想说：“我先跟晓琳商量一下，决定了再给你们打电话。” 挂了父母的电话，周大林想半天，就给周晓琳打电话，让她从门店里回来，帮他包饺子。 小年了，得让大家吃顿饺子。一下午，他什么也没做，净准备这顿饺子呢。 他准备了三种馅儿，素三鲜、虾仁馅儿，韭菜肉。对了，上午还去市场买了五斤蒜回来，弄了个大瓶子，要腌腊八蒜。 现在快腿这一块儿，他帮周晓琳提了个副经理，相当于车间调度，替她做杂七杂八的事情，周晓琳在店里也没有多少事儿干。 他主要是培养妹妹的大局观意识，知道怎么去揣摩别人的心思，怎么利用制度去管人。 将来，快腿的股份，大部分会是周晓琳、刘璐和周琦的，他和程晓会退出来，去过神仙日子。 妹妹学历上差一些，现在就得动手教她怎么做高管，将来才能在公司里有一席之地。 可他这个妹妹，还真不是个做管理的材料。你不让她管杂物了，她就不知道干什么好了，只知道抄着手玩了。为了妹妹，他得时不时的跑到店里去监督她，像对待赵小桐一样，给她布置作业，逼迫她一天都完成些什么工作，写工作总结，弄得她很不高兴。 周大林这才发现，这管理的脑子，还真不是完全跟学历有关。都说张卫东懒，周晓琳比张卫东也好不到哪里去，拨一拨转一转。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周晓琳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周大林就把面板放到餐厅的桌子上，把醒好的面也端出来，还有三种饺子馅儿。 “包三个样子，把馅儿区别开。”他就嘱咐妹妹。 周晓琳就问他：“哥，你出去工作这几年，怎么什么都会了？原先你可是什么都不会。” 问完了她就后悔，因为这等于是送周大林一个话题。 为什么啥都会呀？离婚了呗。自己伺候自己，当然就啥都会了，还不受别人的气，想吃什么做什么，离婚多好啊…… 他肯定会借题发挥，撺掇她和张卫东离婚。 不料，周大林竟然没这么说。 “咱们父母基因好啊，”他说，“生的我们聪明。只要肯用心啊，就啥都能学会。最主要的，还是咱们都跟咱爸妈一样，都不懒，勤快好学，就没有不能成功的事情。 就像你现在，我让你搞管理。你脑子聪明，可为什么就老是不入门呢？原因只有一个字：懒。懒得动脑筋，懒得主动去思考，就好像是给我干的一样。” “可不就是给你干的。”周晓琳边包饺子边嘟囔。 “哎，你这个思想就很不对。我的不是你的啊？你不好好替你哥哥我把快腿管好，我不挣钱，上哪儿弄钱给你啊？” “你还知道你是我哥啊？我还不如外人呢。外人还有股份呢，我就只有工资。” “嘿，感情毛病在这儿呢？”周大林瞪眼看着妹妹。 “那我问问你，现在公司这个状况，咱们有条件分红吗？在拿钱上，买东西上，你吃过一点亏没有？” 周晓琳就低头包饺子，不说话。 周大林一边擀皮子，一边数叨她。 “你是我妹妹，我会亏待你？这辈子我把谁扔了，能扔了你，不管你？你不好好学管理，什么也不会，就算有一天我把公司交给你，不指着人家刘璐、程晓和周琦，你能管好公司？就你现在这个本事，你能把这份家业守住？” 周晓琳就挠头，把面粉也带到头上一些，耳边就变白毛女了。 “可我就是学不会，听不明白你说的，那可咋整啊？” “我不说了嘛，你就一个字：懒。不是身体懒惰，是思想懒惰！不用心，再聪明你也学不会！哎，你说，这个懒是谁教你的？咱们家可没这个基因。” 周晓琳一听要坏，她哥这是又要把张卫东给扯进来来呢。 “好了你别说啦，我以后用心学还不行吗？”她急忙制止他。 “真的？” “真的。我现在也在慢慢消化你说的话，已经知道怎么和下边打交道了。胡萝卜加大棒，我已经会使了啊。你总得给我时间，我文化低，总得一点一点的来啊。” 周大林就点点头，从旁边拿个手巾，在妹妹耳边轻轻抖一下，把她头发上那块白面粉给抖没了。 “晓琳，你得记住，我就你这一个亲妹妹，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将来能过上好日子。 那个张卫东，太懒了，还一脑袋旧思想，回家来什么家务都不做，只累你一个人。关键是从这个事儿上，可以看出来他不疼你。不疼你就是不爱你。他如果爱你，能不心疼你，忍心看着你一个人吃苦受累吗？” 周晓琳脑袋就又要大了。 “好了，哥，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管什么用啊？你别考虑你带着个孩子，又快三十了，离婚了就不好找对象了。你现在不同了知道吗？你是我周大林的妹妹。我周大林谁呀，一般老百姓吗？就你这条件，想找什么样的，别人得上赶着追你知道吗？” “好啦，哥！”周晓琳的声音就高了，“你给我时间，让我好好想想行不行啊？你不让我学管理吗？我现在脑子里只装这一个事儿就够我活的啦，别再烦我，好不好啊？” “好，哥不说了，你好好想想。” 两个人就只干活，不说话了。 过好一会儿，周大林才说：“爸妈今年不打算在家过年了。” “啥？”周晓琳吓一跳，看着他问，“那他们上哪儿过，到省城来？” 91.是不是真的有些自私了 周大林就微笑着摇摇头，回答周晓琳说：“他们去海南了，说那边暖和。” “啥？”周晓琳又吓一跳。 “咱爸咱妈疯了吧，不过啦？咱爸也不上班了？” 但她接着就想到了，问周大林说：“你给咱爸妈钱了？” 周大林不回答她，而是问：“咱是去海南找他们过年去呢，还是各回各家？” 周晓琳就只顾着包饺子，不说话。 周大林知道她心里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和抉择。因为他话语当中，始终给她保持着压力，或多或少都会流露出来他背后潜藏着的意思：跟张卫东离婚，她就可以获得巨额财富，过上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否则，除了辛苦钱，她什么也得不到。 周大林逼着妹妹离婚，是因为他看到过前世妹妹的生活。两口子一直吵架，吵到多多大学毕业有了工作，离开他们。 多多之所以选择去遥远的城市工作，就是因为不想看着父母整天吵架。 那年冬天，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他去南边那个爆发疫情的城市出差之前，回家看望父母，也顺便去城里看看妹妹。 到妹妹家门口的时候，里面妹妹和张卫东正在吵架。 “不愿意过就滚蛋！”张卫东大声叫嚷着，以至于站在门口的他，可以听的清清楚楚。 “住不上楼你特么怨我啊，这些年你往家里挣过多少钱？我特么一份工资养着你，还得养着儿子，我说什么啦？ 你特么算算，这些年你们家帮过我们几个子儿？你看你哥看见我那个熊样，还什么副总，副总顶个屁用？除了多多上大学，他给拿了一年学费，他还给过你什么？一天到晚还不待见我，我特么还不待见他呢！你妈就得抠死！买房子问她借个五万块钱她都不给。留着钱干什么，买棺材吗？这年头火化，买了也用不着！不就是想给她儿子留着吗？” 周大林转身离开了。 升米恩斗米仇。平日里，父母和他，总是在竭尽所能地帮妹妹，帮他张卫东。想不到，换来的就是这个。 他和父母，也有自己的生活。难道，要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你张卫东，才能换来你的感恩吗？ 他和父母都不求他感恩，只希望他对妹妹好一点。 他打算出差回来，和程晓商量，在临水给父母买一套房子，把他们接过来。同时，也把妹妹接过来。 这样的话，他们结婚的时候，就不能买新房子，只能住现在他住着的，那个狭小的旧房子。 他还想着给程晓买辆宝马mini，这是早就计划好了的。如此一来，再给父母买房子，钱就不够了，就得贷款还房贷。 他和程晓结婚以后，生活恐怕就要紧张一些。因为妹妹过来以后没有工作，还需要照顾年迈的父母，也无法出去找工作。父母的工资养活他们自己，加上妹妹，看病吃药，也剩不下多少，房贷必须得他来还。 程晓懂事，只要他把家里的情况和她讲清楚，相信她会理解的。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南边那个城市爆发了疫情，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从此一去就会留在那里，再也无法回来。 可是，张卫东的声音，深深留在了他的脑海里，到现在也无法抹去。 “我还是回家吧。”妹妹终于开口了。 对富足生活的向往，已经不能抵消她对自己家的思念。尽管，那个家那么狭小、破旧。 “我们可以带上多多，让多多也看看南方的景色。”他说。 周晓琳还是拒绝了。 “爸妈自从有了我们，三十多年了，就再没有机会单独在一起过年。就让他们清净一年，安心回想一些过去的日子吧。”周晓琳说，“他们还不老，还有许多美好的事情可以做。” 这话听着，竟然不像是周晓琳说的，倒像是二十年以后的程晓说的。 “你那个家有什么好啊？公公婆婆不待见你，男人不心疼你，你还上赶着倒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愿意！”周晓琳就不耐烦了说，“我们家的事儿，你管不着。我告诉你周大林，你不成家永远也不明白家的道理。家不仅仅是爱情，家更是责任和义务。你这个人就是极端自私，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别人，更没有责任心。就算有一天你把程晓追到手，你如果不改变你这个自私自利的毛病，早晚有一天程晓也会离开你！” “嘿，周晓琳，我自私自利？我自私自利我会带着你出来，会给爸妈钱让他们去旅游？我惦记着你们每一个人，甚至是多多！为了你们都能过上幸福的生活，我牺牲了多少，你知道吗？” “你不是广义上的那种自私自利。对自己的家人、亲人，你没的说。可是，除了家人以外呢，你考虑过其他人没有？你考虑过我离婚以后，卫东怎么活没有？” “他活该，谁让他这么欺负我妹妹？他爱怎么活怎么活，死了都行，我管得着吗我？” “可他是多多的爸爸！” “所以说呀，趁多多还小，赶紧离了，找个好男人给他当爸爸，可以多培养几年感情，将来跟亲生的也就差不多了。” “周大林，你混蛋！” 兄妹俩的谈话至此戛然而止，都默不作声地包饺子的包饺子，擀皮子的擀皮子，直到刘璐和程晓关了店门回来。 “哎呀，饺子！”刘璐看着餐桌上摆着的两盖垫饺子，惊喜地喊。“老大，跟着你真幸福啊，我觉得比在家里都幸福！” 她们回来，周大林就去厨房下饺子了。周晓琳不高兴，肯定不会去主动干这个活，他也懒得和她再去口舌。 程晓想着跟进去帮他，刘璐就先挤了进去。“这回我下饺子，这个活我会，我在家里跟我妈干过。” 她似乎察觉出来了，不能老让程晓和周大林在厨房里单独呆着。 她要去，程晓就不去了，去客厅和周晓琳一起坐着看电视。 刘璐往锅里倒水，点液化气，看着蛮像那么回事。周大林就不管她，在碗橱里找了盘子出来，刷盘子准备盛饺子。然后剥蒜，捣蒜泥，找小碗倒醋，在醋里点上两滴香油。 锅开了，刘璐揭了锅盖，端过饺子来往锅里放，然后就拿了笊篱去搅锅里的饺子。 周大林一把就把笊篱抢了过来。 “你这个弄法，下出来就不是饺子，变片儿汤了。”他就教她说，“这饺子生的刚下锅，容易粘连，要轻轻的沿着锅底，沿着锅边慢慢搅。笊篱不能从中间下去，要贴着边，慢慢把饺子都给转起来，不让它们互相粘连。等饺子一个个的开始上浮，就说明外面这层皮熟了，不容易粘到一起了。这时候再盖锅盖，过两分钟再搅动一下。这样，下出来的饺子才不会破皮儿。我韭菜肉馅儿的是灌汤水饺，你不管不顾的一笊篱下去，非给我捅破了不可！” “老大，你太伟大了，就没有你不会的。这灌汤水饺儿是怎么做出来的？” 周大林就哼一声说：“这个复杂了，说了你也记不住。你还是给我看好锅，照着我说的做。开了锅往里面加半碗凉水，加三次凉水，再开了，水饺就可以出锅了。三鲜不用加那么多，开两次锅就可以捞出来装盘，记住了没有？” 说完了，他端了醋碗出来，往餐桌上放。又找四个小碟过来，一样摆在餐桌上。小碟一人一个，谁吃醋就从醋碗里用汤匙舀。捣好的蒜泥也放进醋碗里。 周晓琳看着刘璐在厨房里笨手笨脚，就用手拍程晓腿一下说：“你赶紧进去吧，要不然，今晚上咱们真得吃片汤了。” 程晓就站起来，匆匆跑去厨房帮刘璐。 还好，刘璐不笨，真想干了还是可以学会下饺子的。有程晓帮着，饺子只破了一个，其余完好无损。 吃着饭的时候，周大林就跟大家说了他过年不回去，要在这里过年的打算。 既然周晓琳要回家，就让她回家吧。 有些人，天生就是吃苦受累的命，你就是弄台50拖拉机，把她身上绑上绳子，硬生生从泥坑里往外拽她，也拽不出来。 不过周晓琳有一句话说对了，爸妈很久很久没有单独呆在一起过年了，他也不要去打扰他们，让他们有一个温馨的二人世界，反而更好。 记得他去南方那个城市前的最后一个新年，是他和程晓在一起过的。 三十晚上，为了儿子，她先陪着赵世豪和儿子，去公婆家。吃过了饭，便推说累了回去休息，偷偷溜出来。 而这时候，周大林的车，就停在她婆婆家楼下不远的地方。 为了他们可以在一起过这个春节，他们想了好多好多的办法，周大林也跟父母说出差在外地，没法回去了…… 程晓下得楼来，周大林就无声地把车滑过去。 黑暗里，车的副驾门正好就停在程晓跟前。程晓熟练地打开车门，迅速钻了进去。 直到第二天中午，程晓被儿子电话催促了几遍，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周大林的家，回自己的家。 这是他记忆当中，过的最温馨，最美好的一个夜晚。 父母平日里也经常吵架，但父母还是恩爱的。兴许，他们也渴望一个只有他们夫妻两个的新年，渴望一个不一样的二人世界。 他是不是真的有些自私了，总是想让别人按着他的想法生活，却忽略了别人的感受？ 92.都是钱闹的 “你们今年可以早一些回去，我今年准备在这里过年。最后几天，有我和周琦撑着就行了。” 吃着饺子的时候，他就对大家说。 刘璐问他为什么不回家？他就把理由说了，然后说：“我爸妈都不在家，我回去也没什么事儿。” 他故意不提周晓琳，因为他心里，还是放不下张卫东说的那些伤人的话，还在生气妹妹不听他的话。 “你在这里一个人也挺闷的。要不，老大你就跟着我去我们家过年吧？我们农村过年可热闹了！”刘璐就对他说。 如果程晓说这个话，他说不定会动心。可刘璐这么说，他是万万不敢答应的。 “算了吧。”他就说，“你这一年回不去几回，过年了一家人团聚，我就不去打扰了。其实，我一个人过年也挺好，可以静下心来，思考点人生。” “哇，这个题目有点大了吧？”刘璐说，“你不要吓我们哦。我们老大家财万贯，还思考人生，那我们这些挣扎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小鱼小虾，该思考什么啊？思考怎么不让大鱼给吃了？太恐怖了！” “哎，晓琳姐，你怎么不说话啊？” 程晓终于发现了问题。 “说什么啊？”周晓琳终于开口说，“让你们老大到他妹妹家里过年？你问问你们老大肯去不肯去？” 这话就带着气。 周大林不想让刘璐和程晓知道他们之间的矛盾，就打个哈哈说：“我才不去，大人叫孩子吵的，我找罪受去啊？” 这顿饭吃的，后期就有些沉闷。 大概是两个女孩听说可以早回家，把乡情给勾起来了。周晓琳心里不知想什么，一直冷着脸。 周大林也不想说话，他想起了二十年后那最后一个温馨的，他和程晓唯一一次过的春节。 腊月二十四下午，他开车把刘璐、程晓和妹妹周晓琳一起送到长途汽车站，送她们回家，然后回来，和周琦一起看着店铺。 二十八，店铺放假，只剩下鲜奶配送这一块，还需要天天配送。周大林就玩了个省事的，给一个离店铺近的员工开双薪，每天早上四点过来，给各送奶工点数分奶，他直接就不管了。 然后，他就又想一馊主意，从二十八开始，一直到正月初六，让鲜奶公司一天送两天的奶过来。这样，送奶工一天来取两天的奶，他这边那个值班的员工，隔一天早上来一次就行了。反正这大冬天的，外面天寒地冻，奶也坏不了。 安排完了，他就没事干了，窝在家里看电视。可他又不是爱看电视的那种人，电视剧不爱，体育、娱乐也不爱，直接无聊透顶。他都后悔玩这么一个省事的招了，可都安排好了，再反悔也不成了。 于是，他就跟那台电脑较上劲了，睡醒了就玩游戏，饿了泡方便面。cs打的看见都想吐，红警更不愿意玩。岸防？星际三国？小孩玩意儿。 这么着造了二十九一天一宿，三十睡到下午六点，躺在被窝里愣神。起来干什么呢？没事儿干为什么要起来呢？还思考人生，都快傻了。 人有时候太闲，没事儿干了，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就是他思考的人生。 听着远处隐隐传来的鞭炮声，他还是决定起来。再不起来，就真的颓废了。 冰箱里还有调好的水饺馅儿。除夕夜，总得给自己弄顿饺子吃吧？不光弄顿饺子吃，还应该炒俩菜。 于是，他起来，去卫生间洗漱了，开始准备自己的除夕大餐。 炸一盘炸肉，炒个肉片，再弄个芙蓉蛋。 准备好了菜，然后开始包饺子。 包完饺子，开始炒菜。菜炒好了，炖上锅下饺子。 看着桌子上的三个菜和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他不由苦笑。 这是他所有记忆里，第一次自己过年。 在屋里翻了半天，竟然没有酒。 他已经很少自己喝酒了，家里除了仨女人，就他一个男人，在一起吃了一年饭，也从来没喝过酒。 于是，下楼到处找开门的店铺买酒。 除夕夜，又哪里有开门的店铺？ 失望地回来，又翻半天，连瓶饮料都没找着。刘璐和程晓居然不喝饮料！ 只能泡一壶好茶，以茶代酒了。 他没有在餐厅吃饭，而是把饭都端到客厅的茶几上，看着春晚，喝着茶，吃着饭。 渐渐的，他开始适应一个人的孤独了。 其实一个人也挺好的，什么都不用想，不用顾忌任何人，也不用为任何人考虑，自得其乐。 差不多九点左右到时候，刘璐打电话过来，提前祝他新年快乐。 因为农村可以随便放鞭炮，快到子夜的时候，鞭炮声会响成一片，根本没法打电话，她就提前打了。 说一堆家里的事儿，刘璐就问他今晚怎么过的，在哪儿过的？ “怎么过啊？炒仨小菜，包一盘饺子，喝点小酒，看着春晚，舒服着呢！” 倒驴不倒架，周大林不想让刘璐知道他过了个昏天黑地，乱七八糟。 刘璐在电话里沉默好一会儿，突然就说一句：“老大，我想你！” 他和刘璐开玩笑开惯了，也没当回事儿，就顺口说：“真的假的？想我你还回家？要不，明年你就别回家了，陪着我过年，你敢不敢啊？” “敢。”刘璐立刻就说。 这边，他就沉默了。 他知道，刘璐好像在跟他暗示什么了。 这特么的，你想得到的得不到，不想得到了却来了，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想好一会儿，他才用严肃的语气说：“璐璐，你是个好女孩。可是，你还不到二十一岁，还处在容易冲动的年龄。咱们在一起的日子还长，还有的是时间。咱们就这样相处着不好吗？等你大学毕业，思想稳定了，咱们再讨论这个问题，好吗？” “可是，那个时候你会选择我吗？”刘璐急切地问。 他想想说：“那个时候的事情，谁也说不好啊。也许到那时候，你会喜欢上别人呢？” “不会的。”刘璐坚决地说。“如果那个时候我还喜欢你，你会答应和我在一起吗？” 这可怎么回答？他的目标是程晓啊，可他也不想伤了刘璐。 “我也不知道。”他说，“你和晓晓都是好女孩，又漂亮又可爱。你们俩不管是谁，愿意和我在一起，我都愿意。可是现在不行，我不想让你选择了以后，将来后悔，那会伤害我们之间的友谊的，这是我绝对不想看到的。” 他的意思，就是尽量拖着，拖到她们大学毕业。到那时候，程晓就可以谈恋爱了。 可他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刘璐误会了。她觉得，他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他还在她和程晓之间左右两难，拿不定主意。只要排除了程晓，那么周大林就没了选择，只能是她了。 程晓性格比较内向，但程晓善良。一旦她认定周大林喜欢的是她刘璐，她会主动退出的。何况，她现在也并没有参与进来。 那么，怎样顺其自然，自然而然地让程晓以为，她和周大林之间已经是恋人关系了，从而自动排斥周大林呢？这个问题，就得仔细想想了。 刘璐在家里想着歪点子的时候，周大林坐在沙发上，也有些晕乎乎的，尽管他没有喝酒。 他何德何能呢？结过婚，大刘璐十多岁，刘璐怎么可能喜欢上他呢？要说程晓是自己挖空心思连骗带蒙带忽悠，才开始喜欢他的，那么他并没有招惹刘璐啊？ 难道重生回来，自己魅力陡然剧增而自己毫无察觉？这个怎么可能！要说自己原来就有这么大的魅力，特么的上一世就不至于五十多了还找不到一个满意的老婆了。 这个可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他做梦都不会想到，刘璐看过他炒股的账户。而那个时候，他所有的资产还都在炒股账户里。 就那个资产，刘璐要是不动心，那不变傻子了吗？ 都是钱闹的。 在这个充满了铜臭气的，虚情假意的世界里，得到一份没有其他条件的，真正的爱情，着实不易。 程晓不物质，是唯一可以给他真爱的那个女孩。 二十年以后的程晓，给了他一份真爱。如今，为了重新得到那份真爱，他必须小心翼翼。 刘璐是程晓最好的闺蜜，他绝对不能对她有任何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否则，就算将来他得到了程晓，也得不到原来的那份真爱了。 他是不是应该给程晓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家里干什么，也顺便跟她甜言蜜语一番？ 不成，要顺其自然，要让程晓慢慢地，主动地爱上他，他才能获得那份真爱。 就这么坐在那里胡思乱想，电视里演了什么，他竟然一点没看进去。 就在这时候，手边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瞥一眼来电号码，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 来电话的，是于晓萱。 他差不多已经把她给忘了，以为再也不会和她有什么交集了，她却在这个除夕的夜里，把电话打了过来。 93.在一起（1） “又遇到坎儿了？” 他尽量平静了自己的声音，淡淡地问。 “没有啊。今天除夕夜哎，我给你打个电话，祝你新年快乐啊。” “难得你想着我，谢谢！”他依旧不疼不痒地说。然后就问，“怎么样，那部戏演上了吗？” “嗯！”她只重重回答了一个字, 就问他，“和谁在一起过年啊？” 他没有回答她，而是问她：“你呢，回家过年了吗？” “没有。”她说，“剧组过年休息到初五。原本是不休息的，腕儿们多是港台的, 要回家过年啊, 都撒丫子了。昨天副导实在没啥可拍的了，就给我们放假了。放假期间，费用自理，不管吃住。” “放假了你怎么不回家呢？”他问。 “身无分文啊，回家干什么啊？跟爸妈说拍戏回不去。这两年，爸妈好像已经没有我这个闺女了，只是嘱咐几句，就把我电话给挂了。”她还是改不了絮叨的毛病，絮叨里多少带出些伤感来。 “我多给你的一万呢，你又花光了？” “没啊。我尝到过身无分文的难处啊，大哥！你给的那个钱是救命钱，轻易是不能动的。” “那你现在在哪儿呢？”他问。 “影视城边上啊，租了个小房子，一天二十块钱。没有火，好冷啊。我裹着被子看春晚啊。啥时候我也能在春晚舞台上露一面啊？她们跳的那舞，也不咋地啊，还没我基本功好呢。” “晚上吃的什么？” “泡面呗，还能有什么？昨天从剧组顺回四包来，够我吃两天的啦。哎, 你和谁过年呢，老婆孩子？我们这样打电话不影响你吧？” “我也是一个人过年。” “真的假的？” “真的。” “哎，那我挂了电话，给你个座机号码，你再给我打过来，我手机快没钱了。这号码是房东家的，他们回父母家过年，不在家，我设置了电话转接，替他们守电话。” 周大林依言照做了。 电话接通，他就埋怨她说：“走了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我好想啊。”她说，“可你说过的，不遇到坎儿不许给你打电话。” “报平安不算。”他说。 “记住了。”她说，“其实，我真的好想好想给你打电话啊。只是，我怕打扰到你，你会烦我，从此不理我了。所以, 我一直忍着没给你打电话。今天除夕啊，我想, 过年给你拜个年，你总不会烦我吧？本来想忍到明天早上再给你打，可是没忍住。” “真的假的啊？”他就笑了，顺口说。 “真的啊。”她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和你能有这么多话说。那三天，几乎说了我一年的话你知道吗？过年大家都回家了，只有我一个人在这个租的破房子里，又潮湿又冷，我还很害怕，就格外想你，想着那三天咱们在一起的时光。那是这些年以来，我最快乐的日子。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人。” 他沉默好一会儿才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 她说：“就靠回忆咱们在一起的那三天啊。” 他就有些糊涂，不知道怎么接她这个话。 好在她立刻就解释了。 “在一起的时候，你知道照顾我的感受啊，这个是考验男人的试金石。” 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心里也不由微微泛起波澜。 他想她么？想。 “你得经历过多少男人啊，都能总结出经验来了？”他调侃她说。 “我说没经历多少，你信吗？”她微微叹息一声说，“第一个，是一起学舞蹈的，有过一次。他猴急的，只顾自己发泄了就算完成任务。那是我的第一次啊！就那一次，我们就完了。第二个，就是那位名导了。和第一次一样，我只是他发泄和减压的工具。同样是利益交换，可是你会照顾我的感受。从你的动作上，我可以感受到一种爱。所以，我觉得你是好人。 一个女人，只有被别人爱着的时候，才会珍惜自己的身体，为爱人保留着自己的贞洁和尊严，这也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悟到的，可惜已经晚了。你是我的第三个，你信吗？” “信。”他语气坚定的说。突然，心里就有了一种想见到她的，强烈的冲动。 “你在哪个影视城拍戏啊？”他尽量放松了语气问。 “同里，知道吗？”她说。 他还真不知道。她就给他说了具体位置。 他终于知道了是哪里。过去他出差，去过那个小镇所属的地级市。 他还知道，从他所在的这个省城，到她所在的那里，不到一千公里。开车走高速的话，用不了十个小时。 虽然现在的高速路网还不如以后发达，但从省城到那里，高速差不多已经连起来了。 “你真的是一个人在那里吗？我找你去好不好？”他说。 “真的假的啊？”她问。 “真的，我现在就打电话订票。如果没有飞机，我就开车过去。”他说。 “你来真的啊？” “不方便就算了。” “方便，很方便。我是怕你太辛苦。” 他挂了她的电话，打电话问了最近一个航班的时间。 然后，他就重新打她的电话，告诉她他到达的时间。 “我去机场接你。”她声音里透着兴奋。 “不用，你告诉我具体地址，我到了以后打车去找你，咱们随时保持联系。”他说。 然后，他就简单收拾了一下，穿了衣服出门，开车直奔机场了。 到达那个城市的时候，天还黑着，应该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机场外面，灯火通明。南方城市比起北方来，要发展的快许多，更加干净整洁和现代化。 大年初一，外面的出租车换乘点上，没有几辆出租。他等了二十分钟，才等到一辆，说了地址。司机欺负他是北方人，不肯打表，一百块，爱坐不坐。 他懒得计较，直接上车。 到她说的那个地方的时候，天刚刚蒙蒙亮，四周还黑乎乎的看不清景物。但是他在出租车里，依靠出租车打出去的灯光，已经看到她了，穿了淡蓝的鸭绒大衣，就那么直直地站着，向着出租车望过来。 到她身边，他让出租车停下，付了钱，从里面下来，还没站稳，她竟然快速地扑向他怀里来了。 他努力倒退几步，才总算稳住身体，没有被她扑倒。 她抱着他，竟然呜呜地哭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也抱着她，任由她在怀里哭泣。 “你告诉我你要来，我就更想你了，一分钟都等不了！”她哭着说。 出租车在窄窄的路上往前开去，找了个宽敞的地方掉头又开回来。车灯划过他们拥抱在一起的身影，再次照亮他们，又越过他们，让他们陷入黑暗，去照亮远处的窄路，消失在远方。 “咱们回你住的地方。”他说。 她这才放开他，抱着他的胳膊，脸枕在他的肩上。 沿着窄窄的巷子，走了许久，才到了一片模模糊糊的低矮房子边上。又往前走一段，在一间里面亮着灯的房子跟前停下来。她掏出钥匙，打开一扇门，在前面带路，把他领进去。 这是一间只有十五平米的小房子，墙显然不是砖石结构的，白灰上有着许多不规则的裂纹。小房子往里，还有玻璃窗子围成的，更小的一个空间。窗下有个一米多高，半米多宽的水泥平台，摆着锅碗瓢盆。 “那窗子外面，是一条小河，从城镇里穿过来。白天看，可漂亮了。”她说。 他们站着的地方，是房间的中间。一个白炽灯泡就在头上不远的地方，他的头顶几乎可以感受的到那灯泡散发出来的光热。 屋顶不知道是用什么糊起来的，黑乎乎的，很低，伸手就可以碰到。 这是一个储物间改造了，往外出租的房子，房东就住在这房子一边的大房子里。 离他们站的地方不远，是个吃饭用的小方桌，刷的清漆已经掉差不多了。小方桌后面，就是一个半米高的小矮床了。 床好像是竹子的，上面铺了一床褥子，一个床单，然后就是凌乱的薄被子了。 她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就是裹在那床薄被子里，看着电视。而对面的电视，竟然是那种带着个长天线的，黑白电视机，放在一个小矮柜上。 这房子撒气漏风且隔音不好。她一个人住在这里，害怕倒是真的。 “为什么不租个好一点的房子呢？”他问。 她就嘿嘿地笑。 “我想着就凑合着过几天，剧组开工就回去了。谁知道这几天这么冷啊，齁冷齁冷的，冻死我了！” 他不由地伸手攥一下她鸭绒袄的胳膊，很薄很薄。 “冷吗？” 她就摇摇头说：“习惯了。这破地方，屋里比外面还冷。就中午出了太阳暖和一些。” “饿吗？” “有点。不过，快天亮了。你饿不饿？我这里还有三包方便面，还有五个鸡蛋。” “走，我们找个好一点的酒店去。” 她却又重新抱住他，抱的紧紧的。 “想死我了！” 她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说。 他也把她搂的死死的，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好久好久，他才松开她，再次说：“我们走。明天把房子退了。” 他们再次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一层薄薄的轻雾，弥漫在纵横交错的，狭窄的巷子里，似薄纱一般。大多数的巷子，狭窄的只容许两个人擦肩而过。下面铺着的石板，也湿漉漉的，微微泛着光。 巷子周边的房子，都是平房，鲜有高大的。石头的，青砖的墙，有些残破，让他瞬间就有了穿越回明清年代的感觉。 94.在一起（2） 一条丈余宽的小河，在房子和巷子的间隙里时隐时现。不远处，一座拱形的石桥，横跨在河水上。 “好美！”他不由感慨。 “美吧？”她依旧抱着他的胳膊，依偎着他。 “想你的时候，我就坐在石桥边上，想着有一天有钱了, 就和你在这里买一座房子，早上起来，一起这么牵着手，听着巷子里那些听不懂的小贩吆喝，沿着这些巷子，慢慢地走。” 她继续着她的幻想。 “饿了, 就去宽街那里, 吃一碗豆花，或者一碗混沌, 然后继续走。这小河上，有好几座石桥呢，每一座都不一样，听说有两座是明代就有的。河里还有乌篷船呢，待会儿太阳出来的时候，它们就会来了。” 其实，以他现在的财力，可以在这里买最好的房子，无所事事地享受一辈子。 这正是他向往的。 可是，他向往的生活里，那个女主人叫程晓…… “你真不打算做演员了，要在这里隐居？”他问她。 “只要你陪着我，我就肯。”她说。 他没有回答她。 “我知道，你有许多大事要干，不会陪我的，我就是想想。”她说。 “这里有酒店吗？”他岔开了话题, “咱们得找家有空调的。” “还得带个大浴缸, 够咱们俩一起坐在里面。” 他就笑，看着她，眼神里多了许多的怜爱。 “影视城那边有旅馆，空调兴许有，浴缸恐怕够呛。” “咱们找个出租车，去城里。” 出租车直接把他们拉到了一家大酒店的门口。办好手续，去楼上的客房。 进门，关门，他便一把抱住她，嘴唇找上了她的。 这一回，他们是先精疲力尽了，才想起浴缸来。 他就起来，去浴室里给浴缸放水。 “等会儿，先消一下毒！”她在床上喊。 “怎么消啊？”他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她就从床上起来，把淋浴那边放着的浴液拿过来，倒在浴缸壁上，又找些卫生纸来，把那些浴液在浴缸壁上涂抹均匀。 她弓着身子做这些的时候，他就从身后搂着她温存。 “别捣乱！”她嘴上说着, 却丝毫没有阻止他的意思。 两个人忙活半天, 总算把浴缸弄好，放上水。 她站直了身体，面对着他说：“我还想让你抱我进去。” 他伸手揽住她的脖颈，用尽吃奶的力气，总算把她横抱起来。 “你没有去健身。” 她搂着他的脖颈，闭着眼，微笑着说。 “唉，你长这么高，得配个一米八的大汉，才能抱的动你。” 说话的时候，就泄了力气，手一松，她就进了浴缸里。 “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强壮的。没有你的时候，我是迷茫的，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走多远。有了你，我感觉不一样了。就在你说要来找我的那一刻，我忽然就感觉，我的身后就有了一堵坚不可摧的高墙。只要我累了，没力气了，往后退一步，就可以依靠在墙上，不会倒下。那堵墙，就是你。” “我会做你的墙，坚不可摧的墙。” 他又握住了她的小腿，坚实而富有弹性。 “你长这么高，这脚丫怎么感觉不大啊？” “还不大？穿三十八号鞋了。” “我穿四一的呢。” “你是男人，男人脚大。” “嗯，好像比你的胸大。” “讨厌！” 终于安静下来。 “你想好了吗？”他问她，“去过另一种生活，不再去做你的明星梦？” 许久，她没有回答。 他也不说话，闭着眼睛，等着她回答。 如果她非要跟着他，他就必须做好准备。程晓他不会放弃。他放弃了，程晓极有可能会重复二十年以后那条老路，嫁给赵世豪，过一辈子惨淡的人生。 他会向她坦白，她不能做他的妻子。不是因为她有污点，而是因为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如果她不肯接受，那也没有什么办法，他会继续资助她，去做她的明星梦。 这样，他们会互相失去，心里会痛，可是，这是最好的选择。 没有开始，便结束了。 “你说，一个女人，依靠一个男人活着，是不是会被男人瞧不起啊？”她问。 “只要这个男人足够爱她，就不会瞧不起她。”他答。 “爱，不会持续一辈子的。”她幽幽地说。 “但我有足够的财富。即便有一天我们不爱了，我也不会扔下你，你依旧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一辈子。” “那样，我会失去我自己的。”她说。 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他便不再说什么，只是手在她的腿上不断地游走。 “你还行吗？”她咯咯地笑着问。 “要不要试试啊？” 年轻就是好。 这一回，彻底精疲力尽了，两个人依偎着躺在床上，都很快进入了梦乡。 醒来的时候，已经艳阳高照了。 “饿了。”她抱着他说。 “想吃什么？” 他把手指插进她后脑的头发里，轻轻爱抚着。 这毕竟是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将来他们会怎么样，他也无法预料。但他却宁可选择这个无果，如飞蛾投火。 “这里好吃的有好多啊，松鼠桂鱼、酒酿饼、响油鳝糊、阳澄湖大闸蟹、碧螺虾仁、红糖红豆粥……”她说了一大堆，然后说，“我都想吃。” “那会吃成大胖子的，就没人找你演戏了。” 她就咧着嘴笑。 “你走了，我就又得吃盒饭，吃方便面了，胖不了的。” “不要再租那种房子住了，对自己好一点，没钱了告诉我，我会打给你。答应我。” 他说的很郑重。 “我记住了。”她说。 “衣服也可以买好一点的，只要符合身份，不太招摇，太奢侈。” “嗯！”她把头放在他胸上，“你答应养着我了。” “我不想让你失去斗志，也不忍心看着你受苦。” “我知道，我很幸福，这就够了。” 两个人出去，找个大的饭店，美美地吃了一顿饭。 南方的城市和北方不同。在这个年代，大年初一依旧营业。 营业的不仅有饭店，还有超市和服装店。 北方的城市，这年代过年的时候很冷清，大家都躲在家里。而南方的城市，街上却比平时更加热闹。 这是一座真正的古城，优美的园林，小桥流水，白墙灰瓦，比比皆是。 吃过了饭，他又和她去时装店。 她不像刘璐一样，净找贵的衣服买，只是买了她需要的，包括鞋子，都是普通牌子。 在他的要求下，她穿上了新买的衣服，旧衣服却要放在盛新衣服的袋子里。 他便帮她提着旧衣服。出了商场的大门，他顺手把袋子连同旧衣服，一起扔进了垃圾箱里。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半天才冲他喊：“我还要留着换的！”说完了就要冲向垃圾箱捡回来。 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我一时半会儿的又不走，待会儿再和你去别的商场逛。你可以再买一身替换的，多买两身也没问题。” 她看着他，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愤怒。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有钱人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那些衣服，还都很新的，一般老百姓都舍不得穿的。” 他就看着她笑。 “记住，你现在和一般老百姓不一样了。” “因为有你是吗？我不想让你养着我！” 她终究还是没有去捡回那几个盛衣服的袋子，只是有些生气，不再挽着他的胳膊走。 “瞎不了的，肯定有人捡回去穿，你就权当接济穷人了。”他在她身边说。 她又挽住他的胳膊走了。 “我和你去看看影视基地吧？” “我不想看那些现代仿古建筑，没意思。我觉得，你原先住的那个地方就挺好，有一种，似乎是带了淡淡忧伤的古意，朴实无华而富有诗情画意。” “就是太冷了。”她说，“天天冻的心揪揪着，手脚永远冰凉。” 他就握住她的手说：“有我在，不会让你冻着。” 两人相视一笑，站在路边等出租车。 那个小镇，其实挺大的，只是房子破败些，还多是七八十年代的样子。 早上的雾气已经散去了，街上多了匆匆而过的行人。窄窄的小巷蜘蛛网一般，通向四面八方。脱落的墙皮里，露出黄土做的土坯或者灰砖来。河水微微泛着绿色，河的两岸，都是低矮的房子，几乎要与河水连接、融合起来。一条石阶从河岸上一直通到水里去，一级级的石阶低洼不平，是长年累月，人们踩过去，留下的印迹。 小镇不同于城里，倒有些像北方的城市，静悄悄的，街上也少有行人。 空气有些潮湿，愈发增加了寒冷。 两个人坐在一座小桥边的栏杆上，欣赏着这宁静的同时，他还听她说着她拍戏时的喜怒哀乐，仍旧是絮絮叨叨的。 她现在拍的这部戏，他没看过，甚至连剧情都不知道。 他只是在她成为明星之后，关注过她，看过她的简历，这才知道，她是从这部戏之后，渐渐融入了这个圈子里的。 如今，这个亭亭玉立的人儿，就在他的身边，并且和他不止一次地鱼水之欢，简直就如做梦一般。 这是他重生以后，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他感觉自己很爱她，也不知道是爱她的身体，还是连她这个人一起爱着。 “你冷不冷？”他问她。 他们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很久了。 这桥是圆拱形状的，上面铺了很大的青石板，已经被磨的铮亮，中间还留了深深的车辙。 她听别人说，这桥至少有四百年的历史了。 一株皂角树，就生在桥边，一抱多粗。 他们此刻，就坐在那株皂角树下。 95.在一起（3） 这里太美太美了，宛若一幅油画，而他们，就是这油画里的人物。 “不冷。”她回答他说，“新买的这个大衣暖和，原先那个太薄，倒是显体型, 就是要挨冻，遭罪。” 他就看着她笑。 “天要黑了，咱们回去吧？” 她就撒娇般地“嗯”了一个长音。 “我想和你再坐一会儿。这里有颗皂角树，有古老的石桥。你走了以后，我会记住这个地方，经常过来坐一会儿，就跟现在, 你在我身边一样。” “我也会记住这里，这石桥, 这皂角树。”他说，“还有你，在心里，记一辈子！” 她原本是要和他看乌篷船的。 兴许是因为过年，也许是因为今天太冷了，乌篷船一只也没有来。 天已经黑下来。 小镇离得城远了，天晚了更不好打车。他们不得不离开石桥，离开皂角树。 去宽街寻出租车的路上，从一个开着门的小铺子里，他们买到了一坛女儿红。 “我们买了菜，回酒店喝去！” 她抱着那一小坛女儿红，兴奋地脸上泛起了红晕。 于是，在酒店的茶几上，就摆满了各种当地的小吃，油纸包着的，塑料袋装着的…… 那坛女儿红被打开来，倒在纸杯里，一人一杯地喝。 还是一人一个沙发, 隔着茶几对坐着。 她已经喝的醉眼迷离，双颊晕红了。 摇起了乌篷船 顺水又顺风 你十八岁的脸上 象映日荷花别样红…… 她竟然唱起那首《九九女儿红》来，嗓音清亮，乐感十足。她是搞艺术的，唱起来自然是有板有眼。 他嗓音沙哑，很少唱歌。今晚被此情此景感染，更是被眼前他爱着的这个美人儿所感动，也跟着她哼唱。 穿过了青石巷 点起了红灯笼 你十八年的等待 是纯真的笑容 她仿佛觉得，这女儿红就是为她写的。 只是，她不是等了十八年，而是整整等了二十五年。 眼前这个男人，并不高大，也不英俊。可他就是一杯老酒，一碗女儿红，那么浓香醇厚，让她无法相忘。 从此漂泊的心，开始有了着落，有了依托。 和他在一起，是那么的舒服，那么的愉悦。 斟满了女儿红 情总是那样浓 十八里的长亭 再不必长相送 乌篷船、女儿红, 于晓萱…… 梦想里的温柔乡，也不过如此。 他愿从此一醉不起，让此情此景化作永恒…… 可是，再长的宴席，也有曲散人去，再精彩的戏剧，也有落幕的那个时刻…… 此刻，他心里已经充满了伤感，低下头去，眼泪落到纸杯里。 纸杯里，是荡漾着的女儿红…… 掀起你的红盖头 看满堂烛影摇红 十八年的相思 尽在不言中 “我有戴上红盖头的那一天吗？那时候，来揭我红盖头的那个人，会是你吗？” 她喝醉了，看着他，用颤抖的声音问他。 “我只为你戴红盖头，你不来揭，我一辈子也不会戴它！” 说罢，她突然放声大哭。 他慌乱地站起身来，绕过茶几，扑向她，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吻干她眼睛里不断溢出来的泪水。 泪水咸涩，依如他此刻的心情。 两个人就那么相依相偎着，一起沉沉睡去。 以后的日子里，两个人要么在酒店里相依相偎，要么就一起手挽了手出去，去那个同里小镇，徜徉在那些蜘蛛网一般的小巷子里，或者相互依偎着坐在石桥上，看着桥下的河水，映出他们身影来。 第三天的时候，他们终于等来了乌篷船。 看着五十多岁的艄公，摇着橹，慢慢接近石桥的时候，他突然冲着艄公大喊：“大爷，我们能坐坐你的乌篷船吗？我给你一千块，包你一天！” 艄公将乌篷船停在了岸边的石阶那里。他就拉着她，像两个十几岁的孩子一般，飞快地跑向石阶。 吴侬乡音难懂，她在南方生活的久了，知道怎样去和本地人交流。 艄公是到小镇上走亲戚的。可以挣一千洋钱，亲戚便可以改天再走。 “你只管走，我们替你看着船，你尽早回来就是。” 她和艄公连比划带说，终于达成协议。艄公只把礼物送到亲戚家里，坐一会儿就回来。 原本他是打算在亲戚家里喝酒的，还带了自家酿的一坛米酒。如此，这坛米酒便可以省下，不用带过去了。 听说有米酒，他就高兴了，说是要去岸上再买些小菜回来。 “不要买许多。”艄公就嘱咐他，“倷这里有腌煮的蚕豆，也一并留下些好了。” 他就去岸上买了只烧鸡，买了两条熟鱼，还买了些熏肉，又买了她喜欢的红糖红豆粥，一并弄到船上来。 没过多久，艄公回来，问他们要去哪里？ “随便哪里。”他就说，“你去哪里，我们便去哪里。” 艄公就笑了说：“你俚是出来观景的啵？倷是要回家的。从此往南，有大小湖泊一百多个，景色蛮好看的。” “那就跟你回家。”她就说，眼神里透着兴奋。 出了小镇，一路向南，顺流而下，水面渐渐宽阔，却很是平静，无一丝波纹，宛如一面镜子。 艄公便固定好了橹，从舱里搬一个小矮桌在船尾，将周大林买的小菜都摆上，又盛一碟蚕豆端上来。最后拿出两个黑瓷碗来，放在桌上。 “大爷，再拿一个碗，咱们一起。”周大林就邀请他。 艄公亦是好酒之人，当下也不客气，又拿一只瓷碗，放在一侧，去舱里拿一个五斤的坛子过来。 坛子里装的，便是他自家酿的米酒了。 两个人依旧相依相偎，靠船舱一边坐着。艄公坐了船尾，有时看看船走偏了，还要去摆弄几下橹，正了船头，再坐下。 米酒醇香，喝的时候感觉不到有多少酒意，后劲却是不小。三个人一路聊天喝酒，到得一片大湖的时候，于晓萱酒意上来，愈发地娇艳，却不舍得放开周大林，也不怕艄公笑话，依偎在他怀里，搂着他不愿意松开。 “伊戈毛乌头曾皮偶亮。” 艄公就咕哝一句土语，再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问周大林：“你俚是刚刚结婚吧？” 周大林侧头看看依在他怀里的于晓萱，就搂紧她，点头笑笑说：“是呀，我们旅游结婚出来的。” “毛乌头好顾惜你，你可要好好待他。”艄公竟然嘱咐他说。 于晓萱就在他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傻笑。 显然，她能听得懂艄公的话。 从她的笑容里，他也大致明白了艄公说的是什么，就冲他笑笑说：“我也很爱她。我会好好爱她的。” 她就在他怀里咕哝一句说：“记住你说的话！” 艄公的家，就在那片大湖的西面。船沿着北岸一路向西，天黑之前就到了。 这天晚上，两个人就住到艄公家里。艄公认定了他们是夫妻，也就把他们安排在一间屋里。第二天，艄公又去小镇，便捎了他们回去。 重新回到他们上船的那个石阶前面，告别了艄公，他就问她：“咱们再去哪儿？” 她却有些黯然神伤说：“明天你就要走了，咱们哪里也不去，回酒店去吧？” 他也想多陪她几天。 可是，新年过后，电视剧组的人就会逐渐回来，剧务已经给她打电话，通知开机时间了。 他不想让她圈里的人，看到她和他在一起。因为他知道，有一天她会成为明星，万众瞩目。 “我们去城里吃饭，再给你买几件衣服，你好有的替换。然后咱们再买了你喜欢吃的，回去吃。” “好。”她说，“再买一坛女儿红。” “还喝啊？” “嗯！我要记住和你在一起的这个时刻，和这个感觉！” 两个人又在城里疯了一天，一直到了天黑下来，才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跑回酒店。 还是那个茶几，还是那两个沙发，还是面对面坐着。 “哪里都不如咱们这样安静地坐着好。”她说。 这一回他严肃起来。 “机票，我已经订了，明天下午的。”他说。 这一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她不说话，只是眼泪不听话地流下来。 他没有管她，许久才说：“你一直想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其实，我就是个普通人，只是比一般人在金融上懂得多一些，更具前瞻性，知道投资什么可以挣钱。股票、公司、债券，我都会去投资。兴许有一天，我也会去投资影视。” 又沉默一会儿，他说：“无论什么时候，如果你不想奋斗了，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她也沉默了许久，终于摇了摇头。 “在一起时间久了，我会暴露我的缺点，你会讨厌我。” 她擦干了眼泪，长舒一口气，继续说：“我喜欢这个行业，享受聚光灯下的表演时光，想着有一天被认可。尽管，我知道，这条路很艰苦，很漫长，兴许没有尽头，看不到希望。也许，有一天我受够了，不想奋斗了，我会去找你，让你养着我。可是，兴许那一天到了，我已经人老珠黄，你不喜欢我了。” 他回答她说：“无论到哪一天，我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你要答应我，不要再干傻事，再做给自己带来污点，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因为，无论怎样的光环，都无法掩盖污点，都买不来尊严。” “记住了。”她说，接着就是一笑，腮上还挂着泪珠。 “也许，我现在就后悔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 “我后悔认识你了，心里再也不能平静，再也不能对什么都无所谓。为了你，我会珍惜自己。” “我平时可以给你打电话吗？”她又问。 他想想说：“可以。” “也许这样更好。我们不能常相见，心里却怀着一份牵挂，一份思念、想念，想想就那么美好。” 他就点点头，把纸杯拿起来，喝一口女儿红。 96.让妹妹算计一把 “你就像这女儿红，甘醇而又有回香。” 他端着纸杯，看着里面淡黄的女儿红说。 接着，他就抬起头来，冲她坏坏地一笑。 “不过整天喝，说不定就品不出这味道来了。最要命的，是我这小身板也扛不住。” 她就看着他, 妩媚地一笑。 “不行了吧？你老啦。” “要不要试试啊？咱们到底谁不行，还说不定呢。” 说完了，他作势站起来，要向她坐着的沙发走过去。 “别过来！”她尖叫一声，在沙发里抬起腿，把身子蜷缩起来。“我还没吃饱呢, 酒也没喝够。” 又是一夜疯狂。直到很晚很晚, 他们才相依相偎着进入梦乡。 临走的时候, 他偷偷往她的卡里，打了十万块钱。 他没有告诉她。 每一次相聚，对他来说，兴许就是最后一次相见。 因为她终归有一天要出名。 他不喜欢出名，只喜欢安安静静地活着。就如她说的那样，在那个小镇里，买一座房子，和自己的爱人，享受那份生活的宁静。 她放不下她的梦想，就永远不会和他有安宁的那一天。 其实，他心里明白，这是她的至暗时刻。渡过这个时刻，她会迎来光明。 那个时候，她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软弱，不会再需要他的爱。 现在的电视剧成本，还远远没有到以后一集要上百万，甚至上千万的时代。像她这样不起眼的角色，拍一集挣不了几个钱。再加上为了出名挤进剧组的花费, 不赔钱就算不错。 现在的她，没有钱，会过得很辛苦，他会不放心，所以要给她打那十万块钱。 等她拍完了这部戏，小有名气了，拍戏的收入，就足够她生活了，兴许还会生活的很不错。以后再有些名气，她就不缺钱了。 到那时候，她兴许就会忘记他，离开他。 那时候，他心里会痛，会想念她。 可是，他不会主动去找她，永远不会。 他们，不是在同一个世界里活着的人。 回到省城家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打开门进去, 屋里寂静的可怕。 他忽然就有了莫明的空虚感, 无力地依靠在客厅的沙发里，那么傻傻的坐了许久许久。 初六的时候, 妹妹回来了，带了儿子多多，还带着张卫东。 刚过了年，店里事儿少。他早上去店里转一圈儿，给来上班的员工拜个年，十点一过，就转回家里来，在电脑上看股市。 正看着的工夫，听见外屋门响，他以为是周琦过来了，去外屋开门。 还没走到门口，门就自己开了，周晓琳拉着多多，从外面进来。 “嘿，你怎么把他弄来了？”他就问。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门口站着的张卫东了，脸立刻沉了下来。 他先前还以为妹妹下了决心，要和张卫东离婚，这才把多多带过来。原来她是把一家子都带来了。 守着多多，他不好说什么。 “舅舅！”多多看到他，就张着小手向他跑来。 “哎，乖，舅舅抱。” 他把外甥抱在怀里，看着妹妹。 “放心，我们不在这儿住。”周晓琳冷着脸说。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责怪她说：“你来之前，怎么不打个电话呢？” 张卫东有些尴尬，还是跟着周晓琳进门，冲着他点头，叫了一声：“哥，过年好。” 他只好点头回应一下。 “你和哥在客厅里坐着，看着多多。”周晓琳就说张卫东，“我去屋里收拾一下，拿上换洗衣服，咱们就走。” 这话明显就是说给周大林听的。 “不是，周晓琳你什么意思？你说个明白话行不行？”他终于反应过来。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呀？”周晓琳就说，“我们两口子决定不再分开了。卫东也从厂里辞职了，和我一块儿来省城讨生活。年前的时候，我就把房子找好了，我搬过去和他们爷俩住去。卫东先去劳务市场那边打点零工。他有把子力气，饿不死。” “那多多呢？” “多多跟着我啊。他都五岁了，白天先暂时跟着我上班，你没事儿就替我看会儿。等找着幼儿园了，我再送他去幼儿园。” 你特么弄个孩子来搁我这里，吵吵闹闹的，还影响我炒股呢！ 可这话他不好说。 他明白周晓琳的打算。反正他也不怎么到店铺里去，一天到晚闲的没事干，都能吃饱了撑的给那俩丫头做饭吃了，凭什么就不能替她看孩子啊，他还白叫你舅舅啦？ 周晓琳去自己卧室收拾东西，他只好抱着多多，把张卫东让进客厅里坐着。 好你个周晓琳，跟着我两年，好东西你一样没学会，治人的办法你倒学会了，还专门治你哥哥我！不但不听话，把张卫东弄来膈应我，还得把儿子弄过来，让我给你看着！ 你等着，等我抽出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卫东好像知道周大林不愿意他跟过来，坐下来以后，就主动说话了。 “哥，这两年多亏了你，我们才能过下来。”他说。 “嗨，守着孩子，说这个干吗？”他只好回他一句。 他还继续说。 “这两年，晓琳跟着你在外面，我自己在家带孩子，想明白了好多事。晓琳不在，我一个人做家务，这才知道，做家务其实很累，并不比在厂里干活轻松。 以前吧，晓琳在家，我厂里头效益不好，挣不来几个钱，心里烦，回到家里来就什么也不想干，也不知道帮她，是我错了。 我不是不疼她，是真的不知道做家务原来这么累人。现在想想，我那时候真的对不住晓琳，也怪不得她整天跟我发火。 晓琳让我跟着她出来，我也想开了，国企也不是什么铁饭碗，没什么可珍惜的。以后，我会好好对晓琳，家务和她分着干，不再让她自己受苦，哥你放心。” 看来，周晓琳背着他，把他心里对张卫东的不满，都跟张卫东说了。 这个没办法，只要周晓琳不想离婚，张卫东和她就是一家人，他倒是个外人了。 他想想就说：“有句古话，叫听其言，观其行。意思就是说，说的再好没有用，关键是做没做的到。再说了，过日子是你们两口子在一起过，晓琳愿意，谁也不好说什么。 你既然过来了，就说明你们已经商量好了将来怎么办，我倒省的操心晓琳的事了。做为我来讲，当然是希望你们过得好，过得幸福。” 说到这里，他就不再往下说了。 张卫东属于那种比较木讷的性格，平时两个人也没有多少话。周大林不说话了，他也就没话了，屋里就一下子安静下来，气氛颇有些尴尬。 周大林就去逗着多多玩，问他在家上幼儿园都学了什么，认识多少字了？反正乱七八糟一堆的事情。只要周大林想说，就有的是话题。 一会儿工夫，周晓琳在里屋收拾了一个大包出来，周大林就问：“你们不在这儿吃了午饭再走啊？” 周晓琳回答他说：“不了，我们到那边还得收拾一下屋子，买些过日子的东西。”然后就和他商量，“要不，你先替我看着多多吧？我们带着他怪麻烦的。” 这个不答应有些说不过去，他只好答应。可他立刻想起来了，这是年后第一天，周晓琳的房子是什么时候找好的，总不能是今天回来才找的吧？ “你什么时候找的房子，我怎么不知道呢？”他就问。 “年前就找好了，我刚才不跟你说了吗？”周晓琳也不瞒他。 她好像说了。他刚才脑子乱了，没注意听。 他这个傻妹妹，这是跟他玩了个心眼儿。感情早就和张卫东商量好了，要一起来省城住，早就在暗中准备了。要不然，张卫东怎么会这么快就辞职了呢？ “我说，这种事情，你提前跟我说一声不行吗？大家也好有个商量，遇到什么事儿，也能给你帮帮忙不是吗？”他就埋怨。 “你帮倒忙啊？”周晓琳就没好气说，接着问他，“你下午还出去吗？” 多多在这儿呢，他怎么出去啊？ “不出去了，干什么啊？”他顺口说。 “不出去我用一下你的车，我们得出去买东西。”周晓琳把手伸在他面前，看着他。 嘿，这死丫头，一步套一步，抓的他死死的。感情你这点心眼儿，都用在了算计你哥身上了是不是？你平时这么聪明多好啊？ 他不能拒绝，要不然就真得罪他妹妹了。只好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来，给了周晓琳。 “卫东，咱们走。多多，你在这里跟着舅舅玩啊，不许淘气！妈妈跟爸爸去买些东西，一会儿就回来接你，去咱们的新家，好不好？” “哎，你在哪儿找的房子啊，那房子怎么样，楼房还是平房，有没有暖气，安全不安全啊？” “干什么？我又没钱，能找什么好房子啊？能住人就行呗。你担心房子不好，要不我们就不走了，在你这儿住？” 周大林就不说话了。 周晓琳是有备而来，算计好了的。他没有防备，万一哪句话说漏了让她给抓着，这两口子真不走了，住他这儿，那可就热闹大了。 周晓琳带着张卫东走了，他坐在沙发上陪着多多玩，越想心里就越生气。 这死丫头忒不地道了，用着他的车，干着他最不愿意让她干的事儿，他还得替她看孩子！ 可他有气也不能往多多身上撒，还得耐着性子哄着多多玩。眼看快中午了，他还得问多多喜欢吃什么，好给他做饭吃。 “我想吃麦当劳。”多多就说，“家里没有，妈妈说这里有，来了让舅舅带我去吃麦当劳。” 我了个去！周晓琳你这死丫头，连麦当劳你都算计好了！ 97.你不明白因为你没有家 他只好带了多多出门，去商业大厦那边吃麦当劳。吃完了总不能立刻回家来啊，他就又带外甥去游乐园。旋转木马、小飞机、碰碰车，挨个坐一遍。 他没有自己的孩子，多多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他很是疼爱他，这一点周晓琳是知道的。只要有多多在, 他就没脾气。 果然，和多多玩一下午，他就什么都忘了，也不记周晓琳的仇了，还开心地要死，给多多买一大堆好吃好玩的东西，天黑了才回家。 回到家里来的时候，周晓琳已经回来了，在客厅里坐着。多多看到她，蹦蹦跳跳奔向她，向她展示舅舅给他买的那些好东西。 “辛苦你了哥！”周晓琳总算说一句人话。 周大林哼了一声，不搭理她，自己去找茶叶泡水喝。这一下午，好悬没把他给累死，连口水都没喝上。他不喜欢喝矿泉水，也不喜欢各种饮料，上一辈子就是如此。 周晓琳把多多弄到自己卧室里，玩周大林才给他买的那一堆玩具。会发火发声音的冲锋枪，会冒烟会叫的小火车，还有坦克、挖掘机。 给多多花钱，周大林不心疼。 安顿了多多，从卧室里出来，周晓琳才来客厅，坐在周大林身边，柔声说：“哥，带卫东和多多过来, 没和你商量, 你生气啦？” “废话！”周大林没好气说。 “可是，要是提前让你知道了，卫东就来不了。你心眼那么多，我又没多少心眼儿，肯定斗不过你。”周晓琳就可怜巴巴地说。 “哎呀，周晓琳，你还没有心眼儿？我这一时疏忽大意，就让你给耍的团团转！你还没有心眼儿？你心眼儿再多点，我还活的了活不了啦？” 周大林这个气。 “你说说你，把你那点小聪明，那点小心眼儿，都用到你哥我身上啦。你怎么就不学点好呢？你要把这些心眼儿都用在快腿上，我还用这么操心吗我？你不是笨，也不是懒，你就是心眼儿不往正地方用！” 周晓琳就低着头，任她哥怎么说，也不出声。 直到他发泄完了, 她这才说：“我以后一定好好跟你学做生意不行吗？你别生气了，啊？” “我生气有什么用啊？你房子都找好了，人都来了。我告诉你, 别想把张卫东弄我店铺里来，我看着他生气！” “好吧。”周晓琳说，“卫东不会来快腿，这总行了吧？可哥你也得想想，卫东是我男人，我们是一家子啊，你干吗非憋着坏，要把我们一家子给分开呢？ 是，我相信你说的，我和卫东离了，你会帮我，让我过的更好。可是哥，你不懂我们做女人的是怎么回事儿。我们轻易不会把自己托付给谁，但是认可那个人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儿。就算不如开始想象的那样满意，只要能过得下去，就轻易不会选择离开。因为那是家你明白吗？你不明白，因为你没有家！你以为我离婚了，你供着我吃喝享受，我就会过得幸福了？不会啊哥！失去家的女人，是没有幸福的，就算你再给我找一个更好的男人，再成立一个家，那也不是我原来的家，我原来的男人。我想了好久好久啊，我离不开那个家，也离不开张卫东。离开了，我受不了因为这个造成的创伤，这个创伤，是一辈子都好不了的，你知道吗？” 周大林终于轻轻叹了口气说：“随便你吧。我管你，想让你离婚，无非是想让你过得幸福一些。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哥会尊重你的选择，希望你有一天不会后悔。” “我不后悔，不会的哥，你放心吧。”她说。 周大林就不说话了。 她就又和他商量：“哥，我租的那个房子里，没有暖气，挺冷的，要不，今晚就让多多跟着你睡吧？” 嘿，你想的挺美，把孩子推给我，你们两口子过二人世界去？ “连空调也没有吗？”他问。 “空调倒是有，可我不怕费电嘛。这一家子都过来了，卫东又没有工作，将来孩子上幼儿园上学，不都得花钱啊？” “花钱你愿意，我不管。” “那路上这么冷，你不怕冻着你外甥啊？” “不怕。那是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 “哼！多多，咱们走！” 周晓琳气咻咻地进屋，把哭喊着的多多拉出来，强行给他穿上衣服，拉着他出门了。 周大林喝自己的茶，权当没看见。 你不愿意和张卫东过吗，离开张屠户，你就不吃没毛猪吗？你自己作就是，我还就不管了。 在那里坐了有十几分钟，他才想起来，周晓琳回来，没把车钥匙给他。他想一会儿，赶紧跑到楼下去看，果然，车没在那里。 哬，他妹妹连声东击西都学会了。 她带多多回去，坐公交慢，骑自行车冷，自然就是开车最暖和。 她说要留下多多，他竟然信以为真。一家子刚从家里风尘仆仆赶回来，还在乎开一晚上空调？她这是拿多多打岔，吸引他注意力，让他把车给忘了。 这个死丫头，她知道带张卫东回来，他会生气，会想着办法难为她，自然也包括不许她开他的车。 哎呀，不亏是他妹妹，忽悠的本事，一点都不比他小。 行，周晓琳，你长本事了是吧？咱们走着瞧！ 过年这一个月，店铺里不是很忙，周大林就让程晓和刘璐过了十五再回来，有他和周琦、周晓琳三个人撑着，也完全可以忙的过来。 周晓琳早上带了多多过来上班，让多多一个人在楼上她办公室里玩，自己在楼下看着大家接电话、分单子派活，有空了就去楼上看看多多。 周琦则主要是家政、奶站和教育这一块。好在现在具体工作都有专人来做，他和周晓琳一样，只是起个监督和管理作用，倒也可以把工作做的井井有条。 周晓琳回来之前，周大林主要替她。如今周晓琳回来了，他也就没有多少事儿干了。没事儿干，他就主动带着多多了。来了每个地方都转一下，然后就上楼领着多多回家了。 他喜欢多多，在这上面不能和周晓琳治气，再说多多一个人在楼上，周晓琳不放心，心不在工作上也容易出错。 不管怎么说，快腿是他的，出错了往里赔钱的是他。 就他们三个人，周大林在家带着多多，顺便把午饭做了，中午再和多多带着饭去店铺，大家一起在店里吃。 到了晚上，就各自吃各自的。周晓琳依旧是开周大林的车回张卫东那儿，周琦回家，周大林也回家。 家务，洗衣服收拾屋子，就指望不上周晓琳了。 周大林想想就生气。自从这个张卫东来了，周晓琳不仅不管他了，他还得给她看孩子。这且不算，还要一个月多给她一千块钱做家务费，这都吃亏吃到姥姥家去了！ 他就跟周晓琳商量，既然你不在我这儿住了，也不帮我做家务了，从这月开始，家务费就不给了。 周晓琳不干。 “要不，你把脏衣服放一块儿，我晚上回去的时候捎到我那边去给你洗？” “那也不行。你给我洗衣服，我还给你看孩子了呢，扯平了。” “多多是你外甥，你给看两天不应该啊？” “我还是你哥呢，给你亲哥洗衣服，你还好意思要钱啊？” 周晓琳斗嘴斗不过他，就转了话题。 “你不说我带多多过来，你给找幼儿园吗？”她就问。 “没问题啊。”他说，“公立幼儿园肯定进不去，私立幼儿园还进不去呀？只要你舍得花钱。” “怎么是我花钱啊，你不说你花钱吗？有你这句话我才带多多来的。”她就耍赖。 “我花钱的前提，是你只带多多来。”周大林就说。 “哥，卫东没你想的那么坏，你别样好不好啊？”周晓琳就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哀求他。 “他好不好，坏不坏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提他一个字了吗，没有吧？我把你带到省城来，是让你学会自食其力，不是让你啃你哥我的。我给你一份工作，一月两千块钱，还对不起你吗？剩下的，需要你自己努力，不要什么都指望我！” 原则上讲，周大林说的一点错没有。 周晓琳又气咻咻地走了。 在周大林不犯防备的时候，她忽悠他一下可以。周大林反应过来，反击她的时候，她一点招儿也没有。 两千块钱，抛去房租吃喝，也就剩不到一千块，再送多多去私立幼儿园，日子就吃紧了。干脆，她就不去找幼儿园。 反正他哥一天到晚游手好闲，她还就不信了，他敢不给她看孩子。 周大林还真不敢。要是多多有个三长两短，不止周晓琳饶不了他，他爸妈哪天要是回来，也绕不了他。多多是他们家唯一的第三代，都拿着当宝贝。他也喜欢多多，每天陪着多多玩，也挺有意思的。 哪天他和程晓结婚了，也得有个孩子，要不人生实在就太没意思了。 他和周晓琳斗半天嘴，唯一没提的，就是他的帕萨特。 你不愿意开吗？那你就开去吧。反正他不开，不开也不用加油。 加油不需要钱啊？这时代虽然汽油便宜，可加一箱油也得百十块钱。你周晓琳一天两趟，一月一箱油肯定不够，加两箱就是二百，你两千块钱就剩下一千八了。 他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消耗周晓琳手里的钱。你不愿意带张卫东来吗？就那个懒虫，在国企里都懒得干活，挣不到钱。他还就不信了，来省城他就能改姓，变得勤快起来？ 你周晓琳一月就那两千块钱的工资，养活三个人，还得租房子住，我看你能跟我靠到什么时候！ 98.把你说的话再送给你 扎眼之间，十五就过去了，程晓和刘璐都回来了。屋里少了个周晓琳，周大林屁股后面，多了个多多。 刘璐看见多多还吓了一跳，以为周大林和前妻有个孩子，原先他没说, 见她对他表明了态度，无所顾忌了，把儿子给带回来了呢。 结果一问，是周晓琳的孩子。这下她没了顾忌，可算有的玩了，晚上和多多玩野了，直接就把多多留在屋里, 不放他跟周晓琳回家了。 程晓就没有刘璐那么好的心情了。 还有最后一个学期就大学毕业了。这次回去，她偷偷跟她妈说了喜欢周大林的事情。 她妈关心的, 不是周大林人怎么样，而是关心他到底称多少钱。在这个确切的信息没有打听出来之前，她不赞成程晓跟周大林的事儿。 可这种事情，她怎么跟周大林说呢？跟一个结过婚又大自己十一岁的男人，她爸肯定不答应。原指望她妈会帮她，想不到，她妈只是看中了周大林有钱。 她看中的，只是周大林那份学识。和他在一起，可以学到好多新鲜的东西。还有什么呢？她说不清楚。 爱情，有时候就是说不清楚的，处着处着就爱了。 反正，程晓就是愿意跟周大林在一起。至于为什么，她真的说不清楚。 如果，让她选择一个人嫁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周大林。 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她接触的男人本来就不多，没有多少可比性。 可是, 在她的想象中, 跟周大林以外她认识的男人成为夫妻，睡一个被窝，绝对不可想象，会尴尬死。 可是，把那个人想象成周大林，就不一样了，有了许多羞羞的，美好的东西。 总之，不尴尬，好像理所当然一般。 这，兴许就是爱吧？ 程晓也喜欢多多。小家伙随张卫东，虎头虎脑的，还不认生，每天都有问不完的为什么。无论是他舅舅周大林，还是周琦、刘璐、程晓，跟谁他都能玩到一起。 兴许是这些日子跟周大林久了，也跟他舅舅一样，碎嘴子, 一天到晚不住嘴。但他不淘气, 不无理取闹, 不烦人。 最后一个学期，要准备毕业答辩，两个女孩也忙了起来，再加上店里的工作，也就无心纠缠个人的感情，连刘璐都没再和周大林提任何关于个人的问题。 周大林的心思，也没在两个女孩身上。 回来之后，他只和于晓萱通过一次电话，报了个平安。从此之后，于晓萱再没有给他打电话，他也不会主动联系她。 然而，思念却在一天天滋长。 他的内心并不是年轻人，他知道这种不受控制的思念有多么可怕，必须斩断它！ 他强迫自己天天盯盘看股市，陪着多多玩，教他拼音、认字，背唐诗，尽量不给自己留任何时间来想到于晓萱。 按理说，多多这么大，是必须要上幼儿园的。这些年来，小学的知识在发生着许多变化，他教的拼音，发音和书写都不见得对。 为这事儿，他和妹妹周晓琳商量过几次，周晓琳哼哈这是的，就是没有肯定的答复。 他也明白，周晓琳是在等着他答应给多多出学费。看来，她那点工资，供一家人消费是有困难，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 多多是你儿子，你不怕我把他给教乱了套，你就别送他去幼儿园。你都不着急我着什么急啊？咱看谁能靠过谁！ 反正现在幼儿园放假，等过了正月，幼儿园开学了再说。 估计周晓琳也是这么想。反正你喜欢多多，我没钱给他交学费上幼儿园，你有钱不给他交，你不怕外甥输在起跑线上？ 周大林肯定怕。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对自己的每一位家人都足够好。如果周晓琳不送多多去幼儿园，他只能掏钱。 大人赌气，不能耽误了孩子。 不让自己闲着的同时，他也在想着办法对付周晓琳。 他不相信张卫东狗可以改了吃屎。周晓琳不舍得花钱送多多去幼儿园，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张卫东来了省城之后，并没有出去挣钱，要不然周晓琳不会这么抠门儿，为了省钱，连儿子都不舍得花钱往幼儿园里送。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出了正月之后，周晓琳主动找他了，让他给多多联系幼儿园。 “联系幼儿园不难，我这方面还有朋友，可得花钱交学费啊。”他就阴阳怪气地说。 “你先去问清楚了，交多少钱？”周晓琳说。 “也不多，一月六百五。”他说。 “咋这么贵？” “废话，多多没本市户口，只能上私立的，这还算便宜的呢。另外，还有伙食费、住宿费三百五，加起来一月一千。” 周晓琳就咬咬牙说：“一千就一千，豁出去了！你联系吧，开学得赶紧把多多送了去。要不然，让你在家都给我教坏了。” “嗨，周晓琳，你说话还讲不讲良心了你？我费心巴力地替你看一个月孩子，教他学拼音，教他学认字，还教他背唐诗，学算数，学画画，我容易吗我？你还嫌我把你孩子教坏了，你怎么好意思说来着你？” “嗯嗯嗯，你不光教这个，你还教他，他爸张卫东怎么怎么懒，怎么欺负我，让他以后长大了只对妈妈好，不要管懒汉张卫东。你这不挑拨我们夫妻关系，挑唆着孩子恨他爸爸吗？”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让孩子对你好一些有什么不对？” “周大林，就你那些鬼心眼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把你说我的话再送给你，心眼儿用在正当处，别老惦记着搞阴谋诡计！” “哎，我搞什么阴谋诡计啦我？” “别废话，赶紧给多多联系幼儿园去！” 就这么着，多多还真上幼儿园去了，而且，学费是周晓琳自己拿的。 周大林就觉得，这账不对了。周晓琳一月只有两千，房租怎么着也得五百吧？那辆车他不开，周晓琳一直开着，这油钱也得一百好几吧？她还不在这里吃早饭和晚饭，吃喝嚼裹加水电，乱七八糟全加起来，两千块钱都不见得够，她又从哪儿弄钱给多多交学费呢？ 难道，他说不给多多交学费，她当真了，靠不住了，急眼了？先交一个月学费再说，剩下的再慢慢和他磨？ 这个不可能。周晓琳死随他妈，抠门儿到家。如果她手里没有钱，她绝对不肯舍得让多多上这么贵的幼儿园。 她趁过年程晓不在，她管着快腿账目的机会，偷拿公司里的钱了？ 也不对啊。程晓心很细，回来了发现账目不对，肯定会找周晓琳的。可程晓没有说账目不对的事啊？ 琢磨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周晓琳每天早上送多多去幼儿园，然后再来店里。下午快腿收工晚，幼儿园放学早，就是周大林去接了。先接了来回家给多多弄饭吃，待周晓琳下班了，再过来接了多多回家。 下午接回多多来，周大林就开始打多多的主意了。 童言无忌啊，多多总不会和周晓琳一样，一肚子鬼心眼儿吧？ 陪着孩子玩的时候，他就问多多：“多多，你们家住的地方，离这里远不远啊？” 多多说：“不知道。妈妈不许告诉舅舅住在哪里。” 嘿，你个死丫头，怎么防你哥跟防贼似的？ “那你和你妈早上几点出门啊？”他就又问。 “七点。”这回多多告诉他了，“妈妈说，过了七点，上学会迟到。” 周大林就开始算计了。七点之前，周晓琳这是要避开上班的早高峰。 “那你妈妈送你到幼儿园的时候，小朋友们都到了没有啊？”他问。 “有的没到，有的到了。”多多说。 “那到底是到的多，还是没到的多啊？” “到的多。昨天堵车，我们差点迟到了。” 周晓琳早走，是怕送多多迟到，她才不会在乎自己上班迟到。快腿员工都知道她是老板妹妹，也没敢跟她攀伴儿的。 周大林就拿出去于晓萱那儿时，在机场买的一本旅游手册来，找到省城的地图，慢慢研究。 现在这种旅游手册已经没有了，因为有了各种电子地图。在没有导航的年代，好多司机都会买一本旅游手册，上面有各省的详细地图，各城市的大比例地图也有。 他找到省城交通地图，找到多多的幼儿园，然后根据周晓琳开车的时间，画一个同心圆，就可以基本确定周晓琳住在这个圆线附近了。 另外，他于暗中早就注意了周晓琳从这里回家走了哪条路，在哪个地方拐的弯，就有了一个更详细的方位。 然后他就又问多多，你们家住几楼啊，楼高不高，一共有几层啊？ 从多多的回答里，他可以判断出来，这是一个四层楼的老小区，周晓琳租的是两室的房子，面积狭小。 像这种楼房，基本都是工厂宿舍一类的，十几年甚至是二三十年的老房子，目标就又缩小了不少。 他就又问多多，他们住的地方，周边有什么好玩好看的？ 多多天黑才能回家，哪里会知道周边有什么？不过，多多说了一个有用的消息，就是每天早上，他们出门上公路之后，都要过两个桥洞子，桥洞子上面，有时候会有火车。 这肯定是铁路桥啊。周大林就在地图上找他画的那个圈里，看有没有包含了铁路涵洞？ 城南老火车站那里，就有铁路涵洞。过了铁路涵洞往西，有铁路局的宿舍楼。那些宿舍楼，都是七十年代修建的。 这就对上了。周晓琳跑到城最南边，铁路宿舍附近租的房子。 99.劳务市场 铁路宿舍那边都快到郊区了，怪不得周晓琳死皮赖脸地，非要把他的帕萨特要过去不还他，她住的离这里太远了啊。 那些老宿舍楼，连个管理的都没有，逢年过节的，经常有小偷光顾。甚至平时都有小偷大半夜的, 趁着屋里人睡熟了，潜入屋里偷东西。他在电视新闻里，看到过的深夜入室盗窃案，就是发生在铁路宿舍那里的。 宿舍里的铁路职工，大部分都买了新楼搬走了，剩下的就是些老退休职工。空着的房子，就都出租出去。那里离得火车站近一些，租房子的什么人都有，藏污纳垢的。 从多多那里, 周大林又得到一个消息。 周晓琳每次晚上回去，都是把车停到附近一个小区里，然后才带着多多，步行回自己住的地方。 “妈妈说，我们那里不安全，怕晚上有人把舅舅的车给搞坏了。我们停车那个地方有看门的，坏人进不去。”多多说。 他终于明白，周晓琳为什么不告诉他租房子的地址了。那里不安全，她怕他担心。 在那里，像这种两室的房子，差不多一个月一百块钱就能租到。 你说你个死丫头，为了省这四百块钱，跑那种地方租房子，你这是何苦来呢？ 第二天，周大林没有去店铺，也没有在家，早早的直奔城南的老火车站去了。 他就是再不待见张卫东, 也不能拿着妹妹和外甥的安全开玩笑。 快腿下班晚，周晓琳到家就差不多八点了。大冬天的，进了那片宿舍区，黑乎乎的，路灯都没有几个，出了事可咋办？ 可那片宿舍区很大，前前后后的有十几栋楼，周晓琳在哪栋楼里租的房子，他并不知道。 他记起来，在老火车站西面，离着老火车站两里多地的地方，有个劳务市场，早上那些找零工的，都在那里等着雇主过来招人。 张卫东没有工作，如果真是按着周晓琳说的那样，他应该就会去那个劳务市场找活干。 他就去那里等着他。 早上八点的老火车站广场，乱糟糟的且尘土飞扬。 老火车站正在拆除改造，挖掘机、推土机、起重机发出嘶吼, 自卸拉土车来回穿梭，建筑工人们在周边忙碌。加之因施工而半封闭起来的道路，把各种车辆都憋在公路上，排起了长龙。 要说省城哪里最乱，也只有这个改造中的老火车站广场了。 据说这火车站建于清代，哥特式建筑，外观十分漂亮，许多专家建议把它保留下来。可是省城寸土寸金，这建筑又是交通枢纽所在，远远无法适应现代社会的客运吞吐。 这里，必须要有一个更大容量的火车站，就只能拆掉它了。 拆掉之后，被骂了十几年，然后市府又决心恢复它，还是骂声一片。 老火车站西面的那个劳务市场，是自发出现的。 原来那个地方，是一所小学。处于交通繁忙之地，噪音实在不利于孩子们读书。 于是，小学搬走了，留下了一栋破旧的教学楼和一个广场。 市府还没想明白这地方如何规划的那个档口，正赶上下岗潮。许多觉得委屈的工人们，就组织起来，在这个通往火车站，交通流量最多的地方，聚集起来，打上写了黑字的白条幅，发泄心中的不满，希望有人关注他们，可怜他们，解决他们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问题解决没解决，谁也闹不清楚。不过，有哪个单位，或者那个老板，亦或是谁家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大家就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里，这里有闲人。 于是，谁需要装卸货物，需要挖个土方，要找个短工，就都跑到这里来，吆喝一声，看有愿意去干的没有？ 久而久之，发泄不满的横幅没有了，人却越聚越多。不只是下岗的工人，城外许多进城找饭吃的农民，也跑到这里来。 谁家需要刮腻子，装顶棚，屋顶漏水，都在这里等活干。慢慢的，这地方就小有名气了。 周大林过来的时候，那个小广场里，已经聚集了一百多号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抽烟闲聊。 广场外面的公路边上，还有许多人坐在路牙石上，身边摆一个用硬纸壳做的牌子，上面写着自己会干的活计：水木电工、刮腻子、铺地、装修…… 这些都是有技术的人，不和广场里那些靠出力气吃饭的人凑帮。他们有些是农村进城打零工的农民，有些是这市里的下岗工人。 有技术了，就不愿意再去厂里受别人管。这样自由自在的，不用早九晚五上班，时间自己说了算，挣的不比在工厂里少，反而更好。 张卫东除了会干车工，没有什么别的本事。这年代国家还没有加入wto，外贸还不是主流，工厂制造业过剩，车工并不好找活干。 所以，他即便来了，也不会在路边，而是在广场里面，和那些没有技术的人在一块儿。 去广场里面招人的，都是些建筑工地或者装卸一类，一次需要的人多，直接过去，喊一嗓子，然后挑了人带着离开。 果然，他在广场一个角落里蹲着的时候，就看着张卫东了。穿了一身原来在厂里的时候穿的，蓝帆布的工作服，脚上蹬着翻毛工鞋，蹲在一个篮球架子边上，低着头抽烟。 大概是他来这里时间长了，认识了几个人。因为他周边还有七八个人，在一起抽烟聊天。 一辆蓝色的装货卡车开进广场里来，一个人打开副驾驶的门，站在踏板上喊：“搬家具有去的吗？” 这一嗓子喊出来，周边早就注意到卡车的许多人就围了过来。 “搬啥？”有人问。 “去家具厂装家具，往家具商场里搬。”车上那人就喊。 “家具商场，几楼啊？” “二楼。” “搬一趟多长时间？” “俩小时。” “搬几趟？”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着，那人就不断回答大家的问题。 “差不多得一天时间，一个人五十块钱，需要六个人。”他最后说。 “五十块钱？贴个墙纸，花半天时间还六十呢！” “太便宜了。” 好多人就重新散了，又到一边坐着聊天去了。 “六十，有干的没有？”车上那人大声喊。 只有一个人肯干。 “八十！” “我去！” “我！” 蓝卡车终于凑齐了人，拉上走了。 蓝卡车招人的这个时间，张卫东始终在篮球架子底下坐着，看都不看一眼。 卡车其实离得他不远，所有的声音他都能听见，可他就是不动地方。 以后的一个多小时里，又来了几拨招人的，张卫东还是没有要凑上去的意思，依旧是抽烟，聊天，自己还带了个保温杯来，拧开盖子喝水。 哎呀，他还真是没说错，狗改不了吃屎。 上劳务市场来，不是为了干活，纯粹是为了糊弄他妹妹呢。 我每天都去找活啊，可就是没人要我干活的，我也没办法啊。 你特喵的是祖宗啊，别人找人干活，你不上跟前去争取，等着人家求着你，给你活干是不是？国企好吃懒做的毛病不改，你特么一辈子都得受穷！ 你说这个周晓琳，这熊玩意儿有什么好？你怎么就非得鬼迷心窍，非要跟着他不可呢？你这辈子受穷也是活该！ 可是，他这个妹妹不让人省心啊，找那么个地方住着，这万一出点什么事儿，他没法跟父母交代，自己也不忍心见死不救。 唉，这都什么事儿啊！ 得，别看了，干脆去叫了这个懒虫回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他不能让妹妹处于危险之中，只能自认倒霉，和这个该死的张卫东商量，到他那边附近，给他们租个好一点的房子，这样周晓琳就不用天天这么辛苦送多多去幼儿园了。 再租房子，房租自然是他出了，指望张卫东这个懒虫挣钱租房，这不缘木求鱼吗？ 只要妹妹和外甥没了危险，你们爱过成什么样就过成什么样，剩下的他坚决不管了。 把小高层那房子给他们？做梦去吧，我就是卖了也不给你们住！让你们住爹妈对门，再把爹妈给气出个好歹来，我吃饱了撑的我！ 他正想站起来，向张卫东那边去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张卫东和刚才跟他坐在一起的那几个人，站起来走了。 他们干什么去，别再干什么坏事儿去了吧？懒得干活就懒得干，别这阵子这小子净在这地方瞎混，结交上坏人了。偷鸡摸狗倒也罢了，再凑在一块堆打架斗殴，吃喝嫖赌，那就把他妹妹给坑惨了！ 现在想想，跟他在一块儿的那几个人，一个个也是膀大力粗，看着都不是什么善茬。 越想越不放心，他就在后面远远跟着他们几个。 那几个人出了广场，到街道一边放着一溜自行车的地方，各自骑了自行车或者摩托车，一溜烟都走了。 周大林打车过来的，这下傻了眼。 那时候可没有共享单车，他只能眼看着他们消失在马路远处而毫无办法。 在街边傻站了一会儿，他又踅会广场里面，走到那个刚才张卫东坐着的旧篮球架子跟前。 这时候，篮球架子边上，还有几个人坐着。 他就走过去，假装随便问一句：“刚才坐在这里的那几个人呢，你们谁见了？” 他不是那种有了钱愿意显摆的人，不愿意出名，更不愿意让人认识，就想安安静静地，自由自在地活着。 所以，他的穿戴，一点也不像找人干活的老板，倒像个来找活干的。 几个人看看他，竟然没有愿意搭理他的。 只有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看着挺和善，上下打量他两眼，问他说：“你打听他们干什么？” 100.改变 “我有一朋友在里面，我找他有事儿。” 说着话，他就走近那人，蹲下来，从兜里掏出烟来，递给人家一颗。 他自己并不抽烟，但兜里时刻装着烟, 还是好烟，就是为了遇到事情找人帮忙的时候，递一支烟给人家，好说话。 种花家男人，抽烟的居多。一支烟递过去，关系就会拉近许多。 果然，那人接过烟来看了看说：“嚯, 石林，这烟现在可不好买，市场上净假的。” “我这是真的。”他就陪着笑说。然后就不再说话，等着那人把烟点上。 那人自己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来，要给他先点。 他就笑着冲他摆了摆手。 那人点上烟吸一口，从嘴里，鼻子里出来不少的烟雾，这才对他说：“他们几个都是干力气活的，有活干了，就都干活去了呗。” 周大林就奇怪问：“你和他们还不一样吗？” 那人就笑笑说：“当然不一样啦，他们干的活我可干不了。” 看他还不明白，就解释说：“火车站卸车皮，往下卸煤你见过没有？” 他就摇摇头。这个他还真没见过。 那人就说：“那卸煤的铁锨，一个顶咱们普通铁锨四个，这一锨下去，少说锄起三十斤煤来。像你我这样的体格，别说锄煤，就是端那个空铁锨都端不动。这种活，只有他们这些大汉才干的来。我们就是想去, 人家也不带我们。” 周大林就好久没说话，过一会又问：“就只是卸煤吗？” 那人说：“车站里活多着呢。扛麻包，那东北来的大黄豆，一麻包二百斤沉，也只有他们才能扛的动。他们和我们不一样，火车站就是他们的固定主顾，有他们的电话。他们几个人一伙儿，包个车皮，在这里聚起来，等火车站给他们打电话就行了。不用像我们一样，整天靠碰运气。” 原来，张卫东没去干坏事儿，还真是干活去了，而且还干的是重体力活。 “那像他们这样，一天能挣多少钱啊？”他就又问。 “这活挣的多，按车皮算，卸一个车皮多少钱，然后大家平分。一天轻轻松松能挣一二百, 碰上活多，多卸俩车皮, 挣个三五百也不成问题。”那人告诉他。 怪不得周晓琳在多多上幼儿园这事儿上，不和他靠了，原来张卫东还真挣钱了。 可是，他记得张卫东腰不好啊，有椎间盘突出，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就腰不好了，还是以后的事情？ 这个周晓琳，也忒不是东西！他是你男人啊，你怎么能让他干这么重的活呢？这不拿着人肉换猪肉嘛！ 但不管怎么说，张卫东还真的改变了。他只要肯挣钱养家，不让妹妹吃苦，他也没必要从当中使坏，逼着妹妹和他离婚不是？ 他又向那人打听了一下，知道卸车皮一上午干不完，就拦了一辆出租，先回家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就差不多十一点了。到菜市场买了菜，顺便给刘璐打个电话，告诉她中午不用订餐，他做好了送过去。 在店铺里，刘璐隐隐就有了领导者的架势。大家都知道周大林是个甩手掌柜的，最怕别人拿事儿烦他。所以，有事儿大家都找刘璐，由刘璐牵头，大家一起商量着办。 这正是他希望的。 对他来说，快腿这个店铺，基本没什么意义了，他需要一个领导者来代替他。原本他是想培养周琦，可周琦性格和他差不多，有些绵软，特别对着那俩小美女，直接就一没主意，她们说什么他就干什么。 那就刘璐吧。将来把店铺交给她，有周琦帮着，说不定他们能开成夫妻店，省的刘璐一天到晚惦记他，搞的他心惊肉跳的。 吃饭的时候，和刘璐斗几句嘴，是常事儿。可不知道为什么，程晓有些不高兴，本来话就不多，这会儿直接就变闷葫芦了。 是不是他和刘璐开玩笑，她吃醋了呢？不过她过年从家里回来以后，就一直不怎么开心。到底因为什么，他有空还得单独问问她。 两个女孩在店里工作，晚上回来还要准备毕业答辩，这阵子也没工夫搭理他，他也不想打扰她们，这事儿就只好拖着。 中午回去睡个午觉，他还得赶紧打车去老火车站。他不知道张卫东去卸车皮，几点回家，周晓琳也没告诉他，张卫东有手机，更不会告诉他手机号，怕他使什么坏。 他得在那片铁路局的旧宿舍前面等着张卫东，张卫东回来，他才能看得到，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坐在路边上，百无聊赖地等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过了下午四点以后，张卫东才来了。 他不是自己回来，是有个人骑了摩托车带着他，从周大林身边过去，竟然没有看见他。 他这才想起来，张卫东有些轻度近视，远了不认人。怪不得他在劳务市场里看见张卫东了，张卫东却看不到他。 那人摩托车骑的挺快，眨眼就进了那片宿舍楼。他们要是拐了弯消失了，他还是不知道妹妹家住在哪里。 他赶紧站起来去追摩托车。 还好，摩托车在第二排楼那里拐了弯，离着他不远。他紧跑了几步到楼头上，终于看到他们他们在哪个单元停下来。 那人送了张卫东下车，自己没有下车，右腿在地上一撑，摩托车原地掉了个头，直接开走了，和周大林走了个面对面。 周大林赶紧加快脚步，追着张卫东上楼。 从背影上看，张卫东有些疲惫，走路很慢，右手扶着后腰。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才在他身后问一句：“你腰受伤了？” 张卫东让他给吓一跳，猛然回头，这回看清了，大舅哥就站在楼梯下面不远的地方。 “哥，你怎么来了？”他问一句。 “进屋再说。”他就说。 张卫东赶紧开门，把他让进去，自己先奔洗手间。 “哥，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把衣服换了，这衣服忒脏。” 他这才看见，他穿的工作服上，带了不少的煤灰。 他在进门的房间里，靠着东墙的沙发上坐下来，等着张卫东去换衣服。 这沙发是个三人的，前面摆了一个玻璃钢的茶几，估计是房东留下来的。沙发对面，还有个破旧的高低厨柜子，上面放了一个二十寸的显像管电视机。 沙发南面，是个木头的双人床，上面铺了褥子、床单，两床被子都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床里。 屋里地面上铺了那时代那种发亮的地板革，这个相对便宜一些。估计原来是水泥地，周晓琳自己买了地板革铺上了。这样多多在地上玩，就弄不脏衣服。 地板革擦的很干净，只是他进来的时候，没有换鞋，给踩了两个脚印子。 整个房间都收拾的井井有条，家具上没有灰尘，周大林心里不由又有些心疼妹妹了。早上早早起来，做饭送孩子，晚上天黑了才回来，还得收拾屋子。 张卫东从洗手间里出来了，脱掉了工服，换了拖鞋。 “你也给我找个拖鞋，我换上。”他就对张卫东说。 他不忍心把地弄脏了，妹妹晚上回来还要收拾。 “没事的，不用换。”张卫东就说，“我们没有多余的拖鞋。” 周大林只得作罢。 “你去车站卸车皮？”他就问。 张卫东就笑一下，答应一声说：“我什么也不会，就是有把子力气，干这个合适。” 周大林就点点头，接着又问他：“我记得，你好像腰不太好吧，干这个行吗？” 张卫东回答他说：“没事儿，问题不大。”接着就嘱咐，“哥，这事儿你替我瞒着点，别让晓琳知道，他不许我干这个活儿。” 周大林不置可否，又问他说：“怎么样，过来以后，还适应吗？” “行，”他就说，“比上班强。咱是实诚人，不会那些虚头巴脑。在厂里活没少干，钱还挣的不多，憋一肚子气，心里烦。还是这儿好，只要肯出力气就有钱挣。虽然累点，干着心里痛快。多亏听晓琳的，出来了。只要我肯干，攒几年钱，在这买个房子就差不多了。我问了，只要买新房子，面积够，这里就给上户口。” 周大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张卫东还真不懒。这么苦的活他都肯干，你能说他懒吗？ “就是这里，离着多多的幼儿园，和我的店铺远了一些，早上晓琳送孩子，很不方便。” 他开始没话找话。这还是他第一次愿意和自己这个妹夫聊天。 “是远一些。”张卫东就说，“晓琳说，这里房子便宜。我们也分了工了，我早上出去晚，就负责做饭收拾屋子，晓琳只管接送孩子，这样她和多多可以多睡一会儿。现在还行。” 周大林就有些吃惊，看着他问：“这屋子是你收拾的？” 张卫东就憨憨地一笑说：“是啊，收拾不干净，晓琳回来还得干，我就尽量弄干净一些，省的她回来不满意，再自己动手。” “饭也是你做？” “嗯。原先不知道这些家务这么累人，现在知道了，能不让晓琳干，我就尽量不用她。” 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张卫东。 看来，他是爱妹妹的。只是上一世的时候，两口子都在家里，张卫东没有机会干家务，不理解晓琳的累。 重生回来，他带走了周晓琳，张卫东也当真改变了许多。 他默默地从手包里拿出一沓钱来，放到桌子上，在张卫东吃惊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地说：“给你一万块钱，去多多幼儿园附近租个房子吧。” “哥，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你的我的？”他就不高兴说。 张卫东就有些发懵，半天说：“可，可这房子我们交了半年的押金呢。” “你去跟房东商量，能要回来多少算多少，要不回来就不要了。”他说。 101.人都是会变的 张卫东就有些犯傻，他不明白周大林为什么突然就对他这么好了。 “不是，这事儿我得和晓琳商量。” “商量什么？不用商量。你也不要去火车站卸货了。用我给你的钱，去报个驾校，学个驾驶证出来。最近，我得再买一辆面包车，快腿教育那边, 用来接送孩子上下学，还没有司机。你学出本儿来，上那边干司机吧。虽然挣的少一些，可比出这个力气强。干这个，万一伤了身体，晓琳不得伺候你一辈子啊？” 周大林回来的时候, 差点就耽误了接多多。他到幼儿园的时候, 里面就只有多多一个人了。 从幼儿园到他住的那里，走路只需要十分钟，他们就走着回来。 路上他就嘱咐多多：“多多，回去不许跟妈妈说，舅舅接你接晚了，好不好？” 多多看看他说：“老师说，小孩子不能撒谎，撒谎不是好孩子。” emmm，又跟我耍心眼儿是不是？ “说吧，想要什么？” “我要吃肯德基炸鸡翅。” “昨天才吃了。不许老吃垃圾食品。换一个。” “麦当劳也行。” “就知道吃，不行。再换一个。” “嗯……我要个足球，不是小的那种，是真的足球。” “这还差不多，好吧。走，买足球。” 这天晚上，周晓琳回到家里的时候，就看见茶几上那一沓钱了。 “哪来的？”她问张卫东。 “下午的时候，哥来了。”张卫东告诉她说。 “哥，哪个哥？” 周晓琳还奇怪。张卫东叫周大林, 都是“你哥”，这怎么把你字给省了？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哥呗，还能有谁啊？”张卫东说，“今天下午他来过了。” 周晓琳吃一惊问：“他怎么知道这里的？” 张卫东满脸奇怪，反问她：“你没告诉他我们住这儿？” “我干吗要告诉他啊？”周晓琳说，“他知道了，不担心吗？” 两口子愣一会儿神，就都看向了在沙发那里坐着看电视的多多。 “多多，你告诉舅舅，咱们住的地方了？”周晓琳跑过去问。 “没有，真没有！”多多一脸委屈说，“你不让说的。舅舅问过，我没说。” 周晓琳想想就问：“舅舅都问过你什么了？” 多多想半天说：“舅舅就问你带我几点从家里走，到幼儿园的时候，小朋友们到的多不多。” “除了这个，舅舅还问什么了？” 多多就又想想说：“还问咱们家住几楼，有几间屋，屋子有多大。” “还有呢？” “还有, 还有……舅舅问我，出门的时候都能看到什么？我告诉他, 我们出门要过两个桥洞子, 桥洞子上面有火车。” 周晓琳就不问了。 张卫东站在一边，瞪着眼睛说：“就凭这个，他就能找到咱们？” “你以为我哥跟你一样，能笨死呢？” 周晓琳没好气说。 张卫东就摸摸后脑说：“这也太神了吧？省城这么大，有好多桥洞子呢！怪不得他发财，就这脑袋，我两个脑袋绑一块儿也比不了。” 周晓琳这才问：“他来干什么？” 张卫东说：“就，就留下一万块钱，让我们去多多幼儿园那边租房子。” “租房子用不了这么多钱啊？” 周晓琳就奇怪。 “他还说，以后，不让我去劳务市场干了，去驾校学个驾照。他要再买个面包车，让我当司机。” “你今天去干什么活了？”周晓琳突然就转了话题。 张卫东愣怔一下，说话就有些结巴。 “没，没干什么，就，就帮人家抬了几件家具，不沉，没费多大力气。” “他在哪儿看到你的？”周晓琳继续问。 “我下午回来，刚到楼上，他就不声不响上来了，还吓我一跳。”他就回答说。 “你几点回来的？” “四点多吧？” “你又去火车站卸煤去了，是不是？” “没有。” “还撒谎！抬什么家具抬到四点？我哥中午还回去做了饭。他一定是早上就在劳务市场那边看到你了，知道你去了火车站，一时半会儿活干不完，才会中午回去，下午再过来，准点在这里等着你，跟着你回家。你没去卸煤，工服上那些煤灰都是哪里来的？他知道你腰不好，又去干这种活，怕你伤着腰，这才会让你去学车。” 张卫东就又摸脑袋。 “我说，你们老周家人这脑袋，都是什么做的？不去做警察，都屈才了！” 周晓琳却突然哭了。 张卫东就慌了。 “你看你哭啥，我以后再不去了不行吗？我明天就去找房东退房子，去幼儿园那边找房子，然后去驾校报名。哎呀你别哭了，我肯定不去卸煤了，也不去扛麻包，我发誓！” 他根本没闹明白周晓琳为什么哭。她哥表面上和她闹别扭，无论她怎么不听话，他怎么发狠不管她，可心里，还是对她最好。他这是不放心她住在这里，向她屈服了。 此刻，她哥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难过呢。她那么不听他的话，惹的他那么生气，可他还是不忍心不管她。 这就是亲哥啊，从小就护着她，唯恐她受一点委屈。只是她太不如哥的意了，回回都惹的他伤心。 此刻的周大林，正坐在自己家里的沙发上，喝着茶水，思考人生呢。 两个丫头片子正准备毕业答辩，占了他的小屋，在电脑上查资料，扒答辩论文格式，忙的不亦乐乎。 她们干正事儿，还占了他的屋，他还不敢打扰她们，也不敢开电视，怕吵着她们，只好在客厅里干坐着喝茶，思考人生了。 也别说，他还真有需要思考和反思的东西。 首先，他过去固执地认为，张卫东懒这个事情，就值得思考。 张卫东在国企里懒，不是因为他真的懒，而是因为他没有勤快的动力。 就他那个直来直去的性格，不知道讨好和巴结领导，只凭一股子蛮力死干活，还真混不出什么来。 他在国企待过呀，太知道国企了。从上到下，都需要玩心眼儿。不只是职员干部之间需要拉关系，斗智斗勇，就是最底层的工人之间，也是勾心斗角，拉帮结派。 你不会讨好班长，不知道请领导吃饭，再加上你不会说话，有活人家凭什么分给你呀？分给你的，都是不好干，别人不愿意干的活。 这种现象他见多了，估计张卫东就是这样，平时捞不着好活干，憋一肚子气，回家来心里烦，肯定是不会帮着周晓琳干家务。 他不是真懒啊，是有力气不知道往哪儿使。 火车站的货场，是有专职装卸工的。只有太脏太累的活，专职装卸工不肯干，才出来找人干。 连这种活张卫东都肯干，你能说他懒吗？干这个活，得真有把子力气，得真能吃的了苦。 他冤枉张卫东了。不止这一个地方冤枉他，说他不爱周晓琳，也冤枉他了。 他是真不知道干家务其实很累。 从表面看，扫扫地，拖拖地，擦擦家具，做个饭，费不了多大力气，应该很轻松。 周大林一直单身，这些活他都干过，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儿。 自己住着的时候，碰上在家休息一天，家里实在有些脏乱了，他收拾一天，再给自己做饭吃。一天下来，累的腰都直不起来。 他知道干家务很累人。程晓和赵世豪闹矛盾的根源，也是因为赵世豪不做家务，而程晓又特别爱干净。 看到张卫东来家，除了看电视什么也不干，只让周晓琳一个人干，他很生气，就更加认定了张卫东太懒。 真实的情况却是，张卫东没有体会过做家务的辛苦，根本不知道周晓琳的辛苦。 周晓琳跟着他出来，张卫东自己在家带孩子做家务，他就体会到了。 更难得的是，他会联想到周晓琳当时做这些时的辛苦，反思自己太对不住媳妇。 来到省城，他干那么重的活，都怕周晓琳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坚持做家务，尽量不让周晓琳做。 从这一点上看，张卫东不是不爱周晓琳，而是很爱他，很怕累着自己的媳妇，宁可自己多受些累，也不要让媳妇过于辛苦。 他该不该再让他们出去租房子，仍旧不告诉周晓琳，自己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房子呢？ 原本，他是考虑，再考察张卫东一段时间，看他是不是真的变好了，然后再把房子给他们。 现在看来，有些多余了。 本来，这能不能在一起过日子，就是他们两口子自己的事情，他不应该参与。可他就这一个妹妹，上辈子没有帮上她多少，心里就十分愧疚。这辈子他有能力了，当然要让妹妹过得幸福一些。 兴许，妹妹选择不离开张卫东，是对的。只有她自己才能知道，自己选择的那个男人，值不值得她把一辈子都交付给这个男人。 周晓琳知道张卫东是个好人，所以无论他怎样威逼利诱，她都不会妥协。 人在气头上，说话都是怎么解气怎么说。上一世他听到的，张卫东说的，那么恶毒的话，估计也是气头上说的，他不应该计较。 人都是会变的，只是外界的诱因没有达到诱发质变的时候，一味强求是不行的。 而且，只是看表面，很容易引发误会。 如果不是张卫东跟着周晓琳来了省城，不是他把周晓琳带出来，只留张卫东一个人在家，张卫东无法体会到做家务的辛苦，就不会有这么大的改变。那么，他到现在也不会认为张卫东是好人。如果不是周晓琳不受诱惑，坚决抗争，他差一点就铸成大错，拆散了妹妹的婚姻。 想着这些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就想到了程晓。 102.无论有多少钱都不能放松自己 lt;!--go--gt; 现在的程晓，没有经历过和赵世豪的失败婚姻，她是意识不到周大林的好的。 她为什么不喜欢暖男？因为她没有经历过冷男。 现在的程晓，不是二十年以后的程晓，会不会死心塌地爱他这个暖男，还是个未知数。 就如张卫东不知道做家务辛苦一般，以她现在的经历，还不知道周大林的珍贵之处，到底在哪里。 想到程晓还有可能不选择他的时候，他心里竟然很平静。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心的平静，究竟意味着什么。 第二天早上，他早早去了店铺，看着周晓琳不忙了，就冲她招招手，把她给叫出来。 周晓琳现在，一点都不恨她哥了，因为他哥好像已经接受了张卫东。不管是被动的，还是主动的，总之，他哥为了她，还是屈服了。她应该感激她哥，自然也就不再恨他。 “干啥啊？”她跑出来，冲着她哥眉花眼笑的。 看她那个烧包的样子，周大林就知道，她已经不生气了。 “走，去开车，带着我去个地方。”他就对她说。 要搁在以往，周晓琳肯定会拉着脸说：“自己去！”然后就把车钥匙摔给他，转身回店里了。 这一回，她乖乖去发动了车，拉上周大林，按着他说的路线走了。 十分钟以后，他们停在了一个高档住宅小区的门口。 这小区不远处，就是省立重点中学。 “开进去啊。”周大林指着地下停车场入口说周晓琳。 “那门口有把门的，人家让进吗？”周晓琳担心地问。 “我让你往里开，你开就是了，问那么多。”周大林就说她。 周晓琳只好沿着匝道开向地下停车场的入口。 入口有拦车横杆，横杆一旁，有个玻璃岗亭。岗亭里，有个穿了制服的保安。 到岗亭的时候，周大林从兜里掏出个红色塑料皮本子来，给周晓琳，示意她给保安。 保安看了那个本子，又重新递给周晓琳，随后，横杆就升了起来。 周晓琳第一次开车进地下车库，虽然开车已经很熟练了，还是有些紧张，不敢开开快了，把车挂了二挡，慢慢试探着往前走。 “这是省城第一个有地下车库的小区。”周大林就在一边告诉她说，“紧挨着省立第一中学，全省最好的中学。将来多多如果学习好，能到这个学校来上初中和高中，就是你这个当妈的骄傲！” 周晓琳就叹息一声说：“连户口都没有呢，你想的太远啦。” 这时候，她已经习惯了车库的拐弯曲线，不紧张了。 “哎，从前面那个路口右拐，再过一个口，b区，看到没有？别随便停啊，停457。记住这个车位的位置哈。” 他指挥着妹妹，终于把车停在车位里。 “你这倒车入库的水平，没事儿得多练练。你看你停的这车，勉强算是停在线里面了，可是歪着。前轮差点压右线，后轮直接就压左线了，这叫什么玩意儿！这还是打了三把转向才停成这样，按理说这么宽阔的地方，一把就应该进来。也不知道你科目二是怎么过的？” 周晓琳最烦的，就是她哥这碎嘴子，可今天她没敢回嘴。 “哥，咱们来这儿干吗呀，你怎么有这小区的出入证，你在这儿买房子啦？” “跟着我走，哪儿那么多废话？” 这种高档小区，在那个年代，很少有本地人能买得起，多是外地在这里经商的商人，才肯过来买房子。 即便如此，到现在盖起来三年了，还是有一半房子没卖出去。 有了这个高档小区之后，省城就再没有建这种有地下车库的小高层。直到五年以后，老百姓的生活逐渐宽裕，房价也开始逐渐长高，才又兴起了建这种小高层。 再后来，小高层就不再是富有者的专利，而变成了普通住宅区。而富人们，则再不住这样的房子。先是复式楼，后来就是别墅了。 这时候，地下车库里没有停几辆车，阴森森地挺吓人。 周晓琳再不敢问东问西，只一步不离地跟着周大林，走到一边的一个电梯入口，坐电梯上楼。 “记住入口的编号没有？” 在电梯里，周大林就问周晓琳。 “什么编号啊？”周晓琳一脸蒙圈儿，“你这时候才说，我连编号在哪里都没看见，上哪儿记去啊？” 周大林直接无语。妹妹住在这里，找不着回家的电梯可怎么办？进了车库找不着车停在哪里，连送多多上学都是个麻烦。 周晓琳都二十九了，又不是小孩子，走几遍估计也就熟悉了，他纯粹就是瞎操心。 “记住，我们去十一楼！”他就又嘱咐她。 这一回，周晓琳记住了。 电梯停在十一楼，两个人出来，便看到走廊两头，一头有一个棕色的防盗门。 周大林走到东边那个防盗门边上，掏出钥匙打开防盗门，和周晓琳走了进去。 里面的地面都贴了瓷砖，那时候最好的，八百的微粉砖，铮明瓦亮的。这种砖现在北方还没有出的，都是来自南方，一块就得四十多块钱。 阳台、厕所、厨房也都贴好了瓷砖，墙也刮了腻子。 “真漂亮！”周晓琳站在客厅里，由衷地夸赞，然后就问周大林，“你买的啊？” “三室两厅，一百二十个平方。”周大林说。 “你准备和刘璐、程晓搬过来？”周晓琳就问。 “我有病啊？”周大林没好气说，“弄两个大姑娘住这边来，我肯她俩也不肯啊，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周晓琳就糊涂了。 “那，那你买这么个房子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谁让我有个不省心的妹妹呢？” 周晓琳就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哥，你，你的意思是说，这房子，房子是给我的？” “有了这个房子，户口，多多将来入学，就都解决了。”他悠悠地说，“我打听过了，这里的房子，可以凭房本落户口的。” 周晓琳不说话，只是看着周大林。 “你瞪那么大眼睛干什么？怪吓人的。”周大林就说她，“早知道不和你做手术了，这眼睛大了你还拼命瞪，不瞪就不小了，再瞪就吓人了。” “哥！”周晓琳叫了他一声，就说不出话来，站在原地，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哭啥？”周大林说，“你是我妹妹，哥有一口饭吃，就不能让你饿着，这点事儿还不明白吗？” 周晓琳还是哭，越哭越厉害。 “好啦，不哭了。”周晓琳只好过去哄她说，“跟卫东说一声，先在幼儿园附近租个房子，凑合几天，这里还得装饰。建筑装修我都搞完了，剩下的，贴什么墙布，买什么家具，电器，你们自己去商量，这个钱还是我出。对了，还得去办一下过户手续，然后去派出所，把户口也迁过来。” “哥！”周晓琳哭着说，“你从小就对我这么好，宁肯亏着自己也从来不肯亏着我，我还不领情，天天跟你闹别扭，我对不起你！” “看看，”周大林就不高兴说，“净说些没用的。你是我妹妹，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再说你对我不好吗？天天给我洗衣服收拾屋子做家务，别人肯吗？我不给你钱，我的脏衣服你不也给洗了吗？住的地方不安全，都不敢让我知道，不也是怕我担心你吗？” 说到这里，他就不由感慨说：“咱们兄妹俩啊，都是一个德性，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饶人，以后都得注意着点儿。” 周晓琳终于不哭了，点着头说：“哥，以后我一定听你的话，再不和你吵架了。就是，就是卫东这里，我不能听你的，他真不是坏人。现在，他比以前勤快多了，连家务都是他干，我动手他都不让，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周大林就说，“是我不对，我误会他了。以后，我不会干涉你们两口子的事了。就是，以后你们和妈，啊，对了，走，咱们再去那边看看！” 说罢，他拉着周晓琳又去对面的防盗门那里，把那个门也打开了。 周晓琳直接就傻了。她哥这是得多有钱啊，买楼都一下买俩！ “这房子是给咱爸妈的。”他把周晓琳拉到里面去说，“跟你那边一样的格局，装修也一样。只是咱爸妈都年纪大了，估计不喜欢花里胡哨的精装修，我就直接把家具什么都给买齐了。你要是看着里面什么家具好，也照着去买，哥给你出钱。对了，将来和爸妈住一块儿，你们两口子不许吵架，吵架也不能让爸妈听到，听着没有？” “哥，你到底称多少钱啊？”周晓琳就喊。 “干吗？”这回周大林就不说实话了。 “这个不告诉你。但是你记住，人无论有多少钱，都不能放松自己，都得要努力奋斗！要不然，有钱还不如没有钱，早晚把自己给毁掉，明白吗？以后过日子，还是要靠自己努力。你需要钱的时候，哥只要觉得是正当需要，你不说哥都给你。但是，为了贪图享受，哥一分钱也没有，明白了吗？” “噢，明白了。”周晓琳机械地回答他。 他这个鬼心眼儿哥哥，无论对她再好，也不会改了瞎话连篇的毛病。 “对了。”周大林又想起一件事儿来，“房子的事儿，千万不能让刘璐和程晓知道，周琦也不行。他们问，你就说还是租房子住，听着没？” “这是为什么啊？”周晓琳就不解问。 “你怎么这么笨呢？”周大林就着急说，“你想想啊，我都给你买房子住了，干吗不自己买房子住啊，不就是为了和她们住在一起吗？”lt;!--over--gt; 103.非要一棵树上吊死 周晓琳就明白了，点着头说：“哦，我明白了。她们知道了，就会想明白你死皮赖脸和她们住一块儿的目的了。” “对啦。”周大林就摇头，“话到你嘴里，怎么就变得那么难听了呢？” “哥你到底给自己买没买房子啊？”她就问。 “不告诉你。”周大林答。 周大林只要不肯说的事情，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问出来的。 周晓琳干脆就不问。她要是知道从这里一直到楼下六楼, 所有的房子都是周大林的，非吓死不可！ 可她接着就问：“哥，我现在怎么越来越看不明白了，刘璐和程晓，你到底想要谁呀？我怎么看着你对谁都有意思呢？你不会是两个一个都不肯放过吧？” “胡说！”周大林愣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不说了嘛，就是程晓。可我也不敢得罪刘璐啊，怕她给我使坏。” 周晓琳就说：“其实吧，像你这么有钱, 两个一块儿要了也没什么。听他们说，南方的富豪，都有娶七八个老婆的呢。” “胡说！哥是文明人，遵纪守法，这么不要脸的事儿，怎么可以做出来？” 看来，她哥还挺传统的，就认准程晓一个人了。 可是她哥偏偏选择程晓，这个难度就有点大了。 程晓虽然是城里长大的女孩，可思想上，却比农村里长大的刘璐要保守好多。 这可能是因为她父亲是军人的缘故。 话说回来，出身在军人家庭里的程晓，本来就思想保守，再加上她那个管教她严厉的父亲，她敢突破传统，找个结过婚，还大她那么多的男人吗？ 刘璐就不一样了啊, 这女孩小时候吃过苦，知道钱重要，倒容易追的多。 从刘璐平时一些话语里，也可以看出来，她是喜欢周大林的。 周晓琳就劝他说：“其实吧，我觉得刘璐比程晓要可爱的多，漂亮也不输于程晓。关键是她个儿高，将来你们在一起，有个孩子，可以弥补一下咱们家个儿矮的基因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周大林不高兴说，“长颈鹿个儿高，有个屁用？张卫东个儿也高，可没本事，有用吗？你当初要找一个和你哥这样的，有本事的，还用得着哥整天跟在你屁股后面操心啊？” 得，三句话不离本行。看来，她哥还是看不上张卫东的没本事。 “我就不明白了，你为啥就非得按着程晓一个人不放呢？除了漂亮，她到底好在哪儿了？”周晓琳就嘟囔说。 是啊，好在哪儿呢？周大林自己有时候也犯迷糊。论性格, 她绝对赶不上于晓萱。 可是，他不娶程晓，程晓就极有可能嫁给赵世豪，重走上一世一地鸡毛的悲惨婚姻生活。 如果来省城的那一天，他看不到那个证券公司，看不到证券公司对面的财经大学，他会心安理得地忘记程晓。 可是，他偏偏看见了，偏偏就重新找回了程晓。一年多的时间相处下来，程晓和周晓琳在他心里，已经没有多少区别了。 他再也不可能放下这一切，去过自己无忧无虑的日子。 程晓上一世对他太好了，他们在一起恩爱的时光，还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虽然，他已经意识到，这一世的程晓，和二十年以后那个程晓，经历不同，恐怕永远也变不成原先那个程晓。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忍心看着程晓不幸福而无动于衷。 程晓只有嫁给他，才是幸福的。 所以，他必须克服一切困难，娶程晓。 可这些话，他是没法告诉妹妹的。 “我喜欢安静的女孩。”他就对妹妹说，“程晓勤快，将来结婚了，不用为做家务吵架。” 周晓琳显然没法相信她哥这个解释。她在家里为闺女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干，结婚了不照样什么都会了？刘璐现在不会做家务，结婚以后，只要她是女人，就会干家务。 至于安静，程晓也不见得会比刘璐安静到哪儿去。小女孩哪个不是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的？结了婚，感知到生活的艰难了，一天到晚累个半死，闲下来，不安安静静地呆着，还能怎么着啊？ 可是她哥就非要在程晓这棵树上吊死，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哥哥对她这么好，她怎么着也得想办法，成全哥哥吧？ 可人家两个小女孩现在又得工作又得准备毕业答辩，没有心思考虑情啊，爱啊的。那就只能等等了，等着这俩丫头片子正式毕业了，她再和程晓玩捉迷藏，想着法的让程晓变成她嫂子。 眨眼之间，一个多月过去了，周晓琳住上了高档小区的新房子，张卫东也考了驾照出来，到快腿教育去开面包车了。 快腿教育已经有十二个学生了，租了四间居民楼，一间里面住三个学生，配三个老师，全程接送，封闭式管理。 刘璐就琢磨着，这么着租居民楼有点不合适了，没法统一集中管理啊。可真让周琦去找学生宿舍了，这学生宿舍还真不好找。 首先条件不能太次，房子得精装修，水电暖齐全。人家学生家长都是花了高价钱把孩子送来的，总得对得起人家花的钱吧？ 周琦找遍了整个省城，总算在一个中学附近，找到了一个三层的沿街房。这里的二楼三楼，都是各种培训机构。有教英语，书法、绘画的，教舞蹈的，教古筝、钢琴的，还有教武术、跆拳道的，五花八门。 但现在学生们的学习压力都够大的，这样的培训班生意并不太好，三楼几乎闲着。 周琦就和刘璐商量，在三楼租一间大教室，做为学生们听励志课程和上晚自习的教室。再租三间小房子，做为学生宿舍，四个人一间，十二个学生的宿舍，也就解决了。 他们就去和周大林商量。周大林亲自去看了那个地方，这是一座连体楼。也就是说，三楼通过一个内部走廊连接着，有大大小小二十几间房子。 周大林就决定，把整个三楼都租下来。 两个人让他给吓了一跳，租一层楼，这花费可太大了，十二个孩子的学费，只租房子就得花掉一半。 “你们呀，还是格局太小。”他就又批评他们说，“要看到我们这种管理方式的特殊性，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他不但要租下那一层楼，还要请设计师，把那一层楼全部精装修了，变成个高级学校的样子，还要装中央空调，设立食堂，请高级厨师，单独给学生们做饭吃。还要设立活动室，购买活动设施和健身器械，建健身房。 “要让学生家长们觉得物有所值嘛。” 两个人一算，照他这个弄法，学生们交的所有学费都花上，也不见得够。 周琦还要争辩几句，刘璐直接用眼神把他给制止了。 反正老大有钱，他要作，大家就陪着他作呗。 于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和所有培训机构都不一样的，超豪华培训机构，就诞生了。 学生们上下学，由张卫东专车接送。这一回，小面包车就不行了，得买大面包车。 都接到那个新培训地点以后，在学校里完成当天作业的，可以去活动室打乒乓球，看电视，看书，去健身房锻炼。到点以后去食堂吃饭。 每个专职家教在学生们回来之后，就开始检查学生们的作业，逼着没完成作业的学生写作业。 饭后，每个学生都由专职家教陪着，去大教室上晚自习，由家教掌握，根据每个学生的不同特点，做针对性学习。 晚上九点，在值日家教监督下，集体洗漱、洗澡休息。 早上六点，准时起床，由专职体育老师带队，去附近体育场跑步锻炼。 吃过早饭之后，张卫东再开车把学生们送到各自的学校里去，如此周而复始。 到五一节前夕，快腿教育就算基本成型，学生增加到了十八个，每个学生的学费，也增加到了八万一学期。 这个办法还真管用，孩子们的学习成绩，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当然了，对那些冥顽不化，誓死不予配合的孩子，经过一个星期试训之后，刘璐也是坚决清退，不收一分钱的费用。 学习说到底，就是个自愿的行为。思想上有主动学习的意愿，只是因为管不住自己，这样的孩子经过训练营的培训，才能转变过来。同样，这样的孩子转变过来了，进步往往是巨大的。他们转变的同时，也把快腿训练营的名声，给带了出去。快腿教育独特的模式，也就这么在省城里慢慢传播开来。 五一的时候，原本打算到省城来和子女团聚的周大林父母，这时候才走到广西北海，又被那里自然古朴的美丽风光给迷住了，租了房子住下来。到他们在那里待够了时候，准备经百色到昆明，然后再去xsbn看看。 嘿，这两口子还玩上瘾来了。 周晓琳就有些不高兴了。还有这样当爹妈的，出去半年了都快，竟然不想孩子不想家。 周大林就劝她说：“你是没钱，你要有钱了你试试，你也会乐不思蜀。祖国风光美啊，让他们尽情玩去吧。” 周晓琳就问他：“你给咱妈多少钱？” 周大林就冲她伸一个手指头。 “十万？” “一百万。” 周晓琳差点坐地上去。 “你到底有多少钱啊？敢这么造，让咱爸咱妈拿着一百万出去作！” 他就嘿嘿一笑。 “等多多上了大学，你和卫东没事儿干的时候，我也给你们一百万，让你们去玩个痛快。” 周晓琳狐疑地看着她哥，感觉她这个哥哥当真就有点深不可测的样子了。 父母不是不懂事的人，敢拿着他给的一百万出去作，肯定是知道他们这个儿子称多少钱了。而且，以她妈那样的抠门儿性格，敢这么造，说明一百万在她哥眼里，不是大钱。 我滴个天，难道她哥是亿万富豪？ 104.探底 2000年的夏天，终于来了。 财经大学毕业典礼这一天，周大林带着妹妹周晓琳，妹夫张卫东，去参加程晓他们的毕业典礼。 那时代的大学，已经和周大林大学毕业的时候，不一样了。 他毕业那会儿, 没什么毕业典礼。答辩完了了，领到毕业证，顶多就是同宿舍的弟兄几个，或者再叫上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大家凑在一起，喝个散伙酒，然后就各奔东西了。 散伙酒，也多是各自从外面买些熟食小菜来, 凑在一起，在宿舍里举办。 当然，那时候同学之间的友谊，还是弥足珍贵的。大家畅所欲言，有的还会涕泗横流。大多都能喝个烂醉，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有些连散伙宴也不参加，什么时候离开了，都没人知道。 现在有了毕业典礼，校领导亲自颁发毕业证，学士证书，在此之前还要激情演讲一番，鼓励学子们去建功立业, 为自己争光，为母校添彩。 还要请学生家长，一起前来观礼。 刘璐家在农村，离省城很远, 家里人过不来, 她就求着周大林去给她当家长，见证她光荣毕业的那个光辉时刻。 程晓的父亲程建国没来，母亲吴英来了。周晓琳已经不在租住的房子里住了，大卧室空出来，正好吴英就住在那里。 吴英是提前一天来的，程晓自己从周晓琳那里要了车钥匙来，开车去接母亲。 周大林原本想跟她一起去的，程晓拒绝了。 “我开车已经很好了，你再跟着去，我妈会怀疑的。”她就说。 周大林听了，心里有些不高兴。 “你一直就不想让你妈知道咱们的事儿吗？”他就问她。 程晓忸怩半天说：“这时候，先不说这个吧？我先想办法在这里留下来。” “什么，你还打算回临水吗？”他有些吃惊。 “不是。”程晓就解释说，“你不知道我爸那个老顽固，他不许我待在这里，我抗争不过他的。” “这有什么抗争不过的？”周大林就说，“你大学毕业，就完全是成年人了, 有权决定自己的命运！你就是不回去, 他能把你怎么着？” 程晓就低了头, 好久才说：“我心里从小就怕他, 他不许我做的事情，我从来没敢违拗过。我不想惹他生气，我只是尽我最大努力，来争取他允许我留在省城。然后，然后才能想咱们俩的事儿。” 周大林就叹息一声。 “晓晓，你心里一定要想明白，你回去了，从此人生道路就不一样，会平庸地过一辈子的，那不是你能接受的。你只要留下，我保证，会给你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我知道。”程晓小声说，“我这不也是尽量想办法吗？我先把我妈哄好了，站在我这一边，然后我们母女俩，一起对付那个老顽固。” 周大林就再没说什么。 吴英来了的当天晚上，周大林依旧是在省城大酒店款待她，还陪着她喝了点酒。同时，向她汇报了这一年来，快腿的长足进步，拓展的服务项目，还有自己和刘璐、周琦发明的快腿教育训练营。 吴英对这个教育训练营倒是十分感兴趣。 做为中学教师，她是深有体会的。这些半大孩子，道理懂得比大人都多，他们唯一的缺点，就是心理素质还处在萌生阶段，根本管不住自己，在某些方面，却是需要暴力帮助他们成长，锻炼强硬的心理素质，才能起到效果。 过去中学的老师，都是敢体罚孩子，甚至动手打孩子的。现在有这规定那法律的，不行了，连罚站都不敢了。 老师们苦口婆心，磨破了嘴皮子反而收效甚微。有多少聪明孩子，因为管不住自己，最终破罐子破摔，本来可以考上重点高中，将来成为国家建设的精英，结果却变成了普通人，甚至去利用自己的聪明，危害社会啊，为国家浪费多少人才啊！ “我赞成你这个方法！”她就下结论说。然后又小声问他，“你这么干，不违法吧？” 周大林就笑了说：“违什么法啊？我们都是和家长签协议的。当然协议里不会有体罚的说法，但我们会暗示他们，我们是怎么管孩子的，得征得他们的同意才行。我们会把和家长的对话录音，以防不测。” “你这是打擦边球吧？”吴英就问。 周大林就嘿嘿一乐说：“阿姨，富贵险中求嘛，没有把人家孩子管好的方法，怎么敢要人家那么昂贵的学费呢？当然了，我们也有度，只是让孩子受些皮肉之苦，磨炼意志，不会过分。真正顽冥不化的孩子，给多少钱我们也不收。我们这个方法，比那些有钱人把孩子送到武术学校去吃苦受罪，文明多了。那些封闭式武校，比我们要残酷的多。” 就在吃完了饭，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吴英偷偷跟周大林说了一句：“等俩丫头睡了，你来我屋里一趟，我有些话想跟你聊聊。” 周大林就猜，吴英可能要跟他摊牌。 吴英来了，明天又是毕业典礼，俩丫头格外兴奋，一直在客厅里说话说到十一点，还不想睡觉。吴英表示自己累了，要休息了，她们这才洗漱了回屋去睡觉。 周大林在自己的小卧室里听着，程晓和刘璐在屋里没了动静，差不多要过十二点了，才敢悄悄出来，去敲吴英卧室的门。 他还没有敲门，门就自己开了。吴英站在门口，向他做了个手势，他就跟做贼似的溜进去了。 幸亏这是在自己家，别人看不着，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想他们呢。 吴英坐在床沿上，周大林就坐在窗边的老旧折叠椅子上，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他们不能距离太远，怕说话声音大，让两个丫头给听着。 窗边离着屋门远一些，说话声不至于扩散到屋外面。 吴英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晓晓早就跟我说了你们的事。可是你们也要为我和晓晓爸爸想一想，我们就这一个闺女，你们将来如果留在省城，我们身边可就没有孩子了。” 周大林就回答她说：“省城比临水更容易发展，为将来打算，我们应该留在省城好一些。现在高速已经可以从省城直达临水了，从省城开车到临水，顶多两个小时，其实也挺方便的。如果阿姨和叔叔可以来省城呢，那当然更好，房子我可以买，其他装修家具，也都不需要阿姨和叔叔操心。” 吴英就又说：“我和你叔叔还都没退休呢，也舍不得长期见不到女儿。你看，能不能这样？你们也在临水买个房子，离着我们近一些。有时间呢，你们也可以在临水住一段时间。” 周大林想想说：“没有问题。如果临水现在有复式楼，或者是小别墅一类的房子，我可以买个大一些的，四五百平米的那种，房子多一些，大家住在一起就是了。” 吴英也想一下说：“临水才盖的华侨城，里面有独栋的别墅，听说要一百多万呢。” 周大林痛快说：“没问题。阿姨你这次回去，可以去看看，如果有相中的就告诉我，我去买下来就是。” 吴英看看他问：“一百万你说买就买啊？你开这么个小公司，能挣多少钱啊？” 周大林微微一笑说：“我跟您说实话吧，阿姨。我开这个小公司，其实就是为程晓开的，为了让她在省城有事业干，不回临水。这公司挣啊赔的，我也不怎么关心。” 吴英就把眼睛睁到最大了。 “那你到底靠什么挣钱呢？”她问。 周大林就正经回答她说：“我是搞金融投资的。房地产、企业、股市、债券，我主要做这个。” “做这个，得需要大本钱吧？” “是。”周大林回答说，“一般也得千万左右的资产，有时候差不多过亿。” 饶是吴英有心里准备，周大林说的数字，也差点把她给吓的从床沿上蹦起来。 “那，赔也会赔好多钱吧？”她问。 周大林就又笑了说：“当然了。但是我不会投资一个项目啊。我做这个的，当然就更懂得控制风险，鸡蛋不往一个篮子里放。而且，有部分资金，都是投在稳赚不赔的项目上的。就算其他风险大的项目都赔了，我手里的钱，恐怕也几辈子都花不完。这一点，阿姨您尽管放心就是了。” 好一会儿，吴英才恢复了平静问：“你这些事情，晓晓知道吗？” 周大林又笑，然后才说：“她肯定不知道啊。她要是知道，还在快腿这么个小公司里，玩的一包劲啊？晓晓不是个物质的女孩，她如果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有多少钱，没准儿她会不和我好的，阿姨您可千万别告诉她这个。 将来我们在一起了，我会自己告诉她。现在告诉她，还不是时候不是吗？” 吴英坐在那里，许久都没有说话，眉头也紧锁着。 过一会儿，周大林就说：“阿姨，你是担心我跟你吹牛吧？” 吴英没有回答。 他就说：“我屋里呢，有股份证明文件。其实我们经营的这个品牌的鲜奶公司，我就有48%的股份。待会儿咱们悄悄过去，您可以去亲自看看。另外，我在省立中学那个目前省城最豪华的高档住宅小区，还有十套楼房，房产证也都在我屋里锁着，您也可以看一下。对了，有一套我送我妹妹了，刚办完过户手续，还剩下九套。另外，从电脑上您也可以看到我的银行卡账户，和投资情况。如果您懂电脑，您可以自己查看。” 105.我还忽悠不了你 吴英和周大林又说买房又说离不开闺女的，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无非就是想试探周大林到底有多少财富。 这一点，成了精的周大林早就明白。但在吴英不问他之前，他不会主动去告诉对方。 因为主动告诉对方，无异于告诉吴英，他要拿钱来买这桩婚姻, 就显得人品低下了。 看看谈的差不多，他就站起身来，对吴英说：“阿姨我先过去，待会儿您悄悄过去。” 说罢，他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大卧室，回自己屋了。 一会儿工夫，吴英又做贼似地，溜到周大林屋里了。 差不多花了一个多小时, 吴英才算清周大林的资产，差一点让她心脏病都犯了。 她闺女碰上的，不是一般有钱的小老板啊，是富豪！ 富豪能看上她闺女，这不天上掉馅饼吗？ 她又不放心了，连周大林的离婚证，户口本都看了。没错，活脱脱的钻石王老五！ 看着吴英激动地面色发红，周大林心里暗笑一下，这才严肃了对她说：“阿姨，今晚我和您说的这些，和您看到的这些，您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你知我知就行了，财不外露。 另外，阿姨您知道, 人财富过多了, 也不是什么好事，会消磨掉人的意志，只贪图享受，醉生梦死。这样活着，会毫无意义的。我不希望晓晓将来变成这样。” “明白，明白。”吴英就答应说。 这一晚上，吴英激动地一宿都没睡着，第二天参加女儿的毕业典礼，双眼通红，差一点就在椅子上睡过去。 为了这个毕业典礼，周大林专门买了一个富士315的照相机，可以自动对光的那种。当然了，那时代照相机都是胶卷的，没有电子的。 这照相机不便宜，属于专业照相机了，只一个变焦镜头，就一万多块钱。 来省城这么久了，他竟然没有想到要买个照相机, 把年青程晓的美好形象都保留下来。 相机买回来当天, 可把刘璐给高兴坏了，拿着它逮谁给谁拍一张，一管胶卷没到天黑就给她造光了。 程晓看着她直皱眉，又不好说她什么。 周大林买的也是富士胶卷，一卷很贵的。他也不管刘璐，就由着她这么造！ 只有刘璐心里明白，周大林称那么多钱，根本不可能在乎她这么造。他反倒希望她多拍几张，把这个年轻时代的美好时光，都记录下来。 果然，毕业典礼那天，周大林带了十管胶卷来。她们和周琦上台接受毕业证书和学士学位证书的时候，周大林就用变焦镜头，把他们都拉到眼前了，咔嚓咔嚓给他们拍了一堆特写。 镜头里，程晓穿了黑色金边的学士服，带着学士帽，一脸的幸福。这模样，恐怕也不止迷倒了周大林一个人。 这就是他未来的媳妇啊。周大林心里也是幸福的。 典礼结束，刘璐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抢走了周大林手里的相机，去和同学们拍照去了。 这一回，程晓没有阻止她，也跟在她屁股后面，蹦蹦跳跳地跑。 毕业的兴奋，总是要发泄一阵子的。 剩下周大林和周晓琳两口子，陪着吴英找个阴凉的地方等着她们回来。 周琦的父母也来了，他父亲挺着个大肚子，一看就颇具备领导的架势，和周大林他们还有吴英，还煞有介事地握了握手。 不过周大林和周琦父亲还蛮有的聊。对晶体接近开关的认知，周大林比周琦父亲更有前瞻性，一番忽悠，把周厂长给忽悠的，心痒难搔的。 这家伙可以呀，这要是到他厂里做个业务员，绝对优秀。 周大林可不想去做什么业务员。他想的是先和周琦父亲有个交集，留个联系方式，同时，也给他留个好印象。有朝一日开关厂要私有化的时候，忽悠着他承包过来，资金当然是他出。到那时候，他就可以拥有一个高科技企业了，那个利润，绝对比入股鲜奶公司，要高出好几倍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刘璐和程晓才告别了同学，穿着学士服，满脸是汗地跑回来，接着就和大伙儿一块照相。 一直忙活到中午，在附近一家饭馆吃了饭，这才回到家里来。 吴英所在的中学还没有放假，她是请假过来的，当天下午就要回去。回去之前，她把程晓叫到大卧室里，说了好一会儿话。 送了吴英回来，程晓没有直接回店铺，而是回家找周大林，告诉他，她妈同意和她一伙，做她爸的工作了。 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程晓脸上透着兴奋，小脸蛋红扑扑的。 其实，周大林心里已经有了底了。 吴英打听他的财产，正是他希望的。以他现在的资产，任何人都不会经受得住诱惑。 从吴英昨晚的表情来看，她十分满意。估计她爸就是再迂腐，也不至于放着个钻石级别的王老五在跟前，就是不许闺女嫁给他，这不变傻子了吗？ 程晓红着脸站在他跟前，忸怩半天才说：“不过我妈嘱咐我了，在没有她的准信儿之前，不许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 周大林就点点头说：“行，我听岳母大人的安排。” “去，不许胡说八道！”程晓就嗔怪他说。 周大林就看着她笑。这丫头年轻，怎么看怎么好看，处处透着青春的活力。比之二十年以后的程晓，不知美了多少倍。 他忍不住抬起手来，想抚摸一下她红扑扑的脸蛋。 程晓立刻就躲开了。 “我妈还说了，在这之前，不许我和你有亲密举动。” “你娘还说呢？” 这句话，就是模仿《懒汉相亲》的台词了，说的慷慨激昂的，吓程晓一跳。 接着，周大林就还用那个语调说：“我叫潘富，男，至今20不到，30出头，40还挂点零。你至今未婚，我，光棍一根。” 程晓这才意识到，他在学小品里的潘富，不由就咧着嘴乐了。 周大林就说：“你应该说，俺叫魏淑芬、女、29岁、至今未婚。” 后面说话的语气，就是学小品里魏淑芬的，惟妙惟肖。 程晓让他给逗的花枝乱颤，笑完了却跑了。 “我得去店铺了，不和你玩儿了。” 临走，她就撂下这么一句。 程晓过来的时候，周大林正在厨房里，站在案板前准备午饭。 程晓走了，他还是站在案板前，老僧入定一般，许久没动地方。 这些台词，是他在南边那个城市的酒店里，于晓萱和他闹着玩，教给他的。她可以变着花样地，将这些台词说出来，逗周大林开心。 “俺叫于晓萱，女，二十五岁，至今未婚。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他的名字就叫周大林……” 前面是魏淑芬的语气，后面是唱出来的。前面的歌词就是那首歌的名字，后面则是《中国心》。两首完全不同风格的曲调，她愣是给糅合的天衣无缝…… 他还是不能放下于晓萱。 可是，那是不现实的。他舍不下程晓，于晓萱也舍不得她的梦想…… 老僧入定仪式还没有结束，门一响，他以为程晓又回来了呢，结果进来的刘璐。 “还没到饭点呢，你跑回来干什么，饿了？”他就问。 刘璐也不说话，慢慢走到他跟前，看着他把一根黄瓜，变成一片片的长方块。 “老大，你答应过我的，我大学毕业，就让我做你女朋友。” 她突然就蹦出这么一句来，吓他一哆嗦。 得，今晚上这饭，做不成了。他只好把手里的菜刀放下，在围裙上擦擦手。 “璐璐，你才多大，还不满二十二周岁，是吗？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愿意做我女朋友，是真心喜欢我，还是因为我可以满足你的物质需要？ 你别误会，我没有说你爱钱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你必须得弄明白，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我，可以和我风雨同舟地过一辈子？如果不是这样，你会害自己一辈子，也会害我，害了我们之间的纯洁友谊，你明白吗？” “我当然是真心喜欢你了。”刘璐低着头咕哝，这话明显有些信心不足。 “凭什么呀？”他就问她，“我周大林，个子不高，其貌不扬，还结过婚，还大你十一岁，你说你凭什么喜欢我，我有那么大的魅力吗？” 刘璐就低着头，噘着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周大林就说：“你和程晓，都很可爱，我都喜欢。你们谁肯真心做我的女朋友，我都求之不得。可是，我比你们大很多，又经历过婚姻，我知道婚姻是什么，而你，不知道。 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懂不懂？我就是因为当初太草率，和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了，才深切感知到了那个痛苦，不得不重新开始。 那个痛苦，你没有经历过，是不会知道有多么难以忍受的。 我们条件相差这么远，你没有理由爱上我。我还是那句话，你再长大一些，再成熟一些，再深深思考一段时间，但是，不要考虑金钱的因素。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喜欢你们两个丫头，会管你们一辈子。只要你在我的公司里工作，无论是你还是程晓，我都会给你们一个永远不被金钱困扰的生活。你不要考虑，只要嫁给我了，你才会衣食无忧。我拿你们都当亲妹妹看待，你就是不嫁给我，将来也会衣食无忧。只要我有，我给得起，我就不会亏着你。 你弟弟上学，家里困难了，跟我说，需要钱了我会给你。你自己都猜到了，我搞这个公司，并不是为了让它赚钱。就如你说的，就是想为自己找个媳妇。可是，我需要的，是一个真心爱我，愿意和我恩爱一生，白头偕老的媳妇。你什么时候成熟了，能给我一个让我相信你真心爱我的理由，我就会接受你。好吗？” 刘璐转回身来，默默地走了。 小丫头片子，我还忽悠不了你？搞定！ 继续，做饭！ 106.凡事得有度 周大林没有直接拒绝刘璐，是不想打击她的自信。 她才二十二岁，刚刚从学校走出来，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 兴许，有一天他和程晓结婚的时候，她会伤心。可是, 离他和程晓结婚，也还有很长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他再想办法，慢慢地让她明白，他选择了程晓，让她有足够的时间, 来慢慢接受这个被拒绝的打击。 兴许，这样的处理方法, 对刘璐未来的人生, 会好一些。 可是，接下来的发展，却不是他可以掌控的。 吴英回去之后，便一直没有一个确切的消息。 程建国脾气比较倔强耿直。在吴英看来，程晓和周大林这个事儿，着急不得。她得一点一点地和老家伙对付，让他慢慢从心理上接受。 如果冒然就和他去商量，他一口拒绝了，就没有转圜余地了。 吴英的顾虑不无道理。她嘱咐女儿在她爸同意之前，不要和周大林有亲密行为，不能公开他们的关系，就说明她心里对这事儿没底。 周大林只能等，等程建国那老家伙同意。然后他和程晓，再商量一个如何不伤害刘璐的办法。 但刘璐向他表白这个事情，他一直也没和程晓说，他怕程晓吃醋，伤了她们姊妹的感情。 毕竟, 上一世程晓只有这么一个可以掏心掏肺的闺蜜，这一世也是如此，这友谊过于珍贵了。 他开始故意躲着刘璐了，尽量不和她开玩笑，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地逗着她玩。他怕她当真了。 但这样大家在一起，就有些别扭了。特别是他们租住的这房子里，周晓琳走了，只剩下他们三个，有时候直接就是避无可避。 原先的时候，两个丫头忙着毕业答辩，没有太多的时间搭理他。现在毕业了，晚上时间有的是，他就要倒霉了。 刘璐活泼外向一些，表现出来的热情，程晓都看出不对劲来了。 看出不对劲来，你倒是和刘璐争啊？程晓不争，还故意躲一边去，给他们创造独处胡闹的机会。 周大林这个气, 你这不逼着我犯错误吗？幸亏刘璐还小, 还不知道利用色诱。要不然, 他一天都活不了。 于是，刘璐有事儿没事儿就去找周大林，周大林就转着圈子找程晓，程晓心里也不知咋想的，还总是想法设法躲周大林。 反正就都在一个房子里，你躲也躲不出去。三个人晚上没事儿，就在家里捉迷藏，编瞎话，斗心眼儿。 不出一个月，周大林就能培养出俩女弟子来，都跟他变成大忽悠了。 实在在家呆没劲了，就一起出去看电影，逛商场。 一个大男人，带着两个小美女，在别人眼里，可春风得意了。殊不知，遭老罪了。就是出去，也是捉迷藏的游戏模式，和在家里一样。 这游戏，对周大林来说，实在是有些累了。 六月中旬的一天晚上，吃过了晚饭，大家坐在客厅里，商量一天的工作。 跑腿服务这边，基本就到平稳期了，新客户不多，老客户维持的也可以，没有增长点，也没有下降趋势。 家政服务这边，基本也是维持在一个稳定的水平上，由程晓监督着，一两个员工就可以忙过来。至于水电管路维修，基建，刘璐不同意插手。一是找不到专业长期员工，指望兼职，质量无法保障，产生的利润也不高。 就算找到专职的，产生的利润能不能维持专职员工的工资和购买专用设备、工具、材料的费用，都是个未知数。 从程晓的财会统计数据来看，目前第一盈利的项目，还是奶站。 鲜奶公司的零售奶，已经成功打入市里各大商场，且品种在不断增加。这对鲜奶配送来说，也是个好消息。 人们在商场里，看到了本市鲜奶公司的专柜，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广告效应，大家想订鲜奶的时候，就会首先想到本市这个品牌。 因此，鲜奶公司已经成功将其他品牌的鲜奶配送业务，从小区里给赶了出去。 省内的小奶站，被刘子强给吞没了，都变了他这个品牌的供奶站。大牌子的公司，没有在省内立住足，无法配送鲜奶，只能在商场里和刘子强竞争。鲜奶配送这一块，被刘子强垄断了。 解决了鲜奶奶源问题之后，鲜奶的质量也上去了，订奶量在稳步增加。 周大林给刘子强出的这一招，成就了鲜奶公司，也等于是成就了他自己。 现在，刘子强已经是市里的知名企业家了，听说换届选举的时候，能弄个政协委员当当。 那就让他风光去吧，他周大林不需要这些虚名，只要钱少不了他的就行。 唯一需要加强的，就是快腿教育了。 现在，快腿教育已经小有名气，慕名而来咨询的家长，每天都有。 “现在，我们迫切需要做的工作，有两点。”刘璐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地说，“第一，教职工的队伍，需要稳定下来。特别是强迫教育这一块，用大学生家教来管理，很容易泄密。这些学生毕竟年轻，不知道管住嘴，一旦传出一些不好的东西去，会影响我们的名声。我们必须要找专职员工了，这事儿刻不容缓。” 周大林就想起和吴英吃饭的时候，吴英对他教育方式的夸赞来了。 他就出主意说：“咱们这个教育模式啊，还是老教师认可的比较多。咱们能不能找些退休在家的老教师来呢？” 周琦就插嘴说：“我们也是这样想的。也不需要很多，三两个就行。强迫学生学习的时候，由这几个老教师管理，不让大学生家教看到我们怎么样管学生。学生作业检查，专业知识授课，还是要大学生家教来做。” 周大林就瞅他半天，才说：“你们真是和我想的一样吗？” 周琦就嘿嘿地笑了。 刘璐说：“要什么老师啊，找几个负责的看着学生们就行。孩子们学习的时候走没走心，没学历的也能看出来，只要敢上去给一竹篾子就行了。我看周姐夫就能办这事儿。他送完了孩子又不肯歇着，帮着忙这忙那的，扫地、打扫厕所，厨房做饭、擦桌子，就是不肯闲着。” 周大林就摇摇头说：“管学生，还得有教师经验的才行。你让张卫东那么个虎汉，拿着竹篾子往教室里一站，还不把那些半大小子们给吓出毛病来？” 刘璐就反驳说：“咱不就是为了让学生们害怕嘛。” 周大林就又摇头。 “凡事得有度。”他说，“恐吓过度，会给孩子们留下心理阴影，那就不是教育孩子，是摧残孩子了，人家家长会把咱们给吃了的。 我为什么让你尽量挑女学生家教来做这个工作？就是因为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子来管他们，学生们在心理上并不怎么惧怕她，不会留下心理阴影。你得好好体会我这个做法里，包涵着中心思想。 你让张卫东过去，没动手呢，孩子们先给吓个半死了。他再一竹篾子下去，就他那个力气，孩子们还不皮开肉绽了？” 刘璐就笑了说：“我们想简单了，原来老大你这拿竹篾子打人里面，还有这么大学问呢？” “那当然，”周大林差点又要忘乎所以，和刘璐开吹。忽然想起来，不能过于和她近乎了，让她误会。 这才又严肃了说：“最好找的这些管教员工啊，让孩子们有点害怕，又不是很害怕。而且，必须有教师经验，明白咱们这个管教方式的真正意义在什么地方，这样的人才合适。” 刘璐就看程晓。 “晓晓，你妈干这个合适。” 程晓说：“我妈还没退休呢。” “没退休怕什么呀，咱们给她高工资啊。她现在在学校里，也就两千来块钱吧？咱给她五千，这总行了吧？” 程晓说：“你自己跟我妈商量去吧，看她不把你的眼给熊瞎了。我妈说人民教师第一要具备的，是教书育人，甘做蜡烛，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美好品德，不能一切向钱看齐。” 程晓说这话的时候，很是骄傲。她要是知道，她妈为了钱才肯同意她和周大林好，心里不知道会怎么想。 不管什么人，在金钱面前，都会被金钱散发出的光辉，将表面的虚伪给剥个一干二净。 这就是这个社会。 刘璐开始调侃程晓，就说明她想说的工作都说完了，周大林的意思，她也都弄明白了。 这女孩这一点非常优秀，她可以迅速理解问题的实质，并把事情做到周大林心里去。 如果要搞实业，刘璐的确是一个非常得力的助手。从实用角度来讲的话，周大林娶刘璐，是性价比最高的。 可惜，周大林同志是个情种，不是个实业家，也绝懒得去搞实业。 上一辈子替别人搞了一辈子实业，想想都恶心，这辈子就算没钱花饿死，他都不愿意涉足这一行了。 “行了，时候不早了，周琦你回家睡觉去吧，我们也得休息了。”刘璐直接越过周大林，下了逐客令。 从强势方面来讲，刘璐也绝配他。他想偷懒的话，把所有俗物都推给刘璐做就行了，而且小丫头片子确实有领导能力，也喜欢领导别人。 唯一不协调的，就是周大林不喜欢让别人领导。 周琦前脚一走，刘璐就变了个模样。 “老大，你教我玩那个星际三国，这十一关我怎么防都防不住。”她声音都变的娇滴滴的了。 “你不是累了，要睡觉嘛。” “嘿嘿，不谈工作就不累。你快点来嘛。” 说话的功夫，她已经跑到周大林屋里，把电脑给打开了。 “这个星际三国，是最没意思的一款游戏，还不如红警好玩，你怎么偏偏就喜欢这破玩意儿？” “我乐意，要你管。你快点来啊，顺便给我倒杯水过来哈。” 周大林就看程晓。 107.惯坏了的俩丫头 “晓晓，你不玩游戏啊？” “就是些动画小人儿在那儿打来打去，有啥好玩？还不如看动画片呢。” “那，我和你看动画片？” “我有病啊，大半夜的看动画片？我洗洗睡了。” “哎哎，你别走啊。” 眼看着程晓进自己卧室去换衣服，他就追了过去。 到门口, 程晓站住了。 “止步。我们的卧室，不许男生进来，这是你自己定的规矩。” “嗨，我说你们俩，都不拿我当老板是不是啊？这个不许我进屋，那个要我端水伺候着, 还得教打游戏，我变你们的佣人了是不是？” “嘿嘿, 上班你是老板, 下班就不是了。想过老板瘾，明天你去店铺里上班。” “我不是老板，那也不能变佣人啊？” “活该，你乐意！” 程晓直接把卧室门关上了。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甭这么考验我，我可不是什么柳下惠，到时候出了事，你哭都来不及！”他就在门边嘟囔。 “老大，你快点呀，我的水呢？我渴了。” 他对她们太好了，跟亲爹伺候闺女似的，惯的两个丫头片子根本不怕他。 “渴死你！” 他还是把水给她端过来，放在电脑桌上。 “哎呀，这敌人太多啦，怎么防都防不住。围墙那边的资源，怎么弄回来呀？” “弄回来你也防不住。” “那怎么办？” “你猪脑子啊？你防守消耗资源，敌人制造武器进攻不消耗资源啊？它消耗完了资源, 基地不就空虚了吗？” “你怎么还不明白？这一关的关键，就是前期拼命防守对抗，把敌人的资源消耗殆尽，然后放弃自己的基地，把所有大将都带上，去进攻敌人的基地。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啊，我明白了，我再试试。” “你慢慢试哈，我困了，我去大卧室睡。” “不许去！” “为什么啊？” “今晚我要过去睡。我玩游戏晚了，回屋睡觉，会把晓晓吵醒的。” “啊，合着吵醒了程晓不行，不许我睡觉就行了是吧？” “我又没占你的床，谁不让你睡啦？” “你在我屋里，我怎么睡啊？” “随便睡啊。” “我要脱了衣服睡！” “好啊，好啊，我还怕你不敢呢。” “刘璐，不许挑逗我！” “谁挑逗谁啊？是你说要脱了衣服的, 又不是我说的。” 我了个去！ “我说, 你这一年别的本事没长, 就长嘴本事了是不是？” “是啊，跟着老大你，要嘴上不长本事，那才见鬼了呢。哎呀，又完了！老大你帮我打一局，我学习学习行不行啊？” 周大林直接不搭理她，转身准备去客厅喝茶。 “过来的时候，顺便再给我弄杯水来哈。” 周大林干脆就把茶壶和暖水瓶，都给她提到面前来。 “谢谢老大！”刘璐还很客气。 周大林就又转回身来，在她后背不远处挥几下拳头，恨恨地转身走了。 他铁了心不进小卧室去惹刘璐。 程晓说是在屋里睡觉了，谁知道她在干什么？说不定正竖着耳朵听他和刘璐干什么呢。这要是那句话不对，让她误会了，又得和他闹好几天别扭。 开着电视，坐在沙发上，喝着茶，也不知道电视里演的是什么玩意儿。慢慢的，他上下眼皮直打架，就坐着迷糊过去了。 也不知迷糊了多久，手边的手机震动起来，把他给惊醒了。 他低头看了手机一眼，立刻就清醒了。电话竟然是于晓萱打来的。 自新年一别，他们就再没有联系过。 她参演的那部电视剧，已经在电视上播放了。从不看电视剧的他，每一集都仔细看过了。导演是名导，演员阵容也很强大。她在镜头里明眸皓齿，很是抢镜。 从电视里看到她，他才和十多年后，她那部成名作中的形象，做出了对比。她现在的脸蛋，比以后要圆润些，颧骨也不明显，但没有以后女性的成熟和知性。 要说魅力的话，他还是觉得，十多年后的她，更具魅力，更令人着迷。 这部电视剧播过之后，她的知名度，恐怕和以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他一直就在想，她不联系他，恐怕是因为她已经小有名气，要把他从她的生活里，抹去了。 想不到，她今天却把电话打了过来。 他假装上厕所，拿着电话进了洗手间，把门关上了。 尽量平静了心情，他才按了接听键。 “喂，还好吧？”他说。 “不好，想你。”她的声音有些娇娇的味道。 他的心禁不住就猛跳了几下。 “真的假的？想我怎么不联系我？”他问。 “想啊。可是，只要联系你一次，我怕我就再也止不住对你的思念，放弃我现在的道路，去心甘情愿给你做小。我不想在你面前那么卑微。” “那你今天怎么又联系我了？” “猜猜，我在哪里？” 他心里就是一动。 “在哪？” “离着你不远，和你在一个城市里啊。” “告诉我，你在哪？”他急切地问。 “还是在咱们见面的那个酒店，1806。” 后面，肯定是房间号。 “你自己过来的？” “是啊，实在想你想的不行了。”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了苦涩的味道。 “我马上过去。”他毫不犹豫地对她说。 从洗手间里出来，他走到小卧室门口。 刘璐还在电脑桌跟前，跟星际三国较劲。这丫头也不知道是真迷上这破游戏了，还是憋着要闹什么幺蛾子。 “我出去一下，有个生意要谈。”他就冲她的背影说。 刘璐就转过头来。 “这都几点啦，还谈生意？”她话语里带着抱怨。 “一个南方朋友，刚飞过来。这个生意很重要。”他撒谎说。 刘璐知道他称那么多钱，肯定会有大生意在做。指望快腿，那还不够他赔的呢。 所以，她深信不疑。 她“哦”一声问：“可是车让晓琳姐开走了，你怎么去啊？” “打车去。”他说，“今晚有可能不回来了，有事咱们电话联系。” 说完了转身往外走，走几步又回来。 “璐璐，出去一会儿，我得换身衣服。” “怎么这么正式啊？”她边站起来往外走边问。 “正经生意，穿戴整齐，是对合作伙伴的尊重。” “切，咱们快腿就不算正经生意了？” “算。那就看咱们璐璐有多大本事，能把快腿给我做大。” 他赶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了，上了十八楼，走到于晓萱说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门立刻就开了，于晓萱穿了一身素色连衣裙，出现在她面前。 他关了门，刚刚转过身来，她就一下跳到他的身上去了，搂着他的脖颈，大长腿盘在他腰上。 她蹿上来的那一下冲击的力量，差点就把他给扑倒，幸亏后面的门把他给支撑住了。 “我说，咱淑女一点好不好啊，我这老腰……” 他顺势抱住她，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她的嘴给堵上了。 许久许久，两个人都变的气喘吁吁。她练舞蹈的，腿上的力气足够大，始终盘在他身上不下来。 他可有点撑不住她的体重，抱着她慢慢往房间里移动，终于移动到床沿，把她给放倒在床上，自己也倒了，压在她身上。 半年的相思，这时全部爆发出来，双方都有要把对方吃掉的架势。他极力忍耐，抚摸着她雪白的肌肤和脸蛋，激发着她的激情，慢慢等着她精疲力尽，这才和她一起爆发。 终于，一切归于平静，两个人双双仰躺在床上。 好久，她才说一句：“太爽了！” 他也是。 “要不要我去浴室，把浴缸放满水呀？”他懒懒地问。 “不要。咱们就这么躺着，说会儿话。” “好吧。真的是为了我才过来？” “算真的吧。” “怎么说？” “演了那部民国戏，接了三个剧组的电话，只有一部在这附近拍，我就选择了这部。” “哎，我演的那部戏怎么样，我的表演好不好？” “我不看电视剧，尤其是国产的，基本都是胡说八道，不是打就是爱，无聊透顶。” “唉，对牛弹琴。你就这点不好。” “只要片约多了，就说明你是成功的。” “好吧，好吧。” “这部在哪儿拍？” 她说了拍摄地点，离这里差不多有四百多公里。 “有片名没有啊？”他问。 “有啊。没片名还拍什么啊，小h片啊？” “嗯，你要拍那个，绝对可以出名。” “去！还教我珍惜自己呢，原来喜欢看那个。” “哎，你说，我去买个摄像机来，把咱们在一起的情形拍下来，是不是会卖个大价钱？” “周大老板，你真的差那几个钱啊？没关系，为了你，我会献身的。” “说正经的，片名叫什么？” “哪个片名？是你要拍的小h片还是我要拍的这部戏？” “当然是你要拍的戏啦。” “斯文败类。” “什么？” 他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了，吓她一跳。 “你要干什么啊，诈尸啊？” 这部剧他太熟悉了，这是这个年代他印象最深的一部电视剧。从编剧、导演，到演员，甚至是不起眼的配角，都是将来数一数二的大腕儿啊！而且，这部剧的收视率，将创下电视剧行业近三年来的新高，连他这种不喜欢看电视剧的人，都从头追到了尾。 “是人家主动邀请的你？” “是啊。我现在不大不小也算腕儿了，邀请我我还不见得待见呢。这戏的编剧就是一业余，原来是做制片的，任嘛不懂。这导演就没拍过电视剧，原来是拍电影的，拍的电影没人看，这才跑来混电视剧。要不是为了离的你近，可以见到你，我才不来呢。” 他想想也对。这些人现在还都没名气呢。据说，导演为了凑齐演员阵容，把能想到的，认识不认识的，只要能联系上的演员，都联系了个遍。 108.你到底是谁 “给了你个什么角色？” 他终于问了个有用的问题。 “警察。我还没仔细看剧本，就在飞机上大致过了一遍。” “我咔，你把未来给顶了！” “什么，什么未来，谁叫未来？” “啊，不是。我是问，这回他们没让你拉赞助, 或者是……那什么？” “我和过去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知道吗？找我拍戏，得他们求我，还得看我有没有档期，不是我求他们。” “哎呀呀，你看把你给飘的，知道北在哪儿不？” “真事儿！”她拖着长腔喊着说, “当然名导的戏, 我还是得削尖了脑袋往里面钻的，不过我也不会再出卖自己。你说的, 无论将来我经过奋斗，具备了多么大的光环，也无法掩盖过去的污点，更换不回来尊严。我都记住了。” “我是这么说的吗？” “差不多吧，反正就是这个意思。我很重视你说的每一句话，你说的我都会记住。” “为什么？” “因为，你是唯一真心实意对我好的人，你说的话，都是为了我好。” “那好，我也记住你这句话。你不听话的时候，我会用这句话来提醒你。” “嗯。”她就转回身来，趴在他胸口上，看着他，眉花眼笑。 他伸出手去, 抚摸着她光滑的脊背, 满是享受的感觉。 “这部戏, 你要好好的演。”他闭着眼睛嘱咐她，“我有种预感, 这部戏，可能会改变你一生的命运。剧组里的每一个人，包括小角色，你都要和他们处理好关系，让他们喜欢你，愿意跟你继续合作。如果这部戏成功了，比起你上一部戏来，你会发现，这才是你真正明星路的开始。” “嗨，除了主角，都是些名不见经传艺校学生。” 她不知道未来，他知道。 这种情形下，多说无益。 “看看，刚才还说会听我的话，这一会儿工夫，就变卦了。” “好好好，听，我听。” “嗯, 这还差不多。” “放心吧, 在外面我都是谨小慎微的，轻易也不敢得罪谁的。人家都是科班，三串两串的，都能彼此找着点共同的朋友。我不是人家那个圈子里的，本来认识的人就少，再得罪两个，让人家说我不好相处，我还混不混了呀？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是真正的我。” “嗯，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和你在这里待一天，后天早上坐火车过去。你不用给我打钱了，我现在钱足够花了。没钱了我会问你要。” “嗯。明天我可以看看你的剧本吗？” “干啥，你还懂这个？” “搞投资，就得有前瞻的眼光啊。如果这个剧本我觉得好，兴许我会考虑投点钱进去。” “真的啊？不过我觉得吧，你最好投资名导执导的片子，还要看里面有什么腕儿。观众都是起哄的心理，人云亦云，没多少自己的审美观。有名导和大腕儿的片子，就算不能大卖也不会赔钱。像这种年青导演的片子，风险很大的。” “哎，我和你说话呢！你还真是老了哈，就这么一次就累成这样，睡过去了？” “谁说我老了？” “哎，唔，呜呜……” 又是一番不可描述下来，两个人连澡都懒得洗了，就那么相拥着，彻底睡过去了。 于晓萱再次醒来的时候，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侧过头来，就见周大林坐在床边的沙发上，膝盖上摊着一摞厚厚的白纸，在壁灯下看呢。 那是她的剧本。 “几点啦？”她问他。 他愣怔一下，拿起手边的手机来看了看。 “十点四十三。” 她在床上挺直身体，伸了个懒腰。 “好舒服！” 然后，就转过身去，躬起身体，抱着一边的被子，又把眼睛闭上了。 光滑的脊背，翘起的臀部，还有那双大长腿，就在他面前，组成了一个优美的曲线。 他竟然不为所动，眼睛没在她身上，还是在剧本上。 没错，是那个电视剧。于晓萱在里面，演女三号。 他放下剧本，闭上眼睛，脑子里不知在思考什么事情。 于晓萱再次醒来的时候，回过身来，就看到他闭着眼睛的样子了。 她往床边挪了挪，把大长腿伸出去，用脚尖去够他的膝盖，脚心就在他的膝盖上来回揉搓着。 “这个剧本不错。”他突然就闭着眼睛说，“你看看和他们剧组里哪个管事的熟悉，需不需要增加投资？如果有机会，我想投资。这样的话，我们就有发言权，可以给你加一些戏，让你的角色在里面更抢眼一些，形象也更丰满一些。” 她就把脚从他的膝盖上拿下来，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他问：“你真要投资啊？那还不如直接给我换成女一号呢！” 他就摇摇头。 “我研究过剧本了，这个女一号不讨喜。其实，真正讨喜的，我觉得，倒是这个女三号。再说，女一号已经成名了，你刚刚崭露头角，就和成名的前辈抢角色，在圈子里传出去，对你不利。咱们不如就打着女三号的旗号去，通过投资的方式，逼着导演和编剧给你加戏，突出你这个角色的形象。等拍完了，估计女三差不多就变女一了。这个还跟你没关系，演女一的那位，就是怪罪，也只能怪罪导演和编剧，想不到会是你捣鬼。” “我擦，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对这一行怎么这么熟啊？”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问。 其实，他这些话，都来自于看过这部剧之后，他的感触和媒体上的评论。 “所有的生意，做到最后，都是相通的。”他就哄她说，“万物一理，明白不？我要掏钱了，当然就得发表我的看法，让导演尽量按着我的意思来。” “真投资？” “嗯。记住，是投资，不是赞助，要分成的。” “认真的啊？” “嗯。”他肯定地答复她，“认真的。” “你想投多少？”她这才认真问。 “你最好是能打听到，他们现在搞到了多少资金，还有多大的缺口？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她脸色严肃起来，坐在床沿上闭着眼睛，仰起头来思考。 可她没穿衣服，就那么面对着他，他就有点受不了，眼睛去看别处了。 这是个对他来说，不算是小生意，而且只要介入，稳赚不赔，他得先考虑生意，不能考虑美人儿。 她也在想着怎么和人家沟通，打探出更多的消息来。他不能去骚扰她，要不然影响她的思路。 想了好一会儿，她才从枕头底下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摩托罗拉v998+，新款，说明她已经有钱维持一个不错的生活了。 她就在床边坐着打电话，并不避开周大林。通话的对象，是导演，那位后来火了许久的名导。 说了几句客套话，她便直奔主题。 “哎，对了，咱们这个剧还需要资金不需要啊？过来的路上，碰上个傻帽儿钱多的，想给你拉点投资啊。” “能投多少？”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看一眼周大林。 周大林就用手指给她比了个躺着的8。 她反应奇快，边从床上站起来边说：“他说啊，你这点小制作，不够他投的，全包了都没问题，关键是看你还需要多少。” 说着话，她竟然坐到周大林怀里去了。 抱着个全身溜滑的美人儿，他就把持不住了。 她感觉出来了，嘴里还是和对方通着电话，空着的那只手就不老实了。 “当然是利润了。不像是开玩笑。” 然后，她就打开了免提。 这导演性格还是比较直爽的，把目前剧组筹钱的事情简单介绍了一下，七七八八的，好几个出资人，又拉了不少赞助。以目前的资金，勉强可以凑合。关键是他想拍一些大场面，爆破的戏，就得考虑尽量节省资金，搞不到他想象的效果，得留下点遗憾了。 如果再有资金介入，当然最好不过，分成上可以商量。 “成吧，成吧。”说到这里的时候，感觉信息套的差不多了，她就打住说，“我再跟对方联系一下，看看对方什么意思，然后再打给你。” 说罢赶紧挂了电话。 她不挂电话也不成了。她去骚扰周大林，周大林岂能绕得了她？眼看着她说话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再不挂电话，对方就听出她不正常来了。 电话挂了，她不动了，他也不动。 她就转回身来，骑在他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颈，面对着他。 “你说，戏拍完了，女一号发现被我抢了戏，她不会去找导演打听，为什么要改剧本啊？”她问。 “会。”他就回答她，“刚才你不是和导演说了吗，咱们刚认识，不熟。这个戏外的戏，咱们就这样演下去。剩下的，我会和导演、编剧谈，我有充分的理由，可以说服他们听我的。” “什么理由啊？” “你有没有发现，这戏把坏人刻画的太细致，太有人情味儿，在好人的刻画上，有些粗糙了吗？这样就不符合惩恶扬善的社会标准了，绝对会因为剧情这个固有的缺陷，影响传播面的。至少，没有上央视的资格。 如果我们把这个女三号的形象丰富一下，多一些好人的爱恨情仇，甚至把牺牲的男刑警刻画成她的爱人，或者是男朋友。你想象一下，这里面可以加多少好人的感情戏？女三的形象是不是可以立起来，来抵消对坏人的过度刻画？这样，惩恶扬善的社会意义就有了。拍的好了，没准儿真就能上央视。” “我擦！你还说你不懂电视剧，你简直就是这一行里的高手！你跟我说，你到底是谁？” 她一脸震惊地盯着他。 109.我要见导演 于晓萱直接被他给震撼了。 她说是没仔细去看剧本，这是不可能的。 她梦想着在这个圈子里出人头地，就必须认真地对待自己走的每一步。 如果不是剧本有可取之处，吸引了她，仅仅是为了要来见周大林一面，她不会接这个戏。 看剧本的过程当中，她已经感觉出来, 这个戏哪里有些不对头。可是，她只是隐隐感觉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她却说不出来。 她是专业演戏的，整天专注于这方面，都无法准确找到剧本的缺陷。周大林连业余都不算，就粗粗地看一遍剧本, 一下子就可以抓住关键，表达还这么准确。 到这时候, 打死她都不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和这个行业无关，这绝对是个高手！ 未卜先知，肯定得算高手啊。 他只好把她从自己腿上抱下来，起身去自己手包里，把身份证拿出来。 他重新走回来，把身份证递给她说：“诺，你要不要拿着去派出所查查，看是不是真的啊？” 她不接。 “你知道我不可能去派出所。” 他就重新坐回沙发里，冲着她张开胳膊。她就又重新坐回他怀里去，还是面对着他。 “我如果是什么名编剧，早晚会露馅，还不如现在就告诉你呢。再说，我也用不着这么着让你到处找戏拍，干脆给你量身定制写一部戏不就完了吗？”他说。 她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就跟看那个剧本一样。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这个道理懂不懂啊？”他开始忽悠她, “有些人呢，恨不得让别人知道他。有些人呢，唯恐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下，扰乱了自己平静的生活。我属于后者。我是做投资的，这个你不懂。做这一行，就是个杂货铺，肚子里什么知识都得涉猎一些。政治、经济、电子、化学、物理、交通、运输，制造、销售，金融、债券、股市，文学也必须得有一定的基础。这样，视野才会开阔，不管哪个行业有利润可图，都可以准确把握住机会，及时介入，才有暴利可图，明白吗？为什么别人投资可以赔掉裤子，我投资却可以赚个盆满钵满啊？没有过人之处，能成为富豪吗？” 于晓萱搂着他的脖颈, 居高临下看着他说：“你就说你不是一般人呗。” “废话！我如果是一般人, 能积累起财富来啊？” “我就是那个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的人呗？” “人想怎么做, 成为什么人，都是他个人的自由，你的想法也没有什么不对。各人有各人的自由，各人有各人的爱好，怎么觉得舒服，怎么活着呗。” “我们爱好不一样，你还会喜欢我？你只是喜欢我的身体，对吗？” 他就把头埋进她的胸膛里，抱紧了她，许久才呢喃着说：“爱你这个人，还是只爱你的身体，我说了不算，全凭你个人的感觉。” “那你感觉，我是爱你的人啊，还是爱你的钱啊？” 好久他才说：“也许上辈子，我们是一个人吧？刚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感觉我好像见到了另一个我。不知不觉间，我们可以漫不经心地聊一个夜晚，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经历。离开你，我的思念就跟童话世界里那个魔法蔓藤一般，在无休止地增长，几乎要刺穿我的胸膛。以至于我不敢想起你来，拼命想方设法把你给忘掉，不敢给你打一个电话。我怕有了开始，心里那个思念就再也无法控制。一旦把闸门打开一条缝隙，滔滔洪水便会冲破堤坝，奔涌而出，毁了你，也毁了我。” “我也是。” 她附和一句，就把两条大长腿，从沙发下面拿上来，屁股往他的方向一耸。 这一下，卯榫合拢，一发而不可收拾，全是不可描述。 房间里拉着窗帘，只开着那盏壁灯。他们谁也没有留意时间，直到肚子饿的咕咕叫，这才注意到，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咱们在一起，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呀，一晃就没了。”她就抱怨。 他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起来穿衣服。 “你干什么去啊？”她问他。 “吃饭啊，大姐！”他说，“你想饿死在床上啊？” “你不洗澡啊？” “没力气洗了，吃饱了回来再说。” 于是，她也不洗了，把那件素色裙子套上，就跟着他出门。 “我说，明星小姐，你内衣都不穿就要出门的啊？”他上下打量着她问。 她低头瞅了瞅，不由笑了，立刻又把裙子脱下来，去找内衣。 “你都给我扔哪儿了？” “不是在床上，就是在床下。你说你这么邋遢，这将来真的成大明星了可怎么办啊？就这么空身穿个半透的裙子出境，那得成全多少小报记者啊。” “你知道什么啊，好多大腕儿为了搏眼球，都故意这样穿的。” “原来你刚才是故意的。” “滚！我才不会。我胸小，那不成故意暴露自己缺陷啦？” 两个人一路斗嘴，终于出了酒店，找了个安静些的饭店，要了个包间，狼吞虎咽填饱了肚子，这才顾得上再说话。 “哎，你现在可是有一定知名度了。你演的那个电视剧，这里省台播过了，你在里面有些抢眼。这样走在街上，容易被人认出来了。刚才咱们下出租的时候，有个人盯着你看好半天呢。” “你不说没看过我演的电视剧么，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骗你的。” “别疑神疑鬼的，我戴着这么大个墨镜，他能认出什么来啊？我坐火车都没人认出来。电视里的形象和现实中的形象不一样的的，这个你不懂。” “那你说，那人为什么老盯着你看？” “那是因为呀，本大小姐自身长相漂亮，身材一流，魅力无穷。” “吹吧你就。” “说正经的，我怎么跟导演说投资的事儿啊？” “你告诉他，我要和你一起过去，和他面谈。” “啊，你真要过去啊？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导演没拍过电视剧，说不定要赔钱的，没准儿真会血本无归，这种事情我见的多了。” 他就微微一笑说：“你可能也有不知道的。这位导演可是有背景的，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随随便便成功，知道不？” “你怎么知道？”她诧异地望着他。 他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她。 他所在的那个网络时代，出名人物的祖宗八代，都能让网络给扒出来。他就是不想看，没事摆弄着手机，看新闻玩的时候，也能看到。 关于于晓萱的好多事情，也是他无意中看到的。只是他比较喜欢这位女星，看到了会仔细阅读一遍而已。 “我必须过去，”他就岔开话题说，“必须得和他好好谈一谈，说动他改剧本，你才好出名。” 想一下，他又说：“投资了，就得争取最大收益。他不说嘛，他弄来的投资挺杂，有些是冲着老一辈小一辈的面子，不得不投。我准备啊，把他这些小投资都给退了，最好是我自己独立投资，让他完成这部作品。” 她就好久不说话，然后说：“这样的话，恐怕你得出到二三百万。” 二三百万，在那个年代，绝对是巨款。 “这笔钱，在你生意里，能占到多大份额？” 她是担心他因此破产了。 他笑笑说：“放心吧，九牛一毛。”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什么也没说。 “咱们怎么去？” “当然开车去啊。” “你要回家开车，还是车就在酒店里放着？” “我没车，车给我妹妹了。” “那怎么开车，再问你妹妹要去？” “你怎么这么笨呢？没车我有钱啊，可以现买啊。咱们从这里出去，直接奔车行，不就有车了吗？” 她就看着他笑。 “我终于知道什么是大款了，伪装成穷人的大款！” 九九年他买那辆帕萨特的时候，车行里还很难见到像样的车。仅仅过去一年，车行里的车，就完全脱胎换骨了。 两千年，其实才是种花家真正转变的开始，灵活的经济政策，给这个国家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车行里，几乎就到了百花齐放的程度。经典大众化的阿尔法·罗密欧，别克赛欧，中档的奥迪100、宝来、风神……一大批的合资车扎眼之间冒了出来，都多少的有了现代汽车的神韵。他甚至在一家车行里，看到了宝马m3。 最让他震惊的，是他看到了捷豹xj8，那款经典的英伦风。 墨绿的车身，从后往前打开的前盖，置于后备箱上方的加油口。u型的换挡卡槽，浅色胡桃木的车饰。车门内拉手也是胡桃木的，造型像极了于晓萱的大长腿。 车头上那个飞奔的豹子，跃豹，最好看也是最为霸气的车标，可惜出于安全目的，这样的设计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能把汽车造型做到艺术品级别的，在汽车历史上并不算多，捷豹xj8绝对是其中之一。 这款汽车，如果放到二十年以后，绝对是限量版的古董了。 他有点看到眼里拔不出来的感觉了，找导购咨询了一下价格，119万。 这个价格，对他来说不算贵。可是，开着这么一辆限量版的豪华捷豹去见那位导演，就显得过于招摇了，会让他以为自己就是个钱多的花不完的土豪。 给他这个印象，将来在投资谈判上，不好讨价还价，他要吃亏，。 最好，就是让那位导演认为，他没有多少钱，但有能力给他投资，这样才便于往下压价，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该花的地方，他绝不吝啬，挥金如土。不该花的地方，他就得将遗传的，他母亲的基因给发挥出来，一分一厘也得争长道短，讨价还价。 最终，他选择了一辆捷克新世纪3.0。这车比起奥迪100来，明显宽出不少，也更具备现代气息，价格也合适。35万，比奥迪100便宜，符合他见导演时候的身份。 110.戳到痛点 头一天买了车来，第二天去挂车牌，他们就又在宾馆里胡天胡地一天。 买车的时候，于晓萱看出周大林喜欢那辆捷豹来了，她也喜欢。 可是，周大林选择了别克新世纪那辆中档车。 这让于晓萱心里有些担心，这家伙别再造没钱了吧？ 和周大林之间, 她没有顾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两个人回到酒店客房里的时候，她就把这个担心直接表达出来。 周大林也不瞒她，就把自己心里想的告诉了她。 这家伙还是个心理高手。这还没和导演见面呢，他先琢磨着算计人家了。 不过跟他在一起，她长不少心眼儿。 本来的计划, 是第二天挂好车牌以后，他们就开车上路。结果, 头天晚上, 买了车回来，两个人又没忍住，折腾半宿，闹个精疲力尽，第二天，就又不想走了。 关键还是两个人谁也不想和对方分开。 按照周大林的计划，他们到了拍电视剧的那个城市，就不能在一起了，以免让狗仔队发现，弄出大新闻来，也暴露了周大林明投资暗为捧于晓萱的目的。 去了就不能在一起，于晓萱就不想走，周大林也将就她。 又住一天，周大林怕耽误了正事，好说歹说，哄着于晓萱上路了。 从省城到那个城市去，是有高速的，但他们还是走了省道。 于晓萱是有驾照的, 但是不会开车。周大林就哄着她说，一路之上让她开车，顺便就把开车学会了。再说才买的车，也得磨合一段时间，不能直接跑高速。 听说路上可以学车，于晓萱这才肯上路。 走到路上，周大林才发现，于晓萱是真不会开车。一挂挡就熄火，车子一耸一耸的往前挪，再不就一脚油门下去，转速直接奔五千，把周大林给吓个半死。这也不知道是为了磨合车，还是为了把这新买的车给彻底造报废了。 “我说，你这驾照是怎么拿的呀，这和没摸过车的一点区别没有啊？”他就抱怨说。 于晓萱嘿嘿两声说：“让你猜着了。拍那部剧的时候，认识个当地交警，对我特好，是他给我办的, 我压根儿没考过试。” 还有这种好事儿？他就狐疑地望着她。 “哎，你没给他点交换条件啥的？” “什么交换条件？” 她愣怔一下，看到他的眼神，立刻就明白了。 “周大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这一下，她怒了，直接就熄了火。 “哎，我和你看玩笑的，你当什么真啊？” “以后你记住了，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开玩笑！” 他意识到，自己戳到她的痛点了。 从同里回来以后，他经常回忆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回忆在一起的每个情节。 她喝醉了酒，唱女儿红的那个夜晚，说过只为他一个人戴红盖头的。 她希望有一天，她戴上红盖头，来揭红盖头的那个人，是他。 当时，他没有回答她，她就知道，他不会娶她。 在她看来，他是因为知道她有污点，所以才不肯娶她了。所以，她后来伤心地哭了，眼泪似断线的珍珠，不断滑落，以至于他许久都无法吻干她脸上的泪水。 如果他肯娶她，她真的会为了他，放弃所有的梦想，愿意用一生来陪着他，在那江南小镇里，默默无闻，相亲相爱。 其实，他不能娶她，与她过去的污点无关。他愿意得到她的身体，更愿意得到她的真心。 他得到了，没有什么遗憾。 只是，他是个心重的人。娶了她，就不能娶程晓。不娶程晓，程晓就会像前世一样。 二十年以后，刚刚认识程晓的时候，表面侃侃而谈，知性而睿智的程晓，内心却是处在痛苦之中的。 当他们熟悉了，当她可以向他敞开心扉的时候，便如今天的于晓萱，眼泪同样是吻也吻不干的。 程晓喜欢和他独处，喜欢依偎着他，整晚整晚什么也不说，只享受他给她带来的温暖。 这个上一世不得不还的债，他无法和眼前的于晓萱说清楚。 “对不起！” 他向于晓萱郑重地道歉，语气沉重。 “我不能娶你，不是因为你的过去。有一个女孩，她对我有恩。这个恩，无法用钱财还清，我必须娶她。” 她缓缓侧过头来，看着他问：“你爱她吗？” 他不敢看她，眼睛空洞地望着前面的挡风玻璃，许久没有说话。 “没有，我们在一起的这种感觉。”他终于说。 “你不爱她？” 又是好久，他说：“不爱。” 二十年以后，他是爱的，如爱今天的于晓萱一模一样。 “她爱你吗？” “不知道。但是，我必须娶她，给她一个温暖的家，让她幸福地度过一生。” 她重新发动了车子。 他知道，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办。 他也不知道。 车子再一次在她起步的时候熄火。 “哎，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先慢慢感觉离合器半离合时候的感觉，就好像两个旋转的铁片，慢慢要碰到一起了，多少有些震颤。这时候，要慢慢松离合，让它们慢慢啮合在一起。对，就这样。” 她是学舞蹈的，身体的协调能力和悟性都不低，掌握离合器比一般人要快的多。 终于，可以让车子平稳地走起来了，然后就是方向盘的把控了。 “不要老惦记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用眼睛来掌握方向，这样才能心神合一。对，对，就这样。” 然后，就是距离感，用长方体转圈原理倒车。 就这么于开车中学会开车，估计这四百公里走一天是到不了的。 事实上，他们走了五天。其中两天根本就没走，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个很大的平地，他在那里冒充了一把驾校教练，教她怎么倒车入库，侧方位停车。 五天里，两个人充满了快乐，再没有吵架。白天大部分时间是在学车，晚上就找宾馆住下，相拥着躺在被窝里说话。 到达那个城市的时候，于晓萱基本算是会开车了，只要不让她倒车，不让她往狭窄的巷子里开，在宽阔些的公路上，她都能开的傻好。 到了市里的五星酒店门口的时候，他还在嘱咐她：“争取这个戏拍完了，把车技练熟练，到时候可以开着它去下一个地方。” 这车其实就是给她买的。因为别克新世纪的标配，就是红色，他们买的也是红色。 那时候，像她这种身份的演员，能开得起车的，根本就没有。一线明星的收入也不是很高，很多也不专门配车。而做为还没有成名的，这位日后的名导，有时候还得和过去的于晓萱一样，用方便面充饥。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周大林去酒店，于晓萱则开着那辆别克新世纪，直接去摄制组报到。 周大林并不直接去见那位导演，而是让于晓萱给他带话，他到了，就在酒店里等着导演。 这也是谈判技巧，显示他的身份，比剧组的人要高。 听说这位导演脾气不好，制片主任还是某影业公司的领导。于晓萱都担心，万一人家直接不来见周大林怎么办？ 周大林微微一笑，让她放心。 那个影业公司现在是主要投资方。其实，这是人家看在老一辈面子上不得不干的事儿，其他都是靠拉企业赞助。这么七拼八凑的资金，实在是捉襟见肘，很难让这位导演尽情施展。放着这么好的剧本，就是没钱给他，让他把自己的才华全部展现在屏幕上，这也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周大林现在的目的，就是把这个主要投资者给赶走，由他来代替。 这部电视剧最后卖出去的版权，超过了三千万。如果能把剧本里那个缺陷弥补过来，再把因为没钱省掉的东西添进去，可以上央视的话，版权费翻一番，甚至是过亿，都是有可能的。 那么，他投资不过几百万，就算只拿一半分成，也赚发了！ 现在，投资方对剧本和导演都不看好，只是冲着老一代的面子来投资，本来就没有多大热情。有人在这时候愿意当替死鬼代替他们，对他们来说，恐怕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果然如他所料，导演当天下午，就坐着于晓萱的车，跟着她来酒店见周大林了。 于晓萱能有自己的私家车，而且还是中档车，这让导演感觉很惊奇。 不过于晓萱立刻就给他解释了，车是人家周老板的，只是借给她拍戏的时候当交通工具。 导演立刻就在心里盘算开了。不是盘算于晓萱和那位周老板的关系，这个他在圈子里见的太多，也没心思琢磨这个。 他盘算的，是这位周老板可以把三十多万的车随便借人，说明他称两个钱，完全有能力投资。只要他能把自己这一方的优势尽情表达出来，说不定就真能说动这位周老板，拿出个一二百万来。那么，他这部电视剧就可以完美了。 这一下，攻守在不知不觉中就掉了个。原本是周大林求着来投资，现在就变了导演想方设法求他投钱了。 周大林当时考虑买个三十五万的车，是有他的诡计在里面的。 他在酒店的房间里等着他们。他住酒店，就不能像于晓萱一般，住标间了。房间是带着会客厅的。 于晓萱带了导演过来，大家就在客厅里见面。 “这位，是我说的那位周老板。这位，就是我们剧组的导演，黄导。”于晓萱就煞有介事地给他们介绍。 大家互道久仰，寒暄着坐下，周大林泡了茶来招待他们。 黄导就着急着介绍他这个剧本的优势，说他准备怎么拍这个戏，又说他在上面的关系。过审是绝对没问题的，凭着关系，找几家省台来购买版权也不成问题。 总而言之，最低限度，也可以拿回制作成本来，请周大林放心。 111.文艺大家范儿 黄导介绍的好些内容，其实周大林都是知道的，但他还是拿出一副认真的样子来，耐心听他絮絮叨叨讲了一个多小时。 不听他讲完了，就成了他未卜先知了。人家再把他当了诸葛亮转世，吓出个好歹来，就得不偿失了。 终于听黄导啰嗦完, 他才漫不经心地开口说：“的确如黄导所说，这部戏值得投资，我也的确有投资的意向。要不然，我也不会大老远的，跟着小于跑到这里来。” 但紧接着，他就话锋一转说：“不过呢，我有些事情不太明白, 还要请教黄导一二。” 黄导就赶紧说：“不敢，不敢, 您有话请讲。” 刚刚步入二十一世纪，国内娱乐业还远没有二十年以后发达。那个时代的种花家百业待兴，百花齐放，需要投资的项目满大街都是，且利润奇高。要不然那时代的银行存储利率为什么会那么高呢？最高的时候，可以达到11%！ 在这种背景下，制片业的整体利润并不算高，而且风险极大，拍戏找个投资人还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好多企事业单位，被熟人关系缠的无奈，宁可少出点钱搞个赞助，也不愿意投资，权当做个广告费了。 所以，那个时代的电视剧，片尾总会有一长串的赞助单位名单。 周大林肯主动找来洽谈投资，黄导自然诚惶诚恐, 像对待大爷一般了。 听黄导如此说, 周大林就笑笑说：“黄导把自己的关系都用在了拉钱投资上, 日后过审、和各大电视台洽谈版权购买，还有更好的关系可以利用吗？戏拍的再好，卖不出去也不行啊。这娱乐媒体，可不是个人企业，有时候不见得就完全以质论优劣吧？” 黄导就说：“您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周老板一点也不外行。我这也是让钱给逼的，提前把该用的关系给用上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片子我都没有，还谈什么卖钱呢？只好顾头不顾尾，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听了就点点头，然后才沉吟着问黄导说：“有没有这个可能，我只是打个比方哈。就是投资这个事情，由我来办。黄导您呢，设法把这些关系的钱退回去，在关键时候，再去利用这些关系？” 黄导想了想说：“可是，我现在选景，做室内道具，已经花了人家不少钱了。” “这个好办。”周大林就说，“花了多少, 我可以给你垫上多少。” 黄导就看看他问：“恕我不恭哈，有个问题我想问一下。” “你尽管说。”他就说。 黄导就问：“周老板为什么非要做个独立投资呢？您可知道，做我们这一行，风险还是不小的，很少有个人愿意独立投资。” 周大林微微一笑说：“有句话叫富贵险中求，黄导知道吧？说实话，你拍的电影我看过，我欣赏你的风格。而且，我觉得你的电影水准很高，只是一时运气不好。如果单轮片子质量，好多出名的电影，比起你拍的来，差的远着呢。我看好你，愿意在你身上赌一把，就这个意思。” 这话直接就说到黄导心里去了，他也整天这么认为，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呢。 其实，周大林根本就没看过黄导的电影，纯粹是在这里胡吣，拍黄导的马屁，哄着这位日后的名导不哭，投其所好。 也幸亏黄导拍的片子，有公映的。那时候，好多导演拍的片子，根本就没有公映的机会。 要是黄导拍的片子里，没有一部公映过的，周大林这牛可就吹破了。 这就叫无知者无畏，大忽悠对娱乐外行啊，全凭着未卜先知呢。 黄导那时候年轻，还没有到老奸巨猾的年龄。这下让他给忽悠的，感觉遇到了知音，碰上了伯乐，心里还是十分激动的。 他想了想，一拍大腿说：“就冲周老板您这句话，我拉出去的屎也得坐回来！我去做他们的工作，把钱都退了！” 他话说到这里，一边坐着的于晓萱忽然就乐了一下。 黄导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守着女士在场，有些粗俗了，就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其实，于晓萱不是笑他说的那句话，而是笑周大林。 这家伙是真能忽悠，也真敢忽悠啊。连人家都拍过什么电影都不知道，愣敢说是看过人家拍的电影。不但敢说看过，还敢闭着眼睛瞎评价！ 要万一人家较真，问他都看过哪一部，不知道他会怎样圆谎？ 人家忽悠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周大忽悠是一句实话没有。可他每一句假话，都用的恰到好处。黄大导演竟然让他给忽悠的，差点连人话都不会说了，用得着这么激动嘛。 原来，他在外人面前，是这么一副大忽悠嘴脸。只有和她在一起时候的他，那份真诚，那份令她心里感动的震颤的关爱，才是真实的周大林。 她何尝又不是呢？出门不敢多说一句话，宁可变个闷葫芦也不说不经过大脑的话。只有和周大林在一起的时候，才会逮着什么说什么，滔滔不绝，不用经过大脑。 周大林说，和她上一辈子是一个人，这话还真有道理，都是两面人。 这时候，黄导就又不无担心地说：“可整个牌子拍下来，费用不低啊，需要两三百万呢。” 周大林淡淡一笑说：“这个没有问题，我前期就可以先给你拿三百万出来，聘个财会事务所，你可以从那里支钱。” “那好，我回去立刻就办这个事，办好了我通知你。”黄导说。 “先不急。”周大林就阻止他说，“我还有个问题，得和黄导探讨一下。” “您说。”黄导说。 “你这个剧本呢，我看过了。可是，我感觉，有些地方，还是有一定缺陷。恕我直言，这些缺陷，会影响这部戏以后的销售，也就影响以后的利润。如果黄导可以稍加修改一下的话，那就更好了。” 黄导听了就是一愣。 周大林这时候不能管他的态度，他得达到他的目的。 于是，他就把和于晓萱说的那些，剧本的缺陷，都和黄导说了，只不过说的更详细一些。 黄导听完了，伸出大拇指来，向他比了比说：“周老板果然内行。我这不是因为钱的问题，给逼的没了辙嘛。我跟您说实话吧，我这个本子，其实是个缩减版，实在没钱拍那么多内容，左右为难好多天，和我们编剧反复讨论，删掉了三分之一的戏，才出了现在这个本子。 当时考虑啊，正面这个男主的年龄、身份限制了他的进一步发展，正面的戏就有些分散，比起反面的戏来，不那么吸引观众眼球，就把正面戏给忍痛割爱，删掉了一半，这就让这个本子，显得有些偏侧重反面了。 这样吧，我把我们刘编剧请过来，让他带着原剧本来，让您过过目。” 又一个娱乐圈未来的大腕儿要现身了，周大林慨然应允。 于晓萱自告奋勇，问黄导要了刘编剧住所的地址，开车前去接他。 刘编剧思考剧本搞创作，需要清净，就不和剧组住在一起，而是单独去宾馆开了个房间。他住在哪里，也只有剧组负责人和黄导知道。 周大林看看时间不早，便建议先和黄导去楼下餐厅，在那里等着刘编剧过来，然后大家一起吃个饭。 黄导欣然答应了。 饭桌上，周大忽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就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 说着话，两个人论了大小，想不到竟然同岁，黄导年长俩月。这下好，关系好像又近了一层。 这黄导是个好酒之人，两个人谈的投机，没等于晓萱接了刘编剧过来，菜还没上，两人先把酒给打开，倒上喝开了。 等到刘编剧到了，一瓶茅台下去了一半，有了酒意的两个人，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 看见刘编剧，黄导直接就说：“刘哥，我给你介绍个兄弟。这位是周大林周老弟，本省商界翘楚，实力雄厚。关键是他欣赏咱们这一行，欣赏咱们兄弟。有他支持，咱们日后在这娱乐圈，算是把脚跟站住了。能不能闯出腕儿来，就看咱们弟兄了。” 人到齐了，开始上菜。三个人先是围绕着剧本说剧情，越说就越投机，然后就从剧本的创作初衷蔓延开来，谈人生谈理想谈发财说醉话，俨然是多年好友，跟刚刚认识扯不上毛干系了。 一边于晓萱看的目瞪口呆，甚至都怀疑周大林和她那么投机，也是装的。他表演的太像了，根本看不出来他有任何的作假做作。难道，他真的这么爱好娱乐，真的这么喜欢那俩活宝的文艺路子？可她明明知道，他对文艺不感兴趣，从来不看电视剧。 这不扯淡嘛！ 那俩活宝，是真的文艺范儿，扯起文艺来，还有点建安才子的范儿，无酒不欢，酒量也可以。 于晓萱却知道，周大林酒量一般。在同里的时候，一坛女儿红，他们俩一人一半，她还没醉，他已经差不多了。 桌上已经有三个茅台空酒瓶了，他们还喝，又打开一瓶。她担心周大林喝多了，想劝着他们别喝了，却不料周大林偷空忙闲的，还能冲她眨眨眼，那意思是他没醉。 这可真是怪了，他并没有少喝。 这场酒就喝到了半夜，喝的餐厅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只剩下仨酒鬼，都开始东倒西歪了。 总算散了酒局，她把那俩给送回去。 这真正的文艺人，就是有这个好处，酒后不乱性。 三个人始终说关于文艺、电影与文学，探讨当代几位作家的短长，对坐在一边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无动于衷。喝到最后，直接就忽略了于晓萱的存在。 这才是文艺大家的范儿，比起圈内那些道貌岸然者来，绝对是另一种风景线。 112.真醉假醉 送回黄导和刘编剧去以后，于晓萱担心周大林，就忘了他们事先的约定，不来他下榻的酒店找他，又匆匆开车赶回来。 周大林打开房间门的时候，样子十分清醒，没有刚才醉醺醺的样子。 “你和我喝酒的时候, 醉酒是装的！”她气呼呼地看着他，不等他把门关上，就大声喊。 他默默地把门关上，这才说话。 “不是，是真的。” “那你告诉我，半坛女儿红可以喝醉，一瓶多茅台不醉, 这是什么原理？” 她又喊。 爱着的人欺骗她，这是她无法容忍的。 “我常年经商，和各色人等打交道，免不了喝酒谈生意。” 周大林没有理会于晓萱的态度，自顾自地说。 “时间长了，练了一招，就是喝进去的酒，可以借上厕所的机会，自动吐出来。” 这个绝招，是二十年以后，他给人家打工的时候，练就的。 “和你喝酒，是我心甘情愿，我不会吐出一滴来。因为在我心里，和你在一起，喝进去的每一滴酒，都是最美好的回忆。” 于晓萱总算松一口气, 坐进沙发里。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他说。 “我不是担心你嘛。” “以后，想见面的时候，电话约定个偏僻一些的普通酒店，我先开好了房，你再过来。”他冷着脸说。 “好吧。”她说着站起来。 “你干什么去？”他问。 “回去呀，另找酒店开房，剧组暂时没有住的地方。”她说。 “来都来了，还走个什么劲儿啊？怕人家没看见你，再出去招摇一遍？” 说着话，他突然就趔趄了一下，差点倒了。 “我有点迷糊。” “你不是没醉吗，不是有招儿吗？” “这俩酒鬼，忒特么能喝！我就是及时吐出来，也不能都吐出来，剩下那点酒底子，也够我喝一壶的。” 说着话，他就歪倒在她身上了。 “哎，你到底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她抱着他问。 “不是真醉了，也不是假醉了，我是中毒了。这个毒, 需要一个大浴缸，还有一个不穿衣服的于晓萱做药引子, 才能解。” “你坏蛋！” 两个人泡在浴缸里, 他却突然问她：“你说，我成立个影视公司好不好？” “干吗啊，就弄上这俩活宝？一个半吊子导演，一个不着调编剧，你不赔死才怪！” 他就摇摇头。 “你不了解他们。他们心里，其实有好多东西，这些东西，很可能是未来影视文艺的风向标。只是，这些东西，现在看，还是有些过于超前了，过于不受束缚。但正是有这种不受传统束缚的思想，才能有机会创造出更新的东西来。 等到有一天，他们思想更成熟一些，知道什么东西不能碰，知道如何去挖掘更贴近生活，特别是下层百姓生活的东西，把它们放大化又不去触碰红线，那时候搞出来的东西，绝对是文化，而且是更容易让大家代入的文化，绝对有前途！” “你喝醉了吧？还说没醉！说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句人话没有。刚才在酒桌上，你们就在说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听的我脑袋都大了。” 他就叹息一声说：“你想在这个圈子里有大发展，就得听懂这些不是人话的话啊。不但要听懂，还得融入其中，理解透彻。这样你塑造出来的人物，才能有血有肉。你看你才演的那个电视剧，除了人漂亮，还有什么？” “我表演不到位吗？” “不是动作到位不到位的问题，是内涵！一个没有内涵的角色，是不会真正走到观众心里去，让观众记忆深刻的。当然这也怪不得你，主要还是导演水平不行。他就缺乏黄导和刘编剧这样的人间烟火气，只一味以故事情节和明星脸取胜，长久不了的。” “我咔！人家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导演！你真是喝多了你。” 他就坐在浴缸里来回摇头。 “什么大导演，大牛氓而已，肤浅的很。” 于晓萱直接不搭理他了。喝多了就老子天下第一，他怎么还有这个毛病啊？ 她不搭理他，他就继续自己嘟囔。 “老黄和老刘日后成名，并不是什么运气好，是他们肚子里有东西，深邃的东西，对这个社会的理解和参悟，有独到的地方，不是浪得虚名。我应该趁着他们还没有名气的时候，现在就和他们谈影视公司的事情。” 她还是不搭茬。跟一个醉汉，你搭什么茬啊？要不是另一头躺着的这个人是周大林，估计她早从浴缸里跳出来，穿上衣服跑了。 她不搭茬，他还要问她。 “哎，我和他们弄个影视公司，你参与不参与啊？要不，给那两位一人15%，给你10%怎么样？这个没办法，人家本事比你大。由他们俩罩着你，无论他们将来拍电视还是拍电影，你都是第一人选。甚至，他们可以围绕着你组织剧本，你成功的路会容易很多。 而且，有一天公司股票上市，你这10%，会让你身家过亿的。到那时候，你拍戏就完全是为了享受而拍戏，真正为了艺术而艺术了。” 这越说就越不着调了。 “你是不是憋着让这俩不着调的把我给害死啊？”她不满地问，“哎，我就不明白了，你平时看着那么精明一个人，这会儿怎么就跟这俩货一个德行了呢，当真酒精中毒啦？” 他就又摇头，过一会儿说：“原来，我只想给他这部剧投资，没想别的。可今晚和他们聊这么久，我发现，他们是性情中人。我也是性情中人啊。只是，平时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想的太多，顾忌的太多，性情几乎要给埋没掉了。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是我。” 还是答非所问，乱七八糟。 “哎，我听你跟他们聊了好一会儿文学，你真的喜欢文学？” 她只好想法给他转移话题。 “喜欢啊，论语可以倒背如流的。红楼前前后后看了八遍，越看越想看。里面含着的，无法言表的妙处，太多了。当今文坛上几位大家，用笔手法，故事铺叙，隐笔插入，许多都有红楼的影子啊，都是红楼的学生。” 瞧这牛吹的，直接找不着边了。 “曹雪芹的学生。”她纠正他。 他就又摇头。 “曹雪芹有没有其人，很难说。我觉得是没有的，这其实是一部宫廷剧。你哪天如果读懂了，你的演技会更上一层楼的。” 他到底是喝多没喝多呢？她就有些拿不准了。 他们已经在浴缸里待了很久了，眼看着他要睡过去。这一回，她不会像他们第一次一起泡浴缸一样，舍得单独把他给丢下了。 她出来，试图把他也弄出来，他已经有些迷糊了，无论她怎么弄他，他都只答应着却不肯起来。 她只好先把浴缸里的水给放掉，再用上吃奶的力气，把他给拖出来，让他在浴缸边上站着，去找毛巾给他擦身上的水。 可刚刚放开他，他就往一边倒。 她赶紧回来，一只手扶着他，另一只手拼命往浴巾那一边伸过去，还是够不到。 她急中生智，像推不倒翁一般，把他的身子往另一边推一下，赶紧松开手去够浴巾。 够到浴巾，再探回身体和胳膊的时候，他正好又偏倒回来，她正好用另一只手扶住他。 她先用一只手，凑合着把自己的身子擦干净了，再胡乱给他擦去身上的水珠，扔了浴巾，扶着他往卧室里走，她可抱不动他。 万幸，他虽然一直闭着眼，却知道在她的搀扶下往前走。走进卧室，他的小腿挨着床边的时候，他还知道双手撑着床沿，慢慢躺下。 醉是肯定醉了，但醉的是身体。 那么，他刚才在浴缸里说的那些话，就都是真的。 他为什么就这么肯定，这个黄导和刘编剧将来就一定可以成名呢？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她接这个戏的时候，有好多关系不错的同行，甚至是拍上部戏的那位名导，都不赞成她过来。可她太想太想他了，这部戏也的确有可取的亮点，她犹豫再三，还是过来了。 她并不知道，她接这个戏的决定，会改变她的一生。 他在她心里，是个十分有主见，也十分稳重的人，而且见识高明。 他看准的人，应该没有错。 难道，这部剧播出以后，真的可以大卖？ 从他对剧本的理解来看，要说他不懂，这直接不可能。 他还对文学有独到的见解，这个他从来没守着她，表现过。 这还真是一个谜一样的男人，真的宛如女儿红，越喝就越有味道，越喝就越能发现更多令人陶醉于其中的乐趣。 “哎，你说，你爱过我吗？”她搂着他问。 他背对着她不答，似乎是睡着了。 以他做事的老练沉稳，喝醉了说实话的时候不多，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她就在他屁股上掐一下，疼的他皱一下眉。 “干什么呀？今晚不行了，饶了我吧。”他头也不回地说。 “你说，你爱过我么？” 好久好久，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爱，从见到你的那一天，一直爱到现在。我想不到会在以后的日子里，会遇到你，更想不到会爱你。 可是，我不能娶你。因为，上一世的债，我必须去还。因为，我不去还这个债，心里会痛。你离开我，会很好地活着。她离开我，会没有幸福。我答应过她，让她幸福。 没有你的时候，我想，我会爱她，即便现在不爱，以后娶了她也会爱。可是，老天爷让我遇到你，让我爱上你。我不知道，前面的路，老天爷会怎么安排？我也不知道，有一天我失去了你，我会不会受得了，会不会将以后的路，继续走下去？ 晓萱，不要逼我，我们都不要想以后会怎么样好吗？听从命运安排吧？” “上一世？难道，他父母那一辈，欠了那个女孩家难以还清的感情债了？” 她就皱着眉头想。 113.近在咫尺与相隔万里 周大林决定，他要在于晓萱拍戏的这个城市里，住一段时间了。 因为，他改变了只投资黄导这一部戏的初衷。 既然他们可以谈的来，成为很好的朋友，为什么不成立个影视公司，将这位黄导日后的大作, 都包揽到旗下呢？ 那个利润，绝对比他炒股都挣的多。 如果这个公司成功了，将来上市，他的身家，恐怕就真可以进福布斯前五十了。 更重要的，是他可以给于晓萱一部分股份, 算是对无法娶她的补偿。 当晚和黄导、刘编剧喝着酒的时候，他已经有这个想法了。只是, 当时他还没有考虑成熟，也没有想好如何劝的那两个人也同意他这个想法。 接下来，在办理投资手续的过程当中，他就有意要拉进他们三个之间的关系，着重和他们培养感情。 这一套，他在做副总的时候，从和客户打的无数交道里，总结了丰富的经验。何况，他是真的可以和这两个人聊得来，有共同的语言。 半个月里，几场酒喝下来，三个人就差拜把子了。黄导直接就提议，先注册影视公司，再考虑拍这个戏。 黄导还是很有些能量的。很快，由周大林占股60%，黄导和刘编剧各占15%，于晓萱占10%的联合影视公司，各种手续就都完备了。那个电视剧的拍摄经营权, 也成功转入了他们的联合影视公司。 公司注册六百万, 当然都是周大林出的。他属于出资方，其他三个人属于技术入股。 于晓萱这10%，周大林也解释了。首先，就是他认为于晓萱是个非常有表演天赋的优秀演员，模样、身段也好，他得用股份留住她。 其次，没有于晓萱，他和他们两位也无法相识、相知，最后成立这个影视公司。 不管他怎么说，那两位都没有表示反对。 都是人精，这年头漂亮女星傍大款，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大家心照不宣。看在哥们弟兄的面子上，嘴上不说，严格保密也就是了。 公司管理方面，周大林外行，只任董事长，其余商量着，由黄导出面，托关系聘个熟悉业务的高级管理过来, 由他来组织个班子也就是了。另外，公司监事，周大林就委托于晓萱了。至少在找到合适人选之前，财务这一块，不能放手。 转眼之间，一个注册资金六百万的公司，就有了。于晓萱终于见识了周大林的魄力，还真敢玩大的，这家伙得称多少钱啊？ 其实，投资了鲜奶公司，再搞这么一个影视公司，周大林手里的钱，差不多花了一大半了，剩下的，已经不足一千万了。 但他投资的这俩项目，都是暴利啊，将来这俩项目产生的利润，恐怕要让他跻身亿万富豪了。 剩下个几百万，有时间了继续炒股，不出一年，再翻一番，还是很轻松，他还是千万富豪。 其实，现在他就有时间了。 钱投上了，由两位将来的大腕儿，去筹备那个他预测版权费或许可以破亿的电视剧，他完全用不着再操心。 本来人家没有他，拍个缩减版都可以挣三千万，他跟着瞎掺和，也没多大意思。 黄导拿到了钱，就继续他的选景和选演员工作，刘编剧则继续闷在宾馆里修改剧本。 于晓萱这回连镜都不用试了。都影视公司股东了，也算老板了，想演什么角色还不就演什么角色，试什么镜啊。 不过，连刘编剧也认为，周大林的主意不错，于晓萱很适合演那个女警察。为此，他开始挖空心思给这个女警察加戏。如此一来，整个剧本侧重于反面角色的弊端，也就得到了全面改善。 刘编剧的水平，比起周大林来，那可就不可同日而语了，把个正面人物给塑造的荡气回肠，稳稳赚足了观众眼泪。 黄导有了充足的资金，道具、场面就有了更大的发挥余地，枪战、追车搞得场面宏大，博人眼球。整部戏的质量，有了质的提高。 周大林从此就彻底退居幕后，坐等收钱了。 本来，万事俱备之后，演员逐渐到位，他还想见见几位主演，看看那些以后会成为大腕儿的艺校学生，和他们吃个饭，合个影。可这样做了，他也会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他绝不是个喜欢抛头露面的主儿，这不符合他的人生哲学。 因此，成立影视公司之后，他就从幕前彻底消失了。除了有时间的时候，和导员、编剧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喝个小酒，平时根本看不到人，憋在酒店里炒股，他想着把投出去的给一把挣回来。 两千年的股市，跌宕起伏，正是他大显身手的好时机。 股市里资金多了，他才敢大资金进出地操作。平时成交量低的时候，他也只敢小打小闹。 再有多余时间，就是陪着于晓萱了。 于晓萱还是没有遵守和周大林的约定，还是直接来酒店找他。 用她的话说，她算不上什么星什么腕儿，那帮狗仔盯明星大腕儿都盯不过来，谁还有闲心思盯她啊？别把自己当块料，自己吓唬自己。 再说要论腕儿，她还没周大林腕儿大呢。孬好不计的，他还是影视公司的董事长呢。可他不抛头露面，连演主角儿的那几个真正的腕儿，都不知道这影视公司的老板，就在本市住着，谁还能想到，她于晓萱来这个酒店，是为了私会情人啊？ 周大林想想也对，干脆就不管她了。 从相识到现在，他们始终如胶似漆，彼此非但没有厌烦，反而越处越分不开。 有的人近在迟尺，心却相隔万里。有的人相隔万里，心却近在咫尺。 他和于晓萱相识了，心就再没有分开过。 只不过，于晓萱年轻，有舞蹈的底子，身体素质太好了，他有点抗不住她。 还好，正式开工之前，她有了公司监事这个差事，公司财务得天天跟她汇报支出情况，她也得和几个管理人员沟通、协商，充当另外三位大股东的联络协调人。 黄导和刘编剧都各有一摊子事要忙，也没有时间过多关心公司事务。公司里好多事情，就都落在她身上了，她也就没有太多的时间，整天腻着周大林。 时候长了，她也知道分寸。过了那段激情燃烧的时刻，平淡下来，就是再爱，也得有节度，要不然她的身体也受不了。 最终，她和周大林达成协议，互相监督，一个星期最多不能超过三次。剩下的时候，各过各的。就算睡在一起，也只能相拥而眠，不得有其他想法。 一个月之后，剧组正式开机。为赶进度，于晓萱只能天天住在剧组里，很少有时间过来陪周大林了。 这段时光，对两个人来说，都是美好的，谁也不去想未来。明知早晚有分别的一天，彼此心照不宣，却从不提起。 他们谁都不会料到，分别的日子，很快就来了。 八月底的一天，天气已经有些凉意了，那部戏也拍了三分之一。 样片黄导已经托人，拿去给相关领导过目了，过审没有问题。不少电视台，已经有了购买意向。 大家就安下心来，准备再用两三个月的时间，把所有镜头都拍完，然后进入最后剪辑阶段，争取在年底之前，能够进入商业模式。 也就是在这一天，周大林晚上例行和刘璐通电话的时候，刘璐告诉了一个让他意外的消息。 “老大，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和你说，你不会怪我吧？”她在电话里说。 “什么事儿啊？”他漫不经心地问。 那么个小小快腿公司，对他来说，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即便全赔光了，他在掏钱弄一个让两个丫头赔着玩，他也不在乎。 “前段时间，你一直和我说，你现在在忙一件大事，需要全力以赴。我怕打扰了你干正事儿，就没敢和你提，也没让晓琳姐他们告诉你。现在你说你不那么忙了，我琢磨着，应该告诉你了。”她就又说。 “到底什么事儿啊，还用得着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他就问。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就是晓晓不干了，回临水了。”她迟疑着说。 “什么？”他直接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儿，她为什么回临水？”他的声音就有些着急了。 刘璐就告诉他说：“一个月以前，她突然就告诉我说，她爸已经命令她，必须回临水银行上班。然后，她就走了，把你给她买的小灵通也留下了。 我以为，你可能有时间了，会给她打电话，电话不通，你就会主动问我，我再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可是，你一直也没问我。” 他竟然有一个月没给程晓打电话！不对，是两个月都没给她打电话！ 为什么不打？是心里根本就是在逃避她。他和于晓萱一直在一起，他不想想到程晓，不想打破他和于晓萱之间的甜蜜。 “好了，你不要说了，我明天就赶回去，咱们见面再说。” 说完，他挂了电话，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 二十年以后的程晓，就是在她父亲的逼迫下，辞了省城的工作，回了临水，进银行上班的。 然后，她就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给了那个赵世豪，从此开始了她的悲惨人生。 可是，她要离开他，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不把这个事情告诉他？ 她心里已经决定，离开他了，不想和他再有交集了。 为什么呢？就是因为他彻底忘了她，两个月没给她打电话？ 其实，程晓的离开，对现在的周大林来说，无疑是一种解脱。 可是，从此她会走上一条悲惨的不归路。 二十年以后，当她能够在他面前敞开心扉的时候，那脸上滚滚而下的泪水，如今还历历在目。 如果是二十年以后的程晓，再次这样在他面前，泪水滚滚而下，他会不会心痛？ 会的，依旧会心痛。就如那晚于晓萱喝了女儿红，泪流满面的时候一样。 114.回家 lt;!--go--gt; 这一夜，周大林彻底失眠了。 活的年岁久了，并不是什么好事。会瞻前顾后，拖泥带水，反而不如年轻人决绝果断。 因为他会换位思考，会推己及人，见微知著。 程晓过于内向了, 这种性格，很少有男人会喜欢。可她又长的太漂亮了，很少有男人不喜欢。 赵世豪当年娶她，就是因为她的长相。待对她的长相厌了、倦了，就会想起她不如人意的性格来，从此弃之如敝履, 再不关心她的死活。 换做其他男人呢？十有八九也会先迷恋于她的漂亮，后厌倦于她的性格。 离开他, 她的未来，恐怕仍旧是一地鸡毛，即便她不嫁给赵世豪。 于晓萱就不一样了。在这个污浊遍地的圈子里混，她经历过好多。看着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其实心智十分成熟。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得不到的不去强求。 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和他之间的关系，从不问他的过去，也从不无缘无故打扰他。看破他不会娶她的时候，却故意不去说破，因为说破了，她反而可能失去他。 离开他，她会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只要自己有财力，不让她陷入困境、绝境，她就会好好的活下去。 为了二十年以后的那个程晓，他必须拯救现在这个程晓，这对他来说，别无选择。 早上的时候，他给于晓萱打了个电话, 告诉她, 他要回去一趟。 从他的语气里，于晓萱好像听出了什么异样的东西。 “你等着我，我马上过去。”她说完了立刻挂了电话，跟剧组请了假，匆匆赶往酒店。 一个女三号，说请假就请假，导演竟然准假，安排大家临时调整，拍其他戏。 这让整个剧组都十分惊奇，但导演发了话，大家心里有怨气，也不好多说什么。 知道于晓萱是影视公司股东的人，除了公司内部的几个管理者，别人并不知道。可就算股东，也不能这样子吧？这拍戏可是集体行为，一个人不在，会影响整个剧组的拍摄计划。时间就是金钱, 这也太不自觉了吧？大腕儿们还没有这么干的呢。 黄导批准于晓萱请假, 并不是因为于晓萱，而是因为周大林。 老板要走，女朋友去送送，他也不好说什么。这两个人到底是在谈恋爱，还是其他的关系，他也闹不准。圈子里，打听这种事，是忌讳。 于晓萱赶到酒店里的时候，周大林已经收拾好了，坐在客厅里等着他。 进门之后，她无声地坐在他身边，问他说：“要回家么？” 家？周大林微微苦笑。 他一直就没有家。 “嗯。”他说，“家里有点急事，需要处理。” “我有种直觉。”她说，“你这一走，我们可能又要好久好久，都不能见到了。” “兴许吧。”他也有些意兴阑珊，“总是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事。就像你说的，在一起久了，缺点就会暴露出来，会影响咱们之间的甜蜜。” “我暴露缺点了么？”她问，“我哪里让你不喜欢了，告诉我好不好？” “我没有说你，是说我自己。” “你没有缺点。”她立刻就说，“在我眼里，你无所不能。除了……算了，不说了。” “除了什么？还是说出来。你知道，我也怕我哪个地方，对你不好。你说出来，我以后才会注意。” 她突然就流泪了，摇着头说，“没有。正因为你让我太满意，我才舍不得和你分开。” 他去找了毛巾，帮她把眼泪擦了，这才嘱咐她说：“以后要学的心胸开阔一点，特别是在这个圈子里混，眼泪换不来同情，要学会坚强，不要动不动就哭。” “我只有守着流泪。在外面，我很坚强，也能吃苦”她说。 他就搂住她的肩膀说：“我知道，你在外人眼里，是个很能吃苦、特坚强的女孩。我也知道，你其实是个多愁善感的小女人。” 她就抱住他，把头放在他肩上，笑一下说：“你知道就好。知道了，就不要消失太久。见不到你，时候长了，我会发疯的！” 她不知道，此时他的心里，却如刀割一般的痛。 “那你告诉我，刚才你说除了，后面你想说的是什么？”他问。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没了，不想说了。我只希望你不要忘了我，永远记着我。” 他抱了她许久才说：“你已经住在我心里了，除非我死了，心不在了，才会忘记你。” “是吗？”她从他身上起来，看着他。 “我不信，让我听听，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的心是不是在跳的格外有力，有力了才说明你在乎我。” 说罢，她就俯身到他怀里来，把他衬衣的扣子解开，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 他由着她去做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只是把手伸入她的头发里，轻揉着她的后脑。 为了配合角色，她剪了齐耳短发。后脑很平整，没有后脑勺。 突然，她就在他怀里转动一下头颅，嘴就咬在他心脏所在的那个地方，疼的他呲牙咧嘴。 待她抬起头来，那个地方，便有了深深的两排小牙印，红红的。 “给你留个记号，看到它的时候，你就会想起我。”她说。 “只给我留个记号不公平，我也给你留一个。”他便把她一下扑倒在沙发上。 她在他身下一动不动。 他的嘴拱在她心脏所在的一侧，问她说：“留在这里好不好？” “嗯，使劲点，要不然很快就没了。” 他终究没有舍得下口。 直到下午，她才开车把他送到去省城的汽车站。 两人在车里相拥好久好久，他才下了决心一般，猛然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出来，“砰”地一声关了车门，消失在外面的人流里。 回到省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爸妈已经回来一个多月了，住进了他为他们买的小高层里。 有父母的地方，就是家。 周晓琳开了那辆帕萨特，到长途汽车站接他。 路上，他问程晓为什么要走？周晓琳也是一头雾水。 “头一天还好好的，也从来没说要走。第二天突然就说要走，和刘璐交接了账目，当天下午就走了。”周晓琳就说，“我去车站送的她，也问过她，她只说她爸让她回去，说是那边银行给她留了个职位，再不回去，职位就没了。” 周大林琢磨半天，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她妈和她爸说了他们的事情，她爸不同意？就算她爸不同意，她也不应该这么绝情，连一个电话都不给他打，说走就走。 要不是因为他心里还装着那个二十年以后的程晓，知道这个程晓就是二十年以后的那个人，他才不管她。 “哥，是不是你得罪她了？”周晓琳就问他说，“你向人家表白了，人家不愿意，怕得罪了你这个老板，日后日子不好过，所以才走了？” “不是。”周大林只简单回答她两个字。 “她走之前吧，我还偷偷找过她好几回，想替你做个媒。”周晓琳就又说。 “你都和她说什么了？”他问。 周晓琳说：“我也没说什么啊。我就说你多么多么优秀，多么多么有钱，吹你呗。说她将来嫁给你，可以一辈子过阔太太生活，吃了睡，睡了吃。” 他差点笑了，问妹妹说：“这就是你的阔太太生活啊？这是猪！” “你才猪！”周晓琳就又不高兴。 兄妹俩从小就这样，不见面就想，见了面就掐，没有一会儿的安分。 他不想和妹妹吵架，就问她说：“晓晓说什么了？” 周晓琳说：“什么也没说啊，只是笑，小脸都红了。最后可能是让我问烦了吧？就说，晓琳姐你别操心啦，各人都有命数的。然后，再问就不出声了。看她那样子，我还觉得你们有戏呢，谁想到这丫头说跑就跑，简直就是喂不熟的白眼儿狼！” 看来，从周晓琳这里，是打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了，只好明天见了刘璐再说。 他今晚不能去见刘璐。半年多没见爸妈了，他得先回爸妈家。 本来，他想着叫上刘璐，一起到爸妈家里来吃饭，可琢磨琢磨，还是算了。 刘璐对他有那个意思，一家人吃饭，单独把刘璐叫过来，再让父母给误会了。 父母现在最大的心事，恐怕就是给他们这唯一的宝贝弄个儿媳妇，好给他们生孙子。再说周晓琳这张破嘴，爸妈来了之后，还不知到都跟爸妈嘀咕了些什么，自己再把刘璐给叫到家里来，程晓这事儿还整不明白，再多出个刘璐来，他就不用活了。 回到家里来，他这才感觉，他让妹妹一家和父母住一块儿，是个绝对明智的选择了。 整个电梯走廊，已经变了多多的游乐场，他给他买的那些电动玩具，变形金刚，小火车，挖掘机、坦克，就都摆在了这里。他爸妈从南边回来，又给多多带回来一个带着赛车道的新玩具，两个电动汽车在赛道里快速奔跑，激动地多多大呼小叫。 他爸竟然变了老顽童，蹲在地上和多多一块摆弄赛车，累个满头大汗。 只是这东西好像挺费电，走廊的角落里，扔着一堆五号电池了。 两家的防盗门都开着，他妈在厨房里忙活，张卫东在他妈那边收拾餐桌，准备开饭。 周晓琳已经打过电话回来了，她接到了她哥。于是，这边就在那一刻开始忙活。而他爸的任务，恐怕就是看外孙了。 这才是个家的样子啊。而这一顿饭，也是周大林有生以来在家里吃的，最舒心的一顿饭。lt;!--over--gt; 115.泄露天机 周大林和张卫东的矛盾，算是解除了。 张卫东也意识到他这位大舅哥，看不惯他在家里不干活，当大爷的样子。 因此，周大林回来了，他就显得格外勤快，端菜、洗碗, 扫地拖地，和周晓琳争着干。 这个家里，恐怕只有他爸和他，有资格当大爷了。 最让他惊奇的是，他爸居然把驾照给考出来了，而且在周晓琳的车上练的技术不错，也想着买个车，将来带着他妈，开车出去玩去。 周大林就有些不放心了。他爸大他二十五岁, 今年五十七了，开车出去玩，行吗？ “爸，你和妈开车在附近转转，买个菜，去个公园唔的，我不反对。可开车出远门，这绝对不行！” 周大林就说他爸。 “我先和你妈在附近转，看看情况。”他爸就说，“我这么大年纪，心里有数。要是身体真的受不了，肯定不会硬撑着。” 周晓琳也反对。 “要不是我和卫东硬劝着，说等你回来商量，咱爸车都买回来了！” “车可以买。”周大林就说，“等明天我陪着你去车行转转，你想买什么车，我给你买。” “不用你买, 我有钱。”他爸说。 这时代虽然物价在不断上涨, 可钱还是真当钱用。父母在南方逛游了半年，十万块钱都没花上。他爸心里有了数，儿子给的一百万，再加上两口子的工资，够他们这辈子吃喝玩乐了。 如今儿子闺女都不用他们接济，钱足够用，这辈子不买车，不摸摸方向盘，多亏啊。 这要搁在一年以前，他连想都不敢想。 第二天，周大林还是和他爸去了车行。 半年多没见着父母了，就是有再急的事情，也得暂时放一放了。程晓就算回临水了，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就嫁人，倒也不用太着急。 原来他爸的想法，是先买个富康，这车便宜。他才学会开车, 难免技术不过关, 磕了碰了的也不怎么心疼。等以后技术练的好了, 再买个好一点的。 周大林不愿意。 “爸, 车磕了碰了可以修，关键还是要安全。”他就劝他爸说，“你这想法啊，是新手的想法。其实，一开始买个好车吧，反而更能练技术。因为你知道这车贵啊，就不舍的造，起步啊，挂挡啊啥的，就会格外小心，这样技术才能提高的快。而且啊，这样一开始开车就小心翼翼的，容易养成好习惯，将来不管开什么车，都按着养成的好习惯来，就不会伤车了。” 他爸忽悠不过周大林，只好听他的。他就惦记着给他爸买那辆捷豹xj8了。 他爸一听那车的价格，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买这么个东西回去，到底是我伺候它还是它伺候我？好家伙，119万！这掉一块车漆，还不得疼的心脏病都犯了？放外面都不放心，离开十步远就得惦记着。买回去，它成我们家大爷了，不行不行，坚决不行！” 好说歹说，他爸才勉强同意买一辆别克赛欧，还只要黑色的。年纪大了，黑色的庄重。 买辆别克赛欧，这对他来说，就是高档消费了。把老爷子给美的，带着儿子在外面溜了一上午，要不是心疼油钱，估计中午饭都不用吃了。 直到下午，周大林才腾出空来，去店铺找刘璐。两个人去楼上刘璐的办公室，关起门来，说程晓的事。 按照刘璐的说法，就是程晓她爸非要逼着程晓回临水。程晓也觉得，银行毕竟是国家事业单位，工作稳定一些。快腿是周大林自己的公司，现在看来，盈利不高，养活不了太多的人。整天的让周大林往里面贴钱，她也怪不落忍的。这样，她走了就可以节省出一个人的开支来，大家身上的担子也轻松一些。 “她就是这么说的？” 待刘璐说完了，他就问。 “就是这么说的。”刘璐肯定地答复他。 他想想就又问：“在她说要走之前，就没有什么异常表现吗？” “没有。”刘璐说。然后就劝他说，“老大，我知道你跟她相处这么长时间，舍不得她走，说实话我更舍不得她。可是，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啊。晓晓想在哪里干，愿不愿意跟着咱们，是她的自由。我觉得吧，你过多操心，反而会让她为难的。她走的时候，连你买的小灵通都留下了，股份的事也说了不要了，就说明她已经下定了了决心。她既然已经选择离开了，我想咱们就应该尊重她的选择。就算她走了，她还是咱们的好朋友，等哪天有时间了，咱们可以去临水看看她，她遇到困难了，咱们会帮她。做朋友做到这个份上，也就行了。” 周大林就摇摇头，慢慢的说：“璐璐，你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这句话一出口，刘璐的脸色就难看了。 “你们，你们什么关系啊？” 她想尽量问的漫不经心，声音还是有些颤抖了。 周大林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反问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搞这个快腿吗？”接着就自己回答说，“就是为了她！” 刘璐的脸色就蜡黄了。 “还有。”他继续说，“你记得吗，当初你和她第一次过来租房子，我为什么要留出那间只能住一个人的小卧室来出租？就是想只把她留下！你假装不租，要拉着她走，我知道你是故意诈我。可是，我还是把你们喊回来，满足你们的条件。为什么？我怕她真的走了，就再难找机会见到她，认识她了，我不敢冒这个险！ 你们出去找不到工作，要去酒吧卖酒。我知道，你那是为了不交房租，故意在我面前卖惨。可我还是担心你们真会那样去做。快腿，是我急中生智，临时想出来的主意，就是为了要留住你们，留住程晓。 怕小打小闹留不住她，我才会去街上租店铺，注册公司，好让你们有事业可做，好安心留下来。我在这里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留住她！” 刘璐的眼泪就流下来。 “我知道了，老大。你一直的目标就是她，我就是个摆设，捣乱的。”她说。 “你误会了，刘璐。”他说，“从我心里来说，无论讲容貌，讲能力，讲品德，你并不比晓晓差，甚至好多地方，都远远超过了她。我不选择你，不是因为你不如她。” “老大，你不要安慰我。”刘璐带着哭声说。 “我没有安慰你，我说的是事实。”他说，“我和程晓的事，是一开始就注定的。我必须爱上她，娶她，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漂亮，多么优秀。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并不漂亮。” 刘璐吃惊地看着他，脑子彻底让他给忽悠乱了。 “不是，老大你什么意思啊？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很早就认识晓晓？可晓晓为什么从来没跟我提过呢？” 周大林一激动，把不该说的都说了。 干脆，他就将错就错。 “可以这么说吧。”他说，“好多事情，你不知道，我也没法让你知道，让你明白。总之，我不选择你，跟你优不优秀无关。” 他这样说，刘璐心里，似乎觉得好受了许多。 “老大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这辈子，只能娶程晓一个人啊？”她问。 他就郑重地点了点头，却立刻又把话题转回到刘璐身上。 “璐璐，事实上，你很优秀。我相信，快腿将来在你手里，会有大发展。只要你肯努力，将来的前途，会不可限量。你只要记住，我不选择你，不是因为你不优秀，而是因为我必须选择程晓，其他你不要多问了。” 他说半天，刘璐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选择程晓。 看来，这里面，估计是周大林有难以说出口的原因。 至于这个原因是什么，他不说，刘璐想问也问不出来。 只有等哪一天再有机会和程晓在一起，亲自去问程晓了。 周大林停顿了好久，才继续说下去。 “我们在一起，相处这一年多，我倍加珍惜我们结下的这份友谊。过去我对你的承诺，保证你在物质生活上，永远不会比别人差，一辈子都有效。 说实话，我拿你当亲妹妹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周晓琳有什么，你将来就会有什么。 我现在不给你太多的钱财，只是因为我想让你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获得你想要的。只有这样，你才能成熟起来，你的生命才更有意义。” 说半天，绕来绕去，就是给你当妹妹呗。 刘璐心里有些失望。可是，从周大林的态度上来看，他对程晓已经死心塌地了，再说什么都没有用。 “那，老大你告诉我，我现在需要怎么做？” 她已经让他给忽悠的，不知干什么好了。 “把快腿经营好。”他就说，“跑腿服务这边，以后可能会越来越难做，越做路子越窄。但是不要放弃，赔钱了我会补贴给你。因为将来网络普及到手机的时候，这是我们进入网络服务的一个入口。只要你想做，未来的利润，可能会把你推高到你想都不敢想的位置上去。 将来，家政、教育和跑腿服务，会在网络时代合并到一起，成为你商业帝国的支柱产业。” “等等，老大。我找个本子，把你说的记一下。”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直接跟不上他的节奏了。 “不用记。”他说，“你只要心里有个印象就可以了。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尽量去想方设法，经营好这些项目，不用考虑盈利。缺钱了，我会给你。另外，今天我们的谈话，谁都不要告诉，也不要对程晓透露任何一个字。” 116.生不逢时 听他这样说，刘璐就苦笑。 她说：“我就是想告诉她，也得联系到她啊。她说好了回去就和我联系的，可这都一个月了，也没有一点音讯。” 说到这里，她突然就感觉到哪里不对了，又赶紧问：“对了老大, 你刚才没提奶站。奶站这一块呢，怎么办？” 其实，在回来之前，周大林就已经把所有事情都考虑好了。 他对刘璐说：“我妹妹这个人，心眼儿不坏，可是有点小。尤其是牵扯到个人利益，很容易变得自私自利。我不在这里, 你们容易闹矛盾。 所以, 我考虑，把奶站单独分出来给她。张卫东你不要用了，把他给抽出来，让他和晓琳一起经营奶站。” 刘璐就问：“你的意思，是把奶站和快腿彻底分开？” 他肯定了她提的这个问题。 有这个奶站，周晓琳他们两口子只要勤快，肯努力，这辈子也就衣食无忧了。 而快腿这一边，程晓不要的股份也给刘璐，再给周琦15%的股份。 有周琦帮着刘璐，快腿就不会出问题。 从他的回答里，刘璐感觉到，他是要离开这里了。 “老大，你要去哪里，去找程晓吗？”她问。 周大林默认了。 “我必须去把她找回来。如果她不肯回来，我就在临水陪着她，直到她答应嫁给我, 跟着我回来。” “老大, 你觉得你这样做, 不太卑微了吗？你是谁呀？千万富豪！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为什么非要这样卑微的去求她？我为你觉得不值！”刘璐显得有些激动了。 “这不是值不值的问题。”他就严肃了说，“用我的卑微，换来晓晓一辈子的幸福，是我必须要做的。” “难道离开你，晓晓就不幸福了吗？说不定她会找到她更爱的人，生活的反而更幸福！” 刘璐不同意他的想法。 他就没有再回答她。 她还没经历过以后，不知道二十年以后，程晓是个什么样子。 可他经历过。 他再不想见到二十年以后，程晓的那个样子。仅仅是为了这个，他也得把程晓给找回来。 在这个问题上，他不想和刘璐争论了，而是盯着她问：“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千万资产的？” 刘璐愣怔一下，就不好意思地笑了。 她只好把偷看他炒股账户的事说了。 “对不起啊老大，”说完了她就说，“其实，当时我就是好奇。其实，看了以后我就后悔了。有一段时间, 我都不知道怎样和你相处了。” 周大林就点点头说：“没事儿，我不怪你。咱们都是吃五谷杂粮的俗人, 我理解你的想法。” 说到这里，他忽然就笑了一下。 刘璐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问：“老大，你笑什么呀？” 他就叹息一声，幽幽地说：“我是想啊，要是咱们不处在这个时代，就好了。” 刘璐没明白，继续问：“什么意思啊？” 他就说：“你比如说，我们处在民国，或者是民国以前，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啊？” 刘璐还是不明白。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呢？”他就说，“那时候，可以一夫多妻呀。” 这一下，刘璐明白了，顿时脸上就有了红晕。 “美死你！”她嗔怪着说，“处在什么时代，这事儿也不能分享。” 他就嘿嘿一乐。 “你呀，这是现代人的思想。如果你处在旧时代，自然就是旧时代思想啦。那时候男人三妻四妾，在你眼里就合理啦，你会觉得理所当然啦。” “滚一边去！” 刘璐的脸就更红了。 幸亏这是在快腿楼上的办公室里，这要是在他们租住的房子里，两个人这么单独面对着，估计就什么可能都有了。 所以，周大林回来，住到他父母家里，这个决断还是十分明智的。 现在，那个偌大的三室两厅的房子，就只有刘璐一个人住着了。 原先四个人住着，一天到晚热热闹闹的，也不会觉得房子宽大。眨眼之间，这一切就都消失了，想起来，难免就有些伤感。 “一个人住在屋里，害怕不？”他就问刘璐，然后和她商量说，“要不，你去找间好一些的公寓住着吧？房租还算我的。” “算你的算怎么回事啊？”刘璐说，“要让别人知道，还不得想歪了呀？” 随后她就说：“晓晓走了以后，我就回去过一次，太安静，太寂寞了，简直受不了。我就在培训班那边住下了。那边澡堂、食堂都有，很方便，不用另租地方。你有空的时候，直接把那房子退了吧？” “那行吧，回头我让晓琳办这个事。”他说着就站起来了。 刘璐也站起来，看着他问：“老大，你什么时候回临水？” 他就想想说：“暂时还不能回去。你知道，我爸妈回来了，我怎么着也得陪他们呆十天半月的。另外，把奶站分出去的事情，我还得和晓琳谈。把这事儿处理完了，我再走。” “你走了以后，还会回来吗？”她看着他，有些可怜巴巴的样子。 他心里动了一下，点点头说：“肯定回来。”然后就说，“璐璐，咱们做好兄妹，再不要有其他想法，好不好？要不然，就算有一天我把晓晓给弄回来了，也很麻烦的。” “好。”刘璐说，随后就冲他伸开胳膊，有些撒娇地说，“再抱我一次。” 他犹豫一下，还是过去拥抱了她。 这一次，不是象征性地拥抱。 刘璐把他抱的很紧很紧，让他几乎感觉得到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以至于差点让他起了反应，尴尬至极。 “璐璐，你是我妹妹，以后咱们拥抱，只能是哥哥抱妹妹的样子，不能这样。”他就说。 刘璐还是紧紧抱着他。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就给你当妹妹。”她说，“你知道吗，当一个女孩，准备把自己交给一个男人的时候，是要做好久好久准备的。我准备了好久好久，终于有了要把自己交给你的勇气，你却退货了。我也需要有一个适应阶段，慢慢把你当哥哥啊。” 他无言以对。 重生之初，他也曾有阅尽天下美女的凌云壮志。可是，当他和一个个的美女有了感情，不管这感情是爱情还是亲情，他就舍不得害人家了，反而希望人家因为他的缘故，过的更好，更幸福。 如此一来，美女对他来说，就不是享受，而是麻烦了。 如果当初不认识程晓和刘璐，他和于晓萱，就会有一段完美的爱情。 如果他再自私一些，程晓、刘璐、于晓萱，以后恐怕还有更多的美女，就都会变作他的享受。 可是，他没有那个命。 一个月以后，彻底安排好了奶站从快腿分离出来的事情以后，他驱车回了临水。 他还是没有经住诱惑，去把那辆捷豹xj8买了回来，墨绿色的英伦风，大气，漂亮，太馋人了。 香车、美女，男人的不可或缺。美女这方面，他自甘完败，那就好好享受一下香车吧。 严格来说，这车不属于豪车，不那么太引人注目，正对他的胃口。 两千年的临水，市区面积还很小。东西南北，不过六七条大街，还没有过去二十几层高的晨报大厦，没有第一高楼黄金国际，没有整体都是led显示屏的国贸大厦，连那个波浪造型的广电大厦都没有。 最高的楼，不过是刚刚建成的，城北的火炬大厦。火炬大厦往北，就是庄稼地和工厂区了。而二十年之后，火炬大厦所在的位置，却是整个城市的中心。 不过，临水商厦已经有了。它所在的那条街道，还是市里最繁华的商业街。两边店铺都把摊子支出来，占据了两边的人行道，中间公路上人头攒动，川流不息。 不熟悉路况的车辆如果闯到这条街道上来，不足三百米长的这段路，恐怕要走一个小时，能挤出去就算不错。 周大林知道程晓工作的地方。自从进了临水银行，她就再没有换过地方。 他还知道程晓刚进银行的时候，是跟着大堂经理做实习生，两年以后，才转到后台做信贷业务。 这些，都是二十年以后那个程晓，告诉他的。但临水银行，他无数次地来过，接程晓下班。 后来的程晓，是有一辆红色的雪铁龙c5的，全市唯一一辆红色的雪铁龙c5。 和周大林在一起之后，她就很少开自己的车了，下班都是周大林过来接她，去周大林那里。只有礼拜六，礼拜天，儿子回家来住，她才不去他那里，回家陪儿子。 他到临水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他把车停在临水银行的院子里，看看时间，下午两点半，银行已经上班。 然后，他就从车里下来，直接上了银行大门的台阶。 这银行的建筑很是宏伟，即便放在二十年以后，依旧是临水的一个标志性建筑。 台阶有二十几节，上到台阶上面，是一个宽大的平台。四根直径超过一米的水泥立柱，就立在这平台的前面。水泥立柱做了仿古处理，不知道的以为是大理石做的。六层的建筑上端，是倾斜的山形屋顶，颇有哥特式建筑的风格。越过立柱，是巨大的玻璃幕墙，宏伟、漂亮而不失美观。 这建筑是七十年代建造的，前身是领袖纪念堂，后来做了工业产品展览馆。再后来，有了本地银行之后，就变了临水银行了。 他步上花岗岩做的台阶，穿过立柱，进入服务大厅，远远就看见程晓了。 穿了深蓝色的小西装工作服，跟在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同样穿了西装工作服的女子身边。 那女子，就是她曾经跟他说过的，她刚刚进入银行工作时候的老师了。 117.为什么回来 程晓正跟着大堂经理，听她给顾客讲解存储知识。 偶一抬头，就见周大林在不远处站着，正望着她。 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揉眼睛再仔细看，果然就是周大林站在那里，充满深情地望着她。 她迅速转回身去, 想跑掉，躲开他。 往前跑了两步，却又站住，慢慢转回身来。 “老大！” 她叫了一声，竟然直直地冲着周大林跑过去，一下就扑进他怀里了。 “老大，我想你。” 程晓居然哭了。 “好了, 不哭，不哭, 啊？” 周大林哄着她，对她说：“我们走。” “好，我去跟我们经理请假。” 说完了，她才松开周大林，脚步欢快地向着她的老师跑过去。 这一下，大厅里所有办业务的顾客，就都不看别人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俩看。连程晓的老师，那位大堂经理，眼睛都是直的，站在原地，傻傻地动不了地方。 程晓向她请假，说的什么，她竟然没有在意，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看着程晓，重新跑向周大林。周大林揽着她的腰，她挽着周大林的胳膊, 在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地走出了银行的大门。 如今的周大林，和临水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原先租住的房子，早就退掉了。 坐进车里，他才想到，和程晓没有地方可去。 “咱们去找个咖啡厅，坐在里面说说话？” 他就跟程晓商量。 他没有急于询问程晓为什么跑回来。 程晓看到他如此激动，说明她心里还是喜欢他，思念他。她跑回来，肯定有她的难言之隐。 他得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听她说。 “我知道临水商厦那条街上，中间的地方，有个大的咖啡厅。”程晓说。 到现在，她的脸依旧是红红的。大概她已经意识到，刚才在银行里面，她那个动作，有些过于惊世骇俗了。 她说的那个咖啡厅, 周大林是知道的。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 经常去那里，聊到很晚。 那时候的程晓，喜欢吃甜点，喜欢奶茶，还喜欢冰激凌。后来，在他的严格监督下，才渐渐不吃了。 那时候她已经很胖了，超过了一百二十斤。 一米六四的身高，一百二十斤，按说还凑合。可是，小肚子上已经有了一圈赘肉。他怕她继续胖下去，将来会得老年症，才学着做菜给她吃，严格监督她减肥。 “那条街太挤了，你这车过不去。”程晓就又告诉他说。 “我们把车停在商厦的停车场里，步行过去。”他就说。 二十年以后，他们去那个咖啡厅，就是这么干的。咖啡厅离着商厦百十米，可以一边走一边说话。 商厦的停车场，现在并不拥挤，有的是空车位，也不收费。 二十年以后，他们要来这里，得程晓先跑了来，自己站在空着的停车位上，然后再给周大林打电话，周大林再开着自己的suv过来。 临水银行离着商厦不远，中间隔着中心大街，相距不足五百米。 停好了车，两人从车里出来，程晓依旧要挽着他的胳膊。这让他想起了二十年以后，他们就是这个样子，从这里走向咖啡厅的时候，心里不由就生出万古柔情来。 在省城的时候，两个人也曾经好多次，背着刘璐偷偷跑出来，程晓有时候也是这样挽着他的胳膊。 不过，那个时候程晓害羞，不敢挽的他这样紧。 “老大，你换车啦？” 他们穿梭在人流里一路走着，程晓就问他。 “帕萨特给了晓琳，我不好意思再要回来，就送她了。这车是才买的，为了能来临水找你。”他回答她说。 “这车真漂亮！”她说。 “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祈祷，你心里真有我，一定会来找我。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你就是不来。”她又说。 “所以你就生气了，看到我就想跑了，不见我？” “嘿嘿。” “晓琳姐和璐璐都好吧？” “都好。为什么一个电话也不打？你就算生我的气，也可以给璐璐打个电话啊？我知道你好好的才能放心。晓晓，我有好多事情要做的，你跑了，还让我怎么做事情啊？” 程晓就低着头，不说话了。 那个咖啡厅，是二层楼的建筑。进门一个铁制的黑色旋转楼梯，直通二楼。楼下的大厅里，放了一架钢琴。 晚上过来的时候，经常会看到一个穿了长裙的女孩，坐在钢琴旁边，弹奏曲子。蓝色多瑙河，致爱丽丝，森林圆舞曲，马刀进行曲…… 每当钢琴响起来的时候，从大厅到楼上，就都融入在音乐里了。 不过这时候是下午，咖啡厅里没有几个人，也没有女孩弹奏钢琴曲。 周大林去南方那个疫情城市的那一年，这咖啡厅没有了，从此也就再没了那动听的钢琴曲。 他领着程晓去了楼上，要了一个单间，两人相对着坐下。他要两杯蓝山咖啡，一个卡布奇诺，又给程晓要一杯橙汁。 “老大，我还想要个冰激凌。”程晓就看着他说。 他本来不想给她要，可看着程晓回来这三个月，明显比在省城的时候，瘦了不少。 他还是给她要了。 “为什么要突然跑回来？” 这时候，他才正经问她。 “我爸是银行中层，现在有政策的，可以照顾一个子女进银行。我不敢不听我爸的。”她就回答说。 “只为这个，你不会回来。”他肯定地说，“也不会不告诉我一声就回来。把小灵通留下，就是不想让我找到你。” “嘿嘿，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只要想找你，你跑到哪里都没用。” 程晓就把眼皮耷拉下来，看着自己手里的冰激凌，半天才说：“你答应璐璐，等她毕业了，就让她当你女朋友。” “璐璐告诉你的？”他问她。 她就不说话了。 他已经预感到，程晓突然跑回来，是跟刘璐有关了。小丫头片子，为了嫁给他，耍了个小聪明，趁着他不在，把程晓给逼跑了。 在刘璐这里想来，周大林不答应她，肯定是还在她和程晓之间摇摆。只要她把程晓逼走，周大林就是她的。 “我确实说过，但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等她长大了，心智成熟了，再来考虑这个事情。”他解释说。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回绝她？” “我不想伤害你这个唯一的闺蜜，我怕伤了她的自尊，也伤了你们之间的感情。那时候，咱们不敢公开在一起。我是想着，等你大学毕业了，你爸允许你谈恋爱了，咱们一起商量个办法，把这个事情和刘璐解释清楚，尽量不要伤害到她。” “那现在呢，你来找我，璐璐怎么说？” “我已经和她说明白了，这辈子，除了你，谁都没资格做我女朋友。” “璐璐呢，她难过了吗？” 周大林就摇摇头，过一会儿说：“璐璐爱财，她想和我在一起，不见得就是真的爱我。” 程晓就说：“只要璐璐不生气就好。其实，其实我走，也是因为璐璐。我不想和璐璐争，我也很珍惜和她的友谊的。” “啊，为了你们的友谊，就把我让给她了？你经过我同意了吗你？”周大林就生气问她。 “是你不直接回绝她，让她抱着幻想的！”程晓也生气说，“明明知道璐璐喜欢你，还整天和她腻在一起。” “晓晓，我发现你很不讲理哎。是刘璐整天缠着我，我躲着她，你看不出来啊？哎，你不说这个我还不生气呢。明明知道璐璐故意缠我，你还故意躲起来，给她制造机会，你就真不怕弄假成真啊？” “弄假成真了，就说明你意志不坚定，根本不喜欢我！” “得，你比我还不讲理。咱不吵架好不好？这仨月不见，刚见面就吵架，多让人伤心呢？” “你还知道伤心啊？你跑出去一个月，只和璐璐通电话，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你说我伤不伤心？” 周大林没词儿了。 半天他才说：“璐璐给我打电话，就是说每天的工作。说完了，我也问过你啊，她都说你挺好。我有时候问你在不在，她不是说你出去了，就是说你睡了。我现在想明白了，她就是不想让我和你说话。” 对他这个解释，程晓并不认可。 “你直接给我打电话不行啊，为什么一直不给我打电话？” “可我也没主动给璐璐打电话啊。那段时间我真的很忙，在做一个大生意。” “你知道的，璐璐活泼外向，她可以主动给你打电话，我不会。” “是我的错，我不对。以后，我会注意，无论再忙，都要记得给你打电话。” 程晓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突然就说：“老大，我遇到大麻烦了，完了，我们没有以后啦。” 周大林看看她，就问：“什么大麻烦啊，你爸不同意咱们俩的事儿？”接着说，“放心吧，没事儿，我有办法搞定他。” 程晓就皱眉咧嘴说：“哎呀，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你说说，到底有多么复杂？” “都怨我妈，和我爸说你是什么千万富豪。”程晓就说，“这下直接就坏了，我爸说他就是穷死，也不能卖闺女，我要是敢和你好，他就去省城把我给抓回来，打断我的腿！ 那段时间，正好你不在，我想找你商量吧，璐璐和你打个电话，还故意躲到厕所里去，又和我说你答应她了，她毕业了就可以给你做女朋友。我心里又气又恨的，干脆就回来了。” 从她的叙述里，周大林明白了个大概。 他不在的那段时间里，程晓承担了来自她爸的巨大压力。刘璐这时候不但没有帮到程晓，反而火上浇油，故意利用这个时间段，把程晓给逼走。 118.终于弄明白了二十年以后那件事 刘璐这女孩，有点过于不仗义了。 以后，还是得防着她点，别再因为钱财，她再搞什么幺蛾子。 程晓还是善良的。刘璐对她耍了手段，她现在应该是心里清楚了。可是，她没有怪罪刘璐的意思。 就这一点, 也不是普通女孩可以做到的。 既然程晓不怪罪刘璐，就说明她珍惜这个朋友，不想因为这个失去她。 那么，他也就不计较了。等以后有时间，再用其他事情敲打她一下，让她知道天高地厚，别老是想着耍小聪明。 他就问程晓说：“那你爸的意思, 就是你不能找有钱的男朋友，只能嫁穷光蛋，越穷越好？这不有病嘛！” “哎呀，不是。”程晓说，“我妈把你说成富豪，让我爸误会了。我爸以为我是为了你有钱才要和你好的。” “那你跟他好好解释呀？” “怎么解释啊？你大我那么多，本来这事儿就不好解释，结果我妈又说你千万富豪什么的，我爸就认准了我是贪图钱财，怎么说他都不听了呀！” 周大林哭笑不得。 “这么说，咱们这事儿，让你妈给弄巧成拙了？” “可不是嘛，怎么办呢？这阵子他憋着给我介绍对象呢，非要把他战友那个儿子说给我，逼着我跟他见面。” 她说的，她爸战友的儿子，就是赵世豪，她二十年以后那个丈夫。 “那你去见了吗？” “我敢不去嘛。”程晓就说。 “见面以后, 印象怎么样？”他不动声色问。 二十年以后的他, 始终没有搞明白，程晓是因为喜欢赵世豪才嫁给他，还是因为不敢违背她爸的命令，才嫁给他的。 这一回，他有可能弄明白了。 “人倒是长得挺高大帅气的。”程晓说，“可是，我又不喜欢他。” “为什么不喜欢他？” 程晓就冲他瞪眼。 “周大林，你成心是不是？” 他就笑。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没有我，你会不会喜欢他？” “不会。”不料程晓直接就说，“没有什么共同的东西，说不到一块儿。” 说到这里，她微微叹口气，又说：“如果，你一直不来找我，我就和他处着，省的看我爸那副嘴脸。你和刘璐好了，我就和他结婚。那时候就无所谓了，反正早晚得嫁人, 嫁给谁不是嫁？” 周大林终于弄明白了, 二十年以后的程晓，没有对他撒谎。嫁给赵世豪，的确不是她的本意。 “你记着晓晓，我这辈子，就娶你一个。”他说，“无论有多大的困难，无论有多大的阻力，都不会难倒我。你这辈子如果要嫁人，就必须嫁给我！” 程晓就看着他，开心的笑了。 “你来了，我就有底气了，感觉不那么怕我爸了。他不同意我就不嫁人，等着你，等你一辈子！” 两个人在外面鬼混到天黑，周大林才开车送程晓回家。 回家的路上，出了点小意外。 送她回家这条路，二十年以后，他走的太多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虽然周边的建筑，和二十年后有许多不同，可是路并没有改变。 结婚后的程晓，和父母住在一个小区里，两栋楼只隔着一条街道，回家和回她父母家，小区外面的路是一样的。 他脑袋里思考着怎么对付那个未来的岳父程建国，自然而然就开着车，不用程晓指点，就往她家去了。 快到那片生活区了，他才反应过来，他不应该知道程晓家在哪里的，想着换一条路，已经来不及了。因为程晓也发现了不对劲。 “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在这里的？”她坐在副驾驶上，狐疑地看着他。 “啊？啊，你妈去咱们那里的时候，跟我说过，你们家住在哪里啊。我又在临水液压阀厂干过好多年，对临水很熟啊。” 他急中生智，总算糊弄过去了。 刚进小区，车灯照耀之下，他就看到程晓她妈吴英，在路边上来回踱步，一副着急的样子。 他就把车停在了吴英跟前。 程晓也看见她妈了，赶紧跑下车来，去找她妈。周大林也下了车。 吴英看见程晓，不由奔过来，拉着她骂：“你这个死丫头，你闯大祸了你知不知道？” 然后她就看见周大林了。 “我就知道是你找来了。” 程晓一头雾水。 “怎么了妈，我闯什么祸啦？” 吴英左右看看，指着周大林的车说：“先上车，上车再说。” 大家只好上车。这回程晓陪着她妈坐在后座上了。 “开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停下来。”吴英就说周大林。 周大林只好倒车出小区，顺便左拐，接着右拐，停在了路边上。 那个地方，路边停了不少车辆。 小区是那种老式的楼房，一趟楼一个大门，里面没有停车位。 这时候，家里有车的居民，都是把车停在周大林停车的这个地方。 吴英就在后面说周大林：“你对这里很熟啊，你怎么知道这里可以停车的，你来过了是不是？” 又犯一个错误。 “啊，我在临水待过八年，这里我来过的。” 他只好继续编谎。 好在吴英没有在这个事情上纠缠，直接说程晓闯祸的事儿了。 “你们在银行大厅里拥抱了是不是？你们这些孩子啊，忒不知道检点！这事儿在银行里都传满了，说你有个开豪车的大款男朋友，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搂搂抱抱！就是再什么，也不能在公共场合那样啊？你爸就在银行里，这事儿能不传到他耳朵里吗？他找你一下午了，说老脸都让你丢光了！要是让他找着你，非打死你不可！我怕你回家挨打，都在外面等你俩小时了！ 你爸今天一下午脸都黑着，还把我从学校里给叫回来，骂我一下午了。说我不会教育闺女，养个闺女除了钱什么也不认，跟我当年一样，气死我了！” 周大林终于明白，程建国为什么对闺女找个有钱人这么反感了。他心里明白啊，程晓她妈当年之所以嫁给他，就是因为他在部队上当官，可以凭借他，从农村里出来。 他和程晓，犯了老程的忌讳了。 哎哟，这还麻烦了。 程晓这时候也感觉到，自己乍见到周大林，情绪失控，做了不该做的事儿了。 “这可怎么办啊？”她看着她妈，一脸恐慌问。 吴英就叹息一声说：“能怎么办啊？你回去给你爸认错，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在旁边给你说情。估计你这么大了，他也不会真打你。说你几句，骂你两声，你别回嘴。这事儿今晚上过了，他消了气，也就算了。” “这么着可不行。”周大林立刻就反对说，“你们这么做了，等于是暗示程叔叔，晓晓错了。阿姨您也知道，晓晓和我好，根本不是因为我有多少钱，我们是真心愿意在一起的，对不对晓晓？我们自由恋爱，有什么错啊？错的是程叔叔。晓晓凭什么要向他认错啊？如果这一次晓晓认错了，就等于是助长了程叔叔的气焰，那我们将来要想在一起，不是更难了吗？” 程晓想想，可不是吗？她没有错，凭什么给她爸认错？ “可不认错怎么办呢？”吴英就急了，“那老东西气消不了，还不得把我们娘俩都赶出去呀？” 周大林就耐心说：“阿姨，您恕我说句不客气的话，程叔叔之所以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在家里说一不二，与您总是迁就他，顺着他，有很大关系的。” 吴英就叹息一声说：“我不迁就他怎么着啊，那不得天天和他吵架呀？他不怕人家笑话，我还怕呢。” 周大林说：“可是您总是这样迁就他，就养成了他说一不二的毛病。您为什么不试着对抗他一下呢？也许，您开始反抗他了，他说不定还没了这么大的脾气了呢？您不为您自己着想，您总得为晓晓着想吧？您就忍心看着晓晓听程叔叔的，嫁给她不喜欢的人，一辈子不幸福吗？” 吴英就不高兴说：“有什么幸福不幸福的？跟了你，你就能保证一辈子对她好啦？你们这种有钱人，恐怕更靠不住！说实话我和晓晓爸爸刚结婚的时候，也没啥感情，这不也一辈子就过来了？” “那您觉得，您过得幸福吗？”周大林寸步不让，“您难道也希望晓晓和您一样，这么过一辈子吗？” “妈！”程晓也觉得她妈有点过分了，就说，“我不想听我爸的，嫁给那个赵世豪。” 吴英就又叹一口气，问周大林：“那你说该怎么办？” 周大林就问吴英：“阿姨，您觉得晓晓都这么大了，程叔叔真的还会动手打她？” 吴英想半天才说：“其实，她爸很爱晓晓的，就是方法不对，过于武断和严厉了。晓晓小时候，他也舍不得打她。有时候晓晓太淘气，他才会象征性地打她一巴掌。” “这不就得了？”周大林说，“现在咱们就开始抗争他，挑战他的特权，不听他的。时候长了，他习惯了，不也就那样了？你们不用担心他把你们赶出来。赶出来你们去住高级酒店，更舒服，住一年都没问题，看他能把你们怎么样！实在不行，我直接在临水买最好的房子你们住着，就是不向他屈服。我还就不信了，他能连你们娘俩都不要了。” “嗨，我说你这孩子，你这不是挑拨着我们闹家庭不和吗？”吴英就不愿意了。 周大林就又耐心劝她说：“这暂时的不和，能换来一辈子和美呀，阿姨！要是您老这样迁就程叔叔，那什么时候他才能转过弯来，同意晓晓和我在一起呀？他就这样一直闹下去，这不成一辈子不和了吗？长痛不如短痛啊，阿姨！” “妈，我觉得，大林说的有道理。”程晓突然就说。 119.初仗打赢 周大林三下五除二，就把母女俩给忽悠的，都和他一伙了。 然后，三个人就在车里狼狈为奸，商量着怎么治程晓她爸程建国。 商量完了，吴英还是有些不放心说：“哎哟，咱们这么着气他, 他要真发脾气，打晓晓咋办呢？” 程晓就在车里挺直了腰杆说：“打就打吧，我豁出去了，打死我，我也不听他的，不向他认错！” “嘿, 你这闺女，怎么胆子一下就这么肥了？”吴英就看着闺女说, “你爸是军人出身，那个大巴掌，一巴掌下去就是五个指头印子，够你疼三天的。” 吴英这句话，就暴露了她年轻时候，肯定挨过老程的打。 周大林差点让她给说笑了。 他就赶紧对吴英说：“阿姨，你们到这岁数了，他总不能守着晓晓打你吧？” “他敢！”吴英却硬气起来，“以前我年轻，怕丢人，让着他，不和他一般见识。这老了老了，我还怕他？他早就不敢我动手打我了。” 她这话说出来，连程晓都要笑了。的确，她爸现在有点怕她妈了, 顶多两口子拌几句嘴，吵一架，她还真没见过她爸敢打她妈。 “这不就结了？”周大林就说, “程叔叔真要打晓晓的时候，您在中间拦着，他不就没法打晓晓了吗？” “可也是哈？”吴英就说，“可是，咱们这么气他，要把他给气出个好歹来，可咋办啊？” 周大林说：“程叔叔才四十八，还不到五十，身体很棒，不会有事的。您要这么前怕狼后怕虎的，那这事儿就更麻烦了。” 吴英想想也对，老家伙还天天早上五点起来，十公里越野呢，他能气出什么病来？这些年他倒是快把她给气出病来了。 想想又不对了，她就问周大林：“你怎么知道晓晓爸身体很壮的？” 他当然知道了。二十年以后，程建国一顿能吃俩馒头，小酒一喝就是半斤，害的程晓天天在他家里翻酒瓶子。倒是吴英，那时候不是腿疼就是腰疼, 血糖还高了，四处里求医问药的。 可那是二十年以后的事情, 现在的周大林，应该不知道程建国的情况，他应该还没见过他。 “阿姨您不是说了嘛，程叔叔是军人出身。军人出身的，身体底子好啊，应该都很棒的。” 这话听着，倒是没太大的毛病。 他就又鼓励她们娘俩说：“我送你们回去以后，就在楼下等着，不走。要有什么事儿，你们从窗子里叫我就行。要是程叔叔要赶你们走，我就送你们去酒店住去。” 吴英却突然感叹说：“我们住这破房子里都十多年了。小周啊，你说让我打听华侨城那边的新房子，我还真打听了，那个三层的别墅，要一百二十多万呢！” 周大林就在前面笑了，未来岳母眼馋新房子了。他在前面笑，后面那母女俩看不到。 他就说：“阿姨啊，一百二十万，不贵。我这辆车办下来上路，还得一百三十万呢。现在这问题啊，是程叔叔讨厌我有钱。咱真要买了别墅去住，那不更坐实了他卖闺女了吗？恐怕就更要把他给惹毛了。” 吴英就恨恨地说：“这个死老头，也不知道这是犯了什么邪了！” 程晓就听出来，她妈肯定是背着她找过周大林，跟他提什么要求了，立刻就急了说：“妈，你干什么呀？你要是这样，就是卖闺女！我还就不嫁周大林了，去跟那个赵世豪结婚去！” 她这句话说出来，周大林都不敢吱声了。这还没和老程刀兵相见呢，这母女俩又要窝里斗起来。 吴英就又叹一口气说：“你呀，死随你爹，犟种一个。” 周大林这才在一边劝一句：“晓晓，咱们俩还要分你我啊？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嘛。咱们又不是没这个条件，有这个条件为啥不让爸妈住的舒心一些呢？这也叫孝顺嘛。” 程晓这才噘着嘴不说话了。 周大林就对吴英说：“阿姨，不过现在您可千万别再跟程叔叔提我有钱的事儿了，要不就火上浇油了，更让他想歪了晓晓。您就跟程叔叔说，您以前是骗他的，我就在省城开个小店铺，称不了几个钱。” 总算商量好对策，周大林把车开到程晓家那栋楼的楼头上，靠边停了，母女俩下车回家。 这一回，他记着装作不知道他们家住哪里了。要不然，不用程晓指点就准确地开到位置，那就真解释不清楚了。 母女俩上楼后不久，他也从车里出来，在黑暗里，悄悄走到她们住的那个单元下面。 三单元二楼东户。这个地方他太熟悉了。 不知道有多少次，吴英跟着摄影协会去外地活动，把老程一个人扔在家里。他和程晓就在他那里做好了饭，再开车送到这里来。 那时候，他就是把车停在这个楼头上，看着程晓提了饭盒走进里面去，然后再等着她从里面出来，一起回去吃饭。 这情形，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般。 可是，这时候的他，却找不到二十年以后，和程晓在一起的感觉了。 兴许，是于晓萱用她火热的爱，先入为主了。虽然，他先找到的程晓，并且和她相处了那么久。 可是，年青的程晓过于内向了，从不轻易把心里对他的爱表现出来，让他没来得及真正爱上她，于晓萱就从天而降了。 他们在银行大厅里相见的时候，程晓不顾一切地扑向他的那一刻，他的心动了，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二十年以后的程晓。 也许，在省城的时候，他们的关系是保密的，这限制了他们之间的交流，才让于晓萱钻了空子。 现在，他们不用再保密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他会逐渐爱上程晓，宛如二十年以后。 楼上隐隐传来争吵声，隔得远了，听不清楚。应该是程建国在怒吼，程晓和吴英动静都不大，几乎听不到。 过了差不多有一个多小时，程晓从二楼小卧室那个窗子里，探出半边身子来向楼下看。 他知道程晓是在找他，就站在光亮一些的地方向着她挥手。 程晓看到他了，向着他伸出手来，比了个v字，然后向他挥了挥手。 这表示，程晓和她妈这针对老程的第一场仗，打赢了。 他也向程晓挥挥手，看着她从窗子里缩回身子，这才离开。 黑暗里，他和程晓的身影都挺模糊，无法表达更多的东西，只好等明天再说。 出了小区之后，他找了一家商务宾馆，要了个标间，暂时住下来。 这时候临水的标间最低八十就可以入住，还是很便宜的，当然这是对他来说。对一般工薪阶层，这个价格也不便宜。 两千年，临水一般工薪阶层的工资，超过一千的就不多。像临水银行这种当时的高薪单位，程晓的入职工资是一千二，转正之后就可以开到两千了。 周大土豪住宾馆，当然不会住八十的，他得住高级一些的，一百二的。房间更卫生，更宽大，还得配电脑。更主要的，是有停车位。一百多万的车，扔在路上，万一让哪个手贱的给划一下，补漆也不便宜。 两千年的临水，治安远不如二十年以后好，因为街上还没有星罗棋布的监控系统，无法将所有犯罪都置于法眼之下。 办好了入住手续，把自己带着的包放到宾馆里，他就又从里面出来，来到大街上。 离开这个地方快两年了，临水的变化还是很大的。中心大街拓宽了很多，都九点多了，两边的店铺，大多数还在营业，把整个大街装扮的，灯火阑珊的。 他步行去了临水商厦所在的那条商业街。天气虽然有些凉了，可商业街这个时候，依旧人头攒动，所有店铺都灯火辉煌的。 临水，在两千年的时候，也迈入新时代了。 放在一年以前，这时候的商业街，差不多已经行人凋敝，准备打烊了。 他去了临水商厦对面的一家手机专卖店，给程晓买了那款v998+。她的小灵通放在省城了，刘璐给了手下的管理人员。 他和程晓约好了，明天早晨去她家小区门口那里接她，送她上班。早上见到她，正好可以把手机给她，他们就又可以随时联系了。 可早上接程晓上班的时候，他却发现程晓身后，跟着一个敦实的中年人。从这人的体型上，他猜出来，这人肯定是老程。 老年的程建国，他是见过的。有时候送程晓回家，就正好碰到程建国遛弯回来。程晓就在车里不出来，等她爸进了楼栋，这才下车。 她爸肯定是反对程晓和赵世豪离婚的，还没离婚就找一个情人，老程还不给气的血压高了？ 程晓往这边走的时候，也看到他的车了，用背着的小挎包挡着手，冲他拼命摆动两下，从车跟前走过去，然后老程也虎着脸走过去。 看来，老程是对女儿采取人盯人防守了，绝不给他见缝插针的机会。 周大林坐在车里想一会儿，就直接开车回宾馆了。 回到宾馆之后，他就在网上搜到了临水银行的服务电话，说自己有一笔五百万的业务，想存入临水银行，要开个账户。 做为资深资金运作人，他跟银行打过无数次交道，对他们太熟悉了。 这个年代，五百万存进去，他就是绝对的大爷了。 “让你们老总给我打电话，我只和他谈。” 最后，他就撂下这么一句话。 没出二分钟，临水银行赵总就亲自把电话打过来了。 他装模作样地和赵总谈了谈自己存资金进临水银行的目的和用途，又问一些大额存储的利率情况，是否方便随时进出，等等啰里啰嗦的问题。 120.一招破了老丈人 周大林提的问题过于专业，赵总没法一一解答。 他就说：“这样吧周先生，如果您方便的话，最好来我们这里一下，我们见个面。我让我们专管存储业务的经理，跟你详细介绍一下我们的利率情况。这样呢，根据您资金流动的情况, 我们也好为您选择一个最适合的方案。” 周大林就回绝他说：“我现在很忙，你看你能不能让你们的专职工作人员，亲自过来一下？” “没问题，没问题。”赵总连声答应。 周大林就又说：“你们临水银行呢，我只认识一个程晓，听说她在你们大堂经理那边实习, 你让她带你们的专业人员过来吧。” 最后又嘱咐他说：“现在好多银行都争储户，我存谁那里都会得罪其他人,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 只能找你们了，因为我和你们不熟。这事儿希望赵总能给我保密，不要让你们内部人员知道，要不然泄露出去，我就还得存熟人那里，很麻烦的。” 赵总立刻就说：“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周先生放心，我会找专职经理，一对一服务。除了这位专职经理，谁也不让知道。”想想又问，“那个您说的熟人，也要保密吗？” 周大林想想说：“这个不需要。你最好培养她一下，让她尽快熟悉业务，我比较信任她, 以后还是由她来办理我的业务, 我比较放心。” “没问题，没问题。”赵总依旧是如此回答。 放了电话, 周大林就嘿嘿地笑了。 老程你想和我斗法？咱看谁更有办法！ 半个小时以后，程晓就带着一个男性经理，进了周大林在宾馆里的房间。 乍看到周大林，程晓吓了一大跳，眼睛都瞪圆了。 没等她出声，周大林赶紧先说话：“啊，晓晓，这就是你们存储部经理吧？” 程晓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位经理倒是机灵立刻自我介绍说：“我姓刘，存储一部经理，周先生您好。” “好好，”周大林赶紧跟这位刘经理打招呼，“进来坐，进来坐。” 大家就在客房床边上的沙发里坐下，周大林开始和刘经理正式谈业务。当然，主要是刘经理根据周大林资金的用途和周转情况，给他介绍相关存储产品，并给他提合理化建议。 对这些业务, 周大林再熟悉不过, 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他说完了, 选择了他比较习惯的存储方式。反正钱存到哪里都是存, 地方银行反而比四大行更方便一些，利息也高。 其实利息不利息的，周大林也不怎么在乎。他都入股两家公司了，其中一家还是控股，哪个利润都堪称暴利，还在乎这点利息啊。 主要还是为了程晓，让银行老总不敢得罪他，他想什么时候叫程晓出来，就什么时候叫她出来，而且还不算是请假出来，是工作外出，老程拿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和银行经理谈的，真的是存储业务，而且十分专业，程晓还插不上言。不过程晓这回知道，这家伙真是千万富豪了。 她听不懂业务，听数字还是没问题吧？周大林说前期只存入五百万，如果在这里运作着方便，没有什么问题，后期还有更大的资金转过来。 五百万还不算大资金，还有更大的，那不是千万富豪是什么啊？ 可她妈又是怎么知道周大林是千万富豪呢？她就奇怪了。不过很快她也就明白了，就她妈那点小心眼儿，肯定是去省城的时候，偷偷找周大林问过了呗，要不然她会那么痛快就和她一伙儿，答应她跟周大林谈朋友，还撺掇周大林给她买别墅啊？ 业务谈差不多，周大林就得亲自去银行办转账手续去了。 临走之前，周大林就跟刘经理说：“那什么刘经理，你先在宾馆外面等一下，我跟晓晓还有点私事要谈。” 这位款爷都叫程晓小名了，自然关系不浅。刘经理也不敢多问，直接就先下楼等着他们去了。 这事儿他太明白了，人家存款进临水银行，摆明了是冲着程晓来的。 这年头，吸纳储户，都有提成的。自己名下储户越多，提成就越多。 程晓还在实习阶段，不能拿提成，那现在这个提成也就归在他名下。能拿一天就算一天，不要白不要。可前提就是别得罪这位款爷，更不能得罪程晓。 在这种情况下，当然是周大林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了。 客房里就剩下了他和程晓两个人，他就把昨晚新买的那个手机拿出来，递给程晓。 “呐，这个可不许再扔了不要了。”他说。 程晓不接。 “你有这么多钱，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站在门口，也不进去，就那么面对面问他。 “我告诉你，不是怕把你吓跑了吗？”他就解释说。 “你有这么多钱，干吗还要办快腿？”她又问。 “我不办快腿，你能在省城留下吗？”他又解释。 “租房子呢？一个千万富豪，租旧房子住，听着都新鲜！” 程晓终于要捯过闷儿来了。 他就嘿嘿地笑。 “说啊？”程晓倒发火了，她有种被欺骗了的感觉。 “为了追你呗。”他干脆就说实话了。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什么时候想到要追我？” “那天，那天我没事儿干，去你们学校里溜达着玩儿。正好碰到你和刘璐从教室里下来，周琦缠着你想请你看电影，你不去。 其实，你下楼的时候，和我距离不足两米，只是你没有注意我。从那个时候，我就被你迷住了，发誓非你不娶。” 他顺口就编了个一见钟情的故事。 程晓就闭着眼睛想，终于想起来，那是什么时候了。 “所以，你就租房子，故意低价往外租，等着我上钩！” 周大林摊摊手，表示默认。 “你是一步步计划好的？” “也不是。是刘璐为了不交房租，故意骗我说要和你去酒吧卖酒，我吓坏了，只好弄个快腿，好让你们有事做。” 程晓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他以为她生气了，只好解释说：“晓晓，我没有恶意，就是喜欢你。咱们都相处两年了呀，我对你有一丝一毫不敬吗，没有吧？” 一个男人，家财万贯，却为了她，不惜花费两年的时间，来追求她，陪伴她，她还能说什么？此刻，她的心里，充满了感动。 “晓晓，你真生气了？我不是故意欺骗你，我就是想和你多相处，让你也喜欢我，我们才会有将来不是吗？” “如果我不喜欢你呢？” 他脸色尴尬，再次摊摊手，无奈地说：“我不会强求你。你如果不喜欢我，我，我只好放手，让你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 “你成功了。”程晓终于说。 周大林就看着她，开心地笑了。 这时候的程晓，激动地有些不能自已了，一下就扑进他怀里。 “你住在我心里了，我心里，再不能住进其他人了。”她在他怀里说。 他抱着她，心里好像感觉着，自己开始真的喜欢这个年轻的程晓了，不由就抱紧了她，想着把她挪到客房里面来。 程晓阻止了他。 “人家刘经理还在楼下等着呢，咱们在屋里时间长了，让人家怎么想啊？” “哦，对，咱们下楼。” 两个人边下楼，周大林就边嘱咐她：“很快你们赵总就会把你调去存储部做外勤，以后我就是你的客户。有我这么大个客户给你撑着，你随时都可以不请假出来，就跟你上司说联系业务。这样，你时间就自由了。而且，你爸还拿你没办法，他总不能让你不工作吧？” 程晓就咧着嘴傻笑。 “你鬼心眼儿太多，我爸斗不过你。” “诺，新手机，拿着，别再弄丢了啊，这手机一万多呢。” “你买这么贵个手机，我怎么用啊？” “随便用啊。” “不是啊，我守着同事们，掏这么贵的东西出来打电话，让人家怎么想我啊？” “随便他们怎么想。就我这财富，还用得着你上班工作吗？等把你爸给治服了，咱们结婚以后，你就不去银行上班，受这个罪了。” “不去上班我干什么啊，回快腿？” “不回。我也不回。” “那咱们干什么啊？” “躺赢人生啊。反正钱多的花不完，咱们全世界去转着玩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程晓还想说什么，电梯就已经到了楼下。那位刘经理，正坐在大堂的沙发里，乖乖等着他们呢。 当天中午，赵总就要设宴款待周大林。周大林只提了一个要求，和他单独吃饭，聊点私事。 程晓在营业大厅就公开拥抱大款的新闻，已经在银行里传的沸沸扬扬，赵总也有耳闻。现在这个周老板单独指定程晓陪着外勤经理去和他接洽，赵总就明白差不多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周大林就把和程晓的关系，以及程建国不同意的事情，和赵总简略说了，希望赵总给他行个方便。 周大林存钱进临水银行的目的，赵总就一清二楚了。 金钱时代，竟然还有把富豪女婿推出去不要的，赵总听了个目瞪口呆，简直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这个老程啊，恐怕还活在七十年代吧？”他摇着头对周大林说，“不过也就是他，肯干这种糊涂事。” 接着，他就对周大林说：“你放心，这事儿我给你保密，瞒着老程，不让他知道。” 周大林就对赵总表示十分感谢，一顿饭吃下来，赵总就变赵叔叔了。 都赵叔叔了，那程晓调到后台存储部工作，自然不在话下。做外勤业务员，就不用天天按时上班了。 金钱时代，业绩就是一切。有周大林这五百万撑着，程晓就算一天到晚什么也不干，业绩也能排在前列。 如此一来，老程想天天盯着程晓，不许她离开银行一步，就门儿都没有了。 121.我真的没有准备好 当天下午，周大林就给程晓打电话，让她出来。 他想知道，昨晚上程晓和她妈是怎么对付老程的。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程晓开始还不好意思请假。昨天才请假出去，今天接着请假，怎么和经理说啊？ “说什么说啊？你走就是。”周大林告诉她, “你们赵总已经答应，把你调存储部做外勤了，明天人事部就会下调令。你明天就不是你们现在这个经理的兵了，不用管她。” 架不住周大林忽悠，程晓就去找经理请假。刚上二楼，就看见她爸了。她爸正暗中盯着她呢。 “上午你干什么去了？”老程走到她跟前，盯着她问。 “经理安排我出趟外勤，见客户去了。”程晓就回答他。 “哪个经理安排的, 见谁？”她爸继续盯着她问。 程晓嘿嘿一笑。 “保密。经理不让告诉你。” “你！我问过你们经理了，不是她安排的。到底干什么去了？” “工作！你不本事大吗，有本事你自己去打听啊。” 说完了，程晓撒腿就跑，气的老程干瞪眼没招。 赵总已经吩咐下边保密了，谁敢告诉老程他闺女干什么去了？ 程晓跟经理请了假，没敢马上走，她爸盯着她呢。 不过老程也有自己的工作，总不能什么也不干，老盯着自己的闺女。 他原本是想，程晓在银行里上班，就不用他盯着，只要上下班盯着她老实上班，老实回家就行了。 可谁成想，程晓一上午竟然没有见人。问她的经理，经理只告诉他程晓临时借调到存储部去帮忙，至于帮什么忙，经理竟然说不知道。 他就有点不放心了, 是不是她经理被程晓买通了，两个人合伙骗他呢？ 结果，他去问闺女，反被闺女奚落一顿。 老程这个气，在走廊里转半天圈子，又跑存储部打听去了。 眼看着她爸上楼去存储部，程晓撒腿就往楼下跑，直接从后门跑了。 老程在存储部碰一鼻子灰，转身回来，看看楼下营业厅那边，他闺女又没影儿了。 嘿！自从昨天出了那个事儿，他闺女直接变了个人，不拿他当咸菜了。 昨晚上程晓跟着她妈回来，见他在客厅里沙发上坐着，招呼都不打，直接就要进自己的屋。 “站住！”他大吼一声，吓程晓一哆嗦，乖乖站住了。 闺女一向很听话，这一点他还是挺满意的。 “去哪儿了？”他就问。 “见了个朋友。”程晓回答倒是很平静。 “男的女的？”他继续问。 “男的。”程晓居然承认了。 这个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他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怎么问了。 “一个女孩子, 随便去见男朋友, 像话吗？”他终于想起一个理由来。 “我都二十二岁了，又不是小孩子，去见个男朋友，有什么不像话的？”程晓居然敢顶嘴！ “你竟然承认是男朋友，不要脸你！在营业大厅里就搂搂抱抱，你还是不是我程建国的女儿？这事儿传的满银行都知道了，你让我这张脸往哪儿搁，我还怎么见人？”他终于爆发了。 程晓还是没有怕他的意思，站在那里和他顶嘴。 “我已经二十二岁了，爸！交男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情，怎么就是不要脸啦？你不还给我介绍男朋友吗？是，我们不该在营业厅里拥抱，我以后再也不那样不就是了？” “你！你还好意思说你！丢人现眼的东西，你再敢去见那个人，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恋爱自由，你管不着！我凭什么不能见他呀？” 这一下把老程给气的，直接就站起来了。 “你敢再给我说一句？” 程晓心里怕的要死，可还是咬牙又说了一句：“恋爱自由！” 老程举着巴掌就冲程晓过来了。 在一边站着的吴英，眼看老程要打闺女，立马冲过去拦在老程和闺女中间。 “你干什么你？闺女多大了，你还要动手？” “都是你惯的她，你看我今天不打死她！” “程建国！你要打晓晓，连我也一起打吧！”吴英也发火了。 “妈，你闪开，让他打我！他打不死我，我就照样去见他！”程晓也豁出去了。 老程举着巴掌，还真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好半天，他把巴掌收回去，手指哆嗦着，指着程晓喊：“你，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好，从现在开始，我没有你这个闺女，你给我滚，滚！” “滚就滚。”程晓转身就往外走。外面有周大林等着，她才不怕没地方去。 她妈就不干了。 “你赶晓晓走，我也走！” 程晓出去，肯定要跟着周大林走啊，她可不放心闺女和周大林单独在一起待一夜。 “去哪儿，你们想去哪儿？”老程也慌了，他想不到闺女真敢滚出去，而且吴英也跟着起哄。 “都给我回来！”他气的大叫。 吴英就趁机拉住闺女说：“回你屋里去。” 老程眼瞅着程晓进自己的屋，关了门。他回过头来，指着吴英喊：“你看看，你看看你把你闺女惯成什么样了，啊？气死我了！” 吴英瞅着他，忽然就嘿嘿地笑了。 “儿女大了不由爷，这回知道了吧？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以后啊，孩子的事儿，你就少管吧。” “我不管？”老程就瞪眼喊，“我不管由着她有样学样跟你学是不是？见钱眼开，那人大她十一岁，都能给她当爹了，她还跟他来往。你自己说，她不是图人家的钱图什么？我老程活这么大，向来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她要和那人成了，你让亲戚朋友，让银行的同事，让这左邻右舍怎么看我，怎么说我？啊，我老程为了贪图钱财，把闺女给卖了！我还怎么出门见人？我丢死人了我！” 吴英就坐下来，劝他说：“大十一岁就能当她爹呀？你十一岁就能养孩子啊？” 老程气的，脸都黑了，坐在沙发里喘粗气。 吴英就继续说：“你呀，就是多心。原先我说那个小周是千万富豪，就是怕你嫌小周大晓晓太多，不同意，这才故意那么说的。其实小周也就是个普通人，个体工商户，比一般人条件好点。虽然岁数大点，可他对咱们晓晓是真好啊，晓晓也不是因为他有钱才和他好。再说这对象是闺女自己谈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呀？她嫁穷人嫁富人的，是她自己愿意，你操的哪门子心啊？” “放屁！她是我闺女！”老程就又喊，“我闺女是缺胳膊了，还是短腿了，非要嫁个大她十几岁的男人？就算不是贪图钱财，这事儿传出去，也好说不好听！跟我还没关系？我说跟我没关系，谁相信啊？鬼才相信！不行，这事儿我得跟她掰扯掰扯。程晓，程晓你给我滚出来！” 说着话，他就又站起来，去砸程晓的门。 眼看着又得闹起来，吴英急中生智，跟在老程屁股后面说：“你刚才说什么？晓晓有样学样，学谁的样？还跟我学？老程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啊你？你给我说清楚！当初也是你们家主动找的我们家提亲，我求过你吗？是你死乞白咧要娶我！当初你嫌弃我你别要我啊，到现在你瞧不起我啦？我不嫁给你还能找着更好的呢，跟了你我算倒八辈子血霉了，这些年受了你多少气啊？” 老程这回算是捯饬不清楚了。 “哎呀，我说程晓，你捣什么乱啊？” “我捣乱？你不说我，我能捣乱吗？你到现在还瞧不起我，不行我跟你离婚！” 这下热闹了，两口子打起来了。 老程不知道吴英这是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立马上当，和老婆解释半天，总算把吴英哄的好了，也没心思管程晓了。 程晓在屋里，听出她妈胡搅蛮缠，就是为了转移她爸的注意力，知道今晚她爸没工夫管她了，就打开窗户，告诉周大林，让他走了。 老程气的一晚上没睡好，琢磨一夜，就想出来个人盯人的法子来，对付他闺女。上下班我跟你一块儿走，我盯死你，看你怎么去见那个男人！ 可没想到，这办法刚刚开始执行，还不到一上午的工夫，就让周大林给他破了。 他上楼打听事儿的这一会儿工夫，他闺女就又不见了。他赶紧跑下楼，跑到银行外面去找，早影儿都没了。 程晓也学乖了，不让周大林开车来银行，让他停在大楼后面的小巷子里。她从银行后门出来，直接就奔小巷子，坐进车里，周大林开着车一溜烟跑了，老程上哪儿找去？ “咱们去哪儿啊？”上了车，程晓就问周大林。 周大林说：“咱们回宾馆啊，我暂时先在那儿住着，等有空了，再去看房子。关键是你妈不是想买别墅嘛，要不明天我就去找你妈，和她看别墅去。反正咱们也不总在临水住着，就买个别墅给你爸妈住，咱们回来就和他们住一块儿，这也是你妈的意思。” 程晓就噘嘴说：“我爸这儿你还没通过呢，还想着给他们买别墅！我妈昨晚上才跟我爸改口，说你没钱，转眼你再弄个别墅出来，这不没事儿找事儿吗？” 周大林想想也是。你说这程老头，这年头了还跟钱过不去，这还真是脑袋进水了。 可守着程晓，他也不敢说她爸脑袋里有水啊。 “那别墅这事儿咱们就先放一放。”他就说，“先去宾馆。” “我不去。”程晓突然就说。 周大林就转头看她。 程晓说：“去了那里，没有别人，就咱们俩，你就不老实。我不想这么随便。” 二十年以后的程晓，可没有这么保守。不过现在的程晓，还是小女孩，不随便还是对的。 看周大林不说话，程晓就又说一句：“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第一次，我真的没准备好。” 122.鬼才信你 二十二岁的程晓，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是一流的，且处处充满了青春荷尔蒙的活力。 如果当真和她去宾馆单独待着，周大林还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把持的住。 在省城的时候，虽然他们也偶尔偷偷摸摸地出来，可都是在公共场合。宾馆客房这种地方, 他可从来没和她去过。 他倒是想去，程晓也不去啊。 这是自己未来的妻子，还是把那个美好时刻，保留在新婚之夜吧。 他开车带着程晓，在临水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程晓也不知道去哪儿好，也不说话。 其实，程晓觉得, 就这样和他在车里，在这大街上，这么走着，也是一件十分开心的事情。 随他便吧，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他就是带她回宾馆，她也不反对了。 反正早晚都是他的。 只是，就这样简简单单，随随便便地把自己交给他，没有个什么仪式什么的，更没有个准备，有点缺乏美好的氛围，有点不那么完美，还有点遗憾。 那可是她保持了二十二年的，少女纯洁。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 周大林就开口了。 “晓晓, 你们那个小区里，有没有卖房子，或者是租房子的啊？”他问。 她立刻就反应过来。 “干吗，你还真打算在这里住下来，不回省城了？” 他就叹口气说：“你在这里，我一个人回省城，有意思吗？” 程晓许久就没有说话。 这世上，只有周大林对她最好，从来不是因为她的漂亮而虚情假意地哄她。他是实实在在地对她好。 “我们家东面那栋楼里，好像有一家要卖房子，我看到过他们贴的买楼广告，就在我家楼头的墙上。” 她终于说。 “哎，你说，我在你们小区里买个房子，住下来，你爸是不是就更不好管控你了？”他说。 “不好。”程晓就说，“我爸知道你就在我们家附近住着，他真会找你干架的。我爸身体很壮，你打不过他。” “我就是打得过他，他打我我也不敢还手啊, 那是我未来老丈人啊。”他就咧嘴说。 程晓就抿着嘴乐，想象着他住过去，和她爸打起来的场景。你别说，那热闹可就大了，想想都挺刺激。 不过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发生的好。 “咱非得让你爸知道我是谁呀？咱偷偷摸摸的，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他就说。 “那哪儿行啊？”程晓说，“你还能一辈子不让他知道啊？你想和我好，总得面对他，不能不见他吧？” “见肯定得见他啊。”周大林就琢磨着说，“可就你爸现在这个态度，对我那肯定是苦大仇深啊，见了我还不得直接就把我给吃了啊？” 一路之上走着，程晓已经和他说了昨晚家里发生的事情。虽然抗争取得了初步性胜利，可老程对他们的态度根本没有丝毫改变。不但没有改变，反而变本加厉，开始人盯人防守了呀。 “你听我说呀，晓晓。”他就开始忽悠程晓了，“你爸这样一天到晚盯着你，你整天的请假出来，也不是个保险的计策。万一被他发现，你又要挨他的骂。就算不被他发现，他整天这样严格管控，弄得咱们和他都紧张兮兮的，也不太好不是吗？” 程晓就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啊？” 他就狡黠地一笑说：“反正你爸也没见过我，我就去你们小区买个房子住下，咱们见面不就方便了吗？你呢，就跟你爸说，我回省城了。时候长了，他抓不到我们，就会以为我真回省城了，他不就放松警惕了吗？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天天盯着你了。” 程晓想想，这主意倒是挺好，可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头。 “那咱们也不能总是这么下去呀？”她就说，“你总得想办法让我爸把思想转过来，才是长久之计吧？” 周大林心说，我要有那么大的本事，我还费这个事干吗？就你爸那榆木疙瘩脑袋，神仙转世都不见得有救，何况我还不是神仙呢？ “你别着急呀，我住下来再慢慢想办法呗。兴许在一个小区住着，我还能慢慢接近他，说不定我们还能成好朋友呢。要那样的话，不就有希望了吗？”他说。 要说周大林这忽悠的本事，把她爸给忽悠成好朋友，还真不见得做不到。 现在，除了周大林想到的这个主意，也没有其他好办法。 “那趁着我爸还没下班回去，我和你去看房子。”程晓就说，接着就皱眉，“那房子现在要卖七八万呢。咱们将来又不可能在那里住，这钱不白花了吗？” 周大林就看着她笑。 “不住的时候，咱们不会卖了呀？” “这都是旧房子了，谁要啊？将来卖也是赔钱。”程晓说。 这时候的临水，房价还很便宜。特别是这种老旧的房子，价格高了根本就没人问。 但程晓不知道，三年以后，临水的房价就开始噌噌见长，七八年以后，现在花七八万买的房子，十七八万都买不到了。 周大林也不和她多解释，嘿嘿一笑说：“我都千万富豪了，还在乎这七八万啊？为了你，别说是白扔七八万，就是七八十万，七八百万，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程晓听着，心里就美滋滋的。 小女孩好哄。 可程晓接着就想到一个问题。他在小区里买了房子，为了防她爸发现，将来他们就得多数时间待在那房子里，这不和两个人待在宾馆里一样吗？ 上午就在宾馆里待那么一会儿的工夫，楼下还有刘经理等着，他都要图谋不轨。这整天两个人单独待着了，到嘴边的肉，他还能吐出来呀？ 周大林看出她的顾虑来了，就腾出握方向盘的一只手来，摸摸她后脑说：“晓晓，我和你一样，都盼着咱们有一个盛大和完美的开始呢。不到那一天，我不会对你图谋不轨的。” 程晓就红了脸，把头低下去，轻声嘟囔一句：“鬼才信你！” 从这一天开始，程晓又按时上下班了。但她不在大堂当实习生了，直接就去存储部做展业外勤，工资加业绩提成，能拿以前两倍的工资了。 上班的时候，她也经常要出去展业，到市场人多的地方做宣传，发传单，这个是她工作性质决定的。但一般情况下，她会按时上下班。 外勤纪律松一些，有时候出去展业，工作做完了也就不再回银行，直接提早下班回家了。 但从总体情况看，她是恢复正常工作作息了，不是出去会男朋友。 后来，老程就从吴英嘴里知道，那个周大林回省城了，怪不得他闺女又这么安稳了。 程晓安稳了，老程可不能闲着，他得赶紧撮合着闺女和老赵家那小子赵世豪多联络，两个人赶紧好上，把他这块心病给了了。 赵世豪比程晓大两岁，小伙子白白净净，要个头有个头，要模样有模样，只要那个周大林不来掺和，闺女早晚会喜欢上那小伙。毕竟，他们是同龄人，应该有更多的话题。 可程晓却坚决不去见赵世豪了，也不去赵世豪家。 赵世豪家住的离他们家不远，只隔着一条南北马路，相当于两个紧邻的小区。 程晓这回明白告诉老程，她有对象了，不会相中赵世豪的，让他死心吧！ 死心哪儿成啊？你不不去见赵世豪吗，我让他过来见你行不行啊？反正他和老赵是战友，两家过去就走动，赵世豪小时候也经常跟着他爸来老程家，也认识程晓。 赵世豪是真喜欢程晓，见了她就脸红。但他绝对不属于那种腼腆的人，追程晓还是追的挺紧的。 他也知道程晓找了个大男朋友的事，可他不在乎。只要程晓还没结婚，谁追到就是谁的。 可这一回，程晓态度明显变了，直接就不给他机会。 他前脚进门，屁股还没坐热，程晓下班回来，守着老程，就冷着脸说：“你别再来了，我有男朋友，你没有机会的。” 直接没给赵世豪台阶下。 赵世豪也有办法，立刻陪着笑脸说：“我知道，我来看看程叔叔，顺便也看看你。” 还没等他说下一句，程晓就说：“看程叔叔是吧？那你们聊，我累了，回屋休息了。” 说罢转身进自己的卧室，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老程坐在一边，比赵世豪还尴尬。 “世豪你别走，今天就在这里吃饭，陪叔叔喝两盅。小吴，小吴，多炒两个菜，世豪留在这里吃饭！” 你不关在屋里不出来吗？吃饭你总得出来吧？ “程晓，程晓！帮你妈做饭！” 程晓屋里没动静。 他又跑到门口喊两嗓子，依旧是一点动静没有。 守着赵世豪，他也不能把门给砸开。只好回来，重新和赵世豪坐着。 “这个晓晓啊，从小就让她妈给惯坏了，一点规矩没有。”他气哼哼地说。 “没事儿，赵叔叔。”赵世豪就劝他说，“晓晓还小，有时候考虑问题简单。现在这社会上，比过去复杂多了，各色人等都有。晓晓让人家骗了，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儿来。叔叔你别着急，慢慢和她讲道理，她早晚一天会明白过来的。” 程晓站在自己屋里门边上，心里这个气。 赵世豪你个王八蛋，你骂谁是骗子？你才是大骗子！不要脸！人家烦你，不愿意看到你，你还死乞白咧的赖着不走，骗子，无赖！ 这话她只能在心里骂，可不敢嘴上说出来。 一会儿工夫，她爸又跑门口来了。 “程晓，吃饭了！你出不出来？” 她几步跑回床上躺下，冲着门口喊：“不吃，我减肥！” 123.偶遇老丈人 秋天很快就过去了，初冬已经来临。 小区里街道两边的法国泡桐，已经掉光了叶子，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 天也变的短了，早上五点，还伸手不见五指，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程建国是雷打不动, 不管春夏秋冬，五点准时起床，穿了秋衣秋裤，换上在部队里穿的那种胶皮底的绿军鞋，出门跑步。 绿军鞋是在小区外面军品门市部买的。他复员从部队里带回来的，就他这个天天十公里越野，带回一百双来, 也不够穿的。 就是部队，现在也不配发这种胶皮鞋了。 如今, 物质文明进步飞快，大街上各种运动鞋都有。他工资在临水算是高的，买运动鞋穿绝对没问题。可他就喜欢穿这种胶皮鞋，宁可把脚捂的烘臭，在家里一脱鞋就得把那娘俩给熏出去，这臭毛病还是不改。 小区里有路灯，街道并不黑暗。出了小区往南，是进入山区的一条公路。如今社会发达，公路上也有路灯，灯火通明的。 十年前这条公路，是一条进山的土路，下了雨坑洼不平的，现在也变公路了。 其实，老程还是喜欢那条土路，在那上面跑着才带劲，那才有点越野的意思。 从这里一直跑到最近的一座小山下边, 休息十分钟。然后沿着小路，一口气跑到小山顶上，在山上打一套军体拳，看看山下不远处灯火辉煌的临水城，晾干身上的汗，再散着步回家。 回到家里，吴英把饭就做好了，他和程晓吃了饭，一起去银行上班。 这是他每天的必修功课，风雨无阻。 他选择的这条路线，对一般人来讲，太艰苦了，根本受不了。所以，多少年以来，都是他一个人，沿着这条路线，孤独地跑着，没有一个同伴。就是战友老赵，人家也不受这个罪。 老赵比他大四岁，在工商局工作，吃的肚大溜圆的，根本就看不出军人的样子来了。 这年头人各有志, 老赵爱吃，爱享受。他程建国忘不了军旅生活，爱跑步，爱锻炼，虽是战友，好朋友，可谁也不用干涉谁。 孤独地在这条路上跑了十余年，他也习惯了。 可是最近这几天，他发现一个人，每天都是和他差不多的时间，从对面楼栋里出来，和他跑同一条路线。 只是，这人身体素质比他差的太远，跑出小区没有多远，那条公路跑不到一半，他就落的没影了。 等他从小山上下来的时候，那人正在山脚下弓着腰喘粗气呢。 开始的时候，他也没怎么注意那人，可他每天都能碰到他，他就开始注意了。 这两天，这人好像适应了一些，他从山上下来的时候，那人已经在爬山了。 今天，他在山上多待了几分钟，下山的时候，那人已经到半山腰了。 上山的小路只有一条，他们相向而行，必然要碰面。 待他们碰面的时候，程建国终于忍不住问：“你是我们小区里新搬来的？” 那人就冲他善意地笑笑，喘着粗气回答他说：“是啊，刚刚搬来。” “你喜欢跑步？”他问。 “不喜欢。”那人答。 “不喜欢？不喜欢你还天天跑啊？”他就奇怪了，问他说。 那人心想，不为了娶你闺女，我吃饱了撑的啊，跟着你受这份洋罪！ 这人肯定是周大林啊。 他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而是说：“我每天运动量太少，担心自己身体垮掉啊，只好勉强锻炼一下。”又指指山下的公路说，这路上早上一个人没有，有点怕人。看你天天在这条路上跑，我就尽量跟着你。有个伴儿，不害怕不是？” 老程就哈哈笑了说：“一个大男人，有啥好怕的？不过你能坚持这么多天，也不容易。” 周大林心里这个气，特么你跑步就跑步吧，你少跑几步不行吗？还一下就跑这么远！在公路上跑跑就得啦，你还吃饱了撑的爬山，你就不怕累死啊！ 这几天跟下来，他每天腿都又酸又疼，都快坚持不住了。 “啊，”他就打个哈哈说，“贵在坚持嘛。不过这几天坚持下来，我感觉比开始的时候好多了。早上空气新鲜，起来锻炼还是有好处的，我已经渐渐开始适应了。” “嗯，”老程说，“你这身体啊，的确是不怎么样。可你只要有毅力，能坚持下来，有个一年半载的，你就知道早起锻炼的好处了。” “是啊，是啊。”周大林就附和他说，“这每天都起来跑步，感觉这一天的精力都挺充沛，晚上也不失眠了，到点就犯困，一觉就能睡到天亮。” 心里却说，你今天要再不搭理我，特么明天我就改计划，不跟着你受这个洋罪了！ 老程就指指山顶上问他：“你还上去吗？” 周大林心说，你都下来了我还上去干什么，喝风去吗？ “啊，不去了，跟着你，和你说说话吧。”他回答。 “那行吧，咱们下山。”老程说罢，率先向山下走去了。 “你是做什么的，办公室职员？” “啊，不是，做投资的。” “投资？投资是个什么工作？” 两个人边下山边聊。 周大林心说，你这还在银行里干呢，连投资是什么都不知道。 殊不知老程是保安经理，哪里跟投资沾一点边啊？ “投资嘛，”他就解释说，“就是看着什么生意好，而且人家又做的不错，就把钱投给人家。人家挣钱了，我也好跟着分点成。” 老程就皱眉说：“我怎么听着像是放高利贷呢？” 周大林差点一口血吐地上。 “不是那个意思。”他只好再解释，“高利贷是往外借钱。借钱的一方呢，不管赔挣，都是要连本带利一起还给被借方的。我们是和借钱方风险共担的。也就是说，借钱一方如果赔了，我们也要跟着赔的。高利贷没风险，我们是有风险的。” “哦，”老程好像明白了说，“和入股差不多，是吧？” 他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反正这个不是重点，他也就不做多解释，就附和他说：“差不多吧。” “那你称很多钱咯？”老程就又问。 周大林再解释说：“也没有多少钱。这个投资人啊，不见的就是我一个。我们一般是好多人凑钱，投资一个项目。我呢，主要就是研究政策导向，分析市场需求，负责寻找投资热点。然后呢，其他人还有根据我的理论分析，寻找投资项目的。还有人负责和被投资方接洽，洽谈业务，还有负责监督被投资方运营状况的。总之，我们好多人，各负其责，才能保证投资顺利。” 他这直接就是把日后才有的风投公司给搬出来了，把老程听了个一头雾水，似懂非懂。 他就没想让老程弄明白，只是想让他知道，他整天不上班，游手好闲，但并不是不工作，没有收入，而且是收入颇丰就完了。 这是他为自己设定的身份：一个靠动脑子吃饭，有大把时间的闲人。 也只有这种人，才有闲工夫，陪着他玩，陪着他老婆玩不是吗？至于主要目的嘛，当然是日后陪着程晓玩了。 “你原先在哪里住，怎么搬到这里来了？”老程又问。 “像我们这种工作吧，居无定所。觉得哪个城市有投资机会了，就到哪个城市居住一段时间，考察一些项目。有合适的，就留下来，待个几个月，一年半载，或者三年五年也是有的。” “哦，那你是在临水看到投资机会了，准备投资什么项目啊？” “这个，属于商业机密，不能说的。”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聊着往回走。路上，老程还教周大林跑步时候的换气方法，不能没有节奏，要有节奏的吸气，再有节奏地呼出来，这样才能很好的给身体供氧，跑起来才不会快速疲劳。然后就是步伐的掌握，脚掌落地的受力点，等等，还蛮专业的。 也别说，周大林过去瞎跑，还真不懂这个。日后他按照老程教的办法试了试，还真管用。 周大忽悠对别人能投其所好，哄死人不偿命，对未来老丈人自然就更上心。一路之上，把老程给哄了个七荤八素。这一说上话，两个人就成朋友了，约好了明天一起跑步。 老程历来喜欢助人为乐，诲人不倦，年轻人喜欢跟着他学习跑步，他自然满口答应。 不知不觉，两个人走到楼头上，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老程回家吃饭，周大林回家往床上一躺，连澡都懒得洗了，忒特么累人了！ 不过，和老程搭上话了，这就好办了，万里长征，终于迈出第一步了。 他住的这个房子，一单元四楼东户，正是二十年以后，程晓和赵世豪的家！ 那天程晓带着他回来，找到卖房子的那户人家，却是程晓小学时候的同学。等她那位同学带着他们过来看房子的时候，周大林才发现，竟然这么巧。 但仔细一想，也不算巧。 程晓大学毕业回临水银行工作，一年以后就和赵世豪结婚。 大学四年，她住的是那个暖气不好的学生宿舍，不像现在这样有周大林伺候着，不用住冷宿舍。 大学挨了四年冻，给冻怕了。这里暖气好，又离得她爸妈家近，她就选择了这里做婚房，不在乎新旧了。 而正好她的这位小学同学要调到外省去工作，就把这房子卖给了她。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二十年以后程晓和赵世豪的窝，他重生回来，变他的了。 这叫什么，鸠占鹊巢？ 不过他回来了，变周大土豪了，这房子的装修，就不像当初程晓在这里住的时候，搞的那么寒酸了。 三室两厅的房子，纯木地板，一水儿的红木家具，高档墙布贴墙，西洋真皮沙发，花草字画，让他给搞的，奢侈无比。 124.较劲 又睡了一个回笼觉，一气睡到早上九点，周大林这才起来，洗漱做饭，打开电脑看股市。 自从搬过来，他几乎每天都是这样过的，要不然大早上的起不来, 没法陪着老程玩。 第一天的时候最惨，跑回来躺下，一上午就没起来，程晓中午偷偷跑回来看他，他想起来抱抱程晓，都起不来了。 这种情况下，想干坏事儿也干不成了。 程晓就埋怨他：“你呀，跟我爸较什么劲啊？” “不较劲我没法娶他闺女啊。” 程晓只好出去买了饭回来，又给他按摩半天，他这才从床上爬起来。 “你呀，整天的不锻炼，身体素质太差，跟不上我爸的。”按摩的时候，程晓就嘱咐他，“你用不着他跑多快你就跑多快，他跑多远你就跑多远，跟不上就不跟，别把自己给累坏了。” 他就含糊答应着。心说我要不尽量跟着他，哪儿有机会和他搭讪啊？ 他现在的身体，毕竟还很年轻，适应能力不错。第二天又跟老程一圈儿，程晓中午过来的时候，他却已经起来了，腿也没有第一天那么疼了。从此就一天比一天好。 他在家里待着，那辆捷豹就程晓开着上班去了。 老程知道周大林回了省城, 当然也就不对闺女搞人盯人，父女俩上班, 又各人走各人的了。 他做梦都不会想到，周大林非但没有回省城，而且已经在他身边潜伏下来，常驻沙家浜不走了。 而且，他闺女还天天跑回来照顾周大林，给他买饭、按摩，做后勤，为的就是对付他这个老顽固。 这闺女大了，胳膊肘子往外拐，调炮往里揍，他算是白养了。 程晓开着捷豹去上班，却不把车停在银行里，而是停在银行大楼后面的小巷子里，不让同事看到，更不能让她爸看见。 有了车，她跑回来就方便多了。周大林慢慢适应了，她也就中午不回来，省的她爸发现她老是中午不在银行里, 起了疑心。 第二天早上, 老程就故意跑慢点，和周大林一起跑步了，但最终还是耐不住周大林的速度，一起跑了那段公路的一半，就对周大林说：“我在小山那里等着你。”就独自往前跑了。 待周大林气喘吁吁地跑到小山脚下，老程早等的不耐烦了。 “你呀，幸亏不是我的兵，”待周大林跑到他跟前，他就对他说，“你要是我的兵，早就把我气死了。” 周大林心说，老子不是要当你的兵，老子是要给你当女婿！ 女婿冲老丈人称老子，这辈份也不知道怎么论的。 “那你就把我当你的兵，好好训练训练我呗？” “这可是你说的啊？” 周大林这话，其实是想和他套近乎，可这话说的，就有些随便了。 从此之后，老程就认了实，真就把周大林当他的兵来训了。 这一早上下来，周大林回家睡过去，又起不来床了。 程晓只好再中午偷偷跑回来，给他买饭、按摩。 “你嘴怎么这么贱啊？” 听说了他起不来床的经过，程晓边给他按摩大腿，边埋怨他。 “谁说不是呢？”他自己此刻都得承认自己嘴贱了。这不吃饱了撑的找罪受嘛！ 程晓就恨恨地说：“你不知道我爸喜欢带兵啊？转业的时候，放着去法院当法官那么好的工作不干，听说银行保安部有二十几个保安，非要跑到银行里来做保安经理，就是为了有兵带！ 他心里美滋滋地干了一年，那些保安辞职了一半！你想啊，那些保安都是临时工，大多也是干过体力活的，他们都受不了他的虐待，你能受得了吗？” 周大林听的直咧嘴。他这个接近老程的主意，简直就是他重生回来，想到的，最最最愚蠢的主意了。 可这主意还不能反悔，不能推倒了重来。 你想啊，他要突然不跟着老程跑步了，老程肯定知道他受不了啦，嫌他没毅力，从此就会小瞧他，反而对他印象不好了。这不和程晓她妈一样，再次弄巧成拙，前功尽弃了吗？ 唉，自己酿的苦果只能自己吃，打落牙齿不能吐，得往自己肚子里咽啊！ 如此又熬了半个月，周大林身体素质显著提高，能一口气跑到小山那里了。 这一下，老程满意，他也满意。 就现在这个身体素质，再和于晓萱在一起，他就不怕她了。 呸呸呸！这追着程晓呢，又想于晓萱，神马东西！ 程晓为了他能尽快适应她爸的虐待，天天给他买好东西吃啊，炖羊肉，牛肉干，还时不时买个烧鸡回来，他还真是多亏了老程闺女这个贤内助，要不然他还真对付不了老程。 老程对他这个即将训练出来的兵十分满意，两个人也就越来越近乎。周大林这接近老程的第一步计划，也就完成了。 这计划可不仅仅是这一步。周大忽悠是谁呀，当副总的时候，要完成一个目标，都得做计划书的，先干什么后干什么，遇到阻力怎么办，都是规划的有板有眼的。对付老程，虽然不用那么费事，可也得详细计划啊。 眼看着两个人越来越近乎，他就有意无意地把自己会下象棋这个本事露出来了。 从小山那里往回走，他们俩都是边说话边散步，很悠闲的。 有一天，老程问他平时有什么爱好的时候，他就说了。 “也没什么爱好。平时呢，除了上网查询资料，出去做个具体调研，闲下来的时间，喜欢在网上跟网友下个象棋。不过网上高手不多，没几个对手。” 这牛吹的。他也就是仗着老程不懂上网，显摆自己棋艺，好引起他注意。 “你会下象棋？”老程就问。 “会啊。”他就说，“水平还行，赢多输少。” “是吗？”老程就来兴趣了。“今晚上我下班，咱们俩杀一盘怎么样？” “你也喜欢下棋？行啊，我正愁刚搬到这里来，找不到棋友呢。”他立刻附和，“到你家里下，还是去我那里？” “还是到你那里吧。你一个人住，清净，没有捣乱的。”老程想想就说。 老程这辈子除了爱训练士兵，就是爱下象棋。 训练那些保安，老给人家训练跑了，赵总早就找过他了。保安不是士兵，不用上战场打仗，学点军体拳防防身，碰上事儿的时候能自保，别让人家打残了，银行还得赔医药费就行啦。你老这么残酷虐待人家，把银行的名声都给弄的不好了。每天只教半个小时军体拳，其余就都给我省了吧。 训练保安不成，他也就剩下下棋了。每天晚上下班，吃饱了饭，去楼道外面，看街上老头下棋，挨上号了就亲自下手厮杀一番。 可围着的老头太多，他能挨上号的时候不多。特别是到了冬天外面冷，人家老头们都躲在屋里不出来了，他也就没地方凑热闹了。 原来他还能去找老赵下两盘，可人家老赵转业以后，比他能适应这个社会，到处都是人情世故，一天到晚忙的不可开交，哪儿有闲工夫陪着他玩啊？ 这阵子没人下棋，老程都快憋的不行了。小区要建老年人活动室，他第一个赞成，上蹿下跳的，恨不得自己出钱，把活动室第一时间建起来。 可他这岁数，还不算老年人，人家没几个愿意搭理他的。而且，人家活动室都是白天活动，供退休了的老年人玩麻将、打扑克、下象棋，晚上也没几个人去。他白天上班没时间，晚上去了，都是些年轻人在里面玩扑克打康乐棋，很少有愿意和他下棋的。老程白操心半天，娱乐室建起来，还是没有和他玩的，他心里这个不痛快。 有程晓这个内奸，周大林什么探听不出来啊？老程这些情况，他早了如指掌了。 这天下午，老程下班都没回家，直接就奔周大林家来了。幸亏程晓今天没在周大林这里，要不然给堵个正着，所有的计划就鸡飞蛋打了。 周大林家里，就和老程家不是一个档次了。客厅里宽大的红木茶几，一人一个真皮沙发坐着，那叫一个舒服。他还用个盖碗儿，给老程泡一碗西湖龙井，拿着碗盖拨着茶叶，吹着喝，自己也泡一碗。 茶几上的象棋也别具一格，牛骨刻的，棋盘都是木头雕出来的，棋拿在手里，也舒适无比。 “哬，你这里还蛮奢侈的。”老程就说他。 “一般，一般。”周大林就谦虚，“我这收入吧，比起工薪阶层来，还多少算高点儿，可也高不到哪里去。” 将来娶他闺女，总得让他知道，自己有点家底吧？起码他把闺女给他，他能放心，闺女跟着他不会受委屈。 当下老程也不多啰嗦了，直接和周大林摆棋子开战。 周大林这棋艺，还真不是完全吹牛。 在临水液压阀厂那几年，他没事儿干，杂七杂八学了不少。炒股、背论语、看红楼，还有时间在厂里没事儿干，就去下面车间里，找人下象棋。 这下象棋，就得事先盘算，有计划有预谋，走一步看三步。想成为高手，也不是那么简单。可这东西正好符合周大林喜欢算计的性格，所以他是真爱好过一段时间，甚至还参加过厂里举办的象棋大赛，巡河炮使的出神入化。 别人使巡河炮，一般都是横着使。周大林是和马配合，抢先手逼对方车没法出门的使法，然后才看情况，要么巡河，要么回退挂士角，进可攻退可守。 这种使法很少见。果然，第一盘，周大林的炮马组合加巡河，就把老程给弄了个手忙脚乱，最终投子告负。 第二盘，老程打起精神来，左支右拙，总算周大林手下留情，才弄成个和局。第三盘就又输了。 125.男朋友差点变叔叔 这爱下象棋的人，是越输越想下。 老程又是不服输的性格，下了三盘一盘没赢，输两盘和一盘，这下就把他的瘾勾上来，拉着周大林没完没了，直到程晓打电话让他回家吃饭, 他还舍不得走。 “我在朋友这里下棋呢，待会儿回去！” 老程就对程晓说。 程晓挂了电话，和她妈相视一笑。 “他们俩真交上朋友了。”她对她妈说。 她妈就感慨说：“这个周大林啊，还真有俩下子。” 程晓就不言语，心里却挺骄傲的。她这个老大，论心眼儿，三个她爸都不是对手。 “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呢？”她妈就问。 程晓说：“我也不知道。他这么着, 倒是和我爸成朋友了, 可哪一天朋友突然变了他女婿，我爸能愿意吗？” 这个吴英也拿不准啊。 “你爸这老东西，下棋饭都不吃，饿死他！”她就恨恨地说。 可周大林也饿着呢。大早上的陪着她爸作死，晚上再不吃饭，就他那小身体，受得了吗？ 过一会儿，她就又给他爸打电话。 “饭都凉了，你到底吃不吃啊？” “我下完这最后一盘，这就走，这就走。”老程就糊弄他闺女。 “不管他，咱们先吃！” 放下电话，程晓也有些生气了，就对她妈说。 这个周大林，做事你也得有度吧？都几点了, 还不赶紧劝着你老丈人回家？还和他下！他不吃饭，你也不饿是不是？待会儿我可不给你送饭！ 这回不用她送饭了。 娘两个实在等不到老程，刚刚吃饱收拾了。老程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周大林，把娘儿两个弄个目瞪口呆。 “介绍一下，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小周。晓晓，叫叔叔。”老程进门，指着周大林对程晓说。 程晓脸“腾”一下就红了。这可好，鼓捣半天，男朋友变叔叔了。 周大林机灵，赶紧说话。 “哎哟，可不敢，可不敢，您比我大那么多，您是长辈。这是妹妹吧？妹妹好！”然后又冲着吴英喊，“阿姨好！” 娘两个瞅着周大林，不知道怎么办好。这女婿直接让老丈人给领回来了，关键是这老丈人，死心塌地不许闺女跟人家好啊, 这还自己给领回来了, 这都什么事儿你说？ 周大林赶紧解释：“程叔在我那儿下棋, 也是怪我，碰上对手了，舍不得让程叔走，这不就耽误程叔回来吃饭了。我说和程叔街上吃去，他不肯去，非要拉着我来家吃。实在对不起，初次见面，也没来的及准备什么礼物，打扰了，打扰了。改天我专门过来拜访，礼物一定补上，一定补上。” 这整个儿就是一碎嘴子。 程晓对周大林这个演技，直接就要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还是吴英反应快，明知故问周大林说：“你是对过楼上，新搬来的邻居吧？” 周大林立刻回答说：“是是是，刚刚搬来一个月，和程叔是早上起来锻炼认识的，打扰了，阿姨。” “啊，进来坐。”吴英就赶紧假装客气，“我去再准备俩菜，晓晓，给你……啊，对了，给你周哥倒茶！” 周大林就赶紧拦着。 “阿姨您别忙，家里有什么吃点什么就是了，给您添麻烦了。” 可女婿第一次来家里，总不能让人家吃剩饭吧？何况人家是千万富豪啊！ “不麻烦，你坐着吧，一会儿就好。”吴英说着话就要进厨房。 “真不用，阿姨您千万别忙。” 他可是听程晓说过，她妈除了会下面条，别的都不会，下面条也难吃的要死。这要是让老丈母娘做一堆难吃至极的饭出来，他吃吃不下去，不吃等于是不给丈母娘面子，可就做了难了。 程晓知道他为难，就说她妈：“妈我去做吧，你歇着。”说罢进厨房做饭。 老程心里就奇怪，他闺女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赵世豪来了，她连卧室门都不出。别说下厨做饭，就是做好了叫她出来吃都叫不出来。 周大林就露出些为难来，对老程说：“要不我去厨房帮妹妹吧？” 老程就拦着他说：“不用，你坐着，咱们说话。” 周大林就继续说：“还是我去吧？这头一次来家里，就麻烦妹妹，实在不好意思。再说看妹妹这么素净一个人，也不是下厨房的，我孬好不计的还能对付两下子。” “你还会做饭？”老程感觉有些吃惊。 周大林就笑着说：“我一个人，不会做饭肯定不行，逼着也学个八九不离十。那什么，还是我去吧。” 老程整天跟他一起跑步，也算是混的熟了，不拿他当外人，也就不拦着了。 周大林进厨房，拉开拉门一看，程晓哪里是在做饭，正捂着肚子弯着腰呢。 周大林吓一跳，赶紧小声问她：“你怎么了？” “笑岔气儿了。”程晓就说，“你这胆也忒大了，怎么敢跟着我爸跑我们家里来？” 周大林小声说：“你爸太热情，我不想来他非要拖着我来啊。不过这么着也好，省的我想辙登门拜访了。这么着，咱们就算都认识了，可以来往了。咱们第二步计划，就可以顺利开始了。” 程晓怕她爸起疑心，周大林进来，她不敢多待，赶紧出去了。 老程看着程晓从厨房里出来，还不高兴了。 “你怎么能把人家小周一个人丢在厨房里？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客人嘛。” 程晓心里求之不得，嘴上还得表现个老大不情愿。 “什么人你都往家里带，我不去！” “你不去我去！” “好好好，你老人家劳苦功高，下个棋回来晚了，还得让别人伺候着！你下过厨房吗你？坐着喝茶吧。” “哎，这才是我闺女呢。” 周大林做饭的手艺，那是厨师级别的。虽然老程家里做饭的工具和佐料都不全，但他做出来的菜，比起吴英来，那直接就不是一个档次。 没出半个小时，两个炒菜和一个汤就都摆桌子上了。 老程到桌子旁边坐下，闻闻菜香，又看看站在一边的周大林，就问：“你做的？” “啊？啊。”周大林老实回答。 老程就点点头。 “可不你做的吗，我闺女随她妈，手拙，不会做饭。” 吴英就不干了。 “我不会做饭，这孩子都二十多了，也没饿死你！” 老程直接忽视媳妇的抱怨，对周大林说：“手艺不错。要不咱俩喝点儿？” 周大林还真不客气。 “也行。主要是跟您在一块儿，挺能聊得来，我愿意跟您多聊一会儿。” 得，未来女婿和老丈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坐在一块儿，喝上了。 老程还举着筷子冲着那娘俩喊：“你们都尝尝，尝尝人家小周的手艺，你们要有人家一半，我这辈子也没白活！” 那娘俩早尝过了。程晓在省城几乎天天吃。这回来了，吃不到周大林做的菜，心里早就馋了。 她也不客气，直接就搬个凳子，在她爸身边坐下了。 吴英也过来坐下。 “老程你现在啊，说话越来越不着调。感情这些年你都白活啦？白活你是白活了，可跟我做饭没关系。嫌我做的不好吃，从明天开始，你回来做饭，我还不伺候了呢！” “得得得，我们这儿说话，你别老跟着瞎搅和。哎，你们不是吃过饭了吗，怎么又吃啊？” 程晓说：“是你说让我们过来尝尝的，我们敢不过来吗？” 老程给堵的没词儿了，干脆端起面前的酒盅来，冲周大林举举说：“来，走一个。”说罢一饮而尽。 “嗨，你怎么一下就喝了？”程晓就瞪眼。“一顿只许喝三杯，记着，还有两杯！” “这不有客人嘛，晓晓你别捣乱！” “有客人也不行，一顿就只能喝三杯，你自己定的规矩。” 感情从这时候开始，程晓就一直管着她爸喝酒。 程晓知道她爸酒量大，还不喝低度酒。像这种高度老白干，周大林半斤就差不多了。她是怕他们喝起来，周大林喝醉了，露出马脚，那麻烦可就大了。 周大林也知道老程能喝，他可不敢和他一杯杯地喝，只象征性地喝一点，就算喝酒了。 母女俩见他们还聊的挺好，也就放了心，不在跟前凑热闹，都到客厅里坐着了。 两个人喝着酒，聊象棋，聊晨练，直到聊工作，聊社会。 像程建国这么大的人，从部队上下来，对现在这个社会，一味向钱看的一些风气，还是很有意见的。特别是银行里，以拉存款为主要目的，不择手段的做法，他看不惯。 那时代的银行，往外贷款是一点不用发愁的，就是城市里银行多了，储户逐渐分散，吸纳存款是个大困难。 没有存款，也就没有钱往外贷款，银行赚的钱也就少了呗。 直到十年以后，这种供需关系，才慢慢开始逆转。 以存储业绩做为考核员工的唯一标准，不注重员工的思想品德教育，不注重党员的带头作用，自然就会产生各种各样的问题，滋生贪腐，特别是领导层，问题就越来越多。 对这些不正之风，活在旧时代里出不来的老程看不惯，融入不进去，工作上也就不怎么开心，同事关系处的也不怎么融洽。 周大林可不敢逆着他说，但他也有他的办法哄老程开心。 他就从社会发展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两个层面，谈辩证法，来和老程对付。 过去物质文明抓的不好，如今又抓过了，忽略了精神文明建设，老程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可以说出高深理论来的人，都说他有道理，老程能不开心吗？ “你呀，比我们领导有眼光，水平比他高！” 老程就评价周大林说。 客厅里那娘俩，差点让他们说笑了。 126.人吓人吓死人 一个唯利是图的资本家，一个彻头彻尾的马克思主义者，无产阶级政权的坚决捍卫者，坐在一起谈精神文明，还相谈甚欢，这不笑话吗？ 不过周大林就有这个本事，既不违反自己的做人原则, 不顺着老程说，又能让老程接受他的说法。 这顿酒喝下来，两个人的关系，就又向前发展一步。 从这一天开始，周大林就时不时的去老程家一趟，帮着吴英做顿饭, 和老程喝两盅。有时候老程在他那里下棋下晚了，周大林就直接在自己家里开伙，做好了饭, 请吴英和程晓一起过来，在他这边吃。 如此一来，他和吴英母女从理论上，就渐渐熟悉起来，老程也不会犯防备。 周大林的计划，就是一方面让程晓死抗着她爸，就是不待见赵世豪，不和他好。另一方面，他想尽一切办法和老程处关系，最终让老程自己往套里钻，主动相中周大林做他的女婿。 程晓不和赵世豪好，还能和其他年龄相当的男的谈恋爱啊？可程晓就是不谈，一心一意想着那个周大林。老程最终没了办法，不让闺女嫁给周大林，就得让闺女嫁这个小周。他可不知道，彼周大林, 正是此小周。 这小周不错啊，虽然年龄同样大点，可老程和他知根知底啊，而且条件也不错。虽然有时候要出差，长时间不回来，他老程当年在部队上，吴英不也是一个人在家里带程晓嘛，这一点他应该能接受。 不过，有一回也差点露馅。 现在的老程，还不可能把潜伏在他身边的这个小周，和自己未来的女婿联系到一块儿，还憋着一股劲儿要逼着闺女喜欢赵世豪呢。 这一天，赵世豪又来家里了，程晓照样是躲到自己卧室里，关了门，吃饭都不出来。 把老程给气的，饭都没吃好，吃一半就跑出来，找周大林下棋去了。 两个人下着棋，老程就把闺女不听话的事儿说给周大林听。他和周大林, 现在已经可以无话不谈了。 说着说着，老程突然就想到了, 眼前这个小周也姓周，年龄和那个周大林也差不多，他就瞪眼看着周大林问：“你也姓周？” 周大林一看要露馅，心里不免发慌，可他还能保持镇定。 “我姓周，可我以前不认识你闺女呀。”他就说。 “你叫周什么？”老程依旧瞪着眼问他。 “巧了，我叫周林，和您说的那个周大林，差一个字。再说你说的那个周大林，他不是在省城做买卖吗？他不可能在这里买房子住下来，那他买卖还做不做了？”周大林说。 老程想想也对，可接着就又不放心了。 “你不是要全国各地考察投资吗，怎么会想到要在临水买房子住下来？”他就又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来。 这还真是个不小的漏洞。 周大林就慢慢解释说：“我全国各地去过很多城市。南方城市看着挺漂亮，特别是那些江浙水乡，环境是真美。可是，南方潮湿，冬天又没有暖气。待个一时半会儿的行，住的日子久了，特别是冬天，就不舒服了。北方吧，又太冷。只有咱们这里，冬天不是很冷，还有暖气，夏天也不是很热。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生活节奏慢，物价也便宜。我觉得吧，选择长期居住的话，还是咱们这儿好。所以，我还是选择在这里住着。再说我本来就是临水人啊，故土难离嘛。现在交通发达，去外面做生意，坐飞机也很方便，半天就到。平时没事儿呢，我就在这里待着，有事儿的时候，需要去其他城市，我就坐飞机过去，在那边租个房子住就行。” 周大林在临水待了八年，说临水话张口就来。他的这番解释，就没有太多的漏洞。 老程琢磨半天，还是信了他的这个解释。他总不能逼着人家把身份证拿出来看看吧？ 他不知道周大林在临水待过，以为他是省城人呢。省城人和临水人，说话口音是有区别的。 眼前这个小周会说临水话，就应该不是省城的那个周大林。 “哎，你都三十多了，怎么就不成家呢？”老程就又问。 “这个吧，年轻的时候穷，好姑娘不肯嫁给我，不好的吧，我又不情愿。现在有点小有所成了，就更不愿意凑合，这不是一直找不到自己满意的嘛。” 总算把老程给糊弄过去，周大林也吓了一身冷汗出来。这么下去可不行，老程早晚会把他和那个周大林联系起来。他得在老程捯过闷儿来之前，把程晓给娶回来，生米做成熟饭，就不用担心被老程发现了。 可他这个计划，就是个慢慢培养感情，靠潜移默化来达成目标的计划，着急不得啊。 他得先慢慢和老程培养感情，同时让程晓对赵世豪横眉竖眼，把老程将闺女嫁给赵世豪的念头彻底打消。然后，再借和他们一家子都熟悉起来这个由头，和程晓配合，在他爸面前慢慢演一出日久生情的戏，引导着老程把闺女和他联系到一块儿，才能水到渠成呢。 可看现在这个架势，不等他水到渠成，老程就把他这个潜伏特务，给抓出来了。 不成，得想个办法，把计划进度加快才行。 可怎么加快呢？他还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好主意来。 机会，就在快到年底的时候，到来了。 这一天，他从省城回来，提了点小礼物，去看老程。 他父母、妹妹都在省城住着，还有刘璐的快腿公司，他当然得时常回省城看看了。 他在老程面前，为自己编一个投资人的身份，说自己时不时的得去其他城市考察，就是为了自己时常要回省城考虑的。 刚进门，她就看见程晓妈吴英坐在沙发上，脸色有些不对。 进门坐下，他就问老程：“阿姨怎么了，有些不舒服吗，我怎么看着神色有些不对啊？” “嗨，鸡毛蒜皮，不值一提。”老程直接就把这个话题给忽略过去，问他说，“这几天没见人，又去哪儿考察去了？” 老程不想说吴英的事儿，他也不好多问，就随便说了一个城市，然后说：“去考察了一个卫生瓷项目，说是采用了新技术，节省了不少工艺，成本可以降下来不少。结果我过去看了工厂，发现有些不对头，好像有骗投资的苗头。我们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和他们合作。不保险的生意，我们不做。” 他顺口说的这些东西，都是原先当副总的时候，遇到的一些真事儿。说来有板有眼，还能说出些具体细节和专业知识来，这谎才破不了。 以他现在的专业知识和见多识广，骗一个没有专业知识的老程，是绰绰有余的。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挺晚了，不好在老程家里多待，送了礼物，说几句话也就立马告辞出来了。 程晓没出来见他，估计是在自己屋里。要么睡了，要么就是怕她爸起疑，没好意思出来。 可他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刚打开门进屋，程晓就在黑暗里扑到他怀里去了，差点吓他个半死，以为屋里进了歹徒。 “你要吓死我呀你！”他平静下来，抱着她说，“这么晚了你跑这里来，你爸找不着你，不心急呀？” “没事儿。我出门的时候和我妈说了，找同学玩去了，晚点回来。”程晓就说。 “那你在屋里，也得开灯啊，你这么黑灯瞎火地就扑出来，我心脏病都快给你吓出来了！” “你没在家，我开了灯，万一叫我爸看见，上楼来找你怎么办？”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知道不知道？” 惊喜没搞成，还差点把周大林给吓尿裤子，程晓也觉得没意思了。 “我以为你知道是我呢。这里除了你，就是我有钥匙，不是我还能有谁呀？”她就说。 周大林直接无语。 这小女孩就喜欢搞个惊喜。可他是老头啊，这种惊喜对他来说，直接就是惊吓！他还真没想到程晓有他屋门钥匙的事儿。 这都晚上九点了，以他的想法，程晓不应该会偷偷从家里出来，跑到他这里来等着他。 其实，一个礼拜没见，程晓是真想他了，这才大晚上的跑出来见他。 小女孩的心思，周大林这种两世为人，活了太多年头的人，反而不容易猜到。 周大林的表现，挺让程晓失望的。她觉得没意思了，就要回家，周大林却把她给叫住了。 “我看着你妈今晚上情绪不太对啊，出什么事儿了？”他就问。 程晓说：“没什么大事儿。这不快元旦了嘛，社区要在小礼堂里开个元旦晚会。我妈不积极分子吗？肯定得参加演节目啊。 社区里有个京剧业余剧团，我妈、赵叔、赵婶儿都是成员，他们商量着，在晚会上演个节目，赵婶儿就出主意，唱一出红灯记。” “哪个赵叔、赵婶儿啊？”他问。 “就是赵世豪他爸他妈呀。”程晓就说，“唱红灯记，赵叔演李玉和，赵婶儿演李奶奶，我妈演李铁梅。前几天他们排练的还挺好的，今晚上也不知道谁和我妈说什么了，我妈好好的捯过闷儿来了。赵叔演她爹，赵婶儿演她奶奶，这不两口子合着伙占她便宜吗？好好的我妈就不排练了，早早回来了。赵叔、赵婶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啊，就跑我们家里来找我妈。这都排练差不多了，眼看要演出了，我妈说不演就不演，这不给人家砸场子吗？可我妈倔脾气上来，说什么也不干了。赵叔赵婶儿急了，说话就不太好听，结果两下里差点吵起来，赵叔赵婶儿气哼哼地走了。他们前脚刚走，你就打电话说你下高速了，我就趁乱跑出来了。” 周大林听着，忽然就有了主意。 127.换戏 临水四中离着程晓家有五里多地，坐落在市中心西南，是临水的重点中学。 程晓她妈吴英，就在这所中学里教初中。 这里中学的规矩，就是班主任老师从初一开始带一个班，一直到初四学生毕业升学，算是完成一个循环, 然后再去带入学的新生。 今年她带的班到了初二，离着中考还有两年，她也就不算太忙。 真正忙的时候，得到初四突击阶段，那就得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用上，包括晚上的业余时间和寒暑假，把孩子们的富余时间也全部压榨出来, 一天到晚, 只要睁开眼，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要不四中能够成为重点中学呢，没有这个精神，是不会有名列前茅的升学率的。 虽然教育部门三令五申，不能挤占孩子们的业余时间，可不挤占业余时间，哪来的升学率？ 比如说，一共有一万个孩子要升高中，可能考上大学的重点高中只要一千个孩子。谁家家长不希望自家孩子，属于那一千个孩子当中的一个呢？你不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拿出更多的时间来学习，你就能进那一千名额里面了？除非你的孩子是天才。 确切地说，大多数孩子的智力水平都差不多，这就好比都在一条起跑线上准备起跑，谁刻苦努力，用在学习上的时间多, 谁就可以跑在前面，最终进入那一千个名额以里。 这种情况下，谁愿意落在后面，将来考不上好高中，考不上好大学，得不到好工作？谁也不愿意。 这也是周大林发明快腿教育那种独特模式，备受欢迎的原因。 所以，有时候，教育部门颁布的文件，连他们自己都知道，纯粹就是放屁。 有本事你弄更多的高中，弄更多的大学出来，让更多的孩子有机会进去，比颁布那些狗屁不通的文件，是不是要强一万倍？ 但教育部门既然有文件，而且还要不定期抽查，不许孩子们上晚自习，补课，学校表面上也就只能遵守。严的时候停两天，松的时候继续。 学校外面那些补习班是怎么催生出来的？教育部门给催生出来的。 放着交了钱的学校不让上课，又不敢让孩子们放任自流, 只好再掏钱上补习班了。 种花家的教育部门, 说实话，和种花家的男足，基本差不多，臭气熏天，让人恶心。 下午三点，下了最后一节语文课，吴英就回教研室，批改孩子们的作业。 批改不到一半，门卫打电话过来，说是门口有个人找她，她就去接电话。刚“喂”了一声，就吓了一跳。 找她的是周大林。她以为老程发现了周大林的身份了呢，那她们娘俩合谋的罪名就跑不了，老程非跟她干架不可！ “出什什么事儿了？”她就对着电话喊一声。 那边周大林就赶紧说：“没出事儿，阿姨，您放心。” “那你跑学校里来干什么？”她就问。 “我有个事儿想和您商量啊，”周大林就说，“如果你有时间，能不能早点下班啊？我开车来的，顺便把您给送回家。” “你先说什么事儿？”吴英就说。 她现在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万一周大林让老程给发现了，就等于是让他给抓着把柄了。就老程那熊脾气，这事儿少说也得和她打个十天半月的。 就听那边周大林说：“昨晚您不为个事儿不高兴吗？我想给您帮个忙。” 在门卫室里，守着门卫，周大林不好多说，只能把话提个开头。 吴英已经明白了。反正这时候她不忙，孩子们的作业可以带回去晚上批改，实在不行明天也行。她就请假下教学楼，去学校门口找周大林。 坐在车里，她就数落周大林。 “你突然就找到这里来，吓我一跳，我以为出什么大事儿了呢。” 周大林就嘿嘿两声说：“我这不找不着您的联系方式嘛。找您了，一问晓晓，才知道您没有手机。” 说着话，他就伸手，把车前窗玻璃下方放着的一个盒子拿过来，递给副驾上的吴英。 “才给您买的。”他说。 吴英就说他：“这么贵的东西，你怎么说买就买呢，起码你得跟我说一声啊？” 他就笑一下说：“阿姨，这东西对我来说，不贵，咱们就别这么客气。你有手机，咱们说话也方便，省的我有事了，还得跑到学校里来找您，还吓您一跳。” 吴英想想也是，周大林是千万富豪，几千块钱的手机，对他来说还真不算贵重东西。关键是程晓死心塌地要嫁给他，她也不能因为老程就不要这个女婿。 女婿已经铁板钉钉了，女婿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她就把那个长方盒子接过来看，诺基亚3310。 “这个多少钱？”她就问周大林。 周大林说：“您用就得了，管它多少钱干吗？” “不是。”吴英就解释说，“你程叔还用着半头砖呢，要看见我用这么好块手机，他不又得骂我不过日子啊？” 周大林说：“他用半头砖活该啊。他要不反对我和晓晓，想用多贵的手机，我都给他买。” 吴英就笑了说：“他还真是活该，谁叫他那么倔呢！” 心里却想，等回家把这手机给老程，她用老程那块半头砖也就是了，反正都一样打电话。也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这时候，就听周大林问：“阿姨，您为什么好好的，不愿意和赵叔、赵婶儿合作了呢？” 吴英脸就沉下来说：“这两口子，一肚子小心眼儿。老赵唱的本来就不怎么样，十回有九回不在调上，唱小生那嗓子也就勉强凑合。你赵婶儿唱老旦也不怎么样。这一场戏，全凭我给掌着调呢。本来我就够累的，排练起来还这毛病那毛病，嫌我不配合他们。是他们俩要配合我，凭什么我配合他们呢？我越唱越生气，不想跟他们玩儿了。” 周大林就笑，然后说：“原来为这个。晓晓还说你为了角色辈分比他们小，让他们赚了便宜，你才不肯唱的。” 吴英说：“就是啊，本来角色上我就吃亏，他们还净毛病。干脆我不唱了行了吧？他们爱找谁找谁去吧。” 周大林就说：“那您不唱了，这段时间排练不就白练了吗？他们两口子要找了别人来替您，您不更生气吗？” 吴英就不屑地说：“就他们两口子那破锣嗓子，谁肯跟他们合作啊？也就是我看在你程叔和老赵是战友，两家关系好的情况下，勉强愿意跟他们合作罢了。” 周大林就问：“那您不唱，他们两口子又找不着替代您的，这戏不就黄了吗？您都答应出节目了，到时候节目黄了，人家社区领导能愿意呀？” “爱咋地就咋地吧，反正我不唱了。” 吴英嘴上强硬，心里也是犯嘀咕。自己这么意气用事的，等于是给人家社区领导找麻烦了，这还真不是个事儿。可昨晚上在气头上，她和老赵两口子弄顶了，如今再去找他们，说是再唱，她也拉不下这个脸来呀？ 周大林就又说话了。 “阿姨，我倒有个主意，不知道行不行？” “啥主意啊？”她就问。 周大林说：“咱们非得和赵叔他们两口子唱吗？咱们自己弄一出戏唱，不一样嘛。” 吴英说：“独唱啊？我一个人在台上，多没意思啊？再说，独唱唱什么好啊？” 周大林说：“干吗独唱啊，咱一家子唱一出不行吗？” “一家子？一家子唱啥啊？”吴英就问。 “沙家浜，智斗，怎么样？”周大林说。 吴英想想说：“智斗，这里面仨角儿呢。” “是啊。”周大林说，“我吧，老生也能来两嗓子，唱刁德一没问题。您来阿庆嫂啊。” “那胡司令谁来啊？”吴英问。 “我程叔的胡司令啊。”周大林说。 “你可拉倒吧。”吴英笑了说，“你程叔这辈子就没唱过戏。让他来？还不把我给晾台上去啊？” “他没唱过戏不要紧，咱教他啊。”周大林说，“他这岁数，样板戏应该绝对熟吧，没唱过还没听过啊？” 吴英就摇头。 “这唱戏可没那么简单，光跟节奏听过门儿，没个仨俩月的，他也学不会。” 周大林嘿嘿一笑说：“不用，我保证三天，就能把程叔给教会喽。” “三天，你咋教？” 两个人说着话，车已经到了小区门口。 周大林把车停在路边，对吴英说：“阿姨，你跟我去我那边一趟，您一看就明白了。” 两个人下车，吴英就跟着周大林去他住的地方。 丈母娘跟着他回家，就不用怕老程看见了。他们早就都熟悉了，周大林那边，吴英也经常过去。 进了门，周大林指着电视柜两边摆着的音响和柜子下面的一个四四方方的设备，对吴英说：“阿姨，看着没？vcd，功放机，音响。有这东西，咱们不用专门找人伴奏，随时都可以唱，而且还带字幕和进度指示。程叔跟着这东西学上三天，我保证他能学会。” 吴英看着那些设备说：“早就听说有这么个东西，叫什么卡拉ok，我还没见过呢。”接着就问，“哎，我上回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东西呢，你才买的？” “是啊。”周大林就老实承认说，“我听晓晓说您和赵叔两口子怄气，今儿一大早我就去把这东西买回来了，就为给您出气的。” 吴英看看他，嘿嘿两声说：“你恐怕不光是为了给我出气吧？” 周大林也嘿嘿两声说：“阿姨您就是聪明，我这点小心思啊，根本瞒不过您去。” 128.智斗 被吴英瞧破了心思，周大林也不害臊，顺便还夸吴英聪明，拍了一把丈母娘的马屁。 然后就解释说：“咱要不给程叔和赵叔制造点矛盾，他就老憋着要把晓晓嫁给赵世豪。我这不也是没了办法吗？” 吴英就点点头说：“嗯，我正好也想气气老赵两口子。待会儿你程叔和晓晓下班，我把他们喊过来, 今晚就在你这儿吃。” “没问题。”周大林爽快说，“做饭算我的，阿姨您想吃什么，我这就买去。” 吴英干脆也不回家了，就用周大林的手机，分别给老程和程晓打电话，让他们下班直接来周大林这边。 老程经常在周大林这边下棋, 周大林也经常买点海鲜、羊肉一类的好东西, 连那母女俩一块儿请过来, 在他这边吃。 有时候，吴英也会弄点好吃的，把周大林叫到她那边吃去。两家过得，基本就和一家人差不多。这本来就是女婿请岳父母来家吃饭，丈母娘再让女婿到她家吃，大家都知道，就唯独老程给稀里糊涂地蒙在鼓里。 周大林去街上买了二斤羊肉，又买了二斤大虾回来，老程和程晓就一前一后到了。周大林去厨房，做个油焖大虾丈母娘和程晓吃，他和老程则炖羊肉喝小酒。 周大林屋里，有成箱的茅台。他平时一个人并不喝酒，这酒都是为了讨好老程买的。 吃着饭，吴英就开始数落老赵两口子怎么欺负她, 让她演小辈不说, 排练的时候还净给她挑毛病, 说她这里不对，那里不对。 老程是个大度之人, 媳妇跟战友两口子闹矛盾，他肯定说吴英。 “是你要演李铁梅的，又不是人家非要你演不行。你不愿意演就算了，用得着和人家闹这个别扭嘛。这事儿过了就算了，你还没完了。” “算了不行，这戏还总得演吧？离了他们我还演不成了？” “仨人的戏，剩下你一个人，还怎么演啊？” “咱换戏呀。咱不用他们，咱一家子演。” “拉倒吧，我可不凑这个热闹。” 程晓早得了周大林嘱咐，这时候就给她妈帮腔。 “爸，哪有你这样的啊？我妈在外面受了别人欺负，你非但不帮她，还在这儿说她不对。我妈嫁给你，这辈子就光受气了。在家受你的气，在外面还得受人家的气！” “别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气她了？你妈还受气？是她不演了，给人家老赵两口子拆台，这怎么就是她受气了？” “我妈要不是受了赵叔两口子的气，她为什么要不演呀？你不帮她出气也就算啦, 给她帮个忙总成吧？” “我怎么帮她？我又不会唱戏。” “样板戏你又不是没听过。你们年轻的时候，不整天听样板戏嘛。” “听倒是听过，可我不会唱啊。” “不会唱你学呀。” “怎么学？” “这不周哥这里才买了卡拉ok机嘛，你跟着光碟学呀。” 母女俩你一句我一句，弄的老程不好说不帮忙，只好问吴英：“你准备让我帮你唱哪一出，我看看我能学会不能？要是学不会，我也没办法。” 吴英说：“你肯定能学会，就是智斗里演那个胡传魁胡司令，没几句唱的。” “啥？你让我演坏蛋，我不演！” 程晓就说：“演戏让你演坏蛋，你又不是真坏蛋。” “你怎么说话呢？假坏蛋我也不演！” “爸！你怎么这样啊？你就帮我妈一回不行吗？” 吴英也劝他：“老程，我这辈子求过你几回呀？就这么点小事儿你都不肯帮忙！” 程晓接着就跟上说：“就是。再说了，我妈都答应社区领导，元旦晚会上这个节目了，这突然就不演了，你让我妈怎么跟人家主任说啊？你这不只是帮我妈，也是帮社区的忙，丰富社区文化生活，做好人好事嘛。” 这母女俩，还真能忽悠。 怪不得二十年以后，程晓做信贷顾问的时候，那么能说道。原来年轻的程晓，这嘴皮子也有两下子，只是性格内向，生性腼腆，在外人面前，给人一个少言寡语的印象。 眼看着老程让母女俩给忽悠的，活动了心思，周大林就趁机插言说：“程叔啊，这唱戏啊，其实一点不难。我也没学过戏，可跟着这卡拉ok机吧，我也能唱两嗓子。您要不信啊，待会儿我跟着机器唱两嗓子您听听。连我这年轻的，不怎么听戏的都能学唱两嗓子，您就更没问题了。” 老程远没想到母女俩忽悠他唱戏，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听周大林说他也能唱两句，就来了兴趣。 “你也会唱？那你唱一段我听听。”他就说。 周大林说：“清唱我哪儿成啊！不过跟着卡拉ok机唱，是个人就行。” 程晓就跑过去，打开电视和功放，vcd，把一张光碟放进去。 如果老程有周大林的本事，他就一定会发现猫腻。 这机器都是才买来的，程晓怎么就操作的如此熟练了？肯定她事先玩过啊？她什么时候玩过？肯定是周大林刚买来的时候就玩过。可周大林上午才去买了这东西回来，那时候程晓应该在上班啊？ 如此类推下去，结果就出来了。程晓和周大林一起去买的这些设备，而且，这一天，她就在周大林这里！他们怎么会熟到孤男寡女的，在一起玩一上午的地步了呢？ …… 真要这么推理下去，程晓这一个动作，就直接把她和周大林的关系给出卖了。 万幸，老程生性豪放，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 其实，唱戏没周大林说的那么简单。 周大林唱流行歌不行，唱戏却有两下子。他会唱戏，是因为在液压阀厂的时候，他就是戏曲爱好者，还是工会积极分子，在液压阀厂俱乐部的舞台上，演过智斗这场戏，就演刁德一。 为此，他还专门练了一段时间的马派老生。 程晓放到vcd里的，就是一张戏曲光碟，也是周大林和程晓专门买回来的。 不过，周大林没直接唱智斗那一场，而是先跟着光碟，来了段空城计。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派来的兵…… 这段唱下来，连吴英都震惊了。唱腔圆润，字正腔圆，很有点马派的味道。 她原本还担心，周大林唱不了刁德一呢。 周大林这一唱，把吴英的瘾也给勾上来了，直接和他当场合作，来了场智斗。把胡司令那一段“想当初……”和念白略过去，直接到刁德一。 时才呀，听的司令讲，阿庆嫂，你真是不寻常…… 这一段让周大林给唱的，和原版基本没什么区别。 接下来，就是吴英的阿庆嫂。 参谋长，休要谬夸奖，舍己救人不敢当…… 吴英这一上口，周大林也吃惊不小。怪不得丈母娘敢编排人家老赵两口子，这唱腔和嗓子，也堪称专业呀。 后来老年的吴英，还搞摄影、练钢琴，学国画。 看来，他这位岳母大人，也是多才多艺，可惜生不逢时啊！ ……也是司令洪福广，方能够遇难，又呈祥…… 不等吴英后面的拖腔结束，周大林立刻接上。 新四军，久在沙家浜，这棵大树，有阴凉。你与他们，常来往，想必是安排照应，更周详…… 吴英也是不等周大林腔落，便立刻开唱。 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 两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简直绝了，把程晓给听的都如醉如痴了。 一段戏唱下来，程晓拼命鼓掌。 “太棒了，太棒了！”她兴奋地喊，“你们俩要是在社区元旦晚会上唱这一段，绝对可以拿第一！” 周大林就看着老程问：“怎么样程叔，你也来一段？” 老程这时候也被这俩人给唱的跃跃欲试了，借着喝了点茅台的酒意，还真来了段胡传魁。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 也别说，老程粗矮敦实的体型，和浑厚的嗓音，唱花脸正合适。样子嘛，还蛮有点像胡司令。再单手一掐腰，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胡传魁。 当然了，这个肯定是大家心里的认为，谁也不敢守着他说，他像胡传魁。 但在腔调上，老程就不行了，基本没一句在调上。 即便如此，如果穿上军服，也绝对是一个合格的胡传魁。 老程唱完了，周大林带头鼓掌。 这一段时间和老程相处下来，他也摸着这未来岳父的脾气了，顺毛驴。你想让他听话，就得哄着他，顺着他，他一高兴，掉周大林挖的坑里，就是百分之一百的概率了。 这一点不止周大林明白，做为在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媳妇，吴英更明白。 于是，这一晚上，周大林就配合着吴英母女俩，连哄带骗，忽悠着老程学开戏了。老程喝着酒吃着羊肉，掉到媳妇和未来女婿挖的坑里去了还浑然不觉，还越唱越有瘾。到最后，竟然能跟着他们俩把整段智斗弄下来了，调也越来越有点那个意思了。 不过想让老程短时间内就能字正腔圆的把那一整段唱词唱下来，还是有难度。老程这人一点乐感没有，唱戏也好，唱歌也罢，对他来说，基本就算赶鸭子上架，直接上不去啊。 上了台以后，他就是再像胡传魁，一张嘴就跑调，这也不行啊？再说他没唱过戏，台上一紧张忘了词儿，那就更麻烦了！ 周大林琢磨半天，就又出一馊主意。上台那天，不要乐器伴奏，就把这套音响和功放搬了去。轮到老程唱的时候，就让老程干张嘴不发声，程晓在下面控制机器，到老程唱就赶紧转换成带声音的模式。 如此一来，老程就不用练唱了，只练动作和念白就行了。好在智斗这一场，胡司令就这一段长唱词，其余都很短，老程勉强能凑合下来。 这样，难度一下子就降下来了。 129.出糗与出彩 周大林这个唱戏的计划，最为关键的一步，就是忽悠着老程参与。 只要老程参与了，上台去唱戏，其他就不重要了。 老程肯上台，陪着老婆唱戏，就表明了他的态度, 在吴英和老赵两口子因为唱戏闹矛盾这件事情上，他支持老婆，给老婆捧场。 老程稀里糊涂参与进去了，还兀自不知。周大林就得趁热打铁，把这事儿给砸实了。 第二天，他开着车在临水转悠一天，总算找着了过去临水京剧团那个道具服装部。 社区办活动, 经费有限, 不会给提供服装道具，这东西得自己准备。 老程和他穿的军服、武装带、手枪套，还有阿庆嫂那身民国妇女服。 除了手枪买不着，别的总算凑齐了。实在没了办法，他去小商品街那里买两把玩具枪，再弄两块红绸子，塞在枪套口那个地方，总算是齐活了。 当天下午，一家四口又在周大林这边排练开了。这一回，大家穿上戏服，还蛮有那么点样子。 吴英这时候还风韵犹存，扮相绝佳。就这扮相, 也能吸引不少眼球。 老程穿上军服，那敦实的身材, 除了没有肚子，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胡传魁。 最像的, 恐怕就是周大林了。这家伙本来就瘦, 这阵子跟着老程晨练, 就更瘦了。他还从道具商店买了两撇假胡子来粘在唇上。这军装一穿, 两撇小胡子一粘，标准的刁德一转世，把程晓给乐得，蹲在地上都起不来了。 “哎呀，我说怎么也想不明白你是个啥性格，这回明白啦，你就是个刁德一，一肚子坏水儿！” 这话说的，就有点不符合他们在老程眼里的关系了。 果然，老程就说闺女：“怎么和你周哥说话呢？没大没小！” 吴英赶紧拽闺女袖口，程晓吐吐舌头，坐一边不说话了。 得亏老程没往阴谋诡计那方面想，要不然，这一句话就露馅了。 老程不喜欢唱戏，这一晚上就不怎么配合，连台步、动作都懒得练。特别是穿上那身军装，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胡传魁了, 这不丑化他光辉军人形象嘛，他就有些不开心了。 不过有周大林在跟前, 他不好意思说话不算话，吴英和程晓又在一边紧着撺掇，这才勉强糊弄下来。 吴英还想着等老程练个差不多，再喊社区主任过来看看呢。这一看，老程越来越不配合，这事儿就得赶紧办了。 要不然，老程半道烦了反悔，不陪着她玩了，那可就彻底坐蜡了。 临水的社区，可不是一个两个的住宅小区，基本相当于一个上万人的大村子。组织个节目，不经过社区主任批准，那哪儿行啊。 原本是社区主任邀请他们业余京剧队出个节目，吴英和老赵两口子练差不多了，才找社区几个领导观摩了一下，领导已经给予了肯定，就差演出的时候上场了。想不到，剩下这几天排练的时候，吴英和那两口子闹掰了，直接拒演了。 那两口子也着急，正满处物色李铁梅呢。 这李铁梅可不好找，那得有身材有扮相，还得有嗓子。 “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 那得嗓音洪亮，镇住场子。有嗓音你不见得有扮相，有扮相的嗓音就比吴英差远了去了。再说吴英扮李铁梅排练的时候，大家都看到过了，谁肯再上去啊？上去跟前面吴英一对比，那不等于上去出丑，自找没趣吗？ 还有一层，这吴英可是市重点中学的带班老师。有半大孩子的家长，谁不巴望着自己孩子将来能上四中啊？到时候没准儿就得用着人家吴老师。吴英不唱了，你稀里糊涂去圆和场子，把吴老师得罪了咋办，你将来不打算用人家了？ 老赵两口子找一圈儿，也没找着李铁梅。红灯记只好不唱，改打渔杀家。 老赵长得身材魁伟不假，可这几年应酬太多，吃的大肚子也不小，都快低头看不见自己脚尖了。老赵媳妇矮矮胖胖，演李奶奶，穿衣服肥点还勉强凑合，演萧桂英，这不扯呢吗？ 两口子一亮相，这哪儿是老英雄萧恩和闺女萧桂英啊，分明就是一个地主和一个地主婆。他俩还没开口，拉胡琴的直接就乐的不行了。 这就不用让社区领导审查了，直接自己就把自己给枪毙了。 吴英虽然说不唱了，可也偷偷打听着那两口子呢，早听说他们的事儿了。她可不想让那两口子知道她偷偷排练节目呢。 于是，她就偷偷把社区主任给叫到家里来，看他们一家子排练的智斗。 社区主任挺重视吴英，人家有才呀。吴英不唱，短一个节目啊，这正愁找不着替代的呢。吴英一来，他乐的屁颠屁颠儿的，就跟着吴英去周大林家了。 社区领导来了，老程总得给人家面子，穿上军装，拿出吃奶的本事来，配合媳妇和周大林。 程晓怕她爸唱不好，这两天把那套音响给操作的贼溜。到她爸唱的时候，直接给切换成原声，社区主任愣是没听出来。关键是吴英和周大林唱的太棒了，把他给深深吸引了。 “太棒了，太棒了，不用再让别人看了，我说了算，通过了，那天你们压轴！”主任激动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哎呀，原来我只知道吴老师多才多艺，想不到程经理您也这么厉害！今年这五好家庭啊，应该给你们。我去做做其他几位社区负责人的工作，这全社区五好家庭，给你们，就给你们！” 老程就是不禁捧。主任这么一说，乐的他张着嘴，只知道傻乐了。 “这……不算什么，不算什么，小意思，小意思。” 这话说的，满满的都是胡司令的味道。 社区一年能组织这么个大型娱乐活动，也是不容易。汇演那天晚上，社区小礼堂里座无虚席。区里领导，社区领导，还有社区内企业、机关单位领导们，都来了，坐在前排观摩。后面的座椅，就是各小区的居民了。 到开演的时候，座椅就不够了，连过道里都是人了，挤的水泄不通的。 所有的节目，都是社区居民自己搞的，流行歌曲、相声、快板书、迪斯科舞，还有戏曲，倒是十分丰盛。 能把社区娱乐搞到这么个规模，说明社区领导组织有方，工作能力超强，社区主任自然是倍感骄傲。 老赵两口子也来了。这回他们学聪明了，没了吴英，就直接不化妆，选择清唱，还是红灯记，刑场对唱那一段戏。 这是李奶奶的大段唱功戏。也别说，赵婶儿这水平，还真没吴英说的那么次，这一段唱起来，荡气回肠，节奏把握的也行。 只是，里面有一段唱词，“这这这日寇凶暴又奸险，打得你偏体伤痕……儿啊，儿啊，” 唱到“儿啊，儿啊，”的时候，赵婶儿下意识地转身，冲着老赵做了个抚摸他脸颊的动作。 这动作本来是戏里有的，只是赵婶儿唱的太入戏，忘了是清唱了，就顺手把这个动作做出来了。 戏里的李玉和，是带着镣铐，坐着的。李奶奶唱到这里，回身伸手，就正好可以够到李玉和的脸颊。 可他们是站着清唱啊，赵婶儿长得又矮，老赵长的高。赵婶儿这一回身，正好摸在老赵肋条骨那里。老赵看赵婶儿摸不着他脸，就蹲了一下，好让她摸到脸。 这俩人这动作就做的有点滑稽，瞬间出戏。两人同时吃了一惊，赵婶儿把下一句词儿就给忘了，站在那里愣神儿。琴师一见知道是忘词儿了，赶紧拉个长过门儿，想着给盖过去，这一下就有点乱套。 关键是好多人都知道，赵婶儿是老赵媳妇啊，她喊着“儿啊，儿啊，”的，去摸老赵，两口子还配合了那么一个蹲身凑脸的动作。 “哄”的一声，下面就都笑了，好多人都笑的不行了。 这一笑场，就更坏了，赵婶儿就更记不起来下边该唱什么了。 她不唱了，下面就更笑的厉害，气的赵婶儿扭头下场了。 赵婶儿都走了，老赵也不能在台上干戳着啊，他也跟着赵婶儿往台下走。 老赵忒胖了，慢慢走路看着还行。这会儿出糗了，快步往下走，两只脚迈着八字步，两条胳膊一左一右，直往屁股那里甩，活脱脱就是一只旱鸭子走路的样子。 他这么一走，下面笑的就更厉害了，再加上有年轻人趁机吹口哨凑热闹，整个剧场热闹的都不行了，直接把气氛给推到了顶点，唱京戏变演小品了。 主持人费了好大的劲，才让礼堂里渐渐安静下来。足足有十来分钟，下一个节目才正常开演。社区主任强装笑脸，和区委的领导们寒暄，但脸都黑了。 这一下，两口子糗大了，估计赵婶儿得好几天不好意思出门。 吴英在后场门那里看着，这回开心死了，咧着嘴乐。活该！让你们欺负我！这回知道没我你们两口子不行了吧？ 老程就在后面踢吴英一脚。 “你说你这叫什么人你？人家出糗你乐成这样！” 吴英还蛮有理。 “大家都乐，又不是我一个人乐，有本事你管他们去啊？” 终于，轮到他们出场了。 三个人的扮相，立刻就镇住场子了，台下顿时静了下来。 这是一场完美的智斗。无论扮相、唱功，都堪称完美，可以说是艺惊四座，盖过了前面表演的所有节目。直到唱完了三人鞠躬下台，礼堂里的掌声依旧热烈。 “这个好！”区长就对社区主任说，“你们就选这个，进咱们区的汇演节目吧。” 社区主任直接受宠若惊。他们社区已经两年没有节目入选区里的汇演了。 130.唱戏唱出来的矛盾 晚会结束，吴英高兴地都合不拢嘴了，见谁跟谁打招呼。 社区主任已经通知她了，加紧排练，准备参加全区汇演。 这一回彩出大了。 代表社区参加全区汇演，这事儿就大了，不怕老程梗着脖子不配合。不但业余时间得配合, 还得专门请假回来排练！ 老赵两口子就惨了，生了一肚子闷气回家。 坐在家里，赵婶儿就嘟囔开了。 “这个吴英，真不是东西！怪不得她不和咱们一块了，原来他早就偷偷把咱们踢了，自己组织了个班子，还假装生气，说咱们欺负她, 这不倒打一耙吗？ 老程也是, 明明知道他老婆不对，关键时候还是帮着他老婆气咱们！他也从来没唱过戏呀？原来还深藏不露！这不成心和咱们过不去吗？亏你和他还是战友，好朋友。以后，少和他们家来往吧。” 老赵心里也烦，就说他老婆：“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啊？不和他们来往，咱世豪不还想娶晓晓吗？” “就他们两口子这个不懂道理的样子，晓晓也好不到哪里去！前阵子我还听说，晓晓找了个年龄大她好多的大款呢，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东西！我看，这个亲家，咱不要也罢！” “你看看你，”老赵就不高兴说, “前一阵子没闹矛盾，你还整天说晓晓是你看着长大的，模样俊, 脾气又好, 人也安分老实。这怎么一会儿工夫, 连晓晓也不是好人了呢？” 赵世豪也在一边劝：“就是啊，妈，不就唱戏这点儿事儿嘛，用得着嘛！明天我找程叔去，和他说道说道，让他和我爸喝两盅，这点儿小事儿就过去了。” “不许去！”赵婶儿就瞪眼。接着就皱眉，问老赵说，“哎，你说，那个唱刁德一的是谁呀，我怎么没见过呢？” 老赵也皱眉。这小伙子唱的不错。如果这一片有老生唱这么棒的，他应该认识才对。可是，他也不认识。 赵世豪也不认识周大林，想想就说：“这人绝对不是我们这一片的，我从来没见过他。” 赵婶儿就说：“别再是程晓找的那个大女婿吧？” 老赵就摆手说：“绝对不可能。老程为晓晓不听话这个事儿，差点没动手打晓晓，怎么可能和那个人一块登台唱戏呢？” 赵世豪也说：“不会。程叔说那人是省城的，他就是让晓晓当一辈子老闺女, 都不许晓晓嫁给他！” 赵婶儿却不怎么相信, 皱着眉头说：“这一家人今天我算是见识了, 一个嘴里有实话的也没有。我非得打听打听，那个唱刁德一的，到底是谁！” 赵婶儿想打听周大林，可没有那么容易。周大林除了和老程他们一家接触之外，根本就不在小区里出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区里就没有认识他的，她上哪儿打听去？ 不过，老程和老赵两个人，可不像他们各自的媳妇那样小心眼儿。这事儿过了之后，两个人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并没有因此而影响友谊。赵世豪有事儿没事儿的，还是会来老程家串门儿，除了吴英态度明显对他冷下来，程晓不搭理他之外，老程还是对他一如既往地热情。 周大林这个利用唱戏制造程、赵两家不和，绝了赵世豪追程晓想法的损招儿，只能说是成功了一半。 可接下来，这个损招儿的后遗症，就开始呈现了。 到区里汇演，那就和在社区礼堂演出不一样了。演出安排在市影剧院，那可是大地方，到时候市电视台，区电视台都要现场录像，上电视新闻。 这么大的场面，这节目质量就得提高，老程再摆口型假唱就不行了。 可老程一点乐感没有，总是不在调上，教会这位旱鸭子到架子上呆着去，这也够难为人的。 老程不着调，吴英教他，他还不服，只有周大林连哄带骗地哄着他，他还能唱两句，配合几下子。这教老程上架的任务，就责无旁贷地落到周大林身上了。 周大林原本还想回省城看看父母的，这下好，哪里也不用去了，陪着未来老丈人玩吧。早上老丈人训练他跑步爬山，晚上他训练老丈人唱戏。 一句一句，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啊，前一句好歹教的在调上，有那么点意思了，再教下一句。下一句学差不多了，前一句又忘了怎么唱了，比老程训练他跑步爬山，那不是难一倍两倍呀！ 老程学不会，不说自己笨，还埋怨周大林教的不好。我教你跑步爬山，你怎么进步那么快呀？是因为我会教，教的好。你教我唱戏，为什么总教不会我呢？那是你不会教。你这个教练呀，不合格！ 周大林直接就服了。 “我可告诉你程叔，咱们这回可是去影剧院，正儿八经地演出。不比在社区礼堂，就算唱砸了也就这几个小区的人知道。这可是要上市电视台的，全市的人都看着呢。你要是在台上唱砸了，整个临水都看着你出洋相！到时候，你可就出名了，走哪儿人家都认得你，这就是在影剧院唱砸了的那位！到那时候，你这脸可就露大了！” 老程想想，这问题还真有点严重，不敢掉以轻心，白天练，晚上练，连睡觉说梦话都能唱一嗓子。 世上凡事就怕认真二字。老程认真起来，就跟当年在部队上一样，当军事任务来完成了。 熟能生巧，老程这么着练了一个月，还真成了，基本算是达标了。 影剧院的汇演十分成功，老程也着实火了一把，谁见了他都夸他文武双全，令人刮目相看。把他给得意的，走路都哼哼唱词儿。 周大林就忘了一样，老程火了一把，他也火了一把。不止银行里程晓原来的师傅，那位大堂经理把他给认出来了，这就是去过银行找程晓，和程晓在服务大厅里公开拥抱的那位大款！原来，人家早就和老程一家子和好了，看来，程晓嫁大款这事儿，是板上钉钉了。 周大林在临水生活了八年，认识他的人也有不少。这一回，赵婶儿三串两问的，终于知道刁德一到底是谁了。得了确切消息，回到家里，她就和老赵说了。 “你还惦记着让程晓给你当儿媳妇呢？做梦吧你！你知道那个刁德一是谁吗？那就是程晓找的那个大款女婿！人家老程都和他一个台上唱戏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老程早就认了这个女婿了，你还在这里做你的春秋大梦，让老程耍了你，你都不知道！” 这一下，老赵是真急了。 嘿，老程你这就忒损了。你帮你老婆气我们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涮我们呢？你都认了那个大款女婿了，还撺掇着我儿子追你闺女，你这不耍着我们玩儿呢吗？ “不行，我得找他理论理论！” 老赵也火了。 “人家都拿着你当猴耍了，你还理论啥呀？要不是有老程在背后撑腰，吴英能对咱们那样吗？戏都排的差不多了，死活不演，把咱们给晾那儿！晾咱们也就罢了，关键是她这目的忒损，就是为了让咱们唱不成，她好领着男人女婿一起唱那出智斗！ 你再看看老程，明明是他老婆不对，他还向着他老婆，给他老婆站台唱戏，他根本就没把咱们放眼里！你看看现在，明明认了那个大款大女婿，还哄着咱们世豪追他闺女，这不单单是耍着咱们玩儿，这纯粹就是恶心咱们！” 这一回，他老婆的话，老赵听进去了，气的在沙发上呼呼直喘粗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二天下午，老程下班回家，在东边那条南北马路边上，正好遇上老赵从前边过来，他就打招呼说：“老赵，你干啥去啊？” 老赵黑着脸，冲他“哼”了一声，就走过去了，弄他个摸不着头脑。 这家伙这是跟谁生气呢，怎么不搭理我了？ 他还在老赵身后喊：“哎，老赵，你怎么了？” 老赵头也不回地走了，还加快了脚步。 老程就有点郁闷。这老赵，还为唱戏那事儿不痛快呢，值当的吗？这老了老了，心眼儿怎么越来越小了？ 老赵不搭理他，他心里也不痛快，回家和吴英说。吴英在唱戏上赢了老赵两口子，而且不是小胜，还是大胜，她都唱到区里去了。出了心里那口气，她也就不打算和那两口子计较了。 老程回家和她说老赵不搭理他，吴英这消了的气又上来了。 “他不搭理你，你非得搭理他呀？合着他们两口子合着伙欺负我一个人，他们还倒有理了？以后你也别搭理他！” 从此，这两家子算是结仇了，再不来往了。 老程心里不得劲儿了。他和老赵也算是多年的朋友了，还在一个部队里待过。这么多年的友谊，就为唱戏这么档子事儿就终结了，真是莫名其妙！ 可是不久之后，他就明白老赵为什么对他这么大意见了。 眼看着要过年放假，前一天，老程得安排手底下保安值班啊。他就在办公室里，召集个班长会议，安排放假期间的值班次序，讲讲重点巡视地段，还有抽检程序。 他啰嗦完了，副经理再补充两句，然后大家就各自回家。 副经理从他办公室里出来之前，就对他说：“程经理，提前给你拜个早年哈，我早走一会儿，去买点年货。” 老程就调侃他说：“给你丈母娘家买的吧？” 副经理年轻，还不到三十。就嘿嘿一笑说：“不哄好老婆不行啊，要不年都过不安生。”也随口说老程一句，“你今年有茅台喝了吧？” 老程听了就是一愣，问他说：“什么茅台？” 131.脑子不够用 看老程不明白，副经理以为他故意装的，就说：“你女婿那么有钱，过年还能给你买次酒啊？” 老程就不高兴说：“别胡说八道，我闺女还没对象呢。” 副经理不信说：“你拉倒吧，就别藏着掖着啦，你女婿是开豪车的大款, 全银行都知道，你还瞒个什么劲儿啊？” 这下老程不干了说：“你听谁胡说八道？ 副经理还没反应过来，顺口说：“什么叫胡说八道啊？你都和你女婿同台唱戏了，电视上都播了你还不承认？” 老程就赶紧解释说：“你误会了，和我们唱戏那个，是我一朋友, 根本不是晓晓男朋友。” 副经理就笑：“程经理，晓晓找个有钱的男朋友，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你这是干吗呀？那天在服务大厅里，他来找晓晓的时候，带过程晓的孙经理见过他，就是和你一起唱戏，演刁德一的那个。你用不着保密，我又不找你借钱。” 老程一下子就傻在那里了，副经理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这一会儿工夫，他的脑袋就彻底乱套了，无论怎么想，都无法把跟他天天跑步下棋的人，和程晓找的那个大女婿联系起来。 这怎么可能！ 在办公室里转半天圈子，他还是去找孙经理了。 还好，孙经理还没走。 孙经理屋里，还有四五个人在那里, 他站在门口，张了好几回嘴，就是没发出声来。 孙经理看到他了, 就问他：“程经理，你有事儿吗，找我？” “哎，哎哎，”他终于发出声来，“小孙啊，我，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 孙经理就跟他出来，到他屋里，他让孙经理坐下，又把门关了，磨叽半天，这才问她：“你说，说，和我一块儿唱戏的那个人，是，是晓晓的对象？” 他话都说不到一块儿了。 孙经理反倒笑了说：“这事儿你怎么问我呀，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我真不知道。”他脱口而出, 接着又感觉这句话不太妥当。 你跟人家一起唱戏，连人家是谁你都弄不清楚, 这不糊涂蛋么？ “不是，不是，”他又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说，你说和我唱戏的那个，就是那天，那天来银行大厅，找晓晓的那个人？” 孙经理快让他弄迷糊了，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了。 但她还是说：“是啊。大伙儿还说你不愿意，净瞎说。我就说呢，放着这么个开豪车的大款女婿，你凭什么不愿意呀？你们这么同台一唱戏，这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老程心说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凭什么我就得愿意啊？老子本来就不知道，这都乱到姥姥家去了！ “你没看错，和我唱戏的，就是你在大厅里见到的那个人？”他只好再问一遍。 “这我还能瞎说啊？”孙经理说，“你们演出那天，我还去看了呢，绝对没错！” 老程就又傻了。 “程经理，你怎么了？”孙经理看着他问。怎么感觉这老程今天有点怪怪的？ 好半天，老程才反应过来。 “啊，没事儿，没事儿，那什么小孙，没事儿了，你忙去吧？” 孙经理倒有些不放心了，小心地问他说：“程经理，你真没事儿啊？” “没事儿，真没事儿。”他只好故意笑一下说。他不知道，他那笑个容，比哭还难看。 怪不得老赵生他气了，他都和那个周大林一起唱戏了，这不摆明就是接受了人家吗？你都接受程晓自己找的男朋友了，还一个劲地撺掇人家儿子去接近程晓，这都干的什么事儿啊，这不耍着人家玩吗？搁他，他也得生气！ 可这个唱戏的小周，怎么就变成周大林了呢？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老程无精打采地回到家里，吴英正在厨房里，和程晓准备年饭呢。 这时候，幸亏周大林已经回省城陪父母过年去了，要不然，这准备年饭的事儿，肯定得他来啊，这就又得和老程碰到一块儿去了。 不过，他临走的时候，教了吴英几个菜，这过年之前，先准备个半成品，到过年那天，上锅做出来，可以节省时间。 一个是水晶肘子，先把猪后腿那一块儿加老抽、生抽、糖、醋、大料腌了，煮好了，入了味儿冻起来。过年吃的时候，拿出来化开，上锅蒸一下装盘，再用炒瓢把油烧热了，加糖炒色，直接倒在肘子上，一盘水晶肘子就成了。 要想好看呢，可以在盘下垫一层生菜叶子。 还有虎皮蛋。把鸡蛋煮熟了剥皮，用热油炸的焦黄，冷藏放着。吃的时候切成几瓣，在盘里摆个花样，炒瓢炒色汁淋上，立马就是一个大菜。 精肉切长条，加生抽、花椒、盐腌了，裹淀粉糊放着，过年吃的时候，放热油里炸一下出锅，也是一个大菜。 类似的做法，还有好多，周大林教吴英一遍，怕她记不住，又专门把配料、做法都写好了交给她保存着。 今天腊月二十八，吴英就开始忙活。 边忙还边和程晓说：“怪不得咱们去饭馆吃饭，点个菜人家一会儿工夫就能上来。原来这些都可以做成半成品，吃的时候再变成成品，速度就快了。你说这个小周，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程晓就只笑不说话。周大林要是没有两下子，能让她喜欢上吗？她是心里真佩服这个男人，由佩服慢慢的，就变成爱了。 她妈还是不住嘴。 “我呀，这辈子的心思啊，基本没在做饭上。主要是我觉得做饭太难学，学不会，也就不爱好做饭，害得你爸跟着我半辈子，没吃几顿可口的饭。这回让小周这么一教，感情这做饭也不难，而且里面还有这么多学问。你别说，他这么一教，我觉得做饭还真挺有意思。今年啊，咱们家这年夜饭就丰盛了，让你爸好好享受一顿我做的大餐。” 说到这里，就感慨说：“你爸这个倔种，他要不反对你和小周的事儿，还用得着我这么费事嘛！” 说到这儿，一回头，吓的差点把手里的炒勺扔地上去。老程就在厨房门口，无声无息地站着呢，拿眼睛冷冷地瞅着她。 “你干什么你，想吓死我是咋的？”她就没好气说。 老程就冷冷地说：“我说你好好的，非得和老赵两口子闹别扭，不和他们一块唱戏。你这是给我下了个套是不是？为的就是拉着我和你那个宝贝大款女婿，一块儿在台上唱戏是不是？” 幸亏吴英已经把炒勺放炉灶上了，要不这下子真就扔地上了。 “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大款女婿？” 吴英还强装镇定。 “哼！吴英啊吴英，你从年轻就一肚子坏水儿，这回坏水儿都使我身上来了！你是成心陷害我，让我有嘴说不清啊你！” “哎，你这都说什么呢，什么就有嘴说不清了？” “我都和那个周大林一块儿吃饭，一块跑步唱戏了，我还鼓捣着世豪来我们家哄晓晓。你说，在老赵眼里，我这叫干的什么事儿？你让我再怎么有脸见老赵？我都在单位里表态了，我就是穷死，也不卖闺女！这可倒好，全银行的人都知道，我认了大款女婿了，还和他同台唱戏了！我这老脸啊，还往哪儿搁？” 吴英知道露馅了，可这时候她不能示弱，更不能认错。要不然，老程这回老脸丢尽了，把所有怨气都发在她身上，非和她拼命不可！ “哎，你不要血口喷人啊。和小周一块儿吃饭跑步，是我让你去的吗？小周是你自己领回家里来的，也不是我让你认识他的，你凭什么赖我呀？” “你！你敢说你不认识那个周大林？” “我认识他，可我哪里知道你会把他带回家里来？你都把他带回来了，你叫我说什么啊？” “你别给我装蒜！那当时你为什么不说他是周大林？” “哎，老程，我发现你这人脑子有毛病哎。你都把人家带回家里来了，你连你带回来的是谁你都不知道，你这话说给谁听，谁信呢？” 老程一想，可不是嘛，他怎么干出这么不着调的事儿来了？ 又一想，不对，这事儿不对！ “你们给我说，是不是你们串通一气糊弄我？” 吴英立刻就否认。 “谁糊弄你啦？当时你把小周带回来，还吓我一跳呢，我怎么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啊，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和好了呢。” “什么和好？我都不认识他我和他和的哪门子好？”老程气的大叫。 “你不认识他，怎么把他给带家里来了？” 又绕回来了。这还真是说不清楚了。 老程发现，他脑子直接就不够用了。 “程晓，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程晓就说：“爸，你没卖闺女。你和他都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他什么人你也应该了解了。我真是愿意和他在一起，真不是图他有钱，真的。” “我没问这个。”老程还叫，“我问你，是不是你和他，还有你妈，串通好了糊弄我？” 程晓说：“是我和大林串通的，我妈不知道。可是，放开他有钱不管，你不也和他处的很好嘛。” “那是两码事！他大你这么多，还是个有钱人，就算你自己愿意，没贪图他的钱，人家外人也会这么说，我这老脸还是没处搁！” “那爸你说，到底是你的脸重要啊，还是你闺女一辈子的幸福重要？我真不喜欢世豪，你让我嫁给他，你这不毁我吗？” 也是，这周大林多才多艺，还真挺讨人喜欢，怪不得闺女会喜欢他。 可是，他结过婚，又大晓晓十一岁。这也就罢了，反正闺女喜欢，他人也不错，还说的过去。 可是，他不该有钱啊。你有钱，让别人怎么说？不还得说我老程卖闺女吗？ 可是，他没有钱，都三十多了还穷光蛋一个，他倒不卖闺女了，闺女嫁个穷光蛋老男人，那不更不像话吗？ 哎哟，老程这脑子就又不够用了。 132.两头忙 腊月二十九上午，老赵两口子正在厨房里忙年，就听着外面房门一个劲地响。 赵婶儿就喊赵世豪。 “世豪，世豪！去看看谁来了？” 喊半天也没动静。 老赵就说：“别喊了，世豪在他屋睡觉呢，我去吧。” 赵婶儿就抱怨说：“这都几点了，快吃中午饭了, 他怎么还不起来？” 老赵摇摇头不说话。 赵婶儿就嘟囔：“都二十五了，家里的活一点也不替咱们干，一天到晚睡了吃，吃了谁。咱们这个儿子，算是白养了！” 老赵就劝她。 “他从小就这样，在家里横草不拿竖草不动，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跟他生这个气干嘛？” 赵婶儿就叹气说：“你看人家晓晓, 也是独生一颗苗，家里的活都是她干，她妈干她都不用，说她妈收拾不干净。你说人家孩子是咋教育的？” 老赵说：“要不咱们想着让晓晓给咱当儿媳妇呢？” 赵婶儿就哼一声说：“就你儿子这个懒法，和晓晓过日子，那不得天天吵架啊？现在你就是想让晓晓当儿媳妇，也办不到了。” 外面的敲门声依旧固执地响着。老赵就在围裙上擦把手，顺手解了围裙去门口开门。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老程。 老赵的脸就拉下来，站在门口，也不让老程进屋。 老程只好在门口说：“老赵，我今天来呢，一个是提前给你拜个年。二来，是向你承认错误，给你赔个不是。我昨天才知道，和晓晓妈唱戏的那个小周, 就是晓晓在省城自己找的那个对象。” 老程虽然人倔，但不是不讲理。他就有一个好处, 做事认真，一是一二是二。知道自己错了，敢于承认错误，绝对不会将错就错。 老赵听着，感觉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事儿，就让开门口，让老程进来了。 两个人坐在客厅沙发里，老程这才一五一十，把怎么认识的周大林，怎么熟悉起来，以及以后为什么一起唱戏，跟老赵说了个明白。 赵世豪听着老程来了，竟然从屋里出来，也陪着在客厅里坐着了。 老赵听完老程的叙述，这才摇着头埋怨老程说：“老程啊，孬好不计的，你也做过汽车营的营长，这怎么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轻易就让人家给骗了？这幸亏你当兵那会儿，国家没赶上战争，这要是赶上打仗，就你这个轻信法，你那一营汽车，还不让敌人给整个端了？” 老程现在是有苦说不出来，只能是老赵说啥是啥，不好回嘴反驳了。 “那这个事情，你准备怎么办呢？”老赵就问。 老程挠挠头皮说：“我这不也没主意了吗？” 老赵就说：“那什么，我们正好忙年饭呢，中午你别走了，咱兄弟俩弄俩好菜，喝他两盅。” 这时候，程晓看着她爸前脚出门，后脚就给周大林打电话。昨晚上她爸拉着个脸，她都没敢跟周大林通话。 电话通了，她着急地说：“坏啦老大，咱们露馅了，我爸知道你是谁了。” 这时候，周大林其实并不在省城，他在于晓萱那里。 斯文败类那个剧已经杀青，前二十集已经在电视上播放，后面的剧集还在最后编辑制作 恰恰赶上春节，这剧还是占据好多省台的黄金时间，由此也足以看出，这剧的热度，着实狠狠赚了电视机前观众的一把眼泪。 销售情况很理想。现在，依旧有许多电视台在洽谈购买版权，连央视也打电话过来了。 前一阵子，黄导和刘编剧简直兴奋地不能自已，不断给周大林打电话，汇报片子的销售情况，话语里充满了自信和骄傲。 要不是周大林那时候正在陪着岳父岳母玩那场智斗，早就跑他们那边去了。 在周大林心里，追程晓这个事情，是比他挣钱发财重要的，甚至是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金钱社会里，没了钱不行，可只是一味为钱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特别是这一段时间，单独和程晓在一起的时间多了，他愈发感觉出来，这女孩的可爱。 她的心里，还没有那么多世俗的东西，她只是在努力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为她妈多做一些家务，让妈妈多休息一会儿，算是报答养育之恩。尽量不惹爸爸生气，可也不逆来顺受。 没有周大林的那个时代，她向她爸妥协，嫁给了赵世豪，从此毁掉了她的一生。因为那个时候，她没有自己的爱情，孝顺父母就成了她的选择。 如今不同了，她有自己的爱情，有自己爱着的人，她还是做了顽强的抗争。 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她对周大林的爱，和对这份爱的执着。 这份执着，也深深打动了周大林。 可咱们这位周大忽悠是人不是神啊，他开始爱程晓了，并不代表他可以把于晓萱就给忘了。特别是于晓萱那个练过舞蹈的，匀称健康的身体，他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程晓这朵鲜花，他现在只是看着呢，干猴急不敢吃啊，馋的流哈喇子吃不着，他就会更加想念于晓萱呗。 智斗唱完了，借着去联合影视公司听汇报的周董事长，自然也不会放过和于晓萱幽会的机会。 如今的于晓萱，已经不是往日的于晓萱了。片中那个女三号，终于在周大林和刘编剧、黄导暗中阴谋诡计操作之下，戏份越来越多，成为观众最为瞩目的女主。 好多省台都在播放这那个电视剧，于晓萱的大名也不胫而走。她即是联合影视的股东，又是旗下签约艺人，还是公司监事，公司事务繁忙，时常暴露于公众视野之下，已经有些大红大紫的意思了。 公司给她配备了经纪人和工作班子，出门前呼后拥，记者闻风而至。 这种情况下，周大林还真不敢轻易私下里见她。 于晓萱就急了，趁着公司开董事会，就他们四个人，坐在他身边，恶狠狠地咬牙在他耳边说：“我过年要回家。回家之前，你再想不出见面的办法，我就跟着你回你家过年！” 周大林吓一哆嗦，脸上还得笑着和黄导寒暄。 于晓萱那个声音不低，坐在他另一边的黄导，也不知道听见没听见？但黄导好像暂时性失聪了，嘴里依旧在说下一步的工作计划，相中的几个剧本，没有丝毫被打扰到的意思。 不过，周大林和黄导之间谈话，也不是纯粹在寒暄，他是有正事要说的。 接下来，他就坚决否定了黄导的那几个剧本。 “这些剧本，比起咱们刘编剧搞的这个斯文败类来，有点过于垃圾了。”他就抬高了声音，让刘编剧也听到。 “我的意见，咱们还是要延续刘编剧的风格，朴实无华地讲述故事，平白直叙当中展现怪、坏、赖，要在俗人俗事里找亮点，找爽点，这样才能形成更加鲜亮、鲜明的视觉和感觉对比与冲击，更能吸引观众眼球。” 说到这里，他就冲黄导笑：“老黄，我班门弄斧了。” “草！”老黄就骂一句说，“你还班门弄斧？我怎么感觉你这家伙要是当导演，比我还牛逼呀？我也是这个意思，可老刘这不油尽灯干，拿不出鸟东西来了嘛。咱总不能没东西就不拍吧？这个行业，你只要没东西拿出来，观众会很快忘记你的。” “哎，老黄你怎么说话呢？”那边刘编剧就不干了。“谁油尽灯干？你知道这句话是形容什么的吗？是形容男人完了的！我特么为这个斯文败类，在宾馆里憋了仨月，基本没近女色，怎么就油尽灯干了？不服把你新看上的那位让给我，咱也好证明一下。你特么一年换一个，还把她们都弄到咱们影视公司里来，你才叫油尽灯干呢你。” 黄导赶紧道歉：“用词不当，用词不当，对不住。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你脑子里，已经没故事了。” 刘编剧这才说：“这还差不多。”然后就冲周大林说：“老周，我也想再搞一个好本子出来，可我本来就不是搞编剧这一行的，实在是弄不出来了。老黄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损我，说我那个斯文也是枪手给写的。我知道他是激将法，可我是真想不出故事来了。”后面这句话，就又冲黄导去了，“你哪怕让我休息个一年半载的，让我喘口气，换换脑子，别整天跟催命鬼似的，我求求你，行不行？” 黄导还不干了。 “我让你休息？我让你休息观众让我休息吗？咱们要是一年没什么好东西，大家就得都休息，休息一辈子！这影视公司也不用搞了，咱们散伙回家，从头开始吧！” 眼看着哥俩要打起来，周大林就敲敲桌子。 “哎，我说老哥俩，咱这开董事会呢，咱说话能不能文明点啊？这里还有一位女同志呢！还都文化人儿呢？” 于晓萱就乐。 “没事儿，就当我不存在。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这俩人天天吵，什么难听说什么，就差动手真干了。你不在，这公司就我们仨懂事，我又不能离开。再说我不守着他们，还真怕他们打起来。” 黄导就说于晓萱：“行行行，就好像你很文明似的。忘了你拍戏嫌镜头给的不对，和我吵架的时候了？比老爷们儿还粗！老周回来了，你又装文明人了是不是？” 周大林听着，脑袋就有点大。这仨人这是熟到什么程度了？别再于晓萱这骚娘们儿，和他们…… 仔细一想，肯定不会。朋友妻不可欺嘛，再说于晓萱真那样不珍惜自己，看见他来了，也不能猴急成这样，守着这俩人就逼他交公粮。 133.健身的好处 原来刘编剧拿不出剧本来，是因为没有故事。 “故事，这个好办啊，你怎么不问我啊？我这里一堆故事呢！”周大林就说。 黄导就笑。 “一肚子鸡鸣狗盗的故事吧？” “对了，啊，去！说正事儿呢。”他就一本正经说下去。 “这第一个故事，说个平民百姓的, 六七十年代的，四合院的故事，怎么样？” 那俩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就继续说。 “说过去一个四进院子的王爷府，解放后就变老百姓的大杂院，也叫四合院了。 这一进院子呢，住着一个工厂的露天电影放映员，叫许大茂，为人自私自利，一肚子坏水儿，娶了资本家的女儿叫娄晓娥。许大茂有个死对头，工厂食堂里的厨师，叫何雨柱。人很善良，喜欢行侠仗义，抱打不平，净干些自己吃亏让别人得便宜的事儿，所以大家都叫他傻柱。和他住同一进院子的，有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叫秦淮茹，也是那个工厂的工人，孝敬婆婆，人吃苦能干，靠着自己那点工资，一个人死撑着, 养活着婆婆，还有丈夫留下的一儿两女，日子过得艰难无比……” 周大忽悠那个嘴皮子，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直接把情满四合院给提前十四年抄回来了。 他差不多讲了有一个多小时，会议室里除了他讲故事的声音，再没有其他声音，连于晓萱都听入迷了。 “你等等讲。”刘编剧终于捯过闷儿来了，“你这么讲我记不住，我去找个录音机录下来。” 周大林就阻止他说：“我就讲个梗概，剩下的还得靠你自己编，领会精神就行了。” 他可不想让刘编剧把这故事搞得跟十四年以后一毛一样，毕竟十四年以后的那个电视剧，还残留着不少的遗憾和不足。 等刘编剧弄出本子来了，他再慢慢和他研究。 那边黄导就说话了。 “我草！你这还梗概，梗概有这么详细的吗？故事人物名字，各种细节、进度都出来了。你都讲一个小时了，故事好像才刚刚开始不久，后面许多人物冲突和关系还没展现，这叫梗概？你老实说, 这本子哪儿来的？” 周大林嘿嘿一笑说：“咱特么都影视公司了, 我不得操心拍什么啊, 你以为我这董事长白当啊？我不能老指望你们胡编乱造，我也得四处踅摸，掏钱去买好本子啊。” 刘编剧着急说：“那你把本子直接给我，我看看行不行啊？” “不行。”周大林直接就回绝他说。 他上哪儿给他找本子去？不过他也有话忽悠刘编剧。 “本子给你看了，这叫抄袭知不知道？再说你看了本子，就把作者的思想和风格也给不知不觉带进来了，我可不想要不是你风格的作品。你呀，还得自己写！” “那你给录个带子，我慢慢听完总行吧？”刘编剧只好无奈说。 “这个可以。” 刘编剧要去找录音机，让于晓萱给拦下了。 “这都几点啦，录带子非得现在就录啊，什么时候录不行？算啦，算啦，散会！” 得，她成董事长了。 黄导和刘编剧愣是一句话没说，收拾了桌上自己的东西，准备走人。 临走，黄导还张嘴问周大林：“大林，今晚咱哪儿吃去？” 还是刘编剧长眼色。 “昨晚才喝高了，今晚各人吃各人的，哪儿也不去。” 黄导立刻醒悟。 “哦，对对，今晚我还有个事儿没弄完呢。” 会议室里，就剩周大林和于晓萱了。 于晓萱坐在周大林身边，也不说话，就瞪着眼，不错眼珠地看着他。 “哎，你别这样看我好不好？”周大林让她给看的，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于晓萱还是那样看着他，还是不说话。 他只好说：“你现在是公众人物，出了这个楼，还不知道有多少只眼睛盯着你呢。” “那就不出这个楼。”于晓萱终于说。 “这就越说越不像话！”周大林就说她，“就是出了这个门，也有人认识你！” “那就不出这个门！” “你老实点儿！让我想想，想到主意我电话里和你说。你现在赶紧出去，要不然时候长了，会让人怀疑的！” “哼，我前脚出去，你就找那俩酒鬼喝酒去，以为我不知道！” “你现在正处在事业刚刚开始阶段，稍不谨慎，事业会毁于一旦的！” “才不是。你回家见了那个你要还债的女孩，不想背叛她了，是不是？” “不是，真不是。” “好了，我想到主意了。我是走着过来的，车留在我住的酒店里。待会儿我先走，找家大型超市，把车开到超市地上停车厂里。找好地方我告诉你，你化化妆偷偷出来，打车去我告诉你的地方，确定没人跟踪，就上我的车……” 周大林找了接近城郊的一家中型超市。这超市卖的，多是底层老百姓需要的东西，且经营惨淡，没有多少人。 超市大门外面，有个小院子，里面车倒停了不少，主要是周边做买卖的，还有机关单位停在这里的。 谁也不会想到，于晓萱这种成为一线明星的大腕儿，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而且，接近郊区的公路上车少，万一被狗仔开车跟踪了，周大林在一边等着的时候。可以看到。那样，他就不叫于晓萱过来。 果然，于晓萱坐的出租车停下来的时候，后边没有车辆，周大林就放了心。 于晓萱穿了件厚厚的鸭绒大衣，把体型直接给包没了。又戴着个大绒线帽子，把脑袋和头发都包进去，还戴了口罩，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就她这副打扮，就是熟人都认不出是她来。 她还挺警惕，在商场外面慢慢溜达一会儿，确定没人跟踪她，这才向着周大林的捷豹走过去，迅速拉开车门，钻进去了。 “这车够漂亮的，给我成不成啊？”关了车门，她就嬉皮笑脸地和周大林商量。 周大林看看她，直接没理她这个茬儿。 “你这身衣裳，从哪儿搞的？穿的跟个胖中年妇女差不多。我要是不知道你会过来，还真认不出你来。” “让我经纪人打发人出去专门买的。”她就说。 “这事儿你怎么能让经纪人知道呢？”他就着急说。 “不是为了和你幽会。”她就解释说，“我也不能总闷在片场和公司里不出来呀。这不出名盼出名，出名了是真麻烦！” 周大林就咧着嘴乐。 “嗨，我问你呢，把这辆车给我好不好啊？” “好啊，连保险带车船税，一百三十万，零头不要了。” “切！抠门儿。” “见你一面就要一百三十万，还真涨价了？我记得咱们不是一星期二十万吗？” “周大林！” 这一下，于晓萱真生气了，探过身子去，照着周大林脑袋一顿乱拳。周大林赶紧双手抱头。 “哎呀，哎呀，不说了，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她竟然漫这操控台爬过去了，然后就抱着他的头，吻上他的唇。 这激烈的热吻，代表着她对他的思念。 许久许久，两个人才分开。周大林也不说话，打着火，车子迅速出了停车场，向着通往郊外的公路飞驰而去。 “咱们去哪儿啊？” “另一个小城，离这里六十里地，很快就到的。” 那是一个只有十几万人的小城，这大城的卫星城。城里有家酒店还算不错，有高级客房，带着个大浴缸。 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狗仔们一般不会过来。 还是先激情了再泡澡，也不知道这程序是不是科学？ 两个人还是一人一头，泡在浴缸里。 于晓萱就闭着眼睛笑。 “呵呵，你终于知道健身了，比原来厉害了，速度快多了。” 周大林不说话，那可是个痛不欲生的过程，挺过来还真不容易。有个成语叫凤凰涅槃，估计就是这意思。 “经纪人给我联系代言呢，还有几个广告。现在特么的挣钱容易了，一个代言出四十万一年，广告出到十万了。” “你跟着这俩家伙混，这语言就越来越粗俗。这俩王八蛋，要是不了解他们，我真不敢相信他们是搞文艺的，会以为是俩满嘴脏话的小混混。” “嘿嘿，就是俩混混。不过，这俩王八蛋品行还行，没事儿只痛快嘴。嘴上流氓不流氓，比那帮以名导自居的真流氓强多了。” 他忽略了这个话题。 “代言也好，广告也好，必须要先告诉我一声，我同意了，才可以接。” “为什么，这你也懂？” “不是懂不懂，是怕你接了问题产品，被拖累了，会损坏你的名声。” “你怎么知道产品好坏？” “我是搞投资的，手下有专业调研团队。不经过我同意，不能接，记住我的话！” “记住了。”她答应说。接着就说，“你是越来越神秘了。这个电视剧，连来拍戏的这些个演员都没觉着会火，拍戏的时候还不服黄导，是个人就敢给他提意见，说他一顿。你怎么就看出来，它会这么火呢？” “不跟你说了嘛，我有专业调研团队，你以为我随随便便就投资呢？” “吹吧你就。调研团队还什么都懂，什么也管呀？哎，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呀？” “打听男人的秘密，犯忌讳。” 接下来，就是长久的沉默。 “我不用为钱发愁了，过年可以回家了。爸妈催着我找男朋友呢。”她终于打破了寂寞。 这话的意思，是不安于和周大林的现状了。 于晓萱这名字，已经不是一般人名了。 成名艺人找男朋友，不需要父母跟在屁股后面催。同样，做为成名人物，永远做他黑影里的情人，她不情愿了，觉得她有资格从黑影里走出来了。 好久，周大林才说：“我还是那句话，我欠了人家的债，这个债，必须还。” 135.选择程晓的理由 于晓萱没有说话，显然对周大林的回答不满意。 沉默了好久，周大林才继续说：“我不会干涉你的自由。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我，告诉我一声就行了。失去你，我可能会难过好久好久，甚至会难过一生。可是, 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我有心理准备。” 于晓萱突然就高叫了一声：“我没有！” 她不想分手，也不想这样下去。 周大林却幽幽地说：“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不管你多么有钱，也摆脱不了责任和义务。真正为自己活着的时候，是没有的。因为那样，良心会备受谴责，会活的更加痛苦。除非，我可以活的没有良心，活的没心没肺。但那样的话，也就没有我了，我还活着做什么？” 虽然还是一同泡着，但两个人再也找不到在同里小镇时候的那个感觉了。 不是不爱了，是有了充裕的时间，去回到现实生活里来。是于晓萱渐渐强大起来，不再那么依赖身后的那堵墙了。 她已经不用像过去那样，四处里舔着脸去托关系，求着人家用她拍戏。她有专门的影视公司，有专门的大腕儿编剧为她量身定做，打造剧本。 这一次回家，她可以就待在家里, 闲在家里，等着别人上门来找她拍戏。找她拍戏也变得困难了，要经过她的经纪人，经过她的影视公司，最后还要看她的态度。 所以, 这一次回家，她可以待很久很久。哪个公司找她做代言，拍广告，也得迁就她，在她所在的城市完成。 而且，她有钱了，有名了，可以光宗耀祖，为她的父母，带来无尽的骄傲。 她有许多的事情要做，就不能陪着周大林待太久的时间。 周大林依旧把这一次相见，当做最后一次，依如前几次一样。因为她急于从暗影里走出来的想法，已经通过她说的话，表露无遗了。 他不能给她这个机会，就不能真正拥有她。当有一天，她碰到一个可以替代他的男人的时候，她会离开他的。相信随着她名气的增大, 社交层面会越来越开阔，交往的朋友档次越来越高, 遇到优秀男人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多。 她不是程晓，先天的保守思维，被自己禁锢于一个小圈子里。离开他，她就是一个普通的漂亮女孩，被人欺骗的几率会显著增大。就算不被别人欺骗，离开他，她最好的结局，就是找个对她好一点的男人，平淡且清贫的渡过一生。 何况，从现在的情况看，程晓已经深深爱着他，再也离不开他。 她遗传了她爸执拗的性格，一旦爱上了，就很难回头，很难再去爱另一个人。 这时候，他离开她，她可能会郁闷一生。所以，他更加无法离开她，他只能选择程晓，放弃离开他依旧可以活的阳光灿烂的于晓萱。 尽管，这个选择对他来说，是艰难的，痛苦的，甚至是痛不欲生的。 但，周大林的坚强，是不为外人所知的。这些内心的感受，他只保留在自己心里，外表却一如既往，甚至是越发的平淡和平静。 与其让于晓萱知道，她在他心里是多么重要，不如不让她知道，甚至让她以为，他除了耍嘴，其实内心对她犹如对其他漂亮女人差不多。 也只有这样，到于晓萱离开他的那一天，她心里才不会过于难过。犹如二十年以后，他死在那个疫情爆发的城市里，一个电话也不给程晓打，也不接她的电话一般。他只想让对方在失去自己的时候，心里尽量少一些痛苦，不要因为失去他而彻底崩溃。 程晓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和于晓萱还都没有起床。 于晓萱原本是打算，一个礼拜之前就回家的，可两个人又是许久不在一起了，这一下干柴烈火，就又一次难舍难分。 周大林让程建国军训了一个月，身体素质明显提升，两个人这一次就更如鱼得水，一呆就是半月。 多数时候，男女之间，仅靠可以彼此聊得来，或者有共同的追求和爱好，就可以维持住长久的感情，在周大林和于晓萱这里，恐怕是行不通的。 他们能如此难舍难分，除了都是碎嘴子，语言表达能力超群，彼此有说不完的话之外，这床笫之欢，才让他们可以心灵相通，谁也不想离开谁。 心灵的对话，是无需语言的。有时候，彼此缠绵，迷恋于对方的身体而不能自拔，往往才是决定相互爱与不爱的关键。 因为爱了，所以付出，所以更爱。因为不爱所以只求索取，所以更加不爱。 程晓与赵世豪，都是因为不爱。 赵世豪不爱程晓，他就看不到程晓做家务的辛苦，宁可和床绑在一起，无论程晓怎么辛苦，他也不会帮她。 程晓不爱赵世豪，为家庭付出了，就心不甘情不愿，就会有怨言，就会委屈。由鸡毛蒜皮开始，逐渐引发更大的矛盾，最终而成为陌路。 周大林经历了于晓萱，他爱于晓萱的身体，也会爱她这个人。 他还没有经历过程晓，仅仅靠着感情上的维系，是无法抵御于晓萱的。 看到是程晓的电话，他就从床上起来，去了洗手间，顺手把门关上。 这时候的于晓萱，还蜷缩在床上熟睡。 昨晚的疯狂，让她彻底缴械，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再在这里待下去，就得在这里过年了。对周大林的爱，让她有时候就想这么干。可是她经答应父母过年回家了。再说，她已经两年没有回家了，心里还是十分想念父母和家人的。 于是，订好了今晚的飞机。 本来，这最后在一起的一夜，应该是激情过后，温馨地相拥而眠。可这即将分别的一夜，两个人却异常兴奋，你一句我一句的，谁也没有睡着。 她不该说他不行。两个人之间好到没有顾忌的地步，也是一种灾难。 她吹牛说他只是比以前强点，离达到她还差的远。 这一下，就激起了他的雄心。 于是，他一次又一次地让她达到，直到她认输讨饶，这才饶了她。 不过，这回两个人都睡着了，再不碎嘴子，直到日上三竿，谁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周大林的电话调在震动上，压在枕头下面，来电话了，并没有吵醒于晓萱。 程晓对他说了她爸知道他是谁之后，他就问程晓她爸的反应。 程晓没有于晓萱的语言表达能力，只能大致说个大概。 他皱着眉头想半天，也没想明白，接下来，老程会干什么。 他就对程晓说：“咱们坚持每天都打一个电话，你爸这一天都干了什么，有没有发火，心情怎么样，你都好好记着，打电话的时候告诉我。” “你听这个干什么呀？”程晓就问。 “我自然有用。”他说，“我得先明白了你爸的态度，才能考虑以后怎么办不是吗？” 程晓知道他心眼儿多，就答应了。 然后说：“我觉得吧，你过了年先别回来了，要不然碰上我爸，你们俩真打起来可怎么办啊？” 周大林说：“打不起来。他要打我，我不还手，由着他打呗。” 程晓就说：“就你那小身体，还不得让我爸给打残了啊？你还是先别回来，看我爸态度再说吧？” 他说：“你只管每天跟我说你爸的情况就好，别的你别管。”说到这里就问她，“要不，过年的时候我去接你来省城待两天，顺便见见我爸妈？” “我不去。”程晓咕哝说，“搞不定我爸，我觉得还是不要见你爸妈。” “什么意思？”周大林就问她，“搞不定你爸，你还不打算嫁给我了是不是？” “哎呀，不是。”程晓就解释说，“这时候我去见你爸妈，你爸妈要是问起我家里父母的态度来，我怎么说啊？我爸还不同意呢，我就去你们家，多不好意思呀？” 他愣是一下没明白程晓这是什么理论。你去见我爸妈，跟你爸同意不同意有什么关系啊？ 这丫头，这思想可真是够保守的，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她还有这么多顾虑。 和程晓通完了电话，他开门出洗手间，赫然就看见于晓萱站在门口。 两个人住在酒店客房里，都是喜欢一级战备。这一下，还是要赤诚相对。 他有些尴尬，就顺嘴说一句：“什么时候养成偷听我打电话的毛病了？” “我醒了，要上厕所，我哪里知道你在厕所里？”她就分辨说，“我才懒得听你跟谁打电话，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你在这里，你就是我的，谁也夺不走。你走了，爱是谁的就是谁的，反正我看不着，眼不见心不烦。” 一股愧疚感，就涌上周大林的心头。 他伸出胳膊去，环住她的腰，这腰坚挺丝滑，无一丝赘肉。 接着，他就搂紧她，越来越紧，唇开始找她的。 相拥一会儿，她躲开他，喘息着说：“不行了，再这样，今晚都走不了。” 他苦笑一下说：“我也不行了。” 她就看着他坏笑。 “你终于承认你不行啦？” “哎哟，还真是不行了！” 如狼似虎的年纪，谁也架不住如此。 他终于再次抱紧她。两人再次相拥着，慢慢进了洗手间。 中午的时候，周大林一个人出去，去饭馆买了些海鲜牛肉一类的菜肴，让人家做好了给装到塑料袋里，又要几双卫生筷，才回酒店，和于晓萱一起吃。 下午又睡了一下午。这一回，他们谁也不敢说谁不行了。不过，这俩活宝，恐怕是真不行了。 晚上送了于晓萱上飞机，他才再次开车，回了省城。 135.老丈人来访 十五过后，周大林还是回了临水。 从程晓的电话里，他没听出老程有什么不对头。 过年那几天，老程该吃吃该喝喝，对周大林的事情，竟然绝口不提。 而且，他和老赵还和好了。过了年初三, 老赵一家子来他们家吃一天饭。初四，他们一家子又去老赵家待一天。 有意思的是，关于唱戏，关于周大林，老赵两口子也是绝口不提。他们不提，吴英自然也就不提。 周大林听的一头雾水, 不知道这位未来老丈人, 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那赵世豪呢, 对你怎么样？”他就问程晓。 “能怎么样？”程晓说，“过去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不过两家才和好，我也不好意思故意甩脸子给他看。” 嘿嘿，这倒有意思了，老程直接把他给忽略了。 可他自问就他周大忽悠，还没有卑微到可以被老程忽略的地步。 事出反常必有妖，老程这是憋着个大招呢，这个大招，必定和他有关，说不定，还跟老赵有关。 以老程的性格，向来直来直去，不会有事儿在心里憋住。他能憋住，说明背后有人给他出主意了。甭问，那个给老程出主意的，肯定是老赵了。 同样是转业军人，人家老赵在单位里混的风生水起, 老程却混不出赢来。从这一点看，老赵心眼儿就比老程多。 老程都要憋大招了，他周大忽悠再吓得不敢回临水，不敢接招，那多煞风景啊？他不来，老程憋着的招，不没处使了吗？ 他就告诉程晓说：“你跟你爸说，我十五以后就回临水。” 程晓吓一跳说：“你回来那么早干什么？你等过了正月，我爸气消差不多了再回来不行吗？” “不行啊。”他就说，“我怕我回去晚了，我媳妇儿让那个赵世豪给抢了去。” “讨厌！你说句正经的好不好啊？”程晓就生气说，“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 他就嘿嘿地笑。 “我知道，我跟你开玩笑呢。你放心就是，我回去自然有我回去的道理，不会和你爸闹起来的。” “可是，我爸现在提你都不提，我怎么和他说你要回来呀？”程晓就问。 “你和你妈说呀，和你妈说的时候, 让你爸听见不就行啦？”周大林就说。 这个程晓啊，兴许是年轻的缘故, 一点变通的办法都没有，比起于晓萱来，就差的远了。 周大林回来之后，没像过去那样，早上早早起来跑步。跑步会碰上老程，肯定会尴尬。他就闷在家里，也不出门。 他在等着老程出招。 反正老程知道他回来了，他还就不信了，老程能不来找他，反正他不会自己送上门找死。 主动去程晓家找老程，就证明他沉不住气了，那样老程就主动了。 这做生意，就得讲究个主动与被动，刀把子不能攥在别人手里，以静制动。委员长说的的好，不成功则成仁，以不变应万变。 呸呸呸，算计着老程呢，跟委员长有什么关系？对付未来老丈人，好像跟做生意也没什么关系。 果然，还是老程先沉不住气。 他回来的第四天下午，看完了股市，又跟刘编剧聊了一个多小时的剧本。 刘编剧写到傻柱和娄晓娥幽会了，总感觉故事发生的太突然，有点生硬。 “我怎么感觉着这一段剧情，好像是为了什么目的硬塞进来的一样？”刘编剧就说，“好像有两个目的。一个目的，就是处男傻柱娶个寡妇，还带仨孩子，好像吃亏了，怕有观众接受不了，得给他安排个**的女人。那还不如直接给他安排秦京茹不就完了？” “哎呀，秦京茹不是后来和许大茂好上了吗？你如果把秦京茹给了傻柱，后面的故事怎么办？你如何体现许大茂的坏呢？对了，许大茂只能坏，不能写的太阴毒了，要不然估计观众接受不了。” “也是哈。那也不能弄个许大茂的女人娄晓娥出来。而且，我觉得故事发展到后面，娄晓娥出去变了富商，还带个孩子回来，和傻柱再续前缘，故事忒俗套。还不如不要这个娄晓娥呢。” 得，好好一个娄晓娥，让刘编剧给整没了。 “那你准备怎么改？”他只好问。 “我还没想好。不过，那个势利眼的工厂广播员，叫什么来着？” “于海棠，二大爷的小姨子。” “对对对，还不如让傻柱和于海棠先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再让许大茂给破坏了。许大茂不知道他们生米煮成熟饭，于海棠也不知道那么一次就怀了傻柱的孩子……” “用于海棠还不如用冉老师呢。”他实在听不下去，就插一句。 “冉老师不行。”刘编剧认真说，“你想啊，冉老师人家有文化，傻柱就是一心怀正义的老粗，把他俩整一块儿去，观众肯定不接受啊？这个娄晓娥也应该是有见识的，大资本家的女儿嘛。这么个人和傻柱弄一块儿，还是许大茂玩过的女人，太别扭了。所以我说，娄晓娥这个人物，不如不要……” 老天爷，这好好的东西，眼看着得让这家伙给糟蹋个面目全非。 “哎哟，我都快让你给我搅和迷糊了。这样吧，你先想明白了，写个故事梗概给我传真过来，我看了以后咱们再商量，行吧？” 总算把刘编剧给打发了，脑袋让他给闹的嗡嗡乱响。就在这个档口，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敲门，肯定不是程晓来了。程晓早就学乖了，来之前先给他打电话，确定她爸不在他那里，这才偷偷过来，直接用钥匙开门进屋。 除了程晓一家，他在这小区里不认识其他人。来敲门的，不是程晓，那就丈母娘或者老丈人。 他过去打开门，站在门口的，果然就是老程。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乍见到老程，他还是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搭腔好。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毕竟，是他算计了老程。 老程倒是显得落落大方。 “回来了也不过我那边去，也不去和我早上跑步。怎么着，我得罪你了？” 这个见面场景，完全出乎周大林的预料。他设想着，是老程要见他了，会让程晓过来叫他到他那边去。这样才能显出老程是长辈，老丈人嘛。没想到，老程自己来了。 他愣怔一下，才反应过来。 “啊，您屋里坐。过年过的挺累的，所以，所以，嘿嘿……我回来就没出门。” 他倒开始结巴了。 把老程让到沙发上坐下，他赶紧去泡茶，把盖碗端到老程跟前。 “冻顶乌龙，您尝尝。”他小心着说。 “我喜欢花茶。不过听说这是名茶，也可以尝尝。你这里没有便宜茶叶。” 他都不知道怎么接茬儿，只能再嘿嘿两声。 坐着默默地喝了一会儿茶，老程这才开口问他：“你真是搞投资的？” “是。”他就老实回答说，“目前投资着两个公司，还有一部分股票。” 老程好像不怎么关心这个，接着就问他说：“那么你说说，像我这种情况，如果去做买卖的话，做点什么合适？” 他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您不是在银行上着班吗？” “我亲口说过，就是让程晓做一辈子老闺女，都不许她和你在一起！现在让你给我整的，自己把自己的脸打的啪啪直响！你说我这个班还怎么上？” 他就有些歉意地笑，然后说：“就这么点小事，也不用直接辞职不上班啊。” “对你来说，这是小事。对我来说，就是大事！”老程就气哼哼地说，“我老程说一不二了一辈子，结果，建立的这点威信，彻底毁在你们手里了！” 说到这里，似乎是出了一口气，他语气这才缓和下来，又说：“不过我也不用辞职。银行里闲人太多，像我这个年岁，不去上班，把位子腾出来，让年轻人去干，正是人家希望的。我办个内退手续就行了。” 沉吟一下，他才问“我想做点买卖。你是搞投资的，应该知道做什么容易挣钱吧？” 周大林就点点头说：“差不多吧，我就靠着这个吃饭。” 其实，他靠的是重生的优势，先知先觉。 老程就说：“那你给我出出主意，看我做点什么好？” 周大林就笑一下说：“您其实用不着做什么买卖。您不愿意上班，想干什么都行，出去旅旅游，钓钓鱼，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呗。” 老程就“哼”一声说：“混吃等死，让你掏钱养着我是不是？我那不成寄生虫了？那不行。” 嘿，这老程不想上班，还不想不劳而获，这可就难了。 他只好问：“那您想做什么呢？” “我这不想不起来做什么，才来问你嘛。”老程说。 还没想起来做什么好，连个目的都没有，这就不想上班了，还有这样式儿的。 他就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说：“那您起码得有个大体的方向吧？比如投入多大的资金，有什么特长一类的？您具体说说，那样的话，我也好有个目标，才好给您参谋呀？” “嗯……干什么好呢？”老程琢磨半天说：“我汽车兵出身，除了对车熟悉，喜欢开大车，其他也没什么专长。”说到这里，他就问，“要不，我去开个汽车修理厂？可我打听过这事儿，那得投入很多，我投不起。” 周大林就笑了说：“您开汽修厂干什么呀，那东西得懂机加，懂管理，可不只是懂修理汽车就能干起来的。再说修理汽车多么累，多么操心啊？就您这岁数，再让您整天趴车底下忙活，您受得了吗？” 老程想想也是，就问他：“那你说我干什么好？” 136.打在你身上疼在我心里 老程不在银行干了，出来干点什么好呢？ 周大林也得现琢磨。 他也没想到，老程突然就来这么一招啊。 老丈人做过汽车营的营长，懂车，会开车。除了这个，其他就是会训练他周大林了，把他训的跟孙子似的, 好悬没给累死！ 不过后面这个特长好像用处不大，还是从车上琢磨吧。 周大林就冥思苦想，这时候，有什么关于车的，可以发财的机会。 他这么一想，也别说，还真有！ 两千年前后, 正是临水私营客运大发展的年代, 短途好多路线都让私营中巴给包了。 这长途客运, 国营那些七八十年代出的长途车，实在是条件简陋，还老出毛病，跑不快，正是用现代大巴代替他们的好时机。 只是，买大巴价格太高，私人没有一定财力弄不起。 这时候，如果老程弄个大巴跑长途的话，绝对挣钱！ 想到这里，他就对老程说：“您买个大巴跑客运呀。”然后就给他分析说，“您看哈，现在咱们这国家的经济越来越发达，南方人来咱们北方做买卖的越来越多。咱们北方人呢，到南方打工做生意的也是大有人在。还有啊，南北两边相互走动、旅游的，也是越来越多。 咱们临水呢, 跑南边发达城市的直达客运大巴，却不多。您到长途汽车站看看，每一趟去南方的车都能挤得满满的。 您呢，汽车兵出身，懂车，开车技术应该绝对没得说吧？您弄个大巴，每天从临水出发，跑南方江浙一带的商业发达城市，比如温州啦，武汉啦，这些地方，您想想，还不来回都是客满呀？” “嗯，这个主意好！”老程就赞成说。 想想他就又问：“现在弄个大巴，得花多少钱？” 周大林还真不知道。他就打电话找了个懂行人问了问。然后告诉老程说：“二十几万到一百多万的都有。不过我觉得买就要买最好的，乘客坐着舒服。冬天有暖风，夏天有空调，这样容易吸引乘客。” 他借着这个话题得吧半天，差点把未来老丈人给说的找不着北。 “不错, 这主意不错！”老程就说, “这主意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周大林心说，你要能想到, 你也周大忽悠了。 老程跃跃欲试，站起来要走，周大林就叫住他。 “那什么程叔，你看我和晓晓这事儿……” “嗯，允许你们先谈着，一年以后你们还愿意在一起，到时候再说。” “您看，是这样，程叔，我年龄不是大点儿嘛……” “你还知道你年龄大啊？我不讨价还价！” 老程扔下这句话，直接出门走了。剩下周大林站在屋里转圈子。 我草，老丈人是说相声的材料，这不活脱脱一扒马褂吗，合着你把你闺女当马褂了？ 老程来周大林这里一趟之后，第二天晚上，就把程晓母女俩给叫到一起，对她们宣布说，他要办内退手续，退下来买大巴车，搞长途客运。 吴英第一个就跳起来反对。 “老程你吃饱了撑的啊？咱们缺钱了，还是你脑袋缺弦了？你没钱花告诉我啊？昨天不才给你买个新手机吗？六千多块呢！” 那手机是周大林买给吴英的，吴英一直没舍得用。原本是想着瞅机会给老程用，她用老程替下来的半头砖。周大林暴露了，吴英就没敢拿出来，让老程看见。 昨晚上程晓告诉她，她爸去周大林家里了，两个人好像还和以前一样，没吵架。但具体两人都说什么了，周大林没说，她也没问。 只要没吵架，还能在一块儿说话，就说明老程可能要认周大林这个女婿。 待老程从外面回来，吴英就把新手机拿出来给老程，想着试探一下他的态度。 老程如果肯用新手机，就说明他心里已经接受周大林了。 这诺基亚3310是今年刚出来的型号，外面卖六千八呢。老程知道，吴英肯定不会舍得给他买这么好的手机。 手机不是吴英买的，自然就是周大林买的。 可他没料到，吴英根本就没想到，这么个小玩意儿，能有这么贵。他一说这东西商场里卖六千八，吴英就吓一哆嗦，手一抖，手机就没递到老程手里，直接扔地上去了。 “就这么个破玩意儿，要六千八？”她急的喊了一声，这下就把她根本不知道手机多少钱的事给漏了。 老程竟然什么都没说，把手机从地上捡起来，开了机试试，然后说：“没事儿，这家伙还真抗造，愣是没摔坏。” 不过这么一来，吴英就知道老程接受周大林了。这刚刚松一口气，老程立马就要搞幺蛾子，买一百多万的大巴去跑客运，她这小心脏，一下子就又蹦嗓子眼儿边上去了。 “你没事儿老老实实上班行啦。”她就说他，“咱们工资都不低，晓晓将来又用不着咱们花钱。眼看都要奔五的人了，你作什么大劲儿啊？” 程晓也说：“爸，开大巴跑长途，很累的，咱不值得去干这个。” 老程就长叹一声说吴英：“小吴啊，你知道你这个人，这辈子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自私自利！” “我自私自利？”吴英就急了，冲着他嚷嚷，“老程，我不让你干就是自私自利了？我为了谁，不是为了你啊？我要为了自己，我巴不得你去跑长途，不回来呢。你不回来我多清净啊，省的整天跟你生气！就说大林给我买这块新手机，我不也是先紧着你用，我用你替下来的旧手机吗？我自私自利？你怎么好意思说你？” 老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论动嘴吵架，两个老程也不是吴英一个的对手。所以，年纪大点以后，他不敢动手打吴英了，就尽量避免和她吵架，吵不过她。可他这个熊脾气又憋不住，最终两口子的关系，还是没好到哪里去。 好容易等着吴英发泄完了，他这才说：“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我说完了你再说，行不行啊？” 吴英也不是不讲理，就说：“好，你说。” 老程就说：“我说你这个自私自利呀，不是说你对我不好，你对我很好，我心里一直感激你。” 吴英就笑了说：“哟，这活大半辈子了，忽然学会说人话了。” 老程就又着急。 “你还让不让我说话了？不讲好了，我说完了你再说嘛。” “好好好，你说，我不插话。” 老程这才说：“我说呀，你是总自以为是，” 吴英又要瞪眼抬杠，总算记着让他说完，把到嘴边的话，给硬生生忍回去了。 老程接着说：“你呀，老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考虑问题，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上，替别人想想，这是不对的。就比如说，过去年轻的时候，咱们俩打架，我是动手打过你。你想过没有？我打你的时候，打在你身上，是疼在我心里的！” “我说老程，晓晓都这么大了，你守着晓晓说这个，你还着调不着调啊你？”吴英就又急了。 “你让我说完。”老程就赶紧说，“我不从这儿说，我找不着根儿。” “我看你是找不着调！” 程晓就插话说她妈：“妈，你能不能不说话，让爸说完啊？你看把我爸给急的。” 吴英这才不说话了。 吴英不说话，老程大瞪着俩眼珠子，也不说话了。 程晓就说她爸：“爸，你说啊？” “我说什么我说？”老程这个气，“我都让你妈给我搅和乱了，忘了说到哪儿了。” 程晓只好提醒他说：“你说，打我妈的时候你心疼。” “对了，”老程说，“我为什么打你妈？就是因为你妈这张嘴太厉害，吵起架来无理争三分，直接就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就像现在这样！我只好动手，她才收敛一点，闭一会儿嘴。可是，我也知道你妈一个人在家里，带着你还得上班，不容易。我回来待不了几天，不应该打她，打了她心里也后悔。你妈要是多少站在我的角度上想想，说话慢一点，容我个说话的空档，你说我会动手打她吗？” 这一回，吴英没有插嘴。大概是在思考老程说的话有没有道理，也许是程晓说的话管用了。 “咱就说这回唱戏，”老程继续说，“你妈说老赵两口子给她挑毛病，还让她演小辈，欺负她。说书唱戏，又不是真事儿，你说你较哪门子真儿？你就是唱花旦的嗓子，让你演李奶奶你乐意呀？你嗓子好，这个大家都知道。可在一起唱戏，你总得照顾照顾其他人的感受吧？你把调唱那么高，你说你让老赵两口子怎么接？人家接不上，说让你把调放低点，大家互相配合一下，这就叫欺负你了？” 眼看吴英又要不服，张口辩论，老程赶紧摆手。 “好了，好了，这唱戏这事儿，我就说到这儿，具体谁对谁错，我不评判。就是争出长短来，也没啥意义。我的意思就是说，这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小吴你也好，老赵两口子也好，以后在一起相处，都得注意，互相多体谅对方一点，不要因为这些鸡毛蒜皮怄气，伤了和气。” 程晓就觉出不对来了说：“爸，咱不说你内退的事儿嘛。你说这半天，我怎么觉得根本不挨着啊？” “马上就挨着了。”老程说，“你呀，和你妈都站在我角度上，按着我的脾气想一想。我在银行里都说过了，就是让你当一辈子老闺女，都不允许你傍大款。我老程说出去的话，就是砸在地上的坑，想收是收不回来了。现在不但你们继续好着，我还让你们合起伙来给忽悠的，把那个周大林亲自给领回家里来了，还和他同台唱戏！你们说，在银行里，我这脸还往哪儿搁？” 他这么一说，程晓和吴英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137.站在老程的角度想 正当母女俩以为老程要发作的时候，他话题一转，语气又软下来了。 “可是啊，这些日子，和小周相处下来，我也觉出来了，这人不错。”他说, “小伙子有见识，有眼光，有学问，对咱们也是真好，不是我心里大款的那个样子。论出息，小周有这些优点，比世豪要强。而且呀, 他勤快。他那边他一个人住, 你看他收拾的, 干干净净。他还做的一手好菜，晓晓你将来跟着他，不会受委屈，比跟世豪强。” 他这么一说，娘俩又迷糊了。 他这是反对程晓和周大林在一起呀，还是赞成呢？ 就听老程接着说：“晓晓，你如果站在爸的角度上想，你就会知道，这当爹的，都是巴望着自己闺女将来过得好，过得幸福，哪有为自己考虑的？ 现在我知道了，晓晓你选小周，不是为了他有钱。你将来嫁给他，比嫁给世豪幸福，我干吗非要逼着你去嫁世豪啊？” 程晓就面露喜色问：“爸, 你同意我们的事儿啦？” 吴英就事后诸葛亮一般插一句说：“他不同意，他肯用我给他的手机呀？他又不傻，知道我肯定舍不得买那么贵的手机。” 老程就又不耐烦地瞅媳妇。 吴英赶忙说：“好好，我不说话，你说。” 老程这才说：“我在银行里把狠话撂下了，这又同意你们在一块儿，你们娘俩站在我的角度上想想，我老程这脸是不是在银行里没地儿搁了，啊？你们说，我不趁着银行有政策，赶紧退下来，我还怎么好意思天天舔着脸去上班啊我？” 母女俩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又一起看老程。 哎哟，要是站在他的位置上，按着他的脾气性格想，他还真丢不起这个人了。 “退就退吧。”程晓就说，“反正啊。这祸是周大林惹的，你退下来也不用去搞什么客运, 让他养着你就行！” 吴英就摇头说：“这可不行。按着你爸的性格想, 他老程有胳膊有腿儿, 身强力壮的，让女婿养着，更丢人！” 听媳妇这么分析他，老程就乐了说：“对喽，这回你知道站在我的角度上说事儿了，我今晚这个思想教育工作，看来没白做。” 吴英就又不愿意。 “我一个人民教师，什么道理不懂，还用你给我做思想教育工作？我不教育你就不错了。让着你，不和你一般见识吧，你还来事儿了！” 老程就看着程晓说；“你看看，你看看，又来了吧？你妈呀，这个强词夺理的毛病，这辈子是改不了啦！” 程晓直接就闭嘴，什么也不说了。 其实，老程想自己干，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赵世豪。 年二十九那天中午，他和老赵在老赵家里喝酒，聊程晓找对象这事儿的时候，就已经公开表态了，他不再干预闺女的终生大事儿了。 闺女和那个周大林，好的跟一个人儿差不多，傻子也知道，程晓是真心喜欢周大林。 他老程不是封建家长，闺女只要不是思想品德问题，两个人只要真心相爱，他就不应该反对。 老赵两口子到这时候也明白，自己儿子和人家周大林比，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根本就没资格和人家争程晓。 老赵思想活，立马就想到了，既然没法让程晓变成自己的儿媳妇，可程晓有个大款女婿呀。两家子这关系，还得维持下去，这样将来才能借着程晓女婿的力呀。 儿子赵世豪在一家国企里当技术员，他凭借着自己的关系，费老大力气，才给他弄到技术科副科长的位置上。可儿子好像天生就不是当官的料，在副科长这个位置上，正经本事没学着多少，国企干部那些坏毛病，倒是学了不少。本事没长，酒量见长了，而且越来越懒，平时耍嘴比谁都利落，真干点实事儿，就彻底完了。 老赵把他弄到领导岗位上，可不是想让他学耍嘴的，他是想让他学点真本事，将来好自己干。 老赵在工商局，和老程差不多，也是个中层，只是比起老程来，他活泛点儿。可就是再活泛，一个中层，能弄多少钱？再说为这点钱提心吊胆的，容易得心脏病不是？ 两千年那会儿，除了能源和事业单位，国企都半死不活，指望儿子那个副科长，还不如指望他呢。 干工商这些年，以他的经验，这个年头，最好就是自己干，来的钱又安心又花着放心。自己干最好的方式，就是儿子赵世豪能学点本事，独挡一面，他则利用自己的关系和人脉，暗地里给儿子开道。他在那个位置上啊，多少总是有些用处的。 可让他头疼的，是儿子不争气呀，屁正经本事没学来，学一身毛病，他不敢让他出来自己干啊。 和老程喝着酒，他就把自己这个心思表露出来了，希望老程有机会的时候，和女婿说说，带赵世豪一下，让他也有个发财的机会。 哄着赵世豪追自己闺女半天，结果自己把周大林这女婿给领回家了，老程也觉得，挺对不住老赵两口子和赵世豪的。老赵说的这个话，他就记到心里去了。 正好，他在银行里混的也不怎么开心，又出自己打自己脸这么一档子事儿，他就有心要亲自带着赵世豪做买卖，让赵世豪发了财，也算对他爹妈有个交代。 咨询了周大林做什么好以后，当天晚上他就跑老赵家里去了，把周大林的话原封不动地跟老赵一说，老赵是做工商的，当然更能明白，这是一条商机。 儿子没学着管理工厂的本事，开个大巴，车上卖个票总能学会吧？还有老程这头能吃苦，身体壮的跟牛犊子似的老牤牛跟着，只要大巴车买来，那就是个挣钱机器呀！ 至于所需要的运营手续，他是干什么的？干工商的呀，搞定这点小事儿，还不跟玩儿一样？ 他立刻就答应老程，买车带所有费用，一家一半，让赵世豪跟着他，这事儿甭商量，干定了！ 老赵那头有了准话，他这才跟媳妇闺女商量，说什么也得把这个大巴车买回来。 就算两家一家一半，也得拿六七十万呢。 “我上哪儿给你拿六七十万去？”吴英一听就急了，“你把我卖了得啦，看我值不值六七十万！” 老程不着急，嘿嘿两声说：“你看你这人，动不动就着急。人家老赵两口子，工资不比咱们高吧，人家怎么就拿的出来？” 吴英就更生气了。 “你能跟人家老赵比呀，人家老赵多活泛呢？人家指着工资过日子啊？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拿回那两个工资来，就算完成任务啦？” 老程就严肃了脸说：“没凭没据的，少胡说八道。没钱你不会出去借借呀？我告诉你，这个买卖可挣钱了，顶多一年半载的，咱们就能把这个饥荒给还上。” “要借你借，我没处借！”吴英就赌气说，“吃饱了撑的你，想起一出就一出！” 说到这里，她就明白了，老家伙是打周大林的主意呢。 她就冲着程晓去了。 “晓晓，去告诉小周，有钱也不借给这个老东西！” 老程也看程晓。 程晓忸怩半天说：“爸，还是你去和他说吧，我开不了这个口。” 老程就叹一口气，问吴英：“那你说，你能拿多少钱出来？” “一分钱没有！”吴英直接给他把口封死了。 老程坐在那里沉默半天，就又去看程晓。 “晓晓啊，”他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你看，你和小周的事情，爸爸已经不反对了，你总不能跟你妈一样，看爸爸的笑话吧？爸爸已经跟你赵伯伯说好了，这钱一家一半，你赵伯伯明天就取钱给我。你说，到时候我拿不出钱来，那不又得丢人吗？” 这还是老程有生以来第一次求闺女，程晓是真不好意思拒绝她爸。 第二天中午，程晓回来，去了周大林那里，就把这事儿跟他讲了。 “我爸这人吧，从我记事儿到现在，我这是第一次见他开口求人，还是求自己闺女。我实在没法拒绝他。”程晓就期期艾艾地说，“你看你，你能给他拿多少就拿多少，剩下的，我再去想想办法。” 周大林就笑了。 程晓看看他，就把头低下去了。她跟她爸一样，羞于开口求人，就算是周大林，她也不好意思。 “你爸要买大巴这事儿吧，我知道，”他就慢吞吞地地说，“他昨天下午过来，问我如果他不在银行干了，出来干什么合适？我就给他出了这么一主意。” “什么？”程晓就急了，你昨天怎么不跟我说？” 周大林说：“昨天我不没弄明白，我老丈人到底想干什么嘛。兴许他这么跟我说，是想试探我点什么出来呢？” “你以为我爸跟你一样，一肚子弯弯绕呢？”程晓就不高兴说，“他就是一直肠子，才不会和你玩心眼儿。” 周大林就点点头。 “那他这是真要去搞客运了，我猜也是。” 程晓不理他这个话茬，开始埋怨他。 “你说你，闲的没事儿干，给他出这么个主意干什么？起初我还以为是赵伯伯撺掇的他，原来是你在里面捣乱！” 周大林嘿嘿一笑说：“让他干吧。你爸不是个能闲住的人，在银行里干他又不开心。他汽车兵出身，喜欢玩车，这正好随了他的心意。再说了，你赵伯伯正好是干工商的，办营运手续估计他有办法。” “你说的轻巧！”程晓说，“跑长途不危险吗，我和我妈不得整天提心吊胆呀？你就会捣乱！” 138.活的开心就好 程晓是真生气了，他只好先哄程晓。 “没事儿的，晓晓。你爸是老司机了，当兵的时候，都拿过全团技术比武冠军。再说了，现在到南方的发达城市，走的都是高速。你开车这么久了, 你还不知道吗？只要你不疲劳驾驶，超载，高速相对于普通道路来，要安全的多。在这方面，你爸军人出身，军人养成的开车好习惯, 会保证他的安全的。” 见她还不高兴，就又说：“我不给他出这个主意, 他还是要办内退。他原来的主意更馊, 是要去开汽修厂的。你想想，那不更累吗？就跟当年璐璐忽悠我一样，说你们找不到工作，就去酒吧里卖酒。我一听急了，只好两权相害取其轻，给他出干客运这主意了。璐璐那是为了不交房租忽悠我，你爸那可是玩儿真的！” 终于，程晓的脸色缓和下来，似乎是认可了他的解释。 他就趁热打铁，继续哄她说；“这人活着呀，得活的开心不是吗？你爸在银行里工作不开心，干吗非逼着他在那里呆着啊？他喜欢玩车，玩车他开心，这不就行了吗？就像你呀，如果让你真嫁给赵世豪，你不开心, 不也活的别扭吗？你爸开心就好，你说是不是啊？” “嫁给你也不见得开心。”程晓突然就不说她爸，冒出这么一句来。接着说，“你一天到晚净鬼心眼儿，我又傻乎乎的，让你把我卖了，说不定我还得帮着你数钱呢！” 听她这么说，周大林就知道，她接受他的解释了。 昨晚上打电话，他之所以没在电话里告诉她，出主意让她爸跑客运的事，就是怕她理解不了。 如今看来，他这样做还是对的。 两个人在沙发上并排坐着，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程晓的侧脸上留下一道光晕，把她的小翘鼻子衬托的格外漂亮。周大林就看的痴了。 “晓晓，你真漂亮！”他由衷地夸赞她。 “不许动歪脑筋！”程晓立马警惕，挪挪屁股，坐的离他远一点。 他就收敛一下心神, 正经说：“下午我就去给你爸取钱去。” 说到这里就沉吟一下。 “哎呀, 这一百万，取成现金, 可不老少呢。要不，你把你爸的银行卡号给我，我还是给他转账吧？” 听他说要拿一百万出来，程晓就吃一惊，问他说：“六十万就够，你给他那么多钱干什么？” 周大林就解释说：“这做生意吧，你不懂，你爸和你赵伯伯也不懂。不能需要六十万就拿六十万，得有以防万一的的准备金。特别是出远门办事，要到南方去买大巴。到那了，万一遇上点紧急情况，手里没有多余的钱不行。” 程晓脸上明显露出担心来，就和他商量说：“要不，还是你和我爸去吧？他那个人，做什么事儿都大大咧咧的，他和赵伯伯去，我不放心。” 周大林宽慰他说：“放心吧，到时候我托南方的朋友和他们一起去客车厂，不会有事的。”接着就解释说，“这事儿啊，就跟小孩子玩diy一样，得让你爸亲自去办，他才干着有乐趣，玩的开心不是吗？” “这都一百多万的大买卖了，还玩的开心？你这心怎么这么大啊你？”她就埋怨他。 周大林嘿嘿一乐。 “一百万叫什么大买卖？对咱们来说，顶多就是个小买卖，闲着没事儿，做着玩呗。” 这牛吹的，得亏没住楼顶，要不然房子盖就没了。 “是不是也像你在省城弄快腿，哄着我不哭一样啊？”程晓问他。 他还老实承认了。 “差不多吧，只要你爸有事儿干，不跑来难为我，玩的高兴就好。告诉你爸，不用急着还我的钱，这点钱我也没打算让他还。这买卖也别当个正事儿干，只要干着高兴、开心，挣啊赔了的无所谓。赔了我这儿还有，还能再给他一百万。” 程晓就捂着嘴乐。 “你这是把你老丈人打发出去，省着他老跟在你屁股后面，逼着你跑步锻炼！” 周大林默认。老家伙天天捉着他跑步，忒特么累人啦！ 说到这儿的时候，程晓不由就想起了在快腿的那些日子，心里不由就充满了甜蜜。 可惜，甜蜜的日子，结束的太早了。如果不是刘璐急着想嫁给他，兴许他们还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想到刘璐，她脸色就变的沉重了，过一会儿才问：“璐璐还好吧？” 周大林就看着她，奇怪地问：“你们一直没有联系？” 程晓说：“怎么联系呀？她看上你了，结果你却和我好了。我怕她心里恨我，一直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好。” “哎呀，”周大林就有些责怪她的意思了，说，“你不知道越不联系越陌生的道理吗？有空赶紧给她打个电话。不管有什么事儿，说开了就不叫事儿了，懂不懂？” 程晓一脸委屈，噘嘴说：“那她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呀？” 周大林说：“这点事儿你也想不明白？她在咱们俩之间故意制造隔阂，把你给逼跑了，她心里对你有愧。如果她得逞了，她肯定会主动给你打电话，和你和好的。可是她没有得逞，知道咱们在一块儿了，她的阴谋也就暴露了。这时候，她知道你已经明白了她有些不地道的用心了，怕你会怪罪她，当然就不敢主动和你联络了。这时候要靠你主动，明白不？如果你心里生她的气，不想和她保持这份友谊了，你就不和她联系。” 周大林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程晓就嘟囔说：“生她的气肯定是生了，可我也不想老和她闹别扭。” “还是的呀。”周大林就说，“可见你心里还是十分珍视你们之间这份友谊的。那你说，你该怎么办？” 程晓就低着头不出声。过一会儿说：“我给她打电话，说什么呀？” 周大林说：“说想她呀，想的都睡不着觉了。和她说，过两天就去省城看她去。你这句话一说，你想想，璐璐还会怎么样？你们不就前嫌尽释，还和以前一样，该怎么聊天就怎么聊天了吗？” “哦。”程晓就答应一声，又没话了。 这丫头这时候还真是个小女孩，天真的有些可爱。而仅仅比她大了五岁的于晓萱，这些事情就完全不用他教，甚至比他都会应酬了。 这时候，程晓突然就问：“你说让我过两天去省城看她，我不上班啦？” “请假呀。”周大林就说，“你还只是去看璐璐啊？” “那还干什么啊？”她一脸迷惑问。 周大林就说：“你爸都同意咱们俩的事儿了，你还不去我家，见我爸妈去啊？” “啊？”程晓吓一跳，她还没做好见未来公公婆婆的心理准备。 “啊什么啊？我爸妈想儿媳妇都快想疯了，你不得去安慰安慰他们受伤的心灵啊？”周大林就说她。 程晓就又不出声了。 她好多的情感，都是在心里藏着的，不是周大林这种碎嘴子，没脸皮，会不断询问她，逼迫她，是很难弄明白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的。 这也是周大林必须放弃于晓萱，选择她的一个理由。 除了他，谁也不会如此了解程晓。她跟了别人，别人恐怕一辈子都无法理解她的内心，无法和她真正交流。一旦厌倦了她的容貌，两个人之间，就是一场灾难。 “不好意思去见我爸妈是不是？”他就问她。 见她不出声，他就开导她说：“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我媳妇不丑，不但不丑，还很漂亮。不但漂亮，还听话、乖巧、懂事、勤快。我爸妈见了你呀，会高兴坏的！” “讨厌！”程晓就又忸怩半天，才和他商量说，“能不能，这一次，咱先别去你家呀？” 周大林就问她：“为什么？” 她磨叽半天才说：“一听说要见你爸妈，我心里，心里就慌。等我不慌了，咱们再去，行不行啊？” 就这么点小事，周大林费半天劲，才能让她说出来。换做别人，多少没些耐心，就很容易产生误会。 “你不去见我爸妈，什么意思呀？你还有别的想法？” 如果这样问一句，程晓就永远不会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来，两个人之间，就误会了。 离开周大林，程晓真的不会有幸福，过的也不会开心。 “你好好想想啊，”周大林就哄她说，“原先咱们的关系保密，谁也不知道。我爸妈回来了，你不去看他们也应该。可这一次咱们回去，关系可就公开了。你回去不去我爸妈家，你觉得妥当不妥当啊？” 程晓当然知道不妥当。想好一会儿才说：“要不，要不咱再拖两天再回省城？你让我心里准备准备，行不行啊？” “你准备拖多少天？”周大林问她。 她又遇磨半天才说：“出了正月，行不行啊？” “行。”周大林只好说，“你跑了初一也跑不了十五，反正你躲不了一辈子。” “我又没说要躲。”程晓就小声咕哝说，“我还得和我妈说一声呢。” 小女孩，是另一种的可爱。有时候，周大林觉得，程晓倒像是他的女儿。他什么都要为她想到，嘱咐到。她不听话的时候，还得哄着她，想法让她听话，逗她开心。 不过，他没有因此而厌倦、讨厌程晓，反而乐此不疲，愈发觉得她可爱了。 但这个爱，和对于晓萱的爱，还是有些不一样。 这天晚上，程晓回到家里，早早上了床，躺在被窝里，就给刘璐打电话。 她换了手机号，刘璐并不知道是她，电话响了好一会儿，她才接了，“喂”了一声。 “璐璐，你还好吗？我想你了。” 电话通了，程晓立刻就说。 139.卖了就卖了 乍听到程晓的声音，刘璐的眼睛里，立刻就涌出了泪水。 “晓晓，你生我气了吧？我不该那么自私。你不在了，我一点都不开心。” 刘璐哭着说。 程晓听出她哭来了，自己也哭了。 “璐璐，你别这么说, 我没有生你的气，也没有怪你。我是怕老大和我在一起了，你不开心，会生我的气。所以，我才不敢给你打电话。其实，我早就想你了，想你想的都不行了。” “我也是。”刘璐说，“其实，我知道老大喜欢的是你，是我对不起你。其实，你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我不会不开心的。他和你在一起了，跟和我在一起，其实是一样的。无非就丈夫和妹夫的区别，我们还都是亲人。” 程晓就开心地笑了。 “璐璐，你这么想了，我就会心安一些。”她说。 刘璐就说：“我知道，你回临水，就是不想和我争老大，不想我们之间闹矛盾。在这一点上，你比我高尚。” 程晓说：“什么高尚不高尚的呀？平时都是你让着我，帮着我，我让你一回，帮你一回也是应该的。我也是那么想的，他选择你，我一样也会开心。不管他选谁，我们都是一家人。” 姐妹俩又和好如初了。 这一晚上, 她们通电话通到半夜，直到吴英起来上厕所，看到程晓屋里的灯还开着，敲门催她睡觉，这才挂了电话。 程晓在银行里工作，关于资金的事儿就比周大林明白。她直接办了一张新卡，让周大林把钱转到新卡上，把卡再给她爸，就方便的多了。 这一百万交到她爸手上，她就知道，她爸就再也不会不同意她和周大林的事儿了。 她爸脸皮薄，一辈子不肯求人。如今肯用周大林的钱，就已经说明他的态度了。 给她爸钱的事儿，程晓是背着她妈的，怕她妈又唠叨她爸。 可就是不让她妈知道，老程好好的不再提钱的事儿，吴英也能猜到, 是周大林出钱了。 瞅着机会, 她就偷偷问程晓：“小周给了你爸多少？” 程晓还不肯说, 反问她妈说：“你问这个干啥啊？” 吴英说：“我还不能问了？你到底向着你爸还是向着我？” 程晓谁也不向，可也不敢得罪她妈。要不然，她妈肯定又得数叨她。 妈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找对象这事儿上又坚决站在你这一边帮着你，关键时候了你就向你爸，你个小没良心的！ 她不想赚她妈一顿数叨，只好老实说实话。 听说周大林给了老程一百万，吴英就急了。 “这个小周疯了是不是？你也不知道拦着他。你爸是个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啊？他会做买卖挣钱，老母猪还不得上了树啊？不行，我得找小周去，这钱得要回来！” 程晓就赶紧拉着她说：“妈，你干什么呀？他把这钱往回要，不得罪我爸呀？” “得罪就得罪！”吴英喊着说，“总不能弄这么大一笔钱，让你爸造着玩！” “我爸是干正事儿！”程晓就说，“你让大林得罪了他，他再反对我们俩的事儿，可咋办呢？” “你不了解你爸。”吴英说，“你爸这个人，对钱没有什么概念。他反对你和小周在一块儿，是因为他不认识小周，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觉得你嫁给小周是为了图钱。现在他知道你们是真好，他自己又和小周投脾气，就算小周得罪他，他都不会再反对你们的。” 说着话，吴英就打电话，要把周大林给叫过来，逼着他把钱要回来。 “妈！”程晓就急了，喊着说，“没有你这样的！我爸自从转业，就没开心过！如今他总算有他愿意干的事儿了，你又不让他干，你理解他一点好不好啊？” “他干也不能和钱过不去！”吴英也生气说，“他对钱没概念，有多少花多少，拿着一百万造着玩。虽说这钱是小周的，可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给他造完了，我看你怎么和小周交代！” “妈！”程晓只好说，“弄大巴跑客运的主意，是大林给我爸出的。他说了，那钱就送我爸了，赔了挣了的无所谓，就是哄我爸开心。” 吴英就愣了。 “这个小周，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她恨恨地说一句。过一会儿就又说，“我这还想着让小周在华侨城给咱们买个三层的别墅，到时候咱们好在一起住着呢。这倒好，这钱让你爸给造了，我这个口还怎么开呀？” “妈！”程晓就真生气了，“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还真想着把我给卖了呀？” “卖了就卖了！”吴英就没好气说，“我这还没来得及卖你呢，你爸先把你给卖了！” 程晓气的，直接跑回自己屋里，不搭理她妈了。 老程拿了周大林一百万，直接就和老赵一起，去了南方的客车厂。 周大林通过生意上的朋友，三绕两绕的，给在那边找了一个底实人，领着这俩人，去了客车厂。 本来这事儿呢，应该让赵世豪跟着老程去。可老赵了解自己儿子，除了吃和睡，剩下什么本事没有。老程人又大咧一些，他也不怎么放心，只好自己亲自出马。 至于他那宝贝儿子，在家里能把大车的本子给学出来就不错。 通过自己的本事把本子学出来，这事儿连想都不用想。他得找关系托熟人，只要能让儿子会把大车开起来就成了。 到时候，先让他跟着老程卖票，然后再让老程把开车教会他，比教练教出来的要强。毕竟老程的开车技术，他是可以放心的。 就是卖票，他也不敢相信儿子，而是通过熟人，找个公交公司在长途客车上卖过票的退休职工，先跟车带儿子一段时间，等他慢慢上道了再说。 半个月之后，老程就和老赵，把大巴车给开回来了，就停在小区外面的公路边上。然后上黄牌办手续，申请线路，就都是老赵的。 老程还真不含糊，手续办全之后，就带上赵世豪，和那个老赵请来的售票员，直接上路了。早上早早从临水出发，一路到达南方的大城市。下午两点，再从南方发车返回临水，到家一般就晚上七八点了。 虽然辛苦一些，可是真的很挣钱。这来回一趟，刨去份子钱油钱和各种费用，稳赚一千块钱不成问题。 那时候，跑长途竞争少，用不着拼命在车站以外招揽客人，赚那点逃管理费的小钱。站内卖票基本就能客满，路上再卖几个沿途下车的空座，这一天基本就算齐活。除了开车，车上售票的也没有多少事儿干，卖几张零票，停车的时候照看着旅客上下车，提醒一下司机开车，其余就只是闲坐着。 那个退休售票员才跟了两天车，赵世豪就和老程商量，想着不用人家。 老程是一个劲暗暗摇头啊。这个赵世豪，目光过于短浅，只看眼前的利益。忒懒不说，还不会替别人考虑。就是他说的，站在别人的角度上考虑问题。 跑长途很累的，他就不想想自己赶紧学会了开车，好和老程轮换着开，倒先想省钱，不要售票员了。 还是闺女眼光高啊。老程就想，幸亏闺女没听他的，跟了这个少爷。要不然，得跟着他受一辈子罪！ “你先学会了开车，不用我看着，自己能行了，再考虑售票员这个事儿。”他就闷声闷气对赵世豪说，显然是不高兴了。 二十年以后的老程，其实也是看不上自己选的这个女婿的，干嘛嘛不成，吃嘛嘛都香，自己闺女跟着他，委屈了。 老程发现自己害了闺女的时候，已经晚了。 老程是有旧思想的人啊，闺女已经嫁给他了，就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离婚他是坚决不允许的，无论程晓守着他怎么哭，他都铁了心，只说两个字：不行！ 没有老程如此固执和狠心的拒绝，恐怕程晓和赵世豪也早就离婚了。 但程晓还是反抗了。不敢明着反抗，就暗着反抗。和赵世豪形同陌路，寻找着自己那惨淡生活里的希望。 她幸运地遇到了知天命之年的周大林。 如今，周大林提前二十年闯入了她的生活里，终于避免了她以后会发生的那场灾难婚姻。这一世，她是幸福的。 程晓最终还是跟着周大林，回了省城。 不过，这一次，她只是回来看看，然后还要和周大林再回临水去，到银行里上班。 周大林不让程晓现在就辞职，是有他的想法的。 程晓现在就辞职了，万一老程再让程晓跟着他的大巴去买票，就又和赵世豪搅和到一起了。 因为老程跟他说过一嘴，允许他们在一起一年，一年以后，才能考虑婚姻的事情。 老程是不是盼着他们俩在这一年里闹矛盾，好趁机把他们给拆了呀？他如果真有这个想法，没准儿就真会给赵世豪创造机会。 程晓这时候不在银行干了，倒容易让老程合理合法地找着机会了。 毕竟，现在程晓这个“马褂”，还是他从老程那里暂时借来穿的，还不保险。等他把“马褂”变成自己的，就不怕老程搞什么幺蛾子了。老程就是想让程晓去大巴车上卖票，那也得经过他同意。 他肯定不同意呀。 其实，老程那天跟他说那个话，只是担心他和程晓年龄相差太大，怕他闺女有一天会后悔，倒不是针对他。 他要是知道老程现在真实的想法，也就不会有这个担忧了。 老程现在忙啊，早上早早出车，晚上天黑了才回来，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一起跑步，也没有时间在一起下象棋。 没有相互交流的时间了，他上哪儿猜老程的心思去？ 140.管制 周大林撺掇老程跑客运，其实也没打算让老程亲自开车。 现在考大车本儿还没有像以后那么贵，那么难。老赵有关系，给他儿子赵世豪弄个本儿应该没问题。 等老程教会了赵世豪开车，他就再撺掇老程雇个司机，和赵世豪一起跑客运，老程坐在家里, 坐享其成就成了。 赵世豪天天在大巴上呆着，可就没工夫去老程家惦记程晓了。 他也没想到，赵世豪这个懒，还真不是一般的懒。老程溜溜儿的教了他一个月，他还是不能独立驾驶，连老程都烦了。当初他训练周大林跑步，可没这么麻烦。 二十年以后, 程晓和他刚认识的时候，说和丈夫过不到一块儿去, 主要是因为赵世豪懒。当时周大林还不怎么相信，这人懒能懒到什么程度啊，就为这个你们就不过了？ 这一回，从程晓那里，听到老程回来，说赵世豪的一些光荣懒迹，他信了。 早上从临水发车，乘客都坐满了，赵大少爷还来不了，人家那退休的售票员还能早早来呢。有时候实在等不到这位少爷，老程只好和售票员发车走人。 你来晚了，赶紧跟个同行的车去南方车站，和老程汇合也成啊？可人家不。到了车站，一看老程走了，人家直接回家，继续睡回笼觉去了。 把老程给气的，回来免不了要找老赵，让老赵好好管管儿子。 还算不错, 老赵说了他以后，能按时到车站了，可这一路上，净坐在车上睡觉了，叫都叫不醒，还学什么开车啊？ 车到了站，车上乘客扔的垃圾，踩脏的地面，都得清理。打扫干净了，才好再接乘客返回。 车到了站，赵大少爷跑的比乘客都快，老程一转身的工夫，就找不着他人了，不是跑出去逛街，就是吃饭去了。都在车上睡一上午了，这会儿正精神着呢，他不出去疯去, 就不是他赵大少爷了。 剩下老程和售票员, 只好一起打扫车里的卫生。 人家售票员都六十好几了，原本就是老赵求人家来，带他儿子的，欠着人家人情呢。再让人家打扫卫生，老程心里也不落忍啊。 到了下午发车返回，赵大少爷又玩累了，老程那儿刚教他没几下，人家又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准备睡觉了。 还学车呢，学个球啊还学？ 别人跑客运，都是把座位让出来，给乘客坐，这样可以多拉个乘客，多挣一个人的钱。售票员那么大年纪了，都没好意思占个座位，自己带个马扎，车上乘客满了就坐马扎。 赵大公子不坐马扎，宁可少拉一个乘客，他也得有个座位坐。坐马扎没法睡觉啊。 老程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儿，一天两天行，天天守着这么一位少爷，他是真受不了。 原本跑客运，天天可以摸方向盘，干着挺开心的。可天天看着赵世豪，他又不开心了，变天天生气了。 这天晚上，看着他又黑着脸回来，程晓赶紧去厨房给他做饭。 老程跑车回来的晚，一般晚上这顿饭，就得七点以后才能吃上。 程晓不忍心让她爸吃剩饭，晚上她和她妈吃了以后，她就再准备至少两个菜，等她爸回来，现给他炒。 她整天的跟着周大林，做菜的手艺也学了不少。原来的程晓，这时候是不会做饭的。现在的程晓，因为生活里提早多了个周大林，就多学了不少东西。 程晓是懂事的，也是孝顺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嫁给赵世豪。 如今，有了自己真爱的人，心情好了，自然就更加懂事。她妈晚上不是去学校监督学生们晚自习，就是在家里批改作业。有时候闲着了，还忘不了她的业余爱好，去找几个票友，唱两嗓子。 她不想让她妈过于辛苦，或者因为她爸跑客运而改变了作息，进而又要埋怨她爸，就主动把晚上给她爸做饭这事儿，承担下来。 这样，她晚上就再不去周大林那边，而是在家里等着她爸回来。 周大林在家也没有多少事儿，倒是想晚上过她这边来，她却不让。 晚上她妈经常是不在家的，就她一个人。周大林过来，她爸回来，老是看到他们单独在一起，她还怕她爸想歪了，觉着怪害羞的。再说周大林一个大男人，整天缠着女朋友算怎么回事儿啊？显得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听着程晓这些奇葩理由，周大林一个劲儿直拍自己脑门。要不知道的，还以为程晓不喜欢他，故意找着理由拒绝和他单独在一起呢。 这老程家，是怎么把闺女给教导成这样的？这都不像是二十一世纪的女孩了。如果倒退到男女一起逛街都不敢并排走的七八十年代，还差不多。 但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程晓是那种比较保守，又比较要强的性格，唯恐别人在背后说她不好的话。 她心里深深爱着周大林，却可以从省城不辞而别，甘愿把他让给刘璐，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刘璐使坏的缘故，也是怕别人说她找个结过婚的大男人。 可真正离开周大林了，心里那份思念，那份对爱的渴望，又让她在周大林乍然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再也无法克制，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扑到周大林怀里去。 她原本是想躲开，但最终还是无法克制，一发而不可收拾。 从这一点上，周大林就可以判断出来，她对他的爱有多么深。离开他的这段时间，她受了怎样的煎熬与压抑，也可想而知。 人，本身就是矛盾体。也只有周大林这种两世为人，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人，才可以觉悟更多的道理，才可以看明白程晓的内心。 如今，一切都风平浪静了，爱人就在身边，而且她可以完完全全感觉到周大林对她的爱。她幸福着，安全感倍增，小女孩的羞涩本性再次流露，那些小顾虑就又重新回来，不许周大林和她过分亲密，甚至不许他整天腻着她，唯恐她爸误会，也唯恐别人背后说她什么。 周大林能够理解她的内心，也就由着她。但你太由着她，她就又感受不到你的爱，嫌你不爱她了。 就这么一个性格，敏感而又保守，要强而又不善于表达，离开周大林，程晓真的就不会有幸福。 程晓炒了两个菜，给她爸端到桌子上来。 老程就问：“你妈呢？” “去学校监督学生晚自习去了，今晚她值班。”她就回答她爸。 “那她回来不回来？”老程又问。 学生们下晚自习要到九点半，市里就没有回来的公交车了。晚上值班的时候，吴英一般不回来，都是住在学校宿舍里的。 “回来。”程晓回答他说，“到点大林会去接我妈。” 老程就不再问，对程晓说：“你给我拿瓶酒出来。” 程晓就去她屋里，翻出瓶酒来，给她爸放到桌子上。 老程瞪眼瞅着那瓶酒问程晓：“这不空瓶子吗？” 那酒瓶里，只有一丁点酒。 “我量好的，正好三盅。”程晓就说。 平时她把她爸的酒，都锁在自己床下面的小箱子里，她爸喝酒得经过她批准才行。怕她爸一顿喝多了，她专门找个空酒瓶，瓶里就装三盅酒，弄得老程干着急没办法。 这也算是女儿对父亲的一种爱吧。 程晓在外面上学那四年，老程喝酒，吴英也没少叨念他，可基本不起作用，他这酒量也就越喝越大，越喝越多。 有时候吴英也和程晓说，她爸快变酒鬼了。程晓也经常打电话说她爸，她爸答应的好好的，可该怎么喝还怎么喝。 在银行里上班不痛快，他就靠喝酒找点乐子。 程晓回来，见她爸一顿至少半斤高度酒，就害怕了，开始管制老程。老程知道闺女是为他好，也没法跟闺女发脾气。 不过在银行里上班自由啊，实在想酒了，就推说有事不回家吃饭，在外面喝饱了再回来，气的母女俩大晚上的和他吵吵。 可你再吵吵，他酒都喝到肚子里去了，你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现在不行了。老程军人出身，执行纪律绝对没得说，跑客运开车不能喝酒就是不能喝酒，无论心里再馋酒，也只能晚上回来，在家里喝。 这是吴英对他干这个买卖，唯一满意的地方，老程没法偷酒喝了。回到家里来，跟闺女要酒就跟外面叫花子跟大户人家乞讨差不多。 程晓呢，也有办法，一次就给三盅酒，用酒盅量好了倒在酒瓶子里。老程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把这三盅酒变成半斤，除非往里面掺水。也别说，有时候馋的，真想掺上水自己糊弄自己一把。 老程坐在餐桌跟前，看着眼前那个只有点瓶底的酒瓶子，就开始一个劲地摇头。 “哎呀，这闺女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成冤仇啊！”他就感叹说。 程晓坐在一边，直接装听不见。 老程只好和闺女商量：“晓晓，你看，爸原先吧，在单位上班，你管的我实在不行了，我还能出去解解馋。现在我开一天车，又不能在外面偷喝解馋，实际已经少喝不少酒了。你看，咱这规矩能不能放松放松，多给爸两盅酒啊？” 程晓嘿嘿一笑。 老程以为有希望，就抬起脸来看着闺女。 就听程晓说：“爸，你把酒戒了，不就不用馋了？” 老程就把脸拉下来，软的不行来硬的。 “我这累了一天，你就给我这两滴酒。这点够干啥的？喝下去正好把我的馋虫给勾上来，还不如不喝！” 程晓就站起来，走过去伸手要拿老程跟前的酒瓶子。 “那就别喝！” 老程手快，赶紧就把酒瓶子抢过去了。 141.不好解决的难题 老程软磨硬泡，好说歹说，程晓才又回自己屋里，给他多倒出两盅酒来，还得下不为例。 一共五盅酒，老程得细水长流慢慢地喝。要不然手一抖，直接一盅全倒进嘴里, 就变猪八戒吃人参果了。 程晓看着她爸一点一点地喝酒杯里的酒，细细品尝滋味的那个样子，心里也着实有点可怜他。 有心想多给他点，可又怕他贪得无厌，越要越多。 眼看要五十的人了，一顿半斤高度酒还不够，这样下去, 非喝出毛病来不可！ 想想还是算了。趁她在家里这两年，无论如何也得把她爸这个酒瘾给治过来。要不然, 有一天她嫁给周大林了，不常回来，她妈又管不了他，他这身体就毁在酒上了。 她还能在家里待两年吗？ 两年以后，她二十五，周大林就三十六了。 脑子里胡思乱想，偶尔看她爸一眼，除了发现她爸馋酒的样子之外，她还发现她爸好像挺不开心的。 她就问：“爸，你说你在银行里上班不开心，这不依着你让你跑客运了，我怎么看着你还是不怎么开心啊？” 老程喝一小口酒，重重地把酒盅放在桌子上，半天才说：“本来挺开心的事儿，让这个赵世豪弄得我，想开心都开不起来！得亏你没听我的话，和这个混小子好！” 说到这里, 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程晓小心地看着他问：“怎么啦？” “怎么了, ”老程气哼哼地说，“烂泥扶不上墙！你说你这个赵叔，这是怎么教育的孩子你说？我就没见过这么懒的年轻人！这得亏不是我当兵那会儿带着的兵。他要是我带的兵，我非给他褪一层皮不可！” 当下就把出车以来，这少爷胚子所有的恶行，给闺女讲说一遍。 程晓听了也生气了，就埋怨她爸说：“当初不让你干你不听，赵叔也是，明知道他儿子懒得出奇，还让他跟着你。这不成了累你一个人啦？这可倒好，你一个人干活，挣了钱还得和他们平分。还是我妈说的对，他们两口子就好沾小便宜，欺负人。这才欺负完我妈，又欺负你！要不咱们不干了算了！” 老程就摇摇头说：“车都买回来了，手续也都办好了，不干怎么办？我想啊，先这么跑着吧, 等我把借大林的钱挣回来还他, 再说不干。到时候，要么老赵自己掏钱把车买下来，要么就把车卖了。” 程晓就着急说：“挣出一百万来，那得挣到什么时候啊？” 老程说：“大林说的一点没错，这东西是真挣钱。这样下去，我估摸着，顶多两三年就能把车钱挣回来。大林那一百万，我就花了一半，剩下那一半，还在卡里没动呢。” “两三年？”程晓说，“那还不得把你累坏了啊？要我说，咱现在就和赵叔商量去，咱不干了。他愿意干，让他把车钱还给咱，他自己干去！他不愿意干，就把车卖给别人算了。” 老程就叹息一声，摇又摇头说：“我非要跑客运，其实也是为了世豪。” “为他？”程晓疑惑地看着他问，“为什么要为他？” 老程说：“还不是你们合伙骗我闹的？我那时候又不知道小周就是周大林，还撺掇着世豪和你好。要不你赵叔前一阵子不搭理我呢？ 我干了这么个糊涂事儿，自己觉着挺对不起世豪。世豪这小子呢，在国企里头干，挣那点工资，连自己都养活不起。你赵叔又托我，给他谋个事儿干。” “他托你给世豪谋事儿干？”程晓就打断他说，“赵叔比你本事大，怎么还托你给他儿子谋事儿干啊？” 老程说：“还不是因为大林啊？你赵叔想着啊，让大林提携提携世豪，让他做个生意什么的，不能像大林那样，钱多的花不了，每年弄个十万八万的也行。 我琢磨着吧，这事儿不好和大林说。干脆，反正我在银行里干着也不舒心，不如退下来，带着世豪干点生意得了。 可谁承想啊，世豪这小子忒不争气，懒成这样！得亏当初我没把他介绍给大林，要不然还不知道要给他添多少麻烦呢！” 程晓就叹口气。她爸倔是倔了一点，可心是善良的，从不愿欠别人什么。周大林搞的这个潜伏计划，倒是成功让老程接受了他，可也产生了不小的后遗症。 她爸让周大林骗了，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骗着赵世豪来追自己，这就让她爸觉得，有些对不起赵世豪了。再加上赵叔又求他帮帮世豪，她爸就磨不开面子，答应了赵叔。最后，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事儿弄到现在，还真是不好解决了。可这事儿不解决，老是这么累她爸，这也不是个事儿啊，万一把她爸累出毛病来可咋办？ 看着闺女为他着急，老程就宽慰她说：“没事儿的，放心吧。我这身体，一天就跑这么一个来回，还挺得住。我就是看着世豪这小子懒成这样，心里不舒服。” 程晓还是担心她爸的身体，第二天去周大林那里的时候，就把这事儿跟他说了，想让他给出个主意，看看怎么着才能不让她爸干了。 老程不在银行里干了，程晓反倒更自由。做业务用不着靠时间，早上去点了名，没什么事儿就跑回家里来了。 要是老程在的话，就又得说她无组织无纪律了。 她要什么组织纪律啊？有业务就成。 周大林渐渐把自己的资金转到临水银行里来，连联合影视的资金，有时候都从临水银行走。他还是刘子强的鲜奶公司二股东呢，让刘子强弄点钱过来存上走账，也不是难事。有他这个大神在，程晓也用不着自己跑业务。 他也不是天天闷在家里没事儿干。盯股市，电话了解鲜奶公司的发展进度，关心一下快腿的业务，出点先知先觉的主意，没事儿还和刘编剧探讨那个傻柱的剧本。 刘编剧果然就把娄晓娥给弄没了，还又给傻柱加一个女朋友，是聋老太太的远方侄孙女。另外，办养老院那个事儿也黄了，直接删没了。照他的话说，这养老院纯粹就是为了迎合什么政策瞎编进来的，太生硬，破坏了整个故事的连续性和完整性。 这刘编剧的眼光，还真是毒。不过这么一来，这故事就整个儿让他给改一个面目全非，连剧本名字都改了，叫那些年，那些事儿。 刘编剧毕竟是这时代最具才华的一代名写手，故事剧情给弄的似是而非了，但风格和内涵却依旧在，而且愈发鲜明了。好像他这么一改，整个故事果然就更紧凑更连贯，好像更吸引人了。 别人的感受他不知道，反正更吸引他了。 可关键不在于能不能吸引他，而在于有多少人喜欢。原先那个故事大家都喜欢，这是他知道的。现在刘编剧弄的这个东西，大家会不会喜欢，他心里就没底了。 他投资是靠着先知先觉，可不能投心里没底的东西。他还指望着影视公司给他挣钱呢，这个是大钱，必须得小心谨慎。 “老黄看过你改的这个剧本没有？”他就问刘编剧。 刘编剧还没给黄导看。他觉得周大林比黄导水平高，所以要先和他商量了，得到他认可了，再去拿给黄导看。 周大林哭笑不得。他要有黄导那个本事，他还用黄导干什么，他自己去玩儿不就得了？ 这个老刘，他怎么就能感觉出来，周大林比大名鼎鼎的黄导更厉害呢？周大林比之黄导，只是更能吹而已！ 谁叫他凭着先知先觉，在老刘跟前瞎忽悠呢？这下好，人家还和他较了真儿了。 “嗯……”他琢磨半天才说，“我觉着吧，你搞的这个本子还凑合。你先拿给老黄看看，看他怎么说。” 他只能这么说了。 这一天下来，周大林也是挺累的。但他这些工作，基本都是坐着动嘴、动脑子就行了，身体得不到有效锻炼。 他也怕程晓还没娶到手，自己身体先完了，所以还是要严格作息制度，早上早早起来去跑步。 老程每天早上要早早去车站发车，早上也就不去跑步了。现在，那条公路上，就剩了周大林一个人。 不过，每天跑在那条公路上，他还会想起老程，想着和他一起跑步，老程训练他的情形。他没有因为老程不在而选择偷懒，反而更加严格要求自己了。 等到有一天，老程有空了，再和他一起跑步的时候，他得让老程知道，他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体能一点也没有下滑。 跑步的时候，老程不在了，他反而有些想念他。 他这位岳父大人，是个真正的好人啊。 不让老程跑客运，恐怕有点难度。 老程脾气倔，从来不肯做虎头蛇尾的事情。他不把这客运做的有声有色，把投进去的钱给挣回来，恐怕谁劝他不干了也不好使。 他就给程晓分析了她爸现在的处境，说了自己的判断。 “那怎么办啊？”程晓就着急说，“赵世豪又不肯出力气，总是累我爸一个人。时间长了，我爸还不给累坏了啊？” 周大林闭着眼睛思考半天说：“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从赵世豪身上下手了。” 程晓扑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他，不明所以。 周大林就坏笑，指指自己的脸说：“亲我一下，亲一下我就告诉你怎么办。” 程晓正发愁呢，哪有心思和他闹这个？就发怒说：“你说不说啊你？” 他还就是不说了，舔着脸说：“不亲是吧？不亲我就不管。” 程晓拗不过他，只好过去，在他脸上轻轻啄一下。都在一起这么久了，除了那事儿没真做，什么都做了，他还闹这个。 就在她嘴唇刚刚离开他脸的那一刻，他突然就抱住她，把她搂到怀里去了，嘴唇就找上了她的。 142.得替程晓还回来 二十年以后的赵世豪，一直在临水真空泵厂工作。 2004年，那家工厂改制，被国外一家知名工业财团，以合资的名义，骗去了技术骨干和年轻力壮的产业工人，然后便把赵世豪这一类的, 无工作能力的闲人和年老体衰的工人，都给下岗了。 当时那场下岗纠纷闹得沸沸扬扬，轰动了整个临水，甚至震动了上层。某些既得利益者唯恐阴谋暴露，再次与那家国外知名财团协商，利用废弃的旧工房，另行成立一个临水真空泵厂，安置这些四处告状的闲散人员。 这个新搞的临水真空泵厂，隶属于合资企业, 除了偶尔有点合资企业不干的粗糙杂活以外，平时大家都闲着，基本工资少的可怜，仅够维持基本的生活费用。 如此一来，便证明合资企业并没有辞退这些工人，也再不用为辞退安置费的多少打官司，纠纷也就自然而然不存在了。 种花家的某些人，还是充满了智慧的，只是这智慧，没被用在正地方。 只是这个临水真空泵厂，不会再招收新的工人，等这些现有工人慢慢达到退休年龄，工厂也就随之自动消亡。 赵世豪是这厂里最年轻的，这一年他还不到三十岁。 按理说，他这个年纪，还是可以再去找一份其他收入高些的工作的, 可他却一直就那样待在那个工厂里。 周大林记得，他认识程晓的那一年，赵世豪还是在那个厂里。只是那时候，随着那厂里的工人逐渐退休，好像那厂已经不存在了，他又具体干什么了，程晓也不知道。 那时候，他们早已经跟不认识的陌生人没有区别，相互之间没有任何沟通了。 02年的时候，在老程的压迫之下，两个人匆忙结婚。第二年，老赵退居二线。就如戏里唱的一般，人一走，茶就凉。所以到04年真空泵厂改制，老赵也没能力帮儿子了。 可是，老赵手里，还是有些积蓄的。儿子有地方上班，有事儿干着，他也就不怎么在乎他挣钱不挣钱。小两口没钱花了，他接济一下就是。 程晓是个要强的人。两口子结婚了, 独立生活了, 再依靠老人接济, 这是她不能接受的。她拼命上班工作，主动要求进信贷部做外勤，拉贷款，以求多挣一些业务提成，来补贴家用。 她对周大林讲过，她怀着孩子，马上就到预产期了，仍旧不肯休息，还在四处奔波，寻找贷款客户。而每次回到家里，却是灶冷锅清。她又爱干净，还得拖着疲惫的身体，收拾屋子，为自己做饭。 赵世豪上班没事干，回来也一般不回自己的家，依旧是回父母家，吃饱了晚上回来睡觉。 自结婚那天起，家对他来说，就是个睡觉的地方。偶尔早回来了，也是歪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横草不拿，竖草不动，只眼巴巴看着程晓一个人忙个团团转。 他也曾和程晓说，让她和他一起到他父母家里吃，这样可以把饭钱省出来。 程晓没有同意。 在程晓心里，家不是这个样子的。家需要夫妻两个共同努力，共同上进，依靠自己的双手，来创造幸福的生活。 她想不到，眼前这个看着高大帅气的丈夫，竟然一点的上进心没有，只知道啃老。 也就是在真空泵厂改制的那一年，程晓的儿子出生，生活费用猛然增加。她不肯要公公婆婆的接济，坐月子也没法上班。甚至坐月子期间，赵世豪也依旧没有管过她，帮她拖一次地，做一顿饭，是吴英和她婆婆，轮流过来照看她。 “他没有给孩子洗过一块尿布，没有抱过孩子一次！我白天哄一天孩子，晚上孩子哭了，我实在累的不行，让他起来看看。他嫌我们娘俩打扰他睡觉，要把孩子从窗子里扔出去！后来他直接到另一间屋里去睡，把门一关，当我们娘俩不存在。” 这是二十年以后，程晓和周大林熟了，告诉他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程晓那唯一还好看的，大大的眸子里，充满了泪水。 可以想见，那些日子，对程晓来说，几乎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而正是这些噩梦一般的日子，成为她和赵世豪之间，出现不可调和矛盾的开始。 周大林不放弃程晓，不肯让她嫁给赵世豪，是因为他依旧记得程晓这些话，他不能再忍心眼巴巴看着程晓返回临水，返回那些噩梦里去。 所以，他要放弃于晓萱，要追着程晓，再次返回临水。 这就是他说的，他要还的那个债。这个债不还，他会良心不安一辈子的。 好在，他终于感动了老程，程晓再不用经历那个噩梦了。也好在，他开始渐渐爱上程晓，这个单纯而又内向的漂亮姑娘了。 原来他不怎么相信，世上还有赵世豪这样的懒人。程晓告诉他，赵世豪跟着老程跑客运这段日子的表现，他相信了。 老程是个耿直而忠厚的人，值得相信。 原来，他丝毫没有想到，重生回来，要给程晓报仇。现在，他突然就想到了。这小子曾经坑了程晓一辈子！这一次老子回来，得替程晓还回来！ 这天晚上，老程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程晓和周大林一起在家里了。 “哟，你怎么来了？”老程还挺吃惊。 “啊，我今天没事儿，过来给你做俩菜。” 他倒蛮会找理由。 “你可好些日子没来了。”老程就说。 “他不是，我是想来。这不大晚上的，你也不在家，阿姨也不在家，晓晓说我过来不方便，不让我过来嘛。”他就把程晓给出卖了。 “毛病。”老程就咕哝一句，也不知道是说程晓，还是说周大林。 周大林炒菜的手艺，就比程晓要强多了，扎眼工夫，就弄仨菜出来。他炒，程晓往餐桌上端。 老程看着菜说：“还挺丰盛。”就喊周大林，“哎，今晚儿陪我喝两盅怎么样？” 周大林正好从厨房里出来，听老丈人喊，就看程晓。 程晓噘嘴说：“你看我干什么？” 周大林就赶紧打哈哈说：“成。自从你出去跑车，咱们就没在一起喝过酒。” 老程再喊程晓：“去，给我拿瓶酒出来！” 程晓回自己屋，过一会儿，又把昨晚那个空酒瓶拿出来，放桌上了。 老程就瞪眼问她：“我们俩喝，还这么点儿？” 程晓说：“多了一倍，你看不出来啊？” 老程拿两个手指头在瓶里有酒的地方量一下，就把手伸向闺女。 “晓晓，你这是让我们喝酒啊，还是寒碜你老爹啊？就这么一小块，够塞牙缝的不够啊？你哪怕给我们半瓶呢？就半瓶，今天大林来了，算个例外。半瓶，行不行？” 老程苦着脸求闺女。 “不行！”程晓回答的干脆利落。 老程没了辙，忽然就冲着周大林去了。 “哎，你可看见了，就这么一倔种，将来你娶回家去，可有你受的！” 他也学会挑拨离间了。 周大林冲老程嘿嘿两声，在他一边坐下，就转身向着坐在一边的程晓。 “晓晓，程叔平时喜欢喝两口，这正好我在这儿，你就开开恩，多给点儿行不？” “已经多给三盅了。”程晓说。 “三钱盅啊？” “那就不少！喝酒对身体不好，尤其是对老年人，容易引发动脉粥样硬化，继而引发高血压、脑溢血、心脏病、肝硬化，严重影响老年人寿命和生活质量，你不知道啊？” “知道，知道。可程叔也不算老年人啊？” “快了。喝酒还会未老先衰呢！” 嘿，这小丫头片子，平时单独在一起没话，这会儿这话这个多，你说一句她十句等着你！ “不是，晓晓你听我说啊。你看吧，程叔他是有点酒瘾的人，你每顿给他这么一丁点儿，还不够他塞牙缝的。这不正好把他酒瘾给勾上来！让他难受嘛。” “那就一滴别喝，不就不难受啦？” 老程听到这里，抢先伸手，先把酒瓶抢到手里再说，省的让程晓给拿走。 “这一招儿我都给她用过无数次了，没用。你整点别的。”老程就说周大林。 周大林想想，只好继续说程晓。 “不是啊，晓晓。你想想啊，你爸现在搁外面开车是吧？他又有酒瘾，在外面开车不敢喝，这好歹回家了，你再这么掐着他，不给他酒喝，他会怎么样？” 说到这里，他就明显看到程晓眼里掠过一丝恐慌，心说有门。 然后他就赶紧说：“这有酒瘾的人呢，和有烟瘾差不多。长时间不抽烟，哎呀给憋的呀，抓耳挠腮，撕心裂肺，那个难受啊，不抽一口简直就没法活！这有酒瘾的人，也是一样啊，是吧程叔？” 老程说：“可不是咋滴？我现在搁外面都不敢想酒这个字，只要一想起来，哎呀，真是抓耳挠腮，那个难受啊！” 周大林就一本正经看着程晓说：“你听着没？真是这样！我不知道程叔会怎么样，反正我知道我自己。如果我有酒瘾，到时候酒瘾上来，我才不管开车不开车，先整两口，把酒瘾压下去再说。” 说到这里，他又看老程。 “程叔，你在外面，酒瘾上来，是不是也干过这个事儿？” 老程肯定没干过，可他看见周大林对他挤眼睛了，立马领悟，嘿嘿两声，改口说：“也干过两回，当时实在给憋的没治了呗。” 周大林立刻就对程晓说：“你看着没？你都把你爸给憋的酒驾了，这真会出大事的！” 程晓还真有点相信了，问她爸说：“真的假的啊？” 老程一本正经说：“可不咋滴？不过我一般都会尽量忍着。那两回，不实在忍不住了嘛，不喝两口，浑身一点儿力气没有，车都开不了。” 143.后悔 眼看着程晓要活动心思，周大林立刻趁热打铁。 “晓晓啊，你管你爸喝酒，也是为了他好，这个大家都理解。可是，你也不能过度，一下就给掐没了不是？你爸就是戒酒, 他也得慢慢戒不是？你爸这身体已经适应了有酒精的环境了，你这突然不给他酒喝，他身体也适应不了不是吗？你总得让他慢慢戒，给他一定时间，让他身体慢慢适应不是？ 咱这么滴，每个星期呢，允许他喝足一回，平时就按你的规矩，一顿饭只喝三盅酒，你看咋样？” 程晓想想，就冷着脸把手伸向她爸，老程赶紧把手里的酒瓶子递给程晓，程晓就拿着酒瓶子，去她屋了。 忽悠成功，周大林冲老程嘿嘿一乐。老程冲他伸伸大拇指。 “还是你有办法！不过每天三盅，好像少点儿。哎，待会儿她出来，你再哄哄她，让她再给我加三盅。” 俩人正高兴着呢，程晓出来，把酒瓶子又放桌上了。老程的笑脸立马没了。 “这费半天劲，你就给半瓶酒啊？” “喝不喝？不喝我拿走！”程晓说着又要拿酒瓶子走。 “喝，喝！”老程赶紧喊。然后就对周大林说，“那什么，你就别喝了, 我那博古架上有瓶红酒, 要不你喝红的吧。” 周大林今晚上过来，当然是为了赵世豪。 和老程喝着酒，他就劝老程，赵世豪在大巴上光睡觉不干活这事儿，还得和赵叔说。 老程听了就摇摇头说：“我能不和你赵叔说嘛，都说好几回了。说一回，顶多管两天事儿，过后该咋样还咋样。” 说到这里，他就叹一口气说：“唉！这孩子啊，外表看着挺光鲜的，我还真没想到，他能这么懒，都是你赵婶儿平日里惯的！孩子们小的时候啊，我在部队上，不在家，也不怎么了解。有时候你阿姨说世豪让他妈宠的太厉害，在家横草不拿竖草不动的，我还不怎么相信。心说这孩子跟着父母有指望，肯定会懒一些，等将来自己过日子了, 也就好了。如今看来呀, 这孩子懒的有点出奇，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周大林就趁机说：“他这个懒的毛病啊，不趁现在年轻，赶紧给他治过来，将来年纪大了，一生也就毁在这上面了。” “治？怎么治？”老程说，“他爹都治不了他。我各种办法都试了，反正我拿他是没法儿了。” 周大林说：“你没法儿不见的我没法儿啊，你把他交给我，我保证给他治过来。” 老程就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他问：“交给你，你咋治他？” 周大林嘿嘿一笑说：“我在省城啊，有个快腿教育，专治懒惰不学习的孩子，现在火着呢，好多家长都争着抢着把孩子往我那里送。” 说到这里，他就问老程：“你知道，我一个孩子一学期收多少钱吗？” “多少？”老程问。 周大林就伸出一个巴掌来比划着说：“五万。” “啥？”老程好悬没把手里的酒杯扔了。 “一个学期五万！晓晓上大学还使不了这么多钱呢！这些家长是不是疯了？” 见老程不信，周大林说：“你不信问晓晓啊，这个晓晓知道。她在那儿的时候，快腿教育就有了啊，她是公司财务经理，钱都是她收的。” 老程就看程晓。 程晓说：“那是去年的价，今年一学期八万了。” 老程一扑棱脑袋，以为自己喝醉了。 “不是，你有啥办法，能让人家家长拿这么多钱啊？”老程就问。 他就得意地一笑说：“你比方说吧，那些孩子，在没进我的快腿教育之前，都跟这个赵世豪一样，顽冥不化，学习成绩呢，就更差的没法说，考重点高中毫无希望。可经过我的快腿教育训练一个学期，哎，就都变好孩子了。这学习成绩噌噌见长啊，两个学期下来，学习成绩就在班里拔尖了。坚持到中考，就考上重点高中了，将来还能考个重点大学，简直就是脱胎换骨啊。你说，我的快腿教育，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家长他愿不愿意把孩子送到我那里？” 老程就点点头说：“要真有这个本事，那家长肯定愿意把孩子交给你。可你这学费也太高了，老百姓谁交得起啊？” 周大林说：“老百姓肯定交不起啊，可现在是经济社会了，交得起钱的大有人在了。谁交得起我就收谁呗。” 老程想想就问：“那你这快腿很挣钱啊？” 周大林说：“那当然了。晓晓在快腿基本工资就两千，这还不算奖金加班费。另外，她还有15%的股份。她回来了，股份就不能要了。” 老程就好久都没有说话。 喝一口酒，又吃几口菜，放了筷子，他这才说：“我家晓晓啊，就是我的骄傲。这孩子从小听话，懂事儿。就为我让她回来这么一句话，她就放弃这么多，甘心回来了。你也行，为了晓晓，追到这里来，陪着我这么个糊涂蛋绕圈子，还不知道耽误了你多少正事儿！今天呢，我就表个态，以后啊，我再不管你们的事儿了，都听你们的。” 周大林就笑笑说：“你也别这么说，我就是个搞投资的，在哪儿都不耽误做生意，你没耽误我什么事儿。再说，晓晓在我心里，不能和做生意比。能让你理解，消除你心里的误会，将来咱们一家人能和睦相处，这个比什么都重要。” 程晓就看他们俩问：“这喝上酒了，说话就越来越不着调了。你们不是商量赵世豪的事儿吗，这怎么又把话题扯我身上来了？” 周大林顿然醒悟，嘿嘿一笑，对老程说：“程叔，我就是搞教育的，而且还十分成功。你把赵世豪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老程还是不放心，沉吟着说：“你教的，那可都是些半大孩子，世豪都二十七了，那可是大人。再说，他也不是不听话，就是懒。” 周大林说：“这个你就不懂了吧？这教育啊，是一种引导他人，做别人思想工作的方法。那些半大孩子。为什么调皮捣蛋，不好好学习啊？思想不通呗。赵世豪为什么这么懒啊？也是思想不通呗。这万物一理，只要他思想通了，自然就不懒了呗。教育孩子，我当然得用教育孩子的办法。教育赵世豪这种成年人，我自然就得用教育成年人的方法了，你就放心吧。” “那你先跟我说说，你打算用什么办法，把世豪这个懒惰的毛病，给治过来？”老程就问。 “这个啊，“就更是一个麻烦而又复杂的问题了。” 周大林开始卖关子。这卖关子，也是忽悠的一种模式，为的就是让对方觉得神秘而又玄乎，听着似乎还挺有道理。但道理在哪里，就只有鬼知道了。 “我得先和他相处一段时间，找两个心理学专家，暗中观察他一段时间，摸着他的脾气，也摸着他的弱点了，才好制定一套针对他的改造方案。这改造方案呢，包括理论引导学习，还包括兴趣引导，心理暗示，等等一大堆专业的东西。总之，就是针对他的特点，制定一系列具体工作方案，呃，对了，我们管这行叫case。我们快腿教育对那些半大学生，也是这么做的，根据各人的性格特点，制定不同的教育和训练case。要不我的学费为什么那么贵呢？” 坐在一边的程晓，差点让他说笑了。这都哪儿有的事儿啊？这个周大忽悠，还真是能忽悠。 老程还真让他给忽悠住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也上大巴，跟着我跑客运？” 他就听明白周大林要和赵世豪相处一段时间，这一个事儿了。 知道就摇头说：“不是这个意思。是赵世豪不能再跟着你上车了，他得在家里跟着我。” “跟着你？” “对啊，你还得找赵叔说去。就说他这个儿子不适合干客运这行，还是再雇个司机，让他下来，跟着我学点别的，比如做生意什么的。” 老程就为难说：“哎呀，这大巴是我们两家合伙买的，不让世豪跟着，人家老赵放心吗？再说当初弄这个买卖，也主要是为了世豪将来有个安身立命的营生。这都不让他上车了，恐怕不太合适。” 周大林就解释说：“这不是暂时的嘛。等我把他给教育好了，他再上车也不迟啊？那时候，他不就能好好跟着你学车了吗？我教育他这段时间，你雇个司机，两个人轮流开着，累了还可以让雇的司机顶一天，你在家休息一天，这多自在呀？” 老程想想，雇个司机虽然要支付工资，减少一些收入，可的确是会轻松不少。而且，赵世豪不在车上，他也不用整天看着他生气。 “可是，老赵能同意不让世豪上车这事儿吗？”他就问。 周大林说：“这就看你怎么说了，对不对？你别直接和他说我要教育赵世豪啊，你说赵世豪不适合开大巴，让他跟我学做生意呀。你想啊，赵叔投资这个大巴车，无非就是想让赵世豪赚点钱呗。赵世豪不在车上，他还是投资一半，大巴车赚的钱，不还是有他一半吗？ 而且，他儿子又不是不干了，是跟我学做生意呀。我是个成功商人，这个赵叔知道吧？我这么个成功商人，肯教他儿子做生意，长本事，估计他求之不得呢，他没有理由不同意。” 眼看着周大林把她爸给忽悠住，程晓倒有些不放心了。 这家伙费这么大口舌，把赵世豪忽悠到他手心里，就是为了让她爸开心？她爸倒开心了，他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144.不是每个重生者都拥有好运 程晓可不怎么相信，周大林能干什么舍己救人的好事儿。 他把赵世豪忽悠到他手里来，别再是憋着什么坏心思吧？ 上回他成功潜伏下来，就忽悠的她爸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连班都没脸上了。 这回他又要把赵世豪忽悠过来，只是为了治赵世豪的懒？他能有这么好心眼儿？打死她都不信。 可是，赵世豪平日和他又不认识，没有交集，他干吗要对他这么感兴趣呢？别再是因为赵世豪和他争过自己，他存心报复人家吧？ 不成，这家伙治人的法子太损, 赵世豪整天在厂里上班，没见过多少世面, 落他手里，别再让他给弄出个三长两短来，那她爸真就跟赵叔没法交代了。 两个人酒喝的差不多，吴英也从外面回来了。她今晚没去学校，去社区业余剧团唱戏去了。 老程不在家，收拾屋子做饭都是闺女的，去学校值班还有女婿全程接送，这阵子就她活的最舒坦了。 看看时候不早，周大林告辞回家。程晓就借着要送送他，跟着他出来了。 其实，周大林会哄程晓，两人一直处的甜甜蜜蜜的，老程两口子也不在意程晓跟着周大林出去，回来的早晚。只是程晓，唯恐回来晚了, 让爸妈怀疑她和周大林干什么坏事儿去了, 才不肯在周大林那边待的太晚。 跟着周大林下楼, 程晓就问他：“你处心积虑地让赵世豪跟着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周大林顺口就说：“我这不为了你爸嘛，他跟着你爸，你爸不开心。” 她就“哼”一声说：“才不是。你不让赵世豪跟着我爸，也用不着让他跟着你吧？” 周大林说：“我不让他跟着我，你赵叔能同意让他儿子下车啊？” 她一时想不明白他肚子里在冒什么坏水儿，只好说：“赵世豪这人挺老实的，也没啥坏心眼儿，而且胆子也挺小的，你可别对他动歪心思。” 周大林心说，这不是上一世让他把你给治的，入地无门，上天无路，整天哭鼻子的时候了。 嘴上却说：“我能对他动什么歪心思啊？实在不行，我就在临水给他弄个小门店，让他做点小生意呗。比如把省城鲜奶公司的奶弄过来，让他弄个奶站。哎，临水是个工业城市啊，我给他投钱办个电器门市部, 卖点开关电器不也行啊？干这个用不着他操多少心, 厂家都是直接供货。他如果还想睡觉, 那就让他睡，我再雇个售货员呗。就算赔也陪不了多少，咱花钱买清净，买着你爸开心，也算一种孝顺，你说是不是？” 程晓听他说的跟真的一样，心里就稍稍放心一点。兴许，他还真的是想让他爸开心。 不久之后，老程果然就找了老赵，表示了赵世豪不适合做客运生意的意思。然后，他又按照周大林教的，告诉老赵说，周大林愿意带带赵世豪，让他跟着学些生意。 果然，老赵听说周大林有意教导他儿子，不由喜形于色，让老程有机会带着周大林，他带上赵世豪，大家一起吃个饭，好好唠唠这个事儿。 这是那个年代，种花家谈事儿最普遍遵循的方式，好像在酒宴上说的话，才是真心话似的。 周大林向来比较讨厌这些繁文缛节，再说他让赵世豪跟着他，也没安什么好心。 虽然程晓一再提醒他，不能太出格，但他有自己的做事方法。中年程晓让赵世豪给逼的那副惨兮兮的样子，他始终无法忘怀。 要说爱，他最爱的，还是那个中年的程晓。因为年轻的程晓，将来要变成那个中年的程晓，所以他才会来爱这个年轻程晓。为了年轻程晓的一句话，就不给中年程晓报仇，他同样做不到。 真要把赵世豪给整惨了，现在这个程晓肯定不愿意。不整惨他，出不了他心中这口恶气。 如何既整惨赵世豪，又不让程晓因此不高兴，对别人来说，恐怕是个难题。对周大林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两世为人，让他明白了许多常人永远无法明白的道理。而这些道理，才是他重生之后，可以平稳走到现在的基础。 没有人天生就懒惰，懒惰的原因，是因为他还没有找到让他勤快的动力。这动力无论是什么，最终逃不开两个字：贪婪。 男人离不开钱财美色，离开的不叫男人，叫和尚。而这个金钱世界里，和尚都离不开钱财，甚至美色。十个和尚里，九个都是假和尚。 钱财美色也要取之有道，用之有度。无道无度，谓之贪婪。贪婪者，祸不请自到。 有些人，一生无所成，怨天怨地怨空气，就是不怨自己。大言不惭，让我重活一回，必定大富大贵。 殊不知，无所成恰恰是有所成。钱财不足以挥霍无度，不足以香车宝马，不足以姬妾成群，但足够组建一个美满家庭。好好活着，足矣。 即便重生，对贪婪无度者，未必是一件好事。 上帝不让贪婪者有所成，恰恰是一种保护。 有自知之明者，会戒掉贪婪，安贫乐道。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情，有多大机遇，做多大事业。 对这种人，重生等于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周大林重生了，有了机会。但他不贪婪，无论是做股票还是做实业，他都知道适可而止。 明明知道这支股票的最高点在哪里，他不会在最高点抛售，而是稍高既跑，无声无息地离开，不带起一丝波澜。 投资鲜奶公司，知道适可而止，不去触动刘子强的根本利益。办影视公司，钱他一个人出，利益大家都有。 这就是古人说的，中庸之道。 两世为人，可以悟透中庸二字，他很知足。 他不相信赵世豪可以越过贪婪这个门槛，就如他不相信所有重生者，都可以和他一样成功一般。 他要用贪婪这两个字，让赵世豪自己打败自己。 他拒绝了老赵的宴请，让老程转告老赵，他会让赵世豪参与他在临水的所有生意，从最基本的道理开始教他。看在老程的面子上，他会毫无保留。 老赵还是领着儿子亲自登门拜访，山南海北地和周大林聊了一个晚上。 从聊天里，周大林听出来，老赵算得上见多识广，知识面比较丰富。比起老程只局限于自己的爱好里，其他知之甚少来，老赵还真算个人才。 但相比于老程，老赵也有缺点，就是涉猎甚多却都比较肤浅。像这种什么都懂一些，又什么都不精的人，在周大林看来，反而更不容易成功。 谈话的内容和方式，可以暴露一个人的性格。这句话，对周大林这种两世为人的来说，的确属于真理。 因为从谈话当中，可以听出来对方对一个问题的关注角度。也就是说，对方是从哪个方面来看待这个问题的。 对方为什么要从这个方面来看待这个问题呢？这就暴露了对方的思维习惯和做事方法，进而暴露了对方思维是否缜密，人生格局大小，甚至性情、脾气快慢，都可以体现出来。 另外，更重要的一点，谈话过程还可以体现出一个人的自私程度。 老程说话做事儿，往往会考虑别人感受，为别人考虑。也就是他对吴英母女说的，要站在别人的角度想问题。 关于让赵世豪下车这个问题，他首先考虑的，是赵世豪跟着周大林，对赵世豪是好事还是坏事。所以，他首先要问周大林，准备怎么教育赵世豪。 确定了赵世豪跟着周大林有好处之后，他考虑的又是老赵能不能接受让他儿子下车这个问题。 所以，从谈话中，周大林就可以判断出来，老程是个心地善良，品格高尚的人，至少不是个自私的人。 而老赵和他谈话时，老赵说问题不自觉地就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对问题进行评判。 这说明，老赵这人比起老程来，就自私很多。做为儿子，赵世豪自小受老赵家庭影响，自私的就更厉害一些。 怪不得，他可以在车上睡大觉，而考虑不到老程开车的辛苦。 也怪不得，程晓生孩子以后，他可以不顾程晓的劳累与辛苦，一点也不帮程晓。 程晓每天工作劳累一天，回来还得打扫卫生、看孩子做饭，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崴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看着程晓忙碌。 因为他极端自私，根本不可能站在程晓的角度上思考问题。他觉得程晓忙碌应该，他享受也是应该。 哀莫大于心死。和这样一个极端自私的人相伴一生，程晓的心不死掉，是不可能的。 这种人，即便给他多少机会，他也会白白浪费掉。 像赵世豪这样的人，即便获得了和周大林一样重生的聚会，也难逃厄运，甚至会死的更快。 因为这样的人，太自私了，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我需要什么，我要怎样。在他想他需要什么，他要怎样的时候，绝对不会想他得到了他需要的，他实现了他的怎样的时候，会因此而给除他以外的人和事，以及环境，造成怎样的伤害，最终因果循环，善恶有报，遭到更大的反噬，连性命都不见的保住。 所以，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随随便便成功，也不是每个重生者都可以拥有好运。 从谈话中，老赵也听出来，周大林知识丰富，老成持重，的确有做大买卖的那个气势。 他做工商的，见过的有钱老板也不少，自然也就可以判断，周大林是那种可以成大事的人。儿子跟着他，他也就可以放心了。 145.变幻了时空 周大林答应一个月给赵世豪一千块钱工资，帮着他做点具体调研工作。 另外，做投资、债券和股票，他也可以教赵世豪。不过，学做生意，还是要从最基本的原理开始学，比较好一点。 也就是说, 从跑跑腿这样的小事做起，把每一件自己做的小事，都弄明白为什么做，怎样去做，去一点点积累经验和知识，慢慢才能开拓思路, 培养起商业头脑来。 虽然一千块钱少点, 可这是跟着人家学做生意, 人家不收学费，还给钱，这就不错。 这事儿也就这么定下来，赵世豪从第二天开始，到周大林家里来上班。 第二天的时候，直到股市开盘，赵大少爷才来。 关于上班时间，周大林没有什么要求，原则上随赵大少爷的便。只要不是他有需要赵世豪去做的事情，给他布置了任务，赵世豪想几点来都行，想几点走就几点走。 “我这儿不是随时都有事做，”他告诉赵世豪说，“平时没事儿，你觉得有东西可学，有问题需要我解答，你就在这里待着。你觉得没什么好学的, 我正好也没有事情要你做，你随时都可以离开。但电话要随时开机, 只要我有事儿了，找得着你就行。” 这个工作好，正如了赵世豪的意。第一天来上班，能十点以前过来，没睡到中午，吃了午饭过来，就算是给周大林面子了。 周大林在临水，还真没有具体生意好做。除了盯盯股市，回忆一下股市时间线，看该到哪支股票粉墨登场，给他送赚钱机会以外，就是和外面通通电话。 但上一世，他在临水待到五十多岁，这个城市以后的变化，和发生过哪些重大事件，他还是了然于胸的。特别是在私企做副总那两年，和方方面面的人打交道，对临水的许多企业和单位，还都是熟悉的。 对付赵世豪，他不能过于心急, 得一点点地挖坑，甚至要让他自己挖坑，再让他自己跳进去，把自己埋上。 这小子基础性的东西太差，甚至怎么做人都没学会呢。也就是说，凭他现在这点水平，都看不明白什么叫诱惑。 一条傻鱼，连诱饵都不认识，你想让他上钩，根本就办不到。他得耐住性子，一点点地教会他，首先认识了诱饵，才好上钓鱼者的钩不是？ 赵世豪过来的时候，周大林正在书房里的电脑上看股市开盘。 他把三间卧室，主卧改了办公室，放一张大老板桌，老板椅，预备有客户过来的时候谈生意。次卧是他的卧室。剩下一间小卧室，就变了他的书房。 说是书房，里面也没有几本书，只中间一张鸡翅木茶桌，围着四把圈椅。一侧墙角，放了个电脑桌，上面安了电脑显示器。 他把赵世豪让到书房里坐着，还用盖碗给他泡了茶。 既然看着股市，他就先跟他聊股市。先从股票最初的产生聊起，到交易市场的雏形，然后是信誉度的缺失，股市最初交易审查制度的建立，交易规则的完善。 炒股几十年，对股票历史，他说起来如数家珍。 对做股票交易的人来说，了解这些历史，其实意义很大。只有知道了股票市场各种制度的起因，以及最初建立的目的，逐渐演变的过程，才能更好地掌握和灵活运用这些制度，为自己获利。 但赵世豪好像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坐在那里越来越没了精神。要不是和周大林不熟，看在他是老板的面子上，估计这时候他差不多就得睡着了。 他没兴趣，周大林也就失去了讲下去的兴趣，问他说：“你晚上一般几点睡觉？” 他也看出来，周大林对他的没有精神不满了，就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昨晚上看电视看晚了。” 现在的电视节目，一般过了晚上十点，也就没有什么新鲜东西，顶多就放点过气的电影电视剧，再不就是体育、娱乐节目重播。一个二十七岁的大男人，晚上看这些东西，还能看到很晚。如果是说，这么大的男人，晚上和朋友喝酒，或者打牌下棋睡晚了，他倒愿意相信。 “看什么节目啊，这么入迷？几点睡的？”他就漫不经心地问一句。 赵世豪回答说：“也没什么好看的，来回换着台，不知不觉就过了十二点了。” 周大林暗暗摇头。二十年以后的程晓，对他的评价可谓入木三分。这家伙没有任何追求，缺钱了就知道问父母要，生活对他来说，就是无聊至极加混吃等死。 二十年以后的程晓，曾经对他说过，有了儿子之后，他们就分居了。就在这间房子里，程晓和孩子住主卧，他住次卧。 没有智能手机的时候，赵世豪多数时候，就是崴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半夜。她睡一觉醒了，半夜去厕所路过客厅，基本都可以看到他崴靠在沙发上，拿着电视遥控器，不断地换着台。 有了智能手机，他才不赖在客厅里，而是在他的卧室里，躺在被窝里看手机，还是大半夜的不睡觉。 也就是有了孩子那会儿，赵世豪丝毫不关心他们母子，彻底伤了她的心。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分居之后，就再也没有在一起过。 有时候，赵世豪男人本色上来，不管黑夜白天，也不顾及程晓的感受。 做为妻子，她不能不尽义务。可是，每一次事后，她都会哭好一会儿。赵世豪才不管她哭不哭，直接回自己屋睡觉。 好在这家伙整天熬夜，作息不良身体不怎么样，每次的时间。要不然，这种几乎是被那个的感觉，早就让程晓崩溃了。 不过这种时候也不多。多数时候，他们都是在闹矛盾，谁也懒得搭理谁。孩子四五岁之后，赵世豪好像对这个越来越没兴趣，一月也不会找程晓一次。到孩子上学，就变一年里偶尔想起那么一次两次的来了。再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了。 和周大林认识的时候，程晓几乎已经忘记了，他们之间还需要有那么回事。 所以，他们第一次不成功，也不完全是周大林的事情。 赵世豪这一句话，竟然勾起了周大林这么多的回忆出来。 可以说，二十年以后的程晓，是彻底毁在这家伙手里了。 既然赵大少爷对股票历史不感兴趣，他就教点别的，股票技术分析。成交量、换手率，k线，macd、kdj、布林线…… 人家赵大少爷还是不感兴趣，倒是喜欢看周大林操作交易。 可这时候没有可投资的股票，周大林也不能为了他胡乱买卖。 总算熬到十一点半，程晓回来了。 老程出车，吴英中午在学校里吃不回来，程晓回来也就不回家，而是直接来周大林这边。 程晓进门，这就有意思了。这个原来程晓和赵世豪的婚房，如今却变了周大林的家。程晓这个原赵世豪的妻子，现在是周大林的未婚妻。而赵世豪，原本这个家的主人，程晓的丈夫，却变了不相干的外人。 看到赵世豪，程晓礼貌地打个招呼，就皱了皱眉，忙着去打开窗户。 她闻到了烟味。 周大林不抽烟，赵世豪抽，而且烟瘾不小，一天一包不够。整天闲的蛋疼，不抽烟又干吗呢？ 两个人是夫妻的时候，赵世豪也是这么大的烟瘾。为了他抽烟，程晓没少和他吵。开始的时候，赵世豪抽烟，都是到厨房打开抽油烟机，或者到阳台上去。慢慢的，在一起久了，本性流露，他就在客厅和他的卧室里抽。每当这时候，程晓就去自己的卧室，关了门再不出来。 程晓打开窗户，就去洗手间拿了拖布出来拖地。周大林则站起身来，不再陪着赵世豪。 “晓晓，你想吃什么啊？”他跟在她身后问她。 “做什么吃什么。”程晓便拖地边说。 “哎呀，地我早上拖过了，你不用忙。” “饭你早上还吃过了呢。”程晓就说。 赵世豪进门没换鞋，纯木的地板上，留着不少鞋印子。 “哎，我给你做个海米西葫芦怎么样？” “行，反正你做什么都比我做的好吃。” “再弄个白汆丸子，放点黄瓜片和香菜。主食吃什么，馒头还是米饭？” “来的时候，我在小区门口买馒头了。” “那我再熬点白米稀饭。放不放南瓜？” “不放，吃好几天南瓜稀饭了，换换口味吧？” “成。” 赵世豪就有点坐不住了，打了招呼，出门回家，周大林也不留他。 “以后嘱咐他，进门换鞋！” 赵世豪刚走，程晓就不满地对周大林说：“地上全是他踩进来的土！” 而这个时候，周大林在程晓身后，看着她忙碌，脑子里却全是她和赵世豪在这间房子里生活的场景。 也许，程晓就是这么忙碌着，赵世豪这家伙突然就心血来潮，恶向胆边生了。 这时候的程晓，身材苗条，曲线玲珑，正是最吸引男人的时候啊。 他不会顾及程晓，只要他想，会立刻朝着这个苗条美丽的身影扑过去，抱住她，掀翻她…… 想着想着，他好像也渐渐地心血来潮，慢慢走到程晓身后，猛然就抱住了她。 “哎呀，你干什么？”程晓就不耐烦。 比起于晓萱来，程晓就轻了好多，他可以轻松就把她横抱起来，放到三人的真皮沙发上。 程晓晕红了双颊，双手自然地圈上他的脖颈。 “你不是要做饭……” 没等他说完，他已经堵住了她的嘴。 她逐渐被他把情绪调动起来，开始配合他。这时候的程晓，全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他们渐入佳境，可到了最后关键时刻，程晓开始反抗了。 作家的话 章节 146.就惹得起你 程晓的反抗，并不剧烈，她只是用手来轻轻阻挡一下他的手。 如果他强行破坏她的阻挡，她用的那点力气，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她只是用那个阻挡他的动作，来表达她不太情愿的思想，并不是要成心阻挡他。 他还是停手了。 如果继续下去, 他和赵世豪也没有什么区别。 “做饭去。”他放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晓躺在沙发上，好久都没有动。 这个神经病，把她给惹起来了，决心放下少女的羞涩了，他却跑了，一点都不顾及她的感受！ 但要她去继续这份温情, 主动跑厨房里勾引他, 程晓还真做不出来。 她慢慢平复了心绪, 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继续她的打扫卫生大业。 原先的程晓，还保留着几分矜持，来周大林这里还是偷偷摸摸的，来了也不会打扫卫生。 现在不一样了。因为五一的时候，他们订婚了。 正月过后，她跟着周大林回省城，见了周大林爸妈之后，老周家两口子就拼命往死里催周大林。什么时候订婚啊，什么时候结婚啊？一天电话里问三遍，见着了就更是抓住他不放，不给个满意答案休想跑掉。 这丫头不只是人漂亮啊，性格也好，没有脾气，还勤快。 这么好的姑娘，肯跟你个二婚头，你还大人家这么多！你不赶紧和她结婚, 万一她后悔了, 跑了可咋办？ 周大林的脑袋就又大了三圈。 “我可是你们亲生儿子，我就那么次吗？你们这不贬低你们自己嘛。你们儿子不如人，就好像显得你们特别骄傲似的。” “骄傲个屁！”他爸就说，“你少跟我们兜圈子，赶紧把程晓娶回来。你不有的是办法吗？怎么对程晓就没有办法呀？” “谁说我没办法啊？” “有办法你使啊？” “我使什么我使？我得先和程晓商量，你们别着急呀？” “又忽悠我们。”他妈就对他不满意了，“程晓来的时候，我都问过她了，她说都听你的。” “哎唷老妈哎，你怎么那么实诚呢？她说都听我的，就真的听我的啊？我还不让她回临水呢，她怎么不听啊？” “那是你不知道怎么惹着人家了。程晓是老实孩子，才不会说瞎话！” “我说妈，你到底是信你儿子的，还是信程晓？” “我当然信程晓了，你嘴里有实话吗？” 两边通话，都开着免提。那边老周两口子你一句我一句逼周大林, 这边周大林一张嘴对付他爸妈两张嘴，程晓坐在一边捂着嘴偷乐, 最后笑的直捂肚子。 总算把电话挂了, 程晓直接躺沙发上去了。 “哎呀，不行了，笑死我了。知儿莫若母，你嘴里真的没实话！” 周大林脸都黑了。 “合着我在我爹妈那里赚不出好来，在你这里也赚不出好来是不是？” 程晓乐够了说：“我没说你不好啊，我就说你妈说的太对了，你就是个大骗子！从一开始我们认识，你说你哪一件事不是骗人？称那么多钱，在省城最高档的小区里有十套房子，你跑出来装穷租房子住，骗着我来租你的房子。然后呢，周大土豪称上千万，办个值十几万的小公司，还是为了忽悠我，哄着我不回家。还有，你拿资产忽悠我妈，在我们家小区买房子忽悠我爸……” “我不仅是个大忽悠，我还是个大色狼！现在就办了你，省的老让我爸妈担心你跑了！”他就气急败坏地打断她，恶狠狠地说。 这一下，轮到程晓叫救命了。 两个人闹够了，这才商量正事儿。 周大林就问程晓：“怎么办？我爸妈那边催的急呀。要不，你回家先跟你妈透个风，看看咱们什么时候能把这事儿先定下来？需要准备什么彩礼？我好事先准备啊。” 程晓半天才说：“你和我爸妈商量去，我不去。” 周大林就着急说：“你不去怎么行呢？我亲自去，你爸那里倒好说，你妈要是想要什么，比如她一直惦记着别墅呢，她守着我好意思直接开口啊？要不，我找个媒人？” 程晓就不高兴说：“她还要整个临水呢，你也给她啊？你就是找媒人过去，有我爸在，我妈也不敢提要别墅。我爸不是贪财的人，我妈就是嘴厉害，到正事儿上，她得听我爸的。” 周大林就点点头。 过两天，他果然就亲自去找吴英去了。 关于需不需要找媒人的事情，吴英不赞成。她虽然出身农村，和老程的婚姻也是媒人给牵的线，但她心里，死讨厌过去那些封建风俗。 “你们自己都好到谈婚论嫁了，要什么媒人啊？”她就说，“我又不卖闺女，顶多就是你有钱，我们跟着你沾沾光。” 周大林就接话说：“别墅的事儿吧，我觉得阿姨你考虑的对，咱们到时候可以住在一起。只要你选好了，我去交钱就行。” 吴英就急忙摆手说：“这事儿不弄了。我跟你程叔刚透了个口风，让他骂我一晚上。他说就这么住着，你们在临水就住你那边，我们还住这边。我也想了，一个别墅少说上千平米，只打扫卫生我也受不了。” “咱们可以雇钟点工啊。”周大林说。 吴英就又摆手说：“这事儿现在不行，等你们结婚以后，咱们慢慢想办法和老程对付。就他那个倔脾气，你就算买了别墅，他说不去住你拿他也没办法。咱们还能把他一个人给扔这儿，都去住别墅，不管他啊？” 周大林想想也是。 然后他就问：“那阿姨您看，我跟程晓订婚这事儿，什么时候办合适啊？咱订个日子，我好让父母过来，或者你和程叔去我爸妈那边去。” 吴英说：“这事儿吧，我有空先问问晓晓爸，看他什么意见，然后我再告诉你。” 程晓说的还真没错，他们家大事儿上，还得看老程的态度。 老程很快就有信儿了，只短短两句话：你们自己看着办，我们家长配合。按普通老百姓的标准来，不许出格。 周大林立马把老程的意思告诉父母，他妈的意思，眼看着就到五一了，五一把婚订了，十一结婚。 周大林考虑事情还是比较细致的。订婚如果在省城的话，自己属于强势一方，也就是有钱人。在这种情形下，让程晓一家人去省城，在外人看来，就难免有些仗着财富，欺负人家的嫌疑。倒不如就在程晓家这边办这个事，等于是给程晓父母面子。 可是，订婚地点选在女方这边，他又怕他爸妈那边不好说话。哪有在女方家订婚的道理？ 他吞吞吐吐地把这个顾虑告诉爸妈，他妈直接就没犹豫。管他在哪儿办，只要把程晓娶回来，咱们就是胜利。 没想到他爸妈还很开通，是他想多了。 但父母也提了个要求，家不能安在临水。你都称那么多钱了，几辈子花不了，还让程晓上的什么班啊？把家安在省城，实在不行，把她爸妈也接到省城来，你再给他们买套房子。 程晓还真乖，完全同意老周两口子的意见，一句反对的话不说。 周大林就坐蜡了。 “啊，我妈说什么你都好好好，是是是，搬到省城的事你去跟你爸妈说，你看他们愿意不愿意！” 程晓说：“我爸妈还都不到五十，离开我又不是不行。大不了咱们经常回来呗，到他们年纪大了再说。” 周大林就瞅她半天。 “嘿，这是咱们晓晓吗，这不也挺会变通的嘛？” 程晓就嘿嘿地笑：“我惹不起我爸妈，也惹不起你爸妈，就惹得起你。反正不管他们说啥，我都答应着，剩下的你想办法，反正你有办法。” 周大林就点点头说：“嗯，以后记住就这么办，凡事儿都往我身上推，我总有办法解决。” 程晓就小心地看看他问：“你这不是说反话吧？” “不是。”周大林说。接着就问她，“那你是打算辞职呢，还是停薪留职啊？” 程晓犹豫半天说：“还是等等吧？等到咱们结婚的时候不行吗？” “为什么？”他就问。 程晓说：“现在辞了职挺尴尬的。你经常要回省城，我辞职了，你自己回去就不合适了。我想，在没出嫁以前，多陪爸妈些时间。” 周大林就没再说什么。 程晓孝顺。结婚以后，回了省城生活，就不能天天在父母身边了。 五一的前一天，周晓琳开着那辆帕萨特，带着父母和自己的一家人，都来了临水。 订婚宴也简单，大家说好了，就是五一那天，两家人在程晓家，一起吃一顿饭。饭自己做，周大林掌厨，程晓帮忙。 老周一家人，主动从省城到老临水老程家里来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也算给足了老程的面子。 头一天大家赶过来，程晓一家子就都到周大林这边来吃饭，算是大家见见面，认识一下。 两边当妈的都是教师，倒也谈得来。老周和老程也处的挺好，三杯酒下肚，也就熟悉起来。 第二天订婚，周晓琳就对程晓说：“你记着啊，以后不许叫晓琳姐了，你是我嫂子了。” 这话就弄了程晓个大红脸。 晓琳姐都喊了两年多了，这以后直接喊晓琳，程晓还真有点叫不出口，那喊什么好啊？ 不过订婚之后，程晓还是有了不小的变化。首先就是不再那么怕羞了，来周大林这边不再背人了，待晚了也不担心父母怀疑她了。 最重要的一点，她知道以后自己回临水，这里就是家。她开始拿周大林这里当家，帮着周大林做家务，俨然有些女主人的样子了。 赵世豪到周大林这里来学习，已经是五一以后的事情了。 这时候，程晓来周大林这里，和回自己家，已经没有区别了。 147.笨死 扎眼之间，赵世豪就跟了周大林一个星期了。 一个星期以来，周大林正面谈话，旁敲侧击，各种手段用了个遍，竟然没有发现赵大少爷有任何破绽。 炒股，忒费脑子, 没意思。去街上租店铺做零售，忒累。考察项目做投资，更没那个脑子。 “你对挣钱不感兴趣？”周大林只好问他。 他回答说：“不是不感兴趣，是值不值。” 周大林没听明白，只好再问他：“怎么说？” 他说：“为了挣钱，费那么大力气，死那么多脑细胞，钱挣着了, 人也累不行了, 何苦呢？这还是挣着钱了的情况下。要是挣不着钱呢？白搭上辛苦和脑细胞，更不值得。 与其这么辛苦地活着，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活着呢。这样也不错啊，有衣穿，有房住，有饭吃。顶多就是穿的比你差些，吃的不如你好，住的的不如你舒适，可我不用费脑子，不用像你那么辛苦啊。” 周大林还真是无话可说。 过去程晓说过，赵世豪这个人，第一没有上进心，没有任何追求。第二，特别容易满足。 看来，那时候的程晓，对赵世豪是太了解了, 评价恰如其分。 她如此了解她, 说明她努力过, 试图改变过他，可是没有成功。 二十年以后的程晓，工作能力不亚于周大林。程晓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周大林恐怕也够呛。 你想钓鱼，总得先准备鱼饵吧？不同种类的鱼，就得用不同的饵料，鱼才肯吃不是？ 可赵世豪这条鱼，到底是条什么鱼，一个星期，周大林竟然没有弄明白。 他什么饵料都不吃。 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对想挽救他的人来说，是没有软肋的。因为他到处都一样，全身写满了无可救药，你还怎么救啊？ 程晓是想救他，所以失败了。 周大林想的，可不是救他。 重生回来，周大林发现自己有一个金手指，就是对过去发生过的事情，只要他过去知道或者经历过，他就会准确回忆出来。 哪一支股票会在什么时候涨, 涨到什么价位，在他脑子里，就如昨天才发生的一般。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过去对股票过于执着，所以才会记忆深刻。后来他慢慢发现，除了股票，其他事件，只要他经历过，过去知道，他也可以完全回忆起来，包括时间、地点，细节，就仿佛是从电脑当中调取资料一般，只要他需要，就可以从大脑当中调取出来，准确无误。 如果不是这样，他的第一桶金，是挣不来的。那个做聚四氟乙烯球的模具，各种参数、尺寸，也是很复杂的，他顺手就把图纸给画了出来，连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的公差数据都丝毫无误。 只是，他当时没有想到，他的脑子有这个特殊功能而已。 接下来，他就不和赵世豪在家里坐着了，他开了车，带着赵世豪出去考察去了。 考察了三天，他开上自己的捷豹，带着赵世豪进山了。 “咱们来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做什么？”看着荒凉贫瘠的丘陵和山脉，赵世豪就问周大林。 周大林反问他：“咱们在市郊考察了三天，都干什么了？” 赵世豪想想，回答说：“就是冒充买耐火材料，到市郊那些耐火材料厂，看他们的生产现场啊。” “那么，咱们到现场，主要看什么呢？”周大林又问。 赵世豪说：“你不说了嘛，看他们的排烟设施，有没有安装环保除尘设备啊。” “他们都安装了吗？” “有的没有，有的正在安装。” “这就是我们进山的目的。”周大林说。 赵世豪彻底糊涂了。 “这进山和他们安不安除尘设备，好像不挨着啊？”他就问。 周大林微微一笑说：“做生意啊，就得首先研究国家政策，地方政策，以及本地区的经济构成。”说到这里，他就问，“这些话，我都和你说过吧？” 赵世豪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好像说过。不过我觉得没啥用处，就没往脑子里去。” 周大林就又笑笑说：“这做生意的诀窍啊，就在这里面。” 接着就给他解释说：“你看，从去年开始，国家就在不断地出台环境治理政策，而且政策是越出越密集，这说明什么？” 赵世豪就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位，直接就是四六不通，除了知道吃就是知道睡的猪！他周大林重生回来，就是想过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的，猪一样的生活。 想不到，他费这么大劲都没过上这猪一样的生活，人家赵大少爷已经过上了。 他也不生气，实际上也根本没法跟一头猪生气。 他只好继续耐心解释：“这说明啊，国家要把环境治理提上日程来了。你再看临水晨报上，每天关于环境治理的文章，是不是在增多？而且，许多强制措施，也开始出台了？” 赵世豪嘿嘿一笑说：“我不看报纸，就看电视。” “那电视新闻上也有啊。”周大林说，“今年，市委市政府，市环保局联合下发的，关于环境治理的地方法规，你没看到吗？” 赵世豪又嘿嘿一笑。 “我不看新闻。” 周大林差点让他给噎死。 “好吧，好吧。”他说，“总之，市里已经下发文件，要求所有污染企业，在废气废水排放之前，必须要上环保设备，不能直接排放。这个懂吧？” 赵世豪说：“懂啊，我过去就是真空泵厂的技术员，对设备还是懂的。废水要上净化循环系统，经过净化处理，无害以后才能排放到自然环境里。废气要上除尘中和设施，也要做到无害排放。” “嗯，就是这么一回事。”周大林说。 这位大少爷，总算放了一个人屁。 “可这跟咱们进山，还是联系不起来呀？”赵世豪接着问。 “怎么就没有联系呢？”周大林说，“临水是耐火材料生产基地，郊区有不下一百家耐火材料厂，效益很好，产品行销全国各地，甚至远销国外。 但生产耐火材料，你也看见了，污染严重。咱们去的这些耐火材料厂，一个厂子至少有一个大烟囱，大厂子有不下四五个。这临水郊外，远远看去，烟囱林立啊。将来市里环境治理，这些烟囱，是不是要上环保除尘设施啊？” 赵世豪想想说：“那当然了，要不然还是直接排放。咱们临水的天空一天到晚灰蒙蒙的，就是这些大烟囱给闹的。” “这就对了。”周大林说，“从去年开始，临水加强了环境治理力度，严控排放。这些带着大烟囱的企业，再这样直接将污染物排放到空气中的生产办法，是不行了，必须增加除尘净化设备。 虽然临水刚刚开始环境治理，力度里有水分，但这些带烟囱的企业，不上除尘设备，肯定是不会允许开工的。就算你只检查的时候用用，做个样子，你也得有除尘设备在那里摆着才行。 所以，我据此判断，不久临水的除尘设备市场，将会迎来一个大发展。这就是商机，懂吗？” 赵世豪似乎懂了，问他说：“你是不是要投资搞除尘设备厂啊？” 周大林就摇摇头说：“生产除尘设备，将来绝对可以挣钱。但除尘设备结构复杂，体型庞大。生产这东西，要建工厂，上机加、铆焊、钣金一类的设备，需要的技术工人数量也比较大。这就需要投入大量资金，而且还要经过建厂消耗阶段，资金周转周期长，产出利润比不理想。 再说，还得和官老爷们打交道，不划算的。” 赵世豪不明白，就问：“生产这个，还得和官方打交道吗？” “你以为呢？”周大林说，“人家官老爷逼着污染企业上环保设施，费力又费工夫，人家白忙活吗？不得让污染企业买他们指定厂家的产品啊？你想成为指定厂家，不和人家打交道，行吗？” 这个赵世豪倒是明白，他爸就是做工商的嘛，肯定会给他说一些其中的道理。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做这个环保设备了？”他问。 “不做。”周大林回答地很干脆。 “那，这环境治理，不就更跟咱们没有什么关系了吗？”他愈发糊涂了。 “你怎么这么笨呢？”周大林就有些不耐烦了。 “我和你去耐火材料厂，不就是要看看他们有没有除尘设施吗？他们都没有。将来市里强迫他们安装，不安装不让生产。你说，他们安装不安装？” “当然得安装啊，不然只能关门了。”赵世豪说。 “就是啊。”周大林说。接着就问，“安装以后呢，他们不得用啊？这除尘设施，需要大量的片碱来中和废气里面的硫化物，这个你知道吧？” 赵世豪说：“这个我知道，酸碱中和嘛。” 周大林说：“这回明白了吗？用除尘设备，就得用片碱。而生产片碱的工艺十分简单，几个人弄个土作坊就可以搞。 当然了，生产片碱这种化工原料，污染更大。但它简单啊，可以跑到更远的山区去制造，这时候在偏远山区生产这种污染大的化工原料，是不会有人管的。 最重要的，是生产这东西，用不着技术工人，只要有一个懂行的，领着一帮有力气的小伙子，就可以干。 所以，生产片碱的这些小化工作坊，就都在山里。这就是咱们来山里的目的。懂了吗？” “你要投资化工厂，生产片碱？”赵世豪恍然大悟。 周大林就直拍脑门。 “你呀，直接笨死得了。我周大林怎么可能干这种破坏环境，贻害子孙的勾当呢？” 赵世豪又糊涂了。 “那你不投资片碱厂，跑山里来干吗？” 148.空手套白狼 “这个东西，咱们不能插手生产！” 周大林就耐心对赵世豪解释说：“你做技术员的，应该知道，生产化工原料还是有很大危险的，特别是这种毫无安全措施的小作坊，万一出个安全事故，死几个人, 钱赔进去不说，弄不好人也得栽进去。” 赵世豪就感觉，跟周大林说话，直接忒费劲了，这都绕半天了，他还是没弄明白, 他到底要干什么？ “周哥, 你别考我了行吗？”他就求他说，“你就直接说, 你带我进山，到底要干什么？” 周大林说：“我不这样跟你说，你学不会做生意啊？我这么着引导着你思考，你慢慢才能开拓思路，将来才能学会做生意不是？” “这么费脑子的话，这生意我不学也罢。”赵世豪就说。 “好吧，好吧，直接告诉你答案。”周大林说，“咱们不投资生产片碱，咱们可以包销这个东西啊。” “包销是什么啊？”他就又问一个让周大林发疯的问题。 好在周大林已经有心里准备，让他整疯好几回了，也适应了。 他就解释说：“包销，就是和生产厂家签订合同，他们生产的产品，只能卖给我们，不能自己销售。” “那人家凭什么只卖给你呀？” “我说, 咱不问这种低智商的问题行不行啊？”周大林还是不适应，还是要发疯。 喘好几回粗气, 他才把心里的疯狂给压下去，平复了心绪，继续解答说：“我的包销价格，和如今的市场价格是一样的。生产方自己销售，不见得能把生产的所有产品都卖出去，而且要投入销售费用，还要承担运费和意外损失。由我来包销呢，这些成本和损失就全是我的。” “那咱们不是吃亏了吗？”赵世豪忍不住又问。 周大林看他的眼神，有要把他给吃了的意思，他赶紧住嘴。 “现在市府环境治理才刚刚开始，力度还不大。那些企业在联系购买除尘设备，大部分设备还没安装到位。 所以，除尘设备没有正式运转，还用不到片碱。 所以，现在的片碱市场价格，相对以后被大量使用的时候，还比较低。我们现在看着吃亏, 等以后除尘设备安装到位, 开始运转，需要大量片碱的时候，片碱市场供需关系就会反转，片碱的价格就会涨上来。” 赵世豪干脆不问了。他已经看出来，周大林离发疯不远了。 他们在山里跑了一个多星期，找了不下二十家厂子，都签了包销合同。 合同为期一年，一年之内，他们生产出来的产品，由周大林来包销，不许私自销售，否则视为违约，需要承担巨额罚款。 至于为什么只签一年的包销合同，赵世豪还是没敢问。 进山这些天，赵世豪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他的脑子和周大林的脑子不一样。 周大林认为非常简单的问题，他直接就理解不了。同样，他认为非常简单的问题，比如费力挣钱不如看电视，周大林也理解不了。 或许，他们不是一个物种。 所以，他理解不了的问题，他也不问了，要不然费脑子不说，还要招来周大林鄙视的目光，或者是要杀了他的目光。 做这些事的同时，周大林让赵世豪找他爸帮忙，注册了个商贸公司，他又去郊外租了一个大仓库，将来用来储存那些山区企业里生产出来的片碱。 也别说，跟着周大林，赵世豪也不是没学着东西，他学到不花钱办事了。 那些山区小企业里生产的片碱，周大林只往仓库里拉，就是不给人家钱。 他在包销合同里玩了心眼，规定他卖掉以后再给人家钱。 可你卖不掉呢，难道还不给人家钱了？ 这个赵世豪心里的疑问，没等他提，人家企业就提了。 周大林的答复就是，合同到期，不管卖掉卖不掉，他都会一次结清尾款。 那些企业竟然接受了他这个条款。 这样，拉到仓库里的片碱，他一分钱也没花。 我是正规公司，又有这么大的仓库，还有一仓库的片碱，你还怕我赖账不还吗？ 可那些片碱不是你的，仓库也不是你的呀，这些企业怎么这么糊涂呢？ 赵世豪就纳这个闷。 那些企业互相之间没有沟通，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呢？除非赵世豪当叛徒，跑去告诉他们。 赵世豪还没傻到吃里扒外的地步。 租的仓库也是这样，先不给钱。 我有这么多货放着，你还怕我跑了啊？我现在资金都进货了，没钱。 关键是周大林穿的人五人六的，还开着百十万的捷豹，一看就称钱啊，人家不担心他没钱。 哎呀，一分钱不花，货有了，仓库有了，就等着片碱涨价，好往外卖了。 尽管周大林把自己对市场的分析，和这么做的原因，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赵世豪，赵世豪还是不相信他会挣钱。 你说片碱将来会涨价就那么准呢？万一它不涨价呢？你弄这么多片碱来，连租仓库费用带运费，这先得多少钱了？ 虽然现在你一分钱没花，可到最后卖不出去，你不还得给人家钱吗？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可是，现实却让赵世豪目瞪口呆。 一个月之后，各耐火材料厂那些环保除尘设备安装到位，开始运行，市场上片碱的需求量暴增。 可是，这时候市场上却多是大型正规化工企业生产的片碱。正规企业生产的片碱，生产费用高，价格当然也就很高。虽然纯度好，可价格在那里摆着。那些耐火材料厂还是想买便宜货，但便宜货很快没有了。 为什么没有了？都让周大林给囤积到仓库里了呗。 没办法，大家只好买正规厂家的货。可正规厂家的生产能力有限，根本没法满足暴增的需求啊。于是，片碱的市场价格翻了一番。 按这个价格算，周大林已经可以赚个盆满钵满了。赵世豪觉得，应该往外放货了。可周大林继续囤积，就是不往外卖。 赵世豪就又不理解了。价格都这么高了，你还不卖，留在家里下崽啊？ “你知道个屁！”周大林就又鄙视他。 “你算算，本地市场的货没有了，从最近的货源地往这边运，成本是多少？” 这回赵世豪就比以前聪明多了，起码会算账了。 结果账算出来，吓他自己一跳。 如果从最近的货源地发货过来，根据那边的市场价格加上运费，相当于过去片碱三倍的价格！ “你算的还不精确。你要考虑这边把那边货源地的需求量给挤占了，那边不也得涨价吗？这环境治理全国一盘棋，咱们这边需要片碱，他们那边不需要吗？肯定需要！那么他们那边的价格，现在还是过去的价格吗？要把这些因素都考虑进去，至少要按四倍的价格算，懂了吗？”周大林就教他说。 “这样算下来，这不直接暴利了吗？”他哆嗦着问。 周大林微微一笑，没有搭理他。 果然，当片碱的价格涨了四倍的时候，周大林开始往外放货了。但他也不是人家买多少他就卖多少，而是每天只卖一定的数量，多了不卖。 这又是为什么呢？ 赵世豪又不明白了。 “数量放大了，供需平衡了，市场价格就会稳定下来，再不涨了。不涨了，大家就不抢了。这叫恶性循环，越涨越抢，不涨不抢。懂了吗？我们得按市场规律办事，争取最大利润，懂不懂？要按着我们每天的收货量和每天的放货量，均衡计算，保证月底把货卖差不多就行。”他告诉赵世豪。 “咱们不是和企业签了一年的合同吗，干吗要月底买空仓库呢？”赵世豪还是不明白。 周大林就教他说：“你以为那些山里的企业，那么讲信用呢？市场上价格这么高，他们给我们的价格这么低，他们不眼红我们挣钱啊？在他们反应过来，想到对付我们的办法之前，我们也就有一个月的暴利时间。” “那仓库卖空以后呢，我们怎么办？”他又问。 “和供货企业继续谈判啊。现在片碱市场价格这么高，他们肯定不想按过去的低价卖给我们啊，可按合同规定，他们毁约，要承担巨额罚款。”他就说，“要么，他们赔偿我们一部分款项，我们答应主动解除合同。要么，他们继续低价给我们供货。违法合同，我们就去法院告他们！” 说到这里，他就问赵世豪：“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办？” 赵世豪想想说：“当然是赔我们一部分钱比较划算。” “嗯，这回你开窍了。”周大林就夸他。 卖了一个半月片碱，一分钱没掏，净赚八百万。然后，挨个和签约企业协商，索要解除合同赔偿金，又得了二百多万。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周大林白赚一千多万。 然后，他注册的那个商贸公司，就销声匿迹了。 这一回，赵世豪对做生意感兴趣了。这来钱也忒容易了，而且是一点本钱不用投啊，合理合法空手套白狼！他对周大林，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了。 怪不得这家伙发财，就这脑子，这简直不是人脑子啊！ 其实，周大林知道这一年临水片碱涨价的整个过程和价格波动数据。跟他炒股一样，所有细节都记忆犹新，他只是根据自己的经验和能力，设计了一个发财方案而已。 这事儿彻底完结之后，他问赵世豪：“对做生意，感兴趣了吗？” 赚一千多万，都是人家周大林的啊，跟他屁关系没有，顶多就是周大林高兴了，给他多发点辛苦费。 发财这么容易，他爸还和老程搞什么客运啊？ 可这么容易的发财办法，他怎么就想不出来呢？看来，得把自己脑袋里的东西换了，和周大林变成一个物种，换他脑袋里的东西才成啊！ 149.只要不骗你 “感兴趣了。”赵世豪毫不迟疑地回答周大林说。 “愿意跟着我学做生意了吗？”周大林又问。 “愿意，太愿意了！” “还偷懒不，还坚持你那个费脑子发财不如躺平懒死的观念吗？” “不了。周哥，以后有这种机会，你可不可以也让我发点小财啊？” 周大林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nnnd，你终于开始咬饵了, 这就好办了！ 从这一天开始，赵世豪变得爱看新闻了。他是想从新闻里，像周大林那样，扒出个什么商机来，自己也依样画葫芦，空手套白狼一回。 儿子喜欢钻研了，老赵也很高兴。这个周大林还真不是盖的, 懒惰成性的儿子，仅仅跟了他两个月，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很值得他欣慰。 尽管，儿子依旧不帮父母做家务，依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儿子知道努力了，知道上进了，这就比什么都重要！ 周大林做片碱生意的时候，老赵知道，但没怎么注意。人家本来就是做生意的，找他弄个执照，办个公司，在他看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仅仅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儿子突然有了明显的转变，回来不再躺屋里睡觉，开始翻报纸, 看新闻, 还要他给买个电脑，要上网查资料，这就令他很震惊了。 电脑在现在已经很普及了，老赵不懂这个，儿子好像对这个也没兴趣，他们家就一直没买。儿子突然要这东西，老赵就感觉挺奇怪。 “你要查什么资料啊，非要用电脑？”他就问儿子。 “政府网站，本市新闻，国家出台新政策，好多呢。”赵世豪回答他。 “你查这些东西干什么？”老赵还是没弄明白。 “干什么？”他就煞有介事地告诉他爸说，“你知道周大林这回倒片碱，挣了多少钱吗？一千多万！” 老赵半张着嘴，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告诉你的？” “他怎么能告诉我？财不外露！是我根据进货量和出货量，还有进出货价格，算出来的。” 接着，他就又神秘兮兮的对他爸说：“他挣这一千多万，一分钱都没有投, 空手套白狼啊，我算是长见识了！” “真的假的？”显然, 老赵以为儿子在吹牛。这种事儿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当然是真的了！”赵世豪就说, “从头到尾我都跟着他，他怎么办到的，我都看着呢。这挣钱啊，关键还是要对周边的实事、政策都了解，从里面找商机。知道他这一千多万怎么挣的吗？就是从国家和市府政策里，看出来的商机！” 老赵倒真开始感兴趣了。 “哎，你仔细给我说说，他都怎么干的？”他对儿子说。 当赵世豪一五一十，仔细对老赵说完了周大林的挣钱经过，老赵好半天都没言语。 “囤货居奇，这种老掉牙的套路，他竟然能这么玩！”老赵终于说，“关键是每一步都设计的十分巧妙。巧妙地利用每一个和他打交道的人，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有钱。生产片碱的，看到他那么大的仓库和存储，以为他财大气粗，不怕他跑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却不知道，那仓库是租别人的，里面存的片碱，也是和他一样的小生产企业的，跟他没半毛钱关系。出租仓库的也一样，看到他那么多货物存着，也不怕他赖了租金不给。 关键还是他对片碱市场价格的把握，竟然那么精准！仅仅从一些政策法规的出台上，就能判断日后的市场走向，甚至可以推算出市场最终价格，这周大林的确是人才，要不他会成为富豪呢？” 赵世豪却不以为然说：“其实现在回过头来看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只要把政策和周边企业这些因素联系在一起，我也能推算到片碱会涨价。” 说到这里，他就凑近老赵说：“爸，我跟他这两个月没白跟，我学到做生意的诀窍了。根据政策、新闻预测市场，就会推算出世面上未来会缺什么，然后咱们奔着这个缺的物件去，就准能挣钱！其实这东西就一层窗户纸，看着挺神秘，捅开了很简单。要不我要电脑呢？只要咱们能像他一样，仔细分析一下政策，就能找到发财的路子！” 老赵听了，不置可否，半天问他说：“他买卖做的那么好，片碱价格目前正贵，他怎么好好的不做了呢？” 赵世豪也摇摇头说：“我也觉得挺可惜的。他跟我说，怕那些小企业失信，所以不做了。我觉得吧，在这方面，周大林这魄力有点小，还不如我呢。如果是我的话，我还会继续做下去，再做俩月，再挣一千万，绝对没问题！” 周大林做片碱生意，俩月挣了一千万这事儿，通过赵世豪的嘴传给老赵，接着老程就知道了。 晚上老程出车回来，碰上周大林在他家陪着程晓，就顺口问他说：“世豪说你倒腾片碱挣了一千万，有这事儿没有？” 周大林弄出一脸苦笑来说：“哪儿有这种好事儿啊？这钱要那么容易挣，那人人都是富豪了，你听他胡说八道。我那儿雇工人、租仓库、花钱买片碱，还得交税，那不都是钱啊？杂七杂八刨除去，落自己手里没几个。他是只算进钱不算出钱。我还一再嘱咐他，不要出去胡说八道，他要这样，我不带他了。” 老程听了就点点头说：“他没出去胡说，他就跟他爸说，他爸又跟我说。我也嘱咐他了，别乱说。” 说到这里，他就问：“那你说个实数，挣了多少。” 周大林说：“满打满算，也就百十万吧？这不阿姨惦记着想住别墅嘛，这个钱给她买别墅得了。” “她还要住皇宫呢！”老程立马不高兴了，“大林我告诉你，这个别墅你要是敢买，我就自己在这里住一辈子，和你阿姨离婚！” 周大林就尴尬了说：“我就那么一说，这事儿主要还是听您的。” 老程这才不着急了，叹息一声说：“我这累死累活跑一月，也弄不来两三万，你这俩月就是百十万，已经很不错了。” 周大林就谦虚说：“嗨，也不算什么，正好碰巧了呗。”接着就和他商量说，“要不，这钱我给阿姨和晓晓买辆车？阿姨如果有时间，就赶紧把证考出来。现在汽车已经很便宜了。” 老程就又不同意。 “这话你说好几回了。”他说，“我还是那句话，晓晓跟你是她自愿，我不指望卖闺女活着。车，不管便宜还是贵，晓晓出嫁之前，不许买车。年纪轻轻的，连上班都要开车去，像什么话？以后你们结了婚，我管不着了，你们爱买不买。你阿姨这里，绝对不行！我拿你这一百万，心里就老大别扭了，总惦记着赶紧挣钱还你。你再给你阿姨买车，你想让我这辈子不干别的，就是还你的债是不是？” 周大林只好尴尬地笑。 这老程，果然是倔种一个。 这时候，程晓就在一边说周大林：“这事儿以后别提了啊。你还买车，我说我买个小狗狗养着，我爸都不许。” 老程就又说闺女。 “你才多大？二十来岁，正是学知识求进步，求上进的时候，弄个狗养着，像什么话？你看都是什么人养狗？都是退休了，闲的没事干，才弄个狗牵着，满世界瞎溜达呢。再有就是那些闲的没事干的有钱人，不用上班，天天在家里混吃等死，才会养狗。我最看不上这种人！” 周大林咧咧嘴，没敢吱声。心说你闺女现在可是千万富豪的夫人，正是你看不上的那种人。 正事儿上，程晓是不敢和她爸顶嘴的，干脆闭嘴不说话，等着她爸吃完饭，把桌子收拾了，这才和她爸商量说：“爸，茶水我给你泡上了，在茶几上。你要没什么事儿，我和大林出去看场电影。” 老程原本是想和周大林聊聊天的，听闺女这么说，就摆摆手说：“去吧去吧，不用管我，路上注意安全。” 程晓赶紧就往外跑，周大林也跟老程打个招呼，跟着程晓跑出来了。 “要看电影你早说啊，这都几点了？”下楼的时候，周大林就埋怨程晓。 程晓说：“看什么电影啊？我糊弄我爸你也信！” 周大林就笑。程晓跟他学的，开始嘴里没实话了。 两个人就回了周大林那边，坐在沙发上说话。 这时候的程晓，竟然有些二十年以后的样子了，喜欢和周大林单独呆着，哪怕什么话都不说，各干各的事情。 周大林知道，程晓要的，是这份独处的安静和温馨，恰如二十年以后，她需要的一般。 她喜欢安静，喜欢和周大林独处，跟赵世豪还真没有什么关系。 以前的时候，他以为程晓喜欢这样独处，是因为从赵世豪那里得不到这些。 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那么，他就要克制自己的情绪，不去撩拨她，让她得到这份温馨吧。这毕竟是她想要的，也是她最接近二十年以后那个程晓的样子。 可是今晚，程晓却不喜欢安静了。 “你真就挣了一百万？”她突然就问他说。 周大林不想骗她，就实话实说：“加上个零。” “连我爸你都骗！”她就不满说。 “只要不骗你。”他说，“财富这个事情，咱们自己知道就好。不管是谁，知道我真正有多少财富，都不是什么好事。” “听我爸说，赵叔还为你可惜呢。”程晓不再追究他骗她爸的事，而是问他说，“赵世豪说，你在片碱价格最高，最挣钱的时候突然不干了，为什么啊？” 150.发现商机 “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 周大林告诉程晓说。 见她不明白，就解释说：“咱们就在这里想象一下，我继续干下去，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 挣钱是肯定的。可是，那些生产厂家根据跟我签的合同，无论外面的价格再高, 也得按合同规定的低价卖给我。你想象一下，他们心里会是个什么心情？辛辛苦苦干出来产品，大钱却都让我拿走了，他们会不会恨我？会不会联合起来，想办法对付我？ 你不知道，商界有多黑暗。恨我的人，他们会时刻盯着我，寻找我的破绽, 破坏我的生意，甚至会散播谣言，诋毁我和我家人的名声，包括你和你爸妈。到时候，卷入纷争之中，我们不想出名都难！就是想安安静静地，与世无争地这样活着，恐怕都做不到。 为了挣钱，树这么多敌人，把自己处于一个危险的境地，你觉得值得吗？ 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关键时候，我主动解除合同，给他们一个发财的机会，他们会感激我。所以，我问他们要违约金，他们会痛痛快快地给我, 根本不和我讲价。 我虽然挣了他们的钱, 和他们之间, 不但成不了敌人，还成了不错的朋友。 退一步海阔天空。做生意，要五湖四海广交朋友，朋友之间广泛合作，才能有更多的机会，做更大的生意。 要懂得取舍，不该挣的钱，就是再多也不能挣。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程晓听了，就默默点头说：“我觉得，你比赵叔境界高，格局大。” 周大林就笑了说：“对了，做生意，要讲境界，讲格局。咱们晓晓慢慢就成熟起来了，将来可以给我当个好助手。” 说完了，他就过去，搂着她的肩, 试图把她抱在怀里。 这一回, 程晓没有反抗, 乖乖倒在他怀里了。 周大林对程晓说的这些话，却没有对赵世豪讲。 拥着程晓坐在沙发上，周大林忽然就想到，程晓刚才守着她爸，说喜欢狗了。 二十年以后的程晓，也有一条狗，是一条棕色的柯基犬，那是周大林给她买的。 那时候程晓整天坐办公室，缺少运动。认识周大林之前，心情不好，破罐子破摔，靠胡吃海塞来发泄心中的郁闷，有些过于胖了。 周大林有一天路过狗市，就看到那条柯基犬了，跟个小兔子一般，在卖狗的台子上一蹦一蹦的，煞是可爱，他就买了下来。 养狗，是要遛狗的。送给程晓养着，就可以逼着她不得不出来遛狗，这样可以适当运动一下，就算不能达到减肥的目的，至少也可以不再继续增肥。 程晓见到那条狗，高兴的不得了，下班回来就陪着它，有时候中午也要忍不住回来一趟，陪着狗狗玩一会儿，然后再去上班。 以后的日子里，程晓给狗狗买了许多用不着的东西。 买了个狗狗厕所，结果狗狗死活就是不在厕所里拉尿，怎么训练都不管用，能拉尿在厕所附近，就算给她面子了。 然后买了个狗窝，狗狗却坚决不在窝里睡。怕狗狗喝不到干净水，还买了个狗狗喝水器，却无论如何教不会狗狗怎么用。还有带加热的狗狗褥子、尿不湿，一大堆乱七八糟，弄的周大林哭笑不得。 “狗狗不是人啊，它天生有狗的生活习性，你拿它当人养，它也受罪，你也受罪。” 周大林不断地劝她，可程晓总是不听。 记得最后买的一个东西，是狗狗穿的鞋子。结果狗狗穿上不会走路，只会跳着走，又不得不扔掉。 现在想想程晓干的这些糊涂事，周大林仍旧要忍不住微笑。她傻乎乎的样子，在他心里，是最可爱的。 那时候，她爱那条柯基爱的不行，天天在qq空间里发狗狗的动态，在周大林那里带着，回家也带着。老程看她弄个狗狗整天跟着，当时说她的那些话，和今天说她的话，基本一个意思。 有爱心，对生活充满幻想的人，都喜爱小动物。四十岁的程晓，还是充满了爱心。在遇到周大林之后，对生活又一次充满了幻想。 想起这些的时候，周大林心里就充满了柔情。 他拥着程晓，问她说：“晓晓，你喜欢狗狗，是吗？” “嗯。”程晓简短回答他一个字，便再没有话。 “要不，我给你买一只狗狗吧？”他就又问。 “不要。”程晓在他怀里说，“让我爸看见，又不知道要骂我多少天。” “放在我们这边养着啊。”他就说，“不让你爸看见。” “不好。”程晓说，“万一我爸过来看到了，还是要骂我。” “你就说我养的。”他说。 程晓就抬起头来看着他笑。 “你拿我爸当傻子啊？” 他也笑了。 “等以后咱们在省城安了家，再买吧。”程晓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小狗狗。” “你喜欢什么狗啊？”周大林就问她，“柯基？” 他说出最后狗的名字的时候，程晓嘴里，也说出了同样的名字。 这一下，吓的他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为什么喜欢柯基？”他问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英女王伊丽莎白喜欢啊，”程晓说，“我在电视上看到过，她牵着柯基出来，好可爱。” 这句话，二十年以后的程晓，也对他说过。 “咱们晓晓也想当女王啊？” “不是。我就是觉得，那柯基真可爱，跟个大兔子似的。” 周大林拥着程晓，说狗狗的时候，赵世豪正在自己家里，孜孜不倦地研究新闻呢。 他自以为学到了周大林做生意的诀窍，开始拼命浏览新闻报纸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从海量的新闻里，他终于看到了一条有用的消息。 新闻里说，自首都通往省城的高速公路，即将动工。这条高速路经过过临水。为配合高速路的建设，临水也会修建几条通往高速路方向的公路，同时拓宽城内几条交通主干道。 临水毕竟是一个三线城市，这些年因为制造业不景气，城市建设显然已经远远落后了。为此，市府下了大决心，要加大基础设施和道路建设，让临水名副其实，成为本地区的经济中心城市。 这建公路，搞基建，都是大项目啊，需要各种建筑材料啊。 赵世豪就想。 他跟着周大林进山的时候，看到山里有不少采石场，尘土飞扬的。这要是能弄个采石场，将来卖石子，肯定挣钱啊。 他脑子里灵光一现，立刻就激动起来。 “爸，爸！”他在自己屋里激动地大喊。 老赵正在外屋看电视呢，让他给吓一跳，赶紧从沙发上起来，跑进他屋里，瞪眼瞅着他问：“怎么了，怎么了？” “爸，你过来看，”他依旧激动着，让他爸坐在电脑跟前，指着上面的新闻网页说，“京城到省城的这条高速公路，要经过咱们临水。另外，咱们临水也要动工建四条通往高速方向的公路……你看，临水市政府把今年叫做临水的基建年。” 这些事情，老赵都知道。 他疑惑地看着儿子问：“是啊，怎么了？” “还怎么了，”赵世豪激动地说，“这么多基建项目，他得需要大量的建筑材料吧？特别是石子，咱们山里就有采石场啊。要是咱们弄个采石场，粉碎了石头往外卖，肯定可以挣钱，而且可以挣大钱！” 老赵的脸色就郑重起来，沉吟好久才说：“哎呀，这个采石场我知道，都是乡镇财产，都有人承包，咱们弄不到啊。沙子嘛，这个都控制在一些混黑的人手里，咱们惹不起。水泥是国家调拨物资，咱不能自己生产，指望倒这个挣钱，也不现实啊。” “这个我知道。”赵世豪就说，“跟周大林进山的时候，我们还在一个采石场里待过好长时间，他跟人家打听过这方面的事情。我猜他当时也是看到了这个商机，只是那时候他觉得干这个没有倒片碱挣钱，才给放弃了。” 老赵听了心里就是一动，问他说：“他都跟人家打听什么了？” “石头粉碎的事儿啊。”赵世豪说，“人家村里开山吧，只卖石头，没有那么多人力物力来二次加工。这粉碎石头的吧，都是外地人过来，买了颚式粉碎机来粉碎石头。他们买村里开采下来的石头，粉碎了，就码在场子里，然后四处联系着往外卖。 你想啊，现在这些基建项目还没有开工，石子需求量还没有那么大，从采石场买石头，肯定便宜啊。咱们买个粉碎机，雇人把石头粉碎成石子，就码在场子里。等那些基建项目都开工了，石子的价格就上来了。然后咱们再卖出去，这不就和周大林卖片碱一样吗？那时候，周大林去采石场，我琢磨着，也是这么个想法，只不过他当时弄片碱，没来得及干这个事儿。” 老赵听听，还差不多真就是这么回事。 就听赵世豪继续说：“这石头吧，咱们也学周大林，先赊着，等咱们石子卖了钱再和村里结算。你又在市里工商局干中层，怎么着还不认识几个有用的人啊？到时候跟那些管基建的联系一下，咱把石子卖出去，应该不成问题吧？” 老赵想想，也别说，这个对他来说，还真是能办到的事儿。 他就问：“你是说，咱们现在赊石头粉碎了囤着，等着石子涨价？” “对啊，对啊。”赵世豪说，“那样的话，咱们肯定能大挣一笔，就算挣不上一千万，弄个几百万，总应该可以吧？” 151.拍马屁拍马脚上了 赵世豪的话，深深打动了老赵。 他坐在电脑跟前，好久没动地方。 想了许久他才对儿子说：“世豪啊，爸虽说是做工商的，可也没亲自做过生意呀。要说托托关系，把石子卖了，这个没问题。可是, 对生意，我不熟，你也没有经验。 我看这事儿吧，你是不是再和大林商量商量，让他给把把关？” “爸你怎么糊涂呢？”赵世豪就不满说，“他以前就想做这个生意, 我再去找他商量，这不等于是提醒他吗？他如果想起来要做，还有咱们什么份儿啊？他卖片碱挣那么多钱，不也就每月多给了我一千块钱的辛苦费吗？这商人，都黑着呢。” 老赵就摇摇头说：“话不能这么说。做片碱和做这个石子不一样，他周大林在临水，绝对没有我关系硬吧？卖石子，他还得依靠我。” 赵世豪就反驳说：“就算这样，顶多就像弄那个破大巴一样，他和咱们合作，一家一半，到时候卖石子还得指望你，咱们可就吃大亏了。这做生意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咱就是买两台粉碎机，雇几个工人，花不了多少钱，咱们完全可以负担的起，干吗要把他给拉进来, 白白让他分利益啊？” 老赵想想也是，这生意本来就不复杂。只要他可以把石子卖出去，就十拿九稳。 “那你就先去打听打听，要是可行呢，咱们到时候再说。” 老赵就说。 这天晚上，赵世豪激动地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早早起来，去公交总站坐了去山里的公交车，进山了。 他没有私家车，不能像周大林那样说走就走，只能坐公交车进山。早上六点发车，快接近中午了才到。有发大财的梦想撑着，这过猪一样生活的人，也可以勤快起来，并且吃苦耐劳。 他在那个破山沟沟里转了三天，和人家签了协议，才赶回来。 那时候不是现在，到处都不让破坏环境。那时候是真的靠山吃山。山里除了石头没有别的，老百姓也就靠开采石头挣钱。 到处都是采石场，这石头过剩，价格也就上不去，也不好卖。 赵世豪去和人家谈生意，要建石子场, 销售人家的石头，人家当然愿意，就是暂时不给钱，卖了石子以后给钱，人家也愿意。 而且，场地白使。你只要是选的没用的空地，自己雇机器推平，村里就不管，随便用。 至于水电，水自己打井抽，不用花钱。电从村里拉线过去就行，按市场价收费。不过得跟供电局申请，从高压线上接，自己买变压器，村里的变压器负荷不起大功率的设备。 这种小事对老赵来说，根本就不叫事儿，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 赵世豪进山的时候，正好就有一家粉碎石头的不干了。石子卖不动，资金周转不开了。那家的老板是现成的场子，给个本钱就卖。 赵世豪和人家讨价还价，二十五万就把人家的场子，连粉碎好的石子带设备，都买了下来，倒省的老赵打电话了。 他回到家里，和他爸老赵一说，老赵也觉得还行，又亲自和他进山看了一回，心里很满意。 想不到，儿子跟了周大林两个月，竟然变成目光锐利的优秀生意人了，这一点让他十分欣慰。儿子只要肯干正事儿，他砸锅卖铁都得支持儿子。 他把老家里自己的哥哥两口子叫来，住到场子里看门，又找人淘换了两条军队上退役的大狼狗，养在场子里。 至于工人，原先场子里就有，都是附近村里的农民。场子不行了，他们才回家，再把他们叫回来就行了，原先怎么算工资，现在还怎么算。 原先石子卖不动，村里采石场都停了。现在来了新主顾，采石场也活跃起来，重新开工，放炮开山。 与此同时，老赵开始启动自己的关系，四处走访送礼，请客吃饭。 市里早先启动的几个基建项目，已经完成招标。承建单位，无非就是本地的那几家建安公司，老赵和他们关系都还行。 石子场开工没几天，原先存在场子里的那些石子，就被几家建安公司给拉光了。赵世豪算了一下，他一天平均就可以净挣五千多块钱。 这下把他给乐的，嘴都合不拢了，一个劲催着村里赶紧开工运石头，要不然供不上拉货。 村里负责人就找他商量，你看你石子都卖出去这么多了，能不能给我们也支付一部分钱？我们买炸药、雇人、水电油的，也要花不少钱，现在也是资金短缺呀。 他直接就给回绝了。 “我这卖出去的石子，是原先场子里存下的，又不是买你们石头现粉碎的。再说人家拉走我的石子，也不是马上就给我钱，也是等到月底结算。等人家给我钱了再说。” 其实，凭着他爸的关系，他还是能够拿到一部分现金的，但他还想再买几台破碎机，增加产量呢。 照现在这个生产速度，一天也就能挣五六千块钱。如果再买几台破碎机，把产量提高两倍的话，一天弄个一两万，就跟玩儿一样了。 不止村里问他要钱他不给，就是他雇的工人，他也没给人家开工资，只是答应再缓两天，一拖就是半个月。 半个月以后，他又上了六台破碎机，把产量翻了三番。 产量一下子翻了这么多，场子里工人的劳动量就显著提高，而且还要加班加点了。 有人就觉得不公平，找他要求加工资。 加工资他肯定不答应。 当初你们过来，讲好的就是一天多少钱，可没说活多了就得加钱。我还觉得原先活少了，给你们的钱多了呢。现在，这个工资和你们的劳动量刚刚好。 最终，在大家软磨硬泡之下，他只答应给点加班费，同时把带头找工资的那个人给开除了。 你不刺儿头吗，我不用你行不行？你爱上哪儿干就上哪儿干去！ 这叫杀一儆百，谁带头闹事儿他就开除谁。 那个年代，山里人找个工作真的很不容易。他这样把人家给开除了，其他企业也不敢用那个人。因为这人好闹事儿啊，哪个老板愿意用好和老板做对的主儿啊？ 他这个杀一儆百的法子，还真管用。剩下的工人，看到那个被开除的在家里找不到工作，都老实闭了嘴，谁也不敢闹事了。 对抗工人成功之后，又成功挣到了钱，扩展了生产加工能力，赵世豪的自信心，迅速膨胀。 他觉得，他过去不是没有能力，而是怀才不遇，没有机会。 现在有机会了，你看看，准确把握商机，洽谈合同签订单，包括场子管理，对付村里负责人，对付工人，他无一不能，样样精通。 回到家里，他感觉过去的家都盛不开他了，可劲儿跟老赵两口子吹嘘一顿。他怎么对付村里，怎么对付工人，怎么购买设备，怎么扩展场子，说的老赵两口子也开心。 儿子毕竟一天就能挣两三万块钱了，照这样发展下去，这一月就是小百十万啊！ 他老程凭着闺女，找个有钱人就了不起啦，就不要我们家世豪了啦？你再有本事也是卖闺女！那么漂亮个黄花大闺女，找个大十一岁的老男人，还是离过婚的。我们世豪是凭着自己本事挣钱！不要我们世豪，你后悔去吧！我们世豪现在也是大款了，什么样的媳妇找不着？非找个比你们家程晓漂亮百倍的不可！ 当然这话老赵肯定不会这么说，主要是他老伴赵婶儿，在邻里间发牢骚。唱戏那回出了丑，她和吴英在两家男人的撮合下，表面上算是和好了，其实心里一直别着劲呢。 这话早晚就传到吴英耳朵里了，把吴英给气的，脸都黑了。她也不去唱戏了，扭头就把周大林给叫到家里来了，守着程晓，直接就没给周大林留脸。 “你说你，吃饱了撑的，教他什么本事啊你？你看不出来，姓赵的一家子都是白眼狼吗？没有你手把手教他，他能有今天吗？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你上学的时候没学吗？” 周大林让丈母娘给骂糊涂了，站在那里，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还不敢还嘴也不敢问。 程晓也有点懵圈儿，但她隐隐约约猜出来，这事儿肯定跟赵世豪有关。 她就小心着问：“妈，你说什么呀？” “说什么，赵世豪！”吴英就喊着说，“都是大林吃饱了撑的，教着他做生意！这下好，人家真发财了，不但不感激咱们，还四下里编排咱们，说我不要脸卖闺女！” 趁这个机会，周大林赶紧给丈母娘倒杯水，放在她手边上。 “您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吴英喝口水，压了压火气，这才把别人告诉她的，赵婶儿说的话，原原本本讲给他们听。 听完了，周大林倒笑了。 “阿姨，您先别生气。”他就劝吴英说，“当初让他跟着我，主要也是为程叔，省的他跟着程叔出工不出力，累着程叔。” 吴英还是不满意。 “你做大买卖的，做大买卖首先得识人吧？”她就问周大林。 周大林说：“那当然了，要不然早让人家骗的，裤子都当了。” “那你这回呢？你怎么就看不出来，赵世豪不是个东西？”吴英就质问他。 周大林当然了解赵世豪了。 “既然知道他不是东西，他们一家子都损人不利己，爱贪小便宜，你怎么还真心去教他？” 他还没想好上一句怎么回答呢，吴英下一句就跟上了，显然气的不轻。 周大林原本想着讨好老丈人，没想到这拍马屁的功夫没练好，拍马屁没拍到正地方，拍丈母娘马脚上了。 不过，吴英还真冤枉周大林了。 周大林教赵世豪，那是憋着坏呢。只不过，这坏憋的有点大，他不敢往外说。 152.回不去了 吴英这里正发着脾气呢，老程出车回来了。 老程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 “哟呵，都在呢？”他就问吴英，“你怎么没去唱戏啊？” “唱个屁！”吴英立马就冲着他去了，“你说你好好的在银行里上班，不行吗？非得内退了出来瞎折腾。你瞎折腾也就罢了, 跟谁合伙不行啊？非得跟老赵！你看看你交的这帮朋友，不是醉鬼就是坏蛋！都一把年纪了，越活就越不懂人活！” 老程让媳妇一口气给骂糊涂了，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好了。 他就看看程晓问：“你妈这是抽什么疯呢？” 程晓想想，她妈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爸不内退，也就不会和老赵合伙搞客运，不搞客运也就惹不上赵世豪。不惹赵世豪，周大林干吗要教他做买卖啊？ “你别问了。”程晓就说她爸，“去餐厅坐着, 我去给你弄饭。” “不许去！”吴英立刻说闺女，“饿他一晚上，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老程就更糊涂了。 “我说小吴，我这一天没在家，不至于惹着你吧？今早上我走的时候你还好好的，这怎么回来就变这熊样了？你不让闺女给我做饭，我累一天了抗的住吗？你想干什么啊，饿死我？咱俩有那么大仇吗？” 眼看夫妻俩就得吵起来，周大林赶紧插话说：“程叔你先坐着，晓晓你去做饭，我陪着程叔唠唠，顺便告诉他阿姨为什么生气。” 老程在沙发上坐下来，周大林这才配合着吴英，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让老程弄明白。 老程听了，也有些生气, 这不恩将仇报吗？ “我去找老赵说说去。”他就说，“老赵和世豪肯定不能这么不懂道理, 这肯定是世豪他妈闲的没事儿干，乱插老婆舌头呢。你们这女人呀，真是拿你们没办法。三个女人一台戏，也不见得这话就全是世豪他妈说的。你们这帮老婆蛋子凑在一起呀，就好传个瞎话啥的。背不住世豪妈说个那么一句半句不中听的话，传到你耳朵里，还不知中间捣腾了几回，添多少油，加多少醋。你呀，还老师呢，这点道理不懂？还用得着生这么大气吗？” 吴英折腾这一晚上，把大家挨个骂一顿，气也消差不多了，就说老程。 “你找老赵干吗？你找他，万一他老婆不承认呢？还说你听风就是雨呢！你赶紧的，把那个车卖了，咱们从此以后不和他们家来往, 井水不犯河水，听着了没有？ 你说你女婿钱多的花不完，差你挣那么仨瓜俩枣吗？人家都说咱卖闺女了, 咱干吗白背这个名声啊？ 要我说啊，咱让大林去富人区买个别墅住着去，从此离开这个地方，省的一天到晚听这些闲言碎语，早晚让老赵家给气死！” “嘿，嘿嘿，”老程好像捯过闷儿来了，“你这是借题发挥呢，是不是？想让大林买别墅就说买别墅，别找这些客观理由！” 眼看两口子又要开吵，周大林再次插话。 “叔，我觉得吧，阿姨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你想啊，别墅咱们又不是住不起，干吗非得在这儿受气啊？再说了，我都这么有钱了，还让你们在这里住着，外人怎么说我啊？还不得骂我抠门儿啊？” 老程就“哼”一声说：“不行！你爸妈还没住别墅呢，我们先去住别墅，你不怕外人骂你不孝顺？” 周大林嘿嘿一笑说：“我爸妈住的地方，比别墅好。他们和我妹妹一家住对门，可方便了，连电梯走廊都是我们自己家用。你要不愿意住别墅，咱们去新盖的小区，买个对门，跟我爸妈家那样，对门住着也行。” “不行！”老程倔脾气上来，高了声说，“我最后说一次，房子、车，等我有钱了自己掏钱买！你们如果不听我的，除非我死了，两眼一闭，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吴英看老程真要发火，也不敢惹他，老老实实闭嘴了。 周大林更不敢惹老丈人，只能转过头来劝着吴英消气。 “阿姨，咱们境界高的人呢，不能跟境界低的人一般见识。老话说的好，老天想要他灭亡，首先得先让他疯狂。别看今天闹得欢，明天就得拉清单。您忘了唱戏那一回了？赵叔两口子折腾半天，笑到最后的是谁呀，不还是您吗？” 吴英还真笑了。 “你这都什么老话啊？”她说，接着就若有所悟，看着周大林问，“你的意思是说，赵世豪这个买卖，不稳当？” 吴英还真聪明，周大林仅仅露这么一点苗头，她立刻就想到这上面去了。 守着老程，周大林可不敢说实话，只是微微一笑说：“这做生意吧，不像赵世豪想的那么简单。同样一个生意，拿给会做的人来做，可能会挣钱，甚至会挣大钱。拿给不会做生意的人来做呢？可能会赔钱，甚至赔大钱。一开始吧，可能看不出什么来，咱不着急，慢慢看。” 从周大林有些诡异的笑容里，吴英似乎悟到了什么，就没再言语。 这时候，程晓已经把饭做好了，端到餐厅桌子上，招呼大家过来吃饭。一家人因为吴英发脾气，都没吃饭呢。 程晓照样是把那个空酒瓶摆在桌上。不过，这回酒瓶里有那么四分之一的酒了。 被管制的时候长了，老程也想了个办法。他就和程晓商量，这一顿的酒不喝，攒到下一顿行不行？程晓同意了。 于是，他就忍着两天不喝酒，到第三天上，就能凑够一茶碗酒，这样喝着就有点意思了。 程晓还真不错，说话算话，每天都往那个空酒瓶里倒三小盅酒，替她爸攒着。 她爸为这点酒动这么多脑子，她也不敢少给他。少给他半盅，老程都能察觉出来。今天刚好是第三天，老程就有一茶碗酒喝了。 不过这样隔两天喝一回酒，还真起作用，老程酒瘾慢慢的就没了，不喝的时候也不想了。 喝着那一茶碗酒，老程就问周大林：“你是不是看出来，世豪这个买卖，有不对的地方了？” 周大林赶紧否认说：“没有。我最近没和他联系，他有了自己的生意，也不跟着我了，他具体做什么我都不知道。” 老程有点不相信，看着他问：“那你刚才跟你阿姨怎么说那样的话？” 这话还真不好回答。 他要说是哄着吴英开心，吴英一定不高兴。我这么大的人了，用着你哄我开心？ 可他要是说实话，老程一定会去提醒赵世豪，他的目的就达不到了。 老程现在问他，就是怕他看出问题来不说，赵世豪将来吃亏。 想想他才说：“我就是凭着经验，那么一说，没有根据的，你别往心里去。” 老程就没有再问。 周大林也就松一口气。 眨眼之间，夏天就过去了，眼看着离着婚期越来越近，周大林和程晓领了结婚证，返回省城。 程晓也从银行里，直接辞职了。 按着程晓的意思，她没必要辞职，停薪留职就好。 可是，周大林还是要她辞职。 “我再也不想看到那个银行！”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程晓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为什么对临水银行这么忌讳。 她永远也不会猜到，看到临水银行，他会想起中年的程晓。 如果他不去那个疫情爆发的城市，他就不会离开那个中年的程晓。如果可以回去原来那个世界，他宁可抛下这里的一切回去，回到中年程晓的身边去。 不来这个世界，他永远不会知道，中年程晓，从来都没有爱过赵世豪，她对他讲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时候，他以中年人的欺诈思维，来思考中年的程晓，好多事情，他并不相信。 中年的程晓，好可怜。没有谈过恋爱，嫁给了一个自己不爱，甚至是后来无比憎恶的人。 她唯一的爱，给了周大林。 她爱那条柯基，因为那是她唯一爱过的人，送给她的。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来到在家里的年轻程晓身边，和她朝夕相处，完全了解了她，才慢慢悟透的道理。 他离开了，中年的程晓会悲痛欲绝。 可是，回不去了！ 他不想看到临水银行，因为他过去总是在那里，等着中年程晓下班。 他甚至不愿意看到现在程家所在的这个小区，因为他经常来这里，接中年程晓去他那里，或者送她回来。 他忽悠着老程两口子买别墅，真实目的，就是要离开这里，再也不要看到这里。 他想忘记中年程晓了。因为不忘记她，他就无法面对现在这个程晓，无法真正爱上她。 可是，他又舍不得离开那个中年程晓曾经住过的房子。只有在这个房子里，他才可以把年轻的程晓，和中年的程晓，融合为一个人。 人，真的是矛盾体。 他当初的选择，是明智的。重生回来，绝对不可以去找年轻的程晓，不去接触过去所有熟悉的一切。 他甚至明白了，人为什么不可以永生。 人的情感，无法装下太多的爱和太多的回忆，装的太多了，会崩溃掉。这正是上天设计人这个生物的奇妙所在，生死轮回，死了忘记一切，换一个系统，重新开始。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他鬼使神差地认识了年轻的程晓，鬼使神差地自降智商去追她。 如今，目的达到了，他却发现，他当初重新开始的选择，才是对的。 回省城的那天早上，他和程晓刚刚出了小区，一辆二十多万的宝来，就在他们身边停下来，车窗降下来，露出赵世豪的脑袋来，西装革履，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你们干嘛去啊？”赵世豪看着他们问。 周大林看看他，回答他说：“回趟省城。” 153.给你个真正的惊喜 “听说你们快结婚了？结婚的时候，可别忘了告诉我。” 赵世豪说完了，一踩油门，车就从他们身边过去了。 程晓看着他的车走远，就嘟囔说：“有钱了，尾巴就翘起来了，连周哥都不喊了。也不想想, 他有今天，靠的是谁！” 周大林只是笑笑，便拉着程晓，上了自己的捷豹。 刚刚开始挣钱，就买个二十多万的车。 人不知道低调，兴许不用他处心积虑, 他自己都能把自己给作死。 他们这一次回省城, 是为了准备新房的。 虽然程晓不想辞职，可还是按着周大林的意思，辞职了。 为了她，周大林在临水住了一年，这份情意，是除了周大林，任何人都不能给她的。 虽然那个高档小区里，还有八套房子，周大林却不愿意在那里住。也不是不想和父母住的近一些，是因为妹妹周晓琳也在那里住着。 程晓的性格相对绵软一些，周晓琳却比较强势，而且有不少小心眼。他怕大家在一起住久了，程晓吃妹妹的亏，也怕她们姑嫂之间闹矛盾。 年后他带着程晓回省城那一次，他就和程晓一起出去看房，最后在城东新区偷偷买了一套复式楼，离着父母住的地方, 有个三里多地，平时走着也可以过去，不远不近的, 刚刚好。 按着周大林的想法，最舒适的地方，是远离市中心的城郊结合部，那里也有复式楼，还有别墅。 可是，一来那地方离着父母家远了。二来，这个时代的治安还是很不尽人意的，尤其是城郊结合部，就更加混乱，就算是高档住宅区，也免不了梁上君子们的时常光顾，恶性刑事案件，也时有发生。 将来，他有许多的事情做，不可能天天在家陪着程晓。就算是以后出门都带着她，家里没人，遭了坏人光顾，也是很麻烦和很糟心的事情。 他最终还是选了市里的繁华所在，这里比较安全。 复式楼现在早已经装修好了。看看离着婚期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 这回和程晓回去, 就是选家具，把新房布置起来。 结婚毕竟是人生大事，对自己的新房，程晓也是非常用心。从装修的时候开始，每个礼拜天她休息，只要周大林有时间，她就要他带着她过去，看看装修的情况。有时候，还把她妈也带过去，替她参谋意见。 相比于程晓，吴英反倒更赶时髦一些，能给她出不少好主意。 周大林对这个不感兴趣，程晓和她妈说怎么弄就怎么弄，他就是负责跑腿，跟装修公司沟通。 之所以要偷偷回去，是回去待一天的时间有限。一半时间搭在路上，剩下的时间还得检查装修情况，质量和样式，是不是原先商定的，还要根据房间的空间来商量将来放什么家具和装饰。这些做完了，就得赶紧往回赶，实在没有时间去周大林父母那里，也没时间去看刘璐。 记录商量好的装饰样子，周大林就可以派上用场了。吴英和程晓商量好了，哪里该放什么，他就给画个草图出来。半年下来，这草图改来改去，都能装一麻袋了。不过他蛮有耐心，一点不着急，程晓说要改哪里，他就在草图上改哪里，改好了再画一张新的，程晓看了满意，就把草图保留下来。 往往是费一天工夫，弄出一个定稿来，过不了几天，那娘俩又反悔了，他就得再根据她们的新创意，重新鼓捣一遍。 房子主要就是程晓住啊，当然得程晓满意才行。 这一次他们回来，就是根据那些每个房间的详细草图，去购买家具的。不过这一次，他们会住下来，直到婚期临近。 常住下来，就有时间了。从临水离开之前，周大林就给刘璐打电话，让她拟定一份礼物单子。还是老规矩，他要给每一位快腿员工，都送一份礼物。 很快，刘璐就拉一个大致的人名单子，把他们的喜好和大致喜欢的东西，都列在上面，给周大林发在qq上面。 这时候，qq已经成为普遍的聊天工具了。 那个单子里，唯独没有刘璐自己。他只好问她喜欢什么？ 刘璐在qq上，回复了一个破裂心的图片。 他没明白她什么意思，就回复一个问号。 程晓就在电脑一边呢，他也不敢回复别的。 刘璐就又回复一句：从晓晓那里分一半给我，我就想要这个礼物！ 周大林脸都白了。 程晓早看见了，一把就把他给推一边去，替他回复一个ok的手势，然后写道：说话算话，洗白白了等我回去！ 他就在程晓身后拍她后脑一下，要把她从电脑跟前拉走，程晓死活不走。他的手就伸进她的衣里去，推她里面的胸衣，开始撩拨她。 程晓最怕这个，一般立刻就会逃开。可这一回，她竟然坐着纹丝不动，任他手段用尽。 “原来你根本不怕。”周大林无奈地说。 程晓不说话，盯着电脑屏幕。 聊天框里，就出现一个伸着舌头的笑脸，接着就出现一行字：还是算了吧，晓晓知道了，会把我们俩吃了的！ 程晓就回复：知道就好！ 过一会儿，刘璐就回复：嘿嘿，我就知道你在跟前。老大从来不会跟我说下流话。 程晓就笑了，拿起电话来，跟刘璐直接通话，省的打字费劲了。 不过，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那是周大林在她身上发坏呢。她扭一下身子，伸手打他胳膊一下，终于摆脱了他。 这一次回去，他们就没有直接去新房，而是带了满满一后备箱的礼物，去快腿找刘璐去了。 知道他们要来，刘璐已经带着快腿的高管，在自己的总经理办公室里等着了。见到刘璐，程晓亲的不得了，两个傻妞守着满屋高管，又抱又跳，旁若无人。 仔细算算，她们有一个多月没见着了。可也就是仅仅一个多月而已，竟然要亲成这样。不知道的，绝对以为她们是两个神经病。 总算是亲够了，程晓却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刘璐身后的一个瘦高男子，喊了一声：“刘师哥，你怎么在这里？” 男子扶了扶眼镜，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她笑。 刘璐这才对周大林介绍说：“忘了和你说了，这是我们快腿教育新聘的经理，刘建军。” 说到这里，她顿一下才接着说：“也是我男朋友，哦，不，应该叫未婚夫了。” 周大林竟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二十年以后的刘璐，的确是嫁给了刘建军。不过，是刘璐去了刘建军工作的沿海城市。这位未来那座沿海城市旅游局的局长大人，竟然为了刘璐，放弃了公务员的职位，追到了省城来。 刘建军先冲周大林伸出手来。 “老大你好！”他竟然也随着刘璐叫老大。 “你好，你好！”周大林终于反应过来，双手握住刘建军伸过来的手。 “早就听刘璐说起过你。”他立刻说，“很优秀的年轻人，欢迎加入我们。”完了他又转头说刘璐，“小刘为了你，连公务员都不做了，千里迢迢来找你，这份情意感天动地，不要辜负人家！” “所以，我答应嫁给他了。”刘璐淡淡地说，“和你们一起，十一结婚。” “什么？” 这一回，轮到程晓吃惊了。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她问刘璐。 刘璐就冲她做个鬼脸。 “给你个真正的惊喜，不行啊？你比我小都要结婚了，我总不能落在你后边吧？建军三个月以前就来了，他很赞同老大的教育理念，我就让他管教育这一块了。剩下的跑腿和家政、招聘，归周琦管。另外，这是我新聘的人事部经理，徐正杰。还有，财务部经理，赵思涵……” 刘璐一一给程晓介绍快腿高管。 自从离开快腿，程晓就再没来过，好多新来的她都不认识。而周大林过来，还是要见见高管们的。可是，刘璐恐怕是故意隐瞒了刘建军。因为这三个月里，他来快腿总部不止十次了，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刘建军，刘璐也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快腿教育还有个经理。因为过去这一块，是她和周琦兼着的，刘璐主内，周琦主外。 刘璐为什么要对他隐瞒刘建军呢？这小妮子鬼心眼儿比程晓可多了去了。按他内心的猜想，她极有可能对他还不死心。 她和程晓好的跟一个人差不多，只要他松口，她绝对有办法说的程晓答应，和她一起做他的老婆，只不过一个明着，一个暗着。 只不过，他不会伤害程晓，是绝无可能答应的。 虽然，和于晓萱的事，对程晓也是一种伤害。可程晓不知道于晓萱，在他认为，这就不算伤害。 可能是刘璐已经感觉到，她心里那个龌龊的想法，是根本不可能实现了，这才把刘建军给拿出来。 快腿的所有业务，周大林根本没时间参与了，他也不想再参与。他不想和刘璐走的太近，让程晓误会了。所以，刘璐早就是快腿的全权决策者了。 待刘璐介绍完了高管，他就对刘璐和刘建军说：“现在还有一个多月，准备还来得及。”就问，“房子买了吗？” 刘璐就看他一眼，没好气说：“你一月给我发几个大子儿啊，我买的起房啊？” 这话就吓刘建军一跳。还有敢跟老板这么说话的员工啊？这不等于是他在旅游局做职员，直接怼他们局长吗？ 他赶紧替刘璐解释说：“我们先租房子住。原来打算过两年再说，可刘璐非要跟晓晓一起结婚，所以，所以……”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仍是在想，刘璐怎么跟她老板这么说话呢，这听起来怎么有些不正常呢？ 154.在一起就无敌 程晓已经看出刘建军神色有些异样来了。 她赶紧解释说：“刘师哥你别在意哈，当初我和璐璐一起跟着老大创建快腿，混的有些不分大小了。她老早就是这么专横跋扈，我们早习惯了。” 刘璐就瞅着程晓，不满地说：“什么叫不分大小啊？你比我小吧？你嫁给老大，老大就是我妹夫吧？我和老大，现在到底谁大？” 说到这里, 又指指刘建军，对程晓说：“以后别叫他师哥了，叫姐夫！” 守着这么多高管，程晓可不好意思和她闹，干脆就不言语了。 刘建军聪明，已经猜到程晓那话的意思了，就笑笑说：“我还在老家的时候, 就听刘璐讲你们创业的故事了。那时候就感觉, 老大这人目光十分超前, 让人佩服。很早就有辞职过来，跟着老大干的想法。只是刘璐一直不肯表态，这才拖到现在。” 程晓就说刘璐：“好啊，原来你们一直就藕断丝连着，还一直瞒着我！” 刘璐干脆就不说话，来了个默认。 周大林却看出来，刘璐今天的表现，有些失常。她把刘建军拿出来，也不是那么心甘情愿。她是知道心里的想法不可能实现，才干脆把刘建军拿出来，免得程晓怀疑她贼心不死，影响了她们之间的友谊。 正是因为心里这个不情愿，才让她言不由衷，表现的有些过了。 虽然屋里人不多，就七个人, 可做为快腿总经理，这个表现还是有些不妥当的。事后刘璐自己反应过来, 一定会后悔。 他得站出来，给她解这个围。 他就招呼大家都找地方坐下来，自己坐在刘璐的位子上，这才说话。 “咱们在座的，都不是外人。”他说，“我们快腿自创建到现在，就是遵循这么一个原则。工作中，咱们有职位之分，讲究绝对服从。工作以外，咱们就是兄弟姐妹。 我们今天过来，不是为工作。所以，你们刘总也就没把自己当总经理，没把你们当下属，更没把我当老板。 这是我们快腿的规矩。 那咱们今天坐在一起，就没有老板、也没有总经理，咱们是商量璐璐和建军的婚事了。璐璐嫌工资少，这个我没办法。工资是你们自己商量着定的，我不参与。还是那句话, 只要不问我要钱，你们爱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结婚没房子是吧？这个好办，房子我早就给璐璐准备好了。省立重点中学那边，精装修小高层。” 大家不由一起发出一声惊呼。那可是省城里的高档住宅小区。 他就接着说：“不只是刘璐，今天我再宣布一条规定，你们在座的每一位快腿高管，只要结婚，我就送房子，都在那个小区。只要你在快腿干下去，这房子你就白住。” 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这可是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决定，大家一时半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周琦反应快，笑笑说：“大家赶紧找对象结婚哈，要不然老大哪天反悔了，房子就没了！” 刘璐却并不高兴。 她可不想和别人一样。周大林说过，要拿她当亲妹妹的。 “你说半天，房子只是给我白住。”她就说，“那我和建军的户口呢？还是迁不过来。” 周大林嘴上说只让刘璐白住，其实是要把房子给她的。白住的条件，是对别人说的。可刘璐竟然信实，还不满意了。 “户口……”周大林嘿嘿一笑说，“要不这么着，我那房子，可是花十万买的。你和建军写个十万的借条，我把房子过户给你？” “我还没有车呢！”刘璐不依不饶。 这个刘璐，真是疯了，守着大家，怎么没完没了啊？ “也写借条，我楼下那辆捷豹，一百一十九万，给你了。我也不要那么多了，你写个一百万的借条就行。” 周大林只能和她胡说八道了。 他干脆站起来，对大家说：“我车里的礼物，大家都拿出来，给所有员工分了吧。” 然后就带着大家出办公室。 不能再和刘璐在这里瞎对付了。再这么说下去，早晚得让刘建军怀疑他们俩关系不正常。 原本他还想着晚上和大家一起吃个饭的。这毕竟是他唯一摆在明面上的，属于他的公司，他得拿出个好老板的样子来。 可是，刘璐今天的表现，让他有些担心了。不止担心刘建军误会了他们的关系，还担心程晓想歪了。 程晓是比较内向的性格，有事喜欢在心里憋着自己化解。她就是心里怀疑他和刘璐不对头，也不会说出来。 晚上的时候，和父母妹妹一家吃了饭，他就带着程晓，单独买了礼物，去看刘璐。 刘璐还是住在快腿教育租的那个商业楼里，刘建军过来，也在那里找了间空着的宿舍住着。 这天晚上，周大林带着程晓过去，把刘璐和刘建军叫在一起，绷起脸来，严肃地说了刘璐一顿。 “以后有男朋友了，就是大人了，再不能像过去一样，开不着边际的玩笑，特别是守着下属。幸亏是建军和程晓都在，要是他们不在，守着下属就这么没大没小，让人家传出闲话来，是不是要引起误会？” 刘璐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其实，看到周大林和程晓一起过来，她心里有些不得劲儿。说嫉妒吧，好像也不准确。说生程晓的气吧，好像也不完全是。 就好像她和程晓一起看上了一个东西，又都喜欢那个东西。按着以往姐妹俩的习惯，都喜欢的话，没有俩一模一样的，就都不要。 可周大林就一个呀，本来该都不要，结果程晓不讲义气，不管她，自己要了。 周大林说她，她就噘着嘴不说话。 她弄出这副样子来，周大林就知道，她已经认识到错误了。然后就转过头来和刘建军解释。 “璐璐和晓晓吧，都比我小不少。刚创业那会儿，拿着她们当小妹妹，惯的她们有点没大没小。两个人也没拿我当过老板，整天的合起伙来捉弄我，哄着我给她们买这买那的。 这主要还是因为我考虑的太少，没往其他方面想。当然她们也真的非常可爱，我也非常喜欢她们。不过，这个喜欢，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你明白的。 现在你来了，刘璐有了你这个男朋友，我这才意识到这样是不对的，容易让你误会。所以，我专门过来解释一下，希望你不要误会。” 刘建军还没说话，程晓就先说话了。 “你这话说的就有毛病，你自己不知道啊？”她就问周大林。 周大林一愣。 “怎么了？”他问。 “还怎么了？”程晓就不高兴说，“啊，你都拿着我们当小妹妹，还没那方面的意思，那你说，我是怎么变成你老婆的？你跟刘师哥解释，为什么不跟我解释呀？你倒说说，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璐璐竟敢跟你要房子，她怎么不跟别人要啊？你说！” 刘璐就乐了说：“对呀，我们俩的老大，凭什么让你抢去当老公啊？我吃亏了，凭什么不问他要房子啊？他得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 “什么？精神损失费？周大林，你说，我不在那会儿，你到底把璐璐怎么了，她为什么问你要精神损失费啊？” “我为什么不能要精神损失费啊？本来都是妹妹，你偷偷就把他变成你老公了，我吃亏了，就要，偏要！” 周大林哭笑不得。 “哎，才说了以后不能闹了，你们怎么又开始了？晓晓你这样，不怕建军真误会了？” “误会了才好！谁叫她找了刘师哥偷偷瞒着我，还说早和他吹了的？” 周大林就无奈地看刘建军说：“今晚我就不该带晓晓过来。” 刘建军也笑了说：“我上学的时候，就领教过她们俩这本事了。我和刘璐，就是让晓晓给拆了的。老大你不用解释，我太知道她们俩了，一唱一和。你和晓晓，没让璐璐给拆了，你就万幸吧。” 周大林苦笑说：“差一点啊。幸亏晓晓自己跑了，我有机会追到临水，单独和她在一起。要不然，还是她们俩合起伙来捉弄我一个人的局！” 刘建军就赞成说：“一点不假。要不是晓晓跑了，留下璐璐一个人，我恐怕也没机会。这也算老天爷帮咱们吧？以后咱们可是二对二了，就不至于回回都被她们捉弄了。” 周大林就苦笑。 “她们俩啊，只要不在一起，看着都挺安分的。只要凑在一起，那就不得了，配合绝对天衣无缝，估计咱们还不是对手。” 这时候，他突然就明白程晓插科打诨的用意了。 有些事情，特别是男女之间的事情，是很难解释清楚的。他刚才的解释，恐怕有越描越黑的嫌疑。 程晓听出来了，所以会插进来搅和一下。这样，刘建军自然就会想到大学里的时候，自己被这俩活宝捉弄的情形了。他自然就会想到周大林的处境，大概和他那时候是一样的。 他看上刘璐了，程晓在里面捣乱。与周大林不同的是，周大林看上程晓了，刘璐又在里面捣乱。 如此一来，感同身受，他就再不会怀疑周大林和刘璐之间，会有什么了。 怪不得四十岁的程晓，可以成为优秀的信贷顾问。她的心机和头脑，是真的不亚于周大林的，只是现在还年轻，又喜欢有事憋在心里，还表现不出来。 程晓这个机智的表现，让他更加坚信了这就是二十年后那个程晓，心里对她的爱，就又坚定了一分。 “好了，好了，不闹了。”周大林就打断姐妹俩说，“正事儿还没说呢。” 155.说什么都不对 刘璐和程晓之所以可以配合默契，秤杆离不开秤砣，就是因为两个人心意相通。程晓插科打诨，她能立刻就明白程晓的用意，马上就配合。在这一点上，比自以为了解程晓的周大林反应都快。 这会儿见目的达到，两人也就不捣乱, 自觉闭嘴了。 “房子呢，不是让你们白住，是送给你们。”周大林就说，“算是我和晓晓，送你们的结婚礼物。这事儿你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其他公司高管，我说的话算数，只能白住，不白送。趁着我和晓晓在这里, 抽空把过户手续办了就行了。我妈家楼下, 九楼有一户还空着，七楼也有一户空着，你们自己过去看看，要哪一套？” 刘璐就睁大了眼睛问：“老大，你在那个单元里，到底买了多少房子啊？” 周大林嘿嘿两声说：“有你和建军住的就行啦。” 刘建军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说：“老大，这不合适吧？这礼物太贵重了。” 周大林摆摆手说：“我对刘璐说过，我是拿她当亲妹妹的。晓琳有什么，她就有什么，说话算话。” 刘璐就噘嘴说：“晓琳姐还比我多辆车呢！” 程晓就又说刘璐：“得寸进尺，我还没有车呢。” 刘璐立刻反驳：“你还是他老婆呢，他的不就是你的了？” 得，又来了。 他直接头疼刘璐了。这守着未来老公, 就公开问自己要东西，这都怎么回事儿啊你说？你就不怕刘建军真的想歪了啊？ “好吧, 好吧，买车的钱, 我先垫上, 赶以后从你分红里扣！” 周大林实在怕她再想起什么幺蛾子来。她真要折腾大了，不止刘建军要怀疑他们之间有问题，程晓都背不住要怀疑他了。 看看时候不早，他拉着程晓就赶紧跑了。 果然，送了他们回来，刚进刘璐的宿舍，刘建军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璐璐，你怎么能问老板要这么贵的东西呢？只是房子就足够贵重了，咱们就不该要，你又问人家要车！这，这有点不像话了吧？” 宿舍不大，十五六个平方，安着四个上下铺的床位。床位下边是书桌，上面才是睡觉的床铺。 刘璐就在自己床铺下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刘建军顺手坐到她对面去。 她就问刘建军说：“那你说，我不问他要，房子、车子，指望咱们自己挣, 什么时候能挣出来？” “那也不能问人家要！”刘建军就生气说。 “那你说，你拿什么娶我？”她就又问。 好半天, 刘建军才说：“咱们快腿的业务，现在都在上升期，你又有30%的股份。我想，只要咱们努力，用不了几年，这些就都会有的。” 刘璐说：“正是因为在上升期，咱们各个方面都要投入资金，根本不能分红。现在，咱们公司的规模，离着老大的要求，还差的很远很远。这个租来的商务楼，已经快容不下咱们快腿教育了，过了年就得再找更大的地方，房租、装修、招聘员工，哪一样不得花钱啊？” 刘建军就不言语了。但看那个样子，还是对刘璐不满意。 “你是不是怀疑我和老大不清不楚啊？”刘璐突然就看着他问。 刘建军就笑了说：“你想哪儿去了？晓晓看着傻乎乎的，肚子里一点不缺心眼儿。你真跟老大有什么，她能愿意啊？她不是物质的人，以她的性格，真要你们有什么，她绝对不会再插进来去跟周大林。” 刘璐就点点头说：“嗯，这还差不多。” 刘建军就又说：“再说，你也没少跟我说你们老大。今天我见到他，感觉这人是个正人君子，不会做这么龌龊的事。他会和我当年的想法一样，你和晓晓秤杆离不开秤砣，想追其中一个，就绝对不能伤害到另一个。要不然，将来根本没法在一起相处。你们俩，这辈子如果分开的话，你们都会想念对方，难过一辈子。分开你们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相信周大林也做不出来。他和我一样，有良心。” “嗯，你这话绝对说对了。老大喜欢晓晓，就故意躲着我，唯恐和我有什么，让晓晓不高兴。他连快腿都不插手，直接不过问，就是不想和我有太多交集，怕惹着我，也怕惹着晓晓。”刘璐说。 刘建军就叹息一声说：“所以我说，周大林会和我一样的。当年我不是也尽量躲着晓晓吗？” “还有呢？”刘璐就又问。 刘建军笑一下说：“你和晓晓啊，是一对活宝。你们俩凑一块儿，能让你们老大赚着什么便宜啊？我当年吃你们的苦头，还少啊？” 刘璐就抿着嘴乐了说：“就冲你这么了解我们，我选择你，不后悔。” 接着就看着刘建军说：“你还是怀疑过我，对不对？” 刘建军就苦笑说：“你怎么没完没了啊？” 刘璐就“哼”一声说：“你如果没怀疑过我，为什么把这些事情想这么详细？说明你已经怀疑我和老大不对头了，你才会在心里不断梳理、分析，得出一个结论，对不对？” “哎哟！”刘建军直拍自己脑门，“怎么在你这里，我说什么都不对呢？” 刘璐笑一下说：“怀疑是对的。因为过去我的确和老大走的太近，就是比拿他当亲哥哥都近。他如果不喜欢程晓，我会嫁给他。这是我第一次心里想和程晓争，过去没有过的。” “你心里还是喜欢他，是吗？”刘建军就问。 刘璐摇摇头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一开始就喜欢晓晓。你只要记住一点，你和他是一样优秀的男人。如果我和老大有什么，我就不会把他让给晓晓。同样，如果有这种事，我就不会答应你，那样会对不起你。你觉得我会那样做吗？” 刘建军严肃地摇摇头说：“璐璐，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你不会对不起我。” 刘璐说：“我希望你言行一致，相信我，不要心里有龌龊的想法。” “我没有。”刘建军说。 “别说你没有。”刘璐说，“我问老大要房子，要车子，你心里不想歪了才怪！” 刘建军就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不知道他有多少钱。”刘璐说，“你看到的只是这个快腿公司。可是你知道吗？这家伙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公司。他弄这个公司，其实是为了追晓晓。自这个公司创立到现在，他没往外拿过一分钱，倒是往里面贴的，不下几十万了。” 说到这里，她就把曾经偷看过周大林炒股账号的事情，告诉了刘建军。 然后说：“你知道他的炒股账号，有多少钱吗？三千多万啊！你想想，如果是你，会拿全部家当炒股吗？” 刘建军吓一哆嗦。 “肯定不会，顶多拿三分之一……” 说到这里，他突然住了嘴。 好一会儿才说：“你是说，说你们老大是……” 刘璐就点点头，然后问他：“你觉得，像他这样的富豪，会在乎一套十来万的房子和一辆车子吗？他没有精力来管快腿，他是希望我们把快腿管起来，成为他希望的，那样的，闻名全国的大集团公司。这个，他跟我讲过好多回的。” 原来，在偷看周大林炒股账号那个时候，刘璐就把周大林当了亿万富豪了。 她并不知道，那时候那个炒股账户里，基本是周大林全部的资产。 不过现在算全部资产的话，周大林的资产，肯定过亿了。 刘建军就问：“那这和你问他要房子、车子，有什么关系呢？” “你怎么这么笨呢？”刘璐就不耐烦说，“房子、车子，在他眼里算钱啊？他知道我是有良心的人，我拿了他这些东西，你说我会怎么做？” 刘建军想想说：“我明白了，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拿他的东西越多，越会对他忠心耿耿，竭尽全力，报答他的知遇之恩。” 刘璐就点点头说：“老大是做大事的人啊，不在乎小钱的。我今天不该守着下属跟他要东西，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也会让你和晓晓误会。这也是老大生气的地方。可是，我也有我的想法啊。大家都知道我们结婚，老大送了我们车子房子，我们以后就更不能背叛他，要不然大家都会骂我们人品不好了。他知道我是个爱面子的人，我只是想让他更放心一些罢了。” 刘建军听了，许久没说话。过一会儿说：“你们老大很聪明，相信他早晚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的。” 刘建军猜的没错。 和程晓往回走的路上，周大林就想明白了。 “我冤枉璐璐了。”他突然就说。 程晓疑惑地望着他问；“你冤枉她什么了？” 周大林说：“她守着高管跟我要东西，是故意的。” “她本来就是故意的。”程晓说。 周大林以为程晓也猜透了刘璐的心思，就问她说：“为什么？” “就是故意显摆和你好，气我呗。”程晓说，“连刘建军的面子她都不顾了！这个刘建军，就不该大老远，巴巴地跑来找她！她心里还是放不下你！” 周大林就摇摇头说：“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现在，我想明白了，她是守着所有高管的面，向我表忠心啊！” “表忠心，表什么忠心？” 周大林就感叹一声说：“璐璐是个能成大事的人啊，能力绝不在我之下！这个车子，咱们还真得给她买。” 程晓更糊涂了。 “周大林，你是不是真和她有什么了？你跟我说，我不在那两个月，你们都干什么了？”她就急了。 “咱们回家说。”周大林就严肃了说。 “为什么要回家说？你现在就给我说！” “哎呀，这事儿一句半句说不清楚，你忍耐一会儿好不好？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156.有些人不适合有钱 周大林和程晓在省城准备新房的时候，临水这边，正是赵世豪这一生里，最得意的时刻。 果然如他预料的那样，随着临水基建工程的陆续开工，市场上对石子的需求量，一下子就增加了十倍不止。 这个东西, 和周大林经营过的片碱，基本属于一个性质，价格不高，远途运输不够油钱，都是就近取材。 短期之内，石子价格暴涨，几乎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 其他村子里的石头，都开始涨价，而给赵世豪提供石头的，这个村子的石头，却没法涨价。 因为他们和赵世豪签的有合同，按合同价供货一年，无论市场价涨跌与否，一年内合同价格不变。 过去村子里开山卖石头，也不会想到和人家签合同，都是和其他村子一样，临时邀约，石头随着二次加工石子的价格，上下波动。那边石子的价格高了，人家相应就把收石头的价格也给涨上去。 要不然, 村子里就把石头拉到其他价格高的地方卖了。 可赵世豪跟周大林学了个签合同, 合同不仅是规定石头一年的价格不变, 还签了只卖给赵世豪一家的条款。 这周围山上开石头的越来越多, 签合同那会儿石头卖不动，连经营石子场的都撑不住, 把石子场卖给赵世豪了, 他们开石头的就更难了，基本算是停工了。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赵世豪肯要石头肯给钱，还不就是他说怎样就怎样，他说签合同就签合同嘛。 人家其他村子开山，都挣了大钱，唯独他们这个村子，都是下的同样的力气，人家挣两块，他们就只能挣一块。 他们去和赵世豪理论，赵世豪还挺有理。 “这叫前瞻性，你们懂不懂？知道我为什么挣钱吗？因为我知道石头以后会越来越贵。你们不知道，活该你们挣的少。我按着合同，按时给你们钱，你们就知足吧！” 理听着是这么个理儿，可这家伙说的忒气人。有心不卖给他，赵世豪也不是吃素的。如今他有钱了，从山外叫来几个混混, 替他看着，敢往外拉石头卖给别人，连车都给你扣了, 人给打一顿，鼻青脸肿的，反过头来还告村里，说他们违反合同，犯法。 山里人老实，没见过这种场面啊。人家又占着理，只好干吃哑巴亏。 到这个时候，赵世豪就不用天天在山里待着了，一两个礼拜去看看就行了。 山里有他叔两口子长住在那里，替他看着，再找四五个小混混轮流值班，不让村里往外卖石头，就齐活了。 穷住闹市无人问，富居深山有远亲。赵世豪此刻，算是感同身受地体验到这句话的含义了。 现在，整个他们家住的小区，就没有不知道赵世豪发大财的了，比周大林出名多了。 有那么几个人知道周大林，也是因为他曾经陪着吴英两口子唱过戏，代表社区参加过区里的汇演，至于他有钱没钱，还真没有多少知道的。 赵世豪出名，也得益于他妈赵婶儿的宣传。他们家世豪一天就挣多少万，整天挂在嘴边上，别人不知道都难。 赵世豪二十八了，在那个年代就属于大龄青年了。虽然长相、个头都不错，可大龄青年找个自己满意的媳妇，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原来，老赵和老程商量好的，让程晓嫁给他，可人家程晓自己找男人了，就把赵世豪给闪在一边了。 自从确定了程晓不可能嫁给自己儿子以后，赵婶儿也是天天犯愁，拼命宣传她儿子发财了，也是为给自己找个满意的儿媳妇做准备。 可那个时代，女孩到了二十四五，基本都嫁人了，嫁不出去的肯定有毛病，不是家庭不好，就是长的不行，没人肯要。 儿子一米八的个头儿，长相也英俊，除了年龄大点儿没其他毛病，赵婶儿总不能给儿子找个歪瓜裂枣吧？就是赵世豪自己也不愿意。 如今，有钱了，经他妈这么四下里一宣传，还真有不少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愿意跟他。可赵世豪愣是一个都没相中。 在他心里，其实早就拿着程晓当自己老婆了。 他爸老赵和程晓爸老程，那是过命交情的战友啊。老程亲口答应了的，把程晓给他当媳妇。程晓又老实听话，不只是他认为，连他们一家都认为，将来他娶程晓是手拿把掐的事儿了。 可谁承想啊，半路就杀出个周大林来，把好好的事儿就给搅和黄了。 说实话，赵世豪心里是恨周大林的，也捎带着恨程晓。这个不知羞耻的闺女，竟敢自己找婆家，还找个大她十一岁的老男人，还给领到家里来，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他原本是想，等着老程把程晓和周大林给搅合黄了，程晓还要嫁给他。等她嫁过来，好好收拾一下这个不要脸的娘们儿，不折磨她个半死，他都不叫赵世豪！ 不知有多少夜晚，他都是在想象着如何折磨程晓的过程中，睡着的。 可事与愿违呀，周大林不只是有钱，还有的是办法。三下五除二，在所有人都没捯过闷儿来的时候，就把老程给搞定了。 离开程晓，他还真再找不到一个像她那么合适的老婆了。年龄合适，模样好，身材也合适。一米六四，在当时可算是中等偏上的身高，刚刚好。 他妈给他说的那些女孩，虽然也有年轻的，长相也有不错的，可比起程晓来，就不能那么样样都让他满意了。 老子有钱了，干吗要找自己不满意的？不如程晓的，他还不要了。 找女朋友这事儿，就又这么拖下来。 上赶着往他跟前凑的这些人里面，也不只是给他说对象的。 这世上，有好多人，就像闻着味儿的苍蝇，哪里有金钱的味道，他们就嗡嗡嗡地飞到哪里去，设法去分一杯羹。 赵世豪出名了，身上的铜臭气都迎风传出去八里地了，自然就有一帮子狐朋狗友凑聚过来，陪着他吃喝玩。 这种人在古代就有，有个挺有意思的名字，叫帮闲的。你有钱才敢闲着啊，也才能有时间闲着。像我们这些老百姓，为了生存而活着，一天不干活就得没饭吃，哪儿敢闲着啊？ 可普通老百姓里面，就有一些总是做梦，想着不劳而获的。为了五斗米，脸都可以不要，冲着有钱人低头哈腰，跟条人家养的狗也差不到哪里去。 富人都闲着啊，这些人就削尖了脑袋，想尽了一切办法给富人当狗，为的就是获得富人赏的那点狗剩。 他们跟苍蝇几乎一模一样，嗡嗡嗡地围绕在富人身边，哄富人高兴，给富人出主意怎么玩痛快，然后陪着富人玩。 帮闲，就是帮富人怎么闲着。 赵世豪身边，很快就围了这么一群苍蝇，只要赵世豪想到要玩什么，他们立刻就能给商量出一个绝妙主意来，让他玩个痛快。 于是，吃喝嫖赌，没过几天，赵世豪就五毒俱全了。 玩是要花费大量资金的。 其实，赵世豪手里，还真没有太多资金。买了设备，支付了材料钱和工人工资，手里也就没多少钱了。 卖出去的石子，人家不是立刻就全款结算的。做过工程的，大概都知道，不到工程结束，想结清全款，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能给你一半资金，就算你面儿大了。 剩下的资金，要等到工程结束，人家工程方拿到全部资金，刨去自身损失，才肯和你结账呢。 有时候，工程挣钱不多，或者钱不知道三倒两倒，倒谁手里去了，那么大家一起倒霉，都得承担一部分损失。你卖石子欠了你一百万，给你八十万，就算清账了，你还没脾气。要不然，下一次你还打算不打算合作供货了？ 赵世豪只是理论上算着，他每天挣了多少钱，可他不知道，他挣的这些钱，是不见得能够全部拿回来的。 手里的钱不够他吃喝玩乐，他就克扣村里卖石头的钱。 村里本来卖给他的石头价格低，就很不满意，他又不给全款，村里对他也是很不满意。可他现在知道养混混了，大家对他敢怒而不敢言。 他也有道理啊。我也想给你们全款，可人家基建公司也没给我全款，我上哪儿给你们淘换全款去？ 对自己的工人，他也是如法炮制，工人对他也有怨气。 如此人家给他一半款，他连一半款都不给村里，手里自然就会积累下不少钱了。 他算的账，就是等全部款项回来了，他就有钱了。架不住身边苍蝇的吹捧，先把手里这点钱，买了享受和面子再说。 有时候老赵也担心他，嘱咐他尽量把挣来的钱存起来，不要乱花。老赵为了他，可是把全部家当都投进去了。如果手里没了钱，万一遇上急事儿，需要钱的时候，可就抓瞎了。 老赵的好心忠告，赵世豪都当了耳旁风。 你以为你给我找了关系，就万事大吉了？这些关系，我不得花钱维持啊？问人家要账，不还得花钱啊？我什么时候乱花钱了？ 其实，他是和那帮狐朋狗友，玩的停不下来，明明知道他爸说的对，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等着工程方，给他结清余款了。那样的话，他还是有巨额利润的，还照样可以花天酒地。 好多穷人乍富，基本就是赵世豪这个样子。本来手里有一千万，可稀里糊涂的，反而就欠了别人一千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 其实，只要有人仔细帮他算算帐，也就能够清楚地看到，之所以作成了千万“负豪”，谁都怨不得，只能怨自己。 有些人，是不适合有钱的。 157.良心试金石 二零零一年的九月份，临水阴雨连绵，雨时大时小的，接连下了半个多月。 在此之前，临水防汛指挥办公室，已经向全市发布了汛期预警。市里的许多低洼地带，防汛人员冒雨疏通下水管道, 各单位和生活小区，准备了防洪沙袋和救援设施。 山里的石子场，一般都会设在山脚的空地上，粉碎设备在最里面，外面就是按方码好的，一堆一堆的石子。 好多石子场，都雇了村里能雇到的所有劳动力过来, 帮着他们垒沙袋防洪。他们平时和村里处的关系好, 村里指望着他们挣钱，也乐得为他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赵世豪的石子场里，还有四万多方的石子，因为下雨，山区道路泥泞，无法运出去。他也想让村里人帮忙，把石子场外面，靠着山沟的地方，垒上沙袋，以防万一。 可是，村里让他得罪了，根本不愿意帮忙，他就是出高价雇人, 人家也不来。村长发话了，谁去他的石子场垒沙袋，以后就不许在村里办的企业里干活。 没办法, 他只好让他场里的工人们装沙袋。他平日里克扣工人工资，工人们有情绪，谁愿意冒雨在外面装沙袋啊？大家就都磨洋工, 一天也装不了几袋沙子。 平日里围着他的那帮帮闲，真下力气干活的时候，就都躲了个无影无踪。 到这时候，他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山沟那边不用沙袋覆盖起来，等山洪下来，掏空了下面的土，整个石子场都得让山洪给冲跑了。 总算老天爷长眼，在工人们装完沙袋之前，山上下来的水并不是很大。可他为了省钱，买的沙袋数量有限，根本覆盖不过来那一片山沟，无法起到堤坝的作用。 最后，他就让工人们把没粉碎的，不大不小的石头，也都运到沟坡上去。 搬运石头都是力气活，工人们又不想干，进度就更慢了。 山里常年采石头，破坏了植被。到九月中旬，一场大雨下来, 这天夜里，山里就爆发了泥石流。 那些护坡加固了沙袋的石子场，保住了大部分的设备和石子，损失不大。赵世豪沙袋不够，弄些零散的石头凑合，下场可想而知。 泥石流过后，赵世豪的石子场，被泥石流夷为平地。石子、房子和设备，所有的东西，都无影无踪，再看不出这里还有过什么石子场。 在房子里住着的，他的叔叔两口子，还有两个值班的工人，加上两条狼狗，也凭空消失了，尸骨无存。 这个村子叫豹子峪。当年爆发了泥石流，震动了整个临水市。临水晨报曾经登过一篇特约专稿，题目就叫《豹子峪的泥石流，良心试金石》。大意是说，豹子峪山前山后两村各有一个石子场，同样爆发了泥石流，山前村的基本没什么损失，山后村的片瓦无存。 山前村的石子场，老板始终和山前村生死与共，同甘共苦，共同富裕。山后村的石子场，老板只顾自己发财，对工人和村里斤斤计较。结果，爆发泥石流的时候，村里没人出来救援石子场。石子场老板，只能眼看着自己价值上百万的设备石子，被泥石流吞没。 当然，这特约专稿，估计是石子场想借机搏名，买通了作者。 泥石流说是天灾，有一半倒是盲目采石的人祸。 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市里逐渐重视山里的环境治理，开始有序停工采石场，还绿色给大自然。 当年这条新闻，周大林是看到的，且记忆犹新。 他经营片碱，其实就是想教会赵世豪一个最简单的盈利方法，特别是签包销合同。 那个年代，对还相对落后许多的山里人来说，这种包销合同，可以说是一种极端卑鄙的营销手段。利用山里消息闭塞，讯息的不对等，骗取当时还没有多少营销经验的，山里人的利益，要损阴德的。 所以，他才会适可而止，并不真正去履行那个合同。一个月之后，便主动取消了合同。 进山的时候，他带着赵世豪去山后村的石子场，打听石子的加工和买卖行情，那是故意而为的，就是为了让赵世豪听到，这东西可以经营谋利。 赵世豪果然就上当，利用他教的营销手段，办石子场。 如果这个石子场，让知道适可而止的周大林来做，结果肯定和保住了场子的山前村石子场一样。 赵世豪这样刻薄寡恩的人来经营石子场，步二十年后那个全军覆没的，石子场老板的后尘，是大概率的事件。 周大林不是什么好人。你尊重我，对我好，我会加倍对你好。你欠着我，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我就坑死你！ 他顶多算个性情中人。 在周大林心里，赵世豪本来就欠着中年的程晓的债。这一世他好好的做人也行啊，还不死心，想跟他争程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也罢了，他还想不起来要报复。可这小子还恬不知耻，整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坑不成程晓，就坑他老丈人。 这一回，我就叫你知道知道，什么是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至少坑你个倾家荡产！ 四万多方的石子，加上那么多的粉碎设备，加上各种辅助设施，一百多万转眼就打了水漂。关键还死了俩人，还有他叔叔两口子。 财产没了就没了，死了人可就两码事了，人命关天啊。 朴实的山里人，赵世豪欠着他们工资不发，关键时刻，他们还是不忘值班的职责，奋力去做着他们觉得应该做的一切，直至把自己可怜的性命搭进去！ 事情到了这一步，公家肯定要出手。别说你爹是工商局的普通干部，就是局长也救不了你！ 首先就控制了赵世豪，然后就是迅速查封资产，好弄出钱来赔偿失去的生命。 场子都变平地了，一文不值了。那就查谁还欠着赵世豪的账？ 那些要他石子的基建单位倒霉了，还没来得及想出办法来克扣他点费用，得先把他的账还了，用来安抚局势。 赵世豪还欠着村里的石头钱和工人的工钱呢，这账一时半会儿的也捯饬不清楚，只能是赵世豪有多少钱就查封多少钱。 通过银行一查，这家伙账户上连十万块钱都不够，挣那点钱都让他给挥霍差不多了。那就扣固定资产，他也就只有一辆轿车。然后，老赵家就倒霉了。除了房子，其余都得查封。 老赵做梦做到天边都没有想到，儿子会闯这么大的祸出来，当时就胸口一紧，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了。 这就更乱了。还好住的是老小区，左邻右舍还没有现在这么冷漠，大家七手八脚，帮着赵婶儿把他给送到医院里去。 老程做客运开着的那个大巴，有老赵一半在里面。老程当晚开着大巴刚刚进入临水市区，就被法院的法警给截停下来，把大巴车给直接扣走了。 法警不会告诉他是怎么回事，只给他出示公文。从公文上，他又看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来。 打老赵和赵世豪的电话，没一个能打通的。他只好眼睁睁看着人家把大巴开走，然后一脸懵圈地跑回家来。 他家住的小区，和老赵家住的小区，还隔着一条公路。这时候吴英还在家里忙着收拾屋子做饭，并不知道老赵家出事了。 自从程晓跟着周大林回了省城，吴英就得在家里给老程做饭，等着老程回来，再不能有闲工夫出去聊天唱戏了，心里还一个劲感叹，这养闺女都是给人家养的。你就是养的再好，早晚都是人家的，跟着人家一走，等于没养。 心里正烦着呢，老程回来咋呼半天，把她也给咋呼糊涂了。 “什么车不车的，车你自己开着你问谁呀？法院找你，肯定是你闯祸了。我在家里忙的晕头转向的，我知道你在外头干什么了？” 老程直接跟媳妇捯饬不清楚，干脆跑到老赵那里去，砸半天门没人搭理他。总算有楼上的邻居认识他，告诉他老赵心脏病犯了，去市中心医院了，人还没抢救过来呢。 老程这才反应过来，看来是出大事了。 他顾不上吃饭，又打车跑到中心医院，总算找着了赵婶儿。 这时候，老赵已经进icu病房了，生命垂危。赵婶儿说是心脏里面有个大血管堵了，要做搭桥手术。 在icu病房外面，总算找个僻静地方，赵婶儿把发生的事情，大致给老程讲了一遍。现在，家里已经没有几个钱了，老赵这手术费用都凑不起来了。 赵婶儿说着话，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看那个样子，也是勉强支撑着，随时都要倒下去。 “她赵婶儿，你别急，我现在就回家拿钱。”老程赶紧安慰赵婶儿，“别的咱先不管，咱得先把老赵的命保住！” 赵婶儿知道，老程是好人，热血的汉子。这个时候，也只有老程肯帮她。老程来了，她的心里才总算好受了一些。 老程又风风火火回来，把事情经过跟吴英说了一遍。 这一回，吴英不像上一回唱戏，老赵两口子出糗的时候，那样幸灾乐祸了，也忘了赵婶儿说她卖闺女了。 种花家的普通老百姓，大多都是善良的。尤其是吴英这一代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的，关键时刻，还是会拿出善良的本性来。 这大晚上的，银行也不开门，吴英就把家里所有的银行卡拿出来，交给老程。 看见银行卡，老程想起来了，他还有周大林那五十万在银行卡里，没还他呢，干脆也拿上。 157.泥石流 看着老程急赤火撩的样子，吴英又不放心了。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她就和他商量，“你一天到晚稀里糊涂，乱七八糟的，拿着这么多钱，我也不放心。” 老程琢磨琢磨也对, 医院里办手续很麻烦，他根本弄不来，就答应了。 “那不行你先吃点饭，我也好捯饬捯饬再出门。”吴英就说。 “哎呀，人命关天，你捯饬什么大劲儿！”老程就烦了, 拉着吴英就走。 “那你不吃饭了？” “来不及了，到那儿再说！” 幸亏两口子没磨叽，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里来了。他们到了的时候, 赵婶儿也不行了，躺倒在医院的走廊里，被护士送到急救室里去了。 两口子这一晚上，就没睡成。 那边icu里，老赵情况不稳定，随时有生命危险。这边赵婶儿血压高的离谱，心律时快时慢，脸色红的吓人，医生说随时有脑溢血的可能，正在设法降压，更是不敢离开人。 吴英楼上楼下地跑着办手续交钱，晚上又守着赵婶儿看吊瓶，后半夜就坚持不住了, 给程晓打电话, 把家里发生的情况都告诉她。 最后她就说：“晓晓，你看世豪现在还被拘押着, 出不来。你赵叔他兄弟两口子又死在场子里，到现在连尸骨都找不着, 不敢跟老家说。他们两口子都躺倒了，我和你爸快撑不住了，你是不是先和大林回来一趟，帮帮我们啊？妈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程晓没敢做主，只好半夜里给周大林打电话。 他们没住在一块儿。周大林住周晓琳那边，程晓住老周两口子这边。 按说都领了结婚证了，从法律上讲就是两口子了，可程晓还是怕羞，坚持不举行婚礼不在一起。周大林拿她没办法，也只好由着她。 这眼看着都天亮了，周大林睡的正香，电话响了好几遍他才听见。 听程晓说了经过，他想想才说：“我这就过去，咱们先准备着，等我爸妈醒了，咱们跟他们说一声，立刻就走。” 他也想不到, 这场精心设计的灾难, 会死人, 还会把老赵家两口子给搭上。 他记得很清楚, 原来那场泥石流，并没有死人啊？ 仔细想想，也就不难理解了。赵世豪的临时决断能力，比起原来那个石子场的老板来，恐怕就差的太远了。人家不管怎么样，还知道不能死人，知道有危险，肯定要撤离场子里的所有人员。而赵世豪，连这最起码的常识都不具备。 他想不到，原本是想让赵世豪赔钱的一个设计，会引发这么多的连锁反应。他应该给赵世豪打个电话，提醒他一下。 可话说回来，他就是提醒他，赵世豪那时候净心疼自己的财产呢，也不见得有心思听。 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就不要去后悔什么，先解决当下的事情再说吧。老程两口子这么在医院里忙，可不是个办法，这再累坏了吴英和老程，可就有的瞧的了。 他到对面客厅里的时候，程晓已经蹑手蹑脚地起来，从卧室里出来了。 “你怎么这么冷静呢，还有工夫泡茶！”她就埋怨他说。 周大林坐在沙发上，也给程晓倒一碗茶，慢慢说：“着急你能飞回去啊？” 程晓也坐下，可没心思喝茶。 “赵世豪这事儿，我一直就感觉你老早就知道会出事儿一样！”她就嘟囔他说，“听说他发财了，你一直就是冷笑。哄着我爸让赵世豪跟你，你那个笑容里，也带着坏笑！” 夫妻之间，心灵总是相通的。他和程晓在一起待的久了，自己一言一行，一个表情隐藏着的意思，她都能读懂。 可事情到这一步了，周大林打死都不敢承认，这是他算计好的。 “我是神仙呀，能算着有泥石流？”他就反击她说。 程晓就问他说：“那你倒是说说，听说赵世豪挣钱了，你为啥总是冷笑？还跟我妈说什么谁笑到最后，这是能笑得出来的事情吗？” 这个就好解释了。 周大林说：“简单啊。赵世豪这种性格，过于自私，不担财啊。就是你爸说的，做事不知道考虑别人，只想着自己。咱就说上回我做的那个片碱，他知道适可而止吗？肯定不知道吧？按着他的性格，他肯定会继续做下去，把别人逼到绝路上。你想啊，到那种地步，他就不是发财，而是招祸了。所以我才冷笑不是吗？那意思就是说，他吃亏的日子在后面呢！果不其然吧？” 程晓听听，好像也有道理。 “你这意思就是说，不是人人只要有机会，就会发财，是不是？”她就问。 “对。”周大林承认说，“各人的性格，决定了各人可以担多大的财。像赵世豪这样的，穷困懒惰一生，是他的福分。想让他倒霉，你就让他发财。” 程晓想想，就又问：“你把他从我爸身边要过来，教着他发财，就是为了让他倒霉，对不对？” 周大林就烦了。 “晓晓，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把赵世豪这事儿赖我身上啊？” 他涵养好，是很少发火的。真发火了，程晓就老实了。 “你给我听好了，晓晓，回去以后，不许在你爸面前说这种事情，听见没有？” 程晓瞅着他，噘着嘴不说话。 “你好好想想啊，晓晓。你要把我教赵世豪做生意这事儿，说成是我故意想着让他倒霉，你爸会怎么想我啊？”他只好哄她说。 程晓就笑。 “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想着坑赵世豪，你守着我爸的那个笑容，太诡异，绝对是不安好心的意思。每回你这么笑，我就知道你要使坏。” “哎呀，就算你知道，也不能跟你爸说，听见没有啊？” “我又不傻，只能咱们自己知道的事儿，我干嘛要跟我爸说啊？” 两口子正说着话，周晓琳就推门进来了。 “你们怎么起来这么早啊？”她穿着，揉着眼睛问。 “啊，我们临水那边有个急事儿，要早点赶回去。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们。”周大林就说。 周晓琳两口子接管了鲜奶配送站以后，一直亲力亲为，很是勤奋，每天都早早起来，去配送站接奶，给各小区送奶员分奶。 不仅如此，搬到这个高档小区来之后，小区里没有这个品牌的送鲜奶到户服务，两个人还把送奶到户的服务也办起来。每天在配送站分完了鲜奶，再把这个小区住户订的鲜奶拉回来，两口子各负责一个片区，把送奶到户。 虽然送奶到户挣的不多，可就早上这一会儿的工夫，能挣一个算一个。 剩下的品牌宣传一类的，需要动脑子的管理问题，刘子强的鲜奶公司都为他们做到了。他们有专业的宣传队伍，定期到各配送站做活动，挨家挨户去宣传自己的品牌，倒不用周晓琳和张卫东操心。 周晓琳走了以后，周大林就对程晓说：“看着没有？张卫东原先在家里的时候，也是个大懒熊，和赵世豪一样，横草不拿，竖草不动，两口子整天为这个打架、闹矛盾。我都恨不得让晓琳和他离婚。可你看现在，张卫东多么勤快？ 他和赵世豪的懒，表面上看着一样，其实骨子里完全不一样。张卫东是空有一身力气，不知道怎么能挣着钱，心里烦，不想动，这才懒。可一旦发现他的力气有用，能争着钱了，他会不要命的干。火车站抗麻包，大号铁锨卸车皮，一般人都吃不了的苦，他肯吃。因为挣着钱了。 其实，周晓琳也是这个德行。你只要给她钱，她什么都肯干。两口子搞那个配送站，这一月稳稳当当挣两万块钱，他们很知足。可发现这小区里没有送奶的，送奶也能挣钱，可也就那么千数块钱一个月。要按我的想法，真是不值得，联系个送奶员就行了，可他们还是要亲自去送。 说实话，晓琳和卫东是自由恋爱，还真是两口子，一路人。动脑子不行，出力气挣钱没问题。我当初差点就干了错事，把这么合适的两口子给拆了，现在想想都后怕。 这种人，你可以帮他，你只要给他适合的机会，他也能发财，但发的是力气财，不能担大财。可也可以幸幸福福，恩恩爱爱一生。 赵世豪就不一样，你如果要他像张卫东这样，靠力气挣钱，他宁可饿死都不肯干。他想的是怎么投机取巧，不费力气就发大财。这个财就不好发了，不只是要有脑子，还要有经验和阅历，就像你爸那样，具备良好的品德。要不然，就算发了财，也是招祸财，早晚要倒霉的。 所以，人啊，这辈子最重要的，不是发财，而是要找到、找好、找对自己的位置，这辈子才会过的舒适，舒适了才会有幸福。我说这些，你明白吗，晓晓？” 程晓若有所思，半天才说：“我找好我的位置了，就是你走到哪里，我就走到哪里，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周大林就乐。 “哎，这就对了，咱们晓晓只要乖乖听话，就有幸福。” “你拉倒吧你！”程晓突然就横眉立目说，“我乖乖听你的话，你把我卖了我都不知道，没准儿还得替你数数卖了多少钱！” 这时候，主卧的房间门就打开了，周妈闪身出来，插一句问：“周大林你又想卖谁呀？这天还黑着呢，你们俩不睡觉，跑这里来干吗？你又欺负程晓了是不是？” “哎哟，老妈哎，你想点好事儿行不行啊？这法治世界，朗朗乾坤的我敢卖谁呀？你怎么就老想我欺负程晓呢？你怎么就不想想，是程晓她欺负我啊？” 159.犯傻 周大林带着程晓，赶到临水中心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 老赵经过一宿的药物疏通血管，算是把命保住，醒了过来。可是，心脏搭桥手术，是必须要做了, 要不然还是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赵婶儿的血压已经降下来，继续药物维持着。 他们两口子倒是没事儿了，老程两口子却都累瘫了，并排坐在走廊的椅子里，闭目养神。 “你说这个世豪，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吴英闭着眼嘟囔，“让他一个人就把一家子祸害成这样！怪不得大林说他，笑不到最后。还真让他说着了。” 老程就叹息一声说：“大林是说，你能笑到最后。” “还不都一样？你怎么这么能挑字眼儿呢？” “你还是不累, 还有闲力气跟我吵架！” 两口子从年轻就吵，吵到现在，还是过不了三句话就抬杠。 可是，他们配合默契，也是一辈子。而且，这一辈子过下来，他们也很幸福。 因为他们都是好人。特别是老程，这是个正直善良，一辈子都在为别人着想的热血汉子。在部队上受到的教育，已经深深印在他的骨髓里。 这样的人，也应该获得幸福。 程晓上楼，看到父母都累倒在椅子上，心里疼的不得了。 “爸、妈，你们没事吧？”她慌慌张张地跑过去问。 老程倒也镇定，站起来说：“没事儿，这才哪到哪儿？当年我开着解放130支援灾区，两天两夜不睡，照样能把物资给及时运到……” “又显摆！”吴英就在椅子上说他, “你那点光荣事迹，我都能倒背如流了，赶紧闭嘴吧。” “你那时候多大，现在多大了呀？”程晓就说她爸。 “现在我也不老。”老程还不服气。 吴英就把双手冲着程晓伸过去。 “晓晓，快来扶妈一把，妈都站不起来了。” 程晓赶紧过去，坐在她妈身边，按着她说：“你就坐着吧，别起来。” 老程和吴英，简单给两个人介绍了一下老赵两口子的病情，吴英就有些不好意思说：“要不是我实在扛不住，也不愿意打扰你们，你们还得准备新房，也挺辛苦的。” 老程就又插嘴：“就你毛病多，让你唱一晚上戏，你保证不喊累。” 眼看两个人就又要拌嘴，周大林就赶紧插话说：“阿姨你们赶紧回家休息吧, 这里有我们呢。” 吴英就看着他问：“你叫我什么？都领了证了, 我还是你阿姨呢？” 周大林就在自己嘴上虚扇一巴掌说：“叫顺嘴了。那什么, 妈你和爸赶紧回去吧。要不让晓晓开车把你们送回去吧？” “不用。”老程挥挥手, “我去跟老赵交代一下。大林你跟着我，晓晓你跟你妈，去你赵婶儿那屋。” 老赵躺在icu里，看见老程过来，暗淡的眼神里有了精神，一直不错眼珠地看着他。 护士却坚决不许老程进去。 老程只好拼命跟护士解释：“我就跟他说几句话，不用他说话，说完了我立刻出来。我不跟他把话说清楚，他会着急的！” 可护士不管这个。 “这是医院规定，你知道不知道？出去！” 周大林转身就去找医生了。 没一会儿工夫，他带着医生过来。医生就对护士说：“他说的话很重要，让他进去说吧。” 护士这才放老程进去，却不让周大林进。 周大林就看着她坏笑，然后说：“你的护士号我记住了，我会投诉你，而且没准儿我高兴，会砸了你的饭碗你信不信？” 护士愣神的工夫，他已经进去了。 护士琢磨半天，还是没敢再过去干扰。 有钱了以后，周大林身上，仿佛带着与常人不一样的气场了，他真发脾气，程晓也害怕。 老赵身上，心电监护、氧气管子、吊瓶管子，乱七八糟一堆。看着过去生龙活虎的一个人，变成现在这个虚弱的说不行就不行的样子，周大林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默默地站在老程身后，老程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双手握着老赵被子里的一只手。 “老哥哥，你不用说话，我知道你要说啥。”他说，“世豪那边，你就放心吧，我会竭尽全力的。你了解我，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如果你坚持不住了，我会管他一辈子。不过，你得给我坚持下来！你忘了咱们在部队里的时候，你说我革命意志不坚定了？你如果坚持不下来，那就是你革命意志不坚定！ 那时候，多好啊？心里没这么多想法，只想着好好工作，把兵带好。” 说到这里，他有点说不下去，住一下才说：“你给我听好了，你得好起来。医疗费用你不用担心，我有个称钱的女婿啊，花多少钱咱都能花得起，赔多少钱咱都能赔得起。钱能比命重要啊？只要你好起来，多大的门槛咱们迈不过去啊？你忘了，你说等你有空了，不忙了，你要和我一起，回咱们的老部队看看呢。我可是一直等着呢，你不许让我失望！” 老程说到这里，眼泪就不由流下来。 躺在床上的老赵，眼角的泪水，也滚滚而落。 这是老程第一次拿着周大林这个女婿炫耀，可是他炫耀的，让周大林心里愈发酸楚。 那边普通病房里，赵婶儿已经没有大碍了，半坐在床上，抓着吴英的手放声大哭。 “妹妹！我对不住你啊！关键时候，还是你和老程管我们。要不是有你们，我们这一家子，就完了啊？” “嗨，你说这个干啥？”吴英就假装不高兴说，“你哪里对不住我了？就是亲姊妹相处，哪有饭勺不碰锅沿的？你呀，别着急，啥也不要想，在这里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呀，所有的事儿就都过去了，日后咱们还是好姐妹。她赵叔那边你就放心吧，已经醒过来了，等着将养几天，把搭桥手术做了，还跟过去一样，咱们还能一起唱戏呢。对了，不用担心钱，我把晓晓两口子叫过来了，花多少钱咱都有。” 吴英做了多年中学教师。论口才比周大林都强，很快就安抚好了赵婶儿，让程晓在病房里陪着她，自己回家休息。 总算把她爸妈弄走，程晓坐在赵婶儿身边，心里却暗暗着急。 赵婶儿这病倒没什么，养几天估计就好了。可赵叔那边怎么办呢？得养到可以达到做手术的条件了才行，少说也得一个礼拜。做完了手术，少说也得在医院里住个十天半月的。 赵世豪现在还被拘押着。就算他出来，就那么一个不知四六的货，出来还不如不出来，根本照顾不了他爹妈，还得腾出工夫来伺候这位少爷。 赵叔死了兄弟不敢跟老家说，老家现在还不知道。他们身边没有人照顾不行。 他和周大林的婚期，已经越来越近了，家里的家具才买了一半。就算他们回去准备婚事，这里留给她爸妈，那也不行啊，会把爹妈给累坏的。 再说了，爸妈在这边照顾病人，他们举行婚礼的时候怎么办，还能不让爸妈过去参加了？他们可就她这一个闺女。 正心里乱着呢，周大林就打电话过来了，她只好跟赵婶儿说一声，去病房外面接电话。 周大林什么都没说，只是问她赵婶儿的病房号，她告诉他了。 一会儿工夫，他就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过来了。 “这是我请的护工，王姐。”他就对她说，“让她在这里看着赵婶儿。王姐在中心医院做护工好多年了，有看护经验，比你在这里守着强。还有一个护工，是王姐的妹妹小王姐，待会儿过来和王姐换班。剩下的，咱们就不用操心了。有事儿的时候，王姐会给咱们打电话，咱们再过来就行了。” 程晓扑闪着俩眼睛，看看周大林，看看王姐，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有钱还就是好哈？什么事儿都能花钱办，不用自己费力气。她怎么就想不到呢？ 别说她，她爸怀里揣着好几十万，全部家底子都带来了，也没想到。吴英也没想到。就算想到了，估计也舍不得掏这个钱，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 “那中午吃饭咋办啊？”她就傻傻地问一句。 周大林果然就说：“你傻啊？医院食堂里不卖病号饭啊？只要你舍得掏钱，要最高档的病号饭行不行啊？” “哦。”程晓就又傻傻地答应一声。 程晓就把王姐领到病房里去，介绍给赵婶儿认识。王姐是有经验的护工，知道跟赵婶儿怎么沟通，很快就把赵婶儿给哄的安静下来。 看看没有问题，程晓就拉着周大林出来，往老赵那边走。 “那赵叔这边怎么办啊？晚上你在这儿，还是让我爸来啊？”程晓就又问他。 他就驻下脚步，看看她，摸摸她脑门。 “你干什么呀？公共场合，这么多人，别动手动脚！”程晓就不高兴。 “不是，我是看看你是不是发烧啊？”他问她说，“你今天怎么总是问傻问题呢？赵婶儿这边我知道雇护工看着，赵叔那边我就不知道是不是？” 程晓这才反应过来。她脑子里净算计着结婚的事儿呢，乱哄哄的。 “人家都说一婚傻三年，咱们还没结婚，你怎么就先傻了呢？” “什么呀，是一孕傻三年！”程晓就纠正他说，随后就知道这句话有毛病。 果然，周大林就做出一脸吃惊的样子来说：“不能吧？我可真没碰过你！” 程晓恼羞成怒，抬起手来要打他，看看走廊里人不少，只好恨恨地把手放下来。 老赵那边他已经安排好了，程晓就不用再过去。 “咱们先回去吧。”周大林就说，“有什么事儿的话，护工会给咱们打电话。没事儿咱们下午或者晚上再过来一趟就行了。” 程晓却不走。 “我爸妈昨天累一晚上，这时候肯定在睡觉呢。咱们这时候回去，他们听见了肯定会吓一跳，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 周大林就又笑。 “又坏笑！”程晓就不满说。 “咱非得去你爸妈家啊！咱自己不是有家吗？你看，你看，小脸儿又红了。咱们都是合法夫妻了呀，我能吃了你啊？” 161.隔墙有耳 那辆大巴如果被拍卖，价格总是弄得很低。值一百万的东西，能顶二十万就不错。 所以，老程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可他想赎回来，就别想着交个十万八万。值二十万的东西，人家不想给你, 你拿五十万都别想弄回来。 这时候，周大林对老程说：“这事儿吧，你先暂时别去办，我看看我能不能找个朋友，把车给弄回来？” “你有把握吗？”老程就问他说，“我也是托了人，人家才答应交钱放车的。有了这车，将来世豪出来, 还有个安身立命的营生不是？” 老程果然就一诺千金。明知道赵世豪不是个东西，答应了他爹，老程就会真为他着想。 这种性格，在古代社会里，就叫侠客。 周大林就笑笑，回答老程说：“放心吧。” 老赵一家子，在他看来，都过于自私了，值不得他出手相帮。他倒是赞成丈母娘的主意，从此和这一家子一刀两断，再不往来。 可老程的义气和战友情怀，又让他挺佩服的，他得帮老程啊。 老程找的这人也忒黑了，这车都跑了快一年了，还要他交五十万往回赎。不要忘了，这车只有老赵一半的股份, 另一半本来就是老程的。 这事儿他用不着找别人，让刘子强就办了。 刘子强在政协人大都有职位，估计一个电话，就能把车给要出来。 不过，这车直接要回来不行。回来了还是一家一半啊，他得设法走个程序，让这车直接变成他老丈人的，跟老赵家再没什么关系才成。 可接下来，老程要商量的这事儿，就有点捅马蜂窝的意思了。 他要周大林和程晓把婚期往后拖一拖，最好是拖到年底再办婚礼。 老赵两口子都在医院里，老赵马上就得做心脏搭桥手术，他们去省城参加婚礼了，老赵没人管啊？ “你昏了头了你？”吴英立马就和他翻脸了。 “这事儿都是和亲家商量好的，人家这时候估计亲朋好友都通知到了，你要延期办婚礼？你让我怎么和大林父母交代？这婚礼你爱参加不参加，你觉得老赵比闺女重要，你就在家陪着老赵，我现在就和闺女回省城！不怕闺女将来埋怨你，你就给我犯浑！” 老程看看程晓。程晓直接低着头不搭理他, 估计也是不同意他这馊主意。 他就又去看周大林。 周大林冲着他尴尬地一笑。 “那什么, 我回家跟我爸妈商量商量？” “不许跟你爸妈说这个！”吴英直接就给否了。 “这个老程，就是个神经病！你跟老赵两口子过去吧, 这个家以后不要你了！” 老程摸摸脑袋，也觉得自己这事儿提的有点过分了。 他嘿嘿两声说：“我主要是怕老赵这个手术吧，他身体又这样，万一从手术台上下不来，就又是一个麻烦事儿。” “你在这儿他就能下来了？你是神仙，能保佑他啊？”吴英就讽刺他。 “我不是那个意思。”老程就解释说，“我是想着，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世豪又不在跟前儿，我不好替他张罗张罗嘛。” 老程自知理亏，说话就没底气。 吴英说他就更损。 “啊，他儿子不在，你留下来替他当孝子啊？那你留下来吧，我可没这个公公，我公公前年死了。晓晓也没这个爷爷，是吧晓晓？” 程晓抿着嘴乐。 “小吴，守着孩子，你怎么说话这么不着调？”老程就生气。 “你着调？着调惦记着给人家当孝子去？” 他这位岳母大人，说话也着实厉害。一句赶一句，一句比一句损，怪不得年轻的时候，老程急了眼老是揍她，都是她这张快嘴自己找的。 当天晚上回去，周大林就给刘子强打电话。当然不能直接就说求他办事儿，得说点儿公司的事儿。 刘子强的成品奶已经稳稳占据了省城超市销售的头把交椅，省内其他城市也在迅猛发展，临水商厦都设有他的促销专柜。 他现在已经不满足于省内市场，目光已经投向全国，只是通过怎样的营销手段，打开省外市场效率更高，他还在考虑。 这方面周大林有未来销售的经验，两个人当然就有的聊，互相否定又互相吹捧，最终也没弄出个统一意见来。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周大林这才把要求他办的事，和他说一遍。 这个对刘子强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大事，临水这边他有朋友。当下，他就答应第二天给他找人。说完了顺口就问他：“这都几号啦，你还不回来，你结婚这事儿，还办不办了？” 正事儿说完了，两个人就又开始互相打屁。 周大林说：“你这不废话嘛，什么事儿大的过娶媳妇啊？我这不也是老丈人的事儿嘛，不办我媳妇能跟我散伙啊？” “你拉倒吧。晓晓我们打过好多次交道了，那可是个好姑娘，又漂亮又懂事，才没你说的这么厉害。可惜啊，一颗好白菜，让你这头猪给拱了！” “你特么的会说人话不会？有本事你也离婚，再找个好白菜拱啊？你有这个胆没有啊？哎，你那个秘书，是不是就是已经被你拱过的白菜啊？” “哎，这话可不能乱说！这要传到我家母老虎耳朵里，我就没活路了。对了，我发现个秘密，是关于你的，你要不要听？” “我没秘密。”周大林强壮镇定。心里却打鼓。 这王八蛋能量不小，别再真发现他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你听不听吧？” “说来听听。” “你那个刘璐小刘总，最近我怎么看着领了个男的逛街啊？你小心你头上长草啊？” “我草，你这纯粹就是恶意诽谤，试探我呢吧？” 他说这个，周大林反倒放了心。 “我在此郑重声明啊，刘璐是我媳妇闺蜜，两个人好的跟一个人差不多，我绝对不会对她有任何超出朋友以外的任何想法的。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和她逛街的那个男的，是人家未婚夫，他们也是十一结婚，和我们一起的。哎，我给你发的请柬你看没看啊你？我们是两对一起邀请你参加婚礼，四个人名字呢！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不认真看，如此粗心大意，公司在你手里，我怎么放心啊？算了，不说了，我明天等你信！” 周大林立刻挂了电话，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因为，他看见程晓了。 他以为老程开完了家庭会议，已经很晚了，程晓不会过来了，谁知这丫头无声无息把门打开，鬼魅一样就出现在他眼前了。 这幸亏是给刘子强打电话，这要是和于晓萱说情话，那这天可就要出大窟窿了。 “说啊，继续说。”程晓站在他眼前，看着他说，“干吗看见我就挂电话？” “我这不给你爸找关系嘛，好把那个大巴车捞出来。”他答非所问地解释说。 “找的谁？”程晓依旧盯着他。 “刘，刘子强。” “鲜奶公司刘老板？” “啊？啊！” “你怎么和他那么熟？” “他这个……哎呀，都是夫妻了，告诉你吧，我就是鲜奶公司二老板啊。公司48%的股份，它是我的啊。这个你妈知道啊，我不算瞒着你。只是你从来不关心这个，也没问过啊。” “怪不得鲜奶公司对晓琳的奶站有求必应的，原来她哥是二老板。” “嘿嘿，这个，这个，我只是指望着这么个快腿公司，那咱们还不得喝了西北风啊？” “你爸妈住的那个单元里，你到底买了几套房子？” “十，十套，爸妈和晓琳，再加上刘璐，这是三套，租出去六套，还有一套空着。” 程晓就坐在沙发上，不说话了。 周大林心里就有点忐忑，过一会儿说：“咱们领证之前，我没有进行财产登记的。这将来我不管有多少财产，都是我们夫妻的共有财产，你知道不知道的，都一样。” 程晓还是不说话。 他只好问：“晓晓，你什么意思啊？是不是我没告诉你我的财产情况，你生气了？其实吧，我的财产乱七八糟的，我也不指望它们。我只是炒股，就够咱们几辈子花不完的，我也不怎么在乎那些财产。所以，我也懒得和你说。” 程晓说：“我又没要你告诉我，我自己又不是不能养活自己。” “那你大半夜的跑过来，干什么啊？”周大林就更摸不着头脑了。 程晓嘿嘿一笑说：“我就是想听听，你和璐璐到底是怎能回事？” 周大林松一口气说：“这回你听明白了？我对璐璐，就是拿她当妹妹，真没有其他的。那个刘子强，他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关键时刻，就得出卖朋友了。 程晓就又不出声了，坐在那里，也不回去睡觉。 周大林就有些奇怪，问她说：“还有事吗？” 程晓就摇摇头。 “那，那你不困啊？” “我，我……我睡这边。”程晓终于鼓足了勇气说。 周大林倒傻了。这丫头，今天这是哪根筋不对了？ 他回来给刘子强打电话的时候，程晓怕她妈再跟她爸凑一堆儿再吵架，就死皮赖脸跟着她妈，非要和她妈一块儿睡。 老程两口子有时候在一个屋里睡，有时候吵架了，老程就去小卧室里睡。 吴英看着程晓和周大林领了结婚证了，还傻乎乎地在家里睡，心里就不踏实了。难道，她跟着周大林回省城，也不在一块儿？ 趁着程晓跟她进卧室，她就把门关上，坐在床边问程晓；“晓晓啊，你和大林回省城，都住哪儿啊？” 程晓说：“住他父母家呗。他爸妈和他妹妹对门，他住周晓琳家，我住他爸妈家，他家房子可大了。” 162.没有自信的程晓 吴英就跟看怪物一样看着闺女问：“你不喜欢周大林啊？” 程晓就奇怪说：“妈，你好好的问这个干吗？” 吴英就有点迷糊。 “不是，你们都领证了，这怎么还不住一块儿呢？” 程晓就又害羞。 “哎呀，这不还没结婚呢吗？” “不是，你们不是自由恋爱吗，怎么还这么认生呢？再说, 周大林他结过婚啊？” 吴英就更迷糊了。 程晓比她还迷糊。 好半天，她才明白她妈啥意思，就解释说：“也不是认生。就是有一回吧，他不老实，我生气了，跟他说不结婚不许胡来。从那一回以后，他就没再那什么过。” 吴英哭笑不得, 这闺女还真够蠢的。不过这周大林也够惯她的，她说不许就不许啦？ 她只好直接把话说明白了。 “傻闺女，这结婚过日子啊，可不只是过日子，还有其他的啊。如果那方面不和谐，也是不行的啊。大林人不错，可是，他和他前妻离婚，有没有那方面的原因啊？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程晓就红了脸。 “妈，他就是有，都这样了，我也不能反悔了。再说，他人好，不会坑我的。” “哎呀你这个傻闺女，这是一辈子的大事！你知道不知道啊？” 看程晓不出声，她就又说：“我可告诉你啊，他是有钱人，结婚那天指不定得来多少人，还不知道会喝成什么样。你们要是把这个放到那天晚上, 他喝多了, 到时候可有你受的！” 做教师的吴英不封建，她对自己闺女说的这些或明或暗的话语，是绝对有用的。一般当娘的，还真不见得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所以，程晓是让她妈给逼着过来的。 路上想了一路，她也没想好怎么跟周大林说。 到了门口，她轻手轻脚地打开门。 本以为周大林睡了，她就偷偷在沙发上睡。要是这家伙半夜起来呢，发现她睡在这里，估计不会不理她，也不会白白放过她。那么，她就完成她妈的任务了。 如果他发现不了她，那也没办法，只好拖到婚后。要是结婚那天他喝醉了，就不许他胡来。 却不料这家伙还在打电话，这办法就不行了。 听那口气，他通话的对象, 是个很熟悉的朋友, 因为他们可以互相骂街。 平日里，周大林说话总是文质彬彬的，很少爆粗口。能这么着跟人家说话，那应该是熟的不能再熟的朋友了。 这人是谁呢？ 程晓就起了好奇心，在门口周大林看不着她的地方，听了一会儿。 他们开始谈的，是鲜奶公司的一些事情，特别是商场促销和向省外推广这一块，两个人说了好多营销方案，互相指责对方不切实际，骂骂咧咧的。 但程晓听出来了，对方是鲜奶公司的老板刘子强。因为她在省城的时候，和刘子强打过交道，还因为鲜奶质量的问题，给他提过建议。为此，刘子强还亲自到他们的奶站，询问过她好多问题，彼此并不陌生。 可是，周大林怎么会和他这么熟？听口气，完全就是在干涉刘子强的经营。他有什么权力干涉人家鲜奶公司的事情呢？ 心里正疑惑着，两个家伙就开始不说人话，互相抵损，还牵扯到了刘璐。 听周大林的口气，他应该和刘璐真的很清白，要不然他不能那么急赤白咧的说刘子强冤枉他。 她放了心，就忍不住出来了。 周大林看见她，吓一哆嗦，得亏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要不然这下就死定了。 慌张之下，他也想到了，程晓绝对不是刚刚进门，而是在门口偷听一会儿了。干脆，她问什么，他就老实招供，省的待会儿对不上帐，弄得她以后不肯信他了。 他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都听见什么了。 程晓还真是奇葩，估计是早就见怪不怪，根本不关心他的财产，没拿着当一回事儿。 这丫头愿意跟他，真的跟他有钱没关系。所以，她总是在极力回避关于钱财的问题，不想让自己的感情生活里，融进铜臭的味道来。 可是，周大林没睡，她原来设计的计划，就落空了，又没有什么事儿，还不走。 也不知道周大林是真傻了还是故意装傻，还一个劲儿的问她为什么不走？最后逼的她无路可走，只好厚着脸皮说实话，她要睡在这里。 周大林还真是傻了。 好好的她要睡在这里，是家里有什么事儿，她不愿意在家睡呢，还是她突然开窍了？ “你爸和你妈又吵起来了？”他试探着问。 “你想点好事好不好，你是不是特愿意看我爸我妈吵架呀？”程晓就不高兴了。 哦，应该是这丫头开窍了。 也难怪，在他爸妈那里，和父母妹妹住一块儿，还真没有单独相处的地方，程晓面子上抹不开。这会儿在临水，他们有自己的小世界呀。 可这小世界早就有了呀？那时候这丫头不是不开窍嘛。 周大林就笑了。 他这一笑，就又有点坏坏的样子了，程晓就更不敢看他，把头深深低下去了。 第二天早上，他们起来的就有点晚了。 要不是刘子强打电话过来，吵醒了周大林，估计他们这一觉就得睡到中午了。 果然不出周大林所料，刘子强一个电话，就把问题给解决了。老程只要过去，象征性地交几万块钱，人家就给出局证明文书，把大巴开回来。 周大林赶紧和程晓起来，去洗漱了，好到老程那边去，让他去开大巴。 折腾一晚上，总得洗个澡啊。程晓却坚决不肯和他一起洗。 二十年以后的程晓，也是不肯和他一起洗，但她进去洗着的时候，他强行进去，她也不会往外轰他。可现在的程晓不行，坚决不许他进去。 二十年以后的程晓，体型发福，已经没有了自信，认为那样暴露在周大林面前，会让自己的形象，在他心里受损，他会因此而讨厌她。 这个是可以说得通的。对自己身体极度自信的于晓萱，就不介意两个人一起，而且乐此不彼。两个人在浴缸里一起泡着，她不介意他欣赏她任何一个部位，还不时会拿相互的身体来开玩笑，甚至笑话周大林不行。 于晓萱从小练舞蹈，身体是他见过的女子里，最完美最漂亮的。 可只有二十三岁的程晓，身材也相当优美，为什么就不愿意和他一起呢？ 他决心得弄个明白。 待她穿了他的睡衣出来，准备去卧室换自己衣服的时候，他突然就抱住她，不许她动。 “告诉我，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洗，我才放了你。”他把她束缚在自己怀里，然后说。 “放开我！”程晓就拼命挣扎。 可是，她的力气实在有限，始终无法摆脱他的束缚，只能乖乖认输，不再挣扎。 “怕羞？” 她不回答，他只好问她。 “嗯！”她就答应一声。 “咱们将来要做一辈子夫妻的，怕的什么羞啊？”他就说，“怕羞无非就是说，不想把缺点让我看见，没有自信呗。咱们晓晓模样这么俊，身材也这么好，还没有自信，那你还让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女孩子，怎么活啊？” “哎呀，你知道什么呀，大家都有缺点的。我小肚子大，平时有衣服遮着，你看不到的。屁股也大，也很难看的。大腿也粗……就是不想让你看到。” 周大林释然。 于晓萱几乎是完美的，是因为她经历过严格的训练。一般女孩子，不可能有这个条件。 “我又不笑话你，干吗那么介意我看到啊？”他问。 “不笑话也不行！” “那我还有缺点呢？” “你是男的。” “那，咱们回去以后，我给你报个舞蹈训练班，咱好好锻炼一下身材，好不好？” “太累了，我年龄又大了，坚持不下来的。” 这对话就没法进行下去了。 他只好放了她，眼睁睁看着她闪身进了卧室，然后把他关在卧室外面。 两口子过去老程那边，正好就赶上吃午饭。 程晓和吴英去厨房做饭，周大林就和老程说车的事儿。 不用问，老程肯定不希望那大巴车变成他自己的，他就得编个谎，把老程给忽悠地认了这个事实。 总而言之，不这么办，车弄不回来，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再说了，”最后他就说，“以后赵叔就算从医院里出来，这身体也就大不如以前了。他原先身体好的时候，都管不了他儿子，就现在这身体，恐怕就更管不了他。 这车如果还有他们家一半，哪天赵世豪出来了，还不又是他的？到时候你就不怕他把这车再给造进去？这样车是你一个人的，你说了算，他不得乖乖听你的，你也好意思板起脸来说他不是吗？” 老程想想，周大林说的也有道理，就不再坚持，答应吃了午饭去交钱，把车开回来。 两个人在客厅里说着话，那边厨房里，吴英就打听闺女，昨晚上咋过的。 程晓小脸红扑扑的，嘴角轻微挂着笑，吴英也就放心了。 中年的程晓和周大林之间，是有着非常和谐的夫妻生活的。怎样可以让她得到最大的欢愉，他完全清楚。虽然现在的程晓年轻，但她们毕竟是一个人，各种的习惯，甚至是身体部位的反应，都是一样的。 周大林可以让中年的程晓欲仙欲死，自然也会让现在的程晓乐不思蜀，给她打开另一个，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全新的世界。 老程惦记着早点把大巴弄回来，一个是可以赶紧通知原来聘的司机，别让他另找工作。 另一个原因，就是闺女结婚，也得用这大巴，把亲朋好友们接到省城去，参加闺女的婚礼。 163.你不要这个样子 和程晓返回省城之前，周大林去见了赵世豪一面。 他问赵世豪：“你在这里，反思过你为什么失败没有？” “想过。”尽管情绪极度低落，赵世豪还是回答了他。 “那你说说，为什么会失败？”他问。 赵世豪回答说：“我不该刚刚挣钱就学一些不好的习惯，不该贪图享受，把石子场交给底下人, 整天不在那里。” 周大林就暗暗叹息一声。这孩子，还是没有弄明白他为什么不担财。 “还有呢？”他只好又问。 “还有？就是在石子场遇到困难的时候，我应该提前找你，让你帮我出出主意。” 周大林就摇摇头说：“你还是继续在这里反思吧，什么时候你真正想明白，你到底失败在哪里了，再考虑出去做生意的事。要不然, 你会一次比一次输的惨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好久，才从手包里，拿出一份临水晨报来，放到赵世豪面前。 他专门去买了这份晨报来。因为和二十年以后一样，晨报上有那片良心试金石的文章。 “你好好读读这篇文章。”他对赵世豪说，“读懂了，你会明白很多事情，也会明白你为什么不适合做生意，为什么会失败？当你知道如何站在别人的角度上思考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你父母对你的爱，你程叔对你的爱。当你想到自己活着，是为了报答他们的时候，你就成熟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有些人, 是不可救药的。活着, 最终也是这个世界的祸患。 见过赵世豪以后, 老程问他，他只说挺好的，不用担心。受限于文化和经历，老程的眼界，也只能是一般人的眼界。虽然，他基于部队上的教育，知道为别人着想，但要他看到更高的东西，还是比较困难的。 盲目去做老好人，最终害人害己他还不一定知道。 上一世，他害惨了闺女。闺女要离婚，他碍于面子，坚决不允许。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也只能做个普通人。能把普通人做好，就已经很不错了。 眼看着婚期临近，他和程晓先返回省城。新房子的家具还没到齐呢，不过也都定制好了，就等他们回来，搬运工人过来, 给安放好了, 就算齐活了。 程晓得回去看着, 把自己的新家收拾的满意了, 结婚前一天，才再返回临水，等着周大林的婚车来接她。老程和吴英，则在家里等着亲戚们过来，到结婚那天，用他的大巴车，把亲朋们一起拉到省城去。 新房的大家具，在他们回来第二天，就安装到位了，剩下一些小零碎，装饰品，程晓得亲自去挑选。 其实，上一次回来，她已经买了好多了，摆上了，看着不满意，又都划拉到储藏室里去了。 反正周大林有钱，也不在乎程晓来回瞎折腾，就用捷豹拉着她，满省城地瞎转悠，程晓想起去哪里来，他就拉着她去哪里。 忙活一天，夜幕降临，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看着楼上楼下，让她布置的诗情画意的，她和周大林巨大的婚纱摄影，醒目地挂在客厅后面的墙上，她就露出满意的微笑来。 这家伙好好打扮一下，还是蛮帅气的。就是个儿矮点，为达到婚纱照的效果，照相的时候，还得踩个小凳子。 也难怪他个矮，都让心眼儿给坠住了。周晓琳和她身量差不多，按理说周大林应该至少可以到一米七八左右。肯定是从小就动心眼子发坏，给坠的不长了，少长了七八厘米。 看着程晓在屋里转过来转过去，一会儿还要跑楼上卧房里去转转，一副流连忘返的样子，周大林就冲着她喊：“要不，今晚咱们就住这儿，不走了。” “程晓就“嗯～”一声说：“还没结婚就住进来，不吉利的。” 周大林坐在楼下客厅里，眼睛跟着到处跑的程晓，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上一世，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要给程晓这么一个家的…… “哎，这个婚纱照，不能挂在客厅里的。” “我知道，等婚礼完了，我就把它挪到咱们卧室里去。储藏室里，还有一幅锦绣前程的山水挂图呢，人家装裱好了，给送过来了，以后客厅这里，就挂那个。” “几点了，你还走不走啊？爸妈还等咱们回去吃饭呢！” “这就走。” 这时候，周大林的电话就响了。他顾不得程晓，先接电话，这是黄导打过来的。 “我草！你下高速了？你怎么这时候才说？给我个惊喜？拉倒吧你！” 他告诉了黄导具体地址，挂了电话，无奈地对程晓说：“这回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程晓就问他：“怎么了，谁来了？” 周大林想想说：“我另一个公司的朋友，不是一个，是好几个。” “好几个，有我认识的吗？” “有吧？不过你认识他们，知道他们是谁，可不一定见过本人。” 程晓就糊涂了。 “哎呀，别问了，你赶紧收拾一下，他们要先到这边。我得赶紧订酒店，还得订宴席。你给我爸妈打电话说一声，今晚咱们回不去了。这帮家伙，早不来晚不来，这会儿告诉我到了，这不成心折腾我吗？” 二十几分钟之后，楼下停下两辆豪车，七八个人依次下车，上楼直奔周大林的新房。 周大林开门，和前面一个瘦高个拥抱。 “这怎么还把胡子给留起来了？” “留起来显得稳重。谁让咱年龄不够呢？年龄不够，胡子来凑！” 后面就有个声音喊：“新娘子在哪儿呢？” 周大林赶紧把大家都让到客厅里。 程晓其实一直跟在他身后，这时候已经直接傻了。 前面两个她不认识，后面那几个，她都认识。不过真就是周大林说的那样，她认识他们，可没见过本人。 周大林已经顾不上跟她解释了，拉过她来说：“我未来的夫人，程晓女士。” “哇，董事长夫人真漂亮！这模样不演戏可白瞎了。哎老刘，你给周夫人专门写个戏怎么样？我们所有人都给她当绿叶，陪着她玩！” “你不是那个斯文败类里面的主角，陈……” “正是在下，夫人好！” “哇，我的偶像哎！我，我可以问你要个签名吗？” 董事长夫人完全失态，这下人家老陈尴尬了。 “签名啊？合影也行。我现在是您先生公司旗下的签约演员啊。” 那年代，手机没有进入网络时代，程晓的主要娱乐，也是看电视剧啊。才二十三岁的女孩，不追星吧，崇拜偶像这个没毛病。 关键是周大林这下脸上挂不住了。 刘编剧就在他耳边问：“什么情况，你夫人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周大林苦笑说：“我这不一直没腾出工夫来，和她说嘛，你们这么快就到了。” “我草，你还怨我们呢？为你结婚，剧组日夜加班，就是为腾这几天时间，你知足吧你。” 周大林顾不上其他了，他不能让老陈把他老婆给拐跑了啊？ 这一会儿工夫，程晓又看见一位。 “您是那位老刑警，鲍……” “对对，是我。” “哇塞！我很早很早的偶像哎！” “我说董事长，这什么情况这是？” 周大林赶紧拉住发花痴的程晓。 “呃，这个，夫人，我忘了告诉你了，我还有一个公司，叫联合影视。他们几位呢，正在公司筹拍咱们公司的下一部戏，听说咱们要结婚，就一起赶过来，给咱们道喜来了。你，那个，你不要这个样子。以后，你和他们会熟悉起来的。” “哇塞，你是斯文的妹妹！哇塞，你是……”程晓完全忽视周大林的存在了。 “醒醒，醒醒！”周大林只好抓着她的胳膊，一阵猛摇。 老黄看看老刘，摇摇头说：“我们就够乱七八糟的了，这家伙比我们还乱！” 老刘嘿嘿一笑。 “等着吧，热闹还在后面呢！” 果然，当于晓萱从别人身后闪身出来的时候，周大林脸都黄了，他无助地看向黄导，那眼神，直接就是想把黄导给生吞活剥了。 黄导向着他摊摊手，耸耸肩，那意思好像是说，跟他没关系。 这时候程晓也看见于晓萱了。 “哇塞，你是那个女刑警！我好崇拜你！” 这花痴劲儿还是没有过，感情程晓看见谁都崇拜，不分男女。 “周董啊，你怎么回事儿啊？”于晓萱就说话了，“这是不是你夫人啊，怎么了这是？” 周大林赶紧把程晓拉过来。 “啊，晓晓，晓晓！醒醒，醒醒！” 这下程晓醒了。 “这，这怎么回事啊？他们怎么都在咱们家啊？我进电视机里面了？” “没有啊，他们都是我的同事。” “同事？你什么时候当演员了？” 我了个去！ “不是，我不有个影视公司吗？联合影视。” “啥？联合影视是你的？” “大部分是我的。” 程晓双眼一闭，就要瘫在地上。 周大林赶紧架着她，往一边客房里去。 “那什么，大家随便坐哈！老黄，博古架上有茶，电视机橱下面那柜子里，咖啡豆，壶、磨，老陈你自己整。” 关了卧室门，他就把程晓摁在墙上。 “至于吗，不就几个演员吗？” 这一回，程晓清醒了。 “周大林！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我？” “我真没瞒你！不是，我是说，我真没有故意想瞒你，我也不知道这帮家伙会过来！老黄说他带着大家在准备布景、道具，根本没工夫过来！谁知道这家伙是和我恶作剧！” “你不要告诉我，哪天你把迈克杰克逊和麦当娜弄家里来，也说是没有故意隐瞒我！” “就这个了，再没有你不知道的了。” “真的？” “真的！” 他脑子里却在想，于晓萱这活祖宗跟过来，到底想干啥？要是程晓知道了他这个秘密，天会不会塌下来？ 164.你敢作我就敢导 周大林总算修理好程晓，把她拉到大家面前来。 “对不起哈，贱内生于小城市，没见过世面，让诸位大虾给吓迷糊了，现在好了，我重新给大家介绍。” 刘编剧“噗嗤”一声笑了, 黄导也没憋住。 程晓的脸就跟蒙了块红布差不多，更加不知所措。 周大林这个气，他好说歹说总算把夫人哄好了，这俩家伙就又得给她羞臊回去。 他就瞪着这俩货。 “不笑会死是不是？” 于晓萱却过来，一把将程晓拉自己身边去了。 “让我看看新娘子。哎呀，真漂亮, 年轻就是好！” 周大林不敢接下茬。于晓萱这是说他喜欢年轻的, 这才要抛弃她。 程晓比她小五岁。 “叫我于姐吧，以后咱们就是姐妹了。” 老鲍就看不下去了，这里面就他是老戏骨，敢说于晓萱。 “小于，别没大没小的。虽然你现在成名了，可也得有礼貌，这可是你老板夫人。” 于晓萱竟然没敢反驳，冲着程晓说：“对不起啊，周夫人，我是太喜欢你，没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又回过头来看着老鲍，“大叔，我错了行吗？” 这么闹下去，不出五分钟，非露馅不可！ 周大林赶紧发声。 “时候不早了，我在汉威那边订了宴席，咱们过去吧？” 老黄却说：“不忙, 我画好机位，咱们明天在这儿先取几个镜头。” “你干什么啊，拍戏拍我家里来了？”周大林就问他。 刘编剧说：“这个你不懂了吧？到你结婚那天，我们还有三天时间。这三天时间，我编剧，老黄执导，给你弄一部恋爱史出来，不仅婚礼现场可以放一下，给你的婚礼增加点文化元素，还能给你们留下个爱情记忆。名导和名编给你弄爱情纪录片，知足吧你，别人花几十万都弄不来的。算我们俩给你的结婚礼物吧。” “成，想白吃白喝忽悠我，还说我不懂。看在二位大腕儿面子上，我认了。” 二十年以后，做为副总，周大林参加过不少企业家孩子的婚礼。有点档次的庆典公司，都能整这么一个煽情剧。就是不知道著名的黄导，能给他整出个什么玩意儿来？ 黄导还一本正经起来。在手里的本子上画来画去, 画完了又严肃了跟大家讲话。 “咱们过来了, 周董的的婚礼，就得咱们包办了是不是？” 这个还真没得说。就省城这些庆典公司, 绑一块去，也顶不了这里在坐的任何一个腕儿。别说庆典公司，就是把省电视台拉过来，在他们这些人眼里，也是外行。 “老陈这婚礼主持人，非你莫属了。要不鲍叔你也配合一下？” 老鲍就摇头说：“谁看我这个老头子啊？我是千年绿叶。让咱们的当家花旦小于和小陈搭配，这样合适。” 黄导和刘编剧可知道周大林和于晓萱是怎么回事，明明知道这个最合适，可也不敢这么安排。 “这个不好。”黄导说，“他们俩在台上一站，不知道的以为是他们俩结婚呢，把新郎新娘的风头就给抢了。” “谁说的？”于晓萱就又站出来了，“他们到时候穿礼服，我和陈哥在服装上和他们区别开，不就行了吗？” 黄导知道于晓萱说的有理，没法反驳，就看刘编剧。刘编剧也不敢惹于晓萱，就看周大林。 周大林心说你们看我干什么，谁让你们把这活宝给弄来的？这不专门来给我砸场子来了吗？ 他也不敢惹于晓萱，立刻就把球踢给黄导了。 “这个我外行，黄导怎么说就怎么办。” 黄导心说行，你敢作我就敢导，咱们都闭着眼睛先干着，什么时候露馅什么时候再说。 黄导还真不知道于晓萱是怎么知道周大林结婚的。 她本来在京城闲着玩呢，那个刘编剧搞的，那些年那些事儿还没定本呢，不过女主是按着于晓萱的形象定位的。这时候按说于晓萱不该回来，可就在他们准备来周大林这里的时候，于晓萱突然就现身了。 她现身了，要跟着来，谁敢说不让她来啊？她是公司监事，关键她还是周大林的二夫人啊，老黄也不敢惹她。 肯定是他们这些人里面出了内奸，关键是到底谁是内奸，大家不知道啊。就算知道，于晓萱都来了，也没什么意义了。 “就这么定了。”黄导把心一横说。 周大林这时候，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结婚，情人当主持，这都什么事儿？除了老黄这王八蛋，斯皮尔伯格都不敢这么导！于晓萱非争这个主持人，要不是包藏祸心才怪！主持人在婚礼上可就有发言权了。这要是到婚礼那天，让她站在台子上，不说他和程晓，而是把他们的相识相知相爱给叨咕出来，估计这新闻不仅轰动全国，没准儿会轰动世界，震撼全球了！ 不成，今晚无论如何也得找机会，把于晓萱给弄走！ “这个主持订了，老陈跟晓萱。剩下你们几位，待会儿刘编有了定稿，都得配合着来个节目，露个面。周董的大婚嘛。” 刘编就插嘴：“这个得先放一放，明天腾出空来，我得单独跟周董和夫人聊聊，了解一下他们相知相识的经过，心里有个大致脚本了，再考虑。” “那成。咱们今天过来的人少，灯光、道具、化妆，各位都得各施所长，兼一下。周董呢，喜欢低调，这个大家是都知道的。咱们操作这个婚礼，也得按着低调的路子来。经费呢，周董？” 周大林皮笑肉不笑。 “没问题。我说各位，咱边吃边聊行吗？” “好，今晚都别喝多，咱们明天还有正事儿，要争取把这个婚礼，搞成经典！” 我靠！周大林心里这个气，特么的，你们跑我这儿拍戏来了。折腾我，我还得全力配合！ 程晓毕竟是小家碧玉，不跟这帮人一样，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大家在一起吃着饭，三杯酒下肚，又开始无法无天。程晓本来就不善交际，跟这些演戏的在一起，始终没法放开，和他们融到一起去。 周大林和大家应酬着，还得照顾着程晓。这时候，他只能表现出对她的充分尊重，来给她撑住场面。 不仅如此啊，那边于晓萱谈笑风生的，细长的手指头也没闲着，不断给他发信息，叫他想办法，今晚跟他单独见面。 他还真得单独见她一面，好哄着她赶紧走人啊，至少也得把这场婚礼完美地弄下来，别让她中途生事。 酒足饭饱之后，和大家约定了明天几点过来接他们，又把大家安排在酒店里，单独给于晓萱弄个单间。然后，程晓开车，两个人一起回他父母那里去。 “以后再见他们，就跟见普通朋友一样，别这么拘束。”一路上，他就嘱咐程晓，“在他们面前，你不比他们矮一头，你是董事长夫人，是他们的老板娘，明白吗？” “我给你丢人了，是吗？”程晓就问。 “没有。”他说，“只不过是个自身定位问题。你把自己定位成普通观众和老百姓，当然就会崇拜他们。以后，要把自己定位成老板娘。” “嗯！”程晓就答应一声说，“今晚和他们相处下来，我明白了，他们也是普通人，一样有缺点，有喜怒哀乐，还会在一起互相排挤，互相拆台，还不如我和璐璐呢。哎，黄导说要拍我们，你怎么没告诉他，那天不只是咱们俩结婚，还有璐璐呢？” “这个我明天单独找黄导。关键是今晚你一直稀里糊涂的，我不得照顾你嘛。” “我知道了。明天我不会这么失态了，保证不给你丢人。” “嗯，我们晓晓一定可以做到的。” “哎，你说，我明天可不可以带着璐璐过来呀？她也好喜欢那个陈斯文和于晓萱的。” 才说了不崇拜他们，这花痴劲儿就又要上来，还得再弄另一个花痴过来！ “你看看，才说拿他们当普通人，这转过头来就又要追星。不行，我得先和刘璐谈谈，让她有心理准备。要不然明天俩花痴，我就照顾不过来了。” “谁花痴啊？”程晓还不高兴了，“他们毕竟是偶像嘛，刚刚见着活人了，激动一下也不许啊？” 周大林就笑了。程晓还是个小女孩的心态。 “你不用找璐璐，明天我去找她，和她说。你整天和璐璐单独谈事儿，让人家刘师哥再给想歪了。” 这句话倒有点像是大人说的了。接下来一句，还是小女孩。 “我还从来没在璐璐跟前显摆一回呢，这回有的显摆了。” “你老公是联合影视的董事长哎，还不够你显摆的啊？” “切！璐璐对你不感兴趣！” 周大林哭笑不得。 回到家里，程晓一嗓子就把老周两口子给从电视上拖回来了。 “妈，我今天见着大人物了，那个斯文败类的编剧和导演，还有男女主角哎！” 周妈就问：“你们不是装饰新房去了吗？那些演员来咱们这里拍戏了？” “不是，他们是专门来参加我和大林的婚礼的，明天还要给我们拍婚礼上用的片子呢！” “大林，大林！快过来，瞅瞅你媳妇，这孩子发烧了，说胡话呢！”周妈就喊。 周大林直接转身，去周晓琳那边了。过会儿他还得用周晓琳的车，别让程晓把周晓琳也给咋呼到这边来，再偷偷说话就不方便了。 “你们说话，我困了，睡觉去了。” 回到父母家，他们还是不住一块儿。 周晓琳两口子要早上早早起来分奶，睡得早。周大林得先给妹妹打电话，让她开门。 周晓琳揉着眼睛开门，埋怨他说：“几点了才回来？” 165.美好往事 听妹妹问，周大林嘿嘿两声说：“把你车钥匙给我，我还得出去。明天程晓问，你就说我接了个电话，有急事出去了。” “你车呢，干吗要开我的车？”周晓琳问。 周大林就不耐烦说：“你问那么多干吗，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加满油不完了吗？” 周晓琳就闻着他身上的酒味儿了。 “你喝酒了？喝酒不能开车！” “我有急事儿！” “急事儿也不行！要不我跟晓晓说。” “这么地, 你开车送我过去。明天让卫东自己送一天奶。我真的有急事儿，非办不可的急事儿！” 好说歹说，周晓琳终于答应，开车送周大林。 两口子早上起来的太早，多多也就不跟他们，跟着姥姥姥爷在那边。 老周每天的任务, 就是开着他那辆赛欧, 接送多多去幼儿园，陪着外孙玩儿。 周大林在门口等着, 周晓琳回屋，没一会儿换了衣服出来，和他一起下楼了。 到了那辆帕萨特里面，周晓琳还没发动车子，周大林就严肃了脸嘱咐她；“晓琳，今天晚上，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许对任何人往外说一个字，包括咱爸妈，张卫东也不行！” 周晓琳让他给吓一跳，回过头去，望着坐在后排的周大林。 “什么事儿啊，哥，你不会去干伤天害理的事儿去吧？”她颤着声音问。 “你哥我有那个胆啊，还伤天害理？”周大林这个气，“不过这事儿吧, 也是绝对不能说的, 万一传出去，会毁了你哥，明白吗？” “好，我不说。”周晓琳也严肃了脸，答应他说。 “走，去汉威。”他就说一句。 周大林从小愿意带着妹妹，虽然妹妹哪儿哪儿都没什么优点，但有一条，那就是嘴严。只要她认为不能说的事儿，就真的谁都不会告诉。 周大林租那个房子忽悠程晓，她早就知道她哥是喜欢程晓，可无论刘璐怎么哄她，怎么对她好，她都没有对刘璐说一个字。 小时候，那时候还住平房。邻居赵大爷是个老光棍，喜欢喝酒，喝完了就撒酒疯。 有一回，周大林放学回来，路过他家门口，把他家门口倚在墙上的铁锨给碰倒了, 赵大爷正好喝多了，骂骂咧咧一晚上，什么难听骂什么。 周大林气坏了，半夜起来，偷偷从自家这边翻院墙过去，去屋外厨房里，找着赵大爷喝剩的半瓶酒，给他放了两片冬眠灵进去。 赵大爷喝了那半瓶有冬眠灵的酒，差点睡死过去，一天一夜愣是没醒。 那年头，两片冬眠灵就可以放倒一只大狗，周大林也过于作了，竟然拿了药狗的量来对付赵大爷。 不过赵大爷醒过来，啥事儿没有，他还是没出来那口气。他又偷了他妈两块钱，去城里药店买两块钱巴豆，用家里研蒜用的蒜臼子研成粉末，再次半夜翻墙过去，给赵大爷掺白酒里面了。 这下把赵大爷给拉的，床都下不来了。 连着闹两回怪事，赵大爷也感觉不对了，找了厂保卫科过来，说有人要暗杀他。 保卫科的人根本不相信，一个酒晕子，谁吃饱了撑的，暗杀你干啥？你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就是厂里一个润滑工。 不过赵大爷说的有鼻子有眼儿，保卫科的人也不得不查一下。这一查，就看到院墙上攀爬的痕迹了。 保卫科去学校，找了个办公室单独审周大林。那时候周大林十二岁，上四年级，周晓琳十岁，三年级。 十二岁的周大林，已经是能说会道了。他一口咬定，自己翻院墙过去，是因为赵大爷家的院子里，有叫的欢的好蛐蛐，他逮蛐蛐去了。而且，对自己逮的蛐蛐儿好一通形容，什么红麻头、青麻头、紫板牙说一堆。 碰巧，审他的那位也喜欢蛐蛐儿，两个人聊一上午蛐蛐儿，还约好了吃了晚饭，让周大林带着自己的蛐蛐儿，去他家找他斗蛐蛐儿。 眼看中午要放学了，保卫科这位，愣是没想起来，他来学校到底干嘛来了。 这都聊成朋友了，下午再审周大林，他就不好意了，就绕开周大林，去审周晓琳。 十岁的周晓琳，无论对方怎么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眼泪在眼眶里一个劲打转，就只说三个字：不知道。 这事儿只能不了了之。 不过，保卫科还是通知了老周，让他好好留神他儿子，别再把老赵头给药死，闹出什么大事儿来，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周妈就在学校里当老师，儿子让保卫科叫去了解情况，她当然就第一个知道了。一打听事情经过，她立马就断定，这一定是周大林干的，绝对没跑。 这小子从小就坏！那天赵大爷骂街，他悄没声地没动静，她就觉得奇怪，她儿子能吃这个哑巴亏？ 果不其然，这小子报复人家了，一次没整死，还又鼓捣第二次！ 可保卫科没审出个子丑寅卯来，她也不能傻到去举报儿子去呀？但这事儿绝对得管！要不然，周大林以后真敢杀人去！ 到了晚上，两口子就合起伙来，开始收拾周大林了。 到这时候，周大林也意识到自己闯大祸了。小小年纪竟敢给人投毒，他要是承认了，他爸非打死他不可！ 身上挨不少皮肉之苦，他也豁出去了，死活就是不承认是他干的。 承认了，估计他爸更得往死里揍他。这叫坦白从严，抗拒从宽，他门儿清。 两口子拿周大林没办法，就和保卫科那位一样，把注意力转移到周晓琳身上了。 周晓琳小啊，好哄，架不住糖衣炮弹。 可无论周妈答应给她买什么她最想要的，周晓琳还是那仨字：不知道。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周晓琳这个嘴有多严。她嘴上对周大林不怎么样，可心里还是很爱哥哥的。哥哥从小最疼她，她没有忘记。所以，周大林要她保密的东西，她都会守口如瓶。 周晓琳带着周大林去了汉威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在周大林指挥下，找了个僻静的车位，把车停下，然后就坐在车里等着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了长风衣，头上包了纱巾的高个女子，就径直冲着这边走过来，拉开车门，上了副驾。看到开车的不是周大林，吃了一惊，就要下车。 周大林就在后面说：“我妹妹，放心。” 于晓萱这才把纱巾拉下来，冲周晓琳笑一下，打招呼说：“你好！” 周晓琳心里也是十分吃惊，原来她哥背着程晓，在外面还有一个！她当然就得仔细看看这女的到底是谁？ 这一看不要紧，越看越觉得眼熟。 那个斯文败类的电视剧，在省台都播第二遍了，周晓琳也看了第二遍，百看不厌。别人她记不住，这个在剧里戏越来越多，最后一跃变女一号的于晓萱，她肯定能记得住。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于晓萱，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快开车，沿着黄河大道去城北。”周大林就命令妹妹。 周晓琳赶紧把车打着火，往前开了出去。 “你妹妹比你漂亮。”于晓萱就说了这么一句。 周晓琳割了双眼皮之后，的确漂亮了好多。这会儿有钱了，知道保养，当然就和过去不可同日而语了。 三个人在车上沉默着，沿着黄河大道一路向北，在快到城郊的一条岔路上，周大林让妹妹右拐，又走出差不多五百米，拐进了一家连锁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这家连锁酒店，规模不大，地方偏僻一些，一般不会被别人注意。周大林不开自己的车，也是怕被谁盯上。 于晓萱已经是名人了，一旦被谁盯上，闹出新闻来，那可不是小事，会起连锁反应的，后果谁都承担不了。 “你们在车里等着我，晓萱你等我电话。晓琳你还是什么也不要问晓萱，以后我会告诉你。待会儿晓萱走了，你如果不想回家，就自己去开个房在这里住下。明早你还得送我们离开。” 说完了，周大林从车里出来，关了车门，径直往电梯那边去了。他去大堂开了个标间，把房号短信发给于晓萱，然后就去房间里等着她。 这边车里，周晓琳已经确定，坐在她身边这个女的，就是那个于晓萱无疑。因为周大林叫她的名字，不知一次，而且那么亲切，两个人的关系，不用猜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这个哥是越来越神秘了，怎么能和影视明星扯上关系的？ 她心里的好奇简直要蓬勃而出了，可她还是控制住自己，遵守了对哥哥的承诺，不说话。 于晓萱却先说话了。 “你不用奇怪，我和你哥很早就认识了，我才应该是你嫂子！” 周晓琳看着她，半天才结巴着说：“可，可我哥和晓晓，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们这时候再这么，这么样，这会出大事的！” 于晓萱就嘿嘿一乐说：“能出什么大事儿，还能把天给捅个窟窿啊？” 就在这时候，于晓萱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她看了看，冲周晓琳莞尔一笑说：“我上去了？拜拜！有空去找我玩儿。” 说罢开了车门，慢慢沿着刚才周大林走过的路，消失在黑暗里。 周晓琳在车里坐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愣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不敢问别人啊？看看表，这才半夜一点，谁知道这俩货什么时候出来啊？ 周大林也太不像话了，马上和晓晓结婚了，还忘不了勾搭女明星！ 可她突然就想到，他哥能和这种正当火的大明星勾搭上，这得花多少钱啊？这家伙到底有多少钱，他的钱都哪儿来的啊！ 但她立马就又想到一句话，男人有钱就变坏！不行，以后她得严格管控张卫东，每天只能给他一包烟钱。 另外，收订奶户的奶钱不能再让张卫东去收了，送奶员交过来的奶钱，也不能经过张卫东的手了。 166.城门失火 可怜的周晓琳，让她哥和于晓萱，给彻底折腾傻了，坐在车里胡思乱想。 更加可怜的张卫东，日后彻底没了经济自由。 他做梦都不会想到，周晓琳严格管控他的口袋，是因为他大舅哥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又在车里坐了半个小时, 周晓琳才捯过闷儿来。 啊，你们在房间里卿卿我我，尽情享受，合着把我给扔车里不管，让我在这儿窝着遭罪？不成！我也住房间去，住最贵的, 明早你周大林得给我房钱，不给我就不管你们，让你们腿儿着回去！ 一个连锁酒店, 哪有什么贵房间？幸亏周晓琳没想起来，抓着于晓萱这事儿讹她哥，要不然一讹一个准儿，要多少钱周大林都不敢说不给。 那边再说于晓萱。 一进门，周大林刚把门关死，她就又骑他身上去了。饶是周大林让他老丈人给训练的，身上有了肌肉，也担不住她，于晓萱个儿在那儿摆着呢，身上肉也结实。 他两手搬住她的两条大长腿，后背倚在墙上，这才没有被她给冲倒。 她搂住他的脖颈，嘴去找他的嘴，他立刻躲开了。 “先跟我说，你跑来要干什么？”他问她说，“我可告你说, 咱们可都不是普通老百姓。你要给我搅合个乱七八糟，咱们可就都得玩儿完！你的名声，咱们的影视公司，老黄和老刘他们，都得跟着倒霉！” “谁说我要给你搅合呀？”于晓萱一脸坏笑看着他说，“我就是想你了呗，顺便来看看新娘子。新娘子倒是很漂亮，可也忒土了，土的掉渣儿，连个话都不会说。哎，你就喜欢这样式儿的呀？” 周大林一脸无奈，要把她给放下来。可她不下来，两条大长腿死死盘在他腰上，双手环在他脖子上，长他身上了。 他只好继续倚着墙站着。也只能是肩倚着墙，腰那里还得空出地方来，盛她的大长腿。 “我说，你要慎重考虑这事情的严重性，我不是吓唬你。这事儿要是捅开了，你可以养那帮狗仔一年！” “我真没有给你搅合的意思。”她就说，“就是想你了, 借这个机会过来和你幽会，真没别的意思。哎，你现在是不是特想甩了我，和你的小娘子闷得儿蜜呀？你要真这样想，可别怪日后我送你绿帽子戴！” “真没有捣乱的意思？” “真没有。我又不是小孩子，会不知道这事儿有多严重啊？我早想开了，你不会娶我的。在我没有下家之前，你就得老实给我当情郎。不过这下家忒难找，既得和你一样有钱，又得和你一样厉害。也许我这辈子找不到除了你以外的下家，就得赖你一辈子！” “我倒是希望你赖我一辈子。”他就叹口气说，“你跟了别人，我心里会难过。” 和于晓萱在一起，他是最快乐的。 程晓害羞、保守，于晓萱开放、激进。 和她在一起，他会被她的热情奔放，将体内的激情，全部迸发出来，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接近于疯狂，接近于歇斯底里，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抽干了一般。 这种感觉，除了于晓萱，别人是无法给他的。估计于晓萱也是迷恋于和他在一起的这个感觉，才一直舍不得离开他。 “哎！”他突然就感觉哪里不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下家忒难找？这说明你找过下家了！给我老实说，找过几个了？” “没有，真没有，骗你我是小狗！”她急赤白咧地否认。 周大林就“哼”一声说，“想好了，编个能让我相信的故事。” 说着，腰上一用力，就把她给放地上去了。 “真没有！”她声音就高了说，“我还不兴谈恋爱了？在家的时候，朋友给介绍了两个。” “然后呢，就和人家试了试，是不是？结果都是软蛋，所以你又跑回来了。” “什么呀，才不是！你以为我们女人找男朋友，跟你们男人一样，那么随意，只管下半身啊？总得先能聊到一块儿去吧？跟他们聊不到一块儿，没有咱们在一起胡吹海侃的那个感觉，都是见一面就不见了。” 说到这里，她就又扑他怀里去，然后大长腿一抬，又骑他腰上了。 “越这样，就越想你。”她一脸委屈说，“我就回公司了，想编个理由把你骗到公司里来。可是没想到，正好碰上你结婚，他们几个要一起过来，参加你的婚礼，我就跟来了。” 原来如此。 “你和晓晓结婚，我心里就不难过啊？”她突然就说了这么一句。 周大林无语。 “当然了，男人，特别是像你这种成功人士，找个门第清白，自身干净的女孩来传宗接代，继承门楣，这也无可厚非，我完全可以理解。踏入我们这一行，你就是再自律，再自持清高，也没有什么用。掉到染缸里了，你还说你是洁白的，这话用来骗鬼，鬼都不信！”于晓萱从他身上下来，幽幽地说。 她还是误会他，以为他不娶她，是因为她不清白。 这事儿是解释不清楚的。他无法让她明白，也不敢让她明白，他和程晓，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永远也无法解释清楚，他为什么要娶程晓。 与其解释不清楚，就让她误会吧。她心里肯定会难过。他在其他方面，多补偿她一下，也就是了。 见到她之前，他曾经无数次发狠，要和她结束这段孽缘，以免害了程晓也害了她。 可是，见到她之后，那些日子里费心劳力建立起来的防线，瞬间就完全崩塌。 他知道，一切都是徒劳的，他根本无力抵抗她的诱惑。 既然无力抵抗，那就好好享受吧，直到有一天，发生点什么，让他们不得不改变这种关系。 当然，最大的可能，就是她找到她所谓的下家，他的替代品。 他走到她身后，再次拥抱住她。 “不娶晓晓不行的。”他把嘴贴在她后颈上，呢喃着，“这是生活的无奈。我只是凭着自己的心做下去，后面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她回过头来，和他来了个鼻子碰鼻子。 “想那么多干吗？你在我这里，你就是我的，没有什么程晓。你在程晓那里，你就是她的。那时候，就不要想我。要不然，你会人格分裂的。做生意那么精明，到了男女的事儿上，你怎么这么迂腐呢？” 他就苦苦一笑。 “生意牵扯的，只是钱，没有感情在里面的。我是有感情的，爱着你，就盼望你过的幸福。可我又是自私的，明明知道，不能害你，却又在不断害你。对程晓，也是一样。” “你没有害我。”她说，“我觉得这样挺好。只是，你不能总是这样，让我等那么久，久的让我无法忍耐！以后，你一个星期，必须回公司一趟，或者是我们约定个地方，港台、国外都行，我必须要见到你，不然我会发疯的！” “公司不合适。”他思考着说，“随便找个小县城，特别是西北地区的，偏僻一些的地方，飞过去。” 她忽然就笑：“程晓才二十三吧？同时应付我们两个，你行不行啊？” “这里没有浴缸。” “我们在床上，旱浴。” 早上四点，周晓琳的电话就响了，是周大林打过来的。 “我们走。”他只说了三个字。 这混蛋哥哥！她刚刚睡着。 退了房，到地下停车场，刚刚打开车门坐进去，他们就鬼鬼祟祟钻进来了。还是于晓萱坐前排，周大林坐后面。 “干吗走这么早啊？”周晓琳打着哈欠问。 “开你的车，不该问的别问。”周大林就说她。 这个混蛋哥！你享受了还不兴我问了？可守着于晓萱，她不好说别的。 “哎，那个，你可以不可以给我签个名啊？”她问于晓萱。 于晓萱回头看看周大林，就冲周晓琳笑了说：“可以，我这里有签了名的照片。”说完就从包里拿一张出来，递给周晓琳。 “谢谢哈！”周晓琳可高兴了。 “一家人，谢什么啊？”于晓萱说，“你哥的婚礼我也会参加的。到时候别忘了提醒你哥，让他领着你去找我，咱们拍几张照片留个纪念。” “什么，你，你要去婚礼现场？那……”周晓琳恐慌起来，这是要演哪一出啊？ “对啊。”于晓萱回答她说，“不只我去，联合影视的大牌，差不多都会去的。” 周晓琳直接不问了。她糊涂了，不知道问什么好了。这里面怎么还有什么联合影视啊？ 周大林半路就下车了，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他只是吩咐，从哪里接的于晓萱，就把她送到哪里。 “不许问这问那！” 临走，周大林还凶狠地说她一句。 一路上，她还真没敢问于晓萱。到了目的地，于晓萱把她住的房间号告诉周晓琳了。 “走之前我就住这里，有空你过来找我玩。” 然后，和她互相留了电话，就下车离开了。 她到家的时候，天还没亮。推门进屋，张卫东已经送奶去了。她去周大林住的小卧室，推门一看，她那个混蛋哥已经躺在床上，睡的跟死猪一样了。 嘿，你说这一晚上过的，简直云里雾里，乱七八糟的，到底是做梦呢，还是真事儿？ 她照自己大腿掐一把，尼玛，疼！ 不行，不能就这么饶了周大林！ 她直接就进小卧室了。 “周大林，你给我起来！干吗守着于晓萱凶我？我还付了一晚上的旅馆钱呢，还我！” “哎呀，你干什么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你怎么随便就进我的屋呢？” “这是我家！” “你家也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啪”的一声。 “我让你授受不亲！我是你妹妹！” “哎呀！救命啊，周晓琳杀人啦！” 167.工作并快乐着 兄妹俩正闹的欢呢，门口就有一个声音问：“你们干什么呢？” 程晓！ “啊，那什么，我昨晚睡的晚，想多睡一会儿。卫东走的早，我还想眯一会儿。说好了让我哥到点叫我一声。他答应的好好的，结果不叫我, 自己睡着了，这不就没法上班分奶了。” 周晓琳急中生智，这谎编的，不亚于她哥周大忽悠。 周大林睡不成了，只好起来，问程晓说：“你起来这么早干什么？” 程晓说：“你忘了？刘编昨晚上不是说了吗？今天要到咱们那边去, 问咱们些事儿, 他好编剧本啊？” “那也用不着这么早啊？” “我还得叫上璐璐和刘师哥呢。”程晓说, “顺便看看能不能有机会见见陈斯文和于晓萱他们几个腕儿。昨晚我跟璐璐一说，把璐璐高兴坏了，早早就给我打电话，要开车过来接我。我起来了，怕吵醒了爸妈，就悄悄出来了。听这屋里有动静，门也没锁，我就过来看看。” 周晓琳半张着嘴，又傻了。 她哥还真有能耐，把媳妇和情人给弄到一块儿去，还能让她们和谐相处。要命的是，程晓绝对不可能知道，于晓萱是她哥的情人！ 他这都是怎么玩儿的？这不作死嘛！ 周大林也不想作死啊，关键是于晓萱想作死，他只能陪着了。 “成吧，那你先和璐璐去咱们家，我和他们打个招呼。” 他得先把程晓给打发走啊。周晓琳这边还糊涂着呢，他怕妹妹突然冒出句傻话来，让程晓听出不对来, 那可就糟了！ “哎，对了，他们都在汉威，你可以买点礼物，以你的身份过去看望他们一下，不就有借口看到他们了吗？”他就给程晓出主意说。 程晓立马高兴了。 “这主意好！可是，给他们买什么好啊？” “这个让璐璐去办，她干这个不用我嘱咐。看着没？这就是是差别！晓晓，你回临水这一年，落后璐璐太多了！” 打发走程晓，他得赶紧抽时间和周晓琳说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省的她到时候说话出漏洞。 总算把程晓给打发走，他赶紧对妹妹说：“你给我来客厅坐着，我告诉你怎么回事儿。” 周晓琳听完她哥的解释，半天都没出声。 尼玛，手底下有影视公司，著名艺人是他的签约演员, 这是她哥啊, 还是孙悟空啊, 七十二变啊！ 这些年她几乎就是一直在他跟前，没离开他多一会儿。影视公司，他是怎么变出来的？ “这回你知道了，鲜奶公司也是咱们家的，以后少难为人家配送员工。你难为人家，和难为我也没啥差别。” 结婚那天，刘子强肯定得带着公司高管们过来，他这个二老板的身份，恐怕也瞒不住了，还不如直接提前告诉周晓琳，省的到那天她一惊一乍的。 接下来，刘编就在周大林家里，跟拉家常似的，跟程晓、刘璐他们谈开了。一上午的时间，心里就有了谱。 中午大家一起吃饭，他就把这个婚礼纪录片怎么拍，说了个大概，把在座的所有人，都惊的一愣一愣的，连周大林都频频点头。 “你特么还真是天才！”他夸赞刘编说，“这一会儿工夫，你老人家就给我胡编一故事。可我怎么听着，这故事里的周大林，他不是我呢？” “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嘛。”刘编就解释说，“事儿还是原来的事儿，只是做了艺术加工。首先得抓亮点，把亮点放大，掠过你干的那些舔狗勾当，要不然就变流水账了。真正的生活，无论是富豪还是普通百姓，都是一潭死水。你真要活到艺术份儿上，往死水里投一石头进去，非乱了套，鸡飞狗跳了不可。” 黄导就插话说：“我为什么愿意和老刘搭档呢？这家伙这眼光忒毒，无论什么乱七狗糟的烂事儿，到他笔下，就变精华了。” 那边周大林就不乐意了。 “你会说人话不会？怎么我的事儿就是乱七狗糟了，合着你不乱七狗糟是吧？要不要我给你讲个前任、继任和未来一起拍戏的故事呀？” “我就那么一说，没说你，咱别做贼心虚成不成啊？我哪儿敢说领导啊？” “尼玛，你这还给我坐实了，我还做贼心虚了。哎，我给大伙讲个故事哈，老黄刚入行的时候，这人缘儿忒次，一线的星星们没愿搭理他的，有一回拍戏啊，实在找不着人了……” “我错了行吧，周董？我不说了，也不反击，给你留面儿了吧？” 周大林也不说了。 黄导就暗自奇怪，他这点糟心事儿没几个人知道啊，这家伙怎么知道的？ 那边老陈好奇心让周大林给勾起来了，问他说：“老黄什么事儿啊，大林你要说就说痛快，别这么吊大家胃口好不好？” “说正事儿。”黄导没等周大林开口，立刻忽略老陈的话，严肃着脸把话题转移了。 “咱们联合影视为什么赚钱？第一就是效率！咱们刘编，一上午就整出一高质量的本子来，这就是榜样！想赚钱，首先就是效率，没效率，拖拖拉拉，你有再好的本子也得玩死！ 哥几个，今下午大林家里的事儿，就得拍完。包括他们两口子，璐璐两口子，还有璐璐、建军你们二位的父母，待会儿都把他们请到大林家去，那里宽敞，关键是董事长有钱，家里这物件搞的，很艺术。” “哎，这跟钱没关系，这都是我夫人搞的，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说明我夫人艺术水平高……” “嗯，夫人的确很有审美境界，不像你，俗人一个。”刘编就肯定说。 老鲍就又插一句：“世上又少一颗好白菜。” 周大林就喊：“鲍叔，你这拐弯抹角骂人的水平见长啊？那个吴总，把这话记下来，扣鲍大叔半年工资，公开辱骂领导。” “嗨嗨嗨，”黄导就板着脸喊，“还让不让我说事儿了？” 大家这才集体闭嘴。 “下午必须完成刚才我说的所有拍摄工作，晚上去大林家见二老，拍二老的戏。大林你吃完饭以后，赶紧回去和二老解释清楚，尽量照着老刘的意思说。” 周大林就咧嘴。 “尼玛，你们不是给我拍婚片，你们这是拿我全家当演员，让我一家人帮着你们集体造假！” “高于生活嘛，要不怎么着？我拍你拉屎放屁，你也得干呢？” “你今天都弄完了，那明天你干什么？” “跟夫人回她家呀，拍她从小成长的地方，她父母也得拍进去吧？ 周董这边，我们分两个组，一组跟建军，在新家是吧？婚礼准备和早上出发，璐璐这边从哪儿走？好，我们就去你公司。二组跟周董，在父母那边，出发去临水。临水那边，拍夫人告别父母，等这边过去汇合，上车嫁给周大狼。” 看周大林要抬手打他，他边躲边喊：“新郎，新郎行了吧？” 大家就憋不住地笑。 这几位只要凑一块儿，直接就是一出大戏。黄导还就特喜欢这种感觉，用他的话说，就是心情好啊，工作并快乐着，快乐并工作着，这样才可以出好作品。 黄导给周大林拍的这个婚礼大片，还绝对有高度。看着都是一些琐碎的生活小事，可于无声处见真情。 本来，那个年代，在举办婚礼的酒店大厅里放投影，就是一个很新鲜的事情。因为那时候的摄像机还都是卡带的，剪辑制作挺麻烦的，一般婚庆公司也没有这些专业设备，更别说投影设备了。 联合影视是专业干这个的，黄导过来，带着专业大巴车，里面所有设备都是全的。 联合影视老板的婚礼，那自然是比拍电视剧都要认真的。 周大林低调，官面上没有朋友，来的都是快腿的员工，鲜奶公司的高管，黄导这些人不公开露面。再就是双方家里的亲戚，程晓、刘璐和刘建军的同学。 刘建军老家那边来的人也不多。他父亲在那边算高官，他得和刘璐再回老家办一场婚礼才行。他父亲没来，只是母亲过来了。 即便这样，酒店大厅里，也有一百五十多人。黄导直接把大厅变演播厅了，一面全是椅子，当观众席，另一面搭个半米高的演出台子。 这就新鲜了，还没有谁这么办婚礼的呢。 婚礼正式开始之前，大家都在观众席上坐着聊天，有些互相还不认识，基本不会注意大厅中间搭的台子上，还挂着一块投影屏幕。 看看时间差不多，人也到差不多了，那屏幕开始播放早上接亲的场景。 没有播声音，但经过黄导的剪辑，又是专业摄影师拍摄，画面的远近景和人物特写，就跟婚庆公司搞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了。 两位新娘宛若天仙，特别是程晓离开父母上接亲的豪车，和她妈拥抱后回头，那眼角流下来的泪水，一下就抓住了所有人的心。 大厅里渐渐就安静下来，人们的注意力，开始放在投影屏幕上。 这种没有声音的画面，都可以抓住观众的心，足见这位黄导功力之深。成名成家，背后付出了怎样的努力和艰辛，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知不觉当中，一位身穿黑色西装，身材中等的男子，手持话筒，出现在舞台中间。 “现在，我宣布，周大林先生与程晓女士，刘建军先生与刘璐女士的婚礼，正式开始！” 低沉的男中音，让所有人听了都是一愣，这么熟悉！ 当聚光灯打在那位男子身上的时候，舞台前面，立刻响起了一声尖叫：“陈斯文，男神！” 前面坐的，都是是刘璐和程晓的同学，她们年轻啊。程晓看见这位男神都发花痴，何况她们？ 随着这一生尖叫，一片尖叫声就压倒了一切。女孩们顾不得矜持，直接就离开椅子，往舞台上冲去了。 168.婚礼演绎 当人们发现今天的婚礼主持是谁的时候，就都不淡定了。 年轻人直接要爬到台上去，一时间大厅里秩序大乱。 站在出场门暗影里的黄导不由骂了一句：“我草！” 他忘了，程晓和刘璐这些同学都是普通女孩，在这种场合，乍一看见心仪的男神，那比去看演唱会还疯狂。 “赶紧找个人, 把老陈弄下来！”他急的大喊。 刘编就拦住他说：“别急。这点事儿老陈能应付。要没这点功力，他也走不到这一步。” 果然，老陈不慌不忙，仍旧是用他那低沉的男中音说：“同学们，女士们，先生们，我提醒你们一句, 你们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这个任务就是, 为你们最好的同学, 最好的朋友，程晓和刘璐，祝福来了。希望她们有一个圆满的婚礼，幸福一生！ 现在，为了你们的任务，请你们都回到你们的座位上好吗？做为他们最真挚的朋友，让我们一起努力，完成这个美好而幸福的婚礼！谢谢诸位！” 这男中音仿佛就有一股魔力，大家立刻安静下来，有了秩序，纷纷离开舞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出场门里面的黄导看着，就有些傻。 “我草！这家伙魅力这么大？” 刘编就微微一笑说：“等着吧，那个魅力更大的还没出来呢。等她出来，老陈能不能镇住场子，可就难说了。” 身后于晓萱就说话了。 “刘编你说我呢？谢谢夸奖！” 刘编就吓一跳，回头看看她说：“你怎么也穿一身白, 这不婚纱吗？到底你结婚还是程晓结婚？” 黄导这才回头看到于晓萱。 “我草！晓萱你别捣乱, 这可不能闹着玩！” “谁捣乱了？我就穿璐璐的婚纱出来玩玩。哎，你们看，我穿婚纱漂亮不漂亮？” 刘编和黄导对视一眼，一起冲她吐舌头。 “丑死了！” “赶紧去换了，马上轮到你出场了！” 这时候，老陈正在台上说周大林的恋爱史呢。 “……偶然的一瞥，换来了一生的相伴。咱们来一起分享一下，周先生和程女士，这段千年等一回的爱情吧。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请看屏幕。” 屏幕里，就出现了周大林，和老陈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两个人坐的很近，就像两个老朋友聊家常差不多。 老陈：“你是怎么和夫人认识的？” 周大林淡淡笑笑：“九九年春天吧，那阵儿我刚来省城，还没想起来要干什么。那天我没事儿干，去大学里溜达，就正好看到两个女学生, 从教学楼的楼梯上跑下来。我们隔的很近，也就一米多远吧？当时脑袋里就嗡地响一声，一个声音告诉我，就她了。” “当时，夫人一定很漂亮吧？当然现在也很漂亮。” “不是。”周大林还有点不好意思了，“就觉得吧，这女孩浑身都充满了活力，感觉看着她，我自己都立马年青了十岁。” 片子放到这里，突然就停住了。 “一见钟情。”老陈拿着话筒，幽幽地说，“下面，咱们看看程晓女士是怎么说这段故事的？” 画面一转，换了个场景。仍旧是一对一聊天似的采访，采访的对象换了程晓，一副雍容华贵，颇有阔太太的范儿了。她对面坐着的，是于晓萱。 大厅里就“嗡”地响了一声，又一个大腕儿！ 坐在台下看着屏幕的刘子强，下巴差点掉下来。 “我草，这家伙弄来不止一个大腕儿！这场婚礼，没一百万下不来！” 最吃惊的，恐怕就是周晓琳了。 她哥这死作的，都没边儿了。让情人采访自己老婆，这是诚心不想过的节奏啊！ 画面里，程晓看完了老陈对周大林的那段采访，抿着嘴，憨憨地笑，一脸幸福的样子。 她说：“听他说过。那一年我们大三，我和璐璐寒假早回来半个月，想找份临时工。事儿我记得，可没记得他。” “相信一见钟情吗？”于晓萱也是跟朋友聊天一般，问程晓。 “也许，别人可以吧？这种事儿，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程晓思考着回答她。 “那么，怎么爱上你先生的？”于晓萱淡淡地问一句。 “呃——”程晓出一口长气，又想了想说，“他在我们学校对面的小区里，租了一套房子。你知道，我们学校宿舍的暖气不好，我又怕冷，就盼着能在外面租个暖气好的房子。可附近可以租的房子当时太少了，房租贵的吓人。他就弄了一间出来，往外租，一月租金一百。而那种房子，正常租价是下不来二百的。” “于是，你就上钩了？” 程晓就有些幸福地笑了。 “他就是等着我去租，别人租他也不租啊。” “然后呢，就在一起了？” “没有。当时我不知道他是故意租给我的，只是觉得这人有点傻乎乎的，本来能租二百的房子，一百就往外租。我是和璐璐一起去的，璐璐就拿他当傻子，本来一百租小卧室，厨卫共用，结果就二百租次卧，算计着房租先欠着，还在他那里蹭吃蹭喝。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傻啊，这样租房子还不赔死啊？后来知道了，他是故意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程晓脸上，全是幸福的表情，似乎是完全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里。 画面定格，老陈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再让我们看看，我们的周先生，是怎样俘获程晓女士的芳心的。” 画面再次切换回周大林。 “就这么把人家给骗来了？”老陈问他，“然后呢，你准备怎么下手？哦，不，我是说，你准备怎么让她爱上你？” 周大林说：“当时没想这么多。只是想着，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就总会有机会吧？可后来看看还是不行，她们除了上课就是找工作，根本不着家啊，还是没有接触的机会。 而且，她们从家里带的那点生活费，根本不够交房租的。 这么下去，时候长了，老不要她们的房租，还白管她们的饭，她们就会怀疑我了。正好，她们还没有找到工作，我就想到要弄个什么和她们一起干。这样，所有问题就都解决了。她们为我工作，房子就是员工宿舍。做为老板，管她们饭也是应该。让她们白吃白住的理由就有了。”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个快腿公司，是吧？” “差不多。” “自始至终，你一直喜欢着她？” “是。” “那么，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周大林想想，摇摇头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反正，在一起工作和生活，我是尽量对她好，尽量让她知道，我喜欢她。” “那么后来，你们是怎么把这一层窗户纸，给捅开的呢？”老陈问。 “没有捅开。”他回答说，“就那么一直相处着。因为我不敢确定，她是不是喜欢我？所以，就一直不敢向她表白。后来有一天，去年这个时候吧？我去外地出差，她突然就离开快腿，回父母身边去了。” “不辞而别？” “是的。” 画面又定格了。 老陈的场外音响起来：“再让我们看看，程晓女士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画面切回程晓那边。 于晓萱：“为什么要回临水？” 程晓：“爸妈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啊，他们要我回去，我想，我不应该离开他们太远。” 于晓萱：“那么，周先生呢？你知道他一直喜欢你吗？” 程晓：“知道啊。” 于晓萱：“那么你呢，喜欢他吗？” 程晓：“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租房子，搞这个快腿公司，都是为了我。如果当时知道，我就不会回去了。他一直也没有对我直接说过，他喜欢我。” 于晓萱：“你当时还不喜欢他？” 程晓：“不是。如果他直接对我说的话，我肯定要和他商量，要不要回临水？可是，他不说。” 于晓萱：“回临水，有赌气的成分？” 程晓：“是吧？当时就想，他如果真喜欢我，就一定会来临水找我。如果他不来，就是我自作多情了。” 于晓萱：“他来了吗？” 程晓：“来了。” 画面再次定格。 老陈的画外音响起：“我们周先生出差回来，不顾一切地返回了临水，寻找他的真爱！” 下面，配合着老陈的画外音，就是老陈和于晓萱，分别扮演周大林和程晓，在银行拥抱的那个场面了。 真的是临水银行的服务大厅，还找来不少群演。 两位大腕儿的逼真表演，把这段看似平淡的叙述，一下子就推向了高#@潮。婚宴大厅里掌声雷动，好多人都被感动地流泪了。 周大林站在出场门那里，手里的鲜花都快捧不住了。 “我草，老黄你这家伙，你怎么不按着老刘的剧本来呀？你这么一闹，把我这点家底都给捅出去了！” 黄导还一脸无辜。 “这就是老刘的本子，原汁原味。” 他就看刘编。 刘编嘿嘿一乐。 “这剧本吧，一明一暗，暗的肯定不能让你事先知道了，要不然就没效果了。” “我草，你们俩合伙整我！你们等着，等你们结婚的时候，看我怎么整你们！” 刘编不紧不慢说：“我早就结婚了呀，儿子都八岁了。” “嘿嘿，你现在可不比八年以前。男人有钱就变坏，这账我记着。等你二婚的时候，我早晚还回来！老黄你可没婚，咱们到时候也一报还一报！” “我草，你怎么咒我离婚啊！” “别闹，马上出场了，别忘了台词儿！” 这时候，外面屏幕上正放着程晓的画面，说那银行大堂的一幕呢。 “丢死人了！可当时就是忍不住。在一块儿吧，觉不出什么来。分开了，一下子就感觉出来了，这辈子，不能没有他了……” 169.最浪漫的事 大厅里的灯光渐渐暗淡，直至完全黑暗，只留下那块投影幕布。 幕布上的景色慕然一变，出现了临水液压阀厂的大门。然后，镜头就沿着那条入厂的林荫大道，向前推进，速度就如骑着自行车慢慢前行一般。 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女声缓缓响起。 “十年前, 我们的男主人公周大林，就是从这里，开始了他的社会人生。大学毕业，怀着那个年代所有青年知识分子的梦想，沿着这条大道，朝九晚五，兢兢业业。” 大厅里, 又想起了“嗡嗡”声。 刚才的访谈里, 于晓萱已经露面了。她的声音蓦然在大厅里响起来，大家已经猜到，他们的女神，已经站在前面那个小舞台上了。只是，台上一片黑暗，看不到她在哪个地方。 她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地响起。 “他在这条林荫道上，来来回回，走过了整整八个春夏秋冬。” 镜头一转，画面变了一所小学。 于晓萱的声音再次响起。 “与此同时，我们的女主人公程晓女士，正在这所小学里，读小学四年级。这所小学, 与刚才那座工厂, 相距一千七百米。他们上下班和上下学，有二百米的道路, 是重复的。也就是说, 至少有一年半的时间, 他们曾经无数次地在这条二百米的道路上相遇, 甚至是擦肩而过。 临水，是个不大的小城，也许，八年时间里，他们有更多次的相遇而不相识。 然而，九年之后，他们却在这个地方，再次相遇了。仅仅就是这一次相遇，注定了他们一生，要相携着走过，直至白头。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于晓萱的声音渐渐消失，音乐响起。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 听听音乐聊聊愿望。 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 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 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 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 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 那首经典, 《最浪漫的事》把整个大厅融化在温柔里。 屏幕上，是周大林和程晓的一张张婚纱照, 不断随着音乐和歌声变换着。而演绎这首歌的声音，是于晓萱的。 音乐和歌声渐行渐远，最终消融于黑暗里。屏幕也定格在程晓的一张脸部特写上，大大的眼睛，白皙的皮肤，黑黑的长发，高翘的鼻梁…… 大厅里，响起欢呼声，接着是热烈的掌声。 灯光乍然亮起，于晓萱就站在舞台的中央。 这一次，更加热烈的欢呼声再次响起。 “晓萱，我爱你！” 不少男生大声高呼。 气氛，被推到了最高@##潮。 隔的远了，谁也不会看到，于晓萱的眼角，一滴泪水，已经慢慢滑落了。 欢呼声终于衰落下来。接着，她欢快的声音就响起来。 “现在，让我们有请，我们的第一位新娘，程晓女士！” 来宾身后的大门，缓缓打开，程晓穿了洁白的婚纱，立在大门口。老程竟然穿了西装、皮鞋，让女儿带着白纱手套的手，挽在他臂弯里，带着女儿，沿着座椅中间空出的通道，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进来。 “爸，你慢点！”程晓轻声喊她爸，“你出操呢？我跟不上你了！” 老程终于放慢脚步，配合着女儿，缓缓走向舞台。 来到舞台中间站定了，周大林也手捧一簇鲜花，从出场门那里走上舞台，把鲜花交到程晓手里，然后单膝跪地，拿出订婚戒指，给程晓戴在手上。 周大林站起来的时候，按照程序，老程就得把女儿的手，交到周大林手上。可老程忘了，只知道傻站着。 于晓萱看出不对来了，走到老程跟前，问他说：“程叔，在把女儿交给新郎官的时候，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这是提醒他程序呢。 老程总算反应过来，把程晓交给了周大林，却拿过于晓萱手里的话筒来说：“百折不挠的女刑警，今天总算见着活的了，比电视上还漂亮！” 台下“哄”的一声，都笑了。 于晓萱没了话筒，只好冲着老程笑。 程晓一个劲冲她爸挤眉弄眼，老程看也不看，而是对周大林说：“闺女，交给你了，好好待她。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平时对她严厉一些，可是，我是为她好。只许我对她严厉，你不许，好好待她，让着她点。” 说到这里，老程的声音竟然沙哑了，好像在极力忍住激动的情绪。 老程哭了，泪水滚滚而出，再说不出话来。这样子，把程晓也给弄哭了。 “爸，我们会经常回去，看你和妈的。平时，你也让着妈点儿，别和妈一般见识。” “好，不说了，不说了，我会的，会的。” “我不在家了，你还是要少喝酒，自己管住自己。” “爸戒酒了，再不喝了。只要你过的开心，幸福，爸这辈子，就算完成任务了。”老程就带着哭腔说。 看看差不多，于晓萱赶紧把话筒抢过来。 但老程这真情流露，却又将整个大厅的气氛，带的无比温馨起来。 “下面，让我们有请，晓晓的妈妈！大家鼓掌！” 于晓萱终于把这个尴尬的场面带了过去。 当吴英站在台上的时候，于晓萱问她：“做为妈妈，您还有要嘱咐女儿和女婿的吗？” 吴英把话筒拿过来说：“为人父母，最盼望的事，就是儿女幸福。幸福是夫妻和美，是举案齐眉。幸福，是互相谦让，互相包容。幸福，更是金钱买不来的。我希望大林和晓晓，都记住我今天说的话，将来闹矛盾、吵架的时候，都能冷静下来，想想你们走到今天的不易，想想你们为了走到一起，为了今天这个盛大的婚礼，所付出的一切！然后再想想，值不值得去闹矛盾、吵架？相信你们就会有一个最佳答案了。” 吴英是教师，说话还是有些水平的。 于晓萱就问：“新郎、新娘，妈妈的话，你们记住了没有？” 周大林拉一把程晓，两个人就冲吴英深深鞠下躬去。 “谢谢妈二十三年来，对晓晓的敦敦教导。正因为您教导有方，我今天才有了晓晓这个温柔懂事的好妻子。谢谢妈！” 周大林拍马屁的本事，到哪儿都能发挥个淋漓尽致，这一回估计没拍在马脚上。 接着，周爸和周妈也被邀请上台来。同样是教师的周妈，自然也就担当了发言的任务。 “我们家大林，能把晓晓娶回来，这是他做的，让我最满意的一件事。晓晓懂事、孝顺，拿我们老两口，跟亲爸、亲妈似的。这是晓晓爸妈的功劳，他们教育的好啊！在这里，我代表我们两口子，向你们表示感谢，谢谢你们培养了这么一个好女儿，也为我们培养了一个贤惠、孝顺的好儿媳！今后，我们会拿晓晓当亲生女儿来对待的，绝对不许大林欺负她，不让她受一丝一毫委屈，请你们放心。再次表示感谢！” 随着台下的掌声慢慢消失，老陈再次走上台来。 台下也再一次响起掌声和女生的尖叫。 老程就对于晓萱说：“晓萱啊，你知道吗？今天我们这里，还有一对新人呢？” 于晓萱接茬说：“当然知道了。这一对呀，也给我们演绎了一场不同寻常的爱情。新郎家庭条件优渥，也有着非常令人羡慕的工作。可是啊，为了新娘，他苦等四年，最终还是抛弃了所有的优渥条件，辞去公职，不远千里，来到这里，追随新娘。陈哥你想想，这为了爱情抛弃一切的勇气，多么令人感动啊？” 老陈感叹说；“是啊。我们在这里说说容易，可真正去做，又有几个人可以做到？” 说到这里，他手掌伸向屏幕方向。 “请看屏幕。” 屏幕上，是刘建军从大学到在家乡工作时的照片组合，不断变换着。 画外音响起，声音是老陈的。 “四年前的夏天，财大高材生刘建军，从这里毕业，回到了他的家乡。 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他有了不错的人生蓝图。在家乡发展下去，必将事业有成，前途无量。将来娶妻生子，开启一段幸福的人生。 四年来，尽管工作和事业顺风顺水，好多的优秀女孩子也在追求他，可是，他依旧形单影只。 因为，他心里始终装着一个人啊，那个人，就是建军的新娘，咱们的刘璐女士！ 建军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我们的璐璐，刚上大二，还不满二十岁，却表现出了卓越的才智和领导力。 大学学生会里，同样是积极分子的两个人，工作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建军的心里，就装着璐璐了。 只是，那时候璐璐还小，他压抑了心里的热情，没有对璐璐表白。” 于晓萱就接过老陈的话，继续说下去。 “回到家乡，师哥和师妹，并没有断了联系。鸿雁传书，电波来往，谈事业，谈理想，谈未来。越谈，心就越近。人虽然相隔千里，心却贴在了一起。 四年来，建军婉拒了所有追求者的表白，和所有亲朋好友的好意。而另一边年轻漂亮的璐璐，也是心无旁骛，只一心扑在事业上。三年来，快腿在她的手里，茁壮成长，她也终于闯荡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四年后，建军舍却了家乡优渥的生活和工作，终于来到了璐璐的身边，有情人终成眷属！” 于晓萱深情的朗诵，感动了台下好多人。好多他们的同学，竟然抹开了眼泪。 老陈的声音又响起来。 “说的好。两对新人，两段不同的爱情，却有着共同感人的一幕。 那就是，为了爱而不惜牺牲个人的所有利益。 这也进一步证明了，爱是多么的无私，爱，是多么的伟大！” 170.挖坑与露脸 大厅里，依旧回荡着老陈低沉的男中音。 “我们大林和晓晓的爱情，可以叫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们的建军和璐璐，则可以叫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两对新人, 对爱的付出，都令我们感动。 在座的，大概好多人都知道，晓晓和璐璐，是一对好同学，好姐妹, 好闺蜜，自她们上大学相识以来, 秤杆不离秤砣, 心心相映。 今天，她们又一同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一同举办婚礼。这，又是一段佳话。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两对新人，请你们记住今天这个日子，记住今天这个时刻。我们在座的所有嘉宾，也共同见证了这个幸福时刻，见证了这感人的爱情。 让我们共同祝愿，两对新人，在以后的日子里，相敬如宾，相濡以沫，白首偕老，让这爱情永驻！让爱，洒满人间！” 于晓萱的声音响起来。 “有请我们的第二对新人, 刘建军先生，刘璐女士！” 那首《最浪漫的事》再次响起。 于晓萱用饱含深情的声音喊着：“让我们一起为新人歌唱吧！就像歌里唱的那样，当几十年以后，你们共同变老的时候，你们彼此，还都是对方手心里的宝！” 大厅里响彻了那首歌的合唱。 歌声里，刘建军手捧鲜花，出现在舞台上，深情地凝望着舞台对面，那个嘉宾席后面的大门。 大门再次缓缓打开，刘璐出现在门口。穿了洁白的婚纱，洁白的长裙曳地，左手挽着爸爸，右手挽着妈妈，从欢呼声里，从缤纷绚烂的彩纸彩带里，从嘉宾中间走过，缓缓走向舞台…… 黄导策划的这场婚礼, 比普通婚礼足足长了一个小时, 他为所有前来祝贺的嘉宾，带来了一场难得的视觉盛宴和艺术享受。 尽管已经长出来一个多小时了, 可嘉宾们仍旧感觉意犹未尽。特别是能够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两位明星主持，好多年轻人如醉如痴。 这场婚礼后不久，整个省城就盛传着，快腿家政的老板，是某位大人物的公子，婚礼竟然可以请到最当红的影视花旦和小生，做他的嘉宾主持。 要知道，这种级别的明星，别说请他们主持婚礼，即便是花钱请他们吃喝玩乐，他们也是不屑于顾的。 于是，人们自然而然就要往权力上联系了。连刘子强都开始怀疑周大林的身份了。 婚礼当天，趁着周大林到他们那桌敬酒的的时候，他就把周大林拉到一边，询问他和于晓萱他们的关系。 周大林肯定不会对他讲实话，只说是花钱雇来的。 刘子强也肯定不相信。可混到他们这份上，人家不愿意说的事情，你强行去打听，也是犯忌讳的。 他的主要目的，是想趁着于晓萱他们还没走，想让这些明星，给他的鲜奶品牌代言，哪怕拍个广告也行啊。他不正打算把自己的零售奶推向全国的零售市场吗？有当红一线的明星代言，绝对是事半功倍的事情啊。 如果靠着他的本事，想请于晓萱或者老陈代言，根本想都不要想，你有钱也跟人家搭不上关系，连见人家一面的机会也没有啊。 周大林听听，他这主意还是靠谱的。 刘子强的营销和管理能力，他还是认可的。但也有一点，就是这家伙唯利是图的资本家本质，让他极不放心。 他曾经跟刘子强建议，由他专门成立一个质量监督团队，不受刘子强和他的管理团队管辖，独立工作，来对整个鲜奶产品生产线进行监督，以防止刘子强为了利润，以次充好，搞个三聚氰胺出来。那样，刘子强完了不说，他的八百万投资，也会彻底打了水漂。 他曾经反复给刘子强灌输食品行业，尤其是关乎百姓民生的乳品行业，造假的后果和害处。刘子强业表示认可他的观点，并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绝对不收造假奶站的鲜奶。还专门成立了化验室，只要发现蛋白质含量造假，立刻取消奶站的供奶资格。 可是，这家伙太鬼，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他不敢相信他。但刘子强也始终不同意周大林质量监管的建议。 这一回，他终于抓住机会了，告诉刘子强，你同意我的体系外质量监管计划，我就给你联系于晓萱。要不然，我还得对人家的名声负责呢。你万一哪天玩疯了造一批假牛奶出来，不仅你完了，我完了，连给你代言的明星也完了，不行！ 婚礼上周大林很忙，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跑了，但他还是上心了。 本来，黄导他们是准备导完婚礼立刻就撤的，周大林要他们再住一晚上，并答应晚上抽机会出来，和他们来个一醉方休。 于是，黄导他们在婚礼节目结束以后，从举办婚宴的酒店地下停车场里，偷偷返回了下榻的汉威大酒店，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那里等着周大林。 一直到下午五点，客人们都走的差不多，他腾出空来，才又给刘子强打电话，问他考虑的怎么样了？ 刘子强不答应周大林，成立体系外监管系统，是真担心周大林跟他较真儿。他倒不敢用假蛋白代替真的，可用点变质和过期奶，以次充好去制作鲜奶产品，他肯定干过。 其实，做这一行的都心里有数，质量好的鲜奶不多啊。想打开品牌，保证品味，首先就得保证纯正酸奶的品味，这是检验你做这一行专业与否的标准啊。 而且，大多数年轻消费者，其实最钟情的，还是纯正的酸奶。 懂行的都知道，酸奶饮品能添加化学调味剂，纯正酸奶不行，那是一点假都不能造的。 要想做出纯正的酸奶，拉住消费者，提升自己公司在懂行的消费者心目中的地位，你就必须出酸奶，而且还必须口味纯正。 可是，制造酸奶，不是纯正的当天鲜奶，蛋白质和脂肪含量达不到，是制造不出来的。 刘子强的鲜奶公司，收购的纯当天鲜奶，做酸奶勉强够，做其他鲜奶产品，上哪儿弄那么多纯达标鲜奶去？ 所以，他不造假都不成。其他品牌也是一样。 如果周大林弄个体系外质量监督团队，只一味关心数据是否合格，那他的鲜奶公司，就得关门了。 眼看着明星大腕就在眼前，多么好的机会啊，可周大林拿质量卡着他，就是不给介绍。把个刘子强给急的，抓耳挠腮，只好实话实说。 “兄弟，不是我不让你插手，是你不懂啊，你外行！咱兄弟俩偷偷说句话，要按着严格标准来卡，不要说我，所有乳业公司都没法干啊！咱们有多少草原，有多少牧区，你不知道。可咱们有多少人口，你总是知道的。你琢磨琢磨啊，你要我保证标准，你这不是逼着鸡游泳，逼着鱼钻洞嘛！这就是一个吸收效率的问题，不会产生不良后果。” 刘子强这么一说，周大林也就明白个差不多。 他告诉他说：“我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我就是防止你昧了良心，干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刘子强高声说：“我不给你保证过嘛，那种造假的事情，老子是要命不会干的，损阴德不说，一旦东窗事发，我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倾家荡产都挽不回来，我能干吗？” 周大林嘿嘿两声说：“我不信你，你特喵的急了眼，什么缺德事儿你不敢干啊？我就弄个质量团队，监督你，不让你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其他我不管。” “你特么的早说啊，你如果是这个目的，我特么还求之不得呢！” 终于，两个人达成协议，周大林这边聘请乳业方面的技术人员，成立体系外监督团队，有专检特权，直接对他负责。同时，于晓萱给刘子强代言一年，一年以后，视情况续约。另外，老陈也给他拍个广告。 “还有，今晚我带你去见见他们，拍个照，留个影，给你增加点吹嘘资本。”周大林就说。 “真的？” “骗你干什么？不过今晚的饭钱，你掏，不许走公司的帐！” “我草，只要能和他们一起吃饭，你让我掏一个月饭钱，老子都干！” 那个年代，许多大老板，喜欢把自己和名人的合影，放在自己公司或者企业里显眼的地方，以彰显自己的身份。甚至有不少老板，为了这个合影，不惜花重金排队等着，连正事儿都不干了。 有这么个机会，刘子强简直欣喜如狂。这要是把他和两位大腕儿的合影，挂在公司前台，还有企业生产车间里，不管谁来参观，他刘子强都露大脸啊！ 他不知道，周大林这也是给他挖了个坑。 这场婚礼过后，他再想低调生活，就很困难了。好多苍蝇，相信都会闻着味儿跑他这里来。 有刘子强和老黄他们的合影，让他们认识了，这家伙又好吹牛，正好就可以向苍蝇们推脱了。那些明星都是刘子强帮他请来的，他不认识。 苍蝇们到刘子强那里一看，有照片为证啊，让刘子强去应付去吧，他还是能继续做他的普通人。 “今晚上你见到的，可不止两个大腕儿，到时候估计能吓死你！”周大林就坏笑着对刘子强说。 “真的，你还把谁给弄来了？”刘子强就更好奇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一个人来，不要带任何人。” “没问题！” 这天晚上，周大林先过去，跟黄导说了和鲜奶公司的关系，也说了想让大家帮帮鲜奶公司的意思。 黄导听了，半天没言语。 171.刘子强的故事 尽管想尽一切办法，不让自己被俗务羁绊住，婚礼这天，周大林还是忙了个晕头转向。 到了晚上，他还得去酒店和黄导商量广告的事儿。 联合影视有聘请的，以吴总为首的专门管理团队，可是重大问题, 还是要请示黄导和刘编。 一来因为他们是股东，二来也因为整个公司运转，都是围绕着黄导和刘编鼓捣出来的作品，将来公司如何发展，当然也就是黄导最有发言权。 周大林整天不在公司里，不主持公司政务，就算他有事想办，也必须得经过黄导同意。 吴总的管理团队, 就是负责执行黄导的意志的。 黄导不太愿意让自己旗下的演员接食品、医药这些产品的广告，和周大林的考虑几乎是一样的，就是怕这些关系百姓健康的东西，一旦出了问题，造成的影响过于大，从而影响到旗下演员的声誉。 虽然鲜奶公司有周大林的一半，联合影视也是周大林的，黄导他们可跟鲜奶公司没什么关系。他们混到逐渐在国内有影响力，成名成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特别是联合影视，现在无形资产已经过亿，万一被这么个小鲜奶公司给拖累了，得不偿失。 周大林也看出黄导为难来了，就又把自己成立只对他负责的质量监管团队的事，跟黄导讲一遍。 黄导还是不说话。在他心里，监管团队也是由人组成的。只要由人组成的东西就不保险，就很难不被腐蚀。 “要不然这样，待会儿鲜奶公司刘总过来, 你们谈谈，商定个时间，大家一去公司里和生产车间看看。然后，咱们再商量，是不是要接这个活？”他就又和黄导商量。 尽管影视公司大部分的股权在他手里，他完全有权力直接下命令，但他不会那样做。这是一个成熟公司管理者，必须具备的素质。 公司虽然是你的，可指望这个公司吃饭的，不是你一个人。所有员工，都指望着公司吃饭。即便你是老板，你也不能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要对公司所有员工负责，真正为他们着想，他们才会回报你，也为你着想。 而我们大部分私企老板，包括上亿资产的大公司老板，恐怕都不具备这个素质，家天下的思想严重。这就注定了我们好多公司, 无法成为百年企业，大多半途而废。 物质跟上来了, 精神跟不上, 文明跟不上，素质也跟不上。剥削的本质赤果果地暴露着，所有员工都可以看到资本家露出来的獠牙，你想，员工会和你老板一条心，一心一意为了企业着想？做梦去吧。 你要求员工为企业着想，做为老板，你为员工着想了没有？没有单方向的回报！ 做过企业副总的周大林，深深看穿了企业的本质。所以，他搞公司，要由懂行的人说了算，要让管理团队以懂行的人为中心，来实施管理。做为老板，他只是提建议，绝不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公司，盲目做决断。 见黄导还在犹豫，他就说：“老刘也是我的朋友，我介绍给你认识，大家一起吃个饭，这点面子你也不给我了？你老黄也不能这么牛上天去，关起门来两眼朝上看，谁也不鸟吧？” 黄导嘿嘿一笑说：“我没说不去吃饭啊？领导的朋友，我哪里敢轻视？” “滚蛋吧你。”周大林生气说，“别一天到晚领导，领导挂在嘴边上，我在你心里，就特么一打杂捣乱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黄导淡淡地说：“你自贬身份，我也没办法，反正我没那么说，你自己说的。” 刘编就插话说：“大林你这真是自贬身份了。放下你是董事长不说，就这咱们今年重点经营的这部戏，不还是你给弄来的吗？你这眼光，我和老黄都自叹弗如，哪里敢轻视你？” “少拍马屁吧。”周大林说，“拍马屁就没好事儿，不是要钱，就是要经费。要钱没有。特么你们都换豪车了，比我都有钱了，还问我要钱，想也不要想。” 黄导就笑了说：“刘编还真没拍马屁。你搞的这个本子，我们越琢磨，就越有嚼头。哎，这戏也就撑今年和明年，你得赶紧再想辙，再弄一部来。要不然，拍完这部，我们就又没活干了。” 这个对周大林来说，可就太简单了。随便抓一部火过的，现在还没拍的戏给刘编，让这家伙胡改乱改去吧。 “这会儿你们求着我了，知道我有用了？”他就一脸得意说，“你们都不听我的了，我干嘛还费心劳力给你们找本子？自己琢磨去。哎，老刘你老是惦记着抄别人的本子，弄别人的创意，你不脸红吗你？” 刘编嘿嘿一笑。 “挣钱，大伙儿有饭吃就行，我管那么多干吗？” 黄导就解释说：“周董，不是大家伙儿不给你面儿，是这事儿必须得慎重。知名品牌的乳业公司，不是没找过我们，都让吴总给回了，说不敢拿演员的声誉开玩笑。这事儿吴总请示过你，还是你的意见，我们也觉得你这个决定很对。现在，为了你自己的乳业公司，你又要破你定的规矩。当然了，你是老板，你想这么干我们也说了不算。可你征求我们的意见，我们就是这个意见。食品、药品、饮品，凡是进老百姓口的东西，公司旗下演员，不能代理广告。因为我们对目前国内这些企业，信不过。” 周大林还真有点头疼，这规矩的确是他定的。他是学机械制造的，对这一类企业的制造手段和糊弄官方的手段，简直了如指掌。国内这些公司，无论品牌有多大，认真追究起来，就没一个能符合标准。 “我保证不出事儿还不成吗？”他只好解释说，“我让快腿副总周琦，单独组建一个质量团队，购买全套最新的检测设备。这个团队，我不让刘子强知道，就每天从市场上购买公司的奶类制品，拿去检验，发现问题，立刻让刘子强召回所有问题产品。这总行了吧？” 刘编就说：“大林，何苦呢？你有这一个影视公司，你的钱一辈子都花不了。咱们可是按比例分红的，你是大头。我们都豪车了，你今年拿了多少钱，还用我们给你算吗？你喜欢低调，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你，不穿名牌儿，不开豪车，不住别墅。那你一年也造不了多少钱。要我说啊，鲜奶公司就算了。那东西能比咱们联合影视挣钱？” 周大林就摇头。 “到现在为止，乳业公司一直处于扩张阶段，资金不够用，我从来也没有从这里面拿一分钱。” 他说。 “这不是挣钱不挣钱的问题，这里面有个责任啊。你们知道吗，这个城市，早上四点的时候，要有两千多人早早起来，从各个奶站取了鲜奶，挨家挨户给人家送去，直到太阳高照，他们才回家休息。无论严寒酷暑，都是如此。这是他们吃饭的饭碗，他们要靠着这微薄的收入，养家糊口。 还有两千多人，晚上七八点钟，就要赶到乳业公司的生产线上，开动机器，把当天运输车队运回的鲜奶，变成无菌百利包包装的鲜奶成品，让这些袋装鲜奶，准时送到各奶站去。 这只是乳业公司的一部分。还有两千多人，在成品线上，正常上班。 如果刘子强的乳业公司倒了，这六千多人，就没饭吃了。现在这个情况，是乳业公司竞争激烈，你不发展，不扩张就是退步，就要被其他品牌给挤垮，最终倒闭。” 他说到这里，脸色就变的有些严肃了。黄导和刘编的脸上，也没了笑容。 “我为什么要帮刘子强？”他继续说，“不是因为我和他臭味相投，能说得来，也不是因为这家伙有商业头脑，知道钻营。我是因为这家伙和我，和你们二位一样，有良心。 为了维持公司经营，和大多数乳业公司一样，他有时候也睁一眼闭一眼地做点弊，可是坑人、害人，造假的事情，他从来不干。 乳业公司刚刚成立的时候，生产线所在的那片区域，还是郊区。只有一条县级公路通过去，周边都是庄稼地。 那条路上没有路灯，晚上黑乎乎的。生产线上的工人，都是半夜上班的，住的又分散，没法车接车送。 他跟电业部门和交通部门多次联系，要求把那条县级道装上路灯。最后，是他自己拿一百万出来，自己安装的路灯。 而那时候，正是他扩张资产，资金最困难，最紧张的时候。 你们想想，有哪个老板，在自己最难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他的员工？ 而没有路灯之前，是他亲自坐镇，把公司管理人员组织起来，在那条路上巡逻，一干就是一年多，没有让一个工人出事。” 说到这里，他缓了一缓，这才继续说下去。 “我办那个快腿家政，他过来联系我，让我办个奶站。因为我的家政公司，就在大学路那些生活小区最密集的地方，适合办奶站。 我答应他之后，就偷偷考察他的鲜奶公司，从他的员工那里，我了解到了那条县级公路的故事。 说实话，我听了挺感动的。之所以当初入股他的鲜奶公司，是冲着他这个人去的。因为这种让我瞧得起的老板，已经不多了。我想替他分担些责任，与其让那些没有良心的老板发财，不如让他做大。因为我觉得，他做大了，跟着他的这几千人，起码比跟着别人好。” 黄导瞅他好久才问：“你这特么的是编故事骗我呢，还是说真事儿？” 172.做别人不敢做的 周大林没有直接回答黄导的话，而是说了另一个话题。 他说：“我们在一起喝茶聊天的时候，老刘跟我说过，他出身农村，小时候家里穷的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年里，就算吃窝头、糠菜团子能顿顿吃饱，他就很满足。 如今, 制度好了，社会好了，他也能发财当老板了。可是，不能忘了过去，忘了过去，就是忘本。你活好了, 可是还有好多人活不好, 好多人在指望着你活。你只知道剥削他们, 压榨他们，让他们过以前你不愿意过的日子，你还算个人吗？ 你活好了，得让跟着你的人也活好了，你才算完成任务。 这话听着粗俗，可道理却深刻。就为这句话，我思考了许久许久。不知道你们听出来没有，这里面其实只有两个字：良心。 我相信他，愿意帮他，就是因为他有良心！ 他的儿子，在我的快腿教育里，待过半年。这家伙没怎么正儿八经上过学，不会教儿子学习，可他会教儿子长良心。他儿子跟我们那儿的老师说过, 每年清明，回家上祭，他就给儿子蒸窝窝头, 糠菜团子, 搞忆苦思甜。他儿子敢不吃, 他就揍他个半死。 后来我问他，搞这个忆苦思甜干什么？他跟我说，得让儿子亲身体验一下，穷苦的日子是怎么回事。等他长大了，继承他的事业，不要唯利是图，得让跟着他的所有人，像他一样，过上好日子，这个老板，才算合格！” 听到这里，黄导瞅瞅刘编问：“他说这些，是真的还是编的？” 刘编琢磨琢磨说：“现编恐怕来不及，有点儿像真的。” 黄导就对周大林说：“好，我就信你这一回。”然后就对刘编说，“把吴总叫过来，还有晓萱, 咱们一起商量一下，陪这位乳业公司刘总，吃个饭。” “嗨，你叫吴总，叫于晓萱干吗？”周大林就反对说。 “废话！”黄导说，“晓萱是董事，修改公司章程，不得她同意啊？” 周大林就笑了，忽悠成功！ 黄导还是不放心，又严肃了对他说：“别高兴的太早。吃饭只是第一步，要是这个刘子强和你说的不一样，我们还是不同意给他做广告。” “那第二步呢？”周大林问。 “我们还是要去他的企业，看看到底怎么样？如果有一样我们认为不合适，这广告和代言，还是不干！” 周大林脸上带着笑，心里却一个劲咧嘴。心说老刘啊老刘，我可是把你给吹的呜嚷呜嚷的了，待会儿吃饭，你可别把我给摔的啪叽啪叽的啊！ 他太明白刘子强了，这小子也是个大忽悠，说话根本不着边。待会儿把黄导给吹烦了，还代言，广告，连合影的机会，都不见的能给他。 实在不行，就哄哄于晓萱，让她偷偷跟老刘合个影，算是挽回点面子吧。 他哪里知道，他整天跟黄导这帮人在一块儿混熟了，成哥们儿了，在一起喝醉了就胡说八道，拿他们也不当一回事儿了。这些人对刘子强来说，那可是大神级别的存在。 看到这么多大神一起出现在面前，刘子强别说吹牛，说都不会话了。 周大林不想让刘子强知道，他跟联合影视的关系。吃饭的时候，他就坐了主陪，让刘子强做东。刘子强坐在那里，直接不敢说话了，黄导说什么他听什么，说怎么办他就怎么办。 这哪儿是称雄一方的乳业公司老板？这直接就是一没见过世面的土狍子嘛！ 没一点大老板的架势，这么着可不行。 周大林看着暗暗着急，心说，你特么平时跟我吹牛的本事呢？这会儿怎么直接变了老农民了，这怎么让黄导瞧得上你啊？ 琢磨半天，趁上菜的机会，他就给刘子强来个激将法。 第一个大菜上来，是清蒸大闸蟹，八个人竟然上了二十只。这顿饭，估计老刘得破费不少。要知道，在这样的六星酒店里，这一只大闸蟹，二百块钱估计都拿不下来。 眼看着服务员把蒸的通红，还冒着热气的蒸笼抬上来，刘子强竟然还傻坐在那里，冲着大家傻笑，周大林就只好说话了。 “这螃蟹呀，都是事先清理好了，活着放到这蒸笼里蒸的，绝对新鲜。而且，个个都是母的，都有蟹黄。不信待会儿大家掰开看看，没有蟹黄的，酒店包退包换。” 这菜上来了，做东的主家不发话，大家也不好意思动手啊。 周大林就说：“我们刘总呢，平时工作忙，蜗居这小城，没见过多少世面，不太会说话。刘总心意到了，各位多多原谅包涵。来，趁热，咱们吃螃蟹。” 刘子强听了这个气。特么周大林，你忒损了你！老子周游过世界！你竟敢说我没见过世面？这特么是省城，北方除了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城市，你说我蜗居小城？老子不露两手，你都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心里被这股气一冲，刘子强恢复了本来面目，把酒杯端了起来。 “吃螃蟹，得配老酒。这是我让酒店专门从绍兴弄来的陈年女儿红，一直存着的。今天各位贵客来了，我这才让酒店开了封，配了生姜、冰糖熬了弄上来。来，大家喝一杯，尝尝正宗不正宗？” 周大林一听，松了口气，这招儿管用了。 他就趁机说：“刘总，这第一杯酒，你不来个开场白啊？” 刘子强心说，你特么越想让我说，我特么的还不说了呢。 “这螃蟹啊，是大凉之物，得趁热吃。我就不来开场白了。”他说，“等大家吃完了，咱们再说话。” 嗯，这下像刘子强了，周大林就放了心。 他们俩，加上黄导、刘编，还有老陈、老鲍，这桌上八个人，六个大忽悠，又有螃蟹和陈年绍兴女儿红，大家放开了，不热闹才怪。 一人半斤女儿红下肚，就都称兄道弟了。 那几个人放心喝，只有吴总推说酒量有限，并不怎么喝。 周大林知道，影视公司这几个王八蛋，配合向来十分默契。吴总比他能喝多了，他这是故意不喝，想着趁刘子强喝差不多了，套他点实话出来。 果然，酒喝到一半，吴总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在谈话当中插一些关键性的问题了。比如，公司产品的销售量，盈利情况，工人收入情况，等等一些可以判断公司运转是否良好的问题出来。 好在刘子强酒场见多识广，酒量也不小，这点女儿红下肚，还不至于让他失态。 他一一认真回答了吴总的有关问题。如何从一个村里的养牛场，变成现在闻名全省的乳业公司，那绝对够他吹的。特别是艰难的时候，跳着牛奶桶，挨家挨户敲门卖奶，赊出去的奶要不回钱来，那讲的，直接就是声泪俱下，感动了在座的每一个人。 估计这些忆苦思甜，这家伙不知道跟多少人讲过，直接就是倒背如流的架势了。 接着，他就讲他如何整合省内鲜奶资源，扩大自己的生产加工能力，如何聘请质量认证专家小组，第一个完成国际质量认证和获得全国驰名商标，国家免检的荣誉。 当然了，这些操作，都是周大林在背后给他出的主意，他还不忘夸周大林两句。 不过这一夸倒坏了。吴总知道周大林有钱啊，他怀疑刘子强取得的这些荣誉，是周大林花钱给他买的。 但有一点，刘子强和黄导这些人，都是性情中人，务实，实干。在这方面，他和黄导和刘编就有的聊了，而且聊的很是投机。 他之所以能和周大林成为朋友，也是因为这个优点。 就在黄导准备认可他的时候，吴总那边，却不怎么放心了。 这家伙太能吹了，比他们老板周大林都能吹。他今天在这里说的这些话，一句都不能相信！ 得，费半天劲，白玩儿了。 这时候，吴总就抽冷子问他：“刘总要把产品扩大到全国去，是为了获取更大利润吧？” 刘子强已经喝差不多了，听了就回答说：“商人不图利，那还叫商人吗？” 吴总就点点头说：“我记得刘总一开始可是说，是为保住自己的公司，不被大公司吃掉。” “这个并不矛盾。”刘子强就顺口回答他说，“有了足够的市场，才会有足够的利润。有了足够的利润，才会有竞争的资本。人家投入一千万和你竞争，你只投一百万，这最后的结果，肯定就是被人家给拿下了。人家投资一千万，我也能够投资一千万，不求吃掉别人，只求不被人家吃掉，大家互利共赢，我就知足了。” “那么有了足够的利润之后，刘总准备从那个方面下手，来改善自己目前的状况呢？”吴总就问。 刘子强愣怔一下，长长出一口气说：“从大林那里，我学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做别人不敢做的，做对国家，对人民有利的事情。天在做人在看，做事首先就得对得起良心。” 吴总就看一眼周大林，然后再问刘子强：“那么，刘总具体想做点什么事业呢？” 刘子强就说：“我啊，如果还有闲钱的话，我就在咱们国家西北，没有污染的地方，去买一块草场，培养咱们自己国家的优质奶牛，产自己国家的优质配方奶粉。 你看看现在咱们的市场上，婴幼儿配方奶粉，几乎都是国外的天下，国内的相同产品，连人家一半的价格都卖不上！不是咱们老百姓崇洋媚外，是咱们的奶粉营养程度，真的不如人家。咱们的奶源，和人家没法比！做为乳品行业的一员，丢人啊！” 他这句话，倒实实在在打动了吴总。 173.重生人真的不好做啊 大家有正事儿谈，也就不敢多喝，看看差不多，刘子强便告辞结账回去了。 周大林和黄导、刘编、于晓萱四个股东，加上吴总五个人，去了黄导和刘编的房间，商量广告的事情。 吴总的意见, 是先搁置一下，他回去组织一个专业团队，过来考察一下，然后再决定是不是可以代言。 这是比较专业的意见，也是吴总觉得刘子强这人有做事业的爱国心，才算是给周大林一个面子。要不然, 像这种省内级别的小公司，他根本就瞧不上。 现在, 联系旗下演员代言的国内知名公司有的是，根本就照应不过来。这种小公司，还找他们旗下当家花旦和小生代言、做广告，想也不要想。谁叫他们联合影视火的一塌糊涂呢。 但不管怎么样，吴总总算留了活口，以后周大林再催催吴总，这事儿没准儿就能成。 吴总有了具体意见，大家就不再说这事儿，又开始说拍戏的事儿。因为正好董事长在呀，省的回去了不守着他说，事后还得专门向他电话汇报。 剧本已经弄差不多了，演员阵容也基本凑齐了，黄导就考虑组建剧组，选景，准备开拍。 这时候，已经子夜了。于晓萱就双手捂嘴，打个哈欠说：“你们不困, 我可困了。人家周总今天可是新婚大喜，你们把他留在这里, 打算让新娘子新婚第一夜就收空房啊？” 大家这才醒悟，赶紧催着周大林回家。 周大林心里就奇了怪了，于晓萱今天怎么这么懂事儿啊？ 出了酒店，刚刚打上车，于晓萱的短信就过来了：反正你都出来了，今晚陪我吧？ 周大林就回她：不好吧？今天日子特殊。 于晓萱立刻就回过来：今天我一没给你捣乱，二完美地给你主持了婚礼，对得起你吧？你不能有偏有向，把婚礼给她，把第一夜也给她！要不然，小心你头上长草！ 这不无理取闹嘛。你都n夜了！ 他回。 于晓萱立刻就回过来：这一夜，不一样。你不说爱我吗？娶她是迫不得已。你爱情的故事可恰恰相反！你一次一次地骗我，我从来没要你解释过。如果你爱的是我，你就会来接我。如果不是，我的心就碎了，后果自负！ 这混女人！这后果自负到底是什么，他还真不敢猜, 也不敢试。 他想了想, 让出租把他送到父母住的小区门口附近，下了车, 就给周晓琳打电话。 “晓琳，再开车出来，送我一趟，好不好？哥求你了。” 周晓琳就问他在哪儿？他说了地方。 “你怎么在这儿？”周晓琳就问，“喝多了吧你？晓晓呢？” “你先过来，过来我再和你解释，好不好？”他求妹妹说。 “我只送你回家，去别的地方，想也不要想，我立马就走！”周晓琳就警告他说。 “哎呀你先过来！” “你先说，是不是回家？” “是，是行了吧？” 周晓琳也是倔种一个，把她骗过来，她不听话，非要送他回家怎能办？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很快，周晓琳就开着帕萨特过来了。 他还是坐到后排里去。 这样，周晓琳去接于晓萱的时候，即便有人看到了，也只能看到于晓萱被一位女士接走的，想不到她是去会情人。 周晓琳一看他坐进后排里去，就知道他是去找于晓萱，立马就翻脸。 “我说过的，只送你回家！”她在车里大声喊。 “晓琳你听我解释，我解释完了，你再做决定好不好？” “不听不听不听，你就是个渣男！我都替晓晓委屈的慌！” “哎呀，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解释完了，你才能明白不是？那时候你如果说再认为我不对，你再送我回家，成不成？” 周晓琳终于叹息一声说：“好，周大林，我最后信你一次。你最好不要撒谎骗我，要不然，我再也不帮你，做这种欺骗晓晓，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瞧你说的，怎么这么难听啊？什么叫伤天害理呀？你哥我是杀人放火了，还是抱谁家孩子跳井了？” “你还说不说了你？什么时候了，还耍贫嘴？” “好好好，我说，说行了吧？” 他说什么呀？新婚之夜不陪自己媳妇，去幽会情人，不是渣男是什么呀？可他得现想骗妹妹听话的理由，不贫几句拖延时间，他想的出来吗？ 唉，这重生人，真的不好做啊！ “其实吧，晓萱说的没错，要论起来，她真是你嫂子。在和程晓以前，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那你为什么不娶她，还要去追程晓？不对！你租房子的时候，就是为了骗程晓。可那时候，你并不认识于晓萱。你撒谎！” “你听我说啊。哥那时候算有钱人吧？有钱人想的是什么？当然第一就是想找个体面媳妇了，年轻、漂亮，温柔、懂事。这些程晓都具备吧？哥那时候相中她，并不是真爱她，是因为她可以给咱家撑门面不是吗？” “于晓萱就不撑门面了？那身段，那模样，比程晓强多了，而且是人人羡慕的的大腕儿，怎么就不撑门面了？” “你知道什么呀？哥认识于晓萱的时候，她还是个群演呢，连三线明星都算不上。要没我花钱捧红她，她能有今天吗？” “就算她不红，凭着模样、身段，给你当媳妇，也足够给你撑门面的。” “哎，我说，你到底算哪头的，你是帮程晓还是帮于晓萱啊？” “我向情不向理。不对，我到底算哪头啊？我都让你给我搅和迷糊了！我是说，你这么干就不对！哪有新婚之夜不去陪新娘的，你这不混蛋吗你？” “我也不愿意混蛋啊，这不事儿都逼到这儿了吗？不对，我说哪儿了？是你把我给转悠迷糊了。 对了，于晓萱是怎么回事儿。咱再从头来。 我有钱的时候，不是带着你来省城了吗？那个时候，我都三十一了，又离过婚，还相信什么情啊，爱啊的，那不有病嘛。对我来说，找老婆，就没有这么复杂，只是适合与不适合的问题。结果我就发现程晓了。 我挖空心思让程晓给你当嫂子，不是因为我爱她，是因为她适合，你明白了吗？” 这个，周晓琳还是可以理解的。因为那时候她和张卫东吵架吵的，也不相信什么爱情了。她不离婚，是因为她综合考虑，离婚对多多来说，弊大于利。还有，就是两口子过那么多年，没有爱情有亲情。张卫东太老实，离婚了会彻底毁了他，她不忍心。 “那于晓萱又是怎么回事？”她问。 “你慢慢听我说啊。”周大林就说，“我都和程晓处的差不多了，就在这时候，我遇到于晓萱了。那时候，她还四处跑着找剧组，求人家给她个配角演呢。可是，我跟你说真的晓琳，我爱上她了，我又相信爱情了。我们第一次见面，两个人坐在酒店餐厅里，竟然可以不知不觉，无拘无束地说一晚上话。然后，我们在一起，整整待了一个星期，谁也不想离开谁。” “什么时候的事？”周晓琳问。 周大林想想说：“就前年吧，咱们过元旦回家以后回来，晓晓和璐璐又回家，咱们俩在这里看铺子的那段时间。” 周晓琳闭眼想想，的确有那么回事。当时周大林说他有事出去一趟，就整整一个星期不见踪影了。直到程晓和刘璐回来，他还没有露面。原来，他是不干好事去了。 “既然你找到爱情了，就不应该缠着程晓，而是放手她，去追求于晓萱。”她说，“那时候你完全可以做到。” “是，”周大林说，“可是你想想啊，于晓萱是干什么的？演戏的。戏子无情这句古话你没听说过吗？我当时并不怎么相信她会喜欢我，以为她是逢场作戏，骗我的钱花。可我就是不由自主地爱上她了。我一直犹豫着，该不该为了她而放弃程晓？我想了好久好久，还是决定，把和于晓萱的这次相遇，当做一次偶遇。” “既然你都当偶遇了，为什么又和她搅合到一起了？”周晓琳问。 周大林就叹息一声说：“我是这么打算的，打算和她分别以后，就再不见面了。可是，她又给我打电话了。” “什么时候？” “就那年过年，你们都回家了，我自己在这里过年的那一回。三十晚上，她在南方一个影视基地里拍戏。人家过年都回家了，她混的不好，不愿意回家，就在那里租了个四面透风的小房子住着。晚上冷的睡不着，就给我打电话。 本来，我都快把她给忘了，可听到她的声音，我还是忍不住，飞到南方去见她。” “然后你们就更好了，是吗？” “是，再也舍不得放手了。” “那时候，你仍旧还有机会选择，离开程晓。” 周大林就又叹息一声说：“那时候，她倒是肯嫁给我，可我，已经没有要娶她的意思了。” “为什么？” “这你还不明白吗？娱乐圈有多黑你不知道啊？她一个女人在外面拍戏，又没有什么名气，人家为什么要用她啊？” 周晓琳就叹息一声，好久才说：“哥，我一直拿你当好人，从来没有想到，你这么渣！男子汉大丈夫，爱就娶她，不爱就放手。爱人家又嫌弃人家，还不放手，你这不是害人家吗？” 周大林心说，真要这么简单，我当然会娶她，还用你教训我？他不是程晓是前世的爱吗？我不娶程晓，她跑回去嫁赵世豪，我不也不忍心吗？你特么知道那时候，你哥我有多难吗？ 可这事儿不能说啊。为了哄着妹妹帮他，他只好把这个渣字，给认下了。 174.这辈子最不该干的事 “是，哥不是人，哥混蛋！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周大林骂自己说，“所以我才花钱捧她呀，也算她运气好，如今总算成名了，我总算对得起她了吧？” “既然对得起她了, 你又有了晓晓，就该对她放手，不要再纠缠人家。要不然，你对不起程晓，也对不起于晓萱！”周晓琳就说。 “我倒是想放手，可于晓萱不干啊！”周大林就冤枉说，“结婚这事儿我根本就没告诉她，她自己闻着味儿就来了，还主动要求给我做司仪主持。她没在婚礼现场捣乱, 就谢天谢地啦！” “她既然没捣乱，那你今晚上，为什么非要去找她？”周晓琳问。 “你听我说啊。我晚上不是去汉威跟黄导他们谈个生意嘛。” “今天是你新婚啊，你竟然把晓晓给扔妈那里，自己跑了！” “哥是生意人啊，不能为了婚礼，就放着生意不做啊？你也知道，咱们的鲜奶公司规模太小，容易被大公司给挤垮。正好黄导他们在这里，我就想着，跟他们商量商量，让于晓萱给当一年代言人。 你想啊，有于晓萱在各大电视台给宣传一年，那是个什么效果？” “所以于晓萱就拿这个要挟你，让你今晚上陪她？” “嗨，什么呀，不是这么回事儿。于晓萱是公司旗下签约艺人, 代言什么产品, 她自己说了不算的，要由公司决定。” “公司不是你的吗？你直接让她代言不就完了？” 周大林直拍脑门。 “没那么简单。公司虽然是我的，可也不能我说了算啊，这个是有章程的，太复杂，一时半会儿和你解释不清楚。总之你就明白一个事儿就行了，想做这个代言，必须要全体股东同意，管理团队同意才行呢。 我如果今晚上不过去，黄导他们明早就走了，来不及了。他们巴不得今晚我不过去，好赶紧跑了，不用给我做代理呀！所以，我必须今晚上过去，说服黄导他们，见刘子强一面，谈好这个事情。这个我已经和晓晓解释过了, 晓晓理解的。” 周晓琳就问：“那你过去, 谈成没有啊？” 她也明白于晓萱做代言的重要性。 有于晓萱做代言, 鲜奶公司火了，知名度高了，订她鲜奶的住户肯定就多呗，她也能跟着发财啊。 周大林就回答她说：“公司吴总做事比较老成，也就见个面，认识一下，多少有个眉目。吴总答应尽快组织个专业团队，过来到鲜奶公司考察一下，然后再具体谈合作。” 周晓琳就失望说：“你这鼓捣半天，八字都没有一撇呢，这不白忙活了吗？还白白闪着晓晓，一直在妈那儿等着你。” “这就不错了。”周大林就解释说，“这得亏影视公司我是大股东，他们才给我面子。平时像咱们鲜奶公司这种小公司，吴总根本就懒得搭理的。” “你们联合影视这么牛啊？哎，不对，这跟你去找于晓萱，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吧？” “你听我往下说啊。”周大林就赶紧说，“于晓萱也是公司股东啊，今晚上刘子强请客，她肯定也在场啊。然后刘子强走了，我们商量接不接这个广告，她肯定也在。商量完了，我都出来了，坐上出租了，她给我发短信，要我过去接她，你说我能怎么办？” “还怎么办？”周晓琳就生气说，“不搭理她！这于晓萱也忒不懂道理，今天是人家晓晓的新婚之夜，她怎么可以这样！” 周大林就嘿嘿两声说：“理是这么个理儿，可这事儿放在谁身上，谁也不好受。你比方说，张卫东和别人结婚了，你能答应吗，你还管是不是谁的新婚之夜啊？” 周晓琳就急了说：“他凭什么和别人结婚啊？他是我男人！” 周大林说：“还是的呀，搁你身上你也不愿意不是吗？” 周晓琳烦了说：“你举的这个例子就不恰当！” “好好，不恰当。”周大林只好顺着她说，“咱再换一个角度说成不成啊？你想啊，她叫我去找她，我不去，会产生什么后果啊？她万一不管不顾，在气头上控制不住自己，去和程晓把我们俩的事儿全盘给说出来，那可咋办啊？她现在可是国内知名的当家一线演员，这事儿要是闹出来，毁了她的名声不说，你哥我也完了呀！” 周晓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回头看着她哥说：“于晓萱不至于吧？她干吗要毁自己呀？” 周大林“哼”一声说：“你不了解她。她那股疯劲儿要是上来，比你厉害多了，才不管什么名声不名声。” 想想就又说：“就算她不发疯，就是不肯给鲜奶公司代言，咱们也拿她没办法。她不代言，咱们鲜奶公司就失去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发展机会。不算我的损失，就算你的。如果她代言的话，估计你的业绩能翻一番。” 周晓琳就不说话，发动了车子，向着汉威酒店的方向去了。 周大林就知道，他忽悠妹妹，又一次成功了。 “我就是替晓晓叫屈，”路上，周晓琳边开车边说，“晓晓还在咱妈那里，眼巴巴地等着你呢。咱妈说你不像话，她还替你辩解，说生意重要，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结婚就那么回事儿呗，反正大程序都走下来了，剩下的都是私事儿，无所谓了，早晚都是一块儿过日子。你看看，晓晓多懂事！” 过一会儿，周大林才轻声说一句：“我和她说了，让她在妈家睡。” 两个人就不再说话，开车默默地走在路上，心里都有些酸涩。 到了汉威的地下停车场，周大林给于晓萱发短信：到了，c区452。 这是停车位的位置。 好一会儿，于晓萱才回：你回去赔晓晓去吧。 他就是一愣，以为她嫌他来晚了，生气了。他就又发一条：你什么意思啊？我就是来接你，也得想到不暴露咱们在一起的办法，总得需要时间吧？ 于晓萱回：我没嫌你来晚了。我就是再不懂事儿，今晚是晓晓的新婚夜，我也不会和她抢的。你回去吧，我不下来了。 周大林愣怔半天，又发一条：你这不耍着我玩吗？ 过一会儿，于晓萱回：我就是想证实一下，你心里有没有我，在不在乎我。 周大林这个气，立马回她：这回你满意了？ 于晓萱回：大林，对不起。我心里好难过，我不该这么不懂事，对不起！ 周大林的心一下子就软下来。 好久他回：萱，我心里一直都会有你，你是我的命！你这样，我会不安的。 于晓萱回：我没事了，你放心吧。赶紧回家陪晓晓吧。记着把短信删了，不要伤害到她，她是无辜的。而且，她那么可爱，那么单纯。 眼泪，一下子模糊了周大林的双目。 过了好久，他才对妹妹说：“咱们回家。” 周晓琳就奇怪问：“不等她了，她没下来？” 周大林没有回答她。 她回头看一下，突然就问：“哥，你怎么哭了？” 周大林突然就说：“我这辈子，最不应该干的事情，就是同时爱上两个女孩。两个爱字加在一起，不是更爱，而是痛苦。” 周晓琳就叹息一声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周大林就苦笑说：“我都爱着她们，不愿意让任何一个承受失去我的痛苦，怎么断啊？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说到这里，他突然就住了嘴，脑子里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周晓琳唯恐再惹着他，也不说话，发动了汽车。 周大林回到父母家里的时候，已经半夜两点了，他依旧悄悄去了程晓睡觉的卧室，把她给叫了起来。 程晓揉着眼睛，一脸不高兴说：“几点了呀？你回来这么晚，就在晓琳那边睡吧，干吗又跑我这边来？” 他就哄她说：“今天是咱们什么日子啊？就是再晚，咱们也得回家不是吗？” 程晓想想也对，就悄没声地起来，跟着他下楼，开了那辆捷豹，回他们自己的家。 一路上，他得给她详细讲怎么把刘子强介绍给黄导他们，如何在一起吃的饭，吃饭的时候谈了什么，以及事后董事会研究的结果。 说的越详细，就越证明他只是干正事儿去了，不是故意把她扔下。 其实，就是做贼心虚。 程晓倒没有怀疑他不干正事儿的想法，听了以后就问他：“这不还是没有结果吗？” 周大林就又给她解释说：“刘子强把鲜奶公司经营的很正规，估计吴总过来调研的话，应该没有问题。明天黄导他们就都回去了，我一直催着吴总，让他尽快派调研团队过来。只要他们过来了，这事儿就基本成了。” 程晓就又问：“那，咱们还得在这里，等着吴总回来啊？” 他们原本计划好了，婚礼之后，刘建军带着刘璐回他家，再办一场婚礼，然后再去刘璐。他和程晓，则开上捷豹，来一场自驾游。可他要等着吴总调研团队过来，亲自主持这个事情，争取把代言拿下来，就又不知道要拖多久，才有时间了。 “没事儿。”他就安慰程晓说，“咱们顶多晚几天走呗。反正咱们啊，这辈子钱多的花不完，不用上班，不用工作，想什么时候去哪里，就什么时候去哪里。 咱们把鲜奶公司这个事儿弄下来，就没了心事，可以放心出去玩。开着车一路往南，一个城镇一个城镇地走。看着哪里好玩，咱们就在哪里住下来，玩够了再走。咱们争取到冬天的时候啊，走到最南边，在那里过冬。然后咱们就跟着春天的脚步，一路往回走。” 175.我没有钱 周大林喝了酒，就只能程晓开车。 他多少的有些醉意，一路之上，说完了正事儿，就跟程晓畅想他们的蜜月之旅。 “咱们追着春天，从南边一路回来。到夏天的时候吧，咱们就走到国土的最北边了。然后呢, 咱们就跟着秋天的脚步，再一路走回来。你说好不好，晓晓？” 程晓的脸上，就露出一朵灿烂的微笑来，憨憨地说一个字：“好。” 二十年以后，他们也曾经在一起讨论，有钱了干什么去？周大林也是这么说的。 那时候的程晓, 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说：“等你有钱了再说吧。” 大概那时候的程晓，已经四十岁了, 再不需要幻想。 第二天黄导他们走的时候，周大林带了程晓一起去汉威酒店，给他们送行。 于晓萱很少见地化了浓妆。她眼睛红红的，显然是没有睡好，化妆估计是为了遮盖住黑眼圈。 她让摄影师给她和程晓拍了好多照片，说日后要留作纪念。 她一直表现地很欢快，也特别愿意和程晓在一起。至于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连周大林都猜不透。 她的演技，已经日益炉火纯青了，表里不一，是她吃饭的本事。 这么多人在一起，周大林也不敢表现出对她格外关心来，干脆就尽量和吴总谈工作，催着他尽快组织团队过来。 他考察结束了, 给予了肯定答复，公司才好组织班子，写剧本，正式开始工作。 联合影视可不止黄导一个导演, 从实习到专业，不下十几个导演。拍个广告片，自然不会让黄导亲自下手。 在周大林不断催促之下，一个星期之后，吴总才从南方大城市里，聘请了一个调研团队过来，考察了鲜奶公司的生产车间，跟随着qc质量小组，看了每一个运转程序的检验手段和方法。 取得国际质量认证的企业，检验程序多是自动化的和电子化的，人为造假的可能很小。 除此之外，他们还看了周大林让周琦组织的市场抽检部门。这个部门就设在快腿家政的楼上，只对周大林负责，和鲜奶公司那边，直接没有关系。他们每天从市场和奶站，购买给品种的不同产品，进行化验分析, 出具检验报告。 这个报告, 也只有周大林和周琦可以看到。 周大林是影视公司的老板, 他肯定不可能为了鲜奶公司去坑影视公司。吴总最终决定给鲜奶公司代言, 跟这个独立的检测部门的设立，有很大的关系。 花了三天时间，考察班子才把所有程序考察完毕，出具了比较中肯的调研意见，对公司产品的质量，给出了可信、可靠的评价。 这样，吴总无话可说。待调研团队完成使命之后，安排了一个摄制小组过来，于晓萱和老陈则是公司派专车和公关安保团队全程护送。 于晓萱和老陈来的那一天，周大林和程晓，已经开车离开省城了。 代言的事情，已经基本谈妥，刘子强和联合影视签合约就可以了，反正这家伙好出风头，让他过瘾去吧。 喝酒那天，也就是周大林婚礼的那天晚上，这家伙死皮赖脸的，和黄导他们照了不少相片，如今，办公楼和生产车间进门的地方，包括牧场的大门入口处，摆的到处都是，唯恐别人不知道，他认识这些大腕儿。 这些，却正是周大林避之唯恐不及的。 在省城举办了那场婚礼，他的大名传了出去，每天都有不少不相干的人到处找他。 这些人里，有国内外的理财师，说白了就叫搞融资的，再难听一点，就是放高利贷的，什么瑞士银行，罗斯柴维尔家族都能给你搬出来。总而言之一句话，周大林的钱放到他们那里，由他们来科学管理，一定会得到最高的利润。 周大林回答挺干脆的。 我没有钱。我就有一哥们儿，这哥们儿有钱。明星也是他替我搞来的，你们找他去吧？ 除了理财师，还有投资大师，手里有什么一本万利的项目，投一块钱可以赚一百块，天上活生生掉馅饼啊！ 周大林还是那四个字：我没有钱。 他的办公室里没有一张明星照片，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他也没有别墅，车也不算豪车，真不像有钱的。 然后，他就把刘子强给出卖了，让这些人找他去。 刘子强可不那么好见，他有自己的地盘，想见他得预约，要不大门都进不去。骗子基本都在第一道门那里，就给截留了。 出卖刘子强，也叫各取所需。刘子强要的是名，周大林要的是利。他要静等刘子强做大，上市。那么，只是他手里那48%的股份，就可以让他稳稳成为亿万富豪。 他也不在乎什么亿万富豪的身份，只是个钱越多越好的小人心态。有钱在手里头攥着，心里不用发慌。 大概上一辈子的时候，让手里没钱给难为的不轻，这辈子他最怕的，就是手里没钱了， 至于那些闻着味儿追来的苍蝇们，只要他不回应，不受任何诱惑，坚持做自己，坚持做铁公鸡一毛不拔，他们嗡嗡一阵，得不到什么利益，也就重新去追逐其他臭味去了，再懒得搭理他。新鲜劲儿一过，他周大林就又是那个普通人周大林了。 在于晓萱到来之前，他选择带着程晓离开，也是为了避免程晓和于晓萱同框出现。这对他来说，是个极为尴尬，也极为危险的游戏。 程晓过于相信他了。如果有一天，程晓发现了他和于晓萱的关系，他都不敢想象，程晓会怎么样？对他们三个人来说，那就等于世界末日。 为此，他和于晓萱通电话发短信，谈关于个人私情的话题，都是用单独的手机和号码。而这个手机，是绝对不能让程晓知道的。他就怕万一哪天他忙糊涂了，忘记删于晓萱的短信，被程晓发现。 好在于晓萱理解他，配合他。在这一点上，于晓萱的善解人意，还是让他十分满意的。 在踏上蜜月旅行的道路之前，他和程晓还是先回了趟临水，和程晓的父母告别一下，也算是程晓结婚以后的回门吧。 从结婚到程晓再次回来，又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为鲜奶公司和联合影视这个合约，他们在省城等了一个多月，这才算有了眉目。 临水这边，老赵手术成功，已经出院了，在家静养着。单位的意见，就是让他办病退算了。毕竟，为儿子办那个石子场，他做了不该做的好多事情。让他病退，已经是单位照顾他了。 老赵总感觉这事儿挺窝囊的。人家周大林托他办个公司，可以轻轻松松赚钱。到了他儿子这里，最终却落了个人财两空。 因为花光了所有的钱积极赔偿，赵世豪只判了三年。可如果不去做这个买卖，他也用不着病退，儿子更用不着坐牢，他们家也不用像现在这样，一贫如洗。 所以，虽然手术成功了，可他心里一直堵的慌，这病就一直好不了，连出门走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原先二百多斤的体重，很快就下降到了一百二十来斤。 可也怪，这体重降下来了，他的病反而好了。血压不高了，血糖也正常了，甚至心电图都比以前好了很多。除了精神不好，不愿意出门，其他反倒比以前好的多。 他出院以后，老程也经常过去看他。这时候，老赵就没了以前在部队上的神采，动不动就给老程讲讲大道理，上上政治课。倒是老程开始开导他了。 老程不会讲什么大道理，只是给他反复强调，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保住命比什么都重要。至于老赵能不能听进去，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但他知道，老赵总是这么在家里闷着不是办法，他就拉着老赵出来，和他一起跑客运。 从老赵出事以后，老程好像也想开了，不再那么拼命，大巴车雇了两个司机，轮流倒班。司机有事儿请假，他才会亲自上车，驾驶个一回两回的。 拉着老赵上车，就要是想着让老赵沿途看看风景，到了站再和他出去逛逛，让他散心。 也别说，老程这招儿还挺管用，跟着跑几回车以后，老赵明显比以前开朗了许多。有时候，他们兴之所至，干脆就找个南方有山有水的小镇，去逛上一天，住上一晚，第二天再跟车回来。 一来二去的，老赵的身体，反而比以前好了。只是守着他，千万别提赵世豪和做生意，要不然他会不开心好久。 那辆大巴车变更产权的事情，老程从来也没跟老赵提过，还惦记着到年底的时候，按着过去两家合伙，跟老赵分红。 其实，这些事儿在处理赔偿的时候，老赵就知道了，他也没守着老程说。 好在，现在还不到年底，老哥俩还没说到分红，只能等年底了再说。 周大林和程晓回来，还想着去老赵家看看他，老程就拦着没让他们去。 看见他们，老赵难免会勾起伤心事来，还不如不过去。 这时候，赵世豪已经从看守所转到了监狱，正式服刑了。 在里面这些天，他思考了很多很多。当然了，他不会去想他生意失败，是因为贪婪和唯利是图。他只是想，他哪个细节上做的不对？比如，不该存那么多石子，准备着涨价以后再卖，应该考虑秋天雨大这个因素。 还有，就是他还不够黑，不够狠。当时就应该一分钱不给村里，再压他们三个月的钱，就有钱从外面雇人进山，把堤坝垒好，就不会出事了。 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整个事件的脉络，就慢慢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清晰。他突然就意识到，他做石子生意这件事情，是周大林给他设计好的！ 176.宁过于君子毋失于小人 经过临水的高速路，还有临水市的基建项目，都不是什么秘密，只要留心，就会知道。 显然，周大林知道未来一到三年里，临水的基建材料会涨价。 赵世豪跟着他学生意的时候, 他没有做这个生意，甚至提都没有提过一个字。 做片碱生意的时候，他反复地跟赵世豪讲，如何去签订包销协议，并举了很多的例子。 可是，如果现在分析他当时举的那些实例, 没有一个比石子生意更贴近，更形象。可为什么放着这么好的例子, 他偏偏不用呢？ 没想起来？还是怕讲了提醒了赵世豪, 让他想到将来去做这个生意？ 都不是，他是怕提前说出来，将来这生意就不是赵世豪自己想到的，将来赵世豪出事了，他就有教唆和诱导的嫌疑了。 他得让赵世豪自然而然去想到，然后还有充分的条件背着他，去独立做这个石子生意！ 如果从他嘴里讲出这个生意来，那么后面赵世豪想到了要去做，很可能会找他合伙，而不是背着他偷偷自己去干！那么，他算计赵世豪的阴谋，就无法实现了。 所以，他只字不提！ 在里面待着，赵世豪有大把的时间，去思考事情的来龙去脉，去在脑子里还原事件前前后后所有的细节。 他记得很清楚, 他们那次进山，去山里和两家片碱厂签包销合同，路过山后村。周大林好像是偶尔兴起，开车去了那个石子场。 当时赵世豪问过他，来这里干什么？他只是说随便看看。 现在赵世豪仔细想来，他这个看似闲庭信步的的随便看看，里面隐藏着深意，甚至可以说，是包涵了一个重大阴谋。 也就是在这一次去山后村石子场的过程中，他通过周大林跟石子场老板的交谈，知道了石子场的石头是怎么来的，粉碎成石子以后怎么卖钱。 正因为他知道这个，在他想到要做石子生意的时候，首先想到了山后村，那个快经营不下去的石子场。 周大林在和那个石子场老板攀谈的时候，看似每一句话都很随意，实际上却是每一句话都有目的。他是在通过石子场的老板，给赵世豪传递如何做石子生意的信息！ 他又不想做石子生意，好好的他跑去石子场干什么？他们进山签包销合同, 每一天时间都很紧张, 根本没有时间供他和石子场老板闲聊。 这么一层层分析下来, 周大林心里隐藏着的邪恶目的, 就慢慢暴露出来。 那么，周大林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害他呢？因为程晓！老程是打算把程晓给他当媳妇的，周大林因此就恨上了他，要把他置之死地而后快！ 这家伙，太阴毒了！ 现在，这里面，就只有一个问题还没有答案了。那就是，周大林是如何算到，他做石子生意，就一定会倾家荡产的呢？ 想了好久，他都没有想明白这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其他的就只能是猜想。 于是，他又把前面那个他为什么会失败的问题，重新拿出来，一点一点地思考。 周大林肯定料到了他会失败。那么，他一定是看到了一件必然要发生的事情，使得他无法摆脱失败的命运。 这个事情，会是什么呢？ 他突然就想起来，周大林要他看的那份临水晨报来。当时，他满脑子里都是懊悔，根本就没听进去周大林的话，也没有去读那份报纸。 可是周大林确实对他讲过，他失败的原因，就在那份报纸的，那篇文章里面！ 待他想起这个来的时候，那份报纸，早就没有了。 服刑之后，他就有机会浏览报纸了。他在监狱的书报室里，终于找到了那份报纸，也看到了那篇关于良心拷问的文章。 他终于明白了，周大林的确可以预判他的失败！ 但在他看来，这个跟报上说的良心缺失，没有什么关系，生意人的良心都是黑的。他周大林也一样，仅仅是因为他跟程晓有那么一丁点的关系，他就妄图置他于死地！ 但他也看出了自己失败的关键原因，就是自己过于贪婪了，不留后路的贪婪！ 生意人追求的就是利润，没有不贪婪的。可是这个贪婪，要装在肚子里，埋进骨子里，不要流露在表面上。 如果当时他和山后村搞好关系，多少的再给他们一部分利润，不要做那么绝，在泥石流到来之前，他们就会出人出力，主动帮他修好堤坝，不至于让他血本无归！ 如果，他在明知石子场保不住的情况下，豁出去不要石子场，让自己的叔叔两口子和工人们撤出来，即便石子场没有了，凭着那些单位还没给他结算的款项，只要他能要出来，还是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是，没有如果了。 但他终于明白，周大林就是看到了他的贪婪，并成功利用了这一点，才最终把他给害到了这一步！ 生意人，不可以不贪婪，但贪婪得有度，得知道适可而止！ 他终于明白，周大林为什么在片碱市场最好的时候，突然放弃了。 如果不放弃，他后面的结果，恐怕也是不得善终！ 他太年轻了，不懂得这个道理，而周大林也从来不教他这个道理。他只是教他如何谋利，让他最终掉进他设计好的陷阱里！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心里豁然开朗。 现在，他已经可以算一个成熟的商人了，只要他出去了，他还是可以东山再起。只是，这个被周大林坑了的仇，他必须得报！ 他也要像周大林那样，不显山不露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心里的这些想法，他谁都没有告诉，就是父母过来探监的时候，提及老程怎么帮他们，周大林怎么帮他们，他心里恨的直咬牙，依旧是面带诚恳，对父母说：“真的得好好感谢他们！等我出去了，我还想跟着程叔干。跟着周哥干，再不会自以为是了。” 这时候，情场得意，生意顺利的周大林，却根本就没有想到，在里面关着的赵世豪，会无师自通，不但想明白了他搞的这个阴谋，而且想明白了今后的道路。 尽管他一再说和气生财，可他骨子里并不是生意人，而是像黄导、刘编那样的性情汉子。 不牵扯到自己爱着的人，小的恩怨，他可能会一笑置之。 可是，赵世豪上一世毁了程晓一生，他就不能不报复了。他也没有料到，赵世豪会贪婪到不顾自己叔叔和工人的性命，闯这么大一个祸出来，他只是想让他破财，给他个教训。 这个世界上，小人都是恶毒的。所以，宁可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周大林明明知道，赵世豪骨子里就是个小人，却自持聪明，自以为他的诡计没人可以识破，这就犯了不能得罪小人的错误。 又在临水住了一个星期，他便和程晓开了那辆捷豹，向南方出发了。 他们是先在地图上选好了一个城市，再从地图手册上找好路线，然后便按着这路线走下去。如果中途碰到好玩儿的地方，他们也会停下来。 反正不缺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呗。 吴英都羡慕他们这种出行的方式了，甚至想请了假，跟着女儿女婿一块儿出去玩他一年。可她那一代人受的教育，特别是当老师的责任感，还是让她放弃了跟着出去的想法。 程晓和周大林倒是希望他们老两口，一起出去玩玩。没必要非跟着他们，老程开车技术最好，买个越野，自己带着老婆出去玩个一年半载的，也不是不行。 周大林的父母，是因为他们今年结婚，这才没有出去。等他们结了婚，老两口早就等不及一般，率先自驾游去了，比他们走的都早。 老程心里惦记的事情太多，肯定不愿意出门。他惦记着那辆大巴车，还惦记着老赵，根本走不开。 程晓就劝她妈说，实在不行，就等她退了休，再跟着他们出去。反正在家也不工作，他们肯定不会只出去这一次啊。 吴英听了，就“哼”一声说闺女：“你呀，想得美！等你有了孩子呀，你就是不上班，也出不去了。” 程晓对有孩子这事儿还没概念。在她看来，反正有钱，有孩子可以请保姆看着啊，还能因为孩子，就让她没了自由呀？ 殊不知，二十年以后的程晓，恰恰是因为孩子，而没法和周大林在一起，却不得不和赵世豪维持着名存实亡的婚姻。 关于孩子，周大林还保持着比较清醒的认识。虽然他今年已经三十三了，可程晓只有二十二岁，还不是要孩子的最佳年龄。他想等一等，等程晓到了最佳生育年龄再说。 对他这种富豪来说，晚两年要孩子也没什么，不像普通人家一样，担心要孩子晚了，将来不等孩子成年，有了养活自己的能力，他就老了。而且，他知道，将来国家会开放生育政策，那时候程晓还不到四十岁，说不定还能多给他生两个呢，他不着急。 他不急，他爸妈急。没结婚之前就跟他打好招呼了，结婚以后，尽快要孩子。程晓年轻不要紧，他们给看着。 晓琳的孩子多多都上小学了，他们再不要，难道要等到多多上初中啊？ 周大林心说，我们要不要孩子，跟多多上小学初中，有什么关系啊？但他也不敢说不要，父母说他就答应着，反正要不要的还得他说了算。 程晓对这个没有什么主见，她就听周大林的。周大林让她糊弄公公婆婆，她心里虽然觉得不太好，可还是照着他的主意去干。 177.何谓孝道 周大林带着程晓离开临水的时候，已经是01年的12月了。 走之前，他背着程晓，给于晓萱发了最后一条短信。 晓萱，我不能娶你，对不起你。可是，我做了我能为你做的一切。 今后的路, 如何走下去，取决于你。你如果还想问我在不在乎你，爱不爱你？我还是那句话：在乎，爱！ 可是，我不能扔下程晓，这个没有商量。 我和程晓，要出去旅游了, 这是我上辈子就许诺给她的。这个手机和这个卡, 我留在家里了。 我真的无法在你们两个之间取舍, 也不想取舍。 于晓萱接到这条短信的时候，《那些年那些事儿》已经成立剧组，进入了繁忙的试镜。她的长相过于洋气了，试了几种装都显得过于强势。老陈又过于沉稳，演这个戏，根本压不住她。 黄导和刘编准备换男主了。 之所以选择换老陈，是因为于晓萱那双眼睛太吸引人，含了许多的忧伤在里面，恰恰符合女主的身份。就是她个儿有些高了，脸蛋又过于漂亮，但她那双拥有淡淡的忧伤的美丽眸子，却正传神演绎了女主在艰难生活里，依旧不屈不挠的气质，离开她又找不出第二个拥有这眸子的来。 于是，黄导下决心换老陈。这时候，正好有部古装戏请老陈去演皇帝, 倒不至于让老陈感觉难堪。 可是，找谁来演男主呢？这男主不是奶油小生，也不能长的忒难看，还得有演技，压住于晓萱，这就有些难了。 于晓萱试镜出来，换了戏装，就正好看到了周大林那条短信。 上辈子许诺给她的？玩什么里个啷啊？你上辈子还许诺我了呢！ 她再给他发短信，他就不回了。她回了自己的休息室，关了门在里面待了好久。黄导以为让她换装换的，她烦了，也就没敢再叫她。殊不知，她在屋里思考人生呢。 这辈子，是找个人嫁了，还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这个没良心的家伙？ 这的确是个生存与毁灭的大问题啊！ 可是，这个家伙太会哄她了，每一次在一起，都能让她回味好久。 她是个重感情的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 就很难离开那个男人，去重新开始，爱另一个人。 思考一天人生，也没弄出个子丑演卯来。 最后，她还是回到原来的道路上。 管他呢，只要她爱不上别的男人，就死缠烂打缠着他。反正这家伙对女人心软，只要她不肯放手，他就不敢甩了她。 而这时候，周大林已经和程晓，到了他们蜜月旅途当中的第一个小镇，寿春。 这是一座古城，还保留着国内为数不多的翁城。不大的小城里面，到处都残留着些远古的气息，偶然相遇，便是惊喜。 小城看着挺好的，小吃也合口。可是，那时候小城还算不上旅游城市，里面竟然没有一家像样的旅馆。他们只好出了小城，往新城那边去，找最好的旅馆住下。 两个人轮换着开车，一路也不算累，在旅馆住下，吃过了晚饭，就开始研究明天要走的线路。 明天他们打算去淮南，然后沿国道去合肥，在合肥玩够了，就朔江而下，直奔南京…… 研究够了风景，就该研究人了。 不过，程晓保守、害羞，他们在一起，反而不像和于晓萱在一起那样放的开。毕竟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周大林也不敢过于不尊重程晓的感受，如此就少了刺激，也少了好多的乐趣。 现在想想，四十岁的程晓，也没有现在的于晓萱开放，只是没有这么害羞罢了，在这事上，也是中规中矩的。 不过，他终于实现了二十年以后那个梦想，带着程晓去周游世界，心里也就产生了极大的满足感。 当前戏进行的差不多，程晓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的时候，周大林去找tt，程晓忽然就在他身下笑了。 “你真打算不听你妈的话啊？”她问。 周大林犹豫一下，还是去找了。 “这老人的话啊，对的就听，不对的就不能听。咱们不说不听，他们说什么咱们都答应着。可答应是答应了，咱们就是不办，他们也不能把咱们怎么地。孔子曰：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我先陪着你呀，玩上两年，等你玩够了，收心了，最佳年龄也就到了。那时候啊，咱们再考虑，下一代的问题！” “啊……” 下面，就是不可描述了。 这一年的十二月，他们到了xsbn，然后去了曼谷，芭提雅，苏梅岛，又去了吉隆坡。农历的新年，他们在新加坡的鱼尾狮旁，挤在站满了人的石阶上，等待着新年到来。克拉码头绚丽的夜景，让程晓感觉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想不到一下就走这么远。 原本两个人只打算在国内转转，却很快就玩疯了，越走越远。 而这时候，老周两口子，正在哈尔滨的中央大街上，看那些古老的巴洛特建筑呢。 “艾玛，嘎嘎冷啊！零下二十四度啊！要不是大林这小子结婚耽误了，这地场咱应该夏天来的。这可好，这小西北风喝的，管饱！老头啊，不行咱回旅馆吧？实在受不了了，脑袋都冻木了，想事儿都反应慢！” 周妈给冻的，东北话都说出来了。 “你瞅瞅你这点出息，这才哪到哪儿啊？想当年我在这嘎达上学的时候，零下四十度呢，撒泡尿立马就冻上，我不也挺过来了？疾风知劲草，岁寒识松霜。让你好好感受一下北方的大好河山呢，你可倒好，拢共三里地的中央大街，这还没走一半呢，你先缩头乌龟了，真不够丢人现眼的。” “你自己在这儿挺着吧，不用缩头，看能不能把头给你冻下来！” 周妈说完，转头就跑。她可忘了，这东北太冷，地上全是冰冰，走得急了，“哧溜”一下就摔个屁股墩。 老周回头，看她坐地上了，不仅不去扶她，还哈哈大笑。 “让你跑，还跑不？” 周妈屁股蛋子快摔成四瓣了，气的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搭理老周，继续往回走。 “哎呀，这大过年的，还真生气了咋的？” 老周赶紧在后面追。 “我说错了行不？咱好容易出来一回，说好的不吵嘴，不生气，这还说话不算数了？” “给我滚一边去，别搭理我！”周妈气的冲他嚷嚷。 “那行，我错了还不行嘛。” “姓周的，我算认识你了。从今天开始，别搭理我！我明天就买火车票，回家！不和你玩了！” “那咋你才能消气呢？” “你也给我摔个屁股墩，让我也看个笑话！” 老周原地转仨圈儿，也找块冰冰，猛然往上一跳，果然就摔一屁股墩儿。 周妈看着他，这才破涕为笑。 老周默默从地上爬起来，嘟囔说：“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为了哄你，再摔出个好歹来，把胯骨摔折了，那时候你就不用笑了，哭你都来不及！” 周妈果然就不笑了，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了。 他们没有周大林和周晓琳的时候，老周可会哄她了。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三十五年，老周基本上是处处依着她。年轻的时候虽然日子过得艰苦，可日子过得很甜蜜，老周也惯坏了她，动不动就耍小性子。 她就过去，扶着老周，给他拍拍屁股后面的土，问他说：“没摔着吧？” 老周说：“你这都废话，我要摔着了，还能自己爬起来啊？” “咱不往前走了，忒冷了，身上一点热乎气儿都没了。”她就有些撒娇地说。 自从有了两个孩子，三十多年了，她都忘了怎么叫撒娇了。自从两口子去年到南方玩了小半年，没有孩子们在跟前了，她才慢慢找着过去一些两人世界的感觉。 所以啊，年轻人们，别以为你们逢年过节的，回家陪着父母，就是孝了。其实这孝道，还是很高深的。 你们在外面混的好了，不让父母挂念、操心，其实才是最大的孝！ 就像老周两口子，还不到六十，还不算老。他们为抚养两个孩子，花去了三十多年的时光。这三十多年，对他们来说，是怎样的牺牲啊？你们理解吗？他们是彻底牺牲掉了自己的二人世界和爱情啊！ 父母就没有爱情吗？他们有啊，甚至比你们的爱情还美好，还可歌可泣。 你们在外面混的不好，他们挂牵你们，才盼着你们逢年过节，休息的时候能够回来，让他们看到你们好好的，他们才会安心。 这仅仅是安心啊，不是幸福。 有些人倒是回来了，带着老婆孩子。回来放大假，回来享受的！父母因为家里多了你们这几口人，又得买菜做饭，又得收拾家里的卫生。 你们觉得你们回来了，尽孝了。其实，你们这不是尽孝，这是来累父母来了。 父母脸上虽然洋溢着笑容，那只是看到你们都好好的，才会高兴，为你们高兴。可他们为你们的付出和艰辛，你们看到了吗？ 这真不是孝！ 你们只要在外面混的好，父母知道你们幸福，不用让他们挂牵，那才是孝啊！ 他们为养大你们，失去了自我好多年。在他们余生里，你们创造条件，让他们找回他们的二人世界，找回那曾经属于他们的爱情和矫情，找回小女人和大丈夫的感觉，找回只属于他们俩的幸福，那才是孝啊！ 大爱无疆。父母为了孩子，真的可以做到。可是，做为孩子，有多少可以还父母一个温馨的二人世界，还父母一份真正幸福的？ 这世上，根本不会考虑父母也需要温馨，也需要爱情，拿着累父母当孝顺的人，太多太多了。 但愿我们不是。 178.除夕夜话 老周两口子回到旅馆里，周妈脱了外套和厚重衣服，才觉得暖和了。 北方极冷之地，有好多事情是违反人们的常识的。 从外面冻透了回来，怎么才能尽快暖热过来？那就是赶紧把衣服都脱了。 屋里有水暖，关着窗户门，能到二十四五度。你冻透了进来, 衣服到成了阻碍热量进入你身体的障碍了。 所以，得脱了衣服才能暖和的快。 再不成，浴室里有热水，去冲个热水澡，烫透了出来，那叫一个舒服！要不东北的城市，会有那么多澡堂子呢？冻透了进去泡个热水澡, 泡透了去桑拿房焐一身汗，再让搓澡师傅给从头到脚搓一遍, 那个舒服，神仙都不换！ 虽然儿子有的是钱了，老周两口子还是舍不得多花钱。出来玩，顶多就住个连锁酒店的标间，那时候撑破天一百来块钱一天。 标间里有柔软的大床，有温暖的水暖，还有烫人的热水，这对他们来说，就足够足够了。 当下回来，周妈去浴室里打开热水，烫透了出来，就再不吵着冷了。 周妈洗完了，老周也进去烫一下。反正这热水不花钱，不用白不用。 都暖和过来，可晚上饭还没吃呢。周妈懒得出去，就让老周出去买回来吃。 老周还没出门呢，酒店老板煮了酸菜猪肉馅儿的水饺，给端上来了。 东北人实诚, 过年住在酒店里的没有几个人，老板就都记着。除夕回家包饺子，就一人一盘饺子，带到酒店里，煮好了给送过去。 这在东北以外的地方，你是无论如何想象不到的。 老周两口子，按说老家都是东三省的，当年为了支援国家建设，才不远千里，跑到关内那个大山沟沟里去，一干就是一辈子。要不是周大林出息了，两口子就把自己埋那个山沟沟里，再没机会回东三省看看了。 这东北人，不分黑辽吉，一句老家东北的，就是老乡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那是说东北人呢, 别处没这感情。 两口子干脆带了自己存着的凤爪、香肠，下楼去大堂, 和值班的服务员一起过除夕。和他们一个想法的，还有五六个旅客，已经在大堂里坐着了。 于是，大家拉过门口的茶几来，把各自带来的食品码到茶几上，还有带酒过来的，也拿了过来打开。天南海北的几个人，凑一块儿，喝着酒，吃着酸菜饺子，看着春晚，唠一晚上嗑。 这个新年过的，一下子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人活着，就是要去经历。总是以一种模式打开自己，再好的日子也会厌烦。 所以，要去旅行，去经历不一样的世界和不一样的故事，让自己的生活里，充满不一样的色彩，人生才更加绚丽。 这个春节，不管好与坏，都给老周两口子，留下了不一样的记忆。 晚上从大堂里回来，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两口子相拥着，周妈就问老周：“你说大林和晓晓，这阵子在干吗呢？” 老周喝了点酒，有些微醺，就顺口说：“快十二点的时候，他们不是打电话过来了嘛，在新加坡，等除夕的钟声敲响呢。你嫌国外长途贵，不让多说，拢共说五句话，你说了三句半，就给挂了。” “这怎么还有半句啊？” “我们俩一块说新年快乐，你一半，我一半，这不半句嘛。” “我是说啊，他们从家里走到现在，三个多月了，晓晓差不多该有了吧？” “有什么啊？”老周就迷迷糊糊问。 “孩子啊，还能有什么？哎，我问你话呢，这怎么还睡过去了？还真是老了，我还没让你睡呢！” “哎哟！你干什么你，这怎么还掐人呢？” “我还没让你睡呢，不许睡！赔我说说话！” 老周就无奈说：“我发现你吧，现在是越来越任性了。咱们在外面再玩一年，你差不多就返老还童了。我记得，你这么任性的时候，咱们好像还没有大林呢。” 这句话，就又勾起了周妈无数的回忆来。 “那时候啊，我们刚刚分到厂里来，住单身宿舍。你们去食堂打饭，刚好路过我们门口。别的小伙子路过的时候，都好偷偷往我们这边瞅。只有你，低着头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后来你给我写信，我都大吃了一惊，心说你都从来没正眼瞧过我，怎么知道我是谁，长啥模样，怎么就偷偷给我写信呢？” 老周说：“我眼睛小，往你们那边瞅了你也看不见。再说，我非得打饭的时候往你们那边瞅啊？你们上班路过我们门口，我在屋里看行不行啊？” 周妈就感叹一声说：“一晃三十几年就过去了，你说大林和晓琳这俩孩子啊，咱们两口子好的地方不随，都随了你的小眯缝眼！” 老周就反驳说：“谁说随的都是缺点了？晓琳脸盘、鼻梁，不都随你了吗？这会儿她割这么个双眼皮，比你年轻的时候都漂亮。” “就是你这个单眼皮小眯缝眼害了她，要不然她也不会找张卫东这么个工人！” “你瞧瞧你瞎说什么呢？卫东怎么了，现在又勤快又能干，多好啊？” “哼，他那是有危机感了你知道吧？一来咱们晓琳漂亮了，二来大林有钱啊，他再不好好表现，怕晓琳真和他离婚！” “唉，你呀，心眼儿永远都是针鼻儿那么大。卫东一个大男人，和咱们对门住着，就跟上门女婿一样，你知不知道这是男人最忌讳的事情？卫东不计较这个，待咱们跟亲爹亲妈一样，你知足吧你！以后得多给他一些属于自己的空间，没事儿少指使人家，少到他们那边去，要懂得尊重人家！你还当老师呢，这点道理都得我教你！” 周妈知道老周说的对，就不反驳，转了话题问：“哎，你说咱们大林随谁呀？我怎么看着他谁都不随呀？” “你这才叫胡说八道。”老周说，“他那张嘴，死人都能说活了，你说随谁？” 周妈就抿着嘴乐。周大林就随了她这张嘴，哄死人不偿命。 “那你说他那些坏心眼儿呢，随谁？” “什么叫坏心眼儿啊？那是求生的本事！他处的这个时代，和咱们那个时代，不一样啊。这个时代，有贫富悬殊，男人想让人家瞧得起，就得有钱，就得比别人强。他身上的压力，比咱们年轻的时候，不知大了多少倍！所以，他得把心眼儿用上，做别人做不成的事情，他才有今天啊。要说不容易，大林比咱们，比晓琳两口子，都不容易。他那些鬼心眼儿，也是这个时代，给他逼出来的。 咱们那个时代，大家都一样。收入跟个人能力，个人努力关系不大。除了日子清苦一些，没有其他压力，可以唱歌、跳舞，办联谊会，其实咱们过的，比他们幸福。” 说到这里，老周就长长叹息一声，不说话了。 周妈就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说，大林的那些鬼心眼儿，都是从你那里继承的呗。只不过那时候，你没有压力，鬼心眼儿没用在怎么挣钱上，用在怎么偷看大姑娘，又不被别人发现上了！” 老周嘴上说不过周妈，干脆就闭嘴不搭理她。 这时候，周妈突然就发现，他们两口子说一晚上话，竟然和一开始她想说的，风马牛不相及。 “哎哟，我都让你给我搅合乱了，我原先不是说这个来着！” 老周一脸无可奈何。 “我说你到底还想不想睡了？” “睡什么睡？除夕夜，守岁！” 老周直接闭眼，不说话了。 “说了不许睡！” “我没睡，就是闭着眼，你说什么我都能听见。” “那你说，大林两口子回来的时候，晓晓是不是就该怀上了，明年咱们就能抱上孙子了？”周妈就问。 老周回答说：“你还真是越来越小孩子了。这个你问我我问谁去？你自己去问周大林去！” “我要能从他嘴里套出实话来，我还用得着问你呀？你这个儿子，嘴里就没有实话！你不说他的鬼心眼儿随你吗？那你就说说，他现在心里，正琢磨什么鬼点子糊弄咱们呢？” 老周就闭着眼睛乐。 “你都知道他糊弄咱们了，你还问我干什么啊？答案你这不已经有了吗？” 周妈想想也是。 儿子临走之前，她给儿子啰里啰嗦讲一大堆早生孩子的重要性。总而言之，请保姆看着，孩子和爷爷奶奶就不那么亲了，绝对不行。所以，必须在他们老两口身体还可以承担看孙子这个体力活的时候，把孙子给他弄来！ 周大林当时是她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还帮着她畅想半天看孙子。可事情过后，她越想就越觉得不对，这小子明显是在哄她开心！ “那你的意思，就是他们度蜜月回来，晓晓肚子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她问老周。 老周说：“十有八九吧，就是这么回事。这小子从小就这样，他好好好，是是是的时候，就是糊弄你的时候。他反抗你，找这理由那理由不肯干的时候，没准儿就是他真考虑你让他干的事儿了。你说什么他答应什么，一个问题不提，一点反对意见没有，就说明他根本就没考虑你说的那个事儿。” “嘿，这王八羔子，我觉得他也是糊弄我呢！不行，你不心眼儿多嘛，咱们得想个主意，给他挖个坑。等他回来，无论如何得逼着他让晓晓怀上！” “想什么主意啊？这都几点了？” “你想不想？” “想！想行了吧？可这主意咱也不可能马上就想出来呀？睡醒了，明天再想，行不行？” 179.肯定与必须 周大林和程晓这回出去，一玩就是一年，直到第二年的秋天，才追着秋天的脚步，从r国回来。 他们一路贪恋秋景，还是没有追上秋天的脚步，等回到省城的时候, 已经到了十二月底，省城都上冻了。 他们回来的时候，《那些年那些事儿》已经在央视开播了，而且是黄金时间。 于晓萱的演技，比演《斯文败类》的时候，又有了很大的提高。于普通的动作里, 简单的话语里，诠释出那个年代，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 年轻寡妇的无奈和辛酸，还有一些颇有自私意味的小心机。尤其是那双含了幽怨的眼睛，看人的时候，几乎就是有魔法，可以把人的魂儿给勾跑了，让观众不知不觉中围着她的喜怒哀乐打转。 这样的演技，在黄导看来，基本就算炉火纯青了。当然，这里面离不开黄导和刘编的指导。 据说，京城最高的艺术殿堂，已经向她伸出了橄榄枝。 周大林为这个上一世历尽辛酸，不温不火女子，这一世可以在他的帮助下抓住机会，一举成为火遍全国的影视大腕儿而感到骄傲，也感到欣慰。 他和程晓在外面的这一年，于晓萱也没少给他打电话，但都是说工作，顺便问问他们在哪儿？有时候, 她是打给程晓的，和程晓说大半天演戏的事儿，这才顺便问问他，让程晓找他来，向董事长汇报汇报工作。 但京城最高艺术殿堂找她的事情，于晓萱只字未提。 这是许多演员，在成名之后，梦寐以求的事情。 好多曾经红火一时的大腕儿，在青春过后，便默默无闻了。只有迈入了这个艺术殿堂，才会被这个行业所认可，也才会在年龄青春过后，永保艺术青春。 关于这个事儿，于晓萱不提，说明她在犹豫。 周大林也不提。 尽管联合影视需要于晓萱来撑门面，可是，只要她愿意, 他随时都可以让她走。他得等到见到她，和她单独谈谈, 看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有时候，于晓萱的想法，都是匪夷所思的，但仔细推敲，她却有她的道理。 她成名成腕儿也好，默默无闻也罢，对周大林来讲，都无所谓，他只求她过的快乐。只要她快乐，无论她想干什么，他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满足她。 他唯一不能满足她的，就是娶她。 这是他无法可想的。 遇到程晓的时候，他并不相信这世界会有爱情。在他的世界观里，爱情就是荷尔蒙，多巴胺，动物互相吸引的本能，以及人类的互相需要。 就算和中年的程晓在一起，他也没有相信，他们之间存在的那份感情，就是爱情。程晓需要一个可以关心她，关爱她，在乎她，满足她的男人。而他愿意和程晓在一起，仅仅是因为，程晓不嫌弃他这个大她十一岁的，年过五十的老头子，他就应该给她更多的关爱。 在遇到于晓萱之前，他冷静的大脑，一直就是这么推理的，这么认为的。 所以，重生回来，他的大脑里，只有发财的计划，没有要去找回程晓的想法。 大学的偶遇，只是让他知道了年轻程晓，的确是个漂亮女孩，又回忆起和中年程晓在一起的那些温馨日子，让他做了一个重新追回程晓来做老婆的决定，也是一个冲动，并不证明他是爱程晓的。 真实的情况就是，那个时候，一直到程晓答应大学毕业以后做他女朋友，他都没有真的爱程晓，只是用了舔狗们惯用的，追女孩子的手段而已。 直到他遇上于晓萱。 遇上于晓萱，他终于相信，这世界上是有爱情的。不自觉的思念，无法克制的想念，在一起时的难舍难分，与荷尔蒙无关，与多巴胺无关，也不是互相吸引，更不是相互需要。是灵魂的交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清哪是你，哪是我。 他突然就拿和于晓萱在一起的感觉，去印证和中年程晓在一起的感觉。接着他就明白了，中年的程晓，是真的在爱他！ 中年的程晓，对他说，她从来没有爱过赵世豪，他不相信，直到他在年轻的程晓身上，亲自印证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明白，上一世，他辜负了中年程晓的爱！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那份愧疚，那份负罪的感觉，差一点就压垮了他！ 所以，他会对于晓萱说，这一世，他不可以为自己活着，他要为程晓活着，去还上一世欠她的债！ 所以，他不会娶她，但是他爱她。 这是除却他自己，谁都无法弄明白的道理。 上一世，他辜负了程晓。他要用这一世来报答程晓，却又不得不辜负于晓萱。 他爱程晓吗？其实到现在为止，他也无法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他心里明白的是，他肯定爱于晓萱，但他必须先爱程晓。 既然不能娶她，不能给她一个身份，那么，他只能把除此以外的，所有他能给她的给她，只要她快乐，她想做什么，他就会竭尽所能地去满足她。 他和程晓开着车回来，到了父母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车停在地下停车位里，周晓琳就和张卫东下来了。 这一次，车里没有多少东西。 周大林长心眼儿了，在外面玩的时候，给家里人买的东西，随时就发货运发回来，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东西早就都到家了。 周妈也跟着下来了，只是一个劲瞅程晓的肚子，瞅的程晓都发觉了，一个劲儿往周大林身后躲，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他们老两口在清明之前就回来了，而那时候，周大林带着程晓，已经去了马尔代夫了。 他领着程晓到处跑，享受生活的同时，也是为了躲他妈。反正我在外面，你问程晓有了没有，我就说正在努力。我努力了，程晓就是没有，我也没办法。 这么着拖过一年，程晓二十四了，也差不多到了最佳生育年龄。 不过回来了，要想不听他妈唠叨，就得乖乖听话，老实答应要孩子吧。 周妈没有想到，她和老周想好的各种法子都没用上，周大林竟然乖乖投降，答应明年一定让他妈抱上孙子。 儿子宣布无条件投降了，原本周妈准备的一肚子唠叨，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 在家里住了一个星期，周大林再陪着程晓，回临水去看父母。 老程两口子还那样，没什么变化。 唯一的变化，就是赵世豪出来了，在里面表现良好，提前半年释放。 出来没有了工作，老程就让他跟着自己跑客运，在大巴车上当司机。 “这一回，这小子是真接受教训了。”说起赵世豪，老程就对周大林说，“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话不多了，可勤快了。跟了一个月，自己就能独立开车了，来回都是他一个人盯下来，我一般也不跟车了。这不我闲下来了吗？他还跟我建议，把跑客运攒下来的这些钱，再去买一辆大巴，他盯一辆我盯一辆。” 说到这里，他就问周大林说：“我觉得这主意可行，你觉得呢？” 老程早就知道女婿本事大了，有大事儿要拿主意的时候，就会先跟他说，让他给拿主意。 说到这里，他就又解释说：“其实我和你妈吧，用不了几个钱，工资也够花。只是我觉着吧，世豪遭了这回难，弄的他爸也灰头土脸的，我要是不帮帮他，给他个翻身的机会，他这辈子就毁了，老赵这辈子也会窝囊一辈子。所以，大巴车的事儿，我没按文书上写的那样办，变成我自己的，还是一家一半。” 周大林听了，好久都没说话。 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其实每时每刻都在这世界里上演着。 只是，好多人并不认识这世界上的狼，自己当了东郭先生也不知道而已。 “反正我一时半会儿又不走，等他出车回来，我见见他，和他好好谈谈，然后咱们再商量车的事儿，您看行吗？”他就对老程说。 “行。”老程说，“那他今晚出车回来，我让他过来吃饭，你们好好在一块儿谈谈。” 周大林想想说：“这样吧，他出车回来，你让他到那边找我，我单独先和他谈谈。” 老程没弄明白他这个女婿到底怎么个意思？可周大林的做事儿他是见识了，人家是大老板啊，考虑的肯定比他周到。听周大林这么说，他也就答应了。 晚上的时候，周大林在自己那边，准备好了饭菜，把程晓打发到她父母那边去，他就在家里等着赵世豪回来。 晚上八点，赵世豪在外面敲门，他打开门，把他让到屋里来。 “你先在客厅里坐坐，休息一下，我去炒两个菜。”他就对赵世豪说。 “我不累。”赵世豪说，“让周哥亲自下厨，这怎么好意思啊？要不还是我来？就是我手艺没你好，你别笑话我。” 周大林就笑笑说：“咱们之间不用客气，你坐着喝茶。菜我都弄好了，在锅里一过就好，不费事的。” 赵世豪竟然没有坐着，而是跟着周大林忙活。周大林炒好了装盘，他就给端到桌子上，拿筷子拿碗，一点也不闲着。 终于炒好了菜，两个人在餐桌边上相对坐着。 赵世豪就歉意地说：“周哥你也没吃呢吧？” “哦，”周大林淡淡说，“听说你出来了，我们又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我就想等等你，陪你吃个饭。只是，我不能喝酒。你知道，晓晓想要孩子呢。” 说完了，他就留神看着赵世豪的反应。 一个对自己，或者对老程一家有怨念的人，是不适合留在身边的，更不用说还要继续合作买大巴车。 180.有良心与没良心 赵世豪的表现，中规中矩，只是“哦”了一声说：“那就别喝了吧？其实我出来以后，就不喝酒了。” 赵世豪酒量不行，半斤就醉，醉了还好吐。这一点挺招人烦。但他还特别喜欢喝酒，几乎顿顿都得喝点。 原先跟着周大林学生意的时候, 开车出去，赶上饭点在外面吃饭，即便是穷乡僻壤，只要能买着酒，他都死乞白咧地舔着脸让周大林买酒喝。当时周大林烦他烦的不行，可为了心里那个计划，还是忍了他。 想不到这个酒蒙子, 还真把酒给戒了。 “真不喝了？在我这儿, 你不用客气。”周大林说。 “真不喝了。”赵世豪就解释说, “在里面待了两年半，想喝也没有。出来以后，就没有瘾了。我得好好干活，才能对的起程叔和你。你们这么帮我，我再自己不努力，别说对不起你们，连我父母我都对不起。” 说到这里，他就叹息一声说：“爸妈原先的日子，过得多么舒心啊，让我给造的，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就是为了给我还债！现在，老两口就剩那么一套破楼了。老家里我叔两口子，因为我没了，家里叔伯兄弟不愿意, 我爸妈还得攒钱, 还这个良心账！我不是人啊！” 他说的很诚恳，也很沉痛。 周大林就安慰他说：“钱都是身外之物, 只要你有好好干的决心，总会有机会翻身的，不要着急。” 他就苦笑着摇摇头说：“周哥，我早就不想什么翻身不翻身了。我只求跟着程叔好好干活，让爹妈别再为我操心，为我提心吊胆的，我就知足了。” 看来，这小子还真是要好好做人了。 周大林就问他说：“在里面待着的时候，想过为什么会失败吗？” “想过。”他说，“贪婪。只求自己挣钱，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就算没有这次泥石流，出事儿也是早晚的事。” 周大林点点头，心里却在想，这家伙脑袋一点不笨。他想到了他失败是因为贪婪，他会不会想到，我利用了他的贪婪，给他挖了个大坑呢？ 于是他就试探着说：“其实, 你出事的那个地方, 我是带你去过的。当时我想到过这个生意，可是我没有做。那时候吧, 我的注意力不在那个地方，你没有问我为什么不做，我也就没有告诉你。” 说到这里，他就暗暗观察赵世豪的神色。 如果他猜到了是自家给他下套，他的神色就一定会有不正常的地方。 却不料赵世豪一拍大腿说：“正是因为你带我去过那里，我才选择了这个生意！当初我跟你商量一下就好了！我太贪了，怕和你商量了，你再提出来合伙，我就不能自己挣这个钱了！ 如果当初我和你商量，你一定会阻止我，就不会有今天了！” 周大林倒有些意外，问他说：“你怎么会知道，我会阻止你？” 赵世豪说：“现在我想明白了。这个生意，正儿八经去做的话，从村里采石头到工人、基建单位，大家都有利润，我就不会有那么高的利润。挣不了多少钱还那么辛苦，不值得去做。所以，你肯定会阻止我。这也是你不做的原因，对吧，周哥？” 周大林不置可否。 当时他根本不会想这么仔细，他只是在利用这个生意，给赵世豪挖坑。 既然可以利用这个生意，那么，这个生意在周大林看来，就应该有暴利，他才会拿它当诱饵，来钓赵世豪。 如今，赵世豪竟然说出一番利润不高的论断来，而且听着很有道理。 看来，这家伙还真是成熟了，有些见识，都比他高明了。 但他有如此见识，却总是把他周大林往好的方面想，丝毫不去考虑这里面有没有阴谋，这就有些不正常了。因为一般良心好的人，像老程那样的人，才不会往坏里去想别人。很显然，赵世豪在他心里不算好人。 周大林看人，其实很简单，就是把人分为有良心和没良心。 有良心的人，即使干了坏事，十恶不赦了，只要思想通了，也可以被改造过来， 这就是佛说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没良心的人，平时没有恶行，是因为没有机会。一旦有了机会，立刻就会无恶不作。 赵世豪在他眼里，就是这种人，他没有良心。 如果他有良心，上一世就不会那么不顾及程晓的感受，让程晓对他彻底失望。 张卫东同样是懒，可张卫东和赵世豪就有明显的区别。一旦他想明白了，有了机会，他就会好好珍惜，勤快起来。 女人的直觉往往好于男人。所以，无论周大林怎么挑唆妹妹，周晓琳都不会和张卫东离婚。她心里明白，张卫东不是坏人。 而程晓呢，却让赵世豪伤透了心，仅仅是为了不影响儿子学习，将来可以考个好的大学，才维持着名存实亡的婚姻。 就如同现在，高考结束以后，民政部门便异常忙碌，要离婚的中年男女，挤满了屋子。 赵世豪没有良心，看明白了那么多道理，却看不到他在给他挖坑，这个就有点不符合常理了。 难道，他看错了，赵世豪不是没良心的人？ 和中年程晓在一起的时候，为了不引起她不开心，他很少和她提赵世豪。程晓也很少说他，不是被他气急了，她会只字不提。 也许，他从中年程晓那里，得到的有关赵世豪的事情，只是一些生活中的片段，不足以用来判断他这个人。而且，说他的时候，往往程晓都是在生气，情绪激动的时候，难免对他的缺点有夸大的成分，从而让他的判断有些偏颇。 但不管怎么说，他对赵世豪还是不放心。得先让他跟着老程一段时间，看看以后他的表现，再做决定。 当初为还清赵世豪造下的孽，老赵是借了不少钱的，如今还没有完全还清。 另外，弟弟夫妻俩为了赵世豪，把命搭上了，弟弟的两个孩子，他得掏钱养着，学费和生活费，都得他拿。 虽然那辆大巴每月能挣不少钱回来，可刨去还账和接济弟弟的孩子们，根本剩不下，还得把老赵两口子的工资，也搭进去，每月只留个基本的生活费用。 再投资一辆大巴车，老赵那边肯定投不起，费用就得老程自己出。 老程的意思，就是反正他不缺钱，没什么负担。钱他来出，但盈利还是和这辆大巴车一样，两家平分。 这种视钱财如粪土的人，周大林都是第一次见。他当然不肯同意老丈人这种傻子主意。 可老丈人犯起傻来，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能和周大林商量，这还是看在女婿是大老板，大商人的份上。另外，老赵没钱，老赵那份钱，老程得替他出上。老程也没有那么多钱，他得动用周大林放在他卡里的那五十万，算是借给老赵的。 自己出全款，还得和人家一家一半分成，天下还有这种傻子！ 不用周大林说话，吴英就不干了。 “你缺心眼子是不是啊？”她就说老程，“你和老赵算什么关系啊？别说没啥关系，就是亲兄弟，都没有你这么干的！你上辈子欠他的，还抱着他们家孩子跳井了你啊？他家赵世豪做生意赔了，折进去了跟你有啥关系？是他自己作的！咱们又出钱又出力，他们两口子住院，咱们全家出动伺候着，对得起他了吧？你还没完了。这是小钱吗？五十万啊！就算你借给他，他现在欠着一屁股债呢，他拿什么还？救急不救贫，你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他儿子出来，你让他跟着你开车，跑客运挣的钱还得和他平分。你对你老婆，对你闺女有这么好没有？你去老赵家过吧，我们不要你了，你是老赵家派我们家来的奸细，你根本就不是我们家人！” “你给我闭嘴！”老程还火了，“你这辈子，除了认得钱，你还认得啥？你当年嫁给我，就是为了逃离农民的身份，逃出那个穷村子，你没有一天真心愿意和我在一起过，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就是傻子，我就是老赵家人，你能把我怎么地？我是一家之主，你不想过给我滚蛋！” 老程牛眼一瞪，还是很吓人的，吴英登时没本事了。 “大林啊，你看看这个该死的倔老头子，你说他还算个人不算？当时农村穷的饭都吃不饱，我不想在农村待，有什么错？” 周大林心里十分同意丈母娘的话，可嘴上也不敢说什么，半天才说：“你看你们，都一把年纪了，守着我们小辈，说话总得互相留点面子是不是？” “晓晓，你说你爸干的这叫人事儿吗？” 看周大林不敢公开支持她，吴英又去拉程晓。 程晓却说：“妈！你说话太难听了，也怪不得我爸生气。赵叔家现在，不是困难吗？我爸就是想帮帮他。” “帮他？你爸就是个大傻子我告诉你。你幸亏是上大学的时候碰上大林。要是没有大林，你现在就变成老赵家的儿媳妇了，嫁给赵世豪，你哭一辈子去吧你！你还真是你爸的闺女，好赖不分！” 吴英这句话，就又说到周大林心里去了。 这时候，老程就冷静下来了，不再搭理吴英，而是对周大林说：“我也知道，我干的这个事儿吧，有点出格。可是如果我不帮老赵，他这辈子，早晚得窝囊死！大林你说，是人重要还是钱重要？” 周大林只好顺着他说一句：“当然是人重要。” 这话老程就爱听了。 “对嘛。五十万，对咱们老百姓来说，的确很多。要是没有你，我是真不敢这么干。可你是大老板啊，咱有这个条件了。咱们有条件帮你赵叔，我不去帮他，眼看着他就那么窝囊死。你说，我这辈子，能过安生了吗？” 181.都是普通老百姓 对老赵这一家人，周大林基本没什么好感。 在他眼里，老赵为人过于油滑，还爱贪个小便宜。赵婶儿过于自私，还管不住自己的嘴，说话从来不经过大脑，标准的一个谣言制造者。 不过上一世, 他们知道程晓跟了他们儿子，受了委屈，对程晓还是极好的。 从结婚开始，一直到四十几岁，赵世豪是基本不在自己家里吃饭的，都是在父母那里吃，只晚上回自己家睡觉，也从来不管程晓。 老赵两口子做好了饭, 都是打电话叫程晓回来吃，尽量不让她自己做饭。 有时候程晓不过去，赵婶儿会亲自把饭给她送过来。自己家做了好吃的，程晓过来吃的时候，就弄一大堆让她带着。 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有普通老百姓的善良，也有他们的自私自利。 老程要帮他们，无非就是花几个钱。只要老丈人心里能过得去，这钱花了也就花了。 只是，这个赵世豪有点出乎他的预料了。这家伙不是像他一开始想象的那样，就是一普通的懒人，这家伙有能力啊。 如果他是一个普通的懒人，就算跟着他学做生意，他也办不起石子场来。结果就是他办起来了，虽然死于贪婪，但他绝对有能力做大事！ 有能力做大事，只要良心长的正, 也没什么，可这家伙恰恰是他最忌讳的, 那种没有良心的人。 他琢磨半天，就对老程说：“你非要帮赵叔呢，也不是不行，但我不赞成你们合伙。” 老程就问：“为什么？” 周大林说：“赵世豪办石子场的事儿，你不会先忘了吧？我怕他将来再干什么事儿，把你给拖累了。他自己出了事儿，像上回那样，拖累不到你，你还有机会帮他。如果你和他合伙，他把你也给拖进去，那时候我救你都不见得有能力，连他一块救，就算我有这个能力，我也不会救他。我不是你，没那么高的觉悟。” 程晓也在一边说：“是啊，爸。世豪那人很不稳重的，做事儿太偏激, 容易出事儿。你别和他合伙儿。” 老程就为难说：“不合伙，我这车怎么买啊？” 周大林说：“这个简单啊。买新车他又不投资, 是你一个人出钱，买回来自然就是属于你的了。你别让他参与，不就完了？” 老程就摇头说：“这不行，我都答应老赵了。” 吴英就又说他。 “你看看，你都和老赵商量好了，再回来和我们说，有啥用？以后你有事儿用不着回来说，说了我们还生气。反正你手里就那些钱，你爱怎么造就怎么造，造完了拉倒！从今天起，你的工资，加我的工资，就是我们的生活费，你一分都不许动，也不许再问大林要钱。拿人家一百万不还人家，你再问大林要钱，就是不要脸了！” 这话越说越难听，眼看老程又得和丈母娘发脾气，周大林赶紧打住他们说：“这样，新车呢，归你。旧车，按理说你们对半分成，就算照顾赵叔他们了。你要不落忍，旧车就归他。这样，你和赵世豪一人盯一辆车，各人挣各人的，谁也不牵扯谁。” 说到这里，他顿一下，才拿出最诚恳的态度来说：“爸，这是底线了。如果你不同意，那我那个钱，我也不同意你用来买车。” 老程沉默半天才说：“那成吧，我去老赵家，和他说明白。”说完了，站起身来要走。 吴英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喊：“你说什么明白呀？那旧车也不能白白送了他们！” 周大林赶紧给吴英使眼色，吴英才住了嘴。老程好像根本没听见她的话，直接摔门出去了。 待他关了门出去，周大林才劝吴英说：“妈，破财免灾，咱们不值得为这么点小钱，和我爸闹得不痛快不是？” 吴英就不干了，依旧喊着说：“小钱？五十万算小钱啊？就是那辆旧车卖了，也不止五十万呢，还有这两年挣的利润呢？算下来，一百万都不止了！我这想买个车开还舍不得呢！” 周大林就笑着继续劝她说：“妈，咱不能跟赵叔赵婶儿一样，总算自己的账不是？你想想啊，这客运是你有钱想跑就能跑的吗？多少人有钱也办不下手续来？还有花一百万专门买线和手续的呢，你没听说过啊？” 吴英就不言语了。这些，都是人家老赵的功劳啊。 周大林就继续说：“所以啊，当初赵叔把所有手续给办下来，还出一半的钱和我爸买车，赵叔人家和咱们，不也没有计较吗？你知道，只要有这个手续，一分钱不出，人家和别人合伙，也照样可以拿一半的分成啊。咱现在买这辆新车，手续不还得赵叔卖着老脸去求人啊？所以说啊，其实咱们没吃亏。” 吴英就嘟囔说：“你知道什么？他是看你爸傻，才会这么干。当初他要不和你爸合伙，世豪出了事儿，谁能跟你爸这样帮他？他这叫因祸得福！” 周大林就只是笑。 程晓听不下去，就说她妈。 “妈，你还当语文老师呢，这成语用的，驴唇不对马嘴。这要让学生听见，还不笑话你啊？也难怪我爸和你急，你总是说你的理，不记人家的好，这和赵婶儿有啥区别呀？以后你这毛病得改改。我们不在家的时候，你要老这么跟我爸不讲理，你们还不得整天打架啊？” 这要赶在往日，程晓这么说她，吴英早骂上了。可自结了婚以后，吴英就感觉着，闺女不是原来自己的闺女了，是人家的儿媳妇了。守着周大林，她还不好意思骂程晓了，只瞪了她两眼。 周大林就赶紧把话接过去说：“妈，车的事儿吧，我们一直在外面玩儿这一年多，也不知道你考出驾照来了。程晓的意思吧，趁着我们不走，她开我们的车，跟你练练车。你要技术过关了呢，你想买什么车都行。咱买辆上百万的豪车都没问题。” 吴英说：“我要那么个东西干什么？我就要个便宜的，能开的就行。” 程晓就绷着脸说：“安全最重要！第一，你得会开车，过了我这一关。第二，车也得安全。买什么牌子和型号的车，我和大林说了算。样式、眼色，你自己挑。” 周大林接着接上说：“妈，别墅这事儿啊，得我爸做主。他哪天想开了，咱们随时都能买。现在我爸不同意，咱们偷偷买了，让他知道了，他又得发脾气。您要嫌这里住着不舒服呢，咱们可以重新装修一下，往豪华里搞，你看怎么样？” 吴英瞅瞅程晓，再瞅瞅周大林，突然就对周大林说：“晓晓跟你出去一年，就让你教坏了。”看周大林不明白，就说，“你们一会儿车一会儿别墅的，成心搅和是不是？就是不想让我说大巴车的事儿！配合还挺默契啊？晓晓原来的时候，哪有这么多坏心眼儿？” 俩人就都乐了。 老赵虽然内退了，可能量还是有一些的。主要他过去会做人，也会办事儿。正应了那句话：是金子，扔到茅厕里也会发光的。 春节之前，人家就把所有手续给跑下来了，还和老程把新车也买来了。 周大林就感叹，赵世豪如果有他爹这本事，就是明知道这小子良心不好，他都肯用他。 不过这家伙变化的确挺大。老程陪着老赵弄新车，旧车就赵世豪自己盯着，愣是什么事儿没有，经营的很不错。 也许假以时日，经过磨炼，他会变得跟他爹一样。那时候，倒是可以考虑给他安排点事儿干了。 老程和老赵忙活车这段时间，程晓就拿着那辆捷豹和她妈作上了，直到她妈过了她这一关，才花四十多万，给她妈买辆宝马m1。 一个中学普通老师，开着宝马m1上班，这在临水，估计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儿了。 不过人家女婿有钱啊，人家上班主要是尽老师的光荣义务，根本不在乎那仨瓜俩枣。 自从开上m1，连校领导都对她客气了，再没有命令她去做这个做那个，凡事儿都是和她商量，看她的态度了。 周大林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老程一家，也彻底改变了老赵一家。 不管怎么说，程晓这辈子，终于幸福了，周大林要做的事情，终于做到了。心里对中年程晓的那份愧疚，也随着时光的流淌，而渐渐淡去。有时候，不炒股，不刻意去动用他那个和别人不一样的大脑，他都忘了自己是重生人了。 时光，慢慢就进入了腊月。老程有了新大巴盯着，每天都挺忙的，也没闲工夫和吴英吵架。吴英有了座驾，来回上下班方便了，晚上这顿饭，也能及时赶回来给老程做好。就算晚上还要返回学校里，去监督学生们自习，也完全来的及。 生活，又都有了秩序。 腊月二十三，从老程家吃饭出来，回到自己家里，程晓直接就上床躺下了，说是感觉着有点累。 今天是小年，程晓帮着她妈包饺子，又是剁馅又是和面的，可能累着了。 周大林是女婿啊，总不能在丈母娘家里，啥活也让他干。 在这一方面，程晓还是很懂事的，从来不会守着父母炫耀她多么本事，可以让周大林给她当奴隶，伺候她。 恰恰相反，她觉得那样守着别人，或者是父母使唤自己男人，是很丢人的一件事情。 虽然老程有点死脑筋，吴英有时候也挺自私的，可两个人在教育程晓上，还是给了她许多的美德。程晓是独生女，却没有娇生惯养，也没有养成不良的思想品德和坏习惯。 182.引火烧身 不管是在周大林父母那里，还是在程晓父母家里，两口子都是活分着干。 周大林炒菜，程晓就和她妈弄馅儿包饺子。炒菜的时候，再去给周大林打下手。 吃完了饭，周大林刷碗收拾厨房，她就拖地打扫卫生。 从这一点上说, 周大林对程晓是很满意的。这也恰恰证明了一点，中年程晓碰上了懒的要死的赵世豪，才会经营不好自己的家庭，也经营不好自己，把自己搞成个胖胖的普通妇女，容颜尽失。 错, 的确不在程晓。 看着程晓回来就上床，周大林就又想起来那个胖程晓了, 跟到卧室里喊她说：“才吃了饭就躺着，肚子会越来越大的。起来坐一会儿，待会儿我和你出去遛遛去。” 程晓躺在床上不动，周大林只好过来拖她。 她突然就说：“我这月没来，拖一个星期了。” “什么没来？”周大林突然就醒悟，问她说，“你的意思是说，你怀上了？” 程晓突然就恼羞成怒说：“我又没经历过，我怎么知道？不过，原先从来没拖这么久过。” “要不，明天咱们去医院看看？”他就问她。 她就用责怪的语气说：“上什么医院啊？先确定了再去。” 周大林有些迷糊，问她说：“这个，我们自己怎么确定啊？” 程晓说：“你还结过婚呢, 连这个都不知道啊？” 周大林摇摇头说：“我真不知道。不跟你说了嘛，厂里老师给介绍的，看着差不多就结婚了，在一起没过三天就吵架, 她也从来没说过关于这方面的问题。” “就你这脾气，孩子掉井里都不带着急的，能和人家吵架，谁信呢？” 周大林愣怔一会儿说：“大概，大概那个时候，我没有现在的修养吧？” 这句话倒像是真的。 程晓只好说：“药店里有试纸啊，你去买一盒回来，咱们不就知道啦？” 周大林恍然大悟，转身就往外跑。跑到门口又回来。 “不成，我和人家说不清楚，还是咱俩一起去。” “就你这张嘴，还有说不清楚的事情啊？”程晓就笑了。 “起来，吃饱了就躺着，小肚子很快就鼓起来了，再想减回去，得付出十几倍的努力，那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这些经验，都是二十年以后，程晓跟他讲自己发胖过程的时候，自己的切身体验。这一回, 他倒可以替她防患于未然了。 试纸显示，程晓的确是怀上了。 但试纸这个东西吧, 怎么算是有了，怎么算是没有？两个都有大学学历的人，也不算是低智商了吧？况且周大林还是两世为人，具备五十多年的人生经验。 可两个人研究一晚上，竟然越弄越糊涂。这两道杠，到底是不是啊？ 最后周大林就说：“算了，别瞎猜瞎蒙了，咱们明早去医院看看，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程晓居然点头说：“嗯，还是你聪明！” 最终，两人还是经过医院确认，确实是有了。人家用的，一样是试纸。 这好好的，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周大林竟然有点不适应了，也说不上是喜欢，反正他表现的一点都不兴奋，连程晓都看出来了。 “你不希望有自己的孩子啊？”她就问周大林。 周大林琢磨半天才说：“这有点太快了吧？咱们还没玩够呢。” 程晓就有些不高兴了说：“你都多大了老大，还惦记着玩儿？咱们俩到底你大还是我大啊？” 周大林顺口说：“谁大不是大？你要觉着吃亏呢，那就你大，以后我喊你叫姐姐。” 程晓就让他给气笑了说：“我要现在就三十五，半老徐娘了，你还肯要我啊？” “切，你四十我该要你不还是要你了？” “越说就越没谱，谁四十啦？” “我四十，我四十行了吧？咱们晓晓永远十四，我永远四十。” “老大，你这是高兴坏了说胡话，还是没睡醒啊？我十四，你四十，我嫁个爹还是你娶个闺女啊？你娶小孩犯法你知道吗？” “没事儿，民不告官不究，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啊？” 程晓就不走了。 “我先在这走廊里坐坐，快让你忽悠迷糊了。” 孤独了五十多年，突然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周大林彻底蒙圈。嘴里随便对付着程晓，心里却在琢磨，要个孩子干吗呢？就是为了哄他爸妈高兴？ 多多长大以后，大学毕业去了远离父母的大城市不肯回来，也不找对象，说生活压力太大。 那时候，妹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至今还记得。 养孩子，其实就是尽义务。不过这义务尽的，像他爸妈那样，完全没有了自己，老了还得为孩子们操心，有意思吗？ 像他妹妹那样，也没啥意思。 更有甚者，像程晓那样，为了孩子，直接牺牲了自己的青春和美貌，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就更不值得了！ 好在，他现在有钱，这一切可以顺利解决了。要是还像过去一样没钱，还不如不要孩子呢。 对了，还有一样钱解决不了呢，那就是程晓的美貌。 貌似她曾经说过，她就是从有了孩子以后，开始发胖的。加之和赵世豪过得不好，胡吃海塞来发泄，就直接变个大胖子，再不是原来那个身材婀娜，容貌出众的程晓了！ 尼玛，要是为了这个孩子，程晓再变回二十年以后的样子，那可咋整？ 不行，得防患于未然，先把程晓给管住了再说！ 从医院回来，程晓要回家，先把这事儿跟她妈说说，让她妈也高兴高兴。 这阵儿吴英已经放寒假了，在家到处瞎溜达呢。 可也怪了，上一世吴英不是喜欢摄影和画国画，弹钢琴吗，没有喜欢京剧呀？怎么和这一世不一样呢？ 一定是有个很重大的原因，让吴英突然改变的自己的爱好，再不肯唱京剧，才转而喜欢其他的了。 什么原因呢？ 一路走着胡思乱想，程晓就喊他说：“不是去我妈那边吗，你跑咱们这边来干什么？” 周大林这才发现，两人下了车，竟然往自己家这边走了。 “先上咱们家，我得跟你说个事儿。”他一脸严肃说。 程晓让他那个神色还给吓一跳，小心着问他：“啥事儿啊？” “到家再说！”他依旧是一脸严肃。 回到家里，两个人在茶几旁面对面坐着，周大林泡一壶茶，倒蛮有点严肃认真的样子了。 “哦，对了，你有了就不能喝茶水了，容易造成色素沉积，将来你脸上要长雀斑。以后，饮料也不能喝。饮料里面有化学添加剂，影响孩子发育。以后，只能喝白开水。” “真的假的啊？” “真的。” “这些你都从哪儿知道的？” “书上。” “书呢？” “书？早扔没了。等会儿吃了午饭，我和你去书店买，咱们要科学育儿。” “下面，咱们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一孕傻三年的问题。这个……傻三年，嗯，主要是指啊，怀了孕就只知道傻乎乎地顾孩子，不考虑自己。 等孩子长大了，离开你了，才不会考虑你曾经为他（她）付出了多少。等你年老的时候，能照顾你，孝顺你就不错了。 可是你呢，付出的远远大于回报，是不是很傻？母爱伟大，但不能泛滥，明白吗？ 怀孕的时候，担心孩子营养不良，就拼命吃，逮什么吃什么，最后把自己吃的营养过剩，变了大胖子。孩子也营养过剩，颅脑直径过大，生都生不出来，只能剖腹产，对妈妈和孩子都会造成很大的伤害。 这是第一傻。” “第二傻呢？” “第二傻，就是生孩子以后，还是只考虑孩子不考虑自己，担心奶水营养不够，拼命吃。什么猪蹄子、猪肘子、鸡汤、参汤、燕窝，乱七八糟吃一堆，就越来越胖，奶水里除了脂肪就是脂肪，把孩子弄成大胖子，把自己也弄成大胖子，直接就是傻到家！” 看程晓不以为然，他就开始吓唬她。 “晓晓，你胖了以后很难看的。瓜子脸会变大圆饼子脸，下巴变成两个，脖子上的肉都是一圈一圈的。那胳膊啊，哎呦，都跟白铁皮烟囱似的。那腰啊，哎呦，都跟信筒子似的。这两条修长苗条的腿呀，我滴妈呀，跟两个大立柱差不多，皮肤都给撑的裂开了一样，满腿都是褐色的裂纹，难看死了！特别是这屁股啊，我滴妈，跟扣上两个半圆篮球差不多，一屁股都能把床给坐出俩坑来！” “哎呀，你别说了，你想恶心死我是不是？”程晓让他说的直捂耳朵。 “嘿嘿，所以呀，咱虽然有了，可不能犯傻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胖了会那样的？” “我这不想象着吗？” “你想点好行不行啊？我就奇怪了，怎么检测有没有你都不知道，对生孩子你却知道这么多。你是不是和谁有过呀？” 坏了，引火烧身了。 “没有，我就是怕你发胖了不好看。” 他赶紧辩白。 程晓可不相信他了。 “才不是，你说的这么生动，有声有色，绝对是和谁有过，你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周大林说的这些，都是后来程晓自己说的经验。他形容的那个样子，也是程晓发胖以后的样子，只是有些夸大而已。 “真没有啊，晓晓。我对天发誓！你想想啊，我瞒你这个有什么意思啊？我就是担心你发胖。” “哼！你发的誓，可信度连1%都不到！正好今天有时间，你就给我讲讲你过去的历史吧？哪一年毕业，哪一年结婚，哪一年离婚，离婚后都和谁谈过恋爱，一直到认识我之前，你都坑了几个良家女子？” 183.烈酒与红酒 这一天，周大林就什么都不用干了。 在程晓监督之下，他开始回忆自己的历史。从上午回忆到中午吃饭。从吴英那边吃了午饭回来，继续回忆，一直回忆到下午。 原本程晓午饭之后，还有小睡一会儿的习惯。这回程晓直接不困了，不断给他提各种问题。 离婚以后, 在液压阀厂技术科里，他们工艺组有几个人，都叫什么名字，男的女的，多大岁数，他和谁关系最近…… 好在周大林让前妻伤害的较深, 离婚前两年有点惧怕女人，没再谈恋爱。 离婚后两年他重生回来了，惦记着发财呢, 哪儿有闲心思想女人？ 后面开工厂赚钱，去省城，时间线就比较清晰了，直到遇到程晓和刘璐。 程晓反复盘问，没发现什么破绽，时间线都对得上，这才作罢。 她作罢了，周大林可不作罢，他可不想程晓变成二十年以后的样子。 于是，拖着她开车去城里的书店，买一大堆妇幼保健书籍。 这下，两口子有事儿干了，天天闷在家里，一人捧一本厚厚的书，开始研究程晓以后的行为准则。 这回周大林长心眼儿了，不再自造理论讲给程晓听了，而是从书上择章摘句地抄下来, 给程晓制定一个孕妇行为准则。 反正这都是书上说的, 不是我说的。书上说的就是专家说的，你总不能不听专家的吧？ 程晓是个知道感恩的女人，丈夫这么辛苦，抱着书抄这个抄那个的，苦口婆心，都是为了她好。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女人这么上心，这么在乎她，关爱她，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她心里感激他，满满的都是幸福。 所以，周大林说的，她也就照做，虽然有些事情挺让她难受的。比如，不许喝奶茶，不许吃雪糕、冰激凌，想吃只能自己做，选择绝对无害的食品做原料。再比如，每天晚饭后必须走够五千步, 太累了啊！累也没办法，周大林陪着她走，不走不许回家。 原来说好了，要养条柯基的，这下就想也不要想了。 过了小年，两口子就得回省城了。没回去之前，周大林就打电话给他妈报喜了。 儿子都三十五了，还没个孩子，两口子想孙子都要想疯了，得到这个喜讯，那肯定高兴了。媳妇回来了，便什么都不许她做，只老实待着就行了。 这就违反周大林给程晓制定的规则了。婆婆不让干，程晓也不好说非要干，就只能求助地看着周大林。 于是，周大林就又把行为准则拿出来，给他妈普及一下科学知识。 这容易扭着腰的活，可以不干。比如拖地、扫地啦，其他活还是要干的嘛，多活动，将来才能好生不是吗？ 他妈可不听他这些乱七八糟。 “我什么都不懂，也养了你们俩，少跟我讲什么科学，我比你懂！我还没老到动弹不动，啥也需要晓晓干的地步。她有了，就得好好吃，好好喝，营养跟得上，将来才能生大胖小子！” 不过程晓还算讲理，也经得住诱惑，真没大鱼大肉胡吃海塞，还是严格按照周大林的科学食谱，吃到规定的量，无论婆婆怎么说都不肯吃了，逼急了就假装呕吐。这都是周大林教给她的招儿。 其实，现在的程晓，和二十年以后的程晓，妊娠反应都是一样的。 那时候，程晓对周大林讲过的。别人怀孕都有妊娠反应，不想吃东西，还有恶心的感觉。 她恰恰相反，自从有了以后，她就变了饿痨，总是吃不饱，饭量一下子就增大了一倍，要不她能一下子吃胖了呢。 现在的程晓，还是这德行，按着周大林规定的饭量，她根本吃不饱。看着婆婆弄一桌子好吃的，她嘴里一个劲咽口水，可还得说吃饱了，吃不下去了，再吃就吐了。 她从小乖巧，在家里听爸妈的，嫁人了，自然就是听丈夫的了。 上一世，赵世豪但凡多少关心她一点，对她好一点，她都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媳妇。 可到了晚上，周大林还得拉着她走路，不走够五千步不让回家。 程晓饿的有时候直哭，周大林看着也心疼。可想想胖程晓的那个样子，他就又狠起心来，继续折磨她，每天给她称体重，控制食量。 科学上讲，女人怀孕以后，身体会分泌激素，刺激食欲，让女人多吃饭，以增加营养。毕竟，她一张嘴吃的是两个人的饭。但这种激素分泌多了，造成食欲过大，就会吃多，营养过剩就会发胖。程晓就属于激素分泌过多的那种。所以，必须控制她无节制地饮食，控制她的体重。 体重增加在一定范围之内，那是肚子里的孩子在长呢，超出了范围，就不是孩子在长，而是在长脂肪呢。 事实证明，周大林是对的。 三个月之后，程晓那种饥饿的感觉就渐渐没了，开始出现厌食的妊娠反应了，这就正常了。 而二十年以后的程晓，怀孕的时候，没有周大林在身边照顾，管着，三个月的时候，已经胖了二十多斤了，连妊娠反应也没出现。 所以啊，女人的第一步，选择嫁给谁太重要了！不要觉得暖男没出息，真正有出息的男人，都会哄老婆，那不仅仅是代表着对老婆的爱，还体现着一个男人的修养。说文明一点，叫绅士风度。 成功的男人，不仅在事业上精明，在选择老婆上同样精明，往往会成功得到自己心仪的女人。他得到了他爱的女人，自然就会对女人好。 而不成功的男人，之所以不会成功，多是事业上没有精明的头脑。没有精明的头脑，生活上也就很难追到自己心仪的女人。事业、家庭都一塌糊涂，也就是必然的了。 好多老板，和对方合作的时候，首先就要看对方家庭是否和睦，夫妻是否恩爱，这是有道理的。 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家务事都处理不好，和媳妇斤斤计较，把家搞得一地鸡毛，甚至自己头上长草了都不知道。这样的男人，能做一番事业？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所以，年轻的女孩们，不要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暖男代表的，往往是修养和对你的爱。选择这样的男人，就算你不爱他，将来都会幸福，甚至胜过了你一时冲动，为爱情选择一个没有修养，脾气暴躁或者懒惰的男人。这样去选择，恐怕比选择爱情强一百倍。 程晓的妊娠反应，在周大林的细心照顾下，变着法儿给她做她最爱吃的，在她心情不好，发脾气的时候，哄着她，逗她开心，仅仅维持了一个星期。从此便开始显怀，一天胜过一天。 周大林买来了当时最好的数码相机，把妻子怀孕的每一天，都记录下来，存储到电脑硬盘里。 这些照片，有穿着衣服拍的，那是可以给别人看的。还有不穿衣服拍的，那是只能供两口子看的。 然后，他就把在同一个场景，程晓同一个动作拍的，只能他们两口子看的照片，编辑起来，一张张地闪过。播放的快了，就看着程晓的肚子，慢慢就圆滚起来，咪咪顶的颜色，也逐渐加深起来，看的程晓满脸绯红。 “你留这个干啥啊？”她就不满说，“哪天万一要被人看着，我还怎么做人啊？” 周大林嘿嘿一笑说：“你放心，这个电脑啊，将来只能咱俩可以打开，就是坏了，我也不会找人来修，直接把硬盘销毁。” 说完了，就感叹着说：“晓晓，等咱们哪一天都老了，坐在这儿，看着你年轻时候这些照片，心情就不一样了啊，那会是最美好的回忆啊！” 程晓就想象着两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坐在电脑跟前，看着她孕育下一代时候的身体。想半天说：“顶多就是怨恨时光过得快了，有什么好回忆的？赶紧都删了，只许留穿着衣服的，听着没有？” 周大林答应的挺好，可就是不办。 和这个外表沉静的女孩在一起，好多东西都那么值得回味，他好像越来越喜欢年轻的程晓了。 于晓萱如果算一杯烈酒的话，入口辛辣，从喉咙一直辣到胃里，给他一种超刺激的感觉。 那么，程晓就是一杯陈年的红酒。初入口的时候，淡淡地，冰冰地没有味道，但喝到肚子里，渐渐地反味上来，那味道竟是如此地纯厚，值得回味，耐人寻味。 自和程晓蜜月旅行以来，他已经有近两年没有见到于晓萱了，只是偶尔打个电话。 不只是他需要照顾怀孕的程晓，脱不开身。于晓萱拍那部《那些年，那些事儿》，也投入了她全部的热情和激情，把个秦淮茹给演绎的，完全脱离了原来演员的轨道。 她把所有的热情和时间都给了这部电视剧，也就没有时间考虑自己的事情。这也是一个优秀演员，和一部优秀剧目必须做到的，要不然，怎么可以吸引那么多的观众呢？ 当然了，于晓萱演了，原来的演员也就没法演了。 不过，刘编去掉了娄晓娥，去掉了养老院，第一部只拍到了傻柱和秦淮茹真正相爱了，就结束了。 拍的过于荡气回肠了，又深深切合着那个年代的人文物景，让观众们直接就被代入了那个特殊的年代里去。 然后，就是在观众意犹未尽的强烈要求下，加紧准备第二部。 为这第二部，刘编脑袋都快想秃了，实在憋不出太好的东西来了，就和黄导商量，解铃还得系铃人。 咱们啊，得把这家伙给鼓捣回来，让他和咱们一起想办法！ 这戏一开始就是周大林鼓捣来的，也不知他是从哪儿弄来的？兴许是他自己编的呢？ 184.最大的猩猩 《那些年，那些事儿》的第一部，编的太好了。拍第二部，质量要求就不能太低，不能落差太大，要不然肯定挨骂。 可刘编实在是编不出来了。 按照周大林给他提供的后续剧情，弄出来实在是没法和第一部相提并论, 还不如不拍呢。 他就和黄导商量，还得把他们董事长给弄回来。 “这家伙能弄出那么高明的剧情来，说明他有灵感啊，总比咱们在这里闭门造车强吧？”他就和黄导商量说。 黄导琢磨半天问他：“你感觉，这戏的剧情，是他自己编的？” 刘编说：“十有八九吧？你想啊, 除了咱们，他根本不认识咱们这一行的人，他上哪儿弄本子去？退一万步讲, 就算不是他编的，他总会知道编这个本子的作者吧？让他把作者给咱弄来，总不困难吧？有这么个高水平的作者和咱们一起探讨，说不定就能弄出个像上一部一样的好本子来呢！” 黄导想想说：“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这家伙在家伺候老婆呢。程晓差不多六个月了吧？这时候你让他来咱们这儿，他肯吗？” 刘编说：“他不肯也得肯啊。这公司谁的？他的啊！噢，他把咱们弄到这里拴着，玩儿命给他挣钱，他在家里伺候老婆玩儿，还有这么不讲理的吗？他就算不来，他也得给咱们把作者给找来，要不然，咱也回家伺候老婆去得了！” 黄导说：“我老婆在这儿呢，用不着回家。” 刘编说：“那你自己在这儿吧，我黔驴技穷了，我回家！” 于是, 黄大导演和刘大编剧，当天就开了车，偷偷跑周大林家里来了。 为了尽量避免周妈瞎掺和，影响了程晓的科学育儿，周大林一般不会让程晓待在他妈那里，实在给逼的没法了，才会领着程晓回家。 黄导和刘编也不给他打电话，直接就奔他家里来，把两口子给堵家里边了。 周大林看见他们俩还挺吃惊。 “你们俩不赶紧准备你们的续集，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黄导说：“我们要能准备的出来，我们就不跑你这儿来了。” 刘编说：“我们抗议来了。啊，我们在那边绞尽脑汁给你卖命挣钱，你在家里陪着老婆享清福，不公平！” 说到这里，又觉着守着程晓不合适了，立刻就对程晓解释说：“弟妹你别多心，我说我们领导，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这时候，程晓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走路都有点费劲了，得迈八字步。 不过看到他们二位，她还是很高兴。她也是那部戏的忠实粉丝啊。于晓萱的表演, 也没少赚她的眼泪。明明知道生活中的于晓萱没那么软弱，根本不是戏里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要落泪。 “哎呀，二位能大驾光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们赶紧里面坐，我去给你们泡茶。” 黄导就赶紧说：“哎哟，不敢劳动弟妹，你坐着，我们自己伺候自己。” 说罢，自己去博古架上找来茶叶，刘编就打开电磁炉，把玻璃壶里弄上矿泉水。 周大林默默地看着他们俩忙活，把茶具刷干净，这才说话。 “哎，你们驱车四百多公里，跑我这里来，就是为了喝茶？说吧，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他问。 “没出事儿，你放心。”黄导说。 “出大事儿了，天大的事儿！”刘编说。 周大林看着他俩。 “你们编好了，商量好了再说，别这么一惊一乍，驴唇不对马嘴。”他说。 刘编就抢着说：“我编不下去了，可观众不答应啊。你不上网，不看新闻啊？今年如果再拿不出第二部来，我得让那些网络喷子的唾沫给淹死了，咱们公司也要面临口诛笔伐，这不是天大的事儿啊？” 周大林说：“后面的故事，我不都发给你了吗？你接着编啊？” 刘编一脸泄气的模样说：“你拉倒吧，我编什么我编？你那都什么啊？秦淮茹和傻柱结婚了？结婚故事就死了知道吗？没变化了，那还怎么编，怎么往下走？我总不能再弄个第三者出来，把他们活活给拆了吧？那观众还不得骂死我啊？还有那个养老院，纯粹就是瞎编乱造！一大爷和二大爷都是工人，都有退休金，至于混那么惨吗？你这不诋毁咱美好的家园吗？三大爷是教师，这工资制一改，教师工资老高了，更不至于混到那地步。你这纯粹就是写不下去了瞎编乱造，和上半部戏完全脱节！最可气的，就是你弄个娄晓娥带着个儿子回来，强行制造剧情，来恶心秦淮茹，这不给观众添堵吗？对了，娄晓娥让我给删了，都没这个人了。” 周大林就笑了。 “你自己把自己给逼死胡同里去了，把矛盾线都给弄没了。没了矛盾线你写不下去了，还赖我。” 刘编说：“我不赖你我赖谁呀？你故事弄就弄个完整的，写一半写不下去了，后半部分滥竽充数，等我发现你剧本的这个毛病，已经晚了，我只好弄个上半部分，不要下半部分。可谁知道这戏能火到一塌糊涂，没有结尾，观众不答应啊，还说我故意弄个半截故事，来吊他们的胃口。他们哪儿知道，我特么哪里知道，后半部分是什么啊？” 黄导就问周大林：“哎，领导，你跟我说句实话，这本子到底是你自己写的，还是从别人手里买的？” 周大林多聪明啊，黄导只说了个开头，他就明白他想干什么了。 他要说这故事是买的，这俩活宝，非逼着他挖地三尺，把作者给找出来不可！他上哪儿给他们找去呀？ 他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如果这个故事没有续集，的确要严重影响公司的信誉度。 他只好说：“故事嘛，就是我编的。” 黄导和刘编就对视一眼，心说果然不出所料！ 最吃惊的，恐怕就是程晓了。她追了三个月的剧，感动地一塌糊涂，原来这剧竟然是她丈夫编的！ 我擦，她这是找了个名编男人，富豪男人！这家伙还有不懂的事情没有啊？ “这电视剧是你编的？”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周大林问。 周大林苦笑着说：“我就说个大概意思，编还得刘编来搞。” 刘编就插话说：“这个大概意思才是灵魂！有这个大概意思，只要有闲工夫，傻子都能写个好剧本出来！弟妹，你真是找了个才华横溢的男人啊，就没有他不会干的事情！” 这话就正说在程晓心坎儿上。 “别拍马屁，拍也没用。”周大林就没好气说，“你就是那个傻子，写了个好剧本出来！” “可是领导，我现在写不下去了，你大人有大量，救兄弟一把啊！”刘编可怜巴巴地说，“我如果再写不出什么东西来，咱怎么跟观众交代啊？” “我救你，谁救我啊？”周大林说，“你都编不出来了，我上哪儿给你编去？我编的那个，你相不中啊？” 黄导就说话了。 “大林，我插一句哈。”他就说，“我觉着吧，老刘说的有道理。” “有个屁道理！”周大林说，“我明白你们为什么来了。你们俩黔驴技穷了，就跑我这里拉我下水，推卸责任来了，是不是？” 黄导说：“还是领导啊，我们一撅腚，您就知道我们拉什么屎。” “哎哎哎，我夫人在这儿呢，注意用词！不怕丢了你名导的脸啊？” “都是自己人，我要什么脸啊？”黄导就说，“我现在要剧本拍戏！只要你能把剧本拿出来，我这脸就送你了。” “别介，我接不住！”周大林说，“可我不说了嘛，我有续集，你们相不中我有什么办法？” 刘编就评价说：“你那个续集吧，根本就没用心，纯粹瞎编出来的。既然你能编出那么好的上半部来，下半部你再用用心，肯定也能编一个更精彩的出来。” “您打住，我没那本事！二位要是没其他事儿，今晚我请你们吃大餐，吃饱了明天该干嘛干嘛去，我还得在家伺候媳妇呢。” “别介呀。”刘编就说，“你看你都能编那么好一上部了，下部就算你编不出来，总能给我们出出主意不是吗？这样，你也不用自己编，咱们就还像拍第一步斯文败类那样，咱仨再凑一块儿堆，讨论他个十天半月，说不定就有了好主意呢。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何况咱三位大师级的故事大王凑一块儿呢。” “要凑你们凑，我没工夫。”周大林直接回绝。 黄导也劝他说：“我们俩不是憋不出来了吗，要不我们跑你这里来干吗？” “不行。”周大林态度坚决，“你们两个大烟囱，我这房子可是新的，一天就能让你们给我熏黄喽。再说我媳妇还怀着孩子呢，你们不能在我这儿，毒害我的下一代吧？” “那咱们住宾馆去呀，费用公司出总行了吧？” “不行！我住宾馆，我媳妇谁管啊？” 这时候，程晓就说话了。 “那个斯文败类，也是你编的？”她问周大林。 周大林说：“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那个跟我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呀？”刘编说，“要没你出主意，我们能搞那么精彩吗？我跟你说弟妹，斯文败类之所以成功，大林在里面，起的是画龙点睛的作用！就是说，那剧本本来就一垃圾，让你男人这么三下五除二一改，立马就变宝贝了！” 黄导心里这个气，心说这姓刘的什么时候学会拍马屁了？明明是我们俩的心血，这怎么就变垃圾了？ 这时候，大家说都没有注意到，程晓看周大林的目光，已经充满了崇拜了。 这回不用追星了，她自己男人就是星星，而且是最大的猩猩！ 185.丑角当道之原因 黄导和刘编二位，没说动周大林，倒直接把程晓给劝降了。 “要不，你就和黄导、刘编去研究剧本吧？”她就劝周大林，“我一个人在家没事的。” “绝对不行，你这个样子，绝对不能一个人在家。”周大林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坚决不同意。 “要不，你要是不放心，我就去妈家？”她就和他商量说。 “更不行！我妈三天就能把你变成大胖子！那我这半年的努力，不是白费了？” 黄导就插嘴。 “你看这么着行不行，领导？咱们带着弟妹一起回公司，我让吴总专门派人照顾她。” “你知道什么叫身怀六甲不？我媳妇都这么笨了, 你还让她长途跋涉, 你安的什么心你？” 刘编说：“就是嘛, 老黄你这主意忒馊。要不这样，咱找俩专业保姆伺候着弟妹，弟妹就在家里待着，你跟我们回公司。放心，只要咱们把剧本商量出来，你立马回来。” 周大林就摇头。 “要是这剧本商量半年呢？那我孩子都下生了。好么，我孩子下生我不在跟前儿，你这主意更馊！” “你瞅你这不抬杠吗？谁说你去了就不许回来呀？你只要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 “不成，八百里地，哪能说回来就回来？” 黄导这个气，心说这不是你开车送你小情人那会儿了，那时候你怎么那么大精神头儿呢？这回就该把于晓萱给带过来，再吓你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看你还敢不敢有这么多毛病！ 他就看着程晓说：“你看哈, 弟妹，大林也忒不像话了。这新剧本编不出来, 都火烧眉毛了。他可倒好，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公司他是老板，挣钱了他分大头。你说弟妹，这天底下还有这么不讲理的没有？” 程晓听着也有点着急了，就说周大林：“你干什么呀？现在就给我走！你如果不走，我也不在家了，我回我妈家，不用你跟着我！” 这一回，周大林终于蔫儿了。 “不是啊，晓晓，你这个样子，我走了不放心啊。” “有什么不放心的？是女人都得生孩子，你在这里又替不了我。哪有你这样的？为了老婆连工作都不做了，你不怕黄导和刘编笑话你，我还怕呢。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周大林无奈，只得说：“好，我走，现在就弄着这俩货住宾馆去。” 刘编就又说话了。 “哎，在这里住宾馆你也是不在家, 回公司你也是不在家，不一样吗？咱回到公司那边，直接去布景现场，守着那些老宅院，老景物，更容易激发出灵感来呀？” “嘿，你还得寸进尺了。”周大林不高兴说，“和你们去住宾馆，我是看在我老婆面子上，你知道不知道？我还跟着你们回公司？想得美！” 程晓却说：“刘编说的有道理，你还是直接跟着他们，回公司吧？” 周大林就为难说：“这怎么行呢，我不能跑那么远，把你一个人扔家里啊？” 黄导说：“这个好办，你雇俩月嫂，二十四小时照顾着弟妹，不比你一个大男人照顾她强啊？” 周大林就看程晓。 程晓说：“你实在不放心，就找个月嫂来，一个就行，人多了乱。” 周大林说：“一个可不行，还是雇俩，我这就给璐璐打电话，让她安排两个靠谱的过来。另外，我再让晓琳过来。我不在，她先让张卫东一个人看着店，过来陪着你。” “哎呀，我不是小孩子！”程晓就烦了，“干吗麻烦晓琳啊，她生意也很忙。” 周大林想想就又问：“要不，让璐璐过来和你住？反正她现在还不打算要孩子，陪你一段时间也不耽误她什么事儿。干脆，让他们两口子住咱们这边算了。” “你累不累啊，操这么多心？”程晓就说他，“都跟你说了，我不是小孩子，我会照顾自己！你弄一大帮人在家里，让人家怎么看我啊？我不变旧社会的阔太太了吗，丢人不丢人啊？” 周大林就嘟囔：“你本来就是阔太太嘛。” “你还说，再说我月嫂也不要了！” “好好，不说，不说。” 一个小时以后，刘璐就亲自带着俩月嫂过来了。大家打了招呼，黄导和刘编就又跟刘璐解释一遍，要把他们老板弄回公司的原因。 刘璐等于是自家人，周大林有事儿也不瞒她。她也不知道《那些年，那些事儿》是周大林编的，听了也是大吃一惊。 独立掌管快腿这几年，刘璐历练出来了，当下就让周大林放心走，一切都有她呢。 “晓晓就是在你跟前本事大。”她就悄悄对周大林说，“你走了，她就会乖乖听话的，放心吧。” 周大林就嘱咐刘璐，一定要按着他制定的计划，让月嫂给程晓营养搭配着定量吃，不能吃多，每天要至少走五千步，测量体重，不能让她吃胖了。 “哎呀，你啰嗦不啰嗦啊？”连刘璐都烦他了，“你走你的，人家月嫂比你明白！” 终于，周大林辞别了媳妇，坐上黄导的豪车。三个人开车出小区，穿城而过，上了高速。 这一下，自由了。 “哎，大林，我发现你不演戏都可惜了。”黄导开着车，咧着嘴乐。 刘编就附和说：“这家伙忽悠他老婆，这戏演的，比专业演员厉害多了。” “嗨，你们别胡说八道好不好？是你们非要把我给弄出来，不是我主动要出来，咱得先把这事儿整明白了。我这不帮着你们哄我媳妇嘛。她主动放我出来，我才好意思在外面待的久一些不是？”周大林就分辩说。 “少说漂亮话吧。你特么在家陪着大肚子老婆，这一陪就是半年，估计你早憋坏了吧？早惦记着找理由跑出来了吧？我们这是来拯救你，你得感谢我们才对。”黄导调侃他说。 “滚一边去吧。”周大林还不领情，“你们要是不需要我，你们会想起来拯救我？打死我都不信！” 刘编就喊：“你看，你看，他承认了，我们是来拯救他的。” 黄导收了笑容说：“说真的，咱们下一步戏里，不成真就给大林安排个角色，让他跟晓萱演个对手戏。说实话，老早不知道大林演技这么好。其实，在我心里，大林演何雨柱最合适。” “你少埋汰我。”周大林拉着脸说，“于晓萱个头都快比我高了，我和她演对手戏，演癞蛤蟆吃天鹅肉是不是？” 黄导心说，天鹅肉你特么早吃到嘴里了，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 嘴上却说：“这你就不懂了吧？最近几年，这电视上为什么丑星当道？这符合大众的代入心理，并不是媒体上说的什么审美疲劳，去特么的吧，他们知道个屁！俊男是少数，普通容颜才是大众。 观众看电视剧，也喜欢代入角色，懂不懂？他不自觉就把自己当了男主角了，跟着男主角喜，跟着他悲。悲伤着他的悲伤，快乐着他的快乐。你把男主角弄成英俊小生，他一看不是他啊，条件太优秀，他那儿就出戏了，还看你个毛啊？所以，这男主角啊，就越普通越好，用演技去征服观众。” “你这话不对。”周大林就反驳说，“那女主角呢？你的意思，就是大众都是美女，所以用漂亮演员演女主角？” “你呀，这叫抬杠。”刘编就把话接过去了说，“第一，这世界是男权社会，社会道德标准是以男人的道德准则建立的。所以，我们编本子，当然首先要站在男人的角度上考虑问题。其二，男主你弄个掉到人堆里找不着的，女主你再弄这么一货，那就一点美都没有了，那还弄个什么大劲儿？” 周大林心里承认这俩货说的对，嘴上却说：“你们的意思，就是说我丑呗。特么我也没看到你们俩俊到哪里去！” 黄导说：“没说你丑，是说你长相普通，正好符合现在的选男主角标准。男人的道德标准你懂不懂？有钱有本事就是大爷，就有权享受美女！跟丑俊无关。我啊，主要还是说你这家伙演技一流，和晓萱演对手戏，合适。” 说到这里，他就又对后面坐着的刘编说：“要不，咱下一部就真弄个角色给大林，让他和晓萱暧昧一下？你不找不着矛盾爆发点了吗？多出一第三者来，这就有戏了。” 刘编沉吟半天，思考着说：“也不是不行，得看看怎么插进来？不能让观众讨厌，还不能把男主给挤兑没了。哎，要不，咱把男主给安排进医院，得了重病，大林进来接盘，你看怎么样？” “拉倒，赶紧给我拉倒。”周大林就喊着说，“我不想挨骂，你们也别找骂。再说我这人你们明白呀，绝对不愿意出名。我还是喜欢做个无声无息的人。这事儿绝对不能办，我绝对不演戏！” 黄导思考着说：“也别说，老刘刚才你这主意不错，这样就出故事了。男主重病，晓萱无怨无悔伺候他，然后就出新人。不过这新人不能太普通，得弄个英俊小生，而且性格特好，还特喜欢晓萱。” 说到这里，他自己先笑了。 “特么凭什么呀？放着漂亮大姑娘不喜欢，偏偏喜欢个三手的，这不有病嘛！不过这么编着观众喜欢，没人跟你较真儿，看着高兴就好。晓萱呢？对男主至死不渝，特么晓萱也病的不轻，放着英俊小生不喜欢，喜欢丑男！最后男主痊愈，英俊小生黯然退场。这样晓萱的形象会更高大尚一些。” “嗨嗨嗨，你安心开车行不行啊？这在高速上呢，你想让世界失去三位伟大的胡编乱造大师吗？” 周大林开始不放心了。 186.憋剧情 周大林和黄导一路轮换开车，胡吹海侃，终于在当天晚上，到了公司所在的城市。 他们没去公司，直接就找了个安静的会所，弄个小房间，坐里面喝上了。 周大林没酒瘾, 酒量也不咋地。时候长了，那两位也就知道了，不勉强他，爱喝多少喝多少。 主要不是为了喝酒，借酒助兴，边喝边聊，聊着聊着, 说不定就能聊出点什么来, 没准儿这下一部戏就有了。 接着在路上黄导说的, 弄个英俊小生出来的话题，周大林说自己的看法。 他是站在观众的观点上说的，这叫局外者清。 三个人一个编戏，一个导戏，一个看戏，三方面都有，又都是有脑子的人，也怪不得能聊出灵感来。 一上来，他就否定了黄导的观点。 “这观众看戏吧，喜欢平稳地，沿着原来的剧情看下去。你突然横生枝节，弄个奶油小生出来，听着新鲜, 可这就打破了原来的剧情了，让观众立刻就有了出戏的感觉。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你新编的戏有多精彩，观众不在戏里, 就很难看下去了。这就好比我在这个台看着爱情片，中间插播广告了，我换一个台，这台演战争片了。无论这个战争片多么精彩，我脑子在原来的爱情片里，也就是无聊看个热闹，根本入不到戏里去。那边广告插播完了，我肯定还是要把台换回去。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那俩人一听，你还别说，这家伙说的绝对有道理。 “可不换剧情，刘编不是没啥编了吗？”黄导就说。 “怎么就没啥编呢？”接着酒兴，周大林就忽悠开了。 “你们看哈，按着刘编这个剧情，秦淮茹对傻柱，其实是两层意思。一层意思，是利用傻柱，帮着她养活婆婆和孩子。另一层意思, 是想永远利用傻柱，那就得把他变成自己的男人对不对？也就是说, 秦淮茹是不是真爱傻柱, 还真是很难说。可是利用着，处着处着，就处出感情来了，她心里就真有傻柱了。我这理解对不对？” 刘编说：“对，你这家伙和我一样，对故事的理解，都是天才。我原来也不是干编剧的，我是制片出身。” 周大林就继续往下说。 “傻柱呢，其实也是两层意思。一层，他同情秦淮茹，愿意帮她。另一层，秦淮茹长的漂亮啊，他还真是喜欢她。他也看出来，秦淮茹对他有意思，可他又为什么不愿意和她好呢？” 刘编就回答说：“傻柱童子鸡啊，娶个拖家带口的寡妇，怕人家笑话。” 周大林说：“其实你整部剧，就是围绕着这个矛盾，在相处上下功夫。最终，处着处着，人性就都表现出来了。秦淮茹的善良，和傻柱的善良。两颗善良的心撞在一起，终于擦出了火花，继而燃起了熊熊爱情之火。这火焰，也终于烧掉了傻柱心里的矛盾，给了他冲破世俗，和秦淮茹走到一起的勇气。” “我擦，你比我理解都深刻！”黄导不由感慨说，“你当初如果能跟我这么说说，我好多镜头，会处理的更好！” 刘编就看一眼黄导说：“怎么样，把这家伙弄回来，绝对是个好主意吧？” 黄导就点头说：“嗯！”接着就说周大林，“继续往下说，续集咱们的着力点在哪个地方？” “太多了。”周大林说，“剧情到了八十年代了吧？允许自己单干了吧？傻柱去开酒馆啊。就凭他那个手艺，用不了多大的本钱，就能把酒馆弄得有声有色。开酒馆需要钱啊，傻柱的钱都帮了秦淮茹了。这时候，秦淮茹为了支持傻柱，做出个巨大的牺牲，比如说把什么宝贝的东西卖了，或者说去拼命做小工挣钱，终于给傻柱弄来了本钱。最后，再来一句，过去我难的时候你帮我，现在你难了，我帮你！你看，一段感情戏差不多就出来了。” “嗯嗯，”刘编脑子好像有点开窍了说，“这个可以设计一下，没问题。” 接着，他又皱眉。 “许大茂可以在他们创业的过程当中用上。改开了，他的工作肯定不吃香了，弄不来钱了。我过不好，你们也别想过好！背后想尽办法使坏，又可气又可笑。三位大爷，站在不同的位置上，怎么围绕着傻柱开饭馆这个事儿发力，表现出来各自的性格和出发点，这里面也有戏。 然后就是他们的下一代。原来那个本子，里面的人物太多，容易分散剧情。特别是二大爷那俩儿子，有点假了，后面可以不要他们。主要表现秦淮茹那俩孩子，怎么看他们妈和傻柱在一起这个事，原来老大和傻柱弄的过于僵，不太好，可以缓和一下……” “等等等，”黄导就打断他说，“你这牵扯的事儿太多了，咱们一个人物一个人物地斟酌，先从傻柱这里开始，然后是秦淮茹、京茹，许大茂，婆婆、仨大爷……咱一点点地聊。我看这剧本有戏了。” “有什么戏啊？”于晓萱的声音就出现在门口。 黄导看看刘编，再看看周大林，冲着周大林小声骂：“叛徒！” 周大林嘿嘿两声说：“晓萱是女主嘛，跟着咱们一块聊聊，对咱们的创作意图了解了，才能更好地演绎你的剧本嘛。” 刘编就说：“拉倒吧，你肚子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周大林嘿嘿一笑，就去跟于晓萱打招呼去了。 “怎么才来啊？我让主家再添俩菜。” “不用。”于晓萱说着就坐到桌子边上了。 “我吃了，就陪着你们聊聊天。我跟吴总拍广告片儿呢，完了才看到你的短信。你直接打电话不完了吗？” 周大林心说，我要是给你打电话，这俩活宝立刻就得把我电话没收了。 黄导却突然接话说：“我看，今天咱们就到这里吧？大家晚上回去都再想想，看怎么安排剧情？你们吃饱没有？我吃饱了，咱们坐着喝点茶，然后就散了吧？” 于晓萱就不干了。 “黄导你啥意思啊，我来了你们就不谈了，我碍着你事儿了是不是？” 黄导还真不敢惹她，赶紧解释说：“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吧，时间不早了，你和大林，那个啥，你不是有工作要跟董事长汇报嘛，我怕弄得太晚了，耽误了你的时间。” 这话就多少的有点露骨了。不过大家在一起朝夕相处，有些事儿想瞒也瞒不住，于晓萱也不在乎了。 “那好吧。”她就说，“你们都研究出什么新版本来了？借着喝茶的工夫，我听听总可以吧？” 黄导说：“没问题。我们真没有不让你听的意思。那什么老刘，你给晓萱说说，咱们刚才谈出来的那些东西。” 刘编就又把刚才的创意，跟于晓萱重复一遍。 听完了，于晓萱说：“听着有点乱，没有主次，也没有中心思想。这么搞恐怕不行。” 黄导说：“对嘛，我听着也是这么个意思。所以我说，今天咱们就谈到这里，都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归置到一块儿，弄出个主题来。” 大家又聊一会儿，便各自散了。周大林坐于晓萱租来的车，在城里转悠半天，确定身后无人跟踪，就突然加速，驶离了市区，向着他们上一次幽会的那个小城的方向，开去了。 周大林心里，只有程晓而没有于晓萱，是不可能的。得知于晓萱没有离开公司，就在这里，他终于忍不住思念，给她发了短信。 他只是告诉她，他来了，让她找人去租个车回来，便于他们偷偷相见。可于晓萱偏偏一遍一遍地问他在哪里，不告诉她就一个劲给他振铃，他只好告诉她。于晓萱竟然不避嫌，直接赶到会所里来了。 他们来的这个小城不大，东西南北各有四五条街道。原本就是一个农业县的县城，只有一条中心大街。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农业县逐渐城市化，城里人口也逐渐增多起来，俨然就有了城市的模样。 于晓萱估计没少在这地方转悠，竟然找到一个房间带着浴缸的酒店。这一下，两个人又可以一起泡浴缸了。 不过，许久不见的思念，还是让两个人没有忍住，先来个精疲力尽，再想起来泡浴缸。 每次跟于晓萱在一起，都是疯狂的，这是程晓永远也无法给周大林的，也让他根本无法戒掉于晓萱。 只是，这浴缸比起省城酒店里的大浴缸，就小了好多。两个人几乎就挤在了一起，周大林只能把双腿放在外面，才能让于晓萱把她的大长腿放进浴缸去。 “我说，咱不受这个罪了吧？”他就跟于晓萱商量说，“这什么破玩意儿啊，顶多也就能容下你自己。” 于晓萱就撒娇般“嗯”了一声说：“不，我就喜欢这个仪式感。” 周大林只好由着她，但想两人都躺着，是不行了。他只好坐着，把腿抽回来，让于晓萱也坐着，他面对着她，抱着她。 “这不活受罪嘛。”他就抱怨说。 于晓萱就咯咯地笑，也抱着他，不说话。 好久，他才问：“人艺找过你？” 于晓萱问：“谁告诉你的？” “重要吗？”他说。 她就问他：“你什么意见，让我去还是不让？” 他说：“你想去就去，我不拦你。” “我想听你的意思。”她说。 沉默一会儿，他说：“我欠着你，没有资格要求你做什么。无论做什么，你都不用考虑我的意见。只要你快乐，你想做什么，我就支持你做什么。需要我帮你，我就不遗余力。” 187.特想要孩子 周大林的话，让于晓萱沉默了许久。 她再次把两只大长腿，盘在他后腰上，身子则坐在了他的腿上。 就那么抱着他，头枕着他的肩，默默无言。 从他的话里，她听出了他对她的爱。 尽管, 这个男人没有娶她，可是，他在乎她，爱着她，希望她永远快乐着。 兴许，他并不知道，她最大的快乐, 就是完完全全地拥有他！ 世界上, 好多事情, 都是无奈的，完美并不存在。 她不奢求完美，那会把眼前这个男人逼得无路可走，连现在的这份温馨，这份爱，也给破坏掉的。 不管他是因为何种原因没有娶她，她只要知道他真心真意地爱着她，这就够了。 “我不想去人艺。”她忽然就说。 “没有出名的时候，盼着出名。出名了，其实活着很累的。因为你已经把自己给逼到了一个高度上，下不来了。 就好比攀岩。你只能竭尽所能，付出全部身心和精力，往更高的地方攀登，没有退路。往后退, 会掉落悬崖，摔死的。攀岩还有到达悬崖上方，彻底解脱的时候。而我，攀的却是一个没有尽头的悬崖, 只要不死，就必须不断地向上攀爬！ 说到这里，她就叹息一声说：“我太累了，大林，不想攀爬了。” 周大林抚摸着她光滑的脊背，揉捏一下她肩胛上的蝴蝶骨，在她耳边轻声说：“那就不爬了，勇敢地从悬崖上跳下来，我在下面接着你。” 于晓萱就咯咯地笑。 “我会连你也压死的。” “不怕。” 他用嘴唇噌她的耳垂，把它含在口里，轻轻咬一下。 “今生今世，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我不要你死，我也不想伤害晓晓。”她说。 “拍完这部续集，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去国外进修去。” 他没有说话，等着她往下说。 就听她说：“去漂亮国吧？进修戏剧表演, 学点更高层次的东西。” 他就“嗤”地笑了一声说：“漂亮国就比咱们国家高明了？” 她就认真说：“这个你不懂得的。人家毕竟在这方面, 有着一百多年不间断的艺术探讨, 而且是不受干扰的艺术探讨，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无论学术和经验，都是无与伦比的，我们很难望其项背。再说，我本来就不是科班出身，同行嘴上不说，心里瞧不起我。我去系统地学习一下，拿个高等学历回来，彻底把他们的嘴封死。然后，我进不进人艺，都是当之无愧的艺术家！” “嗯，听着挺有道理。”他就说，“你想去就去。需要我做什么，就告诉我。” 她就“咯”地笑了一声说：“给我在好莱坞那里买个房子，不用太奢华，也不用太大，安全就好。最关键的，得有一个豪华的浴室，和一个豪华的浴缸。一个月你至少要飞过去一次。我们在那里，就不用像现在这样，东躲xz的。学习期间，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最后这句话吓他一跳，他想坐起来，可腿已经让她给坐麻了，不听使唤了。 这得亏是在浴缸里，有水的浮力，抵消了她身体一部分的重量。要不然，就她这分量，能给他把腿坐断了。 “咱们上外边坐着去好不好？”他就和她商量。 “不好。”她直接拒绝。“我就喜欢这么缠在你身上，特有安全感，仪式感。你不知道，没有你的时候，我买了一个大毛熊，跟你一般大的。天天睡觉的时候，我骑着那个大毛熊，抱着它才能睡着。那个大毛熊，就是你。” 他就直咧嘴。 “大毛熊没知觉，让你欺负了不会抗议。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快让你给我大卸八块了！” 她还是起来，把他给从浴缸里放了出来。 “你把我抱回去。”她就撒娇说。 他就在浴缸边上，活动活动腰，又活动活动腿脚，对她说：“你出来站好了，我好抱你呀？” 她果然就站起来，出了浴缸，找浴巾擦干净身体，站在那里，等着他抱她。 他就走到她跟前，猛然用双臂锁紧了她的腰。她尖叫一声，已经被他头下脚上扛起来，一口气扛到床边，扔了下去。 “你忽悠我！” 他站在床边，看着她坏笑。 她迅速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抱住他，然后大长腿就又缠在他腰上。 她这学舞蹈的体质太好了，动作迅速，一气呵成，根本不给他反应和逃跑的机会。 他只好叹口气，再次抱起她，走到沙发上坐下。她就那么坐在他身上。 在沙发上，就舒服多了，他就有些不淡定了。她感觉到了，趁势就坐了进去。 两个人就那么抱着，一动不动。 “你怎么想到，要生孩子的？”他问她。 她说：“玩够了呗。我想当妈妈了。晓晓可以有自己的孩子，我为什么不可以啊？” “那会毁掉你好不容易得来的荣誉的！”他警告她。 “切！姐不稀罕这个！”她说，“我想了，反正你这辈子不会不管我的，我就豁出去了。在国外上学，别人知道我孩子怎么来的？我就说人工的，谁还真去查我啊？等我毕业回来，孩子也长差不多了。现在单亲妈妈有的是，还在乎多我这一个啊？我觉得，这个对我的声誉影响不大。然后，我就尽量让孩子在普通环境里长大，不让他暴露在聚光灯下。” “你这纯粹就是母爱泛滥了。” “我二十八了，当然泛滥啦。我就要！” “你一定要想好，想仔细。” “我都想一年半了。身边有你的骨肉，你才会永远记得我，不会不管我。” “如果你只为这个，就没有必要了。我永远都会管你，就算有一天你跟了别人，我都不会不管你。你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就像现在这样，你明白吗？” “明白。我就是想要孩子，特想，真的。” “好吧，这个等拍完了这部续集，咱们慢慢商量。哎，哎，现在不行，戏还没拍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周大林白天就和黄导、刘编，找个安静的地方，研究剧本，设想各种故事，然后根据故事演绎剧情，不行就换另一个故事。 晚上没事儿，就和于晓萱跑去那个小城，研究孩子的问题。 上一部拍完了之后，其他演员都去接新剧了，于晓萱不接。她已经是红的发紫的大腕儿了，不仅片酬高，做广告的报酬也高。她还是联合影视的股东，钱足够花，一般的班子也请不起她。就是豪华班子，本子她相不中，也不会参与。 她不属于有具体事务的普通管理层，留在公司里，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干，就是等着周大林回来的。 接下来的时间，她大部分都在那个小城里不回来，只周大林一个人开了那部租来的车子来回赶，这样减少两个人共同露面的机会，更不容易被狗仔队撞破。 联合影视已经不是小公司，刘编手底下，是有一个创作团队的，不下十几个文字功底颇高的写手。 只是创作故事详细脉络，组织大纲，就用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 三个人弄出大致故事情节来，手下创作团队还得发表意见。发现漏洞，或者感觉剧情发展下去，不能吸引观众眼球，就得推倒了重新再来。 一个月之后，创作团队才把一个详细的故事大纲拿出来。三个人又围绕着这个大纲商量了三天，这才算正式定稿。 然后，就是分剧集，把创作团队分成小组，每个小组负责写剧集的某个部分，要进行分工。 这创作团队里的写手，有擅长写感情戏的，也有擅长写故事转折的，还有对布景，场景特别有想象力的，得各尽其责，才能把整部戏给弄得尽量完美。 写出一集来，刘编就拿了本子过来，三个人再一起商量。当然了，有了剧本了，黄导的意见就是主流，因为他将来要具体去拍这部戏。 现在，黄导也不会像过去导斯文败类一样，集集都亲自操作。他现在是总导演，并不亲自下手导戏，手底下六七个副导演，他只是做个总的指导。 把镜头都分解开，好几个导演同时开机，这效率也就快多了。 这也是公司化管理的好处。 有了故事大纲，分了剧集，大家各负其责，进度就开始加快，几乎两三天就可以出一集剧本。要不是黄导精益求精，要求对每一集剧本重新进行讨论，估计进度还快。 夏天过去的时候，黄导已经组建剧组，招兵买马，正式开拍了。 于晓萱要进剧组拍戏，他们再待在一起，就不合适了。三个月的相聚，对他们来说，已经很奢侈了。 这时候，程晓的预产期也快到了，周大林就跟大家道别，返回了省城。 出来的这些日子，他每天都会抽时间和程晓通电话，知道她平安无恙，才会放心。 程晓告诉他，她妈学校放了暑假，就来省城照顾她了。有吴英天天陪着程晓，他也就放心了，只是嘱咐程晓，不要把自己吃的太胖了。 周大林回来，吴英也正好学校开学，要赶回临水去。 自己事情太多，不能陪在程晓身边，让岳母扔下岳父不管，跑来省城照顾闺女，周大林就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吴英却告诉他，老程不用别人照顾，现在活的可带劲儿了。 原来，赵世豪这家伙，又想出一个法子来，把客运生意，一下子就扩大了一倍，老程开始挣大钱了。 二十一世纪初，正是经济迅猛发展的时代，南北交流愈发频繁，来往的旅客天天把长途汽车站给挤的满满的，只要你有大巴，有线路，那就是钱啊！ 188.此淘宝彼淘宝 吴英对老程挣不挣钱，也不怎么感兴趣。 她女婿有的是钱，不是老程死活挡着不干，她连临水最贵的别墅都住上了，她还在乎老程挣不挣钱？ 所以，至于赵世豪是怎么把客运生意给扩大了一半，她也就了解个大概。 好像是赵世豪建议老程, 用那两部大巴做抵押，从临水银行贷出来一百多万，又把经营客运挣来的钱也投进去，又买了两辆大巴。 这样，他们就有四辆大巴跑客运了，分别跑不同的线路。 这个时代, 四辆长途大巴，一年就能挣回一辆大巴来。老程贷的款，估计顶多一年, 就能连本带利还清。有四辆大巴，他一年的纯收入，估计就有上百万，可不挣大钱了吗？ 那两辆大巴，虽说是老程和赵世豪一人盯一辆，分成也是一家一半，可所有的手续都是老程的。也就是说，这两辆大巴，从法律上讲，都完全属于老程自己的私有财产，跟老赵家没关系。 这种情况下，老程想跟老赵平分利润，是老程自己的事情。他不想平分，就是一分钱不给老赵, 老赵也没脾气。 事情能做到这一步, 当然也是周大林一手操作的。 对付老程这种性格死倔，又愿意吃亏的主儿, 你就不能着急，得和他一点一点，慢慢地耗。坑也得一点一点地挖。还不能只挖一个，得挖好几个，每一个还不能挖太深。要不然，他发现你忽悠他，就再不肯上你的当了。 周大林先是通过刘子强打通关系，只用十几万，就可以把第一辆大巴给赎回来。 你赎不赎吧？赎，车就得变更产权手续，过户到你名下。不赎，车就没有了，指不定变谁的了，反正不是你的，更不是老赵的。 老程肯定得赎啊。 这第一辆大巴，就由程、赵共有，变了老程独资了。 老程要买第二辆大巴，还想着和老赵共有。为这个，吴英差点和老程翻脸, 跳着脚的反对也没管用。 周大林不和老程着急，只是给他出了个主意, 让赵世豪盯第一辆，利润也都归赵家。老程再买一辆新车，这第二辆新车，挣的钱归老程。 老程听着有理，这个和跟老赵平分利润差不多。可他就忘了一样，新车是他的，这第一辆旧车也不是老赵的，还是他的，早就跟老赵没啥关系了。 等买回来第二辆大巴，他越琢磨越不对，这不两辆车都是他的了？他就想着和吴英商量，把第一辆大巴过户给老赵。 周大林早防着他这招呢。老程前脚去买新车，后脚他就嘱咐吴英，赶紧把第一辆大巴的所有手续，先藏起来再说。 把属于自己的车白白送给老赵，吴英哪里肯干？老程想办过户手续，手续也在吴英手里，他也拿不到啊。 就算他拿到手续，不只吴英不干，周大林和程晓也不干呢。你和他家平分利润就行了，大巴不能给他。 全家人反对，老程也没招儿。 旧大巴都不能给老赵了，新大巴就更不能给他了。老程还没混蛋到不和老婆孩子商量，就把新大巴送人的地步。 老程买大巴，大部分钱都是人家周大林出的，这时候知道周大林不可能同意他把大巴过户给老赵，他还不好意思和周大林提这个事儿。 无奈之下他就想，反正挣了钱和老赵平分，大巴在谁名下都一样。 周大林就利用了他这个不太在乎财产归属的特点，成功把财产替他保住了。 如今，跑客运的所有资产都是老程的，赵世豪帮着老程把资产扩大一倍，只能对老程有利，周大林也就不用担心。 现在跑客运，只挣不赔啊，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唯一担心的，就是交通事故。但老程所有该买的保险都买了，出了事故保险公司赔，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而且据吴英说，在赵世豪建议下，老程直接就注册了一个客运公司，不再挂靠在公家客运公司身上。他每天都早出晚归，忙着给他的那些客运司机上安全课，传授安全驾驶知识。这个他内行啊。有这个绝对内行天天教导着那些司机，估计就不会松了安全这根弦，不会出什么事儿。 老程就是因为忙这个，才忙的蛮带劲儿，根本不在乎吴英在不在家。 从部队上下来，没法过营长瘾了，放着法院不去，去银行当保安经理，其实还是想过营长瘾。如今有车又有人，算是真的过上运输营营长的瘾了，可不忙的蛮带劲儿嘛。 赵世豪有做生意的天赋，只要他心眼儿往正处使，有他帮着老程，周大林也就放心了。 起初吴英还担心老程生意做大了，万一将来有个闪失，赔可也是赔大的。周大林就给她解释现在客运行业的优势，再说老程玩车是高手，懂行。懂行人玩自己的本行，赔的几率就更低了。 他这么一解释，吴英也就放了心，直接回临水去了，等程晓快生的时候她再请假回来。她有那辆宝马m1，从临水到省城只花两个多小时，来回很方便。 十月底的时候，程晓临盆，生了个闺女。 上一世的时候，她和赵世豪，生的是儿子。 其实，儿子闺女的，周大林也不怎么在乎，只要母子平安，生什么都行。 周爸和周妈都是知识分子，没有传宗接代的思想，闺女生的是儿子，如今儿子又给他们添个孙女，老两口反而更高兴。 程晓带着闺女从医院回家以后，周妈就在家里待不住了，跑周大林家里来，帮着程晓带孩子。 老周则在家里看多多。多多上学了，他只是上下学去接送。剩下来的时间，就在家里绞尽脑汁给孙女起名字。最后给孙女起个名叫周欣桐，小名叫桐桐。 周大林兄妹、多多的名字，都是老周起的，给孙女起名，当然舍老周不行。 闺女叫什么，周大林也不在乎，只要他爹高兴，叫阿猫阿狗他都没意见。 他关心的，是程晓的产后训练。必须得尽快让她瘦下来，他不想看到后世那个胖胖的程晓。 剩下的，就是伺候老婆孩子了。 他记着中年程晓说的，刚有孩子的时候，赵世豪不管他们母子的心酸呢。这一世，不能再让程晓受那个辛苦了。 晚上孩子哭了，他起来抱着，让程晓继续睡觉。而且，他还想了个晚上不影响程晓休息的办法，买来个吸奶器，在程晓睡觉之前，先把奶吸出来，放冰箱里冷藏着。等孩子半夜要吃奶的时候，他就把奶从冰箱里拿出来，用热水温热了，灌到奶瓶里喂孩子。 这一世，有了周大林，程晓是幸福的。但她也担心奶提早吸出来，放冰箱里会变质，周大林弄了两晚上，她便不让他再弄了，坚持起来亲自喂孩子。 这女人其实就是很奇怪的一个物种，有了孩子以后，周大林想尽量不让程晓辛苦，程晓偏偏非要辛苦。 母爱在那里啊。 半夜里孩子哭，周大林起来抱着孩子哄，她怕他不会抱伤着孩子，非要自己起来抱，不让他插手。孩子尿了，周大林给换个尿不湿，她嫌他弄的不平整，硌着孩子，也不让他弄。就是给孩子裹小被，她都嫌他裹不好，撒气漏风的，再冻着孩子。 两口子鼓捣半天，周大林没事儿干，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还是程晓自己哄孩子。 这和上一世也没什么区别，可程晓就是高兴，一点都不抱怨周大林不管孩子，只顾自己睡觉。 周大林关心她啊，虽然多是停留在嘴上，她却因此幸福着。幸福着，心情就好，受累、辛苦就不算什么，当然就不委屈了。不但不委屈，还干的一包劲，你说这不吃饱了撑得嘛。 程晓有了周欣桐的这一年，淘宝正式在网络上出现，把刘璐给吓了一跳。因为她清楚地记得，他们刚开始做快腿的时候，周大林为了给她们增加信心，对她们好一通忽悠。他讲的那些励志的话，后来有好多都成了刘璐的奋斗准则。 她清楚地记得，忽悠她们的时候，他说到过淘宝。 可那时候还没有淘宝呢，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就打电话问周大林：“老大，你还记得，九九年的时候，你给我们讲过淘宝的事情吗？” 周大林当然知道，自己讲早了。眼看要露馅，他急中生智说：“啊，记得啊。可我说的彼淘宝，非是现在网络上的此淘宝网。我是说啊，我们做生意，就像在市场上淘宝一般，要有独到的眼光。既然我们看出来，跑腿这个行业大有可为，就等于是淘宝，淘到了宝贝嘛！” 刘璐一下子就迷糊了，事隔四年，她还真记不清楚他具体是怎么说的了。 可周大林当时说的时候，程晓也在场啊，她就借去看程晓和孩子的机会，和程晓聊这个事情，希望程晓能记住周大林当时是怎么说的。 程晓记性比她好啊，说不定就能想起来，周大林到底是怎么说的来。 刘璐也喜欢孩子啊，可快腿现在在飞速发展着，她忙的后脚跟直打后脑勺，根本不敢要孩子，没时间啊。 于是，她就和程晓商量，让桐桐认她当干妈，这样，她就算有孩子了。 程晓当然愿意，让最好的闺蜜给自己闺女当干妈了。自此之后，只要有闲工夫，她就往程晓家跑，来看自己的干闺女。 其实，在刘璐看来，程晓生的孩子，和她生的孩子，根本就没有区别。看着程晓的闺女，她还真就找着了当妈妈的感觉， 这姐俩，始终好的跟一个人差不多，生个孩子都能共享。 189.想要的都是幻想 听了周大林关于淘宝的解释，刘璐越想就越不对。 他当初绝对就不是这样说的，可是他到底怎么说的，她也只能记个大概意思。 四年来，周大林的那些激动人心的话语，始终激励着她不懈努力，把快腿一步步做大。到了后来, 她不自觉地就往那些话语里，添了很多自己悟到的人生格言。这里面到底哪些是周大林说的，那些是她自己添进去的，她也闹不明白了。 可是，淘宝，绝对是周大林说的。她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绝对出自周大林之口！ 放了电话, 她琢磨半天, 就直接出办公室下楼, 找程晓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证实这个事情，只是直觉，这个事情里面，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刘璐过来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左右，开门的是周大林。 这时候的周大林，正无事可做，闲的蛋疼。 他在省城里，除了刘子强，就没几个能说得来的朋友。不是说他不好结交朋友，是以他现在的财富，想着过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第一不能露富，第二就是不能结交朋友。 你有钱啊，无论结交什么朋友, 都避免不了钱财方面的来往。穷朋友惦记着跟你借钱发财，富朋友惦记着跟你合伙做生意。金钱的社会, 离开钱就没有朋友。 就是穷朋友之间，还免不了吃吃喝喝呢，今天你请我，明天我请你的。 这些事情，对他来说，不胜其烦。 而周大林想要的生活，是跟相爱的人，过一个宁静的二人世界。 找一个环境优美，有山有水的，安逸的小小村落，住下来。房后有土地可供他种点蔬菜，新鲜粮食。房前有院子，院子里种一架葡萄，一架瓜果，冬瓜、丝瓜、南瓜，或者是葫芦、佛手瓜、猕猴桃。还要有两颗李子树，或者是苹果树、樱桃树。 院子里最好有个大的水池子，里面养十几尾锦鲤, 再种一蓬荷花在池子里。 然后, 再在院子里养两条大狗, 一公一母。狼青、黑背、德牧、杜宾，都成。 早上早早起来，携了爱人，一起爬爬周边的群山，看看风景。回来，可以收拾一下自己地里的蔬菜瓜果，喂喂狗子。闲来无事，坐在葡萄架下，弄个小茶桌，泡一壶茗茶。爱人如果有才，亦可以在一旁支个古筝或者古琴，来一曲《江湖一声笑》，或者《十面埋伏》。休息够了，两个人携着手，围着鱼池转两圈，看看池子里锦鲤遨游，讨论一番鱼之乐还是人之乐。 在这安逸的山村里待够了，就和爱人一起，开了车出去，满世界游山玩水。 这就是他向往的，神仙一般的日子了。 当然了，他还向往另一种生活，那就是观遍天下美女，各种肤色，各种身材，各种美貌，都品尝一遍。 后者，肯定是无法实现了。世俗中人，谁也放不下，什么也舍不下，不舍哪有得？ 如果，他这个后者的思想多少流露一点，让程晓或者是于晓萱知道了，估计都没有好果子吃，还是想也不要想，不要自己诱惑自己了。 至于前者的田园生活，估计也难以实现。 他弄着程晓跑到深山里去，孩子怎么办，父母怎么办，都不要了？ 看来，只有等到孩子长大成人，父母百年之后，才有这个可能。 可是，到那个时候，估计他也就老的浑身是病，离不开医院了。 还敢往深山里跑？你开的了车吗你？跑深山里，闹病了你找谁去？三甲医院总不能跟着你开深山里去吧？ 看来，这个愿望也是空中楼阁啊，可望而不可及。 而他想象里，最愿意携去深山，单独相处的那个爱人，不是程晓，而是于晓萱。 于晓萱要去好莱坞，让他给她在那里买个房子。那地方还真没有多少人住，有点世外桃源的意思。 相爱的人，都是心有灵犀的。大概于晓萱心里想的，和他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女人胆大，没有多少顾忌，不像他一样。为了成名，她敢一个人在外面闯荡好多年，直接不回家。 看来，她想出国的想法是真的。 但是现在，想这些乱七八糟，一点用处都没有。 刘子强忙着扩张他的牛奶王国，没闲工夫搭理他。黄导他们，也正在紧锣密鼓地筹拍电视剧，也没闲工夫和他玩儿，他只能憋在家里，和程晓过不去了。 尽管他处心积虑，严防死守，生了孩子以后，程晓还是胖了，肚皮松懈，屁股变圆。 最气人的是，程晓学会耍赖了。他一再告诫她，产后恢复，最佳的办法就是锻炼，可这熊玩意儿就是不听。 “我弄孩子很累的，好容易孩子不哭，你让我休息休息不成吗？还得逼我锻炼！” “谁让你亲自弄孩子的？我弄你不愿意，那咱们请月嫂可以不可以啊？” “月嫂能替我喂奶啊？自己孩子自己不带，将来长大了，她能和你亲啊？孩子得从小亲自带，将来亲情才会更紧密，这可是书上说的。” “书上还说产后恢复呢，你怎么不听啊？” “能听的听，不能听的怎么听啊？我弄孩子都快累死了，还要我做瑜伽，做仰卧起坐，你想害死我啊？” 嘿，感情反过来正过去，都是她的理。 他苦口婆心，总算哄的程晓慢慢开始听话，考虑恢复的事情，他妈又来了。 “她还没出月子，你让她锻炼什么锻炼？这在过去，没出月子连床都不能下的！你看晓晓忙里忙外的，这独生闺女一点也不娇气，这就不错了，你别不知足。滚一边去，不许捣乱！” 得，程晓有给她撑腰的了，就更不怕他了。婆媳俩在楼上哄孩子拉呱，把他打发到楼下打扫卫生做饭。 “大林，中午熬点小米粥，稠一点，稠了晓晓的奶才有营养。” “大林，上来把纸尿布拿出去！” “大林，烧壶热水上来，咱妈说得给桐桐洗洗屁股！” …… 周大林一天到晚脑袋三个大。好容易楼上娘俩不折腾他，躺在沙发上眯一会儿，想想怎么实现自己的幻想生活，刘璐又把电话给打过来了。 尼玛，淘宝今年才有！那四年以前，他吃饱了撑得，提什么淘宝啊？ 总算他反应机敏，把刘璐给糊弄过去，还没过俩小时呢，刘璐自己来了。 他还吓了一跳。 “出什么事儿了？”他站在门口问。 刘璐就不高兴说：“你想点儿好成不成啊？怎么我一来你别的不问，先问出事儿啊？” 周大林说：“不是，这个点你上班啊，正忙的时候，怎么好好的，跑我家来了？” “我想我干闺女了，过来看看，行不行啊？”她就没好气说。 周大林就不出声，把她给让进来，站在客厅门口，冲着楼梯的方向喊：“晓晓，晓晓！璐璐来了！” 一会儿功夫，程晓就出现在楼梯口那里了，穿着肥大的宽松衣裳，弄得跟个老太太似的。 她冲刘璐摆手。刘璐就冲周大林笑笑，直接上楼了。 周大林站在楼梯口那里，看着刘璐上去，和程晓一起消失在上面，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又傻愣愣地站半天。 这一孕傻三年，到底是说女的，还是说男的？我怎么感觉，是说男的呢？ 周大林就想。 睡觉是睡不成了，干脆，去健身房，自己锻炼去吧。 为了程晓产后恢复，他在楼下专门空出一间房子来，买了健身器械来装上，结果人家程晓一次没用。这些破玩意儿，什么跑步机，拉力器，腰腿锻炼器，全成他一个人玩的儿了。 他在健身房里玩这些的时候，刘璐就在大卧室里，和程晓看桐桐呢。桐桐这会儿睡的正香呢，也不能把她给弄醒，两个人看一会儿就出来，去楼上的小客厅坐着说话。 去小客厅说话之前，刘璐还不忘去另一间卧室，和周妈打声招呼。 现在，刘璐和周妈住一个单元，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周妈在家的时候，刘璐两口子时不时就跑楼上周妈家里混饭吃。 周妈是个心很细的人，这一点周大林就随他妈。刘璐两口子工作忙，基本不自己弄饭吃。周妈时不时就会给刘璐打电话，让他们两口子回来就到她这里吃，跟对自己闺女也没啥区别。 刘璐是周大林公司的主管啊，她拼命忙工作，也是为了给儿子挣钱呢，她这个当妈的，自然就得替儿子照顾好刘璐。 刘璐来的时候，周妈正在午休，听着动静，也起来了，正准备出屋。 两个人打过了招呼，周妈去大卧室看着桐桐，刘璐就跟着程晓去小客厅里坐着。 “哎，你还记得吗？”刚坐下，她立马就问程晓，“咱们刚办快腿的时候不挣钱，老大给咱们讲那么多鼓励咱们干下去的话，我记得他好像举了个淘宝的例子，是不是啊？” 程晓就心不在焉说：“哎呀，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哪能记得这些，你问这个干什么啊？” 刘璐就严肃了说：“晓晓，你好好想想，这个很重要！” 程晓说：“你问他不就得了？他不就在楼下吗？” 刘璐说：“他嘴里有实话，我还用问你啊？” 程晓想了半天说：“好像，好像他当时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人名字啊，公司名字啊，都挺著名的。可是，他说的里面有没有叫淘宝的，我也记不住啊。”就问，“这淘宝很重要吗？” 刘璐说：“我记得他是要我们学习淘宝的模式，可那时候市面上根本就没有淘宝！” 程晓就笑了说：“那没有他怎么能这么说呢？肯定是你记错了呗。” 刘璐就没好气说：“你呀，真是一孕傻三年！你嫁给他了，吃喝不愁了，就不打算再自己干事业了是不是？” 程晓就奇怪说：“他都那么有钱了，我干嘛还要出去自己干啊？” 刘璐直接无语。 190.想起来也没用 这天晚上，刘璐回到家里，和丈夫刘建军说起这件事情来，刘建军也不信。 “肯定是你记错了。”他就说，“世界上还没有的东西，他提前四年说出来，这怎么可能呢？” 刘璐说：“我也知道不可能, 可我真的好像听他说过啊。” “到底是真的还是好像啊？你自己都没弄明白，明显就是记忆错位。”刘建军说。 看来，刘璐必须得接受自己这个“记忆错位”的现实了，这事儿说给谁听，谁也不信。 记得在解释为什么要选择程晓的时候，周大林说, 他欠着程晓的债，这辈子必须还她。 他们结婚的时候, 为制作那个婚礼片，刘璐和程晓，都在程晓家里，接受过刘编的询问，回忆和爱人认识的经过。 她们说的，可不仅仅是片子里那一点东西，那只是剪辑出来的精华。 实际上，她们都说了好多过去的事情。 从程晓的话里，她没有听出来，程晓和周大林过去有过交集。 那么，周大林这个还债的说法，根本站不住脚。 刘璐嘴上不说，心里对周大林不选择她，还是耿耿于怀的。所以，她会一直记着他说的，不选择她的理由。 他们过去没有交集，他怎么会欠程晓的债？ 唯一的解释, 就是他在欺骗她。不过, 这也算是为了她的面子，善意的欺骗，她也可以接受。 但这个事情，她不敢让刘建军知道，怕他吃醋啊。所以，这事儿她也就没法和自己老公商量了。 周大林竟然可以提前四年预言淘宝，这就让她不淡定了。 她曾经结合着他说的经历，以及从周晓琳那里听来的，一些确凿的事情，清理过他的发财脉络。 在临水开的那个临时工厂，挣来的钱，不足以支撑他的投资。手下的三个公司，都是必须先具备强大的财力，才可以投资。 他的钱哪里来的？ 她是学财会的呀，周大林资金的流动和运作，想瞒过她，不是那么容易。 分析到最后，刘璐得出的唯一可能性最大的结论，就是周大林的钱都是炒股挣来的。 从最初的二三百万, 仅仅凭着炒股, 短时间内就可以挣来几千万, 资金翻十几倍，这可以被称做股神了。 就是股神，也不见得能在国内这个市场，做到万无一失。 这太不可思议了，除非他有预知股市走向的能力，甚至可以预判个股走势，才能这么容易就挣这么多钱！ 可是，平时他又看着很轻松，根本就不怎么研究股市，对炒股的见解，也没看出有什么高深之处来。 那么，他的炒股技能，就只是可以预判未来，与对股市的研究无关。 他要有这个本事，那就是具备超能力了，就不是人了，至少不是普通人了。 刘璐自己也不相信自己得出来的结论，因为这根本就不可能。 可是，淘宝在网络上的出现，把她给惊了个目瞪口呆。 她对淘宝的认知，完全来自于周大林，这个毋庸置疑。原来，她一直以为，网络上就有这么个网站，只是她没有留意到。现实却是，她直到今年，才在网络上真正看到淘宝网站，顺便就查了一下注册时间，是今年的五月十日！ 这不能不吓她一跳，让她头皮发麻。 周大林真的知道未来的事情，所以他炒股才会万无一失，他预先知道股票的价格走势！ 这样解释，就完全解释的通了。而且，他说欠着程晓的债，也很可能说在未来某个时间段，他对不起程晓过！ 所有的事情，只有这么解释，才可以解释的通！ 可这么解释，他就不科学了呀。所以，她必须得确定，九九年快腿创业的时候，周大林讲没讲过淘宝？ 如果可以证明他讲过，就算不科学，她也不得不相信，周大林来自未来！ 可她记得，他当时讲这些东西的时候，只有她和程晓，还有周晓琳在场。程晓这个大傻妞，现在已经傻了，心就根本没在别处，除了孩子，估计她什么都不关心。从她嘴里，估计是弄不出个子丑演卯来了。 现在，就只有周晓琳了。 她想到周晓琳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就不该给周大林打那个电话，这家伙的心思，比她缜密多了。 他马上就意识到，程晓现在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刘璐是不可能从她那里得到准确答案的。唯一能记起这事儿来的，就是周晓琳。 他立刻就打电话告诉周晓琳，无论刘璐怎么问，就说从来没听说过淘宝。只要周晓琳不承认，就算程晓记起来了，也就顶多有个印象，他不承认，周晓琳不承认，二比二，他再跟着搅和一下，把程晓搅和糊涂了，绝对没问题。 果然，第二天刘璐特意跑去找周晓琳，无论她怎么诱导，周晓琳都死活不承认她哥说过淘宝的事儿。 “什么淘宝淘贝的，我听都没听过。如果我哥说过，我肯定记得啊。我都没听说过这个词儿，那肯定就是他没说过，要不就是没守着我说过。” 刘璐就彻底傻了。 看来，是她神经错乱了。周大林来自未来，怎么可能呢？她跟谁说这个，谁不得把她当了神经病啊？ 仔细回想这些年来，跟着周大林的一幕一幕，又让她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按照他的说法，快腿是他参股的这些公司当中，最有潜力的，将来最有可能发展成商业巨无霸的公司。 可是，现在的快腿，不要说跟联合影视比，就是跟刘子强的鲜奶公司比，都显得那么渺小和微不足道。 这也是刘璐拼命工作，努力扩张快腿的原因，她不想让周大林失望。 周大林曾经说过，快腿还没迎来它的发展期，现在能够维持住，积累经验就可以。 那么，什么时候是它的发展期呢？周大林说，第一，要等互联网的普及。第二，要等手机智能化，人们可以用手机轻松上网的时候。 当时他讲这些话的时候，刘璐是不怎么相信的。因为那个时候，她觉得互联网可以浏览新闻，做做广告，已经很不错了。至于手机，就是迎来打电话发短信的，怎么可能代替电脑呢？ 可是，淘宝的出现，让她如梦方醒，这东西可以真的用来做生意！ 再想想周大林过去讲的那些话，其实都在一步一步地实现着。电脑的内存越来越大，网速越来越快，无线网络在一天天完善…… 周琦已经在筹划，租用服务器，成立属于快腿的网站了。 其实，周琦就是周大林提早布置下的一枚棋子。他一直不让周琦过度参与快腿的线下管理，要他去学习网络知识，搜罗网络人才，把主要精力放在线上。将来快腿的业务，会全部转入线上。 对了，他说过线上与线下！她还专门问过，什么叫线上，什么叫线下？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说了淘宝这个例子！ 应该就是这样，这家伙来自未来！就算他不是来自未来，他也到未来旅游过，知道未来是个什么样子！ 可是，这太不可思议了！ 关键是周大林死活不肯承认说过淘宝的事情，而听他讲过这个话的程晓和周晓琳，也不记得有这个事情。她没有证人，说了别人也不肯相信，弄得她也开始怀疑自己不正常了。 但这件事情得不到澄清，她心里始终就不能释怀。 以后的日子里，周大林大部分时间，都在省城家里陪着程晓和孩子，他们倒有更多的时间见面。 于是，她就改变了策略，只要有机会，就问周大林一些关于未来的，高端的东西。比如快腿的跑腿服务，将来如何转到线上？还有快腿教育，如何在线上发展？周琦现在搞的服务器，如何建立一个综合性的平台，整合更多的服务进来？ 周大林鬼啊，知道刘璐醉翁之意不在酒，立马就夹着尾巴做人，言辞谨慎起来，不再像过去那样，信口雌黄了。 万一他脑子一热，再说出个未来才有的玩意儿来，那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刘璐绕来绕去，周大林滴水不漏，时候长了，她也就失去了耐心，没工夫和他纠缠。但心里这个疑问，恐怕永远都不会消失了。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去的很快，眨眼之间，桐桐就一生日了。 这段时间里，黄导的第二部戏终于杀青，虽然没有第一部反响那么强烈，可也在收视率上排名前列，联合影视因此大赚特赚。 手里有了钱，黄导就贼心不死，又想着搞他热爱的电影了。 其实，他当年成名，除了那个《斯文败类》之外，还是靠一部小成本制作的电影，拿了个国际大奖。 这一回，他还是要搞这个电影，正好和当年的时间线对上。知道这个电影会火，票房破亿，周大林当然会支持他。 拍完了《那些年，那些事儿》之后，于晓萱果然想着出国深造，连外面上学的学校都联系好了。 只是，为了配合这电视剧的宣传，她还要在国内参加几个娱乐节目的录制。这些节目，都是围绕着那部剧来展开的，无非就是编、导、演在节目里谈谈拍戏时的心得体会，现场再搞个才艺展示一类。 等着这些宣传活动录制完成，估计还要半年的时间。 这时候，周大林就不能闲着了，他得先去好莱坞那里，给于晓萱踅摸住宅去啊。 你拥有两个女人吧，就必须得让两个女人都满意，才不至于出乱子。 特别是于晓萱这个没有名分的，你让她不满意了，她就会以为你不爱她，不在乎她了，心里就会嫉妒程晓，甚至会嫉恨她，以为是她剥夺了周大林对她的爱。 真到那种时候，这暴躁妞儿一旦失去理智，什么出格的事儿干不出来？ 周大林在于晓萱和程晓之间搞平衡，其实也是很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