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守夜人》 第一章 寺庙里的一场梦 夜色渐浓。 残破斑驳的老旧寺庙中,数人席地而坐,没有点篝火,点点月光透过屋檐孔洞洒落在歪倒佛像上,气氛有些诡异。 庙周围共有六名把守,两人一组,皆是守夜人。 “别睡着了,守夜呢!” 察觉到身旁有人拿手肘子捅自己,陆长歌猛然睁眼。 漆黑夜色映入眼帘,前方竹林幽深暗邃,刮过的夜风带起树叶沙沙响动。 我在哪? 陆长歌懵了,自己不是躺在舒适柔软的乳胶床上睡觉吗? 忽然大脑传来一阵眩晕,接踵而至的便是如狂潮般的记忆,它们汹涌而来,蛮不讲理! 陆长歌,武陵王朝渝州下辖开阳县“黄”字级守夜人,白天摸鱼,晚上巡夜。 老爹是芝麻大的县丞,读书人,没有娘的记忆,家宅二进院,有两名丫鬟两名杂役......这么说来自己还算个小少爷? 半日前,一队车马经过开阳县,原来是京方守夜人执行任务,护人回京。那一家三口此刻就在寺庙中被保护着,自己则是被调来支援的。 若任务顺利完成,白银五十两。 甚至还有机会加入京城守夜人总部,那与普通县城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可以说前途无量! “魂不守舍的,你他娘的睡迷糊了吧!” 陆长歌扭头,看向身旁嘟嘟囔囔的男子。这货叫景阳,同是县里的摸鱼守夜人,狐朋狗友。 当值巡夜,湖边撒尿,勾栏听曲,都有他的份。 “没事.....” 没事个屁,我穿越了! 陆长歌低头沉思了片刻,缓缓抬起手掌,准备来个巴掌试试疼不疼。 “你干啥?” 在景阳诧异的目光中,一个巴掌带着风冷不丁地朝自己脸上呼过来! “啪”一声脆响,疼痛感快速在脸上蔓延,火辣辣的。 他右手捂着脸,瞪大的双眼中满是对人生的思考,大概是没弄懂为何会被打。 “呃,我想试试是不是在做梦。” 陆长歌尴尬地甩了甩手,略显僵硬地解释了一句。 “你他娘的不会打自己?” 景阳不买账,他感觉自己被挑衅了,举起拳头作势要还击。 “上次勾栏欠我的二两银子一笔勾销。” “好兄弟!” 突然,前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枯枝败叶被踩碎。 两人同时收敛脸上笑意,右手紧紧按住腰间刀柄,如临大敌。 前方的幽暗丛林中,两对猩红色瞳孔兀自亮起!紧接着两道黑影同时爆发,如矫健的黑豹般冲了过来! “是夜魔!” 陆长歌在本能的驱使下拔出长刀,脑海中相关知识翻涌而出。 夜魔,无法见日光,夜晚活跃。 只有人血能够让夜魔保持属于人类的思维,若是七日内无法接触人血,会逐渐失去理智丧失人性,成为行尸走肉。 打个比方,夜魔就像中了奇毒的人,七日内必须将毒通过血液传播给正常人,这样才能缓解自己毒发。 “夜魔来袭,夜魔来袭!”景阳不要命大喊。 刺耳的喊声彻底打碎了夜的静谧,目的是警示寺庙里的同伴,最重要的是让头儿知道。 当是时,两只夜魔已然扑袭而至! 他们外表与人类无异,但估计是临近七日时限,显然已经失去人类的思维,行如野兽。 “聒噪!” 寺庙内传出喝声,如春雷炸响。 其恐怖气浪携裹劲风肆虐而来,竟是将那两只来势汹汹的夜魔震飞出数丈开外! 一名中年汉子不耐烦的跨步出来,八字胡,身形彪悍,浓密虎眉霸气侧漏。 宋长虎,玄字级守夜人,直属京城总部,此行老大。 光凭吼声便将对方震飞,好强.......陆长歌心中估算着这位老大的实力,自己是九品炼体境武者,他至少有七品! “妈的,遇见两只九阶散魔就跟死了娘一样嚷嚷,还让不让老子睡觉了!” 所有夜魔都是普通人类感染而成,所以他们的实力也与修行九境相对应,九阶夜魔大都是被感染的普通人,相当弱。 “滚开!” 宋长虎向前踏了一步,随着“砰”地一声,地面崩出蛛网般的裂纹,灰尘泥土飞扬。 刹那间寒光闪过,两颗头颅应声滚落。 一刀,双杀! 刀身一抖,归鞘,地上多出道黑色血线。 这就是京城的强者吗,跟我们这种穷乡僻壤简直不是一个等级......景阳看傻了。 陆长歌的注意力则是在那一刀上,看似朴实无华,却内含暗劲霸道无比,有开山裂海之意! 两人震惊间,听见前方传来滋滋滋的水声,原来这位粗旷的头儿已经解开裤腰带,滋养起了土地....... “头儿你太猛了!”景阳掩饰不住眼中崇拜。 “要是换老子的手下,一人一个早砍了,哪像你们俩怂蛋。” 同样是黄字级守夜人,京城的的实力要远胜于他们,毕竟双方的环境和培养方式天差地别。 一个整天摸鱼,一个天天内卷。 陆长歌也急忙凑了过来:“头儿你方才斩出那刀叫啥?” 被嘲讽不要紧,趁此机会好好请教下才是真的。自己刚穿过来就接了个危险任务,不学两招防身怎么活啊! “霸王斩。” 景阳顿时领会了兄弟意图,挤眉弄眼道:“头儿,你看我们俩能不能学学这招?下次绝对不麻烦头儿出手!” 宋长虎啐了口:“老子的霸王斩要无所畏惧的意气,你们?学个屁!” 说完,栓好裤腰带回破庙里睡觉去了。 后半夜。 到了换班时辰,陆长歌两人回庙里休息,见头儿正四仰八叉躺在那佛像身上,呼噜声跟打雷似的。 百无禁忌的粗鄙武夫,很真实。 同时,陆长歌注意到了此行要护送的对象。 一家三口,中年男子面色沉稳,闭目盘坐墙边。妇人和女儿相依在一起,看样子先前被吓得不轻,无法入睡。 陆长歌与那位鹅黄色襦裙少女目光对上一瞬,后者害怕地缩了缩身子,慌忙移开。 也不知这一家子是什么身份,需要玄字级守夜人专程护送? 算了,有的东西不能深究.....陆长歌很快打消念头,靠墙躺下:“睡会儿,明天还要赶路。” 赶路一整天,守了大半夜,身体早已疲惫不堪。 “这你也能睡着?” 景阳胡乱从地上扒拉了些杂草,捏成两坨塞入耳朵,这才舒舒服服闭眼。 ........ 陆长歌再次睁眼,周遭已不是被黑夜笼罩的破旧寺庙,而是处朦胧混沌的灰色空间,没有任何装饰。 身前不远处,一团蓝雾在半空中漂浮着。 “什么东西?” 陆长歌下意识的伸出手,刚一触碰,那团雾气便如长了嘴的怪物,将他整个人吞入其中。 天旋地转,景色变换。 自己正站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中,大概是雨过天晴的缘故,天际还挂着道七色彩虹。 地上留着大大小小的水洼,低眉看去,水中正倒映出自己的脸,模糊不清的如被打了马赛克一般。 “这是我?” 陆长歌突然有了清晰认知:我在做梦! 是了,自己身体还在寺庙中睡觉呢,怎可能忽然到这种地方来,这便是所谓的清醒梦? 前方传来呼呼劲风声,陆长歌循声走去,只见一位彪悍男子正在林中舞刀,虎虎生风,正是留着八字胡的宋长虎! 难不成是我想学刀法防身的意识太过强烈,所以才做了这个梦? 陆长歌突然有了个奇妙的想法,在梦中自己能不能让头儿指教指教,万一梦中所学也能让现实的自己获得感悟呢! “宋长虎!” “你他娘的谁啊?” 大好的练刀兴致被搅,宋长虎收刀,皱眉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哟呵这梦还挺真实,语气都一模一样。他果然也看不清我的脸,那便试着唬唬他! “你觉得我是谁?” 陆长歌双手负于身后,云淡风轻。 听对方这语气高高在上,宋长虎顿时怒火喷发,双手握刀恶狠狠威胁:“不想死,便给老子报上名来!” 哎哟我好怕你..... 反正是做梦,现实里你还躺在佛像上呼呼大睡呢,难不成还能砍我? 现实里唯唯诺诺,梦中我重拳出击,便来一招虚张声势。 陆长歌笑着摇了摇头,闲庭信步走来:“哈哈,小宋啊,你这脾气还是如此暴躁。对了,以前教你的刀法可还记得?” “教老子?” 宋长虎皱眉。 这一身刀法都是自己参悟的,何来教.....等等! 年轻时,自己于瀑布下练刀,挥刀数千次却依旧未能一刀断水流,后的确曾被一位地字级守夜人点拨,这才得以进步神速。 谁一辈子没被几个高人指点过。 “记.....记得。” 语气中,猖狂不复存在。 还真误打误撞对上了......陆长歌微微颔首:“那便耍来看看。” 见宋长虎面色迟疑,他冷声补充道:“怎么,觉得自己刀法无双,不需要指点了?” “要,要!” 这下宋长虎才开始舞刀,气机鼓动,罡风呼啸。 最后一刀斩出,白光掠过,眼前数十颗青竹尽数摧折。 这耍一遍可不够啊,最好能给我讲讲心得什么的......陆长歌面不改色:“还不错,倒是有几分武夫气魄,不过却是少了些刚柔并济。” 宋长虎挠头不解:“刚柔并济?” “指点你一二也无妨,将出刀路数与我细说,尤其是最后那刀霸王斩。” “霸王斩讲究劲道内敛,一刀挥出要有势不可挡的气势,心中不得有半点畏缩.......” ......... 天边泛起鱼肚白。 破旧寺庙内,陆长歌幽幽醒来,刚一清醒,心中便泛起惊涛骇浪! 梦中种种,竟无比清晰的刻印在脑海内,便是连那霸王斩心得也丝毫不少。 等等,正常情况来说,梦里发生的事不都会忘记大半? 陆长歌急忙起身来到寺庙后方无人处,双手紧握刀柄,屏息凝神,猛然斩出! 凌冽刀气几乎撕裂空气。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双手,这比起昨日的自己何止进步一点,那清醒梦中所悟竟然真的对自己大有帮助! ........ “他奶奶的!” 寺庙内,宋长虎刚醒便爆了句粗。脸色阴沉无比,尤其是那浓密虎眉,气势凌人。 属下递来水囊,试探着问道:“咋了头儿?” 宋长虎咧嘴道:“梦里有个人让老子把刀法耍了个遍,神叨叨的说刀法需要刚柔并济,最后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哈哈,刀柔如何砍人,跟个娘们似的!”这位黄字级守夜人熟练的附和。 可宋长虎听完这话却是虎躯一震,猛拍脑门:“对,对啊!刀柔砍不了人,但若是用来防守呢?” 仔仔细细回味起昨夜的梦境,他似乎突然有了种如梦初醒的意味。 自己一直以来都有攻敌刚猛,防守弱势的特点。以刚制敌,以柔防御,若是能灵活运用二者,刀法能否更上一层? “你,全力攻击我,不用留手。” “头儿,这....” “让你动手,别他娘的墨迹!”宋长虎相当急切。 这位属下没辙,只好照做,于是大清早寺庙外就想起了铿锵轰鸣声,引来不少守夜人围观。 “奇怪了,咱们头儿的刀法不是以刚猛著称吗,今儿怎么跟泥鳅似的?” “你懂个屁,头儿许是有了新的感悟!” 演练中,宋长虎脑海中似乎多了个人影。出刀霸道,收刀柔和,攻守兼备。 自己竟在梦中得了强者指点,快哉! 打到后面,宋长虎竟是放声大笑起来,让得周遭一堆下属摸不着头脑。 这一日,刀法再上一层楼。 ...... ps:新书幼苗求收藏,求资瓷! 第二章 青山客栈遇袭 陆长歌心里慌得一比。 宋长虎嗓门大,声音粗旷,另一边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昨夜梦中之事头儿也知道? 细思极恐啊! 我和他的梦连在了一起? 不对,那团雾是头儿的梦,是我主动触碰进入了其中,梦中经历之事并非只有我记得…… 联机做梦了解下? 可这是如何做到的,自己又没个系统,全身上下的东西不过一把刀,一个装着几两银子的钱袋。 等等......陆长歌下意识下意识看向手腕,上面戴着娘唯一留下的东西,石珠手串。 “所有人,出发!” 宋长虎一声高喝,队伍继续启程,目标长安城。 只有那被护送的一家三口坐马车里,守夜人们都是徒步,好在大家都是武夫,一天走个百八十里问题不大。 队伍上路,陆长歌也只好暂且将此事搁置,准备等晚上歇息时再做研究。 “陆长歌,到了京城啥打算?” “教坊司很大,我想去看看。” “俗气!”景阳给了个鄙视的眼神。 “听闻京城花魁天下闻名,美若天仙,一颦一笑都能让人失魂落魄。” “有这么神,仔细与我说说!” “算了,俗气。” “别呀兄弟,花魁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俩能有个共同话题,路上不寂寞。” “呵呵。”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话题转变也极快。 景阳看了眼马车,低声道:“哎,你知不知道那马车上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陆长歌摇头,“不过绝不简单。” 宋长虎是京城总部的人,他的手下比外面的守夜人强多了,那这次任务为何不带? 根据其余同僚的对话分析,他们也都是从各个县被调出来的,压根不知道护送的究竟是何人。 那么有一种可能,这次任务是秘密执行,宋长虎无法明面上调动自己手下。 问题又来到了马车里的一家人身上,若是普通人去长安需要守夜人护送吗?还是秘密行动? 他们身份必然不一般! 那少女虽然胆子小,但有大家闺秀的气质,老爷子更是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定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 “我倒是从同僚处听到个消息,他们是从渝州城出来的。” “渝州城?” 陆长歌摸着下巴想了想,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眸一亮。 “是不是想到什么了?说来听听。” “没啊,你想多了。” “能不能做兄弟了,我打探的消息都毫无保留告诉你,哎。”景阳故作伤心。 “得,那我也告诉你个秘密。” “快说!” 见陆长歌比了个手势,景阳急忙配合的将耳朵凑过去,满脸期待的等待后文。 “我是你爹。” 景阳先是一愣,随后当场跳脚:“小爷我跟你拼了!” 其实陆长歌还真发现了个秘密,插科打诨不过是有所顾忌。 这位驾车的车夫同样不是一般人。 昨晚夜魔突袭,他就在不远处靠着柱子躺着,斗笠盖在脸上,从头到尾竟是连一眼都未看过来。 不知那斗笠下藏着怎样的表情...... 还有他的手,也让人在意。 陆长歌不敢说,若是自己猜测不错,便是说得再小声也会被听到,还不如藏在心里。 ........ 马车内。 宁清兰不满噘道:“爹,我们在渝州城待得好好的,为何要回长安?还走得如此匆忙,我的丫鬟和衣裳都还留在家中呢!” 这一路走来她心惊胆战,夜不能寐,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内忧外患,需要新棋落盘。” “老爷,你就不怕回去后再遭打压?京城暗流涌动,上下腐败,我怕你.....” “正因如此,我才更该回去。” 宁山岳抖了抖袖口,面色带上了几分凝重:“这一行,能否顺利到京城还是个未知数。” “怎么会?”女儿宁清兰张了张小嘴,“有如此多守夜人护送,也不够么?” “就怕有人不想我回京。” 宁山岳深吸一口气,音量陡然加大,也不知是要说与谁听:“若是危难当头,请护好我女儿。” 马车布幔外,头戴斗笠的的车夫扬起长鞭:“驾!” 黄昏时,一行人顺利到达青山客栈,夜幕将至,这里是最佳落脚处。 这种官道上的客栈都设有阵法保护,入夜时分自行催动,可抵御寻常夜魔入侵。 安排那一家三口入住后,宋长虎开始分配任务,“你们几个,守上半夜,你们下半夜。有事没事别大惊小怪的,明白?” “明白!”众人齐声。 “小二,上酒,再切十斤嫩牛肉,今儿老子请客!” 一群守夜人围了两桌吃肉喝酒,气氛顿时就活跃了起来,大家也算是弄懂了这位头儿的性子,虽然暴躁,但特别耿直! “头儿威武!” “老大我敬你一杯!” “都特娘的少喝点,喝醉了耽误事休怪老子不讲情面!” 这话一出大伙可就没人敢贪杯了,加入这队伍的都是为了丰厚酬劳,以及去京城发迹的机会。 若是喝酒误了事,不仅银子没了,命可能都得赔上。 宋长虎看了眼门外,对陆长歌道:“你,去喊外面那个进来吃点。” “好的头儿。” 来到院中,见那位戴着斗笠身穿布衣的车夫正打理马儿,陆长歌喊道:“兄弟,头儿叫你进去,有肉吃。” “不饿。”车夫摇头。 天色渐暗,夜幕降临。 陆长歌今晚守下半夜,寅时前可以休息。可他和景阳只有一张床,最后实在受不了这货臭脚,跑桌上趴着睡去了。 他准备试试昨夜之事是否偶然,若不是,必定是这手串有古怪! 睡觉。 ........ 再度睁眼时,灰蒙蒙的混沌空间映入眼帘,与昨夜一模一样。 可这次陆长歌看到了三团雾气,两近一远,颜色均不同。 若猜想不错,这雾气应当是别人的梦境,说明有三个人在做梦? 陆长歌来到最近的绿色雾气前,感到里面充满了生命盎然的气息,探出手,剧烈的吸力顿时将他吞没。 天旋地转,世界破碎重组。 这次他出现在一户宅院中,杆上晾着的衣服随风摇摆,院子边角种了些蔬菜萝卜,几只老母鸡被围在篱笆中咯咯叫,时不时低头啄一下地上的虫子。 院中有两人,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萝莉。 “头儿?!” 陆长歌觉得好笑,怎么又是宋长虎......头儿的梦可真丰富啊! 他决定先静观其变,不出声对方似乎无法发现自己的存在。 “爹爹,你说了回家要给我带桂花糕的,爹爹大骗子!” “害,爹爹这不是没买到吗,不过有糖葫芦,看!”宋长虎从怀里摸出根冰糖葫芦,笑盈盈的在女孩面前晃了晃。 我的天,粗鄙的头儿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长见识了。 等等! 自己压根不知道宋长虎有个女儿啊,更别提知晓她长什么样子了! 所以这必然是头儿自己的梦,而我是进入梦中的客人。 想法得到印证,陆长歌心神振奋,今夜便不打扰头儿做梦了,还是退出去吧。 念头一动,回到了灰色混沌空间。 这次他来到那团白色雾气面前,绿色充满生命力,是头儿梦到了女儿正开心,那白色又代表什么? 陆长歌伸手去触碰,却被猛烈的排斥了开来! 进不去? 梦关乎精神,这个世界有神识,也就是说梦境主人神识远远强过自己....... 根据所处方位来看,绿色雾是头儿的,这白雾比头儿强了不止一分半点! 可队伍里都是黄字级守夜人,除了那位神秘车夫。 有意思。 最后是那远方的红色梦境,虽然离得极远,可对于这个世界的陆长歌而言不是问题,一念便至。 来到猩红色的雾前,忽然生出几分心悸。 “进去看看。” 哗哗哗.....大雨倾盆。 陆长歌发现自己站在雨幕中,站在泥泞的地面上,暴雨狂野地冲刷着一切。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天际如白昼,惊雷在耳畔轰隆炸响! 这又是谁的梦? “杀!!!” 林间忽然传来高声嘶吼,紧接着亮起数十双猩红色瞳孔,他们呼喊着冲杀而来,目标赫然是陆长歌。 是夜魔。 看见如黑潮般的夜魔冲杀而来,陆长歌只感觉头皮发麻,浑身冰凉。 上次遇到的两只是散魔,不足为惧,往往散魔的下场都是七天后变成行尸走肉。 可这群夜魔显然是有组织的进攻,这种群体通常都有高阶夜魔统帅! 好在这只是梦境,他没有害怕。 嗒嗒嗒.....无数脚步声从耳边掠过。 这群夜魔眼中压根没有自己的存在,它们有别的目标。 陆长歌猛然回头。 只见那倾盆暴雨中立着一座客栈,招牌上刻着四个大字:青山客栈。 不过片刻,客栈阵法被强行冲破,惨叫声和雨声交织成一片。 这是谁的梦? 第一眼看到的会是梦的主人,所以这是某只夜魔的梦,他梦见自己在攻打青山客栈。 正当陆长歌思绪飞转,梦境突然破碎,他也被迫回到了灰色空间中。 梦的主人,醒了。 ......... 青山客栈北三十里。 洞穴门口,一只靠在岩壁上的夜魔幽幽醒来,打了个哈欠。 “哎,为什么我们就得在这里留守。” “倒霉呗。” “刚做了个梦,我带头冲锋攻破那客栈,老大还特地留了个细皮嫩肉的小妞儿给我,那滋味....简直不提了!” “哈哈,梦里什么都有。” “老大他们应该也快到了吧,要是能抓两个回来留给我们就好了,整整三天没碰人血,难受。” .......... 陆长歌猛然从梦中醒来,顾不上叫床上酣睡的景阳,直奔宋长虎房间。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魔能做那样的梦绝非偶然,定是心中有这样的念头,如此说来,这客栈就不安全! “头儿,头儿!” 片刻后,宋长虎用力拉开房门,面色愠怒道:“你小子活腻了是不!” 自己正跟可爱的女儿互动呢,美梦就这么没了。 “头儿,这客栈不安全,我建议连夜动身!” 不安全......听到这莫名其妙的建议,宋长虎愣了愣,“你让老子带这么多兄弟赶夜路?” 夜晚出行,除非你对自己实力极其自信,否则是找死。 可此行任务是护送,宋长虎断然是不会冒这个险的,不过,他倒是好奇这小子为何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沉声问:“说说理由?” 这怎么说,总不能说梦到的..... 陆长歌脑子转得快,当即想了个理由:“这里曾数次被夜魔突袭,且不是游荡散魔,我怀疑附近有高阶夜魔盘踞,在此久留可能被当成猎物。” “你他娘的早些时候怎么不说!” “我....我刚才想起来。” 宋长虎也没再发怒,毕竟这小子出发点是好的。思索片刻后道:“就算真是如此,也不能冒险夜行!” “头儿…..” 陆长歌还想劝说,可对上了头的坚定目光,无奈道:“好吧,那头儿你留个心眼,我去守夜。” 毕竟自己这番话没有任何切实根据,仅凭一个梦可没有说服力。 哎,希望是我想多了。 回到房间叫醒景阳,陆长歌面色严肃道:“起床,守夜去!” 后者苦着脸:“这不还没到时辰吗?” 正伸着懒腰,客栈外忽然传来震天嘶吼,大量的脚步声如密密麻麻的鼓槌敲在心头,让得景阳面色发白,如坠冰窖。 “杀————!” ........ 第三章 三句话让天字一等为我出手 半月前,宋长虎接到一条秘令。 密令要求他只身前往渝州城,护送一位重要人物回京, 地字级与天字级高手得驻守长安,若想出行必须经过内阁审批,不方便执行密令,所以便论道了他这个玄字级。 护送之人究竟是谁?他不头,上头没说。 但既然是密令,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宋长虎人比较耿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不会去猜忌,不会被收买,是执行密令的最佳人选。 不过有一点他知道,被护送之人身份不凡,必须万分留心。 所以陆长歌来提醒这一带不安全时,他还是留了个心眼。特地出门叮嘱手下。 “都给老子上点心!” “还躺着?说你呢!” 正挨个训话,客栈外突然响起震天嘶吼声,推开大门一眼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猩红色瞳孔连成一片,犹如百鬼夜行。 “夜魔,是夜魔!” “不可能,怎会有这么多......” 这些并非是单个游荡的散魔,而是成群结队的夜魔群! 小县城的守夜人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有的当场就被吓得双腿发软,按住刀柄的手都在不自觉颤抖。 “.....还真来了。” 宋长虎心里翻起惊涛骇浪,高举雪亮长刀,吼声如雷:“所有人准备战斗!” 不到片刻,守夜人们以最快速度在客栈院中集结,包括陆长歌两人。 客栈有防御阵法,升起的屏障可阻挡夜魔,但此刻受到大群夜魔猛攻,显然支撑不了太久。 宋长虎庆幸没有忽略那小子的提醒,留了个心眼,否则还真有可能被打个措手不及! “老爷,我们怎么办!” “爹......” 客栈大门处,母女俩早已被吓破了胆,紧紧依偎在一起。 普通女子遇上只耗子都会怕,更何况这群非人的恶魔。 宁山岳摇了摇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今也只有相信他们。” 说完向前踏出一步,将妻女护在身后,面色如常。 “陆长歌.....情况不妙啊!”景阳瑟瑟发抖。 作为一个天天摸鱼的黄字级守夜人,本以为此行是抱大腿躺赢来的,哪里想过会遭遇这种境况。 “听头儿命令。” 陆长歌却是相当冷静,毕竟信息超前,心中已经预演过了这种状况。 “慌个球,今儿老子就带你们这群没见识的杀一场!” 有句话说得好,输出全靠吼! 吼得越大声气场越强大,宋长虎毫无意义就是这种金嗓子,一声怒吼让得士气顿时高涨。 宛如被震慑住一般,外面所有夜魔同时停下动作,阵法屏障仍未被攻破。 “他们怎么不动了.....” “难道被咱头儿吓住了?” “哈哈,来势汹汹不过如此!” 大伙心中正庆幸,忽见前方的黑潮从两侧分开,一名身披黑色鱼鳞甲男子信步走来,肩抗五尺大刀,明晃晃的光头尤其瞩目。 看见这光头汉子的刹那,一位年轻守夜人当场双腿发软,瘫坐在地,脸上布满惊恐。 颤巍巍的食指抬起,失声道:“是.....是黑鳄!” 此言一出,守夜人们如遭晴天霹雳,愣在当场。便是连霸气无比的宋长虎也虎躯一震,面色发白。 朝廷有一榜单,专为实力高强夜魔所设,名为“午夜凶魔榜”,榜上之魔穷凶极恶,被感染前均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强者。 黑鳄,凶魔榜第十! 真名越常青,前四品武道修行者,被感染后建立百魔山,短短七年凶名震天下,常人闻之无不丧胆! 朝廷悬赏,黄金万两。 “滚开。” 黑鳄阔步来到阵法屏障前,五尺大刀青芒大盛,一刀斩下,屏障轰然破碎! 这种客栈屏障挡些小喽啰还行,对高阶夜魔就是个笑话。 “怎....怎么可能。” “百魔山的领地分明不是这一带!” “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为什么?!” 先前斗志昂扬的守夜人们,此刻士气荡然无存,心中除了恐惧再无其他。 双方实力天差地别,这一战必败无疑。 下属们尽皆胆寒,甚至连宋长虎都沉默了。他没由来的想到了自家乖女儿,本想回京时一定记得给她带桂花糕...... “头儿!” 士气低迷之时,却有一人逆流而上,持刀来到宋长虎身旁,直面群魔。 这些同僚们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小子不要命了? “你不怕死?”宋长虎问。 “怕。” 正因为怕死,陆长歌才必须此刻站出来,就是为了抓住那唯一的救命稻草。 首先,马夫存在的意义何在? 根据陆长歌的推论,宋长虎的秘密护送只是第一道保险,而这神秘马夫便是第二道,他接到的任务很有可能是:护送(?)回京。 这个人,极有可能是那位老爷。 这意味着什么? 若事不可为,马夫会舍弃所有人,包括那对柔弱妻女,独自带老爷逃离,以任务为优先。 而且看他所站方位非常有这种倾向。 真到那时才是玩完了! 陆长歌要做的便是逼这位强者出手,为炮灰们争取一线生机。 “陈前辈,请听我一言!” 众人:??? 所有人都懵了,什么陈前辈? 这小子是不是被吓魔怔了,难不成还想虚张声势诈对方? 黑鳄的目光下意识扫过所有人,最后目光停留在那位戴着斗笠的布衣男子身上,双眼微眯。 马夫没有动作,斗笠下,一双深邃眼瞳默默注视少年背影,若有所思。 “百魔山不属此地,而今突袭必然是朝中有人通风报信,若顺利回京,小子愿为前辈查明!” “前辈,你我皆是守夜人!” 陆长歌的话语气势节节攀升,最后更是几乎用上了全身力气。 他到底在说什么.....宋长虎感觉头大。 “虚张声势。” 黑鳄不想跟他一起猜谜,持刀划出道圆弧,云淡风轻的一刀,使得狂风骤起! 凌冽刀气袭来,刺眼银光在陆长歌眼中不断放大,毫不夸张的说,这刀气能杀他一百次。 完了.....所有人心底都生出这个念头。 当是时! 一把黑剑如破碎虚空般突然出现,尽数挡下这无坚不摧的刀气,余波掀起阵阵烟尘。 赌赢了.....陆长歌浑身虚汗。 身前,头戴斗笠的布衣男子挺身而立,左手持剑,不是那车夫还能是谁? 所有人都傻了眼。 还以为这小子在这儿发了疯说胡话,没想到他真的叫了个高手出来。不对啊,他还是来得最晚的一批,如何知道这车夫有猫腻的? “左撇子,墨云剑,你是陈墨?”黑鳄眼中流露出几分诧异。 “陈.....陈大人?!” 对宋长虎而言,这个名字可谓如雷贯耳! 吓得他差点话都说不利索。 天字一等,陈墨。 守夜人分天地玄黄四级,天字级皆四品,且手里必须积累足够功绩才能授予,这天字一等,不知斩杀了多少夜魔! “如何发现的?”陈默问。 “前辈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定然不是普通人,您驾车是右手持鞭,左手却有类似剑茧的痕迹。此次是京方衙门任务,神秘且隐蔽,必定不能将宝压在一处。” “头儿是明棋,前辈才是暗子。” 陆长歌恭声道:“既如此就很简单了,属于京城衙门,守夜人高手,左撇子,如此推论下来,只有陈前辈符合。” 当然,最重要还是昨日的梦中遭遇,可这他不能说。 卧槽,你是如何瞒着我变这么聪明的.....景阳张着的嘴都忘了合拢,这事儿给他的震撼太大了。 宋长虎哑然,车队里隐藏着天字级强者自己浑然不知,这小子却连身份都推出来了? “你不错。”陈墨难得夸人。 能够凭蛛丝马迹推出自己身份,说不定他真能追查是何人放出的消息,这个消息对袁将军而言很重要,这是他愿意出手的原因之一。 其二,是因为那句“你我皆是守夜人”。 同为守夜人,大家都是为了保家卫国,任务固然重要,但尚未到绝境,或许能试着救下他们。 陈墨孤身站在前方,颇有一夫当关之势。 “好,今日便让我领教领教天字一等的实力。”黑鳄举刀向前,“都给我上!” 群魔奋起进攻,冲破院子围栏,大举涌入! “小子们,把人护好!”宋长虎狠狠淬了口,放声大笑:“看老子杀个七进七出!” 有天字一等助阵,还怕个屁! 大战爆发! 兵刃铿锵轰鸣不断,呼喊声与惨叫声交织在一起,为这静谧的夜谱出一曲壮烈战歌。 陈墨人未动,剑却凭空飞起,剑光如密密麻麻的银丝交错铺开。黑血泼洒间,无数夜魔被当场斩杀! 御剑术。 墨云剑在夜魔群中穿梭飞舞,每次移动都会带起一朵血花。 见对方一心两用,控制飞剑杀人的同时还想拦住自己,黑鳄顿时含怒大喝:“找死!” 两股磅礴力量相撞,澎湃罡气翻涌而来,将周遭喽啰尽数吹倒。 前有飞剑不断收割生命,后有宋长虎奋力冲杀,竟是生生挡住了夜魔进攻,只有少许杂鱼能够钻空子进来。 “顶住,不能放进去!” “妈的,这些杂种都不要命的!” “摆好阵型,互相掩护,千万别被咬!” 在场诸位都是没见过场面的菜鸟,但此刻生死关头,血性均是被激发了出来,互相掩护间勉强维持住了阵型。 他们的任务就是挡住漏网之鱼,保护身后之人。 陆长歌毕竟是第一次经历,刚开始挥刀生涩无比,砍进骨头差点没能拔出来,可后面竟是愈发娴熟,越战越勇。 刀法精湛不少,甚至还带上了些许内敛劲道,是昨夜梦中历练的成果! 战得正酣,余光忽然瞟到头顶掠来道黑影,陆长歌当即大喝:“小心!” 竟然有只夜魔从屋顶奇袭! 首当其冲的同僚没能反应过来,胸口正中一拳,轰地将大堂木桌砸得四分五裂。 缩在墙角的宁清兰哪里见过这种恐怖场面,当即花容失色,尖叫出声。 好恐怖的劲道,是八阶.....陆长歌心里一沉。 “妈的!” 年轻守夜人怒吼着递出一刀,气势如虹! 可还没砍中,脑袋却被五根冰凉手指抓住,整个人如小鸡仔般被拎到半空中,双腿奋力挣扎。 下一瞬,地板碎裂,血污四溅! 九品武夫最多应付同级夜魔,越阶作战?便是长安城里的精英来了一样被吊打,何况小县城中的摸鱼选手。 可此时的情况容不得陆长歌多想,这夜魔明显是冲着那一家三口去的,或者说,祂的目标是那位细皮嫩肉的姑娘...... 三步并作两步,陆长歌猛冲上前,一刀斜着斩下! 可对方应对却极其随意,抬起两根手指便轻描淡写将刀捏住,一往无前的气势彻底被扼制。 以力博力! 陆长歌心知肚明,不能让这一家人受到威胁,否则陈墨会毅然抛下众人离开,以任务优先。 到时莫说大好前途,便是小命也得搭在此处。 简而言之,这一刀若不能成,完蛋! 可越是这种绝境,脑子反而越清醒,他脑海中甚至飘起了走马灯似的画面,忆起昨夜梦中点点细节。 气息内敛,一往无前..... 陆长歌眼中猛然爆出精光,气血如火山似的喷涌,手腕青筋跳出,刹那间似乎感觉自己拥有了无穷力量。 霸王斩! 刀气迸发,两根手指应声断裂,夜魔胸口,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从肩头到腹部,肉骨可见。 便在这时陈墨的黑剑穿梭而来,一剑穿心,当场将之击毙。 陆长歌松了一大口气,紧接着气息虚浮半跪在地,脸色却是异常兴奋。 九品武夫一刀重伤了八阶夜魔,梦中所学非虚啊! 驰援而来的宋长虎恰好目睹了陆长歌挥刀瞬间,眼眸带上几分赞赏之色。 可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这出刀路数为何跟老子这么像呢? ........ ps:更新计划,上架前每天4k~5k,一个大章或两个小章,晚上九点左右准时更。希望兄弟们多追读下,新书期追读很重要,拜托啦! 第四章 城门初遇绝色佳人 陈墨与黑鳄仍未分胜负。 身形交错间,拳掌与大刀进行上百次碰撞,罡气在两人周身形成真空地带,无数朵绚丽火花闪烁跳跃。 这还是两人尽力收敛的结果,若四品崩山境武者全力拼杀,这一带毫无疑问会被夷为平地。 手下死伤倒无所谓,但作为猎物的人类也将尸骨无存,无法用来满足嗜血需求,这种结果显然是黑鳄不想看到的。 拼得两败俱伤,自己还有被黑吃黑的可能,夜魔之间的内斗厮杀相当残酷,毕竟僧多肉少。 “陈墨,当真要打个你死我活?!” “你就此离去,或可不必。”陈墨面无表情。 话虽这么说,他并不准备拼生死。守夜人当以任务为先,无论如何都得把那位大人带回京城。 所以陈墨才会时刻关注后方状况,一旦局面脱离把控,立刻带人逃离,这是底线。 虽然心中如此盘算,但陈墨并没有表现出半点退缩之意,此刻拼的就是心态,看谁先知难而退。 半柱香不到,地上已经躺了大片夜魔尸体。 一把黑剑,将群魔杀得胆寒! 黑鳄深深看了眼这位天字级守夜人,只见那瞳孔中蕴藏着不死不休的战意,凌冽且坚决。 “走!” 喝声如雷,夜魔们纷纷后撤,不消片刻便消融在黑夜中。 年轻守夜人们见状,纷纷松了一大口气。 此战有两位大人在前线冲锋,他们这些小喽啰大多都只是负了些伤,最危急的一波还被陆长歌挡下,可谓有惊无险。 宋长虎收了刀,没空去处理身上伤口,径直奔向陈墨身旁,低头抱拳。 “多谢陈大人出手相助!” 噗.....陈墨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肉眼可见的虚弱下来。 “陈大人!” “无碍。” 宋长虎想扶,却被陈墨一只手挡了回来。 没想到连陈大人都负了这么严重的伤,他一直强忍是为了吓退夜魔? 等等,万一吓不退怎么办。 守夜人以任务为先,陈大人岂不是会带人强行离开,留下的人都将成为炮灰,怪不得那小子要说那番话........宋长虎细思极恐! 客栈内,陆长歌刚缓过来,那一刀消耗着实太大。 突然发觉身后衣角被扯了扯,扭头看见那位面容清丽的少女正怯怯盯着自己,声音细若蚊蝇。 “谢谢你呀。” 说完便跑到老爹身后躲着去了,只露了半个脑袋在外面。 宁清兰有些怕这些武夫。 陆长歌和蔼一笑,抱拳道:“不客气,护送大人一行回京是卑职职责所在。” “你认识我?” 一直相当淡定的宁山岳开口了。 宁清兰诧异眨了眨眼,奇怪了,这个守夜人为何会知道我们身份? 大伙听到谈话纷纷将注意力投来,他们也相当好奇这位中年男子究竟是谁,竟然有天字级守夜人乔装暗中护送。 陆长歌犹豫着该不该回答,只见对方颔首道:“你们拼命护我,有知晓此事的权利。” 这位大人还挺好说话......陆长歌拱手道:“回大人,卑职的确有些许猜想。” “说说看。” 陆长歌恭声道:“朝中有位追随先皇的肱骨之臣,为人清廉,敢于谏言,却也因此遭受排挤打压,惹龙颜不悦,于五年前京察时期被罢职。 他名为宁山岳,乃前都察院右都御史,正二品,家住.....渝州城。” 渝州城,正是此行起点! 陆长歌也是从蛛丝马迹中有了个大概猜想,加上县丞老爹时不时会说到些朝廷风声,这才能推断出来。 守夜人们纷纷如梦初醒,继而心中震惊,原来自己护送的是这般大人物,怪不得会有天字级高手坐镇。 可他不是被罢职了吗,为何还要去京城? “都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没伤的留下来守夜,受伤的回房歇息!” “散了散了!” 宋长虎进来三两句打发走众人,虽然表面还是这副凶巴巴的样子,可内心一点不平静。 妈的,这秘密任务竟是护送这位人物,老子就只是个玄字级,为何要承担不属于我这等级的重担...... “叫什么?”陈墨看向陆长歌。 “卑职陆长歌,渝州下辖开阳县黄字级守夜人。” “头脑不错,回京后我会与袁将军说此事。” 陆长歌面露喜色:“谢陈大人!” 景阳看傻了,哪里敢插半句话。我这狐朋狗友何时变成聪明人了,你明明是个喜欢听曲喝酒泡青楼的纨绔好吗? 别说他,便是连宋长虎心里也羡慕得紧。 袁将军是谁? 开国名将!如今守夜人的头儿,坐镇京城总部,所有天字级都得叫他一声老大,其中还有不少强者都是他曾经手下兵将。 有陈墨在袁将军面前提一句,这小子说不定就能得到许多好处,至少不用留在县城混吃等死了。 “还有什么发现?” 陆长歌摇头:“现下倒是没了,或许进京后小的能有新发现,到时一定及时告知大人。” 其实他的猜想不仅于此。 此行宁山岳回京应是要官复原职,至于原因,恐怕是当今皇上认识到朝局逐渐脱离掌控,必须要有新的棋子落盘掣肘,不能让某个党派一家独大。 那么此行遭遇突袭的原因也很简单了,朝中有人得知了这消息,不想让宁山岳回京,所以才通风报信百魔山,欲借刀杀人。 不过有的东西一股脑说出来不是好事,你可以有些聪明,但不能太过聪明。 换句话说,万一周边还有内鬼,跟他陆长歌极限一换一咋办? 必要的藏拙是保护自己的手段。 ........ 守夜时,景阳在旁边絮絮叨叨问了一堆,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六个字。 苟富贵,勿相忘! 陆长歌笑着说行啊,凡事好商量,只要去教坊司是你掏钱我们就是兄弟,别问为什么,白嫖的快乐你不懂。 这一夜他想了许多,想得最多的还是关于手串的事。 若这真是娘留下的,那她究竟是何人?难不成真如老爹所说是天上的仙子不成! 记忆中,自己每每问起娘在哪,老爹都会抬头望天。 以前还以为他是被甩了不好意思说实话。毕竟能生出这么俊的儿子,娘肯定倾国倾城,这般美人怎可能看上爹这穷酸读书人? 算了,到了京城再写封信回去问问。 接下来的行程便没有太多危险了,临近长安城,一般夜魔不敢来犯。 两日后。 众人看着眼前的雄伟城门,以及那高高悬于拱门上的“长安”两个金色大字,均是如释重负。 “终于到了!” “娘的,真不容易啊,差点把小命搭在路上......” 到达长安,意味着差事正式完成,好几个守夜人感动得痛哭流涕,天知道此行会如此凶险啊。 宋长虎朗声道:“各位放心,到了守夜人衙门,允诺的银钱分文不会少!” “好!” “谢谢头儿!” 长安城城门把守相当严格,想入城者必须将脸暴露在日光下,不得穿戴任何遮挡衣物,坐马车者也必须下车检查,没有任何人能够例外。 夜魔不能在日光下活动,这是为了杜绝夜魔入城的可能。 还好不用隔离......陆长歌心里吐了个槽,顺利通过检查入城。 长安城,武陵国都,天下第一雄城。 康庄大道连接大街小巷,街上青牛白马与香木车子来来往往,放眼望去齐整屋檐连绵不绝,此刻正值正午,各处青烟袅袅,甚至能闻到些许肉香味儿。 车队刚入城,便见前方大道上站着个人,身穿青色蟒袍,眉发皆白却面色红润,看着有些阴柔。 景阳低声道了句,“太监?” 陆长歌不动声色撞他:“别多嘴。” 司礼监的刘公公,他来做什么......陈墨见过此人,他是太安帝身边亲信,心中下意识揣测起来。 司礼监是宫内宦官职权最大的部门,其中一项重要职责便是传宣谕旨。 车停,宁山岳携妻女下车,只见宦官展开手中黄绸布,高声道:“圣旨到,宁山岳接旨!” 话音刚落,宁山岳率先跪下,守夜人们也不敢怠慢,纷纷跪下拜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古来圣帝治世,赖有贤臣君臣协和,国事治也。卿等志虑忠纯,坚贞不屈,虽遭冤陷,然奋勇国体。未惮怨谤,实忠良臣也。 今特旨复宁山岳右都御史职,钦此!” 宁山岳面无表情,双手高举:“谢主隆恩。” 宣读完圣旨后,刘公公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说是内城中宁府已经清扫好,随时可以入住。 宁清兰不满地嘀咕着:“哪有什么冤陷,分明就是他罢黜的爹爹!不要脸.....” “清兰,休得胡言!” 此处动静吸引了许多民众,围在一旁低声讨论着。 “哎,他就是几年前那位离京的宁大人?” “对啊,都察院都御史!” “那是个啥官?” “正二品大官!督查百官,权利可大了。” 陆长歌来到那位解释的读书人面前问道:“兄弟,你们是如何知道宁大人的?” “今儿天没亮宁府的封条就被拆了,一堆下人进去打扫,这位公公又特地等在城门,还能猜不出来啊,都传开了!” 也就是说,从今日早上开始,宁山岳回京就不再是秘密,如此堂而皇之的公开,太安帝是在刻意为他造势? 陆上歌想归想,也不敢胡乱开口,这时人群被拨开,一位又一位官员上前来。 “宁大人,恭喜官复原职!” “宁大人好久不见,我可是想念得紧啊!” 从下到上一堆官员上前道贺,不管以前关系如何,场面还是必须要做到的。毕竟宁山岳可是都察院的人,督查百官不是开玩笑的。 太真实了! 面对这些人,宁山岳也只是皮笑肉不笑,大多都是宁夫人在应付。 便在这时,一位女子从人群外走来。 她身着月白色长裙,青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白色丝带将一头青丝绾成发髻,鬓角两缕发丝顺着耳畔垂落而下,随风飘扬。 论姿色,这位女子是陆长歌从未见过的绝色! 满足了他印象中古装女子所有的美好,县城勾栏青楼的女子与她相比...简直连胭脂俗粉都算不上! 可她全身上下最美的是那对眼眸,灵动且不带丝毫杂质,如含秋水,如盛清泉,光是看一眼便觉得如沐春风,青天白云。 “云霁姐姐!” 宁清兰双眼一亮,急忙迎上前去。 两女如亲密闺蜜般双手握在一起,似是在叙旧,也在感慨重逢,脸蛋上都洋溢着灿烂笑容,成了这长安街头最靓丽的风景线。 “别看了,这种天鹅肉可不是咱们能吃到的。” 景阳撞了撞陆长歌,可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却是半点没挪开目光,简直像个痴汉。 “想来是宁姑娘小时候的玩伴,京城大户人家的女子,确实不是咱们能高攀的。” 说实话,陆长歌作为一个穿越者,对公主才女肯定是抱有一定程度幻想的,不过自己才刚到长安,根都没立稳,现在还是别想屁吃了。 正如此想着,那两女的目光忽然看了过来,准确来说是宁清兰先看了过来,那位月白裙女子随后。 “她们在看我!” 景阳慌忙将目光挪开,紧张无比。 您配钥匙吗...... 陆长歌知道她们是在看自己,想来是宁姑娘说起了客栈遭遇,提到自己出手相救一事。 既然是在夸我,有何可紧张的? 陆长歌坦然对上了姑娘的目光,不得不说她的眸子是真的令人着迷,若是在拍古言电视剧,导演估计得加个特效,慢镜头粉色花瓣飘落那种。 然后.....那位姑娘掩嘴轻笑了起来。 有啥好笑的吗? 陆长歌没来由的想起了一个梗,爱笑的女孩子孕气都不会差.....最好是个女孩,女孩听话养着省心。 便叫陆晓梦好了。 …… ps:追读!追读! 第五章 神秘来信 “云霁姐姐,你笑什么?”宁清兰面带疑惑。 姜云霁抿嘴摇了摇头:“没什么啦,只是瞧见那守夜人颇为有趣,表面上冷静沉着,心里却是紧张雀跃。” 说话间,眼眸中晕染的淡淡金色悄然褪去。 “有吗?我倒觉得他是个挺稳重的人,而且特别聪明,将我爹的身份都猜了出来呢。云霁姐,你难道还能看穿别人心思不成?” 姜云霁嘴角勾起:“我要是说能,你信吗?” “不信~” 心思虽然乱飘了会儿,陆长歌却也没做多余的事,就杵在马车旁等头儿的命令。 忽然有个杂役打扮的男子寻了过来,正四处向队伍里的守夜人打听自己。 “请问哪位是陆长歌陆公子?” 景阳纳闷看向身旁狐朋狗友:“你在京中有朋友?” “没啊。” 陆长歌本人同样一脸懵逼,急忙上前拦住那杂役:“我是陆长歌,你是?” 杂役闻言,从怀里摸出封信,恭恭敬敬递了上来:“陆公子,我家老爷让小的将这信交与你。” “不...不是,你家老爷是谁?这信又是谁写的?我认识他吗?” “老爷说了,你不用多问,看完信自会知晓。”杂役说完也不久留,当即离开。 这会儿宁山岳的应酬也差不多结束了,准备启程回府。 宋长虎任务圆满完成,大喝道:“走了小的们,都给老子跟上,回衙门领赏!” “喔!” “领赏去咯!” 大伙兴奋高呼。 算了,待会儿再看吧..... 陆长歌将信收入怀中,跟上队伍往守夜人衙门行进,至于陈墨早已离队,估计是先行汇报去了。 姜云霁告别姐妹,约定下次来府上再叙,刚离开人群,忽然见着一个熟悉身影。 “小五?” “见过小姐。”杂役低头行礼。 “你来此处做什么?总不会是来凑热闹。” “回小姐,小的来办老爷交代的事。” 姜云霁双眼微眯:“我爹交代了什么,说说看。” 名为小五的杂役有些惶恐,家中小姐虽然知书达理,但偶尔特别有压迫力。 “老爷让我将一封信送给那位公子,具体的....小的也不清楚。” 姜云霁眼眸中再度弥漫起淡淡金光,静静的注视了杂役几息,这才道:“好了,你去吧。” ........ 宋长虎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在街上。 大部分民众都会下意识让开道路,因为武者凶悍,守夜人更是天然令人畏惧,一般人还真不敢接近。 但若是远远的看着,还是有不少人会流露出敬佩的目光,因为守夜人的存在,城内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倒是令陆长歌对这个职业有了几分荣誉感。 长安街道繁华,外城更是热闹非凡,守夜人总部也设立在外城,距离城门不远,邻近护城河,为的便是及时应对突发情况。 守夜人衙门。 众人踏进大门,好几个身穿黄字青衣的守夜人上前打招呼。 “虎哥回来了。” “这次可干了个好差事啊,全城人都传开了!” 宋长虎为人耿直,在守夜人衙门中人缘还是相当不错的,他将众人带到轰雷堂休息,说稍后便有人送赏银过来。 “你,出来。” 唯独陆长歌被单独点了出来。 宋长虎大大咧咧一掌拍到背上,巨大力道让他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走,跟老子去见袁将军。” “是头儿。” 走的时候,他回头拼命给景阳使眼色,记得把我那份银子先收着,莫要忘了! 五十两白银可是个不小的数目,这黄级守夜人的月供不过二两银子,都能当两年工资了。 两人一路往里走,片刻后来到一座楼阁前,牌匾上写着“长夜阁”三个大字。 陆长歌抬眸望去,此楼足足有七层之高,层层递进,即便是在长安中也是鹤立鸡群的大型建筑,想来那位袁将军便在里面。 宋长虎做了个简单介绍:“长夜阁是守夜人总部,一层办公,二层天字级守夜人当值,三四五六层光罗天下武道功法,我这霸王刀法便是在四层学来。” 听完,陆长歌心头振奋。 怪不得京城守夜人强者如云,这资源就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好吗! 门口,守阁人抱拳:“宋长虎,袁将军让你带人上七层。” “行。” 七层,是袁将军的办事处,一般人不得入内。 普通的黄字级守夜人最多也就去过三层,这小子初来乍到便直接被召去七层,有点东西......守阁人如此想道。 踏入阁内,陆长歌下意识紧张起来,他的记忆中自然也有这位将军的相关事迹。 袁惊鲵,追随先皇的名将,武陵一半的天下都是他打出来的,灭蜀之战中以三万人重创敌方十万大军,彻底消除武陵的东边威胁。 三十年前他便已是三品武夫,行军打仗更是无人能出其右,可谓武将巅峰,天纵奇才! 没想到自己刚入京就要面见这样的大人物...... “放轻松,袁将军不拘小节,他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 “好。” 转眼间,两人登上七层。 刚进门,紫檀木的香味和龙井的清香混合着扑面而来,书橱靠墙,旁边挂着一套银鳞铠甲。 一张桌案摆放在明亮的窗前,案上笔墨纸砚齐全,茶杯正飘出丝丝缕缕的热气。 窗边,一袭青衣的中年男人正举目远眺,双手负在身后,身姿挺拔且充满力量感。 只是他的衣上没有印“天地玄黄”四字,素色,空空如也。 陈墨就站在一旁不远处,没有说话。 “袁将军!” 守夜人没有太多繁琐礼节,平时见到上司喊一声打个招呼就行了,抱拳拱手都算是极其有礼貌了。 “卑职见过袁将军。” “你便是陆长歌?” 袁将军转过身来,淡淡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陆长歌目不斜视,也在暗自打量对方。 将军五官菱角分明,相当有立体感,恰到好处的胡须又显得男人味儿十足,年轻时一定是个帅逼! “是。” “听陈墨的说法,你觉得此行遇袭是有人故意为之?” “回将军,袭击者名为黑鳄,午夜凶魔榜上第十,素有凶名,守夜人悬赏中常年有他的画像。 我们遇袭处在青山客栈,可那里并非他的活动区域,所以卑职推测有人故意走漏消息,想借刀杀人,目的正是阻止宁大人回京。” 听完,袁将军点了点头,负手问道:“那你认为,是谁在幕后下这步棋?” 这朝中局面我知道个鬼啊,将军你确定要问个初到京城的人? 可陆长歌也不敢直言毫无头绪,只好将目光转向身旁的宋长虎:“头儿,将军给你下达命令时可有外人知晓?” “密令,无人知晓。”宋长虎肯定回答。 “这道密令是出自陛下?” “确是陛下口谕。”袁将军颔首。 “那将军可否记得,是何人传的这口谕?”陆长歌想排查都有哪些知道这道密令,看谁有可能泄密。 “司礼监,何公公。” 不是今儿来宣读圣旨那位公公?那就奇怪了。 这种密令按理说只会让绝对信任之人传达.....陆长歌再问:“这位公公在宫中地位如何?” “不温不火。” 也就是说,并非陛下绝对亲信。 陆长歌又看向一直抱着剑沉默不语的陈墨:“陈前辈,你是为何潜伏在车队?据我所知,天字级守夜人出京需上报内阁。” “同样是陛下亲自下达的密令。” 绕过了内阁.....也的确只有陛下有这能耐。 “等等,这道密令并非经由袁将军传达,而是陛下直接给你的?” “对。” 陆长歌本来就是随便问问,毕竟这种事关系到朝堂局面,自己就算智商再高也不可能明察秋毫啊! 可想着想着,脑海中突然劈过一道惊雷,如梦初醒。 陆长歌呼吸变得急促,这是接近真相的兴奋:“密令内容是无论如何保全宁山岳,危急时刻可不管其余人等死活?” 陈墨点了点头。 本来这种事是不能够外传的,不过在长夜阁中议事,一切以袁将军的意思为准,这些都经过了他的允许。 “如何,想到什么了?”袁将军笑问。 见陆长歌沉默不答,他又补充道:“放心,守夜人的刀从来都只杀敌人。尽管说,没人敢动你,本将军也不会灭口。” 堂堂将军,一国名将,陆长歌还是信任的。 “回将军,卑职想到两种可能。第一种,确是那位何公公泄密,宁大人的政敌得知后,这才想借刀杀人。” 这种可能是最浅显的,听完后在场几人都没有太过惊讶,便是宋长虎也挠挠脑袋就想通了。 “第二种.....” 陆长歌故意顿了顿,将声音压低,“泄密者正是龙椅上那位。” “小子,胡说八道小心脑袋不保!” 宋长虎刚出声,便被袁将军一只手挡了下来。 其实他也是出于好意,这小子看着底子不错,那日偶然间使出的刀法也与自己颇为相投,所以有了想培养的意思,不想陆长歌平白送命。 他以为自己在第二层,考虑周全,但其余几人都在更上面...... “继续说。” 袁将军并未表现出惊讶。 “以下只是卑职的猜测。” 陆长歌开始说出自己的推论。 “五年前京察宁大人被罢职,如今陛下又想让他重回朝堂,还特意在城门处宣读圣旨为他造势,让全城皆知,为的就是借他之手平衡朝中局势。” “换而言之,只有宁大人是必要棋子,其余皆可抛弃。” “试想,若是此次袭击成功的结果是什么?” “陈前辈救走宁大人,但他的妻女都会遭毒手。” “而这只能归咎于守夜人的无能,那么宁大人心中的怨恨该往何处发泄......一位正二品都御史的压力,想来会让袁将军很不好受。” 说到此处,陆长歌懂事的停了下来,等候几位大佬的反应。 宋长虎当场气得吹胡子瞪眼,“妈的,那老子那些弟兄岂不是差点死得不明不白,狗日的!” 他脾气暴,当场就骂了出来,就差带上“皇帝”两字。 陈墨依旧沉默。 袁将军挑眉:“你说陛下还想借宁山岳顺势打压守夜人?” “卑职也想不通,按理说守夜人是咱们武陵之本,抵御夜魔侵袭的重要所在,如此重要的组织怎能轻易打压。” 袁将军笑着摇了摇头,“咱们这位陛下并非是想打压守夜人,而是想将其力量分化到禁军中,为他所用。” 简单来说,太安帝想亲自把握这股长安城最强守备力量!不过想要降服一只猛虎,得先把它打虚弱了。 让宁山岳回京,一方面掣肘朝中其它党派,一方面想试探守夜人这只猛虎,好一个一石二鸟的算计。 等等,将军这不门清儿着呢,还问我个屁啊! 陆长歌用古怪的目光看向这位老帅哥,猜不透他心中想法。 “陆长歌,可知本将军为何让你在此将话说明?” 陆长歌想了想:“将军是想提醒我,有些事即便心里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京中鱼龙混杂,这才是生存之道。” 这么说来宁大人或许也知道这些,他甘愿当陛下棋子,或许真的就只是想为国出力,令人钦佩。 “悟性不错。”袁将军点头:“人在长安,和光同尘。” 这道理陆长歌倒是明白,不过心中还是相当不爽。在太安帝的布局中,宁山岳那无辜妻女,以及包括自己在内的低级守夜人们都是炮灰。 见这小子心有不忿,袁将军反而流露出赞赏之色。 “不要忘了今日心中之气。” “身为武夫,若失了冲天气魄,如何与那儒释道三家并论?” “待日后有能耐,想平这天下不平事也未尝不可!” 三句话,气势层层攀高! 听得陆长歌心头热血沸腾。 看来袁将军并不是被驯服的雄狮,他的锋芒也从未被朝堂这块巨石消磨。 不过这些话,若是放出去说就有点大逆不道了....... “卑职明白!” “愿不愿意来长安城跟着本将军?” “愿意!” 终于说到关键点子上了,陆长歌心中激动难言。 若是呆在那小县城中,恐怕是一辈子出不了头,说不定哪天就被当成前日那种炮灰给撒了出去。 只有在京城抱上这条大腿,才能学到在这个时代生存的能力,才有机会去平天下不平事! “好,宋长虎,这小子就交到你手下,是块可造之才。” 宋长虎当即喜色溢于言表,先前他就觉得这小子不错,心中早有收拢之意,没想到袁将军真把他给了自己。 “遵命!” 离开长夜阁,陆长歌只觉得天高海阔,心情舒畅。 当然他也没忘了自己那位好兄弟,嬉皮笑脸对宋长虎道:“头儿,我还有个兄弟也想跟着你干,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小问题。”宋长虎相当爽快。 这事算是暂且告一段落,当务之急是去把银子领了,还有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 ps:感谢各位打赏,后面统一谢,记得追读~ 第六章 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衙门口,景阳翘首以盼,终于等到陆长歌出来。 急忙上前问道:“怎么样,快说说谈了啥!” 陆长歌眉飞色舞:“头儿看中了我的能力,让我留在京城跟着他干。” “可以啊!那我呢?” “你啊......” 陆长歌面露难色:“你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我这种天生奇才。” 说到此处,戛然而止。 景阳听完脸色立刻颓丧下来,刚得到五十两银子的喜悦都被冲淡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 “怎么说!”景阳眼中又燃起希望。 陆长歌咳嗽一声,目不斜视道:“听闻这京城教坊司中的姑娘们个个都水灵得很啊,你觉得呢?” “今儿兄弟我请客,咱们必须去闯上一闯!”景阳秒懂。 “说话算话。” “骗人生儿子没屁眼!” 陆长歌终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拍了拍兄弟肩膀:“我已经跟头儿说了,咱们都可以留在京城,他这两天就帮忙调度,到时候一起来报道。” 景阳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怒道:“狗日的陆长歌,你消遣我!” “晚上记得请客。” “老子以后生女儿!” 闹归闹,两人想留在京城面临的问题也很现实,没有落脚处。 倒是可以在客栈暂住,不过最好的办法还是买房,不知道京城的房价怎么样,还得去牙行咨询咨询。 这会儿,陆长歌终于有空拆开那封信了,张开黄色信纸,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 “长歌,收到这封信时,想来你已经顺利到达京城。想来一路不易,爹很欣慰。” 老爹写的? 父亲陆沉是个举人,可惜未能考上进士,最后只得当个芝麻大的县丞。他喜欢读书写字,书房里到处挂着各种书法篇章,这些都刻在陆长歌脑子里。 等等,信是提前送到京城等着的,难不成宋长虎率领的车队路过时,爹就推测出了宁山岳身份?! “爹在京中有位同窗,当年一起考过科举,关系不错,这些年一直有书信往来。他是永初年间进士,叫姜世离,如今在朝中任佥都御史。” 所以为何人家考中了你没考中,羞不羞! 佥都御史同样是都察院的官,正四品,恰好是宁山岳下头的人,职责纠劾百官,辩明冤枉。 “此次去京,你应该会选择留在京城,那便可以去你姜伯父家暂住,另一封信中爹已经打过招呼。” 知道我在长安落脚不易,路都给我铺好了,是个好爹! “说起来,爹年轻时还和你姜伯父有过戏言,说将来有机会可以结为亲家,不过你应当是配不上人家女儿,若伯父提起可不用当真。” 妈的会不会说话??? 还配不上,我还看不上他家女儿呢! 官大不一定生的女儿就漂亮啊!就算真的漂亮,难道还能比得上城门处见的那位女子不成? “茉薇已经来京路上,不用担心无人照顾。” 卧槽,那丫头也来京城了?爹这不是怕我没人照顾,是想让人管着我啊....... “为人处世,无愧于心即可。” ——陆沉。 “信上写了什么?”见陆长歌看完信后一脸古怪,景阳忙问。 “我爹在京中有个同窗,他早猜到了我会留京,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牛逼。” “你自个去客栈呆着吧,我得去拜会下伯父,人可是正四品官儿,大粗腿!” “瞧你那得意样儿.....教坊司还去不?” “去个屁,我初来乍到肯定得给伯父留个好印象啊,第一天就去那种风月之地鬼混算什么!”陆长歌义正言辞道:“不过你那次还是得记着,以后得还。” “你是真的狗......” 待景阳在外城客栈安顿好,陆长歌记下位置便拍拍屁股离开了,好在姜家也算有名,稍加打听便在内城找到了姜府。 此刻已近黄昏,衙门大都已经放衙,现在来拜访想来伯父应当在家,自己不至于会被当成外人轰出来。 ....... 姜府内,身为女主人的姜夫人正在中堂踱来踱去。 “老爷,你说你那侄儿到底会不会来?” 姜世离却是淡然坐着饮茶,“不用想那么多,他若来我们好生招待便是,坐立不安做甚?” “那他若来了,真要让他住入咱家?” “这些年书信往来中,我向老陆请教了不少朝堂中事,他总能给出令人眼前一亮的看法,这才助我坐上如今的位置。如今他儿子来京,我们自然不能怠慢。” “你好歹是个正儿八经科举考上的进士,请教他一个举人?” 这就好比名牌大学博士生去请教一个普通研究生学术问题,让姜夫人有些想不通。 “龙潜于渊,你懂什么?”姜世离摇头,不跟自家夫人一般见识。 姜夫人顿时没好气挥袖道:“可咱家云霁还是个未过门的黄花姑娘,让他住进来,别人家见了会怎么想?我家闺女还要不要嫁人了!” 姜世离想了想,自顾自点头道:“说起来我跟老陆倒是有过一次口头之约,若是长歌合适,结为亲家也未尝不可。” “老爷,您没事吧?”姜夫人瞪大眼睛。 “这长安城中多少大户人家公子喜欢云霁,上次莲池文会太子也曾赠过花,若是以后太子登基,云霁可是有机会母仪天下的,你想把她嫁给个穷乡僻野来的小子?” 姜世离不以为然:“所以说你这妇人家就是目光短浅,只想着门当户对。殊不知京城鱼龙混杂,王公贵族之子也没一个好东西,还不如找个老实小伙嫁了过得舒坦。” “我目光短浅?” 姜夫人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鼻子:“年轻时老娘的追求者也不在少数,就是目光短浅才看上了你,哼!” 这时丫鬟急匆匆赶来:“老爷,外面有个位公子求见,说是来找伯父。” “快请进来!”姜世离忙道。 “真来了?”姜夫人急忙端坐在紫檀木椅上,掏出面镜子理了理仪容,摇身一变又成了端庄贵妇人。 ......... “你家老爷真是我伯父,武陵人不骗武陵人。” “滚滚滚,又想来骗吃骗喝,俺当了门房七年,从未听说过老爷有个侄儿!” 门房压根不信这个从天而降的侄儿,正想把他轰走,身后的门突然开了。 身穿襦裙的丫鬟冲门房翻了个白眼,上前彬彬有礼道:“公子,老爷有请。” 在门房震惊的目光中,陆长歌甩开他拽着自己的手,呵呵一笑,信步踏入姜府大门。 在丫鬟的带领下,陆长歌走过前院进入垂花门,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出现在眼前,院中种着些许花草,北边正房门前立着两颗海棠树,倒是个颇为正规的三进院大宅。 “公子这边请,老爷夫人在中堂等您。” 不错,这家中丫鬟倒是挺懂规矩,不像自家那个,时不时还去爹那儿告个状,说少爷今天又去哪哪风流了,简直不当人。 进入中堂,陆长歌一眼便看到两位坐在上座的长辈。 左边的应当就是姜伯父,慈祥面容带着亲和笑容,右边穿着桃红色大袖长袍的贵妇人应是伯母了。 他上前一礼:“陆长歌见过伯父伯母。” 姜世离笑着道:“贤侄快坐,在这里不用拘礼,当自己家便是。” “好。” 陆长歌也不客气,既然准备在这里叨扰了,那太过拘谨还是自己过得不舒服,不如放开些。 姜夫人上下打量一番,心想这般打扮应当不是什么正经读书人,不过也没表现出来,含笑道:“我家老爷老爱说你爹的事,今儿总算是见着了,哎长歌,你这次是准备留在京城吗?” 姜世离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妇人,心中有几分不悦,你就这么着急? “京城人杰地灵,年轻人总是要出来闯一闯的。”陆长歌老实回答。 “说得对,年轻人就得有志气!” 姜夫人没去接自家丈夫的话,继续问道:“想在京城做什么行当尽管说,伯父伯母倒是有些人脉,可以帮你安排!” 总不能在家白吃白住吧? “不用了伯母,我进了守夜人衙门,过两天等老大调度好了便去报道。” “守夜人?” 姜夫人眼眸中有掩饰不住的惊讶之色。 京城的守夜人衙门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毕竟率领他们的一代名将袁将军,无人不敬佩他。 这侄儿竟然还是个练家子? 不过这样更好,我家闺女是修的是文雅儒道,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守夜人好!”姜世离一拍大腿叹道,“我要是有个儿子,也让他当守夜人,保家卫国!” “你在胡说什么?你不是有儿子吗!”姜夫人瞪眼,“鹏儿也是老娘怀胎十月生出来的,难道你还能不认?” “那臭小子读书不会,练武也不行,成天就知道鬼混,没把我这个当爹的气死都不错了!” 不是你们怎么还吵起来了...... 如此看来,姜家是有一子一女,儿子游手好闲,老爹恨铁不成钢,当娘的比较溺爱。 他对这家人暂且有了初步印象。 就是不知道那位女儿怎么样? 便在这时,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丫头片子蹦蹦跳跳从院子里跑了进来,婴儿肥的小胖脸一看就很有弹性,脑袋上扎着两个圆鼓鼓的丸子。 跑到姜夫人跟前,拉着她的手撒娇道:“娘,娘我饿了!” 姜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抓起小屁孩的手就是啪地一下:“成天就知道吃!没看见娘招待客人呢?” 女娃顿时眼泪婆沙,噘着小嘴,用充满童稚的声音反驳道:“先生说过,民以食为天!” “你是不是就会这句?” 女童挠了挠脑袋,灵光一闪:“食色,性也!” 咚.....额头挨了个脑瓜崩儿。 女童顿时委屈抱头,似乎对自己被打很不服气。 姜夫人赔笑道:“这孩子不懂事,我出去管教管教,老爷你们聊。” 没过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了呜呜哇哇的哭喊声。 陆长歌:......... “我女儿姜圆圆,年纪小不懂事,长歌不用跟她一般见识。” “没事没事,小孩子都这样。”陆长歌表面笑容温和,心中实则有无数匹草泥马在崩腾。 她就是你们姜家的女儿? 这就是老爹所谓的“我配不上她”? 见过坑爹的,还没见过这么坑儿子的! 心中亲切的问候完父亲,陆长歌语气亲和道:“我就喜欢跟这样的孩童玩耍,以后定会将她当成自家亲妹妹照看。” 呵呵,想我娶她,别说这年龄不达标,就是长大了也没门! 姜世离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贤侄,你也到了及冠之年,可有成家立业的心思?” 哟,老家伙还不死心.......陆长歌摇了摇头:“还没。” “那可有心上人?” “有!” 陆长歌斩钉截铁,丝毫不给机会。 “哎。” 姜世离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和老陆这门亲事怕是悬了,不过也罢,心上人不一定能成,以后还有机会。 两人又聊了片刻,陆长歌对这位伯父的整体印象还是不错的,他身为朝廷四品官员,在自己面前却没有丝毫架子,可见是真的当侄儿在对待。 换句话说,老爹跟他的关系相当不错。 “我已经让下人将西厢房打扫干净了,随时可以入住,丫鬟自然也有,生活起居方面不用担心。” “伯父,丫鬟倒是不用,我家那个也在来京路上了。” 方方面面陆长歌都相当满意,只要不谈亲事,堪称完美! 闲聊间,丰盛的饭菜已经被丫鬟端了上来,鸡鸭鱼肉样样俱全,姜圆圆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可没得到允许就是不敢动筷,只能眼巴巴看着。 “咱们就不等那丫头了,长歌不用客气。” 那丫头?不是那小子吗? 陆长歌正疑惑,只见身旁的姜圆圆夹起一块鸭肉,满脸不舍的放进自己碗中。 “哥哥你快吃!” “你不吃吗?” 姜圆圆委屈巴巴道:“娘说了,大哥哥不吃,我就不能动嘴。” 说话间,眼中的贪婪尽数对准那油亮发光的鸭腿,几乎都已经将筷子抬起来了,只待陆长歌开动。 “这样啊。” 陆长歌心想可不能让这小丫头片子喜欢上自己,于是在姜圆圆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抢走了她相中的那大鸭腿。 咬下一口肉,忍不住赞叹道:“嗯,好吃!” 那一瞬间,小丫头明亮的大眼睛中失去了高光。 自打记事起,从未有人抢过自己吃的,全家人都把最好吃的留给自己,今日这位哥哥竟然....... 委屈涌上心头,姜圆圆咬着小嘴,就这么瞪着陆长歌。 “妹妹别客气,凉了就不好吃了。” 陆长歌一边啃鸭腿,一边给小女娃夹了青菜。 “呜哇....娘他欺负人!”姜圆圆哭啼啼给姜夫人告状。 不待姜夫人开口,院中突然传来黄鸢出谷般的女声:“谁又欺负我家圆圆啦?” 第七章 兄妹初次交锋 “姐姐!” 姜圆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饭也顾不上吃,跑来抓着姐姐衣摆,指着陆长歌告状。 “就是他!” 看见眼前月白长裙的女子,陆长歌顿时愣了,这不就是自己在城门处见着的那位吗! 尤其是那双仿若装着清泉的眸子,简直让人过目难忘。 等等.....所以姜家是有两个女儿? 这么重要的事老爹不在信中说清楚,这不坑儿子吗! 伯父,刚才的话当我放屁,你可以表演一个原地失忆吗? “姐姐他抢我吃的!” 见胞姐没反应,姜圆圆噘嘴再次强调。 姜云霁心中惊讶一点不比陆长歌少,她立刻想起了早些时候在城门处遇上的杂役,原来便是去找这守夜人的? 护送宁妹妹一家回京,又被爹请到家中做客......几个念头间,她便大致想明白了这人的身份。 “抢了便抢了。” 姜云霁捏了捏胞妹肉嘟嘟的脸蛋,“看看你这脸,就该少吃点。” 姜圆圆:? 连平日里最宠爱自己的姐姐都这样说,这一刻,她感觉自己不属于这里,是垃圾桶捡来的。 “云霁,来,爹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长歌,你陆叔叔的儿子,长你两岁。” 姜云霁虽然没亲眼见过那位陆叔叔,但从小便经常听爹提起,言语中都是夸赞感慨,钦佩无比。 微微欠身道:“陆大哥好。” 这声哥哥真甜,陆长歌相当满意。 在姜老爷的介绍下,两人互相招呼一番,也就算认识了。 知书达理,举止端庄,容貌更是无可挑剔,这便是陆长歌对姜家长女的第一印象。 长安果然钟灵毓秀啊! 咱们一起远远欣赏过的佳人,当晚就跟我在一张桌上吃饭,景阳知道了会不会当场怀疑人生? “云霁,这段时日长歌便住在咱家,他对京城人生地不熟,你多照顾。” “咳咳!”姜夫人急忙咳嗽,桌下一只手不动声色的敲打丈夫。 “知道啦爹~” 姜云霁含笑答应。 心里思量着,清兰欣赏的男子如今就住在我家,她若知道了会作何感想......倒是有趣。 “对了爹,宁伯伯一家回京,咱们两家素来交好,您为何不去探望?” 姜世离想了想道:“不着急,明日休沐,我带你们正式去府上拜访。” 姜云霁眸光一转,“爹,明日让陆大哥也随我们去吧!” “?” 这姑娘想做什么。 脑子高速运转,陆长歌吃菜的动作都慢了几分,不经意又抢了姜圆圆相中的卤鸡爪。 姜夫人心中不解,心想女儿平日素来是不太与别的男子亲近的,为何偏偏对这新来的哥哥如此热心,难不成是....... 殊不知自己只是在第一层,其余几人都在高层博弈。 姜世离知道自己女儿不简单,当即扭头问:“云霁,有什么心思,说与为父听听。” “是这样的爹,正是陆大哥一路护送宁伯伯一家返京,路上还曾出手相救,若能借此认识一番,以后在京中的路会更好走。” 姜世离听完觉得有理,宁山岳堂堂正二品都御史,此次返京更是有陛下亲自为其造势,日后定然是能与首辅一党抗衡的巨头。 “长歌,你怎么想?” 陆长歌心说我想个屁,这妹子心思城府好深啊! 她这是看出那宁姑娘对我青睐有加,想把自己推出去与人家结识。 简而言之,把哥哥当成送给姐妹的重逢礼。 若这根红线牵成了,两家人岂不是亲上加亲?自己爹能与二品都御史绑在一起,地位稳如泰山! 红线牵不成也没关系,陆长歌毕竟出手救过宁清兰,现如今对方知道他是姜家侄儿,姜家与宁家同样会关系更好。 更恐怖的是,就这么相识了一小会儿,这女人就颇为自然的想出了这个计策。 理由也是合情合理,对陆长歌是真的有好处。 既能稳固父亲朝堂地位,又能加固姐妹情谊,还能让长歌得到好处,绝妙的一石三鸟之计。 完全不像表面那么清纯可爱啊! 现在的局面是,姜伯母在第一层担忧女儿陷入爱河,姜伯父在第二层试探女儿的小心思,陆长歌与姜云霁却在第五层博弈! 当然,地下一层还有个姜圆圆。 陆长歌虽脑子里想得明明白白,却还是陷入了两难境地。 答应还是婉拒? 答应吧,万一在这妮子的蛊惑下宁姑娘真的主动示好,自己当如何自处?难道真要为了自身利益亲近她…… 不答应吧,云霁表面上是为自己着想,不好拒绝。况且自己去了也确实能得到好处,人在长安,人脉这种东西是最珍贵的。 这女人一来就出了个难题啊。 话说,你这么想把我送出去,就不怕以后追悔莫及? 陆长歌面带笑意点头:“可以啊,多谢云霁妹妹关心,那明日我便厚着脸皮跟伯父一起去拜访。” “行。” 见这事就这么确定下来,姜云霁心情极其不错,胃口都变得好了不少,毕竟这件事在她看来是皆大欢喜的。 吃了片刻,生疏感少了不少,姜世离又打开了话题。 “长歌啊,你爹信上说让我看好你,莫要让你去风月之地厮混,以后可莫要怪伯父严格。” “啥?”陆长歌眉头一皱,“老爹纯属无稽之谈!” 陆长歌放下竹筷,义正言辞道:“我来京城加入守夜人只有一个目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报效祖国,守卫长安,对那些低俗之地没有半点兴趣!” 听完这一席话,姜世离顿时拍手叫好:“好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不愧是老陆的儿子,说得好!” 便是连姜云霁的美眸中都泛起异彩,她本是儒家书院学子,对文之一道相当敏感,这两句话可不是一般学子能说出来的,何况一介武夫? 陆大哥不一般呀! 姜世离也是进士出身,此刻突然有种将这两句话摘抄下来的冲动,“云霁,你在青云书院认识的那些学子,可有这般文采?” “嗯....这两句的确精妙,或许连书院先生都会为之惊叹。”姜云霁说出实话,心里对陆长歌的印象的顿时拔高不少。 姜夫人虽然听不懂,可听自己女儿都这般说,这侄儿似乎有点能耐? “哈哈!” 姜世离抚掌而笑,似是对自己这侄儿颇为自豪,可笑完立刻沮丧下来。 “云霁,你就该多结识如你陆大哥这般的年轻俊才,能文能武!” “知道啦爹。” “哎,本来我跟老陆倒是有过口头娃娃亲,没想到你小子已经有心上人了,可惜了!” 我不是,我没有,伯父你别胡说八道。 陆长歌只觉得蛋疼。 倒是姜云霁微微侧目,陆长歌心中要是有人,那宁妹妹岂不是没机会了? 她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陆长歌是孤身一人来京城定居的,心上人在哪?总不能在老家的吧,那异地恋情多痛苦呀! “陆大哥,容妹妹八卦一句,你心上人现在何处呀?” 姜云霁笑得天真烂漫,纯洁无暇,一双美眸悄然间亮起金色光芒。 “这个嘛......” 这妮子怎么老爱给我出难题?要是说没有,那岂不是给了伯父一巴掌。 陆长歌灵机一动,笑着看向妹妹:“今日初到长安,在城门处瞧见一位绝代佳人,裙白如雪,明眸似水,容颜倾城,便记在了心上。” “........” 姜云霁脸蛋一红,嗔怪的白了陆长歌一眼,低头夹了块胡萝卜吃。 陆长歌口中之人除了她还有谁? 自己容貌如何姜云霁心里还是有数的,所以他这是在当着爹娘的面公然调戏自己.......真是好大的胆子! 偏偏还不能点破,生气! 不过看来那所谓的“心上人”之说应该是假的了。 跟我玩,妹妹终究是妹妹........终于反摆了这妮子一道,陆长歌心情颇为舒适,于是抢了姜圆圆的五花肉吃。 “云霁,不得无礼!” “哦......” 姜云霁悻悻点头,眼眸中的金光也缓缓散去。 姜世离解释道:“小女如今在儒家青云书院进修,倒是学了些法术,这秋水明眸便是其一,能够看穿别人心中喜怒哀乐。” 秋水明眸.....妈的,原来城门处她是看穿了我心中情绪,在嘲笑我! 世间修行者种类繁多,可绝大多数都在两类,练气士与武夫。 这姜云霁应是儒道练气士,不简单呐。 ......... 用完晚膳,陆长歌回西厢房,据说东厢房住着伯父那不成器的儿子,也没见着。姜云霁这种黄花闺女便是住在后罩房,也就是后院。 回到房中,锁好房门,陆长歌开始干正事。 研究手串! 入梦之能定然是手串功效,这可是自己在长安混出一片天的重要依仗。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戴上手串睡觉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前提是等阶不能相差太多,比如那陈墨就不行。 不过研究半天也没个所以然,这手串只在梦中有功效。 睡了睡了。 抛开思绪,陆长歌倒头睡下,再次睁眼,已经回到了那片梦幻朦胧的空间中。 他惊了。 在来长安路上时只能看到一两个梦境,因为周边罕有人烟,队伍里入睡的少,做梦的更没几个。 可长安不一样。 五彩斑斓,一眼望去尽是各色梦境! 仿佛有人将各色颜料泼洒在一起,简直看得人头晕目眩。 长安城百万人,便是一百个人中有一人做梦,那这里也有整整上万个梦境! 陆长歌便如浮在夜空中的梦中之神。 他突然有了个新的疑问,戴上手串后就只能进别人的梦了吗?自己的梦境在哪? 我能在别人的梦中跟其主人联机,那能否将别人邀请到自己的梦中做客? 如此想着,陆长歌的思绪不断下沉,身体也从这片朦胧空间中下陷,眼前的世界不断变化,仿佛穿过时空隧道。 在某个瞬间他猛然睁眼,四周所见已是一望无际的纯白,再没有那些五彩斑斓的梦境。 “这是哪?” 无边无际的纯白将陆长歌包裹在内,分不清天与地,没有任何方向感,这让他很难受。 这里应有天与地。 念头刚浮现在脑中,头顶纯白眨眼间便化作蔚蓝天际,白云飘飘,脚下所踩已是广袤大地,绿草从生。 如此神奇? 我胯下应有一匹马。 陆长歌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骑在马上飞奔,他还觉得不满足,觉得这马应该踏云而飞,俯视天地! 于是天马行空,世界皆在脚下。 绝了!这里便是我自己的梦,我便是此方空间的创世神,心中所想即为真实。 咳,我骑着的马应是一位半人半马的绝色姑娘。 我的鲷应该有一米......卧槽刺激! ——两个时辰后。 陆长歌站在高山悬崖边远眺云海,思考此方空间的意义所在,简而言之,它能用来做什么? 光用来幻想也没用啊,比如我幻想自己正在学一部绝世功法,可压根想不出功法具体内容,那也白搭。 忽然,树下出现了个人。 看不清面容,犹如全身上下被打了马赛克,但那确实是个人的轮廓,不是陆长歌幻想出来的。 真有人来我梦里联机了? ......... 长安某处楼阁,弥漫着淡淡幽香的房中,香榻上盘坐着一位女子,两侧挽着红纱幔帐,窗边点着一盏红烛。 身穿血红长裙的女子盘坐塌上,闭目打坐,明亮的烛光在她清冷的容颜上摇曳。 裙摆绣着百鸟朝凤,红唇似火,眉眼如画,头顶处绾成繁复的发髻,一根金步摇穿过青丝,美得惊心动魄。 “师父,清心茶泡好啦。”一位身穿青色袄裙,模样乖巧的丫头掌心托着盘,脆生生的道。 “师父?” 等了几息不见回应,她稍稍加大了声音,可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丫头满脸疑惑的歪头自语:“奇怪,师父竟然在打坐的时候睡着了?” ......... ps:4k大章,明天开始两更,估计5k! 第八章 第一个梦友 叶红菱缓缓睁眼,可视野中并不是熟悉的房间,而是青山绿水,蓝天白云,鸟鹤群飞的世外美景。 猛然注意到崖边站着位负手而立的人影,她顿时如临大敌,整个人如矫健的雌豹般跳开,灵气催动间裙摆飘扬,猎猎作响。 “你来了。” 饱经沧桑的嗓音从前方传来。 陆长歌准备故技重施,用忽悠宋长虎的方法忽悠此人。 在自己的梦中一念一世界,装个世外高人可太简单了。 “敢问阁下是谁?这里又是何处?” 自己分明是在盘坐修炼,却毫无知觉被带入了此方空间,对方只可能是更高境界的强者! “此处是梦。” “梦?” 陆长歌点头,拂袖一挥。 霎时间春风大作,风云变幻,昼夜更替,星辰轮转。 叶红菱目光呆滞,自己仿佛在数息间见证了世界的新生与灭亡,心中震撼久久难言。 厉害吧,厉害就对了!看了这么多仙侠小说,脑补出这种宏大场景可谓不费吹灰之力。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阁下带我来此到底有何用意?” 叶红菱忽然觉得脑子有点混乱,下意识抓了抓头发,试探着问:“难道是因为那石珠?” 石珠......听到这个字眼,陆长歌心头泛起波澜。 自己的手串便是由数颗石珠串起来的,听这意思他身上也有,不过不是一串,而是一颗? 两者有关联,所以才能入自己梦境。 “你可知那颗青石珠有何功效?” 陆长歌进一步试探,人前显圣后,此刻用上了先生向学生提问的语气。 一来,确认对方所持是否是“一颗青色石珠,而非一串”。 二来,想探探此人的底,看看他知道得是否比自己更多。 “不知。”叶红菱虚心抱拳:“请阁下指教。” 他不知道....... 并且没有反驳“青石珠”。 话可以乱说,下意识的身体动作不会骗人。 初见时惊慌失措的模样不是装出来的,此人应当是第一次入梦。 石珠与手串之间有某种联系,自己这手串是娘留的,对方石珠又是谁给的? 陆长歌心中虽有许多想问,不过现在还是得先稳住自己的高人形象,日后细水长流打听也不迟。 “持有石珠,我便能带你入梦。” “入梦之能,玄之又玄,当真有如此神奇的法宝?”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叶红菱想知道梦中相会是否会被距离限制,遂问:“我身处长安,敢问阁下现在何处?” “有缘,我也在长安。”陆长歌笑答。 “可知今日城门之事?” 他似乎是在试探我什么.....陆长歌坦然回答:“宁大人回京,一道圣旨让他官复原职,任正二品都御史,全城皆知。” “那阁下可知,当今皇上为何让宁山岳回京复职?”对方再问。 “为了掣肘朝中权势日益壮大的首辅一党,你不必试探了,我在朝中有些关系。” 心思被一语道破,叶红菱也不恼:“没错,当今皇上致力于朝中局势平衡,方便自己能跟着轩辕正天修行练气,得道长生。” “天下第一,武陵国师?” 问仙大会十年一届,四海修士皆汇集比斗,争天下排名。 国师轩辕正天,正是上一届问仙大会魁首,后被太安帝请入皇宫,成为一国国师,享尽荣华富贵。 “屁的天下第一,猪狗不如的东西!” “你与国师有仇?” 听这语气恨不得将国师杀之而后快,对天下第一动杀心,此人必然是修行者,并且境界不会太低。 心中推测后,陆长歌对这位网友更加重视了。 叶红菱双眼微眯,冷声道:“阁下与朝廷关系密切,想来也深受轩辕正天毒害,我们不是同路人,不必再多言!” 卧槽兄弟别急着删好友啊,我跟你同仇敌忾的好不! 自轩辕正天坐此高位后,太安帝特地在宫中建道观供他修行,并时常造访,有时一呆便是一整天。 久而久之,有传言太安帝随国师修仙,致使国库亏空,百姓负担日愈加重。 可太安帝本人却不以为然,态度强硬至极,便是连作为职业喷子的给事中也不敢妄议此事。 当年宁山岳便是因为直言进谏,遭陛下敌视,最终才被朝党联合打压,失去官职。 这样想来,国师也不是啥好东西。 陆长歌灵机一动:“不急,有样东西请你一观。” 拂袖间,天地再变。 叶红菱环顾四周,自己正身处一片青翠竹林中,前方有道虚幻人影正在演练招式,一掌打出,有排山倒海之势! 嘭!气浪以人影为中心扑出,整片竹林沙沙作响。 这仅仅只是开始,那人影共出了十八掌,动作平平无奇,每一掌的威力却层层递增,打到最后手上竟有金龙环绕,龙鸣不止。 掌法停下片刻,叶红菱才缓缓回过神来。 “这是.....” “降龙十八掌。” “降龙?” 对方下意识重复,紧接着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失声道:屠龙术!” 与龙有关之事,帝皇家族尤其忌讳,便是有人衣裳绣龙也会被问罪,更何况是这种以“降龙”命名的大逆不道功法! 此人绝不可能是皇室同盟,与国师也不可能有善交.......叶红菱念及至此,目光顿时变得柔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些许钦佩。 陆长歌淡淡笑着,你脑补得越多越好,都不用我来解释了。 “方才是我失礼了。” “无碍。” 不删好友就行,陆长歌心说你也该给我来点功法吧,不要等我暗示好不好? “我可以帮你打听国师消息。” “阁下当真?!”叶红菱目光灼灼,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若京城有帮手自然再好不过了。 “今日相会是缘,交个朋友而已。”陆长歌淡然一笑。 “日后阁下若有所求......在下自当尽力!”叶红菱急忙道。 这就对了嘛,上道! 陆长歌这是给自己留个后手,若是日后有难,这位性子刚烈的大佬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就算没困难,从他那儿诓骗些功法武学也是极好的。 “既然日后要在梦中相会,我们应当有个称呼。”叶红菱想了想道,“我取“海棠”二字,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刹那间,天地景色忽变! 一叶扁舟缓缓飘荡于湖水之上,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漫天繁星,星光灿烂,美得如梦如幻。而那道人影就站在扁舟之上,手提酒壶缓缓驶向远方。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便叫“清梦”。” 这是何等意境啊,简直让人心向神往......叶红菱重重抱拳相送。 ........ “师父你醒啦!” 耳畔响起丫头的声音,盘坐榻上的叶红菱终于醒来,可一时间双目没有焦距,似乎还倒映着那湖中的漫天星河。 “......啊,嗯。” 她下意识摸出怀中那颗青色石珠,紧紧握在手心,如攥珍宝。 丫头笑盈盈道:“师父你方才是做梦了吗,我看你脸色一会儿好一会儿坏,最后还满脸崇拜,像是看到了什么世外高人......嘿嘿!” 一双冷眼美目顿时瞪过来:“皮痒了?” ........ 姜府内,陆长歌幽幽醒来,揉了揉眉心,神色有些疲惫。 这入梦神通还挺消耗精神力的,也不知还有没有别的人持有石珠,能多交几个网友就好了,反正我是群主。 既然答应了帮海棠打听国师消息,那自己就得有消息来源才行......朝堂之事,还是得找朝堂中人。 明日拜访宁府,不去也得去了! 便看看姜妹妹能给我搞出什么名堂来,若是过了火,休怪哥哥不顾情面。 ps:还有一更 第九章 陆大哥愿意陪我吗? 次日清晨,有丫鬟送来衣物。 陆长歌换上一身锦缎宽袖长袍,扎好发髻,两缕龙须刘海留在鬓旁,略加打扮还是相当像一家贵公子的,毕竟底子不错。 推开两扇门,清醒空气扑面而来,好巧不巧,对面也有一人正伸着懒腰呼吸新鲜空气,两人目光顿时对上了。 此人身穿青色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一块玉佩垂钓,穿着锦靴大步而来。长发束成发髻垂于脑后,倒是打扮得贵气逼人。 陆长歌想都不用想,这便是姜伯父那唯一的儿子,姜鹏。 衣着确实不错,就是这长相.......你们姜家的优良基因全被你姐抢了。 陆长歌冲他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正欲去中堂用早膳。 “站住。” 陆长歌回头,只见这位姜少爷将头发一甩,双手负在身后,大摇大摆地朝自己走来。 姜鹏围着陆长歌转了一整圈,上下打量一番后,摇了摇头。 昂起脑袋,用鼻孔看人。 问道:“知道本少爷是谁吗?” 陆长歌耸耸肩,心说你不就是伯父口中那不成器的儿子吗,那肯定知道啊,如今看来的确不是空穴来风嗷。 “姜少爷,昨日晚膳伯父提起过你。” “吼?”姜鹏自得一笑,“我爹夸我什么了,说来听听。” “你爹说.....咳。说你文不成武不就,整日就知道鬼混,差点没把他给气死。” “胡说八道!” 姜鹏气得双眼发直,心想爹怎能在外人面前如此评价自己,日后还如何抬得起头? 必须给这新来的一个下马威。 “来人!” 当即,两名杂役应声而来,双脚分开双手背在身后,怒目圆瞪,像是训练过的。 然而便是这三个人一起上也不是陆长歌对手,九品炼体境武者可不是普通人能比。 姜鹏趾高气昂问:“这姜府上谁说了算?” “少爷说了算!”两名杂役齐声回答。 “这姜府上谁最受老爷看重?” “少爷最受老爷看重!”两人跟背课文似的。 姜鹏满意点头,冲陆长歌勾起嘴角,“新来的,都听到了?在这姜家,我姜鹏说一不二!” “哦。”陆长歌憋笑。 便在这时,一袭白裙的姜云霁走来,明眸皓齿,五官精致,仿佛春天在诉说它所有的美好。 “姜鹏。” “姐?姐你怎么来了......哎哟别,别拧我耳朵,疼!” 方才还嚣张跋扈的姜鹏顿时焉了下来,一只耳朵被揪住,整个身子都弯了下来,惨不忍睹。 “听说你在姜家说一不二?” “姐,姐我瞎说的......” “记吃不记打是吧!” “姐我错了.....放手,咱们好好说。” “这位是你哥,放尊重点,听懂了?”姜云霁揪着耳朵质问。 “姐我就是想试试他....” “试什么?” “试试他有没有资格娶你.....啊疼疼疼疼!” 在姜鹏说出这句话后,他的耳朵成功被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姜云霁那白皙的脸蛋上闪过一抹肉眼可见的红晕,两名杂役在后面站着憋笑。 教训完弟弟,姜云霁这才转头,抿了抿唇瓣道:“去中堂用膳吧,咱们待会便出发。” “行。” “姐我也没吃,饿着呢。”姜鹏捂着青红的耳朵嘟哝。 中堂,小丫头姜圆圆竟是最早到的一个,而且看其模样已经喝了两碗粥,正在啃大白馒头。 “圆圆,起这么早呀。”姜云霁笑问。 “先升说过,枣起的鸟儿有虫次!”小丫头一边吃一边回答,腮帮子圆鼓鼓的。 这丫头,关于吃的各种名言都背得挺熟啊......陆长歌笑着道:“圆圆,先生可有说过笨鸟先飞,晚起又能吃的鸟儿才聪明。” “哼,不跟你说话!”姜圆圆扭开脑袋,还在记仇。 “你别乱教,小孩子会学坏的!”姜云霁嗔怪的瞪过来。 陆长歌心头泛起涟漪,妹妹这一颦一笑,一羞一嗔间都别有风情,大概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遇见初恋”的味道。 昨日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一家人用完膳,门口已备好马车。 “哎,你做什么?”姜鹏正欲跟着爹一起上马车,忽然被姐姐一只手拦住了。 “我,我上车啊。”姜鹏理直气壮。 “你上什么车,爹让你在家里看着圆圆。”说完姜云霁看向陆长歌,“走吧,咱们上车。” 见姐姐提起裙摆入了马车,姜鹏很是不服气,垂头丧气嘟哝道:“凭什么让外人代替我,这就不合理,我才是姜家儿子!” 陆长歌笑着拍了拍弟弟肩膀,“你可能误会了什么,就算我不在,你姐也不会带你去.......” 车夫挥动鞭子,马车很快走远。 “行,不带我玩是吧,我、我花你们的银子去!” 马车来到市集中,陆长歌探出头朝外看了看,“伯父,能否停在此处稍作歇息?我出去片刻。” “可以,不赶时间。”姜世离当即应允。 姜云霁掀开布幔,只见陆长歌来到一家小摊前挑挑拣拣,没过一会儿便回来了。 待他回到车上后,好奇问道:“陆大哥方才买了什么?” 陆长歌神秘一笑,“到时你自会知道。” ......... 宁府门前,两辆马车同时到达。 前方马车下来的中年男子惊讶道:“姜大人,您也来了?” “李大人,幸会幸会。” “今日这宁府可要热闹咯,咱们应是来得早的,姜大人请!” 陆长歌跟在后面,心生狐疑的他故意放慢脚步,叫住正牵马的下人问:“今日来府上的客人似乎不少?与我说说。” 不动声色间,几粒碎银已经放进了下人手中。 “老爷说了,今日来者皆是客,今日之后谢绝一切上门拜访。”下人如实回答,反正这也不是啥秘密,还能得些赏钱,赚了。 今日来者皆是客......有意思,这拜会不简单啊。 姜云霁那丫头,原来还提前算到了这一步,真是个可怕的女人.......还好我留了个心眼。 众人进入宁府,这些官老爷都去了正房中堂,谈的话题也大多是朝堂中事,将子辈们打发走,只是说晚宴前记得回来。 今夜宁府会大摆宴席,到时才是重头戏。 姜世离让女儿正好借此机会带陆长歌去城中逛逛,熟悉下内城环境,后者却没打算乖乖听话。 庭院中,姜云霁眨眼道:“陆大哥,听说宁姑娘在闺房中闭门不出,妹妹想去拜会,你愿意陪我吗?” 你要开始操作了是吧......这哥哥听着本来挺甜的,现在陆长歌反而觉得有些婊里婊气。 不过嘛,奈何白莲花妹妹长得好看啊,三观跟着五官跑。 “自然愿意。” 陆长歌欣然接受挑战。 …… ps:求追读! 除夕特别单章 各位书友们好,我是七弦。 要说咱们这个圈子,拜年方式是最特别的。作者发单章,读者发章说,祝福道好都在字里行间。 七弦就在这里祝大家除夕快乐,新年新气象,身体健康,学生党学业有成,工作党事业蒸蒸日上! 新年是不可能断更的,照常更新。 不过嘛,除夕和大年初一这两天会少更些,一来得陪陪家中老人,二来得去老家上坟,都是大清早出门碰不到电脑,大家理解下。 其余时间正常两更,绝不偷懒! 再来聊聊这本书吧。 这本书我最注重的有四个点,剧情、人物、轻松、爽。 剧情,一本好的小说矛盾冲突是必不可少的,上一本的缺点就是剧情太平淡了,通过合理的剧情线制造矛盾,本书一定做到! 人物,我想写出跃然纸上的鲜活角色,给所有重要角色都写了完整的身世及性格特点,剧情展开后会慢慢呈现给大家。 轻松,我觉得冲突矛盾后还是需要日常过度,让读者们能够会心一笑,松弛有度,这个节奏我会好好把控。 爽,这永远是我们作者需要努力研究的方向。 最后新书期希望大家多多追读,举个形象的例子。新书就像农作物,追读就像肥料,肥料少了,它就凉了…… 本单章写于车上,写完刚好下车,完美。 第十章 两个时代的三观碰撞 今晨天未亮时,宫中派人来了宁府传话,说陛下去白水观清修一天。 清修,意味着不问朝政。宁山岳会意,于是放言“今日来者皆是客”,大开府上大门。 宁清兰素来不喜应酬,尤其是这种目的性极强的应酬。 她知道今日自家门槛都要被踏破,大人们有他们的谈法,各家公子也是任务在身,比如亲近自己。 为了防骚扰,宁清兰决定闭门不出,待到晚宴再出去随意应付一下。 “咚咚咚!” 有人敲门。 此刻府上客人众多,家中丫鬟杂役都是临时招来的,压根忙不过来,所以连个通传的都没有。 不过宁清兰也早有预料,假装身体不适就行了。 “清兰妹妹在吗?” “云霁姐?” 对于这个闺中密友宁清兰是极其喜爱的,可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在今日来府上,她来了也就代表姜家都来了。 宁清兰急忙起身开门,果然看见了这位一身月白色长裙的女子,论姿色她是自认不如的。 “云霁姐姐,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拜访啦。”姜云霁拉起闺蜜小手,嫣然一笑,“顺道为你介绍位公子。” 听到这话,宁清兰欢喜的脸色立刻带上了些许不悦,没想到自己的好姐妹也想利用“拉姻缘”这层纽带来攀关系,顿时有些失望。 “放心啦,这个人非同一般。” 姜云霁笑盈盈地带着宁清兰出来,陆长歌就等在门外,当即行礼道:“见过宁姑娘。” 此刻,这位宁家千金的小嘴微张,看了看姜云霁,又看了看陆长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言语。 “他.....你......” “说来也巧,他爹与我爹是同窗友人,此次来京城便是暂住我家,上次听宁妹妹对他夸赞有加,这才带来一起拜访。” 姜云霁笑盈盈的,像是在说,你看我这姐妹够意思吧! 宁清兰也是想了好一会儿才理清楚其中关系,微微欠身道:“上次多谢陆公子救命之恩。” “守夜人职责所在,宁姑娘不必介怀。”陆长歌回答相当官方。 姜云霁心中长舒一口气,这下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宁清兰知道这位守夜人是姜家的人,那自然也会传到她父亲耳中,这份情谊加上两家本来关系…… 宁家不倒,姜家无忧。 不过嘛,若是能结个亲就更稳妥了! “哎呀!” 姜云霁突然按住太阳穴,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宁清兰忙关心道:“怎么了云霁姐?” “唔,许是昨夜感了些风寒,头有些疼。” “我去叫下人为你熬药。” “不用......” 姜云霁拉住好姐妹的手,挤出一抹笑容:“此刻下人们都忙着招待客人,没事啦,我去外面散散步便好,你们聊。” “等等!” 姜云霁正欲离开,却被陆长歌叫住了。 “有我在,区区风寒,有何可惧?” 陆长歌不由分说的扶住姜云霁,笑着解释道,“别忘了我可是武夫,为你度送气机疏经活血,比什么药都管用,来!” “哎,你…” 陆长歌不由分说搂住姜云霁双肩,在她错愕的目光中扶进了宁清兰闺房。 我如今顺了你的意,当了这一回工具人,接下来可轮到哥哥发挥了。 扶着姜云霁坐好,陆长歌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她身后,冲着外面的宁清兰道: “宁姑娘,可以麻烦你去打一盆热水吗,驱赶风寒会用到。” “......啊,嗯,好的。” 宁清兰本就处于懵逼状态,这会也就下意识答应下来,可周遭又没个下人,只好自己动手。 于是离谱的事发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外人在主人家的闺房中,主人还得去帮忙打热水。 “陆长歌,你到底想干什么?” 感受到一只温热的手掌按在自己后背,姜云霁那白皙脸蛋上顿时爬上一抹羞怒之意,她可从未跟男子有过这种亲密接触。 “别乱动,你现在感了风寒。” 陆长歌一本正经的摸着妹妹后背,但度送了个屁的气机,先不论他会不会,这风寒本就是假的。 “你!” “你什么你,我安心让你利用完了还不够,哥哥已经很够意思了,妹妹难道不觉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姜云霁俏脸微寒。 陆长歌笑了:“行,那我就给你解释解释。如果我猜得没错,姜伯父在朝中一直是中立,不属于任何党派。 明眼人都知道,陛下让宁山岳官复原职,是为了掣肘日益势大的内阁首辅一党。 昨日之前,首辅一党便如山中之虎,你们姜家不愿臣服,想来暗中被施加了不少压力吧? 而你,恐怕也没少受那些王公贵族家的公子骚扰。” “你爹告诉你的?” 姜云霁面不改色,若是那位陆叔叔知道这些也不奇怪,毕竟爹经常与他有书信往来。 陆长歌摇头,自己的确从老爹那里听过一小部分,不过却大都是自己推测的。 “别急,听我说完。” “如今宁山岳回京,放言今日之内来着皆客,也就是说想站这边的可得赶紧选了,过了今天便没得选。 至于为何只有今日,大概是陛下派人告知今日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今日拜访,实则是宁党聚会。 而你带我来见宁家小姐目的也很明显了,姜家加入宁党,再以我为纽带加深两家感情,从此便不用再当无根浮萍。 所以门口那位李大人见到姜伯父后会惊讶,顽固的中立派终于下定决心站队,可不得惊讶?” “没错吧,宁妹妹?” “!!” 姜云霁美眸中泛起浓烈震惊。 上次爹给陆叔叔写信还是一旬以前,也就是说这几日的事陆叔叔完全不知,竟全是陆长歌自己推测出来的! 要说谁最看轻武夫,那必然是儒道读书人,毕竟前者大字不识几个,只知道舞刀弄枪。 可这位陆大哥.....跟粗鄙二字哪里有半分关系! “云霁妹妹,你如此冰雪聪明,你爹知道吗?” 姜云霁没好气哼了声,“爹只想找个普通人家把我嫁了过安稳日子,比起我这女儿,他更信任你爹。” “........” 陆长歌心说我爹有这么牛吗,千里之外指点江山? 姜云霁轻咬唇瓣,美眸中泛起幽怨,委屈巴巴道:“而且妹妹都是为你好,你犯得着如此对人家吗?” 我怎么你了.....不就摸了会吗?不摸了行不。 “是,我若与宁姑娘相好,的确能在京中混得风生水起,未来不可限量。”陆长歌话锋一转,“可你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 “何事?”姜云霁自认自己算无遗漏。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人家宁姑娘对我仅仅只是感激之情,我也对人家没有意思呢?” 在这个时代,封建思想依旧严重。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深蒂固,尤其是大户人家亲事需以家族为先,利益为上。 但陆长歌不同,他是现代人,自由恋爱! 姜云霁这做法对于这个时代的男子来说简直求之不得,还得跪着感谢呢。 她没有错,这只是两个时代之人三观上的碰撞。 “这很重要么?” 姜云霁转过身来,明眸中亮起金芒,她在问陆长歌的心。 “很重要!” 陆长歌毫不避讳,“情爱一事是自由的,便是你爹为你安排亲事,你若不同意,那我一定支持你。” 内心平稳.....他没有说谎。 “云霁妹妹,你的确很聪明,但情爱方面还是个未开窍的,得跟哥哥好好学习。” “哼!” 姜云霁扭过脑袋,咬着银牙没有反驳。 但同时心里也有些开心,日后姜家终于多了个能商量事的,自己再遇到难题也不用独自思考了,这陆长歌似乎还蛮可靠。 第十一章 晚宴开幕,太子到! 陆长歌明白,从现在开始,这位姜家长女算是基本认可自己了。 “放心,我既然住在姜家,以后行事自然会优先考虑姜家,你完全可以把我当一家人。” 谁跟你是一家人啦.....姜云霁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人说话做事怎么也不知害臊。 “陆大哥,你故意支走宁姑娘,便是为了与我说这些。” “当然....不止。” 陆长歌呵呵一笑:“今夜宁家摆宴,会有不少朝中大臣前来,你跟宁姑娘感情好,渠道也多,帮我打听个人。” “什么人?” “国师,轩辕正天。” “你打听他做什么?” “自然是因为崇拜国师,他的起居、出行、爱好,性格什么消息都行。当然,你也不用为了达成目的去向那些王公贵族子弟献媚,随意问问就行。” “我才不会献媚......” 姜云霁皱了皱眉,心里却是有一丝丝开心,这陆长歌虽然想利用自己,却也蛮有人情味的。 不过嘴上不饶人:“我若不答应呢?” 陆长歌从怀中摸出个白玉手镯,放到桌上。这是来时路上他在街边买的便宜货,二钱银子。 “这是?”姜云霁歪头,没懂什么意思。 “若你不答应,我就当着宁姑娘的面将它送给你。” “你无耻!” 姜云霁顿时美目瞪圆,俏脸上几乎能刮下一层寒霜。 你这大男人,怎会想出如此阴险的诡计,这手段都能比得上宫中那些娘娘了! 若真是如此,自己和宁清兰还如何相处,不得尴尬死啊? “……好,我答应。”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陆长歌急忙收回手镯,装作无事发生,果然是宁清兰回来了,身旁的丫鬟还端着盆热水。 “云霁姐,热水来了。” “好,麻烦你啦清兰,方才陆大哥为我渡送气机,已经舒服了不少。” 两人装模作样的糊弄过去,接下来倒是无事发生。两姐妹在房中闲聊,陆长歌到处转悠,转眼天色便暗了下来。 晚宴,才是最热闹的时刻。 宴席摆开,矮桌上已备好美食佳酿,官员老爷们在内堂就坐,小辈们的席位则排到了院子里,这算是两片战场。 一来,这些人需要考量宁山岳的态度,毕竟这站边可是关系重大,一旦老大倒台,小喽啰们必定遭到清算。 二来,小辈们要去宁清兰那里旁敲侧击,顺势与她亲近亲近,这些都是明显有利可图的。 姜云霁则被这位姐妹拉来分担火力,毕竟是才貌双全的绝代佳人,被许多公子惦记着呢。 “陆大哥你就坐这儿吧!”姜云霁看向身旁席位,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柔弱与恳求,“你在身旁我们有安全感,对吧清兰妹妹?” “呵呵。” 白莲花妹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若是别的男人怕是当场就保护欲爆棚,可他陆长歌还能不知道? 宁清兰拉她分担火力,她何尝不是想拉自己当挡箭牌? 不过知道归知道,当对上她那双我见犹怜的眸子后,心还是软了。 陆长歌也不傻,干坐在这儿当mt吸引仇恨就太蠢了,需要想个两全的法子。 他端起一杯酒,闻了闻后自语道:“这酒似乎不错?” 言罢,一口饮尽。 “好酒!” 夸赞完便立刻给自己满上,竟是一个人自顾自喝了起来。 噗.....姜云霁见状掩嘴轻笑,陆大哥还是聪明,这脑子转得是真的快。 随着时间推移,客人愈来愈多,贵胄们接连入座,这庭院中的席位也快要座无虚席了。 “这位兄台。” 一位身穿华袍的公子来到陆长歌面前,彬彬有礼作揖道:“兄台,我乃户部侍郎之子秦淮,不知能否给在下个薄面,换个位置。” 他找的人自然是陆长歌,户部侍郎正三品,可是朝中大官了,一般人还真没胆子来翘这位置。 陆长歌抱拳:“原来是秦兄,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这话虽然说得热情洋溢,却是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秦淮只好笑着继续道:“兄台,不知这座位......” “秦兄不必多言,你我多年未见,今日定要畅饮一番!”陆长歌当即为这位侍郎之子满上一杯酒,端到面前。 秦淮顿时懵了,心想你他妈谁啊? 我认识你吗?我就是想跟这两位小姐坐在一起,你能麻溜的让个位置不? 可人家如此热情,他也不好发作,只好接下这杯酒。 “说得是,哈哈。” 杯酒入肚,秦淮心想这货该让座了吧。 此刻陆长歌已经面色红润,眉头一挑道:“秦兄,你不会不认得我了吧?” “你,你是那个......” 秦淮极力回想,却压根想不起见过这张脸,按理说能来此晚宴的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何自己完全没印象啊? “好啊秦兄,你竟是把兄弟我给忘了!” 陆长歌连连摇头,似是寒心至极,“这样吧,你自罚三杯,今日之事我便不再计较。” “啊这.....” 秦淮脸色难看,自己酒量本就不行,这会若是喝多了,酒后失言,岂不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这陆长歌真是又聪明又贱啊......姜云霁轻掩红唇,笑得几乎合不拢嘴。 为了能够与佳人畅聊,秦淮还是咬着牙喝下了这三杯,顿时感觉大脑发胀,血气上涌。 “兄台,这、这下总行了吧。” “不行!” 陆长歌猛然提起酒壶,大大咧咧道:“秦兄,今日见你我心情大好,两三杯如何能满足,唯有提壶畅饮方是男儿本色!” 妈的这人是疯子吧......秦淮哪里敢这般不要命的喝酒,可当着两位姑娘的面也不好发怒,只得挥袖离开,去了别座。 “你,过来,酒壶给本少爷满上!” “是。” 丫鬟当即过来端起酒壶,正欲去盛酒,却又被邻座姑娘叫住了,附耳过去被交代了两句,这才离开。 片刻后,陆长歌见丫鬟端着酒壶回来,脸上多了几分惊慌之色,问道:“方才,邻座那位白裙姑娘交代了你什么?” “公子,那位小姐交代我在酒壶中掺些白水,奴婢不敢违背。” “没事了,下去吧。”陆长歌摆手。 没想到那丫头还知道心疼哥哥,倒是有心了。 “袁将军到!”门外传来高喝。 听到这名号陆长歌顿时浑身一震,酒都差点醒了大半,袁将军也来跟宁大人交好? 等等,宁大人明知被陛下当做棋子却仍要回京,的确是一心为国,袁将军创立守夜人初衷也是护国护民,两人志向不谋而合! 这么说来,自己身为守夜人那必然就是“宁党”或者说“袁党”之人。 害,倒是巧了。 袁将军这位老帅哥路过庭院,一众年轻后辈纷纷行礼,该有的尊敬还是要有的,陆长歌更是把头埋得低低的,这可是自家顶头上司啊! 待他进入中堂后,大伙才敢窃窃私语讨论起来。 “没想到袁将军都来了,宁大人面子足啊!” “如此可谓强强联合!” 毫无疑问这是一颗定心丸,都察院都御史宁山岳,守夜人袁将军,有这两座大山在,便是内阁与宦党联合也可相抗。 “太子到!” 这声高喝如一颗重磅炸弹落下,众人尽皆色变。 ps:明天恢复正常两更! 第十二章 红鱼一舞,白银千两 “太子殿下怎么也来了......” “对啊,二皇子没来,来的却是太子,奇怪了。” 众所周知,当朝首辅张溪之与太子走得近,众人皆知他是太子一党,可按理说宁山岳是用来掣肘张溪之的,太子不应到这里来。 首辅是太子党,最该来的是二皇子,他拉拢宁山岳才有一争之力。 “太子.....” 陆长歌摇曳着杯中被冲淡的酒水,思考太子来此地目的。 两个可能。 第一,他认为皇位之争与朝堂之争在不同层次,自己为何不可同时拉拢两党,以求日后高枕无忧。 第二,听闻太子殿下好色成性,最喜佳人美女,此次莫非是...... 陆长歌看向邻座妹妹,只见姜云霁脸色难看,一对细长柳眉紧紧蹙着,心中顿时明白了大概情况。 少顷,身穿华贵黄袍,头戴束发金冠的男子信步走来,双手负于身后,眼眸扫过院中一众年轻俊杰,如上位者俯瞰众生。 “参见殿下。”众人齐声行礼。 “今日我们皆是宾客,诸位不用拘礼,吃好喝好。”轩文颔首笑道。 太子驾到,便是连宁山岳也特地出来迎接,诸位当朝臣子纷纷行礼,这等人物不论走到哪儿都是焦点。 宁山岳比了个请的手势:“太子请坐。” “不必了。” 轩文笑着摇头,“既然小辈们都是在院中落座,本太子也不好坏了规矩,正好与我辈年轻俊才们结识一番。” 言罢回到院中,左顾右盼,似是在寻找谁。 直到看到那位身穿月白色长裙,容颜清丽,五官精致的少女,脸上笑意更浓,快步上前。 停在两位姑娘身前,轩文眼中却压根没有宁清兰,目光灼灼盯着姜云霁道:“云霁,又见面了。” 姜云霁强行挤出一抹微笑:“小女子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心中欢喜,给属下使了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径直来到陆长歌身前低声道:“公子,殿下请你移座,有劳。” 陆长仍在喝酒,似乎压根没听到。 方才吃瘪的侍郎之子秦淮暗自冷笑,这小子刚才跟我耍泼,如今见了太子也这般模样,今日有你好看的了! “请公子移座!”下属语气陡然加重。 陆长歌这才缓缓抬头,摇头晃脑的指着眼前男子,“你.....你要陪我喝酒?” “.......” “来,今日我们喝个痛快!” 颤巍巍的手端起酒杯,仰头便饮,便是一半酒水从嘴角洒落也毫不在乎。 下属只好回来禀报:“太子,此人似乎喝得烂醉,听不懂我说的话。” “如此场合,如街边醉汉般喝得酩酊大醉,成何体统!” 被当朝太子呵斥,陆长歌依旧装没听到,甚至醉醺醺的傻笑,若非姜云霁知道那酒中掺了水,都要被这逼真演技骗到了。 坐在两女另一边的公子急忙道:“太子不如来这边落座,这醉鬼那儿也不干净,怕脏了您的衣服。” 太子冷哼一声,勉强同意了这个提议,可他刚落座,前院便传来了高吟声。 “明月高悬,春风微凉,才子佳人,把酒言欢。” “此情此景,怎能少了我呢?” 众人目光纷纷被吸引过去,只见一位手持折扇的贵公子大笑着走来,身穿云锦宽袖长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气质优雅。 “二皇子?!” “二皇子竟也来了......” 太子轩文好美色,二皇子子宇喜诗文,这算是大家心中共有的标签。 看来他们都对宁山岳很重视。 二皇子抱拳行礼:“子宇见过皇兄!” “皇弟速来不爱出门,今日可是好雅兴啊。”轩文太子皮笑肉不笑。 “哈哈,子宇先敬皇兄一杯!” 二皇子饮完一杯后也落座,这场间气氛顿时变得严肃了不少,本来只是场普通宴席,可这两位一来可就涉及到皇位之争了,哪里有人敢乱开口。 太子淡淡饮了口酒,平声道:“开始吧。” 悠扬琴声响起,如水一般缓缓流淌在空气中,婉转而绵长。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抬起头来,夜空中,红衣女子宛如乘月而来,裙裾飞扬,青丝舞动。 人们怔怔失神。 该女子穿着一身似火长裙,裙摆绣着百鸟朝凤,华丽至极,绫罗绸带束腰,将她窈窕的身段衬托得淋漓尽致,可惜脸上罩着红色轻纱,只能看清那如画眉眼。 那点缀红妆的妩媚桃花眼,一颦之间便让人欲罢不能。 “是红鱼姑娘!” “天呐,太子殿下竟然把红鱼姑娘请来了!”有人失声高喊。 若说有哪位女子能不露容貌俘获人心,京中恐怕只有这位红鱼姑娘能做到。 假装醉酒的陆长歌趴桌上偷看,恰好与那妩媚桃花眸对上了一瞬,同样被惊艳到了。 若说云霁妹妹是清纯的白莲,那她便是娇媚的魔女,各有风情。 他特别想问这红鱼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好在邻座的姜云霁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笑着给宁清兰解释道: “京城教坊司美女如云,其中十位花魁更是国色天香,可在她们之上还有这位红鱼姑娘,技压群芳。” 你说的这个“技”正经吗…… “她卖艺不卖身,歌舞双绝,其出场费更是一次比一次高,据说请她舞上一曲至少千两白银呢!” 陆长歌吐了,心说这他妈都什么价格啊?与别的女菩萨共度春宵才不过几两银子,你跳个舞就要千两,哄抬……咋不去抢国库呢。 还好今天是白嫖,白嫖爽啊! 琴声中,一袭红裙在庭院中翩翩起舞,便是连中堂里的那些大人物也纷纷出来观赏,惊叹连连。 “如此佳人,却不能一睹其容颜,实在可惜!” “有传闻太子用黄金万两买她揭开面纱,她也不愿。” “真是个奇女子......” 这一曲舞中,没有任何人开口说闲话,甚至连眨个眼都觉得是浪费钱! 半晌后,琴声停,舞毕。 红鱼停在姜云霁两人身前,接着令所有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她摘下发髻上插着的飞凤金步摇,摊在手心呈放在姜云霁面前。 “姜姑娘,这是太子殿下送你的礼物。” “喔~~~~~” 惊呼声此起彼伏。 原来太子花重金请红鱼姑娘来此一舞,是想借机送礼,博取这位姜姑娘欢心! 赤裸裸的表白啊! 如此方式来讨女子欢心,对方还是当朝太子,天下恐怕没有任何一位女子能拒绝。 一众女子纷纷朝姜云霁投去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幻想着若是坐在那儿的若是自己就好了。 姜云霁微微错愕,但并未惊慌失措,站起身来对太子欠身一礼,吟吟笑道:“殿下,你我不过萍水之交,如此重礼,云霁不敢收。” 拒绝了.....她竟然拒绝了? 我没看错吧,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错失了当太子妃,甚至皇后的机会! 姜世离把这一幕看在眼中,没有明显表情变化,他知道女儿是个聪明人,该怎么做心里有数。 “云霁,本太子的心意你应知晓,何必推阻。”太子有些着急。 其实若是放在今日之前,即便内心不接受,但为了顾全大全与家族,姜云霁也会接下这礼物,免得落了太子面子。 但今日听了陆长歌一席话,她忽然想通了什么,比如那所谓的自由恋爱。 这礼物自己若收了,那恐怕会真的陷入泥潭,日后再难脱身,如此还不如果断拒绝。 “谢太子厚爱。” 姜云霁再次欠身,表达歉意。 太子还想说什么,此时二皇子却插话进来:“皇兄,情爱之事何必如此着急,想要捕获女子芳心,还需投其所好才是。” “你什么意思?”太子皱眉。 二皇子朗声道:“姜小姐是青云书院学子,自幼饱读诗书,文采非凡,定然不喜此等庸俗之物。 今日此处齐聚各家公子佳人,明月当空繁星满天,又有琴声为伴,佳人献舞。若没有诗词助兴,岂非浪费此情此景?” 说完,笑着看向那位白裙女子:“姜小姐觉得如何?” “甚好。” 只好借此摆脱太子了……姜云霁如此想道。 ps:还有一章 第十三章 陆长歌的礼物 听完此言,各家公子表面笑着附和,内心却是如吃了屎一般。 此处又不是什么文人才子聚会,在座之人虽然大多是达官显贵之后,可文采一道又不是有钱就能学会的,能做个屁的诗词啊! 便是连太子也冷哼一声,坐下饮酒不语。 姜家千金在青云书院修行,确是个才貌双全的佳人。 二皇子自幼喜爱读书,常年闭门不出浸染此道,自然也是个才子。 所以此处便成了他二人的主场。 至于其它人,绿叶陪衬罢了。 有人低头自语道:“我们哪能作什么诗呀.....” “你操什么心,还没看出来吗,这是二皇子想借自身才华压下太子一头,两位殿下明争暗斗,我们当个看客便行了。” “对,此处也由不得你我出风头,只管拍手叫好!” 有人看着那趴在桌上的醉汉嗤笑道:“况且那儿还有个醉得不省人事的,他都不怕丢人,我们有何可惧?” “也不知那是哪家的少爷,今日之事传出去怕是丢人丢到家咯......” 二皇子既然开了这个头,自然得担当起活跃气氛的重任,他看向众人朗声道:“不知各位可有即兴之作?今日我们意在以文会友,不管佳作陋作,皆可摆上台面供大家一观。” 别的人听不出这话中意味,可秦淮难能不知? 二皇子这想让人先上来献丑,待会自己拿出佳作后两者会形成鲜明对比,衬托二皇子的诗词更加高大上。 作为专业狗腿子,这位侍郎之子不介意自己来当这小丑。 攀关系嘛,不寒碜! “我来!” 秦淮站起身来,冲在座各位行了一礼。 二皇子展颜一笑:“哦,这位兄台可有佳作?” “秦淮不才,愿抛砖引玉。” 报上自己名字后,秦淮低头沉吟片刻,高吟道:“春风拂面夜色醉,佳人弄舞琴声绝!” “好!” “可以啊秦兄。” 众人鼓掌叫好,气氛顿时活跃起来,秦淮抱拳冲大伙笑着点头,丝毫不觉害臊。 这些人虽然没有作诗作词的才华,鉴赏能力还是有些,这哪里算什么诗呀,不过是随意拼凑起来的句子罢了。 “云霁姐姐,此诗如何?”宁清兰问。 姜云霁微微抿嘴一笑,摇了摇头:“确是抛转之作。” 秦淮知道自己这小丑扮演完了,恭声道:“在下作诗只图一乐,还望诸位不要见笑,真要作诗写词,还要看子宇皇子。” 言罢,退回座位坐下。 子宇对这人还是比较满意的,相当上道啊! 纸扇开屏,二皇子笑吟吟上前道:“好,既然秦兄都如此说了,本皇子便也来献丑一番!” 场下鸦雀无声。 便是连中堂里的那些老爷也都被吸引了过来,这太子和二皇子明争暗斗可不是平日里能看到的。 说到文采,姜世离突然想起了陆长歌那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一言,心想这小子在干啥? 一眼望去,只见自家贤侄趴到在桌上,烂醉如泥。 “.........” 此时,二皇子似有所悟,举目望向夜空,低吟道:“繁星漫漫银河挂,月下佳人对酒歌。” 此刻,目光已然落在红鱼姑娘身上,声音突然变得高亢起来。 “红裙舞罢君王笑,一曲堪比百万兵。” “好诗!” 秦淮率先鼓掌。 其余人静默了片刻,掌声如雷! “确实是好诗啊!” “尤其是后两句,竟是将一舞一曲写出如此意境,二皇子才华横溢,名不虚传!” “妙极,实在是妙极!” 便是那些老爷们听完后也忍不住连连点头,此诗值得细细品味,看来今日是二皇子更胜一筹啊。 宁清兰轻声问:“云霁姐姐,此诗又如何?” “嗯.....是佳作。”姜云霁难得点头。 便是那位红裙似火的红鱼姑娘,此刻也忍不住微微颔首,眼眸中流露出几分赞赏之色。 “呵!”太子不屑冷笑。 二皇子也懒得去理会这位心有不甘的皇兄,看向那位白裙女子,“不知姜小姐认为此诗如何?” 姜云霁起身一礼:“二皇子文采不凡,小女子佩服。” “来人,上笔墨!” 少顷,下人将笔墨送到,只见二皇子提起毛笔,当场将此诗题上纸扇。 收笔,拿着纸扇面带笑意走上前来,彬彬有礼对姜云霁道:“既然姜姑娘喜欢,不知可愿收下此诗?” 全场哗然! 短短片刻,当朝太子与二皇子竟然都欲给这位姜小姐送礼,天啊! 不过二皇子的心思大家也都明白,方才太子送礼被拒,若是他的礼物被这位姜姑娘收下,那岂不是可以稳压太子一头? 今日之事流传开来,也是一段佳话。 姜云霁表面上温和笑着,心里却几乎要咆哮了,你们争归争,不要事事都牵扯上本姑娘好不好,多看看人家宁妹妹啊,烦死了! “岂有此理!” 太子终于坐不住了。 姜云霁是自己心上人,若她收了二皇子之礼,这太子的脸以后该往哪儿搁。 太子目光扫过众人,冷声问道:“可还有诗词?” 不管是谁,只要此刻能压下皇弟这气焰便好,太子也是着急了,所谓病急乱投医就是这般。 众人皆是暗自摇头,此时此地,又有谁能与二皇子争锋呢? “我有!” 当是时,一只手摇摇晃晃高举,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竟是那趴在桌上的醉酒公子! “噗.....” 不少人当场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人从醉倒后就没爬起来过,怕不是说梦话呢!” “他能作出什么诗词,哈哈!” 秦淮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刚才被这人摆了一道,这会终于找到地方出气,他岂能嘴软。 “他要是能写出什么诗词,我家母鸡怕是都能修仙了!” “哈哈哈哈哈~~~”笑声更浓了。 姜云霁看向陆长歌,秋水明眸悄然亮起,却见他内心平稳无比,眼眸中突然多了几分期望。 太子见状,顿时感觉自己遭到了侮辱,方才就是这醉鬼不肯让座,此刻还要出来胡言乱语。 “来人,把此人给我扔出去!” 两名扈从当即上前,却被宁清兰挡住了路,她俏脸微寒道:“太子殿下,此处是宁府,不是东宫,他是我宁家宾客。” 太子也不好与主人家翻脸,只好冷哼一声,挥袖作罢。 便在此时,那烂醉如泥的公子突然撑起身子来,摇头晃脑的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酒杯高吟。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剑拔弩张的气氛荡然无存,一双双难以置信的目光纷纷投来。 他来真的?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太子愣住了,二皇子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 “此人是何家子嗣?我怎从未见过。” “方才他似乎是和姜大人一起来的?” 姜世离没有去管身后议论,双手负于身后,看着在庭院中醉酒吟词的陆长歌,脸上情不自禁浮现出笑意。 老陆啊老陆,你这儿子可不得啊! 众人心中还在细细品味前几句,正有几分意味,陆长歌已然站起身来,踉跄着继续高吟。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吟罢,整座宁宅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没有人敢擅自发表评价,因为便是那位才华横溢的二皇子,此刻也低头深思,正在反复品味。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此等意境.....近乎天上仙人!”不知有谁感叹。 “妙,实在是妙!”二皇子放声大笑,竟是自顾自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宁清兰看向身旁目光呆滞的姜云霁,低声询问:“陆公子此词,与二皇子比之如何?” “没得比。” 姜云霁目光复杂的摇了摇头,“此词或可称为传世佳作。” 被青云书院的才女如此评价,便是那些不知所以然的看客也大致明白了,看向陆长歌的目光哪里还有半分轻蔑。 秦淮张着的嘴都忘了合拢,此刻他才认识到自己或许真的成了小丑。 “这小子有点意思。”袁将军远远看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方才静立一旁的红裙女子主动上前,对陆长歌欠身一礼:“红鱼愿为公子再舞一曲。” “红鱼姑娘竟然自愿为他献舞?” “我的天,此词在她心中价值竟超过白银千两!” 琴声起,红裙飘。 陆长歌从怀里掏出那街边买的地摊货玉镯,醉醺醺走到姜云霁身前,咧嘴笑道:“我这里也有一物,不知姜姑娘是否愿意笑纳?” “........” 姜云霁脸蛋上没来由地涌上一抹红润。 她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宁清兰,发现好姐妹正用古怪的目光盯着自己,顿时羞得不行...... 这货胆子是真的大啊! 她慌慌张张接住手镯,支吾道:“我家哥哥许是喝醉了,我.....先扶他回马车歇息。” 第十四章 姐姐手镯能送我吗? “那位是姜小姐长兄?” “不对啊,我记得姜家只有个叫做姜鹏的弟弟,难道是我记错了?” 陆长歌走后,众人窃窃私语讨论起他的身份来。 “回宫!” 自知无趣的太子拂袖离开。 二皇子同样没有久留,忍不住想要立刻回府上将这首词摘抄下来,离开宁府后对属下吩咐道:“查清那人的身份底细。” 红鱼姑娘也就此离去,院中立刻变得冷清了不少。 众人实在没想到今日会是这般展开,两位皇子给那姜家长女送礼,可她拒绝了太子的飞凤金步摇,拒绝了皇子亲自提笔的纸扇,最后收了个破手镯。 所以文采这东西还是很重要啊。 ......... “还装呐,周围都没人了!” 姜云霁扶着陆长歌来到马车旁,见他心安理得的搂着自己肩膀,没好气翻了个白眼。 “我家哥哥喝醉了。”陆长歌笑嘻嘻复述了一遍。 “你!”姜云霁美目含嗔。 “你什么你,今日帮你挡了别家公子骚扰,还解决了太子跟二皇子的麻烦,不应该好好感谢我?” “知道啦,有机会我会帮你打听消息。不过.....现在给我好好进去等着!” 姜云霁手掌发力,轻轻一推,陆长歌整个人便当场失衡,一屁股坐进了马车内。 “卧槽.....你几品的?” “八品练气。” 姜云柳眉紧蹙道:“你先在此等着,我去与清兰知会一声。真是的,那手镯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宁府中,各家宾客也都尽数散了。 “清兰!” “云霁姐姐,你怎么又回来了?” 姜云霁面带歉意道:“清兰,今夜之事你不要放在心上,那个......” “我明白,陆公子是为了帮你解围。” 宁清兰笑着拉住姐妹的手,将他带到院子里无人处,这才说道:“云霁姐姐,其实今日你有意在撮合我与陆公子,对吗?” 看来这姑娘也不傻......姜云霁拨弄着一缕发丝,算是默认。 “其实吧,我对他心中只有感激之情,并无男女之意的。” “哦,这样呀。”姜云霁点点头。 “对了,那手镯我能看看吗?” 姜云霁拿出那廉价手镯,抿嘴笑道:“这是他在街边小贩处买的,不值钱。” 宁清兰眼眸微动:“那姐姐能将它送与我么?” “........” 这下把姜云霁给搞不会了,这位冰雪聪明的少女一时有些凌乱,眨眼问道:“你不是说对他无意?” “那是今日之前。” 宁清兰坦然道:“今日一见,你这位哥哥粗中有细,能文能武,看似放荡不羁,实则暗藏锋芒。不止是我,或许别家女子也已看上了呢!” “云霁姐姐,若是我们能够亲上加亲,也是一桩美事,不是么?” 姜云霁没来由的有几分心慌,强行挤出一抹笑意道:“这手镯....待会我是要还给他的。宁妹妹若是喜欢,改日让他再送你一个如何?” 空气安静了片刻,宁清兰忽然展颜笑了:“我说笑呢,姐姐莫非当真啦?” 姜云霁:........ 你在说笑个鬼,能骗过别人,还能骗过我的秋水明眸不成? 这妮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告别宁清兰,姜云霁回到马车上,一家人启程回府。 姜老爷子并不知道陆长歌没醉,不过反正也没把他当外人,当即对女儿道: “女儿,经过今日你应是明白爹的苦心了吧?朝堂之争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沦为政斗工具,所以爹才想让你嫁个普通人家。” “嗯,女儿明白。”姜云霁漫不经心。 姜老爷子一拍大腿:“长歌这孩子岂止是不错,简直就是良配啊!” “爹!人还在呢。” “没事儿,喝醉了,一时半会醒不来。” “........” “老陆知书达理,没有功利心,不在朝堂旋涡,长歌能文能武,论才华甚至不在老陆之下,你说还有谁比他更合适!” 姜老爷子叹了口气,“可惜了,这小子已有心上人。” 我不是我没有,伯父你别瞎说,造谣是犯法的......陆长歌差点当场蹦起来反驳。 “好啦爹,您别操这些心,女儿的事女儿自己知道。” 回到姜府,陆长歌被下人扶着下了马车,他低声对姜云霁问道:“喂,离开宁府时跟宁小姐说了些什么,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 姜云霁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哎呀,手镯忘还给他了! 算了,这个时辰也不好追上去,姑且先放着吧。 陆长歌回房,四仰八叉躺回床上,浑身都是酒味。 “那丫头应该快到了吧。”他自语道。 虽然她来京城管着自己很不自在,但总归是个熟人,这个时候沏杯醒酒茶什么的就很舒服了。 普通人来京城,只要一路上在官方驿站歇息,被阵法守护,通常是不会受到夜魔威胁,除非是遇上陆长歌那次的高阶夜魔团伙。 把被子胡乱扒拉过来,陆长歌正欲睡觉,忽然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明天该上班了! 先前跟什么太子皇子混在一块,都快忘了自己是个社畜打工人...... “也不知道景阳这两天过得咋样?” 陆长歌想着想着便入睡了,今夜他倒没有进自己梦境,构筑自己的梦是需要耗费大量精神力的,而且只能邀请持有石珠的人进来,不过似乎无视境界。 但进别人的梦就比较轻松,精神消耗小。 随机挑选一个幸运观众......咦,还是个肤白貌美的姑娘?等等,这里灯红绿酒,香味弥漫,好像不是什么正经场所啊! 这一夜,陆长歌达到了白嫖的最高境界,梦中白嫖。 走时,那位姑娘还大喊郎君不要走,大概是觉着自己太过英俊舍不得吧,一定不是我没给银子,嗯。 梦醒,日上三竿。 陆长歌只觉得浑身舒坦,精气神都达到了巅峰。 推开房门,见着姜鹏正坐在太阳底下翘着腿嗑瓜子,悠哉得很,角落有个丫鬟打扫,倒是颇为清净。 正欲出门,突然被身后之人叫住了。 “站住!” 陆长歌回头笑问:“有事吗?” 姜鹏眯着眼,理所当然地道::“看见本少爷竟然不打招呼,自然有事!” “姜少爷,你姐不在?” “姐自然去青云书院修行了,此刻本少爷便是姜家话事人!”姜鹏笑容逐渐放肆,老虎不在山猴子称霸王就是这样。 “云霁,早啊!” “姐?!您....您没走啊,刚才弟弟说笑呢。”姜鹏瞬间站起身来,唯唯诺诺低头站好。 可突然发觉不对,哪里有姜云霁半个影子,反而是陆长歌在那儿憋着笑。 他瞪大双眼:“你耍我?” “姜少爷聪明,在下佩服。” “哎,你有本事别走啊!” 姜世离去都察院衙门当值,姜云霁去青云书院,姜圆圆也要去私塾接受启蒙,只有姜鹏在家游手好闲,也确实是寂寞得很了。 陆长歌可没心情跟他玩,跟景阳约好今日去守夜人衙门报道来着,这会时辰也不早了。 在马厩里挑了匹骏马,直奔外城,片刻后两人成功在客栈门口会面,一齐往守夜人衙门赶去。 “哎,这两天过得咋样?” “住客栈还能咋样!”景阳没好气,似乎对兄弟抛弃自己去住大宅很有怨言。 “没有瞒着我去教坊司耍吧?” “放屁,我不是那种人。”景阳忽然想起今早听闻,“你在内城,听说昨晚发生的事不?” “啥事?” “听说昨夜宁府中流传出一阙传世佳作,好些京中文人都疯狂了,便是当朝二皇子都只能甘拜下风!怎么念的来着.....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我就记得这两句。” 陆长歌强行忍住笑意,“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是我的作品。” 景阳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跟别人吹还行,我还不了解你,作词?那还当甚武夫,咋不去书院从文呢!” “信不信由你。”陆长歌耸肩。 …… ps:9点还有,现在都是日均5k以上,求追读啊不要养死了! 第十五章 社畜的第一天 守夜人衙门在城东,临近护城河,已是外城边缘地带,路上还见着了不少无家可归的难民。 这可太正常了,人人都知道长安城守备力量强盛,天南地北的人都想来长安混一混,流落街头的大有人在,就跟上辈子北漂睡地铁站差不多。 午后,陆长歌与景阳抵达目的地。 大门处,穿着“黄”字青袍的守夜人正靠在门柱上打盹儿,睡得正香。 当然这不是守夜人纪律不严,纯粹是这差事就必须上夜班,俗称巡夜,因为夜魔便是在晚上活跃,白天想怎么摸鱼划水都没人管你。 “大哥,嘿,醒醒!” 陆长歌叫了两声,这位黄字级守夜人才揉着眼睛醒来,见是两个生面孔扰了自己美梦,顿时眉头一皱。 大白天来守夜人衙门,有病? “干啥来的?” 陆长歌嬉皮笑脸道:“新来的守夜人,找虎哥报道的,能否帮我们通传下?” 守门人面露难色道:“虎哥这时候在午休,叫他恐怕会挨骂啊。” 陆长歌当即会意,从口袋里摸了些碎银,约莫五钱,不动声色塞了过去,“大哥,麻烦你了。” 守门人收了银子,叹气道:“兄弟,你们既然认识虎哥,也知道他脾气暴躁。为了这么点银子,我去挨顿骂也不划算啊!要不你们在此处等等,最多半个时辰。” 妈的胃口还不小啊....... “你他!” 景阳正欲亲切问候他家母亲,却被陆长歌制止了,将他拉到一旁道:“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麻溜的拿出来!” “就不怕他吃不饱?这可是咱们拿命换来的钱,我还指望这在京城买间屋子呢。”景阳极不情愿。 陆长歌呵呵一笑,“你只管拿,待会连本带利帮你要回来,妈的,从来都只有我占别人便宜的份,他还敢占我便宜。” “行,信你!” 两人凑了一两碎银,这守门的才勉为其难道:“行吧,看在哥俩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兄弟就帮你们通传一声,被骂了也就骂了。” 片刻后回来了,指了指里面:“虎哥叫你们直接进去,进去右转,拐两个弯走两百米就是轰雷堂。” “谢谢大哥啊!” 两人顺利进入衙门,景阳皱眉低声道:“不是说把银子要回来吗?咱就这么便宜他?” “不急。” 轰雷堂,两人刚到便瞧见了身形彪悍的宋长虎,浓密的虎眉依旧霸气,身旁还有站着两位黄字级守夜人,生面孔,想来都是他的手下。 一同来京的还有几个守夜人被留下了,应该是分到了别的堂。 陆长歌上前拱手:“头儿,我们来报道了,这两天的调度麻烦您了。” “哎,别跟老子来文人那一套!” 宋长虎不耐摆手,陆长歌他倒是熟悉,看向另一人问:“你叫啥?” “头儿,小的叫景阳。” “行,把衣服给他们。” 身旁守夜人递来两套青色袍子,是京城守夜人的制服,上面绣着个显眼的黄字。 “衣服换上,麻溜的!”宋长虎大大咧咧道,“再过十日便是大演习,先带你们去熟悉熟悉,到时过不了的都给老子滚蛋。” 言罢,目光狠狠地刮了周围这些下属一眼。 周遭都是大老爷们,陆长歌也不避讳,当场便脱了开换,这京城的制服布料都要比别地儿高出一档,是用上好丝绸制的,紧致贴身,便于施展拳脚。 “走!” 路上,陆长歌低声问同僚,“兄弟,方才头儿说的大演习是啥?” “大演习三月一次,黄字级守夜人必须参加,新来的只有通过演习考核才能成为正式守夜人,若连续三次不合格就会被逐出衙门。” 不愧是京城,这尼玛的内卷也太严重了吧,等于说我现在就是个实习生,还没转正? 景阳插了句嘴:“头儿说我们过不了就滚蛋,这么严格?” “害,头儿就是吓吓我们。” “对了兄弟,成为正式守夜人有什么好处?” 同僚笑了笑:“没过考核月钱只有二两银子,正式守夜人月钱四两银子一石米,还能得到去长夜阁挑选武学绝技的资格。 只有正式守夜人能出任务,积累功勋,晋升玄字级。” 卧槽,那这可太重要了! 银子重要,武技也重要,这就是自己想要变强的必经之路啊......陆长歌瞬间提起了精神,看来这大演习必须认真对待。 来到衙门口,又看见了那个看门摸鱼的,陆长歌突然叫住宋长虎,抱拳道:“头儿,我想当个看衙门的!” “啥玩意!”宋长虎皱眉。 “正式守夜人月钱四两银子,看门的通传一次便有二两,挣钱!”陆长歌正色道。 即便是宋长虎这脑子,也不难听懂如此明显的话中话,当即淬了口,“妈的!” 阔步来到门前,毫不留情一脚踹到看门那人臀上,当场将他踹得一个趔趄。 “虎,虎哥?”他摸着屁股,有些懵。 “他娘的,老子手下的银子你也敢讹,交出来!” 那人恍然大悟,看向后方的陆长歌,见他正吹着口哨假装看风景,咬牙摸出了那一两银子,赔笑着交出来:“虎哥,就这些。” 宋长虎眉头一皱,“你他妈吃一口吐半口是吧,还有一两呢?” “虎哥,我这.....真就这么多啊。” “你小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老子还不知道你的德行,是不是还想挨揍?” 权衡之下,这人也只好硬着头皮自己添了一两银子,宋长虎这才满意带人离开。 陆长歌把玩着刚到手的热乎银子,冲景阳挤眉弄眼,像是在说:现在信了不? “你好贱啊,不过我喜欢!”景阳咧嘴大笑。 在宋长虎带领下,一行五人浩浩荡荡出了城,守夜人专用演习场设在城外一里,据说里面有真货。 路上几位同僚也简单认识了一番,邓风算是师兄,在大演习中得到过乙级评价,是正式守夜人。 牧河,新兵蛋子一个,加入约莫一月,还没参加过演习。 大演习考核分甲乙丙丁四个等级,丁为不合格,三次不合格你就可以滚回家种田了,丙级表示不上不下,可以留下继续成长,乙级可以晋升正式守夜人,甲则是优秀。 骑马驰骋片刻,到了目的地,眼前是一片山林,临近长安西城门,地势荒凉,一般人进城都是南门。 “下马。” “我们演习的地儿就是这里?”陆长歌看向资历最老的邓风。 “对,此处名为镇魔山,布有覆天大阵,除了入口处无法入内,平日里那些活的九阶夜魔便会被扔进此处,是我们守夜人专用演习场。” 好家伙,专业的场地,专业的训练,严苛的制度......怪不得京城守夜人比那些穷乡僻壤强这么多。 陆长歌想起第一次遭遇夜魔,最菜的九阶,两人不敢轻举妄动,还被头儿嘲笑了一番,说若是他训练出的手下早就上去砍了! 现在自己就成了他的手下,缘分啊。 “等等.....若是把夜魔关进此处,他们岂不是?”景生发现了华点。 邓风点头:“没错,七日无法触碰人血,他们会变成没有意识的尸魔。” 众所周知,夜魔与正常人类无异,但他们必须通过血液去感染别人,为的就是把自身“魔毒”分给正常人,从而缓解自身症状,保持人类理智。 时限七天,若不能做到,理智丧失,彻底成为怪物,统称“尸魔”。 也就是说,这镇魔山中大部分都是尸魔,专门用来给守夜人的新兵蛋子历练。尸魔不会任何术法,仅凭肉身攻击人类,就像饿了的野兽。 此刻宋长虎正在与看守入口的人交接,想要进去历练得报备好人数和时间,虽然这里面镇压的都是九阶菜鸡,但还是有发生危险可能的。 “六人,一个时辰。” “行,没问题,进去吧。” “小的们,给老子跟上!” 宋长虎大手一挥,带领几个小弟进入镇魔山。 第十六章 镇魔山演练 陆长歌一行人跟上宋长虎,越过阵法结界进入镇魔山。 有宋长虎打头阵还是比较安全的,只要是在这座笼罩山林的大阵中,出现的夜魔最多不过九阶,在一个七品化劲的武夫面前都是菜。 “我们守夜人时常来此处演习,里面的魔还没被杀光?”景阳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邓风摇头解释道:“朝中有这样一种极刑,将罪大恶极之人压入镇魔山,甚至不止是长安城,别处死刑犯也可能被押送进来,他们便是源源不断的来源。” 陆长歌下意识起了阵鸡皮疙瘩,原来这里面的魔大都是被判刑的恶人。 山林上植被茂密,绿荫遍地,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下,倒是一副好光景,不过这美丽自然中却是有股让人背脊发凉的气氛。 好在夜魔无法见日光,此刻在外游荡的只能是没有意识的尸魔。众人往里深入片刻,果然撞见了一只。 衣衫褴褛,身体瘦如干柴,浑身上下的皮肤尽数腐烂,眼球空洞无神。柔和的阳光落在它糜烂的脸上,光是看着便让人觉得反胃。 陆长歌想起了一个叫僵尸的东西。 与这种玩意比起来,拥有意识的夜魔还算体面干净.......不过想要维持这种体面干净,需要去感染别人,这就是世界的残酷。 “守夜人作为武陵守护神,最重要的便是勇气。” “这也是为何守夜人都是武夫,文人总笑武夫粗鄙鲁莽,但也只有老子这种粗鄙鲁莽的武夫愿意为人品抛头颅洒热血!” 宋长虎这一番话说得字字铿锵,小老弟们感同身受,热血沸腾。 这就是作为守夜人的荣誉感! 武陵为何叫武陵,因为是武夫开的这江山,是武夫在守护这大地。 “头儿说得好!” “这就是俺当守夜人的初衷!” “我的梦想便是为国家,为人民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众人纷纷拍起马屁。 宋长虎哦了一声,看向众人问道:“觉悟不错,谁先上?话先说在前头,除非要死了,否则老子不会出手。” 景阳:哎哟,肚子有点不舒服...... 牧河:俺、俺也一样。 陆长歌扭头一看,这两兄弟如同有默契般同时后退了一步,相当于自己上前一步。 日,你们是真的狗! “陆长歌,那便你先上。” 尸魔不具备感染人的能力,与它搏杀就是锻炼武者基本功以及勇气,因为它会如个疯狗般扑上来,气势还是相当吓人的....... 若被尸魔近身,它会不断啃食你的身体,直到你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某种意义上,比夜魔更可怕。 “是头儿!” 陆长歌拔出腰间佩刀,一步步试探着靠近那游荡着的尸魔,此刻它不动是没有听到,简而言之,尸魔主要的感知方式是声音。 随着缓缓靠近,陆长歌也下意识地紧张起来,虽然来京路上经受过一次历练,但这个新品种他还真没见过。 邓风作为几人中唯一的正式守夜人,这次是来陪练的。 他一眼就看到了陆长歌的缺点,尸魔对声音敏感,一般是先用投掷物吸引其注意力,再迅猛击杀。 可陆长歌显然没这个意识,只是憨憨的不断靠近。 “难咯。”他摇摇头。 宋长虎远远看着:“不要小看这小子,他的实战能力恐怕比你更强。” 这话明显是对邓风说的,他微微一愣,对头儿的话不以为然。自己可是经过大演习考核的,实战能力还会输给个新来的? “陆长歌一刀斩伤过八阶夜魔。”景阳做了个补充。 “?!” 其余两人顿时满脸难以置信。 “你说笑吧.....没经过训练的九品斩伤八阶夜魔。” 便在这时陆长歌动了,右脚掌瞬间爆发出恐怖力道,整个人如颗炮弹般射了出去! 几人同时屏息,目光紧紧追着那道如矫健豹子般的身影。 被当成目标的尸魔立刻注意到了这个不速之客,扭转身子,龇牙咧嘴扑杀而来。它的速度丝毫不比陆长歌慢,如一只饿极的猛兽! 数息之间两人便要遭遇,只见那尸魔猛然跃起两丈之高,由上而下朝陆长歌扑来,满是腥臭的口中有脓水溅出。 嚓! 刀光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半月,气势凌冽至极,几乎切开空气! 一颗人头应声滚落,尸魔倒下,再无半点动静。 邓风怔在原地,牧河直愣愣地盯着,若是他们会优美语言,当即脱口的一定是“我草”二字。 杀尸魔必须斩头,否则没用。 这一刀出刀精准,干净利落,甚至有飒爽如风的味道。 你他妈告诉我这是新人? “哈哈,不错!” 宋长虎哈哈大笑,心情极好,果然是捡了个好苗子啊。 方才自己想的果然没错,这陆长歌自从一刀斩伤八阶夜魔后,心中意气已经与这些新兵不同。 意气二字对于武夫极为重要,因为武者体系六品便是意气境。 就是不知道他那意气是哪里学来的,跟老子的霸王斩太像了! “牛啊陆兄!” 陆长歌回来后,同僚们看他的目光彻底变了。 景阳有些怀疑人生,要说真要如此干净利落的斩杀一只尸魔,自己是做不到的。同样是混子,他怎么就突然变厉害了? “注意,又来了!” 大概是方才交战的声响的原因,又有两只尸魔被吸引了过来。 “上,别怂!”陆长歌一巴掌拍在景阳后背。 “我们也上!” 景阳两人对视一眼,心想可不能落后太多啊,否则定要被头儿痛骂的。 纷纷上前交战,刀骨碰撞的刺耳鸣声不断响起,景阳起先几刀砍歪了,瞄准头部的一刀又力道不足,结果那尸魔半个脑袋吊在外面,可怕极了。 不过这两兄弟还是比较争气的,合力将这两只尸魔砍翻,景阳还上前补了两脚,口吐芬芳。 “砍不死你狗日的。” 牛刀小试阶段顺利完成,时辰还早,宋长虎准备带几人再深入些。 这镇魔山虽大,但尸魔却不多,经常被斩杀都快成濒危物种了,先前一连遇到几只算是幸运。 接下来深入了近两百米,才又碰见两只游荡在林间。 可不能轻易斩杀它们,得充分利用。 宋长虎道:“守夜人若是遇到大群夜魔,势必会形成一对多的局面。记住了,我们可以受伤,甚至可以断手断脚,但绝不能被夜魔咬到。” 一旦被咬,魔毒会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全身,无药可治。 “这两只尸魔正好可以让你们训练,要求是不能杀它们,只能防御躲避,若是不行我会出手。” 宋长虎看向几个小弟:“谁先上?” “我来。”邓风一马当先,心想自己不能再摸鱼了,这年头随便来个新人都这么强,有危机感啊。 他持刀上冲上前,两只尸魔立刻察觉,分别从左右两侧扑咬而来。 一对二的压力可就大了,尸魔的行动能力本就迅猛,稍有不慎便会受伤,难度绝不是1+1=2这么简单。 坚持了约莫三分钟,邓风自知到了极限,主动抽身急退。 “头儿,我不行了!” 嘭!气机迸发。 两只尸魔被宋长虎气机震飞出去,他当即大喝:“下一个上!” 自己负责控场,让小弟上去历练。 如此绝好机会摆在面前,景阳与牧河两人却犹豫不决,两只一起压力很大啊! 敌人可不会掉线,刚被震飞的尸魔在地上留下数道划痕,止住身形后立刻嘶吼着交叉扑来,迅猛如两只黑狼! 一道身影毅然迎去,正是陆长歌。 ........ 第十七章 我陆长歌绝不在外面鬼混 身旁有头儿压阵,没有生命危险,如此好的历练机会陆长歌怎能放过? 虽然已经见识过了京城的王公贵族们,甚至还与太子皇子坐而共饮过,可那都是托了关系的。 关系这种东西很有用,但不可靠,因为终究不属于自己。 作为最低级的黄字级守夜人,在鱼龙混杂的长安城中仍旧属于底层,若是不想再被当成炮灰和弃子,自己必须要得到充分成长! 没错,暂且可以不去管那些保家卫国的大志向,作为穿越者陆长歌目前共情不够,但生存是所有人的需求,这也是他的最大动力。 “陆长歌可真勇啊。” “害,我本来想上的,被他抢先了,哎。” “俺也一样!” “勇气可嘉,身手却不足。”宋长虎做出评价。 此次的要求是尽可能防守躲避,陆长歌的刚猛刀法使不出来了,论身手的灵巧可不比其余几人厉害多少。 刚一开战,陆长歌便被全面压制,尸魔的攻击方式相当单调,只有手和嘴,可动作敏捷的它们也异常难缠。 其中一只如八爪鱼似的咬住武器,四肢紧缠不放。见另一只伺机扑来,陆长歌索性扔掉长刀,一记直拳轰出。 “咔嚓。” 尸魔的胸骨当场碎裂两根,陆长歌的手骨也没好到哪儿去,关节处破了皮。 “头儿,救!” 宋长虎再度出手,从远处以气机轰飞尸魔,帮陆长歌解围。 “下一个,上。” “我来。”景阳冲出,拿下接力棒。 陆长歌狼狈回来,估计自己只坚持了一分钟,可好兄弟景阳更惨,半分钟便支持不住。 “头儿,肚子不舒服!” “他娘的。”宋长虎骂骂咧咧帮忙解围。 ……… 打了两轮,其余几人累得喘不过气。 见他们不动,陆长歌道:“我可又去了。” 言罢,只见陆长歌又冲了上去,挥刀与那两只尸魔缠斗在一块儿,动作娴熟了不少。 “不是吧这小子.....这么狠啊?”邓风咂舌。 对于社畜而言,内卷无处不在。 一个时辰内,陆长歌共计出手了近十次,最后实在精疲力尽才回来歇息,不过长进也是极为明显的,应付起来不再像第一次那般慌乱。 宋长虎倒是看乐了,往常修炼这群兔崽子可没这么积极,这陆长歌一来大伙似乎都不甘落后啊? 从头到尾,这两只尸魔一直在孜孜不倦的当陪练,它们没有意识,没有痛感,只知道不断的扑咬上来。 若是能张嘴吐槽,恐怕第一句话就是....... 你们他妈的搁这儿卡bug呢? “时辰差不多了。” 宋长虎看了眼天色,上前一刀一个,两颗人头呱呱坠地,收工。 返程路上,宋长虎厉色对众人道:“明日继续,受伤的回去自己擦药,未时前见不到人,月钱扣一两。” “是头儿!” 守夜人的上班时间还是相当人性化的,白班只要午时到未时,也就是中午一点前到衙门报道就行。 夜班是轮流来,值一天休一天,陆长歌几人是明日的夜班。 几人结伴离开衙门,邓风在几人中年纪稍长,提议道:“陆长歌,景阳,听说你们初到京城,要不带你们去教坊司耍耍?” “教坊司?不去。”陆长歌果断摇头。 “为啥?你小子看起来也不像个老实人啊。” “我刚到京城没两天,若是夜不归宿,伯父伯母会咋想,我家妹子会怎么想?不去。”陆长歌立场坚定。 “这第一次我请客,下次可就没机会了,确定不去?”邓风再次确认。 “嗯?”陆长歌满脸疑惑地眨眨眼,“我刚才有说不去吗?” 几人顿时愣了,心想这货变脸真就跟戏法一样,神了。 景阳当即问道:“陆长歌,你不是怕亲戚家的人误会?” “误会啥,今晚我当值巡夜,有问题吗?” “哈哈哈哈!” 哄笑完后,邓风又看向景阳:“咋样,你去不?” “其实我准备把妹妹接到京城里来住,然后在外城买间不大不小的屋子,她一个人留在平阳县我也不放心。” 这话是说给陆长歌听的,景阳家中有个妹妹,据说是父母收养的女孩。 如今这个世道夜魔横行,无父无母的难民可太多了,他家那丫鬟也是。 “所以呢?”陆长歌问。 “呃,所以等她来了京城后,我是绝对不会去那种地方的,现在倒是可以放纵一些。”景阳一本正经道。 “说得好,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最后就剩牧河了,几人同时看向他,这人比较老实,几人都在头儿面前油嘴滑舌,就他看着呆头呆脑的。 他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扭了扭:“俺没去过那种地方.....” “你在说你吗呢,去了就去过了,走!” “等等,我们这浑身都是汗臭味啊......” 邓风露出老司机的笑容:“我偷偷买了间屋子,专用来洗浴换衣。” 陆长歌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专业!” 来到邓风秘密小屋,四人洗干净身子,换上干净衣服,浩浩荡荡直奔内城教坊司。 ........ 姜府。 晚膳时分,一家人整整齐齐,便是姜鹏都来了,唯独少了个陆长歌。 饭桌上,姜云霁问到:“爹,陆大哥呢,为何不见他人?” “长歌今日去守夜人衙门了,估计轮到他当值,我们先吃吧,让后厨为他留些就行了。” “哦。” 听到那个坏人没回来,姜圆圆顿时感觉胃口大开,干饭动力加倍。 姜夫人皱眉道:“女儿,那陆长歌才来两日,为何你与他关系似乎亲近了许多?” “有吗娘?没呀。” “有啊姐!”姜鹏当即放下筷子,控诉陆长歌罪行,“你是不知道,他今天还戏弄我,简直是无法无天!” 姜云霁看向弟弟微微一笑,“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姜鹏如遭一箭穿心,不满嘟哝着:“姐,他来之前你不是这样对我的,你变了。” “我一直是这样,谢谢。” 姜鹏感觉自己失去了亲情,正伤春悲秋呢,忽然瞟见自己幼妹正津津有味的啃着鸡翅,当即就探出筷子给抢了回来。 小丫头先是一愣,当即扑进娘怀里嘤嘤大叫:“娘~~~哥抢我吃的!” “你不吃东西没人当你是饭桶。”姜鹏学着姐姐的口气道。 大的欺负小的,小的欺负更小的,太真实了! 姜夫人正想责备儿子,却见怀里的丫头忽然立起身子来,气哼哼地瞪向姜世离。 “爹,都是你的错!” “为何怪爹?”全家人同时懵了。 只见肉嘟嘟的小丫头指着姜鹏噘嘴道:“子不教,父之过!” 片刻后,姜圆圆乖乖坐下吃自己的,不再跟家人们互动,只是觉得屁股墩儿火辣辣的疼。 “爹,听闻今日朝中发生大事了,能与女儿说说吗?” “哎,此事都传开了,与你们说也无妨。” 姜世离幽幽开口道:“今日早朝时,都察院御史上奏折,说宁大人回京遇袭,必是有人从中作梗,请陛下彻查。” 关于此事,姜云霁从宁清兰那儿听到了整个过程,也推断出了不少信息。 比如那天字级守夜人为何会被陆长歌点名身份后才出手,显然是将保护宁山岳放在第一优先级,不愿意与夜魔缠斗。 将宁山岳接回京城是圣上密令,可圣上偏偏又安插了天字级强者当暗子,其目的无非就是想一石二鸟,让宁山岳痛失妻女,对守夜人怀恨在心。 可惜这一切被陆长歌破坏了。 既然这些都是陛下暗中操纵,如今要查能查到谁身上? “然后呢爹?” “陛下答应了,命令刑部彻查此事,定给宁大人一个交代。” 自导自演,陛下好演技.....姜云霁细声细气问:“宁大人如何表示?” “宁大人可就厉害了.....” 姜世离发出一声感慨,今日早朝的情景仍旧历历在目。 宁山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圣上直言。 “臣返京一案,不过关系一家一户,不足挂齿。国师蛊惑陛下,祸国殃民,却关系千家万户!臣以为,后者更值得关注。” 听完一番陈述,姜云霁深受感触。 有的人只看见了朱雀大街的繁华,皇宫园林的秀丽,却看不见那些无家可归,只能瑟缩街头的难民。 若是陛下将国库钱银用来赈灾济民,而非与国师炼丹修行,千家万户都将感恩戴德。 “宁大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呀。” 很明显,宁山岳明知自己当了陛下棋子,甚至知道自己妻女也被放上了棋盘,一直隐忍,直到上朝时才爆发。 姜世离无奈一笑:“五年前京察,宁大人便是因为此事被打压,五年后回来,没想到他还是这副脾气。” 虽然这次说得相当委婉,表示陛下是被国师蛊惑,可还不是讽刺皇上修行误国! 他这般身先士卒,让刚加入宁党的众官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心想这颗大树还没立稳呢就摇摇欲坠了,可偏偏还是打心底敬佩他。 “陛下没有发怒?” “倒是没有。” 看来陛下的心性也稳重了不少.....姜云霁心中打定主意,等陆长歌回来后便将这些事告诉他,相信对他有用。 这时忽然有位丫鬟进来了,“老爷,府外来了位姑娘,说是陆少爷的丫鬟,从平阳县那边来的。” “哦?” 姜云霁想了想,起身道:“爹,容女儿去看看。” 第十八章 美妙的夜生活 夜色渐浓。 教坊司地处内城一片胡同内,不过不要误会,作为京城的官方风月场所,它可不是某个楼阁或是院子这么简单。 整片胡同都属于教坊司! 花魁们分别在不同院子打茶围接客,甚至还有专门的听曲区域,比如这里的姑娘会弹琵琶,那里的姑娘更擅吹箫弹琴。 简而言之,专业! 说到教坊司里的女子,其中不少都是罪官家中女眷,个个肤白貌美,水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来。 有些人就好这口! 所以许多官员们应酬也喜欢来此处,谈完事后大家各自去找个卖报姑娘搂着睡一晚,回去后给家中夫人说谈公事去了,小日子过得美滋滋。 不过此处的消费也贵得可怕,开张桌都得几两银子打底,穷酸之人还真没资格来放纵。 此刻教坊司前停着不少马车,许多马车一眼就能看出是达官显贵家的,胡同内张灯结彩,有丝竹管弦之声传来,气氛相当到位。 “听说教坊司共有十名花魁,本来是群芳斗艳的场面,却被一位横空出世,卖艺不卖身的红鱼抢了风头,你们知道吗?” 邓风打开话匣子。 “红鱼姑娘琴舞双绝,据说一曲醉人心,一舞可倾城,出场费便要千两白银!” “卧槽这么贵?”景阳张了张嘴,对这京城教坊司没来由的多了几分恐惧。 牧河挠头表示不解:“一个从未露脸的女子,也值这么多银子?” 邓风笑着摇了摇头:“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教坊司女子容颜虽重要,但才艺不可或缺,红鱼姑娘琴舞技压众人,这是其一!” “还有呢?” 几人同时围了过来,男人对这种话题很难不感兴趣,便是连最老实的牧河也不例外。 “其二,红鱼姑娘气质非凡!尤其是那双妩媚多情的桃花眼,谁不想征服她?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啊!” 在这番描述下,几个年轻少男已经开始幻想起来了。 唯独陆长歌百无聊赖站在一旁,心想你们连门儿都不进,站在这儿意淫就满足了? “其三,红鱼姑娘是修行者!她的舞有些便如仙女临凡,根本不是常人能做出来的,所以才如此受追捧。” “邓哥,你知道如此仔细,难不成见过红鱼姑娘跳舞?” 大概是终于等到这个问题了,邓风迫不及待回道:“当然见过!” “快与我们说说,如何见的?” 景阳笑着道:“不是白嫖,难不成是自己花银子请的啊!别人花了钱将红鱼姑娘请出来,运气好撞见便蹭一蹭,是吧?” 正要人前显圣的邓风被搅,看向这个初到京城的小子,没好气道:“你这不废话吗,难道还能真自己去请啊!”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红鱼姑娘倒是为我献过一次舞。” 陆长歌一开口,众人目光便齐刷刷看向他,愣在原地,仿佛时间停滞。 “哈哈哈哈,你说红鱼姑娘为你献舞?” “陆长歌你没做梦吧?” “便是当今太子都没这般待遇,我还说红鱼姑娘为我暖过床呢!” “别瞎说,昨夜便是红鱼娘子服侍我上床的。” “哈哈哈哈哈!” 陆长歌耸耸肩,也不辩驳,看向胡同最深处道:“最里面那座楼便是红鱼姑娘所在的天女阁,要不我们去碰碰运气呗。” “你怎么知道?偷偷来过?” “猜的。” 陆长歌当然不会说梦里造访过,还顺便与这儿的某位姑娘达成了友好管鲍之交。 绝对不是嫖,因为他压根没给银子。 “行,哥我今日便破费一次,带你们去天女阁见见世面!” 邓风一马当先,“不过我可提醒你们,去了很有可能连人影都见不到半个。” 一行人来到天女阁,每人得交二两银子。 楼阁呈圆柱形,共三层,庭院最中央有一块圆台,被环状水池隔开,池中有不少漂亮鱼儿。 “人可真多啊!” 即便明知在这儿见不到红鱼,可还是有不少人甘愿等在此地,其中不乏文人墨客,贵气公子。 好在即便红鱼不来,也有别的小丫鬟来这里服侍大家,端茶送酒,偶尔还能陪着让摸摸大腿,不然这银子可真就白花了。 几人刚寻到地方坐下,立刻有身穿襦裙的婢子上来送酒。 邓风美美地喝上一杯,摇晃着杯中的琼浆玉液,摇头晃脑,一副欲罢不能的模样。 “不得不说,此处的酒都要比外面更美味。” “纯粹是心理作用。” 陆长歌也笑着给自己倒了杯,优哉游哉的喝着,偶尔过过这种悠闲日子还是不错的。 “哎你们看,那儿怎么还有个拿笔的文人啊,愁眉苦脸的像是在思考什么。” “太正常了。” 邓风解释道:“好些秀才特地跑这天女阁来,不为别的,就是希望能想出首惊世骇俗的诗词,代替银子请红鱼姑娘出来一舞。” 景阳接话道:“说到诗词,把酒问青天你们知道不?” “有所耳闻,也不知是哪位大才子写的。” “据说便是连二皇子都甘拜下风!看来京城文坛要被掀起一番风云了。” 听着兄弟们在疯狂吹嘘自己,陆长歌心情倒是颇为不错,也不揭穿,就翘着腿慢慢品小酒。 旁边凑上来的小巧丫鬟,大概是看这位公子俊俏,使劲眨眼睛抛媚眼,陆长歌主动去牵起她小手,却又得来一声“讨厌”。 骚又骚得很,弄你又不肯,真是的! “姜兄?!” 忽然,一位身穿深色宽袖长袍的年轻男子凑到陆长歌面前,正满脸震惊的盯着他。 几个同僚纷纷看过来,这小子还有熟人?而且看这打扮是个贵公子啊。 “你认错人了吧。”陆长歌对眼前这张脸很是陌生。 “怎会认错,怎会认错!” 男子满脸谄媚地靠着坐过来,“姜兄所做之词简直堪称传世佳作,不仅力压二皇子,还让红鱼姑娘主动献舞,简直惊为天人啊!” 咳咳咳,别这么舔我,低调点行不行啊...... 陆长歌顿时明白这货是那日在场的见证者之一,把自己错认成姜家公子了。 “什、什么传世佳作?”景阳下意识掏了掏耳朵,表示没听明白。 “力压二皇子?还让红鱼献舞?” 邓风笑着摇头道:“陆兄,你不会是特地请的托来糊弄我们吧?哈哈,还姜兄,名字都记错了。” 牧河也在干笑,唯独景阳的目光变得极为古怪,他突然想起在客栈会面时陆长歌说的话: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是我的作品。 等等,他说自己住的那个亲戚家,好像也是姓姜? 正思考着,庭院中传来高吟。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这高吟声顿时吸引了阁内其余众人,嘈杂的庭院当即安静下来,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这位站在青石上的男子,一身书生打扮,脸倒是挺清秀。 只见他抬头望向三楼,继续高吟:“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吟毕,长叹一声。 “这半月我每日来此,已花费三十余两银子,如今身无分文,若再不能了却心愿,恐怕将成为一生遗憾!” 书生满脸诚恳,掷地有声:“红鱼姑娘,此词虽非我所作,但与你这般绝代佳人极为般配,可否赏脸出来一见?” 第十九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 姜府门外。 身穿便服的白茉薇站在门前,香汗淋漓。 脚下放着大包行李,约莫半人高,将之千里迢迢运到长安城可得花费不少力气,难以想象是个瘦弱少女独自完成的。 这里便是老爷说的姜家,这么大一栋宅子,装修得如此气派,应该得花不少银子吧....... 正想着,忽见一位身穿月白色长裙的端庄女子款款走来,便是在天色昏暗的此刻也能清楚的看到那双漂亮眸子,如同装着漫天繁星般好看。 “你便是陆长歌的丫鬟?” 姜云霁打量着眼前少女,穿着粗糙的便服,头发随意扎成发髻,看着平平无奇。 但若仔细看便会发现底子极其不错,鹅蛋脸圆润柔和,五官小巧精致,是个美人胚子。 怪不得他不要府上安排的丫鬟......心里暗暗对陆长歌鄙视了一番。 “嗯,你是?” “姜家长女姜云霁,随我进来吧。” “好。” 白茉薇转身背起行礼,整个人都被压得抬不起头,姜云霁心中诧异,这丫头竟然连这种粗活也能做,不简单。 她抬起青葱玉指,不动声色地在空气中写出四个字:轻如鸿毛。 金光闪耀,这些字立刻如活过来一般,一头扎进沉甸甸的行礼中。 “咦?” 背上包袱压力骤减,白茉薇满脸惊讶,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术法。 “谢谢姜小姐。” “如何称呼?” “叫我茉薇就行啦。” 言语自然,没有寻常婢女对主人的谦卑,想来在陆家受到的待遇不错......姜云霁带着她来到西厢房,“这里便是你家少爷住的房间。” “姜小姐,少爷不在吗?”将行礼放下后,白茉薇问道。 “今日许是他当值巡夜,不知何时才会回来。” “当值?”白茉薇双眼微眯,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眸子里带着些许怀疑的味道。 姜云霁何等聪明,立刻发现了端倪,笑问道:“有问题么?” “没呀。” 白茉薇一脸乖巧的摇头,可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来,她不好意思的揉着小腹,略微有亿点点尴尬。 “茉薇,你长途跋涉来到长安一定饿了吧,我让下人给你弄些吃的。” 片刻后色香俱全的饭菜端了上来,白茉薇看的直咽唾沫,这一路上吃的都是难以下咽的粗粮,终于能够美餐一顿了。 可刚欲动嘴,忽然问道:“要给银子吗?” 姜云霁笑了笑,“不用。” “谢谢姜小姐!” “一边吃,一边与我说说你家少爷如何?” “没问题,随便问。” “他为何要当守夜人?” “从文或是学武,老爷让他选一个,少爷不愿像老爷那般整日抱着书看,便去当守夜人咯。” “离开时,他有说为何要来京城吗?” 姜云霁再问,毕竟陆长歌也算是个县丞儿子,为何不在自己家舒坦过着,偏偏要接个来京城的任务。 白茉薇作回忆状想了想,直言道::“少爷走时说世界很大,他想去看看,但我估计他想看的是京城教坊司的风光。” 教坊司.....心头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姜云霁表示不相信,能写出那般诗词的人怎会有如此低俗的念想? “还有,少爷估计是怕我管着他,呆在家里觉得束手束脚的。”小嘴油腻的白茉薇补充道。 “怕你?”堂堂少爷会怕家中侍女,奇怪了。 “嗯,因为老爷让我严加看管少爷,不求光宗耀祖,但必须德行端正。当然了,银子也不能乱花!” 能被陆叔叔如此信任,这丫头不一般呐。 姜云霁心中正思量,忽然听她难以置信地问道:“姜小姐,你不会喜欢我家少爷吧?” “咳.....你想多了。”姜云霁面不改色。 白茉薇点点头,“也是,少爷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姜小姐如此漂亮的女子怎会看上他呢。” “........” 白茉薇举起拳头跃跃欲试道:“老爷说了,若是见着少爷调戏小姐你,便狠狠地教训他!” 他已经调戏过好几次了,有次还是当着我爹娘的面.....算了。 这丫头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无紧张,不像是说谎,但也不能全信。 以自己这两天的接触来看,若陆长歌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那包括皇子在内京中所有男子便都成废物了...... 自家弟弟姜鹏,恐怕连厨房角落的秽垢都不如。 .......... 教坊司,天女阁。 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静坐房中,层层叠叠的红裙上用金丝绣着百鸟朝凤,华丽至极。她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对外界的吵闹充耳不闻。 “呐呐,这两日师父似乎时常打坐静修诶,是想梦见那位世外高人吗?”丫头捧着下巴笑盈盈问道。 叶红菱美眸子瞪了过来,“再多嘴,让你跟那些丫鬟一样去陪男人!” “唔。” 丫头悻悻吐了吐舌头,不见太过害怕:“对啦师父,听说昨日有人作了一首词,你还为他献舞了呢,给小雅说说嘛。” “难得见证传世之作诞生,兴致来了便舞一曲罢了,有何可说。” “那,那作词之人是谁?京城中的才子吗?” 叶红菱淡淡摇了摇头:“一个有趣之人。” 这时下方庭院中传来了高吟声,吟的正是那阙耳熟的传世之词,小雅急忙跑到窗边透过竹帘观望,见位书生模样的男子正望着阁楼。 “红鱼姑娘,此词虽非我所作,但与你这般绝代佳人极为般配,可否赏脸出来一见?” “切,这些文人真不要脸!” 小雅没好气的嘟哝着,“不知好好读书写字,却一天天跑来这种地方看姑娘,偏偏还要用如此不要脸的理由,师父不用理会!” 叶红菱自然没准备理会,甚至连去窗边看上一眼都没兴致,类似之人可太多了,隔三差五的来。 红鱼姑娘,我得了不治之症,只想死之前能看你一支舞! 红鱼姑娘,今日我娘去世了,希望能听你抚琴一曲,以平心中悲伤。 最离谱的是有个人说他家娘子跟了别的男人,结果刚说完便当场被娘子抓到,揪着耳朵拉出去了,从此再也没来过教坊司。 “兄台,你偷别人诗词算什么本事,也不怕人耻笑!” 看来是有人对这书生不满,小雅颇有兴致的偷看着,这下有好戏看了。 书生摇了摇头,义正言辞道:“读书人的事怎能叫盗用,这叫借鉴。” “哈哈,那你借鉴人家诗词来泡姑娘,人家同意了吗?” 书生笑了笑:“读书人自有大胸怀,虽不知那位先生是何方高人,但能作出此等佳作,又岂会是拘此小节之人?” “那可不一定,要不你现在就上来问问?” “兄台这是何意?”书生不解。 “何意,当然是因为人家就在此地,快来快来!” 听到此话,叶红菱忽然起身来到窗边,毫不留情将趴着偷看的徒弟扔到一旁,顺着那竹帘缝隙望出去。 ......... 陆长歌此刻很是蛋疼。 为何这里好巧不巧有人认识自己,认识就算了,还偏偏要把自己指出来,真是日了狗。 自己跟兄弟们吹吹牛逼那是好玩,但真的被广大群众知道那完全性质不同了。 教坊司的姑娘们流通消息的速度,那叫一个快!最多第二天,大街小巷都要知道老子来过教坊司了。 别人知道不要紧,我那亲爱的伯父,可爱的妹妹,严厉的丫鬟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此刻,不仅是那书生看着自己,便是围观的客人们也都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自己的几位同僚更是目光古怪,一副“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 “敢为兄台,可真的是.....” 陆长歌目光下垂,有些不好意思地支吾回道:“咳,那日喝了些酒,偶然得之。” “竟真是那位才子!” “生面孔啊,以前从未见过......” “天才在成为天才之前都是不为人知的,你懂个屁!” 有人指着上方失声道:“快看,是红鱼姑娘!” 楼阁之上,果然出现了那令人惊艳的红裙女子,红裙曳地,轻纱掩面,红妆点缀的桃花眸妩媚多情,令人浮想翩翩。 只见她来到琴边盘膝坐下,眼眸微闭,玉指拨动琴弦。 “红鱼姑娘弹琴了!” “琴舞双绝,今日能听到这琴声,简直不虚此行啊!” “可是......红鱼姑娘为何会突然现身抚琴?” “白痴啊你,明显是给了那位才子面子啊!这回赚大咯。” 悠扬的琴声如水般流淌起来,几位守夜人同僚将陆长歌团团围住。 景阳:沃日,深藏不露啊陆长歌! 邓风:陆兄弟,原谅我之前的无知,你他娘的原来真是个才子。 牧河:俺也一样。 几人想起先前的口嗨,比如什么“红鱼姑娘为我暖床”,简直是忍不住抓耳挠腮,滑稽至极。 自己吹牛,人家可没吹啊! 如今红鱼姑娘都出来了,陆长歌知道自己身份坐实,也懒得再遮掩。 “兄弟们,教你们一句话,以后或许经常能用到。” “快说!” 同僚们纷纷将脑袋凑过来,这兄弟有如此才华,说出来的必须是金玉良言啊,指不定咱们几个也能拿去忽悠小姑娘。 “小丑竟是我自己。”陆长歌道。 第二十章 社死边缘疯狂徘徊 红鱼弹完一曲,当众人还沉浸在优美旋律中时,她便已经回到房间了。 掌声姗姗来迟。 那名书生满足无比,上前对陆长歌作揖道:“托兄台的福,今日得见红鱼姑娘,在下终于能安心回去读书了。” 不仅是他,许多嫖客也纷纷上前打招呼,当被问起尊姓大名时,陆长歌只是摇头。 “诸位,本人素来不喜名声,还望大家尽量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日后若有机会,我再来请红鱼姑娘赏脸。” “哈哈,那是自然!” 众人心领神会,纷纷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来这种风月场所自然是不愿意被他人知道的,尤其是心仪的姑娘。 大家还是很讲道理的嘛......陆长歌很是感动。 尽兴之后,一行人离开天女阁。 “陆长歌,你有如此文采,为何不去青云书院进修儒道,岂不是比当个武夫自在多了?” 儒道佛三道之人大都是练气士,以气为主,体为辅,会许多超凡之能,姜云霁就是最好的例子。 练气士修行一道比较玄乎,有可能一辈子无法寸进,也有可能一朝顿悟,超凡入圣。 但武夫必须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前进。 数十年来的顶尖高手大多都是练气士出身,比如十年前的国师轩辕正天,二十年前剑仙林自逍。 其实我也是借鉴来着,真要去了岂不是分分钟原形毕露......陆长歌义正言辞道。 “武夫能干!” 几人先是一愣,随后景阳立刻反应过来,大笑道:“好一个武夫能干!” 邓风竖起大拇指,“陆兄弟,你掌握了武夫精髓。” 老实人牧河压根听不懂这群人在说什么,疑惑地摸脑袋,也没人去给他解释。 邓风看向众人:“兄弟们,我们武夫虽然能干,但也得有用武之地才行啊!今晚去哪个院子耍?” 可几人都没去过,哪里知道行情,他只好自问自答: “听闻紫颜姑娘冰肌玉骨,身段跟棉花糖似的柔软,而且对客户们特别认真,将每一位男子都当做情郎对待,若是能得到她的服侍......兄弟们觉得如何?” “我觉得行,你们呢。” “反正是白嫖,我随意。”陆长歌不在乎。 “俺也一样!” “行,那便去紫藤阁打茶围!” 入场费每人五两银子,却是相当之贵了,邓风可谓是大出血,肉疼得不行。 请客也就今天这一次,况且今日还蹭了陆长歌的面子听红鱼弹曲,不亏!他如此安慰自己。 紫藤阁招待客人的位置在一楼,约莫十来位客人分散坐在敞亮的屋里,欢声笑语,好不自在。 婢子领着五人进来,众人纷纷扭头,心想这紫颜姑娘果真抢手啊,每日都有如此多竞争者。 “先自我介绍。” 邓风低声提醒了一句,便笑着上前拱手道:“在下守夜人邓山,各位兄台有礼了。” 景阳上前:“在下守夜人景无悔,各位有礼。” 陆长歌上前后,几位同僚都在想他会如何介绍自己,若实话实说,那会无限加强自己的竞争力。 毫不客气的说,紫颜姑娘今晚必定会选择服侍他。 只见他笑着作揖道:“在下姜有才,家父正四品佥都御史,现在青云书院就读,各位兄台有礼了。” 本来听到前几人是守夜人,众人心中还相当鄙夷,不为别的,武夫粗鄙,打茶围是文雅活动,他们没有任何竞争力。 况且,这里的姑娘们也都不喜欢武夫,跟蛮牛似的,能折腾一晚上...... 不过听到陆长歌的身份后目光立刻就变了,原来是官员家的少爷,有些份量! “看我干啥。” 陆长歌呵呵一笑,在同僚们震惊的目光坐下身来。 不仅是书院文人,还是高官家的少爷,这样才有竞争力,懂了不?你们这样人家姑娘会看上才怪! 最后只剩一个牧河。 “俺叫牧河,也是守夜人。”说完便扣着后脑勺寻了个角落坐下了。 陆长歌几人:啧,粗鄙的武夫! “各位公子久等啦~” 妩媚中带着几分撒娇的声音传来,众人目光投去,只见一位身穿轻纱紫裙的女子娉娉婷婷走来。 长裙曳地,眼波流转,香肩半露,纤腰如蛇。 白皙修长的脖颈下可以明显看到鸿沟美景,令人头晕目眩。 她并没有普通风尘那种妖艳,反而带着一丝青春的味道,就像初夏时盛开的紫藤花,清新迷人。 “紫颜姑娘终于来了。” “不好意思各位公子,方才梳洗打扮花了些时间。” 陆长歌先是愣了数息,随后脑袋垂下,半只手掩着脸,哪里还有刚才的半点意气风发。 倒不是因为这位女子好看,也不是被那沟壑迷失了双眼,论姿容同样走清纯路线的姜云霁可以把她压得抬不起头,关键是......自己在梦中白嫖的便是她! 寻常入梦若不主动揭露,别人是看不见自己真容的。但这事不行,你脸都不露人家愿意伺候你? 他还清晰的记得,这姑娘夸他长得俊俏,让他以后常来........可他提起裤子便走了。 妈的,怎么这么巧? 异样立刻被注意到了,紫颜走到陆长歌身前道:“这位公子为何低着头,是身体不舒服吗?” “啊....嗯,哎,肚子有点不舒服。”陆长歌借鉴了景阳名言。 “姜兄你咋了!” “没事吧,需不需要叫大夫?” 紫颜越看越可疑,一个模糊的轮廓不断在脑海中勾勒完成,随后美眸中泛起激动不已的神采。 “你.....你是?!” 认出来了......陆长歌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自己此刻便是在社死的边缘疯狂徘徊。 当即起身作揖:“各位兄台,在下身体不适,祝你们玩得开心。” 言罢,转身就走。 紫颜当即回过神来:“来人,快将那位公子留下!” 外面的门房就是个普通人,压根没能反应过来,待紫颜提着裙摆追出院子,已经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可恶!”她银牙半咬,没好气跺脚。 几位同僚人都傻了。 “不是,这陆长歌真的是第一次来京城?” “每一位花丛老手都说自己是第一次采花。”邓风感叹道,“陆兄,显然是我辈风流人物!” 当夜,紫颜心情不佳,没有接客。 .......... 陆长歌逃出教坊司,先去邓风屋里换上了守夜人那满是汗臭的差服,这才回家。 由于几经辗转,此刻已经亥时末(晚上11点),天色已经彻底暗了,街上寂静无声,姜府大门也紧闭着。 “这个时辰应该都睡了吧?” 陆长歌翻身跃过一丈高的围墙,轻车熟路来到了自己房门前,可刚推开屋门他便愣在当场,脸上的表情都僵化了。 一位少女坐在榻上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眯着眼道:“少爷,你回来啦。” 啧,这丫头竟然特地在这里等我! 对于这个侍女陆长歌是有些怕的,在记忆中便是她代替爹处处管着自己,尤其是银子,从来不让乱花。 “咳,茉薇,你长途跋涉到京城,这大晚上的早点休息嘛,还特地等我做甚。”陆长歌故作自然。 “少爷你今日不是当值吗,为何回来了?” 白茉薇站起身来,将琼鼻凑到自家少爷身旁嗅了嗅,然后立刻满脸嫌弃地挪开,“好臭.....” 笑死,还想凭味道判断我去了哪,真当少爷反侦察意识这么弱? “明日才轮到我当值,今日只是修炼得晚了些。你也知道的,少爷我一腔热血,从小就有保家卫国之志。” “有酒气。”白茉薇突然道。 我就喝了两杯你都能看出来,属狗的是吧......陆长歌扯了个理由,“应酬去了,今日刚跟同僚们认识,当然得喝几杯。” “噢。” 白茉薇点了点头,大概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那少爷你脱下来吧,我给你洗干净,只是这个时节洗了衣服一晚或许无法晾干,少爷你最好再多备一套。” 这就是陆长歌不擅长应付她的原因,老爹赋予她管教自己的权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也是真的关心自己。 怎么说.....就像姐姐。 “这么晚了还是早点休息吧,等等.....” 陆长歌脑子里突然多了个奇思妙想,自己在宋长虎梦中能练刀,那若别人梦中有妖魔鬼怪,能否通过与它们对战提升自己的实战能力? 他看向身旁少女,这里不是有个绝佳工具人吗? 第二十一章 梦中练功房 “怎么了少爷?”白茉薇眨眨眼。 “你见过尸魔吗?” “倒是....听说过。” 有人类群居的地方都有阵法防御,比如那些偏远乡镇,虽然比不上长安城,但总归是能抵挡大部分夜魔。 所以寻常人家的女子也不可能见过那种东西,毕竟不是守夜人。 陆长歌搬来张凳子,兴致勃勃道:“今日我跟头儿出去历练便见到了,来与你说说!” “现在?”白茉薇歪头。 “必须得现在!” 陆长歌露出感慨的笑容,“这么多日未见,少爷我是相当想念你啊!长安人生地不熟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真是.......” “好好好,那你说吧,我听着。”白茉薇一副真难你没办法的表情,双手托着香腮,满脸认真的等陆长歌开口。 “这个尸魔啊,它们衣衫破烂,瘦得几乎看见骨头,那浑身上下的皮肤腐烂得不成样,甚至还有蠕虫在上面爬.......眼球空洞无神,布满血丝,可怕极了!” 听到此处,白茉薇立刻支起身子,柳眉一皱:“少爷,你说这么详细做甚?大晚上怪吓人的。” 就是要吓你啊妹子....... “别怕啊茉薇,咱们在城里呢。” “来我继续给你说啊,这个尸魔它只会对声音起反应,一旦发现人的存在,便会如一只饿狼般扑咬过去,然后用嘴和手去撕咬敌人。” 白茉薇翻了个白眼,“你所谓的满肚子想说的话,就这?” “别急嘛,今日我与你说的这些,日后若发生了意外也能用上的。” “你试着想象一下,在漆黑无人的街道上,你正被几只尸魔追杀,月黑风高,你大声呼救却没有任何人搭理,于是你只好拼命的跑啊.......” 说到此处,白茉薇只觉得背脊蹿出一道凉意,下意识拢了拢身子。 可陆长歌突然不说话了,整个人如同静止一般。 “少爷?” “少爷你怎么不动了......” 白茉薇下意识地用手掌在陆长歌眼前晃了晃,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些许紧张。 “啊!”陆长歌突然浑身前倾,双手成爪探出。 试想,幽静的晚上,你听了不少鬼怪故事,一颗小心肝本来就惊魂未定。面前的大活人却忽然如中邪一般不动了,你小心试探,对方两只爪子猝然袭来...... “呀啊......唔唔唔!” 白茉薇的尖叫刚出声便被一只大手紧紧捂住,只是那双美眸瞪得圆鼓鼓的。 “别别别别叫,逗你玩的,把人家吵醒就不好了.......” 片刻后,白茉薇终于缓了过来,可呼吸依旧变得粗重了许多,眼角甚至泛出了晶莹的泪花。 她捂着胸口,银牙半咬抬头道:“陆长歌你欺负人......我要告诉老爷!” 吓哭了,胆子这么小啊。 陆长歌心里突然多了几分愧疚,“不好意思啊茉薇,虽然但是......尸魔最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胆子还小的姑娘了。” “.........” “好好好,你不乐意我便不说了,去睡吧,你也累了。” 白茉薇瞪了少爷一眼,拍桌站起身来,可刚走出几步身子便顿住了,回头看了眼摇头叹气的陆长歌,心又软了。 咬牙纠结片刻,还是回来坐下。 白茉薇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我听,你继续说!” “茉薇,你真是个好姑娘.....来我继续与你讲讲尸魔的事。你一定要在脑子里将它记下,日后便是遇见了也不会害怕。” 一炷香后....... 陆长歌心满意足的结束了自己的演讲,他一遍又一遍,不断加强尸魔在白茉薇心里的印象,就是为了让她能做个噩梦。 送白茉薇回到耳房,陆长歌走时,发现这姑娘正裹着被子,身子瑟缩,只露出双眸子望着自己,估计害怕极了。 “做个好梦。” 关上房门,陆长歌回到房中,兴奋地戴上手串,开睡。 而另一边,白茉薇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少爷说的那些东西,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实在困了才睡过去。 ......... 陆长歌眼前,一团纯黑色的雾气漂浮着,尤其显眼。 这个位置,应当就是那丫头的梦......黑色代表了什么情绪? 不管了,进去看看。 被雾气吸入,周遭景色立刻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月黑风高,幽暗竹林。 陆长歌刚进来便发现自己在逃命,身旁正是小脸发白的丫鬟,她一边跑还一边尖叫:“少爷快跑,快跑!” 等等,前几次入梦自己都是作为旁观者接触梦境主人,这次却完全不同。 难道是因为她恰好梦到了我,于是我便可以直接代入角色? 扭头一看,后方有数道黑色人影正在追赶,腐烂的脸,干瘦的躯体,不是尸魔还能是什么? “少爷快跑,别回头啊!”白茉薇大喊。 陆长歌脸上却浮出兴奋的笑容,还跑个屁啊跑,我就是为了来刷练功房的,谢谢你啊妹子。 他毅然转身,如战神般挡在白茉薇身前:“你先跑,快,不用管我!” 言罢,主动迎上了那数道黑影。 “少爷!” 尸魔的数量有三只,这副本的难度岂止不小,对于自己简直就是地狱级......两只尚且不能招架,三只更别提了。 白茉薇眼睁睁的看见少爷被尸魔包围,分别从不同方向缠住他,开始撕咬......场面一度有些血腥。 “少爷!”声音撕心裂肺。 陆长歌死了。 他的意识瞬间脱离梦境,回到了那片朦胧的灰色空间中。 “卧槽,可真猛啊。” 陆长歌没有丝毫耽搁,再度触碰黑色梦境。 按照常理来说,梦境的主人死的时候就会醒来,可不能让她被干掉了啊。 “少爷......” 白茉薇身子一软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她可不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少爷就惨死在眼前,尸骨未寒。 那几只怪物仍未罢休,一双双瞳孔看向自己。 她知道,完了。 “站住!” 便在这时,本已经“死”透了的陆长歌突然诈尸,站起身来,浑身伤口竟都已复原。 白茉薇:? 三只尸魔:??? “有本少爷在,休想伤害我家丫鬟!”陆长歌猛冲上去,大有悍不畏死的精神,将自家侍女看得愣在原地。 然而他哪里是三只尸魔的对手,缠斗片刻,当场暴毙。 “少爷!!”白茉薇声嘶力竭。 虽然搞不清楚为何少爷突然活过来了,但这第二次惨死还是让她心灰意冷,伤心欲绝。 她双手趴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流下来,甚至都不在乎那几只尸魔在靠近。 “站住!” 听到声音,白茉薇猛然抬头,三只尸魔纷纷回头。 只见那位男子又站了起来,腰杆笔直,双目凌冽,没有半点惧怕之意。 白茉薇急忙抹掉眼泪,怀疑人生的歪了歪脑袋。 “嘶!”尸魔可不管三七二十一,谁的声音大就攻击谁,于是再度回扑过去。 可这一次陆长歌已经有了些许经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一拳将右边尸魔打退,立刻转身对着左边家伙来了一脚,可还是被第三只尸魔扑倒在地。 手肘死死卡住尸魔那腥臭的嘴,五指成拳狠狠轰在它太阳穴上。 黑血飞溅! 然而,不砍头是杀不死这种怪物的,于是当另外两只尸魔支援过来后,陆长歌又又又死了。 “少爷......” 这次白茉薇没有大叫,她就默默的注视着那“尸体”,直到眼睁睁看见他爬起来。 第三次。 第四次。 ... .... 第九次。 .... 第十五次。 再次见证自家少爷被尸魔杀害,白茉薇打了个哈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 人麻了....... ps:记得追读兄弟们!最近pk推荐追读特别关键! 第二十二章 俺也一样! “所以....我是在做梦。” 人在做梦的时候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中,叫做清明梦。 而当意识到这一点后,只会有两种可能,要么醒来,要么让梦境继续发展。 白茉薇选择了第二种,她想看看这陆长歌到底能在梦中玩出什么花样来...... 第不知多少次,陆长歌借助地形和自身灵巧,整整与这三只尸魔缠斗了近两分钟......这绝对是史诗级的突破! 下午训练时,面对两只尸魔他都坚持不了这么久。 陆长歌反反复复入了这梦境数十次,梦中虽然不消耗体力,但精神力终于是顶不住了。 不过对于修炼结果他相当满足,舒舒服服死在梦中。 “不活啦?” 白茉薇无趣地撇嘴。 那这个梦也没必要再继续做下去了,她努力地向大脑发出睁开眼睛的信号,顺利醒了过来。 窗外,天已经亮了。 正欲出门,忽然听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三声敲门声。 谁呀这么早...... “等等!” 快速换好衣服打开门,出现在面前的竟是笑嘻嘻的陆长歌,他手里端着个盘子,上面装着米粥和白花花的馒头。 “饿了吧,早膳特地给你送过来了。”陆长歌满脸笑容。 白茉薇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是丫鬟还是我是丫鬟?突然对我这么好做什么?” “害,这话说得!你千里迢迢跑来长安照顾我,对你好些也是应该的。” 昨晚辛苦你了......要是去拍戏,你那哭戏绝对是奥斯卡影后,陆长歌心里暗道。 “喔,等等!” 刚咬下一口馒头,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已经起床了?” “我都起了,你这当丫鬟的总不能比少爷还贪睡吧。” 白茉薇挠挠头发,迟疑片刻后还是说到:“少爷,昨夜我做了个梦。” “啊?呃.....怎样的梦?”陆长歌心跳加速。 “一个噩梦?不对,应该是个有趣的梦。我梦见少爷你在与尸魔打架,死了活活了死,开始还以为是真的呢,吓死我了!” 恐怖片变成喜剧片,这就是她做晚的真实感觉。 陆长歌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入,免得暴露。 如今知道了黑色的梦境便代表“恐惧、害怕”,以后可以去寻找别人的噩梦,不用再折腾她了。 要是每天这样弄,估计能吧这丫头玩坏...... 用完早膳,两人出门。 “站住!” 身穿宽袖云锦长袍的姜鹏大摇大摆走来,面色狂傲不羁,脸上就差写着几个大字“老子是纨绔子弟!” “少爷他谁呀.....”白茉薇凑过来低声问。 “地主家的傻儿子。”陆长歌掩嘴回答。 “你、你们俩在这儿嘟嘟囔囔啥呢,当本少爷不存在是不!”姜鹏指指点点,大声嚷嚷。 陆长歌笑着走上前来,相当亲切的将手搭在姜鹏肩上,“没有的事,姜少爷有啥吩咐,尽管说。” 本来心里想着随便应付下傻儿子,让他别欺负自己丫鬟,谁知他的下一句话,让得陆长歌如遭雷击,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陆长歌,你去过教坊司没?” “!?” 陆长歌看这位少爷的眼光顿时变了。 卧槽,他为何会突然这么问! 我去教坊司的事败露了? 难不成他之前的种种举动都是装出来的,其实是比他姐更聪明的天才,为了不惹人瞩目才一直藏拙? “没去过。” 听到这个回答,姜鹏笑了,昂首挺胸道:“本少爷去过!” 那满脸自豪的表情,根本就是在炫耀,像是在说:看见了没,这就是我,这就是纨绔子弟!牛逼不?怕了不? 陆长歌对他的评价是:妈的智障。 我以为你在第五层,结果你在地下一层。 ........ 离开姜府,陆长歌这才悠哉悠哉去骑马去守夜人衙门,巧的是,刚好在门口撞见了那几个同僚。 “陆哥?” “你做晚为啥跑了?” “不会是个雏吧,不会吧?” 这几兄弟一个个精神萎靡,走路都打着哈欠,也不知道昨晚折腾了多久。 等等,老实人牧河怎么看起来也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他也敢动真枪? “昨夜有事,不提我了,你们一个个都被滋润挺好啊。” 陆长歌挤眉弄眼地凑到景阳身旁:“说说,老牧昨夜是如何动手的,我很好奇。” “哈哈,这必须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根据景阳的说法,牧河本来是羞得不好意思进去的,可人家姑娘都来了,再加上几兄弟推着,也就被被关在了一个房间里。 待几兄弟大战一轮后,纷纷趴在门缝那儿偷看,只见这货还坐在桌边干等着,人姑娘都躺在床上快睡着了。 于是邓风出了个馊主意,将那姑娘叫出来,说你要是能教会这小子当个男人,赏五两银子! “好兄弟啊。”陆长歌感叹。 姑娘一听顿时来了劲儿,直接将牧河拉上榻,后来这小子似乎也被激发出了血性,床一直摇到了后半夜。 “憋说了!” 听到这几人在低声谈论自己的糗事,牧河涨红了脸,急匆匆进衙门去了,后方传来一阵哄笑声。 ......... 镇魔山。 陆长歌一行人再次入山历练,为即将到来的大演习做准备。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新手训练营不能无限制的进来,守夜人规定,只有加入一年内的黄字级守夜人能够入内修行。 比如陆长歌这几人都是初入茅庐的新兵蛋子,宋长虎带过许多批,好些都已离京前往各地任职了。 简而言之,进来修炼的都是菜鸡,邓风这样的算是矮个子里拔高个。 “站好!” 宋长虎一声大喝,四人并排站好,抬头挺胸,目不斜视。 他先是围着几人走了一圈,随后毫无征兆的一脚踹上邓风腿关节,当场踹得他一个趔趄。 卧槽.....头儿这是咋了,被婆娘骂了还是吃火药了? 陆长歌心中正腹诽,却见景阳也被蹬了脚,右腿当场弯曲跪下,最后轮到牧河,这个老实人也没能逃过一劫。 “........” 当见到头儿走到自己面前时,陆长歌后背汗都快渗出来了,被揍倒是没事,但是冷不丁的被踹真的很吓人。 可宋长虎并没有对他下脚,反而是瞪向其余三人:“他娘的,一个个无精打采,就你们这个状态,送死还是修炼?怕尸魔饿肚子是吧?” 一通大骂,几人那是话都不敢说半句,只能挨着。 陆长歌默默偷笑。 “昨晚干什么去了?” “说!” 一声暴喝,震得牧河浑身一抖,景阳面色发白。 “报告头儿,我邓风加入守夜人近一年,自知实力不足,昨日见陆长歌奋发图强,不甘落后,故独自修炼整晚!” 邓风目光坚定,掷地有声。 哈哈,你搁这儿在教坊司修炼呢......陆长歌费了好大劲才没笑出声,这货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老油条了。 也不知宋长虎信没信,看向景阳,“你呢?” “报告头儿!我刚到京城,一直住在客栈,居无定所。昨夜跟着牙行四处寻访,就是为了寻一处离衙门近的房子,所以才精神不好!” 牛逼啊景阳,你也挺滑头的......陆长歌暗自评价。 宋长虎点了点头,这个理由还算正当,最后只剩下牧河。 “还有你,说说看。” 牧河目光看着地面,这两人一人用修炼当借口,一人用找住处当借口,那自己能用什么? 见他不答,宋长虎加重语气:“给老子从实招来!” 憋了半天,牧河终究是涨红了脸,大声道: “俺、俺也一样!” 第二十三章 守夜人赌斗 一行人正式向镇魔山行进。 尸魔在这里面真的是稀缺货,外围的都被猎杀得差不多了,只有深入一些才能寻到,想找几只来修炼不容易。 所以宋长虎定下的修炼目标是“躲避”而非“斩杀”,若是大伙天天都来猎杀,那日后加入的新人们可就没地儿进行实战训练了。 没有新鲜血液,很致命! 众人寻了半晌,邓风终于发现了猎物,面露喜色道:“头儿,看前面。” 前方不远处正游荡着三只尸魔,骨瘦如柴,皮肤腐烂,双目无神,正漫无目的地缓慢行走。 用来修炼正好! “走,就这里了。”宋长虎也不想再深入,过于深入阳光也被阻挡住了,万一被尚有意识的夜魔袭击,被感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守夜人明令规定,若是同僚变为夜魔,必须毫不留情斩杀! “邓风,左边那只交给你,练实战,用刀背。” “你们几个,继续跟右边两只练闪躲,还是老规矩,老子会帮忙控场,明白?” “明白!”几人纷纷点头。 陆长歌心中更是迫不及待,也不知昨夜在梦中的修行顶不顶用,是骡子是马还是得拉出来溜溜才知道。 “动手。” 宋长虎话音刚落,右侧突然传来响亮的口哨声,那三只尸魔顿时被惊动,纷纷狂奔过去。 紧接着一股澎湃气机涌出,如无形牢笼将尸魔困在其中,无法动弹。 “宋长虎,好久不见啊!” 做完这一切,那中年男子大笑着冲这边打招呼。 啥意思,还能抢怪的? 陆长歌几人看过去,只见那边也有四五人,同样是进镇魔山历练来的守夜人,看样子也有个玄字级大佬带队。 真——虎口夺食。 宋长虎带人阔步走去,大声质问:“他奶奶的,鲁温,你什么意思?老子的猎物也敢抢!” 被称为鲁温的男子笑道:“你这话可就不讲道理了啊,这猎物自然是先到先得,现在在我手中,你们可以去别处寻找。” “放你娘的屁!”宋长虎这暴脾气可不认这种道理,“你交不交?” “宋长虎,别以为嗓门大便是理,我还会怕了你不成?”鲁温笑容收敛。 尽管两人的气氛剑拔弩张,但都未曾亮出手中武器,这又是守夜人另一条必须遵守的铁则: 演武场之外,不允许任何人同僚动手,违者视情况轻重给予“永久不得成为守夜人”或“当街问斩”等惩罚。 守夜人的刀,只能用来保家卫民,斩妖除魔! 可宋长虎哪里受得了这气,当即催动气机打出,给那三只尸魔再上一层牢笼。 意思很明显,大不了老子就跟你在这儿耗着呗,谁也别想得好处。 “宋长虎,你不要太过分!” 鲁温咬牙切齿指着他威胁,可后者是绝不可能服软的,即便是在粗鄙的武夫中,他也是最粗鄙的那一类人....... 这时,身旁名为余蒙的手下低声道:“头儿,上次便是那人讹我银子!我好端端在那儿看守衙门,还被踹了!” “有这事?”鲁温眉头一皱。 陆长歌这时也发现了,上次衙门口敲诈自己的人就在对面的队伍中,这可真是太巧了。 “宋长虎,听说你的人讹我手下银子,可有此事?” “放屁!”宋长虎啐了口,“老子懒得跟你争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个娘们一样。” 双方争执不下时,余蒙又低声说了几句。 鲁温点点头道:“宋长虎,既然咱们都是带手下来历练的,在这儿耗着也是浪费时间,不如来比一场如何?” “比什么?” 指了指那几只被困的尸魔,他继续道:“比谁的手下能在这三只尸魔手下坚持得更久,取最长时间,如何?” 宋长虎听完,仔细打量一番对方阵容,又看了看自己手下,犹豫不决。 “头儿,怎么办?”邓风问。 “他们好几人都加入快一年的,你们几个才来几天?妈的,可真不要脸!” 景阳提议:“头儿,要不咱算了吧,去别处寻也成。在这儿与他们比试,输了说不定还要被嘲笑。咱们丢脸事小,主要头儿你落了面子。” “哎!” 宋长虎重重叹了口气,现下似乎不得不让步了。 正欲收回气机作罢,却见陆长歌站了出来,目光坚毅道:“头儿,跟他们比!输人不输阵,此刻撤了不是你的性格。” “陆长歌,你脾气咋也变得这么火爆?”景阳诧异。 “我想装.....不是,我就是见不得那人颠倒黑白,妈的,说得咱们头儿故意欺负他似的。” 宋长虎思量片刻,“奶奶的,那就比!” “好,够爽快!” 守夜人不能兵刃相向,但身为武夫,脾气可不比那些儒雅书生,难免会产生矛盾,这种比斗经常会发生。 加入一段时间就见怪不怪了,甚至心理还有点小兴奋。 对方先派出了人,将之放入气机囚笼中。 如见了世上最美味的食物,三只尸魔立刻狂暴扑咬而来,比斗正式开始。 ........ 片刻后,对方坚持不住,被救了出来。 整整六十息! 面对三只尸魔坚持这么久,已经是极其强悍的成绩了,要知道昨日陆长歌几人面对两只也不过坚持这么久。 两者根本不是同一个难度的。 “你先上。” 邓风作为首发大将被派了出去,原因无二,他就是这边阵容最强的一个,必须先把气势打出来。 若是他坚持的时间够久,那说不定直接就奠定胜局了。 “邓兄,加油!” 在几位同僚鼓励的目光下,邓风进入其中,与三只尸魔展开缠斗。 他也知道自己是全村人的希望,所以绝对的全神贯注,恨不得将浑身潜力都激发出来。 手臂多了几道血粼粼的伤口,这也意味着他的正式出局。 七十三息! 回到队伍中,邓风对自己这个成绩不是特别满意,若是自己昨晚节约些精力,恐怕至少还能再提十息。 “头儿,我尽力了。” 宋长虎面色凝重,没有说话。 虽然暂且落了下风,鲁温却丝毫不慌,派出第二人,正是那恶人先告状的余蒙。 “会些小聪明不是本事,在守夜人中实力才是硬道理,今日便让你看明白!” 八十息! 恰好压过邓风一头。 看到此处,宋长虎知道今日定是要被压一头了,其余几个比邓风更不如,没办法。 可惜了,若是再给陆长歌一些时间,说不定他能帮自己争这口气。 “怎么了宋长虎,脸色不太好啊。”鲁温的笑容逐渐放肆起来,对方什么火候他还是知道的,除了那邓风,其余几个都是新来的,没什么实力。 “别不吭声啊,我这里还有个没出手呢!” 被对方骑在头上嘲讽,景阳等人是敢怒不敢言,毕竟技不如人。 鲁温呵呵一笑,“去,给他们表演表演。” “是。” 一名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出列,信步走入气机囚笼,直面三只尸魔,面不改色。 他身形轻盈,步伐如泥鳅般丝滑,三只尸魔虽如疯狗般追杀,却屡屡只能扑在空气上,看起来颇为滑稽。 “呵。” 他甚至有空冲这边冷笑,可以看出内心多么膨胀。 时间不断流逝,邓风一行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每过一息,都犹如在他们身上抽了一鞭子,难受! “这么强,这人什么来路?”景阳问。 “凌志锋,根骨相当不错的新人,据说是天生的武道胚子,才加入两月表现已经力压同僚,这次大演习极有可能获得甲级评价。”邓风双拳紧握。 一百零七息! 直到这时他才疲于围杀,胸口衣物被尸魔抓破,主动退了出来。 鲁温几乎笑得合不拢嘴:“宋长虎,我这手下如何,还不错吧?哈哈哈哈!” “他娘的,不过是捡了个好苗子,嘚瑟啥。” 宋长虎咧嘴,下意识看了眼陆长歌,心说我这儿也有个好苗子,假以时日必定一鸣惊人,给老子等着! 大手一挥:“我们走!” “等等头儿,不如让我去试试?” 第二十四章 城里人套路多 “你?” 几人纷纷回头看向陆长歌,心想你脑子是不是坏了,昨日应对两只都如此费劲,今日还想提高难度? 这都不叫勇敢了,叫不识时务! “头儿,我想试试。”陆长歌目光坚定。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上次在梦中学宋长虎的刀法,那终究是类似“感悟”“技巧”一类的东西,自己能学会也不奇怪。 可昨夜那些战斗经验就不同了,关乎的是“肌肉记忆”。 若是自己身体没有记住,脑子会了有屁用! 再说了,那尸魔终究是白茉薇潜意识想象出来的,与真货肯定还是有出入的。 所以陆长歌自己也不太确定,必须亲身实践一番。 宋长虎点头:“去吧,不必勉强。” 邓风则是上前拍了拍陆长歌肩头:“兄弟,尽力就行,不用怕被嘲笑。能坚持三十息就算进步了!” “他们还想比?” “等等,那小子不是刚来没几天吗,他也敢上?” “现在的新人都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待会受伤了还得去救。” 见那小子真的进去了,余蒙面露讥讽伸出双手:“每过一息,我便立起一根手指头,你们猜他能坚持多久?”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陆长歌与三只尸魔的攻防战正式开始。 ....... 十息已过,余蒙却忘了计数,只是双眼死死盯着前方。 陆长歌非但没有出局,反而在里面闪转腾挪,巧接妙挡,坚持了下来。 起初他的动作还是生涩的,脑子根本没反应过来该如何抵挡多方位进攻,可身体确实下意识动了起来。 这里用手肘挡.....这里侧身躲开......这里以拳相接...... 昨夜那几十次的训练,是实实在在由陆长歌本人完成的!所以他也真的保留了肌肉记忆,面对这三只尸魔就像遇上多年的老朋友....... “这不可能!” “过了多久了?” “.....五十息。” 五十息已过,时间仍在继续流逝,可陆长歌却没有手忙脚乱的迹象,还是稳稳当当的应对进攻。 六十。 七十。 八十息! 景阳看得目瞪口呆:“妈的,真的假的....” 邓风一想起先前用前辈口吻教育他,便觉得面颊滚烫……小丑竟是我自己。 鲁温脸上的笑容早已不知不觉收敛,两条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心中虽然还记着数,可现在每过一息对他而言都是煎熬。 一百息。 一百一十息! 坚持到此处,陆长歌已经胜过了凌志锋,可他仍没有停下的意思...... 直到第一百三十八息时,满头大汗的陆长歌这才主动退出,虽然气喘个不停,面色却是兴奋异常。 “哈哈!” 宋长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方才郁闷一扫而空,现在他心中是无比的畅快,便如万里晴空般舒适。 一方面找回了场子,另一方面,陆长歌这货哪里是有潜力,简直就是武道天才啊! 兄弟出风头便是我出风头.....景阳没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冲对面大声道:“刚才谁说要用手指计数来着,你再计一个我看看?” 余蒙面色铁青,没有说话。 “我们走!” 鲁温大手一挥,带着手下狼狈离开,让出尸魔占有权。 这时候几人才围上陆长歌八卦。 “不是吧你小子,一天就能进步这么多?” “是不是遇上绝世高手了啊?” “老子不要跟你当同僚了,妈的气人啊!” 陆长歌只好赔笑说自己和陈墨前辈有一面之缘,被他点拨了一二,这才让几人接受。 兴奋劲儿完后,陆长歌也认识到了其中局限性。 这种提升方式只有在自己是个弱鸡时实用,待日后变强,随手便能秒杀尸魔,这样练习就用处不大了。 不过,以后说不定能研究出别的梦中玩法? 当日,宋长虎心情大好,难得不骂人。 ........ 修炼完,几人随便找了处酒肆填肚子,今晚要巡夜,陆长歌也就不回姜府了。 入夜了。 四人分别巡逻不同街道,根据守夜人守则,遇到情况第一时间先吹口哨给信号,两长一短,再根据现场情况判断是出手还是等待支援。 不过自从守夜人建立以来,长安城内一直没受到过夜魔侵扰,持续数十年的宵禁都解除了。 守夜人们的巡夜也大都是走个过场,说不定还能找地方打个盹儿。 陆长歌第一次巡夜,不敢摸鱼,正儿八经来回巡逻。 夜晚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古代人对夜生活还没怎么开发,最热闹的地方就是教坊司一类的风月场所了。 “也不知道茉薇那丫头住不住得惯。” “好两天没见到云霁妹妹了,有些想念。” “姜圆圆看不到我应当吃饭都变香了吧?” “上次在梦中认识的“海棠”,也不知他/她是何方高人,明日入梦得继续拉近些关系,看能不能利用下。” 陆长歌心里想着些有的没的,忽然在街边墙角看到个人影,习武之人目力比较不错,加上旁边客栈亮着灯,能看清他的面容。 头发蓬乱如鸡窝,脸上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一身布衣也是沾满灰尘泥土,像个乞丐。 “小子,你过来。” “我?” 瞧见对方冲自己勾了勾手,陆长歌愣了愣,走了过去。 这乞丐模样的中年男子坐姿潇洒,身边也没有摆上标志性的破碗,应该不是乞讨来的......可浑身酒气,难不成就是个醉汉? 只见他疯癫地笑了笑:“你是新来的守夜人,没错吧?” 卧槽.....他怎么知道我是新来的? 陆长歌下意识对这中年男子重视了许多,或许如陈墨前辈假装车夫一般,这也是个高人! “你为何知道?” “在高品强者眼中,能够从你的任何一个动作中看出你的深浅,小子,你显然是初入武道,加入守夜人便是为了更上一层楼。” “!!” 陆长歌暗自惊叹,这人有货啊。 中年男子笑了笑,低声道:“小子,想不想学两招?” 陆长歌藏不住眼神中的热切,急忙蹲下身来:“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哎,不急,你先去那客栈里给我买一坛酒来。” 陆长歌突然有了强烈的既视感,自己仿佛在玩游戏,突然遇到了世外高人,接到任务:为他买一坛酒。 “前辈当真?” “记住,要上好的女儿红。” 一坛酒能值几个钱.....陆长歌当即答应下来,来到客栈里吆喝:“小二,来一坛上好女儿红!” “好勒官爷,三两银子。” “....这么贵?” 见这位官爷皱了皱眉,小二心里有些发怵,毕竟守夜人都是不好惹的,只好赔笑。 “官爷,您都说上好女儿红了....别人来买都是四两银子,我这看您巡夜辛苦,还便宜了些呢。” 哦,这么上道?怪不得能在京城混。 这么一听陆长歌就舒服多了,付了银子提上酒,又跑回去找那醉汉。 “前辈,酒来了。” 蓬乱的发丝下,男子双目放光,“快来。” 拔开酒塞,他竟是直接提起如脑袋般大的酒坛痛饮,咕噜咕噜声持续整整十息,这才擦擦嘴大笑着感叹:““好酒,好酒啊!” “前辈,您刚才说的点拨,是不是......” “你这年轻人品性好,根骨也是上佳,若得点拨必能一飞冲天!”男子探出剑指,神叨叨地话语间,一指点在陆长歌眉心处。 一阵凉风吹过,无事发生。 哦不,对方打了个酒嗝,大概是太久没洗漱的原因,臭得几乎能熏死人。 除此之外,陆长歌没感到任何异常。 “前辈,您这就算点拨过了?” “那不然呢?” 男子继续喝酒,便如渴了三天三夜的流浪汉,真正把酒当白水畅饮。 陆长歌的酒量其实也不错,那日在宴席上畅饮许久,也未曾醉得不省人事,可他自认没有眼前这人厉害。 “前辈,要不.....您再说明白些?” “哎,这酒虽好,没有下酒菜还是少了些味道啊,可惜,可惜!” “?” “小伙子,你再去买一碟花生米来,不用大鱼大肉,花生米香。” 陆长中心里寻思,这花生米的确要不了几文钱,比起这三两银子的女儿红简直不要太便宜。 “行,前辈你等等。” ....... “小二,再来一碟花生米!” 陆长歌刚说完,便见店小二面色古怪的看着他,“又买女儿红又买花生米......官爷,您不会被骗了吧?” “啥意思?” “叫您来的,是不是个躺在街边的醉汉?” “你咋知道?” “那就对了!官爷,那是个骗子,好些人被他这样骗过。”小二急忙道。 “不是,他一眼就看出我新来的守夜人。” “他每天都在这附近几条街游荡,巡夜的守夜人早就认了个遍,您看着面生,可不是新来的吗?” “.......” 陆长歌急忙跑回去,可那墙角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只有些许泼洒在地上的酒,还散发着浓厚醇香。 “我日,城里人套路这么多?!” 三两银子,痛心啊! 要知道,自从白茉薇来洉,陆长歌的银子全都交给她看管,没留太多零花钱。 这下可好,偷偷去教坊司的钱也没了......下次还是继续白嫖吧。 ........ 无人街道上,醉汉畅快痛饮。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快哉,快哉!” 若是此刻有人在场,定会揉着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因为那人每跨出一步竟都能走出数丈,如同瞬移一般...... 第二十五章 你妹妹真多 陆长歌有点喜欢上这个时代了。 虽然要上夜班,但也是人性化的上一天修一天,跟九九六比起来简直不要太爽! 今日他不用巡夜,离开衙门后也没人提议去教坊司,于是准备各回各家。 听景阳说他在外城花四十两银子买了间带院子的小屋,住两个人完全不成问题,待妹妹到了京城便可以直接住进来。 陆长歌发现这货有点妹控倾向,谈起妹妹时表情特别温柔,还好他们没血缘关系,否则腿不保...... 不就是妹妹吗,我家也有。 回到姜府时,天色已暗。 院子里,白茉薇正在收拾衣架上晾着的衣物,她闲着也没事,索性把陆长歌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 “少爷,你回来啦!” “嗯。” “姜老爷他们正在中堂用晚膳呢,你快去吃吧,待会就凉了。” “你吃过了?” “没呀,我这会不饿,待会儿吃。” 大户人家,都是主人家先吃饭,完了丫鬟下人们再吃,尊卑有别。 虽然这是正常情况,不过陆长歌作为现代人还是有些不适应,最主要白茉薇比较特殊。 陆长歌道:“手里的活先放一放,跟我来。” “噢。” 白茉薇也不知少爷要干嘛,跟在他身后一起来到中堂,煤油灯的柔和灯光下,姜府一家人正坐在桌上用餐。 “长歌回来了,正好,快坐下吃。”姜世离热情招呼。 “长歌啊,你伯父为了让你赶上,特地吩咐下人晚些时候做饭呢。”姜伯母笑吟吟地道。 “好,谢谢伯父伯母,其实不用特地等我的。” 见大哥哥坐下,姜圆圆这丫头立刻进入警戒状态,将碗里的食物一股脑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 姜云霁被气笑了,生怕妹妹噎着,让她吃慢些的同时又给了陆长歌个白眼,像是在说:都怪你欺负人家。 姜鹏冷哼一声,没有打招呼。 “长歌,这几日在守夜人衙门可还呆得习惯?”姜世离率先打开话匣子,他想多了解了解这侄儿。 “习惯啊,衙门里的人都不错,头儿对我也挺照顾。” 白茉薇看着陆长歌的背影,细长的柳眉皱了起来,心说少爷你干嘛啊,没事叫我进来又晾着人家,拿我寻开心是吧.....站这儿多尴尬! “茉薇,你还站着干嘛呢,坐下吃饭。”陆长歌朝外面喊道,“来人,再加一副碗筷!” 这话一出,除了埋头苦吃的姜圆圆,其余人皆用古怪的目光看向陆长歌,让一个丫鬟跟着主人家同桌吃饭,这不合礼数啊。 白茉薇自己也懵了,虽然自己跟少爷关系不错,但那是因为陆老爷给的特权,可跟这姜家人并不熟...... “伯父伯母,是这样的。” “茉薇从小便住在陆家,我爹一度想收她当义女,可她性子倔,说不愿意白吃白住,必须找个活干,这才当了我丫鬟。” “虽然表面上她叫我少爷,但其实咱们情同兄妹,以前都是一起吃饭的。” 听完这番话,姜老爷子才点点头,既然老陆都想收为义女,那证明这孩子肯定特别招人喜欢啊。 若是让长歌娶了我家闺女,再让鹏儿娶了这孩子,那我们两家岂不是亲上加亲....... 姜老爷子内心活动丰富,笑着道:“原来是这样,丫头快坐下吧,不用客气。” “哦....好。” 既然一家之主都开口了,白茉薇也就没再推辞,坐到了陆长歌身旁。 陆长歌怕这丫头生疏,还给她夹了些菜在碗里,顺手抢了姜圆圆准备留着最后吃的卤鸡翅,气得她眼珠子都瞪圆了。 “谢谢少爷。” 白茉薇小口小口地吃着。 这时姜云霁突然看了过来,眯着眼笑道:“陆大哥,如此说来,你的妹妹可真不少呢。” 陆长歌浑身一震,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呢? 不得不说,云霁的五官是真的生得好看,皮肤又白,还有儒家读书人的文雅,即便是在阴阳怪气,那也别有一番风味。 白茉薇小声道:“其实我比少爷大两个月,应当是姐姐才对.....” “云霁说笑了。” 陆长歌伸出筷子,将姜圆圆面前一块嫩牛肉夹入她碗中,“来,尝尝这牛肉,又香又嫩,真不错。” 这个动作立刻引起了姜夫人的注意,她当即放下筷子,咳嗽了一声。 姜云霁注意到了娘的反应,斜睨陆长歌一眼,水亮的眸子中带上了几分令人着迷的嗔怪。 虽然表面上叫的哥哥妹妹,可两人终究不是亲兄妹,夹菜这种举动明显过于亲昵了些,更何况那筷子上还沾着他的唾液...... 对于一个黄花闺女而言,怎么看都不合适。 “姐姐,我帮你吃好不好?”姜圆圆眨巴着大眼睛。 “好呀。” 姜圆圆得令,立马将牛肉夹入了嘴里,还顺势冲陆长歌昂了昂脑袋,像是在说:叫你抢我吃的! 总之,餐桌上的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陆长歌回了自己房间,说实话晚上没有手机玩真的难受,现在入梦也太早了,谁这么早睡觉啊。 正想着如何打发时间,房门突然被敲响了,打开一看,正是一身月白色长裙的姜云霁。 明眸皓齿,五官精致,她就像是这夜晚里的白月光,光是看着都觉得心情舒畅。 “云霁,怎么了?” “有些事找你说说。” 姜云霁走进屋,玉指微动,弹出一道灵气将两扇木门严实关上。 练气士,顾名思义,以气为主,以体为辅。姜云霁这种儒道修士其实完全可以不炼体,反正也不会近身肉搏。 屋中,孤男寡女。 陆长歌估量了一下,真要打起架来自己还不一定是这妹子的对手,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八品。 正经的打架…… “何事?” “泄露消息,欲借刀杀宁大人的罪魁祸首,找到了。” “找到了?!” 陆长歌心中微惊,这分明是太安帝自己的手笔......哦,替罪羊。 太安帝想以此来堵住宁山岳的嘴,明面上给他一个交代。 “如果我没猜错,这位替罪羊是何公公。” 这次换姜云霁惊讶了,惊讶之余露出赞赏之色,这陆长歌的脑子转得是真的快,可自己是从宁清兰那里听说的,他又是如何得知。 陆长歌当然知道,因为当初便是这位何公公给陈墨下达的密令,给他安个泄露消息的罪名也说得通。 “不用惊讶,我在守夜人这边也有些消息渠道。” 姜云霁嗯了一声,“据说那位公公已经被打入大牢,次日午时问斩。” “可怜人。”陆长歌叹了声,这就是世道的不公,上位者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肆意玩弄人命。 “另外,这位公公似乎是首辅暗中推上来的。” “太安帝会玩啊,顺手还拔除了首辅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棋子,杀鸡儆猴,一石三鸟。” “还有个消息应该是你想要的。”姜云霁继续道:“自那日宁大人朝堂之上直言国师误国,近日国师派了好些人去救济外城流落街头的难民,民众们很是感激。” “还有这事?”陆长歌微微皱眉,想不通其中用意。 不过今晚正好要去梦中见海棠,这个消息对自己而言不重要,但对她来说或许非同一般。 “云霁,谢谢你啊。” “答应你的事我自会做到,没事的话我就先回房了。” 姜云霁刚转身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银牙半咬:“下次,别当着爹娘的面做一些奇怪之事!” 奇怪之事,是指为你夹菜....在我们那儿这太普通了。 陆长歌倒是不害臊,笑着调侃道:“那不当着伯父伯母便可以?” “粗鄙的武夫.....” 丢下一个白眼,姜云霁离开了。 ps:记得追读啊求求啦,追读了不够没推荐就凉了… 第二十六章 第二个群友 夜深人静,陆长歌戴上手串入睡。 他有个意外的小发现,不论自己是否有困意,只要将精神放到最松弛状态,便能轻易进入梦境。 今夜他不打算去别人的梦串门了,意识下沉,进入自我梦境,坐等客人来联机。 “环境需要换一下,提升下逼格。” 念头一动,陆长歌已身处幽暗的青铜宫殿中,一张古朴长桌摆在身前,他坐主位。 自己的梦境就是方便,一念一世界。 以后这个场景就用来与客人会面。 陆长歌不是没想过造夜魔出来特训,但这些魔如何行动如何攻击都是根据他的想法来,实际并不能达到训练效果。 这就跟幻想绝世仙法一样,你可以幻想它的特效有多么宏大,但实际究竟是如何修炼的,不知。 bug不是这么好卡的。 “来人了?” 陆长歌突然有了明显感觉,只要有人进入自己梦境,精神消耗便会加速,人数越多,消耗越快。 就好比一台老电脑,听歌看电影没问题,但你要边玩游戏边渲视频边做图,那就…… 这次似乎有两个人? 果不其然,两道模糊人影进入空间,恰好出现在陆长歌准备的座位上,达成三缺一。 叶红菱先前正在闭目打坐,忽然石珠有所感应,精神恍惚间自己便进来了。 她心情振奋,这位清梦阁下是修行屠龙术的高人,与他多接触是好事。 可……为什么还有个人? “海棠,你来了。” 陆长歌试着用网名称呼对方,莫明觉得有点羞耻。 海棠点点头:“清梦阁下,这位是?” 草…被别人这样称呼也有点羞耻,算了,大丈夫不拘小节。 陆长歌也将目光投向这位新人,同样看不清她/他的模样。 “这里是哪啊?你们又是谁?” “一个叫对方海棠,一个叫对方清梦,好奇怪的名字……” “呐呐,你们不会觉得害臊吗?” 叶红菱:…… 陆长歌:…… 害臊个屁啊,你不也搁这儿呐呐呐的吗,老二次元了是不? 陆长歌咳嗽一声:“这里是我的梦。” “梦?” 那人歪了歪头,相当疑惑。 虽然无法从声音分辨男女,但根据她的说话方式以及动作来看,这应该是个女网友! 海棠开口了:“如果我没猜错,你手上应该也有石珠。” 对方明显有些惊讶。 “不用慌张,正是因为我们持有石珠,才能进入到清梦阁下的梦中。” 没错,你们都是普通群员,我是权限狗。 陆长歌点头道:“此处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放心。” “哦~我大概懂了。” 那人明显相当兴奋,“那是不是我也该取个名字用来称呼?” “自然。” “嗯……那我便叫瑶光,怎么样?” 海棠冷笑一声,“以北斗七星为名,心气倒是不小。” “总要比路边的野花好听。”瑶光哼哼反驳。 “行了,不要计较这些小事。” 陆长歌表现出作为前辈的风范,谁再多嘴我可直接禁言了啊! 海棠倒是极为给面子,她只会对自己内心认可的人客气,比如这位高深莫测的前辈。 “不是阁下此次召我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有消息告之。” “!!” 海棠立刻站起身来,若是能拨开她身上的迷雾,便能看到那双明媚的眼眸中有多么激动。 清梦阁下竟然真的帮自己打探到了消息? 要知道,她的目标可是杀国师! 国师轩辕正天,问仙大会魁首,天下第一四个字足以体现他的分量。 如此艰难的任务,若能有个队友,还是个高深莫测的前辈,令人安心。 “且慢!” 海棠没有让陆长歌开口,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瑶光,意思很明显,这个消息不能被不知来路的外人知晓。 “不听就不听呗,有什么了不起的?切!”瑶光撇撇嘴,感觉自己受到了排斥,相当不爽。 陆长歌笑着摇了摇头,传音道:“前两日早朝,都御史宁山岳当着文武百官评价国师,说他祸国殃民,乃我武陵之祸。” “骂得好!” 海棠点了个赞,就差拍大腿了。当即追问:“轩辕正天做何表示?” “今日,他派人去外城开设粥棚,救济难民。”陆长歌将从云霁那儿得到的消息都告诉了他,反正是白嫖的人情。 “我呸,虚伪的贱人!” 海棠当场怒喷。 他这个做法有什么意义,难道就是为了做表面功夫?陆长歌心生疑问,表面却云淡风轻问道:“你可知他为何这样做?” 清梦阁下为何这样问……海棠寻思着,难道轩辕正天的举动背后还有深意?不行,我得仔细想想。 轰! 忽然如有闪电在脑海炸响,她喃喃失声道:“救济难民……功德,难道轩辕正天在为冲击一品做准备?!” 练气士二品为无穹境,再往上便一品,三教各不相同。 儒家一品“亚圣”,道门一品“陆地神仙”,佛门一品“金身罗汉”。 当今天下,二品便是绝世高手,一品依靠寻常苦修根本无法做到,晋升条件玄之又玄,武夫除外。 国师野心不小啊!陆长歌心中腹诽。 “他想尝试冲击一品,证明如今已达二品巅峰。”海棠抱拳,“这个消息对我很重要,多谢阁下点醒!” 陆长歌点点头:“无碍,我说过,你我相遇在此便是缘分,理应互相帮助。” 言外之意,我有难的时候你可别撒手不管啊! “是,阁下若需要帮忙,海棠自当尽力而为。” 又多了个日后可用的人情,陆长歌心情相当不错。 两人刚结束私聊,瑶光压抑不住好奇心,立刻看了过来:“你们都谈了啥?不要这么小气嘛,说说呗!” 海棠不愿理会,陆长歌不想冷落了这个新群友,颔首道:“就是些京城里的小事,你感兴趣?” “等等,你们在京城?长安城?”瑶光的语气惊讶无比。 陆长歌不答,反问:“不知瑶光阁下身处何处?” “反正不在长安。”瑶光撇嘴:“想到那狗皇帝就烦,哎。” 一声长叹,包含着复杂的情绪。 “狗皇帝”这个字眼在外人眼中简直是大逆不道,可听在海棠耳中那真是亲切极了。 她当即扭头:“你讨厌皇帝?” “没错,狗皇帝不得好死!” 海棠感觉心灵的距离瞬间被拉进了,这个人多么的亲切啊! “正好,我要杀国师,太安帝与他同气连枝,也该死!” “要不,咱们一起造个反?”瑶光眼眸亮晶晶。 “不错的提议。”两人一拍即合。 “咳咳!” 陆长歌终于忍不下去了,你们俩在老子的梦里商量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居然都不问问我的意见? 别啊,我就是个小小的黄字级守夜人,这刚来京城还没站稳脚跟呢!今日的话哪怕泄露出去半句,自己都完球了...... “如今我们素未谋面,如何能完全信任对方,便不要再谈论此事。” 网络上人心险恶啊知道不? 网友说两句你就信啦,一看就是没经过毒打的,还好我这个群主经验老道。 海棠想了想,点头道:“清梦说得有理,要商议此等大事,我们之间需要绝对的信任。” 信任二字说起来简单,真正做到很难。 “这样吧,我告诉你们一个消息,重要消息!” “什么消息?” 瑶光卖了个关子,托着腮帮笑眯眯地道:“但你们得答应,若是以后我有需要,也得不吝帮忙!” 这姑娘还懂得互相利用......不傻嘛。 不过也没关系,大家都是在互相利用。陆长歌微笑着点头:“好,前提是你这个消息管用。” “我没意见。”海棠表示赞同。 “近日,长安内会有大事发生!”瑶光神神秘秘道。 第二十七章 来自群友的绝密消息 “大事?” 海棠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低头思索。 你倒是说什么事啊,这算个屁的消息.....陆长歌沉吟道:“这消息太过模糊,具体如何?” 瑶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具体内容,总之不是好事,你们既然都在长安,记得小心提防,不要轻易信任别人。” 我们现在最不信任的就是你好吧...... 不过听这姑娘的语气还真不像在忽悠人,若真是骗人,这话术也太差了。 “等等,你说自己不在长安,为何会知道长安要发生的事?”海棠发现了盲点,目露怀疑问道。 这个问题陆长歌自然也发现了,不过自己现在的形象逼格比较高,不适合话太多。 瑶光双手叉腰:“我自有消息渠道!” 闻言,陆长歌目露精光,笑了笑:“瑶光,若你真信任我们,能否说说消息渠道从何处来?蛛丝马迹,或可成为线索。” 长安城中的大事,若自己能够提前有心理准备,那或许能够从中得到好处。 “哼,你们刚才还跟防贼一样防着我呢!”瑶光双手抱在胸前,撇嘴道:“我肯说出这么多已经很够意思了。” 这时海棠开口了:“瑶光,若我们将方才所谈告诉你,能否交换更具体的信息?自然,这个人情我们还是欠你的。” 说完,看向陆长歌,投来询问的目光。 好家伙,刚才想防着她的是你,现在亲近她的又是你,就因她骂了句狗皇帝是吧! “可以。”陆长歌淡淡点头。 于是,海棠将先前之事均告知瑶光,后者听完满脸不屑:“就这,我还以为多重要的消息呢。” “那......” “行吧行吧,为了促成我们伟大的造反计划,告知你们也无妨。” 见瑶光终于决定松口,两人纷纷屏息凝神注视着她,静待下文。 “消息来自西楚。” “西楚?!”海棠下意识失声。 便是连陆长歌心中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西楚,中原境内武陵王朝唯一敌人,数十年来两国纷争不断,谁也未能占据绝对优势。 最后一战发生在十年前,两军近二十万大军在平里原厮杀,武陵战败,太安帝被迫求和。 这姑娘竟然从西楚那儿拿到了长安城的消息......难道她是我国谍子不成?不对,若真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谍报人员,不可能跟她一样轻易说出口。 “我真的就知道这么多了,你们爱信不信吧!” 不得不说,这个答案着实有点离谱,但正因为它太离谱了,反而可信。 “感谢你的信任。” “此事我也会记在心上,日后若你有难,尽管求助即可。” 陆长歌与叶红菱纷纷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这才对嘛!”瑶光欣然一笑。 “清梦阁下,日后我们该如何联系?”海棠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入梦之前,你们在做何事?” 海棠:“盘坐修行。” 瑶光:“躺榻上,正愁睡不着呢。” 这么说来自己的猜想应该没错,想要将他们拉入梦境,只要在精神放松状态便行。 “那便如此,以四日为期,子时初,将精神放松,我会带你们来此。” “好,那便听清梦阁下的,四日为期。” 商定好见面时间,陆长歌感觉自己的精神力消耗得差不多了,不过他又不好直言自己不行了,于是念头一动,身前多了杯茶。 他端起茶杯,却不喝。 在官场上,这是送客的意思。 海棠立刻会意:“那今日便如此,有劳阁下了。” 梦中人也是能够自行脱离的,只要让自己的神念进入高度紧张状态,努力睁眼醒来便行。 “这就走啦?怎么不多聊会啊。”瑶光惋惜叹气。 见这货还想赖着,陆长歌一挥手,梦境崩塌,将她踹了出去。 带两个人联机做梦,真累啊....... 看来得尽快提升自己境界了,说不定日后还能让新的群友加进来,陆长歌如此想着。 ........ 接下来几日倒是无事发生,大演习临近,陆长歌的几位同僚连教坊司都没心情去了,白天修炼,晚上还要加练,压力大。 他们动力其实也很简单,只有成为正式守夜人,才有更多的银子花在白花花的肉上! 至于陆长歌,天天入梦修行,专找别人的噩梦。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知道黑色的梦境一般就是噩梦,偌大京城近百万人,想找几个被夜魔袭击的梦境还是相当简单,不用再折腾可怜的丫鬟了。 休沐日。 守夜人一周一休。 休沐结束后,接踵而来的便是大演习,到时新守夜人门都将参加,是一场竞争激烈的盛会。 这几日每天都在高强度入梦,该做的准备已经做足了,陆长歌今日准备放松下身心,出去逛逛。 “少爷,早膳好啦。”白茉薇突然推门而入,明亮的阳光一下子涌入进来。 陆长歌刚睁眼没多久,正躺在榻上思考今日的行动计划,听见动静猛然坐起身来。 “穿衣洗漱之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上次不是说好了吗。”陆长歌面色有些窘迫。 “可这些事不是丫鬟该做的吗?” “你不一样,不是普通下人,算我半个姐姐,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陆长歌一本正经解释道。 “没关系,我不在意。” “站住!” 陆长歌伸手制止了她前进的行为,加重语气强调:“我必须郑重告诉你,早上男人的房间不能乱进,否则容易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白茉薇歪头,“比如?” “当丫鬟的不需要知道这么多,你又不是通房丫鬟。”陆长歌小声念叨着赶人。 虽然前面的话白茉薇没听懂,可“通房丫鬟”她是知道的,顿时脸蛋红红的退走,临走前丢下一句:“那少爷你快些!” 男人不能太快,懂不懂啊...... 这几日,陆长歌告诉了白茉薇与姜家人相处的诀窍,学会之后,她也顺利地融入了这个大家庭,现如今跟主人家一起上桌用膳已经习惯了。 姜老爷子,他跟自己老爹关系特别好,所以对咱家人还算和善,正常相处就行。 姜夫人,似乎对我跟她女儿走得近有些意见,别的倒是没什么,应当不会刻意刁难你。 姜圆圆,给她吃的,你就是好人。 姜鹏,甭搭理,若是他欺负你就报姜云霁的名字。 姜云霁,等级太高,你玩不过她。 ........ 陆长歌换上贵气的云锦长袍,系好腰带,直接从粗鄙武夫变成大户人家公子。 来到中堂,只见除了姜鹏还在睡懒觉,一家人都在。 今日姜家父女也都放假,姜圆圆被姐姐和白茉薇夹在中间,她很喜欢这两位姐姐,不像那个可恶的大哥哥,老抢自己吃的。 “长歌,今日休沐,作何打算?” “准备出去走走,来长安这么多天,还没来得及去逛逛繁华的朱雀大街。” “听说,明日便是守夜人三月一次的大演习?” 陆长歌点头:“伯父也知道守夜人衙门的事?” “我也有所耳闻,听说所有新加入的守夜人都要经受考核,只有通过考核,才能成为正式成员。”姜云霁道。 “长歌,你才刚来不久,也不用太心急,明日便先当历练一番,熟悉环境。” 这话既是鼓励,也是安慰。 毕竟才加入几天,姜世离并不觉得陆长歌能够通过考核,大部分守夜人都是加入半年后才能通过。 “知道了伯父。”陆长歌笑了笑,继续吃东西。 姜世离点头,他就是怕陆长歌上次在宁府风头太盛,心高气傲了。 诗文一道比较玄乎,可能突发灵感,但武道一途却必须一步一个脚印,好高骛远是不行的。 “这样吧,今日便让云霁带你去朱雀街逛逛,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物件,也方便购置一些。” “爹!今日女儿与宁妹妹有约,不能言而无信。”姜云霁翻了个白眼。 “那有何妨?” 姜世离笑呵呵道:“入京一事我听宁大人提起过,长歌对宁家那闺女也算有恩,你们带上他一起便是。” 姜云霁:??? 我们两位女子手挽手逛街,带个男子一起合适吗! 第二十八章 朱雀大街巧遇 让姜云霁陪自己逛街陆长歌肯定愿意,但有宁姑娘在的话......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还是小心为上。 陆长笑着道:“不用了伯父,茉薇这丫头没见过世面,我带她出去逛逛就行。” “我也想出去玩儿!” 这时一只肉嘟嘟的小手举了起来,正是扎着两个丸子的姜圆圆,她满脸期盼地看着姜云霁,“姐姐带上圆圆。” 姜云霁揉了揉小丫头富有弹性的脸蛋:“姐姐今日有事,下次好不好?” “哼,你们每次都说下次,下次也不一定!” 小丫头扭过脑袋,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感觉自己受到了冷待。 “圆圆,要不哥哥带你出去玩?” “对呀,你可以跟着陆哥哥,让他给你买好吃的。” 姜云霁好声好气地哄自己幼妹,谁知她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姐姐,我吃太饱了,还是不出去了。” “圆圆不怕,有我在他不敢欺负你!”白茉薇拉住小丫头的手,语气相当温和。 姜圆圆默默想了想,还是选择相信了这世界的真善美,答应跟白茉薇一起出去。 于是几人兵分两路,离开姜府。 街上,几人选择步行。 姜圆圆大步流星走在前面,时不时扭过头不满地看一眼身后的两位哥哥姐姐,希望他们能走快些,这么长一双腿真不中用! 陆长歌道:“茉薇,今日难得出来,我去给你置几件衣裳吧。” 这丫头来长安带了一大包行李,里面竟全是他的生活用品,自己一点没带。 “不用啦少爷,咱们刚在长安定居,需要省着些用。再说了,我一个丫鬟要那么多衣裳干嘛呀!” 白茉薇笑着摇摇头,目光盯着前方的姜圆圆,防止她跑丢了。 “都说女人天生就是爱美的动物,你身上一点看不出来啊。” “少爷,你是不是在拐着弯骂我不是女人?”白茉薇翻了个白眼。 陆长歌摇头叹了声:“茉薇,你这底子不知有多少女人羡慕,若会打扮定然是个大美人,不要浪费上天的馈赠好不好。” “我当大美人干嘛?” “少爷我看着舒心!” “我看你是想耍流氓!信不信我告诉老爷?” 陆长歌悻悻耸了耸肩,不让自己出去花天酒地就算了,想花银子为她买衣裳也不愿意,用得着将银子管这么严实吗? “得,你如此勤俭持家,还敢带姜圆圆这个吃货出来逛街,不怕被吃穷?” “不会的少爷,我都算过啦!” 白茉薇笑吟吟地道,“街上的糖葫芦两文钱一串,蜜饯也贵不了多少,而且圆圆一个人呆在家多可怜,都没人跟她玩儿。” “呵呵.....” 正午时分,几人来到朱雀大街。 这是内城最为繁华的街道,中间足足可容纳七辆马车同时通行。以街道为界,左右分为东市西市,各种美食酒肆,小贩商人,极为热闹。 姜圆圆拉着白茉薇的手,撒娇道:“茉姐姐,我们去吃点心好不好呀?” “好呀。”白茉薇蹲下身来笑眯眯问道,“圆圆想吃什么?看那边,姐姐请你吃糖葫芦好不好?” 丫头顿时小嘴一瘪,“姐姐,我五岁就不吃糖葫芦了。” “呃.....” “我想去那里吃点心!” 姜圆圆指着东市一座楼阁,陆长歌两人循着目光望过去,看见了“采芝楼”的招牌。 白茉薇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僵硬,低声问道:“少爷,那里看起来好气派,贵吗.....” “不知道啊,估计得好几两银子吧。” “少爷,要不咱们把圆圆送回去吧,这个时辰她该背书了。” 你刚才的同情心去哪了......看着侍女突然冷漠的神情,陆长歌摇头道:“来都来了,去看看吧。” 采芝楼是京城最著名的点心铺子,一般只有大户人家才能买得起,姜圆圆也是这里的常客了,轻车熟路的找到座位,招呼两人坐下。 陆长歌大手一挥:“圆圆,想吃什么尽管说,不用客气!” 姜圆圆眼眸顿时变得亮晶晶,感觉这位陆哥哥变得亲切无比,于是放开手脚点了一大桌点心。 陆长歌丝毫没有心疼的感觉,甚至自己也点了些,什么桂花糕、莲子羹、梅花香饼...... 看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点心,白茉薇觉得胸口在隐隐作痛,咬着唇瓣低声问:“少爷......这该要花多少银子啊!” “放心吃,不要怕。” “可是!” 陆长歌抹了抹嘴边残留,低声道:“我们帮忙带孩子,没道理还要破费,回家后找她姐姐报销去。 没事,你开不了口我来说,今日的消费全由姜小姐买单。” 白茉薇如梦初醒,缓缓塞了块糕点进嘴里:“少爷,还是你比较聪明。” ......... 宁府门前,姜云霁与宁清兰如约见面。 “云霁姐!” 姜云霁笑问:“清兰,为何今日突然想着约我?” “许久没逛长安城啦,知道你今日休沐,便约出来逛逛。”宁清兰牵着她的手,“对了,宁公子今日也休沐在家吗?”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姜云霁笑着摇了摇头,“他出门啦,还带了我家幼妹,也是去逛街。” “去的哪?” “朱雀大街,怎么了?”姜云霁眨眨眼,故作呆萌。 “那我们也去朱雀街如何?我上次去那儿还是小时候,一转眼都长成大姑娘了,也不知那儿是否变样。” 两女上了马车,在车厢里聊了些有的没的,姜云霁注意到,她总是将话题有意无意地朝陆长歌身上引,关心他竟是比自己更多。 片刻后,马车来到了繁华的朱雀街,宁清兰掀起布帘朝外看去,像是在寻找什么。 朱雀街这么大,难道还真能找到不成.....姜云霁如此想道。 “云霁姐,你看。” “嗯?” 姜云霁望出去,还真见到了陆长歌一行人,自家幼妹就走在前面,两个如丸子般的发髻特别显眼。 “停车!” 马车停下,宁清兰忽然笑着道:“云霁姐姐,待会儿能帮我个忙吗?便如上次一样。” 想我支开多余之人,给她与陆长歌制造独处机会...... 姜云霁心中莫名有些不愿,却还是点头:“好,我帮你。” ......... 早些时候,陆长歌几人吃饱喝足,离开采芝楼。 这一顿整整花了五两银子! 普通人家两个月的收入,就这么被吃没了。 姜圆圆肚子圆鼓鼓的,从未感到如此满足过,原来自己以前都误会这位哥哥了,他人真的特别好! “好漂亮的姑娘。” “啧啧啧,太好看了.....” “娘,长大后我也要娶这么美的娘子!” “字都不认几个,别瞎说!” 姜云霁走在街上,引起不少行人们感叹,好些个男子差点当场没能回过神来,还是被自家婆娘打醒的。 她一身月白色长裙,云纹腰带勾勒出纤细腰肢,白色丝带顺着三千青丝垂落在背后,耳畔两缕发丝随风飘荡,整个人几乎都在发光。 其实宁清兰容貌一点不差,也是大家闺秀,可寻常女子的美貌真的无法与姜云霁相提并论。 她的美太清纯了,尤其是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光是看着都觉得清新宜人,如站在青天白云之下,被风儿缭绕....... 只有陆长歌知道,她是粉切黑。 “姐姐!” 姜圆圆嗒嗒嗒迈着步子扑了上去。 “少爷,你怎么了?” 刚美餐一顿,心情本来应该十分不错,可白茉薇注意到少爷的表情突然变了,似乎嘴角都在抽搐。 “情况不对......宁姑娘也在。” 第二十九章 我家丫鬟惹到你了? 姜云霁跟妹妹说话间,陆长歌两人也走了过来,她抬眸一笑:“陆大哥,这么巧,你们也在这儿?” 巧个屁,绝壁是你把鬼子引进村的...... 陆长歌心中腹诽,还是笑着上前跟宁姑娘打招呼,顺带介绍了自己丫鬟。 他倒是不是怕宁清兰,但不敢亲近。 两个原因。 第一,他对人家姑娘没那意思,只是将对方当朋友,若是还故意亲近,那不是耽误人家吗。 第二,若真与宁清兰走得近,那自己瞬间就会被架到一个特别高的位置,宁山岳处在朝堂争斗的中心,本身就是一座大山,自己必然会受到诸多目光注视。 这个性质跟上次抄诗人前显圣完全不同,诗词终究是文人的玩具,但若涉及到权利斗争,陆长歌现在的实力完全吃不消。 “宁公子,好久不见。” “上次在宁府醉酒,做了些傻事,没给你们带来什么麻烦吧?” “没有,倒是我爹颇为欣赏你。” 两人客客气气的聊了几句,姜云霁拉着姜圆圆站在一旁,寻思着该找个什么理由脱身,还得带上白茉薇一起走....... 上次用的理由是身子不舒服,可陆长歌这么聪明,这种理由不好使,得换个。 “对了清兰,你不是常说想去看看守夜人衙门吗,现在正好,让陆大哥带你去看看吧?” 姜云霁率先开团。 宁清兰暗自点了个赞,这个理由着实不错,点头道:“嗯....我的确一直想去看看,毕竟是守夜人保护了我们一家人。” 说到此处,询问的目光看向陆长歌,等他的反应。 妈的,你怎么又来乱点鸳鸯谱.......陆长歌现在等于是被架在了火上。 答应还是拒绝? 答应的话得想出方法避免两人独处,拒绝的话还不能得罪人家。 任凭陆长歌再聪明,也没能在几息内想出个两全其美之法。 “姐姐,我也想去!”便在这时,姜圆圆高高举起了手。 一双双目光落在这七八岁的小丫头身上。 神助攻啊!陆长歌恨不得把这丫头抱起来亲一口。 当即笑着道:“那好,今日我便带大家去衙门看看,走吧圆圆。” 奇怪了,这丫头为何突然跟陆长歌这么亲近.......姜云霁想不明白。 不过对于这个结果她反而有几分庆幸,反正自己尽力咯,现下是圆圆出来搅局,那也没办法啦,不能怪我呢! “那就有劳陆公子了。”宁清兰笑容抽搐,想抱起这个女娃娃好好疼爱疼爱。 一行人走在路上,引来好些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不是,那男子谁啊?” “凭什么他身旁有如此多的漂亮女子,我不平衡了!” “别想了,此人非富即贵,说不定是朝中哪位大官的儿子。” 听到这些路人的窃窃私语,陆长歌心说老子还不想呢,这根本就不是享受好吗,处处暗藏杀鸡! “圆圆,去找那位宁姐姐玩,她能给你买好吃的。” 让小妹妹拖住宁清兰,陆长歌故意放慢脚步,姜云霁立刻会意,同时退到了后方。 “小老妹你咋回事,上次都说好了自由恋爱,还来这套?”陆长歌低声埋怨。 “我也不想的呀......” 贝齿咬着娇嫩唇瓣,姜云霁细声细气地道:“这是宁妹妹的要求,人家总不能拒绝吧……” “不是,你怎么还委屈起来了?” 现在的姜云霁突出一个楚楚可怜,就像一朵小白花在诉说着被风吹雨打的委屈,任何男子见了都会涌起强烈的保护欲。 “清兰是宁家人,我爹在都察院做事,若是得罪了她,我们姜家会怎样?” “人家不过是个弱女子,却要一边顾着家族,一边顾及你的感受,谈何容易.......” 说着说着,她竟是抹了抹眼角,柳眉低垂,便如真的要哭出来一般。 “好吧,这事不怪你。”陆长歌妥协了。 “嗯....谢谢陆大哥谅解,回去后妹妹再给你赔不是。”姜云霁眼眸中的哀愁顿时烟消云散。 “不用了,你把七两银子给我。” “呃?”姜云霁眨眨眼,目光有些错愕,怎么还扯到银子身上了呢。 陆长歌目露悲愤:“方才你家妹妹非要去采芝楼吃点心,我是拦都拦不住啊! 你也知道那儿的点心不便宜,瞧见她那胀鼓鼓的肚子了么,里面全是上好点心。” 姜云霁:........ “云霁啊,你也知道,陆大哥刚在长安落脚,不容易。” “如今不是正式守夜人,月钱就二两银子。可小孩子要吃东西总不能饿着她吧?不给她吃,回家惹姜伯母不高兴如何是好啊.......” 姜云霁实在听不下去了,这货的戏比自己还多! “拿去!” 当即掏出钱袋,没好气地将银子塞入他手里,快步跟上前方的宁清兰,不再搭理陆长歌。 “少爷,银子拿回来啦?” 这时白茉薇悄然凑了上来,双眸闪亮。 你是狗吧,闻到银子的味道了还是咋的......陆长歌呵呵一笑:“本少爷说了会拿回来,从来都只有我白嫖别人的,她这姐妹俩还想白嫖我,呵!” “厉害少爷!” “不过嘛......毕竟我俩也吃了不少,不太好意思,所以只拿了四两银子,喏。”陆长歌老老实实将银子交了出来。 “嗯,便当长记性了,下次一定不能带那丫头出来玩!”白茉薇收好银子,心情顿时又愉快了起来。 ......... 守夜人衙门是外城中占地面积最大的衙门,每位地字级守夜人都拥有独立的分堂,比如宋长虎所在的轰雷堂,便是他的头儿的地盘。 三十六堂,呈拱卫之势围着中央长夜阁。 这些地方除了用来办事,更大的作用是培养新人,几乎每个守夜人都是由自己的“头儿”带出来的。 至于天字级守夜人,京城一共只有七人,直属袁将军调遣。 此刻,陆长歌一行人来到了衙门口,姜云霁比较淡定。 宁清兰努力做出朝衙门内张望的样子,毕竟她的借口是“想看看守夜人衙门”,若是谎言被识破就尴尬了。 虽然陆长歌早就知道。 他当然也不能真带几位女子进衙门里参观。 一来这里闲杂人等禁止入内,二来这几位女子都姿色不凡,守夜人都是粗鄙武夫,行事大都不过脑子,很容易惹来麻烦。 看门的通常是最底层的黄字级守夜人,轮班制,今日恰好有个陆长歌的同僚。 牧河招呼道:“陆哥。” 自从那日教坊司一行,几位同僚都觉得陆长歌甚是牛逼,于是改口称哥。 “老牧,当值呢。” 陆长歌心中庆幸,还好这货比较老实,不会多问多言,若是其它几人说不定一个口花就把自己卖了。 他扭头与几位女子解释道:“那是我同僚,我去问问能否带你们进衙门参观。” 做做样子就行了.....陆长歌来到牧河身前,假装跟他商量着什么。 “滚开!” 后方突然传来极其不耐烦的声音,陆长歌刚回头,便看见了白茉薇被粗暴推开的一幕。 虽然只是个稀松平常的动作,可武夫的劲道哪里是她一个普通少女能承受的,顿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今早为了陪少爷出门,特地换上的干净衣裙被大片灰尘弄脏。 “茉薇!”姜云霁与宁清兰急忙去扶。 面色阴沉的男子头也不回,正欲离开。 “你这坏人,不许走!” 姜圆圆这小丫头生气了,这位姐姐是带自己吃点心的好人,当即奶凶奶凶的把人叫住。 可当对方真的回头,用冷冽的目光看过来时,小丫头浑身一颤,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这位兄弟,不知我家丫鬟何处惹到你了,能否给个说法?” 第三十章 演武场首战!(二合一大章,求追读 白茉薇这丫头,勤俭持家。 银子都放在家中隐秘的小盒子里,除了日常生活必需品,绝不乱用。 当然也不让陆长歌大手大脚,管得极严。 陆长歌是知道为什么的,这丫头不是县里土生土长的,而是外地来的流民,无父无母。 爹将她带会家里的时候,这孩子才十岁,浑身脏兮兮,干干瘦瘦的,一看就没吃过几顿饱饭。 只有经历过苦日子的人,才明白吃喝不愁是多么幸福的事。 就像陆长歌那个世界的爷爷奶奶,常说自己小时候多么苦,一周只能吃一次肉。 可他没体验过,表面点头说哦对对对,却不太能感同身受。 世界之大,望着街边热气腾腾的白馒头咽口水的大有人在,白茉薇曾经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她连衣服都舍不得买,不过今早为了陪少爷出门,还是特地换上了平日舍不得穿的浅蓝色袄裙。 可此刻就这么弄脏了,满是灰尘。 陆长歌看在眼里,所以没准备放人走。 “这位兄弟,不知我家丫鬟何处惹到你了,能否给个说法?” 对方同样穿着青色的黄字级差服,面色阴郁,眉宇间夹着明显的不耐之色。 他语气冷冽:“几个娘们挡在衙门口做甚?这里是守夜人的地盘,不是教坊司!” 这是将我们比作风尘女子.......即便是一向知书达理的姜云霁也面色愠怒,柳眉紧蹙,玉手中已悄然有灵气凝聚。 这种话,对良家女子的杀伤力不可谓不大。 陆长歌皮笑肉不笑,注视着前方男子,面色平静问:“这就是你推我家丫鬟的理由?” 守夜人有一条绝对规则:演武台之外,禁止向同僚出手。 他谨记在心。 这时,衙门口的冲突吸引了好几位黄字级守夜人,牧河也凑了过来,低声道:“陆哥,我听过这人......” 在同僚口中,陆长歌得知了此人的信息。 方昊,加入守夜人大半年,演习考核前两次均是不合格,明日大演习是他最后的机会,不通过便会被革职。 所以近日他极其易怒暴躁,方才恰好碰见几个女人挡了去路,这才随手一推。 “你给我家丫鬟配个不是,再给二两银子让她换身新衣服,今日之事我不追究,如何?” 语气平和,听不出愤怒.......姜云霁打量着陆长歌的背影,心中思考着他该如何做。 他刚加入守夜人不久,应当安稳求发展,此事恐怕会就此揭过...... “要我给这娘们道歉,还给银子?” 方昊被这番话气笑了,狠狠啐了口:“做你娘的梦!” “你!” 宁清兰也忍不住了,正欲上前,却被姜云霁不动声色拉住。 她特别想看看陆长歌的处理方法,这能够让自己更加了解他的为人。 便在这时,白茉薇急忙走上前来:“少爷算了吧,我回去洗洗衣服就行,不碍事的。” 她不想陆长歌因此跟同僚结仇。 陆长歌看了眼自家丫鬟的衣裙,伸手为她掸了掸上面灰尘,笑着摇头:“不洗了,待会咱去买新的。” “嗯,那就买新的,快走吧少爷!”白茉薇将委屈憋在心里,使劲点头。 方昊嗤笑一声,扭头朝衙门内走去。 “我让你走了吗?” 陆长歌的声音陡然拔高,气势凌然! 空气中的火药味愈来愈浓。 方昊再次回头,眼中闪过一抹冰冷光芒:“小子,你不要不识抬举,老子现在心情相当不好。” “巧了,现在我心情也很差。” “少爷.....” 陆长歌温和推开抓着自己手腕的丫鬟,大声道:“老牧,借刀一用!” “给!” 牧河当即取下腰间长刀扔来,半空中,陆长歌左手空接刀,右手拔刀出鞘。 随着“唰”一声,雪亮长刀对准方昊。 “陆哥!” “陆长歌!” “你想干什么?!” 围观的守夜人们纷纷出声。 将刀对准同僚,是大忌! 若被上级发现,必定重罚。 原来是个不怕死的牛犊……方昊面带冷笑。 可下一瞬,陆长歌用力将刀刺入地面,雪亮长刀入地一寸,就这么立在两人中间。 插刀对于武夫而言,就像在说:你他妈敢不敢跟我打一场!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约战在衙门里很常见,在演武台是合规矩的,还好他没冲动。 “方昊,你可敢接?”陆长歌掷地有声。 “老子还怕了你不成!”方昊怒上心头,正愁无处发泄,当即接战。 两人大步踏入衙门,直奔演武场。 “看热闹去。” “走走走,这下有好戏看了!” 守夜人们当即起哄跟上,方才还热闹无比的衙门顿时不剩几个人,只有那几位女子还留在此处。 “怎么办啊....少爷要跟人打架了。”白茉薇踮起脚尖不断朝里面张望,担心得不行。 姜云霁走上前,跟看门守夜人商量道:“这位大哥,你看我们能不能进去看看?毕竟此事因我们而起。”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这时宁清兰来了。 “小女子宁清兰,家父正二品都御史,袁将军也曾来我家中做客,你确定不让我们进去?” “请进.......” 长夜阁,七层。 袁惊鲵负手站在窗前,静静看着窗外风景,突然有属下前来。 “报告将军,新来的陆长歌跟方昊起了冲突,正前往演武台约战。” “小打小闹,随他们便好。”袁将军面不改色,这种事他见多了。 “是!” “对了,待他们打完,告诉我结果。” “遵命。” ......... 演武场,陆长歌与方昊分别站在两边,周遭围了十几个守夜人,姜云霁一行人也当上了观众。 武夫们个性粗暴,向来是谁也不服谁,这儿就是解决冲突最好的地方,拳头说话! 条件两人已经谈好。 方昊输,须给白茉薇道歉,再赔二两银子。 陆长歌输,当着所有人的面扇自己三巴掌。 赌注相当大。 输的人可以说会当面颜面扫地。 双方剑拔弩张,均是静静注视着对方,犹如猛虎锁定猎物,只待爆发那一瞬。 “开始!” 两人同时持刀前冲,随着一声宛如爆炸的轰鸣声,刀身狠狠撞在一处,战斗正式爆发。 “你们说谁会赢?” “这方昊已经两次考核不合格,心中正憋着一口气呢,陆长歌有点儿悬。” “听说他刚来长安不久,这次恐怕要长个教训了......” 方昊的刀刚猛霸道,进攻也颇为激进,每一刀都蕴含着浑身劲道,恐怕斩断精铁也不在话下。 不断挥刀间,眼眸中的兴奋愈来愈浓,长久以来的压力终于得到释放。 反观陆长歌,被动防守,步步后退。 每一刀砍过来,都觉如泰山压下,猛烈的劲道随着刀身颤动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 力道不如对方。 “这点实力也配为女人出头?不知天高地厚!”方昊大笑。 陆长歌没有与他文斗,反而是借着对方的猛烈劲道身形击退,拉开距离,收刀入鞘。 看见他这个动作,人们均是不解,这是要认输的意思? “约战时意气冲天,这就不行了?” “来,继续。”陆长歌心平气和。 “老子打得你起不来!” 演武场上,只要对方不认输,受伤也是情理之中,只要不闹出人命都问题不大。 方昊眼神狠辣,众人看出他这是想下狠手!陆长歌连刀都不拔,如何对敌? 白茉薇紧张得用双手捂住眼睛,只留个缝隙偷瞄,生怕看到少爷受伤......可等了一会儿,所有人都安静了。 “咦?” 这一次,陆长歌不再用刀去硬接,而是选择闪躲。 如此应对,他竟是游刃有余,尽管那方昊拼命挥砍,却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没碰着...... 看起来就像,一只笨熊在追着猴子打。 躲闪能力,这才是陆长歌最擅长的,这些时日他日夜苦练的都是这项本领。 这也是所有人守夜人的必修课,众所周知,一旦你被夜魔咬上一口就完了,所以新人们的第一个训练项目都是这个。 可也没见过如此灵动的啊......他到底是如何练出来的? 众人看傻了。 姜云霁轻声笑道:“看来陆大哥并非鲁莽行事,而是有所依仗。” 白茉薇双手比作喇叭大喊:“少爷加油!” “加油!”姜圆圆举起小拳头。 足足半晌,方昊没能再碰到陆长歌一根头发。 他感觉自己在被戏耍,彻底怒了。 “懦夫,你就只会躲?!” “当个不敢出刀的武者,简直是丢了守夜人的脸!” 众人都看出方昊这是在用激将法。 若陆长歌能够一直保持,便能立于不败之地,何必跟他硬碰硬呢。 可陆长歌并非不出刀,而是在等一个绝佳的时机。 “我成全你。” 抓住方昊出刀间隙,陆长歌猛然拔刀! 不动则已,一鸣惊人。 霸道无比的刀气从鞘中迸发而出,一道白光在半空中划出圆弧,犹如刹那光华,转瞬即逝。 咔,方昊高举的长刀当场碎成两截! 脸上,细密的血珠从伤口渗出。 兵刃碎,人受伤。 方才还趾高气昂的方昊,败了。 “……这,怎么回事?” “转守为攻,一刀定胜负.....这陆长歌不得了啊!” 守夜人们本以为战斗还会持续一会儿,可没想到迅雷不及掩耳间,便结束了...... 便是连方昊本人都愣在当场,呆滞地盯着断裂的长刀,目光剧烈颤动。 “少爷打得好!”白茉薇开心鼓掌。 “好!”姜圆圆跟着欢呼。 姜云霁微微一笑,倒是没有如此不淑女的大声喝彩,目光瞟向宁清兰,只见她眼眸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欣赏。 “你输了。”陆长歌收刀,目光淡然。 方昊怔了怔,双拳紧握,目光看向方才被自己推搡的丫头,没有动作。 “大男人敢作敢当,快去给人家道歉,站着干啥呢?” “就是就是!” “别忘了还有银子,哈哈。” 在众人的起哄下,方昊只得咬着牙冠走来,对着白茉薇重重低头,随后从腰间掏出二两碎银砸在地上,快步离去。 然而没走出几步,脚下猛地一滑,当场摔了个狗啃泥,狼狈无比。 身后又响起一阵哄笑声。 陆长歌注意到,姜云霁不动声色地收回青葱玉指,大概是察觉了自己在看她,还冲这边微微一笑。 这女人可真记仇......以后千万不能惹她。 白茉薇看着地上的银子,咬了咬牙正想弯腰去捡,却被陆长歌拉住了胳膊。 “地上的银子咱不要。” “可是少爷,二两不少呢.....” 陆长歌笑着摇摇头,冲大伙高声道:“兄弟们辛苦了,这二两银子拿去买点酒喝,明日大演习一起加油!” “大气啊陆兄!” 这是二两银子,不是两文钱,都能去教坊司睡个漂亮姑娘了! 陆长歌拉着白茉薇一行人离开,后者三步一回头,相当不舍。 “还看什么看,走,少爷给你买衣裳去!” 白茉薇甜甜一笑:“谢谢少爷!” 有个男子这般为自己出头,总感觉心里暖暖的,方才心中郁闷顿时一扫而空,云开天阔,心情愉快。 宁清兰走在后面,低声对姜云霁问道:“她....真的是陆公子的丫鬟?” ......... “报告将军,陆长歌赢了。” “过程如何?” “陆长歌先是不敌,然后收刀躲闪,他的动作相当灵敏,让方昊猛烈进攻无果,旋即精准抓住破绽,一刀斩断其兵刃。” 袁惊鲵听完,微微颔首。 “本将军倒是有些期待他接下来的表现了,明日大演习,看看他发挥如何。” “遵命!” ......... 离开衙门后,姜云霁带着几人去了锦绣坊。 在陆长歌的强烈要求下,给白茉薇置了套当下女性最爱穿的袄裙,浅绿色的裙摆上点缀着各种花纹,比先前那条上档次多了。 陆长歌发现,自己丫鬟还挺适合这种贵气穿搭的,完全驾驭的住啊,古装美女的气质一下子就出来了。 告别宁清兰,回到姜府时已是黄昏。 后院,姜云霁正与姜夫人说悄悄话,她抱着娘的手臂,细声细气道:“娘,女儿最近没银子花了。” 后者眉头一挑:“前几日不是才给了,花哪去了?” 作为姜家管账的,姜夫人有必要清楚每一笔支出。 “嗯.....圆圆今日非要拉着陆大哥去采芝楼吃点心,花了七两银子。女儿也不好意思让外人破费,所以......” “什么?!” 当晚,姜圆圆挨了顿毒打。 …… ps:今天追读不够断推了,新书期断推等于要命,所以真的不要养书啊! 这章写得倒是欢乐,下周再没推作者就凉了…… 第三十一章 大演习开幕!陆长歌遇夜魔 守夜人,职责护卫百姓,抵御夜魔侵袭。 但普通人对夜魔有天然的畏惧,即便是经过特训的新守夜人,真正遭遇时也会恐惧害怕,无法保持冷静。 而大演习,便是这群新兵最好的锻炼舞台。 演习定在戌时(晚上七点后),镇魔山。 对新守夜人而言,每一次演习都至关重要,若三次都未合格,那便证明你不适合这份差事。 简而言之,试金石! 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溜溜才知。 在家中用过午膳,陆长歌准备出门,一身青色差服干净整洁,这都是丫鬟的功劳。 “走了啊,不用送。” “少爷加油!” 加油有个屁用,要是通过了你能给点银子花才是真的......陆长歌朝身后招了招手,骑马离开姜府。 今日衙门里的人尤其多,许多尚在历练的新人都赶了回来。 轰雷堂中,几位同僚都到了,陆长歌反而是最后一个。 没办法,他住在内城的大宅,距这儿较远。 “陆长歌,听说昨日你跟方昊打了一架,挺牛啊。”邓风笑着打招呼。 “害,随便打打,运气好。” “哎哟,还听说你带了几位漂亮女子进衙门,也是运气好?”景阳挤眉弄眼,“快给咱几兄弟说说,最好是介绍介绍。” 介绍个屁,那几个姑娘个个身份不凡,我都不一定驾驭得住。 至于我家茉薇丫鬟,严是严了点,用着舒服啊,舍不得嫁给别的男人。 “甭说这些有的没的,大演习准备得怎么样?” 景阳耸耸肩:“尽力而为呗,这演习来得太快,就当去历练了。” 牧河点点头:“俺也一样。” “等于说你们准备直接开摆?” “何为开摆?” “呃,意思就是不管别人的目光,只想坚定的做自己,这是一种乐观的生活态度,通常用“啊对对对”来表示自己开摆。” 陆长歌一本正经解释。 他可是在几人面前显露过的大才子,对于这些云里雾里的话,几人总觉得有些深奥。 学到了! 尤其是牧河,摸着下巴思索了许久。 几人坐着聊了片刻,一位虎背熊腰的汉子阔步走来,正是留着八字胡的宋长虎。 “头儿!” “头儿早。” 几人纷纷上前打招呼。 宋长虎目光一扫,径直朝陆长歌走去,当场就是重重一掌拍在他背上。 “听说你小子昨日跟人干架了?可以啊,刚来就给老子惹事!” “头儿,我是武夫,看不惯他当然要打。”陆长歌站稳身子,如实回答。 “哈哈,打得好!” 宋长虎放声大笑:“都给老子记住了,跟人切磋可以,必须赢,若是输了,老子丢不起这人!” 陆长歌也跟着笑了,就喜欢头儿这耿直爽快的脾气,干就完事了。 见景阳杵着不说话,宋长虎大步上前,嗓门大的几乎震耳欲聋:“你训练垫底,这次演习给老子把精神打好,听到没?” “知道了头儿!”景阳大声回复。 “还有你。” 宋长虎目光转向牧河,“你小子也来了一段时间了,这次演习至少拿个丙级,否则别怪老子揍人。” “啊对对对。” 牧河站直身子认真道。 宋长虎眉头一皱,“皮痒了欠揍?!” ........ 此次参加演习的共一百零八人,十位玄字级守夜人随行 下午三点,在诸位玄字级守夜人带领下,守夜人们列好队伍出发,浩浩荡荡离开长安城,进入镇魔山。 “兄弟,我第一次参加,演习的内容是什么?” “这都不知道?自然是模拟营救任务。” “哎,上次我差一些就能拿到乙级评价了,这次必然能顺利通过!” “没追求,我的目标是甲级!” 大部队停在阵魔山入口,玄字级守夜人纷纷给部下讲述演习规则。 听完,陆长歌大致了解演习内容。 此次演习,意在模拟营救任务,考核守夜人的勇气以及临场行动能力。 只有通过考核的人才能被衙门认可,成为一名真正能为国效力的守夜人。 镇魔山半山腰已经事先放好许多泥人,这些泥人混合了特殊材料加固,只有经受剧烈碰撞才会损坏。 它们扮演受困遇难者,而守夜人们的任务就是护送泥人回到起点。 任务时间,一个时辰。 最后会根据每个人完成任务所耗时间,泥人的损坏程度等方面进行评级。 “记住了,这毕竟是演习,一切以自身安全为先。若事不可为,不要逞能!” “若是连自己命都丢了,谈何保家卫国?” 由于是实地实战,新人们会真正与魔接触,所以几乎每次演习都有人受伤,甚至还有不幸被感染的例子。 但没办法,这个环节是必须经历的,无法避免。 试想,若是不经过考核,真正执行任务时你胆怯退缩了,或是情绪失控破坏整个团队行动,那时牺牲会更大! 守夜人从来都不是个轻松差事,大演习考核就是为了验证你的能力。 “都听清楚没!” “听清楚了。” “没吃饭?到底听清楚没!” “听清楚了!”守夜人们声音齐整洪亮。 “原地休息等命令。” 陆长歌等人也没做多余的事,只是热了热身。随着时间流逝,天色终于暗了下来。 大伙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沉重。 白天的镇魔山只有尸魔能活动,它们是没有智慧的野兽,但晚上不同,极有可能撞上夜魔! 这偌大镇魔山中必定有夜魔存活。 “戌时已到,演习开始!” 话音刚落,一百零八位守夜人齐齐冲出,密密麻麻地奔向幽暗山林。 这一次不比以往,没有玄字级守夜人随行,一切全靠他们自己! “宋长虎,再来打个赌如何?” 鲁温主动找上门来,上次输了后他相当不服气,想着今日一定要找回场子。 “上次还嫌丢脸不够?”宋长虎毫不吝啬发动嘲讽。 “你就说敢不敢!” “好,赌,老子怕你不成?” 鲁温却是摇头:“你手下那叫陆长歌的确实有点本事,若是光比评级,我不来。” 听到对方承认自己手下更加优秀,宋长虎笑了:“你说,如何比?” “你我各有三名手下参加,将他们的最终评级相比,十两银子!” 简而言之,不比尖子生,比平均成绩。 鲁温想以团队获胜。 这对宋长虎而言极其不公平,陆长歌不谈,景阳刚加入守夜人,牧河修炼的时间也没长多少。 反观对方,唯一新人凌志锋天赋异禀,曾力压邓风,只略逊陆长歌。 然而宋长虎就没有怂的时候,一拍胸脯道:“老子奉陪!” ........ 镇魔山中,陆长歌几人兵分三路,于林中寻找泥人。 为了防止有“组队”的情况,每个泥人间隔都不近,若是一起寻找会耽搁不少时间。 试想,假设有三个村民被困在不同地方,前来营救的守夜人只有三人,是一个一个救快,还是三人分头一起救比较快? 组队不尼玛扯淡嘛? 你搁这儿刷副本呢! 夜晚带来的压力非比寻常。 环顾四周尽是幽暗的丛林,时不时还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声,胆子稍小的立马就会被恐惧笼罩,似乎每一处异动都在撩拨你的神经。 渐渐的,勇猛之人和胆怯之人拉开了距离。 所以“勇气”是守夜人或不可缺的素质,也是这项考核的基准之一。 陆长歌就是冲在最前方的莽夫。 在梦中自己已经和夜魔厮杀了数百次,甚至还一次又一次的嗝屁,早就麻木了。 有个屁的恐惧,冲就完事了! 山腰上,他发现了泥人,当即将之背起。 可刚跑出几步,前方的丛林中突然出现一双暗红色瞳孔,人影的轮廓逐渐浮现出来。 是夜魔! ........ 第三十二章 原来我已经如此优秀? 运气不太好啊。 比起像是野兽的尸魔,拥有人类思维的夜魔更难对付。 陆长歌眼前这只体型消瘦,瞳孔中布满猩红血丝,呼吸粗重,一起一落间都带着冷冽的气息。 看样子已经快到七日极限,兽性逐渐侵蚀人类思维,若再无法接触到人血,会彻底成为行尸走肉。 陆长歌将泥人放在脚边,撕下一块布条缠住左手,右手按住刀柄,蓄势待发。 周遭相当安静,只有夜风拂过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虽然有近百人进入山中,但大家都屏息凝神不敢发出声响,声音会吸引敌人,这是守夜人的常识。 所以陆长歌不仅要打倒眼前夜魔,还要尽量做到不发出太大响动。若是再引来敌人,一旦被缠住可就危险了。 咔…地上枯叶被连续踩碎,夜魔率先发难! 在他眼中世界已经变得一片猩红,只有战胜眼前的猎物,撕开他的喉咙,才能让自己重新成为一个清醒的“人”。 面对如狂暴野兽般袭来的夜魔,陆长歌身型错开,脚下一滑便轻松绕到它身后。 躲闪训练的成果体现出来了。 拽住夜魔如枯草的头发,猛然用力! 夜魔身体瞬间失衡,朝后方倒下,陆长歌当即用缠着布条的左手按住它的嘴,右手长刀往下,刺入心脏。 挣扎…逐渐变弱。 身下一片黑血。 “算是帮你解脱了。” 夜魔临死前的嘶吼声尽数被扼住,直到身体不再动弹,陆长歌才抽刀起身。 整个过程不过数息间完成,陆长歌早已没了初见时的畏缩,动手干净利落,行云流水,纵享丝滑。 他不敢久留,背上泥人迅速离开,只要回到起点便算任务完成。 归程倒是极其顺利,来时没有遇见威胁,原路返回同样顺畅。 玄字级守夜人们正在起始处翘首以盼。 “看,已经有人回来了!” “这才不到半个时辰,这么快?” “那小子是谁的人?” 刚讨论几句,身旁突然传来狂野大笑,如此粗犷又放肆的笑声,除了宋长虎还有谁? “头儿,我回来了!” 陆长歌环顾四周,竟是一个同僚都没见着,等于说自己是最先到的? 不试还不知道,原来在同期新人中我已如此优秀了。 仔细一想也正常,自己在梦中一次又一次的修炼,在生死边缘徘徊,对于同阶夜魔早已没有半点恐惧。 此次任务一路无阻,找到泥人也算顺利,战斗更是迅速解决,丝毫没有耽误时间。 “好小子,干得漂亮!” 宋长虎骂人厉害,夸人也从不吝啬。 “是头儿训练有方。” 陆长歌顺势拍了个马屁。 接着便有专员上前检查泥人损坏程度,结合完成任务时间进行评级。 “泥人完好无损,不到半个时辰,陆长歌,甲上!” 大演习中,评级分为甲乙丙丁。 乙级便能通过考核,成为正式守夜人,甲上是能得到的最高评价,这样的守夜人未来成就都不会低。 好几个玄字级守夜人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这样的好苗子可不多见。 宋长虎喜上眉梢,与他打赌的鲁温倒也没急,此次比的是综合实力,一个人拔尖可决定不了什么。 可惜了,我如此装....人前显圣居然没人看到。 陆长歌正觉得无趣,忽然见到个熟悉的人影也回来了,正是鲁温的手下凌志锋,那位意气风发的新人天才。 自从上次败给陆长歌,他日日苦练,为的就是就是在今日一雪前耻。 刚护送泥人抵达终点,他便立刻四处张望,确认没有见到陆长歌后才松了口气。 昂首挺胸,眉宇舒展,嘴角挂着淡淡笑意。 “凌志锋,甲中!” 相当优秀的评价,完全可以傲视群雄。 望着前方那片漆黑丛林,想着那些手下败将还在里面拼杀,凌志锋忽然有了一览众山小的优越感。 负手而立,目光淡然。 便在这时,身下突然传来了声音。 “兄弟你体力可真不错啊,我还是不太行,休息了半刻钟还觉得累,哎。” 说话之人翘腿躺在地上,两片青绿树叶遮挡面容,惬意十足。 起初凌志锋还以为是某位玄字级守夜人,此刻定眼一看,瞳孔猛然紧缩。 “陆长歌,你!” 他突然感觉胸口一闷,强烈的挫败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顿时便觉得念头不通达了。 就是要挫一挫你的锐气,现在意气风发狂妄自大,真遇到不可匹敌的强敌这会是致命缺点,会丢小命的! 随着时间流逝,陆陆续续有人回来。 “哎哟妈的,累、累死我了!” 景阳刚到便累趴在地上,陆长歌笑着递来水袋,“怎么说,得了个啥评级?” “乙下,他娘的!” 喝完一大口水,景阳不耐道,“那泥人不就是缺了条腿吗?逃命路上不小心磕掉的,若是腿还在,老子必然是乙上!” “对了陆长歌,你是啥?乙中,还是乙上?” 陆长歌笑了笑:“怕打击到你。对了,你见到牧河了吗,他跟你实力差不多,为何还没回来?难不成运气不好被围攻了......” “他老实是老实,可不傻!被围攻不会逃命吗,难不成还真把泥人当真人护着啊。”景阳表示你在瞎操心。 “也是。” ......... 幽暗的山林中,牧河正与一人对峙。 对方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一身黑衣,像极了深夜的恶鬼。 “是夜魔!” 牧河心中下了判断。 因为若是尸魔,在发现人类后立刻就会扑咬上去,不会经过思考,可此人却未鲁莽行动,明显是有思维的。 牧河看了眼脚下的泥人,时间已过去大半,不能在此处耽搁,必须速战速决。 黑衣夜魔率先发难! 这一动,便如猛兽出洞,以奔雷之势冲来,拳风爆发。 牧河下意识从侧面闪躲,再借机找机会出刀,这是守夜人们应对猛攻的常见方式。 可那黑衣夜魔却做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举动! 他没有停下转身再攻,而是径直往前方奔去,瞄准地上泥人一拳砸落。 在牧河瞪大双眼的注视中.....泥人的身体化为无数毁泥飞溅向四面八方,碎得不能再碎。 错愕间,黑衣夜魔已经逃离,迅速消失在漆黑山林中。 牧河跪在地上,双手抓起泥土,牙冠几乎咬出血。 他完全弄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这次演习完了,护送的泥人烂成这样,还如何交差? 不行,得再去找一个! 他毅然起身,再度返回山林,往更深处走去。 ........ 距离最后时限还有一刻******计一百零八人参与,此刻已经回来了约莫一百人,陆长歌还是没看到牧河的身影。 “情况不太对......” “怎么说?”景阳问。 “老牧的身手你我都了解,他比你强,你都乙级,他运气再差也能拿个丙级评价的。 可现在回来最多只能评上丁级,你觉得他有如此不济?” “你意思是他摊上事儿了?” 陆长歌面色凝重点点头,“这小子脑子只有一根筋,说不定真遇上麻烦事了,我想进去看看。” “要不要告诉头儿?” “演习还在进行,现在没回来属于正常情况,但若时辰到了我们没回来,你立马告诉头儿!” “好,小心些。”景阳重重点头。 “哎,撒个尿去!”陆长歌自言自语离开人群,悄然进入镇魔山。 第三十三章 绝境反杀 “如果没记错,他应该是从这个方向进山的。”陆长歌还大约记得几人分开的位置,一路循着往上找。 守夜人并没有明文规定“演习中互帮互助”的结果,事实上这种例子也从未发生过。 试想,你刚刚才用尽吃奶的力气完成任务归来,好好坐着休息不香吗,还要再入险地作死? 一般人真做不出来这种事。 再者,演习规定的一个时辰内若有人没归队,玄字级守夜人们自会入山救援,还轮不到一个黄字级的来操心。 陆长歌主要是太了解这几个兄弟了。 这些时日的训练,由于自己主动带动内卷,其余几人也是疯狂加练,牧河和景阳水平相当,且前者更加稳重踏实,不应落后这么多。 只有可能是遇到了麻烦。 但这只是他的猜想,不能因为一个猜想去干扰演习的正常进行,所以才孤身前来。 “这是.......” 前方,陆长歌发现了一堆灰白色泥土,很明显是需要护送的泥人。 “损坏如此严重,周遭都有散落痕迹,这是人为的......” 不管是夜魔还是尸魔,都不可能对一个泥人感兴趣。 通过这堆烂泥的摆放位置来看,应该是事先放在地上,被人从上往下打碎,腿脚部分保存较为完好可以证明这一点。 现场没有激烈战斗的痕迹。 不过几息的查探,陆长歌便发觉到了事情不简单,从而心中做出推测。 牧河是因为泥人被打碎了才耽误了如此之久。 他没有空手而归,应当是不甘心演习就此失败,所以想重新寻一个完整的。 “可能性很大。” 这个老实汉子虽然平时不苟言笑,但做起事来却有股牛犟劲儿。 陆长歌继续深入。 ......... 时辰快到了,玄字级守夜人开始清点各自手下,方便演习结束后进山救援。 “妈的,陆长歌这小子跑哪去了?”宋长虎焦头烂额。 本来只有一个牧河不在,可找来找去竟是连陆长歌也不见了人影,气得他血气上涌,双眉倒竖。 景阳上前弱弱道:“头儿,陆长歌进山了......说是牧河可能遇到了麻烦,进去看看情况。” “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刻前。” “妈的,胡闹!”宋长虎当即怒骂出声。 若真有人陷入困境,自会有玄字级守夜人进山搜救,他凑什么热闹? 这么好的苗子若是栽在自己手里,怕不是会被袁将军当场逐出守夜人! 景阳悻悻地不敢说话,他倒是理解陆长歌的做法,这是怕兄弟遇难救援不及时,所以先行进山看看情况,的确相当仗义。 “人数统计出来了,一百零八人参加,共两人未归。” 宋长虎脸都气红了,偏偏这两人还都是自己手下。 鲁温拍了拍他肩膀,感叹道:“老宋,先别去想输多少银子,把人找回来再说。” “我输你奶奶!” 很快,包括宋长虎在内,八名玄字级守夜人从不同方向深入镇魔山,搜救任务开始。 ......... 牧河顺利寻到新的泥人,踏上归途。 他知道自己已经耽搁了许多时间,恐怕无法通过这次演习了。 但一定要将泥人护送回去,否则定会被大家瞧不起! 前方茂密草丛中,突然响起沙沙响动声。 牧河当即按住腰间刀柄,全神贯注注视着那处地方,不敢发出丁点多余声响....... 不知不觉间,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汗珠。 一只白色兔子蹿了出来。 “呼......” 牧河狂跳的心脏这才落下。 这片山林中还是有野兽存在的,这些动物的血并不能缓解夜魔兽化,捕杀它们毫无作用。 便在这时,牧河忽然感觉头皮发麻,背脊发凉,身体下意识的紧绷。 头顶处,一道黑影骤然掠下! 牧河身形猛地后撤,拔刀硬接。 嘭!罡气炸裂开来。 被特殊材料加固的泥人当场碎成齑粉。 牧河的手臂上多了一道恐怖伤口,狰狞可怖,仿佛血混合着肉被钝器捣烂...... 始作俑者是一把石刀,或许是打磨不够,这把石刀恰好能撕开血肉,却又不如普通钢刀锋利,否则方才牧河的手臂已经断了。 “夜魔.....” 牧河强忍钻心疼痛,全神贯注盯着敌人的猩红瞳孔。 他手握约莫七寸长的石刀,一声布衣已然破烂不堪,脖颈上悬吊着一颗骨牙项链。 敌人并不打算给他太多反应时间,再次暴起猛攻!它就像一位久经战场的猎人,每一次攻击都快准狠,逼得牧河节节败退。 随着一声轰鸣,长刀脱手,牧河虎口裂开,血流不止。 紧接着石刀在眼瞳中不断放大,失去武器的牧河毫无抵抗之力,他第一次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夜魔通常喜欢将人杀了再进行血液交融,将自己身体里的魔毒过渡给对方,从而达到减弱自身毒性的效果....... 死人不会动,方便配合。 正如医生动大手术前会将病人全身麻醉,一个道理。 直接用嘴去咬的都比较蠢。 “锵!” 金铁轰鸣声炸响在耳边。 突如其来的长刀以极其霸道的方式强行插入,荡开夜魔这致命一刀,迫使它后退数步。 “陆哥?!” 牧河心神剧震,挡在自己身前的不是陆长歌是谁? “这里交给我,快吹哨!” 牧河如梦初醒,守夜人遇到危急情况可以用口哨通知附近同伴,两长一短。 “可恨,可恨啊,你们.....都得死!” 夜魔是一位男子,声音嘶哑,面容狰狞,话语中仿佛饱含滔天恨意,他疾冲而来,石刀在泥地上划出一道鸿沟。 速度好快,躲不掉...... 陆长歌以刀相接,碰撞瞬间,传来的巨力几乎要将他骨头震碎! 他的身法虽敏捷,但肉身强度却与牧河不相上下,这一下也几乎要将他虎口震裂。 八阶夜魔.....陆长歌心头一沉。 若是同阶,他完全可以轻松应对,可这夜魔的速度以及力量显然已经超过自己,必然是八阶无疑! 为何镇魔山中会有八阶? 青山客栈一战,自己之所以能够斩伤那只八阶夜魔,纯粹是利用对方的轻敌打了个出其不意,运气成分占多数。 可这人明显是想以最快速度置我们为死地....... 陆长歌不再保留,左手按住颤抖不已的右手,紧握刀柄,屏息凝神。 霸道刀意爆发! 轰鸣声宛如春雷炸响,剧烈的罡气扩散而出,狂风大作。 “挡住了.....” 陆长歌眼睁睁地看着最强一刀被对方接住,双目恍然。 石刀上爬出密密麻麻的裂纹,碎成无数石块落下。 陆长歌的刀斩在夜魔手臂上,入肉三分,可以说未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双目血红的它已然垂涎三尺。 “陆哥!” 牧河再也顾不上呼救,正持刀前冲,忽见陆长歌飞射而来,重重砸在自己胸上。 两人同时倒飞而出,牧河后背恰好砸中粗壮树干,当即喷出一口鲜血。 身受重伤。 陆长歌挣扎着爬起身来,额头滴落的鲜血将视野染得一片模糊,只能感觉到夜魔在不断靠近,或许下一瞬就将迎来死亡。 “陆哥,快跑……” 被绝望笼罩,陆长歌却依旧没放弃,顾不上骨头悲鸣,强行握住刀柄。 一声怒吼,响彻夜空。 忽然,陆长歌感觉到眉心有股奇异热量,正以恐怖速度流入四肢百骸…… 不过瞬息便感觉胸腔中充满了庞大能量,如膨胀到极限的气球般,随时可能爆炸。 他顾不上多想,只想以最快速度将这股磅礴能量宣泄出去,于是挥出了一刀。 嗤! 无形无色的刀气将空气撕裂。 刹那间!夜魔头身分离。 震耳欲聋地轰隆响动中,他身后三颗参天大树齐齐断裂,交叉砸落,掀起漫天烟尘。 第三十四章 水落石出 两人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牧河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前一刻还懊悔着将陆长歌牵连进来,下一刻心头被震惊填满,不知如何言语。 两人均是重伤。 陆长歌瘫坐在地上,脑子开始整理思绪。 方才自己使出的并非学自宋长虎的霸王斩,而是源自于眉心的一股神秘力量,威力只能用恐怖二字来形容。 自己的肉身强度有限,无法使用霸王斩造成有效伤害,但那股力量却做到了,甚至尤有过之! 等等,眉心...... 猛然想起那日骗自己酒喝的街头醉汉。 正是他在自己眉心点了一下! 难不成是在自己体内留下了一道力量,危机时刻可以救命? 也不对。 首先,自己并未感觉到体内有任何特殊灵气的存在。其次,方才那股力量完全能被自己把控,不像来自于他人。 这时牧河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见他重重抱拳,郑重其事:“陆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日后我必然舍身相报!” “话本看多了是吧,还舍身相报?现实点,日后去教坊司请客就行。” “好,下次陆哥去玩,银子我出!”牧河表情无比认真。 “那挺好,我去请红鱼姑娘跳舞。” “........” 见牧河一脸为难,陆长歌笑着给了他胸口一拳,“做人要懂得开玩笑,别啥事都当真。” 两人相视笑了。 心情刚放松,笑容同时凝固。 四面八方同时传来脚步声。 是尸魔!周遭的尸魔被声音吸引了过来。 陆长歌的猜想不错,这些正是尸魔。最近的一只已经发现猎物,径直扑咬而来。 不会吧.....老子刚杀了精英怪,现在却要被这些小喽啰弄死? 轰! 尸魔被重重一道人影踩在脚底,随着刀光掠过,再无声息。 看着眼前彪悍的男子,陆长歌只觉得心头无比亲切,甚至想冲上去来个大大的拥抱。 “头儿!” 宋长虎当即大喝:“陆长歌你特娘的,别动!” 不只是他,紧接着陆陆续续有玄字级守夜人赶来现场,想来都是被方才的战斗动静吸引而来。 这些强者将陆长歌两人围住,数道气机同时打出,锁住两人身体。 一人走上前来,查探两人身上伤口,气氛顿时陷入凝重。 “没被感染,没事。” 封锁两人的气机也纷纷解开,宋长虎顿时长舒一口气,大步上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擅自行动是吧?看老子回去怎么收拾你!” “两个没出息的东西,打个架能伤成这样,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头儿,不是......” “不是会连半条命都丢了?” 正训话呢,那边检查尸体的同僚忽然出声了:“宋长虎,这是八阶夜魔。” “啥?!” 宋长虎怀疑自己听错了,可当他亲自上前检查一番后,脸色顿时变了。 真是八阶! 八阶夜魔,若被感染前是练气士,其实力则对应八品练气境,若是武夫,则对应八品铜皮铁骨境。 这只夜魔的根骨已是铜皮铁骨。 同僚拍了拍宋长虎肩头:“还好你来得及时,否则这两个小家伙怕是难逃一劫了。” 宋长虎摇了摇头,“我来之前,这只夜魔已经死了。” “什么?!” 这次轮到同僚们震惊了。 宋长虎再次看向陆长歌两人时,目光充满了古怪:“夜魔是被这两小子干掉的。” 众人了解虎哥的性格,他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况且这场合也不适合说笑,所以真是这两小子....... 尤其是鲁温,脸色极为难看,此次对赌或许是自己赢了,但真要比手下的天赋,输得一塌糊涂。 他甚至有种将陆长歌挖过来的冲动! 陆长歌出声问道:“头儿,镇魔山中为何会有八阶夜魔?” 镇魔山有覆天大阵,无法出入,被关押在此处的都是九阶夜魔,或是罪大恶极的普通人。 若是练气士被感染,体内灵气会尽数变为魔气,受天地排斥,无法再突破境界。 “只有一种可能,他在有意识的修炼武道。” 武夫以体为主,气为辅,不是没可能提升境界。 一位名为孙辰的玄级守夜人突然蹲下身来,近距离观察起这夜魔的面容。 同僚立刻提醒道:“老孙,注意点,别沾到血了。” “哦,没事......我就是突然发现这夜魔有些面熟。”孙辰站起身来。 “我也想起来了!”另一名人指着地上尸体,难以置信地出声道:“他是宋卿,半年前我出任务见过他!” “半年前?!” 于是在同僚们的追问下,这位守夜人说起了半年前来龙去脉。 当时接到任务,救援被夜魔袭击的村子,路途遥远,本已不抱希望。 可到达时却见到了出人意料的一幕,村民们并未被感染,大部人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原来是有一对父子带领村民们在地窖防守,抵挡住了夜魔袭击。 叫宋卿的儿子是主力,父亲作为大夫则为村民们疗伤,这才顽强坚持到了救援到来。 可惜赶到时宋卿恰好不幸被感染,于是守夜人们只好将他锁住,押往镇魔山。 当时那位父亲以及家人悲痛欲绝,跪在地上哭喊让守夜人救救他儿子....... “他就是宋卿,如今宋大夫一家人也住在长安。” 听完这段往事,众人一阵唏嘘。 一个夜魔整整活了半年,这是什么概念? 意味着这半年来他在不断的感染普通人,从而维持自己作为人类的理性,甚至还在修炼武道.....好强的求生欲。 曾经如此善良勇敢的小伙,变成夜魔后却不得不性情大变,着实令人惋叹。 宋长虎抬眉问:“你们俩还能动不?” “能头儿。” 陆长歌与牧河勾肩搭背站起身来。 “跟上,回长安。” “是!” 待守夜人们尽数离开,林中再度恢复幽静,宋卿的尸体静静躺在地上,只是那脖颈上挂着的兽牙不见了。 忽然,一只布满黑斑的手兀地破土而出,猛然将尸体拉入地底! ......... 返程路上,身旁有数位玄字级守夜人护送,再无任何危险。 陆长歌现在才有空提问,“牧河,你的泥人是不是被打碎了?所以才误了时辰没回来。” “对!”牧河重重点头,“陆哥你怎么知道?” “谁打碎的?” “似乎是一个黑色衣服的夜魔。” “看清脸了吗?” “没......被头发挡住了大半,加上夜色太浓,看不分明。”牧河如实回答,“不过脸上似乎有道疤痕?” “疤痕?与我详细说说。” 一番询问,陆长歌理清了来龙去脉。 他踉踉跄跄来到宋长虎身旁,低声道:“头儿,这事儿有蹊跷,牧河或许是被人算计了,这才误了时辰。” “你说那夜魔袭击是有人刻意安排?”宋长虎挠头。 “不是....那个应当是巧合,我是指牧河的演习一事,应当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想干扰他。” “谁?!”宋长虎皱眉,语气下意识加重。 演习中,禁止以任何方式对同伴出手,这是绝对的规则,违者必将严肃处理。 宋长虎脾气暴躁,绝不容忍有人如此算计自己手下。 陆长歌摇摇头:“我也不知,但猜测应当是同僚,回去后需要头儿你帮忙,我们这样......” “快看,他们回来了!” 见着陆长歌与牧河平安归来,景阳急忙跑上来:“哎哟你们可终于回来了,卧槽受这么重的伤?” “回头与你细说,现在还有场好戏看。” 宋长虎与几位同僚交头接耳商量一番,大喝道:“所有人站好别动,伸出双手接受检查。” 言罢使了个眼神,示意可以开始了。 陆长歌与牧河顾不上处理伤口,一个个对同僚们的双手仔细观察,大家也相当迷惑,这两人到底在看什么? 半晌后,陆长歌向宋长虎汇报结果,“头儿,共七人指甲中有灰白色泥土残留,我已经将他们带出来了。” “检查里衣。” 片刻后,检查结果出来了。 七人中,只有一人里衣是黑色,且脸上恰好有道疤痕。 陆长歌的目光停留在嫌疑人身上,老熟人,方昊。 脸上的疤正是昨日与自己切磋留下的。 “方昊,演习中袭击同僚,依守夜人律令当永久逐出衙门,你可知!” 陆长歌掷地有声。 十万字聊聊心里话 十万字了书友们。 看到这里,你们大概也了解了七弦的文风、行文节奏、水平如何。 这本书我就想写好几个地方。 该爽的时候让大伙爽。 该轻松的时候让大家会心一笑。 能塑造出让大伙记住,感到亲切的角色,而非剧情工具人。 这本书准备的时间蛮长,目前来说结果是不太满意的,编辑说十万后等智能推,也不知道有没有气色。 其实自我感觉还是写得不错的,如果真是写得不行就认了,但若是被养死是真的意难平。 真心喜欢本书的兄弟们,觉得可以看下去的书友们,希望能追读一下。 追读指新章节发布后24小时内的跟读,阅读一分钟以上,后续的推荐就是根据追读来的。 拜谢! 第三十五章 证据确凿,他铁狼人 此言一出,守夜人们尽皆哗然! 一道道目光聚焦到方昊身上,均是难以置信。 守夜人兵刃所向应是外敌,这条律令由袁将军亲自制定,一旦违背,绝不轻易姑息! 方昊前两次演习都不合格,这次总算是得到乙级评价,能够成为正式守夜人。 但若他真的袭击了同僚,守夜人将永不接纳他! “方昊,可有此事?”一位玄字级守夜人高声质问。 “他胡说八道!”方昊面色涨红,怒目瞪着陆长歌两人,“构陷同僚,也当逐出衙门,你们可知?” 陆长歌眉头一挑,看向牧河:“再说说你见着那人的特征。” “黑衣,脸上有道疤痕,目标是将泥人打碎,没有与我发生战斗。” “胡说!” 方昊指着二人,气得浑身颤抖:“好啊,你们联合起来诬陷我?头儿,不能相信他们的一面之词!” 早就猜到对方不会轻易承认,陆长歌看向宋长虎。 后者上前一步,彪悍的身形带来巨大压迫感。 “方才回来路上他们便说那人是黑衣,那时还未归队,他们是如何知道你穿着黑色里衣的?” 这是陆长歌提前准备的后手,连问话的内容他都提前给头儿想好了,否则宋长虎就不会心平气和站着,而是要揍人。 “........” 方昊先是一怔,旋即继续狡辩:“我平日里都是穿这件里衣,他们知道也不奇怪。若这也能当成证据,天理何在?” 发言不错啊,不过可惜,我玩狼人杀也挺厉害。 陆长歌面不改色:“景阳。” “来了!” 景阳抱着泥人快步赶来,将之放到地上供大家观看。 陆长歌指着下方道:“方昊,这就是你带回来的泥人,完好无损,那么请问,你指甲中的泥土从何处沾染而来?” “我先后寻了两个泥人,第一个因为战斗被打碎,迫不得已才寻了第二个。他们手上都有灰泥,凭什么只怀疑我?” 方昊双眼瞪大:“我知道了,这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局!上次衙门内起冲突,你们对我怀恨在心,这才设计了今日之局,好生恶毒!” 言罢,怨恨瞪着陆长歌:“卑鄙,你们才应当被逐出衙门!” 这一番话说得是字字铿锵,气势层层攀高,甚至有不少人都被他说得举棋不定,分不清到底谁才是狼。 陆长歌笑了,将浑身是伤的牧河拉了过来:“你的意思是,我们俩为了设局陷害你,差点把自己弄死?” “哈哈哈哈哈!” 守夜人们响起一阵哄笑。 这话听起来的确有些可笑,设局的人差点死在里面,被陷害的人倒是完好无损,这特么不是搞笑呢嘛? 就这么一句反问,让得方昊面色难看无比,可他依旧没有放弃争辩:“你们实力不足受伤,难道还要怪别人不成?简直可笑至极!” “行,你想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可以,将里衣脱了。” “老子凭什么听你的?” “脱!” 宋长虎吼声如雷,他为人耿直,最见不得这种勾心斗角的龌龊事,早已怒不可遏。 七品武者的气势让得方昊浑身一抖,见没人为自己说话,只得咬牙照做。 陆长歌缓步绕方昊周身走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他身前,摸着手上的黑色里衣微笑道:“面料挺好啊,想来方兄家境不错。” “你到底想做什么?!”方昊光着膀子厉声质问。 心中却是冷笑,自己可不会这么蠢,上面根本没有任何灰泥残留,想凭这个当证据,做梦! 其余人更多的是一头雾水,若这陆长歌真的是空穴来风,那肯定是要被问责的。 便是连牧河本人也看不懂了,挠着头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请各位看好了。” 现在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陆长歌心里补充了一句,将黑衣放在左手,右手猛然打出一道气机! 霎时,一片灰尘被弹了出来。 方昊面色剧变。 其余守夜人均是瞪大双眼,这灰尘......证据确凿啊! 陆长歌再次看向方昊:“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是脱下差服,用头发遮挡面容,假装夜魔袭击了牧河,为的就是干扰他演习。” 动机也很简单,那日比斗,正式牧河借刀给陆长歌,所以他想借机报复。但不是陆长歌对手,只好挑个软柿子捏。 “你打碎泥人逃走,处理掉身上痕迹,换回差服,自以为天衣无缝。” “人做了事,痕迹就不可能全部抹除,记住了!” 陆长歌其实还想给他们科普一下,身体与衣裳的摩擦会产生静电,静电容易吸附灰尘。 就像一条丝袜,你看着还挺干净,一弹,全是灰。 而他刚才做的正是弹这个动作,只不过借助了武者气机,用力更加巧妙,所以效果也相当明显。 “或者,你要说这灰尘不是泥人造成?那可以,我让人拿去检验一番,自有知晓。”陆长歌不忘补刀。 “方昊,今日之事你可认?!”宋长虎怒不可遏。 证据确凿,方昊心中纵有千万种说辞,也想不出该如何圆这事。 可这件事只要没下定论,就还有扭转机会! 一旦落实,身上背负了袭击同僚的案底,日后莫说是守夜人衙门,自己在京城的前途可以说全完了。 方昊双拳紧握,咬牙道:“没做过便是没做过,好,你们便拿去检验,我等着!” “还在嘴硬......啧啧。” “人家都将事实拍他脸上了,敢做不敢当,是不是男人?” “这陆长歌......抽丝剥茧,层层递进,让对方辩无可辩,简直不配当武夫!” “就是,武夫怎么可能如此聪明,妈的!” 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衣裳被送回衙门检验,预计明日出结果,到时自会真相大白。 宋长虎过来拍了拍两人肩膀:“我会将此事汇报与袁将军,明日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先回去衙门治伤。” “是头儿!” “谢谢头儿!” 于是,景阳左手扶一个,右手扶一个,三兄弟跌跌撞撞返回守夜人衙门。 路上,他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你们在山中发生了啥,怎么就伤成这样了?” “夜魔,八阶的。”陆长歌回道。 “卧槽......那你们命可真大,这都能逃出来!” “没有逃。”牧河缓缓道:“被陆哥斩杀了。” 景阳愣了愣,大手重重拍到他背上:“你小子可真行啊,文武双全?不是,以前我咋还没发现你是个人才呢。” “妈的,你刚拍我这一下至少值五两银子,下次去花魁院子你请客。” 回到守夜人衙门时,长安城彻底入夜。 宋长虎领着两人来到百草阁,这里存放着大量伤药,是守夜人最重要的资源储备点。 所有公伤都可以在这里免费拿药。 陆长歌是内伤和手伤,包扎后领了伤药自己回去熬,牧河更惨一些,手和胸上都缠满了白色纱布,伤好之前算是不能修炼了。 在宋长虎的安排下,两人得到了三天假期,带薪休假。 武者的体魄都非同寻常,只好静心疗养,三日差不多能好个七七八八了。 不过明日衙门要宣判对方昊的处置结果,还需要两人到场。 “明日见,走了。” “路上小心点啊!” 几人互相道别,离开衙门,各回各家。 回姜府途中,陆长歌又开始思考眉心那股力量的来源,今日若非自己突然爆种,或许真的凉凉。 “妈的骗酒喝!” “找死是吧!” 街角突然传来吵闹声,陆长歌循声找过去,只见两人正在殴打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正是那日骗了自己的醉汉! 第三十六章 什么?你通过了! “住手!”陆长歌呵止两人。 “你小子谁啊?别多管闲事!” “你们为何殴打他?” “这狗日的骗我们的酒,你说该不该打?” 确实该打……陆长歌好声好气讲道理:“两位兄台,我非常理解你们的心情,想出气可以,但当街把人打死可就不好了。” 两人相视一眼,又看了眼被打得抬不起头的醉汉。 “罢了,今天算老子倒霉,以后若再让我碰着,非把你腿打断!” “妈的真晦气,走喝酒去!” 撂下狠话,两人去了不远处的酒肆。 陆长歌这才蹲下身来,只见这醉汉深深埋着脑袋,衣衫破破烂烂,身上酒味和臭味混合在一起,不知有多久没洗澡了。 “没事吧前辈?” 话刚出口,便见他忽然抬起头来,咧嘴一笑,摸出护在身下的酒。 “喝!” 摇头晃脑自顾自喝了起来。 被两个人殴打成那样,还能跟个没事人一般继续喝酒,这定然是个高人啊! “前辈你还记得我吗?” “嗝。”对方打了个嗝,眼神茫然。 “前几日我被你骗过,你让我买女儿红,还有花生米,记得不?”陆长歌努力帮他回想。 醉汉如梦初醒,看着陆长歌盯了好半晌,笑着说了两个字:“傻子。” 别的人被骗后,见到自己如见了杀父仇人,恨不得当场打死。这人倒好,还一个劲的叫自己前辈,可不是傻子吗? 陆长歌也不恼,继续道:“前辈,那日你是不是在我眉心处留了什么东西?就这里。” 醉汉没理他。 “今日守夜人大演习,我差点死在夜魔手里,危机时刻眉心突然爆发出一股奇特力量,竟是越阶强行斩杀了夜魔,这才活了下来。” 陆长歌简单说了今日经历。 听到此处,醉汉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笑吟吟地晃了晃酒坛。 “想知道?” 陆长歌秒懂。“一坛女儿红,一碟花生米是吧?等着!” 为了弄清楚这股力量来源,陆长歌忍痛花了私房钱,片刻后端着酒和花生米回来。 醉汉正欲伸手去接,陆长歌却巧妙地避开了,眯着眼笑道:“想喝酒可以,先告诉我。” “你小子猜得不错,我的确是世外高人。”醉汉一本正经。 “那股力量也的确是前辈所留?” “啊对对对,没错,有悟性!” 醉汉含笑点头,又想伸手去拿酒,陆长歌却再次躲开,眉头紧皱。 妈的你也太敷衍了,真把我当傻子? 不行,得想个法子让他展现实力。 “前辈,酒可以给你,喝完酒后希望你能露两手,让晚辈开开眼界。” “好,没问题!”醉汉欣然答应。 陆长歌还是将酒给了出去,只见他仰头就咕噜咕噜畅饮起来,碎碎念酒还是女儿红香。 没过一会儿便喝了个七七八八,酒量属实惊人。 “咳咳,前辈!”陆长歌出声提醒。 醉汉点点头,将酒坛放在身边,双掌快速摊开,停在陆长歌眼前,甚至还上下翻了翻,像在翻花绳。 “这是?” “露两手,嘿嘿!” “........” 陆长歌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不过他没当场发作,而是扭头离开。来到酒肆,找到了方才被骗的两人。 “两位兄弟,又见面了。” “怎么又是你?咋的,难不成你还想为他讨回公道!” “不不不,我是觉得你们下手太轻了。” “啥?”两人同时懵了。 陆长歌义正言辞:“这种骗子就应受到应有的惩罚!谁家银子是从天上来的,凭什么他不花一分一文就能喝酒吃肉?我觉得你们下手还可以再重一些。” “说得对!” “凭什么他就能白吃白喝!” 陆长歌低声道:“方才你们走后他还在背后嘲笑呢,说这两人傻就算了,打人都没力气,怕不是肾不好。” “什么?!”两人同时色变,怒上眉梢。 另一人撸起袖口,“妈的,走,哥两个让他长长记性!” 两人当即返回,对着醉汉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陆长歌躲在角落偷看,可心中期待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醉汉还是没还手,直接往地上一躺.......开摆。 片刻后两人打累了,他才爬起身来,晃晃悠悠地离开。 真就摆烂? 陆长歌从未见过摆烂如此彻底的人,明明有非比寻常的能力,却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活成了街头乞丐。 算了,下次来我不问你的人,直接问你的梦! 打定主意,陆长歌不再久留。 ........ 姜府。 虽然已经入夜,但中堂内亮着油灯。 姜云霁父女都坐着,白茉薇急躁地踱来踱去,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少爷他怎么还不回来啊,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放心,长歌也不是鲁莽逞强之人,今日演习他只是去历练一番,不会出事。”姜世离也对这个侄儿关心得很,特地在此等着。 父亲认为陆长歌只是历练,无法通过演习,姜云霁却不这么认为。她等在这里,就是想等一个出乎意料的结果。 这些时日,陆长歌给她带来的惊讶太多了,但更多出自于他的头脑与才华。 但这些,对于守夜人不受用。真正想在守夜人的衙门中得到认可,混得风生水起,还是需要实力。 这就是武夫。 陆长歌的武道天赋如何,便看今晚结果。 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几人目光纷纷投去,只见陆长歌迎面走来,笑着道:“大家都没睡?等我呢还。” “少爷你回来啦!” 姜云霁眸光一扫,便注意到了陆长歌浑身是伤,心里顿时有了猜测。 演习中受伤,考核多半是不合格了,倒是可惜。 正欲出声询问伤势如何,白茉薇也注意到了陆长歌的伤势,眼中满是心疼:“少爷你受伤了啊?重不重。” “没事,小伤,拿了些药回来,这两天好好养一下。” 姜云霁话到喉咙也收了回去,选择静静站在一旁看着,不知怎的感觉有些不爽。 “长歌,你这孩子,怎么弄成这样?要是出事了我如何与老陆交代!” “谢伯父关心,我没事。” “守夜人的演习伯父也有所耳闻,人人都有三次机会,你也不用太着急,来日方长。”姜世离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 白茉薇却是不在乎什么演习的结果,已经将陆长歌手里的药材接了过来,研究怎么个熬制法。 陆长歌笑着道:“伯父,其实我演习通过了,明日起便是衙门的正式守夜人。” “什么?!” 姜世离睁大双眼。 姜云霁美眸中闪过一抹异色,上前道:“陆大哥不会是顾及面子说笑的吧?” “我如何会拿这种事与伯父开玩笑。”陆长歌耸肩。 “听说守夜人演习有甲乙丙丁四种评价,不知陆大哥是哪种呢?”姜云霁笑问,秋水明眸悄然亮起。 哎你这臭妹妹,这种事本来我不想这么高调的,你一定要问出来吗? “甲上。”陆长歌如实回答。 内心平稳......姜云霁眼眸中金光散去,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一般情况而言,说谎之人心中会慌乱紧张,这种情绪能够轻易被秋水明眸看穿。相反,内心平稳者大多是说的实话。 他第一次演习便得了甲上评价? 这是什么概念.....姜云霁虽不是武者,心中也有一个大概的判断。 武道天才! “好,好啊!”姜世离激动难言,“明日我就给老陆写一封信,哈哈,定要让他也知道这个好消息!” 叮嘱陆长歌好生养伤后,姜世离便回房了,白茉薇表示自己去熬药,让少爷喝了药再睡,这样伤好得快。 于是中堂就剩下姜云霁与陆长歌两人。 “云霁,能否帮我个忙?” “陆大哥不妨说说看。” “有没有渠道帮我弄点蒙汗药,拿来下酒喝。” 第三十七章 家中的账归谁管 “蒙汗药下酒?” 姜云霁目光古怪,心里开始认真思量陆长歌脑袋不正常的可能性。 “开玩笑的。” 陆长歌笑了笑,“放心,不会拿去做什么违反律法的坏事,我没那么傻,就是有点小用。” 用蒙汗药给那醉汉下酒,若是不能将他放倒,那就进一步证实了他有东西! 若放倒了,只要你敢做梦,我就有操作的空间。 两全之策! “可以是可以。”姜云霁伸出纤纤玉手,眨眨眼道,“银子?” “害,以咱俩的关系,谈银子就伤感情了。”陆长歌不忍将自己偷偷攒的钱拿出来。 姜云霁闻言,柳眉一蹙,细声细气道:“陆大哥,不是妹妹小肚鸡肠,上次因为圆圆点心那事还被娘狠狠训了一顿呢......” 瞧见这委屈无辜的模样,虽然知道她是装的,陆长歌心头还是情不自禁有些于心不忍。 这就是五官好看的好处了,白莲花都惹人怜爱。 “少爷,药已经熬上啦!” 白茉薇急匆匆跑进来,袖管还撸着,露出两截雪白纤细的手臂。 自家丫鬟还是天生丽质的,就是不爱打扮.......陆长歌温和一笑:“辛苦了茉薇,大晚上的还让你忙活。” “没事,就是药可能会有些苦.....方才我闻着都有些受不了,少爷你待会得忍着喝完哦。”白茉薇如姐姐一般叮嘱道。 陆长歌点头,“你如此辛苦熬的药,少爷自然是舍不得浪费的。” 还挺油嘴滑舌的,谁说武夫都是粗鄙之人.......姜云霁心中腹诽。 上前盈盈笑道:“陆大哥,你方才不是说想要些滋补身体的药?” “哦对!” 陆长歌恍然大悟,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茉薇,能否拿二两银子出来,我让云霁帮忙去买些。这几日休沐,头儿让我好好养身体。” “可以呀,我这就去拿。” 白茉薇急忙跑回房,取出自己藏在床板下的盒子,起先只拿了二两,然后又怕不够,多加了三两。 小心翼翼抱着银子回来,问道:“姜小姐,这些够了吗?” “嗯,够啦。”姜云霁含笑点头。 你可真舍得啊......陆长歌心头忽然有几分感动。 这丫头,平日里扣扣索索的,衣裳都不愿给自己买,但关乎自己的身体突然就变大方了,丝毫没有心疼模样。 虽然这些银子也是自己挣的,但突然就有罪恶感了。 没事,以后少爷一定多挣银子回来! “那我先去看看药熬得怎么样了啦!” “行,去吧。” 待白茉薇走后,两个心机婊都觉得有些羞愧,竟然要联合起来欺骗如此单纯善良的人。 “陆大哥,能否问你个问题?”姜云霁突然开口。 “行啊,随便问,咱俩谁跟谁啊,我知无不言。”陆长歌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喝着,甚是享受。 “日后陆大哥若是娶妻成家,家中的账是夫人管还是茉薇姑娘管呢?” 噗......一口茶喷出,溅了一地。 粗鄙的武夫......姜云霁投来嫌弃目光。 陆长歌擦了擦嘴,心想这女人为何如此八卦,到底是什么脑子才能想到这种问题? “为何会有此一问?” “好奇而已。现在陆大哥的银子都是茉薇在管,你对此似乎也并不排斥。 但日后若是成家,恐怕夫人不会让一个丫鬟染指家中财政大权吧?”姜云霁嘴角挂着笑意。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若是回答还是茉薇管,那万一云霁是在为自己提问呢?这不就伤了她的心。 若是回答夫人管,若是日后云霁将此事告知了白茉薇,自家丫鬟肯定也会不开心..... 从自己进入姜家开始,这妮子一直在给自己找难题,有时候女人太聪明真的不好。 她太刁钻了! 不过陆长歌脑子转得极快,立刻想到想了应对之法。 “云霁,听说隔壁刘家老爷享齐人之福,你可知刘家的账归谁大房管还是二房管?” “应当是大房吧......”姜云霁回道。 毕竟正妻的地位要高一些。 “那万一刘老爷更偏爱二房呢?万一大房不识字,二房偏偏是个精打细算的贤内助呢?这种事说不清楚的。” 陆长歌一本正经解释。 姜云霁眼眸微动,面带疑惑问:“方才陆大哥说自己知无不言,可此时却顾左右而言他,是何意?” “我是想告诉你,这种事外人说不清楚的。” 陆长歌笑眯眯地道:“日后你若嫁给了我,自然知道谁能管账。” “你!” 姜云霁薄面含嗔,银牙半咬。 “怎么,我说得没道理?” “不要脸。” 如此公然被调戏,姜云霁再也坐不住,红着脸蛋快步回后院去了。 陆长歌喝完药直接在床上躺尸,今日实在太累了,从身到心的疲惫,没有多余精力入梦修行。 好好休息,明日还得去衙门对证。 ........ 方昊并不准备坐以待毙。 回到家中,他急忙将此事告诉自家父亲。 “蠢货!” 方父知晓此事后,差点没一个巴掌拍下来。 厉声训斥道:“我托关系让你这臭小子进衙门,不是让你进去胡闹的!此番行径严重违反守夜人律令,如何能善了?” “爹,是他们先惹的我!” 方昊急忙辩解,“前几日与那姓陆的友好切磋,他下手却丝毫不知分寸,我脸上这道疤便是他留下的。” “你什么德行,真当我这当爹的不知?” 方父沉声道:“去,备好银子马车,随我去拜访秦大人,此事只有托关系从中擀旋。” 片刻后,父子两人乘坐马车,连夜赶到秦府。 方父在京中并无官职,不过却是个商贾大户,家中还算富裕。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想要让自己的经商之路顺畅无阻,难免得花钱去买通各处关系。 秦家便与方家有些关系。 秦恒,户部侍郎,正三品。 户部,掌全国户口与财政,类似民政部与财政部的结合,而户部侍郎,便相当于副部长,实权相当之大! 一个是商贾,一个是当朝大官,其中的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交情,都是建立在银子之上的。 不过就这么点关系,能办到的事也非常人所能想象。 “秦大人!” 接下来便是交涉环节,不过秦恒这么大个官,定然是不会亲自出面去解决这种小事,于是便交给了自己儿子秦淮处理。 院子里,方昊跟在这位侍郎少爷身后,讲述着今日的事情经过。 “表哥,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我只是不小心打碎了演习泥人,并未伤害他,可他们却咄咄逼人,简直不给人活路!” “这个事儿,好像有些难办啊.....” 秦淮低眉盯着手,“你也知道,守夜人律令重如泰山,岂是别人能轻易撼动的?” “表哥,除了那些银子,我还特地为你准备了一份薄礼。” “哦?” “最近我爹的商行新招了两位丫鬟,是从外地来长安讨生活的,水灵得很!而且未经人事,表哥若是喜欢......” “害,不早说!” 秦淮手掌亲切地搭在方昊肩上,笑容愈发灿烂。 “你这事吧,连条人命都没闹出来,有何可难啊?我出马都有些大题小做了,不过表哥愿意帮你这个忙! 不为姑娘,主要是我这人讲义气!” “是,是,谢谢表哥。” “放心吧,这事我会托人去办,明日再亲自去一趟守夜人衙门,保你无忧。” 听到此处,方昊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有侍郎之子亲自出马,那两个外地来的黄字级守夜人能翻出什么浪花? 一想到那陆长歌两人吃瘪的情形,他嘴角便情不自禁勾起一抹笑意,这几日心中郁闷一扫而空,甚至期望明日早些到来。 ......... 第三十八章 户部威胁,审查开始 翌日,午后。 陆长歌难得睡了个懒觉,经过充分休息和汤药调养,昨日的伤好了不少,至少能正常行动了。 在自己丫鬟的督促下,喝完药,准备出门。 “少爷,你不是说这几日在家中休养吗。” “去衙门办点事,用不了多久,放心,不会对伤势有什么影响。” 告别白茉薇,陆长歌骑马出门。 今日虽不用当值,但必须要亲眼见到方昊受到应有惩罚! 没错,他是个记仇的人。 ........ 另一边,牧河也刚出发,他与陆长歌约好在衙门碰面。 今日那检查结果便要出来了,若衣服上面沾染的灰泥确定与泥人是一样的,那方昊将再无法狡辩。 可走出家门不远,便被一位陌生男子拦住了去路。 “你是谁?” 牧河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人,当即保持高度警惕。 可对方一开口,他却当场愣住了。 “牧河,二十一岁,未娶妻,爹早亡,家中有一年迈母亲,现在守夜人衙门当差,任职黄字级守夜人。” “你调查我?” “谈不上调查,这些消息想知道便能知道。” “你到底是谁!”牧河加重语气。 男子笑了笑继续道:“昨日你与一个叫方昊的守夜人起了冲突,此刻你去衙门便是要了结此事,没错吧?” “.......” “算了吧,年轻人。” 男子摇了摇头,从怀中摸出个胀鼓鼓的钱袋,抛来道:“这里是二十两银子。” “什么意思?” “待会去了衙门,你便说昨日是自己看错了,袭击你的并非方昊,此事就此揭过。” 听到这话,即便是头脑不灵光的牧河也总算明白了,他们这是想私下解决,不想将此事摆在台面上。 可如此一来,那方昊便不会被衙门惩罚,甚至还能心安理得的当守夜人。 “不干!银子你收回去。” 男子见对方准备将银子递回来,开口道:“年轻人,知道户部吗?掌管全国户口财政,手眼通天。” 牧河没什么文化,大字不识几个,可官这种东西还是粗略知道的。 他顿时便想通了,原来方昊和户部的人有关系,这是他找来的人! “知道......” “待会儿,户部侍郎的儿子会亲自来守夜人衙门,户部侍郎你可能不知道,我可以给你通俗形容一下。” 男子想了想道:“若侍郎大人想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且不会在京城掀起半点浪花。” 牧河:........ “我可不是在吓你,待会见到人便知道了。”男子语重心长,“若你执意要与方昊鱼死网破,赢得了一时,那以后呢?” “别忘了,你和你娘在京城过日子不容易,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若是断了条腿什么的以后可就难了。” 赤裸裸的威胁! 牧河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可胸腔怒火还没来得及喷发出来,又被无情的现实压了下去。 若真如对方所说,自己这没有丝毫背景的普通老百姓算什么? 但凡是个玄字级守夜人,都有一定的话语能力,可自己不过是个黄字级,还不是正式的。 “收了这些银子,去改善下生活吧,对大家都好。” 牧河紧攥着银子的手,缓缓放下,看着那人走远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 守夜人衙门。 “妈的,都这时辰了,牧河那小子怎么还没来?昨儿也没伤到腿啊!” “这小子不会睡过头了吧,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啊!” 陆长歌与景阳等在门口,正骂骂咧咧,忽见一道人影缓缓从远处走来,垂着脑袋宛若没有生气,不是牧河是谁? “啥情况啊老牧!” “赶紧的,要开始了。” “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待会实话实话就成!” “走走走。” 两人一左一右架着牧河便往里走。 长夜阁,整个长安最壮观的建筑之一,一楼便是开会议事之地,今日的公审也在此地举行。 几位审查员都是玄字级守夜人,昨日演习当事人。 这重小事还用不着袁将军亲自出面。 听完宋长虎的报告后,他只说了四个字:依法行事。 “来了,牧河终于来了!” “快让他进去,马上要开始了。” 长夜阁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这些黄字级守夜人只得挤在大门口围观吃瓜,见牧河来了后急忙让出一条道来。 当然,非当事人的陆长歌也不能进,现在要处理的是牧河的事,待会还得再处理他私自行动的事。 被推推搡搡进了大堂,牧河下意识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目光中满是挣扎。 “怕啥啊,快去!”景阳急忙甩手催促。 陆长歌心里却泛起不好的预感,这小子今日是不是太过反常了,这表情跟家里户口本少了人一样....... 审查正式开始。 玄字级守夜人们坐在上座,中间则是方昊与牧河两人。 前者面色暗沉,后者却是毫无惧色,嘴角甚至挂着冷笑。 若是不知道的人,恐怕以为牧河才是被告一方,这脸色太差了! 宋长虎高声道:“审查结果何在?送上来!” 一位吏员当即上前,双手托着木盘,上面呈放的正是昨日方昊所穿黑衣。 “经过检验,衣物沾染灰泥的确与演习泥人相同。” 此言一出,门外传来一声哗然之声。 这下实锤,方昊可算是完了。 许多人心中还是觉得相当爽快的,毕竟这方昊平日在衙门人缘也不怎样,仗着家中有些钱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两次演习不合格后才原形毕露。 “方昊,你还有何可说的?!” “自然有。” 面对顶头上司的厉声质问,方昊却是笑着看向牧河,“我想昨日之事是一场误会,牧兄或许是看错了,你觉得呢?” “我,我......” 牧河咬着牙,双拳紧握,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门口围观的同僚们都快急死了,心想你在犹豫什么啊,不会识字难道还不会说话? 陆长歌双眼微眯,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等等!” 便在这时,后方突然传来一声高喊。 只见一位身穿华袍的贵公子信步走来,高冠束发,气质跟周遭的粗鄙武者们截然不同。 两名扈从为其开道,将拥挤的人群撕开一条口子,这位公子便负着双手踏入长夜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这人谁啊....” “你见过吗?” “没有.....” 大伙都在窃窃私语,陆长歌被挤在角落,差点笑出了声。 这长安这么大,怎么就这么小呢? 方昊啊,你说你攀关系就算了,咋还攀到秦淮这个小天才身上去了呢! 这货也是,难不成是觉得上次宁府比诗太丢人,想跑这儿来对咱们这些武夫降维打击,好找回些自信? “来者何人,竟敢擅入长夜阁?” “在下秦淮,家父户部侍郎秦恒!”秦淮高声回应,昂首挺胸。 以他的地位,在这儿的确能算得上是降维打击了。 整个守夜人衙门,要说谁能稳压户部侍郎一头,那也只有袁将军一人。 便是天字级守夜人在这儿,也必须得给这样的朝廷大官面子,何况这几个玄字级守夜人? 都是拿朝廷俸禄过日子的,别忘了,一国财政还归户部管呢! 所以即便是宋长虎这种暴脾气,听过对方身份后没有再质问,只是心中思量他为何会来此处。 方昊面露喜色。 反观牧河,此刻脸色变得更差了,说是面如土色都不为过。 先前他还抱着一丝侥幸,心想对方也许是在虚张声势,可没想到户部真的介入了....... 以自己的渺小背景,连抗争的资格都没有。 第三十九章 秦兄弟!还记得我不? “诸位都看着我做什么?”秦淮面带疑惑。 “敢问秦公子为何来我守夜人衙门?” “哦,是这样的。” 秦淮笑着看向身旁方昊,“这位是我表弟,听闻他违反了守夜人律令,今日特来确认真假。若真是如此,必须严惩不贷!” 言罢,自顾自站到了一旁,“诸位不用这般看着我,当表哥的,自然不能纵容表弟犯错,继续吧,严查!” 秦淮这番话没几个人信,武夫不是傻子。 想以势压人,为方昊开脱罢了。 故意说反话,是自己不好插手守夜人的事,这里毕竟不是户部地盘。 但他来到这里,已是一种震慑。 “牧河,继续说。” “你是否确认昨夜所见是这身黑衣?” 此刻虽然已经铁证如山,但当事人若否认,那这一切都还有反转余地。 一道道目光聚集到牧河身上。 方昊瞟了牧河一眼,只见他双拳紧握,面色纠结,眉头紧紧皱着,定然是心里踌躇不决。 “牧兄,昨日我真没对你出手,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你记错了?” “我.......” 牧河想到了自家娘亲。 自己有守夜人衙门庇护,可以不遭报复,可娘平日里一人在家,若是真被当朝大官盯上,可就完了! “没看见”三个字几乎都已在喉咙处。 “哎呀!” 当是时,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在如此严肃的场合,特异的行为很容易引人注目,所以陆长歌立刻受到所有人的注视。 可他还是毫不犹豫踏入长夜阁。 “陆长歌,你做什么!” 侍郎之子闯入长夜阁不敢呵斥,但一个小小黄字级守夜人都敢擅自入内,在场玄级上司再也忍不住,当场拍桌怒斥。 “他想做什么?”同僚们疑惑不解。 方昊目光中甚至还带着冷嘲热讽,心想你来有何用? 今日便是袁将军亲自出现,也不可能定我的罪! 呵呵,你们能找到证据,还能改变当事人的内心想法不成? 但他没注意到,身旁那位侍郎之子的目光变了,从疑惑变为惊讶,从惊讶变为难以置信....... 最后就这么瞪大双眼,直愣愣地盯着陆长歌。 “秦兄?果然是秦兄啊!” 陆长歌快步上前,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亲切无比地搂上他肩膀。 方昊傻了。 本以为这陆长歌出面是与自己针锋相对,没想到他跟秦淮勾肩搭背来了? 这亲切得,跟失散十年的亲兄弟似的。 “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秦兄?上次咱们还一起喝过酒呢!” 秦淮怎会不记得? 那日宁府宴席,便是此人一词震惊四座,连二皇子都甘拜下风,那阙词至今还在京中四处流传呢。 而自己当场嘲讽过他,最后成了全场最大的笑话。 不是,你他妈一词震惊京城文坛,不去当个文人,跑这儿当个最底层的守夜人! 有病吧? 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可自己被当众打脸这种事他肯定不会主动提啊,现如今陆长歌主动上来称兄道弟,也只好硬着脸皮接着。 “记得,当然记得!” 秦淮哪里还有半点高高在上的神色,满脸笑容地附和。 “没想到能在此处遇上秦兄,咱们两兄弟真是有缘!”陆长歌话锋一转,“对了,方才你说不能纵容表弟犯错来着,没错吧?” “对.....怎么了?” “哈哈,那不巧了嘛!” 陆长歌大笑道:“与你表弟起冲突的牧河正是我兄弟,今儿我们一起在此监督,必须让此事依法办好,如何?” “甚好,甚好。” 秦淮脸部抽搐着,“牧兄放心,若真是方昊袭击了你,必须严惩不贷,我最讨厌徇私枉法!” 方昊:??? 虽然他在一旁疯狂给秦淮使眼色,可后者只当作没看见。 利益权衡下,这是必然的。 陆长歌是姜家的人,姜世离是当朝正四品大官,都察院佥都御史。 官职虽然不如自家老爹,但都察院纠察百官,便是老爹上头的尚书大人都不愿轻易得罪。 自己为了这么点薄交情去得罪人家,呵呵,做梦呢? 陆长歌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侍郎大人之后,秦兄若是在朝为官,必受万千百姓爱戴!” 怎么感觉他在对我阴阳怪气......秦淮嘴角抽了抽,“陆兄过奖。” 看到此处,众人总算是大致看明白了。 方昊找人托关系,寻来了侍郎之子为自己压阵,所以牧河才唯唯诺诺不敢直言。 可没想到这陆长歌却也有关系,当场便将这秦淮压制住了。 可真有意思! 见骚动终于安静下来,宋长虎拍桌问道:“牧河,你继续说便是,昨夜之事究竟如何!” 牧河身上的一座大山虽被搬开了,可那人的警告还历历在目。今日有人帮自己撑腰,若日后他们秋后算账该怎么办? 自己终究不像陆哥,有背景撑腰....... 大概是看出了同僚心中还有犹豫,陆长歌又开口了,“今日见秦兄如此公正,我心中忽有所感,想赠你三句话。” “不知是哪三句话?” 秦淮实在猜不透这个才子心头想法,所以即便知道自己被玩弄于鼓掌之中,也完全找不到机会反击。 见风使舵便是他最大的本领了。 “富贵不能淫!” “贫贱不能移!” “威武不能屈!” 陆长歌一口气接连说出三句,气势节节攀升。 话音落,场间竟诡异的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无人说话。 大家都是粗鄙武夫,需要些时间去理解。 足足过了半晌,众人终于品味出其中意思,脸上纷纷涌出赞叹之色。 在这尽是粗鄙武夫的守夜人中,难得出现这般佳句啊! “说得好!” “这才我们大丈夫的行事作风!” “不错,武夫便当如此!” 便是连几位玄字级也频频点头,这三句话简直越想越精妙,便是将之刻在墙上用来警示守夜人也不为过。 秦淮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这是在暗讽自己用武力胁迫牧河....... “秦兄,这三句话正适合你这般正人君子,你觉得如何?” “好.....说得好啊!”秦淮皮笑肉不笑,可又不得不表示赞同。 好一个陆长歌,杀人还要诛心! “实话实说,若有人在背后耍小手段,我会将此事禀报袁将军,绝不姑息!” 听到此处,牧河心中最后一丝担忧不复存在,洪亮声音响彻大堂:“报告头儿,昨日袭击之人的确身穿黑衣!” “好!” 人证,物证,俱在。 这件事已经再也没有回旋余地。 “守夜人方昊,因大演习上对同僚出手,干扰其演习结果,现逐出守夜人衙门,永不得加入!” “不.....不!” 方昊当即面如死灰,若此事真的尘埃落定,那自己日后在长安城中的名声必定臭了,想做什么行当都会受阻。 “表哥,快告诉他们不是这样的!” “滚开,谁是你表哥!”秦淮一挥袖袍,满脸嫌弃。 宋长虎终于有渠道发泄,怒吼道:“妈的,守夜人当成这样,真是脸都被你丢尽了。来人,将他差服扒了扔出去!” 景阳当仁不让,上前强行扒了方昊差服。 “啧啧,真丢人啊。” “这种人当了守夜人也是祸害,赶紧滚回家去!” 在同级们厌恶的目光中,方昊当场被轰出长夜阁。 秦淮也没脸继续呆下去,假意打了个招呼便快步离开衙门。 陆长歌拍了拍牧河肩膀,两人相视一笑,总算是将此事解决了。 砰! 一声拍桌声响彻大堂。 宋长虎声音洪亮:“陆长歌,现在轮到你了。” 第四十章 陆长歌的处置结果 轮到我了? 陆长歌恍然大悟,昨日自己私自行动,也是违反律令的表现来着。 当即站直身体,目不斜视。 一位玄级守夜人高声宣布道:“黄级守夜人陆长歌,演习期间私自行动,量其未酿成大错,罚三月俸禄!可有异议?” 我现在已经转正,月钱足足四两银子,三月便是十二两,心疼啊! “没有!” 陆长歌不打算反驳,牧河却急着开口为其辩解,毕竟他是为了救自己才私自行动的。 若没有他,自己早就死在镇魔山上了。 “要罚罚我,不关陆哥的事!” 然而上司们并不理会他的抗议,继续宣布结果:“牧河,演习被人恶意干扰,评定作废,下次演习重新考核。” 他本是丁级不合格,失去了一次宝贵的机会。但现在评定作废,下次重新来过就好,相当于白嫖一次演习经验。 “下去吧。” 见牧河迟迟不肯动,应是还想为争取从轻处理,陆长歌笑着摇头,“走吧老牧,晚点请我吃顿好的就行。” “让他下去,没让你走。” 身后突然响起宋长虎的大嗓门。 陆长歌当即回头,只听他道:“日后遭遇危机情况需先向上级汇报,明白?” “明白了头儿!” 宋长虎呵呵一笑,高声道:“黄字级守夜人陆长歌,危机时刻救下同僚,斩杀八阶夜魔,义勇双全,赏白银三十两!” 他的嗓门本就大,便是连长夜阁外围观的人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沃日真的假的?陆长歌这么强!” “那可是八阶,实力相当于八品武者,我没记错的话他刚来衙门不久......” “怕你们不知道,他演习评级是甲上。” “甲上?”众人再次瞪大双眼。 “妈的,这小子有点可怕了!” 陆长歌听完心里美滋滋,私房钱又增加了,守夜人果然是赏罚分明的。 重重抱拳道:“谢头儿!” “谢老子做甚,这是袁将军的意思。” “谢袁将军!”陆长歌声音洪亮,也不知身在七层的袁将军能否听到。 “滚下去领赏。” ....... 长夜阁七层。 “报告将军!” 下属开始汇报方才发生之事,袁将军一边听,一边随意地翻动着手中卷宗,似是漫不经心。 可当听到陆长歌一席话让众人拍手叫好时,手中动作却停了下来,抬眉道:“他如何说的?可还记得。”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略微一怔,这位向来沉稳的老帅哥突然放声大笑:“说得好,说得好啊!这才是我守夜人应当具有的品质,这才是武夫的气魄。” 宁府作词力压二皇子,今日又出三句金玉良言,这小子的文采太好,也是个问题。 若是这事传到青云书院耳中,那院中大儒很有可能动抢人心思......袁将军心知,这陆长歌若修儒道练气,成就绝不亚于武夫。 “派几个人,去青云书院例行检查。” “将军这是何意?书院的人或许会心生不满。” 所谓例行检查是守夜人衙门职权,若他们怀疑哪个地方藏有夜魔,便会将所有人聚集到日光下受太阳照晒。 长安城向来安宁,数十年未受过夜魔侵扰,这也是宵禁解除的原因,所以例行检查已经算是个摆设了,甚至别人会觉得扰民。 读书人向来讨厌武夫,若他们那儒雅的清修环境被扰,只会更加讨厌。 “如此甚好。”袁将军喝了口茶,“去吧。” 书院厌恶守夜人,便不可能厚脸皮的跑来挖墙脚,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当将军的,都很惜才。 ....... 轰雷堂,几兄弟聚在一块。 邓风虽没参加演习,但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怎能不知,“陆长歌你小子行啊,八阶夜魔都能斩杀,看来我不服老不行了。” “害,运气好。” “运气好能越阶杀敌,逗我呢!” 寒暄了几句,景阳挤眉弄眼道:“这次领了赏银,可得请兄弟们去教坊司耍耍。” “说得对,必须请。”邓风觉得很赞。 陆长歌笑了,“景阳你这狗日的,不是说接了妹妹来京城便不鬼混了,还想去教坊司?” “你们俩死里逃生,这不是想庆祝庆祝嘛......最后一次!”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忽见牧河摸了袋胀鼓鼓的银子出来,面露难色道:“俺得把这个还回去,可不知道该给谁,怎么办啊?” 陆长歌当即会意,“这便是他们拿来贿赂你的?” 牧河点点头。 “那还还个屁,送出去的银子哪有要回来的道理?他若再敢来找你,便直接报我的名字,想来秦兄这个面子是要给的。” 陆长歌当即将钱袋拆开,“哎哟还真不少!牧河这些你留着,其余的我们便帮你分担了,毕竟这银子不干净,得快些花完。” “谢谢陆哥。”牧河老实点头。 “喏,去教坊司耍的银子这不就有了?” 邓风与景阳相视一眼,同时对陆长歌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兄弟们,今晚教坊司见!” “谁不来谁是狗。” 见大家伙兴致勃勃,牧河顿时有些为难:“可我伤还没好,不适合去那种地方.....” “你腿也受伤了?”邓风问。 “伤了。” “我们说的第三条腿。” “........” “哈哈哈哈!” 陆长歌回到姜府,在白茉薇的监督下喝完汤药,换上一身贵气长袍,准备出门。 “少爷,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今日不是休沐吗。” “茉薇,少爷我这里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选吧。” “先说好的!” 陆长歌面带笑意道:“现在我已成为正式守夜人,俸禄从二两银子变为四两银子。” “哇!少爷厉害。” 听到银子忽然多了这么多,白茉薇一双眸子亮得宛若星星一般,不过立刻回过神来:“坏消息呢?” “那啥,因为我触犯了守夜人律令,被罚三个月俸禄。” “啊......” 白茉薇的表情经历了喜悦到悲伤的二极大反转,小嘴都瘪了下来。 咬着银牙嘟嘟哝哝地道:“那可是整整十二两银子呢,可恶的衙门,竟然罚这么多!” 看着自家丫鬟一脸痛心的模样,陆长歌决定善意隐瞒自己受赏的消息。 情绪来回反转对心脏不好,他是为了白茉薇的身体着想。 “没事,以后能挣回来的。今日我跟几位同僚约好庆祝一番,应酬嘛,必不可少的。” “好,那少爷你路上小心,记得早些回来。” “知道了,不用送。” “对了少爷,不是你请客吧?” “自然不是,我白,呃.......aa制!” “嗯?”侍女呆萌地歪着脑袋,大眼睛眨了眨,表示听不懂这个奇怪的新词。 “就是花费咱们一起出的意思,放心,少爷不是那种吃亏之人。” 陆长歌打发走呆萌侍女,出门刚转角便遇上了心机婊妹妹。 姜云霁大概是刚从书院回来,打扮与平日有些不同,不再是那让人见了便觉得是白月光的长裙,而是一身书院白衣。 领口和袖口处穿过简约的黑线,三千青丝扎成发髻,一根墨色发簪穿过发冠,没有多余发丝遮挡,精致脸蛋尽收眼底,柳眉细长,一双眸子清澈透亮。 这番打扮,少了些女子的柔弱,却多了几分英气,不过长得好看的人无论穿什么都好看。 “云霁,刚回来啊。” “嗯,陆大哥准备去哪?” “害,同僚非说要为我庆祝一下,推不掉,只好去陪着喝点。” “哦~” 姜云霁突然想起上次白茉薇说的话,陆长歌其实是个爱出去花天酒地的纨绔,对京城教坊司尤其感兴趣。 “陆大哥是要去教坊司应酬?”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眼眸中悄然亮起黯淡金光,她选择直接问陆长歌的心。 这狗男人的话不可信。 其实陆长歌在遭遇姜云霁时,心中便已打起十二分警惕,这妹子可比自家那丫鬟难应付多了。 论心思城府,是他见过所有女人中最深的! 更可怕的是她还会儒家法术,尤其是那眼睛防不胜防,稍有不慎便会被这聪明女人发现端倪。 “呵呵,云霁妹妹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陆长歌冷笑:“我陆长歌自入京以来,从未在教坊司花过半两银子,若有说谎,天打雷劈!” 内心平稳,不像在说谎....... 收了神通,姜云霁微微一笑:“陆大哥自然不是这种人,妹妹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呵呵,我信了。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对了,这个给你。”姜云霁忽然从身上掏出一个土黄色药包,约莫半个手掌大,“你要的蒙汗药。” 办事挺迅速的啊,若你没那么聪明定然是个好老婆......陆长歌面露感激:“谢了,以后有事尽管找我,陆大哥义不容辞。” 姜云霁却是眨眨眼,“准备用来做什么,不准备与我说说?” “暂且保密。”陆长歌神秘一笑。 “哼,托人办事却不说来龙去脉,可没下次了!”姜云霁有些不开心,说好的有事一起商量呢,他明显就是不信任自己。 “行啊,今晚你陪我出去,我便告诉你。” “呸!” 姜云霁脸蛋一红,不再理会这登徒子,进了姜府大门。 第四十一章 大剂量蒙汗药!陆长歌得手 几人准时在教坊司碰面。 穿着差服时还看不出来什么,此刻一个个都换了身体面衣裳,竟也是人模狗样的。 陆长歌一身青色直襟长袍,发冠将长发束于脑后,鬓间留下两根龙须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开朗俊逸,倒是像极了大户人家贵公子。 就是牧河穿得朴素了些,还是粗鄙的武夫模样,出来浪也不知换身好衣裳。 “老牧,你这样以后可娶不到媳妇的。” “就是,人靠衣装,你得学会美化自己。” “要不咱们帮你置件体面的衣裳?” 三兄弟纷纷发表意见,牧河却是挠头表示不解:“跟姑娘睡觉不用穿衣服啊,为何要穿得体面?” 陆长歌:...... 景阳:...... 邓风:....... 他说得好有道理,大部分时间的确是不穿衣服的,竟然无法反驳。 拐进胡同,丝竹管弦之声流淌而来,姑娘们银铃般的娇笑声如同一根羽毛在挠着心里的痒。 “每次来这个地方,我都有种回家的感觉,特别温馨。”邓风感慨道。 “你说的这个家它正经吗,是不是布满白霜的林荫小道?”陆长歌嗤笑。 “别说荤话了,咱们去哪个院子?” “首先排除紫藤阁。” “陆长歌,你到底把人家姑娘怎么了?说说呗!” 在几人的轮番追问下,陆长歌临时想了个理由,“紫颜姑娘她.....想让我为她赎身。” “啥?!” 为风尘女子赎身可不便宜。 何况紫颜这种花魁级别的女子,恐怕都得花上白银千两了......这是普通人可望不可及的天文数字。 “行了行了,你们也别问我是如何认识她的,男人如此八卦做甚,喝酒去!” 没过多久,几人喝得烂醉,各自搂着个姑娘离开了。 一个身穿襦裙的丫鬟贴在陆上歌身上,呢喃软语在耳边响起:“公子,今夜让小女子服侍你可好?” 感受着怀中香软,陆长歌一把搂住姑娘腰肢,“走!” 姑娘娇笑连连,没想到自己能被如此俊逸的公子临幸。 来到房中,她急切关上房门,将裙扯下一截,露出光滑雪腻的香肩。 “公子~~” 却见这位公子并没有上榻,而是在桌边倒了两杯茶。 “春宵苦短呀公子,咱们还是去榻上吧?” “不急,咱们先来喝个交杯茶!” “公子倒是个有情调之人~” 丫鬟脸蛋红润,端起茶杯与陆长歌的手交错而过,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砰! 茶杯摔落在地,丫鬟身子当即软倒在陆长歌怀里,不省人事。 “卧槽,就放了一点,药效这么明显?” 陆长歌将怀中女子抱回榻上,为她盖好被褥,刚到走廊,便听见旁边房间中传来些许低吟声。 好家伙,一个个挺卖力啊。 虽然他也想在此处留宿一晚,不过今晚还是算了,还有正事要做。 现在他最想弄清楚的是那股力量来源,可唯一的线索却是那个当街摆烂的醉汉,此刻有如此强效的蒙汗药在手,陆长歌决定再去碰一碰他。 离开教坊司后,陆长歌先是去买了坛女儿红,将整整半包蒙汗药给倒了进去。 大剂量! 不是喜欢喝酒吗,就看你喝了倒不倒。 其实那醉汉还是挺好找的,上次自己巡夜时遇见那小二说过,他经常就在这几条街游荡,好些人都被骗过。 半晌后,陆长歌寻到了瘫在街角的醉汉,提着酒快步上前。 蹲下身来,晃了晃醉汉手臂:“前辈!” 乱蓬蓬的头发下,醉汉一双眼微微眯着:“怎么又是你小子?” 世上怎会有这种傻子,他难不成还真信街头醉汉会是什么绝世高人不成。 “别的不说,前辈我给你带酒来了,上好的女儿红!” 一看见酒,醉汉当即精神振奋,坐起身来,感慨道:“若世上都是你这般疯魔的痴儿,那便天下太平咯。” 呵呵,喝老子的酒还骂我是痴儿......等着。 可这次,醉汉打开酒坛后却并未立刻仰头畅饮,而是探出鼻子闻了闻,脸上带上了几分疑惑之色。 难道他能把蒙汗药闻出来不成......陆长歌心跳陡然加快,下意识紧张起来。 若他真的知道里面是蒙汗药,那几乎可以实锤不是个普通醉汉!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几息。 醉汉突然大笑:“好香啊,不愧是女儿红!” 言罢,仰头便咕噜咕噜畅饮起来,与前两次并无差别。 陆长歌捏了一把虚汗,终于喝了。 喝到一半,手忽然脱力。 咔嚓! 酒坛在地上摔碎,半坛女儿红洒落在地。 “不会吧,真倒了?” 陆长歌顾不上心疼银子,使劲摇晃着醉汉身子,可不见半点回应。 两种可能。 第一,他的确不是什么世外高人,之前都是自己想错了。 第二,他知道酒里有蒙汗药,装作不知,甚至不让自身力量抵抗药性,简而言之还是摆烂。 现在只剩最后一种方法,入梦试他! 陆长歌将醉汉扶起来,带到了最近一处客栈,要了间客房。 店小二好心提醒这醉汉是个骗子,陆长歌说没事,我就喜欢做好事,不忍看他露宿街头。 “活菩萨?” 瞧那客官将人扶着带进二楼客房,小二无奈摇头。 房中,陆长歌让醉汉躺榻上,自己坐在桌边闭上双眼,让精神进入放松状态,准备入梦。 熟悉的灰色空间中,七彩斑斓的梦境呈现在陆长歌面前,由近及远,一眼望去宛如一幅瑰丽的七色画卷。 在这个世界中,陆长歌与梦境的距离与现实中一样。 简而言之,若现实中两者有百米之遥,那这个世界中,陆长歌距离他的梦境也有百米。 但无论多远,都能一步到达,在梦中他便是神。 比如身旁不远处这个粉色梦境,想来就是隔壁房间的客人在做梦。 陆长歌好奇进去瞄了一眼,好家伙,在做春梦! 可迟迟不见醉汉前辈的梦境。 不做梦属于正常情况。 “这就蛋疼了。” 好不容易弄来蒙汗药,费尽心机把他迷晕带到此处,若他一晚上都不做梦,岂不是血亏啊! 买蒙汗药的银子.....女儿红的银子.....茉薇知道了恐怕要心疼死。 哦不,本来自己还可以在教坊司快活的,人姑娘衣服都脱了一半我却走了......那儿的银子也浪费了。 简直是人间惨剧! 陆长歌不罢休,坚持在灰色空间中等着,时间不断流逝。 忽然,前方出现了一团绿色雾气。 “皇天不负有心人!” 陆长歌喜出望外,这必然是醉汉的梦境了,此刻便是揭开真相之时! 他探出的手甚至都在剧烈颤动。 可刚一接触到那团雾气,陆长歌便被猛烈地排斥开来,便如一头撞上富有弹力的透明墙壁。 “........” 这种情况,陆长歌曾经历过一次。 护送宁山岳来长安路上,自己接触到陈墨梦境时也被弹开了,简直如出一辙! 陈墨,天字一等守夜人,武道四品崩山境。 这个醉汉....... 细思极恐啊,这醉汉竟真的是个不输天字一等的强者! 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何要天天在街边摆烂? 如此强者,若是去王公贵族家当门客,不说享尽荣华富贵,至少每天酒是喝不完的。 他却活成了个乞丐。 可自己境界不够,入不了他的梦,想要进一步探知的道路便被封死了。 等等,绿色的梦境,之前也碰到过一次! 同样是来长安的路上,陆长歌第二次入宋长虎的梦,那便是个绿色梦境! 梦中,宋长虎梦到了她女儿,一片温馨祥和。 如此看来,绿色应代表梦境主人舒适平静,或是充满了生命力,幸福安宁之类的情感。 这位前辈会不会也是梦到了重要之人? 可既然有这么重要的人,他却整日流落街头,说明这个人不在身边。 死了?或是离开了? 有重大突破啊! 陆长歌心情激动,下次来时便以这个为切入点,若是能成功聊到他心坎上,说不定这位大佬会愿意指点自己。 得到一位至少四品的前辈指点,何愁不能变强? 第四十二章 男人间的革命友谊 陆长歌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 扭头一看,那醉汉还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也不知是因为这儿比街角睡着舒服,还是蒙汗药太多药效没过,没起来的迹象。 反正掌握到了关键信息,改日再来找他也是一样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家。 夜不归宿,回家被白茉薇那丫头逮住少不了一番盘问,这下可头疼了....... 陆长歌走在回府路上,一直在想该如何糊弄过去。 正好最近姜伯父准备给老爹写信来着,若是出去鬼混暴露了,信上说不定就会多一条那丫头的告状。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姜府周边,陆长歌突然见到远处迎面走来一人,正是穿着华贵锦袍的姜鹏。 陆长歌顿时计上心头,只好利用你一把了弟弟。 “嘿,姜鹏!” “是你?” 见是陆长歌在与自己打招呼,姜鹏顿时抬头挺胸,双手负在身后。 “找本少爷何事?” “没事,就想知道姜少爷去哪逍遥了,小日子过得不错啊。”陆长歌脸上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本少爷为何回答你?” 姜鹏继续用鼻孔看人。 陆长歌冷不丁地将鼻子凑上前闻了闻,“教坊司是吧,身上还留着胭脂味儿呢。” “关、关你什么事!” 声音肉眼可见的结巴了起来。 “行啊,不关我事,但我要是告诉你姐呢?” 姜鹏嘴角一歪,不屑冷笑道:“这个时辰,我姐已经去青云书院修行了,想挑拨我们姐弟关系,门都没!” “哟呵,还算计好的。” 陆长歌指了指姜府的方向,压低声音道,“可是我家丫鬟还在呢,你姐不相信我,总会相信她吧?” “哥.....哥我们有话好说。” 姜鹏瞬间软了,哪里还敢有半分趾高气昂。 这事要是被姐知道,再传入爹耳朵里,自己的银子至少得被克扣一半!那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不用紧张,你这样没事。” 陆长歌亲切地搂住未来小舅子肩膀。 “昨夜你没去教坊司,我们都是去酒肆喝酒了,喝得烂醉便睡在了里面,可以互相作证,对吗?” “对,对!”姜鹏瞪大双眼看着陆长歌,惊为天人。 陆长歌笑着拍了拍小舅子后背。 “对嘛,男人之间就该有两个小秘密,不抛弃不放弃是我们唯一准则,这个叫做革命友谊。” 姜鹏心中一暖,胸腔中忽然有了种碰见多年战友的感动,重重握住了陆长歌的手。 “不抛弃,不放弃!” “去吧,把衣服味道消一消,我等你一起进去。” “好!” 重重答应一声,姜鹏快速离开现场,处理衣服味道去了。 陆长歌便站在姜府门外等,有个人证与自己一起,想骗过那呆萌丫鬟应当是万无一失了,还好老子机智。 “陆大哥,你站这儿做什么?” 可背后忽然想起的声音,让陆长歌身体骤然僵硬,似乎有一股酥麻的电流从背脊骨上蹿过。 缓缓转过身子,正是一身书院白衣的姜云霁,她脸蛋的轮廓在金色朝阳的衬托下无限美好,便如最美的那抹晨曦。 但陆长歌只觉得是恶魔。 丫鬟好骗,这女人骗不了,除非你有被识破谎言也能心态平稳的素质。 自己或许有可能做到,姜鹏不行。 “云霁,你今日没去书院啊?” “嗯,今日书院要接受守夜人检查,可以晚些去。” 姜云霁盈盈一笑,“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何站在这儿不进去?” 陆长歌注意到,她那双清明的眸子中又亮起了点点金芒,犹如晨辉在水潭中绽放。 “是这样的,我办事回来恰好撞到你弟弟姜鹏,闻到了他身上的胭脂味,他担心出去鬼混被你发现,急急忙忙消味道去了。” 内心平稳,应当没有说谎。 陆长歌基本都是说的大实话,自然能够保持内心平稳,只不过巧妙的将自己的行踪一笔带过了。 姜云霁眯着眼道:“好,那我便与你一起等他。” 两人倚在门前等了片刻,终于见到姜鹏的身影从远处跑来。 他的身子明显僵了僵,大概是看见了姐姐的缘故,放缓步伐平稳走来。 与陆长歌擦肩而过时,姜鹏不动声色眨了眨眼,表示万事俱备。 堆满笑容上前道:“姐,你怎么在这儿啊?” “自然是等你呀。” 姜云霁似笑非笑,“说说呗,昨夜去哪了?” “跟朋友喝酒喝得太晚,不小心睡过去了。”姜鹏转身看向陆长歌,“当时陆哥也在酒肆,他可以为我作证,是吧陆哥?” 陆长歌上前,轻轻拍了拍未来小舅子的肩膀,叹了口气:“姜鹏,好自为之。” “不是,啥,啥意思?哎....哎疼,疼姐!” 姜鹏那小脑袋刚发出不解的疑问,耳朵便被一只纤纤玉手华丽地转了半圈,“你好好想想,昨晚到底去哪了,嗯?” “姐我错了,错了!” 这一天,姜鹏深刻认识了世界的黑暗。 ......... 回到姜府,在白茉薇的催促下喝完伤药,陆长歌便又出门了。 这次是回守夜人衙门。 晋升正式守夜人后,有一次去长夜阁挑选武技的机会,陆长歌心里已经期盼了许久。 干了这么久守夜人,会的招式没几个,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还是偷学宋长虎的刀法,今日自己终于可以学到武技了! 来到轰雷堂,景阳已经等着了,急忙道:“走走走,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能熬出头了!” 起先,来长安是为银子来的,想留在长安都是奢望。 可不仅留下了,还在第一次演习中取得合格评价,成为正式守夜人,简直跟做梦一般! 这一切都得归功于陆长歌。 是他帮忙找关系让自己留下,也是他的奋发图强激起了大家的修炼干劲,不然还真没今日的好处。 “陆长歌,谢了啊!”景阳忽然停下,正儿八经道。 “老规矩,请客就完事了,谢啥。”陆长歌无所谓摆手,自己倒也没做什么,就是带动同僚内卷罢了。 “说到这个,你特娘的昨晚怎么又跑了?去教坊司不睡姑娘,你是不是成心浪费银子啊!” “反正是白嫖,你管我怎么玩......” 景阳目光下意识下移,安慰般的拍了拍同僚肩膀:“陆长歌,你如果.....有问题,可以不用避嫌,尽管告诉兄弟们。” “滚滚滚!” 长夜阁三、四、五、六层均是武技,按照规矩,黄字级只能去三层挑选,若晋升等阶,则又可去下层挑选一次,以此类推。 一来是增强大伙的晋升动力,二来太高阶的武技一般人也学不来。 陆长歌两人在守阁人处验明身份,顺利进入长夜阁三层,眼前摆放着近数十个书橱,各种武技密密麻麻地摆放在上面,刀枪棍棒剑,应有尽有。 “天呐,这也太多了。” 景阳张嘴感叹,若是将这些秘籍撒入江湖,不知会引起多少人疯狂。 “快选,时间有限!” 两人不敢耽误,当即开始挑选。 值得一提的是,晋升正式守夜人后还可以更换心仪的武器,比如你不想用刀了,可以让铸造堂铸造别种兵刃。 但要说斩杀魔物还是刀最趁手,所以大部分人都习惯用刀,但陆长歌选择从剑开始看起。 那日群魔进攻,天字级守夜人陈墨以御剑术斩杀无数夜魔,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简直不要太拉风! 三层的武技都较为基础,陆长歌看了许多都感觉花里胡哨的。 他认为,守夜人最重要的是“杀人制敌”,必须以最快速度将敌人斩杀! 便如镇魔山一战,若非自己一招制胜,缠斗下去定然死在那夜魔手中。 陆长歌目光望向角落,一本薄薄的深蓝色秘籍静静躺着,上面覆满灰尘,许是常年无人问津。 出于好奇,他将之拿了起来,从窗户缝隙照进来的阳光中顿时有无数灰尘飞扬。 薄薄的,只有两页。 封面上写着名字,单字一个《剑》。 第二页是土黄色劣质纸,上面用墨水画着把迷你小剑,剑身笔直,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文字注解,让人摸不着头脑。 “什么鬼,怪不得要在角落吃灰.....” 陆长歌正欲将这东西放回去,眉心突然传来一股奇异地温热之感。 他停下动作,再次望向小剑。 一股极其锐利的气息呼之欲出,几乎要从纸上跃出,将自己眼球刺破! ps:求追读啊!追读如同救命,功德无量! 第四十三章 粗鄙武夫和文雅书生 陆长歌猛地将之合上,剧烈喘息的同时,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这股气息,与斩杀八阶夜魔那次如出一辙! 两者之间有某种关联? 他没心思再去看别的武技,拿着这《剑》快步来到三层守阁人面前。 “前辈?” 听到喊声,正翘腿躺着打瞌睡的老头儿眼睛眯起一条缝:“选好了?” “嗯,这个。” 老头儿定眼一看,花白的眉头皱了皱:“小伙子,你确定要选这个?” “前辈有指教?”陆长歌虚心发问。 守阁老人摇了摇头,回忆道:“早些年也不是没人选过这玩意,可到头来没一个能领悟的,你小子可别后悔。” “不会。”陆长歌又问,“前辈可知这道剑的来路?” “这长夜阁中广纳天下武学绝技,你当我是谁,能全都记得?” “叨扰前辈了......” 陆长歌正准备去问问景阳找得如何,背后却又传来守阁老人的惊咦声。 “似乎,还真记得?” “请前辈告知!”陆长歌大喜。 “这事过了快十年了吧,我记得是个浑身破烂的醉汉拿来的,说要当给长夜阁。我们守夜人虽收集天下武技,但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自然不会收。” 醉汉前辈......陆长歌强压心头震动,“那为何又收了?” “是袁将军亲自下的命令,否则老头子我也不会记这么清楚。但那人也奇怪,他说不换银子,要换一把剑……” 一柄纸剑换一柄真剑? “于是袁将军让铸造堂造了把上好的剑,这东西自然也就留下了。” 言罢,守阁老人摸了摸花白胡须,时隔多年还是觉得无法理解。 陆长歌道过谢,继续观摩领悟去了。 他们只有七日时间来长夜阁学习,七日后便无法再入内。 那醉汉为何要换剑?肯定不是为了自己用,毕竟从那时候起他就已经开始摆烂了。 那是为了送人? 结合先前的梦境,他很有可能是想送给那个“极其重要的人”,但自己身上又没钱,所以才画了这么道剑来换。 线索越来越多了,下次一定要好好问问。 ......... 青云书院。 姜云霁刚到,便听到一片不满议论声。 她叫住了一位女同窗,问道:“发生什么了,是因为守夜人例行检查的事?” “可不是嘛!” 同窗没好气地叉腰道:“那些守夜人粗鲁地闯入书院,将大家聚集到院子里,不由分说四处翻找,最后什么也没说便离去了,简直欺人太甚!” 姜云霁笑了笑没说话,她就是听说今日有检查才会特地晚些来。 这时一位男同窗寻到机会,凑到姜云霁身旁道:“云霁你是没看到,方才咱们书院先生指着那些守夜人便是一顿骂,引经据典,口若悬河,简直快哉!” 姜云霁并不想理会,时常有人借着各种机会来与自己搭话,她都快麻木了。 太子她都能当面拒绝,何况这些人? 可身旁的女同窗却接了话,“对呀,这守夜人已经多年未这般检查过了,也不知今日为何会查到书院头上。我们青云书院有大儒坐镇,难不成还能有夜魔不成?” “哦~” 姜云霁眸光微动,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没由来的笑问道:“被先生骂后,那些守夜人表情如何?” “听说不但没生气,反而还有些高兴?” “原来如此。” 看来是跟自己想的没错了,倒是没想到陆长歌如此受重视,竟然会引得守夜人故意来书院拉仇恨...... 不过想来也是,若是书院大儒知道那阙词是他所作,恐怕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从文。 “谁知道他们脑子里装的什么?武夫就是粗鄙,做事从不循规蹈矩,不值一提!” 对于书院中人而言,如果平日里没有共同话题,那一起鄙视武夫就对了!大家总能聊到一块去。 显然,男同窗就是想通过这个话题拉进与姜云霁的关系。 “那可不一定。” 不知为何,姜云霁心中忽然有几分不快,下意识反驳了一句。 “怎么不一定了,武夫为何叫武夫?就是因为他们大字不识几个,整日就知道舞刀弄枪。打打杀杀,以武犯禁者不在少数。” 男子越说越起劲,差点都要罗列出武夫的“七宗罪”了。 这时姜云霁忽然扭头看了过来,眸光中带着极强的压迫力,让他当场闭嘴。 “我却是认识一个朋友,他虽是武夫,论才学聪慧却丝毫不输文人。” “有这样的人?” 女同窗满脸好奇,“云霁,那你可得请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我还一个武夫都不认识呢!” 男子心里相当不以为然,当即点头附和,“对啊云霁,若此人真有你所说这般,定要让我等学子领教领教!” “日后有机会再说。” 这种事姜云霁可懒得答应,就为了让他们长见识便去邀陆长歌? 一个女子邀一个男子出来玩耍,这种行为太直白了,向来端庄淑女的姜云霁可做不到。 除非陆长歌主动! ........ 离开长夜阁时,已近黄昏。 “哎哟,你俩可算是出来了!” 陆长歌两人刚出衙门,等在门口的邓风便迎了上来,牧河也在一旁。 “咋的,等我们?” “可不是嘛,我寻思着你俩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今晚我请客,咱们去吃顿好的补补身子。” 邓风人虽然也滑头得很,但作为先加入守夜人的大哥,还是相当照顾这几人的,至少请客方面从不吝啬。 “去教坊司?”景阳下意识问。 “一天天就知道教坊司?他娘的去一次要多少银子知道不,家里有矿啊!” 邓风摆摆手道:“今晚咱去五香楼吃顿就行,没姑娘陪。” “行啊,走你!”陆长歌欣然答应,有吃的蹭干嘛不去。 邓风打开话匣子道:“后天便是评级比试了,知道不?” 守夜人分天地玄黄四个大等阶,每个大等级又分为一二三级,比如那日所见的陈墨,便是天字一等,天字级中最强的存在。 每次大演习后,都会进行守夜人评级,评级的方式也很简单,你挑选个对手打一架,上面会根据你的具体实力进行判断。 “知道。” “我便与你们说说,那些黄字三等中都谁比较弱。你们都记好了,到时就挑弱的打!只要赢了,评级自然不会太差。” 邓风一脸自得扬了扬眉头,“咋样,哥们义气不?” 他本是想享受几位同僚的敬佩目光,不料陆长歌突然问道:“邓哥,你是啥等级的?” “黄字三等。” “那我们挑你打不就得了吗?” “狗日你这没良心的!”邓风当场跳脚。 “哈哈哈哈!” 几人丝毫不注意自己的嗓门,吵吵闹闹地进入五香楼。 前方,一桌身穿白衣的书院学子正在聚餐,本来文雅的气氛瞬间被摧毁殆尽。 众人纷纷扭头,带着嫌弃的目光看向这群粗鄙武夫。 陆长歌当场愣住。 ......... 姜府,一家人正在用膳。 “爹,姐姐没回来呀?”姜圆圆一边咀嚼着腮帮子里的食物,一边仰着脑袋问。 “许是与同窗聚会去了,晚些回来。” 白茉薇已经习惯跟这家人一起吃饭了,此刻也在桌上,“少爷也没回来,他今日不是休沐吗?” “年轻人嘛,总要多出去交些朋友的,正常。” 姜鹏突然瞪大双眼,“娘,你说他俩会不会在一起的?” “胡说八道!”姜夫人翻了个白眼,“书院学子怎会和守夜人混在一起,一天天的别瞎猜。” 这时姜圆圆竖起了三根肉嘟嘟的指头,糯糯地道:“娘,先生说不能浪费粮食,窝可不可以把他们的都次了?” “撑不死你这傻孩子!” 第四十四章 你们不知道吗?他便是那才子! 姜云霁本是不想来的,奈何平日与自己关系不错的姐妹盛情相约,也不好落了人家面子,只好勉为其难来坐一坐。 虽然她有修为傍身,晚上也不能在外面呆太久,否则会挨娘的骂。 “对了,袁兄为何还没来?” “他说要先回家告知一声,让我们不用等。” “据说他前段时日在教坊司花了不少银子,现在被家里管得严.....” “不提他了,你们可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自然知道,京城文坛怎会有人不知此词?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此等意境,简直令人心向神往!” 同窗们聊的话题很多,诗词,治国之道,当今天下格局,修行之道,仕途之道等等。 书院学子日后无非两种道路,一种是以文入道,不再关心世俗之事,以修行练气为目标,是出世。 另一种便是正常考科举,成为进士,入翰林院,成为内阁候选人,为治国奉献自己,是入世。 姜云霁只是偶尔笑笑附和,并未参与其中。 可便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交谈和笑声,紧接着便是几位守夜人大大咧咧进来了。 她与陆长歌的目光,也在此时对上。 可两人都默契的选择装作没看见,毕竟这样的场合,谁先出来打招呼都会觉得尴尬,格格不入的两个圈子啊。 “几位客官请坐,想吃点什么?” 一席人落座后,景阳刻意朝陆长歌这边靠了靠,低声道:“嘿,你看见那位女子没?就是咱们在城门处见过的仙女!” 别这样跟我说话,怪丢人的......陆长歌嫌弃地用手挡开同僚,“忘了。” “怎么可能忘?你回头看看就知道了,我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景阳说话间,还偷偷朝身后瞄了眼。 求你了别这样,我感觉自己要社死了! 见陆长歌目不斜视,景阳无趣地跑去跟另外两兄弟说了。 于是三兄弟都在回头偷瞄,还装作满脸无所谓的样子,邓风甚至还特地吹了声口哨。 “.......” 别装了,那女人能看穿你们的情绪! 陆长歌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跟你们做兄弟真是我最大的败笔,草。 “哎,都说武夫百无禁忌,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 一位书院男子发话了,正是前不久在姜云霁面前贬低武夫那人。 本来大好兴致被扰就心中不悦,见那几人竟是在偷瞄姜云霁,终于忍不住开口。 “是啊,一个个嗓门比牛还大,丝毫不知顾及他人!” “今早还来查我们书院,扰人清修或许便是他们的本事吧。” 书院今早被守夜人清查,学子们都觉得莫名其妙,此刻有人开头,他们可不会嘴下留情。 “先生说了,日后禁止武夫踏入青云书院大门。” “他们不仅嗓门大,眼睛也挺尖,却是不知癞蛤蟆蹦得再高,也碰不到天鹅肉。” “哈哈哈哈,说得好!” 姜云霁:....... 你们这是在作死。 砰!酒杯砸落在桌上,邓风掷地有声扭头大喝:“你们什么意思?” 被如此侮辱,他第一个不能忍。 书院男子摊手,面带无辜:“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啊。” “说谁是癞蛤蟆呢!”景阳也站了出来。 一位书院学子站起身来,做了个长揖,面带微笑。 “我们方才说的是粗鄙武夫,绝不是有意讽刺几位大人,守夜人为国为民,我们钦佩还来不及。来,我代表书院敬几位一杯!” 只见他端起酒杯走来,突然手一滑,随着哐当声酒杯落地,撒了一地。 众人下意识低眉,只见那酒液竟是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字......呸! “哈哈哈哈。” 书院学子们发出一阵笑声。 邓风拍桌而起,双目圆瞪:“你们不要太过分!” 那学子也不演了,呵呵一笑。 “怎么着,难不成你们还想动刀不成?守夜人对普通百姓动刀,按武陵律法,轻则流放边疆,重则斩首示众!” 被这律法一压,邓风胸中喷薄的怒气仿佛遇到了瓶颈,景阳急忙拍着肩让他坐下。 “算了邓哥,不跟这帮文人一般见识。” 不能动武,斗嘴又斗不过,也只好憋着了。 “都说武者心胸豁达,今日有幸见识,倒是满足了。”对方拂袖一笑,回到了自己席位,同窗们的夸赞纷至沓来。 面对扑面而来的赞美,他却毫不在乎,所作所为只为博取姜云霁一笑。 “无知。”姜云霁摇了摇头。 “说得对,无知!”学子当即接话,“这个时代,知识才是最好的兵刃,无知是最可怕的。” “........” 邓风几人刚将怒气压下,忽然扭头看向一脸淡定喝酒吃菜的陆长歌,猛然醒悟.....原来这货还在啊! “陆长歌,还忘了你这才子在,平日里在我们面前神气得很,倒是上啊!” “对啊陆长歌,你特娘的怎么在这儿装起哑巴来了。” 陆长歌面部抽搐,低声道:“有个熟人在,不太方便......” “不是你哪来的熟人?不会以为自己远远见过那位姑娘就算熟吧?”景阳面露难以置信。 “装孙子还不承认,兄弟们看错你了,待会吃多少自己结账,老子不请你!”邓风一脚踩在凳子上,憋屈地喝了杯酒。 妈的,这种话都说得出口.....陆长歌拍桌,“行,老子去还不行。” “陆公子,开始你的表演。” “兄弟们等你凯旋。” 书院这一桌人正在愉快吃喝,忽见又有个粗鄙武夫过来了,顿时有人笑道:“这位大人有何指教啊?” “不好意思,我对你没兴趣。”陆长歌端起酒对着姜云霁举了举,“云霁,倒是没想到能在此处碰见你,喝一杯?” 这边,几兄弟还在想陆长歌会如何动口,却见他直接搭讪了那位极其好看的书院女子,当即人傻了。 你是去泡妞还是帮兄弟们出气的? 书院学子们笑了,这人脸皮倒挺厚,还要装成云霁师妹的熟人。 可惜这种手段已经有太多人用过,不顶用。 “云霁,不用理他。” “就是,他以为自己谁啊,还跟你喝酒?” “的确是巧,那我便以茶代酒,陪陆大哥喝一杯。” 不料,方才一直未发一语的姜云霁竟是站起身来,对粗鄙武夫遥遥举杯,喝了下去。 书院众学子:??? 景阳、邓风:??? 等等,这两人是真的认识......方才这货不是开玩笑。 “抱歉,抱歉啊各位,回家一趟来晚了!” 这时,一位书生满脸歉意匆匆从外赶来,他刚进来便撞见了陆长歌,当场怔在原地。 这尼玛,不是那日在教坊司遇见的书生吗?盗用自己诗词请红鱼那个! 陆长歌眼角的余光瞟到此人,当场就没憋住,半口酒“噗”地喷了出来,溅了那出言不逊的学子一身。 “岂有此理!”那学子当场跳脚,怒目瞪着陆长歌,“守夜人当真无法无天不成!” 姜云霁强行忍住了笑意,抿了抿红唇。 不好意思啊老哥,我真不是故意的......陆长歌半只手捂着嘴,可还是被那后来的书生认了出来。 他满脸兴奋:“是你,果真是你!” “不是,你认错人了.....” “怎会认错,那日在教坊司你请了红鱼姑娘出来,可还记得!” 哦豁,陆长歌心想,完了。 “教坊司?”姜云霁眼眸微动。 “袁兄你也认识此人?” “不管你认识不认识,让开,今日我必须让他给个说法!” 被称作袁兄的书生满脸不解:“你们不知道吗?这位兄台就是那阙传世之作的作者,人家光是能请动红鱼姑娘便值千两银子,你这衣服值几个钱?” “你说的.....是哪阙词?”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喃喃问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书生吟道。 …… …… ps:今天编辑告诉了追读,心都凉了……我努力写,下周如果追读还上不来,可能是我太菜不适合写书,哎。 第四十五章 儒家浩然气 “你说这.....这是他所作?” 被喷了一身的学子拂袖大声道:“这不可能!” “你爱信不信吧。对了,还不知兄台如何称呼?近日我也写了首诗词,想请教一番。” “一介武夫怎可能写出那般传世佳作,袁兄,你休要再胡......” 言到此处,戛然而止。 这位学子猛地想起今早对话。 姜云霁曾说她认识一个武夫朋友,才华不在文人之下,原来正是此人! 终于想通来龙去脉,他顿时无力坐回椅子,牙冠紧咬,强烈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方才自己竟还百般羞辱这群武夫,却不想其中藏着真正的文坛巨匠,这等行为实在是滑稽至极......他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先前那些阴阳怪气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此刻均是一言不发,有的甚至当场装醉,趴在桌上双眼一闭,与我无关。 “云霁,他就是你说的那位朋友?为何不早说呀!闹出这么大个误会。” “就是,若知道他便是那位才子,定要请来好好请教一番呀。” 姜云霁笑着摇了摇头,“方才在想别的事,一时没认出来,让各位见笑了,我自罚一杯。” 陆长歌心想这下倒好,我啥也没干,就过来喝了杯酒,对面全被干趴下了。 今夜这顿饭,怕是不好再吃下去了。 陆长歌面带微笑道:“云霁,此时天色已晚,若再不回府,伯父伯母或许会担心,不如我送你?” “如此也好。” 姜云霁离开席位,面带歉意道:“家规严厉,我便先行一步,各位慢用。” 言罢,朝大门走去。 那位学子还想挽留,可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句话来,抬起的手又无力垂下了。 无知.... 原来她是在说我无知。 想到此处,他只觉得浑身颤抖,手脚冰凉,再也没心情喝一口酒。 陆长歌冲同僚们挥了挥手,直接开溜。 这下自己也帮他们找回场子了,气也出了,应当不会怪我吧? ........ 邓风、景阳、牧河三人已经看傻了。 一个的嘴比一个张得夸张,目光直愣愣地追着陆长歌离开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见。 “我觉得,我跟陆长歌这人做不成兄弟了。”邓风回过神来,率先开口。 “附议。”景阳点头。 “俺也一样。”牧河点了个赞。 “现在想来,怪不得这贱人都不愿意扭头去看一眼,原来他跟那女子根本就是认识的!” “而我们还在这儿悄悄摸摸的偷看,简直.......” “别说了!”邓风猛地给自己灌了杯酒,“陆长歌上次教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小丑竟是我自己。”牧河老实回答。 “老子真是受不了这气,下次再出来必须让那兔崽子请客,一分钱也别想我掏!” ......... 夜晚的街道四下无人,陆长歌与姜云霁并肩而行,一路上竟是都未开口说话,安静得有些诡异。 “云霁,知道你不喜那种场合,我便帮你脱身了,够意思吧?” “陆大哥,红鱼姑娘好看吗?”姜云霁忽然笑了,明媚动人。 “不是,那次是去应酬来着,我也不想的。” “避而不答,是心虚么。” “红鱼啊....真没你好看,她太妩媚了,我还是比较喜欢清纯系的,就像白月光。” 姜云霁的笑容更加动人了,柳眉弯弯的就像天上的月亮,原来淑女笑是真的可以不露牙齿的。 “从未有人见过红鱼真容,陆大哥是如何比较的?平日你可不会落入这种陷阱,你心乱了。” 这令人温暖的治愈笑容,此刻简直让陆长歌后背发毛。 粉的切开果然都是黑的啊! “云霁妹妹有话好说,有事好商量。别告诉茉薇,也别告诉你爹娘。”陆长歌放弃勾心斗角,选择诚心沟通。 姜云霁却是柳眉一皱,歪头不解道:“不告诉茉薇,是怕她克扣你的银子,我能理解,可不告诉我爹娘又是为何?” 怕岳父岳母不把女儿嫁给我.......陆长歌选择闭口不言,说谎还容易被看穿。 “好,贿赂我。” “男色可以贿赂你吗?”陆长歌满脸认真。 “这时间我爹应该还没睡呢,我准备去问安,陆大哥一起吗?” “错了,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蒙汗药的用途,说吧。” “就这?” “不然呢?” “好,跟我来,正好我也准备去会会他。” 路上,陆长歌将自己与那醉汉的来龙去脉统统告诉了姜云霁,唯独隐瞒了自己手串能入梦的事,这个秘密绝不能告知他人。 “所以,你想用蒙汗药试那位前辈,看他是否是高品强者?” “没错,对了,你身上带银子了吗?” “倒是带了.....” “借我三两,得去先买一坛女儿红,不然前辈都懒得搭理人的。” 姜云霁目光古怪的盯着陆长歌,心中寻思他是如何做到能面不改色向自己要钱的,还是在把柄被自己抓到的情况下。 武夫的脸皮,当真如此之厚? “盯着我干啥?快拿来!太晚回家就不好了。” “记得还。”姜云霁咬牙还是将银子给了出去。 陆长歌买到女儿红,又带着她在那几条街四处逛了逛,果然发现了那位醉汉的身影。 他的活动区域也就这几条街,相当好找。 “就是他,高人!”陆长歌努努嘴。 “容我看看。” 姜云霁目光锁定那位瘫倒在墙角的醉汉,秋水明眸悄然亮起。 可下一瞬,双眸猛然传来一阵刺痛! “啊....” “没事吧?”陆长歌下意识扶住她的身子。 “没事.....”姜云霁低声道,“看不透,的确是位高品强者。” 陆长歌心神振奋,自己果然没看歪,“你在此处等着,我掌握了些信息,先去聊聊,待会回来告诉你如何?” “好,你小心。” 提着酒坛,陆长歌快步来到醉汉身前,今日是姜云霁出钱买的,他一点不心疼。 “前辈,起来喝酒了,上好的女儿红!” “酒?酒!” 本来昏昏欲睡的醉汉当即立起身子,抱过酒坛就是一阵痛饮,喝了片刻也顾不上擦嘴,感叹道: “我本以为自己是个疯子,没想到还能遇上你这样的疯子,快哉!” 不提上次被蒙汗药迷晕之事?是不知情,还是不在乎? “前辈,今日我在长夜阁挑选武技,看到了一个尤其特别的,叫做《剑》。” 听到此处,醉汉的动作明显迟滞一瞬,却没有理会。 “经过一番了解,原来这是十年前某个醉汉拿来的,他以《剑》换剑,留下两页纸,带走一柄剑。” 醉汉突然停下动作,将酒坛放在身旁,突然开口问道:“你选了那所谓的《剑》?” “既然有缘,为何不选。”陆长歌目光坦然。 “傻子。” “前辈,你心里一直有个极其重要的人,换来的剑也是送给了她,没错吧?”陆长歌继续道。 这一次,醉汉那浑浊的瞳孔中骤然多了几分清明之意,蓬乱的发丝下,那双眼瞳仿佛穿越了数年时光,恍然间又将他拉回冰冷现实。 那一向无所谓的脸上,多了几分怅然若失。 沉默了片刻,醉汉勾起嘴角笑了,笑意凄然,嘶哑的声音中带着饱经风雪的沧桑感。 “她是我女儿。” 终于攻略成功了! 陆长歌心中激动无比,可此刻必然不能表现出来,必须要迎合前辈的情绪。 他努力做出悲伤状,抽了抽鼻子,声音哽咽:“前辈,节哀.....” “别乌鸦嘴!我女儿活得好好的。” 没死你悲伤个求啊.....陆长歌调整情绪,从奔丧状态中脱离,目光诚恳再次问出了核心问题。 “无意冒犯,在下只是想知道那股力量的来源,请前辈解答!” 沉默半晌,醉汉掏了掏耳朵。 “浩然气。” 第四十六章 剑仙! “儒家浩然气?!” 练气士分儒道佛三家,儒家养正气,道家修大气,佛家化怨气。 陆长歌本以为,这所谓的浩然正气只是思想流派的体现,却不想与武夫的意气一般能用来战斗! 所谓浩然气,是一种刚正之气。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通俗而言,正能量。 那日同僚遭遇危机自己挺身而出,恰好印证了浩然气的品德,所以才会爆发出那股力量......陆长歌一下子想明白了许多。 等等,若浩然气如此容易便能用于战斗,那也太变态了...... 大概是看出了陆长歌的疑问,醉汉笑道:“君子取之有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买酒来,我便送你一道气,如此而已。” 果然是那日点在自己眉心的一指! 那道气并非是“危急时刻爆发”,而是当时的自己具备了调动浩然气的条件,这才使了出来。 这醉汉从来都不是骗子,他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一道气!其价值又岂是几坛酒可比。 取之有道,言而有信。 即便流落街头也不忘本心,应是儒家练气士! “不是儒家之人,也能使用浩然气?” “浩然正气存于天地间,不受三教思想束缚。” 懂了,便如佛教所谓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类似,流派可以区分,思想却不能禁锢,人人皆可成佛。 “谢前辈告知!” 陆长歌重重抱拳,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这次轮到醉汉疑惑了,“小子,你费尽心思让我开口,就为了这?” 但凡是个正常人,此刻都会求他教浩然气的使用之法,这小子却起身就走,难不成真是个疯子。 陆长歌坦然一笑,“前辈日日借酒消愁,心中定然有不平事,若再让前辈指点修炼倒是有些强人所难了,知道这个便足够。” 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心性与品性都不错,倒是个修炼浩然气的好苗子,可惜是个武夫。” “哎,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有事没事都鄙视武夫干啥,武夫吃你家大米了?” 陆长歌眉头一挑,心说刚才那帮儒家学子脸都被我打肿了,怎么你个儒家老前辈也要来? 醉汉嗤笑:“浩然气终究是气,武夫向来以肉身为主,修行起来事倍功半,反而误己。” 陆长歌重新蹲下身来,今日老子非得给武夫找回场子! 面带微笑道:“前辈,你如此爱酒,可听过“把酒问青天”?” 醉汉刚喝完一口酒,顾不上擦嘴便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此词倒是颇合我口味。” 他并不热衷诗词,但这阙词中的意境却颇为喜欢,自己也思念着女儿。 “晚辈陆长歌,曾于一次晚宴中作出此词,前辈喜欢便好。” “你?” 醉汉先是一愣,随后嘴里的酒液猝不及防喷了出来。 也难怪,说这传世之作是一个武夫所作,无疑是告诉别人鸭子下了鸡蛋,惹人发笑实属正常。 便在这时姜云霁走了过来,作揖行礼后道:“青云书院学子姜云霁见过前辈,晚辈可以作证,此词的确是他所作。” 醉汉脸上的肆意笑容逐渐收敛,他知道这小女娃娃一直看着这边,的确是个书院学子。 书院学子不爱说谎,否则有违道心。 “真是你小子所作?” 陆长歌面不改色:“武夫尚可吟诗作词,又为何不可修浩然气?我便是两道齐修又有何妨!” 浑浊眸子对上炽热目光,在这年轻人眼瞳的倒影中,他似乎又看见了当年意气风发的自己,不由得发出一声苦笑。 仰头又饮了一大口酒,道:“三日内,将剑中浩然气炼为己用,成了再来找我,不成便不用来了。” “谢前辈!” 陆长歌重重抱拳。 前辈这是在测试自己的天赋,那便说明有意教自己,心中怎能不高兴。 有四品大佬指导,若自己真的能将浩然气纳为己用,必将让战力提升一大截! ....... 别过醉汉后,陆长歌与姜云霁并肩走在回府路上。 “咋了云霁,一脸阴郁的?”陆长歌注意到自家妹子有些不开心,关心道。 姜云霁没好气地挤出一抹笑容:“我儒家前辈不教儒家弟子,反而来指点你一介武夫,怎能让人不嫉妒?” “害,你还缺老师吗?青云书院不也有三品大儒,跟我抢做什么。” “等等,你还不知这位前辈是谁?”姜云霁一脸诧异。 “不知.....你知道?” 陆长歌猛然想起这妹子就是儒家学子啊,儒家的事还有谁能比她更清楚,出过哪些高手自然也是心中有数的。 “二十年前问仙大会,一人一剑战遍天下强者,未尝一败。” “剑仙.....林自逍!”陆长歌喃喃道。 “不错,当年他便是二品无穹境,可后来却突然消失,人间蒸发,原来成了这般模样......” 言罢,姜云霁翻了个白眼,心说现在你该知足了吧。 二品强者,跟国师轩辕正天同一境界,当世顶尖强者......陆长歌现在特别想抱一抱自家妹子,但怕她回家给爹娘告状,还是算了。 说起来,自己认识这位前辈的历程其实相当不易。 巡夜被他骗了,是机缘。 遭遇生死之战,恰好调动浩然气,是机缘。 入梦后猜出他心中有人,是机缘。 长夜阁中恰好挑选到《剑》,还是机缘。 种种机缘相互交叠,才有了如今的成果,来之不易,自己一定要好好把握! 不知不觉,快到姜府了。 陆长歌指了指大门,“你先去吧,我等会进去,免得被发现咱俩在一起。” “嗯。” 姜云霁点头,心想你还挺体贴的,不过刚转身便发觉不对。 回眸含笑道:“陆大哥,银子你不会不还了吧?” 浓浓的夜色中,白衣佳人回眸,明眸胜似繁星,确是一副春夜美景。 “怎会呢,我这把柄还被你捏在手上,怎敢不还?待会回房便取来给你。”陆长歌相当诚恳。 “好,我等着。” 姜云霁率先回府,陆长歌在外面等了约莫一炷香,这才回去。 刚回房不久,便听门外传来了丫鬟的声音:“回来啦少爷,药我给你放桌上的,记得喝哦。” “行,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吧。” “少爷晚安。” 在白茉薇的精心照料下,陆长歌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他寻思着也不好意思再去欺骗呆萌丫鬟,可要自己拿私房钱出来还钱又痛心得很,得想个法子啊。 让云霁心甘情愿的接受我不还钱的事实,还不会举报我去教坊司浪,必须得是这样双全的法子! ........ 姜云霁在房中喝着茶坐等。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了。 声音很轻,应当是那家伙怕被爹娘发现,悄悄过来的...... 姜云霁含笑起身开门,却压根没见到陆长歌的影子,更没有所谓的银子,地上只留了一张字条。 “这混蛋,家里人的银子也想赖账。” 面带寒霜的姜云霁俯身拿起纸条,关上门,借着桌上油灯看了起来,心中寻思中如何报复这臭男人。 可目光刚一扫,却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明亮的烛光在她绝美的脸蛋上摇曳,晕染出两抹明亮的红霞,贝齿轻咬红唇,女子的娇嗔之美显露无疑。 “真是大逆不道.....” 说着,姜云霁急忙将纸条折叠收入锦盒中,严实盖好,这才松了口气。 可夜半躺在榻上,心中还是会情不自禁浮现出纸上之话,又羞又气,恨不得用枕头将脸蛋死死捂住。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 第四十七章 炼浩然气,入八品! 翌日。 陆长歌起了个大早,正好赶上家人们用早膳。 “娘我吃饱了,先去书院了。” 刚来,便见姜云霁匆匆离开中堂出门了。 陆长歌撇撇嘴,这个时代的女子就是容易害羞,不过是一句赞美嘛,不过这样看来那三两银子应当是不用还了。 “这孩子,就吃这么点。” 姜夫人习惯性的念叨了一句,忽然啪一下打在姜圆圆伸过来的小手上,瞪眼道:“你吃了两个馒头两碗粥,还吃?” “先生说过,粒粒皆辛苦,不能浪费粮食的.....”姜圆圆瘪着嘴,委屈巴巴地摸着小手。 她的脸和手虽然肉嘟嘟的,却是那种可爱的婴儿肥,捏起来特别有弹性,但不会显胖,就是特别让人想去捏脸。 “圆圆可真懂事!” “哼!” 陆长歌捏了捏小家伙的脸夸了一句,后者却不以为然的别过脑袋。 自从上次被打了一顿后她都记在心里,绝不能信男人的话。 “圆圆,我考你一道算术题,你若答对了,我就把这个给你。” 陆长歌晃了晃手里的鸡蛋,笑着道,“但你若没答对,你碗里的鸡蛋可就归我了。” 姜圆圆喜欢把最爱吃的留在最后享受,这是她的习惯。 如今听到这最后的快乐能再加一个,一双大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真的吗?” “真的,大家都看着呢,哥哥怎么会骗你呢?而且是最简单的算术题!” “好呀!” 白茉薇和姜夫人都在一旁看着,没有插画。 陆长歌竖起两根手指:“这儿有一只公鸡,这儿有一只母鸡,加起来是几只鸡?” “两只!”姜圆圆迫不及待回答。 白茉薇也笑了,心说少爷竟然考如此简单的算术,圆圆可不是两岁孩童。 “错啦,是三只,因为它们还生了一只小鸡。” 在姜圆圆呆滞的目光中,陆长歌眼疾手快抢走了她碗里的鸡蛋,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啃着出门去了。 “呜呜呜娘他欺负人!” “少爷你可真不要脸!” 后方,姜圆圆的哭喊声和丫鬟的责备声远远传来。 来到长夜阁,跟守阁老人打了个招呼,陆长歌便盘膝坐在地上,翻开那一页黄纸,研究起《剑》来。 现如今知道了,这《剑》其实是林前辈封入其中的一道浩然气,只要自己成功将它化为己用,便算过了这第一关。 “啊!” 刚注视那小剑片刻,陆长歌双目便传来一阵刺痛。 这是眉心浩然气的残留与它产生了共鸣,想将它带出来! 浩然气的威力陆长歌是见过的,一刀斩杀八阶夜魔,连同身后三颗大树,恐怖至极。 他曾在梦中领悟过宋长虎的霸道刀意,可上次越阶对战,霸道刀意却连对方的防都破不了,其中差距可想而知。 我必须得忍受这股疼痛,这浩然气尚且被封印在内,若现在都忍受不了,将他引出来后如何炼化? 于是,陆长歌强行睁大眼睛直视《剑》。 疼.... 疼疼疼..... 刚开始坚持十息便不行了,休息片刻他开始强行增加时间。 二十息。 ..... 二十三息 ..... 三十息。 .....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最长的一次陆长歌整整坚持了八十息! 这一次,眼球宛如被一根极细的钢针扎上来般,剧烈的疼痛瞬间布满神经。 守阁老人也在注意这个年轻人,时而叹气,时而摇头,并不看好。 景阳也来了。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算勤奋了,直到看见了蹲在角落研习的兄弟:“陆长歌你来这么早,不是....眼睛咋了?” 布满血丝,看着渗人。 “没事,你弄你的,不用管我。”陆长歌摆摆手。 不行,不能硬来。 这样下去,若是真的将这缕浩然气引出来,它恐怕会当场将我身体洞穿。 陆长歌忽然灵光一闪,自己不是成功调动过浩然气吗?有经验的呀! 只要让自己模仿那时候的状态,是否能更好的接纳浩然气? 他立刻付诸行动。 那时的自己应是一身正气,以义为先,不惧生死,斩妖除魔....... 陆长歌猛然睁眼,目光再次注视下去。 这次,他没受到浩然气的猛烈攻击,后者竟是温顺了许多,就像经过驯化的猛虎,虽然骨子里的狂野还在,却已能清敌我。 陆长歌心神振奋,继续朝这个方向努力。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以浩然正气,平天下不平事,斩妖魔,诛邪祟,护苍生。 在这般心境中,陆长歌猛然抓住了一个时间点,就是现在! 一道强烈气机从双指射出,将《剑》的浩然气缓缓牵引而出。 可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浩然气岂有这般容易控制,顿时如脱缰的野马般射入他眉心,在四肢百骸中不断冲击。 “啊!!!” 遍布全身的疼痛迫使陆长歌叫出了声。 景阳慌慌张张赶来,见着兄弟满脸痛苦的趴在地上,“陆长歌你咋了?没事吧,我这就帮你叫人!” “没、没事。” 便是连守阁老人也被惊动了,赶来一看,却是一股不知名的气息在他体内冲撞。 “小子,莫要逞强,我这就帮你灭掉它。” “别...别前辈!” 陆长歌挣扎着坐起身,“我没事,忍忍就好,让前辈费心了。” 言罢,他盘坐在地,双目紧闭,强忍着全身疼痛运转气机,开始炼化那道浩然气。 ........ 守阁老人自然也没有作之不理,当即上七层,寻到了这位昔日率领自己行军打仗的将军。 “袁将军,陆长歌在长夜阁三层领悟武学,便是那醉汉换来的一页小剑。” “哦?如何了。”袁将军坐在桌上,翻动着卷宗,没有抬眉。 “方才疼痛欲死,却拒了属下帮忙,若强撑下去.....恐怕会有危险!” “由他去。” “......这。”守阁人抬头,见将军面不改色,只好道,“属下告退。” 待属下走后,袁将军起身来到窗边,双目远眺,自语道:“浩然气.....林自逍啊,这么多年过去,你也该放下了。”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 朝阳化为夕阳。 陆长歌静坐半日,未动分毫。 景阳有些害怕,刚开始陆长歌还满头大汗,有些动静。可后来甚至连汗都不流了,整个变成了雕塑一般。 若是入的佛门,他会觉得这兄弟是坐化了...... “嘿,还活着不?” “说句话,给点反应啊!” “今晚去教坊司,我请客。” 陆长歌猛然睁眼! 这一睁当场吓得景阳后退三步,“你特娘的原来能听到啊,妈的别当真啊,老子开玩笑的。” “不是,我刚醒,巧合。”陆长歌微微一笑,站起身来。 “你这就,没事了?” “没事了,走吧。” 来到门口,陆长歌冲着守阁老人抱拳道:“方才多谢前辈挂心。” 守阁老人没说话,只是下意识点了点头。 待这年轻人离开后,他望着空荡荡的楼阁,甚至还揉了揉眼睛,这才匆忙赶去七层汇报。 来时,九品。 去时,八品。 一日之内,他不仅悟了那道剑,甚至还晋升了一个品阶? 这等天赋,简直恐怖! 离开长夜阁,陆长歌只觉得云高天阔,浑身上下有着说不出的舒坦。 先是来长安城经历激战,后又去镇魔山经历多次历练,与同僚实战,怒斩八阶夜魔,今日再接受浩然气淬炼身体。 终于成功晋升八品武者! 第四十八章 梦中显圣 是夜。 陆长歌寻了几条街,终于发现了靠在街角的林自逍,他枕着手臂,双腿交叉惬意躺在角落,衣衫褴褛,不修边幅,身旁放着个破酒壶。 刚一靠近,便听林自逍道:“我说了,做不到便不用再来,拿酒也没用,不吃这套。” 他甚至眼都懒着睁,估计是怕陆长歌真拿酒来了抵不住诱惑。 “不好意思啊前辈,今日没带酒来。” “那来做甚?” 林自逍揉了揉眼,定眼一看。 “八品?” 武者八品为铜皮铁骨境,从这个境界开始便与练气士划分出两条道路,前者锤炼肉身,后者练气通灵。 “今日借着炼化浩然气顺利晋入八品,还要多谢前辈送的机缘。” 陆长歌抱拳道谢,这位可是曾经的天下第一,该有的尊敬还是得有的。 “啥?!”林自逍下意识掏了掏耳垢,怀疑自己听错了。 “前辈大度,给了如此宽裕的期限,我自然也不敢懈怠,已将浩然气炼化。”陆长歌竖起指尖,一缕无形无色的气息随之而来。 见到这一幕,林自逍脑袋上冒出了无数问号。 大度?宽裕? 放屁! 便是天赋优秀的练气士,想要在三日内炼化那道浩然气也难如登天,我给你这武夫设置三日期限,是想让你滚蛋知道不? 林自逍是觉得这小子有眼缘,可他并不想再次涉足人间之事。 自己都活得像个行尸走肉,每日借酒消愁,哪里还有心情去管别人? 结果你告诉我只花了一天便炼化成功了? 你小子简直不配当武夫! “前辈觉得如何?我的天赋是不是还算可以?”陆长歌虚心问道。 林自逍摆了摆手,“咳.....也就一般,比我年轻时还是有些差距。” “自然不敢跟前辈相提并论。” 做人要懂得松弛有度,陆长歌在别人面前可以人前显圣,但这位可是曾经的天下第一,还是谦虚些为好。 求学嘛,不寒碜。 “小子,先给你提个醒。指点可以,别叫师父,我不收徒。” “明白。” 接下来的对话中,陆长歌知道了如何养浩然气。 简单来说,浩然正气发于心,关乎仁义品德。 但君子论迹,光有心不行,还得付诸行动。 比如陆长歌上次出手救牧河。 但光会养气之道不行,想要成为战斗手段还需用气之法,也就是将浩然气炼化为普通的气机。 上次留在陆长歌眉心的气已经被炼化过,可以用于战斗,但日后还需他自己动手,这其中就涉及极其巧妙的练气技巧了。 怪不得前辈认为自己不可学,武夫学练气士的手段不是顾此失彼吗...... “谢前辈指教。”陆长歌重重抱拳。 炼化浩然气的技巧,方才林自逍已经通过神念传入了他脑海,接下来便得靠自己领悟了。 “不必,下次来记得送酒。” “晚辈告辞!”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陆长歌回头,那角落却已空空如也,不见半个人影。 ........ 又到了入梦跟群友见面的日子。 约定时间,陆长歌准时入梦,他是个守时的群主。 梦境构造。 眨眼睛已经来到古朴的青铜宫殿中,无灯无光,冰凉和幽暗的气氛笼罩在空气中。 他坐在上座静待,顺手召出了自己的小号“长河”,这可是忽悠群友的绝佳工具人。有问题时可让他代为提问,想要显圣时便让他带头开舔。 好在两位群友也没咕咕,准时上线了。 第一位群友,海棠。 不知性别,疑是高品强者。人在长安城,对国师有浓烈的杀意,认为陆长歌是位高深莫测的高人,身怀屠龙术,尤其钦佩。 第二位群友,瑶光。 应当是个女子,年龄不大,性格较为活泼。人不在长安,在敌国西楚有消息渠道,讨厌太安帝,尚且不知是敌是友。 “清梦前辈,多谢邀请。” 叶红菱率先冲陆长歌行礼表达谢意,自己能来到这个玄妙空间中夺亏前辈神通广大,她对此相当感激。 陆长歌笑着摆手,“不必多礼。” “终于到这个日子了,我特别想你们!所以要不要一起造个反?” 性子比较活泼的瑶光率先打开话匣子。 上次见面她也是这个说辞,呐呐你们想造反吗? 见另外几人都不说话,她求助般地看向地位最高的陆长歌道:“清梦前辈,你们为什么不理我?就算不想造反刺杀皇帝也行呀!” “瑶光,你跟太安帝有什么仇?”陆长歌控制小号发问。 “嗯....这要怎么说呢。” “你是西楚人,家中亲人因为战乱被杀,所以对他怀恨在心?” 叶红菱做出了有理有据的推测。 “不是!西楚我也讨厌死了,干脆都毁灭吧。”苏轻月烦躁道。 “......” 这时长河开口了:“瑶光,退一步说,你想杀太安帝便得入皇宫,而皇宫中有轩辕正天。” “对啊对啊!”苏轻月点头如捣蒜。 “那便先杀了轩辕狗贼!” 叶红菱的拳头重重砸在桌上,语气中带着冷冽的杀意,不过她立刻意识到了的失态,慌忙向陆长歌投去目光。 见他一根手指轻轻在古铜色的桌面上敲打着,面带笑意地看着自己,仿佛家中老人在看一位调皮晚辈。 顿时紧张地收回目光,羞愧咬着唇瓣不语。 前辈定然在心里笑话我们吧.....她如此想着,面如灼烧。 卧槽你们能不能每次一来就谈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题,很吓人的好吗,我就是个小喽啰啊玩不了这么大啊。 先让我苟着发育会行不行! “有趣。” 陆长歌淡然一笑,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苏轻月兴致勃勃地还想继续这个话题,叶红菱却不接话了,她不想继续在前辈面前丢人。 若日后清梦前辈觉得自己太过幼稚,不再邀请来此地怎么办,岂不是一大损失! “对了瑶光,上次你说长安城中将要有大事发生,为何近日却是风平浪静?”陆长歌控制小号打开另一个话题。 “没事还不好吗?真要出事,苦的是黎民百姓呢!” 心中挂念百姓,这瑶光不像是恶人。 “原来如此,对了,你们可知剑仙林自逍这个人?”长河继续发问。 看看能不能挖点关于前辈消息出来,他到底是为何堕落..... 虽然这事跟陆长歌没太大关系,但他总归觉得有些可惜。 这般高人不应就此沉沦,况且他还有个女儿,两人为何不住在一起? “自然知道!” 叶红菱率先回答,“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林前辈才是我心中真正的天下第一,轩辕正天算个屁!” 说完她似乎觉得不妥,又急匆匆补充道:“当然,清梦前辈也是我钦佩之人,非轩辕正天之流可比!” 我在你心中就这么牛逼吗,还能跟两位天下第一比较? 陆长歌觉得这海棠已经有些魔怔了。 成了自己的脑残粉。 既然如此,咳咳,那就让我再丰富一下自己的经历,让这个牛逼人设更逼真些。 长河面露惊讶:“清梦前辈,难道你还认识林自逍?!” “此次下山本想寻他喝酒,却是没了消息,可惜。” 陆长歌轻叹一声。 小号提问,大号自答,可以说是戏精了。 果不其然,海棠面露激动,右手下意识抓住桌沿,身子前倾,心中已然涌起惊涛骇浪! 竟然能与林自逍把酒言欢,清梦阁下果然是隐世高人! 看来,问仙大会并非所有强者都会参加,也有前辈这般不喜名利的高人,实在令人钦佩。 “清梦前辈,我倒是知道一些消息。” “二十年前,京城曾爆发过一场大战。那之后林前辈便宛如人间蒸发,若非如此,十年前问仙大会也不会是轩辕正天夺魁。” 三句话不离国师啊你...... 关键词,二十年前京城大战,这是重点。 陆长歌本人问道:“海棠,你可知二十年前他与谁一战?” “不知,我也是道听途说,抱歉.....” 前辈好不容易问一个问题,我却答不上来,不能帮到他.....对此,叶红菱心中万分自责,恨不得马上去查阅林自逍的所有卷宗,寻出一个答案。 “无碍。” 陆长歌温和一笑。 从头到尾瑶光这傻妞都没说话,处于呆萌状态,应当是不知,否则她早就叽叽喳喳的插嘴了。 也罢,以后再找别的渠道打听。 “今日便如此罢。” “这就要走了吗,我们再多聊会儿嘛!我一个人孤单又可怜,好不好清梦前辈?” 苏轻月眨巴浙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可惜她的脸被迷雾遮挡,别人并看不清。 啧! 叶红菱不爽地别过脑袋。 这女人又开始冲前辈撒娇了,你以为前辈是你的谁啊,就一定得惯着你? “呵呵。” 陆长歌没有回话,站起身来。 霎时间,幽暗的青铜宫殿破碎,周遭的世界彻底变了样。 不见青天,不见大地,漂浮在陌生的空间中,只有一望无际的星海银河。 “这....这是哪?” 叶红菱美目中充满了震惊。 “天呐,太美了!我从未来过这种地方。” 苏轻月好奇地四处张望,眼眸中满是新奇与欢喜。 “此处名为宇宙。” 利用自己梦中之神的能力,陆长歌带几个群友体验了一番太空遨游之旅,这当然是她们没见过的景色。 宇宙..... 几人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心中无限遐想。 这次便是苏轻月也满足了,沉浸在如梦如幻的空间中,她甚至转起了圈圈,眉眼间尽是开心笑意。 能够结识清梦前辈并被邀请到此处做客,简直是人生一大幸事! 在她们如此想着时,不知不觉梦已经醒了。 睁眼后,满是不舍。 心里无比期待下次再会。 ...... 注:“长河”为陆长歌造出来的小号,首次在第八章出现,是后来改文后加入的梦中工具人。我也在尽力让前文写得更好,这是编辑给的修改意见,有兴趣的可以倒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