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画师》 第1章 诡异油画——《窄巷》 “不错，看得出来你对头像的骨骼结构、块面形体已经有了自己的认识，这幅素描人物头像的整体观感比上一幅进步了很多。” 丁颜指着面前的一幅素描画，对身旁站着的一名十八九岁、穿着黄色连衣裙的少女道：“不过这里还要注意，颧骨的处理写实不够，有点概念化了，这是笔法和经验的问题，平时注意要多观察多练习。” “喏，还有这里，虽然是侧颜，但依然要提前画中线。鼻子有点倾斜，不对称，记得画一条辅助线很重要，不能凭感觉。” 黄裙少女认真倾听，不时点头。 说到这里，丁颜站起来，拿下固定在画板上的这张素描画，一边卷起来，一边说道：“李珊，不管怎样，这幅作品是你目前来说画得最好的一幅。过了这个夏天就要去读大学了，你拿回家好好保存吧。” “谢谢丁老师！”少女李珊一脸笑容。 此时丁颜又拿过一个画筒，将这幅卷好的画装了进去，盖上画筒盖子，这才递给李珊。 李珊从兜里拿出一千块钱：“丁老师，今天月末，是我这个月的最后一节课，这是我妈让我给你的下个月学费。” 丁颜摆了摆手，微笑道：“正好要告诉你，我不准备再做绘画培训了。” “为什么？”李珊一手捏着钱，一手拿着画筒，诧异的盯着丁颜。 丁颜道：“不止是不做培训，这间工作室……我也准备关了。” “啊？！”李珊顿时呆住。 丁颜此时拿过两个画筒，里面装着他之前画的两幅油画作品，递给李珊道：“这里是你当初刚到我这里时最喜欢的《孤寂背影》以及《蓝色的海平面》，老师把它们送给你作纪念。” 李珊怔怔地接过画，看着丁颜脸上的笑容。 在她看来，这个笑容很牵强，透出一抹无奈，她知道丁颜非常喜欢绘画，不可能就这么突然主动的关闭工作室。 而其中原因她大概知道，最开始丁颜同时教导包括自己在内的六名学生，后来六个人走了一个，再后来又走了两个，上个月月底时，再次有两个学生相继退出，只剩下自己一人。 而在此期间一直没有新学生加入，在这段时间李珊也注意到，丁老师的画作同样很少卖出去。 据离开的同学说，不是丁颜画的不好，而是太好了。 有人评价他的触笔细腻，但画风却透出一种说不出的阴冷感，平时路人买画都是奔着养眼、观赏后心情舒适或者有格调有品位去的，但丁颜的画多为冷色系，看久了之后让人有种太过真实的压抑和不适感。 不过李珊却不这么认为，她感觉丁颜的画很美，完美诠释了一个人孤独的心境。 李珊听以前退学的同学提起过，说是丁老师的父亲很久以前就离奇失踪，生死未卜，丁老师在开工作室的同时一直寻找未果，这或许也是他关闭工作室的其中一个原因。 毕竟心中时刻有牵挂，对画画这种需要全身心投入的工作或多或少都会有影响。 把自己最喜爱的《孤寂背影》和《蓝色的海平面》两幅油画抱在怀里，李珊心怀感激，欲言又止。 丁颜却是呵呵一笑，叮嘱她把本来要交给自己的学费放好，在天黑之前赶紧回家。 看着李珊在街边不远处上了公交车，直至公交车驶离之前都还在回头看自己，丁颜轻轻叹了口气，面色很快恢复平静。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要六点半，他随即拉下了工作室的卷闸门。 一年前父亲失踪时，丁颜刚刚从美院毕业。 父亲丁成圭也是画画的，不过不一样的是，他是一名遗像画师，也就是专为死人画遗像。 早些年这门生意还不错，只是如今随着时代变化，手画遗像已经基本被遗照取代。 丁颜虽然和父亲一样选择画画为职业，但意识到遗像画师行业的衰败，加上自己的兴趣原因，他并没有选择走画遗像这条路。 家中老人以及母亲都去世得早，丁颜一直由父亲独自带大，父亲性格较为孤僻，也没有再婚。 父亲失踪后，不管是警方、电视台、报纸寻人启事、远房亲戚、朋友等等所有能够想到的寻人方法，丁颜都已经用尽，但父亲依旧毫无消息。 随后他用父亲银行账户上留下的八万块钱将遗像画馆重新装修了一下，改成了现如今的工作室。 而当前这间工作室已经经营不下去了。 曾经他把画画营生想得过于天真，直到自己努力打拼了一年，这才明白父亲只靠画遗像将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不易。 这工作室并不大，只有15平米，后面仍旧是两间小卧室，一间是父亲的，一间则是自己的，卧室的面积都是12平米左右。 丁颜准备把这里租出去，自己则拿着这笔算是固定收入的租金，背着画板去远行，走过父亲曾到过的大小城市，或许能够得到一些他的消息。 丁颜从来没有想过父亲会死，除非自己亲眼看见他的尸体。 关上卷闸门后，回到卧室，将所有要带走的衣物画具等东西打包到旅行箱里，随后来到父亲的小卧室中，默默地收拾他的物品。 因为是画遗像的，所以父亲实际上留下的画作并不多，试想谁会因为个人喜好而留下一个素不相识的逝者的画像在卧室里呢？ 丁颜在父亲的床上盖了一层老旧的大床单，避免自己外出这段时间长久积灰，待会儿他还要将自己那边卧室的东西移过来。而父亲的卧室则不对外出租，专门用来放父子俩的物品。 不多时，他在父亲床下找到了一些剩余的调色油和颜料等物，或许是时间太久了，这些东西散发出一股不同寻常的古怪气味。 丁颜本想直接丢掉的，但想起这是父亲留下的东西，所以暂时没有动。 他很快又找出了父亲的自画像以及一幅风景画，这两幅画都已经被用画框裱了起来，如果要好好保存的话，可以用两层牛皮纸将画框整个包裹起来防尘。 丁颜凝视了一会儿父亲的自画像，越看心里越是压抑，他总感觉这幅画现在与遗像没什么区别。 搞不懂父亲这种专画遗像的画师，为什么会心血来潮给自己画一幅自画像？都不用忌讳这些的吗？ 因为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要传承父亲给人画遗像的衣钵，所以丁颜自然也从不关注这个行业有哪些忌讳，不过现在一回忆，好像父亲以前画遗像时也没有忌讳什么。 这其中也不乏有过近距离给逝者画像的情况，按照父亲的话说，只要对逝者保持一颗尊重和敬畏的心就可以了。 很快丁颜把注意力转移到那第二幅风景油画上，这幅油画说是风景，实则画的只是城市中的一条小巷，采用的是站在巷子最里端看向巷子口的纵深视角。 这幅画的右下角用工笔写了两个小字——窄巷。 画中的窄巷周围被迷蒙的雾气笼罩，导致只能看见这条巷内的环境，而巷子外面是什么则一无所知。 巷内有四扇关着的黑色房门，因为采用的是纵深视角，所以后面那两扇门只能显露部分出来。 《窄巷》整幅画高约60厘米，宽约50厘米，画风略显阴暗，似乎画里的天气不好，或者是时间处于深夜，巷子地面铺就着平整大块的青石砖，墙壁则是用水泥砖一层层构建。 画中实物结构比例平稳，线条冷硬清透，将建筑物中淡淡的灰暗、些许的破败以及一股苍老年岁感呈现出来。 这幅画丁颜已经不止一次看见，早前在看见这幅《窄巷》时他就有相同的感觉，只要盯着《窄巷》看得久了，心里就会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和心悸感。 虽然在这条巷子里什么都没看见，但却总有一种里面住着人的错觉。 视线定格在巷子内那四道关着的门上，因为是纵深视角，所以这四扇门也只显露部分出来。 注视了一会儿，丁颜没来由打了个寒颤。 有时候学画画的总是对这一类东西有着太多的敏锐感触，加上父亲失踪的阴霾一直没散去，睹物思情，丁颜认为自己可能太敏感了。 不过就在此时，他的心里升起了一丝从没有过的想法。 父亲还保留着这幅画，会不会这幅画是根据现实中的某个场景所画的？这条巷子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他拿出手机对着《窄巷》油画拍了一张照，然后上传到了“地理百科”的问答帖里，打出一个标题“哪位高人帮忙看看，有没有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为了能尽快找到答案，丁颜又将自己在问答帖里积累的五万问答币作为赏金挂出。 这笔问答币算是大数额了，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回答。 父亲的自画像和这幅《窄巷》油画丁颜不准备带走，因为画像有些过大，不便于携带，除非将裱好的画框重又拆掉，直接把画纸卷起来装进画筒里。 花了两个小时将屋里的卫生从头到尾好好清扫了一遍。 然后又给二手房租赁公司的业务员打了个电话，约定明天一早就可以带着租户过来签租房合同。 那租户是早就过来看过一次的，对这个地段和租金都较为满意，所以明天过来签合同时会一次性先付三个月房租，这也是丁颜下决定尽早关闭工作室的其中一个原因。 忙到现在一直还没吃东西，丁颜正要出门吃点东西时，忽然想起刚才挂在“地理百科”问答上的悬赏提问。 拿出手机一看，眼瞳微缩，就见自己发出的提问下方竟然已经有超过五十个回答，且其中四个答案的点赞数很高。 他没有看其他答案，而是直接看向那四个点赞数最高的答案，随即注意力就被排第一的答案给吸引，因为该答案还配了一张照片。 回答者名叫“怀念小熊”，而他配的这张图明显就是通过纸质照片翻拍的，图里同样是一条巷子，而且还是黑白照片。 这张照片中的巷子并没有完全采用纵深视角拍摄，而是有一定的倾斜度，但只要仔细一看，立刻就能发现照片中的巷子与丁颜在提问区上传的《窄巷》油画非常相似。 怀念小熊：“这好像是清雨城郊外封谷镇的青石巷，不过封谷镇的居民早就整体搬迁了，我小时候在那儿住过，这张照片就是从家里面找出来的。” 看了“怀念小熊”的回答，丁颜当即将那黑白照片点击放大，感觉还是看不清楚，他立刻进入工作室打开电脑和打印机，将该黑白照下载后高清打印了出来。 匆匆来到父亲卧室，将那《窄巷》油画平放在桌上，旁边摆放青石巷的黑白照，开始仔细比对。 “两张图中这里的青石砖都略微凸出，线条一样，三扇门虽然老旧程度不一，但样式相同，而且第一扇门边的水泥砖都缺少了半块……” 虽然两条巷子的角度不同，但经过放大后认真比对，重合之处却越来越多，丁颜的目光也逐渐亮起。 “一条巷子，这就是同一条巷子！青石巷就是窄巷！”丁颜得出了肯定结论。 感到略微兴奋，他的食指下意识的往油画中的窄巷轻轻点了一下，却并没有注意正好点到巷子中的其中一扇门。 就在此时，丁颜眼前忽然一阵闪烁，脑海轰鸣，一行文字凭空出现，悬浮于眼前。 【诡图《窄巷》已解锁，解锁进度35%，与宿主绑定中，请稍候……】 【绑定成功，正在定位场所，找到画室，与画室绑定中……】 【绑定成功，正在分析宿主信息……】 【分析成功，宿主与诡图信息已同步，正在排列属性值……】 丁颜目瞪口呆的盯着眼前悬浮的文字，很快这些文字变换，出现了自己的属性值。 【姓名：丁颜 等级：初级画师（68/100） 场所：普通工作室 技能： 1、光明系：光影（入门92/100）、结构（熟练34/100）、色彩（熟练21/100）、线条（熟练18/100） 2、黑暗系：无 物品：染血的颜料（小瓶），特殊松节油（小瓶） 获得诡图：《窄巷》（解锁进度35%，收容鬼物0/5只。） 诡图身份：无 收容鬼物：无】 第2章 衣柜中的人 丁颜整个人动作静止，吃惊的盯着眼前悬浮的文字。 他发现这些文字是半透明的，可以随着自己视线的转动而移动，也就是说，极有可能只有自己才能看见这些文字，旁人则根本看不见。 眼前的属性值大部分他都能看懂，比如自己的画师等级是初级，还有场所是“工作室”，指的就是自己准备租出去的这间工作室。 而技能项的光影、结构、色彩、线条这些，都是绘画的基本技能描述，看样子，目前自己的结构、色彩和线条三项达到了熟练，而光影还是处于入门、快要进入熟练阶段。 对于光影的掌控，丁颜自己其实也有意识到，这的确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弱项。 在技能项这里还有“光明系”和“黑暗系”之分，黑暗系技能自己一个都没有，暂时无法得知包含些什么。 至于属性中显示的物品一栏，“染血的颜料”以及“特殊松节油”应该指的就是之前自己刚才从父亲床下找到的那两个小瓶，只是不知道具体有什么特殊作用。 还好没有扔。 “诡图？”丁颜目光下移，停留在属性值的“诡图”这两个字上方。 现在他知道了，《窄巷》这幅油画被叫做“诡图”，刚才应该是自己通过比对那黑白照片从而了解了《窄巷》的信息，导致解锁并开启了诡图系统。 而目前对这幅诡图的解锁进度是35%，这应该代表了他目前所掌握的那些窄巷信息的程度。 不过现在显示的是，这幅诡图竟然可收容鬼物！而且竟然还是5只！ 至于“诡图身份”这一栏是什么意思，丁颜暂时不得而知。 不过属性值的最后一项则是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获得鬼物？”丁颜喃喃自语。 看这样子，难道是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鬼，并不只存在于这幅诡图里？ 他忍不住打了个颤栗，目光不由自主的凝视着眼前的《窄巷》，心跳不知不觉的开始加快。 油画中那迷蒙的色彩感，渐渐占据了丁颜所有视野，残缺的水泥块、铺在地上的青石砖散发出越来越多的诡秘感，砖块与砖块缝隙之间长出来的杂草，似乎在这一刻正在诡异的随风飘逸。 仿佛有一阵阴冷的风正从画里吹拂而出，卧室中的温度开始下降。 就在此时，丁颜心中一紧，恍惚就见这条窄巷中、靠近自己最近的这扇黑色房门忽然轻轻动了一下，似乎有个影子从中一闪而逝。 一股不祥的感觉笼罩心头，虽然也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但他还是立刻把刚刚准备好的牛皮纸拿过来，将这幅《窄巷》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严严实实，然后用细绳绕了画框上下左右好几圈，随即打了个结，扎紧。 现在如果要继续调查这幅画也用不着一直看原图，因为手机中已经照了照片，他可以随时拿出来比对。 而且丁颜知道，现在对《窄巷》的解锁进度才是35%，自己必须要继续调查下去，等解锁进度越多，肯定还会有更多的信息浮出水面。 只是这幅画现在越看越诡异，他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 同样将父亲的自画像也用牛皮纸包裹好，只不过不像《窄巷》油画，用了六层牛皮纸，父亲自画像他只用了两层来包裹。 将画像放进柜子里，丁颜随即出门去吃东西。 此时已经是傍晚九点，街边的夜市也已经开张，从工作室出来左转大约两百米就摆了半条街的夜市，这里吃宵夜倒是很方便。 丁颜一路都在研究自己的属性值，他发现自己只要想看，这些文字随时可以在眼前以半透明的方式呈现出来，其他路人都看不见。 而在自己转移注意力后，属性面板很快又会隐去。 来到一个熟悉的摊位前，他点了一个鸡蛋炒河粉，又配了一碗骨头汤，很快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这家摊位以各种炒菜、炒饭、炒粉为主，老板姓贺，是一个五十出头的大叔，就住在丁颜的隔壁，对于他家的情况基本也都了解。 不多时一盘切好的卤鸡胗放在丁颜面前，丁颜有些错愕，抬头看去，就见贺叔一脸笑意的在他对面坐下。 “这盘菜是请你的，怎么现在才吃饭？” 丁颜露出微笑：“谢谢贺叔！刚才一直在打扫卫生，准备明天把屋租出去。” 贺叔一愣，他之前已经听说丁颜准备远行的打算，问道：“这么快就要走吗？是不是有你父亲的消息了？” 丁颜夹了一块鸡胗放进嘴里，摇了摇头：“没有，我准备去他以前到过的城市看看，说不定能有消息。” 这是他之前的想法，但刚才在开启了诡图系统后，这个想法已经有点动摇了。 要想找到父亲的消息，或许可以先从这幅诡图开始入手。 贺叔笑了笑，有些八卦的道：“这段时间一直在你那儿学画的姑娘，是不是你女朋友？” “你说李珊？”丁颜立刻摇头，“当然不是，人家刚刚才成年，马上就要出去读大学的。” 贺叔倒是显得很开朗，站起来道：“都成年了怕啥？你慢慢吃，不够免费给你再加一份。” “不用不用，够吃了！谢谢贺叔！”丁颜忙摆手。 此时又有客人过来点菜了。 贺叔招呼客人坐下，回头对丁颜道：“远亲不如近邻，以后有什么需要叔帮忙的，直接说一声。要我说，你们搞艺术的大都填不饱肚子，要不晚上到我这里来，叔把毕生最拿手几个小菜教给你！” 刚刚坐下的那几位客人闻言看过来，丁颜顿感尴尬，低着头抓紧吃完东西，把钱放在桌上后对贺叔说了一声。 离开夜市，他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沿着街边散了会儿步。 刚才自己激发了诡图，并且又恍惚看见画中那离奇的一幕，这让丁颜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法静下心来。 走了半个小时后，这才回到家。 刚刚进入父亲的卧室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丁颜立刻打开灯，顿时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只见那装画的柜子呈半打开的状态，刚刚自己放进去的父亲的自画像仍在里面，但那《窄巷》油画却掉落了出来。 不仅如此，这幅油画的表面刚才还包裹好的足足六层的牛皮纸，此刻牛皮纸已经破开了一个洞，能够直接看到油画纸，就连外面打结的细绳都已断裂。 丁颜被吓得不轻，他当即趴地上看了看床下，什么都没有，又将屋里大小角落全部找了一遍，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随后再将《窄巷》油画上面的牛皮纸重新打开，发现只是牛皮纸被破坏了，但这幅油画并没有受到损坏，不由微微松了口气。 联想起刚才注视着这幅画时的诡异感觉和那个一闪即逝的人影，他的心里顿时有些七上八下。 片刻后，找了一个灰色布套，先将油画套了一层，然后再次用牛皮纸包裹后拿出更多的细绳将其缠绕系好。 和父亲的自画像一起放入柜子后，又用一把锁将柜子给锁上。 做完这些丁颜终于松了口气，感觉刚才像是遭了小偷，但家里却没有被偷走任何东西，又感觉好像那幅油画是被老鼠给拖了出来，不过只是咬坏了牛皮纸和细绳。 丁颜胡乱猜测，却没有任何头绪。 他很快将父亲的卧室门也给上了锁，这才稍微有些心安，随后去两个卧室之间的卫生间冲了个凉。 刚刚在外面散步的时候，他已经决定改变出游计划，准备根据那位网友的回答，先去清雨市的封谷镇原址看一下，看看能不能解锁更多的诡图进度。 现在诡图系统将自己与工作场所绑定，这导致丁颜也开始犹豫是否要继续将这原本难以为继的工作室出租。 不过说白了，如果出租出去，明天自己就可以一次性得到三个月的租金，他现在如果要出远门，肯定很需要这笔钱。 现在丁颜虽然看得见自己的属性值，但他并不知道该如何提升这些东西，比如如何获得技能点，如何晋升自己的画师等级。 是采用特别的方式，还是常规的那种自己通过不断绘画，熟练后一点一点提升的模式？ 这都需要他来摸索。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找到了父亲失踪的线索，而线索的指向却充满着诡异，甚至有可能与父亲的遗像画师这个职业有关。 带着疑问和略微的兴奋，夹杂着刚才油画莫名掉出来的忐忑，不时看一眼自己的属性值，丁颜回到卧室后很晚才睡着。 …… 一轮弯月爬上树梢。 清冷的月光洒下，透过窗户蔓延到卧室的床身和床尾处。 丁颜已经睡得很沉，如果不是屋里有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响起，他起码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被响声惊醒的时候，丁颜以为自己在做梦，看了看放在床边充电的手机，时间是凌晨三点四十。 就在此时，咔的一声再次响起。 有了白天的遭遇，此刻丁颜的神经立刻绷紧，他迅速从床上坐起来，目光投向床尾的小衣柜。 听声音是从那个方向传出来的，但他知道小衣柜的空间很小，加上里面有七八个固定的小隔板将空间分成了几个部分，即便是小孩子都藏不进去，别说大人。 所以丁颜怀疑这声音并不是从衣柜中传来，可能是在衣柜附近。 下一秒，又是咔的一声，这一次他听得真切，声音的确来自那根本无法藏人的小衣柜中。 丁颜心跳顿时加快起来，他伸手打开了床头的小灯，下了床慢慢拉开抽屉，拿出里面一把用来裁纸的手工刀，把刀片轻轻抵出。 可能是几个小时前在父亲卧室里啃食油画牛皮纸的那只老鼠，丁颜猜测。 而如果真是小偷想要藏进去的话，肯定事先会把衣柜中那些固定的小隔板取出来，而这必然会闹出很大动静。 但现在衣柜外并没有取下来的小隔板，他也没听到其他的动静。 就在此时，就见那衣柜门轻轻一动，竟然缓缓打开了。 老鼠可不会打开衣柜门！ 丁颜全身一颤，头皮瞬间发麻，下意识的往卧室门口退了两步，紧紧握着手工刀。 此时虽然床头的小灯开着，但亮度有限，缓缓打开的衣柜内看上去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 不过随着衣柜门越开越大，更多的光线蔓延了进去，丁颜很快看到了衣柜中那些固定的小隔板，这些小隔板依然在原处，并没有被移动过。 但衣柜门还在打开，仿佛有一股力量正在里面推动它，直至完全开启才停下。 丁颜此时已经退到卧室门口，他全身都在颤抖，面色苍白，呼吸急促，目光死死地盯着衣柜。 既然不是老鼠，那肯定是小偷了！一个装神弄鬼的小偷！ 念头刚起，陡然间，他眼瞳猛地一缩，就见一只没有穿鞋、满是血污的脚从衣柜那小隔间的黑暗中慢慢伸出，这只脚甚至连小脚趾都已经折断，呈现出一个诡异角度。 这一幕使得丁颜差点窒息，转身就跑。 跑出卧室后他本想冲进工作室，然后打开卷闸门旁边的小门跑到街上去，但晃眼一瞧，工作室的门口一个矮小瘦弱的女子的模糊身影正站在那里，一身血污，微低着头。 第3章 血色的海平面 惊恐之下，丁颜只是匆匆瞥了一眼，这女子似乎就是刚才那衣柜中的人，因为腿上都有血污。 也不管自己到底有没有看错，他此刻不敢再过去，想要跑进父亲的卧室，但刚才睡觉之前已经将卧室门给锁了，钥匙还在自己卧室那边。 他也不敢再返回去取，几乎没有停顿，当即溜进了隔壁一直打开的卫生间。 因为害怕那女子已经跟了进来，关门之后丁颜第一时间就把灯打开，迅速扫了这狭窄的卫生间一眼，没有发现异常。 随即将门关好，扭下反锁扣。 背靠在门后，丁颜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喘不上气，实际上他刚才只是跑了几步，根本不算剧烈运动，但这一刻的感觉却比跑了一场马拉松还要难受，这完全是因为心中恐惧所导致的。 片刻后，感觉稍稍有些好转，丁颜趴在门后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什么也没听见。 他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也还在那边卧室里插着充电，此刻肯定不敢去拿了。 心感不安，又转身将这卫生间洗漱池下方的小柜门、甚至马桶盖都给打开，确保自己一眼就能看见所有地方，不管再多小的空间都藏不了人，或者鬼。 等了片刻，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不管卫生间里有没有异味，丁颜深深吸了几口气，剧烈跳动的心脏开始慢慢恢复正常。 不过他依旧不时趴在门后仔细听着外面。 听了好一会儿，门外静悄悄地，还是没有任何异常传来。 这一刻丁颜算是怕了，他本来第一个感觉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故意拆开自己包好的油画，故意躲起来惊吓自己。 但一想到那狭窄的衣柜隔间，就连小孩都挤不进去，这人是怎么可能藏进去的？ 联想起早先激发的诡图系统，丁颜打了个寒颤，自己连那种诡异东西都激活了，现在真要发生什么匪夷所思的遭遇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他不敢开门，也不敢弄出声音，为了避免引起注意，他甚至想将卫生间的灯都给关了。 但又担心这里陷入黑暗后，那个满身血污的女人会立刻在卫生间中出现。毕竟现在摸不准对方到底是什么，如果连衣柜那么小的隔间都能进去，卫生间的这扇门多半也挡不住她。 心中满是忐忑，不知在门后站了多久，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丁颜靠着门蹲了下去。 期间他似乎能隐约听见一道缓慢的脚步声在外面行走，不疾不徐，往返于自己的卧室和工作室中。 但再仔细一听后，又发现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就这样熬了接近三个小时，也不敢睡觉，直到天色微亮，丁颜一直惴惴不安的心才终于开始缓和。 他将耳朵贴在门后，仔细听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确定什么都听不见了，且此时天色比刚才更亮，不用开灯都已经看得清楚四周环境。 鬼害怕阳光，现在天已大亮，想必那只女鬼也不敢再出现，丁颜暗自揣测。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并没有马上出去，而是又等了片刻，直至自己放在卧室里的手机闹钟开始响起，舒缓的闹铃声传来，丁颜这才轻轻扭开反锁扣，将卫生间门打开一条缝隙。 再次等了片刻，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他鼓起勇气拉开了卫生间门，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先是站在工作室门口，往依旧有些昏暗的工作室里看了一眼，然后伸手到门边，打开了工作室的灯。 仔细往里面看了看，一切正常。 为了给自己留一条逃生的通道，他走进工作室将靠街的卷闸门全部打开，街上来来往往准备去上班的行人以及不远处行驶的车辆顿时给了他极大地安全感。 丁颜深呼吸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卧室，首先看了一眼那小型衣柜，哪知衣柜门竟然是关着的，并没有像昨天晚上那样，呈打开的状态。 里面也没有看到任何恐怖身影。 此时手机闹钟的铃声再次开始响起，丁颜迅速走了过去，将闹钟按停，然后一手拿着手工刀，小心翼翼走到衣柜门前，将门迅速拉开。 里面一切如常，除了自己昨天整理好的衣物外，并没有看到什么女人。 丁颜又拿着父亲卧室那边的钥匙，将房门打开后查看了一下，那两幅画仍在柜子里好端端地放着，看上去都很正常。 昨晚看见的那女人果然消失了。 就在此时，工作室外面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并且有人敲了敲工作室的桌子。 “有人在吗？” “在的。” 丁颜立刻回答，走出卧室来到了工作室，随即微微一愣。 只见门口站着两名身穿警服的男子，一个中年人，一个年轻人，而在工作室门外的街边，此刻一辆警车停在那儿，车顶上的警灯正在闪烁，但并没有响起警报声。 “请问你们……”丁颜有些懵了。 “我们是良州警局刑侦队的。”那中年警察表情平静，从他的脸上捕捉不到任何信息，只是从丁颜出来后，他就一直盯着丁颜的眼睛。 “这是我们队长王铮，我是蒋小亮。”那年轻警察拿出了警官证。 丁颜此刻注意到，这两名警察身上都带有配枪。 就见那叫蒋小亮的警察很快又拿出来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画筒，将画筒放在桌上。 队长王铮开口问道：“你是叫丁颜吧？这个工作室是你的？” “嗯，对。”丁颜点了点头，指着蒋小亮放在桌上的画筒，此刻他想起来这东西为什么眼熟了，“我的画为什么在你们这里？” “我们也正想问问你。”王铮道：“你看下这是不是你的。” “是我的。”丁颜指着画筒表面用工笔写的那个“丁”字，“我的画筒上都写了我的姓，而且这个是昨天才送给一个叫李珊的学生。” 随即丁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着眼前这两名警察：“李珊她……” “她昨晚没有回家，直到现在都没找到人。”王铮回道。 “啊！”丁颜吃了一惊，随即问道：“那这幅画……” “我们根据街上的监控录像，在东拱门出城的一个石桥下找到，但没有发现李珊的踪影。”蒋小亮接过话道。 “你最后见到她是几点？在哪儿？”王铮问。 此时蒋小亮已经打开了录音笔。 丁颜心中有些慌乱，他感觉这两警察似乎在怀疑自己。 定了定神，回道：“昨天大概六点半的时候，她学完画就离开了，我看着她上公交车的。喏——” 说着，他指了指街边不远处的那个公交站台：“就是那儿。” “为什么把你的画给她？”王铮见丁颜表现得有些紧张，但他并没有要缓和氛围的意思，反而加重语气询问。 因为现在李珊并没有被找到，而丁颜作为他们所知最后一个见到那女孩的人，而且还是一名单身男性，所以被警方怀疑也在所难免。 丁颜回答：“因为她是我最后一名学生，昨天的课教完后我就准备关闭工作室把这里租出去，不想再做了。送给她两幅画，是为了留作纪念。” 说着，他将画筒打开，抽出里面卷好的画，展开后见是那幅“孤寂背影”。 “这只是其中一幅，我送了她两幅，还有一幅呢？”丁颜问。 王铮摇了摇头，正要说还有一幅并没有找到，不过就在此时，他的目光定格在工作室的其中一个画架上方，指着那个方向问道：“那个画筒，是不是你的？” 丁颜顺着王铮的目光看过去，猛地一怔，他发现这个画筒似乎就是昨天自己交给李珊的其中一个。 只不过此刻这画筒表面至少有一半都沾染了鲜红的血液，因为放在角落的画架里，所以导致他一直没有注意。 正想要上前查看，王铮立刻对丁颜喝道：“你，不准动！” 他身旁的蒋小亮则迅速戴好一双橡胶手套，快步走了过去，将这画筒拿起来，见上面果然都是血，而且已经浸透了画筒里，就连画架上都被沾染部分。 将画筒盖打开，一股血腥味蔓延出来，随即慢慢把画取出。 丁颜眼瞳收缩，面色惊恐，发现这正是那幅“蓝色的海平面”！ 只不过这或许已经不能再叫作“蓝色”了，而是——“血色”。 第4章 审讯 直至坐在良州警局的3号审讯室里，丁颜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画筒上除了有李珊的指纹以外，就只剩下丁颜的大量指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痕迹。 这幅画本来就是丁颜交给李珊的，当然会有自己的指纹，但丁颜想不明白，为什么“蓝色的海平面”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里，且还沾染了那么多疑似李珊的血。 加上他昨晚后半夜被吓得躲进卫生间里，基本没睡，整个人精神状态并不好，王铮和蒋小龙找上门时他的眼瞳里都还有血丝，这更是让警方产生怀疑。 在外人看来，李珊今年正好十八岁，身材婀娜，青春洋溢，两个月后就要去外地读大学了，长期在丁颜那里学习绘画，难免不会让这只比他大几岁的单身男子产生非分之想。 现在警方虽然没有给丁颜戴手铐，且还没有更多直接证据证明，但可以对他扣留四十八小时。 这期间丁颜一直呆在审讯室里。 丁颜的计划已经被全部打乱，因为在工作室中找到了那幅染血的画，现在不仅无法再出租工作室，就连他出行的打算也已中止。 昨天与李珊在一起的详细情况以及李珊走后自己做了些什么，他已经给警方重复了无数遍，而警方这边除了发现那幅染血的画作以外，也再没有其他突破性进展。 经过讯问，这幅染血画作连丁颜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工作室里，他只告诉警察昨天自己家里疑似遭了小偷，但并没有丢失什么东西。 实际上刑侦队长王铮他们已经调取了附近的监控，得出的结果与丁颜说的一样，李珊是单独一人上了公交车后离开的，而丁颜直到晚上九点才从工作室出来，在夜市吃了东西，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返回工作室。 而在东拱门附近的监控中，他们还发现了疑似犯罪嫌疑人的监控画面，这人是个男子，不过行动非常小心，要不就是背对着监控，要不就是直接避开了监控探头。 只有一次被监控拍到了正脸，却因为戴着棒球帽，只露出很少一部分面孔，根本无法分辨出来到底是不是丁颜。 根据此人的衣着打扮，警方已经去丁颜的家中和工作室仔细搜索，但没有找到相似的衣服，也没有那顶棒球帽。 不过这并不能排除丁颜作案后丢弃或者焚毁所有证据的可能。 总之目前丁颜算是最有嫌疑的一个。 “你知不知道李珊住在哪儿？” “不知道，每次上课她都是提前几分钟到，我从没去过她家，最多只是看着她上公交车。” “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是不是喜欢李珊？” “啊？！”丁颜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她是我的学生，我和她之间除了师生关系以外，再无其他关系。我从来就没有过这些想法。” “那昨晚你睡觉的时候，有没有听到有什么动静？” “我已经告诉你们了，昨晚家里有陌生人出现，还吓得我一晚上没睡好，所以今天才满眼的血丝。”丁颜叫屈道：“是你们不相信我。” 王铮笑了起来：“不是不相信你，你的描述我们都记下来了，也派了痕迹专家去你家里进行了详细检查，你的衣柜中除了你的痕迹，并没有其他人的，工作室里也没有。” 顿了顿，他敲了敲桌子，提醒道：“你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你忘记或者没有注意的地方，想到了马上告诉我们。” “真没有了。”丁颜摊开双手。 王铮站起来和蒋小亮离开了审讯室，审讯室外一左一右还有两名警察值班，丁颜未经允许根本无法出去。 站在审讯室外的走廊上，蒋小亮道：“队长，他家里所有地方都找遍了，也查了丁颜平时会去的地方，这家伙就是个死宅男，基本不会出去。现在除了那幅在他工作室里发现的染血的画，这个案子再也没有其他和丁颜有关的线索。” “他的手机呢？”王铮问。 “全部查了，包括他的通话记录，所有发出和接收的信息，企鹅服务器那边还将他近一年的信息和转入账记录全部提供给了我们，没有任何可疑之处。”蒋小亮道。 王铮摩挲着下巴，道：“谈了这么多次话，丁颜给我的感觉要不就不是他做的，要不他就是一名城府极深、干了不止一次的老手。不过，我更偏向于前者。可能那凶手故意将画放回他的工作室，企图栽赃嫁祸，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也有可能。”蒋小亮点头。 王铮又问：“孙老师到了没，他有没有把握画出那监控中男子的‘模拟画像’？” 蒋小亮摇头：“中午孙老师就来了，他尝试了一下，但后来说画不出来，主要是监控中这嫌疑人的棒球帽将脸遮住了三分之二，只有下嘴唇和下巴露出来，而且画面还不太清楚。” 顿了顿，蒋小亮道：“孙老师是我们市画‘模拟画像’的第一人，他都画不出来的话，就没有人能够办到了。” 王铮忽然一愣，说道：“对了，这丁颜不就是画画的吗？美院科班出身，他正好又是案件的当事人，把那监控录像截取的嫌疑人画面给他看，说不定他曾见过这人，能够根据这些特征画出那嫌疑人的‘模拟画像’也不一定。” “直接给他看吗？”蒋小亮有些犹豫，“万一这人就是他本人呢？毕竟只看下巴的话，也分辨不出来。” 他的犹豫也不是没有道理，最开始他们怀疑丁颜是犯罪嫌疑人，所以才没想过把监控画面给他看。 王铮此刻的语气不容反驳：“给他看，现在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如果他认识凶手的话就可以直接指认，而且正好我们也能观察一下他看到这监控画面后是什么反应。” …… 审讯室内一片死寂。 丁颜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的脑海里仍旧是那染血的画作“蓝色的海平面”的画面，久久挥之不去。 直到现在，李珊依旧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警方已经出动了大量警力在东拱门出城那一片区域进行了地毯式搜索，不过那个地方出城后连接着一片山区，地势险峻，给搜索增加了很大难度。 丁颜不知道李珊到底遭遇了什么，不过他很清楚，这准女大学生是家里的独女，性格很好，知书达礼，内心世界丰富，对于绘画有着自己的独特理解和认识，所欠缺的只是大量实践而已。 李珊的父母不知道已经焦急成什么模样了，丁颜将脑袋埋在双手间，胡思乱想着。 不多时，忽然一阵滴答滴答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水滴。 丁颜此时依旧坐在椅子上，低着头，虽然审讯室中只有桌上的一盏台灯亮着，光线较为昏暗，但距离近的地方还是能够清楚看见。 顺着水滴声传来的方向，他的目光下移，看向自己身后不远处。 眼角余光很快捕捉到了那滴答声的位置，差不多在自己左后方一米后，一双没有穿鞋子的瘦弱双脚站在那里，脚背沾染了血污，其中一只小脚趾折断，角度诡异。 滴答——滴答—— 一颗颗鲜血，从这人的身上滴下来，在她的脚边绽出一朵朵血花。 丁颜整个人猛地一抖，身体瞬间僵住，他想要扭头去看，但发现自己因为极度的恐惧根本无法动弹，连动动手指都不能。 眼角余光中的那双脚太熟悉了，正是自己昨晚看到的那隐藏于衣柜中、后来在工作室里阻住自己去路的女鬼。 丁颜说什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里出现了，而且自己没记错的话，现在还是白天！ 就在此时，他的眼瞳一缩，就见身后这双脚对着自己走来，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仿佛她的膝盖已经往外侧弯曲，走路很是不便。 第5章 我能画出凶手！ 这一刻丁颜已经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颤抖得厉害，但他的四肢依然僵直，无法移动，只能目光跟随着那双恐怖的脚转动。 视线中，这双脚绕过了他前方的审讯桌，站在了丁颜对面，不再移动。 丁颜连嘴唇都在打哆嗦，他知道这审讯室里有监控，不知道监控能不能把现在这一幕拍摄下来。 但直到现在都没有警察进来，那就说明，多半监控是拍不到什么的。 只有自己能看到！ 丁颜想要直接闭上眼睛，不敢再去看站在对面的女人，但他却发现自己的脑袋慢慢仰起，鬼使神差的往对面看去。 心里纵使有万般的拒绝，但一股莫名的冲动却在迫使着他，趁着这个机会必须要弄清楚，看看这女人是谁，为什么她要一直跟着自己？ 整个审讯室里的温度似乎已经降至冰点，丁颜颤抖着，脖子僵硬的勉强把头抬起，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内|衣，内衣上全是血迹和黑色污垢。 而此人露在外面的肌肤，不是黑色就是血污块，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看上去触目惊心，让丁颜的心脏狂跳不止。 视线继续上移，仿佛连目光都已经在颤抖，直至眼前这女人的脸庞完全映入眼帘。 她的左脸骨已经塌陷进去，似乎受到了钝器的打击，可能因为被拉扯，鼻子也往左边歪斜，左眼瞳被内部力量挤压，明显往外凸出了半厘米。 见到这一幕，丁颜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已停止，整个人凝滞！ 下一秒，表情惊悚，面色苍白的他，嘴唇微动，从嘴里吐出了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两个字。 “李……珊？！” 眼前的女人下颌动了动，仿佛上颌因为凹陷进去后已经僵硬，在移动的过程中，还有断裂的牙齿掉落出来。 很快一道模糊嘶哑的声音从她嘴里发出：“地下……室……” 啪嗒！ 李珊斜后方的审讯室门被人打开。 丁颜的目光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就见王铮和蒋小亮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他立刻再次看向自己对面，发现李珊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而王铮和蒋小亮看起来神色正常，直至他们见到丁颜的神情后，才露出了诧异。 “发生什么事了？你这表情……”王铮问道。 “你们没看见吗？刚刚进来的时候什么都没看见吗？”丁颜发现室内温度再次恢复正常，自己的身体也不再那么僵硬，就连思维运转都变得快了不少，忙对两名警察问道。 王铮和蒋小亮面面相觑，随即蒋小亮问：“看见什么？” 丁颜此刻反应过来，可能是因为那诡图的原因，只有自己才能看到那些东西，而其他人不仅看不见，甚至连李珊出现的痕迹都检查不到一星半点。 “刚才……我又做噩梦了，自从老爸失踪后，我经常会做噩梦。”丁颜道。 他此刻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还没消褪，心跳速度都快赶上电动马达，就连手脚都还在轻微颤抖。 万万没想到，那从晚上就出现在自己家里的女子，竟然会是当天从自己工作室上完最后一节课后离开的李珊！ 不过虽然此刻自己的表现不太正常，但刚刚他一直将脑袋埋在双臂间，即使从监控中看起来，也仿佛是睡着了，所以虽然后来惊恐的抬起头，但警方应该不会怀疑自己见到了什么。 王铮和蒋小亮此刻也没时间去看监控，两人没有多想，他们这一次并不是想要讯问丁颜，而是带着其他目的来的。 蒋小亮先是去给丁颜倒了杯热水。 然后两人将桌下的椅子拉出来坐下，王铮将手里的文件夹打开，里面夹了一张高清打印出来的图片，图片已经被放大，差不多有一张a4纸大小。 将图片调转过去对着丁颜，王铮问道：“仔细看看这图片里的人，有没有什么印象？” 丁颜的注意力立刻被图片里戴着深蓝色棒球帽的一个男子给吸引，这男子显然正在街上行走被拍了下来，且时间应该是在夜晚。 而拍摄到他的监控摄像头应该是夜视高清的那种，所以依然将这人拍得较为清楚。 只不过因为受到那棒球帽的影响，即便拍到了此人，但也只能看见他的下嘴唇以下部位，其他地方根本看不见。 这人穿的衣服是一件纯黑色t恤，衣服上没有任何标志，裤子也是很普通的牛仔裤，黑色球鞋，同样看不到品牌等标志。 丁颜的眉头微微皱起来，此时王铮再次拿出一张该男子面部放大的图片，推到丁颜眼前。 这男子面部被放大后，看上去要更加清楚，不过图片的颗粒感却很严重。 丁颜仔细辨认着，光是看对方的下嘴唇和下巴的话，他感觉对方并不是自己认识的人，但并不能肯定。 “图片中这个人是不是与李珊被害有关？”丁颜忽然询问。 王铮一愣，蒋小亮立刻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李珊被害了？我们到现在都没找到她，警方还没有结论。” “画筒上全是血，你们没做dna检测吗？看看是不是她的？”丁颜再次反问。 实际上警方已经采集了李珊的dna做完检测，证明画筒上的血迹的确就是李珊本人的，只是当前没有找到对方的尸体，所以并不能证明李珊已经死亡。 “对，图片中的人就是犯罪嫌疑人。”王铮突然开口，回答了刚才丁颜的问题，又继续问道：“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没有印象。”丁颜摇头。 王铮和蒋小亮二人的脸上顿时显现失望之色，就听丁颜继续说道：“不过我想，我能画出他的模样。” “啊！” 王铮诧异道：“你学过‘模拟画像’？” 良州市的大画家孙志文就是模拟画像的高手，但现在仅凭眼前这张监控截图，连孙志文都画不出来凶手的模样特征，反而眼前这连工作室都开不下去的年轻人却说可以。 这让王铮不得不感到怀疑。 丁颜道：“以前在美院的时候因为兴趣爱好研究过，我……可以试试。” “这可不是一般的模拟画像。”蒋小亮提醒道：“没有目击者给你描述，你所能依靠的只有这张截图中露出来的小部分面孔。也就是你得根据这人的下巴脸型进行逆推，需要了解脸部肌肉分布、骨骼生长……” “我说过了，我可以试试。”丁颜点头，打断了他的话。 蒋小亮显然还是不相信，他正要继续说话，却被王铮伸手阻止。 王铮对丁颜道：“好的，请你尽量试一下，大概多久能画出来？” 丁颜回道：“那要取决于你们多久放我走了。” “现在你就可以离开。”王铮当即做了个“请”的手势。 丁颜将身前的温水一口饮尽，然后把那两张监控截图折叠起来放进裤兜里，站起来道：“明天，最快明天我就把模拟画像给你们。” 第6章 无法沟通 眼见丁颜离开了审讯室，好半天后，蒋小亮开口道：“队长，连孙老师都画不出来凶手，你相信……他真的能画出来吗？” 王铮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即才回道：“我也不能肯定，但总要试一试。你先根据犯罪嫌疑人的那部分面孔用电脑画像智能生成一张图，虽然这张图的可信性较低，但可以在丁颜画好‘模拟画像’后，两者用来比对，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还原嫌疑人的真实面貌。” 只要涉及到需要模拟画像时，良州市刑侦队的一贯操作是，先请大画家孙志文过来，根据目击者的描述进行模拟画像。 而警方会同步用专门的电脑画像程序生成一张嫌疑人的图，待孙志文画好后，两者一比较，然后略作修改，这样在原来的基础上还可以提高近10%的真实度。 在一些没有人画模拟画像的地方，当地警方通常会直接使用电脑程序生成嫌疑人图像，最低的要求只要能够与嫌疑人本人有50%以上的相似度就可以使用。 至于让画家来画模拟画像，则是为了让相似度能够更接近犯罪嫌疑人本人。 丁颜并不知道警方是什么操作，他只知道回家后，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领回了自己的证件和手机等私人物品，离开警局回到工作室后，他检查了工作室和父亲与自己的卧室。 虽然警方派人专门来搜索过家里，但专业的事由专人来做，这里并没有呈现出任何凌乱感，被搜过的物品都是整整齐齐摆放好的。 比如，自己放在工作室的画作，还有之前锁进柜子里的父亲的自画像以及那张诡图《窄巷》。 这两幅画都被拿出拆封开来，此刻安安静静的摆放在父亲卧室的桌上。 丁颜盯着那《窄巷》油画看了片刻，仍能很清晰的感受到画中这条巷子传来的阴冷感，里面的东西似乎都是活的，仿佛有什么阴暗的东西隐藏在内。 他很快将父亲的自画像和《窄巷》用牛皮纸再次重新包好，再用细绳环绕扎紧，然后放进柜子里又一次锁上。 用冷水洗了脸，泡了一包方便面吃了。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七点。 丁颜将工作室外面的卷闸门关上，并将室内的灯光开到最亮，这样便于他接下来的绘画。 工作室里本来有四个画架，当初放置染血的那幅“蓝色的海平面”的画架已经被警方收走，此刻还剩下三个。 丁颜选了自己用的较为顺手的一个。 给画架上的画板重新换了一张细纹水彩画纸，准备好画素描的铅笔、橡皮擦等，将裤兜里的两张监控截图拿出来，平摊开，放在旁边的显眼位置，这样可以便于他随时观察。 他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画，而是选择完全按照监控截图上的这个男人的所有细节开始作画。 打型、找比例、做参照物、画辅助线，很快开始刻画人物细节，定高光、突出阴影…… 不多时，监控截图中那犯罪嫌疑人的素描画基本就被丁颜勾勒出来，不过画中人物的模样同样只露出下嘴唇和下巴，大半张脸仍旧被一顶棒球帽给挡住。 丁颜用心细看了半天，确定细节全部到位后，他立刻将这画中男子的棒球帽擦掉，只剩下男子三分之一的倾斜面孔，看上去透出一抹诡异。 因为画得很仔细，务求每一处细节都必须到位，他看了看时间，此时天已经黑了。 丁颜喝了口水，让自己微微开始加快跳动的心跳尽量平复下来，定了定神，站起来，对着屋里开口说了一句。 “李珊，在不在？” 今天直至在警局审讯室里再次见到李珊，丁颜才终于肯定，李珊肯定已经死亡，且变成了女鬼。 她在失踪的当天晚上出现在自己的衣柜里，并不是想要吓自己，而应该是专程来找自己的。 所以那幅“蓝色的海平面”极有可能就是李珊本人带回了工作室，她要告诉自己，她出事了。 而今天在审讯室中出现，李珊可能是要告诉自己她的出事地点或者尸体的位置在哪儿，但丁颜只模糊听见她说了一句“地下室”。 这“地下室”的概念太过宽泛，在什么地方不得而知，而且看起来李珊的表达很困难，不知道是因为变作了鬼的原因，还是生前喉咙受了伤。 丁颜相信如果自己还要见李珊的话，她的鬼魂应该还会出现的，因为自从诡图系统开启后，一扇从没有过的大门已经为他打开，他需要摸索进入这扇大门并获取更多的信息，直至接近父亲失踪的真相。 等了片刻，工作室里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动静。 丁颜四处看了看，也没有见到李珊那模样恐怖的身影。 实际上在目睹了李珊死后的模样后，此刻丁颜仍旧感到很害怕，全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只是强制忍受着。 李珊从工作室离开时，还是好端端的穿着一袭黄色长裙，从容、淡雅、青春、活泼。 可再次见到对方后，她就已经变成了鬼，披头散发，黄色长裙不见，只穿着白色内|衣，满身血污，头骨凹陷。 不知道这段时间里这年轻女子到底遭受了什么非人待遇？！ 仅凭这一点，丁颜哪怕再感到害怕，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帮助她。 “李珊，你在不在？在的话，可以出来吗？” 等了片刻，丁颜再次轻声喊道。 不多时，他反应过来，前两次看见李珊时，似乎都是在四周光线不怎么强烈、要不就是直接黑暗的情况下。 是不是她还是有些惧怕光芒？此刻工作室里的灯光太亮了。 想到这儿，他吞了口唾液，当即走到门口将灯光关闭，只留下画架旁一盏台灯亮着微弱的光。 回到画架旁边，丁颜再次叫道：“李珊，在不……” 话没说完，突然感觉四周温度骤降，一股冰冷气息瞬间浸透了身体，扭头四处瞧去，就见自己对面的墙角处，一个黑黢黢的瘦弱身影出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丁颜忍不住说话声都有些颤抖起来：“李珊，你……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我，是谁……杀了你？” 差不多四五秒后，角落里的女子往前走了一步，露出了凹陷的左脸颊，抬头看向丁颜，但眼神却空洞、无神。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再次见到这张面孔时，丁颜仍是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后退一步。 李珊还在靠近他，直至走到了画架旁，这才停下。 室内的空气变得更冷。 一股血腥味夹杂着泥土的气息扑鼻而来，就仿佛李珊那沾满鲜血的身体仍旧埋在土里。 “如果……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带警察过去！”丁颜脸色苍白的说道。 李珊那空洞的眼神盯着他，片刻后，嘴唇动了动，仍旧说出那三个字：“地……下……室。” “哪里的地下室？在城里还是城外？如果是城里的话，在哪条街上？周围有没有显眼的建筑物？”丁颜忙问。 李珊只是看着他，好半天后再次开口：“地……下……室。” 哒……哒……哒…… 血液从她的身上滴落下来，仿佛永远都流不尽。 尝试沟通了片刻后，丁颜忽然意识到，此刻的李珊虽然找到自己，但似乎只有一股本能在驱使着她，能够支撑她的，或许只是一股执念，或者说是怨念。 所以她无法与自己完整的对话，无法与自己真正的交流，她所能做到的，只是生前的一种本能。 如果是这样，那将根本无法靠她的描述画出那凶手的模拟画像。 尝试了几次后，与丁颜猜测的一样，李珊除了能够说出“地下室”三个字以外，无法说其他任何话，且随着她多说了几遍“地下室”后，喉咙内的血液也跟着涌了出来，将下巴和胸脯很快染遍浸透。 丁颜放弃了这个想法，指了指画架上未完成的画，道：“那你能不能试试，根据这幅画，把凶手的长相轮廓……添加上去。” 话落，他的目光投在李珊的手上。 就见李珊的左手手腕已经断裂，有两根手指头都不知去向，不过平时她绘画的右手还是完整的。 如果没有执念，李珊不会把蓝色的海平面送回工作室，再加上她生前本来就喜欢绘画，所以如果只是说不出来，或许可以凭借本能画出那人的大概轮廓。 此话一出，果然就见李珊伸出右手，拿起了笔，对着丁颜那未完成的人物画像触碰过去。 很快，李珊凭借本能在画纸上勾勒了几下，但诡异的是画纸上什么都没留下，她所画的地方，一片空白。 无法留下痕迹？！ 丁颜惊讶地盯着画纸。 第7章 染血的颜料 撇开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凶手，或者会被警方怀疑不说，实际上丁颜也曾想过让李珊的鬼魂直接带着自己或者和警察一起前去凶案现场，找到她的尸体，并抓住那凶手。 但像李珊这种依靠执念回来的鬼魂，能不能找到现场都是回事儿。 因为她的记忆中明显只剩下了“地下室”这个唯一的地点。 甚至丁颜认为，如果自己没有激发诡图系统的话，说不定李珊死后形成的鬼魂都无法找到自己，而是可能去守着始终看不到她这副样子的父母，然后过段时间就会烟消云散。 一切的不同都来源于那幅名叫《窄巷》的诡图。 毕竟这个世上到处流传了鬼魂的传说，但真见过鬼的人，丁颜从小到大都没碰到过，就是自己那失踪的、专画遗像的父亲，也都从没跟自己提过什么鬼。 所以按照丁颜的推测，鬼这东西应该是很难存在的，除非它带有怨气或者执念。 而且必须还要让某些条件成熟才能碰见，比如自己激活了诡图。 而存在的鬼就像是一种很虚弱的能量，它不可能像人类那样可以完成很多人类轻松就可以办到的事，比如说话、指路等。 当然，人类也无法拥有这些鬼魂的某些特殊能力。 眼见李珊画出的东西画纸上根本无法显现，丁颜不甘心的试探着问道：“那你能不能直接带我去你被害的地方？” 李珊的双腿应该都已经骨折，导致她站着的时候双腿也往外侧弯曲，无动于衷的看着丁颜。 果然还是不行。 目前看来，因为诡图的原因，她在死后无意识的靠近了自己，而李珊的执念看上去似乎只有两个，一个是“地下室”，另一个就是“绘画”。 除此之外，通过其他方式根本无法沟通。 沉默片刻，丁颜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转身往工作室后面的卧室走去，不多时将父亲卧室床下的一个塑料袋拿出来，里面装了两个小瓶。 这两个小瓶中的东西都在自己的属性值中出现过，在获得物品的那一栏中，分别显示的是“染血的颜料”和“特殊松节油”。 这两样物品的名称如此奇怪，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 丁颜将其中那瓶染血的颜料拿出，拿过干净的颜料盘，从小瓶中倒了一些颜料出来。 出乎他的意料，这里面盛放的颜料并不是血红色，并没有所谓“染血”的特征，而是一种浓黄色，只是散发出来的气味有些奇怪，感觉非同寻常。 又将松节油的小瓶打开，凭着经验和感觉倒了一些出来，和颜料混合稀释后，丁颜拿过一支笔刷，递给了李珊。 从他倒出那些染血的颜料开始，李珊的目光就被这瓶特殊的颜料和松节油给吸引，不再看着丁颜，而是微微俯身，一直盯着这两样东西，仿佛它们对李珊拥有强大地吸引力。 下一秒，李珊并没有去接丁颜的笔刷，而是直接伸出带着血污的右手食指，伸到那已经稀释的颜料盘里，沾染了一点颜料在食指上，随即伸向画架上的画纸。 顺着丁颜画好的半成品人物画像，李珊直接从下嘴唇的上部分脸庞部位开始手绘，而此时这特殊松节油和染血的颜料混合后，终于可以让她这只鬼在画纸上留下痕迹！ 在生前的时候李珊的绘画技巧就需要提升，此刻她直接用手画的话，顿时暴露出大量欠缺的地方。 不过丁颜教了她那么久，她平时有那些缺点和惯用的错误笔法，丁颜都看得出来，而且此刻不能用绘画技巧再去禁锢李珊，让她只是凭着本能去画就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丁颜开始习惯李珊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和泥腥味，他的注意力被正在补足的凶手的面孔渐渐吸引。 说实话，颜料作为画油画必不可少的用品，与用铅笔画素描，这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区别，要不是丁颜熟悉李珊的绘画技巧和风格，他不一定能将这马上就要补足的油画人像的上半张脸和素描的下半张脸完美的脑补结合在一起。 等李珊终于垂下手，站在一旁不再有动作时，丁颜已经用另一个画板按照她补足的人像重新素描了第二张画像出来。 第二张素描画像中的男子，下巴略尖，嘴唇上宽下窄，鼻子高挺，颧骨略瘦，双眼较大，不过眼袋明显，至于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则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采用了模糊化处理，因为李珊也画得并不明显。 头发也同样如此，只是画了一个大概的样式。 又细描了几处后，丁颜忽然感到不安起来，因为眼前这画像中的人竟然与刑侦队长王铮有六七分相似！ 对比之后，丁颜敢肯定的无非是王铮的实际年龄比画中的人要大一些，两者虽然不完全像，但如果见过王铮本人再看过这张画，很难不把这两张面孔联系起来。 “你再仔细看看，这人是不是长这模样？”丁颜有些不放心，将画板转了个方向，让李珊再瞧瞧。 此时面对李珊那副恐怖模样，丁颜心中的紧张感也已经减轻了大半，只是他仍会下意识的让自己的目光尽量别去直视李珊凹陷的脸骨。 李珊盯着这幅素描画像，站在原地没有任何表示。 片刻后，一阵低吼从她的喉咙里传出，更多的血液凝结成了块状物，从她嘴里掉落出来。 这一幕使得丁颜心中打颤，手中铅笔都差点拿不住，不过这也让他明白，这幅模拟画像应该与那凶手相差无几了。 “别激动，会抓住凶手的！一定会很快抓住凶手的！” 丁颜吞了口唾液，拿不准明天到底要不要将这幅画交给警局，交给刑侦队王铮他们。 而李珊不知是听懂了他的安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很快将身体倾斜，再次靠近那颜料盘中染血的颜料，似乎在嗅探，仿佛对这东西很是好奇。 先不想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 丁颜将画的第一幅油画与素描拼接的人像拿到卫生间直接烧掉，避免被警察发现后产生不必要的怀疑。 回到工作室，看了看时间，发现竟然不知不觉快到凌晨两点。 前一天本就没有睡好，又累又困，加上一直提心吊胆感到害怕，此时他整个人已经支撑不下去，眼睛都快睁不开，脑袋晕乎乎地。 特别是知道李珊只是找自己寻求帮助，并不是要害他或者惊吓他后，丁颜对这女子的防线早就不存在。 李珊此刻只是站在画板前，时而嗅一嗅那染血的颜料和特殊松节油的混合物，时而又注视画板上的模拟画像，发出低吼。 “我撑不住了，想先去躺一会儿，明天一早就把这，嗯，模拟画像送到警局去。”丁颜试探着说道。 见李珊没有任何表示，应该是默许了。 他缓缓站起来：“你就在这里吗？工作室要不要给你留一盏灯？” 话落，忽然意识到李珊更喜欢呆在黑暗里，所以离开工作室的时候还是把灯全部关闭。 李珊果然一直呆在里面，没有离开工作室，更没有跟着丁颜到卧室来。 丁颜躺在床上后，最开始还心中忐忑，生怕一扭头就见到李珊站在床边，把自己吓抽过去，也害怕一睁眼这女人会悬浮在天花板上空，或者直接躲进衣柜里又弄出那种恐怖、瘆人的响声。 加上那幅画好的模拟画像，凶手容貌竟然与王铮相似，这导致他虽然疲惫不堪，但心情复杂，挣扎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睡着。 一夜无事，一觉睡到天亮。 等丁颜从床上爬起来进入工作室时，才发现李珊早就不见，那幅素描模拟画像仍在画架上，但昨晚颜料盘里还剩下的那点染血的颜料和特殊松节油却是直接消失不见，此刻颜料盘里干干净净地什么也没有。 洗漱完后，丁颜面露犹豫，站在那幅模拟画像前。 如果将这幅画现在拿到警局去可能会产生两个结果，一个是警方认为丁颜在敷衍他们，且有报复性的故意画一幅警队内部人员的画像拿去交差，第二个结果则是会让王铮更加怀疑丁颜，认为他在有意栽赃陷害自己。 思虑片刻，丁颜也没心情吃早餐了，不过还是一咬牙，将模拟画像卷起来，塞进一个备用的画筒里，随即往警局而去。 自己完全是根据真实情况画的像，又没有歪曲什么，也没有故意隐瞒什么信息，有什么好怕的？ 何况昨天他拍胸口说了要把模拟画像交给警局，如果交不出来更加不好，警方反而会认为自己可能有所隐瞒，所以丁颜还是决定把画像交出去。 在前往警局的公交车上，他习惯性地看了看自己的属性值，随即发现绘画技能中“结构”和“线条”两项分别提升了1点，结构变为“熟练35/100”，线条为“熟练19/100”。 不用想也知道，这应该是昨晚与李珊共同画出模拟画像后得到的提升。 第8章 凶手，死者！ 将属性栏关闭，丁颜回头往身后的座位看了一眼，此时一个陌生男子的目光刚好收回。 他微微一愣，不动声色的回过头，假装看着车窗外。 刚才出门时丁颜就感觉有些古怪，他并不敢确定到底有没有人跟踪自己，只是发现上车的时候跟着自己一起上来的人似乎在盯着自己。 在这条街上住久了，即使平时很少出门，但来来往往的面孔丁颜也都较为熟悉，在等车的时候这个陌生人的目光就有意无意的往自己身上划过。 不过此刻车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很快将丁颜与那男子的视线分隔开。 到了距离警局最近的公交车站，丁颜下了车，还特地留意了一下，发现那男子并没有跟着他下来。 等赶到警局时，正好在门口见到蒋小亮。 蒋小亮嘴里塞了半个馒头，手里还提着两个馒头和一杯鲜豆浆，见到丁颜到来后，顺手递给他道：“刚刚买的，你吃没吃？” “不吃不吃。”丁颜客气的摆了摆手。 “别客气，我买多了，没吃的话就吃一个。”蒋小亮又将早餐往他身前塞了一下。 丁颜笑了笑，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王队长到了吗？模拟画像我已经画好了。” “画带来了？”蒋小亮目光投向他夹在腋下的画筒。 “嗯。” “王队马上到，你先跟我来。” 蒋小亮立刻带着他往昨天的审讯室方向而去，不过这一次两人并没有进审讯室，而是穿过走廊来到刑侦队的办公室，蒋小亮让丁颜先坐一会儿，给他倒了一杯水，这才拿过画筒。 丁颜刚刚被馒头噎了一下，此刻好不容易喝口水把馒头吞咽下去，见丁颜要打开画筒，他咳嗽了一声，忙道：“打开之前我要先提醒一句。” 蒋小亮一愣：“提醒什么？” 丁颜道：“首先，请你们相信我的专业水平，毕竟学画画这么多年了，模拟画像的逆推素描也研究过不少。其次，我从没有要跟警方为难的意思，这幅模拟画像是完全按照我的专业能力、在完全客观的情况下画出来的。当然自己能力有限，无法做到百分之百相同，但目前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这番话中所谓的“逆推素描”是丁颜信口胡诌的，总不能直接说是在李珊鬼魂的帮助下所画。 蒋小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丁颜话中有话，只是点了点头：“没事，只要你尽力就好，我们怎么会为难……嗯，为难？” 他重又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丁颜，“你为什么会认为警方要为难你？” 丁颜面露尴尬笑容，一口将手里最后一点馒头塞进嘴里，没有回答。 蒋小亮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把画筒盖子打开，但没有立刻把模拟画像抽出来，而是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张打印有图片的a4纸，走到丁颜身前递给了他。 “你先看看这个。” 因为这张图片纸并没有卷起来，拿在手中丁颜立刻看到了纸上的图案。 这似乎也是一张画像，但却是打印出来的，并非手绘，而且线条硬朗、机械，除了大小有差别以外，却与自己画的模拟画像有些微的相似之处。 “这是我们局里的智能软件生成出来的图像。”蒋小亮在一旁解释。 说话的过程中，他已经注意到丁颜的神色产生了变化，随即他把画筒里的模拟画像抽出来，展开一瞧。 下一秒，蒋小亮的神情变化与丁颜如出一辙：“很相似，果然很相似！” 丁颜此时也明白了，警方在要求自己画凶手的模拟画像的同时，他们自己也用智能软件生成了凶手的图像，只是应该知道生成的图像精确度并不高，所以才会让自己画好后拿过来，他们再做个比对。 只是丁颜也没想到，警方智能生成的模拟画像竟然与自己的模拟画像具有一定的相似度，虽然相似度不是太高，但也足以说明，自己的模拟画像并没有错。 那凶手的模样与刑侦队长王铮很相似，甚至可能就是他本人！ 丁颜吃惊的站了起来，问道：“怎么会是王队长？我昨晚画出来后，一直忐忑不安，还在犹豫要不要将画送过来。谁知你们自己生成的画像也……” 此时办公室门被打开，身穿便服的王铮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 蒋小亮立刻将丁颜的模拟画像递给了他：“队长，印证了，两张模拟画像的面孔具有一定程度的相似。” 王铮依旧处变不惊，仿佛他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将丁颜手中那电脑生成的画像拿过来，王铮让他重又坐下，他也坐在丁颜对面，然后将两幅画并列放在桌上，仔细审视了好一会儿。 直到现在，丁颜刚刚出门时猜测的两个结果都没有出现，王铮并没有情绪激动的说自己栽赃陷害他。 另外，既然警方生成的画像与这模拟画像有一定的相似度，那说明丁颜也并不是在胡乱作画，所以关于“他在敷衍警方”的猜测同样也不成立。 此刻反而画像得出的结果是最离奇的！ 眼见王铮的表现出奇的镇定，丁颜心里已经有了新的猜测，嘴唇动了动，忍不住问道：“王队，你是不是有亲属和你长的……” 话没说完，王铮打断了他的话，依旧盯着两幅画，说道：“我有一个堂弟，叫王辉。” 果然！果然不是王铮本人，而是他的堂弟！ 联想起画中的人物虽然与王铮有六七分相似，但看上去却比王铮年轻了一些，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丁颜一颗心顿时放下，同时也恍然大悟，这样一来，自己为什么会画出与王铮如此相似的模拟画像就不足为奇了。 这人不是王铮，而是他的堂弟王辉。 就在此时，王铮忽然抬头看向丁颜，神色略显阴沉，继续说道：“可我堂弟已经死了！五年前，我亲手开的枪。” 办公室里瞬间一片死寂。 丁颜吃惊的盯着王铮，再看坐在王铮旁边的蒋小亮，这家伙依旧保持着刚才的表情，他应该是早就知道队长的过往，只是一直不好开口而已。 第9章 连环凶案 刑侦队长王铮出身寒苦，从良州一个贫瘠的小山村里走出，后来考上了良州警官学院，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不过和他差不多的很多同龄人则没有他那么努力和幸运，他的堂弟王辉就是其中之一。 从小没读过什么书，十五岁就离开了家到外地打工，不知接触了一些什么人，等五年后回来整个人都已经变了，变得唯利是图，一切向钱看，甚至可以不折手段。 后来良州接连发生多起抢劫杀人案，那个时候王铮已经毕业参加工作，考入了良州警局的刑侦队。 为了抓捕那杀人凶手，警方蹲点和调查了三个多月，但始终没有头绪。 后来连环抢劫杀人案也没有再次发生，仿佛是凶手知道警方查得紧，所以收了手。 又是三年后外出打工的堂弟王辉再次回家，而从那个时候开始，再次有抢劫杀人案发生，且手法与三年前基本相似。 于是警方调集大量警力展开调查和摸排，其中王铮发现了这位堂弟的可疑，结合他在三年前离开良州后，就再也没有凶案发生，而三年后回来的当月相同凶案再次发生的事实，王铮找到了王辉。 哪知才一问话，王辉做贼心虚以为自己暴露了，假借去上厕所，拿了一把尖锐的厨刀藏在身上，准备将这堂哥直接在屋里杀掉后拖出去掩埋。 王铮毕竟专业经验丰富，先一步发现了王辉的反应不对，两人搏斗中背上被王辉插了一刀，而就在那个时候，王铮受伤之下，直接掏出手枪，近距离对着王辉的胸口连开两枪。 “王辉的血，溅了我一脸，他的心脏当场被子弹击穿，她母亲也就是我的婶婶当时直接吓晕了过去，那场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王铮盯着丁颜画的那幅模拟画像，喃喃自语，仿佛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花了半个小时，丁颜终于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王铮的描述，也就是王辉确定已经死了，而且死了快五年了，但此刻这模拟画像上的人却是这位死者！ “你这画，与王辉有近九成相似。”王铮抬起头，看着丁颜。 另一张警方自己生成的模拟图，却差不多与王辉只有三四成相似，要不是王铮对堂弟王辉的面孔熟悉，他和蒋小亮也不会认为那嫌疑犯有点长得像王辉。 直至现在拿着丁颜的模拟画像一对比，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王辉的面孔了。 但这个结果却是根本不可能的！ 丁颜踌躇片刻，开口道：“王队，我知道这话问出来可能有些不妥……” 话还没说完，王铮苦涩的笑了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是不是还有亲戚和王辉一样，我们长得差不多像的。” 顿了顿他道：“从小家里穷，但不代表长大了都会成为杀人犯，家族中其他和我同辈的人，虽然小日子过得清贫了点，但都还遵纪守法，没有谁会是第二个王辉。” “不好意思，是我冒昧了。”丁颜带着歉意道。 “没关系，你也是为了案子着想。”王铮摆了摆手。 “我刚刚其实也正想问这个……”蒋小亮在一旁小声嘀咕道。 王铮和蒋小亮关系较好，所以对他可没那么客气，闻言瞥了蒋小亮一眼。 蒋小亮嘿嘿一笑，把桌上剩下的馒头塞进嘴里掩饰尴尬。 “不管凶手是伪装还只是长得像，哪怕是故意要陷害我，现在这幅画像都是我们唯一的突破点。调取市里所有监控，特别是东拱门附近的监控，再让弟兄们去那边挨家挨户排查长着这幅面孔的人。”王铮吩咐道。 等蒋小亮出去后，他看向丁颜：“你挺厉害的，这幅模拟画像连咱们市里的孙志文老师都画不出来，如果那凶犯真长了一张王辉的脸，那你这画作的相似度基本就到了天花板了。” 丁颜一愣：“孙老师也在为咱警局画模拟画像？” 孙志文的大名，丁颜如雷贯耳，他在选择考美院以前孙志文就已经在这一行享誉盛名了，算是良州市油画界的第一人，属于现实主义派别，代表作品多以生活中的景物、百姓人像、平凡生活的一角为切入点。 孙志文还是当地一家学院美术系的名誉教授，自己开办有美术馆，连续举办了三届“志文画廊展”。总的来说是丁颜非常钦佩的人，在学画期间，丁颜一度将其视为自己所要达到的目标。 王铮点点头：“合作过几次，不过他有时候很忙，也是抽时间来帮助我们，还不收费。” 说到这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你这幅画的报酬，一般情况下我们对外聘请画师画模拟画像，大概是200到500不等……” “不用了，这画像我不要报酬。”丁颜摆了摆双手，“李珊是我的学生，不管是老师的责任还是公民的义务，这都是我应尽的，怎么能谈报酬？” 说实话，现在的丁颜的确很缺钱，否则也不会想着把画室租出去，拿着租金去旅行、寻找父亲。 但现在李珊这个案子他说什么也不会趁机收钱的。 王铮点头：“你的模拟画像水平很高，下次有机会我们可以再合作，不过那个时候我们就要签一份合同了。到时候将按照计件给你报酬，你可不能再推迟不收。” 丁颜伸手搓了搓额头，掩饰心中尴尬。 他很清楚这次自己画的好是什么原因，如果下次还是差不多的情况，让自己逆推凶手的模样长相，在没有鬼魂协助的情况下，他不可能再画出这种水平。 想了想，反正以后有机会再合作，要是实在画不出来的话，就找个借口推掉。 接下来似乎就没有丁颜什么事了，追凶和寻找李珊的事交给了警察，丁颜只负责回去等待消息。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有意无意给王铮和蒋小亮提了一句，不一定非要在东拱门郊外寻找李珊，或许那附近人家中有不易察觉的地方藏匿李珊也有可能，比如隐藏的地下室什么的。 蒋小亮将丁颜送到警局门口时，丁颜告诉他早上自己在来警局的路上，感觉被人跟踪了。当然这感觉不一定准确，有可能是他在疑神疑鬼。 不过在说了这番话后，丁颜忽然发现蒋小亮露出尴尬的表情，虽然很快掩饰了过去，但他心里立刻有数了。 敢情“关照”自己的不是别人，而是你们的人！ 第10章 谁在跟踪我？ 大雨磅礴。 良州的夏季基本就是雨季，一个月能有二十天都在下雨，有时候有一两天就是这种大雨或者暴雨。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门口的雨棚上，丁颜早早地将卷闸门拉下，只留出旁边的小门进出。 现在这间画室他不准备租出去了，最开始是因为自己在李珊的失踪案件中有嫌疑，画室中也找到了证物“带血的画筒”，所以这里被警方禁止出租转让。 但现在自从开启了诡图系统后，一切都已经改变。 诡图系统不但绑定了自己，还绑定了这间画室，现在自己能够升级，而在升级之后肯定也会让这间工作室有所改观，所以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 回到家后他考虑了很久，可以通过多加练习的方式把技能点全部提升，等一步步加上技能点，今后画出的作品肯定会越来越好，也会改变今天这番窘迫模样。 因为一直在下雨，导致天色暗淡。 丁颜忍不住走进父亲卧室，把那幅《窄巷》诡图打开，再次端详研究了很久。 心里虽然一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他依旧不得任何要领。 观察半天，不甘心的将诡图重又包好，放进柜子里锁上。 此时卧室里已经暗了下来。 虽然暂时什么都没看见，但丁颜仍旧对着黑暗中的角落轻轻说道：“李珊别急，警方已经在东拱门附近挨家挨户搜查了，我还把你一直挂在嘴边的‘地下室’也透露给了他们，希望很快就能看到结果。” 他猜测李珊就在这附近并没有走远，而自己说的话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见，至少能让自己心里有个安慰。 回到工作室，把平时煮面的小锅在角落里支起来，准备烧一些水，煮点面条当做晚饭。 烧水的时候，丁颜站在卷闸门旁的小门门口，盯着外面的倾盆大雨。 此刻街上已经没有行人，就连经过的车辆都变得很少，只是偶尔有一辆经过。 丁颜留意了一下街对面，就见那边的沿街店铺的屋檐下站了一个男子。 这男子看起来有几分眼熟，似乎正是今早在公交车上见到的那人。 现在他算是知道了，这人应该就是王铮派来的，可能也是刑侦队的队员，专门负责看着自己。 对于警方来说，其实自己身上的疑点并没有完全消除，毕竟那幅染血的“蓝色的海平面”就在自己工作室里出现，而且自己还解释不清楚。 所以虽然不再审讯丁颜，但让警员过来盯着自己这再正常不过了。 “要过来吗？我下面给你吃。” 丁颜伸手对那人招了招，让他到自己工作室里来吃点东西，也避免一直站在那里淋雨。 当然他也没意识到这句话有什么歧义。 虽然对面的屋檐挡住了绝大部分雨滴，但雨势实在太大，那人此刻仍旧有一部分身子被淋湿，只能尽量的靠近墙壁，显得有些憋屈。 见到丁颜对自己招手，那人立刻转移了目光，没有任何回应，而是看向其他方向。 “害！” 丁颜见他很固执，随即不再理会，转而回去下面自己吃。 煮好面，将面条捞进放好了佐料的大海碗里，搅拌均匀后，他一边吹着气，一边端着碗又走到小门门口，目光投向街对面，随即微微一愣。 刚刚还在对面站着躲雨的男子已经不见踪影。 想来这家伙本来是要盯梢自己的，哪知被发现，可能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所以换了个位置了。 丁颜扭头四处看了看，没有在对面街上找到这人的影子。 啪嚓！ 就在此时，一道闪电打了下来，随即雷声滚滚，屋里的电灯闪烁了一下。 闪电与雷声几乎是同时出现，那就说明这个炸雷就在附近，很可能待会儿就要停电了，丁颜暗自猜测。 他并没有关上小门，而是快速嗦了两口面条，将碗放下，然后跑到卧室里找到了半截蜡烛和打火机，拿出来放在工作室的桌子上。 啪嚓，又是一个闪电降临，不过这一次过了差不多四秒左右雷声才出现，说明距离自己这片区域有些距离了，雷电已经离开。 丁颜心中稍稍缓和，这种近在咫尺的雷电总能给人心惊肉跳的感觉，不过这与年龄无关，可以说是人类作为弱小的个体面对大自然时产生的一种本能的敬畏。 丁颜有些不放心，拿出手机找到了今天刚刚记下的蒋小亮的电话号码，然后拨打了出去。 因为有雷电，所以他不敢将手机直接靠近耳边，而是按下了免提，还特意相距手机半米的距离。 等蒋小亮在那头接通后，丁颜道：“喂，蒋警官。” “丁颜？有什么事吗？” 蒋小亮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还在户外，因为有噼里啪啦的雨点声混合着他的说话声传来，想来可能仍在东拱门附近进行排查。 丁颜道：“现在我这边雨下得很大，还伴有雷电，外面不太安全。刚刚我看到你同事了，他也没穿雨衣，本来让他进来避避雨的，但他没理我，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让他不要客气，我这里再给他下碗面条。” 丁颜也知道，这些警员不仅是因为自己有嫌疑在盯着自己，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们担心那染血的油画出现在工作室，可能是那凶手故意带过来栽赃陷害给他的，所以还有保护他的目的。 如此一来，更不能让保护自己的警察在外面淋雨了，否则丁颜心里也过意不去。 哪知他话声才刚落，电话那头的蒋小亮就诧异道：“我同事？我没有同事在你那边啊，今天上午，呃，你跟我提起后，王队就把负责跟你的贾云海骂了一顿，说这家伙专业技能太差，竟然这都能被你发现，所以下午我们就把他撤回来了。另一个同事要晚点才过去，现在我们一起还在东拱门排查……” 啪嚓！ 就在此时，一道雷电再次同时出现，雷声过后，这一片街区的电力系统瞬间停止了运转。 丁颜头上的电灯熄灭，整个工作室里陷入黑暗，只剩下打开的小门门外透进来部分微弱的光芒。 听到蒋小亮的回答，丁颜整个人愣住。 不知是这道惊雷还是蒋小亮的话，让他感觉全身微微发麻，脑袋也在嗡嗡作响。 “喂，喂，喂……” 蒋小亮的声音他已经听不见，而是转头看向那敞开着的小门。 如果刚才那人不是警察，那是谁？！ 一股莫名的恐惧感在工作室里蔓延开来。 此刻屋里一片漆黑，唯有那开着的小门外，街上微弱的光芒仿佛挤牙膏般挤了一些进来，但对于屋里的黑暗几乎不起什么作用。 第11章 惊心动魄 丁颜在震惊之后，很快手脚变得冰凉。 他没顾得上继续和蒋小亮通话，凭着手机屏幕光立刻在昏暗中摸索到了打火机和蜡烛，将蜡烛点亮。 幽幽烛光闪烁起来，丁颜当即抬头看向工作室的其他地方，生怕就是这么一会儿，刚才那陌生男子就已经站在某个角落里。 没有发现人。 他将蜡烛放好，快步跑到敞开的小门前。 此刻门外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下来，再加上大雨磅礴，头顶天空积累的厚厚云层让人心中压抑。 因为雨势太大加上夜幕降临的原因，此刻街上一个人都看不到了，街边的路灯也因为停电而没有亮起。 街上没看到人，却有一把黑色的、撑开的雨伞掉落在距离丁颜的工作室不远的地方，伞面反过来贴着地，伞内已经积了一汪雨水。 丁颜收回目光，仔细看了看进门的这一块地面，刚才小门一直开着，如果刚才那被打湿的男子进来的话，难免不会把雨水带进来。 但此刻他观察过后，发现这一块是干的，没有见到雨水。 将小门立刻关上，再回到火光跳动的蜡烛旁，此时与蒋小亮的通话已经中断。 丁颜并不知道蒋小亮正在那边给王铮汇报刚才两人通话的情况，而王铮也察觉到了异常，安排正在开展排查工作的三名队员立刻驱车往工作室赶来。 不过从东拱门驱车赶到这里至少要二十分钟，且还是在天气很好的情况下，此刻瓢泼大雨可能要半个小时才能抵达。 所以王铮也不放心，同时通知了正当班负责这一片区域的其他巡警。 丁颜此时已经没有吃面条的心情了，刚才屋外不远处那把丢弃的完好雨伞让他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正在此时咔哒一声，从卧室方向传来了异响。 丁颜当即拿过蜡烛，同时把打火机也揣进裤兜里，走出了工作室，借着蜡烛光看向不远处自己的卧室门。 门是打开的，从这里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随即他扭头看向父亲那边的卧室，这一看，一颗心顿时漏跳了一拍，只见原本关着的父亲的卧室房门，此刻已经打开，里面黑黢黢的一片，这个距离什么都看不见。 这扇房门他记得刚才出来时顺手关上了，但并没有锁，钥匙都还在自己卧室里放着。 丁颜心跳加速，拿着蜡烛的手心都渗出了冷汗，他没有选择立刻去父亲卧室查看，而是当即往自己卧室走去，进入房间后先是看了看屋里的环境，这里并没有异样。 随即将钥匙拿起来，又把床头的抽屉打开，拿出那把手工刀揣进裤兜。 一手拿着燃烧的蜡烛，一手拿着钥匙，丁颜小心翼翼返回两个卧室中间的过道，准备回到工作室门口。 实在不行的话，他在考虑是否去隔壁贺叔家里躲避一下。 毕竟自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画师，既想要抓住凶手为李珊报仇，但也不可能让自己只身犯险，单独面对那穷凶极恶地家伙。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推测，或许此刻根本就没有人进屋来，毕竟家里的设施都已经很老旧了，门锁虽然还能用，但说不定就在这一刻才开始坏掉。 经过卫生间时往里面看了一眼，一切正常。 不过当目光忽然投向对面父亲卧室的门口时，丁颜身体猛地一颤，抓着蜡烛的手剧烈抖动了一下，使得蜡烛火苗也产生疯狂颤抖。 视线中，对面那昏暗的卧室外，原本虚掩着的房门口，此刻一个男子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微低着头，那隐藏起来的目光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强烈的惊恐袭来，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丁颜的目光却不自觉的开始丈量自己到工作室门口的距离比对面那家伙要近多少。 这一秒，时间仿佛静止…… 电光火石间，两人几乎同时开始移动，丁颜往工作室门口跑，那男子则对着他急冲而至。 果然还是自己这边距离近些，丁颜没有任何停留，先一步转进了工作室，伸手抓住半敞开的工作室门正要关上。 陡然间，他的手背一凉，追来的男人伸手按住了他正要关门的手背。 这只手冰冷、粗粝，那层皮肤仿佛石质一般！ 丁颜来不及关门，当即缩手猛地一甩，转身就往工作室通往街外的门口冲去。 他死死的抓着蜡烛，蜡烛上的火苗疯狂抖动着，在跑动的过程中差点熄灭。 因为一直在家里，所以丁颜脚上穿着拖鞋，且已经跑掉了一只，迅速冲向卷闸门旁边那往下一压就能打开的小门。 身后的脚步声异常敏捷、稳健，而且更加快速，在距离小门还有两步时，丁颜的小腿忽然一紧，被那冰冷的手掌死死地抓住。 前冲的惯性使得丁颜猛地扑倒在地，随即一股大力将他往后拖去。 手中的蜡烛掉地上顿时熄灭，另一只拖鞋也不知去向，出于本能，丁颜立刻翻身过来，双脚往后方乱踢。 在蜡烛熄灭的瞬间，他隐约看见那追逐自己的人的面孔，与今天早上在公交车上见到的男子相差无几。 不过此刻对方那张脸白的可怕，而且刚才追上他后，竟然不是直接拉住或者抱住，而是趴在地上去抓丁颜的小腿，这让他不得不感到惊恐。 在晃眼见到对方的面孔后，丁颜发现这张脸比特么工作室里最白的那张画纸还白，这让他更是怀疑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人。 难道和李珊一样，也是一只鬼？！ 慌乱中一脚踢中了那张苍白的面孔，抓着自己小腿的手松开，丁颜迅速爬起来。 他不敢立刻去开门，因为对方距离自己太近了，冲过去开门还需要几秒钟，而一旦开门就有光芒进来、就会暴露，根本跑不出去，反而可能会激怒这家伙在门口就下死手。 毕竟现在街边连一个路人都没有。 凭着记忆，丁颜踮着脚尖迅速绕过一张方桌，就听见一阵窸窣声响起，那趴在地上的男子已经做好了再次攻击的准备。 果然，要是刚才选择去打开门的话，此刻最多只是开一条门缝就会被这家伙从后面锁住他的脖子。 此刻屋里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丁颜大气也不敢出，踮着脚尖又绕过一个立起来的画架，触摸到了墙面，随即背靠着墙壁，控制呼吸，一动不动。 也得亏他将这工作室里的摆设记得熟了，此刻虽然看不见，但依然没有弄出任何声音。 而那男子在站起来后却一连踢到了桌子，又将桌上的一个颜料盘给碰摔在了地上。 丁颜掌握了他的方位，当即将兜里的手工刀拿在手中，悄悄蹲下。 第12章 危在旦夕！ 那男子此刻也开始变得小心起来，他的兜里显然没有打火机，也没有手机等物品，且对工作室的布置也不熟，所以不敢再轻易乱动。 丁颜蹲下身后，手里拿着工具刀，心里稍稍有了一些安稳，但同样心跳很快。 他侧耳听了听，外面雨声很大，导致屋里一些细小的声音被掩盖了过去，不过那人应该还在刚才的位置没有移动。 对方不便移动是对地形不熟，如果再撞到什么东西，肯定还会惊动自己。 所以丁颜深吸一口气，准备悄悄往门口的方向摸索过去，而在此过程中只要他听见一点动静，就会立刻终止行动，所以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自己能想到摸索到门边、再出其不意忽然开门逃走，那男子肯定也能想到，所以对方有一定的几率去门口等着自己。 只是丁颜更清楚，那家伙要走过去，前面还有一个小玻璃柜挡住，要绕过玻璃柜，地上还洒了好几支铅笔，这多半会弄出声响，正好可以提醒自己。 他蹲在地上悄无声息的挪动，很快来到了刚才摔倒的地方。 按照那男子最后发出响声的位置，是在旁边大概两米远的木桌旁，而此时丁颜将工具刀微微往前探出，手放在抵出刀片的位置，如果有突发状态，他随时可以在抵出刀片的同时刺向对方。 又往前挪动了四五步，期间他仔细听了听，外面雨声很大，但这屋里还是没有动静传来，丁颜都在怀疑那家伙到底还在不在工作室里。 他伸手往前，触碰到了关着的那扇小门，只要站起来就能摸到门把手，压下门把手后立刻打开门，对方只要不是像刚才那样距离自己太近，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及阻止他离开的。 丁颜正要缓缓站起来，就在此时，他在停电之前放在木桌上的手机忽然传出铃声，同时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出一串来电号码。 这个号码丁颜并没有存，却是王铮打过来的。 而在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这漆黑无比的工作室内，顿时有了一层朦胧的光芒，丁颜眼瞳猛地一缩，就见自己旁边竟然同样蹲着一个人，正是那男子。 这男子脑袋歪着，似乎正在倾听，在雨声的掩盖下没有听到一点对方的声音，而两人的脑袋却相距只有两个拳头不到。 在手机屏幕亮起的同时，男子见到丁颜后，明显也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的脸上就浮现出凶戾之色，扑向丁颜。 丁颜一直有防备，虽然被眼前这幕吓了一跳，但当男子扑过来时，他已经推出了手中的工具刀刀片，并且咬着牙往前狠狠地一戳。 工具刀刀片直接穿破了男子的肩膀，不过因为用力过猛，加上对方又是扑过来的原因，半截刀片直接断裂，卡在了对方的肩膀内，鲜血直流。 下一秒丁颜被对方扑倒。 这男子孔武有力，身材比丁颜魁梧太多，体重重了不少，将丁颜压住后，双手立刻箍住了他的脖子，使出蛮力，十指越收越紧。 窒息的感觉顿时涌来，直冲头顶。 丁颜一张脸涨得通红，双脚拼命乱踢，腰部扭动，想要挣脱翻身起来，但一切都是徒劳，那男子就像是一座大山，将他狠狠地压住，没有一点反抗余地。 手机铃声还在继续响着，情急之下，丁颜晃眼看到了那卡在男子肩膀锁骨位置的刀片，他无法翻动身体，只得伸手抓住刀片往这男子伤口处用力往里面抵。 现在只要对方感到疼痛，双手用不上力，他就有可能挣脱出去。 哪知男子根本没有痛感似地，丁颜自己的手都被割出了血，那刀片几乎完全插入对方的肉内，但男子依旧不管不问，只是快速收紧十指的力量。 丁颜的大脑开始出现空白，脑海里嗡嗡作响，连意识也开始流失。 眼睛翻起，他已经无力反抗。 就在此时，他见到自己头顶的方向、那通往卧室的门口处，在手机屏幕朦胧的光芒下，一只小脚趾断裂的瘦弱脚踝出现，随即是另外一只布满血污的脚。 满身是血的李珊现身了，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靠近过来。 丁颜只感到脖子上的压迫在这一刻猛地一松，随着一股新鲜的空气很快涌入肺里，他立刻剧烈咳嗽起来。 再一瞧，满身血污的李珊一边发出低吼，一边与那男子竟然厮打在一起。 丁颜怀疑自己看错了，他不停咳嗽，坐起来快速后退，直至脊背抵到了墙壁。 就见那男子同样发出低吼声，还伴有难听、刺耳的辱骂，抓住李珊乱糟糟的长发，想要将她的脑袋拧下来。 丁颜依稀听见他口中的语气不仅有愤怒，还透出莫名的惊讶。 “怎么会这样？你刚死不久，怎么会变得这么强？！” 李珊整个身体翻转，直接趴在了男子的背上，狠狠地对着男子的脖子一口咬下，就听咔嚓一声。 此时手机铃声已经不再响起，光亮熄灭，丁颜赶紧掏出打火机点亮，依稀就见那男子的脖子并没有被咬断，而且看起来一点伤痕都没有，但他整个人已经歪倒在地。 一团黑影从其体内钻出，被李珊一把抓住。 这女人此刻仿佛已经进入疯魔状态，抓着这黑影就像抓住了一个黑色面团，不停用牙齿撕咬，一片片黑色被咬下、飘落，就仿佛黑色的棉絮。 不多时，那团黑影只剩下拳头大小，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明显变得异常虚弱，不过也终于挣脱了李珊的双手，嗖的一下从丁颜耳旁掠过，蹿出工作室，拐了个弯，进入父亲的卧室。 砰砰砰…… 敲击卷闸门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个男子的声音先后在外面喊了起来，盖过了雨声。 “丁先生，在吗？” “我们是巡警。” 砰砰砰…… 敲门声加剧，如果仍是没有人回答的话，外面的警察可能就要强行破门了。 丁颜看了一眼李珊和那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男子，他知道这男子多半是凶手，但却对刚才那逃走的黑影感到很是不解。 不过此刻不是解开疑惑的时候，对李珊轻声道：“警察来了。” 话落他挣扎着站起来，扶着墙壁来到门口打开了小门。 因为李珊的特殊性，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都看不见她，所以丁颜并不担心。 他现在大概推测出这倒地的男子或许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凶手，反倒是那逃走的、半死不活的黑影，嫌疑最大，否则李珊不会发了狂似地撕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