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赘入深渊》
1.虎魄
大乾皇朝,新州,天翼府,桃花县。
晨光里,漏雨的小屋,麻衣少女坐在小爬爬凳上。
屋顶有个拳头大小的豁口,秋雨正如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灰黑的砖瓦,往下落入正对着的木桶里。
少女出神地看着雨滴和涟漪,眼见木桶的雨水快积满了,她双瞳才恢复了神采。
她快速起身,用力拖着木桶,来到一个土灶前,拽起木桶,一边“哎哟哎哟”地轻呼着,一边用力把木桶抬高,身子一斜,雨水便倾倒入了锅里。
水流冲击而过,淹没了锅里的树皮,还有百十粒米。
麻衣少女盖上锅盖,又将木桶放回了漏雨的地方,继续盛雨,而她则是又跑到了土灶前,开始拾捡柴火,往炉灶里丢着。
腾腾的火焰燃烧起来,映照在少女双瞳里,熏烤的她的脸颊红彤彤的。
而树皮煮粥,就是姐弟俩这一天的饭食了。
少女看了一眼正在窗下看着什么的少年,喊了声:“白山,家里没米了。”
“妙妙姐,我来想想办法。”
两人沉默下来。
少年叫白山,今年十六,少女叫白妙婵,今年十八,都是从乞丐窝里走出来的小杂种。
兵荒马乱,乞丐窝里也有聚散离合,八年前,一场无端的天火和盗寇之乱后,白山则和白妙婵所在的乞丐窝全散了,两人为避战乱,逃离当地,辗转数月,最终定居在这桃花县上,相依为命,不是亲人,却胜过亲人。
白山会写字,能帮写些书信赚点铜钱,白妙婵则是手脚勤快,挑水、担柴的活计做个不停,而周边邻居瞧着小孩子可爱,也都颇为照顾他们,如此两人才能在这桃花县里立足。
可今年却是流年不利,蝗虫过境,明明该是丰收的季节却一片惨淡,粮价高涨,五个铜板儿只能抵一个铜板儿用了,而家家户户都拮据起来,自也是节省开销,这让两人生活越发的雪上加霜。
这时,院子外忽然传来不耐烦的喊声:“白山,赶紧出来,找你有事。”
发声的人白山认得,那是桃花镇上卢家的家丁,家丁出声,自是帮卢家公子喊话的。
白山看了看窗外,院子的栅栏外果然站着两个人,一个锦衣少年,还有个撑着伞的壮汉。
“我出去下。”
“嗯...”
白山起身,抓起泛黄的老旧油纸伞,推门而出,来到那锦衣少年前,问道:“卢公子,什么事?”
那锦衣少年双眼闪着精明的光,嘿嘿笑道:“今年的日子不好过吧?”
白山不答话,只看着他。
锦衣少年也不顾时节入了秋,依是作风流姿态一挥折扇,然后半遮半掩地凑过去,信心十足地笑道:“二十两银子,买你姐姐。”
见白山沉默,锦衣少年又道:“放心,你姐姐入了我家也不会被亏待。实话告诉你吧,我三叔想找个美貌女子做小妾,你姐姐相貌不错,符合要求,若非如此,我去外头买个其他女人,也不过十二三两银子。这事便宜你了。”
白山神色没有半点变化,他问:“你三叔多大?”
锦衣少年不耐烦道:“过年四十,正值壮年。”
话音落下,白山道:“不卖。”
锦衣少年转念一想,忽道:“那卖于我好了,我今年不过十八,刚好也缺个小妾,如何?”
他心底打定主意,将白妙婵带回去,再转赠给三叔就行了。
白山暗暗捏紧拳头,道:“不卖。”
锦衣少年愣了下,脸上笑容也消失了。
他目光在对面少年捏紧的拳头上瞥了一眼,发出冷笑。
不过,他并无意外,他早就料到了这情况,所以才带了健壮的家丁来。
歌舞升平的年代抢夺并不合适,可在这种隔三差五有人饿死的乱世,抢个女人,又没闹出人命,只要和县令打个招呼,说“对方起初答应卖,可却又反悔”之类的,也就过去了。
所以,他甚至不想再和面前的少年多费口舌,而是冷冷道了声:“不识抬举。”
然后,他对身侧的健壮家丁使了个眼色,比了个口型——抢。
...
屋内,白妙婵静静看着土灶中的火焰,而门外则是传来轻微的打斗声。
忽地,门扉吱嘎一声又开了,秋风吹入,土灶里的火焰抖动了下。
刚刚外出的白山回来了。
白妙婵把燃了半截的柴火往里推了推,然后匆忙起身。
她目光里,白山正撸着袖管,微垂着头,衣衫被雨水打湿而贴裹在他身上,显出有些瘦弱的身形,可那一股疯气却骇人的很,让少年看起来活像一头雨中狩猎归来的小豹子。
白妙婵愣了愣,刚到口边的那句“白山,他们打你啦”却被咽了下去,弟弟这气势,指不定谁打谁呢,不过她也好奇起来,弟弟平日里都未曾锻炼,早出晚归,哪儿来的这体魄和气势?
“白山,到灶边来烘烘身子,秋雨寒凉,不要感冒了。”
白山任由她拉着,坐到了炉灶旁,然后看着白妙婵丢拾柴火。
火焰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映照在他的眸子里。
而他的眼前正闪过一行信息。
【白山】
【寿元:16/88】
【天赋:“等价”交换】
【境界:武道二境-锻体】
【武道功法:虎魄拳,九层大圆满;作用:整体增强1,危险预感,敏捷反应,纯阳体质】
整体增强1:你的身体已经获得了整体性的增强,身体已经变得能够承受真气(该拳术修行到六层,才能拥有)。
危险预感:在踏入隐藏危险区域后,能初步地隐约地预感到危险;实力差距越小,预感越准确;若你实力高于对手,则必然预感(该拳术修行到九层,才能拥有)。
敏捷反应:在战斗中,你的反应速度会快于同境界的人;实力差距越小,敏捷程度越高;若你实力高于对手,则反应必然更快(该拳术修行到九层,才能拥有)。
纯阳体质:练得身如猛虎,血液恰如火烧,一身体质纯阳(仅有该拳术修行到“大圆满”,才能拥有)。
总体评价:唯有拥有武脉者才能习武,但你并没有,你是如何踏入武道二境的?
白山静静看着。
武脉是什么,他隐约听过,人体合计十二经脉,所谓武脉指的是这十二经脉先天强壮,强壮到可以习武。
练肉易,练骨难,而想要改变骨髓,经脉的先天资质,则是近乎不可能,所以在说书人的仙侠志异里才常有用“易经换髓”来指代主人公得了仙人授艺,功力大进。
而武脉也常需温养,这就需要上好的食物,补品之类,所以又有“穷文富武”的说法,简单来说,没钱,练什么武?
白山是乞丐窝里跑出来的,自然没有武脉。
那他是如何踏入?
当然是利用这名为【“等价”交换】的天赋。
这天赋,是他在两年前觉醒的,也是他穿越以来所得到的依仗。
所谓【“等价”交换】其实并不等价,白山只要提供功法、食物、还有一些必要条件,就可以让自己瞬间达到功法的最高境界,而免除了中间的修炼时间。
譬如虎魄拳的册子,他是在镇外河边的一具死尸上寻到的,然后【等价交换】提醒他,需要【虎魄拳册子】、【肉50斤】、【蔬菜50斤】、【烈酒3斤】、【认识老虎的模样,观察老虎至少十分钟,且掌握猛虎的多种习性】。
两年前,风调雨顺,日子好过,他便去到邻镇,花费积蓄采买了50斤猪肉,50斤蔬菜,3斤烈酒。
猪肉是贱肉,整头买不过六百文,半两多点白银,蔬菜更是便宜,烈酒价格稍稍高点,但也还能接受。
白山总共花费了两百四十文钱,就完成了采买。
这修炼条件之中,最难的一项其实是【认识老虎的模样,观察老虎至少十分钟,且掌握猛虎的多种习性】,这个条件没有高境界的武者带着根本是完成不了的,由此可见这【虎魄拳】也根本不是普通的锻体功法。
山林多大虫,想见老虎不难,可见了却不被吃掉,那就难了,因为老虎常在深山老林,而在有老虎的地方,常常伴随着其他存在,可谓凶险无比。
可这个对于别人无比艰难,甚至需要花费重金聘请高境界武者的条件,对于白山来说,却是白给。
因为...
重生于异界之前的他,不仅去过野生动物园,还看过动物世界,别说“认识老虎”这种条件了,就算是“认知天地星辰运转”也是没问题的。
条件具备,他来到隐蔽之处,直接启用了天赋。
然后,50斤肉,50斤蔬菜在他眼前瞬间消失,他感到自己的躯体好似完成了一次毫无差错、时间加速的修炼,在这修炼里,他练拳,食补,从而身体越发结实,整体得到了增强,而虎魄拳更是赋予了他体魄增强的效果,平日里看着不显,可若是战斗起来,却是肌肉毕露,显出一股子悍气。
数秒之后,他已经从一个普通人,踏入了武道二境,且对【虎魄拳】的感悟达到了大圆满的境界。
但是,他并没有立刻使用虎魄拳,而是小心地等待着那死者的身份。
没多久,他就知道了,那武者是隐士会的外围成员。
而隐士会据说是皇朝境内最大的亵渎仙神的组织。
于是,他急忙烧了虎魄拳册子,也不敢动用这虎魄拳的力量,直到今天。
2.禁武
武道功法的获取极难,而大乾皇朝更对武学有着极其严格的控制,简单来说就是严禁一切武学流通,而各家武馆、门派亦需完成报备才可传授武学,否则便是犯法犯禁。
故而,这些武馆和门派的根子大多是通在大乾皇朝里的。
皇朝就是天。
但天外有天。
这天外天,就是仙神。
身为百姓,只知拜仙神,却不知世上有没有仙神,但毫无疑问,皇室是对那些祠堂里供奉的仙神玉像很是恭敬,年年建新祠,年年烧高香,哪怕饿殍遍野,香火也绝不能断。
所以,百姓觉得大概是有仙神的,只是他们福缘浅薄,见不到罢了。
在皇朝之中,没有人敢反王朝,更没有人敢亵渎仙神。
可偏偏出了个隐士会。
隐士会要亵渎仙神,所以皇朝对于隐士会的态度是...杀无赦。
白山思索着这些信息,又回想了今天出手的时候,有没有露出虎魄拳的特点,会不会让人产生联想。
他已经很小心了,和那家丁交锋时什么招式都没用,只是依靠体魄的蛮力乱打一通,这绝不至于被认出。
咕嘟,咕嘟,咕嘟嘟...
锅盖里的树皮煮粥开始冒泡。
白妙婵起身,去揭开锅盖,取了粗糙的木制小勺子在锅里搅了搅,按了按树皮,发现软了之后,便取下腰间悬挂的小葫芦,小心翼翼地在巴掌心倒下一小撮的盐巴,投入锅中,再搅了搅,继而盛起点儿尝了尝味道,闭目品了品,然后眨着大眼睛,笑着喊道:“白山,粥煮好了,今天有香味呢。”
...
...
西风卷着秋雨,掠过南北的街道。
卢家府邸就在此处街道的中央,而周边尽是大门大户。
这一代算是桃花县上的富人区。
卢家书斋中,一名锦衣少正站着,看向负手站在檀木茶几后的青衣人。
锦衣少年名卢均,而青衣人则是卢家家主卢飞雄。
卢均道:“爹,那小子力气大的离谱,他绝对有问题!皇朝明令禁止武学流通,他若是不学武,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偷偷学武,来历不明,这是要入大牢的。他入了大牢,他那姐姐可就是任人拿捏了。”
卢均说着说着,心里颇为得意,他想要掌握家业,现在施展手段,落在长辈眼里,可都是加分项。
卢飞雄则是皱眉问:“不过是两个泥腿子,你这么上心干什么?”
卢均笑道:“爹,三叔说了,那白妙婵平日里只是疏于打扮,若是洗干净了,可是个白嫩的美女,那双长腿扭起来,真能夹死人的。
三叔中意,我就得遂了三叔的意,这不也是为了我们这一房考虑嘛?
您看看,我那些表弟折腾的多厉害,我若是再不施展手段拉拢些长辈,我之后怎么当家啊。
我状师都联系好了,是能给本县县令递银子的那种,一纸莫须有的状书就能直接让那小子入狱,然后我只需稍使手段,他那姐姐便会手到擒来,心甘情愿地躺到三叔的床上去。。”
卢飞雄闭目沉吟,想了想如今家中的局势,再考虑一下自家儿子的说法,淡淡问道:“若是你那几位表弟插手,你当如何?”
卢均笑道:“谁敢插手,我就把大帽子甩给谁。”
卢飞雄问:“什么大帽子?”
卢均道:“未经报备,偷传武学。”
卢飞雄问:“别人会信?”
卢均道:“不是你偷传的,你管了干什么?”
卢飞雄笑了笑,然后严肃道:“你可以去做这件事。但你记住,千万千万不要和隐士会扯上任何关系,若是你给你的表弟们扣上了这等帽子,那整个家族都会受到牵连,明白吗?”
“我知道,爹,我又不傻。”卢均呵呵笑着,旋即又压低声音问,“只是隐士会到底是什么?”
卢飞雄神色瞬间变的肃穆起来,他厉声道:“别问!”
卢均吓了一跳,然后道,“爹,那我去做事了。”
说罢,他就要缓缓退下。
卢飞雄忽地想起了什么,道:“等一下。”
“爹,怎么了?”
“那小子是怎么出手的,你比划给我看看。”
“啊?”卢均愣了愣,略作回想道,“没什么路数,就是胡乱出手,可是却有一股蛮劲。我带去的那仆人可是看门的护院,拳是有练的,普通人根本不该是他的对手,可这护院还是被那小子给打趴下了。”
“胡乱出手?”卢飞雄沉吟了下,然后来回踱了几步,道,“不急,今晚爹会秘密让人出手,先去试试那小子究竟有几斤几两。”
“几斤几两?”卢均露出愕然的神色,
卢飞雄道:“谋定而后动,你学着点。”
卢均这才明悟过来,“爹,你是怀疑他真的会武功,却藏着掖着?可是不对啊,皇朝把控森严,没有武者敢私自传授武功,除非...除非...”
卢飞雄笑道:“毕竟是我儿子,总算不算太笨。等我消息吧。”
“是...”卢均这才缓缓退下。
卢飞雄看着萧瑟的秋雨,随意握了握拳头,不过两个泥腿子,蝼蚁般的东西,捏也就捏死了,可若是能够顺藤摸瓜真查出点什么,那可是大功一件,这可比给三弟找个美妾划算多了。
...
...
呼噜,呼噜噜。
姐弟俩把树皮煮粥喝的干干净净,而锅里还留了一半,算是午饭,至于晚饭,早点儿睡就是了,稍稍捱一捱就到了第二天。
非常时间,非常应对,少顿饭也没什么。
白妙婵忽道:“今天下雨,家家户户都不用打水了,不过我能去县子西边捡些柴火。”
白山奇道:“下雨天,捡柴火干什么?”
白妙婵摆出姐姐的样子,笑道:“秋雨绵长,愿意出去砍柴的人就少了,这柴火肯定好卖。”
白山道:“一捆柴火能卖几个钱?”
白妙婵道:“能卖两文呢!你放心吧,县子西头我认识个老婆婆,那老婆婆愿意把小院借给我堆柴火,这么一来,我就不用跑回来了,一天下来也能砍上不少。”
白山想了想道:“我砍柴,你留家里。”
白妙婵愣了下,小脸儿浮出怒容,然后道:“不行不行,白山,你的手是要留着写字的,怎么能去干粗活?”
话音刚落,她看到少年傲起了身子,灰扑扑的麻衣被鼓起的肌肉撑了起来。
少年双眼微眯,未曾如何睁开,可却散发出一种颇令人害怕的气势,这是和普通人远远不同的气势。
白妙婵花容失色,近距离感受到这种气势,让她有些慌乱,她急忙凑近了少年,用颤音轻声问:“白山,你学武啦?”
说罢,她瞳孔里有说不出的恐惧。
未经报备,私下学武,是犯法,真正能够学武的大多是富贵子弟,因为学武得花钱,得吃好。
而她和白山都是乞丐窝里爬出来的,无论是身份,还是金钱,都不足以让白山去学习武艺。
白山不想瞒她,轻声道:“学了一点。”
“哪儿学的?”白妙婵一点儿都不明白,自家弟弟自乞丐窝开始就和她混在一起,之后乞丐散了,两人结伴过日子,相依为命足足八年,这八年里根本没看过弟弟学武。
白山道:“这事你别管了,但要保密。”
白妙婵小脸涨的通红,眼眶里泪汪汪的,她急的都快哭了,“肯定保密呀,但你今天打了卢家的人...”
白山道:“我没用武功,就用蛮力乱打一气。”
白妙婵抓着他的手:“那你小心点,卢家还会报复的。哎呀,你怎么总是这样子,别人欺过来低个头不就好了嘛,这么桀骜做什么?以前在破庙里,你就总喜欢帮人出头...”
白山笑道:“你没帮忙?”
白妙婵愣了愣,她回想起过去,当乞丐里的小孩子被那些老乞丐欺负时,白山会一怒而起、顶在前面,而她会抓着大木槌从后悄悄打闷棍,也正是这样,两人才关系非常,加上姓氏相同,便义结姐弟,再然后才能凑到一起过日子,不是亲人,却胜过亲人。
白山道:“想起来了么?你那闷棍打得可是又狠又准,打一个晕一个,而且每次都是你带头冲的,我还没反应过来你就抄着棍子冲上去了,你还说我?”
白妙婵回想起往事,好像是这么回事,她没法说了,有些扭捏,然后忽地在腰间翻了翻,然后摘下一个深色的小葫芦,递给白山。
“妙妙姐,这是什么?”
白妙婵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新鲜的迷魂散呀,如果卢家人再找麻烦,你抓点儿在手掌,然后出拳的时候,把这迷魂散撒出去,保准奏效。”
“新鲜的迷魂散?这东西哪儿来的?”
“哎呀,你别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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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考虑到发书通过时间没有那么精准,作者决定提前一天发文,但说好的事不会变,明天早上7点,会连更5章,请书友们能够来看看,这很重要,多谢多谢!
3.雨中猛虎(第一更)
妙妙姐有秘密,这一点白山一直都知道,但这秘密似乎是通着妙妙姐原本的家庭。
他曾经试探着问过,但妙妙姐却好像不愿去说,他也就不想再问了。
此时,白山接过深色小葫芦,又瞥了一眼白妙婵腰间还挂着的四五个葫芦,道:“我还以为这些葫芦里都装的是调味品。”
白妙婵眨眨眼,笑道:“你平时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当姐姐的,总得想点法子保护你呀。”
白山道:“你看起来更弱,好吧?”
白妙婵无奈道:“谁让我比你大两岁呢?做姐姐的就该照顾弟弟。”
白山不和她拌嘴,淡淡道:“今天我去砍柴。”
说着,他起身,抓起墙角的一根麻绳缠在腰间,又取了斗笠戴上,抓了斧头别在腰间,最后才拿了油纸伞。
白妙婵看着他,忽地喊了声“等等”,然后钻入侧边东西向的小卧室,从床底下取出个生锈的罐子,看着里面仅有的十文钱,取出了三文,然后又放好罐子跑到了白山身边。
她把三文钱塞入少年手中,又道:“路上买两个白馒头,砍柴可花力气了,你就算身体好,也未必能够撑得住。
还有啊,那老婆婆家是住县西红瓦巷的,入巷第一户人家,你说你是我弟弟,老婆婆也认得,你砍了柴火可以先堆她小院儿里。”
白山看了看三文钱,道:“你平时去砍柴,是怎么解决午饭的?”
白妙婵道:“我和那老婆婆关系好,在她家里蹭一顿。”
白山塞回了三文钱,道:“那我自己解决。”
说罢,他推门,撑伞,走出这漏雨的小屋。
很快,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白妙婵追了上来,把三文钱塞入他口袋里,小脸上写满了生气:“钱还能再赚!”
说完,她双手交叉,当做小伞挡着头顶又跑回了屋檐下,然后踮着脚,挥手向白山告别。
白山喊道:“我会早点回来。”
白妙婵露出笑容,应了声:“嗯。”
白山这才回头,走出了两步,身后又传来白妙婵的声音,“如果遇到坏人,记得要用哦。”
白山明白大姐说的是迷魂药。
大姐是知道他的,他喜欢直来直去,不爱用这些阴险的小玩意儿,大姐这是怕他钻了牛角尖,所以额外提醒一下。
白山随意道:“也未必真遇到。”
白妙婵神色严肃,倔强道:“遇到你得用!”
白山无奈地应了声:“行,我答应你。”
白妙婵这才露出笑容。
再看时,白山已经出了小院。
少年微微压低伞面。
陈旧的老油纸吱嘎着响个不停,勉强挡着西风的萧瑟。
而秋冷的雨粒子“啪嗒啪嗒”地落在伞面上,旋又弹开,落入泥泞,溅起水花,染湿了草鞋,冻得脚趾头有些冷。
少年抓地的十根脚趾紧了紧,右手摸了摸腰间的短斧,信步走入漫天的秋雨之中。
...
...
“这个世界,武道信息少的可怜,皇朝禁止谈论任何有关武道的话题,除非你是备案在册的武者。”
“而功法获取就更难了,功法被视作禁书,除非特许,否则严禁一切抄录,抄了便是犯法,可至死罪...”
“有钱有关系的,能够入朝廷;有关系的,能够入门派;而入武馆,则是要求最低,只需要些钱财...”
白山心底暗暗叹气,他本来想着存点钱,然后去县里那名为“南风小鸟拳”的武馆,可今年实在是流年不利,钱不值钱。
他好不容易存下的几个钱也都花在衣食住行上了,去武馆的希望算是彻底泡汤了,再这么耗下去,即便他有【等价交换】这可怕的天赋,怕也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卢家是大户人家,黑道白道都有人,今天我拦了那卢家公子的路,事情肯定没完。若是今年不乱,或许大老爷还能讲个朗朗乾坤。
但是,现在哪儿都乱,哪儿都在死人,这事可就难说了。我得尽快想办法才是,最好能够找到一个靠山,或是能够带着大姐离开桃花县。”
“算了,离开怕是不行,今年外面传来消息,说是地龙翻身,煞气涌动,妖魔鬼怪,层出不穷,人们向仙神祈福,可仙神哪里会管这边角旮旯的泥腿子们的事?”
“那要找靠山...我就得暴露实力,可一旦暴露实力,那就是犯了禁,是要被押送大牢进行审讯的。真是个无解的死胡同...这是什么世道啊。”
白山在街道上匆匆而行。
忽地,他神色微微动了动,一股危险的感觉从侧边的巷道传来,宛如针芒狠狠扎在他脸庞上。
他行走速度不变,依旧是不急不缓,但余光却迅速地瞥了下,那是死胡同,高大的墙壁使得胡同里有些幽暗,而胡同里的两家人都紧关着门,危险的来源无法确定,十有八九在胡同里的两家人之中。
白山收回视线,他之所以能有感应,是因为虎魄拳第九层所提供的“危险预感”。
若只是修炼了寻常功法的武者,或是修炼虎魄拳未至第九层的武者,是不会拥有这种能力的。
他加快脚步,匆匆走到桃花县西,目光在红瓦巷扫了扫,但并没有进去找姐姐所说的那位老婆婆,身后若是有人跟着,不怀好意,他去找老婆婆岂不是害了人?
眼见着到了闹市,他来到个挑着担子,躲在篷布下卖包子的小贩面前。
“小哥,馒头多少钱一个?”
“两文一个。”
“你这馒头之前是三文两个吧?”
“这不是没办法嘛,粮食又涨价了,这馒头的成本也增加了啊。”
“可是,现在馒头都冷了,还是三文两个吧?”
“你要是买十来个,我给你便宜一文还可以,就买两个,那肯定不行。”
“算了,我买一个。”
白山排出两文钱,小贩掀起白布,露出里面遮着的白馒头。
白山取了个,道:“给张油纸包一下。”
“嘿,就买一个馒头还要油纸,没有。”
白山目光动了动,只见前面面馆的篷子下,有个锦衣的小孩子刚好吃完个面条和烧饼,才在个丰腴妇人的拉扯下撑伞离开,而烧饼包着的油纸还在,他便不理这小贩,走过面馆顺走了那油纸,然后包住馒头放入怀里。
没办法,穷人就只有这样,白山还见过有人跟着有钱人家小孩,那小孩挑嘴,吃面条或是吃烧饼只吃一半,吃完就走,这前脚才走,后面就有一堆人蜂拥而上,把小孩吃剩下的给吃光喝尽。
怀里有了食物,心里也踏实了几分。
他摸了摸腰间斧头,指尖又划过藏在腰带里的深色小葫芦,然后快步走出了县门。
桃花县的西北方向是个叫黑风林的地方,伐木取柴一般都在林子外围,但基本上都是劈砍旁枝,或是捡拾些落地的寒枝。
然而,寒枝早被捡尽,想要取柴必须用斧子砍,而这就考校使用斧子的水平了。
用得不好的话,没多久一把斧子就作废了,而斧子的价格可也不便宜。
咔,咔咔,咔,咔咔咔...
树枝连连断掉,没一会儿就堆积了半人身高。
白山取出麻绳,将这些柴火捆上,然后打了个哈欠,坐到一个老树下的石头上,靠着树身,微微闭目,养精蓄锐。
骤然之间,令人刺痛的针芒又戳了过来,之前的危险感又浮现了出来。
白山辨认了下,方向是东南。
他身子侧了侧,靠向西北方向,手指插入腰带之间,快速取出深色葫芦,然后稍作停顿,按着他的本心,他是绝对不想用这迷魂散的。
可想到姐姐的叮嘱,他还是用拇指挑开葫芦塞,将内里的白色粉末倒了不少在掌心,然后握好,右手塞回塞子,藏好葫芦,然后抓紧了斧子。
县里高手顶了天就是修炼出了真气的,但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不至于来悄悄跟踪他一个无名小卒。
那么,当可一战。
只不过,这么一来,他就很可能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实了。
哒...
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而且不加掩饰,显然是在挑衅。
白山故作不知,而待到了距离数米处,他才如是从梦中惊醒般,打了个激灵,同时看向身后。
那是个同样戴着斗笠的灰衣人,腰间别着把短刀,刀镡都是乌铁打造的,看起来很值一些钱,至少这绝不是白山和白妙婵这种穷人能买得起的。
白山似是“吓”的本能地握紧短斧,后退两步,故作惊恐地喊着:“你你你...是什么人?”
那灰衣人看了看他的脸,确认目标后,也也不多言,发出一声狞笑,旋即抽刀向他扑了过去。
白山急忙一个翻滚,也顾不得拿地上的柴火,便慌不择路地往林子深处跑去。
灰衣人如是猫戏老鼠,不缓不急地追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到了黑风林深处。
一条密林中的河流拦住了白山去路,少年匆忙回身。
灰衣人怪笑一声,再度抽刀斩来。
可忽地,他动作停滞了下。
因为...那被他追赶的猎物,忽地产生奇异的变化。
少年摘去斗笠,甩开,垂首,低头,无言,披发,站在秋雨之中。
西风吹过,显出他早被淋湿而紧贴着身体的麻衣,还有麻衣之下鼓如厚铁、撑开衣裳的肌肉。
一股普通人绝对不会拥有的凶悍气势升腾而起。
灰衣人看着面前这少年,就好像看着一头荒山之中择人而噬的猛虎。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全结了起来,但旋即一股强烈的耻辱冲上心头,他会怕这种小东西??
灰衣人冷哼一声,挥刀向前,狞笑道:“小泥腿子,你从哪儿偷学的功夫?老实交代吧!!”
4.权贵一念(第二更)
白山虽然闷,但心如明镜,听得这话,瞬间想通了前因后果。
这是卢家派来的人。
可卢家竟不是派人继续来纠缠妙妙姐的事,而是派人来试探他会不会武功?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卢家想把他送官、入狱、立功,继而再强抢妙妙姐,给那什么三叔做小妾。
否则此人何以话不多说,杀气腾腾?
否则此人何以赶到密林深处在动手?
这是在把他往死里逼。
乱世里,城外的人命如草芥,县城里的也只是好一点罢了,而这一点显然挡不住卢家这种大门大户和县令的一声招呼。
他和卢家有仇么?并没有。
人踩死蚂蚁,需要考虑蚂蚁的感受么?不需要。
那么,卢家对付他需要思考么?也不需要。
卢家之所以动手,也不过就是盯上了大姐,盯上了就是盯上了,除非你卑躬屈膝,遂了他们的意,否则就是没完。
富贵人家的一道念头,落在泥腿子们身上,也是不可承受之重。
诸多思绪瞬间闪过,而刀光已经掠至,但这刀光在他眼里速度却似乎有点慢,但他依然举斧格挡。
当!
刀斧碰撞,音波震荡。
对方的刀法显然也不怎么样,居然被他挡下来了。
白山第一次与人生死相斗,心情却有些难言的平静,在挡下刀光的刹那,他无有稍微的停歇,侧身踏步,快速近身,带起一阵恶风。
他速度很快,至少相对这卢家刀客要快不少,在他进入刀内一尺时,对方才反应过来。
这一反应过来,就看到一只拳头狠狠轰来。
拳未至,但劲风已经带着秋雨粒子甩打在他脸上。
刀客持刀本就是装个样子,县里练出真气的那是武道三境,有了真气,而他还是武道二境,二境是食疗配合着拳术锻体的,哪里会刀法?
这一来,他直接松开了乌铁刀的刀柄,收手,侧身,挥拳,拳头刁钻地往从侧边往白山攻去,宛如一只灵敏的飞鸟。
这是桃花县上最有名的武馆所教导的锻体拳术——南风小鸟拳。
白山看着这软绵绵、慢吞吞的拳术,心底稍稍愣了愣,怎么这么弱?旋即又醒悟过来,这拳怕是会半空加速吧?
不可轻敌,务必谨慎!
白山再度加快速度,倾尽全力,左拳如虎爪般,往旁挥去,格挡向刀客的小臂。
刀客只觉眼睛一花,小臂就如砸在个钢铁上,肌肉发麻。
再然后,他只见那原本稍停的拳头直接轰在了他脸上。
他只觉脸被一根大铁柱给拍中了,头晕目眩。
刀客疼痛中却也爆发了血性,爆喝一声,运起劲道,遵循拳路,又是一拳砸向少年下颚。
可这拳在白山眼里,依然慢了一点。
白山虽然没看到对方拳头加速,但却没有丝毫怠慢,身形一闪,抬肘,迅击,粗暴地截击在刀客的手臂上。
刀客发出只觉骨头被根大铁棍捣中,忍不住发出痛呼。
他从未在周边见过这种残暴而凶猛的打法,忽地...一门拳术的名字冲入了他脑海。
“虎魄!”
“隐士会的虎...扑...拳!”
“你是异...断!”
他嘶吼着。
可每一次嘶吼,都被白山用拳头打断,而倒是声音都变了。
而白山并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进行交谈的打算,万一被反杀呢?万一对方有底牌呢?
他双目如照耀大地的灯,死死盯着面前的敌人,而身形如发了疯的猛虎,又似一台永不疲惫的出拳机器,在秋雨里,一拳接着一拳的轰下。
一下,七下,十七下...
拳如疾风暴雨。
很快,刀客仰倒在血泊里,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白山沉默地垂首,站在秋雨里,雨水将他拳头上的鲜血冲洗而去,一滴滴落在地上,又在水洼塘里如朱砂渲开。
忽地,他想起了什么,左拳松开,迷魂药纷纷地撒落下来。
“糟了...忘用了...”
“辜负大姐的一片好心了...”
白山眼见着对方还有知觉,便开始审问。
随后,他明白了情况。
一切果然如他所料,这刀客是卢家家主派来试探他的。
不过,这卢家家主比他想的更狠,即便他装作不会武功也不会被放过,而是会被这刀客打成残疾。
而他若会,刀客则依然会打残他,带回去,交给家主,再送官立功。
而既然查明了他会虎魄拳,那他就是隐士会的异端,这若是送了官,那不仅立功,还是大功一件,不过如此一来,无论是他还是白妙婵都会被处以极刑。
至于隐士会是什么,这刀客知道的也不清楚,只说是一个反叛大乾皇朝,亵渎诸天神灵的组织。
白山随手挥刀,解决了刀客,略作搜索,搜得三十文钱,然后左右看看,发现河畔有个破旧麻袋,便取了来,装了刀客,再连同一些石头,扎紧口子,沉尸入河。
他凝视着河面数秒,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因为他居然这么轻松的杀人了。
但他却很快恢复了,因为这虽然是他第一次杀人,但在乱世看多了死亡和屈辱,便担心自己或是重视的亲人也承受这一切,如此,有了执念,杀起人来也没那么抗拒了。
“没办法,外面虽然凶险,可今晚就必须带大姐离开桃花县了。”
白山迅速起身,把现场略作处理,也是亏了下雨,这血迹很快被冲散冲淡。
他抓着乌铁刀快速返回,然后在半路又将刀埋入地下,做了标记。
待到今晚带着大姐撤离时,他再来这儿取刀,一来防身,二来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典当了换点银两。
...
...
暮色时分。
小雨停了。
少年背对着夕阳,背着一捆的柴火站在小屋前,喊了声:“妙妙姐。”
屋内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旋即,门开了,一张娇俏的少女脸庞露出欣喜,那是看到亲人平安归来的欣喜。
少年轻声道::“妙妙姐,我杀人了。”
少女的笑容凝固了,一把将少年拉入了门中,又往外左右看看,这才关紧了门,压低声音带着急音问:“你杀了什么人?”
“卢家派来的人。”
“就早上那事儿?”
“是,也不是。”
“哎呀,什么意思呀?”
“是,说的是这确是早上那事引起的。不是,说的是事情已经不仅仅是早上的事那么简单了...
卢家派人来试我武功,然后他试出了我的拳法是虎魄拳,而虎魄拳好像是什么隐士会的拳术。”
“啊...你怎么会隐士会的虎魄拳?”白妙婵花容失色,她就以为白山天天在外写字,偷听了点武馆的什么拳术,然后自己练的,可没想到却是虎魄拳。
白山道:“我也不知道这虎魄拳是隐士会的专属功法...”
说罢,他又沉默了下来。
知道又怎么样?
不知道又怎么样?
结果还不都一样。
今早卢家来抢人,他能不拦么?
下午在黑风林卢家派人来试探,他若不还手,就会被打成残废,然后大姐被抢走,可能么?
白山道:“妙妙姐,我们逃吧,逃的远远的。那卢家人还留了把乌铁刀,我藏在黑风林,到时候取了可以在路上防身,去了新的县城还能典当了换四五两银子。这些银子足够我们开始新的生活了。”
5.深夜招婿(第三更)
白山说着就想去收拾东西,可才走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出门若是太显眼会被人看到,这锅碗棉被自然是都不能带,虽然有些舍不得,可也无奈。要说值钱的物件,家里也没有。
这想想,还真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
但他又转念一想,或许可以把瓷碗放在怀里,毕竟有了碗,这路上吃喝也会方便许多。
然而,怀里藏着碗必然会鼓起来一块儿,那被人瞧见又显得不对劲,会令人生疑而节外生枝,唔...那让白妙婵带两个?毕竟女人天生有藏碗的优势。
对了,菜刀和火折子也可以带上,菜刀藏腰间,火折子放怀里。
白妙婵看着少年,忽地跑过去,拉了下他,问:“白山,你杀了人之后,那人呢?”
白山道:“和石头一起装入麻袋,沉入河底了,一时半会儿不会浮起来。”
白妙婵又急促地问:“那有没有人看到?”
白山回忆了一下,然后摇摇头:“那人本也想随我到林子深处动手,周围自然没有人。”
白妙婵又问:“那现场呢?”
白山道:“处理过了。因为下雨的原因,那么点血很快就没了。至于地面因打斗而夯实的土地,我也取了远处的杂草进行伪装。若是平时或许还会有痕迹,但下雨天就又会好上许多,至少一时半会不会被人找到。找不到,自然也不会循迹去河里打捞尸体。”
白妙婵道:“可我们只要一逃,就直接落实了你疑似杀人的事实。卢家不会罢休,他们会找县令。而县令会下达通缉令,我们就算去到其他地方,也会被通缉。
而且,现在的路途上盗匪很多,据说还有些奇奇怪怪的事在发生。
逃,也是九死一生,余生不得安宁。”
白山道:“顾不得那么多了,不走的话,卢家定然来询问那被我打死的刀客下落,我若是咬死不回答,那卢家定然又要出手。
以卢家在桃花县的背景,他们就算打残了我,也会什么事都没有。
到时候,我会残废,你会被掠走,而卢家会继续为了弄清那刀客的死因,而隔三差五地来试我,羞辱我,直到我死。”
白妙婵:......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毁尸灭迹,罗织构陷...你咋都懂一点?”
白山自然不能说是前世的见多识广,只是道:“这不明摆着的吗?”
白妙婵:......
她想了想,忽道:“先不要急,让我想想。”
白山问:“你有什么办法?”
白妙婵道:“哎呀,你先别说话。”
少年沉默下来,他走到破屋的漏洞下,抓起葫芦瓢从盛雨的木桶里舀了半勺水,然后喝起来。
冰冷的水冲入五脏六腑,让他忽地打了个激灵。
他忽地想起自己刚刚的状态,喃喃了句:“为什么我打起来会那么疯?”
旋即,又于心底自答道:“或许是因为恐惧吧?恐惧死亡,恐惧遭受耻辱,恐惧看到白妙婵被侮辱,而只要我败了,这一切就都会发生...”
“我必须打死他,我没有选择,这个世道也没有给人多余的选择。”
他沉默地站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暮色慢慢变浓,变暗。
屋里没光,因为没蜡烛。
对姐弟而言,蜡烛是奢侈品,烧蜡烛就是烧钱,买不起。
所以,他的脸庞也渐渐笼上阴影。
而,夜色正在降临。
桃花县,家家户户,皆沐浴于此黑暗之中。
......
“我出去一下。”白妙婵忽然起身。
白山愣了愣:“这时候?”
白妙婵俏脸严肃,点了点头道:“我去找红瓦巷第一家的老婆婆。”
她顿了顿,继续道:“那老婆婆曾经和我聊过她儿子,说她儿子叫赵强,在外地做生意,常年不回。
但有一次我偷偷看了书信,才知道她儿子的真名叫赵怀岳。
我又悄悄打探了,知道赵怀岳是隔壁庆元县的县尉。
这赵怀岳据说为人正气,实力不凡,是入了武道四境的强者,手上不知抓过多少毛贼,刀上不知染过多少盗匪的鲜血。赵怀岳和盗匪结怨不少,他是怕牵连到老母,所以才隐瞒了这层关系。
但这关系,当地县令肯定是知道的,我在老婆婆的屋内看到过县令送的东西。
那老婆婆喜欢我,却又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生活在这儿,我就去和她说些好话,然后认她做义母,再带你叫声娘。
这么一来,卢家再想动我们,就要走正常的程序,而不能再仗势欺人了。”
白山道:“白妙婵,你还真会处人啊...这等隐藏的关系户都能挖出来...”
白妙婵叉腰道:“我是你姐,得护着你呀。谁像你,天天在外帮人写字,这么多年也没认识两个朋友,就像个闷木头。好啦,我出去了。”
白山道:“我陪你去,当你护卫。”
白妙婵这次没拒绝,笑道:“好呀,但到了那边,你先在外面躲着。事儿好了,如果需要你进来,我再叫你。”
白山点点头,大姐就是这样,看起来只是个手脚勤快的俏村姑,但暗地里却把打闷棍的天赋点满了,同时还擅长处关系,否则当初在乞丐窝的时候也不会成为乞丐头子。
这次若是真能拜下这么个干娘,那他们姐弟在桃花县也会提升一点点地位,不仅眼前的危机能化解,今后的日子也会好上许多。
他只要咬定自己不会武功,卢家也不敢再拿他怎么样,县令也不会屈打成招,再加上卢家派遣的刀客是暗中派的,没了也就只能吃个哑巴亏。
再之后,他存点银子,进武馆,再备案学武,那就算是真正地踏上正途了。
“希望能成功吧。”
...
既是商定完毕,姐弟俩便趁着夜色出了门。
泥道上还湿着,水洼塘深一片浅一片,倒映着月光,走在这样的路上,最要担心的是踩到鸡屎狗屎之类的,所以也快不起来。
秋风冷得很,还带着潮气,让人很不舒服。
姐弟俩的破屋在县南,老婆婆家在县西,这路道虽不近,但却也都是很熟的,步行的话三炷香时间就可以抵达了。
少年少女并行走着。
走了一段儿路,白山忽地想到一个问题,他轻声问:“白妙婵,我们空手去,不太好吧?”
白妙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眼笑的弯成了月牙,然后她拍了拍腰间挂着的小葫芦们,轻声道:“还等你想到?我早准备好了。”
借着月光,白山越发好奇大姐这腰间的葫芦里除了盐、迷魂散,还装了什么。
白妙婵道:“是养生的粉,老少皆宜。”
白山尴尬地摸摸后脑勺,他虽重活一世,但为人处世的水平却没怎么提高,比大姐差了不少,此时此刻,他还真有一种被大姐护着的感觉。
他侧头看看大姐,头发也没簪子,就用圈绳草草地扎着,但胜在干净顺滑。
而大姐脸上还有些不知哪儿来的灰,那些灰让大姐的皮肤显得暗沉,可脖颈处却是一片堆雪似的腻白。
大姐比他矮半个头,身高约莫一米七的样子,身形更是偏向瘦弱一类。
可这样的白妙婵,却走在他前面,挡在他前面。
而之前在卢家抢人时,却是他拦在了大姐前面。
白山忽地感到心底暖暖的。
在这样的乱世里,能有这么一个家人实在是太好了。
...
两人走着,很快到了县南县西交界的绿柳桥。
让两人意外的是,桥上还有前后的路道上竟有不少人在,有布衣的,有锦服的,但都是少年,还有些则是陪着少年的大妈大伯,这些人都在往桥东走着,然后又似往北而去。
这可是反常极了。
桃花县不比大城市,入夜了没什么活动,家家户户都该窝在屋子里才是。
白山拉住一人问,“小哥,这大半夜的怎么还在路上走呢?”
那人看了姐弟俩一眼,道:“算了,告诉你吧。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白山道:“谢了。”
那人凑近了道:“县北宋家的家主有个病秧子女儿。
这门当户对的人家瞧不上那短命小娘子,宋家就把话撂出来,说是招婿。
只要二十岁以下的健康男子,都可以去,知道了吧?
这若是被挑上了,一辈子衣食无忧。但那短命小娘子的眼界也挺高,这一连几天了,都没挑中合适的。这不,连隔壁县都有人来了。”
白山奇道:“那为何不白天去?”
那人道:“说是小娘子怕光,得晚上看相公,不说了,我得赶紧去了,这还得排队呢。”
6.别无选择(第四更)
县北宋家?
白山听过这个名字,似乎是今年年初从北方搬至此处的家族,来的时候人并不多,可却也是马车辎重甚多,于飞雪里而行。
当时县令是亲自外出相迎,这足以见得宋家的背景不简单。
可宋家到底是做什么的,白山却不知道,他和这个家族也没有什么交集,毕竟一个是泥腿子,一个是大老爷。
宋家家主的短命女儿?
白山想了想,听都没听过,没有半点印象。
他随着白妙婵走过绿柳桥,忽地想到了什么,而顿了顿脚步。
白妙婵如他心里的蛔虫,轻声道:“怎嘛,也想去当上门女婿呀?”
白山道:“我想去,人家还挑不上我呢。
但若真成了,我也是愿意的。
那宋家要的应该就是给那姑娘找个夫君,陪那姑娘最后一程,待到那姑娘死了,不许再娶二房...这些于我都没什么关系。
倒是我姐弟俩能过上好日子,那就可以了。”
同时,我修炼的资源也有了。
他心里又默默加了句。
白妙婵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妄自菲薄嘛,你虽然看起来很闷,但秀气的很,而若是捏起拳头,还能有肌肉鼓起来,有些姑娘就喜欢你这样的。
要不,你去试试?人家姑娘说不定会看上你呢。”
白山笑笑,道:“才怪。”
两人交谈也只是日常的玩笑。
说说笑笑之间,时间似都变短了,很快,姐弟俩来到县西红瓦巷前。
白妙婵看了看巷口第一家,现在还早,所以屋里烛火还亮着。
“你在这树下等我。”
“嗯,你去吧。”
白山应了声,负手靠在树上,往着天空。
不远处忽地又传来白妙婵的声音,“树身潮气重,别挨着呀。”
白山笑笑,又直起了身。
远处,白妙婵站在月下对他又挥了挥手,然后转身雀跃着跑向那老婆婆家。
白山看着大姐被一个老妪迎入了门,便收回了视线,然后安静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白山忍不住想:若是妙妙姐成了,这危机就解决了。
可若是不成呢?
他捏紧拳头。
权势者随意洒出的一粒尘埃,落在普通人身上,也是不可承受之重。
这就是世道。
过了半个时辰,远处的门扉似乎打开了,白妙婵搀扶着老妪的手,两人一边笑着在说什么,一边从屋里走出。
白山舒了口气,看气氛,应该成了吧?
他也不上前,继续等待。
白妙婵出了院子,老妪关上了门。
少女快步而行,来到少年身侧,露出几分颓色。
白山愣了下,问道:“没成吗?”
白妙婵松开五指,露出里面抓着的小葫芦,显然东西没送出去,她抿了抿唇,道:“也不是没成,只是老婆婆说她要想一下。”
白山问:“你怎么和她说的?”
白妙婵道:“开始都聊的很开心,然后聊到认义母的时候,老婆婆似乎明白了什么,问我惹了什么麻烦。我就说卢家想买我,而你...和卢家仆人发生了一点争执,拦住了他们进来抢人。
老婆婆听我说这些就明白了,但她说要再想想,等过两天给我答复。”
白山愣了下,道:“不行,过两天就来不及了。”
白妙婵俏脸上显出急态,她道:“哎呀,我知道呀,但我想老婆婆是不想连累她儿子,又或者是她想先和她儿子沟通一下这件事,这也是情有可原。”
白山道:“白妙婵,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们等不了两天。最迟明天早上,卢家没等到刀客回去,那肯定要过来闹事了。若是我们和卢家碰上了面,那就什么都结束了。”
白妙婵道:“好啦好啦,我去求她。”
说着,少女又想了想。
求人这种事,在乞丐窝里谁没做过?别说求人了,就是乞讨都干过,有什么不行的?
只是刚刚她生怕老妪看出不对而直接拒绝,所以没有焦急地去求,而只是装作担心的模样。
少女想了想说辞,又带着笑脸跑入了老妪家。
片刻后,她再度返回。
白山问:“怎么样了?”
白妙婵道:“老婆婆是个好人,可是她没有办法自己做决定,她...她最快明天晚上给我们答复。我想她应该和赵县尉有着特殊的联系方式,譬如飞鸽。但明晚应该已经是她和赵县尉完成一次交流所需的最短时间了。”
白山沉默了下来。
白妙婵也叹了口气。
两人都有些犹豫。
但这件事已经充满了许多不确定的因素。
譬如,赵怀岳究竟会不会答应他娘收个义女。
如果会答应,那么...两人拼死拼活也会想办法熬过明天白天。
但如果不答应,那到明晚这个时候,就是两人的死局,再无半点转机。
可若是不管老婆婆这边,直接离开桃花县,沿途盗匪妖魔就会让他们九死一生,即便真去到了其他县城,那也极可能面临通缉,而余生不宁。
这是一条笼罩迷雾里的岔路口,每一条路都是一次赌博,但赌输了,那就一无所有。
白山忽道:“我要去宋家。”
白妙婵诧异地抬头:“哈?”
白山道:“你不是说我有希望吗?
既然有,那我就得去试试...
只要今晚被选中,那危机就解了,也不要这边的老婆婆松口了。
若是没被选中,我们连夜逃离桃花县。
我绝不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白妙婵闻言,俏脸愕然了下,然后柔声道:“好好好,你毕竟是家里的男人,这事儿听你的。”
说罢,她又跳开,站远了,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白山,又凑近,踮脚给他拨了拨头发,然后支肘托颔道:“还是挺英俊的,但缺一身衣服。
唔...你等着。”
说着,她又转身,跑入老妪家,没多久便返回了,这次返回,她手上多了一件白底深领的书生服、一方蓝黑色的方巾,还有一双青色靴子,她递过来道:“白山,快换上,这是老婆婆借给我的,是她儿子过去穿的。你刚好是帮人写信的,面相又秀气,穿上书生服刚好。”
白山见她真的取了衣服出来,心底也知道那老婆婆怕是真心待妙妙姐了,若是平时还好,但现在,那老婆婆明知道白妙婵这边招惹了卢家,却还肯借衣服,而不是避之唯恐不及,这已算是真情了。
白山也不托大,直接脱衣,换衣。
俩人处久了,这点嫌还是不用避的。
换上后,白妙婵又给他好一阵梳妆打扮,又是梳理头发,又是取出书生方巾给他戴好。
一阵闹腾后,总算是好了。
白妙婵托颔看着他,点点头,笑道:“真像个状元郎呢。”
白山也笑道:“就怕那姑娘有眼不识状元郎。”
两人谈笑着,但两人心底却都很沉重。
他们都知道...若是不成,那接下来的,就是无止无尽的逃亡之旅了。
7.小小池塘觅蛟龙(第五更)
桃花镇,县北,宋家。
高门大宅,近丈的石狮镇在朱红漆门前,在雨后月光里明暗不定,甚是威严。
而门前,却是排着长队。
这长队里除了年轻人,竟然还有不少中年人,甚至是老头儿。
这总归能够来碰碰运气的事,谁不想试试?
长队排了极长,直拐到几个巷子里,后面还在源源不断的来人。
白山和白妙婵到达时,前面足有几百人,瞧着这速度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轮到他们。
人是一个一个的在进去,但速度并不快。
按照现在情形,想要轮到他们怕是要等到天明了。
两人倾听着周边的交谈。
“今天怕是又来不及了。”
“是啊,这宋家小娘子选婿的速度,有时候快有时候慢,但一晚上也就瞧一百多人,我们这边算是没希望咯。”
“没希望也能看看,前面的人说了,入了里面虽然见不到那宋家小娘子的面儿,但却能听到说话,可好听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宋家小娘子有个古怪的爱好,嘿嘿...”
“什么爱好?”旁边的人顿时被勾起了兴趣。
说话的人稍稍卖了个关子,然后道:“说若是看到强壮的男子了,还会让人用布蒙着男子的眼睛,然后从后头抱一下。我邻居大牛就被抱过,大牛说他就觉得身后被一层棉花堆着,又软又香,虽然没被选上,可却也值得了。”
“难怪我看大牛又来排队了,看来这病秧子的小娘子也是个温香软玉般的美人啊,和泥腿子的村姑们没法比。”
“那是,这好歹是养尊处优的美人儿啊。”
白山静静听着,心底生出一丝古怪。
看到强壮的男子,就用布蒙着眼睛,然后从后抱一下?
这是什么路数?
他转身,看向身后在谈话的人,抱拳道:“这位兄台,我想请教一下,这宋家小姐是如何进行招婿...”
话音还未落下,他身后那男子竟是直接摆手,道:“不说不说。”
白山之前从刀客那边得了三十文钱,便想以钱开道,袖口一滑,摸出两文,正要递上去,他身侧的白妙婵忽地笑道:“大哥,说说呗,我们也能一起讨论下对策呀。”
她的话音带着很强的亲和力,“社交牛逼症”的气场顿时扩散开来。
人和人之间的沟通,只有百分之七是靠语言,其他的则是神态、动作、还有一些很微妙的东西。
同一句话,不同的人说会有不同的效果。
在社交上,白妙婵若是“富裕者”,白山就是“贫瘠者”了。
白妙婵一开口,神奇的变化产生了。
那人瞅了一眼少女,道:“你这姑娘家的,为何还来排队?”
白妙婵搂过白山的手臂,笑道:“陪着我家兄弟来的。”
那人露出恍然之色,然后道:“其实也没什么,不是秘密。
那宋家小姐只让人去到闺房一楼大厅静静站着,然后什么都不做。
若是她中意了,可能会让仆人上来蒙住你的眼,然后从白纱后走出,站在你身后,抱抱你。
但抱完了,就会让你离去。
至于为何这么做,我还真不清楚,怕是先试眼缘,再试手感?嘿嘿...”
“啊?就看看,抱抱啊?那这小娘子不会抱了许多人吧?”白妙婵有些不开心了,男女授受不亲,这什么女人啊,还没出嫁就这么水性杨花么?
那人笑道:“嘿嘿...姑娘,可不是么?我们这边有不少人来排队,就是凑个热闹。”
说着,他微微侧身,指了指排在很前面的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然后轻声道:“瞧着没,那是县东的张屠夫,早就成家了,老婆是邻村的,现在怕不是还在家等着他睡觉呢。可是呢,他却在这儿排队,还不是听说了能够和宋家小娘子搂搂抱抱,图个刺激?”
“再看那老头儿,都快入花甲之年了,家里也没几个钱,根本不可能被选上,还来这儿排队,估计就是看个热闹。”
那人又唠叨了好一会儿,白妙婵道了声谢,这才消停下来。
白妙婵拉了拉白山的手,道:“你等我一下。”
说着,她又跑前面去了,直接来到排在前方的一个老头儿旁边,嘀嘀咕咕了一会儿,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五文钱偷偷给了老头儿,然后又朝白山招手,示意过来。
她是用五文钱买了个位置,而这个位置已经很靠前了。
很快,白山站到了新的位置,老头儿拿着五文钱心满意足地走开了。
白山看了着前面,他是排在第十六个,这已经很近了。
他忍不住默默汗颜,活了两世,自己还是这么地不擅交际,这次又是承蒙妙妙姐照顾了。
...
...
吱嘎~~
宋家门扉打开,护院喊道:“下一个。”
张屠夫眼睛一亮,憋着嗓子应道:“来了。”
他开心地踏步而入。
护院旋又将门关紧。
张屠夫随着护院左走右拐,很快到了内宅,停在主屋西侧的一个小阁楼前。
阁楼包裹在郁郁葱葱的长青木之间,不靠近了根本察觉不了,而建筑风格也是极为古式,和周边的房屋格格不入,好似是数百年前的房子一下子落到了现在,而显出一种突兀的古老感。
阁有四层,层层飞檐,攒着尖顶,四望如一。
檐下则是挂着一个个血红的灯笼,但合计却只有一十二,因为第四层的阁楼并未亮着任何一个灯笼,而是沐浴在纯黑里。
灯光灼灼,而整个阁楼便沐浴在这红光之中,与照不到的阴影处穿插交叠,显出一份诡异的死寂。
此时,阁楼的门扉正微微敞着,惨白的白纱如是扭曲着的波浪,在里微微漾动。
张屠夫满脸喜色,心底躁动,直往里跑。
他是个粗人,这辈子还没碰过这种大户人家细皮嫩肉的小娘子,这种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
张屠夫满口生津,狠狠咽了口口水,三两步就跨入了阁楼。
忽地,一块凉飕飕的东西贴在了他眼睛是,让他眼睛一黑。
他下意识地就去抓。
这一抓,便发现是个绸制的白巾帕。
粗糙的手指在巾帕上揉了揉,上好的料子啊,得值好些钱。
张屠夫又抓着巾帕闻了闻,好香的味道,好似腊梅的暗香。
想着,他急忙把巾帕放入了怀里。
然后尽可能装着有礼地喊道:“小娘子,鄙人张悍,不知能不能入你的眼。”
“张公子,先等着~~”软软糯糯的声音从幔帐后传来,隐约间显出一道美妙胴体的剪影,直贴在那白幔帐上。
这声音还有身影直挠的张屠夫心底痒痒的,好似有个喜淫的大马猴在他心里上蹦下跳,让他不得安神。
公子?这小娘子居然叫老子公子?嘿嘿...
张屠夫满面红光,心底躁动,也不客气,随意挑了个木椅子坐下。
没几息时间,一道强壮的黑影忽地走了出来。
那黑影足有两米余高,身子更像是横着长的。
顿时间,张屠夫一惊,哪敢再坐,直接“刷”地一下弹起了身。
而此时,幔帐后发出软软糯糯的声音:“张公子呀,蒙上眼睛,让我走近了出来瞧瞧你,可好?”
张屠夫心底大喜,忙道:“好好好。”
很快,那两米余高的黑影来到他身边,用不透光的黑布缠在他眼睛上。
张屠夫眼前一片漆黑,继而他感到身后忽地有一双冷冷的手臂绕过了他腰,腊梅的香味扑来,软软的触感让他舒服极了。
“真想和这小娘子好一次啊...”张屠夫心底躁动无比,恨不得立刻转身,抓着身后的女子把她压倒在地,然后就地正法,但想到一旁那两米余高的黑影以及宋家的地位,还是打消了这念头。
...
...
片刻后...
张屠夫推门离开了宋家。
阁楼类传来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阁楼第一层,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缥缈着响起:“那男人身上阳气很足,算是看到今天最足的一个了...”
很快,有冷冰冰的声音从阁楼第二层飘出:“不过是杀生堆出的煞气,镜花水月般的东西,虚的很,不算阳气,应该是人间的屠夫。这样的人潜力有限,是养不起来的,也无法帮到主人。”
软软糯糯的声音响着:“那可难找了...在这种边边角角的小地方,难道还想寻到纯阳体质?
小小池塘,是藏不了蛟龙的。
但主人却等不起了...
欸,主人现在怎么样了?”
冷冰冰的声音道:“主人受伤太重,还在阁楼的最顶层沉睡。”
软软糯糯的声音问:“那它呢?”
冷冰冰的声音道:“它自然在三楼,以它的力量来隔绝一切气息,否则...即便我们藏在这边角之地,又岂能安然?”
软软糯糯的声音道:“那就只有我们俩办事了呗,我们又要当宋家家主,又要当宋家小姐,又要当开门护院,还要去测量那些男人的阳气,累不累啊...”
然而,二楼的声音却只是冷冷应了句:“不累,继续吧,等你确定符合要求了,就带到二楼来给我看看,若是在我这边也过关了,我就会模仿主人的声音和他说话,毕竟会和他维系夫妻的关系的是主人,而不是我们。”
软软糯糯的声音无奈地喊道:“好吧好吧,下一个~~”
门外后者的护院听到声音,机械地走出,来到门前,打开门,用颇为机械的声音对外喊道:“下一个。”
——
ps :之后每天早上7点发2章
8.公子看我是人么?
“这宋家的小娘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何会采取这种招婿方法?
我又该如何应对?”
白山心里默默思索着。
前面排队的人越来越少,再来几个就轮到他了。
眼见着他前面那个人已经进了宋家,白山停止了思索。
“信息太少,无法判断,不过入赘宋家这件事,应该没希望了。”
“若是这宋家小姐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我说不定还能通过前世获得的知识进行解答,毕竟背几首千古绝唱,写个方程式求解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可是,这古怪的小娘子竟然只是看一看,抱一抱,完全没有什么测量标准,那我可真没办法。”
“算了,本来也就是试试,还是想想之后怎么细节吧。”
忽地,一声“吱嘎”的门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宋府大门再度打开,一个青袍男子面带遗憾地走出,脸上似乎还挂着意犹未尽的神色。
而护院则是机械地喊道:“下一个。”
白山侧头看向白妙婵。
妙妙姐挤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白山面色凝重地点头应了下,然后转身,踏步走入宋家。
...
...
宋家不愧是大户人家,内里亭台楼阁,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奢侈的小花园。
花园里,内里随着雨后的秋风飘来阵阵奇香,隐约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药味,显然不是街头可见的花草。
而不远处的过道上,隐约还能见到护院牵着赤黄毛皮的大獒在巡夜。
单单一只大獒的一顿开销,怕是就远超姐弟俩一天的伙食了,标准的人不如狗。
白山心底有些羡慕。
说来惭愧,虽然穿越来此十六年,但幼时的记忆却消失全无,从有记忆开始,他便是流落街头,然后去了妙妙姐所在的乞丐窝混饭吃。
在他印象里,他还从未能够踏入这般有钱人家的宅子。
这进来了,看到了,自然生出一种“土包子进城”的感觉,虽然没有一惊一乍,可却也是有些被这宅子的“气势”给压住了。
这种被“压”住,是一种真实的感觉。
他仰头去看,仿见这宋家大宅化作一派金碧辉煌的宫殿,而他则是在宫殿里走着的格格不入的乞丐。
一时间,自卑感,还有畏缩感便自然而然地伸了出来。
可下一刻,他只觉心底一股不服一切的悲愤残暴之感便喷薄了出来,他握着拳头,微微弓背,仿是化作了一只浑身燃着烈焰的猛虎。
宫殿再金碧辉煌又如何?
这般的地方只关的住笼中雀,却锁不住山中虎。
既然如此,又如何压他?
若是蛮不讲理,定要镇压于他,那他便冲入这宫殿之中,摧房裂瓦,吞肉杀人,将这一切全部摧毁,直到再也锁不住他的人,囚不住他的心。
心态的变化,让白山很快恢复如常,甚至让自己站在了宋家的平等对立面。
他虽然有些奇怪,但稍稍想想,应该还是【虎魄拳】修行到九层大圆满的缘故。
想来大圆满应该没那么容易达到。
“小姐就在里面,你站在大厅等待便是。”护院机械的声音响起,然后便停下脚步。
白山仰头看了看面前的四层古阁,又扫视了一下四周,四周是秋冬不谢的长青木,而这阁楼则是被隐藏在其中,颇显几分阴森。
白山转身看向护院,问道:“请教一下,为何这阁楼显得如此古老,和周围的建筑像是完全不同?”
护院愣了一会儿,忽地机械道:“主人家的宅子本就是遵循古代遗迹所建,而这古阁就是那古代遗迹的残存,周边其他房屋倒是新砌的。
小姐喜欢古物,所以将闺房搬至此处。”
白山道:“原来如此。请问这古代遗迹叫什么名字?”
护院却不再回答,而是道:“快进去吧,小姐还在等着呢。”
白山不再追问,仰头看了眼血红色灯笼光芒笼罩的古阁,还有那幽暗无光的第四层,收回视线,然后拾阶而上,走入阁楼之中。
楼里很冷,还很香。
香是女儿家闺房的香,可却香的过分一点,好似在遮掩什么味道。
暗香袭人,裹在这潮起潮落般的白纱里,缱绻着,波动着,荡漾着,撩动着男人的心。
红烛幽幽,散发着清冷的光。
忽地,软软糯糯的声音从前响起:“白公子呀,上前一点儿啦...”
白山抬头看向正前方,只见床榻的幔帐后正有一道并腿而坐的美妙剪影,那剪影在香和纱里显得无比诱人,而这也是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踏步上前,道:“宋姑娘,小生这厢有礼了。”
这句“小生这厢有礼了”是白妙婵让他说的,说是既然穿了书生的衣服,那就要装出书生的样子,这样才能提高点印象分。
桃花县里泥腿子多,装成书生保不准能让大家闺秀眼前一亮。
对面沉默了下。
没两秒,那软软糯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再来一步呀,让我好好儿看看公子。”
白山又走了两步,来到了一楼的中前方。
然后,气氛陷入了沉默。
忽地,幔帐后传来激动的娇喘声,“公子,再进来一点儿...再靠近一点儿...”
白山恢复本性,直接问:“宋姑娘以为在下如何?”
他的声音让女子稍稍沉默了下来。
旋即,女子软糯的声音再度传来:“需得公子蒙上双眼,可好?”
白山早知道“面试流程”了,此时应道:“可以。”
话音才落,一个身高约两米的黑影从旁边的幽暗里走了出来,白山瞥了一眼黑影,然后任由黑影用不透光的黑布蒙住了眼睛。
未几,他忽地感到背后一双冰冷的软软的手绕过了他的腰,然后抱住了他。
白山略作感知,应该不是那两米高的大汉的手,而是小姑娘的手。
他之前曾经算过时间,面试进入第二步的人会比第一步的人晚一分钟出来,换句话说,这宋家小姐抱他应该也就是一分钟的事。
很快,一分钟到了,女子没有松手。
两分钟到了,女子还是没有。
三分钟过去,女子还是没松手。
紧接着,白山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带着惊喜的娇叱声。
嗯?
怎么回事?
白山心底生出古怪之感,他只觉得这女子的行为太过孟浪,抱了这许多男人,怕不是花痴吧?现在又这么没来由地叫,有病吧?
于是,他也不客气,单刀直入地问道:“宋姑娘可愿和在下成亲?”
软糯的女子柔声道:“不瞒公子,其实我只是宋家小姐的丫鬟小梅,小姐在二楼,你先随我来。”
是丫鬟?
原来如此。
不过,旋即白山又愣了下。
去二楼,这可是之前从没提到过的流程,他这是过了第二关,而进入了第三关?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啊。
怎么就过关了?
这宋家招婿是用的什么评判标准?
他正想着,忽地感到衣袖被人拉起。
小梅糯糯笑道:“公子,随我来~”
白山心底虽然有着古怪,但他已无路可走,他若不能入赘,就只能带着白妙婵亡命天涯,保不准几天后就成了某个野兽肚子里的食物。
此时,他感受到衣角的拉动,略作思索,心中猛然一动,旋即出手如电,手爪带起恶风,于电光火石之间捏住了小梅的手。
小梅的手虽然冷,但却有温度,显然是人的手。
白山暗暗舒了口气。
耳畔又传来咯咯的笑声:
“公子呀,你可摸清楚了?小梅到底是人还是鬼呀...嘻嘻嘻...”
白山道:“走吧。”
9.桃花县宋家姑爷
咚...
咚...
咔嚓...
白山只觉楼梯破败,一脚下去甚至会传来木梯子踩碎压实的刺耳声。
空气里,除了女子闺房里的香气,还有一股诡异的腐败味道,好似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尸体味儿,虽然很淡,却存在着,若是不刻意分辨,只会以为是久未清扫的尘埃气息,但实则并不是。
除此之外,还有一丝极难察觉的刺鼻味道,好似是浸泡在岩浆里的硫磺散发的气息。
宋家果然有秘密,不仅有,而且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这宋家小姐把闺房安在这种地方,有病吧?
不知为何,白山有种正在拍鬼片的感觉,他全身绷紧。
可他没有选择,只能走下去。
小梅软糯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公子呀,别紧张,嘻嘻嘻...小姐就在前面咯...”
正说着,白山感到自己最后一步踏实了。
宋家古阁,第二层,到了。
他静静站立,双眼蒙着密不透光的厚厚黑布。
忽地,正前方约莫六七米处传来清冷的女声,“坐。”
女声略带虚弱,说完便咳嗽了两声。
白山试探着问:“宋姑娘?。”
“嗯。”
“小生这厢有礼了。”
对面的女子似乎沉默着,而身侧则是传来小梅“鹅鹅鹅”的笑声。
白山也觉得尴尬,要不是妙妙姐这么交代了,他才不可能说这种又恶心又文绉绉的话。
此时,听到旁边小梅在笑,他便开门见山地问:“宋姑娘要如何考我?”
对面沉默数秒,忽地冷冷道:“你过关了。”
什么?!
白山心头一震。
这怎么可能?
他虽然相貌秀气,但并不讨女人喜欢,前世如此,这世也一样,所以他自然不会认为宋家千金是被他的魅力所折服,那到底是为什么?
对面女子道:“明天白天,我父亲就会对外宣布你入赘我宋家的消息,然后他会择定良辰吉日,让你我成婚。”
“宋姑娘,我能问为什么是我吗?”
“我叫宋幽宁,你叫我宁儿。”
“宁儿...”白山很古怪地喊出了这个名字,面前这个女人一身神秘,甚至还带着一丝诡异,怕不只是人们所说的短命小娘子那么简单,这般的存在他平日若是遇到了,怕是避之唯恐不及,可现在却必须要喊出如此亲切的称谓。
“宁儿,为什么选我?”
“因为我的病需要阳气,你阳气最足,所以你就是我夫君。”
“不知宁儿得的是什么病?”
“明天开始,小梅会教你习武。那是一门至阳至烈的功法,你只有学会了,才能帮我。”
宋幽宁说完就沉默了下来。
白山心底的诡异感虽然还未消除,但总算知道自己之所以被选中,其实就是【虎魄拳】修炼道大圆满而获得的纯阳体质的缘故。
他心底暗暗舒了口气,然后道:“我还有位姐姐,也需住入宋府,可以吗?”
宋幽宁冷冷道:“可以。”
白山又道:“今早,卢家公子卢均曾想买下我姐姐,但却被我拒绝了,我们还发生了争执,卢家可能不会罢休。”
宋幽宁疑惑道:“卢家?”
小梅在一边解释道:“是县上的大户人家,在这附近颇有些关系。”
宋幽宁道:“我父亲会和卢家家主说清楚,夫君不必再担心。”
白山心底才淡化下来的诡异感一下子又浓郁起来,因为这宋姑娘没说去请示家主,而是说家主会如何如何。
听这语气,仿是这宋家的真正掌权者不是家主,而是她这个短命小娘子?
而且,宋家和卢家都是桃花县的大户,这宋小娘子怎么可能没听过卢家?
实在太反常了...
然而,白山还是真诚地道了声:“多谢。”
无论对方如何想,真实目的又是什么,但此行已是将他和白妙婵拉出了火坑,这声谢还是要的。
小梅见他道谢,阴暗里的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然后拉了拉他的袖口,笑嘻嘻道:“姑爷呀,随我来吧,我先让家里的仆人们为你沐浴更衣,洗的香喷喷的,然后便入了厢房早早睡下吧。若有要取的东西,明早我再让人为姑爷去取好了。”
...
...
宋府外。
“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
“是啊,这已经快两炷香时间了吧?怎么会这么久?”
人们窃窃私语。
“白山...怎么去了那么久...”白妙婵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底有些期盼,但更多的是紧张。
吱嘎...
宋府的朱漆大门终于再度打开。
“白山!”白妙婵匆忙迎上去,可是却没看到她的弟弟,站在门口的只有宋府护院一人。
白妙婵看向护院,礼貌地问:“请问刚刚随你进去的少年呢?”
那护院瞥了她一眼,似乎在辨认,又似乎在确认,顿了两三息后,他才道:“是白妙婵姑娘吧?”
“我是白妙婵。”
护院道:“随我进来吧,姑爷在府里等你。”
姑爷两字落下,一片哗然之声便响了起来,排成长龙的队伍顿时骚动起来,人们全都散开了,纷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众人交头接耳,又一窝蜂地往宋府匆匆赶来,簇拥到大门前,询问着那被选中的赘婿是谁,又是为什么会被选中。
但是,宋府的门已经再度关闭了。
护院也没有回答任何问题,他像一个机械的傀儡,领着身后的少女往幽暗的宋家深处走去。
...
...
午夜过后。
皎洁的月华,衬显的宋府门前暗沉无比。
簇拥在此的人亦已散去。
忽地,安静的深巷里传来几声狗吠。
“汪汪汪”的叫声强烈无比,忽地,又变成“呜呜呜”的哀嚎声。
哀嚎渐息,一阵阴风从宋府里刮出,若是瞪大眼细细去看,可以看到一张惨白的淡影从门缝里挤出,好似一张被压扁了的白纸。
这“白纸”随风而远,落入弄子、枯木、街道的阴影里,继而往卢家的方向而去。
...
...
“卢四怎么还没回来?莫非那小杂种不仅会武,而且武功还不弱?可即便如此,以卢四的力量也不会回不来啊。”
卢均半夜依然未睡,坐在书斋里,一个劲地说着。
茶几后,卢家家主卢飞雄一袭青衣,正静静饮茶,他精明的眸子闪烁着思索的光泽。
刚开始的时候,卢均还能静的下来,但现在,他却似已经看到结论了。
“卢四完成任务,必然会回来,此时不回来,那定是栽在那小杂种手上了。
爹,爹,你说的对,这可能真要扯出一件大事情来了。
三叔那边也别管了,我们赶紧报官,让县令大人将那一对姐弟押入大牢,严刑逼供,这定然会是大功一件啊。
到时候,无论是父亲您,还是我,也会因此受益。”
卢飞雄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忽地扬声道:“来人!”
卢均愣了下:“爹,怎么了?”
卢飞雄道:“白家姐弟若真杀了卢四很可能今晚就逃跑,现在不去,人就没了!”
“啊?”
卢均面露愕然,他本来想的是白天再派人去,毕竟野外不安全乃是常事,而入夜后的野外危险系数会大幅度上升。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认为白家姐弟不会晚上走,不仅如此,说不定那姐弟还会抱着侥幸心理按兵不动,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可此时听到父亲的厉声说话,便也顿时醒悟了过来,“爹说的对,这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是人?那小杂种很可能今晚就逃跑,我们得多派些人,今晚就抓住他们!他们肯定也不会想到我们这么果决!”
想到那白小娘子会成为阶下囚,卢均觉得可以通知三叔,让三叔先来过个瘾,如此也算是一箭双雕,又得了功劳,又得了三叔的好感。
想到得意之处,卢均不禁露出了笑容。
10.猛虎啸夜篇
“来人!”
“老程呢?”
卢飞雄见人不至,又喊了两声。
他声音落下,门外终于传来了越发靠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稍息。
午夜里的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嘎”,卢家书斋的门扉被从外幽幽地推开。
一个裹着青斗篷的瘦高男子从外而来,跨过门槛,立在门前。
铜灯里烛光扑闪了下,男子贴在白墙上的影子也霍霍地动了下。
卢均立刻起身相迎,这是父亲身边的护卫,名唤“飞羽剑客”程原,也是卢家实力最强的高手,已经踏入武道三境数年,三境便是感到了丹田修出了真气,这在周边三县都是有数的人物。
“程叔叔。”卢均恭敬地喊了声。
卢飞雄则是直接道:“程原,你多带些人,去把县南的那对白家姐弟给带来。这对姐弟身上有些隐秘,原本我让卢四去,但卢四却至今未归,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说着说着,卢家家主忽地觉得有些古怪。
今天的程原似乎一直低着头,而且头发有些乱,额角还出了汗?
他正想发问,那瘦高男子忽然动了,这一动竟是猛地转身反手关门,紧接着,手指一挑,又给门上了锁。
咔嚓...
门闩上了。
卢飞雄霍然抬头,双目死死盯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心底生出一种毛毛的感觉,他厉声喝问道:“程原,你这是做什么?!!”
话音未落,程原已经机械地往前走了一步,手中长剑如疾风出鞘,但见寒光一闪,旁边卢均的脖子上已经多出了一条红线。
卢均身子僵直,双眼圆瞪,疑惑而不敢置信地抱着脖子,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荷荷”声,他根本不明白程叔为什么要杀他。
一条红线逐渐浮出,继而如上下穿织的缝纫线,红线越发扩张,鲜血从动脉里喷射而出。
而另一边,本该阻拦或是出手的卢飞雄却蓦然沉默了下来。
他本该愤怒,出手,又或者本该翻窗逃跑,可是...他什么都没做。
他就在说完那句“程原,你这是做什么”后,身子就诡异的一抽,如筛子般地剧烈地抖动了几下,满头大汗,头发凌乱,紧接着又平复了下来,躯体僵硬地站在原地,双手垂着,好似变成了一个傀儡。
然后,他取下墙壁上的挂剑,然后机械地走向程原。
程原也走向他。
两人神色木然,同时拔剑,又同时向对方刺去。
哧...
哧...
卢飞雄的剑刺入了程原的眉心,又从后脑勺贯出。
程原后知后觉地反击,割过卢飞雄的脖子,斩了半边脖颈,而使得卢飞雄的脑袋往旁边斜斜地倒了过去。
噗...
鲜血爆射。
脑浆亦顺着冰冷的剑刃,缓缓流下。
...
...
“咻~~”
“咻咻咻~~~”
浓香热烫的肉汁随着嘴巴的吸动,冲击味蕾,鲜美的滋味让人觉得阳光都明媚了。
白山吃完一笼汤包,又抓向下一笼,旁边的白妙婵也好不到哪儿去。
在这种饥荒的年代,早餐吃汤包,那是梦里才有的事,没想到却梦想成真了。
姐弟俩不声不响不停地吃着。
万一宋家悔婚,那两人也能吃饱了上路。
因为沐香浴,以及更换了宋家准备衣裳的缘故,一身锦服的白山显得颇为英气和精神。
而白妙婵则是换了身雪白的绸衣,腰间系着细绞的金丝带,脸上尘埃洗净,被封印的颜值获得了释放,肤如羊脂,姿仪娇俏,好似百花仙子。
“姑爷,慢点吃呀,别噎着...”小梅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虽说自称是个丫鬟,可却穿着艳丽无比的大红衣裳,举止轻佻,眼带媚色,是个喜欢抱男人、长着桃花眼的小浪货。
白山点点头,道:“小梅姑娘说的对,妙妙姐,你吃慢点,别噎着。”
说罢,他迅速地解决了一笼。
旁边的白妙婵才不上当,飞快地动着小嘴,转瞬也解决了两笼。
白山决定解决三笼。
白妙婵虎视眈眈,决定干掉四笼。
小小餐桌,姐弟争雄,筷光手影,纷飞交错。
没多久,白山再伸筷时,蒸笼里却已经空空荡荡。
可恶啊,虽然很饱,但还想吃。
所以,这位新晋姑爷回头看了看小梅。
小梅会意,笑嘻嘻地拍拍手,对远处喊道:“再蒸些其他糕点来。”
“是~~”远处飘来应答的声音。
丫鬟们又开始忙碌了。
白山道:“昨天宋小姐说要我学武,不知是什么样的武功。”
小梅桃花眼挑了挑,然后身子往前,一双小手探出,放贴向他的腹部。
刷刷!!
顿时间,两道目光如剑般刺了过来。
一道是白山的。
一道是旁边白妙婵的。
小梅笑嘻嘻地收回了手,岔开话题道:“姑爷,学武需得报备,不过我宋家早就备好了准武铁券,只要去县长那里登记一下你的信息和你修炼的功法名就可以了。
到时候,县长会给你一块武道令,令牌里会记录着你的信息。
记住咯,你登记着的名字叫虎形拳,虎形拳是宋家的家传武学,早已在皇朝备份,被列为可传授武学。”
“虎形拳?”
白山听着这平平无奇的名字,有些小失望,不过旋即这失望就没了,凭借他的天赋,只要能踏入修武的世界,那么登临绝顶是迟早的事。
但小梅紧接着却又笑嘻嘻道:“但事实上,你要练的并不是虎形拳,而是...”
她目光瞥了一眼旁边在等着吃包子的白妙婵。
白山道:“妙妙姐和我是一起的,我的事不用瞒她。”
小梅笑道:“那听姑爷的,你真正要练的功法叫猛虎啸夜篇,这功法我们练不了,只能由你这般纯阳体质的人来,等你练好了,就能帮小姐疗伤了。”
白山愕然了下,这操作可真灵活啊...明面上登记的是修炼《虎形拳》,暗地里却修炼其他法门,只要不被人抓个现行,那还真是瞒天过海,无人知晓。
不过,他旋即沉吟道:“小梅姑娘,我的天赋可能比较普通。”
小梅道:“没关系,有我们的资源,顶多两年而已,我们都等得起。”
两年?
白山微微一凝,看来他得控制一下时间了,毕竟“财不露白”是常识,他的天赋是他最大的隐秘,他不会让任何人发现。
...
...
饭后。
白妙婵在两个宋家仆人的陪同下,返回县南的家里去收拾东西了。
桃花眼的小浪货则带着白山去了个新的地方,那是宋家内眷宅子再往东北的一个演武院落,院落颇为宽敞,周边十八样武器一应俱全,还有靶场,演武台之类的设施。
两人到达后,小梅取出早早准备好的一个木匣子,递了过去,道:“姑爷,功法在匣子里,你仔细瞧瞧,能看懂不?”
白山接过木匣,匣子显然是新的,而整个儿有一种古怪的不匹配的沉重感。
一个木匣子和一本书能有多重?
可白山却感觉自己托着一块儿大石头。
所以,他在接过这“大石头”的时候,身子微微沉了下。
然后才将这“大石头”放在一边的石凳上,继而打开木匣。
匣子里是宝蓝的绸底,其间躺着一页黄金色的书页。
但白山知道,这不是黄金,因为即便黄金也不可能那么重。
他细细看了起来。
顿时间,诸多信息于眼前显出:
【猛虎啸夜篇】
层次:锻体功法
需求1:【猛虎啸夜篇】全文
需求2:肉600斤,虎骨酒200斤,长恨草汁液3滴,焚心红花果实1颗(可通过积累达标)
需求3:威慑一头携带不少于五只伥鬼的虎妖,并与之签订契约,使其认主于你
需求4:在一个阴天的晚上,屠戮一个至少千人的聚落,在其中感受痛苦和恐惧
完成以上需求,可以立刻达到大圆满之境。
只是锻体拳术,却有这么多需求,【虎魄拳】同样是锻体拳术,修炼条件却比这个差了不知多少,这究竟是什么层次的武学?
如果说【虎形拳】属于可传授武学,【虎魄拳】属于需要严格审查资格的武学,那这【猛虎啸夜篇】应该就属于不可传授的禁武吧?
11.消失的古阁
威慑一头虎妖?
而且还是有着五只伥鬼的虎妖?
原来这世界上传闻的妖魔妖魔并不是传说,而是真的存在,只不过我一直待在安全的人类县子里,所以没接触到。
如果是这样,那野外的危险程度根本是远超想象,幸好...我没有带着妙妙姐逃跑,而是入赘了宋家。
白山心底暗暗庆幸,不管前路如何,至少他们已经逃过了眼前的必死之局。
小梅见他看着书册很久,便笑嘻嘻地贴近到他身侧,挨着他问:“姑爷呀,有什么要问的吗?”
白山瞥了瞥她这过线的距离,奇道:“小梅姑娘,你家小姐莫非还要考验我,所以特意让你勾引我,以看看我这个人能否经得住诱惑?”
身为丫鬟,竟然敢对小姐的夫君如此放浪,白山也只有这么个解释了。
小梅则是愣了愣,然后捂嘴“嘻嘻”地笑了起来,然后道:“当然不是呀,我不会和小姐抢,只不过我也喜欢阳气重的男人,所以情不自禁地想要靠在你旁边。”
白山道:“你不怕小姐责备?”
小梅道:“可我控制不住自己呀。”
不知为何,这等风月无边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却给了白山一种阴冷和贪婪的感觉。
白山压下心底乱绪,轻轻吸了口气,道:“你既然叫我姑爷,那今后便需要守礼法,不可再如此。”
“礼法?”
小梅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白山却没笑,像一块毫不知趣的闷木头。
小梅好不容易笑停了下来,道:“好吧,姑爷,你不让我碰你,我就不碰你,只是学武嘛,有些地方需要手把手的教,你这总不会拒绝吧?”
白山也不遮掩,直抒胸臆道:“小梅姑娘,你若真的想要男人,去找个便是了,何必总是打我主意?”
他只觉自己真的是见了鬼了,前世加这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按理说这小梅姑娘容貌不错,声音软糯,想要找男人,那也就是勾勾手指的事,何必缠着他这个做姑爷的?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小梅道:“这世上,能有纯阳体质的男人可真不多,见了姑爷,就不想其他男人了。”
白山奇问:“纯阳体质很好么?”
他虽然知道那隐士会的《虎魄拳》不是普通拳法,但通过这拳法得到的力量也不至于达到“这世上并不多”的地步吧?
小梅道:“很好。”
白山直接问:“有多好?”
小梅道:“若以阳气比作水,寻常男子那是无源的小水洼塘,而姑爷则是源源不断的活水。
因为源源不断,所以有着壮大的可能,从小水洼塘,变成一河一湖。
天下力量,五行为上,五行为金木水火土,而体质天生,分阴阳。
阳体可助火土,阴体可助水木,金在中央,不受影响。
姑爷你说,这纯阳之体好不好?”
白山点点头,然后抬手触碰着这【猛虎啸夜篇】的金页,问道:“这功法共有几层?”
小梅道:“姑爷可能不知道,但天下功法都是九层,达到六层便算练成,之后的每一层都需要悟性、毅力和历练才能进行,若至九层,则会获得更强的力量。”
白山见她聊到这个,便随口问:“那九层之上呢,有没有圆满什么的?”
小梅道:“没啦,九层就是巅峰,你能达到巅峰就是大圆满,之后没了。”
白山心中稍稍愣了下。
怎么可能?
唔...应该是小梅见识不够多的缘故吧?
她虽然很神秘,而且见多识广,但终究还是不知道一些更深的信息,这也正常。
白山只能这么解释。
但他再转念一想,那小梅凭什么说“这世上,能有纯阳体质的男人可真不多”这样的话呢?
如果【虎魄拳】达到大圆满就能获得纯阳之体,那么...隐士会的人应该有不少都是这样吧?
而且其他和【虎魄拳】类似的功法,也总有可以达到这种程度的。
嗯...应该还是小梅见识不够的缘故吧?
又或者是大圆满的达到程度极难?
再或者是“等价”交换的天赋发挥了作用,而让自己在别人的圆满之上更进一步,获得了质变的力量?
所以...才是“大圆满”?
...
...
就在小梅帮白山恶补着一些常识的时候,院门外传来一个家丁的声音。
“梅姑娘,老爷想见见白公子。”
小梅应了声:“知道了。”
而白山听到“白公子”三个字,也顿时明白了意思。
这宋家家主怕是还没有彻底承认他姑爷的地位,所以想要见他一面。
他心里顿时有点紧张。
活了两世,虽都不长,但万事万物,他心底都自有个明镜似的判断。
然而,他最不擅长的就是交际,尤其是面试,甚至他一度怀疑自己有着社交恐惧症。
宋家小姐面试完,还有宋家家主的面试,这家主面试必然不会再如小姐那般简单了...
如果通不过,他和妙妙姐就会被“打回原形”,然后完蛋。
想到这里,他问:“有上午茶吗?”
小梅愕然道:“什么上午茶?”
白山道:“就是早饭和午饭之间的一顿饭。”
不论结果如何,他决定先多吃点,如果在宋家家主处失败了,他今后怕是就吃不到这样的好饭了。
小梅愣了下,旋即明悟过来,发出“咯咯咯”的沙沙的笑声,然后道:“姑爷,你这是准备吃断头饭吗?还为这个造了个新词,上午茶,什么上午茶呀?你要笑死我吗?鹅鹅鹅鹅......”
笑了半晌,小梅才平复下来,她起身,一舞艳丽的大红长袖,双手交错,亭亭玉立,然后道:“放心吧,姑爷,老爷很好说话的,不会出尔反尔。
你应该是在担心卢家的事情吧?
等老爷见过你了,就会亲自去卢家找那边的家主谈谈,帮你把问题解决了。”
白山想到什么就直说:“老爷的行程,倒是被你安排的明明白白啊。”
小梅笑道:“只是在宋家待久了,知道老爷的习惯而已呀。你快去吧,早去早回,我在这儿等你。”
白山:“哦。”
他站起身,随着门外的家丁,沿着七彩鹅卵石小道,在金色的天光里,往东边的家主书斋而去。
这些大户人家通常会有两个正式见面的场所,一个是外面的会客厅,还有个则是颇为私密的书斋。
白山走着走着,忽地心底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和谐以及不安的感觉。
他蓦然回头,凝视向不远处的天空。
从这个角度应该刚好可以看到作为小姐闺房的四层古阁。
但是...
在他眼里,那原本伫立着的四层古阁,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难怪宋家小姐只在晚上看相公!
12.武道令有六类法,卢家事告一段落
“宋姑娘在的那阁楼,怎么不见了?”
“白公子,别惊讶,生活在这里的人都知道,那作为古代遗迹的阁楼只有入夜了才会显形,白天就会消失。至于为什么,应该是古代遗迹的原因吧。”家丁很淡定,淡定的让人觉得可怕。
“那你们不担心宋姑娘吗?”
“小姐不需要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担心,公子随我去见老爷吧。”
家丁说完,又继续带路。
白山站在鹅卵石小道上,只觉这个世界正在对他缓缓地揭开神秘、真实而恐怖的一面。
金灿灿的阳光落照在他身上,和煦而温暖,新换的锦衣飘着干净的味道。
阳光烘照里,他稍稍舒服了些,看着家丁已经往前,便也跟了过去。
...
...
宋家家主是个总是面带着微笑的中年人,眉眼间显着和气生财的样子,让人觉得是个很和气的长辈。
可若细细去看,就能发现他瞳孔深处藏着些担忧,双鬓亦染几分霜华,想来是女儿的病情让他操碎了心。
“见过宋家家主。”白山抱拳行礼,然后心中便暗暗绷紧,准备着“面试”。
他知道自己的,“面试”能力算是差的一塌糊涂。
宋家家主则是笑呵呵地打量着他,然后频频点头道:“是个不错的孩子,和幽宁很配。”
白山:???
这就通过了?
又是这样...
宋家家主笑道:“你就放心地在宋家住下吧,卢家那边的事我听说了,一会儿就亲自去一趟。”
白山道:“多谢家主。”
宋家家主又道:“成婚的日子,等我算算时间再定。
不过,考虑到幽宁身子骨弱,经不起热闹,我宋家不会大肆操办宴会广耀宾客,而只会作为家宴,简简单单地举行。”
白山道:“全凭家主安排。”
宋家家主笑笑,又道:“你的武道令很快就会办好了。在拜堂之前,你就随着小梅好好习武。早日修炼大成,然后好为幽宁疗伤。”
“宋姑娘究竟得了什么病?”
“欸...”宋家家主长叹一声,却没有回答的打算,而是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然后摆摆手道,“你去找小梅吧。”
“是,家主。”白山恭敬地应了声,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着家主双鬓的花白,郑重道,“请家主放心,我一定会尽快修炼,以争取早日帮到宋姑娘。家主也请多多保重,不必忧虑。”
宋家家主愣了愣,笑道:“去找小梅吧。”
正在这时,身形颇为富态的管家从外匆匆走入,然后道:“家主,姑爷的武道令已经拿到了。”
宋家家主点点头。
管家从怀里取出个盒子,递呈给白山,“姑爷,武道令请务必放好,之后每年都需要去官府进行一次信息更新,便是没有更新,也得去上一次。”
白山接过盒子,取出一块漆黑的令牌,手掌握住,顿时间,神秘的信息在他脑海中显现了出来。
【白山】
【身份:桃花县宋家赘婿】
【境界:不入流】
【武道功法:虎形拳(锻体级)(府级)(桃花县登记)】
这信息竟然和他天赋显出的模板极其类似。
难道说,他的天赋根本不是什么穿越者必备的金手指,而是这个世界本身的力量?
一旁管家见他发愣,解释道:“姑爷,这些武道令乃是用仙铁铸造而成,故而其有着不凡的效果。”
白山道:“这天下武者何其之多,若是人人都有这武道令,那仙铁够用吗?”
管家道:“传闻是仙人赐予当朝皇室,当朝皇室再予以铸造的...至于够不够用,也不是我们能关心的。”
“也对...”
白山喃喃着,然后放好武道令,继而又道了声谢,但他稍稍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这武道令里的信息,就这么随便报吗?”
管家道:“姑爷,并不是这样。
武道令的申报分两类,一类是正常申报,那需得通过层层考核,很是麻烦;
还有一类是特殊申报,直接带着加盖印章的申请过去,就可以了,我宋家就属此列。
正常来说,也不会有人不如实申报,因为武道令平日里只有武者自身能查看,对外展示的话,往往会用在资源获取、武职竞聘等等上面。
其他习武之人恨不得在武道令里多报些武功,如此才能获得更多的优势,哪里会藏呢?”
“至于武道令的信息,我也和姑爷分说一二吧。”
“有劳管家了,我刚想询问呢,这登记拳法后的三个备注信息又是何意。”
“姑爷应该可以看到,在登记的虎形拳后附带着三条信息,一条是“锻体级”,一条是‘府级’,一条是‘桃花县登记’。
‘桃花县登记’就如字面意思。
‘锻体级’则是表明这功法所适应的境界层次。
正常来说,在皇朝最多接触到的功法类型只有三类:‘锻体功法’、‘真气心法’、‘真气战法’。
‘府级’则是涉及到大乾皇朝的制度。
大乾皇朝的区域层次从上到下,分别是州、府、县。
只需要县衙登记的,就是县级功法。
能够府衙登记的,是府级功法。
而只有州衙才能登记的,那就是州级功法。
不过在三类之上,还有京城武衙特批的,那是皇级功法。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两类功法,一类被称为禁法,那就是不可以练,练了就得杀头。
还有一类则是未知功法,也就是还未曾纳入大乾皇朝功法管理制度的,在管理上,这类功法等同于禁法,除非加以评估,否则便不可以练。
功法管理制度,隔几年就会修订一次,会进行删减、调整、添加,届时需得皇朝内阁请出玉玺,然后记录在册,再分发各地官府武衙。
可考虑到一些大势力传授武学的问题,官府也开了方便之门,那就是该势力的一些已备案功法,可以自行传授,再去附近官府登记即可,无需大费周章进行考核。
而我宋家也在其列。”
“原来如此...”白山点点头,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东西,于是又道了声谢。
管家笑吟吟地还礼。
随后,白山转身离去。
宋家家主静静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露出诡异的色泽,然后他扬声道:“备车,去卢家,我去见见他们家主。”
管家愣了下,凑上来,轻声问:“兰姐,人都死了,还去干什么?”
宋家家主声音忽然变化,换做了一个冰冷的女声:“我虽然杀了他们,但宋家家主却并不知道他们已死,所以得去。这在人类的世界里,叫做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也都学着点,别把尾巴露出来。”
管家点点头道:“兰姐说的是。我最近也在琢磨,发现人类是真的复杂...不过我也在努力学习他们的行为模式,结果发现还是少说多听比较好,否则很容易不小心说出些奇怪的话。”
“去备车吧。”
“是。”
...
...
此时,卢家。
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响彻庭院,一个衣着华丽、脸颊狭长的女子正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她身后则是站了几个容貌颇为艳丽、也更为年轻的女子。
忽地,那脸颊狭长的女子转身,狠厉道:“都是你们!一定是你们这些小狐狸精勾引程原!否则,程原怎会昏了头,又杀均儿,又杀老爷?”
显然,这女子是卢家家主的大妇。
而那些年轻女子则是家主小妾。
妾乃贱籍,有大妇在,便连入座吃饭都不可。
见到女子厉声呵斥,这些小妾有的出声求饶,有的则是怒而不言,有的则也跪倒在地哭泣。
而在她们的前面,则是放着三具尸体。
尸体躺在竹席上,从头到脚都盖了白布。
而桃花县当地的县尉名唤司马雷,此时他正带着些巡捕在勘察现场。
可现场的情形非常明显,那就是这名为程原的家客突然出手,击杀了卢家家主之子卢均,随后卢家家主卢飞雄怒而拔剑,和这程原两败俱伤,互杀而亡。
这实在没什么好查的。
杀人的和被杀的,一起死了。
这案子,直接圆了。
这边女子虽然在哭,可另一些等着继承家产的人心底却乐着。
卢家一位长者走来,叹息道:“县尉大人,真是家门不幸,飞雄误信奸人,惨遭被杀啊...”
另一边,那脸颊狭长的女子厉声道:“不是这样的,那程原一定是和哪个狐狸精勾结,我必须把这狐狸精找出来。这狐狸精也是帮凶,她必须被绳之以法!!”
卢家长者道:“弟妹啊,你放心吧,这些事我们来处理,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脸颊狭长的女子厉声道:“你们处理?哦~~~飞雄去了,你们就想霸占这个家了是不是?哼!我的均儿虽然没了,可磊儿还在!”
卢家长者道:“卢磊品行不端,更何况我卢家可不是你这一家之家,大家说对不对?!”
他话音才落,那脸颊狭长的女子就尖叫起来,“我知道,你们想让卢化上位,你们早就这么想了,但是,有我在,就绝对不可能!!”
司马雷忽地明白了,这俩人其实也接受了这案子,但比起伤心,双方其实更在乎权势,他们争的也无非是这个。
他悄悄地带着巡捕离开了此处。
到门外时,刚好见到远驰而来的马车。
车子稍停,帘子掀开,露出宋家家主的脸。
“县尉大人,这卢家怎么了?”
“是宋家主啊...欸,这卢家识人不明,家中门客作乱,反噬了家主。”
“哦...这真是可惜了。”宋家家主叹息一声,“我家招婿,选定的少年昨日和卢家小子有点纠纷,我原想今日来揭过,却不想发生了这种事,欸,世事难测啊。”
司马雷自然知道这纠纷,他心里本是介于“查”和“不查”之间,此时听到宋家家主的话,便直接摇摆到了“不查”。
这事实都明摆着了,还继续查人家的上门女婿,这不是不给宋家面子嘛。
司马雷知道,这宋家可是有些朝廷背景的,没有足够好处的话,得罪了做什么?
于是,他道:“家主说的卢家小子应该是卢均,卢均也已死去,那这纠纷的恩怨自是一笔勾销了。”
宋家家主连连点头,随后又从袖里摸出一锭银元宝,递出窗口,笑道:“给兄弟们喝茶。”
13.盘山寇
司马雷看着宋家家主的马车远去,收回视线,然后把银元宝往后抛去。
他身后一个青年巡捕急忙接过。
司马雷道:“二牛,去把银子换成铜板,给兄弟们分了。”
那名唤二牛的年轻巡捕掂量了下道:“这一锭得十两,县尉大人真是好人啊。”
旁边的巡捕也三言两语地接了上来,周边顿时哗然。
司马雷抬手压了压。
周边平静了下来。
司马雷道:“跟着我司马雷有饭吃,不会亏待了你们。”
“是,大人!”巡捕们神色激昂。
司马雷又道:“我不亏待你们,但你们也都得给我好好办事!
最近盘山寇们又活跃起来了,都给我警惕点!
小心他们的斥候进入县里!
如果遇到了鬼鬼祟祟的人,直接抓起来!”
“是,大人!”巡捕们纷纷应声。
桃花县约有两千户人家,司马雷手下有两个捕头,三十号巡捕,还有两百名挂着县卒名号的壮丁。巡捕是在县里武馆练过的,大多是二境;壮丁则是庄稼把式,靠力气的,真打起来,也就比乌合之众强了点。而这就是县子里全部的防御力量了。
所以,司马雷的压力也很大。
他虽然没什么背景,但却是入了武道四境的高手,这比寻常县尉都厉害了一些,真打起来,他肯定是能跑的。
可事实上,他却不能跑,这一跑,前途没了,什么都没了。
县尉在地方上虽然实权不小,可在朝廷制度里,却不过是从九品的小官,他司马雷一身武艺,还想更上一层楼呢。
而盘山寇,则是在桃花县西北方向的盘山活跃的盗寇。
这些盗寇起初只是些被逼为寇的百姓,也是可怜,然而久而久之,这性质就变了,这些盗寇做事狠辣,甚至还有着野心,明明自己也是从可怜人里出去的,碰上别的可怜人,却毫不留情,抢钱抢女人,肆意妄为,随意杀戮,甚至还吃人肉。
寇,终究是寇。
平日里,司马雷这些防御力量也足够了。
盘山寇只敢窝在深山里,不敢闹事,毕竟桃花县也并非孤立无援,盘山寇在周边肆虐,也并非仅仅针对桃花县。
可今年流年不利,灾荒连连。
一闹灾,无处可走而又强壮的难民,则会生出邪念,前段时间司马雷得到消息,说是盘山寇在四处吸纳恶民,快速壮大。
但蝗虫过境,天灾如此,如之奈何?
司马雷打足了精神,虽是防备着盘山寇,对他来说,这是危险,却也是机遇。
若是在这场乱局里表现良好,立了功,那很可能会得到提拔。
大乾立国已有五十年,如今传至第三代皇帝。
但无论是哪个皇帝,都很重视赏罚制度。
有功,则必赏!
若有贪者,杀无赦!
...
忽地,司马雷抬起头。
远处的泥土道路上跑来个巡捕。
巡捕跑到司马雷身边,抱拳道:“大人,大人...隔壁县的赵大人来了。他还带着许多县卒!”
“什么?”
司马雷霍然抬头,“赵怀岳来我这边做什么?!”
巡捕道:“不知道啊,大人...”
司马雷道:“走,随我去看看!”
赵怀岳是庆元县的县尉。
虽然同为县尉,但差距却很大。
这差距不是境界差距,而是两个县的差距。
庆元县经济颇为繁荣,和桃花县这种走路都能踩到鸡屎的地方不同。
便是不说繁荣,说统计数据的话,庆元县也远胜桃花县。
庆元县辖下合计八千户,算是小万户了,相比起来,两千户的桃花县就是个小弟弟。
桃花县县卒不过两百,而庆元县却有足足一千,便是同为县尉,站在一起,却都觉得比人矮了一头。
司马雷心里是不服气的。
凭什么大家都是武道四境,你却能在庆元县做县尉,我只能在桃花县?这不公平。
可很快,他知道原因了。
这事儿不仅公平,还公平极了。
因为赵怀岳去年秋天曾经护送一个贵人入京,去了京城后,居然认了个义父。
这义父,是个没有卵的大太监。
是哪个大太监,他司马雷则是没有资格知道了。
...
...
当司马雷赶到西门的时候,只见五百多号县卒整齐地立在红泥巷外,很有威势。
一个气质沉稳的国字脸男人正半跪在红泥巷第一家的院子里,他跪的是一名老妪。
司马雷皱了皱眉,冷哼道:“找了个爹,还对亲娘这么孝顺?”
旁边有巡捕憨憨地道:“大人,赵县尉的名声一向很好的...”
司马雷冷笑了下,然后快步走了上去。
这走近了,他才又看到那红泥巷第一家的院子里,除了赵怀岳,老妪之外,竟然还有个飘然出尘、却娇俏无比的白衣少女。
那少女站在阳光里,全身金灿灿的,更显出如羊脂般的肤色,显得极美。
司马雷愣了下,这是什么地方的大户人家小姐,怎么又和那赵怀岳扯上关系了。这姓赵的,还真是运气不错啊。
那围观的人里,除了赵怀岳的五百县卒,自然也还有本县的巡捕。
见司马雷出现,有巡捕赶紧跑来汇报情况。
“大人,情况弄清楚了。
赵县尉是领兵追杀盘山寇二当家那一脉的,正好经过此处,所以特意来向母亲请安的。
除此之外,赵大娘好像是要认个干女儿,赵县尉就是为了这个事特别赶回来的。”
“赵大娘认干女儿?”司马雷又看向那如百花仙子般的白衣少女,奇道,“那少女是谁?”
巡捕道:“是本县的白妙婵,住在县南的,她弟弟似乎刚被宋家招上门了。”
司马雷闻言愕然了下,随后忍不住惊叹一声,又笑笑,这还真是巧了,若是弄个县志风云榜,这对姐弟怕是最近风头最盛的一对儿人物了。
同时,他也明白了赵怀岳前来是做什么的。
虽说他看赵怀岳不顺眼,但也知道赵怀岳孝顺。
而赵怀岳之所以让赵大娘留在桃花县,是因为赵大娘适应了这边的生活和环境,不想搬去庆元县。
为此,赵怀岳心怀内疚,现在赵大娘竟然要收个干女儿,赵怀岳就直接来了。
至于为何赵怀岳会来,司马雷也有猜测,应该还是昨天卢家那事儿,这白妙婵生怕卢家纠缠所以就向赵大娘求救了。
而赵怀岳知道了原委,就带人来这里,意思就是“以后白妙婵是我妹妹,不管卢家,还是什么人,但凡敢无端招惹,那就别怪赵某不客气”,算是个示威。
对于赵怀岳来说,赵大娘好不容易喜欢了一个姑娘,甚至为这个姑娘写了封信,他肯定是要来的。
不仅要来,而且还要最快的速度来。
若是他在庆元县,怕是忙好了也得晚上才能到。
可他刚好在周边剿匪,所以午间左右就赶到了。
此时...
院儿里...
三人似已交谈过了。
赵怀岳抱拳,沉声道:“义妹,今后娘在这里就劳烦你陪伴了。”
“赵大哥客气了,我很喜欢赵大娘这里呢。”白妙婵杏眼儿笑成了新月,很讨人喜欢。
一旁的老妪也跟着笑道:“这丫头可好着呢,能收作女儿,老身心里也是欢喜的紧啊。”
赵怀岳侧头,看到司马雷,便对老妪行了个礼,然后迎了过去。
他要去和这位同僚谈谈盘山寇的事,盘山虽然不算大,却也算是横贯东西,主要经过天翼府中的桃花、庆元、鱼舟三县,在如今这个形势下,三县定然是需要通力合作,联合剿匪的,这不仅关乎当地百姓安危,也关乎三人的前途。
同时,他也是要打个招呼,请这位同僚能够关照一下白妙婵,别让这位义妹被欺负了。
另一边,白妙婵心头则是暗暗舒了口气,这总算是又加了层保险了。
有赵县尉和宋家在,她和白山是真的不需要再逃命了...
14.姑爷的第一天异常日常
“什么?卢家家主,还有卢均都死了?”
白山和白妙婵近乎同时得到消息,也近乎表现出了同样的惊诧。
白妙婵从司马雷处知道的。
白山则是被小梅告知的。
一股古怪的情绪涌了上来。
这昨晚自己才入赘宋家,今天凌晨那卢家家主就死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
小梅捂嘴笑道:“姑爷,瞅我干什么,人家家里自相残杀,就这么死了呗。”
鬼才信...
白山从不信这种巧合。
他看了一眼面前这穿着艳丽大红衣裳的小浪货,道:“练功吧。”
小梅糯糯道:“好!练功第一步,就是吃,把干涸的武脉给养起来,不过这一步跳过去吧,姑爷已经练过了,这点我不多问,做丫鬟的可不能多问姑爷的秘密,否则被人误会了可不好了。”
白山:......
你是被误会了才好吧?
小梅道:“那姑爷,我们就从第二步开始。”
白山道:“第二步是什么?”
小梅道:“继续吃,练招式,然后在特定的环境下练习招式。不过姑爷似乎连第二步也练好了,但只是练好,却还没有练足。姑爷修炼的功法比起【猛虎啸夜篇】来说,就是...渣。”
白山知道宋家背景后,也不奇怪,他在路边捡来的功法,即便是隐士会的,也肯定比不上宋家这精挑细选出来的功法。
不过趁此机会,他也随口问:“我听王管家说,功法分六类,县级、府级、州级、皇级、禁法、未知,【猛虎啸夜篇】算哪个?”
小梅道:“当然是未知啊,姑爷要是让人知道你练这个,那就要被杀头咯。”
白山:......
算了,反正修炼了【虎魄拳】就已经要被杀头了,再多一个也无妨。
小梅见他沉默,拍拍手道:“不说这个啦,我们还是抓紧修炼,姑爷的基础是有了,那我们就先上山吧。”
小梅的话充满跳跃性,白山不得不问:“上哪个山?上山又是做什么?”
“盘山。盘山上我关了头虎妖,放出来陪姑爷玩。”
虎妖?
白山愣了下,然后正色告诫身侧的小浪货:“小梅姑娘,可能会死的。”
小梅道:“不会的,我下手会很轻,虎妖不会被我打死的。”
“哦~~~”白山点了点头,明白了,都懂了,“卢家家主其实是你杀的吧?”
小梅笑嘻嘻道:“不是我杀的。”
“哦~~~”白山又懂了,正常人明显会再强调一遍那是家族自相残杀,哪里会说笑嘻嘻地说出“不是我杀的”这种话?
但他心底却越来越疑惑。
如果他推断的没错,宋家就是因为他这上门女婿的一句话,就直接去把人家的家主给杀了?
路子这么野的吗?
...
...
“吼!!!!!!”
一声巨吼,从盘山深处响起。
顿时之间,走兽骇然奔逃,鸟雀惊惶四散,落木飞腾,枯林颤动。
哐!
哐当!!
哐哐哐!哐当!!!
深山里,锁链碰撞的金属之声,铿铿作响,连绵不绝。
一只身高约莫两米,身长近乎四米的白底黑纹的巨虎正愤怒地咆哮着,挣扎着,随着它的动作,一道漆黑的锁链被拉的笔直,可却怎么都不断。
在巨虎周边,还有五六只淡淡的阴影在瑟瑟发抖。
小梅指了指林道尽头的巨虎,跺着脚喊道:“姑爷,打它,打它!把它打服了,你就能领悟【猛虎啸夜篇】的部分内容了!”
白山摸了摸下巴,看了看远处那巨大的怪物,还有怪物身边那五六个不干净的阴影,估摸着这应该就是“携带着不少于五只伥鬼的虎妖”了。
而这和【猛虎啸夜篇】的等价交换不谋而合。
看来,这宋家人是真心希望他学会这功法,而不是口是心非。
然而,他来早了。
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妖和鬼。
所以,白山侧头看向小梅,正色道:“小梅姑娘,我想我们之间可能存在误会...”
“啊?误会?”小梅花容失色,“姑爷,你怎么了?”
白山道:“我打不过它。”
小梅露出惊诧之色,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虎妖不是很好对付吗?”
白山觑眼看着她,“这是哪儿的说法?”
小梅愣了半晌,忽然猛地一震,似是醒悟了过来,道:“姑爷,我们回去吧,是我弄错了,还没到这一步...
主要是白天的时候,阳光越好,我就越容易发晕,一晕,就会做错事,刚刚我是把你当成我们老家的人了...欸,不说了,是我弄错了。”
“哦~~~”白山点点头,小梅姑娘有时候说话条理分明,有时候脑子不清醒,说的话总是隐藏着很多的信息量,不过...是弄错了就好。
...
...
盘山山道,草木皆黄。
而因为这里有虎妖的关系,就是山匪也不敢靠近探查,两人自然也遇不到山匪。
锦衣少年和大红衣裳的小浪货走在崎岖的山道上,在宛如有杂草纹的蟒背上漫步而行。
山下,有宋家马车候着,返回县里也只需要一个时辰。
待到暮色如血,枯叶被冷风吹扬的漫天舞动时,姑爷和丫鬟已经坐回了马车。
小梅对御车的老车夫喊了声“回宋府”,便靠在厢壁上,看着对面的少年,她又自然而然地挪动屁股,拖拽着大红衣裳的广袖,直接靠了过来。
白山伸手,用手指在车椅上默默画了条无形的线,然后抬眼,以双目逼视正在靠近的小浪货。
然而,小梅完全无视他的目光和这条无形的线,直接过线,靠在了他身侧。
白山提醒道:“我是姑爷,你是丫鬟...我们...”
小梅道:“哦。”
然而,她却丝毫没有远离的迹象,虽然没有动手动脚,可却靠的很近。
白山轻轻叹了口气,只觉人生太过魔幻,有丫鬟如此,那小姐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呢。
他或是嫌车厢里过于黯淡,微微抬手,掀开帘子。
秋风和暮色卷帘而入,在地面上投下歪歪斜斜的一角光明。
小梅被这突来的阳光刺的眯上了眼,生气道:“姑爷,快拉上帘子,好不容易黑了。”
白山神色稍稍凝了凝,然后放下帘子,车厢里顿时恢复了黑暗。
小梅舒服地呼了口气。
白山随口问:“小梅姑娘,你老家是哪里的?”
小梅糯糯道:“京城的,我们小姐可是京城的大家闺秀,只是小姐喜欢这里,觉得这儿风景优美,空气新鲜,所以老爷才举家搬来。”
白山想了想桃花县那些逼仄巷道、泥泞小道里的鸡屎、碎渣子、烂煤炭,还有露天茅坑里飘散出来的臭味儿,直接问:“小梅姑娘,你自己信吗?”
小梅道:“信啊。”
“哦...”
白山决定还是不聊这个了。
空气恢复了安静。
少年沉默地靠着黑暗的厢壁上,听着轮毂转动,风吹草动。
而帘沿上的那一缕金色的光痕也终于彻底的黯淡了。
暮色已逝,世界进入了黑夜。
...
...
夜色无边,冰轮高悬,清冷的辉光洒落。
宋家深处,郁郁葱葱的长青老林里,一座古阁静静伫立着,
古阁四层四角,十六灯笼,十二盏明着,最上一层的却熄灭着。
漆黑阴影和灯笼血光照出的古旧阁楼穿插交叠,显得一种古老的诡异感。
返回了宋家的白山仰头又见到了这古阁,或者说...他那位妻子的闺房,总觉得心里毛毛的,渗的发慌。
小梅道:“姑爷,明天开始,还是先练【猛虎啸夜篇】上的招式吧。
不过这功法我也学不会,只是大概的知道一些修炼的核心之处,主要还是要靠你自己。
至于修行这功法需要的一些特殊食物和草药,宋家都已准备好了。”
白山点点头,随意问:“我能在宋家逛逛吗?”
小梅道:“能呀,你可是我宋家的姑爷,谁还敢不让你逛呀?”
白山问:“有忌讳吗?”
小梅道:“完全没有,姑爷随便逛。”
白山提醒道:“我不是你老家的人。”
小梅道:“没关系呀,反正你什么都不会发现。”
白山道:“哦......可是你为什么要加后一句?”
小梅愣了下,捂住嘴,小心问:“是不是不该说?”
白山:...
你有病吗?!
不过,他还是随意道:“没什么,那我若是现在就想去看宁儿呢?”
他想趁机探索下古阁。
小梅糯糯道:“看小姐呀,也可以啊,你是姑爷,姑爷看小姐天经地义。不过,你会被我拦下来,嘻嘻嘻...”
说完,大红衣裳的桃花眼小浪货就跑开了。
她跑的方向...是那神秘的古阁。
15.姑爷的小棉袄
“妙妙姐,这宋家有问题。”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问题。”
“原来你也发现了。”
“是啊,他们给的太多了。
你知道嘛,白山,晚上他们居然还安排了夜宵。送夜宵的女孩子告诉我,说一天能吃六顿。”
白妙婵掰着手指数着,“早餐,上午茶,午餐,下午茶,晚餐,夜宵,天呐...六顿,这太有问题了。
什么样的家庭会安排一天六顿饭呀?
这给的太多了。”
白山:...
怕不是小梅姑娘把自己那句“上午茶”听进去了,所以特意让人这么安排吧?
这还真是姑爷的小棉袄。
白妙婵继续道:“对了,今天中午,赵怀岳竟然带了好五百的县卒过来了,然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喊我‘义妹’,这么一来,我们就有宋家和赵县尉两个背景,我们就真的安全了。
唔...家里的东西,我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可是那屋子总不能空在那儿,我想卖掉,换些钱,可仔细想想,桃花县家家户户都有屋子住,谁能看上我们那破房子。
哦,还有你那书生的衣服,放哪儿去了,我得洗洗,然后还给人家赵大娘。”
白妙婵瞬间抛出许多话题,成功地带歪了原本的话题。
白山看她说的起劲,知道这两天发生的事大起大伏,让她处于兴奋之中,于是打断道:“妙妙姐,我怕我们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这宋家,古怪的很。”
“嗯?”白妙婵这才冷静下来,瞪大杏眼,小声问,“怎么了?”
白山道:“宋家那短命小娘子叫宋幽宁,而宋幽宁的闺房就在宋家深处的四层古阁里,我入那古阁需得蒙上眼睛。”
白妙婵道:“每个人都蒙啦。”
白山道:“可是,只有我一个人进入第二层,而在第二层的时候,我闻到了奇怪的味道。
浓浓的胭脂水粉味里,遮藏着两种味道。
味道很淡,可我却闻的清楚。
一种是死尸的味道,
还有一种是刺鼻的硫磺味。”
他声音越说越轻,“除此之外,我怀疑卢家家主是被宋家给杀了。我也就昨天晚上和宋幽宁提了一句,结果...卢家家主就死了。”
白妙婵静静地看着他,然后忽道:“小山,就算卢家家主是被宋家所杀,那也是帮我们杀的,你不能拿这个去说人家,这不厚道。”
白山道:“我就是觉得宋家很怪,或许他们对外遮掩的很好,可我却看到了许多异常。我和你说这些,也不是希望你做什么,而是希望你...什么都不要做。
宋家看中我的体质,要我修炼一门功法,而给的预估期限是两年,在练成之前,他们应该不会拿我们怎么样。当然,说不定宋家是真的希望我帮宋幽宁疗伤,那就最好。”
白妙婵想了想,忽道:“我想办法帮你去外面谋个差事,做个巡捕怎么样?跳出这个圈子,说不定能更好地了解宋家呢?”
白山道:“先等等,而且就算我想去,宋家也未必同意。他们肯定希望我专心修炼,而不是到处乱跑,我自己其实也是希望这样。毕竟没有力量的话,在外面乱跑是会出事的。”
白妙婵漂亮的眼珠子转了转,道:“白山,你很有练武天赋,留在这里安心修炼确实是正确的选择。
嗯...我今天进出宋家的时候,已经大概把宋家的地形看清楚了。
在宋家内院,最西是白天会消失的古阁,家丁说那古阁是一个名叫大光明寺的古代遗迹;
然后就是内眷居住的建筑群,我们现在就住在此处;
中间是家主卧室;
东侧是家主书斋;
而再东侧,还有一个碧绿的深潭,深潭的边上有个白天不会消失的小阁楼。
我问了家丁,那阁楼应该是藏书阁,也许你可以去看看,一来是收获,二来是从宋家的藏书,去猜测宋家的真相。”
“嗯?妙妙姐,你连古阁白天会消失也知道?你连那古阁曾经叫做大光明寺都知道?”
“那当然,谁让我家的弟弟不会处人,又不认路呢?做姐姐的自然要当个活地图和万事通咯。”
白山笑笑。
活了两世,他性格还是没变。
上辈子他不擅交际,擅长迷路,这一世依然如此。
但上辈子他只有缺德导航,这一世却有妙妙姐。
...
...
咚咚咚!
“打扰了!有人吗?”
白山站在碧潭的楼阁前,抓着黄铜门环轻轻拍动。
拍动声和喊话声,如同砸在空空鼓面上的槌子,声音在空洞的阁中传来闷响,在夜色里显得颇为刺耳,给人一种压抑与不安的感觉。
门内,忽地传来轻微的“哗哗”声,声音的方向是门后的斜上方,就好像是巨大的翅膀在扇动。
随着翅膀扇动,一股诡异而灼热的风浪从楼阁门缝里往外逸散出来,在冰冷的秋夜里滋生成腾腾的白汽。
白山嗅了嗅,闻到了淡淡的硫磺味儿,他眯了眯眼,没有再敲门,而是喃喃了道了句:“既然没人的话,还是白天再来吧。”
猫有九条命,但好奇,却能杀死猫。
白山不好奇。
他选择白天带着小梅姑娘一起来。
...
...
次日一早,穿着艳丽大红衣裳的桃花眼丫鬟就坐在了白山的院子里,看到白山走出用浓茶漱口,又用嫩枝揩牙,便糯糯地笑着道:“姑爷,早上好,你快点刷牙,然后吃早饭。”
白山应了声。
小梅见他刷牙好,则是拍了拍手,院子外,有仆人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餐盘里装满了精心烹饪的肉,一碗粥,还有一壶酒。
小梅道:“虎骨酒,改善身子的,练功之后喝。”
白山瞥了眼肉和酒,这再次和【猛虎啸夜篇】的需求不谋而合,看来宋家是真的把需求准备好了...
他也不客气,直接坐下,大口吃肉,边吃边道:“小梅姑娘,我想去宋家的藏书阁看看。”
“姑爷不练功,去藏书阁干什么呀?”
白山才不会去修炼呢,对他来说,修炼就是浪费时间,既然宋家把需求都准备好了,那他就要让自己有能力去接受。
这能力哪儿来?
他决定去藏书阁看看,也许会有机会。
而且,通过藏书,他也能从另一个角度看看宋家。
诸多思绪闪过,白山起身问:“小梅姑娘,藏书阁里有没有其他功法?”
小梅道:“有呀,都是我宋家在皇朝备案过的可修行功法,姑爷可以随便看,只是姑爷为什么要去看那些功法呢?”
白山道:“【猛虎啸夜篇】太过深奥......”
小梅恍然:“哦~~姑爷想先看看其他功法,增进理解,然后再来学习【猛虎啸夜篇】?”
白山点点头。
不愧是小棉袄,直接完成了自我脑补,避免了他过多的解释。
小梅想了想,这篇【猛虎啸夜篇】她是学不了的,而这篇功法的深奥程度确实非同小可,姑爷想要看看其他功法,实属正常。
于是,她道:“那好吧,姑爷,你随我来。”
...
...
“小梅姑娘,早。”
“姑爷也来了啊,早。”
深潭后的小阁楼里,一个佝偻着背,垂着袖子看不到手的老者,正打着招呼。
白山故作随意地瞥了老者一眼,可心底却在暗暗观察。
老者身子有点古怪的僵硬感,佝偻背的时候,那一双灰白如裹尸布的袖子简直要拖到地面了,而双手缩藏在袖子里,根本看不见。
小梅道:“姑爷要来看书,你不许打扰!”
老者发出“呵...桀...嘿...哈...”的怪笑,然后道:“都听小梅姑娘的。”
小梅道:“姑爷,去看书吧。唔...天黑之前,记得出来,他要睡觉的。”
白山想起昨晚听到的翅膀扇动声,也不多问,点了点头。
小梅又道:“要不要我陪呀?”
白山摇摇头。
小梅“哦”了声,直接贴在了他旁边。
白山奇道:“不是说了不要吗?”
小梅道:“可是姑爷身边舒服,我控制不住自己呀。”
白山:......
“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小梅道:“忘了吧,姑爷。”
16.大墓地?藏书阁?
藏书阁黑漆漆的,连天窗都没有一个,只在墙壁上添了许多华贵的雕纹铜灯。
铜灯的灯光微微摇曳,照出纵横排列的书架影子,一闪一烁着投落到地上,拉出长短不一的诡影,微微抖霍。
像个月光下,插满了墓碑的大墓地。
这是白山的第一感觉。
可这感觉离谱极了,白山直接抛开了。
旋即,他又注意到了空气里的味儿,昨晚在门外闻到的硫磺味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书味儿。
算了,先忘了昨晚吧。
白山把思绪转移到书架的书上,他左右看了看,取了个铜灯盏托在手上,铜灯入手冰凉,细看却是一只古怪的手掌形状,又冷又滑腻腻的,不知是什么金属。
他稍稍举高灯盏。
灯光撑开一个小小的明亮范围,笼着他、小梅、还有眼前两三步范围的书架。
书整理的很好,分门别类地放着。
他目光一一扫过,有功法类,有历史类,有文化类,这样的藏书阁已经算是很了不得了。
白山是知道的,泥腿子们连问书多少钱的资格都没有,可见书是奢侈品。
泥腿子们对于历史的认识,大多是从“你传我我传你,说书先生,道听途说,互吹牛逼”这些渠道而来的。
历史?连大字都不识一个的泥腿子们根本不了解。
功法?泥腿子们一碰就犯禁。
更何况,泥腿子们想碰还碰不到。
书,高高在上,书页上沾不了泥。
可在宋家,这样的功法却有许多。
由此可见,宋家的地位背景,都决然不凡,肯定不是卢家这种当地的小家族能比的。
他原本还想着存了银子去武馆学习,现在直接打消了那念头。
宋家的藏书,比武馆丰厚太多了。
“这些书我都能看吗?”
“你是姑爷,都能看。”
“有什么禁忌吗?”
“没有任何禁忌,姑爷随便看。”
“小梅姑娘,我不是你老家的人。”
“那就,我在的时候没有任何禁忌吧。”
“你不在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你是姑爷,谁会拿你怎么样?这家里呀,小姐最大,你是小姐的男人,谁惹你呀?”
“小姐最大?那家主呢?”
“家主...家主...唔...嘻嘻嘻...”
“这是什么意思?”
“嘻嘻嘻...听说你还和家主说,你一定会尽快修炼,以争取早日帮到小姐。还让家主也多多保重,不必忧虑。嘻嘻嘻...”
“......”
“哈哈哈!”
“...”
“鹅鹅鹅...”
小梅姑娘笑的头都歪了。
白山道:“其实你是鹅精吧?”
小梅姑娘:“谁是鹅精那种下等的东西?”
白山:......
小梅姑娘笑够了,就停了下来,但却不接着聊这个话题,而是道:“这藏书阁里的功法都是备过案的,是我们宋家可以传授的。
只不过你若是决定学哪个功法了,还得再让人去官府报备一下,也就是在武道令里做个添加,很方便。”
白山点点头。
小梅也安静下来。
深沉的黑暗,少年沉默着,手托铜灯,缓缓而行,侧头之间,余光瞥动,只见小梅脸颊艳的厉害,这艳越发衬托出皮肤的白皙,好似全无血色的那种惨白。
他回过头,把注意力集中回书架上。
...
...
一本本书名被铜盏的灯光照亮,而落入白山眼中。
当他手指触碰到功法类书籍时,对应的信息就会从他脑海里浮现出来,告诉他修炼该功法至“大圆满”的最低需求是什么,而看到感兴趣的,他则会抽出来,稍稍翻看功法,看看该功法修炼到最后大概会如何之类。
起初,白山还担心小梅是在监视他,但很快他发现可能多想了,小梅就是待在他旁边,对他看什么书毫不感兴趣,好像只是在蹭阳气。
虽说是蹭阳气,但白山却也没有那种“被吸食阳气,而不舒服,甚至身体虚弱的感觉”,反倒是“有些清凉感,心底蛰伏着的怪兽都平静了不少”,看来小梅应该是在轻轻地恰到好处地蹭,这种蹭可能对他也有点好处,至少他也觉得身心舒畅。
大半个时辰后,白山取了三本功法。
第一本,【清光心法】。
这是一门平和的真气修炼方法,宋家要他修行的【猛虎啸夜篇】虽只是二境的锻体功法,可修炼极难。
然而,他却可以先行突破到更高境界,练出真气,然后再返回来修炼。
第二本,【深闺红线三千针】。
这是一门只要拿着绣花针就能发挥巨大杀伤力的功法,属于真气战法一类.
真气战法与真气心法,还有锻体功法是不同的。
简而言之,
锻体功法是基础,是让你的身体能够修炼功法。
真气心法,是修出真气,让你的力量产生质变,打不会真气的人就像大人打小孩似的。
真气战法,则是具体地发挥这些真气的方法,其中博大精深,奇妙无比。
白山之所以选这个,也是因为绣花针很隐蔽,他在腰间放上几十根也没人会注意。
第三本,【叶子刀】。
这是一门只要摘下叶子就能化作飞刀的功法,虽然有言“真气浑厚时,飞花摘叶,皆可伤人”,但这只是伤人而已,且攻击范围也有限的很。
叶子刀则是一门深挖此术的真气战法,据说修行到高层,落叶精准无比,百五十步之内皆可杀人。
一百五十步,这是皇朝大弓和劲弩的射程,但大弓需挽,弩箭需箭匣,前奏太长,且攻击频率没那么频繁。
但若是练成这【叶子刀】,甩甩手,便是十多把脱手的飞刀,这恍似十多名心有灵犀的神箭手快速开弓,其威力可想而知。
最关键的一点是,叶子刀隐蔽,只要旁边有树叶就能使用,这和【深闺红线三千针】是一个道理。
“三本呀?”小梅看了看。
“嗯。”
“好,我让管家给姑爷去官府跑一次,登记下。”
“小梅姑娘,我想自己去走走,入了宋家大门后,我还没有单独出去过。”白山决定试一试自己还有没有人身自由。
“唔...出去呀?可是姑爷出去,我就陪不了啦。”小梅憋着嘴,露出遗憾的模样。
白山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心底大喜,却故作好奇道:“昨天,你不是带我去盘山了么?”
小梅道:“白天,我不去人多的地方,待久了会不舒服。”
说着,她从腰间摸摸索索,抓出个银白金纹的小囊袋,递了过来,道:“姑爷,你出去逛街总得要钱吧,之后修行也得要钱吧,拿着吧。”
白山看着那小小的干瘪的囊袋,心想着应该不会太多,拿就拿吧。
于是,他取了过来。
就在他取过来的时候,小梅的手指猛然往前一戳。
一股冰凉的锋利感传来,白山食指上一滴血落在了小囊袋上。
还没等白山发作,他就已经明白了原因。
这小囊袋,居然是上辈子在仙侠故事里才会看到的乾坤袋!
简而言之,这就是个储物空间。
而此时这空间里,放着四样东西。
其一,一个大箱子,箱子里装着整整齐齐的银元宝。
元宝是小号的,是十两一个的那种,而一箱则是百个。
这是合计一千两白银!
其二,一堆肉,而因为乾坤袋里的时空特殊问题,这些肉并不会腐化。
心念一扫,便知道有一千两百斤。
其三,一堆酒坛子,整体堆叠。
坛子不小,应该是十斤装的,心念稍稍扫过,就知道合计六十坛,那就是六百斤酒。
酒水合计三类,分别是烈酒200斤、虎骨酒200斤、百花酒200斤。
其四,五个白瓷瓶,整齐排列。
然而因为是乾坤袋的原因,瓷瓶里的物件白山也能很快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些瓷瓶里装着“蔬粹丹”,每一粒丹药中蕴藏着十斤的蔬菜精华,吃上一颗,等同于汲取了十斤蔬菜的营养。
这里有五瓶,每瓶十丸,相当于是500斤蔬菜。
白山愣愣地站在原地。
“这...这给的也太多了。”
他摸着那银白金纹的乾坤袋,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忽地,他神色又动了动,因为他在乾坤袋的侧边,看到了一抹金色。
很淡,却很刺眼。
那是渲开的,如同一滴颜料泼洒在宣纸上的淡金色。
可比起颜料,白山却莫名地觉得这像是鲜血。
可世上,哪儿有金色的血?
17.武衙风险,故地重游
“这是什么?”
小梅姑娘阴恻恻地凑过来看了一眼,道:“忘处理干净了。”
说着,她抬手,大红的宽袖里,骨玉般的手指幽幽探出,在芥子袋上一划,那淡金色痕迹就消失不见了。
白山:......
“这究竟是什么?”
“是血,嘻嘻嘻。”
“能展开说说吗?”
“骗你的。”
小梅姑娘捂嘴“鹅鹅鹅”地笑了起来。
白山:...
小梅姑娘笑完了,正色道:“姑爷,还是和你说说吧,这袋子叫芥子袋,里面的空间大概是小杂货间那么大。在滴血后,你已经成了这芥子袋的主人,能够随意地从袋中取出和放入物品。
这里面有些资源和钱财,你可以随意使用,不够的话,再问我拿。”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你们,是我们,你是我宋家姑爷,也是宋家人呀...嘻嘻嘻...”
桃花眼的小浪货正经了没两秒,又蹭过来了,从斜边近乎贴在白山身上。
这让白山忍不住联想到一些喜欢趴在男人肩膀上的女鬼。
那些女鬼之所以趴在男人肩膀上,也是因为想吸一些阳气?
想到这里,他又迅速看了眼小浪货的脚下。
有影子。
脚没有浮着,有稳稳地踏地感。
小脚穿着深红的绣花鞋,艳的像裹在一团荡漾的血浆里。
似乎注意到了白山的目光,小浪货踮了踮绣花鞋,又抬了抬,露出雪白的脚面,软软糯糯地问:“姑爷,要摸么?”
白山奇道:“为什么要摸?”
小浪货道:“听说雄性的人类动了色念的话,阳气就会流失的很快,那我就能多得一点啦。”
雄性的人类?
果然是天没黑,脑子就不清爽么?
这透露的信息太多了。
小浪货歪着脑袋想了想,忽地凑过来问:“姑爷,不如试试?我会小心的,不会破坏了姑爷的根基。”
白山:......
他用“入乡随俗”的口气问道:“小梅姑娘,你吸过很多雄性人类的阳气吗?”
小浪货道:“有啊,那些男人动了色念,元神就会如火焰般烧了起来,那烧着的可都是阳气。
我只要动动手指头,那些火焰就都是我的了。
然后那些男人的色念没了,就会觉得舒服,冷的打个激灵。
可是呢,他们以后也很少会有色念了,嘻嘻嘻。
不过,如果是姑爷的话,我肯定不能这样。
有个成语叫做涸泽而渔,还有个成语叫做生生不息。
我对姑爷,不会涸泽而渔的,而是会注意保养,我会小心翼翼地趴在姑爷.........”
白山觑眼看着她,小梅姑娘的话总是那么的随心所欲,总是那么地能开拓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以及对宋府更多的信息掌握。
...
...
“姑爷,去哪儿呀?”
“出去走走。”
“我叫两个家丁陪着您。”
“不用了,我一个人走走。”
白山去了宋家凭证,又和看门的护院打完招呼,就走出了宋府。
一路上不少人看到他,都纷纷投来目光,然后窃窃私语,隐约之间能听到些什么“狗屎运”、“凭什么”、“上门女婿地位低,在家里没那么好过”、“别看现在穿上了锦衣,保不准过两天就被人扒了衣服给丢出来”之类的讨论。
这些声音让白山总算有了点当赘婿的感觉。
他不但没生气,反倒是觉得这里比宋府之中多了许多人味儿,就好像走入了正常的世界一般。
他顺着路道往南而行,先去县衙把修炼新功法的手续办了,再去原本的家看看。
白山一路走着,然后便到了桃花县中央的县衙。
在取出武道令后,顺顺当当地到了“武衙”。
大乾皇朝,合计九州,州下有许多府,府再有许多县,县再包括村落之类。
一县之中,知县最大,即县长,为七品官。
其次便是县尉,从九品。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特殊的部分,那就是“武衙”。
顾名思义,“武衙”也就是管理当地武者的衙门,这个衙门在州府都有专门的担任官,名为武知县,武知府,武知州,在大点的县里也有,名为武知县,属从七品,可桃花县这种小县,却没设武衙,而只是拿了间屋子来行使武衙的功能。
知县怕麻烦,就把这事儿丢给了县尉司马雷。
司马雷又常常丢给下面的心腹巡捕。
当然,巡捕并不会乱登记,而只会给固定的几家行方便,“南风小鸟拳武馆”和“宋家”显然都在这名录里。
但不同的是,“南风小鸟拳武馆”只拥有“桃花县本地的县级特权”,而“宋家”显然拥有很多。
“哟,这不是宋府的姑爷吗,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酒啊?”
白山才一进门,衙内的巡捕认出了他,毕竟他现在也算是桃花县的“名人”了。
别人眼里,他是占了天大的好处,下辈子算是衣食无忧了,就算是走在路上也是该笑的合不拢嘴。
可在白山自己眼里,他如今却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好处是占了,感激也确实感激,若只是单纯地练功,然后为宋家小娘子疗伤,甚至为宋家小娘子“守寡”,他很愿意,而且觉得是自己应该做的事。
可是...宋家太邪了,宋家小姐又是邪之又邪,而且外人完全不知道。
听到巡捕问话,少年笑笑道:“得听家主安排。”
巡捕道:“昨天你们王管家才来为你取了武道令,说这虎形拳是宋家不错的功夫,你还真是麻雀登枝变凤凰,运气好的真让人羡慕啊。今天来做什么?”
白山道:“再添一门功法,应该是宋家有权传授的功法。”
“再添一门?!”巡捕愕然道,“说吧。”
白山道:“清光心法,清水的清,光芒的光。”
“心法?”巡捕神色一凝,眸中闪着精光,抬头笑嘻嘻地问,“你之前学过武功?”
白山摇摇头,然后把之前准备好的话说了遍:“管家说要一年后再更新,我就想干脆早点登记上去,虎形拳之后,我就准备修这清光心法了。”
他就报了一门。
反正,武道令里连【虎形拳】都是假的,再少个几门有什么关系?
巡捕似乎接受了这个理由,问:“宋家凭证呢?”
白山从怀里取出一张加盖了宋家印章的纸,递了过去。
巡捕接过,比对了一下凭证印章和留存印章,道:“行,不过你要稍微等一下,我得先去查查这清光心法。”
白山道:“有劳了。”
巡捕返回后堂,来出一个厚厚的大册子,继而开始查找,未几,他抬头道:“嗯,宋家可以传授【清光心法】,又是府级的?你把武道令拿来,我为你登记上去。”
白山递出武道令,道了声:“麻烦了。”
巡捕接了武道令就转身入了个封闭的屋子,数分钟后便折返,递还。
“多谢了。”
“你小子还真是运气好,我刚刚翻看了下,才发现宋家居然可以传授那么多功法,连州级的都有,还是可以特批的。这是真正的权贵人家,是有大背景的。”巡捕连连感慨,双眼都泛着柠檬的光泽了,酸得很,同时心底也打消了“追查这宋家姑爷之前有没有学过武”的念头。
白山看了眼武道令。
【白山】
【身份:桃花县宋家赘婿】
【境界:不入流】
【虎形拳(锻体级)(府级)(桃花县登记)】
【清光心法(真气心法)(府级)(桃花县登记)】
信息已经添加成功,白山礼貌地道别,然后就转身走出了桃花县武衙。
衙门外,阳光灿烂。
白山快步走过。
他心底喃喃道:“看来衙门对偷学武功真的很上心,下次还是‘循序渐进’吧,避免引来无端的麻烦。”
...
县南的老屋里,三个瓷碗好好的放着,锅洗干净了,颇为陈旧的棉被整齐叠着,屋顶的豁口被修补好了,阳光从窗外斜落,照出空气里沉浮的细小尘埃。
显然,白妙婵昨天回来过,而且把家收拾干净了。
少年站在老屋里,看着四周,眼中露出几分不舍。
他今天来了,下次还不知什么时候再来。
即便是狗窝,待了八年,那也是有感情的。
破屋外的风景,院子里的杂草杂树,破屋上的星空和太阳,似乎都是故人。
当这一切,在突然之间要改变的时候,心底就会生出不舍,因为你知道,此去经年,这些故人就再也见不到了。
白山抽出一条有些裂痕和涂鸦痕迹的长木凳,坐了上去。
泥土地坑坑洼洼,板凳也摆不平整。
可这板凳,是八年前,还是大男孩的他和已经像个少女的白妙婵一起做的。
他露出些回忆的神色,然后又放回了板凳。
他要去找白妙婵。
家,不是一个屋子,而是和亲人在一起。
白妙婵,就是他唯一的亲人。
18.危机征兆,白嫖资源
咕...咕咕...
水井轱辘吱呀吱呀地响着,有妇女正弓着腰,拉着粗绳索,待到水桶一颠一晃着从井口露头的时候,她往前靠近了点,取下水桶。
妇女身后,则有小孩儿在追逐打闹。
白山待妇女提上了水桶,问道:“钱大娘,看到我姐了没有?”
布衣妇女停下动作,看了眼说话的人,又瞥了瞥他身上的锦衣,笑道:“是小山啊,你这真是攀上了一门好亲事啊。”
她话音落下,旁边小孩儿纷纷跑来,围着白山看。
还有的娃儿凑到他面前,闻着他锦衣的味道。
这些孩子和白山都是相熟的,白山也不介意。
妇女道:“你姐往西边去了,应该是去红泥巷子了。她认了红泥巷赵大娘做干娘,那庆元县的赵县尉就成了她大哥。欸,你姐弟俩个都是好命的人啊。”
“多谢大娘。”
白山礼貌地道谢,然后快步往西而去。
他身怀一千两的巨资,简直是不敢置信,刚收到这些银子时候的震惊如今才缓缓渲开,让他开心无比。
这心情得和妙妙姐分享,钱也得分。
一两银子是一千个铜板儿。
一千两银子就是一百万个铜板儿。
忙死忙活,每天顶多几十个铜板儿的泥腿子,是真的被这一百万个铜板儿给震到了。
他心里算了算,没有闹灾荒时,他和妙妙姐每天能收入四十文左右,省吃俭用的话,除去吃饭,还能省下二十文,若是存着的话,需要足足五万天,也就是大概一百三十七年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他只觉脚步都飘了起来。
虽然宋家邪气而诡异,可是给的太多了。
他是真的希望宋家不要搞他,那他也会好好地回报宋家,宋家正也好邪也好,他都没关系。
宋家正他就正,宋家邪他就邪。
反正正派里也有坏人,反派里也有好人。
知恩图报,俯仰之间,无愧于心和天地便是了。
管他什么正邪。
思绪之间,白山已经过了绿柳桥。
又走了一炷香时间,他隐隐听到远处传来小孩子嚎啕大哭的声音,方向正是红泥巷那边。
白山神色动了动,快步走去。
远远儿,他就看到三四个小孩在县头哭着,旁边有两个巡捕在问话,还有白妙婵看着。
如今白妙婵可是庆元县县尉的义妹,又和司马雷认识,再加上天生的“社交牛逼气场”,那两个巡捕居然也不赶她走,甚至还时不时和她说两句话,俨然一副当她是自家人的样子。
正常来说,巡捕问话,旁边根本不许无关紧要的人待着,可白妙婵不知何时却变成了例外。
此时,白妙婵本是在听着,又安慰着那几个孩子,但好似和白山有感应似的,突然回了头,然后就看到了他。
少女挥着手,然后迎了过去。
两人碰头后,白妙婵拉着他走到一边,有些黯然道:“那些小孩的父母去外寻食,结果都没回来,巡捕说是盘山盗做的。
今年难民多,盘山盗就在吸收其中的恶民,越来越壮大,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他们不仅抢劫周边,随意杀戮,还会针对那些普通难民,把那些难民仅有的食物和衣物都夺去。如果遇到年轻或是稍稍有些姿色的女的,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白山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哭泣的小孩,三个男孩一个女孩,其中一个他居然还认识。
那是他去年摆摊写字时,在他隔壁卖菜的人家的小孩,他还记得名字似乎叫牛进宝,取自“招财进宝”之意,卖菜那男子常常“阿宝阿宝”地喊着。
如今白山还能记得那喊得腔调,他微微垂眸,神色也显出黯然,本想说的“宋家给了我一千两银子”这种话也说不出口了。
白妙婵看他这样,轻轻拉了拉他的手,笑道:“哎呀,你别管外面这些杂事了,快回去练武吧。”
白山看向她。
白衣少女双眼笑的弯成了新月。
白山暗暗捏了捏拳头,只有拳头硬,才能保护自己珍视的一切。
随后,他又从怀里的储物空间掏出两个银元宝塞入了少女手里。
白妙婵看着手上两锭银子,愣住了,旋即醒悟过来,“宋家给的?”
白山凑过去,压低声音道:“给了一千两。”
“一千两............”白妙婵杏瞳圆睁,这已经超过了她的想象了。
“嗯,一千两。”白山轻声重复了遍。
“一千两。”
“嗯,一千两。”
“一千两啊...”
姐弟俩对视着,刚刚的黯然被暂时抛开了,两人呵呵傻笑。
白妙婵又哈着气,十指抱着两个元宝道:“太...大啦,十两一个呢,我得去钱庄换成小的。我还没去过钱庄呢。”
白山道:“我先回去了。”
白妙婵拉着他的手道,“等等。”
“怎么了?”
“我换成银豆子了,想给之前帮助过我们的人送点,钱大娘,田大叔,都给三两。
然后,可能的话,这些小孩我也会稍稍帮助一下...
毕竟,他们的父母没了,就算投靠稍稍沾点关系的亲戚,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们刚来桃花县的时候,帮我们的人可也不少,否则我们也没办法在这里住下来。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乱帮人的,我会帮助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白妙说完就看向少年,等着他的回应。
白山点了点头,大姐总比他有人情味,不像他。
可他其实也不是自私自利,而是有种纯粹的孤独感,就是看起来即便会和别人热热闹闹,但心底却莫名地亲近不了。
这也许是天性,又也许是穿越后遗症。
觉得这么大一个世界,他一个人空空荡荡地来了,小时候的记忆也都没了,成了乞丐后更是独自坐在墙角边。
若不是白妙婵总拉着他说话,若不是在乞丐窝打架时白妙婵总是和他打出配合,若不是天火盗寇迫得乞丐窝分崩离析时白妙婵刚好在他身边,若不是两人一起生活了八年,说不定他还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
白山看定面前的少女,郑重道:“妙妙姐,我的,就是你的。一千两你尽管花,花光都没事,用的时候只需问我拿,不需告诉我怎么花。”
白妙婵抬手,压了压头发,然后平平地往前探出,刚好顶到白山的鼻梁,她歪着脑袋笑道,“那时候,你还没我高呢。”
白山也笑了起来:“是啊...”
...
...
“姑爷回来啦。”
艳红衣裳的少女站在幽暗的亭子里,看着刚走入大门的少年。
白山走过去道:“小梅姑娘,我想要寻三味药,清波兰,红线果,金叶薄荷。这三味药,我们宋家有吗?”
清波兰,红线果,金叶薄荷这三味药,正是修行【清光心法】、【深闺红线三千针】、【叶子刀】所需要的特殊草药,白山经过药铺时进去问过这三味药,但药铺没有卖,说是要到州府这等地方才有,但这些药好像还是管制药品,价格是相当的高。
在白山悄悄塞了了十个铜板后,药铺伙计悄悄告诉他“清波兰在天翼府最大的药铺里至少卖七百两银子一株,还需要提前半年时间预定”。
白山当场就愣住了,他突然发现对于真正修炼的人来说,他芥子袋里那一千两银子真的很少。也就只能勉勉强强地让他修炼一门府级的功法。
这对于穷惯了的白山来说,只觉得震惊无比。
修炼这种事太过耗钱,不是有钱人玩不起来啊,不过这也彻底断了泥腿子们翻天的可能...
造反?想多了。
白山才体验了一刹的“暴发户”感觉,突然觉得自己又成了个“穷哈哈”。
所以,他才来问小梅宋家有没有,若是有的话,就白嫖了吧。
桃花眼小浪货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然后道,“我们宋家自然有的,都在药园子里呢。姑爷直接...算了...我陪姑爷去...”
说罢,她又蹭了过来,紧贴到白山身旁,道:“这白天呀,还是姑爷身边舒服。”
白山看着她如此娴熟的贴近动作,又看看周围经过的护院家丁丫鬟...
那些人好像都没看到似的。
他想到能够白嫖几千两银子的资源,心情也不错,看小浪货也顺眼了许多,然后,他和小浪货一起,往药园子方向走去。
他还记得刚来“面试”时闻到过不少奇香,那时候他还以为是宋家种了用以欣赏的奇花,还以为那是富贵人家的小花园,可现在才知道原来那里是个药园子。
19.缝线药园,功法变异
宋家。
守着药园子的是个老太太。
老太太坐在园口小屋里,像在绣花。
远远儿就见到她的手像抽筋、发了羊癫疯一般,捏着细针在花布上穿梭。
白山靠近了,才发现老太太原来不是在绣花,而是在缝缝补补。
她在把一块一块颜色不同的花布密密地缝合在一起,像是在打补丁。
打补丁本是贫穷人家不舍得丢掉坏了一点的衣服,而用同色或是类色的布去缝补破洞,这是勤俭节约的行为。
可老太太却好似单纯是爱好,她不是在给衣服打补丁,而单纯地在缝布。
那布料厚嘟嘟的,有些是布,有些则似乎是皮。
这么混合在一起,显得格外诡异。
至少这个行为,就不是正常人会去做的。
小梅姑娘喊了声:“姑爷来啦!!”
老太太这才抬起了头,白山捕捉到一丝狠厉、怨毒、令人毛骨悚然的神色。
但显然,这个狠厉并不是针对他的,而只是一种未曾来得及收回的惯性,下一刻,老太太的神色就变得平和了。
她“哦”了一声,道:“姑爷随便看吧,看上了哪个草,哪个果子就直接拿吧,不用与老婆子说。
你是帮小姐的,这药田就算你翻了个底朝天,老婆子也不会管,但若其他人来,嘿嘿......”
白山愣了下。
这宋家难道还有内部矛盾?
正常来说,老太太这话肯定是说给小梅姑娘听的。
然而,小梅姑娘却似乎没有半点自觉,好像没听出老太太话里的这个意思。
白山疑惑了下,忽地心头一震,侧头看向小梅。
小梅脸颊惨白,双唇红艳,裹着那大红的衣裳、血浆似的绣花鞋,躺下来就是具美女尸体。
忽地,白山心底生出一种阴冷的感觉。
也许,没有听出老太太意思的人是他。
老太太这个“其他人”的重点,不在“其他”那两个字上,而是“人”字上。
若小梅姑娘不是人,那也就不是其他人了。
小梅感受到他的目光,抬手抹了抹脸,“今天忘涂胭脂了...”
白山:...
小梅也就嘟囔了声,然后糯糯道:“姑爷,拿吧,都是自家的东西。”
白山看向那老太太道:“我要一株清波兰,还要......”
话还没说完,老太太道:“自己拿。”
小梅道:“姑爷,我帮你拿。”
说着,小浪货就松开白山的手,跑了出去,踮脚在药田小径间侧身走着,待到了一处波浪般花瓣的奇特花处停了下来,远远喊道:“姑爷,清波兰要一株,对吧?”
白山道:“对。”
小梅“刷”一下,就把那奇花给连根拔了出来。
然后,又依着白山的吩咐,分别摘了三颗红线果,九片金叶薄荷。
白山看着面前这些资源,若是他去买的话,怕是没两千多两银子拿不下来,而且还需要时间成本。
他手一挥,三种药物直接入了芥子袋。
其间,老太太根本没说一句话,也没对小梅姑娘表示半点不满。
采完药还没结束,白山又和小梅姑娘一道,去准备其他必备物品,忙碌到暮色时分,才算勉强备好。
在将这些物品一一放入芥子袋后,他去用了顿晚餐,然后和小梅分道扬镳后,返回住处。
...
...
当晚,夜未深。
宋家内宅。
院门已关。
小院里,白山换了劲装,盘膝坐在屋檐下。
三本功法放在他面前。
对应的信息也浮现出来。
...
【清光心法】
层次:真气心法
需求1:【清光心法】全文
需求2:清波兰一株,新茶三斤,百花酒100斤
需求3:在无人的环境里回忆一次“大面积水域波涛汹涌后又复归平静”的景象,并感悟其中意境
...
【叶子刀】
层次:真气战法
需求1:【叶子刀】全文
需求2:完好的金叶薄荷九片,完好的百种叶子每种各九片
需求3:站在落叶纷飞的古树之下,感受一次“落叶纷纷,片片如刀”的景象,并感悟其中意境
...
【深闺红线三千针】
层次:真气战法
需求1:【深闺红线三千针】全文
需求2:红线果三颗,胭脂水粉两份,红色纱裙一条
需求3:在飘散着胭脂水粉香味的环境里,感受一次“男人绣花”的场景,并感悟其中的意境
...
这三本功法的需求,白山早就看了许多遍。
天黑之前,他也是一直在忙着准备这些东西...
其间,小浪货颇为好奇,可却不多问,他要什么就给什么。
尤其是那一百种叶子,每种九片,还要完好,这简直是要了命,若是一个人去采集,怕是不知要弄到什么时候,但小浪货却发动了丫鬟家丁一起帮采摘,这才备齐。
至于“红色纱裙”这种东西,小浪货把她珍藏的纱裙给贡献了出来...
“胭脂水粉”、“绣花针线”也是小浪货“友情赞助”...
赞助完了,小浪货还问要不要绣花鞋和亵衣,白山断然回绝,小浪货神色之间颇为遗憾。
诸多思绪一闪而过,白山喃喃道:
“对比【虎魄拳】这种锻体类功法,真气类功法有了明显的改变。
物质需求上,从普通的酒肉蔬菜类,变成了昂贵的特殊药草和物品。
体验需求上,从“仅仅是完成认知观察、掌握特性”变成了“在特定环境下认知和掌控”。
但是,【猛虎啸夜篇】这样的功法,却根本不符合这种规律,要求苛刻无比,即便是境界更高的功法在需求上也无法和它相提并论...
小梅姑娘说这是未知的功法,也就是不曾出现在皇朝功法管理信息里的功法,看来果然如此。”
白山收回思绪,挥手之间,一株清波兰,三斤新茶,十坛百花酒落在面前。
他五指压在【清光心法】的书册上,闭目感受。
长夜漫漫,万籁俱寂。
白山心中宁静,开始完成【清光心法】的第三个需求。
回忆“大面积水域波涛汹涌后又复归平静”的景象,对于别人来说可能会很难,因为没见过的想象终究是无法回忆的。
但白山却可以。
他闭上双眼。
顿时间,脑海之中,景象浮现。
地幔仿被熔化了,地壳产生了剧烈的正当,海域如被煮沸了,掀起遮天蔽日的海啸。
一座座城市,世界最高的雪峰,奔逃尖叫的人,相互拥抱平静等待死亡的人,山巅钟楼上撸袖撞击大钟的僧人...
众生百相,交织成一副海啸末日的天灾场景。
而随着时间的过去,海啸终归平静,渐渐地化作了一望无际的碧蓝,水天一色,新的陆地重新浮出海面,一切复归平静。
白山独自坐在漆黑的电影院里,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静静看着末世的灾难片,狂乱的末日场景和末日之后的平静场景化作光影,照的他脸庞明灭不定。
所有回忆逝去...
所有画面粉碎。
【清光心法】的三个需求被满足。
白山感到身体开始产生变化,好似他已经把这心法修炼了许许多多遍,日夜运息,感气,开窍,贯脉,直到遍布全身的每一个角落,心念一动便可随意搬移,蚊虫无法落于皮肤,尘埃无法沾染半点。
新的信息在他眼前浮现:
【白山】
【寿元:16/88】
【天赋:“等价”交换】
【境界:武道五境;整体增强2,真气布体1】
【四海心法(真气心法),九层大圆满;作用:坐忘,惊龙】
【虎魄拳(锻体级),九层大圆满;作用:危险预感,敏捷反应,纯阳体质】
“嗯?怎么回事?”
白山忽地察觉到了异常。
“我不是修炼的清光心法么?怎么变成了四海心法?”
20.策马过深秋,落叶伤心刀
【境界:武道五境;整体增强2,真气布体1】
【四海心法(真气心法),九层大圆满;作用:坐忘,惊龙】
整体增强2:锻体和食疗能让武者的体质比寻常人强2~3倍,在修出真气后,真气反哺与持久的锻炼会让你更上层楼,从而比前者再强上2~3倍。(四海心法修至7层可达到,自动覆盖虎魄拳的整体增强1,并直接体现到境界之中,而不单独出现在四海心法类别里)
真气布体1:武道三境,为修出气感,感到丹田,此为真气气感;武道四境,则是开通周身大窍,窍如泉眼,真气如泉,潺潺不息,滋润身体,填充丹田,此为真气通窍;武道物境,为贯通周身十二脉,搬运真气至身体每个角落,做到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此为真气布体。(四海心法修至8层可达到)
坐忘:当你处于静默状态下达到十息时间后,你的下一次真气类攻击的力量会是平时的0.3~0.5倍,攻击的速度会是平时的0.3~0.5倍,可叠加(四海心法修至9层可达到)
惊龙:当你完成了坐忘状态且选定了出手目标后,在你以真气类力量出手的时候,目标之外的敌人无法攻击到你;实力差距越小,无法被攻击的可能越大越高;若你实力高于对手,或是对手实力仅比你高一些,则必然无法被攻击到(四海心法修至大圆满可达到)
...
白山感觉着自己的力量,再回忆着感悟过程,之前的迷惑慢慢得到了解答。
“原来如此...”
“大面积水域波涛汹涌后又复归平静的景象,只是要求修行者去往海洋上,或是飓风天气的大湖上,从中感受天地的力量,继而化作感悟,将这份感悟运用到修行中。
但我却超额完成了这个目标。
因为我回忆的是末日之景,是末日后的世界,
所以清光心法则变成了四海心法,算是提升了一个层次。
可是我终究没有真正经历过那种末日,所以也只是提升了一个层次,并没有一步登天。应该是从府级提升到了州级吧?
又或者到了皇级?
再或者,这根本是门新功法?
可惜我自己的信息里并没有体现州级府级什么的,倒是无法进行判断了。”
...
“除此之外,武道三境是丹田气感,四境是开窍气海,五境则是经脉贯通,且真气布体...没想到,居然直接突破到了这里。”
...
白山起身,走到庭院里,试了试手。
真气并没有那么神奇,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虚影之类。
但在交手时,真气布体的人对付那些刚锻体完毕,或是才掌握气感的人,就如同强壮的大人欺负幼儿园小孩儿。
这是力量的质变,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在对付同境界敌人时,却也不可能赤手空拳地打,固然你动用锻体时候的拳法也可以,但这些拳法依靠肌肉筋骨多些,未曾考虑道真气的应用。
武学之道,从来不是马马虎虎、差不多、瞎练就可以了。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一步之遥,生死之距。
在同等力量下,一个人用锻体拳法,一个人用真气战法,前者十有八九会被后者秒杀。
...
...
完成【四海心法】的粗略认知后,白山扫了眼庭院。
院子里有棵树。
树上有稀稀疏疏的叶子,粘着枝头,摇摇欲坠。
于是,他看向了第二本真气战法——【叶子刀】。
刷!
挥手之间,一百种叶子,金叶薄荷纷纷落在了面前的木质地板上,旋即又消失不见,而对应的需求2则是完成了。
“下面就是站在落叶纷飞的古树之下,感受一次‘落叶纷纷,片片如刀’的景象,并感悟其中意境了。”
白山喃喃着走到庭院的树下,抬起右手,五指压着树身,然后闭上眼,开始感悟意境。
他心中,一幕幕场景自然地浮现了出来。
有策马而过的落魄男子,经过落木萧萧的林地。
他双瞳深情,握着酒壶和飞刀。
取了木头,坐在飞叶飘零的世界里,静静雕刻这木头。
落叶里,他把那没有生命的木头,雕刻成他遗憾的模样。
那遗憾是个女人。
女人的每一根头发,都被雕刻了出来。
男子用苍白、修长、却稳如磐石的手指轻抚去那细细的木屑尘埃,吹散,再饮一口烈酒,咳嗽不休。
咳到掌心都是血,好似深秋已经提前过去,冬天的腊梅开了。
男子的飞刀,例无虚发,可却很少有人会明白,他的飞刀却也可以把遗憾雕刻地如此栩栩如生。
那是雕刻了多少次,才能做到的?
叶子就是叶子,叶子不是刀。
刀能伤人。
落叶会伤心。
摘下叶子,固然可用浑厚的真气赋予叶子力量,投掷出叶子使其如强弓劲弩射出的利矢,可是...这样的力量却少了心。
白山达到武道五境,真气布体,自然明白“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的道理,真气战法其实也遵循这样的道理。
有真气之力,有杀人之意,可是却没有心...那么,力量自然会差许多。
“那我的心是什么?”
“落叶纷纷,片片如刀......伤的不是人,是心。”
“心若不动,落叶如何成刀?”
“刀若是没有心,也不过是把铁匠铺里可以量产的普通兵器。”
白山闭着眼,静静感悟着。
然后压着树身的五指轻轻一动,本是摇摇欲坠的树叶便有许多离了枝头,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白山仰头于其中,抬手抓过一片叶子,却没有射出去,而是让它继续落下。
就在这片叶子落到大地上的时候,一股感悟奔涌入白山的脑海之中。
他仿似已经修行了这功法很久很久,就在摸到叶子的刹那里,都能将真气很好地融入进去,叶子就好似他的手臂,两百步都是他的攻击距离,而这已经超过了叶子刀原本的一百五十步。
新的功法信息在他眼前浮现:
【伤心一刀(真气战法),九层大圆满;作用:飞刀宗师,例无虚发】
飞刀宗师:掌握飞刀的攻防技巧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例无虚发:当你摘下叶子,或是动用任何存在着薄刃的物体时,你都可以将之视为飞刀,且两百步之内,例无虚发。
两百步,两百多米,半圈多的足球场,站在一边看另一边的人只能看到一个小小影子,可现在随手摘叶,随手撇开,却能够例无虚发,取人性命。
“功法又变异了...”
“【叶子刀】变成了【伤心一刀】,看来我感悟的东西还是多了点...”
“【叶子刀】原本只是让武者去感知落叶的轨迹、动静,感受落叶上的薄刃,用想象力去将它想做刀刃,如此就足够了。
可是,我似乎却感悟了一个武林神话的意境。
寻欢公子在他的江湖里,已经是神话,感受他的心境,体悟他的意境,所以才有如此的变化。”
21.我保护你
刷!
白山再一挥手。
三颗新鲜的红线果,还有小浪货提供的胭脂水粉、红色纱裙、绣花材料就落在了面前。
“这一次的需求是在飘散着胭脂水粉香味的环境里,感受一次“男人绣花”的场景,并感悟其中的意境。”
“唔...我大概知道该怎么做。”
少年深吸一口气,盘膝而坐,手指挑开了胭脂水粉盒子。
胭脂是膏,水粉是粉,近距离闻,香味很淡。
白山心底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
他不讨厌女人用胭脂水粉,可作为男人这么做,就有点恶心了。
东方姑娘是漂亮,可那是演的,真正的“东方姑娘”怕不是如花的样子。
就算不是如花的样子,白山也从没想过变成东方姑娘,哪怕一刻都不想。
但为了修行...
“试试吧,东西都准备好了。”
白山咬着牙,手指抹了点胭脂,有捏了点水粉,继而抓起绣花针和一块绸布,坐在胭脂水粉的味儿里,闭上眼,开始想象场景。
红纱帐,梳妆台,一个男子剃光了胡须,施了胭粉,身上穿着便是女人都觉得娇艳刺眼的粉色衣裳,不男不女,妖异无比。
粉衣男子左手拿着绣花绷架,右手捏着绣花针,正带着女儿家的笑,在低头绣着花。
似乎是听到不远处传来门扉推开的声音。
粉衣男子放下绣花针,柔声喊道:“莲亭...”
他姿态妩媚,似温柔贤淑,千依百顺的小女儿家姿态尽显无疑。
“莲亭,你回......”
画面骤然被打断了。
白山从观想里退了出来,继而大声喘气。
因为这是一种感悟的状态,而并不单纯是回忆,所以代入感会很深。
而这种代入感和他的本心产生了强烈的冲突,随着深入,冲突越发剧烈。
除非他改变自己的本心,否则...这功法怕是练不了。
“不行啊...”
白山只觉面色苍白,他只觉得再继续下去,怕是要吐血了。
凝视着这【深闺红线三千针】的册子数秒,他又合上了胭脂水粉盒子,继而挥手把这些都收了回去。
“算了,不练这个,练不来。明天把这些东西再还给小梅姑娘吧。”
“只是如此看来,功法似乎也不是随便练的。”
...
...
“姑爷,感觉怎么样?合身吗?”
“...”
“胭脂水粉动过欸...”小浪货双眼放光,惊奇地看着白山。
“我什么都没做。”
小浪货带着笑,发出一个很敷衍的音节:“嗷~~~”
“嗷”完了,小浪货又抓着红纱裙闻了起来。
白山转身就走,走着走着,不自觉地就跑了起来,身后的小浪货笑出了鹅叫。
白山跑到内院主过道上,才舒了口气,这种事以后坚决不做了。
他抬头看了看方向,再往东就是藏书阁了。
去藏书阁,可以去拿新的功法。
但白山现在却并不准备去。
虽说他昨晚已经突破了五境,而且学会了一个真气战法,但却远远不够。
他就如一个在象牙塔里拿到了结业证书的学霸,对外面世界充满憧憬,但是...完美地掌控了知识,和能够完美地应用知识是两个相近、却又有着区别的领域。
白山不想囫囵吞枣消化不良,他决定花几天时间沉淀一下,然后再去藏书阁找新的功法。
若不是他不能公开自己的力量,他都想直接找人练练手了。
只有在练手和历练之中,所学之物才能真正地运用自如。
...
...
数日后。
宋家后院,内眷居所。
天光垂落,老树之下,锦衣少年席地而坐。
他双目微闭,宛如睡婴,呼吸绵长。
西风掠过,老树上一片叶子悠然飘落。
少年抬手,也不知怎么的,那手竟是快到拉出了残影,直接拈住了一片落叶。
手静止,树叶亦静止。
少年变得似一尊雕像。
可下一刹那,一股可怖的气势从他身上升腾而起,这气势缓缓汇聚到他指尖的落叶上。
好像他拈着的不是一片凋零树叶,而是一把能够追魂夺命、闪烁着烈日璀璨光华、直逼人眸、令人畏惧的飞刀。
没有人有信心逃过这样的飞刀。
当他抓住一片平平无奇的枯叶时,他就已经抓住了周围人的性命。
他只要丢出枯叶,就会有人死去。
他拿着枯叶,任何人都可能死去。
少年随手抛开枯叶,可怖的气势也随之消散。
“经过这几天的熟悉,总算进步了些,如果能够找到切磋的对手,或是合适的历练之地,应该会更好。”
“算了,这一点暂时没办法做到。
我还是去看看妙妙姐吧,这几天她经常往外跑,应该又去红泥巷了...”
...
...
白妙婵确实在红泥巷的赵大娘家。
而赵大娘家则是热闹的很。
三四个孩子正聚在那篱笆外的老树旁,有个大男孩还在爬树,一边爬一边嚷嚷着:“树上有鸟窝,我看到了,等我爬上去,今天我们就有鸟蛋吃了。”
下面的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则是眼巴巴地抬头看着,一个瘦弱的男孩挺羡慕的,另一个男孩则是喊着:“小心点。”
而女孩则是往屋子方向喊着:“白姐姐,韩阳不听话,在爬树!!”
随着声音的落下,赵大娘家的屋子里走出一个娇俏的白衣少女,正是白妙婵。
爬树的男孩听到女孩叫,怒道:“花晓霜,你叫什么!我掏了鸟蛋又不是不分给你吃...嗯...白姐姐...”
他看到白妙婵从屋里走出来,顿时慌了神,双手哗哗地舞着,一个没抓牢,竟是往下甩了下来,“啊,我的屁股!”
名为韩阳的大男孩还在半空就大声惨叫着。
下面两个男孩则是急忙去接。
白妙婵也是才出屋,脸上不禁露出焦急之色。
另一边,白山正走到红泥巷入口,见到这一幕便本能地想着运用真气的力量飞身过去,让那摔落的男孩平稳落地。
可旋即,他打消了念头。
他现在用了真气,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速度,那武功不凡的事说不定就泄露出去了,当然也可能不会泄露。
但是,他不会冒险。
所以,他没动。
“哎呀!!”韩阳摔了下来,和另外两个接他的男孩滚在一起。
白妙婵急忙跑过来,察看了下,三个男孩只是有些地方摔地红了一块而已,并不算严重。
“下次不许这么调皮了。”
“还不是白姐姐你突然来了嘛...”大男孩嘟囔着道。
旁边的小女孩喊道:“你还凶!”
大男孩揉着屁股,委屈巴巴道:“我没凶...”
啪嗒,啪嗒...
忽地,半空掉下了三颗亮闪闪的东西,在泥土里骨碌碌滚了两圈。
大男孩像看到了妈一样,大喊道:“糖!!”
他双手展开,如老鹰展翅般,想要把三颗糖都搂入怀里。
啪!
白妙婵给了他一个暴栗,道:“一人一个!”
说着,她微微侧头,看着身后的白山。
白山又取了个糖给旁边的小女孩,小女孩甜甜地道了声:“谢谢哥哥。”
白山又取了给白妙婵。
白妙婵扯开糖纸,塞入了嘴里。
白山也吃了一颗。
姐弟俩相视笑了笑。
...
...
“这些孩子就是那天父母失踪了的,他们实在是没地方去了,住原本的屋子一来不安全,二来也没吃的。
我和干娘商量了一下,干娘说她正好也怕孤单,家里又有空房间,说就让几个小孩子来这里,住到一起。”
白妙婵和白山解释着。
不远处,四个孩子小心翼翼地看着白山。
小女孩站的笔直,甜甜道:“白山哥哥,我很乖的~~”
另外三个孩子也跟着说,轮到韩阳时,那大男孩脸一红,没说的出口,而是改成个“我能帮忙的~~”
白妙婵道:“你们去玩儿吧。”
“嗯!”孩子们应了声,一哄而散。
白妙婵看着他们远去,才回过头看向白山,道:“白山,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的?我看你这段时间一直在练武......是不是遇到不懂的地方啦?”
白山张了张嘴,想说“我已经武道五境了”,可是话到口边却难以说出,于是道了声:“没有,就是想妙妙姐了。”
白妙婵笑道:“低头不见抬头见,都八年了。再算上之前在乞丐窝的时间,还不止呢。这么久了,还想啊?”
白山道:“没你在,不习惯。”
白妙婵微微避开他的目光,又抬手帮他理了理衣裳,轻声问:“你武功是不是很高了?”
白山点点头,在这桃花县里他武功还真的是很高了,不提宋家,他怕是桃花县第一了。
白妙婵拍拍他胳膊道:“我就知道你厉害!不过得保密,否则别人就会知道你之前偷偷练过武,就算官府现在不动你,但终究是留下把柄了。”
白山道:“嗯,我知道。”
白妙婵顿了顿,忍不住又压低声音问:“多厉害?”
白山:...
妙妙姐也终究是女人,女人的好奇心和猫差不多,八卦是天性。
而且知道亲人的秘密会给她们安全感。
白山不想惊吓到她,轻声道:“已经武道三境了,有了丹田和气感。”
“什么!”白妙婵目瞪口呆。
白山看着她的神色,又道:“其实...是武道四境,通窍了,丹田化气海。”
白妙婵脸上挂满了“小老弟,你不对劲”的jpg。
白山不敢再说,而是岔开话题道:“妙妙姐,你要不要学武?”
白妙婵愣了下,微微垂头,然后轻声道:“学不了,我武脉是断的。”
“怎么断的?”
“小时候...不说这个了...”
“妙妙姐...”
“哎呀,我现在过的很开心,不就是不能练武嘛,你练好了保护我不就行了么?还是你有了老婆,就不保护你姐啦?”
白衣少女露出可爱的笑,双眼都笑的眯成了月牙,月光照在白山脸上。
白山道:“我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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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麻雀成不了凤凰,大蟒化不了蛟龙
姐弟俩正聊着时,忽地,南门传来密集整齐的脚步声。
数百名穿着软甲、配着长刀的县卒鱼贯入门,威势十足。
为首的是个穿着甲衣、抓着大枪的魁梧男子。
这数百县卒入了南门,便列队立在一边。
这还没结束,紧接着,又一支数百人的县卒营从外跑来,为首之人是赵怀岳。
赵怀岳抱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一入县门就往里冲去。
而那抓着长枪的甲衣男子则是指挥县卒,列阵布防,守在门前,一副随时可以发动进攻样子,气氛里弥漫着剑拔弩张的味道,似乎有什么敌人要从外闯进来似的。
白妙婵凑近白山,轻声道:“那是鱼舟县的县尉王兆飞。”
白山观察着那些县卒,虽是立姿笔直,但不少人显然负伤了,显然大战过。
白妙婵美目转动,看向远处巷道,“赵大哥应该是往医馆去了,他抱着的那人浑身是血也不知是谁,我们跟过去看看吧。”
白山忽道:“带我去喊声大哥么?”
白妙婵愕然了下,随即拍了下自家兄弟的胳膊,笑道:“你怎么啦?赵怀岳都三十多了,再大两岁,我们都能喊叔了。”
白山道:“不习惯多这么个人。”
白妙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道:“听你的。”
说罢,她轻声道:“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今年情况特殊,我是担心盘山盗的事。
这些事,我们平民百姓都是后知后觉,真等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所以我才想过去,看看赵怀岳那边有没有消息。”
白山道:“风不止有我在。”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和白妙婵的这个小家多了个“大哥”,就特别别扭,他不习惯,也不喜欢,就算是被认为小家子气,也不会变。
认个干娘没什么,可认个大哥,就是不行。
白妙婵笑道:“那我不去便是了,以后也不去。可我还有其他路子能得到消息,这你可不许阻止我。我是你的活地图还有万事通,将来等你修炼强大了,我还要能保护你和帮助你,要不然我怕我跟不上你,入不了你的世界。”
白山道:“不会的。”
...
...
落日残阳,西风飒飒。
院子里老树的最后两片叶子也终于被吹落了。
白山坐在风里的石桌前,静静看着从藏书阁取来的新功法。
也只有在他修炼和外出的时候,小梅姑娘才不会粘着他。
宋家在明面上有着不小的背景,但在所藏的功法上,其实也并不多,合计也就六本。
但考虑到大乾皇朝严格的功法管理制度,六本也已经足够开宗立派了,更何况这六本里还有一本州级。
这一次,白山把剩下的三本功法都取来了。
分别是:【虎形拳】、【云梯身法】、【焚原心法】。
【虎形拳】是府级的锻体功法,白山翻看了下,觉得比虎魄拳还差点,不过这功法是他武道令里登记的功法,他自然要学一学。
【云梯身法】是身法类的真气战法,【焚原心法】则是一门新的真气心法,也是宋家唯一的登记在武功管理制度里的州级功法。
白山扫了扫修炼需求:
...
【虎形拳】
需求1:【虎形拳】全文
需求2:肉40斤,蔬菜50斤,烈酒3斤
需求3:认识老虎的模样,并能够明确地回忆起老虎至少十个动作
...
【云梯身法】
层次:真气战法
需求1:【云梯身法】全文
需求2:冬归燕燕窝窝一份,完好的三十种飞鸟羽毛各一片
需求3:在开阔的环境里,回忆至少三十种飞鸟冲天而起的情形,细细体悟其间的意境
...
【焚原心法】
层次:真气心法
需求1:【焚原心法】全文
需求2:火笼猪草三根,焚烈鸟心头羽毛一根,百花酒120斤
需求3:在正午时分的山顶或是类似于山顶的开阔高处,回忆一次“一点星火引发不灭大火”的浩大景象
...
显然,【焚原心法】作为宋家藏书阁里仅存的州级心法,在需求上更为苛刻了点。
白山只是扫过“火笼猪草”和“焚烈鸟心头羽毛”这种陌生的词汇,就知道肯定价格不菲,严格管控;
而“回忆一点星火引发不灭大火”的浩大景象,就更难了,寻常武者去哪儿回忆这种事?森林大火么?而这才是州级功法...
除此之外,“完好的三十种飞鸟羽毛”也很难办,“百花酒120斤”的需求也是个小难题,毕竟他芥子袋里就只剩下100斤了。
不修炼,就不会知道自己有多穷...
白山看天色已晚,决定明早再去看看有什么能白嫖的。
宋家药园子里虽然有不少好东西,但入夜后的宋家神秘、恐怖而危险,白山虽然是姑爷,却也不敢百无禁忌地乱跑。
...
...
“白山,早上的事,我弄清楚了。
桃花县、庆元县、鱼舟县,三个县联合起来了,于前天发动了剿匪行动,合计一千多名装备精良的县卒。
领头的是三县县尉,结果...折损了两百多人,就连司马雷也死了。
赵怀岳拼了命把他带回来,可是司马雷受伤太重,失血过多,大夫没能救回来。
现在,知县一边让人快马加鞭去天翼府求援,一边邀请当地家族还有武馆商量办法。
总之,百姓还不知情,可县衙内部却是人心惶惶。
谁也没想到三县联合的剿匪行动,居然失败了。”
归来的白妙婵拉着白山,轻声说着白天探查到的消息。
“这次失败,问题很严重。
因为盘山盗的大当家,二当家都只是武道三境的存在,之后就没有三境的存在了,至于那些恶民,真上了战场也就是乌合之众,人虽然多,可只要被冲杀一次,也就气弱了。
他们的武器,除了领头的几个能用好点儿的刀剑,其他的都是杂牌兵器。
可三县这边,一千多名县卒却是配备精良、训练有素。
赵怀岳、司马雷都是四境的存在,王兆飞虽然弱了些,可却也是在三境待了很多年,熟悉战法的老县尉了。
阵容对比,根本就不该输。
但还是输了。
过程我没问到,这应该是更深层次的机密了,但我看他们的样子,心底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对了,还有一个地方,可以看出来。
赵怀岳去找了赵大娘,一定要赵大娘随他去庆元县,赵大娘...答应了。
白山,你想呀,赵大娘这么长时间都没肯和赵怀岳去庆元县,偏偏这次答应了,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这次真的很严重,再留在这儿会死的...所以才不得已答应。”
少女压低声音,在少年身侧轻声耳语。
白山忽道:“赵大娘带你走吗?”
白妙婵道:“我和她说,我兄弟在这儿,我就哪儿都不去。赵大娘说...她明早想和你见面。无论你去不去,她都会等到中午。你去吗?”
白山道:“去。”
...
...
次日,早晨。
“老身知道你是妙妙的弟弟,老身本来也想带你走。
可你却是宋家的上门女婿,老身带不走,因为你已经和宋家绑在一起了。
宋家可能也会有决断,但那应该会滞后很多。
老身想把妙妙带去庆元,之后宋家若是来了,你们姐弟还能见面。”
慈祥的老妪,和锦衣的少年站在红泥巷入口第一家的篱笆院儿里说着话。
清晨的光,穿透旁边的树木枝丫,斜斜地投落。
“老身也舍不得这里,可是...我家怀岳说了,这次真的非常严重。
盘山寇的后面似乎有高人,司马雷是被一个小盗贼一拳打飞的,不是偷袭,就是在司马雷全神贯注的时候,一拳就打飞了司马雷,然后司马雷就不停地吐血,好似是身体里面的肝脏都碎了。
司马县尉在我们县可是一号人物啊,他的本事是很大的,那就只能说明盘山寇里有了不得的人。
按理说,朝廷管控武者,这样的人都是有备案的,可怀岳他们查了周边所有练武的人,根本没有匹配的对象,换句话说...这是一个武贼。”
“大娘,什么叫武贼?”
“偷学功法,那就是武贼。怀岳说了,武乃是天下动乱之因,若有人不经朝廷许可就肆意取之,那就是贼。”
“......”
“小山啊,情况你也都知道了,劝劝妙妙那丫头,让她和老身一起去庆元吧。”
“抱歉,大娘...我不会劝她的。”
“为什么啊?老身说的不对吗?还是小山你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峻?”
“你说的都对,我也都明白。”
“那为什么?”
“她是我的家人,你不过当了她两天义母,凭什么带她走?”
“就凭她义兄怀岳能给她平安。”
“那多谢老人家好意了,这平安用不了别人给。”
“我若是定要带走我干女儿呢?”
“那我会请宋家帮忙。”
“哼!”
老妪狠狠瞪着他,手中拐杖也狠狠敲击了两下,继而转身,想要直接离去,可走了两步,又回头道,“老身还是告诫你一句吧。
重情重义固然是好事,可若是被眼前的假象蒙蔽了双眼,那就反倒会好心办了坏事。
你不肯她走,就是将她置身于危险之地,你不是为了她好,你是为了你自己,你是高估了你自己。
麻雀上了枝头,也成不了凤凰,大蟒入了江海,也化不了蛟龙。
你不过是个富贵人家的上门女婿,以为自己有几分本事?”
老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快,显然她颇为愤怒和不理解。
白山见她说完,也不动怒,礼貌道:“多谢老人家的告诫,也多谢老人家对妙妙姐的关照。”
说罢,他沉默着转身,离开了红泥巷赵大娘家。
23.婚礼推迟,被看穿了?
白山返回时,白妙婵正在不远处的树下等他。
“白山,你和赵大娘谈的怎么样?怎么好像还吵起来了?”
“没什么,只是她一定要带你走,我却坚决不答应...”白山微微低下头,顿了两秒,又忽地问,“白妙婵,我是不是很自私?”
他问完,就抬头看向面前的白衣少女。
少女带着明媚的笑。
她已经不用回答。
因为,她此时的笑就已经给出了白山想知道的答案。
白山也笑了起来。
白妙婵叉腰道:“你若是真让我和赵大娘走,我一定会打你。”
想了想,她又捏起拳头,举高了晃了晃,强调道:“狠狠地打!”
“是嘛...”白山心里暖暖的。
白妙婵又嗔道:“真是的,这么点事儿也能被你说的吵起来,姐也是服你了。”
白山笑笑,“我哪有妙妙姐你这种八面玲珑的本事,和谁都处得来,处得好。”
白妙婵笑道:“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武者,也许就小山你这样的,才好。”
“怎么好?我怎么不知道?”
“心中憋着口气,身上敛着锋芒,不动如木头,动则如凶兽。因为武者不用圆滑地去说去笑,他们的语言就是拳头。”
白妙忍不住笑道:“妙妙姐,我总算知道赵大娘为什么喜欢你了。”
“你姐是人人喜欢。”白妙傲娇地叉着腰。
姐弟俩说笑了会儿,待要分别时,白山道:“妙妙姐,你能帮我悄悄买到百花酒吗?”
他想修炼【焚原心法】,可在百花酒方面却还差20斤。
这20斤若是从宋家拿也不是不可以,但一来感觉怪怪的,毕竟小梅姑娘才送了他200斤,他哪儿能花的那么快?
二来,他想了解下外面的情况。
狡兔三窟,宋家如此邪诡,若真的对他们是恶意的,那他再带着妙妙姐逃跑的时候,也能多几分把握。
“百花酒...”白妙婵美丽的眸子露出思索之色,她想了想道,“我去了解下...如果能买的话,你想买多少?”
白山道:“买20斤,多点也没关系,不过尽量保密。”
说着,他又从芥子袋里取出4个银锭子递了过去。
白妙婵接过银子,藏好,然后道:“这点事儿就交给你姐吧。”
...
...
午后。
白山继续厚着脸皮去问小梅姑娘有关“冬归燕燕窝”等特殊植物和物品的事。
小梅姑娘听了后,就去帮他都取来了。
似乎和宋家功法相关的核心资源,宋家都是齐全的。
...
一个时辰后。
“姑爷,这是你要的冬归燕燕窝,火笼猪草,焚烈鸟心头羽毛,还有完好的三十种飞鸟羽毛。”
小浪货把四个不同材料的匣子,推了过来,然后笑嘻嘻地问:“姑爷,你真的在练宋家的其他功法啊?”
白山先把资源收起,然后道:“【猛虎啸夜篇】太过晦涩,我想先行修炼其他功法,再折返修炼。”
小浪货忽地幽幽道:“昨晚,我把姑爷修行突飞猛进的事儿告诉小姐了...”
听到“突飞猛进”这四个字,白山心底猛地抽了一下。
不至于啊,他修行到武道第五境“真气布体”后,也没办法看出诸如赵怀岳等人的修为。
大家从表面看,都很正常,除非出手显露出对应境界的特征,或是出示“信息登记正确的武道令”,否则谁也不知道谁是什么境界。
这小梅姑娘怎么看出来的?
小浪货笑道:“姑爷不必紧张,小姐说谁都有秘密,姑爷修炼速度这么快,已经是绝世妖孽层次的了,那就更好了。
而既然知道姑爷有这样的水平,我宋家会给姑爷尽可能多的资源支持,但请姑爷尽快将【猛虎啸夜篇】修炼成功。”
白山神色凝了凝,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小梅嘻嘻笑道:“姑爷的阳气变多了,蹭起来越来越舒服了,姑爷应该生出真气,并且开启诸窍,形成气海了吧?这才几天时间呀。”
白山闻言,倒是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小梅姑娘是通过这个来进行的粗略判断。
她判断自己现在是开窍气海的武道第四境,可实际上自己却已是第五境了。
他不欲再在此处多做讨论,岔开话题道:“宁儿姑娘她怎么样了?”
小浪货道:“小姐虽然能说几句话,但病情却很严重,欸...这婚宴可能要推到冬天,甚至是春天了。
到那时候,希望姑爷能有所进展吧。我也知道这门功法难练,可姑爷既是纯阳之体,天赋又这么厉害,应该可以的。”
白山道:“冬天也好,春天也好,还请宁儿姑娘能够保重好身体,我会尽快修炼的。”
小梅姑娘红唇一咧,露出开心的笑。
白山又道:“对了,小梅姑娘。我听说盘山寇在吸收难民,可能会对桃花县不利,到时候...覆巢之下无完卵,我们宋家要不要早做打算?”
“盘山...寇?盘山上还有盗贼?”小梅愣了下,露出很迷惑的神色。
白山看到她愣住,也忍不住愣住了。
一股本来因为“稍稍熟悉而消弭掉的古怪感”再度涌了出来。
宋家小姐不知道卢家。
小梅姑娘不知道盘山寇。
她们明明生活在桃花镇的县北宋家,明明该对当地的其他家族,当地周围的环境有着深刻的认知。
但...她们不仅没有深刻的认知,甚至连起码的认知都没有。
就好像,她们虽然活在宋家,可却其实是活在另一个独立的世界,她们对外部根本不关心。
为什么呢?
这太古怪了。
小梅想了想道:“如果盘山上有盗寇也是好事呀,姑爷...这【猛虎啸夜篇】是要在杀戮之中感悟的,我看姑爷也不像是喜欢杀人的样子,那就去杀盗寇吧,嘻嘻嘻。”
白山:...
他说盘山寇的本意,是想看看宋家会不会再去把盘山寇灭了,毕竟上次卢家家主的死基本上就是宋家干的。
可显然,宋家愿意刺杀同在县子里的一家家主,却不想去外面杀盘山寇。
那是什么原因呢?
是距离?
还是?
不过不管如何,白山从小梅的脸上看出宋家根本不怕盘山寇,如此一来,即便盘山寇闯入桃花县,而桃花县彻底失守了,他也可以拉着白妙婵躲在宋家。
想到这里,他心里稍稍踏实了点。
果然,和小浪货谈话总能得到不少信息。
...
...
幽静的内宅。
白山把门关上。
他决定先把【虎形拳】练起来。
抬手一挥之间,40斤肉,1坛10斤装的烈酒,1个装着“10粒蔬粹丹”的白瓷瓶出现在面前。
再一挥,40斤肉消失,3斤烈酒从酒坛里消失,5粒蔬粹丹从白瓷瓶里消失。
白山收起剩下的酒和蔬粹丹,看着面前放着的【虎形拳】册子,喃喃道:
“【虎形拳】的要求仅仅是认识老虎的模样,并能够明确地回忆起老虎至少十个动作...
这个要求比【虎魄拳】低了不少,还真是简单。
不过,我还是想试试能不能通过观想厉害一点的画面,而提升这虎形拳的层次。”
略作思索,他顿时闭目。
片刻后...
一种晨钟暮鼓,不顾寒暑,朝夕练拳,许久之后,终至大成的感觉涌了出来,他的身体因此变得强壮,这种强化感分流向他周身各个各部。
【虎形拳(锻体级),九层大圆满;作用:整体增强(被覆盖),敏捷反应(被覆盖),凶狠气场】
整体增强(被覆盖):该锻体功法未曾对你现在的身体产生额外的增强作用(该拳术修行到六层,才能拥有)
敏捷反应:该效果未曾对你产生额外的增强作用(该拳术修行到九层,才能拥有)
凶狠气场:在战斗中,你的攻击会对敌人造成威慑,而使得其无法正常发挥;实力差距越小,威慑越大;实力高于对手,则产生极大压制(该拳术修行到大圆满,才能拥有)
24.登天阙,夜出游
“力量并不能粗糙地叠加,修行过高阶功法,再修炼同类型的低等功法,受益就会小很多。”
“除此之外,也许因为需求确定为老虎模样和动作的缘故,我即便想象了更夸张的画面,似乎也没有能够得到提高。
真气类功法的目标则大多是意境,或是自己的感悟这种存乎一心的东西,因此才存在异变的提高。”
白山收起【虎形拳】,又看向【云梯身法】。
这是一门身法类的真气战法,书上说修行到高境界后,身法速度能得到大幅度提升,除此之外,还可以“但有依凭,即可移动”的功效。
到那时候,他即便站在一处悬崖绝壁之前,也可靠着绝壁上的嶙峋凹凸而进行攀登,至于攀登城墙则也完全可以,除非这城墙整体光滑,没有半点缝隙。
他抬手一挥,一份雪白如冰絮团子的燕窝,还有三十种形色各异的飞鸟羽毛出现在面前,旋又消失。
然后,他身形微动,腾挪之间落在了屋顶。
因为是白天的缘故,宋家西北方向的四重古阁还没有出现,其他屋子都显得并不高。
而桃花县本就是一个乡下旮旯的地府,故而一登这瓦片顶儿,视线竟变得开阔起来。
转头四顾,但见桃花县的矮屋子稀疏无序地坐落着,一片片瓦片屋顶仿如拔高了的地面。
远处还有遭了灾的荒芜农田,以及三两个歪七倒八的破烂稻草人。
白山收回视线,沉吟道:“在开阔的环境里,回忆至少三十种飞鸟冲天而起的情形,细细体悟其间的意境...既然是领悟意境,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日头近暮,天有昏晕,阳光再没有下午时那般强烈。
白山坐在屋顶上,双瞳里流露出回忆之色。
如果说“等价交换”的天赋还可能是这个异界本身的力量,那么...“穿越者的记忆”则是他自身经历所带来的财富了。
不过,他没有那种穿越了还能成功地制作火药、肥皂这些特别的本事,也没有那种登临酒楼、吟诗作对引发天下震惊的氛围,他有的就是一些普普通通的记忆,而这些记忆里最多的则是电视电影,还有他自己的想象和感悟。
本以为这些东西没用,可现在看来,却可能是他最大的财富。
想象和曾经的感悟、共情,会让他在修炼上产生奇迹。
“国中有大鸟,止王之庭,三年不蜚又不鸣,然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其形似鸡,鸣声如凤,目有双瞳,此谓重明鸟。其鸟冲天,力大无穷,搏逐猛兽,魑魅丑类,自然退伏...”
“涅槃于火,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
...
...
一种种意境感悟冲入白山心中。
待到三十种飞鸟冲天的情形一一数尽之后,他才平息了下来,宛如婴睡般平静地坐着,心底有难言的平静。
显然,他已经超纲完成了这感悟的要求。
而这种超纲完成已经化作庞大的力量和感悟涌入他的身体之中。
他好似已经修行了这身法很久很久,久到这力量已经刻在了他骨子里,让他便是举手抬足之间也能轻易的使用出来。
他站在一座无人的雄关前,看着城墙,忽地起身,然后踏着墙壁上缝隙里的些微凸出,飞升提纵。
他登临了城墙,可却似乎还不满意。
于是,他丢了一把叶子。
叶子被横穿的狂风给带动着吹高。
他仰头望着叶子,足尖再踏,他飞腾而起,踩在了一片叶子上。
叶子多轻?
轻到便是连一粒小小的石子儿都承载不了,又何以承载一个人?
但奇迹发生了,他足尖在叶子上轻轻点了点,竟是以这一叶作为凭借点,而再度提纵,从而踩到了下一片落叶。
狂风卷动落叶,他随着落叶而行,宛似在凌空虚度。
诸多画面消失,新的功法信息在他脑海中浮现。
【登天阙(真气战法),九层圆满;作用:身法宗师,一叶登天】
身法宗师:于身法一道,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一叶登天:身法修行至大成者可一苇渡江,然而又有几人能够凭借小小落叶而登临天空?你能以极轻的物件作为踏板,而在绝不可能移动的情况下进行提纵或是横移,一口真气的最大连续踏步次数为九次
...
...
傍晚时分。
白妙婵返回。
姐弟俩在宋家内宅对面的膳厅吃过饭,便开始商量。
“白山,今天我查探了一下,百花酒因为有利于养气,是真气修行的重要资源,所以属于管制类酒水...你想买20斤的话,是需要出示武道令,还有进行登记才能购买。
但白山你不可能暴露身份,所以我开始用量多来试探。
一开始对方是不答应的,但在我加到要买100斤的时候,对方松动了。
不过,那卖酒的男子要求今晚亥时在东城门外的小星湖边交易,且价格从平时的200文一斤变成400文一斤,如果同意的话,今晚酉时前给他消息,到时候他会告诉具体交易位置,过期不候。
我猜测应该是今年生意不好做,再加上物价飞涨,所以那卖酒之人听到我们要买百斤之多,心思动了,想绕开登记,黑一点钱。
至于时间,他之所以给的这么仓促,有可能是担心夜长梦多。”
“你没被认出来吧?”
“没有,我换了身带帽子的斗篷,江湖客大多这装扮,也不算太过奇怪。至于声音...”白妙婵声音忽地变了,变得有些低沉嘶哑,就好像是个无情冷漠的女人,“他不会认出来的。”
变完之后,白妙婵笑着眨眨眼,又换了种声音道:“有没有忘记?”
“没有。”白山笑道,“大姐...我怎么会忘记你会变声的本事呢?”
过去在乞丐窝的时候,大姐也会变声,忽地气场十足,忽地可爱柔弱,忽地又冰冷无比,还会学猫、百灵鸟之类的动物叫...总之就是能用不同的声音应付不同的环境,否则也不至于能成为乞丐窝的头儿。
这八年的共同生活里,大姐虽然很久没这么做过了,但白山知道大姐混迹江湖的本事从来都没弱过。
白山道:“妙妙姐,你去和那个人说可以交易,然后晚上我一个人去。”
“好...”白妙婵应了声,她虽然还有些力气,但毕竟武脉都是断的,武功自然一点都不会,所以无法一起去,“你小心点,那个人虽说是县里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县民,但我对他并不了解,未必不曾存些黑心思。”
...
...
半个时辰后。
白妙婵裹着一身灰色斗篷在月光的巷道里快速走动,然后抵达了城东的一间小酒坊。
这种乱世,酒坊根本没生意,大门早就关上了。
白妙婵敲了敲门,门缝稍稍打开,里面传来嘶哑的声音:“打烊了。”
白妙婵则是用冰冷的声音道:“我家主人同意了,你千万不要失约。”
她用“主人”是属于给白山扯了张虎皮,让人觉得他身份不凡,而不敢做些出格的动作。
话音才落,酒坊的门缝里弹出了小小的蜡丸。
白妙婵一把接过。
门缝里传来嘶哑的轻声传来:“地址。”
白妙婵也不答话,转身就走。
...
...
又是半个时辰。
返回宋家的白妙婵先回了一下自己的宅院,取了一方灰斗篷和木面具,然后来到白山的宅院,把蜡丸递给了白山。
白山捏碎外裹的那层蜡衣,搓开里面的小纸条。
“小星湖,青拱桥...”白山看了眼,然后看着面前点燃的红烛,随手将纸条烧掉。
白妙婵又把灰斗篷、木面具递了过去:“试试看。”
这只是普通的灰斗篷和木面具,但白山穿上后却觉得非常合身。
他看看天色。
宋府外的巷道里忽地传来一声清脆的“乓”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悠长的呐喊声在寂静的道路上回荡。
这是一更天了。
而约见的亥时是二更天,如此距离,想要赶到,可谓是刚巧。
“我去了。”
“宋家这边没事吧?”
“宋家只要我练成那功法,其他什么都不管。”
“嗯。”白妙婵轻轻点了点头,又上前两步,伸出双手帮少年理了理胸前的斗篷系带,抿着唇,柔声道:
“白山...你此去,务必当心。你江湖经验弱些,不要上了别人的当。到地点了,先别显身,看到对方一个人出来了,你再显身。之后,什么废话都别说,冷冰冰地交钱取货,然后立刻远离。”
“放心吧,妙妙姐。”
白山打开门,走入月光的鹅卵石道上。
深夜的宋家,内院里静静悄悄,外院则有肢体僵硬的仆人拉着赤黄的大獒在巡夜。
白山外出,他们不问不管,甚至有护院还直接打开了大门。
走出大门后,白山身形掠动,闪入阴影,宛如噬人的猛虎,钻入了荒莽的夜色山林之中。
25.欢喜弥勒,比拼耐心
此时,盘山山脚,一个隐蔽的暗沉密林中。
月光照落,林影阴郁,篝火燃烧,红焰摇摆,偶尔发出爆豆般的炸响。
数道黑黢黢的人影正围篝火而坐,在外则是正在巡视的三十多人,以及数百个土包似的营帐。
这些人都穿着粗布衣裳,配着长刀,面带狰狞,眼中闪着凶光,一看就不是善类。
这里便是盘山寇的一个据点。
忽地,不远处天空响起羽翼扑朔的“呼啦啦”声。
篝火边一个独眼男子霍然抬头,举手。
远处的信鸽飞来,爪子张开,降落在他手背上。
独目男子解开缠在信鸽脚爪上的信纸,看了看,又把纸条分传出去,给旁边几人看了遍,继而又迅速起身,抓着纸条往不远处的黑暗里的一个奢华营帐跑去。
这独目男子正是盘山寇里的二当家:“独眼熊”陈三刚。
而奢华营帐里住着的大人,则是初秋时分才刚刚到达的。
这位大人是个好男色的胖女人,一身肥膘抖抖霍霍,好似千层肉毯子,她身高一米八,体重却有近四百斤,身边常带着七个英俊的少年。
这大人到了之后,帮助盘山寇迅速发展,挑选凶恶的难民,吸纳入寇,使得盘山寇以一种可怕的速度,飞快成长,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人数就从最开始的数百人,变成了现在的四千多人,而且这个成长速度还未停下。
除此之外,这位大人的实力也很是深不可测,她虽然从没亲自出手,但之前的三县联合围剿就是被她手下的少年破去。
不过一拳,那桃花县的县尉司马雷就吐血飞出,据说不治而亡。
盘山寇们是惧怕司马雷的,也曾因为司马雷在桃花县,而不敢到附近滋事。
可现在,那令他们惧怕的司马雷却被那大人手下的一个少年随意灭杀。
这等差距,让二当家深深敬畏。
他也不敢询问这胖女人的目的,只是听命行事。
而这胖女人也不瞒身份,直接宣称自己叫做“欢喜弥勒”,而那七个英俊少年则称为“童子”。
弥勒,为佛门中的弥勒佛,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
这胖女人号为欢喜弥勒,却没有半点儿弥勒的精神,只是说明她又胖,本事又很大。
本来这般称号肯定会惹恼佛门,然而...在前朝覆灭之时,佛门也已消亡。
欢喜弥勒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儿,有什么目的,二当家也不知道,更不敢问。
他虽然手上有不少人命,在这天翼府边角的县城山脉里横行霸道,但终究对外面的情况也不了解。
此时,二当家捧着信纸来到那奢华营帐前。
奢华营帐和那些土包营帐全然不同,一看就是不同凡响,好像根本不该出现在这等穷山恶壤之地,可若细细观察,却也只见得其中奢侈,而无法从这些奢侈里看出究竟是什么门路。
独目男子把信纸往前恭送着递出,道:“大人,桃花县里的内应给了消息,说是有人要买百花酒,已经约了亥时在小星湖边的青拱桥见面。”
话音落下,一个英俊少年就扯开帘子,伸手把信纸抓了进去。
帐篷里传来歌颂阿谀的声音。
“弥勒姐姐果然神机妙算,这桃花县的内应果然给我们送来了消息。”
“这不是练出了真气的武者,是用不到百花酒的...这么一来,桃花县里的隐藏高手就又要少一个咯。”
“要不是弥勒姐姐不能亲自出手,哪里需得这么费事。”
“这也是弥勒姐姐担心我,害怕之后我随盗寇入县洗劫时会遭遇不测。”
“弥勒姐姐这是为了大局考虑,才不是担心你。”
英俊少年们的声音也妖里妖气的。
但显然,那酒坊的卖酒人竟是个勾结了盘山盗的内应。
不过,他也是诸多内应之一。
而目的,一是为洗劫桃花县提供帮助,二来提前剿灭县里的高手。
毕竟...这种时候还能花钱去买一百斤百花酒的自然只有练出了真气的高手了。
这样的高手会带来变数,所以需要提前铲除。
就在这时,坐在中央,如一座肉山的胖女人缓缓开口了。
这一开口,声音却甜的腻人。
“伏虎,你怎么看?”
她声音落下,那七名童子里唯一一个静静站在胖女人身边的男子沉声道,“弥勒姐姐,可以派两个童子,再带十几个人去看看。
若是个少年郎,那就给姐姐抓活的,若是女人或是老头儿,就直接杀了。”
“好,就依你。”
她话音刚落,其余六个童子便争了起来,每个人都想去。
这种穷山僻壤里的高手再高也不可能高到哪儿去,之前那司马雷被盗寇头子吹上天,却还是被他们秒杀了。
这是标准的讨好欢喜弥勒的机会啊。
而若是欢喜弥勒真的喜欢你了,那就会与你安一个“家”,这个家大多是个价格不菲的庄园。
六个童子是知道的,之前已经有三个童子在外面安了“家”,不仅安了,而且自身还成了在当地江湖颇有名望的人物。
而但凡欢喜弥勒看重你了,就会赐你名号,然后在经过一段时间就会帮你安家。
此时,随他们一起来的那位“伏虎”就是这么一个人。
其他六阁童子羡慕无比,他们自然都想要这个“家”,想要成为别人眼里的大人物,所以便争的很凶了。
欢喜弥勒随手点了两人道:“小六,小七,给你们个机会吧。”
被点到的两个英俊少年面露喜色,跪倒在地,讨好地舔着胖女人的脚面儿。
胖女人被他们舔的痒了,便发出“咯咯咯咯”的笑声。
脚一翻,又在两人头上踩了会儿,才道:“去吧。”
她自然也不担心。
山村旮旯的小地方,泥腿子们再怎么练能怎样?
...
...
吱嘎~吱嘎~
轮毂响着。
一个男子推着板车走在还算平坦的泥道上,车上有十坛百花酒,每坛十斤。
男子眼中闪着谨慎之色,小心地推着板车,很快来到了青拱桥边。
这片地带选的也真是绝了,除了破败的青石桥、小星湖外,视野开阔,就算是林子也距的很远,根本藏不住人。
月光下,一切都清楚的很。
这推车的男子自然是约了亥时交易的卖酒人。
他到了后,见对方还没来,就左看右顾,似乎在等什么人。
白山其实早就到了。
他消耗了真气赶路,自然早到许多,此时早在那距离颇远的林子里调息恢复。
路上,他还特意看了,并没有发现那推车男子,估计男子是在外有隐藏酒窖,然后走了其他路。
原本在宋家,妙妙姐是让他等人显身了再出去,交易了直接走,
但他不这么想,他想多等等,等到这卖酒人等的不耐烦离开了之后,他再跟过去,
待到看明白了这卖酒人真正的想法后再交易。
以他现在出神入化的身法,藏在树上,便是半点动静都不会发出来,而“整体增强2”则让他拥有了普通人数倍的身体素质。
这双眼的视线自然开阔,耳朵的听力自然增强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月渐偏移,青拱桥边却安静无比。
“这人怎么还不来?”
“这都多长时间了。”
卖酒男子有些急了,他来回踱步,心头自言自语着:“麻皮的,桃花县里的练家子也就几个家族里的,又或者武馆的,这哪儿冒出来一个什么主人?”
“算了,不管了,那些盗寇应该到附近了,等这什么主人一出来,盗寇里的高手就会把他杀了,然后抛尸河里。
别怪我,我也没办法,大夫人也没办法,这桃花县被破是迟早的事,那卢家的老东西又太狠,夫人如果不联系外援,怎么重新夺回权力?
这盗寇就算洗劫了县子,倒霉的是那些泥腿子还有卢家那些该死的老东西,大夫人也是被逼无奈。”
毕竟也是第一次和盗匪勾结,这卖酒男子心思也多,乱的很。
他知道的,盗匪里的高手就藏在桥下,只要那人出现,盗匪就会从桥下涌出,将那人乱刀砍死。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
那卖酒男子彻底懵了。
人还没来!
难道他被耍了?
平日里,若是他被耍了,顶多骂上两句,可现在...那些盗匪还在桥下藏着啊。
这怎么办?
卖酒男子冷汗涔涔。
再过片刻,桥下盗匪们再也耐不住了,哗啦啦地都钻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是十多名凶神恶煞的盗寇,这些盗寇直接包围了那卖酒男子。
而两个衣衫华丽的英俊少年则是带着不屑和阴沉的神色,抱剑站在其后。
冲在最前的是个脸颊有刀疤的盗匪,他上前猛地一推卖酒男子的肩膀。
卖酒男子哪里经得起这一推,身子往后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泥地上。
刀疤盗匪哼笑道:“你敢耍我们??”
那卖酒男子也不敢爬起,急忙匍匐长跪在泥地里,连连求饶:“大爷,大爷,小的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大爷们啊,那人确实约好了此时到达,还说她家主人会亲自来交易。”
“主人,嘿嘿嘿,什么狗屁主人...”伤疤盗匪又是上去一脚,然后抽出长刀,“还不老实交代?否则剁你一只手!”
这把长刀是之前击败“三县联军”后获得的,伤疤盗匪早就想开开血了。
“大爷,大爷,小的真的和那人约好了,小的真的没有骗你们啊。”卖酒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人约好了却没来,此时是苦苦哀求。
伤疤盗匪随手一刀。
咔!
卖酒男子的左手瞬间断了,鲜血直流,他全身疼的哆嗦起来,却不敢大声哀嚎。
伤疤盗匪看着刀面儿开心道:“哟,这是好刀啊,兄弟们,好刀啊,哈哈。”
远处,白山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虽然因为距离原因视线有些模糊,但总算还能看清楚。
县里的卖酒人与盗匪勾结?
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
看来这桃花县是越来越危险了,可自己却没办法离开。
那该怎么办?
他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
等。
那些盗匪只要有些脑子,应该就知道那卖酒男子没说谎,他只要等到两边分道扬镳了,便尾随那卖酒男子先去取光所有的百花酒,再抓着他丢到桃花县的官府去,让那男子把“与盗匪勾结的全部事宜”和盘托出。
至于如何应对这些盗匪,则让知县头疼去吧。
等到看清局面,以及自己将所有能修炼的力量修炼圆满后,再寻个机会,看看能不能屠上一千个盗匪。
这些狗东西真的是穷凶极恶,已经不算是人了。
26.团灭,补刀,摸尸
桃花县东,小星湖,青拱桥。
卖酒男子正被盗匪们严刑逼供着。
可他什么都不知道,确是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在后一直看戏的两名童子之中忽地走出一人,扬声道:“好了,我看这人不像在说谎。”
盗匪们急忙停手,“大人说的是!”
那童子阴恻恻道:“既然不是说谎,那就是确实有人约了他在此处交易百花酒。如此,这个约他的人很可能还在周边。”
他随着欢喜弥勒,心理虽然扭曲,但却也见了不少江湖凶险,自然会猜到对方可能会抱着应有的谨慎,在旁觊觎。
话音落下,盗寇们急忙往四处张望。
小星桥往东,视线开阔,树木颇少。
往西,在西南和西北的路道边,则各有两块稀疏的树林。
两名童子对视一眼,眼中露出阴冷的光。
“小七,你比我资历小,我让你先挑。挑错了,就别再来和我抢功,到了弥勒姐姐那边要说人是我抓的。”
“嘿嘿...我选西南的那块林子。”
两人择定方向后,各领了七八名盗匪直接奔了过去,随后在林子口停住,让盗匪入林搜索,他们则是分别抱剑在外,准备着出手。
两人虽只是武道四境,但各得欢喜弥勒传授杀招战法,一旦近身就能够以阴柔的力量撕开对方的真气防护,从而直击身体内部。
此时,两人站在此处,有一种身为大高手的感觉。
白山看着盗匪们靠近,略一思索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此处林木稀疏,他又不是神仙,若是离开,必然会被看到影子或是察觉动静。
那么一来,他或许可以依靠身法轻松地离开,但那个卖酒人怕是必死无疑。
如此,桃花县有人勾结盗匪的事就彻底断了...反正白山不信桃花县里就只有这一个人和盗匪勾结。
随着盗匪的靠近,
一种危险的感觉也在慢慢生出。
白山稍稍比对了下“第一次生出危险感”的时候,觉得好像比那时候的危险感弱了些。
当时他是二品,那卢家刀客也是二品。
现在弱了,是不是意味着对方的实力比自己弱?
也许是伪装呢?
也许对方有藏气的功夫呢?
也许周边有大高手在窥探呢?
也许对方怀着他不知道的宝物呢?毕竟他对世界认知的还太少了。
盗匪越来越近,白山迅速锁定着林子入口的一名英俊少年。
“莽一次吧,一击不中,立刻远遁。”
白山有了决断。
一瞬间,白山心中平静如无风之湖,而湖面下那一头嗜杀、凶厉的猛兽却又苏醒了。
他看定那英俊少年,身体中劲气骤然爆发。
他身法本就出神入化,这一刻全力使来,更是厉害,好似一条矫健翱翔的游龙,在金澄而清澈的明月光下横度长空,速度快的离谱。
而在脱离树身的时候,他右手已经夹住了四片叶子,左手则是捋了一把。
这里是西北的小林子,那童子正警惕着,听到动静,便迅速侧目看去,只见到一道人影从远处林间扑出,他心头顿时大喜。
果然藏起来了!
这么一来,功劳就是他的了。
他伸手拔剑,死死盯着那在飞快靠近的身形,周身真气也开始聚集。
忽地,明明还有近三百步距离,这童子隐约间见那人影抬手一扬。
他根本没在意,毕竟三百步的距离,别说用暗器了,就算是军队配备的穿甲连弩也达不到,这是常识。
可这念头才生出,就瞬间变成了骇然。
因为他看到一片叶子极其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眼前...
他仅仅是能看到,可身子却无法做出反应。
刷!!
叶子如一道闪电,叶刃转瞬临近,直接割开了他的喉咙。
他喉咙里面的呼吸管道被一切为二,鲜血爆射。
童子抱着喉咙,发出“荷荷”的声音往后仰倒。
白山也是愣了下,这么弱?
也许是“坐忘”和“惊龙”的加成吧?
他手持飞叶,即如飞刀,射程两百步,在坐忘的加成下,直接扩展到了三百步,力量和速度也快了不少,这谁挡得住?
至于惊龙,他是担心有人干扰,所以一出手就用了,却是白用了。
白山见那英俊少年倒下,便身形一折,宛如水中扭身的灰鲨,如电光般冲向另一名童子。
而就在他从树林中窜出,杀了人,再飞身到月光下的路道,略向西南方向的林子时,盗匪们才有人后知后觉地大喊出声。
“在那里!!”
“有人!”
另一名在西南方向搜查的童子则是根本还没看清情况,他就看到一道人影出现,然后另一名童子就突然死了。
他根本没看到那一片叶子!
而即便看到了,也不敢想象什么样的叶子能够在那么远的距离射出,却犹然带着此等恐怖的力量、精确还有速度。
此时他脑瓜子是懵着的,眼见着月光那道狂暴的身影复向他奔来,他刚想开口,可话才到口边,灌了口风,就见对方已然穿过了路道,离他不过三十余丈距离。
这身法速度,快得离谱。
童子大骇,心里生出强烈的恐惧。
本能接管了身子,他甚至连抵抗的心都没有,转过身,拔腿就跑。
白山再射出一片叶子。
这次的叶子虽说没有坐忘的加成,但其本身的力量也很是可怕,此时钻入夜风,如电光闪至,暴戾地割开了那童子的护体真气,又精准地从后切断了他的喉咙。
童子往前扑倒在地,宛如被掐断了脖子的鸭子,在地上一抽一抽着,眼中犹然闪烁着恐惧和疑惑。
白山毫不停顿,身形再折,又如旋风般冲向靠得最近的几名盗匪。
盗匪们才喊了几声,就发现领头的两名大人死了...
盗匪们懵了两秒,然后直接“崩”了,纷纷转身,如鸟兽四散,落荒而逃。
白山身形飘忽不定,左手右手连连开动,宛如弹匣和枪管。
左手抓的那一把叶子就是弹匣,右手飞出的叶子则是枪口射出的子弹。
刷刷!!
两片下去,两个盗匪被割了脖子。
刷刷刷刷!
四片下去,又是四个逃跑的盗匪扑倒在地。
所谓例无虚发,就是要割脖子,就绝对不会割到其他地方。
要割脖子的中间,就绝不会割到脖子的上边或者下边。
白山也没想到这么顺利,继续闪动身形,手中叶子机关枪般狂暴射出。
此等画面,若是被寻欢公子看到了,怕是会惊的掀开棺材板儿。
不过数十秒时间,两边合计十五名盗寇,就全部死了。
惨白的月光照在猩红的鲜血,新鲜的尸体上,显出一副残暴的杀戮之景。
而一种莫名的感悟则是冲向白山心头,让他心底的暴戾化作深渊火山之底的岩浆,似要冲出,可只是冲了些微,就退了回去,显然不够。
“这就是修炼【猛虎啸夜篇】所需的杀戮吧?”
“果然,必须一次杀够千人,才能成功。”
“不过,现在的我应该还不行,便是才杀了这十七人,我真气就已经消耗了一些了,若是真正地面对千人,怕是会被真气耗尽而死...”
白山稍稍平复了下,暂时抛开这念头,然后回头瞥了眼那卖酒男人。
卖酒男人早就吓得在地上瑟瑟发抖,便是连逃都没敢逃。
白山收回视线,开始“补刀”和“摸尸”。
“补刀”是必须的,谁说脖子断了就一定死透了?
“摸尸”也是必须的,而芥子袋加上“摸尸”,则更是方便,完全不用担心摸来的东西没地方放。
白山身形闪动,每到一处,先用树叶在将人的眉心,心脏再割一遍,断气、脑死亡加上心脏死亡若是还不死的话,那他也没话说了。
补刀完,他则是开始一一“摸尸”。
很快,他摸完了。
因为实在没什么东西摸。
想摸出功法?
这在监管严格的大乾王朝是不可能的事。
收获合计如下:
1.十五把官府之人使用的制式长刀,这玩意儿根本连卖都卖不了;
2.两把上好的长剑,剑身上有着锻纹,虽然好像夜不是那种厉害的锻纹,但却也相当锋利,应该不是几两银子一把的便宜货,估摸着能卖到近百两一把;
3.五十两白银面额的银票两张,银票上端分别写着“户部”、“官票”,中央写着“平足色银五十两”,中央则是加盖了户部的印章,这两张银票怕是得到府类的大城市才能花出去。
“山匪怎么会有的户部的银票?”白山眉头稍稍皱了下,又看向那两名少年的华丽衣装,露出了些微的思索之色。
旋即,他又打消了自己胡乱的猜测。
户部银票可能辗转落到钱庄,再入其他人的手,也是极可能的。
不过这两名少年明显不是盘山寇,这又不知是哪儿的势力了。
真是...越来越乱了。
27.收获,交官,夜宵
卖酒人正瑟瑟发抖,他为人虽然谨慎,心思也是沉的很,可今晚的遭遇让他彻底明白了一件事:在盗匪面前根本没道理讲,哪怕你没犯错,对方也会砍你一只手玩玩。
这根本就不是江湖,江湖中人好歹讲个“规矩”,这些盗匪是什么都不讲。
然而,那些凶神恶煞的盗匪,还有一看就不凡的华衣剑客却突然就被解决了,前后不过数十秒时间。
“危险...太危险了...”卖酒人捂着断手,整个人好像魂儿都被抽干净了。
“大夫人啊...你想错了,这些盗匪根本没办法同盟,他们...他们不会守信的。”
然后,他忽地瞳孔紧缩,视线里,那灰斗篷木面具的神秘人正从远掠来。
卖酒人福至心灵,明白这神秘人十有八九就是那个“主人”,他猛地一个激灵,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大爷!饶命,饶命,饶命啊!”
生死间有大恐怖,卖酒人此时是一把眼泪鼻涕涂在脸上,裤裆里竟也湿了。
他心底是绝望的,自己勾结盗匪,想要埋伏这“主人”,这是死定了...
白山站在他面前,故意嘶哑着声音道:“我问,你答。答错了,你知道后果。”
卖酒人愣了下,喘着气问:“小...小的能活?”
白山嘶哑道:“看你自己。”
卖酒人忙道:“大爷只管问...小的...”
白山打断道:“你叫什么名字?”
“卢...卢英。”
“桃花县的卢家人?”
卖酒人犹豫了一秒,旋即道:“是,是的。”
“为何与盗匪勾结?”
“大爷,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刷!
卖酒人什么也没看清,只听到一声裂帛破空的脆响,就看到自己耳鬓处的一束头发断了,悠悠飘落。
卖酒人吓得全身一个激灵,双腿打着摆子,匍匐在地道:“是大夫人,是卢大夫人!
卢家家主死了,卢大夫人要她小儿子卢磊掌权,可二爷他们却支持卢化。
卢大夫人斗不过二爷,就想了个和盗寇勾结的主意,想让盗寇帮她杀了卢化,杀了二爷。
作为回报,她会做盗寇的内应。
哦,对了,这县子里除了卢大夫人还有一些富商也有参与,这些人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大爷,我是卢大夫人的心腹,夫人执意如此,我...我也没办法,我真的是被逼的啊。”
白山左手一挥,将板车上的十坛子桃花酒连同板车一起收入芥子袋,这么一来百花酒又有200斤了,而且还不用给钱。
然后,他右手连点在这卢英的断臂周边,点穴封血,然后提着他,施展身法,旋即远离,一口气跑出三四里后,才在一处隐蔽之地暂时停下,问:“酒窖呢?”
卖酒人平日里肯定要讨价还价一番,此时肝胆俱寒,哪里还多说一个字,忙道:“此处...此处再往南,有个卢家的隐藏酒窖,我和大爷您交易的百花酒都是从那儿取的...”
白山道:“带我去。”
“是...”
片刻后,
白山又取了40坛百花酒,50坛烈酒,10坛柳叶烧,坛子都是十斤的制式坛,中间竖刻着“晋州金孟官窑”。
对于酒,这些日子白山也知道了不少。
锻体需烈酒,真气需百花。
虎骨酒则是用在特殊功法上的,当然...也自然具备烈酒的锻体作用。
至于柳叶烧,则是卢家秘酿的美酒,其制作原理自然不是拿柳叶去酿酒,而是指此酒色泽碧绿如柳,入口甘醇微甜,让即便不能喝酒的人也会不知不觉地喝上许多。
可这酒入口虽香,但待到一刻之后,则会生出五脏六腑都烧起来的感觉。在作用上,或许没什么,甚至连百花酒的养气效果都没有,但却是上好的佳酿。
百花酒的市场价是200文1斤,而这柳叶烧却是卖500文1斤,由此可见一斑。
取完美酒,白山直接拉着卖酒人返回了桃花县。
这等时候,桃花县的县衙处依然在戒严,县尉死亡,人心惶惶,知县就把县卒们全部拉来了,两班倒地进行着巡查,而县里的两个捕头,则分别负责日值和夜值。
一名巡捕忽地听到不远处的屋顶有“咔咔”声,急忙循声仰头去看。
只见一道黑影正站在县衙的屋顶上。
那黑影手上还提着个男子。
巡捕连忙拔刀,厉声呵斥道:“什么人?!!”
他的声音惊动了周边的人,顿时间,脚步声从周边涌来。
夜色里的县衙逐渐嘈杂,沸腾。
今晚当值的县捕头也紧握长刀,飞快奔来。
黑影正是返回的白山,他提着的卢英,嘶哑着吩咐道:“记住,所有的事都交待清楚,戴罪立功犹可活命,否则...无论你在哪儿,我都会杀了你。”
卢英匆忙点头,“小人知道,小人...”
“啊啊啊啊!”
白山忽地抬手一甩,把卢英往下丢去。
卢英“啊啊”地惨叫起来,可离地三寸时,却发现只觉身子下生出一股无形的力量,那力量和地面撞击而起到了缓冲作用,所以他是平稳落地了。
卢英越发骇然,这人的真气竟然可怕到这种地步?他越发不敢抱任何侥幸心理了...
白山目光扫过,看着围来的黑压压的人群,嘶哑着声音道:“县中有富商、家族与盗匪勾结,意图里应外合。此人知道原委,交给你们了。”
一马当先,冲到前面的捕头愣了下,目光扫地面,看清躺着的人道:“你是...县东酒坊的卢英?”
他顿时意识到问题大了。
可待他再抬头时,屋顶的黑影已经不见了。
他急忙环顾四周,只见远处月下,那一道孤影宛如裂空神鹰般翱翔而去,其身法之快,令人咋舌。
捕头实力虽然只是二境巅峰,但还是识货的,一瞬间就看出这黑影的实力高得离谱,别说此时县里的那些家族高手了,就算是之前的县尉司马雷大人,又或者是南风小鸟拳武馆的馆主都远远不及。
这县里什么时候来了这样的人物?
震惊之余,他还是反应过来,对着黑影远处的方向,匆忙喊道:“多谢!多谢啦!!!!”
...
...
少女穿着白雪衣,系着金丝带,杏眼之间满是担忧,在白山的小院子里焦急地来回踱步。
“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该配些厉害的毒药给他的...可是...”
正在这时,她忽地听到一阵呼啦啦的风声。
白妙婵转头,只见一个裹着灰衣斗篷的身影落在院子里,那身影摘去木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的少年面容。
“妙妙姐,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睡你个大头鬼啊。”白衣少女冲过去,打了一下他胳膊,嗔道,“你这么晚没回来,你姐睡得着么?”
“我没事...”
“交易顺利吗?”
“顺利,不仅没给钱,还搬光了人家酒窖里所有的酒。”
“......”
“主要还是发现了那卖酒的人居然和盗匪勾结,就顺手杀了埋伏的盗匪,搬了酒,再把那卖酒的丢到官府去了。
那卖酒的是卢家人,背后是卢大夫人,他还说桃花县里有不少富商家族和盗匪勾结。
这些人真是与虎谋皮,丝毫不惧啊...”白山有些感慨。
白妙婵闻言,愣了愣,这信息量还真是不小啊。
白山又道:“大姐,说真的,这次我在杀盗匪时看到两个明显不是盗匪的高手,可盗匪却以那两人为首。
我担心这次盘山寇的幕后有些大人物在...这博弈我们不能卷进去,今天我也没暴露身份。
这几天,你在外面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点,遇到危险就跑回宋家,宋家...还是安全的。”
白妙婵点点头道:“你姐没事,机灵着呢。不过...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一定要小心。”
“嗯。”
“这么晚回来,饿了么?”
“饿,不如赶紧躺下,饿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行。”
“那...我这里有腊肉,吃点腊肉吧?”
“跟你姐来吧,你姐也饿了,我们下两碗面条,腊肉可以切丝配着蔬菜做个小炒盖在面条上。”
“去哪儿吃?”
“当然是对面的膳房。”
“宋家的膳房...”白山神色一凝,露出慎重之色道,“妙妙姐,这膳房...”
“知道,有古怪嘛,那胖厨师一看就有问题。可是你姐都打点好了,那胖厨师说同意我晚上去的,里面的锅碗瓢盆我也都能用。”
白山:.......
“你什么时候打点的?怎么打点的?”
白妙婵笑道:“白天的时候,我带了许多乡间坊子里的香料酱醋油盐,去和那胖厨师磕道呗,磕着磕着就熟了。”
白山奇道:“就香料酱醋油盐?怎么可能?”
白妙婵笑道:“看人呗。”
白山震惊了,大姐这到底在“社交”上点了多少技能点啊?
在他看来,宋家膳厅的那个胖厨师,和藏书阁的垂袖老者,药园子的缝补老太太是差不多类型的存在。
大姐这都能打点?
28.屠夫厨房,背锅之人
宋家,内院膳厅。
苍白桌子上的红烛亮着,照出一片逼仄的柔光。
光越来越暗,在到达一条半掀的帘子时已是非常黯淡。
帘子后,就是厨房。
此时,刀切砧板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哚,哚,哚,哚...
白山从芥子袋里取了块肉,正用刀在切肉丝。
旁边的白衣少女则是撸着袖子在洗青椒和红椒。
厨房油腻腻的窗户开着,外面有月光照进来,倒不显得太黑。
“青椒红椒也切一下。”白妙婵把洗好的双椒递给他。
白山接过,又飞快地把双椒切成丝。
白妙婵则是已经熟练的热锅下油,然后小心的洒下肉丝。
顿时,一股肉香扑腾起来。
姐弟俩心底都不由地生出一种感慨无比的念头,这在过去哪里吃的起油?
别说油了,就算是膳厅里的蜡烛都点不起。
一时间,两人都觉得好幸福。
凌晨时分,从外归来,能有一碗飘着油花的热乎乎的面条,能有一个能够陪着吃面的人,真的很幸福。
两人默契地没说什么狗屁倒灶的话,而是专心地炒菜,煮面。
一炷香时间后,两碗浇盖着双椒肉丝和荷包蛋的细面已经上桌了。
姐弟俩面对面,低着头“呼噜噜”地吃着。
白山瞥了一眼四周,四周安静的可怕。
他忽然想起小梅姑娘曾经和他说过“晚上最好不要来内院的膳厅,老韩不喜欢被打扰”。
老韩,就是这里胖厨师的名字。
可现在,他和白妙婵已经忙了半天了,却还是什么事都没有。
很快,面条下肚,暖暖的感觉从小腹里流淌而出,困倦之意也涌了上来。
白妙婵则是捧着碗折转向厨房,洗锅洗碗去了。
白山不放心她,起身紧跟了过去。
小片刻后,锅碗砧板刀具皆是擦洗的干干净净,还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回去吧。”少女挽着自家兄弟的胳膊,打了个猫儿般的哈欠,走出了内膳房。
随着门扉的关闭,一道诡异而悚然的巨影在膳房的黑暗中突兀出现,那黑影身体畸形,微微勾着头,周身散发着一种阴冷到骨子里的怪异锈味,直勾勾地盯着门扉方向。
而在这诡异巨影的身上,正“啪嗒啪嗒”往下滴着什么。
可能是血,又可能是其他什么...
没有人知道。
门外,刚走过鹅卵石道的白山忽有所感,猛然回头,看向身后那已经紧闭的膳厅大门。
白妙婵被他的动作弄的吓了一跳,伸手打了一下他胳膊道:“吓人啊?”
白山凝视了半秒,又缓缓回过头,道:“没什么...以后要吃夜宵,我们还是在院子里吃吧。”
白妙婵道:“也行,买个小炉子,再加上锅碗瓢盆就可以了。”
她眸光动了动,却没有问任何问题。
白山也顺着她的话道,“能帮我悄悄地买到一些飞刀吗?”
白妙婵笑道:“交给你姐吧。”
少女说罢,抱紧少年的胳膊,两人亦步亦趋,一起走在这诡异深宅的深秋冷风之中。
天色,将明。
...
...
此时,小星湖,石拱桥西。
四个英俊少年正抬着一个粉色大轿,落在此处。
那大轿真的很大,而压在四个英俊少年肩膀上的四个抬架竟是韧性颇好的钢铁制成,可即便如此,却依然被压得有些弯,可见轿中之人的体重是何等夸张。
这轿中之人自然是“欢喜弥勒”,她久等童子不回,就亲自来查看了。
至于盗寇那边,有“伏虎”在,她完全不担心。
此时,她嗅了嗅鼻子,忽地皱眉道:“有血味,去四面看看。”
话音落下,站在前面的一个英俊少年飞射而出,在远处巡视了一圈后,返回,跪倒在地,故作泣不成声地道:“弥勒姐姐,小六,小七他们...他们被人杀了...人就死在前面。”
话音落下,轿帘如铁门猛开,往两边拍击出两股劲浪。
一座“山”从轿中飞了出来,宛如肉弹般在地上弹了两下,便到了数百米外。
然后,“山”落定了,看着一地的尸体,又看着两个倒在血泊里的英俊少年,小眼睛里闪动着冷冽的光。
那四名少年也赶紧跟上。
“弥勒姐姐,我们看过了,小六小七死了,还有那些跟过来的盗贼死了,但唯独报信的人却不在。”
“这事儿不是明显着嘛,那卢家玩了一出双簧,这是来骗我们上钩,想要把我们一网打尽,可却是小六小七遭了殃。”
“盘山寇现在声势这么大,之前三县联军都被击退了,卢家不过是个县里的小家族,怎敢如此?会不会是天翼府的援军已经来了?”
“哎呀,哎呀,你们都别吵了啦,弥勒姐姐自有判断,哪里需要你们多言。”
欢喜弥勒肥脸上阴晴不定,“卢家...卢家...”
良久,她冷声道:“让陈三刚明天一早就派人潜入桃花县里,查明情况再说!我...不想轻易露面。”
“是,弥勒姐姐...”少年们纷纷答应。
而欢喜弥勒忽地动了,肥胖的身体爆发出迅捷无比的力量,几乎瞬间,她就出现在了死去的童子身前,一把抓起童子尸体,运手猛拔。
童子的头颅竟被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欢喜弥勒温柔地看着那头颅,道:“小七,我会给你报仇的,卢家我会杀的一个不剩,还有那些埋伏你的人,也都会死!”
然后,她又闪身到另一边,把另一个童子的头颅给拔了下来,“小六,我不会让你枉死的,我...我带你们回家。”
...
...
白山舒舒服服地睡到中午,起床,洗漱,出门后直接被桃花眼小浪货贴了过来。
小浪货似乎对他昨晚做了什么丝毫不感兴趣,而只想静静地跟着这位姑爷。
“去哪儿吃,姑爷?”
“去老韩那儿吧。”白山其实喜欢去外膳房吃,但今天他想去内膳房看看,他想弄看看昨晚的夜宵有没有引来什么后续。
“好呀。”
...
...
“姑爷,来吃饭了。”低沉而带着点诡异抽鼻的嗡嗡声响起。
帘子掀开,一个肉山般的胖子走了出来。
老韩身高两米三四的样子,身宽一米出头,站在那儿,就跟堵墙似的。
他眼神恹恹的,有点眯着,本就小的眼睛更是显出只有两条窄缝的样子,似是没睡醒的模样。
白山恭敬地打招呼:“韩师傅好。”
小梅姑娘却抬起大红的宽袖,往上指着前面的胖子问:“老韩,今天吃什么?”
“肉...汤...”胖厨师瓮声应了句,然后转身、掀帘、入了厨房,没多久就捧着一个普普通通的木质托盘出来了,托盘上发放着两碗炖的很烂的汤,其中的骨肉都已经熬烂了,和肉混在一起,好似一碗粘稠的肉粥。
可虽然是肉粥,却飘着一种奇异的香气。
胖厨师把肉汤放在白山和小梅面前,然后坐下,双目直勾勾地盯着白山,“姑爷,喝吧,补身体的。”
29.神秘肉汤,贪色小梅
白山看着这碗很可疑的肉汤,实话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内膳房吃饭。
内膳房虽然近,但这里的大厨是老韩。
老韩身上笼着悚然和迷雾,和药园子的缝补老太太,藏书阁的垂袖老者差不多。
要不是白妙婵昨晚拉着他来过一次,他今天还真不会进来。
而大姐的意思他也明白。
用大姐自己的话说,那就是“你住这片儿,人都认不全,平时也不打招呼,万一出了点事,谁帮你呀”,所以之前邻居的钱大娘、田大叔这些人也都是大姐处出来的,然后连带着对他好。
不过大姐对别人也真的好,并不是装装样子,譬如在得到银两后,大姐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如何去花,而是想着给那些曾经帮助过她、可现在却贫困的人送点钱去。
这就是有人情味儿。
此时,白山看着这碗“面糊糊”般的肉汤,又看了眼对面直勾勾盯着他的老韩。
老韩的双眼眯成两条缝,内里似有两道火光在跳跃盘旋,静谧燃烧。
白山余光瞥了眼身侧的小浪货。
小浪货笑吟吟地坐着,似乎没有给出“答案提示”的打算。
白山收回视线,抓起肉汤,用勺子开始吃了起来。
这一吃,他愣住了。
鲜!
太鲜了!
从内里肉食的肌肉纹理吃来,却也分不出是什么肉。
可既然吃了,他也就没停,直接吃光了。
吃光之后,他只觉得自己腹部涌起了一团火焰,这火焰好像一团小太阳,在散发出强烈却不伤人的光和热,透入他五脏六腑、筋骨皮肉之间,令他好似躺在阳光的温泉里,百骸俱暖,舒畅无比。
老韩发出“吼...吼吼”的笑声,然后收起空碗,转身离去。
白山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占了大便宜。
这汤,不简单!
他从后喊道:“多谢韩叔!这汤真不错!”
胖厨师的脚步没停,掀开布帘,钻入厨房了。
白山收回视线,发现小浪货正托腮,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对上视线后,小浪货笑嘻嘻道:“姑爷,老韩对你不错呀,竟然给你做了肉汤。”
白山问:“这肉汤到底是什么?”
小浪货道:“别管是什么,反正补的很。可这肉汤若是老韩不愿意做,就算我让他做,他都不做...你什么时候让老韩这么喜欢你的?”
白山心底轻轻感慨了声:这又是占了妙妙姐的光了。
...
...
饭后,白山也没急着修炼【焚原心法】,虽说所需的材料都全了,但最后一个需求是“在正午时分的山顶,或是类似山顶的开阔高处进行回忆”。
现在已经过了正午,而且桃花县并没有“类似山顶的开阔高处”。
除此之外,白山也想再看看局势,了解地形,等情况清楚一点了,再去盘山之上的一个安全山顶进行修炼。
小院子里,
少年一身劲装,正在院子里练功。
他闭着眼,复原着昨晚的厮杀,想着如何才能做的更好,杀的更快,同时又思索着一个个假想敌,一个个假象的困境,考虑着自己该如何面对。
“等价”交换的天赋能让他直接功法大圆满,但这大圆满只是功法的大圆满,而不是心性的大圆满,亦不是使用的大圆满。
一个在射击场上百发百中的神枪手,真正上了战场,未必能够表现出射击场上的水准,而即便能够表现出来,但战场上局势变化无穷,或许...他的生存能力还比不上那些枪法不如他的人。
一个时辰后,白山收拳,劲衣湿透,往外蒸腾着白蛇般的烟气。
不知为何,他只觉气力用之不竭,而且一套拳法打下来,竟是感到身体又得到了某种强化,很细微,细微到不足以改变“整体增强2”。
但这“整体增强2”却并不是一个点,而是一个区间,白山感到自己在这个区间里又往前提升了些微。
然而,他功法早就修至圆满,即便练习也只能提升运用方面的熟练度,而不能再增强。
那是怎么回事呢?
“看来是韩叔的肉汤了...”
“这肉汤真的很补,而且...我感觉完全没有将其中的力量消化掉。它们还在我的身体里,等待着我吸收殆尽。”
白山走出门。
门外,小浪货一身大红衣裳,婀娜的身姿如一滩春水,趴在石桌前,支肘托腮,玩着从肩头垂下的长发,那长发黑漆漆的,好像深处的暗流。
梧桐上,最后一片叶子飘落。
小浪货听到门响,转身看着全身汗气的姑爷,直接起身贴了过去,继而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就好像三伏天里吃了冰西瓜的那种爽。
“丫鬟们,给姑爷烧水,姑爷要沐浴啦~~”小浪货叫了起来。
话音落下,再远处的石门外传来“是,梅姑娘”的恭敬应答声。
...
一炷香时间后。
白山舒服地泡在木桶的温水中。
两个俏丫鬟还有小浪货都站在不远处,眼睛闪光地看着他,要不是他让三女站远了,怕是三女会直接站在木桶旁,勾着身子往里看。
两个俏丫鬟还有些收敛,小浪货直接支肘托腮,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双唇润的都快滴出水来了。
白山缩了缩身子。
这宋家是真的古怪。
不说其他的,单说宋家的丫鬟、家丁和护院。
丫鬟给人一种又媚又俏的感觉,而小梅姑娘则是站在这些丫鬟的巅峰之处,丫鬟们也都听小梅姑娘的话。
家丁给人一种很呆很木讷的感觉,从没见说过话,都是匆匆低头,在院子里来回走,然后夜间拉着大獒在外院四处巡视,内院却丝毫不管。
护院则给人一种很僵硬的感觉,平时根本见不到,人数好像也不多,就三个,这三个是轮流守在宋家大门前,每天一个。
“姑爷,擦背呀?”小浪货软软糯糯的声音响了起来,“姑爷刚修炼完,这身上啊肯定有很多泥垢呢,我给你擦擦吧。若是姑爷想要试试我上次说的那个,我们现在就可以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来一次哦。”
这声音媚到骨子里了,勾引之意袒露无遗。
白山深吸一口气,潜入水底,同时紧守心神,压下心底生出的燥热。
他钻出水面道:“小梅姑娘,我想一个人静静。”
桃花眼小浪货跺着绣花鞋,直接回绝:“不行哦,姑爷,我是一定要看你洗澡的。”
白山觑眼道:“为何能说的如此光明正大?”
小浪货“鹅鹅鹅”地笑了起来,红唇润的要滴出水来,“这不是和姑爷在一起待久了,才知道姑爷的好嘛。”
白山:...
他目光再瞥,发现小浪货身边的两个丫鬟眼中竟然也流露着类似的“渴求”。
这种“渴求”诡异的很,其中糅杂了几分贪婪。
白山道:“宁儿若是知道了,会如何?”
他直接搬出了宋家小姐。
小浪货愣了下,“小姐啊...”
“嗯,你家小姐。”白山懂的,一物降一物嘛,这宋家,小姐最大,搬出小姐镇压一切。
小浪货有些犹豫,“那好吧。”
说罢,她侧头看着身旁的两个丫鬟:“你们快出去呀,没听到姑爷想静静吗?”
两名丫鬟应了声,然后不舍地离开。
小浪货稳如泰山,纹丝不动,该看啥看啥。
白山咳嗽了两声:“你也出去吧。”
小浪货“鹅鹅鹅”地媚笑道:“不嘛~~”
“宁儿若是知道了...”
“不嘛~~~就是小姐来了,我也要看~~顶多我不靠过来就是了~”桃花眼小浪货舞着大红袖子,远远儿喊着。
白山愕然。
路子这么野的吗?
...
...
暮色褪尽,夜幕升起。
小梅姑娘终于回古阁里去了。
白妙婵也从外回来了。
“白山,今天外面果然发生了不少事。
有盗匪装作难民混入城中,然后竟然偷袭卢家人。
可是,官府似乎早就有所警觉,在卢家外面埋伏了一些巡捕,在盗匪出手的时候,巡捕反应迅速,一拥而上,将那些盗匪制服了,现在正在严刑拷问。
也正因为如此,卢家只是被杀了一个,伤了两个,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据巡捕们说,他们也很费解,为什么盗匪要混进县里来杀卢家人。
不过,再多的东西,他们也没说。
哦对了,发生这件事,县里本就惶惶不安的气氛又浓郁起来了,到处人心惶惶,知县让人散播消息,说是天翼府的援军就快到了,让大家不用担心。”
白山想了想道:“官府反应迅速,应该是歪打正着,他们从卖酒人那边得到消息后,自然会派人悄悄盯着卢家,没想到却盯来了盗匪刺杀的一幕,估计他们自己都没想到。
至于盗匪为什么杀卢家...应该是昨晚那卖酒人被我带走后,盗匪怀疑卖酒人将他们出卖了,所以前来报复。
不过...还是有点古怪。”
“哪儿怪?”
“盗匪背后若有高人指点,那这高人绝对不至于让这几个小喽啰入县来杀卢家人,而应该只是让这些喽啰打探消息才对,这又是怎么回事?”
卢家帮他背了锅,白山没什么意见,可他有点儿好奇这盗匪为什么这么做。
白妙婵美目转了转,笑着道:“贪功呗。”
“贪功?”
“对呀,贪功。你都说了盗匪背后有高人指点,那这些平日里没有机会表现的喽啰好不容易得了机会,那还不跟打了鸡血似的呀?他们脑子一热,就想着帮高人宰了卢家人,立了大功,回去得到大赏赐,然后就做咯。”
白山笑道:“这么说来,卢家假意勾结盘山盗,实则一心为桃花县的事儿就真的确凿了。如此,卢家要变成忠烈之家了。”
白妙婵笑了起来:“那就要恭喜卢家咯。”
30.“忠烈”卢家,府级供奉
每个人的视野都是有限的,所获得的信息也必不可能是全面的。
在欢喜弥勒与盘山盗们看来,卢家那卖酒的用一封信骗出了十几名盗匪和两名童子,而由埋伏在旁的官府高手出手击杀。
本来,这名还没落实,还需要探查,可这一次却算是落定了。
因为入城的暗探居然又在卢家被捕了。
盗匪不会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和细节,他们只会看到表面的信息,然后很可能“囚徒困境”般地做出“小心谨慎,最小风险,最有利于自己”的猜测。
那就是,卢家真的和官府联合了,卢大夫人做了双面间谍,假意接应他们,实则却是在处心积虑地引出他们。
而卢家,可谓是直接被放在了烤架上,里外不是人,有嘴说不清,煎熬的很。
若是说书人为了炒热气氛,必然会双目放光,惊堂木一拍,道:“话说盘山匪首见兄弟惨死,心中愤愤,想着义字当头,便怒领群盗,一窝蜂地冲杀向桃花县。”
可事实却极可能与之相反。
兄弟?
兄弟个屁。
兄弟惨死,盗匪们想的不是报仇,而是想点子硬不硬?我上了会不会死?这死掉的兄弟还有没有遗产啥的,不赶紧去抢过来,那就没了。
白山安心苟着,观察了三天。
三天后,他发现县子周围竟是风平浪静了,盗匪们似乎都消失了。
桃花县里,竟然还有人去外头剥树皮、寻野菜了。
为什么会平静到这种程度?
白山略微想了想也就大概知道原因。
一来,那晚他杀那两名华衣少年还有十多名盗匪都用的是叶子,明眼人能够看出这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这必定形成震慑作用,很容易让盗匪生出“其实天翼府的支援早就到了,桃花县正准备瓮中捉鳖”的感觉。
二来,盗匪两次受挫,疑心重重。
综上,盗匪们必然决定探明情况再作计较。
这越发说明盗匪们身后有高人存在。
否则,哪有这等纪律和约束力?
不过,这种平静对白山来说也是好事,他刚好可以去盘山上把【焚原心法】给修炼起来。
...
...
晨光还未起,天色灰蒙蒙的。
桃花县白墙黑瓦的矮房子间弥漫着薄薄的雾气,使人视线受阻,瞧什么都只能见个模糊的轮廓。
去年此时,县子的街道上早就走着买卖人了,可今年,天灾人祸,流年不利,竟还是清冷的很。
白山睁眼,从床上爬起,内里换上便于行动的劲衣,外面裹上妙妙姐给他的带帽灰斗篷,然后又检查了下芥子袋里的物品。
除了1159斤肉,70坛烈酒(其中一坛用了7斤),20坛虎骨酒,20坛百花酒,10坛柳叶烧,90个大银锭子,两张50两面额的官票,5瓶蔬粹丹(其中一瓶用了5颗),3颗红线果,一个板车,十五把官府制式长刀,两把普通锻纹长剑外,
又多了二十把飞刀。
飞刀长三寸七分,可被手指轻松地夹住,这是县东铁匠杨大麻子铸造的,合计花了50两银子,因为加了钱的缘故,前后铸造时间不过花了五个时辰。
而式样,则是最普通的,是新晋一带的统一款式(新晋,即大乾王朝九州中的“新州”和“晋州”)。
为何?
在这江湖上铸造兵器的铁匠,除非特别有名的,否则都不会刻意去创新,更不会接下别人提供的兵器设计图。毕竟,这江湖上铸造兵器的虽是铁匠,杀人的却另有他人,到时候...被杀者的亲友想要复仇了,若是寻不到杀人者,很可能会找上铁匠。
而做成统一款式,则可以避免这种问题。
这,也解决了白山的担忧。
虽说妙妙姐是很小心地去购买的,可若是铁匠做出了特殊的款式,那万一有人查过来,还是极可能查到杨大麻子,然后再查到其他地方,终究是个麻烦。
白山再检查了下物品,便推门而出,往县子西头快步而去。
本来他还想弄张周边区域的地图,最起码来张盘山的地图,以此来了解地形、挑选合适位置进行修炼。
但他很快发现,在大乾王朝想要获得地图,难度更甚与获得功法,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还有专门的法规明文规定“私藏舆图,私绘舆图,皆是大罪;而买卖舆图,则是死罪,只要证据确凿,就可直接问斩”。
所以,白山想买地图,去挑选修炼之地的计划,直接没了。
不过,他也不担心,上次的经历让他隐约知道盘山寇的据点很可能在桃花县东,所以...这次他往西去,然后再挑选稍远的隐蔽地方便是了。
...
...
“师父,前面再过十多里就是桃花县了,我们这样打扮,真的好吗?”雾气里,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
另一个沉稳男子的声音回应道:“在底层,能看到更多东西,这样才能掌握主动,从现在开始,你不需叫我师父,叫我大哥就是了。”
“是...大...大哥。”
“师父,那我呢?我...”另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
沉稳男声道:“你也叫大哥吧。”
“大哥!”
“嗯。”布衣男子点点头。
这是个三十多岁的壮汉带着一个少年一个少女,壮汉身形略显魁梧,神色不怒而威,即便是刻意掩盖,也只有在脸上多涂些灰,才能饰过。
这布衣壮汉,正是天翼府派来的先头援军——古霜原。
古霜原,驻守天翼府的府级供奉,享从七品待遇,实力是武道五境。
而少年少女则是他的弟子,皆是入了四境的武者。
“供奉”是大乾王朝在“禁武”后的一项特殊制度,正是这个制度让大乾皇朝彻底镇压了江湖,也让江湖的不少强者对大乾皇朝恨之入骨。
不过,那许多“不服管教”的强者都已经被杀光了,剩下的要么是隐姓埋名,要么是钻了户籍的篓子,改名换姓,重新开始,不过不管如何,他们和大乾皇朝之间的血海深仇是不可能平息的。
话说回来,练武者实力有成后,有两个主流选择。
一,继续在合法江湖势力中修炼;
二,加入官府,博一个“供奉”的名,之后则如军队官员般,论功行赏。
和那些合法江湖势力不同的是,官府所拥有的功法数不胜数,而江湖势力拥有的功法则不过几本。
所以,官府的供奉是很吃香的,然而这供奉的名额也是有限的很,每一次招收供奉,都会引来不小的明争暗斗,每一次出任务,也会因为功劳的原因而引来不少供奉的争夺。
这一次,得到委派的正是这古霜原。
不过,古霜原在稍作了解后,并没有直接出现,而是选择了乔装打扮,布衣粗服,暗中进入桃花县。
忽地,这位府级供奉放缓脚步,再走两步,竟直接停了下来。
他身后,两名弟子愣住了。
少女问:“师...大哥,怎么了?”
少年也纳闷的很,师父怎么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了?
可是,古霜原却没有回答,这魁梧男子神情严肃,双臂微垂,而那挂着的拳头则是缓缓握起。
随着拳头的握紧,粗大的青筋宛如虬结的老树根在他手臂上浮凸而起,而拳头上则是闪烁着一层薄薄的黑芒,极具威势,很是骇人。
少年少女顿时警惕起来,纷纷绷紧身子,环顾四周。
薄薄的雾气里,两人终于听到了脚步声,也看到了一道模糊无比的灰色人形轮廓,那是一个裹着斗篷、戴着木面具的人。
此时此刻,走在这种地方,还这般装扮的,一看就很可疑。
可虽是可疑,少年少女如果遇到也不会有师父这般强烈的反应。
但是,两人却知道师父这么做肯定是察觉到了危险...
常人只知道古霜原出手敏捷,拳法高深,但却很少有人知道古霜原的预感格外强大,古霜原总能察觉到一些隐藏的危机。
随着双方的靠近,灰影也停下了脚步。
古霜原神色凝重,沉声问:“阁下是什么人?”
灰影没回答,而是发出嘶哑的声音,反问道:“你是盘山寇么?”
古霜原道:“不是,你呢?”
灰影嘶哑道:“我也不是。”
古霜原越发警惕,眯眼道:“阁下还是说说身份吧,这种时候,走在这种地方......”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突然被打断了。
灰影周身升腾起一股凶狠无比的气势,仿是山野荒地里跳出了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这气势让古霜原全身本能地绷紧,就如拉到了极限的弓弦......
一股窒息感从他心底升起。
两人僵持着。
数秒后,灰影散去气势,嘶哑道:“我没有恶意,也无意卷入什么事中。盘山寇,官府,都和我无关,你...不要节外生枝。”
古霜原犹豫了两三秒,继而深深看了他一眼,侧身让开道路,任由灰影走了过去。
直到灰影走远,他身上才涌出细密的汗珠和薄薄的热气。
“大哥,那个人?”少年和少女忍不住好奇地发问,刚刚两人竟没有感到灰影的气势,亦或是灰影的气势并不曾锁定他们俩。
古霜原凝重道:“他很可怕,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算了,先别说了,我们抓紧时间入桃花县...”
“是,大哥。”
31.鲸吞气龙吐珠,一声哼哈!
盘山。
一个裹着斗篷的灰影几经绕折,循着没有石阶的蜿蜒路径飞快而上。
很快,灰影谨慎地择定了一座山峰,继而赶在那山峰的荒崖之上,摘下面具,扯去斗篷,露出一张清秀的少年脸庞。
崖外,数里十里百里千里,正是光芒万丈。
天公作美,不是阴天,秋阳腾空高悬,横亘在无边无垠的长空中央。
白山仰头,深吸了一口这山崖上的空气。
登临山崖,视线开阔,阳光如焰,光芒四射。
此情此景,白山只觉灵魂如被放入清水洗涤,心境里的尘埃也正在被稀释殆尽,一种豪迈之情则是从心底里升腾出来。
“原来如此,在正午时分的山顶,果然能够生出不同的念头...
心情,心境都得到了改变...
这还只是一座普通的山,如果去往那些名山大泽,不知又会有如何的感受。
我虽然曾经登过山,可回忆里的登山,比起真正站在山顶,还是差了许多。
环境,对于修炼果然是很重要的。”
“那么,下一步,就是回忆‘一点星火引发不灭大火’的浩大景象了。”
“据【焚原心法】上说,这心法修炼到大成,可以越战越勇,真气就如星火,逐渐点燃身体的原野,在半炷香时间后就可以到达巅峰,处于这巅峰状态之下,真气会比平时多出一成到两成,这种状态会持续半炷香时间,之后则会在半炷香时间后慢慢复原。”
“希望,能够变异吧。”
白山盘膝,席地而坐,于萧瑟的烈烈山风之中,闭上双眼。
他记得...
那一幕。
...
黑暗冰冷的宇宙里,星辰连蚂蚁都算不上,人类只是稍作感受,就会生出强烈的渺小之感。
而一颗陨石,正划破寂静而广袤的虚空,继而被某个星球的引力牵引,直击而来。
大地呈现出阴影,地面承受着高压,行走在大地上的巨兽们还未意识到天灾的降临,依然在遵循弱肉强食的法则,彼此追逐,彼此厮杀。
然后撞击产生了,于那颗星球而言,撞击产生了恐怖的蘑菇云。
可这撞击于广袤的宇宙看来,不过就是一点星火。
星球上,强烈的能量奔袭向整个世界,地震迭起、陆地崩裂,生出了一条条深渊般的大沟壑,周边生命直接气化、灰飞烟灭,山河粉碎、大河下陷、火山爆发,灰烬席卷天穹遮天蔽日...
恐怖的高温,岩浆火焰,升腾而起,却被那灰烬给包着,而无法散去,可谓不灭。
...
这样的景象,若是不曾见过,是根本无法想出来的。
那种震撼,若是不曾见过,是必然不会产生的。
白山回忆着“这一点星火引发的不灭大火”。
或许,【焚原心法】需要的只是回忆一场森林大火,或是回忆一次城市大火,再或者是回忆一次杀人灭口后、焚烧家族的景象...
可白山不管,他直接回忆了一个星球的毁灭。
...
随着回忆的收尾,白山感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在他身体里生出。
正常来说,这力量就是他感悟到的功法。
可这次却不同,因为这力量还在攀升!!
白山稍作感知,便明白原来这力量的出现竟然勾连起“韩叔肉汤里那些未曾消化掉的能量”,和这些能量融为一体,再度提升。
他觉得身子好像要烧起来了,灼热无比。
丹田里的气海好像被他想象里的那颗流星给砸中了,直接掀起滔天海啸,往他的经脉里疯狂涌去。
疼!
好疼!
少年身子颤抖起来,皮肤里好像藏了条蛇,在起伏不定地游走着,大滴大滴的汗珠从他毛孔里涌出,又化作白烟的热气蒸腾向天空。
良久...
这种痛苦的感觉才平复下来。
新的功法终于产生了。
【鲸吞心法(真气心法),九层大圆满;作用:整体增强2(已覆盖),真气布体2,鲸吞气,龙吐珠】
整体增强2:持久的锻体和真气的反哺带来了身体的两次强化(已被覆盖)
真气布体2:比起真气布体1,你的真气在储存量、纯度、使用速度、恢复速度,使用方式上都得到了显著提高,达到了“易经洗髓”前的极限。(修炼至第八层可拥有)
鲸吞气:猛吸一口气,使之如陨星,撞入丹田气海,掀起不灭之火,焚烧筋骨皮血五脏六腑十二脉,使得所有与自身相关的力量都提升0.3-0.5倍(包括真气力量、身体力量,速度、反应、抵抗力等等),在这口气散去后,恢复正常状态,可叠加;连续使用会增多消耗;气力用尽时,可透支力量,战后会陷入虚弱状态,透支力量越多,虚弱所需的恢复时间越长(该力量仅有在‘真气布体’程度和‘整体增强’程度相同时,才会生效)(修炼至第九层可拥有)
龙吐珠:将之前吸的气凝聚成“珠”,然后喷吐而出,造成一次等同你全力出手的力量,本次攻击不会影响你原本的攻击(修炼至大圆满可拥有)
“果然变异了。”
“只要观想恰当,就可以变异。”
“但这种观想似乎不能重复,当我动用某一幕进行观想后,再来观想同样的内容,心底只会直接生成对应的功法...
这说明,我的观想和这功法已经绑定了。
如此,我得刻意留几个感悟用在今后的重要功法上。
至少,我得把‘宇宙大爆炸’这种回忆给留着...”
“这鲸吞心法,比起焚原心法强大太多了。”
“焚原心法需要时间来慢慢增强,而增强的极致应该是真气类的一到两成,不过持续时间稍稍长了些,能够达到半炷香时间。
而鲸吞心法,则是猛吸一口气,就可以使得自身全面增强,增强幅度是三到五成,这已经和坐忘等同了。不过,无论是动用条件、次数、还是增强范围都比坐忘要强。
更厉害的是,我即便力气耗尽了,依然可以用鲸吞心法来透支力量进行战斗,虽说事后会陷入大幅度的虚弱状态,但总比在现场就死了的好。
也许...动用这样的力量,我可以做到屠戮一千名盗匪。
不行,还不够稳,我需要再看看。”
“龙吐珠,这相当于在某一时刻,突然多一个我进行攻击,再强的敌人,也会因此措手不及,难以抵挡,而直接丧命。”
“真气布体能够达到层次二,应该和韩叔的肉汤不无关系...”
白山分析着自己的力量,他双目平静,眺望着远方,不觉竟已到了下午。
天光灿烂,照着有些萧索的荒山。
少年忽地深吸一口气。
随着这口气入腹,他只觉真气沸腾翻滚,身体似受到了刺激,而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那口气连同真气在他身体里构结出了一个无形而极度凝聚的气珠。
“哼...”
白山准备吐出气珠,就如“高压锅掀盖”之时,他双鼻中喷出两道白汽,同时发出一声自然而然的“哼”声。
接着,他张开嘴。
“哈!”
极度凝聚的气珠直接破喉而出,狠狠撞击向面前的虚空。
轰!!!!
似是一声白昼惊雷平地起,惊起周边鸟雀无数。
32.皇朝武制,再寻功法
入夜。
秋雨落了下来。
天地里,萧索荒凉,孤寒万里。
落叶入泥,雨打屋篷,却又溅开,落在地面的水洼塘里,绽开朵朵百花,断却离人愁肠。
白山趁着夜色匆匆返回,待打开院门时,却闻到一股扑鼻的肉香。
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连同肉香一起,把这深秋的孤寒遮挡在外。
“怎么又这么晚回来?”白妙婵俏脸上浮着些生气。
白山挠挠脑袋:“妙妙姐,我去外面走了走。”
说罢,他鼻子嗅了嗅,然后快步走了过去,看着屋檐下一个炭炉上的炖锅,白色的香气正从锅盖边上逸散出来。
白山又嗅了嗅,那两道白色香气就钻了进去。
“哇,好香啊,这是什么味道?”
说着,他就要去掀锅盖。
啪!
白妙婵打开他的手,道,“是羊肉。”
然后推推攘攘道,“你瞧瞧你自己,全身都湿透了,这天气寒凉,先去洗澡,再来吃肉。”
白山笑笑。
白妙婵娇嗔道:“笑什么笑,快去!”
白山转身向庭院,猛吸一口气,顿时间,整个院落的秋雨好似受了强大吸引力,于半空偏移数寸,向他的方向飘来。
但这吸力却不过持续了刹那,所以偏移的雨水并没有扑打到白山身上,而是形成了一道错位的雨幕,景象很是奇异。
紧接着,强烈的真气在白山周身流动起来,温热之气透体而出,好似有许许多多的热吹风机在从里往外的吹着那湿湿的衣裳。
白山周身顿时蒸腾出一片浓浓的雾域。
即便近在咫尺,白妙婵也只能看到面前的是一个包裹在浓雾里的人形轮廓。
数秒后,雾气散去,白山衣裳上的水汽全被烘了个干净,还散发着暖气。
“呼~~~”
白山将气吐去。
这气,自然不是以龙吐珠的方式吐出去的,却还是在空气里化出了一道白色的利箭,拉出一道轨迹。
白妙婵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白山笑笑着坐下,催促道:“身子干了,快开锅吧。”
他对别人是藏着掖着,可对大姐却是没什么好隐瞒的。
白妙婵愣愣道:“都这么强啦?”
白山道:“那当然。”
白妙婵道:“你这不是天才了,妖孽都配不上你.....你这是神仙了...”
她是知道的,在来宋家之前,自家弟弟还只是个武道二境的存在,后来,就突然突破到了武道四境。
可刚刚这一手算什么?
天下哪个武道四境能做到这种地步?
别说武道四境了,就算武道五境...
白妙婵满脸欢喜,小声问:“你几境了?”
白山抬手,五指在少女眼前晃了晃。
白妙婵眼中的开心都快要流淌出来了,白山变强,她是真的开心,可她又不放心,叮嘱道:“财不露白,闷声发财,别让人看到呀。”
白山道:“我知道...快快快,饿死了。”
白妙婵去取了两只碗,两双筷子,然后才揭开锅,顿时间,香气扑鼻。
乳白的羊汤在炭火下,咕嘟咕嘟地冒着诱人的泡泡,带动内里切得整齐的带皮羊肉块儿轻轻翻滚。
“现在羊肉多少钱?”
“六百文一斤了。”
“六百?!!!”
“嗯,六百。”
“好贵啊...”
“我从外膳房里直接拿的。”白妙婵双眼笑成新月,像一只贼贼的小猫。
顿时间,这一顿从自费变成了公费,白山也不觉得心疼了。
“快吃吧,我要把汤喝的一滴都不剩!”
姐弟俩直接开动了。
过去穷惯了,晚上一般都是饿着的,然而,饿的时候就躺下来,饿的迷迷糊糊的也就睡着了,一闭眼一睁眼就是新的一天了。
现在,白山入赘了宋家,某种程度上,两人都有点“饿死鬼投胎”的感觉,吃货是没跑儿的。
本来宋家是安排夜宵的,可入夜后的宋家实在太过阴森,加上白山晚上要修炼要外出,自然就不要宋家安排了。
而今天白妙婵煮了这一顿,也算是为两人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门。
“姐,之后晚上继续弄夜宵吧。”
“不愧是我弟弟,和我想的一样...晚上吃东西,好香呀。”
姐弟俩,面对面,努力干饭。
...
...
次日。
早。
“姑爷身边真是越来越舒服了...”小浪货扭着身子,想贴过来。
白山默默伸出指尖,点着小浪货贴过来的方向,示意别再靠近了。
但小浪货却带着媚笑,继续靠近,眼见着就要撞到手指时戳到肉了,小浪货丝毫不惧,甚至有些期待,白山赶紧缩回了手指。
小浪货精准地贴在他身侧,然后好像早起呼吸新鲜空气一样,做了个深呼吸,又伸了个懒腰,发出舒服的叹息。
对应的,白山觉得自己身子冷了几分。
小浪货很敏感,察觉到白山神色动了,便软声道:“我只取了溢出的阳气,对姑爷有益无害,别担心~”
白山岔开话题道:“最近修炼我遇到了些困惑,想要看更多的功法,咱宋家除了藏书阁里的,还有功法么?”
“嗯?”小浪货愣了下,“宋家有六本功法,还不够你看吗?”
白山道:“想多看看...”
小浪货也不纠结这个,而是道:“这个是很麻烦的,因为大乾皇朝有一个规矩,加入哪个势力就只能修行这势力的功法,而不可以修行其他势力的,否则就是犯禁。
具体的...我让王管家来给你说说吧。”
“嗯...”白山也没沮丧,他本就知道大乾对修炼这块儿的掌控严厉无比。
片刻后...
管家匆匆到来,了解情况后,便道:“姑爷,您若是想要修炼其他势力的功法,唯一的方法就是将关系转到这新势力去。
这中间流程颇为繁琐,需得原本势力,新势力皆出人出申请去武衙门,进行关系转移,同时也会对申请人进行严格的力量考察,以更新武道令。
若是这个流程没有出问题,那姑爷武道令里的身份就会从‘桃花县宋家赘婿’变成新身份,再之后,才能修炼新势力的功法。
不过,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皇朝特许的势力,这样的势力若是招人的话,只要说一声就可以进行转移了。而这些势力,被允许使用‘宗门’作为名字,以此和帮派之类的区分开。
加入宗门,可以修行到颇多的功法。
不过,这普天之下,最多的功法修炼之地乃是皇朝本身。”
白山奇道:“皇朝本身?那就是要去当官吗?”
管家道:“姑爷,并非当官,而是做供奉,皇朝供奉和功法审核一样,分为县府州皇四个层次,分别由县级武衙裁定、府级武衙裁定、州级武衙裁定、京城武衙裁定。
但并不是每个武衙都有决定权,除此之外,一旦裁定供奉,必须立刻上报户部,户部复核后,会为这个供奉入特殊户籍,等特殊户籍出来了,才算是成了供奉。
当然,功法有禁法和未知两类。
这供奉也有两个特殊分类,这分别是龙下榜和影子供奉。”
“龙下榜?影子供奉?这是...”
“龙下榜,是供奉之中的极强者。
影子供奉,则是隐藏供奉身份,享供奉之利,为皇家,朝廷做一些特殊的事。
不过,影子供奉,知道的人极少极少,姑爷了解一下,不要到处说。”
白山道:“多谢王管事。”
“姑爷客气了。”管事笑呵呵道,“姑爷若是真想看看其他功法,其实可以花钱去武馆,武馆传授的功法一般都是极其基础的,只要交了银子就可以去学,这是皇朝的一项强民制度。
武馆那边谈妥了,去当地武衙备案一份就可以了,武衙甚至不会特别为此颁发武道令。”
白山心底恍然。
巡捕那么多,大多是达到了武道二境的水准,可若是武道令也有那么多的话,那这武道令在外面岂不是烂大街了?
武道令是由仙人提供的神铁铸造而成,理应没那么多...
现在看来,这是有解释了。
不过,想要获得更多的功法,可真是难啊...
可若是得不到更多的功法,他就无法继续提升。
33.寻战法,一人驱群兽
午后。
白山直接来到南风小鸟拳武馆。
“入武馆,半年五十两银子,若无成就,也不会退还。”
“那入馆之后,如何修炼呢?”
“哪里来的生事之人?这是打探消息来了?”门前的拳师有些不耐烦,“瞧你穿的衣服,应该也是县里有钱人家的吧?这还问什么,要练便...”
话音还未落下,白山就默默地递出一个银豆子,约莫一两的样子,是白妙婵在钱庄换的。
那拳师愣了愣,迅速接过银豆子,然后道:“先是练把式,以馆中特殊药膳调养,不过这药膳的钱得另算,待到姿势无误,身体调理妥当了,才可以进一步的练拳。我们这南风小鸟拳的拳术讲究灵活,一旦施展,拳便如鸟,扑腾而飞......”
白山大概明白,这若是想要直接看到功法应该是不现实的了。
想来也是,功法是人家馆主的吃饭家伙,怎么可能轻易示人?
他礼貌地道了句:“那算了吧...”
说罢转身离开。
拳师暗自摇头,嘀咕道:“又是个怕吃苦的公子哥儿,这是看到盘山上盗寇凶残,想着临时抱佛脚呢,嘿...有用么?”
...
白山离开武馆后,一时间实在想不到其他能寻到新功法的地方,而没有新功法,他就无法获得更多的力量...
“现在返回宋府,意义也不大。”
“不如出县城,去山里找野兽们练练手。”
“一来,我可以通过历练提升使用功法的能力、战斗时的心境,找到适合我自己的群体作战方法,这也算是为之后一人屠戮千人多做几次提前演练。”
“二来,我能顺便探索下盘山的地形,之后万一逃跑的话不至于迷失在山里。”
说做就做,白山直接向县子西门而去。
...
...
转眼之间,又过了数日。
这段时间里,白山一边熟悉自己的力量,一边了解着县子里的动态。
天翼府的援军到了,而且还成功地斩杀和捕获了一批盗寇,很大程度上振奋了民心。
那位天翼府来的大人,白山也遥遥见了一面,正是之前在路道上碰见过的男人。
那时候他不知道,但现在却知道这是天翼府的府级供奉——古霜原。
不过,这暂时和他无关,他只是个宋家的上门女婿罢了。
宋家,也不过就是个外来的家族而已。
这一天,天气阴沉。
白山再次来到盘山。
在这里,他已经寻了一处不错的试炼之地。
那是个有着山泉的峡谷,周边常有野兽前来饮水,据桃花县里的一些猎户说,这个地方被称为“口子峡”,是个给野兽们送口粮的地方,无论是谁到了这里就会很快被盯上,然后会被野兽当做猎物给杀死,然后带回去当口粮。
桃花县还有辖下的一些村子里曾有不少人死在这儿,便是白山现在过来,也还能看到荒草里有些裹着烂泥的破烂血衣,或者一些森白的骨头,有人骨有兽骨,还有小孩的衣裳...这些小孩应该是在村口玩儿,结果被觊觎的猛兽直接咬断脖子叼走的。
这里的野兽很是灵敏,且俨然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阶级,下游的是狼群,上游则是老虎们的聚集之地了。
当白山来到山泉不远处的一棵老树下时,一只狼忽地迟疑地转过头,因为它闻到了陌生的气味。
白山直接从树后探出身子,对着那只狼招招手。
野狼顿时发出低沉而威胁的“呜呜”声,却没有单独向他走来,而是在召集周边的同伴。
白山抓了块石子,掂量了下,然后看定那野狼,猛的投射了出去。
啪!
石子精准地砸在狼背上。
“嗷!”那野狼身子敏捷地抽了下,直接炸毛了,快速看向白山所在的方向,愤怒地冲了过来。
白山也不动,周身一股凶残狠恶的气势却猛地升腾而起,冰冷的压迫感瞬间覆笼而去,仿似鹅毛大雪飘入灵魂之中,让人骇的不敢动弹。
正愤怒奔来的野狼顿时腿子一软,因为惯性继续往前冲了一两米,就跌跌爬爬地往后倒缩,同时发出“呜呜呜”的哀鸣声。
不止是这条狼,后续赶过来的野狼也都吓得趴了下来,一个劲地往后缩。
少年拎着拳头,周身萦绕着凶狠的气场,一步一步往前进着。
他进一步,狼群退一步。
数步之后,野狼们再也无法承受这般的可怕压迫,顿时一哄而散,往远处跑出,好像这里走来的不是一个人类少年,而是一个裹着人皮的凶残怪兽。
白渊看着四散的狼群。
“这还真是意外的收获,没想到【虎形拳】大圆满后的凶狠气场竟有这种作用...这就是实力高于对手则产生极大压制的意思么?”
凶狠气场,绝对是一个意外收获了。
他虽然熟练掌握了扩散这气场的方式,但却并不知道能够用在什么地方,就像掌握了导弹,导弹威力,导弹发射按钮,可却没有真正地用导弹去杀伤过敌人,在使用上终究还是欠缺了。
但历练可以补全这缺陷。
之前,他第一次外出遇到古霜原的时候,曾用过一次,然后古霜原就给他让了道。
但他也就以为这【凶狠气场】只能作用于单体。
然而,在盘山历练的这段时间里,他才发现【凶狠气场】似乎可以威慑单体,也可以威慑群体,其中变化存乎一心,而气场的强度,完全是随着自身的变强而变强。
他今天来找这群狼,就是抱着试验的目的。
如果试验成功了,他还要再掌握一些细节和变化,等到全然熟练了,他就会主动去找盗匪了,毕竟依靠【凶狠气场】这种清杂兵力量和【鲸吞气】这种加速杀戮与透支力量,他已然具备了一搏的潜力。
然而,人被杀,就会死,生命只有一条,他必须做到自己能做到的一切,然后再去面对。
而就在这时,一声狠厉的啸声从远处响起。
“嗷呜~~~~~~”
随着这啸声的响起,那些被吓得四散的野狼顿时停下了步子。
白山好奇地观察着这些野狼,它们的精神气好似被拧起来了,汇聚成了一团。
单个的野狼会被自己的气场所震慑,可群狼若是一体了似乎就不怕了。
他继续催动周身气场,冰冷刺骨的压迫滚滚散出。
但这一次,群狼却不再退了,而是缓缓地立直了身子,瞳孔里闪烁着幽幽的寒光。
“嗷呜~~~~~”
狠厉的啸声再度响起。
白山循声看去,只见两百米开外的一处巨石上,正站着一只威武的黑色大狼,这大狼背靠四人环抱的古树而立,体型和气魄都远胜过普通的野狼,双目闪着凶光,和他遥遥相望。
“看来,若是存在狼王,就可以凝聚群狼,然后破我这气场。”
另一边,群狼如得号令,再不畏惧,竟是向他飞扑而来。
此处野狼越来越多,足有数百,若是白山一一杀去,力量的消耗会相当可怕。而随着他的杀戮,必然还会引来其他凶兽。
他若是真这么硬耗下去,那今天就得被某个猛兽给吃了。
不过,他拥有【登天阙】这种层次的身法,想跑还是没问题的。
然而,他今天的试验才刚刚开始啊。
瞬间,白山抬手,双指从芥子袋里夹出一把飞刀。
飞刀方显,闪烁寒芒,划过刃芒。
白山看准那狼头,手一扬,飞刀如电,激射过去。
嗖!
那黑色大狼反应也快,竟是硬生生地跳了起来,想要躲刀。
但下一秒...
飞刀直接穿过了它的喉咙,又带着它往后飞出,直钉死在后面的一棵河边老树上,半挂着,悠悠晃晃。
鲜血从伤口处流淌下来,随着黑色大狼身体本能的一抽一抽而滴落到溪边湿地上。
而就在这时,群狼已经扑到了白山面前。
白山运起真气,直接冲了进去。
一拳一个,简单粗暴。
嘭!嘭嘭嘭!!
野狼被一个个砸飞。
但凡被他击中的野狼都像是被铅球砸中,身体直接凹下去一大块儿。
在一波交锋后,野狼直接死了十多只。
白山被群狼围着,再度动用【凶狠气场】。
冰冷狠厉的气场再度扩散,野狼们如被提醒了什么,发出“呜呜呜”的哀鸣。
这一次,没有了狼王,群狼再也没有胆气面对白山了,纷纷逃开。
白山追过去,又屠戮了数只野狼,那些野狼竟没有一个敢回头再和他作战。
而部分野狼似乎逃的过界了,而进入了老虎的区域,上游的老虎扑冲过来,将过界的狼纷纷咬死,然后簇拥在一起,对着下游的白山发出“吼”叫声。
白山先拔下之前射下狼王的飞刀,继而对虎群们如法炮制...
没多久,他又杀死了虎王,这么一来...老虎们也随着群狼一起往盘山深处逃去。
从高俯瞰,少年一袭劲衣,漫步峡谷,而在他身前,平日里吞人噬肉、横行山野的野兽们正恐惧地疯狂逃窜,远离而去,景象很是壮观和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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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鹤仙黄金羽毛,二次三县围剿
“巧妙地运用气场,还真是能省事不少。”
“如果我和这些野兽硬拼,肯定早就被消耗殆尽了。可现在,我却还有余力。因为我只要花费力气去斩杀狼王虎王,就可以迫使野兽们大乱,从而逃跑。”
“那么,我若要斩杀一千盗贼,也只要将那几个领头的斩杀,再打破他们的胆气,那就可以了,这和在战场上两军交锋、擒贼先擒王是一样的道理。
不同的是,很多时候即便斩杀敌首,敌军也未必会退,反而可能杀出血性来,而敌军即便会退,那中间也存在时间差,可是我的【凶狠气场】却能够把这种不确定性变成确定,把这种时间的延迟给消抹掉。”
白山一边回收着飞刀,一边回想起那一天在林子里的场景。
那时候,他以迅雷之势斩杀了两个衣衫华丽的剑客,其余盗贼就一哄而散了,和今天的场景是一样的。
他暗暗舒服了口气。
“总算是找到适合自己的群战战法了...”
“先开气场,逼对方首领显身,然后以雷霆万钧之势秒杀对方首领,然后继续开气场,将小卒子们吓跑,剩下的就是收割了...
收割,可比面对面的厮杀消耗好太多了。”
“如此一来,也算是达成来此历练的目的了。”
“那么,下一步,我还需要去弄清楚盗匪之中的高层战力了...”
“若是贸然前去,却碰上了强过我的人,那后果不堪设想。”
“可惜我无法找到更多的功法,否则...我将几十门几百门功法全部修至大圆满,那想来就会轻松很多了吧?”
“现在不想功法了,还是想办法看看盗匪吧。”
“可能的话,我得弄清楚盗匪的大本营、分布情况这些信息...”
白山并不想冒险,他若死了,白妙婵的下场肯定不会太好。
诸多念头闪过,对未来的道路已经分析完毕。
他身形纵越,又攀爬到了一座附近的山巅,观察了一下周边的地形。
不过,这意义还真不大。
他顶多能够对他所走过、所看过的地方熟悉点...
至于整体山势,山路图,以及各边山路通向何处,他根本无法了解...
“也算是聊胜于无吧...毕竟,这个世界弄不到地图...”白山有些怀念缺德导航,不过就算是缺德导航,在这种地方也肯定没信号了。
他正看着,忽地察觉视线里闪过一抹刺眼的金色。
“那是什么?!”
白山猛然侧头,看向那金色的方向。
那是一个飘在半空的东西,正随风而远。
白山踏步而起,直接追掠了过去,待到那金色所在,手持九根树枝,一一抛高,行【登天阙】之法,然后来到半空,看清了那金色。
那是...一片散发着圣洁气息的金灿灿的羽毛,周边笼着雾气,如一团黄金火焰,一颗圣洁太阳,显得极为不凡。
至少白山从没见过...
类似的倒是有,那是在仙侠玄幻类动画里的...
不过,动画里的终究没有眼前的这么逼真,这么震撼。
诸多思绪闪过,白山直接出手,一把抓住那金羽毛,又旋即落地,继而张开五指,细细看着那羽毛。
羽毛很是柔软,但却极度坚韧,想要扯下一根毛丝都做不到,即便用飞刀也割不断...
白山再试了试灌入内力,结果还是割不断。
羽毛从内往外散发着氤氲的金色薄雾,火焰感正是由此而来。
“这是什么东西的羽毛?”
白山凝视着这金色羽毛,不知为何,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腰间芥子袋上那曾有的一点金色的血污...
“颜色很像,不...不是很像,是同一种金色。”白山回忆起来了。
他忽地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旋即将这金羽毛收入芥子口袋,然后又从口袋里取出灰色斗篷,迅速裹覆周身,拉下帽兜遮住鼻梁以上,继而转身,如一蓬灰色的火焰往桃花县方向飘去。
该回去了。
...
...
入夜,白山回到宋家。
因为不算太晚,所以两人就准备去膳厅吃晚饭。
白山要去外膳厅,但却被白妙婵拉去了宅子对面的韩叔那儿。
不过这次韩叔没再煮肉汤,也没打算做晚饭,而是笑呵呵地把厨房交给了白妙婵,任由白妙婵捣鼓。
但是,白妙婵的厨艺其实很糙,也就六个字“煮熟了,没怪味”,至于味道好坏,那就看当天的发挥了。
过去住在小破屋的时候,她煮菜也就放一捏小盐巴,然后乱炖,往死里炖。
现在呢?各种油,各种香料,还有酱油老醋等等...这加多少量,什么时候加,还有菜煮多长时间,都是问题。
幸好,今天白妙婵发挥的不错,一份糖醋小排,一份蔬菜小炒,一份排骨玉米汤有条不紊地完成了...
三道菜很快伴着米饭上了桌,不过,白妙婵拿了三个碗。
姐弟俩对面而坐,韩叔弓着身子,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双眼恹恹的眯着一条缝,就像吃胖了的关羽,有种“关公不睁眼睁眼必杀人”的味儿。
白妙婵侧身挥手,甜甜地笑着,喊道:“韩叔,一起来吃呀,这边位子就是给你留的呢。不过,我烧的肯定没你的好,快来点评一下!”
“吼...吼...吼...”
韩叔发出怪笑,用瓮声道,“我...吃过了。”
“再吃点儿呗,小心晚上饿。”白妙婵不依不饶。
“饿?”韩叔愣了下,歪着脑袋呵呵地笑了起来。
白妙婵直接起身,如同小姑娘拉着长辈一样,拉着胖厨师的胳膊道:“韩叔,快坐过来一起吃吧~”
白山默默地看着自家大姐的发挥。
学不来...真的学不来...
这不是说什么话的问题,而是此时此刻,这间诡异的厨房已经变成了自家大姐的主场。
然后,胖厨师真的被她拉过来了,弓着身子,微微勾着头,左手已经端起了饭碗。
白妙婵开心道:“开饭啦!”
姐弟两人和韩叔就开始干饭了。
白山瞥了一眼,韩叔居然真的在吃饭吃菜...
另一边,白妙婵则是和他说起话来,一副半点儿都没把韩叔当外人的样子。
“白山,我听巡捕们说,最近又要打仗了。”
事涉盗寇,白山顿时来了精神:“妙妙姐,怎么回事?”
白妙婵道:“新来的古大人还是很有本事的,这两天他找出了好几批入县的盗寇,并且顺藤摸瓜地掌握了盘山盗寇的分布。
但盗寇数量太多,古大人觉得他即便倾尽桃花县的县卒也打不了那么多盗寇,所以他再度联合了庆元县、鱼舟县两县,准备第二次三县联合剿匪。”
白山道:“这些盗寇可真够猖獗的,总是欺负我们这些好好过日子的普通人,古大人若是真能够剿灭了盗匪,那便是造福百姓了。”
一旁的胖厨师笑呵呵地听着,时不时地低头继续干饭,好像有没有盗匪跟它没半点关系。
...
...
次日早。
白山取出那根金色羽毛,放在了小梅姑娘面前。
“欸,鹤仙的羽毛?”小梅姑娘说话也不过脑子,直接就道出了羽毛的名字。
白山:......
35.丐帮雏形,赵怀岳抢人(感谢老书友“ZED
“这,什么叫鹤仙的羽毛?”白山很礼貌地询问。
小浪货道:“就是...嗯...姑爷,你把这羽毛藏好了,别拿出来了,尤其是在外面,千万别拿出来给人看到。
其他没什么,姑爷该做什么做什么,这事儿和你扯不上关系。”
说着,她匆匆起身,道:“姑爷,我要先离开一下。”
白山追问:“你送我的芥子袋是鹤仙的吗?”
小浪货道:“是呀,所以你也千万别让芥子袋被别人看到。”
白山:...
他就这么一猜,没想到还真被证实了。
小梅姑娘还真是诚实啊...
再回神,小浪货已经去远了。
他手指一晃,从芥子袋中再度拈出那金色生雾的羽毛,细细端详,感受着上面散发出来的神圣气息,又瞥视了一眼小浪货所去的方向。
一者神圣,一者阴森,
格格不入!
泾渭...分明。
...
...
转眼又是数日过去。
不过,这些天里白山也没太大进展。
“无法获得新的功法”这一点死死地卡住了他提升的空间,不过他也没办法,皇朝武制如此,想要找到功法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他把目光放在了“三县剿匪联军”上。
当联军和盗匪交锋之后,他会寻找机会去完成“屠戮千人聚落”的任务。
不过,这些天,他也并非没有收获。
他的力量上限虽然没有得到提高,可是对功法的运用却有了大幅度的进展。
这许多功法他原本就已经大圆满,故而一旦掌握了其中的应用窍门,那就会提升自己的综合实力。
这段日子,他继续去山里猎杀群兽以历练自己的群战之法,又摒弃飞刀单独和一些猛禽之王贴身厮杀以磨砺自己的战斗直觉,再然后...他裹着斗篷,行走在桃花县的大街小巷里,并要求自己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
如今...这些历练显然都收获了成效。
现在的他哪怕裹着斗篷,在桃花县巷道里穿行,也不会有人发现他。
原理很简单,他迥异于常人的五感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周边的人,当那些人即将看到他的时候,他会利用身法迅速挪移,转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去。
这也是借用了地利,若是在平坦的道路上,或是一望无际的荒野上,那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白山只觉自己是磨了很长时间剑,可这剑究竟锋不锋利,却还需要事实的验证。
此时,他裹着灰色斗篷,如流焰般在大街小巷里掠动。
周边传来叫卖声、谈话声、走路声等声音,可他就是利用自己的感知和身法,行走在这些声音的边缘,而使得他可以观察到别人,但别人却感知不到他。
就如个隐形人似的。
白山绕着绕着,就绕回了县南的老屋。
这里好久没来了,故地重游,心都变得柔和。
忽地,他听到老屋方向居然有动静,稍稍愣了下,便快速闪了过去,身形接着几棵树外晃了晃,就贴到了老屋的墙壁后。
在这个位置,他能够听到老屋周边以及内里的所有动静。
屋内正传来声音。
“白姐姐,前两天夜里爆发的那次大动静,我弄明白了,那还是盗寇在报复卢家,结果卢家早就成了官府的鱼饵,专门用来钓盗寇呢...”
“这个我也听说了,新来的古大人真的很厉害呢。前两天菜市场门口,卢家人操刀砍杀盗贼的事知道吧?
这是古大人授意的。而那卢家人杀的就是抓住的一个盗寇头子...”
“我也知道呢,白姐姐,听我说听我说。那天晚上,我们县其实被一支近百人的盗寇潜入袭击了,可那些盗匪哪儿都不去,直奔卢家。结果呀,古大人早就在卢家布下了埋伏,把那近百个盗匪一网打尽,还杀了了个高手呢。”
“你们这些消息都是之前的啦...我啊,前段时间就看到有一支好几百人的精锐队伍从西而来,只是没入县子,我猜那是天翼府的后续援军。
而前几天啊,我又看到县卒秘密调动外出,在外安营扎寨,今天那些大营就直接没了。肯定是三县联军已经出发剿匪去啦!”
“希望古大人杀死那些坏人!”
“那些盗贼做了太多太多坏事,古大人这么好的人一定能打败他们!”
“王姐姐姐那么好的人,就是被那些坏人给扒了衣服,然后......”
“郭老爹也是,他救了个那个坏人,结果那个坏人领了一个独眼的大强盗过来,把郭老爹杀了,还抢了郭老爹的米,还杀了许多人...”
...
...
一个个孩子们的声音响着,一会儿描述着如今的卢家有多“忠烈”,一会儿又说着三县联军今天出发了,一会儿又说着山匪的无恶不作、残忍暴戾,似乎说到山匪,孩子们总有说不尽的悲惨故事,有的说着说着甚至“呜呜”哭了起来。
白山隔着墙静静听着。
显然,老屋里的孩子已经不止他最初见到的那四个了,而是多了很多。
这种灾荒的世道,孩子的父母一旦死去就意味着这些孩子离死不远了...
除非,他们能得遇贵人。
然而,贵人们就算挑仆人,也那得挑已经长成了的少年或少女,不过就十多两银子,有的是穷苦人家肯卖儿卖女。
这些孩子发育不良,又不会做事,谁会要?
没想到大姐收留他们了。
他总算知道大姐那么多信息是哪儿来的了。
这许多孩子竟然都成了她的耳目。
或许是有意,又或许是无意,或许是大姐为了帮他,又或许是大姐想起他们过去在乞丐窝过的苦日子,所以...大姐竟然收留了这么多孩子,还把他们拢到了一起。
正想着,屋内又传来妙妙姐的细声安慰的声音。
那些哭哭啼啼的孩子们总算是不哭了。
紧接着,妙妙姐的声音再度响起。
“晓霜,白面要多揉一会儿,这样蒸出馒头才会松软好吃。”
“好的,白姐姐。”乖巧的女孩声音响起。
妙妙姐的声音又响起。
“好啦好啦,一个个小馋虫,今天姐姐也有带糖过来。韩阳,你是大孩子了,你来分糖。”
“放心吧,白姐姐...”
“可得公平哦。”
“我会的。”
然后屋内传来袋子哗啦啦的声音,白山可以想象一个孩子王站在前面,后面的孩子排队来分糖的场面。
而那娇俏的白衣少女则坐在边上,带着可爱的笑。
白山靠着墙,此时虽然是阴天,但他心里却充斥着一种莫名的温暖与平和,就好像有一簇篝火,挡住了外面的黑暗和寒冷。
忽地,远处传来马蹄踏地的声音,方向越来越近,竟是老屋。
白山愣了下,神色微动。
老屋,根本不会有人来...
更不会有骑马的人来。
何况,听声音,这至少有十几匹马。
他稍作思索,身形闪动,飞上了一棵老屋后的长青树,继而躲在树荫里,看向远方。
老屋外,还算平整泥道上正有十六匹骏马踏蹄而来。
为首之人国字脸,身上散发着一种沉稳意义,颇有些正气盎然的气质,这竟是赵怀岳。
赵怀岳很快来到老屋前,然后喊道:“义妹!”
白妙婵听到声音,匆匆从屋里走出,站在屋檐下,隔着一定距离笑着喊道:“赵大哥。”
然后奇道:“赵大哥,最近你忙于剿匪,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赵怀岳快步上前,穿过篱笆,然后道:“义妹,随我去庆元县吧,我娘一个人在那边觉得很孤单,她希望你过去陪她。”
白妙婵道:“多谢干娘的好意,可是...白山还在这儿,我不会走的,还请干娘和赵大哥能够谅解。”
赵怀岳道:“你和白山只是姐弟而已,姐弟自然有分离的时候,白山既然入赘了宋家,而你也老大不小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你得为自己今后的生活考虑一下吧?”
白妙婵道:“这些都是妙婵自己的私事,希望赵大哥和干娘不要过问。”
赵怀岳道:“我娘帮了你,又这么喜欢你,还认你做了干女儿,你若是不去庆元陪她,可对得起孝这个字?
我大乾崇尚忠孝,义妹若是一再拒绝,可会问心有愧?”
白妙婵愣了下,然后道:“无论赵大哥怎么说,我是不可能离开白山的,还请赵大哥不要再说了...”
赵怀岳皱眉道:“你既认我娘为干娘,那就需得听我娘的话,否则就是不孝。
既是不孝,天下人都可管之!
我这个当儿子的可看不下自己的娘孤孤单单,今天义妹还是随我去庆元吧。
更何况...”
他压低声音:“桃花县现在很危险。”
白妙婵愣了下:“怎么会?”
这不是三县联军才成立,第二次剿匪即将开始吗?这还没打...为什么赵怀岳会说桃花县很危险?是吓她的么?
赵怀岳却也不继续解释,而是道:“总之,你必须听我娘的话,而且我带你走也是为了你好,你以后会明白的。”
说罢,这男人竟是一弯身子,手臂如弓探出,五指如电,飞快抓向白妙婵。
白妙婵不会武功,这一抓肯定会抓实了。
可就在这时,忽地,赵怀岳的手停了下来,因为一道寒光从他手前两寸处划过。
若是他的手不停,而是继续往前抓去的话,那寒光就会狠狠地斩断他的手。
刷!!
寒光落地。
赵怀岳急忙低头看去,只见那是一片薄薄的叶子。
可这叶子却竟是切入了地上的石头里。
他愣了下,旋即冷汗涔涔,急忙四处张望。
白妙婵趁机往后跑开。
待到她拉远了距离,赵怀岳才反应过来,他自然明白这一片叶子是警告,而能够做到“以叶入石而叶不碎”这种程度,已是远远超过他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对面的白衣少女,也不多言,一转马头,转身策马离去,其余十五个骑马的巡捕则随在他身后,逐渐去远。
这一叶,除了赵怀岳和白妙婵,其他人都没看到,只觉得两人的交谈再正常不过。
另一边,白山直接动了,化作一团飘忽不定的灰焰,紧紧跟上赵怀岳。
36.追踪,匪现
赵怀岳快马加鞭,带着十五骑出了县东大门。
白山负手而飘,紧随其后,好似山野追魂的鬼魅。
在真气布体达到第二层次后,他真气恢复速度得到了显著提升,如今跟随一匹快马,消耗虽还不是微乎其微,但却在一个“不会影响随时爆发大战”的消耗范畴里。
不过,若是他跟上一天一夜,那身体的疲惫必然会带动真气恢复速度减慢,那自又是不行了。
两侧林景相对出,几经转绕,前方风景终有变化。
官道边上,一支穿着软甲、配着县卒制式刀的军队早已站立整齐。
粗略看去,人数约莫五百。
赵怀岳一提缰绳,呼了声:“吁~~~”
然后停到了军队前面。
其他骑士也纷纷停下。
捕头打扮的男子迅速出列,来到赵怀岳马前,恭敬道:“赵县尉,古大人还有王县尉要我们立刻进入盘山地带,开始联合剿匪。”
赵怀岳点点头,应了声“好”,然后视线扫过麾下的五百县卒,捏拳猛挥道:“出发!随我剿灭盘山寇!!”
“愿随赵大人!”县卒士气高昂。
赵怀岳一转缰绳,喊了声“驾”,策马而前,五百人的庆元县队伍则开拔而起,随他身后,往深山而去。
白山贴身在远处的一块巨石后,眉头微微皱起。
没想到这剿匪之战来的如此突然,不过兵道本就是讲究“出其不意”,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这赵怀岳似乎很有意思啊,都要打仗了还要先去抢大姐,这分明没把三县围剿当回事。
而且他还说了什么“桃花县危险”“以后你就会明白了”之类的话。
姓赵的不会是和盗匪勾结了吧?所以知道围剿必然会失败,才这么说吧?
不对...
姓赵的不会这么傻,而且,就算姓赵的勾结盗匪,此处这么多县卒巡捕,绝不可能和盗匪勾结。
那是给盗匪通传消息,设下埋伏?
又或是其他什么?
简简单单的剿匪事件突然笼上了一层迷雾。
白山想了会儿,只觉都是瞎猜,毫无意义,听得脚步声去远,他才从巨石后探出身子,身形敏捷如追狩的野豹子,继续跟上这庆元县军队,往盘山挺进而去。
今天这事儿虽然突然,但白山早为这一天准备了很久了。
如今有联军开道,他也正好趁机去找找盘山盗的据点与大本营,然后...伺机完成【猛虎啸夜篇】的修炼需求。
...
树影幢幢,往后飞快倒退。
山道崎岖,如大蛇蜿蜒渐起。
眼见着庆元县县卒入了山,白山才稍稍停下脚步,他稍稍环顾了下四周,只觉有点儿熟悉,再仔细想想,才和脑海里的地形对上号。
这段时间,他可是没事就来盘山逛逛,为的就是了解地形。
既是对上了,前面的路道他也算是清楚了。
“这里叫黑风口,是瘴气毒虫较多的地方,猎户们平时都不来此处。
而再往前应该也没有岔路,就如百川汇海一般聚集到一个大峡谷里,然后那峡谷再往后则又岔开,分出迷宫般的复杂地形...
过去常上山的老人叫这里不归峡。
看样子,盘山盗的大本营很可能就在这儿。
我先爬到高处看看。”
白山既是知道庆元县军队的去向,就没有再跟上去,而是择了岔道,挑了座高峰,快速攀爬至山巅,然后俯瞰四周。
这一看,周边情形便算是清楚了。
三县联军果然都在这里。
但那三支队伍却在三条不同的山道上。
山道间有小路互通,彼此间距半炷香路程,正呈品字状往前推进。
如此一来,即便盗匪利用地利山险设下埋伏,也只能困住一支队伍,而另两支队伍则能很快听到动静而来支援。
三县联军里,庆元县和鱼舟县在左右两侧,领头的分别是赵怀岳和王兆飞,人数都是约莫四五百的样子。
而中央的桃花县竟是人最多,而且前后两支军队竟是不同的穿着,挂在后面的一支军队只有两百人左右,一看就是桃花县本土县卒,前面的则有五百多人的样子,装备士气明显比本土县卒好了不少。
白山想起之前在老屋后偷听到的话,很自然地猜测到这五百多强兵应该是天翼府派来的援军,看来这是被古大人雪藏在外了。
但同时,他也算是对“供奉”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认识,这“府”级供奉竟然能够调动府里的军队,也算是权力颇高了。
观察完,白山收回视线。
既然确定了三支军队的去向是不归峡,那他就准备先行一步,去前面看看了。
换做别人也许还不行,但他身法出神入化,甚至能九叶登天,在山岭之间若遇到悬崖别人需绕路,他只需两三片叶子就可以飞身过去,自是方便了许多。
两炷香时间后,白山已经跨过了十多座山峰。
忽地,他停下脚步,看向远处。
不归峡的深处,竟有一批黑压压的队伍。
很显然,那就是盘山盗。
盘山盗的人很多,粗略看来,竟是三县联军的三倍多的样子,近乎五千人。
“果然在这儿,这些盗匪竟然藏在不归峡的深处,真是个易守难攻之地...”
“不过,这个地方...”
白山再观察了下,不禁乐了下,“还真是巧了,从这儿再往西数里,也就是虎妖所在了。”
他收回视线,看着脚下如蚂蚁群般的盘山盗,心底有了算计,旋即如疾风般继续穿行,掠过荒林苍山,循着盘山盗出来的山道方向,逆向而去。
他的方向自然是盘山寇大本营。
他的目标就是屠戮一千名盗匪,然后感受盗匪们的痛苦和恐惧,从而完成【猛虎啸夜篇】的需求;
另一方面,因为白妙婵的缘故,他这段时间也听了太多盗匪做的“好事”,也看了太多失去亲人在恸哭的孩子们,这...也是复仇。
白山快速移动,仔细寻找。
片刻后...
山重水复之间,一座山寨便出现在了视野里。
山寨中央挂着的牌匾上写着“盘山义军”四个字,两侧挂着的长幡上则分别写着“替天行道”“赏善罚恶”几个字。
“果然在这里,不过这些字还可真是虚伪可笑...”
白山站在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崖上,俯瞰着这盘山寇大寨。
大寨里,还有不少盗匪在巡视,但相比出击的已经少了许多。
“古霜原果然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这是直接摸准了盘山盗大本营所在,然后拉起三县联军再加一直雪藏的天翼府精锐来围攻了。”
“既然如此,等到前线开战了,我就开始进攻这山寨吧,希望能够成功。”
白山再看了一眼在峡谷里前行的盗匪,盘膝而坐,深吸一口气,开始调息,以恢复刚刚赶路消耗的力量。
37.暗藏,内应
此时,黑风口的山道上,近五千的盗寇正匆匆而行,气势汹汹地往三县联军迎去,经过了上一次的大胜和甜头,再加上人数的优势,这些盗匪已然不再惧怕,甚至还会大胜耻笑那些谨慎的盗匪,称他们是“软蛋”,称他们“连莽上去都不敢,还敢干什么”。
盗寇里领头的,正是大当家、三当家和四当家。
这大当家和三当家都是入了四境的武者,四当家也入了三境,此时都是满脸狰狞,眸闪凶光。
他们是一点儿都不害怕。
因为...
那位大人也来了。
欢喜弥勒正穿着一件盗寇的衣裳,这是由四个常规盗匪的布衣拼组成的特制衣裳,她头上扎了个黄色的特制头巾,手里拿了把盗匪们常见的鬼头刀。
她身侧,则是四个童子,三个有些讨好地跟在一侧,只有一个直接走在前面。
三个童子边走边讨好着:
“弥勒姐姐,不过是三个县的土鸡瓦狗,怎么需要您亲自出手呢...”
“是啊,弥勒姐姐,这会脏了您的手。”
欢喜弥勒甜甜道:“小夫君们,你们的心意,弥勒我都知道了,不过这一次我是必须扮成山贼出手,只要把天翼府的这支军队给杀散了,那盘山寇的声势就会壮大起来,然后就会滚起雪球来,越那越大,直到霸占这整个新州,到时候啊,上头那位也才会满意。”
“霸占新州?”走在最前伏虎愣了愣,他虽不知道弥勒姐姐口中的“上头那位”是谁,但还是压低声音道,“弥勒姐姐,即便我们帮着盘山盗,也做不到霸占新州...这新州也是藏龙卧虎之地啊...”
欢喜弥勒咧开肥嘴,笑道:“小伏虎,放心吧,上头自有安排。这次结束了,我就给你安个家。”
伏虎眼睛一亮,忙道:“多谢弥勒姐姐。”
旁边三名童子眼中羡慕之色,一览无遗。
另一边,本是在笑着的欢喜弥勒,忽地小眼睛眯起,笑意全无,而变得怨毒:“桃花县杀了我三个夫君,杀死小六小七的凶手定然也藏在这些人里。杀死小三的则是古霜原!我今天一定要亲手杀了古霜原!再找出那个凶手,拧掉他的头!”
“伏虎!”
“弥勒姐姐,我在。”
“我出手时,你帮我盯着周围。”欢喜弥勒并不大意。
“是,弥勒姐姐。”走在最前的男子应了声。
...
...
盘山盗,山寨。
盗匪们三五成群,围聚在一起,并没有什么纪律。
这些盗匪因为大多是难民中的恶人组成的,所以彼此之间也是警惕的很,只和自己认识的人围聚在一起,彼此形成了一个个小圈子。
因为是阴天的缘故,篝火早就点了起来,在昂昂地冒着烟。
盗匪们谈论着前线即将发生的交锋。
可却有一处颇为例外。
那是三个身形魁梧、脸上抹着土、头扎布巾的壮汉,以及两个稍稍瘦弱些的小个子盗匪。
可细细去看,那两个小个子盗匪竟然是古霜原身边的两个徒弟,少年叫古瀚,少女叫古檀娘,都是随着师父改了姓的,为何改,没人知道。
而另外三个壮汉虽然神色狰狞,眼中泛着凶光,但身体却都有点紧绷,这充分显示了他们内心的紧张。显然,他们也是古霜原派来的精英巡捕或捕头。
至于衣服,古霜原抓了那么多盗匪,随意扒下几套那就有了。
而切口之类的信息,则也是由此而来。
盗匪在有人被抓后自然会改切口,可因为终究不是军队的缘故,这切口的更改存在着一个“普及时间”,古霜原就是利用这个时间把人偷偷送进来了,让他们装作盗匪的样子,混入了盗匪之中,以见机行事,盗匪大寨的暴露也正是这几人的功劳。
此时...这五人小圈子中,有四个在轻声讨论。
还有一个则是扛着鬼头刀,用狰狞的目光瞥扫着周围。
“汇总一下信息吧。”古瀚这几天里见了太多东西,进步很快,青涩褪尽,此时气质竟显的颇为沉稳,他今年不过十七,境界也已是武道四境后期,十二经脉已经贯通了十条,距离五境也就最后两条而已,相较于他,古檀娘则是稍稍差点,十二经脉才贯通了三条。
古瀚浓眉大眼,很有几分豪杰气,此时道:“我先说,师父猜的没错,这盗匪之中果然有高人存在,普通盗匪叫那高人为大人,而我偷听到盗匪头子称那高人为弥勒。不过今天,那弥勒已经带着她的部下和盗匪大军一起去迎战三县联军了。这个我们不用担心,因为师父早就为这位藏在盗匪后的高人准备了秘密武器——五百天翼精锐。这些精锐配了五百把连射劲弩,虽然没有统兵大将,无法布阵,但五百连弩齐射之下,却也没有哪个高手能抵挡得住。”
说罢,他停下来,看向身侧的师妹。
古檀娘身形婀娜,五官干净,说话办事很爽利,现在假扮成山匪还在衣服里塞了不少棉花才成功,她紧接着道:“师父让我查探盗匪有没有囚禁难民,我查了下还真的查到了。这个地方本来是一处断崖,左右两侧是如同墙壁的山峰,可谓易守难攻,但却没有退路。可是,这断崖之下的绝壁上却藏着一个很大的秘洞,山匪们如果想要进入秘洞则可以通过吊篮下去。那个秘洞里关着难民,据说有好几百人呢,都是年轻女人,还有小男孩小女孩,专供山匪们发泄享乐,所以有些盗匪又叫那边美人洞。而这些女人的相公,这些孩子的父亲或是其他男性亲属,都被直接杀了,丢下悬崖去了。”
“竟有这种事?真是该死,该死,该死!!”古瀚脑门上青筋暴突而起,捏紧拳头,“我真是不明白,明明都是难民,明明都吃了苦,为什么要做这些畜生都不如的事。”
古檀娘也摇摇头,表示不明白。
另一边,一个壮汉冷哼道:“命都快没了,自然是想怎样怎样,哪里还管自己是不是人?这些东西,就是该杀!”
古瀚摇摇头:“若是我,我即便快没命了,也不会如此。”
另一个壮汉道:“讨论这些没什么意义,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制造混乱吧,这里我粗略的探查过,在盗匪大军离去后,这里至少还有一千多人。”
“还有一千多人啊...”古檀娘美目瞪了瞪,“这么多啊...”
壮汉道:“这还是少的呢,盗匪啊,一旦立了声望,那滚起雪球来可不得了...所以古大人这次才会这么慎重,申请调拨了五百天翼府精锐,还配了连射劲弩,为的就是拦腰斩断这个毒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古瀚想了想道:“要么下毒吧?下毒的话可以直接让这些盗贼失去战斗力,后方自然大乱。”
有壮汉道:“太慢了,而且很容易被察觉,只要一个人出现异常,其他人就会立刻警觉。”
古瀚毕竟缺乏经验,道:“也对...那...”
一名壮汉提议道:“放火吧。”
古瀚道:“山里本就多潮气,火点不起来的,就算勉强点了,也只能烧着一个两个房屋,然后会很快被扑灭。要么,还是用毒吧...”
“怎么用毒?这里的盗匪都是饮山泉,我们身上带的所有毒药倒入山泉也会很快被冲淡...没用的。而如果倒入厨房的大锅里,也不会奏效,这些盗匪吃饭都是你到了就盛一碗,他到了再盛一碗...只要一个出了事,其他人就会立刻戒严。”旋即又有壮汉反驳。
古瀚道:“那怎么办?这不是无解了么?”
古檀娘道:“好啦好啦,你们也别争了。”
古瀚道:“师妹有什么主意?”
古檀娘美目亮了亮,轻声道:“师兄,还有各位,师父又没让我们引发混乱。他只是让我们探明情况,然后再行接应。
我想啊,师父应该是害怕盗匪们杀害被困的难民之类的吧?
我们耐心地等着就是了。若是敌寇失败,他们肯定会退回此处,然后拿山崖秘洞里被囚的难民做人质,去威胁师父他们,到那时候我们从中发难,盗贼们肯定会乱起来,那就是师父领人冲杀过来的时候。
我们的作用该是这个才对。”
她话音落下,众人如被点醒。
不过,众人心底也是很不甘的,吃官饭的又这么年轻,心底好歹有些“为民”的气。
然而,虽有英雄气,却做不了英雄。
因为即便是古瀚,也顶多一个人斩杀三十多个盗匪,然后十有八九就会耗尽真气而败。
至于古檀娘,也就能应对近二十个。
其他三个壮汉虽然看起来彪悍,可实际上都是刚刚练出真气的,也就一个人打十个左右。
五个人就算拼死拼活,顶多换掉八十多个盗匪,起不了太大用处,而且此时盗寇里还有头目坐镇,再加上双拳难敌四手,根本不可能换掉理论上的这么多人,所以也只能作罢了。
忽地,远处忽地热闹起来,厮杀声随着山风从飘来。
古瀚神色一紧,紧张道:“打起来了。”
38.闯寨
“呼~~~”
白山吐出一口浊气。
浊气混入山峰,消弭无踪。
白山也站了起来。
入目山景阴暗,风穿山孔,如萧瑟低鸣,如阴魂哽咽,而那数着“义军”大旗的盘山盗大寨就坐落在这阴沉和哭泣之间。
白山默然起身,抓了一把叶子,放入芥子袋,又抓了两把飞刀,一左一右持在手上,然后如灵猿般起伏纵越,在这陡峭如纸面的绝壁上穿风破云,踏步而下。
今天对他来说是个很重要的日子,这许多天的准备也都是为了这一刻。
他要杀很多人。
也可能因此殒命。
但不管如何,他心底很平静,因为他已为这一天做了很多准备。
啪嗒。
他稳稳地落到了山峰底部,看定远处的山匪大寨,踏步走去,远处的风里已经飘来了三县联军和盘山盗主力厮杀的轰鸣声,现在出手是最好的时机。
他身形飘忽,如鬼魅般往前掠了数十丈距离,山寨里的盗匪们越来越清晰。
白山握紧一双飞刀,看着面前的大寨,加快了脚步。
随着他越发的靠近,山门前,站在“盘山义军”下的两个守门盗寇才终于发现了古怪。
其中一个揉了揉眼睛道:“娘的,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那边怎么好像有个人在走过来?”
旁边的盗寇正打着瞌睡,昨晚和几个兄弟玩了个小娘们玩的太厉害,小娘们被玩死了就直接丢下了悬崖,方便的很。而他们也折腾的够呛,现在困的厉害,便随口道:“怎么可能,大人、大当家才带了弟兄们去外面杀人了,这怎么可能有人能来到我们这儿呢?你肯定看错了,别说胡话了!”
“不是,真的有人来了。”前一个盗寇猛地抓紧刀柄,踏前一步,厉声喝问道,“什么...”
但是,他的“人”字还未说出口,就看到一道白光飞来,然后脖子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阴沉的山景和天空在他眼中转了几个圈儿...
白山左手右手旋出两把飞刀,飞刀化作两轮锋利的银盘,斩过了两个脖子,飞起了两颗人头,又斩断了后面的“替天行道”和“赏善罚恶”的木柱子。
人头顺着山街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白山走过两个断头的盗寇身旁,捡起飞刀,又重新抓在手上,二两多银子一把的飞刀可不能用了就丢。
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凝视在刀刃上正滑落的血滴上...全身都莫名地燥热起来了。
杀戮,和即将到来的杀戮,彻底点燃了他。
他突然想到了白妙婵。
如果白妙婵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会不会恐惧?
应该不会...毕竟之前他曾经告诉妙妙姐他杀了不少人,妙妙姐也只是担心他有没有事。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大寨里盗匪们的注意。
不少盗匪侧目看来,发现竟然有人闯寨,还杀了守门的两个兄弟,便一个个目露凶光,有的拔刀冲来,有的则是缓缓靠近。
最前的十多个盗寇很快逼近到了白山十步的范围,恍如饿狼般,纷纷扑来,乱刀砍下。
白山平静地退后两步,左手抓出芥子袋中的树叶,右手取了叶子往前飞射。
嘭!
一人倒下。
再取,再射。
嘭!
又一人倒下。
继续取,继续射。
七步之后,
盗匪只剩三四人了。
那几个凶神恶煞的盗匪这才注意到一起冲的兄弟没了,回头看看,脸色煞白,刚刚涌起的血气全没了,开始转头往回跑。
他们退,白山就进,宛如散步一般地进。
进一步,射一叶,死一人,例无虚发。
在这种近距离下的飞叶杀人,对他来说消耗并不大。
至于“一把叶子撒出去,把人都杀了”这种事,消耗过大,属于粗犷型消耗,而且缺乏精准度,毕竟白山的这【伤心一刀】,是单片叶子的攻击,是单人的锁定,而不是群体。
杀完之后,白山扫了一眼前方,只见更多的盗匪也已冲到了面前,且再后面,越来越多的盗匪正在围来。
但后来的盗匪已经看清了白山的厉害,这戴着木面具的灰衣人只是挥了挥手,十几个兄弟就都死了。
不过,守在这里的大多是凶穷极恶之徒,有人在人群里发狠声地吼道:“他没拿兵器,用的是暗器,我们只要靠近了,就能乱刀砍死他!”
“对,就算他是高手也没用,真气护体虽然强,但却挡不住刀砍几下子。”
白山本想将说话者提前杀死,但却发现这些人藏在人群里,他倒是无法锁定。
不过,对这种情况,他也早有准备。
之前在口子峡已经拿那些野兽做了很多次实验了。
现在,换成人来试试吧。
...
...
远处,一个高地上。
古瀚,古檀娘等人本是在商量对策,忽地感到远处骤地爆发了巨大动静,好似一点炽热火星落入了火油桶,直接猛烈地炸开了,吼叫声、奔跑声不绝于耳。
几人顿时起身,好奇地循声看去。
这一看,就看到层层圈圈的盗寇,包围着一个灰衣人。
而那灰衣人的身后已是横七竖八的盗寇尸体。
几人顿时愣住了,脸庞上露出诧异震惊之色。
“这什么人啊,怎么一个人闯到这儿了?”
“古大人说过吗,是我们的人吗?是府里的高手吗?”
“不知道...师父没和我说过,不过这人也太莽撞了吧?”
“是呀,我听师父说,人的丹田就那么大,真气就那么多,激斗起来的时候恢复速度肯定比不上消耗速度,而等到真气耗尽了,高手也不过就是个二境武者...
而一个三境高手,能够击败十名二境武者,四境可以击败二三十多名,五境因为真气布体、恢复速度有所提升,那斩杀百人也几乎是极限,即便是武道六境易经洗髓层次的强者,也不过只能击败三四百人。
这还是在正常的对战情况下...现在虽然没有兵阵,但这里可是盗匪窝,他一个人闯过来,四面皆敌,而且独眼熊他们还在,这可怎么办...
我们要不要帮帮他?”
“可是帮了他,我们就要暴露了。”
“欸,我们再...”
忽地,众人的讨论直接断了。
古檀娘不敢置信地指着远方,道:“你们看,你们看。”
其余四人看去,顿时陷入了呆滞。
盗匪山寨里,那灰衣人一人在进,围绕他的盗寇则全部在退。
灰影进一步,盗寇们退一步。
灰影进十步,盗寇们退十步。
这气魄,宛如冲锋陷阵、浴血沙场的大将军,以其绝世勇武、双目煞气、一身亡魂在逼迫着敌人后退。
39.屠山
“怎么可能呀?这个人的气魄怎么可能这么强?盗匪们都是穷凶极恶的主儿,他们怎么会因为才死了十多个人就吓成这样子?”
“对啊...这也太夸张了?”
五人看的目瞪口呆。
忽地,古檀娘娇声道:“我想起来了,他不是府里的高手,而是那天我们和师父才来时在路上见到的人。当时他还问师父是不是盘山寇,原来他是和盘山寇有仇呀。”
古瀚苦笑道:“难怪当时师父让路了,原来他是感到了这个人厉害啊...府里的供奉可没这样的。可他是谁呢?”
古檀娘道:“不管是谁,在杀寇的就是我们自己人,我们得帮他。我们也算有些力量,这时候从后起来接应他,肯定可以的。”
说着,古檀娘娇躯舒展,就要起身拔刀。
古瀚急忙压下她,道:“再看看,如果他能撑一会儿,我们再出手。否则我们才出手,他就死了,那我们不仅提前暴露了,还会处于险境。”
古檀娘美目动了动,又矮下身子,娇声叹息:“欸,希望他能多撑一会儿。”
...
...
一声咆哮,忽地冲天而起。
“拿下他,再厉害不过一个人,两只手,又不是三头六臂,怕什么?!!”
随着声音的落下,本被凶狠气场逼迫着后退的盗匪们顿时来了精神。
“二当家...”
“是二当家。”
...
一阵嘈杂的声音还未落定,那咆哮声再度响起。
“我盘山义军设交椅十把,这才坐到第五把,你们谁能杀了他,谁就坐第六把!!”
独目凶悍的盗匪正大刀阔马地端坐在寨中高阁。
高阁上书“聚义”两字。
可惜,这独眼盗匪却左拥右抱,紧搂着两个妙龄女子在到处乱啃。
这自然是盘山盗里的二当家——“独目熊”陈三刚。
而在这聚义厅里,还有个眉眼俊秀,却藏着邪异的男子,这男子则干脆拉着一名美妇在光天化日之下行无耻之事。
美妇哭的梨花带雨,不停求饶,这男子却毫不动容,反倒是兴奋地哈哈大笑。
这是盘山寇里的五当家。
陈三刚举高远眺,自然能看清山脚的情景,本来他还有些紧张,在看到只有一人后,便直接出声,此时又运气吼道:
“杀了他,不仅坐第六把交椅,还能去美人洞里挑选两个侍妾。还不出手!!”
这最后一句话直接点燃了盗贼们的疯狂。
盗贼们压下了恐惧,眼中重新开始闪烁凶光,这些人里本就藏着些练家子,此时得了许诺,哪里不卖命。
一名干瘪驴脸的男子忽地从后滚地而出,手中大刀舞作一片趟地的亮银,想要斩去灰影的双腿。
另一名阔脸的壮汉,则是从正面猛地跃起,抓着把大刀当头劈下。
白山抬手一叶,继而往前一步,跳起的阔脸壮汉喉咙中“刀”,扑倒在地。
而后的驴脸男子眼见着刀将落空,便又往前翻滚了两圈,可这翻滚还没结束,又是一叶落下,夺走了他的生命。
但两人之后,盗贼们蜂拥而至。
白山也和不和他们直接接触,腾挪闪移飞身上了一处山寨里的大树上,然后目光落向了刚刚的出声之处。
果然...
人和动物是不同的。
狼王怒吼,会站在高处。
而人的话,却会藏在深处。
但他此时爬高了,却也看清了远处,看清了坐在“聚义厅”里的独眼悍匪。
陈三刚也看到了他,独眼里闪过戏谑的笑意,他虽然承认这来人厉害,但此时相隔这么远,他能如何?
白山不如何。
此时他在战斗中,无法静默十息达到“坐忘”。
但他深吸了一口气,这口气引的半空气流大乱,继而凝聚入口作从天而落的陨石,坠入他丹田之间。
鲸吞气,激起狂暴的气流于体内乱窜。
白山默默地抓出了一把飞刀。
飞刀的射程在鲸吞气的影响下飞快扩张,从两百步变成了三百步。
三百步,已然覆盖远处的陈三刚。
白山脱手甩出了飞刀。
然后看也不看,正要转身跳下高树。
可忽地,一片鸿雁的羽毛从天悠然飘落,晃晃悠悠着落在白山不远处。
白山停下原本动作,接着“鲸吞气”状态下的力量,一点树身,身形冲天,虚掠数丈,正好来到那羽毛前,足尖一点羽毛,再往前掠出数丈,撒下一叶,继续踏步。
他本能踏步九叶,但在“鲸吞气”下,却能够踏步十三叶。
十三叶虽还未至聚义厅,可却已经离开了盗匪的包围,而落在了聚义厅前。
白山身形直接拉出一道残影,飞掠上聚义厅,往里一扫,果然那独眼悍匪已经被钉杀在座椅上,飞刀贯穿了他的脑袋又死死插在后方的椅背上。
而一旁,一个眉眼俊秀却有些邪异男子正发着懵,见忽有人来,便一抓大斧,往白山劈开。
白山不动,鼻孔哼出两串白气,继而一声震天动地的“哈”喷吐而出。
嘭!!!
邪异男子整个人如撞到了正在发射的炮口上...
只听轰的一声,整个人竟是猛烈地炸开了。
血肉横飞,胳膊大腿脑袋五脏六腑全部分了家,洒的到处都是。
那几名受辱的女子本以为有人来救,正要说话,看到这一幕却是直接呆住了,甚至有一名美妇骇的面色惨白,软倒在地。
白山也无暇去管众女,直接来到陈三刚面前,抬手猛扯下他脑袋,结果竟是拖出了小半截脊骨,血淋淋地似个从血肉里游出的白骨人头蛇,血腥无比,残暴无比,众女见这模样,再也无法忍住,纷纷呕吐起来。
白山看了一眼自己拖出来的人头脊椎,也觉得有些不适,不过现在不是吐的时候,他快速掠出,继而旋身、再转,飞身上了聚义厅之顶,缓缓举起这盘山盗三当家的脑袋,对着远处围靠过来的盗寇晃了晃。
盗寇们全部傻眼了。
二当家的脑袋连着脊椎,这一幕...已经无法用恐怖去形容了。
但这还没结束...
白山冷哼一声,把头往下扔去。
同时,他飞身移动,踏上了这头颅,然后踩着这头,往盗匪们激射而去。
盗匪们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心开始慢慢“崩”了,眼前这种远超他们想象的恐怖画面直接化作一盆冰水,浇灭了他们的疯狂。
恶人自需恶人磨,欺软怕硬是盗寇们的本性,白山虽不是恶人,但现在他却必须成为恶人
所以,当他落地后,他的左脚自然而然地踩踏在了陈三刚脑袋上,继而运力踩下。
嘭!!
这位悍匪的头颅被直接踩爆,脑浆飞溅,一颗眼珠骨碌碌地顺着石阶滚落。
与此同时,凶狠狂暴的气场从白山身上扩散开来。
“逃!!”
盗匪们心神惊骇,彻底崩了,他们再不犹豫,转身拔腿,疯狂逃命,恨不得爹娘当初给他们多生两条腿。
白山看着四散的盗匪,轻舒一口气。
好了,又回到熟悉的场景了。
消耗虽然不少,但剩下的......就是杀戮了。
来吧,尝尝你们赋予别人的恐惧和痛苦吧。
40.断崖
白山双手一甩,从芥子袋里抓出之前缴获的两把锻纹长剑,身形飘动,往前杀去。
屠戮是项体力活,一直用叶子杀人消耗太大不能长久,所以换剑。
白山虽然没学过什么剑法,但此时他也根本不需要剑法,只如抓着两把西瓜刀,从东杀到西,一路乱砍,砍出一条血路就是了。
“逃,逃啊。”
“逃!”
“魔鬼啊!!”
盗匪们就如深夜遇到大虫的旅人,只是发力狂奔,哪里敢停下对抗?
但旅人的速度又怎比的上大虫?
白山如鬼魅飘行,很快到了两名盗寇身后。
长剑一扫。
嘭!嘭!
两颗人头飞爆而起,鲜血从断头处喷射而出。
再掠,再斩。
再有一颗人头滴溜溜地滚落。
直刺。
“哧”的一声便穿过一人头颅,旋又抽出,带出血液和脑浆。
白山裹着灰色斗篷,面具下的脸庞有些安静,双眼有些出神,大脑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杀”字。
他双手持着长剑,专注地乱斩乱杀。
所到之处,人头乱飞。
鲜血狂溅如暴雨,染得灰衣成血衣。
失去了两个头目,又见证了如此血腥暴力的场景,再加上白山的凶狠气场,盗寇们根本就不想抵抗了,只想着比同伴跑得快,死道友而不死贫道。
白山也算是明白了在战场上为什么有人能够以少打多,能够数十骑就闯入对方成千上万的大营里来回冲杀。
无他。
气也。
只要打崩了对方的士气,兵力也就形同虚设了。
现在的盗匪也是这样,只是他的【凶狠气场】加速了这个“士气崩溃”的过程。
现在,他现在的杀戮顺序也很清晰,先杀往外逃的,然后再反过来掩杀山寨里的,最后再慢慢找藏在山寨里的“小老鼠”,务必杀的一个不剩。
...
...
“好可怕,这个人好可怕...”古檀娘喃喃着,身子竟然有些发抖。
她身侧的四个男人也都差不多表情。
古瀚颤声道:“不仅可怕,还很理智,理智到恐怖...他刚开始没怎么动手,没有消耗太多,而是在逼陈三刚说话。而等到陈三刚暴露位置了,他就直接...
可是,怎么可能?
那么远。
你们看到了吗?
他踩在鸿雁的羽毛上,又踩在叶子上。
这是什么身法?”
另一名壮汉惊骇道:“哪里只是身法,他是杀的那些盗贼胆气全没了,已经不敢和他打了,只敢把背对着他,那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了。这种情况下,他甚至不用怎么消耗,就可以一一追杀,将盗匪们虐杀。这怎么可能嘛?这是一个人吓倒了上千人!!他是怪物吗??”
“不知道...反正天翼府里没这号人物...”再一名壮汉喃喃道。
古瀚忽地清醒过来:“盗匪们肯定要用人质来威胁他,不管他受不受威胁,我们肯定不能坐视不理,快,我们去悬崖方向。”
“小供奉说的对,我们快动身吧。”
五人迅速起身,直接向着悬崖方向奔去。
...
...
当五人赶到悬崖处时,悬崖边早就跑来了三十多个盗匪,这些盗匪都是想着逃到下面的秘洞里,一来是躲起来,毕竟那神秘灰衣人正往外杀过去了,二来是若是那神秘灰衣人寻到了,还能拿着人质做威胁,三来是秘洞里年轻女人居多,现在既然都这样了,他们也什么都不用顾忌了,能爽就爽一下,爽完了就直接杀人,丢到崖底去。
“快快快,放吊篮,那魔鬼快来了...快来了...”一个满脸横肉的盗寇声音都在抖,还带着哭腔,红刀子进白刀子出倒不会让他们这么害怕,但刚刚二当家的死法实在是吓到他了,这盗寇觉得自己比起那个神秘人,简直就是个纯良的小白兔。
其他盗寇也都差不多。
古瀚等人看了看这里的盗匪数,再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五人故作随意地往前而去,期间又分开。
待到了盗匪群中时,五人迅速拔刀,斩,挥刀,继续斩。
盗匪们反应过来时,已经死了一半。
剩下的急忙闪开,聚在一起,拔刀相向,为首一个大盗吼道:“干什么?!”
古瀚这边的一名壮汉眼露凶光,嘿然狞笑,胡扯道:“大当家早有秘令,让我们提防着美人洞,谁敢擅闯,杀无赦!”
古瀚闻言,暗暗汗颜,他刚想说“贼寇受死”之类的话,还好他没说出口,否则就当了次老实人了。
对面的十多名盗贼愣了下,仔细想想,大当家确实是会派人防美人洞,这...
那为首大盗道:“不是我们要进美人洞,而是现在...你们也看到了,那个大魔头杀的太凶了,我们不躲起来那就是死路一条啊。”
古檀娘听到“大魔头”三个字,心底暗暗好笑,你们这些凶穷极恶、无恶不作的畜生也会称别人是大魔头?
你们觉得是“大魔头”,我倒是觉得杀的好哩。
而古瀚这边的壮汉则是继续扯着虎皮厉声道:“没有大当家的同意,谁也不许进去!”
为首大盗脸色变了即便,道:“你不给我们活路,那大家谁都别活了!”
说着竟直接挥刀,斩向吊篮的绳索,继而割了起来。
古瀚等人愣了下,迅速出手。
对面的盗寇们大吼着冲了过来。
古瀚等人迅速杀灭了盗寇。
可终究还是晚了,粗绳索被利刃割断,沉重的吊篮在崎岖冰冷的山壁上磕磕碰碰了几下,继而滚落深谷,发出断断续续、渐去渐远的撞击闷响。
一名壮汉急忙冲过去,想要阻拦,可却还是未曾来得及,这壮汉怒极之下直接挥刀斩向最后那盗寇。
盗寇挥刀迎来,可他哪里会是这修出了真气的壮汉的对手?
眼见着他就将身死,忽地一把刀从地上蹦起,突兀地撩入了壮汉的裤裆。
壮汉来不及运气和反应,只觉难以想象的剧痛袭来,身形猛地一僵,而对面的盗寇则是加速冲上来,趁这机会一刀砍了他的头。
“老马!!”
另一名壮汉冲上来,一刀杀死了盗寇,然后又看向地面,地面上刚刚突起的那一刀原来是个没死透的盗寇刺出的。
这壮汉眦目欲裂,发了疯似地将地上的尸体个个儿补刀。
其他几人也面露悲色,他们也太不小心了,竟然没有发现装死的盗贼...
...
...
白山杀人,只砍头。
人的头没了,那自然就是死了,不存在什么“心脏长在右边所以没杀死”这类问题。
盗寇们已经彻底崩溃了,只是一个劲地逃,有的逃着逃着裤子都湿了,有的转身跪下疯狂磕头,有的则是大喊着“我有秘密,我想用秘密换我的命,饶过我”,有的则是寻了处草丛假装死人般的躲进去......
可无论他们如何,白山只是沉默地杀戮。
不管求饶,不管秘密,不管装死,反正一概砍头。
挥剑,收剑,继续追,继续挥,继续杀...
双手都麻了,锻纹剑刃都有些钝了,白山依然在杀。
他默默数着数字,数着他杀了多少人。
数数总比大脑空白好...
当人头变成了数字,也就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杀了张三李四,好歹还会去想人家有没有亲友,可杀了一百人一千人,似乎就不会想了。
奔逃的盗寇们身上散发着强烈的恐惧,而惨叫声里亦是糅杂着痛苦。
这一切...都正化作养分,浇灌入白山的心内,让他心底的那股力量飞快升腾。
一个半时辰后...
白山从外折返,这是杀了一个来回,又回到了盘山盗山寨。
他已经斩杀了大概一千两百人...
平均九秒杀一人。
此时,山寨早和之前不同,寂静的好像一座大墓地,飘荡着浓郁的血腥味。
少年双手微垂,又猛地握紧剑柄,冲入山寨内部,开始搜寻那些躲起来的贼寇。
再过半个时辰...
再屠两百二十八人。
他终于来到了盘山大寨的终点站——悬崖边。
他看着悬崖前的四个人。
两名壮汉看他一身灰衣成红衣,斗篷边缘“淅沥沥”地往下滴着血,周身仿是缠了密密麻麻的阴魂,强烈的煞气骇人无比,不禁吓得双腿发软,话都说不出来。
古瀚反应颇快,知道此时若不说话十有八九会被误杀,便急忙一咬舌头,在剧痛的刺激下,急促出声道:“前辈,我们不是盗寇!”
说着,他伸袖擦脸,擦去脸上尘埃,继续喊道:“前辈,前辈,我们真的不是盗寇,我们是官府的人!”
旁边的古檀娘也反应过来,匆匆抹了抹脸,喊道:“前辈,是我们,我们那天在桃花县外见过面呀...我们也是来杀盗寇的。”
白山认出两人确是那天随在古霜原身侧的少年和少女,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盗寇尸体,也不出声,转身飘然而去。
他能感到【猛虎啸夜篇】的需求4已经完成了,而现在的他正处于一种奇异的状态中。
简而言之就是一身如有实质的煞气。
这种情况下...
他想去虎妖那边试试。
若能收伏虎妖,那【猛虎啸夜篇】就算是练成了。
这边既然有官府的人提前潜入了,那收尾的事就正好给他们好了。
41.收服虎妖,念头之门
“他走了...这个人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盘山这边怎么会有这种杀神...”
“我都吓得喘不过气了...”
“我也是...”
众人心有余悸。
就在刚刚那血衣人出现的时候,他们都觉得自己好像被一股粗暴的力量按入了冰窟窿中,战栗到连说上一句话都要莫大的勇气。
他们总算是明白刚刚那些盗贼面临的是什么恐怖的存在了,换做他们,他们也一样逃,一样死。
众人只能暗暗庆幸,幸好这血衣人似乎是自己人。
良久,四人从之前的恐惧里挣脱出来,开始做事。
一名壮汉在拖着死去同伴的尸体,将他从盗匪里单独拖开,又小心地把他的头取回来,放在脖子处,然后又四处寻找白布,以将他的尸体盖住,等着之后的入殓。
另一名壮汉则是在检查着吊篮机关,然后道:“这边吊篮和绳索虽然没了,但机关完好,只要配上新的吊篮和绳索加以安装,还是可以接人的...只不过,现在这秘洞里的人肯定都出不来了。”
古瀚道:“我身法好,我试着下去看看...”
古檀娘道:“师兄,别冒险了,就算下去了,也需要钥匙才能入洞。”
古瀚也知道这不是办法,他只是心急,“若是时间久了,下面的人都会饿死,而且现在下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古檀娘道:“我们四处找找有没有新的吊篮和绳子吧,然后等师父那边的联军过来了,我们汇合了再说。
钥匙的话,我猜可能在陈三刚身上。陈三刚既然被那位前辈斩杀了,我们正好去大厅里搜一搜。”
“师妹说的有道理。”古瀚点了点头,旋即又看了一眼不归峡方向,浓眉微皱,有些担心道:“不知道师父那边怎么样了...”
古檀娘道:“放心吧,师兄,师父那边的可是精锐的天翼府军,剿灭山匪肯定没问题的,而且还有其他两县的盟军...”
...
...
“射箭!”
“继续射!!”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弩箭如逆冲而起的骤雨,带着尖锐的鸣响穿过高空,纷纷向着中央那“肉山”般的人影射去。
哧哧哧哧哧...
不少弩箭精准地射中了那肉山,甚至深陷进了肉中。
然而,那“肉山”只是双手一捏拳,弩箭就直接反弹了出去,黑压压的落了一地。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这还是人么?”
三县联军这边的县卒面色越发苍白。
此时的不归峡中早已横七竖八地倒了不少尸体,剩下的人早已分开,在看着中央那决定性的厮杀。
三县联军方,五百天翼府精锐取出了连射劲弩,开始射击,清扫残局。
盗寇自然地奔逃,但却因此流出空地,显出了一个肉山般的女人。
那女人站在空地上,一动不动地站在骤雨般的弩箭下。
无论多少箭插在她身上,似乎都没有用。
她微微一抖肥肉,就会把箭全部弹开。
如此几次后,三县联军的士气开始出现崩溃的征兆,即便是天翼府精锐眼中也都露出了惊骇之色。
欢喜弥勒眯着小眼睛站在两军之前,喊道:“古霜原,出来!”
古霜原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出列呵斥道:“你是何人,为什么要帮助这些强盗?”
欢喜弥勒却丝毫不答这个问题,而是阴恻恻道:“就是你杀了我的三儿吧?”
古霜原愣了下,回想起那天他“钓鱼”钓来的一个华服男子,道:“不错,是我。”
欢喜弥勒又问:“我问你一句话,你老实回答,我就给你个痛快。”
说罢,她咬牙切齿地问,“那天在小星湖旁,青石拱外,是谁和卢家卖酒人联合设伏?”
古霜原其实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段时间,他除了在“钓鱼”以及追查盘山盗的大本营之外,也在寻找这位神秘而强大的盟友,只不过失败了。
思绪一闪而过,他魁梧的身体挺拔着,不怒自威的神色落在欢喜弥勒身上,“给我痛快?我奉命剿匪,岂要一个匪人留手?”
古霜原舒展身躯,抬手,握拳,厉声道:“取矛来!!”
战线后,顿时有两名蓝衣甲士抬着一杆丈八大矛走来。
欢喜弥勒扫了一眼长矛,这种兵器在江湖上几乎没人用,因为仅仅是携带上就很不方便,不过在军中用的倒是很多。
刹那之间,古霜原已经接过了丈八大矛,矛底“铿”地一声砸击在地面,尘土飞扬,云气翻绝,锐利之意似金石长鸣。
古霜原杀气内敛道:“你可听闻,将在战场,犹如鹰奋长空,豹行林里,鱼游水中?”
说罢,他的气势开始升腾,似是战场上的三县联军每一个人的力量都在向他飘去。
“你...还会兵道?你这是要携你三县兵卒之气和我一战?不过...你敛的了几分?撑的了几时?”欢喜弥勒眉头皱起,“有趣...有趣...就让我来看看你究竟有几斤几两吧。”
说罢,她的肥嘴露出狰狞的弧度,一踏步,大地随之一颤摇,而这“肉山”般的女人已在十多丈之外。
古霜原执着大矛,虽无烈马,但有热血,他咆哮一声“杀”,然后对着欢喜弥勒狂冲了过去。
双方军队受到两者的感染,也再度冲杀了起来,犹如两波正面狂冲的大潮。
...
...
“终于,又来到这儿了。”
白山掀开帽兜,摘下血红的木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的少年脸庞,没有人会想到刚刚那残暴屠戮的神秘灰衣人会是这样一个看起来还有些内向和沉默的少年。
山影霍霍,正是已到下午,阴沉沉的天,好像从天盖下的手,压抑的很。
“吼!!!”
巨吼从盘山深处响起。
地动山摇,鸟雀飞散。
在尽头,一只白底黑纹的巨虎正疯狂地拉扯着漆黑锁链,发出“哐当哐当哐当”的铿铿金属声,连绵不绝,刺人耳膜,而那漆黑锁链则是被巨力拉扯地笔直,却怎么都不断。
巨虎周边,漂浮着五六只淡淡的阴影,给人以很不干净的感觉。
白山站在秋风里,遥遥望着这虎妖和伥鬼。
第一次来是和小梅姑娘一起的,那时候他其实是很害怕的。
这一次,却着实进步了许多。
至少,危险感已经到了一种正常范畴,类似当初他遇到埋伏的卢家刀客之时。
这说明这虎妖的实力和他差不多。
细细想想,也是有道理的,【猛虎啸夜篇】这种二境的功法却需要慑服一只五境的虎妖,本就是离谱,现在确也该当如此。
他静静站在了虎妖对面约莫十丈的距离,静默,呼吸,坐忘,继而深吸一口气,似把周身弥漫的无穷血煞还有攀爬身上的不散阴魂全部吸入口中,化作一颗坠落的陨星,砸入丹田气海,引气不灭大火,焚筋骨血肉五脏六腑十二脉。
继而,他一步踏出,身形拉出间距颇大的残影,须臾间就到了虎妖身前。
“吼!!”虎妖狂吼。
少年憋着这口吞下气,沉声道:“我能给你自由。”
虎妖发出低声咆哮,但却没有冲上来,显然面前这个人类的气场已经足够可怕了,若是没有受伤,没有被关押的它自然不惧,但现在...它却不行。
“认我为主,我带你离开。”
“吼!!!”虎妖自有狂骨,爆喝一声,周边伥鬼瑟瑟发抖,鸟雀惊飞。
白山静静看着他...
忽地,鼻孔里喷出两道白气。
“哼...”
“哈!!!!”
轰。
宛如炮弹射出,旁边的巨石瞬间被炸的粉碎,溅射的石头往四面射去,本是惊飞的鸟雀竟被这夸张的轰鸣骇地从半空坠落下来,纷纷如雨下。
虎妖:......
“吼!...”
白山:“哼...哈!!!!!!!”
虎妖:..........
“猴...”
白山忍着连续动用“鲸吞气龙吐珠”而引发的躯体焦灼,继续吞气,同时沉声道:“认我为主。”
虎妖闭嘴了,不吼了。
白山静静看着面前这只巨大的黑纹白虎,他虽然不知道怎么让一个妖怪认他做主人,但小梅姑娘曾经告诉过他,小姐在伤重之前曾经对这只虎妖略显神通,使得这只虎妖拥有了“认主”的特性,只要他能够得到这虎妖的认可,那么虎妖自会认主。
终于,虎妖微微低下头,如是臣服了。
它闭上虎目,一丝小小的白色的如被撕扯开的絮状物从它眉心缓缓飘出,继而落到了白山的双眉之间。
随着落入,虎妖好像消耗了极大的力量,整个妖匍匐在地。
而白山则是拥有了一次神奇无比的体验。
好像...他的脑子里多了一扇门。
打开这扇门,他就能看到虎妖的任何想法和记忆,而仅需一念,他就可以毁灭这扇门,虎妖就会因而神魂撕裂,陷入痴愚。
这种控制是全方位的,就好像虎妖把一份格外重要的东西放在了他这边,哪怕是他死去,虎妖也会神魂撕裂。
所以,虎妖不仅受控于他,而且即便在危急关头,也会千方百计的保护他。
“成功了...”
白山心底暗暗舒了口气,两行箭般的白气方从鼻孔中射出,落在面前的泥土地上,激起扬扬尘埃。
42.赐名,突破
“终于,完成了...”
白山一屁股坐在地上,属实是累瘫了。
他感知了一下脑海中的门,心生好奇,略作思索,就决定去打开这扇门,从而窥视这虎妖的回忆,以拓展一些见闻和信息。
他一个念头出去,门扉微开。
才开,一股洪流般的念头就狂暴地顺着念头之门的罅隙涌了出来。
白山只觉脑海一阵刺痛,急忙关上念头之门。
仅仅是这一刹那的功夫,他脑海里就多了不少记忆,这些记忆就好像是他亲身经历过一般...
茹毛饮血,纵横山林,千里狩猎,趴在母虎身后最原始地交配,又始乱终弃丢下母虎...
这些匪夷所思的经历片段,就好像不和谐的音符塞入了某个完整的人生长曲之中,顿时生出了刺耳的杂音,这杂音就如刀子,在大脑里搅着。
不过幸好,白山只开了刹那。
很快,他自身的记忆和经历淹没了这些外来的记忆和经历,头疼慢慢平复,然周身竟是出了层白毛汗。
“刚刚那一瞬间,我心底生出了一种错觉。我变得认不清自己到底是白山,还是虎妖...”
“原来窥探别人的记忆,尤其是跨物种窥探,这是一件危险无比的事,那很可能冲散自己,让自己彻底迷失。
就如两瓶颜色不同的溶液混合在一起,那么...就会变得谁都不像,而成为一个新的未知的存在,不过这存在肯定是疯了。”
“而我窥探时,虎妖明显没有反应,它是不知道的...”
白山结合刚刚的感受思索了下,很快得到答案。
他是不敢再开虎妖的念头之门了。
略作休息后,他也不顾这地上泥土脏,直接盘膝坐下,手指一挥,地面上直接出现了三样东西:
装着3滴长恨草汁液的瓶子,
装着1颗焚心红花果实的匣子,
金色书页的【猛虎啸夜篇】。
虎妖:“嗅嗅嗅...”
然后,迷离着眼,勾着大脑袋往前,伸长舌头点向那装着焚心红花果实的匣子,似乎想要吃。
就在即将吃到时,它虎目圆睁,虎躯一震。
卡住了!
它被锁链拉住了,距离到达极限了!
虎妖虎目含泪,看向白山。
对主人撒娇,不丢脸。
白山愣了下,这才明悟过来,这虎妖怕是以为自己取了东西是要给它吃的,便道:“这不是给你吃的。”
“嗷呜~~”虎妖缩回了身子,然后扭转虎躯,用一双爪子拍打着身后的漆黑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似乎在说“主人,帮我解开链子吧”。
白山看了看那链子,也觉得头疼,唐僧收伏悟空,好歹帮悟空揭了五行山上的符,他这收伏虎妖,不至于连人家的枷锁都打不开吧?
“你会说话吗?”白山问。
虎妖伸出爪子,在地上比划着,很快写出一行字:“能听懂,会写字,不说话。”
白山也不知道妖精化形是怎么回事,这个知识超出了他现在的认知范畴。
他道:“既然能听的懂话,那你叫什么名字?”
虎妖扒拉了两下,想写名字,但提爪又放下,再度提爪,这才写了行字:“主人赐名。”
白山道:“我姓白,而虎乃山中君王...”
虎妖眼睛亮了亮。
白山沉吟了下道:“不如就叫白中王吧。”
虎妖:......
旋即,白山脑海里突然传来小小的声音:“多谢主人。”
白山愣了下,忽地反应过来,原来还能通过这念头之门说话啊。
他尝试着动了一念——“先安静一会儿,待我突破”。
这念头生出,白山递送向虎妖的念头之门。
门没开,但他的念头却渗了进去。
很快,小小的声音传递回来:“我来为主人护法。”
真的可以?
那这念头之门的原理是什么?
那从虎妖眉心飘出的絮状物,是它的神魂么?
小梅姑娘还做不到,甚至要小姐去做?
白山抛开这没有答案的问题,又一挥手,取出600斤肉,200斤虎骨酒,开始领悟【猛虎啸夜篇】。
酒、肉、长恨草汁液、焚心红花果实消失了...
猛虎啸夜篇的金色书页上闪过一阵光芒...
杀戮的记忆翻涌而起...
收伏虎妖的记忆也随之涌起...
诸多需求消失,一股强烈到甚至令白山心悸的力量喷涌而出,这力量直接涌入了白山的筋骨血肉,五脏六腑,他微微垂下头,却不是因为沮丧或是无力而垂...
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
不同于过往的那种“朝夕历练”之感,白山只觉沐浴在一团炽热的火中,这火也不知从哪儿来的,他在这火里挥舞着拳头,每一拳每一击都充斥着惊人的暴戾感、凶煞感,拳势、火焰共同锻造着他的身体,让他再进一步。
良久之后,他睁开眼。
躯体发出轻微的雷音,经脉在这雷音里得到扩展和完善,骨髓在这雷音里变得更加致密...
随着这雷音的颤动,一股股黑色苦腥的汁液从他毛孔里钻了出来,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涌上白山的心头。
新的力量信息在脑海里浮现:
【白山】
【寿元:16/148】
【天赋:“等价”交换】
【境界:武道五境;整体增强3,真气布体2】
【猛虎啸夜篇(锻体级),九层大圆满;作用:阳炎体质;暴君;夜魔】
【鲸吞心法(真气心法),九层大圆满;作用:鲸吞气,龙吐珠】
【四海心法(真气心法),九层大圆满;作用:坐忘,惊龙】
...
...(其他功法暂时省略)
...
总体评价:你明明还没有服用易经洗髓的丹药,却已经拥有了易经洗髓的体质,虽然真气还略差半筹,但却已无限接近,你开挂了吧?
“我听小梅姑娘说过,武道六境就是易经洗髓之境,这境界能够大幅度提升个人的力量,让人在原本真气布体的极限,再进一步。
不过易经洗髓需得灵丹妙药,这灵丹妙药只有去大乾京城才能申请...至于流落在外的,也不是没有,但私下服用便是大罪。”
白山迅速扫向自身的变化。
“寿元增加了六十岁,也就是一个甲子,这是体质达到整体增强3的质变效果么?”
“整体增强3,锻体和食疗能让武者体质比寻常人厉害两到三倍,真气反哺与持久锻炼会比前者再强两到三倍,而易经洗髓后,则又生质变,比前者再强两到三倍,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极限了。”
看完整体的,他目光又凝聚在了【猛虎啸夜篇】带来的三种力量上。
暴君:当你占据优势后,会彻底镇压对手,哪怕对手比你强,也会心生恐惧,而无法正常发挥,从而实力削弱0.1~0.2倍,随着战斗时间的增长,对手的实力会逐渐削弱,最高可达0.3~0.5倍,可叠加;该力量覆盖“凶狠气场”,并使得“凶狠气场”在原本的基础上产生更强的效果(达到九层,可获得)
阳炎体质:在纯阳体质的基础上,再升高一个层次,使得今后你所有隶属于“五行之火”的力量都提升0.6~1倍,但无法再修行与之相克的“五行之水”的力量,可叠加(达到九层,可获得)
夜魔:当你处于夜晚,或是可见度、光线度等同或低于夜色的环境时,使得所有与自身相关的力量都可提升0.6-1倍(包括真气力量、身体力量,速度、反应等等),可叠加(达到大圆满,可获得)
“夜魔,可以在夜间提升0.6~1倍的自身相关力量...”
“阳炎,可以提升‘五行之火’类力量0.6~1倍...”
“坐忘,可以静坐十息后,提升下一次真气攻击的0.3~0.5倍...”
“鲸吞气,可以在深吸一口气后,在这口气不散期间,提升自身相关0.3~0.5倍的力量...”
“那么,做一下区间交集。”
“在夜间的我,静坐十息,然后完成了鲸吞气,再动用所谓的‘五行之火’的真气力量,最多能够额外提升原本力量的2*2*1.5*1.5倍,也就是9倍。
最少则是1.6*1.6*1.3*1.3倍,也就是....我算一算...唔,是4.3倍。
至于实际提升情况,则看当时我的状态。
不过,‘五行之火’类的力量我还不清楚,所以现在我理论上可以提升的最大倍数为4.5倍。这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生死一线的厮杀中,已经是很可怕的增幅了。”
“这【猛虎啸夜篇】如此厉害,竟然还只是锻体层次的功法,那么...这之上的真气心法或是战法,还不知会如何可怕...”
43.月照孤墓,祸害千年
西风的深山。
少年坐在猛虎旁边。
他太累了,哪怕身上脏兮兮血糊糊的,也要往后躺下先调息休息一会儿,然后再找地方洗澡。
他随意摘了根枯黄的劲草叼在嘴边,一晃一晃着,目光瞥过虎妖身后瑟瑟缩缩的六道阴影。
那显然是伥鬼了。
伥鬼六道,恍如一家六口,少年少女,壮汉美妇,老者小童...
这六只伥鬼面对主人的主人,显然都有些不知所措,远远地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弯着腰。
白山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伥鬼,被噬于虎,却心有怨恨,故而引来更多的人任虎吞食。
显然,伥鬼很可怜,却又很可恨,可谓是恶。
而吃人的老虎,对人而言,也绝对算是恶。
可自己却成了它们的主人。
白山双手枕头,发出一声自嘲的笑,“真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也会成了恶人...”
四米长的黑纹白虎趴在地上,看着主人,很疑惑主人为什么突然说他自己是个恶人,它扭着虎躯,用爪子“啪嗒啪嗒”地拨弄着黑色的锁链,又抬爪挖了挖脖子处的铁圈。
怯生生的声音在白山脑海里响着:“主人,你修炼好啦?”
“好了。”
“那...开,开,开...”虎妖虽然不明白怎么就修炼好了,但它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想打开锁链。
“等天黑。”白山回了句。
虎妖怯生生道:“那...肉?”
白山瞥了一眼虎妖,养这东西就好像养个车似的,车要加油,虎要吃肉。
白山随口问:“过去怎么解决的?”
虎妖在白山脑海里回应道:“伥鬼引的。”
白山问:“人吗?”
虎妖点点头。
白山扫了一眼,奇道:“骨头呢?”
虎妖道:“太饿了,连骨头一起吃了...”
白山愣了愣,本能地想问对方是不是盗匪。
如果是盗匪的话,那么他就觉得自家的虎妖没有作恶,不算太坏,那么他就好像也变得正义了起来。
但如果是周边的猎户呢?
白山仰面看着天空,折腾了大半天,临近傍晚,这阴天竟是转晴了,厚重苍红的晚霞铺满长空,如烧到尽头的火焰,呈现出一种糅杂着灰烬的深沉。
天虽放晴,却快黑了...
良久...
他终究没有去问虎妖吃的是什么人。
他已经想好了。
就当坏人吧,反正又没得选,他不可能不用虎妖,也不可能为被虎妖吃入腹中的无辜之人报仇。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希望他和妙妙姐都能活上一千年。
不过,他也不可能违背自己的想法...
“中王,以后不许吃人了。”
“啊??”虎妖大惊失色,“那吃什么?!”
白山道:“我给你肉。
至于活物,需得我同意,你才能吃,回去了...有机会我给你列个表,表上会规范你的饮食。”
虎妖:......
它扭着身子,用一双爪子“啪嗒啪嗒”地玩着锁链,似是在发出无声的抗议。
白山忽地厉声道:“你若敢再吃人,我就一念打散你的神魂!”
虎妖顿时不动了,“嗖”地一下子坐直了,乖巧的像一头正在拉屎的大猫。
白山从芥子袋里丢出十斤肉,然后微微闭上眼,躺了一会儿,这才恢复了些力量。
不觉,夕阳已去,星河漫天。
白山在黑暗里睁开眼,盘膝而起,静坐片刻,然后深吸一口气...
本来吃好肉也趴着的虎妖骤然炸毛了,这是一种强大威胁就在身边的本能反应。
虎妖看向威胁的源头,那正是主人。
此刻坐在夜色里的主人,周身散发着一种恐怖的气势,明明只是个勉强脱离了瘦弱范畴的少年,却好似一只披着人皮的凶兽。
虎妖急忙坐直了一点,以表示自己的态度很端正,对主人也很恭敬。
白山身形一动,便是出现在了虎妖身边,右手猛探,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魔手,直接抓在了虎妖脖子上的铁圈处,双指如斩金断铁的利爪,猛力钳下。
叮!!!
一声沉闷的裂响。
挂在虎妖脖子上的项圈顿时裂开了。
虎妖愣住了,主人好猛啊。
白山也是稍稍愣了愣,但转念一想就明白这个枷锁很可能是基于“自己练成猛虎啸夜篇”的前提而设计的。
换句话说,只要他练成了这功法,就可以直接打开枷锁。
不过仔细想来,若是他用“坐忘”加“鲸吞气”能不能开呢?
可是,若是他没有修炼其他功法,又如何慑服虎妖?
如此说来,这两样即便没被完全考虑进去,却也至少有部分被考虑了。
可是,“九层”和“九层大圆满”似乎是两种境界,而“夜魔”这种力量只有在达到“九层大圆满”才能领悟,那是否把这个因素考虑进去了呢?
若是没有考虑的话,那自己还是打不了这锁链...
也许,这根本就是要小梅姑娘来解开的?
算了,不想了。
越想越乱...
虎妖摆脱了束缚,摇头晃脑甩着尾巴地往远跑去,五只伥鬼急忙随着虎妖而去。
白山并不担心它逃跑,这虎妖只是闷太久了,所以去活动下筋骨。
他起身,循着水声,来到一条山泉边,然后解开斗篷...
斗篷上又是血又是他身体里的污渍,就算洗了也没法穿了。
“中王!”
他在脑海里唤了声。
没多久,一阵旋风从远处“嗖”地一下刮了过来。
虎妖带着五只伥鬼抵达了。
白山道:“帮我收集一点干燥的枝干,我要生火用。”
“嗷呜~~”虎妖正兴奋着,甚至都没在脑海里回话,直接就搜集去了。
白山则是穿着内里的衣衫直接跃入泉水中,清洗起来。
他取出面具,又好好地洗了会儿,但染血太多,无论怎么洗,那木面具总归带着许多红丝,好像凌乱的血痕,很是骇人,而衣衫上虽然没有印入多少血渍,但却黑糊糊的,这倒是勉强能洗干净。
未几,虎妖叼着不少柴火跑了过来,堆成小簇。
白山取出芥子袋里常备的火折子,升起篝火,待到火焰炽熊熊了,他把斗篷丢进去,烧了个干净。
然后,他从水中起身,也不用深吸一口气,就发现力量正处于大幅度增强中。
“这是来自‘夜魔’的力量,只要在夜晚,我就会一直处于0.5-1倍的力量增幅之间,而且没有额外的代价...这种力量,太可怕了。”
白山之前要用真气烘干衣服的水份,还需要借助“鲸吞气”,可现在他只是稍稍运气,庞大的真气宛如大江海***薄翻涌,白茫茫的雾气包裹住一个瘦弱的轮廓,未几...他的衣裳就都干了。
他仰头,看了眼正倾泻而下的月色,长舒一口气,算是恢复了一半以上的精力,再回去睡一觉那就都齐全了。
不过...
他忽地纵身而起,坐在虎妖身上,一挥袖,劲风卷起篝火,使之熄灭。
“回去之前还是先去看看三县剿匪的情况吧。”
“古霜原是个厉害的人,应该没事吧。”
...
...
片刻后。
崔嵬幽黑的山岩上,月光穿破阴云,化作一条条皎洁的光柱,投落在落满尸体的不归峡中。
峡上的高崖上,一只森然而巨大的黑纹白虎正静静站着,毛发在风里飘扬,充满了力量感。
白山坐在这近乎四米的虎妖背上,默然地俯瞰着脚下的战场。
“下去看看。”
一声令下,虎妖顿时动了。
踏!
踏!
踏踏踏!!
虎妖在绝壁之间,快速地纵越,很快落在了地上,然后踏着爪子,走向前方的尸山血河。
它走了走着,喉咙处就传来咽口水“咕噜”声。
白山随手从芥子袋抓了块肉,丢到它嘴里。
虎妖一口吃下肉,然后边咀嚼边走。
白山则是四处看着。
忽地,他拉了拉虎妖的颈毛。
虎妖顿时停了下来。
白山侧头看去,瞳孔缓缓收缩。
月光下,丈八大矛折成两截,斜插在地上,而在地上的还有两截尸体,那尸体好像是被某种巨力撕开的。
尸体的前半截是个魁梧的男子,他双目犹然瞪着,怒意冲冠,睚目欲裂,愤愤地看着天空,不肯瞑目。
白山沉默良久,从虎妖身上纵身而起,来到那尸体前,抬手抚过他的脸庞,让他合上眼,继而从芥子袋里抓出一坛柳叶烧,拍开封泥,在那尸体前撒下一泼甘醇火烈的酒水。
他对尸体颔了颔首,道了声:“古大人,走好。”
说罢,他收回柳叶烧,又重回虎妖身上,拍了拍虎头道:“往里跑。”
虎妖奔腾起来,卷起一阵恶风,驮着主人往不归峡深处而去。
44.提防
“古霜原怎么会死?”
白山心底是有疑惑的。
他自然能从之前的“华衣剑客”推测到盘山盗的背后有其他势力。
但古霜原肯定也有推测。
如今看来,他的判断失误过大,而死在了那势力手上。
现在的问题是,盗寇里究竟有多少那势力的人?
白山刚刚简单祭拜的时候也是有观察的。
古霜原身上伤口单一,就是那巨力造成的撕痕,从这个角度看,对方也就一个人。
换句话说,古霜原是在正面作战中被对方击败,并且虐杀。
白山总觉得有些怪,因为不至于。
古霜原的水平还是挺高的,就算败北也不至于惨败到这种程度,很可能还有其他因素的卷入,这才导致了他如此惨烈地战死。
“是什么呢?”
白山身形微微低伏,目光扫动向两边。
虎妖速度很快,甚至比他用身法全力赶路还快些,两旁崔嵬的山峰如阴恻恻的古像,在月光里压下沉重的阴影。
而四米长的黑纹白虎面带狰狞,口中偶尔还撒拉出腥臭的涎水,身侧更是左右更随了六团阴恻恻的鬼影...
骑在虎妖身上的身影也很是可怕,微红的衣裳,带着血丝的木面具,还有一身未曾洗去的煞气...
如上种种,直接给人以一种“恐怖的boss正在赶来”的感觉,而完全没有那种小心翼翼、探索之感。
...
...
“怎么是盗寇们回来了?古大人,古大人他们战败了,还是战平了?怎么会这样?”
“别说话了,快藏好,等到盗寇们散开了,我们再走出来,然后小心地融入他们。”
阴暗的一处杂货间里,两名壮汉缩在柴火堆里。
柴火堆里有个油纸窗子,油纸被柴火的硬木枝戳了几个小洞,刚好可以窥探到外面的情况。
刚刚和那神秘的血衣人分开后,四人就开始忙活了,有找遮尸白布的,有找吊篮和粗绳索的,有找秘洞钥匙的,还有找有关那欢喜弥勒信息的...
柴堆里,一个壮汉忽地问:“两个小供奉呢?”
另一名壮汉道:“我们找到了粗绳索,可是没有吊篮...我们就来这杂货间找了,那两个小供奉应该还在悬崖旁吧?不过,听到盗寇回山的动静,应该找附近的地方藏起来了。两个小供奉的实力比我们强,不用担心。”
“嗯...”
“等等,不好!”
“怎么了?”
“白布...”一个壮汉忽地面如土色。
“什么白布?”
“就是那遮老马尸体的白布,就那一块儿白布,多刺眼啊!”
另一名壮汉明悟过来,那么多盗寇死了,就一个有白布盖上了,这在漫山遍野的尸体里简直是给了高光的亮灯,哪怕再蠢的人都知道他有问题。
再稍稍想想就可以知道这个盖了白布的根本不是盗匪,而是混入此间的外来者,是杀死这许多盗寇的同伙,否则何以盖白布?
盗寇里人多眼杂,必然会记得和老马在一起的还有四个人,甚至还能记得他们四个人的样子。
换句话说,他们再也没办法假装混入盗寇了。
壮汉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说。刚刚那种情况下谁会想到现在?又有谁会想到配了五百天翼精锐的古大人会失败?
...
...
“铜臂猿”袁机洪是盘山盗大当家,一张瓦刀脸,两面碎麻子,深眼窝里藏着阴狠的光芒,一看便是个能镇住人、吓到人的模样。
刚刚的厮杀里,老三,老四都死了,但他还活着,只负了点轻伤,便可见的他根基的深厚了,这在难民里实属不易。
不过,这袁机洪其实并不是难民,而是个在武馆练过几年、又去镖局淌过十多年的老江湖,之所以为寇也不是生活所逼,而是刚巧撞到一些盗贼在糟蹋良家女,他看着看着心里忽地有了些想法,然后上前慑服了那些盗贼,继而回了山寨,关着那良家女,用狗圈套着,每日糟蹋。
那一刻起,他忽然觉得这样肆无忌惮比守规矩舒服多了,他想要当个土皇帝,吃喝玩乐,掌控生杀,想玩女人就抢,看谁不爽就杀。
然后,他就开始吸收难民里的狠人,而在“天灾”的帮助下,盘山寇竟是意外地迅速壮大,之后又来了欢喜弥勒,那更是得到了进一步的壮大。
这样的人,自身也是有本事,否则即便有欢喜弥勒的帮助和资源支持,也不至于能够发展到这种地步。
可是...
这样的狠人却有些颤抖。
当盗匪,没怕过。
上战场,没怕过。
可现在,却忍不住地有些怕。
不少盗匪正从周边赶来,对他汇报着山寨的情况。
“大当家,我这边看过了,都...都是自家兄弟。”
“大当家,我这边也看过了,全部都是我们的人...没有陌生的脸...”
“大当家,我试了十多个兄弟的血,不是下毒...”
...
袁机洪厉声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有其他尸体?怎么可能不是下毒?这里还有将近一千五百人啊!一千五百人,当真就连对方的一具尸体都没留下吗?!
而且这里只有一条路,通着不归峡,我们走得时候还好好的,也没看到有人溜过去,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正说着话,又一个尖脸短须的盗寇跑了过来。
“大当家,快来看看...”
袁机洪道:“发现老二和老五了?”
“发...发现了...他们,他们都死了,而且死的...”那尖脸短须的盗寇满脸煞白。
袁机洪也不问了,道:“带我去看看。”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聚义厅下。
袁机洪看着石阶前一个被踩憋了带脊头颅,瞳孔紧缩,深深咽了口口水。
那头颅中间瘪着,脸早就不成人形,一个弹出的眼珠被血线拉挂着,另一个则是滚了很远,显然是爆出去的...
之所以能认出这是二当家,还是因为他头发上的一根发饰。
袁机洪只觉一股凉气窜上脑门,他喃喃道:“这不像是官府干的...”
这句话就是个废话。
每个看到这景象的人,都不会想到官府。
“大当家,你...你来楼上看,楼上...楼上五当家...”尖脸短须的盗寇只觉腹腔翻涌,他只是想到五当家那死样,就觉得恶心,杀人不过头点地,再狠不过马分尸,哪见过五当家那样的...
尖脸短须的盗寇甚至忍不住想,这难道是某个深山志异里的恐怖大魔来这里逛了一圈儿吗?
...
...
“嘘...捂住嘴,闭上眼,不要发出声音。”
聚义厅里,
古檀娘从木柱微微探头,发出轻声。
她说话的对象是躲在大水缸后的三个女人。
这三个女人都颇有些姿色,两个妙龄,一个美妇,正是之前被大当家和五当家糟蹋的女子。
古檀娘本来让她们在聚义厅里略作休息,在听到盗匪归山的动静后,她急忙赶来,拉着三女想要躲藏,但三女经过这许多天的折腾,身心都崩溃了,哪里还能走,没有疯就已经算不错了。
眼见盗匪越发逼近,古檀娘无奈,只能就势躲在了聚义厅里。
此时,她听着聚义厅楼下的说话声,才急忙发出警告,这时候一旦弄出点动静,那必然会被盗匪抓住,然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45.伥鬼
哒...
哒哒...
脚步声往聚义厅楼顶而来。
古檀娘姣好的脸庞上浮现出紧张之色,而躲在水缸后的三个女子则是死命捂着嘴,眼中噙着滚滚的泪水,带着强烈的绝望。
只要稍稍想想就可以知道,她们这些有些姿色的女人,一旦被这些盗寇发现没死,那下场会有多惨。
而聚义厅就这么大地方,被发现是很有可能的事。
哒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阶梯的中段。
忽地,那脚步停了下来。
一个盗匪从远奔来,喊道:“大当家,美人洞,美人洞这边有发现!”
袁机洪立刻停下上楼的脚步,转身随着那盗匪往悬崖方向去了。
楼上,古檀娘这才稍稍舒了口气,三女则是如烂泥般软哒哒地瘫了下来,小心地喘着气。
...
...
“白布...”
“断了的吊篮...”
“新的绳索...”
袁机洪目光扫过眼前的景象,很快挑出了其中的核心物品,并完成了简单而直接的推测,他走上前,长刀一挑勾起白布,目光在白布下那张盗匪打扮的男子面容上扫过,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没想到居然让官府的狗崽子混进来了。想救人结果吊篮被砍了,结果就去寻新的绳索和吊篮,没想到才找来绳索,我们就回来了,这才匆忙躲起来,连绳索都来不及处理。”
“古霜原死了,身首分离,死得很惨,你们一定很意外吧?!”
他忽地运气发出一声大喝。
然后目光扫了扫四周。
在没发现动静后,他则是对身后随意招招手道,“来人,认认这个人,还记得他的同伴是什么样子么?”
“是,大当家。”立刻有盗匪回应,并且相继上来看。
小片刻后...
一个眼神闪烁的盗匪道:“大当家,我认得,和这个狗崽子在一起的还有两个壮汉,一个瘦点的男的,还有一个皮肤黑黑的女的。”
袁机洪道:“女的?皮肤黑黑的?那是涂了炭灰吧。”
他来回踱步,阴狠的目光扫过四周,然后厉声道:“找!给我找出他们,一定要弄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
“是,大当家!”诸多盗匪立刻分头行动。
袁机洪看着那粗绳索,眼珠子拐了拐,忽地冷笑一声,抬手招来二十多个盗寇...
此时,这些盗寇腰间都别着连射劲弩,这些劲弩都是从天翼府精锐身上扒下来的,虽说弩匣里的箭矢不多了,但却还能用。
有了这些连射弩,残存盗寇的整体实力可谓是提升了许多。
虽在大战时死去了两千五百多人,但却还剩两千人归来,这两千人里又有近四百人装备了还未损坏的连射弩,可谓是实力不退反进。
“大当家。”二十多名盗寇走近,“请吩咐。”
袁机洪道:“走,随我去杂货间看看,我怀疑那官府潜入的小崽子们正在那儿找吊篮呢。”
...
...
此时,一处山寨的阴影里。
欢喜弥勒和一个英俊男子正站着。
这英俊男子正是“即将成家”的伏虎。
至于其余三个童子,则在之前的激烈厮杀中战死了,这边不得不说天翼精锐的连射劲弩还是很强的,真气虽然强大,但却不是那么神话的东西,被箭硬生生地射几下,也就直接破了,更何况那三个童子不过是武道四境的水平,这在战场上,尤其是连弩箭雨面前终究还差了点。
“伏虎,居然有人能偷袭我们后方的山寨,还杀的一个不剩...你怎么看?”
“弥勒姐姐...依我看,这个人虽然实力还行,但却是讨巧了。”伏虎面带微笑,英俊的模样笑起来挺迷人的。
欢喜弥勒道:“哦?”
伏虎道:“我刚刚在周围看过了,这里的盗匪死的很分散,而且大多是身后中刀,往前扑倒...这说明,这个人的力量并不能够瞬间杀死许多人,而是用雷霆万钧之势骇住了盗寇。
盗寇不敢打,只敢逃,他就从后追上,一一击杀。
不过由此可见,此人的身法实在可怕,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能够绕过我们,直接来到这后方的山寨。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最初在山寨入口有不少盗寇是死于飞叶,这和之前老六老七的死法类似。
所以,此人极可能就是和卢家卖酒人勾结之人。
至于此人实力,依我看,他很可能和弥勒姐姐您一样,都是易经洗髓,达到了武道六境的存在。”
欢喜弥勒的脑子并没有伏虎好,而这也是她喜欢伏虎的原因,听这么一分析,她顿时也想通了,于是嗲声地道:“小伏虎,回去我就给你一个家。”
英俊男子半跪在地,道;“多谢弥勒姐姐...只是我猜那人很可能还要折返。那人擅长身法和暗器,姐姐还是需要小心点。”
“小心?”
欢喜弥勒堆满肥肉的脸颊舒展开,露出一口森然的牙,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古霜原,借了兵势,才能用大矛和我打两下,若是那人孤身前来,姐姐我就算站着让那人丢飞叶,那人也打不动我,而我却能直接扑过去,拧了那人的头。
那人,不过是个会撒叶子砸人的小猴子,而我确是一只山野里的猛虎。
那人来,若是女的,我就挑了她经脉,丢给大当家他们玩到死。
若是男的,还又有些姿色,桀桀桀...那不要怪姐姐我辣手摧草了,桀桀桀...”
伏虎笑道:“能够被姐姐宠幸,那是他的福气。”
他看清了情况,心里只觉无论那人多么强大,却还是在正常的武道范畴,那么...弥勒姐姐根本不用怕这样的人。
更何况,这里...可不止弥勒姐姐一个六境。
他依然记得之前在不归峡里,那古霜原手持大矛和弥勒姐姐斗的不相上下,可突然之间...古霜原就如遭了什么暗算,忽地就落败了。
一招败,就是死。
弥勒姐姐冲进去,抓住他的身体,然后举高,直接用怪力将他撕成了两半。
伏虎隐约记得,那时候的古霜原好像...没有使用真气。
古霜原这种府级供奉必然是入了五境的,真气布体,随一念而动,就算被弥勒姐姐近了身,也不至于那么干脆的拦腰撕裂。
就好像...
他的真气没了似的。
伏虎很确定,这不是弥勒姐姐的手段,那么...当时那战场上就一定还藏着第三个人。
第三个...擅长偷袭的武道六境。
如此情形,弥勒姐姐虽被古霜原消耗了不少,但无论谁来,都只有死路一条!
...
...
“狗贼!”
“畜生!!!”
杂货室里,两名壮汉虽说躲在柴火堆里,但终究还是被找了出来,旋即就是弩箭接连射来。
他们躲闪不及,身中数箭,倒在地上,发出怒吼。
这两名壮汉不过是初入武道三境的存在,面对近距离连射而来的箭矢,根本无法可躲。
这一点,盗匪们自己就亲身体验过。
连弥勒大人身边的童子都被连射弩给射杀了,这种武道三境的壮汉根本不可能撑的住。
袁机洪阴阴地看着他们,冷冷道:“说吧,这里是谁干的?”
两名壮汉心知说不说都是个死字,便闭口不言。
袁机洪便令人绑了他们,开始严刑逼供。
...
...
此时,盘山寇的大寨前已是十分的戒严。
只不过盗寇们经过大战,都显得疲惫不已,再加上不少人受伤,这“戒严”也只有平日里一两分的功夫。
两名强壮盗寇正抓着刀坐在山寨入口处,算是奉命守卫。
冰轮高悬,投下皎洁而阴冷的光,把地面的泥石还有尸体照的雪白雪白。
两名盗寇正一边休息一边闲聊,忽地远处传来女人“嘤嘤嘤”的哭泣声。
两名盗寇愣了下,旋即四处张望。
很快,他们在远处的山道上发现了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女,少女梳着抓髻,别着闪光的簪子,正走在树影下,伤心地哭着。
“夫君,夫君嗯,你答应我回来就结婚,你说你就去剿灭一些盗匪,可是...可是你怎么没有能回来呢?嘤嘤嘤...”
她的声音充斥着悲伤。
随着青衣少女的走近,两名盗匪也看清了她的模样,端的是个美貌而水灵的姑娘,皮肤白皙,嫩的厉害,只不过青衣沾了尘土,而显得有些脏旧。
两名盗匪相视一看,露出笑容。
可旋即,一人警惕道:“不对啊...如果这女人是刚刚我们杀死的三县联军里的某个人的未婚妻,怎么会这么快出现?”
另一人道:“也许是上次的呢?嘿嘿...死人堆里都打过滚了,还怕东怕西的,你既然怕,这小娘子就由我先来吧。”
46.骑虎西来
月光里,白山远远儿就看到被他杀的空荡荡的山寨里又多了许多盗寇。
不过,他也没直接上,而是策着虎妖停到一处山峰的阴影里,然后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让伥鬼去引个盗匪来问问情况。
引人这种事,他的水平是“丢个石子儿,引个傻子来看看”的层次,但伥鬼却是专业的。
虽然很这看起来邪恶,但白山既然有了做恶人的觉悟,也就不顾忌手段是正是邪了。
为什么引人?
他想弄明白情况,弄明白古霜原那两个小徒弟死了没有。
在看到盗寇重新回到山寨时,他也没准备硬冲,没准备再来一次屠杀以显本事。
原因很简单,
上一批的盗匪并没有涉及到盗匪背后的势力,而这一次的...显然会有。
如此一来,危险度和不确定性就提升了许多。
所以,若是古霜原那两个小徒弟已经死了,他就不进去了。
此时,少年骑着虎妖,远远看着自告奋勇的“伥鬼小娘子”去勾人。
他是抱着好奇之心观看的...
结果,在目睹了伥鬼小娘子引人的全过程,他实在有些无语。
荒山野岭出现一个哭哭啼啼的美貌小娘子,说未婚夫死了,这难道不诡异吗?这难道不该往回跑吗?这怎么都能上当?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两名盗匪就是这么被勾来了。
青衣的伥鬼小娘子在前面跑,两名盗匪在后面追...
白山看着这一幕,忽地心思一动,他想起前世曾有看过些杂七杂八的书,书里说若是人的精气神衰败,或是心术不正,便会很容易着了邪祟的道。
而“精气神衰败”和“心术不正”这两样,那盗匪算是都占了。
本来只有一样,但刚刚大战结束,这自然精气神衰败了。
伥鬼是没有影子的,所以刻意走在树影下,这些也都是勾人业务熟练的体现。
远处,
两名盗寇的声音越来越近。
“小娘子,别跑啊,你相公死了还有我们呢。”
“不就是男人吗,这山上多的是,都可以做你的相公,嘿嘿嘿...小娘子,相遇就是有缘,别跑,别跑啊...”
伥鬼小娘子在前“慌不择路”地跑着,
两名盗寇在后带着淫笑,如是猫戏老鼠般地追赶着。
伥鬼小娘子一个绕弯,拐到了虎妖这边,然后小心地缩着身子,在主人和主人的主人注视下,躲到了后头。
两个淫笑的盗匪也追了过来,然后...然后就看到了一只身形庞大的巨虎,还有骑跨在巨虎上那一道充满压迫力的神秘身影。
盗匪们的笑容戛然而止,呆若木鸡。
嘭!嘭!
两声摔倒声传来。
根本不用白山出手,虎妖直接扑上前,一爪子按住一个,舔了舔带着血腥味的舌头,用一种看着食物的目光看着这两个活生生的肉。
“饶命啊...我...”一个盗匪大声求饶。
话还未落下,虎妖直接一爪子掏了他的脖子。
盗匪颈部出现了一个血窟窿,潺潺地往外流着血,身子剧痛地拱起,本能地如“未曾死透的大虾”一抽一抽着。
白山看向另一名盗匪道:“我问,你答。声音大了,死。”
那盗匪此时肠子都悔青了,只吓得泪尿齐流,连连点头,然后颤声问:“我...我能活?”
“表现好,就让你走。”
“好...好...大爷,大爷尽管问。”
白山先抛出一道测试题:“你们盘山义军刚刚是和谁在交战?”
盗匪道:“三...三县联军,领头的有三个,一个赵怀岳,一个王兆飞,还有一个好像是新来桃花县的天翼府外援,叫古...古...”
白山见初步测试无误,继续问:“战况如何?”
盗匪道:“三县联军被冲散了,兄弟们都追出去了,到处都在打,结果...两边都死了很多人。”
白山想了想,不归峡处地形复杂,若是分散了,那就简直如同巷战了,看来三县联军这边也未必全灭了。
他又问:“你们多少人回来了?”
盗匪道:“一半...还有一半...好...好像是两千多人。”
白山问了一圈儿,开始问正题:“你们回来后,山寨里有闹出什么动静吗?”
盗匪道:“死了...全死了,山寨里的兄弟,都死了,而且我听那边过来的兄弟说,死的都很惨。有人怀疑说是我们的这场战争惊动了藏在山里的大魔,然后那大魔...就来把寨子屠了...”
白山道:“其他呢?”
盗匪急促地喃喃道:“其他...其他...其他...对了,好像大当家还发现山寨里混进了官府的奸细,正在到处搜查。”
白山神色动了动,在阴影里看了眼远处的山寨。
山寨有些闹哄哄的,那就说明这种搜查十有八九还在继续。
不过,既然没有大动静,应该还没找到。
古霜原那两个弟子还活着。
白山开始了解现在山寨的战力情况,便问:“对了,三县联军里那三个领头的死了没有,怎么死的?”
盗匪道:“我...我就知道那个桃花县外援被...被弥勒大人给撕成了两截,王兆飞被大当家偷袭从后一刀给砍杀了,还有个赵怀岳不知道,可能他还没死,我真的不知道啊。”
白山问:“桃花县那外援,是怎么和弥勒大人交手的?说说细节。”
“细节?我...”盗匪发了疯地想,忽地眼睛一亮道,“那外援拿了个大矛,弥勒大人还说什么那外援要借兵势和她一战,然后两个人就打起来了,那声势很可怕,打了大概半盏茶时间还是不分胜负。然后,那外援好像是撑不住了,弥勒大人就冲上去把他撕了。”
撑不住?
白山神色动了动,问:“是突然撑不住吗?”
“是啊,前一刻还打的好好的,后面突然就败了。”
白山问:“现在寨里,除了弥勒大人,还有谁?”
“还有...还有大当家,还有一个弥勒大人身边的大人,不过那大人似乎是弥勒大人的手下,然后...然后就没了。大爷,大爷,小的就知道这么多,您放过我吧,小的再也不做盗贼了,小的这就离开,之后本本分分地过日子...”
白山看了看山寨,感到忽地有些闹哄哄起来了,知有事发生,便不再追问,而是对盗寇点了点头,继而看向远方。
那盗匪大喜,便要起身。
虎妖忽地一探爪子,直接戳穿他的脖子,继而一拉一扯,染了一爪子血,再抬起,如大猫般舔了舔新鲜的血,又砸吧下布满獠牙的嘴。
那盗匪不敢置信地张大眼,胸腔一突一突的,从断脖处往外涌着鲜血。
白山也不看他,只是侧头向后方,看着那青衣的“伥鬼小娘子”,淡淡道了声:“做的不错。”
伥鬼小娘子忽地得了称赞,露出惊喜之色,急忙盈盈而拜。
其他五个伥鬼都露出羡慕的神色,恨不得被主人的主人夸奖的是它们。
白山回过头,看定远处的山寨,忽地双腿夹了夹。
“中王,走吧。”
虎妖明白了主人的心意,便踏步而出,利爪上的肉球压着山野的泥土,獠牙后的喉腔里发出低声咆哮,毫无顾忌地散发出威势,从高山的阴影里走到了月光下,顺着这条月色照明的惨白道路,往前走去。
白山坐在虎背上,一颠一晃。
夜晚,任何时候,他的【夜魔】之力都是在的,便是什么都不做,整体力量也至少能提升六成。
少年和虎妖,一个比一个更像怪物。
而两者的出现,就如黑暗里焚烧天穹的一团幽冥血火,让人无法不注意。
山寨前,不少盗寇纷纷跑了过来,然后本能地拔出兵器,举起劲弩,对着那越来越近的神秘骑虎人,可没有人敢动,敢说话,因为他们即便拿着武器,却还是有一种“赤身裸体”的感觉。
他们不是在威慑,而是在无力抵抗,就好像瘦弱的幼童面对狰狞的壮汉,自然会把手上的兵器亮出来,以给自己壮胆。
白山看着远处,待到百步之距。
他拍了拍虎妖的头。
虎妖扬首,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声如惊雷,滚滚而去,覆笼整座山寨。
47.对战弥勒
“停!!”
袁机洪抬起手。
一声令下,周边举弩射击的盗匪纷纷放下弩,而在包围的中间却赫然是个浓眉大眼的少年,少年身中数箭,正拄剑半跪在地,这些箭所幸都未曾命中要害,但伤势却也很重,血液涌出,早将这少年包成了个血红的人儿。
这少年正是被发现了的古瀚。
这里终究是盘山盗的主场,古瀚无论藏得多好,还是终于被揪了出来。
他虽是入了四境,也开了十脉,但面对同样开了十脉的大当家却完全不是对手,再加上盗寇手持缴来的连射劲弩,更是几个回合就着了道,被打得满身是血,跪在了地上。
袁机洪有些惊疑不定地侧头看向背后山寨大门的方向,哼了声:“怎么回......”
最后一个“事”字还没落下,远处又是一声雷鸣般的虎啸响起。
一个盗匪道:“就是个大虫...”
袁机洪咽了口口水,冷声道:“你见过叫这么大声的大虫吗?”
说罢,他道,“留几个人看着这小子,其他人随我去寨口!还有个女的藏着,都留点神,别让她趁乱把这小子救走!”
“是,大当家。”
...
...
另一边,正在高处小屋里的伏虎和欢喜弥勒则是直接看到了山寨口的情况。
伏虎趴在窗前,双眼圆睁,英俊的脸庞有些抖。
暴戾。
血腥。
神秘。
可怕。
一旦出场,就会吸引所有注意力,却令人生不出对抗之心。
伏虎看到那骑虎的神秘身影时,他就觉得自己被狠狠抽了一巴掌。
因为,就在他看到这身影的一刻,心底就已经有了猜测,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存在,就是屠戮了整个盘山山寨的存在。
不过,对方似乎不是如他之前所说的讨巧,而是...戏弄。
讨巧和戏弄,都会造成追着逃命的盗寇杀戮的现象。
不同的是,前者是不得不追杀,后者确是明明可以直接击杀,却还要猫捉老鼠般地玩一会儿。
伏虎侧头看向身旁那“肉山”般的欢喜弥勒。
欢喜弥勒小眼睛眯成一条缝,“桀桀”的笑声从肥嘴里发出,带动满身的肉一抖一抖。
她霍然而起,甜声道:“吓唬小孩子罢了。”
伏虎愣了下,他所有的未来可是都着落在欢喜弥勒身上,他肯定不希望欢喜弥勒轻敌,急忙道:“弥勒姐姐,先让那些盗贼去试试,我们看清楚那人的力量再动手不迟啊...”
欢喜弥勒甜甜道:“相公啊,你可不知道,那些盗贼在这个人面前怕是连站都站不稳...
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换做沙场上的兵,那万千兵气合而为一,化作一军雄赳赳气昂昂,那才能令天下强者遇则避之。”
伏虎还是不想欢喜弥勒这么快上,他有些恐惧那骑着巨虎的神秘人,便忙道:“有大当家在,肯定可以的...大当家还是有威望的。”
欢喜弥勒道:“袁机洪是有威望,可他却只是武者,而不是将军,他能让盗匪聚心,却用不了这心,成不了兵势。他只要出现,那些吓得腿软的盗贼一定会恢复士气,但那位却会快速斩杀袁机洪,到时候盗贼们的士气就会瞬间崩溃,继而被一一屠杀...”
说着,她也不拿什么鬼头刀了,霍然起身。
伏虎还要说话,却忽地窒息了,他只觉自己突然处在了一场风暴里。
那是来自于欢喜弥勒身上翻滚的强大煞气。
咚!
咚!
咚!!
欢喜弥勒走了起来,一步又一步,丝毫没有遮挡自己气息的打算。
伏虎只感脚下的地面成了鼓面儿,传来一次又一次的擂感,发出一声又一声的震响,好像雷电从泥土缝儿里冒了起来,他心跳都骇的快了许多。
他这一刻才明白,原来欢喜弥勒之前和古霜原交锋根本没有使用全力。
至于消耗,也根本没有他想的那么多,在这会儿的休息里也肯定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仔细想来,他随了欢喜弥勒这么久,还从未见过欢喜弥勒表现的如现在一般,在担心、惊愕、畏惧之后,他所有情绪变成了兴奋。
伏虎冲上去从后面抱住了欢喜弥勒,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给他安全感啊...
他兴奋地大喊道:“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啊!哈,哈哈哈哈!”
欢喜弥勒“桀桀”地笑着,然后温柔地摸了摸英俊男子的头,继而轻轻揪着他的领子,如提着小鸡一般随手丢开了,然后往外走去。
...
...
少年骑虎,
猛虎走在惨白的月光大道上。
距离山寨越来越近,却越来越慢。
虽然慢,可威慑感却越来越强。
少年如往常般调息,将状态调整入了“坐忘”之态,这也是有坐骑的另一个好处。
而他的目光,则是借着强大的身体素质,透过染着血丝的木面具静静观察着远处。
很快,袁机洪就带人来到了山寨前,一双狠厉的三眼角扫向正站在山寨入口的虎和骑虎人。
当他走来时,盗匪们纷纷分开。
白山看定他,结合之前得到的信息,很容易便猜到这人应该是盘山大当家,他周身气势直接爆发开来,覆压向袁机洪一个人。
这是白山【凶狠气场】“升级”过的【暴君】之气,在夜晚,这股气息直接翻了倍。
袁机洪本来还心里怀着狠意,想着能不能利用箭矢将此人消耗至死,可此时被单独针对,他只觉心脏骤地被揪住了,身子好似落入了腊月天的冰窟窿里,又冷又喘不过气,所有念头也全部冻结了起来...
他“得得”地咬着牙,想问“阁下是什么人”,结果话到口边却变成了:“咯...咯...咯...”
“咯咯”了几声后,他这瓦刀脸一下子煞白了,全身僵硬,如是彻底冻住了。
旁边的盗匪本就有些恐慌,好不容易盼来了很有威望的大当家,却见到大当家瞬间也“沦陷”了,顿时更加恐惧了,一个个呆若木鸡,好似冰雕。
而就在这时...
咚!咚!咚!
闷雷般的擂鼓声忽地从后传来,凛冬的冰被这鼓声给敲碎了,
一群被震慑住的盗寇顿时恢复了些力量。
他们侧头看去,只见身后的大道上,一座可怕的肉山正在跳来,好像一个肉球在地上砸弹着,每砸一下,地面就穿来一声擂鼓雷鸣。
欢喜弥勒走的也不快,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神秘骑虎人。
白山也打量着她,女人能胖成这样他是没想到的,这应该就是欢喜弥勒了。
一股危险感传递而来,和初次感觉到的差不多,那说明这个欢喜弥勒实力很强,应该是易经洗髓的武道六境了。
但白山已经有点儿不太相信这种危险感了,因为...这危险感只是基于一种“表面现象”而已,而没有考虑到“各种实力临时增幅后的真正力量”。
就拿他来说,他真正的爆发力最多能额外提升百分之四百五十,可是...若对方也懂观察气势之术,应该只会察觉到他表面的力量,而不是他爆发后的力量。
所以,这虎魄拳衍生出来的【危险预感】,在这新的层次里,已经不再适用了,算是正式“退休”了。
而,随着境界的提升,个人所拥有的复杂底牌会越来越多,预感也会越来越不作数。
白山嘶哑着声音,想象着韩叔说话的风格,瓮瓮道:“把我的人交出来。”
欢喜弥勒也在打量他,这一刻也是捉摸不定,所以虽是携势而来,却也没有直接出手,而是甜甜笑着问:“这小山寨也会藏下你的手下?说说看,是什么人?”
白山看向袁机洪,瓮声道:“你知道的。”
袁机洪咽了口口水,本能地看向欢喜弥勒。
欢喜弥勒肥脸抖了抖,道:“大当家,这就是你不是了,既然拿了人家的人,那就赶紧带出来吧。”
袁机洪急忙点头,然后转身就跑,这神仙打架,他是一点都不想在现场,至于那几个官府的小崽子,送来就是了。
很快,他就跑远了。
现场人虽多,但却好像只有欢喜弥勒和白山两个人。
而这许许多多的盗匪也都情不自禁地往后缓缓挪移,似乎是本能在让他们逃离这两个人。
忽地,欢喜弥勒甜甜笑道:“等着也是等着,要不要试一手,点到为止?也算打发下时间吧。”
白山故作瓮声道:“好,试一手。”
欢喜弥勒甜甜笑道:“就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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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一手”(感谢书友“澪雪嵐”的打赏)
欢喜弥勒全身肥膘抖抖霍霍,她本是被肥肉挤小的眼睛微微眯起,一双大手则是张开,宛如两个大肉锤,不过这肉锤就算对上铁锤,也只有铁锤完蛋的份。
白山抓出一把飞刀,这把飞刀被他夹在手指之间。
欢喜弥勒死死盯着他手上的飞刀,忽地眼中闪过怨毒之色,因为无需再说,她已经知道自己那两个小丈夫都是被眼前之人所杀,那么眼前这人就是官府的人了?
然而...
在自然而然地做出了这个判断后,欢喜弥勒只觉的很古怪,但现在她也无法开口问话。
开了口,就是泄了气,分了心。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生死的距离,也不过就是那么一毫一厘罢了。
至于“试一手”...
两人都没当这字面意思回事。
“试一手”的真正含义是,如果这一手下来两人势均力敌,那就该如何如何。
可若是有一人处于劣势,那就不要怪趁你病要你命了。
这是常识,没有实力就该死,江湖不是给小朋友过家家的地方。
白山深吸一口气,空气里传来龙吸水的巨大气息。
而随着这声音,他手里的飞刀则变得越发危险,明明静止不动,却传来一声又一声轻微的“吱吱”声,那是刀刃割过夜风的声音。
吹毛断发,吹风斩流,这都是刀剑锋利到了极点的体现。
可白山这把刀只不过是二两五银子买的,是桃花县的王大麻子铸造的,款式也是“新晋一代的统一款”,根本连宝刀的门槛远远不及,何以能体现出此刻的这特征?
无他...
因为执刀之人。
恐怖而恰到好处的真气赋予了这把刀远超自身的力量。
刀刃虽钝,可若细细看去,却见月下有半寸厚重的无形之锋。
斩去风流的正是这锋芒。
这一刻,白山的精气神已经凝聚到了极点。
夜魔,坐忘,鲸吞气,三者叠加,即便最少也能增加百分之两百七十的力量,而最多则是百分之四百五十。
一抹寒月冷辉从刃上划过,升至刀剑,发出璀璨夺目如火焰爆炸的光亮,这光亮在气芒里变得氤氲,好似一团火焰的雾气,朦胧而梦幻。
欢喜弥勒看到了这一点在极静和极动之间炸开的光亮,她心底忽地生出了一种不妙的预感,这是她对死亡的预感。
行走于连射劲弩之间,千箭落在她身上,也根本不用担心,因为箭矢根本穿不透他表面那层肥肉铠甲。
别说箭矢了,就是她站着任由旁人用刀剑去砍,只要提防着,那刀剑也都是无效的。
可这一刻,她却有了死亡预感。
欢喜弥勒早在来时就把周围情况看清楚了,她瞬间动了,化作一颗肉流星,飞速远离白山,同时靠向她身后不远处的一个盗匪。
那盗匪手上正抓着一面厚重的青铜盾,那是从之前的天翼府精锐手里夺来的战利品。
白山看着这一幕,双瞳古井无波,无有任何变动,只是他手中的飞刀已经消失了。
消失,是因为残影的间距过大。
是因为人视线最快的接受画面时间有着限制。
只要能够突破人眼的视线间隔,就会产生一种“掉帧”的不连贯感。
欢喜弥勒的反应也算是极快。
她身形拉出道道后退的残影,在那持盾盗匪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大手就抓住了他。
然后连他带盾一起飞速地转向了正面。
飞刀刚好至了。
哧...
飞刀如裁纸般切开了青铜盾,贯穿了持盾盗匪,继而破入了欢喜弥勒的真气护罩,又往里贯穿了她的肥肉铠甲,直到整个刀柄没入她的身体,还在继续往里。
欢喜弥勒大声咆哮,周身气流恐怖调聚,满身肥脂强烈震荡。
但飞刀依然在前进,在往她的心脏前进。
对欢喜弥勒而言,时间都好像放慢了无数倍,每一念都度念如年。
可即便她用尽了全力,却还是挡不住那把飞刀。
那把飞刀就好像死神的手,正在慢慢握碎她的生命。
就在她绝望地抵抗之际,那飞刀终于被挡下了,卡在她体内厚重脂肪后的一根骨头上。
欢喜弥勒瞪大眼,全身湿透了。
她呆滞了一两秒,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但紧接着,她就情不自禁地站到了对方的角度去想对方为什么没能杀了她。
瞬间,她就明白了...
慢了。
对方的出手不知为何慢了。
也正是慢了,这才让她得以抓住身后的挡箭牌,同时拉开距离。
否则,她绝对挡不住这一刀。
可对方为什么会慢?
她下意识地看向远方。
远处...
就在刚刚,那神秘骑虎人胯下的巨虎蓦地趴了下来,好像是软趴趴没力气的样子。
这样子的场景,欢喜弥勒很熟悉,因为没多久之前她才刚遇到过一次。
古霜原也是打着打着就没力气了,然后她直接冲进去把古霜原给撕了。
现在再来一次,她明白...藏在盗寇里的那位盟友出手了。
须臾之间,欢喜弥勒想通了神秘人出手为何会慢了。
因为,那神秘人感受到了威胁,所以全神贯注的念有了一丝丝的延缓。
这一丝延缓,让神秘人躲过了一次必中的偷袭,也让她得以逃过一死。
...
...
另一边,白山身形低伏,手掌在虎妖身上一抹,一拔,一根黑色的长针便飞弹而出。。
刚刚电光火石之间,他虽有察觉,且早已防备,毕竟他在听了“古霜原突然没有了力量”这样的信息后,会有“敌人里藏着偷袭者”这样的正常判断。
然而,尽管他提防了,但真正面对时,却发现躲过的几率依然不太大。
而虎妖反应还行,但或许是很少经历这种偷袭,所以也没能彻底躲过,大概它拼了命地跃动起来时,却仅仅是帮白山挡下了偷袭——一根效果不明的黑色长针。
此时,白山心底也是一阵后怕。
主仆的念头快速交换。
“伤的厉害么?”
“主人,只是破了气...现在拔了针,我感觉正在慢慢恢复,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破了气?
白山瞬间明白了。
那盗匪说“古霜原突然就没了力气”,看来原因就在此处。
不过,古霜原的身体素质可没虎妖这么好,这“拔了针立刻就感到在恢复,并且一会儿就好了”也是够彪悍了。
但同时也足以见得这破气黑针的厉害,就连虎妖这么大的怪物中了黑针也依然能被破气,若是人中了,怕是要瞬间瘫倒了。
“能跑吗?”
“能!”
“往回跑,先藏着,尽快恢复,恢复好了告诉我。”
念头交换不比语言,也就一个呼吸的功夫。
下一刹,虎妖则是撒开腿子往后跑。
而,白山则是身形微动,拉出道道残影,如电光般直射向黑色长针的方向。
哧...
空气里忽地生出了涟漪,一根黑色的长针再度往他射来。
而白山早有预判,身形一滑,拉出到黑色月弧,同时掷出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上的飞刀。
长针落空,
而飞刀所向之处,却也是一道迅捷无比的残影。
飞刀落入残影,又插入地面。
那残影飞退。
下一刹,白山已在残影原本的位置,残影则是从盗寇里飞出,奔向了荒莽的山野。
白山瞥了一眼地上的飞刀,飞刀上沾了层薄薄的血。
白山没有捡飞刀。
虽说他不想浪费,但战时花时间去捡飞刀,简直是把脖子伸给旁人去砍。
他手指一抖,又抓出一把飞刀,对着那正飞退的残影瞄了过去。
那残影速度极快,但显然对他的飞刀异常忌惮,左躲右闪,在月光下拉出不规则的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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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的飞刀最可怕?
是快如闪电的飞刀么?
不是。
是依然在手上的飞刀!
因为,只要飞刀还在手上,那么...一切就都有可能。
你永远不知道这把飞刀会不会要了你的命,这就会产生巨大的威慑。
藏在盗寇里的残影显然擅长速度和偷袭,可这一刻,在飞刀前,他却只能施展浑身解数,以不规则的走位进行躲闪,甚至他都不敢走直线,也不敢把力量放在速度上,更不敢把背对着白山,因为他明白这把飞刀的可怕。
然而,这残影却也不去远,只是在一个他自信的安全范围内移动。
神秘人不追,他也不跑,因为...白山身后有欢喜弥勒。
明月高悬,洒月光三千。
白山静静抓着飞刀,只是锁定着那神秘人,使得那神秘人无法安神,只能不停地戒备,不停地躲避。
此刻局势,看似他主动,但实则却是被动。
因为...他的身后还有欢喜弥勒。
两人若是一前一后夹击,他的飞刀就不知该射向何处了。
这两人可不比喽啰,普通的、连续的出刀是杀不死他们的。
至于缠斗?拉锯?
那更加不行,他虽然有个稍后能返回的虎妖,但人家这边还有两千多的盗贼,这是人家的主场。
不过,黑夜也是他的主场。
也幸好是黑夜。
若此时是白天,白山十有八九已经陷入死局之中了。
打蛇不死会被咬,要杀就秒杀。
所以,白山静静地抓着刀,在等“坐忘”的完成,眸子里则是闪烁着根本不属于少年的深邃之色,翻滚着难知如阴的意图。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三人处于一种奇异的平衡之中。
...
而打破这平衡的则是...
白山背后的欢喜弥勒。
欢喜弥勒肥肉蠕动。
很快,那把插入她体内的飞刀竟被血肉挤了出来,“哐当”一声落在坚硬的黑岩石上,旋又蹦开。
这飞刀虽然带出了许多的鲜血,可欢喜弥勒的伤口却很快被肥肉挤压而止住了血液的流出,内里受伤的部分也被肥肉带动着进行了暂时性的“修复”。
她小眼睛怨毒地盯着白山的背后,忽地深吸一口气,继而身形掠动,往侧边移去。
在经过盗匪时,左手右手展开,快速掠过,
手臂砸向盗匪,直如坦克碾压,
盗匪们纷纷吐血,
继而被她如抓小鸡般抓了起来,左手右手各两个。
这些盗匪,用处有两个。
一是挡刀,
二是扰乱视线。
旋即,她猛踏大地。
轰!
炮弹般的炸响声里,她整个人贴地激射,往白山掠去。
唇亡齿寒的道理她是懂的。
若是那盟友没了,她怕是也会没了。
现在的局势根本没办法再“和谈”了。
因为,双方都察觉到了杀死对方的契机,并且都实实在在的动了手。
如此,只能继续厮杀。
她若停下,万一对方趁机一把飞刀射来,那她命就没了。
若是对方停下,那偷袭者一根飞针射去,那对方的命也就丢了。
这种情况下,因为彼此缺乏信任,没人敢赌,也没人会信对方说了什么,承诺了什么。
所以,这就是直接被逼入了不死不休的局势。
停不了了。
欢喜弥勒速度极快极快,好像一颗巨型炮弹。
她身子虽肥,但脑子却没有因此供血不足而变笨。
她思绪如飞,脑海里闪过一会儿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
对方固然在瞄准盟友。
但若是她靠近,对方十有八九会把飞刀射向她。
可若是白山将飞刀投向她,那么...那位盟友就会趁机反攻过来。
所以,胜败的关键点,就在飞刀!!
只要她能够利用四个肉盾,还有她全部的力量挡下那神秘人的飞刀,那么,她就能紧身贴上那神秘人,缠斗之下,神秘人就再无法使用飞刀。
到时候,她在近处,盟友在远处。
一近一远,必胜无疑!
“一定要挡下飞刀!一定!”
欢喜弥勒只觉心神前所未有的集中,她已经找到了生死的关键之处。
挡下飞刀,就可以赢。
嘭!
嘭!
嘭!
尘土飞扬,气浪滚滚,月夜氤氲。
远处的盗匪们都如看着神仙打架般,恐惧而震撼。
白山只是安静地抓着飞刀,站在明月光下,气息继续锁定在远处的黑影上,使得那黑影什么也做不了。
但同时,他也好像因为太过专注,而根本未曾反应过来身后弥勒的靠近。
欢喜弥勒越发逼近...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步...
五十步...
二十步...
欢喜弥勒全身绷紧,每一块肉都形成了一重护甲。
此时此刻,就算是万箭齐发,且都命中目标,她也会安然无恙。
嗖嗖!!
两个小鸡般的盗匪被抓着往白山丢去。
欢喜弥勒则是狡猾地身形一侧,刚刚还如爆炸般行走的大脚,骤地变成了舞女的足尖,无声无息之间,她贴滑纵越向边上的一个障碍物。
白山身形一折,堪堪躲过投掷来的两个盗匪。
而就在他躲的时候,欢喜弥勒则出手了。
她先是剩下的两个盗匪被丢了出去。
这两个盗匪既能够“阻碍”视线的贯通,也能够做个肉盾进行缓冲。
然后,她“丢盗匪”的力势也不收,直接就顺势出手了。
这一出手,便是带动空气都“啪啪啪”的响了起来,滚滚的气流化作尖细的鞭子,往四处乱甩乱抽。
“死!!”
欢喜弥勒心中咆哮,她蒲团般的大手,如同崩山裂石的炮锤,裹着浑厚的气流往白山狠狠砸去。
白山出刀了。
刀光寸芒,于指尖一闪而过。
可出刀速度却似乎因为受了视线阻碍,以及转身而慢了不少,而竟是弱了不少。
欢喜弥勒的反应迅捷无比,她早已准备好了迎接这把飞刀,此时见飞刀射出,知道到了决生死的时候了,便是半点也不留手,两只炮锤般的大手上气芒竟然是更厚一重,挥舞夯砸之间,直带动两波海潮般的真气巨浪往寸芒轰去!!
飞刀,如舟。
而气浪,则如海啸。
欢喜弥勒眼中闪着精光。
“挡住!”
“挡住!!”
瞬时之间,
飞刀和真气巨浪相撞了。
欢喜弥勒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面对这个神秘人竟有一种淡淡的恐惧感,随着靠近,这恐惧感又越发浮出,从而阻碍了她身体里真气的流转速度。
下一刻...
嘭!!!!
一声清脆的响声,飞刀...碎了。
一叶轻舟,于海啸里灰飞烟灭!
可这情况却让欢喜弥勒愣了下。
她心情有些复杂,有种焚香沐浴更衣,结果必杀的一拳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但她却距离那神秘人不过数米之遥。
已经近身了。
她...赢了?
可为什么有一种古怪感?
还未等她思索完,下一刻,她忽地听到一声轻微的“哼”声。
两条白蛇正从神秘人的鼻中游出。
近乎同时,一声“哈”字响起。
这“哈”字翻滚起一团致密真气凝聚的气团,宛如白漆铅球。
白漆铅球精准地撞向欢喜弥勒的脑袋。
欢喜弥勒来不及思索这是什么情况,一双胖手本能抬起,携带着真气的余威,还有可怕的肥肉“铠甲”挡在面前。
轰!!!
“白漆铅球”里的致密真气直接炸开了。
好像龙珠碎裂,千条万条的真气如龙,从各方轰向她的脑袋。
烟尘滚滚...
旋即消散。
看向这边的盗匪见到了他们此生永远难忘的一幕。
一个胖女人,在往前狂冲。
而她的头却在风里粉碎,脑壳,脑浆,血液,眼珠子,鼻子,全部再往周围裂散,飞射。
嘭!!!!
再一声炸响,胖女人的脑袋彻底没了。
没有了头的欢喜弥勒竟依然往前扑出十多米,才“嘭”的一声扑倒在尘埃里。
另一边,白山在吐出龙珠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看欢喜弥勒,便是身形突兀地往旁边拉出一道残影,进行了一种“假想性”的躲避。
果然,他才动,一根黑针就已经落在了他原本的站处。
...
...
白山迅速侧头扫向远处,看清欢喜弥勒的头没了,才轻舒一口气。
刚刚那一刻可是凶险无比。
他手持飞刀却不出手,一是逼迫对面那偷袭之人不敢攻击,二是趁势重新蓄力“坐忘”。
他故意把背部对着欢喜弥勒,也是在勾引她出手。
随后,欢喜弥勒果然赶到,他就射出了飞刀。
只是这次的飞刀却没有用真气,而只是他本身的力量。
所以,“坐忘”的力量并没有被消耗掉,因为“坐忘”针对的是下一次真气类攻击。
欢喜弥勒知道他飞刀可怕,自然会倾尽全力出手去阻挡飞刀,因为挡下了他的飞刀,欢喜弥勒就会贴缠上来。
所以,在欢喜弥勒看来,挡下飞刀就是胜利。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这把飞刀根本就是一次欺骗。
这把飞刀,没有用真气!
只是白山随手丢出去的!
然后,没有蕴藏真气的飞刀碎了,欢喜弥勒的这一拳砸在了“棉花”上。
只不过,即便如此,易经洗髓、真气布体、且有着肥肉装甲的欢喜弥勒依然非常恐怖。
而此时,冲锋的她已经距离白山很近了。
她之前受过白山镇压,无形里是受了“暴君”影响,以至于力量被削弱了一点点,这一点在远处或许还无法体现,但随着靠近,则越发清晰。
同时,随着靠近,白山也能够更加精准地控制自己的攻击方向。
所以,直到这一刻,白山这才吐出了胸中的“龙珠”。
这一式“龙吐珠”直接叠加了“夜魔”、“鲸吞气”、“坐忘”三重力量,且攻击方向是欢喜弥勒的脑袋。
所以,欢喜弥勒死了。
看似秒杀,但却蕴藏了无穷的心机和博弈,可谓是生死一念,步步惊心。
但同时,远处的敌人也进行了偷袭。
可这偷袭,终究是慢了小半拍,白山以“提前预判”躲开了。
此时,白山心底对前世玩的那么多游戏,看的那么多电影表达了真诚的谢意......然后,双指再夹一把飞刀,踏月乘风,飞射向那正向他扑来的黑影。
黑影看着这边的情形,直接陷入了震撼的沉默之中...
略一思索,他也猜到了这边的情况。
他没有任何犹豫,转身踏地,一个折返,闪电般往山莽之地疯狂逃去。
50.追杀
“走了...”
“终于走了...”
“那魔头还是人吗?”
山匪们看着那神秘人追赶黑衣人去了,这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他们下意识地走到欢喜弥勒身旁,看着那无头女尸,一股寒气直窜脑门。
就在这时,盗匪群忽地一阵嘈杂,从外分开,而袁机洪快步走了过来。
刚刚他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附近观察战况,没想到...只是几个交锋,欢喜弥勒就炸了。
此时,袁机洪站到欢喜弥勒的无头尸体旁,看着这尸体的惨状,只觉肝胆俱寒,尿意频频,呼吸都有气无力了。
“大当家,我们怎么办啊?”
“那个魔头追出去了...可如果他回来的话,怎么办?”
“大当家,之前的兄弟应该也都是这魔头杀的吧?”
盗匪们看到大当家就好像看到了主心骨。
但袁机洪自己的主心骨都死了,脑子懵着,耳膜里好像藏了许许多多飞不出去的蜜蜂,嗡嗡响个不停。
怎么办?
怎么办?!
他袁机洪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不过,他现在总算是知道“乌合之众”的意思了。
乌合之众,说的就是他们这种盗寇。
一千个人,就是一千个独立的人,除了用生命去消耗强者的力量,用兵器去偷袭强者,便再无用处。
但传说之中,真正的大将所修行的“兵道”,能够将一千人化作一人,从而战力大增。
之前,古霜原和欢喜弥勒交锋,按理说,古霜原肯定是打不过欢喜弥勒的,可他在抓着大矛后,不知做了什么,竟和欢喜弥勒打得有来有往,要不是有强者混在盗匪里偷袭,胜负肯定没那么快分出。
欢喜弥勒说古霜原是借了战场士兵之气。
这本事,是真的厉害了。
有了这种本事,人多了,才不是乌合之众。
可他袁机洪不会啊。
他这盘山寇里也没人会啊。
那一会儿那大魔头再找来了,他凭什么抵挡?
既然不能抵挡,那就再想想其他办法。
美人洞里的人质?
不行,机关吊篮坏了,连他们都下不去美人洞,人质都拿不到,凭什么用来威胁?
而且,那个神秘骑虎人看起来凶残暴戾,怕是不会吃这威胁。
那几个官府的小崽子?
唔...既然神秘骑虎人就是为他们而来,那么应该可以用那些小崽子换条命。
等等,这应该还是不行。
只要把那些小崽子放了,保不准神秘人在接回那些小崽子后就直接出手。
或许那神秘人杀不了这两千多人,但杀他还是可以的。
到时候,盘山盗也就直接废了。
逃跑?
那神秘人骑着那种看起来就如魔似妖的巨虎,在这荒山野岭的,谁能跑得过他?
袁机洪思来想去,脑子里想过各种可能,可看样子,怎么都不行。
旁边的盗匪则是嗡嗡嗡地问个不停。
“大当家,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是啊...怎么办才好啊?”
“对了,大当家,那个人...那个人既然来找官府的人,那他说不定也是官府之人。我...我们都投降便是了。只要投降了,那人应该就不会出手了。”
“官府的人?”袁机洪冷哼一声,“你们这些蠢货!他哪儿像官府的人?他之所以来救这些小崽子,怕也是其他原因。”
“那...要不逃吧?”
袁机洪也是“物极必反,怂极必勇”,一股血气就冲上了脑门,他一巴掌扇过去,道:“逃?逃哪儿去?那大魔骑着妖虎,你们跑得过妖虎?到时候,他从后面追杀,我们都得死!”
袁机洪的话点醒了盗寇们。
顿时间,盗寇们更慌了。
袁机洪神色阴晴不定,忽地怒声道:“都别吵了!”
“黑狼,你去收拢兄弟们,让他们拿刀埋伏在聚义楼后面。”
“大彪,你手里拿着弩,就把所有配了弩的兄弟召集起来,去聚义楼里藏着。”
“再去几个人,把那三个小崽子抓来,待到聚义楼二楼。我们在那里恭迎大驾。”
“其余人随我搜捕最后一个官府的小崽子!”
见众匪还有些瑟缩,袁机洪又道:“放心,那个大魔头虽然可怕,可隐藏在我们中间的那一位却也是真正的高手,两人作战,拼杀的是暗器,那大魔头若是一个不小心中了毒针,那么...说不定他就直接死在外面了。我们也就可以安稳地睡大觉了!哈哈哈!”
...
...
嗖~~
嗖~~~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如贴地掠行的闪电,速度极快地奔行。
月色里,不时爆炸出一丝刺目的寒芒。
飞针,飞刀往来对杀。
飞刀秒杀,飞针破气,无论谁中上一击,都几乎会注定败局。
从高处看,这荒野苍茫的盘山里,好像有两只恐怖的凶兽在彼此追逐。
白山的速度快的离谱,出神入化的身法再加上夜魔,让他真正地成了黑夜里的大魔。
在这种情况下,他追逐那人竟还能和他拉锯,可见其强大。
但即便如此...
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开始慢慢拉近。
约莫两炷香时间后,就在白山感到消耗巨大时,前面那黑衣人突兀地从前移变成了绕行,同时,一点点寒芒从他手中脱出,似星河浪潮般扑打而来。
白山此时全神贯注,所有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怎会不躲避?
就在那黑衣人出手之时,他就进行了挪移闪避,同时礼尚往来,手中甩射出一道寸芒。
那黑衣人也是了得,这等例无虚发的飞刀竟是被他堪堪躲了过去。
两人拉锯良久,几乎都熟悉了对方的路数。
此时,互相取出暗器开始对射。
对射,走位,寻找掩体躲闪,对射,走位,距离拉近,越来越近......
骤地,白山看准时机,深吸一口气,继而甩出一把飞刀,同时,整个人随着飞刀冲向黑衣人。
黑衣人没想到他速度突然爆发,须臾之间已被近身。
白山抬拳轰去。
黑衣人身形闪烁,躲过飞刀,却再躲不过拳头,电光火石之间,便双手交织成网,往那拳迎去。
真气宛如实质地涌出,在他手掌上氤氲开来,仿似真的形成了一张大网,以柔克刚,无论多么强大的力量轰击而来,都能被这网给抵挡住。
然后,他会接着这一拳之力,往后跃开,继而再度进入“对射”的阶段。
两人消耗都很大,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但是,这大网才出,黑衣人便骤地看到对手那血丝木面具下喷出两道箭状的白气...
不好!
黑衣人想起之前欢喜弥勒被爆头的一幕,瞳孔紧缩,全身鸡皮疙瘩全部涌了出来。
电光火石之间,他不退反进,双手交织的大网竟是加速压向白山的拳头。
他要用白山拳头上的力量,还有他自己的力量来完成一次后退,就如铁球撞在一在具有弹力的大网上,大网自然会弹开。
他在加速这个过程。
待到拳掌交接之时,就是他拉开距离之时。
而在这个时间段里,白山根本来不及发动任何其他的动作。
一念之间,
拳掌即将交触。
而就在这时,黑衣人忽地瞳孔紧缩。
在他眼中...
白山的拳头竟忽地松开了,化作爪状,这变化极为流畅,显是早有预谋。
瞬息之间,这爪子猛抓住了他的“大网”,使得两人牢牢地“绑定”在了一起。
同时,两人也拉近到了前所未有的距离。
黑衣人心中惊骇,发了疯地想挣脱,但白山的手却如坚不可摧的枷锁,死死锁着他的手,也锁住了他的命。
紧接着,黑衣人只听到一声猛烈爆炸的雷音在他耳旁响起...
“哈!!!!!!!”
哧!哧!
他只觉耳中一热,细小血管破裂,鲜血涌出双耳。
同时,一团雪白翻滚的恐怖气珠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
气珠之中,白气盘游,好似一条旋绕成球的威猛白龙。
白龙贴脸撞来,全中!!
黑衣人只觉头疼欲裂,再也无法控制身子。
刹那之后。
嘭!
没有任何悬念,一颗贴脸龙珠,直接爆了黑衣人的头。
白山松开手掌,任由黑衣人倒在地上。
这人实力很强,他没有信心抓活的再问情况,只能杀了。
下一刻,白山伏下身子,开始摸尸。
51.摸尸黑衣人,不战自溃
片刻后,白山完成了摸尸。
他没有发现任何能够揭示黑衣人身份的物件。
显然,这黑衣人非常谨慎,亦或其背后势力有着极其严格的制度要求,但凡“出任务”,就不可以带私人物件。
不过,他还是收获了黑衣人的兵器。
出乎他意料的是,黑衣人用以存放黑针的兵器竟不是针袋,或是盒子、小筒之类,而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扁扁的迷你金属蜂巢。
金属蜂巢很精致,其上有五十六个小孔,每个小孔里插着一根黑针,而今只剩下二十六根针。
白山抓着金属蜂巢观察了一会儿,他发现这蜂巢里的黑针竟似需要特殊手法才能取下来,否则便是将蜂巢倒扣过来,黑针也不会出来。
除此之外,这金属蜂巢的重量,竟是远超钢铁,甚至铅块,从重量分布来看,这重量应该是压在有针的那边。
这说明,重量很可能是黑针的。
抱着试验的态度,白山在周边找了会儿,不过只找到了一根黑针,之前在拔虎妖身上黑针的时候他没注意,现在放在手上,才感到这黑针果真是沉甸甸的,明明是细细的一根针,却给人以一个铁块儿的感觉。
“难怪这黑针的射程极远,而不会受到气流阻碍...原来这么重,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
白山抓着黑针末端,又把针尖竖起,却见尖上闪烁着一点墨绿,但却没味道,显然这就是那“破气”的毒药。
“先收起来,有机会再弄明白吧。”
他将黑针收入芥子袋,继而再细细抚过那金属蜂巢。
月光下,金属蜂巢闪烁着暗哑的光泽,其空洞,造型,无不显露出非凡的工艺,给人一种“脱离了社会”的感觉。
他再把玩了会儿,觉得没有什么再多的发现,也暂时无法使用,便丢入了芥子袋,留待之后,伺机再看。
...
...
盘山,盗匪山寨。
“大当家,两千名兄弟,都聚集好了。”
“大当家,三百多名持弩的兄弟,都在这里了。”
“大当家,那三个官府之人已经待到聚义楼二楼了。”
汇报一一而来。
袁机洪道了声:“好!现在随我一起去二楼,恭迎那位的大驾。如果那个大魔头还能活着回来,应该也就在这个时候了,我们在这里等他!”
说着,他看了一眼周边依然畏惧的盗匪,扬声道:“各位兄弟放心,即便那大魔头活着回来,我们也未必没有机会。
他和两位大人血战之后,必然消耗不少,已是强弩之末。”
不懂就问,旁边的盗匪好奇道:“大当家,啥叫强弩之末?”
袁机洪一巴掌抽了他一下,道:“总之,别怕!
这次之后,有功的统统提拔起来,让我盘山盗十把交椅坐满了!
还愣着做什么?随我来!”
“是,大当家!”众盗匪行动起来。
袁机洪眼中闪烁着厉芒。
过度的恐惧再度点燃了他盗匪疯狂的性子,他们背水一战,而对方却是强弩之末,真打起来,他们也未必会输啊!
...
...
此时...
聚义厅内。
一个美妇听到外面的动静,可怜兮兮地看着旁边的古檀娘,轻声道:“女侠,外面好像...好像打起来了。”
古檀娘也是有些好奇,但她压着好奇心道:“嘘...别说话。”
“嗯...”
美妇安静了下来。
旁边,一个披头散发,双眼发红的少女道:“我...我们会活下来吗?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呜呜呜...”
古檀娘看了她一眼,坚定道:“会的。”
她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在来桃花县之前,她还是个缠着师父的小姑娘,但现在她却需要给别人勇气和信心。
她只觉得自己成长了很多。
可是,盗匪回来了,那师父是不是战败了?
师父那么厉害的人,应该只是战败吧?
她不敢多想。
没多久...
远处忽地传来嘈杂声。
“畜生!”
“要杀就杀,休想我们服软,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
“你们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紧接着楼梯口传来“哐哩哐当”的声音。
古檀娘愣了下,“是师兄,还有老丁和老田的声音...他们都被抓住了...我该怎么办?”
她第一次面对这种完全是绝境的危机。
但她还没怎么来得及细想,从另一边就传来一个怪笑着的声音。
“哟,这边还有三个小妞啊...原来藏得这么严。”
两个盗寇发现了躲在水缸后的三女。
“啊!”
“啊!!”
三女被粗暴地揪了出去,但却怎么都不说出古檀娘的存在。
古檀娘也知此时出去救人必死,便小心地绕着柱子,收敛呼吸,躲到更深处地视线死角里。
未几...
袁机洪还有一行土匪,压着两名壮汉还有古瀚上了楼,三人身上中了数箭,此时都是染着血而再无反抗能力。
袁机洪看到这三女,皱了皱眉,很快意识到这三女正是美人洞里抓上来的...
换句话说,这三女便是前一次杀戮的幸存者。
袁机洪冷眼俯瞰着她们,露出狞笑。
...
...
三炷香时间后。
白山回到了盘山盗匪山寨附近。
他正走在山林里,忽地不远处的阴影里隆起了一块儿,恶风四起,低沉咆哮里,一只近乎四米的黑纹白虎踏步走了出来。
在看到白山后,白虎一个疾风般的呼啸就到了白山身侧。
它双爪抓地,矮下身子,以方便主人骑跨上来。
白山翻身上了虎背,从芥子袋中抓了一块肉丢向半空。
虎妖一甩脑袋,咬住肉,继而一颠一颠地吃了起来。
“主人,我已经恢复了。”小小的声音传入白山脑中,“我们要攻入那个人类的聚集地吗?”
虎妖只觉它的大爪子已经饥渴难耐了。
白山回应道:“不。”
虎妖:???
它虎脸满是困惑。
白山也没解释,只是仰头看了看四周,指着一处高崖道:“去那儿。”
虎妖虽然很费解,但它还是顺从地“嗷呜”了一声,继而冲向一处绝壁,利爪在岩石上一刨便刨出了个抓痕,继而如攀岩之抓,带动着巨大的身躯往上跃去,紧接着,又利用凹凸山岩的落脚点,轻巧的纵越飞升,很快来到了白山指定的位置。
猫能爬树,虎妖攀岩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白山从虎妖身上跃下,盘膝坐在月下,开始调息恢复。
之前的连番战斗,他消耗颇大,虽说盗匪里应该没有厉害的角色了,但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恢复好了再入寨。
只要他没出现,那些盗寇肯定不敢动人。
而在这个位置,他也能够粗略地感知到山寨里的动静。
于是...
白山老神在在地开始了恢复。
人被杀就会死,所以,状态不行就绝对不上。
这个经验还是从前世游戏学来的,缺红缺蓝杀上了头,那就是浪。
浪的人常常能够制造“反胜为败”的奇迹。
但白山不浪。
...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
两炷香时间过去了...
...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午夜已至...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天快亮了...
盘山山匪的聚义楼里,袁机洪眼中布满了血丝,目眦欲裂,精神都快崩溃了。
这一晚上的时间,他无时无刻不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里。
不仅是他,那些躲在聚义厅里抓着连射弩的盗匪,还有藏在聚义楼后的盗匪,都紧张无比。
因为,那个大魔头随时可能回来。
这就像是一把架在他们脖子上的刀。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睡得着?怎么可能松懈?
恐惧、害怕、死亡化作一剂强心剂,让他们找回了血气。
哪怕那大魔头返回,他们也敢继续冲杀出去。
可是,这么久了,那大魔头呢?
难不成真的已经被杀了?所以没回来?
可若是他被杀了,为什么那位高手也没返回?
袁机洪再也撑不下去了。
其他盗匪也都撑不下去了。
他们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他们血气已经凉了...
大战的疲惫,高度的精神紧绷,还有强烈的死亡恐惧,化作无尽的疲惫淹没了他们的身心,也摧毁了他们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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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盘山盗收尾
高崖上。
白山缓缓睁开眼,深秋的清晨并不会那么早的到来,地平线上还未见鱼肚白的黎明,不过月已西去,距离早晨已经不远了。
“好久没试过通宵了。”
“不过还挺舒服的...这种调息,有种深度睡眠的感觉。”
白山只觉神清气爽,消耗的力量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他起身,唤道:“中王。”
虎妖睡得正香,听到主人叫唤,虎躯一震,急忙起身。
白山道:“走吧。”
说罢,他骑跨上了虎妖的背脊,而虎妖则是待到主人坐稳,虎妖脚爪踏地,纵越之间,下了高峰,继而化作一道白色闪电,猛力跳跃之下,飞落在了聚义厅前,仰头发出声雷鸣的咆哮。
虎啸深山,林木瑟瑟,便是聚义楼的房梁木柱也都发出些微的颤抖。
聚义厅里,早已瞌睡连天的盗匪闻到这惊雷般的吼声,皆如从噩梦里惊醒,面色苍白。
白山瓮声问:“人呢?”
平平淡淡的两字,覆笼聚义楼。
袁机洪吓得一哆嗦,直坐起来,然后扫了一眼早已没有任何战斗力的属下,他是真的茫然了。
他很想问这位,为什么晚上不来?为什么过这么久才来?这到底是是为什么啊?
他都以为这位死了...
结果却在他们失去战意时突然出现了。
“都给我清醒点!”袁机洪色里内敛地喊着。
“是...大...当家...”盗寇们无精打采地应答着,但看样子已经没什么战斗力了。
袁机洪也很理解,他也很困。
这一天一夜没睡,而且还经历了种种事,怎么可能不困?
而再强的“背水一战”也禁不住“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规律。
他们心底的血气再也无法点燃了。
袁机洪犹豫再三,发现自己也彻底失去了和那神秘骑虎人对抗的勇气,便开始盘算。
数秒后,他眼珠子动了动,从大椅上起身,藏身到盗匪中间,运气扬声道:“大人,我们愿意把人都交出来,但是...您可不可以放我们一条生路?”
白山道:“可以。”
袁机洪咬咬牙,道:“还请大人能够起誓。”
这年头,起誓对于高手的约束力还是存在的,那些强者正常来说是不会违背自己誓言的,因为这会导致一些不良的心理后果,譬如产生心魔之类。
白山此时神清气爽,虎妖也是神清气爽,简单来说,这一人一虎算是“满血满魔”,而盗寇那边的精气神都已经垮了,加上盗寇里没有熟谙“兵道”的人,这两边完全是“刀俎和鱼肉”的关系。
袁机洪也没别的办法,若是这神秘骑虎人昨晚来,他们还能拼一拼。
现在?
现在拼个屁。
他实在是无奈之下,才要对方发誓。
白山拍了拍虎妖。
虎妖会意,身形弓射而出,直接落在了聚义楼二楼,目光扫过,却没发现袁机洪,白山便瓮声问道:“大当家!你要我如何起誓?”
人群里,袁机洪急忙道:“请您只需说,若有违背,您亲人会......”
话还未说完,他忽地看到了一点寸芒。
哚!!
飞刀直接插入了他的眉心,往后贯穿,又紧戳如后面的木柱上,入木三分,直接钉杀了袁机洪。
可怜这袁机洪作为盘山寇大当家,虽不够枭雄两字的资格,却也是为人狠厉,杀伐果断,今天却是这般死了。
他双眼犹然圆瞪着,似乎无法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鲜血从眉心缓缓往下流淌,逐渐交织成了一张血红的网。
白山视线扫过周边战战兢兢,抓着兵器的盗匪,瓮声道:“把人质放下,把兵器丢下,然后出寨子。”
他声音虽淡,却运用了雄浑的真气,直接覆笼四周,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旁边的盗匪不敢置信道:“您...您放我们走?”
白山故作瓮声道:“回去重新做人吧。”
盗匪们喜极而泣,此时,他们心底早已没有半点反抗之心,也不敢再用人质来威胁。
哐当,哐当...
哐当...
兵器一把把抛下,落在地上。
山匪们飞快远离,发了疯似的往山寨外逃去。
白山见他们已经远离了兵器了,便揉了揉虎妖的脑袋,继而指着远处,脑海里直接道:“中王,送他们去投胎吧。”
虎妖露出疑惑之色,似乎在思索什么深奥的问题。
白山问:“怎么还不动?”
“主人...怎么送人投胎?好像很难的样子...这是什么意思呢?”
“咬死他们。”
“哦,您这么一说,我就懂了!”
白中王恍然,虎目放光,虎躯狂震,它被关了那么久,早就想活动筋骨了,此时得令后,“嗖”地一声窜了出去,化作一道白色的绞肉机,往远处逃命的山匪杀去。
跑在后面的山匪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脖颈处传来剧痛。
那是虎妖的两根尖獠牙从后戳进了他的脖子。
这一咬,贯穿了他的呼吸道,咬断了头和身体间的椎骨。
虎妖咬断这人,便猛力一扯,一抛,继而又扑向旁边的山匪,一爪子从后完成了字面意义上的“白虎掏心”,继而缩出血淋淋的利爪,再往另一边扑去。
顿时间,哀鸣四起。
登高远眺,入目却是人间炼狱。
...
...
染血的面具后,是少年安静的脸庞。
昨日加今日,直接和间接死在他手里的人会达到三千多的数量。
他心情有些复杂。
杀的时候,一口气就做了。
但现在静下来,却觉得有些小小的迷茫。
忽地,他身后传来另一个少年的声音。
“您...您虽然是前辈,但您明明说了放过他们,却为什么还要让妖虎再去追杀他们?他们都已经没了兵器,他们都手无寸铁...”
古瀚从后站了起来,他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此时虽是这神秘人救了他们,可他却依然有些看不下去。
他话音才落,旁边一直躲着的古檀娘直接跑了出来。
众人都愣了下。
“檀娘,原来你竟然一直躲在这儿?”
古檀娘没回答,而是直接跑到古瀚面前,怒道:“师兄,你说什么呀,这些都是什么无恶不作的山匪啊?前辈说让他们重新做人,可他们这辈子已经不算是人了,所以前辈是在送他们去投胎呀!
师兄,你想想美人洞,想想那些被杀死并抛尸在悬崖下的人,你居然还同情山匪?!!”
古瀚闻言,忽地醒悟,刷的一下脸便涨的通红。
他不顾身上箭伤,跪倒在白山身后,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我错了,前辈!我...我刚刚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我...我发昏了...”
白山打断他,嘶哑道:“没事。”
古檀娘急忙跑过去,礼貌道:“天翼府供奉古霜原弟子古檀娘,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她道完谢,后面的古瀚也急忙跟着道谢。
再后面的两名壮汉则是伤势太重,三个女人则是吓傻了,所以也没能说话。
而古瀚道完谢,竟是有些局促不安。
古檀娘道:“前辈大恩,我们师兄妹肯定要报答的,不知前辈需要我们做什么。”
白山看着这姑娘,再看看那有些狼狈的少年,不知怎么就突然想到了白妙婵,还有他自己。
似乎都是少年不懂事,少女却通达世故。
这让他突然想妙妙姐了。
“盗匪已去,你们想办法联系官府吧。”他瓮声说了句,便飘然下了聚义楼,继而远去。
“前辈,前辈...”古檀娘在后喊着。
但白山却已不再回头。
古瀚低着头道:“师妹...是我得罪了前辈,所以前辈才走的吧?我是不是个傻比?”
古檀娘道:“是,你当然是!”
古瀚神色黯然。
古檀娘笑道:“你若不这么直肠子,不这么嫉恶如仇,师父怎么会这么喜欢你?”
古瀚:“啊?”
古檀娘笑道:“好啦,开玩笑,前辈做事自有深意,你不必多加揣度,我们赶紧帮老田和老丁疗伤,然后修复吊篮机关,把美人洞的难民都救上来吧。等师父来了,他一定会夸我们很能干的!”
古瀚愕然地看着她。
古檀娘摸了摸脸,奇道:“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古瀚低头道:“师父...来不了了...”
“来不了?可是,我们还在这里,他怎么会...”古檀娘忽地愣住了。
古瀚道:“师妹,师父...师父他已经战死了。”
“......”
“是真的...盗匪们说的,师妹,你看看他们丢下的兵器,那些都是天翼府的连射弩。弩都被缴了,师父定也遭遇不测了。”
古瀚说着话,再一抬头,却看到师妹脏兮兮的脸庞上划过两道清痕。
“假的...你骗我,师兄。你是骗我的!”
这个刚刚还笑着的姑娘,此刻忽地哽咽,继而泪流满面。
53.返回桃花县,“失控”的小梅
白山走在黎明前的山寨。
寨子里,尸横遍野,血腥味融入空气,钻入人鼻,像是个屠宰场。
然而,他五感灵敏,早是普通人的数倍,自是嗅到了浓烈的血味,也听到了远处古檀娘的哭声和说话声。
那少女...失去了师父,所以才这么痛苦地哭泣吧?
若是有一天,妙妙姐突然死了呢,被人撕成了两半,或者被人扯去衣裳肆意羞辱,他会不会哭,会不会愤怒?
只是稍稍想想,他就感到一阵绞痛和怒火涌上心头。
在这情绪之中,他因杀戮过多而带来的迷茫荡然无存了。
远处,虎妖还在追杀盗匪,白山信步走到欢喜弥勒的无头尸体旁边,刚刚走得匆忙,弥勒的尸还没摸,得来补一下。
可这一到,他神色却稍稍凝了下。
欢喜弥勒被人动过不奇怪,但奇怪的是她的肩部的肉被人用刀子剖开了,而里面有一个鸡蛋大小的空洞,显然有什么东西被取走了。
白山忽地想了起来,据之前的信息,欢喜弥勒身旁似乎还有一个高手,但那高手从始至终都没露面。
现在看来,那高手十有八九是趁他去追杀黑衣人时,跑出来取了弥勒的宝物,继而逃离了此处。
毕竟肩肉里藏宝贝,这种隐秘的事,也只有欢喜弥勒亲近之人才知道。
随后,他又在山寨里逛了会儿,想搜寻点战利品。
在仓库,杂货间里,他搜到了不少粮食衣物,考虑到秘洞里还有些难民,便没有取。
在几个户型颇好的大屋里,他意外地收获了一大箱银两,银两上并没有特殊的印记,显然是可以正常流通的银子,白山这倒是没客气,直接放入了芥子袋中。
入袋后,对应的“一千两白银”的信息进入脑海。
在地上,还有许多散落的兵器。
不过这些兵器却是分为两类,一类是从县军处缴获的,一类是盗贼自身的,前者取了没法拿出,后者大多粗糙,放芥子袋里价值不大还占地方。
白山看了一会儿,把芥子袋中原本缴获的十五把制式长刀丢了出来,然后又挑了一百把未有破损、表面良好、且弩匣中依然存在半数以上弩箭的九支连射弩放入袋中,就当是这次的额外战利品了。
...
...
黎明的光穿透阴云,落照在了大地上,金灿灿,暖洋洋。
虎妖完成“追杀任务”后,从远处跑回来了,它并没有能够将盗寇全部杀死,但剩下侥幸逃脱的也已被吓破了胆。
它载着主人,将主人送到了盘山入口。
白山烧了染血的木面具,取了个斗笠戴在头上,继而换了身从山寨顺来的干净衣裳。
但虎妖自然不可能随他入县子,只能留在山里。
此时,虎妖的一双虎目里竟然显出些依依不舍的神色。
白山摸了摸它的虎头,又吩咐它去稍稍照看古瀚、古檀娘等人。
交代完这些,他才走上了官道,匆匆往桃花县而去。
虎妖站在山巅,目送主人远去...
在主人背影消失的那一刹那,虎妖一改前态,眼里哪还有什么依依不舍,它直如脱缰的野狗般乱跑乱窜,蹦上蹦上,反复进行百米冲刺,兴奋极了。
它脱困了,主人又走了,那它就是彻底自由了?!
它一定要去山里吃香的喝辣的,顺便找几个母老虎玩玩,嘿嘿嘿!
...
...
白山顺利地回到宋府,他正想着去寻找白妙婵,却看到小浪货并腿压膝,坐在大门右边儿的亭子里,衣裙红艳如一团融融的血浆,似是察觉到他入门,便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他。
在见到他的那一刹那,小浪货脸上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欢喜了起来。
暖风里,她那一双桃花眼儿媚成了丝,遮过脚踝的大红裙子在风里荡着,苍白的脸庞好像一朵纸扎的花。
“哟,姑爷回来了。”小浪货先是矜持着,软软糯糯地遥遥喊了句,然后就跳了起来,往白山小跑过来,然后贴到他旁边,深吸一口气,露出有些陶醉的神色,脸颊都红艳了起来。
待到她睁开眼时,桃花眼忽地放出了光芒。
啪!!
小浪货打破了边界,打破了之前“绝对不碰”的誓言,直接搂住了白山。
白山愣了下,周身真气直接破肤而出,弹撞在小浪货的胳膊上。
按理说,这一下能让小浪货感到手臂发麻,如遭针刺,而不得不松开。
但,实际情况是,小浪货没松手,而是双手开始胡乱摸了起来,一只手往白山的衣衫里摸去,另一只手则是更不规矩了。
白山双手动了,直接往两边抓住小浪货的手,问:“小梅姑娘,你要做什么?”
小浪货道:“姑爷,你身上的阳气突然变得好浓呀,我好喜欢,你是把【猛虎啸夜篇】练成了吧?否则不会这么浓的。”
说罢,小浪货又“鹅鹅鹅”地笑了两声,然后道,“放心吧,姑爷,我就看中了你的阳气,其他的我才不会问呢。
姑爷有了阳气,就是我的宝贝...嘻嘻嘻...”
小浪货搂着白山,继而一挥手,喊道:“丫鬟们,烧水!!!”
白山觑眼看着她,问:“是准备煮了我吗?”
小浪货“鹅鹅鹅”地笑道,“不是,姑爷身上的血味儿这么重,恨念的尘埃这么多,不洗干净,会遭脏东西的。”
白山下意识地嗅了嗅,但什么味道都没闻见,他明明洗的很干净了,又烧了斗篷和面具,再换了衣服,身上的血味早就没了。
小浪货糯糯道:“姑爷,你是闻不到的,但那些脏东西能闻到呀。”
白山:......
他很想说“你不也闻到了”?
小梅姑娘,果然是个直爽的脏东西啊。
小浪货转身,跳上了他的背,双腿盘着他的腰,一副“女鬼骑背”的架势,同时挥舞着拳头恶狠狠地道:“姑爷是我的,那些脏东西不可以抢!!”
白山掰开她缠过来的腿,可竟是掰不动。
小浪货死死夹着他的腰,怎么都不肯松。
白山友情提醒道:“我不是你的,我是你家小姐的。”
小浪货疯了:“小姐会理解我的!”
白山道:“可是我不会理解。”
小浪货想了想,问:“姑爷怎么才会理解?”
白山道:“至少我要你知道你到底是什么?”
他连“人”字都没加。
小浪货委屈道:“我只是个长期需要阳气的女孩子...”
继而,她眼睛亮了亮道:“姑爷,你赶不走我的,我会长期赖在你身边的!”
白山道:“那你先下来。”
小浪货委屈道:“可是贴近姑爷,我才能得到更多的阳气呀,我也是不得已呀。”
白山心底无语,你委屈个屁,“那...我们换个姿势。”
小浪货双眼放光,似乎想歪了,语气兴奋道:“怎么换?”
白山道:“你实在要碰到我,那就挽着我的胳膊吧。”
这个姿势还在他能勉强接受的范畴。
小浪货想了会儿,决定配合,她从白山背后一翻而下,继而挽住了白山的左边胳膊,笑嘻嘻道:“走吧,姑爷,小梅先陪你沐浴。”
白山道:“不用陪了。”
小浪货有些不开心,坚持道:“不!我想进浴桶,姑爷是拦不住我的!”
白山:...
还真是理直气壮啊...
他想了想道:“那我可以不洗。”
小浪货生气道:“一定得洗!姑爷身上这些气息必须处理掉!否则会招脏东西的!”
而就在这时,一个面带微笑的中年人从远走来,这中年人正是宋家家主。
白山神色一敛,欲抱拳行礼,可左手才一抬,就发现这只手被小梅挽着而竟是抬不动,他只能微微欠身,礼貌地道了声:“白山见过家主。”
家主对他笑着点点头,然后看向小浪货道:“小梅,不可以这样缠着姑爷。”
白山轻轻舒了口气,有家主在,这小梅姑娘应该能收敛点儿了吧?
然而,小浪货却丝毫不鸟家主,愤怒道:“要你管啊!你不要阳气我要啊!!”
家主冷声道:“你自己想想,若是姑爷因为你而对宋家产生了厌恶,小姐去哪儿找第二个姑爷?而且,你既然这么喜欢姑爷,那也应该好好对待他,而不是这般的无理取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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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姑爷,你打算娶几个老婆?
宋家。
小梅听到“你既然这么喜欢姑爷,那也应该好好对他”这几个字,顿时更生气了。
她挽着白山的胳膊,足尖点起来,把脸庞凑到白山面前,问:“姑爷,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白山看看小梅,再看看另一边的家主,有些头疼。
如果在正常家族,他肯定偏向家主。
不,在正常家族里,根本就不会出现这种选择题。
哪个丫鬟会和家主闹成这样?
但现在,很明显,小梅姑娘丝毫不怕家主,而且说实话,小梅姑娘对他也确实不错,除了现在这样子。
不过,宋家家主很快为他解了围。
“小梅,你不必问姑爷,你若真的对他好,你就不会无视他的想法。”
“哼!你不懂,男人都是喜欢女人的,我这样子,也是为了让他舒服!他现在说不要,可真等我们好起来了,你看他还舍不舍得从我身上爬开。”
“小梅,那是你的想法,不是姑爷的想法!姑爷既然能这么快修成【猛虎啸夜篇】,那也是有着机缘的人,今后未必...总之,你不能不顾他的想法。”
“哼!你想说姑爷今后未必不能真正成为我们的一份子,对吧?”小浪货红袖一翻,叉着腰,继续开始直言直语。
一旁的白山悄悄竖着耳朵,说实在的,他就喜欢听小梅姑娘说话。
“小梅,没到那时候,你怎么能把这样的话说出来呢?!”
“有什么不能说的,不就是深渊嘛,我觉得姑爷挺好,那他就是我们深渊的人。我走到哪儿都要带着他!他现在,就已经是我们的...”小浪货越说越飘。
“小梅!!”家主骤地大叫一声打断她的话,声音变得冰冷无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小浪货忽地花容失色,她意识到“深渊”两个字也许...会把姑爷吓到。
她和家主两人同时侧头,目光幽幽地盯着白山。
白山:......
他眼神里忙露出疑惑之色,喃喃道:“深渊??”
小浪货和家主竖起了耳朵,神色很凝重。
白山疑惑道:“深渊是个什么原?你们宋家是从那个原野上来的吗?”
小梅愣了下,耐心解释道:“姑爷,不是的,深渊不是什么原,而是一个很...”
啪!
家主一巴掌呼在她后脑勺上,打断了她这没脑子的科普。
白山暗暗舒了口气,还好...还好有家主这么理智的人在,否则他会不会被灭口?
家主道:“宋家之前是在大乾京城的蛇原附近的,也是小姐想来乡村散散心,所以才暂时搬至此处,小梅有些口误,还请姑爷不要放在心上。”
白山见家主如此说,急忙道:“家主客气了,我受宋家大恩,自会相报。我也自然愿意和家主,小梅姑娘成为一家人。”
家主慈眉善目,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好,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小梅姑娘继续挽着白山的胳膊,宣布道:“这是我的宝贝!”
不过,经过这么一闹,她也打消了和白山洗鸳鸯浴的打算。
白山则是完全无视了她,真诚地道了声:“多谢家主。”
家主也无视了小梅姑娘,对他笑着点点头。
...
...
腾腾的水汽从木桶里浮起。
白山浸泡在其中,入鼻的是一股清新甘甜的药味,显然这就是小梅姑娘说的“洗去恨念尘埃”的药。
他舒展了下手臂,只觉毛孔大开,全身放松,舒适无比。
过去的他洗澡也不多,大多时候就是用凉水洗漱,顶多再用布擦拭下身子,打水不易,砍柴不易,都是铜板儿,能省则省。
而现在这种泡澡,真是享受。
如果这浴桶边上没有趴着小梅姑娘,那就更享受了。
小浪货正趴在浴桶边,托着抹了胭脂的粉腮,问着毫无下限的问题:“姑爷,你打算娶几个老婆?”
白山道:“你该去问你家小姐。”
小浪货道:“小姐如果同意你多娶几个,你把我加上去好不好?我想天天和你困觉。”
困觉???
白山:......
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
如果小梅姑娘是个正常的女人,他说不定真就心动了,毕竟人家长得也不丑,而且看起来还颇为神秘和强大。
简单来说,就是又有颜值,又能在事业上帮到你,又倒贴,这样梦里才有的好姑娘去哪儿找?
可是...小梅姑娘是不是人他都不知道,自然不会也不敢心动了。
所以,白山道:“小姐不会同意的。”
小浪货吃吃地笑着:“姑爷,未必哦~”
...
...
片刻后,白山沐浴更衣,重新换上了丫鬟送来的锦衣。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他这次回来后,宋府里的丫鬟们看他的神色都怪怪的,充满了渴求,就连神色接触都会时不时地附带一个媚眼,好像在全员勾引他似的。
白山只觉得,若不是小梅姑娘镇着丫鬟们,那些丫鬟们怕是早就冲上来了。
借着巩固修炼的名义,他成功地关上了院门,然后坐到老树下的石桌边,长舒一口气,然后心底自喃道:“宋府,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家主说我有机缘,之后却是打住了原本要说的话。
小梅姑娘却帮他补全了,说家主说我可能成为宋家真正的一份子。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我做了宋家姑爷,还不是宋家真正的一份子吗?
然后,小梅姑娘说上了头,又说了深渊。”
“深渊...”
白山在心底重重地默念了下这个词。
这是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词汇。
熟悉,是对他前世而言。
他微微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对“深渊”的印象。
大地深处好似被煮沸了,岩浆从火山口“轰隆隆”地喷发出来,到处传来爆炸声,大群大群的深渊生物以各种诡异的形式栖息在这个世界,呼啸而过的末世红龙,从天而降夯砸大地的地狱火,擅长在空间中穿梭的大魔鬼,各种兼具着躯体变异、岩浆特征的魔,以及擅长操纵火焰的魅魔,等等等...
他对“深渊”这个词的印象很简单,也就是来自于一些游戏。
再比对一下,“古阁之中刺鼻的气息,藏书阁里的灼热气息”确实有些像是岩浆,而小梅似乎也勉强能和“魅魔”对上号。
尤其是“梅”这个字,更是和“魅”同音。
不过,对不上的元素却有更多。
显然,用印象里的“深渊”来比对这里的深渊,是不恰当的,是先入为主、缺乏证据的预判。
白山抛开这些杂念,静静坐着,身心放松...
慢慢地,他脑海里开始复盘起之前的战斗。
昨天和今天黎明前的厮杀,让他得到了大幅的历练。
尤其是和欢喜弥勒以及黑衣人的交锋,更是让他对力量的使用有了新的认知。
“首先,同层次的战争之中,除了力量本身,还有一些元素极其重要。
譬如攻击范围,欢喜弥勒近身攻防那么厉害,但却还是吃了飞刀的亏。
譬如先手后手,先出手的人很可能直接秒杀了后出手的人。
譬如攻击间隔,我之所以能杀死欢喜弥勒,也就是利用了她以力量迎击我飞刀后的间隔。
譬如爆发性力量,这种力量涉及到环境,天气,条件...
我在夜晚时分会更强,换做白天,说不定我就被欢喜弥勒给杀了。
而古霜原在战场上借了兵势,会更强,若不是在战场上,他说不定根本无法和欢喜弥勒交锋...
除此之外,我的坐忘,鲸吞气,也都能够增强力量的爆发。
这些要素必然不会只有这几种,这会使得一个人的力量远远超过表面看起来的那样,今后我一定要注意。”
55.提前交易,道月柯
“其次,功法的作用似乎并不会如同描述的那般无敌,而是会削弱。
譬如我的飞刀。
明明该是例无虚发,刀刀必中,可在面对那黑衣人时,却被频频躲过。
这是什么原因呢?
【伤心一刀】是真气战法,是府级【叶子刀】变异后的功法,看样子应该是达到了州级功法的层次了。
不过即便如此,在面对那黑衣人时依然被大幅度削弱,这很可能是功法层次不足,或者是对方有着同等层次或者更高层次的闪避类真气战法的原因。
今后必须把这点考虑进去,而不能觉得自己的飞刀必中。”
“说起来,真气心法,和真气战法之间的区别还是挺明显的。
真气心法是注重于力量本身的强弱,还会存在临时力量的爆发性增强。
根据我之前的推论,府级【清光心法】变异后的【四海心法】,很可能是州级功法,而其修行到第九层,可以获得‘坐忘’,而‘坐忘’能够临时提升三成到五成的真气类力量。
州级【焚原心法】变异后的【鲸吞心法】,很可能是皇级功法,而其修行到第九层,可以获得‘鲸吞气’,‘鲸吞气’能够提升三成到五成的真气类和躯体本身的力量。
看似比例都是三成到五成,但‘鲸吞气’无论在适用范围,还是发动难易程度上,都远胜‘坐忘’。
相比起来,【猛虎啸夜篇】实在是太过变态了。
‘夜魔’直接提升六成到十成,而且根本没有发动难度,只要入夜了就可以,针对范围还和‘鲸吞气’一样。
‘阳炎体质’也是提升六成到十成,针对范围却是‘五行之火’的力量,这虽然我暂时无法用到,但很可能其适用的是更高端的力量。
‘暴君’看似只削弱了敌人一到两成力量,提升后也最多达到三到五成,可是...其力量削弱范围却没有限定,换句话说,这力量怕是能一直用下去。
以上,都是力量数值的简单提升。”
“而真气战法,则大多在原本的力量上,注重‘攻击范围’、‘先手后手’、‘攻击间隔’等等要素,这些要素能够更好的发挥自身的力量。”
“目前的我,整体的战斗方式,应该是远程飞刀类暗器为主,而靠近后,则大多是以‘龙吐珠’来偷袭对方。
可若是对方不仅突破了飞刀,还防住了‘龙吐珠’,那我最大的优势期就过去了。”
“我需要更多的功法来变强。”
“我需要易经洗髓的丹药来提升境界。”
“我需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少年暗暗握紧拳头。
可是,这三个愿望似乎都难以实现。
功法?
他已经将所有能获得的功法全部修到大圆满了。
易经洗髓的丹药?
这是掌握在大乾王朝皇家手里的资源,他这种武道令作假到了极点的人,根本不可能申请的到。
去外面的世界?
宋家在桃花县,他能去哪儿?
逃离宋家?逃不了的。
而且即便逃了,他能加入哪个势力?别的不说,他这一身的本事就是“把柄”,任何势力都能用这个“把柄”来拿捏他。
话说回来,宋家对他可谓是极好了,虽说是怀着目的,但你若没用处,别人帮你做什么?这很正常。
所以,宋家只要不搞他,哪怕让他每个月输送阳气或是做出一点小牺牲,也都是能接受的,就当是“义务献血”了。
如此...他就跟着宋家,宋家是正,他就是正,宋家是邪,他就是邪。哪怕宋家一门老小都是恶鬼,那他也就做个与鬼谋利的人好了。
反正,他也不想当什么好人。
...
...
咚咚咚。
敲门声突兀地传来,打断了白山的思绪。
他抬起头,灿烂的阳光从掉光叶子的枝丫之间投落,落照在他颇有些秀气的脸上。
紧接着,小梅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飘来了。
“姑爷~~”
白山应了声:“别翻墙,我还在修炼。”
小梅姑娘道:“不是来和你做那种事的,是其他事。”
白山这才起身开了门。
门外,小浪货神色有些意外的严肃。
“姑爷,我要出去几天,现在是来和你道别的。”
出去?
这确实让白山愣了下。
他是明白的,小浪货恨不得一秒钟都不离开他,就像女鬼趴在活人身上,怎么着都想把活人的阳气先吸光再说,可她怎么会突然说要出去?
他本能地就想到了那根太阳一般色泽的鹤仙羽毛,还有芥子袋上曾有的那一抹刺眼的金色血渍。
他问:“小梅姑娘,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小浪货道:“没什么呀,就是提前去完成交易。”
白山奇道:“什么交易?”
小浪货道:“姑爷这么快把【猛虎啸夜篇】修炼成功了,我当然要去交换后面的功法呀...本来,我是打算后年冬天或是大后年冬天再去的,可是姑爷太厉害了...”
“后面的功法?”
“嗯,【极阳章】。”
白山愣了下,这是瞌睡就送枕头啊,他刚想着找不到功法,小梅姑娘就去交易换功法了。
小浪货道:“【猛虎啸夜篇】是锻体法门,这【极阳章】是真气心法,不过...这门心法可是很难修炼咯,姑爷只要能修炼到第六层,就可以真正地帮到小姐了。”
白山直抒胸臆道:“那你找谁交易?”
小浪货道:“当然是道月......”
她说到一半,很难得地表现出控制力,直接打住了。
“这种事,姑爷就先别管啦。”
白山问:“道月什么?”
小浪货诚实道:“道月柯。”
白山:...
小浪货:...
白山:...
小浪货:...
白山奇道:“道月柯是谁?”
小浪货关上门道:“姑爷再见。”
她匆匆地往外跑了几步,这才抚了抚胸口,“我这是太喜欢姑爷,所以什么话都开始往外说了吗?还是,现在阳光太好,我的脑子有些乱?”
“不能再这样了。”
小梅想了会儿,决定在外出交易前,先去找一下药园的老太太。
老太太的针线能够帮她解决“白天大嘴巴”的毛病。
嘴巴乱说话,缝起来就好了。
...
...
白山见门关上,也没追出去。
小梅姑娘总是会无意之间为他揭开一点新的世界观。
不过,他很怀疑自己会不会因为“听小梅姑娘说了过多的秘密而被灭口”。
正坐回没多久,忽地又传来了敲门声。
他问了声:“谁?”
门外传来熟悉的少女声音:“你终于回来了?”
白山急忙起身去打开门。
门外,白妙婵一袭雪衣,正站在阳光里,她的脸庞在阳光里娇俏而不染烟尘,只是那双水灵的眸子却有些发红。
发红的眸子打量了一下完好的白山。
白妙婵淡淡问:“你没事吧?”
白山抬手,展示了一下,道:“妙妙姐,我当然没事。”
“没受伤吧?”
“没有。”
白妙婵淡淡道:“哦。”
然后反手关上门,又带了带紧。
白山愣了下,再听时,只能闻到匆匆去远的脚步声。
他打开门追了出去。
56.无愧于我,不问天地和苍生
“妙妙姐~~”
“妙妙姐,你是生我的气吗?”
白山匆匆追着,却也不施展身法。
前面的白衣少女走的飞快,两人一路从内院走到了外院。
白妙婵忽地放缓了脚步,白山这才赶到了她的身边,又问:“妙妙姐,你是生我的气吗?”
白妙婵神色淡漠,直接道:“没有。”
没有?
白山总觉得不对劲。
他问了句:“真的没有?”
白妙婵本已停下的脚步,忽地又加快了。
白山一个愣神的功夫,少女已经又走远了。
白山急忙又追了过去,道:“你果然还是在生我的气。”
跑在前面的少女头也不回地喊了声:“没有。”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出了宋府。
白山继续问:“你到底有没有生气?”
白妙婵又放缓了脚步,忽地“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白山:???
白妙婵仰起俏脸,杏眼里的冰雪忽地融去了,她笑道:“昨天早上那片叶子是你射的吧?”
白山点点头,道:“赵大娘虽然对我们也算有恩,可有恩不代表就可以携恩图报,而且还是要大姐你通过牺牲去报答。”
白妙婵笑道:“怎么说?”
白山道:“赵大娘脾气有些火爆,说话之间也偶有刻薄,这只从她孤零零地生活在红泥巷,而少有邻居往来就可以看出。
而赵大娘却喜欢你,因为大姐你人好,她甚至可以为了你叫她儿子来为我们出头,虽说这个出头没有用到,但这份恩情是存在的。”
白妙婵笑道:“那你还气人家。”
白山道:“那是因为她动了歪心思。”
白妙婵故作不知地道:什么歪心思呀?“”
白山道:“赵大娘随着她儿子去庆元县,想着庆元县里没人陪她了,所以就想把大姐你带走。
可是,赵大娘也知道大姐今年十八了,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然而大姐嫁给谁呢?
那当然是她的儿子赵怀岳。
可赵怀岳认了京城的大太监为义父,身份煊赫,自是不同。
以赵大娘的性格来说,大姐只配给他儿子做妾。
做了妾,就能一直陪着她,为她尽孝道,从此一生一世卖于她赵家。
妾是什么?吃饭都不能上桌,低眉顺眼地侍奉公婆,在大妇身旁矮着身子。
别人看来,我们这样的穷人能够攀上一门好亲事,就该感恩戴德地上赶着去巴结、去成亲,若是不愿意了,那就是不识抬举,徒被耻笑。
所以那天我拒绝赵大娘后,她会对我发火,会告诉我麻雀变不了凤凰,大蟒化不了蛟龙,泥腿子永远就是泥腿子,就算入赘了宋家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没想变凤凰,也没想做什么蛟龙,但入赘这种事,我一个人就够了。
大姐你,她是带不走的。
至于报恩?
当然要报。
但若是这恩人怀了恶意了,那我便是不报恩了,便是忘恩负义,便是杀了这携恩图报的人,又如何?
我们是受了恩情,但我们并不会用牺牲自己去报恩。
谁敢说三道四,一并杀了便是。
天下可没有那么多无聊的悠悠之口会说三道四,除非收了钱。
在别人看来,我可能做的不对,但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无愧于我,不问天地,不管世人。”
白妙婵微笑着看着自家弟弟,柔声道:“原来你都知道。
赵大娘确实曾经和我聊过这些,也要我不如就真做她赵家的人,好歹能衣食无忧。只是,我没告诉你而已。
可即便如此,你却还是没有出手。”
白山道:“那是因为她也没强行把你带走。”
白妙婵道:“那赵怀岳呢?”
白山一时哑然。
他道:“他若死在你面前,终究会让你扯上麻烦。”
白妙婵道:“所以...你消失了一天一夜,究竟做什么去了?”
白山:...
“我跟踪他了,但我没杀他,因为我看到他去剿匪了,他能够为民请命,我总归还是有好感的。”
白妙婵道:“我可是听说三县联军大败,死伤无数,就连古霜原古大人都没能活着回来。但,随后却有逃生的县卒返回说,盘山盗山寨似乎遭到了袭击。这事儿和你有关系吧?”
白山道:“我正要和大姐说这事呢。
我...我...我跟踪赵怀岳,自然也就发现了盗匪,然后正好看到一个...一个神秘势力的人在攻击盘山盗,那个势力的人可真厉害。
大姐,你瞪我干什么?”
白妙婵掰着手指,幽幽道:“结巴了两次。”
白山道:“然后,我就也出手了,我和那个神秘势力的人,一起袭击了盘山盗。”
白妙婵继续玩着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故作不经意道:“被我点破谎言,所以不结巴了,一气呵成了哈?”
白山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那我总不能和你说,在三县联军溃败后,我一个人去剿灭了盘山盗吧?”
白妙婵道:“也不必如此夸张,盘山盗凶悍无比,就是三县联合,天翼府派了援兵,都拿他们没办法,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剿灭?”
白山深吸一口气,并不打算瞒着妙妙姐,“妙妙姐,这就是真相。”
白妙婵柳眉微蹙,杏眸里露出些疑惑,“真相?可是你还没说真相呀?”
白山神色认真,确认道:“这就是真相。”
说罢,他有一种bgm响起,墨镜戴上,雪茄叼上的酷炫感......
白妙婵:???!!!
...
...
这事儿足够白妙婵震惊几天几夜了。
在问了二十六次“假的吧”、“说谎了吧”、“在骗你姐吧”之类的话后,她终于不问了。
因为,白山再没有改口。
她感觉这事儿...很可能是真的了。
可若是真的,那自己这弟弟到底是什么恐怖的怪物啊?
偷学武功,就能打死卢家派来的刺客。
在宋家学武,没两天就窜到武道四境,再没两天就又抵达武道五境了。
而很快,他就又能去屠戮了整个盘山盗。
盘山盗,这小几千人是有的吧?
这...
这怎么杀啊?
白妙婵偷偷觑眼看着身侧的少年。
虽说瘦弱的身躯因为这两天吃肉多了而变得稍稍有些结实,可脸庞却依然年轻和秀气,他看起来有些书生气,闷闷的,似乎不会和人说话,站到哪儿,都像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融不进热闹的气氛,但其实又害怕着孤独,渴求着朋友,不是个有坏心眼的人。
可这样的一个在外人看来甚至可以用“内向”形容的少年,怎么会突然和“满手血腥的人屠”联系到了一起呢?
白妙婵是将信将疑,即便白山和她说了,她却还是没办法相信,更何况逃回的县卒只是说盘山盗山寨似乎遭到了袭击,但却没说盘山盗被剿灭了。
两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老家。
那破败的老家,已经成了孤儿们的新家。
当白妙婵走来时,一个男孩从里跑出来,兴奋地喊道:“白姐姐,白姐姐,盘山盗那边又有新的消息啦!
我们县的人遇到了个从山上逃下来的盗贼,但那盗贼已经疯了,吓疯了,只是嘀嘀咕咕地反复地说着魔鬼,说着虎妖,说着救命...”
旁边,那个叫韩阳的孩子王也冲了出来,推攘了一下那男孩,然后挤到白妙婵面前道:“白姐姐,这些都是我打听来的!
现在,知道消息的人们都开始说这是山神显灵,派出虎大仙去惩戒了那些山贼。
不过啊,现在也不知道山里情况究竟怎么样,知县正在紧急安排一众高手组队,前去盘山里调查呢。”
魔鬼?
虎妖?
山神?
虎大仙?
白妙婵默默侧头看了一眼白山。
白山抓了抓脑袋,露出个憨憨的笑容。
57.山神祭祀,伥鬼探亲
踏...
踏...
咔嚓...
深秋林子里,枯枝被踩断而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支衣衫驳杂的小队正在这山林里快速穿行。
这支小队由桃花县几个小家族里的高手,南风小鸟拳武馆的武者,以及一些身强力壮、自告奋勇的百姓构成,人数合计百人。
这百人经过不归峡的时候,看到了战死的县卒、县尉、古大人,不禁纷纷默然,这一幕沙场之景让他们纷纷露出凝重和愤怒之色。
为首之人是南风小鸟拳武馆的大师兄,他挥了挥拳,沉声道:“我们继续往前,先探查清楚盘山盗的情况。”
其余人纷纷应是。
又走了一段儿路,忽地有人惊呼道:“你们看!这里好多尸体!好像都是那些盘山盗贼的!”
其实已经不用这人说了,所有人都看到了。
阳光照耀的惨金色山道上,每隔几米就有一具惨死的尸体,只从模样和装扮就可以完全认出是盘山盗。
武馆大师兄,还有另外两个实力达到武道三境的人迅速冲出,仔细查看。
“是被猛兽所伤,有咬痕,还有抓痕。”大师兄很快做出了判断,他看了一眼另外的两人,喊道,“曹兄,马兄,你们那边看下来如何?”
那两人面色凝重。
“都一样。”
“我这边也是。”
大师兄神色越发严肃道:“继续看看,大家都小心点。”
众人继续行走,走了一路,看了一路,这越看越是心惊。
这满地的尸体显然都是被猛兽所伤,不少尸体是因脖子被咬断而死,不少是被直接从后戳穿了心脏或是其他部位而死。
众人不禁疑惑起来,这难道还真是如外面所言,是山神显灵,派出了虎大仙,惩罚了无恶不作的山贼?
抱着这样的疑惑,百人又心走了大半个时辰,这才抵达了不归峡的尽头,也看到了盘山盗的窝点。
这一刻,众人脸上皆是露出震惊之色。
这哪里还是什么窝点。
血,浓郁的血腥味,夹杂着冷馊下来的尸臭味随风飘来。
忽地,有个随行的强壮百姓呕吐起来。
这呕声带动不少其他人也干呕起来。
大师兄等人好歹是练家子,还吃得消,可即便如此,也是面色有些发白,他略作思索,压低声音道:“进去看看,那些盗贼抢了不少百姓,说不定寨里还有,我们得把他们救出来!”
...
...
两天子后。
盘山的情况已经传遍了桃花县,又接着往外传去。
桃花县里,百姓是张灯结彩,一片欢呼。
知县也是长舒了口气。
随着桃花县探查对归来的还有古霜原的两个弟子,两名天翼府的巡捕,以及一千余名年轻女子和小孩。
而这些存活者则是证实了“盘山盗确实是由一个可怕的神秘人以及一只近乎四米长的巨大虎妖剿灭的”。
这事儿直接和那些失心疯的盗匪,还有百姓们口中传开的“山神”、“虎大仙”相吻合,充满了一种神秘和离奇的感觉。
桃花县知县没敢贪掉缴获的盗匪物资,而是本本分分地分配给了这些女人小孩,至于过多的资源则是折算成了铜板儿,按人头分配,如此...这些女人小孩就能有了重新开始生活的经济基础。
...
...
此时,
午后的县子南边。
暮色的天光罩着老屋,罩着老屋前跑着的孩子们。
一棵老树下,没了叶子的枝干把柔和的疏影投在干巴巴的泥土上。
秋风卷起地面的尘埃,往远方飘着。
白妙婵古怪地看着自家弟弟,轻声问:“真是你一个人杀的?”
白山道:“再加个虎妖。”
白妙婵道:“可是...你怎么杀的了那么多人?你是怎么做到的?”
白山道:“看起来好像很难,但其实并不是。主要是他们都在逃,我从后面追杀,那虎妖也是从后面追杀,根本就不会遇到反抗。”
白妙婵用看怪物的眼神认真看了一眼自家弟弟,然后又问:“你受伤了吗?”
白山道:“没有。”
白妙婵娇叹道:“你真的是我弟弟吗?”
白山道:“是...”
白妙婵又问:“你怎么想到去杀他们的?”
白山道:“宋家让我练一门功法,那功法需要在杀戮中感悟,我不得不拿他们作为练功对象。
同时,你老屋收留的那些孩子都是家人被盗匪杀了的,我耳濡目染,自然也痛恨盗匪。
然后,我又看到古霜原死了。而古霜原一死,桃花县必然会被盗匪时常光顾,到时候我们俩就只能缩在宋家,哪儿都去不了,这不好。
除此之外,我也一直对古霜原这类人有好感嘛,就想着去救下他的两个弟子,结果...结果山上的盗匪根本无法谈判,这就直接就打了起来,打着打着我就把他们灭了。”
白妙婵无奈的扶着额头,道:“白山,你快成仙了你知道吗?”
“成仙?”
“古霜原的两个弟子确认了你和虎妖的存在,而县里的百姓得知之后,却坚持认为你就是盘山山神,那虎妖是你派出的虎大仙。
他们要给你立像,然后还要祭祀你...
要向你求风调雨顺,向你求男女姻缘,向你求各种事...”
白山愕然道:“不至于吧...”
白妙婵道:“至于,你已经快成仙了...”
然后,她双眸闪着晶莹澄澈的光,娇笑道:“今后,你就不用吃饭了,天天吃香火吧。晚上,我给你点三炷香放鼻子前,嘻嘻。”
白山道:“我拒绝。”
就在这时,远处有小孩子在喊“白姐姐”,白妙婵道了声“我去一下”,便走开了。
白山一个人站在树下。
稍作倾听,便能听到整个县子的开心。
盘山盗的剿灭,让桃花县好像过年似的,家家户户都有些喜庆。
可他明明是用了那么残暴的手段,可结果...似乎还不错?
忽地,他似有察觉,神色骤然动了动,继而快速往老树后的小林子走去。
林子的某棵树后的阴影里,一个少女正“站”着。
这少女一袭青衣,只可惜地上没有影子,裙下也没有双脚,这正是之前帮白山吸引了盗匪的伥鬼小娘子。
见到白山出现,那伥鬼小娘子似乎吓了一跳,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他,便急忙恭敬道:“见过主人的主人...”
白山也没管称谓,而是质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在他看来,伥鬼就是帮虎妖勾人的,青衣伥鬼在这儿,难不成又要给虎妖引人去吃?
这是他没法接受的。
这两天,他也没管虎妖,主要是距离远了,沟通一次需要花费的精力极其距离,既然没什么事,他也就不沟通了。
但现在,他却有些生气。
白山道:“我让你家主人不许吃人,它难道不听么?!”
青衣伥鬼急忙摆着袖子,支支吾吾道:“不是的不是的,这和主人无关。是...是我自己来的。”
说着,她微微低头,轻声道,“主人这些天不管我们了,我们合计了一下,就想各自回家看看...”
回家?
白山愣了下,神色稍稍柔和下来。
青衣伥鬼道:“我的家本来是住桃花县西边,在绿柳桥下面第三户人家。结果,我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我的家已经没了。我小心翼翼地避着人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我弟弟...”
白山温和道:“你弟弟是谁?”
青衣伥鬼道:“祝羽,就是那边那个...”
说着,她抬手指了指。
在不远处的院子里,孩子王韩阳正坐在树墩上,在大大咧咧地说着话,而离他很远的地方却站着个似乎不太合群的瘦弱小男孩。
这小男孩正是白山最早见到的那四个小孩之一。
青衣伥鬼道:“我看小羽平安无事,也就放心了。主人的主人,我...我真的只是远远看他一眼...我,我没有想害人。”
白山心底轻叹了声,虎妖果然吃了无辜百姓...
他神色彻底柔和了下来,见青衣伥鬼还在急着解释,他轻声道:“等等吧。”
青衣伥鬼愣了下,不知道主人的主人说的什么意思。
白山温声道:“等天黑了,你叫祝羽出来,和他说说话吧。”
“真的可以吗?我...可是...我...”
“可以的,你是他姐姐,就算你变成了伥鬼,他又怎么会怕你呢?”
“嗯...嗯...”青衣伥鬼那惨白的脸上露出了激动、期待却患得患失的神情。
58.一掷千金
天色渐晚,星河耀世。
大地上,都是星月的光辉,柔和的很。
忽地,吱嘎一声轻响,老屋的门扉被推开,一个瘦弱的男孩跑了出来,左右看了看,钻入老屋后的林子里,寻了棵大树,继而扯下裤子撒尿。
这男孩正是祝羽。
他一边尿着,一边神色紧张地左右看着。
按理说,在这黑灯瞎火的月光下撒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害怕是不至于的。
可是,偏偏就这段时间会特别怕。
原因很简单,这两天里,韩阳会在睡觉前发起“鬼故事大会”,一惊一乍地讲些恐怖的东西,而事情的起因还是“剿灭了盘山山匪的盘山山神以及虎大仙”。
这种神秘的事直接引起了孩子们对那遥远的仙神鬼怪的兴趣,所以自然引发了讲述“鬼故事”的热情。
祝羽平时虽然闷闷不乐,但其实遇到韩阳或是其他小伙伴讲这种故事,他也会竖起小耳朵去听。
故事听多了,自然怕。
至于他为什么闷闷不乐?
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难从“失去所有亲人”的事实里走出来。
这世上,总有些孩子能很快接受现实,也总有些孩子怎么都无法接受。
祝羽是后者。
他的姐姐失踪了,父母失踪了,一个人宛如浮萍,孤苦伶仃,要不是白姐姐帮他,他早就死了。
现在明明有了不少新的小伙伴,可是他却还是好难受,也无法合群,就像一个游离之集体外的幽灵,越是热闹,越是孤独。
他不想这样,可他心底却有一个结,解不开这个结,就走不出自己的世界。
此时,祝羽扭着脑袋,四处看着,然而周边只有树影重重,在深秋冷风里抖动着,好像一个个身体狭长的鬼。
祝羽心里有些莫名地瘆得慌,便暗暗用力,以加快撒尿速度,只想撒完了就回屋。
可忽地,他的余光瞥到了一道真正的人影。
他心脏“咯噔”一跳,只觉身体凉飕飕的,但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缓缓回转脑袋,想把那人影看个分明。
那人影幽幽地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好像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祝羽吓得断尿了,大叫一声。
“啊!!!!”
他尿到一半的尿也缩了回去,裤子上湿了一条新鲜的尿痕。
但他顾不得这些了,抓着裤腰带,急忙往回跑。
正躲在一块大石头后看着这里的白山和白妙婵都愣住了。
这俩都是闲的没事做,所以在这儿看姐弟重逢的。
可没想到这还没见上面,弟弟就开溜了。
眼见着树下的青衣伥鬼有些不知所措,白山直接从地上抓了个小石子儿,随手一丢。
石子儿悄无声息地划破空气,击打在男孩脚踝上,让他奔跑的动作受到阻碍,而直接往前扑倒,摔了个跟头。
男孩扑倒在地,也顾不得疼痛,只是本能地惊吓地往前爬着。
忽地,他耳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羽...”
“小羽...”
“是姐姐呀。”
祝羽愣住了,他爬行的动作缓了下来。
那声音忽地轻轻地哼唱起了莫名的童谣:“风不吹,浪不高,小小船儿轻轻摇;风不吹,树不摇,小鸟不飞也不叫;风不吹,莫要吵,我家羽儿要睡觉...”
“我家...羽儿要睡觉...”
那声音是女子的声音,唱到后面竟然有些颤。
男孩身如触电,停了下来,继而缓缓爬起身,却也不继续跑了。
他也不掸身上的尘埃,循声看向不远处站在阴影里的青衣少女。
少女离他并不远,却不从树影里走出,只是带着笑看着他。
男孩看清那青衣少女的模样后,忽地双眼湿了。
“姐姐...”
“小羽...”
男孩咬着嘴唇,双眼发红,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往青衣少女走去,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看到这少女面颊的惨白,这少女身形的漂浮...
男孩又顿下了脚步。
少女紧张起来,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小羽很可能已经发现她的不对劲了,那么...
“姐姐!!”
男孩却只是顿了一秒,却又直接往她跑了过去。
跑到她面前,想要抱住她。
可这一抱,却抱空了。
男孩往后退了两步,仰头看着面前的青衣少女。
青衣伥鬼柔声道:“姐姐是鬼了...你碰不到啦...”
男孩神色愕然,继而鼻子抽了两下,“哇哇”大哭起来,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不远处...
大石头后,白妙婵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白山轻轻伸手,搂住大姐的肩膀。
白妙婵自然地把头靠在了他肩上,秋水般的双瞳有些出神,她柔声问:“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鬼,你会怕我吗?”
白山道:“你不会变成鬼的,如果变了,我就陪你一起变。”
白妙婵紧紧抿着唇,刚好接住从两腮滚落的眼泪。
眼见着远处那一对人鬼相隔的姐弟走向林子深处,边走边聊...
她深吸一口气,擦去眼泪,换上笑容,道:“我们也回家吧。”
“嗯,回家。”白山也露出微笑。
...
...
两天后。
白山带着祝羽,韩阳,还有个名叫鲁七的男孩来到了“南风小鸟拳武馆”。
门前的拳师正是上次白山来时的拳师。
这可谓是一回生二回熟,上次拳师不知这锦衣少年是谁,后来得了个银豆子后却也打听清楚了。
拳师笑道:“宋家的姑爷,怎么着,又想练武了?
不过我们价格还是没变,五十两银子半年,半年无效也不退。
我和你说,现在我们武馆可是水涨船高,知道为什么吗?”
白山身后的韩阳探出脑袋,大大咧咧道:“为什么?!”
拳师比了个大拇指道:“那是我们大师兄厉害。
盘山山神知道吧?
虎大仙知道吧?
我家大师兄去盘山调查时,可是见到了他山神老人家一面。
山神老人家说,我南风小鸟拳武馆一脉必然大兴。”
他说的很起劲。
前几日去往盘山调查时,武馆大师兄正好是领头的,在回来后,大师兄倒是没说什么,但下面的人却吹嘘起来了。
就在这拳师说的正起劲时,一道颇有些磁性的男子声音传来。
“老黄,别乱说啊。”
那拳师听到声音急忙跳了起来,站直了看向来人道:“大师兄!”
出来的男子皮肤微黄,身子结实,他看向白山道:“宋家的姑爷,是吧?在下南风小鸟拳武馆大师兄刘竞风。”
白山点点头,抱拳回礼,然后稍稍侧身道:“刘师兄,我这次来,是想让这三个孩子加入武馆学习拳术的。”
刘竞风看着三个孩子,道:“不知这三个孩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白山道:“都是县里的孩子,只是家人已去,成了孤儿,流落在外。家姐不忍,便收留了他们。我就想好人做到底,带他们来学武,这样他们也能自己保护自己。
可是...”
他拉了一下祝羽,道:“这孩子有些瘦弱,若是武脉干瘪,不知可还能修行?”
刘竞风听到这些话,神色不禁柔和下来,他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人,也曾经看惯了大户对泥腿子们的冷言相向,这宋家姑爷虽是出身苦寒,但富贵了却还能存这么一分心,实在是让人敬重。
他走上前,打量了一下祝羽道:“这孩子应该还行,武脉只要没有废掉,食疗还是能补回来的。
只是...你打算给他们报多长时间?”
白山问:“多久能学成?”
刘竞风道:“武脉饱满的话,最迟一年可入二境。
但想要修出真气那就看本事了。
每年馆主都会为那些已经入了二境的孩子去测试天赋。如果天赋合格的话,馆主将会亲自教导他们真气之法。
如果能够练出真气,那之后学习的钱就可以省去了。像我的话,资质鲁钝,一共花了三年时间练出真气,踏入三境,如今正在尝试着开窍,却还没有彻底完成。”
想了想,刘竞风又道:“踏入二境后,就可以承接一些诸如远程送信、护镖、护送人的任务去赚取铜钱,这不仅能够提供历练机会,也能够贴补学费。
这些任务,都自由馆主发布,都是相对安全一些的。
至于学费的话,半年是五十两银子,但连交三年的话,能够便宜许多,原本是三百两银子,但却只需要两百四十两,可谓是很划算了。
除此之外,武馆里还有一些药膳需要自费,粗略算下来,应该是十两银子半年,三年的话需要六十两银子。”
白山想了想,道:“三个孩子,三年,九百两,对么?”
刘竞风点点头,又道:“可能看起来挺贵的,但现在武者的准入资格很难获取,能够通过武馆而踏入武者之道,对这三个孩子也是好事。”
白山打断他道:“那就这样吧,九百两,我来交。”
他看了一眼远处依依不舍跟着的青衣伥鬼小娘子,小娘子正站在阴影里,惨白的脸上带着感激的笑。
或许是虎妖不再束缚着她,又或许是这几日她的怨念正在慢慢散去,以至于她的身子显得很淡很淡...说不定哪一天,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尽管白山听不到,但青衣伥鬼小娘子还是轻声道了句:“谢谢您。”
59.只恨无法尽孝
又是三天过去。
这三天里,老屋里的祝羽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再也没有闷闷不乐,而是总带着笑容;再也没有孤僻离群,而是开始和韩阳他们打成一片。
自从青衣伥鬼出现后,他的心结似乎解开了。
祝羽虽然瘦弱,虽然不如韩阳那么壮,但却有一股子钻劲,一股子不服气的精神,韩阳就算已经是公认的孩子王了,却还是压不下他。
这一天,又是黄昏时分。
白妙婵正准备离开老屋,身后却忽地传来花晓霜的声音。
“白姐姐,不好啦,不好啦。”
“怎么了,晓霜,慢慢说。”
“祝羽他不见啦!!他从早上就没人了,到现在也没见到回来,我问了其他孩子,说是都没看到他人,我问了韩阳,韩阳也说他今天没去武馆。这可怎么办呀?”
白妙婵愣了下,然后转身拍了拍雪白的双手,娇声道:“孩子们,我们一起去找祝羽。”
韩阳跳出来道:“白姐姐,祝羽那小子我知道的,保不准又在那老地方练武。”
花晓霜道:“什么老地方呀?”
韩阳道:“绿柳桥边上有片树林,他这两天总往那儿跑,我记得他老家是在那里的。
估计是前两天在武馆学了拳,这是想在熟悉的环境里巩固一下把式吧?
嘿...我知道的,他一定是默默修炼,然后想战胜我,可是,他还早得很呢!”
...
...
一个时辰后。
天已经黑了。
但祝羽并不在绿柳桥。
白妙婵等人寻了不少地方,都没找到祝羽。
最后,众人无奈之下返回了老屋子,白妙婵想去找巡捕里的熟人帮帮忙。
可就在这时,他们看到了在老屋后树林里的祝羽。
男孩不知何时回到了这里,正坐在泥土上,呆呆地望着远处的林子。
众人走近,却看到男孩双眼通红,脸颊上满是泪水。
花晓霜上去问:“你怎么了,祝羽?”
男孩呆呆地道:“我...我姐姐,没了...”
他话音才落,韩阳冲上去一把揪住他衣服,怒道:“瞎说什么东西,你怎么能咒白姐姐?”
祝羽也不反抗,只是继续机械道:“我...我姐姐...没了,没了,没了啊...”
说着又嚎啕大哭起来。
韩阳拎着拳头就要打。
白妙婵喊了声:“韩阳!”
韩阳这才罢手。
白妙婵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和小羽待一会儿。”
“好吧...”韩阳虽然调皮捣蛋,但却很听白妙婵的话,此时应了声,便与其他孩子返回老屋。
白妙婵也不顾地上脏,坐在瘦弱男孩旁边,然后轻声道:“她是洗去了心底的怨恨,重新投胎去了,这是好事,你该为她感到高兴才对。
她之所以舍得离开,也是看你长大了,看你积极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努力练拳,还有伙伴,可现在你这样子哭泣,她地下有知会有多伤心?”
祝羽垂着头,道:“我知道的...我早就知道她只是来看我一下,就会走...可我没想到她走得这么快...”
白妙婵温柔地笑道:“那就继续积极地生活下去,用能够让她放心离开的积极,继续生活下去。”
祝羽垂头发呆了半晌,然后轻声道:“谢谢你,白姐姐。”
“我姐姐对我说,让我一定要报答你和白大哥。我...我...我现在还小,但我长大了,一定会报答的!!”说着,他用力地握紧小拳头。
白妙婵笑道:“我不用你报答,你白大哥也不会要。”
祝羽急道:“那不行!”
白妙婵笑道:“那你开心地活着吧,就是对我和你白大哥最好的报答了。走吧,我们回家吧。”
她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
祝羽擦去眼泪,如是有着仪式感地站起了身,继而努力地挤出微笑。
他要带着能够让姐姐安心离去的笑,他要让九泉之下的姐姐看到他过的很好。
这笑容终于撕破了脸上的哭泣,双眼笑的眯成了一条缝。
他随在白衣少女身后,往老屋方向走去。
他脸上虽然笑着,但那一双依然稚嫩的拳头,却握的极紧极紧。
...
...
此时。
新州,天翼府。
“师妹,就算师父不在了,我们也得振作起来,好好活下去,你不要再这么闷闷不乐了。”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平时看起来机灵,可遇到这样的事却哭的稀里哗啦的,师兄我可真是拿你没办法了...”
“师兄,我想离开天翼府一段时间。”
“为什么啊,师妹?师父虽然去了,但是遵从供奉制,我们依然有着被优先选取,成为供奉的权力。
而这次盘山盗,虽说是那位前辈剿灭,但你我应该也能顺带沾上不少功劳,这就让这供奉之位更稳了。
我就差两脉就能达到五境了。一旦五境,那做这新州天翼府的供奉,那在实力上也达到了...”
古瀚还欲再说,古檀娘却打断了他,笑道:“那等我游历回来,再见到师兄,怕是要喊一声古供奉了。”古檀娘姣好的脸庞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到时候我再来努力,争取也成为供奉。”
古瀚看她坚持,也不再多劝,这次盘山之行他和师妹都得到了很大的成长,现在师妹必然是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消化一下这些成长,于是笑道:“那好,一言为定!只是师妹你在外可一定要注意安全。”
古檀娘道:“我现在又不立刻走...我...我还想去为师父守孝七日呢。”
说罢,她又幽幽叹了口气。
随后,师兄妹又说了会儿话,这才分别。
古檀娘推门而出,沿着石阶随意行着。
师父不在了,她心底有种空荡荡的失落感。
眼见着已经走到了院门前,忽地她警惕地停下脚步。
院门外,一左一右正站着一个巡捕。
供奉和府尉的巡捕房平日里也偶有接触,并不算太陌生。
古檀娘奇道:“两位大哥为何在我古府?”
巡捕道:“这是上面的安排,古姑娘还请先回屋吧。”
“回屋?”古檀娘诧异道:“我和师兄犯了什么事么?”
巡捕道:“在下只是奉命行事,其他的并不知道,还请古姑娘不要让在下为难。”
说着,听从怀里取出了一个文书,展开,文书上赫然有府尉和府主的大印。
古檀娘用目光扫了扫那印,知是真的,便退了回去。
...
...
一片环境颇暗的区域里。
“义兄,我知道义父对我好,可这次我又没立功,突然调动会不会招人话柄?这会不会给义父带来麻烦?”
“怀岳啊,过去是不行,但这次却是可以的。”
“怀岳驽钝,还请义兄赐教。”
“怀岳,首先你要知道一个前提,上面对于山仙野神之类的,是深恶痛绝,所以绝不可能同意为那什么山神、虎大仙立庙的,哪怕只是一个边角旮旯的小县城去祭祀,也不行!
那此事,就绝不能是什么山神、虎大仙所为。
三县剿匪活下来的,能够承接这份功劳的就只有你。
所以,这功劳就是你的。
有了这功劳,你的调动就很是正常。”
“义兄,我也希望功劳是我的,但外面的人都知道这事儿不是我做的,那么多嘴,封不住啊。”
“怀岳,我问你。山神、虎大仙的事是谁确认的?”
“是天翼府供奉古霜原的两个弟子,古瀚,古檀娘,以及两个巡捕,还有三个据说也看到了的民女。”
“那两个巡捕已经废了,如今回家养伤去了,他们若想今后能有安生的生活,就会改口。
至于那三个民女,肯改口最好,不肯改的话...
怀岳,你说该怎么办?”
“义兄,她们会改的。”
“哦?为什么?”
“人经过了一次死亡,总会格外珍稀生命。”
“可若是她们为了真相,而不愿改呢?”
“既是如此不明事理之人,那天下人皆可杀之!!”
“哈哈哈,好,好,好!也不枉义父对你一番栽培。”
“可是,义兄,还有古霜原的那两名弟子。”
“至于古霜原的弟子,那就有趣了。”
但你知道古霜原是什么人吗?”
“义兄,古霜原莫非还有身份?”
“有,他是隐士会的人。”
“什么?!!”
“义父早得到了确切证据可以证明他是隐士会的人,没动他只是为了等一个好的机会。
现在,天翼府府主办事不力,而让供奉中藏有隐士会的奸细,此事需得细细盘查,而其自然不可再担当府主之位。
而古霜原既是隐士会之人,那么其两个弟子的话便不可信。
真实情况就是你,赵怀岳带领士卒冲杀入寨,剿灭了山匪。
如此大功,提拔为从七品的天翼府府尉,也不奇怪吧?”
“义兄,我...我是大概知道的,盘山盗应该是某个大人的谋划吧,如果把这功劳归给我,就意味着是我破坏了他的谋划,那我会不会惹怒那位大人?”
“不会。”
黑暗里,赵怀岳舒了口气,又道:“只是...我还有一事不解。”
“何事?”
“那古霜原既然是隐士会的人,为何还会在不归峡里浴血死战呢?”
“此事我倒是知道一点,那隐士会的人自认天下祸根在仙神,所以一边反对仙神,一边却又忠心报国,这浴血死战也实属寻常。”
“好了,怀岳...你这边上位后,天翼府也会来新的府主,这府主是我们自己人。到时候,你还需和他多多合作,静侯天时,以谋大事。”
“怀岳愿为义父效死,义父让怀岳做什么,怀岳就做什么,还请义兄转达义父。”
“你这么懂事,义父肯定很开心!”
“我只恨自己无法尽孝,无法常常侍奉在义父左右。”
“怀岳你如此孝顺,义父知道后定会开心,哈哈哈哈。”
60.无法回避的问题
“驾!”
“驾!”
一个巡捕衣裳的男子策马入了桃花县,停在了老屋前,继而熟练地翻身而下,跑到新修葺的篱笆前喊道:“白姑娘,白姑娘!”
巡捕喊了两声,只见得屋门从里打开,一个仙女般的少女在孩子们的簇拥下从屋里匆匆走出,她边走边喊着“我在的我在的”。
这少女面容娇美,肤如雪脂,在阳光里端的是宛似晴光照雪,不可逼视。
这可真是天生丽质了...
巡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只听说赵县尉的那位义妹之前是过穷日子的,可怎的生的这么美?这宫里的娘娘,天上的仙女怕也就这样了吧?
其实别说他了,旁人也没一个明白的,就算是白山也不明白。
白妙婵之前风餐露宿,过穷日子的时候,哪怕没吃什么营养的膳食,也未曾面黄肌瘦,而是出落成了需得以灰抹面的美人。
现在伙食改善了,她不但没吃胖,反倒是出落地越发娇美,一日更胜一日,走在大街上竟给人一种和这满是泥土的小县子格格不入的感觉。若不是她为人随和,怕是不知多少人会自惭形秽,连看都不敢看她。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却是没人知道。
巡捕是真的愣了半晌,然后才回过神来,心里嘟囔了一句:这么漂亮的义妹,难怪赵县尉要把她接回家去,这小娘子若是能哄上床搂着睡觉,那可真是快活死了,也算不枉此生了。
白妙婵来到篱笆前问:“官爷,请问有什么事吗?”
巡捕从怀里抓出一封信,递了过去道:“这是赵县尉交给你的信,他还是希望你能够去庆元县,毕竟县尉平日里忙碌,无法陪伴老母,而你身为他的义妹,自然该替他去尽孝。”
白妙婵道:“多谢官爷送信,来屋里喝口水吧。”
那巡捕想拒绝,但话到口边却觉得拒绝不了,这...拒绝这么漂亮的姑娘,不太好吧?
于是,他改口道:“这路上也确实累了,那就讨姑娘一杯水喝吧。”
白妙婵喊道:“晓霜,家里还有茶吗?”
远处,女孩声音回应道:“白姐姐,上次白大哥才带了一些茶过来,不过韩阳调皮捣蛋,天天偷吃。”
紧接着,韩阳吼了起来:“我没偷吃!我那是...那是...康康!”
花晓霜道:“那茶叶怎么少啦?”
韩阳道:“是鲁七吃的!”
鲁七是个很憨厚和木讷的孩子,但却身强力壮,这也是被白山带去武馆学拳的三个孩子之一,此时他听到这话,一脸懵逼的神色,也不怼回去,就傻傻地“啊”了一声,然后站着不动。
花晓霜道:“韩阳,你又说谎!”
白妙婵听他们吵吵闹闹也不生气,笑着喊道:“孩子们,先别吵了,晓霜,快给官爷泡杯热茶。”
那巡捕看到这屋里的许多孩子,忍不住问:“白姑娘,这些孩子是?”
白妙婵道:“不瞒官爷,这都是县里的孤儿。”
那巡捕愣了下,心底暗暗佩服,道:“白姑娘可真是菩萨心肠。”
“官爷见笑了。”
“白姑娘也别喊什么官爷了,在下姓丁,单名一个飞字,白姑娘叫我老丁就好了。”
...
...
片刻后。
丁飞喝着茶。
白妙婵就坐在对面。
老屋里面实在没有会客的地方,便选在了小院里新做的石桌边。
两人几句话聊下来,丁飞对这白姑娘的好感是“腾腾”地往上涨。
他只觉得这姑娘太好了,人生的漂亮,心地善良,还热情,还对他这样的小巡捕也客气无比。
他觉得自己不说点儿什么就太不好了。
丁飞见周围没有孩子在,便压低声音道:“白姑娘,我听说你义兄可能要升了。”
白妙婵诧异道:“这么快呀?”
丁飞道:“他上面是有人的。”
咻...
再喝一口茶润了润嗓子,丁飞继续道,“姑娘其实不妨考虑一下,这去了庆元,也没什么不好的。
赵大人在外忙,姑娘在家陪着他母亲,替行孝道。
水涨船高,赵大人往上走,姑娘也自然会跟着享福,没什么不好的。
我知道姑娘是担心你弟弟,可你那弟弟已经做了宋家姑爷。
我说句不好听的,那宋家小姐保不准还嫌你这个姑子碍眼呢。
话再说回来,姑娘也需嫁人,和你弟弟分开也是迟早的事。
此时恰有这机会,不早做打算,何时再做?”
白妙婵笑着听着,也没说什么,只是岔开话题,和这巡捕又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
丁飞也把他知道的事,最新发生的事都当做谈资,拿出来和这白姑娘聊。
不知不觉,竟就过了半个时辰。
临走时,白妙婵又悄悄塞了个银豆子给丁飞。
丁飞开始拒绝,但遭不住热情,再加上巡捕俸禄也不算多,这银豆子算是意外之财了,便又道谢着接下了,继而道别,策马离去。
白妙婵静静站在篱笆前,一双雪白的长袖微微垂着,双眸出神地看着篱笆,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她忽地轻声叹了口气,继而转身往屋里走了回去。
...
...
入夜。
西风萧瑟,越发寒冷。
夜空暗而无光,忽地漫天漫地的“沙沙”声传了过来。
下雨了。
雨打屋檐,溅起一粒粒水珠,从悬着的红灯笼处掠过,落到灯光照耀的地面上,逐渐积水成潭,坑坑洼洼,显着白色涟漪。
外面是冷的,但屋檐下却是暖的。
腾腾的热气正从炭炉上冒出。
姐弟俩眼巴巴地看着自制的钢丝炭架上,那一串串美食。
白妙婵拱了下身侧少年,缅怀道:“好久没这么吃了。”
白山道:“上次吃,还是上次的时候,还真是怀念啊。”
白妙婵愣了下,旋即娇笑了起来:“哎哟,哎哟,你是要笑死你姐吗?”
白山回忆道:“第一次吃还是在乞丐窝的时候,那时候有很多杂七杂八的菜,大家都不想吃混煮,说味道怪,难吃,然后我就说不如用竹条窜起来,烤着吃。”
白妙婵道:“是啊,大家吃的都很香...后来我们两个人过了,只弄过几回,主要是菜太少,烤着吃的话太浪费了。”
白山道:“现在,我们可以放开肚子吃了。”
他边说着,边翻转着自制铁丝上的烧烤。
宋家的炭也是高级货,不是那种一烧就昂黑烟的炭,而是烟味很少的那一类,虽说比起传说中还能散发松枝香气的兽金炭差了点,但却也是贵族家才用得起的银屑炭一类了。
炭里加银粉,这哪个寻常家庭用得起?
白妙婵出神地看着身侧少年在翻转烧烤,忽道:“白山...”
“嗯?”
“你...你见过宋家小姐吗?我是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61.交心
“我从来没看见过宋家小姐,最靠近的一次是那晚选姑爷的时候,我被用黑布蒙着眼站到二楼。
宋家小姐自称宋幽宁,让我叫她宁儿。
她说她需要阳气,而我需要将一门至阳至烈的功法练成,才能够帮她治病。
这功法最初我以为是【猛虎啸夜篇】...
但几天前,宋幽宁的贴身丫鬟小梅跑出去了,小梅说因为我提前练成了【猛虎啸夜篇】,她需要去找一个叫道月柯的进行交易,而交易对象就是我下一门需要修炼的功法——【极阳章】。
小梅说,这门功法我只要修炼到第六层,才能够帮到宋幽宁。
这就是我对宋幽宁的全部印象。
说起来也真的好笑,明明我是当上门女婿的,结果却连老婆长什么样子都没看到过。”
白山侃侃而谈,忽地嗅了嗅鼻子,道,“这串肉熟了。”
他把一串烤肉塞给少女,自己也拿着一串撸了起来。
白妙婵静静地吃着烤串,忽地又轻声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白山吃了一口猪五花,肥滋滋的油顿时冒了出来,渗在嘴里,他咀嚼了两下,咽下,然后道,“宋家有问题,内里充满了诡异,外面的人不知道,但妙妙姐你肯定也知道吧?”
白妙婵点点头。
白山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水洼塘,显得有些幽深,“我的想法是,跟着宋家。
一来我们肯定承受不起背叛的代价;
二来我们没有办法转投其他势力,我武道令里的信息都是假的,不仅假还假的离谱,其他任何势力若是知道了我的这些力量,那就是拿捏到了我的把柄。
只要宋家不是把我当猪养,为的就是肥了后的那一刀,那我就打算带着妙妙姐你,长住在宋家,和宋家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白妙婵轻声道:“那你怎么确定,宋家会好好对你呢?”
白山道:“无法确定,但若是宋家把我当猪养,那么...我觉得在这里生活的人不会用现在的态度对待我们。
无论是小梅姑娘,韩叔,还是其他人,都不会这么对我们。
不过,我也不会一直这么的被动,我会努力变强,强大到能看清一切。”
白妙婵轻声叹息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宋家小姐性子蛮横,不喜欢我,不要我这个姑子留在宋家,那该怎么办?”
白山愣了下,他这才明白身边少女问这个话的真正目的。
他眉眼露出了笑,轻轻搂了搂少女的肩膀,笑道:“我姐可是人见人爱,她会喜欢的。”
白妙婵娇哼了声:“讨厌。”
白山忽道:“只是,妙妙姐,你准备离开我吗?”
他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下来。
白妙婵已经十八岁了,这是到了“婚嫁”的年龄了。
白山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娶妻,而只想一直和妙妙姐这么生活下去,但树欲静而风不止,突然就遭了卢家那破事儿,无奈之下他和妙妙姐到处想办法,然后就莫名其妙地给宋家当了上门女婿,而这宋家还是个相当诡异的家族。
他现在娶妻了,又有什么资格留住白妙婵呢?
但是,他对妙妙姐的感情相当复杂。
他是个穿越者,转生到这个世界,但似乎遭遇了什么未知的事,以至于从出生到六岁的记忆全部消失了,六岁后,他入了乞丐窝,和大伙儿生活了两年,随后遭逢巨变和妙妙姐辗转逃到桃花县。
在乞丐窝时,他是才进入陌生环境,妙妙姐却是小乞丐们的头子,指点江山,挥斥方遒,随后两人在打斗中形成了默契,那时候的妙妙姐,是他的知交,是他的战友。
后来,他们到了桃花县,他虽是男孩的身子,但却有着成人的心,在他看来,妙妙姐就是个女儿,需要疼爱,需要照顾。
但随着成长,他却发现妙妙姐比他管事多了,他反倒成了被照顾的那一个,这时候妙妙姐像妈。
而再随着两人都踏过“孩童阶段”,进入到“少年阶段”,荷尔蒙以及没有血缘关系的驱使,让他也会对妙妙姐动心。
如果妙妙姐胖一点儿,丑一点儿,脾气差一点儿,他也许就不会生出这额外的情愫了。
可妙妙姐偏偏在外灰头土脸,在家洗了脸后却那么漂亮,性格还那么好。
他固然不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但却也不是没有下半身,青梅竹马,患难与共,朝夕相处,娇美体贴,又没血缘,这不动心才不正常。
有时候,他躺在老屋的床上时,甚至会想着在这禁武的世界里哪怕用不到金手指,而只能一直维持原本的生活,也没什么关系。
他和妙妙姐就这么过着,等到两人年龄合适了,他就对妙妙姐说“要不,我们就凑合着继续过下去呗,这样还能省了彩礼和嫁妆钱”。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自私了。
他有什么资格再留白妙婵呢?
两人这么安静地看着,连烤肉都不吃了,就悬空僵着。
忽然,白妙婵轻轻地、却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白山心底忽地欢喜起来,但对于自私的内疚也同时涌了上来,他如同一个孩子般,得寸进尺地问:“可是,妙妙姐你已经十八岁了。”
白妙婵抬起头来,仰面朝着他,娇美的脸庞上却是带上了笑意,“怕你姐嫁人啊?”
白山一下子被点中了心思,就好像阴暗的一面、以及心底小秘密突然暴露在了阳光里,他低下头,甚至脸都红了,幸好头顶上那灯笼的红光给他打了个掩护,这才没有那么明显。
白妙婵就好像“解冻”了一般,眸子里流淌着光彩照人的春水,好似润了的杏子,她吃烤串的速度都加快了,边吃边道:“你姐不嫁人,就跟着你。”
白山愕然道:“这...我...”
白妙婵打断他道:“不开心吗?”
白山心情复杂,不知如何回答。
白妙婵轻声道:“你姐嫁不了人。”
白山蓦然抬头,问:“为什么?”
白妙婵道:“我不仅武脉是废的,身子也是废的...我永远做不了妈妈,无论嫁到哪里,都会被休妻。我只能跟着你啦,你到哪儿,我到哪儿。你...不要嫌我哦。”
白山:......
“这是什么病?”
“天生就是这样,我爹娘曾经带我去了很多地方看病,可只是确认了看不好而已。”
“爹...娘?”白山忽地发现两人聊到了之前从来不会涉及的领域。
白妙婵道:“他们都死了。”
“是怎么死的?”
少女没有再回答,她眸子里的光彩黯淡了。
白山察觉了她的变化,轻轻地靠近她,又搂着她靠向自己的肩膀,然后轻声道:“我会保护你的。”
想着,他又加了句:“你爹娘就是我爹娘,如果是有人杀了他们,这仇,我肯定报。”
白妙婵急忙道:“不用报!”
白山:???
白妙婵道:“他们...他们是病死的,没有仇人,不需要你报仇。”
白山觑眼看着她道:“我又不傻,你刚刚明明说的是‘不用报’。”
白妙婵耸了耸肩,挣脱了他的手,然后叉腰道:“哟,现在越来越敢和你姐顶嘴了嘛。”
白山:...
白妙婵道:“你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别顶了,吃肉!”
说着,少女抓起一个烤串,“哗”一下塞入了他嘴里,堵住了他的嘴。
62.坐地魔虎,吹气成剑
两日后。
老屋前。
白衣少女捧着大茶杯,微微交叉着两条裹在雪白裤子里的大长腿,呵着热腾腾的水汽,一副“老干部保温杯里泡枸杞”的养生样儿。
她站在树下,而对面是个经过的桃花县巡捕。
“老田,大娘最近身子好些了吗?”
“多亏了白姑娘你,我娘身子好多了,你给的那药可真灵,比到药铺抓的还要管事。”
“老田,不过是些养生的药粉,主要是大娘自己心情好了,这才好起来的。”
“我娘怎么会心情突然好起来呢?”巡捕抓了抓头。
白妙婵喝了口热茶,笑道:“当然是因为盘山盗没啦!这么一来,你们的日子的也要好过点儿了。之前大娘肯定是怕你在外面出了事,但现在好了,县子太平了,她心结也解了。”
巡捕道:“原来是这样...还是白姑娘看得透。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一会儿就要公布一件大事了。”
白妙婵笑道:“给你自己惹麻烦的话,就别透露给我了。”
巡捕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白姑娘是我们巡捕房的好朋友,别说这事儿透露了没关系,便是有关系我不也得说几句?”
白妙婵笑意盈盈,眉眼弯弯好似天上新月,她低着头,继续喝茶。
巡捕道:“古霜原知道吧?”
白妙婵点头,“古大人嘛,天翼府供奉,来桃花县后,为了剿灭盘山盗,可谓是煞费苦心。之后更是派了两名弟子潜入后方,而他自己则是领军深入不归峡,与盗匪大战,虽是战死,却是个真正的好男儿。”
巡捕一拍大腿,急忙道:“别说什么好男儿这样的话了。”
白妙婵愣了愣,疑惑道:“怎么了?”
巡捕压低声音道:“这古霜原是隐士会的人。
隐士会是天下第一号的逆贼势力。
这古霜原藏在朝廷里,自然是居心叵测。
他那两个徒弟古瀚和古檀娘说的话自然不能当真,他们藏身在盗匪窝里,肯定是另有目的。
然后,上面循着这条线查了查,乖乖,这还真查出来了,原来根本没什么山神和虎大仙剿灭山匪的事。
真相是白姑娘你那义兄收拾残军,趁夜突袭,半路恰遇到兽群,古大人以‘秘法’驱策兽群,而让兽群冲了盘山盗大营,他们从后掩杀,这才获得大胜。
真正的英雄,是赵大人。
而那古瀚和古檀娘不过是后来赶到那儿,想要混淆视线,制造谣言。”
白妙婵彻底愣住了。
巡捕道:“白姑娘,你别不信,这事儿那两个天翼府的巡捕都认了,还有些难民也都认了...
根本没山神,没虎大仙,这都是隐士会的人造的谣。
巡捕和难民都是被逼无奈才撒了谎。
真正的英雄是赵怀岳赵大人。
这赵大人立下如此大的功劳,怕是要再上一步咯。”
白妙婵笑道:“那可真是要恭喜他了。”
巡捕道:“可不是嘛,先不说了,我还得赶着去做事。”
说罢,他匆匆离去。
白妙婵眸子动了动,又喝了口热茶。
...
...
入夜。
宋家内宅。
“古霜原是隐士会的人?
山神,虎大仙是隐士会造谣?
古瀚,古檀娘被押入大牢?
其他人还作证?
真正的英雄是赵怀岳?
他用驱兽秘术,夜袭了盘山盗山寨?”
白山一口气反问了六个问题。
白妙婵点点头,应了声“嗯”,然后又柔声道,“可是我只相信你,他们哪怕一万个人十万个人说,我还是只信你。”
白山只觉有些好笑,他盘膝而坐,夜色里,他不再控制力量,一股魔的气息升腾而起,坐忘十息,深吸一口气。
这口气就好似庭院的空间破了个洞,一切气流都向他飞速而来,待到一口气吸定,白山微微仰头,指了指院中十步之外的老树,继而一口气吐了出去。
气成白箭,好似一条白龙从他口中游出。
啪嗒。
树枝直接断了,落在地上。
白山头再微微一动,虚空里,那白龙便是矫健游动,从上到下哗啦出一条极长的轨迹。
啪啪啪啪...
树枝纷纷跌落,断口处极其平滑,好似被神兵斩中。
白山随意将气吐去。
这是他这几天闲着的时候琢磨出来的法子。
属于“龙吐珠”的进一步应用。
“龙珠”是近距离的一个“炮弹”,而若是稍加控制,则可让“龙珠”变成“龙剑”,吹气杀人,宛如神兵破空。
原理很简单,假设丹田里的气是水,“龙珠”是炮弹口,那“龙剑”就是狭小的水管。
在同等力量下,水管自然能射的更远,点杀威力更强。
但这个比方并没有那么恰当,事实上,“龙剑”在整体威力上或许差了“龙珠”一点,但在攻击距离上却是得到了很大提高。
白山问:“我需要撒谎么?”
白妙婵跑过去捡起树枝看了看,又摸了摸光滑的断口,这种直观的力量所带来的震撼力是最强的。
白妙婵就没见人有这本事过。
她蓦然回首,只见那坐在月下的少年一改平日里书生秀气,而是周身昂昂着一股摄人心魂的恐怖气息,好似实质般的狼烟与缠爬的鬼魂。
而那一双眸子,更如照耀大地的灯盏,明亮而使人不敢逼视。
坐在那儿的明明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可若你闭上眼,却会感到自己仿是陷入了黑森林里的旅人,而前面的却是一只择人而噬、身缠怨魂的魔虎。
白妙婵拍了拍胸口,“你杀那些盗贼的时候,就是现在这样儿吧?”
白山道:“不吓吓他们,正面打,我得累死,还不一定打得过。”
白妙婵也不怕他,一屁股坐在他旁边问:“那你准备怎么做?”
白山收起气息道:“什么都不做,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算是见识到了。
隐士会的逆贼死战沙场,我们的赵县尉却事后摘桃,顺道还斩草除根,要绝了后患。
但人各有命,古瀚古檀娘我救了一次,这次我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也不会去了。
赵县尉,残害真正有功之人,歪曲事实,抢了我的桃子,虽说我没想要这桃子,但他这般摘去难道就没想过会激怒这事后面的人么?我不去找他,但这颗桃子便算是还了赵大娘对我们的恩情,从此两清。
至于隐士会,我最初的功法来自于隐士会,而今又看到了隐士会的这般做派。
这等逆贼,我还真是莫名地有了些好感。”
白妙婵道:“我也没想到赵怀岳居然是这样的人...次大战,古霜原和王兆飞都战死了,他却逃了出来,然后还坑害真正有功之人,自己摘桃。”
白山道:“不止如此,大姐,你还记得他去剿匪前的那天曾经找过你,和你说过一句话么?”
白妙婵愣了下,忽地想起那天的情形,赵怀岳鬼鬼祟祟地压低声音告诉她“桃花县现在很危险”,可明明那时候三县联军前去剿匪,还调拨了五百天翼府精锐,赵怀岳为什么在出发前就打了退堂鼓?
此事...细思恐极。
白妙婵冰雪聪明,自能做出正常推断,之前她还没往这边想,现在经白山一点,便是露出了些惊惧之色,“不至于吧,赵怀岳...他...他在外面名声很好,仁义孝道都顾到了。而且,他在大乾京城还有个义父,他...他怎么可能勾结盗贼?”
白山道:“所以,这才可怕。”
白妙婵:......
白山道:“波云诡谲,暗潮汹涌...大姐,这事儿,我们不惹,也绝对不要卷到里面去。”
白妙婵点点头,“反正我和你一起。”
63.宋家小姐
冷夜西风。
宋府静悄悄的,外院还有些脚步声,内院却是一片死寂。
白妙婵坐在自家弟弟身旁,道:“盘山盗的事儿,也算是让我们认清了一些人的真面目。”
白山道:“那就过去吧,不说盘山盗了。”
白妙婵托着雪腮,打开下一个话题:“白山,那我们今晚吃什么?”
白山道:“我也不知道。”
咕咕咕...
不知是谁的肚子传来叫声。
紧接着,院子外突然传来女子的尖叫声“救命~~~”
白山:???
白妙婵:???
两人身子一紧,都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救命!”
“救命,救命呀!!”
那呼喊声从远而来,凄厉的很,听方向好像是宅院的西边。
但这内宅的西边是四重古阁,怎么会有人从哪边跑,还喊救命?
很快,有匆匆奔跑的脚步声从院门前经过,又往远而去。
白妙婵看了一眼白山。
白山道:“不去看。”
白妙婵诧异道:“不看?”
白山道:“这里是宋府,宋府诡谲,在诡谲之地莫要多管闲事。这事儿管了,本来和我们没关系,然后就可能莫名其妙变得有关系了。”
白妙婵道:“那好吧,听你的,只是这姑娘叫的这么凄惨,还是在宋府里面,你若是看了,说不定也能对宋府更添几分认识呢?”
白山笑道:“大姐你还是心好,听不得别人喊救命,是吧?”
白妙婵娇叹了声,“那算了吧,我...我堵住耳朵就是了,只是叫的怪可怜的。”
说着,她用两个小手指塞在了耳朵里,一副“不听不听”的模样。
白山扯下她的手,道:“我去看。”
白妙婵拉住他胳膊道:“这种事情上,可别为了你姐改变态度,你姐容易心软,你不能心软。”
白山道:“不是,我想了一下,现在我们还处于安全阶段,可若是不能居安思危,日后真遇到危险了,那怕是在劫难逃了。
现在宋家出现这异常,我去看看,即便有危险,那应该也能应付。同时,我们也能长一点心,对今后可能发现的危险多几分预判,从而能够提前准备。
可若是现在对这些异常熟视无睹,那日积月累,必然会成为我们无法应付的危机。”
白妙婵大眼睛眨了眨,无语道:“总之,怎么说都是你对呗。”
白山笑了笑,然后起身。
白妙婵却一把拉着他,显得还是有些担心的模样。
两人视线接触,白山道:“放心吧。”
白妙婵道:“你...”
话到口边,才发现眼前这少年再不是需要她叮嘱的那个大男孩了,于是轻轻放下了手,道:“你小心一点。”随后又仰起娇美的脸庞,莞尔一笑道:“我煮好晚饭等你回来吃。”
白山好奇地问:“那吃什么?”
白妙婵抬手打了一下他道:“讨厌,还没想到呢。”
白山转身踏步,一个踏步,就云淡风轻地到了门前,双手一推便飘然而出。
......
门外。
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带着温暖的微笑站在红灯笼的光里,没有半点声息。
白山飘出去的时候,差点儿和他来了个脸对脸。
他猛然往后退开,看清这男人,急忙恭敬道:“白山见过家主。”
家主带着和气生财的微笑,双鬓的几分霜白在风里缓缓动着,只可惜...此时此刻却给人一种格外诡谲的感觉。
家主笑着问:“白山,你准备去哪儿?”
白山实话实说道:“我听到外面有女人在喊救命,所以想去看看。”
说完这句话,他忽地发现家主安静了下来。
空气里透着一股沉重的压抑感。
白山直接道:“我一心想在宋家常住,但若是这家里有什么禁忌我不能看不能管,那我便不看不管就是了。现在,我请求回屋。”
家主不笑了,忽地冷冷道:“你不怕么?”
白山道:“练完【猛虎啸夜篇】,忽然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自然就不怕了。”
家主愣了下,本来僵硬的面庞忽地又笑了起来,笑的“咯咯”作响,笑出了女人的感觉。
一个身形发福、和气无比的家主居然笑出了女人的模样,这是真的足够恐怖了...
白山却没有露出什么害怕的神色,他既然选择了道路,今后想属于这里,那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他看别人恐怖,但今后...别人看他,也未必不觉得恐怖。
而且,在他看来,这种时候越怂越容易死,就像在猛虎群里,你若是成了一只软弱可欺的绵羊,那只能被吃。
家主笑完了,看定白山道:“其实,我们都没想过一次能成功,你能这么快练成【猛虎啸夜篇】真的是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意料。
事实上,我们是准备不停地尝试,一个人失败了,再换一个,直到找到能练成【猛虎啸夜篇】的人为止。
而那个人,就会成为真正的姑爷。
但你真的做的很好。
毫无疑问,你的修炼天赋是极其恐怖的。
我们都喜欢你,也喜欢你的姐姐。
我们也愿意接纳你真正地成为我们的人。
我们是谁,你先不要问,这对你没有好处。
你既然想看看是谁在喊救命,为什么喊救命,那就随我来吧。”
白山点点头,他心里明白...宋家这是准备对他开放一些秘密,也算是开始真正地接纳他了。
“随我来。”
家主微笑着道了声,身形便忽地飘了起来,他旋身上了屋顶,快速掠动,白山紧跟其后。
黑漆漆的屋宅,红艳艳的灯笼,明月孤寒,悬照长空,两道黑影一前一后,很快来到了前院中央会客厅的屋顶上。
白山低头,往屋下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女在匆忙逃着。
那少女风姿清雅,面容秀丽,身形虽是娇小玲珑,却也凹凸有致,脸色苍白若病,不见多少血色,而双瞳却显得莫名幽深,气质很是独特...
只不过,她如今的动作,姿态,包括狼狈地喊着“救命”的样子却和她的风姿模样格格不入。
青衣少女如无头苍蝇般到处撞着,眼见着就要跑到门外,周边前者赤黄色大獒的家丁却是围了过来。
大獒发出吠叫。
青衣少女恐惧地尖叫了声,然后叉着腰对那些家丁大喊道:“你们放我出去!我是当今大乾皇朝雪妃的表妹!我是宋家的大小姐!你们敢关我,皇上不会饶了你们的!放我出去!!”
会客厅屋顶上,
白山:???
这喊救命的少女是宋家大小姐?
这是什么情况?
64.匪夷所思
“放我出去!!”
“我表姐是大乾皇朝雪妃!!”
“我是宋家大小姐,你们快放我出去!!”
青衣少女想要冲出去,却被大獒和家丁给围着,她无论冲向哪边,那边的大獒都会冲出来,龇牙咧嘴,发出警告的“呜呜”声,吓得青衣少女连连后退。
从高处看,这就是个被困在笼中、慌乱振翅、乱飞乱撞的青鸟。
青衣少女忽地改变了策略,喊道:“你们在这种地方当家丁,一个月能赚多少银子?放我出去,然后护送我回京城,到了京城,我保证让我爹给你们重赏,每个人...每个人一千两金子!!好不好?”
家丁们机械地站着,不为所动。
青衣少女又道:“我去为你们求丹药,我认识仙人的,仙人可以赐予你们丹药,只要你们肯把我送回京城。”
家丁们还是机械地站着。
青衣少女继续施展手段,大喊大叫着,却没有半点用处。
高处...
白山算是真的被震惊到了。
他想过无数次宋幽宁有多么诡异,多么可怕,可却唯独没有想过现在这情况。
之前白妙婵还担心宋家小姐蛮横,容不下她,现在看来这完全是白担心了。
宋家小姐,这根本是被绑架了吧?
而这个桃花县宋家,根本就是“绑匪集团”吧?
那宋家是怎么对外瞒住的?
那宋家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之前小梅为什么又说这家里小姐最大?
白山看向身侧这根本就不是宋幽宁的父亲的“家主”。
家主带着温暖的笑容道:“姑爷,你有很多困惑吧?”
白山点点头。
家主道:“其实事情很简单,你需要娶的女人,就是这一位,她就是宋幽宁,你娶了她之后,需得保护她,也需要软禁她。
而需要你疗伤的小姐,则暂时沉睡在这一位的身体里,等小梅把【极阳章】取回来,你修炼到第六层就可以为小姐治病。”
白山一头雾水。
这哪儿简单了?
不过,他反应也算迅速,知道家主肯和他说这些,固然是把他当自己人了,但却还存在了些试探的意味。
他并没有傻乎乎地去问纠缠小姐怎么沉睡的问题,而是直接道:“小姐现在是沉睡在这少女的体内,那我若是为小姐治好了病,那该如何?”
这个问题,问的不仅是事儿结束后,这个少女会怎么样,也是在问他自己。
简单来说,就是在问“他帮小姐疗伤结束后,会如何”。
家主也不瞒他,直接道:“小姐会离开她的身体,也会离开这里。
而你则需要继续和这个少女生活在一起,保护她,也软禁她。
你修行了【极阳章】,会拥有保护她的力量,而且我们也会留人协助你。”
白山闻言,心中暗暗舒了口气,看来宋家并不准备把他当猪杀,那...考虑到多方面原因,这宋家应该要成为他的今后长期待着的“公司”了。
他想了想,继续问道:“那请问家主,为什么小姐治好了病,我还要保护宋幽宁呢?”
家主道:“因为她对小姐来说,非常非常重要,我们不想她受到伤害。
而这个世道并不太平,所以...让一个修炼了【极阳章】的存在去保护她,是最好的选择。”
白山奇道:“那既然只是保护,又为什么要我入赘过来呢?招一个护卫不就行了吗?”
家主笑道:“若是不说入赘,在这乡下地方哪里会有这么多人来试?又哪里会遇到你?
而且,只有成了这宋家小姐的夫婿,才能够不仅保护她,还软禁她。”
“软禁?”
白山还是不解。
家主道:“因为这宋家小姐是个很愚蠢的人,你若不软禁她,她会跑去把这段时间的经历告诉外面的人,那时候...她会害了小姐,也会害了她自己。
她虽然有些身份,但在修炼一途上却是一个普通人,而且相当的愚蠢,这一点你和她相处了就知道了。”
白山懂了,这是让他进行“信息封锁”,不让这小姐和别人多接触...
这...顿时让他感到非常尴尬。
原本他以为他是赘婿,他是会被用强的那一边。
可现在看来,这是“绑匪集团”绑架了一个大小姐,而他则是“绑匪集团”招来对这个大小姐用强的人。
这身份,一下子就变得很邪恶了。
“那天在阁楼二楼,对我说话的人是小姐吗?”
“不是。”家主直接回应了。
白山:...
“那现在我需要做什么?”
“她既然已经醒了,那明天开始,你就可以去找她说话,甚至对她做任何事,如果能够让她爱上你那最好。
不过她爱上你的希望不大,这一点不必强求。
等小梅回来了,你就和她成亲,然后直接睡了她,每天和她行男女之事便是,然后对她稍稍好些。
时间久了,她自然会对你生出感情。”
白山:......
...
...
片刻后。
青衣少女被赶着来到了一座内宅,继而被关了进去。
随着她入宅的还有两个丫鬟。
显然,那两个丫鬟就是负责看管她的人。
这里内宅合计十二座,青衣少女也是第三个入住的人。
白山很好奇她为什么不需要再回四重古阁,但稍作猜想也能大概明白,应该是“事情的发展已经到达了某个阶段,所以不需要再回古阁里了”。
他和家主分别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宅院。
白妙婵没想到吃什么,就先用油煸了些肉丝,然后放入小青菜炒出了香味,便小火候着。
此时,她见白山回来,便赶紧加水,盖上锅盖,又用铁火钳捅了捅炭炉里的炭,往里面再添了两块新炭,等会儿大火把水烧沸了,她就往里下面条。
白山盘膝坐到她身侧,一脸的古怪。
白妙婵也正忙着呢,没来得及问他话。
白山忽道:“妙妙姐,你说...怎么追女孩?”
“哈?”白妙婵满脸问号,“怎么突然问这个呀?”
白山叹息道:“这事情很复杂。”
“怎么了?”
“刚刚那个喊救命的少女就是宋家小姐宋幽宁。”
“...”
白山旋即把刚刚家主说的和白妙婵说了一遍。
白妙婵也是愣住了。
这事儿离奇而又匪夷所思,别说是见了,就是做梦都想不到。
白妙婵没说宋家小姐的事,而是轻声道:“白山,那你说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
白山摇摇头,道:“反正不是什么好地方...”
白妙婵想了想,忽地睫毛动了动,乌黑的眼睛亮了起来:“大光明寺,只要查清楚大光明寺是什么地方,我们也许就能知道一些了。”
“应该查不到的...”
“那我去问问韩叔。”
白山忙道:“你别问,韩叔也不正常。还是等小梅姑娘回来了,我来问她吧。”
白妙婵道:“那小梅姑娘难道就正常了?”
白山笑道:“她嘴巴不严,问了就会说,什么都说。”
咕嘟,咕嘟,咕嘟...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水已经烧沸了,带着青菜肉丝的香气掀开锅盖,往外逸散着暖暖的香雾。
白妙婵提起锅盖,匆匆取了细面,手一旋,把细面呈扇形铺开在滚沸的汤汁上。
她撒完面,又去一边去取凉水了,等再沸了,她得浇泼上去,这样面条才好吃。
白山不依不饶地问着:“大姐,怎么追女孩?”
白妙婵对他翻了个白眼,嗔道:“我又没追过,我哪知道?”
白山道:“可是大姐你也是漂亮的女孩,那怎么追你呢?”
白妙婵道:“追不到的。”
“为什么?”
“停,别再问了!”
“哦...”
白山无奈地托着头,然后开始思索怎么解决宋幽宁的事儿。
很显然,宋幽宁对于这“宋家”来说是重要人物,自己只有处理好了这件事,才能真真正正地被“宋家”接受。
少年盘膝坐在屋檐下,少女在旁捣鼓着晚餐。
月色正浓,垂落在这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小院儿里。
...
...
极远之地。
黑暗里。
一道血红的身影正坐在风雪里静静等着。
忽地,血红身影似有所感,微微抬头,不远处的阴影里...一道悚然的巨大身形正迈着四肢,向她缓缓走来。
血红身影露出笑容,从怀里抓出一个芥子袋抛了抛,然后迎了上去。
幽暗的星光,照出血红身影不清晰的脸庞,还有那嘴巴上缝着的线。
65.尝试解决
次日,晚。
宋家,内宅,第三个“住户”的门前。
白衣少女站在月光下,面色古怪地看着身侧少年,水灵的大眼睛眨巴着,欲言又止。
白山叹息道:“妙妙姐,有话就直说吧。”
白妙婵道:“这种点子,你不觉得尴尬吗?”
白山道:“尴尬,很尴尬,可是...我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我总不能真对宋家小姐用强吧?”
白妙婵“哼哼”了两声,“不能归不能,你想不想?”
白山连连摆手:“不想...”
然后,他压低声音道:“其实,这不仅是这宋家小姐的危机,也是我们的危机,大姐...你知道的吧?”
白妙婵当然知道。
目前看来,她和白山肯定和这“古怪的宋家”脱不开关系了,今后十有八九要在这里一直“混”下去。
那么,只要稍稍转变一下角度,就可以发现“和宋家小姐结婚”这种事其实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而不是什么“对千金大小姐用强刺不刺激,道不道德”之类的问题。
若白山真的用强,那今后他只能软禁宋家小姐,而换个角度看,这种软禁不也是软禁了白山自己?
因为到时候,宋家小姐很可能对白山恨之入骨,只要带去人多的地方肯定会出事,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深山老林,或是继续在这古怪的宋家。
可那位家主却又说了“在小姐疗伤之后,便会离开”,虽说会留人帮他们,可这桃花县的宋家他们撑得住么?
即便撑得住,可这终究是乡下旮旯的地方,根本没有修炼资源和功法,而白山却需要这些。
可以说,如果白山真的对宋家小姐用强了,并且让宋家小姐对他恨之入骨,那他就无法去到繁华之地去获取资源,这也是害了自己。
白山道:“大姐,我进去了...”
白妙婵问:“家主那边你都协调好了吧?”
“好了,家主会配合的。”
“那就好...希望这宋家小姐是个好脾气的女孩吧。”
“希望吧。”
白妙婵又叮嘱道:“记得如果想不到办法,就先什么都不要做,只把这女孩的性格和表现记下来,等回来了,你姐和你一起分析,看看该怎么办。”
“知道了。”
白山站在门前,有一种即将参加面试的紧张感,此事事关他的未来,他不得不谨慎,在闭目平复了下之后,那双曾经屠戮了数千盗匪的手,缓缓推开了老宅的大门。
...
...
老宅里,青衣少女正在大吵大闹,乒乒乓乓地摔砸着宅中的瓷杯瓷盏,忽地她顿了下,因为她听到门外似乎有动静,好像有什么人走了进来,便急忙趴到油纸窗前去看。
门外,自然是白山。
白山看了眼油纸窗后趴着的人影,心情有些莫名的古怪。
不是,姑娘,你想要偷看外面的情形,好歹把屋里的蜡烛给吹灭了吧?这直接趴在那儿,外面的人不是看的一清二楚吗?
这老宅里,除了宋幽宁,还有两个看守的丫鬟。
这俩丫鬟看到白山时,双眼绽放了光芒,但显然是得到了提前叮嘱,所以也勉强进入了表演模式。
一个丫鬟眼中闪烁着歉意,声音却冷冰冰地道:“姑爷这大晚上的来这里做什么?”
白山眼中闪烁着“没关系”的意思,但声音却有些惶恐道:“我...我想来看看宋家小娘子。”
另一个丫鬟对白山吐了吐舌头,然后厉声道:“有什么好看的!时间到了,姑爷直接入洞房就是,管那许多干什么!”
白山也是没想到这些丫鬟还有这一面,但考虑到还有人在偷看,便一下子怂了起来,轻声道:“我...我只是想看看。”
第一个丫鬟冷笑道:“姑爷若想看,那就看个够!”
说着,她往前迈出两步,抬手就打向白山。
白山静静看着这丫鬟,发出求饶声:“不要!你不要过来啊!”
啪!
丫鬟一掌打在了白山身上。
白山迅速反应,大喊一声“啊~~~”,随后咬碎了早藏在口中的鸡血袋子,喷出一口血雾,继而假装晕倒在地。
另一个丫鬟冷笑道:“看来这姑爷还是个重情重义的,昨晚听到宋家小姐喊救命,还知道跑过来看看。”
“这哪是看,这是想偷偷救人吧。”
“嘿,他也不看看这是哪儿。难不成他以为姑爷就他一个?他前面有好多姑爷,之后还会有很多!”
“他死了吗?”
“还没有。”
“那我们怎么办?”
“嘿,他不是想见这宋家小姐么,那就把他丢进屋里,满足他的愿望,同时也让那宋家小姐知道,若是有人敢救她,那就必死无疑,哈哈...哈...”
丫鬟们使劲解数地表演,但似乎是快笑到有些笑场了,狞笑声距离欢乐的笑声也就半步之遥,但幸好...她忽地看到躺在地上的姑爷对她眨了眨眼,又努了努嘴,示意别演了,快拉进去。
这笑着的丫鬟神色一敛,厉声道:“拖进去!!”
...
...
嘭!
门扉被直接推开。
哧哧哧...
一个丫鬟面无表情地拖着白山进入了屋子里,地上还拖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宋家小姐大喊道:“放我出去!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表姐是当朝雪妃!!”
丫鬟:...
白山:...
丫鬟冷冷道:“这个男人是入赘到宋家来的,本来是要娶你的。”
宋家小姐大喊道:“贱民!!刁民!!屁民!!这种满身土味儿的泥腿子也想碰本小姐?做梦吧!!”
丫鬟:...
白山:...
丫鬟努力地压着节奏,以免自己被带歪,她冷声道:“我带他来就是为了让你看看,谁敢救你,就只有这般的下场。”
宋家小姐冷笑道:“谁要他救?谁要他救?这种泥腿子,也想要救本小姐?也不去照照镜子,也不去想想自己有没有资格!!”
丫鬟:...
白山:...
丫鬟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这...这要演不下去了...
但她没有得到“临时改戏”的变动,也不敢乱改,便继续照本宣科,跳到下一阶段,嘿嘿狞笑了声,继而把白山丢在了地上,便转身关上了门。
门后,传来宋家小姐的大喊大叫。
“把他带出去!把他带出去!!这种贱民,没有资格和本小姐待在一个屋子里!!我不想和他呼吸同一个屋子里的空气!把他带出去!!”
但屋外已经没有了人声,好似那两个丫鬟也消失不见了。
阴森的冷风刮过庭院,蹭过窗隙,带出“呜呜”的刺耳声,好像有女子在深夜哭泣。
青衣少女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年,露出无比的嫌弃之色。
她抬手抓起手边的小瓷碗,往少年丢去。
乓当!
瓷碗碎了。
少年没反应。
青衣少女喊了声:“喂。”
少年还是没反应。
青衣少女这才一溜小跑到屋内,站在一张微微显旧的“百花图”屏风前,努力地拖拽着屏风,在花费了一番功夫后,终于把屏风挪到了白山面前,把他挡在了视线看不到的地方。
如此...眼不见为净。
青衣少女这才舒了口气。
66.与“小姐”的见面
夜色,越发深沉。
白山继续装晕,静静地躺在门前的地上,地板虽然很凉,但他体内充盈的血气和真气便如两重流淌的火焰,完全可以无视这种阴凉。
别说冷冰冰的地面了,就算是躺在真正的冰块儿上也没关系。
这事儿是很尴尬,但除此之外,他一时间也找不到让“宋幽宁信任他”的方法了。
宋家诡谲,外面人也不可能这么轻易混进来。
若是混进来了,却带她不出去,那又是出了问题。
可白山却不可能带着她真正地逃跑。
若白山是宋家里面的人,那宋幽宁就更不可能信任他。
而若是宋幽宁不信任他,那后续什么都别谈了。
思来想去,白山就想了这么一出。
白妙婵给他的主意是“也别想第一晚就有什么突破,什么都别做,把人家姑娘的性子记下来,然后回来你姐和你一起慢慢商量”。
本来白山还担心自己装晕后,宋家小姐来过来嘘寒问暖,然后抓着他这根救命稻草,再商量怎么逃跑,可没想到宋家小姐根本看不上他...
这也省了他后续的功夫,他决定今晚什么都不做,就躺到白天,再等丫鬟们把他拖回去。
就当换个地方睡觉吧,同时观察一下这宋家小姐的习惯。
等这“信息搜集”完毕了,再回去和大姐商量。
他右侧是门槛和木门,左侧是有些泛旧的“百花图”屏风。
宋家小姐就和他隔着这屏风,而缩在屋子深处,似乎是因为屋子里多了个“不知道死没死的人”,宋幽宁也不大喊大叫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宋家小姐忽地推开窗子,对外大喊:“他死了!他已经死了!把这个贱民拉出去!!”
门外的丫鬟们无动于衷。
她又大喊了几声,丫鬟们还是不理她。
这宋家小姐只气的浑身发抖,略窄的鹅蛋脸上显出生气无比的神色。
她看了看屋子里,想找个什么兵器,但却没有,她便跑到屋内的百宝柜前,连连拉开老旧的木抽屉,翻箱倒柜地寻找。
未几,她在抽开左上方抽屉时,微圆的杏眼亮了亮,寻到了一个长约六十厘米的桃木如意。
如意预示着吉祥,而桃木更是自古的辟邪之木。
桃木如意,更是辟邪的饰品。
只不过,这桃木如意却有些奇怪,有些烧焦、甚至融化的痕迹,在如意柄上呈现出一种焦黑色,就好像是“被从大火里抢救出来的物品”似的。
宋家小姐不管这个,她抓起这桃木如意,挥舞了一下,发现还挺重,便匆匆地跑到屋前,蹲在白山身边,抓着桃木如意就往白山头上砸去。
白山忍了一下,别说,还挺疼,这姑娘下手没轻没重。
“喂,活着吗?”宋家小姐问。
眼见着装不下去了,白山这才虚弱地喊道:“水...水...”
宋家小姐舒了口气道:“你醒了,醒了就快出去!我就算死了,也不要你这种贱民来救!!”
“水...水...”
“恶心!贱民还想喝水?”宋家小姐嘀咕了声,又四处翻了翻,找出一个毛巾,然后在弄湿毛巾后,直接压在白山嘴边,手掌旋了旋,硬生生地把湿毛巾挤塞入了白山口中,冷声道,“喝吧喝吧!你要的水来了!快喝吧!”
湿毛巾塞入白山口中,白山自然没办法发出声音了。
他虽然闭着眼,但心底却有些烧了下来。
按他本心,若是他在外面见到这种女人,便是和他没什么关系,也少不得教训一番,更何况现在当事人是他自己?
来之前他是绝没想到宋家小姐是这样的。
此时,他只想爬起身,将这宋家小姐丢床上,狠狠打一顿,直到把她打地乖巧了,打的再不说什么“贱民”了为止。
他虽然也能够这么做,但如此一来,任务就失败了。
于是,他便不出声,装作再度晕了过去,同时也放弃了和宋家小姐进行任何交流的想法,而是静静待着,倾听着宋家小姐的一举一动。
邦~~~
邦~~~
邦~~~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宋府外的深巷里传来打更人的声音。
声音悠长,渐去渐远。
未几,午夜便降临了。
宋家小姐许是困了累了,衣裤也不褪便躺在老式床榻上睡了起来。
白山见她不吵不闹了,也乐得清静,便躺着静静调息。
忽地,床榻方向传来起身的动静。
一双小靴子落在了地面上,踩实了。
啪嗒...
白山心底疑惑,宋幽宁这是半夜醒过来了?
嗒...
嗒..
嗒.
脚步声向他靠近。
很快,这宋家小姐再度绕过了屏风,站在了白山面前,缓缓蹲了下来。
不知为何,这一次白山心底骤地升起一种尖锐的毛骨悚然之感,好像他变成了一个躺在森林地面上装死的小兽,而路过的可怕怪物却没有无视他,而是来到他身边,勾着头嗅了嗅气味。
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升腾而起,弥漫在整个黑黢黢的屋子里,窗外的月光模糊地投落在白色的地面上,好似照耀在巨兽骸骨上,惨白惨白的。
白山只觉心底的恐惧在迅速堆垒,挤压着他的心脏、血液、真气...让他如坠冰窟遍体生寒,如溺水中窒息无比。
他忽地想到之前家主说的话。
他要娶的是宋幽宁,但真正的小姐却沉睡在宋幽宁身体里。
思绪掠及此处,白山福至心灵地睁开眼,吐出塞在口中的湿毛巾,迅速起身,也不看如今的宋幽宁,而是恭敬道:“白山见过小姐。”
他很肯定,眼前这位就是整个“绑架集团”最神秘,地位最高的“小姐”,也是小梅惧怕的“小姐”,更是他今后跟着混的“大老板”。
然而,“大老板”没有回应,而是继续幽幽地盯着他。
白山心底虽是恐惧,但那是一种对于力量的恐惧,这种恐惧压着他,让他很不舒服。
终于,他猛地抬起了头。
他就是他,若是有什么遮了他的心,挡了他的眼,那他就将这一切都轰碎,杀尽,灭绝。
所以,他抬起了眼,虽然身子还在恐惧,可意志却已经超脱了身子,而平视向眼前的青衣少女。
“不错。”此时的宋幽宁,或者说是“小姐”夸赞了一句。
虽只有两字,白山却感到一种高高在上、站在云端的俯视感。
这并不是宋幽宁刻意让他感到的,用来打压他的,而是本身就存在的。
白山问:“我们是谁?”
“小姐”听到这问话,又是点了点头,然后道:“仙人的对面。”
白山问:“那是...”
“小姐”道:“深渊。”
67.风雪归人
时间一晃,就到了初冬。
冬天,下起了大雪。
雪纷扬如柳絮轻摇,却又似埋葬人间一切生机的厚土,重重压在大地上,让五彩的世界变成了单调的白色世界。
县里县外,又有了不少饿死的冻死的人,而若是在野外冻死的,保不准会成为野狼刨食的对象。
天灾如此,如之奈何。
值得庆幸的是盘山盗没了,否则当是雪上加霜。
历经苦难的人,若是这苦难稍稍少一些,都会觉得开心。
白山寻不到功法,也走不出桃花县,每天只能练一练拳头和调息,免得技艺生疏,打起架来慢上半拍,其余时间便是和大姐,以及孩子们在一起了。
宋家小姐那边,他是不去了。
在经历了几次尝试,又与大姐商量了几次后,他对宋家小姐是真的服了,也真的放弃了。
虽说他不想对一个手无寸铁、被绑架的女孩子用强。
可若这对象是宋家小姐,他觉得可以。
等大婚之日,哪怕宋家小姐叫破喉咙,大哭大闹,他也不会停手。
无他,只因这宋家小姐,实在是集聚了各种“美德”的极品,就好像是白山前世在某些动漫里看到的一种名为“天龙人”的存在。
只可惜,这宋家小姐并没有“天龙人”那种地位,却偏偏自视甚高,看谁都看不起,若是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那也还好,可偏偏她对大权贵,还有仙人崇拜无比。
白山只觉得若是有仙人前来,这宋家小姐愿意张开腿躺在床上,任由仙人肆意妄为。
仗势欺人比谁都厉害,看着旁人一口一个贱人的叫,谈到仙人她自己却变得下贱,双眼都放着光,皮肤都润了。
这要是放出去了,保不准立马就把宋家的情况透露给仙人了,到时候,宋家会遇到大麻烦,她也会遇到大麻烦。
很显然,白山觉得自己的婚姻不会美满。
宋家小姐想要被仙人玩,而他却不是仙人。
到时候,宋家小姐会感被他这个泥腿子羞辱了,而嫌弃地大哭,而他却只会如去完成任务一样,毫无感情地完成这个仪式性的婚姻。
刚开始的时候,他是有些郁闷的。
但没多久,他就看开了。
原因很简单...
这世界既然有仙人,有深渊,那就必然存在长生。
他的天赋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这一点。
如此,他的目标就是让他自己和妙妙姐长生不死。
他还好,若有功法和资源,他就能提升,至少他已经延了一甲子的命。
可妙妙姐却天生断了武脉,无法修行,这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过,他会想办法的。
至于宋家小姐这样的凡人,数十年时光匆匆过去再忘了便是了,虽有数十年相伴,终究还可以是路人。
白山正出神地看着远处,忽地一阵儿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哗啦啦...”
“快快快!”
“跑快点!”
远处,雪道上,只见三个穿着棉衣的男孩匆匆往这边跑着。
男孩分别是韩阳,祝羽,鲁七。
韩阳跑在最前面,右手揪着一个肥兔子的耳朵。
祝羽则时双手担着一条被大雪冻得硬邦邦的乌梢蛇。
鲁七则是拿了根粗木棍跟在两人身后,看样子,这定位应该是“断后的”。
韩阳看到坐在屋檐下的白山,喊了声:“白大哥,今天我们居然抓到了只野兔子!!”
在闹饥荒的地方还能抓到野兔子,可真的是一件大喜事了。
祝羽,鲁七经过时也喊了声“白大哥”。
不过,白山总给人一种不太好亲近的感觉,所以...叫过了,也就走过了。
屋内传来捣鼓食物的声音。
不一会儿,窗户又打开,屋里探出个梳着双丸子头的小丫头,花晓霜甜甜道:“白哥哥。”
“嗯”,白山应了声。
花晓霜甜声道:“姐姐出去买东西啦,很快就会来。哥哥一会儿也留在这里吃哦,今天吃蛇汤和炒兔子,嘻嘻。”
正甜甜地说着,她忽地有所感觉,猛然回头,双瞳紧缩,然后大声咆哮:“吼!!韩阳!!你个畜生!你割兔腿做什么!!!”
屋里,韩阳低着头,一边拿着把刀割着已死兔子的大腿,一边轻声道:“我就看看。”
虽然说着,但他割兔腿的速度却越发快了。
花晓霜关上窗,一边喊着“住手”,一边跑过去。
窗外,屋檐下,白山愣了愣,旋即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些小孩子还真有意思。
他站起身,看了眼这老屋。
这原本是他和妙妙姐生活的地方,在他们搬去了宋家后,这里就冷清了下来,而现在却重新恢复了热闹。
他和妙妙姐有着难以言喻的羁绊,而这些孩子或许正在形成新的属于他们自己的羁绊。
正想着的时候,他忽地心有所感,眼神飘向远处。
远处,
风雪迷离。
路有归人。
归人身裹着斗篷,戴着帽兜,一步一步走在黑白斑驳的路道上。
而这归人竟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果然,这归人没有顺着道路绕远,而是往老屋方向走来了,继而趴到篱笆前,掀开帽兜,露出久违的熟悉的小浪货的脸庞。
桃花眼,樱桃唇,还有危险、戾色,以及挑逗,诱惑。
白山眼睛也亮了起来,他的新功法终于到了么?
“这么久才回来?”
“路有点远,路上又耽搁了。”
“回来就好。”白山心态略有转变,小浪货已经从一开始的危险人物,变成了他在“宋家”的亲近者,他自然也希望小浪货平安。
小浪货闻言笑了笑,继而舔了舔嘴唇,眼里露出渴求的光,糯糯道:“好久没见姑爷,想上身了呢。姑爷...不想在这儿被我上吧?”
白山:.........
小浪货抬起长腿,灰色篷裾动了动,露出里面血浆似的绣花鞋...以及冬天也没穿袜子的雪白脚背。
她准备跨篱笆。
白山没等她跨过来,就推开篱笆门,道:“回去吧。”
小浪货又把长腿缩了回去,然后“嗖”一下吸到了白山身侧,挽着他的胳膊,往宋家的方向走去。
白山忽地嗅了嗅鼻子,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血味正从身侧女子的衣领里散发出来。
换作从前,他必定会畏惧而心怀警惕,想着这女人到底有没有杀人?可自从他在盘山几进几出,沾满血腥后,这种畏惧、警惕的念头就没了,而是变成了好奇。关注点从“这女人竟杀了人”变成了“这女人杀了什么人”。
于是,他侧头看向小浪货。
小浪货笑着拉了拉斗篷,露出内里的大红衣裳,以及大红衣裳上沾满的金色血液,她轻轻道了声:“我是杀回来的,绕了路,所以才晚了。”
白山问:“还是鹤仙吗?”
小浪货遥遥头道:“不是鹤仙,是鹤奴。这些鹤奴很烦的,就像撒了张网,哪里的鹤奴死了,鹤仙就跑哪儿去查看,它们想找到小姐。”
白山问:“找小姐干什么?”
小浪货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回答,而是忽道:“你见过小姐啦?”
“见过一次。”
“小姐和你说我们是来自深渊的了?”
“说了。”
小浪货忽地开心起来了,眉开眼笑。
白山无语道:“神经病啊,突然笑什么?”
小浪货奇道:“什么叫神经病?”
白山没想到已经和小浪货这么熟了,几个月前还是放在心里的话就这么大大方方说了出来。
他想了想道:“是一种亲切的称谓。”
“我觉得不像。”小浪货摇摇头,想了想,恍然道,“姑爷,你在骂我!!”
白山见被识破,无语道:“那你骂回来吧。”
小浪货道:“神经病!”
骂完了,她糯糯道,“我笑是因为小姐和姑爷说了深渊,这代表姑爷正在被真正地接受呢。
这么一来,我就可以常常和姑爷在一起了,吸姑爷的阳气了。
对了,姑爷,你准备娶几个老婆?”
白山:......
明天中午12点上架
如题,明天更新时间改为中午12点,到时候会爆更万字。
之后每天更新时间还是固定在早上7点,字数会努力增多。
说完更新,再说说本书吧。
毫无疑问,本书存在不少缺点,但却是作者勤勤恳恳、殚精竭虑、全力而为的一本书了。
作者水平有限,若有不满之处,还请轻喷,毕竟这是作者的心血。
...
下面简介下本书的一个大概体系吧:
本书的世界架构并不新奇:深渊-人间-仙界,还有许多藏着悠久历史的小世界。
人间以大乾为核心,大乾又有九州:新州(桃花县所在),晋州,龙州,越州,吴州,益州,云州,乾州,燕州。
力量境界则是:武道五境,(易经洗髓),万象境,灵婴境,显神境,真神境,(融神),五行境,阴阳境,一境,道境。
至于常见的诸如“大能不如狗,圣人满地走”“绿帽送女”“主角被虐”“反派弱智”“撩而不收”“为了让主角装逼,配角失去自己的特性”“全世界都为主角装逼存在,高层都是弱智”“主角无敌”“主角是世界中心”“高境界的人没有约束”等等等等的毒点是不会存在的。
而主线,也很简单,就是主角求变强,求长生。
至于主角的性子,有正义感,也喜欢有正义感、真性情的人,但不想被进行任何的道德绑架,所以很干脆的不做好人,也不喜欢别人认为他是好人。
不擅社交,擅长迷路,融不进群体,他之所以能融入宋家,小浪货实在功不可没,谁家丫鬟和姑爷天天凑在一起,还天天问“准备娶几个老婆”?
这是一群深渊的怪物。
可怪物也有伙伴。
当正义的敌人到来时,怪物们也会并肩作战。
主角,也会是怪物,不能说是不可名状吧,但披着人皮的大妖魔肯定是逃不了的。
逍遥的仙人若是要杀了大妖魔的同伴,大妖魔就会把逍遥的仙人们杀光。
...
以上,不知所言...
最后,作者真心地恳请觉得这本小书还能看的书友们能够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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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真诚地说一声,谢谢您!
明天中午12点见。
谢谢!
68.伪极阳章(3.0K字)
才入宋府,小浪货就把怀里一页黑金色的书页丢给白山,轻佻的媚眼抛了抛,道:“姑爷,这就是【极阳章】。”
白山接过书页,双手稍稍一沉,旋即端平,他有些奇怪,上次的【猛虎啸夜篇】是金色的,这次的【极阳章】怎么就变成黑色调为主的了,
小浪货把脸凑过来,点了点书页中下方的某一处道:“姑爷最好就练到这儿,也就是第六层,后面练了应该不大好。”
他闻言,随口问:“怎么不好?”
小浪货糯糯道:“我满身血味儿,先去洗个澡,洗完了...再和姑爷慢慢说。”
“行。”白山应了声,然后坐到外院东边的景观亭里,将书页放在石桌上。
嘭!
书页很薄,却很重,如是一个极沉的大铁块,拍击石桌自然发出沉闷响声,这手感比之前神秘黑衣人金属蜂巢里的黑针还要重很多。
他细细观看起来。
未几...
诸多信息在他脑海里浮出:
【极阳章】
层次:真气心法
需求1:【极阳章】全文
需求2(前六层): 3朵新鲜的火灵花,1个刺纹红金蟒的毒囊,1盒深渊骨雪,100坛灵花仙酿
需求3(前六层):在火行之力浓郁的二阶灵气之地生活至少一年时间,并在最后一天感悟有关“火”的意境
需求4(第九层):画出九灵元虎,需得绘出其神髓
需求5(第九层):获取一头古代艳阳魔虎,提取其所有血液,将其煮沸,然后在一个常年结冰的地方,将其喝下
白山神色稍稍凝了凝。
“好复杂...”
“相比州级的真气心法,首先,这门心法对于特殊物品的需求更多了...
其次,火行之力浓郁的二阶灵气之地,这种地方,根本不知道在哪儿...
别说什么二阶灵气之地了,就算是一阶灵气之地,我都不懂是什么...
再次,除了这更为严厉的特殊环境之外,居然还要求了至少一年这样的硬性时间要求...
而且这还是前六层需要的。
只从要求来看,真不像是真气心法的需求。
我修炼此法尚需如此,别人修炼还不知道要需要付出多少倍的代价...”
“而达到第九层,则需要绘画,画出九灵元虎的神髓,以及吞噬古代艳阳魔虎的血液...
这些生物,根本是听都没听过,显然不是寻常生物。
而且需要吞噬煮沸了的血液,这五脏六腑能不能承受还是一说...”
他抛开这些要求,开始观看整份【极阳章】。
不过,这【极阳章】的文字晦涩难明,很难理解。
白山看着看着,忽地脑中迸出一个想法。
【猛虎啸夜篇】,【极阳章】,一个是篇,一个是章,而且两个都像是撕下来的书页,会不会...这根本是从某个书上扯下来的呢?
如果是,那这本书应该很厉害吧?
正想着的时候,远处忽然跑来一个俏丫鬟。
白山思绪打断,抬起头。
俏丫鬟跑到他身边,嘻嘻笑着问道:“姑爷,梅姑娘问你要不要睡觉?”
白山一头雾水,奇道:“什么意思?”
丫鬟嘻嘻笑道:“梅姑娘说她已经把血味儿都洗掉了,身子香香的暖暖的,如果姑爷要睡觉的话,那她就不穿衣服啦,等姑爷去找她,省的一会儿还要再脱。”
白山:......
小梅姑娘这脑子...还能想点其他事吗?!!
而且为什么要强调香香的,暖暖的?
这是为了说明平时她的身子是带尸臭的,冷冷的吗?
丫鬟喊道:“姑爷,姑爷,怎么样?”
白山才拿了人家的《极阳章》,便委婉拒绝道:“天还亮着呢,这会儿我不睡觉。”
丫鬟笑道:“梅姑娘可以在浴桶里等到天黑。”
“天黑了,水都冷了吧?”
“没事的,姑爷,我们可以一直烧水...保证梅姑娘的身体还热着。”
白山一头黑线,什么叫“身体还热着”?这怎么有一种“尸体还热乎”的感觉?
他也不绕了,直接道:“让她穿衣服来找我吧。”
“好的,姑爷。”丫鬟抛了个媚眼,然后跑开了。
白山看丫鬟去远,这才舒了口气。
不过他也习惯了,这“宋府”里,丫鬟们都是随着小梅姑娘的,而且性子都有些类似于他所理解的“深渊魅魔”。
但那些机械的家丁却不知道是跟着谁的。
片刻后...
穿着大红衣裳的桃花眼小浪货跑了过来,她换了身新衣裳,苍白的脸颊上涂抹着粉粉的胭脂,而显出几分鬼新娘的模样。
小浪货生气地皱着眉头,有些幽怨地问:“姑爷,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和我困觉?”
白山已经懒得接这种话题了,他道:“小梅姑娘,你刚刚说第六层后面练了不太好,是什么意思呢?”
小浪货桃花眼里泛滥着春水,连双唇都有些湿润,良久...她或许想通了“来日方长”的道理,便决定暂不纠缠“困觉”的问题,而是舔了舔嘴唇道:“因为这门功法只有前六层是正确的,后面三层...歪了。”
“歪了?”
白山越发好奇,他可是看到了修炼后面三层的要求。
他略作思索,又接着问:“那如果练了后面三层,是会走火入魔吧?”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小浪货摇了摇头,道:“不会走火入魔,而会...导致无法预知的后果。”
白山:???
小浪货道:“这【极阳章】本是筑基的无上法门,而曾有人苦求这【极阳章】,结果却被欺骗而得到了一份被改过的【极阳章】...
这改过的【极阳章】也可修炼,只不过练成之后...却会走向一条难以想象的歪路。
这一点...或许,当初修改功法之人也没想到。
总之,后面三章姑爷千万别练就是了。”
白山深深地点了点头,他也觉得“画出具备神髓的九灵元虎”、“煮沸并喝下古代艳阳魔虎的所有血液”这种事儿太邪门了。
“小梅姑娘,是不是曾经有人练过后面的三层?”
小浪货眼睛一亮正要说话,忽地,她反应过来,抬手比划了个“等等”,然后快速地抬起手指,放到嘴唇上,从左到右地划拉了一下。
顿时间,一条红线出现在她嘴唇之间,线丝如有生命般地来回穿插交织,将她上下两片唇给紧紧地拉在了一起,再也没办法张开说话了,同时也呈现出一种恐怖片的感觉。
小浪货道:“唔唔唔...”
白山看看这那红唇上秘密的缝线,不禁震惊了。
良久,他才道:“这个不能说,我不问便是了...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
小浪货抬起手指,从右到左地又划拉了一下,缝在嘴唇上的线顿时解了。
她长舒了口气,“姑爷,有些秘闻是犯忌讳的,这说了就好像是出卖了别人...你别问了。”
白山点点头,没再问。
但事实上,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推断。
因为小浪货已经说的够多的了。
这个被欺骗并且练了假的《极阳章》的存在,十有八九就是道月柯。
本打算完成筑基的道月柯,却因为练岔了而走上了一条古怪的道路。
就好像是前世看过的“西毒逆练九阴真经,结果练的疯疯癫癫,可却也修成了一门前所未有的古怪神功”一样。
而以上这个事的层次却是“会出卖别人的犯忌讳的秘闻”,那就说明了一点:“道月柯修炼假《极阳章》并走向了不可预料结局”这件事,别人并不知道。
在欺骗者看来,这个叫做道月柯的存在很可能已经死了。
然而,道月柯不仅活着,还拿《极阳章》和宋幽宁这边做了一笔交易。
宋幽宁付出了什么他并不知道,但宋幽宁获取的却是能够为她疗伤的《极阳章》。
从这个“交易”的角度推断,道月柯的实力应该很强。
这个强大很可能利用假《极阳章》筑基成功而导致的。
所以,这假的《极阳章》在威力上并不弱于真的《极阳章》。
白山心底生出或许可以试一试的预感,毕竟...他太渴求力量了。
很快,他有了决断。
先练六层,后续三层待评估了再看。
只不过,想要练前六层也需要去到一处“火行之力浓郁的二阶灵气”,很显然,桃花县并不是这样的地方。
他有些苦恼地揉了揉额头,忽地发现小浪货正双目闪光地盯着他。
他侧头,对上那视线。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会儿,小浪货忽然糯糯道:“姑爷,既然《极阳章》拿到了,小姐也醒了,那...我们需要进行一次远行啦。”
白山愣了下,真就瞌睡送枕头了,他心底暗喜,却诧异地问道:“为什么远行?”
“因为姑爷的功法,在这儿练不了,得挪个地方。
而现在外面的鹤奴多,宋家举家搬迁,会引起它们注意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我们只能挑选一两位,陪着姑爷远行,而且要避开可能性的鹤奴密布之地,去一个它们想不到的地方。”
“那...我们去哪儿?”
“海外,冰火国。”
小浪货眨眨眼,笑道,“我们可得在那儿待上至少十年了,姑爷...早做准备吧。
69.远行海外(4.6K字)
白山一直想着两件事:寻找更多的功法,去往更远的地方。
现在一下子都实现了,而且目的地还是“绕过了鹤奴密布之地”的海外冰火国。
这种地儿听都没听过,但他心底却有些莫名的兴奋和开心起来。
看遍了鸡屎、碎瓷片、炭渣子的桃花县,他是真的想到外面去看看,无论是为了变强,还是为了开开眼界。
不过,他还是暂时压下兴奋,开始通过问问题的方式来打开世界观。
“鹤奴是什么?”
上次问的时候,小浪货把话题岔开了,不过现在他已经练成了【猛虎啸夜篇】,而且还见过了真正的小姐,并被告知了深渊的存在,他被宋家的接受度早是大幅度提升,今时不同往日了。
果然,小浪货这次没拒绝回答,而是糯糯道:“鹤奴,是仙人养的东西,数量很多,没多少智力和感情,力量和武道五境的普通武者差不多,对我们的气息有着较高的辨识度,一旦辨识出来就会攻击我们。
鹤奴大多随鹤仙一起行动,但撒网很广。
而我们杀了鹤奴,鹤仙就会通过死亡鹤奴的方位来追踪我们。
我们再杀鹤仙的话,鹤仙后面那些恶心的仙人就又会来找我们。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来到桃花县的真正原因。
这个地方很偏,就算是鹤奴也找不过来,再加上我们能够封锁气息,就更可靠了。
你的那个芥子袋,是我们在另一个地方杀了鹤仙后得来的,也算是故意为之,声东击西,把它们带歪。”
白山又问:“筑基是什么?”
小浪货道:“生出仙脉之前,所有的真气心法都可以称之为筑基之法。筑基是筑的气,气浑厚了,身体也会得到了反哺,而达到一定程度后,眉心的紫府就会打开,内里沉睡的仙脉会被唤醒。”
白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再问:“仙人和我们,是什么关系?”
小浪货眉眼闪过冷色,“我们恨不得所有仙人都死绝,仙人也是这么看我们。”
白山继续十万个为什么,“仙人是什么?”
小梅道:“好啦,姑爷,你不要再问啦,你距离这个世界还远得很,能晚点接触就晚点接触吧。”
白山道:“没关系的,我想早点知道,知道了才能更好地远离他们,避免接触。”
小梅:...
白山继续问:“深渊是什么?”
小梅:...
白山问:“仙人住哪儿?”
小梅:...
白山再问:“大光明寺是什么?”
小梅:...
白山再接再厉,并不遮着藏着,他要用这连珠炮般的问话攻势撬开小梅姑娘的嘴。
小梅欲言又止,再言再止,欲止想言...
然后,她慌乱地把嘴唇上的红线拉了起来,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两人大眼瞪小眼。
白山看着那红唇上秘密缝着的线,叹息道:“我不问了。”
小梅这才拉开红线,继而“鹅鹅鹅”地笑了起来,“姑爷,其实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可以什么都告诉你。”
白山期待道:“什么事?”
小梅姑娘眼中流淌着春水,媚声道:“天天陪我困觉。”
白山道:“那算了吧。”
小梅糯糯道:“姑爷,为什么呀?反正你肯定要陪宋家小姐困觉的,多加我一个有什么不行的,就当我是个通房丫鬟呗。”
白山缓缓摇头道:“不行。”
与宋家小姐成婚,那只是个任务,是没办法的事,他没得选。
...
...
飞雪还在飘着,穿过县里家家户户的房屋,纷纷扬扬。
大地上,堆积的雪却已很高了,淹过了脚脖子,这一脚踩下去,鞋帮子稍矮点的靴子都会被灌满雪,而冻得脚掌心冰冷冰冷。
但白山还是很开心地在雪地里快速走着。
虽然他这泥腿子的十万个为什么没有能够得到解答,但他还是很开心。
能够去往外面的世界,他心底便情不自禁地生出了一种过年过节的喜庆。
而且,这也是他和妙妙姐两个人的愿望。
很快,他来到了老屋。
老屋的窗户缝里,往外散着暖暖的热气。
屋里,白妙婵正和孩子们一起喝着香喷喷的蛇汤,看到他来,有些诧异,但还是放下碗筷起了身,往外走去。
花晓霜甜甜地喊了声:“白大哥~~”
白山对她笑着点点头,然后迎着走出的白妙婵,往外而去。
花晓霜默默地起身,又添了一副碗筷,然后用勺子将锅里不多的肥美蛇肉段儿给舀了起来,道:“这是给白大哥吃的,你们都不许夹里面的,尤其是韩阳。”
韩阳拍桌道:“花晓霜,你把我韩阳当什么人了?我抢谁的都不会抢白大哥的!别说抢了,就算让我把碗里的让给白大哥也可以。”
花晓霜嘿嘿笑了笑。
韩阳见她要使坏,忙道:“别影响了白大哥和白姐姐说话。”
说罢,他看向门缝。
门外,那锦衣少年和白衣少女正沿着小院里临时搬来的砖头块儿,往外走去。
“白山,出什么事了?饭才吃到一半呢!这大冬天的很快就冷了,汤里放了荤油的,马上要冻出白块儿了。”白妙婵搓着手,呵着热气,轻跺着小棉靴。
白山开心道:“妙妙姐,我们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
“啊?”白妙婵愣了下,这个话题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白山笑道:“妙妙姐,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常常说,等有钱了就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吃好吃的,喝好喝的,看看不同地方的生活,看看别人的生活。”
白妙婵终于反应了过来,她晶莹的眼睛被点亮了,“记得呀!那...去哪儿?怎么突然要去啦?”
白山轻声道:“去海外一个叫冰火国的地方,还是为了我修行的事,但对外不能这么说。”
虽然小梅说了要挑人过去,但白山肯定会把白妙婵带上,他隐约猜到这冰火国肯定存在“火行之力浓郁的二阶灵气之地”,不说别的,只是“二阶灵气之地”这名字就让他必须把妙妙姐带上。
保不准这灵气温养了,妙妙姐的断脉和身体就都好了呢?
再说了,虽然他觉得一年多时间就够了,但小浪货却是预定了十年时间,这么久的时间,这么远的距离,期间很可能会生出些不可预料的变数,他若是和妙妙姐分开了,说不定就是永别,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把妙妙姐带着。
之前的谈话里,他也和小梅姑娘说了,小梅姑娘也答应帮他去问问,并让他放心。因为白妙婵是个普通人,带在一起问题不大,唯一要担心的是这么远的路程,白妙婵能不能受得了。
“海外啊...冰火国...”
白妙婵愣住了,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还会出海,而且会去一个名字很神奇的国度,她忍不住问,“这冰火国,听名字挺玄乎的,是又热又冷的意思吗?”
“可能是火山和雪地。”白山猜测着,同时他又想起前世看过的一本书里描述的“冰火岛”,地处北方而大雪纷飞,但因为火山的缘故,却在有一片地方是四季如春。
“火山?雪地?”白妙婵愕然道,“那地儿适合人住吗?”
白山突然也有些不确信了,毕竟前世看到的“冰火岛”是孤岛,而这边要去的地方却是“冰火国”。
这带了“国”字,必然就是一个有政权,有势力,有文化的地方了。
可话说回来,谁说这个“国”一定是人类的国家?
他本也会想到这些,只不过心愿得偿,实在是兴奋,便想着第一时间来和妙妙姐说,而女人天生细心,第一时间不是兴奋,而是想到了些实际的事,然后便问出了这些实际的问题。
这问题让“兴奋”落地了,变成了“吃喝拉撒,衣食住行”的事儿。
白山想了想道:“我再去问问清楚。”
白妙婵道:“你问的话,记得问下那边吃什么,东西价格怎么样,用什么钱,要带什么衣服...如果和我们这边差别大的话,明天我们得去多采买点东西。”
白山连连点头,然后往回跑去。
...
...
很快,白山回到了宋家。
但一向会在左边景观亭等他的小梅姑娘却没有出现,这很稀奇。
他又左右逛了逛,发现药园里那缝线老太太也不在。
他又去往藏书阁。
藏书阁的门没关,但阁中那佝偻着背,双袖垂地的老者也不在。
白山心底有些古怪,刚巧看到个丫鬟,便走了上去,问道:“梅姑娘呢?”
丫鬟停下脚步,道:“姑爷,梅姑娘她们似乎商量什么事去了。”
白山心底疑惑顿时解开了,这应该是商量出行的事。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藏书阁,他记得藏书阁里似乎有些地方志之类的东西,里面保不准有有关冰火国的信息,可是...那王老不在,小梅也不在,这地方能进去么?
他继续问那丫鬟:“藏书阁能直接进去吗?”
丫鬟笑嘻嘻道:“不知道,姑爷,那不是我们的地方。”
不是我们的地方?
白山愣了下。
“姑爷,我先去忙啦。”丫鬟跑开了。
白山想了想,重新绕过阁前的深潭,拾阶而上,走到了大开的藏书阁门前,望向里面。
冬日的阳光顺着敞开的门,照出一个扇形的光域,而深处却因为没有窗户的原因而显得漆黑。
介于光明和黑暗之间的书架,正投着稀薄的影子。
而墙壁上、桌子上则随处可见一些深色调的烛火铜盏。
他想了想,试探着往前踏出一步。
而就在这一步越过门槛时,整个藏书阁好像活了过来。
书架,铜盏,桌椅都好像有了生命而开始了蠕动,整个藏书阁似乎都斑驳了起来,阴影似墨汁流淌,又抖抖索索地化作一个个灰白的点儿,内里还闪烁着奇异的红色光芒,好似火焰点在了薄纸上,开始侵袭...给人一种虚假的表面正在褪皮,而真实正在显露的恐怖感。
...
...
白山终究还是没踏入此时看似空无一人的藏书阁。
他退出了门槛,藏书阁里的一切就恢复了正常。
随后,他回到内宅,在雪地里打了一会儿拳法。
天色逐渐变暗。
终于,门扉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姑爷~~是我~~”小浪货的声音甜的像桂花糯米。
白山打开门。
大红衣裳的桃花眼女子垂手站在冰天雪地里,罩着远方红灯笼光芒的余辉,而显得格外刺眼。
“姑爷!!”
小浪货忽地踏步走了进来,挽住了白山的胳膊,脸颊贴在他身侧,这个体位是她和白山都能接受的。
“姑爷,我们已经商量去冰火国的人选了。
一共四个人,小姐,我,姑爷,白姑娘,其他谁都不带。
白姑娘能去可是我的功劳,姑爷要不要感谢一下人家呢?”
小浪货低下头,软软糯糯地咬着指头,吃吃笑了起来。
白山道:“谢谢你,梅姑娘。”
小浪货道:“没事,这是我该做的。”
白山觉得小梅姑娘虽然浪,但对他是真的很照顾,便再度道了声:“谢谢。”
小浪货糯糯地笑道:“真的不用谢...”
说着,她又凑到白山耳边道:“姑爷,小姐说只要你点头,就可以让我嫁给你了。”
白山道:“小梅姑娘,你是知道我的,我不会点头。”
小浪货道:“可是,没两天你就要成婚啦!小姐的想法是,你娶了宋姑娘,然后我们再一起出海。
到时候,你就顺带把我捎带上呗,就当纳了个通房丫鬟当做小妾。
然后,我,你,再带上宋姑娘,我们三个人一起困觉。
我都想好了,你睡中间,然后想和谁好和谁好。”
白山直接无视了后面话,小梅姑娘的这种话题真是没完没了,他是不准备接了,于是,他问:“小梅姑娘,请问婚期确定了吗?”
他的声音非常平静,平静的好像去结婚的人不是他似的。
本来,他还憧憬过爱情,想着为什么要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同时暗暗发誓,若是有一天他爱上了一个女孩子,那么一定不会把婚姻变成坟墓,而只会让这爱情越发的美好。
现在看来,这发誓就是一坨屎,根本没有爱情,也没有坟墓,有的只是一个长期契约。
他娶宋幽宁,保护她,软禁她,是她的相公,期限是一辈子。
一辈子之后,契约达成,一拍两散,生死两隔,就这么简单。
而他的收获则是能够融入了一个“之前他根本想象不到的大势力”,收获海量的资源,同时拥有了为他自己以及为妙妙姐求长生的资格。
爱?
对这样的姑娘,他实在爱不起来。
小梅依然不依不饶:“哎呀,姑爷,你就答应人家嘛。”
白山道:“梅姑娘,说说婚期和安排吧,我也好有个准备。”
小梅无奈地叹了口气:“王管事算好了,三天之后是黄道吉日,就在那天办酒宴。
酒宴举办地点是桃花县里最大的酒楼——湖边小酒楼,到时候还会宴请当地的名流以及知县。
等酒宴办好了,我们就以新婚后外出游山玩水的名义,顺顺当当地离开桃花县,去往冰火国。”
白山惊了惊,目光在小浪货这身血浆似的红衣上扫了扫,再想了想这宋府里其他人的诡异模样,惊疑不定道:“还办婚宴?”
小梅道:“那当然,家主和王管事办,到时候小姐会接管宋家小姐的身子,不过宋家小姐也能感知的到。”
白山:...
那这到底是和宋家小姐结婚,还是和那位大佬结婚,还是和两个人一起结婚?
不过,这念头才起,便又灭了。
有什么关系?
不过契约罢了。
关心了做什么?
白山不管这个了,而是问道:“小梅姑娘,请问这冰火国到底是什么地方,那边吃什么,东西价格怎么样,用什么钱,要带换洗衣服吧?”
小梅愣了下,桃花眼瞪的圆圆的,她显然也不是个会想这些问题的“人”。
她媚眼动了动,“额”了半天,糯糯道:“姑爷,明早我还是带你去王老那儿看看吧。”
王老,就是藏书阁里的老者。
70.大婚(5.0K字)
次日,早。
藏书阁。
红衣裳的桃花眼小浪货幽幽贴在白山身后。
白山站在书架前,摊开一张皮质地图。
诡异铜手托着的红烛投下光芒,给出淡淡的光域。
白山依稀记得,这地图之前从没见过,而是王老亲自取了交给他的,显然这藏书阁藏着的不仅仅是表面的这些书,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
外面书架的书随意取,而更深层次的则需要一书一议了。
他抛开杂念,细细看着这皮质地图。
这地图正是“冰火国”的地图,右侧为图,左侧则是一段一段细小的大乾王朝文字。
第一段:
“冰火国,海外南,在炎陀之尸北。
北地冰寒,国人居北,喜以寒铁铸兵。
南地炎热,蛇虫遍野,地如迷宫,不可往。”
第二段:
“炎陀之尸,在冰火南。
卧火莲,忿怒像,九头人面。”
第三段:
“北地之冰养灵铁,南地之火可铸兵。”
第四段:
“冰火国人喜食羊肉,海鱼。”
白山一段段读着,“蛇虫遍野”这四个字直接让他想到了【极阳章】中所提到的“刺纹红金蟒”,只不过“九头人面卧火莲的炎陀之尸”是个什么东西他就不懂了,而当地用什么钱,物价如何却也是一无所知。
“小梅姑娘?”他微微侧头,“请问这些是何意?”
小浪货道了声:“娶我!”
说完,她果断的把嘴上的红线给拉上了,一副“只要姑爷不答应娶她,那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答姑爷问题”的样子。
白山也是头疼。
他明白的,小浪货要自己娶她,为的就是天天和他睡觉。
但为什么,为什么要执着到这个地步?
他忍不住叹息道:“小梅姑娘,你若要吸阳气,就这么靠着我不就行了吗?为什么非要睡一起?”
小梅手指一挥,红线自动扯开。
她糯糯道:“姑爷,你要知道人一天的睡眠时间是很长的,而在卧室里的时间更长,这么长的时间我看不到姑爷,会难受的。”
白山闻言,顿时懂了。
小梅姑娘这是觉得晚上不能吸到阳气会很浪费,她为的是让他这个“大功率深度阳气充电器”二十四小时不停运作。
那这就没办法了。
小浪货媚眼如丝,双唇很润,继续问道:“姑爷,娶吗?”
白山摇摇头。
小浪货捏拳,很励志地道:“姑爷,我不会放弃的!”
...
...
小雪逐渐平息,天空放晴。
白山在小浪货的黏糊下,在外院膳厅吃完饭,然后有丫鬟跑来,告诉小浪货说家主找姑爷。
两人便随着丫鬟来到内院书斋,白山一人入内。
书斋中...
家主正托腮不动,好像一尊古老的雕塑。
似乎感知到他的到来,家主的身体突兀地恢复了活力,耷在桌面上的手指“复苏”般地动了动,脸上绷紧的皮也皱了皱,从而“活”了过来。
“见过家主。”
“白山,不必客气,今天我找你来是为了说婚礼的事。”
“您请说。”
“婚礼定在两天后举行,到时候只办晚宴,中午的那顿不办,这些你都知道了吧?””
“回禀家主,小梅姑娘之前和我提过一些。”
“地方是湖边小酒楼,桃花县这种地方只有这样的酒楼了...不要嫌弃。”
“不会的。”白山笑了笑,“那酒楼可是县里最好的酒楼,从前我都只能远远儿地眼巴巴地看着,怎么会嫌弃呢。”
家主点点头,温和地笑道:“那你和宋家小姐相处的怎么样?”
白山摇摇头,“我真的努力了,可是并不好。”
家主温暖地笑道:“没关系的,得到她的身子就行了。
时间久了,她只能依靠你。
只是这宋家小姐很亲近仙人,而且也确实和仙人存在着联系,你今后无论什么时候都一定要牢记这一点,切勿放任她自由。
如果真让她去找仙人了,那么...我们会遇到大麻烦,而她也会惨死。
若这宋幽宁是个和我们没关系的人,死了也就死了,可你一定要记住,宋幽宁对小姐非常非常非常重要,她绝对不能落在仙人手里。”
白山郑重道:“我明白。”
家主沉吟了下,忽地又郑重道:“若是有朝一日,你和她已经陷入了绝地,而她也无法避免地会落入仙人之手,那么...你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杀了她。”
白山愣了下。
家主静静眯眼看着他。
白山回过神来,应了声:“我明白。”
“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家主这才微笑了起来,“去吧。”
白山起身告辞。
他走了两步,想了想,还是绕向了西边。
他决定再去看看那宋家小姐。
好歹即将成婚,有些事也该说清楚了。
...
...
白山站在关禁宋幽宁的宅院前,直接推开了门。
守院丫鬟见是姑爷,便行动起来。
前几次,都是她们偷偷走开,然后给“姑爷偷偷跑进屋”的机会。
但这一次,白山却直接道:“不用避让。”
两个丫鬟顿时停下脚步,道了声:“是。”
白山看了看远处的老宅,拾阶而上,推门而入。
屋里,青衣少女正叠着长腿,面带笑容地坐着,她手边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茶香四溢,沁人心脾,显然是高级货。
看到白山进来,她露出嫌弃之色,却什么话都不说。
在之前几次的尝试里,白山都是以“千方百计带她逃跑”的形象自居的,所以这一次,她自然觉得还是白山来想办法带她逃跑。
至于怎么逃跑?她也不需要问,白山这种贱民应该向她主动汇报。
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白山什么都没说,而是直接坐在了与她隔着一个茶几的木椅上。
宋幽宁的眉头愈发皱紧,她声音冰冷而不耐烦:“想到离开这里的办法了吗?”
白山道:“没有。”
宋幽宁冷哼一声,然后笑道:“没用的男人,难怪只是个贱民。”
白山也不生气,微微侧头看着她。
宋幽宁唇角一翘,勾起一丝淡然的笑,然后娇小的身子如风里花枝般动了动,捧起热茶杯优雅地吹了吹,带着和泥腿子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淡淡倨傲,继而轻轻抿了一口热茶。
白山道:“今天我来这里,只是告诉你,前些日子我都是装的。
我根本就不是为了救你而被丫鬟们教训,也不是趁着丫鬟们不注意而千方百计地带你逃跑。
丫鬟们都是配合我在演戏,为的就是让我能够得到你的信任,让你能够在这危难中看到我的真心,从而能够接受我,和我顺顺利利地成婚。
可现在,我不想演了。
我来这里是告诉你,两天后,我们会结婚。”
宋幽宁愣了下,旋即娇躯猛地一颤,如遭电击,继而一声高过一声地尖叫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
白山微微转头,对外喊:“进来吧。”
门外传来脚步声,那两个在宋幽宁眼中根本就是怪物的凶狠丫鬟跨过门槛走了进来,然后站到白山面前,对着白山盈盈一拜,恭敬道:“见过姑爷。”
白山点点头,“下去吧。”
“是,姑爷。”
两个丫鬟告退。
宋幽宁看到这两个丫鬟的模样,哪里还不信白山说的话,她身子如冻僵了一般,静在当场,然后猛地把手里的茶杯往地上摔去,她尖叫道:“你不可能和我结婚!你这样的贱民,你怎么可能和我结婚!?
我表姐是当今雪妃,我姐夫是皇上!我认识很多仙人!!
你敢碰我,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他们会让你碎尸万段,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你这是威胁我吗?”
白山缓缓起身,一股恐怖气势如浪潮般从他周身扩散而出,带着压迫心灵的彻骨之寒,覆笼向四面八方,最终直接锁定在了青衣少女身上。
青衣少女只觉衣服全没了,赤着身子站在冰天雪地里,她顿时说不出话了,牙齿“得得得”地打颤。
白山走近了,伸手握住她的下巴,微微托高,然后道:“两天后,我们结婚。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对你不好。”
“呜呜呜...”
青衣少女吓得全身都在颤抖,眼神里流露着无穷的恐惧,她面前这个前几天还是泥腿子的少年忽地摇身一变,变成了个恐怖的魔鬼,此时正死死盯着她。
在这种恐惧下,两行泪水夺眶而出,流下双颊。
白山看着她满脸泪痕的可怜样,松下她的下巴,继而抬手,用手背为她擦去眼泪,然后转身离去。
...
...
两天之后。
夜晚。
湖边小酒楼,热闹非凡。
在这饥荒的时候办酒宴,宾客是绝不会缺席的。
烟花窜上天空,炸开漂亮的光焰。
鞭炮一串串地炸响,预示着喜庆。
宾客带着礼物,往来不息,而外则是不少看热闹的人,还有想看看能不能讨到饭吃的穷人。
酒楼里,一身新郎衣裳的新郎官,与遮着红纱盖的新娘子牵着绣球,缓缓步入大堂,拜天地、父母,然后再对拜。
白山走过地毯,看着新娘子跨过火盆,然后看了眼坐在主桌的妙妙姐。
此时,白妙婵双眼笑的眯成了新月,对上他的目光后,比着口型道:“恭喜呀,早生贵子呀。”
白山无语,只觉得妙妙姐也太没心没肺了。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宾客们陆续离去。
灯火渐熄,而新郎和新娘也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白山默然地坐在黑暗地马车里,有一种不真实感。
而坐在对面的新娘子显然还是大佬掌控的状态。
大佬默不作声,白山也不主动问话惹麻烦。
外面的夜风呼呼刮着,远处还传来讨要饭菜的人们的嘈杂。
没多久,车停了。
门外迎着的是大红衣裳的小浪货,还有早一步回来了的白妙婵。
白山绷着脸,喊道:“妙妙姐...”
白妙婵笑道:“恭喜新郎官,恭喜新娘子,祝你们幸福美满,早生贵子。”
白山:......
小浪货踮脚,挥手,喊着:“姑爷,姑爷,你现在牵起我的手还来得及。”
白山:......
正停顿的时候,他忽地感到新娘子牵起了他的手,往宋府深处走去。
大佬拉他,他是不敢拒绝的,只能随着一起。
事实上,刚刚和他拜天地的是两个人:神秘的“小姐”和宋幽宁。
“小姐”掌控着身子,安静地和他完成结婚仪式,宋幽宁则是被控制着,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片刻后。
两人入了洞房。
洞房大门,窗户都贴着不少的“喜喜”字。
宋幽宁坐到床榻上,白山坐到窗户下。
外面安静无比。
忽地,
宋幽宁身子抽动了下,神秘的“小姐”离去了,真正的宋幽宁恢复了对身子的掌控,而虽说是被动,但之前的拜堂她却是亲身经历了...
此时,她再怎么也知道自己真的是这个男人成婚了,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宋幽宁心乱如麻,眼里高高在上的傲慢之色全不见了。
白山自然看到了她身子的抽动,也感到了她呼吸的加快。
他知道宋幽宁回来了。
他以为这宋家姑娘会大喊大叫,大哭大闹,但对方却只是坐着,安静地像一块石像,却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地,宋幽宁开口了:“喂,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山,桃花县民。”
宋幽宁听到“县民”两字,又不禁露出嫌弃之色,但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轻声道,“你能不能不要碰我?我可以...”
“不能。”
“那...那...”宋幽宁芳心大乱,好像有只小鹿在里乱撞,还有一种娇花即将跌落到尘埃里,被狠狠亵渎的感觉,她忽地想到了什么,问,“你是不是很厉害?”
白山道:“一般。”
宋幽宁继续问:“你什么境界啦?有易经洗髓了吗?”
“没有。”白山直接道,“不过我杀过两个易经洗髓的人。”
“啊...”宋幽宁震惊了下,旋即又道,“你吹牛吧,怎么可能?”
白山却不再说什么了,眼前洞房里就只有他和宋幽宁两个人了。
下面该干什么,一目了然。
老实说,宋幽宁真的和“丑”沾不上关系,这少女很是漂亮,身高一米六五左右,肤如冷玉,气质高贵,面容秀丽,娇小玲珑,算是个标准的骨相美人,之前苍白的脸颊经过这些天的调养也有了血色,在洞房的红烛照耀里颇为诱人。
只可惜,对于这样性子的女人,白山实在喜欢不起来。
而这种“冷静对话”的环境里,他觉得自己也禽兽不起来,这么下去,今晚是别想完成“洞房”的任务了。
于是,他也不接话,而是从芥子袋里抓出了一坛柳叶烧。
这坛是开过的,之前倒了一半,用以祭奠死去的古霜原,现在还剩下一半。
新郎官举起酒坛凑到嘴边,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柳叶烧是卢家的秘藏,色泽甘醇,碧绿如茶,入口甘甜,入腹火辣,最易上头。
他却也不顾这上头,一口气把半坛子约五斤的酒喝的干干净净。
喝完了,他也不用真气去消化,而只用身子去承受这酒水。
关公不需借酒就可以斩华雄,但他却没办法直接将对面的宋幽宁正法,所以他要借酒...
酒后乱来,这个词还是有道理的。
理智情况下做不出来的事,喝了酒就行了。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完成洞房。
然而,他身体素质极好,便是五斤柳叶烧下了肚却还是没什么醉意,依然处于清醒状态。
于是,他又抓出一坛柳叶烧,拍开封泥,凑到嘴边,仰头畅饮。
转瞬,十斤柳叶烧下了肚。
白山随手一扔,酒坛轻飘飘地飞到了墙角,他坐着感知了下,等待着十五斤的柳叶烧后劲发作。
一旁的宋幽宁都看傻了,她也不揭开盖头,远远儿问:“白山,你干什么?”
这次她不喊贱民了...
她不敢再刺激这个人了。
她可是站在枝头的高贵凤凰,而眼前这个少年虽说有几分帅气,但身份卑微,肯定配不上她。
而且,这少年煞气那么重,比起她心目里那些逍遥人间的仙人差远了,她不仅不喜欢,还很害怕。
她的梦中情人是那些风流倜傥的仙人,她想要和那些仙人在一起双修,不...哪怕成为诸多双修女伴之一,她也能接受。
然而,柳叶烧的酒劲已经发作了,白山只觉身体燥热,洞房里的景色都开始出现重影,来回晃着。
“完成任务。”
“为了任务。”
他心里默默念了两声,就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床边。
宋幽宁尖叫一声,想要逃跑,但在白山面前,她便如落入虎口的小白羊,哪里跑得掉?
白山抬手,直接按住了这娇小少女的肩膀。
少女扭着娇躯,挣扎着喊道:“不要碰我,你这样的贱民不可能碰我,快放开我,放开我~~”
白山右手猛地一扯。
“呀~~”
少女尖叫了起来。
红绸头盖也飞了起来。
飞呀飞呀,如逐渐飞起的火焰,焚烧了一切,而又扑落到床上。
屋里烛火灭了,屋外的风儿了也平息了。
而洞房里,却是动静颇大。
明明寒冬深夜,万物凋零,
这洞房里,却是红杏枝头,春意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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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旅途和修罗场(5.3K字-感谢盟主“大佬秋
数日后。
清晨...
阳光和煦,照着桃花县的家家户户。
宋府门前,马车静静停着,疏影斜落在石板路上。
桃花县不少人都知道,这姑爷和宋家小姐即将远行,去享受新婚后的甜蜜生活。
马车的御手席上,端坐着个近两米的巨汉。
巨汉毕恭毕敬坐着,戴着遮过额头的大斗笠,一声不吭。
据小梅姑娘说,这巨汉是她的鬼奴,如今虽然处于异常虚弱状态,但境界也还有武道六境的水准,隶属于随身携带物品一类,不算人头,所以出行的人数还是四人,没有五个。
而这鬼奴白山之前也见过,正是之前宋家招婿时在古阁一楼“撑场子”和“用黑布蒙眼睛”的那一位。
至于为什么不倾巢出动,那是因为动静太大,气息太浓,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
白妙婵先上了车。
老屋的孩子们已经安排好了,白山留了一百两银子,以及不少肉和米。
她则是和巡捕们打过了招呼。
而白山那边,则是叮嘱了山里的虎妖,让虎妖在这些孩子遇到大危机的时候,前来保护。
除此之外,韩阳、祝羽、鲁七还有“南风小鸟拳”武馆的背景。
这武馆在盘山盗事件后,在桃花县的地位有所提高。
如此一来,有了这明里暗里的三重关系,她也不用过多担心了。
...
白山则是取出武道令,交给了王管家。
他的武道令虽然假,但大乾皇朝规定的“每年信息更新”还是要做的。
他去海外,那这“信息更新”的任务就交给王管家了。
等从海外回来后,他再取回这武道令。
毕竟,武道令是真正武者的身份象征,有这玩意儿或许不能给你多少帮助,但没有的话那就会有天大的麻烦了。
给出武道令,他便上了马车。
车里,白妙婵靠左坐着,他便下意识地要坐到旁边去。
白妙婵眸中秋波流转,带着笑意,双手比了个x,道:“坐对面呀。”
白山:???
白妙婵道:“你靠我坐着,宁宁上来了坐哪儿?”
白山道:“她不会靠我坐的。”
白妙婵笑道:“那靠我吧,让我这个做姑子的好好儿帮帮你们。”
白山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坐到了右边。
...
很快,车外又传来了脚步声。
红衣女子面带媚色,眼带迷离,一边抓着锦衣的宋小娘子,一边走到马车前。
宋小娘子似乎是很怕小梅,乖巧地踏上了御手席...
这也很正常,只要见过一次小梅不涂胭脂水粉的样子,那就必然会害怕。
哗...
宋小娘子揭开马车帘布,钻入车厢里,她看了眼坐在右边的夫君,只觉心情复杂,便急忙撇过头,避免和这个男人进行任何的视线接触,然后匆匆地跑到左侧的锦衣少女旁去了。
“姑子...”她轻轻叫了声。
白妙婵从兜里抓出一粒糖果,递了过去,笑道:“旅途漫长,马车颠簸,容易头晕,但吃上一粒糖就会好许多了。”
宋幽宁看了看,眸中露出一些嫌弃之色,这些廉价的糖看起来就恶心,但她却也不想交恶姑子,于是便礼貌地接过了糖,却不吃,只是抓在手上。
白山也无意管她们,微微后仰,闭目养神。
对他来说,这次路途的终点才是旅程的真正起点。
只有在抵达冰火国后,所有的事情才会真正开始,而到时候也必然会遭遇许多麻烦和挑战。
车外,小梅姑娘似乎还在和家主,韩叔,王老,缝线老太太这些人在窃窃私语,不知在聊些什么,直到过了一炷香时间,才上了车。
这一上车,她惊喜地发现宋小娘子居然没有和姑爷坐一起,于是,当仁不让,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白山旁边,开始“充电”。
白山有些无语,他虽然不介意为小梅姑娘提供阳气,但娘子还坐在对面呢。
他和宋幽宁虽然性格不合,成婚也非你情我愿,但两人确有夫妻之名,也有夫妻之实...
于是,他云淡风轻地往旁边挪了挪,又用手指在座椅上画了一道无形的线,示意“过我边界者,虽远必诛”。
可他刚画完,小梅姑娘便是腰身一扭,屁股一撅,直接坐过了他画的线,同时双手绕过了他的胳膊,直接缠了上来,如此...通过增大接触面积,可以增加“充电效率”。
白山虽然知道她的意思,但却还是一头黑线,他轻声道:“梅姑娘,这样不好。”
小梅糯糯道:“可以的。”
“那姑爷现在告诉你,这不可以。”
“我问过小姐了,小姐说可以。”
白山愣了下。
他知道,小梅口中的“小姐”自然不是宋幽宁,而是宋幽宁体内的大佬。
对于那位神秘的“小姐”而言,让“能提供阳气”的属下和“需求阳气”的属下在一起实在是很正常不过。
可是...
白妙婵轻轻咳嗽了声道:“白山,宁宁要生气了。”
白山还没说话,小浪货却“鹅鹅鹅”地笑了起来,她扭头看定宋小娘子,媚声道:“宋姑娘,你生气吗?”
宋幽宁愣了下,脸色有些白,不敢看她,但头却如拨浪鼓般摇了起来,表示不生气。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气氛有些莫名的冷。
好像,修罗场突然降临了。
啪!!
一声炸豆响的扬鞭,拉车的两匹棕马迈开蹄子,带动车厢远去。
白妙婵掀开帘子,微微探头,晨光从外洒落,照的她整个人都好像都散发着柔和的金光。
她对外挥手,聊作道别,而在宋家路道的尽头还有这许多老屋的孩子,韩阳,祝羽,花晓霜,鲁七这些都在...
孩子们也在远处挥手。
马车逐渐远去,绕过拐角,白妙婵才放下了帘子。
旁边的宋幽宁轻声道:“姑子,你人真好。”
她并不讨厌白妙婵,因为白妙婵虽然也是桃花县民,但长得实在是“很惊艳”“很高贵”,就和天上仙女似的,和这破落的县子是完全的格格不入,再加上这暖女的脾气,她怎么都无法讨厌。
白妙婵闻言,笑道:“我才不好呢,你问问你家相公,吃肉的时候,我常常抢肉吃,都不会给他留。”
宋幽宁看也不看坐对面的少年,下意识地忽略掉了“你家相公”这样的字眼,而是道:“我也喜欢吃肉的,姑子,你是没吃过仙人带来的灵兽肉,那种肉便是生着吃都是香的。
不过我是吃不惯生的,我通常要下人们煎到七分熟,然后再撒上燕州海珍坊特贡的盐粒子,益州云上农庄特贡的黑椒碎和番茄碎。
这两个地方的东西虽然没有仙人们带来的东西好,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欸,谁让我们是凡人呢。”
白妙婵小心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闭目养神的少年,道:“宁宁,我觉得仙人的东西,也不见得会有多好吧?吃饭,还是要和亲人在一起吃,那才是美味,否则便是再香也是没味道的。”
宋幽宁美目圆瞪,直接反驳道:“完全不会呀。”
白妙婵道:“和亲人在一起吃饭,自由,没有拘束,开开心心的,多好呀。若是仙人的话,在那种地方,肯定拘束的很,便是吃点什么都要受管,提心吊胆的,有什么意思呢?”
宋幽宁娇哼了声道:“仙人就是好,什么都好。我宁可在仙人旁边提心吊胆的,也不想在...”
她话还未说完,小浪货直接出言打断了。
那双桃花眼张开了,里面带着笑吟吟的戾气,“仙人?仙人?没完没了地说。你再说一个仙人,试试看?”
宋幽宁身子一寒,顿时有些泄了气,可旋即一股怒气涌上心头,仙人就是好,什么都好,那么高贵,那么逍遥,那么正义,到处斩妖除魔,这些不干不净的邪恶东西凭什么敢亵渎仙人?
哼!也就是仙人还没找到它们。
等找到了,看它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但她不敢朝小梅姑娘发火,便向白妙婵靠了靠,寻找到了“姑子的庇护”后,才对着正闭目养神的白山,带着几分傲慢而从容的笑意道:
“白山,你才十六就武道五境了,也是颇不容易,只是呢,在大乾京城,你这样的境界一抓一大把,都是排着队,等着申请‘洗髓丹’的。
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忙?我只要说上一句,你就能得到一枚‘洗髓丹’。
这么一来,你也能达到武道六境,也不需要和我吹牛说你杀过易经洗髓境的人。”
白妙婵很少见地皱起了眉头,嗔道:“宁宁,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宋幽宁娇声道:“我说的不对吗?这本来就是事实。”
白妙婵郑重道:“盘山盗都是你家相公灭的,盘山盗里有两个高手就是你说的易经洗髓境,却也被你相公杀了。县子里之前说要立山神庙,这山神也就是你相公。”
宋幽宁一双长腿紧并斜侧,扭了扭玲珑的娇躯,稍稍靠向白妙婵,轻声道:“姑子呀,盘山盗不过乌合之众,里面不可能会有这样的高手,这样明显的谎话你也听不出来呀?
再说了...白山区区五境,若是被困在盘山盗山寨里,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根本不可能剿灭山匪。
而且我其实知道,真相是另一个官府里的人绕后攻山,剿灭了盗匪,这和白山根本就没有关系。
不过幸好没关系,否则...这山神庙若是立起来,朝廷肯定会追查,朝廷最忌讳这些山野乱神了,到时候查到背后捣鬼的是白山,那白山可完了。”
白妙婵声音也有些冷了:“宁宁,你这么说很过分!我真的生气了!”
宋幽宁一口气说下来,只觉意念通达,心底畅快,听到姑子的话后,她不禁愣了下,目光再扫了扫对面微笑着的桃花眼红衣女子,轻轻哼一声,却是不敢再说了。
白妙婵小心地看了一眼自家弟弟。
少年正靠着厢壁,闭着眼,好似睡熟了。
马车轮毂飞跃在石板之间,带动两侧冷风如潮。
透气的帘子也被带动着一掀一掀,泄入风和阳光。
但阳光的明亮却怎么也落照不到黑暗的深处,照不清那睡着的少年的脸庞。
白妙婵微微掀开身后的帘子,看了眼外面的路道,然后道:“梅姑娘,前面拐角处停一下,我们取下茶叶。”
小梅点点头。
她也没说话,但鬼奴在却拐角处直接停了下来。
白妙婵下了车,没多久就拖拽着一个大袋子回来了,袋子里都是散装的茶叶。
而,鬼奴也去帮忙,来回了两次,搬回了五个大袋子。
小梅诧异道:“白姑娘,这一袋怕是有好几十斤吧?”
白妙婵道:“五十斤,这儿六大袋,一共三百斤。”
小梅更加诧异了:“买这么多茶叶做什么?”
白妙婵道:“我和白山商量过,冰火国上主食是羊肉的话,那肯定很腻,而茶叶解腻,我们既然在那边长住,自然要多买些带过去。而且,这些茶叶还能帮我们更好地融入当地呢。”
小梅:......
她从没想过这种东西。
不...不仅是她没想过,整个“宋府”里怕是就没人会从这个角度考虑问题。
白妙婵来回了一次,有些喘气,她凑到白山身边,推了推他,“醒醒啦,把茶叶装起来。”
白山睁开眼,取出芥子袋,将三百斤茶叶装了进去。
同时,他检查了一下袋中物品。
这段时间,妙妙姐可没闲着,到处采买个不停。
如今,在一番更迭后,他芥子袋里的物品也有了更新。
具体如下:
508斤肉;
68坛十斤装烈酒,20坛十斤装百花酒,8坛十斤装柳叶烧;
80袋10斤装大米,价格合计为300两银子;
300斤茶叶,价格合计200两银子;
一些诸如火折子,披风,斗篷,面具,棉被,衣物,鞋袜,帐篷,炭炉,锅碗瓢盆,酱醋油盐,香料,梳子,镜子,糖果,瓜子,小零食,小玩具等日常玩意儿,价格合计100两银子;
蔬粹丹,10粒装5瓶,其中1瓶只有5粒;
红线果3颗,之前没练【深闺红线三千针】空下来的;
一根鹤仙的羽毛;
十把飞刀;
五十六孔的金属蜂巢,其中还装着二十六根无法取出的破气针;
一根点了墨绿色泽毒药的破气针;
一百个九支连射弩,匣子都是半满;
两把普通锻纹的长剑;
银两则是还剩410两,其中有两张50两面子的户部官票。
原本白山身边还有一千多两银子,以及从盘山剿来的一千两银子。
其中,九百两银子为韩阳、祝羽、鲁七交了三年的“南风小鸟拳”武馆学费。
六百两银子买了茶和米,以及一些寻常衣物杂物。
一百两银子则是被换成了银豆子和铜板,交给了老屋的孩子们,以供他们今后的生活。
除此之外,白山还悄悄领着韩阳,祝羽,花晓霜,鲁七去盘山上走了一圈,为的就是让虎妖记住他们的气息,从而在必要的时候保护他们。
虎妖伥鬼虽然少了一个,但剩下的五个看着孩子们还是能做到的。
这些事儿看似零碎,却都是必要的。
如今处理干净了,启程了,心里的挂碍便会少上许多。
...
...
马车颠簸着,往南而去,奔过了荒芜的农田,破落的人家,沿途风景便逐渐成了荒野。
虽然还会遇到些路人,但这有不少是来山里寻吃食的穷苦百姓...
除此之外,还有零零散散的野兽,盗匪。
看起来就是有钱人家的马车落到了它们眼睛里,自然是成了攻击对象。
但有鬼奴在,这些野兽盗匪来多少,便死多少。
当然,荒野里还存在一些地缚的脏东西,可那些脏东西但凡靠近过来了,也会溜走。
这次旅途的中转点是新州南端的鸡足港。
到了鸡足港,则需坐船中转去往海外的冰火国。
前后旅途需要一个月时间。
鬼奴和小浪货不需要睡觉,但白山、白妙婵、宋幽宁却都是肉体凡胎,自然需要休息。
这入夜了,帐篷便会搭起来。
小浪货坐在篝火边守夜,鬼奴阴恻恻地站在她身侧。
而帐篷分两个,白妙婵睡一个,宋幽宁和白山睡一个。
宋幽宁哪怕心里再讨厌白山,却也不得不和他睡在一起。
这宋小娘子平日里睡惯了大床,睡熟后在床榻上滚来滚去也是常事,这滚着滚着常常滚到白山身侧,然后在不知不觉中把长腿一抬,一压,便半趴在了枕边人的身上,却还不自知。
寒冬腊月天,自是天寒地冻,野外尤甚,而白山血气旺盛,真气充足,就如小火炉般。
春日,冰融化了,水便往低处流;冬天,天变冷了,人便向暖处靠。
不知不觉间,宋小娘子睡到半夜的时候,总是死死地缠住身侧的相公,只觉得舒服极了。
可,待到半夜醒来或是第二天早晨,宋小娘子看到自己和这相公缠在一起,自是心情复杂,又羞又怒,便佯装不知,好似失忆了一般。
然而这么一来,她却也不在白山面前提“仙人”了,只是把“崇拜仙人”的念头暗暗藏在心里。
这般的日子缓缓过着。
不觉之间,已是数日过去了。
周边地貌早和桃花县那边不同,
崇山峻岭,似剑拔突。
而因为白天都在马车上,无聊的时间的很多,白妙婵和宋幽宁这般的普通人受不了路途颠簸,自都是昏昏欲睡。
白山和小浪货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于是,白山就打开了“提问”模式。
小浪货虽然暗暗发誓“若是白山不和她困觉,就什么都不说”,但经不起这不讲武德的年轻人偷袭。
常常还没反应过来,就透露了些信息。
于是,小浪货白天的时候干脆全程用红线缝着嘴巴。
马车就更安静了。
哒哒哒哒哒....
鬼奴静静地御车,掠向前方一处遥远的峡谷。
暮色里,
峡谷如天门,左右两扇峰。
而峰顶,不知何时站着一道金色的身影。
那身影明明是人,却有着仙鹤的翅膀与羽毛。
羽毛浑金,似小太阳般刺人眼目,高高在上,让凡夫俗子无法直视。
这是...
鹤仙。
72.鹤仙附身,月下暴君(4.0K字)
马车里。
“小梅姑娘,请问道月柯公子把极阳章练歪后,怎么样了?
是不是变得特别弱,不堪一击?
不过再怎么弱,好歹也是练过极阳章的,梅姑娘你直接把他抓过来,阳气不是就有着落了?”
白山酝酿了一会儿,再度抛出他关心的问题。
经过这许久的“提问”,他对“提问”的艺术也把握到了一点诀窍。
这一次,他决定试试效果。
而这一点诀窍,就是预设,和反激。
什么叫预设?
他根本不知道“道月柯”是男是女,甚至是不是人都不知道,但他偏偏说了个道月柯公子,小梅这样的性子很难控制住不解释清楚。
同时,把【极阳章】练歪的是不是道月柯,他也不知道,可他偏偏把这个当做一个已知的前提去问,小梅若是忽略了这一点,那就是变相肯定了他的猜测。
什么是反激?
他明明知道道月柯在把【极阳章】练歪后,实力肯定不弱,可他偏偏说“特别弱,不堪一击”,如此一来,小梅这样的性子很难忍住不反驳。
同除此之外,他明知道小梅没办法把道月柯抓来,却还是反问她为什么...这种问话,小梅姑娘能忍得住不回答?
其实,他想知道的只是“如果练《极阳章》的后面三层,会怎么样”。
小梅听着他的提问,桃花眼都瞪圆了。
“唔!!”
“唔唔唔唔!!”
她忍不住了。
白山暗暗点头,自喃道:“肯定很弱吧,一定是了。”
小梅抬手,“刷”一下拉开红线,认真地解释道:“姑爷,道月柯可不是公子,而且它实力可不弱,它本来是天上的神仙,练歪之后便回不去了,而这练歪......”
说着,她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在风雪里迈动四肢,向她走来的巨大身影,悚然暴戾之气四散,周身空气扭曲,宛似有无形的炽热火潮,覆笼四野...
她稍稍顿了顿,欲要再说,却终究是后知后觉地察觉了,便又“刷”地一下把红线拉了起来,让嘴巴重新缝上了,然后哼了声,抱着白山的胳膊,娇躯却是扭向另一边。
白山见小浪货开口解释,本还暗暗高兴,可小浪货却在最关键的地方停下了,这让他实在觉得惋惜。
不过没关系,时间还长,机会还多。
窗外,天色渐暗。
冷风呼啸。
厚重的残阳隐没与山脚。
苍穹之上,残云吹尽,一弯如钩新月高悬而起。
天地万物,还有那行着的马车都染上了淡淡的月华。
忽地,白山只觉胳膊处的小浪货猛地动了下,就好像是从噩梦里惊醒了似的。
他也睁开眼,一看身边,却见小浪货瞪着桃花眼,显出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了。
白山看她这严肃的样子,顿时也意识到哪儿出了问题。
他立刻放开感应,侧耳倾听。
在夜晚,【夜魔】状态是一直开着的。
可即便如此,他所听到的却还是唯有风声。
显然,他的感应还不足以覆盖可能的威胁对象。
“怎么了?”他问。
“姑爷,有敌人!
可是,这条路我们提前探过,连鹤奴都没有。
现在...我却感到了危险的气息。
这气息应该是鹤仙,而且...还是一只厉害的。”
鹤仙?
白山愣了愣,他本能地想到了芥子袋里还有的那黄金太阳般的羽毛。
同一时间,一股莫名地紧张气氛扩散开来。
受这气氛影响,迷迷糊糊的白妙婵和宋幽宁也醒了。
宋小娘子美目忽地亮了起来,问了句:“鹤仙?有鹤仙来啦?”
她声音里带着一种惊喜和欢喜。
若是鹤仙杀光了这边的人,她只要表明京城宋家大小姐的身份,是不是就可以得救了?
不仅得救,还势必能和风流倜傥的仙人有些交集,那也太好了,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白妙婵则是暗暗抓紧腰间一个作为饰品的暗色小葫芦,轻轻拔开口子,用手固定着。
空气有些凝滞和紧张...
忽地,一股阴风轰开马车的帘子。
隐约间,似见一道无形的身影扑入了白妙婵身体里。
白妙婵身子如触电般抖动了下,然后神色变得阴冷起来。
显然,她被什么东西上身。
在这里的五个“人”里,鬼奴和小浪货不可能被上身,宋幽宁体内有大佬在,白山血气旺盛体魄强大,也都不会被上...只有白妙婵这个普通人会被上身。
白妙婵娇躯猛颤,继而恢复了平静,一双瞳子忽地变成金色,然后发出陌生的女人淡漠声音:“我找你们好久了。”
说着,她抬手一挥,空气如骤地沸腾了,期间蕴藏出绝大的能量。
小梅虽然没想明白怎么被盯上的,但她反应也快,双手抓向宋幽宁和白山。
大战起来,首先清场,以免误伤友军。
她顺利地抓到了宋幽宁,往外抛去。
可却没抓到白山。
她诧异地侧头,只见姑爷不知何时站到了车厢角落,正幽幽地盯着白妙婵,瞳孔内敛着疯狂之色,如静谧燃烧,却不张扬的火。
任何人,都有着禁忌,就如龙之逆鳞,不可触碰。
白山可以为了任务娶宋幽宁,可以不在乎宋幽宁嘀嘀咕咕说三道四,也可以过穷日子,每天吃吃树皮粥,甚至做乞丐时也可以去讨饭...
但是,白妙婵就是他的逆鳞。
这什么鹤仙敢上白妙婵的身,那就是不死不休。
一股滔天怒火直接引燃了他,让他仿是一座在黑暗里压抑的火山,看似平静,内里却动荡,不过他也不出手,这种明显超过他境界的战斗,他能做的就是试试看能不能补刀,或是给小浪货提供机会。
但是,现场却很棘手。
因为...那鹤仙占用的是白妙婵的身体。
而小浪货之所以还没出手也正是担心打来打去,却杀了姑爷的姐姐。
鹤仙似乎察觉了对面的顾忌,带着微笑酝酿攻击,丝毫不畏惧被偷袭。
马车里,能量越发聚集。
没人知道该怎么办。
白山不知道。
小梅姑娘也不知道,事实上,她也会上身之法,可此时...她一旦离开自己的身子,那对面的鹤仙就会出手毁了她的身子,让她再无归处。
而“小姐”或许有办法,但通常她需要在午夜才会醒来,上次宴会的提前醒来已经消耗了她不少精力,现在十有八九是没办法清醒了。
这完全是死局。
...
...
忽地。
一声突兀的凄厉尖叫声从白妙婵口里传来。
但发出声音的却是鹤仙。
“你体内...”
“你体内!!!怎么会...”
震惊,惊喜,狂喜的声音从鹤仙口中发出。
噗~
葫芦口因为手的松开,早就在白妙婵腰间晃来晃去,此时终于晃到了倾斜,而“沙沙”地落下了一些白色的粉末。
这粉末才沾到她的衣服,就如有生命般迅速往衣裳空洞里钻去。
鹤仙发出一声惨叫。
继而,轰然一声,阴风撞开了马车帘门。
小浪货忽地身子一歪,软倒下去,同一时间...马车的帘子被二度撞开。
御手席的鬼奴跳下席位,重重落定在马车旁,护着马车。
白山则是掠向一边,扶住摔落的白妙婵。
“妙妙姐,你没事吧?”
黑暗的马车里,他问道。
同时,他心底也生出疑惑。
刚刚那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
显然,妙妙姐怀着比他想象的还要大的秘密。
他虽然不知道鹤仙是什么层次,但能够让鹤仙都发出那么震惊、那么狂喜的声音的,肯定不会简单。
数秒后,
白妙婵如是回魂了一般,猛地傲起娇躯,汗汁淋漓,黑发贴肤,抬手如抓救命稻草般紧紧抓着身侧少年的胳膊,大口大口喘着气,不断地喊着:“白山,白山,白山...”
“我在,我在这儿。”少年应了声。
白妙婵喘息渐平,她又转头,问:“宁宁呢?”
白山道:“她在外面,没事。”
白妙婵推攘着他道:“我也没事了,你还是快去看看宁宁!”
宋幽宁是白山的保护对象,他自然不可能撇开不管,于是便道了声“大姐,你先歇着”,就飞身掠出了马车。
才到马车外,他瞳孔便紧缩了起来。
车外,一个个穿着各种衣裳的人正抓着刀剑从黑暗里走来。
这些人的共同点很清晰,那就是...眼眸全部是金色的。
白山甚至不用问,就知道这就是小浪货说的鹤奴。
而他记得,小浪货说过,鹤奴的实力在武道五境左右。
他环视四周,迅速观察地形,这里是个峡谷前的空地,峡谷很窄,而空地里周边却有许多零碎的巨岩,这些鹤奴正从周边的巨岩后或走出,或跳下,显然是早有埋伏。
这就有问题了。
他去冰火国应该是一件很保密的事,为的是给“小姐”看病。
现在,显然有人察觉了,并且阻止了。
不远处,宋幽宁看着那些靠近的金瞳人,踮脚,摇手,大喊道:“我是京城宋家的小姐,宋幽宁,我是被这些歹徒......”
话音还未落下,靠她最近的一个金瞳人骤然冲了过来,手中长刀“铿然”出鞘,从远而近,掠过数十丈距离,化作一道锋利的半弧,往宋幽宁腰间斩来。
宋小娘子吓的花容失色,甚至还有些不敢置信。
她尖叫一声,想往后跑,才跑两步,就左脚绊右脚,摔倒在地。
她一扭娇躯,迅速转身,而那长刀的利芒已是当空而至,眼见着就要将她劈成两半。
“呀!!!”
她吓得尖叫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忽如重岳天临,从上而来,迅猛地镇压而来。
轰!!!
宋小娘子的眼里,只见那杀来的金瞳人被一个黑影单手扣住了头颅,继而粗暴地重重按向大地。
嘭!!!!!
咔咔咔...
咔咔咔咔咔......
先是头颅整个儿压下脖子,然后钻入胸口,带动脊骨地寸寸崩碎,五脏六腑也纷纷爆裂...
待那头颅粉碎到胯下时,又使得双腿的腿骨上下压缩,互相穿刺。
刹那后,早已碎的不能再碎的头颅彻底到落到地上时,这整个人就如半生的西瓜摔落,红的白的软的硬的皆往四处溅去。
那鹤奴直被压作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大肉团子,死的不能再死了。
白山抓起这肉团子,又运力往旁边一个冲来的鹤奴甩去。
轰!!
血肉团子在半空猛然加速,炸开一团扩散的圆形气圈,如炮弹般直轰砸在那鹤奴的身上,带着那鹤奴飞了出去。
呼啸声里,白山看也不看,只是扭了扭脖子,安静地站在原地。
【暴君】的气息肆无忌惮地散发而出,而他的目光则在周围扫动,同时一边调息,一边观察。
另一边,宋小娘子则是美目圆睁,小嘴微张,吓得都忘了呼吸了,她慢慢抬眼,看到了自家夫君的脸。
这一刻的夫君,全身昂着狼烟般的煞气,而毛孔之中氤氲而出的气息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扭曲无比,好似...一个站在黑暗里的魔鬼。
她的脑子开始反复“播放”刚刚的画面,忽地...她只觉腹中翻涌,有些想吐。
白山没管她,而是冷冷扫着周边的鹤奴,试图找出他们中的首领。
然而,鹤奴们似乎没受【暴君】的影响,它们甚至没有因为同伴被虐杀而产生情绪波动...
白山也没意外...
之前小梅姑娘说过,鹤奴并没有什么智力和情感,不会被吓到,但也不会拥有爆发,只不过是不知为何受控于仙人的杀戮机器而已。
如今看来,确实是了,这是一支不会崩溃,却也不会爆发的“战力”。
白山看着迅速靠近的鹤奴,放弃了“威慑”手段,他收敛气息,往前踏出一步,气浪翻滚之间,便如一条月下游龙矫健地窜到了宋小娘子身边,左臂一横,抄过这女人的腰,继而贴地掠行,射向马车。
才一上车,他便把宋小娘子抛入车内,同时喊了声:“鬼奴,驾车,入峡谷!!”
峡谷窄小,正有利于他力量的发挥。
而内里复杂的地形,也有利于隐藏、撤退和游击。
他对鹤仙之流虽是一肚子火,但却也绝不会上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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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神秘粉末,屠戮鹤奴(4.5K字)
白山也不知道鬼奴的操纵原理,反正看起来好像和鹤奴差不太多...只不过鹤奴数量多,鬼奴则可能走的是精英路线。
反正当他试探着喊出“驾车,入峡谷”这样的话后,鬼奴就纵身跳回了御手席,猛扬缰绳,策动马匹,这显是小浪货提前给了什么“服从姑爷”之类的指示。
啪!!!
爆豆般的抽鞭炸响里,那两匹看似普通的棕马忽地打了个重重的响鼻,上下牙齿磕碰,竟是咬碎了外面一层的脆弱的表层釉质,而露出内里细碎的瓜子牙...
两双马瞳也骤然变黑,漆黑,没有半点眼白...
马腿之上肌肉暴突,极其有力...
旋即,马蹄往前重踏而出,爆发出的蹬踏力将缰绳瞬间拉的笔直,“咯咯”作响。
车厢被带的飞了起来,
四个大轮毂,悬空而起,离地盈尺。
车里的两女还没反应过来,轮毂又重重砸地,带起滚滚尘埃,紧接着却又弹了起来。
白山稳稳地坐在车内,双膝上伏着宋幽宁,左臂搂着白妙婵,左手则是抓着“昏迷”的小浪货以防她跌出车外,右手则从芥子袋里抓出飞刀,拈在双指之间。
忽地,半空里传来尖锐的破空呼啸声,显然是鹤奴运用什么东西发起了攻击。
但鬼奴反应很块,一扯缰绳,马车便忽地往边上一扭,一拐。
那呼啸声在马车边上炸响,气浪拍打,尘土飞溅。
车厢里,四人东倒西歪。
宋幽宁一言不发,面色苍白,闭紧双眼,双手箍紧了相公的腰。
旁边的白妙婵也紧紧抓着白山的左臂。
而白山左手上抓着的小浪货已经和木椅子来了一次“亲密接触”,可能有地方青了。
马车,如上蹦下跳的猿猴。
车内,白山还好,小浪货元神不在体内,都没事...
但,宋小娘子和白妙婵却只觉腹中翻江倒海,苦不堪言。
趁着平息时,白妙婵忽然摘下腰间暗色的小葫芦递给白山,强忍着吐意道:“用这粉末撒它们,会...会有用。”
“这是什么粉?”白山从刚刚就好奇。
白妙婵快速道:“哎呀,别问了,这粉对你没毒,你就算吃下去都没事儿,但对鹤奴应该会致命。”
白山接过暗色小葫芦。
车内安静下来。
夜风呼啸,马车帘子烈烈横飞,窗外的山景色笼在月光下,还算清晰。
马车,快入峡谷了。
白山刚刚一眼看下来,最少有近百个鹤奴,可具体有多少,他根本不知道。
他心底有些紧张和不确定,也不知道预设的战术能不能行。
“希望行吧...”
“不管如何,我要尽快观察地形。
必要的时候,我只能让鬼奴去挡着鹤奴。
我驾着马车逃跑,然后再利用马车做一个假象,给一些误导,以分流鹤奴。
之后我再斩杀追过来的鹤奴,然后带着妙妙姐,小梅姑娘,宋幽宁藏在山里,等小梅姑娘醒了后,再从长计议。”
他心思如电,一边警惕,一边快速思索,再一侧头,又注意到外面树林摇摆的方向刚好和马车是相反的。
马车在往北,而现在刮得也是北风,换句话说,他们面对追击的鹤奴会处于上风口。
“妙妙姐的粉末应该能用得上,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至少可以试试,但该怎么用?”
“直接撒的话,风向虽然可以,但精确度不高,基本浪费,没什么用。”
“那该如何?”
转瞬之间,他脑海里便转过了许多念头。
...
马车越行越深。
小梅姑娘还没醒,显然追着鹤仙厮杀去了。
两岸山岳崔嵬,好似耸入阴云的古像,随月光投下深邃的黑影。
马车没入黑暗。
白山处于黑暗中,显得越发的幽深。
眼见着峡谷越发逼仄,快到达一个临界的狭口。
白山喊道:“鬼奴,停!”
哧哧哧哧...
轮毂磨地,发出刺耳声音。
马车停下,白山看了眼白妙婵,道:“大姐,我去了。”
白妙婵强忍着腹中不适,一边理着散乱的头发,一边露出笑容道:“注意安全,不用记挂我们。”
白山起身,发现宋幽宁死死抱着他,如抓着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不肯松手,他随手掰开,然后带起一阵恶风窜出了马车。
身后隐约传来宋幽宁的哭声。
白山不管她,看向那两米的大块头,“鬼奴,守护车里的人。”
交待完,他直接跳上了马车的蓬顶,扫了一眼前面黑压压的鹤奴,还有那黑暗里的闪烁的金瞳,心底不禁一凝。
这么多五境...
还不能动用气场威慑,那他是真的不可能耗过了。
寻常五境纯凭消耗,指定对付一百个二境或是身强力壮的存在。
他就算不是寻常五境,也对付不了这数百的同阶。
不过,他还是冷静下来,快速观察周围地形。
“这里地形很不错,像个沙漏,而我正处于沙漏中心点...这种地方最适合防守了。”
“我先试试妙妙姐的粉末,如果没太大效果的话,我冲杀一次后就让鬼奴守住这个口子,我来驾车,带她们撤离。”
眼看着金瞳鹤奴们靠近,白山抛开杂念,盘膝坐在月光下,静静调息,虽处乱局,却很快安定下来,进入坐忘的状态。
鹤奴们越发靠近...
百步...
九十步...
八十步...
七十步...
车厢里,宋幽宁面色苍白地趴在窗前,看着外面那许许多多的金瞳,明明是仙人高贵的色泽,此时却如阴森的群狼。
“怎么会这样...仙人不都是斩妖除魔的嘛...”
“我懂了,他们肯定是误会了,他们把我也当成了魔。”
宋幽宁双眼红了,哭了起来。
白妙婵瞥了她一眼,忽道:“宁宁,这次白山救了你。以后,你再对白山那样说话,我可也不理你了。”
宋幽宁想想刚刚白山的模样,很残暴,可那残暴却是把她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之后,她又紧紧抱着白山,只觉的很有些安全感。
她心尖儿颤了下,轻声道:“我不说就是了。”
但旋即,她美目紧缩,紧张道:“姑子,他们来了,白山怎么还不出手?
他打得过这么多人吗?
这些虽然是仙人的奴仆,可白山他...他只是个五境的凡人。”
白妙婵皱眉道:“你怎么还瞧不起你相公?”
宋幽宁支支吾吾道:“我......”
旋即,她尖叫道:“姑子,来了,他们来了~~~白山,你快出手,你怎么现在还不出手?!”
白妙婵无奈地捂住了她的嘴。
宋幽宁“呜呜”地喊着。
无论马车里多闹腾,少年都只是静静地坐着,他左手抓着白妙婵给的暗色小葫芦,右手五指虚放在膝盖上,稍稍仰头,似在赏着今晚这如残钩般的新月。
鹤奴越来越近...
六十步...
五十步...
四十步...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忽地动了。
这一动,便好似是他所在的空间都动了,地动山摇,双瞳放光,狰狞的煞气瞬间点爆,昂昂的真气,夜魔的加成,化作一道闪烁拖拽狼烟的残影。
残影瞬间来到最前的鹤奴旁,右手捏成的拳头穿过鹤奴胸口,往里一把抓出心脏,捏爆。
粘稠的血液爆开,沾满了他的手。
他左手再一挑,暗色葫芦的塞子便开了,白白的粉末垂落而下,倒在右手上,而血液充当了粘合剂,将这些粉末粘住,粘满。
他迅速放回葫芦,左手右手一搓,便满手都是血,也满手都是白色的粉末。
这时,一声尖戾的呼啸声穿梭而来。
他闪身躲过,然后看也不看,侧身出拳。
夜魔和鲸吞气的加成下,他的力量远超普通五境。
轰!
一拳砸出。
奇迹的一幕出现了,白山的拳头才沾到鹤奴,那鹤奴就好像发了疯似的,双手抱头,猛扯头发,痛苦地发出不似人声的怪叫。
白山愣了下,这是妙妙姐给的粉末起作用了?
正想着的时候,又一个鹤奴飞扑而来,竖剑猛砍,化作一道利芒。
他闪身侧过,出拳。
那鹤奴神色冷漠,不慌不忙,左手也是一掌迎来,那掌上真气密布,只在半路便发出猛烈的呼啸声。
拳掌相击,力量触碰...
白山本想趁着距离的拉近,吐出一口龙剑。
这狭窄地带,龙剑会发挥最大作用,若是敌人密集,他一个挥剑,就可以杀死数人。
然而,他口中龙剑还未吐出,便见鹤奴一呆,双瞳失去了聚焦。
紧接着,白山看到一团模糊的透明的东西从鹤奴身后透体而出,飞到身后数丈,如一团烟云,旋即消散。
旋即,鹤奴就跌倒在了地上,痴痴傻傻地抽搐着身体,显然失去了所有的战斗力。
白山心底是震惊的。
这是什么样的粉末,能够轻轻碰一下鹤奴,就能将之秒杀?
虽是震惊着,但他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因为鹤奴根本不知道恐惧是什么,依然在向他杀来。
而他也是一个转身,冲入茫茫的敌人之中。
闪避,抬拳,出拳,走位,抬拳,闪避,出拳......
不停地出拳,不停地轰杀。
好似虎入羊群。
轰!
轰!
宛如狂暴的装甲车碾压地面,从北往南,压了一个来回。
路已到尽头,白山也已经杀到了尽头,所有的鹤奴都倒地了,如同失心疯般抽搐着。
马车里,宋幽宁看的都傻眼了。
在她眼里,这些金瞳人虽是鹤仙的奴仆,可却也不是凡人能比得上的,可为什么...为什么被白山一拳就一个打崩了?
看起来那么简单,那么轻松?
怎么可能?
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但却大受震撼。
她以为白山就要回来了,心底不禁紧张起来。
可是,她错了。
白山没回来。
白山取出了一把剑,开始补刀。
他补的很认真,每个鹤奴都会砍掉头,戳穿眉心,再在心脏和丹田上刺两下。
他补刀的顺序也很讲究,先刺眉心,再砍头,然后戳心脏,最后捅丹田。
一路走来,一路杀来。
待到马车前,他扯下鹤奴的一截衣服,擦去锻纹长剑上的血迹,然后随手放入芥子袋里。
白妙婵也是第一次看自家弟弟出手。
这残暴的杀戮方式,严谨的杀戮顺序让她也饱受震撼...
她看到白山走近,猜想白山估计还要去摸尸吧?
毕竟...姐弟俩在老屋时无聊的时间很多,该聊的东西都聊了,作为姐姐,她自然也了解白山可能热衷于“摸尸”...
因为,两人曾经有一段时间换着讲故事。
她讲的故事都很无聊,白山讲的却是有趣的很,可但凡讲到“斩杀敌人”的段子,白山大概率会说三句话,这三句话则分别对应着不同的后续剧情。
一句话是“这个人特别傻,杀了敌人不摸尸”,后续剧情十有八九是那个敌人身上藏着宝贝,然后被其他路过之人给拿走了,而这个路过之人就是故事的主角;
一句话是“这个人很聪明,知道杀了敌人需要摸尸,只是他不够聪明”,后续剧情则常常是敌人虽然重伤,但却在装死,趁着那个人摸尸的时候出手反杀了那个人;
一句话是“这个人斩杀了敌人后,先是补刀,然后再摸尸”,后续剧情则是这个人如何厉害。
然而,白妙婵也错了,白山没摸尸,而是喊了声:“鬼奴,走!不要按原来的路线走!”
摸尸固然重要,可在充满不确定的危险之地“摸尸”,那叫“贪婪”。
“摸尸”是个好品质,“贪婪”却会丧命。
白山又不傻,不会在这险地耽误时间,更何况在杀鹤奴的时候他也大概看出了对方不过是“傀儡”般的东西,身上藏不了什么好东西。
随着他声音的落下,马车重新开动了,白山纵身跃上蓬顶,身形微伏,谨慎地感知着周边风吹草动。
马车疾驰在幽黑的山道上,没人说话。
道路漫长极了,蜿蜒扭曲,像是魔鬼吐出的黑舌头。
鬼奴御车飞驰,在一个岔路口时,为了“不走原来的路线”而直接岔向了另一边。
随后,一切就平静了下来。
马车除了遭遇了些野兽袭击外,却是再也没遭遇其他的。
白山也不回马车,他满身都是血,进了车会弄脏车里,之后再清洗会很麻烦。
除此之外,在车外警戒也比在车内更好。
时间缓缓流逝...
宋幽宁迷迷糊糊之间,只觉眼前一亮一亮的,她睁开眼,看到窗帘拉开,一轮红日正从群山尽头的云海里浮出。
黑夜已经过去了。
天亮了!
而此时的马车正停在了半山腰的一片儿空地上,显然...这条“偏离了原来路线”的路把他们带往了山上,再往前就是去山顶的路了,没必要再走下去。
车内两女一夜没睡,加上路程颠簸,很不舒服,此时纷纷走下马车,呼吸这不知名大山里的新鲜空气。
白山跃下车篷,然后往两女走来。
一股子浓郁的血臭味,也随之扑面而来。
宋幽宁急忙往后缩去,但才缩了两步,就感到手被拉住了,继而又被扯了回来,她急忙侧头一看,却发现是白妙婵拉紧了她的手,不让她跑。
“姑子,好臭的...”宋小娘子嘀咕道。
白妙婵很好奇这姑娘是不是缺心眼?
即便是个陌生人救了你,你也不该这样吧?
至少不该因为对方满身的血腥味就往后跑?
你的记忆难道只有三秒钟吗?
难道忘了是眼前的人救了你吗?
真不知道是傻,还是一点都不懂得感恩。
白山瞥了一眼两人的小动作,也不管宋小娘子,而是看向白妙婵,关切地问:“大姐,你被那鹤仙上了身子,没事吧?”
白妙婵摇摇头道:“我没事的。”
白山有些迟疑,想问那暗色葫芦里粉的事情。
但白妙婵却好像知道他要问,便道:“哎呀,什么都别问,快去找个地方洗澡,别说宁宁嫌你臭了,我都嫌你呀。”
74.幼稚的“离间”(4.5K字-求月票)
“对对对,你快去找个地方洗澡!”宋幽宁在边上跟着喊。
白山看看四周,不远处确有一垂挂下的瀑布,虽是寒冬枯水季,却也宛如银练落地。
他从芥子袋里取出炭炉,煤炭,火折子,铁锅,砧板,酱醋油盐,纯水,以及一些提前存放的肉、蔬、水果之类放在地上,然后道了声:“鬼奴,守好这里。”
说罢,他直接往瀑布而去。
瀑布垂天而落,似从九天而来,只是距离这山腰却还有些距离。
两女就看着他远去。
远到了这山腰的边缘。
再往前一步就是悬崖了。
宋幽宁愣了下,喊道:“喂喂喂,白山,你干什么呀?”
白山没管她,抬手摘下崖边的两朵山梅花。
梅花刚开,瓣犹坚实。
下一刻,白山深吸一口气,一踏崖石,飞射而出,身形悬空,处千丈之上。
一直盯着这边好奇看着的宋幽宁吓得尖叫起来,她万万没想到夫君会跳崖。
白山身在半空,抬起手掌,一口吹去。
在他力量的刻意控制下,梅花花瓣如铺展成了一条道路,远近分布颇为均匀。
踏...
踏...
踏...
...
踏...
一连九步,很快便踏花越过了这长逾数十丈的距离,而落在了远处瀑布附近的山道上。
落定后,白山好奇地回头看了看对面,他没搞明白宋小娘子刚刚在鬼叫什么。
宋幽宁:......
“姑子,姑子!”她拉着白妙婵的衣裳,指着远处,“白山,白山怎么这么厉害?”
“白山本来就很厉害呀。”
“是嘛...”宋幽宁有些发愣。
也就一个晚上的功夫,她忽然发现自己这个夫君简直是神通广大,这真的是武道五境吗?
跟了这样有本事的男人,似乎也勉强还能接受。
虽说不是仙人,虽说只是个泥腿子,但夫君才十六岁,就有了这样本事的,肯定是有资质去修仙的,而若是能够成为仙人,那地位也是唾手可得,自己得想办法让夫君回到正途上才是。
不过,他刚刚杀了那么多鹤奴,需得帮他瞒着别人才是。
宋小娘子的心思有了微妙变化。
她看了看四周,心底暗暗想着:现在...那个鬼新娘般的女人还没醒来,说不定已经被鹤仙杀掉了,只要让夫君把那什么鬼奴给杀了,那她就可以带着夫君和姑子返回京城。
可是...这还得先说服夫君才是。
随着局势和心态的变化,她情不自禁地开始了谋划。
谋划到一半,她的思路却忽地被不远处的喊声打断了。
“宁宁,来帮忙呀。”
是姑子的声音。
宋小娘子应了声:“来了~~”
她跑到白妙婵身边,发现姑子正在烧炭热锅。
宋小娘子奇道:“姑子,饭还没烧好,叫我干什么呀?”
白妙婵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然后把菜刀塞到她手里,指了指不远处的砧板和肉,道:“切成小块,我们配萝卜烧汤。萝卜肉汤,你喝的吧?”
“萝卜肉汤?只是普通人家吃的东西,不过我也不会挑剔的。”宋小娘子虽然手里被塞了菜刀,却丝毫没有去使用菜刀的觉悟,而是随手丢到一边,还嫌弃地甩了甩手。
这些完全都是下意识的行为,甚至连脑子都没过。
白妙婵道:“宁宁,我想你帮我去切肉。”
“切肉?”宋小娘子美目圆睁,不敢置信道,“姑子,你居然让我去切肉?”
白妙婵肯定地点点头。
“我...”
宋小娘子道,“可是,我是宋家大小姐,我的表姐是当朝雪妃,天子都是我的姐夫,我...”
白妙婵打断了她,一字一顿道:“去,切,肉。”
宋小娘子神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一副“我要不干净了”的样子,然后她看了半晌那菜刀,却是不拿,再侧头看看姑子的眼神,她忽地眼睛红了,跺着脚跑开了,一个人站到晨光的崖边,脸上满是悲伤的神色,看起来还怪可怜的。
白妙婵陷入了迷之沉默。
没办法,弟媳不肯干活儿,那只能都她来了,而且她的本意是慢慢改变这宋小娘子,可看起来这个任务的难度不小。
她一边热锅,一边抓了菜刀开始剁肉,同时远远喊道:“鬼奴大哥,你吃吗?”
鬼奴不吭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白妙婵见鬼奴没反应,也不再问,专心地做起肉汤来。
从昨晚到现在,众人精神紧张,身心俱疲,一顿好的美食再加上一次好好的睡眠才能将这疲惫缓解。
...
...
三炷香时间后,肉已经下锅一会儿了,锅盖缝儿处往外飘着热气,在冬天的山上冲出白色的游丝。
萝卜切得整齐,放在砧板上,出锅前十分钟的时候,白妙婵会把这些萝卜片投下去。
此时,她正坐在一个大石块上,出神地看着小炭炉、锅子、火还有远处的云涛雾海。
忽地,一声“嘭”的巨响传来。
她循声看去,却见远处的悬崖上...一道人影正将一条大蟒蛇丢过了悬崖。
那人影丢完大蟒蛇,便凌空虚度,落到这边,继而拖着蛇走了过来。
人影正是白山。
白山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左手拖着一条黑纹的死蟒蛇来到白妙婵身边,他把蟒蛇随手一丢,蟒尾落地,发出重重的声响。
白妙婵扫了一眼,这蟒蛇长逾十米,可谓很大了,便问:“哪儿来的?”
“在那边瀑布下洗澡的时候遇到的,可能是我打扰到它睡觉了,于是它想吞了我,我就将它杀了带回来,看看能不能加个餐。”
“唔...这么大...而且还是野的...处理挺麻烦的,说不定还不干净。
白山,你姐一晚没睡,这会儿弄不动了...要不,你先收起来吧。”
“那算了。”白山那芥子袋里空间也不过三四平米,如今早就放满了,哪里还有位置给这死蟒蛇。
他起身,抓起蟒蛇随手抛下悬崖,然后好奇地瞥了一眼正站在崖边眺望云海的宋小娘子,古怪道:“妙妙姐,她又在干什么?”
白妙婵也不说什么,喊道:“宁宁,肉汤快好啦,来吃吧。”
宋小娘子肚子早饿了,闻言就跑了回来,安静地拿好碗筷。
她悄眼看着身侧少年,此时的白山在她眼里不再是“泥腿子”,而是“仙人潜力股”,于是,她柔声喊了声:“相公...”
白山:......
太阳从西边起来了吗?
这还是宋小娘子第一次喊相公。
他应了声,随口问道:“你昨晚没吓到吧?”
宋小娘子道:“开始的时候真被相公你吓到了,后来就发现相公真厉害。”
白山愣了下,也不知道怎么接这话。
宋小娘子忽地微微起身,坐到了白山旁边的石头上,坐定后又悄悄挪了挪屁股,靠近到白山身边,又柔声喊了声:“相公~”
白山道:“有话直说。”
宋小娘子用余光小心地瞥了眼远处的鬼奴,压低声音道:“相公,其实你这么厉害,完全没有必要和这些绑架我的脏东西待在一起。
它们都是怪物,是恶鬼,是邪恶的。
可是你不是呀,你是个有本事的男人,你是我宋幽宁的夫君。
我们可以回到京城,我也不说我们成婚的过程,只说我在外养病的时候爱上了你,和你私定终身,拜了天地。
我爹爹很疼我,他看到你这么有本事,也一定会对你好。
我们家在京城还是有些势力的,也和仙人有些关系,到时候我会带着你去见我的朋友们,让你看一看真正的属于我们的生活,我也会带着你去拜访仙人。
桃花县这种山旮旯的小地方看不到仙人,但在京城可多啦。
那些仙人真的是逍遥自在,风流倜傥,还正气凌然,让人心生向往。
相公资质这么好,仙人很可能会看中你,然后收你做弟子,教你如何斩妖除魔,教你如何长生不老。
相公你是不知道,妖魔是真的是很邪恶,譬如龟妖在掖庭宫戏弄宫女,譬如农庄里老妖婆从灯花里跳出来剜人心脏,譬如白狐狸上门想叼走小孩。
不过,它们都被仙人打杀了,那可是威风的很呢。
相公,你想想呀,你这么有天赋,如果能成为仙人的弟子,那该多好呀。
到时候,再加上我们家的关系,你肯定能够走的越来越高。”
宋小娘子如同发表演讲一般,在白山耳边嘀咕个不停,就连眼睛都流转着星子,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白山:......
白妙婵:......
宋小娘子继续道:“夫君,我们都是人,不是恶鬼,不是这些邪恶的脏东西,非我族类,其心必诛,我们要远离它们...而且,它们说不定是在利用你呀。”
白山:(?_???)
白妙婵:(???_?)
宋小娘子继续说悄悄话:“你是我的相公,我不会害你的,将来我还要给你生个小娃娃。”
白山:!!!
白妙婵:!!!
宋小娘子看两人都在安静地听她说话,便图穷匕见,微微靠到白山身上,凑到他耳边柔声道:“相公,现在只要杀了鬼奴,再毁了那个小梅的身体,我们就可以返回京城啦。
到时候呀,我带你去看万国寺的桃花,去喝杜先生家的梅子酒,去吃雪姐姐做的花瓣酥还有雪莲馕子,去听藏剑山庄七年一度的名剑评点,去泛着画舫去山镜湖上听曲儿,去认识京城里那些有名的大才子大才女,去拜见那些名家......”
宋小娘子说的很开心,她觉得相公虽然是“修仙潜力股”,但终究是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听到她说的生活肯定会很向往。
不过没关系,她会改变相公,让相公变成她喜欢的模样,到时候带着相公出去,她整个人都会特别有面子。
宋小娘子正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忽地,她看到姑子悄悄抬手指了指她。
宋小娘子有些奇怪,刚想问“姑子,你指我干什么”,就听到自家夫君喊道:“小梅姑娘,你醒了。”
宋小娘子顿觉毛骨悚然了,一回头,正看到阴恻恻地走来的大红衣裳女子。
宋小娘子:ww(?Д?)ww
...
...
小梅姑娘到来后,也没和宋小娘子计较什么,而是神色有些凝重地喊了声:“姑爷,过来。”
白山拍拍手想起身。
这一起身才发现身上多了个挂件,宋小娘子刚刚竟然不止是靠着他,而且还悄悄地抱着他。
宋小娘子没想到白山突然起身,也是吓了一跳,急忙松手,然后跑到姑子那边去了。
白山随着小梅姑娘走在山腰边缘。
早晨的山风吹来,漫山遍野的阳光、树影、云朵都在摇动。
两人稍稍走远,小梅姑娘才媚声道:“姑爷,为什么我两股...有些酸疼呀?好疼呢~~”
白山愣了下,仔细复盘了下刚刚的场景,思索了下原因,认真道:“刚刚鹤奴追来时,鬼奴驾车很快,而马车颠簸的厉害,你的身子...应该是在颠簸过程里,撞到什么地方了吧。”
这正经的回答,直接把不正经的天给聊死了。
白山拨乱反正,转回话题问:“那个鹤仙呢?”
小梅姑娘愕然了下,然后没精打采道:“被我杀了。”
说完,她有些不甘心这么轻易被“拨乱反正”,便在宋小娘子和妙妙姐的视线里,一把挽住了白山的胳膊,然后发出一声很不合时宜的娇喘声。
这声音充满了陶醉和舒爽感,就好似引吭高歌的白天鹅。
白山顿时觉得自己身子凉飕飕的...寒气从脚底窜上脑门。
小浪货轻声道:“姑爷,刚刚杀鹤仙消耗了不少,我多吸点儿阳气。”
白山并不介意自己充当“奶妈”的角色以给队友“奶”上一口。
更何况,这个队友还杀了鹤仙。
从鹤仙在上妙妙姐的身子的那一刻起,他就和鹤仙不死不休。
小梅杀了鹤仙,他也有好感。
不过...
“那个鹤仙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姑爷,你放心吧...原因我已经弄清楚了,这不是我们里出了叛徒,也不是我们的行踪暴露了。”
“那是什么?”白山很好奇。
小浪货从怀里抓出一个染血的芥子袋,抛了抛道:“我在这袋子里发现了一样卜算类的宝物,是这个宝物让鹤仙发现了我们,不过...她估计以为我们就是普通的妖魔,所以才带着麾下的鹤奴就赶来了。”
宝物?
白山想了想,直抒胸臆道:“小梅姑娘,今天你吸了我这么多阳气,要不...把这宝物补偿给我吧?我还没见过宝物呢。”
小浪货愣了下,旋即“鹅鹅鹅”地笑了起来,在吸收了姑爷的阳气后,她的精神可是好多了。
“不给哦,姑爷,这东西很厉害的,而且你用不了。
不过,我看姑爷采买了那么多东西,芥子袋应该快装不下了...我给你换个大点儿的吧。”
说着,她在怀里摸了摸,重新取出个芥子袋递给白山,“姑爷,你可以更换下。”
白山接过这新的芥子袋,熟练地滴血,获得芥子袋的所有权,稍稍一探,发现里面居然有五六平米,比之前的芥子袋大了一倍。
然而...他并没有归还小号芥子袋的打算。
他看妙妙姐腰间挂着葫芦,而且还时常搬东西,便决定把那小号芥子袋给白妙婵。
“姑爷?”小浪货没等到下文,便投来疑惑的目光。
白山拍着胸脯,很仗义地道:“小梅姑娘,以后你消耗多了,需要阳气了,尽管来找我。”
小浪货没听懂,奇道:“姑爷?这是什么意思?”
白山坦然道:“还有个芥子袋也给我吧,我有用。”
小浪货:......
“那...那...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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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骸骨船,隐秘的代价(4.1K字)
后面的旅程倒是一帆风顺,几人再没遇到袭击。
约莫十天后,一行人抵达了新州南端的鸡足港。
鸡足港里停船颇多,但鬼奴的马车却没有入港,而是偏离主道,去到了一处偏僻荒芜的海滩。
白山等四人走下,站到海边的风里。
湿冷的气流扑面而来,带动头发和衣裤边裾都往后飞着。
宋小娘子看着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荒滩,俏脸上尽是嫌弃。
白妙婵却踮起脚尖,燕懒莺慵地“哈~~~”了一声,懒腰伸出,便是旁人都能听出她声音里的舒服。
她抬手遮着阳光,眺望着蔚蓝的水面,眸子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这就是大海呀~~”
白山站在她旁边,心情也不错。
旅途至少已经行到一半了,而且今天的天气还是晴天。
阳光照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显出满眼金鳞。
小梅姑娘迎风走了几步,血红绣花鞋一点沙地,落到个湿滑的海边巨岩上,然后从芥子袋里取出六孔的白骨埙,对着大海吹了起来。
埙乃古乐器,其声虽空灵,但在这海风里,却定然无法传远。
可不知怎么回事,小梅姑娘吹的埙,却如断不了的藕丝,逆着海风,往大海飘去,悠扬而包含着一种深邃的,触及人灵魂的空灵。
三人都不禁安静地听着。
没有人想到,这举止轻佻、眉带桃花、穿着艳丽大红衣裳的小梅姑娘居然还能吹出这样的音乐。
良久,小梅姑娘停了下来,她收回骨埙,静静地坐在岩石上,似乎在等待“接应者”。
显然,这埙声只是一个信号。
周边安静了下来。
三人开始在沙滩上随意走动。
白妙婵眼尖,忽地往一边跑去,眨眼间就站在了一个黑色石头旁,指着地上,如同小孩子般兴奋道:“白山,白山,你来呀!”
少年跑了过去,却见是个傻乎乎翻倒在沙子上的海龟。
白妙婵两眼放光,“你还说海龟会冬眠,它怎么会在这里冬眠哦?”
姐弟俩的“睡前时光”曾经聊了许多东西,而以上也是曾经的话题之一。
白山看着那海龟,确实不像是在睡觉的样子...
毕竟有哪个睡觉的海龟会把龟壳对着下面?
白山抬手触碰了下海龟,发现海龟身体异常之冷,他喃喃道:“怕不是冻傻了,被潮水冲上岸的吧?”
他看了眼站在高处的小浪货,见她静静坐着,显然还在等“接应的船”。
白山见还有时间,便抓出炭炉,点火,热锅,烧水。
不知何时,宋小娘子也站到了旁边,美眸里闪烁着好奇,“你们要吃这个海龟吗?看起来好恶心。”
白山没理她。
白妙婵道了声:“宁宁,海龟这么可爱,怎么能吃呢?”
“这可爱吗?”宋小娘子很惊奇,然后又道,“喂,白山,你不烧它吃,生火干什么?”
她没得到回应。
未几,水烧沸了,白山又取出个木桶,倒入其中,再取了些冷海水,中和了下温度,使得温度适中,然后才搬起海龟放入了木桶。
海龟在温水里待了一会儿,却还是没反应。
白妙婵蹲在木桶边,用小手指戳着海龟的壳,有些可怜,又有些好奇。
而忽地,沙滩上的沙砾被卷动了起来,远处的天地里刮来一阵极强的阵风。
飞沙走石,海水起白条。
白山身形一闪,挡在大姐,宋小娘子还有海龟前面。
不过阵风也只就这一阵儿,很快便恢复到了正常大风的范畴。
巨岩上,小梅姑娘喊道:“准备上船。”
白山等人往海面看去,只见恶风雪浪之间,一艘古式的楼船正飞快而来。
很快,楼船靠了岸。
脚步声渐近,一个眼带刀疤的魁梧男人走到了船舷边,看着下面,扫了一圈,视线落在了宋幽宁身上。
男人绅士地笑了笑,然后对着宋幽宁微微躬身,颔首,恭敬地道了声:“小姐。”
小浪货喊道:“老陈,小姐还没醒。”
魁梧男人扬起脑袋,咧开一口森然的白牙,笑道:“那也是小姐。”
宋幽宁看着那凶狠的男人,起初吓了一跳,但见这男人不知为何对她很恭敬,便更心慌了...她知道的,她的身体里睡着一个什么“小姐”。
这“小姐”定然是这些脏东西的头儿,是个邪恶的大怪物。
也不知道,这样的邪恶大怪物抱着什么目的才待在她身体里。
如果,如果能够回京城,给仙人们看一看,那他们肯定会有办法把这个“小姐”挖出来,然后杀死。
可若是上了船,就不知道会去到哪儿了。
想到这儿,她开始往后缩。
缩了两步,便发足狂奔起来。
片刻后...
白山拎着她的后领,来到了船边。
刀疤魁梧男人扛着一个巨大的木板子从上而下,轻轻地放下,然后又从虚空里抓出一条干净的金边红地毯铺在了木板子上。
继而恭敬地站在一侧,等着小姐上船,场景很是显出些仪式感。
宋小娘子可怜巴巴道:“相公,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你带我跑吧...”
白山道:“你不会有事的。”
宋小娘子喊道:“我不信我不信!相公,你被这些邪恶的魔鬼洗了脑子,你疯了!!我才是你的娘子,你要相信我!”
刀疤船长愣了下,突然哈哈大笑道:“小姐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还真是有趣啊,哈哈嗝,哈哈哈哈哈嗝,哈哈嗝~~”
一旁,小浪货忽道:“宋姑娘,你不会有事的。”
宋小娘子突然就变成了泼妇,“我不信我不信!”
她突然屁股往后坐,一双长腿绷直,小靴子蹬踏着地面,一个劲地往后缩。
白山拉着她的双手,往前微微走出一步,重新拎着她的领口,随手轻轻一抛,然后左臂夹住,继而带着她走上了红地毯的船梯。
“白山!你这个傻子!呆子!蠢货!你还不放开我!”宋小娘子挣扎个不停,长腿蹬个不停。
白山道:“幽宁,其实如果你真想逃跑,你为什么不挑个更有可能成功的时机和地点呢?比如半路说肚子疼之类的。现在这都要上船了,你还喊叫了做什么?你这不是傻吗?”
“我...我...我...”宋小娘子愣了下,想了想似乎是这个道理,那么...她为什么之前不想办法逃呢?
是因为当时没有察觉这明显的危机吗?
还是因为马车上太容易打瞌睡了?
虽然没想明白,但她听懂了这个男人在骂她,便反骂道,“你才傻!你最傻!”
说话间,白山已经夹着宋小娘子走过了船梯。
魁梧的刀疤船长微微欠身,沉声而恭敬道:“陈直,见过小姐。说来...此名还是小姐所赐,陈直永不敢忘。”
宋小娘子愣了下,忽地变聪明了,她暗暗咳嗽了下,然后用冷冷的声音道:“那么,陈直,我要你现在护送我下船。”
刀疤船长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腰间的一个酒葫芦,便摇摇摆摆着往船头走去。
宋小娘子气抖冷,+1...
白山扫了一眼这楼船,发现这楼船的样式实在很古老,而且...这楼船上除了陈直船长外,竟是没有一个水手,就连刚刚船梯都是船长扛过来的。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古怪感。
小浪货也走上了甲板,然后当着宋小娘子的面,自然而然地挽住了白山的手臂,开始“充电”。
宋小娘子气抖冷,+2...
妙妙姐呢?
白山回头。
他发现白妙婵竟然在搬那个泡着海龟的温水木桶。
他本来打算让海龟自求多福,待海潮一起,木桶和海龟都会被卷回大海,至于海龟能不能醒,那就自求多福。
但没想到白妙婵居然还要把海龟带上...
然而,白妙婵搬得很吃劲,大多都是在拖拽的,她额头泛出了小珍珠粒子般的汗珠,却独立的很,根本没叫人帮忙的意思。
白山甩了甩手臂,示意小浪货松开。
小浪货不松,糯糯道:“我来。”
话音落下,不远处的鬼奴掠至,抓着木桶,搬着又是一跃,把木桶放到了甲板上。
这也许...是身为鬼奴的他第一次为了救什么东西而出手。
白妙婵喊了声:“谢谢啦,鬼奴大哥。”
小浪货“鹅鹅鹅”地笑了起来,她探着脑袋,喊道:“白姑娘,鬼奴没有感情,也没有理智的,只会遵循主人的意志,他可听不懂你的谢谢。”
...
...
楼船离开了海岸。
岸渐远,成了条线。
最后,线都没了,只剩下天光里恣肆着闪光的汪洋。
鬼奴并没有上船,而是驾着马车不知去了哪儿。
陈直抓着酒葫芦时不时喝上一口,而船便似是自己在开动般,往着远方而去。
忽地,陈直转身走来,站到几人面前,然后看向宋小娘子,郑重道:“小姐,现在的你对这里的情况还一无所知。所以...陈直需要再次向你说明,若是你去船舱休息的话,入夜之前一定要出来。”
宋小娘子迷惑道:“你...为什么一直觉得我就是小姐?还有入夜了会怎么样?”
陈直没回答,看了眼小梅姑娘。
小梅姑娘微微摇摇。
陈直便也不再多说,而是道了声:“小姐记着陈直的忠告便是了。”
他余光瞥了眼旁边的白山,却没有喊姑爷的意思,只是摇摇摆摆的走开了。
宋小娘子气抖冷,+3...
白山看向身侧挽着自己胳膊的小梅,目光里也露出疑惑之色,宋小娘子的问题其实也是他的问题。
小梅对他挑了挑桃花眼。
宋小娘子的余光看到这狗男女的眉来眼去,气抖冷,+4...
她远远儿跑开了,看姑子玩昏迷的海龟去了。
白山站到船舷边,眺望着海天一色的蔚蓝,又扫了扫三女,颇有一种“张无忌带着几女去冰火岛”的感觉,不过再细细想来,差别却也颇大。
人家张无忌是主角,无论是赵敏,周芷若,小昭,还是阿离都是喜欢他的...
可自己呢,鬼新娘般的小梅是要“充电”,宋小娘子和他根本是两不情愿,大姐则是他的姐姐...
...
...
日头下了海面,明月高升而起,
冰洁的冷光,照耀在孤船上。
而随着月光的落下,一种悚然的变化忽地升起。
“呀~~~~”宋小娘子忽地发出尖叫。
其实不怪她,就连白山都警惕了起来。
月光里,这楼船产生了极其突兀的变化,甲板,船舱,船舷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坑坑洼洼的森森白骨,这楼船自然也不再是船,而是一具趴在水面上、上本身和下半身彻底扭曲错位了的骸骨!!
他们所站的甲板,正是这骸骨的背脊。
而这原本的船舱则是被扭向天空的骸骨的五脏六腑部分。
虽说那些部分已经没了,但位置确是对得上的。
陈直让他们入夜前一定要从船舱出来,意思就是让他们不要待在这骸骨的五脏六腑部分。
白山看了一眼大姐和宋小娘子,两者都瑟瑟发抖,正常人看到这场景,谁不怕?
不过,白山已经不怕了。
他从芥子袋里取出两件厚绒斗篷,披在了两人身上,然后提了提胳膊,带动“手臂挂件”小梅姑娘也晃了晃。
“梅姑娘,我们走走。”他轻声道。
小梅应了声。
两人走远。
白山这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陈直船长为什么明知道宋幽宁只是普通人,却还叫她小姐?还有这艘船?”
小梅姑娘糯糯道:“姑爷,你忘记啦,在我们宋家晚上不也这样吗,这艘船也没多少差别呀。”
白山道:“那宋幽宁呢?她到底和小姐是什么关系?”
小梅姑娘忽地安静了下来,格外的安静。
这种并不是在思索如何回答,而是...一种很庄重的前奏。
白山安静地等着。
良久,小梅姑娘道:“姑爷,其实...我叫你姑爷,应该只叫这一世。
在宋姑娘死去之后,我们就不会再有任何联系了。
到时候,你可以重新选择,而这期间你获得的力量和资源也都是你自己的,算是我们给你的报酬了。”
“可是,如果你真想知道宋姑娘和小姐的关系...那知道了秘密的你,就永远都只能是我们的人了。”
“其实吧,宋姑娘和小姐的关系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也根本没关系,你不需要为了这么点好奇心,而付出永远和我们绑在一起的代价。”
“你和我们不同,你还活着,你是人。”
白山:...
小梅看着星空,桃花眸里映着星子,“姑爷,你若想知道答案,我可以告诉你...但告诉了之后,你就不可以离开我们了,否则就是背叛。”
“而背叛者所需付出的代价,是灰飞烟灭。”
“你愿意吗?”
“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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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山实在不知道这算不算考验。
但是,他确实是犹豫的,也确实没办法立刻答应。
他还没有看清这个世界,现在固然可以站在“小姐”这边,可若是以后看清了,有力量了,拥有选择的权力了,而他想要调整了,那怎么办?
或许短时间之内,他绝不会有这种困惑,也绝不会脱离深渊,可若是几百年后,几千年后,几万年后呢?
“小梅姑娘,人死之后,还能继续像你这样存在着吗?”白山突然问。
小梅糯糯笑道:“你是在帮白姑娘问吧?这不行的...”
白山问:“为什么不行?”
他很希望白妙婵能得到长生,但显然这个比他自己要修成长生难了许多倍,因为白妙婵根本不能修行。
如果小梅这边有办法能让白妙婵死后还存在的话,他现在就可以答应下来了,今后也就直接绑定“深渊”,永世不变,毕竟他对“宋家”的观感很不错。
然而,小梅却轻声道:“白姑娘心里没有仇恨...若是死了,便该去轮回了。”
“有仇恨,就能如...如你们一般继续活着吗?”
“要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小梅一口气说了许多“很多”。
这么多仇恨?
白山愣住了,良久,他看向身侧的小浪货,问:“小梅姑娘,你也是这样吗?”
小梅在星光下露出妩媚的笑容,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白山只觉身子都震了下。
他根本看不出来小梅心里有仇恨。
他对小梅的所有印象都是她在笑,在轻佻地引诱,在要和男人睡觉...
“真的?”他下意识地问了句废话。
小梅笑嘻嘻道:“当然是真的。”
白山看着她笑嘻嘻的表情,心底莫名地生出了些敬畏,但旋即...这敬畏又被些奇怪的同情淹没了。
“小妹滚,你能和我说说你的过去吗?”
“娶了我,我就说。”小梅双眸汪汪,春水融融,她紧抱着姑爷的胳膊,亲密地蹭了蹭,“别人的话我可不告诉哟~~”
白山愣了下...
这就是传说中的“见缝插娶”么?
什么时候都不忘来一句“娶我”...
小梅见他不答,则是回归了原本的话题,继续补充答案,“要死后如我们这般存在呢,不止要心里有很多很多很多恨意,还要运气好,还要各种天时地利的条件。
总之...我们在此,并非我们想来,而是我们睁开眼,就已经在此。想以此法长生者,是不行的。”
白山忽地问道:“若我做出了决定,想要知道小姐和宋姑娘的秘密,那我...最迟什么时候告诉你?”
小梅愣了下,媚声道:“这一世,都可以哦,姑爷。”
“不过,我其实不想你问。”
“为什么?”
“姑爷还是活人,又有这么大的机缘,好好活着,不好吗?”
“可我和你们一起这么久,总会被有心人注意到吧?”
“真正的宋家没有问题,而你这姑爷的身份...其实也已经被真正的宋家认可了。”
“真正的宋家?这怎么可能?”
小梅笑笑着看着他,“是真的哦,姑爷。”
“所以你呀,在帮小姐治好伤后,可以去到真正的宋家,做一个真正的姑爷,从此稳定下来,生儿育女,修行长生,出入权贵。”
白山:......
“小梅姑娘,我还是不懂...”
小梅奇道:“不懂什么?”
“不懂...你们为什么这么好。”白山道,“虽然你们是需要我去救小姐,可你们却真的很好。”
小梅道:“我们又不是山里的孤魂野鬼,逮到谁杀谁,我们的恨都是有方向的,我们又不恨你,而且你对我们有很大帮助,我们为什么要对你不好?”
白山道:“那你们很谁?”
小梅道:“神仙。”
白山也听过宋幽宁的话,宋幽宁嘴里的神仙简直好的上了天,他轻声问:“神仙就这么可恶吗?”
小梅没回答。
忽地,她糯糯地笑了起来,轻佻道:“姑爷既然知道了只有一世,那要不要娶我呢?只有数十年时间,姑爷不珍惜一下我吗?过了这个时间,姑爷再想找我陪你睡觉,可找不到啦。”
白山也没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回答。
或许是因为他觉得小梅姑娘没有任何爱上他的理由,为的只是“汲取阳气”,而他心底生出多余的情绪很可能也只是小梅姑娘的媚功而已。
毕竟妖女,魔女,不都擅长这一套么?
又或许,小梅姑娘根本就不是人。
他弄不清楚。
两人沉默下来。
小梅静静贴着姑爷,微微靠紧,以增大了两人的接触面积,从而提高“阳气汲取效率”。
远处,忽地传来欢喜的声音。
“海龟醒啦~~”
“海龟醒啦~~~~”
白妙婵开心地趴在木桶前,看着里面“解冻”了的海龟,那海龟微微晃着鳍状的腿,瞪着黑溜溜的眼睛。
白妙婵和海龟大眼瞪小眼,又用手拨弄着海龟面前的水花。
海龟似在好奇地看着她。
“饿了吧?”白妙婵对海龟说,然后取了提前存放的熟肉碎,放到海龟面前。
海龟迟钝了一会儿,竟然吃了起来。
白山也带着“手臂挂件”走了过去。
三人靠在一截巨骸脊骨的骨结处,感受着海浪的颠簸。
宋小娘子看着那鬼新娘般的红衣女子在白山左边,姑子在白山右边,就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心底有些莫名地不爽。
她轻轻哼了一声,裹紧毛绒斗篷,往远处走去,继而跳到一个凹下去的骨陷里佯装看风景去了。
夜渐深,陈直一直没有出现,明明船就这么大,却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小梅则是起身寻了两个颇大的骨坑,然后道:“姑爷,白姑娘,宋姑娘,你们困了的话,就在这里面睡吧,垫了棉被还是会暖和的。”
白妙婵和宋幽宁都连连摇头...
谁会在死人的骨头里睡觉?
不过快到黎明的时候,这两人都撑不住了,眼皮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无比。
小梅则似是“电量已满”,暂时起身,跳到了原本“船首像”的位置。
那是一个巨大的颅骨,诡异的黑气正在空洞的眼眶,以及各个空洞间萦绕、窜动。
小梅双腿并立,两只血浆般的绣花鞋靠拢着,亭亭地站在骸骨船的顶骨上,一双桃花眼静静地无垠的海面,有些出神。
忽地,她取出了之前的白骨埙,凑到涂了白梅口脂的唇边,轻轻地吹奏起了空灵而古老的乐声。
而另一边,大姐和宋小娘子不肯去骨坑里睡,白山便是无奈地成为了两者的“临时床榻”。
大姐靠在他肩膀上,宋小娘子趴在他大腿上,两人都是迷迷糊糊...
白山为两人紧了紧斗篷,以防受寒感冒。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海面上。
大海在月光下蕴藏着伟力,却又尽显着平静,波浪一叠一叠地去远,他和大姐也在去远,远到一个不曾想到的地方和未来。
谁不是随波逐流呢?
若想把未来和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那就需要更加努力才是。
“我...还是太弱了。”
...
...
海上的天空,慢慢亮了,好似被火点燃了,炽熊熊的红焰遮天蔽日。
随着太阳的升起,这骸骨船也变回了古式楼船的正常模样。
白妙婵和宋小娘子用茶水漱了口,用竹木马尾牙刷刷了牙,又随便吃了点提前准备在芥子袋里的馒头,肉和水果,继而都裹着斗篷,溜去船舱睡觉了。
白山则是在海风的甲板上运气调息,打了一套拳,然后也就水吃了简单的早餐,便也去休息了,等休息完了,他看看能不能捉到一些海鱼以调剂下饮食。
这般的日子一直过了大概十余天。
骸骨船已经航行到了不知什么地方。
海上的天气开始变得古怪了,有时候特别热,热的恨不得光着身子,有时候特别冷,冷的裹了两层棉被还不够,而这完全违背了白山前世所学到的知识...
在这片异界的海上,即便在同一个经纬度下,天气的变化也会天差地别。
显然,天气自己不会改变,而在同一经纬度下,光照也是差不多的,按理说,差距绝不会这么大,但却偏偏如此。
白山略作思索,就有了个猜测:肯定有某种地域性的物,彻底改变了当地的地域气温。
他寻了个机会,直接询问白天总在他身边贴着的“小挂件”,“梅姑娘,最近这两天天气的变化怎么大?”
小梅道:“姑爷只需知道是一些尸体就可以啦。”
尸体?
白山直接就想到了那冰火国皮质图卷上提到的“炎陀之尸”。
“炎陀之尸,在冰火南。卧火莲,忿怒像,九头人面。”
除此之外,他们所乘的这条诡异的楼船,其实也是一具尸体。
他下意识地问:“这些尸体是大能的尸体么?”
小梅想了想道:“都有,有大能的,也有不是大能的。只要达到一定程度了,在死后...就还会存在力量,这力量的散去会持续很长很长时间,周边的环境甚至生命都会受到影响。”
白山心中愕然。
这听起来有些像是“核辐射”?
尸体还有这效果?
白山道:“小梅姑娘,可以细说吗?”
小梅媚声道:“娶我就说,否则呀...别想~~~”
...
...
转眼又是三日过去。
两女的“生物钟”彻底颠倒了,都是白天睡觉,晚上坐在脊骨上聊天说话。
而这一日晚上,总算有了些不同。
一片焦红色土壤的岛屿出现在众人眼前。
但随着骸骨船航行,却可以看到那岛屿的北边是冰天雪地的白。
骸骨船越靠越近,那岛屿也越来越大,草草估算一下,怕是比桃花、庆元、鱼舟等三县再加上盘山都要大几倍...
这岛屿一看就是冰火国,连问都不用问。
众人本以为要登陆。
但骸骨船却绕向了另一边,然后在距离很远之处停了下来,宛如抛了铁锚,似礁石般静静矗立在海上。
夜间一直不见陈直船长出现了,腰间多了把钩子刀。
小梅姑娘也跑出来了。
“姑爷,我们明早回来。”
陈直再叮嘱道:“千万千万不要去这骸骨里面,其他没什么...就算有人袭击,也不会出事。”
说罢,他弯身,抓了个白骨小舟丢到水面上,和小梅一起跳上小舟,往远而去,逐渐不见。
次日早晨再归来时,
两人却是满载而归。
陈直把物件一一摆出,分别是两百个玉酒坛,两个古怪的灰盒子,两个红色拳头大小的肉囊。
小浪货却是手里捧着三株带土的红花。
那红花从远看就好像在黑夜里跳动的烛焰,充满了动态感,到了近处却是红色的花。
白山看到这些东西,瞬间就了然了。
这分明就是【极阳章】修行所需的物品:火灵花,刺纹红金蟒的毒囊,深渊骨雪,灵花仙酿...
只不过,他的“等价”交换里需要的数量分别是三,一,一,一百。
而这边带回来的数量,除了火灵花,其他的都翻了倍。
小浪货道:“姑爷,这是火灵花,需要趁着新鲜的时候吃下,吃下之后立刻运气消化...
不过,这成功率不算太高。你试试吧。失败了,我们再等下一次花开。”
白山接过火灵花。
小浪货道:“这种花,吃法有些讲究,需要特别注意这几点......”
白山直接张口,对准了火灵花,正要咬合,却听到小浪货说注意事项,便是又退了回来,耐心地听她说完。
“三朵花入体,运气消化,你会感到腹部丹田里额外涌出了一丝暖流,当能感到的时候,立刻服下这刺纹红金蟒的毒囊。
毒囊入体,会带来极其强烈的疼痛,但这疼痛应该并不致命,你尽可能地熬,熬的时间成功率则越高。
在熬到实在无法忍受时,赶紧打开这灰色的盒子,将里面所有的雪一口气吞入腹中,最后则是再引用灵花仙酿,以修复身体。
这仙酿,第一次饮一坛即可,之后...则是在修炼的过程里,常常饮用。
这过程里最难的是消化三朵火灵花,失败率应该会很高...
姑爷若是感受不到丹田里额外多出的暖流,便不用再吃毒囊了。
若是吃了毒囊,却觉得无法忍受这剧痛,便提前吞下灰盒子里的雪吧,只不过...如此一来,便算作废了,需得下次重来。
不过,我们已经准备了额外的资源,姑爷不用有太大压力。”
白山很认真地听着,又郑重地点头,他明白了这过程。
只是...
“什么叫额外地涌出一丝暖流?”
“不是来自于你丹田的暖流...而是由火灵花在你体内另行开辟的一个源头。”
白山还是没怎么懂,但这事儿估计是到时候就懂了的那一类,他带着这诸多物品回到了白天的船舱。
静坐片刻,
他一挥手...
3朵新鲜的火灵花,1个刺纹红金蟒的毒囊,1盒子深渊骨雪,100坛灵花仙酿便全部消失了...
同时,【极阳章】需求2中诸多条件直接被满足了。
近乎同一时间,他只觉三股额外的暖流从丹田里生出,好似丹田之中又额外生出了三个“小丹田”,这些暖流涌上周身,让他只觉好似沐浴在舒适的温泉里,肌肤都呈现出婴儿般的淡红。
“呼~~~”
白山吐出一口气。
这感觉太舒服了。
“小梅姑娘说需要感知到一丝暖流,而我这却是感知到了三股暖流。应该没问题吧?”
77.十阳至烈,海外冰火(4.2K字)
“姑爷,你感到丹田处额外地多出了一股暖流,而不是一丝?”
“是的,小梅姑娘。
那...这是好,还是坏?”
“当然是好。”
“我刚刚在想,既然丹田能额外多出一股暖流,会不会有人额外多出两股,三股,四股或者更多?”
“这事儿我也没经历过,但它在交易时曾经和我说过些话,算是额外的信息,姑爷既然修出了暖流,那我便把这些信息告诉姑爷吧,希望对姑爷有帮助。”
“请说。”白山知道,这个“它”就是道月柯,是一个受了欺骗,错练了【极阳章】,然后再也回不去的曾经的神仙。
“它说身体和真气是修行的基础。
正常人会在易经洗髓后达到极致。
这个极致,便是凡人的极限。
洗髓丹固然能够帮你提升到这凡人的极限,让你的力量在原本的基础上更上层楼,
可是...却也会因此延缓你后续的成长空间,使得你对于丹药的依赖越来越大。
而丹药的材料和丹方...大多掌控在仙人手里。
仙人们任由一些丹药流通,可是却把核心的藏了起来。
到时候,你会因为缺乏丹药而怎么都无法突破...”
“那该怎么办?”
“不用洗髓丹,而是靠自己的力量达到凡人的极限,然后突破凡人的极限,这一点非常难得,也非常需要悟性,机缘以及持之以恒的努力。”
“我明白了,修炼【极阳章】为的就是突破这极限,对吗?”
“道月柯说,【极阳章】乃是天下至阳至烈的心法,然而何谓至阳至烈?
一阳当空,不过寻常,豺狼虎豹,安然无恙。
十阳当空,才为至烈,生灵涂炭,遍地火光。
这阳,便是丹田。
【极阳章】的终极,就是修炼出九个小丹田。
九小丹田萦绕于大丹田周边,是为十阳。”
白山愣了下。
这功法听起来很像前世看过的一门叫【九阳神功】的武功,可仔细想想,却又不同。
小浪货继续道:“火灵花,毒囊是为了帮你打开这小丹田。
但每个人身体都不同,这成功率并不高,就如在你丹田里划个口子,你只会觉得钻心的疼,而不会觉得这口子化作了小丹田。
灰盒子里的雪则是平复这伤口用的,若是感到疼痛难忍,无法承受,则直接使用。
灵花仙酿则是温养,滋润的作用,你若是感到了一丝暖流,那便是获得了小丹田的种子,这些仙酿可以帮你浇灌这种子,使其开花结果,最终化作真正的小丹田,那便会感到一股股暖流了。
我问过它,它说这【极阳章】在六境之前,能够稳固住一个小丹田便是成功了。
不过,姑爷所说的感知到两股,三股,四股却也是存在的...
只不过,这个却不是在刚开的时候了,而应该是在今后。”
白山点点头。
总之,就是他感到“三股暖流”就是形成了三个小丹田的意思。
其他应该没什么了。
...
...
两人重回甲板上,白妙婵和宋小娘子听到白山居然一次就成功了,都显得颇为开心。
而在白山修炼期间,陈直早开着骸骨船绕到了另一处地界。
这不是冰雪的北地,也不是焦土的南地,而是南北交界之处。
隐约间,还能看到零零散散的房屋分部在那红白的交界线上。
陈直喝了口酒,道:“外面的人说冰火国在北地,其实不恰当,因为南地无人居住,北地人口极少,而只有在这交界线上,才是气候宜人,人口也才变得多了起来,不过合计大概也只有三四十万人。
在这儿往北可狩猎,往南可借地火铸兵,且可以尽可能地免于冰雪森林的野兽以及南方火地蛇虫的攻击。
此处据传藏了不少秘密,故而也有不少外来者不远万里,登上此岛,在冰火国的国主规划下,定居在外部靠海的偏南地带。
你们落脚,便去这地方吧。
对了,不知为何,北地的野兽们似乎有些暴动,你们最好不要深入北地,以免节外生枝。”
说罢,他又看向宋小娘子,微微躬身,恭敬道:“小姐,陈直注定只能漂泊在大海之上,无法陪您去到陆地了,希望您一切顺利,万事胜意。”
宋小娘子知道这鬼东西效忠的是她体内的“小姐”,便连搭理的想法都没有,敷衍地笑了下后,就跑到姑子和相公身边去了。
陈直也不以为意,跑到后甲板,捣鼓了一番,一边粗着嗓子哼着不知名的歌,一边扛着艘五米多长的小木船来到了前甲板,然后抛下海面,旋即又抓了两个船桨丢了下去。
白山带着两女下到了木船,小梅姑娘红衣飘飘,紧随而下。
然后分工明确...
白山和小梅划船,宋小娘子和白妙婵看风景。
白妙婵微微侧身,用手舀了舀水。
海水碧蓝,纯粹无比,而温度比起鸡足港高了不少,好似春天的河水。
“小海龟,就在这儿让你回大海咯。”
白妙婵推了推刚吃了点肉的小海龟,小海龟睁眼看着她,她也看着这小东西,有些依依不舍。
可分别总是要到的...
人有人的道路,海龟也有海龟的去向,养着便是囚着,不好。
她咬着牙,微微挪动了下木桶,一手抓着桶边,一手去掀桶底。
白山忽地伸出左手,抓住桶口,然后垂直地送出了船外,缓缓地压向海水,直到海水没过木桶,才微微一翻,让桶里的海龟离去。
白妙婵趴过去看,只见那小海龟在碧蓝而温暖的海水里浮着,远远着目送这小船远处,越去越远,远到彼此都看不见了。
白妙婵收回视线,然后把空木桶收回了芥子袋,这木桶以后还有其他用处呢。
自从白山把那三四平米的小芥子袋给她后,这空间里就堆满了柴米油盐...满是红尘的气息。
孤舟离岸越来越近,白山忽地停下,抓出了三个带帽兜的大斗篷,分给三女道:“穿上吧,岛上还不知道有什么人。”
小梅没接,而是抬手在身上轻轻一抚,那一身艳丽的大红衣裳就变成了普普通通的红衣,乌黑的发丝从双肩垂落,在腰间束成小辫子,整体看来,“鬼新娘”的风格没了,取而代之的形象则是个有些生病的红衣女子。
白山奇道:“这是什么力量?”
“小法术而已,境界到了,姑爷也能学会的。姑爷基础打得这么扎实,真等学法术了,肯定也厉害。”
“那这是幻术吗?”
“是呀。”
“那你身上到底穿的什么衣裳?”白山有些好奇。
小梅姑娘忽地“鹅鹅鹅”地笑了起来,她吐气如兰,忽地凑到白山面前,“姑爷,我若说我就没穿衣裳,你信不信呀?”
白山认真道:“不信。”
小梅姑娘笑嘻嘻道:“可是人家,真的没穿嘛。”
白山愣住了,手中抓着的船桨“嘭”一声落在地上,要知道小梅姑娘可是常常贴着他...这...
小梅姑娘伸手,抬起红袖里苍白的手,“姑爷,不信你摸摸这手,再摸摸袖子,看看手感是不是一样呢。”
两人身后,已视白山为“潜力修仙股”的宋小娘子,气抖冷+1,+1,+1...
白妙婵喊道:“白山,宁宁在生气~~”
小梅姑娘“鹅鹅鹅”地笑了起来。
...
欢笑声里,船靠了岸。
四人上岸后,小梅姑娘就把木船远远儿推开了,木船随着洋流重新往海心飘去。
白山奇怪地看了一眼。
小梅姑娘道:“会飘回去的。”
白山这才回过头,看着这片新的陆地。
从远处看,北边雪白,南边焦红,但真等着陆了,才发现这片土地上竟是一副春景,茵茵草地一望无垠,期间则是坐落着不少的房屋,不算密集,也不算太过稀疏,大概出了门,最多走上一两分钟就可以抵达邻居家。
不远处,还能看到小型的集市,有不少人直接在那边摆摊做买卖,秩序竟还颇为不错。
小梅道:“这是冰火国的外围,也是外来者的居住之地。”
“那我们住哪儿?需要打听一下吗?”白山是对此地完全不熟,两眼一抹黑,便准备以钱开道,雇个“导游”。
但小梅姑娘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她带着三人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阁楼里。
阁楼里人不多,只有个穿着春衣的女人,女人微胖,正打着瞌睡,见到来人,她才抬头,看清来人后,道:“新来的么?”
小梅直接道:“我们想长住。”
女人道:“想长住,可得租房子,然后这冰火国的手续,我们也会一并帮你们办好。你们想租什么样的房子?
普通房屋,三十两银子一个月。
还有一阶灵气土地上的房子,则是一颗下品灵石住一个月。”
白妙婵,白山顿时觉得自己成了土鳖...这里的房子太贵了...三十两银子都可以去天翼府买个房子了。
白山想到要在这里生活十年,顿时有些慌,糟了,钱不够用了,就算是住普通房屋也远远不够,更别提住灵气土地上的房子了。
他记得,完成【极阳章】第二个需求的条件是“在火行之力浓郁的二阶灵气之地生活至少一年”。
可是,别说二阶灵气之地了,便是这一阶灵气之地也得一个月一颗下品灵石。
他虽然不知道一颗下品灵石值多少钱,但感觉肯定价值不菲,比银两贵重多了。
宋小娘子听到“灵气之地”眼睛顿时亮了,在旁轻声道:“住灵气土地上的房子吧。”
她不是为了修炼,而是为了去蹭点灵气,为了去看看那灵气之地上有没有仙人,如果有的话,她就要多想些心思了...譬如,看看仙人能不能为她除去体内的“小姐”,譬如,带着潜力股的相公去转投仙人。
可是,小梅姑娘并没有打算住灵气之地,她从怀里取出两块鸽子蛋大小的水晶,递了过去,道:“普通房屋,五年。”
那女人愣了下,然后露出欣喜之色,笑着道:“好!我来带你们去挑选地方!保证给挑个好的,太平的地方!”
显然,小梅姑娘那两个“鸽子蛋水晶”的价值,超过了原本的租房费不少。
白山算了下,五年的普通房屋,正常价格是一千八百两银子,那这一颗“鸽子蛋水晶”的价值就在九百两之上了。
而这“鸽子蛋水晶”应该就是所谓的下品灵石了。
宋小娘子挺不开心的,嘀咕着:“说要给相公找地方修炼的,怎么到这儿就不舍得花钱啦?不花钱怎么修炼?”
说着,她竟然主动去拉白山的袖子,竟然用有些撒娇的声音道:“相公,我们不住那普通的房屋,我们去灵气之地吧。”
白山:...
白妙婵拉过宋小娘子,轻声道:“宁宁,别闹了。”
宋小娘子俏脸上满是怒怨,她生气地跺脚道:“我没有闹啊,不是说好了让相公修行的嘛,怎么现在又不去灵气之地啦?”
但她再怎么闹也没人理她。
宋小娘子气的直接跑向门外去了,白妙婵急忙跟了出去,白山怕两人出事,也一起去了。
没多久,那身形微胖的女人把店铺交给了另一个人,便匆匆而出,带着几人去看房子了。
大概花费了小半天的功夫后,众人选了个临近湖边的二层楼阁。
没错,就是湖。
这是冰火国上由降雨而形成的淡水湖,湖边还有小鹿、野兔子这些动物在跑来跑去。
除此之外,房子也颇大,环境幽静,距离最近的一户人家也有两百多米距离,可谓是“独栋别墅”级别的了。
为此,小梅姑娘又抽出三张“百两面额”的银票递了过去。
银票是“户部”的,冰火国和大乾王朝有着往来,所以也是认可大乾王朝的“户部”银票的。
宋小娘子见到这里风景还不错,房屋也挺漂亮,这才不闹腾了,然后跑新屋子里挑选房间去了。
白山和小梅则是坐在淡水湖边。
白山看着此处如同画卷般的风景,只觉心旷神怡,觉得这一路的疲惫都值得了。
“真难想象,冰火国居然是这样的地方...”他忍不住发出感慨,“真像世外桃源。”
小梅姑娘挽着少年,靠在他肩膀上,一双桃花眼在阳光里轻轻眯着。
白山道:“你给了那人两颗下品灵石吧?这下品灵石能换多少银子?”
小梅姑娘道:“一颗下品灵石是一千两银子。我们住普通地段的房屋,五年的话本来只要一千八百两银子,我却给了她两千五百两,否则她也不会给安排在这种好地方了。”
这也太贵了...
果然,修行没钱是根本不行的...
白山心底暗暗吐槽了下,然后问出了心底的疑问:“我就在这儿修行吗?”
小梅姑娘道:“当然不是。”
78.炎陀之尸,一级法术(4.5K字-求月票)
海外,冰火国。
南北交界,外围。
淡水湖边。
小梅姑娘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二阶灵气之地,但这二阶灵气之地却不是普通的灵气之地,而是火行之力浓郁的地方。
普通人前去,轻则中暍晕倒,重则火毒染体,不治而亡,所以白姑娘和宋姑娘并不适合住在那种地方。
今天我们休息一晚,从明天开始,我带你去那儿。”
白山本来还想着让妙妙姐借助二阶灵气之地恢复,闻言直接打消了这想法,但转念一想便道:“白妙婵身子有些虚弱,无法修炼,说是武脉断了,如果我带她去一阶灵气之地,能不能调理恢复?”
小梅姑娘道:“灵气之地养人,但却无法断脉重续,去了也没有用...
不过,白姑娘也是存着秘密的人,鹤仙上不了她的身,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鹤仙,是仙人派遣在人间的巡察使,专门斩杀我们这些妖魔的。”
白山还是第一次听小梅姑娘自称“妖魔”,他道:“我觉得你们不像。”
小梅姑娘愣了下,“鹅鹅鹅”地笑了起来:“因为...姑爷你像我们呀,你像我们,就当然不觉得我们像妖魔了。”
白山:......
小梅姑娘道:“哪有人这么凶,一个多月前还是个普通武者,一个月多后便一口气屠了整个盘山山寨的几千人?姑爷,你这样的人,就是天生的妖孽,也是天生的人屠。”
白山轻轻叹了口气道:“真的没办法为白妙婵续脉,让她能够修炼吗?”
小梅姑娘道:“白姑娘可不是断脉的问题,她若让我上身,我大概也能看到她的秘密...可是,她显然不想让人知道,而我也不愿如此对待姑爷的亲人。姑爷有机会,还是问问她吧,她应该对她自己的情况清楚的很。”
“我明白了...”白山点点头,他看着远处明镜般的湖面,有些出神,没想到妙妙姐和他一样,都有着不小的秘密。
小梅姑娘则是舒服地靠着他,像一只正在午睡的红狐狸。
白山从纯阳之体变成了阳炎之体,体质是越来越“稀有”,这种“稀有”的体质也给了小梅姑娘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
曾经看过了汪洋恣肆的大海,又岂会看得上小小的溪流呢?
曾经抱过姑爷这样的男人,又岂会看得上其他男人?
若是把姑爷的阳气比作江河起潮,其他男人的就好像岩缝滴水,太少太少了。
白山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小梅姑娘,你之前说气候环境的极端变化常常是由尸体造成的,那这冰火国的焦土,就是由那炎陀之尸带来的吗?”
“嗯嗯,应该是。”小梅姑娘眼都不睁,只是把靠在姑爷脖子上的脑袋轻轻点了点。
“那炎陀之尸在哪儿?”
“灵气之地就是炎陀之尸所带来的,正常来说,往灵气之地的中心寻找,就可以寻到炎陀之尸...
不过,这些尸体因为未曾散去的持续性的强大能量,而会形成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居然死了都还能开辟出小世界?”白山有些诧异,“那活着的时候该有多强?”
这个世界的大能强到这种程度了吗?
而且根据海上航行的情况来看,这也的尸体应该还存在许多,毕竟...他才在某个航线上航行了半个月,就遇到几个了。
小梅姑娘摇摇头道:“能够形成小世界,未必是这些存在本身的力量...”
“那是什么?”
“劫。”
小梅姑娘轻声吐出了一个字,却没有再展开说,而是道,“总之,想要找到炎陀之尸的入口地,会需要大量的时间。
而若是没有机缘的话,便是一辈子也未必能寻到入口。
即便找到了入口,那炎陀之尸小世界里也是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在尸体强大力量的影响下,小世界里的一切生命早就发生了奇特的变异。”
“那...里面会有机缘吗?”
“很少吧,毕竟只是一具尸体,若真有什么宝贝,早就被提前取走了,哪里会等到尸体自然形成小世界?
所以,这些小世界是没有人会去管的,倒是小世界周边的灵气之地会是不错的修行地点。”
“那,什么样境界的存在在死后才会化作这般的尸体呢?”
白山继续问着。
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等来回话。
小浪货默默地把唇上的红线拉了起来。
白山愣了下,却旋即懂了。
介绍炎陀之尸和小世界,是因为这两者会对他之后的修行带来影响,可境界却属于额外的“知识拓展”了,若想要获得这些知识,那就需要“娶了小梅姑娘”。
白便暂时不问了,环顾了下左右的屋舍,那些屋舍的门前都没人,大门紧锁着,主人显然要么没有回来,要么没有存着“社交”的打算,他便收回了视线。
...
...
入夜。
冰火国上的第一晚。
海浪声从远传来,而室内却传来“哗哗”的水声。
幔帐后,宋小娘子正坐在于浴桶里,享受着花瓣浴。
花瓣是在湖边采摘的,白妙婵说这种花对皮肤有好处,安神凝气、清香美白,于是宋小娘子就拿来做洒在热水里了。
她发髻解了,墨色长发裹着冷玉陶瓷般的娇躯,手臂如出水柔荑,掬起一捧捧浮着红色花瓣儿的温水,泼洒在肌肤上。
她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幔帐另一头的人影。
白山正坐在窗前,似乎在调息。
宋小娘子想了会儿,便扭了扭轻盈的纤腰,娇声喊道:“相公~~~”
白山没答应。
她继续如猫儿般喊道:“相公,相公~~~”
白山问:“怎么了?”
宋小娘子娇声道:“我,我许是旅途累了,肩膀有些酸,你过来帮我揉一揉呀。”
白山起身,走了过去,好歹是夫妻,这种事还是可以帮忙的。
宋小娘子娇羞道:“把...把衣裤脱了再进来。”
白山愣了下,又默默地退了回去,他正在想修行的事,还有如何帮妙妙姐续脉的事,实在没心思弄这个。
这次出来,他算是在门外看了眼这个世界的神秘和危险,便想着怎么才能尽快地变强,否则命运终究如水上浮萍,去留皆不由己。
宋小娘子看他退后,娇声“哼”了下,双手生气地乱拍着水面。
正拍着,忽地感到身后站了个人。
她回头一看,发现白山不知什么时候又绕回来了。
她便不拍水了,指了指凝脂般柔滑的双肩,娇声道:“相公,酸。”
两人什么都看过,又是夫妻,这便也不避嫌了,白山抬手一边帮她揉捏肩膀,一边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宋小娘子则开始吹枕头风了。
“相公,那个小梅租了五年的房子,我们不会真在这儿住五年吧?”
白山道:“可能吧,毕竟我需要修炼,而只有修炼完了才能给你疗伤。”
宋小娘子生气道:“我才不要疗伤呢,是我身体里的那个小姐需要疗伤吧?
我真是好烦她...相公,你带我去那个一阶灵气之地找仙人吧,那儿肯定又仙人的...
我们趁着这鬼小姐的伤还没好,赶紧想办法把她给除掉呀。
除掉之后,我带你和姑子回京城,我们去过好日子。”
白山道:“你别乱想了。”
宋小娘子生气道:“你是不是宁可帮着那小姐,也不愿意帮我?还是你喜欢小梅那种鬼模鬼样的浪蹄子?”
白山也是头疼,宋小娘子总能振振有词,可问题是...两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亲密了?
他问:“还酸吗?”
宋小娘子愕然道:“什么?”
“我问你肩膀。”
“酸的,相公你继续揉,我还没说够呢。”
“别说了。”
“我就要说,还不许人说话啦。”
白山是真的服了,他发现这女人喋喋不休起来,真的是相当可怕...不过,他也没有让两人关系陷入彻底僵化的打算。
毕竟,根据之前家主所言,“小姐”在疗伤结束后会离开。
而根据小梅姑娘所说,真正的宋家也是知道“小姐”疗伤的事情的,并且还给了配合,在“小姐”离开后,他会和宋幽宁回到真正的宋家,成为真正的宋家姑爷。
所以,和宋小娘子相处好,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之前,宋小娘子对他态度极差,可这次外出或许是见识到了他的本事,对他拥有了期待,期待他成为仙人,期待他活成京城里的贵公子。
正是这份期待,让宋小娘子对他的态度有了改观。
这也算是他达成了最初的目的。
想想之前高傲而嫌弃的女子,再看看此时喋喋不休的女子,都是同样的令人头疼...
白山也就任由她说着,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就是了。
过了会儿,宋小娘子终于说到洗澡水都冷了,她这才不说了。
...
...
次日,一早。
起来做饭的还是妙妙姐。
白山也早早起床,在湖边的空地上打了一套拳法,活动筋骨,然后隐约看到隔壁的屋子里有人在进出,似乎是一男一女,他不太喜欢和人交流,也没有上去“社交”的打算。
拳法打好后,他来到厨房。
哧哧的煎蛋声音传来。
白妙婵正在煎荷包蛋,旁边的小炭炉上还炖着米粥。
白山随口问:“妙妙姐,昨晚睡觉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怪声音?”
白妙婵娇躯顿了下,回忆道:“有一些,好像是野兽咆哮,从北方传来的,听起来有些可怕...”
白山也听到了,他想起上岛前陈直所说的“北地野兽暴动”,便随意地聊了起来。
两人正聊着,小梅姑娘走了进来,道:“姑爷,白姑娘,给我根头发。”
头发?
白山露出疑惑之色。
小梅姑娘道:“这冰火国也不是很太平,我们出去了,白姑娘和宋姑娘若是遭遇危险了,可没有自保之力。
所以,我要做几个守家的咒怨娃娃。
我在制作这些咒怨娃娃的时候,将我们四人的头发放进去,那这咒怨娃娃便只认我们四人,其他人若是进入了这屋子就会遭到咒怨娃娃的攻击。”
她话还没说完,白妙婵直接拉断半根长头发,递给了小梅姑娘。
白山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他本来还在担心这事,没想到小梅姑娘直接解决了,于是也拔了头发递给她。
旋即,小梅姑娘又去了白山所在的卧室,从还在睡梦中的宋小娘子头上拔了根,这才回到厨房外的餐厅。
她也不避嫌,直接就在餐桌上做起了“咒怨娃娃”。
白山见她如此,便也好奇地看了起来。
娃娃都是现成的,是提前准备好的,外表缝着花花绿绿不知名的皮,有些像是药园子里老太太的手艺。
小梅姑娘取完彩皮娃娃,又拔了一根自己的头发,和三根头发缠在了一起,揉成一团,继而塞入那娃娃的眉心部分。
塞入之后,她取了针线,又把眉心的开口缝好。
再然后,则是取出了毛笔和砚台。
她轻抬红袖,研磨起来,不一会儿砚台里便是显出了些血浆似的红墨,看起来有些诡异。
旋即,小梅姑娘取毛笔沾血墨,静气凝神,桃花眼也微微眯起,里面透着认真的光芒,白山甚至都感到她周边的空气安静了下来,不远处的白妙婵都暂停了煎蛋...
刷...
刷刷...
数笔落下,彩皮娃娃的眉心多了个“怨”字。
那“怨”字血淋淋的,就好像一些鬼片海报上那在滴着血的字一般。
小梅姑娘右手掐了个手诀似的动作,心底似是念念有词,继而一指点在“怨”上。
这指头才点下去,一股悚然的气氛便升腾而起,明明是烟火气息甚重的餐厅,却骤地变得阴森下来。
那彩皮娃娃的纽扣眼珠子忽地闪了起来,缝线的嘴唇也咧动了起来,似是“桀桀桀”地笑着,然后忽地便消失了。
小梅姑娘依样画葫芦,一口气做了四个。
顿时间,整个屋子都冷了下来,明明这冰火国中间地带很温暖,阳光很灿烂,可在这屋子里,却是凉飕飕地,走在其中,总觉得在被什么东西窥视着。
“姑爷,这是一级法术里的符文。
仙人那边的修士们,常常利用符字来制作符箓,而我们则也会利用符字制作一些小东西。”
小梅姑娘解释着。
白山有些诧异,小梅姑娘之前怎么都不肯透露这些信息,现在怎么回事?
小梅姑娘糯糯地笑道:“姑爷,你若是跳过易经洗髓,之后便是万象境了,到了万象境就可以用法术了,我这是提前让你看看。”
白山道:“那这符字,我写了有用吗?”
小梅姑娘道:“需得特殊的墨、载体、文字轨迹、运气方式、手诀、心决,以及许多要求...若是一个不满足,强行利用符文构建一级法术,那么说不定还会反噬自身。”
白山思索了下道:“每个字的效果都不同吗?”
“不同。”小梅姑娘直接道,“不同的符字,就是不同的法术核心,是比武道功法更珍贵的隐秘,而每个法术核心,都能构建出许多法术。
即便更高级的法术也大多是由符字构成的,不过这其中会非常复杂和凶险。”
“那你之前使用的幻术呢?”
“那也是一级法术,是可以自身就完成的法术,无需符字。
好啦,姑爷,先别问了,等你入了万象境,你自然会接触到。
不过,我这‘怨’字你却是不能学的,学了之后万一被人发现了,那就不好了。
你先吃早饭,吃完了...我们该去冰火国的南方了。”
“嗯。”白山应了声,接过妙妙姐递来的粥碗,又夹了个煎蛋开始吃了起来。
他眼中闪着光。
因为这个世界居然真的有法术,而且还分级了。
这就说明,这个世界的法术和修行体系是健全的。
忽地,他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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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二阶灵地,恐怖提升(4.9K字)
早餐后,白山和小梅姑娘披上斗篷,离屋,绕过湖泊,穿过集市,一路向南。
地面开始逐渐慢慢变黑,继而焦红,气温也从宜人变得焦灼。
随着往南的深入,遇见的人越来越少。
但路上却是撞见有数人聚集一处,似乎在神神叨叨地谋划着什么事,但对此,无论是白山还是小梅,都不感兴趣,亦不想节外生枝。
这里的焦土和沙漠不同,并非寸草不生,而是依然存在了些古怪蔓藤,植物,隐约间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怪异声音,有蛇虫爬行,有怪豸怪叫。
走着走着,小浪货忽地顿了下,跃上一处高岩,指着远处道,“姑爷,你来看,那就是一级灵气之地。”
白山上到她身侧,眺望远方。
这灵气之地是生在焦土之间的仙境,就好像是沙漠里的绿洲,给人以惊喜之感。
内里,奇花异草,欣欣向荣,泉水潺潺,绕成银带,灵雾浮袅,异香弥散,不时间,还有一两朵贴地的浮云掠过......
生活在其间,便如生活在云端似的,而这明明也只是在陆地上。
“真是奇妙的环境。”白山感慨了声,然后又问,“有仙人住在里面吗?”
小浪货摇摇头道:“不可能有仙人在这儿,顶多是些求仙的,而且还是有钱无权,没有机缘的人。”
白山略作思索,也大概明白了。
若是吃了洗髓丹的,大多有京城的路子,而京城后面则有仙人在,若是被挑中了的,则可以随着仙人去到修炼之地,哪里需要来到这海外寻找一阶灵气之地?
他问:“那这里大多是五境左右的武者吗?”
小浪货道:“五境居多吧,还有不少应该连五境都没达到。京城对洗髓丹的把控是很严的,而有许多人则会因为各种原因而无法申请到,于是...这些人就生出了到海外碰碰运气的想法。
而一阶灵气之地自有其神奇之处,在这里练武,他们也会感到确实有效。
可若是没有大机缘,他们凭借自己本事想要达到凡人的极限,还是需要漫长的时间的。
除此之外,这一阶灵气之地里,鱼龙混杂,各怀鬼胎,并不太平,这也是我宁可把房子租在普通区域,也不愿租在这里的原因。”
白山点了点头。
同时,心思也动了动。
这一路走来,看来,他觉得这个世界神秘而可怕,觉得会不会仙人遍地走,武者不如狗...
可没想到绕了一圈儿,到了这一阶灵气之地,却发现这里面竟然还都是五境的存在。
他屠过数千盗匪,杀过欢喜弥勒,无名黑衣人,又在峡谷里轰杀过上百的鹤奴...
五境,对他来说,也不算多么可怕的存在。
不过,也许这些人也存着底牌,他没事也别招惹就是了。
然而,若是宋小娘子知道这里并没有仙人后,怕是要大失所望了。
“这些人,这么有钱的吗?住在这一阶灵气之地,一个月需要一颗下品灵石,那便是一千两银子,一年便是一万两千两。而若是长期居住的话,那需要的费用简直可怕...”
小浪货道:“一般是合租,但冰火国这边的合租也有上限,一个房子最多供六个人居住,平均下来的话,每个人每年缴纳两千两银子就够了,这个数字对不少有钱人来说还是可以负担的。”
白山无语道:“那岂不是蜗居?就像蜗牛钻在壳里。”
小浪货道:“那要看这灵气之地上建了多少屋子了,冰火国这边的还算好,不过...住在屋里却确是蜗居了。”
白山忽地想到了一个问题:“这区域是冰火国规划出来的吗?”
“当然是冰火国。”小浪货道,“这些租房费用对冰火国来说,可是重要收入,是要入国库的。”
两人说着,便离开了此处,继续往南而去。
这一次,因为偏离了主道,两人的速度都加快了。
而环境则是越发的恶劣,不远处已然能看到拔地而起的火山,而近处的大地上,则是从泥土里升腾着红丝似的热气。
小浪货边走边辨认,她忽地停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赤红色的大湖,“那里就是二阶灵气之地了。”
白山也看到了那个大湖。
湖面宛如一块巨大的红宝石,其上漂浮着淡红色的云纱,隐约之间能看到湖边生着不少的奇花,那些花儿好似无根般,离地生长着。
这里的气温已是很高了,普通人走到这里怕是走不了几步就会大汗淋漓,然后脱水而亡。
至于普通武者,怕是也无法久待。
故而,这等二阶灵气之地,竟是空无一人。
本来白山还担心会出现“抢夺修炼之地”、“尔虞我诈”之类的情形出现,现在看来确是多想了。
而他或是因为阳炎之体的缘故,身处这等环境并不难受,反倒有些鱼儿入水的自在感。
小浪货扯下斗篷,苍白的肌肤竟显出粉粉的色泽,她呵气如兰,轻声道:“姑爷,这里蛇虫较多,我来为你护法,你遵循【极阳章】的法门,静心修炼吧。”
白山扫了眼远处那些无根的红花,有些土鳖地问:“那是什么?”
小浪货道:“灵花,不过这些灵花品质并不高,而且藏了火毒,用处不大。”
灵花?
白山忽地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你们给我的灵花仙酿,难道都是以灵气之地的灵花为原料的么?”
小浪货点点头:“能够酿酒的灵花,都是上品货了,而且不可以具备毒素。
这灵花呀,可不是生在地里的花,而是无根之花。
一阶灵气之地唯有灵泉,却无灵花,最少也得到二阶灵气之地才能摘得了。”
白山闻言,越发的明白那灵花仙酿的珍贵。
这哪是修炼,这根本就是烧钱...
没钱,修炼个鬼!
小浪货道:“姑爷安心修炼,有我护法,不会有事的。
此法深奥,欲速则不达,便是数月无有进展,也不必急躁。
而若是五年之内能有所成,那便是很厉害了。”
“我明白了。”白山点点头,又道,“有劳小梅姑娘了。”
...
...
冰火国所在的这座岛屿,气候很是奇怪,并不会受到四季轮回的影响。
北地永远是冬天,南地永远是夏天,而中间地带则是四季如春。
如此一晃便是十个月...
起初,宋小娘子还天天唠叨着要回京城,但住久了也不说话了,就是坐在小屋的门前,看着湖面生闷气,有时候则是抓些白妙婵准备好的嫩草去喂湖边的小动物。
天气不好的时候,她便连屋子都不愿意出了,衣服也不愿意穿了,只着了雪白的亵衣亵裤,穿了罗袜躺在床榻上吃些水果之类。
水果是白山返回时从集市里买回的,有不少是冰火国当地的特产,宋小娘子没吃过这些水果,所以也是有些新鲜感和好奇感的。
于是,宋小娘子便追着问白山这些水果是不是从一阶灵气之地买来的。
白山告诉她不是,宋小娘子便格外伤心,嘟着嘴让他去买。
再后来...白山又买了些新的水果,说是灵气之地买的,宋小娘子便格外开心,视如珍宝,吃的时候,更是连动作都变得优雅,眼神里都装满了神圣。
然而,另一方面,宋小娘子却是每天都有些闷闷不乐。
原因很简单...
在她眼里,自家夫君每天都和那叫“小梅”的妖精外出,这大半年下来了,看起来也没什么长进...
宋小娘子心底暗暗叹气,夫君这“修仙潜力股”再怎么下去,要彻底成“废物股”了。
这一天晚上...
宋小娘子钻到白山怀里,想要再吹些枕头风,让白山带她去一阶灵气之地寻找仙人。
可她还没说话,却忽地听到屋舍的大门“啪”地一声打开了。
白山飞速起身,来到楼阁的栏杆前,却见一道红影早早地冲出了屋门。
除此之外,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白山看清红影,问:“小梅姑娘,怎么了?”
红影微微抬头,道了声:“姑爷,没什么,你去睡吧...只是,我要出去一下。”
她走了两步,又转身,凝重道:“如果明天到晚我还没回来,你就把这屋子退了,把四个娃娃放入芥子袋,然后重寻一处住所。”
说罢,她又抓出个小袋子,往上一抛。
袋子飞到白山脚下,绳结打开,露出内里一个个闪着光泽的下品灵石。
白山知道,这是给他重租屋子的费用。
他收入芥子袋,查看了下,合计三十颗。
这就是三万两银子。
这巨资让他心头震了震,暗呼一声“给的太多了”,再抬头看时,却发现小梅姑娘已经消失在了黑暗里了。
“是有谁的元神来拜访了么?”
白山还记得之前马车车帘被撞开的情景。
“只是,却没有爆发大战,那说明来的不是敌人,而是小梅姑娘认识的人...那么,难道是陈直船长?那发生了什么事情?”
...
...
次日,天一亮,白山便外出了,在外巡视了一圈,想要发现什么异常,以寻到小梅姑娘外出的原因。
有关异常的消息倒是不少,但都是什么雪地失踪案、野兽发疯冲城时间之类的,以及...一些人在小声地聊着关于南地的事。
白山耳力好,悄悄听了会,却是发现这两件事和小梅姑娘的离开并没有多少联系。
显然,这个异常极可能和冰火国本身无关。
于是,白山便准备“搬家”了。
不过幸好,到下午的时候,小梅姑娘再度出现在了湖边。
她显得有些疲惫,但眉宇之间的焦急之色却是消失了。
“姑爷,我回来了...”
她飞身过来,挽住白山的胳膊。
白山只觉身子一冷,知道自身阳气正处于“供应”状态,不过这种“供应”还在他的承受范围内,他轻声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小梅姑娘轻声道:“姑爷还记得我们去往鸡足港的路上遇到的鹤仙埋伏吗?”
“记得,你说那是鹤仙利用某个宝物探查到我们的踪迹。”
“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小梅姑娘显得有些累,显然昨晚和今早与什么人斗过法,“我们又被盯上了...不过,还好陈直一直守在周边海域,他发现了来人,并且提前告知了我,然后和我一起前去阻截,终于把来人全部斩杀。”
“是什么人?”
“仙人那边的...”小梅姑娘道,“小姐的伤,其实就是和一个仙人激斗后而留下的,只不过,那个和小姐激斗的仙人,也受了重伤,也需要治疗。
此时,他定然是快要痊愈了,所以正发动一切力量在搜索小姐。”
“那他们锁定冰火国了吗?”
“也没有...他们还只是在撒网,不过,我们不会让他们锁定到这里的。”小梅姑娘忽地抓紧白山的衣袖道,“姑爷,今天我们继续去二阶灵气之地修行。我们必须争分夺秒,一天都不可以拉下。
只是,修炼这【极阳章】需要五到十年的时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来得及。”
她眼神难得地有些出神,忽地又仰头道:“不管来不来得及,姑爷你不要乱,欲速则不达。”
白山点点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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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又是两个月过去了。
正端坐在血色大湖边的白山忽地心有所感,猛然睁眼。
一股灼炎火浪般的力量涌入他的皮膜筋骨,五脏六腑...
凡人会被火焰烧死,可是这火焰却让他觉得无比舒适。
丹田周边,更是能够明显地感受到三个额外的、稳定的、能够自行蓄气的小丹田。
经过长期的修行,这三个小丹田已经链接到了他的十二经脉上,使得他能够储蓄的真气比别人多了两倍左右。
新的力量信息在脑海里浮现:
【白山】
【寿元:17/148】
【天赋:“等价”交换】
【境界:武道五境;整体增强4,真气布体3】
【极阳章(真气心法),六层;作用:三阳;烈性火毒掌控】
【猛虎啸夜篇(锻体级),九层大圆满;作用:阳炎体质;暴君;夜魔】
【鲸吞心法(真气心法),九层大圆满;作用:鲸吞气,龙吐珠】
【四海心法(真气心法),九层大圆满;作用:坐忘,惊龙】——常规速度:150多米/秒,一秒十多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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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评价:你没有服用易经洗髓丹,但身体强度却已经达到了易经洗髓的极致。你没有获取洗髓丹的药力,但却已经拥有了洗髓丹催发的真气??
白山参考了下这莫名其妙的评价,然后迅速扫向自己的变化,感受着此时增加的力量。
“整体增强4,锻体和食疗能让武者体质超过常人两到三倍,真气反哺与持久锻炼则会比前者再强两到三倍,易经洗髓后,则生出质变。
然而,易经洗髓也分优劣,寻常者只比五境武者增强两到三倍,但极限者可以增强四到九倍,此为凡人的极限。”
“真气布体3:丹田真气无法从躯体增强处获得显著提升,但却可以通过洗髓丹中的药力获取。
在获取之后,你的基础真气在储存量、纯度、使用速度、恢复速度,使用方式上都得到了显著提高,达到了‘易经洗髓’境的正常标准。”
看完整体的,他又看向了【极阳章】第六层额外带来的三种力量上。
三阳:你可以额外运用多余的三个小丹田,使得自身所有真气类攻击,提升1.8倍(第六层,可获得)
“一点八倍,这是真的夸张...”白山明白,当这个“一点八倍”和他之前的诸多力量叠加后,会带来多么可怕的增幅。
这还只是三阳。
若是九个小丹田都练出来了,那会如何呢?
他继续看。
烈性火毒掌控:你所有的真气攻击都可以附带蕴藏着五行之火的烈性火毒,同时,你也可以攫取五行之火,或是火毒,使之直接成为自身的力量(第六层,可获得)
白山看到“烈性火毒掌控”的信息后,直接懂了两件事。
第一,他的阳炎体质里,对于“五行之火”类力量的加成可以使用了。
第二,那神秘的“小姐”需要他进行的疗伤,应该就是“吸取某种五行之火的火毒”。
只不过...
“小姐”都无法抵抗的火毒,他吸收后能承受吗?
暂时抛开这疑问,
他做了个区间交集,算了算如今自身的最强力量。
“在夜间的我,静坐十息,然后完成了鲸吞气,在动用火毒真气,同时开放三个小丹田,
那么,最多能够提升的力量为2*2*1.5*1.5*2.8倍...
唔...也就是我能发挥原本力量的25.2倍。
用前世游戏里的话来说,就是这一下暴击,会带来2520%的伤害。”
“而我原来仅能提升6倍。”
“这真是夸张的涨幅了。”
“除此之外,我身体好像也是前所未有的强大,这还只是第六层...如果能够踏入大圆满的话,想必就可以达到突破这所谓的凡人的极限了。”
白山心底有些期待。
80.遇见你,未必不是我们的机缘(4.3K字-求
“姑爷,你还是人吗?”
小梅姑娘是无语的。
这之前修炼【猛虎啸夜篇】的时候,姑爷是在外面自己捣鼓的,或许是遇到了什么机缘。
可这次修行【极阳章】,姑爷却是全程都在她眼皮子底下...
姑爷做了什么,没做什么,她一目了然。
姑爷...他就是安安静静地在修炼啊。
可是,这怎么才一年,就突破到第六层了呢?
这还是人吗?
白山也不多说,抬起手掌,五指虚扣。
顿时间,游离于周边的红气向他汇聚而来,钻入他的掌心,使得他手掌处的皮肤都变红了。
白山看了看周边,然后看中了一块儿裸露在外的赤色石头,这石头他之前试过,比铁还要坚硬,还要沉重,虽说还比不上他芥子袋里那个金属蜂巢里装着的黑针的重量,但却也颇为奇异了。
他将红彤彤的手掌直接按向了石头。
他没有用力,轻轻摸了下那石头。
哧哧哧的声音顿时响了起来...
宛如王水泼洒在了金属上。
石头被剧烈的腐蚀,而开始冒起剧烈的泡泡,好似沸腾了一样。
白山收回手。
小梅姑娘:...
白山继续深吸了一口气,瞄准十余丈外的一个矿石,连续吹动。
哚哚哚哚哚哚...
随着他的吐气,那矿石上直接浮现出了一个个凹槽,好似是高腐蚀性的毒液子弹。
这段时间,他虽是在修炼【极阳章】,但却也不停地在开发他原本的力量。
而其中,“龙珠”则是在继“龙剑”后,变成了“龙箭”。
原本,他只能一口将“龙珠”吐出,造成数步的距离伤害;
只能绵长的吐出,使得气息连贯,化作“龙剑”,造成十余步的中等距离持续伤害...
可现在,这“龙箭”一出,则是直接能够攻击到百步的距离了,而且无需兵器,防不胜防,且携带着强烈的火毒,可谓是“毒龙箭”了。
他已经不需要兵器了。
他吸一口气,就能拥有可怕而无解的兵器。
小梅姑娘看的傻眼了。
姑爷,果然不是一般的男人。
这是什么逆天的天赋啦?
后续的返京安排都还没到位呢,姑爷这就好啦?
这也太快了吧?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糯糯道:“姑爷,那...那我们今晚就给小姐疗伤吧。”
...
...
当天,深夜。
黑纱飘过,遮挡了海上明月,北地野兽的咆哮声忽起忽灭,很是令人不安。
许是烦这些畜生的嚎叫,宋小娘子美目紧闭,胸前潜伏,在床榻上滚来滚去,怎么都睡不着。
她看了眼正坐在窗前的相公,忽地娇声道:“相公,熬夜太久会伤身子的。”
白山道:“你先睡。”
宋小娘子长腿夹着被子,又窸窸窣窣地动了会儿,可不知怎么回事,根本睡不着,便再道了声:“相公,上床!”
白山没说话,今晚要给那位神秘的“小姐”疗伤,此时上床的话,午夜时分醒来,他和大佬共卧一塌,会显得不敬。
于是,他又道了句:“你先睡吧。”
宋小娘子撒娇似的“嗯”了一声,见相公还是没反应,她生气道:“白山!我听说熬夜会死掉哦!!”
白山:......
宋小娘子继续道:“等你死掉了,我就嫁给别人,给别人生孩子!”
白山:......
这宋小娘子为了要他上床睡觉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这种话居然都能说出来?
他问:“你今天怎么了?”
“不知道,就是有些心神不宁。”宋小娘子道,“嘤嘤嘤,你上不上来嘛。”
白山坐到了床边。
宋小娘子如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似的,睡到床边抓着他的手,然后道,“相公,你什么时候带我去一阶灵气之地看看吧,我还从来都没有去过那种地方,里面应该有很多仙人吧。”
白山道:“里面没有仙人,只是些武者。”
宋小娘子摆出一副受伤的模样,道:“你为了不带我去,居然骗我?你不带就不带,没必要骗我!”
白山道:“你睡吧。”
宋小娘子拉着他的手,道:“我们一起去找仙人,让仙人把我体内的那个女鬼给杀掉,或者赶跑,然后我们一起回京城,好不好?”
白山不再多言。
宋小娘子再说了会儿话,发现还是怎么都劝服不了相公去那“一阶灵气之地”,便娇哼一声,生气地松开他的手,转到了床里面,背对着他。
时间慢慢流逝...
午夜时分,
白山忽地感到屋里烛火明灭了下。
一暗一亮之间,他抬起了头。
床榻上,本是睡着的宋小娘子幽幽坐起,然后转身看向他。
那是一双幽深的好似无底深渊的瞳孔,其里的神色,好似日月星河皆冻结,时光岁月如云烟,看透了一切,也看破了一切。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悚然的冰冷气息。
这气息,在黑夜里升腾而起,宛如寒冰的大手紧握在了人的心脏上,使人生出深寒的恐惧。
白山一瞬间明白,“小姐”到了。
而此时,房门,也轻轻地打开了。
回廊的黑暗里,走出一个血红衣裳的女子。
小梅姑娘走到白山身侧,看向此时的宋小娘子,恭敬道:“小姐。”
白山也随之恭敬道:“见过小姐。”
神秘的“小姐”淡淡道:“白山,你能够这么快将【极阳章】修炼到第六层,非常不错。
你应该已经猜到我的伤了吧?”
白山道:“属下猜测,小姐要属下做的应该吸收火毒。”
“你猜的没错。”神秘的小姐冷冷道,“我与神斗法,身中一丝诡异的火毒。”
诡异的火毒?
白山瞳孔稍稍紧缩了下。
什么样的火毒,连这神秘莫测的“小姐”都说是诡异?
小姐盘膝坐在床榻上,亵衣外裹了层薄纱,清冷寂静的双瞳看着黑暗,好似在思索什么...
良久,她淡淡道:“那火,我记得,叫太阴烛炎。
我侥幸逃脱,便沉睡于此养伤。”
白山听得心底暗暗苦笑。
太阴烛炎?
这种名字一听就很恐怖,他吸收的了吗?
不过,这神秘的小姐既然没有瞒着他,那么应该是还有下文的。
小姐却未再说,而是忽地道:“镜子。”
小梅顺从地从虚空里抓出一枚古式的铜镜,递呈了过去。
小姐拿过镜子,放到面前,拨弄了下长发,使得披散在前面的乱发被整齐地撩到了身后,而露出此时那张冷艳的脸庞。
借着烛光,安静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白山小心地瞥了她一眼,却发现此时小姐有些怪。
她看着镜子里的脸,神色里却是饱含着一种深邃的回忆。
这回忆让人有些看不懂,但定是小姐和宋幽宁之间的关系了。
白山最直接地就是觉得宋小娘子不会是这“小姐”的女儿吧?
再一想,他便否决了这个猜测。
“小姐”不知道活了多久,又怎么可能还和宋小娘子是这种关系?
另一边,小姐忽道:“白山,我今日若要灭杀这宋幽宁的元神,占据这躯壳,你会如何?”
白山愣了下,瞳孔微微缩起。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
若说看着宋幽宁魂飞魄散,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这相处了一年,再怎么样都是有感情的。
可这婚事都是小姐安排的,婚事的目的也是为小姐疗伤,他又如何说不?
不过短短两三秒的停顿时间...
小姐忽道:“你不错。”
“今后...保护好她吧。”
白山闻言暗暗舒了口气,看来小姐并不是真的要占据宋幽宁的躯壳,而只是在试试他,他若是立刻说“小姐占据这躯壳无事”之类的话,那定然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显然,这小姐和宋幽宁之间的关系匪浅。
而且他还注意到,小姐并没有说“软禁”这两个字。
白山抛开杂念,应了声:“属下明白。”
小姐这才道:“太阴烛炎乃天下至诡之炎,虽然只有一丝,却也远远不是你能够承受的。
不过,这一丝太阴烛炎亦是随着我的沉睡,而陷入了沉睡...
如此,你便可以承受的了。
只是,这火焰带来的痛苦却依然存在。
这痛,不轻。”
小姐并没有问白山怎么选,她只是告知。
白山也不可能现在再去拒绝,他没有选择,可若是给他选择,他依然如此这么选。
于理,
太阴烛炎固然是一次危机,但却又何尝不是一个机缘?
一年前,连仅有的功法都是靠着从死人尸体上扒下来的他,如今却能够触碰到“太阴烛炎”这般听都没听过,甚至连层次也只知道“很高很高很高”的东西,难道不该去把握?
于情,
他本是桃花县一个朝不保夕的泥腿子,便是吃饭都有困难,虽有天赋,可在这样的环境里,却没有用武和成长的余地。
若不是宋家,他十有八九会狼狈地贴附到赵家,去到庆元县,看着大姐作为小妾嫁给赵怀岳,这世道他常听闻有互换小妾、以妾待客的规矩...那,大姐会如何呢?会否成为玩物呢?
若是表面上的赵怀岳,他或许还存了些希望,可是...他已经隐约看到了赵怀岳那张虚伪面具后藏着的真正模样,贴附权贵,认太监做义父,临阵脱逃再去摘桃,反手一撇又获逆党,如此行径人品...又岂能相信?
大姐这般漂亮,到了赵怀岳手里,怕不是要去八方应酬,出入权贵自家,为他谋利,而再无自由,而以大姐的性子,怕不是会郁郁寡欢,无疾而终。
是宋家给了他机会,让他真正地改变了命运。
虽说宋家诡异,虽说宋家是指望着他给小姐疗伤,但宋家却待他以诚。
这恩情,他是认的。
所以,他露出笑容,颇有担当地道:“我吃的了苦,忍的了痛。”
床榻上,小姐稍稍愣了下,盯着他看了半晌,忽地缓缓道:“原本,我只道你遇见我们,是你的机缘。
但如今观你心性,天赋...”
她稍稍顿了下,道:“我们遇见你,未必不是我们的机缘。”
本是恭敬立着的小梅心头一震,霍然抬头,看向身侧的少年。
她可是知道这句话评价有多高。
就好似宇宙巨龙俯头,看着近地的一只小麻雀,告诉他“有朝一日,你我或许能够飞在同一个世界里”。
她听过外面似乎有人嘲笑过白山,告诉他“麻雀上了枝头,也成不了凤凰”,可小姐...却已经真正地认可了他。
小梅有些心神摇晃,轻轻自喃了声,“姑爷......”
白山道:“小姐,我们开始吧。”
小姐轻轻点头,然后将裹覆双肩的轻纱褪去,又脱下了白色亵衣,摘去了贴身小兜,在春夜里露着冷莹玉质的娇躯,背对着白山。
白山走到床边,脱下靴子,踩踏上床,继而收敛心神,盘膝静坐,十息之后,他轻轻地吸了口气,缓缓伸出右手,五指虚张,静静地贴向了小姐的蝴蝶骨之间,然后运起【极阳章】里的“烈性火毒掌控”。
咔...
咔咔咔...
两人周边的空气里忽地凝析出了诸多霜晶,床单被褥上皆是霜华。
而诡异的是,这些霜华却不是连续的,而是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分布,好似这被鸳鸯戏水的被褥生出了斑纹,白一块儿,红一块儿。
细小苍白的火流从那玉质娉婷的娇躯里流出,宛似乎百川汇海般涌向“出海口”。
这“出海口”,就是白山的掌心。
白山凝神聚意,专心吸取这火毒。
只不过,有一丝奇怪的感觉从他心里生出...
好似之前的宋幽宁体内并没有这太阴烛炎,而是当小姐的元神占据了她的躯体后,才有的。
这内里的关系,牵涉着元神和肉体的关系,显然已经超过了他现在的理解范畴。
一念流过,白山全神贯注地汲取这火毒。
片刻后...
那些细小苍白的火流便已全部涌入了他体内。
他长舒一口气。
可气才舒出,一股难以抑制的冰冷感从他身体里涌了出来。
这种“冰冷涌现”的方式诡异无比。
一会儿在肩头,一挥在小腿,一会儿在腹部,一会儿在腰间...不连贯,也没有任何规律,防不胜防。
涌现时,便是冻结灵魂的剧痛,消失时,便又安然无恙。
白山急忙运起真气,想要驱赶这一丝火流,让它固定到一个地方去。
可这火流就像个“捉迷藏大师”,他便是发起了全身的力量,也无法找到。
而每一秒,他的身子都会浮现出“无法预料”的剧痛,这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他神色凝重,面色苍白。
忽地,,一道透明的身形从宋小娘子身子飘了出来,窗外的月光忽地化作了流水,奔涌而来,凝聚在那透明身形的周边,显出了一道皎洁的月光轮廓。
宋小娘子软倒向另一边。
而那人形轮廓却伸出月光的手,抓住了白山的右手。
顿时,白山只觉一股额外的力量进入了他的身体,和他一起,加入了这场“捉迷藏”的游戏。
......
一炷香时间后。
白山全身是冰,躺在宋小娘子身边。
这些冰,都是他的汗珠。
如今,经过一番努力,太阴烛炎已经被赶到了一个小丹田里了。
然而,他若是不小心让太阴烛炎露出来一点儿了,那他的丹田就会如同被冰刀子一下下捅着,很是疼痛。
81.一世如烟云,应作长生观(3.3K字)
元神外显,借物成形。
便是天上月光,也可化作形体。
这样的层次,已经远超白山的想象。
这样的境界,也距离白山很远很远。
他总算是直观地认知了这位“神秘”小姐的可怕。
不过,他体内却有着连这样“神秘”小姐都会害怕的太阴烛炎。
少年咬着牙,藏着这份力量。
从前,他想干什么便可以干什么,可现在...他却如被上了一层枷锁,需得随时留意着小丹田里的“太阴烛炎”。
不过幸好,他发现自己躺着不动的时候,太阴烛炎也不会乱动。
而若是他情绪稍稍激动,那么,太阴烛炎就会蠢蠢欲动。
他心底轻轻舒了口气。
帮助宋府小姐疗伤,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无尽的疲惫奔袭而来,化作潮水淹没了他。
不过...
他并没有就此睡觉,而是强忍着疲惫,支撑着身子,微微喘着气,坐了起来。
先起身下床,震去了周身的冰碎,再将红绸被抓起,抖去其上凝结的霜华,然后盖到了宋小娘子身上。
宋小娘子呼吸均匀,应该无恙。
另一边, 月光形体的“小姐”已经站在了窗前,似乎要离去。
苏醒后的“小姐”似乎已经不需要再沉睡在“宋幽宁”的身体里了。
白山忽道:“请您等一等。”
“何事?”
“我有一个亲人, 她天生武脉寸断, 无法修行, 身体虚弱,无法孕养...您是否有办法能帮到她, 让她能够修行。
如果可以,我愿意永坠深渊,再无反悔。”
小姐侧头看向小梅。
小梅姑娘上前把之前在马车上“鹤仙占体”的事说了一遍。
小姐道:“我可以帮你去看看, 若能出手相助,我定不会拒绝。
不过永坠深渊之事,待百年之后再说吧。
这一世,你陪好幽宁, 莫要卷入这是非中来。”
白山愣了下,心头越发地生出诧异,他虽然还是不知道小姐和宋幽宁是什么关系,但显然这关系是“亲近”的关系, 而不是“躯体容器”只有的关系。
小姐让他不要卷入是非, 其实就是让他带着宋小娘子安安静静地过一世。
他并不反感“安安静静”过百年,毕竟世间既有长生修行大道, 那出风头、到处惹事肯定是不对的...
他在这大道的修行路上才刚刚起步, 正是该苟着, 该专注变强的时候。
若是小姐反手就把他拉入战争,拉入什么激烈的矛盾之中, 那他才要拒绝呢。
所以, 他应了声:“我答应您。”
...
...
片刻后,三“人”来到了楼下。
白妙婵正是住在楼下的西边小房间里。
小梅姑娘飘到了门前, 在门缝边往里轻轻吹了口气,继而推开门。
少女肤如羊脂,神色恬柔, 正侧卧在春被里, 背对着窗外幽幽洒入的月华,呼吸均匀, 显然未曾被门扉的动静而惊醒。
白山看了眼小梅。
小梅道:“姑爷, 这只是小瞌睡术, 除了让人睡得更沉一些外, 并没有其他伤害。”
白山点点头。
此时,他心情有些复杂。
妙妙姐显然不想说出她的秘密。
哪怕他曾找妙妙姐聊过,也不行。
可是,如果他不知道妙妙姐的秘密,那就怎么都无法对症下药,无法寻到治好妙妙姐的办法。
如今的妙妙姐已经十九岁了,再不修炼就晚了。
而今晚,正是他帮了神秘的“小姐”的时候,也或许是唯一一次他距离“大佬”最靠近的时候,今后什么再能遇到可真说不准。
所以, 他他哪怕被恨,被讨厌,也必须抓着这个机会, 趁着他刚刚帮了“大佬”的时候而恳请“大佬”出手相助。
打铁需趁热,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月光“小姐”坐到床边,抬手往白妙婵的手掌抓去,只是蜻蜓点水般触碰了下, 本想迅速收回了,可忽地,她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竟是整个月光的手都握了下去。。
良久...
又良久...
月光“小姐”才收回手,静思片刻,道:“我明白了。”
说罢,她又道:“小梅,你出去下。”
小梅:???
但她还是应了声:“是,小姐。”
门扉开启,再度关闭。
屋内自身下月光“小姐”,白山两“人”还醒着。
白山有些紧张。
月光“小姐”忽道:“她的病治不好,也不能治。”
白山猛然抬头:“为什么?”
月光“小姐”犹豫了下,忽道:“你需得再次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事,你必须安安静静地保护幽宁一世,不可卷入是非。
除此之外, 无论你做何事, 我都不会去过问,哪怕你去结交仙神,我也不会过管。
而百年之后,我会给你一个选择,你可以选仙神,也可以选深渊。”
结交仙神?
白山:......
这话就已经彻底和宋家家主的冲突了。
月光“小姐”又补了一句:“不过,你不能让幽宁傻傻地把我们说出来。”
白山点点头,道:“我答应您。”
月光“小姐”这才道:“天地之间,本有三部奇书,分别为【开天经】、【生灵经】、【教化经】。
而其中这【开天经】则是说尽天地五行,内里又分金木水火土五部,分别对应篇、章、经。
你所修行的【猛虎啸夜篇】、【极阳章】便隶属于其中的‘火部经书’。”
“【开天经】被天上神灵所持有,只是...自古以来,却没有一个神能够将之练成。
你知道为什么吗?”
白山没说“因为难练”这种话,他很清楚地知道,神仙的资源根本不是他能够想象的,而有资格触碰到【开天经】的神仙也定然是极少极少,否则那名为道月柯的神仙不至于费尽心思去求【开天经】里的【极阳章】,结果还被骗了...
除此之外,他心里也有别的猜测,但并不准备说出来浪费时间,于是摇了摇头。
月光“小姐”道:“因为,‘木部经书’丢了。
仙界出现没多久,便丢了。
而原因是仙界内部出现了争端,有一位大能入了魔,盗走了‘木部经书’,然后仙界爆发了内战,那位入魔的大能也因此身死道消。
从那之后,‘木部经书’就再也没出现过。
这件事,在天上几乎人人皆知,并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入魔之说只是仙界之人的一面之词,我从不这么觉得。”
她稍稍缓了缓,指了指床上安静睡着的白妙婵,轻声道:“而她,应该就是‘木部经书’,或者说是曾经那位大能和‘木部经书’的融合。
这融合堕入了轮回,虽已忘记往事,但却犹然记得不少‘木部经书’上记载的知识,以及......一些事。
也记得,不可以让‘木部经书’暴露在世人面前。
她的武脉是断了,但不是别人弄断的,而是她自己。
因为,她与‘木部经书’融合之后,若是修行,将会一日万里,说是天生的仙人都不为过。
可这么一来,她就会被当年的那位老仇家发现。
到那时候,她便是连想再入轮回都入不了了。
她也许记不得这许多,可她却已经形成了一种执着的认知。
她武脉断裂之后,断裂之处已然被体内旺盛的生机所包裹,而形成了永久性断裂,再也不可能重新续上了。
不知道我这么说,你能不能听得懂。”
白山:......
他点点头。
若他只是个土著,那肯定是弄不明白的,可他却有着前世的丰富“阅历”。
现在,他也总算明白妙妙姐那些小葫芦里的迷魂散,养生粉,甚至能够帮他一拳轰杀‘鹤奴’的粉末是怎么来的了。
妙妙姐拥有着这些先天而来的知识...制作迷魂散,养生粉简直是易如反掌。
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位鹤仙在占据了妙妙姐的身体后,会那般的欣喜若狂,因为...他发现了【开天经】里的“木部奇书”,只要将这个信息告知仙界,那便是前所未有的大功劳。
月光“小姐”忽地轻声道:“其实,你不该让我帮忙的。”
白山明白她的意思,然而却只是苦笑道:“世事难料,我哪里会知道...”
月光“小姐”道:“不过,她的那个老仇家偏偏是也是我所憎恶的人,所以...我会帮她隐瞒。
所以,这世上只有你,我,还要她自己知道这个秘密。
你不必担心。”
说罢,她缓缓起身。
白山忽道:“小姐,若她再入了轮回,她...”
月光“小姐”道:“她还是她,不过...她的因果,她的爱恨可不止你一个人。
若是世世的记忆都被唤醒,你也未必是她最重要的那个人。”
白山:......
月光“小姐”轻声道:“这就是长生修道,这就是真灵不散。
不要让相随的一世,成为世世的羁绊。
否则这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你自己,都是一种负担......
你活的时间,终究还是太短了。”
说罢,月光“小姐”便不再多言,她已经完成了对白山的帮助,也得到了治疗,对于她来说,此间的事亦已告一段落,是时候离开了。
所以,她直接走向窗户,穿了过去,继而往茫茫天地走去,再也不见。
少年默默地坐在床榻前。
他的心智被现实的“长生观”狠狠地冲刷了一次。
可没多久,他的眸子里就又有了光。
不论如何,这一世...妙妙姐是他至亲之人。
他曾经说过,他会为妙妙姐报仇。
那么...
即便那仇人是端坐在九重天阙之上的神。
他也不会食言。
斩神,便是了。
只要斩的漫天诸神再不敢再觊觎“木部经书”,那么...妙妙姐就可以不用再顾忌,而可以好好修行了。
不过...这也太难了吧?
少年握着拳头。
少女还在睡梦中没有醒来...
而他也在做着白日梦,立着不可能实现、没有人见证的誓言。
可即便是梦,他也要做下去。
正义的神要杀了邪恶的魔鬼,
可若这魔鬼是白妙婵的话,那他就会站到魔鬼这边,去杀死正义的神!
无论是为了这一世的妙妙姐,还是为了今后...和他也许不再存在羁绊的那个陌生人。
82.太阴烛炎,新邻居(4.1K字-求月票)
“姑爷,我也要走了。
本来我们预算你会在五年左右把【极阳章】修炼到第六层。
而那时候,会有从乾州月牙湾来的大船抵达冰火国,然后带着你和宋姑娘回到京城。
你的武道令也会被送到真正的宋家。
可现在,一切都提前了。”
小浪货无奈地叹了口气,争分夺秒地挽着白山的胳膊。
白山其实是不希望她走的,因为小浪货对他的帮助太大了,便道:“你可以留下来的。”
小浪货道:“我也想呀,可小姐醒了...我要去帮小姐做事了呀。那天陈直来找我,我随他外出大战了一场,便已经猜到小姐的对头也醒了,所以...接下来肯定会很忙。”
说着,她又轻轻叹了口气。
白山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多的连续叹气,这是对于即将失去他这个“大功率阳气充电器”的遗憾么?
两“人”沉默下来,继而手一起走出了屋门,来到了湖边。
小浪货忽地幽幽道:“才一年的时间...”
“我怎么都没想到,你居然能把【极阳章】修炼成功。”
“姑爷,你是怪物吗?”
白山认真道:“你才是。”
小浪货振振有词道:“我承认我是,可是姑爷肯定也是。
姑爷......是我见过的天赋最厉害的人了。”
说着,她又轻轻叹了口气,低头看着穿着的血浆似的绣花鞋,“好想...好想永远和姑爷在一起。
这么一来...就能一直吸到好多的阳气了。”
白山道:“那你别走啊。”
小浪货道:“我得去帮小姐做事!”
说完,她仰起涂了胭脂的苍白脸庞,看着白山。
白山忽地沉默了下来,他莫名地想到前世看过的一部电影, 电影里,女人说“我要去上班了”, 男人说“不去上班行不行啊”, 女人说“不上班, 你养我啊”,男人说“我养你啊”。
他和小浪货的对话凑齐了前半段要素, 却怎么也不会歪到后半段,因为他的理智告诉他,小梅姑娘之所以这么黏他, 完全就是“充电器和需充电物”之间的关系,这完全不涉及什么感情。
所有的暧昧,只是小梅姑娘的“职业”所带来的。
若小梅姑娘是个挖鼻屎、抠脚丫子的毛熊大汉,说不定这大汉也会天天在他旁边...
等等, 大汉应该不会具有小梅姑娘的“职业”,也不会需要阳气。
白山觉得思绪越来越歪,他抛开杂念,和小梅姑娘一起走到月光的湖边。
湖沙上, 有睡着的水鸟, 再远处,有躲着的小鹿。
两人走过, 却也什么都没有惊动。
小梅姑娘忽地停下脚步, 微微侧头, 用春水荡漾的桃花眼剜了一眼白山。
这一眼,勾魂夺魄, 媚眼如丝, 轻佻轻浮...
白山问:“你眼睛怎么了?”
小梅姑娘“鹅鹅鹅”地笑了起来,然后道:“最迟半年时间, 接姑爷和宋姑娘的大船会从乾州的月牙湾出发,来到冰火国,来接应的是自己人。
等姑爷去了京城, 安顿下来了, 说不定我还会来找姑爷呢。
只是,到时候, 我或许会用一个新的身份。”
白山奇道:“真的宋家, 居然知道我?而且还愿意承认我这个姑爷?”
小梅姑娘笑道:“这里面的关系复杂, 姑爷只需要知道, 这世上不是只有大乾皇朝一个国家,也不是所有人都信奉神灵。
还有人,信奉我们呀。嘻嘻嘻...”
“姑爷,你体内的那一丝太阴烛炎,其实也是你的机缘,等你适应了和它的共生之后...你或许就能借用它的力量了。
到时候,你会发现这一丝太阴烛炎会有多么恐怖。
你呀,或许会是诸天唯二的驾驭着太阴烛炎的人了。”
诸天唯二?
那估计还有一个就是伤了“小姐”的人了吧?
不过...
白山继续问:“那...小姐为什么不去适应?”
“因为,到小姐那种层次,力量已经近乎于定型了, 小姐只能往上走,而不能节外生枝。
可姑爷不同,姑爷...才刚刚开始, 有着无限的可能。”
“我明白了。”
“那...姑爷就送到这里吧。
对了, 屋子里的四个咒怨娃娃,姑爷既已修成了【极阳章】,便可以直接去找了...找到后, 记得切忌丢到芥子袋里,否则咒怨娃娃的力量会散去。
至于【极阳章】的话,暂放姑爷此处,待下次见面我再取回。
好啦,最后的话也说了。
姑爷,再见。”
“等等。”
“姑爷要留我困觉吗?”小浪货的桃花眼弯成了新月,上下打量了下白山,“不过,今天的姑爷,似乎疲惫,疲惫到让我不忍心榨干呢。”
她忽地松开挽着白山的胳膊的手,这也是她第一次在没有外在因素影响下主动松开手。
血色绣花鞋在湖边沙地上留下浅浅的脚印,
夜风吹皱月光下的湖面,
小梅姑娘走向远处, 却又忽地停了下来, 蓦然回首,双瞳烟润, 轻佻地媚笑道:“下一次,一定会让姑爷娶我。”
白山远远儿挥着手,笑道:“我等你。”
“哟~~”小浪货发出一个挑逗的音节,继而“鹅鹅鹅”地笑了起来,然后转身...
远去...
不见...
笑声犹似在...
却不见伊人...
白山这才捂住小腹,一股难言的绞痛浮现而出。
他强忍许久,这“太阴烛炎”的后劲终于上来了。
少年蹲下身子,又直接盘膝坐在沙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上、背脊上渗出,紧接着又化作了一颗颗冰粒子,簌簌地抖落。
然而,他却捏紧拳头,咬着牙,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
...
次日。
早晨。
白山静静的躺在床上,努力地适应着身体里多出的“太阴烛炎”。
昨晚的一切,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太阴烛炎,开天经,妙妙姐的断脉原因...都距离他太远太远。
忽地,他身侧的宋小娘子睁开了眼,长睫毛眨了眨,盯着枕边人看了会儿,忽地眉毛一挑,拉开面前的绸被往里看了看,这一看,她顿时娇嗔道:“白山,你昨晚趁我睡着后,偷偷做什么了?”
白山没理她。
宋小娘子感知了一下,忽地娇笑道:“不过,好舒服呀,感觉身子好轻松,心情也很愉快。
相公,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白山没回答,而是道:“小姐走了,她已经离开你的身体了。”
话音才落,宋小娘子整个儿呆住了,如是冻僵了一般,继而大眼睛扑闪了两下,小嘴微张,缓缓地倒吸着凉气。
她压抑着欢喜,一字一顿问:“真,的,吗?”
“真的。”
“你没有骗我?”
“没有。”
宋小娘子忽地把被窝往上一掀,将两人之间压着的那个边界给挑开了,然后钻入了白山怀里,娇滴滴地道:“相公,我们回京城...”
“回不去。”
“怎么回不去啦?”
“这里距离新州鸡足港还有半个月的海程,距离乾州只会更远,而且...我受伤了,需要疗养半年时间。这段时间里,我也会去看着去往大乾皇朝的船只。”白山编了个理由。
宋小娘子直接无视了白山说的“我受伤了”,而是娇哼了声,生着闷气,过了会儿则是寻了小兜,亵衣穿上,又寻了系带,外衣,跑出了房门。
...
...
接下来的一连数日,白山都是或躺,或卧。
虽然,他的身体素质已经达到了易经洗髓的极限,也就是凡人的极限,
但是他想要彻底适应体内的“太阴烛炎”,却也极不容易。
大概两周时间后,他才能够在做到在行走思索出手时基本不触动“太阴烛炎”。
而这两周,也是他这一年以来,难得轻松的一段时间。
期间,白山也发现了一些之前没发现的事。
譬如,
他的邻居早就换了人,从原本的一男一女的夫妻,变成了两男一女。
譬如,
妙妙姐竟是和这邻居很是相熟。
不过,因为屋里存在咒怨娃娃的原因,所以妙妙姐也从来是在外面和邻居聊天。
而白山耳力甚好,不用靠近,都能听到她和别人的交谈。
几天下来,也大概了解了情况。
这三个新邻居乃是晋州丁家的人。
一个中年人名叫丁双桂,一个少女叫丁灵心,一个少年叫丁剑心。
三人来此的目的,似乎也不是什么隐秘,而是通在了一阶灵气之地有个名唤丁驯鹿的剑客身上。
那丁驯鹿是个极有天赋的剑客,似乎还曾经做过皇朝供奉,但不知怎么没吃洗髓丹,而是跑到了这海外来寻求机缘。
这三人来此,或是追随丁驯鹿,又或是想要把丁驯鹿带回去。
转眼,又是数日过去。
白山终于彻底适应了“太阴烛炎”的存在。
他即便全力出手,体内真气狂暴流动,却也不会再触动这“太阴烛炎”了。
只不过,原本用来储蓄额外真气的三个小丹田,变成了两个,这使得他“理论上的最强爆发力下降了一些”。
这一日,天气晴朗,
茵茵绿草之上,少年换上了一袭劲装,正挥舞着拳头,打着一套虎形拳。
开合之间,劲风阵阵,忽扑忽闪,宛如林中恶虎。
这套动作看似简单,外人根本看不出名堂,但实则每一拳都调动着周身所有真气,这些真气流转不息,宛如大江起潮,暗流涌动,内生漩涡...
这是白山刻意为之,以用来增强自身对“太阴烛炎”的适应程度,以免今后大战时突然触动了“太阴烛炎”。
然而他虽然看起来只像在打一套普通拳法活动筋骨,可若是有人此时碰一下他的身体,便会知晓内里的恐怖...
那人只会觉得自己好像是点破了一个高压气袋,白山周身真气寻到泄口了,便会狂暴地喷薄而出,若是白山心存杀意,那这喷薄而出的真气就会化作一把“毒茅”,直接将触碰之人刺穿,并且染上火毒。
忽地,旁边响起了鼓掌声。
紧接着男子声音传来,“好!打得好!”
白山停下动作,只见一个五官端正的长脸少年正在鼓掌。
这长脸少年正是邻居里的丁剑心。
白山再扫了眼,发现另一边的妙妙姐正在处理蔬菜,而丁灵心则在边上说话。
这两人似乎是从外面刚回来,绕到这里来逛逛的。
丁剑心笑道:“早听白姐说她有个兄弟,可这兄弟平日里总是早出晚归,没想到今日居然碰巧能遇到,可真是不容易啊。
这几日,我看白兄似乎一直都在屋内,应该是在养伤吧?”
白山见对方客气,便也坦然道:“不瞒丁兄,确是养伤,这两天才稍稍好些,刚刚在打一套拳,以求尽快恢复。”
丁剑心笑道:“俗话说,独木难支,孤掌难鸣,尤其是在这海外之地。白兄这受伤应该也是吃了单打独斗的亏...明日里,白兄不妨随我去...”
他话未说完,不远处的丁灵心忽地咳嗽了声,眉眼挑了挑道:“白山,你是什么境界了?”
白山道:“武道五境。”
丁灵心点点头道:“那还不错了,剑心,你继续和他说吧。”
丁剑心听闻白山武道五境了,不禁比了个大拇指,夸赞了声:“白兄厉害啊,难怪白姐总说你练武天赋不错,我才武道四境,不过灵心表姐却在一个月前刚刚突破至五境了。”
白山谦虚了句:“我天赋一般...”
丁剑心不以为意道:“天赋一般没关系,谁还不是这样?
明日,白兄可以随我去一阶灵气之地,我带你去见一位我丁家的天才剑客——丁驯鹿。
如此,白兄和我们在一起了,再外去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白山愣了下,这丁剑心怕是误以为他是被别人打伤了,在看到自己是武道五境后,才邀请自己加入某个当地的小势力吧?
他还没回应,二楼阳台上便传来宋小娘子的声音。
宋小娘子趴在阳台上,嘻嘻笑着,娇声喊道:“丁公子,丁公子,我们去的。”
说着,她又看向白山道:“相公,我们去吧?”
白山看了眼宋小娘子,想到这冰火国上似乎还存在了诸多秘密。
若是能够通过这次形成了解些内里的情况,也挺不错的。
同时,他也能让宋小娘子看清一阶灵气之地里并没有仙人,从而别再天天折腾了。
想到这里,他点头应了声:“好。”
宋小娘子听他答应,顿时轻轻地娇笑了起来,一时间笑靥宛若三春桃花,眉眼润似水上寒烟,顾盼之间,皆是少妇风情。
83.同行,阻拦(3.8K字)
丁灵心,是个看起来心思颇重的少女,眉眼虽然漂亮,却终究因为不喜言笑而显得肌肤有些紧绷和死板,气质沉闷,就好像是不开的花儿,可终究沾了年轻的光,而显出少女的活力和对异性的吸引力。
她和丁剑心是姐弟关系,虽不是亲姐弟,却是表姐和表弟的关系,属于一个家族,这又和白山与白妙婵不同了。
或许因为是同龄人,又都是一对儿姐弟的缘故,丁剑心对白山也显得莫名地很亲。
白山这么不擅长和别人交际的人,他也能够自来熟到毫不设防,一口一个“兄弟”的程度。
白山早习惯了“妙妙姐带来的人际福利”...
这丁剑心能够和他这么熟,也大多是因为和白妙婵熟。
他看了眼坐在草地的矮凳子上,正在修剪着蔬菜的大姐,还有旁边在和大姐笑着聊天的丁灵心。
丁剑心凑过来,轻声道:“白兄,老实说,我活这么大,就没看表姐笑的这么开心过...”
白山奇道:“怎么会呢?”
丁剑心嘿嘿一笑,自来熟地拉着白山要到一边去说。
不远处,丁灵心忽有所感,侧头看来,喊道:“剑心,不要乱说话!”
丁剑心摸着脑袋道:“表姐,不能说吗?”
丁灵心眉眼稍蹙,可看到旁边笑意盈盈的白妙婵,稍稍犹豫了下,却道:“算了,我来说吧,其实也没什么。”
她稍稍顿了顿,道:“我生在丁家,但母亲早亡, 父亲也忙碌, 常年不在家, 后来父亲把我丢到了家族剑堂,便撒手不管了,再后来, 父亲另结新欢更是不怎么寻我了。
而我在家族剑堂学武时,别的孩子也是常常孤立我, 不过我也不喜欢他们。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 我在十五岁的时候开通了周身大窍, 气如泉涌,汇于丹田...
丁家人见我如此年轻就突破了武道四境, 这才对我另眼相看,和我亲近起来。
只是...我已不想和他们亲近了。
可来到这儿后,我却发现白姐姐和那些人都不同, 真的很不同。
所以...所以, 剑心想说我这么喜欢白姐姐, 是因为我...我...”
她忽地有些结巴, 和莫名地脸红了,然后道:“我把白姐姐当亲人了。”
白山愣了愣, 大姐的亲和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可怕,不过...这样的话有什么好脸红的?
然而,他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他身侧, 丁剑心哈哈大笑道:“表姐,什么亲人?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是把白姐姐当亲娘了!!”
丁灵心娇躯一震, 面颊臊红,眉眼之间顿时闪过寒芒, 腰间长剑“铿”地一声便出鞘了。
寒光闪烁之间,
丁灵心身形如乳燕般灵巧旋起, 贴地飞掠,咬牙切齿地往锦衣长脸少年杀去。
丁剑心怪叫一声,拔腿就跑。
而坐在小凳子上、摘着杂菜叶子的白妙婵则是彻底傻眼了,当场石化,眼前似有无数乌鸦“嘎嘎”着飞过。
白山走到她身边。
白妙婵摸了摸脸,“白山,我这么老吗?”
“没有。”
“那小姑娘也就比我小一岁...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把我当娘?我一定是很老了...”
白妙婵有些沮丧,哪个少女不爱自己容颜?
白山笑道:“妙妙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可是一点都不老。”
“那她为什么把我当娘?还亲娘?”白妙婵真的被这番言论震惊到了。
任何人只要看到丁灵心那被识破心思、恼羞成怒的样子,便知道丁剑心没说错,那个只比她小了一岁的姑娘真在从她身上汲取母爱。
说完,白妙婵忽地又反应了过来,起身,叉腰,嗔道:“什么叫我是你看着长大的?”
白山笑呵呵的站在她身侧。
在白妙婵还小的时候,他确实是看着白妙婵长大。
只不过,白妙婵稍有长大后,就直接把他这“社交渣子”给碾压下去了。
所以,他又笑道:“我也是妙妙姐你看着长大的。”
白妙婵摆出少女姿态娇哼道:“这还差不多。”
白山坐到她旁边,蹲在地上,抓起篮子里的菜,也默默地帮着她一起收拾起来。
这是冰火国里一种叫做“碧水”的菜,摘去边角的杂叶,无论是爆炒,烫一下凉拌, 甚至是生吃,都是极好的。
高处,宋小娘子看着夫君居然去做这等活计,俯瞰的眉眼之间自然地显出不开心, 她喊道:“相公,你别弄碧水菜。”
白山头也不回, 问:“那你中午吃不吃?”
“吃呀。”宋小娘子道:“可是姑子不是在弄吗?”
白山道:“姑子弄得,我弄不得?”
宋小娘子:???
她娇哼声:“随便你!!”
然后转身就跑回了屋。
...
...
次日。
早。
白山惯常地早起,打了一套拳法。
在打拳的过程之中,他尽可能地各种调动真气。
但藏在小丹田里的“太阴烛炎”始终没被触动。
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是,还不能大意,这力量我无法消化,一旦流散,将很难重新汇聚于丹田...”
他席地而坐,以这海外异国的大地为毯,闭目调息,用体内的真气不停地从“太阴烛炎小丹田”旁冲刷而过,感知着在冲刷过程里小丹田的状态。
忽地,他心有所感,吐出一口浊气,看向远方。
远处,出现了三道身影,分别是丁双桂,丁灵心,丁剑心。
丁剑心远远跑过来,道:“白兄,早啊。”
“早啊。”
“白兄,我们该出发了。”
白山点点头,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芥尘埃,道:“我就这样去。”
然后,他看向阳台,喊了声:“宁宁,该走了。”
可迟迟没反应。
他又喊:“宁宁?”
屋子深处传来声音,“来了来了...”
可宋小娘子嘴里说着“来了”,却是又拖了半炷香时间。
良久,她才推门而出。
顿时间,白山是无语了。
宋小娘子之所以这么拖拉,竟然是在打扮...
此时,宋小娘子着了一身嵌着金红花儿的粉色齐胸罗裙...
罗裙款式偏紧,此时包在那温香软玉似的娇躯上,玲珑浮凸,曲呈山峦。
而显露在外的肌肤更如冷玉般高贵,便是一双长腿也毫无赘肉,浑圆结实。
鹅蛋脸上,胭脂淡抹,更是风情万种,美妇特有的女人味儿一览无遗。
她站在阳光下,好像整个人都在散发光芒。
这般的装扮,别说丁剑心了,就算是远处的丁灵心,甚至是那中年人丁双桂都看的有些愣住了,眼中尽显着惊艳的光芒。
丁剑心忍不住称赞道:“白兄,嫂子真漂亮。”
白山则是走到宋小娘子旁边,问:“打扮成这样做什么?”
宋小娘子娇声道:“相公,还不是为了让你在仙人面前有面子嘛。”
白山道:“去换成普通衣裳,不要招摇。”
宋小娘子道:“可是,他们都等我们很久啦,再去换衣服...会耽误时间的。”
白山道:“没关系。”
宋小娘子道:“你怎么这么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他们都等这么久了,你还要让人家等吗?”
说着,她生气地跑上了前,和丁剑心打了个招呼,又走到丁灵心旁边,礼貌地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则开始聊起有关“一阶灵气之地”的话题。
丁灵心考虑到这宋幽宁是白姐姐的弟媳,便也不冷漠,而是顺着她的话聊了起来。
宋小娘子满是热情。
两人说了会儿,便显出“闺蜜”的模样了。
...
...
半个时辰后。
宋小娘子走不动了。
但想到要去一阶灵气之地,竟是硬生生咬着牙,坚持着。
一个时辰后。
宋小娘子依然在坚持。
一个半时辰后...
宋小娘子觉得脚不是自己的了。
但一阶灵气之地终于在眼前了。
她看着那灵雾缥缈,异香弥散,宛如云上天宫的灵气之地,眼中疲惫一扫而空,便连谈吐、动作都变得优雅起来。
白山也有些警惕,虽然小浪货说了这里面大多都是五境,但保不准别人也有些底牌。
随着对“力量”的深入了解,他越发觉得“境界”顶多只能作为衡量一个人实力的粗略标准。
真正实战中,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哪怕是他,也能爆发出额外25.2倍的力量。
别人难道就没有底牌么?
他不信。
所以,他觉得应该谨慎一些。
而在缺乏信息和认知的情况下招摇自大,乃是谨慎的死敌,是肯定要不得的。
趁着丁双桂等三人往前走的时候,他从芥子袋中抓出一袭带帽兜的灰斗篷,直接一扬,披在了宋小娘子身上。
顿时间,宋小娘子的光彩照人顿时被藏了起来。
宋小娘子愣了下,开始挣扎。
白山抬手抓着她的左肩,真气微微刺出。
白山道:“你打扮成这样,来了这种地方,只能惹麻烦。”
“什么麻烦?会惹什么麻烦?”宋小娘子据理力争,对“作死”两字一无所知。
白山道:“你不愿意,那我们不进去了。”
“你不去好啦!”宋小娘子道,“我和丁姑娘进去,出来了再找你就是了。”
白山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
白山没回答。
宋小娘子:......
她脸色顿时冷了,眸子里的光也散了。
她叹了口气,幽幽道:“你不就是怕别人比你厉害,然后我会跟着别人走嘛。
你和那小妖精去学本事,学了一年多了,一点信心都没有嘛?
还是说,其实你什么都没学到?
也难怪嘛,修仙才是正道。
相公,你相信我,今天或许就是你的机缘所在了,我会帮你的。”
白山道:“闭嘴。”
宋小娘子娇声嚷嚷道:“你还不许人说话啦。”
白山道:“你再说一个字,我立刻带你回去。”
他是打定主意了,宋小娘子这么擅长“作死”,简直是猪队友中的猪队友,还是不要带的好,他若想窥探冰火国的神秘,也可以晚上戴上面具悄悄外出,虽说会多些麻烦,但终究进退自如,没有累赘。
然而,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宋小娘子作为女人的直觉实在太过敏锐,她竟是突然不说话了,一个字都不说了,而是点了点头,自己把灰斗篷的系带给扎好了,还把大帽子给戴上了,然后紧跟着白山。
可即便如此,她眼中却是闪着怒火,心中暗道:哼!今晚上了床别碰我!
她要对白山发动可怕的制裁。
她要让白山后悔。
不过,她早就忘了,除了第一次之外,白山就没有主动碰过她...
不远处...
丁剑心见两人没跟上,便回头喊道:“白兄,快走啦。”
白山应了声:“来了。”
...
一行五人才走入灵气之地。
云雾里,便忽地走出个白衣男子。
男子身后则随着六名剑客。
白衣男子冷哼道:“灵气之地,满了。陌生面孔就别往里走了。”
丁双桂愣了下,上前礼貌道:“晋州丁家丁双桂见过这位公子,我们乃是丁驯鹿丁先生的族人,前几日已经来过了。”
“之前来过?”
“是。”
白衣男子也不报家门,冷笑道:“那是你们运气好,没被发现!今日既然我们在,却是不许了。快滚吧!”
说话的时候,他用余光在五人身上扫了扫,最后忽地落在了丁灵心的身上,稍作打量,眼睛一亮,便道:“这位小美人可以留下,其他人,滚!”
白山侧头看了眼身旁的宋小娘子。
宋小娘子:......
她悄悄佝着背,把帽兜的边沿往下拉了拉,装作不存在的样子。
84.逞威,误解(3.4K字)
一阶灵气之地前。
白衣男子面带微笑,挥手之间,他身后的六名剑客簇拥上来,压迫而来。
“除了这小美人,其他人...清吧。”
丁双桂愣了下,显然想不到在这等地方也能遇到如此下作的要求,这里可是灵气之地...这里生活的人哪个没钱?
不过,他为人持重,也不得罪,抱拳道:“在下没有冒犯之意,也未曾说谎,阁下只需去告知驯鹿先生,自知我所言不虚。”
白衣男子冷笑道:“丁驯鹿?那是什么东西?
说罢,他再一挥手,显然丝毫不怕爆发矛盾。
另一边,丁灵心眉眼里也闪过冷色,她被这人调戏,心底极为不爽,握着剑柄,“铿”地一声便拔了出来。
丁剑心也是满脸愤愤,站到了表姐身边。
丁双桂急忙拦到两波人之间道:“误会,肯定是误会。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与阁下无冤无仇,不必至此...”
说罢,他又看向身后的丁灵心,低声呵斥道:“灵心,收剑,不要冲动。”
“剑心,你跟着瞎起什么哄?!”
而丁双桂才说完两句,却看到面前忽地有一道剑影突兀地甩来,他还未反应过来,便只觉脸颊一痛,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哎哟...”丁双桂捂着脸,往后退了步。
白衣人则是笑笑着仰头斜着他,手里的剑在天光里闪烁着寒光,他是用剑背狠狠抽了一下这丁家人的嘴巴子。
丁家兄妹少年气盛, 顿时怒了, 纷纷拔剑, 要冲出去。
但丁双桂老成持重,只想着以和为贵,不想在这海外异国爆发冲突, 便忍着痛和耻辱,急忙拦着丁灵心和丁剑心。
不远处...
白山默默站着, 宋小娘子缩在他身后, 轻声沮丧道:“没想到这里还有泼皮无赖, 早知道不来了。”
然而,这边的人都是高手, 哪个听不到她说话?
那白衣男子笑眯眯地看了过来,“原来还有个丁家的雌儿...我...”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 就看到那说话女子前面的少年把左手默默放在了旁边的铁墩子上, 然后轻轻压了下去。
这铁墩子上早已生了不少淡红的浮锈, 至于原本是做什么用的, 却已不清楚了。
随着少年的手掌随意地压动,铁墩子上发出“哧哧哧”的声音, 伴随着沸腾而起的烟尘。
烟尘朦胧,裹住了少年的手臂。
少年神色不变,又抬起那压下去的手掌, 在樱红色的铁墩子上云淡风轻地来回抹着。
凡被他手掌抹到的地方,便是旋即消失不见, 就好像是一副画正在被橡皮擦去。
白衣男子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 勾着脖子,仔细看去,
而待到看清之后,更是瞳孔紧缩,喉结滚动,
原本要说下去的话,却是卡在喉咙口,一句都出不来了。
白山一口气把铁墩子给抹掉了三四寸,这才收起手,仿是回过神来一般,礼貌道:“这位兄台,你...要说什么?”
白衣男子盯着那少了一大层的铁墩子,眼珠子似都要弹出来,听到声音,才急忙回应道:“误会,都是误会...
只是刚刚听到阁下身后的女子说了些辱骂之言,所以才看过来...”
白山道:“那我为拙荆的言辞,赔个不是。”
白山男子抱拳道:“阁下客气了...”
说罢,他又深深看了眼白山,自报家门道:“在下樊粹。”
白山也抱拳还礼道:“在下赵怀岳。”
宋小娘子:...
丁灵心:???
丁剑心:???
那名叫樊粹的男子听到对方不姓丁,暗暗舒了口气,然后笑着赞道:“赵兄好本事。”
白山也不再说什么,微微颔首算是应答,然后拉着宋小娘子让开了。
这真不是他不仗义,而是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名叫樊粹的男子是和丁家不对付,是和那名为丁驯鹿的剑客有仇,这是故意来找茬了。
他和丁家交往也不深,没必要卷入别人的恩怨里去。
樊粹看着他让开, 也不再阻拦,而是把视线重新看向了丁家的三人。
而就在这时, 远处那浮袅的灵雾忽地动了,
仿有一道身影从远掠来,
看似漫步,却带着灵雾,转瞬即至。
来人是个青衣短须、面容严肃的男子。
樊粹顿时横剑,如临大敌。
男子冷哼一声,对着樊粹便是抬袖一挥。
啪!!!
重重响声里,樊粹虽有防范,但却根本无法作出应对,整个人被那快如闪电的长袖抽动起来,如陀螺般转动着。
眼看着转了快停下,那青衣短须男子又是一挥手。
啪!!
樊粹继续转了起来。
啪!!
青衣短须男子再抽一下...
樊粹转的更快了。
一旁的丁剑心拍手笑道:“抽的好,好像大鞭抽陀螺!”
丁灵心也露出笑容,看向青衣短须男子的神色里带着一丝崇拜。
很显然,这来人便是丁驯鹿。
丁驯鹿抽完三下,便是往后退到丁家三人前面,等着樊粹自己转着倒下来。
旁边有剑客急忙去搀扶,可才碰到这螺旋般转着的樊粹,就只敢一丝真气如雷电般戳了过来,那剑客痛呼一声,急忙往旁退开,。
数秒后,樊粹停了,晕头转向地扑倒向一边,重重倒地。
直到这是,旁边的剑客才敢去扶。
丁驯鹿抚须道:“我丁家人不惹旁人,却也不会逆来顺受,你打了双桂一巴掌,我便还你三巴掌。”
樊粹被抽的头晕眼花,脑瓜子嗡嗡作响。
而丁家兄妹、丁双桂看到青衣短须男子,则纷纷恭敬道:“驯鹿先生。”
丁驯鹿微微颔首,又看向不远处的白山和宋幽宁,再扫了一眼那依然冒着热气的石头,瞳孔微微收缩,却又存了疑惑之色。
他刚欲问话,远处的灵雾里忽地又是一阵波动,一道轮廓带起呼啸的恶风转瞬而至,落定后显出了男人的模样。
这男人身形不高,但威严却很重,颔生虬髯,看似豪爽,但面色冷淡,眼珠子有些与整体气质不太相符的灵活,此时骨碌碌转着,正观察着周边情景。
樊粹虽被抽的头晕眼花,却还是认出了来人,急忙喊道:“义父,义父...”
中年男子瞥了他一眼,看向丁驯鹿,冷声道:“你打我的人?”
丁驯鹿沉声道:“樊须敬,是你这义子不仅要掳人,而且还出手打了我族人,我只是略施惩戒。”
掳人?
樊须敬目光扫动,随后落在了不远处的丁灵心身上,在那青春饱满的娇躯上扫过。
丁灵心只觉那目光化作了一条阴冷的蛇钻入了她的衣裤里,很是恶心。
樊须敬眼中闪过一抹隐晦的淫邪之色,却很快压下,继而看向丁驯鹿。
就在旁人以为这两人要交手时,
樊须敬却忽道:“这场,压后。”
丁驯鹿竟也是点点头,道:“压后。”
简短的对话,将这酝酿而起的紧张气氛给化解了。
樊须敬扫了眼比他小不了几岁的义子,道:“跟我回去。”
樊粹急忙起身,带着人离开了。
丁驯鹿见那些人远去,才道:“双桂,你没事吧?”
“驯鹿先生,我无事,这些人是?”
丁驯鹿一抬手,示意先别问,然后看向不远处的白山,问道:“这位是?”
白山抱拳道:“在下赵怀岳。”
丁剑心奇道:“可是...你大姐明明姓白啊?你怎么会姓赵呢?”
白山笑道:“并非同族,异姓姐弟,也是正常吧。”
丁剑心愣了愣,仔细想想,白姐姐确实没说他弟弟叫什么,也没说他弟弟做什么的,只是说他弟弟天赋不错,武功不错,那倒是他先入为主了?
白山道:“拙荆有些身体不舒服,我先带她回去了。”
丁剑心愣了下,道:“这...嫂嫂不是还想着来这里的吗?”
宋小娘子捂着肚子,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难受了...”
丁驯鹿道:“赵兄弟既有事,那我也不多留了,请便吧。”
白山行了一礼,道:“告辞。”
说罢,他带着宋小娘子去远。
两人才去远,丁双桂便道:“驯鹿先生,我们现在正是用人之时,这赵兄弟虽然年轻,可实力却不弱,为何不留?”
丁驯鹿道:“他不想卷入是非,强求又有何用?”
说罢,他又信步走到刚刚的铁墩子前。
丁剑心道:“驯鹿先生,刚刚赵兄就用手这么一抹,铁墩子就化了...这是什么本事?我都看傻了。”
驯鹿先生看了两眼,忽地微微一笑,道:“剑心,这世间之事,常常难以通过表象去判断,有些事看起来玄乎,可若被捅破了却不值一提。
走吧,我带你们进去。
距离那件大事的启动不远了。
为了这件大事,所有恩怨都可以暂时放下。
便是那樊须敬,我也可以和他联手。”
...
...
随着丁驯鹿的离去,樊须敬等人却又绕回了远处。
“粹儿,你说那丁家人里还有个名为赵怀岳的高手?以真气便抹平了这铁墩子?”
樊粹捂着鼻青眼肿的脸,嘴巴漏风地回应道:“斯...斯的...衣服...”
樊须敬眼珠子骨碌碌转着,他微微凑近了那铁墩子,看着那表层的坑坑洼洼,又稍稍嗅了嗅,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樊粹不解道:“衣...衣服,怎么了?”
“你还是太嫩了。”樊须敬叹了口气,眼中显出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继而道,“自己过去看看。”
樊粹满脸疑惑,走过去观察了一会儿,用手摸了摸那铁墩子表层的碎粉末,又嗅了嗅...只可惜他现在闻到的都是自己的鼻血味儿,无法嗅出什么。
“蠢!蠢!蠢!”樊须敬却也不点破,负手扬长而去。
樊粹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
忽地,他猛地对一旁的剑客,招手道:“过来闻闻,这是什么味儿。”
那剑客顺从地走来,凑近石墩子闻了闻,又用手抓了抓其上的屑子,搓了搓,道:“粹哥,好像是腐蚀的气味,呛鼻子。”
樊粹愕然了下,紧接着一拍石墩子,低声怒吼道:“用腐蚀毒!竟敢用这小伎俩欺瞒老子!!赵怀岳!!!赵怀岳!!!”
他此时心底满是恼怒,刚刚他以为那赵怀岳用的是真气,而被吓住了,这还真是瞎了眼了。
试问世界上哪有人能用真气就这么轻飘飘地把铁墩子抹成这样?
可笑。
可笑!
他竟然还当真了,结果在义父面前丢脸。
“赵怀岳!!你这卑鄙无耻的畜牲!!我和你不共戴天!!”樊粹怒吼着,这一发怒,连声音都不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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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 81章末尾的感情处理,略有变化,可返回扫一眼。
85.北地异常,一阶魔兽(4.1K字)
“白山,那里真的是一阶灵气之地吗?”宋小娘子秀丽的眉毛紧蹙着,俏脸上带着怒意。
“是。”
“怎么会有泼皮无赖啊...好恶心。”宋小娘子嫌弃的没边儿了,她本是精心打扮去见仙人,却吃了一口苍蝇,恶心至极,说不出的难受。
白山倒是觉得正常,有人的地方就有阶层,有阶层,就有争斗,有争斗就会有刚刚那副情景。
在街坊的暗弄子里,那是泼皮无赖;在江湖上,那是刀光剑影;在朝堂上,那是暗潮汹涌;至于...在缥缈的仙界,也不过是套了一层出尘脱俗的皮,不过是多了些长久的考虑和谋划罢了。
有人身处阶层,却看不见阶层,或是天真,或是已然看破,可无论如何...阶层都是在的,争斗也都是在的,所以刚刚那一幕,并不奇怪。
所以,他简单应了句:“还行吧。”
宋小娘子美目里燃起怨气,小嘴微张,娇嗔道:“不行不行不行!”
“什么不行?”
“那根本就不正常啊,一阶灵气之地不是该有仙人吗?怎么会住那些下三滥的人!恶心,恶心,恶心极了!”宋小娘子一个劲地吐槽。
白山道:“我不是早就和你说了,一阶灵气之地里没有仙人。”
“欸!”宋小娘子长叹一声,然后忽地亲密地挽住白山的胳膊,神经兮兮地笑了起来,然后双眸水润,用娇滴滴的声音道:“还好我有相公你呀。”
白山愕然了下,“怎么这么突然?”
宋小娘子甜甜道:“要不是相公早早给我披了斗篷,说不定那恶心的泼皮也要调戏我呢, 只是...相公你怎么知道那里会有泼皮呀?”
白山随意道, “这只是正常的提防吧?任何正常人都该知道, 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不该太过招摇。”
“哦...”宋小娘子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
又走了会儿,她忽然道:“不过相公, 你可千万别觉得仙人就是那些泼皮...等回京城了,我带你去见识一下真正的仙人风范。”
...
白山瞥了她一眼, 没说什么。
宋小娘子对仙人的执念根深蒂固, 已经无药可救了。
他说什么都是浪费口舌。
两人走着走着, 不觉间已经到了暮色里的集市。
这集市,只是凡人的集市, 内里买卖的只是些食物衣物之类,和功法修炼没有关系。
白山随口道:“去看看。”
“好呀~~~~”
宋小娘子又甜甜地应了声。
显然,刚刚“她被白山保护了”的事, 让她的心情发生了些奇怪的变化。
两人步入集市。
集市里, 油炸海鱼的香味随风飘来...
白山走近, 发现这些海鱼样式还挺多, 一串一种,竟有十多种不重样的, 分量都挺足。
“怎么卖?”
“每串三十文。”
“这些鱼不同,那价格都一样吗?”
“都一样,都一样。哈哈, 客官,来几串吧, 都是今早出海才捕的,新鲜着呢。”
“相公, 我不吃的...”宋小娘子看着那些油滋滋的炸鱼,露出嫌弃之色。
白山倒觉得挺便宜的, 这是在当地买才三十文一串,若在内陆的土地上,那价格可是要包含运输费和保鲜费的,会高上许多,也不是说鱼贵,而是运输和保鲜贵。
他从怀里的芥子袋中抓出些铜板,数了数,递出去道,“买十串,八串打包,还有两串给我。”
“好嘞...”老板熟练地挑出十串海鱼,开始油炸,然后撒上香料。
不一会儿,白山抓着两串边走边吃。
宋小娘子远远地站着,不靠近他,一个劲地扇着风,以让海鱼的味道远离她。
不过,白山吃完后,她又靠了回来。
随后,在经过一些当地买卖水果、贝壳、文墨的店铺时,宋小娘子才终于动心了,买了些水果、贝壳饰品、笔墨纸砚。
白山则是顺手买了三件防寒保暖的普通棉袄,这棉袄哪怕是很普通的那种,价格也不便宜,三十两银子一件。
这一圈走下来,集市已快到尽头了。
忽地,不远处传来吆喝声。
声音是大乾通用语。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来看看来瞧瞧,这是北地抓来的寒霜苍狼,这可是花费了好大功夫才抓到的寒霜苍狼...”
那吆喝声旁边围拢了些人在议论纷纷。
“买这寒霜苍狼买回去做什么?吃吗?”
“是啊,买了也没用,若要皮毛,那边多的是。而且我也不买皮毛,直接买皮草的衣服不好吗?”
“老板,你这狼卖不出去咯。”
吆喝的大汉也有些急了。
宋小娘子听到吆喝,好奇道:“相公,那儿有只什么寒霜苍狼,我们去看看吧。”
白山对这个也感兴趣,当然,他感兴趣的不止是寒霜苍狼,还有老板那句“北地抓来的寒霜苍狼”...
想要变强,想要机缘,两耳不闻窗外事可是不行的。
他一直记得一年前陈直船长说的那句“北地野兽有异常”,而在这里住下后,他更是每晚都能听到北地传来的咆哮声。
两人走到了那摊子旁边。
宋小娘子看了一眼,见也就是壮实点儿的白狼,嘀咕一声:“这就是寒霜苍狼啊...”
嘀咕完,她就彻底失去了兴趣。
而此时,关押寒霜苍狼的笼子里忽地又飘出一股骚臭味儿...
宋小娘子急忙伸手在面前扇风,“哎呀~好臭。”
她满脸嫌弃,扯了扯白山的胳膊道:“相公,我们快走吧。”
白山道:“等会儿。”
宋小娘子道:“等什么呀,快走吧。”
白山不管她,抬头问道:“老板,这狼怎么卖的?”
大汉道:“三百两银子,您拿走。”
白山还没说话,宋小娘子喷道:“你抢钱啊!”
白山好奇地看了眼身侧的女人,他实在没想过这女人居然还知道珍惜钱...
大汉面色顿时变得不好看了。
白山伸手入怀,抓出个十两的银锭子,抛了出去。
大汉接过,面色缓和了些。
白山道:“我不买狼,但想听听北地的事,能和我说说吗?”
大汉愣了下,又看了看手掌的银元宝。
生活在这里的外来者并非个个有钱,像大汉这种还是需要营生的。
这里的租房费用是三十两银子一个月,能够一个信息就换到十两,也值了。
大汉心底盘算了下,觉得可以说,但口上却道:“再加点。”
白山道:“看你的信息,如果值,我再加。”
大汉想了想,点点头,然后转身喊道:“老张,帮我看个摊子。”
旁边摊位有个男人应了声:“好嘞。”
大汉这才转过来道:“两位,随我来,我们边走边说。”
...
...
“这北地,可是邪的狠,当地人说可能有一阶魔兽啊。”
“一阶魔兽,很厉害吗?”白山对“魔兽”这个词没什么感冒的,就是感觉魔兽一点都不可怕,再加上“一阶”这个词缀,他更觉得就是个渣。
不过,他很快就把脑子里这些先入为主的印象抛开了。
“那当然厉害,就算是洗髓了的强者们去招惹一阶魔兽,也是被一口一个的咬死。”
大汉显出很慎重的神色,“而这几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北地的那些野兽们好像炸窝了,纷纷往外跑,到处伤人,场面很是可怕。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也没什么人留意,也就是各个小聚落自己注意一下,防范一下。
可后来,有一天晚上,北地有个名叫临寒镇的地方,整个儿被野兽吃光了...
那镇子里有八千人。
八千人,说没就没了。
要知道,整个冰火国的人口加上外来人,也不过四十多万。
这一下子就没了这么多,那是天大的事。
国主急忙让大将军领了一万军队驻扎在北地的要道,又让国内第一高手前去坐镇,以阻拦野兽伤人事件再度发生。
可即便如此,却也拦不住所有野兽。
国主又召集自愿的壮士,前去协助抵御。
不过外来者也没什么人愿意去蹚浑水,他们来这儿要么是去灵气之地寻找机缘的,要么是旅游玩耍,要么是随着商船来到此处定居下来的,要么则是...”
他压低声音轻声道:“逃犯,或是得罪了什么人的。”
白山点点头,心底对于之前看到的“樊粹”的表现,忽地有了一丝了然。
逃犯可未必没钱啊。
他了然了,宋小娘子也有些了然。
宋小娘子一了然,就直接张嘴说话了,“相公,刚刚我们在一阶......”
她话还未说完,白山就从袋子里抓出一个刚刚买的红荔果,塞到她手里,打断她的话,“吃水果。”
宋小娘子美目里满是愕然,“为什么要吃水果?”
白山道:“让你吃你就吃。”
说罢,他看向大汉道:“请继续。”
那大汉“嗯”了声,继续道:“我们这行人得到这协防野兽的消息后,觉得里面可能有好处可以捞,便去了北地。
而这头寒霜苍狼,就是一头漏掉的野兽。
不过这苍狼可是真的凶啊...我们伤了三四个弟兄才抓住了它,药钱都要不少了。
客官,这些消息,冰火国是封锁了的,只说野兽袭击事件比往年多了点,并未提及其他,而旁人也都没重视。
可只有我们这种真正去过北地、并且和野兽们交过手的人才知道真实的情况,客官您瞧...能加钱吗?”
临寒镇,八千人,被野兽吃了?
白山神色凝了凝。
他之前曾经也去外面打听过冰火国的异常,不过只得了些“失踪案”之类的信息,却没想到...真实情况竟是如此。
如此看来,这个地方其实也并不安全。
宋小娘子听得秀眉直皱,美丽的鹅蛋脸上都是害怕。
白山又问:“这一阶魔兽是什么?那野兽暴动,会不会和这一阶魔兽有关系?”
大汉摇头道:“不知道...”
白山又道:“那冰火国最强者又是何等境界,能拦住一阶魔兽么?”
大汉继续摇头,忽地眼睛亮了亮,却又黯淡下来。
白山又掏出一个十两的银锭子,在手上掂了掂,道:“这钱是补你刚刚的信息价值的,可若你想不起来这冰火国最强者的信息,那就没了。”
大汉眼睛一亮,道:“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白山把银锭子抛了过去。
大汉接过,收好,然后笑道:“我也记不得在哪儿听说的了,这冰火国最强者姓纪,名野王,说是...易经洗髓之后的万象境修士。
有人看过,他指了指半空扑来的野兽,那野兽便冰冻起来了,然后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还有人所,看到他抬手将天空的风雪凝聚成冰刺,直接投掷出去,刺穿了一只野兽的心脏。
不过,他能不能拦住一阶魔兽,却是真的不知道了。”
...
...
入夜。
榻上。
宋小娘子翻来覆去睡不着,忽地小足在被子里钻了钻,入侵到了白山这边,足面儿轻轻蹭了蹭白山的小腿。
白山问:“怎么了?”
宋小娘子道:“今天走太多路了,脚酸...相公,你给我揉一揉吧。”
说罢,她又把长腿从被子里伸出来,在半空晃了下莹满如露的脚丫,道:“香的。”
白山:...
不过,他也没打算和宋小娘子交恶,而揉揉小足这种活儿也算在夫妻的正常范畴里,便应了声,接过宋小娘子递过来的小足。
宋小娘子舒服地吐了口气,然后喊道:“相公,重点...”
“重点...”
“哎呀!轻点...”
小片刻后,两人重新睡好。
宋小娘子忽地凑过来,趴在白山肩头,在耳边吹风道:“相公,我们快跑吧...今天白天我去了那什么一阶灵气之地,又听了那个卖狼的说的话,到现在心里都害怕。
这地方怎么这样子啊...
相公,我们还是赶紧想办法回京城吧。
我不想再待在这儿了!”
白山睡正在靠外的一边,此时背对着小娘子,他双眼静静地看着黑暗,瞳孔显得有些幽深和不可捉摸。
他闻言,回应道:“没事的,你睡吧...不过,我要出去一下。”
说着,他起身下了床,换好一身劲衣,便走到门前。
小娘子幽怨道:“这么晚还出去?”
白山道:“有些事。”
小娘子娇哼一声:“随便你。”
白山打开门,走到了门外。
灰暗的过道上洒了一层惨白的月光,少年从芥子袋里抓出灰披风、木面具,穿戴上,继而又抓出一把飞刀。
他无声无息地走到后屋的窗户前,低头看了眼角落里正咧嘴笑着的咒怨娃娃,收回视线,继而如同一条魔龙,翻下窗户,窜入阴影,贴地远掠而去。
86.炎陀秘境,误入渔夫(4.2K字-求月票)
“本来我是想去一阶灵气之地里看看的,但那里有古怪,有秘密,而且人际关系太过复杂。
卷进里面的争斗,对我来说有害无益。
而趁夜前往探查,才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我知道了内里的两个小派系...丁驯鹿和樊须敬。
我可以从他们入手,来了解这片土地上的秘密,看看有没有什么机缘能够让我变强。”
黑夜里,【夜魔】是一直触动着的,这就是白山的主场。
此时,他便是不怎么运用真气,速度也能够极快,反应也能异常灵敏。
趁着路上的功夫,他汇总着、思索着诸多的信息。
“说起来,我来冰火国也有一年多了,只是之前每天都是两点一线的修炼。
虽然知道这国家里有些异常,可从未深入了解过。
如今这一看...才发现此处竟是危机四伏。
这感觉就像回到了桃花县,回到了被盘山盗包围的那个时候。
不...
比那个时候更危险了。
不过,我也更强了。”
“春江水暖鸭先知,秋意天凉鸟先觉。
若是灾害到来却一无所知,那只能等死。
不管有没有机缘,我都得尽力看清楚才是。”
诸多念头闪过,白山又开始回想那驯鹿先生出手的模样。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姿势,甚至每一分真气的运转都在他脑海里呈现出来。
“还行...”
“比我白天时候的正常战力差些...”
“可如果,那驯鹿先生的最强力量也只比表现出来的强几倍的话...我可以随手秒杀他。
虽说少了一个小丹田,但我此时的最强爆发力应该能有表面战力的十九点八倍。”
“根据众人之间的态度,那名叫樊须敬的人,应该和驯鹿先生实力差不多。
而那樊粹的实力就很弱了,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五境。”
“可是,那么弱的人却还敢挑衅驯鹿先生,是否说明驯鹿先生的最强力量并不比表面厉害多少呢?”
“也对,冰火国其实就是个海外小国家,是和大乾皇朝有着联系的。
正常来说,丁驯鹿最多应该也就修行了皇级功法。
我的【鲸吞心法】是由州级的【焚原心法】变异而成的, 应该隶属于皇级功法。
假设皇级功法的提升幅度类似。
那么, 丁驯鹿在将皇级功法修行到第九层后, 应该能够爆发出自身0.3到0.5的力量。
即便再将一份皇级功法修到顶层,也只能提升1*1.5*1.5,也就是2.25倍的力量。
怎么会这么弱?
难道就因为我修炼的是【开天经】里记载的功法, 且修行到了别人无法达到的大圆满吗?”
“唔...”
“算了,缺乏更多的信息, 先不想了, 总之骄兵必败, 慎重一些就是了。”
白山完成了粗略的分析,便收敛心神, 快速往那一阶灵气之地而去。
三个时辰的路程,白山一炷香时间就到了。
他来到林中,先盘膝调气, 稍稍恢复了下赶路消耗的力量, 然后四处观察, 寻找进入这灵气之地的机会。
入夜的灵气之地雾气更重了, 虽然也有来回走动的人,但整体显得并不森严, 这里终究不是什么军队的基地,也不是什么大势力的山门,而是一个出租住处的区域。
那些行走的人也大多如是“饭后在小区里散步的人”, 而不是在严密地巡视。
白山稍稍看了会儿,很容易找到了切入口。
随着深入, 白山这才发现这一阶灵气之地的深处,竟然还有一座小山。
可因为灵雾覆笼的缘故, 白日里竟然看不清楚,这也是很神奇了。
“灵气浓郁到一定程度, 就可以阻隔探查,甚至扭曲视力么?”
白山想了想,他之前去那火行之力浓郁的二阶灵气之地,也是在靠近后才看到中央那个红湖的,在远处也看不到,当时他还有些不以为意,现在得到印证了,才是明白了。
再想想,前世一些志异故事里,凡人也都误入仙人洞府,意思就是“本来看着前面什么都没有,结果走过去,却别有洞天”,这么一看,应该就是灵气的作用了。
白山走了会儿,忽地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他走近一看,却发现是个银带似的水练。
水,从高山而来,其上灵雾浓郁无比,
步入其中,如在云端,伸手不见五指,
深吸一口气,更觉身心舒畅,诸般烦忧心魔,尽皆远去。
“这应该就是灵泉了。”
白山记得小梅姑娘说过,一阶灵气之地唯有灵泉,却生不出真正的无根灵花。
“那这里应该就是整个一阶灵气之地的核心地带了。
如果丁驯鹿和樊须敬是此处的两个大人物的话,他们的住处应该就在这附近。”
白山再走几步,发现这灵泉附近的人变多了,远比外围要多, 看来都是此处的住民在修炼。
他绕开这地带, 挑着偏僻的路道行走,继续往山上而去。
这一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没多久,他来到了一座矮山的高处。
这高处有一座两层楼阁,楼阁面朝灵泉,背对绝壁,位置可谓极佳。
而楼阁前,则是守着两个白衣剑客。
白山躲在树后远远扫了一眼,认出这是之前跟着樊粹的剑客。
“这儿应该是樊须敬的住宅了...总算没找错地方,看来我的思路没错。”
白山绕到楼阁后,直接踏步上了绝壁。
这样的地形刚好和他的身法对口,想上去容易的很。
没一会儿,他就靠到了小楼阁的后墙上。
在这样的距离里,楼阁之中所有的动静都会被他收入耳中。
本来,白山以为不会有什么事,结果这一听,竟是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听到了熟悉的少女声音。
那少女在挣扎着,在无力地辱骂着。
而另一边则有男人的淫笑声,还有脱着衣裤的窸窸窣窣声。
“是丁灵心?她...不是和驯鹿先生一起入了灵气之地么?入夜后应该返回了才是...怎么会在这儿?难道是返回的半路又被樊须敬掳走了?”
白山露出疑惑之色,“这樊须敬的色心也太重了吧?也就是白天的时候看了一眼,晚上就要把丁灵心抓回来?”
不过转念一想,他也大概明白了。
冰火国里,外来者本就少,而能够出现在樊须敬眼前的年轻女人就更少了。
兔子不吃窝边草,若是吃了,便是动了别的兔子,那争斗是免不了的。
而樊须敬又和驯鹿先生有矛盾...
可白天明明还说着“先压着”之类的话,晚上就直接翻脸了?直接抢了丁家的族人?而且还只是为了本身好色的目的?
白山思索之间,飞身旋起,如鬼魅般悄然地落在了后阳台上。
屋里就两个人,樊须敬和丁灵心。
“狗贼!你不得好死!狗贼!!”丁灵心破口大骂着。
可丝毫没用,樊须敬淫笑着。
白山深吸一口气,默默抓向芥子袋中的飞刀。
忽地,不远处传来两声惨叫。
紧接着,丁驯鹿的声音传来,“樊须敬!出来!”
话音由远而近,丁驯鹿飞身落到了前阳台,继而推门而入。
“驯鹿先生!”丁灵心心生希望,大喊起来。
丁驯鹿看向樊须敬,冷声道:“我今天发现你的人动了,猜想以你的性子很可能再对我族人动手,没想到你还真动了。那大事你不想联手了吗?”
樊须敬哈哈大笑,抓过丁灵心的肩膀,随意摸揉了两下,然后连同椅子,一起往前掷去。
丁驯鹿接过,随手撕开绳索。
樊须敬道:“给你这个面子,其他的,等那件事后再说。不过既然你来了,我们便商量商量。”
“好。”
丁驯鹿应了声,然后淡淡道,“灵心,你先回去,他们不会为难你了。”
丁灵心愣了愣,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刚刚这个男人正在如此对他,而驯鹿先生来这里后,却只是轻描淡写的放下,然后一副要继续和这个男人合作的样子。
她虽然没指望什么,可是...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是...多谢驯鹿先生。”
“快走吧。”丁驯鹿摆摆手。
丁灵心神色黯淡了下,眸子里原本的某种崇拜之色正在一同淡去。
她什么都没说,而是理了理被扯开的衣裤,扎好系带,离开了此地。
窗外,白山听到那两人要再商量,便把飞刀放了回去,屏气凝神,静静倾听。
...
...
屋室内,安静下来。
樊须敬往后仰倒,捏了捏虬髯道:“驯鹿先生,那渔夫你找到了吧?”
丁驯鹿淡淡道:“自然找到了。”
“好,那就好!”樊须敬满面红光,欢喜道,“那等渔夫都能入那古代秘境收获机缘,更何况我等?”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红色的小珠子,把玩着,眼中放着光,“渔夫在里面都能寻到这辟火珠,我们入内,肯定会发现更多宝物。
只不过,这等古代秘境之中定然藏着凶险,你我需得先联手合作才行。”
丁驯鹿道:“那渔夫都交待了,他曾经入过那古代秘境两次,两次都是满月时分...而下一个满月之日距离现在也不过十一二天时间了。”
樊须敬道:“好!到时候我们让渔夫领路,我们一同前往。”
随后,两人又商量了些细节,却一直没注意到外面的白山。
白山静静听着,心底也暗暗分析着。
古代秘境,应该就是炎陀之尸的小世界了。
去年就隐约听到一些人在神神秘秘地谈些事,估计也是一直在寻找这地方了。
十一二天时间吗?
到时候,倒是可以跟过去看看。
片刻后,
秘议的两人散去。
白山再探查了会儿,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便离开了这一阶灵气之地。
...
...
返回的路上,他遇到了丁灵心,不过这少女没发现他。
月光里,白山隐约能看到她在咬着牙,脸上似有泪痕。
不过,白山也没有出面的打算。
他直接返回。
今晚没有动手就得到了信息,还是很顺利的。
略作洗漱后,他便上了床。
而宋小娘子早就熟睡了。
...
...
次日。
白山一早就听到楼下传来喊话声。
“灵心表姐,我们该出发了。”这是丁剑心的声音。
丁灵心的声音传来:“我不去。”
丁剑心走近了道:“这...灵心表姐,你怎么了?你昨晚一个人去哪儿了?我们到处找你都找不到。”
“我一个人在外走了走,没什么。”丁灵心的回应忽然变得很冷漠,丝毫没有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出来的打算。
这时候,丁双桂也走了过来,道:“灵心啊,我们来这里是怀着家族的任务的,你不可以任性!”
“双桂叔,我今天不舒服,不去了。”丁灵心道。
丁双桂道:“若是不舒服,更需要随我们去一阶灵气之地了,在那边你能得到更好的调理。”
丁灵心道:“我是不会去的。”
丁双桂顿时怒了。
正要发火的时,丁剑心急忙劝阻,“双桂叔,我们先走吧,灵心表姐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说着他又对丁灵心眨了眨眼,然而后者却是没给他回应。
丁双桂气道:“那好!今日我们还和驯鹿先生约定了时间!等回来再说!”
说罢,两人便去远了。
白妙婵好奇地看着这女剑客,轻声道:“灵心,你好像很伤心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丁灵心抽了抽鼻子道:“没有。”
白妙婵道:“都在哭鼻子了,还没有?”
丁灵心忽地眼睛红了,她问:“白姐姐,能让我抱一下吗?”
白妙婵愕然了下,然后笑着张开了手。
丁灵心扑入她怀里,轻轻地抽泣起来,然后忽地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白妙婵莫名其妙,却还是轻轻抚着她的背脊,聊作安慰。
“白姐姐,我想跟着你,好吗?”
白妙婵:???
“灵心,到底发生什么事啦?”
“没什么事,就是累了,就是不想再待在丁家了...”丁灵心抽泣着道,“我很能干的,我才十八岁,就已经入武道五境了,我可以当白姐姐的护卫。”
“灵心...”白妙婵被这番“投诚”搞得措手不及,一头雾水。
丁灵心哭着道:“我虽在丁家待了十八年,可是那些人都是陌生人,我不想和他们在一起,也不想为他们而战。
而我和白姐姐虽然才认识了几个月,但我却觉得...这辈子都想守在白姐姐身边。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白妙婵:......
“这...??”
楼阁高处,白山默默看着这一幕。
这发展是他根本没想到的。
看着妙妙姐,他心底也是颇为震惊的。
前世,他曾看一些书上常有什么“虎躯一震,八方臣服”的说法,还觉得厉害。
可比起妙妙姐这“凤躯连震都不震一下,就有人来投靠”...还是差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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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学画,分裂(3.5K字)
早晨。
金色天光照耀在淡水湖上,随风成波,光彩粼粼。
丁灵心止住了哭泣,呆呆地坐在妙妙姐身侧,昨晚她受到的伤害显然远远超过了表面。
妙妙姐因为弟媳不管事的缘故,天天早上都在忙着清理蔬菜肉类,以供一日三餐。
丁灵心就看着这比自己只大一岁的少女在忙碌着,她心底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宁静,就连神色都变得柔和了。
小阁上,
宋小娘子坐在铜镜前,梳了美美的发髻,拍了香香的胭脂,再换上淡青的柳叶罗裙,昂起高傲天鹅般雪白的脖子,左扭右扭,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得不说,她虽然性格有些不好,但脸蛋儿却是漂亮的很,或是从小锦衣玉食惯了的缘故,娇躯亦是玲珑浮凸,并不单薄亦不肥胖,而又因半夜里常和夫君“偷赴云雨”的缘故,美妇风情更若杏花带雨,烟润朦胧,诱人无比。
一番装扮后,宋小娘子也不着靴子,只是踏着洁白的罗袜踩着木地板,来到楼阁的栏杆前,
摆了檀木案,取了生宣纸,摆好悬笔架,
然后再取出砚台、墨条与毛笔,
面朝大湖,远望大海,要在这风景如画的海外异国画上一幅画,如此才算不辜负了这春日的光阴。
白山则是在湖边的草地上认真地练拳。
他的拳虽快, 却无什风声和威势, 只因一切气流皆萦绕于体表三存, 好似自成一体,虚流循环,绝不外泄一丝一毫, 外人看不出个名堂,可若是动手了, 才会懂得这其中的恐怖。
白山自从体内多了个“太阴烛火”后, 便每天都在这么打拳。
他要确保自己在各种爆发的时候, 不会牵引出小丹田里的“太阴烛火”。
远处,丁灵心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他, 眼神里闪烁着一丝古怪和犹豫。
昨天的行程了,她对这位赵怀岳的感官可是“波澜起伏”。
原本以为是个普通的五境。
后来,却发现这是个能够单手随意抹平铁墩子的怪物。
再后来, 丁驯鹿虽未发一言, 却是以“微微一笑”点破了“单手抹平铁墩子”的奥妙。
诚如丁驯鹿所言, 这世间之事, 常常难以通过表象去判断,有些事看起来玄乎, 可若被捅破了却不值一提。
是的。
这位赵怀岳就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而随身携带腐蚀类毒素,也可见其心性绝不纯良。
丁灵心甚至有些担心白姐姐被这男的给欺骗了,便压低声音问:“白姐姐, 你和赵怀岳既不是亲姐弟,那可真正相熟?”
赵怀岳?
白妙婵一脸懵逼。
为什么丁灵心要突然说到赵怀岳啦?
而且她怎么认识赵怀岳的?
可妙妙姐也不傻, 很快就发现丁灵心虽然在和她说话,眼睛却是斜看着远处的白山。
白妙婵忽地恍然了, 指了指远处道,“你说他呀?”
丁灵心点点头, 面色凝重。
白妙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从六岁开始,就和我一起过的,你说我们熟不熟?”
六岁?
丁灵心愣了下,随即也不再多言,她发了会儿愣,忽地把手上抓着的长剑搁到一边的地上,“白姐姐,我帮你一起来清理蔬菜吧。”
白妙婵道:“你这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事儿啊?想说的时候可以说给我听。”
丁灵心眼中带上了些神采,柔和地应了声“嗯”,“我还记得在丁家的时候,我受了欺负,去找父亲,父亲总告诉我要学会宽恕...可是他从来不会听我经历了什么事。”
白妙婵道:“那他怎么不被人欺负?”
“他也被人欺负啊...可他总说那不是欺负,而是正常的,毕竟都是一家人,吵了会伤和气。”丁灵心叹了口气,“不过我不听他的。”
白妙婵道:“是呀,那些欺负你的人怎么不怕伤和气啦?”
两人一边清理蔬菜,一边聊着。
白山一套练完,舒开毛孔,任由体内真气带动汗气腾腾上升,待走到阁楼前时,忽地心有所感,一抬头却看到个可人的古典美妇在高楼上, 凭栏作画。
宋小娘子的眼睛里带着光,一举一动都端的是优雅无比,专注无比,高贵儒雅的气质一览无遗,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位知性而美艳的夫人, 让人忍不住心生涟漪, 遐思无限。
白山本不想搭理她,可看到她在画画,便决定去看看。
昨天在集市买笔墨纸砚的时候,他也没想过宋小娘子是为了作画。
但现在回头看看,却发现宋小娘子这样的作画实在很正常,或许她本就属于这样风花雪月的生活。
很快,他上到高楼,站到小娘子身后,看了一眼,只见宣纸上青山已起,碧海方生,那沾墨毫段正在快速勾勒...
图未过半,不过聊聊数笔,却已是有了韵味和意境。
白山赞道:“画的不错。”
宋小娘子淡淡道:“我知道,不用你说。”
说完,她又加了句:“现在你知道自己运气好了吧?
正常来说的话,你就该娶个面黄肌瘦的村姑,而不可能娶到我这样书香世家的美人儿,好好珍惜吧,相公。
早点想清楚,然后随我回京城去修仙,不要太让你美丽的夫人为难。”
白山看着她在画画,忽地想到【极阳章】第九层里有“画出一副九灵元虎神髓的画”这样的需求。
他有些虽然对要不要晋升第九层有些犹豫,可若是到时候有机会了,有想晋升了,却不会画画,就有些不好了。
思绪闪过,他喊了声:“宁宁。”
宋小娘子唇角勾起一丝弧度,云淡风轻地搁笔,在阳光里侧过头,看向他,娇笑道:“什么事?”
白山道:“教我画画。”
宋小娘子:!!!
...
...
数日后。
夜晚。
白山坐在栏杆前,思索着怎么作画。
这两天,宋小娘子见夫君想要学画,也是颇为开心,毕竟夫君今后是要去京城的,若是谈到画画却一无所知,那该多丢人?所以,她也是尽心教导。
一个教,一个学。
白山进步飞快。
此时,他手持画笔,看着远处风景,目露思索之色。
“宁宁说水墨要写意,这意是你的意。
你若开心,你画中的山海百花也就开心。
而这些都会显示在颜色和笔触之中。
不过,要画出九灵元虎的神髓,应该不仅要写意,而且要...我感受到了九灵元虎的真意,然后再写出这股意。”
“九灵元虎的意是什么?我都没见过,怎么知道?”
“那该怎么做?”
正想着的时候,隔壁屋子忽地传来争吵声,那争吵声越来越响。
忽地,门扉“嘭”一声打开了,一道身影掠出。
白山看清楚了,正是丁灵心。
紧接着又是两道身影掠出,一前一后,追在前面的是丁剑心,后面的则是丁双桂。
丁剑心在后面喊着:“表姐,表姐!”
丁灵心走到湖边,忽然拔剑,指着他道:“丁双桂不是也说了,若是我不愿执行丁家的任务,那我便不是丁家人。
正好,我刚要说,他就把我的说话给抢了,如此...刚刚好。”
“表姐,别这样...”丁剑心哀求着。
丁灵心默然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若真把我当表姐,你该为我高兴才对。”
说着,她忽地揪起身后的长辫,拔剑,猛然一割,头发就披散开来,而那双眼睛却锐利的很。
她看着远处走来的中年人,把割断的辫子远远掷出,道:“丁双桂,我和丁家恩断义绝。”
丁双桂也是满脸怒气,“你的所学都是丁家来的,怎么叫恩断义绝?”
丁灵心道:“我为丁家做了许多事,功夫也都是我自己努力学的,没有要什么人指点!”
“没有功法,你能学?”丁双桂怒笑着,咬牙切齿道,“你这辈子都是丁家人,逃不掉的。”
说着,他又扫向远处,忽道,“你要去这姓白的女人那边?”
丁灵心道:“当然不,这和她没有关系!我自己一个人!!”
说着,她转身离开,远去,消失在黑暗里。
...
...
接下来几日。
白山再也没见过丁灵心。
而丁剑心也是不来了。
丁双桂寻找无果也终于把情况告知了丁驯鹿。
...
...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空明月越来越圆。
丁驯鹿和樊须敬直接的接触也越来越频繁。
“驯鹿先生,事情我也听说了,早知道你那族中的小美人会叛变,那还不如交给我,让我好好享用一下呢,哈哈哈。”樊须敬大笑着。
丁驯鹿也是神色阴晴不定,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救了那少女,为什么那少女还要叛变家族?
“樊兄,说的是,早知那女人是这样的,我就直接交给樊兄处理了。”
“驯鹿先生此言可是当真?”
“你若寻到,任由你处理,想怎么都行。”
“好好好!”樊须敬眼中闪过一抹淫邪之色,唾液也情不自禁地分泌多了,那小美人练武的,躯体饱满有力,小脸蛋上更满是不驯之色,等抓到了...他就要把那小脸蛋上的不驯给驯没了。
忽地,他又想到自家义子说的当日还有个裹着斗篷的雌儿也在场。
樊粹是没看清楚那雌儿的模样,不过自那日被赵怀岳“耍”了之后,便常怀了报复心思。
这段时间,他因为合作的原因也是常常和丁双桂、丁剑心等人在一起,于是便顺理成章地打听起了那赵怀岳和他夫人的情况。
结果一问才知道那雌儿在来一阶灵气之地前居然还打扮了一番,而且相貌美艳,肌肤如雪,端的是个风情万种的美妇,丁灵心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樊粹知道义父好淫,之所以来到这冰火国也是因为在大乾杀兄睡嫂,被四方通缉,可谓是色胆包天了,他既寻到了机会,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樊须敬。
樊须敬知道后,也是心动不已,可他但却不想在探索秘境前节外生枝,便是一直忍着。
此时...
秘境探索在即。
樊须敬心思便活络了起来。
等这次事情结束后,他不仅要找到丁灵心,还要顺带着也把那雌儿抢过来,到时候来个一箭双雕。
至于赵怀岳,只需防范着他用毒,在月黑风高时将他杀死便是了,简单的很。
想到这里,他嘿嘿地笑了起来。
丁驯鹿却是神色凝重,看着窗外道:“明晚便是月圆之夜了,渔夫我已经让人带好了。”
樊须敬问:“那渔夫会不会有问题?”
丁驯鹿摇摇头道:“都试验过了,没问题。”
樊须敬舔了舔嘴唇道:“驯鹿先生,明晚...就是你我两人的机缘所在了,哈哈哈!!”
丁驯鹿也露出微笑,这么长时间了,付出的,终于会有回报了。
88.尸骸秘境心魔面,螳螂之后有黄雀(8.3K字
次日。
月圆之夜。
明月光华照耀在焦红的泥土上。
一行人正在泥土上行走。
人数有一百多人,为首的两人一个是青衣短须的严肃男子,一个则是锦衣虬髯的威严大汉。
只不过,跟着前者的不过四十余人,其他的都跟着威严大汉。
再往前,则是个正佝偻着背在行走的渔夫。
渔夫正哭丧着脸,在前领路。
不过这也怪不了谁。
数月之前,他误入一处秘境,得了宝物,出来后便小心的买卖。
然后,一个多月前他又一次入了那秘境,再得了宝物。
连续两次的得宝让他有些得意忘形,到处显摆,这才落到了有心人的眼里,然后被丁驯鹿抓了来带路。
路道漫长,周边空气越发灼热。
众人大多是五境高手,又常年在一阶灵气之地,所以也都是能忍受这样的热空气的。
渔夫却已在擦汗不已了。
樊粹不耐烦地道:“老东西,还有多久到?”
渔夫唯唯诺诺道:“大爷...快了快了。”
樊粹喊道:“给我小心点,可别找错地方!”
“是...是是...”渔夫忙应承不已。
樊粹又跑来,对着樊须敬点头哈腰,讨好道:“义父,那老东西说快到了。”
樊须敬哈哈笑道:“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义父。”
樊粹说罢又凑近了,笑嘻嘻道,“还要告诉义父一件大喜事。”
“哦?什么事?”樊须敬似有猜测,眸子里露出些淫邪的光芒。
樊粹附耳,小声道,“儿子都打听清楚了,那赵怀岳竟然还有个姐姐,生的是仙女一般,尤其是那一双长腿,盘起来怕是能夹掉人的魂。”
“竟有此事?”樊须敬双眼光芒大放,“那姓赵的身边竟有两个大美人?”
樊粹道:“千真万确啊,义父...他们都是外来者,即便出了事,冰火国也不会管。”
樊须敬眼珠子骨碌碌滚了滚, “若真如你所言, 义父定会赏赐你, 到时候也送个给你玩便是了。”
樊粹道:“儿子不敢。”
樊须敬道:“你如此孝顺,应得的。”
...
这一支队伍在前行,却丝毫不知道后面还有一道鬼魅般的黑影不远不近地跟着。
那黑影仿与黑夜融为一体, 又仿是被黑夜赋予了格外强大的力量,而显出几分诡异和可怕...
而那远处“父子俩”的对话, 竟也隐约落入了黑影的耳中。
不过黑影似乎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依然是不缓不急地跟着。
忽地, 黑影停了下来。
只因为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
渔夫在四处绕着圈子,似乎在分辨什么, 忽地...他往海边跑去。
这里的海水都是热的,其上倒映着一座死火山的影子。
渔夫扑过去喊道:“就在这儿,就在这儿!”
樊须敬, 丁驯鹿急忙掠去, 其他人也紧随其后冲到沙滩。
可四处看看, 却根本没看到什么秘境入口。
樊粹冲上前道:“老东西, 在哪儿呢?”
“就在这儿,在这影子里!”渔夫指着海面上死火山的影子。
今晚月色正浓, 所以投落在海水中的影子也格外清晰。
众人看着那海水中倒影的山影,有些惊疑不定。
丁驯鹿这边,丁剑心走上前, 问:“老伯,这明明是倒影, 怎么会是入口呢?”
可樊粹却没这好脾气,上去猛地推了下渔夫, 道:“老东西,你先进去再出来!”
丁剑心早就看着樊粹不爽了, 此时看他如此凶残地对这渔夫,便要动怒,不过...想到双桂叔说的“大局为重”,还有驯鹿先生说的“先合作”,便是强行忍了下来,他死死攥着拳头,脸色上满是怒火。
樊粹余光瞥了他一下,露出一丝玩味的笑,继而再狠推了下渔夫,道:“快点!”
渔夫无奈,小心翼翼地跪下,然后趴着,探手往那山影点了点。
这一点,山影却没有散开。
旋即,渔夫整个人那未散的山影爬了过去,没一会儿就不见了。
众人眼中都显出兴奋之色,这等地方...里面肯定有仙家遗迹啊,这是真的机缘所在了。
约莫数分钟后,影子忽地变得幽深,内里探出一个人头...
众人急忙拔剑,但看清后,才发现是渔夫。
渔夫此时满头大汗,爬出后,便喘着粗气道:“各位爷,秘...秘境就在这里面。里面不大,但有个血红色的怪物在睡觉...不过,它不会醒的。”
樊须敬和丁驯鹿对视一眼,然后各自留下几人在外接应, 便带着其他人顺着那山影进入了秘境。
海水在月光下随风起潮, 如金龙狂舞。
白山躲在一处礁石后,静静观察着远处。
渔夫微微低着头, 看似在喘气, 但双瞳里却忽地显出戏谑的冷芒。
...
...
樊须敬,丁驯鹿,还有一众来自一阶灵气之地的人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是一具散发着热量的巨大的人形骸骨。
但骸骨的肉却都已经腐烂而消失了,只剩下一具百余丈的骸骨侧卧在这土地上。
而整个秘境也只有百余丈长,看起来就像是个裹在骸骨外面的泡泡。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人?”丁剑心忍不住感慨一声,而这问话的功夫,他便吞进了一口热空气。
这空气里有着陈腐和灼热的味道。
丁剑心只觉有些窒息,像是中毒了。
他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提前准备好的瓷瓶,抓出一枚解毒药丢入口中,继而运气消化,再不敢出声。
不过,他的问话问出了此时所有人的心声。
可没人知道答案。
这里的一切太古老了。
古老到不知是什么时候的骸骨。
他们原本以为一阶灵气之地就够神奇了,此时见到这般远超想象的超巨型骸骨,才真正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神秘,和历史的深邃。
丁驯鹿和樊须敬两人快速扫着内里的情景。
骸骨深处有一尊看不清形象的诡异雕像,雕像底下趴了个血红色的怪物。
怪物的血肉都已经干瘪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可即便活着,却应该也是远远比不上全盛时候的力量了,可谓是连强弩之末都不如。
在骸骨空荡荡的下方,则有些奇异的宝物。
虽然认不得是什么,但丁樊两人打定主意是先取了再说。
两人悄无声息地掠动着。
首先,取了另一颗红色的珠子,这珠子和之前渔夫取了带回去的一模一样,正是“辟火珠”。
其次,又取到了数十颗指甲大小、晶莹剔透的方玉。
再次,地上还有一些深红色的沙子。
丁驯鹿只是抓着剑柄,用剑鞘底部在那沙子上稍稍触了下。
哧哧...
哧哧哧...
好像是剑放入了超高腐蚀性的溶液里,剑鞘顶端瞬间融化。
丁驯鹿急忙收剑,拔剑一看...
迟了。
这有着顶级锻纹的精钢剑尖已经被一股腐蚀的力量啃的坑坑洼洼。
“好可怕的腐蚀沙...”
丁驯鹿感慨一声,“这是什么?”
樊须敬虽然好色喜淫,但还是有些见识的,此时两人共处秘境,正是该信息共享的时候。
他扫视了一下周围,道:“驯鹿先生,你有没有发现这里所有的宝物,其实都是这具尸体残留下来的。”
丁驯鹿奇道:“何以如此说?”
樊须敬从怀里抓出之前的一枚辟火珠,又指着刚刚得到的另一枚道:“这两个珠子,是这具尸体的眼睛。”
旋即又指了指两人刚刚分了的方玉道:“这些方玉我数过,一共四十颗,若我没猜错,应该是这具尸体的牙齿。”
丁驯鹿双瞳紧缩。
传说当人的身体达到真正的极限,便会生出四十颗牙,前朝被灭的佛门的那位神僧便是四十颗牙。
至于为什么这尸体这么大,这眼珠和牙齿却这么小,他心底也有了猜测。
应该是维系着这眼珠和牙齿的力量还在,躯体的力量在散去...所以才会如此。
樊须敬又指着面前的高腐蚀性红沙道:“这片深红的沙子应该是这具尸体的血液。”
丁驯鹿道:“换句话说,其实这秘境里并没有什么宝物,有的只是一具尸体留下来的宝藏...等等...”
他忽地看向红沙的中心。
那里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有一张浮着古朴繁复花纹的面具。
这面具根本不畏惧红沙的腐蚀,对应的尸体位置像是胸腹,但是是五脏六腑里的哪个却又不知道了。
丁驯鹿忽地心跳加速,他不是没听过仙家宝物的故事。
这面具,莫非就是大机缘所在?
樊须敬也看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
樊须敬忽道:“先取到再说。”
丁驯鹿赞同地点点头,但旋即露出凝重之色道:“这面具怎么取?血沙间距最短处也有二十余丈,我们根本无法一下子飞出这么远。”
樊须敬也露出思索之色。
两人沉默下来,而随之而来的其余高手,则是守着周围,警惕而好奇地看着四周。
忽地,丁驯鹿道:“我们让人退出秘境,去搬几块巨石进来,然后纷纷投掷往血沙之地。
这血沙固然腐蚀性很强,但却也未必会一瞬间把那么大的巨石给融掉。
而我们只需借助巨石的踏板,飞快地掠过,把面具取来便是了。”
樊须敬鼓掌道:“驯鹿先生这办法不错,就这么办。”
“樊粹,你令人出去搬巨石。”
“双桂,你去。”
两人纷纷吩咐下去。
在这时间里,樊须敬忽地又道:“驯鹿先生,这红沙火毒...总让我想起一个人。”
丁驯鹿:“灵气之地入口的大石墩子也是被这般的腐蚀之毒给抹去的。”
樊须敬道:“你说...那姓赵的会不会提前来过,然后取走了不少宝物?”
丁驯鹿皱眉想了想,却觉得越想越有可能,“樊兄如何看?”
樊须敬道:“等这次回程后,我们去把姓赵的抓来问问便是了。”
“好!”丁驯鹿表示赞同。
没一会儿功夫。
五块巨石就被搬了进来。
几名五境高手托举巨石,往远处丢去。
虽然小心了,却免不了惊动四周。
轰!轰!轰!
巨石被投掷入血红的沙子中,很快发出“哧哧哧”的声音,开始陷没。
丁驯鹿和樊须敬对看一眼,很显然,现在谁出手谁就能得到面具,而得到之后会不会交出来就难说了。
樊须敬忽地笑道:“驯鹿先生请,你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
丁驯鹿也不多言,他在此处本就是为此机缘。
顿时,他飞身而起,蜻蜓点水般在几个逐渐陷下的巨石上点过,来到血沙中间时,如持大枪般将长剑猛地一刺,挑起那有着古朴繁复花纹的面具。
腐蚀的剑尖穿过面具的眼眶之处。
刷~~
转瞬,丁驯鹿便落地了。
而就在他落地的时候,竟看到地面忽地抖动了下。
同时,远处传来一阵咆哮声。
一道旋风般的魔影从远扑来,众人还未看清楚,就有两人燃烧了起来,一边跑一边挥手怪叫着。
众人急忙拔出兵器,四顾张望,这功夫里,又有一人尖叫着,扑倒在地。
樊须敬反应算是快的,可他左右四顾,竟然也看不清那魔影是什么东西,只能见到一道红光般的东西在周围闪来闪去。
那红光每到一处,则必定有人燃烧起来,根本无法阻挡。
樊须敬蓦然回头,发现这尸体秘境尽头的红色怪物消失了。
“刚刚的投石惊动了这怪物!”
“这怪物还是活的!”
“那该活了多少年了?!”
三个念头同时冲入他脑海。
樊须敬运起身法,电射向出口处。
丁驯鹿则挑着面具,也飞掠向出口。
樊粹虽恶,但招子亮的很,从“投石铺路”的时候,他就默默地站到了出口,此时一看有动静,便直接钻了出去。
因火山焦土而温暖的海水静静倒映着清晰的山影。
而山影里,人影一个接一个的爬出,继而纷纷喘着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刚刚那是什么?”
“应该是古代的魔兽吧?”
“太可怕了...世上居然真的有这种东西。”
数分钟后,山影里不再爬出人影。
据最后一个爬出来的人说,那血红的怪物已经杀疯了,不论抵不抵抗,都是被一爪子或是一口给干掉。
去时合计一百人,而此时出来却只剩二十六人,连同原本守在外面接应的,只有四十人。
这七十四个五境武者就这么轻飘飘地死在里面了。
丁驯鹿都不敢置信,这么短的时间里,这么一下子就死了这么多人。
他回头扫扫自己身边的人,发现自己身后就只有十三人了。
“剑心,双桂呢?”
长脸少年双眼发红,“双桂叔...他...他被那怪物...”
丁驯鹿一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
他把剑上挑着的面具放下,道:“樊兄,你来看看这面具是什么。”
但樊须敬却没动,这个看似豪爽的虬髯男子,眼珠子忽地骨碌碌转了转,哈哈大笑着往丁驯鹿走去。
丁驯鹿面色肃然,似正在专心地看着那面具。
待到樊须敬走近了,丁驯鹿藏在袖中的双指忽地并起,一股气芒覆盖其上。
其他人还没有意识到这暗藏的剑拔弩张,依然在聊着刚刚的劫后余生。
而樊须敬和丁驯鹿却是越来越近。
面具只有一张,想要的人却有两个。
丁驯鹿感受到樊须敬的走近,便出声道:“樊兄,你看这面具好古怪,我是不想要了,不如和你换些其他资源。”
说完这句话,他身形一旋,好似灵猿翻身,并起的指剑随着翻身往樊须敬方向猛刺而出。
这一刺,又阴又毒。
但樊须敬好像也早有准备,骤地加快速度,如离弦的箭般,掠向丁驯鹿。
两人实力本就相仿,又都是偷袭,这一下便是厮杀在了一起。
这突然的打斗,让双方所属的部下也都愣住了。
樊粹反应较快,大喊一声:“我们人多,杀了他们!之后宝物,人人有份!”
说着,他率先出剑,将身侧的一名丁驯鹿旁的人直接刺杀。
双方的火拼顿时开始了。
渔夫瑟瑟缩缩地往后躲,后退了两步,就如逃命般地跑了起来,才跑了几步,却又踉跄着摔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着,虽然叫着,但一双眼睛里却藏着冷色,在远远观察着不远处的厮杀情况。
忽地,他心有所感,默然看向不远处的礁石。
但礁石处空空荡荡,唯有风声,和被风卷起的一点沙尘。
渔夫又收回了视线。
白山身形往里缩了缩,彻底融入黑暗。
沙尘是他刻意激起的,为的就是看看那渔夫能不能察觉。
如今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白山是看明白了。
这就是一波复合局。
对樊须敬和丁驯鹿而言,这是“争抢宝物局”,可其实两人并不知道他们在“螳螂捕蝉局”里。
他们得到的消息十有八九都是这个渔夫故意放出去的,为的就是让他们去把宝物取出来。
他想了想,还是再等等看好了。
没多久...
樊须敬和丁驯鹿两边的人便已经杀的两败俱伤了。
仅剩的四十人也去了一半,丁剑心实力稍弱,在厮杀中也被人砍去了一只胳膊,此时正满脸血污、大叫着飞快逃命。
白山看有个剑客在追他,想着好歹是邻居,便轻轻抓起一块小石子,往远轻轻射去。
他的暗器之道本就是宗师层次,再加上精纯可怕的真气,小石子顿时轻巧地砸在了那追击剑客的足踝之间,力度刚好。
剑客扑倒在地,却也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而未多想。
可就在这功夫里,丁剑心已经钻入远处的焦土地带了。
今晚所经历的一切,还有此时的左臂上传来的剧痛,快要让这少年发疯了。
没多久...
那剩下的一半之人,虽未曾全死,却也是各自负伤倒在地上,再无法动弹。
丁驯鹿和樊须敬两人也是底牌迭出,斗的两败俱伤,此时也都是各自挂彩,纷纷退开,警惕地对视着。
“没想到驯鹿先生竟然藏得这么深。”
“淫贼,这么久了,你居然还未被酒色掏空身子。”
“嘿...还有那么多美人没尝尽,我怎么会被掏空?”
“真不愧是盗兄洗髓丹,再辱杀嫂子的逃犯...”
“哦?你早知我身份?嘿嘿,有趣,那你应该知道我最擅长的是身法和用毒,今日无论如何,我已立于不败之......”
话音还未落下,便戛然而止。
樊须敬在短距离里拉出夸张的残影。
这移动把丁驯鹿吓了一跳。
可旋即,丁驯鹿又面露古怪之色,因为樊须敬并不是向他扑来,而是往旁边冲去。
紧接着,更古怪的事发生了。
樊须敬不仅往旁边冲去,还冲个了跟头,这个跟头让这位藏身在一阶灵气之地的凶恶逃犯直接扑倒在海边沙地上,连滚几圈,这才鼻青眼肿地半撑起身子,面露惊恐地左顾右看。
丁驯鹿问:“樊须敬,你装神弄鬼做什么?!”
话音才落,他只感眉心处骤地疼痛起来,一点不知哪儿来的黑芒破空而至。
丁驯鹿这一刻全身鸡皮疙瘩都涌了起来,生死关头的大恐怖让他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速度。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左肩骤地一疼。
这一疼还好,但他突兀地感到自己身上的真气在迅速瓦解...
爆发的速度失去了真气的支撑,丁驯鹿也如刚刚的樊须敬一般,整个人扑倒在地,他大惊失色地调动真气,却发现真气再也无法聚集起来。
他满脸惊恐,看向另一边的樊须敬。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惊恐地四下张望和寻找。
但已经不用他们找了。
渔夫自己走了出来,手指之间夹着一枚针尖泛绿的黑针。
白山瞳孔紧缩。
这针,他在盘山上见过,如今袋子里还存着。
可没想到即便来到了海外异国,还能见到。
这到底是是什么样的势力?
自己又不想招惹他们,怎么走到哪儿都能遇到?
沙滩上...
丁驯鹿大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樊须敬则是直接求饶道:“我愿臣服...愿臣服...”
那渔夫一扫之前的狼狈,之前佝偻的背此时挺直了,之前哭丧的脸带着戏谑之色。
他一步踏出,来到了沙地上,抬手欲要捡向那古朴繁复的面具。
忽地,一道已经难以用言语去描述的力量和速度,从他身后掠来,宛如星辰炸开而粉碎,空气里发出一种鸣笛声般的尖锐,好像是雷神夯砸着电锤,又把这轰隆隆的响声粗暴地塞入了一根空心钢管中。
嘭!!!
渔夫还没反应过来,头颅就整个儿碎了,就好像脑袋顶着炮管子,在炮弹上膛后一声轰鸣里,直接入瓜瓤炸裂,红的白的往周边激射去。
那“炮弹”落在沙地上,没有余力泄出,显出一把普普通通的飞刀样式。
紧接着...
咔,咔,咔咔咔...
飞刀像被撕碎的纸,粉碎了,化作诸多的碎片。
显然,这这飞刀无法承受这一掷之力。
这一切发展的峰回路转,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樊须敬和丁驯鹿两人都呆住了,心脏好像被丢到了冰窟窿里,血液都冻僵了,遍体生寒。
他俩根本没想到,这不仅有螳螂,还有黄雀...
而且...
这是什么恐怖的力量?
若说那作为“螳螂”的渔夫已经让他们惊骇不已...
这还未露面的“黄雀”就简直超过他们想象了。
他们看着刚刚才登场的渔夫,
又看着渔夫根本未曾来得及反应的无头尸体。
喉结滚动,面露恐惧,一切的信心和抵抗之心尽皆粉碎。
而这时...
黄雀出现了。
一个裹着灰色斗篷、戴着木面具的身影幽幽飘了出来。
可即便看不到模样,樊须敬、丁驯鹿也能感到一股好似狼烟般的煞气滚滚而起,空气里弥漫着古荒原始魔兽横行之时的残暴。
两人全身抖个不停,想说话。
白山没准备听他们说。
一个字都没准备听。
白妙婵是他的逆鳞。
宋幽宁是他这一世的任务目标。
无论谁,只要敢打她们中任意一人的主意,他就必定杀之了。
现在,那樊须敬和樊粹竟然两个都动了。
白山身形一闪,出现在樊须敬身后,抬手摸着这虬髯壮汉的头顶,轻轻一抹。
哧哧哧...
剧烈火毒被真气鼓荡,如风卷嚣炎,所到之处,一切皆被腐蚀。
“啊!!!!”
樊须敬如打摆子般地抽动起来,头颅直接被腐蚀殆尽。
另一边,樊粹见此情形,瞳孔圆睁,眦目欲裂,密布的血丝里每一根都是不敢置信和恐惧,他忽地认出了来人,颤声喊道:“赵...”
一字方落,白山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无边的剧痛奔袭而来。
樊粹的头直接被腐蚀没了。
空气忽地安静了下来。
丁驯鹿抬头对向那面具后的双瞳。
白山用嘶哑的声音道:“你该怪他。”
丁驯鹿明白,这个“他”指的是樊粹,若樊粹不说那个“赵”字,说不定他还能活,可既然说了...那他肯定是活不了了。
但他不甘心。
他想活。
生死之间,丁驯鹿反应速度极快,直接往山影里扑去。
留在外面必死,逃入秘境,保不准那怪物又去睡觉了,那还能逃的一命。
可他速度太慢了。
白山从虚空里夹出一把飞刀,射出,贯穿眉心。
丁驯鹿扑倒在地,死不瞑目。
而这时候,其余人也终于警醒过来,不过他们本就已经精疲力尽,再加上来人残暴无比,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下。
顿如鸟兽般四散而逃,有的往远处赤红的焦土奔去,有的则是往山影里扑去。
白山面色木然,若说之前杀的盗寇还能用“斩杀恶人”搪塞过去,那现在这些人...就已经说不清了。
“一,二,三...”
“四,五,六...”
他忽地数起了数字。
每数一个,便死一人。
“七,八,九...”
他随意拾起地上沙砾里的石子,往远掷去。
每掷一次,便是一个人被爆头。
“十一,十二,十三...”
...
“十八,十九...”
“二十...好,最后一个了。”
顿时间,沙滩上安静了下来。
白山手上却还抓着一片薄薄的石头片。
他看着远处的海面,忽地将石头片甩了出去。
石头片在月夜的浪涛里,宛如飞鱼般上下起伏,雀跃着连飞十多下。
这游戏叫打水漂,他在桃花县时常和妙妙姐一起玩,玩的很开心。
打完水漂。
他迅速地摸尸。
成果是:
一张浮着古朴繁复花纹的面具;
四十颗指甲大小的玉石;
两颗辟火珠;
一个五十六孔的金属蜂巢;
三十六把品次完好的普通锻纹长剑,十把品次完好的普通缎纹长刀;
二十三瓶作用未知,但很可能是普通作用的丹药;
三个可藏于袖中的筒匣类暗器机关;
七瓶作用未知的毒药;
一瓶疑似烈性春药的白色粉末。
至于金钱功法什么的是没有的,毕竟谁在今天这场合还带这些?
迅速摸尸完,白山把这些尸体一一拖着丢到山影里,算是毁尸灭迹。
显然,这山影就是“炎陀秘境”的入口,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开启,而其中有着镇守的怪物。
至于这怪物是什么,白山也不知道。
不过,白山也从两个已死剑客的伤口上能看出了些怪物的攻击方式。
这方式...赫然也是火毒。
不过,他没打算再进入炎陀之尸的秘境。
人家都已经把宝贝拿出来了,他再进去冒险做什么?
有病吗?
眼见着涨潮在即,沙滩上的血迹也都会被冲刷而去。
而这些人都死于火毒,即便有人再入了秘境,也只会怀疑是那秘境里的怪物所为。
一切,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白山长舒了口气,放空身心,不去思考脑子里的善恶观。
他弯下腰,在正在涨起的潮水里洗了洗手上的血迹,然后起身裹了裹斗篷,转身离去,待到走远,又隐秘地折返,寻了一处静待了一炷香时间,发现沙滩上再没人去,也没什么从山影里出来,这才离开。
离开后,他突然像是有强迫症似地又绕回去,重新埋伏了一次。
见还是没人,他这才真正离开。
回到屋里,宋小娘子已经睡了。
他沐浴更衣,上了床,平静地看着床顶,脑海里的善恶观又跳了出来。
他做了任何一个反派都会做的事————斩草要除根,不让春风吹又生。
可是,他杀的人里面就全部都是该死的人吗?
是不是有人根本就是去混个机缘,是不是有人家里还有在等他回去的家人?
宋小娘子似是因为他的上床,而有些惊醒,嘀咕了声:“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白山问:“宁宁,我可怕吗?”
宋小娘子愣了下,侧头看了眼身边的相公。
少年秀气,安静,眼神里有些孤独,而经过这段时间画画的熏陶,多了些不同的气质...
可这些怎么都无法和“可怕”联系在一起。
宋小娘子正睡得迷迷糊糊,她嘀咕一声道:“不早了,快睡吧。”
说着,她扯了扯被子,翻向另一边继续睡了。
白山坐在黑暗里,忽地从芥子口袋里抓出那张古朴繁复花纹的面具,托在五指之间,缓缓向脸部按去。
按到一半,他又猛地收回,放回了芥子口袋里。
“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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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之所以这么大章,是为了把这个剧情完整地写出来。
89.恐慌弥漫,魔鬼和封印(4.1K字)
两日之后。
“啊!!”
“啊!!!”
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就有公鸭嗓子般的叫声,在撕心裂肺、声嘶力竭地喊着。
宋小娘子早早被惊醒,分辨出叫声来自屋外,便拱了拱睡在床外侧的夫君道:“白山,去看看。”
白山也不睁眼,直接道:“是隔壁的丁剑心。”
为什么丁剑心会这样,白山心知肚明,应该是受了多重刺激导致的。
前天晚上,他叔死了,他的手断了,他在炎陀秘境里看到了怪物...
而昨天之所以没回来,十有八九是去了一阶灵气之地,可结果等了一天却发现丁驯鹿、樊须敬、樊粹等人都没返回,再一查,应该发现那些人突然失踪了,尸骨无存,不知下落。
所有前往炎陀秘境的人之中,好像只剩下他一个还活着。
他心底的恐惧和压力应该是难以复加了。
所以,这是精神崩溃了。
宋小娘子亵衣半解,肌色雪白,本是睡得舒舒服服,可耳中传来着那撕心裂肺的叫声,那叫声没叫一下, 她的肉就跳一下。
于是,她又伸出藕玉般的小足, 越过棉被的“三八线”, 用莹润般的足趾攘了攘旁边男人结实的小腿, 眼都不睁地道:“夫君,你让他去别的地方叫吧。”
白山想了想, 他本就不擅长去安慰别人,尤其是他还把丁驯鹿杀了,怎么去面对丁驯鹿的这个晚辈?
于是便道:“不去。”
宋小娘子哼了声, 钻入棉被,继续睡。
数分钟后,白山还是起身了,因为他听到门打开了, 显然是妙妙姐过去了。
他披上外衣,穿上靴子,走到门前。
宋小娘子也听到了开门声,又重重娇哼了声。
白山推门而出, 迅速下楼, 走到门前。
白妙婵一袭白衣,正看着跪在湖上边哀嚎的丁剑心, 扫了一眼那少年的断臂, 远远儿问道:“丁剑心, 丁剑心!你怎么了?”
丁剑心听到熟悉的声音,惊恐地侧头, 看到白妙婵和白山, 尖叫道:“死了,都死了, 双桂叔死了,驯鹿先生死了,都死了!!
魔鬼, 是魔鬼, 魔鬼吃了所有人,所有人都被吃了, 魔鬼, 魔鬼啊!!
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魔鬼, 不要过来!”
他单手抓着头,拼命地撕扯着头发,身子如筛子般地发着抖,泪水不断地流下。
白妙婵虽不明白,但也能感到这独臂少年的害怕和恐惧。
那“魔鬼”两字就好像烙印在了丁剑心灵魂里,让他就连喊出这两个字的声音都显出丝丝透骨寒气。
白妙婵听着都觉得渗人,觉得背脊微微发寒,手足发冷。
她看到走来的白山,忍不住靠了过去。
白山终究是自己家里的男人,可以靠着。
而白山听丁剑心这么一说,却是秒懂。
这丁剑心应该是脑补了。
他受了刺激,本就快崩溃,在发现所有人都没回来后,且连半点尸体的痕迹都没有的时候,就脑补出一个吃了所有人的魔鬼,然后就疯了。
不过老实说,丁剑心这样和他的关系还真不大...
别说丁剑心了,就是那失踪了的丁灵心,其实还要感谢他们。
因为若不是他和妙妙姐,这对姐弟早就死了。
丁剑心会在炎陀秘境外的“内讧”里被杀。
丁灵心就算侥幸逃过“内讧”,十有八九也会被坐收渔翁之利的那个渔夫给杀死。
“白山,怎么办?这孩子怎么这样啦?”白妙婵声音里有些担心。
白山拍了拍身侧少女的肩,让她宽心,然后他略作思索,还是决定上前提供些帮助。
原因如下:
一,这丁剑心是他所知的唯一进入过炎陀秘境的人了,或许他能从丁剑心身上顺便问出些炎陀秘境里的情况。
他之前没有去炎陀秘境冒险,只是因为信息不足,宝物到手。
可是, 这宝物他却不敢用,那面具他可不敢随意戴。
除此之外,炎陀秘境里的火毒怪物也让他颇感兴趣,有一种“哎哟,不错哦, 你也是用火毒的嘛,幸会幸会,不如交流下,看看能不能有所提高”那种感觉。
二,妙妙姐问他了。
三,他对丁剑心也没什么恶感。
之前这少年性格开朗,还会搞怪,和他也是颇为聊得来,还会开玩笑,见此时落到这副模样,他也是生出恻隐不忍之心,想要帮一下这少年。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忽地停下脚步。
因为他感到远处有些动静,便侧头看去。
那湖畔饮水的小鹿正跳开,而小树林之间走出一道身影。
白山看清楚,
来人竟是失踪了数日的丁灵心。
丁灵心长发被割去,此时短发蓬乱,面带阴霾,瞳孔里毫无光彩,她走到这边。
白妙婵看她这样子,忍不住喊了声:“灵心姑娘。”
丁灵心身子顿了顿,但却是没给回应,而是径直走到了正在地上哭泣的丁剑心旁边,搀扶起他,轻声道:“表弟,走吧。”
丁剑心听到表姐的声音,这才止住了哭声。
姐弟俩相互搀扶着,往远处的屋子走去。
白山看着那一对凄凄凉凉的身影,心底骤地生出些触动。
他忽地想起那位神秘“小姐”的话,想起白妙婵的命运,眸光有些黯淡。
他往白妙婵身侧稍稍再靠了些,和她站到一起。
白妙婵也正在看那对远去的姐弟...
“白山,我是不是惹人讨厌了?”
“大姐,你想多了。灵心姑娘应该是自己钻牛角尖了吧。”
“看到他们这样,我心里怪不舒服的...”白妙婵咬着嘴唇,忽地轻声道,“白山,丁剑心说有魔鬼,还那么害怕...你以后晚上别出去了吧?”
“怎么了?”
“我每次都是白天从宁宁那边才知道你喜欢大晚上出去,
然后...我就会觉得你每个晚上都出去;
再然后...我每个晚上都会提心吊胆,生怕你出事。
现在丁剑心身断一臂,精神崩溃,而他又说那名叫丁双桂的中年人死了,还那么害怕地喊着魔鬼。
这里的外面应该很危险。
小梅姑娘不在了,你还是别出去了吧。”
“大姐,你在怕什么?”
“我怕有一天,那魔鬼也会...”白妙婵不说了,有些话她连说都不想说出口。
白山帮她补上:“你怕那魔鬼也会吃了我?你怕我们姐弟也会变成那样?”
白妙婵被点破心思,蓦然侧头看向他,杏眼圆睁,抬手打了下他胳膊,嗔道:“一大早的,不许说这个!!不吉祥的!”
白山忽地苦笑道:“大姐,丁剑心说的那个魔鬼应该就是在下。”
顿时间,无形的bgm响起,墨镜和雪茄也到了位。
白妙婵刚开始还要再说话,可听清身侧少年的话语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句话在她脑海里“嘭嘭嘭”地来回撞击,撞得她脑子都嗡嗡作响。
白山笑道:“不怕了吧?”
白妙婵忽地脑子不嗡了,她恍然:“哦~~我明白了,原来你在骗我...想哄你姐安心,让让你姐不害怕。”
白山没想到大姐误会了,便解释道:“真的是我。”
白妙婵傲娇道:“不信。”
白山道:“大姐,你忘了我屠过整个盘山大寨吗?”
白妙婵继续傲娇:“没见过。”
白山哭笑不得。
白妙婵把傲娇丢了,轻声道:“真的是你?可是...”
白山道:“我没吃人,算了...大姐,我们边走边说,就当早上散个步。”
白妙婵裹了裹衣裳,以御晨寒,“好吧,正好家里的雪雾果不多了,而宁宁又喜欢吃,顺道去集市买点儿吧。”
于是,少年少女沿着湖畔,走在这海外异国的土地上,路上还遇到一些住的稍远“邻居”出来散步。
而那些人聊天的话语也纷纷进入他们耳中。
“听说一阶灵气之地发生了件大事,一百多号高手,说没就没了。”
“欸,这海外怎么也这么危险...”
“我听人说北地还要危险,冰火国几乎举国军队都去驻防了。”
“怎么回事?”
“听说有魔兽啊。”
“欸,北地不太平,这南地也混乱,这也太可怕了。”
“我在看最近有没有回大乾的商船,有的话,我们早点离开这里吧。”
...
“北地魔兽,南地魔鬼...这日子没法过了。”
...
“我想回大乾,呜呜呜...”
...
“我孙大哥在一阶灵气之地,就突然没了,尸骨无存。”
“我记得他实力很强啊...怎么会?”
“不止是孙大哥,还有随行的一百多号人都没了,突然失踪,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这么多人?哼!那樊大王和驯鹿先生这两个狠人肯定会追查到底了。”
“樊须敬和丁驯鹿也没了!”
“啊?这...怎么可能?”
“真的,真的没了,那樊须敬的义子樊粹也没了!”
“这...”
...
白山和白妙婵沿途走过,听过。
人心惶惶。
气氛紧张。
一阶灵气之地是这些外来者眼中的“圣地”,住在里面的人都似乎比他们高了一个地位。
除此之外,所有外来者也都觉得这些在一阶灵气之地里的人,都是神秘而强大的。
平日里,若是能够和其中一位结交,都足以外出吹嘘很久,便是在集市里摆摊儿都能借着这关系,拉个虎皮,占个好位置,还没人敢抢。
可现在...
一阶灵气之地里,那为首的樊须敬和丁驯鹿,以及一百多号精英竟然突然失踪了,下落不知,原因不明,就好像是活生生地蒸发了一般。
顿时间,他们都感到没了安全感,感到一股无形的恐惧从天而降,沉甸甸地镇压在每个人心头。
而这期间...
白山也已经和白妙婵讲清楚前因后果了。
白妙婵震惊了很久很久。
她拉过白山的手,道:“让姐看看。”
白山稍稍一运力,他的手掌便开始发红,就好像平静的水面突然沸腾了起来,藏蛰其下的火毒宛如一只只红色蝌蚪从游腾到红色水面,聚集到拥挤,密密麻麻,让密集恐惧症患者会吓到尖叫。
这许多的游丝状火毒,越叠越厚,使得他的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具有流动感的深红。
白妙婵:!!!
白山道:“这还是不是全力,等我用全力了,这手还会变大一点,也不知怎么回事。不过...我还没用来对付别人过。”
白妙婵:!!!
她放下白山的手,道,“宁宁天天觉得你弱,如果她知道这些,不知道会不会吓一大跳。”
白山道:“我不会告诉她的。”
白妙婵也知道自家弟弟的诸多顾忌,也没劝说。
只不过,走在这样的街头,感受着周边人们的恐惧,而这恐惧的来源却是身边少年...
这感觉,太怪了。
可是...
“白山,你杀了这么多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白妙婵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已经听说了整个过程里的细节,却没说什么“你不该杀谁谁谁”、“你可以放过谁谁谁”、“反正晚上你穿着斗篷戴着面具,也没人知道你是谁,少杀一点不好嘛”、“如果你不用火毒,别人就不可能会猜到你,你也不需要多造杀孽”之类的话。
战场之上,凶险无比。
一丝不慎,遗祸万年。
她今日若是劝了白山要在杀戮场上仁慈,来日...说不定她就会为这位弟弟收尸。
可是,她担心白山的心理变的扭曲,出了问题。
一个本本分分的人,若是杀了人,那么他的性格会产生很大变化,就算表面上不变,内里却也会变化,这变化积累久了,爆发出来了,就会使得最初那本本分分的人成为一个杀人狂魔。
白山杀了这么多人,又积累了多少问题?
白妙婵看着身侧秀气安静的少年脸庞,都不敢相信他就是这恐怖气氛的来源,不敢相信他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北地魔兽,南地魔鬼”中的后者。
白山道:“我不是和大姐你说了吗?”
“欸?”
“大姐常说,心里的秘密固然要藏着,可也要学会去分享,遇到开心的事去分享,开心就会加倍,遇到不开心的事去分享,不开心就会削弱。
我本来藏在心里,还觉得挺可怕,可只要和大姐聊一聊,说几句家长里短的话,我心态就正常了,就觉得这也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导致的。
争夺机缘本来就要死人的,胜败生死,命该如此,手持刀剑,还想什么仁慈?
不在那场合里,我又不滥杀无辜。
到了那场合,你不杀人,便等旁人去杀。
也就那么回事儿,没什么好多想的。”
白妙婵愣了愣,这一刻,她忽地意识到...
她已经成了一把剑鞘。
一根锁链。
一道封印。
90.魔龙火雾淹罗汉(4.0K字)
“老板,雪雾果怎么卖的?”
“百文一斤。”
“我看看可以吗?”
“姑娘请随意。”
“唔...”
“姑娘,你挑这边的,这边的果子是昨天刚刚采的,新鲜的很,你那边的都是之前的了。”
“谢谢老板啦。”
早市上,白衣少女在撑着篷布的水果摊前微微弯腰,挑挑拣拣。
白山在一旁看着,他觉得若是他来买水果,老板肯定不会说出这些话。
海风,阳光,渐起的人声,还有面食热气、海鱼香气纠缠在一起,弥漫在逐渐喧嚣的集市里,散发着红尘烟火的人间气息。
和妙妙姐在一起,心情总是格外的轻松。
相比起来,他和宋小娘子相处,总有些绷着,就算天天睡一起,还是隔了些什么东西。
除此之外,和妙妙姐在一起,总是他说话比较多。
而和宋小娘子在一起,总是小娘子说个不停,而小娘子的每一句话都会触发他的槽点。
思绪飘着飘着,
忽地, 白山身子顿了顿。
他清扫到了一个之前未曾注意的“盲点”。
“渔夫是有组织的,而且是个很庞大的组织。”
“渔夫策划并引诱了一阶灵气之地里丁驯鹿和樊须敬对炎陀秘境的探索, 他想借用这两人去秘境里帮他取出某些东西, 这东西极可能就是那张古朴的面具...”
“渔夫没有回去。”
“现场所有人都消失了, 可却还活着一个人,那就是丁剑心。”
“若我是那个组织的人, 我定然会抓回丁剑心,然后对丁剑心进行逼问。”
“但丁剑心早在渔夫出手之前就已经离去,对所有的事情都一无所知。”
“那么...结局只会有一个, 丁剑心和丁灵心都会惨死。”
“但丁剑心还有炎陀秘境的经历,我需要去弄清楚...”
“而且,我杀了那组织三个人,若是连那组织是什么都不知道, 也未免太瞎了,如此刚好可以以丁剑心作为媒介,进行一次隔空的交手,试试底。”
“再者...我还真不想看着那两人就这么死去。”
诸多思绪闪过。
身侧传来声音。
“老板, 我买两斤, 多了吃不掉。”
“没事的,好吃的话, 下次再来买啊。”
白妙婵把水果放入了提前取出的竹篮子里, 然后左手挎着篮子, 右手挎着自家兄弟,看了一眼喧闹的集市, 道:“再逛一会儿吧。”
白山主动接过竹篮子, 却也不在这人多眼杂的地方放入芥子袋,而是拎着, 道:“好啊。”
...
...
入夜。
明月忽隐,再未显出。
海上的天气变化莫测,雨水说来就来。
远方的浪潮拍打, 卷起轰隆隆的雷音, 越发衬出这海上孤岛的渺小。
“淡水湖明日又会涨起不少了。”
白山心底轻轻道了声。
这些注意点,都是他从妙妙姐处学到的。
此时, 他重新裹上了灰衣斗篷, 戴上了木面具, 行走在这漆黑一片的雨天里。
这般的天气, 对他来说一点点糟糕,因为野外作战里,他的“鲸吸水”会被废掉几乎一半。
试想一口空气吸下来,满嘴都是雨粒子,那感觉可不好。
他真正的主场应该是在弥漫着火毒的夜晚。
在那样的场合里,他会变得格外恐怖。
灰影一闪而过,滴雨不沾地来到了隔壁的楼阁前。
这是丁家兄妹住的阁楼。
他敲了敲门。
没人应答。
白山用嘶哑的声音问:“有人在吗?”
还是没人回答。
他摇摇头,一指点在门锁上。
真气寸发,化作气剑,瞬间捣毁了门锁。
叮!
门锁掉了。
他推门而入。
才一入,一点寒芒就如雨燕掠水般,贴地破空而至,剑破空气,呜呜直鸣,目标是来者的的咽喉。
白山吸了口气,然后往那道掠来的身影吹去。
他从来没停止对于战法应用手段的思考,而他颇为倚重的【龙吐珠】更是被他不停改造。
如今,他能吐出的力量方式,继【龙珠】,【龙剑】、【龙箭】之外,又多了不少,譬如【吐雾】、【吹风】。
而现在所用的,正是【吹风】。
吹风和前三者不同,是距离他越近风力越大。
风大到一定程度,就会成为飓风,成为龙卷...
他虽然还无法吐出龙卷风,不过...这一口气,却也不是丁灵心能接的下的。
顿时间,她掠到半空的身体直接歪了, 就好像一个忽地遭遇了狂风的纸娃娃,身体失去平衡, 歪七倒八地往后倒飞而出, “嘭”地一声撞在二楼的栏杆上,又扑倒在地。
丁灵心只觉全身气血翻滚, 肌肉酸疼, 虽有真气护体,但却在对抗那风时消耗了大半,以至于落地的双足都有些酸疼。
她抬眼,惊骇地看着站在门前的神秘身影。
但旋即,那惊骇的瞳孔显出了一种决然赴死之色。
她已经听剑心说过事情经过了,剑心是因为半路逃跑所以才躲过了一劫,可躲得了初一却躲不过十五,在她看来,这神秘人定是来扫尾了。
“呀!!!”
丁灵心怒吼一声,再度运气,挥剑冲上。
她眼前,那门前的神秘人身形一闪,便错过了她还未来得及刺出的剑,到了她面前,双指静静地点在她的眉心上。
丁灵心万念俱灰。
可这时,嘶哑的声音传来...
“我不是来杀你们的。”
丁灵心一愣。
旋即,神秘人的双指箍起,又弹出,给了这比他还大一岁的小姑娘一个暴栗。
丁灵心“哎哟”痛呼了声,往后退开。
海风从打开的大门处卷入,神秘人篷裾烈烈,如一团燃烧的灰焰。
木面具在极暗的光华里,显得阴森恐怖。
丁灵心正要说话,远处的雨水里却忽地传来脚步声。
咚...
咚...
咚...
脚步声好像踩在丁灵心的心脏上,每踩一下,她的脸就会发红一下。
幽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说的没错,他不是来杀你们的。”
“不过,我也不是。”
简简单单两句落定,又一道黑衣身影出现在了门前。
白山静静转身,呼吸着。
黑衣人看定他,忽地道:“阁下就是让一阶灵气之地那许多人消失的罪魁祸首吧?”
白山嘶哑道:“那阁下应该就是那设计鼓动一阶灵气之地那许多人探宝,然后坐收渔翁之利的渔夫的同伙了吧?”
一旁的丁灵心傻傻地听着,不知所措。
她十八岁臻至武道五境,本来还颇为自豪,觉得除非遇到仙人,否则什么情况自己也能挡一挡,可现在,在这两人面前,她觉得自己就是个才在蹒跚学步的小娃娃。
少女瑟缩地退到黑暗里,让出空地。
海上闪电忽起,照地天地雪白。
两道黑影在小屋对峙,海潮轰鸣从远碾来。
黑衣人道:“我很好奇阁下的身份和目的。”
白山道:“为什么?”
黑衣人道:“阁下出现的太突然了...唔...我直接问吧,阁下是隐士会的中层吧?”
隐士会的中层?
白山直接把握了这个信息。
隐士会反的是仙人,却匡扶着皇朝。
那么,隐士会的对手...应该就是仙人在人间的信徒。
可皇朝之中烧香拜仙的人数不胜数,从上到下,都有可能,太宽泛了,无法判断对方是谁。
黑衣人见他不说话,以为他默认了,这本是他先入为主的印象和推测,就算白山说他不是,黑衣人也不会相信。
哧哧哧!!
一股强大的真气于黑衣人体内升起,血气澎湃,真气狂涌,肌肤...体表宛如镀上了一层金色,变得好像成了个金人似的。
他双手一挥,劲气爆发之间,其上的衣衫全部粉碎成飞花蝴蝶,露出内里一身金灿灿的腱子肉,好像是前朝佛庙里的神龛上供奉的金身罗汉像。
黑衣人忽地咧开牙,森然道:“杀逆贼,我最擅长了。”
白山福至心灵,忽地说出了个他想都没想过的答案:“原来是皇家的供奉。”
黑衣人咧嘴一笑,却也不答话,他猛地往前踏出一步。
嘭!!
气流忽起,如河下暗潮,抓揪着所有空气往下陷去,可是...地板却没有破裂分毫。
这是底盘极度沉稳的表现。
那炸响的不是踩踏地面发出的,而是踩爆空气发出的。
所谓“举足轻重”,不过如此。
嘭!!!
黑衣人再踏一步。
这一步,让他速度忽地加快了许多,恍如飞马踏燕,一点贯穿十丈距离,转瞬出现在白山面前。
黄金闪闪的拳头恍如擂天的巨锤,直接大力地凌空夯砸了下来。
“来的好!”
白山心底暗暗赞了声,不过,他早有准备。
在谈话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调息,达到了【坐忘】,也完成了一次深呼吸。
他腹腔丹田的江河之中,宛有流星坠落,一瞬间怒潮滔天,遮云蔽月,翻滚之间,似有惊龙矫健遨游。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沸腾的真气里,糅杂了他体内储蓄的火毒,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红泽。
然后,他的胸口鼓起...
继而,一口狂风般的雾气从他口中喷吐而出,雾气呈现出炽热的淡红色,星星点点,仿似火炉里夯砸出的无数火星子。
伴随着这口雾气,他整个人借助反冲之力,往后迅速滑开。
金身罗汉本是要夯下的“巨锤”急忙收起,往身前一架,顿时全身上下,气成整体,收发自如,化作一面金色大盾。
呼~~~~
红雾掠过,如血海的波涛,冲击在这海上行舟的罗汉之上,撞出千层血浪。
哧...哧哧哧...
强烈的腐蚀声传来。
金身罗汉身上浮出了阵阵白烟。
海风里,烟瞬起瞬散,剩下的只是一个全身坑坑洼洼的金身罗汉了。
那抵挡的一双巨锤般的金色手臂已经被啃噬的斑驳不已,好像一块骨头肉被许多老鼠啃过似的,最深的地方已能见到白骨。
嗖!!!
一点寸芒,后发先至,在烟雾方散时,直接穿过了金身罗汉的脑袋。
或许是这金身罗汉的身体实在过于坚硬。
这本会轰爆头颅的一刀,竟然只是齐柄没入了金身罗汉的眉心。
一切...尘埃落定。
大战才起,就已落幕。
金身罗汉自己也不敢置信,他是有着绝对的信心才会来此的。
平日里,他就算睡在刀山里,也会毫发无损。
可怎么会..这么快?
他死死地瞪大眼,问:“那是...什么雾?”
可是,他问完这五个字,却已等不到回答了。
眉心乃紫府所在。
紫府,藏元神。
元神灭,便是身死道消。
金身罗汉往后倒下。
他最后的印象便是那灼热的火雾。
在他眼睛里,那退后的灰衣人已经化作了一条火魔龙。
龙,可吞云吐雾。
这一口火雾,岂是他这小小罗汉能接下的?
嘭!!!
来人周身金光消散,往后仰倒在地上,彻底死了。
白山掠上前,在金身罗汉胸口随手补了一刀,然后开始了日常的摸尸。
本以为这次会毫无收获,毕竟没人会在“出任务”的情况下还带东西。
可数息之后,他愣了愣...
那摸到黑衣人裤腰带处的手又仔细捏了捏。
腰带处硬着。
“有东西。”
他猛然抽出,却见是一条搓揉成卷的布卷。
抖开布卷,却见布卷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字,绘着图。
很显然,这是一份功法。
白山被感动了。
他是真的没想到摸尸还能摸出功法来。
而能够被这种人随身携带的功法,必然不会太弱。
他收起功法,看向另一边...
丁灵心小心地走来,跪伏在地,磕了个头,刚刚的话她都听到了,心里也有了猜测,此时恭敬道:“前辈,真是隐士会的人吗?”
白山道:“是又如何?”
丁灵心匍匐于地,恭敬道:“请前辈听我道来。
我丁家丁驯鹿和隐士会有旧,他本是皇家供奉,却因不认可一些皇家做法,而拒服洗髓丹,不愿为五斗米折腰。
我追随他来此,正是为了他这份气节,丁双桂是为了帮他夺得机缘,而我却不是。
可是...来到这儿之后,我却发现丁驯鹿变了。
他的傲气和不屈之气没了。
不过,我却是很崇拜隐士会的风范。
前辈,可能为此饶过我姐弟。
我愿加入隐士会,为隐士会做事。”
白山愣了愣,把本想说的那句“不是又如何”给吞了回去。
91.重返大乾(4.1K字)
屋外,电闪雷鸣,海潮远来。
屋内,丁灵心压着刚刚因为那“一吹之力”而犹未曾平复下来的气血和真气,她匍匐在地上,汗珠从额头大滴大滴的落下。
她忽地明白了一个道理。
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在这种真正的生死面前是多么可笑。
如果,如果这次她能活下来, 她一定要不顾一切地变强,变强,不停地变强,否则...便是连自己的生死都把握不了。
白山静静站在黑暗里,背影被远处的一道道闪电光亮给照的惨白。
他嘶哑着声音道:“带你弟弟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丁灵心没问“去哪儿”, 她迅速起身。
白山又叮嘱道:“快些收拾东西,半炷香时间后, 我们离开。”
丁灵心深鞠一躬,道:“多谢前辈。”
半炷香时间后,当两人出来时,却发现地上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姐弟俩诧异,却不敢多言,只是低头随着白山出门,锁门,远去..
再不归来。
...
...
一个时辰后。
白山领着三人来到了北地外围的一片混乱区域。
这个混乱区域,鱼龙混杂,原本似乎是冰火国一家大型海鱼市场所在,不过因为搬迁的缘故而荒废了,时间久了,这里的人便不多了,空房子却留了不少。
开始的时候空房子的屋主还想着租出去赚点小钱,但时间久了, 却发现根本没什么人租,屋主人便是不管不问, 也不去了。
三人寻了处隐蔽的空屋子走了进去。
直到此时, 丁家兄妹才真的确信这位前辈没害他们的意思。
原本那租出已经被盯上了,现在这屋子虽然差,但却胜在隐蔽,待到寻到大乾到来的商船或旅游船,他们就可以随船悄悄离开。
此时,两人却都乖巧地垂首,站在一边。
白山帮两人安顿下来后,又取了些酒,肉,米放在这屋子的角落里,以供两人日常,然后才用嘶哑的声音问道:“丁剑心,你在秘境里看到了什么?”
断臂少年看了眼旁边的丁灵心。
丁灵心道:“剑心,你都说吧。”
丁剑心这段时间变化很大,他脸上的阳光没了,眼中布满血丝,显然承受着很大的压力,而他也变得对任何人都不信任,除了这位表姐。
此时,听到表姐说话,他才道:“启禀前辈,秘境里有一个百余丈长的骸骨。
而秘境也只有百余丈长。
骸骨下有红珠子,玉石,血沙,面具。
骸骨的尽头,有个诡异的古像,古像很模糊,我有些好奇,所以凑近了看了眼,发现那是个看起来像有九个头的老虎,邪的很。
古像下趴了一道血肉干瘪的红色怪物。
那怪物被惊醒后,速度极快,杀了我们很多人。”
丁剑心的话音才落下,两道自明的信息从白山脑海里浮现而出。
——发现九灵元虎线索——
——发现古代艳阳魔虎线索——
白山神色凝了凝。
这是天赋给了他提示?
这种情况之前从未遇到过,不过他转念一想,也就了然了...
之前所有的东西都是宋家为他准备的好好的,哪里会遇到需要自己去获取资源的情况?
看来是之前过的太舒服了,所以...自己的天赋一直没有用武之地啊。
这炎陀秘境里的诡异古像可能就是九灵元虎了,而那红色怪物则可能是古代艳阳魔虎。
至于百丈骸骨,以及完全由骸骨撑起的泡泡般的小世界,白山则早听小梅姑娘说过,也没什么稀奇的。
白山又问:“那红色怪物是怎么被惊醒的?”
丁剑心讷讷道:“面具浮在红沙上,那红沙好像具有高腐蚀性,所以驯鹿先生和樊须敬让我们搬了五个石头,丢到红沙上,然后趁着石头刚刚落地的功夫,迅速踏石,取下面具。
而这石头落地的震感,就惊动了那红色的怪物。”
“原来如此...”
白山点点头,忽地他起身,静默十息,入坐忘,道,“看好了。”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出,身形如瞬间穿梭空间的魔龙,直接出现在了远处,继而一个折返,又近乎瞬间出现在了原地。
丁灵心:...
丁剑心:...
两人目瞪口呆。
虽然知道前辈厉害,可再见一次还是会震惊,因为两人都能感到...这并不是什么仙术,而是实打实的武道功法。
白山问:“那红色怪物的速度和我相比怎么样?”
丁剑心思索了下,恭敬道:“前辈的速度也很快,我...我无法分辨,应该差不多。”
差不多?
白山又直接进行了一次移动,这次没有坐忘的加成,速度稍稍慢了点,但却还是在空气里拉出残影。
他再问:“这个速度呢?”
丁剑心道:“稍稍慢了一点点,那个红色怪物是瞬间出现的。”
白山点点头,他明白了,在速度方面自己还是无法对抗那个怪物的,自己的最快速度才能和那怪物匹敌。
真不愧是古代艳阳魔虎,即便已经年代久远,但还能爆发出这么可怕的速度...可以想象,在其全盛的时候,力量当是更强。
如此,炎陀秘境虽有机缘,但他还是先不进去了。
毕竟这【极阳章】是假的,在没有弄清楚后面三层练了会怎么样的情况下,还是不冒险了。
不过,这也不算全无收获,至少他知道了在哪儿能够获取【极阳章】后三层所需的资源。
丁剑心看他在思索,觉得空气有些压抑,便又道:“对了,前辈,我还听樊须敬他们说,这秘境里的宝物很可能都是来源于那巨型骸骨本身。”
他一边回忆一边道:“两颗辟火珠是眼睛,四十颗宝玉是牙齿,血沙是血液,落在血沙中间的面具却又不知道是什么了...”
白山心中对那秘境的迷雾越发被驱散。
小梅姑娘说过,秘境里都是死去的强者,那些强者因为身体里有“劫”的缘故,所以才从主世界隔离了出去,形成了一个泡泡般的小世界,孕育一方水土。
而因为是死去的强者,所以秘境里通常不会有什么宝物。
但是,强者的身体本身却也是宝物。
眼睛,牙齿,血液,还有那奇异的面具...都是来源于此。
随后,他又问了些细节。
丁剑心一一回答。
白山了解清楚后,就准备离开了。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既救了人,也得了信息。
看他正要出门,丁灵心喊了声:“前辈。”
白山微微顿步。
丁灵心问:“我...我是没有资格加入隐士会吗?”
白山沉默了下。
丁灵心握着拳,眼中闪烁着坚毅之色,:“前辈,我是真的很崇拜隐士会的气节,崇拜他们的傲气和傲骨...我...我想为隐士会做事。”
白山用嘶哑的声音,淡淡道了声:“我不是隐士会的人。”
说罢,他转身走入风雨。
...
...
白山返回后,略作洗漱,推开门。
不过,他也没上床,而只是坐在窗边,静静地盯着远处原本那丁家兄妹所住的屋舍...
一夜过去,再无人到来,他这才舒了口气,然后在早上的时候躺到了床上。
或许是一身的寒气,宋小娘子扯了扯被子,往里睡了睡。
白山眼看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没了,就又一点一点地扯了回来。
宋小娘子此时云鬓散乱,未着粉黛,螓首微摇,娇声嘀咕了下:“白山,再拉被子,你夫人要被冻死了。”
白山道:“我不冷么?”
宋小娘子道:“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你让让我不行嘛?而且你是个普通百姓,我是千金小姐,你能娶我,那是你的福气,而且你还是个赘婿,你好自为之,可别不知好歹呀!”
白山也不和她辩,闭目调息,开始睡觉。
外面的腥风血雨,回家这么一冲,顿时就变成了鸡毛蒜皮。
他顿时觉得昨晚杀了那金身罗汉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生命的主基调还是过日子,就算是想要修至长生,那还是得过日子。
至于杀戮,机缘等等,不过是调味品罢了。
宋小娘子见他不理睬,便美目圆瞪,想拉被子却又拉不动,头顶顿时漂浮着“气抖冷+1,+1,+1,+1...”
“野蛮,粗暴,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她轻轻地哼着。
白山也不睬她,这些话,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了。
...
...
早晨,阳光重现。
这海外异国的湖光山色如被洗过,在金色天光下焕然一新,闪闪发光。
海水如盘绕的金鳞,随风游动,一曳千里,却又飘入这淡水湖畔的窗户里,撞击着一串儿贝壳风铃,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声,很是动听。
白山睁眼看了看,脑子里闪过个疑问。
这贝壳风铃哪儿来的?
再一想,半个月前,他和宋幽宁路过集市的时候,宋幽宁曾经买了些贝壳饰品和一些散的贝壳,没想到买回来居然做了个风铃。
他有点儿吃惊,没想到宋小娘子居然也是个有生活气息的女人。
瞥了一眼,他决定继续睡,毕竟昨晚通宵了。
睡到一半,又迷迷糊糊听到楼阁下传来宋小娘子和妙妙姐的谈话声。
似乎...是宋小娘子在打小报告。
“姑子,你说白山,他大晚上回来不说,还和个女人抢被子,真是没出息。”
“我这么一个千金大小姐,被他强上了,我都认了,他还想怎么样?”
“今天他不让被子给我,明天若真到了要靠他的时候,肯定靠不住。”
宋小娘子一鼓作气地碎碎念。
白妙婵笑道:“宁宁,前几天,你不是还念叨他好的吗?”
宋小娘子道:“那是看他在一阶灵气之地的表现好,我才夸他的,哪知道他现在又这样了,晚上总是跑出去,不回来睡觉。你说哪个女人受得了?”
白妙婵道:“白山出去,应该也是练功吧,别怪他了。”
宋小娘子娇哼一声,“如果他拜入仙人门下,那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便是天天在外面瞎搞,带回来十个八个小妾,我也什么话都不会说。”
白山听了会儿,如果把“拜入仙人门下”“带回来十个八个小妾”这种字眼忽略掉的话,他只觉得莫名地温馨,便打了个哈欠,继续睡觉了。
...
...
一个半月后。
这一天,风和日丽。
白山坐在楼阁里,关着窗户,面前摊放着摊开的布卷。
这布质感和普通布料极不相同,对于腐蚀、火焰的抗性非常强大。
这正是白山从之前黑衣人出获得的功法。
【铜像罗汉功】
层次:真气心法
需求1:【铜像罗汉功】全文
需求2:优昙婆罗花三朵,白曼沙果三颗,舍利子一枚,百花酒200斤
需求3:在至少有三十六个佛像的百年古刹里,感受一次有关“佛”的任意景象
这功法他已经看过很久了,不过除了他芥子袋里刚好有200斤百花酒外,其他的资源却是没有的。
“而需求3,其实是提了个很苛刻的对象——佛。
相比之前的老虎,飞鸟冲天,星火燎原,落叶如刀,男人绣花,水域汹涌又平静这样的对象,简直是难了不知多少。
毕竟,凡人哪里会知道佛是什么样的?
不过,要求却是极其地轻松。
只需要感受一次有关‘佛’的任意景象就可以了,甚至连意境都不用感悟。
这些景象,我倒是记得不少,到时候直接拿出来用就是了。
可是,资源,还有在至少有三十六个佛像的百年古刹却是根本找不到...”
白山又翻看了会儿,旋即放起。
“这段日子,我在这冰火国的集市里逛了又逛,却根本没有找到半点资源。
看来这些东西都是特殊物品,在寻常地方根本不可能买到了。
这功法能够被那黑衣人随身携带,应该至少是州级的了。
考虑到要求的难度,说不定是皇家的,也有可能。”
“不过,让我省心的是,袭击丁家姐弟的黑衣人便没了后续...
而丁家姐弟也随着商船悄悄离开,返回大乾了,看起来并没有节外生枝。
这样最好,我本来还担心我们作为邻居会被殃及池鱼呢。”
“北地依然混乱,越来越乱,冰火国国主似乎快要瞒不住了...
再加上我之前在炎陀秘境外的一番杀戮,这恐慌的气氛就更浓了。
外来者越来越少,每一艘返回的商船都是满载着人。”
白山正想着的时候。
忽地楼阁下传来宋小娘子欢呼的声音。
“小舅!!你怎么来了?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92.修仙起点,四娘嬴青雀(4.5K字-求订阅)
阳光的草地里,一个目光锐利、身形结实、穿着锦衣的短须男人正踏步而来。
白妙婵听到宋幽宁的喊声,忽地紧张了起来。
而宋小娘子已经跑了出去。
“小舅,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短须男子笑道:“你这丫头跑到外面玩耍,还私定了终身,看你回去不被你爹打。”
“我...”宋小娘子面色古怪,她很想说她根本不是跑出去玩,而是被绑架了。
她也不是私定终身, 而是被一个正常来说根本不可能碰到她的卑贱的泥腿子给强上了。
可是...
这些话到了她嗓子口却怎么也说不出去。
这要是说了的话,姑子会死吧?白山也会死吧?
想到这个,她心软了,不想说了。
不过,她想到个问题,“小舅,你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短须男子奇道:“不是你写信给我们的吗?
你告诉我们你在外面过的很开心, 你喜欢上了一个普通人, 可是你担心我宋家不会接受他,于是就私定终身,还和他一起婚后游玩去了。
直到两个月前,你才写了封信告诉我们你在冰火国。
这不,舅舅刚好到海外采购些货物,就正好绕道来看看了。
怎么样,和舅舅回去吗?”
“回去!当然回去!”
宋小娘子说完,却忽地发现自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有些手脚冰凉下来...
她很想把一切说出来,可想到姑子和白山,却怎么都不忍心。
姑子对她不好吗?
至于白山...哼,毁灭吧!去死吧!
如果只有白山的话,她肯定就说了。
可是还有姑子在。
姑子天天做饭做菜,还帮她洗衣服,还给她买她喜欢吃的水果, 还和她聊天...
短须男人看她犹豫, 疑惑地问道:“不是你写的吗?”
宋小娘子连忙道:“是我写的...我...”
短须男人见她承认, 哈哈大笑起来, “我家宁儿也会害羞了。”
宋小娘子剜了他一眼:“才不是害羞!”
短须男人道:“宁宁,不给舅舅介绍一下?”
宋小娘子反应过,跑到一边拉起白妙婵的手。
“小舅,这是我姑子白妙婵。”
“姑子,这是我小舅风灼烈。”
介绍完,她又叉腰,扬眉,对着二楼楼阁,带着些洋洋得意的表情,喊道:“白山,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然后下楼吗?”
说罢,她喊道:“白山!”
白山知道小梅姑娘说的接应之人到了,这提前了大概三个月了,效率可谓极高了。
于是他收起【铜像罗汉功】,也不答应,便匆匆下楼。
宋小娘子有些娇羞道:“小舅,这就是...就是我相公,白山。”
风灼烈打量着他。
忽地,他大笑起来:“不错不错,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少年郎,难怪我家宁宁会为了你,在外两年多都不肯回家。
走,随我一起回京城吧,姑爷。”
白山礼貌道:“有劳风先生了。”
风灼烈笑道:“随宁宁,也叫小舅吧。”
白山道了声:“小舅。”
宋小娘子骄傲地昂着雪白的脖颈,洋洋得意道:“白山,去了京城,可别给我丢脸!否则,我去哪儿都不带你!在外也不承认你是我相公!”
白山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侧头道:“大姐,我们收拾一下东西吧。”
白妙婵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还有些我晒了很久的海鱼干,本来准备我们先试吃一下,然后好的话,我多晒几条好带回去送给宋家的人。”
白山很想说“他们哪看得上这东西”,但还是道:“我和你一起收拾。”
...
...
当天傍晚。
一艘巨型货船随着初起的潮水离开了冰火国。
白山站在甲板的栏杆前,看着渐远的海岸,看着那大陆般的岛屿分为红白二色,思绪有些飘远。
下午的时候,他和大姐去了下租房处。
因为提前了三年零九个多月退房的缘故,他们想要退些租房费回来。
结果说了半天,那租房的女人才只肯退三年的租房费,也就是一千零八百两银子。
如今白山和白妙婵的口袋里,一共还有1261两银子,其中还有两张50两面值的户部银票。
不过...除此之外,他还有30颗下品灵石,价值三万两白银。
海水两分,巨船破浪...
轰隆隆的声音里,天色渐渐暗了。
白山双手抓着栏杆,看着夕照里的海面。
忽地,他感到身后有脚步声,便回过头,见到来人,喊了声:“小舅。”
风灼烈上前,拍拍他的肩,笑道:“看风景啊?”
“嗯。”
“这大海风景确实美,只是...这美景只在表面,在海面之下却不知藏了多少暗潮沟壑、血火黑暗。”
白山沉默了下,礼貌道:“请小舅赐教。”
风灼烈双瞳幽幽地看着远方,“回京城后,忘了桃花县宋家的事儿。
宁宁喜欢跑出去玩,悄悄离家,又私定终身,现在...我不过是偶尔经过,带你们回家。如此而已。”
白山瞳孔缩了缩,这风灼烈果然是“自己人”,他又问:“小舅,我从没去过京城,该注意什么呢?”
风灼烈道:“除了不要让宁宁说出桃花县宋家之外,什么都不需要注意...”
白山道:“我听之前的那位宋家家主说,不能够让宁宁见到仙人。”
风灼烈笑道:“你若再见到那位宋家家主,那么她该会告诉你,现在可以了。”
“发生什么了吗?”
“当然...”风灼烈笑道,“你岳父纳了第四房小妾,那小妾是宗门的人,据说是某个仙人留在人间的后裔。”
白山:.......
风灼烈道:“好了,姑爷,下面我为你大概介绍一下我们宋家吧,也好让你知道些关系。”
“小舅,请说。”
“我宋家在大乾皇朝,根基深厚。
我宋家家主宋岁,和当今天子在年少时乃是至交好友。
天子还是皇子的时候,两人好的能睡觉睡一张床,吃饭同一张桌。
到了夺嫡之战时,他更是为天子披荆斩棘,将天子的两个哥哥亲手斩杀;
待天子上位之初,北蛮动荡,南下入侵,宋岁更是孤身北去,以三寸不烂之舌,说退北蛮十万大军。
然后,迎回了宋家主母,也就是宁宁的母亲,我的三姐风碧野。
同年,天子也迎娶了一个北蛮的女人,也就是如今的雪妃。
雪妃的父亲,是我的二哥风青蛮。
如此,雪妃便是宁宁的表姐。”
“宋岁立下不少功劳,本该位极人臣,但他却急流勇退,什么都不要,在皇殿上侃侃而谈,只求做个不问朝事的富家翁。
于是,天子封宋岁为逍遥侯,并广告天下,无论逍遥侯到何处,都需迎他如迎天子,举城欢迎,盛宴相待。
宋家或有不少,但逍遥侯仅此一家。
不过,自从天子广告天下之后,逍遥侯就没出过京城。”
白山:......
人际关系过于复杂。
这种关系,于他这种“社恐患者”而言,简直就是噩梦。
而且,他是根本没想到宋幽宁的父亲居然这么厉害,简直就是一个传奇...
在桃花县的时候,估计也就知县知道这事,其他人都当是不知哪儿来的宋家权贵,而没想到逍遥侯那边去。
风灼烈忽地笑道:“岳父如此,压力大吗?”
“还行。”白山应了声,又随口问,“小舅,你不是大乾人?”
“不是。”风灼烈笑笑,“北蛮来的,一个蛮子,粗的很。”
白山道:“听闻北蛮之士,豪气干云。”
风灼烈笑道:“什么豪气干云,不过是一块贫瘠苦寒的大地罢了,想要在那地儿活下去,得会喝烈酒。
烈酒到了肚子里烧起来了,整个身子就都暖暖的。
我喜欢喝,我三姐,二哥,还有......大哥,都喜欢喝。
不过我五妹就不喜欢了。”
说着,他拍了拍腰间,忽地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葫芦,摘开葫芦盖子,仰头灌下一口,然后拍着栏杆,哼起了异国的歌,声音悲怆苍凉,好像有什么人在大雪里咆哮和嘶吼。
白山默默地听着,也觉得心神激荡。
明明是才认识了大半天的男子,却是忍不住生出“好男儿”的感觉。
似乎身侧这个男人经历了不知多少事。
他心有所感,忍不住也轻轻哼起了前世【霸王别姬】的曲调。
风灼烈停下,听着他哼着曲调,不禁鼓掌道:“好!!”
然后又问,“可曾配词?”
白山道:“有词。”
“唱来听听。”
白山平日里肯定不会唱的,觉得会丢脸,但现在是在大海上,而且身侧的男人已经提前丢过脸了,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而且...穿越这么久了,总算有机会试试穿越者自带的福利了。
于是,他微微闭目,唱道:“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望苍天四方云动,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风灼烈开始只是随便听听,可才听两句便只觉汗毛倒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金戈铁马破开冰河,万丈豪情涌入心头,随着烈酒在他心底燃烧起来,便只是于沧海听歌一曲,就已见刀光剑影,英雄豪杰。
他忍不住拍着栏杆,以和此歌。
没多久,白山又唱到了柔和的那一段儿。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我独爱爱你那一种,伤心处别时路有谁不同,多少年恩爱匆匆葬送......”
风灼烈只觉心都跟着紧了起来,双目有些发红。
直到一曲以“来世也当称雄,归去斜阳正浓”唱罢,他才默然良久,然后拍手道:“好!好!好得很!!”
他对这位姑爷本来只有一点认知,心底也没太多在意。
可这一曲下来,他只觉心灵深处的某些东西被打动了,更觉得这位姑爷实是不凡,将来必是个人物,于是问:“白山,饮酒吗?”
“可以喝一点。”
“好,那这酒就给你喝!”风灼烈直接把手中那巴掌大小的葫芦递给了他,“自己酿的,不嫌弃的话多喝点。”
白山接过酒葫芦,他很好奇...这巴掌大小的酒葫芦里能装多少酒。
刚刚风灼烈那一口,应该喝的差不多了,怎么还给他喝?
于是,他仰头,微微倾倒葫芦口,想喝一口就结束。
接过,这一口倒下来,却觉得其中别有乾坤,酒水竟是源源不断,饮之不竭,而酒香浓郁无比,醉人至极,而酒水入了身体,竟是给他一种在迅速滋润身体,催发真气的效果,本就雄浑的真气越发浑厚,且丹田越发广阔,好似他喝下的不是酒水,而是真气上限。
如此,他忍不住继续喝着。
片刻后,他放下巴掌大小的酒壶,却也不知喝了多少酒了。
他是惊奇的很,这小小葫芦,没想到竟然存了数不尽的美酒。
风灼烈收回葫芦,不发一言。
两人醉醺醺地站在栏杆前。
海风一吹,凉飕飕的,正舒服着。
经过刚刚的交流,两人关系变得亲近了不少。
风灼烈拍拍他肩膀,道:“白山,接着刚刚的说。说完上一辈的,就说说和你平辈的。”
“你岳父宋岁一共有四房,
大房风碧野,独女宋幽宁;
二房祝如是,独子宋清海,比你和宁宁大三岁;
三房何晓姑,独子宋冷阳,比你和宁宁大两岁;
四房嬴青雀,去年刚入门。
天子为补偿宋岁,对宋岁这两个儿子很是照顾,宋清海去了兵部,不过二十,已经是从三品的将军了,宋冷阳在武衙门,不过十九,却已是皇级供奉,武道资源应有尽有,而且可以不受调令。”
“对了,你岳母风碧野,是北蛮金帐王室之人;
你二娘祝如是,三娘何晓姑,都是江湖上大势力主人的女儿;
你四娘嬴青雀是青云宗的宗主之女。
你要知道,在大乾皇朝,宗是处于很特殊地位的。
宗门,大多和仙人有关系,其门派力量和修行功法几乎不受到禁武的限制,所以嬴青雀的身份也很特殊。”
白山:......
风灼烈继续道:“对了,雪妃虽是宁宁的表姐,但却比宁宁足足大了二十岁,而她的儿子,就是当今五皇子,年岁与你和宁宁一样大,辈分却差了一截,按礼应该叫宁宁姨,叫你姨夫。”
白山:......
这宋家的人际关系是真的复杂...
不过看起来也是相当强大。
他心底悄悄舒了口气,看来小梅姑娘说的没错,这世界上固然有许多人信奉仙人,但却也有人信奉深渊。
风灼烈忽地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脑袋道:“还有一件事,你千万千万要记住。”
白山道:“请说。”
风灼烈压低声音道:“在宋家,除了我和你岳母,还有宫里的雪妃是自己人之外,其他都不是,所以,有些话千万不能乱说。”
白山:(⊙?⊙)!!!
...
n(ー_ー?)??
...
Σ(っ°Д°;)っ!!!
“那,原来桃花县宋家的人呢?”
“会有人留着帮姑爷看好小姐,其他人已经离开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兴奋而欣喜的声音传来。
“小舅,小舅,我刚刚一直在想你说的四娘的事?”
两人侧身看去,却见是裹着遮寒斗篷上了甲板的宋小娘子。
她面带欣喜,一双美丽的瞳孔格外有神,跑到两人之间,侧在白山这一边儿,对风灼烈说:“小舅,四娘真的是青云宗宗主的女儿吗?”
风灼烈笑道:“是啊,宁宁。”
宋小娘子得到肯定的答案,不禁喜笑颜开,娇躯都似在闪闪发光,“我要快点回去,我好想快点见到四娘,我要问问她青云宗上是不是很多仙人。”
说着,她又看向白山道:“相公,你就去青云宗,你去修仙吧!”
白山稍稍侧头看向风灼烈。
风灼烈笑道:“宁宁就是喜欢仙人,姑爷...你要不就去修仙吧,把自己变成仙人,那宁宁就更离不开你了。”
白山:...
93.海上风波,再见小梅(4.2K字)
碧波万顷,惊涛拍打着坚硬的船首,溅起雪涛。
白山盘膝坐在船首,黑发烈烈,往后飘扬。
少年气血本就旺盛喜凉,更何况他这体内存着火毒,以及那神秘的“太阴烛炎”。
如此的冷风吹拂面孔,再来些冰凉的美酒, 那才叫爽快。
他没有风灼烈那“藏着天地”的小葫芦,但却还有柳叶烧。
用竹篓装酒坛,粗绳吊着,放入海水里冻上几分钟再拉上来,这口味就又提升一个层次了。
酒水入喉,只觉体内冰凉舒爽,旋即百骸俱暖,思绪也散开了...
“宋家的水真是太深了...就是这明面上的就已经深不可测了。”
“逍遥侯,四房太太...看起来每一个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逍遥侯就是个传奇...
岳母是北蛮的金帐王室,看起来是逍遥侯和北蛮做了一笔交易,许诺了些事,否则北蛮何以退兵?
二娘,三娘说是江湖上的大势力背景,却也不知是哪儿的,反正说了我也不会知道这势力多厉害。
四娘竟是一个宗门宗主的女儿。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庭?”
“那位小姐,可真是看得起我啊...”白山忍不住苦笑起来。
说实话,他自己都没信心在这种家庭里好好待着。
“不过,我需要烦心的事应该不会太多,毕竟那位小姐应该不会真把看着宋幽宁的事儿全部交给我一个人吧?
她母亲,表姐, 都是自己人, 而且还有一个会留下来提供帮助的人。
这些人应该会把宋幽宁看住的,不会让她胡言乱语。”
“但是,为什么不直接给宋幽宁洗脑呢?让她忘了这些事岂不是更好?”
“唔...应该是存在一些顾忌吧,毕竟那神秘的小姐和宋幽宁之间的关系很深,难以预判。”
白山忽地思绪断了。
他身后传来小靴子的脚步声。
“姑爷,一个人在喝酒呀?”不太熟悉的女子声音传来。
白山侧头,却见是个裹着兽皮披风、头发扎着许多小细鞭的女人,女人皮肤白皙,面容姣好,眼神明亮的像火焰,年龄约莫二十多,此时裸着结实的大腿,很是火辣。
白山虽不擅长记名字,但也知道这女人是这艘船的船长,是风灼烈的重要下属,名字似乎叫浪花。
这是个很常见的词,也是个很怪的名字。
白山道了声:“浪船长。”
随后就要起身。
浪花如同男人似的,毫不避嫌地拍了拍他肩膀, 笑道:“我北蛮的女人, 就喜欢爱喝酒的男人, 而喝酒一个人可不成。
在我北蛮那边,粮食和蔬菜也许不够,但酒肉却是管够的,
便是陌生人,也能坐到一起喝酒;
便是生死仇敌,也能先共饮一坛,再决生死;
而就算是不认识的男人女人,若是喝酒喝对了眼,便是当场结婚的也不在少数。
我看到姑爷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就过来了,不介意吧?”
白山笑了下,这北蛮的风俗和他想的有些不同,这不是“酒鬼之国”了吗?
不过,他芥子袋里还有七坛柳叶烧,于是便再取出一坛没开封的放到浪花身侧。
浪花一屁股坐下,毫无女子之防地张开大腿,直接盘坐着,然后一巴掌拍碎封泥,凑到鼻前闻了闻,双眼亮了起来:“好香!”
旋即,她喝了口。
但旋即又皱起了眉头,“这酒怎么一点都不烈?淡的很。”
白山道:“多喝点试试。”
浪花点点头,笑道:“也罢,就当喝水好了。”
说罢,她抓着那一坛十斤的柳叶烧直接“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白山倒是不喝了,他是记着这浪船长的话的,万一浪船长觉得和他喝酒喝对了眼,当场要和他结婚怎么办?
虽说这完全不可能,但风险不得不防...
同时,他也暗暗警醒,以后若有机会去了北蛮,一定要小心这种当地风俗。
他正想着,旁边的浪花忽地拍了拍他的肩,侧头笑看着他,“姑爷,你怎么不喝?怕和我结婚啊?”
白山:...
浪花哈哈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忽地双颊红了。
这柳叶烧的后劲上来了。
她身子晃动了下,但眼睛却亮了起来,“草,好烈的酒!和我们北方的酒不同,我们那酒是入口就是刀子,就是火焰!这酒贼兮兮的,入口时装成个软弱无力小娘们儿,到了肚子里却是成了头野兽闹腾起来了,到处乱顶乱撞,爽,好爽!姑爷,真的好爽!”
白山见她喜欢这酒,便笑道:“浪船长既然喜欢,我这里还有六坛,送你一半好了。”
浪花道:“那行,我也让人拿几坛我北蛮的烈刀酒给你,这酒虽然糙,但却是北蛮地道的风味,每个蛮子都爱喝,姑爷尝尝,这就当酒友互赠了。”
白山也不拒绝,这本就是无所谓的事,便随意道了声谢。
...
...
俗话说“山中无甲子,度日不知年”,其实海上也一样。
夜幕拉上,无月无星。
一场突来的暴风雨引起了巨浪,让整个大船晃荡了起来。
但舱内却依然通明。
白山,白妙婵,宋幽宁,风灼烈,浪花正聚在一起吃饭。
宋幽宁看着外面的浪,吓得一句话都不说,连饭也不吃,就瑟缩地坐在白山旁边,紧紧拉着他的衣服。
白山倒是该吃吃,该喝喝,与其担心这船会被海浪掀翻,还不如担心下海底有没有突然冒出来的怪兽。
白妙婵虽然脸色也不太好,但却还在聊着天。
“风先生,能讲讲海上贸易的事情吗?上次你和我说了一些,我觉得很有意思。”
“当然可以,你是我家宁宁的姑子,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风灼烈笑道,“不过,我对这些贸易知道的其实不多,顶了天就是知道些趣事吹吹牛逼。
你要真想知道,浪花可以和你说。”
白妙婵侧头,看向那正大口吃肉的女人,笑着喊了声:“浪船长。”
浪花爽朗地拍了拍胸脯道:“白姑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两人便谈了起来。
过了会儿,宋小娘子实在吃不消了,她拉了拉白山的手:“相公,我们回房吧,我...我难受的很。”
风灼烈笑道:“宁宁要不要来点酒,喝了就不难受了。”
宋小娘子连连摆手,“我不喝的。”
白山看了眼大姐,大姐刚刚还显得有些不舒服,但现在似乎和浪船长聊的非常投缘,投缘到了忘我的境界,便是脸色也好了许多。
于是,他道了声:“妙妙姐,我先和宁宁回房了。”
“去吧去吧。”白妙婵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白山这才搀扶着此时孱弱无比的宋小娘子,走在船舱过道里。
这过道,此时东倒西歪,好像一条黑暗的沸水里疼的直打滚的巨蟒。
不时,两侧水手走过。
宋小娘子整个人都软贴在相公身上,像没骨头似的。
白山加快脚步,回到船舱,扶着宋小娘子坐到张椅子上。
宋小娘子晕乎乎地起身,往床榻方向走去,然后褪去长裤,可褪到一半,却是似是没有半点力气了,她求助地看了眼白山。
白山上前,帮她宽衣解带,摸到小足时,却只觉宋小娘子足底冰冷,再一摸额头,却是滚烫。
这是...发烧了,还是高烧。
“好难受...”宋小娘子娇靥泛起不健康的潮红,像火烧起来了,显然这烧来的很猛。
好歹是夫妻,白山直接把宋小娘子抱到了床上,又盖上了被子,然后道:“我去给你倒些热水。”
他才要走,宋小娘子却忽地拉住他的手,神色虚弱,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猫,哀求地道了声:“我冷。”
白山道:“所以我去倒热水,你先别拉着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宋小娘子不松手,忽地轻声道:“你也上床吧,你身子热。”
白山愣了下,旋即明白了,小娘子要他充当热水捂子的角色,帮着捂一下。
不过此时他也有些没办法,他擅长杀人,但不擅长救人,这种环境下他不可能发烧,但却没办法让身边的人不发烧。
不过也许可以试试以真气通顺经脉,以热气协助宋小娘子出一身汗。
于是,他也脱了外衣外裤,上了床,钻入了被子。
...
...
转眼又是十多天过去了。
宋小娘子的发烧感冒也好了,只是胃口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圈,此时裹着身雪绒毛的防寒斗篷,未加粉黛,双颊苍白地看着远方,从远看就像个瓷娃娃。
终于,海岸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不少船只频繁往来。
岸上还有人在指挥。
“终于到了!终于到了!”宋小娘子认出这就是乾州的月牙港,激动无比地拉着身侧的相公,“我们终于到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嘀咕了声:“还没洗头呢,还没打扮,还没涂胭脂呢...丑死了...”
然后,便匆匆地跑回了舱里。
见她离开,一名水手则是走过来道:“白公子,浪船长吩咐我們搬十坛烈刀酒给您,您去签收一下吧。”
白山应了声。
另一边,白妙婵还在和浪花聊着。
白山隐约听到浪花笑着道“白姑娘若有兴趣,下次随我这苍狼号去海外转一圈便都知道了”,他看了眼大姐,有些不明白大姐为什么对海外贸易这么上心。
白妙婵感到他的目光,稍稍侧头对他露出个微笑。
...
...
船上的人在收拾,在忙碌着,
而在月牙港之外,却早有一辆马车在安静地等着了。
马车奢华,停在春末的树下。
冰火国里不知四季,大乾却是到了五月。
桃花早谢了,而草丛里却生了几朵开的正艳的玫瑰。
马车御手席上的丫鬟似乎看到了那几朵玫瑰,就从车上跳将下来,跑入草丛,摘下了一朵最艳最美最香的玫瑰,然后一瓣一瓣地挤碎,用双指碾出淡红汁水,涂抹在指甲上。
车里静静坐着个美妇。
但美妇却丝毫没有去管这调皮丫鬟的意思,而是耐心地等待着。
没一会儿功夫,美妇忽地听到丫鬟喊了声“来了”。
美妇这才掀开车帘,下了车。
远处,正有三人走来。
中间一人是个眉眼秀气的少年,左侧是个天仙般的白衣少女,右侧却是个娇美玲珑的锦衣小美妇。
小美妇正是宋小娘子。
她看到马车前的美妇,面露喜色,匆匆跑了上去,喊道:“娘~~~”
美妇很是呵护地搂着宋小娘子,一双带着异域风情的美目扫过随后而来的白山和白妙婵,然后笑道:“宁宁,不给娘介绍一下吗?”
宋小娘子有些慌了。
怎么介绍?
介绍什么?
美妇松开怀抱,笑看着白山,一副上下打量的目光,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道:“宁宁为了你居然离家出走,和你私奔海外,说实话,我这个做娘的很生气。
你从灼烈那边应该已经知道我了吧?”
白山自然知道这就是那位金帐王室的宋家大房,风碧野,急忙礼貌道:“小婿见过岳母。”
他心里也有些慌。
美妇轻轻“哼”了声,然后道:“上车再说吧。”
说着,她掀开帘子,拉着宋小娘子上了车。
白妙婵走到白山身边,轻声道:“有我呢。”
白山舒了口气,正要上车,忽地心有所感,看向马车御手席。
席位上,一个御车的丫鬟正坐着。
但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丫鬟的背影无比熟悉。
可若是绕到前面去看,却又不怎么礼貌。
而此时,车里传来美妇的声音,“白山,你和你姐上车吧。宁宁既和你真心相爱,我这个做娘的也不会多说什么。”
车里又传来宋小娘子道:“娘,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和他真心相爱?”
紧接着,美妇的声音又响起:“宁宁,娘最了解你了,你呀...”
宋小娘子一脸懵逼,难道真的是真心相爱?
车外,
白山也是愣了下,这就被定性为“真心相爱”了?
他应了声,“多谢岳母大人。”
说罢,他和白妙婵上了马车。
御手席的丫鬟扬鞭御车,扬长而去。
宋小娘子如乖巧的小姑娘在美妇身边磕道着。
而白山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岳母正在通过聊天和引导的方式让宋小娘子把所有的漏洞都圆起来。
宋小娘子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
这个发现,让白山彻底地舒了口气。
岳母真的是自己人。
等真去了宋府,那才是暗潮汹涌。
没一会儿,白妙婵也和风碧野聊了起来,虽然两人聊的也不多,不过气氛却是融洽了不少。
待到晚间,马车停宿到某个小镇客栈。
丫鬟牵着马匹去喂草,和四人错身而过。
白山瞳孔缓缓缩起,蓦然回头看向走过的丫鬟。
丫鬟也刚好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而那双妩媚的眼睛抛出一个轻佻的神色,红唇微微张开呵出口热气,紧接着又回过头。
白山认出了这丫鬟...
这是...小梅姑娘!
而怪异的是,宋小娘子和妙妙姐好像不认识她了。
94.纷华京城终归宋,端坐人间望天穹(4.5K字
小镇。
午夜。
白山心有所感,从床上爬起,来到厢房门前,探手伸向门扉,准备打开。
今晚,宋小娘子和岳母同睡,所以也不用担心惊醒什么的。
门外的过道幽黑深邃,安静无比, 两端一往梯口,一往窗口,都带着黯淡的光,箍出个光弧轮廓。
黑暗里,站着一个女人。
女人低着头,看着血浆般的绣花鞋,滑腻的脚面儿很白很白。
女人在笑,笑的咧开了两排细碎而森然的牙齿。
而当房门打开的刹那。
女人乳燕投林般地扑了进去,将门里开门的少年扑倒在地,然后绣花鞋轻轻一勾便又让厢房门扉阴恻恻地关上了。
白山:......
小梅:(*^▽^*)
白山动了两下,却只觉身上压着一座山,不禁轻叹一口气,小梅姑娘果然还是那个小梅姑娘,一点都不陌生,白天的时候装作不认识,一到晚上就原形毕露了。
本来他看到小梅姑娘还挺开心的, 因为在这样一个危险的世界里,身边能多出一个小梅姑娘这样的女“人”,实在是一件开心的事。
可现在...他有些无奈。
“小梅姑娘,你还要坐到什么时候?”
“唔...”小梅开始认真地思考她准备坐多久。
白山看她这较真的表情, 很是无语, 直接道:“起来。”
小梅姑娘委屈道:“我在吸阳气。”
白山道:“要吸就好好吸。”
事实上,他也喜欢被吸阳气,因为自从练了【极阳章】后,他就觉得身体里都是火,虽然能控制住,可还是嫌热。
他要灭火,小梅姑娘要吸阳,刚好对口,算是双赢。
不过这姿势,他不能接受。
小梅姑娘思索了下,娇羞道:“那...那换个姿势?”
白山道:“先起来再说。”
片刻后。
两人坐到桌前。
小梅挽着他胳膊,半贴在他身上,以增大“阳气吸收功率”。
固定好姿势,她才从怀里抓出个漆黑的令牌,递给白山,“姑爷,你的武道令我也给你带过来了,信息有更新过,你看看。”
白山接过令牌,查看了下。
【白山】
【身份:宋家赘婿】
【境界:五品】
【虎形拳(锻体级)(府级)(桃花县登记)】
【焚原心法(真气心法)(州级)(桃花县登记)】
改变不小。
首先是境界,直接从“不入流”变成了“五品”,而这正是他现在的境界,可以说是“真实申报”了。
功法有些出入,原来的【清光心法】没了,换成了【焚原心法】。
【焚原心法】本就是阳属性心法,也讲究爆发,正好也和白山现在的力量“类似”,可以说已经是“尽量真实”了。
白山满意地收起武道令,放入芥子袋。
小梅姑娘媚声道:“姑爷,我现在是你岳母的贴身丫鬟,不过你岳母很快就会把我赏赐给你,以后就住你院子里了。”
“我肯定会和宁宁住一起。”
“我服侍你们两个呀。”
“你服侍?”
“是呀。”
“...”白山沉默了下,又道,“宁宁怎么不认识你了?妙妙姐也不认识你了。”
小梅道:“小姐离开她身体时,带走了些记忆,她的印象自然会慢慢模糊了,也自然不会记得我。
可是,她却会记得被小姐附身的那段过程,那段过程无法让她遗忘。
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让她把这段历程说出来,不让这事儿被仙人知道。
难度不大,对我来说,就是放假。”
白山点点头,果然...看守宋幽宁的任务也不止是他一个人在执行。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看守的主力也不是他。
他的最大作用只是“填补空缺”。
毕竟,对于一个家主的女子来说,母亲、相公、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而他就是填补了“相公”的空缺。
想明白这点,他便不再纠缠,而是从怀里掏出“炎陀秘境出品”的那张古朴面具,放到木桌上,礼貌地问道:“小梅姑娘,请问你认识这东西吗?”
小梅姑娘直接抓起面具,桃花眼微微眯着,反复看了会儿道:“这是心魔面具。”
“心魔面具?那是什么?”
“修炼到了一定境界,就要度心魔劫,但心魔...其实是杀不死的,只能封住,所以就显化成了面具。
这面具里,藏着心魔,也藏着一些传承,戴上会可以借用一些强大的力量,也会被心魔蛊惑,而容易发疯。”
“心魔为什么杀不死?”
“姑爷,你怕死吗?”
“怕。谁不怕死?”
“你看,心魔来了吧。”小梅姑娘媚声道,“求长生,是因为不想死,可若你不想死,你就杀不死心魔。”
“这也行?”
“姑爷,你觉得什么叫心魔?”
“直说,别用提问式...”
“人有许多念头,而一旦择定了一个念头,那这个念头就是正道,其余的...就是魔。”
白山:......
“这是要把人练成一个无情无欲,只有一个念头的傻子吗?”
“不是这样的,哎呀,真是和你讲不清。反正姑爷,这面具你别乱戴。”
白山抓起那古朴面具,无语道:“那我要它何用?”
小梅姑娘阴兮兮地笑了起来,“先把面具收起来。”
白山收起面具。
小梅媚笑道:“你可以吓它呀。”
“细说。”
“你可以说,如果它不肯借用力量,你就毁了它。
它除了引诱人之外,其余的智力和一两岁的小孩差不多,又不知道你毁不了它。
不过,次数不能用多。
多了,它也许就不上当了。
不过,说不定碰到傻的,可能会一直上当。”
白山:......
果然,小梅姑娘是个见多识广的伟大鉴定姬,之前头疼了好久、且难以去验证的问题一下子就迎刃而解了。
...
...
接下来几天,宋小娘子都和岳母睡一起。
白山每晚也都是无奈地迎来小浪货的光临。
在桃花县的时候,小浪货还会回那四重古阁里,现在...她显然是脱离了“组织的第一梯队”,在外浪起来了,也不需要再回哪儿了。
而之前,白山用以摆脱小浪货的“需要修炼”的借口也是没办法用了,因为...他【极阳章】已经练好了。
又是一晚。
白山躺在厢房床上,听着街市上的热闹。
这里距离京城越来越近了,城市也越来越繁华了,在之前几个小镇或是城市里,到了这个时间街道上早就静悄悄了,这里居然还依然喧闹着。
正听着,门扉被阴恻恻地推开了,又小声关上。
小浪货不顾地形,直接上了床,抱住了白山的胳膊,开始汲取阳气。
白山苦笑一声,不过他也没办法。
在后来的聊天里,他大概是知道境界到了一定层次会需求一些“特殊的气”,而小梅姑娘这种需要的“特殊的气”正是“阳气”。
那么,其实小梅姑娘抱着他胳膊,只是在修炼而已。
小梅姑娘是做正经事,而且姿势也得到了规范化,从压着、骑着变成只是单纯地挽着胳膊。
他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而且,就算他拒绝了,他总得给个方案吧?
他再怎么给方案,也得让小梅姑娘接触。
白天接触不了,晚上...他难道站着睡吗?
诸多念头闪过,白山平息下来,接受现实了。
躺了会儿,他又突然问:“那本假的【极阳章】后面三层练了会怎么样?”
或许是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又或许正处于“安逸时间”而疏于防范,小梅姑娘直接道:“会变成一只可怕的怪物,到时候力量会得到很大增幅。”
“是会发疯吗?”
“不,理智和心性都还在,可样子变了。”
“那还能变回来吗?”
“不知道,应该不能吧,而且可难练啦...唔,姑爷如果想练的话,等这一世过去再说吧。”小浪货蹭了蹭白山胳膊,媚声道,“姑爷如果还和我們在一起,那姑爷就算变成怪物,人家...人家也愿意和姑爷在一起呢。”
说罢,她又凑到白山耳边,呵气如兰道:“就算那时候,姑爷想做什么,也还是都可以哟。”
白山:...
他闭上眼,缓缓进入睡梦。
小梅姑娘就这性格,除了“科普”,就是“魅惑”,他习惯了...
...
...
合计二十余天的陆上旅程后。
马车驶入了京城,从东城门入,转道往南,远远儿就看到了一道宛如长城般漫长的墙。
墙是红墙,瓦是碧瓦,在阳光里闪耀着刺目的光芒。
白山微微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情不自禁地问:“这是皇宫么?”
宋小娘子不屑地哼了声,美目瞪了瞪道:“这是我家。”
“这么大?”白山看着这占地极大的侯府,只觉有些夸张。
宋小娘子用鼻孔对着泥腿子夫君道:“天子知道我爹喜欢钓鱼,又不喜有人打扰,就把整个碧云湖给圈了起来,送给了我爹,我宋府也就在这儿了。”
白山:......
马车奔驰了好久,这才到了正门,然后缓缓驶入,停在一处开阔地带。
几人下了车,宋小娘子如鱼入大海。
白山和白妙婵有种进了小城市的感觉。
不过,很快两人就奇怪起来。
因为他们的回归竟然没有引起半点动静。
按理说,宋小娘子失踪了两年多,这是大事,怎么就都没什么反应?
可转念一想,却也释然了。
宋府太大,想要引起动静可不容易。
没多久,小梅姑娘放好马车回来了。
风碧野吩咐道:“小梅,小姐好久没回来,姑爷也是第一次来,你今后便去他们院儿服侍吧。”
“是,大夫人。”小梅恭敬地行礼。
白天的她一身正常的丫鬟打扮,就连鞋子也不是血色绣花鞋。
宋小娘子显然已经忘记小梅了,她问:“娘,我们住哪儿呀?”
风碧野笑道:“还是你的灵犀小筑。
今晚,你和白山先休息。其他的事,明天再说。”
宋小娘子道:“我想见四娘,四娘住那个院子?”
“明天见了四娘,你自己问她吧。”
“娘~~~”宋小娘子开始撒娇。
风碧野不为所动:“好好休息一晚。”
“好...好吧。”
风碧野说完又看向白妙婵,笑道:“灵犀小筑厢房颇多,白姑娘也可以住过去。”
白妙婵行礼道:“谢谢大夫人。”
...
...
碧云湖,长逾千米,宽则八百余米,整体成斜躺状,如一抹云朵。
而整个宋府则是长一千三百余米,宽一千米,住在里面的人也有有三四千了,算是个真正的庞然大物。
灵犀小筑,正是位于碧云湖南端,傍水而建,有听水小楼,有闻花厢房,有书斋,应有尽有。
宋小娘子虽是两年多未曾归来,但小筑里却打扫地极为干净。
小梅早挑选好了丫鬟四人与仆人四人。
她也不是乱挑的,而是从大夫人那院儿里带过来的。
大夫人院儿里的,自然是北蛮的人了。
她这里可不是死水一块,而是年年都和北蛮互通往来的。
只不过,挑选而来的北蛮人都是偏向大乾人一类的,平时若不注意,根本不会记得他们是北蛮的。
至少...宋小美妇就从没注意过。
此时,这小美妇正领着白山和姑子,在灵犀小筑里游赏。
她气质高贵,举止优雅,神色傲慢,走到哪儿都是鹤立鸡群、俯瞰众生的味儿,说起话来更是云淡风轻、不染半点尘埃。
一路上,她随意吩咐着丫鬟仆人,让取这奇珍异果,取那蜜饯糕点,同时再询问着京城里的变故,感慨着这两年的变化...
白山和白妙婵走在她身侧,好像走在另一个世界...
转眼间,三人来到了一处登高望湖的楼阁,便拾阶而上。
宋小美妇坐到楼阁的石桌前,看着粼粼波光的湖面,忽地轻轻叹了口气。
白妙婵问:“怎么了,宁宁?”
宋小美妇皱眉,瘪嘴,欲哭,忧伤道:“若是早两个月回来就好啦。”
白妙婵奇道:“为什么?”
宋小美妇“嘤嘤嘤”地道:“万国寺的桃花谢了,最好的芳华已经逝去了。”
白妙婵:...
白山:...
宋小美妇托着雪腮,很难受的样子。
白妙婵:...
白山:...
没一会儿,丫鬟们把糕点水果送来了。
宋小美妇看也不看,只是出神地看着远处。
白山和白妙婵倒是不客气地开吃了。
有过了会儿,又有丫鬟前排禀告。
“大小姐,安国侯家的五公子,信陵侯家的三公子,寿山侯家的四小姐,知道您回来了,特意来拜访,说是寻到了一方仙物,请您同去品鉴。”
宋小美妇听到“仙物”直接被吊起了胃口,问“什么仙物?”
丫鬟道:“奴婢不知。”
宋小美妇娇嗔:“这几个人还是这样,也罢,本小姐就正好去看看京城有什么变化好了。”
说着,她直接起身。
起身后,她才发现姑子和夫君还在亭子里,心里尴尬顿显。
姑子正在吃水果,夫君微微后仰正看着湖面。
三人目光相对...
白妙婵忽地有一种她和白山不该在这里的感觉...
宋小美妇支支吾吾道:“白山,你...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来。”
白山道:“是你的朋友,你去吧。”
“那我去啦...”宋小美妇应了声,便匆匆随着丫鬟走了。
亭子里,只剩下姐弟俩。
白妙婵看着宋幽宁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白山拍了拍她的肩,道:“没事的。”
白妙婵神色安然:“我怕她看不起你,欺负你。”
说罢,她又轻声道:“这宋家的世界和我们的太格格不入了,而大夫人说有事明天再说,那应该就是...明天会带你去见宋家其他人了。
我怕...我真的好怕你被他们欺负,被他们看不起...”
白山愣了下,唇角咧开,露出一口森然的牙,他缓缓抬头,端坐人间,仰望天穹,瓮声道,“谁都欺负不了我,也欺负不了你。”
95.青云宗天才,无声的轻视(4.5K字)
宋小美妇的外出并没有受到干扰,这也从另一个方面验证了白山的猜测——他并不是“软禁”宋幽宁的主力。
这主力应该就是小梅姑娘。
小梅姑娘神秘诡谲,见多识广,实力深不可测,若不是每天都作着撩态、嚷嚷着要和他困觉,那么...其实便是让他拜小梅姑娘为师,他也是乐意之至的。
此时...
宋小美妇去会“属于她宋家大小姐的朋友圈”了。
灵犀小筑这探往碧云湖的景观亭里,便只剩他和妙妙姐了。
妙妙姐没吃过这种“京城豪门级别的水果, 糕点”,正在慢慢品着。
白山也没吃过,他也在吃。
从这个角度来看,白山也觉得自己挺土的,土得掉渣,土的根本不像个穿越者。
不过话说回来,谁要是过了十多年苦日子,哪里还记得穿越前天天点奢华外卖的生活?
别说十多年了,便是几个月,就足以改变一个人了。
肚子饿了,优越感就没了。
在桃花县,那是常常饿肚子。
在冰火国里,虽不缺钱,但饭菜都是妙妙姐做的,妙妙姐人生的漂亮,可手艺也就那样,两个字评价,“保熟”而已。
至于外面卖的最贵的,比起这真正的京城宋家的糕点来说,便是连一根毛都算不上。
“真好吃...”白妙婵眼里闪着泪光,“虽然我知道全吃了,会很丢脸...可这些糕点外面肯定买不到...”
白山不说话, 只是吃,这东西越吃越上头。
白妙婵娇嗔道:“给我留一块呀。”
白山含糊道:“手快有,手慢无。”
没一会儿,有黄衣丫鬟走到阁楼下,问:“姑爷,大夫人那边送来些春茶,新摘的,嫩的很,您需要吗?”
白山看了眼丫鬟,他没在这丫鬟眼睛里看到“之前宋家丫鬟的媚态”,心底暗暗舒了口气,道:“两杯,谢谢。”
“是,姑爷...”黄衣丫鬟恭敬地退下。
白妙婵道:“这里的丫鬟倒是都挺好的。”
白山也不禁点了点头。
之前在桃花县的“宋家”,他根本没体悟到“赘婿”的感觉。
现在,这感觉来了,尤其是明天...
狂风暴雨是肯定的。
毕竟, 这整个宋府的自家人就岳母, 小梅,还有那位小舅。
其他人,都真实的很。
在那些人眼里,他应该就是个身份卑微的野男人,是大小姐瞎了眼睛才带回来的泥腿子,是跳上枝头自以为一步登天的麻雀。
不过,这很正常。
白山吃完糕点水果,默默地坐到景观亭边缘。
边悬三四米,垂足于湖上。
京城六月,浮云在苍天,倒影入碧湖。
云悠悠,水悠悠,凉风习习,吹过亭中人的头发和脸庞,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了。
白山忽地心有所感,往北边看去。
北边,一处高阁上,似有一个穿着宽松白袍的男子在垂钓。
男人微微佝着身子,好像睡熟了一般。
一缕钓线垂入水中天。
风来,线就动,随波逐流。
风去,线即止,不摇不晃。
白山道:“大姐,那应该是宋家家主了。”
白妙婵把糕点塞入手中,又拍了拍手中的粉屑,凑到白山身边看,惊奇道:“这么大的湖就他一个人钓呀?”
白山道:“宋家其他人也能钓吧。”
“那...应该能钓很多鱼吧?”白妙婵感慨了声,然后又摸了摸怀里的芥子袋,“我腌了五条冰火国的海鱼,也不知道能不能送出去。”
本来,她还想着可以,但在这宛如城中之城的宋家,她真的有些不好意思拿出来了。
白山道:“别送了,我爱吃。”
白妙婵握着小拳头,“不,我要试试!”
白山看她坚持的样子,眸光微垂,继而又抬眸扫了眼这无边无际的宋府。
再浓的人情味儿,在这么大的地方,应该也会被稀释的淡如白水了吧?
...
...
宋府外。
两个锦衣少年,一个锦衣少女俱是奢华打扮,一看便是高高在上的少爷小姐,泥腿子们但凡不小心碰个瓷,脏了他们的衣服,都会去掉半条命。
三人迎来了宋小娘子后,便相互调笑着,策马远去,踏京城去了。
“宁姐,怎么没带你那相公一起来,让我们开开眼界?”
“宁宁,我们知道你是和别的男人私奔后,真的是不敢置信...
什么样的男人,能有这么大的魅力把我们的宁宁拐走?
想当初,你可是连我都看不上。”
“宁宁,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本来我们都以为魏初先成婚呢,毕竟他天天在女人堆里混...没想到,还是居然是你第一个。
好想看看能够迷倒宁宁的男人是什么样的。
不会是仙人下凡吧?
也只有下凡的仙人,才会让宁宁这么地心甘情愿。嘻嘻嘻...”
魏初,是信陵侯家的三公子,也是说“想当初,你可是连我都看不上”的那个少年。
最后说话的人,则是寿山侯家的四小姐张秀秀。
而喊宁姐的,则是安国侯家的五公子王御。
宋小娘子听到旧友们相问,又想起白山,一时也不知说什么。
虽然在外面的时候,白山很可靠,可来了这藏龙卧虎的京城,她觉得白山身上实在没什么闪光点,没办法拉出来秀一秀,更没办法震惊到旧友们,便岔开话题道:“不是说有仙物嘛,是什么呀?”
“边走边说~~”魏初笑着,卖着关子。
其他两人也笑而不语。
...
...
入夜。
灵犀小筑。
主屋的床榻上。
宋小娘子躺着,她微微侧头看着睡在身边的夫君,忽地轻声道:“明天我去见四娘的时候,你一定要跟着我,我得想办法让你去青云宗才行。”
白山随意应了声。
宋小娘子忽地就生气了,“今天我去见了之前的朋友,寿山侯家的四小姐张秀秀和我说了许多话。她说,她家里给她挑了不少备选的未婚夫,宗门天才,少年将军,应有尽有,她正在头疼选哪个呢...
还有信陵侯家的三公子魏初,他和我们也就一样大,却是个修炼天才,前年的时候就吞了洗髓丹,踏入了武道六境,今年年初更是加入了青云宗,成了一个长老的内门弟子。今天他在和我聊要突破万象境,有多烦恼呢。”
沉默了一会儿。
宋小娘子又娇哼一声道,“你知道我今天看的仙物是什么吗?”
“哎呀,你怎么不说话?烦死人了!”
“是豆兵葫芦,说是一级法器,是他师父赐给他的。”
“你知道那法器能干什么吗?”
“只要念咒,撒一撒,葫芦里就会跳出许多一百个豆子人,那些人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听由指挥,可威风了。”
宋小娘子越说越生气,然后沉默了下道:“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白山道:“你要我说什么?”
宋小娘子道:“你会追上他们,超过他們,比他们厉害,让你的夫人能够以你为荣,能够在外大声说出你的名字。”
说着,她就气呼呼地翻了身,滚到远离白山的地方,闭眼睡觉了。
...
...
次日,一早。
白山,白妙婵,宋幽宁洗漱完毕,用了早餐后,便有马车到来,载着三人往北而去。
宋府聚会的地方在中央的“无忧阁”。
此时的无忧阁中,早就聚了不少人,熙熙攘攘,吵吵闹闹。
不过这些人大多是往来忙碌、端茶倒水的丫鬟仆人,一看便是主子的人则是“各抱地势,勾心斗角”。
穿着宽松白袍的中年人便是连头发都没梳,只是带着笑,坐在无忧阁后垂钓,竹篓里已经钓上了两条大鱼,看起来很是庞大,怕是一条会有十来斤重,也不知是什么鱼。
白袍中年人挥挥手,立刻有丫鬟上前。
“这两条鱼送东厨去,让他们看着做。”
“是,老爷...”丫鬟上前抓着那沉重的竹篓,稍稍一提,便提了起来,看样子很是轻松。
这白袍中年人便是宋家家主——“逍遥侯”宋岁。
丫鬟才提走鱼,便有一蓝衣美妇走了过来。
美妇微微昂首,露着雪白的脖颈,气质高贵无比,便是在诸多的权贵女眷里也是数一数二的那种。
“二夫人。”
“见过二夫人。”
丫鬟仆人们,纷纷行礼。
这正是宋家二夫人——祝如是。
祝如是站到宋岁身侧,看着远处那依然垂在水中的鱼线,也不说话。
宋岁道:“想说什么,直说。”
祝如是笑道:“好歹是宁宁第一次带男人回来,老爷这样不会失了礼数么?”
宋岁却不受激,也不回答她提的问题,而是直接道:“你对宁宁的夫婿有意见?”
祝如是道:“大夫人亲自相迎,都把过关了,想来定是个极好的少年郎了,妾身怎会有意见?只是,这少年郎来历不明,就这么入了我宋家...”
她压低声音轻声道,“老爷不担心吗?”
宋岁道:“担心什么?”
祝如是抬手,翘着微长的嵌金尖指套,轻轻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又停顿下来,面容肃然道:“老爷便是生气,我也要说,北蛮异族...”
她话还未说完,宋岁直接打断了,“别说了。”
祝如是哼了声道:“一代人是蛮子也就罢了,第二代人还要她风碧野自己择婿?这是把老爷放在眼里吗?是把我宋家放在眼里吗?
私奔?
没有大夫人首肯,宁宁敢私奔吗?
我敢说,这宁宁的夫婿必和北蛮有关。”
宋岁道:“那也是大夫人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祝如是被呛了一口,也不生气,叹息道:“老爷钓鱼吧,这些话...妾不该说。妾,打扰了老爷钓鱼雅兴,请罚。”
宋岁道:“不罚,坐位子上去,宁宁和她夫婿要来了。”
祝如是返回了桌边,丫鬟送上热茶。
她身侧是一个面容恬淡的美妇,正是三房的何晓姑。
何晓姑有一股安静的魔力,似是坐定一般地在喝茶,似乎这茶很好喝。
至于那位四房的嬴青雀,则是独自站在湖边,眺望着远方。
远方,荷叶已田田,几枝小荷出水来。
大厅远处忽地喧哗起来,祝如是美目微抬,看清来人是大夫人,便微微垂首,饮茶。
嗯,今天的茶果然很好喝...
...
...
片刻后。
马车到了。
宋小娘子下了车,和白山一起,往无忧阁走去。
白妙婵则是没有跟在后面,而是和随行的丫鬟小梅姑娘站在一起。
白山才一入大厅,就感到无数目光投在了他身上,有些不自在。
宋小娘子则是径直来到无忧阁后,站到垂钓的白衣人身侧,喊了声:“爹。”
宋岁笑道:“回来就好,爹钓了两条大鱼,让下厨去了,这两年湖里的鱼儿可肥了,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宋小娘子甜甜道:“多谢爹。”
宋岁放下鱼竿,侧头看向白山,面带微笑地打量着。
白山恭敬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忽地,他有些懊悔没带什么礼物,不过...他也没什么能送出手的礼物。
宋岁问:“哪儿人?”
白山道:“新州天翼府桃花县人。”
宋岁似是想了想,露出回忆之色道:“新州啊...那里本是一片荒芜的土地,五十年前我大乾统一天下后,才将那处定为一州,所以叫新州。”
白山这才明白“新州”的名字由来。
宋岁回忆之色一闪而过,看定白山道:“功夫怎么样?”
白山从怀里取出武道令,直接递了过去,在他许可之下,别人是可以看到内里信息的。
宋岁也不推辞,直接去过武道令,看了一眼,点点头,又递回去道:“十七岁,武道五境,天赋不错,只是今后有什么打算?”
宋小娘子道:“爹,我想带他去见四娘,让他拜入青云宗门下。白山很厉害的,他肯定能够修炼成仙。”
宋岁笑了起来,“这就帮着相公说话了?”
宋小娘子娇羞着撒娇道:“爹~~”
宋岁大笑。
笑罢,他正色看着白山,淡淡道:“你既是大房那一脉的人,好好住下吧,不需要担心什么。
你入赘我宋家,又是修炼武道的,那武道资源便按清海、冷阳他们的给。
至于拜入青云宗这样的事,你们直接去和青雀商量吧。”
他口中的清海、冷阳正是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又分别是宋幽宁的大哥和二哥。
“谢谢爹。”
“多谢岳父。”
宋小娘子心中暗暗舒了口气,今天她也很紧张,有种带着相公出来献丑的感觉。
随后,她带着白山去一一叫了二娘,三娘,然后直往四娘奔去。
四娘赢青雀一袭青衣,飘然出尘,便是连坐也不和众人坐一起。
宋小娘子眼里闪着星星,带着白山来到赢青雀身后,娇滴滴地叫了声:“四娘。”
赢青雀侧头,双瞳漠然,眉心花钿更衬神色冷淡。
但这种高冷正是宋小娘子的菜。
仙人,不就是该这样吗?
四娘虽然还不是仙人,可却已经有了仙人的风范了。
宋小娘子芳心火热,笑道:“四娘好漂亮呀。”
赢青雀唇角微微一勾,也不说话,美目翻了翻白,微微瞥了一眼旁边的白山,道:“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姑爷?
刚刚你和宋岁说的话我也听到了,不过...我觉得应该不行。青云宗里只收天才,姑爷的资质可能有限。”
宋小娘子笑道:“四娘,白山的天赋很厉害的,肯定可以。你...你要不让白山试试吧?”
赢青雀看也不看白山一眼,却也不推辞,云淡风轻地道:“行吧。”
宋小娘子开心极了:“谢谢四娘。”
赢青雀道:“不过今年青云宗的名额早就没了,明年的也排的差不多了,我有空了就帮宁宁你去看看。”
96.前朝罪佛寺,以武演仙法(5.7K字-求订阅
一场宴会,吵吵闹闹,也就是个识人的用途,其他没什么。
白山认识了逍遥侯和除岳母外的三房夫人,以及一些宋府管事之类的人。
而那些人也认识了他。
宋府管事更是把每月的资源支出,又添了一人。
不过,宋清海,宋冷阳并没有回来, 虽说兵部忙碌、武衙忙碌,可这么大的事也值得回来了,之所以没回来,也是因为在他们眼里,白山这位上门的妹夫根本是可有可无。
白山本是准备迎接狂风暴雨的,但事实上整个宴会还算平滑,至少那位逍遥侯平和的很,说让他好好住下,那就是真的准备让他好好住下,而没有让别人对他进行一些“原本他想象中的嘲讽”。
可没有嘲讽,那种无声里骨子里的轻视还是在的。
这轻视,让宋小娘子笑着笑着,就变得尴尬了起来。
自古以来,门当户对是有道理的。
门不当户不对,便会互相看不起。
宋小娘子明显感到二娘和四娘对白山很不感冒...
不过,不知为什么,三娘倒是对白山和和气气的,还说等冷阳回来了,让他们多亲近亲近。
没人喝酒...
菜过五味。
宴会就散去了。
白山回到了灵犀小筑后,宋小娘子就又往外去了, 说是要再去找四娘, 然后就走了,随行丫鬟是小梅姑娘。
庭院里,幽静安宁。
鸟雀啾鸣,扑朔羽翼在枝头跳来跳去,不时惊起一片哗啦啦的声音,却又反衬的此地更加清幽。
白山和白妙婵对面而坐。
白妙婵道:“刚刚在宴会上,我可是真捏了把汗。”
“怎么了?”
“我怕你冲动,发狠...”
“我为什么要冲动,要发狠?”
“因为那些屋子里的男男女女,都很傲慢......他们傲慢,其实很正常,但我就怕你受不了。”
“他们又没骂我,也没羞辱我...大人们看不起我们这种乡下来的,我也没觉得太奇怪。”
白妙婵欢喜地笑着,看着他。
不知不觉之间,这陪伴她成长的男孩子已经真的长成一个男人了。
无论是手段,还是心性,都很不错。
安忍不动, 静虑深密,却也能手持屠刀,砍得人头滚滚, 砍得斩草除根。
好像一团静谧燃烧的火焰,滚烫,炽热,却并不张扬。
她忽地叹息道:“那海鱼真送不出去了...”
旋即,她的眼睛却又亮了起来,“不过,我打听到了一些信息,白山你可能会感兴趣。”
白山奇道:“才这么点时间,你都能打探到消息?”
白妙婵叉腰,笑道:“也不看看我是谁,我是你姐。”
白山抱拳,拱手,笑道:“大姐,您请说。”
白妙婵道:“你是不是在为一些资源的事发愁?”
白山点点头。
他确实发愁。
【极阳章】没法练了,而唯一的可修炼功法就是从那黑衣神秘人处获得的【铜像罗汉功】。
可是,优昙婆罗花,红曼果,舍利子这样的东西别说得到了,他就连在哪儿能找到都不知道。
“大姐有办法吗?”
白妙婵轻声道:“我问清楚了,京城里有个地方叫众星拱月阁,里面买卖许多资源,几乎你能想到的都能花钱买到,这阁一天十二时辰都开着,据说背景通天。
要去的话也很方便,出了宋府西门,过三条街,可在一个叫做‘罪佛寺’的寺庙旁找到分阁。”
“罪佛寺?”白山愕然了下,“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白妙婵道:“我也不太清楚...我是和丫鬟们闲聊得来的信息。
丫鬟們说,前朝覆灭,佛门也随之覆灭,而这罪佛寺似乎是当初的一个大佛寺,佛寺的名字已经不知道了...
不过这寺庙在前朝可是煊赫无比,香火鼎盛,甚至前朝的帝王登基后,也要来这里烧香拜佛,求国泰民安。
大乾覆灭前朝,又灭佛门,留着这寺,可能为了彰显武功,又或是为了震慑天下吧?”
白山又是听得可以买卖资源的众星拱月阁,又是听得罪佛寺...
这看起来似乎和【铜像罗汉功】很对口,完全可以去试试。
京城终究是京城,不是小地方能比的。
白妙婵见他愣着,小心地问:“这些信息有用吗?”
白山回过神来,心里激动,恨不得把白妙婵抱着飞起来转两圈,“有用,太有用了,大姐,我真是缺什么你送什么。”
白妙婵看他开心,也开心起来,“有用就好。”
...
...
入夜。
很晚。
宋小娘子才回来,随意说了声:“我去完四娘那儿,又去其他几个小妈那边逛了逛,再后来,张秀秀,魏初,王御他们找我,我就出去了。”
白山道:“你回来了,我正好也要出去下。”
宋小娘子娇哼声:“生气了?”
白山道:“有正事,你别和旁人说。”
宋小娘子不以为然道:“什么正事要大晚上的去做?”
说罢,她又笑道,“魏初说在城南有好些烟花柳巷的风流之地,还有稍稍风雅些的教坊,你是不是要偷偷去?”
白山摇摇头。
宋小娘子嘻嘻笑道:“其实你要去的话,没必要偷偷去。
明天我见了魏初可以和他说说,让他晚上带你一起,你和人家青云宗的天才多亲近亲近,也是有好处的。”
“看我干什么?以为我在试你吗?我可不是妒妇。”
白山道:“没,我只是第一次看到女人怂恿自家相公去烟花柳巷,不过,我不去那种地方。”
“真不去?”
“不去。”
“那你去哪儿?之前在冰火国你就神神秘秘的,到了京城还这样?不过京城可不比冰火国,晚上没那么安全的。”
白山叹息道:“我去吃夜宵,听说城南的夜市有不少美食。”
“吃夜宵?”
宋小娘子满脸愕然,紧接着嫌弃之色浮了起来,“随便你,太晚回来就别上床了!”
...
...
白山出了灵犀小筑,便换上斗篷,拉上帽兜,从无人的地方往外而去。
宋府虽然外松内紧,但在这种过道上却也不会有太多防御,至少...防不住夜晚的白山。
很快,白山翻墙出了府,直往西去。
过了三条街,他左右看看,很清晰地看到了一座占地很大的破败废墟。
这废墟在繁华的京城里显得很是刺眼,远远看去,便能见到残垣断壁,破墙烂瓦。
月光的古刹,依可遥想当年盛世繁华,可再睁眼却已物是人非。
白山靠近了一些,又隐约见到断壁间显露出的一尊尊佛像。
那些佛像的工艺极好,历经岁月洗礼,犹然能见得一丝当初的宝相端庄。
可惜...大多都是断了头,或是被劈了身子的佛像。
“看来妙妙姐猜的不错,这就是为了彰显武功,留下震慑才保存的...不过,一会儿我应该可以借用这里领悟【铜像罗汉功】。
只是不知道行不行。”
找到了罪佛寺,也就很容易地找到了众星拱月阁的分阁。
白山略微放缓脚步,远远儿观察。
阁楼高大,门开四面,每面又有六道门,可谓雄伟壮观。
而即便是深夜,阁前竟还有不少人在往来着。
这些人里有不少也遮着脸,甚至还有的戴着面具。
白山看有人戴面具,便放心了许多,也把面具戴上,然后装作熟悉的样子随在一个人身后不远处,往阁里走去。
很快,有阁中的小厮迎了上来,问了句:“客官买什么的?”
白山嘶哑着声音道:“修炼资源。”
小厮往里喊了声:“资源~~”
白山注意到,旁边还有小厮在喊着:“兵器~~”
甚至还有的在喊着“法器~~”
这些让他心底微微一凝,这众星拱月阁果然通天了,连法器都能买卖。
很快,一个穿着白银色袍子的女人跑了下来。
女人也没露面,只是比了个请的手势。
白山随她来到一处静室。
女人开门见山地问:“客官要什么?”
白山道:“火笼猪草五根。”
女人道:“有现货,五千两白银,要吗?”
白山摇摇头,又道:“清波兰一朵。”
女人道:“现货,三百两白影,要吗?”
白山再摇摇头,继续道:“优昙婆罗花三朵,红曼果三颗。”
女人被连番拒绝,却也不生气,继续道:“现货,两万两白银,或者两千两黄金,再或者二十颗下品灵石。”
白山:......
女人问:“要吗?”
“要。”白山应了声,又道,“舍利子有吗?”
“有,要多少?要什么品次?下品的一万两一颗,中品的五万两,上品的十万两。”
白山:......
他心底不住感慨一句:修炼,就是烧钱啊,只要能给钱,舍利子竟然都能买到...
“一颗下品舍利子。”
女人道:“合计三万两白银。”
白山并不会讨价还加,象征性地问:“能便宜点吗?”
女人缓缓摇头,“楼中货物价格都是固定的,没有折扣。”
“好吧...”白山取出三十个下品灵石。
这算是掏空腰包,一夜回到桃花县了。
女人抓过灵石验了验,也不问多余的问题,然后道:“客官稍等。”
说罢,她起身,再返回时已经带着三个匣子,递给白山。
白山手掌抚过匣子,脑海里【铜像罗汉功】的物品需求已是一一被点亮。
“可以吗,客官?”
“可以了。”
“成交,我叫麝星,下次客官可以还找我,我能够在权利范围内尽可能为客户提供方便。”
“知道了,下次我直接找你。”白山听这么一说也就明白了,这里面看来是有提成的。
...
...
宋幽宁提了提薄薄的春被,盖住小腹,白色亵裤里的长腿不安分地动着,显然有些失眠。
虽说到了夏初,但却还没热到可以睡凉席的程度。
半热不热,最是傲人。
窗外,远处,飘来淡淡的荷花香。
宋小娘子觉得很郁闷,怎么都睡不着,就也起身,披上了御寒的斗篷走到门外。
走了会儿,她就和也在外面的白妙婵遇上了。
“姑子,怎么你也没睡呀?”
白妙婵不会说她有些担心外出的白山,便笑道:“宋府太大了,还有些没习惯过来呢,所以在这里多走走。”
宋小娘子叹了口气,道:“姑子,那正好,我和你一起走走吧。”
白妙婵笑道:“好呀,宁宁。”
两人沿着湖畔漫步。
“宁宁,你有什么心事吗?”
“还不是白山。”宋小娘子叹气,“今天我本来想他在宴会上好好表现,博得四娘她们好感,然后今年就去青云宗,可他...欸...”
白妙婵笑道:“你自己的相公你还不了解吗?他会是八面玲珑,说话风趣,去博人好感的人吗?”
“他不是...”
“那你想想,他可需要这些?”
“嗯...”宋小娘子想了想,忽地被勾起了夫君曾经屠戮了整个盘山大寨的事,不过她不太信。
“姑子,他十七,人家也十七,可人家却已经拜入青云宗,得蒙传授法器,甩开他好多啦。
人家一口仙气,那是能够撒豆成兵!
他呢?
他一口气,能吹出什么?
人家前年就易经洗髓了,如今在烦恼着怎么破开万象境。
一旦破开万象境,那就可以学习法术啦。
法术,多厉害呀。
他呢?
他还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学呢?”
白妙婵问:“哪个人家?”
宋小娘子道:“魏初,信陵侯家的三公子,以前他还对我表白过呢,不过当时我没看上他,现在可好啦。
那魏初一看我现在的相公,心里肯定笑死我了,别人肯定也笑死我了。我觉得好丢脸。”
白妙婵忽地顿下脚步,正色道:“宁宁,你要相信你相公。”
宋小娘子轻轻叹口气。
六月藕花,风穿亭堂,两女边走边聊,宋小娘子有人倾诉,憋着的气也暂缓了。
...
...
白山自然不知道宋小娘子心底的想法,他已经从一个无人处进入了罪佛寺。
佛寺里,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不时响起。
老鼠打洞,蜘蛛结网,古钟铜铃尽皆干瘪,佛珠散乱深埋黄土。
行走其中,不时还能看到断首佛像端坐莲花台,端庄佛首横呈门后,一双慈悲的瞳孔阴恻恻地盯着门缝,显出莫名的森然和阴冷。
白山借着掩体,谨慎地深入。
这世上既然有妖魔存在,那这等被灭了寺的地方未必没有。
不过,他多想了。
能够被保留在京城重地的“战利品”,早就被斩去了所有的“隐藏危险”。
这也正好。
白山稍稍数了数,这古刹绝对满足“三十六个佛像”的条件了。
于是,寻了一处正中的大殿,快速闪入,又小声地关上大门。
大殿中央,有一尊无头金身佛像。
佛掐两印,右手屈而上举于胸前,手指舒展,自然向外,意为无畏,使众生心安,无所畏怖;
左手自然下伸,指端下垂,如流注甘露水,意为施愿,使众生之愿满足,心意快乐。
只可惜,这无所畏惧的右手无畏印上却染了不少白兮兮的东西,好像是干裂了的狗屎...
施愿印上,则是被泼了不少血还是什么的,显得诡异无比...
而这金身大佛的头却是不知哪儿去了,疑是满地散着的金块儿。
白山盘膝坐下。
周围虽然黑暗无光,可对于处于【夜魔】状态下的他而言,这正是主场。
他手指一扫...
三个在“众星拱月阁”买来的匣子,20坛十斤装的百花酒,依次出现在地面。
再一扫...
四者消失。
而需求2的“优昙婆罗花三朵,红曼果三颗,舍利子一枚,百花酒200斤”也变成了灰色,意为已经满足。
“那么,就剩下最后一个需求了。”
“在至少有三十六个佛像的古刹里,感受一次“佛”的任意景象。”
“从资源的价格来看,这【铜像罗汉功】很可能是皇级功法。”
刚刚在众星拱月阁里,白山可不是在乱问价格,而是通过价格的类比来判断【铜像罗汉功】的层次。
府级的【清光心法】的资源是以百两白银计,州级的【焚原心法】是以千两白银计,那么...这以万两计算的,自然极可能就是皇级功法了。
很简单,却又很实用的判断手法。
“那么,我该感受什么景象呢?”
少年双手微垂,仰头在黑暗里。
忽地,他右手猛然抬起,手指舒展,缓缓往外推出,恰好和背后的无头佛像一般姿态。
时空仿佛错位。
白山只觉自己开始升高,越来越高,高到去到了浩渺无垠的宇宙。
以冰冷深邃,星辰点点的虚无为背景...
一张巨大的佛面俯瞰着一个星球...
而佛身更是横亘在虚空,远超过星球的大小。
这种直观的视觉冲击,让人震撼莫名。
佛俯瞰着星球上山河红尘的人间。
俯瞰着蓝色的海洋,绿色的森林,黑色的山脉,还有连尘埃都不如的生灵...
佛有慈悲,亦有怒目。
佛可割肉饲鹰,舍生为人,可入得地狱,拯救苍生,却也有怒目降妖之时。
闭目,
诵经,
抬手,
往大地压去。
手掌遮天蔽日,五指化作了囚魔的笼,掌纹纵横的沟壑生出了佛国,冲过大气,带起流星般的焰尾,压向大地,还未落地,便已激起腾空的泥石。
无论谁,在这末日般的威压下,都只能被镇压,而不得幸存。
啪。
白山从感受里走了出来。
他的手轻轻压到了破碎的罪佛寺大殿地面。
黑暗里,好像有什么在发光,越来越亮,亮到好像黑暗里的太阳。
但那不是太阳,那是一只金色的手。
这金色好似一个炽热的火种,旋即有诸多的火焰气流从八方涌出,莫名的酒香弥漫之间,融入到了火种里,使得那金色迅速弥漫膨胀,直到把这手的主人里里外外都化作了金色。
可细细去看,那并不是身体变成了金色,而是身体之外镀染了一层浓郁的炽热的未曾化开的金。
“南无...阿弥陀佛。”
白山轻声念出一句,然后睁开了眼睛,崭新的力量冲入他身体之中,给了他奇特的感受。
显然,之前风灼烈给他的那许多美酒起到了“助攻”的作用,这才让他能达到此时的高度。
他只觉真气弥漫向整个身体。
而身体宛如宇宙般,巨细无遗地呈现在他面前。
原本不过是经脉和穴位,如今却多了不少更细腻的感知。
信息亦有了变化:
【白山】
【寿元:17/148】
【天赋:“等价”交换】
【境界:武道五境;整体增强4,真气布体4】
【金像小罗汉法(真气心法??),九层;作用:罗汉金身(??)】
【极阳章(真气心法),六层;作用:三阳;烈性火毒掌控】
...
...
【总体评价:你居然能用武道功法拟化出法术...这怎么可能?!】
白山静静感知着功法的改变。
“首先是从真气布体3变成了真气布体4。”
“其次是【铜像罗汉功】变成了【金像小罗汉法】,虽然看起来好像还是那么回事,但其实变化很大。
‘铜像’变‘金像’,‘功’变‘法’...而且还多了问号,这难道就是评价里所说的用武道功法拟化出法术的意思吗?”
他整体审视结束,就开始细细查看。
真气布体4:你的基础真气已经超越了‘易经洗髓’的正常标准,而达到了真正的极限。
罗汉金身:隶属于1级高级法术中的法相,短暂利用天地之力凝聚超过你自身力量和大小的巨大法相,法相有别于正常人类的生命形态,很难想象它能通过武道功法演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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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此身似佛又如魔,清光小筑藏玄机(4.1K字
“一级高阶法术,法相罗汉金身。”
白山稍稍感悟,忽地明白了不少信息。
法术是需要达到万象境才能修行的力量。
驱动法术的力量叫法力,
就好像驱动真气功法的力量为丹田真气,
驱动锻体功法力量的为肉体本身的劲力。
不谙武学的壮实乡民都有几分蛮力,可他们的没有真气,更没有法力。
而【金像小罗汉法】, 显然是一门需要用法力去驱动的法术,可不知怎么回事,却被他用真气给模拟出来了。
只不过,这需要的真气量也是极其巨大了。
“应该是和我观想的内容有关,我想着那如来法相升至宇宙,俯瞰星球...这等场景我当时便是隔着屏幕也很是震撼。
所以, 这才能远超过【铜像罗汉功】原本的需求,而产生这种跨境界的功法变异吧?”
“这种变异虽然震撼, 可如果能修出法力,那还是尽快修出吧...”
“否则,若是我和人对战,用了这法子,别人还以为我是万象境的。
到时候,他们必然会高估我的力量。
再针对我时,就会派出和我‘同境界’的敌人,那可就不好了。
同一势力中,竞争资源,那是要尽可能被高估。
可若是在外惹了敌人,那就宁可被低估,也决不能被高估。
这就和用兵打仗是一个道理,示敌以弱,才能一击必杀。”
白山微微摇头,从这个角度想, 手持超过自己境界的利刃, 更容易伤人,却也容易伤己。
“也罢, 就当多了个必杀技吧。
如果要用,也要务必确定没有目击者活着离开。
否则,即便我用假身份,也可能会被对应层次的势力给盯上,那就危险了。”
想完这个,白山又开始思索别的。
“锻体劲力,丹田真气,法力...这是不同的力量,来自不同的源头,它们的关系是什么呢?”
白山想了想,旋即明白了。
三者关系很简单,
这是一种力量的“逐步提升”。
躯体基础若是不曾打牢,便无法借助真气心法修出真气。
同样,真气基础若是不曾牢固,那也无法借助法术功法修出法力。
他的真气基础应该是牢固了,缺的就是一本法术功法。
可在这武道功法都禁止传播的王朝里,想要寻找到法术功法...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除非能够加入宗门。
“我和宗门,有什么联系的门路吗?”白山细细思索。
“赢青雀...青云宗...她是岳父的四房夫人,也就是我的四娘...”
白山脑海里浮过站在栏杆前的青衣出尘女子,还有她那微翻白眼的神态,带着轻视态度的语气,以及那句“我有空了就帮宁宁你去看看”。
他摇摇头,四娘是青云宗宗主的女儿,自然看不上他这从穷乡僻壤走出来的少年,说着“去看看”也不过是婉拒而已,即便不是婉拒,怕也要拖到几年后了。
“魏初...青云宗天才...他是宁宁的好友,曾对宁宁表白过...”
白山略作思索,更是摇了摇头,宋小娘子这两天一直用这个男人来压他,暗讽他比不上人家,他虽然不会因此乱了心,可却也不可能去走这条路子。
“算了...再等机缘吧”。白山自喃道,“实在不行,我就直接去和小梅姑娘说,我愿永生永世坠入深渊。”
可若是没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却又不愿意轻易去定下自己今后的命运。
正如小梅姑娘所说,他还活着。
他想活有活法,而不是去到死人怨魂的国度。
他可以与那国度的一些存在维持友谊,但却不是草率地加入。
他想寻找更多可能,而不是在两眼一抹黑的时候直接选择。
玩游戏,看电影,觉得加入“死人怨魂”的阵营很酷,可真到临头了,却并不会那么想。
人生,从来无法存档,因此也无法代入。
选择需谨慎。
因为,这就是你的命运。
...
...
刷...
白山在黑暗的罪佛寺大殿起身,站在无头佛像下,手臂的光华也散去了,他整个人也沉浸在这黑暗里。
“试试这新的力量吧,不知道能对我作出多少提升...”
双拳握紧。
他肌肤下忽地浮现出金色光点,光点冲破毛孔,随着他的念头继续往外延伸,渐渐地化作一个金光灿灿的罗汉轮廓。
轮廓凝实,化作金灿灿的罗汉金像。
则金像很快超过了那断头佛像的高度。
约莫两丈,近乎七米。
一种超过自身原本力量的感觉浮现而出。
白山只觉自己不再是罗汉中间的少年,而是那两丈的金身罗汉,举手抬足之间,威力巨大。
可这还没结束...
金色轮廓浮现在外,而一波波浓郁的火毒再度从白山身体里冒出,使得他肌肤呈现出诡异的红色。
火毒逸出,随着真气和空气呈现出漩涡般的萦绕目眩之感。
从外看去,这分明就是个裹着金色罗汉法身的深红怪物...
外是罗汉金,内是混乱红。
兼具佛性和魔性。
白山感知着此时的状态。
“很奇特,法相让‘我’变大了,就好像在‘我’的身体之外又添加了第二具身体。
这些火毒,就在我第二具身体里...
而我本身就成了这第二具身体的‘内核’。
可若是,在这种状态下使用龙吐珠,会如何呢?”
白山深吸一口气,顿时,狂风卷起,带动罪佛寺大殿里的一切尘埃、碎片滚动起来。
这一口气很长很长...好像不是白山在呼吸,而是金身罗汉在呼吸。
随着他的呼吸,他体内的大丹田和两个小丹田的真气都疯狂流转起来。
而在金身罗汉的法相里,火毒竟忽地沸腾了,仿似许许多多的血色魔龙炸了窝,在乱飞乱窜,又逐渐腾游汇聚,盘旋成珠,形成让人目眩和惊恐的旋涡状“龙珠”。
或许因为“腹部”变大的缘故,又或许是再加上“额外小丹田”的缘故,这“龙珠”竟然变多了。
从原本的一个,变成了三个。
而且看威势,应该远胜最初的力量。
“要不...吐个试试?”
白山很想验证下这新的力量。
比如试试这状态下的龙剑,龙箭,吐雾,吹风...
比如试试能不能“三颗龙珠”连发。
这力量,给他一种已经完全脱离了武道的感觉,玄幻神奇。
可是...
他却忽地听到远处街道上传来逐渐提高的喧哗声。
不少脚步声往这边而来。
“怎么回事?”
白山迅速地仰头扫过,却见这罪佛寺的大殿穹顶有不少破洞。
金光,正从破洞里刺射而出,破开这腐朽陈破的“前朝遗骸”,好像把太阳装入了大洞小洞的麻袋,照地整个大殿由内而外佛光氤氲,一片光明。
这佛光点燃夜色,辉泽耀世,和天穹此时的明月,遥遥争辉。
这般的动静,若是还不能让人注意到,那京城的人可都是瞎子了。
“不好!”
白山暗叹大意,急忙收起法相,裹好斗篷,戴好面具,以最快的速度悄然离开了罪佛寺。
...
...
回到灵犀小筑。
白山迅速收起斗篷与面具,然后假装散步归来。
忽地,他愣了下,因为灵犀小筑入口的庭院里,一个妙龄白衣少女还在石桌边静坐着,托腮发呆,融融月光染了一身。
白山喊道:“妙妙姐...”
“嗯?嗯嗯嗯...”少女回过神来。
白山道:“还没睡?”
白妙婵看到他回来,心里也踏实了,迷迷糊糊道:“这就去睡...”
她打了个哈欠,起身,走了两步,忽地又问:“肚子饿不饿?”
白山笑看着她道:“我来吧。”
“你来?”
“嗯,我来。”
白山刚刚修炼结束,一身的力量收在身体里,睡也睡不着,正好去灵犀小筑的厨室里发泄些精力。
片刻后,一顿翻炒。
香喷喷的蛋炒饭出了锅,上了桌。
如果用“保熟”来形容白妙婵的厨艺,那么“来自前世的基础厨艺”就可以形容白山了。
姐弟俩抓起筷子,开始吃夜宵。
吃完,
各回各房。
白山洗漱沐浴后,就轻声上了床。
宋小娘子睡得很熟,显然白天到处走也是累到了。
白山舒了口气,轻声躺下,尽量不影响到她,然后仰面看着床顶,思索着刚刚那种玄奇的状态,心里暗暗道:“应该还行。
整体力量都增强了不少,虽然这次没有像以前那样可以直观地知道可以额外增强多少倍力量,但却明显知道变强了。
可惜没有机会验证这力量,否则应该能更好地掌握,并开发出更多的战斗方式。”
“睡吧。”
正躺着准备睡觉,忽地,他感到身侧多了个女人。
那女人挽着他的胳膊。
白山蓦然侧头,却看到了一张妩媚的脸庞。
苍白的靥,艳丽的颊,红樱的唇,轻佻的桃花眼,冰冷的肌肤触感,还有淡淡的白梅香...
“小梅姑娘?!”
“嘘...姑爷,你睡你的,别管我,我就是来修炼的。”
白山:(?_?)
小梅姑娘舒服地轻轻叹息了声。
白山道:“这不好吧?”
小梅姑娘生气且振振有词道:“我看了一天宋姑娘,到晚上还不能来修炼和恢复吗?”
白山:“这...”
小梅姑娘恍然,长“哦”了声,双眼汪汪,满脸媚态道:“姑爷,你不会是想入.....非非了吧?让我康康...”
说着,她就要乱动。
白山抬手一点,点开她乱伸过来的手,轻声道:“你就不能白天吗?”
小梅姑娘无辜道:“白天很忙,要看着宋姑娘,没时间。”
白山道:“我们三人躺在一张床上,这样我会感到很背德,很不好...”
小梅姑娘想了想,认真道:“我很喜欢你们人类的一句话,叫境由心生。
姑爷你只要当我不存在,那你其实就是两个人躺在床上。
所以,问题不在我,在你。”
白山:(─.─||)
“那我再教梅姑娘一个词,叫掩耳盗铃。意思是...”
他还没说,小梅姑娘就“鹅鹅鹅”地笑了起来,同时捂住了他的耳朵。
白山被折腾的没脾气了。
这小梅姑娘明明神秘强大,完全可以当他的老师,他也愿意付出尊重、执行义务来换取力量和教导,可这“小梅老师”却偏偏这副揍性。
他知道自己是赶不走小梅姑娘了,便约法三章,让她不许做多余的动作,然后便境由心生,听之任之了。
凌晨时分,睡在床内的小美妇又转了转娇躯,亵衣隙儿里显出冷玉般的肌肤,她如大弓拉开般,把弓角般地小足压到了白山的小腿上,然后窸窸窣窣地动了动,螓首压到了男人手臂上,玲珑浮凸的娇躯亦是依偎到了男人身侧。
白山右臂被宋小娘子拉着,左臂被小浪货霸占着。
此情此景,他心情很是复杂...
不过,小浪货说不过界就不过界,这倒是勉强减少了一些背德感了。
...
...
早晨。
阳光穿过窗户,落照在屋内梳妆台上。
小浪货消失不见了。
宋小娘子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睡在白山手臂上,直接又往里翻了两圈,假装没睡过。
宋府的仆人们早就在外干活儿了。
而今天,却又多了许多不同的讨论声音。
“听说了吗,昨晚罪佛寺传来佛光,很是耀眼。”
“怎么可能?罪佛寺不是前朝的佛寺吗?这都荒废多少年了?”
“真的,许多人看到了,今早还有官府的人去调查了。”
“这...这也太离奇了吧?”
“我也不信,不过还有谣言说是,佛门要死灰复燃...这是征兆...”
“快别乱说!这些谣言,我们可不能乱传。”
...
“昨晚,那罪佛寺的烂屋子直接被镀了一层佛光,那叫一个壮观。”
“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真的是佛...”
“别乱猜。”
“嗯嗯,扫地扫地。”
...
...
此时。
碧云湖东北方向的清光小筑里。
湖心小阁,谁波粼粼...
二夫人正在优雅地喝着早茶,她一向很有节制,便是生了孩子后还是很好地节制着一切,包括饮食。
她气质高贵,肌肤雪嫩,完全看不出是个二十岁小将军的母亲。
没多久,一个微驼着身子、穿着普通奴仆衣裳、神色卑微的老者走了进来,向二夫人微微躬身。
祝如是淡淡问:“昨晚罪佛寺真的有佛光?”
老者轻声道:“有。”
祝如是道:“真的是佛光?”
老者道:“是。”
祝如是露出了些笑容,用一种颇为开心的语气道:“怎么可能?都这么多年了...”
她冰冷的眸光好似被这信息点燃了,却转瞬又平复下来,深藏如渊,然后轻声道:“老曹,不要卷进去,事情要等尘埃落定了再看。”
老者道:“是。”
98.碧云六月上,两句叩仙门(4.5K字-感谢盟
数日后。
罪佛寺的“佛光风波”也暂时平息了。
官府宣称是有乞丐进入其中生火,火焰的光和寺里的尘埃产生了反应,而导致了一种氤氲佛光的效果。
百姓们将信将疑。
懂的都懂,藏在心里,不懂的却也不敢傻乎乎地乱说什么了。
事涉前朝,又是在天子脚下,罪佛寺里有佛光, 这不是打皇家的脸么?
不过,京兆尹却已经暗中将此备案,递送到京城武衙和刑部手里,之后双方怎么查,京兆尹这边就不管了。
大乾刑部里有捕头捕快,是查案断案,以及守着大狱的。
至于京城武衙, 则是京城供奉们所在的地方,而且相比地方, 这京城武衙很特殊,又被称为“四扇门”,常人知知第一扇,却不知后面三扇里有什么。
此时,
清光小筑...
湖心亭里,二夫人悠然地翘着尖尖的金指套,饮着去年小雪煮就的春日新茶,小雪是封存在玉盒子里,藏在冰窖中的。
湖岸,柳条翠绿,湖上,荷花亭亭。
“老曹,可有什么消息?”
她身后的老驼子道:“没。”
“没有就没有吧。”二夫人笑了笑,她站起身,走到湖边,看着远方, 轻声吟道, “既见荒原一点绿, 总得来年万花开。”
诗声低沉,暗藏雄壮,很难想象是从一个妇人口里说出的。
老驼子佝偻着身子,满脸卑微,古井无波的眸子映照着碧云飘过的湖水。
水悠悠,随风而去,荡尽多少风流人物。
...
...
“白山,快背,多背点。”
“哎呀,你别管了,先背。”
“不仅要背,还要神色自然,装作是你诗兴大发,临时想出来的。”
“对了,我看你之前喝过酒,到时候你也可以喝一点啊。”
宋小娘子满脸笑容,开开心心地坐在灵犀小筑的亭子。
白山坐在她旁边。
宋小娘子把一张张写着诗句的纸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摊在桌子上,让他背诵。
白山问:“背这些做什么?”
宋小娘子眉眼间都是笑,拍了他一下道:“当然是机缘啦。”
白山奇道:“什么机缘?”
宋小娘子左右看看,然后压下激动的情绪,凑到相公耳边道:“这几天我一直往四娘那儿跑,四娘告诉我,她太奶奶今年会来我们宋府。”
“四娘的太奶奶?”白山更是摸不着头脑。
宋小娘子兴奋道:“那是真正的仙人,是天上来的!如今好似遇到了些瓶颈,所以来人间的青云宗挂名长老,散散心。这次来我们宋府,她也是散心来的。”
“哦。”白山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宋小娘子继续道:“而且,四娘还告诉我,她太奶奶非常喜欢人间的诗歌,说是诗歌可养心境,可增修行。”
说完,她又拍了拍白山的胳膊,笑嘻嘻道,“这不,我就在让你背诗呀?你看,这些都是荷花的诗,是我娘悄悄帮你买来的。”
白山虽然一头雾水,但也总算摸清楚了点,大意就是宋府这等的高门大户会举办名为“诗会”的活动,周边不少其他贵族子弟也会来参加,而宋小娘子希望他在诗会上好好表现,以入了“四娘她太奶奶”的法眼,从而增加一丝进入青云宗的机会。
“宁宁,那今年的诗会主题是荷花吗?”
“应该是,今年荷花开的这么好,肯定是荷花。”
“我明白了...”
白山有些无语,这是...该发挥穿越者传统艺能的时候了么?
他虽然不才,可背几首诗,解几个方程式还是可以的,如果被逼急了,还能说个西游记什么的。
宋小娘子开心道:“你明白什么呀!快背快背!”
她边说,边推攘着白山,娇滴滴地道着:“等你成了仙人,又把那些什么魏初压过一头了,我就什么都听你的。”
“好吧,我背...”白山抓起那些纸看了起来。
他一边看,一边把这些买来的诗句和他脑海里的诗句暗暗比较。
然后,他就发现这些诗句...好渣。
可能这个皇朝的诗歌还停留在初级阶段吧?
宋小娘子娇声道:“这些诗写的不错吧,到时候呀,白山你就挑个应景的,站到大庭广众下去背出来,就好了。”
“我知道了。”
“努力!”宋小娘子的性格这一刻都好像变了,捏着拳头,给白山打气。
白山还真有几分要上考场的感觉。
...
...
转眼,又是一周过去。
碧云湖里的荷花开的恰到好处。
藕花风穿堂,荷叶上昨夜骤雨留下的水珠子,还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一阵阵的沙沙声,一片片的荷花香,传到一处开阔的水上空地。
这是一座与陆地以栈桥连同的水上阁楼,阁楼靠湖的一边正对着盛开的荷花,而栏杆前则摆放着两张名贵木料的书桌,笔墨纸砚无不是珍品。
而阁楼往里一点的的空地上,则是整齐地摆放了许多的茶几,茶几上放满奇珍异果,丫鬟们垂手待命。
不少并非宋府的公子小姐早就入座了,或盘膝而坐,安静地打量着四周;或交头接耳,商量着趣事。
而不少人则是把目光投向坐在前列的一个少年身上。
“那就是宋大小姐挑来的夫婿,什么身份呀?”
“不知道,说是下面州的乡下来的,反正我不信。”
“可是...你看他还挺紧张的。”
“嘻嘻嘻...一直在喝茶,我觉得挺可爱的。”
“我听说宋大小姐拒绝过不少豪门公子,难道这她这夫婿比那些人都强吗?”
“我看未必,哼。”
熙熙攘攘...
这被看着少年正是白山。
他的“社恐”属性被触发了,此时面对这许多不知哪家哪户的小权贵,真的是有些无所适从,开始的时候还努力睁着眼,一副“这里是蓝星吗”“蓝星要毁灭了吗”的表情,过了会儿,他便开始喝茶了。
他发现茶,很好喝。
好喝就要慢点喝。
喝快了,没茶了,就不得不放下茶杯,到时候就又会陷入迷之尴尬了。
有手机就好了...他胡思乱想着。
相比他,宋幽宁倒是大家风范,气场全开,神色高贵,雍容地抬着美丽的脸庞,直如一轮皎洁的明月,撑着场子,这一点即便是白妙婵也做不到。
不,白妙婵坐在这种场合,顶多就是正常发挥的水准。
白山看了眼宋小娘子,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娘子还是很有本事的。
于是,在“喝茶”之外,他又寻找到了第二个“解决社恐”的办法:和娘子说话。
白山道:“宁宁,今天天气不错。”
宋小娘子愣了下,眼中嫌弃之色一闪而逝,轻声道:“正主没来呢,一会儿好好表现。”
白山被鄙视了,心底自嘲地笑了笑。
白天,尤其是这种闹哄哄的地方...可真不是他的主场。
就在这时,
忽地,
好像是空间被冻住了一样。
所有公子小姐都突兀地不说话了,一个个仰头望着天空。
迷人的香风从远处飘来,紧接着便是一道经天的云霞飘至。
待到落定,显出模样。
那是个盛装的如同太阳神般璀璨的年轻女子,让人心生仰慕和敬畏,想要亲近,却不敢靠近,就连目光都不敢在她身上稍作停留。
她盛装的裙裾重重,如一瓣又一瓣的红花。
眉心一点花钿,双瞳暗藏冰雪,俏脸好似玉琢,冷媚生香,仿如高山冰雪。
白山看了眼这女子,心中暗道:“这就是四娘的太奶奶吗?”
他刚想着,却看到身侧的宋小娘子已经起身了,自然而然地跑了过去,“嬴仙子~~”
冰山般的盛装女子侧头看向宋小娘子,淡淡道:“你就是宋府的大小姐吧?”
宋小娘子连连点头,然后看着盛装女子,傻傻地幸福地笑着,“嬴仙子,我好崇拜,好喜欢你们仙人...”
“哼。”
盛装女子轻轻哼笑了下,旋即一旋长袖,拖曳裙尾走到湖边,淡淡道,“你们自开诗会,我在旁边听。”
宋小娘子显然被鄙视了下,不过还是很幸福。
仙人就是仙人,好高冷呀。
她上去道:“嬴姐姐,你为诗会出个主题吧。”
盛装女子冷冷道了声:“放肆。”
宋小娘子娇躯一震,愣在当场。
盛装女子冷冷道:“我不是你姐姐。”
“对不起对不起”,宋小娘子连连道歉,心中忐忑,生怕惹得面前仙子不开心了。
盛装女子或是察觉了她的惶恐,也明了她的心意,便道:“你去吧。”
“嗯...”宋小娘子咬着嘴唇。
不过,她不是因为自己被如此对待而委屈,而是因为盛装女子不开心而委屈。
白山简直看不下去,不过他也知道宋幽宁在想什么,又需要什么,于是便侧过头不看了。
宋小娘子委屈巴巴地坐到他身侧,一言不发,眼眶都有些红了。
本是空着给仙子的主座便是没人做了。
旁边,寿山侯家的四小姐张秀秀喊道:“宁宁,你去主持一下诗会吧。”
“嘤嘤嘤...”宋小娘子摇头。
她还没从伤心中恢复过来。
张秀秀傻眼了,她打量了下闺蜜身侧的闺蜜相公,道:“白公子,劝劝宁宁吧?”
白山点点头,然后看向宋小娘子道:“宁宁...”
宋小娘子道:“你别和我说话。”
张秀秀无语了,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这闺蜜的脾气,这很正常...可今年这诗会是在宋府开的,嬴仙子不主持,宋家人又不主持,那谁来主持?
还好,没多久,一袭青纱衣,气质出尘的美貌女子走了过来,到了嬴仙子身后,行礼道:“太奶奶。”
这正是宋府的四夫人——嬴青雀。
嬴仙子冷冷道:“青雀,你主持诗会。”
嬴青雀恭敬地应了声:“是,太奶奶。”
说完,她盈盈转身,坐到了主桌,看也不看双眼发红、在耍小性子的宋小娘子,而是道:“我是宋府的四夫人嬴青雀,今天便由我主持诗会。
既是诗会,当有诗题。
诗题无非天下美景,此时荷花正开,那便以荷花为题。
诸位公子小姐,请吧。”
话音落下,便有人自告奋勇地起身了。
今天有仙人在,谁都想出头。
可湖边的书桌有两张,这明显是摆出的“擂台局”。
两人写诗,自可一分高下。
于是,又有一人上前了。
两名公子舞文弄墨,较上劲来,而两名待命的丫鬟,则是小心地站在边上。
公子写一句,她们就念一句,诗会的旁人便是品味着词句,议论纷纷。
三番较量过,诗会到浓酣。
宋小娘子也恢复了理智,不再嘤嘤嘤了,她暗自庆幸“押题”的正确,便伸出手,爬过茶几下的木板,点了点相公的大腿。
白山看向她。
宋小娘子美目圆睁,比了个眼色,意思是“该上了。”
而就在这时,远处丫鬟忽地念得一句。
“一番荷芰生池沼,槛前长风送馨香。”
这里诗会上坐着的公子小姐便哄了起来。
纷纷道好。
又纷纷评点。
宋小娘子也是懂诗的,只是稍稍一品,就觉得此句极佳,又很是应景。
相比起来,她为白山准备的诗,真的是差了一截。
完了。
没希望了。
顿时间,宋小娘子面色塌下来了,眸光也变得黯然了起来。
她伸手又悄悄轻点了点相公的大腿,无力地扭头,想说一句“别去了”。
白山被她连点两下,觉得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再加上前两个写诗的刚刚下去,便起了身,扬声道:“我也来一首。”
说完,就往前走去。
他已经想好了要用的诗,但不知道有没有用,心里暗自忐忑。
宋小娘子傻了,想伸手阻拦,可想想,也没必要,反正...重在参与吧。
不过,她不开心,很不开心,晚上回去,她要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摔了!
白山很快来到了湖边的书桌前,丫鬟早换好了新的宣纸。
另一边,是个华衣的少年,他侧头看向白山,笑道:“白公子也有这雅兴?”
白山听出了他话音里的淡淡嘲讽,却也不以为意。
哧哧哧...
丫鬟研磨着墨条,内里散发出淡淡的松香,显是上品墨。
白山忽地侧头,喊道:“宁宁。”
宋幽宁愣了下,问:“你斗诗的时候叫我干什么?”
白山道:“我字不好看,我说,你写。”
宋幽宁:.........
她简直无语死了。
白山背的诗她都知道,还什么“我说,你写?”
不过,这里人多,她也不推辞,便上前了。
她满脸郁闷,站到宣纸前,举笔,沾墨,没精打采道:“说吧。”
白山想了想,念道:“毕竟碧云六月中...”
宋幽宁落笔,开始写。
写了两个字,她顿时觉得不对劲,这不是白山背诵的那几首诗之一啊。
宋小娘子急忙侧头,对白山使眼色。
白山装作看不到她的眼神,继续念道:“风光不与四时同...”
宋小娘子绝望了,可细细一品,欸?感觉还行嘛。
于是,她就开始写了。
写完两句,白山负手走到湖边,看着开阔湖面的莲叶藕花,闭目,呼吸,任习习凉风吹过。
末了两句,也缓缓道出。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这是一首杨万里的《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是诗人在六月的西湖送友人时,观见荷花所写出的诗句,白山将“西湖”改成“碧云湖”,便直接用了出来。
这后一句,可是传唱千年,经久不衰的真正绝唱,用在一个诗歌还未及盛世的时代里,尤其还只是在一个权贵府邸的诗会上,那完全是乱杀了。
此句一落,旁边暗嘲“白公子也有这雅兴”的才子惊呆了,双颊发烫。
席间众人,鸦雀无声。
主持的四娘嬴青雀面色终于显出愕然。
宋小娘子忘了落笔,美目圆瞪,惊疑不定地抬头,看着身侧的少年,好似不认识他是谁。
嬴仙子,第一次转过了身,轻轻道了声:“好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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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听到读者说些问题,稍稍说下。
问1:主角为什么不能更快的升级?
答: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主角没有对应境界的功法。
打个比方,你修炼一百门刀法拳法,也不可能学会怎么用肩膀扛着导弹进行发射。
想要达到这水平,你需要强健的体魄,以及体魄能够承受的导弹发射,再以及一本导弹发射手册。
问2:主角为什么不去获得对应境界的功法?
答:因为没有渠道获得,主角也正在想办法。
问3:主角修行的真气对之后的力量有没有影响,不会没用吧?
答:当然有用,否则主角不是在做无用功么?作者不会写那么毒的东西。其实从几个小词条就可以看出来了。
“整体增强”“真气布体”,不知道有没有读者注意到,每次都是“整体增强”上去了,“真气布体”才会跟着上去。
以此类推,就可有所猜测。
问4:主角为什么刚开始升级那么快?
答:因为主角获得了5境的武道功法,且那些功法对于有着“天赋”的主角来说很容易,同时,“宋家”帮他把资源都准备好了。
但是,随着境界的提升,功法的获得,资源的获得都会越来越难。
本书曾有一章说了“一世如烟云,应作长生观”。
希望书友也能对本作的世界观以“长生”去观之。
因为本书的时间跨度,作者会尽可能拉长,却又不拉断。
...
以上,其实书里都有说,作者只是再拿出来提一下。
...
作者水平有限,但也在努力进步,希望能给您带来一个精彩的世界和故事。
99.三阶灵气之地,两个仙缘之选(4.1K字)
这是自诗会开始以来,嬴仙子第一次说话,而且还是夸奖。
白山还没反应,宋小娘子就好像吃了蜜糖似的直接幸福起来了,她激动地看着身侧的相公,兴奋地双颊红彤似飞霞,“仙子在夸你, 仙子在夸你欸!!啊啊啊~~~”
白山随意点点头,不过他并没有准备结束。
他的力量“来历不明”,注定了不能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可是,他的才华却没这种问题。
那就用才华来换资源吧。
至少能够换得去宗门看看的机会。
不过,斗诗都只是斗一首。
一首写完了,想写第二首, 得找个名目。
所以,他看向旁边和他斗诗的才子道:“你是不是觉得这首诗不是我写的,这根本就是宁宁从外买来的, 为的是给我今日表现用的?”
宋小娘子正激动着,听他说这话,顿时满脸都是问号。
而那被问话的才子也是愣了愣,接着连连摇头,笑道:“白公子误会了,我绝无此意。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样的诗句用‘买’字去形容,岂不是亵渎?
白公子大才,我服了。”
白山见对方不配合,也是无奈,便微微回头,看向其他公子小姐。
然而,其他公子小姐也没什么跳出来嘲讽的意思,都是微微笑着, 显然是都觉得不错。
白山见居然没有嘲讽, 不禁“恼羞成怒”,直接撕破脸皮道,“再来一首。”
宋小娘子愕然了下,有些担心地轻声道:“相公,见好就收吧。”
“没事的。”白山神色从容,淡淡道,“我说,你写。”
远处,
嬴青雀也是第一次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位宋家赘婿。
而她的太奶奶也是静静看着。
整个湖心空地一下子安静下来。
白山闭目,负手,站到栏杆前。
凉风习习,荷叶田田,密密缝隙宛如一道道闪电迅速地来回开合,莲花固是开了不少,却还有些才只是含苞。
水下的鱼儿不时跃出水面,发出“噗通噗通”的声音,水上的小虫正在爬着跳着,湖畔的蜻蜓往来飞舞,一盘夏日画卷徐徐展开。
宋小娘子沾墨,提笔,心中惴惴。
白山念出一句:“泉眼无声惜细流...”
再念:“树荫照水爱晴柔。”
众人议论纷纷。
嬴仙子则是微微闭目,在品着这其中的意境。
意境,就是感悟。
感悟,无论对于武者,还是对于仙人都很重要,因为有些功法若是你不曾悟出其中的“境”,那便永远无法臻至巅峰。
所以,白山修行功法时,也会碰到各种感悟需求。
所以,诗词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辅助修行,锻炼心性”的手段。
所以,这位因为卡在瓶颈处下人间挂名长老散心的仙子,才会愿意到人间的府邸来旁听诗会。
白山略作停顿,目光扫向远处的荷花...
花苞摇摆,荷叶如裙摆蹁跹,一只唐突的蜻蜓从远方飞来,慢慢悠悠地落到了那花苞的尖头上。
此情此景,恰好应诗。
白山抛出了最后两句:
“小荷才露尖尖角,
早有蜻蜓立上头。”
这两句才刚落下,众人还未来得及品鉴,那嬴仙子便已睁开了眼,冰雪般的神色里有些微消融,“你不错。”
三字落下,宋小娘子直接幸福起来了,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
嬴仙子没理她,也没理众人,好似宋小娘子和众人在她眼里不过都是尘埃蝼蚁,完全没有在乎的必要,她看定了白山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宋小娘子拉着白山的胳膊,开心道:“去呀,去呀!”
白山行礼道:“多谢仙子。”
嬴仙子抬手,招下一朵云,然后踩踏在云上,对白山招招手:“过来。”
白山快速走去,看着那云,试探着踏上。
这一踏,只觉云面竟如平地,不晃不摇。
嬴仙子微微屈指,云朵就飘了起来。
然后,这仙子什么也没说,便驱御着云往远而去,渐去渐远渐不见。
这事儿发生的峰回路转。
仙子也是随心所欲。
参宴的各家公子小姐后知后觉地开始议论纷纷。
宋小娘子满脸开心,她跑到嬴青雀身旁,问:“四娘,他们去哪儿呀?”
嬴青雀笑道:“总归是机缘。”
随后,她又道:“没想到这姑爷倒是不错,才华横溢,两首诗都是极品之作,是我看走眼了。”
宋小娘子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不乐了,道:“谁知道呀,他平时在家都不写诗的。”
嬴青雀知她其实得意,也不接话,只是道:“太奶奶走了,我也不留了,这诗会的魁首也可以定了。”
宋小娘子点点头,有些怅然若失。
这时,张秀秀跑来道:“宁宁,真的吗?白公子平时在家都不写诗吗?”
宋小娘子听到这问题,顿时又恢复了精神,叹息道:“是啊...他都是不声不响的,突然就写了这两首出来,我也不知道写的好不好...”
张秀秀道:“当然写的好啦。”
宋小娘子恍然道:“是嘛?”
张秀秀道:“当然是!无论是那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还是那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都是诗如画卷,美不胜收。”
宋小娘子托腮,疑惑道:“这么好啊?”
旁边,又有其他小姐接话道:“是很好呀,宁宁,你从哪儿找来的这才子夫婿呀?”
“真是有本事呢。”
“他还被仙人带走了,这是沾了仙缘了。宁宁,你的男人也找的太好了吧?”
“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呀。”
各种声音渐渐响起。
宋小娘子好像钻到了蜜罐子里,面色平静,心里却乐死了,有一种扬眉吐气的舒爽感觉,再想想白山那张脸,都觉得帅气了许多,芳心也是忍不住荡漾旖旎起来。
...
...
云朵,落在了一处云雾缭绕的青峰上。
白山看看左右,只见天有灵泉垂落而下,
朵朵灵花,无根而飘,
在林间深处,竟还是有着颗颗仙果。
仙果,缔结于无根灵花之上,采的自然不是泥土里的养分,而是日月精华。
白山在冰火国时曾问过小浪货。
灵泉,为一阶灵气之地,只可惜灵气不足,无法生出无根之花。
灵花,为二阶灵气之地,还是因为灵气不足,所以花间无法结出灵果。
有了灵果,那自然是三阶灵气之地了。
白山之前虽然在二阶灵气之地修行,但那是完全不适合人类居住的“火行之力”浓郁的二阶灵气之地,和适宜长居的二阶灵气之地还是有区别的。
可现在,此处,赫然是三阶灵气之地了。
嬴仙子一言不发,在前走着。
白山随在其后。
青峰绕折,柳暗花明,一间小小的临崖小筑出现在面前。
嬴仙子推门而入,招了招手,道:“来。”
白山不知仙子什么意思,但既到此处,也没什么好多想,便也不发问,紧跟了过去。
小筑里颇为清幽,南窗靠着悬崖,往外看去,却见云雾如潮,奔涌而过,千峰如礁,激荡多少雪浪银涛。
嬴仙子坐在窗前桌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坐。”
白山坐下。
嬴仙子冷冷道:“我修一法,怎么都不得其要。”
白山礼貌道:“仙子修的法术,我可能帮不了。”
嬴仙子微微侧头,神色漠然地看着窗外,冷冷道:“修行,不止修力量,还有心境。
这心境未必是你的性子,而是在修炼这法门时你所拥有的状态,所进入的意境...
我修那法,到了瓶颈,要在日常里感受伟力,要在清净中感受浩瀚,力发于熹微,却无边无垠。
我感悟不出,所以来到人间,想寻契机。”
她看向白山,忽地道:“你之前写的两首诗,意境都很好,所以我要你帮我。
你在这儿住三年,什么时候写出我要的意境,就什么时候离开。
三年后,若是还写不出,那就别回去了。”
她声音平淡,但白山却听出她的“别回去了”意思就是...“写不出,那就死”。
她之所以平淡,因为...在她的眼里,白山根本就不是平等的,而是个蝼蚁般的存在。
虽说是蝼蚁,可终究是特殊点的蝼蚁,否则也不会被她带来这里。
白山神色凝了凝。
这仙人的戾气,竟比小浪货她们的还要大?
究竟谁才是仙人,谁才是深渊恶鬼?
难怪隐士会要说仙人是天下动荡的祸因,只看这嬴仙子,实在觉得所言不虚。
不食人间烟火气,不过是说的“力量强大”,而不是性情出尘。
想想也是,人间已是如此尔虞我诈,仙人只会是升级罢了。
嬴仙子随手一挥,甩出极品的笔墨纸砚,又甩出一个玉盒子。
两者落在桌上,铺展在白山面前。
嬴仙子冷冷道:“盒子里是一颗辟谷丹,吃了之后,一个月不用饮食。一个月后,我再来找你。”
说罢,她就起了身,想要离开。
可她才起身,就听到对面的凡人悠悠念道:“枕中云气千峰近...”
她仙躯一震,顿下了即将离去的步伐。
因为这短短七字,竟是写出了一种别样的意境。
明明是“枕”这样普通的物件,却是化出了乾坤暗藏。
闭目稍品,好似睡卧在千峰之上的云雾上。
白山继续道:“床底松声万壑哀...”
他缓缓起身,看了眼窗外。
再道:“要看银山拍天浪,开窗放入大江来。”
这两句一处,嬴仙子直接愣住了,略作品鉴,只觉心神颤摇,其中意境梳理过她那久未曾被撼动的瓶颈,而使其产生了阵阵松动。
枕中云气,床底松声,开窗放入云海,宛如放入大江...
一股浩瀚庞大雄伟之气升腾而起。
好似无穷利剑化作这江海大潮,从两袖中奔腾而出,磅礴撼天。
嬴仙子瞳孔里的冰雪越发消融。
白山淡淡道:“仙子,我可以走了么?”
嬴仙子道:“你不可以走。”
想了想,她又加了句:“我叫嬴凤仙。”
...
...
片刻后。
一人一仙来到小筑后头的悬崖上。
嬴凤仙静静站立,俏脸覆冰霜,冷媚之姿宛如天上寒峰,凤尾般的裙袍里,冰晶玉滑般的长腿如出水藕茎静静立着,飘然出尘,不可侵犯。
白山站在她身侧,看着远处的雾海云涛,穿流而过千山万壑。
嬴凤仙忽道:“白山,我看你娘子那般神态,她应该是希望你修仙的吧?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白山礼貌道:“前辈,我武道到了五境,也正想着更进一步。”
“那就好,今后你可留在青云宗修行,算是还你助我修行的因果。”嬴凤仙说着,声音也没那么冷了。
她想了想,又道:“至于如何留,我给你几个选择。
一,挂在我名下,拜我为师,青云宗各地便任由你去,外门弟子去不了的地方你能去,内门弟子需要师父同意才能进去的地方,你无需禀报,直接可入。
不过待到我突破瓶颈后,我会离开这里。
而我离开前,我会看你表现,再做决断。
若是没有让我满意,我会将你驱逐出门,甚至废了你的修行。
你我因果也直接斩断,再无瓜葛;
二,我让青云宗宗主收你为内门弟子,宗主看在我的面子上,定然也会对你悉心教导。
你也会有不少师兄弟,会有人和你切磋探讨。
再之后,你我便没什么关系了。”
说罢,她道:“你选哪个?”
白山想了想,他要的是功法,不是教导,那么第一个条件应该是最合适的。
不过...
他是有顾虑的。
那位神秘的“小姐”曾经说过,这一世让他好好陪着宋幽宁过完,若是他常驻在这青云宗,那肯定是不妥的。
于是,问道:“请问前辈,若我成了你的弟子,我能否每日返回宋府?”
“亲人?”嬴凤仙冷漠地反问了一声,“长生不与短生处,她的一世不过是你的朝暮...”
然而,她看着少年执着的眼睛,想着这少年的才华,便道:“亲情,爱情,只会影响修行。
到了我们这样的境界,想要的只是寻个能互惠互利、长期陪伴的道侣。
凡人沉沦于色,注重繁衍。
可我们与道侣交合,却不过为了阴阳协调,灭去心魔,寻求盟友罢了。
如果你真有天份,真能修炼出来,到时候我会帮你寻个适合你的好道侣。
这些无谓的感情,都丢了吧。
凡人,不过蝼蚁尘埃。
凡间,不过游戏逍遥的场所罢了。”
100.坐骑灵鹿登宗门,灵犀小筑春意浓(4.4K
“前辈,我愿意拜您为师,也愿意接受您在离去之前的考验,若是没有达到您心里的标准,我心甘情愿被您废掉力量。
只不过...我每天都想回宋府。”
白山很执着。
他不可能无视那位神秘的深渊“小姐”给的要求。
他可以拜仙人为师,可以把妙妙姐带来,可他带不来宋幽宁, 因为小梅姑娘还在宋府,因为宋幽宁不能长期存在于仙人眼皮底下。
嬴凤仙美目静静看着他,提醒道:“修仙并不简单。”
白山道:“我知道。”
嬴凤仙道:“你这执念真是有趣,你这人儿也真是有趣,我便答应你了...我突破瓶颈当需三年时间,三年之后你如果没有能够触碰到万象境的边缘,我就废了你。”
白山恭敬道:“多谢前辈。”
嬴凤仙笑道:“还不改口?”
白山道:“需要人见证吗?”
“不用, 这三年你先叫着, 三年后你的修行被我认可了, 我自会添你入我这脉的仙箓,至于凡俗的礼仪,却是没必要的。”
“仙箓?”
“便类似于你人间的武道令,今后你行走名山大泽,若遇宗门,只需报上名讳,彼自可查知你是什么人。”
白山点点头,这相当于“仙人的内部身份联网系统”,还挺方便的。
他静静看着这冰雪般高冷的仙子。
虽说他很不喜欢这仙子视苍生为草芥的性子,但这却是他目前为止,想要再进一步的唯一希望。
于是,他缓缓退后,对着这冰山般高冷的仙子行了个大礼,恭声道:“徒儿见过师父。”
嬴凤仙见他行了礼,便稍稍侧头,檀口微张,喊了声:“鹿儿, 还不来此?”
话音穿透云雾,但见遥远的峰岭之间波动微生,未几就有一道蹦跃于山巅之间的轻巧身影落到了这边的悬崖。
白山看去,却是一头全身雪白的灵鹿。
“仙子仙子...”灵鹿喊着。
嬴凤仙道:“白山是我弟子,今后三年,你便为他的坐骑吧。”
雪鹿黑溜溜的眸子灵动地扫了眼崖边的秀气少年,好像没什么讨厌的感觉,于是道:“好的,仙子。”
说完,它就一蹦一跳地来到了白山身侧,轻轻嗅着他身上的气味,也算是一种变相地认主。
白山则是连忙道谢。
嬴凤仙又指了指山崖下的一些闲置屋舍道:“此处名为寒云峰,是青云宗的腹地,这些屋舍你随意挑一间,作修行之用。”
“是,师父。”
嬴凤仙又抛出一块青色云雾缭绕的令牌,令牌后用古体刻绘着“寒云”两字。
“这是寒云峰内门弟子的令牌,只不过如今只有你一人,为师也没准备再收人。
你凭此令牌去主峰藏书处,别人自然知晓你是谁。
为师本该带你去青云宗主峰跑一趟,只是实无必要,为师也不愿多和普通人接触。
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白山点点头。
清修的仙子,本质上可能是高冷的社恐?
“那你自去忙吧,为师需得参悟了。”
“弟子告退...”
...
...
灵鹿虽然没有腾云驾雾快,但却也不慢。
半个时辰后,白山就回到了宋府,灵犀小筑。
灵鹿从三阶灵气之地来到这凡人之地,乌溜溜的眼睛里显出嫌弃之色,隔着物种白山都能感到它在呐喊“我要回去”。
就在这时,
宋小娘子似是早得了通传,急忙奔出,待到了小筑院子里却是变得娇滴滴的了,她看着站在灵鹿旁的秀气少年,娇声喊了声:“相公~~~”
白山看看身侧的白鹿,道:“鹿儿,你先回去吧,明天天亮了来这里接我便可。”
“好的,白山~”灵鹿清脆地答应了声,就转身欢快地跑了。
宋小娘子双瞳显着迷离,她看着那鹿儿远处的踪影,轻声喃喃:“是仙鹿呀~~”
旋即,她又充满期待地转身,看着白山,贴近了他的身子,问:“相公,仙子有没有答应帮忙,让青云宗给你个名额?”
白山道:“没有。”
“啊?”宋小娘子双眼里顿时充满了忧愁。
白山接着道:“不过,赢仙子直接收我为徒了,刚刚那灵鹿就是她给我的坐骑。”
宋小娘子愕然了下,然后甩手撒娇似地打了几下面前的男人,之后不说话了,美目汪汪,双颊飞红,呵气如兰,她忽地拉着白山的手,用娇滴滴的声音道:“相公~~~我们回屋。”
白山看了看天色,道:“一会儿还要吃晚饭。”
宋小娘子娇声道:“那一会儿再吃嘛。”
白山问:“你要干什么?”
宋小娘子轻声道:“我...我想给相公生孩子。”
说完,她如一个温柔的贤惠妻子,挽住了白山的手臂,往灵犀小筑的主屋方向走去。
半路上,白妙婵正在和丫鬟们聊天,她自也听到今天诗会上白山的表现了,也知道白山随仙子离开了宋府,然后又骑着仙鹿回来了。
此时,她站在回廊的檐下,看着宋小娘子挽着白山走过。
宋小娘子那满脸幸福和娇羞怎么都遮掩不住。
白山看到白妙婵,喊了声:“大姐。”
喊着,他就要走过去。
宋小娘子幽怨地剜了他一眼,又拉了拉他的胳膊,不许他去。
白妙婵自然也看到这小动作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喊道:“白山,你先和宁宁去忙。”
宋小娘子娇声道:“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她拉着白山,入了主屋,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屋里,春色无边。
...
...
傍晚时分,两人出了门。
晚照里,宋小娘子如同依人的小鸟,娇羞的脸庞更胜天边的红霞,霞光相映,明艳动人,而她眸子里尽是藏着温柔,显出前所未有的乖巧。
白山被仙人收为弟子的事已经传开了。
仆人们都开始议论纷纷。
这些议论声传入宋小娘子的耳朵里,就成了催发感情的毒药,让她五脏六腑都中了毒,而挣扎着,渴求着,期盼着那解毒的药。
这药,就是仆人们议论的对象——白山。
白山就在她身边。
她抱得更紧,如胶似漆。
...
入夜后。
宋小娘子早早地沐浴,然后宽衣解带卧在床榻的春被里,催促着相公也赶紧来睡觉。
她喜欢仙人,可还隔着距离,需要讲些礼数。
可她的仙人相公,却是她的。
等白山洗漱好,打着哈欠上了床,宋小娘子便成了一只发了情的小母猫,缠人不已。
小半个时辰后。
门外忽地传来敲门声。
宋小娘子从春被里探出螓首,小嘴瘪了起来,一边继续靠着相公,一边双眼里闪着嗔怒,似乎对此时敲门的人很生气。
白山刚想问是谁,就被宋小娘子捂住了嘴。
宋小娘子轻轻咳嗽了下,冷冷道:“这么晚了,是谁?”
门外传来嬴青雀的声音,“宁宁,睡了呀?”
宋小娘子愣了下,然后道:“四娘,我和白山睡啦,你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吧?”
门外,嬴青雀道:“我就问白山一句,太奶奶真的收他做徒弟啦?”
宋小娘子道:“四娘,是真的,今天是仙鹿送白山回来的,明天早上仙鹿还会来接他呢。”
嬴青雀声音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羡慕,“恭喜呀。”
然后她又道:“宁宁,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好呀,四娘。”宋小娘子娇声道。
说完,她便又钻入了春被里。
春色弥漫,花枝乱颤。
屋外忽地传来一声娇笑。
宋小娘子这才意识到四娘还没走远。
她羞的双颊都烧起来了,旋即又扑入春被里自家相公的怀里。
...
...
午夜时分。
宋小娘子才累的睡着了。
白山只觉今天的宋幽宁热情的像火一样。
他夫君和仙人弟子的身份融合在一起,化作了宋小娘子无法拒绝的村药。
即便是他,也竟感到有些微的疲惫。
闭上双目。
才刚有睡意,忽地他又感到左手被一个冰冷的身体给挽住了。
小梅姑娘嗅了嗅鼻子,似乎在闻着空气里旖旎未散的气味,然后媚笑着看着白山。
白山直接道:“小梅姑娘,今天来的嬴仙子收我为弟子了,这没事吧?”
小梅姑娘道:“当然没事...而且,你拜了那恶女人为师,正好可以看清楚仙人是什么样儿的。”
“恶女人?”白山奇道,“师父她确实对普通人的性命不在乎...”
小梅姑娘那妩媚的桃花眼里第一次露出冰冷的色泽,她不发一言,默默地抱着白山的胳膊,进行修炼。
白山看他这样,道:“是不是我拜她为师很不好?可是我需要修炼,我没有功法了。”
小梅姑娘摇摇头,轻声道:“姑爷,你别多想...等这一世结束了,你可以随着她离开人间。毕竟,活人有自己的活法...
只是,即便姑爷成了仙人,也请明辨是非,看清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说罢,她沉默下来,樱红的唇嚅动了下,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是终究没有说。
白山问:“仙人,究竟怎么了?”
小梅姑娘轻轻地拉了拉嘴唇。
哧哧哧哧...
血红的线上下游动,缝起了她的双唇。
白山苦笑道:“如果我去做了仙人,我们不会成为敌人吧?”
小梅姑娘嘴巴被缝着,不说话,也说不了话。
白山听她不回答,也睡不着。
一炷香时间后,小浪货解开了红线,轻声道:“姑爷若愿意做一个好神仙,那我们就永远不会是敌人...
只不过,那时候的姑爷在仙界可是会混不下去。
嘻嘻嘻...不过没关系,深渊欢迎您。”
“我明白了...”白山点点头,大概懂了点,也就是仙界其实分“好神仙”和“坏神仙”两个阵营,只不过如今是“坏神仙”当道,而他的那位师父也正是隶属于“坏神仙”的阵营。
可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他想用自己的眼睛去见证,然后再选择。
两人都沉默下来。
夜色越发安静...
白山也慢慢地进入了睡梦。
凌晨时分,他迷迷糊糊睁眼,却看到小梅姑娘没在身边。
那换回了大红衣裳的桃花眼、媚儿脸,正坐在月光下的圆桌前,抓着六孔的白骨埙,无声的吹奏着。
但或许是施展了法术的缘故,白山无法听到那埙的声音。
可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在去冰火国时,那坐在海石上,对着大海吹着埙的红衣女子。
白山忍不住想:小梅姑娘一定有很多故事吧?
正想着,那桃花眼的小浪货已经回过了头,妩媚的神色,汪汪的双眼。
“姑爷!”
她跳回了床上,挽住了白山的胳膊,闭上了冰冷的双眼,血色的双唇开合呢喃着:“说不定只有一世,可得好好珍惜哟。”
...
...
次日一早。
雪白的灵鹿早早到了院子里。
白山骑上这可爱的小灵鹿,正要离开。
忽地,小筑外传来四娘惊喜的声音。
“鹿姐姐!”
小灵鹿侧过头,看到四娘,发出清脆的声音:“小青雀一转眼都这么大啦?”
四娘跑来,抱住小灵鹿,然后抬头看了看正骑在“她的鹿姐姐”身上的白山,有些发愣。
白山道:“四娘,早上好。”
四娘道:“姑爷好本事,竟真被太奶奶收为徒弟,当日初见倒是我冒昧了,在这里赔个不是了。”
“没事。”白山应了声,又揉了揉小灵鹿的脑袋,“我们走。”
灵鹿顿时跃起,飞上屋顶,踩踏在晨光的瓦片上,如一阵风般去远。
良久...
昨晚疲劳过度的宋小娘子才揉着睡眼,扶着门框走了出来。
“仙鹿呢?”
她轻声嘀咕着。
四娘看向她,笑道,“早走了。”
“啊...”宋小娘子满脸失望之色,但旋即又问,“四娘,他们往哪个方向走的?”
四娘道:“南方。”
宋小娘子立刻看向南方,带着可爱的神色,双手合十,默默念叨着:“漫天神仙呀,保佑我夫君早日修行有成。”
今天的她,很幸福,所以一身冰冷都褪去了,开始扮可爱了。
...
...
数日后。
青云宗主峰。
“见过白师叔...”
“白师叔,早...”
“师兄又一个人去云书阁吗?”
白山坐着雪白可爱的小灵鹿,行走在主峰的山道上,沿途却都是路过的宗门弟子在打招呼,他一一回礼。
灵鹿不屑道:“这里能真能修到活数百年的人,少之又少,你理了干什么?”
说话之间,它载着白山落到了云书阁前。
白山入阁,寻到了一处三楼的位置坐下。
这两天他已经把云书阁里藏了哪些书给弄清楚了。
锻体功法,真气心法,真气战法自然是不缺的。
而万象境层次的功法却只有一本:【聚灵决】。
一级法术则是三本:【小御剑术】、【小腾云术】、【符字初解:风】。
这一门功法,三门一级法术是根本不对外开放的,即便是内门弟子想要能够翻阅,也需要很得师父宠爱,且立下功劳才行。
可白山完全可以凭借着嬴凤仙的令牌,直接入内。
那么,其他内门弟子的功劳哪儿来?
答案是,从降妖伏魔来。
白山虽然一直在安全区的京城里,可事实上...这京城以及周边的区域还藏着许许多多的阴诡之事,甚至连皇宫里都有。
这些也不是秘密,就连宋小娘子都能说出几桩妖邪之事来,譬如掖庭宫里的龟妖戏宫女,譬如皇都附近农庄里挖心脏的灯花老妖...
101.赠丹,云雨,年末,灵鹿心思(4.4K字)
青云宗,主峰。
云书阁。
三楼。
金色阳光安静地倾泻而下,照亮看书的秀气少年。
修炼需求一一显出:
【聚灵诀】
层次:法术功法
需求1:【聚灵诀】全文
需求2:固神草3株,月昏花1朵,下品灵石100颗,灵泉仙酿200斤
需求3:在两阶灵气之地及以上的环境里,静修三十日, 并且感受一次“灵气如潮”,以及“自身在吸聚这潮水”的意境
附录1:在二阶灵气之地苦修三十天,可抵消一颗下品灵石
附录2:在三阶灵气之地苦修十天,可抵消一颗下品灵石
附录3:在四阶灵气之地苦修三天,可抵消一颗下品灵石
附录4:在更高阶的灵气之地修行,苦修时间最少不可低于一天
附录5:以上说明仅针对未曾修行更高阶法术功法的存在
...
【小御剑术】
层次:1级法术
需求1:【小御剑术】全文
需求2:下品灵石50颗,灵泉仙酿100斤
需求3:在“法术掌控”达到1之后,体悟“剑与自身通过气联系, 并运用自如”的感受
...
【小腾云术】
层次:1级法术
需求1:【小腾云术】全文
需求2:下品灵石50颗,灵泉仙酿100斤
需求3:在“法术掌控”达到1之后,体悟“云与自身通过气联系,并飞行”的感受
...
【符字初解:风】
层次:1级法术
需求1:【符字初解:风】全文
需求2:下品灵石50颗,灵泉仙酿100斤
需求3:在“法术掌控”达到1之后,以正确的画符手法,正确地观想心法,在体悟着“风之流动”的情况下,写出该字
...
“这【聚灵诀】应该只是初级的万象境功法,虽然远比不上【猛虎啸夜篇】和【极阳章】的修炼条件,但却明显比真气心法严格了许多。
首先,有了二阶灵气之地这样的环境需求,其次,有了一个月的时间需求,再次,还有两种感悟需求...”
“所有1级法术的修炼前提, 似乎都是在达到‘法术掌控1’后才能进行。
这‘法术掌控1’应该就是【聚灵诀】修炼成功后, 就会自然达到的。”
“不过...最大的问题出现了。”
“感悟倒是没什么, 关键在于资源。”
“一门功法要一百颗下品灵石, 一门法术要五十颗下品灵石...这哪是修炼,这根本是烧钱。”
“不过,这些我倒是可以在三阶灵气之地的寒云峰修行,从而避免开销。”
“至于固神草,月昏花,我已经在众星拱月阁问过了,需要六十颗下品灵石,而且只支持灵石购买,不支持白银黄金...这些灵石,我从哪儿才能得到呢?”
想到这里,白山忽地心神一动。
他仔细地翻了翻【聚灵诀】这本功法。
在功法里,他也看到了“固神草”、“月昏花”这样的资源需求,除此之外,他还看不到了一些其他物品。
不过,那些资源显然不是必须的,所以没有出现在他天赋的需求上。
“既然功法里原本就需要固神草,月昏花,那我似乎可以去问问嬴仙子...”
“不过,还需的等个契机才是。”
正想着的时候,忽地一名着着青云宗内门弟子制服的中年女子拾阶而上,又左右看了看,见得窗边的白山,便踏步上来,走到白山面前,喊了声:“师弟。”
白山抬头。
来人是宗主的内门弟子,名为赵玄心,似乎是皇室中人。
他不敢怠慢,起身行礼道:“白山见过赵师姐。”
赵玄心气质不错,先是还礼,然后笑道:“师弟少年有为,才华横溢,既做了逍遥侯家的姑爷,又成了嬴仙子的弟子,当属是京城里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了。”
白山忙道:“只是侥幸罢了。”
赵玄心笑道:“今日也不和师弟多说什么,我来这里也是奉了师尊之命,将这一枚易经洗髓丹送给师弟的。
师弟待突破六境了,直去更新下武道令即可,武衙已知此事。”
白山道:“多谢赵师姐了。”
赵玄心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盒放下,然后道:“那师弟先忙。”
白山礼貌道:“白山恭送师姐。”
赵玄心离开。
白山打开玉盒,里面躺着一枚碧绿琉璃般的圆丹,便是嗅上一口也是芳香惬意。
只不过,也只是芳香惬意罢了,而没有真气、血气被勾动的感觉。
他如今的身体和真气,都已经达到了“易经洗髓丹”所能臻至的极限,换句话说...这丹药对他来说其实没用。
而且小梅姑娘说过,这种丹药会增强修行者对于“丹药”的依赖性,所以他也不会服用。
只不过,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把武道令里的信息更新为“武道六境”,并且堂而皇之地修行法术功法了。
...
...
入夜。
白山骑灵鹿回到宋府。
宋小娘子拉着他,又是一番云雨。
云雨到末,两人睡在一起,说着枕边话。
“相公,你...呼...你...修行的怎么样?”宋小娘子还有些微喘。
白山道:“还行,今天宗主让赵玄心赵师姐给我送了一枚易经洗髓丹。”
宋小娘子兴奋地又粘了过来,“赵玄心!是当今天子的姐姐,也是长公主!她居然给你送易经洗髓丹!”
她开心起来了,双瞳里春水荡漾,便是娇躯都在散发着迷人的光。
“那你明天就把易经洗髓丹吃了吧,只要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你就能突破武道六境啦!”
白山抓到了重要信息,追问道:“宁宁,都是需要一个月消化吗?”
宋小娘子想了想道:“我听王御,魏初他们说,有的人消化只要一周,有的人可能要三个月,不过正常来说都是一个月。”
说着说着,她忽地有些担心起来,“相公,魏初他们还说,不同的人服下这易经洗髓丹,收获也不同...有的人会提升很多,有的人却很一般。”
白山也不好告诉她其实自己早就修到极限了,便劝慰道:“没事的,你放心吧。”
“嗯...我相信你,相公。”宋小娘子还是有些忧心忡忡,生怕自家相公会收获很少。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宋小娘子又道:“相公,什么时候能不能带我去青云宗看看呀?”
白山不想她和仙人过多接触,便摇摇头道:“那灵鹿只让我骑着,不过...我看到青云宗有腾云的法术,等我学会了那法术,就带你去。”
宋小娘子听到灵鹿只许相公骑,有些小小的失落,不过很快她又开心了起来,用娇滴滴的声音道:“腾云呀...”
她面颊发红,双唇极润,美眼汪汪。
“相公,你到时候能教我吗?”
“你若要学,也可以,只不过你需得从锻体功法练起。”
“嗯!”
宋小娘子娇声应了下,便忽地拉起春被,紧缠着白山又是一番云雨。
...
...
之后的时间,白山白天安静地在三阶灵气之地的寒云峰修行。
入夜便回宋府。
宋小娘子每夜都与他欢好。
不过,或许是还没去体验修仙的缘故,宋小娘子还不愿意怀孕。
而毕竟是夫妻,彼此对于身体也是了解的,白山感知到宋小娘子的腿股还有小腹竟是结实了不少,腰身也更为灵活,细细一问,才知道宋小娘子竟然真的开始学武了。
她不仅自己练,还想拉着白妙婵一起练。
在被白妙婵拒绝后,她就拉着闺蜜寿山侯家的三小姐张秀秀一起练。
张秀秀本来不肯练,后来宋小娘子说她夫君是仙人的弟子,肯定会有仙缘,到时候她和闺蜜也都会被庇荫,说不定还有机缘成仙。
张秀秀便顿时心动了,于是傻乎乎地每天都往宋府跑,然后和宋小娘子一起修炼了起来。
而另一边,白妙婵则是在和府里的管事往来,她似乎想通过管事去了解一些王府的供货渠道,以及商会之类。
如今的白山也算是“一飞冲天”了。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虽说没有那么夸张,但府里众人对白妙婵也是客气的很,并没有哪个傻子跳出来,进行什么刻意嘲讽之类的事。
而且,府里众人,包括大娘二娘三娘四娘她们也都能看出,这位宁宁的姑子在想着找些事做。
在知道白妙婵还未婚嫁过后,更是有人想着做月老红娘,拉拉红线,可都被白妙婵拒绝了。
...
...
夏去秋至,
秋去冬来...
不觉已过半年。
青云宗上,大雪纷飞。
白山裹着棉斗篷,骑跨灵鹿,来到寒云峰。
寒云峰深处,
白雪弥漫,灵泉起雾...
灵花朵朵之间,一个裹着白纱法袍的仙子正盘膝静坐,眉宇间一点树状的金色正散发着圣洁的光,映出那无暇的肌肤,微闭的双瞳。
外出时,她喜欢穿盛装,就好像凤仙花般,重重花瓣,条条凤尾。
而修炼时,她却会穿着简单的法袍。
如今,她在此处已经坐了半年了,服以辟谷丹,便是半点不动也是无妨,至于凡人吃了五谷后的屎尿体垢之类,她早就没了。
她上次外出还是去参加宋家的诗会,而自从得了那辅以悟性的一首诗后,便于此潜心修炼,这一练还真是发现本是久久不动的瓶颈撼摇了起来,芳心里也是感慨“这凡人还真是有几分本事”。
不过,凡人就是凡人,若是不能满足她的要求,时间到了,她会亲手把这凡人给毁了,以免日后有更多因果。
忽地,嬴凤仙睁开了眼,冰冷漠然的神色落在雾气之外。
在看定那逐渐清晰的轮廓后,她神色稍稍缓和,问:“什么事?”
雾气外站着的正是白山和灵鹿。
白山道:“师父,人间的年末到了,新岁之时晚辈总需向长辈请安。弟子为您带来了一件火凤云锦斗篷,同时祝您万事如意,事事顺心...”
说着,他把手中的盛放斗篷的昂贵衣匣递了出去。
这是白妙婵和宋幽宁共同准备的,是提早了许久从京城天衣坊订制的服饰,斗篷可谓是极其漂亮了。
本来白山是不想送的,觉得送这东西干什么?
但两女“混合双打”,硬是把他劝服了。
正好,他也想借一个契机,开口问问能不能获得之前【聚灵诀】里所需的资源。
嬴凤仙抬手遥遥一抓,那衣匣就飘了过去,她看也不看放在身侧,本想着赶紧让这弟子赶紧离开,可想到这段时间的进步都是得益于这弟子,心底便又忽生了些念头:
既然这弟子对意境有着如此的理解,若是真能修行成功,今后未必不能在关键处再依仗他。
这念头一生,嬴凤仙美目中的冰雪便消融了些,声音也缓和了些:“白山,修行怎么样?”
白山道:“启禀师父,今年夏末,已借易经洗髓丹突破了武道六境,如今在修青云宗的法术功法【聚灵诀】。
可这【聚灵诀】中提及一些必须的药草,徒儿却是无法获得。”
嬴凤仙闻言,柔荑轻舒,琉璃般的五指从虚空里托出一个个匣子...
略作思索,她又取出一个银白金纹的芥子袋。
手指微拨之间,那些匣子便落入了芥子袋中。
嬴凤仙丢出芥子袋。
那袋子轻轻地飘到了白山面前。
高冷如雪的声音悠悠响起。
“此物名为芥子袋,内藏乾坤,滴血可用,内放物件。
你要的东西,都在这边,还有些为师赠你的灵石。”
白山没想到嬴凤仙这么大方,取过芥子袋,道了声:“多谢师父。”
嬴凤仙道:“你应该明白为师对你的期待,不要让为师失望,否则...为师给你的,会都取回来。”
白山道了声:“是。”
“下去吧。”
白山退去。
嬴凤仙看了眼身侧的装着火凤云锦斗篷的衣匣,微微摇头,然后随手捏成碎片,继而又闭上双目,于灵花雾海之间,继续修行。
...
白山扫了扫芥子袋。
里面物件如下:
100坛10斤装灵泉仙酿
100颗下品灵石
8株固神草
3朵月昏花
3朵金晨蒲团
1张小聚灵符。
显然,寻常人修行这些功法所需的资源比白山要多,所以嬴凤仙才给了他这么多。
至于灵石,应该是嬴凤仙额外赠予的,毕竟在这位嬴仙子看来,三阶灵气之地已经足够白山修行出点名堂了。
灵鹿乌溜溜的眼睛看到那银白金纹的芥子袋,羡慕道:“呦呦~~仙子给你芥子袋啦!呦~~仙子好看重你!”
白山随口道:“希望不辜负仙子的期望才是。”
...
...
次日。
大雪未停。
一早,白山摆脱了被窝里紧缠着他的宋小娘子,为这犹在睡梦里的美妇理了理散乱的长发,便洗漱出门。
灵鹿早站在雪地的庭院里里等他了。
周边虽有侍女仆人从回廊经过,灵鹿却是看都不看一眼。
常随仙人侧,这些蝼蚁尘埃般的东西早就不能入它的眼了。
直到白山出现,灵鹿才雀跃着奔跑了过来,看到白山居然要去吃早饭,灵鹿愕然地喊道:“呦~~~”
白山侧头问:“怎么了?”
灵鹿道:“白山,不要吃那些凡人的垃圾食物,好恶心的!我们去喝灵泉,吃仙果呦~~”
它说的仙果并不是无根花开出的灵果,而是生在灵气之地的果子。
白山却不听它的,只是道:“鹿儿稍等,我吃完就来,很快的。”
灵鹿:???
再反应过来,却见那少年已经去远了。
灵鹿生气地跺着蹄子,跺地雪尘如洼水里的泥点儿,乱飞乱溅。
102.烦恼,突破,历练,灵果(4.2K字)
宋府,灵犀小筑,膳堂。
腾腾热气裹杂着香气,四处弥漫。
白妙婵舒展着两条慵懒的大长腿,捧着一个大粥碗正在窗下吃粥。
窗外,是鹅毛般的大雪。
白妙婵眸子里映着这雪,有些出神。
“妙妙姐。”白山坐到她对面。
“白山~”对面的女子回过神来, 她已经二十了,已经不是少女了,也已经到了这个时代的女人们当嫁的晚期...
过了这个年龄,再想嫁人便困难了。
“妙妙姐,我看你好像有些烦恼?”
白妙婵笑了笑,“都是些小事情,你快吃吧, 吃完了,人家灵鹿还在等你呢。”
“那是什么小事?”白山问。
白妙婵看他眼神执着,便轻声道:“来京城也有大半年了,可还是两眼一抹黑...有些挫败感罢了。”
白山笑了起来,“京城和乡下又不同,人们不会出来聊天,更多的是阶级和礼仪,势力和利益...”
白妙婵微微垂头,轻声道:“我只是觉得好像突然对你没用了,好像突然离你有些远了,什么情报都提供不了,就连煮饭都不用我来了。”
白山道:“那你可以去找宁宁。”
白妙婵微微摇头道:“宁宁有和她门当户对的朋友们,她也更愿意和那些人相处,而且,最近她开始练武了...
在冰火国的时候,我和她天天在一起, 什么也能聊。
现在,除了你,我和她已经无法聊到一起去了。”
她低下头, 扒着白粥,忽地道:“也不知道桃花县的孩子们怎么样了?那么多孩子呢...”
白山道:“距离我们离开桃花县才两年时间吧,他们应该越过越好才是,毕竟韩阳,祝羽,鲁七他们都在当地武馆练拳...”
两人沉默下来。
白妙婵轻轻笑着叹息道:“感觉自己好像个小老太婆...已经没什么事儿要做了...就是等着死了...”
忽地,她眼睛亮了亮,“要不,白山你赶紧和宁宁生个孩子,我给你们带孩子呀。”
白山愣了下,他忽地感受到了面前女人身上的强烈孤独感...
他心底生出一种冲动,“妙妙姐,要不...我...”
白妙婵奇道:“你什么?”
白山静静看着她,深吸一口气道:“我娶你。”
白妙婵也愣了下。
两人大眼瞪小眼,忽地,白妙婵娇笑了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杏眼儿笑的眯成了新月,“馋你姐的身子呀?”
这回换白山愣住了,无法点头,却也无法摇头,两人过分熟悉了,小时候连对方拉屎都见过。
白妙婵轻声道:“我没事的,你只是刚好看到我有些烦恼的样子,大多时候...我都没事的...你忙你的去吧,灵鹿还在等你呢。
真想你姐开心,那就好好修行。
看到你好,我就也好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呦呦~~”的声音。
白妙婵道:“灵鹿在催了,你吃快点。”
白山今天是想着把【聚灵诀】练起来的,便也不再多说,而是低头吃饭。
...
...
稍晚时候。
白山回到了寒云峰,站到山腰庐舍的屋檐下。
灵鹿忽道:“白山,我听到了,你居然还要娶一个凡间女人做妻子,你这样不好呦~~”
白山古怪地看了这白鹿一眼。
灵鹿苦口婆心道:“仙子从来都没让我被男人骑过,你是第一个,所以我是真的希望你能修炼成功。
修炼是很难的,你不稳住心性,是练不成的呦~~”
白山随口应了声“知道了”,便推开庐舍,关紧门扉,盘膝坐下。
此处灵气充沛,是极佳的修行之地,他已经在这里度过了一百九十二天了。
灵鹿看着关紧的门,有些莫名的生气。
它“哼”了声,一蹦一跳往山上跃去,片刻就到了寒云峰深处那灵气最浓之地。
冰冷的声音从雾气里传来。
“鹿儿,何事?”
“仙子仙子...你弟子今天和一个凡人表白了,还说想娶那个凡人,我怕他耽误了修行呦~~”
“荒唐!”
“是呀,我也是这么觉得呦~~仙子,要不顺手杀了个那个凡人吧,省的白山总是想这事,修炼也不好好修炼了呦~~”
灵鹿的话语落下,雾气里沉默了下。
淡漠而冰冷的声音悠悠传来。
“不用,他如果连这都看不破,那没有资格做我的弟子,更没资格上得仙箓。
他心思若被扰,便是两年之后,也无法触碰到万象境的边缘。
到时候,我废了他便是。”
“仙子...他可是第一个骑我的男人呦~~”
雾气里,嬴凤仙忽地笑了起来,“鹿儿,你还未化形,便动了春心,想着要寻道侣了吗?”
“可是,他是第一个骑我的男人哟~~”
灵鹿是个死脑筋。
嬴凤仙道:“那你早日修得化形吧,你体内有高阶灵兽的血脉,若是得以觉醒,必是极好。”
“鹿儿一定会觉醒的呦~~~”
灵鹿又蹦蹦跳跳地欢快地离去了。
雾气里,嬴凤仙的神色里露出淡淡的失望,这失望显然是对白山的。
她摇了摇头,继续闭目修行。
...
...
庐舍里。
白山抬手一挥。
3株固神草,1朵月昏花,81颗下品灵石,20坛灵泉仙酿出现在木地板上。
因为在三阶灵气之地修行了一百九十余天的缘故,所以才省掉了19颗下品灵石。
至于【聚灵诀】以及其他三门法术,白山已经直接“使用”过了。
他清点完毕,再轻轻一挥,所有资源消失。
“那就只剩下需求3了。”
“在两阶灵气之地及以上的环境里,端坐三十日,并且感受一次“灵气如潮”,以及“自身在吸聚这潮水”的意境...”
“端坐三十日我早已满足,那么就是感受了。”
关于这两种感受,白山早就想过。
两者其实是一体的,核心在于“吸聚”。
而“吸聚”灵气,开启眉心紫府灵脉,也正是【聚灵诀】的修行目的。
人的体魄强健了,才能够以丹田孕育真气。
而通过真气修行使得自身易经洗髓了,身体才能承受着“紫府”的打开。
紫府是一扇门,门后便藏着仙根。
而只有仙根“开启”了,才可以储存与借用天地灵气,从而施展法术。
“那么,开始吧。”
...
白山闭眼。
下一瞬间,他好似来到了一个黑暗屋子的屏幕前。
屏幕外是黑的,里面也是黑的。
那是一个浩渺无垠的星空。
绚烂的星云缩聚在屏幕上,却只会让人感到自身的渺小,因为别说人了,便是人所居住的星球在这样的星云里都只是一个连“点”都算不上的尘埃。
无限的浩瀚之感,敬畏之感,充斥在观者的心里。
可紧接着,占据观者视线的却是一团死寂的黑色。
光萦绕在黑色之外,形成了一圈明亮的光带。
有恒星与它相遇,却如一团被吸动的液体,从圆球里被抽出一丝,继而整个儿化作一丝,融入到了那黑色周围的明亮光带里,再也不见。
黑色,宁静,壮观,神秘,一同化作深深的震撼,撞击入观者的心里。
让他久久无言,甚至觉得周边的一切,看到的一切都是如此的脆弱。
吸聚。
什么都吸。
在这庞大的吸力面前,万物俱被碾碎,俱显得脆弱和渺小。
这就是...纪录片中的黑洞。
白山感受着这黑洞,再把那被黑洞吸聚的一切当做了灵气的潮水。
...
如此...
良久...
他缓缓睁开眼。
一种玄妙的感受冲击入心灵,继而生命的力量化作一股冲天而起的热浪直往上涌,涌到了眉宇间,继而拍开了那尘封的“紫府”之门。
门开,仙根慢慢显出明亮。
金色的树状出现在他眉心。
与此同时,新的信息在他心里浮现。
【白山】
【寿元:18/328】
【天赋:“等价”交换】
【境界:万象境;整体增强4,真气布体4,法术掌控1】
【吞灵决(法术功法),九层大圆满;作用:灵根苏醒;快速聚灵;吞灵】
【极阳章(真气心法),六层;作用:三阳;烈性火毒掌控】
【金像小罗汉法(??),九层;作用:罗汉金身(??)】
...
...
“寿元从148变成了328,算是增寿三个甲子,这是万象境带来的。”
“额外多出了法术掌控1,今后应该就可以修行1级法术了。”
“果然,观想黑洞,再度让功法产生了变异,从【聚灵诀】变成了【吞灵诀】...”
“【金像小罗汉法】后的真气心法不见了...”
...
继而,白山又开始审视细节:
法术掌控1:宇宙以道为始,演化万物,人修仙,则以仙根为始,逆而求道。
你已经可以利用并少量的储存灵气,同时也能够承受微量的灵气输出,从而动用1级法术。
灵气无法由自身产出,在一个无法获取灵气的地方,且自身灵气耗尽的情况下,就无法动用法术。
...
灵根苏醒:你苏醒了灵根了,踏入了万象境(【吞灵诀】修行到第六层,才能拥有)
快速聚灵:你聚集灵气的速度相当快速(【吞灵决】修行到第九层,才能拥有)
吞灵:你可以吞噬泥石等物体之中的灵气,使得物体本身沙化,而化出灵气对你进行立刻补充(【吞灵诀】修行到大圆满,才能拥有)
【金像小罗汉法(??)】:你可以使用真气,或者灵气驱动该1级法术
...
“还算不错了,到了万象境就可以算是修士了,不过...我突破的有些快,还是先隐藏着,等嬴仙子离去的时候再表现一点吧。”
“灵气和丹田真气不同,自己是无法产生的,而想要从周边环境里吸收,却也无法做到快速,战时补充几乎不可能,也和我最初想的不同。”
“也许是境界不够,即便是修士,也无法直接调动天地里的力量,而是只能够将灵气储蓄到自身,再在施展法术时消耗出去。
可一旦消耗出去,却几乎不可能在当场获得补充。
而灵石,却也不能够立刻补充灵气。
换句话说,若是修士交战猛烈,且不知节制,那么...他们很快就会灵气耗尽,而降维成为厉害一些的武道强者。
所以,我的‘吞灵’作用就凸显出来了。”
“如今,我的灵气...应该足以支撑【金像小罗汉法】施展三个时辰,还算不少了。”
“下一个问题,就是灵石了,我只剩下十九块灵石,这三门小法术一门都无法修行了...
嬴仙子那边是不可能再给我资源了,我也没有理由再去找她...
至于厚着脸皮去问小梅姑娘索取,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人情越积越多,而且这次要了,下次怎么办呢?”
白山缓缓起身,走到庐舍的窗边,打开窗户,放入浓浓的灵雾,大雪和山风。
“也许,我可以去看看宗门的历练。”
“这些历练通常涉及妖邪诡魅与修士,所以通常都会提供灵石相关的报酬。”
“一来,我可以试试刚获得的力量,提升一下战时的运用能力;
二来,我能够开拓一下视野;
三来,完成任务,获得灵石,也不算浪费了修行时间,毕竟一颗下品灵石可以抵我在此处静修十天的时间。”
白山推门而出,走到屋檐下,喊了声:“鹿儿~~”
声音落下,不远处的潺潺灵泉侧边,雪白无瑕的小鹿就蹦蹦跳跳地过来了,它在积雪的“厚重白毯”上踩下了一个个“梅花般的小脚印”,看起来漂亮而有仙气。
看着这灵鹿,白山忽地想到一句诗——且寄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刚入万象境,他心情也颇为轻松。
“鹿儿,随我去青云宗主峰。”
“白山,你才修行了没多长时间,怎么又分心呦~~~
你这样子,就算修炼二十年三十年,都没办法到万象境的呦~~”
灵鹿苦口婆心,操碎了心。
白山愣了下,这....这是坐骑还有思想了?
他道:“去看看书。”
“呦呦呦~~~”鹿儿这才同意了。
它傲然地站在雪地里,任由白山骑上,然后一蹦一跳之间,便是千山万径再无影,踏雪而行了无痕。
“白山,你要专心修行,最好连宋府都别回了,再去见那些凡人有什么意思呦~~~”
灵鹿继续循循善诱。
本来它还没什么,可今天看到白山居然对一个凡人表白,它有些莫名地受不了。
想到这第一个骑了自己的男人会成为一个数十年便老死的凡人,它就不开心。
所以,它又补了句:“好仙女多的是,只有寿元相仿了,才叫陪伴呦~~”
说着说着,它忽地又顿了顿,偏开主道,跳到侧边的云雾小崖上,小嘴凑到一处凌寒而盛的蔓藤之中,咬出颗朱红果子,砸吧了两下嘴,鹿眼放光,显是鲜美多汁。
灵鹿也不吃独食,伸出蹄子扒拉下两下,又把个灵果踢到半空,落到白山手里。
“白山,不要吃凡人的恶心食物,吃这个呦,很好吃的呦~~”
103.农庄尸鬼,灯花婆婆(4.1K字)
青云宗。
主峰。
云书阁,是藏书阁。
而云游阁,则是负责“提供历练机会”的地方。
“白师弟,你才入门六个多月,就想出去历练了?”
“想去看看,增进见识。”
“欸,师弟虽然师从仙人, 可修行时间毕竟短暂,而历练任务大多牵涉到些妖诡之事,并非小打小闹,师弟可要三思。”
“多谢师兄提点,我先看看吧。”
云游阁的守阁老者刚看到白山入阁,显得很是热情,主动攀谈, 此时听得他要接任务,却又是连连劝阻, 见没用后,才轻叹一声,道:“师弟执意如此,就将手放在这中央的黑台上,自能看到任务信息,若有选定告诉我一声,我为师弟登记了便是。”
黑台?
白山还是第一次接任务,也是颇为好奇,他打量着中央那黑漆漆的冰冷石台,忽地道:“这石台的材质莫不是和武道令一样?”
那老者道:“这是灵铁之中不入流的沙灵,能够与人的精神联系,对仙人来说,这沙灵便是天上的废石,但对我们来说却颇为稀有。”
白山不懂就问,行礼道:“还请师兄赐教, 这入流的灵铁会如何?”
老者道:“一阶灵铁, 叫做石灵,重量更甚钢铁数十倍,甚至百倍,这是制作万象境兵器的主要材料,但在人间颇为稀有。”
重量是钢铁的数十倍,甚至百倍?
白山忽地就想起了之前缴获的那金属蜂巢里的沉重黑针。
那黑针不会就是石灵吧?
可是,操纵黑针的人却绝对不是万象境。
他想了想便问了句:“只有万象境的修士才能用石灵兵器吗?”
老者道:“石灵也有上品和劣品,上品呈整体一块,劣品却是细碎难聚,万象境修士一般都不用劣品的。”
白山问:“那劣品一般会去哪儿?”
老者摇摇头,显是不知,旋即又问,“师弟问这些做什么?”
白山道:“哦,我只是觉得自己可能未必用得起上品石灵兵器,便想着提前去搜寻些劣品...”
老者恍然,笑道:“师弟还是先别想这些,好好修行才是。”
白山点点头,然后往前几步,抬手放在了那黑色石台中间。
就和武道令信息进入脑海一般...诸多有关历练任务的信息在白山脑中浮现。
他稍稍挑了挑,仔细看向一个新发布的任务,毕竟之前发布的很可能已经被人解决了。
...
任务名称:灯花婆婆
任务地点:京城西郊,黑松子农庄
任务发布人:黑松子农庄庄主
发布时间:大乾五十一年,十二月
难度预估:简单
任务报酬:三颗下品灵石(农庄庄主提供)
具体描述(1/3):
大乾四十八年,秋。
京城西郊黑松子农庄,庄主妻子病重,四处求医,却不得治。庄主忧心忡忡,想起和妻子的往日情深,更是黯然泪下,看着油灯灯火出神。
这时,油灯的灯花忽地化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的模样,老太婆对庄主说,只要焚香三根对她祈祷许愿,她就可以帮助庄主妻子治病。
起初,那庄主不肯,但又过几日,妻子实在病重。无奈之下,庄主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焚香三根,对那老太婆默默祈祷。
当晚,老太婆就出现了,伸手在庄主妻子的胸口揉了揉,第二天...庄主妻子的病竟然好了。
庄主很开心。
三个月后,老太婆说她的女儿成年了,需要为女儿找个丈夫,就要这庄主帮忙。庄主自然不同意,但在得知所谓的“找个丈夫”只是以老槐之木刻个人偶后,便还是同意了。他自己本就是手巧之人,刻好木偶后,便把老槐人偶送给了老太婆。
七日之后,老太婆再次出现。老太婆告诉这庄主,说她的女儿很喜欢他帮忙照的丈夫,今晚便要成婚了。只是成婚需得人铺床,老太婆来这里,正是要庄主和他的妻子去为这对新人铺床。
这庄主只觉老太婆有些阴诡,便以推托之词拒绝了,而当晚...庄主的妻子忽然捂着胸口,发出惨叫,疼的在床上直打滚。庄主急忙点香三根,向老太婆祈祷。在老太婆出现后,这庄主便同意去为那对新人铺床。于是,庄主妻子的心脏也不疼了。
此事之后,庄主暗中寻访高人,却只得了些江湖游方道士的哄骗,取了几张似是而非的符箓贴在家中。而老太婆却再未出现。
半年后,就在庄主以为一切太平了的时候,老太婆再度出现了。老太婆说她的小女儿也成年了,让庄主给她的小女儿也找个丈夫。庄主自持有符箓,再加上他已知这老太婆必是阴诡的邪物,便坚决不同意。
老太婆什么也没说,直接就离开了,当晚...庄主妻子再度捂着心脏,痛不欲生。庄主想尽办法也没用,只能再度焚香三根,向老太婆祈祷。
可这一次老太婆却没有出现。
当晚,庄主的妻子就死了。
死后,她的胸口有些干瘪了下去,庄主一查,便发现她的心脏没了,那心脏外的皮肤软的好像一层皮,只要轻轻一压,竟然还会陷下去。
庄主惊恐万分,次日立刻报官,但巡捕来查了一圈儿后,告诉他没问题了,于是便走了。
庄主放下心来,然后给妻子发丧。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七天。
七天后,午夜时分,黑松子庄园被一声凄厉的叫声给打破了。
那是庄主的妹妹。
庄主的妹妹疼的像疯了一样。
在查探之后,庄主发现他妹妹也是心脏处疼。
他知道老太婆又来了,可无能为力。
幸好当晚他妹妹并未出事。
第二天,庄主就想搬家,可庄园里的其他女眷的心脏也都疼了起来,疼的根本动不了。
庄主再去官府,巡捕们建议他去众星拱月阁兑换灵石,然后去向皇朝武衙求助。
具体描述(2/3):
大乾五十年,冬。
青云宗翠竹峰长老林量子,去往黑松子庄园,以“小御剑术”将灯花老太婆斩杀。
据林长老描述,灯花老太婆只是普通妖鬼,在庄园女子心疼时,吹灭庄中所有蜡烛,再在女子身侧安放一木人,就可以困住该妖鬼,并迫其现身。
该妖鬼实力一般,无法轻易伤及五境及以上武者,可以1级法术轻松诛杀,也可在其寄生木人后,以烈火予以焚烧。
具体描述(3/3):
大乾五十一年,冬。
黑松子庄园庄主再度求助,称灯花老太婆的大女儿外出作祟。
...
鉴于曾有信息和应对方式,该任务评估难度为简单。
...
...
“这挖心脏的灯花婆婆倒是听宁宁提了好几次,算是个熟脸儿了。
这看起来倒是个不错的练手对象。
只是,在出发之前,可以再问下小梅姑娘,那就更加万无一失了。”
白山扫完“灯花婆婆”,又继续扫着其他任务。
这一扫,他才真的是发现京城乃至于京城周边都不太平,各种妖鬼多极了。
那他为什么没遇到?
白山稍稍一想,就知道了答案。
从月牙湾回来时,御车的丫鬟是小梅姑娘...
有小梅姑娘在,那些妖鬼应该都会躲得远远的,即便不小心误入了人家的地盘,那妖鬼也会憋着藏着。
再之后,他的大部分活动区域都是宋府、宋府周边、青云宗。
宋府周边是京城的繁华之地,这地方即便有妖鬼也被清理干净了。
青云宗,寒云峰,那是在嬴凤仙眼皮底下,哪个不开眼的妖鬼会跑哪儿去?
可以说,这都是安全区域了。
而现在,他要开始主动去往那些不安全的区域。
白山想到这儿,抬头问:“师兄,这灯花婆婆的历练任务有其他师兄弟接了吗?”
老者抬起头,道:“这任务简单,自是有的,不过师弟正好可以去看看,人多有照应,也不会出事。”
“能知道是哪些师兄弟吗?”
“这个可不能说,师弟别为难我了。”
“没事的,我只是随口问问。”
白山点点头,那还是不错的。
至少他能先看看别人怎么做,也能从旁观者的角度清楚妖鬼是什么。
等看清后,他自己再来的话,也是熟门熟路了,这也省去了他自己探索的过程。
至于三块下品灵石,他也不会强行去争取。
他心里已经定了这个任务了,但本着看完再定的想法,便默然下来,继续翻看,毕竟只是看历练任务的具体描述,也能掌握不少情况。
他一一看着...
忽地,他瞳孔微微凝了凝。
一个熟悉的名字浮现在他眼前——冰火国。
他细细看去。
...
任务名称:冰火国
任务地点:冰火国
任务发布人:京城武衙
发布时间:大乾五十一年,十二月
截止时间:大乾五十二年,一月底
难度预估:艰难
任务报酬:五十颗下品灵石
人员需求:易经洗髓境及以上
具体描述:前往武衙,签订保密协议后,可知
...
“京城武衙,冰火国...保密协议?而且还是刚刚发布的?”
白山神色微微凝了凝。
不少记忆顿时涌了上来...
北地一阶魔兽、兽潮,能够投射冰矛、虚空冻结的冰火国第一高手纪野王,越发混乱的国度...
以及,炎陀之尸秘境中的艳阳魔虎,九灵元虎雕像...
“或许可以去看看,即便不去,也可以去把保密协议里保的秘密给听了...
这【极阳章】虽是假的,可却也是我现在手里品质最高的功法,我即便暂不修炼,却也可以去把修炼资源集齐了,以待不时之需。
不过,我还是得先把找个历练试手...”
...
诸多念头闪过,白山抬头喊道:“师兄,这冰火国的任务是什么?”
看守楼阁的老者道:“这是武衙的一位皇家供奉发布的,发布的时候急急忙忙,说只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必须出发去冰火国了,具体可真不知道了。
师弟感兴趣,可以去问问。不过,师兄可真不建议你去那儿。这标注了艰难的任务,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
白山点点头,道:“师兄,我先接灯花婆婆那个任务。”
老者笑道:“好好好,我这就给你登记,这任务师弟就当去看看玩玩吧。”
“有劳师兄了。”
...
...
入夜。
白山被自家娘子缠着又是一番亲热。
云雨后,两人平静下来,说着枕边话。
“相公,练功好难...我感到练不会...”
“你练的什么?可以说给我听听...”
随后,宋小娘子又把修炼锻体功法里碰到的问题说了一遍。
白山如今是高屋建瓴,自能解析,便好好儿帮自家娘子梳理了一番,又提了提要点。
小娘子只觉茅塞顿开,开心极了,又缠了过来。
再一番云雨后,她才疲惫的睡着了。
午夜...
小浪货准时而至,静静地吸收阳气。
白山把白天看到的那“灯花婆婆”的任务说了一遍,又问道:“这些妖鬼属于深渊吗?”
小梅媚声道:“不是,其实这也不是妖鬼,而叫做尸鬼。”
“和你们无关就好。”白山道,“那这些妖鬼到底是什么?”
小梅道:“它们大多诞生于尸体,但却并非尸体原主的灵魂,而是因特殊情况和地形,而诞生的一种混合的存在。
唔...
还记得我和你讲的大能的尸体吗?
大能尸体因为体内蕴藏了劫,身体会形成小世界。
凡人尸体若是遭遇了特殊情况和地形,身体会孕育出尸鬼。
其余的,则是都投胎转世去了。
然而,亡者能去轮回投胎,尸鬼却不能。
亡者投胎后会重新拥有身体,但尸鬼却只能通过自己的修炼获得。
它们吃活人的心脏,吞活人的气息,噬活人的脑子,因为这三者分别对应着一个人的气血源头,精气源头,元神源头。
你说的那小灯花还只在吃心,那应该是低级妖鬼,就算附体了,也顶多是个武道五境的水准,只需防着它在变成妖鬼时候得到的天赋鬼术,就可以了。”
白山问:“真就这么简单?”
小梅想了想,用轻佻语气地道:“也不一定哦,姑爷...这些尸鬼,可有不少都喜欢骗人呢...毕竟都是恶念聚集起来的,什么事做不出来?”
白山微微眯起了眼,道:“请细说。”
小梅笑嘻嘻道:“人会的,它们都会...无非就那些哄人骗人的伎俩呗。
不过,姑爷你完全不用担心。
这种尸鬼惧怕灵气,更惧怕蕴藏了火行之力的力量...
从这个角度说呀,姑爷你可是它们的克星。
别说吃心的小尸鬼了,就算是吞气的,真晓得姑爷你的力量了,也得绕着道儿走。”
104.“猎手”双重反转,谁才是诡物?(5.7K
次日,早。
白山和宋小娘子、妙妙姐简单说了说需要外出历练,晚上可能不回来。
随后,他便骑着灵鹿,赶到了京城西郊的黑松子农庄。
灵鹿送到后,就回山修行去了,毕竟它只负责白山“宋府-青云宗”的路线, 而不是白山的专用坐骑。
黑松子农庄里,庄主看到又来了宗门弟子,便急忙外出,把他迎入庄内。
只是,庄主见他年轻,便没怎么上心, 奉茶后,就离开了。
白山才坐下没多久,便有一对中年男女走了进来。
这对中年男女都穿着青云宗内门弟子的制服,男人显得落落大方,女人则是面带笑容,轻松地走在男人身侧。
中年男子笑着迎来道:“小师叔,刚刚听到庄主迎入了一个年轻人,我还想是谁呢,没想到是您啊。”
白山起身,笑着还礼。
另一边,中年女子拍了拍男子胳膊,促狭地揶揄道:“师兄,你也不自报家门,小师叔平日里都在寒云峰修炼,我们若不穿这身衣裳,师叔都不知道我们是青云宗的人呢。”
男弟子挠了挠脑袋,道了声“也是”,然后抱拳,正色道:“白师叔, 我是苦竹峰内门弟子莫世江,武道六境,修的聚灵诀,如今已至三层了。”
女弟子道:“白师叔,我是霞云峰内门弟子童鸾,武道六境,聚灵诀也是三层。”
白山见两人客气,也还礼道:“莫...”
他话到口边,却又止住了,这两人的年龄看起来比他要大十多岁,他是怎么也没办法把“师侄”顺理成章地喊出口。
莫世江也是爽快,看明了他的尴尬,便主动破冰道:“白师叔,师侄莫世江有礼了。”
童鸾道:“白师叔,辈分如何便如何,你叫他小莫,叫我小童都行。”
白山笑道:“倒是我着相了,两位师侄。”
三人虽是初见,但这么说了几句话,便也熟稔了起来。
几句后,白山问:“两位师侄,这里情况怎么样?那灯花婆婆的女儿被抓到了吗?”
莫世江扫了扫四周,道:“师叔,我们去外面,边走边说。”
...
...
早晨,黑松子农庄本该热热闹闹,可却笼罩着惨淡的愁云,即便阳光却无法驱散。
路道颇显荒芜,杂草丛生,肥沃的田似也荒废了许多...
偶然见到的庄里男女,脸上也挂着清晰的恐惧。
白山记得信息里说“灯花婆婆”一年前就伏诛了,而现在这些男女的恐慌显然是“灯花婆婆”的大女儿造成的。
三人走到一片无人的空地上,才缓缓道:“白师叔,我们已经和那诡物打过照面了。
我们采用的是翠竹峰长老的方法。
先点着油灯,引诱那诡物前来。
然后当农庄里有女眷心疼时,就熄灭所有蜡烛,断那诡物的退路。
那诡物无法附于人身,所以我们会提前准备一个槐树木做成的人偶娃娃。
然后,诡物就会上人偶娃娃的身。
我们只需浇油点火,一把火烧了那人偶娃娃,就算是成功了。”
童鸾叹息道:“这庄里还来了玄土宗弟子。
本来我们都快成功了,那些玄土宗弟子却尽是瞎捣乱!”
白山听过玄土宗。
虽然陌生无比,但却也知道这宗门和青云宗都在京城周边。
只不过,前者在西方,后者在东方。
莫世江接过话语道:“就如师妹所言,这农庄平息了足足三天。
不过今天凌晨又有一个女眷胸口隐隐作痛,我们问了庄主,庄主说这是入夜后会剧痛的征兆。这意味着那诡物已经忍不住了,又要出来了。
白师叔来的可是刚好。
我们三人立了功,三颗下品灵石刚好可以平分。”
童鸾笑道:“小师叔应该是今年七月份才入的武道六境吧,我在武衙看到小师叔去更新武道令了。”
白山道:“确实如此,见笑了。”
童鸾道:“小师叔辈分虽高,但终究才入武道六境,而我和莫师兄已是入了足足六年了。小师叔到时候不需出手,只要在后边为我两人压阵便是。
我两人定会将那妖孽给拦下,然后烧死。”
六年?
【聚灵诀】三层?
看来自己的修炼速度也比常人快了一倍有余。
白山顺着他们的话,随口问:“那玄土宗的弟子,他们肯定也想杀这诡物的吧?”
莫世江道:“白师叔放心,这次,我们都分好了...
入夜后,我们站东边,他们站西边,那槐木人偶往哪儿跑就是哪边儿的。如此,也不会互相捣乱,反倒让那诡物给跑了。”
白山赞道:“好主意。”
童鸾、莫世江见这位传说之中被嬴仙子收为弟子的师叔竟如此亲和,也顿是心生好感,按理说年少得志,总不免轻狂,尤其是他们还听说这位师叔的出身并不好,身份更是逍遥侯家的赘婿,便更是觉得师叔不错了。
莫世江笑道:“小师叔那是没见到三天前我们手忙脚乱的样子,我出剑去拦,结果那玄土宗的一个傻子竟是用把大刀把我的剑给荡开了。
结果,那诡物跑了,我们倒是打了起来,差点没打出真火。”
白山问:“那诡物究竟是何等模样?”
童鸾抢着道:“这诡物很一般,之前我曾有一次随宗主外出,看到一个火鬼,那才叫可怕。”
莫世江无奈道:“师妹,你还真是见个人就要把这故事给讲一遍啊...也不怕师叔烦。”
白山道:“这次出来本就是见识的,童姑娘如果能说一说这些趣闻,我也是很乐意听的。”
童鸾剜了莫世江一眼,然后道:“师叔,那火鬼平日里竟是藏在煮饭的大灶,入夜了就就从大灶的灶口爬出来,附到人身上,一上身,那便是整个人烧了起来,鬼火森森,足有一丈高!轻易不得靠近!后来,宗主取出了法器,费尽力气,才将那火鬼给斩杀了。”
白山点点头,只是心里有些纳闷。
鬼火森森,足有一丈高...
这个形象,总让他有些想到自己。
不过,他也不是鬼火森森,而是浓郁的火毒,三颗龙珠,以及两丈的金色罗汉法相。
三人边走边聊。
白山也是对尸鬼等诡物再添了不少了解。
而同时,他也在把黑松子农庄的地形,以及入夜后埋伏的流程知晓清楚了,心里也有了些数。
...
...
天色渐暮。
农庄主人给七个宗门弟子安排了饭菜,便紧张无比地站到门口,四处张望。
忽地,他惊呼一声:“下雾了!!
怎么下雾了?!”
正在吃饭的七人彼此对视了下。
玄土宗一名弟子不慌反笑道:“这般的好天气,那诡物肯定是要动手了。”
另一人道:“我们准备好油灯和人偶娃娃,将那诡物引来便是,今晚定要得手!”
再一名玄土宗的年轻女弟子却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餐席的对面,打量着白山,她忽道:“你就是嬴仙子下凡后收下的弟子?”
白山还未回答,童鸾语气不善道:“是又怎样?难不成你羡慕嫉妒,想给我家白师叔做个通房丫鬟?”
白山:......
虽是有几分赶鸭子上架的味道,但他今天也是大概明白了青云玄土两宗的关系。
不太好。
再加上前几天的矛盾,这火药味浓点也正常。
不过他不太想这火烧到他身上来,便道:“今晚既有诡物袭来,大家还请齐心协力,共同对抗那诡物才是。”
对面年轻女弟子娇哼了声,“童鸾,你看看你家师叔,比你可是好多了,你这性子,修什么仙啊!”
她话音才落,身侧一个高大男子也呵斥了声:“师妹,别说了!”
那年轻女弟子顿时禁声。
高大男子对着白山点点头,算是一种“和谐化”的表现,而他显然是对面玄土宗四人的领头。
白山略作思索,一路上他虽然没有发现什么特异之处,但只觉这雾气来的反常,便出声道:“这些诡物狡诈,今晚又下了雾,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若熄了所有烛火,看看那诡物会否改日再来。”
高大男子笑道:“白兄多虑了,那诡物若要趁着下雾过来那才好,也省了我们一番功夫。”
莫世江也凑过去轻声道:“小师叔,前几天那诡物跑了,今日好不容易有了征兆,我们若是错过了,下次都不知什么时候了。”
白山若是自己一个人,必然就把蜡烛、油灯全熄了,等改日换个更有利于他的环境在动手。
但他转念想到这任务只是评为简单,而且这六位说不定各有神通,便不再多言。
...
...
入夜。
雾气越来越大,伸手茫茫,不见五指。
深冬起雾,本也正常。
七人来到一处女眷屋外。
这女眷便是早晨有胸口疼痛迹象的那位。
此时...
屋内...
油灯微明,油芯灯花闪烁,散出一明一暗的昏暗光亮。
暗光照出床榻上一个满脸惊惶的女子,以及...屋子中央的圆桌上的槐木娃娃。
槐者,木鬼,阴气很重,
此时刻绘成娃娃的样儿,半边脸亮着,半边脸暗着,诡异而渗人。
屋外...
西边儿玄土宗四人埋伏着,
东边是白山,童鸾,莫世江三人。
在这场里,白山被定位为“掠阵”,而不是“主力”,他自己本也就是来看看诡物,体验一下历练氛围的,算是“实习”。
所以,虽说场景陌生,氛围也不是他喜欢的独来独往,但也勉强能接受。
除此之外,屋里屋外,还放了不少小桶装的火油。
这些火油是供方便点燃那槐木人偶娃娃用的。
宗门之中固然有着可供出售的符箓之类,但未曾修行入门的内门弟子却是用不了的。
无论是符箓,还是法器,都需要灵气才能驱动。
而入门,则至少需要将法术功法修到四层才行。
六层,则是真正突破到万象境了。
但这很难。
内门弟子即便有着天赋,但没有十多年功夫是达不到的。
“师叔,一会儿你就掠阵好了,拦截的事我们来做。
童师妹,等那诡物显身后,我冲进去。
如果诡物外逃,你记得在外拦截,然后丢入火油中点燃。”
“知道了,师兄。
白师叔,你突破未久,经验不足,请多多小心点。”
“多谢,我会小心的。”
...
“火折子都准备好了吧?”
“都准备好了。”
屋外两边,一阵轻声交流后,便是无人说话了。
...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忽地,一声凄厉的惨叫撕破了寂静的浓雾之夜。
“啊!啊!!”
屋内那原本惴惴不安的女眷捂着胸口惨叫着,大口大口喘着气,像是呼吸不过来了。
莫世江和那玄土宗的高大男子瞬间冲入屋内,两人抬手各是一道剑气,直接站灭了灯花。
灯花一熄,两人就安静了下来。
那女眷依然在惨叫,但两人却已经无视了这惨叫声,他们在听木桌上槐木娃娃的动静。
咔...
咔咔...
娃娃似乎动了两下,木身子和木桌面磕碰发出清晰的声音,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
一声重重地“磕嗒”声。
娃娃似乎飞了起来。
因为黑暗和浓雾,莫世江和那玄土宗弟子虽是无法看的清晰,但两人都是武道六境的存在,听声辨位的本事都是有的。
这一听,就知道槐树娃娃往西边飞去了,这正是之前约定的玄土宗的方向。
那玄土宗弟子哈哈大笑一声,抬手往娃娃刺去,在触碰到娃娃时,剑身一牵一旋,内里真气如漩涡,缠住了那逃跑的娃娃。
剑身甩动之间,槐树娃娃已经入了油桶。
噗通噗通!!
槐树娃娃想跑。
玄土宗弟子哪里肯依。
剑气瞬间压下,打回了槐树娃娃。
同时,他手中的火折子电射出去。
嘭!!
火折子落入火油桶,火油被点燃,槐树娃娃在火海里发出怪异的尖鸣。
玄土宗弟子兴奋地喊道:“成了!!”
莫世江,还有外面的童鸾轻轻叹了口气。
...
...
火焰正噼里啪啦响着,那槐树娃娃的尖叫也逐渐平息。
众人准备“收工”。
而就在这时,
一身突兀的尖叫声传来。
声音是那玄土宗那位年轻女弟子发出来的。
黑暗里,火光绵绵,照耀着四周。
而尖叫声只响了一下,就没了。
空气里安静的渗人。
童鸾有些心慌,问道:“玄土宗的,你们那边怎么了?”
“马师妹的心...没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落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弥漫开来。
“怎么可能?那诡物不是被烧了吗?”
“怎么回事?”
莫世江,童鸾,白山三人对视一眼,往前快速而去。
这种危险的时候,分开就是找死。
刹那后,活着的六人聚集在了一起,围绕在死去的师妹旁边。
那女子的心被挖开了,红艳艳的血液正往外流着。
忽地...
六人面前的一幕出现了一种奇异的闪烁感,跳帧感。
倒在地上的女弟子忽地又站了起来,心脏完好如初。
六人面面相觑...
鸦雀无声。
莫世江忽地道:“幻术!利用我们熟悉和期盼的场景引我们如幻术...那诡物没死,刚刚的画面都是假的!
它正在我们旁边。
不!这是它的埋伏!”
话音才落,画面又跳帧了。
众人只看到一副诡异的画面,四个小人偶正趴在那马师妹的胸口,在啃着心脏。
似乎是因为被道破了缘故,四个小人偶忽地抬头,直勾勾地看向几人。
几人只觉毛骨悚然,尤其是这小人偶里,有一个人偶竟有着苍苍的白发。
这更是让他们恐惧!
因为这白发让他们想到灯花婆婆。
他们都看过这事件的过程,知道“灯花婆婆”一家共有四个,而现在...正好是四个人偶。
几人忽地意识到,
也许“灯花婆婆”是装死,
也许“灯花婆婆”根本没有被之前的翠竹峰长老杀死,
也许“灯花婆婆”装死就是为了引来一些年轻强壮之人的心脏。
而现在,“灯花婆婆”成功了,他们成了第一批猎物!!
历练处处是陷阱,人心鬼心皆诡谲...
现实给他们狠狠上了一课。
正想着时,下一刹那,画面再度跳帧。
童鸾发出一声痛呼。
她青云宗内门弟子制服被从内渗出的血染红了。
“童鸾!!”
莫世江爆喝一声。
这一声,将童鸾惊醒了,但她心中恐惧,难以自已,竟是不敢再留在原地,而是尖叫着如受惊的飞鸟,转身踏步,刹那便掠出了数丈,往浓雾方向跑去。
“师妹!别走散!”莫世江一边喊着,一边踏步追了过去。
其余三名玄土宗弟子心中也生出恐惧,彼此对视了一眼,却是急忙围聚到一起,然后往外奔去。
呼...
一阵阴冷的风吹过,原本熊熊燃烧的火油竟是全部熄灭了。
白山看了看周围,所有人都不见了。
旁边的屋子也不见了。
他一个人走在黑暗里。
浓雾里,谁也看不见谁。
少年尽量收敛气息,继而掠行向远处。
他体内的力量宛如拉紧了弓弦的箭矢,随时准备射出。
他越走越远,逐渐不知到了哪儿。
“这就是幻术么?我若是中了,也无法堪破...只能任人宰割么?”白山喃喃着,“那怎么走出去?”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
两炷香...
三炷香...
忽地,他感到似有一只只阴凉坚硬的木头小手突兀地出现,在抓着他的背后,那些小手带着诡异的怪力,若不是他真气的瞬间反击,怕是着了道了。
刹那间,白山体内藏着的力量瞬间爆发了。
眉心树状仙根闪烁,储存的灵气透体而出,往外冲开,化作浓雾里的两丈罗汉法相。
“罗汉”深吸一口气,顿时深红的火毒滚滚而出,如往前赤练大蟒于虚空乱游,转瞬便凝聚成三个漩涡般的龙珠,这三个龙珠比上次的更大更恐怖,就好像三个直径丈许的红色漩涡。
与此同时,他猛然过身,看也不看,双手用力一楼,紧紧抱住了那那几个不知什么的东西。
这一入怀,白山就感到了是四个木偶娃娃。
那四个木偶娃娃被猛不丁这么来了下,现实愕然了下,紧接着便是骇地魂飞魄散,疯狂地挣扎起来。
可“罗汉”抱的很紧。
任它们如何挣扎,也是徒劳。
“呼~~~”
“罗汉”毫不废话,一口吐出狂猛的火雾。
高腐蚀的火雾落在四个木偶娃娃身上,发出凄厉怪异的惨叫。
惨叫是四种不同的声音,有老妪尖叫,有女人尖叫,有男人尖叫,还有个少女的怪异叫声。
尖叫响了一下,就没了。
白山也不松手,继续吹着火雾,直到把四个娃娃的头、肩膀、身子全吹成了灰...
他还不罢休,又抓出四个娃娃的下半身,用手指拈在半空,继续吹着,好似焊接枪在喷射着高温的焰苗...
娃娃们便是只剩了下半身,却犹然如被砍了头的虾儿们似的,在拼命地挣扎,想要逃出生天。
但它们根本无法挣脱。
而因为头首先没了的缘故,便是连话也说不了。
白山的罗汉法相手指就如最坚固的钳子,死死夹着它们。
没一会儿,娃娃就全成了灰,从世间消失了。
白山不敢大意,甚至连吹火雾都只吹了两颗龙珠,此时还存了一颗,左顾右盼,等着隐藏的敌人出现。
结果却是白等了。
他收起力量,再看时,却发现幻术已经解除了。
“这任务明显难度评估错误了吧?”
白山自喃了声,然后急忙开始寻找同门。
“莫师侄!”
“童师侄!!你们在哪儿?”
105.历练收尾说三女,再行冰火收机缘(4.4K
“莫师侄~~~”
“童师侄~~”
雾气的农庄里,白山的【夜魔】状态还是在的,他喊了两声,就注意到不远处传来动静。
凑近了,发现是悲伤的哭声。
莫世江正抱着童鸾在恸哭,而童鸾双目已闭,胸口上却是被挖了个深深的窟窿, 依然在往外流着鲜血。
显然,她也被尸鬼挖去了心脏。
白山一时间默然下来,刚刚那还笑着闹着的女子如今却已隔了阴阳。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原本任务里的尸鬼只有一个,可事实却是有四个,而且还有装死钓鱼的灯花老妖婆。
小梅姑娘说尸鬼生来就掌握着天赋鬼术, 也就是法术, 只不过因为尸鬼身体不全的缘故,法术的施展也偏弱一些。
可即便如此,法术终究是法术。
四个尸鬼,也就是四个法术。
除非境界远高于此,否则根本无法挣脱。
他们被蓄意设伏,被幻术拉入了虚假的迷障,就连万象境的白山都无法堪破,其他人又真能幸免呢?
如果重来一次,他会劝所有人离开,然后让其他修士来处理...
可世上没有重来。
“鸾儿!!鸾儿!!我以后不和你拌嘴了,不和你吵架了,你说我什么就是什么......”莫世江抱着那尸体,垂泪而哭,声音凄然。
“你要我刻苦修行,哪儿都不去,我答应你, 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说我不会煮菜,那我也去学着煮,煮最好吃的,给你吃...”
“你醒醒,好不好,醒醒,好不好...”
这两人显然关系匪浅,或是道侣。
此时,莫世江大声恸哭着,一双宽阔肩膀耸动着,颤抖着。
他不知道童鸾死了吗?
他当然知道!
他只是...无法接受罢了。
白山轻轻叹了口气,又默默走开了。
路上,他又看到玄土宗那边死了三个人,除了最开始的那位少女外,还有两个男子也死了。
他坐到一处农庄的草垛上,呆呆看着雾气里的天空。
今天,如果他稍微弱一点,那就直接交待在这儿了...
他如果死了,妙妙姐的下场不知会如何。
少年捏着拳头,心里暗暗发着狠劲:“变强,还要更强,千万不能满意,
也千万...要远超过自己表面展现的力量。
只有这样,就算遇到了突发危险,那也才能安然解决。
只有这样,也许我才能寻到改变妙妙姐命运的方法。”
...
...
数日后。
一早。
湖边。
少年一袭劲装,双目有神,正在认真地出拳。
他的拳法依然是才用了“调动所有真气”的练法,所以从外看来,这拳的力量很强,可却没有带起任何风声。
一套后...他平息下来。
他的小丹田并未疼痛,看来太阴烛炎已经彻底被储存起来了。
“相公,好帅呀~~”
今早的宋小娘子居然也换了一身劲装,刚刚就坐在湖边的小亭子里,看着夫君出拳,此时欢呼出声。
“相公,能不能教我仙人的功法呀?”劲装的宋幽宁跑到了白山身边。
白山道:“你需要从头开始练。”
“好吧...”
宋小娘子跑到湖边,蹲着马步,俏臀微微往后,身形微起,长腿分叉,好似坐在一个无形的马背上。
她还在打基础。
只是这姿势才摆了十几秒,她就“哎哟”着痛呼了声,往后摔了下来。
白山闪过,扶住了她。
宋小娘子美丽的大眼剜了一眼自家相公,娇嗔道:“都怪你,腿都酸啦~”
“算了,你去吃饭吧,一会儿还要去宗门呢,可别耽误了修炼。”
“好,那你再练会儿吧。”白山应了声,就离去了。
他来到膳堂。
白妙婵正好也在。
他坐到对面。
丫鬟上了早餐。
两人面对面坐着。
白山忽道:“大姐,我想接个历练任务,再去一次冰火国。”
之前在冰火国,他是因为力量不足,所以没进炎陀秘境冒险,可现在他已经万象境了,至少可以去试试。
而且,这次可是皇家供奉带队,他以历练的名头、仙人弟子的身份过去,那是名正言顺、地位颇高,甚至打起来都不用他冲在前面。
机会难得,而且这可是肉眼可见的变强契机。
虽说一时间他也未必会把【极阳章】修行至圆满,但他想把资源先取来放着。
因为他隐约觉得冰火国或有巨变,那或许会过了这村就再没那店了,古代艳阳魔虎和九灵元虎并不会那么容易碰到。
白妙婵闻言,稍稍愣了下,却没问“为什么去冰火国”,对她来说,“白山去哪儿她就去哪儿”已经成了常识,于是便笑道,“好呀,只是宁宁同不同意呢?”
白山道:“还没问,大姐你白天帮我问问吧。”
白妙婵道:“这可不好,你们小两口的事,我可不能代着传声。”
...
...
灵犀小筑的院儿里,灵鹿耳朵动了动。
膳厅里姐弟俩的谈话就飘到了它的耳中。
主要是之前白山曾经和那个女人表白过,所以灵鹿才格外留意...
此时,当它听到“去冰火国历练”这样的信息时,忍不住气愤起来。
白山出来时,它生气地身子挪了挪身子,第一次都没让骑,等白山再跨第二次的时候,它才不动了,继而载着白山离去。
“白山,前两天,你苦头还没有吃够呦~~怎么还想去历练呦?”
“宗门已经弄清楚了,在黑松子山庄的那是四个尸鬼呦,它们可能是吃够了四个人的心脏,所以自己消失了!
你这是运气好,没被尸鬼选中,这才躲过去的呦!
否则,你也会被挖了心脏,直接死掉了呦!”
白山点点头,露出一副后怕的模样。
灵鹿感到他的害怕,开心道:“那就不要去什么冰火国了呦~”
白山道:“不,我要去。”
灵鹿:......
它继续操心:“白山,你以前是没遇到,但其实外面是有很多可怕的魔鬼呦!”
“它们里面厉害的,那是青面獠牙,身高丈许,有的还全身冒着火焰!”
“它们喷一口火,你就没了呦,白山!就算你用真气布满身体,形成护盾,也没用呦~~”
灵鹿在吓着背上的男人。
男人不为所动,却有些尴尬,反问了一句:“仙人里难道就没喷火的吗?”
灵鹿也不知道,有些发呆,“我还没去过天上呦~”
白山咄咄逼人:“那你见过喷火的,身高丈许的,青面獠牙的魔鬼?”
灵鹿道:“没见过,这是仙子告诉我的!”
白山有些无语,如果说“喷火,身高丈许,青面獠牙的是魔鬼”,那他这种“喷高腐蚀火雾,身高两丈,全身金光的罗汉”又是什么?
“鹿儿,那火是什么样的?”白山随意问。
“不知道,不过肯定很邪恶,很可怕。”鹿儿苦口婆心道,“所以呀,白山你哪儿都别去,就乖乖地在山上修炼吧,等仙子走得时候,你还没有把万象境修入门,你可就完了呦~~”
“那怎么叫把万象境修到入门?”
“至少得四层吧?到了四层,你虽然存不了灵气,却也能勉强调动灵气了...说不定你的仙子师父还会赏你一样法器呦~~
到时候,我还会让你骑~~
你开不开心呦~”
白山点点头。
他早已把【聚灵诀】练成【吞灵诀】了,而且已经是九层之上的大圆满了。
等此番从冰火国回来,他若是寻不到额外提升的手段,就去告诉嬴凤仙...他已经突破踏入万象境了。
届时,嬴凤仙定然让他入仙箓。
入了仙箓,定然会有更多资源。
一人一鹿说着话,也没去青云宗,而是直接回了寒云峰。
嬴凤仙还在修行。
白山也寻了一处山腰,盘膝闭目。
...
...
深夜。
云雨后。
白山直接把去冰火国历练的打算告诉了宋小娘子。
宋小娘子缠着他,撒娇道:“相公,下次嬴仙子乘云的时候你叫我一起,我就和你一起过去。”
白山道:“嬴仙子在修炼...”
宋小娘子道:“上次看你们乘着云,我觉得好厉害的,都不带我。”
白山道:“我也在尽快修炼,等我学会了小腾云术,我就带你飞。”
宋小娘子幽怨地剜了他一眼,“那你可得快点儿学,等你带我上了天,我给你奖励,嘻嘻。”
旋即,她搂住白山脖子,依偎着道:“好啦,我答应你...”
白山舒了口气。
宋小娘子打了个哈欠,她今天白天练武,晚上又与相公行夫妻事,自是很累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白山静静等着。
他要去冰火国,还需要第三个女人同意才行。
...
午夜时分...
红衣的桃花眼小浪货准时出现在床榻上,睡在白山左边胳膊上。
白山道:“小梅姑娘,我想再去一次冰火国,主要是历练。”
小浪货静静地看着他,有些莫名地发愣。
白山道:“不行吗?”
小浪货没说话,只是忽地动了动,凑到白山耳侧,“要不,姑爷,你奖励我一下子?
奖励了我就答应~
反正你每晚都和宋娘子好,多我一个也不多,嘻嘻...”
说着话,她便抬起了长腿,轻轻地蹭了过去,娇躯宛如软软的温水。
白山反应也快,他心中暗自感慨还是大姐最好,什么条件都不提,这边是一个要他带着乘云然后给他奖励,一个则是要他给个“奖励”才会同意。
不过,他又不傻,知道小浪货这么说话,肯定这事儿在许可范围之内,便直接反压住她蠢蠢欲动的长腿,道:“说好的,不要过界。”
“姑爷~~”小浪货不依,振振有词道,“人家只是馋你的身子嘛,你就满足人家吧,贴的紧了近了,我的修炼也能更快呀。
姑爷,你就行行好,帮帮人家修行嘛~”
她的声音魅惑无比,好像小猴子伸着爪子在心里挠着,好像点起一团火在心底烧着,没有男人可以拒绝这样的魅惑。
不过,白山才和宁宁行了夫妻事,却也很好压下这魅惑。
再三撩拨,却不奏效,小浪货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就不说了,
她糯糯道了声:“姑爷,先答应你了,奖励记得后补哦~”
白山问:“小梅姑娘,你一起来的吧?”
“当然!”
...
...
白山见几方都没意见,而且还能带着小梅姑娘一起,便再无犹豫,直接来到青云宗主峰的云游阁。
守阁老者看到他来,凑过来,满脸感慨道:“真是想不到黑松子农庄那灯花老太婆居然这般和狡猾...”
白山叹息道:“是啊,谁知道会是这样...”
守阁老者道:“这农庄的任务已经提高到危险的层次了,那庄主需得至少出十个下品灵石,才能发布的起...否则,再没人去了。
不过,他之前寻人处理,已经花费了许多,如今三颗灵石都已是极限了,多余的七颗应该是出不起了。
那只能随他去了。”
白山虽知四个妖鬼已经死了,但还是愕然道:“那就任由尸鬼把那庄主还有女眷们杀了?”
守阁老者道:“没人去,有什么办法?而且我青云宗和西边的玄土宗都折损了弟子,还没寻他麻烦呢!
这也是幸好师弟没出事,否则...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白山记得鹤仙的,小梅姑娘说鹤仙就类似于仙人在人间的巡察使...
这些巡察使难道不会管这尸鬼吗?
所以,他问:“仙人不管这些尸鬼吗?”
守阁老者道:“哪个管?”
白山默然了下。
守阁老者道:“师弟经此历练,当知凶险,今后还是好好儿在山上修炼吧,等到把那【聚灵诀】修炼有成了,再随着师兄弟们外出历练。”
白山道:“师兄,其实...我今天来是想接下冰火国的那个任务。”
守阁老者:???
“师弟!!!你胆子为何如此之大?才差点被挖了心脏,这就想着去那最难的任务了?”
白山道:“这不是有其他人师兄弟也接了嘛...而且还有皇家供奉顶在前头。”
守阁老者:...
“你,真要接?”
“请师兄登记吧。”
“欸...师弟,你...”
“请师兄登记。”
“好吧,好吧...终究是年轻人。”
很快,
白山领了【冰火国】的任务。
灵鹿生气极了,甚至连驮着白山去武衙都不肯。
白山也不管它,自己徒步往武衙掠去。
灵鹿更加生气了,气呼呼地跑回了寒云峰上打小报告去了。
“仙子仙子,白山又不好好修炼,又跑出去了!这次还是去冰火国呦!
前几天他才在黑松子农庄历练,心脏都差点被尸鬼挖了,他真是一点都不长记性呦!”
然而,灵雾里,那裹着雪白法袍的仙子只是云淡风轻地瞥了一眼雾外,淡淡道:“终究是个贪玩的性子,才得了几分本事,就想着到处去炫耀。
世上这般的人,很多很多。
纵能绣口吟出‘要看银山拍天浪开窗放入大江来’这般磅礴诗句,却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
仙子的失望之意,溢于言表。
鹿儿却不是想听这个,不依不饶道:“仙子仙子,您让他不要去呦~~他是第一个骑过我的男人呦~~”
灵雾里,嬴凤仙缓缓摇头,淡淡道:“人各有命,不必强求,不入仙人,终是蝼蚁...
蝼蚁,不值得我多说。
两年之后,他若是不能达到我的期待,那便是辜负了我的好意...我也不废他了,直接杀了便是。
鹿儿,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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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 :作者最近可能没休息好,精神略微萎靡,状态不佳,文字写了又删,删了又写,花了大量时间,写的东西还总不对味儿,今天只有一更了,抱歉,书友们...
ps2 :求月票~
106.你说的,好像都是我杀的...(5.2K字)
一个月后。
深冬。
一辆马车停在了月牙湾入口。
车帘掀开,白山带着白妙婵,宋幽宁,小梅姑娘下了车。
仆人驾着马车返回了。
而四人则是步入了月牙湾。
一名穿着便衣的男子从远踏步而来,看到这边的组合,便走近道:“请问是白公子吗?”
白山取出青云宗的令牌扬了扬。
那便衣男子恭敬道:“请您随我来,大人等您很久了。”
“有劳了。”
片刻后。
四人来到一个长逾两百米的巨轮之前, 巨轮船首是个翱翔的白鹤,而鹤身的船侧则是用油漆涂着“皇室灵鹤号”五个字。
这就是京城供奉此番去往冰火国的特拨船只。
“居然还要坐船!”宋小娘子有些不满,美目微微翻了翻白,带着些“瞧不上”的鄙视神色,指指点点道,“这外出呀,还是得乘着云去~又快又方便。哪里像船, 起起伏伏的, 还又慢。”
说着,她微微扬起雪白的脖颈,娇声喊道,“相公呀,什么时候能让你家夫人坐在云上呢?”
白山:......
“宁宁,走啦。”白妙婵笑着上前,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相对宋小娘子,她穿的简直是朴素了,就一袭简单低调的白棉袄。
小梅姑娘则是一身普通丫鬟的打扮,为宋小娘子背着包袱,异常低调地随在后面,若不仔细看,都不会注意到她的存在。
白山一马当先,踏着船梯而上。
才到甲板上,他就看到不远处有两个男人在盯着他。
他微微蹙眉。
而紧接着上船的宋小娘子看到那两个男人, 则是欢呼出来:“二哥!魏初!”
白山顿时恍然。
而那两个男人走势走了过来。
左侧男人面色冷峻而沉重,好似刻板的雕刻大师用刀镌出的冰雕,他眼角鼻梁都显得有些坚硬,只不过整体地却还能找到些何晓姑和宋岁的影子。
显然,这是白山来了侯府就没见过的二舅子——宋冷阳。
右侧男人相貌俊俏,面带桃花,唇角微微上翘,眼神凝视之间总显出女儿家最爱的深情与专注,腰间别着折扇和黄色小葫芦。
这就是魏初了。
白山虽是初次见魏初,可对这位却也是很熟了。
魏初,信陵侯家的公子,青云宗的天才,自家娘子的好友兼曾经的表白者,也是自己在拜入嬴凤仙门下前常常被自家娘子用来压自己的人物。
他十六岁吞吃了洗髓丹,十八岁时就被赐予了法器,这意味着...他只花了两年时间就将【聚灵诀】修炼到了第四层,而达到了可以使用灵气的地步。
这个速度,远超单纯地在灵气之地修炼。
要知道,如之前的莫世江、童鸾在二阶灵气之地修炼,也是花费了足足六年才把【聚灵诀】修到了三层,而白山自己若是仅仅靠着修炼而不是灵石的话,那也需要近三年的时间。
这么一想,魏初的修行速度就很快了。
不过,白山也没有太多奇怪,因为嬴凤仙也给他赐了一张“聚灵符”,这个符配合灵石,可以达到临时灵气增幅的作用,魏初能够两年就突破到四层,应该是花费了不少。
这家里是很有钱和底蕴了。
不过,他对魏初没什么好感。
任何男人但凡被女人用某个男人贬低过,都不会对这个男人有太多好感。
宋冷阳忽道:“白山,你和我过来。”
说话之间,语气冷漠。
白山瞳孔微凝,却不吃二舅子这套,而是道:“什么事?直接说。”
宋冷阳扫了一眼宋小娘子,却不说话,而是用威严的声音轻哼道:“过来。”
说着,他便走远,停在不远处的一个栏杆前。
白山想想,这问题不解决也不是个办法,便还是走了过去。
宋冷阳压低声音道:“你立刻带宁宁回去,冰火国现在很危险,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
白山微微皱眉,道:“宋供奉,你是说青云宗嬴仙子的弟子没有资格去参加一次历练么?”
宋冷阳闻言愣了下,却旋即带着歉意道:“对不起,我这个人说话从来不注意语气,这让你误会了。”
白山神色稍缓。
宋冷阳继续道:“你从武衙第一扇门那边得到的信息只是最简单的信息,他们只说岛上野兽暴动,一处重要矿地因此失联,我们需要去那矿地探索,并将沿途的野兽清理干净,而这些野兽的背后可能存在一阶魔兽。
但其实远远不止如此...
我是皇家供奉,是武衙内部的人,我在第二扇门里,知道的事情自然不少。
你...赶紧带宁宁走吧。
我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亲人!”
说到最后,他的话语莫名地很激动,好似冰山里翻滚着岩浆。
三言两语,白山就大概明白了...
二舅子是个外冷热内的男人,这是操着“嘲讽”的态度在关心人呢。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宋冷阳压低声音道:“不止一头一阶魔兽,暴动也远超想象,你这种不能动用灵气的人过去,就是炮灰。”
白山道:“我会小心的。”
宋冷阳见劝说无果,双眸寒气越发冷冽,宛如寒冬腊月的冰窟,忽地,他右手猛动,如电光般点在腰间的的细剑上。
那细剑很怪,白山之前就注意到了。
正常剑都有剑柄剑镡,可这把细剑却就好像是一个放大了的长针,除了末端被打磨出了个握手之处外,其余地方便就是个插在鞘里的针。
这长剑随着这一点,竟是嗡嗡而鸣,好似千万只蜜蜂在飞舞。
“你不走,我逼你走。”
随着宋冷阳的冷厉之声,他手指一引,那剑身上的万千嗡鸣忽地合一,化作一声尖鸣,好似狩猎的大鹰破空长唳,迅猛地俯冲。
但剑,却没有能真的出来。
因为不知何时,白山的两根手指已经静静地点在了剑柄的末端。
宋冷阳剑眉皱起,闷哼一声,继续加力。
但旋即,他瞳孔里产生了一丝诧异。
因为他即便加了力量,那剑还是纹丝不动。
他闷哼了两下,再度用力。
剑,还是不动。
若把他的细剑比作大鹰,这两根手指就是从云端探出的巨指,手指掐着大鹰,大鹰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挣脱。
宋冷阳眼如冷霜,看向白山,额头冒出丝丝热气,显是不服,又加了许多力量。
白山却神色不动,轻声道:“让舅子你小看了,是我的错。”
宋冷阳看他说话之间云淡风轻,好似压着他的这细剑根本就是随手为之,顿时明白这宁宁的相公是个不露山水的人。
他猛然撤回手指,道:“很好!”
白山笑道:“若岛上危险,让宁宁她们待在船上即可。”
他是完全不担心宁宁的安全,有小梅姑娘在,就算他们都死光了,宁宁估计还活着。
宋冷阳道:“晚上请你喝酒,熟悉一下。”
白山点点头。
远处,宋小娘子喊着:“二哥,你拉着我相公在做什么呀?怎么还像要动刀动剑的样子?”
宋冷阳脸上涌出温和的笑,“没什么,宁宁,我和你相公在说些男人之间的话呢。”
宋小娘子娇嗔道:“二哥,你也真是的,白山都来我们家这么久了,你还没和他打过照面~哼~”
宋冷阳道:“这不是时间错开了吗?我偶尔回来时,他都在外面...”
说罢,他哈哈笑道:“今晚,我把你家相公借走一会儿,没问题吧?”
宋小娘子道:“你们要干什么?难道这船上还有教坊司分部呀?”
宋冷阳看向一旁信陵侯家公子,问道:“魏初,我们船上有吗?”
那面带桃花的花花公子笑道:“可以有,反正潮水到傍晚才有,还有时间...这点儿时间,足够我去带些小美人上船了。
不过,白公子可就不用了。
有美妻如此,哪里还需要到外面沾花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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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灵鹤号比苍狼号大了不少,航行起来也更为平稳。
这船并非商船,而是朝廷临时调拨、执行秘密任务用的特殊船只。
船分两个区域,又有两重楼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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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一重面积更大,楼起五层,里面驻扎了足足一千二百名京城“神剑营”精锐。
这种凡带“名称”的营,一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人数不多,战力却很强,带营的将军必然深谙“兵道”,且都是至少“三千人级别”统帅者,以统帅三千人之力来领一千余人,由此也能见得这些精锐的强大。
可以说,这等带营的将军入了战场,那便是等同万象境的存在。
这将军名叫郭守鹤,是个和神剑营士兵一起吃饭,打成一片、且睡觉都穿着铠甲的猛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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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重楼有三层,面积小,却更为精致,大多是供皇室之人在其上观光用的,此时既是调拨给了武衙,便是由白山等人居住了。
因为宋冷阳,魏初等人面子、以及白山身份的缘故,这第三层便专供女眷入住了。
宋幽宁,白妙婵,小梅姑娘,以及两名京城供奉里的女武者都住在第三层。
三层视线开阔,布置奢华...
本来按着身份,那两名女武者是不可能住到三层的,毕竟这两人虽也达到了武道六境,但却只是京城武衙第一扇门里的,身份比起“青云宗天才魏初”、“宋冷阳”、以及“仙人弟子白山”还差了不少。
这也是沾了光了。
不过如此一来,白山晚上就没办法睡到第三层去了,毕竟男女有别...
此时,两名女武者凑在一起,站在三层的观景阳台上,看着明月下黑漆漆的海面。
而不远处,宋小娘子裹着雍容的貂裘,雪白的绒尾簇拥着娇艳的面容,举手抬足间皆是诱人的少妇滋味,风情楚楚,花开堪折...
她拉着妙婵姑子的手在一边说着笑着,看起来完全没有去危险之地的自觉,而显得非常轻松。
两名女武者对视一眼,心头百味陈杂。
人家这女眷就是被男人宠的,就是去旅游的,而她们却是去拼命的...这都是女人,命可真是不同。
她们忽地对这个美妇的男人有了兴趣,轻声讨论了起来。
而此时,她们讨论着的男人正在桅杆的瞭望台上。
宋冷阳行事是相当独特,说喝酒,说摆桌席,结果却摆在了桅杆的瞭望台上。
一碟牛肉,一碟油爆花生米,还有两坛酒。
桅杆在高处,海上风大,要在这儿坐着都是很难的事...
但宋冷阳却安排在这里喝酒,聊天。
白山不知道这位二舅子是风格独特,还是还在试验他的本事...
不过,他无所谓的。
黑夜的环境,对他来说,就是鱼儿入了水,什么都不做,力量也能直接翻倍。
他坐在这摇摇晃晃的瞭望台上,就连真气都不要用就可以随意坐稳。
宋冷阳看他轻松自如的模样,心中越发高看这妹夫,便道:“这大半年你我从未见过,今日有机会,当痛饮两杯。”
白山道:“好!”
两人对饮,一口接着一口。
不一会儿,都是半坛子下肚。
宋冷阳带着酒意,笑道:“我本以为宁宁会找个花里胡哨的京城权贵或是宗门弟子当男人,那等能够骗得宁宁的男人定是个会耍嘴皮子吹牛的绣花枕头...
到时候,那绣花枕头骗了宁宁的身子,宁宁却因为性格原因而不会听任何人的劝说...
所以,我对你的印象最初并不好,甚至来见你都不愿意。
可没想到啊,她居然找到了你这般的人物。
有你做她的男人,大娘估计也是放心了不少,我这做兄长的也放心了许多。”
白山道:“宁宁其实还不错,最近开始用心练武了。”
宋冷阳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你看她能坚持到几时!来,白山,我们喝酒!”
“喝!”白山和他初见虽有矛盾,可早已冰释前嫌,此时举杯碰了下,又大口大口喝起来。
再一轮后,两人微微垂首,显是酒力发作了。
白山问:“舅子,你今早说这次历练任务难度很高,这究竟还是怎么回事?”
宋冷阳道:“如今的冰火国混乱无比,能逃回来的国人早就逃回来了,那里是野兽暴动,魔兽暗藏...”
白山道:“那我们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宋冷阳拍了拍身边的细剑,忽地手指轻点,一牵一引之间,长剑竟是破空而起,好像是活了过来,在高处的海风里围绕着宋冷阳绕着圈儿。
三圈过后,宋冷阳手指再一点,那细剑就又入了剑鞘之中。
宋冷阳道:“为了这个。”
“这个?”
“冰火国里有灵铁,我这剑是一阶灵铁做的。”
“石灵?”白山之前在宗门的云游阁里听守阁老者说过。
“不错,是石灵,不过...却是劣质的石灵。
石灵制作的兵器,可以通过真气与灵气来操纵。
这样的灵铁在人间非常珍贵。
而冰火国里却有一座石灵矿。
所以,我们一直秘密派人在冰火国从事采矿工作。
只不过...三年前,冰火国北地的野兽开始暴动,这暴动在去年达到了巅峰,甚至还产生了魔兽。
那些魔兽在冰雪之地里,如鱼得水...
我们暗中派遣了不少人进入冰火国,却都是遭遇了不幸。
尤其是三个一扇门的洗髓境的强者,也是死在了那儿。
其中一人练了前朝缴来的佛门功法【红莲十二刀】,再配了石灵铸造的弧月刀,却是在一次外出中,突兀地死在北地的冰雪里,没能回来。
一人修炼了前朝缴来的佛门功法【铜像罗汉功】,以至九层之境,刀枪不入,水火难侵,却还是尸骨无存,连死在哪儿都不知道。
另一人,心性城府皆是上等,配备了石灵暗器,在冰火国里秘密执行任务,却也是一去不返...”
宋冷阳侃侃而谈。
白山刚开始还表情凝重地听着,但听到后来只觉得越听越不对劲。
什么叫修炼了【铜像罗汉功】,什么叫配备了石灵暗器在执行任务?
这给他一种好熟悉的感觉...
忽地,他恍然了。
原来他之前杀的那两个人就是皇家供奉。
那个尸骨无存的不就是被他的火毒给喷的融化了么?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也为冰火国的可怕添了砖加了瓦啊...
不过,换成现在的他,罗汉法相一开,能一口喷死好几个那样的高手...
他之前瞎猜,猜那人是皇家供奉,可没想到还真是。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之前在桃花县,那些盘山寇背后的那欢喜弥勒...应该也是皇家供奉了。
皇家派人去帮助盗贼,这是疯了吧?
许许多多的线索忽地涌入他脑海
“你怎么了?白山?”二舅子忽地发问。
白山面色凝重道:“果真这么危险?”
宋冷阳道:“比我说的还要危险。这次我们过去,其实任务就只是斥候...主要弄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而万象境的修士则会在一个月后到来。”
两人又磕道了一会儿,便是各自散去。
白山回到船舱里,洗漱完,静静躺在床榻上,闭目之间,身体放松。
皇家灵鹤号随着大海的波涛上下起伏,厚窗外的海风更显得小屋里的安宁...
没过一会儿,忽地门外传来敲门声,还有悄悄的喊声:“相公~~”
白山愣了下,起身开门。
小美妇一下子扑了进来,神色娇羞。
“你怎么来了?”白山很奇怪。
小美妇道:“一个人睡,不习惯嘛...而且,还有点怕...”
说着,她反手关上门,又给门把锁给上了,拉着白山悄悄上了床。
因为船上不比宋府的缘故,小美妇也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午夜...
即便门锁着,小浪货也再次出现。
不同于在宋家,这舱里的床榻并不大,三“人”算是贴在一起了,挤的很。
白山无语地看着床顶。
得,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还真是连一天独自睡觉的机会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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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还有一张没整出来,多理一理后面的细纲,避免写快了质量下降(这两天已经有苗头了)。
争取明天恢复8000+
107.五行生克,大梦半醒(4.0K字)
海上旅途漫长,而日子也显得单调。
宋小娘子或许是闲的发慌了,竟是一早换上了白色劲衣,想跑到甲板上去练拳。
可才站了没两分钟,她就冷得直打哆嗦,就又跑回舱里换了一套厚点的棉袄。
来回奔跑,让她小脸儿红扑扑的。
她第二次站到甲板上时, 感到没那么冷了,于是就开始准备站马步打拳...
白妙婵裹着棉袄站在船阁屋檐下,挥手笑喊着:“努力呀,宁宁~”
宋小娘子觉得自己行了,就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下蹲,但蹲了没二十秒,她忽地身子失去了平衡,连连往后退, 退了数米,又是一屁股跌到地上。
“哎哟~”小少妇的两瓣儿翘臀摔在冰冷坚硬的甲板上,顿觉酸疼,她坐起后,一时竟爬不起来,怒嗔着:“嘤嘤嘤~~臭白山!死白山!”
而她的声音才落下,远处就飘来一阵儿哄笑声。
宋小娘子侧头一看,只见是船后的那些“神剑营”士兵。
那些士兵虽然不会来到巨船的前半段,可一大早却也会操练,此时不少人就看到了宋小娘子这般的蹲马步,忍不住都哈哈大笑。
宋小娘子被一群大老爷们围观、嘲笑,忍不住双颊和脖子都红了,想嘀咕两句找回场子,却被旁边的妙婵姑子拉着走开了。
“宁宁,没摔疼吧?”妙婵姑子很体贴地问着。
“没有...”宋小娘子委屈巴巴的, “这船太不稳了, 害的我都站不稳了, 都怪白山没本事, 到现在还没学会腾云,要不然我们早就到冰火国了,也不用这么受罪了。”
白妙婵知道她是个“口直体”,嘴上嘀咕着白山不好,其实是恨不得世上所有人都知道自家相公有多么厉害...
你若是真觉得“她是在怒斥白山没本事”而去安慰,那很快就会被她后面说的“都跟了仙人半年多了,结果还没有突破万象境,欸”这样的感慨给弄的无语。
白妙婵不上当,她笑嘻嘻道:“那我们到三楼的观景台去练吧,那儿清净,没什么人。”
“好吧...”
“宁宁,你怎么还坐地上?”
“那个...有些疼嘛...”
“我扶你。”
两女搀扶着,入了舱,顺着舱内的阶梯,层层而上,待到三层外出时,船却是忽地遇到了一个大浪。
两女都是不会武功的,又搀扶着,此时这颠簸来的突然,便惊呼一声,眼见着都要摔倒了。
忽地,一道身影从远掠来,勾住了两女的腰肢,然后缓缓扶正。
来人正是白山,他刚在此处看着大海,察觉到两女摔倒,便掠了过来。
“死白山!”小少妇捏着拳头砸了砸白山胸口。
白妙婵则是赶紧站直了,稍稍退让开,她和白山是姐弟,平日里虽也亲近,可在白山成婚后她却是尽可能地避嫌,而不让宁宁误会什么。
但白山却是愣了愣,因为刚刚他搂住大姐腰肢的时候,很显然地又感到了几个小葫芦...
大姐的葫芦里装着药,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
可装的什么药,他却不知。
上一次来冰火国时,大姐可是就靠了点白色粉末就把鹤仙逼出了身体,又让他轻飘飘地秒杀了鹤奴。
对于大姐的“制药”水平,他从不怀疑,越是了解【极阳章】是个什么东西,他就越能明白【木经】的可怕。
在桃花县那种鸡屎遍地的乡下,大姐都能制出那种药粉...在京城宋家,大姐所能制造的“药”理论上应该更厉害了。
除此之外,过去,大姐还把葫芦放在外面,现在居然都悄悄藏在衣服里了,而且...还不是放在芥子袋里,这应该是为了能够更快、更隐蔽地使用。
白妙婵注意到他的愕然,也回了个微笑,然后独自走到栏杆前,看着蔚蓝的海面。
海风吹过,她鬓发扬起,好似镀了层薄金似的。
宋小娘子则是拉着白山嘀咕着,要相公早点学会腾云的事儿。
白山早习惯了宋小娘子这脾气,便顺着她的话哄了几句,宋小娘子这才开心起来了,然后...她又跑过去蹲马步打拳去了。
“相公,帮我看着点儿呀,如果有动作和发力不标准,你可要纠正~”
“好。”
白山应了声,再侧头,却又看到宋冷阳和魏初在船首的栏杆前凑在一处,却不知是在商量什么。
...
...
入夜。
白妙婵许是睡不着,站在观景阳台的栏杆前,看着月光下的大海被巨轮分开波涛...
她看的有些出神。
忽地,她身后的舱门开了。
白山走到了她身边,喊了声:“大姐,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外面。”
“睡不着...”
两人沉默下来。
自从白山大婚后,两人相处时间变得很少。
忽地,白妙婵凑近了白山旁边,轻声问:“白山,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想重回冰火国的?”
知弟莫若姐,两人相处了这么多年,早是知根知底了。
白山也不想瞒她,轻声道:“为了炎陀秘境里的一份资源。
之前我没把握,不敢独自进去。
现在...既有皇家供奉带队,又有宗门弟子随行,我想去浑水摸鱼,看看能不能取到我想要的东西。
除此之外,我也想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一直坐在家里,可是什么事都不会遇到。”
白妙婵柳眉轻动,杏眼里浮现出担忧之色,她轻轻娇叹一声道:“白山,其实你还是着急了。
你应该等实力再提升些再来的...
这些天我和其余宗门的弟子聊了聊,他们告诉我说你们青云宗修行的功法叫做【聚灵诀】。
而只有把【聚灵诀】修炼到第四层了,才可以借用灵气而施展一些不入流的小法术,或是动用法器。
而修炼到第六层了,就是踏入了万象境。
可是,这【聚灵诀】的修行困难无比,如果没有额外的机缘,仅仅靠着在青云宗主峰上修炼的话,那正常人在全心全意地修行情况下,需要足足十二年时间,才能够踏入万象境。
大姐知道你天赋强,就算你只需要别人一半的时间,那你...总得修行三四年吧?
到那时候,我们即便没了这个机会,可终究也会有其他机会呀...
你是个成了家的男人了,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要为宁宁考虑吧?”
白山道:“大姐,其实和你说的弟子并不知道,这修炼之地也是有区分的。
青云宗主峰上那是二阶灵气之地,而我实在寒云峰修炼的,寒云峰是三阶灵气之地。
在三阶灵气之地修行,效率是二阶灵气之地的三倍。
换句话说,如果要修炼到【聚灵诀】四层,正常人只需要三年不到的时间就可以了。
而我...天赋稍稍高了一点点,就更快了。”
白妙婵闻言,轻轻呼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那你...难道是已经修炼到第四层啦?这也太快了?这才半年的功夫欸...”
白山沉默了下。
白妙婵道:“快告诉你姐,你是不是练到第四层了?”
白山缓缓摇了摇头。
白妙婵哭笑不得,“没到呀?你这是让你姐白开心了?”
白山用沉重的声音道:“不,我已经练到第九层了。”
白妙婵:???
???
熟悉的bgm响起,墨镜,雪茄统统到位,这次还加了红眼闪光的效果...
......
良久,白妙婵才缓过气来,她闪亮的杏眼瞪的大大的,不敢置信地问:“真的?没骗你姐?”
白山道:“骗你是小狗。”
白妙婵道:“我还是不信...你还是人吗?不,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有你这么快...”
白山淡淡道:“还有个消息没敢告诉你。”
白妙婵道:“快说。”
白山道:“我觉得【聚灵诀】太弱了,就随手改了改,把它改成了【吞灵诀】,效果才好了点。”
新的bgm突然响起...
小朋友,你是不是有许多的问号...
天上下起了问号,淋了白妙婵一身。
.......
“不不不,我还是不信,你一定在骗我,想让你姐放心,开心。”
白妙婵揉了揉太阳穴。
白山负手而立,仰头看着月光,任由淡淡的清辉洒落在他脸上,显出一派高人风范。
白妙婵抬手就打,柳眉蹙着道:“好啊你,都敢在你姐面前装逼了。”
白山急忙收回了“负手望月”的姿态,轻声道:“这事儿也就告诉你了,宁宁都没告诉。”
“她是你老婆~”
“可她还是个和那位神秘小姐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我不知道她们的关系。”
“那你还戒备着宁宁?”
“也不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日夫妻百日恩,宁宁纵然有千般万般的脾气不好,却也是我的妻子。
只是,她是个大嘴巴,我若把事儿告诉了她,她肯定会拿出去,用各种方式花式炫耀。
不到半天...估计满世界都知道了。
闷声才能发大财,就算想要用天赋去换资源,也得瞅准了时机...
她这样做,对我对她,都不是好事。”
白妙婵想到这两天“宁宁天天在责怪这着船差,在说着白山不上进,说着还不能乘云去冰火国”,便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笑嘻嘻道:“其实,哪个女人不虚荣?你姐知道了你这么厉害,都忍不住想去和别人炫耀。”
“可是大姐你只会想想,但不会去做,宁宁却会立刻付诸行动。”
“好啦,不说这个了...”白妙婵岔开话题,又轻声问,“你修行的是什么功法,需要到那炎陀秘境里资源?你可以和你姐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到你。”
说罢,她瞪着澄澈的大眼,在月光里认真地看着白山,神色里充满了期待。
姐弟俩静静对视着。
白山回过头,微微垂下道:“极阳章。”
“极...阳...章?”
白妙婵大眼里显出一股迷惑之色,尤其是说到“章”这个字的时候,几乎是表情茫然地站着。
这一瞬间,白山只感到大姐好像突兀地冻结起来了,整个人处于一种缥缈虚无的状态之中。
“好熟悉...”
“好熟...”
“这是...”
白妙婵轻声喃喃着,身子在发抖。
忽地,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侧头,仰面问:“是不是...是不是...还有【天焱焚世经】?”
她的话是颤抖的,胆怯的,害怕的...
白山看她这样,似乎明白了什么,忙道:“大姐...别想了,也别说了,我们聊点别的。”
白妙婵眼珠好似凝固了,呼吸好似静止了,忽地她转过身,拼了命地往舱门跑去。
“大姐!”白山急忙转身追去。
他是真没想到,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字竟然让大姐有这么强烈的反应,之前【猛虎啸夜篇】的时候还没这样。
不过,看来那【天焱焚世经】看来就是【火经】了。
五行相生相克...
譬如水克火,所以修行了火经中的【猛虎啸夜篇】后,就无法修行五行之水的力量。
而火虽与木相性,却是以焚毁木为代价的,所以...融合了【木经】的大姐才会对【火经】的恐惧这么深么?
...
...
两人回归的动静,也惊动了楼层的其他人,很快宁宁还有其他两个女武者跑来了。
“怎么了,这是?”
“白姑娘,你怎么了?”
白山道:“可能受寒了...没事的。”
宋小娘子拉着妙婵姑子的手,果然感到很冷,就喊道:“你们谁快去倒点儿热水呀。”
她虽无礼,但白妙婵平时为人很好,旁边的女武者也不计较,去倒了热水,帮了忙。
白妙婵躺在床上,过了许久才恢复了,只是看起来疲惫无比。
众人见她要休息,就先离去了。
白山也正要走时,白妙婵却忽地轻声喊道:“白山...”
白山顿了顿脚步,微微侧头,却见面如金纸的少女对他露出微笑,比了个口型道:“我会帮你的。
无论如何,我都会。”
她笑的很灿烂,可是脸色却苍白极了,好像怎么下都不会停的大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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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火国的北地,从来都是大雪纷飞。
厚积的雪会把小孩给轻易埋掉。
数日后,皇家灵鹤号将人送岸后,便返回近海抛锚,白山则是随着宋冷阳、魏初、郭守鹤以及一千神剑营士兵,还有其他两名皇家供奉,两名宗门弟子下了船。
宋幽宁、白妙婵、小梅姑娘、两名女供奉武者,以及一些两百神剑营士兵则是留在了船上,以防宵小。
108.还得加钱,雪地裂隙(4.4K字)
当!!
当!!
当!!!
沉闷的铁锤砸落之声不时响着,铁匠铺里冒着腾腾的热气,猩红滚烫的火星子四处飞溅着,在冰天雪地里,渺小、刹那、而刺眼。
还有人牵着肥嘟嘟的羊,从黑漆漆的泥土地上走过,去往远处的屠宰场。
而那屠宰场也是露天而设, 挂起的铁钩上早悬了正在被剥皮的绵羊。
绵羊脑袋下垂,眼珠瞪着,看着远方,其中犹存恐惧,而它的血正一滴一滴地落在下面的铁盆里,结成了色泽鲜艳的血冻...
这,只是一个北地的寻常小镇,或者说是营地。
自从野兽暴动以来, 冰火国已经毁了, 人们生活的地域越来越狭窄。
白山看着这小小的营地,一个大胡子男人的视线刚好和他对上。
那大胡子男人一手提着酒袋,一手正擦去胡子上沾染的酒水,而瞳孔里却带着莫名的仇恨,死死地瞪着白山,以及白山所在的整个“神剑营”军队,还有宋冷阳,魏初等人...
即便意识到白山也在看他时,大胡子男人却也不低头,而是脸上露出莫名的血气,似乎想要发狠,但却很快被其他人拉开了。
白山再扫了扫,这整个营地里但凡和他接触的视线...竟是没有一个善意的。
好似,有着血海深仇一般。
“他们怎么了?”白山问身边的二舅子。
宋冷阳眯了眯眼,道:“有些小误会而已。”
白山压低声音问:“什么误会?”
宋冷阳扫了扫四周,道:“他们误以为冰火国上的灾难是我们带来的,实在是愚昧!!”
说罢, 二舅子抬手压了压腰间那铁钎样的细剑,快步往前走去。
白山随他走过,却再扫了一眼这小镇。
他能看到,这小镇里,就连孩子都在狠狠地瞪着他们。
...
...
片刻后,这支队伍穿过了数个营地,来到了冰火国国主所在的大营。
神剑营在外扎寨,宋冷阳则是和两个皇家供奉一起入了大营。
白山,魏初还有来执行任务的两个宗门弟子,则是在外闲逛。
魏初走到白山身侧,笑道:“白公子可真是好福气啊。”
白山随口道:“哪比得上魏公子风度翩翩。”
魏初笑道:“白公子不要嘲笑在下了,我与白夫人也只是从小相识,并无其他...所以还请白公子莫要心底存隙。
过去,我和白夫人是好友,今后...我们也可以成为好友。
再说了,你我都是青云宗一宗所出,这不还有同门之情在么?”
他说话之间,神色认真,充满了真挚的感情,无法让人怀疑他说的话存了其他什么阴暗的目的。
白山道:“我没说宁宁的事。”
魏初道:“可是我需要把这事和白公子你说清楚,省的你心里埋汰我。”
白山笑了笑,看来这个信陵侯家的公子对宁宁的性格也很了解。
不过,他本也没准备做什么,便道:“从无此事。”
魏初道:“当真?”
“当真。”
“那等回了京城,我若请白公子去教坊司玩耍,白公子可莫要推辞。”
“我不去那种地方。”
“还说没埋汰我?”
两人正说着话,忽地不远处的大营里传来愤怒的咆哮声。
两人都是高手,即便距离稍远,却也能听得清楚。
那咆哮声是由冰火国的国主爆发出来的。
说的还是大乾语。
“我们不愿意!
我们已经付出够多了,绝不可能再拿剩下战士们的生命去探索!
这里的兽潮很可怕,他们的命难道就不是命!
你们要去你们自己去!”
白山和魏初两人对视了下。
不过,两人显然都是初来,并不怎么知道情况。
然而,那冰火国国主的声音很快平息了下来。
大营里似乎传来某种再难为外人听清的窃窃私语。
一炷香时间后,宋冷阳带着两个供奉走了出来,白山魏初还有两个宗门弟子迎了上去。
魏初问:“宋兄,不顺利吗?”
宋冷阳摇摇头:“挺顺利的。”
“啊?”魏初一头雾水。
白山也是莫名其妙。
两人明明听到刚刚冰火国国主那么地愤怒,怎么就顺利了?
宋冷阳却不多言,只是领人往“神剑营”所在走去,然后道:“今天他们派人去探,探好了有了最新信息,明早我们再出发。”
果然...
没多久,冰火国所在的营地里就有五六百人的队伍列队而出。
这些人虽说没有神剑营的锐气,却也个个身强力壮,抓着巨斧之类的兵器,看着很凶悍。
随后,这群人就往东北方向去了。
白山正随宋冷阳站在一个高坡上,看着这些人去远。
宋冷阳忽地道:“你知道刚刚是怎么回事吗?”
白山摇摇头,“我只听到那国主发怒,拒绝,却没想到这么轻易又答应了。”
宋冷阳笑道:“他那哪里是大吼,他是要加钱。”
“加钱?”
“他想这次之后就随我们回大乾,然后由天子给他封个侯位。
而他手下的那位冰火国第一高手纪野王则希望也成为我皇家供奉,然后拥有去参阅二级法术功法的机会。
侯位的事,皇家供奉的事,天子早同意了。
不过二级法术功法,即便连青云宗都没有,我只允诺尽可能去争取。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两个也都同意了。
然后,绝不可能的事就变得有可能了。
本不可以再消耗生命的士兵,被派了出去。
不过,石灵矿周边的情况很是复杂,变化不停,之前的情报并没有用处...我们若不想无故牺牲,就必须要有人去探。
所以,我们是修士的斥候,而他们是我们的斥候。”
白山听完,顿时默然了。
这也亏了是舅子在这儿,换个人,那是肯定不会和他说这些的。
而舅子这是真把他当自家人了。
宋冷阳忽地问:“今晚还回船上吧?”
白山点点头。
宋冷阳道:“那你早点儿回去,一会儿天黑了可就不安全了,别让宁宁太担心。”
白山笑道:“天黑没事,我再在这边多待会儿,毕竟是来执行任务的。”
宋冷阳道:“今天肯定没什么事,也就是等消息,明天我们就需要去探索了...到时候,你得早点来。”
“那行,我先走了。”白山回过头,转身离开了这大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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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冰火国北地难得放晴。
一早...
白山返回时,宋冷阳正在和郭守鹤说话:“老郭,今天我们先去探,等探到名堂了再让你带人过来。”
身穿铠甲的壮汉道:“好,都听你安排,宋供奉。”
宋冷阳说罢,看到过来的白山,道:“你来的刚好,我们正准备出发。”
白山扫了一眼,宋冷阳身旁还有魏初以及其他四名洗髓境的武者。
他走近了道:“情况怎么样?”
宋冷阳道:“边走边说。”
...
一个时辰后,
七人顺着一条林间路径来到了一座峡谷前。
峡谷里,覆满了冰川。
宋冷阳取出地图,道:“再往前,直线距离两公里,就是石灵矿所在位置了。
可是,这前面的道路却已经成了迷宫,山峰、树林倒还算好的。
但雪地里不知哪儿来了许多深沟,存在踩空坠落的危险,这些危险对各位都不算什么,可却还是要提防着。
因为,这里还有一些藏在雪里的奇诡野兽,以及可能正对我们虎视眈眈的一阶魔兽。
昨天,冰火国的那些人损失了三百多人,才帮我们探清了部分安全区域,可剩下的需要我们自己去探。
各位,先来看地图。”
一群人顿时围拢过去,只见啦地图上标注了许许多多的红色图形,有些红色的不知名怪物,有些黑色的墨线,怪物上有些被打了叉,有些没打,还有些则是红色的问号...
那些红色有些斑驳,看样子明显是人血绘上去的。
而在各个图案旁还写着数字。
宋冷阳伸手指了指道:“打叉的怪物说明是已经被解决了;
没打的说明他们打不过,只能勉强逃生;
红色的问号就是连怎么死的都没看到,只能逃;
黑色的墨汁是指地下存在沟壑,这些沟壑是新产生的,之前还没有。
至于那些数字,则是在某处死掉的人数。
然后,这里有两条明显的岔路,这两条路都通往石灵矿,我们要做的就是先挑一条去查看,还有一条明天去。”
一个宗门弟子道:“宋供奉,我们兵分两路不就好了么?”
宋冷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问:“想死么?”
那宗门弟子平日里也是高高在上的主儿,听到这么冲的话,顿时就来了火,但魏初却哈哈笑着上前道:“此地危险,若是分开,那必容易被歼灭,宋兄是出于这个考虑吧?”
宋冷阳点点头。
这么一打岔,也算是个圆场了。
众人冷静下来,下面就是选路了。
这岔路的外延已经探好了。
两条路也是一目了然,一条外面是“黑色墨线”偏多,一条是红色怪物图形偏多。
一个宗门弟子道:“这种分布,很古怪...怪物们是在躲避那黑色的地下沟壑吗?”
另一名供奉道:“也许只是单纯的害怕踩空坠落,所以就避开那里了。”
那宗门弟子道:“那这沟壑该有多深?又怎么会产生这么深的沟壑?”
众人无言。
一番讨论后,众人还是选择了“黑色墨线”偏多的这条路。
原因很简单,这条路只需要小心,而另一条却需要杀出血路。
如果能通过“黑色墨线”的这条岔路就抵达石灵矿,任务就直接达成了。
宋冷阳见众人选定,便收起地图。
众人入峡谷,往左而去。
一段小心翼翼的行走后...
忽地,一名宗门弟子惊呼出声,身形骤然下陷,可才陷了半尺不到的距离,那弟子便旋身而上,宛如一只灵巧的从雪里飞出的鹞子,带起雪尘无数。
啪。
那弟子落地,见到众人看来的目光,道:“没事,只是遇到一道小沟了。”
宋冷阳走过去,猛然运掌,掌气之下,堆雪如浪潮两分,而露出了一个约莫两米长,半米宽的裂缝。
裂缝下黑糊糊的,根本不知道多深。
宋冷阳眯眼看着那洞窟,抬手抓着腰间细剑,对身侧一个供奉道:“丢个东西下去看看。”
那供奉应了声,低首寻了个拳头大小的石头,来到洞窟前。
其他人都纷纷戒备起来。
白山也是凝神看着那裂缝,不知为何...他总是想到前世看过的一些电影,有的是大地裂开了缝隙,许多怪物从中飞了出来,有的是墙壁裂开了缝隙,恶鬼从其中爬了出来...
此时,周围一片雪亮,晃的人都快盲目,再配上这安静的氛围,真有些“闪灵”的氛围了。
他默默地吸了一口气。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刷!
那供奉扔出了石头。
石头落入缝隙。
啪啪啪...
啪啪......
啪.......
撞击声从密集到分散,间隔越发之长,却也越发深邃...
直到声音从众人耳中消失,众人都没听到那最后一下落地声。
“好深...”魏初也忍不住惊叹,他的左手死死抓着腰间的黄葫芦,右手却是缩在袖子里不知抓着什么,显然是严阵以待。
宋冷阳轻轻叹了口气:“若只是深,那还好了。”
魏初愣了下,旋即神色越发凝重。
宋冷阳道:“继续往前。”
众人又前行了一阵子,期间又遭遇了几次“坠落”事件,可无论是谁遇到,都以身法轻飘飘地逃出来了。
半个时辰后,众人终于走到了一道黑色墨线之前。
那墨线上标注着一个血色的“18”和一个“问号”,这说明有十八个冰火国士兵死在了这里,而且还发生了无法明白的事件。
相比之前的“1”或者“2”,这个“18”与“问号”显得无比刺眼和渗人。
而且,这是地图上标注的最后一个墨线。
宋冷阳道:“这沟壑必然有古怪,我们绕过去。”
众人点点头,越发警惕。
虽说绕路需要点时间,且这沟壑两边多是山壁,但对众人来说却也轻松的很。
很快,众人绕了过去。
正往前走了一两分钟,忽地一声惊呼传来。
那惊呼只持续了半秒,就化作越来越深的惨叫。
众人急忙循声看去,却哪里还看到人...
显然,人已经坠入裂隙,回不来了。
几人彼此看看,掉下去的是个宗门弟子。
这弟子再怎么说也是洗髓境的,别说窟窿了...就算是把他从悬崖丢下去,他都可能能够借着石壁爬回来。
换句话说,这要是换做他们,估计结果也差不多。
宋冷阳喉结滚动了下,喊道:“都先别动,一步都别走了!”
旋即,他又道:“魏初,拿你葫芦里的豆兵来试!”
魏初右手一摊,袖中“滴溜溜”地滚出三颗下品灵石,他抓着这颗品灵石,又抓出一张黄色的符箓。
这是聚灵符。
魏初手指一引灵石中的灵气,往符箓的中心拍去,使得聚灵符和三颗下品灵石之间生出联系。
下一刻,顿时有一股漩涡般的薄雾生出。
魏初扯下腰间的黄葫芦,口中念念有词,然后猛地扒开葫芦塞子,高举着往下倾倒。
顿时间,一个个小豆子从葫芦里蹦了出来。
见风就长,落地则成了一个个身高半丈的“无面火柴人”。
这些“无面火柴人”随着魏初的心念,往周边雪地探索而去。
魏初【聚灵诀】已修至四层,虽然无法自身储存灵气,却可以以“聚灵符”抽取灵石中的灵气,从而使用一阶法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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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110.金仙宝船破沧海,苍生有灵可成丹(
冰火国。
北地。
峡谷,西侧。
魏初手持一阶法器的黄葫芦。
这葫芦叫“豆兵葫芦”,其中藏着一百个能化豆兵的黄豆。
这些豆兵刀枪不入,水火难侵,很是厉害。
白山早就知道了。
这是他随着宁宁来到宋府后的第一天,魏初就拿着展示给宁宁看的。
不过,在青云宗待了一段时间后, 他也大概知道这些豆兵的“防御”虽然强大到可以匹敌洗髓境,可“力量”却普通的很,无法动用真气,也就是拥有着怪力的二阶锻体水准。
不过这豆兵的怪力,却可以撕开普通的真气防御,也算不错了。
在同阶斗法之中, 这“豆兵葫芦”的作用显然有限。
可在“虐菜”、“防消耗”、“探索环境”的情形下,“豆兵葫芦”的作用却很是明显。
此时...
“无面火柴人”四处探寻, 清扫积雪。
众人屏住呼吸, 凝神看着。
忽地,一个豆兵身形陡然下沉。
但这豆兵反应也快,一双长手很快伸出,搭在裂隙的边缘,继而借力腾起,轻飘飘地落在雪地上,显然没什么事。
众人稍稍舒了口气。
豆兵继续探查。
一炷香时间后,众人所在区域的雪被粗略的清扫开了,露出一个个干裂缝隙。
豆兵从这些干裂缝隙旁走过、跳过, 显然没有任何事发生。
然而,白山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古怪,他身体素质早就达到了人类的极限, 此时虽然无法感到那些裂缝里有什么, 可本能却让他生出一种大恐怖。
“看来没事儿嘛...”一个宗门弟子舒了口气。
其他人看着豆兵走来走去, 也是稍稍放松了下来。
宋冷阳本是身形微弓,此时也直起身子,正要挥手示意“继续前进”时, 他身后却传来了白山的声音。
“宋供奉,我们退回去吧...这些裂隙有古怪。”
宋冷阳沉声道:“豆兵开道能持续一段时间,我们正好在后跟着,就算这些裂隙有古怪,我们不从上面走就是了。
白山...谨慎是好,但不需要过于谨慎。”
“供奉说得对,白师叔这是在宗门里待久了,历练少了,所以畏首畏尾也不奇怪。
可真要怕这怕那的,那还历练什么,不如回山里坐着,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另一个宗门弟子见安全了,便开口说了两句,然后似是为了表现,直接踏步,离开了原本的站地。
众人急忙看去,却见那宗门弟子走了几步,完全没事。
于是,众人也离开了原地。
豆兵开道,众人跟着。
白山也站直了身子,却没跟着。
没两秒,忽地一声惨叫传来。
一名供奉武者似乎是走到了缝隙的某个范围,便忽地被一股无形的吸力给攥着,往缝里死死拖去。
他身子忽地扑倒在地,然后双腿好像被无形的鬼手拉着,飞快倒退,在冰冷的雪地上拖出一道痕迹,只是...他半点反抗都没有,身子僵直,硬邦邦的,好像除了惨叫,就无法做其他任何事了。
“老曾!!”
宋冷阳反应也快,身形抄水燕子顺滑的掠出道电光,便抓住了那供奉武者的手,想将他甩向远处。
可他手指才碰到那武者的手,便也是身形猛地一僵,一种难以想象的无力感传来,全身的力量竟似是远离而去了,就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他的手被那供奉粘着,竟是被拖着一起往裂缝飞速而去。
宋冷阳焦急无比,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连咬舌头用疼痛刺激清醒都做不到。
忽地,
一声突兀的轰响,似白日雷霆平地起。
地面无端端地生出了一道狂风揉成的猛兽。
这猛兽呼啸着直窜而过,好似狂潮怒浪忽起,翻滚之间已然拉开数十丈距离,继而拍打在宋冷阳的身体上,把这位皇家供奉生生地拍开了。
宋冷阳直接被撞飞,落在七八米外,滚了两圈儿,力气才缓缓恢复。
他一个打滚,起身,再看时,那名为老曾的供奉已经被拖入了裂隙。
大地深处,传来绝望的惨叫声...
声音在逼仄的土壁间撞出回音。
逐渐去远,不见...
众人都看呆了。
之前那喊着没事没事的宗门弟子也是傻眼了,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宋冷阳看了眼狂风掠来的方向,却看到自家妹夫正云淡风轻地站着。
...
...
众人不敢再探,一路沉默,缓缓退回。
傍晚时分,众人退到了“神剑营”营地。
宋冷阳拉着白山入了帐篷,这才道:“救我那招可以啊,那不会是法术吧?我听说你们青云宗有一门一级法术叫做【符字初解:风】,你修成了?”
白山道:“那只是真气的应用,不是法术。”
他只是实话实说,也不多说。
宋冷阳愕然了下,旋即道:“有你这妹夫,还真是值了...今天你救我一命,我记下了。”
白山问:“刚刚你怎么回事?”
宋冷阳道:“好像灵魂被冻住了,和身体之间的关系全断了,一点力量都用不上。要不是你,我真的已经死了。
你先回去吧,和宁宁报下平安。
明天,我们再探探右边那条道路。”
...
...
入夜。
午夜。
宋冷阳面色冷峻,在伏案而书。
他要把今天的经历记录下来,这是身为“斥候”的任务。
他作为逍遥侯家的二子,其实可以不听这调动,但是...这“冰火国之行”的任务其实是他自己接下来的。
正书写着,
忽地帐篷外亮起火光,紧接着嘈杂声、拔剑声响起。
宋冷阳眉头一皱,收起书写的卷宗,继而抓起细剑,纵身掠出了大营。
营地外,却见一片火光,不少裹着火油的火把正往大营扔来。
而再外,却是一张张麻木、仇恨的脸庞。
一个士兵跑来道:“宋供奉,这些难民疯了!!”
疯了么?
宋冷阳神色里藏着一些阴霾。
他们当然会疯。
这个国家的国主为了成为大乾侯位,这个国家的第一高手为了窥探更高级的法术,都已经把他们全部卖了。
他们怎么会不疯?
冰火国连带老弱病残,合计不过三四十万人,战死的战死了不少,有钱的有能力的逃掉了不少,如今这剩下的,不过就是活死人墓里的待死之人罢了。
...
...
另一边。
白山躺在床榻上,宋小娘子已睡熟。
红衣的小浪货如约而至,很媚气地躺在男人手臂上。
白山忽地轻声道:“今天,我和宋冷阳去北地,结果遭遇了不少雪地里的裂缝。那些裂缝很深,而且有些诡异...”
“哟,有多诡异呀?”小浪货托着腮,媚着声,糯糯地问。
“开始还好,只是深不见底,后来...但凡靠近就会被无形的力量拖拽下去。
宋冷阳说他好像灵魂和身体都隔离了,完全用不上劲。
可奇怪的是,魏初放出了他的豆兵葫芦,那些豆兵却不会受到影响。”
小浪货嘻嘻地笑了下,“豆兵什么的当然没影响。”
“为什么?”
“你傻呀,姑爷,你自己都说了好像是灵魂和身体被隔离了。那豆兵有灵魂不?”
“没有。”
“那不就行了,睡觉。”小浪货放下支腮的手,缠着白山,闭上眼。
可她的眼皮还没闭上,却被白山伸出的双指给撑开了。
小浪货翻了个白眼,媚声问:“干嘛呀,姑爷?”
白山道:“那缝隙...”
小浪货嘻嘻笑道:“白天我脑子不清醒,晚上我可不上当哟,姑爷除非和我做你和宋小娘子爱做的事,否则我可不会说。”
白山问:“是深渊吧?”
小浪货:“嘻嘻嘻。”
白山道:“果然是深渊吧?”
小浪货:“嘻嘻嘻。”
白山什么都问不出,便正色道:“其实我和宁宁最爱做的事是一起练武。”
小浪货伸手塞上耳,不听,但苍白的小足却是在被窝里“拱火”。
正在这时,船舱外忽地传来隐隐的喧哗之音。
白山侧耳倾听。
“敌袭!”
“有敌袭!!”
“快防住栏杆,他们划着小木板船过来的,人很多!”
“防住!现在海水涨潮,船舷过低,他们不需要多费力就可以爬上船了!”
白山听到了。
小浪货自然也听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白山道:“我去看看。”
小浪货点点头,没有半点阻止他,也没有半点跟着他的意思,而是道:“去吧。”
白山踏步而出,走到阳台的栏杆前。
“白公子!”
“白公子!”
两名协同值守的女供奉见他出来,纷纷行礼。
白山趴到栏杆前。
月光下,近乎一千多人正划着木板船往这里而来,那些人手里拿着简单而粗糙的兵器,以及熊熊燃烧的火把。
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那火把之后一张张木然、仇恨的脸庞。
有些甚至还是孩子。
“怎么回事?”白山问。
一名女供奉道:“这里的百姓疯了吧?”
另一名女供奉道:“或许他们觉得我们很弱,想要抢船?”
白山瞥了一眼甲板上,甲板上的神剑营虽然只有两百人,可个个装备精良,相较而言,此时冲来的那一千多人实在如是一群绵羊在奋勇地冲向狼群。
他再联想到路上遇到的城镇里那些人的恶毒目光,以及二舅子所说的“加钱”,忽地猜到了些原因,心里顿时泛起了一股异样的感受。
忽地,他身后传来门开的声音。
白妙婵裹着棉袄,也站到了夜风的高台上。
“妙妙姐,你怎么来了?”
“动静大,我来看看...”
说着,白妙婵就趴在白山身旁,眺望远处。
没多久,那一千多人已经和两百神剑营接触了。
手持大斧的异族男人们冲在前面,不过这些男人只有些蛮力,或是从狩猎中学来的技巧,在和神剑营士兵交锋几回合,就被直接刺死,一头栽到海里。
但后面的人却毫无畏惧,前仆后继。
这种程度的冲杀或许对普通士兵有用,可对神剑营这种精锐来说,确是半点用处没有。
就在这时,忽地两道青色身影掠来,却是两名女子,这两人内穿着青衣,外裹着兽皮斗篷,但手里抓着的却不是粗糙的兵器,而是锋利的锻纹弯刀,行动之间很是敏捷,宛如两只狂猛狩猎的母豹子。
刀刃挥舞之间,撕破夜间风流,发出哧哧裂帛之声。
随着这两女登场,那些冲锋的人又有了血气,显然...这两女在他们之中是类似“大将”的人物。
一名女供奉稍作观察,道:“是五境的!”
然后露出不屑的笑:“区区五境,也敢来此冲阵?”
说罢,她一拍腰间长剑,供奉长袍烈烈而扬,如大鹰般飞身而下。
战场上,兵对兵,将对将。
神剑营士兵虽然厉害,可在没有郭守鹤统帅的情况下,对付这种五境的高手还是很有些费力的,一个不小心还会折损许多。
另一名女供奉正要下去,白山却拦了拦她道:“我去。”
那女供奉愣了下:“怎劳白公子?”
白山道:“我去吧。”
说罢,他看了一眼身侧的白妙婵。
白妙婵的眼睛里是有同情的,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可白山看得出来她有些难过。
其实别说白妙婵了,就连他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这哪里是冲锋?
这简直是送死。
这些人哪里是战士?
这根本就是异国的普通百姓。
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才让这些本是在过日子地百姓愤怒地抓起了刀剑,愿把头颅挂在腰间,愿把热血填满胸腔,不顾生死地来此冲杀?
白山转瞬落地,看到那女供奉选定了一个女子动手,他便直接奔向另一个女子。
没几回合,女供奉直接一剑刺穿了那女子的心脏,然后将那女子随意踹飞到海中,这是连审一下的想法都没有。
显然,她作为供奉,已经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
而和白山交手的女子看到那女子惨死,双眼顿时红了,尖叫一声,手中弯刀舞作呼呼戾响的银盘,往白山的脖颈割来。
白山身形一闪,以碾压的速度直接掠过了她的攻击,来到了她身后,然后随手一击,砸在这女子后颈处。
女子顿时晕了过去。
白山上前提住她,继而飞身旋起,回到了观景台。
台上,另一名女供奉诧异道:“白公子这是缺钱呀?”
白山愣了愣。
这女供奉如果问“白公子要留活口”,“白公子还好这一口”,他都能理解。
可这“缺钱”两字和他抓了这“女人”又有什么关系?
但也不用他问,下一刻,这女供奉自己就说了。
“也是,现在众星拱月阁的黑市里,这五品高手的价格若是炒得得当,卖上万两白银也是可以的,尤其这还是个女人。
白公子现在修仙,灵石可以需要很多的,这女人也许能换十多个下品灵石呢。
只不过,这路途上还要看着守着,也忒麻烦了,值不值,就看自己掂量了。”
...
...
一个多时辰后。
深夜的袭击被打退了。
而那女人则是被绑起,安置在了皇家灵鹤号上配备的囚室中。
因为这艘船的某些特殊设计和功用,囚室都是独间,且具备着不错的隔音功能。
宁宁睡得迷迷糊糊,虽然醒了,但没完全醒,就又睡了下去。
白妙婵则是和白山来到了囚室中。
那女人穿着淡青色衣裳,看样子二十四五,身形高挑,胸腿结实,皮肤雪白,脸庞上挂满疲惫,眼窝有些深陷。
此时,女人幽幽醒来,死死瞪着两人。
室内空气有些压抑。
白山问:“这岛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女人厉声道:“你们这些恶魔,杀了我吧!”
她奋力挣扎着,带动铁链子颤动,发出清脆的声音,显是宁死不屈。
白妙婵忽地道:“白山,你去舱里厨房,端碗粥过来...”
白山愣了下。
黑漆漆的囚室里,只有两盏油灯亮着。
“去呀~”白妙婵推他。
白山应了声,便推门而出。
青衣女人看着白妙婵,只觉这少女面善的很,便也不想对她发什么怒,就低下头,沉默着。
忽地,她若有所感地抬起头,只见面前这仙女般的女孩子轻轻咳嗽了声,然后从袖子里抓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葫芦。
少女拨开葫芦塞子,小心地倒了些白色的粉末在把掌心,又小心的塞起了盖子。
青衣女人警觉起来。
可与此同时,一股奇异的香味钻入她双鼻之中。
她的警觉让她本能地要屏住呼吸,可是...她的身体却拒绝了她大脑发出的“警觉”,而贪婪地呼吸着这香味。
白妙婵微微往前,柔声道:“没事的。”
说着,她托起巴掌,一口气吹了出去。
粉末飞了起来,落在了青衣女人的面颊上,继而...如水入海绵一般,直接没入了肌肤之中,混入了血液,冲入经脉,又往眉心紫府涌去。
诡异的是,青衣女人没有半点反抗,而是很享受这个过程,她甚至下意识地盘膝入定,进入到了某种感悟的状态之中。
一炷香时间后,青衣女人缓缓睁开眼,吐了一口浊气,她只觉自己功力再上层楼,而且神清气爽。
至于面前的少女,她却生出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崇拜和憧憬,哪怕要她为之去死也没有任何关系。
虽说冰火国的事比她生命更重要,可却绝没有眼前少女重要。
虽说她对所有大乾人都抱着强烈恨意,可若是为了这少女,她愿意把所有恨意都化作火焰吞在肚子里,宁可烧死自己,也不愿伤到面前的少女半分。
青衣女子忽地垂首恭敬道:“叶青,见过主人,今后主人的命令便是叶青的意志。”
白妙婵轻声道:“小青,叫小姐吧。”
“小姐。”
青衣女子无比恭敬,视面前少女只如视着神灵。
白妙婵微微回头,对着身后敞着一条缝隙的门扉道,“白山,别愣着了,快进来吧,想问什么直接问。”
...
吱嘎...
铁门被推开了。
刺耳嘈杂的声音里,一道幽暗到仿似和这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走了进来,又旋即关上了铁门。
烛焰跳动,显出来人面庞。
“妙妙姐。”白山轻轻喊了声。
两人对视着,彼此的脸庞都在光明和黑暗之间闪烁不定...好似这么久了,彼此重新认识一般。
白妙婵轻声道:“我说了,我会帮你。”
可是...这也太厉害了吧?
白山心底暗暗道了声。
只是吹了一口粉末,就把一个人变得死心塌地,忠心耿耿,这种力量...真的是太过恐怖。
白妙婵又道:“而且,我也是不忍心她就这么死了...我在她,还有那些人的眼睛里看到了痛苦,悲伤。
我想去知道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
我并没有把这力量用在邪恶的地方,不是吗?”
说完,她又有些患得患失地低下了头,生怕自己这“恐怖而邪恶”的力量会成为一道隔阂。
白山道:“我们是一起的,正义邪恶有什么好说的?以前在乞丐窝的时候,我们一起打的人就都是坏人么?”
白妙婵愣了下,眼中的回忆之色一闪而逝。
她起身抓过他手上的粥碗,捧着递给青衣少女,然后又取了钥匙为她解开手脚的镣铐。
哐当~
锁链落地。
青衣少女低头吃起了米粥,空空如也的肚皮得到了米粥的填充,然后,她才开始讲起“白山所想知道的隐秘”。
“小姐,原本冰火国的北地是一处正常的矿产之地,也为大乾正常提供着矿石。
但四年前,有人在矿山的核心之地发现了石灵矿,也就是那一阶灵铁。
这个消息本是让冰火国的百姓欢欣鼓舞,却没想到成了灾难的开始。
随着采矿,百姓在灵矿深处发现了一只沉睡的魔兽。
那魔兽是一个鸟类魔兽,尾巴非常漂亮,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魔兽...
可国主知道后,他似乎觊觎那魔兽,就秘令纪野王带人去秘密杀死魔兽。
结果,魔兽没被杀死反而被惊醒了,从而发动兽潮,杀死了不少人。”
白山和白妙婵默然地听着。
去年,他们在冰火国时,只听说突然爆发了兽潮...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国主贪婪”的缘故。
叶青继续说着:“之后...国主调动举国军队,又招募外地人,共同对抗兽潮。
在死了不少人之后,兽潮逐渐平息...
那魔兽似乎发泄完了怒火,又返回沉睡去了。
我们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可大乾,你们的人似乎也知道了这件事,你们也想着猎杀那魔兽,于是...你们和国主联合,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去杀死那魔兽,结果...却惹出越来越大的动静!
这动静再度引出了魔兽,更多的魔兽!
许多人死去,可死的都是普通人,普通士兵。
国主的心思,我们也都知道,他无非就是想一走了之,去大乾做个逍遥自在的侯爷,然后把冰火国的覆灭全部推给魔兽!!
那些有钱的,有势力的人都已经走了,剩下的就是我们这些弱小的人。
国主...他不在乎,因为他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他就准备逃离,他要我们成为他走向未来的踏脚石!
可他并不这么说,他说他要所有人来保护冰火国,去抵御邪恶的魔兽入侵!
他说了许多。
可事实并不是这样。
你们大乾其实都知道这些,可你们根本不在乎。
你们所想的,也是能够得到那只魔兽!
我恨你们!
恨你们!
恨恨恨恨!!
你们为什么要觊觎那个魔兽!?
为什么要毁了我们的家园!?
为什么?!
你们要我们如何好好生活在这片故土......”
青衣少女歇斯底里地恸哭着,她不明白为什么。
只是为了围杀一只魔兽,就要把整个国家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么?
就为了这个么?
...
...
怒涛万里,色调暗黑。
大洋里好似有群蛟翻动,动的深不见底的海浪起伏不止,不时掀起排山倒海的巨浪,宛如流动的山峦,宏伟壮观。
可在这巨浪的浪尖上,却有一艘散发着金光的小船。
小船稳稳当当地航行着,如一颗明亮滚烫的宝珠,随波而去,沉沉浮浮。
可无论那巨浪如何滂湃,如何汹涌,哪怕是能吞噬一切海上行船的海啸,漩涡都无法拿这小船怎么样...
小船好似在自己的世界里前行着,即便是海浪都无法溅到小船的船舱之中。
船头,坐着个风姿潇洒的男子。
男子面如冠玉,头戴金冠,身裹一件浮绘着法阵的白金色法袍,此时正看着远方的海浪,一脸漠然的表情。
他身后的船舱里,忽地走出一个拇指大小的人儿。
可那人儿走出船舱后,却是见风就长,很快长到了正常人的大小。
不仅是正常人,这人还穿着青云宗宗主的道袍。
再细细去看,却发现那船舱里竟是别有乾坤,一切物件皆是微如毫毛。
“仙师,您说,到了海上就把计划告知,嬴洪特来请教。”
嬴洪,正是当今青云宗宗主。
可在他前头的男子却是头都不回,淡淡道:“嬴家也是我青云仙宗的大家族,凤仙仙子又在寒云峰修行,再加上你为我准备的这具容器不错,所以我才叫你一起来,你可明白?”
“明白,这是嬴洪的机缘,多谢仙师提携。”
那男子点点头,道:“你要做的事很简单,用你的名声,把冰火国所有的百姓带到这艘船上来,说这是仙神显灵,带他们离开。”
“这又是为何?”
“为何?”男子笑笑,“你可知‘生灵’两字?”
“略知...”
“那你可知天地‘生灵’中为首的是什么?”
“嬴洪不知...”
“是人。”
“天造万物,却独眷于人,生灵之首,自是非人莫属。
而这庸庸碌碌的万千生灵,不知报天之眷,反倒浪费这份宠眷...
我,不过是来代天收之。
取之于天,又还之于天,再赠予当受之神。
正谓自然。”
“如何收?”
男子拍了拍坐下金船,道:“此丹船一旦放开,能载人三十万,如今那冰火国的人却早不足此数,待到上了船,入了海,我便催动丹船,炼得生灵大丹一枚,以供圣人之用。”
嬴洪身子颤了下,“仙师,这天下人都祭拜着上面的那位...若是被知道了,怕是不好吧?”
男子打断道:“怎么会知道?
魔兽这么凶猛,冰火国的士兵挡不住,大乾派了人也无法对抗...
冰火国能逃的人都逃了,他们每一个人都会告诉所有人‘冰火国的魔兽太凶了’。
而我们会确认,说出现了更厉害的二阶魔兽,三阶魔兽,兽潮奔腾之下,冰火国荡然无存。
再之后...
我们显神迹,大乾重新夺回冰火国,继续再移居百姓上岛,再度开采石灵矿,到时候这些矿石还都是免费的了。
若在外面倒难封锁,不过在这汪洋孤岛之上,谁知道呢?”
嬴洪:......
这位青云宗宗主的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下。
他对于冰火国的事也是了解的。
他以为他已经明白了真相,可其实还是一无所知。
所有人都以为皇朝是为了那石灵矿而去的,可其实是也不是...
但,冰火国的知情人却以为皇朝是打着“为石灵矿”的名义,却“为一阶魔兽身上的材料”而去的。
可事实上...
这“一阶魔兽”也不过是个名义,这位仙师要的其实是“以数十万生灵练得这一枚生灵大丹”。
到时候,不仅赚了这“生灵大丹”,还得了许许多多的好处,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而期间所有的探索,所有的动作...都只是一种真真假假的势。
这就是仙人的长生智慧吗?
果然不是短视的凡人可以比拟的。
青云宗宗主道:“仙师,不瞒您说,那冰火国的岛屿上还有我青云宗弟子...皇室供奉...如何处置?”
男人淡淡道:“他们不是有船么?等事情妥了,就让他们先行返回。”
青云宗宗主又道:“听说岛上可能还要隐士会余孽...”
男人道:“他们若以一己之私,阻拦百姓登仙船逃命?这等无德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青云宗宗主:......
男人问:“还有问题么?”
青云宗宗主恭敬道:“嬴洪都明白了,多谢仙师解惑。只是...这生灵大丹...”
男人淡淡道:“仙宗之事,你莫多问,若你修炼有成,上了仙箓,自可窥探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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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12.冰火收尾,新桃初开万国寺(8.9K字
皇家灵鹤号。
囚室。
青衣女子脸颊上滚下大滴大滴的泪水。
白山和白妙婵在旁边沉默着。
白山前世看了不少这种事,安慰道:“其实也正常...”
白妙婵道:“你别说话。”
然后,她又问:“那你们就发动了这...根本不会成功的进攻?你们这么多人来冲击这近海的船,就没想过船上有驻防的精锐吗?”
叶青低声道:“知道...”
“那知道为什么还要做?你们...还有孩子,那么小,还有许多的未来没有看到。他们不都是生命吗?哪怕在苦寒里艰难的活着,也比这样死去好吧?”
白妙婵拉着白山, 两人一起度过了许多艰难的时刻,吃树皮、吃河边湿土也都挺过来了。
“人,活着,才有希望呀。”
叶青道:“我们是打定了主意来赴死的...”
“为什么?”
“万一成功了,那什么都好...
万一失败了,林赤就可以下定决心了...”
“林赤是谁?”
“是一个傻瓜。”
“傻瓜?”
“他在和来自深渊的魔鬼做交易,为的是获得力量, 他把心脏都给魔鬼了...”
“获得力量, 是要杀了冰火国国主吗?”
“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杀一个人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叶青垂着头, 脸上很是迷惘。
白山听她说话,顿时知道了不少信息,北地的石灵矿处不仅有魔兽,还有所谓的深渊魔鬼,那雪地吸人的诡异缝隙应该就和深渊有关。
他知道这姑娘已经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家大姐了,便也不遮掩,直接道:“解决不了的。
你们杀了国主,继承国主位置的人会继续和皇朝做交易,不过换了个人而已。
除非你把他们都杀光,可或许你们还会迎来一个表面良善、却藏着坏心思的恶徒,他会继续和皇朝做交易。
人都想往高处走,你们有石灵矿, 有被觊觎的魔兽...那么, 皇朝就会持续和你们交易。
新的交易者, 总会经不起诱惑,而萌发新的心思。
就算他不想, 总有人想。
不听话的人就会被杀掉, 听话的人就可以上位。”
叶青茫然了,“那我们的牺牲...林赤的交易...其实都没有意义吗?”
但她的问题,没人知道答案。
这世间的一切,本就是因果纠缠,所真要追溯源头,却不知又要追到哪儿去了。
...
片刻后,白山和白妙婵走到了囚室之外,而叶青暂时还在囚室之中,明天她会以一个“想通了的侍女”的身份出来。
栏杆前...
白妙婵面色露出不忍,可这么一个国家的事,她能怎么办?
不知道,就问家里的男人,她看向身侧的少年,轻声问:“我们该怎么办,白山?”
白山道:“明天...我称病不去,我直接着手准备,去取回我想要的资源,等取好了,我就在这船上等着船开。
历练任务失败就失败吧,这么深的水,我们俩卷进去...我担心尸骨无存。
我们听到的还只是小青姑娘的一面之词,她固然不会说谎,可她看到的必然不是全部。
这事...我们不惹,也不要卷到里面去。
虽然,我也很同情这个国家的灾难,可我们也不是救世主,我们也只是小心翼翼地活着而已...
你活着,我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白妙婵咬了咬嘴唇,微微侧头。
月光的海面上隐约还见到飘着的浮尸。
因为是涨潮,所以浮尸并不会被带向大海,而是在往沙滩上而去。
“嗯,听你的。”白妙婵点了点头,挤出一个微笑。
白山轻声道,“那粉末...少用,别被人看到了。”
白妙婵点头:“嗯!”
...
...
两人分道扬镳后,白山回到屋里。
宁宁睡得正香。
白山轻褪外衣,躺上床。
没多久,红衣小浪货又到了。
白山道:“小梅姑娘,这里有你们深渊的存在...”
“什么叫我们深渊呀?”小浪货道,“就好像我说你们人类似的...
我从不会觉得你们人类都是一起的,你也不要觉得我们深渊都是一起的...
你们人类好歹都是人,可深渊里却是什么都有。”
白山道:“我意思是...明天我装病,不去执行任务了。我想等满月时候去一个地方。”
“哦~~”小梅媚气地应了声。
白山道:“我想你陪我去。”
小梅盯着姑爷的脸,忽地“鹅鹅鹅”地笑了起来,“姑爷,规矩...你懂的。”
白山恍然:“做宁宁和我爱做的事,对吧?”
说罢,他就要起身拉着小梅姑娘去练武。
小梅翻身压着他,笑嘻嘻地趴在他胸前,苍白的靥,红樱的唇,轻佻的桃花眼,淡淡的白梅香,“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娶我呢,姑爷?
你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呢,姑爷?
晚上的我,可不傻哟~
要不,你白天来找我,找到我再和我说?
说不定白天的我晕晕乎乎的,就答应你了呢?”
白山默默地躺着,其实他之前通过丁家兄妹已经大概知道炎陀秘境里的情况了,现在的他是可以一个人去探查的。
这几天,他也只是一边在等满月,一边执行历练任务而已。
既然那任务不去了,他就安心等满月吧。
...
...
次日,白山装病,没去。
他是青云宗的人,是嬴凤仙的弟子,是逍遥侯的姑爷,没人敢强迫他。
宋冷阳知道他生病后,什么也没说,也没管他,而是让神剑营开拔,然后连同魏初等人继续往峡谷探去。
...
...
数日后。
峡谷。
宋冷阳等人终于深入其中。
大批大批的兽潮奔袭而来,郭守鹤手持铁枪,列阵在前,咆哮一声后,化作两丈有余的金色巨人。
长枪横扫,空气被打爆,风雷声里,一道气浪横扫千军,撞冲向最前的野兽,使之纷纷飞开,匍匐在地,无法起身。
但后面的野兽们却毫无危机,根本没有停下的打算,而是挥舞着锋利的爪牙,继续冲刺。
双方开始了激烈的对杀。
士兵们的任务是深入石灵矿。
而兽潮则是受到魔兽或是其他什么力量的驱策,要抵御这些士兵。
很快,对抗变成了混战,各自为战。
宋冷阳手持细剑,身形如电地快速穿梭,石灵铸造的铁剑在空气里或来回连刺,在这野兽群里,这位皇家供奉显然是游刃有余。
忽地,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持剑猛地追了过去。
很快,他追到了一处瀑布前。
宋冷阳愕然了下,因为这种地方就是纯粹的冰川地带,根本不可能存在瀑布...
但此处不仅有瀑布,而且水流还是格外的湍急,显然这里的地下不知是什么缘故,温度颇高。
瀑布边,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宋冷阳认出那背影,忽地喊出一个没人想到的称谓,“兄弟...”
那背影没转身。
宋冷阳从怀里摸出一卷手指粗细的小图轴丢了出去,
“这是冰火国往东的海图,那片区域虽然凶险,可皇朝已经绘出了海图和经过测试的航道。
我主动接任务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你。
为了告诉你......逃吧。
逃去再东边,那边有荒岛,你们可以重新开始生活。”
“重新生活?”那背影没转身,而是肌肤下忽地浮现出了大片大片的岩浆色,这些岩浆浮出在他的体表,凝结成血痂般的厚重红色,灼热的气息在这冰天雪地里化作腾腾热气,一股压迫感四散开来。
宋冷阳却是丝毫不惧,而且喊道:“老林...走吧...
大人物们的野心,我们触碰不起。
他们哪怕只是动一个念头,也是一座我们无法对抗、无法承担的山峦。
你又不是不懂这道理,在这儿逞什么强?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说的,我都懂。可是...我的故土在这儿...你让我逃到哪儿去?”
“逃东边,我给你地图了!”宋冷阳和平时不同,激动地喊道,“你别傻了,你什么都改变不了!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和那些大人物坐在一张桌子上,你甚至连他们是谁,他们在哪儿都看不到,你即便拼了命去杀了你憎恶的人,也根本改变不了大局!”
“大局?大人物?
那我就让他们看看我这一粒尘埃,会不会变成扎入他们手心的刺!”那全身散发着腾腾热气的身影还是未曾转头。
两人沉默着。
“冷阳,我走不了的,这片土地上有许多怨魂在期盼着我做点什么,他们有我的朋友,有我的亲人,还有我的妹妹...
这些人都死在了这片土地上,鲜血浸透了整个大地,我做梦都只会梦到他们。
我梦到朋友打了山里的野兽找我喝酒,梦到亲人和我絮絮叨叨,梦到我那才七岁的妹妹粘着我要我和她讲故事,讲我在大乾的见闻...
他们都在,我怎么能走?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朋友,就立刻离开。
明年这时候,你也不用立什么墓了,你只要在京城里对着东边,洒一坛美酒...就当我在黄泉里喝过了。”
那身影用嘶哑的声音说着。
说罢,走了几步,又微微仰头道,“对了,三天后的晚上,记得躲着点,不要被我误杀了。”
“老林!!别倔了!”宋冷阳又喊了声。
可那背影没有回头。
宋冷阳目送他远去,又捡回了图轴放好,继而捏拳狠狠砸了下地面,抓着细剑,转身离去。
...
...
茫茫雪地的深处,一个倒地早已死绝的女子忽地手指动了动,继而身体里的骨骼带动着干瘪冻僵的肌肉“咔咔咔”地动了起来。
女子站定后,拍拍身上的尘土,如同丧尸般地往前走去。
黑夜的厚雪之地,这女子似乎没有受到影响,深一步浅一步地走到了白山等人之前来过的岔路峡谷。
她看到地上不少士兵的尸体,便抓了把长剑,割了个人头,继而掏空人头里冻僵的脑浆、血渍还有一些器官,在雪地里打磨清洗了好久,直到...这人头成了个标准的干净的骷髅头。
她用力抓着长剑,抵在这骷髅头的头顶,往下用力的戳了戳,小心地戳出个孔洞,然后丢开剑,抱着骷髅头,入了峡谷,往左侧而去。
左侧,是地图上画了许多墨线的地方...
也是那诡异的吞噬之地。
衣衫褴褛,面色死白的女子佝偻着身子,怀抱着新鲜的骷髅头,在雪地里走着。
她好似知道地下的裂缝在何处,总能精准的绕开...
一个时辰后,她忽地停下了脚步,抬手摸了摸,摸到一块冰冷的大石头就坐了上去,然后幽幽地看着远处发呆。
她的身体很快冻在了石头上。
如果有人将她扯开,肯定会把腚上的血肉给硬生生地扯下来。
不过,女子毫不在意。
她姿态妩媚,抬起了骷髅头,一只手轻轻地捂住了骷髅地嘴巴,那嘴巴地牙齿很快“咔咔”的掉了一地,只剩个空洞地大嘴。
她捂紧了大嘴,温柔地附身,把苍白冻僵地唇凑到了骷髅头头顶的孔洞上,竟是吹奏了起来。
人有七窍,骷髅也有七窍,当蒙住了嘴巴,就剩下六窍...
六窍便如六孔。
女子习惯了吹奏六孔埙,此时抓着骷髅竟也是吹奏了起来。
空灵,缥缈,诡异,还带着一种莫名思念的乐声飘了出去...钻向了大雪里,又钻向了大雪深处,钻向了那深不见底地缝隙。
没多久...
风雪和黑暗里,出现了一道悚然地巨大身影。
那身影缓缓踱步而来,充满了恐怖的压迫力。
但女子却没有被这压迫力影响,而是继续垂着骷髅埙。
“你找我?”嘶哑的声音响起。
女子放下埙,道:“学你功法的人类来了,还要进炎陀秘境。”
简单的一句话,让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忽地,那巨影嘶哑道:“秘境里的东西,世上再难有,我可以都送给他。可是,你不阻止吗?”
“我为什么要阻止?他取了又不一定用,即便要用,也未必是现在用。”
“你居然为一个人类操心?”
“怎样?”
“要不,你骗骗他,让他用了那些资源,然后...他就只能来到深渊了。”
“......”
“去骗一个你可能永远都不会再遇到的男人,很难吗?还是说,你真的愿意他去成为神仙?”
“......”
“不要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巨影缓缓去远,“秘境里的东西,送他了。我期待着...与他的正式见面。”
女子没说话,抓起骷髅头,静静吹起了空灵而诡异的音乐。
乐声随着风雪弥漫,无边无际...
直到女子被整个儿冻僵,而远处忽地掠来一道劲风,将冻僵的女子拍的粉碎。
皇家灵鹤号上,红衣的小浪货睁开了眼,看了眼睡在身侧的姑爷,忽地推了推他。
白山被一推就醒了。
小浪货媚声道:“姑爷,你想不想知道【极阳章】后三层修炼了,会怎么样?”
白山点点头,诚实道:“想。”
小浪货道:“会变成代表着‘火山爆发’的灾虎。
简而言之,你能够变得厉害,虽然暂时还无法掌控地下的岩浆,改变地形,但......一身血气、真气却可以变得等同于灵气。
要知道,正常来说,真气比灵气可是差多了。
心动了吗?”
白山诚实道:“心动。”
这么变态的力量,哪怕不用了解细节,都会心动。
小浪货媚声道:“那要不要试试?”
白山道:“变过去了,就变不回来了吧?”
小浪货沉默了下,然后诚实道:“是呀,变不回来...不过,到时候,我可以......”
不知为何,她顿了下。
“可以什么?是不是可以天天陪着我,我去哪儿,你去哪儿?”白山问,这话他早就听过了,小浪货就是这么会魅惑人。
小浪货嘻嘻地笑了起来,道:“被你猜中了,姑爷~
对了,等满月的时候,你直接去炎陀秘境吧。
我已经去看过了,里面的危险没了。”
...
...
三天后。
满月。
白山寻了个借口,下了船。
他循着之前的记忆,一路往南而去。
不过大半年时间,过往住过的房屋却已经荒芜,偶尔还有一些人影偷偷摸摸地闪过,想来是能没逃走的,在这儿混日子的普通人。
大地渐成焦土,地下藏着灼热的能量,气温很快升高。
白山很快来到了之前所见过的炎陀秘境入口,闪身躲起,稍作观察后,小心翼翼地来到水边,看着倒影在海水中的山影,有些犹豫。
终于,他选择了相信小浪货,然后小心翼翼地踏了进去。
顿时间,一副巨大的骸骨出现在他眼前。
他目光迅速扫动,只见远处果然趴着个血红色的魔虎,魔虎则是靠在一尊诡异的九头雕像下,似乎没有生命气息。
而骸骨下的血沙果如之前的丁家兄妹所说...
他往前踏出一步,那血沙忽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其下似乎有什么正在生长...
他谨慎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红色魔虎,见魔虎没有动静,便又往边上让开两步,以避可能的“背后杀”,然后定神地看向那红沙。
...
...
此时...
在北地。
冰火国国主所在大营里,响起了轰天的厮杀之声。
一个全身冒着热气、肌肤宛如岩浆、身高两丈有余的巨人正挥舞着燃烧的巨树,在横推着营地,而这等大魔的身后,却是一个个抓着巨斧、大刀的百姓。
“妖魔要入侵我冰火国!”
“保家卫国,抵御妖魔!”
冰火国国主大营里,有人得国主授意发出怒吼。
可旋即又有人小声道,“后面那些好像是普通百姓,是东边那边几个镇子残存下来的。”
那人又吼道:“可怜的民众,受妖魔蛊惑,竟拿起刀剑对准了我们!随我杀,送他们解脱!”
“保家卫国!”
“送他们解脱!”
混战开始。
不时有军阵巨人的虚影在和那两丈的岩浆巨人对杀,可很快便不敌了。
哪怕纪野王动用了法术,也无法伤到这巨人,反倒是被巨人一巴掌甩开了。
半空尖锐刺来的冰矛落在这火焰的身体上,却被轻易地融化了。
慢慢的,这本就不多地北国士兵,士气彻底崩溃了,如鸟兽四散...
冰火国国主想逃,却被那岩浆巨人拦住了。
国主四处奔逃,那岩浆巨人却是半趴着,裂着锯齿,瞪着戏谑的眼,左手右手来回挡着,如玩弄老鼠的猫。
国主恐惧地大喊道:“林赤!你杀了我,整个冰火国都会完蛋!你身后的那些普通百姓,肯定会无处可归!你是这个国家的罪人!”
然而,岩浆巨人却没有和他说话的兴趣,而是伸出巴掌,忽地将国主压在地上,进而慢慢地来回挫着,不用力,却也不让他逃脱。
国主一时也没死,只发出痛苦到不似人声的哀嚎。
很快...
他被搓成了一团煮熟的血肉。
岩浆巨人抓着这团血肉,随手丢入了身后。
而不知何时,他身后竟是响起了呼啸奔雷之声,那是兽潮正在涌来。
被丢往后方的血肉,则被奔腾而来地野兽们直接给瓜分了。
早有准备的宋冷阳恰到好处地避开了这次冲击,此时正带着魏初、郭守鹤以及残存的神剑营士兵站在不出高地上,俯瞰着这场屠杀。
这场由岩浆巨人,带着冰火国部分百姓,以及兽潮的诡异冲击...
魏初取出腰间折扇,随手抖开一个扇花,微微扇着,笑道:“这国主还真是不得民心。”
他的笑容落在旁边人眼里,都有些毛骨悚然。
郭守鹤上前,轻声问:“宋供奉,下面我们该怎么做?”
宋冷阳瞅了眼下面的碾压局面,道:“又是巨人,又是兽潮,又是魔兽...查是查不下去了。
不过,我们这几天已经搜集到了许多信息,有这些信息,我们的任务算完成了。”
郭守鹤问:“那...”
宋冷阳道:“先寻一处躲着,等一天,过了这一天,我们就回船,然后在近海抛锚守着,等后面的修士。”
...
...
炎陀秘境里。
白山看着那红沙慢慢收拢,化作了一朵诡异的沙化红莲。
那沙化红莲好似有灵一般,忽地拔地而起,缓缓向他飞来,落在他面前,好似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将此大礼赠送于他。
可若不是礼,又当如何?
白山微微眯眼,他身上有两个芥子袋,一个嬴凤仙送的,一个小梅姑娘宋地,前者是空的,后者装着杂物,此时...面对这突然到来的沙化红莲,他直接抓出那空的芥子袋罩了上去。
如果是物,就能入袋。
如果不是,他就先跑。
嗖...
沙化红莲消失了,进入了芥子袋中。
白山舒了口气。
虽然还不明白这“沙化红莲”是什么,也不明白这东西为什么自己飞了过来...
但显然,这并不是凡物,而那红色的血沙则是之前丁家兄妹所说的“能够腐蚀一切的血沙”。
他将这沙化红莲取出,又小心地装入了另一个芥子袋。
然后,他手持这空的芥子袋往那血红色魔虎走去。
“小梅姑娘说这里已经没有危险了...那这魔虎应该也被解决了吧?”
他走近了。
发现这魔虎果然没有了生命迹象,而成了一具尸体。
他扫了眼这尸体,又看向最后那尊诡异的九头雕像。
与此同时...
两条信息在他脑海里响起。
——发现古代艳阳魔虎——
——发现具有九灵元虎神髓的雕像——
“成了。”
他暗暗舒了口气,静静站在九头雕像前,想要参悟神髓。
可参悟了几分钟,却感觉好像看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看来一时间没办法完成需求了。那就带回去吧。”
白山抓出芥子袋,在两者身上比划了一下。
九灵元虎雕像能够放入那个五六立方的芥子袋里,只是会占掉大半的空间,而身长近六米的艳阳魔虎挤一挤也能塞入三立方的芥子袋...
不过,问题是他要把芥子袋里的物件清空大半。
无奈之下,他重新进行了一番整理,把之前收缴的什么连射弩、锻纹长刀,以及一些杂物、酒水全部取了出来,甚至连之前在“苍狼号”上从浪花船长处收获地十坛烈刀酒都取了出来。
艳阳魔虎先被塞入了三立方地芥子袋。
九灵元虎雕像也被塞入了五六立方的芥子袋,随后白山开始慢慢地再往这个芥子袋里塞东西。
六十多坛凡间美酒包括柳叶烧,烈刀酒都不得不被抛弃,然而本着留一点地想法,他把柳叶烧和烈刀酒都各留了一坛。
至于之前的五十六孔金属蜂巢、连射弩、锻纹刀剑、筒状机关暗器,他则是全丢了。
之前从五境武者处缴获的未知丹药,还有那烈性春药也是都丢了。
肉,茶叶,大米也丢了不少...
最后留下的东西,如下:
银两800两;
“炎陀”心魔面具;
四十颗指甲大小的玉石;
两颗辟火珠;
九灵元虎古像;
艳阳魔虎尸体;
未知的沙化红莲;
80坛灵泉仙酿;
19颗下品灵石;
5株固神草;
2朵月昏花;
3朵金晨蒲团;
1张小聚灵符;
1颗洗髓丹;
红线果3颗;
一根鹤仙的羽毛;
1坛十斤烈刀酒,1坛十斤地柳叶烧。
这些物品塞满了两个芥子袋...简直是多一滴都不行了。
白山看着被遗弃在外的物品,只觉放着也不好,便深吸一口气,继而喷出一口深红的火毒雾气...
火毒如焊接枪的喷焰,笼罩在这些物品上,使得它们迅速腐蚀...
白山来回喷了几次,待到这些物件彻底无法被辨认后,这才小心地离去。
...
...
回船,洗漱,上床,被宁宁缠了会儿。
宁宁睡着。
小浪货到来。
“拿到了吗,姑爷?”
“都拿到了...只是还多了一朵血沙化作地红莲花,也不知道怎么用。”
“炼器用的,能练很厉害的宝贝呢,不过我不会炼。”小浪货知无不言,她艳丽地红唇嚅动了下,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未曾出口,而是乖巧地躺在男人臂弯里,闭上了双眼。
白山也有些心事...
可这心事,却并不包括这冰火国如今的灾难。
灾难终会尘埃落定,所有人也会都有一个新的开始,大乾又不会丧心病狂地把他们都杀了。
他救不了桃花县周边的那许多灾民,他也同样救不了这边承受着魔兽之劫的异国...
话说回来,人家需要他救?
苦难而已,咬咬牙,不就过去了?
谁不是那么走过来的?
...
...
两日后。
宋冷阳,魏初,郭守鹤带着残军,又汇合了逃跑出来的冰火国第一高手纪野王,继而返回了皇家灵鹤号上。
...
...
一周后。
一艘金光熠熠的小船抵达了冰火国的海岸。
宋冷阳早早下船,带着所有人在沙滩上迎接那金色小船的到来。
白山随魏初站在他身后,
只见那小船上走下两人,
其中一男子头戴金冠,面如冷玉,裹着白金长袍,
另一人虽是中年,却儒雅出尘,风度翩翩。
众人不知前者身份,却知晓后者乃是青云宗宗主。
此时见青云宗宗主竟隐隐随在那男子身后,便都是有了猜测,知这男人当是仙人了。
宋冷阳捧着早准备好的信息文档上前,微微垂首,想递给那前面的男子。
男子稍稍让开,示意还是和青云宗宗主交接。
片刻后,
双方交接完成。
青云宗宗主翻了翻文档,又问了些细节地问题,然后道:“冷阳,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今晚就回去吧。”
“是。”宋冷阳恭敬地应了声。
青云宗宗主目光扫了扫,在扫到白山时停了下,对他微笑着点点头,温声道:“白公子历练如何了?”
他称谓很讲究,不曾用“白师侄”,因为白山此时虽是“青云宗长老的弟子”,但两年后却可能真正的称谓“嬴仙子的弟子”,那时候...这位“白师侄”就会翻身成为自己的“师叔”了。
除此之外,自家姑娘嫁入了宋府,这位“白公子”也入赘了宋府,两重关系下,他也是生出些亲近,待之自不如旁人。
白山道:“宗主,只是有些水土不服,起初几日还能去外探索,后来几日就待在船上了。”
宗主微笑道:“嬴仙子可是对你寄予重望,回去后好好修行吧,以你如今的境界能够在此处顺利地完成探索,已是很不错了,别丧气。”
宋冷阳忽地正色道:“宗主,白山可不弱...”
宗主愣了愣,他知道宋冷阳的脾气,知道他说“不弱”的意思是“此子不下于他”...
在愕然之后,他频频点头道:“好,好,好!我宗门之人,就当如此藏着。”
另一边,那白袍金冠的男子也多看了一眼白山,道:“白山,嬴师姐收你为弟子,你可不能懈怠。”
“是。”
“再等上两年,你若能通过师姐考验,入我青云仙宗仙箓,便叫我声师叔吧。”
这男子对其他人是不假颜色,却唯独对白山多说了两句,显然也是因为白山有可能真正成为仙宗弟子的缘故。
...
...
当晚,涨潮。
金冠男子收起金色小船,和青云宗宗主往冰火国深处而去,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白山则是登上了回归大乾的船。
船随海潮,
孤影,
远去。
次日早晨,狂风忽起,骤雨已至,啪嗒啪嗒地撞击在冰冷的船壁上。
远处的天空,忽地传来轰隆隆的雷鸣。
漫天阴霾,化作一片滚烫的赤红,好似火山爆发出的炽热烟云。
隐约间,还能听到悲壮的咆哮之声。
大海上,骤雨无歇,
墨色波涛,翻如困兽,
白山站在观景阳台的屋檐下,默然地看着远方冰火国的方向......
说起来,他还没见过那个叫林赤的男人。
忽地,他心有所感,微一侧头,却见船舷栏杆边摆放着张桌子。
一个面色冷峻、好像有些沉重的男人正坐在桌前,在大雨里披头散发,独自喝酒。
宋冷阳喝的又快又猛,一整坛十斤的烈酒就漱了个口的功夫就被他饮下了,他打了个酒嗝,抓着酒坛的边缘,随手掷向远处的大海。
酒坛入海,却连水花、涟漪都没惊起半点,就沉没的无影无踪了。
宋冷阳大刀金马地坐着,双手压着膝,侧头看到宁宁地相公在旁边,便扬了扬头,问:“喝不?”
“喝一杯吧。”
“什么一杯,娘们才喝一杯...待我再取四坛来,不醉不休!
这大雨天气,正是适合饮酒取暖。
说起来,今日刚至惊蛰,蛇虫并起,四方横行,哈哈哈!
宁宁性子作,一定要去看万国寺的桃花,到了京城,说不定还能赶着个尾巴。”
宋冷阳醉醺醺地说着,忽地看到个人影,招了招手,遥遥喊道:“老郭,老郭~~~”
郭守鹤走来道:“宋供奉,什么事?”
宋冷阳嚷嚷道:“让你的兵崽子去催催,让船开快点!”
郭守鹤道:“宋供奉,你喝多了。”
宋冷阳大笑道:“没多,一点儿都没多,你让人开快点,我妹夫要赶着看京城的桃花呢!!”
郭守鹤看向白山...
白山问:“还来得及么?”
郭守鹤道:“应该可以。”
白山笑道:“那看不看得成桃花,可都看郭将军了。”
郭守鹤笑道:“白公子雅兴,郭某必不辜负,我这就去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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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114.京城日常,天才崛起(8.9K字大章-
赤地百里。
一颗人头被高高悬挂在枝头。
那人头已经扭曲,辨不出样貌,更辨不出人形,只是一双眼珠还死死地不甘地瞪着远方。
其下巨大的无头尸身正往外流淌着血,和火。
黑色的血,滚烫的火...
岩浆的皮肤融化了这冰天雪地,使得积雪解冻, 化作潺潺的溪水,往四处流淌着。
血和火融在一起,再不分彼此。
“各位放心,恶魔已经伏诛,仙人不会看不到你们的苦痛...现在,请随我乘仙船,一同归去, 待到了大乾,你们就可重新开始生活。”
“别担心, 我是青云宗的宗主,也是大乾的王侯,我向你们保证,苦难会很快结束。”
儒雅的中年人站在血火之前,鼓动着这个国家的百姓。
他并不催促,他们有的是耐心。
终于,有百姓来到了海边,看到了那艘巨大无比、散发着圣洁金光的船。
他们试探着上了船,发现果然是仙船,其上还弥漫着丹香,便是稍吸一口, 都会神清气爽。
越来越多的人上了船...
两周后,整个冰火国里还残存的十多万人, 全部来到了船上。
他们充满了期待, 议论纷纷, 讨论着在大乾的新生活。
船随潮起,慢慢到了深海。
忽地, 有人嘀咕道:“怎么有些热?”
有人看了眼窗外那巨浪滔天地景象,道:“仙人神通吧,这是助我们御寒...”
又过了会儿,更多人开始觉得不对劲。
因为那不仅是热,而是烫...滚烫。
他们来到那扇金色大门前,想要推门而出,却发现门怎么都无法打开。
他们又冲到窗前,可窗子如同焊死了般...
“上仙!”
“上仙!好热,好热啊~~”
“上仙!船上太热了,快开门,开门呀...开个窗户也好,让我们透透气吧。”
“仙人!求您了!”
船外的甲板上。
青云宗宗主垂袖看着那船舱,听着那动静,神色复杂。
而金冠玉面的男人则是平平静静地盘膝坐着,双手担于膝上。
青云宗宗主听着那些恸哭哀嚎,看着那些还不明真相的人,忽地上前,对着那船舱匍匐,长跪,叩首不起,胸口起伏不止,情绪激动无比。
金冠玉面的男人淡淡笑了笑,道了句:“心性还需历练。”
说罢,他起身,站到船头,看着满洋风雨,看也不看身后那正在被炼化成丹的众生。
忽地,一股尖锐的刺痛从掌心传来。
男人急忙低头,抬手。
他巴掌心上赫然有一点针孔大小的伤口,伤口里隐有滚烫炽热的岩浆在毁灭,在焚烧。
...
...
“好热。”
“还是来晚了...”
宋小娘子穿着碧荷绣纹的罗衣,站在半山腰,娇嗔着,瞪着闪亮的大眼。
过往行人纷纷侧目,只觉此女极美,娇靥更胜桃花,玉貌水灵,碧衫生香,举手抬足都显出少妇的风韵十足。
然而,若是细细去看,却能见到那大眼里有些黯然之色。
白山道:“桃花到四月底也谢的差不多了,这万国寺在高山上,山风呼啸,夜来春雨,桃花自然就落得快了,其他地方还有的,我们换个地方看就是了。”
“不,本小姐只看万国寺的桃花。”宋小娘子叉着腰,“其他的,不屑看。
你说你,若是早日学会了腾云的法术,一日带我返京城,就错不开着繁花盛景了。”
白山道:“腾云术需要消耗灵气,不是用来赶路的。”
宋小娘子心里中了一箭,蛮横道:“我不管,我就要你腾云驾雾带我飞,我要整个京城的人都看到我们在天上飞。”
说罢,她又娇哼了声道:“那也是为了相公你有面子。”
白山道:“我不喜欢这么出风头。”
宋小娘子或是和四娘处久了,也学会了四娘的翻白眼,此时便翻了个美美地白眼,嘀咕道:“不求上进!你看看人家魏初,这次回来又有收获,现在闭关感悟去了,说不定下次再见都是万象境了!”
白妙婵在旁听着,只觉得好笑,她是很想告诉宋小娘子其实白山早就到万象境了。
不过,她也算摸清楚宋小娘子的脾气了。
这就是“无风三尺浪”,没事也要和白山拌个嘴。
就算白山已经表现的很好了,她总是还要更多,说是贪得无厌却又太过,说是希望夫君上进却又超了,说是虚荣吧,她该乖的时候还是很乖的,也许是诸多复杂的念头和她本身性格混杂在一起,而形成的复杂人格...
总之,就是上了床和和气气,下了床没事就要吵两句。
不过据白妙婵所知,过日子的夫妻有不少都是这样的,吵吵闹闹,日子就过去了。
她见过桃花县的一对夫妻,平日里吵架吵得很凶,喊着“一个人过都比和你一起好”,可在灾荒年代里真的生死两别了,那女人却是整日里郁郁寡欢...
白妙婵快步上前,搀住宋小娘子的臂弯,道:“宁宁,为什么老说魏初?你真觉得那信陵侯家的公子比你相公好?”
宋小娘子轻声道:“哪有?我就是刺激一下他...”
白妙婵道:“可不能这样,你相公不要面子啦?”
宋小娘子道:“之前可不就是我刺激了,他才能够发愤图强,然后拜了仙子为师的嘛。而且在外人面前我可不这么说他。”
白妙婵道:“能拜仙子为师,那明明是白山自己的本事好吧?”
宋小娘子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发挥了“贤妻”的作用。
白山从小吃苦,又因卢家之事而入了宋家,更是亲手屠戮了盘山盗,冰火国灵气之地的丁驯鹿等人,心性比之前世早不知蜕变了多少。
若是之前的他,听得娘子这么说,怕不是要气的怒发冲冠。
可现在,却似是看透了宋小娘子,也不气了。
然而,气氛还是有些沉默。
万国寺的桃花,早被一夜春雨,吹打的不知落了多少。
白山随口道:“不曾看到满树花开,看到满地花落,其实也不错。”
宋小娘子道:“不错什么呀,难看!”
忽地,她眼珠子转了转,“夫君,你要不...写首诗,弥补一下我?”
白山愣了下,这又是到了发挥穿越者传统艺能的时候么?
他喊道:“拿笔墨来。”
宋小娘子喊道:“拿笔墨来。”
喊完才意识到可能不是在府里,又侧头看了看姑子,问:“姑子,有笔墨吗?”
白妙婵摇摇头。
宋小娘子又看向身后随着的两个丫鬟:白天的低调小梅和叶青。
“去取笔墨来~”
话音才落,小梅和叶青还未回应,山腰的一个小亭子里却忽地传来女子柔柔的声音。
“那山腰站着地,可是白山白公子?”
几人侧目看去,却见一群衣衫华贵的少年少女正在别致的观景亭里看向这边。
宋小娘子一眼就认出亭子里的人,秀眉蹙了蹙,轻声道:“那中间的是长公主...”
白山道:“上次赠丹给我的不也是长公主?”
宋小娘子道:“那个是天子的姐姐,这个是晋王,也就是二皇子一母所生的姐姐。”
两人说话之间,却不得不去。
那是个穿着华贵衣裳的女子,娥脸杏眉,雪肌朱唇,眉心一点朱砂,双眸里有星辰,年龄却是看不出来,不过天子年岁不长,这长公主顶多也就是二十四五。。
长公主的眸子在白山身上扫过,饶有兴趣道:“听闻白公子诗才无双,今日可否以桃花为题,写诗一首?”
宋小娘子刚刚还在揶揄着白山,此时见到别的女人在“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家相公,心头竟是不爽了起来,便笑道:“宋幽宁见过长公主,我家相公刚从外归来,旅途疲惫,怕是作不了诗。”
长公主一双妙目在白山身上绕了绕,笑道:“我意本是逍遥山水,参悟造化,而非其他...如此,白公子可否作一首诗呢?”
白山也没什么勾搭别的女人的意思,笑道:“确有些疲惫,还请见谅。”
宋小娘子只觉一阵舒爽,好像夏天里吃了根冰棍那么爽,心里也是甜蜜蜜的,想着隔几日定要去天衣坊悄悄买几件羞羞的亵衣,好生侍奉夫君。
长公主温和道:“白公子既是累了,那便随意吧...今日时机不佳,不过来日方长,玉真改日再与公子把酒言欢,谈赋吟诗。”
宋小娘子心底暗暗不爽,什么今日啊,来日啊,改日啊...
她一脸假笑,着拉着白山离去。
几人去远。
白妙婵才奇道:“宁宁,你不喜欢长公主呀?”
宋小娘子道:“晋王和五皇子又不是一起的,我可不想掺和到他们那边儿去。”
白山被勾起了好奇,问:“那皇子分几派?”
宋小娘子看看周围,轻声道:“分三派。
太子,四皇子一派,这派的人觉得天下百姓苦,每年都说要减税,要为那些贱...贱...简单单纯的百姓们造福;
二皇子,三皇子,六皇子,七皇子一派,这派的人觉得不少百姓犹然不畏仙神,此谓亵渎,需得加紧教化,都立神庙,以供香火;
而五皇子...或许因为我表姐儿子的缘故,和那两派都混不到一起去,算是个逍遥自在的皇子。
大乾皇朝,皇子是参与政事的,所以每年...太子那一派都会和二皇子吵的不可开交。
今日,我们若在二皇子长姐那边吟诗了,那改日太子就以为我们这派系倾向了二皇子一派。
而且,我看那赵玉真有些狐媚子的娇气,看着不舒服。”
女人最懂女人,妙婵姑子笑了起来。
宋幽宁被笑的脸都红了,“姑子,你笑什么呀。本来就是嘛,那长公主生就一副狐媚子样...
白山,你说是不是?”
白山道:“我倒觉得那公主挺正常的。”
宋幽宁心口中了一箭,露出受伤的表情,忽地,她鬼使神差道:“姑子,要不...你和我做个姐妹吧?反正白山和你又不是亲姐弟。”
她的逻辑很简单:白山是自家男人,这个时代的男人是有三妻四妾的,她爹都娶到四娘了,白山可不能也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妻子,那样的话别人还会说她妒妇。
如此,与其便宜了外面的女人,不如让姑子来...
如果姑子来了,姑子肯定是和她一起的。
她手段不行,但姑子看起来相当可靠,以后如果再来了小的,她也不怕自己大妇的地位动摇。
宋小娘子还是很聪明的。
这话一出,白山和白妙婵都是愣了愣。
气氛有些古怪起来,安静极了。
宋小娘子拉着白山的手,道:“夫君,你娶了姑子吧,姑子多好呀,人又漂亮,性格又好...你不娶她,难道还让她嫁给别人呀?”
白山和白妙婵的脸忽地都有些发红...
而藏在众人之后的小梅姑娘双眼暗暗放光,俗话说:有二就有三。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这氛围。
“纪野王,见过白公子。”
几人抬头看去,却见来人是那冰火国第一高手。
此时,这纪野王一袭白袍,也算是颇有些修士风范。
白山回礼。
纪野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匣子,递来道:“在皇家灵鹤号上时便想与公子结交,却一直未有机会,今日相见,也是有缘。”
白山神色稍稍动了动。
他早就察觉了,自离开冰火国前那位金冠玉面的男子与自己和声和气地交谈了几句后,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变了。
那郭守鹤郭将军居然听他的话。
刚刚的玉真长公主也是主动邀他写诗,在被拒绝后居然一点都不恼怒,还说改日再聚。
如今,这纪野王居然来主动送礼,与他结交。
不过他也知道,最近这纪野王在到处送礼,算是打点各方关系,而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请求。
白山接过匣子,打开一看,内里静静躺着三十颗下品灵石。
这可真是大手笔了,看来自己在这纪野王眼里的分量可真不轻。
不过,纪野王既然能“轻松”拿出三十颗下品灵石,那么...他会否在临走前把冰火国国库搬空了大半呢?
诸多念头闪过,白山收起灵石匣子,笑道:“我与纪先生也是有缘。”
纪野王舒了口气,道:“那纪某就不打扰公子雅兴了...”
说着,他微微颔首,正要退去,却忽地看到白山身后站着的一个青衣女子。
纪野王用余光瞥了一眼叶青,可却没有丝毫停顿,而是云淡风轻地转过头,装作没看到似的...
然而,在转身后,
他瞳孔里却闪烁着某种异样的光芒,这光芒旋生旋灭,无人能够察觉。
而垂首的叶青也终于抬起了头,双瞳里满是仇恨,不过...如今的她早已随了小姐,自然不会去做给小姐添麻烦的事。
...
...
傍晚。
灵犀小筑,湖心亭。
花香袭人,水草摇摆。
白山端坐亭中。
返回前,他向宁宁要了两百两银子,和自己原本的八百两余钱凑了个一千,让叶青去众星拱月阁用这一千两银子换了个下品灵石。
如今,他虽然身无分文,还欠了娘子两百,但手里的下品灵石却刚好达到了50颗的数字。
这意味着,他已经能够在【小御剑术】、【小腾云术】、【符字初解:风】之中挑选一门进行感悟了。
他心中暗暗分析着:
“【小御剑术】能够让我明面上的武力登上大雅之堂,而不需要再遮着藏着,用那罗汉法相和火毒偷偷秒人。”
“【小腾云术】首先可以满足宁宁的虚荣。
其次,这可以让我的活动范围增大不少。
对应的,我遭遇的事件也会因此变多。
在这些事件里,我或许能够收获机缘,但也可能被卷入不必要的麻烦......
这里是京城,我遭遇的麻烦的概率应该远大于机缘获取的概率,没必要。”
“【符字初解:风】或许是个赚钱的法子,符箓以灵气激活,少量灵气就可以牵动符箓本身的力量...
而且,风可助火,若是私下暗斗,我的罗汉法相加上火毒,在配合风符应该会增强不少威力。”
“那么,该选择哪一个呢?”
白山稍稍想了想,觉得【符字初解:风】更合适些。
他心念一动,对应的信息在脑海中浮现:
...
【符字初解:风】
层次:1级法术
需求1:【符字初解:风】全文(已满足)
需求2:下品灵石50颗,灵泉仙酿10坛
需求3:在“法术掌控”达到1之后,以正确的画符手法,正确地观想心法,在体悟着“风之流动”的情况下,写出该字“
...
他抬手一挥。
50颗下品灵石和10坛灵泉仙酿消失。
如此,灵石耗尽,灵泉仙酿还余70坛。
“正确的画符手法,观想心法,体悟‘风之流动’,然后写下风的符字。”
前两者都记载在法术书之中,白山都已知道,此时核心就在“体悟‘风之流动’”。
他继续思索着...
“这符是要在阳光下用的,也可能会卖给别人的,而且现在的我对“符”道是一点都不了解,过于变异很可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等稳下来了,今后的机会多的是。”
“那么,暗能量之风带来的宇宙大撕裂就不考虑。
而恒星风暴,深空风暴的木星大红斑,也不考虑了。”
“中规中矩就好...”
“那就...龙卷风吧。”
诸多念头闪过。
他缓缓闭眼。
天地之间忽地刮起了风暴,一条长龙骤然生出,剧烈旋动,衔接于天地之间,大树被连根拔起,建筑物被轻松摧毁,甚至十多吨、二十多吨的巨物都被高高卷起...
借着这体悟,他心底默默观想着法术书上的那一幅颇为神秘的观想图,继而缓缓地在大地上勾出了一个甲骨文般的古体“风”字。
因为周边没有灵气的缘故,所以这个“风”字并没有引发什么大动静。
只是,白山却有一种已经画符画了很久很久的感觉。
新的信息进入他脑海:
【符字初解:风(1级法术),圆满;作用:制符1,小控风符,风行符】
制符1:您已经拥有了绘出1级符箓的力量
小控风符:您可以绘出1级符箓“小控风符”,“小控风符”一旦催动,您可以引动气流,使之形成强大的狂风(正常制符成功率为20%)(您的制符成功率额外提高50%-仅圆满可获得)
风行符:您可以绘出1级符箓“风行符”,“风行符”一旦催动,可使得您速度得到大幅度提升(正常制符成功率为30%)(该符箓的成功率额外提高50%-仅圆满可获得)
“符箓的成功率居然还不同,而且居然这么低,不过我的话应该还凑合...”
“这【小控风符】似乎是有一些短暂改变天气的作用,【风行符】应该会比较好卖...”
做完这个。
白山也暂时没有尝试的打算,毕竟画符是需要符纸,符笔,符墨的,这些采购下又是一大笔钱,而他现在是个穷光蛋。
收起思绪...
他默默坐在黑暗里,开始思索“九灵元虎的神髓的画像”。
九灵元虎的古像就在他的芥子袋里,虽然他无法取出来,可之前在炎陀秘境里曾经仔细看过,所以印象是很深的。
“有着神髓的画像...那就是写意,而且是要融入并写出九灵元虎的意。
它的意是什么?
暴虐么?”
“试试吧。”
想罢,他来到石桌前,桌上早放了笔墨纸砚。
他回想着自己虐杀那些盘山盗时的景象,然后落笔开始描绘那九灵元虎。
半个时辰后,白山尾笔一拖,九颗虎头的怪物跃然纸上,虎目之间藏着暴戾。
但显然,并不行...
他又试了试其他的“意”。
但却无一成功。
“算了。”
白山将这些画纸收起,随意丢入一边的火盆里,任由火焰将其烧毁。
这功法真不是人练的,他即便有如此天赋,却也还需要契机才行。
...
...
次日,一早。
灵鹿在院中等他,一副不爽的样子,显然是觉得他太不务正业了。
在被骑上后,也是交差般地将他带到了寒云峰。
正常修炼一天...
当晚,他回到宋府。
宋小娘子笑嘻嘻地拉着他的手来到屋里,然后忽地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匣子,“二哥给你的。”
白山打开盒子,匣子里躺着五十颗下品灵石。
他是真的愣住了。
这五十颗下品灵石是“冰火国之行”的奖励。
他其实根本就没有好好地去执行任务,也没想去拿到这个奖励,可二舅子居然帮他争取到了,这是出了一分力,拿了十分钱啊...
怕不是因为此行死了两个宗门弟子,这原本的奖励费用省出来了,所以二舅子就挪给自己了。
有了这些下品灵石,他就可以再看看下一门法术了。
“要不要修炼呀?相公?”宋小娘子温柔地贴在他背后,然后又娇滴滴地道,“你要修炼我就去找姑子,你不修炼,那我们就早点上床睡觉吧。”
白山道:“我要修炼的。”
宋小娘子似乎早知道他这么说,便跑出了门找姑子去了,这次冰火国之行让两人又亲近了不少,而且昨日的万国寺之行,宋小娘子从长公主身上感到了危机,所以她决定把姑子送入相公的洞房。
今日能遇到长公主,明日还能遇到其他狐媚子,得赶紧找好盟友才行。
白山当然不知道娘子有这种心思,他正在思考修炼哪门法术。
“体悟“剑与自身通过气联系,并运用自如”的感受”这是【小御剑术】的第三个需求,可这个需求也充斥着一些小小的需要探索的歧义。
白山先没有动用50块下品灵石,而是试了试观想诸如“万剑归宗”之类的动画场景。
但这种观想没用。
“看来,是必须是真正的自身和剑通过气联系,这里的气必然是灵气...”
他看看四周,卧室的墙壁上有个装饰的佩剑。
白山取下剑,试了试,。
但灵气无法用普通剑联系。
“看来,必须要有一把飞剑才行。”
原本白山以为所有的功法都能讨巧,可现在却发现有些想多了,比如这【小御剑术】就没有什么变异余地。
至于飞剑...
“众星拱月阁里,一把最差的飞剑也要十块左右的下品灵石。那我的钱显然是不够了。”
“那该怎么办?”
白山想了想,“不如先买符箓需要的符笔,符纸,符墨。
只买普通的话,符笔、符墨需要十块下品灵石...
普通符纸则是一灵石一百张...
而【风行符】的价格是三灵石一张...
我可以尝试着卖【风行符】,然后再修行其他法术。”
想到这里,他就离开宋府,再去了次众星拱月阁,花费二十块下品灵石,买了符笔、符墨以及一千张符纸,继而直接开始画了起来。
一张,成功。
两张,还是成功。
三张,失败。
四张,又成功了
然而...
在制作完第十张的时候,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从脑海里生出,他画不下去了。
而他则是完成七张成品,显然...运气不咋地,但还在正常范畴里。
...
...
之后的几天里,白山每天如此。
但当天把精力消耗干净,需得休息一整天才能恢复。
二十天后。
他完成了七十八张【风行符】。
三颗灵石一张,七十八张就是两百三十四颗下品灵石。
白山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
于是,他换了身斗篷和面具,往众星拱月阁而去,以出售这些【风行符】。
众星拱月阁就与宋府间隔了两条街,往返非常方便。
白山来到阁前,随着别的客人一起入内。
领他入门的小厮问:“客官买什么?”
白山嘶哑着声音道:“卖。”
小厮问:“可有熟悉的接待者。”
白山想想之前的“麝星”,道:“没有。”
小厮扬声道:“卖货。”
话音落下,未几,一个穿着白银色袍子的男子走了出来,继而比了个“请”的手势。
很快,两人到了一处静室。
男子客气地问:“客官要卖什么?”
白山道:“风行符。”
男子眸子里闪过些微的失望。
白山道:“我卖七十张。”
男子愣了下,眸中的失望全部消失,然后道:“可否给我一份样品。”
白山,抽出一张风行符递了出去。
男子双手接过风行符,转身离去,片刻后返回道:“客官若所有的符都是如此品质,我们愿意以三颗下品灵石每张的价格收购二十张。”
白山愣了下:“只要二十张?”
男子道:“符箓在此处买卖并不多,之前已有其他青云宗的仙师卖了些给我们,如今这二十张真的是已经拉满库存上限了,这也是看在客官的风行符品质上好的情况下。”
白山来之前倒是没想过这市场的问题,他还以为自己有多少符箓对方就要多少,却没想到是这样。
“那行吧,二十张。”
说罢,他数了二十张递过去。
男子道了声“稍等”,便转身离去。
这次他大概去了一炷香时间,大概是让某某人进行查验,随后则是带回了一个装着六十颗下品灵石的匣子交给了白山。
白山问:“你们需要【小控风符】吗?”
男子恭敬道:“仙师,【小控风符】一般极难卖出,如今库存却也是满的,暂时不需要。”
他显然从这符箓对白山的身份进行了猜测,也更改了称呼。
白山点点头,心底略微失望。
果然,赚钱没那么容易。
男子又问:“仙师若有其他符箓,也尽可以来卖予我众星拱月阁。”
“嗯。”
白山嘶哑着应了声,便收起风行符和灵石,继而转身离去,在外绕了几个圈之后,他才更换了装束,返回了宋府。
...
...
很快,白山花费了50颗下品灵石学会了【小腾云术】。
【小腾云术】和【小御剑术】一样,并没有变异的余地。
在这些花费后,他就只剩下40颗下品灵石了
而这些灵石是怎么都无法再购买一把好的飞剑,以及学习【小御剑术】了。
至于把嬴凤仙赠予的多余资源卖掉,他却是不愿的,一来是卖出价格太便宜,二来是这些资源保不准还能偷偷养一个修士出来。
百无聊赖的白山暂时放弃了修行【小御剑术】,而是终日往返宋府和寒云峰,“诚心”修行,以使得自己今后的突破不显得太过突兀。
...
...
转瞬又是五个月过去了。
嬴凤仙忽地睁开眼,檀口轻开,唤道:“白山,来见我。”
声如惊雷,传递而出。
正在修行的白山睁开眼,继而起身。
今日,便是时候了。
他推门而出,拾阶往上。
此时正直秋季,漫天落叶纷纷飘落,红枫瑟瑟在萧索的风里摇着,灵泉潺潺,灵花无根,灵果飘香。
白山来到一片浓郁灵雾前,恭敬道:“徒儿见过师父。”
嬴凤仙冷冷问:“你修行进展如何了?”
灵鹿有些幸灾乐祸地站在一旁,心底嘀咕着:让你好好修行,你偏要到处乱跑,现在看你怎么办,虽说还有一年之期,可你总不能没有进展吧?
白山道:“启禀世尊,徒儿已达万象境。”
说罢,他眉心闪烁金芒,树状的灵根一闪一闪。
灵鹿吓呆了。
嬴凤仙:......
“除去你历练的时间,你不过才修行了一年而已。一年,你就武道五境踏入了万象境?”
白山道:“徒儿侥幸。”
嬴凤仙沉默良久,她依稀记得自己当初突破至万象境是花费了半年时间,但这半年却是在仙宗的四阶灵气之地修行的。
这弟子仅靠着一张聚灵符和一百颗下品灵石,居然就做到了这种程度?
这一次,她原本的期待,其实是这弟子能够将【聚灵诀】修至第一层就够了。
“不错,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聚灵诀】修行到第六层,你很不错。”嬴仙子称赞着。
白山却不准备瞒了,而是扬首道:“启禀师尊,徒儿已经修炼到第九层,练无可练了。”
嬴凤仙愕然了下,旋即娇躯一震,再震,惊起道:“当真?”
白山抬手,招来一片云朵,踩踏而上,缓缓上升到和高处嬴凤仙一样的高度,继而拜道:“弟子绝不敢欺骗师尊。”
灵鹿吓僵了,四条腿子挺的笔直。
嬴凤仙愣了良久,忽地一阵喜悦之情涌上心头。
这是收了一个妖孽弟子啊!
上一次的喜悦,还是在面前这弟子吟出“要看银山拍天浪,开窗放入大江来”的时候。
此时,这弟子竟又给了她一次惊喜。
两次惊喜,都获于同一人。
嬴凤仙瞳孔里的冰山融化了,化作柔和的春水,她温声道:“今后,你就是我嬴凤仙的弟子,待为师突破瓶颈,就带你往仙界修行,以你的天赋,必然可以在我青云仙宗大放光彩。”
白山轻声道:“我亲人皆在人间,请师尊许我住在人间。”
嬴凤仙知他亲人皆凡人,并不以为意,毕竟只有一世而已。
她柔声道:“好,听山儿的。”
或许是感到这弟子的天赋实在恐怖,嬴凤仙竟连称谓都改变了。
115、116.风雷小钟睥睨剑,天骄树大会招风(
寒云峰。
灵雾缭绕。
圣洁高冷的仙子一袭白纱,端坐云雾之间,飘然出尘,而雪玉冰滑般的长腿则是轻覆于法袍袍裾之下,不得见,不可亵,不可侵。
她神色柔媚, 静静打量着对面云上的白山。
这是嬴凤仙第一次正眼打量这弟子,而不仅仅是他的诗...
这弟子才十九岁,还有未曾褪去的少年模样,秀气、有礼、还有些不融于周边环境的孤独......可除此之外,却还多了不少与年龄不符的平静。
静如止水,又似深海汪洋, 遗世独立,却又身染红尘...
除此之外, 他为了亲人居然拒绝了立刻去往仙界,这可谓是有情有义了。
嬴凤仙虽然看不上“有情有义”,觉得这不过是干扰修行的外魔,可对于拥有着这个特性的弟子,却还是喜欢的。
忽地,她有了决定,肃然道:
“山儿,你既已入万象境,又学了小腾云术,那为师便赠你一把飞剑。”
在提到“飞剑”时,她眸中闪过一丝对往昔的回忆, 只不过这回忆却没有太多感情, 而只像是“想起了什么”而已。
稍作停顿,她从虚空里抓出一把金光长剑。
金光长剑熠熠生辉, 充斥着一股傲视四方的霸气,显然不是女子所用的款式。
嬴仙子屈指弹剑,剑身无声、无鸣、这一指就好像石如大海,不曾引起什么动静。
凡人之剑, 常从鸣吟听声,来断优劣...
可灵铁锻造的剑,又岂需鸣吟?
她柔荑轻舒,凌空递出金光长剑。
金光长剑悠悠落到白山所在的云上。
嬴凤仙道:“此剑名为睥睨,顶级石灵所铸,重为寻常钢铁的九十五倍,为一阶飞剑之中的上品。
此剑...曾是我道侣在万象境时所用的剑,不过我道侣早不在了,便赠予你吧。”
白山听到她提及“道侣”以及“道侣不在”这样的话,便知道这位仙子是真的开始亲近他、重视他了。
而这把“睥睨”剑赠予他,也代表了嬴仙子对他的极大期待。
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他正烦着没飞剑,练不出【小御剑术】,此时这嬴凤仙的赠予可谓是及时雨了。
他双手接过剑,道:“多谢师尊。”
嬴凤仙道:“为师还需一年时间突破,待突破后便带你返回仙界,为你入箓我青云仙宗。
这一年,你就在人间多历练一番吧。
你天赋资质虽都上佳,可历练也需要跟上。”
灵鹿瞪着圆滚滚的眼睛,提醒道:“仙子仙子,白山常常在历练呀,都历练两次了...”
忽地,它恍然了:“呦~~~黑松子农庄的尸鬼,其实是被白山你杀了吧?”
白山摇摇头,认真道:“鹿儿,那时的我还未曾破入万象境,能够逃生只是侥幸罢了。”
灵鹿道:“可你转眼就又接了冰火国的任务呦!!”
白山微微摇头,一本正经地胡扯道:“我在黑松子农庄感到生死不由己,心中生出大恐怖。
事后,我忽然所悟,觉得若能克服当时的大恐怖,实力便能更上层楼。
这才是我去冰火国的真正原因。
然后,在回来后,我潜心修行,终有突破。”
灵鹿找不出反驳的借口。
忽地,它露出更震惊之色,“呦呦~~那....那白山你其实只花了五个月时间就把【聚灵诀】从第五层修炼到了第九层呦?
一个月一层呦???你是怪物吗???”
它话音才落,
嬴凤仙便檀口轻开道:“鹿儿,不可无礼。”
灵鹿委屈巴巴地低下了头,只觉小丑竟是我自己。
嬴凤仙柔和地看向白山道:“山儿,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可世上却绝没有人能够利用这恐怖,在五个月里突破五层,便是为师也做不到。你很好。”
白山被这一对儿互相捧着,有些慌,他自爆修为只是觉得时机合适了,想要多讨点资源而已,此时急忙反向吹捧道:“多亏师尊教诲,弟子之所以取得今日成就,也是多亏了师尊。”
嬴凤仙冷媚的双眼显出些愕然,她娇躯略微前倾,“这...与为师有何关系?”
白山道:“若非师尊带我来寒云峰,我又岂有修行机会?
而师尊端坐峰巅,朝朝暮暮,一步不移,此等执着修炼之意,亦让弟子受益匪浅,在无形之中给了弟子最深刻的教导。”
嬴凤仙愣了愣,她虽然知道这可能是弟子的常规恭维,可听在心里却依然是开心极了。
哪个女人不爱听好话?
就算是仙子也不例外。
可若说话之人是厌恶之人,那这好话就成了苍蝇,恶心无比。
然而,此时白山在嬴凤仙眼里却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妖孽弟子,听得此话,她更是芳心怒放。
白山继续道:“但弟子才入万象,行走人间历练,危险不已...
弟子在黑松子庄园侥幸逃命,在冰火国又是没几日便大病在船,想来也是中了那冰火国妖兽的某种毒素...”
嬴凤仙忽地懂了。
彻底懂了。
她笑了起来。
这也是她第一次在白山面前笑。
就连话语也简洁了不少。
“要法器和灵石,是吧?”
白山认真道:“弟子只是害怕在外堕了师尊的威严。”
嬴凤仙心底好笑,还真没看出来这弟子居然还有这等狡猾...
她招招手道:“山儿,到师父身边来。”
“是。”
白山驱云而近。
嬴凤仙从虚空里抓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铜钟,钟身浮绘着漆黑的流云。
流云栩栩如生,好似便是天上的云一般,也不知是个什么法门。
嬴凤仙看着这钟,眼中有些不舍,这法器她虽然用不到了,可至今却没舍得丢...
高境界的仙人若是遇到低境界的极品,也是喜欢珍藏起来的。
“此物为一阶法器中的极品,名为小风雷钟。
你在外历练,若是遇到无法对抗的妖魔,便祭出此钟,将妖魔罩入其中。
半刻之后,便是入了万象境后期的妖魔,也会被钟里的风雷给撕成碎片。”
白山奇道:“师尊,何谓万象境后期?”
嬴凤仙道:“打开紫府,见得仙根,便是万象境初期;
聚灵增快,而无需每每返回灵气之地,此谓万象境中期;
再修功法,提升仙根,是为万象境后期。
山儿,你距离中期应该便是一步之遥了。
待明年,你与为师去了仙界,再去宗门择定功法,那便可以着手突破万象境后期了。”
白山点点头,他懂了,他现在是万象境中期。
他收起小风雷钟。
嬴凤仙又抓出一个两颗葡萄大小、内里缭绕着近乎于液态白雾的玉石递给白山。
白山接过:“这是...”
嬴凤仙道:“中品灵石。”
一颗中品灵石等同于一百颗下品灵石。
白山云淡风轻地收好,恭敬道:“多谢师尊。”
嬴凤仙神色越发柔和,又拉着这弟子亲近了好会儿,这才分开。
...
...
两个月后。
白山炼化了飞剑“睥睨”,以及小风雷钟。
在这期间,他又卖出了5张风行符,与原本留下的40颗下品灵石凑成了55颗,然后花费50颗将【小御剑术】修行至了圆满。
至于嬴凤仙给的那2颗中品灵石则是没动,而法袍他也趁机问了问价格,结果被告知法袍是以中品灵石作为基础货币的,且都是普通货色,这既是买不起,也没必要买。
【小御剑术】和【小腾云术】一样,并不是一门可以变异的法术,不过,能够达到圆满,却还是为他提供了正常御剑之外的力量。
他扫了眼自身状态:
【白山】
【寿元:19/328】
【天赋:“等价”交换】
【境界:万象境中期;整体增强4,真气布体4,法术掌控1】
【吞灵决(法术功法),九层大圆满;作用:灵根苏醒;快速聚灵;吞灵】
【符字初解:风(1级法术),圆满;作用:制符1,小控风符,风行符】
【金像小罗汉法(??),九层;作用:罗汉金身(??)】
【小御剑术(1级法术),圆满;作用:御剑1,剑速爆发1】
【小腾云术(1级法术),圆满;作用:腾云1,腾云增幅1】
...
...
以上,
“剑速爆发1”和“腾云增幅1”就是圆满提供的额外效果。
剑速爆发1:你的御剑可以临时爆发出额外0.1-0.2倍的速度
腾云增幅1:你的所能驭使的云之面积,是寻常“腾云1”面积的1-2倍(可供额外的1-2人站立);你的所能驭使的云之速度,比寻常“腾云1”的速度额外提升了0.1-0.2倍
...
相较于真气“驱动”的力量,灵气“驱动”的法术在“攻击范围”上是大幅度提升,在“力量”上也是强大了不少。
至于到底强了多少,却是缺乏衡量,无法判断。
但白山因为有着可以两种气“驱动”的金像小罗汉法,便是寻了机会粗略测试了一番,然后得出了一个很大概的结论:在同等条件下,两者应该至少有十倍之差。
那么...
其实,他最强的攻击力并不是“法术”,
而依然是在夜间爆发之后的真气叠加。
可如果他能够把【极阳章】修行到圆满,这些真气就会等同于灵气,那是一个难以想象的质的提升。
不过...
他画不出九灵元虎的神髓。
也暂时没打算去变成代表着“火山爆发”的灾虎。
深渊,终究是亡者的国度。
是怨气和心存遗憾的国度。
他是个活人,活人就得有个活法,
活的精精彩彩有滋有味,
活的酒色生香一身烟火,
活的俯仰之间无愧于心。
...
...
此时,时值大乾五十三年,冬。
小雪纷纷扬扬。
白山背着一阶上品飞剑“睥睨”,一袭玄袍走在青云宗覆雪的石阶小道上。
青云宗并不是他所想象中的那种“大宗门”,而只是一个类似“小地方分部”的地方,这门里只有一门法术功法,三门一级法术。
而这些功法和法术,他都已经全部修行到圆满了,就连武道令里的信息也托二舅子去更新了一次。
虽然他依然隐瞒了许多信息,可却又往“真实申报”迈进了一步。
信息如下:
【白山】
【身份:嬴凤仙弟子,逍遥侯宋家赘婿】
【境界:万象境】
【聚灵决(法术功法)(京城登记)】
【小御剑术(京城登记)】
【小腾云术(京城登记)】
【焚原心法(真气心法)(州级)(桃花县登记)】
【虎形拳(锻体级)(府级)(桃花县登记)】
这武道令里有不少谎报,漏报,譬如“吞灵诀”登记成了“聚灵诀”等等,可却因为各种担保的缘故,而没人会去严格地查证嬴仙子的弟子、逍遥侯的姑爷。
至于身份一栏,措辞还是颇为严谨的,在白山正式入了青云仙宗的仙箓后,就会从“嬴凤仙弟子”变成“青云仙宗的内门或是外门弟子”。
撇开武道令暂不多提...
白山已经无需再来这青云宗的云书阁了。
因为,他已经全部修完了。
而若是想修其他功法,他就得去往其他宗门。
不过,只要简单的类推,就能知道其他宗门,诸如玄土宗,应该和青云宗情况差不多,不会有更高级,更特殊的功法和法术。
而改换宗门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甚至是大忌讳。
因为,每个地方的小宗门上面都有对应的大宗门。
当然,这并不是一个小宗门对应一个大宗门,而是许多小宗门对应一个大宗门。
可青云宗和玄土宗却绝不是对应着青云仙宗。
所以,他再度进入到了“缺少功法”的地步了。
飞雪簌簌,落在他身上,却又旋即被弹开,不沾分毫。
白色的山道上留下一行渐被覆过的足印。
“小师祖~”
“见过小师祖~~”
“小师祖好~”
“小师祖今天没骑鹿呀?”
“小师祖可以腾云驾雾,不需要骑鹿了~”
一路上,但凡遇到宗门弟子,那弟子便是急忙停下,对他恭敬行礼。
而之前的“师叔”、“师弟”之类的称呼早就不见了。
原本的白山是“挂名为青云宗长老的嬴凤仙的弟子”,这身份和宗主、长老们的弟子同辈。
可现在,他是“嬴凤仙的弟子”,身份比宗主,长老们高了一辈,如今青云宗宗主见了他都得喊一声“小师叔”,其他人自然得喊“师祖”了。
起初,不少人是不服的,甚至还有人心里暗暗揣度,觉得这逍遥侯家的赘婿可能就是个舔狗小白脸儿,先舔了宋家大小姐,然后又来舔凤仙仙子,之前成了赘婿,现在又成了凤仙仙子的弟子。但其实,这白山不过就是个一个小丑,一个面首,甚至一个炉鼎。
要知道,仙人寿元长,若是没有道侣,收些临时的面首也不是没可能。
但很快,这些有着别样心思、心怀不屑的人也知道了真相后,就都震惊了,都被吓到了,想法也因此改变了。
那年方十九的少年郎,不过花了一年半载,就将【聚灵诀】修至了第九层,同时还掌握了小腾云术、小御剑术。
这样可以被称为妖孽,怪物,天才中的天才的男人,会是小丑,会是面首,会是炉鼎??
不会!
小丑只是他们自己。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外面的风传就一变再变。
而这过了年才二十岁的青云宗小师祖,真的是引爆京城了。
只不过,白山是一心炼化飞剑法器,两耳不闻窗外之事,所以他自己只知道一点儿,却并不了解很多。
此时,他漫步于这深冬雪地,想着前年此时刚刚离了桃花县,去年此时正想着重回冰火国,如今,那林林总总竟都如前尘往事,如今回首,却已是画了句号。
他思绪飞着,徒步下山,
来到宗门入口,
却见门前停了一辆奢华的马车。
御车的是小梅,小梅垂着头,看着雪地,同时用没有声调的语气喊了声:“小姐,姑爷来了。”
“终于来啦~~”
娇声娇气叹息从车里传来。
车帘掀开,女人香袭来,又被寒风吹散。
风媚撩人的小美妇紧了紧白绒绒的斗篷,钻出了车厢。
她顺着早就摆放好的小马凳,婊里婊气地下了马车,崭新的鹿皮小靴“吱嘎吱嘎”地踩踏到冰天雪地里,又吩咐了声:“小梅,你自己回去吧。”
然后,小美妇就跑了起来,婊气荡然无存。
雪白的斗篷也飘了起来。
她跑在鹅毛般大雪里,像一团“噼里啪啦”燃烧的火焰。
“相公~”她扑到了白山怀里。
白山道:“昨晚你说来等我,还真来了?路程不近吧?”
小美妇没回答,而是道:“相公...我...我们...”
白山明白她的意思,便抬手招来一片云。
他上了云,又抓过小美妇的手。
小美妇激动、忐忑地伸出长腿,靴子轻轻点在棉花般的云层上。
白山看她慢慢吞吞,就拉了一把。
小美妇摔到他怀里。
白山运起“小腾云术”,驭云升空。
小腾云术和小御剑术不同,前者因为专供赶路的缘故,所以灵气消耗是很少很少的,至少在白山的承受范围之内。
云,升空。
而这颇为宽敞的云层面积,恰好如一张天上的软床。
宋小娘子眼泛春水,汪汪不息,低头了眼身下越来越小的森林、高山、城市,她发出声尖叫,吓得钻入白山怀里。
一番云雨后,宋小娘子面色酡红,香汗轻匀,羞气难当。
她问:“相公,我也能学会法术吗?”
白山道:“努力就可以了。”
宋小娘子重重点头,道了声:“我会的,有一天...我也会腾云而起。
如果那时候你去了天上,那我就乘着云去找你。”
其实,她也真的有努力学习锻体功法,可不知为何...她的天赋近乎于零。
忽地,宋小娘子美目转了转,突兀无比地道:“相公,你娶了姑子吧。”
白山愣了下,他实在没想到宋小娘子会在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
...
...
可是,很快,他就明白了。
当他落到宋府的灵犀小筑时,却见小筑会客厅里坐了不少人。
那些人衣着华贵,气质不凡,都显是权贵之流。
这些权贵聚在一起,看到天空一朵浮云飘下,又看到一对璧人从云上走下,惊叹之余,便纷纷上前行礼。
“平宣侯管事,见过白公子,我家小姐久闻公子大名,欲以诗会公子,不知公子是否有空?”
这人还没说完,另一人又上前道:“新阳侯管事,见过白公子,我家小姐欲邀公子冰嬉,不知公子何日有空?”
旋即,又有人上前,这人一上前,其他挤着的人便都退后了,显是都认得此人。
果然,此人垂首躬身,双手微举,递呈镶金火漆的信件,恭敬道:“吴王府管事,见过白公子,二公主庆生,欲邀公子,此信为公主手书,请您过目。”
白山接过信,一股淡淡的胭脂味儿扑鼻而来,他又撕开信。
信上字迹娟秀,灵逸飞扬,可却显然是两种笔迹书写而成,分上下两篇。
上篇:
——今年春深,曾有缘与公子在万国寺见,却无缘畅谈,玉真深为遗憾。
如今不觉已近深冬腊月,玉真欲邀公子来月心小筑一聚。
月心小筑并非吴王或晋王所属,而是玉真的藏书之处,其中多有古本,或能入公子法眼。
此地平日并不开放,今年特设为妹妹的庆生之地,还盼公子能来一聚——
落款是赵玉真。
下篇:
——白公子,七天之后就是我的生日。
我叫了很多人,既叫了五皇子那边的人,也叫了不少太子的人,你过来不会卷入纠纷,没事的。
我姐姐想你——
落款是赵雅。
白山看着信有些无语,可却没有上头,也没有当真的意思,人家客气客气,私信里撩拨一下你就当真,然后上钩,多傻。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日万国寺里的女子模样,娥脸杏眉,雪肌朱唇,眉心一点朱砂,双眸里有星辰,高贵无比。
很显然,这位长公主惦记上他了。
而对长公主和月心小筑,他也并非一无所知。
这也是前段时间才听妙妙姐说过。
显然,妙妙姐在“万国寺邂逅”后,就留了个“收集该人信息”的心眼。
可是,妙妙姐的能力虽然强大,但“耳目”有限,所以搜集到的信息也有限。
赵玉真,是一个不喜凡俗之事,拒绝了诸多联姻的公主。
但这公主却喜好求仙,喜好建筑庙宇,大乾有不少祭拜仙神的庙宇都和她有关。
赵玉真作为晋王的姐姐,地位是很高的,而且...她也绝不是什么绣花枕头,背后的靠山很可能不止是天子和晋王,而有仙人存在。
至于“月心小筑”,则是个真真正正的藏书之地,这地方是京城里最神秘的藏书阁之一,地位等同于皇宫里那个。
月心小筑有没有功法?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肯定有。
而且这些功法似乎还享有着“特殊的权力”,即...只要是从此处获得的,就可以无视“禁武法令”,无视“门派势力”,而直接修行。
可以说,这是标准的“特权之地”了。
掌握着这样特权之地的长公主,绝不是个只会舞文弄墨、风花雪月的小女人。
吴王府管事躬身垂首,等着回应。
白山收起信,礼貌道:“多谢公主好意,两日后我再给答复。”
吴王府管事应了声,就恭敬退下了。
随后,其余人也是纷纷上前,所说之事大多是自家小姐举办了什么活动,邀请白山来参加。
只是这些小姐的身份却都远比不上那位长公主了。
他们的意思,白山稍稍结合宋小娘子气鼓鼓的模样,那是一猜就猜到了...估计是他身份上去了,那些权贵看他只有一个妻子,就动了心思,盼着让女儿嫁给他,成为二房三房。
至于那些权贵女儿本身的想法,可能也没那么重要了。
在权贵们看来,结婚需要感情么?需要么?不需要!
能够有这么一个青云宗的小师祖成为女婿,那可是真的光耀门楣,也是真的能保着家族长盛不衰,这就够了。
良久...
众人终于散去。
宋小娘子坐在湖边生气。
白山上前,问:“怎么了?”
宋小娘子撒娇道:“嘤嘤嘤,相公,你为什么不拒绝二公主?那月心小筑就是赵玉真的地方,你去干嘛...和她私会,然后上床,和她相好吗?”
白山发现娘子在外好好的,可和他单独相处时,这措辞是越发狂野了。
他道:“我没这想法,长公主的事情也没那么简单。”
宋小娘子道:“你娶了姑子吧,我一个人喂不饱你,再加个姑子还喂不饱吗!?”
白山哭笑不得,每次明明都是宁宁主动的。
...
...
次日。
寒云峰。
白山道:“师尊,长公主赵玉真以为妹妹庆生之名,邀我去月心小筑一聚。”
稍息之后,雾气里飘来仙子冷媚的声音:“可以去。”
白山犹豫了下,问:“师尊,赵玉真是什么身份?”
很快,雾气里传来回应:“她修建仙神庙宇,亲近我们,虽是一粒尘埃,可却终究也存着仙缘。”
白山点点头,看来嬴仙子是真的开始亲近他了,什么都愿意说了。
嬴凤仙继续道:“其实,她的身份和之前的你一样,都属于未曾正式入得仙宗的挂名弟子,只不过是挂在我一位师兄的名下,而待她突破万象境了,就会被我师兄收为弟子。
可是,以她的资质,即便入了仙宗,只会从外门弟子做起。
仙宗弟子分四类,杂役,外门,内门,亲传。
你...和她不同。
为师对你报以极大期待,望你勿要轻浮气躁,好好表现。
届时,为师直接收你做亲传弟子。”
白山恭敬道:“明白了,师父,我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嬴凤仙一双美眸透过雾气看着这弟子,真的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开心。
论修行,那是绝世妖孽,诗词无双,可吟出“小荷才露尖尖角”这般的细腻诗词,也可说出“开窗放入大江来”这般的豪迈之语,在需要体悟意境的修行之中,这简直是天生的修仙者。
论人品,那是有情有义,恭谦有礼,虽说没什么用,但总比背信弃义、奸诈狡猾要好。
她甚至有些庆幸自己遇到了瓶颈,来到了凡间,然后去了宋府,看到了这个少年。
此时,嬴仙子双眸含笑,声音柔和了几分道:“去吧,山儿...”
“是,弟子告辞。”白山礼貌地行晚辈礼,然后欲要退去。
忽地,身后又传来声音:“山儿。”
白山顿下身子,行礼道:“师尊,请说。”
嬴凤仙道:“凡间女子,你尽可收入床榻,肆意玩弄,多少都没有关系。
可,赵玉真若是表现出与你双修之意,你却别理睬她。
她在这位置时身份重要,乃是联系各方的重要枢纽,各路人见了她也都会给些表面的礼貌。
可她若是不在这位置了,而入了仙宗...她这般的人物,岂能配上我嬴凤仙的亲传弟子?
道侣,需得长长久久,需得相互扶持,是同问天道的伙伴,也是可以信赖的天然盟友。
这道侣之选,为师会在合适的时机,帮你定夺。”
白山愣了下,又应了声“是”,继而行礼,告退。
...
...
西风吹起地面雪,天已放晴,入夜星如雨。
宝马雕车,碾过雪尘,出了京城东门,偏离官道,越发幽深,继而停在了一处风景极美的湖畔。
月心小筑,是在天然的湖心岛,上去要坐船。
白山掀开帘子,下车,上船。
他没带妙妙姐,也没带宋小娘子。
原因很简单,既然师父都说了这赵玉真是“重要枢纽”,那么今天这宴席十有八九会出现其他仙人,可妙妙姐和宋小娘子都不是那种适合长时间曝光在仙人眼里的人。
他来,是为了去看看书,同时吃点儿好吃的。
结交人?
不存在的。
那是妙妙姐擅长的。
他学不来。
很快,船舶到岸。
白山信步上前。
小筑的仆人在报着礼物名。
白山取出白妙婵和宋小娘子准备好的礼物,递了过去,然后入了小筑的正厅。
正厅里,有人在聊天,还有些人已经入座了。
白山寻了角落坐下,盘膝,随意看着四周。
宴席厅里温暖如春,和外面的寒冷格格不入,而中央还铺了个锦绣的百花地毯,显然一会儿可能有歌女舞姬。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名娥脸杏眉、身披金凤长衣、华贵无比的美貌女子匆匆走来。
路过的端茶倒水的侍女则是盈盈拜倒,喊着“长公主”。
厅里不少宾客都纷纷侧目看来,很好奇什么事让长公主亲自出来,而不是让贴身婢女去传唤。
长公主径直走到了宴席的角落,看到正盘膝坐着的白山,一时有些无语。
“白公子,要不是仆人告知,玉真还以为你没来呢...”
白山起身,行礼道:“见过长公主。公主盛邀,白山不敢不来,只是在等宴席开始罢了...”
长公主哭笑不得,这人来湖心小筑难道就是来等着吃的?
不过她表情管理很好,并没有露出丝毫不礼貌的神色,而是笑道:“公子既然来了,还请随我上座。”
白山起身道了声谢,然后随在她身侧,道:“长公主,若是开宴还有些时间,可否带我先去藏书阁一观?”
赵玉真轻声道:“今日来了不少道友,还有青云仙宗的人。”
白山愣了下,刚想问“是不是凤仙仙子一辈的”,但赵玉真却接着道,“是和你一辈的,应该算是你师兄师姐。”
说话之间,两人穿过大厅,来到后面一个异常别致的小楼阁。
阁中,楼上,栏杆前,
一名相貌俊俏异常的白袍男子正负手立着,此时看到顺着鹅卵石走来的赵玉真和白山,俯瞰的神色冷了冷,其中藏着并不遮掩的冰寒与冷冽。
哒哒哒...
赵玉真领着白山上了小楼阁,介绍道:“诸位道友,这位就是凤仙仙子的弟子白山。
白山,这些都是青云仙宗的道友,他们的师父和凤仙仙子乃是平辈。”
白山看去,只见这楼阁里站了两男一女,皆是气质出尘、飘逸空灵,不似凡人,其中一对黏糊在一起,似是道侣。
他远远行礼道:“白山见过各位师兄师姐。”
这对儿道侣也上前行礼。
“陈初阳,见过白师弟,这是我道侣张璃。”
“白师弟,你好呀,今天总算是看到真人了,这两个月你的名气在仙宗可是流传的很广呢,人人都知道凤仙师叔在凡间收到了一个天才弟子...
一年时间就从武道五境修到了【聚灵诀】九层,而且还是在人间的三阶灵气之地,可真是了不起。
不少人都夸赞你,说你是我青云仙宗年轻一辈的天骄呢。”
青云仙宗年轻一辈的天骄?
白山瞳孔微微紧缩,这是谁和嬴凤仙有仇,所以恨屋及乌,想以名声来给他招来敌人,从而害他吧?
他主动展示修为,也只是为了尽快地获取新力量,而从没想要这什么名声。
他立刻恭谦地行礼道:“张师姐莫要笑我了。”
随后,他又真诚道:“此事,外界或有误传。
事实上,我并非只花费了一年时间,而是花费了近两年的时间,才在师父的帮助下勉强突破。
这也是多亏了师父,否则...以我这鲁钝的资质,别说近两年突破了,便是三四年也未必可以。”
一年半说成近两年,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嬴凤仙给了他下品灵石和聚灵符,也是真的,不是么?
他话音刚落,那未曾前来行礼的白袍男子忽地开口道:“师弟是得了什么机缘,才能如此突飞猛进吧?
不妨直说出来。
这人间的机缘,有些可未必是好机缘,说出来,我们作师兄师姐的也能帮师弟把把关。
万一存在隐患,我们也能略尽同门之谊。”
白山瞳孔稍稍凝了凝,道:“这位师兄是?”
旁边的陈初阳笑道:“这是郭辰子,郭师兄。”
说罢,气氛有些冷场。
赵玉真看着气氛,忽地出声解围道:“我二妹的生日晚宴快开始了,诸位道友请去入座吧。”
郭辰子眸中闪过阴鸷之色,拂袖而去。
陈初阳,张璃也离去了。
赵玉真却没随他们离开,而是自然地站在白山身侧,甚至贴近了一点。
矛盾之后,还能够陪着你的,总会让你觉得是自己人。
赵玉真很懂得利用这一点。
忽道,她轻声笑道:“白公子,其实再过几年我也可入青云仙宗了,到时候玉真应该叫公子一声师兄了。”
她的声音柔媚的很,让人忍不住的心生亲近,又让人觉得她是把你当做自己人才这般说话的。
“玉真对白师兄很有好感,所以私下里,想以师兄相称,不知可否?”
白山略作思索,笑道:“师妹客气了,白山不过是个乡下来的泥腿子,能有长公主作师妹,也是福气。”
赵玉真朱唇微起,露出笑容,柔声道:“那...白师兄请随我一起入宴吧,如若不弃,就坐玉真身侧好了。
那郭辰子也太过分了,一点都不像仙人,师兄别和他一般见识,待师妹陪你畅饮几杯,然后带你去书阁看看师妹的藏书吧。”
语气到末,竟是带上了几分可爱和俏皮,这声调配合着长公主的身份,很有种让人受宠若惊的感觉。
117、118.杏花巷主月心筑,先斩纪野王(万字
京城东郊。
湖心。
月心小筑。
赵玉真陪在白山身侧。
白山不擅长炒热气氛,也不擅长主动去和别人聊什么话题,但赵玉真却很擅长,与其说擅长,不如说这是她的基本能力...
哪怕白山什么都没说,她也能说说笑笑,说的不多, 笑的不多,可却恰到好处,既有威严,又不失活泼。
在外人看来,两人俨然是处于“聚光灯”下,处于“这场宴会的顶端”, 处于一种“别人必须去融入他们氛围,否则就会脱离这宴会氛围”的状态。
没人会忽视他们。
所以,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刚刚坐在角落的那少年竟然是今天宴会的主角之一,交头接耳之间,互相询问那少年是谁。
在得知这少年便是如日中天的“青云宗小师祖”后,众人露出恍然之色,一副“哦~原来是他,这下终于把人和脸对上了”的感觉,然后又想着一会儿寻个什么理由去敬酒。
白山是真的感到长公主很厉害。
说实话,宁宁也有这气场这本事,可是比起这位长公主,宁宁的水准应该还在小学生的地步...
长公主走在他身侧,他哪怕面无表情, 哪怕心里紧张得一批, 可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才是今天的主角, 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这本事, 他一辈子都学不会。
两人走过, 所有人都对着两人行礼。
白山有些尬, 想要还礼, 耳边却传来长公主的轻声:“师兄, 别理他们, 理了就不好了。”
白山决定听长公主的,脸板着,心慌着,走过所有人注视的道路。
远处传来呼喊声:
“玉真姐姐,玉真姐姐...”
白山看去,却见是个华服的俏丽少女正在喊着。
这是大乾皇朝的二公主赵雅。
长公主带着白山入了席,笑道:“雅雅,这就是白公子。”
赵雅笑嘻嘻地看向白山,眼里闪烁着俏皮,作出一副恍然之色:“哦~~~你就是玉真姐姐心心念念想着的白公子呀?”
长公主稍显娇羞道:“雅雅,别乱说。”
赵雅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当日万国寺一见,天下男子皆不入眼的玉真姐姐,却把一个男人放到了心里,嘻嘻...”
白山坐在一边,前世传来的社恐发作,不过...他早从凤仙仙子那边知道了这里面的背景, 所以并不会把两位公主的调笑当真。
赵玉真可能是真的想和他结成连理...
但,凤仙仙子不会同意。
宁宁也不会同意。
他自己的话, 也早已过了“仅仅因为相貌、热情和冲动, 就去喜欢上某个女人”的阶段。
这事儿,就是名为“道侣”的同盟。
可是,做不成“道侣”,未必不能做盟友,他还要去看人家长公主的书呢...
他知道自己不太会说话,所以就不说了,而是带着笑听着长公主和二公主说话...好像两人聊的话题中心不是他似的。
长公主身形高挑,玉腿长度虽是比不上妙妙姐,可却因为踩踏了天衣坊特制的鞋子,也显得颇长。
她姿容精致,谈吐高贵,每一寸面孔都显着无暇,凑近了更是能闻到恰到好处、却又不会张扬的女人香,若循香而去,便能看到灿烂长衣上绣着的翱翔金凤,以及被长衣包裹束紧的浮凸娇躯。
两公主的谈笑很快到末。
赵雅笑道:“玉真姐姐,心上人就在眼前,你...”
她话还没说完,赵玉真直接打断了她。
这位高贵的长公主贴近在白山身侧,笑道:“雅雅,可不是哦,别再乱说了。”
说完,她又低下头,几乎贴在白山身上,和他小声地说起了藏书阁的事。
在外人看来,两人亲密的很,完全就是在说悄悄话。
白山带着笑,目光则在这大堂里寻找,可却没有看到刚刚的郭辰子、陈初阳、张璃等人,反倒是看到坐在远处的宋冷阳,还有...很少见面的大舅子宋清海。
大舅子和二舅子也看到了坐在主桌上的他,还看到了长公主和他很亲的样子,眸子里都是露出些诧异震惊之色,既然对上了视线,便对他点点头,却也不起身过来说话。
长公主见白山四处打量,知他在找什么,便轻声道:“师兄,其他道友都在独立的小楼里,毕竟仙凡不同,所以便不坐一起了...师兄若想去,师妹现在就可以带你去。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些其他仙宗的道友呢。”
白山道:“不用了。”
长公主柔声道:“玉真听师兄的。”
很快,宴会大厅中央,舞女到来,翩翩起舞,乐师吹笛,二公主庆生宴正式开始了。
白山开始吃冷菜。
过了会儿,热菜上桌了。
白山开始吃热菜。
一盘盘热菜上桌,白山一份份地吃。
其他主桌的人早就“交际”开了,今天哪有人是来吃饭的?
饭局饭局,重在一个“局”字。
但白山在干饭。
他身旁的长公主全程看着他干饭,也是哭笑不得。
没一会儿,就有不少人来敬酒了。
白山这才起身相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白山横扫了主桌的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只觉腹中馋虫实在是得到了很大满足。
他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见他看来,便道:“师兄若是酒足饭饱了,玉真带你去看看藏书。”
白山看了看她面前的碗筷,好像就动了一下,便问:“公主不再吃点吗?”
长公主道:“早服了辟谷丹,不想再沾凡尘食物,乱了心,就乱了修行,因小失大,不好。”
白山道:“我也吃了...”
长公主压住自己想问“师兄莫不是真觉得这些饭菜好吃”的话,而是盈盈起身,道:“师兄,随我来吧。”
白山扫了一眼主桌上的美食,只觉得这些美食就算在灵犀小筑里也别想轻易吃到,可这些人根本就连一筷子都不动...
他想带些回去给妙妙姐吃,妙妙姐也是吃货,可若是她在外买了好吃的,却从来不会都吃掉,而会留一份给他。
然而,场合不合。
他起身道:“走吧。”
...
...
月心小筑,不愧是京城最神秘的藏书阁之一。
书阁在湖中。
与其叫书阁,不如叫书井。
书井外围是厚重水晶,几圈灯火,照耀水晶闪烁,湖底通明。
远处鱼儿被光明吸引,凑近来看,再远处却又是漆黑而幽静的湖底。
如此环境,捧本书翻阅着,心情也会因此而宁静下来,可谓是看书的绝佳之地。
书架呈圆环分部,一层书架,一层灯火。
书架上放着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的书。
长公主领着白山站到了一个升降旋绕的木台子上,稍作操控,便听到书阁深处传来“咔咔”的锁链旋动声,继而木台起伏,纵深而去。
长公主忽地喃喃道:“刚刚那晚宴,可真闷。其实我挺不喜欢那样的环境...如若可以,玉真真希望于一处静修,观涛生云起,看日落日出...”
说罢,她忽地道:“我明明是一国公主,却有这样的想法,师兄不会笑我吧?”
她说的情真意切,白山本能地觉得两者的距离被拉紧了。
他明明知道“这很可能是长公主看出了他不喜欢那种环境,所以才刻意这么说”,但他却还是不受控制地生出了好感。
他道了声:“多谢玉真师妹如此看重。”
长公主笑道:“师兄说的哪儿话,玉真只是喜欢和师兄待在一起...
其实,雅雅说的也没错,自万国寺一别,玉真对师兄是甚是想念。
师兄或许觉得玉真是因为师兄的身份和天赋。
可师兄的身份和天赋难道就不是师兄了吗?
玉真在这时候喜欢上了师兄,那么...日后无论师兄是起是伏,玉真自然都会跟随左右,荣辱与共,永不辜负。”
她声音越说越柔,猝不及防的表白还未等来白山回应,便双颊一红,似烈火般地烧了起来,然后急忙岔开话题道:“这儿好久没来了,机关的咔咔声好大呀...”
白山也不知道怎么回应长公主上上句问话。
长公主要的不是做一个“妻子”,不是做一个“小妾”,而是做一个“道侣”。
他不知怎么说,就顺着公主的话道:“是啊,真的好大...”
长公主笑道:“师兄也觉得这机关声音大?”
白山认真地点点头:“嗯,真的很大。”
长公主道:“得找益州的鲁家再来修一次了。”
白山道:“哦...其实也没那么大。”
长公主掩唇:“嘻嘻...”
此时,赵玉真是彻底没了在外的高贵威严,而是贴近在白山身侧。
木台下沉。
两人沉默。
机关响着,未几就停顿了下来。
长公主道:“好啦,师兄,这就到底了,看书也在这儿。”
白山看到了“书井”底部的巨大水晶台,台上有着简单却不简陋的桌椅,显然是可以在下来的过程里挑好书,然后下来看。
随后...
长公主教导了一下白山如何使用机关,便跳上另一个木台,去到另一边看书去了。
白山则是在书架边找着。
很快,他翻到了一本册子,略作翻看,他仰头喊道:“公主!”
长公主“嗯?”了声,俏皮道:“叫我师妹~”
白山道:“师妹,你这里居然还有法术书?”
长公主道:“师兄,这里的法术都是古代残本,是天上的各个宗门用不到了,捐献到我这里撑面子的。
不过,虽说是残本,可若是细细参悟,却也或许能触类旁通,有些收获吧...
我这里的功法,师兄倒是可以去看看,有好些不错的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盈盈下降,落到白山身边。
“师兄,你随我来看。
这些残本呢,你可以参阅,但不要去学...因为学不了的,放在这里也是唬外面人的。”
“外面人?”
“啊...就是一些帮师妹做事的人。”长公主稍稍顿了下,然后道,“也不瞒师兄了,反正师兄也是自己人。
帮师妹做事的这些人组成的势力,在江湖上有一点小名气,叫春雨杏花巷。”
春雨杏花巷?
这名字...白山还真听过。
来源也是妙妙姐。
这倒不是妙妙姐神通广大,而是春雨杏花巷太出名了。
这是一个江湖之中传说手眼通天的神秘黑暗组织,他们藏身在黑暗之中,密布于大乾九州之地,探查着整个江湖各个角落的信息,同时...它们也做着买卖信息的生意。
而这神秘黑暗组织的首领是谁,没有人知道,但并不妨碍江湖中人给这位神秘的首领冠以一个称号“杏花巷主”。
杏花巷主,如此诗意的名字,却和神秘、黑暗、强大、深不可测联系在了一起...
外人听来感觉不到什么,可各大势力却对这四个字讳莫如深,好似只是说出这个名字,就会惹来某种灾祸。
这...是一个禁忌般的人物。
白山愣了下,道:“师妹...难道...你就是杏花巷主?”
赵玉真笑道:“什么杏花巷主,听起来一点都不好,好像个初春三月、守在深巷里卖着杏花的村姑...”
虽说如此,这却也是确认了身份。
说罢,赵玉真又道:“组织里的人若是立了功了,我就会允许他们来这里待上一天,他们不少人都是武道中的顶尖强者,可却修仙无门,便死马当作活马医,拿我这里的残本使劲参悟了。
还有些聪明人则是去翻阅功法。
师妹这里藏着的功法可不少。
本朝灭了前朝的佛门,佛门的大量功法可是都流出来了,其中一部分就到了师妹这儿。
而且更妙的是,在这儿学的功法,是可以不受禁武限制,而直接登记入武道令的。”
赵玉真站在湖心的黑暗里,皇族金凤长衣带着些阴冷,她幽幽侧头,柔声道:“对了,师兄若想知道什么信息了,尽管来找师妹......
我若睁开眼,这大乾江湖呀,哪个角落都是能够去看上一看的。
不过,师妹的眼睛也可以是师兄的眼睛。
师兄,你说是不是?”
白山装傻,行礼道:“如此,有劳师妹了。”
...
...
小筑外。
宾客离去。
赵玉真外出了一次送别各方道友,然后又回来陪白山。
各方投资虽然更保险,但收益极少...她想要更多,所以她需要对白山表明态度。
这些都是明着的事。
远处...
黑暗的林子里。
郭辰子正满脸阴霾地走着,忽地他顿下脚步,似是在等着什么人。
果然,一个玉洁清丽的白衣仙子从林后出现,她未着靴子,而是露着洁白的小足,踏地之间,不染尘土。
气流微荡,尘掠香身,仙子转瞬到了郭辰子身后,周身绸帛飞扬如云,飘逸灵动。
郭辰子反手抱住这仙子,抬手施了个不知什么法术,使得两人所在空间对外不可见,随后他便与这仙子享起云雨之乐来。
良久...
两人分开。
郭辰子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交通成和,万物方才化生,男女亦是如此...
若无道侣,阴阳二气终不得调和,大道难觅。
云衣仙子的阴气很是精纯,与我阳气刚好交合融洽,我愿与你结为道侣。”
这白衣仙子名为苏云衣,此时...她默默垂首,整理着衣衫,清洁着试修后留下的一些污秽。
郭辰子道:“云衣仙子,可愿意?”
苏云衣清丽的脸庞露出笑容,她淡淡道:“郭师兄,你应该明白...云衣对你期待很大。”
郭辰子傲然道:“你的期待是应该的。”
苏云衣道:“可那是过去...”
郭辰子道:“凡间的蝼蚁,便是得了些不知哪儿的野机缘,也别想着一步登天。属于我的,还是我的...”
苏云衣道:“有些东西,就只有一份儿...”
郭辰子神色阴冷,眸子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云衣忽地道:“郭师兄,我倒是查明了些事情。”
“说吧。”
“这白山乃是从冰火国归来,才突飞猛进的...所以,这机缘应该也在冰火国。”
“冰火国早就毁了,岛上的人也都没了,问谁去?!”
“纪野王。”苏云衣红唇微启,轻声道出了这个名字。
“纪野王?那是谁?”
“那是曾经的冰火国第一高手,来到京城后四方打点,今晚可是也来这月心小筑参加了晚宴。师兄...若是追一追还能追上的。”
...
...
半个时辰后...
嗖嗖嗖~~
两道身影于林间飞快而行,一前一后,互相追逐。
很快,一个蓝袍男子便被迫停下,因为他已经猜测到了追在他身后之人的身份,便是转身行礼,摆出一副恭敬的姿态。
白袍男子凌空而下,道:“你倒是乖巧。”
蓝袍男子道:“纪野王一心求仙,遇见仙师,自是惶恐万分,自当恭敬万分。”
白袍男子正是郭辰子,蓝袍男子则是纪野王。
郭辰子淡淡道:“我有些事需得问你。”
纪野王急忙恭敬道:“仙师请说。”
郭辰子道:“白山在冰火国得了什么机缘?”
纪野王愣了下,说实话,他心底隐约有些猜测,可却摸不清门道而不敢说。
郭辰子扯道:“我乃青云仙宗入箓亲传弟子,宗门让我秘密查访白山机缘所在。”
纪野王虽然弄不清真假,但他知道这“青云仙宗弟子”的身份却应该是没错的,因为在之前的月心小筑里,他亲眼看到长公主出来送这男子。
可是...
他咬了咬牙,忽地跪倒在地,“野王一介散修,自行摸索,才勉强入得万象境,恳请仙师乞怜,赐野王一个机缘...野王愿追随仙师!”
郭辰子皱了皱眉,俊俏的脸上浮起阴霾:“你是在威胁我?我若不愿,你便不说,是么?”
纪野王急忙叩首,连称不敢。
郭辰子道:“你若真能助我查出这白山机缘乃是来自邪魔,那我就给你一个机缘。”
虽然他没说机缘的具体内容,可纪野王得此承诺已是满足,便连连道谢,然后才道:“启禀仙师,野王并不知道那白山得了什么机缘。
可是,野王在他身上看出了些古怪。”
“哦?说。”
“他从岛上带回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名为叶青。可据我所知,这叶青绝对不可能跟随在他身后,哪怕是知道他是宗门弟子,甚至是仙师,都不可能。”
“哦?为何?”郭辰子来了兴趣。
纪野王本准备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或是待价而沽,现在他找到了合适的时机。
“启禀仙师,因为叶青对林赤忠心耿耿,对冰火国忠心耿耿,她一心求死,只想着去激起林赤的血性,促使林赤做出决定。
这样的女人,如果会违背原则离开冰火国,而且还愿意安安静静地活着,那么...只会有一个可能。”
“林赤...”郭辰子仔细想了想,他记起来了,五师叔去冰火国时好像还受了点伤,这伤就是那个叫林赤的人造成的。
而林赤之所以能造成这伤,似乎是和魔鬼们做了交易...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唇角微微翘起,露出微笑,“说吧,什么可能?”
纪野王压低声音沉声道:“白山和林赤是一伙的,林赤的力量来自于魔鬼,他的机缘也是来自于魔鬼。”
“好!!”郭辰子赞了声,道,“你可知那叶青在何处?这女人很关键。”
纪野王道:“启禀先生,叶青正在逍遥王府,若是野王猜的不错...她应该追随在白山的姐姐身后。”
“那白山还有个凡人姐姐?那便一并抓住!”郭辰子露出笑,“带路。”
纪野王露出些忧虑:“可是...逍遥王地位特殊...”
郭辰子道:“野王,你可能还不明白什么叫修士。
我可以为了大局,而不去进攻整个逍遥王府,但我若想去这凡间的王府抓个凡人,那有谁敢拦我?
别说抓了,我就算当场杀了,也不会如何。”
“是...”
纪野王应了声,然后道,“我为您引路。”
...
...
月心小筑。
书阁...
白山翻阅着一本本古代残本的法术。
信息在他脑海中浮现而出:
...
【上古小藏气术】
层次:1级法术
状态:残破(可修复)
作用预估:比之小敛气术,能够更好地隐藏力量,但重新取出力量会花费额外时间
修复需求1:残破的【上古小藏气术】全文
修复需求2:下品灵石100颗(或1颗中品灵石),灵泉仙酿20坛
...
【上古小借神术】
层次:2级法术
状态:残破(不可修复)
作用预估:???
...
【上古小封印术】
层次:1级法术
状态:残破(可修复)
作用预估:使得敌人的某种力量被封印起来,除非敌人力量远超过你,或是你主动解开封印方能挣脱
修复需求1:残破的【上古小藏气术】全文
修复需求2:下品灵石100颗(或1颗中品灵石),灵泉仙酿20坛
...
【上古小幻景术】
层次:1级法术
状态:残破(不可修复)
作用预估:???
...
【上古小标记术】
层次:1级法术
状态:残破(可修复)
作用预估:标记对象,能够持续追踪该人所在位置
修复需求1:残破的【上古小藏气术】全文
修复需求2:下品灵石100颗(或1颗中品灵石),灵泉仙酿20坛
...
白山看着这些被仙人宗门作为“废料”处理掉的功法,
那些能够修复的法术,则是因为他的翻动书册,而使得“修复需求1”都达成了...
换句话说,他即便离开了此处,只要支付“修复需求2”,就可以收获完整的法术。
他坐在湖底的水晶高台的桌前,心底默默思索着。
“这些来自上古的法术,有些居然还可以修复,只是修复需求却是修炼需求的两倍,相当于用三倍的修炼资源学会了一本新的法术...”
“我如今的资源应该足够学会一门,不过暂时没必要...”
良久...
白山从思索里出来,看了看坐在她对面看着书的长公主,心底有些感慨。
这长公主对他也是真的用心了...
他喊道:“玉真师妹。”
长公主回过神来,合书抬眼道:“师兄!”
白山道:“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了,我需要回宋府了。”
长公主柔声道:“不让娘子担心,师兄还真是体贴呀。”
白山笑了笑,道:“下次我还能来这里吗?”
长公主抓出一支玉杏花递了过去:“凭此信物,师兄可任意进出月心小筑。”
随后,她又道:“师兄如果愿意,可以把月心小筑当做你第二个家。”
白山看到这里有不少好的功法,他是真的还要来的...
所以,其他话也不多说了,他接过玉杏花,道了声:“多谢玉真师妹。”
...
...
逍遥王府。
灵犀小筑。
仆人侍女皆手持长剑,环绕成弧,对着刚刚突兀出现在庭院里的一名白袍男子,和蓝袍男子。
一名仆人道:“什么人敢闯我宋府?!”
然而,那两人却不理睬他。
郭辰子负手而立,也不多言。
纪野王见是仆人迎来,顿时知道白山不在,便上前道:“青云仙宗仙人来访,让叶青和白妙婵出来。”
仆人侍女都是愣了愣。
纪野王抬手抓出一张符箓,眉心灵根闪烁着,符箓燃烧,顿时...周边空气里显出不少细小的冰晶箭矢。
他微微抬手,箭矢顿时凌空,充满压迫力,这是表现,也是展露身份。
忽地,郭辰子冷声道:“杀了。”
纪野王愣了下,但旋即他还是咬咬牙,随手一压。
嗖嗖嗖嗖!!!
冰晶箭矢纷纷落下,八名仆人侍女还未来得及出手,就已经被诸多冰晶箭矢贯穿,血流潺潺,一个个相继倒下。
郭辰子神识放开,忽地身形闪向一边,来到一间厢房前,抬手一挥。
他长袖之间顿时轰出了一道强烈的力量。
轰!
门窗皆碎。
郭辰子飘入其中,却见到一个青衣女子手抓锻纹弯刀严阵以待。
郭辰子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的纪野王。
纪野王道:“仙师,此女就是叶青。”
他的话才落下,叶青已是手抓弯刀,一个迅捷无比的翻滚,从底盘出刀斩向郭辰子。
她是趁着郭辰子转头之时直接出手,这一下...她尽了全力。
可是,郭辰子甚至没有回头,纪野王已是闪身而至,直接将这青衣女子一脚踢飞,然后在叶青还在半空时,又瞬间来到她面前扣住了她的咽喉,继而狠狠地摔落到郭辰子面前。
叶青想起身,却被纪野王一脚踢在腿弯处,而不得不跪下。
叶青喉间发出母豹子一样的咆哮:“纪野王!!”
纪野王道:“你叫也没用,不如老实交代一下...你为什么愿意跟着白山。”
郭辰子冷声问:“白妙婵呢?”
叶青冷眼看着他,却是一言不发。
纪野王抬手随意拍在叶青肩膀。
叶青只觉诸多针刺过来,顿时冷汗涔涔,喉咙里发出惨叫。
纪野王问:“白妙婵呢!?”
叶青只是强忍着不说。
郭辰子神色冰冷,“去,把这边的屋子都毁了,或者把白山的凡间妻子抓过来也一样。”
纪野王又愣了下,问:“万一...白山回来了怎么办?”
郭辰子冷声道:“他不过万象境初期,而我已是后期。
再说了...他的把柄捏在我们手里,我就算当着他的面羞辱他凡间的妻子,再将他妻子杀了,那又如何?
即便他那把柄不作数,却也没什么,仙宗绝不会为了一个区区凡间之人而对我如何。
今天,就当我这个做师兄的给师弟讲一讲道理。”
纪野王点点头,他其实不想这么决绝,可考虑到他已经押宝了,便不再犹豫,直冲而出。
这种小筑的主屋还是很好分辨的。
在这短时间里,女主人应该还在主屋。
...
...
话分两头。
白山从月心小筑书阁出来后,只觉天色已晚,若是坐马车返回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便是抬手招了片云,踏云而上,飞掠回了宋府灵犀小筑。
这还未落地,他就看到小筑的院子里躺着不少尸体,似乎是仆人侍女的。
他神色瞬间变冷,从芥子袋抓出一张风行符贴在身上,顿时...他感到身子轻灵了不少。
可他心有所感,又迅速抓出一张贴上。
嗯?好像...轻灵叠加了。
白山再快速抓出两张贴上,这次只有一张起了作用,另一张就作废了。
如今,三张风行符加身,白山只觉自己一步踏出,能比闪电还快。至于为什么,要么就是风行符本身就有这用法而之前他不知道,要么就是他的“圆满”发挥了额外作用,使得风行符特殊了一点。
随后,他右手从虚空里抓出“飞剑睥睨”,左手摸出小风雷钟挂在腰间,又紧接着摸出一颗中品灵石握在掌心,随后腾云一拐,无声无息地落到了灵犀小筑边缘的阴影里。
一入阴影,他就好像回到了家,神识扩散...瞬间发现了动静所在。
“两处,一处主屋方向,一处则好像是叶青...”
他略作思索,掠向主屋。
主屋里,纪野王正在四处寻找宋幽宁,可他把屏风踢飞了,把床掀了个底朝天,却依然没有找到宋幽宁在哪儿,即便他神识放开也还是无法发现周边动静。
“该死,该死,那白山的妻子到底在哪儿!?”
这位冰火国的第一高手心烦意乱。
今天可是他在仙师面前的第一次表现,怎么可以出现失误?
怎么可以?!
忽地,纪野王只觉背后一冷,尖锐刺人的寒气远远而来,好似要钻入他的脊梁骨一般。
他急忙转身,却见熠熠金光扑面而来,刺眼无比。
“飞剑!!”
他心头惊呼,但反应速度却也未曾落下,他手指夹着的符箓快速燃烧,符箓上的古体“冰”字飞快烧融。
可就在这时,那金光骤然加速了。
虽然只是加速了一点,也许只有百分之十或是百分之二十,但在这生死的距离里,这个速度却已经足以迫使纪野王慌乱。
他等不及符箓使出,便猛踏大地,如同一卷长风般飞掠而出。
然而,他快,白山更快。
白山深吸一口气,仿如经天而过的闪电,极快追去,半路一把抓过飞剑,继而又在原本的速度上再行御剑,射出。
睥睨飞出后,再度加速。
这过程,就如火箭加速般,直加了两次。
嗖!!
金光飞剑从纪野王的背后贯入。
这位冰火国的第一高手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飞剑带着狠狠钉在了地上。
剑尖破胸而出,血流不止。
纪野王身体剧痛,脑子发懵。
这飞剑的速度比他预料的快了太多太多...
古怪而诡异。
不过,他也不再多想,见手里的符箓已经完成,便迅速回首一挥。
符箓虚空电射,化作诸多冰晶箭矢。
这些箭矢构成了一堵墙,飞速推来。
然而,白山早有预判,“夜魔”、“鲸吞气”,三张风行符加身的他...轻松躲过冰晶箭矢形成的墙。
纪野王满脸愕然,不敢置信,他是真没想到白山的战斗能力这么可怕。
按理说这位再怎么天才那也是才突破万象境没多久,根本不可能如此厉害。
此时,他心神震撼,面如土色,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可白山不想听,在纪野王挥动符箓时,他所御的飞剑睥睨已经上下猛地来了一次切割,就如利刃居高临下剖开了一条躺在砧板上的泥鳅肚皮。
斯啦....
纪野王被剖成了两半。
白山手指再一动,睥睨再行斩击,将纪野王的脖子砍断了,那被劈了两半的头顿时如中分的瓜瓤子一左一右地倒开了,脑浆流了一地。
白山速度极快,将刚刚的吞气吐出,纪野王的尸体顿时飞了起来,怀里落下一个小的银白囊袋,显是芥子袋。
白山抬手吸入怀中,看看左右,轻声喊了声:“宁宁?”
然后又喊了声:“妙妙姐?”
没人回应...
数息后,忽地小梅的声音钻入他耳中:“宁宁在我这儿...白妙婵自己躲起来了。”
白妙婵自己躲起来了?
白妙婵自己躲起来了...
这短短九个字来回撞击着白山的大脑,让他的血好似燃烧了起来。
不过,不知为何,他越是愤怒就越是冷静。
白山对着空气问:“对方是什么人?”
小梅声音飘来:“没看清,来得太突然,应该是仙宗的。”
仙宗的?
白山眯了眯眼,他瞬间没入阴影,继而右手抓起腰间的小风雷钟,左手握着中品灵石,准备随时动用吞灵决来吸灵,至于飞剑睥睨则是落在了他背后。
他身形极快,如一条黑电的魔蟒往另一个动静方向疯窜而去。
很快,他看到了正在站在庭院里的白袍英俊男子。
这男子正是之前在月心小筑见到的郭辰子。
郭辰子身后的叶青一只手已经被踩烂了,可不知为何却动不了了。
就在这时,郭辰子似有所感,笑道:“白师弟这么快就杀了那散修,果然不错...不愧是从魔鬼处得来的力量。”
白山见他警觉,就没有立刻现身,而是躲在一处木柱后。
郭辰子目光闪烁,看着四处,却无法发现那动静所在,便扬声道:“你和林赤一定很亲吧?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让叶青跟着你。
可惜啊...林赤已经被砍了头,分了尸。”
他在试图激怒白山。
而他的手已经抓住了背后的法器。
可是,庭院里还是没动静。
郭辰子忽地笑道:“对了,师弟,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冰火国已经没了,上面的人全部都死了,被放在丹炉里活活烧死了!
他们死的时候喊声就像泥土里的虫豸,吱吱吱地响个不停,可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师弟,开不开心啊?”
他话音落下,白山没反应,他身后的叶青却是红了眼,全身剧烈颤抖起来,继而毛孔里渗出无数血液,可是...即便她咬着牙、倔着背、拼着命却还是无法挣脱此时的束缚。
郭辰子大笑起来,往后稍稍退了两步,退到了叶青身边,笑着道了声:“蝼蚁,才有感情,真是有趣。”
他的话,是在激怒对手。
他退到叶青身边,是想对方投鼠忌器。
可下一瞬间,他就看到一道漆黑的流光飞扑而来。
那流光见风就长,转瞬化作十多丈的铜钟。
钟面上黑云流逸,起落如潮,内里则隐约有着丝丝刺目的雷光。
“小风雷钟!!!”
郭辰子扫了一眼钟来的方向,没看到白山。
他愕然了下,却想也不想,转身就逃。
小风雷钟是万象境里的极品法器,这种宝贝很是难得,他们极难碰到,即便碰到了也无法获得。
这姓白的能够得到,定然是凤仙仙子赠予了!
他就这么得宠爱?!!
诸多念头闪过,郭辰子简直要嫉妒了。
不过,他已起身,往小风雷钟笼罩范围之外,飞射而去。
可白山的速度太快了,夜魔,鲸吞气,三张风行符叠加一处,使得他的速度达到了瞬移的层次。
眼看着郭辰子即将逃开小风雷钟的笼罩,白山却是已经出现在了小风雷钟的顶端。
他抬手,猛压!
根本不顾“作为人质”的叶青。
这不是他无情,而是这时候他不得不无情。
轰!!
大钟角度被调整,对着郭辰子躲闪离开的方向,极快压下。
郭辰子看到大钟半空变道,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心中顿时大骇,背脊也是汗水淋漓。
他知道自己一旦被这小风雷钟罩实了,就会身死道消!
旋即,他也不用法器,而是从芥子袋里不知取了什么,施展紫府中的灵气,投向大钟!
轰!!
一重巨大的能量冲击而来,撞在小风雷钟上,竟是阻了这钟的落下。
郭辰子御剑而飞,电光也似地直射夜空。
白山暂收小风雷钟,也不停留,踩踏睥睨飞剑,紧追过去。
论爆发,飞剑速度是超过白云的。
所以,这时的两人谁都不用小浮云术。
嗖~~嗖~~嗖~~~~
风声呼啸,过耳轰鸣。
一前一后,相互追逐...
亦或,重新选择一个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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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本想把这一段儿写完,却发现后面连带剧情还有不少,今天实在是写不完了...不过,杀了纪野王也不算是过于断章了。
119、120.斗法杀二士,小屋甜意浓(8.2K字大
郭辰子是明白的,未曾真正成为仙人的修士还会顾及亲友,所以他才站在叶青身边,为的就是让那位白师弟出手时稍稍顾忌一下,稍稍迟缓一下。
可是,那位出手的狠辣,根本是让他大吃一惊。
再加上小风雷钟, 他自然只有先退开了。
转瞬,两人已是飞到了京城上空的云层里。
再片刻,已是离开了此间范围,而到了不知哪个荒山野岭。
月隐微昏,黑云流纱。
郭辰子逐渐平息了下来,眸子微微低垂, 忽地抬手抓向怀里,摸出一条“草绳”。
那草绳看似平平无奇,可随着灵气的牵引, 却是骤地毫光四射,变得晃晃一片,刺目耀眼,好似冬眠的蛇苏醒了,游到了阳光里。
细细去看,又能见到那草绳竟是由一百三十六根透明细丝编制而成,好像是什么东西的毛发...
此物名为“小蛛丝金绳”,是一阶法器之中的阴人法器。
一旦用出,绳索就会如金蛛吐丝,瞬间炸开, 然后或捆或杀, 皆是一念之间。
郭辰子假意放慢了点速度,装作好像灵气不足的样子。
白山看他慢了, 依然以原本的速度追赶。
两人距离缓缓拉近。
就在郭辰子要出手时, 他忽地看到身后那小风雷钟直接飞了过来。
白山动法器,是半点犹豫都没有, 只要到了“可攻击范围”, 他就直接丢。
这个奇特的优良品质还是来自于前世看过的一些古代仙神志异的书。
那书, 让白山明白了一个道理:
就算宝贝再多,若是被人先手了而用不出来,那就等于没有。
这个理念在他玩游戏的时候又得到了增强。
游戏里...有一个词叫做:施法前摇。
这前摇是可以被打断的...
也可以被秒杀的...
所以,白山从抓着小风雷钟的那一刻起,就决定做一個“没有施法前摇”的人。
风雷古钟,见风就长,
钟外漆云缭绕、雷丝隐显,钟内是黑幽幽的一片,随着接近,便隐约能听到内里轰隆隆的雷音。
郭辰子大惊失色。
他自以为斗法经验定然比这野路子的白师弟要丰富。
可白师弟出手不仅狠,还没有半点犹豫。
这种作战风格,在仙界绝不多见。
这一下,他又被笼在了小风雷钟的范围里了,若无阻拦,他是必然会被罩进去的。
郭辰子反应慢了半拍,但也终究没舍不得手中的“小蛛丝金绳”。
眉心灵根闪烁,抬手之间,灵气翻涌, 那透明的绳索得了灵气, 威能尽显, 旋即似条透明毒蛇飞掠出去。
飞出十多丈,绳索炸开,化作一张巨大的透明蛛网,缠向小风雷钟。
但就好像八爪章鱼遇到了远古的深海霸主,不仅缠不住,还会在撕扯之中变成猎物。
小风雷钟摧枯拉朽地拖着蛛网继续往郭辰子罩去。
郭辰子喉结滚动,又急忙取出一道不知什么符,略作心疼地看了看,眼见着小风雷钟已是临身,才甩射而出,同时双眼里的怒色大炽。
这两张符,可是师父为他精心准备的、能够被他所使用的保命符箓,威力强大,但距离不远...没想到居然都用在了抵挡这小风雷钟上。
嬴师叔为什么要把这种极品法器轻易交给白山?!!可恶!实在是可恶!
郭辰子羡慕死了。
轰!!
两道能量终于持平。
减缓了速度的小风雷钟拖着小蛛丝金索,压向大地。
宛如一颗流星划破夜空。
轰!!
被“流星”轰中的山峰峰尖,直接粉碎。
这时候,白山若是下去,便可将这透明蛛网收起,算是缴获的宝贝。
可他暂时没管,而是继续对郭辰子穷追不舍。
郭辰子也没管自己被小风雷钟镇住的法器...
而两人这么一交手,距离已经被拉近许多了,这意味着短兵相接已不可避免。
白山左手悄悄摸出了四张小控风符。
这两个月,他晚上无聊时又花费了100张符纸制作了68张小控风符。
此时,他取了四张,准备待时而用。
郭辰子也是心思急转。
刚刚他是打懵了。
现在,他忽地想到了一个关键点。
这位白师弟应该才突破万象境不久,就算是勉强达到了【聚灵诀】九层,那应该也未曾到达万象境中期,可他已是万象境后期了。
虽说他这万象境后期也未曾有时间去学习二级法术,可是他能够存储的灵气却不是一个万象境前期能比的。
换句话说,他只要和这师弟硬生生地耗下去,那么...师弟就会被他耗死。
想到这里,他猛然加速,想要甩开白山。
白山看他加速,双目幽幽,紧追不舍。
片刻后...
郭辰子无语了。
不是,白师弟怎么还在追?
他的灵气都快耗尽了,师弟还这么稳吗?
“强弩之末罢了!”他暗哼一声。
白山御剑而行,左手抓着四张小控风符,右手则是握着一枚中品灵石。
此时,他右手的巴掌心里呈现出一股幽黑的深邃,好似星空里那吞噬着一切光芒的黑洞...
这黑洞正粗暴地将中品灵石里的灵气吸出,又供给白山。
灵气,或游弋于天地之间,稀薄不可见;
或在灵气之地,氤氲缥缈;
或藏在灵石之中,封固而存。
但人却不是天地,不是灵气之地,也不是灵石...
人体,是无法如同喝水一样直接喝下灵气的。
中间的转化媒介就是“法术功法”。
但正常修士只能在灵气之地恢复,白山却可以通过吞灵诀随手从灵石里提取...
只不过,这提取也只是提取,而不可能如喝水般没有任何限制的获取。
简而言之,【吞灵诀】让他超过了其他同阶修士,那些修士还处于“充电阶段”,而他已是开通了“2g流量”...
然而,这样的临时提供,已经让白山的灵气储量隐隐赶上并压过了高他一个小境界的郭辰子了。
终于...
郭辰子受不了了。
再飞的话,还没等打起来,他就把自己给耗死了。
他旋身落下,急速飞坠在一处旷野的枯草之间,继而抬手,御剑,剑光一闪往赶来的白山射去。
白山见他停下,抓起睥睨,飞剑金光闪闪,从天化出一道刺目璀璨的光华,斩落!
嘭!!
郭辰子的飞剑被击飞。
但郭辰子左手却是一道燃烧的符箓掠射而至,这明显是一道呼啸的狂风,宛如炮弹般轰来。
然后趁着符箓冲击,他纵身跃起,抬手意图驱使被击飞的飞剑。
白山挥下四道小控风符。
四重风力,瞬间生出,但似乎也只是叠加了三重。
可三重风力却也将那狂风炮弹给压了下去...
不仅如此,郭辰子才跃起,也被这风给压倒在地。
郭辰子面色愕然...
只觉世事如此神奇...
自己的符箓是二阶符箓,师弟的只是一阶符箓...
对冲之下,败退的竟是自己?
他翻滚之下,白山的睥睨剑已经飞射而出。
这一剑上闪光,凝势,带着一击必杀之意,撕裂空气,发出吱吱裂帛刺耳之声。
郭辰子抬手一摸,又是抓出一道二阶符箓,瞬间燃起,迎向飞剑。
白山也不客气。
拼消耗,谁怕谁?
他抓出三张一阶小控风符,再度甩射。
嘭!!
嘭!!!
郭辰子的二阶符箓挡住了飞剑,自己却被三重叠加的狂风给轰的在半空翻跟头,白山身形一闪,抓住飞剑,电射至郭辰子面前,抬手,举剑,再度斩落。
郭辰子中了这一击,头昏眼花,耳膜鸣叫,五脏六腑的身体也好像翻江倒海一般。
可他反应也是快到了极致...
抬手从怀里又是抓出一个法器,强行驱使灵气用出。
白山双目平冷静而疯狂,看对方摸出法器,便不贪,不拼,不慌不忙...
他反应快速无比地又一绕折,化作一道垂直错开的电光,果决地让开,同时再抓出三张小控风符,以灵气点燃,甩射。
果然,他才让开,郭辰子手中一个挑衣杆样儿的法器便是往他刚刚所在的位置电射而出...
那法器见风就长,瞬间化作一根水缸大小的黑色风柱,轰击在白山刚刚所立之地。
嘭!!
地面皲裂,周边树木全被巨力震地破土飞起,但萦绕着狂风的黑色风柱却插空了。
郭辰子还待再驭这挑衣杆法器,却又感到三重狂风轰来。
“噗~~~~”
一口老血狂喷而出。
郭辰子跌落在地。
而白山也算是见识到正儿八经的仙宗弟子的底蕴了,他就一个法器,人家已经拿出两个了,不过...他也在这连番而快速的交锋中寻找到了最稳妥的打法。
电光火石之间,白山又抓出了三张小控风符,灵气点燃...
郭辰子看着那三张符箓,又是一口血雾喷出。
他要疯了。
怎么这么多符箓?
符箓不要钱的吗?
而且,同类符箓是无法叠加效果的!
可凭什么白师弟的符箓能叠加?!
他心底在狂怒地吼着,可却没有反击的办法。
白山面无表情,甩出符箓...
三重叠加的狂风好像一颗炮弹再次落在了郭辰子身上,宛如一只无形的大手将郭辰子压入了地面,整个人陷在其中。
郭辰子只觉自己要死了,他拼了命地抓出最后一样法器,以最后的灵气点燃。
铿!!
铿铿!!
钟声突兀响起,洪钟大吕,震动四方。
无形的大钟突然出现在了郭辰子周身,将他笼罩其中。
白山落在钟外,随手又抓出三张小控风符,甩射而出。
嘭!!
风落在大钟上,却只是激颤起一圈圈涟漪,而无法破开。
白山再抓三张小控风符,甩射。
嘭!!!
无形大钟颤颤巍巍,可却还是破不开防御。
白山抬手一招抓来飞剑睥睨,直接往大地之下压去。
嗖!!
一道金光穿入泥土,破开其中压实的泥石,继而绕了个弧度钻到了郭辰子身下的土地...
再略一抬指,飞剑睥睨金光大作,从泥土下发动了攻击。
嘭!!!!
无形大钟再度产生涟漪,却还是没有破开。
白山本也试试,见没效果就收回长剑,然后上前,好似是仔细瞧了瞧,然后笑道:“竟是郭师兄?你我同门,何至于手足相残...应该是误会吧?”
大钟法器里。
郭辰子:......
白山笑道:“师兄定是受了什么奸人挑拨,这才对师弟下手...不如说清楚?说清楚了,我们一起去找奸人算账,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郭辰子:......
“姓白的,你当我傻吗?!你就是想引我出来再阴我!”
白山愣了愣道:“师兄可能对我为人不太了解...”
郭辰子:......
白山叹息道:“也罢,今日之事,便算了,不过死了两个凡人而已。
只是...白山希望师兄能够好好想一想,究竟是谁在挑拨离间?
师弟和你并没有仇怨,过去没有,这次没有,以后也没有。
今后到了仙宗,师弟还需要师兄多多照拂呢。”
他态度诚恳,声音诚恳。
说完,竟是一拂袖,转身离去,待到远处,招来一朵白云,施展小腾云术远去了。
待去到郭辰子看不到的地方,他又飞快折返,收敛气息,藏到距离郭辰子不远的地方,盘膝坐忘,直接锁定了郭辰子。
只要那法器钟一开,他就直接秒杀了郭辰子。
......
明月笼罩。
激斗的尘土犹然未曾沉定。
郭辰子大口大口喘着气,努力地爬了起来,然后尽力地从怀里取出几颗灵石,又取了张聚灵符...
然后牵引两者,使得聚灵符开始汲取灵石中的灵气,然后散发到那无形的钟法器里,从而生出适宜汲取灵气的环境。
他心里还是有些懊悔的。
刚刚打下来,他就知道那位白师弟用的都是仙人法门,根本没什么魔鬼的力量。
这事儿即便闹到仙宗去,他也没办法拿叶青来说事...
因为白师弟就是没用魔鬼的力量,就是那么天赋妖孽。
遇到这么变态的师弟...郭辰子不得不暗自叹息,承认自己确实不如。
他虽是年轻一辈的天才,可他这个天才比起白师弟,怕是差了不少...
他一个万象境后期,竟被万象境前期给打成这狼狈的样子...就已经可以说明问题了。
而且,这个万象境前期还是刚突破没多久的。
忽地...他想到了一个可怕无比的可能。
这位白师弟...不会是某个大能夺舍的吧?
大能为历练心性,所以...重新修起?
这事儿也是他隐隐听说的一些仙界秘闻,也从没想过。
但现在,这可能却突兀地浮现在他脑海里,让他感到了恐惧。
强烈的后悔在他心底浮现而出。
无论白师弟是不是什么大能,等到了仙宗,肯定是嬴师叔的宝贝...也顺带会成为师祖的宝贝...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郭辰子又怒又无奈,长叹一口气。
而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大树后面,忽地飘来一道白衣身影。
那身影才落地,便踏地而行,宛如一片皎洁无暇的云朵,从美好的天边,飘然而至,落到了法器钟罩前。
她面带担忧地往前走了两步,小足踏地,不染尘埃。
“郭师兄,你...你怎么了?”苏云衣面带忧愁,“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郭辰子看到苏云衣,这才舒了口气,继而警惕道:“师妹,小心...那位白山可能还在附近。”
苏云衣面色顿时凝重起来,她抬手招来一朵云,腾云而起,四方游行。
白山微微眯眼,藏在黑暗里。
忽地,一道目光投向了他。
白山就要动手,可却又放下了,因为...那目光居然带着笑意和善意。
局势,一瞬间变得复杂了起来。
苏云衣绕了一圈儿,又折返回,落到了郭辰子身旁,道:“师兄,周围没人,那位白山应该走了吧。”
郭辰子长舒一口气,抬手解开法器钟的壁障,“苏师妹,你...带我回仙宗。这位白师弟...太可怕了!等我回去了,我也不和他争了,资源给他便给他吧。”
苏云衣看他踉踉跄跄,便上去扶他。
眼见着要扶到的时候,一道飞剑的寒光从后闪至,直接从后贯穿了郭辰子的脑勺,又从眉心紫府破开而出。
郭辰子:......
???
他往前扑倒在地,身死道消。
可是,临死他都没弄明白原因。
苏云衣收起飞剑,看向不远处的方向,喊道:“白师弟!白师弟!”
白山从树后走出,对着不远处那玉洁清丽、微有暴露的白衣仙子行礼作揖,道:“苏师姐。”
苏云衣道:“我与郭辰子有些恩怨,所以才如此杀他...但我和师弟没有仇怨。”
白山道:“我与苏师姐也没有仇怨。”
苏云衣笑道:“可我们又都参与了斩杀郭辰子这件事。外面的人必然会以为是师弟杀的郭辰子,因为郭辰子去逍遥府挑衅了。而师弟却知道真正杀死郭辰子的是我。”
说罢,她脸上浮现出一抹无辜的表情,“师弟,你瞧,我们都有把柄在对方手上...”
白山静静看着她。
苏云衣道:“而我,若能够帮师弟作证,编个理由,说师弟没有斩杀郭辰子...那么,我们两个人就都不会惹上麻烦了,不是吗?”
白山问:“你想要什么?”
苏云衣道:“同盟。”
“同盟?”
“师弟如此天赋,去了仙宗,必是前途无量...所以师姐我才想方设法把你未来的敌人骗来了人间,让你斩杀。以省的伱去了天上麻烦。
可师姐这么对你,也只是希望能够和你同盟。”
“同盟做什么?章程如何?”白山根本不信她的鬼话。
“师弟日后自然会知晓。”
“苏师姐,我无意卷入任何事件...只想安心修炼。师姐杀死郭辰子之事,我会保守秘密,也请师姐能够为我作证,帮我洗脱这横来的麻烦。”
“你不愿同盟?”苏云衣笑笑着看着他,忽地柔声道,“我很喜欢人间的一句话,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蚌张开壳儿晒太阳,鹬去啄它,却被蚌壳钳住了嘴,两方激斗,精疲力尽。可渔翁来了,却可以把两个都捉住了。
现在渔翁吃了蚌,却想和鹬成为朋友。
鹬...难道不肯吗?
师姐我就明说吧。
师弟还有几分灵气?还有多少筹码,能够和我在这儿讨价还价呢?”
她声音慢慢变冷,眉心灵根闪烁,身后飞剑缓缓浮起。
“师弟,已经没有灵气了吧?”
白山道:“师弟并不想卷入任何纠纷...师姐可以不用管我的。”
说罢,他眉心灵根也亮了起来...
可没亮两下,就变得黯淡,继而熄灭。
苏云衣微笑着看着他,“师弟,真的一滴都没有咯。”
白山缓缓低头,忽地转身,如电光般掠出。
苏云衣看他跑,掐指御剑。
剑如流光,飞射而出。
白山反应迅速,闪身堪堪躲过。
可就在他这么一躲的时间,苏云衣小足踏地,绸帛飞扬之间,却已轻灵地来到了白山身侧...
她右手抓着飞剑,左手直接往白山的脖子掐去。
可就在这一刹那,她忽地感到了一丝不妙。
一股恐怖的金光从白山周身喷薄而出,近距离的强烈冲击和力量让她无法做出迅捷地反应。
苏云衣只觉大脑晕了下,再睁眼时,却看到一个身高两丈的诡异罗汉站立在荒野上。
罗汉腹中旋转着三个漩涡般的深红漩涡...宛如混乱发疯的赤色大蟒,在嘶鸣着快速游动。
她因为距离过近而遭反弹,从而被晕眩了刹那,此时清醒便是立刻反应,眉心树状灵根刹那亮起,跌落在地的飞剑也重新得到了操纵...
但飞剑还没腾空,一只金色的大手却已经狠狠握住了她。
“妖魔!!!”苏云衣尖叫一声,芳心激颤,不敢置信。
而腾起的飞剑,却再无留手,电射向这诡异的罗汉。
可罗汉的速度更快,三个深红漩涡被牵引,飞速汇聚向法相罗汉的大口,继而蕴藏着高强度腐蚀毒素的火焰近距离喷吐而出,直接且持续地冲击在了被死死握紧的苏云衣躯体上。
...
...
“好冷...”
“好冷......”
白妙婵瑟瑟着。
她一双慵懒的大长腿紧并在一起,杏眼里的光彩也像被冻住了,便是软皮袄子里裹着的娇躯也都是冷的,冻的,每一寸皮肤都好似覆盖了化不开的霜寒。
之前郭辰子和纪野王来的时候,她是藏在冰窖里的,然后一动不动地捂着自己的嘴,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冷。
但即便冷,她却也不敢动。
后来,似乎是敌人死了...
丫鬟们在冰窖里找到了她,将她带了出来。
可即便如此,她却还是冻得可怜兮兮的,一双小足冰冷无比,额头滚烫似火,心里则是七上八下地担心着那不知去了哪儿的白山。
不过,让她庆幸的是,丫鬟们说宁宁似乎没事,只是受了惊、换了个屋子睡着了...
忽地...
屋外传来快速的脚步声。
“妙妙姐~~”
“妙妙姐~~”
熟悉的声音传来。
白妙婵这才舒了口气,把担着的心给放了回去。
门扉打开...
白山快步走入,他已经完成了毁尸,摸尸,取回了小风雷钟,以及额外获得了小蛛丝金绳、挑衣杆法器、无形钟罩法器、两个芥子袋等等...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查看芥子袋的物品,便匆匆赶回了。
此时的他一身玄袍,满脸尘土。
白妙婵虚弱道:“事情解决了吗?”
白山没说话,上前摸了摸她额头。
白妙婵道:“丫鬟们说煮姜茶去了...我这是一身寒气...”
白山坐到床榻边,道:“你别担心这边的事了,我能处理...”
两人沉默下来,静静对视着。
白妙婵身子冷得发抖。
忽地,她感到一只手从被窝里伸了进来,轻轻地抓在了她冰凉的足底。
那手炽热,温暖,好像一团并不会烧伤她的火焰。
她只觉接触之处酥酥麻麻,宛如触电了一般,便猛然缩起长腿,可却没有能够缩的了。
那只手抓的很紧...
酥麻感让她晶莹的足趾微微蜷缩起来。
“咳咳...”
她娇声咳嗽了下,然后抬起美目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而那主人正恬不知耻地看着她,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就好像那在被窝里悄悄抓着她小足的人不是他似的。
白妙婵娇嗔:“非要抓这里干嘛...”
白山往前坐近一步,认真道:“寒从脚起...”
说罢,他另一只手也伸入了被窝,厚着脸皮捧着白妙婵的一双小足,端入了怀里,继而运起真气,缓缓在她足底摩挲,而一重重热气则顺着这足底,往上奔腾而去。
白妙婵只觉一双长腿都开始热起来了,渐而身子也热了,双颊也红了,眸子也润了,就如春天忽然到来,她周身的一切冰冻化开了,春水潺潺,百花盛放,花开复落,涟漪漾开。
冰冷的感觉褪去了,瞌睡的感觉浮了起来。
忽地,她嘻嘻笑道:“摸宁宁的脚还没摸够呀?”
白山不敢看她,低着头道:“没摸,只是帮你焐一下...”
就在这时,门外忽地传来脚步声。
丫鬟端着姜茶来到门前,推门。
吱嘎...
一声轻响...
屋里两人如触电般地快速分开。
白山把白妙婵的一双小足放回了被子里,笔直端坐,白妙婵也是微微侧头看向床里,正襟侧卧。
丫鬟道了声:“见过姑爷。”
然后又端着餐盘放在桌上,把上面一个热腾腾的瓷碗端了起来,送到床边,道,“白姑娘,姜茶煮好了,你趁热喝一点,暖暖身子吧。”
白山伸手去接瓷碗,道:“我来...”
白妙婵嗔道:“你别来。”
白山:...
白妙婵道:“你去忙你的。”
说罢,空气忽地安静下来。
白山只觉莫名地心跳加快了,越来越快。
而且,他也能感到妙妙姐的心跳在变快。
白妙婵嗔道:“你快去忙你的呀。”
白山看她没事了,这才起身,道了声:“你好好休息。”
他走到门前,身后传来声音...
“你...注意安全。”
“嗯。”
...
...
此时,已是凌晨。
可是白山根本无法休息。
他坐在冰冷冬夜的石阶上,取了些暖身的酒水,仰望着头顶静谧而神秘的天空...
远处依然传来侯府里喧闹的声音,显然是在收拾着灵犀小筑被毁的残局,可在知道是仙人斗法且宋幽宁没事后,逍遥侯显然也不准备如何...
此时,白山微微动着十指,而十指中间却是一颗中品灵石,这灵石在漆黑无光的巴掌心儿里翻滚,通过吞灵诀为白山提供着灵气补充。
不过,这补充显然是需要时间的。
忽地,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白山迅速起身,来到尖叫传来的地方,却见两三个其他院里的丫鬟正惊惧地在一个门外看着门内。
看到突然有人出现,三个丫鬟又是一惊,但看清来人是姑爷后,才如找到了主心骨般急忙凑过来,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姑爷,屋里...屋里好像叶青姑娘自杀了...”
“是呀,之前她好像一个人坐在屋前发呆...大夫人说她可能受了刺激,就让她一个人待着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呀...”
白山神色稍稍一凝,闪身入了屋内,却见那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的青衣女子双目大瞪,正面朝东方,以弯刀扎入了心脏,而她手心似乎还紧攥着什么东西。
白山取出那东西,却见是一个小纸团。
纸团上用血简简单单地写着:
公子,小姐,
叶青走了,
抱歉。
白山抓着纸条,沉默良久。
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在他心底翻涌。
之前郭辰子说的话他是听到了的...
冰火国人都死了,而且是在丹炉里死的。
这次郭辰子能找过来,应该也是因为叶青的缘故。
这两个原因,则是叶青自杀的原因。
她想去黄泉追一追亲人...
她不想再成为自己被别人拿捏的把柄...
所以,她自杀了。
白山微微垂首,上前抬手为她合上双眼,继而又无言了许久,却终究不知该说什么。
一团莫名的炽热火焰,在他心底静谧地燃烧起来。
他柔声道:“一路走好...”
说罢,踏步离开,叫了丫鬟来处理后事。
他则是继续吸收中品灵石,补充灵气。
一个时辰后,他才把灵气补充了个七七八八,而中品灵石也小了一圈儿,外层化作沙子,窸窸窣窣地落到地上,化作随风远去的缱绻尘埃。
这也是他境界低,而吞灵诀有奇效的缘故。
白山起身,信步走到院心,抬手招来一片云,继而腾云而起,直往寒云峰去。
这事还没结束,趁着还有时间,他必须和凤仙仙子通气...
毕竟,任谁都会猜到郭辰子的死会和他有关系。
可他终究还没入仙箓,如果凤仙仙子不愿意帮他,或者态度不够坚决的话...
那么,他可能就要去找小梅姑娘,然后告诉她......他愿意永坠深渊。
121、122.为护弟子返仙宗,惊蛰崖上魂归来(
寒云峰
“师尊...今日我去月心小筑见到了郭辰子。
他挑衅我,弟子担心若是和他爆发冲突了会如何。”
“同门之间,最好莫要相斗。”
“若他咄咄逼人,我可需忍?”
白山问罢,恭敬垂首在灵雾缭绕的山前,他衣服里,悄悄贴了三张正在静静燃烧的风行符。
月光昏昏, 那一道模糊而圣洁的娇影轮廓正在朦胧中。
继而又是一声好听、似染了烟火气的笑声。
“不用忍,直接打就是了。
打不过就来找师父。
当师父的,对还未得到成长的弟子进行庇护,也是应当做的。”
“多谢师尊。”白山轻轻道了声,“可弟子若是真和他打起来,必然会全力施为。”
嬴凤仙道:“本就该全力,他是做师兄的, 你若不全力, 难不成还被他欺压?”
白山沉默了下来。
嬴凤仙道:“你凌晨赶来就是为这事么?
看来那郭辰子真是自以为自己是宗门年轻一辈的天骄了,所以想要以大欺小,趁着你还没成长而来打压你。
如此心性,落了下乘,实在难看。
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担心,你身后有为师在。
他敢真对你如何,为师绝不轻饶。”
白山犹豫了下,缓缓问:“师尊,若是...若是弟子全力出手,不幸将郭师兄打杀了,该如何。”
嬴凤仙愣了下, 旋即莞尔一笑, “没有若是。
你是万象境初期, 常年在凡间, 而他是万象境后期, 常年在仙界...你还未成长, 不是他对手。
若真有出手, 自也不必留手。”
白山执着地问:“万一呢?”
嬴凤仙道:“若真有这万一, 身为万象境后期还被你杀了, 那也是废物一个。与其或者浪费仙宗资源,早死早轮回,也是不错。
只是...他那师父会来寻衅滋事,到时候说不定还会闹到师祖那边去,会有些麻烦。”
白山沉默良久。
忽地行礼,沉声道:“师尊,弟子...弟子不慎,已将郭师兄斩杀。”
嬴凤仙:????
???
??
?
“此事不可戏言,你说什么?”嬴凤仙声音略有急促。
白山听她如此,心有些忐忑起来,同时也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万一凤仙仙子前面说的都是客套话,那他就得逃了。
他全身绷紧,只如一支搭着弯弓拉满弓弦如满月的箭矢,只待师尊变脸、出手,他就拼尽全力逃跑,然后把芥子袋里的符箓不要命地往后丢。
毕竟,亲疏有别,他还未曾正式上得仙箓, 甚至还没去过仙界...可那郭辰子却是从仙界而来, 背景复杂,他一无所知。
此时,他缓缓地沉着声音再说了一遍:“弟子说...郭师兄来宋府闹事,已被我斩杀。”
一声落下,寒云峰上鸦雀无声。
灵雾里,那裹着白纱法袍的娇躯霍然起身,双瞳里震惊之色,难以掩盖。
她足尖点地,飘然之间,穿过那缥缥缈缈的朦胧,落到了弟子面前。
白山强忍着此时逃跑的念头,依然行礼站在原地,因为...师父帮他的可能还是不小的,只是他依然在赌。
嬴凤仙站在他面前,檀口轻启,带了三分急促问:“当真?!”
白山道:“句句属实...郭师兄趁弟子不在宋府,便意图来屠杀弟子的亲人,弟子赶回,与他大战一场,继而将他斩杀。”
嬴凤仙问:“你是如何斩杀的,说与我听。”
白山便把当时的情况一一道来,就连“小控风符”“风行符”之事也没瞒,只不过腾云离去再绕回,以及苏云衣的事却略过不提,只说郭辰子最后用那无形的钟样法器还未来得及用,就被他一剑斩杀了。
嬴凤仙问他要了符箓,略作观看,旋即...冰雪高山的眸子里竟都是喜意,像是冰山融化了,高山上淌下了水儿一般。
“伱...你的制符水平竟如此......还算可以。”嬴凤仙凑近了,问,“有人教过你吗?”
白山低眉垂首,老老实实道:“就是在青云宗云书阁二楼,捧着那本【符字初解:风】看了好多天...其中本有些困惑,可是无人询问,弟子就自行摸索和参悟了,然后侥幸练成。”
嬴凤仙只觉心花怒放,她只觉面前的弟子每一寸都在发光。
侥幸练成?
什么侥幸练成?
这是符术大成啊!
这是宝贝啊...
这是哪个师父都要宠着爱着的宝贝弟子啊...
这世上,有什么人能捧着本书,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自学到这等程度?
别说自学了,便是那些仙宗弟子在上仙悉心教导之下,花费数倍甚至数十倍时间,也根本做不到这种程度。
这样的符箓...说一句巅峰,都不为过!
这修道,就如登山,凡人过了山,就是个仙。
可仙人却还有山要攀。
山下的,渴求着拜山上的为师,渴求着能找个好的老师。
可山上的,却也希望能够收个好弟子。
但是,好老师和好弟子都很难寻。
嬴凤仙喜不自禁,双目里的冰雪点起了火,灼灼地看着面前的弟子,然后用淡淡的声音道:“学的不错,为师颇为欣慰,但你切不可骄躁,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忽地拉住白山的手,以长辈的声音温柔道:“你打斗一场,受伤不少吧?为师先为你疗伤。今后,你就是为师的亲传弟子...”
她拉着白山走了两步,忽地停了下,略作思索,她不往前走了,而是抬手招来一朵云,拉紧白山上了云。
她的手拉的很紧,就好像握紧着什么绝世的稀罕宝贝,生怕抓得不紧就跑了。
白山有些懵,“师父,不是说疗伤吗?”
嬴凤仙美眸生光道:“先不疗...”
然后又肃然道:“山儿,王仙薷比较难缠,一旦闹起来会很麻烦。
为师只有立刻带你返回青云仙宗登记仙箓,让你成为为师的亲传弟子,如此再闹起来,才会好上许多。”
“王仙薷是郭辰子的师父吗?”
“是...你不必管他。为师会保护你的。”
说罢,嬴凤仙紧紧握着白山的手,牵着他腾云而去,直奔穹苍。
其实,她并不怂王仙薷,她为的是迫不及待地把这宝贝徒弟收入门中,如此一颗芳心才能安下。
白山则是有些无语。
他也没料到峰回路转到这地步。
同时,他看了看嬴凤仙的侧脸,只见师父粉腮如雪,柔腻水滑,但眸光坚毅,显然是要帮他强行出头了。
他心中暗生感动,本来嬴凤仙肯帮他他就已经很感谢了,却没想到嬴凤仙居然为了他中断了瓶颈的突破,而这只是为了能够让他早日入得仙箓...
白山轻声道:“多谢师尊。”
嬴凤仙心中暗喜,却强压着喜意,轻声道:“山儿,你要永远记住,为师是你的师父,为师会好好保护你的。
只是...修仙之人需得学会藏拙。
今日你拿给师父看的符箓,还有你修行天赋这些,统统都不要对外人说,否则可能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修道,本就是平平淡淡之事,若是天天打闹,便是再强的天赋也会被消磨殆尽了。”
这個话,白山是很认可的,他点了点头,道:“谢师尊提点。”
嬴凤仙狂喜。
这么妖孽的弟子居然真的听了她的话。
其实,她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她这是担心白山被别人抢走啊。
她就好像是得了个闪闪发光的宝贝,首先得用手捂住这宝贝的光,让别人瞧不见才行。
嬴凤仙是听闻过那种恐怖无比的天才的,不过那都是别的宗门,别人家的天才。
可风水轮流转,今年天才落我家。
她虽是努力地板着脸,不暴露出心底真实的想法,可却是开心无比,便是宛如要攀上高峰一般。
这种感觉已经许多年没有过了。
她轻轻夹了夹双腿,原本冰冷的薄唇上也挂上了笑意,这感觉让她回忆起很多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那时候她第一次得了师父赐予的飞剑,开心的不得了,天天抱着剑睡...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都没有了。
旋即,她拉着白山的手,破开层云,双双高起,可在即将到达星河时,忽地一拐,拐入了深深云层,然后便是一路茫茫地通行,没多久,两人又从这云层里钻了出来。
而展现在白山眼前的则是万万千千悬着的独立的仙山、沧海以及一些看不清晰的地形...
仙云缭绕,灵雾成泉潺潺流过,泉边无根花开,仙果随风落在泉水里,飘远无人问,这里便是普通的空间竟都是三阶灵气之地。
“这是仙界?”白山看着四周,有些土包子进城的感觉。
嬴凤仙道:“是。”
“仙界原来就是在天上吗?”
“不是。”
白山:???
嬴凤仙一边继续驭云急飞,一边解释道:“天,高九重。
这九重,就是星河,在人间仰望到的星空就是星河。
星河无限,若是靠飞的,那怕是飞到寿元的尽头也飞不到底,而即便真有无限寿元,却也未必能够成功,因为在这漫天星辰的宇宙里,迷失方向实在是太过正常,就好似渔夫会在大海上迷路一般...
而仙界却不在这九重天之中,而在这九重天之上。”
白山愣了下:“可是,我们才就飞了一会儿就到这里了...”
嬴凤仙道:“因为我们是从天门进来的,我们不需要经过星河,就可以直接抵达星河之后的仙界。
等你入了仙箓,你也能从天门走。”
白山闻言,真对这入仙箓产生了好奇。
这天门难不成是个超级虫洞?一下子就通到了宇宙的尽头?
而仙箓就是虫洞通行证?
但这个世界和他前世的世界并不相同,他也就胡乱想想,也不作数。
两人踏风行云,往着一处西边的悬浮仙山而去。
那仙山看着很近,可真的飞起来,却发现远的厉害...
就好像天上的星星看起来很近,可事实却很远一样。
许久后...
嬴凤仙柔声道:“山儿,青云仙宗就要到了,到了仙宗你莫要说话,一切都由为师来。”
白山点点头。
嬴凤仙俏脸玉琢,瞳孔冰冷,可若细看,却又能见其中仿是压着一团迫不及待的火焰。
她要赶紧赶到仙宗,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这绝世妖孽的弟子给收下。
至于王仙薷,见鬼去吧,就算和他闹的彻底决裂,也无妨。
...
...
很快,两人落在了一座悬浮的仙山上。
仙山浩渺,无边无际,宛如不见尽头的汪洋,远比从外看的要大得多的多。
其间,灵雾蒸腾,空灵飘渺,置身其中,仿是身心都得了洗涤和净化,而隐约之间又可见亭台楼阁,恍如国手妙手偶得的几点勾勒,写意地点缀在这山山水水、虚流空瀑、云端浮屿之间。
极目远眺,更可见远处偶有一两道流光闪过,显是御剑飞行的修士,除此之外,白山还看到有身影坐在大葫芦上,再远处...隐约还有空船起落。
他如土包子第一次进城般左看右看。
嬴凤仙毫不放手,毫不减速,一路拉着白山的手急匆匆地感到了一处浮屿上,然后进入了个仙舍之中。
仙舍里,一名素衣仙袍的仙女恭敬道:“三师叔。”
嬴凤仙道:“我来为我弟子入仙箓,速速带我们前去。”
仙女好奇地看了一眼嬴凤仙身侧的男子,道:“三师叔,这位就是您在人间收的那位天才弟子吗?”
嬴凤仙不想和她聊天才的事,这等内门弟子懂什么是天才?
她又道了声:“速请仙箓!”
仙女不敢得罪,急忙应了声,然后领着两人来到一扇璨丽生光的青铜色巨门前。
巨门打开了,内里流光溢彩。
三人踏过一道空桥,走到尽头,却看到虚空里浮着一张巨大的玉简般的册子。
但这巨大册子笼在迷雾里,看不清其中写了什么。
仙女捧来一支笔。
嬴凤仙微微闭目,然后手指点在笔尖,顿时笔尖亮了起来,继而,她拉着白山腾云而起,一步一踏云,转瞬到了玉册面前。
她抬手一笔,挥去迷雾。
白山这才见到册子的真容。
册子上书写了不少名字,好像族谱一般,从上而下。
只不过,他只能看到中间一层,因为嬴凤仙的名字就在中间一层。
再往上则是刺目的金光,难以看到。
嬴凤仙把笔交给白山,指了指一处她名字下的一处空地,道:“在这儿写下你的名字,今后你就是为师的亲传弟子了,而但凡分到此处的香火,你也可得到一份儿。”
说罢,她就紧张地看着白山,直到白山的名字在青云仙宗的仙箓上亮了起来,她才舒了口气,然后拉着白山便离去了。
离去前,却听得那领路仙女诧异道:“郭师兄和苏师姐的名字怎么都暗了?”
嬴凤仙愕然地看了一眼白山,白山无辜地看着她。
嬴凤仙道:“你且安心回宋府,这边的事自有为师来处理”
说罢,她又传授了白山如何登入仙界,开启仙门的方式,同时也要走了郭辰子的芥子袋以及所有法器。
谷驋
同门相残,若是杀了对方还能获取对方的芥子袋,那青云仙宗就会乱套,所以芥子袋得归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作为补偿,嬴凤仙给了白山足足10个中品灵石,以及额外一件极品法袍。
这法袍虽然只有一阶,可其上却极其精妙地附了三个阵法,提供了三种临时性的法术力量。
其一,如意:大小、款式、厚薄、色泽如意,随心而变。
其二,不染: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不染尘埃、污秽,若染可自行清洁。
其三,小空遁术:消耗灵气,在百丈距离之内,可一念遁至。
...
...
三个月后。
月心小筑。
秘地书井...
“咔咔咔”的声响里,机关台逐渐升高。
白山走出书井,也顾不得整理方才所得,便乘云而去,入了京城后,俯瞰大地,待到看到个反着光芒的湖水后,便是纵云落下。
这湖名为镜湖,其上有教坊司的画舫。
教坊司,是皇朝设立,其中多有乐师,女乐,来源则是朝廷罪臣或是江湖罪人的年轻女眷。
家里的男人犯了事,而女子连带受罚,流放太过可惜,斩首太过严重,便纳入了教坊司,一来是迎宾大宴,二来是盛事歌舞,三来则是官方勾栏...用以满足雄性的恶欲。
此时,管竹丝弦,靡靡之音正从这些画舫里传来,但男女欢愉之声却是没有的,天未近晚,白日宣乐终归不合礼数,若是传出去,会落得个急色的名儿而遭人嘲笑...
白山看了看,落在一艘画舫上。
船身微微荡了荡,锦绣的船帘被微微掀开,一只纤纤玉臂探了出来,可却又被拉了回去...
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出:“哪位光临?”
白山听出是魏初的声音,便淡淡道了声:“是我。”
船舱里愣了下...
但旋即,又传出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妹夫,你可真是个守信之人,说好今天来找我,还真就来了...
平时你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在哪儿...嗝...”
这声音是宋冷阳的,“妹夫,等我一下,我...我马上就好。”
紧接着,屋里却是传来女子欢笑的声音,也不知曾是哪家的女眷,如今却是适应了这风花雪月的场,而在嘻嘻笑着,陪着别的男人玩乐云雨。
白山也不入舱,只是一袭玄袍,站在画舫的船首,望着水天一色。
而他则好似这画卷之中一点出尘的水墨人儿,独望烟云,静看繁华。
船舱里...
魏初则是有些沉默,甚至可以说脸色有些不太好。
白山的出现勾起了他的一些回忆。
一年之前,他曾在冰火国对白山说过一些诸如“要请你来教坊司”之类的话。
当时,他看似豁达,其实却是抱着坏心思的。
他是想着把白山给带入教坊司了,再无意间让宋幽宁知晓此事。
他是了解宋幽宁的,也知道宋幽宁看起来好像很随意,可真要是知道她的相公和这勾栏里的女人有染了,定然会气愤异常...
那时候,他就又可以趁虚而入,然后凭借手段看看有没有机会把这位曾经的暗恋对象给骗到床榻上,哪怕无法结成连理,也需得在温香软被里簇拥着滚上几滚,以泄掉心中的渴慕。
可是回来之后,他就没见到白山,也不曾有机会...
再后来,不知怎么的,他听说白山居然已经入了万象境,而且还被凤仙仙子收为了弟子,一举变成了青云宗的小师祖。
这一年里,他凭借努力,距离万象境就一步之遥了,这等天赋也是很厉害了...可是,比起白山却还是差了许多。
再后来,他又听说白山居然已经入了青云仙宗的仙箓,而且还被凤仙仙子收为了亲传弟子。
这一下,他所有的念头都没了,也不敢再去打宋幽宁的主意了,只能偶尔在教坊司里寻些与宋幽宁背影相似的女子调戏玩耍。
白山...
那个两年前来到京城的泥腿子,已经成了他心底的魔。
挡在他面前,让他无法超越,让他只要想到...就会生出一种强烈的无力感。
世上为何会有如此妖孽?
这妖孽又为何不是我!
魏初心底隐约有些愤恨。
而就在这时,宋冷阳却已经起了身,醉醺醺地拍了拍魏初的肩膀,道:“魏公子,我妹夫还在等我,我...我先走一步...”
说着,他就掀帘而出。
出船舱的时候,他那醉醺醺的眼睛忽地变得清明起来。
白山招来一片云,载着二舅子腾空飞去,出了京城,停在一座孤崖上,随后转身来到一处崖壁的山洞前,挪开石头,显出里面的六坛子美酒。
宋冷阳搬着美酒,来到崖边。
两人端坐孤石之上,却是不曾多言。
忽地,宋冷阳抬手拍开六坛美酒的封泥,抓了两坛递给白山,又抓了两坛放在左侧...
左为东方。
他一言不发,抓起美酒就和白山碰了下,然后仰头畅饮。
待到喝完一坛,他又抓起左边那满满的酒水倾倒而下。
干燥的崖石上顿时全是酒水,酒水流淌着,散发出甘醇的气息,又有些往悬崖的云烟里落去。
宋冷阳倒完一坛,又倒第二坛,口中用一种低沉悲壮的声音轻轻吼着:“魂兮~~~归来~~~”
...
...
数日后。
深夜。
宋小娘子疲惫地入了睡,白天时候她继续练着锻体功法,这持久的锻炼让她身体的流线更加顺滑了,可是...她却怎么都无法达到武道二境的巅峰。
晚上,她又缠着仙人相公好好儿行了一番夫妻事,才心满意足地入了睡。
白山则是从床榻上起身,轻声出门,走到湖边,开始整理和复盘自身现在的状态:
...
首先是之前缴获的芥子袋。
在纪野王的芥子袋里,他发现了不少金银珠宝,两块完整的石灵铁,180颗下品灵石,三张写着“冰”字的符箓,以及一本法术书【符字初解:冰】。
金银珠宝,他都给了妙妙姐。
而180颗下品灵石、以及两块完整的石灵铁则是留在了身边。
至于【符字初解:冰】,他则是无法修炼,这和他修行的【猛虎啸夜篇】以及【极阳章】冲突。
...
在苏云衣的芥子袋里,他发现了8颗中品灵石,100颗下品灵石,2个一阶法器,10张一阶符箓,其余还有些他连辨认都做不到的草药。
不过除了灵石之外,苏云衣的法器,符箓,草药他通通不会去动用。
...
其次是在月心小筑的功法。
他花费三颗中品灵石,以及剩余的60坛灵泉仙酿,修复并修行了两门法术残本。
【上古小藏气术(1级法术),圆满;作用:藏气;藏气加深】
【上古小封印术(1级法术,圆满:作用:封印;封印加强】
藏气:将体内的部分力量藏起,而另别人无法窥视你的真实实力。
藏气加深:能更有效地藏住气息。
封印:当敌人处于虚弱状态时,可被你封印,从而无法恢复力量。除非以远强于你的力量破解,否则封印会一直持续,持续时间最多三十年。
封印加强:封印时间增幅额外的百分之二十。
这两门法术都是中规中矩、无法通过意境感悟而产生变化的法术,更算不上战斗法术。
可随即让白山感到意外的是,【上古小藏气术】、【上古小封印术】、【吞灵诀】聚集在一起,让他产生了某种奇怪的感悟,在花费了八十四天的时间后,他领悟出了一个奇异的独立的法门——【无灵】。
【无灵】:将体内的某处力量“去灵气化”,变得彻底无法被察觉,在重新恢复“灵气化”后,将从周围暴虐地虐夺灵气,被掠夺灵气的物将被沙化。
毫无疑问...
无灵的存在几乎汇聚了这一门功法、两门法术的所有优点。
若说“隐藏”还能被探查,“没有了”就绝不可能被查到了。
而“吞噬”也被“暴虐地掠夺”取代了,显然“吸收灵气速度”更快了。
除此之外,“无灵”之中似乎也存在着“封印”的效果,只不过这个“封印”针对的是自己。
白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异变。
但稍作类比,他就明白了。
既然【开天经】是由“金木水火土”五经构成,那么其他功法的组合也可能会产生奇特的效果...
只不过,却是需要运气,而且还需要全部修至圆满吧。
诸多念头闪过,白山从思绪里走了出来。
他眺望着月光下的碧云湖,又仰头看着天空:
“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仙界那边怎么样了...”
“师父说帮我摆平这件事,可到现在她都没有回来。”
“仙神...到底是什么?”
“我入了仙箓,可却一点开心都没有...就好像是成为了俯瞰无穷亡魂、高高在上的诸多身影之一。”
冰火国那十多万人被炼成大丹,林赤战死,叶青自杀,二舅子抬坛撒酒,那一声低沉豪迈的“魂兮,归来”...
白山微微垂下了头。
他感到心底那静谧的火焰在升腾。
升腾的火焰,隐约间化出一个模糊的九头魔虎模样。
他愣了下,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契机,一个画出九灵元虎神髓的契机。
也许过一会儿,他的念头就会改变,就会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去看待、去感慨这悲剧...
可若是他作为旁观者了,那么他就永远画不出九灵元虎的神髓,而下次遇到这契机的机会还不知在什么时候了。
一瞬间,白山有了决断。
他决定让那静谧的火焰继续燃烧。
因为,他不会放过这契机的达成。
只要达成了这契机,最后一步就是在冰天雪地里喝下煮沸的艳阳魔虎之血,就可以达到这伪造的【极阳章】第九重了。
那么,他就拥有了选择权。
白山缓缓闭上眼,感受着那从未见面的林赤死前的悲壮,那十多万人被烧炼时的痛苦,叶青自杀时候的绝望...
火焰,越来越浓烈,暴戾且悲壮,好像有燕赵悲歌之士在夕阳里铸剑而立,黄昏如血,每一点血都在燃烧,在愤怒。
空气里,有那些无辜的怨魂爬叠成墙,发出嘶吼和咆哮。
而这一切,都越发地在使得九头魔虎的模样更加清晰。
白山只觉胸膛要爆炸了,里面有火焰,有太阳,有毁灭一切的意志。
他快速来到一处寂静无人的厢房里,从芥子袋里取出了九头魔虎古像,又取出了笔墨纸砚,然后研墨,抬笔,沾染了此刻那蕴于心底的愤怒与怨气,开始作画。
小屋里,黑漆漆的,只有诡异的古像静静立着,只有男子持笔,沙沙作画。
小屋外,星河流淌。
...
...
而星河之外...
青云仙宗所在的仙山上。
六道身影正对峙着。
其中左侧的一道身影裹着盛装重瓣般的法裙,风吹起,裙裾重重,似乎凤仙花开,艳丽的像女子纤纤素指指甲上的红。
嬴凤仙俏脸冷媚,双瞳里飞着大雪,正严厉地看着对面。
而她身侧,则有两个身穿法袍的仙人,一男一女。
她对面是三个穿着法袍的仙人,两男一女。
青云仙宗的第三代弟子虽有不少,但真正能够当得门面的却只有十二人。
这十二人又是各自拜了不同的师父。
其中,嬴凤仙排行第三,和二师兄,小师妹是拜在了一仙门下。
而郭辰子的师父王仙薷,则和大师兄,七师姐拜在另一仙门下。
嬴凤仙为了保白山,是真的煞费苦心,不仅瓶颈不去突破了,更是去找了同出一门的二师兄,小师妹商量。
二师兄,小师妹自然是信嬴凤仙的,两人听到嬴凤仙居然收到了这种妖孽,也是开心无比...
这不仅是什么“后继有人”,而是会拥有许许多多的实质性好处。
三人一商议,都决定要保白山。
然后三人去找王仙薷。
王仙薷知道郭辰子死后,正要调查,却忽地被三人拦路了。
嬴凤仙就把事情直说了,总之就是你徒弟先欺负我徒弟,被反杀了怪不得人,你徒弟的芥子袋可以还给你,但这事儿就算了。
王仙薷哪肯答应,郭辰子是他手里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弟子,这才刚收了没多少年就死了,他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找了与他同门的七师姐,大师兄。
之后又经历了种种拉扯...
此时,便是形成了这六人直接掀桌子,面对面的场景。
忽地,虚空里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
“你们六人,是要把青云仙宗给翻个底朝天吗?”
旋即又是一道苍老声音传来。
“究竟所为何事,竟是三个月了还没理清楚,说说吧。”
六人愣了下,急忙对着虚空行礼。
虚空,有两道云影形成的巨大人形轮廓,恐怖的压迫力垂天而下,覆笼六人...
这正是嬴凤仙的师父玄云君,以及王仙薷的师父影山老母。
123、124.至亲至爱的弟子,师徒同修赤凤谷(
青云仙宗,高处...
重重仙云凝聚成两个看不清脸庞的巨大人形,人形充斥着令人惊骇威势,端坐云里,俯瞰仙宗。
气流湍急,来回成风。
嬴凤仙黑发如暗夜里的瀑布,随风轻扬, 她往前踏出一步,正欲说话,另一边的王仙薷却也是上了前,两人彼此对了眼,瞳孔里交触出激烈的火花。
天空传来声音:“凤仙先说吧。”
这也无有偏倚,嬴凤仙是三师姐,按着排序先说倒也没错。
嬴凤仙行礼,对天, 恭敬道:“启禀师尊,师叔,弟子行走人间,收下一名颇有天赋的亲传弟子,而这弟子的天赋传到仙宗后,却引来了王师弟弟子郭辰子的不满。
郭辰子下临凡尘,欲杀灭我那弟子的亲人,我弟子被迫反击,双方交手,郭辰子被斩杀。
此事, 本就是郭辰子不对, 我又令弟子归还了郭辰子的芥子袋,再与二师兄,小师妹一起来与王师弟好生相说。
王师弟,却并不同意, 非要我弟子以命抵命, 说若不如此青云仙宗就是坏了规矩。”
她话说完,
王仙薷上前往左右分别行礼,然后道:“师尊明鉴, 师叔明鉴,我那弟子绝不可能做出如此事情,其中必有蹊跷...我欲将那凡间的小子抓来仙宗,严刑拷问,从而得到真相。
可嬴凤仙却百般阻挠,不知是何缘故!”
嬴凤仙道:“严刑拷问?想仗势欺人,却斗法斗不过人,何其可笑?!”
王仙薷嘿然笑道:“郭辰子是我的弟子,他有几斤几两我是明白的,就凭那人间才入万象境没多久的小家伙能杀死郭辰子?
这其中,怕不是有三师姐暗中帮忙,所以才怕我问出来吧?
或者说,师姐把这弟子当成了禁脔,终日双修,所以才出头?”
嬴凤仙俏脸霜寒更浓几分,正欲再说,
天空却已经传来淡漠的声音。
“凤仙,去领他来此吧。”
嬴凤仙听出这声音里的淡漠, 知道师尊和师叔偏向了王仙薷那边...
她纤眉微蹙, 扬起秀丽清冷的脸庞,这一刻她下定了决心,为了保护这弟子,她不得不把这弟子的天赋暴露出来了。
她如同一朵立在雪中的火焰,傲然不退,脸上浮出坚毅之色,扬声道:“师尊,师叔,请听我一言。”
“说。”
嬴凤仙道:“我那弟子,不过一年,就从武道五境,入了万象境,将【聚灵诀】修至了九层。
在这期间,他除却【聚灵诀】,还将青云宗的【小御剑法】、【小腾云术】甚至是【符字初解:风】全部都学会了。”
她玉足再往前迈出一步,烈烈的重瓣红裙裾就像孤独燃烧的战旗...
她身后是白山,是或许她再也遇不到第二个的少年郎。
他还未成长,他还需要人去保护。
她是他的师父,她就应该去保护他。
这些都赋予了她无比的勇气,让她宛如春末凤仙花开,艳丽而明媚。
她的眼睛有光,声音掷地有声,纤纤白指从虚空里抓出两张符箓,高高递呈往上。
“师尊,师叔,请看!这是他画的符!”
声音落定,鸦雀无声。
王仙薷神色冷冷地看向那符,面带不屑和好奇。
至于什么一年时间从武道五境就到了万象境?这种事都是可以作假的,保不准那白山是魔宗奸细,本就藏了本事、带艺投师,这也不无可能。仙界大了去了,什么事没可能?
可二师兄和小师妹却都已看过了,自然知道那符是什么,便一个负手而立、笑而不语,一个双手微垂、唇抿轻笑。
高处,浮云凝聚的巨人忽地抬手一招。
两张符箓好似蒲公英飞到了大风里,越飞越高,高到看不见的地方,便落到了巨大的云手上。
继而...
是沉默。
良久的沉默。
王仙薷还欲再说什么,天空忽然传来一个女子威严的声音。
“仙薷,你看看这符。”
说罢,两张符箓飘了下来。
王仙薷愣了愣,那才入万象的弟子能绘出什么样的符,才能让嬴凤仙如此自信地取出来?
难不成那小白脸儿弄的嬴凤仙很舒服,所以嬴凤仙才拼了命地保护他,所以自己画了符,却说是白山画的?
只不过...
这等伎俩,他却也不会看不破。
若真是张画的极好的符,他就说是嬴凤仙画的。
嬴凤仙失了道侣,本就阴阳难调,表面高冷清绝、一尘不染,内心却不知有多敏感放浪,这还真保不准是魔宗为她量身定制的一個陷阱。
总之,这事儿,没完!
那叫白山的小东西竟敢杀死他的弟子,那就必须付出代价,哪怕他和嬴凤仙有一腿,也必须死!
诸多念头电闪而过,
王仙薷见符已飘至,便抬手接过了那两张符,他嘴唇稍动正要开口说出刚刚想的那些话...
可是,他只看了两眼,瞳孔便凝住了,挪不开了...
因为...眼前这张符箓虽是一阶符箓,但是...他却画不出。
别说他了,他师兄弟十二个,就没有一个能画得出,嬴凤仙也不行。
人非天道,焉能无暇?
落笔,心境,绘符之时,总会有些微的误差...
可任何人都知道,这些小误差其实没什么,根本不会影响到符箓的使用和作用。
然而...
他眼前这两张符箓,却是浑然天成,完美无瑕,无暇到让人感到可怕。
魔宗如果有这般的弟子,还舍得送出来做奸细??
王仙薷傻眼了,他侧头看向那傲然而立的三师姐,沉声问:“这是白山画的?”
嬴凤仙道:“是。”
王仙薷沉默了下。
这一刻...
他终于懂了,为什么嬴凤仙非要为这个弟子如此出头。
原来不是两个人有一腿,而是这个弟子...太过变态了...
若这符真是他画的,那...这该是一个多么完美无瑕的修仙胚子。
他的眼睛慢慢火热起来,炽热起来,之前想的东西全部丢了。
王仙薷把两张符箓递给身后的大师兄和七师姐。
大师兄和七师姐自然也看出了符箓中的厉害,也是纷纷恍然。
天空传来声音...
“仙薷,你待如何?”
王仙薷忽地作揖,风度翩翩地行了一礼,然后用沉重地声音道:“师尊明鉴,师叔明鉴...
郭辰子,乃我至亲至爱的弟子,
我曾手把手教导他各种法术,我与他感情至深...
所以,我希望...”
云层上,女子威严的声音落下:“仙薷,符箓你已经看到了。”
王仙薷道:“师尊,我看到了,所以我希望...那杀死了郭辰子的白山,能够成为我的弟子!!!”
此言一落,在场的几位存在纷纷愕然了,震惊了。
没人想到王仙薷会这么说。
可再仔细一想,却也发现不奇怪。
王仙薷大义凌然、慷慨陈词道:“我少一弟子,再得一弟子,如此刚好...此事便可揭过。”
嬴凤仙声音冰冷如积雪,“白山是我的亲传弟子,真可能让给你?”
王仙薷沉声道:“可郭辰子,他是我至亲至爱的弟子!没有了这弟子,就用白山来补!”
嬴凤仙道:“你都是快一千岁的人了,如何还说得出如此不要脸的话?”
王仙薷道:“比不得师姐你这赢家的老祖宗夺了小姑娘的身体重修,师姐...你应该快两千多岁了吧?两千多岁的师姐还和我争,那我又有什么要不要脸的?”
嬴凤仙冷冷道:“那你弟子技不如人,死了就死了,现在发现我收了个天才弟子了,就想白抢了去,天下哪有这般的好事?”
王仙薷略作思索,认真道:“要不,我再贴你一个亲传弟子?”
两人争吵不休。
云层里的巨人也沉默着。
忽地,天空又传来温和的声音。
“凤仙,去领他来此吧。”
这话算是重说了一遍。
可再说一遍,起用意和语气却已完全不同。
第一次说,是为了弄明真相,所以冷漠。
这一次说,却是为了验证这弟子究竟是否如嬴凤仙所说的...那般天赋变态。
不过,众人看着嬴凤仙那护犊到极致的样子,就明白这弟子的天赋...怕真是妖孽绝伦了。
...
...
“成了。”
最后一笔荡开。
白山感到【极阳章】里“画出一副九灵元虎神髓的画”已经满足了。
他收起九灵元虎的古像,长舒一口气,这可真不容易啊...
窗外,忽地有一缕薄薄的金色晨光穿透木棱窗,落照木桌的宣纸上。
少年凝神看去,却见那宣纸一片空白,其上哪里有什么画?
再看,却见毛笔又何曾沾墨。
原来...他研了墨,却没有用墨。
他抓着笔,却根本没有落在宣纸上,而是...落在了他自己的心里、血肉里、灵魂里。
无论何时何地,他永远不会忘记刚刚的感受。
“这尘世最擅长的事,大抵就是抹杀疏狂者的落拓,磨平豪纵者的傲骨,斩灭叛世者的孤妄。
而火生于落拓、傲气、孤妄...
不灭,残暴...
只是,这真的只是一只魔兽的神髓吗?
如此的气...就好像孙悟空要一个人去大闹天宫似的。
我就算记住了这气...
应该也不会变成孙悟空吧。”
白山心底有些自嘲地调侃了两句。
他只是把那种悲愤不甘狂傲的感觉铭刻在了心里,却并不是心里都是那种感觉。
“都什么时代了,谁还那样?”
“九灵元虎究竟是什么,有什么样的过去?”
“炎陀?
还有那大光明寺...又是什么?”
“寺...听起来似乎和前朝有关,前朝也正是佛门被屠灭了...”
他摇摇头,摆开这些念头。
门外,不知何时,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未至庭院的荒芜之处,无人看见的角落里,有红的黄的小花在盛开。
白山一挥玄色法袍的长袖,信步走入春雨中,步履踏过,雨水不沾,气度逍遥,洒脱无比。
他走到庭院里,却忽地感到了一双眼睛的注视。
侧头看去,却见是一双有着异域风情的美目,这是宋幽宁的母亲风碧野。
“白山见过岳母...”他急忙行礼。
不过,他也不奇怪在这儿遇到岳母。
因为自灵犀小筑被毁后,他、白妙婵还有宁宁就主到了岳母所在的小筑里。
风碧野看了他出来的方向,笑道:“山儿吃早饭了吗?”
“还没有,正要去吃。”
“那快去吧...我们这院子里的丫鬟早饭煮的早,现在去吃还烫着呢。”
“好的,岳母...那白山先走了。”
“嗯。”风碧野对他笑着点点头,然后和他错身而过,独自走到一朵新开的桃花前,轻轻弹去了花上的雨水。
白妙婵也起得早,但却没这么闲着在外面乱逛,而是在膳堂的烟火气里和丫鬟们打成一片,帮着煎蛋、帮着煮粥,劝都劝不住。
这是她的习惯了...
她已经没有亲人每日每夜的陪伴了,便是不想再被夺走习惯。
当白山进入膳堂时,白妙婵就出现在了他面前,像是个精灵一般,带着几分清晨醒来的古灵精怪,用百灵鸟般清脆好听的声音问:“这位客官,早上想吃什么?吃粥?吃面?吃馄饨?还是吃馕?”
白山道:“吃馕裹馄饨炒面,再配一碗薄薄的粥,谢谢。”
百灵鸟般的清脆声音回应道:“对不起,客官,我们这边没有馕裹馄饨炒面。”
白山道:“那随便吧。”
百灵鸟可爱道:“对不起,客官,我们这边没有随便。”
白山心里暖暖的,以前在桃花县的时候,妙妙姐偶尔也会和他这样开玩笑,这些玩笑都是他很美好的记忆...他很喜欢这样的氛围。
百灵鸟执着地问:“客官,你究竟要吃什么?”
白山道:“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百灵鸟古怪道:“真的吗?”
白山道:“真的。”
片刻后...
百灵鸟端着两碗阿胶红枣粥上了桌,把一碗放到白山面前,笑嘻嘻道:“客官,请慢用。”
白山看着阿胶红枣粥,面露古怪之色。
白妙婵捂嘴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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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山看她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正笑着,门外的天空落停了一朵云。
云上,风里,站着一个盛装重瓣,宛如冰雪的高冷剑仙子。
“山儿,出来见我...”
冷媚而不带烟火气的声音覆笼宋府。
白山急忙扒了两口阿胶红枣粥,然后走到庭院,扬首喊道:“师尊!”
嬴凤仙看到他,冰冷的瞳孔多了几分温度,“山儿,为师来此,是为带你回仙宗。”
白山愣了下,问:“师尊,要去多久?”
嬴凤仙招招手道:“上来说。”
白山御剑而起,落在嬴凤仙身旁的云上。
嬴凤仙这才轻声道:“伱的师叔,师祖们想看看你的天赋...”
“可是,师尊你不是说让我尽量低调吗?”白山很不喜欢如此高调。
嬴凤仙道:“唯有你证明了自己的天赋,你斩杀郭辰子的事才会揭过。
原本还有个苏云衣也恰巧死在了那时候,不过...这三个月查下来,宗门的人却怀疑苏云衣是魔宗奸细,所以她的死便不了了之,不会无端地扯到你的身上。”
白山知道她是那天带他注册玉箓时听到那仙子说“郭辰子、苏云衣的名字都暗了”,所以才额外的说了这些话。
此时,他想了想道:“那我需要如何证明自己的天赋?”
嬴凤仙道:“待你先巩固【聚灵诀】九层,待到了万象境中期后,再修行...我师父为你选出的一门【养我于剑诀】...
然后,你的师叔们,还有师祖会看你修行这门【养我于剑诀】的修行速度,来确定你的天赋。
【聚灵诀】乃是万象境初期的普通法术功法,其他门派或许也有。
可这门法诀却是我青云仙宗所独有的万象境后期的法术功法。”
【养我于剑诀】?
白山大概猜到这应该是“掌握2阶法术”所需要修炼的功法,如此...也好。
他正哪儿都找不到后续的功法,这考验就来了。
而且,他还避不开。
不过...依然存在一个重要的问题。
他回过神来,却发现嬴凤仙正静静地看着他...
忽地,白山明白过来,或许天上的师叔,师祖们认为“他可能是在别的门派学过【聚灵诀】,所以才表现出好像天赋很强的样子”,这一次...既是验证,也是考验。
如果他无法达到及格线,那或许...下场不一定会有多好。
白山想了想,郑重地问:“师尊,这【养我于剑诀】正常需得多久才能修炼成功?”
嬴凤仙略作思索,冷冷道:“以你的天赋,在四阶灵气之地修行的话,正常需要四五年时间。”
她的想法很简单,她必须给白山多一点压力,以展现给那些人看。
其实,白山只能要达到四年修成,就肯定过关了。
因为【养我于剑诀】并不是青云仙宗正常的功法,而是一门颇为难以修行的功法。
天才的话大概需要八到十六年能够修成。
可她为了刺激和鼓励一下白山,就说了四五年时间。
到时候,哪怕白山没有达到这个目标,也是能过关的。
白山一听,心思也活络开了。
“正常四五年时间的话,那他既然需要展示天赋,两年时间修成,应该差不多...不至于太过惊世骇俗。”
念头闪过,白山道:“师尊,平日里我可否下到凡间?”
嬴凤仙神色略有不虞,“四五年时光转瞬即过,仙凡之间终究隔着九重天,往返不便,而且还可能遭遇意外...
你若修炼期间在来凡尘,反倒会影响修行...所以,师父并不会同意。”
白山道:“那师尊再给我一些时间可好?”
嬴凤仙道:“三天,三天后我带你回天上。”
“好...”
...
...
入夜。
白山和白妙婵与宁宁说了这件事。
他只说要去仙界两年时间。
白妙婵笑着道:“能得仙人器重,也是好事呀...早点回来。”
宁宁羞羞地不说话,直到到了房间里,才拖着他道:“你要去两年的话,不如这两天我们来...来...生个大胖娃娃吧。”
她如今也已二十,成婚数年,也从当初刁蛮的大小姐,变成了起码看起来算得上端庄优雅的小贵妇,虽是侯府千金,可于房中之事,却也知道了许多,设想了许多,纵是娇羞,却也不抗拒,一举一动,自有一股惹人心火、撩人心意的楚楚风情。
本是每日和夫君鸳鸯同眠,此时得知夫君要远行而去,虽说不舍,却知夫君所求乃是仙人之道,自是盼着他去而不会阻拦。
可另一边,这小贵妇却也是渴求着临走前缱绻几番,以慰此去经年日日夜夜的相思愁苦。
白山道:“你不是要练武的么?”
宁宁道:“先不练了,我觉得练不出来...怎么练都不行。相公,你可别说我娇生惯养,吃不了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练不出来。”
白山也知道这情况,他曾经看过好几次宁宁在认真地练武,这确不是虚言。
他心底揣度着,这也许和那位神秘的“小姐”有关系,不过却也无法证实。
当晚,两人更深入地云雨了一番。
待到宁宁精疲力尽,熟睡在床时,小梅姑娘如约而至。
桃花眼的小浪货默然地贴在白山身侧,双眼垂着,只是安静地“充电”。
白山轻声道:“小梅姑娘,我不得不去仙界...”
“去吧。”小浪货言简意赅。
白山道:“我并没有...”
小浪货捂住他的嘴,露出轻佻的妩媚的笑,“去吧,姑爷...宋姑娘因为你现在身份的原因而变得很稳定,基本上不会出问题了,这也多亏了你。
本来我还想着她会四处乱跑乱作呢。”
白山默然了下,想了想道:“若是宁宁生了孩子,还请你能够帮忙多照看一下,如果再出现郭辰子这样的事件...还请你能够连孩子,还有白妙婵一起救走。”
小浪货凑到他耳边,冰冷的红唇点了一下他而垂,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若是那孩子和白妙婵我只能救一个,你要我救谁?”
白山:......
小浪货看着他沉默的样子,吃吃地笑了起来,然后道:“姑爷,别担心了,宋姑娘可无法怀上...你就算再努力,再辛勤,宋姑娘也怀不了。”
白山愣了下,但知道这必然又是因为“宋幽宁”和那“神秘小姐”的关系,便不再过问。
他微微侧身,看向正睡得香甜的娘子,心里第一次生出了怜惜之情。
...
三天后。
清晨。
宁宁拉着相公欢好达旦,累的还没睡醒。
白山却已经穿着玄色法袍走到了庭院里。
院子的石桌边坐着个白衣少女。
少女捧着热气腾腾的大茶杯,舒展着两条雪白裤子里的大长腿,坐在新生的嫩绿垂柳下。
两人相视,少女率先露出甜甜的笑,这一笑,好像院落里的春景被打上了高光,而璀璨的亮了起来,直亮的人心窝子再难忘记这一幕。
“白山,去吧。”
这是两人这十四年来,首次分离。
可少女不说分离,什么都不说。
白山走上前...
越走越近...
近到那少女的衣服已经贴在了他的肌肤上。
他抱着了少女,轻声道:“妙妙姐,等我回来了,就娶你。”
白妙婵下巴轻轻架在他肩膀上,双眼幸福地闭上,她轻轻推开了白山,道:“去吧...两年后,我还在这儿等你,说不定到时候我会抱着你和宁宁的孩子呢。
我和宁宁会好好教那孩子,让那孩子喊出一声爹爹...”
说到“爹爹”的时候,白妙婵似乎觉得好玩儿,便嘻嘻的笑了起来。
她生不了孩子,若是宁宁能生一个白山的种,她也是会很开心的。
...
...
白山告别亲人后,便随着嬴凤仙穿过天门,来到了仙界的青云仙宗,随后又在天空乘云而飞,掠过一个个浮屿,向着更远处而去。
忽地,白山看到一个与众不同的巨大浮屿。
那浮屿上琉璃瓦,通天白玉石阶,亭台楼榭,宗门大殿正在天光里反耀着灼眼的亮色...
而白玉石阶的入口处,却是个一个黑蟒似的金属锁链锁着的小型浮岛。
显然,这浮岛是此处宗门的入口。
“这儿是青云仙宗的宗门所在吗?”白山问。
嬴凤仙道:“这只是大师兄的宗门,这样的大型浮屿有十二个,不过这也只是青云仙宗的外围所在...而这座山峰名为云霄峰,为师的山峰为赤凤谷。”
白山问:“师尊,那之前呢?”
嬴凤仙道:“为师乃是青云仙宗的第三代弟子,宗门也是从第三代才开始招收大批弟子的...之前,为师御剑在这里飞上很久很久都不会看到一个同门。”
两人说着,白山也大概对这个宗门有了点了解。
忽地,白山好奇地瞥了一眼这云霄峰上的宗门,忽地视线落在与主峰以黑金锁链联系的浮岛上。
金光虚流而落,而那空旷的浮岛在长风里如舟在海上,微起微伏,而其上正跪着一道身影。
那身影背负一把巨剑,宛如古老雕像般,仰头看着远处千层万层的玉阶,给人很是执着之感。
白山奇道:“这边弟子拜师,都需要这样吗?”
嬴凤仙看了眼浮岛和那身影,摇了摇头,道:“他叫傅行云,有些特殊,他想入青云宗门,可却因为一些原因宗门不愿收他...
他便执着地跪在此处,如今已是历了一个春秋了。”
...
...
片刻后。
浮云放缓。
一片巨大浮屿出现面前。
这浮屿上生满了红色仙枫,此时在昏暮参照下,给人以“停车坐爱枫林晚”的意境之感。
“这里就是赤凤谷,也是你今后修行之地了。”嬴凤仙声音颇为柔和。
白山看着此处...
亭台楼阁各自立着,宗门大殿居中而立,而枫林之上还隐约能见到几个飞剑在掠行。
相比起之前云霄峰的巍峨,这赤凤谷更显出几分清幽与秋意。
正在此时,两道流光从林间飞至,待到面前,却见是两个御剑飞行的弟子...
一男一女,皆是赤衣剑袍,气质不凡。
两人看到嬴凤仙,皆是目中一亮,喊道:“参见师父~”
旋即,两人又看向了嬴凤仙身后的白山,心底揣度着这应该就是师父在人间收的那位天才弟子了吧?
这位天才弟子据说杀死了郭辰子,那可是厉害了。
嬴凤仙见到两人,神色却和对待白山远远不同,即便是师徒关系,却也是浮出冰山般不可亲近的神色,她檀口轻启,用带些寒气的淡漠的声音道:“修炼去。”
“是!!”
两名弟子急忙行礼,然后离去。
嬴凤仙看也不看他们,载着白山继续深入,直到来赤凤谷深处灵气,才缓缓停在一处灵气浓郁无比的地方。
她取出一卷册子,道:“山儿,此处为四阶灵气之地,你且寻一处修行之地,为师稍后便来。”
“是,师父...”白山行了一礼,然后打开那册子。
诸多信息与他脑海浮现:
【养我于剑诀】
层次:法术功法
需求1:【养我于剑诀】全文
需求2:益神仙草3株,狮尾花2朵,金果1颗,下品灵石1200颗,灵花仙酿300斤
需求3:一把存了灵胚的飞剑
需求4:在三阶灵气之地及以上的环境里,端坐九十日,感受一次“人剑合一”的意境,以及感受一次“无我唯剑”的意境。
“虽然资源的需求变多了...但这些资源定然是师父为我准备好的。
那么,我其实只需要九十日就可以修炼成功了。”
看到这些修炼条件,白山才舒了口气。
早点修完,早点回去,妙妙姐和宁宁还在等他。
正想着,嬴凤仙已是换好了一袭平日里修炼最爱穿的白纱法袍,飘然而来,轻轻巧巧地落在了白山身边。
白山低头一看,却见师父褪去了靴子,露出玉白的足趾,五趾晶莹饱满,此时微微蜷曲,正贴在地面上,而雪白的脚面往上,隐约可见滑腻的脚踝,以及再上那亭亭而立不可侵犯的长腿...
而或许因为是白纱的缘故,师父便如穿了纱制睡衣一般,娇躯轮廓似雾里花开,隐见一道艳丽的轮廓,好像冷霜裹着的媚花。
“山儿,找到修炼的地点了吗?”清冷的声音响起。
白山看着此处的灵泉、灵花、灵果...以及诸多的无根灵树,便道:“师尊,弟子在这灵湖边修行。”
嬴凤仙高冷地点了点头,然后盘膝坐在他身旁三尺之处,这宝贝弟子在此处修炼,她自然也不可能回到人间的寒云峰了,便想着在这里陪宝贝弟子一起修炼。
她略作思索,抬手挥出诸多资源...这些正是修行【养我于剑诀】所需的资源。
“山儿,这些是修炼此法所需的资源,你且用着,若是不够,为师再予你。”
“是,多谢师尊。”
“修道需解惑,你我同修,你若遇到困惑,可随时提问。”
“是...师尊。”
白山不再多想,闭上双目。
...
三个月后。
他缓缓睁开眼。
【养我于剑诀】,成了。
125、126.新州又乱局,天骄落谁家?(9.4K字
白山
【寿元:21/328】
【天赋:“等价”交换】
【境界:万象境;整体增强4,真气布体4,法术掌控2】
【养我于剑诀(法术功法),九层大圆满;作用:灵根加固;养灵于剑;养剑于我】
...
...
四阶灵气之地,一袭玄袍的男子端坐在浓郁的灵雾之中,静静感知着自身状态的变化。
“寿元没有变化,但‘法术掌控1’却变成了‘法术掌控2’, 这意味着今后我能够学习并使用2级法术了,这应该是达到了万象境后期了。”
法术掌控2:宇宙以道为始,演化万物,人修仙,则以仙根为始,逆而求道。
你已经可以利用并适量的储存灵气,同时也能够承受少量的灵气输出,从而动用2级法术。
灵气无法由自身产出, 在一个无法获取灵气的地方,且自身灵气耗尽的情况下,就无法动用法术。
灵根加固:你的灵根得到了增强,这也是你能够储存更多灵气并施展2级法术的原因(【养我于剑诀】修行到第六层,才能拥有)
养灵于剑:你所炼化的具有灵胚的飞剑会在你平日的温养之中,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并且能够容纳额外的灵气,使得你的力量和爆发胜过同境之人(【养我于剑诀】修行到第九层,才能拥有)
养剑于我:在你温养具有灵胚的飞剑的过程中,存在“千分之五每天”的几率, 让剑的灵胚得到进一步成长, 成为“活灵胚”,从而使得该飞剑能够一定程度上独立地吸收灵气, 而无需你的供给(你所温养的飞剑, 有且仅能拥有一把)(【养我于剑诀】修行到大圆满, 才能拥有)
...
白山看着这些信息。
显然, 【养我于剑诀】只要修炼到第六层就算是踏入万象境后期了,这应该是大部分同境界功法所能拥有的特性。
但, 这功法的特殊性在于“养灵于剑”, 这相当于提供了一个额外的“小灵根”,并且这个“小灵根”还能够在你本身力量上再增强些力量,从而使得你的作战持久力和爆发力都得到增强。
青云仙宗要看的应该是他什么时候能够修炼到这“养灵于剑”的地步。
然而,因为他能够将功法修行到大圆满的原因,他还额外感悟出了一个“养剑于我”的特殊力量。
“这相当于让飞剑成为一个独立体,至于独立到什么程度,却还是要再试试。”
“只不过,这千分之五每天的成功几率,也太感人了吧?”
“这意味着,如果我运气正常的话,也需要温养这剑足足两百天,才能养出一個“活灵胚”来。”
诸多念头闪过,白山决意用剩下的时间来养出一个“活灵胚”来。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身侧。
师尊闭目如睡,身心空灵,好似已经融入了这氤氲灵气的梦幻世界里,而因为两人靠的颇近的缘故,之前在寒云山上那股子“缥缈遥远”的神秘感消失了, 有的只是一个活生生的、纤眉间有着樱红花钿、胴体裹着白纱的窈窕仙子。
白山还是颇为尊师重道的, 他之前闭目修行时没什么感觉, 可此时醒来,却发现这九十余日里少了宁宁每晚鸳鸯被里的纠缠,竟也生出了些蠢蠢欲动的原始情愫。
这种情愫和他的尊师的观念相互冲击,他心底暗暗苦笑了下,继而轻声地往边上挪去,以和师尊保持些距离,从而压下这些因为“长期未曾归家”而产生的恶念萌芽。
师父就是师父,只要这关系还存在着一日,那便是不可以动任何不敬之念。
可他才一动,却见到一双妙目在灵雾里缓缓睁开。
嬴凤仙神色高冷,檀口轻开,问:“山儿,伱做什么?”
白山编了个理由,恭敬道:“启禀世尊,弟子在一处修行的累了,想要换一处地方,所以才起身。”
嬴凤仙芳心里觉着奇怪,修行时身心舒畅,服以辟谷丹,便是端坐数年十数年,也不会觉得疲惫,何以至此?
她略作思索,问道:“可是遇到什么瓶颈,而心烦意乱了?”
白山想了想,觉得可以有,便随意问了几个【养我于剑诀】里的问题。
嬴凤仙一一解答。
随后,两人又重选了一处赤凤谷的高崖坐着,同修。
经此一闹,白山之前生出的念头也是消散了,他闭上双眼,取来凤仙仙子赠予他的第二柄有着灵胚的飞剑,安心温养起来。
不过,这温养也不是每日十二时辰都需温养,而只要半个时辰便可。
转眼又过了三个月。
“活灵胚”还未温养出来。
白山却有些开始感到无趣了。
他静坐在这仙崖上,不时看着灵气云潮起落涨伏,花草树木,梦幻迭生,花无根,果无枝,灵无根,可却俱生在云端,虚无缥缈,不具形体,这只不过是灵气浓郁到一定程度的表现罢了...
而这里,距离人间竟是阁了九重天阙,便是仰望星空都望不见此处。
白山只觉造化神奇。
四年前,他所期盼地也就是能够学点儿武功,在这乱世里和妙妙姐本本分分地过下去。
可一转眼,却已是在九重天外。
真是难以想象...
但是,有一点似乎始终未曾改变。
那就是穷...
过去是缺铜板。
后来是缺银子。
现在是缺灵石。
要知道,修行【养我于剑诀】需要足足1200颗下品灵石,而他虽是获得了纪野王和苏云衣的芥子袋,但也一共就只有17颗中品灵石,285颗下品灵石。
而在四阶灵气之地修行,大概修行三天可抵一颗下品灵石。
他修行了九十天,便是抵消了30颗下品灵石,而剩下的1170颗则是用了自己口袋里的钱。
要知道,正常修士修行是不会用灵石去修炼的...
正常来说,灵石作用有三:
一,以灵石配合聚灵符临时构建一块灵气区域,这正是之前郭辰子在钟类法器里所做的事;
二,在某个修炼区域灵气不足时配合聚灵诀来临时提升该区域的灵气,这也魏初能够只用了两年时间就在二阶灵气之地把【聚灵诀】修炼到四层的原因;
三,作为能源,驱动一些特殊的灵气物品。
除此之外,灵石还有各种作用,但绝不包括修炼。
正因为如此,凤仙仙子给他的修炼资源里,并不包括灵石。
而他也没有理由去问师尊要灵石。
所以,他只能自己掏腰包了。
如今,他口袋里只剩6颗中品灵石,215颗下品灵石了,这也算是从“小康家庭”在奔向“贫困户”了。
在桃花县的时候,没闹灾荒,他口袋里多的时候还能存下几串儿铜板,可每次花费了就会心疼,现在的感觉似乎也差不太多。
忽地,他耳边传来一声妙美的轻呼,凤仙仙子吐出一口浊气,美目灵动,看向身侧的男子,问:“山儿,你似乎又有些心神不宁,这于修道可不是好事。
可是有什么心中的阻碍?
若有的话,还需早日解决,否则久而久之就会孕育成魔,阻拦你的修行,让你无法突破。”
白山道:“让师尊担心了,徒儿并没有。”
凤仙仙子道:“你是我亲传弟子,又一同于此修道,不必有所隐瞒。”
白山想了想,终究没好意思在这时候问“欸,师父,我这成了您的亲传弟子,每个月有多少灵石补贴”...
凤仙仙子看他沉默,忽地招招手道:“山儿,你到我身边来。”
白山愣了下,却不敢有违师命,起身,坐近。
两人盘膝对坐,凤仙仙子忽地抬起纤纤素手,玉指伸向白山的眉心。
白山愣了下,却还是选择了信任。
一秒后,他感到了一股冰冷光滑的触感贴在了自己的眉心。
“山儿,用灵根聚气。”
说罢,凤仙仙子便沉默了下来,紧接着,白山看到一道无形的娇影从凤仙仙子的身体里掠了出来。
那娇影来到他面前,双手轻轻托起了他的脸庞,似是在感受着什么。
白山则是运起灵气,眉心树状灵根微微亮起。
忽地,那娇影露出一副花容失色的表情,继而又缓缓地退回了凤仙仙子的身体里。
嬴凤仙恢复了生气...
刚刚,她和弟子之间的信赖其实又加深了一些。
因为白山让她触碰了灵根,而她也在白山面前元神出窍。
要知道,她的手指只需轻轻一戳,白山就会身死道消,同样...若是白山趁着她元神出窍时将她身体毁掉,那她则会“无家可归”,而以她现在的境界是无法直接夺舍的,其中需得极其大量复杂的准备,而境界的下降则是必然的。
可是...
这弟子值得她的信赖。
此时...
嬴凤仙惊诧极了,“山儿,你...你的灵根怎么会?”
“不可能...这不可能呀。”
“山儿,快说与为师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的灵根为什么好像是到了万象境后期了?”
白衣仙子满脸好奇,瞪着闪亮的大眼看着面前的弟子。
白山心中暗暗叹气,他是明白的,刚刚师父是通过元神触碰来测试他的灵根,可却无意之间却已经发现了“他突破到了万象境后期”的事实。
瞒不住了...
虽然距离预定目标的两年时间,还早了一年多。
可既然被发现了,那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他正色道:“师尊,弟子花费了近一年的时间,终于不辱使命,将这【养我于剑诀】修行到了第六层的境界。”
嬴凤仙纠正道:“只有六个月!”
白山道:“师父,还是说近一年吧...弟子,不想太过招摇。”
嬴凤仙俏脸愣了下,旋即竟是笑了起来。
她很少笑,这一笑,便是脸上的、眼里的、身上的霜寒全部都解冻了,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好像春天的大地,绽放了花朵,而显得明媚和有着十足的女人味儿。
但很快,她又收敛了起来。
这些春意又被冻结了,藏在了冰天雪地和那轻薄的白纱法袍里。
嬴凤仙道:“为师早就发现你日日夜夜抱着那柄有着灵胚的飞剑了...其实,你是在温养吧?”
白山淡淡地胡扯道:“【养我于剑诀】讲究人剑合一,弟子这是在想着怎么与它合二为一。”
嬴凤仙道:“其实...为师已经发现了,你...你已经把【养我于剑诀】修炼成功了吧?你这是在养灵于剑吧?”
白山:...
嬴凤仙道:“山儿,说实话吧,我是你的师父。”
白山略作思索,真诚道:“如师父所言,弟子已经修至了第九重境界,掌握了养灵于剑,这些日子正是在养剑。”
嬴凤仙:!!!
她就灵机一动,试一试而已。
这就发现了?
等等!
她再仔细一想,似乎三个月前这位亲传弟子就显得有些烦躁的样子,似乎每天做完了某些事就开始发呆。
难道说...
她只觉芳心里忽地被塞入了许多的雷霆,这些雷霆开始发出轰隆隆的声音,这个世界想要提升修行速度,一在外,一在内。
在外的,便是个灵气充足,资源齐全。
在内的,则是天赋...
而揠苗助长、不顾后果的速成法子虽也有,但面前的弟子却绝非如此。
嬴凤仙知道弟子妖孽到无法想象,可却没想到她终究还是低估了。
她看着面前的男子,美目里流淌着春水,“山儿,其实你在三个月之前就已经突破了吧?”
白山断然否决,“师尊,你也太高看弟子了。”
嬴凤仙道:“那为师看你起初三个月一动不动,后来却是显出些无聊之意。”
白山道:“那是弟子在苦思冥想,思索着如何通过人剑合一,无我唯剑的意境来加快修行,所以才会略显烦躁。
事实上,弟子也是刚突破未久。”
嬴凤仙也不追究这个了,她芳心里揉满了蜜糖,看着面前这弟子,只觉得越看越欢喜,她和郭辰子不同,郭辰子只知道可能会有大能夺舍重修,但她却知道大能即便夺舍重修却也不会忘记过去之事...
而面前的弟子,显然没有那些老怪物的做派。
换句话说,这就是个可以横压当世的天骄。
这天骄竟然成了她的弟子。
嬴凤仙只觉心潮翻涌,直攀天穹;只觉自己的生命在两千年后竟重新翻开了新的一页;只觉从今往后自己又会多一个极其重要的人。
这个人虽不是道侣,可却比道侣更重要。
她在数十年前失去道侣后,也未强求,但终究偶尔也会想着重找一人,可现在...她不想再找道侣了,她就只想把这个弟子好好地教好。
“那你,飞剑温养好了吗?”嬴凤仙语气柔和。
白山恭敬道:“启禀师尊,每日只需半个时辰温养,其余时间...弟子实在感觉有些无趣,所以才惊扰了师尊的修行。”
嬴凤仙道:“无妨,你既已修炼成功,但还是暂不宜声张。”
白山道:“弟子明白,师叔师祖们既是盼着我能够在四五年的时间里修行有成,那弟子仅花了半年,确是太快了。”
嬴凤仙忽地又笑了起来。
她有些笑的肚子疼,但却是幸福的疼。
什么四五年?
师叔师祖们是觉得你能够花费八年时间练成,就过关了!
白山奇道:“师尊,你为何发笑?”
嬴凤仙道:“没什么,那我们在此处静修五年,五年之后为师带你出去。”
白山道:“师尊,我亲友都在人间,盼着早日能够回去...我想一年半之后返回。”
若是别的弟子这么说,嬴凤仙心底早就生出冷意了,可此时却是她的宝贝在说这样的话,这就让她有些为难了。
要知道...五年时间应该刚刚好,好到在她的据理力争之下,王仙薷勉强不再和她抢夺这个弟子。
可若是再早,王仙薷肯定会死咬着不放。
说不定其他同门也会蠢蠢欲动。
这年头,想找个好徒弟并不比找个好师父容易。
厉害的师父就在那儿排着,想拜师,那需要机缘、关系和天赋。
而好徒弟,却是大海捞针,需要大气运。
嬴凤仙觉得白山是上天赐予她的大机缘...
天予而失之,那便是辜负了天意,今后怕不是要一直倒霉。
“山儿,要不...四年吧?”
白山道:“师尊,我实在思念亲人。”
嬴凤仙轻叹一声:“好,为师听你的...”
“多谢师尊。”
“既然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为师便取......”嬴凤仙忽地好像陷入了思索。
白山静静等着。
谷貛
嬴凤仙本是想说“取2级法术与你学习”,可是她忽地心生好奇。
如果自家弟子只花了数月时间就突破了万象境后期,那么...他需要多久才能突破灵婴境前期呢?
攫灵气,叩紫府,见仙脉...
而仙脉渐长,便可生出灵婴。
入了灵婴,和天地灵气的沟通将更上层楼,不仅寿元可以增加,还能够修行更高层次的法术。
更重要的是,修行到更高境界,并不会有什么“无法再修行之前功法”的问题,反倒是因为“更上一层楼”了,而会使得修行速度提升不少。
可是,想要修成灵婴境的法术功法,便是真正的天才,也需在四阶灵气之地修行七八十年时间,而到了五阶灵气之地则需要二三十年时间。
可是,自家弟子需要多久呢?
想到这里,她鬼使神差地站起身,褪去白纱法袍又换了那盛装重瓣的法袍,道:“山儿,你随我来。”
...
...
赤凤谷。
红枫飒飒,不时被吹落几片,在云海里翻腾,隐约间有灵鹤飞过,灵鹿驻足...
巨型浮屿之上犹存不少小浮屿,这些小浮屿上或有个屋子,或有个大殿,或有个广场空地...上下不限,随意地分布在天地之间。
而有些浮屿则还用墨色锁链拴在一处,显得颇为壮观,而远非人间可见之景。
嬴凤仙带着白山掠过此处时,不少弟子都抬头张望,羡慕地看着自家师父身后的那亲传弟子,恨不得取代他的位置。
片刻后...
嬴凤仙带着白山来到了小楼阁。
阁中,一个老者正闭目端坐,这老者身形魁梧,白发如针,但半张脸庞似被什么火焰烧伤了,而显得有些狰狞可怕。
听到门前有动静,那老者猛然睁眼,顿时一双锐利的目光直刺而来,让被看者有种在荒郊野岭被魔物盯上了的感觉。
但见到来人后,老者急忙恭敬起身,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这声音来自于他左手手腕上镣铐样的东西。
“荀绝见过师尊。”老者有些木木地道。
嬴凤仙神色高冷,只是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声音不带半点儿烟火气,“小荀,取【焚香法典】来。”
老者目光挪了挪,看向嬴凤仙旁的玄袍男子,问:“师尊,这位是白师弟吗?”
嬴凤仙冷冷道:“莫要多问。”
“是...”老者不敢多说,他对外狠绝,但唯独对嬴凤仙却尊重无比,此时急忙垂头,便是连视线都不敢在美丽的师尊身上多停半秒。
荀绝转身离去,他的脚步很沉重,走起来发出“叮叮当当”的镣铐声。
嬴凤仙侧头看到白山眼中的好奇,才温声道:“他是本门亲传弟子,外出历练时染了一身深渊气息,脸部烧伤,左手异变,若非他用法器封住左手,或许他已经发了疯...如今,他仙缘虽断,却有些怪力,为师才让他守在此处。”
白山点点头,难怪刚刚闻到了些奇怪的味道,这么一想原来是些淡淡的硫磺味,看来仙界和深渊确实存在交锋了,只是不知这交锋点在何处,他自喃道:“那便是荀师兄了。”
嬴凤仙道:“你和他不同,之前为师没有亲传弟子,便把这位置设成了奖励。
而他则是靠着功绩从内门弟子升上来的。
他远不如你,待你入门后,为师打算让你静修一段时间,出山之时,为师让你做赤凤谷的大师兄。
所以,你不必叫他荀师兄。”
白山:“师尊,弟子还有亲友在人间,弟子...”
嬴凤仙温声道:“为师听你的。”
说话之间,那左手戴着镣铐的老者已然走出,双手毕恭毕敬地托举着一份册子,却不敢靠前,他知道自己丑陋,身上气息难闻,生怕亵渎了师尊的圣洁和不染。
嬴凤仙抬手一抓,取了那册子,然后冷冷吩咐道:“此册我先取走,若有其他弟子需要,你来后山寻我。
山儿,我们走。”
说罢,重瓣红袍的仙子驭云而起,带着白山再度飞起。
两人云层才飞起,却见远处刚好有一朵青云掠来。
青云上却是个头戴金冠、颔生美髯、仙风道骨的男子。
男子见到两人,便径直驭云而来,遥遥拜道:“吕乙见过三师姐~~”
而在看到嬴凤仙身后的白山后,又笑道:“小友别来无恙?”
白山愣了愣,他虽然不怎么认人和认名字,可这么一个人若是曾遇到过,那肯定印象深刻的,可此时却是陌生的很,从名字到脸,竟都是不识。
那名为吕乙的男子笑道:“那日冰火国一别,我曾说若你被嬴师姐收为弟子了,那再见时便当叫我一声师叔,可曾记得?”
嬴凤仙微微侧首,解释道:“山儿,他是元神出窍,寻了容器去人间的,此时却又来唬你,别睬他。”
说罢,她又扬声道,“吕师弟,你也不先说你是谁,上来便说小友小友的,我家山儿又岂会知道你?”
吕乙哈哈大笑,“师姐竟是如此宝贝这弟子,看来吕乙所听的传闻是实非虚了。”
嬴凤仙纤眉微蹙,她拦在白山面前,问道:“吕师弟,你也想抢我家山儿?”
吕乙忙道不敢。
而嬴凤仙身后,白山听着两人说话,
若是他不曾知道那炼丹之事,不曾记得叶青面东自杀,不曾看过二舅子倒酒祭拜,他还真会对眼前这吕乙生出好感。
然而,他却知道这吕乙正是那日于冰火国,以十多万冰火国人炼丹的仙人...
除此之外,他依然记得冰火国的“寻矿”和“魔兽”之事,当时...他就猜测这可能只是叶青视角有限,所以才窥得了真相的冰山一角,那时候他决定不卷入是非。
后来的结果证明他是对的。
他前脚才走,后脚岛上的冰火国居民就被一锅端了,林赤也直接战死。
这幕后有仙人的影子。
而此时此刻,这个仙人就在他眼前,在哈哈笑着与他相熟地打招呼。
诸多念头闪过,他对着那青衣男子行礼道:“白山见过吕师叔。”
吕乙抚须点头道:“小友,你比那郭辰子什么的好太多了,那人杀了便杀了,换做师叔年轻的时候,也是与你一般,师叔支持你。”
白山能说什么,就正常行礼说套话吧...
但他话还没说,嬴凤仙却是护犊无比地拦在他前面,道:“师弟,莫要讨我家山儿的好感,尤其是莫要当着我这个师父的面。”
吕乙诧异地看了嬴凤仙一眼,问:“师姐,我听说你们正以【养我于剑诀】来测试师侄的天赋,这...看来是进展不错吧?
才半年时间,就能有所进展,实在是厉害了。”
嬴凤仙心中暗乐,什么叫进展不错?我家山儿早就把这功法练到第九层!
但她自然不可能说出,而是淡淡道:“这事不用你问,你是来做什么的?”
吕乙正色道:“两件事,
第一件,听闻白师侄曾收了个冰火国上的女人作侍女,而郭辰子或是利用此事对师侄发难,所以才引发了冲突...我来是告诉师侄,此事已然揭过,今后青云仙宗绝不会再有人以此做文章来刁难师侄。
若有,那定然是挑拨是非的魔宗奸细,师侄需得知道这一点,而早做防范。”
白山奇道:“魔宗奸细?”
吕乙道:“仙界不独有我们在,也有魔宗在,只是他们躲在阴暗处,难以寻找罢了。而之前莫名死亡的一个叫苏云衣的弟子,如今已经查实,她就是魔宗奸细。”
白山点点头,略微回忆那日情形,确是有几分挑拨和伺机斩杀的味道...若是他当时和那女人同盟了,那女人还不知道会把他卷入什么样的漩涡中去。
吕乙笑道:“第二件事,吕某是来顺道向师姐辞行的...此番吕乙要去大乾的新州做些事。”
嬴凤仙道:“是圣人的丹药还差不少吧?”
吕乙道:“是,而且时间只剩下二十年了。”
嬴凤仙道:“二十年,人间变幻,足以谋事了。”
吕乙道:“此番谋事,便在新州,而我听闻师姐曾命嬴家多多备存了好些上好容器,各地皆有...所以,特来问师姐讨一个新州的。”
嬴凤仙从虚空抓出一个小令牌丢了出去,“你自去新州赢家取吧。”
吕乙笑道:“多谢师姐。”
说罢,他转身离去。
而两人的对话一字不差地落在白山耳里。
前后结合,他只有一个结论:吕乙要去新州炼丹了。
忽地,他又想到了之前的盘山盗,本来他还在想皇家供奉怎么可能会帮助盗贼...如今,似乎有了答案。
...
...
次日...
后山。
白山翻阅着书卷。
【焚香法典】
层次:法术功法
需求1:【焚香法典】全文
需求2:香火五百缕,彩心果2颗,益神仙花10朵,中品灵石100颗,灵果仙酿400斤
需求3:在四阶灵气之地及以上的环境里,端坐二百七十日,感受一次“香火盛景”的意境,一次“聆听祈祷”的感受,一次“香火拥身”的画面。
看完...
需求1已经显示为条件满足。
白山有些无言。
这是要修香火法门了吗?
而且100颗中品灵石,这也太多了吧?
似乎是察觉了弟子的疑惑,嬴凤仙问:“山儿是疑惑香火,是吧?”
白山点点头。
嬴凤仙道:“当境界达到一定层次后,便需要除灵气外的异气来辅助修行,有些诡物喜好煞气、怨气、恨气甚至是阳气,但我们仙人却需要香火之气。
万象境之后乃是灵婴境,灵婴境正常来说是无法动用香火的,可为师赤凤谷这一门【焚香法典】却可提前运用。
以香火焚身,能够提升修行速度,乃是为数不多的能提升修行速度的功法,如此功法配上山儿,当是起到好处了。”
白山问:“师父,这法门需要多久才能修炼成功?”
嬴凤仙道:“天才的话会在百年左右练成,不过若是去了五阶灵气之地,应当只需要三十多年时间。”
白山:...
他算了算。
在四阶灵气之地,修行三天算一颗下品灵石的话,想要达成100颗中品灵石,刚好需要80多年的时间...
不过,他却可以通过直接提供资源而省略这些时间。
“山儿,为师知道这很不可能...但为师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嬴凤仙充满期待。
白山道:“师父...弟子其实一直想问...”
“想问什么?”
“弟子既然成了您的亲传弟子,这每年补贴会有多少?”
“万象境的话,可以每年给予三颗中品灵石。”嬴凤仙道,“山儿,你想要灵石来提升灵气浓度?”
白山无法回答,只是道了声:“弟子只是随便问问。”
师徒俩正说着话,忽地天空突兀地传来声音。
“凤仙师姐,还请领白山出来一见。”
声音正是王仙薷的。
嬴凤仙愣了下,冷冷回应道:“山儿正在修行,你来做什么?速速退去,莫要打扰!”
“哼,我已知晓师姐昨日带着白山出了修行之地,在外遨游一圈,复又返归。
以我对师姐的了解,白山若是修行无有大的进展,师姐必定不会如此。”王仙薷声音从远方幽幽传来,“为防师姐隐瞒进度,师弟特请了师叔,师尊前来见证!”
嬴凤仙恨得牙痒痒的,她只是带着白山在自家的地方转了一圈,这王仙薷居然就找上门来了,看来眼线是盯得真死。
忽地,远处云层又传来一阵雷鸣般的威严声音,天空嗡嗡而响,压迫力卷的风动云流。
“凤仙,白山修行进度如何?”
说话之人正是嬴凤仙的师父玄云君。
对于师父,嬴凤仙是不敢隐瞒,她芳心有些沮丧,回头再看了眼宝贝弟子,起身,扬声道:“启禀师尊,白山已然将【养我于剑诀】修至第九层。”
此话一落,天空一片安静。
良久...
玄云君声音落下:“当真?”
嬴凤仙道:“弟子不敢欺瞒师尊,如此一来当可证实白山确是天赋妖孽,王师弟当可退去了。”
远处,王仙薷怒道:“我损一亲传弟子,于情于理,当得一亲传弟子!师姐当将白山还我,以揭过此章!!”
这声音从远而近,宛如一道闪电从云霄里劈了出来。
紧接着,数道身影纷纷降临。
待到落定,确是五人,分别是王仙薷,大师兄,二师兄,七师妹,小师妹。
除此之外,天空还有两道云影构成的巨人,正俯瞰着这片灵雾蒸腾的赤峰山后山。
天穹上,玄云君道:“凤仙,让白山运灵根,取飞剑。”
嬴凤仙实在无奈,看向白山,道了声:“山儿,听师祖的话...”
“是,师尊。”
白山恭敬应了声,然后一念施为,眉心树状灵根亮起,同时托举着之前那已然温养过的灵胚飞剑。
他感到一缕清风从高空吹来,在他和飞剑上轻轻掠过,旋即又飞回。
玄云君声音又响起:“确是已将【养我于剑诀】修成了。”
王仙薷顿时看向白山,双目灼灼道:“白山,你若随我,无论嬴凤仙给你何等宝物,何等待遇,我一律翻倍。”
嬴凤仙声音里满是寒气:“王师弟,白山是我的弟子,你若再如此强行夺徒,休怪我不客气了!”
“凤仙师姐若要动手,师弟也只能奉陪了。”
“那好!”
天穹之上,忽地传来威严的女子声音。
这是影山老母。
“莫要争执!!”
一言既出,嬴凤仙和王仙薷顿时都没声音了,但两人之间的氛围却愈发的剑拔弩张。
良久...
再良久...
王仙薷仰头道:“师父...”
他话还没说全,就被影山老母打断了:“等!”
王仙薷顿时闭了嘴,同时也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玄云君师叔很可能在和那位青云仙宗的至高存在在沟通什么。
又过了许久...
天穹之上,一道声音打破了这寂静和僵局。
“凤仙,白山此子,实为天骄。
如此天骄,便由为师亲自收为弟子,今后位列十三,做你的小师弟吧。”
嬴凤仙:...
王仙薷:...
众人:...
白山:...
127、128.初见道家蛛搏虎,解铃还须系铃人(
“位列十三...”
“做你的小师弟吧...”
声音飘下,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王仙薷还好,嬴凤仙却是彻底懵住了,她心神震荡,眼中闪过淡淡的悲伤,真就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镜花水月一场梦,终究是于一朝之间付诸东流了...
她想起许多年,自己在冰天雪地里耗尽灵气,却依然拖着沉重的脚步,撑剑行走三千里,那三千里的冷,和这一刻的冷竟是如此的相似。
“师父...”嬴凤仙仰面,红唇嚅动了两下, 却终究还是应了声, “弟子领命。”
说完领命两字,她一甩长袖,重瓣法袍似凤尾迎风,越是红艳越是衬出瞳孔里的冰霜冷冽。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有多么舍不得,她还是她,嬴凤仙。
只是这许多的情绪波动,需得好好处理,否则便会影响修行。
从今往后, 师弟必然会被师父带去其他地方, 而她这个做师姐的想再见到,怕也是困难了。
“领命?”
天空忽地传来笑声, “为师只是为你们收了个小师弟, 可却没有时间来教导他。
凤仙,白山既是之前都由你教导, 今后也由你继续教下去吧。
至于新择浮屿,创立山门, 对白山来说还为之过早, 他便住在你赤凤谷吧。
如此,可满意了?”
嬴凤仙愣了下,一股强烈的喜悦之情破冰喷涌而出,她微微侧头看向身边的玄袍男子,芳心在七上八下地折腾之中,竟如小鹿乱撞,她继而仰面,淡淡道:“弟子定会好好教导小师弟,不辜负师父的期待。”
天空那声音又道:“白山,我乃青云仙宗玄云君,你可愿拜我为师?”
白山并没有选择,循着话道:“弟子愿意。”
“好,之后,仙箓之上,你的名字便在我之下,与你师姐师兄们同列。
你且好好随着你师姐修行,待到时机成熟, 为师自会亲自教你。
望你莫要辜负为师的期望。”
“多谢师尊, 弟子明白。”
片刻后...
尘埃落定,众人散去。
嬴凤仙领着白山来到赤凤谷。
白山还没有适应, 之前一直叫着师尊师父,这会儿突然就要叫师姐了,真是难以启齿。
嬴凤仙却也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赤凤谷的红色枫叶在灵风里,纷纷扬扬,从两人身边掠过。
再远处,还有仙鹤灵鸟,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在云雾里时隐时现。
冷媚娇艳的红衣仙子,与紧随其侧的玄袍少年,竟是未曾驭云,而是并列行走,拾阶而上,显然是打算在散步之间重新定位两人的关系。
气氛有些僵...
白山率先开口道:“师...师...”
嬴凤仙冷声:“师弟,什么事?”
白山感到了这位曾经师父语气之中的冷意,也是理解的,亲疏远近,这师姐师弟的关系终究比师徒关系差了一层。
“师姐,我想了解一件事...”
“说。”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声音。
白山道:“之前您说,作为您的亲传弟子,每年可以领取三颗中品灵石,那现在我作为您的师弟,能领多少?”
“嗯?”嬴凤仙纤眉微蹙,冷冷道,“伱辈分虽高了,可境界却依然是万象境后期,如此每年当可领取六颗中品灵石。
怎么,师弟这么想要灵石吗?”
白山道:“小时候穷惯了,总想着先问问这个。”
嬴凤仙闻言轻轻一笑,只觉师弟也是有趣,可这一笑却让她脸色骤然剧变,从而停下了脚步,如坠冰窟。
不对劲...
很不对劲...
嬴凤仙俏脸覆霜,凝重而严肃。
她终于察觉了,她的道心乱了。
而这于她的修行乃是大忌。
乱因她也清楚,正是此时身侧的小师弟。
若这小师弟是她弟子,那倒是无妨,可是刚刚玄云君那三言两语却让她心防被破,眼见着便有魔从中生出。
心魔若显,今后渡那心魔劫时,怕不是会身死道消,化作尸体!
一切魔皆起于“求不得”三字。
她太在乎这位弟子了,甚至将他视为自己两千年后生命崭新的开始。
然而,如今这一切虽说未曾被彻底打碎,却是断断续续,最要人命。
嬴凤仙自是知道自己处于一种危险的状态,好像站在悬崖的绝巅之前,再往前一步,怕不是就要生出心魔了。
“师姐,你怎么了?”白山有些关切地问,平心而论,嬴凤仙是对他很好,而且现在肯定颇为失望,他于情于理都需要关心一下。
嬴凤仙听到他的声音,却是娇躯猛地颤了下,只觉“魔音”入耳。
她忽地腾云而起,独自往远处的云霄飞去。
一道小小的黑影从半空甩来。
白山借助,却见是个沉重的雕绘着繁复花纹的木牌。
而冷冷的声音亦是从半空飘至...
“师弟,凭此令牌,赤凤谷你可畅通无阻!”
声音越拖越远,终至不见。
嬴凤仙也不见了。
白山有些莫名其妙,这位曾经的师父在变成师姐后,好像有些神经兮兮的...之前倒是半点都没看出来。
不过,既然拿到了令牌,他自也不多想,而是直接腾云而起,直奔之前的藏书阁方向了。
...
...
三個月后。
“听说了吗,那位在云霄峰跪了一年多的傅行云终于被收入宗门了。而且还是被收为亲传弟子了!”
“傅行云,似乎曾经是魔宗的天才吧?只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叛出了魔宗...他若是加入我青云仙宗,那年轻一代里当是以他为尊了吧?
可,这也是师叔之前不想收他的原因。”
“以他为尊?师弟,你怕是不知道赤凤谷里的那位小师叔吧?你了解一下那位小师叔,就会知道什么叫做妖孽。”
“嘘...师兄,你所在的山峰难道没和你说吗?”
“嗯?说什么,最近我一直在外历练,未曾归去。”
“不许讨论那位小师叔,也不许乱传那位小师叔的任何事。”
“竟有此事?”
“当然,现在我青云仙宗上下,都知道年轻一代的天才是那位傅行云,而那位傅行云也确实表现得很好。”
弟子们议论纷纷。
而在一处巍峨的大殿内。
一道身影正举着巨剑,宛如古老的雕像般,在一丝不苟地进行着斩击,执着,认真,而刻苦。
万般风言风语,随着云霄峰上的拂柳往前飘过。
傅行云只好像一个听不到任何话的聋子,看着前方,看着他的剑,还有剑尖。
霍!
霍!
霍!
剑斩破空气,每一下,都如有雷音。
再细细看去,竟能见到这剑周边的空气震荡,生出重重幻景。
而法相正从这身影背后似实还虚地生出,那是一个狰狞的蜘蛛。
许久...
傅行云终于收起了剑。
而,不远处忽地传来拍手的声音。
傅行云侧目看去,却见一个裹着青云仙宗剑袍的少女正坐在石阶上看向他。
少女喊道:“大个子,你真的好厉害,我就说师父迟早会收下你的吧?”
傅行云道:“魔宗法相,仙宗法术,不伦不类,旁人都瞧不起我,就你还肯说我厉害?”
少女笑道:“哪里就我说你厉害,等入夜了,你随我去青云仙宗的闹市里看看,肯定能听到有人在夸你这傅大天才。”
傅行云摇摇头道:“我可不想当什么天才...可是,我不得不当。
十个月后,青云仙宗就要和其他宗门进行第一轮比试了,我只能胜,而且是大胜。
宗门收我,是要我做一把没有心的快刀,帮他们斩开这前路。
是要我做一块磨刀石,去磨砺他们真正看中的那个人。
是要我做一块遮光布,闪闪放光,从而才能雪藏那一位。
要雪藏一个天才,最好的办法就是捧出另一个天才,然后用这个天才的光芒却遮住他。
而我就是后者。
可我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已经没有宗门会收留我了。”
傅行云声音没有落寞,眼神也没有落寞。
明明该落寞的人,却没有落寞,这只会让旁观者觉得越发落寞。
少女愣了半晌,才明白他说的意思,可是她很快跳起,拍了拍他的胳膊,“我相信你呀!
磨刀石也可以把刀给磨断的吧?
遮光布,也能永远遮住其中宝玉的光芒吧?
若要你闪闪放光,那你也可以永远发光,光亮到没有人能够遮掩。
那...不就好啦。”
傅行云自嘲地笑了笑,手中巨剑缓缓回鞘。
少女名羊小纯,是云霄峰的内门弟子,之前傅行云跪在山门前时,她就常常过去逗他玩。
羊小纯跳起靴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走,师姐知道山里有一处结了好些香喷喷的果子,带你去吃!”
“好。”
两人腾云而起,随意聊着。
“大个子,我知道呀,你们的比试是是牵扯到荒古的一些事吧...
是...荒古的小世界?
为了维系稳定,只能让灵婴境及以下的弟子进入?而且还要有熟练的限制,这才有了各门各派的比拼吧?”
“嗯。”傅行云默然地点了点头
“荒古,那可真远了。”
“对我们来说遥远,可对那些大能来说,或许很近...”傅行云道。
“大个子,你说荒古是什么样子?”
“仙庭初立,后土十魙...”傅行云缓缓吐出这八个字,“这还是我在魔宗秘书里看到的,那是一个混乱无比的时代。”
“仙庭初立呀?那仙庭之前呢,世界是什么样子的?那时候的人们又是怎么活着的呢?”羊小纯显然很擅长扯话题。
傅行云冷冷地看着远方,“这不是我们要知道的事,我们也无法知道。”
“那...魔宗又是什么样子呢?是不是残暴不仁,杀戮无边,每个人都是砍人头、噬人肉、吸人血的恶人呢?”羊小纯的思维又跳开了,“你是不是因为看不惯他们,所以才叛出魔宗呀?”
“...”
“魔宗的人,到底什么样子呢?”
...
...
那是个小小的、瑟缩的少女,神色有些局促,紧张,自卑,内向,好像冬天里的小兽蜷成一个小团子,又把自己塞在捂不热的山洞里。
“师兄,我是...这是...这是令牌,仙宗同意我来看书的。”少女低头,把双手托举起来。
藏书阁前的赤凤谷弟子看了看令牌,道:“你是别的宗门过来的?”
“是,师兄,我是...”少女的声音越来越低,像蚊子似的。
赤凤谷弟子问:“是什么?”
少女垂首道:“我是道家人...”
“道家?”赤凤谷守阁弟子愣了愣,然后道,“你是那被流放到天涯海角苦寒之地的道家的?”
“是...”少女急忙躬身,脸上挤着笑容,“我叫道明空。”
“进去吧。”
“谢谢师兄。”
名叫道明空的少女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进入了这赤凤谷的藏书阁。
这阁,并不是荀绝守着的阁,而是一个面向所有赤凤谷弟子的藏书阁,里面只有一些简单的法术书,至于核心功法则在荀绝那边。
而白山却没去荀绝那边,因为荀绝需要嬴凤仙的口令才许放心,他还进不去...所以,只能在此处看书。
不过,这段时间下来,他倒是看了不少二级甚至三级的法术书。
然而,修了仙才知自己穷。
资源没人准备了,他全身家竟连一门二级法术的修行都供应不起。
赤凤谷的核心功法似和香火有关,但摆放在外面的功法,却是些大路货。
谷鑋
不过也有好的...
譬如【符字二解:风】。
这本法术书,白山是想学的,可是他算了算,要学这门法术,连同资源和灵石,他需要足足12颗中品灵石才能拿下。
然而,他现在全身上下也就6颗中品灵石,215颗下品灵石,根本负担不起。
此时,只好先翻看书籍,然后每日去四阶灵气之地修炼一段时间,以达成“三天等同一颗下品灵石”的进度。
然而,这却是杯水车薪,没什么用处。
修仙之路,漫长无比,他想要提速...就必须要数量极多的灵石!
可他根本没有门路,事实上...他也观察过,所有人都没有门路。
除非去抢灵矿,但这事儿的难度就和“前世作为一个普通人去抢银行一样难”...
更何况,探查灵矿所在乃是大忌,他就算想去抢也不知道到哪儿抢。
此时...
道明空走了一圈儿,看到了白山,急忙微微鞠躬,恭敬道:“师兄好...”
然后又匆匆走过。
白山听到声音,从原本的思绪里挣脱出来,微微侧眸,看着她的背影。
道家?
天涯海角?苦寒之地?
道月柯...那个苦求【极阳章】,然后却被骗,结果练了假的极阳章的人是不是也是这个家族的?
别人都以为道月柯死了,可是它却成了名为深渊灾虎的存在。
正想着时,此时那守阁的赤凤谷弟子喊道:“道明空,这位不是师兄,是师叔!”
本已走过的少女愣了下,急忙局促地转身,一双小手无处安放,笑着连连道歉,“对不起,师叔,我...我不知道,我刚来,对不起对不起。”
白山看她那紧张小心的模样,忙道:“没事没事...你看你的书去。”
之后的日子...
白山看白山的书,那道明空看她自己的,两人也就是个“白山点点头,道明空每次都恭敬喊着师叔”的交集了。
道明空显然是一心求学,看书认真无比,哪怕看不到什么核心功法,也是拼了命地学习。
而她身在此间更是小心翼翼、低调极了,就好像一粒藏在墙角的尘埃,你不努力看都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有一次两人在仙宗闹市偶尔相遇,道明空看中了一张符箓,可似乎是囊中极其羞涩。
白山看她可怜兮兮的,就要赠她五颗下品灵石,帮她买了那符箓。
然而,道明空根本不肯要他的钱...
白山看她这人太作,明明想要的要死,却就是不肯要自己的钱,便直接买下,然后塞入了她怀里,这才离去。
然而,几天之后,道明空也不知想了什么主意,竟又把五颗下品灵石还了回来。
这么一来一往,再加上每日见面,还有之前道月柯的事儿,白山是对道家真的产生了好奇。
他挑了个机会,问了问守阁的弟子。
那弟子对他很是恭敬,便把知道的一一说来。
道家,自古就被流放到了天涯海角,苦寒之地...
什么原因,没人知道,似乎是可以追溯到遥远的古代,有着深刻的历史原因。
而道家门人常常在外求学,但奇怪的是,没有一个宗门会收留他们做弟子,也没有一个宗门肯真正地让他们看到核心功法。
道家人,是想尽办法,左看一点儿,右看一点儿,但因为缺乏核心功法,看来看去都是三脚猫的本事,再加上苦寒之地没有高阶的灵气之地,所以修行极其困难,除此之外...道家人手里的灵石似乎也少的可怜。
这位道明空,则似乎是道家人想了很多办法,这才塞入青云仙宗来看书的。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只能在外面看书,而无法去窥探到核心功法。
...
...
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了。
白山拿到了作为“青云仙宗三代万象境弟子”的补贴:六颗中品灵石。
他简直感动,这么一来,终于可以学习一门2级法术了。
他毫不犹豫地去仙宗闹市采买了资源,然后来到四阶灵气之地,以修行【符字二解:风】。
这【符字二解:风】与【符字初解:风】有不少雷同之处。
而需求3则是:在“法术掌控”达到2之后,以正确的画符手法,正确地观想心法,在体悟着“风之暴动”的情况下,写出该字。
看似只有细微变化,但画符手法,观想心法,还有字体都产生了变化。
白山轻车熟路地以“海上台风”为体悟对象,在合计花费了12颗中品灵石后(还剩275颗下品灵石),他掌握了这门法术...
成功后,新的信息浮现而出:
【符字二解:风(2级法术),圆满;作用:制符2,小风暴符,小龙卷符】
制符2:您已经拥有了绘出2级符箓的力量
小风暴符:您可以绘出2级符箓“小风暴符”,“小风暴符”一旦催动,您可以引动气流,使之形成持续的强大的风暴,并有一定几率带来降雨(正常制符成功率为15%)(您的制符成功率额外提高45%-仅圆满可获得)
小龙卷符:您可以绘出2级符箓“小龙卷符”,“小龙卷符”一旦催动,您可以引动气流,使之形成一道存续时间较短的小型龙卷风,并精确控制该小型龙卷风的方向(正常制符成功率为25%)(该符箓的成功率额外提高45%-仅圆满可获得)
“还行,中规中矩。”白山又生出了画符卖钱的作用。
他在书上看到过,小风暴符的“降雨”作用,对于一些水系的法术有着很强的促进作用,对于火系的法术则存在着克制作用,因而很受欢迎。
而符的品质越好,带来降雨的可能性就越大。
因为降雨几率的缘故,好的小风暴符会比一般的小风暴符贵不少倍,价格方面,白山也大概了解过。
一般的小风暴符只能卖10颗下品灵石,而好的小风暴符则能卖出20到25颗下品灵石,足足贵了一倍多。
有了这赚钱之法,白山直接取出在人间买的符笔、符墨、符纸开始了小风暴符的制作。
以他的精力,依然是每晚只能支撑画10张,然而,2级符箓的绘制却需要更多的精力恢复时间,他需要足足4天额外的休息,才能进行第二次画符。
如此这般,转眼便又是过了三个月,白山成功画出了68张小风暴符,19张小龙卷符。
显然,运气只能说很一般。
不过,白山也留了个心眼,他自用的就是完美无瑕的,而对外交易的则在每张符箓上刻意留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瑕疵,如此就可以使得他的符箓是上品,而不是“无暇”到能够三张叠加的那种层次。
但问题来了,他在青云仙宗的身份很是特殊,作为师叔去闹市上摆摊卖符箓,总有些怪怪的...这一点比不得人间的众星拱月楼。
然而,为了灵石,他也不要这师叔的脸了。
随着他的出场,不少青云仙宗弟子都被吸引了过来。
他的小风暴符品质很高,每张都以25颗下品灵石的价格卖了出去,卖了50张,剩余自己使用的18张,合计卖了1250颗下品灵石。
小龙卷符虽然没那么叫卖,但却也是以18颗下品灵石的价格卖了出去,卖了10张,剩余自己使用的9张,合计180颗下品灵石。
这么一折腾,白山口袋里便有了1750颗下品灵石,第二门二级法术也能修行了。
当晚...
白山惯例地来到四阶灵气之地修行。
他白天在藏书阁,夜晚自然要来到此处。
才坐下,便感到一阵香风扑面而来。
紧接着,他又见白纱翻浪,遮天蔽日地覆笼而来,光线黯淡,本就已经朦胧的灵雾深处更是梦幻无比。
白山神色冷了冷,正要有所行动,却忽地看到这交错蛛网般的白纱长绫之上立着个红衣仙子。
仙子身形窈窕,姿仪优雅,神色冰冷,眸子里有着飞雪,裙裾如重瓣似凤尾,微微张开,亭亭玉立的长腿宛如荷花根茎,不染尘,不妖艳,亦不可侵犯。
这来人不是凤仙仙子又是谁?
自从上次一别,如今竟已过去九个月了。
白山也曾经问过不少赤凤谷弟子,可没有人知道嬴凤仙下落,他是担心嬴凤仙受了刺激,想要安慰这曾经的师父一番,可既然找不到,那也是无可奈何。
此时,白山见到嬴凤仙突然出现,便收起了出手的打算,而是扬声道:“三师姐,你怎么了?”
嬴凤仙亭亭地立在白纱上,宛如没有重量的雪花一般,而晶莹的足趾微微收拢,好似几点晨光里的露珠,压在在白色花瓣上,闪亮明媚。
她静静看着逐渐被白纱包裹的男子,冷冷道:“白山,因为你,我惹了心魔,便是我花费了足足九个月时间,还是无法解开。
人间有句话叫‘解铃还须系铃人’,今日,我便拿你来解开!”
心魔?
白山愣了下,他有点没跟上嬴凤仙的节奏。
自己怎么就给这位曾经的师尊惹了心魔了?
他扬声问:“师姐,其中会否有误会?白山从未想过对你不利!”
“我自然知道。”嬴凤仙冷冷应了声,裙裾似重重火焰飞舞,她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脚下的男人,“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可愿帮我解开?”
白山道:“如何帮?”
嬴凤仙冷冷道:“闭上眼。”
白山此时也不愿顶撞这曾经的师父,便双眼闭上,问道:“师姐,你还要我干什么?”
下一秒,他忽地感到一团温香软玉扑入了怀中,他好似在海上行舟的渔夫,忽地便被掀起的滔天巨浪给拍入了水中,香风阵阵,从他每一个毛孔里钻入。
同时,嬴凤仙冷冷的声音传入他耳中,“还愣着做什么?快快出手,助我解开心魔!”
...
...
...
次日早晨。
白山醒来。
白纱长绫构建的世界已经消失了。
昨晚的一切就好像一场梦。
可真的是梦么?
白山看了看身侧,却见不远处的灵泉边正立着个高冷的红衣女子。
嬴凤仙昂着雪白的脖颈,幽幽站在灵泉边,看着无根花飘过,看着无根树隐现...
似乎听到动静,她侧头淡淡道:“师弟,我看你这些日子常在宗门坊市出没,可是缺灵石了?”
白山道:“师姐,我自己能解决。”
嬴凤仙从虚空里摸出一个匣子,随手递了出去,道:“师父让我教你,可我这个做师姐的却失踪了这么久,这些算是我失职的补偿。”
匣子很快落在了白山面前。
白山打开一看,顿时亮瞎了眼。
匣子里赫然放着100颗中品灵石。
白山合起匣子:“师姐,若是为昨晚,倒可不必,师弟...”
嬴凤仙冷厉道:“修行之道,何以谦让?天予之,人予之,若是不受,必有大难!白师弟,最好谨记!”
白山从怀中取出18张无暇的小风暴符,9张无暇的小龙卷符,递呈而上道:“虽然值不了100颗中品灵石,但却是师弟留作自己使用的,赠予师姐。”
嬴凤仙抬手一抓,那27张符箓便飞到了她手中。
她仔细看了看,美目中冰山消融,亮彩连连,只觉这曾经的弟子实在是不世妖孽。
忽地...
她心底又荡开了一丝涟漪。
白山越好,她的心魔就越厉害,而之前才借助昨晚之功压下的心魔竟又生起。
这位高傲的仙子终于轻叹一声,“师弟...你害苦我了。”
...
...
数月后。
新州。
毫无预兆地,山林震荡,木叶簌簌,大地裂开,强烈的波纹冲击八方。
时值初秋,正有小鹿在湖边饮水,忽地它听到不远处传来奇怪的声音
小鹿好奇地凑近一看,却见地面生着裂隙,而裂隙里正有翻腾的黑气冲出,这黑气瞬间就顺着它的鼻孔钻了进去。
顿时间,小鹿的身体开始产生变化,一重又一重的血肉开始化出畸形的瘤子,而瞳孔里的瞳仁则是涣散不堪。
“呦~~~~”
诡异的嘶哑鹿鸣声里,小鹿的身体也开始“茁壮成长”,两只嫩嫩的小鹿角竟是如千年老树的树根,变得坚韧难动,其尖宛如钢刀,利锐无比。
可能是存了痛苦的驱策,小鹿顿时狂奔起来,所到之处,树木皆被狠狠撞碎。
这并非是独例。
不少野外的动物都发生了类似的变化。
远处...
一个炊烟袅袅的小镇上,正有几个孩子在镇旁的小河边玩耍,有的在打水漂,有的则是提着钢叉在往水里张望。
而他们身后,则是一片稻田。
稻田的长势很好,虽然还未到秋收的时候,但却可以看出今年必是个丰收的好时节。
随着这一阵地动山摇,稻田旁裂开了缝隙,一阵黑烟飘起,稻田里的稻子便如被蝗虫过境了似的,顿时全部枯萎了。
孩子们吓懵了,正在农田里干活的百姓也吓疯了。
可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就只觉一股奇异的暴戾情绪涌上心头。
他们手持镰刀,往前走动,几步下去,他们的身形竟是结实了不少,肌肤上浮现出一股带着灼热气息的坚硬红斑。
“吼~~~~”
变异的百姓了手持镰刀、锄头,往远处发了疯地冲去。
所谓...
天发杀机,斗转星移;
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这一阵不知何处而来的地动山摇,正是杀机生于千万里黄土之上,妖风四起,群魔乱舞!
新州,乱起!
129、130.金行篇章,婚后历练(8.8K字-求订
九个月后。
距离预定的返回时间也没几天了。
赤凤谷,四阶灵气之地里,玄袍男子缓缓睁开双眼。
一股充沛的力量顺着身体冲入了眉心紫府。
紫府,那本已打开的门内,仙根如树,正在流光溢彩里静静矗立。
而随着这力量的到来,仙根便如得了前所未有的养分, 而开始缔结出一颗玄妙的果子。
玄妙果子落地,在树下分开,内里却是个婴儿的形态。
婴儿忽地也睁开了眼,盘坐属下,和玄袍男子一起,看向远处。
白山感知下了一下修炼。
【焚香法典】
层次:法术功法
需求1:【焚香法典】全文(已满足)
需求2:香火五百缕, 彩心果2颗,益神仙花10朵,中品灵石100颗, 灵果仙酿400斤(已满足)
需求3:在四阶灵气之地及以上的环境里,端坐二百七十日,感受一次“香火盛景”的意境,一次“聆听祈祷”的感受,一次“香火拥身”的画面(已满足)
“需求3,终于满足了。”
“这也多亏了师姐,能够借我香火五百缕,又额外借了我150颗中品灵石...否则,这些彩心果, 益神仙花, 灵果仙酿这些资源我还真是难以凑齐。”
“能够提升境界,就先升境界,基础又不是不能再返回去打了。”
“只是师姐终究不是师父了,师父的话就会把这些资源全部送我......师姐居然是借我...”
“也罢, 师姐对我已经够好了, 今后再添些利息还给她便是。”
白山霍然起身。
他这是倾家荡产,师姐之前给的100颗中品灵石, 还有自己赚的那点儿辛苦钱都花没了, 只剩下可怜的50颗下品灵石还藏在芥子袋里。
除此之外,他还负债累累,欠了师姐150颗中品灵石...
但不管如何,灵婴境,终究是破了!!
而养剑于我那“千分之五每天”的几率也终究是碰上了,嬴凤仙赠予他的睥睨自是不用了,新的有着灵胚的飞剑,已是成为了“活灵胚”。
白山是个起名废材,于是就为这剑起名为剑编号一,简称剑一。
此时,他扫了扫自身状态。
...
【白山】
【寿元:23/508】
【天赋:“等价”交换】
【境界:灵婴境;整体增强4,真气布体4,法术掌控3】
【焚香法典(法术功法),九层大圆满;作用:灵婴诞生;香中开悟;香中莲种】
...
“境界已至灵婴境,寿元又添三甲子。”
法术掌控3:宇宙以道为始,演化万物,人修仙, 则以仙根为始,逆而求道。
你已经可以利用并中量的储存灵气, 同时也能够承受少量的灵气输出,从而动用3级法术。
灵气无法由自身产出,在一个无法获取灵气的地方,且自身灵气耗尽的情况下,就无法动用法术(【焚香法典】修行至第六层,可拥有)
灵婴诞生:仙脉终是结果,果落见本我,是为灵婴(【焚香法典】修行至第六层,可拥有)
香中开悟:修行时,你可以一缕香火提升修行速度,或是突破几率(【焚香法典】修行至第九层,可拥有)
香中莲种:施展法术时,你可以一缕香火添入法术,使得法术威力提升百分之六(最多可提升百分之六十),使得法术效果触发几率额外提升千分之六(最多可提升百分之六)(【焚香法典】修行至大圆满,可拥有)
...
...
“师弟,可曾有所突破?”
冷冷的声音从不远处的灵泉边传来。
嬴凤仙一身火红剑袍,负手而立于缥缈之中,虽不曾回头,却在发问。
白山道:“还行,花了一年时间,才勉强掌握了一点这【焚香法典】的皮毛。”
嬴凤仙冷冷道:“明明是九个月。”
白山道:“不是差不多吗?”
嬴凤仙不和他争执,而是道:“师父知你将回人间,在大殿等你,你速去吧。”
“师父?”
白山从嬴凤仙口中听到这两字,还真是愣了愣。
嬴凤仙道:“对,我们的师父。”
白山问:“师父自从收我做弟子后,便一直没找过我,今日寻我又是何事?”
嬴凤仙道:“想来是不忍你回凡尘拉下修行,所以想让你试個法门,你若能在凡间修成,那才是真正地入了师父的法眼,所以...务必努力。”
“什么法门?”
“你自去大殿,师父会告诉你。”
“多谢师姐。”
白山起身,正要离去。
嬴凤仙忽道:“师弟,留步。”
“怎么了,师姐?”
“写张欠条留下。”
白山知她说的是那150颗中品灵石以及500缕香火,便点点头。
他本也没想赖账,能够在师姐这儿借东西,也是一种两人关系在恢复正常化的过程。
于是,他取了纸笔,刷刷写下“大乾56年,白山欠嬴凤仙师姐150颗中品灵石及500缕香火,今后一旦有了余钱,定会速还给师姐,绝不延误”。
欠条飘起,飞到了灵泉边仙子的手中。
嬴凤仙小心收好,却不回头看男人的离去,她俏脸覆霜,垂袖于水云之间,望着无根花树,天地连雾,仙鹤灵雀如鱼随波,继而神色越发冰冷,锐利。
她轻轻吟着什么。
细细去听,却见是:“枕中云气千峰近,床底松声万壑哀。要看银山拍天浪,开窗放入大江来。”
二十八字念完,她娇咤一声:“剑,起!”
顿时间,剑光法相如潮,从她双袖之中涌出,铺天盖地......
心魔既消,瓶颈亦破。
此番,总算是功成了。
那趁着这时机,继续之后的修行吧。
“七阶灵气之地,已在青云仙宗之外了,去往这等地带存在外部危险,大多需与道侣结伴而行。
不过,我青云仙宗最深处,却也存了这样的地方,虽说不稳定,可却无需道侣。
该如何选择?”
嬴凤仙想了想,脑海里忽地闪过刚刚离开的男人模样。
她纤细的眉头如剑微蹙,瞳中冷色渐浓,亭亭的长腿却紧起,“心魔,似乎还未消尽...师弟当真是可恶...
也罢,不去外边了,就在仙宗深处修行吧。
虽说不稳定,但注意一些也无大碍。”
...
...
此时...
嬴凤仙的心魔正在赤凤谷大殿行礼。
“弟子白山,见过师尊。”
但大殿里,并没有人,只在一团雾气凝聚的人形轮廓坐在中央的大椅上。
威严的声音传来,“这一篇,一章,你且记下。
七天后,放回此处,伱就可以返回人间了。”
说罢,两页灿金色的纸页破空飞至。
白山接过,一看,却是瞳孔稍凝。
这一篇,名为【枯冢荧照篇】。
这一章,名为【金世章】。
这直接让他想到了【猛虎啸夜篇】和【极阳章】。
“是,师尊。”
“此一篇一章极为重要,切不可透露于外人,人间时机到了,自有人与你交接事宜...你既天赋绝世,自会明白其中深意。”
“意”字落下,在大殿里来回荡着,但坐在大椅上的雾气轮廓却已消散无踪,不知去向。
白山立刻寻了一处,开始翻看这一篇一章。
...
【枯冢荧照篇】
层次:锻体功法
需求1:【枯冢荧照篇】全文
需求2:肉600斤,火鸟酒200斤,寒光花汁3滴,雨心钟乳1壶
需求3:在至少万人交锋的战场核心处修行,感受其中兵器与死亡的联系
需求4:以兵器,以同等境界,在一招之内击败至少百名“鲜有败绩”或“从无败绩”的对手,感受其中的无敌高冷之意
...
【金世章】
层次:真气心法
需求1:【金世章】全文
需求2(前六层):3朵新鲜的金灵花,1颗金翼负矿兽的心脏,1盒星云金沙,100坛灵花仙酿
需求3(前六层):在金行之气浓郁的二阶灵气之地生活至少1年
需求4(第九层):于细微处感受磅礴之力的意境,并将这意境融入剑意之中,而以力催动,形成属于自己的剑气法相
需求5(第九层):执掌人间一方大势力,纵横无敌不败至少十年,然后留下一副供后人参悟的剑痕或是画或是其他什么,继而飘然离去
需求6(大圆满):???(达到第九层后方可推演)
...
“果然是【开天经】中的金篇和金章,而且还是完整的金章...”
“【金世章】里,需求4是‘于细微处感受磅礴之力的意境,并将这意境融入剑意之中,而以力催动,形成属于自己的剑气法相’。
这似乎正是师姐之前想要突破的瓶颈...
而我那一首诗刚好帮她领悟了这细微处磅礴之力的意境,所以她才会收我为弟子,然后才有后面那许多事。”
“师姐境界很高,早就超脱了灵婴境,而她这样境界的人却还要反过来修行【金世章】这种真气心法...
并且还会卡在瓶颈,无法再进一步。
由此可见这些功法定然是远超了原本的用处,而在突破更高境界,追求更高战力之中扮演了重要作用。”
“应该是类似基础,或是更强力量的先决条件之类的吧?”
“【开天经】分为五经,而篇章只是为这五经打基础而已...”
“算了,那太远了,先不想了。”
白山摸了摸羞涩的囊中。
这一次,没人再为他准备资源了,他需要自己来。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算是到头了,小梅姑娘不给资源了,师姐也不给了...至于这位新的师父似乎没有给资源的打算。
他静静看完这一篇一章,待到两门之上的“需求1”都显示为“已满足”后,便收了起来,继而走出了赤凤谷的大殿。
殿外,红枫如血,漫天飞舞。
赤凤谷弟子经过附近,看到白山,便纷纷过来行礼,哪怕只是御剑飞过的也有落来此处特意叫一声“小师叔”的。
现在青云仙宗,外面的弟子或许对这位小师叔知道的还不太清楚,但赤凤谷的弟子却大抵都是或多或少知道一点的。
这位小师叔会是青云仙宗年轻一辈真正的扛鼎之人,可能会是引领着青云仙宗更上层楼的绝世天骄。
而外面那声名煊赫的傅行云,应该只是块磨刀石,是个遮光布而已...
对于这样的天骄,无论男女弟子都是心存仰慕,说句现实点儿的,白山现在若是看中了哪个赤凤谷的女弟子,他只要稍稍暗示一些,那女弟子很可能就会倒贴过来,然后想着与他成为道侣。
然而,白山却不欲沾花惹草,只是对那些前来行礼的弟子,笑脸相迎,又笑脸送走。
忽地...
毫无预兆地...
一道阴冷的如同长针一样的窥探刺在了他身上,让他心脏都好像连带着冷了下。
白山并没有立刻投去目光,而是云淡风轻地瞥了一眼,却见方向是刚刚走掉的几个弟子。
“魔宗的奸细么?”
他心底喃喃着。
“可若是我还未突破到灵婴境,也许甚至无法感觉到这窥视,赤凤谷真是藏龙卧虎...”
“亦或...是其他什么?”
...
...
七天后。
玄云君到来。
白山递还了【枯冢荧照篇】和【金世章】。
玄云君离去,并让他去人间历练,争取这一世将两法修成。
白山离去前,想与师姐道别,毕竟此番在仙界他算是承蒙师姐关照良多,虽说发生了不少意外,但终归两人还是亲近的。
然而,他四处寻了一圈儿,却是寻不到,问了荀绝,荀绝也不知,无奈之下,便是不告而别,自行离去了。
人间,惊蛰刚过半个月。
山寺桃花,盛开的正浓,正美,正香。
宋幽宁没能成功生下孩子,难受了两日,便没心没肺地忘记了,此时是邀了好友去万国寺赏花了。
但白妙婵却在庭院里,慵懒地捧着大茶杯,并着雪白裤子里的大长腿,在白山离去的地方静静等待着...
忽地,她见一道白云从天而降,云层落地,走下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是急忙抬头,眸光因茶气蒸腾,连带睫毛都染上了一层润意水色,如有潋滟盈光。
她唇上挂起笑容,看定白山,也不说什么“你怎么晚了几天回来”,而是问:“吃了吗?”
白山看着两年不曾见到的妙妙姐,心里也是开心,笑容不自禁地挂上嘴角,“没吃。”
白妙婵放下大茶杯,起身跑到他面前,问:“仙界有没有人欺负你?怎么都不给你吃的呀?”
白山笑道:“没有人欺负我,只是平日里仙人都吃辟谷丹和仙果了,没人煮饭炒菜,不像人间,烟火气这么足。”
白妙婵道:“那我给你弄些吃的。”
说着,她匆匆转身。
雪白的绸衣,细绞的金带,让她在人间三月的阳光里琉璃剔透,闪闪发亮。
白山却上去拉住她的手。
两人手指触碰,皆是电了下。
白妙婵也不回头,嗔道:“又来?”
白山道:“男子汉大丈夫,需得言而有信。”
白妙婵装作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道:“知道啦知道啦,我先去弄吃的。”
白山道:“带你到外面吃。”
白妙婵道:“外面的哪儿有府里做的好吃。”
白山笑道:“今时不同往日,我带你去皇宫吃。”
他和妙妙姐一样,或许是从苦日子里走出来的原因,很注重吃,尤其是吃好的,所以...每次饭局,都只吃饭不看局,属于勤勤恳恳的干饭人。
人间哪儿的饭菜最好?
自然是皇宫。
白山心想着现在这身份,不用白不用,在身份上低调了也没用,不如去叫上长公主,然后去皇宫蹭一顿,这不为过吧?
白妙婵急忙拉着他,嗔道:“怎么去了仙界两年,就这么飘了?这不好,我不去皇宫!”
“去吧...”
谷赺
“不去!”
“那...你嫁给我,我就不去。”
突如起来的话,让白妙婵傻眼了。
虽说之前说过,但这也太突然了。
不过,她已经二十五岁了,而她这个年龄的女人早就成婚了,甚至不少都已经开始相夫教子了。
她虽说决意了随着白山一辈子,可这些年一个人在侯府里,却也是孤零零的,形单影只,游离在喧闹之中,脸上总挂着别人喜欢的笑容,华发未生心已老,终究还是渴望着能得一人陪伴,白首不分离...
“我是你姐!”白妙婵战术叉腰,横眉冷对这胆大包天的登徒子。
白山道:“两年前我说了,回来就娶你,不能食言!”
白妙婵问:“那怎么办?”
白山道:“那...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就赌我有没有成功地成为凤仙仙子的亲传弟子。”
白妙婵笑道:“这有什么好赌的,我知道,你肯定成了。”
白山道:“赌不赌?”
白妙婵疑惑道:“难道...她居然没收你做亲传弟子?不会呀...”
白山只问:“赌不赌?”
白妙婵想了想,道:“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其实没有成为她的亲传弟子?”
白山:......
“确不确定?”
白妙婵想了想,迟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道:“确定!”
“真的确定?”
“确定!”白妙婵越发确定,笑嘻嘻地看着他。
白山:...
白妙婵满脸笑容,“姐猜对了么?”
白山叹了口气:“你真的猜对了,我没成为她的弟子。”
听这么一说,白妙婵反倒是愕然了,“真的?”
白山道:“我成了她的师弟。”
白妙婵:???
???
??
良久,她才支吾出一句:“那...我赢了,你得听我的。”
白山忽地弯腰抱起她,右手搂过她的香背,左手顺过白裤抄过她的腿弯。
白妙婵愣了下,一双大长腿连连踢着,颊飞绯霞,“是我赢了!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白山道:“我可没不算数,你猜赢了,听我的,猜输了,听你的。”
“哈?”白妙婵瞪大闪亮的眼睛,“你没说...”
白山觑眼道:“之前我悄悄说了,你没听到而已。”
白妙婵道:“你无耻!”
“就一回...”
白妙婵想要推开他,可只觉全身发烫,烧的骨头都酥麻了,而竟用不上半分力气,她想了想,便换推为捶,轻轻砸了一下这个小坏蛋。
白山抱着她上了一朵加宽加长的白云。
继而,
浮云绝地起,一逸上青云。
俯瞰山河景,人间满芳尘。
...
...
十多日后。
黄道吉日,白妙婵出嫁。
宋幽宁是举双手支持。
繁文缛节,如流水一一而过。
简单的酒宴后,一对新人就被送入了洞房。
洞房在新的灵犀小筑里。
这两年的时间,侯府已将灵犀小筑重新修葺了一遍。
不过,主屋还是宋幽宁的,白妙婵这是在偏房。
红烛蜡泪,滴滴答答,火苗炸响,鹅梨温香...
“妙妙姐...”
“还叫姐干什么?”
“妙妙...”
“为什么不叫妙婵?”
“叫习惯了...”
白山为她掀开红盖头,却见里面显出一张娇羞的俏脸。
俏脸上,杏眼欲拒还休地剜了他一眼。
白山深吸一口气,抬手探向她腰间。
“等等,等等...”白妙婵忽地娇喊道。
“怎么了?”
“我...紧张。”白妙婵大口喘着气,娇躯随之起伏,好似海上波涛,峰谷之间呈现出一条柔美的曲线,又如一张正被试拉的大弓,柔韧纤腰忽曲忽直。
白山缓缓靠近,搂住她的腰,轻声道:“我来了...”
白妙婵柔柔地应了声。
稍刻,裙裾微翻,轻解罗带,桌上红烛灭却,罗帐放下,笼罩床榻。
而床榻上,鸳鸯被新铺,如浪翻红;床榻下,一双靴子与绣花鞋,整齐着并列而放。
夜渐深,京城多少户,皆是梦入春夜,共赴巫山,行云布雨,活色生香,烟火人间。
...
...
次日早。
白山睁开眼,却见臂枕上,一双汪汪着水色秋波的瞳孔正温柔地凝视着他,打量着他,好像看不够他似的。
两人四目相对,却谁都不挪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鸳鸯被里,亦是如胶似漆。
“看什么呀,没洗脸没刷牙没梳头,丑死了。”白妙婵娇嗔着。
白山继续看她。
“我起来去看看早饭。”白妙婵脸颊一红,忽地柔声道,“那些小丫头肯定是不想打扰我们才没送来。”
白山道:“你睡,我去。”
在他心目中,妙妙姐是真正的妻子,是他陪伴、喜欢、敬爱、宠爱、怜惜、想要保护一生一世的妻子。
在穿越前的世界,他就想着将来如果有了妻子,就要为她做饭,要让她十指不沾阳春水。
可这个感觉他实在没有能用到宋幽宁身上...
现在,他想用在妙妙姐身上。
“姑爷早。”
“姑爷...”
“姑爷,你怎么进厨房啦?”
“姑爷...你怎么在打鸡蛋...”
“天呐,天呐,姑爷在煎鸡蛋!!”
侍女们大惊小怪地喊了起来。
她们早知道姑爷是从仙界回来,虽说因为一些特殊原因,白山“青云仙宗三代弟子”的身份并没有暴露,而只有一些诸如皇帝、宗主、以及赵玉真之类的高层才知道。
但是...这些侍女再怎么缺乏信息,却也知道白山必然是仙人了。
仙人煎鸡蛋,这是什么凌乱画风啦?
金色晨光里,男子专注地翻炒着锅里的煎蛋,完美的掌控力使得这鸡蛋没有模具也是呈现出自然的圆形,周边的油裙恰到好处地扩散,腾腾的香气再最后一小撮盐后,又得到了升华。
就在这时,远处的仆人忽地分开了,纷纷弯腰行礼。
一个娥脸杏眉,穿着华贵衣裳的女子踏步走来。
仆人们或许不认识太多的权贵,可这女子却绝对认识。
因为这女子太出名了。
晋王的姐姐,当朝长公主,权势滔天的贵族。
长公主什么人都没带,只是独自站在膳堂外,神色复杂地看着白山煎蛋。
直到后者准备好了早餐,转过了身,她才和他对上视线。
白山行礼道:“见过长公主。”
赵玉真忙道:“公子忙你的,忙完了再说。”
白山端着早餐往偏房而去,直到了偏房的庭院,四周无人之时,赵玉真才恭敬无比地行礼道:“玉真见过师叔。”
她是那为数不多的知道白山真正身份的人,她在震惊了不知多少次之后才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只不过,“白山为什么能够辈分这么高”她却只是隐隐知道一点儿,好像是白山的天赋极高...除此之外,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毕竟现在的青云仙宗是禁止讨论白山的,为此他们还特意推出了傅行云这个遮光布。
赵玉真对这男人越来越好奇,不过她倒是没死心,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她若是和白山相处久了,未必不能成为这个男人的道侣,那可真是一步登天了。
而且她对白山的观感并不差,便是私下里也是觉得不错的。
玩弄心机的女人总会对没太多心机的男人产生好感,之前白山在宴席一心干饭的样子现在还犹然记得,更何况白山年龄还比她小四岁。
白山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道侣,没有之一。
赵玉真正想着,
白山问:“长公主来找我做什么?”
赵玉真回过神来,恭敬道:“听闻师叔需要历练,特来告知师叔这历练机会所在。”
白山早知道玄云君给了他这一篇一章,定是还有安排,虽然赵玉真不可能是和玄云君对接的,但她肯定也是受到了来自天上的旨意,便道:“等会儿说。”
赵玉真恭敬道:“是,师叔!”
说罢,她便站在这偏房的小院儿里安静等着。
看着白山端着餐盘进入屋里,又瞥了瞥还贴的喜庆的“囍”字,她一双狐狸般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白山似乎对这个新纳的小妾非常好。
她自然不会把一个凡间女子当做竞争对手,哪怕现在白山对这凡间女子如何好,但凡间女子就是凡间女子,终有人老珠黄、一抔黄土埋枯骨的时候。
所以,赵玉真有了主意。
她想好好儿结交这个叫做白妙婵的女人。
然后用白妙婵作踏板,增多一分“成为白山道侣”的机会。
...
...
片刻后。
白山走出。
赵玉真道:“师叔,大概半年前,新州大乱,地生煞气,妖魔迭起,更有盗寇八方作乱。
皇朝即便严令当地剿匪,又令宗门除魔,却也是无有竞功。
而历练,正是生于此间。”
白山想了想,前年青云仙宗的五师叔...不,是五师兄吕乙,曾经来赤凤谷说过“取容器,炼丹药”的事。
看来,这新州大乱必是吕乙所为了。
只是不知道自己十七岁那年的灾荒是不是也是天上仙人干的。
但他转念一想,却觉得应该不是。
若是的话,他也不至于能够轻易地斩杀那许多盘山盗,而只遭遇了洗髓境的对手。
诸多念头闪过,白山道:“长公主,请细说。”
赵玉真压低声音问:“师叔知道多少事?”
白山也不知道自己知道多少,便道:“你直说便是。”
赵玉真道:“既是师叔,那玉真便是半点儿也不敢隐藏了。
只是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师叔可否带我去天上...”
白山点点头,招来云,带着赵玉真腾云而起。
云上...
赵玉真道:“有一件事,知道的人极少极少...”
她犹豫了下,轻声道:“师叔可知生灵大丹?”
白山摇摇头。
赵玉真道:“天地有灵,而人乃万灵之长。
故而人可以香火祈福,而得仙人庇佑。
也正因为如此...若是直接以人为药,入炉炼丹,便可炼出生灵大丹,以赠圣人。
如何炼我们并不知道,但仙人知道,那似乎是从一门造化极其玄妙的大道奇书中而来...
而新州之乱,正生于此。
仙人一方面需要香火,一方面又需要炼丹。
所以,只有乱起,仙人才能表现出庇护百姓、免受妖魔之苦的一面,从而获得更多香火,更虔诚的信仰;
另一方面,在大乱时,才能浑水摸鱼,伺机以一些孤立的百姓为药,进行炼丹,对外便可称说是死于妖魔、盗匪或是天灾之手。”
白山:......
他心里自然地生起冷意和怒意。
好像漆黑的夜色里,在沙沙的画笔声里,那只不屈而倔强的魔虎,从咒怨、恐惧的火焰里攀爬而出,带着无穷无尽不甘离去的怨魂,仰天在夕阳里发出凄厉的咆哮。
可是,他神色却没有变化。
赵玉真继续道:“这皇都局势说来复杂,其实简单。
晋王吴王一派,太子越王一派。
太子越王是真的想帮着百姓做事,而完全不顾大局,不过他们也不敢和仙人对抗,只是就事论事,在灾祸里帮助百姓...以及和晋王吴王作对。
晋王吴王则是秉承仙人旨意,以国之赈灾资源,分送两方,一方为百姓,一方为......盗匪。
如此制衡,使得大火燎燎,无法熄灭,从而才能让百姓越发地敬重仙人,也才能让仙人可以轻松地炼制丹药。”
白山听长公主这么一理,直接就明白了。
那年他在盘山遇到的欢喜弥勒和黑衣人,还有冰火国遇到的一些神秘敌人,果然都是皇家供奉,目的就是为了制造乱局。
白山问:“那皇帝呢?”
赵玉真道:“父皇制衡...但其实,我猜父皇是偏向晋王吴王这边的,只是父皇也需要太子越王这样真正为百姓做事的人去撑场子。
半真半假,才能让人相信。”
白山点点头。
赵玉真道:“师叔要历练,我们会尽力帮师叔隐瞒身份,然后进入我们的势力范围之中,然后有几个选择可供您参考。
第一,加入盗匪,盗匪里有我们的人,您去了,那些人都会大概知晓您的身份,而对您言听计从;
第二,加入剿匪的官府,这就简单了,父皇会给你一个高品次官员的身份证明以及...一些空白的盖章圣旨,去了新州的那些官府后,您想怎么做都可以;
第三,加入吴王这边,吴王此时正负责去往新州赈灾,而吴王知道您的地位,若是随行,自是一切安好;
而我们会遭遇的敌人,则可能会有各地揭竿而起的义军,江湖里偷偷习武的侠客,隐士会,太子府和越王府秘密派出捣乱的人,以及...作为中立的,但可能危害最大的妖魔。
师叔,您想好了,告诉我你想怎么开始历练。”
白山道:“不用想了,我三个都要。”
赵玉真愣了下:“啊?”
白山道:“我要高品次官员的身份证明,空白圣旨,然后随行吴王。在随行期间,我想找盗匪了,便腾云去找盗匪,想去官府了,就腾云去官府...不是都可以么?”
赵玉真恭敬道:“师叔英明,我这就去安排。
对了,师叔...今后,您若想知道什么信息,尽可以问玉真。
玉真不才,可却也是小小的杏花巷主,在新州那片大地上,哪儿都有玉真的眼睛。
玉真也愿追随师叔左右,陪同师叔一同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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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赵玉真再来寻白山。
这次,她带来了一块黑色令牌和两卷绸轴。
黑色令牌是上品影子供奉的身份象征。
供奉分为六类:县级,府级,州级,皇级,龙下榜,影子。
其中, 县级供奉极少,几乎没有,除了有些大县,才会有聘用供奉的名额,起品次为九品。
府级供奉,大多从七品。
州级供奉, 大多从四品。
皇级供奉,大多从三品, 在京城“四扇门”的前两扇中。
龙下榜供奉, 地位崇高,大多是从皇级或是地方上拼杀上去的,实力能力皆是不凡,最低从二品,最高从一品,在第三扇门中。
而影子供奉,则最为神秘,若他不展示身份,你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其中的人员的地位也是良莠不齐, 低的只有从四品, 高的则是从一品,在第四扇门中。
所谓天无二日,山无二虎,
这三扇门的龙下榜供奉和四扇门的影子供奉自然会爆发冲突。
而最后的论断是:两方各行其职, 不做比较。
但考虑到双方在同一个区域办事可能惹来矛盾,于是乎...京城供奉的“四扇门”里, 第四扇门后其实是空无一人的。
影子供奉另择了一处地点, 以和龙下榜的人分开。
影子供奉本就喜欢藏在黑暗里,在身份揭开前,也没人知道他们是谁,能够离开那固定的“办公地点”,自然也是喜欢的。
白山握着黑色令牌,把玩着。
他杀死过欢喜弥勒,杀过盘山盗里用暗器的黑衣人,杀死过炎陀秘境外的渔夫,杀死过练了“罗汉铜像功”的壮汉...
那些人应该都是影子供奉里的下品供奉。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成为上品影子供奉,
这就是“屠龙者终成恶龙”的意思么?
“师叔,这两张圣旨乃是空白的,您便宜使用吧。”长公主眼里带着千依百顺地神色,用温和的语气在解释着。
白山抓过那两卷绸轴,展开一看,确实加盖了玉玺的圣旨无疑。
他有些好奇道:“上品影子供奉外出执行任务,都会有这个么?那天下不是乱了套吗?”
长公主见师叔提问, 便很婊气地靠近了点儿。
明明用嘴就能说清楚的问题, 她非要让自己精心准备的罗裙往师叔的衣角上蹭上一蹭,让自己身上名贵无比的的胭脂气息往师叔掠上一掠。
她生来便是天潢贵胄,又有仙缘,手段卓绝,在仙人眼里虽不算什么,但在江湖里却是神秘莫测的杏花巷主,周身自带一股无双无对的气质,这般气质自是不会穿着俏皮可爱的罗裙,而是暗沉色调为主的罗裙...如此,恰显出几分女王气场。
此时,长公主却正假作不知地以小鸟依人般的姿态贴向师叔,同时伸出纤纤玉指点在圣旨的玉玺大章上,双眸里闪烁着认真的神色,让你觉得两人过分靠近其实只是她的无意...只是你的臆想。
可即便只是臆想,却也很容易让男人产生意动。
被这般骄傲高贵的女子亲近,撩拨,本就是一份满足。
长公主认真道:“其实也不是...”
白山问:“那是什么?”
长公主道:“这其实是玉真趁父皇不注意的时候,自己拿着偷偷盖的...”
说着,她伸出手掌别在唇边,往白山这边靠了点儿,用说着悄悄话的方式道:“一共就四张,玉真心想师叔要办的事一定是大事,所以为大局考虑,玉真就私下里赠了师叔两张。”
白山震惊了下,他还以为是皇帝盖的呢。
“这没问题吧?”
“没问题的,父皇后来知道了,却也默认了,因为父皇知道以我的秉性绝不会胡来。
玉真知道,师叔是要做大事的人,百年光阴弹指而逝,玉真只盼能够在此时帮到师叔。
更何况,师叔是青云仙宗选来的师叔,帮师叔,就是帮仙宗,就是兼顾大局。”
白山:......
长公主太会说话了。
而且看起来似乎是很认真的样子。
“我知道了,多谢师侄的赠予,这两卷圣旨,我不会乱用的。”
“师叔...若不嫌弃,可...可否...”长公主忽地有些羞涩,就好像小孩子想要问大人要东西却又不知怎么开口的模样。
“可否什么?”
“玉真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玉真与师叔年龄相仿,也想着能够亲近师叔,所以...还请师叔能够称呼我玉真,真儿,什么都好。
长公主,师侄...有些太生分了,玉真听了便是嘴上不说,私心里却是会难受许久的。”长公主越说越快,双颊也越说越红。
说完,她也不等回答,道了声“抱歉,师叔”,就转身跑开了。
白山:......
长公主可真婊啊...
不过,长公主的重要性,他大概也明白了一点。
长公主,是一颗眼睛。
她是仙人看向凡间的重要眼睛。
也是,在仙界诸多宗门之间徘徊的“交际花”。
只不过,这诸多宗门里,她定然是更偏向青云仙宗的,毕竟她自己就是青云仙宗的准弟子。
若不是她看中了自己,那以她此时的身份,其实完全可以不用如此搭理自己。
“长公主这是在为她自己谋后路啊...”
“可是,我若想在人间做点什么,却也绕不开这颗眼睛。
不说让她帮忙看点儿什么,至少去了新州要让她帮忙不去看什么吧...
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
...
入夜。
新婚夫妇在屋舍里。
白山隔着雪白罗袜,轻轻揉捏着内里包裹的小足。
那小足却冷的很,好像一块化不开的冰雪。
白山上次还以为妙妙受寒了才会如此,却没想到平日也常常这样,他也问了原因,但妙妙只道是身体问题。
白山知道妙妙自己断了自己的武脉,这不能习武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这经脉紊乱带来的后遗症。
寒气,就是后遗症之一。
妙妙虽然擅长配些奇奇怪怪的药,但显然她没有能够彻底治好自己的这个毛病,只是平日里却也不会向还是弟弟的白山诉说。
现在,两人的关系不同了,是夫妻了,她身上的这点儿小毛病和小秘密自然也就被发现了。
“有没有后悔呀?”
“后悔什么?”
“娶了我这个病秧子...有的你受了。”白妙婵轻轻靠在床背上,捧着大茶杯,不时饮上一口,而伸直的长腿却是任由自家相公揉捏着。
白山这才知道,她茶杯里一直都是暖性的药茶,也正是靠着这药茶,妙妙才能抵御身体里的寒气。
也正是因为寒气,所以白妙婵总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
其实,那不是慵懒,而是一种“大病初愈,没什么力气”的虚弱感。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样?”
“我没让你知道呀。”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久很久了...在乞丐窝里的时候就有了。”
“......”
白山真是有些自责,他刚开始看妙妙姐是那样,却从没怀疑过什么,后来习惯了那样,也就更不会去怀疑了。
然而,他却没想到妙妙姐居然一直对他隐瞒着这样的事。
白妙婵嘻嘻笑道:“相公,想弥补,就多给我揉一会儿吧,你的手就像两個小火炉,摸到哪儿都热热的,暖暖的,好像身子里的冰都化开了似的。”
她说着话的时候,可爱的像多肉玉露的足趾轻微地抓着,又舒缓着,蜷缩着,又轻晃着,显示着此时她身体的舒服和心情的放松。
白山忽地轻声道:“妙妙...”
“嗯?”
白山压低声音,“你上次用在叶青身上的药粉,能细说一下吗?”
白妙婵问:“你想对谁用?”
白山轻声道:“长公主。她现在的身份很重要,我如果要做一些事,就需要得到她的帮助。可是,我无法和她坦诚许多事。”
白妙婵笑道:“那你收了人家,不就行了吗?我可悄悄看几次了,人家可稀罕你了,虽然没明说,但心里却上赶着和你好呢。
伱这人,就会讨女人欢心,之前宁宁那么讨厌你都被你收拾地服服帖帖了,再多个长公主也可以哟,姐看好你!”
白山道:“别笑我了,我哪会什么讨女人欢心?
宁宁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而长公主,看中的是我青云仙宗三代弟子的身份,她要的是一个道侣...可如果她知道我身上的秘密,那就完全不同了。
而且,青云仙宗...有古怪。
唔...很古怪。”
他莫名地想起那天感受到的阴冷窥探,喃喃道:“至少现在,我还没有彻底决定该怎么选择。
深渊,或者仙人,我若没看清,便不想去选定。”
白妙婵道:“那没办法,我那个药粉就和仙魔们占据容器一样,只能针对武道五境及以下的...
而若是洗髓了,人的生命就会格外旺盛,那就没用了。”
白山愕然地看着妙妙。
白妙婵轻声道:“这些事儿,我是天生知道的,每隔一段时间,就多一点儿,你别问从哪儿来的...”
白山点点头,“仙魔占据容器是怎么回事?”
白妙婵道:“人之仙根在眉心紫府,若是没有仙根,元神便是一团飘飘渺渺的气,藏在紫府之中。
若要占据躯体,只需压住这团元神就可以了。
但是,元神在自己的身体里却有着先天优势,几乎无法被驱逐,便是仙人想要夺舍普通人也需得花费好大力气。
而且即便夺舍了,那普通人的身体也会很是排斥后来的元神,从而使得那元神很不舒服。
至于容器,则是一些元神散去的尸体被冷冻后的储藏品,这些容器能让元神存续很久,但却也很容易毁坏,因为元神所能发挥的力量是超过容器本身的,若是过度施展了,容器甚至会灰飞烟灭。
可以上仅仅针对洗髓境之下的人,若是洗髓了,生命的旺盛会让别的元神无法占据。
我的药粉,虽只是改变,而不是占据,可却也遵循类似的原理。”
说罢,她想了想道:“如果很高境界的,可能会不受到这些限制...但我们肯定遇不到那些大能的...”
白山默然地点点头。
白妙婵忽地翻身,大长腿夹着被单,而整个人趴向枕头,然后翻出藏着的芥子袋,从里面抓出两个小葫芦,又转身想递给白山,却发现夫君不知何时却已经上了床。
“这是两份儿的量,做的可不容易啦...你想要收伏谁,只要把葫芦里的粉倒在他身上就可以了......不过长公主应该早入洗髓境,你该是收伏不了的。
除此之外,你收伏之后,那人也只会听我的话。
可是,因为你是我夫君...那人能在你身上感到属于我的气息,所以也会适度地听你的话...”
白妙婵认真地进行着“药粉使用说明”。
忽地,她感到了被窝里夫君有些不老实,手脚乱来,顿时,她只觉身体有火流窜过,酥麻地“哎呀”了一声,喊道:“干嘛呀...”
“增加几分属于你的气息...”白山死不要脸。
白妙婵扭了扭身子,娇嗔道:“讨厌!蜡烛还亮着呢!”
白山吹灭了蜡烛,又随手收起两个葫芦,继而搂着娇妻,共享春宵,以慰人生苦短。
...
...
一个余月后。
四月底。
吴王新一批的赈灾队伍开始往南而去。
白山则是被作为一个神秘的大人物安插在了其中,吴王这批赈灾队伍可不是普通的将士,而皆是吴王心腹,这批心腹自然知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而长亭外,长公主竟是策马,在依依杨柳下送别。
“师叔,此去新州请务必保重。
新州多妖魔,盗寇,然此皆不足为虑。
足虑者,唯有隐士会。”
“隐士会,我听过,好像是觉着仙人是天下祸根,而专门和仙人作对...不过他们不是藏的很深吗?”
“师叔...”长公主凑近,用极低的声音道,“我有线报,说隐士会可能有前十的高层出动,硬生生把吕师叔拖了近半年时间,否则吕师叔早就炼了不少生灵大丹了。”
白山瞳孔微缩,“隐士会高层如此厉害?”
长公主道:“倒不是如此,而是吕师叔在人间乃是用的容器,能发挥的力量很是有限...”
“多有限?”
“可能只能发挥到灵婴境。”
“那就是说隐士会高层里居然也有灵婴境?”
“不清楚,但隐士会前十都很是强大,而且他们在会中并不以名字相称,而只以编号......师叔小心就是了。”长公主有些关切地看着白山,又感慨道,“若不是这些隐士会高层自以为是地阻拦,吕师叔早就炼了大丹返回仙界了,哪需让灾祸持续如此之久?若是说来,这些隐士会的才是人间祸根。”
白山:......
他很难苟同长公主。
“总之,师叔一定要小心那些隐士会高层...
而我被师父那一脉的师兄分派了做点事,没办法随师叔一起去新州了。不过,玉真稍晚可能会赶至,与师叔协同一起,看看能够多取些机缘。”
白山点点头,他知道的...长公主的师父其实就是他的二师兄——青云仙宗十二脉之一的“霜竹峰”峰主雷山象。
随后,长公主和小师叔道别。
在看着车影去远后,赵玉真这才敛了敛神色,拍拍手,身后却是出现了数道鬼魅般的黑影。
此时的赵玉真再没半点小鸟依人的样子,而是沉浸在阴影里,声音冰冷道:“皇家供奉里有隐士会的小老鼠,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一道黑影问:“巷主,是杀,还是钓鱼?”
“杀不了,钓鱼吧。”赵玉真从虚空里抓出一卷图轴随手往后抛去,“这是皇家供奉的路线、任务和目的地,你们提前去布局吧。”
“是,巷主!”
鬼影四散。
...
吴王赈灾的车队缓缓南行。
他们都知道车上藏了个神秘的大人物。
不过,白山这个神秘的大人物只露了一次面,便以“上古小标记术”在赈灾队伍的领队将军身上留下一个印种,然后就离开了。
自于妙妙成婚后的这一个余月以来,他可没闲着。
他通过时间的合理安排,每过五天就把十张二级符画满。
这次运气很是不错,四十天一共画了五十张“2级小风暴符”和六张“2级小龙卷符”。
随后,他又将四十四张“存在些微瑕疵而无法叠加的2级小风暴符”卖给了青云宗。
对于他这位青云仙宗的三代弟子,青云宗自不会拒绝买卖,更何况白山这些“2级小风暴符”虽说是存了瑕疵,却也是难以轻易买到的上品,于是宗主动用宗门资金,以25中品灵石/张的价格买了44张。
1100下品灵石到账。
但旋即,就全部花了出去。
谷眑
连带着原本还有的50颗灵石一起,花的一分不剩。
如此,才刚好勉强补全并掌握了之前的1级法术【上古小标记术】,同时学会了2级法术【腾云术】。
...
【上古小标记术(1级法术),圆满,作用:标记,印种】
标记:动用灵气,沾染在对象的身上,从而能够掌控其大概位置所在,持续时间为一天左右
印种:动用灵气制造一枚印种(有且仅能拥有一枚,在制造新印种时,之前的印种会自动销毁),存续于对方身上,持续时间为十年(圆满可拥有)
标记没有数量限制,但持续时间只有一天。
印种只能生出一枚,但却能持续十年。
白山种在赈灾将军身上的就是印种,如此...他就可以随时归队。
...
【腾云术(2级法术),圆满;作用:腾云2,腾云增幅2】
腾云2:你的云速会比1级的小腾云术更快
腾云增幅2:你的所能驭使的云之面积,是寻常“腾云2”面积的3-5倍(可供额外的3-5人站立);你所能驭使的云之速度,比寻常“腾云2”的速度额外提升了0.2-0.3倍“
...
有了“腾云增幅2”,原本就宽敞了许多的云现在面积更大了,便是四五个人躺在上面也是可以的,虽说不能随意乱翻滚,可却也能颇为惬意了。
白山试了几次,召出一个大片的云朵,继而载着两位夫人,还有服侍两位夫人的小梅姑娘上了天。
腾云消耗的灵气本就不多,不过用来赶路也实在是奢侈。
不过白山也不是没有准备。
他虽然身上一颗灵石都没有,可他还有剑一在。
剑一能够独立地吸收并储存灵气,这就成了一块“续航电池”。
白山赶路的损耗全部算在剑一身上了。
剑一反正没开灵智,勤勤恳恳,无怨无悔。
虽说在凡间,剑一也没办法补充灵气,可若是到了一处地界,白山完全可以暗中用“吞灵”来通过吸收山河的灵气给剑一“充能”。
如此,就形成了良性循环,一天下来也是无损。
腾云速度很快...
白山带着三女在天上飞着。
每晚则会落地,择定一个小镇休息。
白妙婵很是懂事,每天都推着让白山去陪宁宁。
白山若是不答应,她便推说她身子骨弱,之前白山又折腾的太凶,元气还没恢复。
对别人,白山还能以气探查其是否说谎,可妙妙身体里的气根本就是乱的,只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此,晚睡便是和宋小娘子同枕,醒来也是与宋小娘子缠着。
起初,两人睡在陌生的城镇里,宋小娘子还有种新鲜感和刺激感。
可很快,她大小姐脾气爆发出来了。
刚开始,她还只是是嫌这个小二手脚不干净,嫌那个江湖中人在色眯眯地偷看她,再嫌别人居然挡着道...
没过两天,她的嫌弃就升级了,开始嘀咕厢房的不干净,说着“这不知多少人睡过,也不知什么人在床上做过什么事”,又说“这些茶杯别人不知用来做过什么,恶心死了”,再说“这空气不知道是被什么恶心的人呼出来的,真臭”...
随后,她便是连一日三餐都不想吃了,整天郁郁寡欢,很不开心,
就连上床云雨后也会在躺在白山怀里嘀咕个不停;
有时候,还会一个人躲在床里头暗暗抽泣,以袖掩面,擦去悲伤的泪水。
但是,宋幽宁也知道白山需要出去历练,所以她也不阻拦这个...
只是,她确实感觉过的很憋屈,每天都很难受,越来越难受。
终于...
白山也是受不了了,“宁宁,要不你回京城吧?”
这事儿他提前一天和小梅姑娘沟通过。
小梅姑娘是没意见的,因为白山如今的身份已经可以让宋幽宁做一个乖巧的良家美妇,而不会再出去求仙之类的,看守起来也简单的很,就算没有白山在,宋小娘子也不会乱跑,这比当初预想的好太多了。
宋小娘子很作,“不行呀,我是你的夫人,我得陪着你。”
说着擦了擦眼泪,显然这段时间她觉得自己简直吃尽了苦头...
她能够在这里呼吸,都是对夫君爱的证明。
白山道:“我尽快回来。”
宋小娘子还是不肯。
白山又说了半天,宋小娘子才勉强答应了,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白山道:“过年肯定回来。”
“过年啊...”宋小娘子满脸失望,“你家娘子这么漂亮,你就舍得让她一个人独守空闺大半年嘛...”
白山道:“之前不是守了两年么?”
宋小娘子忽地恍然了下,是呀,那两年不也过来了,天天和闺蜜们吃喝玩乐,京城一年四季都有好地方,每个地方去逛几天,时间也就过的飞快,于是嘟着嘴道:“那相公,你过年可一定要回来。”
白山又哄了哄,然后乘云回返,把宋小娘子和小梅姑娘送回了宋府,这才与白妙婵重新出发。
云层上,他略微感知下了吴王赈灾队伍的方向,显然,他们连一半的路程都还没走过,便又腾云往新州而去。
目的地:桃花县。
...
...
新州。
自地发杀机,山河动摇,煞气涌出已过大半年...
然而,大半年的时间,这些煞气不仅没有消散,反倒是越发弥漫,在吞噬着越来越多的生灵血肉。
首当其冲的,便是受了煞气感染,而妖化了的人和野兽;
以及成群结队、如蝗虫般过境寸草不留的盗寇。
百姓苦不堪言。
然而,幸好有着官府军队,宗门弟子,义军,侠客,以及偶尔出现的神迹存在,才与妖人妖兽以及盗寇形成了平衡。
在这平衡里,一切都是灰暗的,绝望的,每个人都提心吊胆地活着。
因为旷野之地充斥着危险的缘故,根本没多少人敢离开自己所在的村镇。
可即便在村镇,若是真遭遇了大规模妖兽妖人,或是盗寇的袭击,那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认命。
许多神像被立了起来...
苦难里的人们本不信拜神可以获得帮助,但自从深冬时候的一两场“稻谷雨”神迹后,百姓们便疯狂了。
一个个地去烧香火,拜仙神,只求自己虔诚的愿望能够被听到,让仙神也给自己所在的村镇来一场“稻谷雨”。
桃花县里。
一个相貌普通、可双眼却沧桑无比的布衣大汉,正抓着长笛,站在夕阳的高处,吹着凄凉的曲子。
他双眼扫过这片大地,入目的皆是疮痍。
他的双眼有些发红,眼角周边的纹理微微触动着,喉结有些滚动。
但这一些压抑着的都未曾爆发成眼泪,而只是化作曲子里的低沉、哀婉、对山河的眷恋、对人间苦楚的感同身受...
忽地,他重重咳嗽了两声。
只是两声,他周身竟是浮出了不少血迹。
这些血透过衣服里的绷带渗了出来,好像血墨滴在深潭里而渐渐渲开。
“老岳,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来吹什么笛子?”有女人泼辣的声音在底下喊着。
布衣大汉自嘲地笑了笑,却是独自坐下,不顾泥土上那许多脏渣子。
女人爬上了高丘,却爱干净而不坐下,只是看着他问:“老岳,又发什么神经?”
布衣大汉微微垂首,却不说话,可是他的双拳捏的极紧,紧的好像要把他自己捏碎一般,然后一下又一下地狠狠夯砸着面前本就夯实的泥土,口中念念有词,发出伤兽般的嘶哑低哮: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假扮清高,滥杀无辜,真是好开心啊,好得意啊!!
可我偏不要让他们开心,偏不要让他们得意!
我要这天门关闭!!
我要这人间便是人间,再不需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神指手画脚!
我要众生明白,命运乃是抓在自己手里的!”
“你尽力了!别再自责了!”女人劝慰着。
布衣大汉道:“我尽力了?那我怎么没死?连拼命都没把命拼掉,那能叫尽力吗?”
女人道:“那是你有本事,你早就可以成为仙人了,却偏偏要赖在人间和他们作对......”
布衣大汉哈哈大笑,笑的红了眼,却没有流泪,然后用嘶哑的声音道:“红衣,你去别的地方,找个好人家嫁了吧...我是求死之人,你不要再陪着我了。
我还想试一试,试试看能不能将吕乙斩杀在这片人间的黄土里,让他的元神也不得归去!!”
女人道:“你杀不了吕乙的!你现在能杀谁?你现在不死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你的战绩放到外面去,谁不会给你比个大拇指?
吕乙被你拖了近半年时间了,虽说只是个容器而无法发挥真正实力,可这战绩却已经很厉害了,你还不满意!?”
布衣大汉忽道:“你走!”
女人道:“你...你要我去哪儿?”
布衣大汉道:“大乾九州,乾州乃京城所在,那里肯定不会出事,你去乾州!”
“乾州?”女人道,“你真要我走?”
布衣大汉仰头看着夕阳,却不看她。
“你是不是要我走?”女人追问。
布衣大汉忽地唇角上勾,笑道:“不...我要你滚,滚得越远越好,我嫌你烦。
若不是因为你,老子的拳头岂会那么软,那么慢?
心中无女人,出拳自然神!
女人,最碍事了!!滚!”
女人道:“不滚,我又不傻,你是故意气我走,然后你要去找那个魔鬼对不对?
你实力这么强,还要找那个魔鬼再变强几分?
可是你变强了,却连命都没了!
你要我走,我偏不走,我要留下来好好看着你,不让你做傻事!”
两人正争吵着,
忽地,高丘下传来少女的声音。
“叔,你全身怎么又伤了?快回来躺着!”
说话少女梳着双丸子头,一袭干净的白色布衣,面相甜美,还带着笑,这简直是在暮色里的一抹光明。
少女正是花晓霜,只是自白山离去,已是一晃七年。
如今她出落地亭亭玉立,也成了个十六岁的大姑娘了,而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原因,她成了个女郎中,虽说不会看什么疑难杂症,但却经常帮韩阳、祝羽、鲁七他们打绷带调理伤口。
女人回头对她笑了笑,然后拉着布衣大汉,“郎中的话,你可不能不听。”
布衣大汉却是不言。
花晓霜踮着脚问:“叔,你刚刚吹得什么曲子?听起来...”
她闪亮的眼睛略略翻了下,想了想措辞道:“好辽阔,又好悲伤...”
布衣大汉道:“这曲子叫人间道。”
女人急忙道:“丫头,你想不想学?”
花晓霜道:“我...我不会吹笛子...”
女人笑道:“想学就说。”
花晓霜道:“平日里要救得人太多了,没时间学呢。不想学。”
女人:...
她是打着让这布衣大汉教导花晓霜,然后让他多一分活下去的执念。
布衣大汉却哈哈大笑起来,他起身,每一块肉都在颤抖,都疼的要死,却还是起了身,然后道:“丫头,又要麻烦你给我这个不听话的病人换药了。”
花晓霜道:“叔,好像挺厉害的,等养好伤了,也能帮忙守着这桃花县的乡亲们...我帮叔,一是看不得叔受伤,二是希望叔也能帮我们。”
“嗯。”布衣大汉重重应了声。
...
...
数日后。
花晓霜正在院子里煎药,忽地听到远处的篱笆前传来轻轻的叩动声。
“谁呀?”花晓霜喊道。
她边喊着,边探出身子,两个丸子头先探出,随后则是张可爱的脸。
随后,这脸就愣住了。
篱笆的柴门前,却见一个出尘的玄衣男子和一个仙女般的白衣女子正立着,而这神仙眷侣般的两人赫然是......
“白姐姐!白大哥!!”花晓霜只觉一股发自灵魂的开心涌了出来。
她不受控制地向两人奔去,就好像小孩子见到了爹娘一样,哪怕她已在这乱世里历经了许多许多,可却依然记得七年前是谁让她还有他们重新有了个家。
这个家里的大家长显然就是眼前这两人。
可惜两人离去后,却是再无下落。
乾州新州之间还隔了个晋州,皇朝里再大的事落到这乡下旮旯的地方,都只会成一阵无知无觉的拂面风。
在这儿,根本就没人知道白山的下落,也不知道京城逍遥侯家的姑爷,青云仙宗的小师祖。
花晓霜托人问过几次,都是没有消息,她还以为白姐姐和白大哥葬身异地了呢,此时见面,喜极而涕,还没奔到柴门前,就已经是泪眼星星,双目通红。
“晓霜,长高了不少呀。”白妙婵开门抱了抱这曾经的小丫头,又问,“韩阳他们呢?”
花晓霜神色黯然道:“韩阳他们去协防了...桃花县周边好多村子都遭了妖人妖兽,还有盗寇...韩阳他们会武功,就去县口了。”
正说着话,她忽地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道:“白姐姐,我那边的药快煎好了...有病人呢。”
白妙婵笑道:“我和你一起。”
她才动一步,就被白山拦着。
“你歇着,我来。”
“可是...”
白山看了看熟悉的院子,指着个木凳道:“你去那儿喝喝茶,我来帮晓霜。”
白妙婵拗不过相公,便甜滋滋地坐过去了。
花晓霜好奇地看着两人。
白妙婵道:“我嫁给你白大哥了。”
花晓霜本就希望两人在一起,此时甜甜地笑道:“白大哥和白姐姐正是绝配呢!”
几人说着,花晓霜已煎药完毕,这药是驱邪避煞用的,煎一壶可供很多人饮用。
白山便帮着她端了两碗送入屋中。
屋里正很躺着十多个病人,还有两个却是坐在窗前,一男一女。
男的一身布衣,气度不凡,但伤的极重,全身都是绷带,隐见鲜血渗个不停,好像是被千刀万剐了似的...
女子有些泼辣,裹着红衣,眉宇忧愁。
白山走入时,那布衣男子心有所感,蓦然抬起了头。
两人遥遥相望,四目相对,交触了一下却又自然地分开了,好像彼此都没太注意对方似的。
133、134.虎妖收尾,仙姑血狮子,风暴夜袭(
桃花县。
县南。
老屋。
小夫妻俩在屋后的树林里散步。
“七年前,我可真没想到我们住的屋子还会变成一个救死扶伤的地方...
而那些曾经连活都活不下去的孩子,居然能够都成长起来,救人的救人,保护县子的保护县子。
世事变幻,沧海桑田,这才只有七年。
若是十七年, 七十年,七百年后,又当如何?”
白山轻声感慨着。
他看着身侧美眷,心底忽地生出一种害怕的感觉。
七百年后,若他故地重游,此间又是如何?身边又是何人?亦或...他也已埋了黄土,这里又成了别人的感慨之地。
白妙婵轻轻挽过他的手,如乖巧的猫儿般靠着他的肩膀, 精致的脸蛋上因为体寒的折磨而显出几分蝶懒莺慵的神色...
春已过半, 就算这小县子里曾经开过姹紫嫣红的花,此时却也随着风雨零落成泥,碾作尘芥。
“别瞎感慨。”白妙婵腆着俏脸,嗔了声,“你就是吃饱了撑的,之前我们天天忙于生计,也没这么多感慨。”
白山道:“有道理。”
但这也只是说说而已,世上有道理的事多了去了,当一个人说出“有道理”这三个字的时候, 他更多的意思其实是无奈。
就在这时,白山忽地感到脑海里传来稚生生的喊声。
“主人, 主人~”
白山想起自己修行【猛虎啸夜篇】时收伏的那猛虎。
“主人,呜呜呜...我好想您啊。
可我样子太显眼, 不敢入县来找您。
您让我照顾的那几个小娃娃,我可都是认真照顾了的,呜呜呜...”
猛虎抽泣。
白山本就是故地重游,既是重游,哪儿不是游?
于是, 他便带着白妙婵漫步到了一处偏僻之地,招来云朵,循着脑海里的方向而去。
很快,云朵来到了县南的一处荒林里,微微飘在半空。
云上...
白妙婵半趴着,就好像趴在床榻边往下看着。
却见荒林里,一只约莫两米高、四米长的黑纹白虎正蹲在矮山头,神色威严无比。
而矮山头旁边,却是六只母老虎在围聚着,有的趴在黑纹白虎身下,有的正在舔着jiojio。
白妙婵攘了攘白山,调笑道:“你家老虎都比你厉害。”
白山一时没反应过来,奇道:“哪儿?”
白妙婵道:“人家六个娘子,你瞧瞧你,才两個。”
白山无语道:“哪有娘子盼着相公再纳几房的?”
白妙婵道:“我不介意呀,宁宁肯定也不介意...”
说罢,她轻声道:“宁宁大概猜到她没办法生,而我又告诉宁宁我也没办法生...我们俩觉得,得给你找个能生孩子的娘子。
得臀肥点儿的女人,这样才能多生几个, 到时候过继一个给我,再过继一个给宁宁。既然那长公主不行,那我们就重挑个。”
白山:......
妙妙姐自从成了他妻子后,这措辞也开始变得狂野起来了...
此时...
白山俯瞰了一眼云下的猛虎。
猛虎霸气无比,然而传入他脑海里的声音却是“嘤嘤嘤,主人你什么时候到,快救我”。
白山也不急着下去了,在脑海里奇道:“怎么救你?”
虎妖道:“我本想始乱终弃,但母老虎们看的太紧了,我哪儿都去不了...”
白山无语了下,在脑海里道:“你与你的娘子们回山吧,今后莫要为恶,庇护这一方水土就是了。”
“主人,你要抛弃中王吗?呜呜呜...”猛虎用流泪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喊着,可白云上白山却看到它依然那般地站立着,好像一个骄傲的永远不会低头的王。
虎妖的力量不过等同于人间的洗髓,而且...他如今既然已经有了家庭,白山自是不会想着再带它离开了。
他如今境界已至灵婴境初期,若是遇到敌人怕不是都是能秒杀这虎妖的。
与其让它跟着自己送死,不如让它庇护一方百姓吧。
说罢,他就飘然离开了。
虎妖又喊了两声,知道主人心意已定,而它也确是有了自己的“族群”,便领着六只母老虎回盘山了。
在盘山里,还有三只母老虎,领着许多虎崽子在等它...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周边的老虎“慕名而来”,随着它这个山中霸主在四处狩猎。
虎妖自己也是矛盾的,它又眷恋着这样的生活,却也有些厌倦,在感到主人到来后便主动请缨了,然而得到主人的吩咐后...它便也如下定了决心似的,决意回山,好好儿统帅族群,总之是绝对不许吃人。
白妙婵看着白山养的虎妖居然带了那么多母老虎,心里只觉得好玩儿,两人调笑着,又返回了桃花县,在县上的云层里飘了一会儿,看了看此间的情况。
宋家已经搬走了,不知去了哪儿。
卢家也早不见了,想来当年勾结盗匪的事儿没让他们好受。
正看着,忽地白山距离桃花县不远的地方正扬起尘埃。
尘埃如墙,好似一道灰黄色的浊浪,被大地上的妖魔愤怒地激荡起来,奔腾着、咆哮着,往桃花县倾覆而来。
而这些烟尘中央,奔腾的却是一个个怪异的野兽。
这些野兽好像疯了似的,双瞳瞳孔焦距涣散,周身利爪、硬角、獠牙皆是得到了变异,而大嘴微微张开,残存的就食天性让它们口中的涎水一摞一摞地往下流着,在半空里拉出腥臭浊黄的液体。
这些怪异的野兽,就是因为地煞之气逸出,而变成的妖兽。
县口正协防的人们纷纷严阵以待。
“终于来了...”
“和这些鬼东西拼了。”
“保护桃花县!”
“对,我们身后还有家人,孩子!和这些鬼东西拼了!”
而县子里头,不少壮丁也纷纷抓着家里的锄头、菜刀、斧头之类的,往县口跑去。
谁都知道,现在“一个县子就是一个孤岛”。
覆巢之下无完卵,县子若被妖兽破了,之后就会有盗寇前来,间阴掳掠,烧杀抢夺,保不准还把人当两脚羊给剁碎了,做成粮食。
官府那本就不多的两百县卒早在之前的防御里死光了,现在就连知县都是无可奈何地守在府里,每日以酒灌愁肠,而那些当地小权贵的护院,南风小鸟拳武馆的武者也早已加入了协防大军。
在外来危险一波接一波冲击的情况下,谁都无法独善其身,所以...桃花县里竟是空前的团结。
“老岳,你这伤口是才刚愈合...可不能现在冲出去了!”
老屋里,红衣女人死死拉着布衣男子,然后又压低声音道,“而且...刚刚那个黑衣男人,他...”
布衣男人甩开红衣女人的手,道了声:“杀几个妖兽,还和我叽叽歪歪的...”
“伱这是恢复的关键期!”
“就当病后康复运动。”
“老岳,你真是个没半点儿数的傻笔,你是怎么当上...”红衣女人欲言又止。
布衣男人沉默着没说话,
他叫岳屠,红衣女人叫伍红衣。
此时,岳屠冲出院门,看到在煎药的花晓霜,道:“丫头,借你家斧子一用。”
花晓霜瞥了一眼他全身缠着的绷带,道:“不借。”
岳屠:...
伍红衣看岳屠吃了瘪,对在煎药的花晓霜越发是看的顺眼,便拉着岳屠回屋,同时又轻声劝道:“那个人不是在的嘛...你担心什么?”
岳屠轻声道:“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哪边的。”
伍红衣道:“这是京城里仙姑给的消息,仙姑可是你们的五号,你还不信呀?”
“仙姑...”
岳屠默然了下。
...
...
县口。
轰!!
好似是深海怒潮狠狠撞击在了堤坝上,发出闷雷炸响的声音。
妖兽闻到了人肉味儿,利爪铿铿而出,在暮色的光芒里闪着寒芒,开始杀人吮血。
而桃花县的形形色色的县民们则是化作血肉大墙,迎了上去。
各处交锋,捉对厮杀。
血肉纷飞,尘土激扬。
哀嚎怒吼,怪异咆哮,入耳皆是。
手提斧头锄头,一入这浑浑噩噩的尘埃,便是生死再不由己。
可却不得退,只有战。
无论是什么人,又是靠什么营生的,此时此地,却都是只有一个信念:击退妖兽,保护家乡!
“畜生畜生畜生!!给我死!”
“老张!!”
“杀!!”
“狗娘养的!!”
“杀!”
“吼!”
声音交杂。
韩阳,祝羽,鲁七三人背靠背,手持砍刀,形成了一个圆,他们腰间挂着一些小葫芦,这是之前随白妙婵学的。
白妙婵是他们心目之中的女神,所以在偶尔看到白妙婵腰间挂葫芦后,他们就生出了也挂葫芦的念头,随后在葫芦里则是放些调味品、美酒,以及...毒药。
其他小孩子们也有样学样,但韩阳霸气,只许他们这三个和花晓霜带三个葫芦,其他孩子只需带一个或两个,以此区别。
此时,三人早就在砍刀上涂了毒药,互相默契地配合着。
可数分钟后,三人也都有撑不下去的感觉。
这三个习武的少年都如此,其他人更是不行了。
韩阳忽地咆哮一声,血性大起。
祝羽却偷偷拉了拉他,“跑吧。”
韩阳吼道:“要跑你自己跑。”
祝羽点点头,转身就跑,他不是怂,只是不想继续这必死之战。
这波妖兽极凶,县口的防御应该是挡不住的,他现在撤退了,还能去县中进行后续的战斗。
他虽然练的是南风小鸟拳武馆的拳法,可却对出冷刀子很擅长,在巷战里最能发挥作用。
韩阳:...
一旁的鲁七憨憨地跟着韩阳继续打妖兽。
“难道真要死在这儿了吗?”韩阳心里暗暗想着...
他忽地想起了常和他拌嘴,常喊他“你个畜生”的花晓霜。
“不会,我不会死在这里!”韩阳咆哮一声,好像体内有一股莫名的热血涌动,继而抓着砍刀猛然前冲。
有利爪迎面扑来。
他持刀迎上。
当!!
刀锋利爪交触,发出金石交击之声。
韩阳抬手抓着那狼状妖兽的脖子,砍刀又快又猛地扎下。
咔!!!
狼状妖兽脖子被贯了个洞,飙出一条血箭。
可狼状妖兽却没死,而是猛地一扑,好像根本不知疼痛似的,任由脖子被砍刀贯穿着,继续往前扑出,要撕咬抓着砍刀的韩阳。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身影掠来,周边空气里卷起一阵狂风。
轰!
狼状妖兽直接被轰飞了出去,又在半空炸开。
韩阳只觉耳膜嗡的响了下,眼皮狂跳,再侧头看去,却见那黑影已经轰然远去,所到之处,抬拳挥手,但凡被触碰到的妖兽,尽皆是飞炸成一团又一团的血雾。
好像泼墨的画家,运着大毫从那朱砂墨砚蘸出血红的墨汁,又尽情地挥洒开去。
好像运钟的僧人,抓着撞钟高高抬起又狠狠落下,撞击在铜钟之上,而扩散雷音。
一道狂暴之气,顿时覆笼了整个战场。
而无敌的身影,则在这战场的每个角落穿梭。
韩阳怔怔地看着这道身影,眼中露出震惊和崇拜之色。
别说他了,所有桃花县里的百姓们哪个曾经见过这等的无敌身姿,一个个都是不动了,傻眼了。
太夸张了。
太可怕了。
一个人的力量,竟能强大到这等地步?!
众人心底生出强烈的敬畏和尊崇之心。
片刻后...
冲击而来的上百妖兽被全部轰杀。
烟尘散去,黑影转身,露出面容,那面容扫过韩阳、祝羽、鲁七等人。
韩阳死命揉了揉眼睛,露出不敢置信之色,紧接着一蹦三丈高,大喊道:“白大哥?白大哥...白大哥!!!”
三个少年都冲了过去,而县民们也纷纷围了过去,其中还有不少认得白山的。
“这不是宋家的姑爷吗?听出出海了,这是回来了吗?”说话之人口中的宋家只是已经离开了桃花县的宋家,而不是逍遥侯宋家。
“是县南的白家娃儿...以前在桥头帮人写书信的。”
“娃儿是真的出息了,这也太厉害了!”
“大哥真是太强了,这是加入了哪个江湖的大势力,学了一身本事吧?”
“多谢大哥救命之恩!”
“多谢!”
“多谢啦!”
人们议论纷纷,各种声音响起。
然而,白山看了眼地上不少百姓的尸体,神色却显出黯然,心里没有半点衣锦还乡的得意,他只是慢来了一小会儿,竟就死伤了这许多。
他轻声叹了口气,道了声:“怪我来晚了。”
谷涋
随后,又道:“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
...
“白大哥,真不怪你,没人怪你,县子里都死了好多人了。这次要不是你,所有人都得死。”
“白大哥...多亏了你让我们去武馆学艺,否则...我们早就死了。”
“白大哥...”
三个曾经的孩子,现在的少年随着白山来到了老屋。
老屋院子外,白妙婵提早从云上下来了,此时也正悠悠走来,毕竟白山并没有打算让人知道他会腾云。
三个少年看到心目中的女神,又纷纷跑了上去,一脸兴奋和开心。
在被女神一一摸了头后,三人都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七年前,他们追着那远去的马车,看着车里的白姐姐和白大哥离开...然后音讯无踪,再未回来。
“韩阳还那么调皮和喜欢使坏吗?”
“祝羽是变壮了不少,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么瘦了。”
“鲁七还是没变,依然憨憨的。”
三个少年都乖巧地像三只温驯的大狗,任由女神说着。
忽地,鲁七瓮声道:“白姐姐,剩子,狗娃他们,还有好些人...他们都没能活下来...是妖兽、流寇杀了他们...”
这憨厚的少年,神色里都是悲伤,他捏紧了拳头,似乎是在责怪自己没能保护好朋友。
白妙婵还没说话,不远处的篱笆却是打开了,
紧接着,一道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声音传来:
“不是妖兽和流寇杀了你的朋友!”
几人侧头,却见是个全身裹着绷带,头发凌乱的布衣壮汉。
那壮汉双瞳有神,正气盎然,好似两盏照亮夜色的灯笼,让心怀鬼祟者都不敢与他对视。
祝羽轻声道:“是晓霜前些日子救回来的一个大叔,在县外的河边遇到的,遇到的时候,他全身都是血。”
韩阳大大咧咧道:“叔,当时你又不在这儿,我们都看到了,就是妖兽和流寇杀的。”
这布衣壮汉自是岳屠。
岳屠沉声道:“那妖兽和流寇是如何来的?”
韩阳顿时愣住了,祝羽,鲁七也愣住了,白妙婵神色未变,白山却不看那布衣壮汉。
岳屠慷慨激昂道:“天下动荡,起因何处?”
他嗓音里好似藏着风雷和火焰,短短八字,就如同燕赵悲歌之士,手执铁板,慷慨陈词。
然而,篱笆后匆匆走出一个红衣女人。
伍红衣拉着岳屠就往后走,“该换药了!”
...
...
半个月后。
黎明。
农舍里。
夫妻俩正在被窝里缠着。
白山搂着自家娘子睡得正香,忽地听到不远处传来鸡叫。
白妙婵娇躯扭了扭,杏眼微微睁开,很快从迷离的琉璃色变得澄澈清明,她看了看还搂着自己的相公,伸手攘了攘他,“公鸡打鸣了,天亮了。”
白山道了声:“这鸡居然还没被吃掉?”
白妙婵古灵精怪地戳了戳他的脸,“你才被吃掉呢!”
白山本是稍作调息就可以一夜不眠的,但他不喜欢这样,便还是遵从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正常生活规律,原本的宋府没了,老屋也变成了病房,两人便住在了老屋附近的一个空房子里。
睡在这等乡下地方,只觉一切都接了地气,比起高贵精致的京城,其实也是别有风味。
人非草木,小夫妻俩本又是感情深厚,在这新的地儿又禁不住地试了几番云雨情,宝玉有警幻仙子授以法门,但两人关了门后却需自行摸索,其中自也有一番乐趣。
白山听到她说天亮,便起了床,见到白妙婵跪爬起来,要去接床榻边的衣裙罗带,他便又转身回去,把娘子按回了床榻,道:“你再睡会儿。”
随后,他就如普通人一般,外出帮忙分粥去了。
他虽是负债累累,可凡间的大米粮食倒还是买得起的,存了不少在芥子袋里,这些日子便是取了出来,交给花晓霜等人。
然后,不少百姓都来帮助,一早便煮了许许多多米粥,搭以简单粥蓬,分派米粥。
白山面带笑容的给百姓们分粥,可他心里却有些迷茫。
他知道这一切苦难因何而来,也知道这一切依然不会终结。
他在的时候,能护住桃花县。
可他若是走了呢,这里又会如何?
现在的县镇就如孤岛,吕师兄若想着寻一处炼丹,那也不是非常困难。
只不过炼丹需得药材们入得丹炉,吕师兄一边要维持着仙人形象,一边又要不动声息地把药材引入丹炉,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而且...
根据长公主所说,吕师兄是被隐士会给拖住了脚步,以至于到现在还没炼丹。
“总觉得...对隐士会的好感更多一些...”
白山心底喃喃着。
暮色时分。
白妙婵和花晓霜她们在煎药,救死扶伤。
白山则是看着远处发呆,根据印种,吴王赈灾的队伍还在路上,他还能再继续混一段时间,可这些天他又悄悄去周边转过了,看到了无数悲惨的画面,他只觉心里的火和现在的身份冲突着,矛盾着,故而有些烦恼和茫然。
这种心灵的障碍若是久了,则必成心魔。
忽地,悲壮低沉的笛音从远处响起。
火红的晚霞好像冲天的厚重血河,淹没了一切轻浮的云朵,在静谧的大地尽头流淌着。
这笛音莫名地契合了白山心底的情绪。
他循音而去,却见到了在高丘上吹笛子的岳屠。
岳屠说他是个江湖中人。
他这么一说,白山也就这么一听。
他没再多说,白山也没再多问。
此时,这曲子却吸引了他。
他走到岳屠旁边。
那布衣大汉从外看已是好了不少,但有些伤不是能自然恢复的,即便是伤口愈合了,实力却未必能够“愈合”。
岳屠见他来,却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吹奏着这长笛。
白山看着他,忽地想起小梅姑娘站在高高的巨石上,对着汪洋大海吹着六孔埙的模样。
但小梅姑娘的乐声空灵,哀婉,好像尘埃落定的悲伤。
岳屠的长笛里,却是辽阔,悲壮,好像风雷和火焰被捏在了胸膛里。
这让他又回忆起自己在黑暗里作画的场景。
九灵元虎的九颗头颅都是仰望着天空的,就好像是在地府里仰望仙庭的魔鬼。
岳屠越发雄壮地吹起了长笛。
白山静静闭目听着。
在这笛音之中,他的迷茫如同一阵薄雾被风吹开,散了一些,清晰了一些。
一曲吹罢,岳屠放下长笛,侧头看着身侧的男人,问:“有酒吗?”
白山道:“有。”
随后,他取出了芥子袋里仅剩的一坛烈刀酒。
这是“苍狼号”船长浪花赠给他的北方酒,是蛮子们喝的,是入口就如火焰的刀子在喉咙口绞动的酒。
两人对酌。
一言不发。
酌完,夜幕已经降临。
岳屠赞了声:“好酒。”
然后就转身离去了。
高丘下,白衣仙子正一身药味儿站在星光里,眉眼带笑地看着白山,见后者酒气熏然地回首,便叉腰娇嗔道:“人家忙着煎药,你就知道在这儿喝酒,哼~~”
...
...
数日后。
深夜。
白山正与妙妙大被同眠。
忽地,他警觉地睁开眼。
他一动,连带着妙妙也醒了,后者裹着雪白的亵衣,正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他。
白山轻声道:“外面有异常。”
白妙婵道:“你去吧,我一个人没事。”
白山知她有不少手段,便点点头,穿了衣裤,又裹上嬴凤仙赠的那件法袍,瞬间掠出。
屋外,县口方向,却见不少黑漆漆的人影宛如午夜里的幽魂,正在密密地窜入桃花县,继而绕着弧度,似乎在倾倒着什么。
白山略作观察,便知是火油。
显然,这些不知哪儿来的黑衣人竟要烧掉桃花县。
哪怕这县子里还有近千户人家,他们也丝毫不管。
哧哧哧!!
效率极高,火焰瞬间升腾而起,化作了一个偌大的火环,紧接着...却见一道天空骤来的狂风,横掠而来,让那火环生了空,化作一袭磅礴狠恶的火浪,重重拍击而来。
风随火势,烈烈而扬。
白山则有些愣住了,这分明就是小风暴符,而且保不准还是他卖出去的。
小风暴符虽是2级符箓,但却未必需要万象境后期才能使用,而可以通过聚灵符和灵石的使用来达到“点燃”小风暴符的目的,只是这个过程相比直接使用会慢上不少。
然而,此符配合火油,火焰用在这小小的桃花县上,却颇有几分“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这也说明了来人对桃花县的必杀之意。
说时迟那时快,白山在看到火浪在半空时,便也从虚空里抓出一道完美的小风暴符,灵气点燃,挥射而出。
反正京城里不少人都知道他是桃花县的,而原本的“宋家”也把屁股擦得很干净,所以他丝毫不需要忌讳自己出现在这里。
轰!!
狂风顿时反冲。
那磅礴的火浪还在半空没落地,就被这一巴掌直接拍击了回去!
火浪落在桃花县外,顿时间,熊熊大火在黑暗里焚烧了起来,灼热的红色照的夜晚通明。
那诸多黑漆漆的人影显然都是愣住了。
这太意外,太突然。
紧接着,这些黑衣人却见月光和火光里一道玄袍身影凌空虚度,莅临在了县口楼阁的檐角上,正冷冷地俯瞰着他们。
黑衣人正要动手,却忽地有人挥了挥手,示意别动。
那人往前走了几步,看清了白山明灭不定的脸庞,忽地半跪在地,恭敬道:“见过白公子,小的实在不知道您在此处...”
旁边的黑衣人见这人如此,纷纷都傻眼了,紧接着彼此交头接耳了一阵后,纷纷跪地,成了黑压压一片。
“参见白公子。”
“见过白公子。”
白山微微侧头,却看到身后的火光里那些桃花县县民脸上的震惊、害怕和紧张,而在看向他的时候...眼神里也是恐惧多于其他情绪。
他飘然而下,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黑衣人轻声道:“烟雨杏花巷。”
随后又道:“巷主特意交代了...见您如见巷主本人,必须行大礼。”
白山道:“那你们来做什么?”
那黑衣人犹豫了下,但很快便决定实话实说。
他是这批人里的首领,也是巷主在外的心腹,自是隐隐知道这位白公子的可怕身份,也知道“即便他们都叛变了,白公子绝不可能叛变”这样的事实。
于是,黑衣人往前爬了几步,小声道:“启禀公子,我们得到消息,桃花县里藏着隐士会高层,应该是隐士会的九号,代号血狮子。
血狮子受了重伤,境界跌落,所以巷主远程遥控,让我们来这里以大火逼出血狮子,然后配合宗门外援的弟子,设法击杀。”
白山看着远处的大火,双瞳里也映照着熊熊的火光。
如果不是他也有小风暴符,刚刚那一下桃花县怕是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吧?
黑衣人道:“既然您在这里,那...血狮子...”
白山道:“你们自去寻找吧,但别伤了这里的无辜百姓。”
黑衣人:......
他叩首道:“公子,血狮子狡猾,如果不放大火,他定然不肯出来。
我们好不容易发现了他的下落,而现在他又受了伤,若不趁他病要他命,之后便是难办了。”
白山微微闭目,他其实已经猜到血狮子是谁了。
毕竟...那位血狮子也没有隐藏他笛声里的愤怒。
白山再次强调道:“别伤了无辜百姓。”
黑衣人忙道:“是...”
随后又道,“若是巷主问起,还请您能够帮小的说两句话...”
说罢又连连叩首。
叩完几个头,黑衣人才肃然起身,挥手冷声道:“搜!!”
顿时间,挨家挨户的门扉被打开,黑衣人们开始了各种搜查。
可还未有多久,却听冲天的唳鸣响起...
一道黑影往县子侧边飞掠而去。
村中搜查的黑衣人顿时停下手上动作,往那道黑影追捕而去。
白山也没追,默默地坐在县口的石头上。
良久,许许多多的百姓都来到了县口,看着他,窃窃私语。
在百姓们看来,刚刚那些黑衣人肯定是穷凶极恶的凶匪,否则哪里会如此的残暴?
而那些黑衣人在看到白山时竟然还会下跪,这让他们感到恐惧。
紧接着,各种声音响起。
“多谢白公子救命之恩。”
“多谢白公子...”
百姓们的声音,伴随着一一跪地的声音传来,其中带着颤抖和害怕。
白山没有半点儿开心。
135、136.托付人间道;抱歉,我有圣旨(8.4
夜色,过去了。
晨光随着春末的一场雨到来。
淅沥沥的雨滴撞在荒凉破败的屋檐,也撞在依然在苟活的人们的心底。
粥蓬如约搭起,炊烟里,人们早排了长队在取粥,一边感谢一边递出瓷碗。
白山扫了扫,不出所料, 岳屠不见了。
果然,他就是隐士会的九号血狮子,是赵玉真叮嘱一定要小心的对象。
可岳屠虽然不见了,但那伍红衣却还在。
红衣女子不仅在,而且还牵着白妙婵的手,撑着伞站在不远处的小树林里。
当白山走过去时, 伍红衣对他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继而匆匆走开了, 去屋里取了包袱, 不顾春雨地离开了桃花县,远行而去。
“她给了你什么?”白山问。
白妙婵从雪白长袖里伸出手,手上有一封信,“说是给你的。”
白山问:“那为什么不直接找我?”
白妙婵笑道:“可能你这个人看起来不是那么好亲近吧?”
白山:...
他往前走去。
白妙婵撑伞随着。
雨水落在油纸伞面上,弹开,又落入泥土的洼塘里,盛开白花。
白山拆开了信封。
信封上就写了一句话:三天后,午夜,桃花县南, 郊外,黄狗滩一见。
落款是岳屠。
白山秉持着“阅后即焚”的优良传统,随手把信捏成了齑粉。
白妙婵道:“他肯定是要策反你。”
白山道:“我又不傻, 他策反我就反?我是青云仙宗的三代弟子,我是逍遥侯家的姑爷,我是皇家上品影子供奉,正二品的身份...我反了干什么?”
白妙婵道:“可是...你肯定还想去。”
白山叹道:“男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贱。”
随后,他又加了一句:“不过...我不会加入隐士会的,那是漩涡的......”
他说着说着,却又欲言又止,因为他莫名地想起了在青云仙宗时感受到的那阴冷的窥探......
如果,他没有达到灵婴境,怕是根本感觉不到那窥探吧?
只是魔宗的么?
总觉得有些不安。
也许...他早就站在了漩涡的中心,却还不自知。
白妙婵轻声道:“我也只想你平平安安,可若是你真想做什么...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白山轻轻搂住她瘦削的肩膀,“我不会把我们置于险地的。”
...
...
三日后。
桃花县,县南,郊外。
黄狗滩。
一条因春水涨了的荒河,河水浑浊,里面死气沉沉,能吃的鱼早就被捞光了,剩下的就是些散发着臭味不知什么东西,还有不少滩边的破烂衣物的一角、湿漉漉的屎泥混合物、无法分辨是人还是兽的骨头等等...
总之,你绝对不会想走到这滩边。
午夜时分,高悬的明月照地这浑浊的河一片亮银。
白山提早了一个时辰到来,然后一直藏在树梢上。
很快, 岳屠出现了。
岳屠一个人来的。
白山等了一会儿,又稍稍巡查了一番,这才现身。
岳屠看他出现, 朴实的脸色露出了笑容,然后忽地郑重道:“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白山没说话。
岳屠想了想,沉声道:“我是个粗人,不会拐弯抹角,也不会说酝酿什么前奏。
我就直说吧...
我想把这面具交给你。”
说着,他从虚空抓出一個黑漆漆的包裹在浓雾里的面具,而他的神色在这一瞬间变得神圣无比,看着那面具,一双虎目竟是微微发红。
白山问:“这是什么面具?”
岳屠双眼发红,轻笑一声道:“白公子可知道这天下的终极。”
白山摇摇头。
岳屠道:“三部先天大道奇书,开天,生灵,教化。
深渊后土十魙,一切恐怖皆由于此。
这就是漫天仙神,和遍地妖魔所依仗的终极。
白公子也许并不清楚,但岳某想说的是...仙神,妖魔里固然有人转化过去的,可最初的、最终极的却并不是从凡人来的。
他们与人类并非一族,彼此泾渭分明。
这一点,岳某虽也是听闻,可却确定无比!”
岳屠踏前一步,慷慨激昂道:“然而,我人族虽然弱小,上比不得漫天诸神,下比不得遍地妖魔,可历经无数年,却也终有所得...
谈不上终极,却也是盼着有朝一日,能够真正拥有对抗仙神妖魔的力量。
而这,就是一帝三时六道。
可惜,俱皆残缺,无以完善。”
他低下头,轻轻抚着那面具,“这面具就是六道之中的人间道,里面藏着一份残缺的力量,人族先贤们一直在为这力量而努力,我也在努力...
可岳某终究是个粗人,没什么本事,未能窥得其中奥妙。”
“我想交托给你。”
白山瞳孔微微凝了下,问:“为什么?”
岳屠道:“人之将死,总想着把最宝贵的东西托付给旁人。”
白山道:“那伱也不该托付给我。”
岳屠道:“因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东西,这是整个人族的未来。”
白山道:“那你更不该给我。”
岳屠没再解释,双手郑重捧着那面具,表情神圣地好像信徒在进行着仪式,他往前一步,轻轻送出。
白山抓住面具,一瞬间...诸多复杂无比的信息涌入他脑海之中,就好像一个玄妙无比的力量模型突然印入了他的脑海。
这模型复杂而繁复,便是每一瞥,每一念都会产生让人近乎于崩溃的复杂感,别说参悟了,就算是盯着这力量模型,人都会直接傻掉...
就好像幼童看着星空,不见斑斓,却只见其后的诸多公式与规则;
就好像粗汉站到了紫霄宫前,听着讲道,却不明含义却唯感耳膜嗡嗡,脑海一场空。
然而,这些公式与规则,讲道都是残缺的,不完善的,甚至错误的...这就让这一切更加的复杂。
本来,白山还期待着自己“等价交换”的天赋能给出一些掌握的提示。
可惜并没有。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足以证明岳屠所言非虚。
岳屠见他接过了面具,忽地转身,哼着不知名的悲歌,踏步离去。
白山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地想到了那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他握着面具...
显然,这不是一个他能够拒绝的礼物。
而他也已明白岳屠就是赵玉真口中那个拖了吕乙近半年的男人,现在...他或是下了什么决定,连命都不要了,想去对峙吕乙,想把那藏在容器里的仙神给一起拖入地狱。
可是,他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他?
...
...
春雨又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白山在桃花县的小屋屋檐下盘膝坐着。
那名为“人间道”的面具极为神奇,竟如水入海绵入水般渗入了他的神魂之中,使得那紫府里仙脉树下的小灵婴都能够戴上这面具,而他一念却又可以轻松取出,浮现在他的脸上。
因为于神魂直接触碰了,关于这面具的一切都已自明,所以竟也是省却了“关于其中是否藏着鬼祟的不必要担忧”。
显然,岳屠是从他灵魂里把这面具剥离了出来,然后真真正正,没有丝毫保留地赠送给了他。
而岳屠自己,则决定去找吕乙。
也许并不是立刻,可他却已抱了必死的心。
人间道是他的遗物,也是人族历代先贤的遗物。
白山又试探着去摸索那“力量模型”。
可就如幼童看着真实的星空,除了震惊于其中的浩瀚磅礴,却是难以下手,这与他小丹田里藏着的那一缕“太阴烛火”一样,根本无法动用。
两天后。
他的天赋终于给出了消息。
可却与没给一样。
因为,只是列了“人间道”三个字出来,其后的一切都是问号。
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力量,也是还没有未来的力量,而“等价交换”的天赋似乎只能对已有的力量和力量逻辑进行推断。
譬如,功法需要用真气,法术需要用灵气,突破需要感悟等等等等...
这些东西,“等价交换”都能推演。
可是,人间道并不是这样的东西。
这是属于弱小的人类的,是一粒植根在红尘里的种子,历练了时间长河与先贤血液的浇灌却还未开花结果的种子。
这种子期盼着能够与那三部大道奇书,还有极其绕口的后土十魙相媲美,从而使得人族有着真正的存活的力量。
可是...
岳屠可能托付错人了。
白山心底暗暗苦笑。
岳屠应该是通过某个未知渠道了解了他,甚至推测出他并没有向着仙神,也没有向着深渊,可却天赋恐怖,卓绝无比。
所以,岳屠才把这“人间道”交给了他,让他明白自己乃是出生于人类,即便真偏向了仙神或是深渊,然后沿着那途径一直攀爬,却也未必有什么好下场。
人家的至高非我族类,却又掌控着终极的力量,又岂能容你?
而岳屠又觉得以他的天赋,肯定能够将“人间道”中的力量模型进一步完善。
然而,他哪有天赋。
他的天赋都来自于“等价交换”。
岳屠,终究是是错付了。
小屋里。
妙妙正在包馄饨,糯米馅儿的,加了点肉剁碎了。
还有些小姑娘在帮忙。
白山都不知道妙妙姐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这些小姑娘。
不过,那些小姑娘都显然很亲近妙妙姐,却又很惧怕白山。
妙妙忽地喊着:“白公子,馄饨刚包好了第一批,要不要试试?好吃的话,我们就接着包。”
白山被这么一喊,回过神来,有种从复杂无比的世界回到了日常的感觉,他回头问:“不好吃怎么办?”
妙妙道:“不好吃,你就都吃掉,我们重包!”
白山:...
妙妙叉腰道:“你吃不吃?”
白山:“吃。”
一旁本是畏惧的小姑娘们感受着这位恐怖的白公子的家庭弟位,都忍不住嘻嘻笑了起来。
哦,原来他也不是那么可怕,也不是那么难以亲近。
没一会儿,饺子煮好了。
妙妙用个豁口碗盛了八个饺子,端出来,递给白山,道:“看看好不好吃。”
白山接过,稍稍垂了下,然后吃了个,味道也就那样,不过稍稍回忆了下当年的苦日子,就感到这饺子味道真不错,于是点点头道:“很好吃。”
妙妙转身道:“好了,这饺子的美味得到白公子的认证了,我们可以继续包了。”
县里的小姑娘们又嘻嘻笑了起来。
白山端着饺子在屋檐下吃着。
热气腾腾的香气扑在他脸上,沾得一身人间烟火。
春虽深,天犹寒,站在家门口吃点热的,就连心情都放松了许多,让白山只觉得那些沉重的、阴诡的事都还很远。
正吃到一半,忽地县口方向又传来嘈杂混乱的声音。
包饺子的几个县里小姑娘顿时僵住了,如坠冰窟,脸色发白,一动都不敢动。
她们都已经形成惯性了,一旦县口传来有什么声音,她们都会下意识的认为要死很多人。
白山微微侧头,看了眼在手上沾了面粉的妙妙,道:“我去看看。”
白妙婵道:“小心点。”
白山应了声,身形掠动,瞬间消失在屋檐下。
......
县口。
此番来的却不是妖兽,也不是盗寇,而竟是一百余名装备精良的骑兵。
“征兵!”
“天翼府征兵!”
“县里的青壮,都来登记!”
为首的骑兵冷声喊着,然后看了看正在县口协防的县民们,眼前一亮,连连指点道:“你们,你们,都过来,一会儿随我走!”
这突然的征兵让众人都懵住了。
一个壮汉上前,抱拳道:“官爷,县里早遭了妖兽和流寇袭击,如今青壮都死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我们两三百号人了,其中还有不少受了伤的...
如果我们再离开,这桃花县里的老幼妇孺,就没人管了啊。”
那为首骑兵一扬马鞭,蹬踏马蹄,缓缓走近,俯瞰了这说话壮汉,扬声道:“既然还有两三百号人,那就全部随我走!”
那壮汉愣了下,顿时道:“官爷开恩!”
谷裁
为首骑兵抬手一挥,甩出一张檄文,指了指下面的大印道:“这是天翼府知府的命令!!
穷山恶水出刁民,果然不假!
你们这些刁民只看到眼前,却看不到大局。
前线告急,若是妖兽和山匪冲破了大军的口子,你们这些在后方的小县子又哪能保得平安?
知府这是调动力量,统一协防,你们这些刁民只想着自己的县子,可曾想过别的县子?”
壮汉一时懵了,他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前线...
这些妖兽和山匪,不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么?哪里还有什么前线?
至于大局,如果连自己的故乡都保护不了,要什么大局?
而别的县子,他也没听说有府里援兵来帮助过?
为首骑兵扫了一眼壮汉,又扫了一眼远处正冷眼看来的人,扬声道:“如此危局,若是还不听调动,那便等同于造反!造反者,无父无君,不忠不义,人人可杀之!!”
说罢,他甩着马鞭,在空中抽出一个爆豆般的炸响。
随着这一声炸响,他身后的骑兵都纷纷摸了摸腰间的连射弩。
忽地,后方又有一个骑兵出列,凑到那骑兵耳边,轻声道:“大哥,我听说别的营来征兵都会顺便带些漂亮的小娘子回去,兄弟们乐一乐,再收作小妾放在家里,那不是痛快?”
为首骑兵颇为意动,这种光明正大的“变相洗劫”真的很爽,不过...他还是小声道:“会不会出事?”
那骑兵道:“能出什么事?这种边角旮旯里的小县子毁灭在即,我们带那些小娘子回去,算是心存同情,救她们脱离苦海,这是帮助她们,这是做好人。
等事后我们玩好了这些小娘子,若是不想留在家里了,还能在转手卖掉,多赚些银子,这是好人也当了,实惠也到手了。
大哥,你说对不对?”
为首骑兵眼睛亮了起来,轻声道:“你带些人进村搜,搜到好看的,全带出来。”
那骑兵面带笑容地应了声,然后一挥手,领了二十多名装备精良的骑兵就往县里冲去。
很快,附近的屋子里就传来女子的尖叫。
但也有听说能够去天翼府而很听话的女子。
那二十多名骑兵半说半抢,有不少已经带了两三个年轻女人返回了。
这县子里青壮死得多,寡妇便多了。
此时,这些女人都被骑兵们如驱猪羊般的赶了出来。
前面一个壮汉问:“官爷,这是什么意思?”
为首骑兵道:“我们大发善心,带些人去天翼府。”
那壮汉愣着。
忽地,有个男子火爆地吼道:“什么狗屁官爷,你们和盗匪有什么区别?!盗匪要抢就直接抢,他们还在这里狗屁倒灶地说些恶心话。”
话音才落,那为首骑兵随意扬了扬手,他身后的诸多骑兵纷纷举起了连射弩,对准了那说话男子的方向。
男子被弩举着,再大的脾气也是被吓得冷了下,然后下意识地转身就跑。
为首骑兵冷声道:“定是贼寇奸细,否则何以逃跑?杀!!”
话音落下...
顿时,连弩激射,笼向那逃跑的男子。
男子一个踉跄,扑倒在泥土里,狗吃屎般地啃了一口泥水,但却是再也来不及躲闪了。
可就在这时,却是一道劲风掠至,将那飞射而来的弩箭纷纷拍散。
男子还以为自己死了,在大喊大叫,但旋即又发现没事,便看向身前。
那是个裹着玄袍的男子,正站在雨里,挡在他身前。
男子愣了愣,这白公子...似乎和前些日子来袭的盗匪是一伙的...他怎么敢出现在这些官兵眼前的?
不过...他急忙道了声:“多谢救命,多谢救命之恩。”
白山目光扫了扫周边,看到那些怒火冲天的泥腿子,还有正被驱赶着的年轻女人。
然而,他还没问,对面的骑兵却率先问道:“你是什么人?胆敢阻碍官兵办事?”
白山冷冷道:“你又是什么人?”
骑兵扬起檄文,指了指檄文下盖着的天翼府知府大章道:“为保家国,奉命征兵!”
随后又道:“你应该是江湖上的侠客吧?不要以为自己在做什么正义的事,你拦着我们,那就是大罪,快快让开。”
白山问:“不让如何?”
为首骑兵眯了眯眼,看了看刚刚那被扇飞的许多箭矢,回过头道:“你敢对官兵动手,那就等同造反,造反者,人人可诛!还不速速退去,此事与你无关!”
白山瞥了眼檄文和知府大章,转身退去,闪身掠入了附近的一个小屋。
那骑兵见他退去,以为他怕了,便冷声道:“青壮都随我走,不走者,等同造反!”
协防的桃花县青壮都垂下了头。
他们心里恨得痒痒的,可没有办法。
那白公子都退了,他们又能如何?
而此时,被驱赶着的女人里有一烈妇忽地冲出,狠狠撞向旁边的老树。
可她才一动,就被一旁边的士兵以刀背横扫过小腹,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呜呜直叫。
“还不快列队,随我们走!”为首骑兵喊着。
而他手下的那些骑兵也纷纷握刀,举弩,开始策马上前,进行强行征兵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屋门打开了。
一道人影又闪了出来。
骑兵们顿时都警戒起来,看着那在雨水里走出的玄袍男子。
雨不沾身,显然是真正的高手。
那为首骑兵高举着檄文。
这就是他的护身牌。
然而,下一刻,玄袍男子也举起了一卷绸绢。
绸绢摊开,金黄名贵的绢布上落了些笔墨,而右下方似乎也盖了什么章。
为首骑兵愣了愣。
随着白山的走近,这骑兵只觉汗水涔涔,背脊都湿透了。
白山走近,问:“看清了吗?”
为首骑兵死死地盯着绢布右下角的那个章,死命揉了揉眼睛。
然而,无论他怎么揉,右下角的那八个大字都刺目无比: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是玉玺。
而圣旨上写的东西非常简单:
奉天承运皇帝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特赐尔等死罪,恩准自裁,钦此。
“假的...”
“假的......”
为首骑兵不敢置信,可他又觉得那玉玺大印是真的,但这怎么可能?
白山也不理他,而是双手抓起那圣旨,扬声读了一遍。
然后目光扫了扫正抓着连射弩对准百姓的,还有那边正在驱逐着年轻女子的骑兵,扬声道:“还不领旨谢恩?”
全场鸦雀无声,时间明明没有静止,所有人却像是都静止了。
“还不领旨谢恩?!”
白山再冷声道了一遍。
为首骑兵终于反应了过来,怒声道:“你竟敢伪造圣旨!!杀了他!!”
话音落下,白山已经来到了他面前,抬手掐住他的脖子,轻轻一捏一扯,直接把人头给扯了下来,然后随手丢远。
人头犹然不敢置信地大睁着双眼,在泥土里滴溜溜地滚了几圈,滚的断脖处血液和泥土混在了一起,而无头尸体则是一歪,往旁边重重摔落。
溅射的血飞向白山,却又被无形的力量给格挡在外,而不沾半点。
旋即,以其所在为中心,空气都好似凝重了,恐怖的气势飞快扩散,好像虚空里伸出了许许多多冰冷的手,抓住那其余骑兵的心脏。
其他骑兵吓疯了,哪里敢和他对峙。
而之前提议的骑兵也是后悔万分,可他也不知道这里竟是藏了这么个人物。
白山也不客气,他这圣旨可是真的,而且还能反复用,既然这群人拒不接受圣旨,那么他这个大乾皇朝的二品大员自然需要出手执行了。
他抓出看似平平无奇的剑一,如卷着狂风和雨滴的大蟒,从后卷上,一人一剑,全部斩杀。
没多久,这一百多号骑兵就纷纷倒在了血泊里。
白山看着身后那许多面容呆滞的县民道:“衣甲,武器,是你们的了。”
县民们不敢动。
白山道:“圣旨是真的,别怕。”
县民们还是噤若寒蝉。
忽地,有人大喊道:“白公子,老张的人头今后是你的了!”
说罢,一个壮汉跑出,竟直接去扒骑兵的衣甲武器了,他边扒边道:“您就算是造反,老张都愿意陪着您!”
其他人也并非没有血性,此时有人带头,也纷纷冲出,一个个说着类似的话。
白山又道:“圣旨真的是真的...”
县民们谁也不信,纷纷道:“白公子虽然厉害,看不上我们,可我们却都是白公子你的人了。”
“对!跟着白公子!就算让我死,也死的痛快!”
“造反,必须跟着白公子造反!”
“反了!!”
经过这么一闹,本就在杀戮里得到了成长的县民们顿时被激发起了狼性。
白山见他们不相信,也不再多说,他瞥了眼那许多被他斩杀的骑兵,还有那些正哭哭啼啼、一个接着一个来对他道谢的年轻女人,微微垂下了眸子,良久道出一句:“对了,刚刚包了饺子,你们...可以去看看有没有煮好。”
...
...
六月中。
夏至。
自从月初那一次征兵事件后,桃花县里的百姓都是变成了真正的刁民,俨然一副准备加入“白山盗匪军”的模样。
这个全盛时不过八千多人的小县子,如今只剩下近两千人。
知县知道这事后,却依然不管,醉生梦死,与府中小妾及时行乐。
而百姓们便俨然以白山为首了,原本看着他还带着恐惧的目光纷纷变成了狂热,原本的绝望和盲目也变得有了希望...
百姓们一个个地把白山当做带头大哥,只盼着白山带他们造反了。
反正现在外面那么多流寇和义军,他们便做个义军又如何?
白公子实力这么强,白公子所在的义军肯定能入滚雪球般越来越大。
就算不做义军,做土匪,那也是愿意的。
无他,白公子那天杀的爽快。
而且,如果没有白公子,他们早就死了三次了...
妖兽时一次,黑衣人时一次,征兵时一次。
这样的好大哥到哪儿找?
跟着他,就算死了也爽快。
白山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转变,他一边看着吴王赈灾队伍的行走进度,一边做着些日常之事:
一,画符。
囊括2级的小风暴符,小龙卷符,和1级的神行符,小控风符。
这事儿自来了桃花县后,其实一直在做。
如今,这一个半月的时间,他合计制作了26张小风暴符,12张小龙卷符,22张神行符,15张小控风符。
加上原本的5张小风暴符,3张小龙卷符,算得上是“库存充分”了,至少能支撑起一到数场交锋了。
二,思索着怎么修炼【枯冢荧照篇】,毕竟那两个条件都是很难达成的。
其实仔细想想,【猛虎啸夜篇】的需求也是很难达成的,尤其是寻找有五个伥鬼的虎妖,这根本是可遇不可求。
不是说去抓虎妖就是只面对虎妖,这必然要深入某些危险无比的禁地,在经历千辛万苦后才会遇到这符合条件的虎妖。
若不是小梅姑娘她们准备好了,自己也不会那么轻易练成。
而现在,【枯冢荧照篇】却需要他自己练。
以兵器和同等境界,在一招内击败“鲜有或没有败绩”的对手;
以及在万人交锋的战场核心处修行,这都是很苛刻的要求。
不过,对于前者,他已经有了个主意。
三,参悟人间道。
然而...就和没办法使用“太阴烛火”一样,无法参悟。
四,粗略了解周边动态。
但因为缺乏一个合格的“眼睛”的缘故,他了解的东西都很大概,也就是周边有妖兽、盗匪、义军、还有种种惹人怒火的事。
这一日...
气温蒸腾,艳阳下,白山正在井边打水,忽地远处有个穿着布衣的汉子和韩阳一起往他这边奔来。
韩阳喊道:“白大哥,不好了不好了!”
那汉子也是满脸焦急,喊道:“大哥,官府的那帮贼子终于反应过来了,这探哨的兄弟发现外面尘土飞扬,这来人足有上千了!而且领队的穿着铠甲,好像是正儿八经的将军!您快带着夫人快走吧!”
白山道:“不是说了么?那圣旨不是假的。”
汉子道:“大哥,都什么时候了,您别开玩笑了,我听说这些领着上千军队的将军都懂些兵道,那可是厉害的很。大哥,您快跑吧!您的恩情,我们整个县子的人都记得!”
白山放弃了解释,他弯腰凑到水桶前,用冷水冲了冲凉,然后往县口走去。
那布衣大汉和韩阳对视一眼,眼中显出决然...
随着白山往县口的走动,他身后竟然开始跟着越来越多的人。
待到他站到县口,迎向那尘土飞扬里的骑兵时,他身后竟已经站了四五百人。
这些人里居然还有些农妇和老人。
四五百人皆是视死如归,抓着粗糙的农具,以及之前从那百余名骑兵身上扒下来的兵器,冷冷地看着前方。
那千余名骑兵很快顿住。
其中一人策马而出,却见是个沉稳正气的国字脸男人。
那男人下了马,飞奔到前,看了一眼端坐在县口树桩上的男子,认出那熟悉的面容,眸里顿时闪过大喜之色,继而毅然决然地跪倒在尘土里,扬声喊道:“下官天翼府府尉赵怀岳,恭迎大人!!
大人来我天翼府,下官竟到此时才察觉,实是有罪,请大人移步天翼府!”
白山看着面前男人,道:“把桃花县的百姓都带去天翼府,好生安顿,一个都不许少。”
赵怀岳忙恭敬道:“是,大人!”
桃花县百姓们:???
137、138.收长公主,第二身份(9.3K字大章-
数日后。
桃花县的居民们抵达了天翼府,知府亲自命人去安顿这些居民。
赵怀岳则是满脸笑着,一口一个“白公子”“白夫人”的喊着。
其间,白妙婵尝试着喊了声“义兄”,赵怀岳急忙摆手说那等事不作数休要再提。
白妙婵又要去看赵大娘,赵怀岳却也推脱了一番,最后推脱不了这才领着白妙婵和白山去见赵大娘。
然而...
赵大娘却似乎是躺在床上, 睡得很熟。
“干娘这是怎么了?”白妙婵有些担心。
赵怀岳急忙道:“白夫人切莫再喊干娘了......您如果还记得当年的那一点点恩情,便帮忙与白公子说说,让怀岳叫白公子一声义兄吧。”
白妙婵:???
“什么?”
她呆了下,红润小嘴微微张开。
赵怀岳哪里敢再觊觎面前女子这等娇美的模样,他垂着头,用恳切之声道:“怀岳是想请白夫人从中牵线,能够让怀岳拜白公子为义兄。”
白妙婵道:“可是...你比白山要大。”
赵怀岳忙道:“白夫人说的对, 但在怀岳看来, 长幼并不以年龄区分......怀岳对白公子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崇敬之情恍如悬在半空的心脏根本无处安放。还请白夫人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能够成全怀岳。”
说罢,他竟是说跪就跪,一边跪一边道:“请白夫人和白公子放心,怀岳保证......”
白妙婵只觉脑瓜子嗡了,后面赵怀岳表忠心的话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知道赵怀岳这个人内心可能和表面有些差别,可没想到差别这么大。
在外的时候,赵怀岳明明是个正气无比,动不动就把“仁义道德”挂在嘴边的男人,可现在...怎么会这样?
赵怀岳在京城还认了个义父, 他认义父不会也是这么认的吧?
一时间, 白妙婵只觉的有些无言。
她对不远处的白山招了招手, 喊道:“相公...”
白山站在窗前,他也听到了赵怀岳说的这些话, 此时也是有些无语。
这般的场景,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
赵怀岳根本不起身, 一副“孝气”的样子跪在白妙婵面前, 往下的脸庞上没有阴霾, 而只有紧张。
事实上,这是有一个过程的。
六年前,赵怀岳从义父赵赤鳞那边得到了少量的关于白山的消息,起初他还以为是重名,后来却发现这白山竟然真的就是他认识的白山。
他顿时想到了宋家招婿的问题,便对义父汇报了此事,说“白山乃是被桃花县的宋家招婿,而竟成了逍遥侯家的姑爷,这其中必有问题”,结果他被义父狠狠教训了一顿。
赵赤鳞告诉他“这里面存了逍遥侯家的私斗,牵扯到北蛮金帐皇室的风碧野,当朝雪妃,还有五皇子,以及许许多多的势力...但私事终究是私事,做娘的为了让女儿和心爱之人私奔,在外设了一個宋家分家又能如何”。
赵怀岳经这么一点,才明白了内里乾坤。
再后来,他对白山的关注就没断过。
虽说京城太远,但他终究也和泥腿子们不同,是有着了解渠道的。
这不了解还好, 越是了解越是感到震惊。
尤其是在白山被仙人收为亲传弟子,成为了青云宗小师祖后,他更是震惊到了极致。
再后来,白山居然消失了两年,他从各方打听消息,隐约知道白山去仙界了。
所谓“物极必反”,震惊到了极致的赵怀岳也就不震惊了,他只觉这或许是一个比义父更大的机缘所在。
义父再强终究是宫里人,而白山却是天上人。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改叫白山义父。
可他也不傻,知道以白山和白妙婵的脾性,这么称呼的话只会惹来不快,所以才谨慎地选择了“义兄”这个称呼。
至于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什么不要脸之类的,见鬼去吧。
若是跪一跪就能跪来前途,赵怀岳愿意天天跪,开心地跪。
当然,在外面该维持的面子和场子还是得继续维持的,那可是一层衣裳。
话说回来,谁会光着身子去街上跑?那不是下贱么?
此时...
他又忐忑,又紧张,又期待。
白山却并不喜欢这个人,也许他这种不擅长与人交流的本就能轻易看破伪君子裹着的外衣,他道了声:“义兄就不必了,你是吴王,还是晋王,亦或是其他什么派系的?”
赵怀岳压着紧张的心情,乖巧道:“偏向晋王吴王一脉。”
白山道:“那好,我若见到了晋王、吴王、长公主或是其他皇室,会提一下你的名字。”
赵怀岳闻言欣喜若狂,他心里明白,白山的这一提分量可不清,今后他的仕途当是走上康庄大道了。
“白公子如此恩情,怀岳永世不忘!永世不忘啊!
白公子今后若有事,尽管吩咐怀岳,怀岳定会竭尽所能,为您做到!”
他连连拜谢。
白山实在受不了这种氛围,拉着白妙婵离开了。
两人离开了一会儿,
床榻上,赵大娘忽地睁开眼,看了眼屋子内自家儿子,轻声问:“走了?”
赵怀岳舒了口气道:“走了。”
赵大娘嘀咕道:“这白山明明就是个泥腿子,怎么会有这般的好运......”
她话还没说完,赵怀岳急忙冲上去捂住了她的嘴。
赵大娘挪开他的手,叹息道:“好好好,娘不说。”
赵怀岳道:“人家已经做的不错了,当年你想让白妙婵给我做小妾,人家肯定是看穿了的,可直到今日却也没有提起,反倒是愿意帮我一把,算得上够意思了。这也多亏了娘你能够认识那白姑娘,儿子的机缘还是在您身上啊。”
赵大娘冷哼一声道:“你这点德性也想着办大事?若当初你能娶了白妙婵做小妾,今日就是那白山的姐夫了,他会不帮你?
那时候,我是看你一个人在外面忙,总需要有个人照顾着帮忙煮饭洗衣,压力大了也总需要有个女人上床陪你睡觉,帮你把那些不好的情绪发泄掉。
白妙婵那姑娘手脚勤快,人又漂亮,而且就一个兄弟,可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我把她带到庆元了,她也只能依赖我们,到时候是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她只能顺理成章地嫁给你,如今怕是伱和她怕是把孩子生下来了。
你用孩子和白妙婵去逼他,他会不帮你?
这是你自己没把握这个机会,后来没能把她带回来。”
赵怀岳道:“幸好没带回来,若真带回来了,我可不会好好待她...现在怕是要结上一个惹不起的大仇家了。”
屋内,两人絮絮叨叨。
屋外,原本该去远的白山和妙妙却蹲在屋顶上,静静听着屋里的谈话。
继而,白山挽着自家妻子,翩然远去。
...
...
“驾!”
“驾!!”
快马如龙,惊踏过初夏的路边草。
纷纷草芥随铁骑溅射而起。
而马上,却赫然坐着个穿着暗沉长裙、戴着遮面白纱的女人。
女人腰间悬着把细刀,气魄强大,恍如女王。
而她身后,则是随着十八个块头很大、体魄强健的黑色劲衣男子。
眼见着前方的地界牌上显出“天翼府”三个字,女人有力的长腿猛夹了下马腹。
骏马嘶鸣着扬蹄而停。
女人也不转身,只是左手微微撑着刀,而她身后的十八个劲衣男子则急忙停下,下马,毕恭毕敬地半跪在地。
为首大汉道:“巷主,请指示。”
女人,或者说长公主赵玉真,冷声道:“隐士会内奸的事,按计划行事。”
寥寥五个字却藏了莫大的威严,那十八个大汉竟在这夏日里听得心惊胆战...他们并不知道杏花巷主的真实身份,可却对这位巷主的力量有着莫大的敬畏。
十八人又行礼,上马,然后调转方向往远而去。
在他们身后,神秘的杏花巷主却宛如颁布了圣旨后的女皇,正静静骑跨在大马上,看着远处的山河。
风过,白纱如飞雪漫漫。
赵玉真用长腿又夹了夹马腹,继而抽鞭往天翼府而去。
她已得到消息:白山已到天翼府。
...
...
片刻后。
知府迎来了一位贵客。
贵客叠着长腿,坐在大椅上,知府则是有些畏畏缩缩地在大堂下。
贵客正是长公主。
赵玉真忽地冷声道:“赵赤鳞是让你们来干什么的?”
这知府早不是原来的知府,而是换了人的,此时他全身一哆嗦,忙道:“长公主,赵大人让我们来,乃是配合您还有其他大人行事啊...借天时地利,以助仙神。”
“你还知道是配合我们?”赵玉真声如寒霜,“可我听说,数日之前,你们府里居然还有一支一百余人的骑兵胆敢对白公子动手。”
说到“动手”两字时,她饶有兴趣地玩弄自己的指甲。
知府早听说这事儿,当时他最初以为是有刁民,后来一查才知道是白山,于是急忙派了认识白山的赵怀岳令人去。
他正想着,忽地听到一声巨响。
啪!!
赵玉真纤纤玉手直接拍在了石桌上。
石桌粉碎。
知府吓得直接跪下了。
赵玉真冷冷道:“严惩不贷!”
她甚至连“查”都没说。
“是!”
知府冷汗涔涔,急忙恭敬答应。
...
...
“小师叔,师叔~~”
华贵暗沉长裙的女子看到白山,杏眉便挑了起来,眼里也有了光,“良久不见,玉真甚是思念,只想着师叔不知能否过惯这等地方的生活。”
白山道:“我本是在乡下长大的,挺习惯的。”
“呼~~~”赵玉真轻轻舒了口气,好像是放下了一件担心的事似的,然后又上前看着白妙婵,笑道:“白夫人应该比我小两岁,玉真冒昧,称一声妹子,可以吗?”
白妙婵笑道:“听长公主的。”
赵玉真也笑了起来,她上前自然而然地挽过白妙婵的手臂,然后又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匣子,然后抓出一根泛着海洋蓝晶莹光泽的翡翠珊瑚簪,“妙婵妹子,这发簪是本宫带给你的,你试试看...”
白妙婵笑道:“这么名贵和好看的簪子,我都不敢戴着走出去呢。”
赵玉真道:“妹妹说的哪儿话,美玉配佳人,这等最名贵的簪子自然当配妹妹才是...走走走,我们去镜子前试试。”
两人说着笑着,便往远处的铜镜走去。
赵玉真是朵交际花。
白妙婵也是擅长交际。
这两个女人凑到一起,就没白山的事了。
白山好像被遗忘在了世界的角落里,他独自循着回廊走了一圈儿。
这是天翼府知府为他准备好的豪宅,一来就入住了。
而随着他们入住的还有之前老屋里的那群曾经的孩子。
孩子只余九个,此时在院子里好奇地左看右看,一副乡下人入城的模样。
白山去和韩阳祝羽等人说了会儿话,听到后面有白妙婵叫他的声音,这才返回。
白妙婵推了推他,道:“玉真姐姐想和小师叔走一会儿。”
白山:???
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而且,妙妙姐这样子,难不成真的是想撮合他和长公主?
“师叔,能和玉真走一会儿吗?玉真有很重要的事要与您商议。”
白山看了一眼白妙婵,白妙婵对他笑嘻嘻地眨了眨眼。
白山道:“好。”
然后,他就要走。
长公主严肃道:“隔墙有耳,但天上没有,玉真还是上师叔的云吧。”
白山:...
他又看了一眼白妙婵,白妙婵换了个“柔媚”的声道,挠人地娇笑道:“小师叔,不要这么小气嘛~~~你可是个大男人~~~”
白山又看了眼长公主。
长公主肃然道:“师叔,只是公干而已。”
白山:...
他抬手招来加长加宽版的白云。
长公主优雅地坐上了云,并起了有力的长腿,这一刻...她对妙婵妹子的好感是“腾腾腾”地上涨,心里只觉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扇门,自己对妙婵妹子这么有好感,那便该当真做个共卧一塌的姐妹。
很快,浮云腾起。
白山和长公主飘在天空。
“说吧,什么公事?”
“师叔...我最近得到任务,需要配合您修炼一门功法,而这功法需要寻找强大且鲜有败绩的对手,是不是?”
白山知道这是天上传下来的,便道:“是的,可是想找到对手很难。”
他本来是有个主意的,可现在长公主既然说了,他就想听听。
“有办法的。”
长公主优雅地笑了笑,然后忽地往前凑了点,拉过白山的胳膊,凑到他耳边,道:“师叔可知我烟雨杏花楼,以及皇家供奉的影子供奉里有许多这样的人?
他们在各自的行动领域里很少遇到敌人,应该是刚好符合师叔的条件。
至于境界,师叔只需要想办法压制自身境界,就可以了。”
说罢,她又如蜻蜓点水般地缩回了螓首,好像刚刚凑过来只是为了说悄悄话。
白山愣了下,“压制境界也可以?”
长公主道:“当然可以,要不然怎么完成?”
随后,她又好像闻花的小姑娘,再次凑向了白山身边,双手下意识地挽住白山的左边胳膊,让那胳膊在暗沉长裙的起伏绸绢上轻轻贴紧,同时贴在白山耳边道:
“师叔可以戴个人皮面具,去装成侠客,然后就可以安心地对战烟雨杏花楼和影子供奉了。
那些人的动态,玉真会事无巨细地全部告诉您,保证让您舒舒服服地完成历练~”
白山道:“刀剑无眼...”
长公主冷声道:“那师叔就杀了他们吧,大乾这么大,死掉一百个两百个高手,没什么的。
而且他们能够成为师叔修行的踏脚石,实在是他们的荣幸。
除此之外,师叔说不定还有机会趁机打入隐士会。
毕竟师叔斩杀了那么多影子供奉,很可能会被隐士会看中。
如此,师叔可以趁机加入隐士会,然后...慢慢将隐士会掌握在我们手里。
这可就是一箭双雕了。”
白山义正词严,冷哼一声道:“隐士会与我仙界作对,我岂能加入他们?”
长公主抱着他胳膊,下面并着的长腿又挪了挪,更加贴近白山,可面色却依然优雅和肃然,散发着貌似端庄、实则阴荡的婊气,“师叔,我知道这事儿委屈您了,可也只有您才能去做。
如果您真能够以第二身份加入隐士会,这对您来说也是难得的历练,而且,这对青云仙宗来说,也是大功一件。”
白山沉吟了一下,道:“可是,如果真潜入隐士会,我会比较危险。”
长公主轻轻叹了口气,“其实,这也是仙宗的意思...我就觉得对师叔不公平。凭什么要让师叔潜入隐士会?”
白山点点头,表示赞同。
长公主又道:“不过,仙宗的意思我也明白...师叔师祖们应该是想让师叔在人间时,尽可能多的历练。
历练力量,历练心境,如此才能有利于今后。
至于师叔的安危,玉真愿意竭尽全力地去保障,一旦出现不对的迹象,玉真会尽快通知师叔,让师叔尽快撤退。”
白山闻言,长叹一声,道:“罢了,若是遇到了我便试试,若是遇不到我也没办法。”
长公主笑道:“自然。”
随后,她忽地抬手伸向长裙,抬手解开衣襟上的纽扣,露出亵衣,以及内里小兜中的雪肉,轻声道:“这样的合作,需要师叔和我之间的绝对信任。
而,这样的关系,只有让我成为师叔的女人才可以。
师叔,为了更好地完成这个任务,请师叔占有玉真的身子和心。”
说罢,她紧紧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胆怯地轻动着,身体有些颤抖,然而呼吸却火热而急促。
白山伸出手,开始帮她纽扣子,同时道:“我信任你,不需要如此。”
长公主惨然笑道:“师叔就这么看不上玉真吗?”
谷鳜
她一双妙目静静看着白山的双手,忽地双眼汪汪,好似有春雨落入了池塘,而泛起涟漪。
“师叔就这么看不上玉真吗?”
长公主又喃喃了一遍,继而抓向白山的手。
白山迅速地躲过这一抓,继而心念一动便想让云层落地。
可就在这时,长公主却猛然抓住了衣襟上的罗带,轻轻一扯,罗带便解了,衣裙在天空的长风里也被掀起,露出其中完美无瑕的雪白躯体。
白山愣了下,这么一来他就无法让云下降了。
“师叔,为了能够更好的完成任务,请您不要再推脱了。”
长公主双颊流过滚烫的泪水,她宛如依人小鸟一般,钻入了白山的怀里。
“师叔,请您温柔点,这还是玉真的第一次...”
紧接着,两团火焰在空中燃烧了起来。
...
...
入夜。
白山和妙妙同枕而眠。
“妙妙姐,你是不是知道长公主要......”
“谁看不出来呀?”妙妙笑道。
她轻轻翻身,用小足轻轻贴在白山小腿上,道:“我和宁宁都生不了孩子,所以自然就想给你再找个女人了。”
“可是...”
“可是你还没看清,没选好,可是长公主只是看中了你道侣的身份,对吧?”白妙婵乖巧地贴在他胸口,说着夫妻的枕边话,“长公主很聪明的,她一旦跟了你,哪怕之后你出了什么事,她也还是会跟着你。
首先,她不可能再找到比你好的人,只要你强大,她就会全心全意地跟着你...
道侣嘛,我的想法是一起修炼的人,那么也未必是两个人呀。
到时候你再找一个,长公主肯定也不会有意见。
其次,她即便发现了你的秘密,那也会因为和你之间的关系而受到牵连。
长公主不会告密,反倒是会保密。
再次,你也说了,长公主是一颗眼睛,而你正是缺乏这样的眼睛。
既然眼睛来找你了,你为什么不要呢。
最后...
长公主也很漂亮。
而且,还和你姐有些像,和你性格互补。
等百年逝去,你姐也能放心地走。
嘻嘻...”
白山:......
他搂紧了怀里的妙妙,妙妙身上有不少寒气。
白山轻声道:“我会想办法的。”
白妙婵道:“你还是想想怎么生孩子吧,再不生个孩子,宁宁都要无聊死了。”
...
...
次日。
长公主如约而至,依旧是一袭暗沉的仿佛黑暗女王的长裙,腰间的一把刀显出几分狠厉与杀伐果断。
只不过这杀伐果断在看到白山时,却瞬间消失了。
她娇羞地低头,道了声“小师叔”,便匆匆走过,然后拉着白妙婵说笑去了。
这就是交际的高明之处...
明明目标是白山,可却总是先把重点放在白妙婵身上。
白山再次被遗忘在了世界的角落里。
良久...
长公主才走了过来,靠在白山身侧,继而自然而然地挽起他的手臂,这是女人宣布主权的方式。
长公主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所以她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师叔,第一次行动将要开始了。
皇家供奉里存在隐士会的奸细,他们会在这两天去和隐士会的人见面,从而传递重要信息。
我们会严格地秘密监视哪些供奉不在营中。
到时候,必然会引出一场大战。
师叔,您可以先拿几个人试试手,看看能不能完成您的历练。
这是交锋预计的计划图。”
说罢,长公主从袖中取出一个长卷轴,递给白山。
白山展开看了看,却见是张详细的地图,而地图上清晰的标明了分队,以及每支小队的路线,还有预计爆发战争的区域。
简而言之,就是烟雨杏花楼的人监视,在发现某个外出的供奉回来后,则会故意引出动静,而让这供奉察觉自己已被发现,从而拼命逃离。
烟雨杏花楼的人,以及影子供奉却早已在外设伏。
这叫打草惊蛇...
蛇儿游出去了,就会有后续,而跟踪的人自然会遭遇这后续。
大战,不可避免。
长公主依偎在白山身上,用手点了点几个地方,道:“师叔可以戴上人皮面具,然后去这里...这里...这里截杀杏花楼的高手,还有影子供奉。
对了,玉真知道师叔不是太喜欢滥杀无辜。
未免师叔产生心魔,玉真特意把这些人的背景给附上了。
师叔请过目。”
说罢,她又逃出一个小小的册子。
册子上写着一个个娟秀的字。
白山翻看了一下,诸多信息印入眼帘:
...
姓名:卢鹤念
身份:杏花楼刺客
境界:武道六境
事迹摘录:大乾48年,前户部尚书闫新甫父女“流放途中”,突然现身,斩杀闫新甫,掳其女附近小镇奸阴半月后才将其斩杀并分尸。
闫新甫,因为民执言而得罪了晋王一脉,故而才又因“私扣粮饷案”流放。
...
姓名:符页敏
身份:下品影子供奉
境界:武道六境
事迹摘录:大乾51年,杀其弟,占其妻,其妻不堪受辱自杀而亡。
大乾53年,燕州执行事务时,曾因极小争执而将王家村一村三百余户全部斩杀,继而放火烧村。
...
...
...
白山一个个看着。
不得不说,长公主真的挺了解他,知道他心里还存了“善恶观念”,所以特意将这些人“恶”的一面展露在他面前,让他即便斩杀也不会存在任何的“心魔种子”,可以说是很贴心了。
有“眼睛”和没“眼睛”,区别真的挺大。
长公主掌管着许多事,甚至今后的大行动都是有她参与的。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其中的细节了。
也没有杏花楼的刺客与影子供奉会想到,这样一个大人物会出卖他们。
可其实对长公主而言,这根本算不上出卖,不过都只是手里的工具罢了。
她现在真正在乎的,就是这个前途无量的小师叔。
只要能够成为小师叔的道侣,她出卖谁都可以。
“影子供奉的信息哪儿来的?”
“赵赤鳞统管这些下品的影子供奉,而赵赤鳞虽是父皇身边的大太监,可却是偏向晋王这边的...他手下那些人的消息,我是全部知道的。
这些消息,我保证都是真的。”长公主柔声道,然后又紧了紧搂着的手臂,眸中秋波荡漾,“师叔,要不要去云上公干,奖励玉真一下?玉真食髓知味,可是离不开师叔了。”
长公主步步逼近,誓要拿下白山。
...
...
三日后。
午夜。
蝉鸣,在幽寂的林子里来回响着。
远方的池塘里却鲜有青蛙鸣叫,因为闹灾荒的缘故,池塘里但凡会叫的早被人吃光了。
宋冷阳掌心压着细剑,身形在飞快地掠动。
很快,他来到了一处光线暗淡的空地。
冰冷而不苟言笑的脸庞左右扫了扫,似乎是确认了地点,便开始耐心等待。
他等待的姿势很安静,却又给人一种很沉重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压在他肩头。
忽地,林中走出一道周身缠着绷带的布衣身影。
那身影走近。
宋冷阳借着微薄的月色看清来人,他急忙把手中的一个小卷轴抛了出去。
卷轴扬起半空,显出其上密密麻麻的字,显然这些字都是重要信息。
那布衣身影抬手一抓,又收起卷轴...他竟是岳屠。
宋冷阳对着那身影微微躬身,轻声道:“岳叔,祝您顺利。”
岳屠答非所问的道了声:“见到仙姑,告诉她...那个人不错。”
宋冷阳愣了愣,他自然明白这句话里藏了些隐秘,而这个隐秘他甚至都没有资格知道。
而岳屠却已转身离去,他脸上显出某种决意之色。
宋冷阳看看四周,也急忙弓身,宛如猎豹般往回掠动。
未几...
他已返回了皇家供奉的营地。
营地安静无比。
宋冷阳神色冷峻,左手手掌压着细剑,宛如警惕的野兽放缓速度。
忽地,营地侧边的黑暗里亮起了火把和火焰。
火光照亮了一个个人的脸庞。
走在最前的是个腰间揣着金属蜂巢的魁梧大汉,瓮瓮的声音响起:“这大晚上的,宋大人倒是好雅兴啊。”
大汉旁的男人配着和宋冷阳一样的石灵长剑,阴恻恻地笑道:“宋大人是去看风景了吗?”
火光再动,又扫到个相貌俊俏、面带桃花的男子,男子深情而专注地看着火光中央的宋冷阳,微笑道:“没想到是宋兄,这我可是真没想到。”
这男子竟是魏初。
宋冷阳却不慌不忙,而是冷声道:“诸位来此,所为何事,有话直说。”
魏初道:“宋兄,说说看,你去见谁呢?”
宋冷阳皱了皱眉,然后他又看到那不少同是皇家供奉之中的人走了出来,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宋冷阳忽地压抑着怒气道:“你们这群蠢货!!老子刚要立功,你们特娘的把影子供奉给带来了!!”
这话极其突兀,让周边之人纷纷愣住了。
宋冷阳道:“知道我刚刚干什么去了吗?我是追踪老成去了!
我发现老成鬼鬼祟祟,便跟了过去。
然后你们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老成和一些人在悄悄勾结,我不敢靠近,远远听了会儿,便猜到可能是隐士会!
眼见老成要返回,我就悄悄先回来了,想要把老成给活捉了逼供,然后便是到手的大功一件!你们倒好,呵...呵呵...
包围我?
怀疑我?
我是谁?我会加入隐士会?!”
这番话直接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魏初也是傻眼了,问:“宋兄,当真?”
宋冷阳道:“你小子也是,我们喝了那么多酒,逛了那么多教坊司,你怀疑我?是与不是,老成一会儿回来,你们再演一遍,马上就知道了。”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点点头。
又过了约莫两炷香时间...
一个锦衣的中年男子紧握着长剑蹑手蹑脚地踏入了营地。
旋即...
这男子似乎察觉到了古怪,警惕无比地左右看了看。
就在这时,周围火光再度亮起。
中年男子看到众人,还有众人之中的宋冷阳,神色愣了愣,他忽地转身,发了疯似地奔跑起来。
众人对视了一眼,只是一个动作就验证了宋冷阳话语的正确性,便纷纷追赶过去。
许久之后...
并无其他人出现。
反倒是那锦衣中年男子气力不济而停了下来,便被众人包围住了。
宋冷阳道:“老成,说说吧,你刚刚去了哪儿,做了什么?”
“放心,你我兄弟一场,将功赎罪,犹然能活!”
锦衣中年男子左看右看,见根本没有突破口,便脸上浮出怒气,吼道:“宋冷阳,你跟踪我!”
说罢,他周身真气震荡,猛一踏步,青草飒飒之间,身形化作一道疾风往宋冷阳刺去。
宋冷阳往后退了一步,右手双指一点,牵引出了细剑,继而电射而出。
这一剑又狠又刁钻,直接戳在了锦衣中年男子的腹部,却又不致死。
魏初大喊一声:“抓活的!”
随后,他,旁边的杏花楼高手、以及其他影子供奉就冲了上去。
但那中年男人却是横转长剑,架向脖间,飞快一掠,鲜血飙出...旋即重重倒地,摔落在尘埃里。
宋冷阳看着他倒地,双眸微垂,身形微佝...
这就是他为什么总是很沉重的原因。
因为,他的肩膀上真的压着很多为他而死的......友人。
...
...
数十里外。
一个嘴里叼着长草的浪子正抓着一把飞刀,站在午夜的月光下。
浪子看似很飘逸,可他心里却颇为慌张。
他这形象是白妙婵和赵玉真共同设计的...说是刚好符合仗义、正义的侠客形象。
至于“压制境界”,他是废了不少心思,最终想到了一个完美的法子——吞灵。
他利用吞灵将自身灵气部位进行了“去灵气化处理”,随后便发现竟是真正地降到了武道六境。
在此境界下和这些武者对杀,刚好能够满足条件。
而若是有强者偷袭,他的吞灵则能够让强者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从周围暴虐地虐夺灵气,被掠夺灵气的物将被沙化”。
有赵玉真详细的信息提供,
很快...
他看到了他的第一个对手——卢鹤念。
而卢鹤念也看到了他,和他的飞刀。
白山缓缓扬起飞刀。
卢鹤念拔剑,身形如电光般射来。
白山的飞刀也射了出去。
飞刀穿过卢鹤念的眉心,又带了血迹狠狠地钉在后面的老树上。
一招之间,生死已分,胜败亦分。
浪子飘然而去,赶向下一个目标。
139、140.曾经的妙妙,敌友,夺舍,剑主,病
有了长公主,白山就好像瞎子有了眼睛。
原本他离开了京城,在桃花县足足憋了一个多月,想探查点什么,可结果却几乎是什么都没干成。
没办法,地太大,局势太乱, 只靠自己慢慢的摸索,那可不就是两眼一抹黑么?
一个多月能摸出点什么?
但现在,自从他和长公主结合了。
才几天时间,他就精准地打击了许多目标。
进退如风,斩首而归。
神龙见首不见尾。
而【枯冢荧照篇】的需求4也是近乎要完成了,这个过程顺利的可怕。
长公主有“眼睛”和“脑子”,而他有“脚”和“手”。
眼睛看敌人...
脑子定计划...
脚踏着白云,无视宵禁,无视地形, 直接空降到目标附近...
手执着飞刀,以坐忘、鲸吞气、夜魔、三个额外小丹田,一击必杀...
除此之外,长公主对于所有被斩杀的目标都是颇为了解的,每每把资料摊开,白山就会看到目标的“邪恶之处”,斩杀起来就不会有心魔了。
长公主的存在,让白山感觉把“探索类游戏”玩成了“挂机类游戏”,把“困难难度”玩成了“简单难度”。
之前的大麻烦因为这许多的信息支持,而变得非常简单。
另一边, 烟云杏花楼,影子供奉都是纳闷无比。
无论他们怎么躲, 都根本躲不过那执着飞刀的江湖浪子打扮的男人的一击必杀。
而无论他们怎么配合、设伏,却都捉不到那男人的一点身影。
如此这般, 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天至六月,开始热了。
而在一处瀑布轰隆的林边湿地,正有些灰衣人汇聚着。
这些人都戴着面具, 面具里藏着暗层机关与毒药,一念之下,毒药就可以从面具后渗出,然后毁容。
这些人,正是隐士会第九堂的干部。
这些干部正在等...
瀑布下,全身都是伤痕的强壮男人缓缓起身,然后顶着瀑布沉重的冲击力起身,一跃,来到岸边。
强壮男人正是“血狮子”岳屠。
岳屠瓮声问:“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众人回应。
岳屠又问:“后事都交待了吗?”
“交代了。”众人又回应。
岳屠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而他的伤已经全部好了,此时瞳孔里充斥着冷冽和残暴,“按计划行事,将吕乙留在人间,就连神魂都别让回去了。”
“是。”众人再回应。
然后有人问道:“岳香主,为什么时间要放在半個月之后呢?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吕乙保不准已经转移了地点,或者说看准了新的炼丹之地。”
岳屠仰头,悠悠道:“因为我最后的准备还未做好, 只有做好了, 我才有把握把他斩杀在人间。”
“深渊...”有人立刻反应过来。
“死都不怕, 还怕和魔鬼做交易?”岳屠笑笑,“老子的命早在上次就该没了,残存至今,却未想寻到了继承人,如此赴死,心也安宁。”
“继承人?”
“是个比我强得多的继承人。有他在,老子就算死了也会笑着死。”岳屠豪爽地哈哈大笑,好像根本不畏惧死亡的模样。
众人又交换了一下信息,忽地有人道:“岳香主,最近似乎有人在帮我们...
那个人斩杀了许多烟云杏花楼高手和影子供奉...
许多很难对付的人都被直接杀了。”
“哦?竟有此事?”
“那个人身份未明,势力未明,但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很可能也是为了吕乙而来,我们是否需要前去接触?”
岳屠沉吟了下问,“那人用的什么兵器,作战风格如何?”
“飞刀...风格的话,一击必杀。”
岳屠闭目想了想,道:“不必理他。”
“香主,这般的强者很可能与我们同一阵线...若是他背后还有势力,那就更好了。为什么不接触他?”
岳屠沉默了良久,忽道:“你们先传下去,让所有第九堂的人都沉寂吧。
若他们死了,无论是战死还是老死,都需得把话传往后代。
告诉他们...三十年后,若有谁执着人间道出现,那谁就是新的第九堂堂主。
三十年等不到,那就等六十年,九十年,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
这次我们若能斩杀吕乙,毁了那炼丹的宝物,仙神必定大怒,之后第九堂定会被清剿,与其被清剿,不如主动沉寂。
然后把希望寄托在未来。
这些年,就让其他几堂去折腾吧。
我们该暂时退出历史舞台了。
嘿...若是运气好,转世投胎了,说不定还能遇到我那位继承人,然后随着他,再与这漫天诸神斗一斗,嘿...”
“可是...您那位继承人究竟是谁?”
“三十年后,去问仙姑。”
岳屠说罢,再不多言。
他看向远方,踏步而去。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
...
明明是夏天,明明有蝉鸣。
可一切温度到这里就停歇了。
岳屠已经走了三天三夜。
他终于来到了一片荒芜的湖心岛上。
这岛,在下雪。
大雪纷飞,和外面的烈日炙烤截然不同。
而地面上则是显出一道道如是伤疤般的狭长洞穴。
洞穴黑暗,诡异,深不见底。
岳屠抓出长笛,盘膝在洞穴前,闭着眼,吹起了那首悲伤而不屈的曲子。
曲随流水,弥漫四野,好像壮汉手执铁板,站在风雷、烈焰和怒火里...
良久...
雾气忽起,风雪里,出现了一道悚然而巨大的身影。
那身影迈着四肢,缓缓踱步而来,好像一座沉重的火山,蕴藏着恐怖的压迫力,令人心悸、恐怖、畏惧...
朦胧里,那身影显出圣洁的纯白的毛,可更多的身子却被为裳的风雪裹着,而看不真切。
“岳屠,你决定了?”嘶哑的声音响起。
“决定了。”布衣大汉放下长笛,抬起头,看着面前这可怕的身影,瓮声道,“岳某已怀必死之心,不回头了。”
“好...一切能够为仙神制造麻烦的事,我都愿意帮忙。”那圣洁纯白的恐怖怪物嘶哑地低啸着,“只要能毁了如今仙庭的那诸神,我什么都愿意做......岳屠啊,去杀了吕乙,杀了他!!!!”
“我会善用您借予的力量,将吕乙留在人间。”岳屠看着对面缓缓点来一根漆黑的利爪,闭上了眼,沉声道,“拜托您了。”
许久许久之后...
岳屠离开了。
风雪却还未散去。
圣洁纯白的恐怖怪物仰头看着天空。
天空之外是宇宙星河。
再外,则是仙界。
道家,依然在荒芜的边缘,在小心翼翼、卑躬屈膝地活着...
只是不知今年今时,又是哪个可怜兮兮的倒霉鬼在倔着背、咬着牙、捏着拳、背负着根本不是她那个年龄能承受的东西,点头哈腰着、满脸谦卑地四方求学,渴求着学点什么,但最终却发现所得的只有皮毛。
就好像......
当年的它一样。
...
...
天上...
道明空打了个喷嚏,然后又矮着身子,认认真真地看着面前的法术书,口中念念有词,努力地背诵着,参悟着。
...
...
天下...
云蒙蒙。
却见三朵浮云掠过,悄无声息地降在了一处山脉深处。
山脉光影移动,渐至暮色,又入深夜。
...
午夜。
明月下。
披散长发的浪子将最后一把飞刀甩出。
飞刀撕破长风,划过两百多步距离,径直射入一位影子供奉的眉心。
伴随着影子供奉的倒地,白山发现【枯冢荧照篇】的需求4已经完成了。
需求4:以兵器,以同等境界,在一招之内击败至少百名“鲜有败绩”或“从无败绩”的对手,感受其中的无敌高冷之意。
兵器是飞刀...
同等境界则是以“无灵”来达成...
“鲜有败绩”或“从无败绩”的对手则是来自于影子供奉和烟雨杏花楼。
一股玄妙的感受涌上心头。
这是对于武道无敌的感受。
可伴随而来的却还有一股寂寞之感。
然而,这寂寞却不是“无敌”的寂寞,而是...“为什么武道无法触及更高层次”的寂寞。
为什么人类拼尽全力,却依然会比漫天仙佛和神魔要弱?
很简单,因为人类身体之内的“真气”过于弱小。
因为人类运用真气的法门过于粗糙。
而若是他能够在冰天雪地里把古代艳阳魔虎的血液煮沸并喝下,他就可以变成天灾魔虎,然后...使得真气的档次提升到了灵气的程度。
只是那么一来,他就无法再变回来了。
这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
白山正想着,忽地一股阴冷的窥视感从天空扫过,他愣了下,整个人迅速掠动,藏入一棵树后隐藏气息。
这阴冷的窥探感让他想到了之前在赤凤谷时的窥视。
“是同一个存在么?”
正想着,他忽地看到两道身影腾云落下。
借着这一瞬间的注视,他看到那两道身影穿着的青云仙宗弟子衣裳,一个是赤凤谷的内门弟子,还有一个则是大师兄云霄峰上的内门弟子。
“小师叔~~”赤凤谷弟子喊道,“师尊找您。”
另一个云霄峰的内门弟子则是静静看着四周,显然是在搜寻什么。
“小师叔?您在这儿吧?”赤凤谷弟子继续喊着。
白山却紧贴在老树上,双眼微眯。
知道他在这里的人只有赵玉真。
可赵玉真却不可能出卖他。
他忽地又想起当年第一次前往冰火国时,小梅姑娘带队的马车也被鹤仙追上了,后来小梅姑娘说那是鹤仙发现了个宝物...
如此,应该是存在追踪类宝物的。
只是他的气息是何时被锁定的?
难道说是在天上?
毕竟,他在赤凤谷待了那么久,若是不注意掉一根头发之类的还是很正常的。
白山抛开胡思乱想。
那赤凤谷弟子又喊道:“小师叔,我们没有恶意,您快出来吧。师尊让我们来寻您的...不信您出来,我给您看师尊的信物。”
然而,他越是这么说,白山就越不出来,不是不敢打,而是不想莫名地卷入是非。
这两人让他莫名的想到之前的苏云衣
旋即,那两名弟子也不说话,彼此对视一眼,继而取了法器,腾云而起,好似两道弧月状的光芒开始在这片大地上逐层地探查。
然而,也不知这探查的原理是什么,是否是需要对方也有灵气才能探查到...总之,过了许久,两人也没寻到如今“无灵化”的白山。
在天色蒙蒙亮时,两人便离去了。
白山继续藏着,同时开始将“无灵”放开。
顿时间,以他为中心,周边的一切开始迅速沙化,而灵气则大份大份地涌入他身体之中。
...
...
晨间。
烈阳炎炎。
白妙婵没等到白山返回,虽说有些担心,但更多的却还是信任。
此时,她正陪着花晓霜韩阳等人在外面忙着。
对于花晓霜等人来说,来到了新的地界,自然需要开始新的生活。
而在知府老爷的关照下,他们得到了一个店面,做起了包子店。
此时,蒸腾上腾腾的热气正冒着,花晓霜、白妙婵还有两个一起的少女在通风的大屋里捏着包子,韩阳则在门前吆喝着:“卖包子咯,热腾腾的大馒头,三文钱一个,还有菜包肉包豆沙包卖咯~”
这等饥荒之年,包子卖三文还是很实惠的。
很快,就有不少人在店铺前排起了队。
韩阳一手收钱一手交包子,忙的不亦乐乎。
但忽地,一阵狂风掠过,天边乌云隐隐,紧接着便是几道亮紫的闪电划破天空,轰隆隆的雷声旋即落下,震的天翼府里的百姓们一片惊惶。
“要下暴雨了。”
“快回家...”
“收衣服啊...”
诸多声音里,不少百姓急忙往回赶。
而包子铺前自然又空了。
“晦气...”韩阳无语地嘀咕了声。
轰!!
轰隆隆!!
雷声在继续落下。
而黄豆大小的雨点也噼里啪啦地落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远处忽地走来一道身影,那身影是个白眉白发的老者,老者撑着大黑伞,正在街道上走着,似乎是有些饥饿,在看到这包子铺的时候,老者便走了过来,扔出一个小的金元宝道:“来一份包子,堂吃。”
随后,他就坐在了包子铺篷布下的露天小桌子边上,看着眼前这幅夏日暴雨图,而露出几分沧桑的神色。
韩阳则是啃了口金元宝,发现其上多了个小牙印,又掂了掂,发现居然特娘是真的,便道:“老伯,这么多钱找不开...”
老者不以为意道:“不用找,把你们店里的特色包子每个来一份就好。”
韩阳喜滋滋地揣着金子往后去了。
“晓霜,白姐姐,有个大客户来了,是个老伯,人家直接给了个金元宝!”
花晓霜花容放光,卧槽,这不赚翻了?
白妙婵则是问:“人家要什么?”
“只要包子!我们快拿给他!”韩阳开心极了。
“那不行。”白妙婵却阻拦道,“若是人家没有零钱,我们便请那老伯吃几个包子,又如何?这样的便宜不能贪。”
花晓霜顿时花容失色。
韩阳也有些不理解。
凭啥?
谷犹
人家给了金元宝是人家的事,凭啥我们不要,还要请人家吃包子?
白妙婵见周围的少年少女都不乐意,她笑了下:“你们真缺钱,等你们白山大哥回来了,我问他要点。”
说着,她走到韩阳面前,伸出手,道:“韩阳,把元宝给我。”
韩阳个子很高,甚至比现在的白妙婵都高了。
可他在白姐姐面前却如一条温驯的大狗...
此时,他很不情愿地别着手,把金元宝藏在身后,就好像小孩子不愿意把心爱的东西交出去似的。
“韩阳。”白妙婵又笑着喊了一遍。
韩阳无奈,只好把藏在身后的金元宝递了出去。
白妙婵则是取了个碟子,夹了肉包、菜包、豆沙包、白馒头各一个,然后又吩咐了声:“韩阳,你倒杯水给人家老伯。”
韩阳满脸悲伤...却还是照做了。
未几,白妙婵左手端碟子,右手拿着金元宝走了出去,然后把两者同时放下,对那白眉白发的老者道:“请您吃,钱不收了。”
旋即,韩阳走出来,把热水放在老者面前,道:“慢慢吃啊...”
老者面露愕然之色,显然他没想到今天还会遇到这么有趣的事。
他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了微笑,人间还真是有趣。
可笑着笑着,他忽地看到了韩阳腰间的三个葫芦,再一扫却发现白妙婵腰间也有些微微隆起,显然也有葫芦,这让他想起了一些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的事,虽然那个并不是这等的普通葫芦。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道:“小伙子,这葫芦挺不错,装酒也好,装香料也好,哪儿买的?”
韩阳道:“老伯,你吃你的,问这干嘛?”
老者道:“我想买几个回去...我家孙女儿喜欢江湖,常说侠客用葫芦装美酒,若是我给她带几个葫芦回去,她定会开心。”
韩阳看向白妙婵。
白妙婵道:“你们不是晒了许多葫芦的嘛,去取几个赠给老伯吧,别小气。”
“嗯...”韩阳伤心无比,明明遇到了个发财的机会,白姐姐怎么这样啊...
白妙婵吩咐完便看定老者道:“老伯,慢慢吃,我进去忙了...”
说罢,她转身。
老者看着她的背景,本是不以为意,可在联想到葫芦,便又多看了一眼,这一看...他忽地只觉有种尘封记忆里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好像在那遥远的时空里,在仙庭初立之时,在一切依然朦胧神秘的云层上......那位他只能见得背影的大人。
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吧,只能挤在仙群里,仰望着那位大人神圣而亲切的背影,带着仰慕和近乎于信仰的绝对崇敬,把那位大人的背影永远铭刻在灵魂深处...
而现在,他们被仙人定为魔宗。
可魔宗里,哪个人不崇敬着那位大人?
虽然模样不同了,可是...对于他这样把那背影和气质深深刻在灵魂里的人来说,却依稀还能辨认几分。
“等...”
“请您...你等等...”
老者忽地喊道。
白妙婵愕然地回头,“怎么了,老伯?”
老者直接站了起来。
白妙婵看到老者的嘴唇在抖动,身子在抖动。
老者笑道:“没什么...只是...只是你家做的包子真好吃。”
白妙婵笑道:“好吃的话,要不要带点回去给你孙女儿?”
老者道:“好啊...”
说罢,他用手直接掐下了一小点金子,放在桌上,“这回总不会拒绝了吧?”
白妙婵道:“老伯,您太客气了。”
老者微微垂首,他隐约记得千万年前...那位大人似乎也一直是如此的温柔。
很快...
他吃完,离去。
走到某个客栈的厢房,他坐在窗前,忽地整个人趴在木桌上,一道透明的神魂往外扑去,重新返回了之前的包子铺。
铺前,暴雨已歇,又有不少人聚来此处买包子了。
这透明的神魂,看到白妙婵正再忙碌,便轻轻伸手探向了她的眉心...
然而,白妙婵却没有丝毫察觉。
透明神魂只触碰了一下,就收回了手,然而...他已明白,也已察觉。
然后,这透明神魂返回了客栈厢房,回到了这作为容器的躯体里,继而不知是笑还是哭,亦或是在笑着哭,哭着笑...
总之,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竟是彻底失态了。
他几乎已经确定了,那个包子铺的女人就是曾经的大人转世,因为...那位大人当年以一己之力盗走【木经】,毁了刚出世未久的【开天经】。
这世上虽说有三部大道奇书,但三书皆遵循着“光影阴阳”,换而言之,有正经,亦有魔经,合计六本。
正经由天地光芒一面孕育出世,常生于福地;
魔经则由天地阴暗一面诞生,常生于人心。
其中,【教化经】并未出世,而【生灵经】则因被滥用而无法发挥作用,【生灵魔经】成了一切的罪魁祸首,灾难之源...
截止仙庭初立,【开天经】出世,旋即...那位大人却毁了【开天经】,这便是毁了那些建立仙庭的恶仙的未来,从而为三界带来了真正的平衡。
他刚刚虽只是触碰了一下,却感到了【木经】的气息,再加上那女人身上的气质,还有自己铭刻在灵魂深处的印象,这才做出了推断。
那个女人...就是曾经的那位大人。
而她居然还在轮回。
可他却决不能去打扰,或者打断这进程,否则...后果难以想象。
此时,他又想到了刚刚屋子里的对话,便知道这女子和白山有关系。
而白山,却是他这一次的目标。
他自降身份,带了两个小娃娃下来击杀白山,为的并不是白山的妖孽天赋,而是......
...
...
暮色时分。
白山已经重新出现在了天翼府城门之外。
为了避免招摇,他通常会提前落下,然后走完剩下的路。
可今天这条路有些怪。
路边,烈日下扬起的尘埃竟然化作了人形,那人形在白山耳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白山,我有话对伱说。”
白山瞳孔微凝,侧头看向那人形。
“你是谁?”
那人形并不回答,而是道:“小心你的师父玄云君。
他是代老祖收你为弟子,为的是给那老东西准备最完美的躯体,从而帮他更上层楼,以渡大劫。
这件事青云仙宗二代弟子应该都清楚。
而我...却相当了解那老东西的修行进度,所以才能做出这个判断。
但是,夺舍通常只针对未入万象境的人,所以那老祖要夺你身子也会非常麻烦。
他们要准备很长时间。
也需要你自己成长很长时间。
所以...时间还早,至少在这百年之内,他们不会动手。
相反,他们还会给你许多好处,甚至为你缔结许多的关系,让你处于一个极其有利的位置。
你还有时间......
...
...
鹤仙发现我了,我该走了。
对了,昨晚,有两个万象境后期的宗门弟子来找你...今后,他们不会来了。”
尘土的人形说完这些话,稍稍顿了下,又沉声道:“千万不要让白妙婵被仙人注意到...”
说罢,尘土的人形轮廓在风里转了转,继而消失不见了。
白山微微眯了眯眼。
他隐约猜到这尘土人形可能已经察觉了白妙婵和【木经】的联系,但似乎这个人是友军...
“这又是多亏了妙妙姐的关系...”
白山自嘲的笑笑,“总是这么不经意间受到妙妙姐的关照。”
此时,他得到的信息量极大。
青云仙宗一共有四代弟子,而他和嬴凤仙一样,都是第三代。
他师父玄云君则是第二代。
而这尘土人形口中所说的老祖应该就是第一代。
这第一代要在百年之后夺舍他?
白山微微眯起了眼,仰头。
暮色里的风云,八方涌动。
在高天之上,星辰之后的黑暗里,似是有一道巨大的神秘仙神轮廓,身怀伟力,面藏微笑,口流涎水,正用贪婪的神色直勾勾地盯着他。
灭亡产于熹微,风雷起于无声...
看似平静,实则浓郁到极致的无形危机,正缓缓地向他逼近。
而他就好像被安放在温水里的青蛙,等到水煮开的那一刻已经无力跳脱。
这个世界,太大,太神秘。
而如果刚刚那人说的都是真的,仙神阵营已经对他彻底关上了大门。
不!
小梅姑娘似乎有说过,神仙有好的,也有坏的...这要夺舍自己的正是坏的仙神。
是否可以联合好的仙神呢?
可好的仙神又在哪儿?
白山抛开杂念...
不管如何,他必须抓紧时间变强,寻找更多强大功法、以及寻找...从这一切之中逃脱出去的机缘...
仙神,存续了不知多少年,他惹不起,那就躲吧?
...
...
数天之后。
一处大峡谷。
“今天,不躲了。”
血狮子看了看暮色的天空,他身后随着从四方汇聚来的义军军队,侠客,以及隐士会第九堂的干部。
“吕乙,滚出来!”
血狮子大吼了一声,然后昂首挺胸地往里踏步,红衣女子则亦步亦趋,紧随在他身后。
在这峡谷里,似乎是存在了某种默契,诸多的盗匪手持刀斧从山岩后,长草后,林子后探出了身形,宛如大网迎接向这支军队。
“为什么他们会都在这里?”白山看向“大脑”。
今天的“大脑”亦是穿着一身黑金的长裙,纤腰之间别着把弧月长刀,而两条亭亭的玉腿则立在高处的山风,和男人的旁边。
“因为这是五师叔和血狮子两个人的安排。
血狮子想要斩杀五师叔。
而五师叔亦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将那炼丹的宝贝化作了一个丹谷,一个可以容纳十多万人的丹谷。
只要进入丹谷,就是进入了丹炉。
而丹谷,就在这峡谷的尽头...稍后,盗寇们会大败,会往后逃窜。
五师叔就在丹谷之中,静静等着血狮子和他的军队,以及逃回的盗寇。
炼丹不可用死人,可只要在入丹炉前是活的,那就可以了。
五师叔会引所有人进丹谷,然后离开。
血狮子却知道这是唯一一个能抓到五师叔的机会,所以他一定会进丹谷。
所以,无论是血狮子,还是五师叔,其实都在选择地点,最终...他们选择在了此处。
这一场战争规模达到了至少三万余人...应该能满足小师叔你的需求了吧?”
玉真公主站在白山身侧,娥脸杏眉,娇靥似花,双眸却冰冷地俯瞰着其下众生的生死,而无动于衷。
白山点点头,他盘膝而坐,看着山谷之中,两方军队恍如两波潮水在缓缓逼近。
这场战争...他依然是局外人。
就和之前在冰火国一样。
不同的是,冰火国他是后知后觉,而这场战争,却是能够远远观看。
【枯冢荧照片】的需求3是“在至少万人交锋的战场核心处修行,感受其中兵器与死亡的联系”...
他睁着眼。
很快,两波军队交锋在了一起。
盗寇之中藏了影子供奉,故而双方竟还交锋了几回合...
以刀剑大枪擂鼓,溅起尸山血海...
生命在金属的兵器之下,显得如此脆弱,死亡无时无刻不在。
终于,盗寇往里逃去,血狮子也领着众人往里追去。
白山眺望向远处的丹谷...
那里,忽地火光氤氲。
浓郁的岩浆从大地之下喷发而出,电光雷鸣交错于一处,声浪阵阵,扑朔八方,地动山摇,震撼难言。
“死了!”
“都死了!”
“那么多人,正在死亡...”
“啊~~!!!”
玉真公主忽地紧了紧双腿,发出兴奋而病态的声音。
她痉挛般地仰起雪白的脖子,继而忽似情至深处,飞快地解开黑金的长裙,扑到白山怀里,亢奋地摇喊着:“师叔,师叔,凶我,快点凶我,狠狠地凶我呀~~”
白山这才发现这位长公主居然还有病娇和受虐的属性...
但他并没有这心情,他看向远处。
看着那风雷狂落,岩浆奔涌,生命逝去的方向。
山谷外呈现出一层金色的丹炉幻景,内里的一切都正在被焚烧。
隐约间,能听到宛如地狱中万鬼爬行、哀嚎、诅咒的幻景...
能看到天穹上,重重的黑云裹着雷浆正如沉甸甸的神灵大手在落下。
而终于,一声震聋反馈的轰鸣声贯天而起,火柱击穿了那黑云,引发了无穷闪电劈落大地。
时值夏至,雷雨再正常不过了。
地动山摇,天起风雷,人被炼化......
长公主情难自禁,越发兴奋,她平日里尽可能地收敛着这副模样,可既是在自家男人面前,又何须遮掩?
“师叔,师叔!!”她发出尖叫,开心无比。
而这病娇的兴奋尖叫又与雷鸣,死亡,和骤雨融在了一起。
白山缓缓拔出飞刀,诸多信息闯入他脑海之中。
【枯冢荧照篇】,成了。
他细细看去:
【白山】
【寿元:23/508】
【天赋:“等价”交换】
【境界:灵婴境;整体增强5,真气布体4,法术掌控3;金曜阳炎体】
【枯冢荧照篇:绝世,剑主】
...
...
金曜阳炎体:今后你所有隶属于“五行之金”或者“五行之火”的力量都提升0.8-1.2倍(【猛虎啸夜篇】和【枯冢荧照篇】达到第九层,可获得)
整体增强5,你已经突破了人类极限,对躯体的控制前进了一大步,金主皮肤大肠毛发、火主血液心脏舌头...你的力量比通过易经洗髓达到极致的存在更强两到三倍
绝世:当你对敌人发动第一次攻击时,你的力量可以额外提升0.3~0.5倍(达到第九层,可获得)
剑主:当你手握金属类兵器时,你所有与该金属相关的攻击力量都可提升0.6-1倍(达到大圆满,可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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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感慨下,作者可真是半点儿都不拖剧情......
141、142.运教,岩浆金火,撩拨,约定,筹谋
深山,高崖之上。
远处的雷鸣渐悄,火焰落定,大战已然结束。
长公主穿好黑金长裙,又理了理头发,粉如霞火般的脸重新恢复了平日的高冷,周身散发着端庄高贵的气息,好似刚刚那个扬颈引吭、勾栏风尘似的荡妇不是她似的。
她冷静道:“师叔,玉真去看看那边的战况,您继续感悟。”
白山点点头。
长公主握着弧月长刀,如飞鸿般快速远去,很快只剩背影。
白山收回视线,感受并思索着此时的力量。
“假设以1作为真气攻击力的计算单位。”
“以灵气驱策的1级法术力量则大概是10,2级法术类比下来应该会提升2到3倍,三张叠加,则又能额外提升2倍。”
“而理论上,我运用真气的最强状态应该是加持了坐忘、鲸吞气,然后在夜间握着兵器,再以两个小丹田动用金行或火行的力量,同时在第一击时触发绝世。”
“那么,最强的真气战斗力就是1*2*2*1.5*2.2*2.2*1.5*1.5,亦即能够发挥的力量为65.34。”
“而灵气理论上最强的力量,则是我动用三张小风暴符或是三张小龙卷符,再配合【香中莲种】的十缕香火...”
“那么,最强的灵气战斗力就是10*3*3*1.6,亦即可以发挥的战力为144。
但事实上,我作为青云仙宗万象境的三代弟子,每年的资源补贴为6枚中品灵石,以及20缕香火,亦即...每年我可以施展两次。
所以,正常情况下,我的攻击必然会将10缕香火的因素排除掉,而使得战斗力为90。”
“可即便是灵气的90,却也比真气的65.34高了。”
“果然,武者即便再如何强大,也根本无法匹敌修士。
我尚且如此,别人更不用谈了。
功法,终究比不上法术。”
“可是...如果我把极阳章修炼到了第九层。
我的真气力量不仅能达到了灵气的效果。
还应该能再多出里六个小丹田。
那么,此时我的真气战力应该就从65.34先变成了653.4,再附加上额外六个小丹田,那么...这数据便远胜过灵气战斗力了。
这还真是人是有极限的...
只要不当人,就可以变强...”
白山很无语。
但他不想变成一只老虎,哪怕这个老虎是象征着火山的深渊灾虎。
哪怕他变成了灾虎了,还至少有個道月柯能作为同类...
他想好好活着,活的有滋有味,而不是去做个怪物。
白山压下修炼【极阳章】的冲动,默默地体悟着此时的状态,运用前世的思维尝试着将自身的战力数字化,同时思索着自身最强和最适合的作战方式。
无疑,除非他有其他真气方面的大突破,否则今后他的主要作战方式就是“三符叠加,然后甩出去”。
绘制符箓,消耗的是精力,和灵气境界无关。
不过,白山绘制符箓会比别人多出近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而且他也不浪费时间,每到点儿就会会一些存放在芥子袋里,如今下来,也算得上是...存了不少“子弹”了。
合计:51张2级小风暴符,36张2级小龙卷符,22张1级神行符,15张1级小控风符。
“可是,小风暴符,小龙卷符这种都偏向范围攻击...真的交锋起来,终究也不是那么方便。”
“唔...我在青云仙宗看到过2级法术【真御剑术】,但御剑术无法如符箓般进行叠加...还是学符箓比较好。
符箓,就需得符字。
但赤凤谷放在外面的法术书里也就只有个【符字二解:风】,就连三解都没有。
而且就算我拿到了其他的二解符字,那也需要至少十五六颗中品灵石,才能修炼。
若是拿到三解,则需要两百颗左右的中品灵石...
可现在,我还欠了凤仙师姐150颗中品灵石。”
白山暗暗苦笑。
“若是老祖真将我当做夺舍之体,那么我返回仙宗索取资源,应该是可以的。
可是,那么一来...就容易打草惊蛇,让我真实的修行进度被掌握...
那么说不定还会加快老祖的夺舍计划。
当然也未必如此悲观,毕竟我见机行事还是会的...
可若是玄云君他们以神魂触碰一下我的身体,那就会知道我的境界。
终究,会瞒不住。
还是先想想其他办法吧。”
“长公主的话...也不行。
她如今倾心于我,自然愿意帮我,然而她虽说在凡间权势滔天,但人间的货币和天上的货币终究不对等...”
“欸,我可真穷...
还是先卖符吧...”
白山一时间也没什么好办法。
想变强,就需要资源和灵石。
而归根到底,还是灵石。
...
...
此时...
仙界。
一座浮屿上。
神宫林立,舞女抓着披帛,踮着足尖在云层上翩翩起舞。
而细细去看,这些舞女的足踝上竟都是有着镣铐,跳起来“叮叮当当”,悦耳无比。
舞女们都是凡间的美人,或许此前各有身份,各有家庭...
但她们因为各种原因而来到了此处,然后就服用了定颜丹,成了此处神宫的舞女。
平日里,跳舞,为来此的修士们助兴。
而若是修士们需得历练心境,她们也需要满足修士们的任何要求...
坊市里有青楼,官府里有教坊司,这仙界却也有不少人喜欢在自己、或者小范围群体的宫殿里设置类似的组织,称为——仙乐宫。
而他们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将一两本普通的修炼功法教给这些仙乐宫的女人,让她们慢慢修行就是了。
神木桌外,则有一个个年轻、仙气无比的男修女修在饮着仙酿,看着这歌舞。
他们个个不凡...
年轻,父母一辈皆是仙界的强者,天赋很高,且都极度排外,认为仙凡乃是两个彻底不同的族群,彼此之间根本不存在任何相互转化的可能。
如此,他们汇聚在一起,组建了一个名为“运教”的势力,意图将未来的天地大运掌控在他们的手里,而使得他们成为仙界未来的高位者。
其中一个男修名为萧运法。
他一头刺针似的短发,披着深青云纹法袍,可内里却是未着一点衣衫,取而代之的是作用未知的金色绷带。
萧运法转动着酒杯里的仙酿,倾听着这镣铐发出的声音,笑道:“这才是凡人该发出的声音,也只有自觉为我们带来快乐的凡人才有资格在这里...”
他笑着笑着,忽地神色变得阴冷,“可是,现在却有这么一个凡人,变得危险起来。
这样的凡人,必定会引发混乱,给我们平静的修炼之旅带来波折。”
说着说着,他直接捏碎了手中的酒杯,目光里生出火焰。
旁边有男修奇道:“运法兄是青云仙宗的吧?
我听说青云仙宗此时如日中天的天才当是那傅行云...
可那傅行云虽强,但我猜他之所以被收入青云仙宗,应该只是被当成了一把快刀而已。
出生魔宗的天才,就算背叛了魔宗,又怎可能被看重?
运法兄不必担忧。”
萧运法道:“你消息可真不灵通...”
那男修奇道:“难道不是?”
萧运法道:“我们这样的人,都喜欢推些天才在外面挡挡风雨,毕竟以我们的身份,再去进行争夺并不好,而且...我们也不缺那点资源。
所以,我本是推了郭辰子,让他在外面风风光光,却不与他争。
可是...郭辰子被杀了。
只是一次小小的试探,就被杀了。
这是我出关以来才刚刚知道的消息。
杀他的人,是个凡人,而且这个凡人竟被收为了第三代弟子,师从玄云君,在年轻一辈里辈分最高。
傅行云不过是他的磨刀石和遮光布罢了!”
“哦?竟有此事?”旁边一个男修来了兴趣,“那凡人叫什么名字?”
萧运法道:“白山,境界为万象境后期。”
说罢,他微微侧过身子,道:“玉灵子,这忙你帮我,可好?
你已入灵婴境,法器众多,要杀他就像踩死一只蚂蚱。
可我不想看到这蚂蚱在我面前跳来跳去,碍眼的很...这几日,我都心底积郁,若是顺之,必有心魔。”
刚刚问话的男人正是玉灵子。
他身形魁梧,身旁蹲着一只足足四五米长的巨蝎。
他摸了摸身侧的这巨蝎的头,身形微微后仰,挂着傲慢的笑容道:“运法兄,我可不杀你们青云仙宗的天才,那会招来麻烦的。”
萧运法眉头皱起。
玉灵子随手咬了口仙果,咀嚼了两下,然后沉声道:“不过,我可以帮你毁了他。”
萧运法问:“怎么毁?”
玉灵子道:“你帮我查查那人信息...他是你们青云仙宗的,你去查总比我更方便。”
“有用么?”
“有,是人都会有在意的东西,这个东西是力量的源头,却也很容易变成心魔。
我就是要玩弄一下他在意的东西,让他生出心魔。”
萧运法道:“那不必查,他在乎是他妻子,之前郭辰子去动他妻子,他就直接斩杀了郭辰子。”
玉灵子笑道:“凡人终究是凡人,居然还在乎那等寿元数十年,青春十多年的女人...蝼蚁终究是蝼蚁。
不过,我还是想再了解一番,然后再选择如何出手。
对了,这次我出手帮你,下次...我宗门若是出现了问题而不方便出手的话,你来帮我解决。”
萧运法道:“当然!如此...我们互相帮助,就都可以洗脱嫌疑,且无人知晓,这样就不必担心问责了。”
玉灵子道:“好,我等你消息...”
他摸着身侧的巨蝎,冷冽地笑道:“该给你吃点儿好吃的了。”
巨蝎发出“咔咔咔”的怪声。
另一边,萧运法便起身准备返回了。
只是,在返回前...
他抬手指了指一个舞女,道:“伱跟我来。”
那舞女愣了愣,旋即欣喜而紧张地跟了过去。
她听说过,若是被仙人宠爱,或可得到机缘。
可是,她今天却注定得不到了。
因为萧运法只是想找个凡人来发泄下心底的阴郁,发泄...最后一步是将她带到附近一个叫乱兽山的地方,然后将她丢下去,看着她被那些古代的凶兽追逐而死。
如此...他心头的阴郁才会略略消散。
凡人就是凡人,就算有天赋了,也绝不该挡在他前面。
...
...
人间。
悬崖上。
长公主已经转了一圈返回了。
她俏脸上颇有些迷茫之色。
“小师叔,吕师叔还有丹谷都不知是什么情况...”
“我去看看。”
两人重新来到山谷尽头。
内里的山地近乎被狂暴的力量冲击地粉碎,大片大片的石头正在剥落而往下坠落。
但这山石的坠落,就好像肉块而落入了煮沸的汤锅,不停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而其里,则是浓郁的烟雾,根本看不清内里有什么,发生了什么。
长公主昨晚媚态迭出的精致脸庞却是一脸肃然,秋波的双瞳也在仔细观察。
白山拈住一张小控风符,灵气点燃,往下射去。
顿时...
狂风起,吹散内里腾腾的烟雾,而显出其下的场景:
深谷绝壁之上是崩碎的山石在往下落着。
之下则是一波又一波糅杂着雷电的金色火焰,在空气里缓缓流淌,这应该是丹炉的火。
再下,则是地面上覆盖的岩浆,红黑巨蠕般地缓缓动着,同时散发着呛鼻的浓烟。
白山这小控风符虽说完美,但却只是将些浓烟吹去了刹那,就又弥漫地遮蔽了视线。
长公主道:“他们都死了...尸体都被岩浆和神火给烧没了...”
她语气里有些莫名的兴奋。
白山明白的,长公主喜欢受虐,也喜欢战争、冲突和死亡,鬼知道为什么一个好好的皇朝公主会变成这样,也许是职业原因吗?
作为杏花巷主,神灵的眼睛,过目着无数信息,策划着许多阴谋,戴着不知多少面具,而且还渴求着修成仙人......长公主可能心理已经略有变态了。
工作压力大的人,都可能心里扭曲。
但白山却没扭曲。
他亲眼看着血狮子、伍红衣、还有那许许多多的人冲杀入这峡谷,但转眼之间这些人都没了。
这是真正的尸骨无存。
不是被丹炉给炼化了,就是被大地下涌出的岩浆给吞噬了。
白山想试探着下去看看,但稍稍看了看,却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对火焰的抗性虽是很强,但此时下山谷下却根本不是人能够去的地方...就算钢铁落下去,也如落入了炼钢炉,很快就会消融。
“师叔,怎么办?”长公主还肩负着“写报告”的任务。
白山道:“等。”
“吕师叔也不知怎么样了?”
“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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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那先等一晚看看。”长公主应了声。
入夜...
长公主舒展着柔软修长的白腿,闭目调息。
一袭黑金长裙铺在崖地上,展成一轮不可侵犯的姣姣满月...
清辉月光里,她神色端庄高贵,便连一根小手指都显出高不可攀的天潢贵胄气息。
她没媚着神色,露着渴求地再来与白山说什么公干的话题...
白山则是静静盘膝,端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大青石边。
不过,他心底很是有些古怪。
这古怪一直持续到了天明。
白山终究是正常的男人,没什么心理不能的障碍,希望着能有后代的,也会正常地享受云雨,而在妙妙姐的支持下,他和长公主算是木已成舟了,那便没什么好扭捏纠结,觉得什么“女人会影响道心”、“女人会惹麻烦”、“女人这不好那不好”,再然后需要什么彻底斩断联系,将之视为路人、老死不相往来之类的。
事实上,昨晚他自己并没想那事儿,但他觉得以长公主之前的表现,她肯定会来要求做那事儿,之后必然会在这野外发生点儿什么...
但结果却是什么都没发生,这就很奇怪,有一种奇怪的预期感落空的失落,以及对回忆里长公主之前病娇亢奋画面重现的渴望。
甚至...他还产生了一种长公主根本没有在他掌控之中,而依然是独立的,无法想得到就得到的感觉。
男人都会对得不到的,却会给自己甜头的东西锲而不舍。
然而,白山终究有着前世的阅历...
不至于因为长公主这么一个小小的手段,就被反客为主,从而变成他主动拜倒在石榴裙下。
他明白自己被套路了。
可这套路,却是意外的不反感...
由此可见长公主的高明了。
而想通了这一点,知道了长公主的心思了,竟是有些莫名地更期盼下次云雨了。
次日...
早。
炽热阳光照耀在大地上。
夏日,天气格外热。
而峡谷里,那蒸腾的呛人浓烟依然未曾散去,这就更热了。
白山尝试着再用了一张小控风符,浓烟还只是如昨天一般,仅仅散去了片刻,就又恢复了。
而谷底的情况和昨晚一样。
蕴藏着雷电的金火没散,最下的岩浆还在“咕嘟咕嘟”地翻滚着。
除此之外,吕乙也没出现。
白山绕了一会儿。
对于五师兄,他是不怎么关心的。
甚至相比起来,他更关心血狮子。
可他知道,血狮子肯定已经死了。
那么,他现在只是单纯地想下去捡漏...
虽说宝物十有八九都被岩浆和金火给融化了,但如果此时还有留下的,肯定是好东西。
长公主也没办法离开,她要“写报告”。
“师叔,玉真身体还有些黏糊糊的,想去附近的溪流清洗一下...”
“夏天这么热,流汗也正常,去吧。”
“可不是夏天热,而是师叔的原因呢...
师叔还有些东西留在我...哎呀...”
玉真公主原是一本正经地说着,此时却忽地娇媚地放低了声音,继而双颊飞霞,转身跑开了。
白山脑海里闪过昨天玉真公主亢奋与媚态的画面,只觉一阵心猿意马,好像有只手在他心里挑动着欲念的痒意。
但很快,他又明悟过来,不禁无言...
长公主实在太会了。
这是把套路的技能点点满了吗,最可怕的撩拨总藏在这般的不经意之间...
仅此一点,她已经胜过了宁宁和妙妙姐,至于凤仙师姐,那是一个意外...
他没有追过去。
因为玉真公主说她要洗澡。
女人洗澡,男人去干什么?
然而,很快远处传来玉真公主的声音:“师叔,玉真想请您帮一个忙。”
白山问:“什么事?”
玉真公主道:“山中多禽兽,玉真若是将衣物放在一旁,或被禽兽取走,所以希望师叔能够帮我看着。”
白山想了想道:“你应该是有芥子袋的吧?”
玉真公主:???
她终于反应过来,执着道:“可是,芥子袋也可能被禽兽取走。”
白山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
于是...
他守在一条小溪边,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又是轻轻泼水声,还有玉真公主变得娇媚的声音。
“师叔,这溪水好清澈~~”
“这里还有鱼儿在亲我的脚面,好痒,嘻嘻~~”
白山默默听着。
良久,玉真公主洗好了,上了岸,换上了新衣裳,同时幽怨地剜了一眼小师叔,问:“师叔有没有看到禽兽?”
白山摇摇头道:“昨天这里动静而很大,岩浆金火至今还在焚着,周边的野兽应该都吓跑了。”
玉真公主心底默默嗔了声“禽兽不如”,就跑开了。
白山看着她颇为失落的样子,心里暗暗点头,看来掰回一局了,这也算是报了昨晚的“仇”。
...
...
三日之后。
这荒山都快成火焰山了,但谷中的浓烟还是没散。
“师叔,我们该怎么办?”长公主终究是对白山产生了依赖之心,想靠男人,也为了满足男人的保护欲。
白山也不想久拖了,他取出三张价值远超过75下品灵石的极品小风暴符,然后三张符箓同时引燃,往深谷甩射出去。
紧接着,长公主看到了不敢置信的一幕。
那三张符箓引发地气流一阵动荡,而这动荡不过是开始,紧接着一股狂暴的风席卷过来...
长公主只觉一股推动力传来,她急忙运气,这才能勉强定下身子。
要知道,这符箓并不是对着她射来的。
只是波及余威就如此恐怖?
而白山则是往她身边靠了一些,至于撑开一个大气罩这种他不会...所以,他抬手抓住长公主手,以免她被这三重叠加的法术给吹上天。
此时...
天空之上,刚刚还是蔚蓝的穹苍转瞬开始变暗...
厚积的黑云开始出现,越积越厚,厚的好像焦黑的锅底。
压抑的大地上,开始飞沙走石,身子有不少树木被拦腰折断,乱飞乱撞着。
接着,锅底裂开,雨水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长公主俏脸骇然,旋即又生出开心,这就是她选定的男人,这就是她想要争取为道侣的目标,她没有选错...
这等天赋,这等力量,实在是可怕。
她挽住白山的手,双腿有些紧了起来,亢奋地喊着:“师叔,师叔,师叔~~~”
...
...
暴雨足足下了半天。
却怎么也无法剿灭谷底的岩浆和金火,反倒是这峡谷成了个巨型锅,内里煮沸的水汽漫山遍野的弥散开,化作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
“这岩浆是活的...大地之下还在持续的爆发着。
那金色火焰,似乎是不灭的...所以一直覆盖在这里,和岩浆形成了平衡。”长公主轻叹一声,“师叔,不如我让属下来看着吧,我们回去吧。”
白山看着这浓雾里的峡谷。
隐约间,他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代表着火山的灾虎,力量竟然如此可怕吗?这应该只是借出的力量吧?”
“我如果在冰天雪地里喝了那血...会否也走上这样的路线?”
“如果能够再变回来,那我肯定喝。”
“现在,还是算了吧。”
诸多念头闪过。
他看向长公主,道:“好,那我们先回去。”
说罢,他便招了云,带着长公主返回了。
...
...
数日后。
白山这边的事儿算是尘埃落定了,便想着返回京城。
但如何处理韩阳、花晓霜这些少年少女,则是个问题。
最好的路子是为他们选择一个势力,让他们进去好好修行。
可白山却不认识这样的势力...
然而,长公主人脉极广,能量极大。
别人各种找关系,再加申请都办不成的事,她一封信就可以搞定了。
一番商量后,她选择了两个靠近、且彼此存在着互助关系的江湖势力,以让这些少年少女加入。
这两个江湖势力都处于相对和平的吴州。
其中一个势力叫做净衣山河帮,另一个势力叫做神农谷。
前者是吴州最大的江湖势力之一,后者则是一个看病与下毒的帮派。
韩阳,祝羽,鲁七,还有三个男孩都选择去净衣山河帮闯荡,而花晓霜以及两个女孩则是去神农谷。
“白大哥,白姐姐,我们会努力修炼,然后在江湖上闯出一片名堂!!”韩阳眸子里都是光。
祝羽深深鞠躬道,“白大哥,白姐姐,祝羽修炼有成后会来找你们,如若不弃...祝羽愿追随大哥大姐,以报恩情。”
鲁七想了想,挠了挠脑袋,感激道:“俺也一样。”
花晓霜则是舍不得两人,尤其是白妙婵,两人宛如母女,又似姐妹般挽着手说了好会儿话,这才背起包袱,跨上大马,出了天翼府。
至于领队之人,则是长公主的心腹。
路途虽是遥远,但烟雨杏花楼这一路上都有分楼,可谓是处处都有接应。
至于盗匪之类的,长公主更不担心,这片大地上,但凡成点儿气候的盗匪背后都有影子供奉的影子,这还不至于大水冲了龙王庙。
“师叔,你们先回去吧,玉真在这里还有些事要做。
您回去之后,若想要什么,可以去我的月心小筑找我的四位仆人,只需出示我之前给您的玉梅花,她们就会帮您去办理任何事。”玉真公主依依不舍。
白山点点头,应了声:“嗯,那我们先走了。”
说着他就要招云。
白妙婵却是上前拉住玉真公主的手,不舍地问道:“姐姐什么时候回京城?”
她很看好玉真公主,想着这公主能给白山多生几个孩子,然后好分她和宁宁一个。
玉真公主心里是一百个一千个地想随着两人离去,可是事务繁忙,而且又需要她主掌大局,便叹息道:“还不清楚...”
白妙婵忽地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姐姐,我回去后先和宁宁说说...然后,嘻嘻...我们就等你来了。”
玉真公主愣了下,心里明白那句“我们就等你来”是什么意思。
她拉着白妙婵的手,眼里闪过感激之色,然后重重应了声,继而又凑到白妙婵耳边笑道:“到时候我带妹妹真正地逛遍这大乾山河。”
白妙婵又凑过去,悄悄道:“那便约好,我会让白山一起的。”
玉真公主只觉心花怒放,她柔声道:“一言为定。”
白山道:“该走了。”
两女却不睬他,只是拉着手,又絮絮叨叨了一会儿,白妙婵这才依依惜别,上了白山的云,继而腾空而起,远去无踪。
玉真公主见两人远去,便收回视线,笑容逐渐收敛,化作双目里锐利而黑暗的刀,继而取出白纱斗笠戴上。
这一刻,她再度成为了神秘的杏花巷主。
...
...
仙界。
運教。
仙乐宫。
荒郊。
萧運法把一封册子递给玉灵子。
“这里是所有关于白山的信息,你看看准备怎么出手。”
玉灵子正坐在一个峡谷上,俯瞰着他豢养的巨蝎在追猎凡人。
那些凡人个个身手不凡,都是从人间捉来的高手,此时面对这蝎子也是竭尽全力地逃着,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无法逃脱巨蝎的追捕。
玉灵子很喜歡看这个过程,这让他能够从中参悟到不少战斗法门,以及大局的变化,毕竟这些凡人的应变与挣扎手段还是颇有些不错的。
此时,他接过册子,却也不翻看,直到峡谷里的那几个凡人全部死了,这才回眸快速翻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他笑道:“看来你那凤仙师叔应该是熬不住寂寞,而想和白山结为道侣了。”
萧运法冷声道:“别胡说,凤仙师叔可与那些人间而来的凡人不同。
她本就是仙界的美人,更曾是仙宗的第一美人,过去是,现在依然是,她那份仿似乎神山雪峰的高冷,哪个男人不想去融化?哪个男人不想去与她结成道侣?
凤仙仙子便是曾想收白山为弟子,却也绝无可能熬不住寂寞什么的。”
玉灵子道:“我看她很可能已經和你的白师叔试着双修过了,他们只是师姐和师弟,却不是师徒,这不正好么?”
萧运法愣了愣,双眼里闪过一些越发深邃的阴冷。
这倒不是他喜欢嬴凤仙,而是嬴凤仙乃是仙人中的美人,这般的美人岂能被那来自凡间的小子亵渎?
仅仅是想一下,他心底便怒意不止。
玉灵子继续翻页,忽地他手指顿下,目光静静地盯着一个名字:大乾皇朝长公主——赵玉真。
他唇角勾了勾,显出颇有几分气度和从容的微笑。
这可是一颗不错的眼睛,略施恩惠就可以让她监视白山的一举一动,继而制定策略。
143、144.重归武道与日常,凤仙应龙皆下凡(
白山和妙妙回到宋府时,宁宁还在外面与闺蜜们游着这街那坊,待归来后,发现夫君提前归来,自又是小别胜新婚,塌上诉着相思苦,如胶如漆、卿卿我我地雨云了一番。
云雨后,宁宁依偎着相公睡熟了。
白山则在思索问题。
【枯冢荧照篇】的修行圆满,让他再度开始考虑;ldquo;武道和法术;rdquo;的关系。
之前,他几乎是本能的觉得,他虽然可以靠着武道功法的爆发一时占据优势,但长久下来肯定还是法术更强大。
可现在,他觉得需要再想想。
午夜。
小梅姑娘又出现了,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媚眼汪汪道:;ldquo;姑爷,你身上又多了个女人的味道。;rdquo;
白山道:;ldquo;还不是宁宁和妙妙都没办法生孩子。;rdquo;
小梅姑娘沉默了会儿,应了声,;ldquo;姑爷,你在正式修仙前留下后代是对的,等修仙之后你就不会想生孩子了。;rdquo; 记住网址m.lqzw.org
;ldquo;为什么?;rdquo;
;ldquo;耽误修行,牵引心魔,还要去分自己的机缘给孩子;rdquo;
;ldquo;有道理;rdquo;
小浪货罢,又把冷冷的身体紧贴入白山怀里,开始;ldquo;被温暖;rdquo;和;ldquo;被充电;rdquo;。
白山忽地问:;ldquo;小梅姑娘,你们深渊的力量.只有法术吗?还是有着其他的力量?;rdquo;
小浪货不睬他,在他怀里火辣辣地扭了扭,似乎在生气;ldquo;你都和四个女人好了,为什么不和我好;rdquo;。
白山暗暗苦笑。
其实,他就三个,凤仙师姐那个只是意外。
宁宁他是不得不娶,娶了之后,却也有了夫妻正常的感情。
妙妙是他真心喜爱。
可是,这俩都无法留下后代,所以在妙妙的撮合和长公主的主动下,才有了这一出。
长公主和他是真正的;ldquo;利益结合;rdquo;,他要长公主留下后代,要长公主作为眼睛帮助他,而长公主则是期待着能够成为他的道侣,或是道侣之一。
可以,这三女都是无可取代的,即便是长公主也再没有第二个了。
这三女的因果他也大概都清楚,至少在这一世该当都是风平浪静的,所以即便和他绑在一起,却也不会将他卷入多么深沉的漩涡中
可小浪货不同,身份特殊,物种不同,而且还跨越了生和死之间的禁忌他是真没做好准备。
如果真到万不得已、必须投入深渊的时候,他才可能会放纵自己,与小浪货翻云覆雨,成为她的长期专用;ldquo;充电器;rdquo;,为她长期提供阳气
那时候.自己十有八九会变成一只丑陋的灾虎,而魅惑轻佻的红衣女鬼则是白天跨骑在他背上,晚上则是阴阳颠倒,换个位置
如此这般,行走在黑暗、死亡、诅咒和怨气的异域里,
足爪踩踏之下,皆是骷髅;ldquo;咔咔;rdquo;的粉碎之声,
仰头之间,唯见漫天幽魂暗影。
想着,白山和小浪货都缓缓闭上了眼,似是睡着了。
天亮。
小浪货消失。
宁宁起身,在亵衣外笼上漂亮的绣着夭夭桃花的雪白罗裙,继而又在镜子前梳妆打扮,持笔画眉,轻抹胭脂总之,没小半个时辰是出不了屋的。
白山只是裹着凤仙师姐之前赠予的法袍,变幻出劲装的模样,继而在早食后,与妙妙又了自己今天大概的去向,便乘云去往深山,进行一些法术测试,以完善他对;ldquo;法术和武道关系;rdquo;的辩证思考。
;ldquo;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rdquo;
;ldquo;而数可以通向力量的更深处。;rdquo;
;ldquo;数谈不上,但我如果能将力量数据化了,就能真正分辨出孰强孰弱,而非人云亦云,并在今后寻找到修行的方向。;rdquo;
;ldquo;而今天,主要测试对象是法器。;rdquo;
轰!
轰轰!!
深山里,尘土飞扬,鸟雀惊散,林木簌簌。
大地不时颤抖,好像有巨人在此处愤怒地踏足。
白山利用;ldquo;无灵化;rdquo;,让自己境界缓缓降低,然后抓着小风雷钟、飞剑、符箓等进行了一阵轰砸,继而感受着力量的对比。
不时地,他还从芥子袋里抓出纸笔,记录着数字和一些结论,就好像做着实验记录似的。
如此这般,两三天后。
白山大概完成了思索,今天他决定去月心筑的图书井了。
刚走出门,就看到宁宁大妇和妙婵姨娘凑在一起,在窃窃私语,不时还在笑着,看到他又神神秘秘地跑开了。
白山稍微愕然了下,也没管,随后直接来到了月心筑的图书井。
这里是皇都最大最神秘的图书馆之一,虽比不上仙界的藏书楼,可在;ldquo;凡间的武道功法;rdquo;上却远胜过仙界,毕竟仙界是根本看不上武道功法这种东西的。
之前,他把精力主要放在法术上。
可现在,
一方面,他发现;ldquo;法术;rdquo;实在不是;ldquo;穷人;rdquo;能的起的东西
他固然算不上;ldquo;穷人;rdquo;,可是他若想修行法术,那消耗会相当恐怖。
青云仙宗根本不知道他真实的修行进度,也不知道他已经踏入了灵婴境初期。
在那些师兄师父看来,他现在就只是在凡间修行【金经】的篇章,根本不需要动用灵石.
而即便他在修行法术,灵石本身也对修行没有什么帮助,属于采买物资向和驱动;ldquo;灵气宝物;rdquo;向。
如此种种,注定了他无法获得过多的灵石。
除非,他愿意彻底的暴露自己,告诉别人他需要很多灵石才能修行加快。
但那和找死没两样。
所以,不是仙宗不给他资源,而是他要的资源以及要的频率超过仙宗的想象。
另一方面,武道功法,可能也没那么差,至少值得深挖。
这些天,他思索和试验了很多。
终于得到了一些结论:
第一,武道功法是产生于自身的力量,似乎可以多重迭加。
而法术则似乎是;ldquo;自己向外部却借来的力量;rdquo;,诸如;ldquo;符字;rdquo;、;ldquo;天地;rdquo;、;ldquo;法器;rdquo;等等,
而且,法术似乎只能进行简单的两重迭加。
第一重:法术功法。
寻常的功法并不具备增幅功能,但凤仙师姐赠予的【焚香法典】在修至大圆满后才能每次利用10缕香火进行额外0.6的增幅。
第二重:具体法术,法器,或是其他。
这些是没有办法迭加在一起的,即每次是单独计算的。
即你要么用法术,要么用法器。
用法术时是一个力量,用法器时又是一个力量。
哪怕你境界再高,可若是你法术层次和法器层次不高,那也白搭。
白山测试了几次,在灵婴境初期的他,和在万象境初期的他,以及万象境后期的他在动用符箓、飞剑、小风雷钟时造成的力量几乎没有差别。
换句话,修士们固然需要境界打底,固然需要好的功法进行增幅,但更重要的是法术的层次和法器的层次。
一个拿着1级法器的灵婴修士,还打不过一个拿着2级法器的万象境后期修士。
就是这么真实。
第二,他在进行的战力数据化核算里,发现自己最强的真气爆发是65.34,而法术力量则是140。
两者的相差并不是很大,他只需要再来一个;ldquo;额外提升1.14;rdquo;的武道功法,就可以达到自己最强的法术力量。
这些天他粗略测试结果如下:
万象境初期、使用一级法术的修士战力正常情况下只有10;
万象境后期、使用二级法术的修士战力正常情况下只有30;
初入灵婴境、使用三级法术的修士战力正常情况下只有90。
因为符箓和法术的无法迭加,所以数据应该大差不差。
而法器,却会带来很大的增幅,增幅应该在额外的1到3倍的样子。
他以小风雷钟这样的极品法器测试的情况则是
小风雷钟能够发挥出35至40战力的样子。
三张1级小控风符迭加,则能发挥30战力的样子。
综上两点,以及额外的考虑要素:
武道能多重迭加,法术只能双重迭加。
自己武道力量和法术力量相差不大。
自己很穷,暂时修不起更多的法术,也没办法获得更强的法器。
所以,白山决定把注意力转回武道上。
也许,这会是一条崭新的道路。
时光匆匆,烈阳升起,又落下.
京城多少亭台楼阁的影子宛如折扇开合,来回个不停。
转瞬,便是过去了一个月。
白山感觉好像回到了前世的大时代,每天早上就去图书馆占个位置,然后吃个早饭再看书,晚上再返回宿舍。
虽这个图书馆很安静,而返回之地也有着美娇娘一同入睡,但这种整体为两点一线的纯粹感和求知感并没有变化。
但他并没有忘记绘符。
每过五天,他就会去制作2级符箓。
而为了防止别人用他的符箓来对付他,所以他总是会画出不那么完美却是上品的符箓,以卖给青云宗。
因为2级符箓已不是1级符箓那种大众货的原因,再加上他身份的缘故,青云宗也是愿意;ldquo;来多少买多少;rdquo;。
之后,青云宗会再往四处倒卖。
通过符箓的买卖,白山修炼武道功法是再也不缺银子了。
要知道,即便是皇家层次的功法,所需要的资源价值正常也只是三四万两银子,如果求好求品次,最多也只有十多万两。
白山从不买十多万两的资源,那纯粹是市场糊弄人的,他通常就在众星拱月楼买三四万两的。
而三四万两银子,不过就是三四十颗下品灵石,也就一张小风暴符加一张小龙卷符的钱。
修仙,白山是个穷人。
但再返回来修行武道,他却顿时觉得自己富裕了起来,生活质量和幸福感都得到了提升。
有了闲钱,他便一直想着为夫人们买些衣物,作为小礼物给个惊喜之类的。
这一日,他早早地看完了一本前朝佛门的【金刚不坏心法】,完成了初步需求后,再温习了一遍昨天看的【无我剑诀】与前天看的【春秋神功】,以及大前天看的【控鹤功】,和大大前天看的【吸星妙法】,发现天还亮着,便早早地返回了。
在经过天衣坊时,他决定进去看看,买些小礼物给宁宁与妙妙。
然而,天衣坊里似乎都是女子衣物,
如果他贸然进入,怕不是明天京城里就会传出;ldquo;青云宗小师祖居然去天衣坊看女人衣服;rdquo;这样的流言。
白山闪入侧边巷子,换上了之前玉真公主给的人皮面具,又以凤仙师姐给的法袍变幻了个款式,这才踏步入内。
天衣坊内顿时有人迎了上来,虽目光古怪,但还是很礼貌地带着他逛了一圈。
随后,白山被忽悠地以六千六百六十六两银子买了不少新款的襦裙,罗衣、亵衣,绸带,披帛,鞋子,甚至还包括纱袜带了回去,宁宁和妙妙的尺寸大小他都是知道的,所以购买起来也很是方便。
灵犀小筑内,
他才回来不久,
两女也从外游玩归来可。
白山就从取出这许多衣裳放在一张贵妃榻上,道:;ldquo;今天回来的早,路过天衣坊随便给你们买了些衣服。;rdquo;
两女愣了下,旋即都惊奇地看了起来。
未几,
白妙婵蝶懒莺慵的杏眼儿瞥了他一眼,又从衣物里用修长的手指挑起黑纱绸袜,俏脸上露出笑意问:;ldquo;这是什么?;rdquo;
白山:.
白妙婵娇笑着看着他:;ldquo;你是不是要我和宁宁晚上穿这个侍奉你?;rdquo;
白山:.
白妙婵笑嘻嘻起来:;ldquo;你买厚了,这种天气你该买薄点儿的.这么厚,人家穿着不热吗?要不,你重去买两条?;rdquo;
宋幽宁也是抓了件衣裳起来,吐槽道:;ldquo;相公,这衣服,这图案,这色泽,这款式.你是买给我娘穿的吧?;rdquo;
白妙婵放下丝袜,又翻了翻,翻出精致的小绸兜,绸兜上刺绣的鸳鸯图,稍稍举起对着烛光,竟有些半透明的亮泽。
她晶莹的双瞳里带着笑意:;ldquo;白山,原来你喜欢这样子的款式呀,你真是变坏了~;rdquo;
白山:.
宋幽宁又取了条裙子比划着,然后嫌弃地撇撇嘴,樱桃小口嚅动了两下,却是又什么都没,显然是无力吐槽。
白妙婵拍了拍身侧少女,嘻嘻笑道:;ldquo;宁宁,我们还是给他点面子吧,难得给我们献一次殷勤。;rdquo;
宋幽宁也嘻嘻笑了起来。
白山:.
两女挑拣着他买的衣裳,越挑越是欢乐,娇笑连连,气氛喜庆。
白山终于夺门而出。
门后传来妙妙姐如猫儿般的调笑声:;ldquo;白公子,别走呀,小女子穿给你看看。;rdquo;
宁宁只妙婵姑子的称呼有趣的很,也跟着喊道:;ldquo;白公子,回来呀~;rdquo;
白山御剑而起,一骑绝尘。
这种情况,得上天喝口酒,冷静冷静。
南地。
新州。
高阁。
浮云绝断,手可摘星。
明月之下,黑暗里的女人仰头看了看月光,并腿坐在此处,正冷静地看着面前的诸多资料,并思索着如何指挥各路人马,以进行着隐士会残存余孽的绞杀。
但这么久过去了,之前大战留下的岩浆竟然还未散去,似乎是连周围的地貌生态都改变了。
不过,她也没办法,就把情况如是汇报给了上面。
但上面没给什么回应,只是让继续盯着。
玉真公主觉得那血狮子很可能至少是重创了吕乙师叔。
这让她越发产生了对力量的渴求。
她在皇朝虽身份煊赫,地位高位,但她自己知道她资质普通,也就是作为仙人的眼睛,才获得了诸多便利。
若是这地位没了,她很可能只会被青云仙宗收为外门弟子。
至于更换宗门,她却是不愿的,现在也是不能的。
青云仙宗乃是天上上等的大宗门,地位就好像人间江湖上的大势力一般,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以及和传之中的仙庭千丝万缕的关系。
正想着,却见一道身影忽地从楼下奔来,然后半跪在地恭敬道:;ldquo;巷主,有人求见您,是有隐秘之事。;rdquo;
玉真公主眯了眯美丽的眼睛,她在哪儿,很少人知道,这人能找来,确实值得一见,便淡淡道:;ldquo;见。;rdquo;
很快,一个黑衣人闪身上了楼,然后负手而立,道:;ldquo;赵玉真,我奉上仙之命前来,速速让人退下。;rdquo;
玉真公主道:;ldquo;哪个仙人?;rdquo;
黑衣人冷冷道:;ldquo;让人退下。;rdquo;
玉真公主没什么,而是挥挥手,阁楼周边的侍女与仆人退去。
黑衣人这才道:;ldquo;一个不输于青云仙宗的内门弟子名额;
以及在你提升之后,每一级法术层次都赠予一样对应的法器交换你盯着白山,将他所有的信息原原本本地汇报于我,每月一次,我再传达上仙。;rdquo;
玉真公主藏在白纱后的妙目微闭,沉吟道:;ldquo;白山是青云仙宗的小师叔,你要我盯着他,还向你们汇报信息可能么?
还是,你想以死亡来威胁我,让我必须给你们做事?
但你需要顾忌一下其他宗门吧?;rdquo;
黑衣人道:;ldquo;你不愿意?;rdquo;
玉真公主道:;ldquo;青云仙宗报复我怎么办?;rdquo;
黑衣人闻言道:;ldquo;上仙曾有交待,我们之间的信息交换秘密进行,而是否愿意在事后加入新的宗门,选择权也在你。;rdquo;
玉真公主道:;ldquo;那你们事后杀我灭口,又该如何?;rdquo;
黑衣人道:;ldquo;这一点你放心,上仙之言,一言九鼎,定不会如此。;rdquo;
玉真公主忽道:;ldquo;我想你身后的上仙亲自来找我因为,我并不知道你的真假。;rdquo;
黑衣人愣了下,然后道:;ldquo;我会如实汇报.七天后,我再来寻你。;rdquo;
玉真公主看他正要离去,这才暗暗舒了口气。
仙人会喜欢假扮成江湖中人,
所以她最后的要求只是在测试眼前之人是不是仙人。
如果是,那么他就会显身表明身份,而不必等到七天后。
可结果却显然不是。
如此她就可以直截了当地予以拒绝了。
之前,她语气很硬,也是因为办事儿前丑化需得在前头,即便对方真是仙人假扮,那也会因为假扮的身份而对她的话语存在容忍度。
反倒是,她若是恭恭敬敬,那才会彻底坏事,再无任何回旋余地。
懂得恭敬是好事,可若是一直恭敬,那就是一场灾难。
当面回绝仙人是灾难,可回绝仙人派来的使者,却屁都不是。
于是,她决定起身,直接拒绝这事儿,毕竟她根本不想卷入仙界的纠纷之中。
可就在她要起身的时候,却忽地犹豫了下。
因为
这个仙人似乎要针对白山。
她虽然是为了利益和白山结合的。
可是,白山对于她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是她最大的希望,是她第一个男人,是青云仙宗的绝世天才。
所以.
她起身道:;ldquo;慢着。;rdquo;
黑衣人停下脚步。
玉真公主问:;ldquo;为什么要盯他?;rdquo;
黑衣人道:;ldquo;我不清楚。;rdquo;
玉真公主道:;ldquo;白山此子自骄自傲,若是惹来祸端也实属正常。;rdquo;
黑衣人这才犹豫道:;ldquo;我真的不知道.可能是他碍了上仙的眼吧。;rdquo;
玉真公主忽道:;ldquo;不会是魔宗吧?我隐约听魔宗一直对仙宗不利你.;rdquo;
罢,她显出狐疑和警惕之色。
黑衣人愣了下,急忙道:;ldquo;公主不要误会,绝非魔宗,我也不可能为魔宗办事。;rdquo;
玉真公主厉声道:;ldquo;若不是魔宗!那是哪个宗门?;rdquo;
黑衣人有些发懵,他无法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能不能回答,所以自然再无刚来时的盛气凌人。
玉真公主却忽道:;ldquo;算了,你去吧,只是烦请去问清楚,再与我,可好?;rdquo;
黑衣人点点头,道:;ldquo;七天后,我会再来。;rdquo;
玉真公主道:;ldquo;七天,时间太久了。我做事一向不喜欢拖,因为拖了就会生出变化明晚可好?;rdquo;
她这么问又是在试。
试的是距离。
凡间武夫正常的工具乃是快马。
而快马的速度是既定的,若是再知道时间,就可以以此处为中心,知道对方会去何处于仙人碰头。
这些碰头之地大多是供奉着不同神像的庙宇。
而她对这些庙宇,却是再熟不过了。
那黑衣人哪里有玉真公主这么多弯弯绕绕,直接道:;ldquo;明晚不行,最快三天,三天后,我来此。;rdquo;
;ldquo;三天.;rdquo;玉真公主很犹豫,露出想要拒绝的神色。
黑衣人道:;ldquo;两天半,再快不可能了!;rdquo;
玉真公主叹息道:;ldquo;好吧.希望你不是魔宗之人。;rdquo;
黑衣人道:;ldquo;我必然不是告辞。;rdquo;
罢,他飘然而去。
玉真公主幽幽看着他的身影,眸子里闪烁着一些黑暗的光芒。
她回到高阁中央,幽幽地掏出一副地图,以这高楼为中心,她估算了一下距离,然后画了个圆。
两天半需得考虑来回,以及仙人反馈的时间。
那么就是快马的速度乘以十二时辰左右。
而这个区域,巧得很,就只有一个神庙。
;ldquo;玄天万兽宗;rdquo;
玉真公主的双瞳里显出某种黑暗与缥缈,好像一潭阴冷的水。
她静静坐着,待到天明,才不急不缓地取出了一炷特殊的神香,焚香,点燃,许愿,勾连之向正是云霄宫的宫主,收她为记名弟子的师尊;mdash;;mdash;应龙真人。
暮色时分。
一个守在高阁处的仆人忽地身子一僵,继而转身往阁顶走来。
这仆人实力很一般,只有武道三境,所以.若有大能神魂想暂时占据那也是容易的很,而不必多费周折。
这也是长公主周边只用普通侍女和仆人的原因。
那仆人拾阶而上,来到楼顶,双瞳漠然地看向坐在天光里的黑裙公主,;ldquo;你找我?;rdquo;
玉真公主急忙起身,恭敬行礼道:;ldquo;师尊,弟子有十万火急之要事禀报。;rdquo;
;ldquo;何事?;rdquo;
;ldquo;有人意图对小师叔不利,昨晚想威胁弟子为他们汇报小师叔的日常动态,弟子不敢多言,只是出言稳住了他们。;rdquo;
话音落定,玉真公主顿时感到一股恐怖的寒气从对面仆人身上散发出来。
;ldquo;玉真,你办事一向沉稳,很让为师放心,那你可有推测对方势力?;rdquo;
玉真公主忙道:;ldquo;启禀师尊,弟子出言相试,那人最快需得两天半后才能返回此处.所以弟子推测对方乃是玄天万兽宗的上仙。;rdquo;
;ldquo;玄天万兽宗我青云仙宗与之井水不犯河水,居然敢对小师弟不利,找死!;rdquo;仆人眼中寒芒尽显,随后又道,;ldquo;你可能将人引出?若是引出.算你大功一件。
你不必担心任何报复,这事儿,我会禀报阴山老母,让她老人家主持公道。
同时为师许诺你,你只要踏入万象境,便可是我青云仙宗云霄宫的内门弟子。;rdquo;
玉真公主心中一喜,恭敬道:;ldquo;弟子领命,弟子多谢师尊。;rdquo;
;ldquo;不必,这是你应得的明晚,我会亲自下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宗门之人敢打小师弟的主意。;rdquo;
罢,仆人双眼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玉真公主坐在黑暗里,唇角露出一丝笑。
次日晚。
两朵霞云从天而降。
一个是个身形魁梧,穿着黄金神甲,双目似暴风漩涡的男子,这正是应龙真人。
一个则是个穿着重瓣艳红法袍,好似太阳神般璀璨的女剑仙,这正是嬴凤仙。
这两人里,应龙真人隐隐知道;ldquo;老祖要夺舍白山;rdquo;,而嬴凤仙却因为;ldquo;和白山的关系;rdquo;而被蒙在鼓里。
不过此时的两人,都是一样的愤怒。
应龙真人是愤怒有人居然敢动老祖的蛋糕。
嬴凤仙是愤怒居然有人敢动她过去的弟子,现在的师弟。
谁敢弄白山,他们就弄谁。
玉真公主哪里想到居然还来了位师叔,急忙起身,恭敬行礼。
应龙真人道:;ldquo;玉真,这件事你做得很好,我们先隐藏起来,你试着将人引出只要他来了,我与你三师叔就定不会让他离开。;rdquo;
;ldquo;是,弟子必然尽力而为。;rdquo;
;ldquo;嗯为师相信你,放手去做吧,不必有任何顾虑。;rdquo;应龙真人丝毫不慌,这事儿就算捅上天,阴山老母、玄云君甚至第一代的那位至高都会为他做主。
次日,午间。
之前的黑衣人匆匆而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神色和之前却大不相同了。
;ldquo;赵玉真,上仙让我告诉你,他乃是云梦仙宗之人;rdquo;
话音还未落下,他忽地看到两道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其中一名金甲神将有着宛如烈火般刺目的光芒,就好像是近距离端详太阳一般。
神将直接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头。
而另一人则如火焰和冰雪里的仙子,仙子抬手,射出九九八十一根幽黑的长钉。
长钉如光,瞬间贯穿在黑衣人周身。
顿时
黑衣人无法动弹,无法话,就连元神都无法动了。
这个世界,搜魂极难。
因为魂魄之中的事就如洪水,若是轻易触碰,自身的记忆就会被那极多的洪水给冲进来若是普通人,那会直接被冲成傻子,而就算是仙人也极不好收。
但嬴凤仙的;ldquo;锁魂八十一钉;rdquo;却是个妙到极点的法器,虽使用次数有限,但一旦祭出,可以直接钉中人之魂魄,之后.可将人魂魄钉地散开,然后魂魄中的记忆自然也散了,这时候就可以以时间先后顺序慢慢吸收了。
而应龙真人活的时间,经历的事情是青云仙宗三代;ldquo;十二仙人;rdquo;中最久的,他来承受记忆,完全没有问题。
紧接着,黑衣人只觉自己的神魂正在被一点一点地吸走。
应龙真人闭目,细细感受着内里的信息。
小片刻后,他猛然睁眼,道:;ldquo;师妹!;rdquo;
嬴凤仙长钉一戳。
黑衣人神魂俱灭。
紧接着,应龙真人扛起这黑衣人的尸体,看了眼嬴凤仙,道:;ldquo;对方果然是玄天万兽宗之人,谎称云梦仙宗,想骗得谁?;rdquo;
嬴凤仙道:;ldquo;大师兄准备怎么做?;rdquo;
应龙真人冷声道:;ldquo;我入他的身,去与那人沟通,我倒要看看这背后之人是谁。;rdquo;
嬴凤仙道:;ldquo;师兄放心,我会为你本体护法。;rdquo;
应龙真人点点头,旋即一道透明神魂扑出,占据了这空荡荡的黑衣人躯壳,然后在玉真公主目瞪口呆的神色里扬长而去。
玉真公主虽然没完全明白这些操作.
可是她知道,想害白山的那个人完了。
嬴凤仙打量了一下玉真公主,忽地轻声问:;ldquo;你见过白山吧?;rdquo;
玉真公主急忙小鸡啄米般,乖巧无比地点头。
嬴凤仙一袭火红剑袍,凌风而立,阳光照耀在她雪白的肌肤上,让任何女人都禁不住生出自惭形秽的心。
她好像一座不可靠近,不可侵犯的神圣雪峰,让人心生敬畏,只敢匍匐在积雪般的玉足之下,而不敢攀登上那冰冷的山峦。
可这许多多年来.
却唯有一个男人攀上了她这座雪山,甚至还融化了她,让她冰山融化,春水潺潺。
嬴凤仙不敢见他。
她以为拥有过了,就会解除心魔,可现在才发现.这竟只是心魔的开始。
她不敢去见那个男人,可却还是会想他,很想他.
那段时间的拥有,就好像是滴入沙漠旅人干热桑口里的几滴甘露,回味无穷,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竟好似回到了之前还是女儿家的时候。
然而,那个男人还太小,境界还太低,两人是无法成为道侣的。
因为她去的地方,他根本无法去,她要做的事,他也无法帮忙。
而她若是陪着他走完修炼道路,那固然会让他处处顺利,但这对他和她却根本不是好事。
他会缺乏历练,而她则会耽误修行。
嬴凤仙芳心复杂,欲言又止,欲止又言,沉吟良久,才忍着思念,用冷冰冰的声音地问出个:;ldquo;白山师弟,最近如何?;rdquo;
145、146.记仇,人间道开启,宿藏剑山庄(9
神庙深处。
一道身影正在焚香,但却不是祭拜,而是在联系玄天万兽宗的某一位。
身影双瞳幽幽,内里藏着漩涡风暴。
这正是占据了那黑衣人身体的应龙真人。
香升起。
应龙真人静静等待。
许久后...
借着这特殊的焚香,一缕声息在他脑海里想起。
“说。”
应龙真人闭目,感受着触及随香而来的神念。
神念是神魂的触手,抓着这触手就可以寻到之后的主人。
至于说?
他连伪装都不愿意,直接就开始追寻对方,但这需要一点点时间。
那一缕声音透出些不耐烦,“怎么不说?是不敢说,还是那女人提了什么要求?”
话音落下,又过两秒。
骤然之间...
一声冷漠的声音在说话之人元神里炸响。
“哼!!小子,我看到你了。”
应龙真人元神之中的念头疯狂地攀上这念头。
本来他还担心对方是某个大能,虽说不可能,却也终究存了一点警惕,此时感到这念头的弱小,才彻底放下心来,于是便再无顾忌。
说话之人表情顿时愕然,凝固,僵硬,继而极快地想要斩断念头。
可他才要斩断,就感到整个人大脑一片空白。
神魂里好像又一根针戳了过来,让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他的这一道神念就好像章鱼的触手,结果却被个巨型的毒刺怪物给直接包住,并往触手里注入了“毒素”,这些“毒素”一波又一波冲击向说话之人,亦即玉灵子的神魂,让他头晕目眩,无法做出任何行动。
这是神念攻伐之法,玉灵子怎可能会?
不过,神念攻伐之法却是很难伤到神念未曾出“躯壳”的人,因为“躯壳”是神魂天然的堡垒。
玉灵子不懂攻伐之法,却又循香而下,可以说是光着身子跑出堡垒了。
应龙真人毫不客气。
玉灵子利用清醒的间隙也是瞬间明白了事情,他全身大汗淋漓,嘴巴张了几下,才发了疯似地大喊出声:“父亲!!!救我!!!”
话音落下,虚空里骤地显出一道玄妙莫测的巨影。
...
刹那后,应龙真人迅速地斩断了攀爬的念头。
他回到原本的高阁,入了自己的本体。
嬴凤仙问:“大师兄,如何?”
应龙真人道:“对方名为玉灵子,应该是玄天万象宗某个二代弟子的直系后代。”
嬴凤仙眸中顿时飞起了冰雪,显得冷冽无比:“二代弟子?和师尊他们一样的层次?”
应龙真人冷声道:“不错。”
旋即,他又道:“小师弟入万象境后期,正在人间历练,以修行金篇。
金篇修行后,还需修行金章。
如此,这一世才算圆满。
可这玄天万象宗的二代弟子竟然要对付小师弟!
真以为我青云仙宗好欺负么?”
他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战意,双瞳里风暴近乎实质。
嬴凤仙昂起天鹅白的脖颈,冷声道:“需得汇报师尊,让师尊做主,此事绝不能算了。”
应龙真人道:“当然不能算了。”
说罢,他又侧头,温和地看向玉真公主道:“玉真,这次你做的很好。抓紧修行,一旦你突破万象境,为师就收你为内门弟子。”
玉真公主忙道:“多谢师尊!”
应龙真人微微颔首,又招了云霞和嬴凤仙一同升空,远去,不见。
玉真公主收回视线,侧头往北。
时值七月中,与白山相别已过了足足三十一天零五个时辰。
算计心强的人,就是这么地容易记得精确,她早忘记了爱情是什么鬼东西,所以就用记忆和重视来表达自己的真情。
她摸了摸腰间的弧月长刀,头顶是一望无际的星河。
刀很冷。
星河更冷。
而她只是星河照耀下的一粒尘埃,一根野草,籍籍无名。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
她轻声喃喃着,脑海里回忆着刚刚师尊们的斗法,声音里充满了不甘与渴求。
可就算是一粒尘埃,也想上得星河,化作星辰;
一根野草,也想斩开星空,去看看那后面的世界。
...
...
“赵玉真,你这条下贱的母狗,你这卑微的蝼蚁,你这短生的凡人,你怎么敢告知青云仙宗!怎么敢?!”
“这卑贱的凡人,竟不知何为敬畏?
岂不知惹怒了仙神,会为人间引来灾祸吗?!”
玉灵子快疯了。
他已经够小心了,却没想到那蝼蚁竟敢如此果断地把信息告知青云仙宗,从而让他暴露。
“母狗!”
“下贱的母狗!”
“我要杀了你!”
玉灵子咆哮着。
这时,一声冷静的话语从旁边的光明里传来。
“闹够了吗?”
玉灵子急忙肃然,匍匐,跪地,涕泪连连道:“父亲...”
“你为什么要惹事?”
“父亲,不是我惹事,是我...我帮他们青云仙宗的萧运法...”
“运教,是么?”
“是...是...父亲。运教里,我们互助,而且这一次我可没有想去杀那白山,我只是让赵玉真去查,可结果赵玉真就直接把此事告知青云仙宗了。
这女人搬弄是非,毫无敬畏,理当处死!
其父有不教之责,应连同受罚!!”
“闭嘴!”威严的声音在某个光明的轮廓里响起,“你好好在这宫里闭关思过,潜心修炼,二十年后再出来吧。”
“父亲,我不杀那赵玉真,心魔难过!区区蝼蚁,竟敢擅动天威,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要抓了她,然后把她......”
“忍着吧。”
“父亲...我...”
“赵玉真现在可杀不得。不过,等她离开了人间那个位置,再等此事余波过尽,你寻个机会抓了她便是。到时候,你想对她如何就如何。”
“可是,父亲,我现在就恨不得...”
“若让我知道你不听我的话,而想着现在就对付她。那我便当没有你这个后代了。”
“父亲...孩儿知错了,孩儿会在此处乖乖修行二十年,等时机成熟,再斩了这心魔。”
“孺子可教。”
四字落定,光明轮廓瞬间炸开,化作星星点点,再也不见。
玉灵子眼中闪烁着阴冷和愤怒,他拳头捏的死死的,冷声道出句:“卑贱的凡人,再让你多活几年!”
...
...
很快...
青云仙宗便来玄天万象宗问罪。
玄天万象宗直接把萧运法供了出来。
萧运法身份特殊,是青云仙宗二代弟子碧逍玄女的直系后代。
而碧逍玄女更是作为三代弟子的“青云十二仙”中的三位的师父,地位与玄云君、影山老母等同。
碧逍玄女直接禁足了萧运法,让他思过二十年,随后再去老祖处请罪。
此事,并未造成太多影响,所以如此责罚便也够了。
而经此一事,玄云君便生出了派人前去保护白山的想法。
然而,人人都有事,人人都需要修炼,日日夜夜的保护着白山,至少需得一个灵婴境的修士前去。
可宋府终究是凡人之地,就连一阶灵气之地都算不上,这若是去了,便是直接废了数十年修行,根本没人愿意去,玄云君也不好强行指派。
思来想去,却终究还是老祖赐下了一道未知品级的符箓。
符箓的名字很简单——请神符。
这神,就是老祖。
老祖一出,毁天灭地。
玄云君命人将这请神符送给白山,并说明用法,就离去了。
此事,也算暂时告一段落。
...
...
白山人在家中坐,突然就得了一道请神符,而且还是能够请出青云仙宗老祖的符箓,也是有些奇怪。
他幽幽地盯着符箓看了会儿,就直接放入了芥子袋深处。
这符,或许可以用来坑一坑老祖,
比如去到深渊绝地,引燃该符,然后往最危险之处丢去;
又或者请来“小姐”还有“宋家人”,叫它们围成一圈,然后请老祖赴死...
他脑中竟是闪过如此的念头。
但转瞬便暂时打消了。
想法是好的,但实力相差太大,个中过程过于复杂,不确定因素太多,以这种充满傲慢和侥幸的心态去办生死之事,完全是作死。
烛火灼灼,烛泪不时炸着。
这轻微炸响声让白山收回思绪。
他推门而出。
盛夏时分,天气灼热,虽到了夜晚,宁宁大妇和妙婵姨娘都因为热而不想早点回屋,两人的关系算是越来越好,此时竟是相约了一起,又加了三两个宁宁的闺蜜,在碧云湖曲廊上喝冰镇酸梅汤。
冰块自是地窖里来的,采自去年深冬时的大雪。
白山忽地想到之前得到的那本【符字初解:冰】。
如果他能修行的话,直接在屋里召出许多冰矛,然后就那么放着降温,那该多好...
可惜,他无法修行“水系”的法术,只能作罢。
此时,他独自沿着碧云湖漫步,想着修行的事。
远处飘来女子们莺莺燕燕的娇笑声,隐约间则是听到“白公子如何如何,我们家那个就不行了”之类的话。
白山有些无语,女人都喜欢比拼,先拼自己,再拼相公,然后继续拼孩子...
而此时,他已不知不觉已经成了“别人家的相公”...
于是,宁宁就特别喜欢和别人聊“欸,你家相公怎么样”这一类的话题,而通常会以“e=(o`*)))唉,白山太不行了”这样欲扬先抑的话开头。
这样的套路,白山已经默默听过许多次了。
他真不知道为什么女人就是这么乐此不疲。
而妙妙姐虽然不喜欢聊这些话题,但妙妙姐就是水做的,你把水放到一个模具里,水就会变成模具的形状...
于是,妙妙姐也在后面跟着说,不时嘻嘻哈哈地笑着,生活里充满了乐趣。
然而...乐趣是她们的,白山什么都没有。
当白山靠近的时候,妙妙姐或者宁宁就会把他推开,说“我们女孩子在这里聚会,你一个大男人来干什么”...
然后,白山又在“女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笑声里被推开了,他甚至可怜到连一杯冰镇酸梅汤都混不到。
远处...
宁宁穿着清凉的短裙,在和穿的同样清凉且露着大白腿的闺蜜们聊着山镜湖听曲儿的事,说着哪家的大才子大才女又作了什么诗,商讨着什么时候去外面进行一次游山玩水...
白妙婵不懂这些玩的地方,但却也很和谐地融入在这氛围里。
七月荷花正飘香。
随风弥漫云湖上。
白山虽是一个人漫步着,可看到和自己关系密切的两个女人那么开心的在渡着时光,心情也颇为舒畅。
他想来想去,还是这样一个人的环境更适合他。
“这段时间,我足足看了二十六本皇级功法,可谓是把整个月心小筑里的皇级功法都看遍了...”
“可我仅仅只是满足了初步的资源需求,但皇级功法却几乎还需要‘去到某处或在某个环境,做某件事,并且在该事中体悟’什么。
我只有完成这一步,那才算是真正学会了。”
“我得想想办法,将这些需求串联起来,以加快速度完成...
如果能成功的话,我的实力应该就可以再上层楼了。”
“只是...这有些要求也太古怪了吧?
仅仅是在某个环境下就很怪...
譬如在一个所有熟人都不认识你的环境下,将你的身份暗中透露给其中一人...
譬如在一个没有人能看到你正面的环境下...
而坐的事也很古怪...
譬如数,并找人和你一起数天上的星星,持续时间为一个晚上...
譬如尝试至少三十种“身体被重重打击”的方法,每次不少于半个时辰...
譬如找到一只仙鹤,在只用技巧的情况下,让它怎么也无法飞离你身边...
如此种种...不一而类,堪称人类奇葩行为鉴赏...
而感悟,更是五花八门...
不愧是皇级功法。”
白山坐在碧云湖的小亭子里,把诸多要求列了列,他决定要尽快的去完成这些感悟,从而学得这许多功法,以默默变强。
...
...
嘭!
嘭!
嘭!!
一声声沉闷的声响在灵犀小筑里响着。
只见一个赤着上身、肌肉结实的男子站在庭院中央,而在他身后则是两个大汉手持铁棍在狠狠地抽击着他的背部。
可这种程度的抽打,对于男人来说根本不算“重”,哪怕他不用灵气,甚至连真气都不用,也不会感到“重”。
如今,他的身体素质是处于“整体增强5”的层次,而“整体增强4”就是服用了洗髓丹、并消化到了极限之后的凡人的极致。
简而言之,说他是个人形怪物都不为过。
“用力。”白山澹澹道。
烈日炙烤,
阳光像火一样烧着。
大汉们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挥舞着铁棍,但白山却还是不满意。
“用真气。”白山直接道。
这些大汉是宋府的护院,是普通的四境高手,真气自然是有的。
很快,糅杂着真气的铁棍狠狠夯砸下来。
白山这才感觉舒服了点。
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用全力!!”白山又道。
大汉们“啊啊啊”地咆哮起来,狠狠地挥砸着这位姑爷。
这一次,白山感到勉强达标了,是属于“重重”的范畴了。
然而,大汉们只坚持了几分钟,就一个个虎口破裂,真气耗尽,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副不行了的样子。
白山很失望,皱眉道:“下去吧。”
大汉们如释重负,赶紧跑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打人打到没力气...
庭院的屋檐下,宁宁大妇和妙婵姨娘正穿着精致的罗裙,并着雪白的长腿在看着庭院里“狂野系”的相公,一边吃着下午茶,一边窃窃私语。
微风从远处湖上来,携着荷花香轻轻吹动美娇娘们的裙裾,那裙裾的轮廓便起伏不定起来,宛似碧水上的波浪...
波动之间,偶有显出裙裾遮掩的大腿,以及再往里些微的腿根,好似盛夏里白皙的积雪。
涂抹着花汁的足趾在天衣坊精致的香木屐里微微舒展,不时随着主人的腿动而如受惊的小兽,快速灵敏地变换着位置。
“相公,歇息一会儿吧。”宁宁大妇已经放弃了修炼了,她发现自己没有半点天赋,就算是猪练个几年都已经突破第二境了,可她还是不行。
她气坏了,但气坏了也没用。
妙婵姨娘则是给他倒了冰镇酸梅汤。
白山喝了一口。
宁宁大妇问:“你一个修仙者,练这种横练功法做什么呀?”
白山随意编了个理由道:“遇到瓶颈了。”
宁宁大妇道:“那些横练的人可丑了,都是横着长的...你逍遥洒脱,可别练成那样,到时候我和妙妙可不喜欢。”
说着,将雪白的小足从香木屐里伸了出来,足趾微蜷,在白山小腿上轻轻踢了一下,娇呼道:“硬邦邦的...”
白妙婵也伸出了小足,踢了踢他的腿,然后笑嘻嘻地低头喝茶去了。
白山问:“府里还有高手吗?”
宁宁大妇道:“有呀,我娘,二娘,三娘,四娘院儿里都有不少高手,五境打底,还有六境的呢。”
白山道:“叫他们来。”
宁宁大妇抬手招了招,喊道:“小梅~”
白天普通女仆装的小梅应了声,然后就去安排了。
片刻后...
足足十六名五境高手手持铁棍,轮番向着白山进行挥击。
因为是全力出手,所以真气消耗极快。
但因为有十六名高手的缘故,这种持续的攻击却是维持了下来。
十六分成八组,每两人对白山进行全力五分钟的攻击,然后便去调息约两炷香时间,再接着来。
可,这些护院的五境的力量大多都是“真气布体1”...
而白山的“整体增强5”面对这“真气布体1”,那完全是可以承受的。
半个时辰后,十六人只觉手都麻了,白山这才叫停,因为他感受到“三十种身体被重重打击的方法”这个需求里已经满足了1项了。
十六人本以为这就结束了。
白山道:“换刀砍。”
这次他自然不会用身体直接去接,而是会以真气协助防御。
十六名五境护院又是抓着刀对白山连连砍动。
半个时辰后。
白山又道:“换长矛。”
...
半个时辰后。
“换狼牙棒。”
...
半个时辰后。
“换弓。”
...
...
次日。
“用暗器。”
...
半个时辰后。
“用鞭子。”
...
...
直到暮色时分。
十六个五境护院全部累瘫在地。
白山则是神清气爽地扭了扭脖子,然后侧头看向正目瞪口呆盯着他的两位娘子,忽道:“宁宁,明日调五匹快马,还有腰斩闸刀来...我试试车裂和腰斩。”
宁宁大妇:...
妙婵姨娘:...
...
如此这般,一晃又是三天。
白山将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也才堪堪凑齐了二十六种‘身体被重重打击’的方法,而剩下四种也许需得利用自然的因素去感知了。
不过为了节省时间,他需得想办法将其他功法的参悟需求给连串起来。
他正想着如何变强。
另一边,宁宁大妇和妙婵姨娘却有些担心。
“相公这两天怪怪的,昨天还拉着我,说要我陪他一起数星星...”
“是呀,他还蹲在角落里,问我能不能看到他的正面...”
“相公这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
“压力太大了...”白妙婵虽然相信白山,可却也乐呵乐呵地搭腔。
而宋幽宁则是真的急了,她满脸忧愁,秀美微蹙,小嘴都嘟起来了,“那怎么办,哎呀,怎么会这样...他一个修仙的人,还天天练横练的功法,又做这些古古怪怪的事,真是急死我了。
怎么办呀,妙妙?
会不会是去南方历练时,出事了吧?”
白妙婵回想了下,“没有啊,我们就在桃花县待了两天,后来就搬去天翼府了...到了天翼府后,嘻嘻...”
宋幽宁撇撇嘴,“那个狐媚子,肯定想抢我大妇的位置,嘤嘤嘤。”
她真的很伤心,人家是长公主,如果要抢她大妇的位置,她可怎么办?
宋幽宁道:“相公不会是和那个狐媚子好了之后,才这样的吧?”
白妙婵摇摇头。
宋幽宁真的急死了,她想着这些天相公的反常举动,揣着手手,不停地想着主意,忽地她停下脚步,“前两天她们还说要出去游玩,不如...妙妙,我们一起组建一次外出吧。让相公暂时从他修行的世界里挣脱出来。”
“我觉得可以试试。”白妙婵虽然相信白山,可也觉得白山最近太古怪了。
而白山也没办法把“天赋需求”这种事告诉白妙婵,只能强忍着两人的目光了。
“那去哪儿?”白妙婵对周边知之甚少,她想帮白山,可在京城却无法组建自己的势力,这也是她成全长公主的原因,因为白山真的需要长公主。
现在,白山有了长公主,她就觉得自己的这一部分“作用”被取代了,可以躺平了。
宋幽宁想了想道:“藏剑山庄,七年一度的名剑评点应该会有很多人。”
白妙婵道:“人太多了吧?”
宋幽宁道:“要到秋天呢,现在才刚在筹备,我们去的话,刚好可以看到藏剑山庄鼎鼎有名的星夜。
春观新桃,夏望繁星,桃花我只看万国寺的,繁星我只看藏剑山庄的,妙妙,你一定会喜欢那儿的。”
白妙婵踮脚对着远处喊道:“白山,白山,过来下~”
白山正在同时参悟二十六门皇级功法,想着怎么完成各种任务,听到喊声便走过去问:“怎么了?”
白妙婵笑着挽住他的胳膊,道:“我们决定带你出去逛逛。”
宋幽宁道:“对!”
白山道:“想去哪儿,我们现在就可以去。”
白妙婵伸出葱白的手指,摇了摇道:“这次不坐云,我们坐马车,而且还会叫上宁宁的朋友们,我们去藏剑山庄。”
宋幽宁道:“妙妙,要不让他们坐马车,我们坐云吧?”
白妙婵:......
白山想了想,他正好需要一个远行的环境,且这个环境里的许多人都认识他,这样才能完成许多皇级功法里提出的匪夷所思的要求,从而达到修炼效果,使得自己实力再进一步。
于是,他问:“宁宁,你的朋友认识我么?”
宋幽宁笑道:“京城里哪个人不认识你呀。”
白山点点头,道:“那好,你们坐车...不用管我,然后在万剑山庄碰头。”
宋幽宁:???
白妙婵:???
...
...
两女虽然质疑,但还是照做了。
七月末。
数辆奢华的敞篷马车从京城出发,往西而去。
因为马车里都是各家的公子千金,自是有不少高手暗中保护,如若半路遇到心怀歹意的江湖中人,那只能算那些人倒霉了。
半路上...
马车轮毂碾碎了大地的尘埃,即便是敞篷,也颇有些灼热之感。
忽地,宋小娘子攘了攘白妙婵道:“妙妙,那个湖边钓鱼的人背影好熟悉...”
白妙婵看过去,道:“是呀,好像白山。”
宋小娘子叉腰,嗔道:“他在搞什么鬼呀?”
说着就要让停车去找他。
白妙婵拉住了她,道:“说了去藏剑山庄见面,那就是藏剑山庄吧。”
宋小娘子娇哼一声,然后死死盯着那路边的湖畔垂钓的男人。
但古怪的是,无论她怎么看都只会看到那个男人的背影。
白山静坐在湖边,随时调动着自己的位置,以完成古怪的需求。
在感知到任务已经达成后,他又悄无声息地跟上车队。
随后到了藏剑山庄后,宋小娘子和白妙婵到处找白山,但白山却不知去向。
事实上,白山早就来到了此处,他只是人皮面具扮成了提前到来参见“品剑大会”的江湖客,之后他又挑了个机会对妙妙姐坦诚了身份,如此又满足了个需求。
入夜后,
他想着数星星,结果在山庄里看到个在数星星的傻子,便隐藏身份和那傻子一起数了一晚上的星星...
白天时看到不远处有两只仙鹤飞过,于是就追过去,抓了一只仙鹤开始控鹤...
控鹤结束,他成功地惹怒了仙鹤们,于是接受了仙鹤们的啄击,但啄击效果太过微弱...
他甩开仙鹤,又跑去往一边的瀑布,去接受瀑布冲击,成功...
再随后,他又以小风雷钟轰击山崖,使得落石纷纷,继而接受了落石冲击,成功...
因为山崖动静太大,引发了周边的兽群奔逃,他又站在兽群奔逃的路上,接受兽群的冲击,成功...
再然后,他实在想不到额外被攻击的办法,就从兽群里抓了些勐兽,然后将他自己和勐兽封在夜歌山洞里,又搬了巨石封住洞口,勐兽们虽然瑟瑟发抖,但很快被激起了怒火,开始撕咬他,他接受了兽群的撕咬,成功...
白山就像任务机器一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修炼。
数日后,
二十六门功法修成,他便现了身。
...
入夜。
藏剑山庄在一处山顶,夜空的星河极其美丽,宛如梦幻的世界。
他搂着白妙婵和宁宁坐在某个凉亭里。
两女都有些生气,白山说了好会儿话,这才罢休。
随后,两女回去歇息了,白山独自坐在此处,感悟着这段时间的收获。
技艺性的收获姑且不论,因为再强的技艺在绝对的法术力量面前都是徒劳。
他只看增幅。
过往的额外增幅:
夜魔:肉体和真气力量,0.6-1倍
剑主:与该金属相关的攻击力量,0.6-1倍
绝世:第一次攻击时,所有力量,0.3-0.5倍
三阳:真气,0.6*2倍
金曜阳炎体:五行之金或五行之火力量,0.8-1.2倍
坐忘:真气类,0.3-0.5倍
鲸吞气:肉体和真气,0.3-0.5倍
最大增幅合计65.34。
......
现在的额外增幅:
夜魔,剑主,绝世,三阳,金曜阳炎体,鲸吞气没有变化
无我(取代坐忘):可随时进入专注无我的状态,所有肉体和真气力量,0.6-0.8倍
金刚不坏:身如金刚,刀枪不入,所有肉体和真气力量,0.6-0.8倍
极情:可随时通过引发情绪激荡的力量而进入极情的状态,所有肉体和真气力量,0.6-0.8倍
最大增幅合计254。
......
除此之外,竟然没了。
虽说这些力量叠加,在完全所有条件时,他的战力已经达到254,而超过了他最大灵气力量的140,可他却还是极为失望。
因为,他终于彻底察觉了一点:武道其实本来就是有极限的。
并不是说你修行了两本心法,就是获得了两倍的内力。
好的功法会盖掉差一些的功法。
而原理类似的功法也会互相遮盖。
譬如“坐忘是利用进入坐定状态,而使得精神高度集中,从而发挥出瞬间爆发的力量”,而“无我也是一种独特的精神高度集中的方式”,所以,“无我”取代了“坐忘”。
其他功法里,虽有不少精妙功法,但却被【鲸吞气】、【无我】、【金刚不坏】、【极情】给取代了。
“所以说,其实武道并不是出路吗?”
“人的力量,其实根本无法战胜法术的力量?”
白山心底有些失望。
但其实,这才是真相?
一腔热血和激情却被冰冷的现实浇了一盆冰水,而熄灭。
另辟蹊径,求得更强力量的想法,也开始破碎。
白山心情虽然不好,但却只是稍稍郁闷了下,便开始思索今后的道路。
“看来今后只能把重心重新放回修行法术了。”
“尝试提升精力,努力画更多的符,然后赚取更多的灵石,尝试获取资源,再得到更强的法术力量。”
而就在这时,他忽地愣了下。
因为,不知怎么回事,他元神之中的“人间道”突然动了起来,似是他攫取并修行的那些功法成了“达成质变”的最后一些沙子。
白山只感那面具从灵婴的面孔上跃开,一番晦涩繁复的变化后,又恢复了原样,似是和最初没什么不同...
只不过,却有一丝信息进入了他脑海之中。
【人间道(第一次开启)】:肉体和真气力量,永久额外提升1。
白山只觉自己身体的力量直接强大了一倍,而他真气所能发挥的最强力量也水涨船高,变成了508。
如果他此时变成深渊灾虎的话,那么...这个数据就会变成5080。
“按照推算,法术掌控3的正常战力为90,考虑到法器,极限战力必然小于450,法术掌控4如果也遵循着前三的规律,则可能为180,极限战力必然小于900...
那么,只要环境合适,我真气的力量应该可以碾压所有的灵婴境初期了...
若是对方没有什么底牌的话,那灵婴境后期,我也能直接击败。”
“现在看来,如果我想要继续提升真气战力的话,只有三条道路:
第一,寻找非常规的奇门功法,说不定能带来比较偏门方向的增幅;
第二,继续寻找【开天经】里的木篇,土篇,其中木篇在妙妙姐记忆里,我...可以找机会问问她;
第三,寻找【人间道】开启的原因,以让它进行第二次开启,不过我可以尝试再修一些高级武道功法,虽说月心小筑的顶级功法已经全部修炼结束了,但京城却还有其他地方有藏书阁,譬如皇宫。”
诸多念头闪过,却又收起。
未来道路,已然寻到。
白山回到了藏剑山庄住处。
然而,问题来了,妙妙姐和宋小娘子是住两个厢房的。
去哪儿?
他想了想还是先沐浴更衣,然后去了妙妙姐处。
山巅入夜寒凉,与白昼之时的温差很大,而白妙婵因为穿着短裙的缘故,发寒的老毛病又犯了,不仅小足冰凉,就连膝盖也很冷。
她没想到白山会过来,便是直接暴露在了他面前。
白山上了床榻,捧着她的一双小足小心地放入了怀里,继而以拳头慢慢摩挲。
白妙婵是断脉,所以他无法用真气,而只能用这最粗糙的法子。
如此,摩挲了许久,白妙婵的膝盖依然冷着。
白山便抱着她的双腿,一直焐着。
如此...两人相拥,在这山巅的江湖庄园里缓缓入睡。
147、148.沧海,凛冬,仙庭,武道,收获(9
藏剑山庄,厢房里。
早晨。
妙婵姨娘弓卧在春被里,白山从后贴着她的腰。
阳光已经亮起来了,山雀叽叽喳喳地喊着,熏热的空气开始蒸腾。
妙婵姨娘在男人怀里扭了扭身子,道:;ldquo;起床了。;rdquo;
白山道:;ldquo;再抱一会儿。;rdquo;
妙婵姨娘翻了个体位,正对向白山,两人身形贴近,四目相对,柔情种种。
;ldquo;白山,你这几天怎么回事,给人感觉怪怪旳...宁宁担心你走火入魔了,我觉得不像。;rdquo;
;ldquo;我修行功法的方式比较特殊,前段时间我在月心小筑看了不少功法,所以这几天是在同时修炼那许多功法...;rdquo;
;ldquo;啊...你还能同时修炼许多功法?;rdquo;妙婵姨娘很诧异。
白山点点头:;ldquo;不过已经修成了。;rdquo;
他对白妙婵没有任何隐瞒,除了没说;ldquo;等价交换;rdquo;的天赋和细节,其他什么都说了。
;ldquo;你...;rdquo;妙婵姨娘的娇躯震了下,;ldquo;我这些天听宁宁说了不少民间故事,故事里会有什么大能降世...你不会就是这样的人吧?;rdquo;
白山没好气道:;ldquo;你才是。;rdquo;
;ldquo;吼~;rdquo;妙婵姨娘很受伤,;ldquo;你是。;rdquo;
白山道:;ldquo;你是,好吧?;rdquo;
妙婵姨娘道:;ldquo;你是。;rdquo;
小两口拌着嘴,然后以妙婵姨娘伸手捂着他的嘴,以最后一声;ldquo;你才是;rdquo;是她说的告终,同时翻了个风韵十足的白眼道,;ldquo;你就不能让让你娘子吗?;rdquo;
白山道:;ldquo;过去...;rdquo;
妙婵姨娘笑道:;ldquo;什么过去呀?过去我是你姐,自然会迁就你一点,但现在你是我的男人,肯定你得迁就我一点。
你得学会宠娘子,女人是需要哄的。不要老像一根木头,上次还从天衣坊花了那么多钱买了些奇奇怪怪的衣服回来。;rdquo;
白山问:;ldquo;怎么宠?;rdquo;
妙婵姨娘道:;ldquo;我哪知道。;rdquo;
小两口又说了会儿话,白山看气氛还可以,就试探着问:;ldquo;妙妙,你知道木篇,木章,木经吗?;rdquo;
他想要木篇、木章来提升力量。
;ldquo;什么?;rdquo;
;ldquo;【开天经】中的木篇,木章,木经...;rdquo;白山小心地问。
白妙婵忽地陷入了沉默,白山甚至感到两人交贴之处在变得冰冷。
顿时,白山后悔起来。
他以为没事,但看来妙妙姐的反应却比他想象的要大。
上次他提到【极阳章】时,白妙婵那歇斯底里的反应顿时又印入了他脑海之中。
白山急忙抱紧怀中的美娇娘,道:;ldquo;别想了,我们想想一会儿吃什么早餐...;rdquo;
然而,这一次,白妙婵却只是身体僵硬、冰冷...
良久后,她好像开始解冻一般,又变得温润起来,期间竟是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其他什么古怪反应。
她只是把头埋在男人怀里,把脸颊贴在他胸口,好像是在听着他的心跳一般。
;ldquo;白山...;rdquo;
白妙婵忽地开口。
声音虚弱而复杂。
白山道:;ldquo;嗯,我在。;rdquo;
白妙婵道:;ldquo;刚才,我脑海里忽然多了些陌生的记忆...;rdquo;
;ldquo;就好像梦一样...;rdquo;
;ldquo;梦很长,很长,长到我一点都记不得了。;rdquo;
;ldquo;即便我刚刚想起那些画面,也只是沧海一粟...;rdquo;
;ldquo;当我在梦里时,我只觉得好像那个梦里的我才是真的。;rdquo;
;ldquo;可那个我,却是个不认识你的我,是个陌生的我...;rdquo;
;ldquo;我...;rdquo;
她黯然垂首,;ldquo;莪害怕那个我。;rdquo;
;ldquo;那个不认识你的我。;rdquo;
白山搂着她。
他忽地想起之前那位神秘小姐说的话。
;mdash;;mdash;;mdash;;mdash;;ldquo;她还是她,不过...她的因果,她的爱恨可不止你一个人。若是世世的记忆都被唤醒,你也未必是她最重要的那个人。;rdquo;;mdash;;mdash;;mdash;;mdash;
白妙婵...不是那个融合了【木经】的大能。
她只是那个大能在轮回之中生出的一个人格,是汪洋里跃出一片浪花,是参天的古树上结出的一个果子。
果子,也终究会落地...
浪花终回落回汪洋...
人格亦会回归本体,继而消失不见,就连轮回都没有...
白山深吸一口气,暗暗捏紧拳头,抱紧怀里的妙妙,温和道:;ldquo;只是梦而已,你怎么会不认识我?;rdquo;
他感受着两人拥抱的体温,又看向幔帐后看似平和的阳光,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变强,只要继续变强,强到老祖无法夺舍,强到妙妙不会被本体淹没记忆,强到不让那些悲剧再发生,强到能够逆转一切...
【开天经】里的【木经】看来不用想了,【人间道】的话唯一的方法是试探着去掌握更多的人间功法...
那目前已知能做的,还有去学习奇门功法,看看能否得到增强。
忽地,他感到白妙婵搂着他的手也紧了紧。
温柔的话语在他耳畔响起。
;ldquo;没事的,白山,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真的没事的。;rdquo;
白妙婵抬起头,娇美的脸上显出落在金色阳光里的灿烂微笑,一如...世界名画。
白山笑道:;ldquo;别担心,我天赋这么强,才没有压力。;rdquo;
这是他第一次对白妙婵说谎。
...
...
八月中,盛夏。
长公主终于从南方回来了,她邀了白山到府邸做客,把这段时间经历的事和他说了一遍,继而又将他拉到闺房欢好了一番,白山总算是知道;ldquo;请神符;rdquo;的由来了。
不过...
很显然,长公主得罪了那个玄天万兽宗。
而且还是为他得罪的。
虽说长公主也得了些好处,可这个好处并不足以彻底地弥补那份;ldquo;得罪;rdquo;。
白山知道,剩下的弥补需要从他这里获得。
这是长公主的;ldquo;投名状;rdquo;,是和他关系更近一步的表达,是把她的未来押在了他身上。
...
宋冷阳也回来了。
回来时开开心心,甚至剑尖上还挑着反贼人头,以呈威风。
可一入夜,却独自一人在庭院里喝着苦酒,然后还拉着白山一起喝酒,喝多了又说要去教坊司。
喝酒前,他是个很严肃,很冷厉,甚至给人沉重感的人,喝酒后,却变得放浪形骸...
不过,白山没去教坊司。
教坊司是发泄心底阴暗春欲的地方,是纸醉金迷的浮华,是听曲人醉着、弹曲人也醉着的地方,那里的可怜人多了去了。
他若去了,总容易想起这些,然后想起了就总想着多管闲事,能帮则帮。
可他连自己和妙妙姐都帮不了,还帮别人做什么?
所以,白山义正词严地拒绝了二舅子,然后告诉二舅子;ldquo;别总出去花天酒地,你需要娶个娘子;rdquo;了。
二舅子抓出那把沉重的细剑,放在膝前,屈指弹剑,道:;ldquo;这就是我的娘子。;rdquo;
白山哈哈大笑。
二舅子也哈哈大笑,然后喝了口烈酒,呛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
...
长公主处理完事务,就来了宋府。
瞎子都能看出来她和宋家姑爷关系的不一般。
光明里的长公主一袭淡金长裙,雍容华贵,举止得体,让人无法想象她的另一面。
两人沿着碧云湖走了一会儿,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白山问:;ldquo;我想学一些奇门功法。;rdquo;
玉真公主问:;ldquo;是法术吗?;rdquo;
白山道:;ldquo;武道功法,而且最好是偏门的。;rdquo;
玉真公主想了想道:;ldquo;偏门的功法,皇都也有些收藏,但那些核心的却在其他州,云益,吴越,龙州这五州都有些独特的偏门功法。
青云仙宗的手没能伸那么长,若是去了,可能会遭遇麻烦。;rdquo;
白山问:;ldquo;那是哪些宗门呢?;rdquo;
玉真公主愣了愣:;ldquo;师叔不知道吗?;rdquo;
白山:...
他平日里虽然也注重搜集信息,但一来他不太喜欢凑热闹,也不喜欢过于和旁人交流,所以真不知道...
玉真公主道:;ldquo;我为仙界修了不少庙宇,勉强知道一些仙界的事...
我们九州之上共有五大仙宗。
分别是青云仙宗,玄天万兽宗,玄土仙宗,云梦仙宗,星霞仙宗。
其中,以青云仙宗为首。;rdquo;
;ldquo;那仙宗之上呢?还有吗?;rdquo;白山问。
玉真公主摇摇头:;ldquo;我只隐约知道可能存在一个极其神秘、极其缥缈的仙庭...但仙庭是什么,我不知道,甚至到底有没有,我都不知道。;rdquo;
她想了想,继续原本话题道:;ldquo;仙界五大仙宗,对应着九州之地。
青云仙宗主要在乾州,晋州,新州。
玄天万兽宗主要在龙州。
云梦仙宗主要在吴越两州。
玄土仙宗主要在燕州。
星霞仙宗主要在云益两州。
虽说这些宗门的神庙是到处都有,没有明确的地域分界,但总体局势却是如此。
小师叔你是青云仙宗的天才,如果去到了其他州的地界的话,可能会惹来麻烦。;rdquo;
白山道:;ldquo;那还有一个途径呢?;rdquo;
玉真公主道:;ldquo;这个世上有些神秘的小世界,里面有着巨大的尸骸...伴随着神秘的尸鬼和一些奇怪的古代生物。那些尸鬼远比我们在人间会遭遇到的尸鬼可怕,而古代生物也是凶戾无比。
而小世界之中的规则也和人间不同,最多的体现在对境界的压制...
在距离京城两百余里的地方就有这么一个小世界,名为凛冬禁地。
这是一个颇为出名的禁地,其中有不少被冻结的宝物和功法...只要能进入,很可能就会有收获。
但凛冬禁地每年都只有在大雪天气才会开启,开启时间很短,通常持续三到五天。
我听说有些修士在其中发现了一些旁门左术。;rdquo;
;ldquo;那凛冬禁地里是什么样的尸骸?;rdquo;
;ldquo;不清楚...应该年代久远,尸骸已经断裂成一块一块的,根本无法分辨最初的样子。
能进入其中的人,只能是万象境初期或以下...师叔若要进去也需得压制实力。;rdquo;
白山大概明白了,;ldquo;冬天的时候,我想进去一次。;rdquo;
玉真公主道:;ldquo;到时候肯定还会有其他修士进入...师叔还是多寻些同伴进去吧...小世界里往往无法恢复灵气,若是灵气耗尽,会很被动。
在这之前,师叔若是还想要看偏门功法,可以去皇宫的藏书阁看看。
我去请示一下父皇。
您身份特殊,父皇不会拒绝。;rdquo;
两人说着说着,却已是不觉间又绕回了灵犀小筑。
小筑前,白妙婵正拉着宋小娘子在假装看荷花。
荷花将谢,这是最后的观赏期了。
玉真公主抬头迎向白妙婵的目光,两个女人目光里都带着笑,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无声的交流。
白山有种正在被包围的感觉...
果然,他走过去后,被三女直接围住了。
白妙婵攘了攘宋小娘子。
宋小娘子这才敷衍着不甘不愿道:;ldquo;相公,你娶了玉真公主吧。;rdquo;
白妙婵跟着娇笑道:;ldquo;相公,娶了吧。;rdquo;
玉真公主挽着白山的胳膊,微微侧头靠在他肩膀上,;ldquo;师叔,娶我。;rdquo;
因为这事儿是早就既定的,心知肚明的,成婚也是水到渠成。
玉真公主并不在乎什么;ldquo;大妇;rdquo;的身份,在她看来,无论是宋幽宁还是白妙婵都只是凡人,一世之后,她就自然会变成大妇,变成白山的道侣。
两人大婚,轰动京城,一番凡俗的礼仪后,两人入了洞房,继而揭盖头,宽衣解带,入绸被,相拥而缠,享了一番俗世红尘里的鱼水欢乐,之后又共枕至天明,而这也宣告;ldquo;利益联盟;rdquo;的正式达成。
婚后...
白山顺利地来到了皇宫藏书阁,开始看书。
时间一晃,就到了十二月中旬。
这半年来,白山卖出了合计一百四十张2级小风暴符,收获了3500颗下品灵石,即35颗中品灵石。
因为他在赤凤谷里藏书阁里看了不少2级法术的缘故,所以在资源和灵石到位的情况下,就可以满足条件而学会。
白山从中又选了些法术进行修行。
一门【符字初解:界】和【符字二解:界】。
一门【符字初解:剑】和【符字二解:剑】。
合计花费了33颗中品灵石,剩余2颗,还欠凤仙师姐150颗。
之所以学习符字,而不是法术,原因很简单。
法术需要现场动用灵气,而符字制作的符箓则可用少量灵气来;ldquo;点燃;rdquo;,并且他的符箓还能三重叠加。
这两个符字,又让他学会了四类新的符箓制作。
不过,这四张符箓,他并不准备去买卖,因为他甚至不想让别人知道他除了【小风暴符】和【小龙卷符】外又学会了新的符箓制作法。
这四类符箓分别是:
1级符箓:小防界符,厚甲符;七剑符,锐气符
2级符箓:防界符;小隐界符;小剑雨符,小巨剑符
小防界符:您可以绘制1级符箓;ldquo;小防界符;rdquo;,;ldquo;小防界符;rdquo;一旦催动,可以在您面前形成一个直径十米的防御罩,抵御外来攻击,可抵御1级法术1~3次,也可抵御真气类,躯体力量类攻击,持续时间最多为半炷香时间。(绘符成功率:30%+50%;绘符间隔:10张/2天)
厚甲符:1级符箓,使得自身周身凝聚铠甲,削弱外来攻击,使得1级法术级力量被削弱50%,持续8次后消失,常规真气攻击,躯体力量攻击则可直接免疫,并不消耗次数(绘符成功率为:20%+50%;绘符间隔:10张/2天)。
防界符:2级符箓,形成一个直径十米的防御罩,抵御外来攻击,可抵御2级法术1~3次,持续时间最多为半个时辰。(绘符成功率为:25%+50%;绘符间隔:10张/5天)
小隐界符:2级符箓,形成直径六米的特殊气罩,使得自身不会被发现,除非对方使用了2级及以上的探查类法术,持续时间为半天(绘符成功率为:15%+50%;绘符间隔:10张/5天)
七剑符:1级符箓,以灵气凝聚七把剑,七把剑随你心意而动,其攻击总和等同于一次1级法术攻击(绘符成功率:30%+50%;绘符间隔:10张/2天)
锐气符:1级符箓,使得自己在动用五行之金类的1级或者2级法术时,力量额外增幅0.3;持续1此后消失(绘符成功率为:15%+50%;绘符间隔:10张/5天)
小剑雨符:2级符箓,以灵气制造一次剑雨,造成大范围攻击,其攻击总和等同于一次2级法术攻击(绘符成功率:25%+50%;绘符间隔:10张/2天)
小巨剑符:2级符箓,以灵气汇聚一把巨剑,剑速低于普通飞剑速度,其攻击等同于两次2级法术攻击(绘符成功率:15%+50%;绘符间隔:10张/2天)
如今...
他的符箓库存如下:
2级符箓:48张小风暴符,36张小龙卷符,6张防界符,6张小剑雨符,6张小隐界符,6张巨剑符
1级符箓:22张神行符,14张小控风符,18张锐气符,18张七剑符,15张小防界符,9张厚甲符,
至于在皇宫的修行,
让他的武道力量也有了一定提升,只不过作用有限,大多都被覆盖了。
只是额外多了三门古怪的力量:
嚼铁:当你动用牙齿进行撕咬时,咬合力额外增幅0.3-0.5
绝地:当你周边至少死去三名对你绝对信任的同伴时,你的躯体力量额外增幅0.3-0.5
领袖:当你周边拥有三名以上绝对信任你的同伴时,你的躯体力量额外增幅0.3-0.5
这就更加证明了白山的想法。
强大的功法会覆盖弱小的功法。
而他通过修行【金篇】所得到的;ldquo;剑主;rdquo;,直接将一切的;ldquo;兵器类增幅功法;rdquo;给覆盖了过去。
这里的;ldquo;剑主;rdquo;并不是说只有拿剑力量才会增强,而是只要动用金属类兵器就可以额外增强0.8-1倍。
所以,这一个;ldquo;剑主;rdquo;就直接把那许许多多的剑法、刀法、暗器等等给覆盖了下去。
白山固然还会那许多剑法,刀法,只不过他所适用的增幅只是;ldquo;剑主;rdquo;,而不会是那些功法本身带来的。
再譬如他修行【火章】所带来的;ldquo;三阳;rdquo;,直接将一切的;ldquo;真气丹田扩充类功法;rdquo;给覆盖了过去。
三阳,已经在他体内额外生出了三个小丹田,其余有哪个功法还能超过这样的效果?
看了大半年的书,白山已经明白了。
世间的功法,再强也强不过【开天经】里的五行篇章。
人类本身的躯体确实是有极限的。
想要再进一步,要么另辟蹊径,修复【人间道】,要么则是寻到【开天经】里的其他法门。
当然,他也想过自创功法,可事实证明...并不行。
至少现在不行。
...
...
这一日,大雪纷飞。
长公主不在京城。
白山独自腾云去了凛冬禁地。
这禁地并不是只有一个入口,所以也不存在埋伏。
他压制境界到万象境初期,然后进入其中,法袍随心幻化成带着大帽兜的白色斗篷,而人间道的面具则是自然而然地浮出在面部,这面具也具备着变幻的基本功能,所以自然也临时幻化成了白色面具。
内里是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盆地,好像外星表面密集的陨石坑,其上大雪纷飞。
白山找了一处盆地,先行隐藏了起来,他这一身白的藏在雪地里,简直就如;ldquo;变色龙;rdquo;了。
;ldquo;现在是是刚刚开启的时候,可能会有其他修士卡着点进入,小心为妙。;rdquo;他心底暗暗道着。
果然,很快天空不时有数道轨迹划过,显然都是成群结伴的修士。
白山在青云仙宗待过,知道修士其实并不少,单就仙界除了五大宗门外,还有极多散修,并且还存在所谓的仙界城镇,就好像人间城镇一般。
那些仙界悬浮着的无穷浮屿,内里有什么,自然无人知晓,其中若有仙界城镇也实属正常。
只不过,五大宗门把持着仙界天门的;ldquo;钥匙;rdquo;,却又会通过;ldquo;收费;rdquo;的方式,让那些散修和仙界城镇的修士通过,只不过却会严禁他们干扰世俗。
除此之外,人间不少隐藏的灵气之地里也有着许许多多的散修,毕竟修士长寿,这么多年积累下来自然有不少。
所以,来这禁地的修士,身份鱼龙混杂,根本不知道谁是谁。
不过有一点,却是确定的,那就是...
来这儿的都是万象境初期,能够动用的法术大多也只会是1级法术。
至于2级法术,也能用,但却无法通过自身去;ldquo;点燃;rdquo;,而只能以;ldquo;聚灵符和灵石;rdquo;去;ldquo;点燃;rdquo;,而后者存在着;ldquo;迟缓;rdquo;的特性,所以也不适合在这种禁地里。
诸多念头闪过...
白山忽地敏锐地感到远处空气的波动。
电光火石之间,他身形猛然往前掠过数十丈。
轰!
一把不知何处来到飞剑不知何时落在他刚刚站的位置,直接激荡起积雪飞溅。
白山若不是达到了;ldquo;整体增强5;rdquo;而拥有了极度敏锐的感知力,说不定还无法如此及时躲过。
那飞剑一击落空,似乎没有追击他的意思,而是往回飞去。
紧接着,四道身影迅速掠至,将白山围在了中间。
;ldquo;道友,请出来吧。;rdquo;一个黑甲男人冷声道。
白山扫了扫那四人,三男一女,其中一个男子穿着法阵战甲,其他两男一女则是穿着法袍,显然都不是普通的穷人修士。
他微微一想,就猜到这四人怕是有;ldquo;探索类法术;rdquo;,所以会发现自己。
终究是斗法经验弱了,以为收敛气息,再穿着白斗篷白面具藏在雪地里就不会被发现。
他左手抓出三张小防界符,右手抓出三张七剑符,双手藏在斗篷里,缓缓御剑腾空,道:;ldquo;诸位,井水不犯河水,各取机缘,可好?;rdquo;
然而,四把飞剑正对着他。
而那四人手中似乎还各拿了一样法器,在把玩着,算是威胁。
黑甲男人冷冷盯着他:;ldquo;把芥子袋交出来,让你走。;rdquo;
白山也不多说,这四人如此做派,显然是惯犯。
顿时间,他御剑远离。
他的剑速可以加快,想要摆脱也不是难事。
主要是,没必要进行无所谓的消耗。
可那女子似乎早在防着他逃跑,抬手就祭出法器,金灿灿的飞叉萦绕着灵气直接往他身后射去。
白山早有准备,御剑加速,猛然一沉,但飞叉法器却似乎;ldquo;追踪功能;rdquo;,直接随着他而来。
另一边,不远处的法袍男子也祭出了法器,闪烁着黑亮光泽的巨印腾空而起,从上而下地往他砸来。
法器速度胜过御剑速度。
白山立刻落地,扬起小风雷钟,将飞叉砸开,然后又看看地挡住了巨印。
但这么一来,那四人却又围住了他。
双目灼灼地盯着他手上的小风雷钟。
能够砸开飞叉和巨印的法器,显然是极品了。
那黑甲男子冷声道:;ldquo;你一个人灵气有限,消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rdquo;
另一个法袍男子道:;ldquo;我们可以对心魔起誓,你交出芥子袋后,让你离开禁地。;rdquo;
白山当然知道他们说的道理。
根据他自己的量化算法,在这种;ldquo;限制境界的禁地里;rdquo;,所有修士最强的战力就是用法器,然后就是比拼谁的法器厉害,谁的灵气多。
可这般的禁地里,却根本没有灵气...换句话说,人多就是厉害。
他一个人对对面四个人,那是就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白山环视着四周,他忽地发现这四人距离他都并非太远。
而他的法袍上还附着;ldquo;小空遁阵;rdquo;,只要消耗灵气,就可以在百丈范围内一念而至。
白山抓着飞剑,深吸了口气,顿时间,鲸吞气,金刚不坏,无我,极情,剑主,三阳,人间道,以及绝世同时爆发...
这一刻,根据他自身的数据化,战力可以达到173。
而持有着法器的万象境初期顶多50,而且还需要是比小风雷钟更加极品的法器。
白山眉心树状仙脉闪动。
;ldquo;小心!;rdquo;有修士提醒。
白山瞬间出现在了黑甲修士面前,因为这黑甲修士看起来防御力最高。
旋即一道糅杂了恐怖躯体和真气力量的剑光斩了下去。
黑甲修士冷笑一声,他的法器就是这黑甲,其上的防御力极强,这人莫不是失心疯了,不用飞剑,却反倒是用剑斩击。
下一瞬间,他笑容凝固了。
剑光直接撕裂了他的黑甲的防御,继而直接将他的头斩的飞起。
另外两男一女顿时愣住了。
白山继续利用法袍上的遁法瞬移,瞬移后,又是一剑。
这一剑虽然没有了;ldquo;绝世;rdquo;的加成,但依然还有115的战力。
目标正是有着飞叉法器的女子,飞叉能追踪,很麻烦。
那女修还未反应过来,就又被一剑斩了头。
第三个修士终于反应过来,急忙祭出那巨印。
巨印凌空,往白山轰砸而来。
白山左臂猛地一挥,巨印被挥中,顿时被砸地飞开。
那修士惊的眼珠子都快弹出来了。
白山瞬移过去,又是一剑,砍了那修士的头。
在出剑时,他已经从虚空里摸出一把飞刀。
果然,本想着出手的最后一修士在这极短时间里经历了几个心理变化,从;ldquo;不能让这小子逃跑;rdquo;变成;ldquo;这小子居然抓着剑斩击,难道是疯了;rdquo;,再变成;ldquo;他居然一剑击穿了黑泽甲的防御,这怎么可能;rdquo;,再变成;ldquo;茹姑怎么被直接杀了;rdquo;的惊吓,继而变成;ldquo;黑土印居然被一拳砸开了;rdquo;的崩溃...
这最后的修士转身就御剑飞射,想要远离。
可是他才踩上飞剑,白山的飞刀就射了出去。
飞刀是普通的飞刀,却摧枯拉朽地撕裂了修士的防御,直接从他的后脑勺贯穿,又从眉心带着血液飞出,使得修士从刚刚起飞的半空摔落下来。
嘭!
那修士往前扑倒在地,白雪迅速染红。
白山上前,一一迅速补刀,翻找后,收取了四个芥子袋,再然后他又直接扒了四人的黑甲和法袍,虽说有些邪恶,可法袍很值钱,即便只是一级法袍也起码能卖出五六个中品灵石,而那黑甲怕不是能卖十个中品灵石了。
做完这一切,白山也不看芥子袋里有什么,迅速收敛气息,远离而去。
他心情还有些激动,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用;ldquo;武道力量;rdquo;正面对战;ldquo;修士法术;rdquo;,然后...一切果然如他推测的那般,摧枯拉朽,直接碾压。
他沿着雪地飞掠,期间又遇见了一个似是落单的散修,两人远远看了眼,彼此都没有出手,而是维持着距离。
随后,白山在雪地里看到了一些巨大的骨头,好像是放大了成千上万倍的鱼骨,这些骨头一段一段零星的分布着。
他小心地降落,在骨头周边搜索了一番,却没有发现。
想来也是,这凛冬禁地都已经存在很久了,自然被搜刮过许多遍了。
他来这里,别说吃肉了,就连汤都未必能喝到一口。
他细细的搜索了一会儿,忽地看到不远处的地下有些极其黯淡的闪光。
若不是他视力极其灵敏也发现不了。
顿时间,白山御剑直接点向那坚冰,然后这里的冰极硬。
一番努力后,他才取到了那闪光点,是一个黑色的拳头大小的金属球,入手极重,好像是抓着近千把长剑。
白山整个人都被带地沉了下。
他也不知道这金属球是什么,但却定是宝贝无疑了,就直接收入芥子袋。
旋即,他继续远去...遇人则避。
之后虽说又遇到了些修士,但彼此都是很谨慎地让开了。
两天后...
白山又寻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冻在寒冰里的芥子袋,便直接离开了凛冬禁地,继而腾云离去,在半路上又走走停停了几次,甚至还褪去了法袍,在某地稍稍埋伏了一会儿,见到没有跟踪者,这才返回了京城。
回到宋府后,还是白天。
宋小娘子和妙妙姐都不在。
一问仆人,说是去山镜湖冰嬉去了。
冰嬉就是溜冰,在这寒冬腊月天,山镜湖的某几处会结冰极厚,权贵和平民们年年都喜好去其上溜冰,一来有趣,二来热闹。
白山趁着还有时间,便开始查看那五个芥子袋。
他先翻了那四名修士的。
其中有1级法器4件,2级法器8件,1级符箓20张,2级符箓46张,聚灵符10张,中品灵石75颗,其他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
;ldquo;有钱人...;rdquo;白山感慨了下。
如果能够把这些东西出手,再凑点灵石,他怕不是可以开始学3级法术了。
可他根本连一门3级法术都没有,就连赤凤谷的对外藏书阁里都没有。
然后,他又翻了翻那个破烂而古老的芥子袋。
这一翻,他愣了下...
因为他翻出了三本法术书。
而这三本法术书居然是一套:【符字初解:纸】;【符字二解:纸】;【符字三解:纸】。
3级法术,有了。
随后,他又取出那个沉重无比的黑色金属球,双手运力捧着,左看右看,看不出个名堂。
暮色...
两女归来,沐浴后,白山睡在了大妇房里,待到午夜时,红衣的桃花眼小浪货准时出现在他身侧,以他左臂为枕。
白山这才道:;ldquo;小梅姑娘,我想请你帮我鉴定一样东西。;rdquo;
小浪货不置可否。
两人悄悄下了床。
白山捧出那黑色的金属球,问:;ldquo;这是什么?;rdquo;
小梅姑娘摸了摸,糯糯道:;ldquo;这是二阶灵铁打造的丸兵。;rdquo;
;ldquo;二阶灵铁?;rdquo;
;ldquo;嗯,不入流的灵铁叫沙灵,一阶灵铁叫石灵,而这种叫玉灵,又叫法灵,只要炼化就会显化出原本兵器的模样,而这兵器的重量则是对等钢铁重量的一百到一万倍。重量越大的,则质量越好。你这玉灵,应该算是中下等货,只是不知其中的兵器是什么。;rdquo;
;ldquo;我也很好奇...;rdquo;
;ldquo;那姑爷直接炼化好了,这等年代久远之物,好炼化的很。;rdquo;说罢,小浪货就教导了一番如何炼化。
白山遵循着,果是花了两个时辰就练好了。
顿时间,这黑色金属球的重量;ldquo;消失了;rdquo;。
白山一念,金属球就在半空如液体般变化,化作了个巨大的黑色锤子。
白山:......
小浪货似乎察觉了他的失望,搂了搂他有力的腰,媚声道:;ldquo;天都快亮了,姑爷,我们上床困觉。;rdquo;
149、150.兵驭纸人,宋府秘境,前朝皇室(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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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
白山看了下【符字初解:纸】、【符字二解:纸】、【符字三解:纸】所需的材料,入夜后则是直接幻了一身新的打扮,戴着面具来到众星拱月阁。
众星拱月阁不愧是伫立在皇朝中的大势力,器物齐全,白山花费了15颗中品灵石采买了初解和二解需要的资源。
随后,他又开始尝试着“出货”。
这是他第一次想着卖出法器和法袍。
随后,他就被价格惊到了。
1级法袍的价格为3~15个中品灵石。
1级法器的价格为15~50个中品灵石。
2级法器的价格竟是200~600个中品灵石。
这高昂的价格,让他愣住了。
但转念一想,却也正常。
根据他自己量化的数据,法器能够让“战斗力”得到大幅度提升。
万象初期,动用1级法术的修士“战斗力”只有10左右,可如果拿着一个极品的1级法器,那么“战斗力”可能会达到50。
而50这个数据已经比动用2级法术修士的“30战斗力”要高了。
而他修炼一门2级法术需要的中品灵石也就是15颗左右,或许遇到特殊的法术需要的灵石会变多,但却也不会差太多。
这么一对比,价格几乎是贴照着“战斗力”来的,非常合理。
只不过,因为法器的特殊性,众星拱月阁一般并不会直接收购,而会通过修士拍卖会的方式来进行。
而修士拍卖会每年才会举办一次,有时候甚至不会举行,举办时间不确定。
白山只觉得很急,因为他每每闭眼总会想到白妙婵,想到她那微如火苗的生命将在死亡时彻底结束...
别人还有轮回,但白妙婵却只会被吸入那大能的人格之中,成为一段渺小的、或许永远不会被提起的记忆。
他原本还觉得白妙婵和融合了【木经】的大能就是同一个人,但今年夏天在藏剑山庄早晨醒来时,他看到白妙婵那样子,却已经明白了一点:她们并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滴水和一个汪洋大海。
但大海对他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滴水。
大海即便如何浩瀚伟大,都与他无关。
可是,他珍惜这一滴水,不想这一滴水消失。
所以他渴求变强,不顾一切的变强。
而卖灵石的途径他只知道众星拱月楼和青云宗。
众星拱月楼周转太慢,而这些物品却不宜带去青云宗。
于是,白山来到了月心小筑,寻了一名长公主的心腹死士,让这死士带着他去找长公主。
死士知道长公主所在,但说在晋州。
白山就又和妙妙姐和宋小娘子说了下,继而带着死士腾云往晋州而去。
数日后...
白山降在一个黑黢黢的山顶小楼里。
黑暗女王般的长公主正在冰冷地发号施令,见到天上云落,和云上走下的男人时,她愣了下,便挥手让属下们先告退。
一道道黑影从山顶掠下。
他们都是杏花巷主的心腹,知道那从云上下来的是巷主的男人,也是他们需要仰望的人。
玉真公主见周围没人了,这才喊道:“相公~”
她摘下黑纱斗笠,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容,神秘的气息,高贵的身份,配着那水色的眸子,微润的红唇,还有主动与渴求的神色,很让人心动。
长公主身份变幻,心机浓厚,她或许已经忘记了什么叫爱,如何去爱,但她却很懂得“一个女人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而做了什么意味着什么,会带来什么”,所以她现在只是表现出“一个好些时候没见到相公的妻子的热情而已”。
然后,她假想着这样的热情,代入其中,抛开了所有面具,所有人格,“嘤咛”一声扑入白山怀里。
温存就好像交涉的礼仪一般,双方有条不紊地完成了。
白山道:“我有一批黑货要处理。”
长公主道:“你在凛冬禁地杀了其他修士?”
“嗯。”白山对长公主没什么好隐瞒的。
“有多少?”长公主以为也就是一些符箓,飞剑,这些东西好出的很。
“没多少...”白山含煳了下道,“也就8个1级法器,2个2级法器,还有4个1级法袍。”
长公主:???
???
白山问:“好出吗?”
长公主眨着闪亮的大眼看着他,“你...你...这么多?还有2级的法器?”
她忽地有些兴奋起来。
这就是她的男人。
“相公~~相公~~”她忽地有些忘我地发出略显病娇的叫声。
一股炽热火焰就好像毒药般从她心头生起,紧紧攥着她的心脏,让她呼吸加快,神智混乱,虽依然显得端庄明媚,但身子却已不受控制地、小鸟依人地依偎到了白山怀里。
随后,长公主在这冰冷的冬夜里,敞开了自己,贪婪地从男人身体上汲取着安全感。
良久后...
动静平息。
她重新裹上神秘的黑金绒衣,理了理散乱微湿的云鬓,无缝衔接地切换话题道:“黑货是可以出的,各州都有蜃楼海市,你装扮下去海市里贩卖,如果有人看中自然会来买。
蜃楼海市外有幻阵,普通人即便站在阵前也不知前面有什么,再加上这些海市通常在深山大泽,所以不会有普通人误入。
而在这海市里,几乎所有人都隐瞒着身份,所出货物大多类似。
蜃楼海市的主管者是人间的散修势力,这些散修因为宗门的存在,平日里不敢出现在凡人的世界里,但却主持着这样的市场。
你需要出具1中品灵石,就可以购买一个长期的摊位费了。
然后,至少在海市里,不会有人寻你麻烦。
可出了海市,却可能会被人盯上。
不过我没去过,只是在参与一些修士聚会时听他们聊起过。”
白山知道玉真公主交际广泛,就连二公主过生日,她都能拉来不少修士一起聚会,其他时候定然更是不少。
玉真公主耳目灵通,对这片大地上发生的事几乎都能说的头头是道,即便是天上的事也是知道些。
而这,就是他需要从玉真公主处获得的。
玉真公主想着,忽道:“等等...我记得我芥子袋里可能有这样的摊位牌。”
说着她一番翻找,取出了黑色的牌子,牌子沉重冰凉,显然是沙灵所铸造,然而她略作查看,却又摇摇头道:“相公,不行,这牌子只有我能用。那我还是告诉你这周边几州的蜃楼海市的进入方式和位置吧。”
白山点点头,道:“我自己来吧。”
他稍作沉吟,又道:“你...知道鹤仙是什么吗?”
之前从小梅姑娘那里,他知道鹤仙是人间的巡察使。
可这许久,他都没遇到鹤仙。
然而,上次那个在路边遇到的神秘大能在警示“青云仙宗老祖会夺舍他”后,却说鹤仙发现他了。
再之前,则是小梅遇到的鹤仙。
小梅还杀了好几个鹤仙。
他有些不解。
玉真公主想了想道:“鹤仙...我也不太清楚,但似乎我们都不会遇到,他们也不会注意我们...除非你境界达到一定层次了,才会被他们盯上。
对了,相公,过段时间,你需要来晋州继续参悟修行。”
“什么?”
“我会继续如在新州时候那样,安排一些鲜有败绩的人让你去击败或斩杀。而之后,这里依然会爆发万人以上的大战,那时候,我们继续挑一个好位置,居高临下地观看。
本想着过几天再传信给你,你既然来了,我便提前告诉你吧。”
白山:...
“那功法我已经练成了,不过,你不要对其他人汇报,我不想那么高调。”
玉真公主:......
...
???
短暂的震惊后,她一双美丽的眸子里又燃烧起了炽热的火焰。
“真的?”她依稀记得上面的仙人说至少要三州之地,三场战争才可能有所领悟。
相公居然一次就好了?
这怎么可能?
这就是妖孽吗?
白山道:“我对你不隐瞒。”
一股浓郁的幸福感冲入了玉真公主的心理,如是暖流让她在这冬夜里身子都温热了起来,她曲颈引吭,呼吸又无度地急促起来。
她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这样可怕的男人居然是她相公。
这种修行速度...
这种哪怕已经尽可能去高估了、却还是会被低估的恐怖领悟能力...
这男人的未来究竟会走到哪一步?
她会否能够追随着他,从这地上的一粒尘埃,变作夜空里的一颗星辰?
“相公~~~”端庄的面容又变得迷离,火热的声音从檀口里呵出。
...
...
数天之后。
白山来到了晋州的蜃楼海市。
有法袍和面具,他可以随意变幻形象。
按部就班地交了1颗中品灵石购买了摊位后,他就默默地选了处空地,摆开摊位。
摊位上放了四个一级法器,两个一级法袍,还有一个两级法器。
坐定后,白山压着遮面斗笠,静静坐在阴影里。
不时有修士往来,经过。
他静静等待着,观察着,即便周围没有什么危险,他却还是维持着应有的警惕。
不过,他大概已经放心下来,因为他出售的两级法器在这里似乎并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物品,不需要特别担心他人的觊觎。
很难想象,这里真的是人间的晋州。
不过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不同的阶层自然有着不同阶层的活动地点,就好像在乡下看到个高品的官员就觉得高高在上、厉害的不得了,然而在皇宫,高品官员却是“举目皆是”...
修士们大多需要在灵气之地长期修行,仅有寻找机缘或是采买时才会外出。
鬼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灵气之地,这些灵气之地又藏了多少修士。
白山本也该这么做。
可是,他用灵石就直接把“修炼时间”跳过了。
而别人的修炼时间,他也大概清楚。
以绝世天才为例...
万象境初期,在3阶灵气之地需要3~6年。
万象境后期,在4阶灵气之地需要8~16年,而若是在3阶灵气之地则需要24~48年,至于去了5阶灵气之地,应该等同于4阶灵气之地,而不会有太多变化。
灵婴境初期,在5阶灵气之地需要24~72年...
但大部分人并不是绝世天才,而且高阶的灵气之地也会越发难寻,这就产生了“以灵石与聚灵符来临时提升洞府灵气浓度”的做法。
这么多时间投入在修行之中,散修们平日里自然都是“隐身”了,凡人想见也是见不到的。
他正想着,忽地一名女修停在摊位前,似是看中了他摊位上的法器。
随后女修又叫了不远处的男修来查看。
显然,这是一对儿道侣。
男修和女修和他一阵讨价还加后,花费了210中品灵石买下了他的2级法器。
白山将这210中品灵石收入囊中,有一种极为梦幻的感觉。
似乎...欠师姐的钱也不是太多嘛。
他微微抬头,看了看这海市里往来的修士,这才发现大多成群结队,尤其是两人同行居多,显然都是道侣。
果然,道侣对修士而言是很重要的。
一晚上,白山又卖出了一件下品灵气,售价20中品灵石。
白天后,蜃楼海市关闭,白山提前收好东西,来到周边一个凡人城镇,入住了一个白天,晚上则是继续去海市里摆摊。
如此一连七天,他将“黑货”都卖了出去,收入合计690中品灵石。
随后,他携带巨资,又连连变幻外形,继而开始闲逛。
逛了一会儿,忽地有一道娇柔的女声传来:“道友留步。”
白山微微顿足,法袍里身形紧绷,继而用嘶哑的声音道:“何事?”
他目光瞥动,看到一个身形窈窕、却压着斗笠的女修略微走近。
女修遥遥停步,声藏媚意道:“我观道友一人,可有道侣了?”
白山警惕地瓮声应了句:“我有道侣了。”
说罢,他匆匆快速离开,在入了阴影偏僻处后,又是连连变幻身形,再出现是又是另一幅模样。
他走了很久,发现卖符箓、法器、飞剑、丹药、法袍、资源、还有些凡间极品玩意儿的不少,可却没有卖法术书的...
一圈下来,白山并无收获,便迅速离开了晋州的蜃楼海市,腾云飞速返回宋府。
...
...
数天之后。
宋府密室。
白山花费了240颗中品灵石将【符字初解:纸】、【符字二解:纸】、【符字三解:纸】全部修炼成功。
新的法门在他脑海里浮现而出。
但这一次的符字却有些特殊,并没有带来新的符箓,而似乎是一套并不完整、但成体系的法术力量。
【符字初解:纸】
纸人:你会制作纸人,这些纸人透露出诡异气息,当安静下来的时候,你会偶尔听到它们在笑,但却并不会动弹。
点睛:当你为纸人画上眼睛时,纸人会以开始强烈地吸引周边的鬼魂,等到鬼魂附体后,纸人将会失控,继而变得犹如金石,刀枪不入,水火难侵,且不可控制。
【符字二解:纸】
镇魂:你可以符字镇魂,使得被恶鬼上身后的纸人为你所用,你能看纸人之所看,听纸人之所听,并遥控纸人做事,但如果恶鬼的实力比你强大,你将遭受反噬。
【符字三解:纸】
符纸人:你掌握了以符纸制作纸人的方法,且能够附身于符纸纸人的恶鬼等级必然与该符箓的等级相同,若是高于该符纸,符纸将会自行燃烧并被摧毁。
该符纸人会拥有恶鬼的特性,以及该符箓的力量。
符纸人制作需求:您仅能以四张相同符箓制作符纸人。
制作成功率:10%+50%。
“符纸人...”白山只是略作思索,就取出4张1级神行符开始试手。
他的手宛如穿花蝴蝶般,巧妙地将符纸卷曲成人的形状,在做完后。
又取出符笔和符墨,点墨,继而在纸人的眉心,观想着【符箓三解:纸】中对应的神秘图桉,然后一笔挥就,绘出个隐约能辨认出是“纸”字的图桉。
纸字渗入神行符纸人之中,继而整个纸人开始产生一种诡异的变化,密室里有一种难言的安静感,似是墓地般...
看到这一步没有问题,白山则取了符笔开始小心的“点睛”。
顿时,两颗眼睛出现在纸人的脸上。
白山静静等着。
过了许久,却没有什么变化。
“成功了么?”
“按理说,点睛之后纸人就开始吸引周边的恶鬼附体了。”
“但这里毕竟是宋府的灵犀小筑,虽说是地下密室,却应该不会......”
白山正想着。
忽地,他的眼前闪过一团亮光。
密室的黑暗里,那神行符纸人忽地爆出火焰,竟炽熊熊地燃烧起来。
火光里,纸人的面容扭曲,好似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但这笑声只有他一个人听到。
在这封闭的密室里,显得尤为诡异。
许久后...
纸人焚烧殆尽,随着空气的波动,而化作灰烬落在地上。
白山陷入了沉默。
他总算是明白了两件事:
一,他制作成功了。
二,这宋府的灵犀小筑里居然藏着恶鬼。
后者,他是万万没想到的。
因为他在灵犀小筑住了这么久,根本没有半点察觉。
“难道是小梅姑娘带来的?”
“又或者是因为这里是地下密室的缘故?”
“这些恶鬼,又是什么层次的?”
虽说损耗了4张1级符纸,但白山还是决定继续下去。
这一次,他决定到地面上去尝试。
这么一来,他就可以直接得到第二和第三个问题的答桉。
虽说知道符纸人60%的成功率是单独计算的,但白山上一次制作成功了,这一次就是奔着失败去的。
他取出四张神行符,继续做符纸人。
这次,符纸人直接干瘪了,变成了一团废纸,失败。
随后,他才取出4张2级的小隐界符开始制作符纸人。
制作纸人,眉心符字,稍等片刻,符纸人变得饱满起来,成功。
然后,白山点了符墨,给纸人画眼睛。
这次,纸人就这么乖乖地躺着,再没有出现异常变化。
“看来地面上倒是没有恶鬼。”
白山取了纸人重新返回地下密室。
一到密室,他就感到不对。
纸人变得诡异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粗暴地冲入了其中。
嘭嘭嘭!!
嘭嘭!
明明只是符纸,却发出令人惊骇的鼓声,纸人身上也好像在鼓起无数的瘤子。
每响一下,便有一个瘤子长出来。
“咯咯咯咯...”纸人发出怪异的笑声。
紧接着,又是一声尖叫,纸人直接沐浴在了火焰里。
片刻后,灰飞烟灭。
白山双眼微眯。
“之前的灯花婆婆那样的尸鬼比起这里的恶鬼,实在是差远了...宋府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从地下密室走出,稍稍看了看外面。
这才发现宋府的丫鬟仆人们正张灯结彩,贴着喜庆的窗花,挂着红艳的灯笼,欢笑声到处都是。
他这才想起,年末又到了...
他又长了一岁。
妙妙姐又往死亡踏了一步。
他必须抓紧一切机会变强。
暮色时分,
天才刚昏。
冷冬的京城天空,忽地炸开了烟花,灿烂无比。
白山仰头,愣愣看着,一股难言的暴戾之气,却在他心底荡漾着,酝酿着。
...
...
当晚。
宁宁睡了。
白山等来了小梅姑娘,直接问:“宋府的地下好像有些问题。”
小梅姑娘糯糯地笑着问:“有鬼呀?”
白山应了声,又问:“你带来的吗?”
小梅姑娘努了努小嘴儿,眼珠子滚了滚,望向西边,道:“姑爷,我们旁边可是有一座罪佛寺,这寺庙可是前朝最大的寺庙,香火鼎盛,宾客云集。
可前朝灭佛之战里,此处连同僧兵、百姓不知死了多少人,或是十多万,甚至数十万,百万...而其中,那些强大僧人可都是在这附近被斩杀的,他们中间不乏很厉害的人,死后不敢,缚地成灵,亦或化作尸鬼阴魂不散,不是很正常吗?”
白山道:“那为什么在地面上就没有,到了地下室就有了?而且...他们也不伤人。不,好像是被禁足了。”
小梅姑娘道:“那可能宋府的地下藏了个小世界吧,而你刚好是接触到那个小世界的边缘了。僧人里的大能被斩杀后,尸体不灭,深埋地下,在深土之中形成了小世界。”
白山道:“要不,你陪我去看看?”
小梅姑娘道:“不,我要看着小姐。”
白山道:“我把宁宁一起带过去。”
小梅姑娘道:“不可以让小姐处于危险的境地。”
白山道:“那怎么办?”
小梅姑娘静静看着他,没回答,却忽地道:“姑爷...你看起来好像很着急...”
说着,她伸出苍白的小手覆在白山的胸口,感受着其中心脏有力的跳动,糯糯道:“我能感到,你的心里,藏着很多的暴戾...
嘻嘻,是感到这天地之间的无奈和枷锁了吗?
想要挣脱,
想要打破,
可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无法改变...
所以,开始渴求力量...
然而,却终究因为缺少时间,因为资源的匮乏,求而不得。”
她声音越来越空灵,越来越飘渺,就好像她独自一人站在大海,孤独地吹着六孔白骨埙。
白山澹澹应了句:“没有。”
又道:“睡觉吧。”
小梅姑娘发出了“鹅鹅鹅”的轻笑。
白山躺着,却觉怎么都睡不着。
罪佛寺,大光明寺,僧人,前朝...这些名字在他脑海里来回撞着。
他忽地问:“小梅姑娘,大光明寺和前朝的佛门有关系吗?”
小梅姑娘默默地拉起了红唇上缝着的线,拒不回答。
白山愣了下,敢情这线还在啊...
不过,小梅姑娘既然不准备回答,他也没办法追问,于是便想了一会儿今后的打算,就闭眼睡觉了。
宁宁“嘤咛”了一声,微微翻身,从侧搂住他,似乎是想抱着他取暖。
而他怀里的小浪货却不知为何睁着桃花眼,默默看着黑暗。
黑暗...
逐渐安静下来。
...
...
黑暗的水面,忽地荡起了涟漪。
一片雪花落在了碧云湖面。
许许多多的雪花跟着落了下来。
在红灯笼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美丽与梦幻。
逍遥侯府的二夫人祝如是正静静看着这份美丽。
她眸子里流淌着回忆。
而她身后则是个微驼背嵴的老奴。
“清海要领兵去晋州了,说是前朝余孽的事,晋州真有吗?”
“没。”老奴轻声道,“他们去云州。”
“也对,晋州虽是前朝都城,可距离乾州太近,去云州是对选择。”祝如是喃喃着,忽地发出一声嗤笑,继而又发出一声叹息,“五年前,罪佛寺佛光的事还有后续吗?”
老奴道:“没。”
祝如是道:“你去护着清海吧...他知道自己是谁,可他却还没办法接受。我怕他这次会出事。”
老奴道:“是。”
随后,他又道:“需去上香吗?”
祝如是道:“上香不用了,如果有机会,带着清海去取了属于他的东西...今后,他可是我老朱家唯一的男人。”
祝,音通,朱。
而朱,正是前朝皇族姓氏。
大乾定鼎至今,刚好五十七年,而前朝的幽魂们却还是存在着,在默默地注视着这人间的版图,希望卷土重来,又或者重新建立故土,然后领着地下的亡魂们......回家。
...
...
“大哥,你要出征晋州?”
“是啊,之前每次回来都是匆匆过来,又匆匆离开,这次多待两天,整理好就可以出发了。”一个面带笑容的魁梧男子真站在碧云湖边。
魁梧男子气质沉稳,周身肌肉突出,眉宇如剑,双瞳熠熠,可谓是气宇轩昂。
这正是宋府二娘的儿子宋清海,也是宋幽宁的大哥。
“大哥,晋州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要出征?”
“这事也不是秘密,有些前朝......余孽。”
两人正说着,白山从远处走来。
宋幽宁看到,便急忙跑开,然后拉着白山走来,道:“相公,这是我大哥,说起来你们都没好好见过面,每次都是你在他不在,他在你不在。”
宋清海看到宁宁身边的男人,行礼道:“白仙师,清海可是久仰您的大名。”
白山看着眼前的大舅子,他莫名地想起二舅子。
二舅子看起来那么冰冷,可却在酒后放浪形骸,完美地印证了“平时不是随便的人,随便起来不是人”。
而大舅子看起来恍如春天,明明是兵部的将军,却这么温和,又不知真正的一面如何。
但他已经隐隐感到了这宋家的不简单。
诸多念头闪过,他回礼道:“宋兄,我是宁宁的夫君,和你是一家人,可别用仙师、您这样的字眼。”
宋清海急忙道:“你可是青云宗的师祖,辈分极高。”
白山道:“你又不是青云宗的人。”
“那...”
“你我以名字相称,可好?”
宋清海哈哈笑道:“那宋某恭敬不如从命。”
一旁,宋幽宁忽地道:“大哥,你可不知道白山,他毛病可多了。”
宋清海愣了愣,正色道:“你夫君乃是绝世天才,但凡这京城有些势力的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宋幽宁道:“他天天就在那边忙自己的事,从来都不陪我和妙妙,真是气死我了。”
宋清海道:“宁宁,你夫君不是忙着修行么?”
宋幽宁叹了口气,道:“欸,也是,想当初,我才遇到他的时候,他还只是连洗髓境都不是的武者,这才几年时间,他都已经成仙人了。
大哥,你们修炼兵道的能那么快吗?”
她神色认真。
白山心中暗暗捂脸,这不是宁宁最爱的交谈方式么?通常以说他不好开头,然后则开始听着别人吹嘘自己的厉害,她在那边心底乐着。
显摆夫君,这估计是她生活里最大的乐趣之一了。
宋清海想了想道:“宁宁,修炼兵道没那么快的,想要统合士兵的气,化为己用这很难。
武者修炼丹田之气,修士借用天地之气,而将军则是借用士兵之气。
你需得与这些士兵同吃同睡,就好像养着自己的丹田和仙脉,如此才能够真的借到他们的气。
不过...也不完全如此。
每个将军都有统兵的真正上限,还有随意统兵的上限。
如果只是几百人,即便未曾同吃同睡也能借用力量。
可若是数千人,数万人,却又不一样了。
想领兵,借用士兵之气,最少也要五六年时间,才能入门...”
“五六年呀...”宋幽宁奇道,“兵道修炼这么困难吗?我记得白山从武道五境修炼到现在,好像也就用了这么久。
大哥,你要么修行武道吧,可能武道修行起来快。”
宋清海哭笑不得道:“那是你夫君,别人修武道,五六年能修出什么来?”
“哦~~”宋小娘子恍然道,“是吧?”
宋清海再怎么严肃,也意识到宋幽宁不对劲,这根本不是在问话,而是在......
宋小娘子道:“大哥,你说还会有人像白山这样吗?”
宋清海下意识道:“应该没有,我从没听说过有谁的天赋比你相公高。”
“哦~~~”宋小娘子俏脸再度露出恍然,“这样啊?”
随后,宋小娘子又摆出好奇之色问道:“我听说前朝有好些天才呢...那些人我都不熟,也不知道有没有白山厉害。”
宋清海懂了。
他落荒而逃。
宋小娘子踮脚喊着:“大哥,大哥~~”
白山无语地站在一边,他完全可以想象自家娘子平日和她的闺蜜们一起时,是怎么样进行着“茶话会”...
他看着远去的宋清海的身影,忽地神色动了动,他似乎抓住了某个念头。
紧接着,那念头变得清晰起来。
“兵道!”
“如果兵道能够聚兵之气,是否就意味着能够聚众之气?”
他没有士兵,可是他却能够制作纸人,如果他携带着数百纸人,能否以兵道驭之,从而更上层楼?
这个想法一出现,顿时让他心跳加速,而寻到了另一个变强的道路。
...
...
两天后。
一匹快马入了京城,来到了月心小筑,寻到了正在翻看“兵道书册”的白山。
“白公子,有巷主的信。”
死士举起,将信递给白山。
白山拆开,内有两页纸,皆带着澹澹的香气。
第一页是信。
——致夫君,
晋州乱局将起,必有机缘,速来取之。——
落款是玉真。
第二页则是一张地图。
地图上附着玉真公主现在所在的位置。
白山收起信,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天听到的“宋清海要出征晋州,讨伐前朝余孽”。
他略作思索,便决定去。
随后便找了白妙婵,问她去不去晋州。
白妙婵道:“你去忙你的,我和宁宁在京城安然无恙,有玉真公主在,我也放心你呀。”
她想当白山的眼睛和耳朵,相当白山的活地图,可是...她没能做到,却找到了一个女人来代替她。
而且,玉真公主和她不同,人家是修士,是可以活很久的...所以,也能陪着白山很久。
白山轻轻道了声:“保重,我会很快回来。”
随后,他腾云而起,往西而去。
数日后,他抵达了晋州,遵循着地图,来到一处晋州的湖庄。
湖庄外下着小雪,澹金锦衣的美人气质高贵,雍容大气,正在湖边弹琴,琴声悠扬,而桉几上还有沉香和茶盏。
香袅袅升起,忽地被风吹得断了下。
美人也停下了弹琴的动作,抬头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双目汪汪,端庄有礼、相敬如宾地道:“玉真见过夫君。”
然后又道:“饮茶否?”
白山点点头,随意道:“好。”
玉真公主取了精致的紫砂茶壶开始专注而优雅地分茶。
白山问:“有什么机缘吗?”
玉真公主道:“有。”
白山问:“是什么?”
玉真公主轻声道:“普通人只道这晋州真有前朝馀孽;
而真明些事情的人则知道这里没有,因为这其实又是一次炼丹;
不过...有趣的是,我在偶然之间居然发现这里真的有前朝余孽,而且还是身份很不一般的余孽...
这些人是前朝皇族,如今居然隐居在一个世外的小村子里,夫君有兴趣随我去看看么?”
她抬起头,露出闪亮的眼睛,“就夫君和我两个人去。
那么...里面发生什么,可就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至于探查到这个信息的死士, 他已经自己吞吃了遗忘丹,换句话说,这件事如今只有你我两人知晓。
这机缘不错吧?
夫君要不要奖励一下玉真呢?”
说着说着,端庄美艳的公主忽地变得撩人而风骚,显着喂不足的渴态,把主动权递送到男人手里,而让面前的男人获得心理和身体上的最大满足。
白山道:“我们直接出发吧。”
玉真公主柔声道:“听夫君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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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152.身世,被放入三界的怪物(4.6K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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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州。
前朝都城。
山村的枯冷寒屋里,坐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老人面容苍老,但肌肤却光滑如玉,透着一种远胜于少年的年轻,毫无半点褶皱,可他却终究已经很老很老了。
老人佝偻着背,坐在床榻上,而在他前方,却是一个穿着彩花袄子、双手端在袖子的俏俏农妇,和一个看着憨厚、可双瞳却暗藏精光的强壮猎户。
俏俏农妇道:“大尊者,这几天我心神越发不宁,这种情况前所未有。”
强壮猎户道:“大尊者,夜姑的预感能力、卜算能力向来很准。
我们得慎重对待啊...
我们隐居了在此,已经足足五十七年了,虽有您遮蔽天机,可这许久了,也怕是会出问题。
如果有本朝的人寻来,不若和他们拼了,然后再出山!
以您的力量,再加上我们的力量,足以对大乾皇朝造成一次毁灭的打击了。
大乾皇朝,就是天上仙神的走狗,他们将百姓视为药材,在各处偷偷炼着。
这般的皇朝,本也是那些仙宗扶持起来的傀儡。”
被称为夜姑的俏农妇却摇摇头道:“常将军,你误会了。”
“误会?”被称为常将军的强壮猎户愣了下。
夜姑道:“我的心神不宁...似乎并不是对于危险的感应,而是喜事,好像有什么好事即将发生,所以我开心的心神不宁。”
“好事?”常将军更加愕然了,“怎么可能有什么好事?这肯定是前几天村头许先生教的孩子偷跑出去,结果被人发现了,这才导致了危险。”
夜姑却未多说,只是强调道:“常将军,就是喜事......”
“不可能!”强壮猎户斩钉截铁道。
夜姑道:“那等等看,也许,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
...
凛冬里,零星地飘着雪。
远方,藏在大山深处的村子显得极其古怪。
它的周边好像笼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让人的视线根本无法穿入其中。
它的感觉彷如不是立体的,而是一幅画。
藏在深山老雾里的画,怎会被人发现?
更何况即便你在晴天看去了,却也只会隐约见到废弃老旧的村落,好像是荒废了许多年似的。
呼~~
呼呼~~
一阵劲风吹过,山上的老树怪草被吹得猎猎作响,不时有叶子被吹得飞落,飞远。
两道身影裹着的斗篷蓬裾亦是如此。
“就是这儿了。”赵玉真看着远处的村子,“我那手下原是来执行侦查任务。
可在这荒山野岭却无意发现了一个孩子,他心觉古怪,便悄悄地绕到远处的山崖,再去看着村子,结果却看到村中有人抓着一方赤龙大戟在练武。
赤龙大戟,戟尖与杆交接处据说缠着一条赤蟒,那赤蟒化作红铁,萦绕在外。
这兵器颇为出名,乃是前朝靠山王所有。
之后死士不敢入村,只在外隐藏,观察。
结果,他又听到有人喊着朱缈这个名字。
朱姓乃是前朝皇室之姓,再结合赤龙大戟,这才做出推断。”
玉真公主说着说着,却忽地察觉身侧夫君有一些发愣和古怪的神色。
“相公,你怎么了?”
白山也不知怎么回事,他行走在这里,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好像有一只手在慢慢地揭开他脑海里尘封的什么。
“你的人怎么会侦查到这种地方?”
“我派了五千死士。”
白山:...
真不愧是仙界的眼睛,扫着扫着总会发现一些隐秘之地。
忽地,他顿下脚步。
玉真公主往前走了两步,又快速退回来和他并在一起,“怎么了?”
“嘘...”白山从怀里抓出一个神行符纸人,抬笔给画上了眼睛,继而放在不远处的树枝上。
不一会儿,纸人忽地动了起来,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其中散发着刻毒和怨气。
这等深山的周边有些地缚的尸鬼也并不奇怪。
“去,看看。”
白山一声令下,神行符纸人顿时“嗖”一下跑的没影儿了。
玉真公主诧异地看着:“相公,这什么法术?”
白山道:“不要告诉别人。”
玉真公主点点头。
白山道:“这是符纸人。”
玉真公主:???
符纸人?
她就听修士朋友们说过纸人,这符纸人又是什么?
相公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个法术啦?
不是说法术都很难学吗?
相公真的才二十四岁吗?
说着话的功夫,白山只觉自己多了双眼睛。
那眼睛的视线里,周边景色都是极快地在倒退,风声呼呼就好像在他耳边响着似的。
很快,纸人从一处山石的缝隙挤了出去,俯瞰着下方的村子。
顿时间,村子里的景象都显露在了白山眼睛里。
从外看,一片破败,内里却是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还有两三个孩童在奔跑。
这场景,让他熟悉感越发浓郁,好像有些记忆即将被唤醒。
然而,下一瞬间,他看到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从虚空里盯向纸人。
紧接着,村子里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
“请~入~村~~~~”
...
...
“汪汪汪!!”
狗子的叫声响个不停,这是第一次有外人入村。
它刚刚修成灵狗,虽然还不会说话,但却很敌视外人。
外人就是敌人。
“汪汪!”
狗子叫个不停,不时又发出低沉的“呜呜”声,露出狗唇后的尖锐獠牙。
白山和赵玉真出现在村口,看着那只狗子。
而很快,一个强壮猎户,一个俏农妇,一个赤着上身的魁梧和尚,还有个儒雅教书先生般的人走到了村口。
赵玉真抬手摸向腰间的弧月长刀,准备出手。
白山却忽地压了压她的手背。
赵玉真诧异了下,有些惊疑不定。
而下一刻,更加惊疑不定的事发生了。
那只不停吠着的灵狗,则是忽地往前走来,继而尾巴摇了起来,用一身雪白的狗毛蹭着白山的靴子,又不时伸吐出舌头,显得很亲切的模样。
对面的猎户,教书先生也都是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俏农妇则忽道:“你是明山...朱明山...你是虞妃娘娘的孩子,把面具摘下来...我,我看看你。”
赵玉真彻底傻眼了。
白山却没摘面具,而是道:“你认错人了。”
说着,他抓着赵玉真的手,准备离去。
农妇喊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那娘娘你还记得吗?”
虞妃娘娘?
赵玉真是知道的,这是前朝末代之时一个能被香火祭拜的娘娘。
这位虞妃娘娘曾在六十多年前击退了不知多少的本朝军队,甚至还屠戮了不少仙人。
白山怎么可能是什么朱明山,又怎么可能是这虞妃娘娘的孩子?
可如果不是,白山为什么要拉她走?
赵玉真厉声道:“妖言惑众!”
说着便“铿”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弧月长刀。
农妇却不管她,而是直接道:“你五岁的时候随着虞妃娘娘离开此处,结果再没有回来,如若你失去了记忆,定是五岁之前的事儿全不记得了,我说的可对?”
白山顿下脚步,看了一眼在他脚下打滚的狗子,轻声道:“你说的对。”
赵玉真:???
我的相公是前朝余孽?
那我成了虞妃娘娘儿媳妇?
这什么和什么嘛?
...
...
烛火晃动,照耀着这过往晋朝如今晋州小山村草屋。
老人听到门扉打开,又感到陌生的气息,这才缓缓睁眼,看向白山,随即又闭上了眼。
夜姑瞥了一眼赵玉真。
赵玉真则不管她,而是看向白山。
这一路上,白山心情复杂,他是没想到自己这许久未曾寻到的身世,居然可能在这里揭开,这也多亏了赵玉真,要不是她信息无比灵通,这便是不可能。
而赵玉真的心情则更加复杂,她心思玲珑剔透,早已猜到了最可能的情况。
不过,她除了心思玲珑之外,还有着杀伐果断的特点。
她想明白了,白山是她的男人,是她的未来。
那么,白山无论是什么身份,她都跟着就是了。
“你等我一下。”白山道。
玉真公主表态道:“不管如何,我都和你一起。”
白山点点头,赵玉真则是转身离屋。
...
...
“二十四年前,你出生在朱家村。”
“你是吃虞妃娘娘的乳水长大的。”
“你五岁那年,虞妃娘娘说时机到了,就带你离开了朱家村。”
“再后来,娘娘就没回来,而你也没回来......”
穿着花袄子的农妇说着。
随后,她开始说些过往他在村子里的事。
白山静静听着。
而随着这农妇的描述,他脑海里有不少记忆却是蹦了出来,而这些记忆确是六岁之前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美丽女人的模样越来越清晰。
那女人拉着他的手,在这村子的大街小巷里走着;又会时不时地抱着他,在他哇哇大哭时解开胸口系带,喂他母乳;还会在黑暗里,在睡前,搂着还是娃娃的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无论仙魔,俱皆祸根”。
伴随着这些记忆,他想起了面前农妇的名字。
“夜姑?”
“嗯...小山,你终于想起来了。”农妇有些开心,“虞妃娘娘呢?”
白山摇摇头,然后道:“六岁之前的事我都记不得了...现在,我成家了,妻子是京城的。”
“刚刚那个是你妻子?”农妇看了看门外。
白山点点头,也没说那妻子是当朝长公主。
农妇笑道:“虽然戴着面具,可听声音就知道肯定是个漂亮丫头,看着腿臀又丰又肥,肯定能生养好些孩子。”
白山道:“夜姑,我能去,虞......我娘的屋子看看吗?”
虽说是娘,但两世为人,且只有最初几年那模模煳煳的记忆,终究没那么过于激动。
夜姑侧头看了看床榻上闭目盘膝的大尊者。
大尊者忽地嘶哑着声音问:“你六岁之后,再未见过娘娘,是吗?”
白山道:“是。”
大尊者闭目良久,道:“娘娘有些东西给你,在屋子里,自己去拿。”
夜姑这才起身,“小山,随我来吧。”
之后,她便带着白山出了屋子。
随着门扉的关闭,大尊者缓缓睁开了眼。
诸多回忆涌入他脑海之中。
前朝末代,娘娘觉大势难逆,便以解开封印为代价,要与那镇压于佛国舍利土下的魔鬼交易。
然后,娘娘献祭了举国香火和大晋皇朝的剩余气运,换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异胎。
可直到此时,大尊者才知道...
娘娘不仅献祭了这些...
她还献祭了自己的未来。
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然而,异胎之所以为异胎,便是异常而不定,可大可小,可极于宇宙之终极,却也可能卑微入芥子尘埃。
娘娘,只是倾尽一切,来了一次豪赌。
她赌的是,那渺茫之中,改变一切的机会。
这孩子,并不是她的儿子...
而是娘娘放到这三界的一个......怪物。
...
...
玉真公主随在白山身后,来到了一间干净的木屋前。
木屋外有着篱笆,内里小花圃依然开着花。
白山侧头看到篱笆下的泥土边的蜗牛壳儿,还有些野草...
他脑海里又隐约闪过些画面: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蹲在这里,用手指拨弄着那蜗牛壳,又绕着野草。
玉真公主忽地凑近他身边,轻声道:“相公,小心有诈。”
继而又道:“虞妃娘娘五十七年前晋朝的人物,她怎么可能在二十四年前生下你。”
白山眸光微微垂了下,又起身推门而入。
屋内靠着边角的地府有一张床,床对面是可以看到天上月光的窗子...小时候,他看了许多次。
这时候,夜姑也走了进来。
白山问:“虞妃娘娘她人呢?”
夜姑道:“娘娘带你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
“对了,娘娘留给你的东西,在那抽屉里。”
白山应了声,走过去,打开抽屉。
抽屉里有两张纸,一本册子。
第一张纸上,写着三个字:活下去。
第二张纸上则是写了许多古怪的符号,又画了些图像,似是什么地图。
册子上全部都是古怪的符号。
白山取了那册子,细细翻看,随着翻看,一股熟悉的感觉升腾而起。
这些符号似乎是一种古老的文字,可是...娘似乎从小就在教他,此时看到,那些记忆竟是全部苏醒了。
四个字跃入他脑海之中:大宿慧术。
其下一行字则是:若得修行,来世亦可觉醒前世之力,之记忆,是为宿慧。
他收起册子,又瞥了眼第二张地图,却见最上面写了两行字:
大轮回果,
佛门至宝,服之,可为来世定因果。
白山神色动了动继而抓着第一张纸,细细看着“活下去”这三个字。
这是遗愿吧?
可娘为什么不要他去斩杀神魔,而只要他好好活着?
不过,转念一想,如今的他确实面临着许多问题。
青云仙宗老祖,要在百年后夺舍他。
白妙婵,就如一朵浪花,在死去后会扑入那与【木经】融合的大能的汪洋之中,彻底消失。
宋幽宁,和小姐有着神秘而紧密的联系,她修炼也算刻苦过,用心过,但却连武道二重都入不了,她这一世之后会如何?
小梅姑娘呢?她站在那高处,对着远处吹着缥缈而孤单的曲子,又有什么故事?
不说她们,就算是玉真公主,为他得罪了玄天万兽宗,他能护住她么?
就在这时,一股灵光般的想法冲入他的脑海。
活下去,大宿慧术,大轮回果...
娘的意思...难道是让他不停变幻身份,转世重来,每一世都踩踏着前世的力量更进一步,不停积累...继而,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然后活下去。
可如果这样,那么...娘有没有这样的活下去呢?
大轮回果,是佛门至宝,可为来世定因果,简而言之...就是想成为谁的后代就成为谁的后代...
如果真的有用,没道理娘不用。
那么,娘,或者说虞妃娘娘这一世又是谁?
又在哪儿?
一股莫名的寒气从白山脚下升腾而起。(未完待续)
153、154.卷村成画,踏往新世界的大门(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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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山从虞妃娘娘的房间走出后,依然处于回忆之中。
他走到小院那些土栅栏前,抬手轻轻抚过其上的木纹理,想着在春夏秋冬里,那个漂亮的被他喊作“娘”的女人拉着他的手在这里走过,认着田里的这花那草。
那时候,他才穿越而来,迷迷糊糊,还以为自己只是入了个寻常的小村子。
夜姑,慧姨,觉叔叔,许叔叔,朱叔叔,常叔叔,还有一个天天卧榻不起的爷爷...
这些人看起来都没什么不正常的,可没想到转眼再至却是这般真相,这幅光景。
他走着,赵玉真陪在他身后,警惕地看着周边。
俏农妇也随在他另一侧。
不远处,那最初拦路的魁梧大和尚正远远儿招手,喊道:“小山!”
白山应了声:“觉叔。”
一个穿着布衣的强壮农夫,正和一个美村姑站在一起,拉着个小孩看着他。
白山又道:“朱叔叔,慧姨。”
美村姑则拍了拍小孩的肩膀,道:“许渺,叫哥哥。”
那小孩怯生生地喊了声:“哥哥。”
白山点点头,回了个微笑。
沿途,他又遇到了强壮猎户打扮的常叔叔,还有教书先生般的许叔叔。
不知不觉之间,他走到了附近一个矮丘上。
俏农妇陪他站着,和和气气地笑道:“小山,现在外面做什么事的呀?怎么会找到这儿来的?”
话音才落,白山还未回答,村子深处却响起了大尊者的声音。
“不~用~问~~”
夜姑愣了愣,却知隐隐此事有深意,似乎是牵涉到虞妃娘娘的布局,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安排,简而言之...她面前的这个孩子和她还有这里的所有人是不能扯上太多关系的。
她垂首应了声:“是。”
大尊者声音接着响起:
“山~儿~~你取了娘娘的遗物~~~该走了~~~~”
“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声如风雷,随风而来。
最后一字落定,便如洪钟大吕最后敲撞的那一下,再没了声息,而之前的声音却犹然在心底产生着回音。
白山也是愣了下,正常来说,这里既是真正的前朝余孽,而他又是虞妃娘娘的后裔,那么...这些前朝残存至今的精英们很可能让他扛起战旗,掀起战火,重整旧部,再图复国。
可他们却没有。
但旋即,他又明悟了。
虞妃娘娘给他留的字是——活下去。
而跟着前朝余孽去复国,那不是把自己卷入了漩涡暗潮的中心,又岂能活下去?
这时,夜姑的声音响起,但却不是对白山说话的,而是对着白山身后的赵玉真。
俏村妇居然拉着赵玉真的手,笑道:“虽然你戴着面具,但我知道你能和小山在一起,肯定是个漂亮而有本事的姑娘。
小山一直叫我夜姑,做姑姑的没什么东西能拿出手,便送你一条红绳子,串些金玉戴在手腕上,或是脚踝上,能辟邪。”
赵玉真知道面前村姑误会了...
这村姑怕以为两人是专门来找这村子、寻白山身世的,却不知道两人是为了来寻机缘的...这若不是有这么一出,差点儿就直接打起来了。
不过,不知为什么,她听着这女人说话,却觉得特别舒服,有种被“白山的长辈为两人关系盖章”的感觉,很是芳心暗喜。
她面具极多,变起脸来比翻书都快,此时也顺着,用一种“大姑娘第一次去男友家”的声音,娇羞道:“夜姑姑,哪有呀...我可丑着呢。”
夜姑却是从怀里取了根红绳子递了过来,道:“姑娘,这绳子能保平安,而且也别担心和前朝扯上关系,记得戴着。
这男人的孩童的时候,多是倚靠娘亲,可这成年了,却还需要娘子多多照拂,辛苦你了。”
赵玉真看着那红绳子,虽说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她又不傻,知道这必是个什么宝物,而且品次绝对不低。
前朝和佛门是绑在一起的,佛门被灭,有多少宝物流到外面去了,这绳子极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她挽着夜姑的胳膊,然后随手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端庄美艳的脸庞,又道,“姑姑呀,我这戴着面具,不是怕丑嘛...”
夜姑知道她说谎,可听着却也觉得舒服,笑道:“你若丑,这世上便没漂亮的了。还是小山眼光好,能挑着你这姑娘成婚。”
赵玉真自然地挽住了夜姑的胳膊,道:“丑媳妇见公婆,总是紧张嘛,虽然婆婆不在了,可你们却也是相公的长辈,我见了自然也怕丑嘛...”
夜姑看她模样气质具是绝佳,谈吐更是讨喜,心里更是开心。
白山听着两女聊天,相当无语。
不过,他总算是了解白妙婵为什么那么果断地把赵玉真推给他了,这算是“英雄识英雄”,“确认过眼神,知道是同类”?
可两女还是不同的...
又或者白妙婵是没有经过万般历练的赵玉真,赵玉真却是戴着纷繁面具、城府深重的女人。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妙妙姐真经历了赵玉真经历的事,两人却还是会不同。
简而言之,妙妙姐属于“未曾游历,婷婷少女”,赵玉真属于“历尽千帆,满身鲜血,归来已非过去人”。
除此之外,两人身处的环境,背景,也带来了不同的理念,所以...还是不同。
白山脑海中,有杂七杂八的念头闪过...
另一边,夜姑居然被说的开心了,又摸出了十二个水雾浓郁的玉珠交给了赵玉真,还笑着说“把这些珠子串到红绳子去,也许更好看,能辟邪”。
赵玉真又嘻嘻笑着,说“长者赐不敢辞”,然后默默地收了宝贝,还当着夜姑的面把珠子串在了红绳子上,然后又戴在了手上问“姑姑,漂不漂亮”。
夜姑摸着她雪白的手,笑着又道“小山真是有福气”,又叮嘱道“要好好对人家姑娘”。
白山也不知该说什么。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赵玉真这算是一个顶俩...
这本朝长公主的身份和前朝余孽如此的谈话,真是太怪了。
...
...
片刻后。
白山与玉真公主走到了村口。
夜姑等人站在一处,对他挥手道别。
两人离村,
渐去,
渐远。
远到再回头看,那山村依然如一副挂在迷雾里的画卷。
玉真公主伸出左手,摇了摇左手上那串水雾浓郁、红绳串就的手链,问:“相公,漂亮吗?”
随后忽地又道:“相公,你这前朝后裔,想不想报仇?”
白山沉默着,没说话。
玉真公主道:“你是前朝皇室,而我是本朝公主。”
“虽是难以复国,但既然你今日抓到了新国的长公主,那定要让她哭喊求饶,让她婉转哀鸣,让她受尽屈辱......以泄你心中的亡国之恨...”
“想想前朝死去的那些将士,想想那些人的哭泣和怒火,你可不能轻饶了我这本朝公主,你可要把他们的仇恨一起发泄掉...”
她声音忽地娇媚,空灵,轻佻,软弱,伴随着几分喘意,急促和病娇。
好像是一团炽熊熊的桃红之焰,被她直接塞入了男人欲思的心底。
白山知道她是在“打消隔阂”,于是道:“我从未在乎过什么前朝皇室的身份,你不必如此说话。”
玉真公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妙妙妹子说你是个大木头,你还真是。”
“是么?”白山自嘲地笑了笑,裹起漆黑的斗篷,戴好面具,随着身侧烟花杏花巷的巷主,走在这黑夜的冰天雪地里。
“天快亮了,我们回去吧。”
他又回头看了眼身后,抬手招来一朵云,载着玉真公主返回湖庄。
两人离去不久,一个年轻的老者却是从村子里走了出来。
大尊者转身,抬手,伸向村子,轻轻地卷了卷。
立体的村子忽地扁平,继而竟真变成了一副画,在那年轻的手上被卷了起来。
大尊者收起画,往远而去。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大雪,渐下渐狂,磅礴浩瀚。
...
...
哧...哧哧哧...
时间已过数天,大雪正落在湖庄的火盆里,发出轻微的响声。
黑衣男子抓着一卷兵法认真研读。
片刻,他缓缓翻页,到下一篇。
“兵道,犹似武道,天地之道。
武道炼体,身在天地之体里,运用灵气,是为法术,身在万军之中,运用这军中之气,是为兵道。”
白山喃喃着。
火光忽地炸亮了一下,显出书卷上的【兵圣遗书】四个字。
这兵圣是前朝末代的一位大将军,据说领兵多多益善,可汇十万之军聚于一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便是对面有数十万大军,有诸多修士,却也能被他驱军驭兵,以无坚不摧之兵道气息给撕裂成两半。
而兵圣最终却还是倒在了仙神的大阵里,如何败的没人知道,也无可考究,若要硬说,大抵就是个“人力不可胜天”罢了。
可惜,这【兵圣遗书】只是叛逆敌臣的遗书,其中所记载的兵道却不过兵圣的十之一二,也就是长公主才能为他取到此书。
外人想看这书,不仅要地位,还要费尽心血才可以。
【兵圣遗书】内里并无记载“如何汇聚十万大军之气”,而只是描述了一些兵圣对于“兵道”的特殊认知。
在兵圣看来,武道有丹田,修士有仙脉,兵道也有...但这并不在自己体内,而在一军之中,此谓“军魂”。
兵圣“军魂”这个概念,来等同“丹田”、“仙脉”。
驭兵若有“军魂”,便可纳兵气入军魂,凝聚一人之身,继而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白山放下书卷,遥想着前朝这将军,如何领兵在仙凡之间冲闯厮杀,英姿桀骜,兵魂昂昂,枪行如蛟。
可是,这是兵道残本,似乎无可修复,如果要领悟这核心的“军魂”,怕是只有他自己想点办法了。
因为,他已经发现了两点:
一,高等级法术被严格封锁,想要获得,只能通过仙宗;
二,武道也是存在瓶颈的,他固然还能再进行大幅度提升,可却极为艰难,【人间道】难悟,【金世章】还没到修行的时候,伪【极阳章】则是因为“身体变化”的缘故而让他无法踏出最后一步。
所以,他把目光投向了兵道。
而欲将兵道修至大成,军魂必不可少。
稍刻,他收起【兵圣遗书】,又取出了一本成系统的兵道书——【大乾兵部三韬】。
这是大乾兵部汇总后,分发给那些兵部将军的书册。
书册里的需求虽也复杂,但却大多以观想为主,至于资源...白山并不缺金银财宝,这倒不算个事。
可其中有一点需求却让他印象极为深刻。
那就是“需在身上没有一点灵气的情况下领悟”。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仙魔都是无法修行兵道的。
因为修士即便再怎么消耗力量,也不会存在没有一点灵气。
没有灵气,只能是武者或者是普通人。
不过,这一点对白山来说却没有限制,他能够将自己“无灵化”。
“这【大乾兵部三韬】之中只记载了虎、豹、犬三韬。
犬韬教人随时随地聚集兵气,但即便修至大成,人数却只有千人。
豹韬则是以一些小玩意儿,增强军队的整体作战能力,大多有兵旗、庙算龟甲之类。
虎韬则是大舅子所说的与军队同吃同睡,然后凝聚千人万人之力于一身...只不过,我把这三韬翻遍,却也顶多凝聚万人。”
“我懂了...
仙人也害怕。
他们控制着力量晋升的资源。
可是,他们控制不了兵道。
而兵道却是他们所无法掌控的力量。
既然掌控不了,却又对他们存在威胁,所以他们就毁了兵道,
只留着能凝聚万人、却没有兵魂和其他特殊力量的虎韬来让皇朝保持威慑力。”
“那么,前朝那兵圣可能真的是杀了不少仙人吧?”
“不管这些了,我先尝试凝聚兵气才是。”
白山看了看自己昨日才彻底领悟到的新力量:
【大乾兵部三韬;掌握层次:出神入化;作用:万军归一,风林火山,兵鬼夺气】
别说,这三个作用并不是【大乾兵部三韬】之中原本的力量,而是白山绞尽脑汁,利用前世的各种知识观想所获得的力量,是对原本力量的进一步提升。
万军归一:只要成了军队,你就可以将他们的气归聚于你,无需是人,也无需同吃同睡,数量为一万,或因物种而有差别。
风林火山:你可以制作四面小兵旗,从而使得士兵的战斗里在行军速度、攻防能力上得到微量提升。
兵鬼夺气:你可以随意地借用千人以下的友军士兵之气,使得自身力量大幅度增强,也可随意夺取百人以下的敌方士兵之气。
念头扫过...
白山又从怀里默默抓出二十四个符纸人。
四个是小防界符纸人,四个是风行符纸人,十六个是七剑符纸人。
这三符是1级符箓里成功率最高的三张符,他画十张能成功八张。
这些天,他反反复复地就画这些符,再加上以前的库存,这才堪堪凑齐了二十四个。
要知道符纸人的制作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六十,而且还存在“自燃”可能。
看着二十四个带着诡异笑容、眼珠子在骨碌碌转着符纸人,白山默默地尝试起“万军归一”。
顿时间...
那二十四个诡异笑着符纸人都被一股无形力量牵引着,从而毕恭毕敬地直起了身子。
二十四缕淡淡的、玄妙的气流从它们身上流淌而出。
可才流淌了一半,纸人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乱冲乱撞,发出诡异的闷鼓声...
嘭嘭!嘭嘭嘭!
那些升起的气流便歪歪斜斜起来,好像有看不见的人在吹着气,意图打断这些气流。
可下一刹那,符纸人眉心那古朴繁复的“纸”字连连闪动起来。
白山知道,这是【符字二解】之中的“镇魂”起到了作用。
然而,纸人里的恶鬼似还是心有不甘,继续嘭嘭嘭地乱撞着。
如此来回折腾了几番。
气流才彻底连贯了起来,继而汇聚而来。
新的,完全不同于武道和法术的力量,在白山身上浮现而出。
白山握了握拳头,只见五指之外多出了一道血红外延,好像是刚挖心剖腹完的魔爪。
五根利爪昂昂朝天,其长约一米有余。
白山随手一抓,身侧的一块巨石被他直接抓在了手心,继而微微运力。
嘭!
巨石粉碎。
白山五指往前微微推,顿时掌心浮现出了一把把血色的飞剑,飞剑出掌,犹如鱼跃血水,合计七把,随着白山的心念,穿梭破空,在掠过湖边老树时,精准地斩落了几根微垂的枯枝。
枯枝落水,涟漪重重...
飞剑犹然乱舞。
白山再一收手,飞剑便消失了。
白山观察着这力量。
似是法相,却又不同,是从未见过的力量。
他就好像是这二十四个符纸人的“弱化聚合体”,居然还能直接动用这些符纸人身上符纸中蕴藏的法术。
只不过,每用一次,他就感到自己会稍稍弱上一分。
白山一念收回兵气,那二十四缕从符纸人上升腾起来的气流也顿时断了,对应的力量也消失了。
白山把纸人们揣入兜里,又抓了些符纸出来,准备继续绘制符纸人。
他的2级符箓还有48张小风暴符,36张小龙卷符,6张防界符,6张小剑雨符,2张小隐界符,6张巨剑符;
1级符箓还有3张神行符,14张小控风符,18张锐气符,3张七剑符,3张小防界符,9张厚甲符。
足够再添些新的符纸人,再强上几分了。
只要能变强,他什么都愿意去尝试,也愿意去做。
法术,功法,兵道,什么都可以。
在未来...终有一战,而他却毫无胜算。
...
...
数日后。
玉真公主的亲信将有关的信息递交到了白山手里。
宋清海随军已至晋州。
而所谓的前朝余孽却在晋州的两座城里。
一曰碎稻城,一曰观澜城。
不过,白山并没有想去再会会这个大舅子。
...
又过数日。
门外忽地响起一阵动静。
黑金长裙的玉真公主翩然而至,落在白山面前,继而斥退远处之人,再一挥长袖,宛如一团深沉的云团坐了下来,与白山以檀木茶几相隔,又从袖中取出一卷地图。
刷!!
柔荑轻动,妙手抓着图册铺展而下。
“相公,有一件事,我必须先问你。”玉真公主神色很是肃然。
白山问:“什么事?”
玉真公主凝视着他,半晌忽道:“我有线报告诉我,宋清海极可能与前朝有关。”
说着她停顿了下,又道:“他最近行为有些异常,似乎想要领着心腹亲兵去某个地方。而这个地方很可能真和前朝有关。”
“我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报上去。”
白山问:“报给谁?”
玉真公主道:“你的六师兄巽风真人...
之前你的五师兄吕乙似乎真的被岳屠伤到了。
所以这次是巽风真人来了。
巽风真人和吕乙的做事手段不同,吕乙喜欢藏在暗处,巽风真人喜欢直接找我们,然后通过搜集信息,一边扶持所谓的前朝余孽,一边让皇朝军队进行攻打。
在这种拉锯中,让战争越来越烈,继而扩大范围,引发兵灾之祸。
再之后则可以一边显神迹以增信仰,一边可收人去炼那生灵大丹。”
白山道:“你如果瞒着会如何?”
玉真公主叹了口气道:“那就要看宋清海要做什么了,而且...巽风真人还安排了其他眼睛,包括皇家供奉。
皇家供奉的影子供奉首领叫赵赤鳞,是父皇器重的大太监。”
白山道:“那你直接报上去吧,后续的动态告诉我。”
“听你安排,相公~”玉真公主柔柔地应了声,起身却又瞬间变的冷厉起来。
她重新戴上黑纱斗笠,飘然而去。
白山默默站在湖边,看着湖面随风而起的波纹。
宋府的四夫人嬴青雀通着仙人,三夫人通着隐士會,大夫人通着深渊...
現在看来,二夫人這是通着前朝余孽,说不定还是自己的亲戚。
白山想到那气质高贵的美妇,又想到时常挂着温和笑容的大舅子。
“大舅子,你究竟要去做什么呢?”
...
...
“曹叔,这些人欺人太甚,他们还把人当人吗?他们就是这么执掌王朝的?
以众生为牧,肥则宰之!
假施恩惠,谎言弥天!”
“向来如此。”
“向来如此就是对麼?我不想忍了,我就是前朝的皇室,我要扛起战旗...哪怕喋血沙场,我也要将这狗娘养的大乾皇朝狠狠地啃下一块!”
魁梧男子身披战甲,手持大枪,眉宇如剑,双瞳里燃着怒火。
而他对面则是个佝偻着身子的老者。
宋清海道:“既有皇室之血才能激发的佛陀灌顶之枪,我愿取之,愿承担接过那枪后的命运!”
佝偻老者沉默良久,道:“好。”
停顿了两秒,老者又道:“曹淳风愿护我大晋皇子平安。”
他微微直起身子,“就算是天上仙人来了,我也为殿下灭之。”
曹淳风,前朝帝师,又名人间剑仙,做了二十多年老奴,却也早想着直起身子骨了。
有他在,只要不是天上仙人真身亲临,便是能承受灵婴境的容器,他也可抗之。
......
湖庄。
白山神色平静,小心地把再一个制作好的符纸人放入怀里。
他在附近发现了一些乱葬岗和战场,只要带着符纸人去总能够让它们“活”过来,然后沉在湖庄的湖水之下。
由此可能看到,这片大地上着实残存着许多未曾安息的幽魂。
而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了马蹄声。
白山缓缓起身,心念微动,那湖底的28个符纸人浮出了水面,诡异地咧着唇,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着,很是不甘与被驱策,可却又被镇魂符字给压着。
纸人们一个个整齐地排着队,从湖里爬出,继而垂着着走过了白山的腿与腰,继而跳入了他怀里。
白山见“人”全了,便一裹玄色斗篷,侧身走向了湖庄大门。
门外,快马刚停,长公主翻身而下,正色看着面前的男人,轻声道:“相公,巽风真人请了人间的修士,两个,都是入了灵婴境的。他们领了不少士兵,正往霜足峡谷赶去,宋清海也领着亲兵,往那边去了。”
155~157.庙算,皇血,兵魔破光明(7.2K字-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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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庙算
湖庄外。
飞雪扬扬。
玉真公主道:“他们围攻,我也需要领人配合,这次回来也正是为了领人去霜足峡谷的南边设下包围。
相公打算如何做?”
白山道:“我一个人去看看。”
“好,只是相公行事,务必小心。”玉真公主取出一卷地图抛给白山,继而又翻身上马,准备领一众杏花巷的江湖客策马远去。
她刚上马,却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玉真,你应该已经察觉了吧?其实我...可能很不纯粹,比如这一次,我可能会隐藏身份,去做些事。”
白山裹着玄色长袍,正在风雪里看着她。
玉真公主回头,两人遥遥相望,这端庄美艳的公主忽地樱唇微微翘了下,道:“相公是问我,为什么不去向青云仙宗告密,从而去谋取更多的好处,是么?”
白山看着她。
玉真公主忽地娇笑一声,策马扬鞭而去。
声音从前,随风传来。
“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见风使舵,墙头野草,相公以为玉真是那等三流的蠢物么?”
“这一世,相公要做什么都好,玉真跟定你!”
“驾!!”
玉真公主甩起长鞭,在半空再度抽打出个鞭花,雪尘泥石随着马蹄的翻踏,扬扬如沸,渐隐那远去的倩影。
湖庄,jing致的古铜香炉里焚着宁神香。
白山一袭黑衣,盘膝坐在水榭上。
图轴在身侧铺开,其上的地图,小道,各方势力一目了然,就连那两个灵婴境修士会选择哪条路都标明着。
这段时间,他借着赵玉真的丰富阅历,以及所藏的各类书册,又增进了些认知:
前朝的环境和本朝并不同,那时虽是寺庙林立,香火鼎盛,但天下大权却在皇室之手,而散修虽常在海外,但也多有朝拜臣服。
仙界突兀的降临以及对本朝的扶持,打破了这个局面。
现在,佛门虽灭,但散修并未参战,时隔不过五十七年,对散修们而言也就是一次大的闭关的时间,而出山的他们之中存在灵婴境也是很正常的。
至于巽风真人对他们做出了什么许诺,那也是必然的。
除此之外,即便是散修也对提升境界的法门把控的极严,这一点,白山在蜃楼海市早已见识过了。
那么大的市场,硬是连一本法术书都没有,更别提提升境界的功法了。
白山收回念头。
思索着怀里二十八个符纸人的力量。
“任何力量都是有着很明确的界定。”
“就好像是枪炮,导弹,必然存在着固定的杀伤力。”
“我必须定量,而不只是定性,这样才能明白强弱,然后每次都可以以强压弱,立于不败之地。”
“境界大抵可判断强弱,因为大部分人无法跨越境界直接的鸿沟。”
“然而,因为宝物和各种奇异力量的存在,境界在高层次的对杀中并不能作为判断强弱的标准,而需要实事求是地去判断。”
白山仰头,看着天。
“法术,是倍数增加,1级法术的力量为10,2级则是30,3级则是90...但法器却又能够把这数据更大层次地扩展,额外提升一到四倍,甚至更多。
法术境界,则只是能够使用对应法术的权限罢了。
如今,我最强的法术力量依然只是144,这还需要借助香火。”
“真气,是乘数增加,若以普通洗髓境存在的力量比作1,那么之后的每一次都需以各种力量进行叠乘,后期收益很大,可每一步都艰辛无比。
而到了一定程度后,除却人间道、开天经、深渊入魔之类的法门外,却是再无出路了。
如今,我最强的真气力量则是254,这需要满足各种条件。”
“兵道,似乎是单纯的加法增加,若以百名训练有素的强兵的统共力量比作1,那么统帅千军的战力则是10。
这刚好和之前冰火国神剑营的统御数字类似。
战力10,也刚好已经等同于修士的力量了。
而统帅万军,则是100。
这额外的增幅则又靠军旗等兵道宝物。
譬如如今我的风林火山,可以额外提升0.3的力量。
可是...
兵道似乎也存在着极限。
统帅万军,就只能接受固定的增强,而无法再额外提升。
即便我的1级符纸人力量必然已在30左右,2级符纸人力量在90左右,可24个1级符纸人加上4个2级符纸人,能够给我的增幅却依然是100。
即便我动用了兵旗,但力量依然是130。”
“难怪仙人们可以允许统帅万兵的法门存在,因为这样的战力足以对抗普通灵婴境存在,但却对仙人们根本无法伤筋动骨。”
“果然,所有的门路都已被算计殆尽,所有的变强方式都早被那些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们卡死了。”
“想要轻轻松松,凭借着一点儿小机灵和小奇遇,就去对抗那存续了不知多久的存在,是可笑的。”
“只是不知那兵圣遗书里所说的军魂,以及所谓的主君驭帅,帅驭诸将又是何法...”
“算了,先不想这些。”
“至少,我又变强了不少,因为兵道是可以和武道叠加在一起使用的。”
“兵道需得无灵,却和个体的真气与躯体之力完美契合。”
“那我,如今我最强的力量则是254加130,也就是384。
这样的力量,即便遇上手持极品法器的灵婴境初期,也完全可以应对了。”
“至于多余的纸人,那就当做是储存的‘真气’吧。”
“庙算”结束,
白山起身。
腾云而起,往着预定的地点而去,继而落在一处荒崖上。
人间道面具浮出,开始变幻,而法袍亦是随之变幻。
转瞬之间,他就化作了个裹着厚重白甲、戴着狰狞头盔的重甲将军。
白甲腹空,存放着二十八个符纸人和一面绘着‘风林火山’的四色小旗。
白山端坐在雪里,就好像一块巨大的覆雪岩石。
而他现在这幅打扮,就算让白妙婵站在他面前都认不出来。
“去!”
一声沉闷的呼声。
顿时六个符纸人他那无缝盔甲的腹部往上爬出,继而从头盔缝隙里钻了出去,三三一队,分作两队,然后直接往荒山远处的霜足峡谷而去。
156.皇血
苍白重甲坐在崖巅,周身很快覆雪。
但白山不闻不动,神色平静,安静地看着远方。
随着符纸人的奔跑,周边的景色飞快的印入他脑海中。
嗖嗖嗖...
雪莽山林里,一摞符纸人正如疾风般掠着。
至于为什么是一摞符纸人?
因为,三个符纸人是以“互骑”的方式在跑的。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骑着一个......上面纸人的纸腿子盘在下面纸人的纸脖子上。
当然,这是白山特意安排的,纯粹从实战角度出发,而未曾顾忌任何的羞耻感...
最下面的是1级风行符纸人,跑得快。
中间的是2级小隐界符纸人,
因为“小隐界符”的特性,这奔跑的符纸人就几乎不可能被人察觉,即便没发现了,它还能动用小隐界符的能力,使得自身及周边进入隐形状态。
除非有灵婴境修士用3级的搜查术进行专门的特定区域探索,才可能发现。
不过,又因为白山的符箓是完美符箓的缘故,小隐界符纸人可以使用三符叠加的能力,那么一来,3级的搜查术也不管用了,得4级才行。
最上面的则是2级巨剑符纸人,这就好像是一个导弹发射器了...真要打起来,全靠这位出手。
而另一边则是2级剑雨符纸人,效果类似。
山影飞退,林影憧憧,本就无光的雪天,更是已近暮色。
显然,宋清海就是挑了这个时候外出的。
两队符纸人在白山的控制下,在荒莽雪地的峡谷间快速穿行。
纸腿子掠过雪面,可谓是真正地“踏”雪无痕。
因为有“内部地图”的关系,白山锁定的侦查区域是固定的,这就避免了无用功。
忽地,他神色凝了下。
符纸人小心地从山崖缝隙里挤出了身子,一双诡异的眼睛不甘不愿地盯着下方。
山崖下,
小道上,
却是一个老者与一个披甲魁梧男子在并肩行走,再后竟然还随着一支千人的铁戈甲士。
男子正是宋清海。
而老者,白山也认识,那是宋府二夫人身边的老奴。
可现在,这老者哪有半分老奴的模样,分明是一入山林化虎豹的模样,双瞳锐利,气势汪洋。
“果真是处处藏龙卧虎。”白山心中暗暗感慨了声,随即又小心地控制着符纸人,让其跟随着两人。
同时,他自己也起了身,飞快地往那处飞快而去。
他也很好奇宋清海到底要做什么。
“清海,你带这千人,真的好吗?”
“曹叔,他们名为人头军,是与我出生入死的死士,对我忠心耿耿,此番离去,很可能再也无法回归,所以我带着他们。
而且...如若跟踪之人未曾发现确凿证据,我还能说是带队巡查。”
“嗯...”老者并不多说,而是应了声,又道,“往前二十里,有一座溪流,溪流的源头,就是一个小世界的入口...你进去后,以大晋皇族之血,可拔出其中的长枪。受佛陀灌顶之力,继而一举突破。至于能突破多少,则看你自己的机缘造化了。”
说罢,他忽地顿了下,一拂灰白的长袖,掷地有声道:“至于追来的那些人,就由我这前朝未亡的幽魂来为殿下挡住吧。”
符纸人听力极好,两人话语亦是一分不差地落入了白山耳中。
他稍作沉吟。
大晋皇族之血?
他母亲既是虞妃娘娘,那他定也有。
既然如此,他何不去试着取取看?
而宋清海这位大舅子,居然成了他的同族?这人生际遇,也是怪的很。
顿时间,他脑海里映显出此处的地图。
“那处地点往前的二十里,溪流的源头...明白了...”
白山乘云而起。
嗖!!
宛有一阵旋风,将周边风雪吹散。
他对着确定的方向,飞射而去。
片刻后...
苍白重甲男子落在了冻溪的源头。
冰天雪地,入目皆白,这潺潺的溪流早就被冻住了。
白山早去过“炎陀秘境”、“凛冬禁地”,对于再入这等小世界已觉寻常。
他心念一动,顿时十四道扭扭曲曲的纸人从他头盔中挤出,又如一圈张开的电弧,往周边扩散出去,继而又飞快地旋转,侦查。
白山铠甲里还留着四个符纸人,因为“统御万军”的兵道之力只能让他叠加四个符纸人的力量,多的只是备用。
纸人们在雪地里不甘不愿地被驱策着,探索着...
白山则站在飞舞的纸人们中间,静静观察四周动静。
忽地,
他神色一动,因为他已发现一个符纸人的身形消失了。
他的视线亦跟着符纸人钻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个灰暗,破败,毫无生机的灰色世界。
没有阳光,没有大雪。
中央端坐着一具正在慢慢腐烂的骸骨。
那骸骨端坐在一个十二叶莲花台上,但莲花台都已崩裂,似乎只需轻轻一动,就会彻底崩塌。
看那骸骨的坐化姿势,十有八九是佛门大能。
只不过,这佛门大能的骸骨下并没有留存什么特殊的诸如心魔面具之类的物品...
只有一杆被漆黑锁链缠绕着的长枪,静静伫立在骸骨面前。
白山操纵“误入”其中的符纸人跳了出来,左蹦右跳,左三圈右三圈,旋转跳跃闭着眼......
总之有多高调就多高调。
符纸人很郁闷,可它被“镇魂”给镇着,身不由己,无论白山让它做什么羞耻的动作,它都得做。
它怨毒的瞳孔显出某种呆滞,以及一副“早知道还是做地缚的恶灵好了,入这劳什子的纸人入了做什么”的模样。
一阵折腾后,白山见这小世界里没有什么危险被触发,这才飞身入了其中,一些纸人护在他周围,另一些则是留在外面,肩负着“眼睛”和“看守”的责任。
哒...
哒...
哒...
白山踏步而入,纸人在他周边旋转。
但显然,这里并无危险。
白山走到那漆黑锁链所住的长枪前,稍作凝视,便一念褪去白甲,使之化作了普通的衣衫,继而伸出手握向那长枪。
他的手越来越近,继而猛地握住。
可就在这时,无穷的近乎要刺瞎人眼的金色“*”字飞速地旋转着浮现而出,照耀的小世界熠熠生辉。
“给我起!”
白山运力。
金色“卍”字却越发狂暴,与他的力量死死抗拒着,似乎白山并不符合条件。
良久...
白山收回了手,默然地看着那把枪。
忽地,一道景象浮现在他眼前,守在外面的符纸人看到宋清海来了。
白山顿时隐藏起来,他是个完全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又过片刻...
一个气质沉稳、身形魁梧的男子携着风雪踏步而入。
宋清海面庞坚毅,双瞳熠熠,直往长枪走去,继而也如白山那般的伸出了手,五指握紧了被锁链缠绕的枪声。
哧哧哧...
顿时间,无穷的金色“卍”字再度浮现而出。
可与白山不同的是,这些金色“卍”字却好似积雪遇汤,慢慢地从抗拒变成了接受。
再接着,那些黑色锁链“嗖嗖嗖”地钻入了宋清海的身体里,那许多的“卍”字好像寻到了通道,往宋清海身体里钻去。
血液四射,落在这小世界的大地上,然而大地却不吸收他的血,反倒是化作一个个血滴子,似叶上露珠,滚滚荡荡。
然而,宋清海的表情却没有半点痛苦...甚至还显出一种舒服之色。
显然,他正在接受着灌顶。
白山默默看着,这一刻,他忽地明白了一件事......
也许,他根本就不是前朝皇子。
他想起他小时候拉着虞妃娘娘的手,问着“娘,我爹是谁”。
但虞妃娘娘却从来不说,只是寻了话题岔开。
如若他爹是前朝皇室的话,那便是说个名字又有何妨?可直到他再返了朱家村,看到了虞妃娘娘给他的遗言,却也没有听到半个关于父亲的信息。而且朱家村那些曾经的长辈们也不曾让他肩负半点属于“前朝皇室”的职责。
这一刻...他看着宋清海以前朝皇室之血开启了这灌顶之枪,才终于作出了猜测。
随后,一张符纸人捧着一粒血珠来到他面前。
白山随手戳出一滴自己的血,然后对准那血珠。
滴答...
他的血珠落下,落入宋清海的血珠里。
转瞬间,血液分开,泾渭分明。
他的血占据在中心,而宋清海的血珠如同受到了巨大的排斥般,飞快地萦绕在外。
白山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的猜测被证实。
他不是皇室。
他没有皇血。
自然,他无法收获这枪。
他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帮前朝做些事,因为他毕竟身体里流淌着前朝皇室血,可现在...这条道路直接消失了。
因为他不是皇室。
那么,他到底是谁?
前世早已缥缈如梦,这一世才是真正存在。
而他唯一的亲人……
“妙妙姐...”白山心底轻喃一声。
他忽地有些想白妙婵了。
可是,这一世后,妙妙姐就要不在了,连轮回都没有了。
想到这个,未曾收获佛枪,未曾彻底明白身世的烦恼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157.兵魔破光明
轰轰轰!!
小世界外,一阵地动山摇。
宋清海带来的一千人头军用几欲冻僵的手紧紧握戈,戈杆砸地。
嘭嘭嘭!
“哈!”
嘭嘭嘭!
“哈!”
两声大吼,人头军将长戈对准前方,目如寒霜,视死如归。
前方正是两道腾云的修士身影。
在云层下,还有密密麻麻的甲士正握刀而来,人数约莫五千,气势肃杀,剑拔弩张。
一千人头军对峙着那五千甲士。
忽地,那五千甲士分开一条道,却见一个大将踏雪而出,朝天一甩寒铁长刀,扬声问道:“宋清海何在?!”
人头军首领却是个朴实的男子,闻言只道:“各司其职,外出巡游,与你何干?”
那大将冷笑道:“只怕是与前朝有关系吧?”
人头军首领道:“宋将军不过领军巡行至此,何以污蔑?”
他已知真相,此时自是帮着宋清海拖延时间,毕竟宋清海需要时间接受灌顶。
高空上,两名修士却是抚须俯瞰脚下,看着蝼蚁般的凡人,侃侃而谈。
两人一曰丘宗著,一曰乐煌图,都是散修中的佼佼者,可惜散修之中终究资源有限,功法难以为继,在仙界降临后,他们就一直想着寻到上天的路子,这一次终于被他们寻到了。
青云仙宗的三代弟子巽风真人收散修做事,允诺事成之后可领他们去仙界。
忽地,丘宗著目光动了下,看到了人群里的一个老者,不禁露出笑容,然后扬声道:“曹剑仙,一别甲子,无恙否?”
曹淳风见被识破,扬首拔剑,遥指天穹,胡须颤颤道:“丘宗著,乐煌图,大晋待你们不薄,为何愿做鹰犬?”
乐煌图笑而不语。
丘宗著却道:“自天门打开,仙界临尘后,这人间就已不是凡人自己的了,曹剑仙...你早该走了,今日就让我再送你一程吧。”
两人的对话,让下方的两军顿时都明白“脸皮撕破了”。
“杀!”
“杀!”
呐喊声里,双方持着兵器和火把,在夜色里交锋起来。
曹淳风眉心灵根闪烁,掌托一柄指头大小的剑匣,剑匣迎风就长,转瞬便化作了手臂长短。
剑匣“咔咔”打开,露出内里的几寸寒芒。
“剑起!”
曹淳风怒吼一声,屈指朝天。
嗖嗖嗖
寒芒顿时寸寸飞出,往天空的丘宗著激射而去。
丘宗著反应也不慢,早在曹淳风取出那剑匣法器时,他也抓出了一个幽蓝巨轮法器,继而抛射而出。
这巨轮所到之处,带动周围冰雪化作根根冰矛直往曹淳风激射而去。
双方顿时交起手来。
小世界里...
宋清海还在接受灌顶,而白山通过纸人已经看清了外面的事。
很明显,六师兄巽风真人的人,正在和前朝的人交手。
他决定帮前朝的人,原因如下:
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留着前朝之人,会让青云仙宗头疼;
二,宋清海是他大舅子;
三,他对仙宗的“以人炼丹”没有好感,但他又不可能自己站到前台,如今有前朝之人捣乱,那是最好不过了;
四,在曹淳风和丘宗著的交锋里,他已知道,这正是灵婴境初期的交锋,他可以练练手,试验一下新力量。
念头闪过,白山将自身调整为“无灵化”状态,然后悄悄走出了小世界。
再出现时却已是个站在风雪里的白甲巨人。
身处黑暗,白山的“夜魔”顿时激发了。
他看着远处交战的两人,默默抓住了一把飞刀,在这样的环境里,他的飞刀能发挥出恐怖的力量...
然而,他还未出刀,那半空腾云的乐煌图却发现了他。
乐煌图似乎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危机,顿时祭出了法器——一面铜镜。
这铜镜是当年佛门覆灭时,他趁火打劫寻到了四品法器——大日镜。
大日镜因为损坏,而降为了三品法器。
曹淳风见乐煌图举镜,还以为会针对他,但目光一撇之余,却在溪流的尽头看到了一个苍白重甲将軍模樣的人。
他愣了愣,因为他也不认识此人。
而此时,大日镜已从乐煌图手中升起,悬浮半空。
顿时间,天穹上,光芒大作。
原本的黑夜被彻底照明。
白山神色动了动,他的“夜魔”被无意间破了。
可是...没关系。
他心念一动,兵道力量从铠甲中藏着符纸人身上向他涌来,而其他诸多力量亦是加成而起,滚滚沸沸的磅礴气流直接以他为中心,好像海啸般掀着风雪往周边撞去,拉扯地周边树木如同纸糊的一般,哗啦啦地直接崩塌,倾倒。
所有人都不禁停了下来,就连曹淳风也丘宗著也不禁顿了顿,而看向此处。
半空,
乐煌图却认出了这力量,而带着下意识的轻视,失笑道:“武道真气?!”
在他心目里,人类的武道真气根本无法和灵气相比。
即便看起来磅礴又如何?
人力可胜天否?
不可。
乐煌图眉心仙根闪烁,云淡风轻地抬手压下。
大日镜光芒更盛,其中凝聚出一道炽热无比的光柱,向着那地上的凡人射去。
白山默默地感受着这力量, 继而再无犹豫,往前踏出一步。
嘭!!!
一踏地,以白山为中心,方圆之地尽皆塌陷,崩碎,雪泥石木翻腾而起。
而他则化作了一道苍白的流星。
兵道之气汇聚右手,和他原本的真气凝聚在一起,化出个一米有余的巨大血爪。
血爪对光柱。
下一刹,光柱被摧枯拉朽地撕碎。
乐煌图惊地睚眦欲裂,脑子顿时嗡了下,这事儿根本不可能。
但他反应也快,竟一时也不顾大日镜,转身腾云欲跑。
可他才一动,就看到虚空里不少灵剑升腾而起,密密麻麻地往他射来,使得他不得不停顿。
乐煌图目光一瞥,看到雪地裡站着不少黑糊糊的小点,也不知是什么。
“宗著道友,救我!!”他大喊出声,同时想再抓张符箓出来。
可白山的速度却并不慢,那厚重的身体于半空踏中一片雪花,爆其一团雷音,赶蝉般地来到他面前,血色魔爪一把扣住乐煌图的身体,轻轻一捏。
法袍的防御微光亮了下,可根本阻挡不了白山此时的力量。
这不过洗过髓的身子骨,就如吸饱了血的蚊子,在白山的五指之间直接炸开,血液飞溅,如雨而落。
苍白重甲、戴着狰狞头盔的男人落地,甩了甩手上的鲜血,又抓过无主的大日镜随手放入怀中芥子袋里。
两军顿时止戈,鸦雀无声。
158~160.怪物,恶贼,只是武器(7.4字-求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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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又是一个芥子袋从半空跌落。
苍白重甲巨人五指抓住,再收入怀中。
丘宗著急忙拉开距离,腾云而起,似乎还无法从刚刚那一幕里回过神来。
他自然听到了乐煌图道友所说的“武道真气”四个字,也相信乐煌图道友的判断,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敢置信。
武道真气杀修士,就好比说蚂蚁吞了大象。
蚂蚁能吞大象么?
不能!
武道真气,也绝不可能杀了修士。
修士动动手指,一点法术就能镇压的武道宗师跪地匍匐,卑如尘埃,微如芥子。
或许在万象境初期,还存在着把武道修行到巅峰的大宗师临时爆发、抓住机会反杀修士的情况...
可随着修士境界的提升,法术的高深,这种情况是再不可能存在的。
但现在...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丘宗著心中喃喃着。
面对这种匪夷所思的场面和未知的力量,他顿时想跑。
至于脚下的蝼蚁们却是不想去管了。
可是,他想跑,曹淳风却不想让他离开。
“给我留下!!”
曹淳风怒叱之间,双手操运之间,匣中那道道寒芒越发急速,飞掠长空,四方布阵,封锁着丘宗著的逃跑路线。
丘宗著被全力针对,顿时逃不了了,他眼中闪过焦急之色,却又不得不重新抓起那幽蓝的法器之轮,与那诸多寒芒对抗着。
风雪凝冰,化晶成矛,幽蓝轮子飞舞之处,往往携带着一方的风雪长矛碾压过去...威力很大。
但连番动用法器,对于一个修士而言,消耗却也是很大的。
但丘宗著拼了。
曹淳风也在拼。
他面前的风雪之中,寒光飞舞,构布成阵,时而如铁骑列队冲锋,时而化作一道凌厉的大弧光,将那漫天而来的冰矛给拦腰斩断。
白山却站着不动,此时幽幽地观察着丘宗著、他的法器轮子、以及重新暗下来的天色。
夜魔又被激发了。
他又强了几分。
鹬蚌相争,正是渔翁得利时!
嘭!!
他看准机会,再无犹豫,一脚踏地。
地动山摇之间,苍白巨影扶摇而上,宛如炮弹直射半空的丘宗著。
丘宗著双瞳一缩,心神骇然,想逃,却苦与被曹淳风缠着,此时只能堪堪在半空挪开些微。
白山又踏在一片雪花上,随着那挪动的距离而追射出去。
说是迟那时快,却见兵道之气,武道之气汇聚纠缠一处,汇于五指之地,使得他那血肉大手外再显出一米余长的血红魔爪。
魔爪劈头盖脸,直往丘宗著覆压而去。
爪未至,漫天风雪却已被暴强的劲力给拍的转了个向。
丘宗著发髻散乱,而这一刻...他也终于看清了,却也更加迷茫了。
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绝不是法术,却也不纯粹是武道真气,而像是糅杂了几分兵道之气...
然而,他面前只有一个人,又哪儿来的兵?
没有兵,这般的兵道之气从何而来?
顿时间,一丝未知的恐惧冲入他心中。
他顾不得曹淳风了,抬手踏云,丝丝灵气牵引着那幽蓝冰轮,携着半空的风雪化作一个冰晶的流星直往这诡异的白甲巨人轰来。
这是三品法器中的覆冰轮,攻防一体,尤其在这冰雪天里更能逞出威风。
覆冰轮还未至,丝丝冷冽的寒流冰雪已如刀割而下,若是个普通的洗髓境站在此处,怕是早如受了凌迟般,身上血肉寸寸剥落。
可现在的白山,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甚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怪物。
兵武双修,立于巅峰。
过去或许有过他这般的人物,但却绝不可能做到他这般程度,而他还将继续走下去。
白山这一身力量虽说不能如同法术般遥遥攻击,但近身,却是无可匹敌!
嘭!
咔咔!!
嘭!
呼~~
咔咔咔嘭!!
丘宗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冰矛被狠狠折断,风雪被掀开,那狂暴的三品法器带来的力量砸在这苍白重甲的怪物身上,竟是毫无用处。
紧接着,巨轮的锋刃终于和那怪物撞在了一起。
哧哧哧...哧哧哧!!
令人牙酸的声音传来。
这让丘宗著的心稍稍放回去了半点,看来这怪物虽然恐怖,却也终究还不是彻底无敌的。
诸多念头闪过,他急忙抓出一道符箓,正要激射,却看到曹淳风的剑又至了,便忙以符箓挡之。
这一挡的功夫,丘宗著只听一声雷鸣破碎般的爆响。
他睚眦欲裂,血丝皆布,而目光里...他那法器轮子竟然被飞天而起的怪物硬生生地抓在了手里。
紧接着,那怪物抓着他的法器轮子,猛力一斩。
电光闪烁之间,那轮子本身的锋刃直接从他眉心贯下,带着这云上的修士和他的那朵云一起被粗暴地劈成了两半。
嘭嘭嘭!
两截尸体,和白山近乎同时落地。
白山熟练地收起三品法器轮子,又抓过半空的芥子袋。
这一幕又让曹淳风呆了呆。
前朝的人间剑仙对着白山恭敬行了一礼,诚声道:“多谢相助!!”
旋即又自报家门道:“在下大晋曹淳风,还想请教阁下大名。”
白山默默看了眼这在宋府里偶尔能见到的老奴,心底感慨天下真的是藏龙卧虎。
不过,他却不想说话。
嗖嗖嗖...
符纸人“军团”飞快而来。
小隐界符纸人直接触发了“小隐界”,使得自身以及周围的“队友”不可见。
旋即,这隐界也没过了白山。
众人眼里,这苍白重甲的怪物就忽的消失了。
饶是曹淳风见多识广,也不禁喉结滚动了下,再抬头看了看这周边的苍山覆雪,无边黑夜,竟是稍稍打了个寒战...
他也是完全不解这苍白重甲的怪物到底用的什么力量。
忽地,他忍不住想道:这怪物,不会是传说之中的深渊生命吧?
毕竟深渊生命诡谲莫测。
但旋即,他又摇了摇头,因为深渊生命绝不可能来帮他...
那么,这难道是天佑大晋,兵将之魂显灵于此?
思及此处,曹淳风又对天抱拳三下,可旋即又觉得不对了...
若是前朝兵将魂魄显灵,那为何要把两个法器和两个芥子袋都带走呢?
???
难不成到了那边还能用?
???
...
————————
————————
莽莽雪地,苍白巨影周边旋着符纸人,正往南而去。
白山手握着一枚中品灵石,而这灵石正在快速沙化,虽说耗钱,但却可以避免自己的行动留下踪迹。
虽说协同曹淳风斩杀了两名修士,但他还要去拦住长公主,让她不至于去送死。
毕竟,赵玉真怎么都不可能是曹淳风的对手。
而阻拦的方法,就是拦路,然后以长公主的谨慎,定然不会再冒险了。
十数里之外,黑金长衣的杏花巷主正领着数十名高手在雪地上快速掠动,穿山过峡,直往目的地而去。
这些高手都是武道六境之中的佼佼者,实力非凡,在大军和修士从正面进攻的时候,他们可以从侧边进行围猎,暗杀,斩首,追击。
忽地,玉真公主似有所感,蛾眉微蹙,美目里闪过警惕之色,继而长靴点地,停下脚步,右手紧握着弧月长刀,看向远处。
一众烟雨杏花巷的高手见巷主停下,就也立刻停了下来。
顿时,一个个火把升腾起来,照出一片微弱的光域。
旋即,这些江湖上的武道高手身形绷紧,一个个宛如遭遇了敌人的豹子,摩拳擦掌,皱眉看向远方。
所有人的视线汇聚过去,
却见那茫茫风雪里的峡谷口子间,站着一道裹着铠甲的神秘身影。
什么样的身影会出现在这里?
又精准地卡住了他们的行踪?
顿时间,最前的两名灰衣人对视一眼,继而曲肘握刀,往两边飞速分开,贴身藏入阴影,再弓伏身体,快如疾风般地冲向拦路的铠甲人。
玉真公主也没认出来这是白山,此时静静等着试探结果。
那两名灰衣人在江湖上很有些名声,被称为“疾风客”与“藏刀秀才”,一人身法高绝,来去如风,一人袖中藏刀,见则死人。
按玉真公主看来,这铠甲人不像是修士。
那既然不是修士,那就可以在武道范围内被弄死。
又或者,这人根本是故弄玄虚,是前朝余孽派来拦截的。
嘶~~
嘶~~
两把刀割开空气,发出尖锐的裂帛之声。
可那铠甲人却依然是不管不问。
下一刹,刀光乍现,似泼地的亮银,凌厉地斩破空气,往铠甲人斩去
就在刀已到面前时。
那铠甲人才猛地吐出一口气。
顿时间,天地里狂风大作。
那疾风客和藏刀秀才只觉被一股恐怖无端的力量给撞中,顿时飞了出去,上了天。
在半空中,他们也无法稳住身体,而翻滚了几圈,狼狈的落地。
赵玉真瞳孔紧缩。
她扬声问:“阁下是什么人?”
话音才落,她美目不禁紧缩起来,娇躯下意识地绷紧,足趾微蜷,紧张地抓住皮靴垫子。
因为前方那铠甲人不仅没有回答,还直如一头疯狂的怪物飞扑了过来。
轰轰轰!!
铠甲人似是有意为之,每次奔跑都如擂鼓般引起强烈的震动。
雪地苍白的白色滔天而起,大地颤鸣。
那怪物好像是携着雪崩、泥石流等天灾,碾压而来。
杏花巷高手俱是胆寒,都下意识地摆出防御反击的姿态。
然而下一刻,却又听一声巨响。
呼~~~~~~~
狂风骤起,不少人都被这暴戾的气流给吹地飞了起来。
没被吹中的,则被这怪物携带来的冲击的气流给带的上了天。
赵玉真本想撤退,可一眨眼却见那怪物竟到了自己面前。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玉真公主惊怒之下,悍然出刀,石灵制作的长刀,划过一扇银盘似的大弧光,精准地斩在那怪物的胸口。
可怪物却根本没什么反应...
赵玉真挥刀再斩。
但一根手指却从刀光里点出,
这一指便碎了她引以为豪的刀光。
旋即,又掀起了她的面纱,往她眉心戳去。
玉真公主芳心顿寒,她实在没想到这怪物如此恐怖。
上得山多终遇虎,入海亦可见蛟龙。
她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一次寻常地从执行任务,竟会陨落。
强烈的不甘从她心底涌起。
她苦心经营,又好不容易有了夫君,正是前途无量之时,怎么会死在这里?!!
可下一刹,她却感到那怪物的手指竟是未曾戳穿她的眉心,而是微微一绕,握住她的脸蛋脖子,轻佻地捏了捏,继而抬手一推,将她推远。
玉真公主身形翻滚了几圈,又落地上,死里逃生,一双妙目却犹然藏着不敢置信,而想到刚刚这怪物的轻浮动作,不禁芳心羞怒,愕然无言。
忽地,她似想到了什么,深深看了一眼风雪里静静不动的苍白怪物,蓦地娇叱一声:“撤!!”
烟雨杏花巷的诸多高手早已看清了双方的实力差距,早是都打起了退堂鼓,此时听到巷主号令,顿时如释重负,随她一同,往来时之路撤去。
白山看着她撤退的方向,微微露出了思索之色。
也许,他有这么一个和仙人作对、和皇朝作对的身份也不错。
理由有三:
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有了合格身份,他就可以明目张胆地时不时去帮一帮与皇朝和仙人作对的“反贼”们,包括前朝余孽,隐士会等等。
久而久之,还能打出招牌,让“反贼”们信任他。
二,他这般的存在打出了招牌,定然会引来不少后续,诸如势力投靠,势力拉拢等等。
如此,他又可以拓宽世界观。
之前,他以为这世界就是“皇朝仙人”一家独大,深渊暗暗地藏着。可现在看来,这不过是本朝的格局,真实的情况很可能不是这样,至少不完全是这样。
三,收割起来更加方便。若是他用多种身份在各处杀来杀去,那么别人很可能会去猜测他是谁。可如果他摆明了自己是谁,别人就不会过多的猜测了。
而长公主,将会是他最好的掩护。
理由有二:
一,长公主是仙界的眼睛,“皇朝和仙人”要做什么,他都能通过长公主知道,所以,他只要小心点,根本不用担心被针对;
二...
白山心底暗暗苦笑了下。
这就要委屈一下玉真公主了。
...
...
次日,傍晚。
长公主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了湖庄。
她沐浴后,拨散浮着的花瓣,踏步而下,擦去浮滚于肌肤的水珠,又用足尖勾起绒白的裘袍,轻轻一挑便披上了未着亵衣裤的娇躯,继而踏着晶莹的小足,来到濒临湖畔的水榭。
水榭里,白山正坐在茶几前翻阅兵道书册。
玉真公主静静地焚香,烹茶,继而端了两杯热腾腾的茶来到了白山身侧,然后露出疲惫的笑容道:“相公,你昨天去了霜足峡谷吗?”
白山点点头,道:“我追入了一个小世界里,看到宋清海在接受灌顶传承,再后来出去,却发现外面竟是大战了一场。
我四处寻找,却没看到有什么人,只见到我宋府一名随在二娘身侧的老奴竟是傲然挺身,凌风捧着剑匣,想来也该是前朝之人了。”
“只是这样吗?”玉真公主有些愕然,芳心涟漪微起。
那穿着白甲的人呢?
难道不是你吗?
白山继续道:“宋清海是握着一柄佛枪接受的灌顶,我听到那佛枪只有拥有着前朝皇室之血的人才能拥有...”
玉真公主奇道:“那相公不是也能用吗?”
白山黯然道:“我试了,不行。”
“怎么会?”
“玉真,我可能并不是前朝的皇子...宋清海才是。
我偷偷取了他的血,结果我和他的血根本不融。
那么,我是谁,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
长公主愣了愣,旋即抱住男子,柔声道:“不管相公是谁,玉真都会陪着你。”
白山知她对自己的感情乃是一种“赌徒倾家荡产式豪赌”的押宝,押的是她自己的未来。
“我没事。”白山自嘲地笑笑,“可能我是虞妃娘娘不知从哪儿捡来的吧?”
长公主抱着他,忽地又轻声地问出了心底的疑问:“相公,我昨晚在峡谷遇到了一个穿着苍白铠甲的人,那个人是你吧?”
白山愣了下,“为什么会这么说?”
长公主越发愕然了,她本想把实情说出来,可话到口边却是硬生生噎了下去。
她怎么可能让相公知道自己被人调戏了?
“那个人本能杀了我,却放过了我...我以为是你...”长公主压着心尖里的颤意。
白山道:“不是我,昨天我一直在小世界里,看着宋清海,后来再出来,大战已经结束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旋即,他又厉声道:“什么人想杀你?”
长公主一颗心如坠谷底。
她...
她居然被那个贼人调戏了?
虽说那贼人强的可怕,可是...可是...
这般的戏弄,对于一个女人而言乃是最大的羞辱。
长公主压下眸子里的冷意,淡淡道:“那人应该也是反贼,手段非凡,不过...他竟敢调戏于我,我必杀之。”
她心底已有杀意。
杀人,未必需要自己用刀。
她是仙界的眼睛,只要看到了,那嘴巴也是可以杀人的。
白山感受到了夫人的杀意,他也是无语了下。
不过,长公主是他最好的掩护的第二个理由就是:
不可能有人觉得长公主最憎恶的淫贼会是她的相公...
这是一个双重锁。
另一重就是,不可能有人觉得青云仙宗的小师祖会是反贼...
总之,他已经彻底和那个苍白重甲的怪物剥离开来了。
只是有些委屈玉真公主了。
不过,这也是完全没有办法的事,
若是玉真公主知道穿白甲的人就是他,那么她在处理相关事件时就会显出些细微不同,而别人也会从这些细节蛛丝马迹处察觉些什么。
玉真公主又常常和修士往来,修士感应何其敏锐?
到时候,玉真公主即便使劲浑身解数,却也极可能被识破。
这么一来,无论是他,还是玉真公主,再或是和他有关的人,都将被卷入大麻烦,甚至万劫不复。
白山弥补式地搂住了玉真公主,又和声细语好好说了会儿话,这才共用晚餐,继而横抱着长公主上了床榻,放了红帐,任其索取,任其泄着心底的不安全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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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
天才微微亮。
雪白的手臂已从棉被里探出,想挽起幔帐的帘子,可悬在半空却又犹豫了下,继而飞快地缩了回去。
玉真公主轻轻“嘤咛”了声,贪婪地享着冬晨里春宵的尾巴。
片刻后...
两人说起了枕边话。
“相公不必担心,宋清海之事不会株连,而只会对宋府二夫人一脉产生影响。”
“我知道,难不成他们还敢株连了北蛮的金帐皇室,株连了我这个青云仙宗三代弟子,株连青云宗宗主之女...”
“嘻嘻...”玉真公主黑发散乱,发出笑声。
可想到前天晚上那令人恶心的白甲人,她缩在白山怀里的美目又冷了下来,仿如凛冬寒冰,不可融化。
...
...
此时,宋府。
黎明...
一辆马车停在府中。
气质高贵的美妇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上马车。
车外,穿着宽松白衣、满脸胡渣的男人却是走到了马车前,这正是“逍遥侯”宋岁。
宋岁扬声问:“如是,要走了?”
车里,美妇微微掀开车帘,微笑道:“老爷,娘家来信,有些急事...如是仓促告辞,可却也需得离去了。”
宋岁沉默了下,却也慢慢露出笑容,道了声:“保重啊。”
说着又拎了个大黑袋子递上去道:“昨天钓的鱼。”
祝如是愣了下,却还是接过了大黑袋子,道:“老爷也请保重。”
夫妻俩默默对视...
旋即,宋府的二夫人放下帘子,厉声道:“走。”
御车的丫鬟仆人扬鞭策马,轮毂转动起来,压过冰冷的寒冬的地面。
大雪未化,轮毂压过昨晚覆雪的地面,生出一道渐去渐远渐不见的车轴印。
...
...
数日之后。
幽冷山崖的月光下,站着数道身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孩子,皆是作山人装扮。
这些人正是朱家村的人。
有肌肤年轻、面容苍老的大尊者,有穿着花棉袄的夜姑,有身强力壮的常将军,有文雅的许先生,有魁梧的大和尚觉广厉,还有前朝靠山王朱钟易,美貌村姑打扮、亦靠山王王妃的慧娘,以及名为朱渺的小男孩。
而山崖下的道路上,正有一辆马车飞驰而过。
车里坐着的正是祝如是。
祝如是根本不是回娘家,而是接到曹淳风紧急密报后逃离宋府,去与儿子汇合。
高崖上,
许先生俯瞰着那马车,忽地淡淡道:“昨天我见到曹淳风了,他还没死,如今竟是服侍着小公主的孙子朱清海。
而那车里的,则是小公主的女儿祝如是。
朱清海正是她与当今的逍遥侯宋岁所生。”
大尊者的老眼亦随着马车微微掠动,浑浊的眼珠看不出任何意图,他忽地出声道:“常将军,觉广厉大师,许先生,你们去辅佐那孩子吧。
至于我们,则继续藏在暗处。
这天地的风云将起,当重有一番作为。”
三人连忙道:“是。”
旋即,便是化作三道虹光,随那马车而去,待到合适之时,自会显身表明身份。
三人去远后,大尊者轻轻咳嗽着,拄着拐杖往山崖深处而去。
那小男孩却是不开心地撇着嘴,甚至不安分地跑远,一脚狠狠地踢飞崖上的石子儿。
石子儿滴溜溜地滚远,飞开。
“怎么了?渺兒?”慧娘看出兒子的不開心。
男孩道:“我才是天潢贵溃,为什么要去辅佐那什么外人,却不辅佐我?按辈分,那什么朱清海还要叫我一声叔叔吧?”
前朝靠山王摸了摸男孩的头,笑道:“渺儿,你还小,有些事不太明白。”
“那还请父亲赐教。”男孩又显出一副有礼的模样。
靠山王道:“被推在外面的,都是做辛苦活计的,忙死忙活,還容易死。等他真正做大做强了,爹再带你去上位。即便做不强,也可以为我们探探路,让我们看清到底有哪些危险。”
男孩还是不开心,他看了看前面的大尊者,压低声音道:“可是...还有那什么朱明山。他娘亲可是虞妃娘娘,我要叫他一声大哥呢。按辈分,他还在我前面,到时候要上位也是他而不是我。”
靠山王哈哈大笑,道:“什么大哥?他不过是娘娘丢在外面的一颗棋子,用来扰乱天地罢了。而且,他也不是你大哥...他只是个娘娘换来的魔胎而已,并非亲生。”
男孩眼睛亮起:“真的?”
靠山王拍了拍他肩膀:“爹何时骗过你?”
两人的交谈,自然而然地落入了一旁夜姑的耳朵里。
夜姑俏脸上露出疑惑之色,紧接着道:“山儿是魔胎?”
靠山王侧头道:“事到如今,也不瞒你了,他不是娘娘的儿子,而只是娘娘养大的一把武器。关键时刻,我们可以用这把武器狠狠刺向仙人和皇朝。”
夜姑道:“不会的...山儿是娘娘的儿子。靠山王,现在可不是争权夺利的时候!我们必须齐心协力,才可能在这艰难的局势下赢得生机。”
然而,大尊者的话却从前传来。
“夜姑,他不是。”
夜姑:......
她难以接受。
“可是,娘娘还给他留了遗物!那些遗物上的文字我们都看不懂,由此可见娘娘对他的看重!如果他不是娘娘的孩子,娘娘怎么可能如此对他?”
靠山王道:“虽然我也不知道娘娘为他留了什么,但不过是在为一把武器开锋罢了。”
“朱明山,他只是一把武器而已。”
“为的是扰乱这天地,让我大晋皇朝能够乱中取利,变幻王旗,改天换地!!”
夜姑道:“那孩子可是从小在村里长大!他叫了你不少声叔叔吧?你怎么能如此看他!?”
靠山王眉宇生出几分睥睨之色,他淡淡道:“区区几年时间,算的了什么?夜姑,你不要感情用事。”
..
..
ps :虽说众口难调,但作者还是想了个法子。
小章中间用“——”隔开,再加上合适的转场,使得每个大章内里的结构段落更加清晰。
另外,“——”这个字符并不算字数。
161~163.海市,焚香,苏醒(7.1K字-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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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州,蜃楼海市。
荒山里,一盏盏明灯漂浮在半空缥缈里,薄雾之中,亭台楼阁若隐若现,街道恍如人间闹市,可行走在其间的却大多气势不凡,让人一看就知并非乡土。
如有樵夫猎户之流误入其中,还当是入了仙境,心中敬畏,瑟瑟发抖,双膝软屈,惶怖不已。
此时...
靠山王口中的“兵器”正在这儿处理“黑货”。
如今一晃几日,也算是处理完了。
这结果是有失望,也有惊喜。
失望的是,那两个灵婴境修士的芥子袋里的财物比他想的少了不少,不过也依然有些一品二品的法器,以及成品符箓、飞剑之类。
这些东西他用着并不顺手,再加上也没什么极品,他就全摆摊卖掉了。
合计得了1400颗中品灵石。
而惊喜则是三品法器。
三品法器的价格简直是天价。
他在海市里逛了逛,偶尔看到一个卖三品法器的,那价格居然是1500颗中品灵石。
而且那人卖的三品法器看起来还没他的“大日镜”和“覆雪轮”好。
由此可见,这境界越高,花钱越凶。
没钱,就别修炼了。
也正是这个缘故,修士们除了在洞府修炼之外,还要外出寻找各种机缘...
说白了,也就是“赚钱”、“赚机缘”。
不过,“大日镜”和“覆雪轮”这两样法器,白山并没准备卖。
他还没有三品法器,所以打算自己炼化了覆雪轮。
至于“大日镜”,这法器能够改变天气,使得夜晚变成白天,可以说是完克他的“夜魔”,他若是没那么缺钱的话也不准备出售。
如今,加上之前的512颗中品灵石,他兜里又有1912颗中品灵石了。
在卖掉最后一样“待售黑货”后,白山收起了摊位,然后揣着“巨资”在蜃楼海市里闲逛。
他想给自己添一件新的法袍。
如今,他的面具是“人间道”。
他的法袍却还是当初凤仙师姐赠送的1阶法袍。
这法袍虽说效果不错,可是已经无法适应他现在层次的厮杀了。
之前和那两名灵婴境修士厮杀,他的法袍承受了两次三品法器的攻击,内里竟然产生了破碎,就连浮绘的阵法运转都没那么灵光了。
白山逛了一会儿,走走看看,终于最终停在了一个女修的摊位前。
摊位上悬着一件白金色的法袍。
信息上写着:
三阶,
法阵:如意,不染,修复。
其中,如意和不染与白山现在的法袍效果类似。
但“空遁”却变成了“修复”。
只看这些就能明白之前凤仙师姐给他的法袍是多么极品。
1阶法袍居然修附加了三个法阵,这3阶法袍居然也只有三个法阵。
“这修复是何效果?”白山问道。
那女修见来生意了,起身笑道:“这可是古阵法,是从那些过去的小世界中获得的,效果的话...”
她顿了下问:“道友无需触动这法阵,便可自行生效。这法袍即便被损坏,也会自己吸收灵气而恢复原样。
这可是宝贝哟,是可以陪着道友各种斗法却不损毁的宝贝。”
白山问:“防御效果怎么样?”
女修随手抓起法袍,抛上天空,然后一道寒光从她背后闪出。
嗖嗖嗖嗖~~
寒光在那法袍上来回切割,但却丝毫无损。
女修收起剑道:“三阶飞剑,乱割无伤。这还是未曾附着灵气的,若是附了会更强。”
白山问:“多少钱?”
女修道:“1000颗中品灵石。”
白山心中暗暗挠头,他本能的觉得下一步就到了“砍价”的阶段了,可他的砍价水平只是“斩一刀”的程度。
也就是,象征性地说“便宜点”,然后人家若是少了点儿他就买了,若是不少他也买。
忽地,他想起妙妙姐曾经教他的办法。
——“如果你买东西不会砍价,又不知道砍多少,更不好有意思多说话,那就对半砍一刀。”——
这句话,让白山顿时从“斩一刀”变成了“一刀斩”。
诸多念头闪过,白山厚着脸皮道:“500颗中品灵石。”
女修露出很受伤的表情,强调道:“这可是古代阵法。”
白山道:“古代的又不代表好,说不定还有破损。”
女修道:“800颗中品灵石,不能再少了,若要再还价,道友便去看看别家吧。”
白山想了想价格,觉得差不多,道:“好。”
付了800颗中品灵石后,白山寻了一处换了这新的三阶白金法袍,继而法袍随他心意变化,又化作了一个灰色的大斗篷。
他略微感受了下,这法袍的正常防御能力确实提升了不少。
不过这么一来,他兜里的钱顿时缩水到了1112颗中品灵石了。
...
白山继续闲逛,想看看能不能捡漏法术功法。
如果有法术功法,他就能继续提升境界。
一炷香时间后。
白山本是走过了某个摊位,忽地又回过身。
那是一个杂货摊位,其上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还有不少凡俗女子奢华饰品。
那些奢华饰品的售价虽都只是十多颗下品灵石,可却都算是贵得离谱。
然而,白山看中的并不是这些奢华饰品,而是奢华饰品旁边的一些杂七杂八的小册子。
小册子也是凡俗之物,卖价也是十多颗下品灵石,可其中有一本竟是【兵圣魂篇】。
兵魂两字清晰地印入了白山眼中。
如今他兵道、武道、法术三修,哪个能增强实力他就修哪个。
而“兵魂”对于兵道,无疑是极其重要的一环。
可以说,白山如果修出兵魂,实力很可能会更进一步。
白山虽是心动了,但却没表现在脸上,而是上前随手翻了翻其他书,然后再翻这【兵圣魂篇】,发现前面的内容都不错。
摊主道:“道友,这些书册本就是从凡间收来的,你若继续翻看,都学了去,我也不用卖了。”
白山道:“那我买了。”
说罢,他上前打包,买了不少珠玉钗子,然后又随手挑了几本册子,【兵圣魂篇】也被他随手放入怀中。
这合计是花了2颗中品灵石。
买完后,白山在蜃楼海市里寻了一个私密厢房,入内翻看。
【兵圣魂篇】里果然写了不少有关“兵魂”的内容。
这次,他也更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个堪比“真气之丹田”、“灵气之仙脉”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了。
兵魂,一军同念。
然人各有心,念思多变,岂能同一?
唯生死与共,历厮杀血战,方可得其一。
兵魂一旦修成,将聚于将军之身。
将军在,兵魂在,将军怒,万军怒,故冲杀闯阵,无往不利。
白山默默看着。
按照他的理解,这兵魂就是如同“夜魔”、“剑主”、“香中莲种”这般的增幅力量。
只是如何修炼?
又如何变强?
他的天赋竟是没给出提示。
白山继续翻着,很快...他明白了为什么天赋没给提示。
因为这【兵圣魂篇】居然是假的。
或者说,前半篇是真,后半篇却明显是被人随意书写,以假乱真了。
这等书本就是古书,若是去问摊主,摊主也可说一句“收到时就这样”而了事。
白山默默看着那些被人随意添加的章页,瞳孔微微眯起。
忽地,他胸口的衣服里爬出了一个符纸人,跳到桌上。
这是小隐界符纸人。
符纸人眼珠子骨碌碌转着,邪异地瞥着白山,似乎很不甘心被他奴役,如果它能够从符纸人里钻出来,一定狠狠地反噬了这主人。
白山伸出手指,让这符纸人也抬起手,踮着脚,让手尖顶着白山的手指,继而在白山的念头下羞耻地跳了开始转圈儿...
一圈儿又一圈儿,好像在跳芭蕾似的。
纸人怨毒的眼睛都呆住了...
透出一股迷茫和呆滞。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做什么?
这藏在其中的恶鬼,根本没想过此生竟有如此欢快的“高光时刻”。
其实,白山也不是故意玩它,而只是一种“常规的掌控程度小测试”而已。
随后,白山抓起它走到了门外,走向之前的摊位。
继而...
小隐界开启。
白山对着那摊位的摊主,施展了上古小标记术。
顿时间,一颗“印种”在那摊主身上落下了。
这小标记术虽是1级法术,但却是上古之法,又被白山修至了大圆满,自不会被轻易发现。
...
——————————
——————————
黎明前。
那摊主收了摊位离去。
白山利用“印种”跟踪,远远地随在后面。
未几,那摊主又腾云而起,落到一处深山。
白山也随之而去。
深山里,别有洞天,灵气潺潺化溪流,灵花灵果湖边生,竟是一片三阶灵气之地。
白山紧随其后,很快随摊主来到了其住处————崖壁上的一处山洞。
虽说是山洞,可洞内却是府邸般的构造,奢华无比。
一个貌美的女修从中走出,迎那了男修,问道:“今日去海市如何?”
男修道:“那些凡间的珠宝卖了些,符箓丹药卖了些,还有你手抄的那些凡人的书册居然也卖了些。”
“真的?”女修惊喜道。
男修从怀里掏出几枚亮闪闪的中品灵石。
女修顿时露出欢喜之色。
这并不奇怪,事实上,一枚中品灵石也是相当值钱的,只不过白山是在海市里做的“大买卖”,流水都是几百上千中品灵石,而这些做“小买卖”的人也不少。
想最初白山看到一颗中品灵石时,也是极为欣喜的,但随着境界的提升,他才发现中品灵石不够用而已。
女修看着中品灵石,又忽地担忧道:“那买的人没发现什么吧?我许多地方故意略去没抄...”
男修道:“当然没发现。”
旋即,他又道:“想来那道友也是随意买些书册,赠给凡间家族后代的,而并非自己修行之用...而且即便那道友寻来,我们也可说古册收来就是如此,有些错误,也实属正常。
若那道友再说,我们还能说这前朝兵圣的法门,早已被列为禁法,不可流通于人间,这是仙神的规定。所以...流传在外面的自然也不可能是真的。”
女修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当初那兵圣也太可怕了...区区凡人之身,居然领着大军连斩神魔...
他的法门,自也当断了传承,否则会危害到所有修士。
这也太危险了。
我们这儿也是当初趁乱获取的一部兵书罢了。
等等,你说那人不会是真为取这兵书而来的吧?”
男修想了想道:“不会,那人是随手取走这兵书的,他是看上了那些珠玉首饰,想来是想作为赠礼送给些贵族女眷。”
女修舒了口气道:“那就好...”
忽地,她俏丽的脸色浮现出几分媚色:“夫君,今日我心神有些凌乱,你可否来助我修行?”
男修道:“本当如此。”
说着,两人入了洞府隔间,在玉石床榻上,一阵窸窸窣窣后,便是双修了起来。
白山听着那颇大的动静,和小隐界符纸人一起,悄悄走入了洞府。
他目光迅速掠动,很快落在一处石桌上。
桌上,摊着纸张笔墨,还有一本合上的书册。
书册的封面写着【韩子兵法】。
白山抓起,快速翻看,记忆。
很快,【韩子兵书】的内容就印入了他脑海之中,同时他的天赋也亮了起来,提供了对应需求。
这些需求,白山略微扫过,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些感悟和费用的事。
不过,遗憾的是,这【韩子兵书】也不是全本,其中只记载着如何修炼出兵魂,其余的诸如“君驭帅,帅驭将,将驭兵”之类的法门一概没说。
看完书册,白山又放了回去,然后悄悄离开。
...
这三阶灵气之地显然也不是一家的洞府。
但白山有随身跟着的小隐界符纸人,也不怕被人发现行踪。
走着走着,他忽地看到有一行少年少女正走在入山的路数。
那些少年少女皆是锦衣华服,面带期盼,显然是觉得自己进入了仙家之地。
白山心生好奇,想着这里难不成还有人收弟子?
仗着有小隐界,他又稍稍靠近了些,随后果是看到那些少年少女进了一出山门。
山门的牌坊上写着“灵兽宗”三个字。
看到“灵兽宗”,白山顿时想起了仙界五仙宗之一的“玄天万兽宗”,这“灵兽宗”难不成是其对应的人间宗门?
但很快,他又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他曾听长公主说过,“玄天万兽宗”的人间宗门名为“万兽宗”。
那这灵兽宗又是怎么回事?
白山慢慢摸近,忽地看到两个穿着法袍之人似在说着什么,便利用超强的身体素质,藏在小隐界里远远儿听着。
而符纸人则站在他肩头,不甘不愿地开着小隐界。
远处声音飘来...
“上面要的童子都检查过了吧?”
“保证都是处子,男的俊俏,女的漂亮。”
“嗯,他们如果知道自己能去仙界,那必然会极开心。既然这么开心,那就送他们去好了。仙界的仙人们也会开心。”
“可他们...去了仙界,真的能够追随仙人修行吗?”
“这是你要管的事吗?”
“对不起,师兄。”
“师弟,做师兄的提醒你一件事。”
“师兄请说。”
“如今仙界五大仙宗看似同气连枝,实则内里波云诡谲。
五大仙宗以青云仙宗为首,而这青云仙宗则是在为圣人准备一些神丹。
可其他宗门却并不服气。
云梦仙宗,星霞仙宗置身事外,其意无法揣度。
但玄土仙宗以及我们上面的玄天万兽宗,却是暗中针对着青云仙宗,只是苦于无门。
师弟,一定不要参与到这些宗门的暗潮之中,否则当会惹来杀身之祸。”
“多谢师兄!”
“好了,你去焚香告知上界的仙人,今年的童子们已经备齐吧。”
“是...”
旋即,师弟去了山门后一个偏僻的宫殿,他从一边的神龛暗层中取了一根特制秘香,拜了三拜后再点燃,继而闭目,口中似念念有词,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一般。
白山远远儿看着。
这香,他知道。
消息来源也是玉真公主。
这是沟通仙界的秘制香,相当于“单线电话”。
而根据之前那师兄和师弟的谈话,他大概猜到这“线”的另一头是玄天万象宗的人。
片刻后...
那师弟离去。
白山悄悄走入殿堂,驾轻就熟地去了神龛暗层里的三根秘香,扬长而去。
仙界若是存在着矛盾,那这香或有大用。
至于那些少年少女,他也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那估计是一帮迷恋仙人、想着修仙的权贵子女,他们以为自己会拜入仙门,可实际上却只是会被送往仙界。
至于到了仙界会如何,那他就无法想象了。
但他凭本能觉得,应该不是好事。
仙人们封锁资源,搅动乱局,四处炼丹,视人命为草芥,又岂会真心去收这些漂亮的脸蛋儿们为弟子?再传授他们仙术?
白山觉得,这些少年少女很可能和宁宁差不多。
不过,他却不想管这闲事。
一来,这是人家自愿的;
二来,现在的他连自己和妙妙姐都无法拯救,还能去救什么人?
百年夺舍,一世魂赴大能之百世千世之汪洋...
此皆无解之局。
“该回乾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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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
碧云湖。
腊梅盛开,暗香浮动,随风袭人。
观景亭里,
一个相貌不再青涩、却依然秀气的男子正捧着个娇美女子的双腿,为她轻轻揉捏着膝盖。
随着他捏动,那束裹在雪白长裤里小腿亦微微动着,好像在风里娇颤花朵。
两人正是白山和白妙婵。
白妙婵捧着热气腾腾的大茶杯,茶杯里泡着些养生之物。
白山则是运气暖着自己的双手,使得自己双手化作两个小火炉,轻轻揉焐着她冰冷的膝盖,让一股又一股热气钻入美妇的娇躯之中,将她因体质不好而带来的后天积寒被慢慢化去。
“呼~~”
白妙婵吹了吹杯中的热茶,又轻轻抿了一口。
低头之间,那吹起的热气弥漫入眼,入眉,使得那柳眉杏眼如新成的墨画。
也不知是热茶还是白山的揉捏有了效果,白妙婵整个人都润了起来,就好像冬天的冰雪融化了,一朵朵艳丽的花儿在潺潺的春水边摇曳了起来。
她看着远方还未萌出绿芽新叶的初春,有些默然。
小别胜新婚,然总有几分深闺怨意。
可她没说什么“你走了好久好久...”,也没说什么“我想你”之类,却只是忽地破颜而笑,提醒着:“孩子,孩子,孩子~”
白山知道她是在敦促“他赶紧和长公主生孩子”,便道:“玉真公主忙得很,她若静下来生孩子,怕是各方都不会答应。”
白妙婵娇嗔道:“你自己不努力,还怪人家长公主。”
白山不搭这个话题,而是抽空取出一个从晋州蜃楼海市买来的珠宝发钗,递出道:“送给你的。”
白妙婵接过看了看,道:“这次品味还可以,不过你也给宁宁买了吧?”
白山道:“也买了。”
白妙婵这才点点头道:“你帮我插上吧。”
“嗯。”白山起身,站到白妙婵身后,可面对着那一头的青丝,他抓着发钗却是无法下手。
他从未帮女人弄过头发...
“笨,都不会给女孩子插发钗。”白妙婵反手抓过发钗,自己小心翼翼地别上了,又问,“好看吗?”
白山道:“好看。”
“能多几个词来形容一下吗?”
“很好看。”
“这就样吗?大诗人?”
白山略作思索,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呗。”
白妙婵:......
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沉默里还糅杂着细细的品鉴。
可越是品鉴越是震惊。
她忍不住喃喃道:“虽然不是特别明白,但我知道这肯定是非常好的诗。”
妙妙姐没上过私塾,赏析诗词的本事是不大行的,可她直觉一流...
“白山,这是不是很厉害的诗呀?”
白妙婵忍不住问。
同样话不同的人问出来,效果就不同了。
如果是宋幽宁问,她就是为了“凡尔赛”,而妙妙姐却是真的不太明白。
旋即,她又患得患失道:“用在我身上会不会太浪费了?下次你赠给哪个女仙人吧...她们会很开心的。”
白妙婵还记得之前那凤仙仙子是因为诗歌才收了白山做弟子,诗歌就是资源,怎么能浪费在她身上?
白山笑道:“可是,这首诗最适合你,送给别人那就是恭维了。”
白妙婵带着笑意道:“那你现在不是恭维我呀?”
白山正色道:“我是实话实说。”
白妙婵娇笑出声,伸出葱白的手指点了点相公额头:“油嘴滑舌~”
白山看她笑,心情也好了起来。
他看向身侧的碧云湖。
水悠悠,
云悠悠。
时光亦悠悠。
他很想时光就这么停下来,永远不会有到灰暗的那一刻。
可不过一会儿,他就看到白妙婵的笑容平息了下来。
白衣少女说起话来,笑起来的时候,双眼里好像在放着光,可若是不说话安静了,那些光就好像熄灭了,而讓人覺得她落寞孤單,忍不住心生怜惜。
“相公...”白妙婵欲言又止。
“说吧,我是你相公,我们是一起的。”
“嗯。”白妙婵应了声,这才缓缓道,“自从上次你问了我一些奇怪的问题后,我脑子一直乱乱的。
而这几天...我更是忽然开始做一些奇怪的梦。”
她顿了顿,呵出几丝热气,黯然道,“梦里,我看到许许多多的我...她们站在不同的世界里,一个个冷冷地看着我。
我问她们是谁,她们却不说话...”
“再然后,那些世界好像变成了一条河,她们就站在河边,好像雕塑似的...
我拼了命地往上游跑,想弄清楚她们是谁。
可是,这条河太长太长,怎麼也到不了尽头。”
“这样的梦,我一连做了几天,而今天,在你回来后......”白妙婵咬着嘴唇,双腿微微勾了勾,而白山也顺从地往她身边去了去,使得双方的距离更紧了些,近到宛如拥簇在一起取暖于凛冬的小兽。
“我在。”白山轻声安慰。
白妙婵道:“在你回来后,我感到有人在看我...一直在偷偷看我...她不在这里,不在任何地方,但我就感到她在看我。”
说罢,她又有些黯然,“也许是我太想你了,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让你分心的。”
白山心底“咯噔”跳了下,但他却抱紧身侧的美娇娘道:“你该告诉我的,因为这肯定是你太想我了。”
“嗯。”白妙婵心底生出一股安全感。
两人静静拥抱了会儿,再分开时,却又一阵阴冷的湖风从远飘来吹拂在白妙婵身上。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而微微闭上了眼。
旋即,她再睁眼,和白山对上。
白山起初愣了下,
旋即,他表情凝固,
眉头缓缓蹙起,
瞳孔亦缓缓收缩...
因为...
他从白妙婵的眼里看到了...宇宙。
一片浩瀚玄妙,广袤深邃,以冰冷深沉的黑暗为底色,点缀着阳光里钻石般星辰的宇宙...
他看着宇宙。
宇宙也在看着他,带着几分好奇,可更多的是讥讽、怜悯甚至是慈悲。
就好像是人蹲在蚂蚁洞前,在看着一只蚂蚁。
渺小的感觉,从白山心底突兀地升腾而起。
可下一刹,宇宙就消失了。
白妙婵的眼睛又恢复如常,好像之前的一幕完全是白山的幻觉。
“你怎么了,白山?”白妙婵伸手在他眼前舞着。
白山眸子又恢复了正常,他微微动了动,垂下又抬起,唇角一动,微笑道:“没什么,就是刚刚突然想到了些事,走神了。”
164、165.“枕边大能”,你就拿这个考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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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二月,花灯节。
宝马香车,街灯如星,京城的孩子们在天穹绽开的烟花里奔跑着,追逐着,热闹非凡。
一辆马车停在了宋府前,静静等待。
直到白山上了车,车夫才挥鞭策马。
轮毂转动,往远而去。
车里,长公主正安安静静地坐着,本是藏在黑暗里的冷艳面庞在见到相公时才柔了些。
白山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长公主道:“巽风真人回仙界了。”
白山愣了下,“这么快就走了?”
长公主道:“即便是仙人,性格也会不同,巽风真人算是‘沉稳’类的。”
白山轻声道:“那炼丹呢?”
长公主道:“他说此事风险甚大,需从长计议,之前有吕乙师兄身受重伤,而今有两名灵婴修士被当场斩杀。
唔,总之巽风真人的意思就是先不炼了...”
白山:...
长公主:...
“相公,最近前朝余孽,隐士会都颇为猖狂,就连北蛮也有些蠢蠢欲动。
这一次尤其是前朝余孽。
出现了好些强者,前朝帝师曹淳风,境入灵婴,而若是恢复了实力,可能更强。
前朝绝世虎将常今寒,也在围堵那宋清海时显身了,一人夺气,镇压千军。
而那身份未知的白贼,灭杀两灵婴,又拦住我等,境界未知,但比曹淳风只强不弱。
除此之外,我推测,既然这些人活着,那前朝余孽的底蕴必不止于此...”
“唔...”白山边听边点头,听到常今寒的时候他心底愕然了下...
难不成这是朱家村的常叔?
果然,他并非前朝皇室的血脉,否则那些人必会想方设法地推他上位了。
可旋即,在听到下一个名字时,白山再度愣了下,奇道,“等等,白贼是什么?”
长公主道:“那贼子身穿白甲,不知姓名,故军中已经传开,称之为白甲贼,简称白贼,想来应该是前朝秘藏的人物。”
白山:......
长公主忽地意识到了什么,前俯后仰地笑了起来,“相公也姓白,这可真是...”
白山:......
长公主挽过他手臂,柔声道:“相公别生气,这悠悠之口难堵,不过我可找人传令下去,让下边的人不许再用白贼这称呼。要说必须说全了,只能喊白甲贼,决不可喊白贼,以行避讳。”
说着说着,她神色变得冷冽起来。
“这白甲贼实力强大,但却肆意妄为,今日皇宫灯节之会,我必伺机怂恿修士们,让他们对这贼子心生忿怒,将其斩杀。”
白山:......
这名号算是打出去了,白甲贼啊...
想到这里,他冷声道:“这白甲贼竟敢调戏你,我若有机会,也必杀之。”
“相公还是安心修行吧,别因为这等小事而耽误了自己...”长公主听到白山为她生气,心底也是暗暗高兴,此时温柔地贴在他肩上,轻声道,“那白甲贼不过是前朝余孽,是迟早会被斩杀的乱臣贼子,哪里能和相公这般的绝代天骄相提并论?
莫要睬他,莫要睬他呀...这些都是小事。”
长公主心中暗暗对比了下双方实力,知道夫君十有八九不是那白甲贼对手。
若是夫君为她强出头,却死在白甲贼手里,那她可不得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若是直接这么说,却会伤到夫君的自尊,所以她才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
...
皇宫冷殿。
门外数枝梅,正散发着幽幽寒香。
御书房之中,皇帝正冷冷地看着对面的男子。
男子剃了胡须,穿了蟒服,戴了高冠,正垂首而立。
“多久没穿这身衣服了?”
“臣,不记得了,怕有二十多年了吧...”
“你府中的祝如是竟是前朝皇室,你如何解释?”
“臣,无法解释。”
说罢,这书房里顿时冷了下来。
皇帝静静看着对面的男人,神色阴晴不定。
若旁人家中出了个前朝余孽,而且儿子还举起了前朝大旗,举兵造反了,那这家无论如何,都必被株连,抄家砍头也是寻常...
可这宋岁,却是真的株连不了啊。
“你有个好女婿。”皇帝冷冷道,“北蛮最近有些异动,你看着点。”
“臣,领陛下口谕。”宋岁恭敬地应了声。
皇帝挥挥手。
宋岁则是恭敬地告退。
直到门扉关上,皇帝才自喃一声,“竟是生分至此吗?”
...
...
仙界。
浮屿。
青云仙宗。
巽风真人已匆忙从人间返回了此处。
修炼求长生,傻子才拼命,能镇压则压,可能存在危险就报给师门。
吕乙师兄都被隐士会的贼子伤了,如今还在疗伤...
他此番下去,还未遇到隐士会,却是先遇到了前朝余孽,还有那斩杀了两个灵婴修士的白甲贼。
这些敌人的出现,让他有了足够的理由返回了。
此时...
天穹上风云忽变,一个云雾状的轮廓显出身形,这正是青云仙宗二代弟子之中的九阙真君。
巽风真人忙哀声汇报,将着此次去人间他是如何如何辛苦,又如何如何殚精竭虑,可惜人间却不安稳,藏着各种妖魔鬼怪,他无可奈何,不得已之下,只能返回仙界。
九阙真君哪里不知道自己徒儿的脾气,看他这满脸苦样,心底也是慢慢升腾起了几分火气。
他一共就三个弟子,如今吕乙还重伤修养。
圣人大宴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凭什么玄云君、影山老母、碧逍玄女就可以不管此事?
想到这里,云雾轮廓里淡淡传下三个字:“知道了。”
说罢,九阙真君扬长而去,他决定把这人间的难处继续往上捅。
圣人大宴虽是在即,生灵大丹还未够分,但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这次...他得把师兄师姐师妹们统统拉下来。
...
...
数天之后。
仙界。
一处未知的神秘区域。
四道身影匍匐于地。
这正是玄云君,影山老母,九阙真君,碧逍玄女。
而他们所跪的方向却是一片难以言喻的灵气雾域,周边香火弥漫,如一根根奇异的触须上下浮动着,而最中则是隐见一尊至高的神像,俯瞰着四人。
九阙真君已把情况全部说明了,此时却是小心翼翼地等候着师尊,亦或是这位五宗第一人的示意。
良久...
一道雷音在四人脑海里响起。
“圣人宴,绝不可缺了生灵大丹,除了应龙、还有养伤的吕乙,其余十人都下界去吧。”
这声音落下,旋又缓归平静。
四名弟子得了老祖告示,匍匐告退。
但玄云君和碧逍玄女却又折返回来。
“启禀老祖,弟子日夜苦思,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我青云仙宗仙箓之上,第三代弟子只可容下一十二人。
如今碧逍师妹后代的萧运法天赋异禀,假以时日定可再进一步,入这十二仙位。”
说罢,他看向身侧碧逍玄女。
碧逍玄女笑道:“师兄说的是,运法这孩子虽无白山那般妖孽,可却也是难得的天才,心性手段修行,皆是一时之选。”
玄云君继续道:“至于白山,他本就是老祖您的容器,等圣人大宴结束之后,我们便开始着手安排,让您能够顺利夺舍,占据他身体。
届时,白山自当登临我青云仙宗第一人之位,此事无可置疑。
然而,萧运法若是上位了,这十二仙位里却又多了一个。
弟子本来也是没有办法,可今日却发现了一事。”
说罢,他稍稍停顿,恭敬道:“弟子发现,嬴凤仙竟对那白山暗生情愫,甚至两人已然双修过...
既然如此,届时,老祖可将嬴凤仙当做炉鼎,以白山之身与她双修,继而汲取她一身功力,以稳固夺舍。
如此,老祖当能更快地适应新身体。
同时,我们也能解决十二仙的困扰。
此谓一举两得。
再者,凤仙心生情愫,若知白山被夺舍,必然心存桎梏,再难精进。
如此,她若能以其身之余力,助老祖一臂之力,也自当是此生不虚,便是去赴轮回了,也会欣喜知足。”
最后一字落定,玄云君和碧逍玄女皆是沉默下来,等候着那云雾里神像的示下。
良久...
雷音在两人脑海里响起。
“准了!
此番下界,让凤仙别去了。
玄云君,你做的不错。
这次下界生灵大丹之事,就由你全权执掌。”
老祖声音落下...
“是!”玄云君恭敬地应了声,随后和碧逍玄女皆是面露喜色,继而纷纷行礼,告退。
玄云君想的是,老祖得了白山那般妖孽的身体,再以嬴凤仙作为炉鼎,定能再进一步,而他得老祖器重,也能水涨船高,再同时他缔结了碧逍玄女这个盟友,可谓一举多得。
碧逍玄女则是因为后代能够晋入“十二仙位”而开心不已,外出后,更是对着玄云君行礼,拜谢:“多谢师兄相助,师妹绝不敢忘。”
...
...
人间。
碧云湖边。
白山坐在灵犀小筑的亭子里。
这几天,他算是分成了三份,每晚都去不同的闺房入睡。
此时,他已准备好了【韩子兵法】所需要的材料。
一份份资源在他面前消失。
对于兵魂的感悟,他象征性地借助了一下前世所看过的一些壮烈战争片的场景。
在试验了几番后,总算是通过了。
新的信息浮现在眼前:
白山
【寿元:24/508】
【天赋:“等价”交换】
【境界:灵婴境;整体增强5,真气布体4,法术掌控3,兵道之魂1】
兵道之魂1:你对用兵之道已经有了初步的认知,今后每次运用兵道,整体力量将额外提升0.3。
“兵道之魂,这力量可以和之前的战旗力量进行叠加了。”
白山一念之下,小隐界符纸人在他周身生出了一道隐界,使得他对外不可见。
随后,他以兵道之力,试了试力量。
顿时,他右手的血色巨爪又大了几分,从原本的一米有余长了近乎一半。
“如果用数据来思考,兵道对于我力量的加成应该是100*1.3*1.3,也就是169。这几乎等同于一个使用普通4级法术的灵婴境后期了。”
虽说提升并不是很多,但白山至少看到了希望。
因为有兵道之魂1,那就必然还会有后续。
只要叠加下去,就总会变强。
只是...还是太慢了。
“太慢了。”
白山收回兵道之气凝聚的魔爪,又撤去了小隐界。
他感到自己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在别人看来,他已是难以想象的千古妖孽,但是...他依然觉得慢。
该怎么办?怎么办?
白山忧心忡忡。
这世道就是这样,弱了活不了,强了也活不了,总有各种各样的事在把你往死里逼。
他突然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焚烧起来了,可真的没办法。
他不想被夺舍,也不想妙妙姐消失。
甚至是宁宁和玉真公主,他都想帮。
可是,他已经试过了能想到的各种办法,去过了各个地方,但却还是提升“缓慢”,慢到不足以去应对那注定将至的危机。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他忍不住取了一坛酒,仰头喝了起来。
“举杯消愁”似是一种常识,可谁都知道没用。
酒太辣了,喝多了还要吐,纯粹是自己折磨自己。
喝了半坛,他靠着亭中的圆木柱,仰头看着天穹的星光和明月。
许许多多的事涌入他脑海之中。
这世界的水太深了,深不见底。
“我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他捏着拳头,狠狠地砸着自己的肩头,继而双手抓着头发,双肘支在膝盖上,微微弓着身,咬着牙。
“怎么办?怎么办?”
入夜,寒风吹来。
他这才起身,沐浴,更衣,去了白妙婵的闺房。
“你怎么喝酒啦?”
“没事...心情好,喝了点...”白山挤出笑容,他从不瞒白妙婵什么,可这事儿和白妙婵自己有关,之前他只是提了一句“极阳章”和“木经”,白妙婵就已经这样了,若是他把实情说了,那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事儿只能他一个人承担。
白妙婵却对他再了解不过了,此时也不揭穿,只是用手轻轻梳着他的头发,柔声道:“白山,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你姐没事的,不要为我担心呀...
你自己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呀...”
两人说了会儿话,便褪了外衣,解了罗带,上了床榻。
白山靠向床外,白妙婵穿着棉制的亵衣,从后贴搂着他,又紧了紧两人间的距离,柔荑搂在他腰间,小足面儿轻轻贴着他的小腿末,然后安心地闭上双眼,没有任何欲思,只是这般安安静静地抱着。
冬天很冷,二月虽入了初春,但这时的春寒等同凛冬。
但被褥里,很暖。
在这暖意下,没一会儿,白妙婵的呼吸就变得均匀起来,可白山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心底突兀地爆发出一股烦闷。
虽说距离“最终期限”的时间或许还久远,可他却有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
这个世界封锁了一切重要的资源,他想往上爬,可试尽了一切办法,却只能如蜗牛般慢慢慢慢地爬,到头来似乎只剩下“深渊”那条路子还没试。
可真的,要去往死人的国度吗?
然后变成一只灾虎?
可若是不这么做,他该怎么办?
正想着...
忽地,白山猛地感到身后有些异常。
他轻轻抓着娇妻的手,往旁边去了去,继而小声地不打扰她地转过了身。
然后,他看到白妙婵的眼睛正睁着,在静静看着他。
那眼神好奇,讽刺,怜悯,慈悲,宛如星空浩瀚,让人自卑渺小,让人忍不住低下头不敢直视,否则便是大不敬,是亵渎。
白山强忍着回避这眼神的冲动,静静和这陌生的白妙婵对视。
这一刻,他心底最害怕的一幕出现了。
不知为什么,白妙婵体内的“大能”竟然苏醒了。
白山主动开口道:“你...能不能不要吞噬她?
她也是你...
另一个你...
让她存在下去,好吗?”
白妙婵眼中神色越发好奇,冷冷的声音响起:“你练了【极阳章】。”
“是。”
“难怪我会这么早醒来。”
白山喉结滚动了下。
他懂了。
木生火,但却是以焚毁自身为代价,而这【木经】天天靠着自己这修炼了火篇火章的,自是会被刺激的醒来。
白山又道:“不要吞噬她,好不好?”
他实在没其他办法了。
只觉这一刻,卑微到泥尘里了。
可是,即便卑微到泥尘里,只要能救白妙婵,又如何?
白妙婵冷冷地看着他,道:“从这一世的记忆里,我知道了一些很有趣的事。
你不过区区一两个月就从武道二境踏入了武道五境,还独自一人去斩杀了数千盗匪。
继而又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从武道五境直接突破到了万象境。
后来去仙界,不过两年,却又达到了万象境后期。
是么?”
白山道:“是到了灵婴境,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白妙婵露出古怪且怀疑之色,“真的?”
白山道:“你怎么才信?”
白妙婵托着腮想了会儿,然后从床榻上爬起,却忽地咳嗽了两声,白山急忙给她披上了外衣,又点燃了火炉。
白妙婵坐到书桌前,取了笔墨,开始续续书写...
她写,白山就在旁边看。
一夜之后,白妙婵已经完成了她的书写,她抓起纸张,微扬且吹了吹,然后递给白山道:“这是世上唯一的【木篇】,若能三个月练成,我就信你。”
说着,她起身打了个哈欠。
白山道:“你别吞噬她,好不好?”
白妙婵道:“她也是我,你这么怕我做什么?”
白山道:“她不是你,她是真真正正陪着我的亲人,也是我最爱的女子...
而你,却是驰骋诸天的大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我们和你都不是一个世界的。”
白妙婵道:“你练会了,我再和你说。”
说罢,她躺上床,比了个笑容道:“抓紧。”
说着,她双眼闭上,转瞬进入了睡梦,而再醒来时,却又是白妙婵。
白山抓着【木篇】。
对应的信息进入他脑海之中:
【木篇】
层次:锻体功法
需求1:【木篇】全文
需求2:肉600斤,百果酿200斤,湖心灵泉三壶,炎衣果两颗
需求3:品尝并吞咽至少一千种花草树木,感知其味道
需求4:以毒素使得至少千人的聚落全部中毒,之后再帮他们解开
“居然连名字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木经】已是她,她若不给名字,那便没有名字吧?”
“这样的任务看似困难,尤其是对于普通武者来说,乱吃这么多草药,极可能直接致命。
但现在的我体质早已突破了凡人的极限,这根本就是举手之劳...也真是多亏了这天赋,才能这么容易实现目标。”
“三个月吗?”
“根本不用这么久。”白山微微垂眸,眸子里闪烁着执着。
...
此时...
窗外,一缕黎明的光辉穿入屋内,将木棱窗上的图案投映到了桌上,透着一股祥和与宁静之感。
白山感到阳光的刺眼,下意识地眯了眯,继而收起那墨汁新干的纸张,再侧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睡着的妙妙姐。
妙妙姐似是醒来了,神色之间,疲惫尽显,“白山,你什么时候去那儿的?”
白山愣了下,在辨认出这是他熟悉的那个白妙婵后,笑道:“有些睡不着,所以就悄悄地先起来了。”
“嗯...”白妙婵应了声,有揉了揉头,“确实睡得好沉...可却还是很累。
好像......没什么...”
她俏丽的脸色露出笑容,显然不想让白山担心。
白山柔声道:“那你再睡会儿。”
“好呀。”
“我先出去了。”
“别太勉强自己...”白妙婵撑起身子,在阳光里露出灿烂的笑,“早去早回。”
白山回头道:“躺下睡觉!”
“嗯...”白妙婵乖巧地应了声。
然后,她看着门扉敞开又关闭,轻轻叹了口气。
白山离去,然后走出宋府,又悄悄以法袍变幻成斗篷,遮住脸庞到各处药铺买药。
这边买十多种,那边买二十多种。
买完一家换一家。
他连连变幻打扮,去到不同的地方买药。
如此许多次后,他来到一处高山上,在阳光下就着山泉,默默咀嚼着这些药性未知的药,然后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然而,药铺里的药也不过数百种而已,要集齐千种,还需要自己寻找。
白山蹲在山泉边,捧水泼了泼脸,又站起身看向了面前的森林。
“吃!”
“吃!”
“继续吃!”
“味道不错!”
白山一路走,一路吃。
走了一路,吃了一路,无论是什么花草树木,他都会采上一些往肚子里塞。
这种事他无法去麻烦别人,甚至是长公主也不敢去麻烦。
因为“寻找千种花草树木”太过特别,如果别人修炼【木篇】也需要这样的要求,那么...敏感之人很可能会发现端倪。
他必须把所有的风险都压下去,因为...他经不起任何的失败。
酸甜苦辣,甚至还有些花带着刺...
然而,他都是一一吃下了。
这其中吃下了多少重复的,却也不知道。
只不过在三天之后,白山才感受到这需求完成了。
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竟也感到腹中有些疼痛,如果普通人如此,那遗言怕就是“啊...这草,有毒”了。
他站在山中,喃喃道:“需求四是以毒素使得至少千人的聚落全部中毒,之后再帮他们解开...
既然没有规定用什么毒药,又没有规定如何使他们中毒,这倒好办了。”
白山先去众星拱月阁采买了资源,完成了需求二,然后又去到月心小筑取了不少迷药,继而腾云来到一处山村。
午夜时分,山村安静极了。
唯有寒风穿孔入洞,吹林打叶之声。
屋舍上的茅草飒飒作响。
忽而,一阵阴冷的风吹过,山雨沙沙地飘了下来。
黑暗里,白山则是静静站着,他没撑气罩,也没格挡雨水,而是坐在一块村口的大石头上。
许许多多的符纸人从他怀里跳了出来,然后抱着迷药往远处跑去。
在雨水里,这些符纸人就好像一个又一个的泡泡...
它们轻巧地跑过石头,绕过树木,待来到屋门前,便从门缝或是窗户缝隙里钻了进去,继而开始各种“投毒”。
白山任由雨水冲刷着头发,他的脸庞沉在黑暗里,双瞳静静盯着地面。
他不停地问着自己...
“为什么我这么弱?”
“为什么我...这么...弱?”
啪!
啪!
拳头狠狠捏起,捏爆周边的雨珠。
“我要变强,我要变强,从未如此渴求着变强。
不是强到能够战胜小鱼小虾,而是足以逆转命运。
足以保护我在乎的人,珍惜的人,还有我自己!”
咔咔咔...
拳上青筋暴突。
嘴巴中牙关紧咬。
良久...
符纸人们完成了任务。
它们在白山的控制下,一个个把迷药倒入睡熟人们的口中,不多不少刚好一千名。
白山静等了会儿,又让符纸人们抱着解药去了。
一回生二回熟,符纸人们的动作利落了不少。
随着最后一个解药被倒入熟睡的大汉的口中,白山感到需求4完成了。
他在这寒凉的雨水里闭上了双眼。
感受着体内逐渐升腾起的力量...
【白山】
【寿元:24/508】
【天赋:“等价”交换】
【境界:灵婴境;整体增强6,真气布体4,法术掌控3,兵道之魂1】
【体质:金木火体】
【木篇:神医,万毒不侵】
...
...
整体增强6:你早已踏破了人类的极限,现在你距离着未知的生命越走越远,身体素质在原本的基础上再度提升了3~4倍,经络肝胆眼睛得到了显著增强。
金木火体:当你使用“五行之金”、“五行之木”、“五行之火”力量时,额外提升1.0-1.2倍。
神医:掌握多种药物调配之法,能轻而易举地自创出任何药物,包括各类毒药(【木篇】修至第九层才会拥有)
万毒不侵:任何物质的、灵气的、精神的毒药都不会对你造成伤害(【木篇】修至大圆满才会拥有)
白山站起身,扭了扭脖子,再捏拳头,只觉便是不用什么功法,也是力量无穷。
“该回去了。”
“修炼【木篇】一共...花了五天时间。”
“如此的我,应该有资格去与你合作了吧?”
小雨未停,白山招来一朵云,踏步而上,继而往京城飞速而去。
...
...
宋府。
未曾下雨。
白山沐浴后,悄声入了白妙婵的屋子。
白妙婵睡得很沉。
白山默默地坐到了床榻前,抬手轻轻抚着她的长发。
过了许久...
白妙婵忽地睁开了眼,仿似星空般的眼睛,那眼睛静静看着白山,冷冷的仿似大梦初醒的声音响起:“你找我?”
“对。”
“找我做什么?是修炼时遇到不懂之处了吗?”
“【木篇】,我已经练成了。”
“你若遇到不懂之处,我.....”
“我练成了。”
“...”
白山一挥手,桌上摆放着密密麻麻的毒药,随后,他拔开各种毒药的塞子,然后如喝水往嘴里倒,同时目不转睛地对着那双眼睛,淡淡问:“不要吞噬她,好不好?”
白妙婵呆了。
白山继续喝着毒药,他都不知道自己喝了什么,只觉得味道居然不错,有种前世喝气泡水的感觉。
白妙婵终于反应了过来,诧异道:“你练到了万毒不侵的程度?”
白山点点头,道:“我还能配置各种药物,配置各种毒药,我...”
白妙婵道:“你过来。”
白山坐到床边。
白妙婵道:“把手给我。”
白山递出手。
白妙婵抓着他的手腕,听血而知体魄。
血流之声,或如潺潺无声溪,或如寒冬冰化水,或如狂风起波澜,或如大河奔腾去,再或明月大江,再或汪洋之海...
各有不同。
常人不能察觉其中差别,但在白妙婵眼中,这些细微的差距却是天差地别。
白妙婵静静听着,忽地抬头问道:“【开天经】里,你还练了什么?”
白山道:“【枯冢荧照篇】。”
白妙婵放下手道:“你修炼了三篇,本该达到更高层次,只是在最初之时还差了些东西....不过没事,我可以帮你补起来,让你的体魄更进一步。”
白山道:“你答应我,不要吞噬她。”
白妙婵妙目转动,道:“我还未见过你这般痴情的人,也未见过你这般天赋恐怖的人...千千万万世,从未见过...哪怕一人。
既然如此,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你要找的人?”
“我在轮回里,一直想要一个契机。
现在我确定了,那个契机...就是你。”
166、167.完美搭档,先定一个小目标(8.9K字
二月,中。
明明是初春,但寒冷却依然将人的头颅死死摁着,让人感到窒息,瑟缩,冰冷,痛苦。
山道上,娇艳无匹的麻衣女子背着竹篓,在这曲曲折折的羊肠小道上不时摘些药草丢入背后的竹篓。
她甚至不用去闻,就可以知道这些药草的功效,以及稍后在那滚水之中会发挥什么样的作用。
世上,甚至天上,都不会有一个医生能够比拟她。
如今这天下,兵难、疫病、灾祸、妖魔正收割着生灵...
这双手定可以救很多人。
可她却谁都不救,只是在为一个人配着药浴和药膳。
“万物有灵,草木亦有灵,攫其灵而善用之,可补人至完人。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而我要做的,是借天之道补人之道。
你之前修炼时,有些潜力并未曾得以激发,现在我帮你补全至十全十美。”
白妙婵往石缸里丢着草药。
白山则是默默地将柴火堆在石缸之下,然后点燃,看着缸里的水慢慢变热,慢慢煮沸,浓郁的药味四散而出。
虽然他没明白这个陌生的大能白妙婵准备怎么做,但却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很简单,他之前在修炼的时候,是靠着【火篇】的力量达到的人体极限——“整体增强4”。
而事实上,这个“整体增强4”是可以不用【火篇】就达到的。
这中间就产生了“不完美”。
白妙婵察觉了他身体中的问题,而要将他的这一丝“不完美”用草药之法予以补全,此谓完人。
俗话说“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想要达到真正的完美,只靠自己,并不可能。
这是上天对人的限制,对万物的限制,是自然,亦是必然。
“把衣裤都脱了。”白妙婵已经丢完了最后一份新摘的草药。
白山起身,默然地褪去了衣裳,赤着蕴藏着恐怖爆发力的身体站在高崖的山风里,双目却没看对面那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只是静静看着百丈千丈的崖谷之上的乌云。
白妙婵绕着他,轻轻巧巧地走动,看了一圈儿后,道:“入缸。”
白山入缸。
缸中水虽是沸腾着,虽是能把肉给煮成肉汤,可却对于“整体增强达到了6”的白山来说,却没什么。
有一点烫,但忍一忍也没关系。
大能矮下身子,抓着木柴往火里丢着。
而天上,乌云越发厚重。
“要下雪了。”大能道。
她很久没看过下雪了,因为每一世,她只在那一世将死时才会苏醒刹那,看一眼这人间。
若不是有“火”的刺激,这一世她也不会这么快醒来。
白山却没搭话,而是沉声道:“你还没答应我。”
大能奇道:“你就这么爱这一世的我?”
白山道:“她不是你。”
大能道:“为什么不能是我?”
白山道:“她告诉我,她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看到了许多的她呆滞地站在一条长河边。
她惊惶往上游跑,想要找到答案,可怎么都跑,都只是噩梦。
她想跑出这噩梦,但她跑不出去,因为你就是她的噩梦。而我却连这一点都不敢告诉她。
她为了不让我担心,也什么都不再说。
她,又怎么会是你?”
大能想了想,也没反驳,只是道:“你若答应帮我,我就留着她,将她的一切和所有的我彻底隔离开。
你若不答应,那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白山道:“我答应。”
大能道:“可你还没问是什么。”
白山道:“无论做什么,我都答应。”
他前世早已模糊,这一世也算是起起伏伏,虽说未曾历尽千帆,却也算是坎坷颇多...
世事炎凉,一波三折...
人心叵测,各怀鬼胎...
便是他心心念念想要弄明白的身世,其实也不过是一场算计。
而从始至终,能够真正地纯粹地对他好的,没有任何杂念没有任何奢求的,就只有一个人。
如果可以,白山都不想要什么大本事大神通,只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罢了,哪怕在桃花县里做一世的平民百姓也好。
要什么最快的马?要什么最烈的酒?要什么轰轰烈烈?
可这世界总是逼着人往前走啊走啊走啊,走到不知什么地方了,再也回不了头,转不了身。
大能静静看着白山的眼睛。
白山也静静看着星空,分毫不让。
大能道:“那你可要做好准备了。”
白山沉默着。
大能道:“我要你先把仙界的五大宗给灭了,后面的再说。”
“好。”白山答应了。
这就好像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蚂蚁,在许诺,说它要去屠杀一群龙族。
可是,蚂蚁没有选择,因为蚂蚁最在乎的那一位只需要别人一念就会彻底消失,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不再存在。
这蚂蚁说完,便沉入了整个缸中,任由药浴淹没全身。
他在水下闭着眼,全神贯注,全力以赴地吸收着这大纲中的每一点药汁,然后让它们进入自己的身体,去修复着“不足”。
大能有些莫名地想笑,世上怎么有这样的人?而这人偏偏又是这千古万古万万古以来,天赋最强的人。
天上下起了雪。
大能用凡夫俗子的手捧托而起,看着那六棱的雪花随着山风落在掌心。
冷冷的,冰冰的。
大能打了个哆嗦,裹了裹衣裳,一双妙目却是眨也不眨地看着这越下越大的山雪。
漫天。
纷纷扬扬。
她只站了一会儿,全身便也覆了层淡淡的雪。
她跺了跺脚,又跳了跳,体验着在无数年后重新活着的感觉,继而把雪抖去,看着水缸里的药汁渐渐稀薄,她又取下腰间的小葫芦,往里倒入了一些碧玉色泽的药末。
药末入沸水,又激荡起浓浓的清新的药香。
白山始终沉在水下,闭着双眼,黑发如水草往上浮着,而躯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得越发凝实,剔透。
许久...
他从缸中起身。
新的信息进入他脑海。
【白山】
【寿元:24/508】
【天赋:“等价”交换】
【体质:金木火体】
【境界:灵婴境;整体增强7,真气布体4,法术掌控3,兵道之魂1】
“果然,草药弥补了我原本的不足,使得我自身就达到了人类的极限,亦即‘整体增强4’。
之后,【火篇】、【金篇】、【木篇】这三篇每一篇则是让我的体质更上层楼。
而现在的躯体比起原来,又强大了三到四倍。
只是想要发挥这躯体的力量,还需要对应的使用方法。”
哧哧哧哧哧...
雪花落在白山身上,就好像水滴落在了滚烫的熔炉表层,瞬间挥发,化作蒸腾的雾气。
白山取过法袍,披上,然后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大能道:“好了。”
大能看向他道:“我饿了。”
白山也不多说,背对着此时的白妙婵,而他法袍的缝隙窸窸窣窣地钻出诸多的符纸人,这些符纸人“嗖嗖”地往四处窜去。
没多久,一只“长得很好吃”的野兽被带了回来。
符纸人们和白山联系在一起,就好像是白山的手脚。
其实,就算寻常修士也会制作符纸人,也很难达到白山这种程度,顶多同时驾驭两三只罢了。
可白山每一样法术都是大圆满,再加上兵道驾驭的作用,他自能掌控许多。
虽说还不能如【韩子兵法】中所写的“用兵,多多益善”,却也比寻常修士强了不少。
可即便如此,白山也只是能让这许多符纸人做些粗浅的动作,比如探查,比如施展法术,而像现在如此精细的“操作”却需要花费他许多的心神和心思,可谓是绞尽脑汁。
然而,这也是一种锻炼,一种增强自己的方式。
天赋赋予了他无与伦比的领悟能力,而现在...他自己却无时无刻不在强迫着自己,让自己磨砺着运用力量的手段。
即便是吃饭,也不放过。
在白山的操纵下,符纸人们开始料理那野兽。
在雪地里,
有的在蓄冰烧水...
有的在剥皮解肉,洗净入锅...
有的则在以枯枝串肉,上火烧烤...
芥子袋里本有不少存粮和果蔬,此时也都派上了用场。
半个时辰后,一顿丰盛的有肉有菜有汤有水果有蔬菜有米饭的晚餐便准备好了。
晚餐摆放在一块遮风挡雪的巨岩之后,还有符纸人搬了石头,铺了暖暖的皮毛垫子,又有符纸人搬了火炉,焚起了松香的木炭。
虽是露天席地,却分毫不差。
“吃吧。”白山说了声。
说着吃,他却没坐过去。
那丰盛的晚餐,他没准备吃。
大能却坐在了皮毛垫子上,吃了起来,她太饿了,这身体本就是凡夫俗子之体,而且还是断了脉的,稍有劳作就会疲惫,会饥饿。
她吃了一会儿,才觉得身子舒服了许多,微微侧头,却见风雪里,那个男人静坐在悬崖边眺望着远方,不知在看什么想什么。
忽地,白山取了一坛美酒,拍开封泥,凑到嘴边畅饮起来,然后又从芥子袋里随意抓了个水果,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抬头看向天空,继续吃,继续喝,水果吃的只剩下一个核了,便往天空扔去。
...
...
“【开天经】合计五篇,五章,五经。
世上从未有仙人修成过,因为这篇章经有一个特点,那便是除非练成,或者花费极大量时间制作拓本,否则离手就忘。
当年【开天经】出世,我便取走了【木经】,说要研读,再后,我则融合【木经】,断了所有想要修炼此法仙神的前路。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可以取走【木经】?
又为什么要断了所有仙神的前路吗?”
“不想知道。
离我太远了。
你说了,我也不会感受到什么。
那不如不说。”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先要你灭了五大仙宗么?不想知道这一切的由来么?”
“过去想,现在不想了。”
“为什么?”大能饶有兴趣地看着白山,她发现眼前的男人和她记忆里的男人正在变得逐渐不同起来。
白山道:“因为害怕。”
“害怕?”
“我害怕自己打不过祂们......
可若是我不知道祂们是谁,有多么厉害。
那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天多高地多厚,那也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去丈天量地,屠神灭仙也不过寻常。
我不想知道祂们的故事,不想知道祂们是谁。
我只想...
有一个能让我和她活下去的世界。
可是,我试了所有办法,却看不到希望。”
白山垂下头,双手抓着头发,“我才二十四岁,祂们都活了不知多少年,如果让我和祂们活一样久,甚至只有祂们十分之一,百分之一的年岁,我肯定可以战胜祂们,可以改变一切...”
大能静静看着这男人痛苦而焦躁地坐着,忽然道:“你的【火章】有些不对。”
白山道:“那是魔章,是修炼之后会变成深渊灾虎的魔章。”
“魔章...”大能问,“是谁的?”
白山道:“道月柯。”
大能眼中流淌过回忆,轻声道:“是道家的孩子啊...那孩子定然是拼尽一切想要去得到【开天经】,结果被骗了吧?心魔,怒火,让她把假经练成了魔经。
道家命数如此,合该应劫。
毕竟...【生灵魔经】也是这么被创出来的...
所以才有了‘吞天地众生以养吾一人’,继而酿成宇宙浩劫。”
“说实话,我不在乎浩劫...”
白山仰起头,看着小雪初晴的山景,问:“我在乎怎么变强。”
大能看着他,道:“你想变强,就要学会隐藏,否则你若在你的师兄师姐们面前晃悠,他们迟早会发现你的异常。”
“来吧...”大能起身,招招手,“我需要去采药,炼一枚丹,帮你隐藏住。”
白山奇道:“丹药还有这作用?”
“我什么都会炼。”大能笑道:,“只是却不知道人间沧海桑田,山河易变,我那当年藏着的小世界可还在...”
“走吧,带我走,往北。
希望我们能早点炼成,然后返回宋家。
你不能离开太久,有眼睛盯着你呢。”
白山起身,一扫面前的器具收入芥子袋,继而腾云而起,带着大能,一路向北。
...
...
小半个月后。
白山与白妙婵跨越了乾州,乾州与北蛮之间的长眠海峡,又深入北蛮偏僻之地,直到来到了大冰谷前。
因为太冷的缘故,白妙婵已经裹了一层又一层棉袄,被包成了粽子。
北蛮,本就是苦寒之地,而这大冰谷更是任何生命都抗拒前来之地。
两人落地后,白妙婵寻寻觅觅,走走停停,又花了两天时间,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许多许多年前她藏着的那小世界已经消失了。
就好像气泡炸裂,其中的一切都已经被混乱的空间撕碎。
两人站在大冰谷前。
冰风好似坚硬披甲的长龙,从两人脚下游过。
白色的雪晶到处都是,嶙峋如高大的竹笋,在阴霾的天空里呈现出灰暗的色调。
“时间太久了...”大能轻声道。
但忽地,她眼睛亮了亮,发出一声轻微的“咦”声,然后指着不远处的冰壁道,“白山,你看!”
白山看去,却见冰壁里似乎冻着一颗干瘪的小木段。
只不过,即便他修行了木篇,却也无法只从一个小木段儿而认出这是什么植物。
“取来。”大能道。
白山腾云而去,凌空度谷,来到冰壁前,火红的足有一米半之大的魔爪陡然生出,继而宛如“勺子挖冰沙”般,“哧”地一声就把整个儿封着“小木段”的冰给挖了出来,继而返回,把巨大的冰块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一爪子一爪子地刨开外皮,将木段取了出来。
大能捧起木段,白山看到她的眉宇舒展开,好像发现了什么宝贝。
未几,大能收起木段,又指着远方道:“你看到那些极细的冰晶了吗?”
“看到了。”
“取来。”
白山再度飞出,将那如一根根发丝构成的冰晶取来。
大能喊道:“多取点。”
白山于是又周转腾挪,取了不少,而放在大能面前。
大能再收起冰晶,继而道:“我们回去吧。”
...
又是小半个月后。
白山和大能降在京城外,继而缓步入城,走了一会儿却是有个权贵公子认出了白山,急忙上前来行礼,同时献宝般地道:“白公子,有仙人下界专门来寻你呢,如今在宋府里等着...”
后面的话,白山没听。
两人走后,他看了一眼身侧的大能,沉声问:“怎么办?”
他不知道是谁来的,又为什么等他,会否探他实力。
过去的他是为了获得更多资源所以才去展露天赋,可资源得到了一部分,甚至也因此得到了长公主的支持,然而...他却也被老祖盯上了。
现在的他不再需要从青云仙宗获取资源,自然不想再展露半点天赋。
大能道:“寻一处隐蔽之地。”
白山拉着她直接来到一个空地,然后直接撑起了小隐界。
大能道:“我虽然炼不了丹,但用之前从北地大冰谷取的玄冰法晶,恰可用来施展‘长针封境’之法,脱衣服,然后放松身体,否则我可没力气把针戳入你这怪物一般的皮肤里。”
白山也不多说,直接脱了外衣,盘膝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大能从芥子袋里取出一根根细如长发的冰晶,认真地缓缓地旋转着刺入白山的身体之中。
而随着她的刺入,白山的身体开始产生一种奇特的“降境感”,即便是看起来也好像比原来弱了些。
大能很快完成了,但她的手指已被冻的苍白。
她只是凡夫俗子之体,想要握着这大冰谷的玄冰冰晶,就要承认钻心的寒冷。
然而,为了掌控好力度和方位,她只能如此。
“你若运气消融,冰针自解。
否则,三天后,自行融化。”
白山听了解释,重新穿起了一件外衣,但却不是三阶法袍,而是一件普通的衣裳,做完这一切,他则是返回宋家。
大能却是半路与宋幽宁的一个闺蜜遇上了,从记忆里,大能自然认识这闺蜜是谁,于是便随着那闺蜜离开去逛街去了。
她不是要去逛街,而是不想出现在任何仙神的面前。
而又因为她能看到这一世的记忆,所以只是伪装一会儿,自然也没问题。
...
白山回到宋家,只见一个气质冷冽,相貌威严,披着紫色法袍的男子端坐大堂之中。
这男子正是白山的二师兄——青云仙宗“霜竹峰峰主”雷山象。
雷山象乃是玄云君首徒,自是知道师父为何收这师弟。
此时,他那威严的目光在“这未来老祖的炉鼎”身上扫过,心中只觉好笑。
如此天赋,又如何?
不过是为老祖做嫁衣的一具皮囊。
然而,此番下来他还受了玄云君的指示。
“师弟,倒是逍遥自在,这许久未归,作甚去了?”
“游山玩水啊...”白山哈哈大笑着,他拍了拍腰间提前准备好的酒葫芦,“人间如此多娇,山水如画,自当携美眷同游。”
雷山象心底冷笑,问道:“修行进展如何了?”
白山道:“依然是万象境后期,而师尊赐予的【枯冢荧照篇】也练的差不多了。”
雷山象道:“师弟,还需再努力。”
说着,他忽地坐定,一道透明的灵魂离体而出,来到白山面前轻轻触碰了下他的眉心,继而返回笑道:“我还以为师弟已经突破灵婴境初期了呢,毕竟师弟如此天赋妖孽,总不能以常人度之。”
白山叹道:“修炼,难难难...”
继而道,“所以我才想去山水之间,寻找些灵感。”
雷山象不搭这话,而是道:“师尊担心师弟安危,这次让我带了一名弟子来追随师弟,今后若遇到危机,师弟也可无恙。”
说罢,他拍了拍手,一个穿着黑衫、相貌俊俏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然后对着白山随意行了行礼。
雷山象道:“左尘子,今后你务必好好护住你的小师叔,不可让他受到半点伤害。”
黑衫俊俏男子应了声:“是,师叔。”
雷山象又看向白山道:“师弟啊,左尘子乃是灵婴境初期的修士,本在仙宗修行,这是师尊器重你,所以才特别让他下来护你周全。
灵婴境与万象境虽只有一境之隔,可所用力量却是大有不同,左尘子身怀极品法器,有他在,师父这才放心。”
白山一挥手道:“不用。我自己能保护自己,身边不想多个人。”
雷山象道:“师弟乃我仙宗天才,不知人间险恶,若是出了差池,那可不好......”
说着,他忽地露出恍然之色,道:“哦~~师弟放心,左尘子只会在你外出时陪同,平日里师弟若在宋府,那他自然不会随时跟着。
此事,我已知会了这宋家家主,而左尘子会住在灵犀小筑附近的一座厢房里,不会叨扰到师弟的生活。”
话说到这份上,白山明白了。
这不是保护,而是监视。
以后这个叫左尘子的修士将会死死地盯着他,让他寝食难安,永远都会感到有双阴恻恻地眼睛在窥视着他。
青云仙宗终究是担心自己这个“老祖之身”受了损害么?
左尘子对白山笑道:“今后请多多指教了。”
他能够来到白山身边,自然也是玄云君的心腹或者至少是信得过的修士,所以自然也知道一些隐秘。
眼前这位,不过是区区的“等待被夺舍的身子”罢了。
他对身子客气,又何必真正敬重其中暂住的灵魂?
...
...
数日后。
万国寺桃花开的正灿烂。
白山却在宋府的屋舍里专注地画着符箓。
符笔在符纸上轻绘而过,有成功,又失败。
继而又继续用作制作符纸人。
如此这般,截止现在,他那原本20个符纸人已经变成了32个。
这不仅是数量的提升,也是品次的提升。
原本的20个符纸人之中,只有4个2级符纸人,可现在,却已足足16个。
符纸人,是3级法术的产物,以完美无缺的符纸所制,所用力量已经达到了3级法术的层次。
换句话说...一个由“白山完美的符箓”制作的2级符纸人等同于一个“普通的施展着3级法术”的灵婴境初期修士。
看着这诸多符纸人,白山平举起双手,任由这一个个诡异的符纸人钻入他袖中,爬入他外衫之中,继而一挥长袖,举步出门。
“备马车!”他大声呼喊道。
很快,又仆人备了马车。
白山去接了白妙婵过来,两人对视一眼,白妙婵上了车,继而白山也不要仆人,自己御车来到了宋府大门,扬首道:“左师侄何在?”
左尘子看到这被监视之人要出府,本就准备好了偷偷跟踪,此时听到叫喊,也不隐藏显身笑道:“师叔有何吩咐?”
白山道:“来驭车。”
左尘子愣了下,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堂堂的青云仙宗修士,居然要驭这凡人的车?而且还是为这个“未来铁定被夺舍的身体”?
白山冷声如霜,藏着丝丝寒气:“难道你要我驭车,然后你在车厢里陪我娇妻?”
左尘子反应过来了,他可不敢把事办杂,急忙道:“师叔息怒,师侄来驭车。”
说罢,他踏步走向御手席,心中冷冷地诅咒着这白山,又看了一眼他口中的娇妻。
那是一个仙女般的娇美女子,肤如雪脂,长腿曼妙,站在金灿灿的天光里就好似晴光照雪,美的不可方物。
左尘子眼中闪过一抹隐晦的亮芒,他只觉得这女人即便在人类里也是很漂亮很漂亮的那种了。
只是在老祖夺舍了白山之后,必然看不上这等人间女子。
到时候,这般娇妻怕是要守活寡了,那他其实不介意将这娇妻收入房中,好好地玩弄一番,再丢给乱兽谷的野兽们,以泄今日之恨。
运教那些仙人就喜欢这么玩,他左尘子若想融入那些未来的大能,也需得学会融入他们的生活才是。
不,这不仅是融入什么生活,也是一种心性的历练。
为了达成至高的崇敬的目标,这些事都是需得去做的,待到看空一切,斩断一切,无视一切,那才是真真正正地仿了这天地的无情,成就了天人合一。
诸多思绪闪过,左尘子心底彻底平衡了,他扬鞭策马,往远而去。
晴风掀起车帘,将阳光投入车里。
白山默默地看了一眼白妙婵腰间的葫芦,再抬头看了眼那不知何时又变得浩瀚如星空的双瞳,侧过头避开她的视线,然后对外喊道:“乖师侄,去南城郊踏青,哈哈!”
“知道了。”左尘子淡淡应答。
旋即,他勒动缰绳,调转马头往南而去。
马车颠簸,轮毂颠簸,等同于“16个没有法器的万象境后期修士,以及16个没有法器的灵婴境初期修士”的三十二个符纸人亦一同在白山揣着的袖子里、衣衫里...颠簸。
...
...
“师叔,到城郊了,这里幽静无人...如此,师侄先告退了,也不打扰了。”左尘子停下车,看了眼四周。
这是个湖畔,各种枝头的花盛开的正灿烂,在阳光里微微颤着。
白山道:“师侄,你进来下。”
左尘子神色顿时冷了下来,他道:“师叔,何事?”
白山道:“我爱妻说她还没近距离看过仙人,想看看你。”
左尘子顿时露出笑容。
凡间的这些女子,都是一般模样。
但凡是听到从仙界来的,便都往往上赶着冲来,恨不得扒了衣裳贴上来,排着队被随意玩弄。
这等气象在前朝还未如此,这也是多亏大乾皇朝立了如此多仙神之庙的缘故。
而五十多年的时间,足够改变整个人间了。
此时看来,师叔这娇妻也是这般的女人了。
左尘子便露出迷人的笑,掀开车帘走入了车厢。
才一入车厢,他就看到一只血红的巨大魔爪抓了过来。
左尘子反应奇快,一道三级符箓几乎瞬燃,激射向这魔爪,同时身形往后退却,想要伺机祭出法器。
可下一刹那,符箓就好像石灰包砸在钢铁墙壁上,只是“嘭”的一声炸响了下,就湮灭无踪了。
那爪子呼啸着,划过弧度,轰隆隆地覆压而下,在左尘子眼中越来越大。
继而...
轰!!
左尘子被那五指抓住,冲出马车,继而直接按到了泥尘里,一动也不得动。
这位玄云君派来的监视者彻底呆住了。
他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小师叔,这力量,这模样...
怎么会这样?
这到底是是什么力量?
他右手五指飞快动着,似乎想要凝结什么法术。
哚!
一个符纸人手中捧着巨剑虚影,直接扎入了他的右手。
同一时刻,他左手也感到一阵剧痛。
再看时,他看到小师叔的魔爪食指正微微勾着,正对着他眉心紫府,戳一下,他这一世便算是身死道消了。
他眼珠子咕噜咕噜拐了拐,却看到自己左右竟站了两派诡异的符纸人。
左尘子瞳孔紧缩,有些莫名地不知所措。
这些到底是什么?
可旋即,他瞳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白山,我若失踪了,你以为你能逃脱嫌疑吗?!”
“你以为你是谁?”
“你以为你真能拿我如何?!”
白山的手指只是静静垂在他眉心。
而他身后的白妙婵则是取了真正的金针走了出来,然后蹲下身子,一针又一针快速地戳入左尘子体内。
金针封境!
左尘子只感到自己的境界被封住了,短暂地回到了万象境后期。
再接着,他看到面前这“刚刚他还想着玩弄的女子”对着他吹出一口白雾。
白雾是点点粉末。
粉末飞扬着,落在了左尘子身上,就如水入棉花很快地渗透了进去,混入血液,冲入经脉,再涌入紫府。
本来还愤恨不已的左尘子顿时诡异的平静下来,他竟然没有任何地转变过程,而是直接缓缓地闭上了眼。
“松手。”白妙婵道,“他已经没有威胁了。”
白山却不松,他依然死死镇压着,以防任何意外出现。
作为凡人的白妙婵只能制作控制“武道五境”的药粉。
可,大能白妙婵却能轻松地做出控制所有“万象境”的药粉。
而若是有着更多的材料,她还能更进一步...因为她不是修炼了【木经】的大能,而是【木经】本身。
一炷香时间后,
左尘子睁开眼,他也不知为何,只觉心底对面前的娇美女子生出了一种狂热的崇拜和绝对的服从,无论这女子叫他做什么,他都会立刻去做,哪怕让他死他也毫不犹豫。
至于玄云君的命令,则根本就是狗屁。
若是这女子下了命令,他甚至会毫不犹豫地御剑杀向玄云君。
“主人!主人!左尘子拜见主人!”左尘子好像世上最虔诚的狂信徒见了真神,不顾疼痛地挣扎着。
白山心念一动,符纸人便收了巨剑,但撑着小隐界的符纸人却还在维持力量。
另一边,左尘子急忙翻身而起,不顾疼痛地叩拜在两人脚前,匍匐地就好像一条满脸讨好的赖皮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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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169.道法天,天法地,地法我(8.3K字-
【木章】
层次:真气心法
需求1:【木章】全文
需求2(前六层):3朵新鲜的木灵花,1朵孤露芩,1盒羽涅白夜木的根须,100坛灵花仙酿
需求3(前六层):在木行之气浓郁的二阶灵气之地生活至少1年
需求4(第九层):感受万物自然生长的意境,从中体悟天人合一之境
需求5(第九层):在人间行医游历至少十年,成就世间第一神医,继而留下一部供后人学习的医道圣书
需求6(大圆满):???(达到第九层后方可推演)
......
白山默然地看完大能白妙婵新写的【木章】,然后放下。
需求1,达成。
他又去了众星拱月楼,然而,楼中只有“孤露芩”卖。
至于新鲜的木灵花,则需要当场采摘,且极其难寻。
而羽涅白夜木的根须,更是传说中的物品。
白山又开始痛苦了。
他觉得自己又没有“眼睛”了。
长公主知道他许多许多秘密,可那些秘密其实都不曾伤筋动骨。
什么是筋?骨?
这筋骨就是“白山是青云仙宗的三代弟子,是绝世妖孽”。
如果白山告诉长公主“他准备去灭了青云仙宗,可是他毫无胜算,他正在学习一旦被察觉就会引来大能的木章”,那么...他实在想不到长公主有什么理由待在他身边。
而且,他也不想让长公主面临这样的抉择。
在左尘子被慑服后,他已经证实了“夺舍”之事。
而“夺舍”的计划则在所谓的“圣人大宴”之后。
什么时候,没人知道。
可白山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也许根本不需要百年,而只是几十年...
幸运的是,在左尘子被慑服后,他拥有了自由的空间。
无论他做什么,左尘子都只会把“他很安分”的消息汇报上去。
然而,他所能做的事再度被卡住了。
苦闷和焦躁化作一股股巨浪奔袭拍打在他心里。
这些事,宋幽宁并不知道,也无法知道,她有了仙人夫君,便没心没肺地活着,小梅则是跟着她看着她,以防出意外。
长公主常年在外,可即便不这样,她也与宋幽宁一样,对白山的核心秘密所知甚少。
真能够了解白山心情的,只有白妙婵一人。
可自从大能白妙婵苏醒之后,白山所熟悉的白妙婵就一直睡着。
正因如此,白山也不再与这之同床共枕了,便是同处一室,也是大能睡在床上,他坐桌前,静静调息,度过一夜。
于外人看来,这是夫妻同室,可实则...却是两不相碰,真正如宾。
白山不想去了解大能,也不想和大能有其他任何的交集,更不想去和大能产生感情。
否则,都是对白妙婵的背叛。
漫长的夜,总是煎熬。
红烛燃尽...
白山在黑暗里苦思冥想着变强的方法,可一切归根到底都被资源和时间死死掐着“脖子”。
“如果有更高境界的功法...”
“如果我能变得更强...”
白山忽地转身,看着床榻上躺着的大能,问:“睡了吗?”
大能:zzzz......
白山静默了下。
大能:zzzz...
白山回过头。
过了会儿,大能也不知怎么回事,忽道:“你刚刚是不是叫我?”
尽管这反射弧极长,但白山还是接上话题:“我想见她。”
大能安静了下,然后道:“这一切发生的事对她来说都是真正的噩梦...你确定她现在醒来能接受的了吗?”
白山陷入了沉默。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不能。
这世上有谁能接受自己只是一段记忆?哪怕这段记忆囊括了一生一世...
大能道:“白山,等我们完成了我说的事,她就会回来,之后永远都不会消失。
而且,你不也恨着这些仙人吗?
这些仙人不也是在觊觎着你,还想夺舍你吗?
你努力变强,去击败他们,这并不会违背你心愿。”
白山道:“可我太弱了,我想要功法。”
大能道:“除了【木经】之外,我的其他功法都还未记起...
又或者...都忘了,否则倒是告诉你。”
想着她又加了句:“时间太长了。”
这句结束,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询问过左尘子,想知道灵婴境后期功法所在。
但左尘子说,现在的修炼氛围和以前不同了,从灵婴境开始,所有的功法都被上面的师叔师祖们掌管着,若想翻看,都需得到他们的同意才行。
而功法玄妙,其中多有观想图,便是有一笔一划产生差异,那也是练不成的...
所以,想要修炼,必须拿着功法才行。
这路子,算是断了。
大能忽道:“白山,你若想要木行之力浓郁的二阶灵气之地,我倒是有办法。”
白山静静看着她。
大能道:“你找到一块僻静的三阶灵气之地,我就有办法了。”
...
...
数日后。
青云宗,寒云峰,三阶灵气之地。
即便凤仙仙子离去了,这里依然空着而未敢安排新的弟子前来修行。
白山与青云宗宗主说了声,这寒云峰就又归他了。
随后,他腾云载着大能来到寒云峰上方。
大能瞪着闪亮的眼睛细细看着此地,评点道:“可以。”
白山正要停下,大能道:“找个隐蔽的地方,一会儿动静可能会比较大。”
白山便载着大能,在寒云峰区域里来回巡弋,在经过一处峡谷时,白山落了过去,踏云低空游了一圈,问:“这里如何?”
大能左右看了看。
若以群山比迷宫,这峡谷定就是迷宫的深处了。
周边层峦叠嶂,遮人视线,宛如深宫环环绕绕的千重黄墙。
而不远处的瀑布轰隆声,则是更能提供天然的声音遮蔽。
“就这儿吧。”大能做了决定。
白山顺从地御云落下,站到原始森林般的灵气谷地里。
两人踩在松软如屎的泥地上,没多久,却忽地生出一种踏入了某位当地霸主区域,而被盯上了的阴冷感。
那阴冷感不停地变换位置,显然是从各处盯着两人。
紧接着,贴地的“嘶嘶”声好像引线被点燃般,飞快地传来,越来越近。
从高空俯瞰,却见一条藏在初春新草之间的巨蟒正飞快游动着。
生在这灵气之地,巨蟒早就开了些灵智,而在吞噬了诸多周围的野兽后,它已称霸此处,没想到今日却来了两只两脚兽。
巨蟒决定把两人吃掉。
它越来越近,在看到那黑衣两脚兽后,便“嗖”地一声,如激射而起的黑色焦木,轰然射向白山,还在半空,那裹携着腥臭味儿和涎水的血盆大口就已张开,目标是黑衣两脚兽的头颅。
可白山甚至没动,没看,没管。
那距离他仅有半丈的巨蟒就忽地感到沉重的力量压了下来。
它直接被压在了地上。
它扭动身子想要挣扎,却纹丝不动。
它越发愤怒,全身上下剧烈翻动,动的泥石簌簌,草汁乱溅,却怎么也起不了身。
而它身上则是压着三个符纸人。
首,身,尾各一个。
符纸人虽是符纸所做,但其中却藏着恶鬼。
恶鬼附体,身如金石,也可增重,这些都是常事。
但巨蟒却是无比桀骜,挣扎个不停。
白山神色平静,可符纸人却已经出手了。
三个符纸人以粗暴之力直接把这蟒蛇撕成了三段,然后丢开。
白妙婵看到这血腥的一幕,道:“你与我印象中的那个人,越来越不相同了。”
白山道:“那个白山,灭不了仙宗。”
白妙婵道:“那现在的你就可以么?
你若想领悟【木章】,需得尤其注重心境...万物生长,自然而然,这才是【木章】所说的心境。”
白山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走远到峡谷的路边,然后抓了抓腰间的葫芦,拇指挑开塞子,开始饮酒。
葫芦还是之前花晓霜她们做的。
而之前为了在雷山象面前掩饰,他特意取了个带在身边。
可没想到,现在竟真的想去用上。
他觉得这世上,除了力量,其余的一切事都已不重要,也不值得再去细看细想。
可他总忍不住去看,去想。
那不如饮酒。
用烈酒去遗忘。
然后记住最重要的一点————力量。
他只要力量!
只有有了力量,才能改变一切。
在改变之前,他什么都不该去想,什么都不该去看。
白妙婵看着那玄袍的男人站在春风里喝酒,随后就收回视线,从芥子袋里取了个小铁锹开始挖土。
待到挖出一个小泥坑了,她把之前得到的那根小木段取了出来,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栽入了泥土里,又用铁锹把泥铲回,盖了盖实。
“白山!”大能抬起娇美的脸庞,忽地喊道,“我大概了解你的想法,可是修行【木章】真的需要一种自然平和的心气,你现在的状态是不行的。”
白山没答这个,而是道:“你把这冻了不知多少年的木段栽入泥里,是想着这棵神木能够改善这里的环境,使得这里充满木行之气么?”
大能道:“是。”
白山道:“你不觉得这样太慢.........”
话音还未落下,忽地他感到天地之间的灵气产生了恐怖的流动。
他迅速回头,却看到以大能所在为中心,周边的一切灵雾都在旋转,
虚空里漂流的灵泉潺潺,灵花落涟漪,灵果随风流,
一切的一切好像被玄奇的力量牵引着,拉扯着,呼啸着,奔腾着往此处钻来,涌向那木段。
而那被冻了不知多少年的木段的表面则开始“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枯木逢春,一根根嫩芽儿生发而出,便是主杆的树身也开始变高。
可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白山感到自己脚下的泥土里好像有许多树根在疯狂地游窜,那些树根极长极粗,正往四面八方钻去。
这动静,远胜过地面,甚至给人一种这树其实是往地下长的感觉。
如此,地动山摇,良久,才恢复了平静。
白山侧目,环顾四周,却是又诧异了下。
满山的灵果竟然消失了!
而灵果则是三阶灵气之地的象征。
换句话说,这三阶灵气之地竟被降到了二阶灵气之地!
一切的原因就是那一小截木段。
紧接着,他感到这峡谷里的灵气氛围变了,氤氲的碧绿雾气浮动于空气,而这峡谷里的一切植物都开始了疯狂的生长和变异,画面宛如“植物末日”里的浩劫。
大能道:“这里的环境已经足够你修行了。”
白山震惊了一会儿,平复下来,应了声:“好。”
他也不多说,更不多问,而是直接寻了出大石头,盘膝闭目,开始修炼【木章】。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大能见他这般,也不多睬他,而是站在那新长的玄妙之树旁,抬手摸了摸树身,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事实上,这人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
就好像活在无数年前的人,每隔数百年,才能睁眼看一次这个世界,虽说从每一世的记忆里得到了许多关于这个世界的消息,但终究没有亲眼见过。
现在,她却真真实实地站在这大地上。
而这一次,如果她失败了,那么...她就没有下一世了。
因为她会随着白山的战败或战死而暴露,继而...生不如死。
所以,她越发担心白山对于【木章】意境的感悟。
毕竟,意境之说,玄之又玄。
并不是说你实力强大,就一定能感悟出其中的意境。
【木章】意境讲究自然而然,天人合一......可白山现在这样子,却让她不得不担心。
这不是“自然”...
而是,“强求”...
自然,是水到渠成。
强求,是执而不放。
那个男人,就是在执着,就是在强求。
他心里没有风轻云淡,有的是烈火和风暴。
可看到白山在安静地修炼,大能也不打扰,决定之后再说,此时坐在树下,靠在这“野蛮生长的植物浩劫”的中心,闭目小憩。
阳光落照在她娇美的脸、干净的裙、雪白的腿上,艳丽的不可方物,却又脆弱的像一摔就碎的冰娃娃。
...
...
天色入暮。
白山留下了符纸人,辅助着守在寒云峰的峡谷,然后载着小肚子“咕咕”响的大能返回宋府。
然后,他也不吃饭,就往嘴里塞了颗辟谷丹,就要走开。
大能见周围没人,就直接从后拉着他。
白山身子顿了顿,问:“您有什么吩咐?”
大能被呛地说不出话来。
白山轻轻地摘下她的手,往外走去。
大能喊着,叮嘱道:“心平气和,记得心平气和~~”
白山道:“我若破不了【木章】的意境,把头给你。”
大能愣了下,更加不放心了,“要不我给你配一剂宁神的......”
话音还未落下,她却又自己断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心乱了吃一剂宁神的药,那就恢复如常了。
可对于修行者来说,心境讲究的是“自然”,绝不能通过外物来乱拨正,否则后患无穷。
一时,她也没办法。
白山道:“你去吃吧,别饿坏了这身子。”
大能听出了他话语里的“这”字。
再看时,却见白山已经走出了屋舍。
白山独自来到灵犀小筑外,站到了碧云湖边的凉亭里,长吐一口浊气,随意地侧头往北看去。
他现在的身体素质是“整体增强7”,虽然算不上“千里眼顺风耳”,但五感却不知超过了常人多少倍。
他能清晰地看到岳父在钓鱼。
无论发生什么,逍遥侯似乎都在钓鱼。
随后,他想到了前段时间离开的二娘祝如是,或者说如今的前朝皇室。
逍遥侯还真是淡定...
只是不知道这位岳父知不知道三娘很可能与隐士会有关呢?
他又想到此时的晋州乱局。
前几日,长公主的人也和他说了,说他的九位师兄师姐全部来到了晋州...
所来为何,唯有炼丹,筹备圣人大宴罢了。
现在的晋州已不知有多乱。
隐士会,前朝皇室,再加上青云仙宗这么九位仙人,这已是三大势力,除此之外...白山总觉得还有些隐藏势力会出现,甚至是深渊也可能露脸。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更何况,这本就是在收割着人间...
白山默然地垂着头,刻意地敞开身体,然后摘下葫芦,饮空了其中装的烈酒,又取了酒坛重新满上,再喝,再倒,继续喝,继续倒。
很快,在他自身的刻意纵容下。
他...
喝多了...
上头了...
白山举着酒壶,对着天空孤悬的明月。
远处正在深夜钓鱼的岳父好奇地投来目光,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白山问:“逍遥侯,饮酒否?”
宋岁居然回道:“不会!”
白山道:“喝两坛吧?”
宋岁道:“一坛行不行?”
白山道:“不行!”
两人呼喊声很大,就好像两头禽兽在深夜里吼着,正在这春夜的良辰美景里举办着“晚茶会”的宁宁吓了一跳,还有她的闺蜜们也是愕然了下,惊疑不定地四处看着。
“宁宁,你们家里谁在这么说话?”
“是呀,宁宁...还喝酒...”
可也不需要宋幽宁皆是,众女很快就弄明白了说话之人的身份,都举着宫扇,嘻嘻地笑了起来,一个个看着宋幽宁。
宋幽宁被看的脸蛋发红。
这一个是她爹,一个是她相公,这是要耍酒疯吗?
她轻声道:“小梅,你去看看,让我爹他别乱叫了。
至于我相公...看看他怎么了,如果心情不好的话,我就去陪他。”
宋幽宁虽然很爱炫夫,可他和白山的三观其实并不合,两人在一起,除了夫妻房事外,也没什么多说的。
可那话儿事做的多了,也终究会有种“应付差事”的感觉。
与其服侍醉醺醺的相公,她还是喜欢和闺蜜们一起,听着闺蜜们聊着某某人,然后不时地说几句“如果白山也能这样就好了”,继而再等着闺蜜们对她进行体无完肤式的反驳,帮白山拨乱反正。
未曾穿着新娘般红衣裳的小梅,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丫鬟。
她走过去时,却看到白山正和宋岁在喝酒。
宋岁说:“一坛,不能再多了...”
白山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宋岁眼睛顿时亮了,道:“女婿,你但凡再说一句,我便赔你一醉方休。”
白山微微皱眉。
宋岁笑道:“酒桌上的事,哪能当真?我便是能千杯不醉,也说只能喝一杯。”
白山抓着酒杯,摇摇晃晃道: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宋岁垂目,低低地念了两句,眼睛莫名有些湿润,他举杯道:“如此千古名句来劝酒,老夫也只能一醉方休了。”
许是感到了注视,宋岁微微侧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丫鬟小梅。
小梅恭敬道:“老爷,姑爷,小姐让你们少喝点。”
宋岁道:“去,让膳堂叫人烧几条鱼,来做下酒菜!”
小梅应了声。
宋岁回过头,继续与白山痛饮。
小梅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静静地看着白山,轻轻自喃出一句:“姑爷......”
...
...
半夜。
白山睁开眼,看到了床边坐着的白妙婵。
“妙妙姐!”他喊道。
然而,很快他看到了那双有些淡漠和神秘的瞳孔,便意识到了面前的人并不是他所想见到的白妙婵。
大能轻声道:“白山,你尽快调整心境吧,一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而这正是你在那灵气之地修行的时间。
而修行之后,你则要开始准备修心了。”
白山没说什么,他起身坐直,然后指了指床榻道:“你睡吧。”
大能道:“说说话吧...”
这无数年来,能和她真正说话的,白山算是第一个,而在很长时间以来,应该也是唯一一个。
白山穿起靴子,又把床单被褥掸了掸平,又道了遍:“你睡吧。”
大能本想说会儿话,可既然被拒绝了,便也不说了。
于是,垂眸,闭口,脱了绣花鞋,宽了衣,解了带,上了床榻,在看到白山坐到桌前背对着她后,她也微微翻身,朝着床内,心底想着怎么才能调整这孩子的心态。
他的心...
根本不适合修行【木章】。
而若是心境对不上,那便是绝世妖孽也不可能修成【木章】。
...
...
四个月后。
深谷巨树下生出了两朵木灵花。
又过四个月。
巨树再生两朵木灵花。
再过四个月。
白妙婵取了那巨树的根,说这就是“羽涅白夜木根须”,白山用了,发现果然有效。
转眼,已是一个四季的轮回过去了。
这一年之间,发生了许多事,可白山不管不问。
他只是静静地修炼,制作符纸人,然后竭尽一切力量地去操控符纸人,使得那些符纸人能够即便在细节上也遵从他的命令。
而这样的细节控制,极大量的符纸人同时控制,必然会带来极大的精力损耗。
可以说,过去不太可能有人做过类似的事。
因为没有人同修了“兵道”和“法术”。
这本是两门格格不入,毫不兼容的力量,却因为白山的“无灵化”而硬生生地集聚在了同一人身上。
没有法术,那就不可能动用符纸人。
没有兵道,那就不可能同时掌控许多符纸人。
如今的白山已经能够让符纸人们一边狩猎煮饭炒菜,一边侦查探索,一边发动攻击了...
虽说一心三用会极累,但却可以做到。
另一边,白妙婵却担心的很。
她担心着白山的心境。
心境不对,【木章】是练不成的。
此时...
又是一个暮色,是三百六十五天里最后一天的暮色。
霞满天,落照在这千山万壑,无穷植被之间,继而照耀着居中而坐的男子。
男子睁开眼,颔下微蓄了些胡渣。
“在木行之气浓郁的二阶灵气之地生活至少1年”已经完成了。
新增的力量出现在脑海:
【木章(真气心法),六层;作用:自然亲和,生生不息】
自然亲和:你与自然的亲和力很强,也因此能够借用自然的力量,用来增强、削弱、制造各类毒素、制造各类药物。
最多可额外增强肉体及真气类力量2-4倍;
最多可额外削弱肉体及真气类力量2-4倍;
毒素与药物力量,根据使用草药变化。
生生不息:你的真气恢复速度得到了极大幅度提升。
“额外增强肉体和真气类力量2到4倍,这比【极阳章】三阳的1.6倍还要可怕。
而且似乎还不限对象...
不过,似乎不能用在符纸人身上,这倒是可惜了。
然而,‘三阳’的力量是自己的,三个额外小丹田本就是一个‘基数’性的提升,且‘使用速度’是一念可用。
而‘自然亲和’却只是来自外物的增强或削弱,使用需要时间,无法在激烈的厮杀中动用,只能提前,而且‘自然亲和’并没有能够增强我本身。
可以说,是有利有弊...
果然,这些力量都是同一层次的。”
这是白山修行的第二门最高阶的真气心法了。
而这一次,因为这【木章】是真的,所以他完全不用担心后续影响。
他微微屈指,身后的蔓藤如蒙召唤,往他游来。
“增强。”
白山心底默默道。
然而,那诸多蔓藤便贴附在了他身上,继而一股奇异的力量从蔓藤上传来。
蔓藤在迅速地枯萎,而他身体的力量则在迅速地增强。
待到往后数米区域的蔓藤全部枯黄干瘪了,白山只觉身体的力量额外增强了4倍,如若叠加上他的诸多力量爆发,那便是又能提升不少了。
“终于...又强了一些。”
白山终于露出一抹笑容。
微微抬头,看向天边。
天边...
霞满天...
他想起桃花县老屋后的小林子,想起夕阳会把所有树的影子稀稀疏疏地投到泥地上。
他帮人写完书信,揣着铜板,而妙妙姐则也是卖完柴火,擦着额边的汗珠往回赶。
两人会在老屋的院子里合计一下今天赚了多少铜板,然后开开心心地去买些好吃的,那时候饥肠辘辘,天色已晚,可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如今...
晚霞未变,人却已经变了。
大能见他睁眼,知他今日的修行完了,然后便该回去了,毕竟这一年都是这么过的。
可是,旋即她看到白山身后的蔓藤枯萎了大片,而白山体内则是充盈着一股奇特的生命力...
“你,你居然已经把第六层修成了?”
大能震惊地瞪大美目。
可白山却好似没听到她说话一般。
他看了一眼“需求4(第九层):感受万物自然生长的意境,从中体悟天人合一之境”,就又闭上了眼。
他不想浪费时间。
大能看出了他的用意,惊了。
白山坐了一会儿,却怎么都无法体悟天人合一。
他只觉五脏六腑之中,都是焚烧的滔天魔火,纵横的金戈铁马...
如何,体悟平和?
良久...
暮色过去。
星空漫天。
大能没催他,却很担心。
忽地,她感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势从白山周身生出。
紧接着,
他似是咬牙切齿地把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吐了出来: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
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远。
远曰反。
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
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
这是藏着大因果的话,是白山前世的道祖所言。
道祖骑青牛,携紫气东来,过函谷关,留下《道德经》一篇。
而这些言论,这个世界却并没有。
大能美目圆睁,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她根本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才二十五岁的小孩儿能说出这般的话。
这是对天人合一的理解...
是他心中所思所想。
可这所思所想又是何其浩瀚,何其深邃...
然而,白山说出这番话却并不好受。
因为他说的话并不仅仅是说说而已,而是一种真正地感受,或者说是一种强行的“被感受”。
而“被感受的内容”和他真实心境不符,那就会产生剧烈的矛盾。
所以,在他说完“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后,他只觉的身子要爆炸了...
因为下一句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这句话乃是对天人合一最好的解释和感悟。
可他说不出来。
因为,他的心在焚烧着...
一个焚烧的世界,如何去法天法地法道法自然?
他痛苦地垂下头...
就连大能都看出了他不对劲。
良久...
再良久...
又良久...
白山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一字一顿,嘶哑而深沉着道:
“故,
道法天,
天法地,
地法...我。”
“我”字一落,天空忽地雷云密布,仿似在预示着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出世一般。
大能听到这十字,则是彻彻底底地惊呆了。
“道法天,天法地,地法我?”
这是何等狂悖之言?
她仰头看了看天空,忽地有一丝明悟。
“【开天经】亦分正魔,如今...这是木魔章要出世了吗?”
轰隆!!
天穹似有雷神举锤狂击,响起撕破耳膜的轰鸣。
电光劈落,照耀的天地之间一片雪白。
而坐在雷光中间的男人,则仿似一尊古老的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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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师兄可知,我这两年是怎么过的吗?
【木魔章】
层次:真气心法
需求1(第九层):用你的鲜血去浇灌一株由你自己选定的“木属植物”,使之发芽,成长。
需求2(第九层):看到“你自己的世界”,并在“你自己的世界”里,吞噬这棵长大的“木属植物”。
需求3(大圆满):???(达到第九层后方可推演)
明明是三月中旬。
可天空,电闪雷鸣。
大地,一片亮白。
远处,大能撑着一个荷花叶子样的植物,小心翼翼地挡着雨。
雨珠“啪啪啪”地落在叶子上,很快蓄满了水,又化作一串珠帘滚落。
大能知道,她的身体很弱,如果淋湿了,会感冒发烧,会一病不起...
可这一世是她千千万万世里唯一一次真正拥有了去完成心愿的契机,如若错过,便再无下次...所以,她不能病,不能死。
她瞪大着闪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雷光里的男子,神色逐渐变得复杂。
“故,道法天,天法地,地法我”这十个字还在她脑海里疯狂地撞着,甚至连轰隆隆的雷声都比不上这轻轻淡淡的十个字。
别人可能不会觉得这十个字会如何,顶多是狂妄言论罢了。
可大能却听得有些胆寒和恐惧。
因为,这字是带着大气运的...
要知道引起这宇宙诸天第一次量劫也不过就是那本【生灵魔经】。
而【生灵魔经】的开篇第一句话,便是......
————吞天地众生,以养吾一人————
刚好,也是十个字。
也正是十个字,彻底打破了原本平静与和谐的秩序,引来了许许多多的浩劫,继而宇宙诸天、仙界红尘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大能忍不住想,若今后这本【开天魔经】完全出世,那开篇第一句话,会不会就是这十个字?
————故,道法天,天法地,地法我————
万事万物,皆由我来衡定。
天地宇宙,皆以我为中心。
那么,眼前这个男人,会不会就是开启下一个量劫的劫主?
前一个量劫落定至今已至尾声,而新的量劫会否已经在酝酿之中了?
会否又给这天地众生,万物宇宙带来新的血和火?
延绵不灭...
杀戮不止...
大能的神色越来越复杂。
她很清楚地知道量劫意味着什么。
这是生根与太古,大兴于荒古,延续至上古,再到如今都还存在、并有着再度大兴趋势的劫数...
如果,白山开启新的量劫难,那就意味着又有无数年的时间,这世界会进入新的悲剧之中。
而她所想的就是让这“悲剧”过去,让世界恢复正常...
这是她轮回至今的所执,与意义。
可如果结束一场灾难,却要以另一场灾难为开头...那,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大能咬紧嘴唇,诸多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却又复归平静。
一切还太早...
虽是萌芽,却未开花,结果。
还不值得去想。
“我会引导他的...”大能默默想着。
......
白山感知着新的修炼需求。
原本体悟意境的要求已经消失了。
在人间行医游历至少十年,成就世间第一神医,继而留下一部供后人学习的医道圣书,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以鲜血浇灌一株植物,再在“自己的世界”里,吞噬它。
这感悟的要求,完全发生了变化,变得和【极阳章】的画魔、吞血很相似。
那么,如果他按照要求去做了,会不会变成一个非人的存在...就如同灾虎一样?
有可能。
不!
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
白山已经感知到了修炼的结局。
在他吞噬了那棵植物后,他会变成一个不知道怎样的怪物。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他在雨水里垂下头,也不用任何力量去抵挡这狂落的雨流,任由每一滴暴雨狠狠砸在他头上、脸上、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创出【木魔章】?!”
他双目开始变得通红。
“是我太过傲慢,觉得境界体悟,没有任何问题?”
“还是我根本无法压下心底的躁动,无法压下这份愤怒?”
他呆呆地坐了良久...
忽地,自嘲地笑了声:“又开始了。”
说罢,他抬手一点,从芥子袋里取出一坛烈酒,五指抓开封泥,然后开始痛饮。
当烈酒化作火焰,进入五脏六腑的时候,一开始是辣的,难喝的。
可很快,你就会发现自己所有的杂念都被这火点燃了,继而燃烧殆尽了。
剩下的,只是你的执念.......
执念,是唯一一个就连酒和火都烧不去的东西。
可若是你丢了执念,那剩下的或许就只是悲伤,所以有人会在酒后哭泣,他们哭的是自己的软弱、妥协与遗憾。
“力量。”
借着烈酒,白山终于忘掉了之前的胡思乱想。
他又记起了他唯一应该在乎的事————力量!!!
于是,他抬起头,在这野蛮生长的峡谷里,目光转了一圈儿,最终落在一切的“始作俑者”上。
他看向远处的大能,神色平静地问道:“这羽涅白夜木,有没有种子?”
大能撑着叶子,踮着脚,远远儿大声喊道:“有。”
白山道:“给我一颗。”
既然要用鲜血浇灌选定的“木属植物”,那么...他自然会挑选看到的最强的植物。
显然,这羽涅白夜木就是他看到的最强的植物。
大能闻言,欲言又止,却又旋即喊道:“好,我给你。”
...
...
轰隆!
轰隆隆!
电闪雷鸣,暴雨狂落。
青云宗,琉璃瓦的屋檐下,一名静修的白衣修士的脸庞被雷电照亮。
他蓦然睁眼,抬头,看向远方。
“天有反常,若非妖魔,便是奇宝...当可一观!”
他迅速起身,手持符箓法器,继而往雷电密集处赶去。
才到半路,却见到远处竟又有一名修士赶来。
白衣修士远远儿行礼道:“彦佑长老。”
那修士也行礼,笑道:“从武长老。”
两人都是青云宗里的长老,平日里大多时间都在苦修,除此之外,还会偶尔在周边做些小的历练任务,以及为仙界准备些童男童女,又或者派遣弟子,协助“生灵大丹”的炼制等等。
当然,最初的时候,他们就如青云宗宗主嬴洪一样,并不清楚仙人竟然需要用千千万万的人去炼制“生灵大丹”。
不过现在...随着“圣人大宴”的迫近,他们也都隐隐地知道了这消息。
在短暂的震惊和犹豫后,他们也默认了仙人的做法。
仙人,本就是人上之人,活的比凡人久,力量比凡人大,一颗灵石抵人间多少金银财宝,权势滔天更可主宰王朝兴衰...那么,仙人想用凡人炼丹,便也没什么了。
这就如仙人所说:
天造万物,却独眷于人,生灵之首,自是非人莫属。
而这庸庸碌碌的万千生灵,不知报天之眷,反倒浪费这份宠眷。
仙人,不过是来代天收之。
取之于天,又还之于天,再赠予当受之神。
正谓自然。
既是“自然”之规律,那么,“以千千万万的凡人去炼制生灵大丹”亦是合情合理,反倒是那些阻碍此事的人,逆天行事,罪不容诛。
“彦佑长老,也是心有触动,想去看看机缘么?”
“不错,既是一同有此心思,那便同行,你我互助,在这片区域,又有谁能敌?”
“哈哈,那好,只是若是发现了宝物,如何分?”
“你我同门,自是对半分。”
“好,那你我便同行一观,哈哈。”
...
...
“这就是羽涅白夜木的种子,给你。”大能取了种子,递给白山。
而随着种子的取走,白山感到这古木竟是虚弱了不少。
越是强大的存在,越是难以遗留后裔,这古木或也继承了如此的规则。
白山收起种子,忽地看到大能在这暴雨里靴子湿透了,衣衫也湿了不少。
白山微微皱眉,可看了看这怎么也不停的暴雨,便也什么都不说,只是抬手运气,往大能的衣衫拍去。
这一拍,凌空落在衣衫外三寸之处,却不碰到衣衫。
紧接着一股灼热的宛如太阳般的力量席卷了大能的周身。
潮湿的水汽被真气覆过,纷纷化作水汽,往外散出,没多久...大能就觉得衣衫干干的,身子也因此暖了许多。
“抱歉。”白山自责地轻声道。
大能露出好奇之色,似是不知这“抱歉”两字由何而来。
白山却也不解释,他抬手欲招云,可紧接着...尴尬的一幕发生了。
雨天,天上没有云。
没有云,自然不能腾云。
修士可以利用天地之力,可却不能无中生有。
白山心念一动,一个符纸人跳了过来,直接撑开了“防界”。
防界:2级符箓带来的法术,可形成一个直径十米的防御罩,抵御外来攻击,可抵御2级法术1~3次,持续时间最多为半个时辰。
顿时间,雨水被挡在了外面。
用“防界”去挡雨,简直是用屠龙刀去砍蚂蚁,而且只能砍半个时辰。
可白山已不在乎这种消耗了。
这一年里,他积蓄了足足三百个2级符箓的符纸人,加上原来的,合计三百一十六个。
一个符纸人的“防界”到时间了,那就换一个无缝衔接。
防界里,白山抬手压向大地,顿时...大地上的积水都开始蒸腾起来,化作水雾弥漫而去。
没多久...这片地竟然干了,暖暖的。
白山又取了芥子袋里的桌椅,让符纸人铺上暖暖的皮毛垫子,又操纵着符纸人进行狩猎和晚餐的准备。
这种天,自然是等雨停了再走。
大能坐到桌前,她看着那男人认真的模样,有些好笑。
很快,肉来了,入锅的入锅,烧烤的烧烤,煲汤的煲汤,做饭的做饭,而水果蔬菜,也是一并齐全...
白山却不在防界里,他坐在远处的石头上,静静地发着呆,看着天边。
三百多个符纸人,便是三百多双眼睛。
而其中的一双很快注意到了远处山道上赶来的两道身影。
身影着青云宗长老衣衫,话语之间则是在讨论着“天气反常”、“宝物出世”之类的信息。
幸好这雨域很大,两位长老一时间也没有锁定这寒云峰。
可发现这里却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白山只是让符纸人默默地跟着他们。
就在两名长老七绕八绕,最终停在了寒云峰前,并且从侧边的小山道悄悄潜入寒云峰时...他们身后忽地出现了无穷的剑雨。
这是小剑雨符纸人的作用。
小剑雨符:2级符箓,以灵气制造一次剑雨,造成大范围攻击,其攻击总和等同于一次2级法术攻击。
嗖嗖嗖嗖!!
剑雨瞬落,里三层外三层。
两名长老还未反应过来,就只觉全身剧痛,紧接着便失去了所有意识,倒地而亡。
符纸人们“轻车熟路”地补刀,摸尸,灭迹,清理现场。
白山默默侧头,看了眼防界里吃饱喝足的大能,忽道:“有人发现这里了。”
大能看看这天气,虽说雨域很大,但如果花费时间细心搜索,确实也能发现中心在这人。
她正要说些什么,比如提议“如何处理”...
白山却又道:“已经死了。”
大能把话全咽了回去。
她道:“那我们‘搬家’。”
说罢,她撑着大叶子走出“防界”,往不远处的羽涅白夜木走去。
可她才走出防界,一个新的防界就在她脚下生成了。
再走二十米,她刚出第二个防界的范围,第三个防界就又产生了。
这一路的防界,只是在确保着她不会被大雨淋湿。
大能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白山。
白山却背对着她。
在第四个防界产生时,大能总算走到了羽涅白夜木前。
她抬手摸向这从北蛮大冰谷取出,“又把寒云峰的灵气降了一个等级”的古树。
也不知怎么回事,地动山摇再度生出...
大地下,好似有无数根蔓在收拢,而半空里,无数的叶子也在凋零。
大能的手好像成了漩涡的中心,再度把一切集聚而来。
直到...
巨大的古树消失了,又化作一根碧绿翠盈的木段,落在她掌心里。
野蛮生长的植被似是被剥夺了所有养分,开始迅速复原,变成原来模样...
但大地上由这羽涅白夜木拔出而生的坑洞却犹在。
大能喊道:“白山,填坑。”
话音才落,许许多多的符纸人就开始了劳动。
没多久...地面恢复如常。
这个峡谷也恢复如常。
...
...
数天之后。
青云宗发现了两名长老的失踪。
但他们怎么想也无法把这事和白山挂钩。
白山把羽涅白夜木的种子埋入了花盆的土里,又划破了手指,滴血浇灌。
他能隐隐感知这血里藏了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可能是所谓的气运,又或许是其他。
而在他的血浇灌之下,这颗种子将会变成前所未有的模样。
是什么样,他也不知道。
可长成之后,他却也没准备立刻吞噬了。
他要去看见“他自己的世界”,然后...和【极阳章】一样,留着最后一步,不到最后一刻,便不踏出。
可若是真到了最后一步,他饮了艳阳魔虎的血,又吞了这树,没人知道他会变成什么...
入夜...
大能白妙婵卧在床榻上主动问:“你是感悟到【木魔章】了吧。”
“是。”
“你...练吗?”
“...”
“你担心和【火魔章】一样,练了之后变成怪物吧?”大能之前听白山说过“深渊灾虎”的事,自然有这个推测。
白山沉声道:“是。”
大能稍稍往床边靠了点,轻声道:“其实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白山霍然抬头,没有谁比他更想拥有那怪物般的力量,那意味着他可以一步登天,破茧成蝶。
大能招手道:“过来。”
白山坐到床榻边,却隔着距离。
大能想了想,决定把事情说清楚,于是道:“天地之间有三部大道奇书,【开天经】、【生灵经】、【教化经】,这三部书乃是生于混沌之中,由天地孕育而成。
但世有阴阳,天地有光影,有正必有魔。
而三部魔经,则诞生于生灵之心,应运而生,化作...量劫。
譬如【生灵经】,这其实就是香火道,点化造福苍生,而被苍生供奉,从而获得力量...只可惜此道只浮于表面,只被滥用。
【生灵魔经】,则是炼生灵为丹,反哺自身。
而【开天经】则是与天地近乎相容,融于五行,是为合道。
从你的那句话还有【火魔章】,我大概猜到...【开天魔经】应该就是天地融于我,五行亦融于我。
这是自身的无限增强,甚至若是演化出对应魔经的话...会开辟一个全新的道,甚至一个全新的世界。
区区人身,自然无法包容这些,故而会化作人所不能理解的怪物。
可其实,那不是怪物,而是真正的神。
真正的神,应该是有担当的...虽说是魔经,却也可以真正地为这个宇宙带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白山已经打断道:“什么办法?”
大能:...
白山道:“你是想和我说为宇宙带来和平,为苍生带来幸福吗?”
大能犹豫了下,却没说什么。
白山自嘲地笑了笑,道:“不说这个...有什么办法吗?”
大能也自嘲地笑了下,继续道:“【开天经】有五篇、五章、五经...篇炼体,章练气,经练术法。
自开天辟地至今,从未有人将哪怕五篇完整地练成过。
你只要练成五篇,那么...身体就能达到极致。
达到了极致了,极可能产生质变,从而能够避免自己变成怪物了却回不来的情况。”
白山道:“可是那是【开天经】的篇,而不是【开天魔经】的篇,这可以吗?”
大能反问道:“什么是正?什么是魔?”
不等白山回答,
大能继续道:“刚开始的时候,魔也是走在正道上的,只是走着走着,因为各种原因,魔走向了另一条道,便是魔道。
就好像人站在月光里,若把身子比作正,那被投落的影子就是魔,正魔都是因为人的存在才存在。
又好像一棵畸变的树,长着长着总会生出杂枝,可这杂枝若是落地生根了,却又会形成一棵新的树。
天地,有我们看到的一面,也有我们看不到的一面。
看到的一面就是正,正借山河星辰,诞出三书;
而看不到的一面则是魔,魔以人心为媒介,应运而生,是为魔经。
所以,【开天魔经】和【开天经】在最初应该都是一样的修炼法门,只不过在练气过半之时,产生了分歧。”
白山道:“我知道了...可是,我修炼了【火篇】,似乎就不能修炼水篇了。”
大能道:“金生水,土克水,你若是【金篇】和【土篇】都学成了,又怎么会学不了【水篇】?五行生克,本就是绕了一个大圈子,从而使得最初矛盾的变得不矛盾,继而浑然天成。”
白山点点头,他明白了。
可是...
“我还差【土篇】和【水篇】...”
大能沉默下来。
两人都安静了。
大能道:“我得先了解一下现在的仙界。”
白山道:“左尘子呢?”
大能道:“他知道的信息只有一点,不够的,我需要接触更多的仙人宗门弟子...这才可以。”
白山沉默了下来。
大能道:“会有办法的。”
白山道:“我会灭了五大宗门。”
“无论如何。”他又加了句。
...
...
四月初。
一场春雨,打落了不少枝头的花。
大片的飞鸟从南而回,站在枝头,叽叽喳喳。
待到午间时分,天光高照,映的洼塘灿灿生辉。
而宋府,也迎来了一位稀客。
白山的二师兄雷山象踏步而入,在与左尘子见了面、聊了几句,知道小师弟一切正常、但却疏于修行且爱喝酒后,他才来到了灵犀小筑前。
白山则是醉醺醺地从大堂里走出,一身酒气,大笑着喊道:“二师兄!”
雷山象见果如左尘子所说,不禁皱了皱眉,道:“师弟,你可不能如此放浪形骸,疏于修炼。师尊对你的期待很是很大,你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
白山哈哈笑道:“时间多的是!来,二师兄,不说这个,喝一杯?”
说着,他竟是直接勾在了雷山象肩头。
雷山象眉头越发紧锁,他严厉道:“师弟!你【枯冢荧照篇】可曾练成了?”
“冬末时候练成了。”白山随口道。
雷山象的神色稍有缓和,心底赞叹了声,暗道:这师弟不愧是天纵奇才绝世妖孽,就这般醉生梦死的模样居然还能在两年里练成【枯冢荧照篇】,实在是难以想象。
他点了点头,道:“师弟天赋,需得好好发挥才是,莫要浪费了。”
白山笑道:“是是是,师兄,喝一杯吧,是京城最好酒楼的‘十年陈酿’。”
雷山象正要说话。
白山道:“师兄你不喝酒,我就不听你说话了。”
雷山象顿时火起,这世间有谁会这么和他说话?师父,师祖虽说可以,但他们绝不会如此说话...
京城最好酒楼?
十年陈酿?
不过,人间五谷酿的腌臜物罢了。
可是,他看着白山这样子,似乎他不喝白山就真不听,于是苦笑道:“师弟啊师弟,师兄也是服了你。
这样吧,不喝你的十年陈酿,师兄这边有些仙酿,便陪你稍饮几杯吧。
师兄有话要对你说。”
“好!”白山勾着雷山象的肩膀,道,“喝酒去。”
片刻后...
两人坐到碧云湖的观景亭里。
雷山象取出了一些珍藏的仙酿,这些仙酿凡人若是喝上一口都能延年益寿。
白山直接抓着坛喝。
酒过三十巡...
雷山象欲言又止,欲止又言,再言再止,想说的话一直没机会说,便忍不住道:“师弟,为何如此好饮酒?”
白山“嘭”地一声把酒坛砸在石桌上,醉醺醺地凑过去,招了招手。
雷山象无奈地也凑过去。
白山道:“师兄,不瞒你说,师弟我小时候家里穷,这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了,那还不得好好享受一番?
骑最快的马,喝最烈的酒,玩最好的女人,哈哈哈哈。
我是谁?我是青云宗的师祖!
就算是公主,我也说玩就玩。
痛快,痛快啊!!”
雷山象:......
他自然听说了师弟娶长公主的事,开始他还以为师弟是想靠长公主去获得资源,谋求变得更强。
可现在,他结合左尘子的话,还有他自己的观察,已经彻底懂了。
师弟哪里是想获得资源,这完全是泥腿子暴富后想要去睡长公主这种身份高贵的女人。
他心底暗暗摇头,可惜赵玉真机关算尽,却是错付给了这样一个男人。
不过,算不算尽又如何?
师弟一旦被老祖夺了身子,赵玉真这种女人怎么可能再接近老祖?
诸多念头闪过,雷山象试图说正题:“师弟,你既已把【枯冢荧照篇】练成,那是时候修炼【金世章】了。
不过【金世章】修炼不易,你需得执掌人间第一大势力,纵横人间无敌数十年,才可能感悟出其中真意。
这人间的第一大势力,便是四象宗。
然而,四象宗远非青云宗可比,也不是我青云仙宗一家说了算,而是还由玄土仙宗,云梦仙宗,玄天万兽宗四家。
因此,这四象宗的宗主之位......”
雷山象的话还未说完,就看到白山身子一颠一颠地,忽地笑道:“师兄,你知道这两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不待回答,他哈哈大笑道:“女人!
这两年,师弟玩遍了女人!
什么样的女人师弟没玩过?
师兄,我告诉你,师弟我玩的,至少有三位数,哈哈...嗝...”
说罢,他忽地往旁错开身子。
“呕~~~~呕~呕呕~~~”
酸水,呕吐物一波接着一波地被吐出,满地都是。
雷山象:......
这一刻,他彻底明白师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在仙界的时候,这小子就是在装认真。
不行,这次返回定要把此事告知师尊。
可笑师尊还怕他有所警觉而派了左尘子监视他,如今看来,那完全是没必要。
只是,他又担心起一件事了。
“师弟!师弟!”
“你想要执掌四象宗,那必须击败其余三宗的人选,否则...其余三宗不会答应。
不过你放心,你们之间的比试只能局限于武道范畴。
你既然练成了【枯冢荧照篇】,那胜率是......”
“呕~~~”
“师弟!”
“呕~~”
雷山象急忙抬手从虚空里抓出一个玉瓶子,拨开塞子,取了一颗凝神的丹药,继而弹指射入师弟口中。
白山只觉甘甜和清新的味儿冲击而来,他顿时清醒了许多,这才迷迷糊糊地看着雷山象,忽地正色道:“师兄,我刚刚喝多了,失态之处,还望见谅。”
此时的他,神色平静,眸子里坚毅之色顿显,举手抬足亦是有了仙人的气息,一如雷山象曾经印象里的那个小师弟。
可是,雷山象既然看过了白山“真正”的一面,自然知道这是他伪装出来的。
此时,他也不点破,只是道:“无妨。”
继而,他又把“四象宗”的事说了一遍。
简而言之,四象宗是天上的四大仙宗联合“办”的,为的正是弟子的“心性历练”。
要知道,成为“人间第一大势力的宗主”对于心性的影响是极其巨大的,不止修行【金世章】要用到,修行其他功法也可能用到。
可以说,这个位置是个“唯一的、十年或是几十年才出世一次的资源”。
所以,青云仙宗想要让白山成为四象宗宗主,也无法直接委派,而需要让白山去争一争。
雷山象说完情况,郑重地看着白山,问:“师弟,可有问题?”
白山正色道:“放心吧,师兄,我不会辜负师尊他老人家的期待的。”
可他越是这么说,雷山象就越不放心。
他有些忧心忡忡地离开了,虽说晋州的事还未结束,但他觉得有必要去仙界和师尊汇报一下。
万一小师弟战败了,那不是影响了老祖的夺舍大计嘛!
这可是大事!
雷山象离开后,白山又在石桌上趴了很久,这才默默起身,
此时的白山哪里还有半分醉态,他看着雷山象远去的方向,喃喃道:“纵横人间无敌数十年...那便还有些时间。
四象宗应该有不少仙宗的弟子吧?
只要可以对仙界多些了解,她应该也可以有办法去获得【土篇】和【水篇】吧?”
白山眸中的冷静逐渐焚烧,却又充斥着暴戾而混乱的宁静,仿如风暴的中心。
...
...
数日后。
仙界。
雷山象把晋州炼丹动态,以及无意发现白山“真面目”的信息和玄云君说了。
“师尊,情况就是这样...我担心师弟会败选。”
虚空里,那云形的轮廓沉吟了很久,道:“下去吧,为师自有主张。”
雷山象退去。
云层亦散去...
灵气浓郁的未知区域,玄云君缓缓睁开眼,唤道:“宴灵。”
话音传递而出,仿似一头猛兽,穿云渡风。
很快,一个裹着红纱,显得妖娆的女修落在了洞府外,道:“宴灵到了。”
玄云君道:“当年你在荒古战场战败,被宗门抛弃,是谁庇护了你?”
妖娆女修道:“是您。”
玄云君道:“当年诸多男修觊觎你容颜与炉鼎之身,山盟海誓、威逼利诱,想与你双修,又是谁不惜得罪众人,也要给你一个安静的修炼环境,让你安心突破至灵婴境?”
妖娆女修继续道:“是您。”
玄云君道:“那你可知我为何要这么做?”
妖娆女修道:“宴灵,愿为您炉鼎......只求您取了宴灵红丸后,给宴灵留一份继续修炼的机缘。”
玄云君失笑道:“痴儿,我是什么境界,你是什么境界,我如何要你做炉鼎?”
妖娆女修愣了愣。
玄云君道:“月余之后,你随我弟子雷山象去人间,辅佐我小弟子白山。
白山如今才是万象境后期之境。
我要你以炉鼎之身助他修行,同时以魅术与云雨之术助其收心,让其痴迷于你,而不再外出沾花惹草,浪费时间和精力。”
名为宴灵的妖娆女修恭敬道:“是。”
玄云君忽道:“若你能让他爱上你,那我就让山象收你为亲传弟子。”
宴灵双瞳里露出欣喜之色,她莞尔一笑道:“不过万象境后期,岂会不拜在宴灵的石榴裙下?多谢真君的恩赐,宴灵会让他爱上我的。”
“去吧,时机到了,山象会来找你...”玄云君淡淡道,“不要让本座失望,否则...你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宴灵娇笑道:“请真君放心,宴灵定不负所托。”
“下去吧。”
“宴灵告退。”
妖娆女修缓缓离去。
玄云君双瞳静静看着虚无,忽地起身,冷厉道:“逆徒!逆徒!!若非因为你是老祖的夺舍容器,我岂会如此待你?!
也罢,这次也就抛了面子,去那三宗走一趟吧,让他们莫要争夺这次的四象宗宗主名额了!!
只是这逆徒如此惫懒,也不知何时才能修成【金世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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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173.白山转变,翻手为云覆手雨(8.5K字
四月中。
春光正美,繁花似锦。
仙梦楼上,管竹声正浓,一名白衣倜傥的男子坐在最高处,拥红叠翠,畅饮美酒。
而他这边侍奉的竟是仙梦楼的花魁,还有楼中艳名远扬的姑娘们。
仙梦楼本是皇朝最好的青楼,声同教坊司,往来皆是达官贵人,风月烟花,一夜春宵。
可此时此刻,却只有这男子一人在饮,在看,在听...
姹紫嫣红的姑娘们就如这满城的繁花,可是...她们却只簇拥着这一人,把自己最美的身段与舞姿呈现于这一人。
“公子,再饮一杯吧~”
“公子~~~”
美人们笑意盈盈。
若是寻常客人,她们或许都只会“本着职业精神”去强颜欢笑一番。
可眼前这位客人,她们却是根本无需强颜欢笑。
只因为这客人本就是世上最好的良配,拥有着无数的光环,诸如:天上仙人,青云宗最年轻的师祖,长公主夫君,两首诗词动仙子......
能够把这美好的时光与这般的男子共度,实在是一件快事。
更何况,这男子出手阔绰,若是到来,便直接包了整个仙梦楼,而被他点到的姑娘们也开心不已。
“公子,请饮酒。”
又有美人为白山斟满酒杯。
白山高举酒杯,对着栏杆外的繁花京城与春色,道:“今宵有酒今宵醉,一日看尽京城花!哈哈哈!!”
美人们纷纷眼睛亮起,只觉这位白公子可真是妙人呢,随口一吟便是值得细细品味。
而就在白山在这胭脂粉红堆里待的第十天,
一辆马车从远而来,停在了仙梦楼外。
赵玉真揭开帘子,看着高楼上正醉生梦死的相公,精致而漂亮的脸庞上不禁露出几分愠怒之色。
但旋即,她又放下帘子,而没有选择冲进去。
男人是需要面子的,即便他犯了错,身为妻子也需要在合适地时候去纠正,而不是直接冲进去驳了他的面子。
长公主静静等待。
一直等到黄昏暮色时分。
她仰头一看,却见自家相公在仙梦楼姑娘们崇拜的惊呼声里,腾云而去。
长公主愕然了下,白等了!
她贝齿暗咬,吩咐道:“去宋府。”
灵犀小筑里也有她的闺房,今晚她就直接住宋府了。
御手席上传来“假扮成普通车夫的烟雨杏花楼高手”的应诺声。
旋即,马车轮毂转动,追着那云往宋府去了。
长公主托腮,她最近是事情极多,心乱如麻,就连修行的事都被耽误了,至今都未突破万象境...
一来是晋州的局势,实在太复杂太复杂,复杂到她都不敢轻易露脸了。
那里已经变成了一个看起来是凡人战场,实则是仙人打架的地方。
所以,她此时返回有种“避风头”的感觉,也有一种想要“急流勇退”的打算。
二来是关于夫君的传闻,前几天她从仙界的一些道友处得到了些消息,此时打算向夫君来问清楚。
可现在的夫君,竟是醉生梦死,流连花丛,这让她有些担忧。
...
入夜后。
玉真公主沐浴后,又宽衣解带,在床榻上等着白山。
听到门扉打开声,她喊了声:“相公。”
“嗯。”白山轻轻应了声,然后他坐在圆桌前。
玉真公主道:“上床来。”
白山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玉真公主道:“晋州那边的战事太过焦灼,环境太过危险,我不想再做仙界的眼睛了...而想退出,安心留下修行。
而且,我还听说了一件事,也是从其他宗门的道友处听来的。”
她犹豫了下道:“仙界传闻,说你要去继承四象宗宗主之位,可是...想要成为四象宗宗主就要击败其余三个宗门的候选人。
你师父玄云君为了此事,专门去找了三大宗门的人,说是...说是希望其他三大宗门的候选人能够放水,故意让你赢。
这事已经成了笑柄...
你也成了笑柄...
和我说的那道友,还说你可能是徒有虚名,绣花枕头,否则你师父何至于如此?”
“还有...还有人说你其实是春风得意的好色之徒。
我说你不是。
那人说我被你骗了,说你其实私下里玩了许许多多的女人。
便是人间里一朝得势,便肆无忌惮,毫无心性之人,前途有限。”
“我本来不信,可这次回来,我却看到你在仙梦楼里放浪形骸,醉生梦死.....”
“相公,你是我赵玉真看中的男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
白山不答这个,只是问:“我师尊为我去找其他三宗,那三宗答应放水了么?”
玉真公主轻叹一声道:“应该是答应了,真君他应该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以换取你成为四象宗的宗主。
相公,你到底怎么了?”
白山道:“或许,我本就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我起于泥尘之中,是你们上等人眼里的泥腿子。
一朝得势,自是心底龌龊,譬如...想睡了你这等高贵的公主,与你在床榻被褥里享鱼水之欢。
我这泥腿子心思阴暗,表面上衣冠楚楚,心底却只想糟蹋你这金枝玉叶的公主,想想多开心,多刺激?
我算是想清楚了,修仙无趣,有了这身份这地位,那不如好好享受一番,等到把人间玩腻了,再收心不迟。所以,我才去仙梦楼。我不仅要去仙梦楼,我还要...”
玉真公主打断他道:“上床。”
“我还要...”白山想续上话题。
“上床。”玉真公主目光如水,双颊飞霞,呼吸微喘,“来呀,快来糟蹋我这高贵的公主呀。”
白山:???
“相公,来凶我呀~”玉真公主声音越发诱惑。
白山:??????
这事儿,就有点超出他的计划了。
本来他是想把长公主从这件事里摘出去的,然后今后再暗中给予补偿。
毕竟,现在的他根本无法给长公主她想要的东西。
若是随着他,长公主必受牵连。
宁宁有背景可以置身事外,大能和他绑定一起,生死与共。
而长公主却没有背景,也无需和他一起去冒险。
白山这些天的放浪形骸,一是巩固下之前人设,好让左尘子的汇报更真实,二是想气走长公主,然后两人“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从而让她重寻个未来。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来呀,相公,我这公主可润着呢...”玉真公主的玉足从春被里探出,绸被顺着光滑的长腿缓缓滑下,落到了腿根,宛如玉藕段儿。
“在外威严神秘,美艳端庄,身份高贵,可在相公面前,却是.......嘻嘻嘻,你靠过来,到被子里来,我说给你听。”玉真公主眸色荡漾,宛有春水流花。
见到白山沉默。
长公主忽道:“相公可能对玉真了解的还不够多,不知道玉真的赌心有多重。
玉真说过,这一世押在相公身上,生死成败,皆无怨无悔。
凡俗夺嫡之战,都需冒着杀头的风险,这修仙之事,岂不也是如此?
若不冒着天大的风险,如何去获得天大的收益?
相公,可还要再气我走?”
白山没说什么,他也无话可说。
他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准备离开。
可才打开门,却感到一阵火焰从后扑了过来。
玉真公主从后环绕着他的腰,轻声道:“相公有什么事,玉真愿一力分担。
同甘共苦,唯有共苦,才能同甘,这点儿道理玉真还是明白的。
相公若是不信,设一份投名状给玉真...让玉真签了这状,从此之后,便是彻底和相公绑在一处,也不需再担心相公赶我走了。”
...
...
数日后...
午夜。
幽深无人的林子里,正盛红花绿草反倒添了几分莫名的阴森。
一间无人的破庙旁...
三个诡异的纸人裹上灰色的斗篷,好像幽灵一般,贴地而行,好似崇拜邪神的信徒在拽步速走。
其中两个留在了外面,还有一个则是捧着红烛和香进入了破庙。
红烛是普通红烛。
香却是秘香,是白山循着晋州的蜃楼海市,在灵兽宗里顺手牵羊拿走的秘香。
哧...
红烛点燃,破庙的气氛显得诡异而阴森。
裹着灰斗篷的符纸人将秘香凑到红烛上点燃。
香火袅袅而起,蜿蜒着通向天空。
符纸人抓着这秘香,心中发出嘶哑而混杂的尖叫:“小心青云仙宗...
小心青云仙宗!!
小心青云仙宗!!!”
一连三声嘶吼。
符纸人很慌...
它不知道自己在干啥,又为啥要这么干。
可它的一切都被某位操纵了,根本身不由己。
如果再给它一次机会,它绝对不会进入这纸人里来。
没有人知道,它这一年来是怎么过的?
那一位简直是事无巨细,把对它的使用拓展到了极致,现在...居然让它来点香,许愿。
“小心青云仙宗...”
“小心青云仙宗...”
这句话随着香火的烟柱,直奔仙界某处。
黑暗里,玄天万兽宗,一道正在修行的威严身影蓦然睁眼。
“小心青云仙宗?
这是何意?
又是谁在传递这信息?”
那身影想也不想,一念顺着香火烟柱往人间而去。
而人间那破庙里,焚香的符纸人似是感到了回应...它直接抓着红烛点燃了自己。
在一声尖厉的鸣叫后,纸人被点燃了。
而守在外面的两个符纸人则是跑了进来,抓了两把破扇子在轻轻扇风助燃...
须臾...
那符纸人化作了灰烬。
符再厉害,终究也是纸。
是纸就会被火烧尽,更何况这是符纸人“甘愿”赴死。
窸窸窣窣的灰烬落在了地上,被风吹远。
两个符纸人回收了秘香和红烛,继而又处理了一番现场,扬长而去。
而...
玄天万兽宗,那正探查而来的身影则是收回了念头,皱起了眉头。
“念头杂乱如鬼,无法靠近。
而其念却又须臾即逝,毫无痕迹......”
“是魔宗,还是什么人在传达这信息?”
“为什么要小心青云仙宗?”
他忽地想起近些日子青云仙宗的玄云君曾来拜访过。
玄云君乃是“真君”层次的存在,身份非同小可,而他前来却是为了让宗门在“四象宗宗主”一事上,为他们的天才弟子白山放水。
难道...此事并不简单?
不过,玄云君付出了不少的代价,只是换取二三十年的时间,所以宗门也是答应了的。
而届时代表宗门去比武的那位也是玄天万兽宗的天才,这天才天赋甚高,武道修为更是不弱,若是真要对付那才二十多岁的青云宗弟子,定是板上钉钉。
至于放水,那也是“稍有折辱后再放水”。
五大仙宗,除了星霞仙宗外,其余四宗之间都有明争暗斗...
因为这涉及到荒古战场,以及宗门的未来。
这未来,就在“年轻一代”的弟子身上。
原本,宗门并不打算答应玄云君让放水的请求。
之后之所以答应,也是因为两个原因:
一,玄云君确实给了不少好东西;
二,如若让那名为白山的天才,在知道自己是被刻意“放水”,且在大战时确切地感知到“被放水”,那么...这对一个天才的心性会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甚至直接化作心魔,之后欲速而不达,彻底毁了也是寻常。
所以,宗门悄悄地故意对外泄露了一些“放水”的风声,同时吩咐了本门天才届时需得“先狠狠教训一下那白山,然后再认输”。
“那这小心青云仙宗,究竟是何意?”
这身影端坐在袅袅香火之中,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白山则在黑夜里缓缓睁开了眼,如此遥远地精确地操控符纸人,也算是个疲惫的活计,不过...似乎是成了。
他为自己倒了一杯美酒,饮下,又斟满。
端庄美艳的长公主穿着暗色罗裙,缓缓走到他身侧坐下,然后问:“良辰美景,玉真可与夫君同饮否?”
白山沉声道:“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长公主道:“机缘险中求,无非是一世的命。
玉真押在自家男人身上,不悔。”
白山道:“你就没想过,我真是你那道友们口中所说的绣花枕头么?”
长公主道:“他们修的是法,而我看的是人。
我赵玉真嫁给你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
白山道:“你看错了。”
长公主露出笑容,她的眼睛在月色下,闪烁着琉璃般的光华。
...
...
四月中旬。
宋府的仆人们正在清扫地面,端送茶点,忽见两朵祥云从天而至,落在了灵犀小筑里。
云上两人落地。
一个是气质冷冽、相貌威严的紫色法袍男子。
一个则是清纯飘逸的白衣仙子。
这两人正是青云仙宗十二仙中,排行第二的雷山象,以及“奉了玄云君之命来辅助白山,以及用魅术和云雨之术帮白山收心”的宴灵仙子。
两仙入了小筑内,白山正在观景亭里喝着美酒,垂钓于湖水。
听到动静,白山侧头,看到雷山象,醉醺醺地笑道:“师兄,喝酒?”
雷山象似是想起了不快的记忆,肃然道:“今日寻师弟,有正事相告。”
“正事?”白山故作疑惑之色,忽地他目光看到了雷山象身侧微微随后的白衣仙子。
却见那白衣仙子唇红齿白,花容袅娜,姿仪甚美,而身形更如被冰雪包住的火焰,曼妙动人,起伏有致。
他的目光如被粘住了,怎么也挪不开,继而一把丢下手中的鱼竿,笑着迎去道:“不知这位仙子是?”
雷山象心底缓缓摇头,只觉师弟如此失态,实在是枉负了这份天赋。
不过,旋即他也释然了。
他是知道宴灵仙子的魅力的。
宴灵仙子,曾让仙界多少年轻的修士拜倒在石榴裙下,可惜匍匐在她脚尖前的男子甚多,却始终无人能掀开哪怕这裙子的裙裾。
而宴灵仙子本身更是天生的炉鼎之体,传说中若与之双修会有许多裨益。
如此种种,使得宴灵仙子的追求者趋之若鹜。
当年宴灵仙子在荒古战场落败,境界大跌,不少虎视眈眈的修士便准备强抢了,而其宗门因为不愿为境界大跌的宴灵仙子得罪那许多修士,便竟是抛弃了宴灵仙子。
幸亏师尊出手,这才庇护了宴灵仙子。
师尊出手,自然不是为了宴灵仙子的身子,而是“奇货可居”罢了。
如今,这奇货用在师弟身上,也算是恰到好处的一步妙棋。
一来,可助师弟修炼;
二来,可让师弟收心;
三来,若让师弟彻底爱上了她,那今后老祖的夺舍便会更加容易了。
诸多念头闪过,雷山象道:“师弟,这位是宴灵仙子,乃是师尊为你择定的道侣...
她体质特殊,你与她双修,可获不少裨益。
今后你有了这等贤内助,自当收心修行,再不可孟浪。”
“道侣?”
白山双眼故作放光之态,然后对着宴灵仙子行礼道:“小生这厢有礼了。”
宴灵仙子打量着他,却也大概明白这是什么样的男人了。
这样的男人,色气缠身。
每次喂一下,但绝不能喂饱,有时候需得耍些小脾气,演些动情的戏码。
如此,再加上她床榻上的云雨之术,与床榻外的媚术,那当是可以让这男人言听计从。
不过,她心底也有些好奇,这就是青云仙宗最年轻的三代弟子么?
他的天赋真的妖孽到足以让玄云君将她送出么?
“见过白公子~”宴灵仙子欲语还休,却只是行了个简单的礼。
雷山象看白山如此,哈哈笑道:“师弟啊,之后的四象宗行程,会由宴灵仙子告知你,你准备好了便启程吧。
这次,你务必要夺下宗主之位。
至于外面说的那些什么放水的消息,纯属戏言,你绝不要当真。”
“放水?”
白山故作哂笑道,“师兄,不是师弟吹牛,论武道,师弟说自己是天下第二,就没有人敢称天下第一。”
雷山象愣了下,随后笑了。
他点点头,道:“嗯嗯嗯,师弟说的对,说的对啊。”
白山哈哈笑道:“师兄留下喝酒?”
雷山象道:“不了,晋州之事复杂无比,我还得去处理,需得告辞了。”
“师兄!”
雷山象不再理他,腾云而起,很快远去,可去了一会儿,却又稍稍折回,意图再观察一番他走后师弟的表现。
观景亭里,只剩下白山和宴灵仙子。
白山忽地呼吸急促。
宴灵仙子愣了下...
下一刻,白山忽地冲了过来,右手抄过她的香肩,左手搂过她的腰肢,然后抱着她往厢房里走去。
湖风惬意,花香袭人。
宴灵仙子雪白的裙摆被风吹起了褶皱,而这细腻仙丝包裹住的长腿却被男人贴紧着担在手臂上,那长腿连带仙履里的玉足上下踢动着,可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公子,莫要如此猴急呀...宴灵还有话要和公子说。”宴灵仙子也不挣扎了,身体乖巧地依偎着男人,而语言却在抗拒着。
白山道:“仙子生的美丽,实在让人情难自禁。既是双修,择时不如撞时,就在此刻吧。”
宴灵仙子俏脸上浮起一丝带着娇羞的愠怒,她露面可怜之色,娇嗔道:“白公子把宴灵当做什么人了?”
白山道:“既是师尊之令,仙子何以不从?”
宴灵仙子忽地抽泣起来,美丽的双眸上雾气顿显。
白山见她如此,只是显出急色的模样。
这些模样被藏着的雷山象看在眼里,他虽说心底更添几丝鄙夷,却也彻底放下心,然后腾云远去。
白山的五感极强,在隐约感到那一丝窥探感消失后,这才放下宴灵仙子,道:“仙子若是不愿,白山也不敢勉强...只是,不知仙子何时才愿与白山困觉?”
宴灵仙子心底暗暗呸了声,只觉眼前男人说话太糙,什么困觉?如此粗蛮,就不会稍稍掩饰几分么?
但她还是垂袖擦去泪水,道:“公子还没了解宴灵是什么人呢,待了解了,相处了。宴灵再把红丸给公子取了,可好?”
白山故作急态道:“仙子莫哭,是白山孟浪了。”
...
...
入夜。
灵犀小筑。
宴灵仙子有些恶心地看了眼这人间的厢房。
虽说都是崭新的被褥,床单,可她还是觉得这等地方比起灵气之地,简直是臭不可闻...
可想到今日里那白山的表现,她却又开心了起来。
本来,她刚从玄云君那里接到任务时,还以为是多么艰难的任务,还想着挖空心思地去“驯服”白山。
可现在看来,也许任务没那么难。
让这等男人爱上她,也并不困难。
人间韶华不过数十年,待到成功后,她就可以返回仙界,成为雷山象的亲传弟子,这是真正地前途无量了。
想到这里,她对现在这环境也能多谢忍耐了。
红烛摇曳,她轻轻上前,正想吹一口气,却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仙子,睡了吗?”
白山的声音传来。
宴灵仙子道:“白公子,夜已经深了,你我先慢慢了解彼此,然后......宴宁才会为你开门。”
白山身后,一个个符纸人已经站了出来,小隐界早已撑开了,外人根本无法发现此处的任何动静。
除此之外,许许多多的符纸人正从暗处的窗户缝儿里往里钻着。
远处,白妙婵裹着一袭斗篷,站在小隐界的边缘。
白山道:“仙子若不开门,白山便进来了。”
宴灵仙子跑到门前,柔声道:“公子莫要猴急...若是真想宴灵了,你我隔着门说会儿话吧。宴灵已是穿了亵衣,实在不便...”
话音未落,她忽地感到一阵古怪,好像屋子里陡然凉了不少。
阴冷的感觉,传递而来。
她心底生出警觉,蓦然侧头,却见一个个诡异的符纸人带着狰狞的笑正望着她。
再下一刻。
轰!!
门扉直接炸开,一只蕴藏了“兵气”和“真气”的血色巨手穿过门,一把抓碎了门,又握住了门后的她。
木屑纷纷,如大小蝴蝶,漫天翩飞。
宴灵仙子痛呼一声,继而只觉双手双腿已被束紧,竟难再动。
她美目圆瞪,看向前方,却见那白天里放浪形骸、醉生梦死的好色之徒,此时竟是如同黑夜里的邪神雕像一般,静静地站着,以巨手将她握紧,举高。
两只眼睛,寂静的好像古井深潭,无有任何波动。
色气缠身?
可以玩弄于指掌之间?
宴灵仙子瞳孔紧缩,可她怎么也无法想到这一幕。
此时...
冷如凛冬的声音传来。
“想活命,别说话。”
说罢,白山巨手猛然翻覆,将宴灵仙子砸在地上,五根手指里有四根压着宴灵仙子的四肢,而居中的手指则是点在她眉心。
冷厉的眼睛静静看着她,让她不敢有丝毫动弹。
旋即,一群符纸人包围了过来,用诡异的目光看着她。
宴灵仙子心如死灰,她震惊地看着面前这男人,还有这力量,一肚子惊骇,一肚子疑惑...
再然后,她看到了一个穿着斗篷的女子手持金针走了过来。
金针很快戳入她身体。
她感到境界在下降。
但这种下降是暂时的。
很快,她的境界跌落到了万象境后期。
斗篷女子对她轻轻吹了一口气。
宴灵仙子莫名地放松下来,她缓缓地闭上了眼,只觉身体舒服无比。
而心底的观念,则是开始疯狂地变化。
或者说...一切都未变,只是有一个念头正在超越一切,超越过往所有的念头,升腾到无以比拟的高空,主宰着她的心。
斗篷女子解开帽兜,露出娇美的脸庞。
宴灵仙子只觉芳心一颤,异常的情绪笼罩了她。
白山松开五指,宴灵仙子起身,半跪在白妙婵面前,恭敬道:“见过主人。”
白妙婵道:“白山,你收拾现场...”
说罢,她又回头看向宴灵仙子道:“宴灵,我想知道仙界的信息。”
符纸人们蹦蹦跳跳地去修大门了,白山则是走向小隐界的另一边,看向站在旁侧观看的赵玉真,道:“这就是你的投名状。”
玉真公主是真的傻了。
她自然知道投名状是什么意思。
白山提前让她在此观看,让她看到了这一幕。
除非她立刻出手,逃离,然后去汇报青云仙宗,否则...今后,她就没有选择了。
她若背叛了白山,那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因为她已经卷入了风暴的中心,除非她顺着这个风暴的推动继续转下去,否则只能粉身碎骨。
可是,她逃不了,也不可能逃,更不可能去汇报青云仙宗。
她只是傻住了。
相公厉害她是知道的,可刚刚那一幕已经不是厉害能解释的了...
还有她的妙妙妹子。
宴灵仙子跪地喊“主人”的模样,死死地震撼地刻在她脑海里,让她心神震骇。
这是什么样的一对组合了?
白山道:“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我劝过你。”
玉真公主终于回过神来,她俏脸上露出笑,“本来我打算急流勇退,留在你身边,可现在看来...你的敌人似乎比我想的要恐怖的多,你的身份也比我想的要更大。
所以...
玉真愿意为相公去晋州,这次...玉真不当仙人的眼睛,玉真愿当相公的眼睛。”
白山摇摇头,道:“哪儿都别去了,随在我身边,好好修炼吧......我也不希望你出事。”
玉真公主道:“可是,相公一定需要看向晋州的眼睛。”
白山道:“我不想你出事。”
过去,他需要玉真公主作为眼睛。
可现在,随着“危机层次”的提升,玉真公主这双眼睛已经太过“脆弱”了,如果再让她停留在危险中心的话,那是会瞎的。
玉真公主欲言又止,最终却还是柔声道:“都听你的。”
...
...
四月末。
白山踏上了去往万泰山的旅途。
万泰山地处“乾州、吴州、晋州”三州交界之地,被誉为皇朝圣山。
而这四象宗便在万泰山上,被称为天下第一大宗。
皇帝封禅也需来此处,由此可见一斑。
至于妖魔鬼怪,盗寇山匪,则是很少有敢进入这万泰山的境域之内的。
而此域之中的江湖势力也都是四象宗的下属势力,会如藩国对皇朝供奉一般地对四象宗进行供奉。
如此大的势力,可谓是人间的另一个皇都。
至于这势力的主人,自然也是另一个皇帝了。
非为天纵之才,无以坐上宗主之位。
可是...这宗主之位还需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必须是四宗择定的弟子,这些弟子必然都是有着良好前途,和极大潜力的。
修士们在修炼的过程里,欲破瓶颈,则需感悟。
而能够成为这天下第一大宗的宗主,这感悟自是非同凡响的。
无论是“登临绝巅”的感悟,还是“隐居”的感悟,都会远超旁人。
七星台,乃是万泰山山巅的一处特殊的高台。
作用有二:
一是留于宗主观天之用;
二来便是臻选宗主之用。
而这高台之岩据传乃是来自天外的“七星星域”,故而极其特殊,其上甚至可封禁一切灵气术法,对战者唯有以武道对战。
至于观众...
能够在此见证的四宗天才对战的,也只有四宗的仙人...
而诸多江湖势力则只能在山腰等着,等到新的宗主出世后,他们会在宗主下山时,跪地叩拜行礼,同时把新宗主的名字传诸各方。
白山此行自是只带了“辅佐他的”宴灵仙子,以及“监视他的”左尘子。
因为白妙婵的关系,这两人也都已视他为“二主人”了。
三人腾云直接落在了七星台外。
白山“深情”地看着宴灵仙子,柔声道:“我会赢的。”
宴灵仙子心情复杂而古怪,配合着演戏道:“宴灵相信白公子。”
左尘子则是遥遥地站在一边。
其余三宗的修士与天才也一一到来。
并无太多的繁文缛节,仅仅是简单地抽签决定对战顺序,然后对战第一者,则为四象宗宗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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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175.于阴诡中舞蹈,于刀尖上杀戮(8.3
万泰山,历朝之圣山,皇天子封禅之地,百姓不远万里祈福之地。
四象宗,就在这万泰山深处...
亦在这人间的高处。
玄土仙宗,玄天万兽宗,云梦仙宗,三宗天才已至。
两名男修,一名女修,皆是气势不凡,当为各宗之天才。
玄天万兽宗天才,神色跋扈,周身散发着一股“舍我其谁”的气质。
玄土仙宗天才,神色漠然,视苍生为红尘炼心的工具。
云梦仙宗天才,长腿蜂腰,俏脸覆霜,神色冰冷,对万事万物皆是无有动心。
“他就是放水的对象吗?果然看起来没什么本事。”
“一身酒色之气,连眼神都没什么光,这般的人凭什么青云仙宗要让他做四象宗宗主?”
“我听说他出身卑贱,待到被发现天赋,且入了青云仙宗后,在人间的京城里是肆无忌惮,每日无女不欢。
偏偏他只是单纯的好色,并不如我等,以色炼心,看似在享男女欢乐,实则却是在磨砺修行。”
“他不是青云仙宗天才么?”
“我看是被哪个大能寻得的后代吧?若真是天才,何必要玄云君......”
诸多声音,窸窸窣窣,在七星台周边,却是比蝇蚊之声还要低。
然而,别人或许需得凝神,放开神识才能倾听,可白山却能直接凭着身体本身的听觉而听到。
可听是听到了,他却变本加厉,忽地搂着宴灵仙子的腰肢。
宴灵仙子也轻轻依偎着他,凑到他耳边作呵气轻语的模样。
顿时,远处有修士认出了宴灵仙子。
毕竟这可是上好的炉鼎之体,再加上她本身的媚术、云雨之术,是不少修士追求的目标。
在认出后,三宗修士又是一片哗然...
甚至有些男修情绪激动。
毕竟,这些日子有关白山的不堪言论实在太多了。
在这些男修看来,白山这般的腌臜货根本不如他们,便是一时天赋占了优势,可心性却是极差,再加上卑贱的出身,又岂能配上宴灵仙子。
便是宴灵仙子都看出有些不对了。
她本是作态地在白山耳边哈气,以显亲密之态,可现在她却轻声以只有白山听到的的声音道:“公子,再如此...需要树敌了。”
“树敌?”
白山却丝毫没有悄悄说话的打算,他脸上浮现出不屑之色,目光扫过前方的三宗修士,继而又当着所有人的面,抬起一根手指,挑起了宴灵仙子的下巴,让她那精致的面容落在阳光里,然后问:“敌人在哪儿?”
说罢,他松开手,猛地搂紧宴灵仙子,使得这娇丽的身躯往他身上扑来。
“呀~~~”宴灵仙子被他突然袭击,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埋头在他胸前。
白山搂着她,凑到她耳边,埋首在那青丝之间,似是在赏花闻花,同时道:“稍稍抗拒下。”
宴灵仙子闻言,顿时发出一声娇哼,脸上浮现出又羞又急的模样,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抬手去推他,却推不开,继而便捏起拳头,捶打着男人,娇喊着:“放开我,放开我...你答应过我,在我们彼此产生感情前,不这样对我的。
放开我呀~”
白山的手却如铁钳般死死箍着她的腰,让这妖娆的女修几乎要全部黏到他身上,继而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四散,狂妄之气亦四散。
本是情绪激动的男修,顿时怒不可遏了,竟有三个男修御剑而出,落在白山面前,厉声道:“放开宴灵仙子!”
“你这般的人,若不是真君庇护,怎可能得仙子青睐?”
“宴灵,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真心想与你双修,你随我走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白山抬手又挑起宴灵的下巴,问:“你敢走吗?”
宴灵仙子只觉被如此调戏,她心底都有火了,可旋即想到面前那一夜...这个男人真正的一面,便是所有火都没了。
放浪形骸,醉生梦死,不过是他裹在身上的一层皮。
可是,宴灵实在搞不懂这男人为什么要如此挑衅。
不过,她虽不知道原因,却知道配合。
她眼中闪过一抹只有近处修士才看得到的“耻辱感”与“无奈感”,继而道:“白公子说笑了,宴灵来此正是与你双修的,如何会走呢?只是...只是...请白公子温柔点...”
说罢,她眼中又闪过一抹“悲伤”。
这些小情绪落在三个男修眼中。
顿时有男修情难自禁。
铿!!
陡然之间,飞剑出鞘,化作三道寒光,跨过十多丈距离,飞掠向白山。
眼见着这飞剑便要刺中白山,白山却好像没反应过来似的,又好像是只顾着玩弄他怀里的仙子。
而远处则是传来一声厉喝。
“收剑!!!”
话音落下,那三名男修只觉大脑嗡了声,顿时断了与飞剑的联系。
哐当!
哐当!
哐当!
飞剑落砸在坚硬的石地上,距离白山犹有一丈之远。
白山一手搂着宴灵仙子,一手抬起,指着那满地的飞剑,再度哈哈大笑,继而笑容停止,冷声道,“居然敢打我女人的主意,还敢对我出剑?”
宴灵仙子非常配合,一双美丽的瞳孔里“恰到好处”地闪过“气抖冷”和“悲伤无奈”的神色。
三名男修看的分明了,只觉义愤填膺,不斩此獠,念头难易通达。
有时候,入场是因了一个引子,但入场后却又会被其他事迫的身不由己。
三名男修原本是各怀心思,想点到为止,可现在...入场后,白山的每一个态度都在狠狠地鞭挞他们。
他们心怀怒火,正要发作。
白山却忽地对着远处的三宗天才指指点点道:“你们,若不管教自己门里的狗...稍后比武,可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他指着那三人道:“自扇耳光,一百下。”
三名男修目瞪口呆。
在凡间,他们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从来都是想怎么就怎么,凡间女人也是肆意玩弄,甚至以间杀而炼心也是常事,这从未有人敢让他们自扇耳光。
就在这时,不远处玄天万兽宗的那天才冷笑道:“哦?白山师弟要如何不客气?”
“师弟?”
白山问,“你和应龙真人,雷山象,凤仙仙子,以及我青云仙宗十二仙是平辈么?”
那天才愣了下,“应龙真人自是比我们高上一辈。”
白山冷声道:“原来雷山象,凤仙仙子在你眼里,也是平辈。难怪你敢称我为师弟。这是不把我青云仙宗放眼里。”
话音落下,便是他身后的青云仙宗弟子神色都不好了。
玄天万兽宗那天才确实之说了“应龙真人”,而没说雷山象和凤仙仙子。
那天才正要解释,白山却冷笑道:“上场,让我替师兄师姐们,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狂徒,让你明白什么叫天高地厚。”
那天才的解释顿时说不出口了。
此时再解释,那就是服软了。
可在青云仙宗弟子里,这天才却是默认了。
那天才神色阴晴不定,眸中之色越发阴冷。
之前运教的玉灵子就因为这白山而被软禁二十年,而玉灵子乃是他至交好友,两人曾一同以人间高手为棋,在仙界乱兽山多次对弈,这等情谊本就是存在的。
如今,这白山竟敢挑衅于他,那便是新仇旧恨加一起了。
这次即便要放水,那也要狠狠地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是。
于是,那天才也不回答,只是扬声道:“抽签吧!!”
他眼中焚着怒火,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要狠狠地教训一下这凡间来的泥腿子,让这泥腿子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天才。
白山一边肆意玩弄着宴灵仙子,一边也扬声道:“抽签!!”
身为“拉仇恨工具人”的宴灵仙子,陷入了沉默......
她越发觉得身边男人的可怕。
……
...
...
“玄天万象宗,虺蟠子,对,青云仙宗,白山。”
“玄土仙宗,魏居阳,对,云梦仙宗,云汨。”
竹签落定。
虺蟠子冷冷看了眼白山。
随后,两人踏步上了七星台。
一股玄妙的力量升腾而起,两人只觉体内的灵气都被封了起来,而仅能凭借武道对战。
四宗弟子安静下来,在周围观看。
台上,两人行礼,旋即,拉开阵势。
对战,一触即发。
虺蟠子年岁早已逾百,虽是修行法术,却也浸淫武道许久,自是极其擅长。
白山和他交锋一处,却是故作勉强支撑着。
两人一来一回,很快打了百十回合。
虺蟠子神色渐冷,按照师门的说法,他现在差不多该示弱,然后主动认输以放水了。
可是,他并不准备如此...
他的师门也隐隐默许了“他的不准备如此”...
他要将这白山狠狠地踩到尘埃里,然后再故作不敌。
如此,他输了阵,却斩了心。
想罢,虺蟠子再不留手。
猛然爆发之间,身形速度竟是快了数倍。
疾风狂卷,劲似喷气,震地台上尘埃狂暴四散。
而在这浩大声势之中,虺蟠子宛如一条蓄势良久,终于出手的剧毒蝮虫,由远而近,一射便至,毒素蕴藏着劲气,发出“嘶嘶嘶嘶”的怪声。
空气鸣吟不已,且有着氤氲的毒素弥漫。
七星台上,只见一道昏昏沉沉却又凌厉无比的冷光,由远而近,以一种刁钻、歹毒、且充满杀气的方式往白山的眉心斩去。
三宗弟子见这状况,皆是心头大快,只觉虺蟠子师兄不愧是玄天万兽宗真正的天才,即便是武道水准亦是如此之强。
生死间有大恐怖,这刚刚肆意妄为的白山,怕不会吓得尿裤子吧?
毕竟他出身卑贱,徒有天赋,而无心性。
他如何面对虺蟠子师兄这般真正的力量?
白山看着那斩来的冷光,时间好像变慢了...
或者说,他的反应早已凌驾在对方的攻击速度之上了。
终于到了。
等到了。
那么...就让我来迈出屠灭五宗的第一步吧。
想从前,他便是连妙妙姐给的迷魂散都不太想去用,觉得有些无趣......
可现在,却终究还是妥协了,而这双手最终还是要沉沦入阴诡之地,在黑暗里去舞弄风云。
他的右手抓出了腰间的飞刀,心底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而在他抓出飞刀的那一刻,虺蟠子的命就已经不再是他自己的了。
白山甩出了飞刀。
虺蟠子只看到一道璀璨无比的亮芒,好像太阳一般,从白山手中跃出。
这亮光淹没了他手中的寒光,好似日月之辉淹没了萤火之光,好似滔天巨浪扑过了溪流浪花。
噗...
飞刀直接贯穿了虺蟠子的眉心,而其上蕴藏的恐怖劲气,继续弥漫。
虺蟠子的脸好像被锤子重重砸了一下的精致花瓶,开始出现皲裂。
脸庞,脖子,胸口,手臂......
一道道裂痕飞快散出。
虺蟠子双瞳圆瞪,其中犹藏着面对死亡时露出的大恐怖。
他身形不受控制地往前跪下,继而对着白山扑倒,匍匐...
嘭嘭嘭!!
血肉炸散,一地红色!!
身死道消,魂归轮回!!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呆住了。
说好的放水呢?
这一刻,唯有万泰山上的山风在静静吹着。
白山脸上故意露出一丝后怕,继而又迅速平静下来,负手而立,道:“你们都看到了,是他先下的狠手。”
现场,一片哗然。
良久...
宣布的声音响起。
“青云仙宗,白山,胜!”
...
...
白山才下七星台,玄天万兽宗的修士便迅速围了过来,可青云仙宗这边也不甘示弱,很快护住了这位小师叔。
双方对峙着。
然而,厮杀是难免会出事的,七星台上也没有规定不能杀死对方。
一阵喧哗后,玄天万兽宗的人退了下去,只是冷冷地盯着青云仙宗。
虺蟠子,是他们仙宗之中的真正天才,折损在此...那可是会引起宗门高层大怒的。
很快,第二场也开始了。
一阵对杀后。
宣布声响起:
“云梦仙宗,云汨,胜!”
身着雪白仙袍的云汨看了眼她剩下的对手。
白山正搂着宴灵仙子,在肆意玩弄。
云汨脸上浮出一抹冷笑,刚刚的对战她是看清了的。
她抓住了白山在获胜后眼神里露出的一丝后怕。
所以,她明白...
白山之所以胜,其实秘密在那飞刀之中。
虽说不知道那飞刀的原理,但必然是某种极其厉害的暗器。
只要让他无法动用那暗器,她就赢定了。
于是,云汨道:“这一场,我们不用兵器,只靠拳脚,可好?”
白山道:“你若当我道侣,我就说好。”
云汨扫了一眼他怀里的宴灵仙子,道:“你既有道侣,何以对我如此轻佻?”
白山笑道:“人间帝王有后宫佳丽三千,怎么,我难道不能有?”
“后宫佳丽三千?”云汨芳心顿怒,这白山竟然把她和那等庸脂俗粉比在一起?
她是什么人?
她是云梦仙宗年轻一代的天才。
“上台。”云汨冷声道。
白山松开宴灵,踏步而上。
许是刚刚与宴灵玩的野了,他的发冠早已跌落,此时他随手扯下丢开,一头黑发披散肩头,宛如黑色的狼烟昂昂飞旋。
他拄剑,站定,身处诸多目光里,便是连礼都不行了,只对着对面那白衣仙子轻佻地勾了勾手指,道:“美人,来。”
云汨一挥长剑,宛如一缕缥缈的烟雾冲出,继而似缠丝般从八方束裹住这狂妄的好色之徒。
残影道道,真假难辨。
白山只是拄剑而立,好像根本看不到那围绕着他旋转的那诸多残影。
骤然...
一道白山背后的残影骤然跃出。
云汨显身。
一瞬之间,动如雷霆!
剑锋烁寒,直指白山!
三宗弟子心都提起,死死盯着现场,他们都恨不得云汨的剑能够贯穿那狂徒。
可惜...
他们失望了。
就在云汨的剑将要刺中白山时,一道匪夷所思的光点出。
在那于外人而言的极快、于两人而言的极慢之中...云汨只感自己这一剑刺空了,而白山的那一剑却静静地对着她眉心,往前再来三寸,便可戳入她眉心。
云汨疾退。
白山云淡风轻地收剑,继续拄剑。
云汨再攻...
再退...
继续攻!
继续退!
四宗弟子看着看着,心底顿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云汨使尽浑身解数而酝酿的全力一击,却总被白山随手一剑给挡回。
不过,之前的白山和虺蟠子交锋时,可是虺蟠子占了上风。
难不成白山藏了实力?
又或者,云汨的武道并不强?
众人正想着的时候,却听一声清脆的“叮”声。
云汨的剑被挑了起来,她跪倒在白山面前。
白山的剑正架在她脖子上。
白山侧头,微笑道:“叫一声相公,就放过你。”
云汨愤恨地看着他。
远处...
宣布声急忙响起:
“青云仙宗,白山,胜!!”
白山看着云汨,却不收剑。
云汨道:“休想!”
白山轻佻道:“秀色可餐。”
说罢,他收起了剑。
云汨满脸羞愤,却是不发一言,连剑都不捡,转身离开,出了七星台,话也不说,直接腾云远去。
白山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哈哈大笑起来。
...
...
“咕噜,咕噜,咕噜...”
酒水葫芦被高高举起,凑在男人嘴边,顺着咽喉,流入五脏六腑。
五月的万泰山孤崖上,漫山遍野,生机勃勃。
这等春光烂漫之际,本是游山玩水的好季节,而白山却在饮酒。
他已是四象宗宗主。
接受了在山腰等待的江湖大势力的“朝拜”,
如同帝王般君临天下。
可他却没有半点开心。
他也已把白妙婵,玉真公主接了过来。
这里可能是他今后会生活数十年的地方,白妙婵也会在这里与他一起谋事。
赵玉真需要一个好的修行之地,而四象宗显然比青云宗更好。
宋幽宁也是嚷嚷着想来这里,但却被白山暂时阻止了,只说一切未定,待到定了再来接她。
此时,
这在之前的七星台斗法里轻佻跋扈的男人,此时却在痛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大能白妙婵问。
白山道:“玄云君为我去请求那三家放水,而我却让纸人提前给了玄天万象宗警告,告诉他们小心青云仙宗。
然后,我杀了虺蟠子,羞辱了云汨,顺带毁了魏居阳的信心。
那三宗会如何想?
他们会想,这是玄云君早有预谋的策划。
为的,就是麻痹他们,让他们的天才弟子疏忽大意,继而被我毁掉。
四宗本就有矛盾,本就互不信任,这一次足以火上浇油,让他们的矛盾更加剧烈了。”
大能白妙婵道:“他们不会弄清真相吗?”
白山看着天边,靠着老松树,悠悠道:“小孩子吵架,会握握手,互相谦让,然后在大人的逼迫下,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一声‘我不该这样’。
可大人呢,争吵之后,他们甚至连坐都不会再坐到一起。至于交谈?那或许要等很久,还要等到中间人去撮合。即便真的撮合了,交谈了,能不能谈到一处去,也是个问题。就算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两人看起来和好了,见面笑嘻嘻的,那心底还是存了芥蒂。这芥蒂无关对错,就算知道谁对谁错,就算知道是误会了,也不会消除。
而这里,可不是小孩子的矛盾,也不是大人的矛盾,甚至不是凡间王朝的矛盾,而是仙宗之间延续了不知多久的根深蒂固的矛盾。
谁会坐下谈?谁会让步?谁会解释?谁会服软?
不会的。
小孩子都明白,事情说清楚了,就能知道谁对谁错。
可越是大的势力,越是做不到。
纵观天地历史,不都是这样么?
更何况,还有藏在暗处的魔宗,会帮着我搅乱局势,借题发挥,让矛盾更加剧烈......
可是,我是老祖要夺舍的绝世妖孽,青云仙宗保定我了。”
大能抱着双膝,坐在孤崖的暮色里,轻叹道:“你怎么想到这办法的...”
白山自嘲道:“阴诡之事罢了。
你要我灭五宗。
我怕五宗同气连枝,灭不了。
所以,我想让他们内斗,让他们内部瓦解。
就算瓦解不了,也会给我成长的时间,空间还有...机缘。”
“机缘?”大能问。
白山道:“趁火打劫,浑水摸鱼,乱世出英雄......没有乱,哪有利?
我就是要在这大乱之世中取尽好处!
我就是要满手血腥,从别人的尸骨上搜出宝贝!
我就是要这样,一步一步一步地爬高,变强...越来越强,强到可以去...”
他的声音急促,却又终于缓慢了下来。
慢到“去做什么”也不说了。
大能沉默了下,道:“其实你不必这么想。
因为我们要对付的五大仙宗...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杀坏人,就是在救好人。
你杀的坏人越多,那么活下来的好人就会越多,就会越感激你。
所以,你没有错。”
说着说着,大能露出温暖的笑容。
她必须引导这孩子,不能让他的心彻底堕入不可见的深渊,也不能让一个量劫的收尾被另一个量劫的开始所取代。
残阳如血,普照青山。
孤鸿远去,浮云悠悠。
白山抓着葫芦倒了倒,见没酒了,便这么地悬着手,良久才缓缓放下。
他问:“让我见见她,好吗?”
大能抬眼,道:“我怕她接受不了,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去接受真相的。
如果我们成功了,她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如果我们失败了,那我将被锁定而无法逃脱,那时候...我会先融合她,让她最后的记忆永远停在那一天。
那一天,她犹然记得你为了夸她漂亮,写了一句她无法理解、但却知道极好极好的诗。
她表面上不说,可心里却欢喜的很。”
大能稍稍沉默了下,吟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这诗,真好。”
白山:......
“是啊...真好...”
大能道:“这应该只是半句,下一句呢?”
白山沉默了下,抬头看着天边的晚霞,轻声道:“等她醒了,我说给她听。”
大能愣了下,笑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
...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宴灵仙子从远而来。
“主人,这是仙宗赠下的万泰山地图,还有一些二主人修行需要用到的资源。
这地图与寻常地图不同,其中包含了一些小世界的入口,以及一些特殊的灵气之地所在。”
“给白山吧。”
“是,主人。”
宴灵走去,把手中图轴和小芥子袋递去。
白山握着小芥子袋,略作探查,发现其中有两颗心脏,一盒金沙,三百坛仙酿。
想来是除了“新鲜的金灵花”之外的资源。
不过,若是有金行之气浓郁的灵气之地,这金灵花却也不会欠缺了。
他又抓过图轴,于虚空里展开,细细看了看地图上的地形,旋又收起道:“【金世章】需得去金行之气浓郁的二阶领地修行,这地方有了。”
白山站起身,腾云往远而去,他一秒钟都不想耽搁。
至于四象宗,本就有着自己的一套运转体系...
他这宗主,可以去管事,也可以什么事都不管。
而有大能白妙婵在,她完全可以慢慢地、慢慢地把整个四象宗变成他真正的地盘。
毕竟,左尘子和宴灵仙子都是灵婴境初期存在,在四象宗里,这两人联合出手,基本上谁都逃不了...
在这个过程里,大能白妙婵会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弄清楚天上的情况,然后借着各种契机去寻求【土篇】和【水篇】。
等到五篇齐全,他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突破【火魔章】和【木魔章】了。
而现在,他要修炼的则是【金章】,亦即【金世章】。
想要练成前六层,亦需在金行之气浓郁的二阶灵气之地生活至少1年。
...
...
万泰山深处。
一处灵气缭绕的秘境。
山崖“狰狞”,处处生着闪光的金属石笋,从高处看,好像无数诡兽张着大嘴,露着獠牙,又好像漫天仙剑的墓地。
而这“大嘴中央”、“墓地中央”却是静静坐着个披散黑发的男子。
无论风雨晴天,男子总是坐在这里,安静地“坐井观天”。
他每天都会划破手指,用自己的鲜血去浇灌一株植物。
每天都会试着提笔,蘸墨,去绘制符箓,然后...一个个小的符纸人则从他手中诞生。
暴雨天里,他也不打伞,只是仰头看着漫天的雨水落下,淋湿身子。
晴天里,风和日丽,他会取出美酒,举杯而饮,一醉方休。
因为大能白妙婵的缘故,白山虽坐在这秘境里,但却对外面的事总是略知一二。
他知道他做的事正在酝酿一波风暴,魔宗没让他失望。
他也知道晋州之事复杂无比,似乎隐约还有深渊势力出没,就连北蛮都悄悄地已介入其中。
北蛮苦寒,有着金帐皇室里风碧野这样理智的人,却也有着不理智的人。
赵玉真告诉他,那些北蛮里最穷凶极恶,最信奉深渊混沌之徒所建立的组织,名为——极乐世界。
自己的极乐世界,他人的无底深渊。
苦寒的日子过久了,便想着利用深渊的力量去挥霍,去享受,此谓极乐。
如此,晋州里出现的势力已有:青云仙宗的九仙,前朝余孽,隐士会,深渊,极乐世界,皇朝大军......
除此之外,三大宗门似已蠢蠢欲动,想要暗中破坏青云仙宗的“筹宴大计”,当然他们必须小心翼翼,而不能明目张胆地去破坏,否则惹怒了圣人,他们也没好果子吃。
这许许多多、明里暗里的势力,让晋州这片前朝旧土混乱不堪,无论是谁,在那片大地上都是朝不保夕,随时面临着危险。
然而,无论外面多么乱...
白山都是安静地坐在这片深谷里。
...
次年,五月。
白山缓缓睁开眼。
又过一年,又长一岁。
而【金世章】的第六层,也破了。
新的力量涌入他身体,使他感觉自身又强了几分。
而对应信息也进入他脑海之中:
【金章,六层;作用:三重天;瞬间爆发】
三重天:当你手握金属类兵器时,你的第一次与该金属类兵器相关的攻击将额外提升1.2*3倍,第二次攻击额外提升0.9*3倍,第三次攻击额外提升0.6*3倍(【金世章】修行到第六层可获得)
瞬间爆发:你的真气爆发力达到了极大幅度提升,可以使得真气外放,于空凝出剑气虚影(【金世章】修行到第六层可获得)
白山闭目缓缓体悟了会儿,继而睁眼。
“我记得三阳的提升是0.6*3倍,而这三重天则是1.2*3倍,算是倾尽全力去增强第一次攻击了...”
“真气能够瞬间爆发,就可以使得只能流淌于体内或者体表的真气破体而出,而待到强大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在外形成法相。”
“继续。”
白山并不准备休息。
“那么,该是完成需求4了。”
“于细微处,感受磅礴之力的意境。
并将这意境融入剑意之中,而以力催动。
继而...形成属于我自己的剑气法相。”
——
——
ps :双倍月票期间,继续求月票~~~
176、177.无域,劫主,土篇,交易,阻拦(8
“于细微处,感受磅礴之力。”
白山又喃喃了一遍。
他曾吟出“要看银山拍天浪,开窗放入大江来”以助嬴凤仙悟出此境。
而现在轮到他自己了。
他有许多想法。
宇宙爆炸。
原子聚变。
以及先贤们诸多的创世观。
无不是在细微之处,生出磅礴。
可不知为何,在他说出那句“道法天,天法地,地法我”之后,一种近乎于宿命的玄妙感,气运感从心底生出,让他有种被“覆笼”的感觉。
他试着进行感悟,却发现每次感悟,都如竹篮打水,总是一场空。
似乎...某种冥冥中的力量在封禁着他,让他无法“于这细微处,去感受磅礴之力”。
可这力量为他关上了一扇窗,却似又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一个玄妙的念头却他从心底生出。
白山也不急躁,他循着这玄妙的念头想了会儿,平静地取出那一株羽涅白夜木,再度划破手指,往着那还未发芽的泥土里再度滴下了血液。
他看着那血液落到泥土上,随后缓缓闭上了眼。
他明白了,这玄妙的念头正在引导着他,要让他“看到自己的世界”。
似乎若是他不想清楚这个问题,那所有的力量都会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良久...
夜色降临。
又良久...
嘶哑的声音响起:
“我也不知道我的世界是什么,又如何把这种子生出的树在我的世界之中去吞噬。”
“可是,我知道...我的世界里......”
他仰起头,看着漫天星河,道:“我的世界里,没有仙魔。”
九个字说出口,好像一颗陨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落入了大海。
继而,一股难以形容的玄妙之感从白山周身生出。
他在这里已经坐了一年。
他每天仰望星空,饿了便是服下一粒辟谷丹。
可其实,他最喜欢就是红尘里的酒肉珍馐。
他是个吃货,白妙婵也是,小时候吃的不好,常常在富贵人家门前闻着门缝里飘出的香味,然后记着着香味去啃馒头。
白山微微垂首,心底对这正在产生的力量,有一种莫名的明悟。
这是他自己的信念,他的恐怖天赋,以及...一股这天地之间的“气运”综合之下,而生成的绝对不可复制、唯一的力量。
“既以我应劫,那我就入劫。”
“既说道法我,那便需与这天地万物格格不入,皆不相同。”
他站起身,黑发狂舞。
抬手,
轻声道出两字:
“无...域...”
一瞬间,他周身的世界迅速变成了一片灰白,仿是深海里生出了一个巨大的气泡,这气泡将海水往周边疯狂推开,继而孤独地存在着。
域中,没有半点灵气,一如之前的七星台上。
...
...
午夜。
白山走出了这金行之气浓郁的峡谷。
这一刻,他已经清楚地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量劫;
凡有此劫,必有劫主;
若为劫主,则可于冥冥之中感到,继而得天地之间大气运庇佑...
只是这量劫别说是凡人了,就算是仙人怕也是根本看不到。
因为天地宇宙里,天灾人祸或许极多,可量劫却极少极少。
至于为什么身为劫主能够得到大气运的庇护,白山也不清楚,或许是“宇宙想要重启,故而会庇护这重启之人”,或许又是其他什么原因。
第二,他已经感受到自己被临时性地选作了劫主。
所以,他必须修行【金魔章】以应此劫...而【金世章】,却是无法继续修炼下去了。
但是,他很可能只是“预定的劫主之一”,就如同领悟了【火魔章】的道月柯一样。
【金魔章】不该在他手上诞生。
如此...
无论他如何去感悟,【金世章】都如被封锁了一样,无法修行。
无论他心境如何,【金魔章】却也始终领悟不出。
他若想修出这【开天魔经】,那只能安安分分地等待【金魔章】、【土魔章】、【水魔章】出世...
当然,因为他领悟了【木魔章】,他只要达到巅峰,就可以继续修行【木经】,继而拥有着领悟出【木魔经】的契机。
【开天经】本就是大道奇书。
或许,这根本已经不能用“书”的范畴去衡量。
一部经文,便是一个体系,一个法则,一个...世界。
...
“那人间道呢?”
“人间道又是什么?”
“还有太阴烛炎,这又是什么样的奇火?”
“【土篇】和【水篇】不知是否有下落了?”
“【兵圣遗书】不知是否还有其他后续?”
既然无法继续修行【金章】,白山就开始思索其他的变强之法。
如今的他,因为自身,因为天赋,因为这应劫而获得的大气运...已经领悟出了一个应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力量。
——无域。
黑天白地,封绝一切灵气。
而这“无域”,就是他的世界。
他以鲜血浇灌的羽涅白夜木若是发芽长大了,他就在无域里将这树吞噬,继而成就【木魔章】的巅峰。
...
...
万泰山四象宗的宗主袍,绣着剑,云,大地,万兽四种图案。
这四种图案以一种循环往复的方式,浮锈于那玄色的绸布之上。
显然,
剑代表着青云仙宗;
云代表着云梦仙宗;
大地代表着玄土仙宗;
万兽代表着玄天万象宗。
这是四宗所立的人间宗门,行驶着特殊作用,故而自是有四宗之图案。
可若细细看去,却能发现另一层深意。
剑,便是五行之金;
云,可示五行之水;
大地,可寓意五行之土;
万兽,未尝不能脑补为五行之火。
再推...
【开天经】中,金水火土,四篇四章,是否就分别在这四大宗门之中呢?
白山一路走着,想着。
当他站到四象宗的宗主别院时,一道黑影落地,恭敬道:“宗主,夫人请你去房中一叙。”
黑影正是宴灵。
原本她是称呼“主人”和“二主人”,可这样的称谓太过招摇,若是被听到了会惹大祸,所以在大能白妙婵的要求下,宴灵和左尘子都更改了称呼。
白山微微侧头,看着这位曾经傲慢、如今却匍匐着的监视者。
他若不应一声,这宴灵竟是跪地不起了。
而白山还知道,这一年里,大能白妙婵可是根本没闲着。
她轮回了千千万万世,既是选择了于这一世出世,自是不留余地。
所以,她已经将这四象宗里的不少核心人物全部转化为了“自己人”。
操作很简单。
左尘子邀人,然后和宴灵伏击,两个灵婴境初期的突袭,在这四象宗里没人挡得住。
随后,那人若是万象境,大能白妙婵便直接控制。
若也是灵婴境,则以金针降境,然后控制。
可以说,这一年来,除了少部分在闭关的强者之外,整个四象宗已经被大能白妙婵无声无息地控制了。
即便是那些闭关的强者,他们也已在不知不觉中被设下了陷阱。
他们出关之日,即是跪地匍匐,称呼大能白妙婵为“主人”的日子。
而这...就是【木经】的可怕。
白山在看过了这【开天经】的“篇”、“章”之后,早已不把“经”再当成一本书了。
这哪里是书?
这就是一重立于极巅的力量。
而【木经】的力量,只掌控在大能白妙婵一人的手里。
诸多念头闪过,他应了声:“好。”
宴灵这才起身,恭敬地告退。
...
...
山巅,雅致的小阁里。
一道娇丽的倩影从床榻上坐起,来到桌边点燃了红烛。
烛光亮起,照出了一个只着亵衣的仙子。
所露肌肤,宛如羊脂,眸里带着的睡意还未尽去,显出几分困顿惹怜的模样。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你找我?”白山问。
大能坐在床榻上,一双长腿懒懒地伸着,打了个哈欠道:“宴灵说感到你回宗门了,我料想你定是有所突破,所以让她找你。”
白山道:“只破开第六层,后面的练不了了。”
“为什么?”大能睡意被好奇冲淡,坐直了起来,小腿和雪白的小足都露在了外面。
白山道:“你身体易寒,上床再说。”
大能笑道:“既是决定这一世出世,我便在调理这身子,现在...这身子可没你说的那么糟糕。再过些时日,武脉未必不能愈合。”
白山沉默了下,道:“谢谢。”
他明白,这等玄妙神奇的手段只有【木经】大能可以完成。
他又道:“我听说,若是修炼有成,境界达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重择身体,重新开始。”
大能道:“真有那一天,我会离开,然后把她还给你。”
白山这才道:“我感到自己应该是应劫了...
所以,【金章】无法修行,而【金魔章】的诞生机缘并不在我这里。”
“应劫?诞生机缘?”大能美目圆瞪,她的猜想被证实了,而且最担心的事也发生了。
可旋即,她也冷静下来,捏着小拳头,微微沉吟道:“那就是会有五个应运而生的劫主...而你是其中之一,道月柯也是其中之一,对么?”
白山道:“对。”
大能微微垂下眸子。
白山道:“你不必担心,等她回来了,等一切安宁了,我会和她隐居起来,安安静静地生活在人间。”
大能这才抬眸道:“【土篇】在玄土仙宗,【水篇】在云梦仙宗。
不过,这两篇定然在两宗高层手里,想要去窥探,极其困难...我想了很多办法,却都不行。
因为无论如何选择,最终的一步,都必然需要那高层亲手将功法递出...
而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站到那高层面前,在那等环境和场合,都必然会被看穿。”
白山忽道:“你说过,【开天经】的篇章必然需要持有功法才能修行,那么...这篇章会不会在某个弟子的手里?
至少是篇章的拓本。”
他忽地想起当初玄云君在赤凤谷里把篇章给他,让他阅读,之后又收回。
这极可能是一种考验。
而别人需要持有功法才能修行,他却可以直接记住。
如此天赋,岂能让人不觊觎?
所以,他才会最终进入老祖的法眼,成了夺舍的目标。
大能闻言,思考了下,随着白山的话补充道:“很有可能...那么,如果那些天才要下凡历练,很可能会绕经四象宗。
即便不绕经此处,我们也能从四象宗各宗弟子处得到一些线索。
只要确定了是【篇章】在谁的身上,我们就可以暗中图谋。”
“嗯,那麻烦你了。”白山应了声,又道,“除此之外,你帮我再查看着兵道之法。”
“兵道之法?”大能又愣了下。
白山道:“如今皇朝只残留着可御万人的兵道,我...想要更多的,越多越好。”
大能点点头。
白山沉默了下,然后起身,轻轻吹灭烛火,“晚安。”
“晚安。”大能应了声。
“安”字还未落,门扉却已打开又关上了。
大能看着门扉,有些走神。
其实,这许多时间,她已经明白白山的想法了...
这个孩子本就是重情重义的,他生怕靠自己太近了,生出了感情。
而在这孩子看来,他对自己生出的每一点感情,都会变成他对那个人的亏欠。
大能有些觉得好笑,又有些羡慕。
她轮回了千千万万世,一直在等一个契机,一个人。
现在,她终于等到了那个人。
然而,她等到的那个人却并不是在等她,而只是为了守护这一世的她。
...
...
白山离开小阁后,一时也不知去哪儿。
他站在孤崖边,象征着人间无尽权柄的四象宗宗主玄袍烈烈飞舞。
复杂无比的心绪涌上心头。
于是,他又习惯性地取出了酒。
一晌贪欢。
醉醒柳下。
五月,黎明时,金灿灿的阳光刺破天穹,照亮了万泰山千山万壑里的雾气,朦朦胧胧,飘飘渺渺,好像大海。
他在黎明里睁开眼,又绕了绕,绕到了阳光的背面,继续睡着。
一切能修炼的力量已经修炼到尽头了。
剩下的,就是等待。
他舒展着长腿,仰靠着,望着天空。
因为服用了辟谷丹,所以不会饿。
这么一望,又是一天。
第三天,下雨了。
山中天气本就无常多变,一如命运与造化。
白山也不运气挡雨,只是任由雨水冲刷着头发,冲湿了玄袍。
诺大的四象宗本就没几个人会走到这处来,再加上宗门不少存在都被大能白妙婵控制了,他们就更加不会来了。
第四天...
第五天...
第六天...
时间一天天过去。
白山有种坐太久,想要换个地方的感觉。
于是,他让法袍换了造型,又戴了人皮面具,去到了万泰山山脚的小镇。
小镇里,人很多,车如流水马如龙。
为何?
因此处乃是万泰山,万泰山上有最灵验的仙神庙,还有神秘的四象宗。
大部人都是不远万里,想来烧香祈福,也有的则想着会否能够遇到仙缘,被仙人看中,而引入四象宗。
男子穿的俊俏,女子打扮的漂亮,皆会期盼着在攀登这万泰山时发生些什么。
白山扮作过路客,在酒楼里点了酒,只是看着这红尘闹市里的人来人往,痛饮达旦。
一天...
两天...
三天...
时间缓缓流逝...
小镇里发生了许多事,有红白之事,有比武之事,还有各种言谈,其中涉及江湖、朝堂、仙人,可信息的真实度全都有待商榷。
而在这期间,有人来找他说过话,甚至有人想邀他同行,还有的小孩怀疑他是武林高手而来拜师。
可白山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只是默默地喝着酒。
六月底的一天。
一场大醉后,他坐在湖畔的树下,看着暮色里的湖面。
终于,他想起了唯一重要的那件事————力量。
如果无法追求更强的力量,那就去追求使用力量的方法。
他再度翻开了万泰山的地图,寻到了一些蕴藏着妖兽的小世界入口,然后提着剑,一人进入...又一人染得满身血,继而回归。
他腾云去向远方,以无灵压制境界,扮作江湖人,在夜色里除暴安良,行侠仗义。
他行走在山匪遍野的大地上,一路拔剑。
他又令大能手下的诸多高手们联合攻击他,帮他喂招。
他一剑接着一剑地挥舞。
转眼,盛夏过去了...秋天到了。
枯叶漫山遍野地飞着,好像许许多多的蝴蝶。
而大能则为他带来了消息。
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知道【土篇】在谁手里了。
坏消息是,【土篇】是在玄土仙宗的黄云真人手中,而黄云真人在玄土仙宗之中的地位与境界,与青云仙宗十二仙类似。
除非白山能够斩杀黄云真人,否则就别想看到这【土篇】了。
大能道:“我了解清楚了,黄云真人是显神境的存在,而显神境则是灵婴境之后的一个大境界。
踏入这境界,元神就可离开身体,继而随意占据他人躯壳或是无魂容器,不过仅限于洗髓境之下的存在。
若是容器本身的身体素质强大,那能够发挥出的力量就多些,否则...强行施为,只会让身体无法承受力量的运用而直接崩碎。
这境界非常依赖本身的躯体,若是本身躯体死亡,则无处可去,即便强行在占据别人的躯壳,那也是苟延残喘,除非以香火秘术,或是其他秘术真真正正地完成夺舍才行。”
白山道:“那他力量如何?”
大能道:“他有一样极品法器,名为黄龙印,这印一旦祭出,能让他实力大增...除此之外,那些效忠我们的修士也不知道了。
毕竟,黄云真人是他们的师叔。
【土篇】的修行需要进入名山大泽,我得到消息说...黄云真人可能会去晋州的黑云山。他似乎想在修炼的同时,也在晋州的外围做一些事。”
...
...
数日后。
白山回到了宋府。
姑爷回宋府,自然还是睡在灵犀小筑。
而小别胜新婚,宁宁缠着他云雨了好几番,又问什么时候带她去四象宗,这才疲惫地睡去。
午夜时分...
白山等的人出现了。
穿着艳丽的大红衣裳的小梅姑娘突兀地出现在了床榻前,小屁股软软地陷在床单中,她微微侧头,用那轻佻的桃花眼看着白山。
“姑爷看起来好累。”
小梅姑娘目光如水,伸手轻轻抚向白山的脸颊。
然而那手忽地半道一转,摸向了白山结实的胸口,然后眼带媚色地笑道:“姑爷越来越强壮了呢。如果被姑爷压在身上,一定很舒服吧?”
白山有些哭笑不得,有一种历经千帆,却又回家了的感觉。
似乎...不管他如何,小梅姑娘都是这样子。
正想着,小浪货地纵身一跃,却又轻轻地落入了他怀里,侧抬着长腿,如抱着大枕头似地抱住了白山。
她那红樱般的唇凑到白山耳边,道:“姑爷,要不要?”
“要什么?”白山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浪货开始脱衣服,显然,能动手的她绝不动口。
白山拉着她的手,禁制了她的动作,然后微微侧头道,“我想杀一个显神境的仙人,你能帮我吗?”
小梅姑娘是他认识的人里最强的了。
大能虽然也强,但大能的强并不在正面作战上。
虞妃娘娘可能也强,但却根本不知在哪儿,又为什么要把他这个非皇室的孩子养大。
嬴凤仙师姐也行,但这种时候,凤仙师姐没道理帮他。
那位神秘的小姐,则和他完全是交易,交易两清,便不相欠了。
小浪货犹豫着,没回答,而是轻声道:“姑爷,其实你已经违背了小姐的命令了...”
白山:...
小浪货又道:“不过,其实这也不怪姑爷。”
白山默然下来。
他忍不住想,如果重来一次,他又能如何呢?
他依然只能进入宋家,只能通过嬴凤仙去求仙缘,顶多...顶多他不要【金篇】和【金章】,然后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天赋,可在宗门表现以获得更多的资源有什么错?没有资源,他如何去救白妙婵?又如何去陪着大能去灭了五大宗?
再或者当初不去宋家,直接拉着白妙婵逃离桃花县,然后亡命天涯,之后再祈祷着在吕乙师兄的各种炼丹导致的劫数中活下来吧?如此,草草地过完一生,百年之后...白妙婵又会自然而然地被大能吞没。那还是悲剧。
不管如何重来...
他都会站到此时此刻。
小浪货继续道:“不过,姑爷也不需要多担心,因为小姐不准备对你怎么样。
只是为了避祸,再过段时间,我和宋姑娘可能会随着大娘去北蛮。
而这还需要你的配合...你是仙人,宋姑娘听你的话。
你隔一段时间就来几次陪一下宋姑娘,久而久之...宋姑娘身子弱,在北蛮的苦寒之地待不了太久,这一世会很快结束。
小姐本想着让宋姑娘开开心心地过完一生,可现在这个情况谁都没想到。”
白山:...
“怎么办?”
“小梅,我该怎么办?”
“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
“可我发现,怎么都无法破开这死局。”
小梅的手窸窸窣窣地在姑爷身上乱摸着,顺势往他怀里又拱了拱,道:“要不,姑爷你娶我做老婆?我好想和你做相公和老婆爱做的事呢。”
说罢,她又强调了下:“每晚。”
说着,又“鹅鹅鹅”地自个儿笑了起来,边笑边道:“到时候就不喊姑爷了,我就大声喊...相公,相公~~~”
她喊得很动听,让但凡是个人都会听的面红耳赤。
白山:...
他垂下头。
小梅忽地伸手抱住了他,把他抱入怀里,柔声道:“姑爷应该知道,我们是深渊的魔鬼...魔鬼,总喜欢做交易。
哪怕是对喜欢的人,也会要做交易。
姑爷如果和我做一个交易,我可以...去向小姐申请,让小姐更换一个人来保护宋姑娘,而我陪着姑爷。
天涯海角,哪儿都可以去。”
白山问:“你要什么?”
小梅媚眼如丝,声音甜的好像桂花糯米,“做你的老婆...”
说罢,她又迅速道:“再加个期限,一万年!我要做你一万年老婆!”
白山道:“好。”
事到如今,他也不管小梅姑娘是不是人了。
至于一万年,他连这一百年都不知怎么过去,那么远的也管不了了。
小梅愣了下,桃花眼发光了:“真的呀?姑爷你可是有大气运的人,你就这么便宜我了呀?”
白山:...
小梅搂住他有力的腰,如搂着心爱的抱枕,摇扭了两下道:“姑爷在这里待些时候,看着宋姑娘,我想办法去请示一下小姐。”
白山道:“好。”
...
...
仙界。
赤凤谷。
白纱法袍的冷艳仙子缓缓睁眼。
灵雾四散,那双眼越发清晰,显出漠然、冰冷,以及傲慢。
她本就是高贵圣洁,不可被侵犯和亵渎的存在,此时实力更进一步,更显出这无匹的出尘之态,肌肤好似都晶莹地闪烁着亮芒,让无论男女都只敢俯首,却不敢逼视。
可这样的女子心底却也藏着一个人。
一旦想起,她的心就起了涟漪。
越想,这涟漪便扩散的越厉害。
两千多年了,她从来没对男人产生过这种炽热的感觉,哪怕是她的心冰冷漠然,她的身寒似霜雪,却也挡不住这一点火焰。
这两年,她终于把【金世章】修炼至第九层,随着身体的增强,法术也终究能够更进一步。
身体,法术,皆是密切相关。
更强的法术只有建立在更强的躯体之上,否则只是镜中花、水中月,即便可以使用,那也会使得身体很快崩溃。
仙界之人,即便可以用各种奇珍异宝去巩固身体,但质变的一步,却还是需要种种无与伦比的锻体、真气功法。而【枯冢荧照篇】、【金世章】就是青云仙宗的法门。
嬴凤仙原以为“曾经拥有”,之后“静心清修”能够将之前那心魔般的感觉压下去。
可在清修时,她才弄明白,她已经无法遏制这份欲思了。
这并不是什么心性不行...而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大坝何其雄伟,可挡住万倾碧涛,嬴凤仙的心防亦如此。
可白山的出现,以及一系列阴差阳错,就如在她坚不可破的心防之上的“蚁穴”。
她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几日的双修,想起那男子与她于白纱幔帐之中的云雨欢乐,想起只有那般的绝世妖孽才是她的良配。
这一点情绪在修行【金世章】的末端,越发强烈。
若不是她感悟【金世章】的诗本就是白山所书,她怕早已心火焚身了。
此时,这神圣的仙子双瞳里虽是飞着大雪,可芳心却是跳动起来,她双腿微微并紧,足尖踮起,五指微蜷,继而招来云朵。
她心思已定,此番下凡,她需与师弟相处些时日,然后寻找告诉师弟...
她希望师弟做她的道侣。
虽然师弟境界还低,但她会停下脚步,慢慢等他,慢慢陪他,给他成长的时间。
反正以师弟的天赋,想要赶上她顶多也只需数百年时光。
嬴凤仙愿意用这数百年去等他,去庇护他...
她乘云飘去,而才出山头,却见一个身形魁梧、穿着黄金神甲的男子端坐在不远处的山峰上,一双暴风漩涡似的双目正静静看着她。
这正是青云仙宗十二仙中的应龙真人。
嬴凤仙远远行礼道:“大师兄,你为何在我赤凤谷?”
应龙真人道:“我那弟子傅行云将去荒古战场了,需得有门中仙人带队护送,如今吕乙师弟重伤,其余的九位师弟师妹皆去了凡间。
这青云仙宗只剩下师妹和我了。
而我需得坐镇此间,难以动身,便劳烦师妹领队,带着四代的弟子们一起去开开眼界,磨砺一番吧。”
嬴凤仙愣了下,美目之间亦是闪过疑惑之色,“九位师弟师妹皆去了凡尘?”
应龙真人道:“还是为圣人大宴的事,不过当时师妹正在闭关,便没有叨扰...”
嬴凤仙只觉有些怪怪的,可怪在何处却又说不出来。
应龙真人见她沉默,便道了句:“这也是师尊们安排的...不过若是师妹想要坐镇此间,那师兄也可去与师尊们说。”
嬴凤仙道:“不必了,我带队。”
应龙真人颔首道:“善。”
他见事情了了,便欲腾云离去。
忽地,嬴凤仙道:“大师兄留步。”
应龙真人停下,问:“师妹还有何事?”
嬴凤仙道:“荒古战场开启还有些时日,我想先去人间一次。”
应龙真人道:“人间混乱,无需再去。”
嬴凤仙道:“师兄有什么瞒着我么?为何...不许我去人间?”
她美目抬起,其中有无声的大雪渐舞。
气氛,亦变的冷了下来。
178、179.仙魔俱祸根,真人至,大战起!(8
“师妹,你多想了吧?我何时有说不许你去人间?”应龙真人断然否决,但事实上他也已经知道了上面的安排,知道师妹已被视作了老祖夺舍后“巩固身躯”的炉鼎。
而新的十二仙则会是碧逍玄女的那位后代——萧运法。
这萧运法会成为他新的小师弟。
而白山与嬴凤仙都会成为“老祖新生”的消耗品。
虽说他曾经和师妹配合过,也有着同门情谊,可长生路上,这情谊又有什么珍贵的?
既然上面都做出了这个决定,他也会配合完成。
“只是此时吕乙师弟重伤,九位师弟师妹皆去了人间炼制大丹。
门中仅剩你我,这一件一件的事情总得有人做,不是么?”
嬴凤仙腾云而立,红衣重瓣,在长风里烈烈而动,双袖微垂,其中鼓荡不息,似有金戈铁马奔涌狂突。
应龙真人瞥了一眼她的双袖,冷声道:“师妹是修行有成,所以想与我切磋金章的剑道法相么?”
话音落下,他垂首而立,然黄金神甲之上的鳞片忽地“哗哗”响起,就如成千上万的飞剑在彼此碰撞着,发出清脆却刺耳的声音。
【金篇】和【金章】是青云仙宗的重要资源,是使得躯体打破极限的功法。
武道洗髓境之后,是万象境,再后是灵婴境,再后则是显神境。
这一路,但凡有天赋,有资源,有时间,有恰当的灵气之地,都可以慢慢磨过来。
到了显神境,便可神魂出窍入他人躯壳,亦可一念追踪,不受空间限制...但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会进一步地明白“躯体”和“神魂”的关系。
简而言之,躯体是神魂的基础。
再打个比方,神魂所施展的力量就像导弹,而躯体则是发射导弹、并承受导弹反冲的发射台。可如果这个“发射台”不够坚固,那么它就会在导弹发射时被摧毁。
如果用白山的“数据”来形容。
那就是...
你想要获得“法术掌控5”,就必须首先拥有“真气布体5”和“整体增强5”,然后才能修行提供“法术掌控5”的功法。
所以,灵婴境后期的极限,便是“法术掌控4”,因为他们的身体素质极限依然是洗髓时候的“真气布体4”与“整体增强4”。
而青云仙宗的显神境仙人想要再进一步,就必须增强自己的躯体,这个过程可以使用各种仙丹、各种天珍地宝。
仙丹,天材地宝,可以把这个“4”提升到“5”,自然,这个过程绝对没有靠着自己修行出来的好,而且还会限制潜力。
可若想再进一步,即从“5”提升到“6”,便是绕不开【金篇】和【金章】了。
所以,这十二仙都会去修炼这一篇一章,但因为“需要持有修炼”的缘故,可谓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练的时候他就练不了。
嬴凤仙本是已经修炼过一次了,可因为夺舍重生的缘故,她的身体还需要再修炼一次,上次的感悟这次便没用了,所以才会去往人间感悟。
而在她彻底感悟结束后,玄云君这才把篇章交给了白山,辗转之间,这篇章现又落在萧运法手上。
此时,应龙真人与嬴凤仙对峙,雄浑的法术力量与剑气法相力量同时鼓动,隐约之间,可见两方天地如被割裂了开来,飞云乱逸,狂风冲击。
就在两人即将出手时,虚空里响起威严的声音。
“住手。”
云朵化作人形轮廓,巨大的人脸俯瞰着两人。
是玄云君。
应龙真人和嬴凤仙这才停手,对空恭敬地拱手。
“见过师叔。”
“见过师父。”
玄云君淡淡道:“凤仙,特殊时候,特殊安排,莫要胡闹!”
嬴凤仙愣了下,然后恭敬道:“是,师父。”
玄云君道:“准备一下,过几日便带队,领着四代的精英弟子们,还有那傅行云一同去荒古战场吧...那秘境,将要开启了。”
嬴凤仙不敢违逆师命,只能应了声:“凤仙知道了。”
玄云君又道:“应龙,这些日子你的师弟师妹们都不在,守宗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应龙真人知这师叔今后地位甚高,便也恭敬应道:“师叔请放心,但有应龙在宗门,绝无宵小敢放肆。”
...
...
“哇,那就是宋夫人的相公,好帅哦~我看京城四公子都未必比得上他。”
“京城四公子,哪里可以和他比?”
“这也有些夸张了吧?四公子个个年少有才,有钱有权,亦都是宗门之人,怎么会连放在一起比都不行呢?”
“你知道宋夫人的相公是什么身份吗?”
“什么身份?”说话的权贵小姐有些愕然,她是最近才加入到宋幽宁这个圈子来的,只知道宋幽宁的相公非常厉害,和仙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且辈分很高...所以她才把京城四公子拿出来比较,以变相讨好,可没想到听着这语气还是被鄙夷了。
“四象宗知道吗?”
“知...知道一点吧。”权贵小姐明明不知道,但怕丢脸,便慌作知道,然后又道,“应该和青云宗差不多吧,我听说宋夫人的四娘可是青云宗宗主之女呢。”
话音落下,旁边有人笑了起来。
这权贵小姐顿时慌了神,有着被戳破了面子的感觉。
有个好心的权贵少女提醒道:“四象宗,是人间第一大宗,地处万泰山深处,就连天子封禅都需去那里,青云宗虽然也大,可根本无法和四象宗比。
而宋夫人的相公,正是四象宗宗主,他今年才二十七岁。”
那权贵小姐顿时呆住了,“那...那他...他...”
“所以说,你别拿旁人和他比,比不了的。京城四公子是厉害,可是和他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物。”
一旁的宋幽宁悄悄竖着耳朵,听得笑呵呵的,她就喜欢别人夸白山,然后夸着夸着时,她就喜欢横插进去,继续聊这个话题,简直是百聊不厌,佐茶佳品。
此时,宋幽宁感到权贵女子们又对她投来艳羡的目光,心底的虚荣再度得到了巨大的满足,她扇手笑道:“其实也没你们说的那么神,白山还是有很多缺点的,比如他修炼起来呀,便不理人了,而我又不懂他那些修炼。”
旁边又有女子劝道:“宋夫人,那是你家相公求上进呀,而且他才二十七岁,就成了四象宗宗主,这前途...我都不敢想。
欸,如果我家男人有你家相公十分之一的本事,那我就算睡着也会开心地笑醒。”
宋幽宁笑道:“你家相公虽然比不上白山,也很有本事呀...”
又有权贵少女道:“宋夫人,你是怎么和你家相公相识的呀?哎呀,这么好的男人,你是怎么找到的?”
“是呀,京城里说你家相公是乡下来的,我才不信呢...他们肯定是被骗了。宁宁,你家相公还有兄弟在吗?我有个朋友想认识一下。”
宋幽宁笑道:“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不愿意呢!”
旁边顿时有闺蜜捏着小拳头,轻轻砸着她道:“过分啦,宁宁,我才不相信呢。”
其他女人也很好奇两人的相视经历,此时嘻嘻哈哈地起哄,说着不相信。
宋幽宁眼睛一亮,忽地看到不远处正站在湖边的白山,喊道:“相公,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不是你主动的呀?”
白山正看着远处,听到一群“蜂蝶群舞”的声音,又看到远处正笑笑着看向他的宋幽宁。
他心底莫名地想到小梅姑娘说的“因为姑爷这一世的走向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意料,所以...宋姑娘会随大娘去北蛮。而宋姑娘的身子肯定无法适应北蛮的苦寒,她会早早地死去,以结束这一世”...
“相公,你说呀~~”宋幽宁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心。
现在的相公可是大神仙了。
大神仙会不会卖她小女子这个面子?
糟了,如果不卖怎么办?
她再定睛一看,只见白山裹着四象宗的玄色长袍,站在那里,端的是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任由什么人都没他气派,就连她去皇宫见过的那些皇宫贵族,甚至是天子...都差了几分味道。
果然,下一刻,她看到白山抬手,一朵云落在了白山面前。
旋即,那位四象宗宗主踏云而上。
宋幽宁的笑还维持着,可却有些难看。她以为相公不屑理她,而要直接离去。
然而,下一刻,出乎她意料的是,那云竟然没飞走,而是飞向了她,然后落在她面前。
白山道:“是我主动的。”
宋幽宁的小脸红了起来,虽是老夫老妻,可这么一来,却竟是生出一种初恋的感觉。
白山拉着她上了云,在众女艳羡的目光里,去买了城南杜先生家的梅子酒,去皇宫取了雪妃做的花瓣酥,又在城东老街买了许许多多供下午茶的甜点,这才返回。
前后不过小半个时辰...
随着宋幽宁的落地,众女又围了上来,一个个儿地对着白山恭敬行礼,又众星拱月般地包着宋幽宁,等白山走了,则是开始说“你相公对你真好”,“宋夫人,你是怎么御夫的呀,传授一点经验吧”...
宋夫人开心地站在碧云湖上,又到了她最喜欢的时间了。
而远处,今年的荷花已经谢了。
湖上是一片片飘落的凋零的黄叶。
那年轻的四象宗宗主一挥长袖,已然去远。
他一个人的身形,怎么都和孤单联系不起来。
......
数天之后。
午夜。
噩耗传来。
小梅姑娘从外回来,哭唧唧地告诉白山:“姑爷...小姐说现在你这边的局势很复杂,她不让我和你做交易。”
“不过...不过也许你可以去和道月柯做交易。道月柯很恨仙人,它能给你支持。”
白山道:“付出的代价呢?”
小梅姑娘道:“不清楚...我可以给姑爷把它约出来,姑爷修炼了它的功法,它对姑爷还是挺感兴趣的。”
白山自然明白那位神秘的“小姐”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不让小梅姑娘卷入他的事件...
其实,“小姐”是对的。
小梅姑娘确实不该卷入。
他的每一步,都可能是在应劫,小梅姑娘若是开始帮他,那就如上了一辆永不停歇的战车,再也无法下车了,那就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清不楚,就被卷入了这新的劫数中。
他或许可能凭借着大气运而活下来,但小梅姑娘甚至和小梅姑娘相关的人可能就不会那么幸运了。
即便小梅姑娘再强,那也没用...恰如前世所看的《封神榜》里,再厉害的仙人也会被一物降一物。
而道月柯则不同,这头深渊灾虎,十有八九也是应劫的。
虽说在未来存在着竞争关系,但现在却必然是一致对外的。
所以,白山说:“好,我去见它。”
小梅姑娘道:“那我帮姑爷去约它。”
...
...
数日后。
小梅姑娘再度返回。
“姑爷,道月柯不见你...它说,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候。”
白山默然了下,道:“我明白了。”
道月柯这么一说,他就已经懂了对方的意思。
在道月柯看来,现在当然不是见面的时候。
如果说【开天魔经】的出世,意味着“转折点”。
那么,现在这“转折点”连一半都没过。
道月柯活了多久,他不知道。
可道月柯等了这么久,才等到第二个应劫之人。
可是,需要等到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全部出现了,那才是“天道钦点”的“转折点”的到来。
这或许需要数百年,甚至数千年。
那时候,道月柯才会出手。
而现在,它只会藏在暗处,做一些小动作罢了。
甚至它不敢让仙界知道那个叫道月柯的人并没有死。
“小梅姑娘,小姐不让你帮我...那你有功法吗?如果灵婴后期及以上的功法,我们也可以做交易...我...”
“姑爷...”小梅的脸上露出不忍之色,“魔鬼修行的功法和你们修行的功法不同...
你除非彻底地加入我们,踏入深渊的死者之国,否则你是修炼不了的。”
“那...还有地方有更高层次的功法吗?”
“可能在一些小世界遗迹里还藏着...又或许在某个散修的手里还握着,但应该极少极少。
往上的路早被仙人斩断了,就算是灵婴前期的功法也都被死死地藏着。
仙人想牧养众生,自然不会让众生达到他们的层次。
他们只会小心翼翼地臻选人物,使得被他们认可的人列入真正的仙班。
这些人大多是他们的后代,或是他们所看中的、并经过了诸多考验的天才...”
白山沉默了下来。
探索小世界遗迹,去赌运气,或是去海外找散修看看有没有灵婴后期的功法,这根本就是大海捞针,不可能的事。
可旋即,在压抑到了极致,仿徨到了极致后。
他又莫名地放松了下来。
没有路走,那就意味着不需要再多想了。
他看向小梅姑娘,问:“显神境的仙人,到底有多强?或者说...你认识黄云真人吗?”
...
...
十二月。
晋州。
黑云山。
暮色。
飞雪磅礴,覆盖了老山中盘膝坐着的男子。
白山一袭雪白法袍,脸庞上覆着雪白面具,恰好这周边的景色融于一色,难被察觉。
他脑海里盘旋着这段时间的信息。
“根据大能的消息,黄云真人近期会在黑云山出没。而他的境界则确定是显神境初期,可以动用的法术和法器最多为5级。”
“根据小梅姑娘的说法,显神境的仙人最麻烦的一点就是你无法确认与你对战的是本体,还是容器。
除此之外,他们真正的主要战斗手段有两个。
一,法术、符箓和法器;
二,神念攻伐之法。”
...
“而5级法术的话,威力应该比4级提升了五到六倍,假设4级法术的力量180,那么5级就是1080。
姑且把这当做黄云真人的战斗基数。
法器的话,相对5级之前的法器,也有所提升,提升数值粗略估计为1到5倍,那么...再假设黄龙印是5倍的法器。
如此,黄云真人以黄龙印造成的最多伤害应该是6480。”
“而我现在的力量,第一次攻击会极强,粗略计算,可以达到12748,这是因为“三重天”和“绝世”的缘故...
而第二下,“三重天”会削弱,“绝世”会消失,则会变为6836,
第三下,“三重天”继续虚弱,变成5173,
再之后则是正常1847,这还是把【木章】的自然亲和之力的额外四倍加成算进去了。
兵道的话可以额外再加上130。
仅从这一点看,我有两次机会可以斩杀黄云真人。”
“然而,我还有削弱类力量,【木章】的‘自然亲和’可以最多削弱对手额外4倍的力量,但这削弱只是肉体和真气类的力量。
而【火篇】‘暴君’则可以一旦压制就削弱额外0.1-0.2,久而久之则是0.3-0.5,这个削弱是针对的一切整体实力。
若是削弱能够奏效,那么...我就可以拥有三次斩杀黄云真人的机会。
即便这三次无法杀死黄云真人,只需将他的黄龙印离身,那么我依然拥有着优势。”
...
“至于神念攻伐之法...”
“这是我完全陌生,甚至从来没接触过的领域。”
“唯一的记忆,也就是小梅和那个鹤仙斗法之时,鹤仙占据了妙妙姐的身子,然后被妙妙姐用药驱逐了出去,小梅也神魂出窍追赶了出去,然后将那鹤仙斩杀。”
“我虽然不太明白,但小梅姑娘和大能都告诉我:
人体如城池,其中住元神,
而一旦入了洗髓境,这城池的城墙都会高且坚固。
只要坚守不出,那么外来的神念就无法攻破城池。
可显神境的存在,却掌握着神魂攻伐之法。
这就好比他们拥有着攻城的投石车,撞木,云梯...
到时候,他若是对我用了这神念攻伐之法,我就必须分心,守住灵台...
如此,也算是被变相削弱了。”
...
“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有五百个2级符纸人。”
“如今我兵道的极限也终于达到了,那就是五百,如果能够更多些的话,说不定会更好。”
“这些符纸人虽说力量薄弱,但若用来游击,或是发挥战术,却是极好的。”
“毕竟,这段时间,我已经获得了许许多多的1级法术,2级法术,囊括各个领域...至于3级法术,却是只多了个3级腾云术和3级御剑术,倒也没什么大用处...”
“而各种符箓,我则是合计拥有了1800多张2级符箓,600多张1级符箓。”
...
“以上,只是我的庙算和推测。”
“我想要再进一步,想要一步登天,我就必须获得【土篇】和【水篇】。”
“而【土篇】就在黄云真人手中。”
“我必须获得【土篇】...哪怕这是一场根本无法确保胜利的厮杀。”
...
诸多念头闪过,白山静坐。
入夜...
忽地,他听到远处的风里飘来哭喊哀嚎声,似有男有女,都是凡间平民的声音。
白山静静坐在冰雪里,而几个符纸人却已经向声音的源头飞快而去。
那是一个山村。
村子的木屋都有新起的痕迹,显然这是一群因为晋州混乱而避祸山中的人。
村中,正有个相貌姣好的少女被扯了衣服,被一个满头小辫子的络腮胡男人按在墙边行污秽之事。
那络腮胡男人哈哈大笑,嘴巴里“叽里咕噜”的,似乎是说着北蛮的语言。
周边有青壮男子,或是练家子出剑偷袭,却都被那络腮胡男人随手抓住,继而拧断了脖子,再丢开。
络腮胡男人显然不把这些偷袭者放在眼里,他享受着那女人,以及那些进攻他的男人,同时满足杀欲和春欲,这让他很舒服。
白山借着符纸人稍稍听了一小会儿,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
这是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络腮胡男人被村里人发现时,正受伤倒在雪地里,好像快冻死了。
村里人救了他,并把他安置在了村长的屋子里。
而他醒来后第一件事,竟然是直接抓住了正给他换毛巾的少女,这少女正是村长的女儿。
络腮胡男人一把把那少女拉到身边,粗暴地撕去布衣布裤,不加遮掩地来到门外开始了兽行。
村长实力不弱,立刻出手,结果被这络腮胡男人直接杀死。
紧接着,又有不少人被吸引来,却又被这络腮胡男人接着杀死。
此时,络腮胡男人正处于一种狂乐的状态之中,他不急不缓,只是专心地对那救了他的少女发泄着禽兽之行。
接着符纸人,白山看到了那络腮胡男人的神色。
那是一种“正在就餐”的神色,好像这整个山村成了他的餐桌。
而白山几乎可以肯定,他会慢慢地杀死这村子里的每一个男人,又会侵犯每一个依然年轻的女人...他在享受着这感觉,而等到女人们,男人们逃跑,他也会不急不慢地追赶,从而享受另一份“猫捉老鼠”的乐趣。
明明是准备着来伏击黄云真人,可却遇到这种事...这是白山根本没想到的。
他心中轻轻叹了口气,继而心念一动。
紧接着,一个正趴在雪地的屋后看着那男人的符纸人面前凝聚出了一个气流漩涡。
这是2级符箓【风矛符】,形成气流漩涡,再加风矛从中牵引而出。
每个漩涡可以发动三次攻击,精准度很高。
来源是某个被大能收伏的修士。
白山看定那正“哼哧哼哧”的络腮胡男人,心念一动,一根风矛就射了出去。
嗖!
几乎瞬间,风矛就来到了那络腮胡男人的背后。
眼看着就要扎进去,那络腮胡男人竟是骤然飞起,同时提手提起裤子,只不过他手里的少女则被他狠狠一扯,扯去了最后几丝遮蔽衣物,在冰天雪地里宛如一头被冻的瑟瑟发抖、却又被鞭子抽虐过的小白羊。
白山双眼眯了眯,而符纸人漩涡里的剩余两根风矛也飞射了出去。
那络腮胡男人身形稍一掠动,就闪开了,继而一把丢开赤身少女,竟直接往符纸人的方向冲去。
而就在这时,另一个符纸人则是猛地窜出,如同闪电般抓住少女,将她飞速地牵引着,带动到了一个不远处的大娘身侧。
大娘愣了愣,急忙脱了外衣给少女裹上。
另一边,络腮胡男人则是和符纸人缠在了一起,瞬间就交锋了几个回合。
白山利用符纸人的视角看到了这男人的力量。
他心底生出一种难言的好奇,因为这男人的力量太怪了。
怪的好像就是以身躯真气之力在抵抗风矛符纸人的2级法术,这让白山想到了自己。
可自己,那是多少特殊才造成的,别人如何能够模仿的?
怪异的情绪充斥着他内心。
而就在这时,那络腮胡男人忽地爆喝一声,跃至半空,继而抬手,远远地向着符纸人一扬一甩。
风矛符纸人视角里,只见虚空里突兀地生出了一根巨大的诡异的触手。
那触手撕裂风雪,转瞬拉扯至十多丈,继而随着络腮胡男人的动作,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夯砸而下。
啪!!
风矛符纸人被稳稳地抽中,继而发出一声怪戾的尖叫,便炸开了。
白山反应速度极快,他继续指挥着,两个2级符纸人顿时出现,一个是防界符纸人,一个是巨剑符纸人。
顿时,一重气罩撑起,气罩中则是射出一个速度一般的巨剑虚影。
那络腮胡男人身在半空,必然是躲不开这巨剑虚影的。
可他竟似是没打算躲,而是双手猛地交叉于胸前,继而爆喝一声。
怪异的嘶吼声里,一个若隐若现的诡异巨型轮廓出现在他周身,巨剑虚影触碰到那轮廓,竟是直接粉碎。
那男人又一挥手,巨大的触手直接抽爆了2级防界,继而一卷一抽,就攥住了两个符纸人...
嘭!嘭!
两个符纸人再度爆裂。
村民们见这神仙打架的场景,哪里还敢停留,皆是被吓得四散而逃。
那少女被恩将仇报,失了身子,死了父亲,受了极大刺激,此时有些呆滞地裹着大娘的衣服,坐在木屋前...
大娘拖不动她,也只能先转身逃了,边逃还边喊着:“闺女,快跑!!快跑啊!!”
白山只是被毁了三个2级符纸人,并不心疼。
他双瞳微微紧缩,看着那怪异的男人。
男人正左右摆头,似在警惕地观察的敌人,小辫子随着他的动作而来回舞着。
“这男人应该是北蛮的蛮子。”
“而刚刚出现在他周身的巨型轮廓,还有触手...”
“究竟是?”
白山看了一眼那坐在石阶前陷入了呆滞的少女。
略作思索,就让一个符纸人悄悄进入了旁边的屋里,倒了一碗热水,然后托举着来到少女面前。
符纸人用纸手手戳了戳少女的腿,然后把热水举高高。
那刚被兽行过的少女愣了下,从她的角度根本看不到茶碗下诡异的符纸人,而只看到水碗以及上面的热气。
她看着那热腾腾的水,眼眶前忽地生出了水雾。
村前,避祸于此的村民们正快速跑着。
或许是跑的太快了,一个村民无意撞到了村口前的一个露天神龛,神龛上一尊坐着的仙神雕像被撞地歪歪斜斜,继而落到坚硬还未被积雪彻底覆盖的地面上。
啪嗒!
神像摔得粉碎。
可此时却也没人去管。
而在不远处,却有一个穿着暗黄法袍、面如冠玉的男人正缓步走来。
村民们在往外跑,他却在往村中走,可当他的目光扫过那落地的粉碎神像时,瞳孔里却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怒色。
“竟敢毁了神像?”
冷哼声里,黄袍男人抬手微微一动,他身后的地面里的泥土就如沸腾了一般,“咕噜咕噜”地动了起来。
再而,一声“轰”响,泥土竟是构成了一条狂蟒直窜而出,蜿蜿蜒蜒,沿途将周边奔逃而出的村民们杀死了不少,又冲向那正警惕地看着四周的蛮子。
蛮子抬眼看到黄袍男人,两人遥遥对了一眼。
紧接着,蛮子纵身跃起,想躲避泥土狂蟒。
可泥土狂蟒紧随着他冲天而起。
那男人双手交叉,只见一道巨大的诡异轮廓再度浮现。
狂蟒撞击在这诡异轮廓之上。
轰!
蛮子被直接撞飞,半空中吐出一口鲜血。
狂蟒虽说停顿了片刻,紧接着却又直接跟上。
那男人周身轮廓更盛,双手连甩之间,一根根如有实质的触手疯狂地抽打着那泥土狂蟒,这一下又一下的狠抽,却只是让那泥土狂蟒剥落了一些泥屑。
狂蟒张口,狠狠地咬住男人周身的轮廓。
咔...咔咔咔咔...
嘭!
男人的轮廓被咬碎。
他发了疯似的想再施为,可却无能为力。
巨蟒一口咬下男人,而内里,泥土从男人的七窍之中往里涌去。
可旋即,男人身体里呈现出一闪一闪的岩浆色,继而在泥土杀死他之前,竟直接灰飞烟灭了,就连一滴血都没留下。
白山的符纸人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这一刻,他想起了长公主曾经和他说过的“极乐世界”,那是一群崇拜着深渊、只想着享乐的暴徒。
而那黄袍男子...
则是他的目标——黄云真人。
“道友,出来吧。”黄云真人站定村口,声音散开。
白山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无论是崇拜深渊的极乐世界,还是这仙宗之人,都根本不把百姓当人。
果然,虞妃至少有一句话没说错:无论仙魔,俱皆祸根。
180、181.斩黄云,玄龟守宫,劫主出世(9.0
“呵...呵...”
端着水碗的少女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口中呵出细若游丝的热气。
她就好像一个暴露在巨龙面前的小兔子,也许巨龙随意吹一口气就会让她变成一只熟兔子。
她茫然地闭上眼,只觉魂魄都被抽离了身体,只等着自己被随时杀死。
可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看到一个人快被冻死了,然后去救了人而已。
黄云真人神识散开,正在感知着周边。
而那少女身侧的一个符纸人看了一眼这少女,忽地转身往村子相反的方向而去,速度极快。
黄云真人顿时感知到了动静,御剑腾空而起,俯瞰看向那身影。
身处高处,景象皆是一览无遗。
“竟是纸人?”
黄云真人忍不住失笑,这个“竟”不是因为纸人强,而是因为这玩意儿对他来说太弱了,连玩具都不是。
他掐指御剑,随意一甩,飞剑化寒光,直射那在奔跑的纸人。
可就在此时,纸人骤然转身,周身爆发出一团光芒,光芒里三把巨剑合而为一,凝为六七丈之长的凝实巨剑,往飞剑迎去。
哧...
哧...
两剑破空,相撞。
撕裂锦帛般的刺耳声传来。
三合一巨剑被飞剑轻松地从中割断。
纸人迅速地飞起,但飞剑却是半空一个折弯,径直射中了纸人。
顿时间,纸人发出一声怪异尖戾,继而“嘭”地一声,化作四散的烟尘。
黄云真人神色稍凝,他见多识广,只是一个交锋就有了新的判断,“符纸人?有点意思,我真是越来越好奇道友的身份了。”
他本是来此修行【土篇】,却无意之间遇到了深渊信徒还有和那信徒在交锋的修士。
如今,深渊信徒已被他随手斩杀,而这修士却是躲着藏着。
黄云真人自觉在人间这等地方算得上是无敌,便想着把这修士揪出来,藏在这等荒山野岭的,定是藏着什么秘密,说不定还能牵扯出什么机缘。
而对方用了三级法术,他也大概初步地判断出对方的水平了,这应该就是灵婴境初期了。
这等水平的人,在黄云真人看来可是与他差了十万八千里。
就在这时,又一个纸人突兀地出现,继续往村外而去。
黄云真人微微一笑,继续跟了过去,眉心灵根闪烁,抬手随意一剑。
剑穿百丈,御剑如光!
纸人周身爆发出三重防界,可随着飞剑降临,防界就如纸糊的一般,又被这一剑轻易撕开了口子。
刷!
飞剑插落,钉杀纸人。
纸人之身“嘭嘭”暴涨,继而又炸做一团青烟,消失不见。
而就在这一刻,黄云真人神色却微微一凝,在飞剑插落的同时,他感到背后有种轻微的针芒感,神识一扫,便见到三个符纸人突兀地浮空。
瞬时间,漫天剑雨起,随荒山大雪,如剑刃漩涡,卷向漩涡中央的黄云真人。
这是小剑雨符,而且还是三重合一的小剑雨符,三个符纸人同时使用,场景极度震撼。
漫天风雪糅着剑雨,磅礴肆意。
这等壮阔之景,使得黄云真人如一叶扁舟,只在这狂风暴雨里来回晃荡,危若累卵。
这一刻,黄云真人是来不及收回飞剑的,但他也不会用身体去硬接这法术,他如今虽是吞服了不少天珍地宝,灵丹妙药,可身体素质也只比洗髓境武者强两三倍而已(白山是自己修炼的,所以是强三四倍,修炼如登天,一步之差,一境之隔)。
若是他身体硬接了这法术,那是不成的。
黄云真人随手一动,从虚空里抽出一张符箓。
符箓瞬间被灵气点燃,一重光罩顿显,萦绕真人周身。
嘭嘭嘭嘭!
剑雨落在光罩上,纷纷粉碎。
持续良久,光罩消失,剑雨则还有些零星地坠落。
黄云真人重又御剑,随手斩开那些零星的剑。
随着最后一道剑雨的溃散,战局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黄云真人放开神识,开始四处寻找着目标。
而白山,则是依靠其他符纸人静静看着这一幕。
“第一步,证明对方是真身还是容器。”
“完成。”
能够轻松挡下三合一小巨剑符的御剑之术,绝不是普通的御剑术。
而能够抵挡住三重三合一小剑雨术的符箓则必然至少是4级,甚至是5级符箓。
而这样的符箓,绝对不是一个容器能使用的。
吕乙降临人间去炼制大丹,也不过是寻了个能承受他灵婴初期力量的容器。
这黄云真人只是来此感悟,所寻的容器绝无可能超过灵婴初期。
可现在,他却表现出了灵婴后期的力量。
那么,这就是黄云真人本人。
斩杀他,就可以得到【土篇】。
...
...
短暂的思索后,白山开始专注地操纵纸人,以一种“游击”的打法针对黄云真人。
黄云真人起初还好,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却越战越是心惊。
“这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控制这么多符纸人?”
要知道,若是无法拥有“兵道”,那么一个修士顶多就控制几个符纸人,哪可能如白山这样控制五百个?
而“兵道”乃是绝对的人之道,是无法被修士所习得的。
即便这个修士在成为修士之前学习了兵道,但在修士之后,因为身上有了灵气,也再无法兼容“兵气”了。
所以,黄云真人身为修士,自然不可能想到“兵道”和“法术”能够同修。
此时,他根据常识进行了迅速判断,然后得出了结论:“应该是一个势力在对我进行围剿?”
如果他是巽风真人那般的怂人,或许直接就溜了,可黄云真人他有自己的道心。
此时,打了这么久了,他也知道对方顶多就是个会动用符纸人的势力,若是在这样的势力围攻下都怂的退下了,黄云真人觉得自己修炼了做什么?
片刻后。
黄云真人做出了第二个判断。
“不,不是围剿。”
“对方知道不是我对手,却依然在对我出手,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在驱赶我离开。”
“为什么?”
黄云真人又做出了第三个判断。
“此方定然是存在宝贝了。”
“否则何以这势力在此,还有之前那深渊信徒也在此,他们定然都是为了宝物而来。”
想到此处,黄云真人心中暗喜,顿时也来了精神。
另一处...
白山正一边指挥着符纸人去消耗黄云真人,一边默默地观察着黄云真人。
他希望看到黄云真人的变化,比如攻击习惯性破绽,比如损耗过多而产生的“使用符箓时的犹豫”。
可这真人却是滴水不漏,任由他攻击消耗,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谓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双方各怀心思,又交锋了一会儿...
忽地,黄云真人显出退意。
他感觉这些符纸人太多了。
他就好像一只在被蚂蚁蚕食的大象。
所以,黄云真人准备暂时“逃”离,然后再悄悄绕回来躲在暗中,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处能得。
不过如果他的逃离能够打草惊蛇,那又另说。
白山一直在观察黄云真人的作战,此时自然看出他要离开。
但是,白山怎可能让他离开?
他顿时起身,刻意露出一点气息。
黄云真人感到那暴露出来的气息,顿时露出一抹“果然中计”的笑。
半空之中,本是意图激射向远方的黄云真人骤然调转剑身,往白山气息的方向激射而去。
他一旦加速,符纸人们便顿时被撇在身后。
而随着黄云真人的靠近,越来越多的风矛、剑影之类的能量从大地上腾起,往黄云真人射去。
黄云真人随手施为。
一张张符箓被点燃。
一圈圈防护罩在他周身显出。
风矛摧折,剑影粉碎!
一路伏击,俱如尘土!
黄云真人微微眯眼,他只觉心底的猜测越发被证实:此处果然存了秘密,这些纸人是在抗拒他,驱赶他离开。
可对方越是要驱赶他,他就越不想被赶走。
很快,他来到了白山面前的高地,俯瞰脚下,却见茫茫一片,再用神识一扫,才看到雪地里端坐的一个白面具、白长袍的修士。
黄云真人刚要喊话,可话在口边却卡住了。
他神色变得十分古怪。
因为...
那戴着白面具,穿着白长袍的人...不是修士!!
他身上没有半点灵气,只是个普通武者!
要判断对方是什么层次的修士很困难,可要判断对方是不是修士却很简单。
若对方也是修士,在这般高强度的对抗里周边定然是灵气荡漾,就如两人在水中激战,定然会生出重重涟漪。
黄云真人以为这是操纵着符纸人的势力所在,可没想到只是一个武者!
“不好,难道这是陷阱?!!”黄云真人心中顿时升起警惕,一念起,他便瞬间拔高身姿。
风雪虚空之中,他左手一挥,迅速祭出一个圆形的法器盾,法器盾上刻绘着一些流畅的图纹,闪烁着幽蓝的光泽,围绕着他旋转。
同时,他口中念念有词,右手中取出一张5级探查类符箓挥洒而下。
一重无形的波纹顿时以他为中心,往周边扩散而去,覆笼了周边数里的范围,而此间的一切都清晰地映入他脑海之中。
顿时,他发现了不少符纸人,可却没有发现白衣人以外的人。
这是5级探查类法术,如果那白衣人使用了伪装术的话,则必然会被识破。
可事实并没有。
这白衣人就是一个普通的武者。
黄云真人有些惊疑不定,神色阴沉。
可无论他在做什么,白山都是盘膝不动,假装没看到头顶的黄云真人。
哪怕黄云真人已经距离他很近了,他还是没动。
因为他早已明白了一件事。
世间,除了力量可怕,还有一样东西也可怕,那就是......人心。
所以,他装着没有发现头顶的黄云真人,同时控制一个符纸人飞速靠近,继而一记风矛激射而出。
但冰矛激射的方向却不是黄云真人,而是...他自己!!
旋即,黄云真人只见那白衣人惊呼掠起,施展身法,瞬息拉出数丈距离,试图躲避那风矛。
可那白衣人终究是武者,武者又怎么可能躲避这等程度的风矛?
眼见着风矛就要射中这白衣人。
黄云真人下意识地出手了。
虽然他没弄明白局势,但那符纸人的主人之前要驱赶他,现在又要杀这白衣人,可见这白衣人手上正藏着什么秘密...
那么,他只需要将这白衣人带走,然后远遁千里,那么...今次的机缘就算到手了。
一瞬间,他手中再有流光闪过。
嘭!!
一方古铜方盾样的法器垂天而落,瞬间挡在白山身后,为他恰到好处地挡住了风矛的这一击。
白山见有盾牌,便一边故作惊慌,一边操纵着各种风矛,剑影往他自己射去。
可那古铜方盾却相当厉害。
嘭嘭嘭嘭!
爆鸣不绝,飞雪震散!
法术虚影,聚又复分!
这黑云山的荒山野岭的冬夜,似有雷公醉酒舞大锤,不停地发出烈烈的轰鸣之声。
嘭嘭!!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方盾在白山周身旋转不息,为他挡下他自己的猛烈攻击。
看着这方盾,白山心底暗暗揣度着,他也有三品法器,但三品法器却绝对无法轻描淡写地拦下他那许许多多等同于三级法术的攻击。
这方盾,至少是四品法器,甚至可能是五品法器。
而黄云真人看着这瞬间变的密集的攻击,也终于明白了。
他稍稍抚须,心中暗忖道:此子之前藏在此处,未曾受到攻击,我一出现,那些符纸人便不攻击我了,反倒是全力攻击此子。
此子身上必定藏着了不得的秘密,那符纸人修士势力见无法挡我,便是想要杀人灭口,以断了我取宝的心思。
他思绪如电,来回复盘,却发现这可能极大。
而,白山同样是心思如电,他已经大概明白了黄云真人的“猜测”,于是撕心裂肺地大喊:“仙长救我,救我!
我有秘密!!
带我离开这里,我就把秘密告诉您!”
这一喊,刚好喊进了黄云真人的心里。
人总会相信自己推出的结论。
而这一声叫唤刚好补足了他猜测的最后一块拼图。
不过,他还有警惕。
但警惕对象却不是白山。
因为白山只是武者。
武者是什么?
五指随意捏死的蝼蚁而已。
他黄云真人大风大浪也经历了不少,又岂会被武者杀死?
这就好像你是个接受了“基因改造”的魔鬼肌肉人,突然半路遇到个有秘密的小孩在求救,而有另一群远不如他的“基因改造人”在追杀这小孩,于是魔鬼肌肉人好奇了起来,他决定带走小孩问出秘密。
可是...他绝对不会去防备这个小孩。
“无灵”这个法门,只有白山有,别人是没有的。
别人即便有“无灵”,用了之后也会因为实力大幅度减弱,而无法再匹敌修士,所以只能当做“隐藏力量”之用...
可是,白山最强的状态偏偏正是在“无灵”后。
别人无法双修“兵道”“法术”,然而白山却可以。
这许许多多违逆常识的力量汇聚在同一人身上,顿时让黄云真人产生了事实上的轻视和误判,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你无法想到“常识”错了。
白山刚开始其实是准备正面刚的,纸人只是进行消耗和试探。
可打着打着,这战场的局势便千变万化了起来...
黄云真人的心思在变。
白山的心思也在变。
最终,胜负还是落在了人心之上。
人心之中,有着鬼蜮。
而妙用这鬼蜮,
下可坐稳帝王位!
上亦可斩仙人头!
说白了,
想变强,不要脸就行了!
白山就决定不要脸了!
黄云真人警惕地再度射出一个5级的探索类符箓,在发现周边没有其他修士后,便瞬间御剑爆发,飞速掠下,左手猛地抓向白山的后领,同时沉声道:“跟我走!”
这在黄云真人看来,完全是一件十拿九稳的事,他甚至在想眼前之人藏着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而就在他距离白山只有零点零一米的时候,白山动了。
这一动,就直接把他迄今为止的最强状态,所有压箱底、所有底牌全部抛了出来。
一瞬间,他周身的空间迅速褪为灰白,
仿是在深海里突兀地撑开了个巨大的气泡,
一切灵气都随着这气泡的撑开而被飞快剥夺。
黄云真人被灰白之域淹过,他只觉体内灵气被一股霸道的力量给撞中,
而在这撞力之下,灵气正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往外流逝,
以至于他身后侧都产生了一阵浓郁的近乎于液态的雾气。
这是“无域”,是一种因“白山天赋”、“劫主气运”、“白山心性”综合作用而诞生的根本不该存在于世、也根本无法被复制的力量。
就在无域撑开时,一只灌满火毒的赤色大手闪电般探出,一把反抓向黄云真人。
换做旁人怕是早就吓呆了,可黄云真人不愧是真人,他的反应速度可谓是恐怖到了极致。
一念起,便是心动。
心动,身随而动。
就算灵气在飞速崩碎,就算这变故突兀无比,黄云真人还是硬生生地以右手祭出了他最强的法器——黄龙印。
他抓向白山的左手在火毒里发出“哧哧”的烧焦声,可他却没有半点痛苦之色,
眉心的灵根疯狂闪烁,
即便黯淡,即便如风中将灭的烛火,但他竟还是将最后的灵气全部注入了黄龙印。
继而将黄龙印往白山拍去。
同时,他借着这一拍之力往后飞退。
黄龙印,是一方土黄色的大印,是五品法器,其受主人灵气浇灌顿时见风而涨,好似巨龙挣碎了这巴掌大的方寸之印,继而嘶吼着咆哮着冲向白山。
白山的右手猛动,他不得不接下这一击。
强腐蚀的火红魔手顿时迎去。
五指如山,擒囚黄龙!
黄龙翻身,缠撞五指!
其间力量层层爆发,无穷“轰轰轰轰”的炸响迭起,
令人只觉,好似真有一条黄龙在五指山里疯狂萦缠,而带动山石腾空,尘土飞扬,林木崩碎,但这山却也硬如钢铁,峰尖如剑,只割刮的这黄龙的龙鳞如鱼鳞飞舞。
五指山,对,黄龙。
白山凝神,全力镇压。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一两息的功夫,胜败已经分了。
黄龙印,雌伏于白山的五指!!
而失去了灵气的黄云真人才逃出二十余丈距离,右手摸索着不知又要取什么宝物。
白山哪里肯让他取,虽说隔着二十余丈距离,但他仰头就是一声爆喝。
这一喝,他口中喷出了一团火红的气剑。
龙剑!
基于龙吐珠改良的力量。
剑身皆火毒!
吐出这一剑,白山又吸一口气,足掌踏地,在地动山摇的大地皲裂之间,右手挥舞,似火焰魔山覆笼向黄云真人。
这是他的第二下攻击,虽说比第一下弱了近一倍,但却也不是失去了黄龙印的黄云真人能比的。
黄云真人右手本想取物,但受了瞬发的龙剑,右手就断了,强烈的腐蚀甚至阻断了每一根经的活动。
他这才侧头看向白山。
这一看,他便看清了刚刚的局势。
黄龙竟是消失了,落到泥土里,化回本来的大印模样。
黄云真人这次是真的看傻了。
这怎么可能?
这白衣人是个什么深渊怪物?
用手正刚了黄龙印,然后把黄龙印给拍飞了?
不敢置信的念头冲入他脑海。
下一刻...他只觉身体一阵剧痛。
抬眼看,却见那仿如火焰魔山的手指已经镇压而下。
轰!!!
黄云真人的灵气早因“无域”和“动用黄龙印”而被耗尽,这时的躯体根本无法承受白山这一击。
顿时...
躯体变成焦炭。
白山的大手抓起焦了一半的黄云真人,然后猛地一抖。
这一抖,血肉,纷纷落下,同时落下的还有一个芥子袋。
白山猛然抓住那芥子袋。
而同时,他脑海里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刺痛!!
细细一看,却见一道无形的虚影抬指点在他眉心。
神魂杀伐之法!
白山迅速紧守灵台,可他对黄云真人这等出窍的神魂却没办法。
常人身死,神魂便会瞬间归了轮回之地。
少有的一些地缚恶魂,也是神智混乱。
但显神境的仙人却已经打破了这种束缚,拥有了“身体死亡,神魂亦可存”的特权。
而神魂是什么?
那是根本不存在与物质世界里,但若是入了“紫府”,则能够控制躯体的神秘存在形式。
换句话说,白山就算在这儿毁天灭地,也休想伤到这神魂半点。
“你是谁?”黄云真人冷声质问,他已经看出了面前的存在并不会神魂杀伐之法,否则他早就被攻击了。
因为他身体已灭,芥子袋的封锁也解了。
白山神识探入其中一扫,果然看到了一份暗金色的厚重书页,而最上则是书着【玄龟守宫篇】,看样子和之前的【猛虎啸夜篇】差不多,应该都是限量拓本。
显然,这就是土篇。
真的到手了!!
白山压下心底的激动,准备先扫干净尾巴,且返回之后再激动。
黄云真人看到这一幕,越发恼怒,“你竟敢盗取这功法?!可是不惧神魂不入轮回,永受折磨之苦?”
白山不睬他,然后随手做出迷惑性动作...
他把【玄龟守宫篇】给远远地丢开了,然后继续翻芥子袋,在翻到一个法器后,他利用“肢体语言”表达出欣喜。
黄云真人目瞪口呆。
难道不是为了【土篇】?
还是这怪物根本不知道【土篇】的珍贵?
可就在白山丢出【土篇】的方向却早有两个叠着的符纸人守着,
上面是个“小隐界符纸人”,下面是个“风行符纸人”,
风行符纸人接过【土篇】的一瞬间,小隐界符纸人撑开了隐界,风行符纸人开始飞快逃跑...
与此同时,白山继续操纵符纸人对他发动攻击。
而他则是一边运用真气无视着那些2级法术的攻击,一边飞快奔逃...
他没有反吸灵气,继而腾云,只是运用真气飞快的奔跑。
而待跑到一定距离后,才以符纸人的小隐界遮蔽身形,继而彻底消失。
消失后,他在周边连绕几个弯,又寻了个溪流一边洗澡,一边迅速地翻阅符纸人递来的【玄龟守宫篇】。
很快,诸多信息印入他脑海:
【玄龟守宫篇】
层次:锻体功法
需求1:【玄龟守宫篇】全文
需求2:肉600斤,龟甲酒200斤,浊夜草3棵,山心果2颗
需求3:踏遍一百座名山,感受山之沉稳,并感受自己与这些名山的联系
需求4:承受千人的全力攻击,并无伤地存活下来
随着“需求1”的满足,白山抓着【玄龟守宫篇】犹豫了下,在想到黄云真人的那句威胁后,他还是直接把这暗金的沉重书页丢入了水底。
鬼知道有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印记附着在这篇上。
旋即,白山又换了身衣服。
按理说,黄云真人的肉身陨灭,便是他施展的一切法术也会失效,可白山还是不放心,要全换了衣裤靴子这才安心。
随后,他不准备回宋府,也不准备回万泰山,而是准备去一个凡俗的小镇上悄悄待了两天,然后再返回。
...
...
另一边,黄云真人的神魂飘在半空,有些茫然。
他理了理思绪,发现还是没弄明白情况。
那些符纸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符纸人的势力其实是为了围剿那个怪物,然后误把自己当成了那怪物的同党?
而那怪物之所以对自己出手,也是误以为自己是那些在追杀他的人?
否则,那怪物为何不要【土篇】,而是为得到的法器而开心?
不管如何,他需要尽快寻到一具身体,从而去取回【土篇】和黄龙印。
但在取回之前,黄云真人还是小心地绕了一圈,想找到控制符纸人的那个势力,但怎么都找不到,而符纸人也不见了。
这就更迷惑了。
云里雾里,不知所起...
而他却被灭了身体,又被取了芥子袋,这是什么事啊?!
黄云真人忽地一阵抖索,他的神魂失去了身体,必须迅速找个容器了。
他飞快升空,俯瞰大地,发现了不少正在逃跑的难民,但那些难民已经跑的很远了,而近处却唯有一个坐在村子里的少女。
少女面容姣好,但全身冻的苍白,外面只是裹了层花棉袄,手上捧着一碗早已冻起来的水。
“没办法,只有她了。”
“先用她来取回宝物,之后再换新的身体!”
黄云真人择定目标,心意亦定。
他身形一旋,从高空飞快地射向少女。
少女名戚瑶花,父亲和乡亲们都叫她小花。
她双眼早就睁开了,麻木地看着远处的一幕...
她心性单纯,一直被父亲照顾的好好的,可直到她救了人,那人却杀了她父亲,并且对她施加兽行...她才明白她真傻。
最后的温度,也许是那符纸人递来的一碗热水的温度...
戚瑶花呆呆地看着远处...
村里人都跑了。
之前羞辱她的络腮胡子男人已经死了。
她觉得自己也快要死了,可是她还没和那给她递了一碗水的符纸人说声谢谢。
又或许那符纸人也是有人操控的,那她其实该和那个人说一声谢谢。
不过无所谓了...她快死了。
大雪纷纷扬扬,将她的身体冻僵,让她的灵魂麻木。
而就在这时,一道诡异的声音在她耳中响起。
“睡...想睡...好想睡...
好吃的味道。
好香的味道。
啦啦啦...
*;amp;amp;amp;……%¥!
呀呀呀...
睡...”
错乱无序的诡异声音,好像一个疯了的小孩的呓语传入戚瑶花耳中。
是哪家的小孩子?也和我一样,受了苦难,而发疯了吗?
戚瑶花眼皮动了动,可她发现自己已经几乎冻僵了,身子根本动不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好像要永远地沉睡下去,而一旦闭上眼,那她就会被永远的冻死。
可那小孩子的声音还在喊着:“阿啦啦,呀啦啦,吃,睡,睡,吃...给我...给我...我要吃...”
戚瑶花听着小孩子痛苦的声音,她想说话,可嘴唇也已经动不了了。
那小孩子还在嘶吼:*;amp;amp;amp;……;amp;amp;amp;@!!”
于是,戚瑶花在脑海里默默回应:“别害怕,我会和你在一起的...”
是呀。
一个冻死,一个饿死。
戚瑶花道:“黄泉路上,我们也一起走。”
话音落下,忽地那小孩子不说话了,一种诡异莫名的气氛升腾起来。
但戚瑶花神智模糊。早就感受不到了。
她听到小孩子的声音没了,还以为小孩子已经死了。
她轻轻闭上眼,开始等待死亡。
而就在这时,她只觉一股“太阳般的暴戾能量”冲入了她眉心,将她狂暴地挤到一边,继而一个陌生而强大的念头彻底占据了她的脑海。
那强大的念头霸道地让她恐惧。
继而,她感到自己站了起来,身子不受控制地往远处走去。
“你是谁?”戚瑶花恐惧地切怯生生地问。
“闭嘴。”黄云真人冷声回应。
简简单单两个字让戚瑶花那弱小的神魂震慑不已,要不是这身体本就是她的,她甚至觉得自己会被这两个字给直接杀死...
于是,她乖巧了下来。
黄云真人快速往他记忆中【玄龟守宫篇】和黄龙印的方向走去。
可是,地上根本没有。
黄云真人到处找着,越找越是恼怒。
怎么回事?
他明明看到那白衣人把【玄龟守宫篇】扔到这里了,还有黄龙印也应该就在附近,怎么都没有了?!
“饿,呀啦啦,吃,睡,睡,吃,吃...给我吃吗?”只有戚瑶花听到的诡异声音响起,这声音混乱而疯狂。
不知为何,戚瑶花听到这小孩子的声音反倒是有了一丝安心感,而且她还为这小孩子还活着感到开心。
她下意识地道:“吃吧,吃吧,吃吧。”
黄云真人感到了她的念头,奇怪地“咦”了一声。
这等凡人受自己神魂震慑,根本就不该还能产生念头。
怎么回事?
下一刹那...
黄云真人愣住了,他的念头里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诡异的生满触手的轮廓...
即便只是在念头里,那呛人的岩浆味儿依然浓郁到了极致。
深渊!
这是深渊中的混乱魔物!
而且是已经足以显化恶神的深渊神魔!
诸多念头闪过,黄云真人忽地意识到了什么,他发了疯似地从戚瑶花的紫府里往外逃跑。
一道透明的人形轮廓从只裹着花棉袄的赤足少女眉心跑出。
可这人形才跑出半截身子,就被一道深沉的红黑色触手给粗暴地拖了回去。
“不要!!”
“不要啊!!!”
黄云真人发出痛苦地嘶吼。
继而,难以形容的剧痛转瞬传遍了他神魂的每一个角落。
再而,他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许久...
再许久...
戚瑶花赤着小足,双目呆滞地站在冰天雪地里,风雪早把那并不算厚的花棉袄给吹开,露出其中冻得青白、且被施加了暴行的肌肤。
小孩子的声音再度在她脑海响起。
这次,声音不再疯狂和混乱,而是充斥着莫名的满足。
“感谢...你的...祭品。”
“我...很...满意。”
“所以...我...给你...奖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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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俗小镇。
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白山戴着个平平无奇的人皮面具,寻了个早点摊,坐在人少的木桌边,喊道:“店家,一份豆浆,三根油条。”
“来咯~~”店里老板应了声,很快端着餐盘到来,又说了声,“客官,请慢用。”
白山默默地取出个小碎银子,放在桌前。
老板盯着那银子,愣了愣问:“客官还要点些炒菜吗?本是到中午才做,若是客官要,我现在就去叫婆娘来炒...”
白山道:“不点菜。”
老板搓着手,道:“这点豆浆油条几文钱就够了,客官这银子太多了,难找钱...”
白山道:“不用找钱。”
老板双眼亮了亮,试探着道:“那客官一定是想打探消息?”
白山不置可否。
他一个人在外,确实很难了解周边动态,毕竟没有相关的情报网。
老板见他默认,笑道:“客官,您请说吧,这北阴镇上的事,我都知道一二。客官想打听什么?”
白山道:“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这镇上最近发生的大事。”
老板道了声“好嘞”,便开始侃侃而谈,从这个富贵人家的招亲,说到那个武馆之间的争端,继而还说到晋州西部的兵荒马乱,还有难民对这个小镇的冲击...
白山静静听着。
他所处的城镇还在晋州之东,靠近乾州,故而并没有太过于卷入乱局,而晋州之西却早已成了人间炼狱,成了神仙打架的地方。
但这老板显然不知道这些信息,他只以为是兵荒马乱造成的,是大乾皇朝的军队在讨伐前朝余孽,可皇朝军也好,前朝余孽也好,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就只想好好过日子罢了。
至于这其中的隐士会,极乐世界,仙人,老板是丝毫不知。
白山也只是聊胜于无地听了会儿,并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过,没什么消息,就是好消息...
黑云山就在不远处,黄云真人被杀这事必然会引起玄土仙宗的快速反应。
这反应就如深海起啸,作为在周边的小镇子也会有所波及。
这仙宗的一点动静,对普通百姓而言,那就是天大的事,所谓“春江水暖鸭先知”便也是类似含义。
而现在,早点摊老板没说什么异常之事,那在一定程度上便是好消息。
白山听了一会儿,就把碎银子推给了老板。
老板觉得挺过意不去,他也没提供什么信息,不值这银子,便问:“客官,要不再点点儿什么吧?”
白山道:“那再来三十根油条,十碗豆浆。”
老板这才心里踏实了,笑着收起碎银子,道了声:“好嘞。”
不一会儿,白山所在的木桌上已经摆满了早点。
老板心底嘀咕着这年轻人看起来也不胖,不像是会一顿吃这么多的样子。
他转过身,又接待了两个客人,再回头看向那年轻人所在,却发现树下的木桌边早没了那年轻人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正狼吞虎咽的小乞丐。
老板愣了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而白山已经去远。
他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平日里只是以辟谷丹避免饥饿。
“谢谢大叔!”有小乞丐追来对他道谢。
白山侧头,看着脏兮兮的小乞丐。
大大方方说话、毫不畏生的小乞丐隐约能辨出几分女孩的样子,而女孩身后还有个跟屁虫一样的小男孩。
小男孩正有些畏缩怕生地看着他。
白山眼里露出回忆之色,继而露出温和的笑容,虽说人皮面具的温和笑容非常古怪,可却还是温和。
他从怀里取了二十枚铜板,放在正说话的小乞丐手里,温声道:“记得平分。”
“谢谢大叔!”女孩小乞丐用讨喜的声音做着感谢,然后她又拉了拉身后的男孩小乞丐。
男孩小乞丐也涨红了脸道:“谢谢...谢大叔。”
白山转身离去。
寒冬冷。
再过几天,再绕两个小镇,他就回万泰山了。
白山裹了裹身上的衣裳,微微垂眼,看着延伸向远处的路。
这条路很热闹,只是他却在这热闹之外。
他在凛冬的街头呵出一口热气,又如发出一声叹息。
“妙妙姐,
我...
好想你...
真的,好想...”
...
...
荒山。
大雪早放晴了。
溪流之上,阳光波光,两相映衬,璀璨粼粼。
戚瑶花穿着花棉袄,套着老棉裤,披头散发地来到溪流前,叉着腰喘了口气,然后又弯下腰,呆呆地看了看这水面,继而直起身子,诡异地对着空气开始说话。
似乎...空气里有个看不见的存在。
“我怕水...我...”
“我不下去...”
话音才落,她身子就不受控制地直直地跳入了水中,然后往溪流深处跑去,继而“哎呀”一声喊叫,沉入了溪流的深处...
一阵折腾后,戚瑶花从水下抱出了一个暗金色的书页。
书页很沉,最上用古体写着“玄龟守宫篇”。
戚瑶花勉强拖出水面,然后跪倒在书页前,又开始对着空气说话:
“你是要让我练这个吗?”
“可是我不会...”
“阿爹说了,我天生不适合练武。”
话音才落下,她的身子就又诡异的僵直了起来,继而开始不受控制地一拳一拳地舞了起来。
练了好久...
她累瘫在地。
“不行了。”
“我不行了...”
“我不要练。”
而这时,空气里的存在似乎又说了什么。
戚瑶花对着空气,回应道:“报仇?
可是,我不想报仇...”
“想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变强?
变强了干什么?”
即便如此,戚瑶花也知道自己是被什么了不得的存在给救了。
那个她误以为是小男孩的存在,可能是什么神啊魔的。
事实上,这“小男孩”是极乐世界信奉的伟大深渊存在之一,地位等同于佛教徒们信奉的某位佛陀。
但与佛陀不同的是,它只有本能,也只求满足自己。
它能够让人们听到想听到的声音。
戚瑶花觉得它是个小男孩,那它就是个小男孩。
若觉得它是个怪物,那它也会变成怪物的声音。
而,深渊讲究“等价交换”的交易。
戚瑶花把“黄云真人的神魂”献祭给了祂,祂必须还一个等价的奖励,所以祂就问戚瑶花要什么。
但这人类小姑娘这不要那不要,一时间它也想不出个什么等价的奖励,所以搜索了一下周围,找到了这溪水里的【玄龟守宫篇】,想让她提起变强的兴趣。
现在才歇下来没多久,两“人”无声的对话又开始了。
“啊?你问我有没有心愿?”
“有啊...”
“其实...我...我想阿爹活过来,我想村里每个人都好好的...”
“我想一切都恢复原样...”
戚瑶花觉得既然这位是神魔,那么实现她的这个愿望应该可以吧?
之前她是被吓傻了,又觉得自己快死了,所以连灵魂都冻僵了,现在才有一种渐渐解冻的感觉。
随着这解冻,之前的痛苦又都爆发了出来。
她开始无法接受发生的一切。
她还记得阿爹的音容笑貌,还记得和村子里那许多人的日常...
虽说躲在深山里,可大家之间相处真的很好。
她什么都不想要,她想阿爹他们都能活过来,她想一切都恢复原样。
“小男孩”沉默了。
它虽然大脑经常混乱,可它也明白什么事能做到,什么事做不到...
人死入轮回,那些凡人的神魂早不知道飘哪儿去了,谁能找回来?
除非你真是全知全能,然后你可以跑到轮回台去,扒着台子到处找一找,在大海里找出几个水滴,然后把这些水滴强行带回来,至于恢复原样...那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
“钱?
我不想要钱,我只想阿爹他们活过来...”
“权力?
重新开始?
我...我怕那些人,他们都好可怕...”
“眷属?
啊...你说我会变成另一种生命,会脱离...弱...弱小的人类模样?
啊...
我不要,不要。”
戚瑶花呆呆地躺在溪流边。
“小男孩”已经彻底傻了。
祂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信徒。
明明奉献了前所未有的美味祭品,可却这不要那不要,唯一要的东西祂还做不到。
“小男孩”很痛苦...
本来它想快速给了奖励,然后再去其他信徒那边看看有没有祭品的,现在是走不开了。
这种情况,祂也没遇到过。
从来都是信徒在许愿的同时给祭品。
如果祂觉得可以,就吃了祭品。
然而,这次的祭品因为太过美味,祂就直接吃了,吃完了才问信徒心愿。
这就导致了现在的尴尬情况。
说起来,即便是极乐世界,也绝不可能把“黄云真人元神”这样的祭品放到祭坛前。
元神飘忽不定,除非正面攻伐,彼此缠上,否则...一旦脱离,那是根本捉不到。
可世事偏偏这么巧,
黄云真人偏偏被白山打得元神出窍,而偏偏又想赶紧占个人的身体去取回黄龙印和【土篇】,而周围能够被他选择的偏偏就只有戚瑶花一个人。
而之前极乐世界信徒偏偏曾经许下过“若是身死,就将整个身体于灵魂都献给伟大的祂”,所以那信徒即便被黄云真人的法术轰中了,却也并不是法术杀死,而是被“小男孩”吃掉了。
也正是“小男孩”吃掉了信徒,所以祂才会来到这里。
因为戚瑶花被那信徒施加暴行了,所以身上也有那信徒的气息,所以才吸引了“小男孩”,让“小男孩”误以为这可能也是祂的信徒。
“小男孩”首先来到了戚瑶花的元神里,黄云真人随后也来了。
“小男孩”闻到了极其鲜美的祭品味道,就迫不及待地问戚瑶花“给我吃吗”,戚瑶花说“吃吧,吃吧”,这就恰好完成了一次“献祭”,只不过是先吃祭品再许愿的献祭。
然后,“小男孩”就把黄云真人的神魂给吃了。
黄云真人若是没有被打得神魂出窍,这“小男孩”因为容器力量有限,根本不可能拿黄云真人怎么样。
黄云真人的神魂若是在外而不进入戚瑶花眉心,这“小男孩”未必能吃的了他。
可他自己主动入了紫府,就如一个人自己跑入了一个装着饿了三天三夜的老虎的笼子里,就算这个人是飞毛腿,那也得先把笼子打开才能跑。
这一系列的阴差阳错,可谓是有种...“命定”之感在其中,根本无法复制。
...
...
此时。
玄土仙宗。
云层翻涌,其间一页仙箓拔地而起,横亘在秘境的巨门之内...
检查仙箓的四代弟子来到这玉墙之前。
那四代弟子缓缓看着,本以为今天还是正常的一天时,他瞳孔却突然紧缩了起来。
在玉墙的中上方,那缥缈的云雾里,“黄云真人”的名字变成了彻底的灰色...
灰色,代表着彻底死亡,便是连神魂都没留下。
但是...怎么可能?
四代弟子本能的不信。
黄云师叔是显神境初期的仙人,怎么可能陨灭?
他死死地揉了揉眼睛,再看,却发现还是灰色。
这弟子喉结滚动了下,急忙转身跑出,匆忙汇报去了。
很快...
玄土仙宗一处金殿之间。
三道声音正幽幽响着。
“黄云师侄是持着【玄龟守宫篇】下界领悟的吧?为何会陨落?”
“师弟,这暂时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黄云他...拿的【玄龟守宫篇】是正本。之所以给他正本,是因为持有正本可以更快参悟。
如今那青云仙宗太过跋扈,我希望黄云的修行速度能够增快一些...所以,才将正本转赠于他。”
此话落定,金殿之上,一片沉默。
作为玄土仙宗的二代弟子,谁都知道丢失了【玄龟守宫篇】正本会有多严重。
虽说还有拓本,但正本就是正本,其地位是不可取代的。
“师兄,汇报老祖吧。”
“我再想想办法...”
“师兄,此事甚大,只能汇报老祖。老祖很可能对其种下了精神印记,若是此时去找,应当还来得及。”
“欸,罢了罢了,我去请罪吧。”
金殿里飘出一道透明的身影,直往玄土仙宗深处而去。
...
...
数日之后。
黑云山上...
黑夜骤然放晴。
云层如被某种暴戾的力量给撕裂了。
天地之间,狂风呼啸,树木断折,漫天狂舞,好似有神灵愤怒,将要降罪于人世。
黑云山周边的百姓们纷纷从家门走出,恐惧而不知所措地看着远处。
骤然之间,那黑夜云层的后面有某种极其璀璨的光华,观看的百姓们就如在纯黑的山洞里关了几年的人骤然直视了阳光,纷纷发出惨叫,继而捂着眼,进入了短暂的失明状态。
轰!!
云层炸散,其后宛如灭世流星般的巨物糅杂着火光迅速落下。
但细细去看,却见那巨物根本...就只是一粒尘埃。
这一粒尘埃还未彻底落地,强大的威压已经带的整个黑云山便是翻天覆地,地动山摇。
遥远跪伏着的百姓们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个匍匐不起,祈求着神灵的保佑。
而尘埃所对着的,正是手捧【玄龟守宫篇】的戚瑶花。
穿着土气花棉袄的少女仰头望着天空,看着那好似太阳在落下的光芒,就连恐惧都忘了。
在这力量面前,她连蝼蚁都不算不上,想要抵抗,真的是毫无办法。
而这时...
她脑海里终于生出了一个本能的念头和愿望...
“我想活下去。”
轰!
尘埃忽地于半空炸开,而未彻底落地。
可即便如此,其所带来的恐怖能量也已经直接重击在戚瑶花身上。
少女的血肉瞬间崩溃,好像灰烬开始飘散。
她的神魂飞出了眉心,便要往轮回台而去。
而就在这时,几根红黑色的触手死死地缠住了她,将她一点一点地拖拽而回,继而......
“小男孩”的声音突兀地在她脑海里响起。
带着几分疲惫,几分解脱...
“交易......
完成...”
...
...
次日。
黑云山上,一片荒芜,宛如全无生命,也禁绝一切生命踏入的死域。
而就在这时,几朵霞云从天而来,其上却是一个个出尘洒脱的仙人。
仙人们看着这大地上的场景,不禁默然,继而眼中生出火热之色。
这就是老祖的力量么?
他们旋即从天而落,继而腾云在低空飞行,似是遵循着某种指引,往一处方向而去。
终于,他们远远地停在了一个深坑前。
深坑的中央有一张暗金色的纸页。
但仙人们却不着急降落。
“师尊说此处可能有极其强大的深渊生命,不过此处不是它的世界,它根本发挥不了力量...”
“它所占据的容器承受了老祖的力量,应该是灰飞烟灭了,不过我们还需小心。”
几名仙人对视一眼,一重重探索的波纹垂空而下,将周边区域全部照明。
紧接着,又有一个仙人口中念念有词,从袖中往下抛出几个“小石子”,那些“小石子”在半空迅速膨胀变大,待到落定竟是化作一个个傀儡石头人。
石头人们“啪啪啪”地跑着往周边探索而去。
一阵折腾后,仙人们并无发现危险,彼此对视一眼后,便开始落地。
其中一名仙人飞快掠向那暗金纸页。
其余几名仙人则是御剑飞旋,谨慎地守在他周身,以防偷袭。
良久...
“师兄,还没好吗?”守卫的仙人好奇地问。
按理说,去取【玄龟守宫篇】正本的仙人,应该已经把这图片收入芥子袋了。
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了,似乎还未收好?
师兄到底在做什么?
“师弟,发生什么意外了吗?”又有仙人问道。
收个东西入芥子袋需要这么久吗?
那取正本的仙人则是古怪道:“有意外。
这一页功法,我无法放入芥子袋...”
“怎么可能?”守护在一边的几名仙人都愣住了。
很快又有个仙人飞至,道:“师弟,我试试。”
“好。”
数息后...
那自告奋勇的仙人沉默了,“好像...好像真的无法放入芥子袋,师弟师妹,你们来试试。”
转眼间,几个仙人都试了一遍,但不知为何,这暗金色的书页怎么都无法放入芥子袋。
为首的仙人当机立断道:“小心点,我们先护着这书页返回仙宗,交由师长们裁断。”
...
...
【玄龟守宫篇】辗转着到达了玄土仙宗二代弟子手中。
不过,这三名二代弟子也不敢贸然查看,而是将这暗金色的土篇正本放在老祖洞府之前,并且将信息说了一遍。
洞府之中,传来淡淡的声音:“我已知晓,先下去吧。”
三名二代弟子退下。
玄土仙宗老祖虽未现身,但他却在观察着这奇怪的【玄龟守宫篇】,良久才冷声道:“还不出来?”
四个字好像四道闪电,直接奔向了暗金的纸页。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纸页竟是颤抖了下。
玄土仙宗老祖冷声道:“那我抓你出来。”
虚空里,忽地生一只透明的手,那手宛如闪电般直接在暗金纸页上一抓一提。
顿时,一道小小的娇影被抓了出来,在那只手上挣扎着。
但那只手也只是提着,却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一股古怪的情绪在老祖心底浮现。
他以为这是个深渊生命,本还好奇地想着为何要藏在土篇里。
可现在,他看清楚了...这根本就是个人类。
怎么回事?
旋即,一股可谓是惊骇的情绪再度在老祖心底浮现,因为他看到随着娇影的抓出,【玄龟守宫篇】上的字迹竟然在迅速消退。
很快,一个匪夷所思,难以置信的结论冲上他的念头:
这个凡人和【玄龟守宫篇】融合了。
【玄龟守宫篇】本就是先天之物,自是可以容人,但若是想要和这先天之物融在一处,那所需的力量极其巨大和巧妙,别说凡人了,就算他也无法做到。
眼前这凡人能融合,那只能说是机缘气运兼备。
慢慢的...
那只手把抓着的娇影轻轻放了回去。
温和的声音在虚空里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娇影怯生生道:“戚...戚瑶花。”
“别怕,我乃是玄土天尊。”
“玄土天尊...”戚瑶花愕然了下,她记得自己拜的神像里就有玄土天尊的...
“本座在此,你无需再害怕。”老祖的声音莫名地变得很温和,“且把事情与本座道来。”
他的声音有一种奇妙的安定力,顿时让戚瑶花恐惧的心平静了下来,继而把事情一一道来。
玄土天尊默默听完,继而沉默下来,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他被震惊到了。
这是什么样的大气运和大机缘,才会产生这般的结果?
那深渊的魔神固然可怕,但却也无法将这凡人与【土篇】融合,所以...祂必然是借用了他施展的神通。
所以说,这可谓是自己和那深渊魔神共同出手,无意之间倾力合作,然后成全了这个凡人,让她得以与【土篇】融合...
这般的气运和机缘,实在是匪夷所思,旷古奇闻。
“天尊,求您...让我爹和乡亲们活过来吧,他们都是好人。”戚瑶花在虚空里叩拜着,祈求着。
玄土天尊却未曾回答这个,只是道:“此事,需得你自己去求索......”
“那...那我该怎么去求索?”戚瑶花很茫然。
玄土天尊道:“入我仙宗,拜我为师。”
“可是我爹...我爹说我不是学武的料子...我...我...不行的,求天尊救救我爹吧。”戚瑶花很不自信,呆呆的,又或者说有点儿不想自己努力的样子。
玄土天尊道:“痴儿,何须再说?还不快快拜师!”
这一声提高了声调,吓得戚瑶花急忙拜师。
玄土天尊道:“本座今日收你为弟子,望你将玄土仙宗视为新家,好生修行,莫让本座失望。”
说罢,玄土天尊又道:“且让本座先为你安稳神魂。”
话音落下,无数宛如龙卷风般的香火从四方昂昂而来,瞬间包裹住了戚瑶花的神魂。
...
...
又是数天过去。
玄土仙宗的三名二代弟子们来到老祖洞府前。
而一个唇红齿白、圣洁无暇、但却有些呆呆的少女满眼怯意地从老祖洞里走了出来。
二代弟子们都愣了愣,这少女他们认识...正是老祖以冰渊雪封存的上好容器之一,乃是老祖的藏品,今日怎么会有了神魂?
紧接着,老祖的声音于虚空里响起。
“今后,瑶花便是你们的师妹...”
“瑶花师妹才入修炼之门,你们做师兄师姐的需得好好照拂。”
“素微真君,今后你代为师授业,好好教导瑶花师妹。”
一个裹着仙袍的女子出列,恭敬应道:“是,师尊。”
随后,另外两名二代弟子先退下。
素微真君才道:“师尊,瑶花师妹境界低微,应该连武道二境都未入,轻微弟子该从何处教起?”
她看出这师妹的不凡,否则老祖何以会收这样一个武道二境都未入的师妹?故而,一切都不敢自己做主,而想先请教过老祖再说。
老祖声音响起:“先修【玄龟守宫篇】,再习【后土章】。”
素微真君愣了愣,真不愧是师妹,这算是修行资源拉满了...
这一篇一章乃是玄土仙宗的显神境才能得赐而修行的,为的是更进一步,师妹居然在武道二境就能学习。
但旋即,她又有些为难道:“瑶花师妹境界低微,而【玄龟守宫篇】,【后土章】的修行感悟之地却是在人间...”
老祖声音响起:“那便按例送去四象宗,让宗里的那些人好生照看。”
素微真君应了声“是”,却又旋即犹豫道:“启禀师尊,四象宗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宗主乃是那位跋扈骄纵的青云仙宗天才————白山。
之前这白山斩杀了玄天万象宗的天才,又羞辱了云梦仙宗的天才。”
老祖道:“但此子并未招惹我们。你且让瑶花过去,然后去与玄云君说一声。”
素微真君应了声,然后看向怯生生的戚瑶花道:“师妹,我们走吧。”
戚瑶花此时是一片茫然,大脑处于懵着的状态,如今事情的发展让她感觉在做梦...
不,就算做梦都梦不到。
戚瑶花迷迷糊糊之间,被素微真君拉着手,腾云,远去。
“师妹,我先带你登仙箓,如此一来,四名真君的位置便算是满了。”
“仙...箓?真君?”
戚瑶花进入了非连贯式复读机模式...
然后,她的眼睛才开始慢慢有了神采,她这才发现身边这位姐姐穿的衣服是真的漂亮,一闪一闪的都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那些有钱人家的丝绸也顶多就是这样的吧?
她抬手摸了摸素微真君的仙袍,问:“姐姐,这个是不是很值钱?”
素微真君:......
她从未想过会被人问这种问题,而且问的人还是师妹。
素微真君的沉默,让戚瑶花迅速缩回了自己心防的区域里,她看着自己脚下的云,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句傻话。
“仙人,求您救救我爹吧。”戚瑶花又忽地跪倒。
素微真君抬手托起她,摇着她道:“师妹,你清醒一下,我是你师姐啊。”
戚瑶花双眼露出迷茫之色,事实上,她根本不明白刚刚自己的拜师意味着什么...
此时,看着脚下琼楼玉宇,她心底有的只是强烈的自卑与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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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可能是换季的缘故,整个人晕乎乎的,又是疲惫又是头晕。今天就更新这么多字吧,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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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185.年末,重逢,复盘,关系改善(8.5
十二月末。
旧岁的最后一日。
白山回到了万泰山,却没感到什么喜庆的氛围。
时间对于修士们来说无足轻重,四象宗里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新年,反倒是前面供奉着仙神雕像、任由八方来客烧香祈福的四象神庙颇有些热闹。
四象神庙,顶多只能算是四象宗的外围,神庙中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四象宗的存在。
四象神庙里自是有着四尊神像,分别为“青云天尊”、“玄土天尊”、“云梦天尊”、“玄天天尊”...
以及四神像簇拥的圣人像。
这五尊雕像皆是金玉所铸,高近百丈,极其雄伟。
其间香火氤氲,常年不断。
就算是此时的天空飘着小雪,也阻拦不了乱世的权贵们来此处祈福的心。
仙人们很懂得把握分寸,他们一边在以人炼丹,一边又施展神迹...
知道真相的百姓已经死了,看到神迹的百姓却更加信奉仙人。
反正这世道有的是妖魔鬼怪,山匪盗寇,那大批大批的死者便是糟了妖魔和盗匪的毒手,而只有获得仙神的庇护,才可能躲过一劫。
“这是仙师制作的护身符,可避邪祟,便是没有这邪祟的功效,就看这玉那也是仙玉,只是需得万两白银的香火钱,才能得到...”
“你若说万两白银,那便是亵渎仙人了。神庙里的侍奉们哪里有收这些钱?他们收了这些钱,只是为了救助更多的人。”
“是啊,我可是见过不少神庙搭建的善堂,在四处救济着难民...只可惜,神庙的侍奉少,顾不了所有人...”
几名衣着华丽的富裕香客正在远处的篷子里闲聊着。
他们年轻时也想过求仙,可随着年岁渐长,才知道仙不可求。
有些人生来就可以成仙,有些人就算匍匐叩首,长跪十年,却也入不得门。
香客有幸见过宗门弟子,见识过那份远超凡人的精气神,只是惊鸿一瞥,就觉着那与凡人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而真正的仙人,他们却是没见过,可只从那些宗门弟子身上却也可以窥见一二。
若是神庙跋扈,他们也只会惧怕那些高高在上的宗门弟子,而不会信奉。
然而,四象神庙却竟是个真真正正做好事、行善举的神庙。
这个神庙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知道仙神的真相。
他们确实是以香火钱在救死扶伤,在施加善行。
这也是仙神的高明之处。
而知道一些仙神真相的,只有四象神庙的主持,以及极少数高层...
在这年末,他们需得带上礼物,协同一些大势力的首领前去四象宗“拜年”,也拜那位年轻的四象宗宗主。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四象宗宗主,注定是未来大神仙。
他们也悄悄打听过这四象宗宗主,试图弄清他的喜好,结果很轻松地知道了...这位四象宗宗主喜欢美人。
因此,无论是四象神庙主持,还是那些大势力首领去往四象宗时都会带上自己势力范围里最漂亮最年轻的处子,希望能够入那位宗主的法眼。
美人们也是得了暗示的,心底满是期待,个个皆是细心打扮,可谓是百花争艳,美不胜收。
然而,去年时...他们登山,却是连宗主的面都没见到,想跪也是没地方跪的。
今年,他们继续来此。
蜿蜒的山道之上,是纷纷扬扬的雪。
身着华服、气质不凡的男男女女们,正绕过了凡人祭拜的四象神庙,继而从神庙后的山道往万泰山深处挺进。
风雪渐狂,灵气也逐渐氤氲,便是呼吸一口气,都觉得自己已不在人间...这些凡俗的大人物们都越发忐忑。
忽地,远处传来轰隆隆的瀑布声。
一个瓜子脸的紫衣少女喊道:“那里有人。”
众人看去,却见山水之间,冰天雪地里,却有个披头散发的男人在饮酒。
男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静静地看着远方。
大人物们知但凡出现在此处的都必不是凡人,便纷纷上前行礼,又是说着“拜见仙师”,又是表明“新年拜山”的来意。
男人微微侧头,头发也随之而动,在风里散开,又露出一双有些睡意的眼睛,和显出几分潦倒和沧桑的胡渣。
这一瞬间,大人物们都怀疑自己认错了。
毕竟,在他们印象里,哪怕是宗门弟子也不会这等做派。
不过,大人物们终究不傻,就算是那些长着漂亮脸蛋的美人们也都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个能在这等地方痛饮,且完全不像宗门弟子的人,说不定身份地位都很高,否则为何能如此?
至于嘲讽和说几句诸如“仙宗之地怎有这等懒汉”之类闲话,没人会这么做。
大家都不傻,心眼儿都是玲珑剔透,谁会说?
一名穿着雪白棉袄、面容艳丽的少女远远儿看了那浪子般的男人一样,心底想着来时父亲关照的话————在非常之地遇非常之人必以非常之礼。
她便急忙上前,恭敬地行礼,礼貌道:“仙师在这里,喝酒却无菜,岂不是少了几分味道?
我吴州颜家的锦绣糕,用作佐酒之物,却是刚好,还请仙师能够不吝笑纳。”
说着,她也不挥手让人送上,竟是自己转身取了一盒包装相当精美的糕点,送到了那饮酒男人面前,又道:“我等还需登山,仙师请自行慢用。”
见到男子不说话,这颜姓的少女又恭敬地行了一礼,继而离开。
其余诸人也是纷纷行礼,继而远去。
白山静静地看着那糕点盒子,再想了想刚刚那女子身上带着的令人想要亲近的气度,他长叹一声。
若是妙妙姐和他走在这山上去拜见神仙,看到他这么一个酒鬼在这里,他肯定是本着远远行礼、继而不招惹的原则,而妙妙姐怕是也会如这颜姓女子一般的做法吧?
也许...妙妙姐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活泼的、擅长交际的女子。
只不过她与自己在一起相处的久了,而自己刚好不擅长这个,所以眼里才只有她。
可事实上,她这般的女子,世上还有许多,那些女子除了不懂【木经】上的丹药外,却也都是一般的...
他捧着一朵玫瑰,眼里只有这朵玫瑰,也只觉得这世上仅有这朵玫瑰。
可事实上,世上的每一朵玫瑰都是美丽的,也都是芳香的,你若是小心呵护,它总会绽开艳丽的花瓣,散发出迷人的香气,愿意和你一起好好过日子。
特殊的,独一无二的也许不是妙妙姐...
而是,那位在极其遥远的古代,融合了【木经】的大能。
白山忽地想到了这一点,也感受到了这一点。
只是...那又如何?
他默然地收起那锦绣糕,又把坛中美酒饮尽,继而抬手招云,踏步而上,往四象宗飞去。
...
...
“宗门大殿,有不少拜山的人,你准备怎么处理?去见他们吗?”大能眼睛再白山身上扫了一圈,出声发问。
“不见。”白山道,“给些回礼便是,其中有个吴州颜家的少女,让弟子多备一瓶延年益寿的仙丹,一瓶凡俗洗髓的仙丹给他吧。”
这两瓶仙丹对于现在的白山来说,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可凡间势力来说,完全是丰厚到夸张的赠予。
延年益寿的仙丹且不提,洗髓丹根本就是由京城武衙掌控的,且申请还需要排队...但极少部分的势力却也有着洗髓丹,并且也得到京城武衙的承认。
四象宫就是其一。
而这得到了洗髓丹的颜家,必定能够多添几个武道六境的高手。
“颜家的少女?”大能有些好奇,她和白山也算是相处了这么久了,自然知道白山是个什么样的人,简而言之,这就是个天赋恐怖、独自行动能力极强、可在交际上却等同弱智、总喜欢被动的男人。
“那少女对你做什么了?”大能忍不住问。
她甚至没问“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因为她已经很了解白山了,就算白山觉得人家漂亮,性格好,也只会是一种欣赏和感慨,而不会有其他念头。
白山的心里真正装着的......只有这一世的她。
在大能眼里,白山既是她等的男人,又是一个孩子。
白山听到问话,却不想说,而是忽道:“这些日子没什么事,让我见她一面吧。”
“谁说没事?”
“什么事?”
“你是不是斩杀了黄云真人?”
“是,但他神魂跑了,所以最近我在避风头,等看清了局势,我再修炼【玄龟守宫篇】,省的有人根据这【玄龟守宫篇】的修行方式而设局。”白山直言不讳,他心底也是暗暗叹息。
黄云真人的神魂跑了,那么他那独特的作战方式就不再会是秘密。
无论是真气力量,还是“无域”,都会通过黄云真人的嘴巴而被漫天仙神所知晓。
换句话说,他杀黄云真人靠的是“信息差”,否则...黄云真人只需远远地吊着他,使用法器来那么几下,他就会被打回原形,继而被黄云真人猫戏老鼠般地吊打。
“你居然真杀了黄云真人...”大能是震惊的,只觉她果然没看错人。
她想了想又道:“根据四象宗里的玄土仙宗弟子的说法.....黄云真人,应该是真的死了,魂飞魄散,或者赶赴轮回了。因为仙箓之上,他的名字已经彻底变成了灰色。”
“真的?他怎么死的?”白山有些诧异,那岂不是说...他之前对黄云真人使用的战术还能再用一次?
“虽然不知如何死的,但消息千真万确,而且...更有意思的是,玄土仙宗多了一个二代弟子,虽然不是真君层次的,但却已经有了真君之名。”大能沉默了下,缓缓吐出一个名字,“瑶花真君。”
瑶花真君?
白山想了想,没什么印象,而且他也觉得和他没什么关系,但他转念一想又道:“会不会这瑶花真君就是黄云真人?”
大能摇摇头道:“哪有这种好事...而且据我控制的玄土仙宗弟子说,仙宗会让这位瑶花真君来四象宗历练。”
白山道:“她那样的真君还需要来四象宗?”
大能道:“你想知道原因吗?”
“什么原因?”
“因为...瑶花真君就连武道二境都不是。”
白山:......
旋即,他心底开始思索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玄土仙宗怎么会让一个武道二境都不是的人成为二代弟子。
这已经不能用破格提拔来形容了。
瑶花真君究竟是什么人?
他看向大能,大能摇了摇头,示意她也不知道。
可旋即,大能又道:“不过,瑶花真君要年后过些日子才会来拜访,而今晚......”
白山蓦然抬头。
大能道:“这么久了,若是我不让她来见你,你还以为她没了呢。”
说罢,她露出笑容,又起身推攘道:“还不去好好沐浴更衣,你现在一身酒臭,谁要见你呀。”
大能之前之所以不敢这么做,是因为她还没有彻底掌控四象宗。
可一年半的时间里,白山一直苦修,又远赴万里,与黄云真人厮杀,而她却丝毫没闲着,从最开始的只拥有“宴灵仙子”“左尘子”两人,变成了可以五指笼罩四象宗,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为何?
只因这四象宗里的绝大部分核心弟子都已是她的“奴仆”。
这是【木经】极限之上的能力,类似于白山的大圆满,是大能千世万世的轮回所获得,世上无对亦无双,再无一人可以模仿。
...
...
入夜。
小雪早晴,月华如水,覆流于山峦林土之间。
大能让出了紫府中宫之位,推攘着白妙婵的那一部分来到了紫府。
如果说大能的元神是一片海洋,白妙婵的则是一个水滴,海洋努力地不去吸纳这水滴,那水滴就不会消失。
很快...白妙婵苏醒了。
她已经沉睡了近两年,此时醒来却发现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那双桃花秋水般的杏眸先是愣了下,紧接着就变得警惕而迷茫,双手拉着被子,人往下缩了缩,继而黑琉璃似乎的眼珠子转了转,在看到烛光照出的榻上人时,警惕和迷茫才缓缓消失了。
“白山。”她喊了声。
白山的声音有些颤抖:“妙妙姐。”
白妙婵原本害怕的神色顿时变得缓和了,无论在哪儿,只要白山在,她就不怕。
随后,两人轻声轻气地说了会儿话。
白妙婵没问这是哪儿,也没问怎么回事,她总是这么温柔而善解人意,不想去给白山带来困扰和麻烦。
白山却也不敢把大能的事说出来,如果是他的话,他都未必能接受自己不过只是“某一世人格”的真相,又何必拿出来说给白妙婵听?
两人不知何时停下了对话,缩入寒冬的温暖棉被里,抵死相拥,发泄地用力缠绕着对方以尽相思之苦,于鱼水欢乐里短暂地忘却一切的烦恼,使得时光只剩现在...
几番云雨后,白妙婵已是筋疲力尽,她懒懒地舒展着大长腿,从棉被里露出被散乱长发遮蔽的漂亮脸庞。
长发如水墨,而脸庞却健康而红润,白妙婵有些诧异地感知着自己的身体...
而这时,棉被里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白山也从棉被里爬了出来,靠着床背。
白妙婵挽了挽长发,温柔地靠入白山怀里,微微侧头又靠在他肩膀上。
“我身体里的武脉好像居然在恢复,体内的寒气也散了不少......好高明的手段...”白妙婵有些没力气地呓语着。
白山轻轻应了声:“你的武脉会修复,你会修炼成一个大仙人...”
他尽力地去带着笑,因为现在已是新年的第一天了,要喜庆。
“嗯。”白妙婵心里有很多话,可一句都没说。
这样的话,如果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不见了,也不会留下什么刻骨铭心的遗言,这样...白山就不会记她一辈子了。
“其实,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只是花圃里那万万千千的鲜花一样。”白妙婵柔声道,“你该去捧起最美丽、最特殊的那一朵花...”
她即便什么都没问,但心底已经有些隐隐的猜测。
“最美的,最好的,才值得珍惜,不是吗?”她继续劝着。
“你说的对。”白山道,“可世上永远没有两朵一模一样的花,我深爱的花,世上再无与她一样的。在我眼里,这一朵花才是最美的,最好的,所以我得珍惜她。”
白妙婵愣了下,捂嘴笑了起来,然后娇羞地点了点白山的嘴巴,官方认证道:“油嘴滑舌。”
说完,她用缩入了白山怀里,闭目稍稍休息了会儿,忽道:“带我去外面看看吧。”
白山有些犹豫。
白妙婵道:“我只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无论在哪儿,都是在你身边。”
“好...”
两人穿好外衣,靴子,下了床榻,白山推开门,却见门外往下,云雾缭绕,灵气盎然,仙果仙花,恍入秘境,而一轮高悬的明月则照出入目皆奢华的山间宫殿...
白妙婵看着这陌生的环境,愣了愣,然后轻声道:“好美。”
白山招来一朵云,载着她升上天穹。
白妙婵趴在云上,欲言又止,她心里很矛盾。
她既不想给白山留下什么印象深刻的话,却又想白山对她说点儿什么。
如此...她才能抱着白山的话再度进入长眠。
哪怕不会醒来,终究也可以是生命的一个句号。
只是,白山是个大木头,他会懂吗?
云上,
两人越来越高,一轮明月里只剩下两人的影子,就好像这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彼此。
白山忽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他稍稍停顿了下,又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白妙婵愣了下,然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双眼笑成了新月,“情诗,说的可真熟。”
白山正色道:“只对你一个人说。”
白妙婵叉腰,调笑道:“是嘛?”
白山也不解释,继续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白妙婵思索了下,没太明白,便翻了个韵味十足的白眼:“听不懂...是不是在描写风景啊?”
白山轻声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白妙婵拍手笑了起来,道:“这句懂了!但哪里胜却人间无数啦?不害臊!”
白山继续道:“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白妙婵拖着雪腮,安静地听心上人念着情诗...
可是...
白山却忽地停下了。
白妙婵等了好一会儿,问:“下一句呢?”
白山道:“下次见面,我说给你听。”
“坏蛋...”白妙婵感受到了“断章”的邪恶。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白妙婵便睡着了。
她的武脉虽说正在恢复,可终究是普通人。
白山轻轻地落回了原地,抱着她,为她宽衣解带,将她放入了棉被里。
一夜同眠...
次日早。
白山下床,离去。
这是他和大能约定的时间。
白妙婵会在睡梦里继续长眠。
而大能会在第一缕晨光穿透窗户时醒来。
随着门扉的关闭,为避免尴尬而早醒了的大能睁开了眼,她揉了揉身子,嘀咕出一声:“孩子们可玩的真凶,今天还能下床不?”
大能叹了口气,她只觉身子骨犹然酥软着,便放弃地躺下,往着罗帐,喃喃道:
“白山,现在你也该放心了吧?”
“我可没把你最爱的她给吞噬。”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说的真好...好到我都羡慕她了。”
“不过,又卡了一句没说,真是个讨厌的坏小孩。”
...
...
万泰山深处。
本是有些沧桑的白山,此时却一扫所有颓废。
他脱去了外衣,露出强壮的身体,双目锐利而有光,在深冬的暖阳下练着拳脚。
他的拳脚明明只是凡俗的功法,但却与普通武者大不相同,一分一毫都如只手推江,搬移高山,藏着排山倒海之力。
之前堆积在脑海里还未来得及整理的“与黄云真人一战”,也开始自动地浮现、复盘,化作战斗经验被他飞快吸收。
“符纸人侦查,试探,演戏。”
“无域!范围很小,靠近后才能动用。”
“火魔手!以我所有真气,兵气,以及火毒凝聚成的巨手。
可只有三板斧,第一板斧最强,应该能够碾压一切显神境初期的敌人,第二板斧则是能持平显神境初期的敌人,第三板斧只能勉强自保...
三板斧之后,我就彻底不是显神境初期敌人的对手了。
说来,与黄云真人对战的获胜,可真是侥幸了。
若是黄云真人于我维持距离,且只用法器进行远程攻击,那我只需被消散两三次,那只能束手就擒了。
而黄云真人应该算仙宗三代弟子里较弱的那一类,像凤仙师姐的话,应该算显神境巅峰了...”
“龙剑!龙吐珠衍生出的力量,因为施力源头并不是双手,所以可以毫无间隔地爆发出第二次攻击,可谓是出其不意。
但这也只是短兵相接时的攻击手段罢了。”
“符纸人,无域,火魔手,龙吐珠...这是我主要攻击的四个手段。
弱一些的对手,那符纸人就能解决;
可遇到强的,我唯一的手段只能是‘无域’加‘火魔手三板斧’。”
“如何能够再变强呢?”
白山忽地想到那极乐世界暴徒的攻击手段。
“虚空凝出触手,以及出现的那巨大的轮廓...”
“明明本身实力不怎么样,却能够灭杀可以媲美灵婴境初期的符纸人...”
“如果这力量并不是那么强制,而是一种类似于等价交换的互惠互利,我为什么不能拥有呢?”
“正道?魔道?能变强的,就是我的道!”
“不过,这事还是得问小梅姑娘。
等那瑶花真君到了,我开始修行【土篇】的时候,再去宋府寻她,顺便问个清楚。”
“我一定可以改变一切的!!”
白山捏着拳头。
他要改变的有许多。
有白妙婵被吞噬的命运,有宋幽宁注定死于北蛮的命运,玉真公主在他战败后会下场悲惨的命运...
甚至可能的话,他也想了解小梅姑娘,毕竟小梅姑娘真的帮了他许多。
最后,他也不想被老祖夺舍。
这一件又一件的事,他都会一一完成。
...
...
数日之后。
天空一道祥云落定。
玄土仙宗的二代弟子——瑶花真君,到来了。
白山早得了青云仙宗的传令,被照会了需得好好对待这少女,而不可调戏与放肆。
他知晓这少女的不凡,在简单的流程后,便将她安置在了四象宗一处灵气充裕的清幽之地,让她好好修行。
戚瑶花现在相貌和身份早已改变,在下凡前又被素微真君好生说了几番注意事项,自然每天都是板着脸,内心极怂,面子上却在装高冷,丝毫不敢表露半点自己的心迹。
此时,她的心境完美地贴合了“混迹在魔狼芬尼尔身侧,被逼无奈装作同类的茶杯犬”......
除了装高冷,她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白山当然无法把这高冷的真君和之前山村善心却得恶报,被施加了兽行的少女联系上。
当时,他曾经觉着那姑娘可怜,所以还特意将与黄云真人的战场引到村外,又让符纸人给她倒了一碗热水。
可即便知道了,他也不会再说这事。
戚瑶花的身份已经成了一个大秘密,谁知道谁就会被灭口。
白山不会触霉头。
不过,任谁都会对这史上最年轻且最弱小的仙宗二代弟子生出好奇。
凭什么她会成为二代弟子?
要知道,二代弟子的地位极高,每一个都是一方霸主,呼风唤雨。
然而,谁也无法从瑶花真君身上看到这些要素。
......
入夜...
屋内...
白山与大能白妙婵对坐。
看着白山很拘谨和严肃的样子,大能心底暗暗好笑。
事实上,白山和这一世的她发生的事,她都知道,甚至那一晚两人云雨之后身体的酸痛感,也是由她来承受的,这就好像明明她没有行夫妻之事,却体验了夫妻事后的痛感,弄的就好像也与白山欢好过了似的。
“白妙婵的出现”早无形之间,让两人的关系又亲近了一层,至少没有刚开始那般的冷硬陌生了。
大能揉着长腿,调笑道:“这都多久啦?想到都还酸呢。”
白山:......
大能道:“你好歹是她的男人,而我和她也关系密切,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地充满敌意?”
白山道:“她的死亡就在您一念之间,我哪里敢对您充满敌意。”
大能托着雪腮,用白山熟悉而思念的脸庞,在烛光下看着白山,笑道:“神魂的连续转换,我是没关系的,可她却承受不了,要不然天天晚上让你们见面...你天天睡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
白山道:“我对神魂之道一窍不通,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大能道:“我可没骗你。”
说罢,她想了想,又解释道:“凡人若撞见鬼祟,会被吓得魂魄离体,这离体还不是真离,只是稍稍有些错位,不在紫府中宫里。
而待到恢复了,那凡人总会是要大病一场,甚至今后这辈子都会虚弱无比。
这就是神魂更易的代价。
我的神魂,入轮回而不灭。
可她的神魂,却只是普通的神魂...
她若频繁更换了,那只会让这身子虚弱无比,甚至神魂本身都会虚弱至极。
而且呀,你们见个面,又是金风玉露,又是瑶台月下......这身体可吃不消这许多情诗。”
说罢,大能笑了起来。
白山听她说完最后一句,居然脸红了红。
大能忽道:“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这句诗的后一句是什么?”
白山道:“下次我说给她听。”
大能早知道这答案,她多说话,也只是犹然记得那句“故,道法天,天法地,地法我”的狂悖魔言罢了。
在她看来,白山这孩子性格其实挺孤僻的,别人若不主动,他就永远也不主动。
所以趁着这此机会,她要有事没事多和这孩子说说话,以让和这孩子建立更多的羁绊,让他不会钻牛角间,到时候即便真成了量劫的劫主了,那也能拉得住。
所以,她听了后也不生气,笑道:“那我只能下次再听了...”
白山道:“我又不是说给你听的。”
大能娇声道:“可是我也爱听,女人都爱听。你说给她听,我就不能偷听了吗?”
因为关系的缓和,白山一时间也无法再对她冰冷起来。
事到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把这许多纠缠在一起的问题解决了,而若是想让大能离开这身体,只有让大能修行到显神境才有可能。
作为【木经】的大能,若是想修炼到这境界,必然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而首当其冲的就是仙界的五大仙宗。
之后,则必然会引发当年灭杀大能的那些古老存在。
事情太远,远到白山都不敢想了。
大能看他不说话,忽道:“我知道瑶花真君的身份了。”
白山愕然抬头,“她是谁?”
大能道:“她身上有我很熟悉的气息,别人或许无法分辨,可我却知道......她是与某一篇融合了。
结合她是玄土仙宗的,我猜她的元神与【玄龟守宫篇】融合了,所以玄土仙宗的老祖才会如此予以厚望。”
白山奇道:“还能单单和某一篇结合?”
大能道:“都是先天之物,如何不能?不过呀,与篇融合简单,想要与章融合,那就是极难了,而想要与经融合,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白山道:“可是你?”
大能道:“这世上总有例外,而我就是这个例外,我不仅融合了木经,我还把篇章都融合了。”
说罢,她美目挑了挑,带着笑意看向白山。
无声的bgm响起,只不过这一次却不是在白山身后,而是在大能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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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187.最后一篇,亡龙岬角(7.5K字-求订
年后。
白山这个四象宗宗主在外露足了脸,自觉人人都觉得他在四象宗,而仙人们也觉得他该继续去“五行金气的二阶灵气之地”修行后,他才选择了离开。
【金世章】不是那么好炼的,如今才过去了一年半,没人觉得他已经突破了第六层。
虽说他天赋妖孽,可任谁都“看”出了他本性惫懒且好色。
这好色之名,当然是大能帮他宣传的。
大能一手掌控了四象宗的核心人物,以及诸多舆论,时不时地再让宴灵仙子以及一些被她控制的女修说几段故事。
诸如...
“与宗主不得不提的风花雪月”;
“那一夜,霸道宗主竟伤害了我”;
“宗主姓糖,甜到忧伤”;
...
诸多版本被炮制而出,广为流传,这色名就是板上钉钉了。
不少男修都惊诧于宗主的本事,属于又酸又羡慕,不少女修则是又畏惧又好奇,甚至还有的觉得“是不是自己魅力不够,所以宗主居然不找她”。
不过,四象宗宗主的这些风流趣事,白山觉得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要做的,就是知道个大概,细节的话太多了,他也不太清楚...反正如果问起来忘了,那还可以说“因为太多了,所以没记住的必要”。
他觉得自己就是去冲锋陷阵的将军,而大能则是在操办着各种后勤以及舆论,在帮他尽可能地拖着时间...
一个沉湎于风花雪月的宗主,就算天赋再高,也不可能只用一年多的时间就突破【金世章】吧?就算被突击检查,发现不在秘境之中,也能说出去风流去了。
这就是白山和大能共同炮制的这个“人设”的好处。
...
...
离开四象宗后,白山遵循着【土篇】的要求,四处游山涉水,化作普通行客的模样在山林之间出没。
朝饮山泉,暮宿晚霞,登山望高,孤崖雾潮。
之前与黄云真人战斗损耗的近两百个符纸人已经重新补充起来了,而他每到一处,总会把符纸人散出,算是侦查危险。
荒山里多妖兽,盗匪,甚至是尸鬼,地缚灵,可白山总能绕过那些会节外生枝的地方。
至于其余的山间行人,其实也有不少,这些人身份各异,但却也总不会遇到白山。
走走停停,如此一晃就又过去了三个月。
三月中旬。
冰河解冻,溪水潺潺,从高山青崖的嶙峋怪石之间跌宕着流淌。
白山盘膝静坐在一处山溪旁,看着一重重阳光凝成金棱状的光柱,从天而降,安静地投落在新绿的草地。
溪水里有鱼儿随波跃腾,树林间有飞鸟展翅飞舞,万物欣欣向荣。
他心情平静,而继遍览群山后,他又寻了个山匪窝子完成了“承受千人攻击,并无伤”的需求4,现在几项要求尽皆完成。
【玄龟守宫篇】是时候突破了。
诸多实质性的改变在他躯体之中产生,让他觉得再度往着那从而有人达到过的地界又迈了一步。
新的信息在他脑海里生出;
【白山】
【寿元:28/508】
【天赋:“等价”交换】
【体质:金木火土体】
【境界:灵婴境;整体增强8,真气布体4,法术掌控3,兵道之魂1】
【玄龟守宫篇:盾一,盾二】
...
白山细细观察着。
首先是‘整体增强7’变成了‘整体增强8’,这意味着他距离彻底掌控身体、完成质变的最终目标又前进了一步。
如今,他身体的进化度可谓是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即便是仙界老祖层次的大能,在没有任何额外防御法器的情况下,躯体的强度也已经不可能超过他了。
其次是“金木火体”变成了“金木火土体”,一切由这四种五行之力施展出的力量,额外增幅从“1.2”提升到了“1.4”,这意味着他的“火魔手”又有了小幅度提升。
而【玄龟守宫篇】的力量则让他神色稍稍动了动。
这是补全他短板的“防御力量”。
盾一:任何敌人针对你身体进行的第一次攻击,将被整体性削弱0.3-0.5;若你身体的任何部分与大地接触,在三息后,盾一可重新恢复。(【玄龟守宫篇】修行至第九层可获得)
盾二:你可借助大地之类,凝聚出类似“第二身”的存在,且在战斗时遭遇致命力量,可以此盾抵挡该致命力量一次;若你身体的任何部分与大地接触,在脱离战斗一炷香后,盾二可重新恢复(【玄龟守宫篇】修行至大圆满可获得)
“盾一,盾二...尤其是盾二。”
“这是否意味着,任何与我靠近的人,我都能以盾二承受他的攻击,继而用我的无域和火魔手将其斩杀呢?”
“不过距离是个问题...”
“修士交锋,根本没有贴身战斗的,大多是远远的施展法术,符箓,或是法器。”
白山再想了想之前和黄云真人交锋的场景,又补充了一句:“而且,那些修士都会释放诸多防御性法器,即便我以火魔手出击,也未必能攻破他们的防御法器。”
“黄云真人那属于各种阴差阳错交叠一切,所以才在几乎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与我靠的极近。这种情况可遇不可求。”
白山沉吟了一会儿,又从怀中摸出黄云真人的芥子袋,略作思索便选择了打开。
这就属于避过了风头,事后看赃物。
打开后,他略作翻看,一种暴富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芥子袋里,合计200颗上品灵石,7000颗中品灵石,还有4000颗下品灵石。
五阶法器三件。
四阶,三阶,二阶,一阶法器各1件,皆是极品,可这些极品和充满了黄云真人特征的法器,却是无法取出使用,甚至连买卖都不可以,否则一旦被玄土仙宗发现,那就直接是老祖出手,直接轰杀。
除此之外,符箓,资源也都是颇多。
但可惜的是,一本功法书册都没有。
显然,宗门内部有着严格的书册存放机制,之前便是嬴凤仙为他去取【焚香宝典】,也是去了内部藏书阁借阅的。
想来,宗门也是担心门下修士斗法失败,芥子袋落入他人之手而导致功法泄露,所以才有了这种规定。
若非是【玄龟守宫篇】这种功法需得持有修炼,怕是白山怎么都无法获得了。
白山心底有些失落。
可这情况,其实他早有猜测。
这个世界,想要寻找往上的功法,简直难如登天。
凡间皇朝有严格的【禁武令】,
而仙界更是一切功法尽皆束之高阁,根本无从获得。
若非种种机缘,他便是身怀“等价交换”的天赋,也不可能在这般的世界里出头。
可以说,这个世界的制度已经防备了一切的异数。
就算你再有本事,但你若是没有功法,没有时间,便是休想往上爬半步。
诸多思绪闪过,白山腾云而起,看了看周边地势。
“快到京城了。
那就去宋府见见小梅姑娘吧,正好问清楚极乐世界力量来源的事。
小梅姑娘也是深渊存在,她应该会知道。”
...
...
此时,四象宗。
水云潺潺,灵雾茫茫,天地好像皆是浑然一片的堆雪,又如白色的宣纸。
而千山万壑似水墨勾勒在这宣纸之上,可谓意境玄妙深远。
观星亭,是这后山上的一点璀璨明珠,若在水墨画中,那便是画龙点睛的神来一笔。
而这亭子里,一个满是仙气的白衣女子,正眉眼带笑的看着远处的山山水水与云潮起落,她手里端着一个大茶杯,整个人显得慵懒而又有种说不出的高贵。
然而,这般高贵的女子却毫无疑问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如果只靠力量去打斗,就算是江个有些蛮力的山匪,都能够轻松地拿下她。
但这般的凡人,却偏偏有两个修士恭敬而虔诚地站立在她身后。
未几...
远处的云层之上,一个威严的黑袍老者腾云而来,落在亭中。
这即便不是他本尊降临,可仅是一具容器,却也足以见得其本尊的霸气和威风。
可这般的黑袍老者看到亭中那普通女子时,脸色却是从愕然,到狂喜,再到激动无比
大能白妙婵看着他,道:“广禄子,还认得我吗?”
“帝君...”黑袍老者用颤抖的声音,试探着喊出两个字。
大能白妙婵道:“是我。”
“帝君!!”黑袍老者泣不成声,竟是匍匐在地,跪在少女脚尖之前,哭道,“那一天我在天翼府见到您了,可那时候的您还未曾苏醒,我也不敢叨扰,生怕打破了您这千千万万世的布局,却未曾想到...未曾想到...您竟然苏醒了。”
这黑袍老者正是魔宗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宗主——广禄子,也是那一天本想着和门中小家伙们一同下界伏击白山、却意外发现了白妙婵存在、继而警告白山“青云仙宗老祖会夺舍于他”的那个人。
至于白妙婵如何与他联系上的,那却也简单。
魔宗在五大仙宗之中多有卧底,而其中一个卧底刚好在四象宗里,这撒的网多了,终究能捉到意外的鱼儿,数月之前,白妙婵就遇到了这么一个魔宗的卧底,并将他“收伏”了。
初醒之时,大能白妙婵对许多事都是朦胧不知,而随着清醒的时间越发之久,她所记得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多到令她自己都诧异,有一种“哦,原来我还曾经布局过”的感觉。
利用这些信息,和从魔宗卧底里得到的信息,一来二去,白妙婵就和魔宗联系上了。
不过,她并不着急,而是控制着越来越多的魔宗存在,在搜集信息达到一定程度,并且知道这广禄子曾经来过人间并试图猎杀白山、并选择退却后,她才选择了联系这广禄子。
至于广禄子叛变,她却也不担心。
她有一种秘药可针对“元神占据其他躯壳”的情况。
之前,凡人白妙婵都能用这秘药让鹤仙从她体内逃跑,又能用这秘药让刚出道的白山一拳一个鹤奴,现在的大能白妙婵所配的这药便是更加厉害了。
真要动手,他身后两名修士也能拿下广禄子。
不过,广禄子叛变的可能实在很小很小,这也是她权衡许久,才选择了联系的原因。
此时...
白妙婵起身拂袖,负手望着脚下如水云般流动的苍云,还有苍云中矗立而起的山尖,叹道:“逝者如斯,不舍昼夜,一梦万年,今夕初醒......广禄子,你可知为何?”
广禄子站起,躬身道:“帝君既醒,定是算定这改天换地的时机已到。
老夫今日实不知是您在此间。
如若知晓,定告知宗主,宗门神兽,以及大长老...
让他们一同来拜见于您。”
大能白妙婵自然早从被她收伏的魔宗弟子口中知道广禄子口中的“宗主”、“宗门神兽”、“大长老”是什么人。
简单来说,
许多年前,她养了一只大猫,许多年后,大猫已经成了镇压一方的魔宗神兽;
她随手点拨了一个修炼陷入迷途的少年,许多年后,少年已经成了威震八方的魔宗宗主;
她无意间救了一个被追杀的少女,许多年后,少女已经成了魔宗大长老。
白妙婵看着老者激动的模样,轻声道:“让他们不必来见我。时机虽至,却还未真正地到达那一刻...真到了,我自会让你知晓。”
广禄子道:“那我能做什么?”
白妙婵道:“下次让弟子带些功法给我,我要灵婴境后期,显神境,真神境,所有的...”
广禄子心底明白帝君这是给那个白山准备的,也知道白山在人间乃是大能的夫君,便问道:“白山,他便是此次的关键所在吗?”
白妙婵道:“是,却还不是。”
广禄子一头雾水,但他却也知道这里面是还差了某些条件,于是也不再多问。
白妙婵又道:“除此之外,你发动你们的力量,帮我调查拥有【水篇】的那位修士...何时下界。”
“是!”广禄子恭敬应了声,继而又转身腾云离去。
云海渐暮。
白妙婵仿着这一世的她捧起大茶杯,喝了一口茶。
茶入口初涩,却回味无穷,芳香满舌。
她并不太喜欢这么懒懒散散的生活,可她却在试着适应,因为终有一天...她和她也许会变成同一个人。
这是唯一的办法。
...
...
暮色过去,星辰满天。
宋府。
白山安安静静地睡在床榻上。
他和宁宁不觉已成婚十二年。
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十二年的夫妻?
起初的宁宁纵是千般万般的性格不好,可这许多年来却也随着他的崛起而开心,他无论做什么,宁宁都选择了包容,哪怕他离开这许久,宁宁也不曾埋怨过他。
许久之前,宁宁还想着习武,可在尝试了几番后,却根本没有任何习武天赋,这事儿若是和那神秘莫测的“小姐”没关系,白山还真不信。
现在的宁宁,就是在等着这一世的过去,而这一世的过去会比他想的要来的更早。
因为,他现在身份不同寻常,“小姐”就决定让宁宁去北蛮,然后在那苦寒之地病死。
习武,成仙,和他白首至天荒地老,这是宁宁的愿望,可根本无法实现。
而老死于北蛮,却是宁宁的宿命。
今晚,宁宁已经和他说了这事了,说是大娘风碧野要带她回娘家过段时间...
这娘家,就是北蛮。
人心皆是肉长的,岂能没有感情?
白山静躺着,为身侧的宋小娘子盖好被子,两人相处的时光一一浮现,如今却似到了要尘埃落定的时候。
只是这落定,却是令人悲哀的...
午夜...
小梅姑娘准时出现。
白山道:“小梅姑娘,宁宁说明年春天,你们就要去北蛮了,是吗?”
“是呀,姑爷,宋姑娘的这一世快结束了。”小梅姑娘的语气难得地没带上轻佻,“不过,这也不能怪姑爷。”
白山也不再绕圈子,直接道:“是担心天上的五大仙宗吗?”
小梅姑娘却不答。
白山执着地问:“是不是?”
小梅姑娘还是不答。
白山道:“若是五大仙宗不在了,宁宁还需要去北蛮吗?”
小梅姑娘轻轻叹息,伸手柔柔地抚着白山炽热的胸膛,道:“姑爷......你何苦呀?”
随后又道:“听曲儿吗?”
白山沉默着。
小梅姑娘窝在他怀里,侧着身子不知从哪儿取出了骨玉六孔埙,施加了小小的结界,继而吹了起来。
埙声深沉,空灵,缥缈,哀思无限。
一曲吹罢,小梅姑娘反手把这骨玉六孔埙递给白山,垂首道:“这是我自己赠给姑爷的礼物。
此物还未显于世间,姑爷可放心。
若是大战起来了,或有些用处。”
“这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吧?”
“姑爷也很重要。”小梅姑娘把骨玉六孔埙塞入白山怀里。
白山知道这六孔埙肯定是宝贝,现在的他急需力量,也不推辞,便问:“那我该给小梅姑娘什么?”
小梅姑娘道:“以后,如果我和姑爷在战场上相见了,姑爷可吹奏埙乐,我自会和姑爷相认...”
白山想了想道:“是晋州战场吗?我听说有深渊势力也加入了...”
小梅姑娘摇了摇头,然后抱着白山道:“宋姑娘去北蛮,是拦不了的,但若是姑爷真能够拖住五大仙宗,那宋姑娘这一世可得安宁。
只是,在此事还未落定前,姑爷还得劝劝宋姑娘,让她愿意去北蛮,否则...对所有人都不会是好事。
至于极乐世界,深渊崇拜的事,姑爷先别问了,那需得染得一身深渊气息...现在的姑爷可不能染上这样的气息。”
...
...
次日。
早。
“又要走啦?”宋幽宁为相公理了理衣裳,虽然每日没心没肺地和闺蜜们一起过着,终究也有些无趣了。
“要不,你带我去四象宗吧?”宋幽宁眸子在闪光,俏脸对着白山。
可风碧野的声音及时传来,这位风韵犹存的美妇走到自家女儿身侧,拉着她的手道:“宁宁,你相公现在可是大人物,需要做的事可多了,你去了可是会耽误他的...而且,我们得准备一下,等到明年春天,你需得陪娘回一次北蛮了。”
“北蛮啊...娘,你要去自己去呗,我不去。”
“宁宁,外公想看看你。”
“让他来。”
“宁宁,其实...”风碧野放低声音,道,“其实你之所以无法修炼,是因为体内有些先天的隐患,这次是外公和你的大舅舅寻到了解决这隐患的法子,需得你自己去。”
“真的吗?”宋幽宁这才动心了,她虽然不说,可心底早苦闷许久了,她也想修仙,然后和相公双宿双飞,可不知为何,她就连武道二境都破不了。
“当然是真的!”风碧野拉着她的手,又看向白山,眸子里闪烁着“你也来劝劝”的话。
白山无奈,轻声道:“宁宁...”
他话还没说出口,宋幽宁已经眉眼都笑了起来,“好啦,我知道啦,我不会任性,我会去北蛮。等我能够修行了,我就拜你为师,让相公好好教我功法,到时候我就叫你相公师尊,好不好?”
她脸上带着笑,眸里有着光,灿烂到让人看不到其他一切,只能见到她。
白山愕然了下,道:“我会来接你。”
宋幽宁拉着风碧野问:“娘,多久能好呀?”
风碧野笑道:“一两年吧...”
宋幽宁雀跃着道:“那就一两年!白山,你可一定要来接我!不能成了大仙人,就不管我了!
我会在北蛮的长眠海边等你,我要你腾云驾雾,穿着你最帅气的仙袍战甲,在所有人都羡慕的目光里带我走!!”
她已经想到了那时候的画面,心里甜滋滋的。
她双眸汪汪,看着相公道:“你答应我,我就去~”
风碧野对白山眨了眨眼,示意让他骗骗宋幽宁。
白山道:“我答应你。”
宋幽宁满脸欢喜,推攘着白山道:“那你去忙你的吧,你越有本事,我才越开心呢。”
...
...
四月。
白山回到了万泰山。
大能白妙婵努了努嘴,道:“桌上的功法都取走看看吧。”
白山取了,稍作翻阅,直接愣住了。
他呼吸都急促了。
因为这些功法,竟是灵婴境后期,显神境初中期,后期,真神境初期的功法,合计四本。
功法壁障,居然就这么被打破了!
“魔宗那边来的。”大能白妙婵道。
白山继续翻看。
可看了一会儿,他却又皱起了眉。
因为,这些功法中的修行条件,他根本无法达到。
不是他无法达到,是人间根本就无法满足这些条件。
除去巨量的灵石需求不说,
灵婴境后期功法,需得在“五阶灵气之地及以上的环境里端坐810天”。
显神境初中期功法,需得在“六阶灵气之地及以上的环境里端坐2430天”。
显神境后期功法,需得在“七阶灵气之地及以上的环境里端坐7290天”。
而真神境初期功法,需得在“八阶灵气之地及以上的环境里端坐21870天”。
要知道,赤凤谷的环境也就是四阶灵气之地,而想要去往五阶灵气之地,需得进入青云仙宗深处才可以。
至于六阶灵气之地...白山至今都不知道哪儿有,更别说七阶,八阶了。
除了地点,时间也是他难以接受的。
【焚香法典】的需求是“四阶灵气之地及以上的环境里端坐270天”,【养我于剑诀】的需求是“三阶灵气之地及以上的环境里端坐90天”...
可这边的修行时间却是越来越多。
然而,完全可以想象,别人修行的时间会是他的几倍,甚至十几倍,几十倍...他这个速度已经是超越妖孽的速度了。
大能白妙婵见他翻阅的差不多了,这才道了句:“人间没有修行环境,对吧?”
“是。”
“没关系,你先记住,将来...总有可以修炼的机会。”大能白妙婵似乎早就知道了,而不知为何,她似乎并没有那么急躁,就如一个运棋握子的棋手,静静坐在纵横十九道的手谈棋盘之前,拈子静落,从容不迫...
“对了,【水篇】的下落也有了。
今年入夏,人间各处江河涨潮时,那位来自云梦仙宗的云萝仙子会降临人间,这一次她并不会去晋州,而只会在其他州的江河之间感悟【水篇】...
只是在哪一处江河,却是不得而知。
你若想夺得这【水篇】,需得...”
大能白妙婵沉吟了下,缓声道:“人世间固有诸多恶水,但长眠海的亡龙岬角,却是惊涛骇浪,常年不断,你若去那里静静等待,定然可以遇到那位云萝仙子。
云萝仙子实力与黄云真人相仿...
黄云真人一事,因为各种缘故,而未曾让人联系到他的死和【土篇】有关,而只道是地处晋州的缘故。
所以,云萝仙子并不会刻意防范这一点...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我知道了。”白山应了声,他当初把【土篇】抛开,看来是对的。
...
...
既然云萝仙子的出现时间不固定,白山就得提早前去亡龙岬角准备。
不过,他也没有立刻出发,身为四象宗宗主,尤其是在大能白妙婵彻底掌控了四象宗的情况下,白山也知道了一些正常宗主都不知道的信息。
譬如......
七星台那来自“七星星域”的怪岩,其实还存在着边角料,这些边角料数量极多,虽说无法再搭建一个“七星台”,但却足以形成一个小小的篮球场大小的区域了。
换句话说,这个区域等同于一个固定的“无域”。
白山决定把这些怪岩都带上。
监管怪岩储存的修士早成了白妙婵的“信徒”,自是用一些普通岩石替换了这些怪岩,继而把怪岩都交给了白山。
白山装满三个芥子袋后,又留下了一些掩人耳目的“绯闻”后,选择了离去。
一路腾云,半个月后,他寻到了亡龙岬角。
亡龙岬角地处北蛮大陆西南角,其形扭曲漫长,如同一条插入深海的龙尾,其上多草木植被,高山裸岩。
而亡龙岬角的对面乃是晋州的古长城。
传闻前朝曾抵御北蛮,而北蛮有深渊魔蛟相助,常能踏恶浪而登陆,故而才有古长城。
只不过,在前朝和大乾的混战之中,这古长城早就破败不堪了。
白山放开符纸人一阵探索,在明确了一些妖兽的巢穴所在后,他选择了一处僻静的地带,开始筹备随时可至的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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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 :有书友说节奏过快。
其实还好,这条线这么绷着,作者不可能绕开这条线而去开支线,去讲其他的事。
主角的故事也不可能随着这边大战的落幕而收尾。
现在的网文总有个特点,那就是“不敢换地图”,读者们恨不得主角永远在新手村不出去,身边说来说去就那两个人。
作者信这个邪,可作者想讲一个更宏大的故事。
想让人间只是出发点,可以不?
ps2:明天更新时间对应推至中午12点。
188、189.秘密盟约,战云萝,水月花镜(8.9
亡龙岬角,一年四季,恶浪滔天,雪沫如雾。
永恒的北风从极北最冷的冰渊而来,吹起无穷怒潮,日日拍打着坚硬的悬崖,冲天的白浪不时掀起,好似深海里有巨龙兴风作浪,摇躯甩尾,须臾又逝。
刺骨的冷风从深海袭来,糅杂着水汽和深海的诡异呜咽,让人毛骨悚然。
白山并没有把七星星域的“无灵怪岩”埋入地下,而是选择了锻造。
经过他的观察,发现这些怪岩的质地分布很不均匀,某个角度拿着很轻,某个角度则很重,显然是重心严重失衡,这就意味着怪岩里成分多样,且成分和成分之间的差异极大。
略作查探后,白山终于在一块断层处发现了沉重的质地,那是一种怪异的金属,而金属外则是包裹着黑炭渣般的石头。
这石头极硬,便是七八个洗髓境的武者抓着巨锤,猛力抡动夯砸,却也不见能动这巨岩分毫。
七星台上的那些算是稍稍“软”些的岩石,在耗费了许许多多的时间后,才得以筑成,其艰辛程度不亚于普通百姓们担石堆瓦,建出一座巍峨的宫殿。
剩下的边角料,就是难以处置的了。
是属于无论武者还是修士,都无法砸动的金属。
七星星域是个如何神奇的星域,白山不得而知,但修士们不仅无法将这怪岩制成兵器,也无法用这种怪岩来进行炼器,就好像你无法用橡胶去导电。
可白山如今的体质是“整体增强8”,是天地之间就连老祖们都未必能媲美的体质。
这般的体质用来对付这七星怪岩,实在是“专业对口”。
白山脱去外衣,露出强壮的躯体,黑发披屋,手抓之前在凛冬禁地得来的“丸兵巨锤”,如强弓开弦成满月般拉开手臂,继而在力量的最巅峰处电光火石般地砸下。
嘭!!
巨浪滔天,雷音阵阵。
稍作停歇,雷音再起。
丸兵巨锤的重量越是普通钢铁的千倍,寻常修士都是炼化之后,再以灵气驱动。
可在靠近这七星怪岩后,灵气根本就是直接失效了的。
也亏是白山这力量,换个修士怕不是连抬都抬不起这丸兵巨锤。
而随着夯砸,这些“难以使用”的七星怪岩边角料之中竟开始出现颗颗的“炭渣浮尘”。
起初,这些浮尘还深陷在怪岩中,但随着持久不断的夯砸,浮尘则开始蹦跳起来,紧接着...浮尘变成了颗粒。
这些颗粒大颗大颗地跃出,露出岩石内里宛如“钢结构”一般的怪异轮廓。
白山伸出手指,抹了抹那“钢结构”的轮廓,从中感受到一种摄魂夺魄的阴冷,闭上眼甚至有一种成漂浮在宇宙中的绝望感。
随着他手指往这“钢结构”靠近,灵气被禁绝的感觉就越发强烈。
而若是他挪开手指去触碰落在地上的颗粒,却是没有这种感觉。
他的一个猜测被证实了:
七星台之所以有封禁灵气的作用,原因不在岩石,而在岩石里藏着的这些怪异的钢铁。
会否...宇宙里有些区域根本就是禁绝灵气的?
而天门这样的“虫洞”之所以绕过那片区域,并不是一种“绕过荒漠”的倨傲,而只是在...躲避危险区域?毕竟一个完全封禁灵气的星域对仙人而言,简直就是噩梦。
莫名的一念进入白山脑海,却又旋即消失。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宇宙里究竟存在着什么?这和个世界又该是何其危险?
不过,现在根本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白山收敛心神,继续专心致志地锻造。
嘭!
嘭!!
白山的躯体宛似风箱般,将四周空气吸尽,又化作无穷的力量砸向着钢铁。
如此...昼夜更替
日复一日。
转眼之间,
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
七天过去了...
白山双瞳专注,蓬头垢面,满脸风霜,就像个潦倒落魄的大叔。
然而在这激烈地铸造之中,他的心却是开始平静下来。
半个月后...
他终于停下了动作,一个个或长或短,或片或块或颗或粒,或直或曲或怪异的深黑色金属出现在他面前。
而用来夯砸的丸兵锤子竟是已经出现了裂痕,眼见着是不能使用了。
白山试图运起火毒和真气来搓揉这些深黑金属,使之成型,可这些金属却是纹丝不动。
白山能够腐蚀一切金属的火毒,竟然无法在这些金属上留下半分的灼痕。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金属,但既然是从七星星域来的,便暂时称为七星铁吧。”
“这些颗粒,或是怪异状七星台的用处不大...
但这些天然带着锐角的片状,倒是可以当做飞刀。”
白山抓起一个巴掌大小、薄片儿般的七星铁比划了两下,感觉还行,至少施展飞刀是绰绰有余了。
“有这兵器,我的攻击范围算是大幅度增强了...
只可惜能够供飞刀投掷的,却只有九把。”
“不过,这也够了,若是九把七星铁飞刀都无法击杀对方,那便是战败战死也怨不得人。”
他看了一会儿,把这九把飞刀小心地放在腰间,其余的七星铁便放入了芥子袋,之后又服了一枚辟谷丹,盘膝静坐,等待着那不知何时会至的大敌。
又过数日,时间已至六月。
亡龙岬角昼夜温差颇大。
白天炎热,入夜冰冷。
这一天...
白山忽地睁眼,借助符纸人的视角,他看到了三个戴着沉重青铜牛角头盔的强壮男子正在走往某处,看样子,这些强壮男子十有八九是北蛮的勇士之流,不过也可能是深渊的信徒。
白山心念一动,让符纸人悄悄跟了上去。
符纸人身形矮小,无有重量,不具备人的特征,在加上白山的“精心搭配”,根本就是最好的侦查员。
三个青铜牛角北蛮人走到亡龙岬角的一个“骨刺”状的延伸海崖边。
那海崖尽头树立着许多墓碑,碑身朝南,碑纹繁复,在阳光下显出雨打风吹犹然未曾干裂的沧桑痕迹。
三个北蛮人跪倒在那墓碑前,长拜匍匐磕头,眼中闪烁着凶光,嘴里絮絮叨叨着一些白山根本听不懂的北蛮语,说罢,又在墓前倾洒了酒水,这才起身离去。
白山看着他们离去,也没在跟踪,但他也知道了这亡龙岬角虽是地势险峻,但并非无人来此,便在日常里越发小心起来,以免被人遇到。
不过,有五百名符纸人在周边值守,他想被人发现都难。
转眼这般,又过了一个月。
白山只是守着此处,平日里把玩着七星飞刀,脑海里演练着各种可能的战斗情况,并更进一步地融合着自己的各种作战技巧。
那修行【水篇】的云萝仙子本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知道她定然会来这里,可什么时候来却根本不知道,然而守在此处却是唯一的机会。
这一天,晴。
气温炎热。
长眠海上风和日丽。
阳光穿透云层,投落道道神殿门前大理石柱般的光柱,场景巍峨而壮美。
一个挤在崖边石缝里的符纸人忽地“眼睛”亮了亮。
远处的海面,竟有一艘帆船,瀚海孤影,遥渡而来。
船首站着的人威风凛凛,身后插着一把旗帜般的方天画戟,在阳光下好似天空神将般,极为不凡。
白山看着那人,眉头微微皱起。
这人竟是白山相熟之人。
“朱叔叔...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正是白山年幼时所在的朱家村的朱叔叔。
而在后来玉真公主的普及下,白山才知道这位朱叔叔乃是前朝的“靠山王”朱钟易。
这朱钟易是前朝得了佛门不少妙法的强大修士,在前朝更有“佛前伏龙金刚”的称号。
白山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然后让所有符纸人都往回退,缩到一个相对无法被侦查到的范围里。
果然,靠山王登岸后抬手就是一张探查类符箓散了出去,在没有发现后,才坐在船头静静等待。
又过了片刻,却见一行北蛮人从林间绕下,去到崖底的沙滩上。
为首的三人戴着青铜牛角盔,这三人正是白山一个月前见过的三人。
而三人身后却是随了不少强壮的北蛮勇士。
白山远远地看着,却见两边的人在交谈着什么,没一会儿,靠山王还取出了地图,和北蛮人靠在一起在比划什么。
双方谈论了近乎两个时辰,靠山王这才踏船又离去。
白山还没想到自己在这亡龙岬角等云萝仙子,还能遇到这种事...
随后的日子里...
云萝仙子倒是没出现,可这亡龙岬角的沙滩上却是各方势力登场,简直如戏台子上唱戏般,你方唱罢我登场。
除了前朝靠山王,北蛮将军之外,居然还有更换了便服的修士,以及深渊信徒出没...
夏去,秋来。
落叶纷纷。
秋去,冬来。
北蛮大陆的雪狂如凌迟长刀,刀刀割人血肉,剜人双瞳。
云萝仙子还未出现。
可白山依然在静静地等待。
他盘膝坐在雪里,就好像一个雪中的岩石,他的身已似枯,但心却火热,他就如一把拉满了的弓,这弓已经拉了足足六个月,却只为杀一人,得一法。
而随着亡龙岬角沙滩上的见面次数增多,白山也是有几次听到了对话,再加上他自己的推测,以及之前本身就有的信息,便大概明白了这些人在干嘛。
简而言之,
一,前朝想要复辟,可是却打不过大乾皇朝和青云仙宗降临在晋州的九位仙人,被狠狠地挫败了几次后,开始退而思变,寻求同盟。
二,仙界五宗之中有宗门想暗中阻碍青云仙宗的炼丹大计,便派弟子假扮散修,开始暗中支持前朝。
原因的话,白山也大概猜得到:
首先是仙界五宗之中,青云仙宗独占鳌首,很得圣人偏心,其余四宗表面不说,可积怨由来已久,这一点在之前晋朝蜃楼海市的灵兽宗里也可见一二;
其次是白山肆无忌惮,斩杀了玄天万兽宗的天才,又羞辱了云梦仙宗的天才,同时在之前进行了一次“暗中传信,告知玄天万兽宗‘小心青云仙宗’”的骚操作。
综上两点,玄天万兽宗和云梦仙宗绝对不想让青云仙宗顺顺利利地炼丹,那么隐藏身份暗中协助前朝,也就变得合情合理。
三,然而,隐藏身份、偷偷摸摸想给青云仙宗带来麻烦的玄天万象宗和云梦仙宗,再加上前朝,却也不是青云仙宗和皇朝大军的对手。
偏偏此时想着趁火打劫的深渊信徒——极乐世界,来到了这片大地。
而极乐世界的背后,则是北蛮的主战派。
这些主战派在前朝时曾经对前朝发动了夸张的攻势...
双方两败俱伤后,大乾崛起,同时北蛮主战派也被和平派给压了下去。
而和平派,正是金帐王室的风家,这也是“逍遥侯”宋岁能够拦下北蛮入侵的原因,因为...北蛮根本不想打,他们是想用打来换一些好处,譬如中土的种植技术、双方口岸贸易通商开通等等...
这些事,宋岁都答应了,然后他迎回了风碧野,并生下了宋幽宁。
前朝,以及藏在暗处的两大宗门一不做二不休,反正目的一致,就与想要入侵中土的北蛮好战派,以及极乐世界勾搭在了一起。
反正现在所有地盘都是大乾皇朝的,先打下地盘之后再慢慢分。
北蛮好战派们当年死伤惨重,可经过七八十年的修生养息,早就已经复苏了,现在只是在等机会...
而前朝,宗门的出现,给了他们机会。
之前白山看到的三个青铜牛角盔的北蛮人所祭拜的,正是当年入侵中土,杀戮了无数中土百姓却战死的北蛮“英雄”的坟墓。
四,深渊都比较痛恨仙人,极乐世界的信徒们去请了“神谕”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五,隐士会其实没参战,因为隐士会是期盼着百姓能够躲避战火,所以只是在各处救人。
晋州的局势僵持这么久不是没道理的。
这根本就是一锅乱炖。
而其中,还有白山暗中出的力。
在流淌着油的大地上,任何一点火星都可能引起燎原之火。
这火星,可能是在万泰山四象宗七星台上的白山,也可能是其他事...
但这双方真的掐起来了,晋州大地则成了战争的舞台。
诸多思绪闪过,
白山仰起头。
入冬了,这些人便很少出现了。
因为在半个月之前,他看到靠山王朱钟易与一个裹着刺甲的蛮族男子歃血为盟,显是已经彻底缔结了共进退的盟约。
他们要赶在冬天前完成这仪式般的盟约。
因为...冬天亡龙岬角的天气真的极度恶劣,
如能杀人般的暴风雪,风急浪高的长眠海,让人想在这里生存下去都变得不太可能。
就连亡龙岬角远处的村镇都因躲避这恐怖的暴风雪而躲入了北蛮的内陆。
这些村镇大多是游牧,所以搬迁也只会帐篷的迁移,并不是非常费事。
“还是没出现吗?”白山微微垂头,唇间露出些苦笑...
他摸出七星飞刀,在指尖轻轻摩挲,微微闭目,想象着云萝仙子出现的各种可能角度,以及各种变故。
转眼,冬天过去了。
云萝仙子还是没有出现。
亡龙岬角上的雪也化了,大地如被洗过一样,碧绿的芽苗在春风里又生了出来。
不觉之间,白山竟已在此处静候了足足十个月。
这十个月里,他也费尽心思、仔仔细细地测试了七星铁飞刀的威力。
这“七星铁”的效果和他的“无域”并不相同。
他的“无域”在近身后,能极快地将对方以及周边空间的一切灵气轰开。
而“七星铁”却是一种古怪的“延缓”作用。
这种延缓,会极大幅度地降低灵气运转,使得人体内的一切灵气变得极度不畅,所以对于普通修士而言,这就造成了一种“封禁”的效果。
可对于高境界修士会否有相同作用,还是会被削弱,却又不得而知。
两者原理并不同。
换句话说,如果对手已经把法器用出,那么即便在七星台上,这法器也不会被削弱。
可如果想站在七星台上使用法器,却会因为“灵气运转延迟”而无法动用。
再用白山理解的游戏术语解释一下,那便是...一旦七星飞刀近身,那将会对敌人造成“沉默”效果,在敌人远离之后,该“沉默”效果消失。
可以说,若是妙用七星飞刀,那么这就是神器,否则就和普通飞刀没什么区别。
这“封禁”的力量其实根本没办法和白山的“无域”相提并论。
前者只是延缓,后者却是一种规则类的排斥。
不过,无论情况如此,此时的白山早已心如止水,他的一切念头都已被抛开,他只想斩杀云萝仙子,然后获得那本【水篇】。
这一天,他正盘膝坐在一棵老树的树洞之中,忽地,某个符纸人的视线里看到一朵云霞从远处飘来...
白山猛然睁眼,他看清了云霞前端站着的白色法袍仙子。
这仙子的模样,他做梦都记得,因为大能早让他见过画像了。
这正是云萝仙子!!
苦等十月,今朝终至!
生死大战,一触即发!
白山迅速戴上人皮面具,将七星铁飞刀收入芥子袋,以免露馅,然后背对着云萝仙子跑向悬崖。
脸面什么的,他早就丢了。
所以,他要演。
正常的演是不行的,因为没人是傻子,不会被你演到。
可作为仙人,看到一个凡人在悲恸地大喊,那定然不会觉得这个凡人其实在引诱你靠近。
白山了解过,云梦仙宗是个只有仙子的宗门,这些仙子多对男女之情颇为敏感。
所以,此时他冲到亡龙岬角的孤崖边,对着大海发出悲愤的呼喊:“啊~~~~~”
“龙儿,龙儿~~~~~”
“十六年了!”
“已经整整十六年了!”
“你为何还没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
白山披散长发跪倒在悬崖边,死死捏着拳头,用力地砸着山崖,似乎根本不觉得疼痛。
随着他的砸动,垂落的双鬓也跟着微微晃动,显出一种极度悲恸的情绪,令见者伤心,闻者动容。
云萝仙子正踏云而来,她这些年已经踏遍了人间的长河,如今经过这水势涛涛的亡龙岬角,就决定来此参悟【水篇】。
她正腾云渡海,眼见着就可以落到岬角之上,却忽地看到远处的岬角上有人。
她下意识地警惕起来,可待到稍稍靠近,却见是个凡人。
那凡人体魄健壮,可周身却没半点灵气波动。
云萝仙子顿时放下心来。
她本想着直接绕过这男子,或是随手杀了,可却听到那男子呼天抢地、悲痛欲绝地在喊着什么。
云萝仙子好奇起来。
她无声无息地悄悄绕后,侧耳倾听。
只是一听,云萝仙子便是动容了。
无他,因为这感情太过充沛。
即便她活了这许久,也着实没见过这般痴情的男子。
“龙儿,十六年已至,我已至此,你为什么还没有来?”
“十六年前,你身中奇毒,却给我留信一封,说你被南海神尼接走!
让我等十六年,十六年后你就归来!”
“可这十六年啊却不见这一语道别。”
“院前你最爱的白梅花开了又谢。”
“可是,你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你可知道,过儿等你等的好辛苦!”
“龙儿,龙儿...”
“...”
“姑姑,你是骗我的对不对?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南海神尼对不对?”
“你为何不守信约!”
“你为何不守信约!!”
海风呼啸,吹动鬓发狂舞。
男人仰天咆哮。
云萝仙子看的一愣一愣的。
南海神尼?
十六年之约?
留信一封?
龙儿?
姑姑?
不守信约?
她已经脑补出了一些情节,好像还是很稀有的那一类情节。
云萝仙宗弟子外出游历,若是遇到什么事了回门后,还能与同门互相讲述,尤其是这些痴男怨女的故事犹受欢迎,用以练心实在是一剂良药。
她看着那男子,就决定过去问问。
可此时,那男子在大喊了三声“你为何不守信约”后,竟是直接纵身跃起,跳下了悬崖。
云萝仙子抬手随意一甩,一道白绫卷出,衍生百丈直接卷住了落到半空的男子,将他卷回了悬崖上。
继而,云萝仙子从云上落下,缓缓踏步,往那男子走去,遥遥地问道:“你为何要自杀?”
白山睁开眼。
云萝仙子只见那双眼通红,越发觉得凡人好玩,明明只是寿元没多少年的蝼蚁,却又偏生的能酝酿出如此多的感情。
白山则是愣愣地看着他,做出正常的反应,“你是...你是...南海神尼吗?”
云萝仙子心底呸了下,道:“本座从天上来,不知什么南海神尼。不过,你若是肯将此事讲与本座听,本座或会赐你一桩机缘,让你去寻......到底是龙儿,还是姑姑?”
白山垂首道:“既是龙儿,亦是姑姑。”
云萝仙子越发好奇,道:“说罢。”
白山看了她一眼,发现双方的距离还很远,便也不急,长叹一声,然后开始娓娓道来:“那一年,我还是小叫花子,只在城外偷鸡摸狗,这一天却见到一个手持毒针的白衣仙子出现,后来我才知道她叫李莫愁......”
白山开始讲述异界修改版的神雕侠侣的故事。
很显然,在这个连诗歌都匮乏的世界,故事更是稀有品。
云萝仙子听得很入迷,甚至在白山起身要去寻食物时直接丢给他一枚辟谷丹,让他继续讲。
这一讲竟就是直接到了晚上。
明月高悬,故事娓娓...
云萝仙子越听越奇,原本她只是想随意听听,可现在她想把这男子给抓起来,然后带回宗门当个会讲故事的小宠物。
让这小宠物给姐妹们也讲一讲他的故事,等听腻了,再将他关起来,等哪个姐妹想听了,就再让他讲。
若是不肯讲,就放出毒虫妖兽吓唬他。
若是有天玩腻了,直接让妖兽吃了他便是,反正凡人寿元短暂,能够在有生之年靠近她们这等高贵的仙子,闻到她们身上的香味,听到她们的仙音,那也是三生有幸,死而无憾了。
良久再良久,白山讲到了“小龙女误食情花却被绝情谷所救,而过儿却又随着外来势力进入了这绝情谷”,他缓缓道:“那公孙谷主说‘我这夫人姓柳,并不是你说的小龙女...’”
说罢,他长叹一声,便是低头,显是想起了伤心之事,不再说了。
云萝仙子正听的起劲,问:“下面呢?”
白山道:“请您帮我找找我姑姑吧...”
他激动的起身,往云萝仙子跑去,“请您帮帮我。”
云萝仙子见这凡间的臭男人竟敢靠近过来,冷哼一声“放肆”,继而白绫一甩,如同鞭子般鞭挞在他身上。
白山配合地痛呼一声,扑倒在地,继而又迅速爬起,往远跑去。
云萝仙子冷笑一声,故事没讲完还敢跑?
她旋即起身,往前踏出一步,瞬间就靠近了白山。
然而,她似乎是觉着凡间臭男人身上的味道不好闻,抬手又是一记白绫抽出。
而此时,白山转身就是一把飞刀激射而出。
云萝仙子看到寒光乍现,一口气吹出。
飞刀直接被吹开了。
这只是一把普通的飞刀。
啪!
月光下,白山被抽中了身子,痛呼一声,往前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他落地后,死死咬着牙,又是一把飞刀射出。
云萝仙子只觉这男人挣扎的很可笑,又是随意一吹,飞刀再度偏开,插落地上。
“这般软绵绵的,也想插中我?
来吧,把下面说完,我不杀你。”云萝仙子声音冷淡,在她眼里,普通人和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而她却也只是站在白山数十米之外,却不靠近了。
臭男人,就不配闻到她呼出来的空气。
白山三番两次的勾引,见这云萝仙子怎么都不靠近,此时两人距离也并非太远,他心意便定,继而又摸出了一把“飞刀”。
继而抬手,“随意”射出。
这飞刀有些古怪,漆黑,冷硬,正是能“延缓封禁灵气力量”的七星铁。
飞刀极快,如闪电贯穿天心,携带着一股恐怖到难以形容的力量。
云萝仙子下意识地又一口气吹去。
然而这一次,飞刀并没有被她轻轻的吹去。
她吹出的气,就好像微风抚在了巨龙身上,毫无用处!
嗖!!
下一刹...
飞刀直接穿过了云萝仙子的眉心。
云萝仙子的瞳孔里还有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般凡间蝼蚁般的男人竟真的能够插中她?
这飞刀,之前不是软绵绵的么,怎么一下这,就能射中她了?
然而,这震惊却已经凝固了。
紧接着...
云萝仙子的脸庞开始破碎。
宛如一面光滑明镜被石头抛中,发出“咔咔”的声响,诸多裂缝开始无尽弥漫。
此情此景让白山只觉有些不妙。
但他反应速度极快,就在飞刀射出时,他人已如狂暴的雷光一穿至了云萝仙子面前,“无域”轰然爆发,同时抬手往这碎裂的“云萝仙子”拍去。
轰!!!
魔手还未落定,“无域”已覆盖这“碎裂的云萝仙子”,继而...一股灵气就直接被撞了出去,在外形成近乎液态的灵气。
而“碎裂的云萝仙子”消失了,变成了一面绘制着古老神秘花纹的镜子。
显然,这镜子绝对不是凡品,而是压箱底类的保命宝物。
这镜子极可能一直处于灵气触发的状态,所以他的七星铁飞刀掠至时,云梦仙子的灵气被延缓了,可这镜子依然有效。
而在白山“无域”的轰击下,镜子的效果便失去了。
咔咔咔...
镜子化作一面凡镜,水晶般的镜面碎了一地。
可是,云萝仙子却不见了。
宛如白山刚刚那酝酿良久的一击,只是击中了一道幻影。
白山还从未见过这种“提供被动技能的法器”。
此时,他立刻收敛心神,蓦然闭眼,再度握住一把飞刀。
一瞬间,五百个符纸人的视线呈现在他脑海里。
紧接着,他看到在他原本站点的对称之处,骤然浮现出了一道白衣仙子的身影。
“你竟能毁了我的水月花镜!!”
“你是深渊的魔物吗?!”
云萝仙子难以置信的怒声响起。
显然,这“水月花镜”对她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保命宝物,而且极难摧毁,甚至可以用作防御性法器了...可凡间武者的一刀竟就斩碎了这法器,这让她又惊又怒。
不过话说归说,云萝仙子的动作却不慢。
刹那间,她手掌上已经托起了一个九剑雕像。
雕像闪光,如要活过来...
白山不看闪光,只是猛然踏地,往云萝仙子冲去。
他的第一次最强的出手已经没了。
第二次出手他必须确保能够以自己的手握住云萝仙子,否则保不准再来一次这什么“水月花镜”。
与此同时,周边悄悄形成了包围的符纸人们也发动了进攻。
无穷的风矛,剑雨,巨剑往云萝仙子射去,就好像有一支修士大军在发动进攻。
这些攻击极有心机,与其说是在攻击,不如说是在“逼迫走位”。
正常情况下,云萝仙子既在催动那九剑雕像的法器,便无法分心抵御身后的攻击,她只能进行闪躲...
而她只要迎向白山,就可以刚好躲避掉这许多攻击。
同时,云萝仙子只要对自身的九剑雕像抱有信心,那就也会选择迎向白山,然后出手。
这就是白山选定的战场。
那时,他会用无域以及第二次攻击,倾尽全力地将云萝仙子斩杀。
可是...
完全出乎白山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云萝仙子本来还想着对白山出手,可就在看到那诸多符纸人的时候,她竟然放下了九剑雕像,同时祭出了一个云雾缭绕的巨盾法器。
巨盾环绕,将诸多符纸人的攻击荡开。
而云萝仙子则是在......退!
她在远离白山!
白山看清了她的神色,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警惕,甚至还有恐惧。
这警惕和恐惧让云萝仙子全身处于一种难以置信的专注,这宣告着...这位云梦仙宗的三代弟子再无可能对这凡间武夫抱有任何的轻敌之心。
白山并不是全知全能,他只是正常推断黄云真人神魂陨灭后,他的一切都无人知晓。
可他并不知道...瑶花真人就是那个山村被施加兽行的小村姑。
而这小村姑虽然没看到具体的战斗过程,却是看到了符纸人,并且...她还在无意间把这一切告诉了玄土仙宗的老祖。
而玄土仙宗的老祖为了给门中弟子报仇,早已把“符纸人”悄悄传了出去,但却没有告知青云仙宗和星霞仙宗,可玄天万兽宗和云梦仙宗三代以上的弟子却都是知道的。
这一系列操作,就刚好避开了白山和大能所有可能的信息渠道。
此时,云萝仙子看到了符纸人,就自然的把白山当做了“斩杀黄云真人”的神秘人。
她怎会不用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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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以后更新时间都在中午12点前(11点-12点的样子)。
190、191.五篇集全,姑爷,快奖励我!(8.1
北蛮大陆。
春。
长眠海边,亡龙岬角。
嘭嘭嘭嘭!!!
符纸人们的密集攻击根本无法破开云萝仙子的巨盾。
那白衣仙子在各种杂乱的能量攻击里,迅速踏地,准备御剑飞起。
可她才稍稍顿下,却觉得双足被地上的两根树根给直接缠住。
云萝仙子余光一扫,却见这亡龙岬角的崖地下不知何时探出了诸多的树根,这些树根前仆后继想要缠住她。
云萝仙子本要御剑飞起的动作停缓了下。
她不急不缓,双指迅速拈出一道玄妙的极为特别的符箓。
符箓灿金,蝌蚪流动。
灵气点燃之间,顿时光芒大盛。
一道狂风风柱与一道火焰焰柱竟然从她指尖同时生出,既然如双龙盘绕,飞旋在她掌心。
“灭!”
云萝仙子看着冲来的白山,将符箓甩射而出。
然甩出之后,她看也不堪这符箓,右手抓住飞至身边的剑往脚踝处的坚韧树根斩去。
身形月下小旋舞,飞剑绕过寒光弧。
另一边...
轰!!
狂风风柱化作了无穷细碎的旋转的小风刀,宛如一台绞肉推土机,而火焰焰柱则使得这诸多的绞肉刀刃变得滚烫,直往白山碾去。
此等情形,便是钢铁也会被青衣绞碎!
嘭嘭嘭!
沿途的植物根须,挡路纸人被纷纷卷起,撕裂,粉碎...
而若有巨石,直接如豆腐般被绞成了泥渣。
云萝仙子的战斗意识还是很不错的,明显不是雏儿,当得起这云梦仙宗三代弟子之名。
白山利用修行了【木章】后的自然亲和,以根须缠她的腿。
她第一时间并不是慌乱地斩根逃脱,而是对白山进行攻击,然后再斩根脱离,这先干什么后干什么是半点儿都不差。
哧哧...
她脚踝上缠着的树根顿时被斩断。
云萝仙子迅速御剑起飞,准备根据情况再决定是攻,是守,亦或是退。
在飞起的同时,她放回了九剑雕像,继而取出了个白绣球样的法器。
云萝仙子脚踏飞剑,身绕巨盾,而眉心灵根闪烁,再度开始驱动这白绣球的法器。
可这法器还未能够动用,却看那遮天蔽日的火焰风柱里,一道衣衫破烂、衣角燃火的身形冲了出来。
云萝仙子看着来人,惊的美目圆瞪。
她算是看清楚了,来人根本就没被耽误一点点时间,他是硬生生地吃下特殊符箓攻击,以求速度最快地到达她身边。
可她那一击根本就是五级的特殊攻击符箓,所能发挥的力量是正常五级符箓的三四倍...
在这般视线可见的距离里,这种符箓攻击是不可能躲过的。
那便只剩下抵挡一条道路...
可是,这人既然没有抵挡,那又是活着的?
这根本不可能!
没有人能拥有这么可怕的身体强度。
果然,这是个披着人皮的深渊魔物吧?!
说时迟那时快,白山黑发盘舞,于狂风里一跃踏起,步步踏空,在虚空里生出爆云,诞成雷音。
他右手猛然张开,化作一道遮天的火云,往还未来得及飞高的云萝仙子覆笼了过去。
他看似无事,但却是用“盾一”削弱了这符箓的攻击,继而用身体硬生生地抗下了这一击,因为他不能让云萝仙子飞起来。
这一击是让他受了伤的,而且并不轻,可在他此时的状态下,却不会影响到他的战斗,只会在战斗结束后“秋后算账”,让他需要一段时间养伤。
果然,在他这般威猛和一往无前的气势下,云萝仙子直接就慢了半拍。
白绣球法器才刚祭出,还未来得及用。
飞剑才腾空,却还未来得及飞远。
而白山却已经到了面前,那火红的魔手于半空往云萝仙子重重拍去。
云萝仙子无奈,唯一的选择就是全力驱动那云雾缭绕的巨盾进行防御。
顿时间,巨盾法器上云雾再添几分,呈现出几分梦幻之感。
白山的火魔手一下子扒在了巨盾上。
火红的五根巨指突兀地就出现在云萝仙子面前。
云萝仙子眼皮一跳,她根本弄不清对方实力,心生退意,抬手猛推,想以这巨盾法器的冲力将白山震开,而她则能够通过这反震之力,御剑升空,一骑绝尘...
待到了空中,她的各种回旋、躲闪余地也会更大。
而就在这时,她眼前的世界开始被剥夺色泽。
无域...
天地皆黑白。
灵气尽退散。
轰!!!
云萝仙子只觉自己背后被打开了口子,灵气如决堤的洪水往外喷射而出。
与之一起喷射而出的还有巨盾上的灵气。
云萝仙子骇的直接御剑,起飞,想着能拉多少距离拉多少。
而她双手的柔荑则是捧着白绣球。
吱吱吱吱...
嘭!!!
白山的火魔手竟然把巨盾一抓,一拉,一扯,给如破铜烂铁般甩开了。
而他的另一只手则已拍向了云萝仙子,而不让她飞起。
云萝仙子灵气泄的极快,好像气球被细针戳了个洞。
她心中骇然,却强忍着骇意,将灵气灌入白绣球。
继而,这五品法器化作一道白色流星直接轰砸向白山。
白色流星直接轰散了白山的第三次攻击。
继而,又直接砸在了白山眉心。
云萝仙子舒了口气。
可下一刻,白山的脸庞开始粉碎,就如她之前动用的“水月花镜”一般。
但粉碎的是泥土,只是白山通过土经获得的“盾二”。
而他的手,已经从破碎的“第二身泥壳”里飞快探出。
白山的三板斧已过,甚至因为交锋过快,后续的力量都无法跟上,可这手还是紧紧地抓中了云萝仙子的脚踝,继而拖拽着往下狠狠甩去。
虽甩,却不松,他怕云萝仙子脱离他的无域范围。
待到完成一个半圆的抡动,他后一口气就能接上,然后释放出剧烈的火毒,直接送云萝仙子去西天。
可就在这半秒钟都不到的时间里,白山只觉元神一昏,眼前一黑,眉心有种极度的刺痛感。
他猛然咬舌,以剧痛挣脱。
但再看时,却见云萝仙子长腿蹬踏,踢开了他因昏迷而稍稍松开的手,想要飞身远离。
白山气已接上,猛然张口一吐,一道火红的龙剑激刺而出。
云萝仙子反应极快,半空里娇躯扭动,堪堪躲过要害,却被射穿了左肩,血液四射,染红白衣。
她痛呼一声,在白山的无域里摔落下去。
在摔落的同时,云萝仙子继续动用元神攻伐之法。
无域可以格开一切灵气,却无法隔开元神的攻击。
虽说这些攻击对于藏在紫府里的白山元神来说并无致命威胁,可却会给他带来时不时的剧痛、停顿。
白山若是紧守灵台,那就可以抵御住。
可他若是紧守灵台,那势必错失先机。
然而,云萝仙子也不好受,元神攻伐之法需得元神出窍,那就是彻底不管原本的身体了。
嘭!
嘭!
云萝仙子率先重重落地,白山则是头疼欲裂地落了地。
看着白山头疼,云萝仙子的元神一念返回,身形闪动之间,也不知动用了什么秘法,竟是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速度,直接冲出了白山的无域。
接连使用,白山的无域也开始飞快收缩,这个区域...他还无法一直维持。
云萝仙子看到黑白世界收缩,心中一喜,可旋即她发现不对劲...
因为,那个黑白区域根本就不是“在其中无法动用灵气”,
而是...身处其中,所有灵气都会被震散,消失。
现在云萝仙子的灵气已经少得可怜了。
然而,再少的可怜,也比之前的黄云真人好。
之前黄云真人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与白山直接接触了,所以才只来得及用了一方黄龙印就被拍死了。
而云萝仙子却是在全力以赴,并祭出了五品防御法器的情况下,被无域笼罩的。
这局势,便是天差地别了。
此时,云萝仙子才逃脱那黑白无域,便是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御剑起飞。
飞剑半空绕过个弧度,她抬手招起落地的白绣球和巨盾,如同闪电般往天空逃去,转瞬就脱离了亡龙岬角区域。
白山踏地追去,一瞬间,无灵状态放开,所踏之处,一切物体都在飞快化作沙砾,他甚至从虚空里抓出了一颗上品灵石,暴殄天物地开始狂吸这灵石。
在他追赶到孤崖绝壁时,灵气竟已收获了些微,同时“盾一”又重新恢复。
刹那间,他取出“剑一”,亦是踏剑,御剑。
不少附近赶至的符纸人也随着他跳上了飞剑,继而站在了他的肩头,钻入了他的怀里,挂爬了他的背脊。
剑一呼啸,腾空而起。
破云穿风,紧追不舍!
剑一,是个自身储备着灵气的飞剑,所以白山也不用担心它的飞行。
云萝仙子本以为自己已经脱离险境,但回头一看,却惊的眼珠子都要弹出来。
见那个披着人皮的怪物竟在御剑?
他怎么做到的?
这根本不可能!
云萝仙子什么都不管了,从芥子袋里抓出灵药开始疯狂吞吃。
身为三代弟子,兜里总有些压箱底的东西,对于普通修士而言,临场补灵气是不可能的,但一些极品丹药却可以做到这一点,虽说不是瞬补,但却也能颇快地恢复。
云萝仙子稍有恢复,就是一道符箓往后打去。
可这夜色里的白山,即便是普通攻击,也已超过五级普通符箓攻击。
他抬手一挥,直接刚上了这符箓的攻击。
嘭!
烟云里,攻击被随意挥去,而白山却毫发无损。
云萝仙子看的瞠目结舌。
接着,双方直接开启了拉锯战。
白山吃亏就吃在“攻击距离”上。
云萝仙子却是吃亏吃在“灵气不足”上,她吞食灵药所补的灵气,勉强够她御剑飞行和动用消耗最小的符箓。
双方在这长眠海上你追我赶。
云萝仙子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灵药临时补充的灵气迟早被消耗个干净,而对方好像根本就不知疲惫,这么打亏了。
她顿时闷头飞行,想憋出一波灵气,再动用一次白绣球。
然而,她不攻击了,白山却开始攻击了。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骤然从而掠至。
云萝仙子骤然降下飞剑,进行躲避。
以她这种层次,在这种遥遥的距离间,飞刀是很难射中她这种显神境初期的强者的。
可下一刹那,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
半空的飞刀忽然消失了...
紧接着,云萝仙子只感到自己周身灵气变得极度不畅。
白山抬手又是一把七星铁飞刀激射而出。
若从他的视角,完全可以看清七星铁飞刀上趴着个小隐界符纸人。
待到飞刀落在云萝仙子附近,小隐界符纸人就开始开启隐界,将它自身和飞刀一起隐去,同时暗嗖嗖地落在云萝仙子身侧的飞剑上,继而捧着七星铁站在一边,让云萝仙子无法动用灵气。
隐界最大直径六米,但小的话却也可以控制在刚好束住七星铁飞刀。
这等诡异的攻击,云萝仙子哪里见过。
一时间,她压住心头惊异,思绪如电,急忙思索对策。
说是迟那时快,第二把七星铁飞刀还在半空中就已经消失了。
云萝仙子再不思索,
她果决无比地从飞剑上一跃而下。
果然,她身子在半空,灵气便恢复了运转,
在快要落入汹涌海面时,她迅速招来一片月夜之下的海上浮云,
继而身子落入浮云里,又被那云一掠而起,低伏冲天,复又飞去。
她猜到那飞刀有古怪,能“延缓甚至封禁”灵气,而飞刀定然是落在了她飞剑上。
在哪儿?
她看不到!
不过,那飞刀无法再飞。
既然无法让飞刀离开,
那么,她就让自己离开。
这果决的一跃,再度化解了危机。
一时间,双方你来我往。
每一刹那都是生死之刻。
每一次分神,皆会万劫不复。
除却力量,技巧,双方的心理博弈、奇思妙想几乎无时无刻不存在着。
这种较量,须臾之间,便是神思百现,可谓一念生一念死。
然而,云萝仙子做出这等动作,白山却是分毫未停,他运起全部的灵气,让剑一进行了一次“爆发加速”。
在云萝仙子即将要完全腾云飞起时,他竟已经来到了云萝仙子上方,继而居高临下地扑了下去,这一刻他的灵气也刚刚耗尽,而两只大手已是狠狠地按住了云萝仙子的肩膀。
嘭!!
嘭!!
两人扭在一处,穿透浮云,宛如流星般重砸入水。
嘭!
长眠海月光下的怒涛掀起微澜。
两人一同没入水下。
云萝仙子大惊失色,在背脊贴到水面的一刹,她直接用起了云梦仙宗特有的水遁,想借机把白山甩掉。
嗖!
瞬间,她已在数百米外。
然而,白山依然死死地抓着她。
嗖!
云萝仙子再闪。
白山跟着她一起闪。
可谓是一刹三闪,白山也跟着进行了这种超高速地移动。
白衣仙子和这潦倒落魄的大汉,在这月色下的蔚蓝海面上起起伏伏,疯狂运动。
若是寻常修士在这种被动连续闪烁里,怕早就头晕目眩,呕吐不止了。
可白山却还在忍着。
云萝仙子一连三闪,也忍不住顿了下。
而就是这一顿的功夫,白山直接出手了,右手运起火毒,化出火魔手,往云萝仙子的脖子掐去。
云萝仙子本想着用白绣球,可在这等剧烈运动之下,她的灵气根本无法驱动任何一个法器。
匆忙之下,她抓住了最后一道特殊五品符箓,用尽剩余的所有灵气,点燃这灿金的符箓,然后以“不成功便成仁”的态势,在近距离之下拍打向白山腹部。
下一刹...
咔!
白山扭断了云萝仙子的脖子,火毒弥漫,侵略不息,终于将云萝仙子的身子给腐蚀殆尽。
轰!
他整个人亦被恐怖的特殊五品符箓直接轰中,火龙风龙飞旋急绕,纠缠一处,螺旋成一道符枪,狠狠重撞在他腹部,带着他穿破海面,直射天穹。
可他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化作了焦炭的云萝仙子也随着他一起飞上半空。
在看到芥子袋的一刹那,白山急速探手,抓入怀中,却已来不及细细查看。
此时他剧痛难当,尽管“盾一”和他自身的力量防御住了这一击,可难以想想的恐怖伤势却在他体内弥漫开来,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在他身体里浮现。
即便如此,他却也暗暗舒了口气,云萝仙子这种至少活了大几百年、有着无数资源培育的修士...终于被他正面击败了。
而【水篇】的最后一篇也应该是到手了...
这么一来,【开天经】篇章经的“五篇”...就集齐了。
...
...
次日,早晨。
天蓝如洗,白云朵朵。
海面因阳光的照耀,铺成了一条灿金的水道。
水道上,一艘巨轮正在乘风破浪,往北挺进。
船舷的栏杆前,一个娇小玲珑的贵妇正拢了拢斗篷,以遮蔽从北而来的寒风。
“夫人,外面冷,回舱吧...”丫鬟的声音从旁传来。
贵妇轻轻叹息了声,嘀咕道:“刚开始,我以为他会来京城送我的...
再后来,我又以为他会追到海上来找我...
可都没有。”
她轻轻搓着手,哈着气。
但哈出的白汽转瞬就被这深海的冷风吹散。
丫鬟劝道:“姑爷忙着修行,他现在可是四象宗宗主,宗门里的事务定然也不少。”
贵妇沉默良久,娇声道出个:“也是...”
随后,她又道:“小梅,你说...我真的能修炼吗?我也想像相公那样,修炼成仙,然后和他一起双宿双飞。”
丫鬟默然了下,又道:“一定可以的...”
就在这时,船舱里传来声音,“宁宁,外面冷,快回来吧。”
美妇抿了抿唇,想挤出一个笑容,可看着这一望无际的寒冰般的汪洋,她心底总有些不好的、灰暗的、悲伤的感觉...
巨轮破浪在船尾激荡起雪白的波涛,波涛又拉出一条渐渐消隐的轨迹,这轨迹才让美妇有种在远离大乾的感觉,但不知为何...她也觉得好像在远离他。
越来越远,远到可能彼此都再也见不到了。
她回忆着最后一晚两人在床榻上相拥的温暖,有些莫名的黯然和生闷气。
毕竟...那都是一年之前了。
“都不来送我的!”美妇眉头皱起,水色的眼睛里都是女儿家的娇嗔。
就在这时,舱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宁宁!”
美妇这才转身回舱。
这艘船从乾州北方港口出发,往北蛮行进,其上载着的正是回北蛮金帐王室省亲的逍遥侯府大夫人风碧野,以及去北蛮大陆治疗“无法修行之病”的宋幽宁。
午间...
天气渐暖。
忽地一声嘈杂的骚动传来,甲板上有些水手在来往奔跑,汇聚到船舷边。
舱里正有些莫名地生闷气和发呆的白大夫人,也不想动,问道:“怎么了?”
小梅道:“夫人,我去看看。”
她跑到舱外,来到船舷,问:“怎么了怎么了?”
有水手道:“小梅姑娘,是有个遭了海难的人,抓着木板死死不放,看样子可能是附近遭了风暴的渔民。”
这边才早说着,那边又哄闹起来。
“一二...”
“一二...”
“加把劲!”
拉扯着绳索的水手终于想办法把人救上来了。
那人相貌平平无奇,黑发披散。
而这般的人,竟是还活着。
他喘着气道:“谢谢...”
小梅看到这人,双瞳里露出愕然之色,然后快速走上前道:“你们先去弄点热水和吃的,我在这里看着他。”
她是宋幽宁的贴身丫鬟,这些水手又都是听命令听惯了的,此时纷纷应是,然后离开。
顿时间,甲板上只剩下小梅和躺着的男人。
小梅蹲下,抬手轻轻抚摸着男人的脸,柔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这男人自然是白山。
他虽然戴了人皮面具,可却瞒不过小梅。
昨日,他和云萝仙子大战后,身体重伤,体内各种战时的隐患爆发,让他竟只能勉强从芥子袋里抓出个木板,然后飘在海上以静静修养。
不过,长眠海上气候恶劣,他恢复的速度极慢,此时被船只救上,想着以普通人的身份在船上待一阵时间,待到伤势好了就匆忙离去,却没想到这船上竟然有小梅姑娘。
白山也觉得好奇。
再转念一想,宁宁本也是今年春天启航回北蛮,这时间倒也对得上。
但偌大的长眠海,偏偏还能遇上,这可真的是有缘了。
他轻声道:“我杀了云梦仙宗的云萝仙子,但受伤很重很重...现在需要修养和恢复。”
杀了云萝仙子?
小梅姑娘愣了下,轻声道:“那姑爷可不能和宋姑娘相认,否则得把这一船的人都灭口了。不...说不定,宋姑娘也会受到牵连。”
白山点点头。
他自然知道,若是自己在长眠海附近出现的消息泄露出哪怕一丝,都会带来难以想象的连锁的毁灭性灾难。
两人又轻声聊了一会儿。
片刻后,小梅姑娘返回了舱里,恭敬汇报道:“夫人,只是个遭了海难的渔民,受伤很重,我已经让人在杂货间给他放了张床,等到了北蛮就放他下来。”
“嗯...”白大夫人对这种事根本不感兴趣,随意应了声。
她有些想相公了。
小梅姑娘汇报完,则又转身出舱,为白大夫人倒奶去了。
这种天气,总需要一些热奶才能安睡。
走着走着,忽地她神色冷了冷,一双桃花眼变地狭长如刀,而其所盯的甲板上...却空无一人!
...
...
入夜。
午夜...
巨轮上除了夜值的人,其余人都已经入了梦里。
忽地,一个躺在塌上的厨娘身子猛地一震,继而在黑暗里缓缓睁开了眼。
眸子里闪烁着一种冷淡的光芒。
厨娘迅速起身,看了看四周。
万籁俱寂。
厨娘微微眯眼,眸子里闪过危险和愤恨之色,她轻声喃喃道:“那人身受重伤,看来也不好受...而看起来他根本不懂神魂之术。如此一来,只要趁他病要他命,我就可以重新夺回一切。”
说罢,她阴恻恻地打开门,跑入厨房,抓了把剔骨尖刀,小心翼翼地又摸了出去。
这个“她”正是云萝仙子。
昨晚,云萝仙子的身子被毁之后,她始终隐藏身形,悄悄地跟着白山。
这期间,她自然看到了白山全身无力地趴在木板上的模样,知道他受伤极重。
若不是最后那一下她的身体刚好被毁了,说不定成败生死已经彻底相反了。
这就让她动了夺回芥子袋,再顺道杀了这人的心思。
白天时候,她已经悄悄地摸清楚了,也知道那个抢了她芥子袋的人正躺在杂货间里...
现在,她可以以这一船之人的身体作为容器,来一次又一次的杀他。
即便还是杀不死,那她也能操纵这船撞毁在深海礁石上,让船沉入海底,给这人继续带来麻烦。
哧哧...
她小声地走过阶梯,想杂货间走去。
杂货间里...
大红衣裳的小浪货媚着眼,瞧着包裹在深红绣花鞋里的雪白小足,坐在床榻上,绵绵的小屁股深陷在床榻软软的棉单里,伸出的手儿则是轻抚着白山的胸口。
那冰冷的手很快顺着衣衫入了内里,又开始轻轻地游走。
就在白山觉得小梅姑娘过于不正经的时候,小梅姑娘正经道:“姑爷的伤,果然不轻。”
白山觑眼道:“敢情你是在帮我查看伤势啊?”
小梅姑娘媚眼如丝,吃吃笑道:“那姑爷以为我在做什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让双手越发的肆无忌惮,逐渐打破了限制...
白山道:“够了啊。”
小梅姑娘糯糯道:“大战之后,姑爷不需要宣泄一番吗?如此对疗伤也有好处。”
说着,她又直接躺上了床,吹灭了蜡烛,开始窸窸窣窣地脱去外衣。
而就在这时,忽地她停下了动作。
白山听觉灵敏,自然也听到了过道上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很轻,好像羽毛随风吹拂而来,但在这午夜时分却显出一种阴冷和危险。
白山没说话...
同时,小梅姑娘伸出两根手指点在了他嘴唇上,让他别说话。
然后,这衣衫半解的小浪货,也不穿好衣裳,只是露着苍白如死人的肩胸,走到了屋门前。
屋门外的门锁上,忽地插入一把尖刀。
尖刀妙到毫巅地一点,锁就直接被斩开了。
与此同时,小梅姑娘张开了嘴。
一种难以置信、匪夷所思、无以形容的诡谲场景出现了。
白山瞪眼看着...
小梅姑娘那刚想着和他亲嘴儿的樱桃小嘴开始变大,越来越大,大到刚好悄无声息地贴在了门扉上。
吱嘎...
门扉被打开了。
厨娘轻轻入门,见到门后一片漆黑和阴冷,便是一个翻滚,直接进入了其中。
这身体只是个凡夫俗子的肉胎,她顶多只能发挥出武道六境的力量,而且发挥一两次后,这躯体就会直接崩坏。
不过...斩杀一个重伤的白山,应该是够了。至少能给他带来不少麻烦。
厨娘握紧剔骨尖刀,继续往前深入。
忽地...她感觉有些不对劲。
因为,这黑暗的空间开始变幻。
她不是在往前走,而是在往下走。
“是幻术么?”厨娘猛然警惕...
居然还留有实力?
藏在厨娘元神之中的云萝仙子略作思索,决定撤退,毕竟这船上还有很多容器,能够用厨娘得到这么一个信息,已经不错了。
可就在她元神离体之时,黑暗里忽地伸出一只只惨白的诡异的扭曲的手,拉着她,将她继续往原本的黑暗拉去。
云萝仙子的元神愣住了,她疯狂地往外激射。
可是...那些白手好像附加了难以想象的粘力,直接粘住了她的元神。
“不!!!”
...
...
“啊呜。”小浪货闭合了嘴巴,又咕噜咕噜地动了两声,把厨娘吐了出去。
厨娘好像梦游一般,从地上爬起,又开始原地返回。
小浪货这才把门关上,回头一看,却见白山正瞪大眼,张着嘴看着她,好像见了鬼似的。
小浪货踢飞了脚上的绣花鞋,如发动热情的战争冲锋一样,扑到床榻上,又掀开了棉被,钻入了白山怀里,想了想,媚声道:“姑爷,奖励我!快奖励我~~”
192、193.最后的旅途日常,北蛮内乱(8.2K字
“姑爷,来呀~~
来快活呀~~
嘻嘻嘻~~”
“别动,停!
疼...疼...”
黑暗里。
小浪货拔了发髻,甩了甩头发,顿时乌黑长发如死河瀑布垂下,她伏身往前,与床榻上半靠着的男人额头对着额头,四目相对。
小梅姑娘桃花眼里的每一寸都带着闪光,显然...她是真的没想到还能再遇到白山。
这个“真的没想到”的期限是“这一世”...甚至是“永远”。
她知道宋幽宁是去北蛮的冰天雪地里等死的。
她也知道白山要做什么。
无论是宋幽宁,亦或白山...可以说几乎不可能再活着见面了。
白山就算有天大的造化,也不可能破开这恢恢天网,这无数年定下且固化的格局。
因为...姑爷可能是一个契机,但却不是所有契机。
这一个契机需得等所有契机都齐全了,那才可能在今后发挥作用。
但姑爷太急了。
她劝不了,也没法劝。
可这天地造化在这里,姑爷竟然受了重伤,且飘到了这艘船上。
长眠海横跨万里,链接北蛮与大乾,对比蓝星,便似大西洋,在这般的汪洋上有许许多多的船,商船,渔船,游船,军用船,执行特殊任务的船,巡弋于某个海上小岛的船,海盗船,流传着神诡志异的船(大乾,北蛮,诸国虽然有许多纷乱之地,天灾人祸,战争频发,易子而食,饿殍遍野;可却也有许多繁华之地,奢华享乐,何不食肉,酒肉皆臭,不知疾苦,岛上王国;奢华的游玩,夸张的奢侈品贸易,从来不缺)。
可除非靠近港口了,这些船彼此之间都不会碰上...姑爷能够恰好飘到这里,也算是极大的缘分了。
小梅姑娘心底是欢喜万分的。
就好像明明已经“生离死别”了,却又突然重逢了。
这兴奋,顿时就想让她不留遗憾。
和姑爷该办的事,天打雷劈都得办。
小梅姑娘拱了拱娇躯,撑起棉被,红唇弯起火焰的弧度,吃吃笑道:“姑爷现在的身体可强着呢,才不会疼呢。”
下一刻,窸窸窣窣了一阵...
小梅姑娘诧异地嘀咕道:“欸?真的疼?”
她双手摸了摸,花容失色道:“姑爷,你腹部...伤势怎么这么重...你是被什么样的攻击打中了?”
白山苦笑道:“一道有风有火的符箓,我受了两下。”
小梅姑娘在摸过后,知道他真的伤的极重,天打雷劈都得办的事儿办不了了,遗憾也无法被弥补了。
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空空荡荡,本是媚成丝儿的桃花眼不开心地舒展开了,于是肩挑着被子,跨坐在白山身上,叉腰道:“姑爷,你为什么不娶我做老婆?”
白山想起刚刚小梅姑娘张开她可爱的“樱桃小嘴”,这完全是限制级恐怖片里才有的惊悚一幕,是会让小孩子们看到后连做噩梦的童年阴影...
小梅姑娘又不傻,道:“就因为...就因为...”
她“啊”地一声,张开了婴儿拳头都塞不进去的小嘴,“啊啊啊”地咿咿呀呀道,“这锅嘛?”
说罢,她合上嘴,忧郁道:“你嫌我丑。”
白山:......
他是正常男人啊,没道理看完【午夜凶灵】会想着和贞子滚床单。
他解释道:“不是啊...小梅姑娘。终究我还是人,而人只能和人...”
说到这个,小梅姑娘顿时来了劲。
她瞥了瞥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呀。
你们人类里的许多人,可是常常和狐狸呀、蛇呀、水獭呀、仙鹤呀、乌龟呀、田螺呀、猫呀、狗呀、猴子呀搞在一起,有的连孩子都生了。
他们都能,姑爷你就不能?
他们能做到,姑爷你做不到吗?”
小梅姑娘痛心疾首地发出灵魂拷问。
白山本不擅说话,也不想说话,尤其是他心情并不好的时候。
可和小梅姑娘在一起,却总忍不住说下去,不说得憋死。
小梅姑娘是个很专注的人,自从白山认识她,她就一直专注着这个话题,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事,她都能绕到“老婆”的话题上去。
白山问:“那小梅姑娘,你又是什么?鹅吗?”
小梅姑娘“鹅鹅鹅”地笑了起来,道:“才不是鹅,鹅鹅鹅...”
她笑着,又往上爬了点儿道:“要不,姑爷赶紧把道月柯的那功法练了吧,到时候姑爷不是人了,就不嫌我了。
我都想好了婚后生活,白天的时候呢我在上面,双腿夹紧你的虎腹,骑着你到处跑;
晚上呢,就换你在上面好不好?”
白山被这丰富多彩的婚后生活给惊到了,他觑眼道:“你不是之前还劝我别练吗?”
小梅姑娘“鹅鹅”地笑道:“那还不是知道即便我劝了,姑爷也不会练嘛。”
白山正色道:“我可能真的会练。”
小梅姑娘笑容顿止,花容失色,瞪着桃花眼道:“姑爷,你真想我骑你?还是你想骑我?”
白山:......
他决定岔开话题。
“对了,顺带问一句,你其实是知道云萝仙子会来这里吧?”
“我白天看到她的元神了。
她既然能找到这里,我就没准备让她离开...
只是元神的速度极快,若是在这开阔海洋上让她跑了,我要抓到她那需要费很大力气,到时候又引来鹤仙,再然后,会非常麻烦。”
小梅姑娘露出回忆之色,继续道,“不过,我看她在船舱里四处转着,又看到姑爷重伤,就猜到她暂时不会走,而会在深夜来姑爷这里。
所以,我就在这里等她了。
幸好解决了,否则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她舒了口气。
白山点点头道,“是啊...幸好解决了。”
若是这云萝仙子的元神看到了这艘船,却又转身逃回了陆地,再辗转联系到了宗门,再向仙界告知了情况,宋幽宁就会直接被卷入难以想象的漩涡之中...到时候,所有和宋幽宁有关的人也都会被卷进去,即便是自己也会受到怀疑。
说罢,他又沉默下来,问:“宁宁还好吗?”
小梅姑娘吃吃笑道:“宋姑娘在生你的气呢。”
“嗯?”白山发愣,不明白生什么气。
小梅姑娘凑到他耳边道:“怪你没送他,还怪你没帮她解决不能修炼的问题,怪你没看她看日落,怪你没陪她睡觉,怪你一年都没找她......不过,她都是偷偷怪的,只在我面前说。”
白山:...
若是在许多年前,他觉得宁宁这实在是无理取闹。
可现在,他心底的却是一种莫名的亏欠。
因为...他连最基本的陪伴都没有给予她,也明知道她的命运如何,却还把她蒙在鼓里,眼睁睁地看着她踏上死亡之旅。
...
...
数日之后。
早晨,白山从床榻坐起。
经过这些天的静心调养,他总算是恢复了一些,但却还不能调动真气,否则经脉之中就如盐水流过了伤口,火辣辣的。
云萝仙子的芥子袋他查看过了,果然有一份暗金的书页——【青龙濯水篇】。
不过,他依然记得之前的晋州遭受过一次天灾般的毁灭性打击,而出事地点正是自己获得【土篇】的荒村附近。
他很容易就能猜到这些书页上极可能存在着“某种精神印记的定位”,便自然不敢将这书页取出,而想着待到合适地点,再取,然后读完就丢弃,以免引火烧身。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赶紧养伤,然后把【水篇】也修炼成功。”
“一旦【水篇】修成,我的【火魔章】和【木魔章】也都可以修行了,到时候...我的实力能有一次相当恐怖的质变。
届时,云萝仙子,黄云真人就完全不是我对手。
凤仙师姐,应龙真人说不定也不是我对手。”
“毕竟,【火魔章】和【木魔章】除了第九层带来的变异之外,还能拥有大幅度的提升。
譬如【火魔章】的‘三阳’应该会变成‘九阳’;
而【木魔章】的‘自然亲和’应该也会对应提升。
单单这两样就已经足以让我提升极多了。
而化作灾虎,可让体内真气与灵气持平,这就是直接额外提升了十倍。
在自己的世界里吞噬以我精血浇灌的羽涅白夜木,那定然又会生出了不得的作用。”
“除此之外,体质达到整体增强9,这应该是一个极限的锻体状态...我的身体极可能也会产生变化。”
白山只觉焦虑稍稍缓解。
他心底充满了期待。
一时间,心情也稍稍好了些。
“北蛮虽苦寒,可我擅长医药之术,当可以灵丹妙药帮宁宁调理身体,多撑些时候。
至少...至少要让她安然地过完这一世。”
想到这里,他心情又有些闷。
因为,昨晚小梅姑娘的行为让他再度感知到了“小姐”的神秘莫测。
而宁宁去往北蛮正是“小姐”的决定...
白山呆呆地看着杂货间里黯淡的墙壁,忽地又一念冲入脑海。
“糟了,符纸人全丢了,有的落入海中,还有的依然落在亡龙岬角,这算是取不回来了。”
“而且,若有仙人发现云萝仙子失踪,必然会去到亡龙岬角...到时候他们看到了符纸人...”
“等等,云萝仙子好像本来没对我警惕,可在我用了符纸人后,她就突然变得认真了起来。如此推断,其实仙人已经发现了符纸人。”
“那今后...符纸人暂时不能使用了,没了的话,也无法再去取回。”
白山心情更糟了。
当时他被云萝仙子那一符重伤后,能维持着意识和浮在海上已是不易,根本无力再去操纵符纸人。
虽说更新换代后,符纸人兵道提供的力量其实并不多,更多的是用来配合他,以及侦查...但在斩杀黄云真人和云萝仙子之中,符纸人功不可没。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之后再做些更高级的符纸人就是了。”
白山想着想着,便从床榻上走下,穿过船舱过道,来到甲板上的栏杆前。
巨轮依在乘风破浪,波涛起伏,浪声阵阵。
阳光照耀的海面生出片片金鳞,而海风从北方吹来,有些生冷,却无夜间的刺骨。
白山双手搭在冰凉且带着漆锈的栏杆上,极目远眺,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忽地,他感到一道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背后。
白山缓缓侧头,却见温暖的阳光里站着个娇小玲珑的美妇。
美妇正出神地看着他的背影,眸子里闪着许多情绪。
可在看到他的脸庞时,美妇神色顿时变得黯然,她侧过头,也不对上他的眸子,而是转身走回船舱里了。
这美妇正是宋幽宁。
白山看她反应,大概就猜到了原委。
宋幽宁肯定是看着他的背影,觉得熟悉,可在他转过头,露出这张人皮面具,还有许久未理的鸟窝般的头发后,宋幽宁才被提醒了“眼前之人并不是她的相公”,所以她转身离去。
这一幕,也被船舱阁楼高处的风碧野看到了。
...
...
入夜。
万籁俱寂。
风碧野轻轻敲响了一间船舱的门。
门扉幽幽打开。
风碧野走入其中。
梳妆台前,铜镜梳篦、花钿发簪,胭脂水粉,样样不少,小梅姑娘则是昂着苍白的脖颈,在那古老到生出浮锈的铜镜前认真打扮。
她手臂婀娜似深海水草,苍白的手指拈起红纸放到唇间,轻轻抿唇,染得双唇血红,又抓起漆黑的螺子黛,探至眉间,缓缓画眉...
她唇间带着笑,诡异而妖异。
这一刻,大夫人和小丫鬟的身份彻底对调了。
风碧野不敢看她,低首恭敬道:“梅姑娘,那个遭了海难的男人,他...他是谁?仆下想弄清楚,以在日后的生活之中...”
她的话还未说完,小梅姑娘就用轻佻的媚声打断了她,“不要问~~
不要管~~
他就是个遭了海难,而恰好被我们救上来的人~~
到了北蛮港口呀我们就放下他,之后再无关系。”
风碧野嘴唇嚅动了两下,却什么都未说,而是应了声:“是。”
...
...
数天后。
白山的伤势恢复地越发好了。
真气的运转虽然未曾恢复如常,可却也能动用两三成力量了。
他走到栏杆前,从北往南,缓缓徘徊。
海风吹起他乌黑却凌乱的头发,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假脸,还有一双深邃的眼睛。
宋幽宁好奇地看着他,视线上上下下,一会儿看到这男人走路的动作,一会儿又看到男人的身形姿态...
事实上,她已经观察好多天了。
这男人大部分时候的动作都很陌生,可有些时候...一些细节却让她有种格外的熟悉感,尤其是这男人背对着她的时候。
宋幽宁裹了裹白白的绒衣,犹豫了下,终于踏步上前,远远喊道:“喂~~”
白山愣了下,宁宁这般身份高贵的美妇怎么可能睬他这样的落难之人?按照他的理解,宁宁应该是捏着鼻子离他远远的才是吧?
然而,他还是停下脚步,嘶哑着声音,恭敬道:“见过夫人。”
宋幽宁走到他身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白山随口道:“小人姓虞,单名一个禅字。”
宋幽宁又问:“虞禅,那你是哪儿人?”
白山道:“晋州信城北乌渔村的,这不...开春了想出海捕鱼,养家糊口,结果却翻了船...欸...”
宋幽宁问:“你平时捕什么鱼?买卖如何?”
白山早在心里编好了答案,此时一一作答。
片刻后,宋幽宁无话可问了,她眨着眼盯着他,支肘托腮,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想着想着,她忽道:“你走吧。”
白山行了一礼,转身离开,才走散步,背后忽地传来一声大喊。
“白山!!!”
白山该怎么走还是怎么走,丝毫不为所动,就当宁宁在叫别人。
不过,宁宁看他看了这久,果然有些怀疑了,终究是他的枕边人,而不是外人,能够对他有所感应,也属正常。
可,却没想到她居然还懂得用这法子来诈人,这是进步了啊。
他走了一步,两步,三步...七步...
就在他觉得已经脱离了“危险圈”的时候,宋幽宁又喊道:“虞禅,你回来。”
白山面露愕然,转头诧异道:“夫人是在叫我吗?”
宋幽宁点点头,道:“你过来下。”
白山走去。
宋幽宁瞪着大眼看了他半晌,忽地道:“你这脸不会是假的吧?”
白山:......
紧接着,宋幽宁三步并做两步,往前踏来,抬手就往白山脸上抓来:“让我看看。”
白山退后一步,故作慌张道:“夫人,男女授受不亲!”
宋幽宁伸到半道的手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了一声,然后道:“那你等会儿。”
片刻后,宋幽宁领了三个大汉过来了,然后指着白山道:“你们去撕撕他的脸,看看外面有没有戴一层人皮面具。”
白山:......
什么时候宁宁变得这么聪明了?
不过,他并不慌,因为他看到高处楼阁上站着的小梅姑娘。
小梅姑娘俯瞰着这一切,五指微微托起。
而他所在的区域已经产生了轻微的灵气波动。
随后...
三个大汉并没有走到白山面前,而只是对着白山面前的空气扒拉了半天,宋幽宁则是瞪大眼睛看了半天,之后慢慢露出失望之色。
再之后,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开了。
显然,小梅姑娘用了幻术,这幻术宋幽宁的“撕脸皮计划”失败了。
...
...
此时...
即便入了春,北蛮金帐依然处于风雪之中。
可风雪再狂再烈,却也压不下这一刻的金戈铁马,呼啸之声。
手持钉头锤的牛角头盔男子瞪着暴戾的眼,大笑着猛力挥舞,将圆球尖刺的顶端狠狠砸入对面敌人的头颅...
咔!
头颅就好像鸡蛋壳被敲碎,脑浆溅射。
钉头锤又一拖一拽,一个破头将军就翻身倒地下,滚入冰雪泥尘。
牛角头盔男子仰头,开心地哈哈大笑,继而暴戾地吼出一声北蛮语,继而他身后许许多多同样的狼骑士便往前发动了冲锋。
这一幕,注定记载入史书。
自,六十余年前,北蛮好战派祭拜深渊,挥大军,踏海怪,南下侵入当时的大晋皇朝,且与大晋皇朝两败俱伤后,便一直沉寂。
而随后,北蛮则是落入了和平派的手中,金帐王室迎来了以“风”家为主的新主人。
可是...
在和平派们在主持了北蛮长达六十余年后,修生养息的好战派们终于养好了伤,寻到了契机。
此时,他们循着这契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带着不逊于当年的残暴,要将这金帐夺回来,然后继续南下,南下...
因为南方有的是肥沃土地,有的是甘醇美酒,有的是漂亮女子。
在苦寒里过够了,那要么就拎着头去南方的繁化里却掠夺一番,要么就让南方也陷入战火,总之...我过的不好,你也不能过的好;我过的好了,你还是不能过的好。
北蛮的好战派,以“夜”家为主。
“夜”家所立的北蛮国教,就是...极乐世界。
而契机,说来也巧,还是白山亲眼见证了的。
去年深冬之前,亡龙岬角绝壁下的沙滩上,北蛮好战派与前朝余孽歃血为盟。
这也意味着双方背后的极乐世界,前朝余孽里的大能,仙界五宗之中偷偷摸摸的玄天万象宗和云梦仙宗,再以及通恨仙人的深渊达成了联盟(小备注:任何阵营都不是铁板一块,内部至少存在着两个以上的对立势力,信念分歧,行事作风差异很大,深渊也是如此)。
这般强大的联盟,统合在了一起,就如时代的车轮,谁挡道就压死谁。
契机在此,好战派们就在这初春发动了“夺权”。
而他们选择的时机也是很不错的。
此时...和平派的“狼主”风望南正遵循旧俗去北方大雪山春狩。
留守在金帐的固然还有许许多多人,但核心人物便是“北蛮剑圣”风青蛮。
此时,好战派们的“夺权行动”突兀而迅疾,一时间,风青蛮即便是勉强抵挡住了,却也是急忙收拾残军,往北蛮深处而去。
来来回回数次后,最终风青蛮逃入了白熊城。
而好战派们旋即围住了白熊城。
夜槐阴头戴牛角盔,挥舞着钉头锤,扬首看着远处雄壮的城池,忽有所感地侧了侧头,一个裹着苍云纹黑袍的蛮子匆忙走来,双手奉上一封书信。
夜槐阴看了看书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继而指着白熊城头站着的那位剑圣,扬声道:“风青蛮!!!你三妹带着你侄女来了!!!”
城头的青衣剑圣皱起眉头,他想起确有此事。
夜槐阴又扬声道:“风青蛮!过两天,我就搂着她们母女来找你!
你若不开城门投降,我就扒了她母女的衣裤,丢在雪地里,
让我的儿郎们一个一个上,去为她母女取暖,在这城下给你看一出,好不好?!”
他挥舞着钉头锤,发出呼呼的声音。
夜槐阴身后的一个个蛮子瞪圆眼睛,闪着残暴的光,一个个喊道:“好!!好啊!!!”
风青蛮怒声道:“你我同为一族,为何叛变?!!”
“同为一族?”夜槐阴大笑起来,然后遥遥指着城头的青衣剑圣道,“瞧瞧你那怂包样子,还有你那怂包大哥!!
什么狼主?
这是成了狗奴吧!!
畏首畏尾,这不敢,那不敢,做什么狼主?!
亏了老狼主还给你大哥起了个名字叫风望南。
望南,望南,这是提醒他不要忘记去取了那南方的土地。
你大哥呢?你呢?你们风家呢?转眼就求和了。”
风青蛮扬声道:“我北蛮大地,动荡已久,大乾求和,我们便换取了许许多多的中土技术,又得了不少能在冻土里生长的种子,继而播种农田,开通港口,促进商贾!!这才是真正的治国之道!这才是我北蛮人想要的生活!”
“放你的屁!!”夜槐阴厉声道,“我北蛮苦寒之地,苦寒之民,怎么种田?怎么贸易?不去抢,饿死吗?!”
风青蛮道:“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们饿了吗?”
夜槐阴冷笑道:“那凭什么,花花江山在那里,我们不能去享受?我们不仅要不挨饿,还要吃好的,用好的,玩好的。人生一世,若不及时行乐,求个极乐,那活着有什么意思?!”
风青蛮厉声道:“那你们就要把北蛮卷入战火!?!”
夜槐阴分毫不让,扭着脖子道:“怂包!!草包!!还不开门速速投降!”
双方争吵一阵。
城门该关还是关着。
...
...
数日后。
北蛮南部的黑鹅港。
一艘巨轮缓缓靠入。
船梯放下,强壮的护卫在前开道,中央则是走着一个大美妇与一个小美妇。
两女肌肤雪白,盘发精致,眸带春水,一看便不是这苦寒土地会养出的美人儿,而是需得在南方那等纸醉金迷的奢华摇篮里才能滋养出的。
小梅姑娘作为丫鬟,走得稍稍靠后,她用余光瞥了眼再后的白山,什么都没说,紧跟着风碧野和宋幽宁去了。
白山站在船舷,眺望着下了船的宁宁,心底有些难言的情绪。
终于...
宁宁终于踏上这片为她安排好的死亡之土了。
不过,虽是死亡之土,可宁宁的大舅是金帐王室的狼主,她在这里应该会得到最好的待遇,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出事。
白山安慰着自己,然后收回心绪,此时他的伤势还未彻底养好,仅能发挥过去六七成的力量,但再过小半个月应该就可以了。
他决定在北蛮寻个地方待过这段时间,然后开始修行【青龙濯水篇】,再然后...恰好在这北蛮的冰天雪地里把艳阳魔虎的血煮沸,继而饮尽。
如此...【极阳魔章】就可以突破至第九层了。
他想着...
过了会儿...
远处的港口忽地有些骚乱。
他抬眼看去,却见远处气氛有些压抑和剑拔弩张。
白山侧耳倾听,声音就清晰的传来。
可是...他听不懂。
不过,他却能在甲板上看清远处,岳母和宁宁带着的人被一群人拦住了。
白山迅速下船,快步走了过去。
小梅姑娘看到他来,就悄悄退到了后面,传音道:“姑爷,幸好你来了...这里的氛围有些不对,可能要出事。但这里人太多,我不好出手。”
白山传音问:“他们在说什么?”
小梅姑娘开始充当翻译机...
一个穿着盔甲背着巨刀的魁梧男子正领着上百的蛮子,站在狼车前道:“*;amp;……%”
小梅翻译:“还请夫人速速上车,我们是狼主派来接夫人的。”
风碧野:“*;amp;%”
小梅翻译:“狼主手令呢?”
盔甲男子道:“*;amp;...”
小梅翻译:“走得匆忙,没有带,还请夫人赶紧上车,狼主在城内安排了酒宴,我们必须准时抵达。”
风碧野:“%$...”
小梅翻译:“没有狼主手令,我不会跟你们走。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盔甲男子愣了下,紧接着哼笑起来,唇角咧开,露出“猫戏老鼠戏够了”的戏谑神色。
白山看向小梅。
小梅道:“他那是在笑。”
下一刹,盔甲男子猛然拔出巨剑,道:“*;amp;@!...”
小梅翻译:“夫人既然不肯上车,那就别怪我们了。”
翻译刚罢,盔甲男子猛然挥剑,在前的两个侍卫反应迅速,急忙拔剑格挡。
嘭!!
嘭!!
那两个侍卫如被巨兽的长尾抽中,直接倒飞出去,格挡的剑竟在半空碎裂。
要知道,能够护着风碧野回北蛮的侍卫都是入了武道六境的,可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这一激斗,风碧野急忙拉着宁宁后退。
可她一拉却拉了个空,转头一看,发现宁宁反应奇快...她才刚刚想撤,宁宁就已经溜到后面并且躲好了。
风碧野退,侍卫们却开始上。
那盔甲男人大笑着挥剑。
侍卫们皆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这些侍卫绝对都是精英,只不过那盔甲男人已经脱离了正常的武道范畴...
白山能看到,在盔甲男人身后隐隐站着一团诡异的黑影轮廓,每一次他出手,这黑影轮廓就浮现而出。
小梅姑娘正盯着那黑影轮廓,桃花眼眯成了狭长的刀。
“姑爷...可能出大事了。”
白山问:“你出手,还是我出手?”
小梅姑娘道:“姑爷吧...我不能暴露。”
“嗯...”
白山应了声,闪身上前,在众目睽睽下,抬拳轰向那盔甲男人。
盔甲男人狞笑着挥剑。
白山根本不看那剑,一拳继续轰出。
这拳在盔甲男人眼前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叮!
剑碎。
轰!!!!
头爆。
血液脑浆,四射而出。
转瞬,盔甲男人已经成了个站在阳光里的无头尸体,这尸体后知后觉地往后仰倒,落入泥尘。
而因为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男人即便头没了,手脚却犹在一动一动地抽搐。
194、195.追兵与误会,破茧成蝶的蜕变(8.1
北蛮南部。
黑鹅港。
挥舞巨剑,所向披靡的北蛮勇士,重重摔落尘埃里。
烟尘四散,缭绕!
血浆从断头处流淌而出!
白山黑发被海边冷风吹起,威风凛凛。
非人之躯,暴君气度,沉甸甸地压在凡人心头,让人生不出与他对抗的心。
他踏前一步。
剩余的上百蛮子竟受其气魄所摄,而身形全部绷紧,呼吸停缓,刀兵出鞘的金属之声,阵阵响起,不绝于耳,一双双眼睛都死死盯着来人。
这世间的拔刀,通常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准备给别人带来伤害,一种是担心别人给自己带来伤害...
这上百蛮子,平日里都是前者,可此时的心境却恰恰是后者,然而他们就连多余的精力都没有,根本无法意会到这一点,只是本能地恐惧起来。
旁边随着风碧野而来的近百侍卫,风碧野,甚至远处的宋幽宁,全都看傻了眼。
“到底...这到底是...”
“我们从海里救了一个这么厉害的人!”
“太好了!”
本是颓废的侍卫们一扫沮丧,顿时有了士气。
港口堆积的遮蔽物后,宋幽宁也探着脑袋,出神地看着那背影。
不过,她可不是看到一个强者就出神地盯着,在她心里,她相公就是天下第一,别人再强再厉害,那肯定也比她相公矮了一头,为此...她曾在京城的圈子里“舌辩群娇”。
只是,她看着那背影,有一种无法压抑的熟悉感再度萌发。
之前虽试过,虽已知这人没戴人皮面具,不是相公,可现在...熟悉感却又来了。
朦朦胧胧的回忆闪过:
那是十六岁那年,她、白山、白妙婵、小梅姑娘四人出发去往冰火国时,半路遭遇了鹤仙与鹤奴的阻截。
小梅姑娘对付鹤仙去了;而白山,却对付着鹤奴。
那时候,她拉开车帘,看着远处那被她瞧不起的泥腿子一拳一个地轰杀那些瞳孔金色的鹤奴,心情复杂。
而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不过,这些记忆...早就被抹去了。
所以,她只有一种熟悉感。
“也许...只是很像吧?”
“可是,怎么会这么像?”
宋幽宁心底轻轻嘀咕着,继而作猫猫观察态,继续望着那背影,而眼神里却开始透露出疑惑。
就在这时,一声爆喝平地起,从远而来,好像天上打了个雷,宋幽宁娇躯一紧,骇地打了个哆嗦。
她这种娇生惯养,沉醉于京城纸醉金迷的小美妇是标准的“又软又水”的女人,最受不了这种北地的粗暴,除了觉得脏,还是觉得脏,就连闻着一处的空气都想捏着鼻子跑开。
“吼吼恰!!”
“吼吼恰!!”
“吼吼恰!!”
远处,上百蛮子突兀地爆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好似是压抑和害怕到了极致的爆发。
白山停下脚步,好奇地观察着,这些蛮子对现在的他来说不算什么,所以...他完全是站在一个审视的高度在看着他们,在想着“这力量是否可以为我所用,给我带来增强”。
咆哮声轰隆而起,蛮子们本被白山打压的士气竟是死灰复燃,重新焚起。
一双双本已恐惧的眼睛重新恢复了光泽。
他们肌肉暴突,双手交叉,碰击着双手的兵器,发出金属铿铿之声。
嘭嘭嘭!
嘭嘭嘭!
杀伐之气,顿时掀起,而在这气之中,他们不再咆哮,而是开始窃窃私语,嘴里嘀嘀咕咕着不知什么话语。
随着话语的说出,他们的眼神变得狠厉、无畏、凶猛、不惧死亡...
这般的情形,给人一种狂信徒在默念着神的名号,祈祷着神的祝福,从而得到力量的感觉。
而只有如此,他们才有勇气在对面踏来的男人面前高举起兵器。
另一边,因为没有正面面对白山,风碧野等人并无法感受到这压迫感,此时她见到那些蛮子的模样,有些慎重地喊道:“这是北地蛮士!是北地最精锐的士兵之一...编制万人,却能击溃十万大军!先生,小心!”
小梅姑娘的桃花眼一直眯着,不过她看到的自然和风碧野不同。
风碧野看到的是北地蛮士的厉害,思考的是...谁能动用北地蛮士?而金帐王室又发生了什么事。
小梅姑娘看的却是刚刚那北地蛮士的“百夫长”身后的黑影,以及培育北地蛮士所需要的...深渊“元素”。
小梅姑娘忽地传音道:“姑爷,杀了他们。”
白山传音道:“太招摇了吧?”
小梅姑娘道:“我有办法帮你掩饰过去。”
两人简短对话戛然而止。
北地蛮士爆喝一声,发起冲锋,明明只是百人,但冲锋起来却如洪水猛兽。
白山心意已定,往后稍退一步,齐平到后面迎来的侍卫们身旁。
可,这些才鼓起士气的侍卫,面对冲锋的蛮子,却觉神魂惊摄,血液冻僵,有种想要转身逃跑的感觉。
这是“被夺了气”。
而就在这时,后退一步的白山骤然抬眼。
所有看着他的眼睛的蛮子,都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恐惧感再度生出。
哪怕此时的他们已经凝聚成了一个小型的军队,凝聚成了一体,哪怕他们已经向“神明”祈求了赐福,却还是再度生出了恐惧。
兵鬼夺气,学自【大乾兵部三韬】,可以随意地借用千人以下的友军士兵之气,使得自身力量大幅度增强,也可随意夺取百人以下的敌方士兵之气。
这不过是已被白山淘汰的力量罢了。
而用在此处,只是为了掩饰。
小梅姑娘虽然说“有办法帮他掩饰”,可是白山却已经习惯了依靠自己,然后把别人的帮助当做锦上添花。
作为一个落难渔夫,把人家的一支百人精锐军队给全灭了,这根本没办法解释。
而他秒杀了对方首领,然后协同百名侍卫全灭了对方差不多数量的军队,那就相对正常了,至少能说得过去。
顿时间,侍卫们就突兀地发现北地蛮士似乎产生了某种变化。
前一秒钟还威不可当,下一秒钟就有些“软”下来的趋势,至少...他们的畏惧心理消失了。
虽然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侍卫们顿时抓住机会冲了上去。
白山随着这些侍卫,一起上前。
呼!!
一把巨斧撕破空气,尖锐呼啸着往他劈来。
白山随手夺过斧子,随手砍翻了这蛮士。
可蛮士却毫不畏死,在被杀的刹那还把另一把斧子狠狠甩了出去。
呜呜呜!!
斧子转成银盘,朝着白山头颅而来。
白山随手一抓,那呼啸的斧子变得静止,继而他双手持斧,领着这近百的侍卫,长驱直入,一路砍杀。
气势如虹,势如破竹。
上百蛮士,小片刻之后,便是全部倒在血泊里,一个受伤的都没有,有的都是死人。
众侍卫小心地对白山恭敬行了一礼。
没有人会再以普通落难渔民的身份去对待他。
甚至有侍卫开始惶恐怎么在船上时,让这位强者住在了杂货间里。
又有侍卫跑远到风碧野身边,询问该怎么办。
白山信步走到一边。
小梅姑娘远远儿传音问:“那些蛮士突然没了士气,是姑爷干的吧?”
白山应了声:“是。”
小梅姑娘又被惊到了。
姑爷...这都学了些什么呀!?
能越级杀戮,能用法术,还能用这种她都没搞明白原理的东西。
小梅姑娘从没了解过“兵道”,因为她的世界里就没有“人”修行兵道,所以她自然不知道。
这一点从之前黄云真人,云萝仙子的反应也都能看出来。
“兵道”与“法术”双修,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她正想着白山究竟用的什么法子,白山传音问:“小梅姑娘,我在那人身上感到了深渊的气息,这是怎么回事?”
小梅姑娘顿时有些忧心忡忡,继而想了想道:“它们是混沌类的深渊生物,和我们不一样。”
白山奇道:“混沌类?”
小梅姑娘犹豫了下,道:“我想请姑爷以现在的身份随我们一程...”
白山道:“既然此行有危险,不如返回大乾吧。”
小梅姑娘道:“回不去的...”
“为什么?”
“这是小姐的命令...而且,现在的姑爷随时会暴露。
宋姑娘若是回去了,那势必会被卷入风波,从而牵引出越来越多的事。
所以,我们只能走下去,将宋姑娘带到她该去的地方。”
“可是,我想让宁宁活久一点...北地苦寒,我可以为她制作一些丹药,以驱严寒。”
“姑爷...”小梅姑娘欲言又止。
白山道:“给我一点时间吧...我想宁宁活着。”
小梅姑娘很想给,可这事儿不是她定的。
她很想答应姑爷,可答应不了...
白山道:“我想再见小姐一面...”
小梅姑娘道:“我们先一起上路,路上再说。”她决定半路和小姐汇报情况,再把白山的想法顺便提出来。
“对了...我刚刚说的掩饰办法,也等我汇报了小姐再一并说吧。”小梅姑娘又补了句。
白山应了声:“嗯”。
两人交谈之间,风碧野那边也已经交谈好了。
岳母盈盈上前,来到白山面前,拜谢道:“多谢虞禅先生出手相助,只是此行路途漫漫,碧野恳请虞禅先生能够随行...待到了金帐,碧野定有厚报。”
白山道:“宋夫人客气了,我正好无法返回大乾,那就随着夫人一起深入这北蛮吧。”
风碧野道了声:“谢谢先生。”
此时,宋幽宁从后跑了过来,她已经看了很久了,现在随着靠近,熟悉感越发浓烈,一双美目盯着白山,大有一种“想要再撕一次脸皮”的想法。
夫妻之间的感应太强烈了,尤其是白山还这么高光地出手了。
要不是脸不对,宋幽宁直接就想相认了。
她心底既欢喜,又失落,既期待,又遗憾...
她想撒娇着、嘀咕着、小心翼翼地嗔怒着对他说一句:“你终于舍得来送我啦?那我就原谅你吧。”
可是,就是这样的话,她也说不了,就很失落。
忽地,宋幽宁福至心灵,灵机一动,美目瞥动之间,看向了白山的手,一看这手,她瞳孔顿时收缩,小嘴微张,心跳也加速了。
她看清楚了,这手...这手根本就是相公的手,长短粗细,都是一样。
这世界上,没人比她更了解相公的手了。
多少次在被子里,两人云雨时十指相扣,云雨后她又在黑暗里轻轻地摸着相公的手,便是不去看,都能知道相公的手形,手指长度,以及细节...
可是...为什么脸不对?
对了,相公可是大仙人,用点小法术骗骗凡人那也是正常。
宋幽宁忽地想明白了,要知道...她自从离开大乾后,就对相公思念无比,一颗心天天都在他身上打转,毕竟炫夫炫了这么多年,夫君早成了她最最宝贝的存在了。
诸多因素叠加,这一刻,她竟是认了出来。
白山也察觉了她的视线,心中暗呼“大意”,他低估了一个妻子对相公的敏感程度,而此时他若是收回手,那就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气氛突然就极度微妙了。
宋幽宁睫毛动了动,准备发动“进攻”。
白山紧张了起来...因为这时候,“白山”绝不能出现在这里。
宋幽宁小嘴嚅动了下,刚要张开。
白山率先出口,嘶哑道:“小人见过白夫人。”
宋幽宁抬眼,眼里闪过赤裸裸的疑惑,相公到底要干什么啊?先是装作一个遭了海难的渔民,又是不和自己相认,这是要给自己一个惊喜吗?
哦~~~
她恍然了,一定是要给她惊喜。
那,本姑娘就勉为其难地配合吧。
本来她还害怕极了,可既然知道了相公在这里,那她就不怕了。
“我家相公,天下第一!”宁宁心里想着。
...
...
护送风碧野母女的侍卫,其实原本都是北蛮来的,这次也算是返乡。
此时,侍卫们如行军般,分出斥候,中军,前军,殿后,以免再遭遇危险。
或许对方是没想到这一支“北地蛮士”会被剿灭,所以一时间,风碧野等人再未遇到袭击。
这支队伍在北蛮境内辗转入深处。
白山吃了不少异域美食,又饮了不少烈酒。
他的伤势也在快速恢复,眼见着就恢复到八九成实力了。
数日之后。
作为斥候的护卫们弄清楚状况了,不过却也只知道“金帐王室”爆发了战争,而狼主却去北地春狩去了,至于战争是谁打谁却又说不清了。
又过数日。
白山实力彻底恢复了。
宁宁在嘀咕着“今年看不到万国寺的桃花了”。
斥候们也带来了更新的消息,也是最坏的消息——————北蛮,变天了。
...
...
次日,入夜。
白山观察了下地形,发现已经靠近之前和大能来过的大冰渊,见着队伍在一处安全地带安营扎寨,他便悄悄离去,半步行半腾云地来到了大冰渊前,取出【青龙濯水篇】,仔细翻阅。
在感到“需求1”满足后,他直接把这暗金的板子抛下了大冰渊,继而迅速返回了营地。
巡视一圈,发现营地周围无有危险,他这才落在营地外,然后装作在外散步归来的样子,自然而然地坐在篝火前。
火焰里,北地的松木正燃烧着,不时发出爆响,越发衬地周围清幽。
“虞先生,要吃烤肉吗?”有个侍卫靠过来,挠着脑袋,“午间猎的几只雪兔,这还有没吃完的就做了肉串。
不过...兔肉有些柴,但没骚味,再撒点椒盐,配上美酒,味道还是很好的。”
白山笑道:“好啊。”
那侍卫见他同意,开心无比地取来了酒和烤好的肉串递给他。
白山便吃了起来。
同时,诸多信息也在他眼前浮现:
【青龙濯水篇】
层次:锻体功法
需求1:【青龙濯水篇】全文(已满足)
需求2:肉600斤,冰鼍酒200斤,玄冰玉露3滴,蓝灵果1颗
需求3:游历一百条江河湖海,感受自己与这些水的联系
需求4:花费至少两个时辰,闭目游过一条常年结冰的大河
白山默默地吃完烤串喝完烈酒,然后来到了远处阴暗的林子里,抬手一挥,便是诸多资源列在地上。
这些资源正是“冰鼍酒,玄冰玉露,蓝灵果”,来源则是云萝仙子的芥子袋,那位仙子本想着自己修炼,却不想便宜了他。
而六百斤肉,他自己早就备好了。
再一挥手,诸多资源消失。
“果然,又是一些根本不是锻体期之人能完成的任务...尤其是闭目游过一条常年结冰的大河,这任务可真是丧心病狂。”
“要知道,这个世界这般的大河里,常常伴随着水中猛禽...锻体境的人去游,怕不是才游了没多远就被一口吃掉了。”
“这北蛮山泽颇多,尤其是春夏时节,冰山解冻,倒是形成了不少河流溪水,路上也遇到了不少...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些也可以算作需求3里的‘江河湖海’了。”
“或许别人的修行条件更苛刻,而我的其实已经被最简化了...”
“至于需求4,只能伺机而动了。北蛮应该有这样的河流。”
白山背靠着一棵老树,微微垂眸,再抬头,月已西下,快天亮了。
...
...
“驾!”
“驾!”
夜色缭乱,一匹黑色巨狼载驮着个两米余高的蛮族将军,奔踏地面,往远而去。
其后跟随的却是一个个的蛮子“士兵”。
月光穿透幽暗林子,落下细细光柱,惊鸿一瞥间,照见士兵们模样:睚眦皆血丝,双目不闭上,毛发极旺盛,肌肤干裂的像一块块鳞片...
身高近三米,对比起来,蛮族将军就是个小矮子。
而在这些三米的“巨蛮兵”背后,还负着一个个大黑箱子,手持着根根加强版的镔铁长戈,看起来有些像是南方大陆上前朝大晋的风格。
更诡异的是,这些士兵的奔跑速度竟然和黑色巨狼差不多,他们不知疲惫,丝毫不闭眼。
嘭嘭嘭!
士兵们跑过,好像发疯地兽潮流,极有压迫力。
眼见着黎明将至,那领队的蛮族将军策狼入了一个黑黢黢的峡谷,带着这五百的士兵进入了黑暗。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这些士兵即便坐下了,却根本不闭目休息,而只是在阴影里翻抓过大黑箱子,扯开上方的铁盖,从中抓出大把大把血淋淋的肉,双手捧着直接怼脸,在将要靠近脸庞时,一张张满是瓜子牙的大嘴却张了开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一道道血从他们嘴边流淌而下,越发衬地他们神色的狰狞和诡异。
而这些瞳孔看着外面的阳光,却显出强烈的厌恶感。
白天“休息”,入夜赶路,这就是这支军队的作风。
显然,北蛮的军队里,有着许许多多的...怪异军队。
尤其是好战派经过了六十余年的修生养息,更是暗中培育了许多这般的怪物...
之前的北蛮锐士在风碧野眼中已是了不得的精锐。
可就连风碧野,也根本不知道北蛮还有这种军队。
北地蛮士,比起这些“夜间行走”的怪异巨蛮兵而言,就是渣。
而这些巨蛮兵有个名字————蛮渊巨兵。
乃是...北蛮好战派之中的女人,承受“深渊生命”的生命赠予,而诞下的子嗣。
不过,这种“赠予”,死亡率极高。
可以说,一百个北蛮女人里,能有两三个活下来,就已是很不容易。
初代“人类与深渊生命”的后裔,再度进行繁衍,然后又加入了好战派里最凶悍的男子和女子,进行二代繁衍。
如此...历经六十年,才繁衍出数万的后代。
因为繁衍的种族,血脉不同,这些后代也各不相同。
蛮渊巨兵,身形高大,力大无穷,憎恶阳光,生命旺盛,近乎不死,无法和人沟通,只能与“血亲”联系,在好战派夺权之前,他们一直生活在北蛮无人会至的黑暗地域。
而这...还只是诸多后代的其中之一,亦只是北蛮好战派的冰山一角。
曾有北蛮好战派抓了武道六境的武者,却被这蛮渊巨兵一巴掌拍死。(每个境界都有高低之分,且上限下限都差异极大;强如白山,若是不用法术,也还是被定位于武道六境;弱的则只是服用了洗髓丹晋升,且没有修行各种提升类功法,根据白山的算法,明面战力连1都不到。可蛮渊巨兵既是秒杀,那实力也未必就止限于1。)
此时,一块大黑石上,蛮族将军则是在闭目休息。
他身侧放了一个盒子,盒子里存放了些在黑鹅港巨轮上搜到的衣物。
黑色巨狼可以凭借这些衣物上的气味,追寻到目标所在。
“既然能杀死一百个北地蛮士,希望...能够让我的孩子们尽兴一点吧。”将军铜铃般的双眼看向远方,唇角咧开一抹残忍和暴戾的弧度。
北地蛮士死亡的消息传回后,夜家就让附近的他继续执行追捕风碧野的任务。
如今,他已在路上。
...
...
晨间。
宋小娘子裹着雪白的斗篷,瓷白的脸蛋在北地风里显得清冷而惹人怜爱,一双眼被风吹得半眯着,好像在阳光里打盹的猫。
“虞禅先生,在忙什么呀?”宋小娘子凑过去,嗲声嗲气地问。
白山是了解宁宁的,如果宁宁没认出他,那绝对不会这么和他说话。
他苦笑道:“白夫人...我...”
宋小娘子甜甜道:“我明白。”
白山越发慌了,“不是啊...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这下人说话,毕竟我和白夫人也只是萍水相逢。”
宋小娘子甜甜地笑道:“我懂。”
白山:...
“白夫人,我听过您相公的大名,我对他很是尊重,请您不要这样和我说话,万一被别人误会,那就不好了!”
宋小娘子笑容越发甜:“好呀。”
就在这时,有侍卫刚好看来。
白山冷声道:“白夫人,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嗯~”宋小娘子痴痴地看着他转身的背影,脸露花痴状,心底想着:不愧是我相公,就连转身都转的这么帅。
他这么大一个宗门的宗主,居然为了我抛下一切,而悄悄来陪着我。
他这么躲着我,一定是担心身份被揭穿后,会影响他的仙途,可他即便知道,还是专门赶到这里,陪着我一路北上,默默地守护在我身边,我不该生他的气的。
我真幸福。
...
...
七天之后。
白山一边跟随队伍继续北上,一边则是花尽心思去满足【青龙濯水篇】的条件。
这一天...
他寻到了一条冰河,就直接花费了两个时辰,缓缓地游过了这河。
闭目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因为他的感应已经强到即便闭着眼,也能感知到周边的所有生物。
在冰河里,随手斩杀了三四个不知什么怪物后,时间就过去了。
当他登岸后,冷风吹过他湿漉漉的黑发。
一种前所未有的,难以想象的,脱胎换骨的感觉涌上心头。
所有的肌肉,五脏六腑,头发,五官,血液,骨髓,筋骨,一切都开始产生质变,好似破茧成蝶一般。
【白山】
【寿元:29/508】
【天赋:“等价”交换】
【体质:五行体】
【境界:灵婴境;整体增强9,真气布体4,法术掌控3,兵道之魂1】
【青龙濯水篇:冰态真气,绕指柔】
冰态真气:以真气凝结出气冰,一旦钻入对手体内,可将对手身体机能全部冻结,使其无法通过身体发挥任何力量。对手实力与你相差越大,破解的时间越长。最短一念,最长一个时辰,会超过一个时辰的则直接死亡(【青龙濯水篇】修行至第九层可拥有)
绕指柔:只要对手针对你身体攻击的力量弱于你下一次出手力量的百分之六十,你可以不用攻击,就将敌人的力量直接“拨”开(【青龙濯水篇】修行至大圆满可拥有)
...
五行体:任何通过身体,或蕴含五行的力量,都会额外提升3倍。
...
整体增强9:你的身体已经达到了人类血脉之下的终极,你可以任意操纵躯体的每一个部分,完成人类无法想象的变化,并收发自如。任何在你身体上产生的伤势都会以恐怖的速度恢复。
...
“金木火土体变成了五行体,增幅从原本的最大1.4变成了3,那就意味着在黑夜的时候,我最强的攻击从12748变为了21247。
而即便是普通攻击,也从1847变成了3078。”
“果然,越是往后修炼,越是艰难。”
“可只要有一点突破,那就会带来实力的恐怖提升。而不是什么从100变成102这种...”
“现在的我若是再遇到云萝仙子,黄云真人,那会更加的绰绰有余。”
“只是...还不够。”
白山心底想着。
忽地,他五指微微用力。
哧哧哧!!!
五根尖锐的骨刺从指尖暴突而出,好像五把锋利度远胜钢铁的刺刀。
哧哧哧!
一念,五指又收起。
白山继续尝试着“整体增强9”的质变来带的变化。
嗖嗖嗖!!!
他的黑发骤然变长,爆射而出,宛如蜘蛛结网般,覆笼周边近百米,继而如最锋利的锐器,贯穿了所有树木岩石。
而这些发丝的硬度也是极为恐怖,即便让武道高手手持神兵却猛力砍动,也根本不会断。
嗖嗖嗖!!
又一念,黑发收起。
白山略作思索,抓起旁边一块硬石,张开嘴。
咔嚓!
硬石好像苹果,被一口就咬下了一大块。
而这一口,白山根本没用任何力气,只是单纯地靠着牙齿。
他又从怀里取出一把剑。
咔嚓。
剑,被咬断。
略作思索,白山又取出了之前断裂的丸兵锤子。
这次倒是咬不断了...
可锤子的材质也完全无法崩坏他的牙齿。
白山又取出七星铁。
这次是完全咬不动了。
白山放回七星铁,静静站立,肌肉运力。
嘭嘭嘭!
隐有大浪拍击崖壁之声响起。
他的肌肉纷纷鼓起,继而覆盖周身,好像一层刀枪不入、水火不焚的铠甲。
而白山整个人也拔高到了近四米。
要知道,他之前能变高完全是依靠法相。
再一念...
肌肉消退,他又变回了原来模样。
白山取出七星铁,右手握着,放松左手,然后猛然一个划拉。
左手顿时露出血痕。
但血痕才出现,就开始迅速愈合,几乎是刹那就没了。
白山继续尝试,他的动作越来越粗暴...
而无论他的身体伤的多重,总能很快恢复。
终于...
他心有所感,尝试着斩断了一根手指。
而手指上断层处竟是瞬间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丝线”,这些丝线迅速和断口处相连,又返了回去。
良久...
再良久...
白山完成了各种测试。
然后,他终于明白了。
原来,人类的血脉其实这么强的吗?
今天更新时间推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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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97.极乐世界,再见“小姐”(8.6K字-
北蛮。
这片土地往北无限延伸,却又被三座连绵似汪洋般的山脉分割成四块。
通常意义上的北蛮,只在第一座山以南。
这山即是“大雪山”。
按照惯例,每年春天,狼主都需要率军亲自前往大雪山下,春狩以供信仰的神。
第二座山,发音晦涩而古老,是北蛮古语里“凡尘尽头”的意思。
第三座山,则是个古老到已经没有任何记载的发音,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山,而知道这山名字的人却也不敢去提起那个发音——凡赛斯尔特弥拉穆。
此时...
常年不化的冰雪覆于大雪山上,又在晴天阳光里反射出夺目的雪光,让盯久的人双瞳产生一阵阵酸涩与盲目感。
刮骨的冷风在此处萦绕呼啸,让人只想裹紧棉袄,寻一处屋舍缩蜷着,直到篝火点燃,身体变暖,才会想着动一动手指。
“北蛮狼主”风望南在风雪里,勒住胯下的白狼,缓缓回头,目光威严,看着远处飞驰而来的狼骑。
本是欢声笑语,环绕四周的将军们,勇士们也都停下了动作。
就在狼骑将要靠近风望南时,一个赤露着上身的魁梧男人骤地踏步上前,拦住了狼骑,同时厉喝一声:“大胆!!”
这男人生的面如噀血,胡须似麻而扎成小辫,瞳孔幽碧深邃不见底,任何人只是沐浴在他的目光里,都会有种不寒而栗的畏惧感。
他好像一面忠诚的大盾,任何想要靠近狼主的存在都先要问过他,任何想要攻击狼主的存在都要踏过他的尸体。
魁梧男人道:“狼主正在狩猎,奉于神明,你!!何敢来扰!!”
这一喝...
那狼骑顿时打了个哆嗦,胯下之狼也是发出“呜呜”的狗叫。
狼骑翻身下狼,双手递呈一份书信,勉强维持着自己作为北蛮勇士的镇定,大声道:“见过沙将军!有急报,十万火急!”
“急报?”沙将军道:“有什么事等......”
风望南正看向这个方向,忽地道:“摩柯,取来看下。”
沙摩柯顿时应了声:“是。”
随后,他取来书信,恭敬地递交给狼主。
风望南接过,草草一翻,却又渐缓,威严的双瞳紧缩起来,双眉亦是紧锁。
这一瞬间,周边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大事。
良久...
风望南睁眼,看向魁梧男子,道了声:“摩柯啊,你麾下的八千儿郎都在何处?”
沙摩柯瓮声道:“启禀狼主,我只需仰天长啸一声,他们就会从远处赶来。”
风望南看了看狩猎得到的丰盛祭品,沉声问:“你做好接受神灵恩赐的准备了吗?”
沙摩柯愣了下,旋即露出狂喜之色,“某这一生,都在等待这一刻!!敌人是谁?!是谁?!!”
周边的之人听到狼主的话,纷纷神色凝重起来,一股紧张,且剑拔弩张的气氛弥漫而起,再无原本狩猎的氛围。
因为“让沙姓一族接受神灵恩赐”,乃是一种类似于“启动最终方案”的意思...
一裹着虎皮大袍的男子问:“狼主,发生什么事了?”
风望南也不瞒众人,淡淡道了句:“夜家,反了。”
众人顿时失色。
风望南却策着白狼,继续往北而去。
忽地,一声狂吼从他身后响起。
“来!!!!!!”
沙摩柯狂啸出声。
很快,远处雪地出现了一个个高大的钢铁怪物。
大地好像成了鼓面,被重锤擂动,发出“嘭嘭”响声,其间糅杂了杀伐咯耳的钝物碰撞声。
而地面的积雪则开始上上下下的弹跳。
可其实...这些并不是钢铁怪物,而是全身披着恐怖重甲的北蛮最精锐士兵————血伽蓝。
七十年前,八千血伽蓝纵横大晋,战无不胜!直到遇到另一个的战无不胜——大晋韩兵圣。
双方做了一场,不分胜负,这才作罢。
可要知道当时双方做的那一场,韩兵圣用了十万大军,血伽蓝只是八千人。
这一战后,北蛮血伽蓝,就成了一支被魔化了军队,这是一支可以让“孩童半夜止啼”的名字。
此时...风望南继续往神庙而去。
他要去祭祀。
然后,让祈求神灵恩赐,从而让血伽蓝完成最后的蜕变...继而踏上历史的舞台。
...
...
“虞先生,早上好呀~~”娇小玲珑的美妇看着从晨光里返回的男子,别着手,快步上前,脸上带着甜甜的笑。
然后,她还有很多话要说。
譬如“这个地方真不好,我想回京城”,
“真是讨厌死了,为什么我不能修行”,
“你看看我为了和你在一起,居然肯来到这样的地方,我是不是很爱你”,
“我好想现在就能修行,然后拜相公为师”,
“等我也会御剑腾云了,我们就一起在天上飞,让世界上的所有人都看着我们,都羡慕我们”,
“晚上来我帐篷好不好,然后你把面具揭开,你是我相公,我们就应该睡一起”,
“你再这样,我可就不开心了,你得哄我”,
“再不哄我,你就哄不好我了”,
“三二一,快哄我”...
“你个大木头,都不知道哄女人!”
玫瑰是有刺的。
女人也是会说谎的。
女人心,海底针。
在和你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的心里已经走完了一场戏。
然后,她会期待你契合着这戏,每一下都能踩上她最喜欢的节拍。
白山没读出这许多情绪,回了句:“见过白夫人。”
宋幽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眸子里都是好玩,好笑。
她配合着相公演戏,板着端庄贵妇的脸,道:“这些天有劳虞先生了。”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却又自己绷不住了,抬手,掩唇,咯咯地笑着,笑的如莺啼,似花颤,然后又抬起柔荑想要来撒娇似地打一打相公的胳膊,剜个白眼,问一声“装什么呀”。
可她知道不能这么做,所以手伸到半空,又自己放下了。
阳光穿透这异域的森林,照耀在两人身上。
“没什么事的话,在下先去吃早饭了。”
“嗯。”
白山走过。
宁宁却还在看着他站的位置,待到他走过,才后知后觉地转身看着他的背影,露出幸福的笑。
可是,她看了很久,却没等到白山回头,心底又纠结着生起气来。
...
...
风碧野所在的小队白天赶路,继续北进,以去往大雪山附近,先和风望南汇合。
作为斥候的侍卫们小心地打听着敌人的动态,然后再上报风碧野,由风碧野决定前进的路线。
转眼之间,又是一天过去了。
入夜。
夜幕升起,星河满天。
北地春日,夜寒似冬。
高丘上,白山独自坐着,他心情有些复杂...
因为虽然大能白妙婵说了“五篇”成功后,就可以修行【火魔章】,然后不存在化作了灾虎而变不回来的情况,可万一没成功呢?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去尝试了。
等到下一个冰天雪地的区域,他和小梅姑娘说一声,然后就去饮下芥子袋里那取自炎陀秘境的艳阳魔虎的血。
帐篷里,厚厚的帘子忽地掀开缝儿,探出宋幽宁的脸。
她左右看了看,看到高丘上的白山,“嘤嘤嘤”地发了个气,然后决定勉为其难地从温暖的帐篷跑去高丘,到他身边去。
宋幽宁手指拉开帘子,可才一动,却感到大地震动了起来。
帐篷外的石子儿都在跳,而帐篷也在抖,抖得快要塌了。
宋幽宁花容失色,急忙跑出了帐篷,问:“怎么了怎么了??!”
才出去,就感到一股狂风从远吹来。
尘埃漫天,荒树摇摇!
宋幽宁呆呆地站着,嗅了嗅鼻子...风里,有血的味道。
她顿时跑向高丘的白山,可不知为何,天空似有莫大的威慑镇压下来,让她双腿都发软了,跑不动了。
而此时,整个营地也已沸腾起来。
“敌袭!”
“有敌袭!”
数十名“中军”侍卫全部抓着兵器冲了出来,看向远处。
远处,崔嵬的林子里,却是一个个在狂奔的巨影,令人窒息的压迫力扑面而来。
月光下,侍卫们隐约看清来“人”模样。
他们身形庞大,近乎三米,手里抓着夸张的铁戈,有的手里还抓着死人腿在啃着,从那腿上的布料来看,根本就是殿后的侍卫...
侍卫们早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他们的身体却很诚实,诚实到无法抵抗这压迫力...
“什...什么怪物?”
“这到底是是什么怪物啊!”
“夫人,你们快逃!!”
“快逃啊!!”
“我们挡一挡!”
明明还未交锋,任何人却都已能看出,稍后根本没有交锋,有的只是一边倒的虐杀。
慌乱里,风碧野也急忙往马车跑去。
小梅迅速赶到了宋幽宁身侧。
“喂~~~”宋幽宁对着高丘喊着,问,“怎么办呀?”
白山缓缓起身,转身,目光瞥了瞥小梅。
宋幽宁身后的小梅点点头,传音道:“姑爷,去做吧...我们逃不掉了,迟早要出手的。”
“喂!怎么办呀!”宋幽宁再问着。
白山道:“别怕,没事的。”
宋幽宁这才放下心来,相公说没事,那肯定没事了,虽然那远处的怪物看起来很凶,可肯定打不过相公。
风碧野喊道:“虞先生,小心一些,我之前在北蛮从未见过这样的...军队!”
白山道了声:“嗯,我会小心的。”
说着,他踏步往南而去。
黑夜里,经过侍卫时,他拍了拍那颤抖的侍卫,道:“借剑一用。”
侍卫此时竟是满头大汗,然后把剑递上,颤声道:“这剑...只是普通...普通的剑。”
“无妨。”
白山取过剑,直接往前方走去,只身迎向那可怕的怪物大军。
五百蛮渊巨兵,单兵能够秒杀普通武道六境的怪物军团,人与深渊生命繁衍的高贵种族之一,北蛮好战派赖以重新登上历史舞台的底牌之一。
黑色巨狼上,蛮族将军看着独自走来的男人,微微眯了眯眼,露出几分不同于粗犷的冷静思索之色。
双方距离很快拉近。
白山顿下脚步,手中长剑挽起,摆出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起手式。
他的第一下攻击最强,可不能浪费了,所以...范围得大一点。
至于技巧与心机,那根本不需要。
远处,蛮族将军见他拔出武器,用粗暴的声音,大声吼出句北蛮语:“布阵!!!”
蛮族将军曾经查探过,知道黑鹅港爆发了一次混战,他误以为击败北地蛮士的是那一百多的侍卫,于是在刚刚对战殿后的二十多人时,充分地谨慎了,然而却只觉得对方弱的可笑。
现在,在看到这个男人时,他虽然没觉得这男人有什么特别,却也本能地小心了起来。
因为能在此时此刻,独自出战的人,很可能就是之前击败那一百蛮士的关键!
于是,蛮族将军从怀里摸出一个半臂长的黑纹旗帜。
看到这旗帜,蛮族将军眼睛里闪烁着自信的光。
去年,夜家和前朝靠山王见面时,靠山王为表诚意,将前朝兵圣的著作交给了他们。
这著作里可是记载着“多多益善”的用兵之道,乃是大乾最恐惧的禁书之一。
“前朝的兵道,再配我北蛮的兵...”
“那就是天下无敌!”
“阵起!!”
蛮族将军狞笑着,大声咆哮,声若虎豹,振臂举旗。
顿时...五百蛮渊巨兵的“气”盘旋升空,拧聚一道,再度化形,于黑夜的虚空月下,化显出一个十数丈的怪物虚影。
“死来!!!”
虚影举戈,横扫而下,树木折断,风沙狂起!
...
白山默然地抬头,见到这十数丈的怪物虚影,顿时暗暗寻思。
大乾兵法之中记载的驾驭万人之道,其实不过是驾驭“普通的一万士兵”,这就导致了如果驾驭远强于士兵的存在,根本无法做到驾驭一万...
但这北蛮将军的兵道,似乎更胜一筹,难道前朝失传的兵法流传到了此处?还是靠山王给的?
诸多思绪一瞬闪过,眼见攻击已至。
白山便拔了剑。
继而出剑。
再挥剑。
时间好像停止了。
他的人也消失了。
紧接着,剑风骤起,就连扑冲而来的狂风都被压下!
黑夜的大地上,剑光骤地拉出,又凝固成一道璀璨惊艳的大月弧!!
弧长百丈,宽数十丈!
一刹顿显,凝固林间,煊赫堂皇,光寒耀世,独对青天明月,竟无半分半息的不如!
消失的白山,再度出现在百丈之外。
直到这时,时间才好似恢复了流淌。
月弧消散。
那十数丈的怪物虚影,亦消散!
一个个冲锋在前的巨人,却是如高速滑动之中的豆腐被一柄蝉翼刀拦腰斩断,下半身依然在冲锋,可上半身却已经带着血拉拉、断了半截的五脏六腑,静止悬空,继而跌落地面。
那可见血肉纹理的下半身往前冲了数米,亦是纷纷扑倒在地。
蛮渊巨人的上半身们下意识地发出“呜呜”地呻吟和怪叫,双手乱舞着,很快又无力的颓耷而下,扑倒在泥土里。
一剑破阵!
杀人!
这一幕的血腥,残暴,华丽,让全场鸦雀无声。
这不是交战。
不是交锋。
甚至连屠杀都不是。
这只是一个人,随手挥了一剑而已。
“再来...”
白山再转身,举剑。
挥剑。
他的第二击,依然不是这支军队能够匹敌的。
北蛮将军已经忘记了反应,就这么呆呆地、不敢置信地举着黑色兵旗。
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让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就连恐惧,疑惑都忘了,至于之前所说的“希望能让孩子们尽兴”更是不知抛到哪儿去了。
在看到月光下,那男子再度挥剑时,北蛮将军终于被恐惧刺激地反应了过来。
他一拍胯下狼头,用北蛮语嘶吼出一句:“跑!!”
话音才落,他又看到了天地里乍现的华丽月弧。
他只觉腰间冰凉。
身体的一切机能在消失。
好像整个人在往前扑倒。
连同一起扑倒的,还有他胯下的黑狼头颅。
嘭嘭!
北蛮将军的半截身子和黑狼头一同滑落。
嘭嘭嘭!
许多还在冲锋的蛮渊巨兵,亦是再演了之前那一幕。
白山挥了挥剑,抖去其上的血。
再度转身,继续挥出了第三剑。
沙!!
撕裂空气的声音响起。
第三轮大月弧出现。
...
...
不多会儿....
五百蛮渊巨兵,全灭。
一地尸体,一地血泊。
这个世界,所有的力量都是有着明确上下限的,甚至明确到可以用数字去规范。要挡住白山的第一下攻击,需得至少2200个等同万象境初期修士的士兵以兵道力量,那才可以。
蛮渊士兵再强,却也不可能强过万象境初期修士,他们在白山面前和普通人并无区别。
这...不过是单纯的碾压罢了。
远处,营地里,风碧野等人看的已经忘记呼吸了。
白山弯腰,从蛮族将军怀里翻了翻,无所收获,在看到他手里捏着那黑色旗帜,稍作凝视,便取了出来,放入怀里芥子袋中,继而走回,把剑丢还给了侍卫,道了声:“多谢。”
那侍卫急忙接过,不敢置信地看着剑身上的血,只觉刚刚看到的一切如在梦中,甚至是现在...都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白山看向小梅姑娘,传音道:“怎么办?”
小梅姑娘问:“姑爷,我给你的埙带了吗?”
“带了。”
“那...给我。”
白山取出六孔骨玉埙,递给小梅。
宋幽宁看着一地尸体,有些恶心,忽地,她好奇地看到相公把什么递给了身后的丫鬟。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小梅已经吹起了深沉、空灵的曲子。
空中宛如出现幻景,三途忘川,奈何桥下黄泉水,潺潺流过彼岸花,徘徊在河畔的人看一眼血红的花,走过桥,喝了汤,前世一切喜怒哀乐便尽皆遗忘。
小梅姑娘专注地吹奏着,除了白山之外,所有人都陷入了这曲子之中声乐之中,逐渐沉浸。
一曲罢。
所有人都如陷入了沉睡。
再过几个刹那,有侍卫睁开了眼睛,看到远处被斩杀的怪物,道:“这些怪物终于被击败了。”
风碧野则道:“我们连夜赶路吧,换个地方安营扎寨。”
众人窃窃私语,却只记得结果,而忘记了过程,若是细细去问,他们只会觉得“这过程理所当然,没什么好奇怪,也没什么好提的”。
白山诧异地看着这一幕,传音问:“这什么曲子?”
小梅搀着晕乎乎的宋幽宁,微微垂眸,传音道:“黄泉。”
...
...
白熊城。
久攻不破。
周边忠于狼主的势力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对谋逆的夜家展开了反击,可谓是各地开花。而包围在此处的士兵也相对减少。
这一日...接近黎明之时,城门幽幽打开。
青衣剑圣领着大军从后城突破而出。
围城的蛮兵从四处涌来。
然而,风青蛮早就观察数日了,知道这里的防御最为薄弱。
“杀出去!!”
剑圣振臂一呼,其后大军士气高昂。
包围的军队很快被冲出一个口子。
眼见着就要逃脱,却见一个骑着巨狼,抓着钉头锤的牛角头盔的将军走了出来,这正是夜槐阴。
随着夜槐阴的出现,四面军队不知从哪儿涌了出来,将风青蛮率领的大军围在了中央。
风青蛮这才知道遇到了埋伏,可他却也不慌,手抓长剑,遥指夜槐阴,厉声道:“来!”
“你的对手不是我。”
夜槐阴拍了拍狼头,退后。
风青蛮看他后退,却蓦然出剑,剑影重重叠叠,“呜”地一声尖鸣便抵达了夜槐阴面前。
这竟是御剑术,而且是法术层次为三级的御剑术。
“想跑?!给我死!”
夜槐阴却根本没有防御的打算,因为他身后的阴影里走出一道高大的身影。
身影出现的刹那,一道黑黢黢的庞大轮廓骤然浮现。
叮!!
飞剑撞在轮廓上,好像凡铁丢在了铜墙铁壁桑,往后折回,半空又飞旋出几个圆圈,插落地面。
那身影显出模样,却是个穿着焰纹黑袍、皮肤皲皱的老者。
“桀桀桀桀桀......好久不见啊。”老者发出怪异的笑。
风青蛮瞳孔紧缩,抬手一扬,召回地上的飞剑,五指握紧,扬眉道:“极乐世界,大巫萨!!!”
“莫要这么称呼老夫,我极乐世界即将焕发新生,老夫可未必再能配上此位了。”老者拄着拐杖拦在夜槐阴前。
风青蛮皱眉道:“什么意思?”
“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老者“铿铿”地砸了两下拐杖,而他周身浮现出了一道巨门轮廓,那门扉浩然巨大,古朴神秘,虽是漆黑,却隐见其上的诡异纹理。
深渊之门!!
深渊,据说有十个。
深渊的来历,据说并不古老,只是源于荒古时代的“天庭初立,后土十魙”罢了。
深渊不古老,并不意味着...深渊里的存在不古老。
事实上,深渊中的复杂,诡异和构成,超乎了任何存在的想象。
在许多许多许多年前,深渊曾有另一个名字,可现在...这个名字早已被遗忘于时间长河中了。
而十个深渊,则似乎就是对应着“十魙”。
老者此时所显出的这扇巨门,就是“十渊”之一的门。
吱嘎....
诡异的声响浮现。
门开了一条睁眼般的细缝,缝里...骤然密密麻麻地探出了诸多触手般的黑影,往风青蛮激射而去。
风青蛮出剑。
嘭!!
只是一触,他就感身心剧痛,意识剥夺,往后倒飞了出去。
焰纹黑袍的老者如影随形,在风青蛮落地时,他已经站在了风青蛮面前,拐杖的尖部抵着风青蛮的眉心。
周围北蛮士兵冲上。
老者随手一挥,便是挥洒出一道锋利的气环。
士兵们瞪目静止,纷纷扑地。
老者从始至终都未看他们一眼。
他凝视着昏迷的风青蛮...怪笑道:“桀桀桀,不愧是剑圣,可真是一具好身体。”
...
...
数日后...
夜槐阴慎重地看着手中的信报,随后来到了一个远超过普通帐篷的北蛮大帐前。
“进来吧。”嘶哑的声音从里传来。
夜槐阴这才走入。
他抬眼看去,却见帐篷内,奢华无比,金玉珠宝,琳琅满目,刺绣着精致纹理的华贵白毯铺满地面,其上正趴着许多美人。
这些美人显然受了春情香之类的影响,而在搔首弄姿,妩媚不已。
皮肤皲皱的老者亦是放纵自身,一边饮着上好的美酒,一边与这些美人肆无忌惮地享乐。
“真不愧是极乐世界...”夜槐阴心底暗暗感慨。
这些人借用了魔鬼的力量,可是,绝大部分人却很是短寿,所以用这短命的时光去肆无忌惮地享受一切。
譬如这老者...其实不过才五十多岁而已,可看模样却已经八九十岁了。
“什么事?”老者一边享乐,一边问。
夜槐阴说:“大巫萨,五百蛮渊巨兵全部战死,风碧野一行人逃往了北方,再往前就要到达风望南的区域了。我想请你去阻截。
风碧野身份高贵,其女更是如今四象宗宗主之妻。
您若能抓回他们,这对母女任您享用数日。
除此之外,您之前的要求,我夜家也全部答应了。”
老者怪笑两声,然后道:“若是老夫记得没错,那统帅五百蛮渊巨兵的黑狼将军,应该是学了大晋兵圣的兵法吧?”
“是...”
“那老夫可就不去了。”
“可您是极乐世界的大巫萨。”
“五百蛮渊巨兵,和兵圣兵道相结合,都会被击败,老夫可不会傻到再去触霉头。”
“可巨兵行动动静太大,大巫萨您老却是孑然一身,来无影去无踪...”夜槐阴继续劝说,“而且,那对母女可是娇贵无比,世上再难有,您就不心动吗?”
“夜将军,老夫未必再是大巫萨了!今后莫要再以此称呼!”
夜槐阴愣了愣,问:“为何?”
老者道:“你夜家蛰伏六十余年,我极乐世界亦蛰伏了六十余年。
但你夜家,是一个严密的势力。
我极乐世界,却已不是了...
许许多多的信徒早已去往了北蛮大地的天涯海角,甚至会翻越凡尘尽头,冒险去往更深处的凡赛斯尔特弥拉穆......只为寻找着各种机缘,得到古老神灵们的恩赐。
虽说更多的是死亡,可他们终将要回归。
而新的大巫萨会在那些怪物之中。
旧的世界已经逝去,新的正在诞生,一切秩序将会重立。
夜将军,你最好谨记这一点...
今后不可再称我为大巫萨,若是被真正有资格成为大巫萨的那位听到,于你我可都是一件祸事。”
夜槐阴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
他转身离去,一双阴厉的眸子凝视着远方错落有致的蛮族帐群,喃喃道:“秩序重立,新的大巫萨么?我必须赶紧将此事禀告大哥了。”
...
...
午夜。
白山坐在篝火前,把玩着那面黑色的旗子,想从中看出些什么以增进自己的兵道,可却一无所获。
前几天的事,众人已经忘记了,不得不说那一首名为“黄泉”的埙曲很是厉害。
不过,随着往北地的深入,阻截的军队几乎彻底消失了,天气也开始重新变得寒冷,入目的也是大片大片的冰雪之地。
是时候寻个契机,煮沸并饮下古代艳阳魔虎的血液了。
片刻后,他转身入了帐篷。
帐篷里,血红衣裳的小梅姑娘正背对着他,轻声道了句:“小姐...愿意见你。”
白山身子顿了下,“什么时候?”
“现在...”小梅姑娘欲言又止。
...
片刻后。
两人来到一处雪山。
风雪弥漫,万物覆白。
小梅姑娘道:“姑爷...这就是约好的地点,你在这儿等。我...我回营地了。”
说罢,她就匆匆转身,一袭红影,飘然而去。
白山知她要去保护宋幽宁,便稍稍目送,然后闭目而坐。
小片刻后...
月光于虚空忽地凝聚出一道身影。
那身影垂天走下,站到了白山面前。
白山心有所感,急忙起身,恭敬道了声:“小姐。”
这是他第二次见小姐...
“你,竟是如此不凡。”冰冷却好似看破了一切的声音悠悠响起。
白山咬牙道:“既然如此,小姐可能让宁宁活过百年?而非...病死北蛮。”
小姐沉默着。
白山又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冒昧地问一句,宁宁如何才能修行?”
小姐依旧沉默着。
良久...
她道了声:“你成长很快,可还是弱了几分。所以,我不能答应你。不过,你无需自责,宁宁能有你这样的相公,这一世,足矣。”
“足不足,该由宁宁来说吧?”白山霍然抬头。
“至于弱了几分,还请您稍等片刻。”
说罢,在月光小姐的注视下,白山从芥子袋里取出了那头古代艳阳魔虎的尸体,双手之上,浓郁的火毒弥散而出,化作高温,开始炙烤那尸体。
魔虎的外皮极其坚硬,在这等高温下根本不会被毁坏。
片刻...
然后,白山猛地举起冒着热气的魔虎,一口狠狠地咬在魔虎的喉咙处,继而“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月光小姐静静地看着他,“原来你已经决定了...”
白山只是饮血,却不回答。
良久...
煮沸的魔虎之血被他全部饮尽。
一股难言的感受与力量从他心底生出。
丹田处,忽地出现了六个旋点,旋点渐大,再化六个“小丹田”。
而他的身形亦开始发生变化。
衣物被撑破,毛发在变长,躯体在拔高...
这个过程持续了近乎半个时辰。
再看去,却见山崖上已是站着个高达百米的圣洁白虎。
白虎四肢撑开,悚然暴戾之气四散,空气扭曲,火潮阵阵,炽热之气,覆笼八方。
“这样,够了吗?”白虎,或者灾虎问。
月光小姐笑道:“道月柯,一定会很喜欢你。”
“够了吗?”白山再问。
月光小姐道:“合格。”
下一刹,白虎的身形开始“咔咔”地压缩,收回,再到落定,已是个赤身站在雪地里的男子,依旧是原本的模样。
这一次...月光小姐才骤地瞪大了眼,如见到了世上最有趣、却又最令人诧异的事:“你居然还能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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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明天更新时间对应推迟到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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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蛮。
荒崖。
飞雪。
赤身的男子黑发狂舞,而他面前的悬崖之上,却是一道月光凝聚的神秘女子轮廓。
云下有雪,云上却是晴天。
月光柔柔,故而以月光凝聚轮廓也并不奇怪。
月光小姐观察半晌,忽道:“你修完了【开天经】的五篇?”
“是。”白山坦诚应答。
月光小姐安静了下来,旋绕在白山身周,闭目,伸出月光之手,触碰着他的肌肤,感受着面前男人体魄的强大...
她心底暗暗揣度着:只是五篇,竟就能让身体达到如此程度!
待到五章之后,那应该可以化作一根真正的大道柱石了。
虽说不可能是最强的那一根,但却是所有人都没有的那一根。
这就可怕了...
怕是这世间都没人想过,身体竟然也能变作大道柱石。
【开天经】原来还有这般的作用么?
她之所以没说经,因为月光小姐知道【五经】所言,定是法术,法术以躯体为基,可终究与躯体力量不同,前者来自于天地,后者来自于自己。
白山赤身站在风雪里,一阵阵恐怖的压迫力,自然而然地从他周身散发而出。
山地风雪里本还有虫豸在细细地叫嚷,此时全都没有了半点声音。
虫兽对天灾之敏锐,本就胜过人类,故灾祸之前常有动物生出异象,诸如:青蛙上岸、冬蛇出洞、群鱼恐慌、牲畜不入圈,狗狂吠,鸟惊飞......
对于这些小生命而言,白山却已近乎等同于这些灾祸了。
尤其是此时,他毫无收敛,只是一览无余地表现着自己,那便是赤裸裸的了。
月光小姐幽幽之声再度响起:
“白山,你切不可让外人知晓,你能于灾虎和人身之间变化自如。”
“更不可让人知晓,你这变幻之力乃是来自于【五篇】。”
“否则......便是祸根深种。”
白山问:“这力量很特殊吗?”
他知道【五篇】强大,但总觉得自己才活了短短二十九年,可旁人动辄千年万年。
再可怕的天赋,终究也会被时间冲淡。
月光小姐道:“元神,是沟通天地,施展法术之因。
而躯体,则是蕴藏元神之处,是施展法术的基石。
没有人可以抛却躯体,只利用元神就施展法术。”
白山点点头。
这一点他是大概知道的,即便本身实力再强,可若是没有一个发挥这些实力的容器,那么真实力量是发挥不了多少的,而若是超常发挥了,那些容器就会崩坏。
“那漫天诸神呢?他们掌握了强大的法术,自然也会拥有强大的体魄。”白山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他害怕自己的努力其实根本不值一提,在仙神眼里依然是个笑话。
月光小姐看破了他的心思,道:“你不必担心,你这份力量,暂时是宇宙里唯一的。”
白山诧异道:“还请小姐赐教。”
月光小姐道:“你无需了解太多,只需知道别人增强身体,绝大部分都是靠着外物。
外物能够让他们的躯体达到施展更强法术的层次,可却不能让他们的躯体本身踏出质变的一步。
更加无法让他们在躯体之上构建高超的力量。
而你...却充满了无数可能,与不确定性。”
白山思索了下,大概明白了这意思。
就是同为钢铁,别人就是一块发射导弹的导弹架子,而他却是一台变形金刚,能够利用各种能量火种,不停增强自身,而发射导弹也是其中的功能之一。
他稍作沉吟,忽地抬头道:“小姐,我想请求您一件事。”
月光小姐静静看着他,等着下文,事实上...这般一个特殊唯一,且对宁宁好的男人,她是颇有好感的。
白山道:“我若以请神符,将青云仙宗老祖请出来,您可否击杀他?”
月光小姐愕然了下,笑了起来。
笑罢,她道:“不行。”
白山道:“他这么强吗?”
月光小姐道:“我无法出手。”
“那你...”
“我在等。”
“等什么?”
月光小姐笑了笑,却不再回答,转而道:“宁宁,是无法修行的。”
“为什么?她那么想修行,为什么无法修行?是什么地方先天残疾么,可若有残缺,就总有补足,我想知道...那是什么,又如何补足!”
“没有残缺,亦无法补足,她只是纯粹地无法修行而已。”月光小姐逐渐升高,俯瞰着这片北蛮的大地...
幽幽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你展露了力量,目的也已经达成了。
我本意曾与你一致,都是希望宁宁安然无恙地活过一世,可若是她不得不暴露在仙人视线里,我宁可让她早早死去。
这一切的责任,其实在你。
我知你亦有苦衷。
可若是...你无法应对你即将面对的一切,那么...我的许诺依然会随时中止...”
“你之前面对的,不过是尘埃般的力量。
可显神境之后,还有真神境。
真神境的终极......才是真正力量的开端。”
“望你知晓...”
“勿要大意...”
声音越来越飘渺,好像从天空深处传来的唱诗,终于不见。
白山站在冰雪之地里,仰头看天,越来越多的不解浮现脑海,这世界在他眼中亦是越发神秘。
飞雪染白黑发,他取了衣裤靴子随意穿上,看了看来时山道,收敛气息,往回而去。
...
...
营地里,篝火犹明。
炽熊熊的火蛇里,一点一粒的雪花宛如定格的深冬画卷。
巡夜的侍卫们坐定一处,搓着手,呵着气,有些无精打采。
此地已至蛮地北部,危险已在淡去。
白山坐到一处篝火边,开始体悟刚刚收获的力量。
【白山】
【寿元:29/508】
【天赋:“等价”交换】
【体质:五行体】
【境界:灵婴境;整体增强9,真气布体5,法术掌控3,兵道之魂1】
【极阳魔章(真气心法),九层;作用:烈性火毒掌控,九阳,灾虎】(大圆满所需条件,推演中......推演中......)
“寿元未变,应该是因为寿元是和元神相关。”
“真气布体4,变成了真气布体5。”
“除此,【极阳魔章】九层则是九阳和灾虎。”
“竟然还有大圆满?这大圆满,居然还需要推演...”白山顿时有些期待,他以为“灾虎”就是终极,可居然还有更进一步的大圆满。
“除此之外,【极阳章】也变成了【极阳魔章】,果然...正魔在章的六层之前并不分家,六层之后才会有所不同。所以名字才产生了变化。”
...
真气布体5:你已于人类极限的真气极限往上再踏一步,你的真气储备量已得到了极大幅度提升。
九阳:你体内生出了额外九个小丹田,你可在利用真气类力量时,额外动用丹田内的力量,每额外动用一个小丹田,力量额外提升0.6倍。
灾虎:象征火山的深渊魔虎,你拥有着恐怖的高温适应能力,且有着引发火山的力量,在该状态下,一切真气的力量都会上升到灵气的高度,即额外提升10倍。
...
“根据我自己的算法,原本在五行体下,我在黑夜里的最强攻击为21247,普通攻击为3078。”
“现在,我最强攻击为56015,普通攻击为8118。”
“可是,若是我变身为灾虎,最强攻击则是61万,普通攻击为8.9万。”
“若是我能把【木魔章】修行到第九层,那实力应该会更进一步。
只可惜,羽涅白夜木无法放在芥子袋中,所以我放在万泰山,让大能帮我照顾。
我留了许多血,如今即便已经过去一年了...但若是每天只浇一滴的话,那也应该够了。”
“根据我之前的推测,以及实际的战斗,黄云真人在使用黄龙印的情况下,力量数值为六七千,姑且算是6480。
那么,若是在遇到黄云真人或是云萝仙子,我即便是普通状态,也能将两人随意斩杀。”
“可是......”
白山闭眼。
脑海里,神秘“小姐”的那句话在他脑海里响起。
————“你之前面对的,不过是尘埃般的力量。
可显神境之后,还有真神境。
真神境的终极......才是真正力量的开端。”————
他心念动了动,脑中自喃道:“那就是说,万象灵婴境的力量还只遵循着三倍提升的原则,到了显神境就已经遵循六倍提升,越往后...提升便会越强。
而法器,却也会渐渐成为法宝,其所能提升的力量,更是越发可怕。”
“根据小姐的意思,法术所能达到的高度,也很是恐怖,那法术十有八九也有躯体力量一样...越是往后,越难修行。可只要往前稍稍迈进一步,实力就会得到翻天覆地的提升。”
“算了,未必如此...”
“究竟多强,我需要自己测试一番才是。”
白山想要通过实战搜集数据。
以及...
想方设法从内部瓦解仙界五宗。
无论是为了白妙婵,为了宋幽宁,为了赵玉真,还是为了他自己。
...
...
篝火时不时发着轻轻爆豆般的响鸣。
白山心有所感,看向远处...
远处林木间,有道红影一闪而逝。
白山微微凝眸,起身追了过去。
那红影果然是小梅姑娘。
白山靠近,轻声道:“梅姑娘,小姐答应了。”
“我知道...”小梅暗暗垂眸,轻声道,“在姑爷战败前,我会好好地让宋姑娘活下去。”
说罢,她忽地转身,一双桃花眸里竟是汪汪流水,宛如桃花源的入口,落英缤纷,仿若有光。
她抬手撑开一团氤氲的罩子,然后跑到白山面前,直接跳起,一双长腿骤然箍紧了白山的虎腰,整个人似八爪章鱼般吊在白山身上。
这才接触着,小梅姑娘发出开心的声音:
“好多!好多!好多好多阳气!
小梅快满了...好舒服...可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好姑爷,我求你,我求求你!来快活呀~”
白山:......
小梅姑娘果然是画风扭曲者...
无论什么氛围,只要小梅姑娘出现,立刻都会变得五颜六色,五光十色。
不过...他之前还能说小梅不是人。
可他现在究竟是人,还是灾虎?他还有资格以此嫌弃小梅姑娘吗?
话说回来,若是一个人能变成猛虎,别人还会觉得你是人吗?
应该会吧。
毕竟......孙悟空七十二变,变这个变那个,别人也没觉得他不是只猴子。
逻辑通畅,并无问题。
白山推开小梅姑娘,道:“梅姑娘,我终究还是人...”
“小姐都和我说了。”小梅姑娘吃吃地笑了起来,“好姑爷,你快变成灾虎,来和我快活呀。”
说罢,她又咬着唇,轻佻道,“主要是想要更多阳气,想要能够更快地修行......好姑爷,你这都不肯帮我吗?”
忽地...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垂首,娇滴滴道:“姑爷能变成百米高的白虎吧?”
她因为“体质”原因,脸上的红皆是胭脂水粉之故,而无法自己脸红,可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却给人以娇羞之感。
白山愣了下,一时没转过弯,问:“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小梅指了指樱桃小口,继续涩涩道:“那...姑爷就不用害怕我张大嘴巴了。”
白山:???
小梅娇羞。
白山:!!??!!??
“小梅姑娘,你是认真的吗?”
“好人,快给我吧~”小梅姑娘媚眼轻眯,宛如丝缝...
“可在这儿变身,那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这儿已经不是大乾了!这儿是北蛮,而且是群魔乱舞的北蛮!到处都是深渊的气息,多姑爷一个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你之前不是还担心鹤仙吗?”
“我这是掌握最新消息了,对姑爷有用的消息哦。”
“什么消息?”
“姑爷...今天要么我骑你,要么你骑我,你自己选一个。”
小梅姑娘声音甜地像是加了十二分糖的桂花糯米,漆黑的长发,深红的绣鞋,艳丽的红衣,还有淡淡的白梅香。
白山还是有些犹豫。
小梅双手一撑,顿时气罩又大了许多。
咔咔咔...
白山身形变化,化作百米圣洁白虎。
明明是象征深渊火山天灾的灾虎,却偏偏是白色。
化作白虎后,白山又开始尝试着压缩身形,果然...五篇所带来的“整体增强9”真的是无所不能。
百米的身形竟能慢慢缩小,好像一片本已致密的蕴藏了滚滚岩浆的大地,被硬生生地压缩到了三四米;
又好像一团本就极秘的金属,再度被神奇力量驱策,强行压成了一团致密的坚硬物质。
小梅姑娘掩唇惊呼:“好姑爷,你变大了还能变小!!??!!”
明明只是阐述事实的话,白山听着却不对味儿。
下一刻...小梅姑娘趴在了地上,回眸道:“姑爷,春宵苦短,快来吧。”
白山这话都懒得接。
小梅姑娘再怎么走肾,他却还是走心的。
此时的他根本没有心思做这些事。
于是...
飞雪里...
致密的只剩四米多长的灾虎静静趴着。
小梅姑娘也趴着。
趴了一会儿,小梅姑娘懂了,她起身,撩了撩发丝,然后跃上了灾虎的虎背,继而整个人贴了上去,呼吸急促地喊道:“好姑爷,你身上的阳气,好多!小梅好满足!小梅离不开你了!”
白山纵越而起,刹那之间已消失在原地。
圣洁而象征着天灾的灾虎,带着红衣的媚惑女子,奔驰在风雪的崇山间。
白山不停地适应着此时的状态,小梅则是舒舒服服地搂住猛虎的脖子。
“高点,再高点!”
“快到最高处了!”
“那里!”
小梅指着山峰的极巅。
两“人”上了山,俯瞰着大地。
小梅问:“姑爷看到了什么?”
白山看去,却见一团团森然的鬼气正在飘动,这些鬼气有种熟悉感,他脱口而出道:“鬼奴。”
小梅道:“鹤仙有鹤奴,而我有鬼奴,可鹤仙的鹤奴却根本不能和我的鬼奴相比。现在我肆无忌惮地使用,就意味着......这片大地,和我之前想的完全不同,已是群魔乱舞了。”
白山沉默着等待下文。
小梅道:“姑爷要面对的存在,我也大概知道一些。
姑爷所要做的事,我也大概明白一些。
现在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摆在姑爷面前。”
她顿了顿,桃花眼里闪烁着光道:“极乐世界。”
白山道:“你和我说过,北蛮既有着想要和平发展的人,却也有着想要凭借力量,极尽享乐,纵横跋扈,虐夺间杀的人。
这些人利用深渊的力量,随心所欲...他们组成的势力,被称为极乐世界。
你是说...”
小梅姑娘道:“我这次和小姐见面,还得到了不少消息。
过去的极乐世界铁板一块,可这几十年来,他们一直处于‘放养’状态。
他们去往北蛮的深处,寻求沉睡的古老的深渊生物,将之视为神明,进而膜拜。
而现在,极乐世界的信徒们却开始重新汇聚。
他们会重新凝聚成一个大势力,并且发动对南地的征伐,从而将不少深渊生命卷入其中,仙神亦将下场。
深渊灾虎一族因为道月柯的缘故,亦是这诸多深渊生命之一,其族有着不少信徒。
而我们...给姑爷的意见就是,扮作信徒,进入这重组的极乐世界里,掌控极乐世界,然后运用这力量去做姑爷想做的事。
姑爷若是想去,我这里会提供许多信息,还有...能帮助姑爷稳下来的信徒。”
高处,白山微微闭目。
小梅姑娘显然还不知道“玄天万兽宗”和“云梦仙宗”悄悄帮助前朝余孽,而前朝余孽又和北蛮的好战派联盟,继而扯入了极乐世界。
这一个联盟的敌人正是大乾和青云仙宗。
“好。”他答应了。
...
...
又过两三日。
白山所在的小队已经彻底进入“安全区域”了。
风碧野也和风望南的亲信接上了头,很快有大军抵达,然后护送着她们进入北地雪山下的大城。
此时...
白山选择了道别。
营地外,宋小美妇想跑出来送他,却被风碧野拉住了。
反倒是一路相伴的侍卫们纷纷走出,为他送别。
侍卫们被“黄泉埙曲”洗去了记忆,所以只当他是位高人。
这高人虽然厉害,可却也不过是斩杀了一名北蛮百夫长,以及率领他们击败了同等数量北地蛮士的高人罢了。
虽然厉害,可却还以为是“比他们只高了一截”的那种厉害,并没什么。
片刻后...
白山独自走远,待到一定距离,又回头看了看营地。
“只要我没事,宁宁就也会没事...”他深吸一口气,正要离去,身后却又传来呼喊声。
“喂~~”
“等一下~~”
“等一下呀~~~”
白山回过头,却见一个裹着白绒绒斗篷的美妇飞奔而来。
小梅姑娘则是在后面喊着:“夫人,夫人,慢点跑呀。”
白天的小梅姑娘,就是个丫鬟,显然...宁宁能来送他也是小梅姑娘“放水”的缘故。
宋幽宁跑到近处,气喘吁吁地停下,喊道:“虞先生!!”
白山行礼道:“白夫人,有何吩咐?”
宋幽宁喘着气,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你放心吧~~我会在这里安心养伤,早早地能修行!
你!
你......”
白山扫了一眼小梅。
小梅周围正有灵气波动,三人之外则有氤氲的气罩。
宋幽宁叉着腰,喊道:“你是个大神仙,可就算是大神仙,你也还是我的相公!
你说过,等我的病好了,你就来接我!
是吧?”
说罢,她仰着面庞,在阳光和雪光里,露出灿烂而美丽的笑。
“大神仙,你不会骗人吧?”
白山道:“虽然不知道你和你相公的状况,可是...我却白宗主崇拜无比。
白宗主,从来不会骗人,更不会骗夫人!”
宋幽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的遮蔽了周边所有的风景,她转过身,充满活力地雀跃着跑开了。
她没有回头。
因为她想报复一次相公。
之前分别,都是她看着相公的背影,这一次...她要让相公看着她的背影。
看着她渐去渐远,渐渐消失,却怎么也不会回头。
待到跑远...两行泪水,却从脸颊滑落。
宋幽宁抬起脸,十指交叉捏在胸口,明明泪流满面,却露着笑道:“我一定能修行的!一定!”
小梅姑娘在她身后垂着首,默然无言。
...
...
“小梅姑娘让我装作信奉‘深渊灾虎’一族的信徒。
可我根本不用装,我只要散发出一点气息...我就是这一族里最狂热的信徒。”
“深渊灾虎一族的王,自然是道月柯。
深渊灾虎也一直只有道月柯一人。
可是,却又许许多多的深渊生物以它为核心,形成了一个族群。”
“道月柯的力量自然不止是深渊灾虎,而是以此为基础,在深渊里收获了许许多多额外的力量。”
“小梅姑娘说它很可能来找我,但这些暂时不重要。”
“唔...小梅姑娘给我的一个联系人,是名叫凌诗丽的北蛮女人。”
白山稍稍闭目,脑海里闪过凌诗丽的信息。
凌诗丽,属于极乐世界一位信徒的后裔。
四十多年前,凌诗丽从其父处接触到了深渊信息,从此之后也顺应大势,成为“北漂一族”。
只不过,因为她之前一直生活在大乾边境的缘故,竟是不通北蛮语。
在路途中,她认识个叫路仲古的信徒,两人结拜而行,一起翻越了大雪山,之后相互扶助,日久生情,感情极度深厚,可在抵达凡尘尽头时,两人产生了分歧。
凌诗丽决定继续前进,路仲古却不敢踏过。
之后的凌诗丽终于在凡尘尽头后的一个废墟里寻到了信仰,而返回了极乐世界的外围小镇,而路仲古却是远离了伤心地,去往了大乾,娶妻生子。
路仲古好赌,败尽家财,其妻大病而无钱医治,其也未曾坚持多久...而死前却留下一封遗书,让他已经近三十岁的儿子路言可以带着信物和书信,漂洋过海,去寻找这位凌姑姑,以求庇护。
可惜,路言也死在半路,之后的信物、书信、随身物品以及信息就辗转落到了小梅姑娘手中,再落到了白山手里。
小梅姑娘曾经让人调查过,那凌诗丽在崇拜某位深渊存在后,性情大变,不喜男女之情,却唯喜暴食...可是,其对曾经那位路仲古却存了深厚的感情。
而这个身份,也就是白山切入极乐世界的契机。
因为...白山也不会说北蛮语。
...
数天后...
白山穿着小梅姑娘赠予的“路家衣服”,寻到了凌诗丽所在。
此地和他想的完全不同,没有半点阴森,反倒是个奢华的贵族庄园。
环境,格调和北蛮大帐的风格是半点都不同,也不知花费了多少银两。
由此可见,这位凌诗丽在此处混得不错。
他戴上选定的人皮面具,远远看了看庄园,踏步上前。
一个正在扫雪的女佣拦住他,继而甜甜道:“*;amp;¥#@!”
白山知她说的是北蛮语,也不管,直接道:“我是凌诗丽大人故人之子。”
那女佣愣了下,又换成大乾语问:“可有信物?”
白山愣了下,这女佣居然是“双语”的人才...
旋即,他取出小梅姑娘准备好的书信与信物,连同一个银元宝递了出去。
女佣不动声息地收起银元宝,又捧着书信与信物进去了。
白山往远看去。
远处,千米之外,有个奢华的宫殿。
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已是“人类血脉”下的终极,视力听力自然也都是恐怖,就连那宫殿窗沿上的一粒尘埃,能看的清清楚楚。
可惜,宫殿内的情况被墙壁挡着。
白山稍稍挪了挪脚步,调整视线,然后通过一扇开着的窗户,看向宫殿内。
其内,一张金玉长桌上摆满了美味珍馐,一个肥胖无比、高大无比、好像一个肉球的女人正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
比起她来,之前的欢喜弥勒可能就是个微胖的小姑娘。
“看来信仰,真的可以改变生活...”白山心底感慨,“这凌诗丽信仰的深渊生物应该很爱吃吧?”
女佣并未走入大殿,她甚至不敢打扰主人进食。
良久后,肉球女人猛然侧头,瞪着女佣,发出嘶哑的吼叫。
女佣急忙跪下,举起书信和信物。
肉球女人拈过书信,拆封,然后摊在肉手上看了看,继而神色激动起来。
紧接着,她又抓起信物放到鼻子前闻了闻,顿时眼睛越发发亮。
她不再嘶吼,而是用大乾语柔柔地喃喃道:“仲古,仲古,没想到今生今世我还能见到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她虽然早没了男女之情,可她却记得她曾经有过,而她男女之情的唯一对象就是路仲古。
如今,她已六十多岁,因为所崇敬深渊生物的特殊性,六十多岁的她非但没有白发苍苍,反倒是显得“年轻”而充满“活力”。
可是...她终究对没有后代而感到难受。
如今,路仲古的孩子出现在这里,刚好弥补了她内心的短板。
她大喜道:“叫他进来。”
白山看到这一幕,他算是放心了,总算没出什么幺蛾子。
之后,他要速战速决,待这里的事完成后,他要快速返回万泰山。
为了击杀云萝仙子,他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
可下一刹,他神色又凝了凝。
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伴随着尖叫声传来。
那报信女佣漂亮的十指被突兀地掰断了。
肉球女人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然后从她袖子里抓出一块银元宝,“你敢拿他的钱?”
白山眯了眯眼,不会因为给钱而反倒是误事了吧?
下一刻,肉球女人冷声质问:“你敢拿我孩子的钱?!”
女佣被连扇几个巴掌,满脸是血,却不敢有任何反抗。
肉球女人打了三下,把女佣往后随手甩去。
白山眯眼看着...他虽然也残暴,可那是在杀敌时,面对自己人,他从来都不会如此。这肉球女人的行为很难让他生出好感。
很快,宫殿里又有两个漂亮女佣上前,将这女佣从后殿拖了出去,还有女佣上前来把地面上的血迹擦干。
肉球女人这才露出笑道:“小柔!”
一个漂亮干练的蓝衣女佣走出。
肉球女人道:“你去把小主人接进来。”
蓝衣女佣恭敬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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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1.深入腹地,狂信徒白山!(1万字-求
北蛮。
极乐世界。
外围小镇。
凌诗丽豪奢庄园。
“蓝衣女佣”小柔推门而出,在小雪里走入花纹砖石的大道。
这是个漂亮干练,却偏偏苗条而玲珑的少女,走起路来有种冷厉的气息,双眼里充斥着“身为信徒”的专注和信仰。
这样的女仆和凌诗丽在一起,就显出一种“对冲”的震撼,就好像身高两米多的超胖大汉牵了只大眼睛吉娃娃。
小柔走动铁门前,透过栏杆缝隙,端详着在灰色天空下等待的男子,继而推门而出用大乾语道:“小柔见过小主人。”
白山早看清了宫殿里的一切,也知道小柔是谁,于是故作拘谨道:“你...你好。”
旋即又疑惑道:“小主人?”
蓝衣女佣道:“请随我来。”
“哦...哦...”白山故作蓦然回过神来,“好...”
说着,他走到蓝衣女佣身侧,然后又悄悄地摸出了银元宝递了过去。
前一个给了银元宝,这一个不给,转变突兀,会引来怀疑。
蓝衣女佣道:“请小主人收回银两。”
白山执意不肯。
蓝衣女佣道:“主人若知道了,会严厉惩罚,今后还请小主人莫要轻易给予庄园内少女礼物。”
白山故作讨好地笑道:“主人...主人她也不知道啊。”
蓝衣女佣急忙行礼,然后道:“主人会知道的。”
白山这才把银两收回。
片刻后...
两人来到宫殿。
宫殿里的肉球女人双眼放光地看着白山,端详着他那由小梅姑娘特别提供的人皮面具,柔声道:“像...好像...你果然是仲古的孩子。”
“路言,你父亲仲古曾是我唯一的恋人,却因为种种缘故而和我分开了。”
“若是当初没有分开,现在你的母亲应该是我了...”肉球女人露出回忆之色,眸子里的暴戾慢慢变得柔和。
“今后,你就住在这里,把这里当家。”
“小柔,小主人的一切都由你安排!”
蓝衣女佣道了声:“是,主人。”
旋即,肉球女人又和白山说了很久话。
白山本就有“演”的天赋,此时也是表情到位,对答如流。
半个时辰后,肉球女人才让小柔带着他离开。
...
...
蓝衣女佣领着白山来到东南角的豪宅。
然后又招来了三个风格迥异的美丽少女,一者火辣,一者青涩,一者知性,问道:“小主人喜欢哪个?”
白山愣了愣...
他脑海里思绪如飞。
他只是个漂洋过海,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抵达这里的普通人。
初见这等奢华景象,什么都没弄清楚,哪里敢说什么?
即便这样的人心里恨不得立刻把面前的美丽少女丢上床,发泄旅途漫漫、提心吊胆的憋屈,可却也绝对不敢说出口。
白山揣摩着这名为“路言”之人的想法,然后把握着要点,进行合格线以上的“演出”。
他瞪大眼,眼神里先是闪过几分茫然与不知所措,旋即小心翼翼地瞥了下三个美丽少女,眼中又露出渴求与贪婪,可紧接着这渴求与贪婪又被压了下去。
蓝衣女佣静静看着他,忽地行礼道:“小主人,这里终究是北蛮,既懂得大乾语,又漂亮,还是处子的少女并不多...之前还有不少,但现在只剩这三人了,还请您见谅。”
“没有没有没有!”
白山急忙摇手,然后似是鼓起来勇气,用有些卑微和胆怯、却又强撑出得体的语气道:“请小柔姑娘替我谢谢凌诗丽大人...我...我...”
短短的一句话,直接体现出了“他不敢选择,却又都想要”的心情。
小柔看着那三个少女,冷声道:“今后,你们三人一同服侍小主人,如若小主人不满意了,你们都会受罚。”
三个少女顿时打了个寒颤,哀声道:“是。”
小柔又看向白山道:“小主人可以随意对待她们,若是不喜欢了,杀了也可以...虽说这里是北蛮深处,可因为兵荒马乱的缘故,货源还是很多的。
只不过,若是小主人都杀光了,可能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重新补全女人。而若是小主人等不及的话,小柔会安排其他女佣来填补空缺。”
白山听到“三个少女居然都给他了”,顿时露出掩饰不住的欣喜,却又急忙压下,道:“这哪里使得,我...我怎么能同时拥有三位如此漂亮的妹妹...”
小柔见男子目光盯着她的身子,又行礼道:“至于小柔的身子,是需要侍奉神灵的。所以无法给小主人,还请见谅。”
说完,她又吩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去了。
白山看着她的背影,再回头看向三女。
三名少女都有些局促不安。
还是那知性的少女聪慧些,“小主人,您一路奔波,还请您让奴婢们为您洗去身上尘埃。”
白山故作慌忙道:“我...我自己来...”
...
...
片刻后。
白山泡在浴桶中,感受着热水冲泡肌肤,却没有太多的放松感,好像站在冰冷的河水里,只有种很无聊,要快速结束的感觉。
他微微皱了皱眉,却很快明白了原因。
“如今的我,可能要去泡沸水,才会如常人般感到放松吧?”
略作沉默...
他又想:“也许泡岩浆会是更好的选择...有机会可以试一试。”
远处,三名少女正在准备着餐点。
事实上,三女早就准备好了陪浴,然后在沐浴时遭受虐爱,可这小主人居然没要她们这么做,这让她们有种暂时逃过一劫的感觉。
可白山根本没打算如何,此时...他正在搜集信息。
以他现在身体素质,整个庄园里就没有他听不到的声音,哪怕虫豸叫着的声音都不会被遗漏。
而若是他凝神去听某一处,那一处的所有声音都会完全地传入他耳中。
远处...
宫殿里传来交谈声。
“启禀主人,路言的行为举止一切正常,并无奇异之处。”
“你让人在他屋子里点根幽息香。”
“幽息香...主人...对他使用这幽息香,会否大题小做了?而且您不是说他是您的孩子吗?”
“现在是特殊时期,任何谨慎都不为过,就算是我的孩子也得提防。
他若是没有异常,幽息香会有安眠之效。
若是有所异常,这幽息香就是他的坟墓!”
“是,主人。”
“小柔,你再去奴隶市场采买些新鲜的生命,过两天,血肉献祭又将开始了。
而且,我们才加入伟大的暴食神庙,之后的一场重要的交易...我们决不能缺席。”
...
白山默默听着。
显然,那位凌诗丽并没有完全相信他,所以会动用什么幽息香。
不过,他根本不在乎什么信不信任,他要的只是一个切入点...他为了等云萝仙子,在亡龙岬角等了近乎一年时间,现在他需要抓紧。
而“特殊时期”,指的应该就是小梅姑娘所说的“势力重组”。
这些都是他的契机。
而在刚开始时,他并不会乱动,而只会本本分分地待上数日,然后寻到契机了再说。
而“暴食神庙”是什么,他也会慢慢了解。
只是...
这里的氛围他并不喜欢。
比起仙人和宗门,看来这深渊的信徒之地也没好到哪儿去。
服侍他的三名少女显然是作为“奴隶”而被贩卖来此的。
来源白山大概也知道。
乱世里,在那些动荡的州,消失一些人实属正常。
可这些消失正常么?
不正常!
如果没有仙神炼丹,如果没有极乐世界利用深渊生物的力量去享乐,如果人间能由一个善良且有能力的皇帝管理,如果这个皇朝有一个良好的制度...这些悲剧,就不会发生了吧?
一切祸根,深种在这世界的根源,上溯到遥远的古代。
时代的海啸,总会给可怜的人们带来不幸,就如同浪潮把水中的鱼儿拍上岸边,又置之不理。
鱼儿们只能在岸上,沙滩上被晒死。
白山无法改变大海的规律,也不想当英雄。
可他...至少想这些在岸上等死的鱼儿丢回海里,亦或是给它们一些水,让它们能够活的好些,舒服些。
...
...
哒...
白山搁下刀叉,看着满桌没动多少的美味珍馐,道:“我饱了,剩下的你们吃吧。”
一名少女急忙道:“小主人,您剩下的饭菜奴婢们也无福消受...”
另一名少女提醒道:“主人...若是知道您剩下了饭菜,她会生气的。”
白山神色微动,目光瞥动之间,却见另一个少女正在香炉上插着一炷青色的香。
香点燃,一股奇异的安息气味涌入鼻中。
白山大口嗅了几下,道:“真香。”
那少女笑道:“小主人,这是主人特别恩赐的名贵香料,主人可真是宠爱您。”
白山笑笑,显然这少女并不知道真相。
这香正是“他一旦有异动就会成为他坟墓”的幽息香,配料未知。
不过,别说幽息香了,就算是把天下所有的毒香在他鼻子前点燃,他也不会中毒。
【木篇】早让他万毒不侵。
他笑道:“既然这么名贵,那赶紧搬到我桌上来,让我闻个够。”
门外...
一道黑影贴墙而立,正偷偷倾听着屋内情况。
在听到香炉的搬动声,又听到白山的呼吸声和感叹声,黑影才冷冷一笑,然后转身离去。
...
...
接下来几日。
白山一直乖乖地扮演着“路言”的角色。
他快速适应着这里的氛围,也利用他恐怖的感知在偷听着各种重要情报,进行着信息搜集。
“极乐世界的中心城市名为极乐城。”
“许许多多信奉着不同深渊生命的信徒已经回归,而想着在重组后的极乐世界里占据一席之地。
而最高的身份则是大巫萨。
大巫萨有着分配祭品、统帅极乐世界的权力。
而最好的祭品却不在分配之列,而只会由大巫萨处理。
这就是大巫萨的无上特权。”
“如今,这些从北地回归的信徒,所持有的大多是凌乱的深渊信仰,各自为战。”
“可是,也有形成了联盟的信仰...这种联盟由所属深渊来划分。”
“深渊...原来一共有十个,每一个深渊之门从的深渊生命都有着奇特的可却与众不同的特性,深渊的强弱并不以数字先后为序。”
“而此时出现在极乐世界里,形成了联盟的则有三个势力。”
“第四深渊,第七深渊,第九深渊。”
“分别对应着,血火神庙,暴食神庙,诡秘神庙。”
“而凌诗丽所信仰的,正是属于第七深渊里的某一位,而这个深渊里的诸多信徒...似乎都喜爱吃,且对浪费食物的行为深恶痛绝。
无论男女,都体型高大而肥胖。
故而名为暴食神庙。”
“深渊灾虎所属的似乎是第四深渊...
而因为道月柯的关系,这个势力在血火神庙中似乎还挺活跃,挺强大。”
“而起所谓的重要交易,应该是祭品方面的交易,这一点倒是并不奇怪。”
白山坐在庄园石椅上,一身的衣裳也换作了奢华的皮毛斗篷。
极乐城所在区域位于蛮地北部,这里的气温和一年四季基本无关,常年冰寒,而皮毛类衣裳也是最常穿的。
“小主人~”
“见过小主人~~”
“小主人早~~”
过路的女佣男佣们见到他,纷纷停下行礼,然后又继续往前。
而随着白山的那三个少女却也是彻底的放下心来,因为她们总算知道了...自己跟随的这位小主人并不坏。
这都几天了,小主人甚至连碰都没碰她们,甚至还让她们悄悄去看望了之前被打的那位女佣,这可谓是很善良了。
她们之前可是听说了不少“奴隶”的悲惨下场,尤其是面容美丽的,更是下场凄惨。
一旦房门关上,那些主人会做各种难以想象的变态之事,而被作为消耗品的“奴隶”们的结局,常常是死无全尸,然后被草席一卷,丢入麻袋,继而让人带到极乐城的“斗兽场”去,喂那些怪兽,以使得怪兽将人类视为“食物”,从而在“斗兽”时更加精彩。
白山静静地观察着一切,在这般的动荡之中,机会很容易就会到来。
在这不间断的观察和“实地考察”之中,他的目的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不去了解极乐世界,因为极乐世界之中的成分过于复杂。
不彻底、不长期占有极乐世界,而只是暂时利用极乐世界,让它成为一把剑,刺向晋州的青云仙宗。
反正这把剑本也准备刺向青云仙宗,他不过是再加把力,不过是增强一些可控力。
如果他从外打入,那么...他很容易受到排挤,就算是杀光了极乐世界,也无法利用到这个势力。
可如果他拥有了一个极乐世界相关者的身份,那么...就容易许多了。
可是,契机在哪儿呢?
...
...
次日,晚。
白山躺在床榻上。
他听到庄园铁门“吱嘎吱嘎”打开的声音,
听到佣人们在雪地里守在铁门前的呼吸声,
听到马车进入庄园的声音,
以及马车内部的对话。
“极乐世界的大巫萨只有一人,可却会有那么多人争夺。”
“没有关系,我们要将陶大人推上去,只要陶大人上去了,我们的日子也会好受。”
说话的两人,一个是小柔,一个则是位男佣。
很快,两人又谈起了另一个话题
“交易物竟然让信奉灾虎的那些屠夫给抢了。”
“那些屠夫也想争夺大巫萨的位置么?”
“重点不在这里吧,而在于是谁泄露了我们的交易时间和地点?”
忽地...
一个嗡嗡的声音响起。
白山听出说话之人是凌诗丽。
“小柔,我记得你告诉我...握那孩子没有动那三个女人?”
“是的,主人。”
男佣声音响起:“主人,您是怀疑他?”
“嗯。”嗡嗡的声音响起,“你如果是他,会如何对待那三个漂亮女人?”
“主人,我会狠狠享用她们,让她们用年轻的身体费尽心思来讨好我,谁若是让我不开心了,我就丢去斗兽场。”
“小柔,你觉得呢?”
“主人,我也觉得奇怪...当初他明明看起来很想和那三个少女上床,可至今都没碰,这确实可疑。主人...你是说...”
“嘿嘿...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男人对漂亮女人不动心,除非...他和我们一样。”凌诗丽幽幽的声音越发阴森,紧接着又补了句,“可他不是我们。”
远处的床榻上,白山默默听着。
即便隔着厚墙,隔着风雪,还被诸多声音掩埋了,可这车厢内的对话他却听得清清楚楚。
“似乎...背了个莫名其妙的锅。”
白山心底暗暗无语。
这些人的交易失败了,于是怀疑有叛徒。
他这个“没有享用那三个漂亮少女”的人,则成了怀疑对象。
事实上,他都懂。
他如果要真正地让人没有半点怀疑,他该在那三个少女身上任意妄为,然后再肆意惩戒。
可他不会这么做。
对他来说,能够进入这里,获得信息,有一个似是而非的身份就已经足够了。
哪怕是演戏,这种戏他也不屑去演。
白山静静等着,等着有谁来质问他。
可是,他并没有等到。
...
...
次日一早。
凌诗丽又出了门。
晚上归来后...
细密的声音又从庄园的某个地下室内传来。
“小柔,我和陶大人商量过了,我这孩子可能真有问题。
既然如此,明早你让他收拾一下,然后告诉他,你会带他去红粉地窟,而红粉地窟里藏着我们重要的献祭场所。
如果他真是叛徒,他会将第四深渊的那些信徒引过来,然后我们就能一网打尽。”
“是,主人。”蓝衣女佣应了声。
白山又听了一会儿,大概了解了对方的手段细节后,这才睡觉。
莫名的,他心底生出一种古怪感。
就好像前世玩游戏时输入了作弊的密码,然后开了全图的感觉...
对方好好的一出阴谋,在他面前硬是没有半点秘密可言...
...
...
次日一早。
蓝衣女佣如约而至。
在告知了必要信息后,就让白山准备,然后离开了。
白山早就知道对方的谋划了,反正就安心地等待。
这一等...
他倒是等到了件有趣的事。
庄园隐蔽之地。
蓝衣女佣正在与一个外出采买物品的佣人说话,说到尾声,却是用细若蚊蝇的声音道了句:“暴食神庙准备在红粉地窟设下埋伏,可将计就计。”
那佣人闻言后,假装没听到,转身里离开了。
白山懂了...
原来这名为“小柔”的蓝衣女佣才是叛徒,这是在让他背锅呢。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这“小柔”正是第四深渊的,那说不定还和灾虎信徒们有关,这也算是自家人坑了自家人么?
不过,他很是无所谓,现在这种“正在被推动”的感觉相当好。
他很愿意这么地被阴谋卷入,直到抵达阴谋正中心时再显露力量...
如此,可真的是省了许多麻烦。
而这...正是时势赋予他的契机。
...
...
傍晚时分。
蓝衣女佣小柔驾驭着马车,带着白山离开了凌诗丽庄园。
白山什么都没问,安心坐着闭目养神。
小柔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实在不知道这男人的淡定是哪儿来的。
别人都在怀疑这男人是叛徒,是血火神庙的人,可她却知道根本不是。
这个男人之所以没动那三个漂亮少女,十有八九只是因为他是个好人而已。
她其实并不讨厌这样的好人,只不过这好人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于是被她有意无意几次利用后,就变成了凌诗丽怀疑的对象,从而想讲这烂好人用来设置个陷阱。
小柔轻声道:“小主人不必害怕,红粉地窟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即便外面混乱,里面也会很安全。”
白山点点头,然后问:“我听我爹说,这里其实有一个很大的神秘组织,而凌姑姑也是这个组织的人,是吗?”
小柔知道他快要死了,也不想过于地瞒一个死人,便道:“是呀,可现在这个组织却在重新组合,争斗就不可避免了。”
白山问:“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呢?”
小柔听到他这天真的言论,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以及不屑,心底只觉好笑,便是一个没忍住而笑了起来。
血火,暴食,诡秘,还有许许多多小联盟般的信徒...
有谁会坐下来交谈?
午夜时分...
马车停下了。
小柔带着白山进入了路边的一个破败屋舍。
“这就是红粉地窟?”
“不,在下面。”
小柔启动机关,石砖挪移,咔咔声里,一个地下通道逐渐显露出来。
两人走下...
通道下竟是个巨大的地宫,金碧辉煌,火光阵阵,中央有着高台般的祭祀之地,其上刻绘着邪异神秘的纹理。
一个个穿着黑袍的黑影站在地宫长柱的阴影里。
那些黑袍上浮绣着诡异的白色巨口。
小柔把白山带到了一个屋子,让他安静待着,然后就离去了。
白山盘膝而坐。
他对后面的内容两眼一抹黑,只能见机行事。
这是“蛰伏时间过短的正常状况”,什么事都还没了解清楚,就已经被卷入了某个战争的核心。
可这正是他需要的。
半个时辰后...
白山神色忽地动了动。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乱哄哄的杂音,显然有人闯入准备破坏这祭祀场所。
要知道,祭祀之地是信徒们沟通神灵的重要地方,若是被毁了,那信徒的力量源泉也会削弱,甚至消失。
白山站起身,来到铁窗前,也不见任何动作,他鬓发间的一缕头发骤然拧旋起来,继而如狩猎毒蛇在阴影里昂首吐信。
嗖!!
一道黑光闪过。
窗户传来声轻轻的破响,一个手指大小的洞已经出现了。
这黑光正是白山的头发。
白山站到窗前,看向远处。
隐约间,却见能量纵横,黑影重重,各种匪夷所思的虚影于虚空呈现,又相互攻击,这等的战斗画风和江湖,仙人们是完全不同...
深渊信徒们几乎个个都是走得“躯体强化”和“神秘力量”的路径,不过这种强化,白山也算看明白了,大概分两种。
一,是通过某种神秘的方式在借用着某个深渊生命的微薄之力,绝大部分信徒都是如此。
二,通过血液的改造,而成为了某个深渊生命的眷属,拥有着自身某处异化的力量,然后因为和该深渊生命更加接近,从而也能动用更多的力量。
至于战斗的力量也大概两种。
一,自身变异。
二,召出某种怪异深渊生物的虚影。
白山静静观察,继续通过战斗估算他们的力量。
这一场战斗,显然是血火神庙试探着突袭此处献祭之地。
也算是运气不错,白山所在的屋舍位置较高,刚好可以俯瞰到其下的厮杀。
而一个天花板层次的战斗刚好在其下的空地上举行。
尘埃落定后...白山于脑海里自喃着得出结论:“大概在万象境后期左右。”
这已经很强了,毕竟已经是仙宗里一些优秀弟子的水平了,根据白山的数据预估,战斗力大概在30左右的样子,借用极品法器能够达到120左右。
白山看了看周围的夜色。
嗯...
他现在只要抓一把兵器,然后运用各种力量叠加的话,第一下的战斗力是56015。
56015对120,这......还是比较稳的。
“不急,继续看。”
白山很有耐心。
“今晚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果然,这并没有结束。
没多久,外面再度爆发了一阵喧闹。
白山继续看着。
看了一会儿,他大概明白了。
“这一次应该是暴食神庙在围剿了,毕竟...他们之前怀疑我是叛徒,之所以将我送来这里,也是希望我为血火神庙的人通风报信引进来,继而将血火神庙引来,再予以剿灭。”
门外,远处,交锋持续,黑影霍霍,群魔乱舞,诡邪交错...
眼见着暴食神庙的人连连败退,远处又双传来了动静。
白山看了会儿,再度更新了对情况的认知。
其实,想着“将计就计”的血火神庙其实早就在等暴食神庙的包围,这是又出击了。
白山继续看着...
随后,他等到了第三重“套娃”。
原来暴食神庙已经猜到小柔才是真正的叛徒,此时为的是进行了一次“将计就计的将计就计”...
白山耐着性子,小心地观察着对方压轴登台的存在,想要弄明白对方有多强大。
红粉地窟的空地上。
两名男子,正在激烈交锋。
两人周身不时迸发出巨大黑影,一者巨大肥硕,厚重似山,一者“窈窕”诡谲,动如闪电。
“不简单...”白山双眼微微眯起。
“实力竟已达到了灵婴境后期,而且还在提升。”
双方一阵嘶吼怒哮,紧接着进行了一次最终的交锋。
却见黑暗里,一人身后显出崇山峻岭般的肥硕黑影,黑影骤地张开巨口,涎水拉丝于獠牙间,其中传来令人心魂皆摄的口水咽动声。
另一人则是握着把断斧,咆哮声里,一个瘸腿狼般的诡异巨影纵立而起,一双幽幽寒芒的狼爪浮于红粉地窟的祭坛、神柱、石壁上,微微晃颠之间,那利爪正和空气摩擦出某种奇异的震荡。
“;amp;%@!!”一声北蛮语的咆哮声里。
狼影骤地消失...
再度出现,双方却是再度短兵相接。
一阵厮杀后,狼影黯淡,消失。
显然,这是暴食神庙获胜了。
白山点点头。
“这次实力临时达到了黄云真人动用黄龙印的层次,已经很强很强了。”
“这两人应该就是深渊生物的血裔吧?”
“极乐世界,果然不简单。”
随着双方最强交锋的尘埃落定,暴食神庙开始针对血火神庙进行收尾。
地窟里再度爆发了大战。
最终,足足三十八名信徒被押送到了祭坛上,跪地垂首,手戴镣铐。
暴食神庙的人显然准备将这三十八人作为祭品,给杀死,然后献祭给深渊魔神们。
而这三十八名信徒里,还有之前的蓝衣女佣——小柔。
小柔动用深渊力量时,她周身肌肤变红,血脉里流淌着岩浆色的血液,继而身形变异成红色的巨人...
这让白山有种熟悉的味道,然后直接确认了小柔是深渊灾虎的信徒。
而之前的林赤,屠岳十有八九也是获得的这种力量。
“差不多到时候了...”白山喃喃着,继而来到这小屋内的几株装饰性植物前,抬手之间...植物灰飞烟灭,而内里的力量则是全部涌入了他体内,这算是完成了【木章】的加成,而若是这屋子里没有装饰性植物,白山或许就要被“削弱”了。
就在这时,铁门被打开了。
一个凌诗丽身边的男佣走了进来,看到白山,用大乾语道:“小主人,主人让我来接您回家。您受委屈了。”
白山对他露出笑容,不过他已经不准备回去了,形势,他已经大概看清楚了...
于是,他用大乾语回道:“替我谢谢凌姑姑。”
说着,他转身,在男佣面前,随手撕裂了钢铁墙壁,然后跳了下去。
跳的过程里,他直接让体内的八个小丹田也运转了起来(第九个正封着太阴烛炎)。
男佣目瞪口呆,急忙追过去看。
却见那小主人竟直接落到了祭坛上。
仿似流星坠地,发出一声“嘭”声。
白山的突然出现,让原本有些“窃窃私语”的场地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许许多多的北蛮语爆发开来了。
一阵又一阵“叽里呱啦”的声音如海浪般传来。
影影霍霍的信徒们神色不善地盯着他。
白山反正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直接走向小柔所在的方向。
小柔发愣地看着他,完全不明白是什么状况。
“你是谁?”
“朋友。”白山进入了状态,他很清楚地知道,他要成为极乐世界暂时的领袖,就必须融入这个氛围。
什么氛围?
狂信徒的氛围!
小柔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男人。
她对这个男人的所有印象就是“这是凌诗丽的远房亲戚,被凌诗丽看中,很可能是个好人,是个天然的替罪羊”...如此而已。
可现在这一幕已经让她不知说什么好。
朋友?
什么朋友?
满身是血的蓝衣女佣讷讷道:“可是...我不认识你...”
白山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了她,狂热地喊道:“啊,朋友!只要你视伟大的深渊灾虎为至高,那你就是朋友!!”
说完,他又拥抱了小柔旁边一个血淋淋的壮汉,喊道:“朋友!”
然后,他继续拥抱了另一个壮汉,道:“我尊重你的信仰,但如果可以,请信奉伟大的深渊灾虎吧!”
这壮汉显然是北蛮人,一头雾水。
在白山抱完三个人后,旁边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
刚刚之所以迟钝,完全是没弄明白情况,此时弄明白了,自然知道是敌非友。
轰!!
一道黑影直接向他飞来,虚空之中一张大嘴若隐若现,气流激荡之间,宛有百鬼呜咽。
白山看也不看那身影,继续本想第四人。
下一刹...
白山拥抱了第四人,然后狂热地告诉他:“朋友,请信奉伟大的深渊灾虎!”
他身后传来生涩的大乾语。
“死!!”
巨嘴咬在白山身上。
然后,巨嘴“哧哧”地滑开了,狠狠地摔落到一边,重砸在祭坛上。
而自始至终,白山没有回头,他起身,走向第五人,他眼睛里闪着狂热的光,好像是要去宣传福音,要把真正的信仰告诉所有人。
随着他的走动,越来越多的暴食神庙的信徒发动了攻击。
可他们的攻击根本无法攻击到白山。
因为【绕指柔】的缘故,所有少于白山下一次攻击力量百分之六十的攻击,都会被拨开。
那么,现在白山下一次攻击力量有多少?
56015!
百分之六十就是33609。
这是什么概念?
这就意味着这里的天花板战力,哪怕不要命地出手,也根本不可能伤害到白山!
白山继续拥抱。
他身后的攻击持续个不停。
台下,凌诗丽也在。
那肉球般的女人已经彻底傻眼了,且不说这男人每天闻着幽息香,便是没闻...这...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而每个被白山拥抱的血火神庙信徒也都蒙住了。
白山抱完最后一人,他身后已有足足四十名暴食神庙的信徒在追着他攻击了。
可惜那些力量太分散,根本无法破开他的绕指柔。
白山闭着眼,大声道:“伟大的深渊灾虎啊,感谢您赐予我的力量!!”
他努力地让自己热泪盈眶,一副狂信徒的模样。
他半跪在诸多能量攻击的中心,根本没人能拿他如何。
这一幕,直令所有在场之人神魂惊骇。
而就在这时,白山打了个响指。
咔咔咔咔咔...
凡是被他拥抱之人,枷锁全部崩断。
那三十八个信徒纷纷起身,然后默契地以他为首,站到了他身后。
小柔轻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原来也是伟大的深渊灾虎的信徒。您...您可真强大。”
“没事...”
“没事...”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白山想着那些狂信徒的模样,忽地抬手叉着黑发,狂笑起来。
笑声充斥在整个红粉地窟,响彻祭坛,而这...简直是最大的亵渎。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气势骤然从地窟的入口散发而来。
黑暗里,一个庞然大物,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惊雷的走来。
“*;amp;%!”
“陶大人!!”
“陶大人!!”
与白山对峙,本已无法忍受的信徒们总算找到了主心骨,他们急忙让开一条道路。
小柔急忙悄声道:“您小心些,这是暴食神庙的陶大人,他是第七深渊一位古老生命的血裔,他的信仰是在凡赛斯尔特弥拉穆之上寻到的,他最强的力.........”
话音还未落下,她就看到身侧刚刚还在狂笑的男人消失不见了。
可是,她并未等太久,就看到男人再度出现。
白山右手之上恐怖的骨爪暴突而出,凌空覆笼向那陶大人。
轰!!!!!!
前所未有的惊天巨响。
地窟之中,滚滚烟尘。
可只是响了一下,便一切都没了动静。
紧接着...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从烟尘里走出。
“是陶大人胜了。”
“一定是!”
“这深渊灾虎的信徒还是太......”
话音戛然而止。
黑发如魔的男人昂着头,举着手,恐怖的手爪戳穿了一个满身是血的四米巨汉,一边高举,一边扭着脖子往外走出。
嘶哑的宛如魔神的声音响起。
“诸位,坐下来谈一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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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窟。
魔神般的男人随手丢开“陶大人”。
嘭!!
那四米壮汉的躯体跌落尘埃,然后被一股黑暗的力量从内而外地吞噬殆尽,这是许给魔鬼的祭品,若不以灵魂为献,岂能得成血裔而享此生极乐?
哧哧哧!!
钢铁刺刀般的利爪缩回了五指之中,使得那双手又变得温润而寻常,没有人敢相信就是这样的手在刚刚的一瞬间秒杀了“陶大人”。
陶大人是什么人?
这是暴食神庙里数一数二的强者,是一出现就可以镇住场子的人物,是凌诗丽这样的信徒都想着追随、都甘愿做小弟小妹的人物。
可他却被白山随手秒杀了。
一种冰冷且现实的阶级感在众人心底生出。
他们在这阶梯的底层,而那男人却在高处俯瞰着他们。
白山其实也挺慌的,他很不喜欢“人多”,前世的酒宴饭局,今世的诗会聚会,都会让他茫然,本以为力量的提升会改变,可现在他才明白...有些事是不会变的。
他喜欢和一两个好友游历,喜欢车马慢、书信远、一生一世只爱一人,面对一个敌人时也会全神贯注地演出、投入、对峙、然后击杀。
可现在...
他站在祭坛上,身后是人,身前也都是人,茫茫一片,突然之间,就有些茫然了。
他在心里算过许多遍此时的场景,哪怕细节也算到了,所以他震慑众人,却不杀众人,但“陶大人”一出现,却又被他秒杀。
这些处置方式他早已想好。
此时...
祭坛里,石柱耸立,巍峨壮观,烛火重重,照出地窟的神秘与教派性质的诡谲,还有地上的血和尸体。
信徒们裹着黑袍,鸦雀无声,暗藏恐惧,噤若寒蝉,他的横空出世已经镇压了此间,让他在众人心里显得无人能敌,让他也成了“一言定人生,一言定人死”的存在。
因为极乐世界里,根本没有人能够秒杀“陶大人”。
可以说...白山,已经成功了一半。
他从一个和极乐世界彻底无关的人,变成了在“两大势力”交锋时登场的压轴boss。
现在谁会觉得他不是血火神庙的恐怖存在?
他的目的已快达到。
可他......
却意兴阑珊。
却只想尽快结束。
他发现自己根本不适合做一个组织者,也不适合做一个领袖,更不适合组建什么势力,他的世界里好像从来都只有几个人,也只想有几个人。
即便世事变迁,沧海桑田,还是只那几个人。
没有人会想到,这么一个恐怖的魔神般的狂信徒,此时是这样的感觉。
他说出“诸位,坐下来谈一谈吧”这句话后,发现许多人居然听不懂。
“小柔,你翻译。”白山道了句。
蓝衣女佣居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于是,她走上前,用北蛮语把白山的话翻译了一遍。
哗哗哗...
顿时间,众人都坐了下来。
信徒们固然都崇敬所信奉的神明,可他们崇敬神明的目的是为了享乐......
如果没命了,那就自然不能享乐了。
蓝衣女佣侧头看向白山,恭敬地等着后续的指令。
白山道:“问问他们,我做大巫萨,有没有人有意见。”
蓝衣女佣又回头,叽里呱啦地翻译了一遍。
顿时间...嘈杂声阵阵。
白山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是又补了一句:“我做大巫萨,不会要求上缴祭品,只是...我极乐世界的今后走向,都由我说了算!”
小柔愣了下,转过头,嘴唇嚅动了几下,却是欲言又止,似乎相对白山说什么话,却又不敢。
白山道:“你我同为信徒,直言无妨。”
小柔这才恭敬道:“大人,您其实可以要求他们上缴祭品的...”
白山摇摇头道:“伟大的深渊灾虎,不会在乎这些微薄的祭品,它只要最好的祭品!”
小柔轻声道:“大人...我建议祭品的事之后再谈。
赏赐收买不了人心...他们只会以为您害怕了,所以才给他们赏赐...
您面前的都是一群贪得无厌、欺软怕硬、擅长落井下石的存在。”
小柔作为内奸,心思细腻,此时看到自家信奉的这一派里居然出了这样一个大人物,自是倾心竭力。
说罢,她又急忙道:“抱歉,大人,是我多嘴了。”
此时...
台下又哄闹起来,你一言我一语。
白山隐约听懂了一些,大概就是...谁强谁就是大巫萨,他还需要击败至少什么人,才能成为大巫萨。
小柔转身又翻译了起来。
“大人,他们见识到了您伟大的信仰,和从魔神处获得的力量。
可是,这片土地上依然有着三个人也有如此强大的信仰。
您需要征服他们,才能成为大巫萨。”
白山静静感受着...
这么长时间,他的第一次攻击已经恢复了。
“告诉他们,现在就可以出发。”
“现在?!”小柔震惊了。
白山道:“让他们一起跟着...一起......”
或许是觉得太平淡了,他竭尽所能地让唇角勾起一丝微笑,继而狂热地起身,双手举起道:“一起来到极乐世界的新时代吧!!啊哈哈哈!”
笑完后,他自己觉得挺尴尬。
可现场气氛却很热烈。
若他只是个普通人,这么做只会被人觉得傻,可他现在个站在金字塔顶的存在,所有人只会从他的情绪感受到真正的癫狂而大受触动。
...
...
当晚...
白山的印象是,他领着一群人来到了一个地方,镇压一个强大的信徒,这信徒被称为“鬼熊王”,名字比较绕口,不记得了。
然后...他身后跟着的人又多了些,就连“鬼熊王”也爬起来跟着他身后。
然后又来到了第二个地方,镇压了第二个强大的信徒,这信徒被称为...他之前还记得,不过已经忘了...
总之,他身后的人再多了些。
接着来到第三个地方,镇压了第三个和第四个人,这是一对双胞胎美人,一个居然擅长精神攻击,一个擅长躯体攻击,名字也忘了。
击败四人后,天已经亮了。
雪下了一夜,天亮时已是停了。
极乐世界里的诸多信徒此时犹然未曾相信...本是乱沙一盘的极乐城,竟是一夜之间被统一了。
一双双眼睛带着敬畏看向那无敌的背影。
有人震惊、嫉妒、疑惑。
“他到底是多得魔神恩宠...”
“他到底给了什么样的祭品?”
有人开始期待极乐世界的未来。
“这就是我们新的大巫萨,前所未有强大的大巫萨!”
“大乾的花花世界,我们来了!”
有人崇拜,开始想着怎么才能往着大巫萨更靠近一步。
可这些信徒距离白山还有些距离。
因为他们和白山之间还隔着六个人。
那是...紧随在白山身后的六个信徒...
“蓝衣女佣”小柔,“鬼熊王”兀扑相,“血河魔”刑工岭,夜莺,夜仙,毒荼大王...
“蓝衣女佣”小柔,就是混在狼群里的哈士奇,很怂...可因为白山和她“熟”,每次都要她翻译的缘故,她勉强也露脸了,此时是战战兢兢地走在这堆强者中。
兀扑相隶属于“暴食神庙”,他是白山击败的第一个强者,实力比陶大人要强,风格和白山类似,都是三板斧,如果正面近距离交锋,这也是个可能在三两击之间击败云萝仙子或者黄龙真人的狠角色。
在被白山随手镇压后,兀扑相就想看看其他强者被白山镇压的模样,以恢复信心,于是一路跟随,之后...他也是得偿所愿,看着后来者一个比一个惨,而他对白山的敬畏也是越来越深,直接就决定拥护他成为大巫萨。
刑工岭,是白山镇压的第二个强者。
他隶属于“血火神庙”,被视为“血火神庙”里成为大巫萨的人选。
在白山出现前,他从没败过。
在白山出现后,他就被直接镇压了,在了解了“鬼熊王”也是被一击镇压的,刑工岭总算没那么难过了,再加上白山所崇拜的魔神乃是“深渊灾虎”,这本就是“血火神庙”的重要崇拜神灵,他就也生出了拥护白山为大巫萨的心。
这是个隶属于“血火神庙”的强者,
夜莺,夜仙则是那对北蛮的双胞胎姐妹。
这是隶属于“诡秘神庙”的顶层狂信徒,也是作为如今北蛮好战派核心的夜家人,在夜家中地位非凡。
毒荼大王,这是个用毒的高手,不属于三大神庙中的每一个,但他的毒素出神入化...自从白山进入极乐城后,毒荼大王就一直对白山用毒。
在“鬼熊王”被击败后,毒荼大王用了第二次毒。
之后,毒荼大王前前后后一共对白山用了二十多次毒。
然后,毒荼大王作为一个专精毒素,崇拜着毒类深渊生物的狂信徒第一次动摇了信仰。
在白山当着他的面抢过了他的小瓶子,然后把瓶里的毒素一饮而尽后,毒荼大王纳头就拜...觉得若是谁不认可白山做大巫萨,他就去毒死谁。
这一夜...
对所有人来说,都如做梦一样。
什么叫传奇?
什么叫摧枯拉朽?
什么叫无敌。
这一切的词语都化作闪光和煊赫,贴印在走在最前的那个男人身上。
这个本身就如魔神般的狂信徒,已经征服了极乐世界。
...
“呼...终于要结束了。”
白山稍稍放松下来。
“想回万泰山了。”
“这么久了,总归能够再见妙妙姐一次了吧?”
他想伸个懒腰,却注意到此时所有信徒都正狂热地看着他。
他...已是无冕之王,距离成为大巫萨也就是个仪式。
现在,他就要去完成这个仪式。
...
高大的宫殿里,焰纹黑袍的老者静静站着。
如果根据现在的划分法,他其实属于“诡秘神庙”。
可他...却感到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了。
他就是前任大巫萨——阿煞引。
阿煞引也是帮助夜槐阴擒住风青蛮的那个高大老者。
原本,阿煞引还想着试着争夺一下新的大巫萨之位,可在见识过兀扑相,刑工岭这些恐怖的存在后,直接就没了信心。
而这一刻...他已经不是没有信心,而是无法想象了。
兀扑相,刑工岭这样的人物居然被人瞬间镇压了?
这个人...名不经传,叫做路言。
似乎是个信奉“深渊灾虎”的存在。
不可能...
这不可能!
阿煞引现在还有些不敢置信。
正想着的时候...
这位前任大巫萨忽地感到了一阵威慑的压迫从远而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为首的黑发男人。
还有男人身后跟着的...极乐城的强者们。
阿煞引有些不舍的从怀里抓出一根骷髅杖。
这骷髅杖正是极乐世界大巫萨的信物,被称为——深渊钥匙。
这是一个具备着诸多神奇功能的宝物,不会被毁坏,可任意变形,能够沟通深渊里的某些存在,移动的小型祭坛...
白山走上前。
阿煞引正要迎上。
忽地,数道威压从白山身后的兀扑相,刑工岭,夜氏姐妹身上散发而出,伴随着的...还有毒荼大王阴恻恻的目光。
阿煞引懂了...
他半跪在地,双手举起深渊钥匙。
他要以他的卑躬屈膝,来成就这位新的大巫萨,让这位新的大巫萨的威望登顶。
白山一把抓过,舍血一滴,成了这兵器的新主人,然后随手一挥,骷髅杖顿时成了骷髅刀,心念再动,骷髅刀长十多米,破空斩动,发出颤鸣刺耳之音。
紧接着,刀身如流水,在半空电光闪折,波折转绕,宛如随心所欲的钢铁结构,可这也很难用结构来形容,因为它充满了混乱和随意,这是一个扭扭曲曲的难以被称为任何东西的物品,或者说武器。
白山一念收起深渊钥匙。
宫殿里,满是欢呼。
第一步仪式结束。
...
第二部仪式是献祭。
简而言之,就是取一样珍贵的物品,在自己所崇敬的魔神雕像面前,去进行祭祀。
一来是证明你确实是个狂信徒;二来让其他信徒们窥见你所信奉的魔神的伟大;三则是极乐世界的传统。
然而...对于白山来说,祭祀的难点在于需要公开祭祀。
白山只是大概知道祭祀的流程。
将祭品放在祭坛中央,然后在一旁默默祈祷。
他的打算很简单,在祭祀过程中,自己展露一点深渊灾虎的气息以掩人耳目那就可以了,至于别人的流程他不准备遵守。
一来...他也没什么合适的祭品,差的会降低身份,好的会让人对他身份产生联想。
二来...他根本没有祭祀用的神像,那些神像都是信徒们从北地获得的,也正是因为有了神像,信徒才能成为信徒。
不过,他并不在意。
反正,他也不准备长期做这什么大巫萨。
他就要要让极乐世界化作一把利刃,去狠狠地插向青云仙宗而已。
唬住一时,那就足够了。
于是,他直接狂热地跪倒,口中念念有词。
诸多信徒全在后方默默看着。
他们很好奇为什么这位新的大巫萨没有放任何祭品,但很快他们都懂了。
这位大巫萨是在奉献更珍贵的精神祭品。
再然后,他们又极度好奇,为何这位新的大巫萨没有供出“深渊灾虎”魔神的雕像。
就连小柔都疑惑了。
正规的祭祀,都必然需要先供出神像。
否则...任由你祭祀万般的美物,魔神也不会感到你的存在,更不会找到你。
起初...
场下鸦雀无声。
再接着...
众信徒有些莫名的奇怪和违和。
随着时间的推移...
甚至有些人开始产生怀疑。
夜莺,夜仙姐妹一双美目好奇地看着那跪地对着空气在祭祀的身影。
“鬼熊王”兀扑相扭着脑袋,完全看不明白。
“血河魔”刑工岭则是微微眯眼...
这大巫萨不会根本不是深渊信徒吧?
如若不是深渊信徒,那便是本事大上天,也不会被极乐世界认可。
白山一直双手合十,作默默祈祷状。
下一刻,他骤然睁眼,双手猛然举起,托高,仰天道:“伟大的深渊灾虎啊,请接收您最忠诚信徒的祭祀!!”
话音落下,白山再不收敛体内的气息...
灼热的白丝从他每一寸毛孔里钻出,一丝一线皆是白焰,瞬间,这祭坛的温度开始升高,空气也因此变得扭曲,悚然暴戾之气与炽热火潮交叉编织,覆笼潮推往四方。
魔神气息,由中而生!
煌怖之威,绝非凡人所能持有!
小柔目瞪口呆,感受着这伟大的气息如此靠近,这气息的源头就在大巫萨身上。
她双膝一软,直接就向着大巫萨跪下了。
“血火神庙”里所有崇敬着“深渊灾虎”的信徒也纷纷跪下,虔诚地诵念着自己的崇敬。
那些原本还怀疑的人,看着大巫萨身后扭曲的空气,升腾的白焰,感受着这等威势...
皆是纷纷跪下。
所有怀疑瞬间粉碎,荡然无存!
这种程度...
已经是魔神降世了。
这位新任的大巫萨,到底是多么得到魔神的恩宠啊!
他又到底祭祀了什么精神祭品,才能换的魔神的短暂降临啊!
难道他是魔神的独生子吗?!
难怪他不需要遵循取出神像的规矩,因为...魔神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他!
人和人是不同的!
大巫萨和他们是不同的。
他们需要用神像祭祀,而大巫萨不用!
...
...
白山完成祭祀后。
大巫萨的仪式便结束了。
从此之后,他就成了极乐世界的王。
这事看来简单,但不过是“能力和目标高度吻合”的体现罢了。
首先,是白山的力量。
他是整个世界,从古至今唯一一个修行完了【五篇】的人,他肉体的力量强大无比。
其次,是白山的身份。
他就是“深渊灾虎”,虽说不是“血火神庙”供奉的那个深渊灾虎,可却也是同类。
这就好像是深渊的魔神自己去竞选信徒组织的首领。
再次,是小梅姑娘提供的恰到好处的身份。
最后,是白山的切入时机。
许许多多的因素重叠在一起,这才显出一种“很简单很自然”的感觉。
但什么是自然?
太阳出来,黑夜逝去,这便是自然。
自然,却并不简单,因为其中蕴藏的诸多伟力和奥妙,才成就了这一幕。
...
...
成为大巫萨后,白山的“行程表”一下子就满了,需要做的事也变得极多。
他本来还想着赶回万泰山,一时半会却也不行了。
庭院里,徐徐冷风送来雪山的气息,阳光斜落于异域神殿风格的石桌上,随着古木的摇动而微晃,再远处的神话窗户则落下些邪异的深渊诡物身影,充斥着肃穆、安宁与邪异。
这里是大巫萨休息、办公和享乐的地方。
然,一切都需重建,故而还显得空空荡荡。
小柔捧着一堆信件和书籍来到此间,恭敬地放在石桌上。
因为和小柔熟,所以白山让她帮自己做些杂事。
另一边的凌诗丽也水涨船高,身份煊赫,只是她再也不敢以“母亲”自称了,在凌诗丽看来,这位故人之子定是遵循父志,跨越了凡赛斯尔特弥拉穆,寻找到了深处的神灵信仰。
现在,既然这位故人之子成了大巫萨,凌诗丽自然也成了忠实的拥护者。
“巫萨大人,有许多事需要您处理。”
“说说吧。”
“首先是夜家,夜家与我们极乐世界一直是紧密相连的,六十多年前,北蛮金帐王室之中依然是夜家主宰时,我们极乐世界乃是国教。
而现在,夜家经过了六十多年的修生养息,已经成功夺权,现在夜家的家主夜穆想和您见面。
夜穆蛰伏多年,这次金帐王室之变,夜穆甚至没有露面,直到您成为了大巫萨,他才从幕后走了出来。”
“继续...”
“其次是圣徒国的建立。
极乐世界信徒现在只有两千余人,可随着我们登上世界舞台,这两千余人都会变成极乐世界的元老,外围会有越来越多的信徒加入我们。
为了建立森严的阶级体系,极乐世界之中必须要有如同国家法度般的存在,而建立圣徒国是一贯的传统。
圣徒国中,大巫萨又被称为圣王,或者圣徒国国主。
其次,还需设立圣王后,圣宗。
再后,则是十圣徒。
然后,还需设立百名福音使。”
白山揉了揉额头,他承认,他小看接手一个势力的麻烦了。
他虽然有过“成为四象宗宗主”的经验,可四象宗是一个运转体系固定的势力,而且有大能白妙婵撑着,他什么都不用做,所以这经验等同于零。
而极乐世界不同。
极乐世界,这是一个刚刚完成了重组的势力。
然而,他根本没想过于去管这个势力,尤其是他还不通晓北蛮语。
如果这是个电脑战略游戏,他想做的操作就是,用鼠标把所有极乐世界的信徒都框住,然后对着晋州青云仙宗的九大仙人a过去,之后的作战,让他们自己发挥。
可这在现实里是不行的。
白山看了一眼小柔。
小柔显然还有许多事要汇报。
他道:“继续...”
——
——
ps :作者稍微缓缓节奏,等节奏上来了,会努力更新更多字,也重新固定每天的更新时间!
204、205.与道月柯的正式见面,回归(8.3K字
极乐城核心之地,
庭院。
小柔一点一点地汇报着需要处理的事项。
白山越听越头疼,他抬手揉着额头,心中暗自思量。
“若是纠缠于这些事,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归万泰山,才能去到晋州战场...”
“怕不是赶到时,青云仙宗的九仙都已经炼丹结束了。”
“而且,圣徒国这种阶级森严的庞然大物,虽说可让人生出权势通天之感,却也是一座巨大的囚笼,其中充斥着勾心斗角,繁琐事宜。
届时必然又需花费诸多时间和精力去应对。
除此之外,我也不喜这极乐世界的氛围,若是易地而处,我宁可将之剿灭,而非成为首领。”
“我该如何是好?”
白山微微垂眸,沉思着。
他真正的目的,不是利用极乐世界去攻击青云仙宗在晋州的九仙,而是制造混乱。
毕竟,极乐世界的人比起青云仙宗的九仙还差了不少。
而现在的他,虽然还未和青云仙宗那九仙交锋,但应该是略胜一筹的。
真要杀人,孑然一身就可以了。
但杀了有何意义?
贸然的死亡,只会引来仙宗二代弟子、甚至是老祖的出手。
而且,会让仙界五宗同仇敌忾,从原本的明争暗斗,变成暂时的铁板一块。
杀几个打不过自己的人,去使得局势极其恶化,白山不会这么做。
...
他所想的谋的...一直是仙界五宗。
要灭仙界五宗,那就要让仙界五宗内乱。
如何乱?
你便是费尽口舌,机关算尽,它也不会乱。
真要想它乱...
那就煽风点火,拉偏架,暗暗递刀子下狠手。
所以,他真正的目的,是让“玄天万兽宗”和“云梦仙宗”暗中帮着前朝余孽斩杀几个青云仙宗的仙人,然后再让“青云仙宗”斩杀几个“玄天万兽宗”和“云梦仙宗”的仙人。
在这其中,让双方的结怨越来越深,直到化作一个漩涡,把越来越多人卷进去。
而这...
需要两个身份。
他已是“青云仙宗”的三代弟子,且是天才,是妖孽,是四象宗宗主。
现在,他需要一个对立面的身份,和一个舞动风云、混乱动荡的平台。
这才是他真正来到极乐世界的原因。
而不是所谓的,让极乐世界去帮他击败青云仙宗。
杀败一个仙宗的...只能是另一个仙宗。
白山从始至终都很明白这一点。
...
...
他耐下心思,静静倾听和思索。
小柔说完了大事,已经开始细说各种琐事了。
忽地,白山神色凝了凝。
而庭院里,小柔的汇报声依然响着:
“剑圣风青蛮作为交易祭品,依然在地下冰牢之中,原本‘血河魔’刑工岭大人准备将他献祭,可现在有了大巫萨,刑工岭大人就不敢贸然行事,而决定将这份难得的祭品交给您。请问您是否接受?”
“夜家知大巫萨宫殿空虚,令人送来美女一百名,壮奴三百人,金银珠宝六车,其余家居器物不计其数。请问您如何处置?”
...
风青蛮?
白山记得这个人。
这是宁宁的二舅,算起来也是他的二舅。
看来这位二舅并没有能够从前线逃回,而是被抓住了。
白山微微闭目,心中略作沉吟,便是收了“风青蛮”这个祭品,然后又受了些其他礼物。
如此...混杂一处,别人才不会知道他真正的目的。
半天后,琐碎之事草草处理完毕。
白山问:“小柔,圣徒国的组建,以及其中职位皆是由大巫萨来确定么?”
小柔道:“是的,大巫萨,惯例便是如此...只是您需要权衡各方势力。”
白山明白了。
这是班子由他来组建,可却不能指派阿猫阿狗上任,最基本的要求是他指派的人必须被别人信服,且能综合协调各方关系。
而且,更糟糕的是,所有的信徒必然都是信仰着自己的魔神,因为他们的一切力量都是从那魔神而来,所以也不可能效忠他。
换句话说,即便他指派了某某去做圣皇后,圣宗,圣徒,福音使,那些人心底也未必会效忠他。
很头疼...
相当之头疼...
白山身边虽然还带着大能白妙婵给的一些“秘药”,这“秘药”能转化敌人为队友,可其所针对的也只是身体状态为凡人极限之内,且境界为万象境后期的存在。
大能曾经说过,若是身体素质超越了凡人极限,那这药便会失效。
可这极乐世界里的信徒们,本就强于身体变异,这些药便是没用的。
白山见小柔还在等着,便淡淡道了声:“你先下去吧。”
“是,大巫萨。”小柔恭敬地告退,此时的她已经彻底地调整了心态,再不将面前的男人当做之前在凌诗丽庄园的普通人了。
白山则是苦恼地坐在庭院里。
他很遗憾的发现,即便他成为了极乐世界的大巫萨,却也无法立刻调动极乐世界。
除此之外...他也无法掌控极乐世界。
“要不,强行推进,让极乐世界的诸多信徒直接踏上晋州大地。”
“不...这肯定不行。”
孤掌难鸣的感觉于白山心底升起。
他忽地意识到,这一路上,其实有许多事别人已经帮他做完了,所以他只需要披荆斩棘,一直修炼,一直前进。
刚开始,是小梅姑娘。
再后来,是玉真公主。
现在,他则是依靠着大能,大能把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让他根本不需要在琐事上耗费半点精力。
正是这些人的帮助,他才能够顺利地安然地前进。
骤然之间,一阵冷风吹过。
这风冷的异常,犹为刺骨,仿如根根冰针,刺扎着人的肌肤,让人隐隐生痛。
再一抬头,却见本是晴朗的天空竟须臾黯淡。
阳光逝去,铁灰色彤云弥补,压迫于空荡荡的宫殿之上。
一点晶莹而苍白的雪花,从中飘落,紧接着...便是突兀的鹅毛大雪。
白山若所有感的抬起头,一片雪花从他眼前飞落,覆地。
再低头,却见地面很快覆白。
天穹苍茫,风雪渐狂。
积雪越发之厚,埋过脚根,埋过小腿。
明明是五六月的天气,可对于这北地来说,却犹如凛冬。
白山心有所感,低头看时,却见脚下的积雪里,糅杂了一点深邃无光的黑暗。
这黑暗好像生出的裂缝,慢慢地拉开了一道狭长而可怕的“伤口”。
“我们...”
“终于,”
“见面了。”
嘶哑的声音响起。
风雪渐狂,一道悚然却并不巨大的身影出现在此间。
白山循声看去,却见风雪里,一道悚然身影四肢撑地,正缓缓而来。
雪白而圣洁的皮毛,散发着冰冷又灼热的游丝,强烈的压迫力带着来自深渊的气息,覆笼四野。
明明这种恐怖的存在登场,只会令人感到恐惧,惊诧,敬畏。
然而,无论是谁,都绝不会如此时的白山这般...
竟感到这白虎很飒。
因为,他看着这只白虎,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心底有些莫名的亲近。
圣洁的白虎从风雪里走出,停在白山面前,顺滑的白毛在风雪里如静海波涛般起伏,一双虎爪扣按在地上,显出一种干净与圣洁。
来虎正是道月柯!
世上唯二的深渊灾虎!
一个能够引发地火爆发,在任意的大地上带来火山爆发的可怕存在,移动的天灾,堕落的仙人,已经死去却又用新的身份活着的复仇者,暗中反抗仙界的幕后,极乐世界的魔神,【开天魔经】的劫主......
这般的存在,别说正视了,就算站在它面前,都会瑟瑟发抖。
然而,白山不仅在正视它,而且还在正视它的两只耳朵。
那是两只毛绒绒的耳朵,看起来煞是可爱...
“你在看什么?”冰冷的声音响起。
白山道:“心生亲近,如此而已。”
他以为道月柯已经知道了他的事...
可道月柯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愣住了。
道月柯虎眉挑了挑,冷冷道:“你当然觉得亲近,你在成为大巫萨那天,曾经散发出强烈的灾虎气息,可那气息却不是我......”
它往前踏动一步,有些咄咄逼人地问:“告诉我,是谁?”
在它看来,世上只有将【火魔章】修炼到第九层的人,才会产生如此变异,可是...世上除了它之外,再没有人将【火魔章】修行到第九层了。
原本它是怀疑白山的,可在她看来,若是化作灾虎了,根本不可能再变回人形。
至于它如何发现的,那是因为它一直比较活跃,关注着各地反抗仙界的情况。
极乐世界大巫萨这种重要的事件,它自然不会忽略。
另一边,白山瞳孔则是微微动了下,他忽地意识到...原来“小姐”和“小梅姑娘”都为他保密了!这也太可靠了吧?
既然如此...他起身道:“我们去城外吧。”
道月柯抬了抬爪子,在面前的雪地上压下个“梅花印”,道:“不过三言两语,无需浪费时间,就在此处吧。
你我,还不是正式见面的时候。
原因,你应该明白。”
白山知道他说的是“劫主”的事。
契机未到,道月柯只想苟在幕后,给那些反抗仙界的存在递刀子,之前林赤,屠岳还有许多白山不知道的存在都被道月柯暗中帮助了。
白山古怪道:“真在此处?”
道月柯道:“吾之言论,从无戏言。”
白山趴在了地上,身形开始发生变化,雪白的毛发开始生出。
道月柯虎目圆睁,显出震惊,忽地,它明白了什么,一巴掌按住白山,道:“且慢,我们去城外。”
白山收回了变化,恢复成人形,他点点头道:“城西有座山,就去山上。”
...
...
片刻后。
覆雪高山上。
两只圣洁的白虎正静静趴在悬崖边。
其中一只白虎抬起爪子,在另一只白虎身上按按压压,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对白虎正在嬉戏。
但其实并不是,道月柯只是难以置信罢了。
它已经摸过了肉,也闻过了气味,还舔过了对方的皮毛,这确是深渊灾虎。
“看来,今天就是我们正式见面的时候了。
原因,你应该明白。”道月柯用冰冷的声音做出了判断。
它本来是诧异白山的灾虎气息从何而来,这一切却已经彻底清楚了。
白山端着虎爪,看着远处的雪潮云雾,这虽然是他和道月柯第一次见面,但他却已经认识了这位足足十三年了,可谓是挺熟的。
现在,大家成了这世上仅有的两只灾虎,自然也有种天然的种族亲近感。
道月柯问:“你为什么还能变回人形?”
白山双爪压低,想要起身。
道月柯抬爪子压向他的脑袋。
哒...
道月柯的爪子压在白山的脑袋上,又把他压了下去。
白山被“突然袭击”,就很莫名其妙,忽地...他意识到这可能是猫科生物的本能动作,他顿时惊奇了起来,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有这样的体验?
道月柯抬着爪子在他身上轻轻拍着揉着,似乎对这个同类的身体很好奇,毕竟这许多许多年来,世上只有它一只深渊灾虎,这突然又出现了一只,就很好奇。
而两虎的关系,也在这个过程里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白山在道月柯眼里已经从“交易对象”变成了“唯一的同族”,且“唯一的知道如何变回人形”的存在。
白山却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你和我一起,灭了仙界五宗,我教你怎么变回人。”
“你应该知道,现在时机未到,吾是不会陪你做蠢事的。”
“那你不想变回人了吗?”
“换个条件吧。”道月柯语气很冰冷。
白山虎目微眯,下一刻...他决定不要脸。
于是,他忽地翻滚了下,把肚皮露在外面,背脊扭动了下,在雪地的山崖上蹭了蹭。
道月柯惊了,问:“你在干什么?”
白山继续扭着,四只爪子在半空摇来摇去,一会儿还蹭到旁边的道月柯。
可道月柯被同族这么蹭着,居然也没什么讨厌的感觉,而是有种血脉深处的亲近感。
道月柯如大猫儿般伸出爪子挠了挠白山,把他推正了。
不过,它神色已经和缓了许多。
猫科生物表达信赖的方式,是把肚皮显露在别人面前。
白山露了肚皮,道月柯感到了他的亲近。
白山趁热打铁道:“伟大的灾虎一族只有你和我,你不帮我你帮谁?
这世上,只有我和你一样,如果我去挑战仙界五宗,却不幸战死...你还能再遇到第二个深渊灾虎吗?”
道月柯的爪子搭在白山身上,按了按,觉得手感很好,她尾巴轻轻甩动着,可心底却是真的有些犹豫了,恰如白山所言,如果白山战死了,它很可能就是唯一一只深渊灾虎了。
因为...这【极阳魔章】其实根本无法修行到第九层...
这许多岁月里,它也偷偷测试过,但所有它相中的天才在修行到第六层后,就再难前进半步,哪怕它耗费了许多资源,都没有用处。
而这些天才因为修行【极阳魔章】变得性格扭曲暴戾,体内元气大伤,心底心魔频发,而且耽误了修行的时间,能在六七十岁的时候直接老死都算是不错的下场了。
正因为如此,道月柯才会愿意把【猛虎啸夜篇】以及【极阳魔章】借给小梅姑娘这边,也才会在后来把炎陀秘境的资源送给白山。
只是...
它没想到白山竟然能修炼到第九层。
不仅如此,白山居然还能变回人形。
道月柯沉吟半晌,轻声道:“恰如你所言,若你战死,吾会成为世上唯一的灾虎...那为了我自己,也确需对你提供帮助。
现在,说出你的计划吧。”
道月柯撑起身体,雪白的毛发在风里飒飒而动,白山静静趴在石头上,余光瞥动之间,忽的发现......这居然是只母老虎,而且还未哺乳过。
...
...
半个月后。
小柔,以及一名女子,两名男子站在大巫萨庭院里,恭敬而狂热地看着白山。
当然,现在小柔也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蓝衣女佣”的小柔了。
她双眼神色亦从当初的警惕而变得霸气,肌肤紧实,线条柔软却蕴藏爆发,即便在冷冽的寒风里依然只穿着较少的衣物,露在外的肌肤显着活力,全身上下更是充斥着一种上位者的压迫,若有人站在她面前,甚至会惊悸的以为自己面前站了一只择人而噬的怪物。
除她之外,另一名女子,两名男子也皆是极为不凡。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这四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切的原因都在白山...
白山在进行精神祭祀时,分别带上了这四人。
然后,这四人竟然得到了魔神极深的恩赐,不仅变成了血裔,还被赐予了强大的力量。
深渊祭祀讲究等价交换,而信徒们的力量皆是来自于深渊魔神。
转化的方式,则是神秘的深渊“等价交换”法则。
似乎有一种冥冥中的力量在执行着这样的法则。
只要完成了“交易”,双方就必会获得交易内容。
而如何进行的,便连深渊生命自己都未必知道。
四人得到深渊灾虎的恩赐后,一跃成为了“鬼熊王”、“血河魔”、毒荼大王,夜家姐妹般的存在。
而四人付出的代价,却仅仅是献祭死后的神魂。
可事实上,愿意献祭死后神魂的信徒多了,也未必能变成血裔,即便变成了血裔也未必会被赐予远超旁人的强大力量。
四人都明白,自己之所以能被赏赐这么多,应该是多亏了大巫萨。
所以,四人对大巫萨越发忠心。
事实上...这正是道月柯帮助白山掌控极乐世界的行动。
这四人会永远忠于道月柯,因为四人的一切力量都是道月柯所赐,若有违背,力量就会被收回。
而白山,只要维持好与道月柯的关系,那么...这四人白山想怎么指挥就怎么指挥,甚至还能“遥控”。
诸多思绪闪过,白山静静看着四人,沉声道:“为祭拜伟大的深渊灾虎,我将独自远行,远行之前,我想听听你们对各方的掌控情况。
我不希望在我离开之后,伟大的深渊灾虎的信徒会被赶下神坛!”
小柔,或者说危柔,道:“根据您的提议,我们已经确定了圣徒国上层的人员。
国主是您。
圣王后则是夜南香。”
说罢,她稍稍顿了顿,一旁的美艳女子对着白山稍稍欠身,恭敬道:“南香虽是夜家人中不起眼的一人,但却也是夜家人。
我成为圣王后,也可代表夜家的利益,夜家非常满意。
今后与夜家家主夜穆的对接工作也会由我进行。
但我能有今日皆拜伟大的深渊灾虎魔神,以及大巫萨所赐,南香不敢忘本。”
说罢,她一双妩媚而充斥着异域风情的眼睛柔柔地看着白山,似乎期待着这位国主对她这位王后做点儿什么。
危柔继续道:“圣王后与诡秘神庙的夜家姐妹同处一族,双方亦能和睦相处。而圣宗之位出于安抚考虑,便赐予了鬼熊王,鬼熊王代表着暴食神庙。
之后十圣徒中的首徒为我。
第二圣徒为诡秘神庙的夜仙。
第三圣徒为与我们同为‘血火神庙’的刑工岭。
第四圣徒则是毒荼大王,他代表着各种散乱的魔神信仰。
第五圣徒则是诡秘神庙的夜莺。
第六圣徒,第七圣徒为驰戈雷,战别卜。
至于您的姑姑凌诗丽因为实力缘故,所以会被安排为福音使。”
说到此处,她又稍稍暂停了下,而另外一魁梧一瘦削的男人分别行礼,道:“大巫萨请放心,我们会守护好极乐城,等您归来!”
危柔继续一一报着后续的安排...
白山没什么意见,他本意就是当个甩手掌柜,现在一切都分摊出去了,就很好。
自己这边的四个人分别成了圣王后,第一、第六第七圣徒,再加上自己的声名镇压,足以掌控极乐世界了。
片刻后,驰戈雷,战别卜先行离去,夜南香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国主”,也转身离去。
危柔依然站立在庭院,她深深地明白她能有今天,其实完全是面前这个男人所赐,虽说她已把神魂奉献给了伟大的深渊灾虎魔神,可事实上...魔神却未必会吞噬死去的灵魂。
隐隐之中,危柔觉得这一切的核心,就是面前这神秘的大巫萨。
白山直接道:“危柔圣徒。”
“大巫萨,请您吩咐,无论什么命令,危柔都会无条件执行。”第一圣徒很明白白山将她单独留下的意思。
白山道:“找机会悄悄放走风青蛮。”
“是。”
“魔神不想看到内斗,但却憎恶仙神,尽快谋划往南的攻击,我想狩猎仙神以为祭品献祭魔神。”
“是。”危柔什么都不问,大巫萨的想法就是她的想法。
白山想了想,又道:“你出去后,再让圣王后来这里。”
他决定和与主战派夜家紧密相连的圣王后谈一谈,以弥补一些缺漏之处。
...
...
六月中,白山启程,返回万泰山。
七月初,白山抵达万泰山。
四象宗无事。
他的羽涅白夜木未曾长大。
数月前他杀死的云萝仙子引发了仙宗的调查,最终仙宗把目标锁定在了一些符纸人之上,并且暗遣弟子下界搜查。
不过,这所有的信息都无有巨细的落入了大能白妙婵手中。
而大能白妙婵就好像“一个极富传染能力的病毒”,正在飞快地“感染”着周边,使得完全听命于她的存在越来越多。
若把“受感染者”表为红色,那么可以看到万泰山上一片血红,而万泰山周边方圆百里也已淡红,而人间各地也都开始出现红点。
白山不知道这力量的限制如何,但他知道大能白妙婵正在成为...这个人间的地下女皇,彻底成为了终极强化版的玉真公主。
“我想见她一面。”白山坐在石阶上,肆意地喝着美酒,修成了五篇,又摆脱了圣徒国那许多麻烦事,但还能够一定程度上控制极乐世界以至于影响北蛮,此时他心情稍稍有些放松。
下一步,就是他前往晋州,开始卷入晋州乱局了。
在此之前,他想见见妙妙姐。
这也是他返回的目的之一。
月光下,大能穿着雪白襦裙,端着绿豆汤,正慵懒地靠在枝叶“自然”编织的藤椅上,一边啜饮着绿豆汤,一边想着什么。
听到白山的要求,她回过神来,道:“现在可不行。”
“为什么?”白山问,“上次我见她已是一年半之前了...这些日子,我在外东征西战,而接下来,我还要继续外出迎接更猛烈的战争,我见她一面不行么?”
大能秋水的眸子里闪过些笑意:“你误会我了。”
旋即,她招招手:“你来。”
白山继续饮酒。
大能放下绿豆汤,起身跑到他身边。
白山往旁边挪了挪,他不想靠近大能。
不知为什么,这次回来后,他感到大能似乎在仿效妙妙姐,从最初的高冷变得开始拥有生活气息,尤其是“端着什么,慵懒地舒展长腿”的样子,已经有了妙妙姐的几分神韵。
这让他感到恐惧。
他无法不对这样的大能生出好感。
可他生出的每一丝好感,都会化作最痛苦的愧疚。
大能见他挪远,却也不追过去,只是掸了掸裙子,坐在石阶上,抬头看着星空。
万泰山的星空很辽阔,甚至还能见着斑斓的色彩,让人更能深刻地体会到星空的神秘...以及自身的渺小。
同在这等浩瀚之下的两个渺小的人儿,却距离很远。
大能喊道:“我是想让你自己探查一下这具身体的情况。”
“这身体的武脉已经修复的差不多啦,快好啦!这时候,正在关键的恢复期。”
“可神魂变幻会导致身体虚弱,或许会带来前功尽弃。”
“所以,我才拒绝了你。”
“你不是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吗?”
“等你从晋州得胜而归,我说不定已经开始修行了呢!”
“到时候,她的寿元也增长了,你们就能永远在一起!又何必在乎这一时半刻呢!”
白山垂首无言。
无意之间,大能说出了他欠妙妙姐的那句诗的意思。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可是,心中意气,却难平定,一种苦闷之情,油然生出。
大能忽地笑道:“你去找找玉真吧,她年初就突破万象境了,很想你呢。她问了我好几次,我都说你在闭关。”
...
...
玉真公主自从来到万泰山后,就一直在灵气之地安心修行。
她的天赋虽然不强,可却也不差,早于年初就突破了万象境初期,增寿三甲子,再加上洗髓时的寿元增加,她的寿元已比凡人多了两百四十年。
在几度询问白山而吃了“闭门羹”后,玉真公主就开始继续苦修了。
而她的状态,其实才是一个正常修士的日常。
这也是别人真的相信白山在闭关的原因。
当白山敲响那灵气之地里的阁楼时,门内传来清冷的声音。
“玉真正在修行,请恕不能开门。”
白山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安宁感。
宋幽宁和白妙婵,两人其实类似,所涉事件无不神秘且波及巨大,白山宛如在狂风巨浪中小舟,每每都需要拼尽全力,才能稳下舵盘,于渐大渐狂的风暴里前行。
可在此处,他却莫名地有种回到了平静港湾的感觉。
玉真公主虽曾是江湖上神秘的杏花巷主,可她已经卸去了“职位”,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修士,他若是只有这么一个道侣,那么也会过上普通的修行生活。夫妻于灵气之地里静静修炼,或许三两个月才会睁一次眼,看到对方在身边,又会继续修炼。
诸多念头闪过,白山轻轻道:“玉真,是我。”
楼阁里安静了下,旋即响起奔跑踏动的声音。
门扉打开,却见个娥脸杏眉,雪肌朱唇的美人站在月光和灵雾里,眼中带着欢乐和光芒地看着他。
“玉真,我出关了。”
“相公,我不是在做梦吧...”玉真公主美目汪汪,水泽微漾,长腿绷紧,小足踮起,如同依人小鸟般地搂住了白山,脸颊贴在男人的胸膛。
“我好多次地梦见你来,但打开门,却发现门外空空荡荡。”
白山轻轻抚摸这她的长发,妻子的发香让他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忽地,玉真公主退开,又一把把他拉入阁内,道:“相公是不是之后还要闭关?”
白山点点头,几日后,他还需去晋州血战,而这次血战的激烈程度乃是前所未有。
玉真公主却不知这些,还道相公真的要闭关,面色微晕,娇嗔道:“那玉真不管,玉真要相公今日狠狠地凶我,凶到我接下来的日子里总能记得这几日。”
说罢,她如一团火焰,钻入白山怀里。
白山搂住这猫儿般粘人的诱人美妻,大步走到床榻边,一口气吹尽屋内烛火,继而互诉衷肠,行云雨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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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207.布局晋州,靠近仙子(8.1K字-求订
大乾62年,十月,京城的皇帝感染风寒,大病。
白山因为极乐世界圣徒国组建磨合,以及各方调兵遣将,联盟谋划的缘故,直到此时才来到晋州。
计划赶不上变化,你觉得一个月能好的东西往往三个月都才勉勉强强。
不过,再勉强,终究他还是站到了这片战火纷飞的大地上。
此时的他,心中焦虑已去,负手立在一条灰蒙蒙的大河边缘,芦花飘絮,他摘下一支,随手舞了舞,那絮就飘得更厉害了。
他小时候就喜欢玩这个,可惜桃花镇的芦花就那么多,一到金秋,小孩子们就会抢着去摘,去吹,去舞,好像过节似的。吹完了芦絮,还能用光秃秃的芦竿来一次“江湖侠客式”的交锋。
那时候,妙妙姐就在旁边看着,挥着小拳头喊着“白山,白山,白山”,好像只有一人的啦啦队的宝贝。因为刚开始他们是外来户的缘故,所以总是有点儿受到排挤,给别的孩子喊加油的同伴就很多,白山这边就只有妙妙姐。
然而,妙妙姐手段非凡,两年之后的金秋,再到这“芦絮决战”使节之日,妙妙姐已经成了七八个小孩的啦啦队大队长,就如同她现在做的一样。
白山永远...永远都好像是在孤军作战。
即便有队友,也只是暂时的。
如果有冲突,他永远只会想着自己该如何,而不想去找人帮忙。
可是,很快,因为妙妙姐的缘故,他的身后会站满队友。
现在...他进入的战场越来越可怕,越来越恐怖,妙妙姐跟不上他的脚步,但却有大能出现了,大能掌控着万泰山,掌控着越来越多的局势,默默地站在他身后,斡旋八方,让他永远不会陷入十面埋伏、四面楚歌的境地。
“可若是妙妙姐,她应该会做的更好吧?”白山如此想着。
不过,白妙婵并不是这一次他恢复元气的原因。
玉真公主才是。
男人永远希望征战归来,可以有一个温柔的理解的港湾,而非指责和苛刻。
玉真公主却偏偏知道怎样才能最温柔,也知道相公需要怎样的体贴。
她实力远没有白山强大,可却行万里路,阅人无数,知千人千面,皇权宫殿,仙人修士,驭下之道。
甚至她自己就是千人千面,只不过相公恰好是一层一层剥开了她的面具,看到了她的心的那个人。
她在相公面前,声嘶力竭到近乎病态地放纵着、沉沦着,在这放纵沉沦里,过往的负担烟消云散,她不停地提醒着自己...现在她只是这个男人的女人,是他的道侣。
玉真公主与白山如胶似漆,朝云暮雨,日日相处,绵绵欢好,放纵着自己,也细慰着白山心底的每一丝压抑。
两个月后,随着白山的“闭关”,她才重新走入了修行之地,开始了漫长的万象境中期的突破之旅。
而在与玉真公主相处的日子里,白山只觉身心都如睡了一个好觉,做了一场美梦,如今神完气足,即便背负着沉重,却也能自信满满,昂首挺胸地往前踏步。
玉真公主的阅历实在丰富无比,她经历的事虽然没有白山经历的奇诡浩大,可却比白山经历的不知多了多少倍。
她重新提醒了白山,让白山明白,谁没有压力?谁不会痛苦?可无论如何,都要有着一颗坚定地、往前的心,不要迷失自己,无论前方等待你的是什么,都要用赤诚和热情去面对。
诸多念头闪过,飞絮芦花,深秋瑟瑟。
白山按了按脸上的青铜獠牙鬼面,而身后传来脚步声。
苗条玲珑的女子充斥着上位者的压迫,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个大人物,金丝玉扣,奢华衣袍,长发结辫而非盘髻,充斥着异域野性之美,而非中土淑静之雅。
“小柔,见过大巫萨。”
来人正是如今圣徒国的第一圣徒——危柔。
白山看着远方,道:“圣徒大人,如今我只是你带着参战的一名信徒,不必对我如此称呼。”
“那是在外人眼前,在这里...小柔永远都只是小柔。”曾经的蓝衣女佣看着面前男人的背影,神色里满是崇拜。
白山问:“中土之人,因欺骗和苦难而崇敬仙神,我们却为自私享乐而献祭魔神。那么...小柔,你的享乐何在?”
这确是白山的疑问。
他认识小柔也算好久了,却未曾见小柔贪婪暴食,亲面首,养男奴,四处杀戮......反倒是,做了不少“好事”,譬如划分安全区域,设立北蛮里的城庄,帮助不少人在这片净土里安定下来。
而因为这是第一圣徒大人设立的地点,所以也没什么人敢冒犯。
久而久之,在这数月时间里,不少有钱无势的人,都以能够在第一圣徒的城庄里有一套房子而自豪。
可小柔并非只是照顾那些有钱人,却也顾及一些普通的平民,譬如白山就听说了,小柔安顿了好几对贫困、可却有着潜力的年轻夫妻,给了他们安稳的环境,在有人欺负那些穷人时,小柔竟然派遣信徒去割了欺负之人的头颅。
虽说残暴,可出发点却是善意和保护。
这等“好人好事”,在极乐世界里实属罕见。
白山听说后,就很好奇了,本着了解属下的原则就多问了句。
“我...我...”第一圣徒大人的脸突然红了,呼吸也急促了。
白山奇道:“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吗?”
第一圣徒大人轻声道:“我爱偷看别人生活,衣食住行也好,夫妻生活也好,我都爱偷看......我设立城庄,城庄里的所有人我都能肆无忌惮地偷看。
我看他们的一切,尤其喜欢看他们的夫妻生活,那些富人的,穷人的,道貌岸然的,聪明的,愚蠢的,颓废的,积极的,不同身份的......
我爱看他们,爱听他们在夜晚里说的话。
太美妙了,实在是太美妙了,呀啊~~~~”
她脸颊越来越潮红,双腿绷紧,甚至稍稍引吭,发出情难自禁的尖叫,一股股粉红的热气从喉咙间涌出,好像只是想了想已让她兴奋不已。
白山瞥了眼第一圣徒,有些无语。
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忽地,两人身后忽地响起脚步声。
有其余信徒来了。
因为出征大乾的缘故,危柔身边带着的信徒也是会说大乾语的。
血纹黑袍信徒拜于长草之间,恭敬道:“第一圣徒大人,夜禄山将军说甘溪镇有些异常,他们不敢冒进,希望我们能够去查探一番。”
危柔在白山面前是个乖巧可爱的部下,可在外却是执掌大权的第一圣徒,她用既冷且缓的声音问:“什么异常?”
“启禀第一圣徒大人,甘溪镇出现了许多无头石像。”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
“是!”
信徒退去,第一圣徒却不敢擅自决断,而是看向白山。
白山问:“夜禄山是什么人?”
第一圣徒道:“夜禄山将军是圣王后胞弟,是自己人,此番北蛮入侵,合计派遣三十万大军,夜禄山将军就是左路十万大军的总统帅。圣宗则是随着右路大军。”
白山道:“一起去看看吧。”
“是!”
“去了之后,我未必会真正出手,如遇危险,还需你自己扛着。”
“何须大巫萨出手。”危柔眉眼里闪过危险的光芒,“这些小事,小柔自会解决。”
“好,出发吧。”
随着白山声音的落下,危柔转身而去,白山则是一笼血纹黑袍,随在她身后。
...
这段时间里,在极乐世界的推动下,一切走向如白山所愿。
北蛮暂停了内斗,风望南在北方修生养息,而在“圣王后的感染”下,好战派们觉得“现在是千载难逢进攻大乾的机会”,就把矛头调转向了南方,准备先去啃些好处回来,再转向北地。
如今,
举着“晋”大旗的朱清海(宋幽宁的大哥)自号明王,也在靠山王等人的暗中帮助下,发动越来越强烈的攻势。
京城皇帝大病,可如此局势终究需要皇室出征,于是...晋王(玉真公主的弟弟)接过了大旗。
晋州本就是晋王的封地,而且晋王本就亲近仙人,此时更是领了大军开始围剿。
只可惜...
玄天万兽宗,云梦仙宗却也派了不少弟子暗暗捣乱。
青云仙宗是越发急促了。
雪上加霜的是,极乐世界和北蛮的大军也已经渡过长眠海,抵达了晋州岸边。
如今,圣徒国的分工是很明确的...
神秘的国主,威望极高,自建国后,就未曾在出现,如今几乎已被神话,无人敢冒犯。
而圣王后,掌管内部,联通诸方势力,将原本国主该干的活儿也一并接了过去,而夜家对此也是喜闻乐见。
那位原本并未有太大名气的夜南香,正以恐怖的速度在成为整个北蛮权势最巅峰的几人之一,成为后临天下的圣王后。
可无论何时,圣王后都永远知道,她之上永远有着那位神秘且强大的国主,她作为一个位高权重的女人,十分期待与国主发生点什么,毕竟他是国主,而她是王后,王后不就是该陪着国主睡觉么?
然后,圣宗,掌管外部,制定对外策略,可却事事需与第一圣徒商议。
圣宗地位更高些,可第一圣徒却也不差多少。
然而,谁都知道第一圣徒是国主的亲信,此消彼长,第一圣徒的位置就可圣宗几乎齐平了,所以.....圣宗和第一圣徒都统帅着亲信,来到这战场。
这次征战也是“圣宗与第一圣徒”的权势之争。
是“暴食神庙”想要分摊权势的一次尝试。
谁的表现更好,谁就会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而在第一圣徒渡海后,白山则早已等在长眠海的南方,以大巫萨的身份去见了她,然后假扮成一个信徒,随在她身后,再见机行事。
白山的第一目的,并不在于“杀戮”,而在于“挑拨”。
他要把通过晋州局势,把五大仙宗之间的积怨彻底点燃,让他们反目成仇。
杀戮,只是手段。
手段,只有用在目的上,那才有意义。
白山本不会这种手段,也不喜这种手段,可现在...他却不得不去做。
因为,他修成【五篇】,修成了【极阳魔章】,也不过是刚刚有了谋划的资格而已......
比起这个世界的水深和真正的强者,他还差远了。
对此,白山很清楚。
...
...
甘溪镇,一片安静。
灰白纸钱般的尘埃漫天飞着,街道狼藉。
苟活的人们躲避在屋子里,关紧门窗,时不时才在窗隙或门隙出显出一只布满血丝和惊惶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外面的状况。
天灾人祸降临,他们只是凡人,想逃也逃不了。
野外,难道就比镇上安全?
再说了,就算走了大运,侥幸逃出了晋州,又能去哪儿?
大部分人都根本没有“重新开始生活”的钱。
有的,早就跑了。
可相比留下的人,这些跑掉的就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极少极少。
哒...哒哒哒...
脚步声在安静的街道响起。
为首的女人漂亮,冷厉,充斥着上位者气息,可一看就知道这是异域的蛮女。
女人身后,走着十四名面戴獠牙鬼面、身束血纹黑袍的人。
“坏人,坏人,大坏人!!”哇哇大哭的声音从街道边的阁楼上传来,却见有个蓬头垢面的小男孩趴在栏杆前,对着这行人怒喊着。
小男孩的叫声惊动了屋里的人,很快有个老妪冲了过来,一把捂住小男孩的嘴,想把他拖开。
第一圣徒大人想停下脚步,可却没有停下,因为她耳中传来大巫萨的声音。
“不杀。”
于是,第一圣徒大人用北蛮语道了声:“不用管他们。”
血火神庙里本就多嗜杀之徒,这些信徒更是如此,若不是危柔这句话,那小男孩甚至是老妪怕早就被虐杀了。
再经过一个巷道,忽地两道黑影从巷道口冲出,然后抓着两袋不知什么猛地往这边丢来,丢完就跑。
那两袋东西在半空炸开,里面纷纷扬扬着狗屎粪便等污秽之物。
这次,白山没等旁人出手,他直接掠了过去,直接拦在那两道黑影面前,却见是个大男孩,还有个鼻涕拖拉的小女孩。
两个孩子看到鬼面獠牙的人,吓得魂都没了,转身就往另一边跑去,可才跑到一边,就看到巷子的另一头站着一个漂亮而可怕的蛮女。
两个孩子看看前,看看后,吓得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第一圣徒遵循着白山的命令,看着白山,命令道:“问清楚为何这么仇视我们,然后来告诉我。”
说着这话时,第一圣徒很慌。
白山恭敬行礼道:“是,圣徒大人。”
危柔急忙离开,然后快速冷静下来,她忽地回想起之前在凌诗丽庄园时候的大巫萨...显然,大巫萨精通演技。
白山上前,提着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早就吓瘫了。
没多久,白山走了出来,恭敬道:“启禀圣徒大人,前几日,甘溪镇上不少镇民在路道上肉躯石化,继而被砍去了头颅。镇民以为是我们做的。”
有信徒道:“胡说,我们才来这里,怎么会是我们做的?”
又有信徒道:“难道是散乱在外的蛮人所为?如果真是这样,那无头石像的调查也水落石出了。”
第一圣徒微微“沉吟”,在听到了白山的传音后,道:“继续走,都小心点。”
一行人走远,巷子里,那个大男孩和小女孩依然处于惊吓状态之中...
他们是很痛恨这些入侵者,因为这些入侵者,两人成了孤儿。
可就在刚刚,他们面对死亡才知道了害怕,刚开始的勇气全部没了。
“没死...我们没死。那个坏人...他没杀我们。”大男孩大口喘着气,然后急忙起身道,“妞妞,我们快逃,万一那坏人想起来了,再回来了,我...我们就死定了。”
小女孩如从噩梦惊醒,急忙起身,吸了下半挂着的鼻涕,忽地眼睛一亮,跑到不远处,捡起一个布袋,喊道:“哥哥,哥哥,那个人,那个人丢了个袋子!”
“什么?!小心点,我来!”大男孩跑上前,小心地打开袋子,却见袋子里装了许多肉干,这些肉干足够两个孩子吃三四天了,他顿时咽了口口水,却只是先收好肉干,然后拉着小女孩就跑。
等到无人处,两人才分起了肉干。
“那个傻子,肯定是不小心才掉了袋子,嘿...”
“还是我眼睛好吧!”
两个孩子声音渐悄。
白山收回倾听,继续随第一圣徒前行。
当众人赶到“无头石像”所在街道时,却见早有一只八百余人的军队停在那处。
为首的男子身形高大,气质沉稳,眉宇如剑,只是瞳孔里血丝密布。
男子身后还站着一名负剑老者,以及一名全身上下笼罩在灰斗篷里的神秘人。
当这男子看到来人时,侧头看去,他身后的军队顿时高举长枪,士气凝聚,锐利之气扩散而出,剑拔弩张的压抑气氛也产生了。
“来人是谁?”为首男子沉声问道。
片刻后...
双方互通身份,敌对解除,形势明了。
那为首男子竟是如今扛着“前朝”大旗的朱清海,而数百人则是他的亲卫军——人头军。
至于负剑老者,则是前朝帝师曹淳风。
而那穿着全身黑斗篷的神秘人,却只是默然无言,朱清海代为介绍只说这是他心腹。
朱清海出现在前线,而且还带了这么少的人,其实并不奇怪。
外人,或者说白山或许还不知道情况,可前朝里的不少人已经隐隐有了感觉,那就是朱清海只是个“名义上的领袖”,真正领袖其实是那位...靠山王,而未来的领袖则是靠山王带来的那个孩子——朱渺。
靠山王为了和北蛮结盟,早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朱清海自然受到了排挤。
但朱清海不以为意,因为他觉得大局未定、不是内乱的时候,同时...他对仙神深恶痛绝。
而在继承了佛陀灌顶之力,手握前朝佛枪,并经过了三年多的战火洗礼后,他早就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强者,一个悲天悯人,心怀慈悲,又嫉恶如仇的强者。
不知是气运使然,还是其他缘故,朱清海虽是一直厮杀,但却因为消化佛陀灌顶的缘故,而已至灵婴境后期,更因佛陀宿慧,而掌控着不少奇妙法术,以及佛门之中神秘的符字:“卍”。
在第一圣徒知道朱清海等人身份后,朱清海也知道了这十多人是谁。
顿时间,朱清海身后有士兵用冰冷的目光看向这十多人,其间充满了仇视。
北蛮的极乐世界在他们眼里,并不比仙人好多少。
“这等石化砍头的妖术,怕不是就是你们干的吧!”一名副将含恨出声。
第一圣徒神色顿时冷下,但还未开口,朱清海却已挺身而出,对着那副将,厉声训斥道:“不可胡言!!”
那副将愣了愣,低头抱拳,却不多说,他对朱清海还是相当信服的。
朱清海则是上前两步,带着歉意道:“第一圣徒大人,我知道,此处断头石像并不是你们所为...”
“那你还知道什么?”危柔淡淡问。
朱清海眼中闪着怒火,拳头捏紧,骨骼微响之声随之传出。
“这是青云仙宗赤风真人的手笔...
赤风真人于青云十二仙中排行第九,师从碧逍玄女,其人极擅长阵道,犹擅以天地风水之术,布构杀局。
这些普通人乃是踩入了石化陷阱,所以才立刻石化,而这不过是阵道的小技巧。
赤风真人与这些普通人无仇无怨,他这么做,是为了让青云仙宗更好地掌控晋州!”
危柔愣住了,奇道:“为何?”
朱清海道:“石化,砍头,这些看起来都像是魔鬼的手段,而在普通百姓的认知里,魔鬼就是随着蛮族而来的!!
所以,赤风真人就用这手段,让百姓更加的畏惧与憎恨你们。
然后,他们会施展手段,击败你们,拿你们的头悬挂在高处,继而使得此地的信仰重新达到狂热。
百姓们什么都不知道,那时候,他们只会信任仙神。
然后,任由仙神摆布!”
危柔道:“将我们的头悬在高处,怕是未必那么容易。”
朱清海道:“可他们能将别人的头假扮成魔鬼的样子,说那就是魔鬼。”
危柔:......
她一直听说仙神虚伪奸诈,本以为只是阵营对立的咒骂,可没想到是真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
朱清海道:“我的人已经探查清楚了,在距此地六十里的长云岭有晋州最大的神宫——施鹿寺,晋王将于近日安排一次前所未有的拜神仪式,以祈求神明帮助他驱赶妖魔,还晋州安宁。
施鹿寺本是前朝佛门重地,只可惜...佛寺之中,再无佛陀。
名为仙神的恶魔们假扮成神佛的样子,霸占了神龛,占据着圣地,沐浴于香火,招摇撞骗,无恶不作!
百姓们懵逼不知...有无数人会去。
我想领着军队,埋伏在外,然后揭穿仙神的真面目!
我听闻夜将军也在此镇附近,还请第一圣徒大人转告他,望他能够联合出手,在长云岭的施鹿寺,你我两国,精诚合作,斩杀参与仪式的仙神。”
第一圣徒沉默着,她在等身后大巫萨的指示。
白山早知仙神是什么德性,也不惊讶,此时他敏锐地抓住了面前大舅子口中的一些微妙的词语。
譬如...他对赤风真人的了解。
大舅子虽然厉害,可若是真是正面遇到了青云十二仙里的任何一个,白山觉得大舅子都得挂,至于遇到应龙真人,雷山象,或者凤仙师姐这样的,大舅子估计会被瞬间秒杀。
所以,他的信息很可能就是别人传递的。
既是早知“玄天万兽宗”和“云梦仙宗”在暗中帮助前朝,那么...朱清海身边没道理没这样的人。
白山视线扫过朱清海身后的神秘人,虽说斗篷罩身,不见相貌,甚至难辨雌雄。
白山此时的感知能力何等强大,只是一扫,就觉得这可能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根本没有与朱清海一条心的女人。
因为,在提起仙神如何如何可恶时,这女人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声嗤笑,似在嘲笑这凡间的泥猴子何等目光狭窄,何等无知可笑。
云梦仙宗的仙子,而且还极可能是比云萝仙子更强的人,至少也是三代弟子了。
这里除了他,最强的人就是这个神秘人。
而这神秘人,才隶属于他真正的目标。
朱清海,要杀施鹿寺的仙人。
而他,要杀五宗的仙人。
诸多念头闪过,白山传音道:“你去让夜禄山将军调人配合,再派我安插在他们之中,再以祈祷之术联系。”
第一圣徒心中着实愣了下。
不过,若是同信一个魔神的信徒,确是可以利用“祈祷之术”千里甚至是万里、万万里传音。
原理是,你说的话传递到了魔神所在的区域,在通过魔神所在的区域折转到了另一人之处。
只不过......这种窃窃私语其实是禁止的,因为“魔神”也会听到你们这无聊的传话,“魔神”会嫌烦,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魔神”会发怒。
白山看她迟缓了下,又传音道:“第一圣徒,我是伟大的深渊灾虎魔神最虔诚的信徒,魔神不会生气的。”
第一圣徒心底惊疑不定,对大巫萨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这是什么关系,才能让魔神如此宠爱大巫萨...
大巫萨这么做,又会否过于挥霍魔神的宠爱呢?
我该怎么办?
要不要提醒大巫萨?
许多念头闪过,第一圣徒决定照做。
朱清海还在静静等待。
第一圣徒闭目似在思索,忽地,她睁开眼道:“如你所愿,年轻的王者,我会让夜将军调兵配合,共同围剿施鹿寺。
可是,年轻的王者啊,你是否想过我们之间如何保持联系呢?”
朱清海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只能各自为战,以信号烟花之类为准。”
第一圣徒以圣洁的语气道:“伟大的魔神赐予了我们伟大的力量。
蹋乌烈信徒,以伟大的魔神之名,你去往王者身边,如此,我们能够随时知道对方所在,从而在魔神的引导下,收获胜利。”
说罢,她看向身后的白山。
白山出列,恭敬道:“是,第一圣徒大人。”
“蹋乌烈”正是“圣徒国”建国之时的一个“吃空饷”的名字,一个只有名字却没有人的“占位”,为的就是让大巫萨能够随时以其他人的身份降临。
朱清海愣了下,问:“第一圣徒大人,何谓随时知道对方所在?”
危柔道:“即便在千里,万里之外,我之所言,蹋乌烈信徒皆能听到。同样,蹋乌烈信徒也能用相同的方式与我交流。”
朱清海惊了。
那笼在黑袍里的云梦仙宗仙子也惊了。
这手段,实在是玄异莫测。
朱清海忍不住问:“当真?”
危柔却不回答,神色变冷,厉声问:“年轻的王者,你是在质疑伟大的魔神吗?”
朱清海知道自己冒昧了,于是拱手道:“实在是此法太过玄异,闻所未闻,失礼之处,还请见谅。如今正是你我两国同心协力,铲除仙神之时,莫要为了小事而交恶。”
危柔“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白山则是走向了朱清海身边,嗡声道:“明王,今后请多多指教了。”
随着靠近,他越发的闻到笼罩在那灰色斗篷下的一阵香味,仙子也爱涂抹香味,这一点他在之前的云萝仙子身上已经见识过了,此时...他也越发地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朱清海还礼道:“蹋乌烈信徒,欢迎你。”
...
...
入夜。
篝火。
朱清海领兵回到营地。
白山入住了帐篷,摘下了铜面具,露出一张戴着人皮面具的假脸,喝着米粥。
晋州早成人间炼狱,能喝到米粥都已不易了。
他米粥喝到一半,却是皱起眉头,将米粥重重砸在桌上,怒声道:“稀薄无味!”
说罢,他往外走去,刻意经过那灰衣斗篷神秘人所在,嘀咕着“这等鄙贱肮脏之处,实是难待,哼,待我独自寻乐子去”。
藏在灰衣里的神秘人却不说话,不过...在这位云梦仙宗的仙子倒是觉得这深渊信徒说的没错。
这里确实难待。
要不是为了打压青云仙宗,她怎可能驻足于这等粗鄙肮脏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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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山一连数日离开军营。
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云容仙子决定跟过去看看。
她对这位深渊信徒“寻的是什么乐子”并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节外生枝,所以一切都必须在她掌控之中。
金秋十月,野外却是荒坟数里,漫天黄叶片片飘零。
夕阳西下,男人摘取了青铜鬼面,露出脸庞,继而靠在一棵大树下,取了酒便是痛饮起来。
“原来是个酒鬼。”
云容仙子远远看着,帽兜下一双美目里闪过嫌弃与厌恶。
深渊信徒,在她这种高高在上的仙子眼里,就是肮脏、丑陋的代言词。
如果说,在她眼里凡人是蝼蚁,那么...深渊信徒就是一坨屎,又臭又脏。
至于威胁,云容仙子还不会觉得这种小人物会对她有威胁。
可下一刻...
悠悠的男人声音却从远处传来。
“来都来了,喝杯酒吧。”
云容仙子皱了皱眉,却连答话都不想,心底冷笑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本仙子喝酒?
她嫌恶的一秒都不想留,便要转身离去。
而男人声音,却再度传来。
“打个赌吧?”
男人似乎知道她不会回答,所以直接道:“就赌我能不能追上你。”
本来无论男人说什么,云容仙子都不会理睬,可这句话却忽地让她警惕起来。
紧接着,她勐然侧头,却见大地之上的黄叶翻腾,卷成一条贴地掠出的巨龙,巨龙的龙首却是拎着酒坛的男子。
“好快!!”
云容仙子刹那反应,足尖一踏,高高跃起,欲要直接腾云而起。
深渊的癞蛤蟆,可是很少有会飞的。
她只要上了云,便是一骑绝尘,高高在上,再难被追到。
她灰靴迈前一步,眼见着就要踏到那飘来的云,陡然之间,却是一阵前所未有的狂风勐刮而来。
呼!!!
云,竟直接被吹散了。
丝丝白雾,弥漫周边,却再也无法被称之为云。
而就这么一个交锋的时刻,两人却已纷纷落定。
云容仙子一脚踩空,落在地上,男人黑发舞动,站在她对面,距离不过三尺。
因为并非生死之战,故而也未曾有太多激烈的对抗。
云容仙子花容冷峻,终于出声道:“你可知我未曾尽力。”
白山故作愕然道:“你是......女人?”
如此问话,他就能直接甩开“他在钓鱼”的嫌疑。
云容仙子皱眉问:“女人又如何?”
白山道:“我素有观人之能,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朱清海那边最强的人,可我没想到你是女人。”
他面露惊诧。
这惊诧落在云容仙子眼中,让她有几分莫名的得意。
“井底之蛙罢了,世上强大的女人多的是。”
白山却也没有任何生气,道:“那邀姑娘喝酒,倒是我不对了...只是...”
他似是犹豫了下,终于开口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云容仙子被称作“姑娘”,心底有些不快,已经很久没人敢叫她“姑娘”了,最多的是“仙子”和“老祖宗”。
可这也是白山故意的,他觉得,若是真想和另一个人平等交谈,就需要用称谓先把她从云端拉下来,拉到和你对等的地步。
白山问:“姑娘,你想不想杀青云仙宗的仙人?”
此话如惊雷,在云容仙子耳边炸响,可不待她回应,白山继续道:“我恨他们,我与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活着,我与魔鬼交易,我将灵魂都献给魔鬼,只是为了能够去毁了青云仙宗。”
他咬牙切齿,攥紧拳头,声怀深深的恨意。
云容仙子:???
还有这种好事?
她的目的就是尽可能地给青云仙宗添乱,甚至混在深渊信徒、前朝余孽、北蛮大军里杀上一两个青云仙宗仙人。
现在,居然有个人跑出来直接对她坦白?
不走了。
云容仙子决定好好利用眼前这个工具。
所以,她澹澹道:“我也想杀。”
白山微显激动:“那我们合作!”
云容仙子冷笑道:“你若能挡下我三次攻击,我便答应你。”
见对方沉默,云容仙子道:“若是不敢...”
她话还没说完,白山道:“来吧。”
说罢,他稍稍站远,拉开距离。
云容仙子取出三张符箓,分别是三级,四级,五级的火焰类符箓。
如是连五级符箓都只接不下,那要杀青云仙宗仙人,简直是做梦。
“本座乃海外散修,修行之时,多听深渊信徒有奇巧异能,希望你真有几分本事。”云容仙子特意强调了下自己的“海外散修”身份。
说罢,她双指拈起三级符箓,灵气焚燃之间,挥手射出一团火光。
火光如蛇狩猎,激窜而出,白山右手勐地推出,却见那手如充血了一般,骤然变大,宛如一个大脸盆,一下子拍飞了那火光。
云容仙子盯着那充血的大手,心中暗道:果是得了深渊魔物本领的凡人,只是这些力量却无时无刻不在消耗寿元。
“感觉如何?”
“继续。”
云容仙子再甩射出四级符箓。
火如狂蟒,在虚空里萦绕翻腾,勐地往白山的头颅压去。
白山两手皆充血,编织成一度血肉墙壁挡在面前。
彭!!
火浪狂散,地面甚至都焚烧了起来。
烟尘退去,白山身形重新显露。
“如何?”云容仙子问。
“继...续...”沉静而执着的声音传来。
云容仙子道:“不必勉强,杀了你,对我没有好处。”
白山沉声道:“继续!”
云容仙子皱了皱秀气的弯眉,又拈起五级符箓,道:“这一击,已是显神境初期的一击,你确定你能接下来?”
白山道:“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斩杀青云仙宗的仙人,若是连你的考验都无法通过,那我便是连去挑战他们的资格都没有,如此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咆孝,好像受伤的愤怒野兽。
云容仙子道:“那好,你若接下这一击,我和你合作。”
说罢,她燃起这五级符箓。
彭!
火光于她之间窜饶,远超四级符箓好多倍的力量弥散开来,带着压迫、毁灭。
云容仙子犹豫了下,道:“你若后悔,还来得及。”
白山笑道:“你可曾见过哪个男人对姑娘说他不行?”
云容仙子愣了下,帽兜下的双颊上闪过几分羞怒,这毛头小子才多大,竟敢调戏她?
既是找死,那便成全你吧!
她挥手一甩之间,宛有烈火炸散,期间的火焰旋涡里飞出一只火焰巨鸟,巨鸟振翅,一掠数十丈,几乎是瞬间就淹没了对面的男人,使他沐浴在熊熊烈火里。
云容仙子静静看着。
良久,却见一声低吼。
火焰散去,男人微微弓着身子,全身肌肉暴突,显然是这异变让他才勉强挡下了这一击,即便如此,他却显得有些焦黑。
云容仙子舒了口气,她总算没把这工具给坑死,于是问:“蹋乌烈圣徒,你还能说话吗?
在她眼里,那男子掸了掸身上的焦黑,仰头深吸一口气,道:“能。”
云容仙子道:“我姓朱,名宗,你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白山觑眼看着她...
他又不傻,朱宗朱宗,这明显是要他叫“祖宗”,看来这位仙子对他一口一个“姑娘”很是不满。
于是,他应了声,“好的,朱姑娘。”
云容仙子皱眉道:“叫我名字。”
“知道了,朱姑娘。”
云容仙子顿时知道他识破了,只觉这矛头小子还是有几分聪明的,是个机灵人,再加上这能用肉身挡下五级符箓的本事,也确是勉强有资格与她合作了。
...
...
三天后。
云容仙子查明了施鹿寺的仙神大祭时间定在七天后,她毕竟在晋王那边有着渠道,自然会知晓时间,甚至一定程度上知晓对方的安排。
朱清海通过白山和夜禄山联系,约定好六天后提前抵达施鹿寺,并埋伏周边。
...
...
六天后。
大军缓缓行走于丛林间。
这一日,秋风萧瑟,入目皆是荒凉之景。
白山戴着青铜鬼面,与裹着灰斗篷的云容仙子策马同行。
这些日子,两人之间已经有所“磨合”,云容仙子也在一定程度上提点了交战时双方如何配合,总体是没安好心,让白山冲前面,然后她从暗处偷袭。
然而,这种“没安好心”,恰好是白山需要的。
黄叶悠然飘落,白山双指拈住一片,有些出神。
云容仙子瞥了他一眼:“你个蛮子,居然还会把目光放在秋叶之上?”
白山道:“只是有些感慨。”
“什么感慨?”
“我想到了生死。”
云容仙子好奇起来,仙人一向对诗歌并不排斥,甚至会对有才华的诗人高看一眼,这也是之前嬴凤仙对白山看中的原因。
因为诗歌之中藏着感悟的玄机,在不少关键时刻对突破瓶颈有着奇效。
她侧耳倾听,想看看这粗鄙的蛮子有什么“高见”。
不过,她没报什么期待就是了。
白山也不藏着掖着,只是用略显沧桑的声音轻声道:“生如夏花之绚烂,不凋不败,妖治如火;死如秋叶之静美,不盛不乱,姿态如烟。”
云容仙子愕然了下,紧接着美目陡然圆睁,强烈的不敢置信的神色闪烁其中。
这...
这怎么可能?
这等蛮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吟出这样的句子?
生如夏花之绚烂...
死如秋叶之静美...
只此两句,她心底便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而感觉正是感悟的前兆。
云容仙子忽地又想起那天,这蛮子在枯萎的老树下抓着酒坛狂饮烈酒,又想起这蛮子在五级符箓的火焰里露出不屈不挠的姿态。
她轻声问:“蹋乌烈,你到底被青云仙宗怎样的伤害过?”
白山道:“他们毁了我的一切。”
只是一句,云容仙子就有些明白了,她也毁过别人的一切,但却不会去在乎蝼蚁的感受。
然而现在身边这位已不是蝼蚁,她就开始换位感受了。
可想来想去,云容仙子却又觉得惋惜。
如果眼前这个男人不是深渊信徒,她说不定还会修书一封,引他入仙门,只因这男人虽是蛮子,却似乎...并不粗鄙。
不知不觉间,云容仙子对白山的态度已经改变了。
走着走着...
前方传来声音。
“停!!”
朱清海抬手,暂定,停在一处交叉路口。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后,斥候返回,这才重新上路。
入夜时,朱清海让士兵们驻营在一处河畔空地,却并不生灶,以免昂昂的炊烟过于显眼。
众人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干肉,就着溪水填着肚子。
白山帮云容仙子盛了碗水,然后自然而然地坐在她旁边,吃着干肉,看着夜空。
云容仙子也下意识地抬头和他一起看着天空。
白山道:“也不知明晚此时,还能不能与朱姑娘坐在一起看星星。”
云容仙子心底觉着好笑,她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男人对她说过这种“小孩子过家家般的话了”。
也对,身侧这毛头小子顶多才活了二三十岁吧,自然无法看破这些纸湖的风花雪月。
不过,她虽然觉得好笑,却并不是嘲笑,相反...她心底也生出了点好感。
于是,云容仙子道:“明日交战,我会以法器帮你,你...不要冲的太厉害,小心点。”
说罢,她犹豫了下,又轻声道:“明王和我悄悄说过,这次施鹿寺来的仙人,应该是青云仙宗排行第九的赤风真人,以及排行第十的空明子。
这两人皆是师从碧逍玄女。
赤风真人境界修为并不高,只有显神境初期的实力,不过他极擅阵道,尤擅以山河入阵,困人杀人于无形之间,明天...你逢林莫入,若是绕入地形复杂之处,也莫要穷追。
空明子实力不凡,算是入了显神境中后期了,你若遇到他,全力防御,帮我牵制住他的攻击,我自能从旁暗杀。”
云容仙子说这些,明显是不太想眼前这个男人死掉了。
当然,这些信息也绝不是朱清海告诉她的,而是她告诉朱清海的。
白山点点头,用略显磁性的声音道了声:“多谢...明日,我会挡在你前面的。”
云容仙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也是显神境中后期,和空明子实力差不多。
眼前这毛头小子明显不知道她的厉害。
不过,她已莫名地不再反感,而是问:“你对每个女人都这样说话么?”
白山苦笑道:“我知道自己的...在这种层次的厮杀里,我是无法杀死那些仙人的。但你应该可以。所以我会帮你挡下攻击,让你尽可能地安心出手。”
云容仙子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轻声道:“明晚此时,我们再一起看星星。”
白山笑了笑,道:“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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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今天其实写了8000多字,只是删掉了4000字...这才稍稍满意了,觉得总算没歪。
209.妖风起古寺,深山仙人阵(4.2K字-求订阅
十月末的秋夜,山林里到处都是落叶的声音。
白山靠着棵老树,出神地看着月光里的泥土地,地上窸窸窣窣,有两只虫子破土而出,好似感到此间将有大难,并行往西,如在逃命。
云容仙子盘膝在他身侧,灰扑扑的广袖正微微掀动着,有些乳白色游丝正往外窜出。
“这是什么?”白山好奇地问。
云容仙子未曾回答,良久才长舒一口气,这才美目睁开,冷声道:“你不需要知道。”
说罢,她忽地想起眼前男人和旁人不同,于是又补了句:“只是侦查的小手段,说了你也不懂。”
白山点点头,问:“那朱姑娘,你查到了什么?”
云容仙子轻声道:“从此刻起,你不可有任何高调的举动,但却要抱持一万分的警惕,还有...我走到哪儿,你都得跟着。原因,你不用问。”
白山道:“我不会问,朱姑娘手段高明,哪里是我这等蛮子能理解的?”
云容仙子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能入我法眼,已是说明你的不凡。”
白山道:“那我岂不是值得为此浮一大白?”
话音落定,他感到身侧女子眼神里无限的鄙夷。
哪怕这云容仙子也戴着面具,他都能感到面具眼眶里流出的嫌弃情绪。
白山看着她的神色,本已取出的酒又默默放了回去。
云容仙子似乎是也没想到自己的眼神有这等威力,毕竟她既没有表露身份,也没有真正地展露力量,于是那鄙夷又变成了好笑,“你这男人,如何这般畏我?”
白山道:“你是女人,女人厌恶男人饮酒,在这样的小事上,男人总归需要让一让。”
“让一让?”
云容仙子又听到了一个异常的说辞。
已经很久没人在她面前如此说话了。
她突然被激怒了。
这无知小辈竟敢以“男人”自称,又称呼她为“女人”,还说“在这样的小事上让她”,看来这终究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深渊信徒,是个活不了多久的短命种罢了。
她冷冷地瞥了一眼白山,不再多言。
......
当晚...
又有零零散散的抵达的声音。
白山睁眼扫了扫,却见是三名散修装扮的人抵达了军营。
朱清海去迎接那些散修,口中称着“上仙”。
白山试探着问:“朱姑娘,这些散修是你的同门吗?”
云容仙子不理他,只是道:“你若能与你们第一圣徒沟通,让她也带人明日去施鹿寺参战。”
“好。”
白山应了声,然后不再追问前一个问题。
那三名散修并没有来见云容仙子。
他闭上眼,以祈祷之法,通过一处神秘的祭祀空间,联系了第一圣徒。
...
...
次日。
六千大军开拔,却只是埋伏在施鹿寺之外,等待信号再行动。
白山,云容仙子,还有昨日的三名散修,则是扮作平民,往施鹿寺而去。
今日的施鹿寺,早是人来人往。
许许多多的百姓从各处而来。
没有人会注意到混在其中的五人。
另一边,极乐世界的十四人却只入内了六人,其余地则在外埋伏。原因很简单,他们之中,有些人脸部的蛮人特征太过明显,口音也不对,第一圣徒大人也在其列。
白山一行五人,又分为两路。
白山自然和云容仙子走在一处。
云容仙子只觉今日颇有些不快,她居然穿上了凡人的布衣。
不过,只要能够打压到青云仙宗,让他们失利,一切就是值得的。
她虽然摘下了面具,可却还戴着人皮面具。
固然,她可以用些小法术改变脸庞,可法术会引发灵气波动,这反倒容易弄巧成拙。
两人并排一处,拾阶而上。
高处的寺庙里,有大钟鸣响。
轰隆隆的钟声,好似雷音,洗涤着人心,又给人以震聋反馈的威严之感。
有力士抓着撞钟木一下又一下地撞着大钟。
寺庙中央,早有高台筑起。
高台上,神龛摆设,有白玉神像立于其中。
周边,则是精锐士兵严防死守。
寺庙外,人们加快脚步,嘈杂更甚。
“快快快,我们往前站一些,多沾点仙气。”
“晋王亲自前来祭拜神灵...这定然会有神迹啊...”
“神灵,真的会有神灵来吗?”
“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伟大的神啊...”
人们行色匆匆,神色各异,却都在往高台周边涌去。
白山看了眼此时的云容仙子,心底也觉好笑。
为了融入这氛围,为了打压青云仙宗,这云梦仙宗的三代弟子还真是“入乡随俗”。
微带雀斑的假面孔,乌黑如水墨的长发居然扎成了两个麻花辫,粗布的衣裳裹着上仙的娇躯,长腿亦被紧包在布裤之中,小足上穿着两只低调的蓝色绣花鞋。
只有那双嫌弃的眼睛,在强忍着平静,强忍着不崩溃。
白山是了解这些仙人的,仙界五宗,无论男修女修,对待凡人的态度出奇的一致。
云容仙子能做这身打扮,是真的拼了。
看来...云梦仙宗和青云仙宗这仇是真的不小。
忽地,一道身影从后匆匆跑来,挤开人群,一边挤一边喊:“让让,都让让。”
此处本就是人山人海,走路都是看脑勺,这人一挤,人潮顿时动了起来。
云容仙子美目里燃着怒火,她在这里无法用灵气,便是想用腾挪闪移进行躲避,却也因为空间极小而做不到。
眼见着那身影推挤而来的人就要压到她的身子,白山却忽地挡在了她身侧,如一道墙似的把人挡了回去。
紧接着,白山又是连连伸着手臂,将人海里左摇右摆而“拍”来的“人浪”给挡了回去。
云容仙子心底暗暗舒了口气,若真让她在人群里被挤来挤去,她怕不是会气的暴走,直接御剑一顿乱杀,或是运气而起,离开此处,那么一来,要么直接暴露,要么任务失败。
她微微侧头,扫了一眼身侧的男人,虽不至于感激,但好感却又添回了一分,只不过旋即她又觉好笑。
这男人再如何,终究只是短命的深渊信徒,而且...这场大战,他未必能够活下来。
然而...
她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这让她想到千年前,她还是少女时候的感觉。
云容仙子觉得很可惜,又很好笑,于是,她喊了声:“小乌。”
为了不惹麻烦,两人早约好,把“蹋乌烈”这种蛮味很浓的名字减缩为“小乌”。
白山正箍着胳膊帮她挡人,听到叫喊,问:“怎么了?”
云容仙子招招手。
白山稍稍低头,凑过去,云容仙子附耳道:“不要拼命。”
白山:???
这女人打得什么算盘?
难道另有安排?
“好。”他随意应了声。
...
...
午间。
长号吹起...
人们嘈杂声平息下来。
晋王一袭蟒袍,踏步上高台。
焚香三柱,香火袅袅。
晋王这才以沉重的声音道:“我晋州大地,生灵涂炭,苍生荼毒,是何缘故?”
一问后,他又答道:“此皆前朝余孽,北方蛮子之故!!”
“前朝余孽,贼心不死!北方蛮子,欲染中土!
可我晋州大地,英雄豪杰辈出,又岂能让他们得逞!”
“父皇每日忧思,因劳成疾,这才请来仙人下界.........”
白山静静听着,有些无语。
虽说晋王是玉真公主的弟弟,可此时的晋王很可能成为了“仙界的眼睛之一”,现在说的这些话根本就是骗人的。
皇帝生病,怕不是玩的太累了,不小心感染了风寒。
至于仙人,三年前就下界了,之所以说现在下界,怕不是青云仙宗的九仙迫于炼丹压力,所以直接出现在明处,要增强百姓的“信赖度”,然后引着这些百姓去到某处,强行炼丹,等事后再把责任全推给前朝和北蛮。
别说,这法子是真有效。如果没有人阻拦,必然会成。
他侧头看向云容仙子。
云容仙子却是眼中闪过一抹讥诮。
白山暗道:原来早有安排。
高台上,晋王还在慷慨陈词。
忽地,一道惊雷似的嘹亮声音从晋王身后响起。
“谎言!!”
“全部都是谎言!!”
“仙人早已到来,晋州的腥风血雨,正是仙人引起的!!”
“现在他们必是要酝酿阴谋,这才会如此说!”
“如果,晋王要带你们去某地,你们绝对绝对不能去!否则会死无葬身之地!!”
声音极快,极响,覆笼周边,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里。
高台下,鸦雀无声。
晋王愕然了下,只觉怒火中烧,蓦然回头,却见高台下,一个穿着将军铠甲的人正一边走上高台,一边慷慨陈词。
能够在晋王身边的,必然是他的亲信。
可这亲信却背叛了他。
晋王难以置信,可下一刻却反应过来,厉声道:“胡言乱语!拿下!!”
顿时间,一列甲士冲来,包围了那将军。
那将军“铿”然拔剑,大吼道:“你们还记得新州大地上的灾祸吗?这都是仙人所为!!你们切不可相信,切不可相信!”
甲士们顿时冲上,长戈猛戳。
将军持剑应对,台上顿时间乱了起来。
随在晋王身边的甲士实力不凡,即便将军也有勇武,却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眼见着这将军就要伏诛,人群里竟又有人大喊起来。
“将军说的没错,我亲眼看到仙人与晋王密谋!!你们切不可上当!!”
一个人出声。
许多人出声。
零零散散,到处都是。
晋王一眼看去,却见有不少是他军中的将士,还有些却是混杂在百姓之中。
白山自然不会觉得这些人会“伸张正义”,想来是“玄天万兽宗”和“云梦仙宗”出力了,至于怎么出的力,怕也不是什么能见光的手段。
眼见着嘈杂无法镇压,越来越乱...
忽地,天地里刮起了一阵前所未有的风。
原本烈日高悬的晴朗天气一瞬间变得乌云密布,低压垂悬,大地都似要摧崩裂散!
光,全不见了。
风里,响起千万怨灵恶鬼的窃窃呜咽之声,瞬间压下施鹿寺的嘈杂。
突然之间,有女人发出尖叫。
人群里,一个男人正痛苦地绷直身子,双手死命地抓着脸庞,而七窍之中竟是有邪恶的黑烟转来转去。
“出去,出去...出去啊...”
男人怒吼着,很快变成哀嚎,紧接着,他面容发青,双眼里的瞳孔珠子散乱地骨碌碌转着,一副被恶鬼占了身体的样子。
咔...咔咔...
恶鬼扭着脖子,忽地扑向旁边的女子,双手狠狠掐住女子的脖子。
这男人并不是个例。
许许多多的人,都正在被风里的恶鬼夺舍。
晋王面如土色,在两名藏在近卫里的修士的庇护下,匆匆离台,逃命。
白山一边护着云容仙子,一边警惕地环顾四周。
“他们终于动手了。”云容仙子冷哼一声,“小乌,跟我来。”
...
...
二十余里外。
长蟒峡谷。
山壁扭曲弯遮,形成复杂而狭窄的山路,宛如有巨蟒穿山而过留下的通道。
因为复杂和隐蔽,这峡谷曾是不少盗寇的藏身之所,也是兵家必争之地,不知死了多少人。
此时...
在峡谷中的一处空地上,正有阵纹与大地下熠熠生辉,照亮一个鹤发童颜的红袍真人的脸庞。
红袍真人盘膝坐在大阵中央,而他坐下的大地再也非是厚重黄土,而是竟呈出某种诡谲的透明。
无数漆黑的怨魂,如蝌蚪般从四处游聚而来,在从这大阵的阵纹上破土而出,随风而远!!
化作夺人性命的万鬼之风!
红袍真人旁边站着个俊俏的少年,少年一袭青色法袍,巴掌心托着个小小的紫色三足鼎。
三足鼎旋转不休,发出“呜呜”的怪音。
而这鼎的上方开口处,正有紫色火焰如漫出的水般,在随着三足鼎的转动而荡漾着。
空气皆扭曲,气温亦升腾,显然...这紫焰的温度极高。
“师兄,你这么做有用吗?”青袍少年问。
红袍真人道:“师弟明知故问。”
“哼,也对。”青袍少年笑了笑。
以大阵攫取山中恶魂,再融入风中去驱虐平民。
等到接近尾声,他再降临神迹,出手相救,那些凡人还不是俯首叩拜,千恩万谢?
恶鬼,当然是深渊信徒和前朝余孽放出来的。
而那些说着“真相”的人,也不过是被前朝收买的叛国之徒而已。
凡人除了信他们,又能如何?
届时,他们将凡人“请”入炼丹炉,如此...大丹可成。
这红袍真人正是青云十二仙中排行第九的赤风真人,而青袍少年则是排行第十的空明子。
三年期至,时间所迫,他们被逼无奈,不得不以真身出现。
既是出现,那便要毕其功于一役!!
...
...
ps:书友们看着可能不觉得,但作者写这边是真的很吃力,相同的写作时间却只能磨出四千多字。
不过...这终于要打起来了。这打起来,必然是一发不可收拾,希望作者能写好吧。
好想恢复8000字更新啊(o(╥﹏╥)o~~)
210、211.激战、陨落、折返(6.3K字-求订阅
阴云密布,天地无光。
林景在飞快倒退,两道身影宛如山中鬼魅,快速掠行。
白山看了这许多,又身处其中,已经大概明白了形势。
晋州之乱已经持续了三年,这三年以来,青云仙宗的仙人们为避免真身出事,便大多以容器在外行走。
现在,他们急促起来,这才显了真身,动了真格。
九大仙人并非统一行动,因为战场也并不在一处。
这一次,赤风真人和空明子来这里,为的是略施手段,将百姓们直接带到某处,然后炼丹。
玄天万象宗,云梦仙宗却不想青云仙宗得逞,于是直接“策反”了晋王身边的人,让他们在晋王登高台发言时给出警示。
这警示能让不少百姓警醒。
可也只是一些罢了。
玄天万象宗,云梦仙宗没提到炼丹之事,那么...无论是谁,都无法怀疑到他们头上。
现在,施鹿寺里有散修,还有信徒在吸引赤风真人等人的注意力,云容仙子就抱着从后偷袭的打算。
如果能够重创到青云仙宗的三代弟子,那么...这对青云仙宗将是不小的打击。
如果能杀掉一个,那么这事儿在仙界传出去,那可不好听,至少青云仙宗在圣人眼里会落个“办事不力”的下场。
...
...
开了紫府,见了仙根,就意味着不再需要依赖自身,而可以直接借助天地灵气来施展力量。
因为是“借助天地灵气”,所以这力量并不是你自己的。
极端点说,如果你不在这个世界了,那么,你就会失去这些力量。
既有借助,那就有借助程度。
这程度从弱到强排序,大抵是:法术、法器、阵图。
法术,乃是最弱。
法器或宝物,能提升许多。
阵图,却能提升极多。
阵图属于阵法,却又是阵法中的高位力量,因为普通阵法根本用不到阵图。
阵图的存在,可以使得几样法器处于某种玄妙的运转之中,总汇一处,且与周边自然发生“反应”。
赤风真人手持的,其实就是一份阵图。
图名:地灵。
这阵图的启动,需要三样法器——风灵笔、地煞琉璃镜、石灵台。
简而言之,阵图将三样法器的力量融合在了一起,且利用周边的环境而发挥出了作用。
嗖嗖嗖!
嗖嗖嗖!
许多地煞恶鬼破土而出,随着风往远而去。
赤风真人早就发现了施鹿寺里有捣乱的人。
这远程攻击的阵法,就是为这些人准备的。
果然,数名散修在这等万鬼昼行的环境里,已经各施神通,一边抵御,一边寻找敌人。
这些散修,都是“云梦仙宗”和“玄天万象宗”通过一些手段而“骗”来的。
深渊信徒们则是施展力量,抵挡这等排山倒海的大风还有地煞力量。
而这一切都落在赤风真人眼里。
“只是散修和深渊信徒,那我便先杀了他们。”
说罢,赤风真人手掌翻覆,座下的“透明”土地越发晶莹,这是“地煞琉璃镜”通过阵图和周围环境在发挥更大的作用。
随着阵法的运转,地底恶煞,忽生变化。
本如蝌蚪泉涌,却忽似水草缠绕,待到破土时已经化作一道墨色大蛇,浮腾虚空,往远游去。
这墨色大蛇皆是由恶灵地煞组成,翻滚泡泡之间犹可见几张模糊不清的鬼脸。
大蛇远遁数十里外,一个照面就缠住了一个修士。
那修士急忙运力抵抗,又是动用驱邪符,又是使用法器,却毫无用处,没多久,就惨叫一声跌落地面,七窍之中皆是黑烟流转,眼见着再无生机。
赤风真人利用阵图,进行着法器和法术都无法触及的远距离的攻击,随意施为。
没多久,施鹿寺里,那三个来援助明王的修士已经死了两个。
在这种力量下,暴露的信徒也无法遮藏,纷纷向魔神祈祷,身体异化,以抵御袭击。
远处,赤风真人微微点头,含笑抚须。
那些深渊信徒暴露了,百姓们自然就会明白“真相”,会认知到“那将军还有那些说话的人,果然是被深渊魔鬼控制了”。
空明子站在他身侧,双目合闭,身形半悬,长袖无风而动,似是正在感知什么。
入了显神境中后期,神魂则会更为敏锐,从而感知到灵气的波动,继而通过灵气波动去侦测极大一片区域内是否存在敌人。
在这种侦查下,小隐界符纸人之类的手段就会失去作用。
因为小隐界符这种低等的法术符箓,所用的只是些简单的障眼塞耳之法,而高境界的“灵气侦查”却是基于“是否用了灵气”。
不过,这力量也只有显神境中后期才能动用。
显神境初期固然也能侦查,可范围极小。
否则,之前的云萝仙子若是发现了异常,直接大范围扫过,就会发现亡龙岬角之上隐藏着许许多多小的灵气波动。
因为符纸人,是无法隐藏灵气波动的。
那时候,无论白山如何表演,云萝仙子也绝不可能轻易靠近他了。
再值得一提的是,昨晚云容仙子广袖微动,有乳白气体逸散,其实她也是在用“灵气侦查”的法子探查,并且小心地测定了赤风真人的布阵未知,然后这才告知白山要他小心。
...
...
不过,空明子再如何侦查,却也查不到正赶来的白山和云容仙子。
因为这两人根本就没用半点灵气。
两人只是以寻常的脚力在赶路,七转八绕之间已经登上了一处高地,藏在个大青石后面。
白山悄悄扫了扫空谷处的大阵,以及大阵上的红袍真人,和一旁的青袍少年。
他心底飞快计算着双方实力对比。
现在本是下午,按理说【夜魔】是无法被触发的。
可现在这昏天暗地、万鬼穿行的天气,却使得【夜魔】还是生效了。
如果他不显露灾虎的力量,那么此时他的力量可以达到显神境中后期的水平。
他看了一眼身侧的云容仙子。
云容仙子传音道:“红袍的是赤风真人,青衣的是空明子...你吸引空明子注意,我偷袭赤风真人。”
白山点点头,然后口中故作念念有词,骤然之间冲了出去。
空明子目光猛然一动,见突然有人出现,又是在飞速奔来,便是连问都不问,抬手一道5级风字符箓激射而出。
数道龙卷于虚空形成,又扭缠一处,化作一道锐利的钻心符枪,猛贯百丈,直扎白山。
白山深吸一口气,体表火毒浮现,双臂交叉,格挡面前。
符枪穿空,须臾而至,迅猛烈嚣!
轰!!
符枪粉碎!
风力凌乱,卷的秋日长草爆裂,泥土翻卷。
白山右手一扬,五根萦绕着深红火毒的骨爪顿时破指而出。
骨爪撕裂处,空气扭曲,火毒弥漫,衬的他身形都模糊不清,一闪一烁之间,宛如深渊里爬出的魔鬼。
“原来是深渊的信徒,倒有几分本事。”空明子这次是瞧得分明了,再不留手,抬手便是一道6级风字符箓射出。
数十道龙卷陡然平气,飞舞萦绕,转瞬凝化作一条呼啸腾腾的大龙,从这青衣少年巴掌心里飞虎,狂暴地冲撞向不躲不闪的白山。
轰!!
6级风字符箓再度粉碎!
事实上,要不是白山故作配合,这两道符箓对他而言是根本无效的。
此时的他神完气足,第一击未出手,力量正在巅峰。
【水篇】大圆满而领悟的“绕指柔”,让白山此时的“防御能力”达到了恐怖的程度。
空明子的6级符箓攻击,根据白山的计算,力量大概是6480左右,而要破开他此时“绕指柔”的防御,需要33609的力量,换句话说...空明子得用法器打他才行。
然而,防御归防御,白山还是利用恐怖的躯体掌控力让自己“皮开肉绽”了。
可即便如此,他却已经逼近了空明子,继而抬手,五指往空明子戳去。
虽有师兄弟之名,可却无师兄弟之实,既是如此,白山岂会犹豫?
空明子连续两次攻击被防住,他俊俏的脸上浮出一抹凝重,继而眉心灵根熠熠闪烁,掌中旋转的紫色三足鼎骤地腾空。
咕嘟咕嘟,咕嘟...
火焰如在翻滚着气泡,发出爆音。
紧接着,那三足鼎鼎口倾倒。
空明子怒叱一声:“去!”
哧!!
紫焰从空而落,如九天垂落的银河,扑向已是临近的白山。
然而,下一刻,空明子的神色却变得极为难看。
因为他感到不远处骤然有剧烈的灵气波动生出,而这一刻他已无法腾出手来阻拦。
另一边,就在空明子出手对付白山时,云容仙子已祭出了她的必杀之物。
纤纤五指,覆包成网,其间灵气如晶莹的水潮,一根火红的长枪法器于其间浮现。
却见那火红长枪法器见风就长,枪纹生辉,刺眼夺目。
这法器并非云梦仙宗的法器,而是云容仙子数百年前在荒古战场获得的一件六品法器。
荒古战场脆弱而神秘,仅能灵婴境之下通过,可其中却蕴藏了许许多多的宝藏,有人猜测这荒古战场是由无数的“大能尸体”构成的“秘境”,而这战场的尽头...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仙庭。
云容仙子得到这长枪法器后,一直小心藏着,待到自己突破到了显神境中期,她却也已经得到了更适合的法器,于是这长枪法器就暗自藏着,直到此时才用出来。
五指掠过长枪。
长枪轰然射出,化作一只狼烟昂昂的火焰凤凰,直扑赤风真人。
赤风真人看着那铺天盖地的红火和黑烟,急忙驱策狂风进行抵御。
可他前一刻还将注意力放在施鹿寺,这一刻突然转回,却已是来不及。
即便来得及,他也无法应对云容仙子这倾尽全力的一击。
赤风真人瞳孔里闪过恐惧,电光火石之间,他撇开阵图,祭出一面五品法器盾,护住周身。
长枪射至。
嘭!!
法器盾直接崩碎,就连阻挡刹那都没做到。
“不!!”赤风真人恐惧地大吼出声,可他却已什么都无法做到。
云容仙子眼中闪过一抹亮芒:“成了!”
紧接着,她急忙祭出六品法器盾,往白山方向扑去,但她却也已赶不及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白山被空明子三足鼎里倾泻下的紫火淹没。
这是一换一了么?
云容仙子心底闪过些微黯然。
可下一刹,却又异变陡生。
...
...
轰轰轰轰轰!!!
一团刺耳的连续爆响声里。
强大的威压如雄山临落。
紫袍巨影缓缓降下,双目如电,周身萦绕着炽热的雷电细网。
云容仙子的一击直接被这雷电网拦下,而未曾伤到巨影之后的赤风真人。
赤风真人劫后余生,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魁梧身影,大口喘气。
而刚扑出的云容仙却也是美目紧缩。
她反应迅速,暂缓扑向白山,继而直接抬手,欲遥取长枪。
可那紫袍巨影却又双手猛动,如大铁钳子般箍在了这六品长枪法器的枪身上。
枪上烈火涌动,可那一双手却电弧跃绕。
在这大手下,云容仙子竟是无法召回长枪。
而再一抬头,她更是心神震骇,因为她已认出来人。
这正是青云仙宗十二仙里排行第二的“霜竹峰峰主”——雷山象!
这位论实力,在十二仙里乃是前三,是当之无愧的一流战力。
要知道,即便在同一境界,强者与弱者的差距也是极大的,云容仙子在显神境中后期里差不多是中等水准,而雷山象却是绝对的上等层次。
再加上云容仙子用的并不是趁手法器,此消彼长,更是差得多了。
她在看到雷山象的这一刻,就知道自己被反埋伏了,继而什么都不管,转身就逃。
雷山象早知她要逃,冷哼一声,身形瞬间消失,遁术激发之间,他已出现在云容仙子面前,大手上电弧密布,瞬间膨胀出数十丈大的雷电巨手,毫无犹豫地往云容仙子镇压过去。
云容仙子再祭出一面六品法盾。
两盾齐驭,不求挡住,只求拖延时间。
可即便这点却也做不到。
嘭!嘭!
两声粉碎的爆裂声,两张六品法器盾牌直接被雷电巨手给轰碎了。
云容仙子喷出一口血雾,整个人落到黄土上。
雷山象负手而至,冷声道:“散修里什么时候也出现显神境后期的强者了?
哼!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云容仙子见他靠近,符箓,法器接连射出。
嘭!!嘭!!嘭!!嘭!!
雷山象只是驱驭法器随手拍击,无论是符箓还是法器,皆如破铜烂铁,被拍飞至旁。
云容仙子眉宇之间闪过焦急和疲惫,眼见着雷山象已至面前,她已经彻底慌了神。
就在这时,却是异变再生。
本已无人在意的紫火之中忽地激射出一个恶鬼般的身影。
那身影如光似电,突然来到云容仙子旁边,被“近乎烧焦”的胳膊猛然抄起云容仙子,继而足踏大地,在轰隆的巨响和飞溅的泥尘里,如导弹般飞射向远处。
云容仙子死里逃生,看着此时近乎被烧成恶鬼模样的白山,心情复杂,也不知说什么。
白山直接抓着她,往前全力飞奔。
那空明子的紫火虽然强大,可却还是没有破开他的“绕指柔”,即便破开了,紫火对他这个能够在岩浆里泡澡的男人来说也未必能奏效。
所以,现在的他状态依然完好。
他救云容仙子,是因为云容仙子的身份现在还不能暴露。
云容仙子现在暴露,事情会很快画上句号。
若是画上了句号,仙界大乱就会被中止,而这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所以,他得救人。
“小乌...你有什么遗愿吗?”云容仙子问,她决定如果逃出去,就帮这小乌完成遗愿,如果逃不出去,自是万事皆休。
白山用鼻子哼出声怪异的声音:“没。”
两人正说着话,忽见身后亮芒大作,本是灰暗的天空被惶惶之光照的一片雪白,好像有一颗蓝白色的烈日从背后升起了。
紧接着,一道恐怖的雷电长枪破空而至,一瞬就贯穿了白山的身体,以及他怀里的云容仙子。
一枪钉杀两人,又在虚空里炸出一朵雷弧疾绕的蘑菇云。
天地...通明!
...
...
片刻后...
阴风,雷电,消散。
可天空没有放晴,铅灰色云层压地而来,好似就在这群山森林之上。
下一刻,好像天空水坝决了堤,成千上万吨水翻过彤云,坠向大地。
世界暗沉压抑,不时,还有苍白的闪电劈过,照的天地刹那雪白,又瞬息黑暗。
雷山象停留在蘑菇云所在位置,低头静静看着,却是默然无言。
因为......那两人不见了。
“二师兄,会否已经灰飞烟灭了?”空明子紧随其后,敬畏地看着紫袍男人。
雷山象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他生怕两人逃走,所以运起法器,倾尽全力地远远射出...却未想到对方什么反应都未做出,就直接没了。
空明子在周围踱了几步,忽地蹲下身子,道:“二师兄,这里有些烧焦的碎肉和碎骨,还有破碎的芥子袋.....应该是真的挫骨扬灰了。”
雷山象无语,这果然是攻击过猛么?
忽地,他神色动了动,道:“师弟,小心...今天来的人好像不少。”
...
...
大雨里,全身破破烂烂,宛如恶鬼般的人正慌不择路地狂奔着。
而这人的肩膀上正坐着一道透明的身影,这正是云容仙子的神魂。
刚刚雷山象的那一击实在太过厉害,云容仙子在未曾抵抗的情况下,身体直接就被撕裂了。
“你还行吗?”云容仙子问。
白山却不答话,只是发出野兽垂死的“荷荷”声。
云容仙子心中焦急,可却也没办法,此时的她是神魂状态,只会些简单的神魂杀伐之术。而且,她只是显神境,神魂无法长时间停留在外,必须赶紧寻找到一具躯壳。
忽地,她感到自己坐着的男人往前扑倒,一下子跌落在泥泞里,紧接着...这男人的生命气息正在消失,身体也开始崩碎,好像干裂的土地,一块一块,极度吓人。
云容仙子急促地喊道:“小乌,小乌!”
如是回光返照一般,白山抬起头,面色痛苦道:“报...报仇...”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
他的头砸落到泥水地里,失去了一切生命迹象,身体开始一种诡异的变化,内外皆被火毒侵蚀。
云容仙子“知道”这是深渊信徒们“将身体献给魔神”的表现。
她莫名地感到有些悲伤。
神魂徘徊片刻,竟不想立刻离去。
骤雨刚好停了。
云容仙子在周边寻到了一具刚死未久的年轻女尸,占据了女尸身体,稍稍活动筋骨,发现这是一个连武者都不是的女人。
她走到白山“尸体”旁边,忽地开始用力挖土。
良久,一个土窟窿出现了。
她用一块石头推着白山,使其落入土窟窿中,再把石头丢开,却见石头已被腐蚀了大半。
此时...彤云散去,夜幕已至。
漫天的星河,散发着幽幽明光,照落在大地上。
云容仙子坐在已经无法被称为人的“白山尸体”旁边,轻声道:“我们又一起看星星了。”
说完,她就沉默下来。
良久,她又补了句:“我会为你报仇的!”
新仇旧怨,常年积怨,毁身之恨,于云容仙子心底爆发。
她再看了眼这个特别的男人,继而推下泥土,将他埋了起来,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现在的她要先想办法离开晋州,返回云梦仙宗...而没有了自己的真身,这就意味着重修了。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能够把这些事告知宗门,让宗门为她做主。
之后,她会闭关苦修,重新开始。
...
...
星光里。
新坟孤立,泥土犹润。
忽然之间,诡异而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一只手破土而出,紧接着坟墓拱动,一具身躯从里爬了出来。
泥土、草芥窸窸窣窣,往旁落下。
这正是白山。
他从芥子袋里取出一具早已备好的血肉,继而抬手,以火毒将这血肉腐蚀成一团碎肉的模样,再将这肉埋入坟墓里。
“蹋乌烈,已经死了。”
“虽然没有能够成功,可却也不算无功而返。”
说话之间,他身形再度开始变化,转瞬化作了一个和之前完全不同的高瘦男人模样。
刷!!
白山取了一袭玄色法袍,裹覆身上,继而闭目倾听,感知四周,见无什异常,这才准备返回,而非离去。
原因很简单...
他隐约感到大战或许还未结束。
此时返回,或依然有好戏可看。
雷山象既然已经过来了,那么...玄天万兽宗和云梦仙宗若是警惕些,极可能也会有人跟来此处,那就又是一场大战了。
除此之外,北蛮的军队也已经抵达了。
白山边想边走,几步之后,他忽地感到身子有些酸胀,便又停下,略作调息,这才恢复。
“虽然我还未变成灾虎,可能在我全力防御的情况下弄疼我...二师兄手段果真不凡...”
...
...
ps:努力恢复~~~
212、213.交兵,斩杀,泼脏水(6.7K字-求订
星空隐没,雷电肆虐,苍白的光一阵又一阵地照亮墨色高山。
上一秒还只是雨声...
下一秒,血腥、呐喊、金戈铁马之声却忽于寂静的夜里爆炸开。
狂风卷着豆粒大的雨滴和混乱,横扫而来。
白山默然顿足,黑发潮湿地站在群山高处,选了个恰到好处的地点,俯瞰着脚下的厮杀。
“晋王”赵然的军队,北蛮先锋,“明王”朱清海的军队已经遇上了。
而施鹿寺成了厮杀的中心。
士兵们披甲执兵,如两道奔流之向截然不同的潮水,在这千年古刹中心聚拢,雨水打在他们寒铁铠甲上,闪电照出金属甲片上的冷芒,像龙的鳞片。
尽管晋王带来的是精锐,可面对北蛮的先锋军队却还是有些难以应对。
蛮子们穿着兽皮,舞着大刀,以强壮的体魄把裹甲的士兵斩飞,又飞跳而起,在半空里用刀插入他们的脖子,接着一同重重落地,惊溅起泥水无数。
可落地后,却又有大乾士卒挥戈刺来,将躲闪不及的蛮子给戳钉在地上。
蛮子悍不畏死,死前猛力将大刀掷出。
大刀“呜呜”地盘旋着,又斩中士卒的脸庞,将他带动着往后倒退,仰倒,面朝天空,血液从眉心鼻梁嘴唇下巴的断裂处,流淌下来,染红地面。
士卒们的冲锋,短兵相接只是个开胃菜。
在这个世界,如果没有兵道,那各自为战的士兵们就只是乌合之众。
晋王站在雨里,有人为他撑着伞。
雨水落在伞面上,又顺着拱弧状的伞面留下,将周边洗刷成圆形的瀑布。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如此大规模的战争,而在这样的战争里,他是主帅。
他想起玉真公主,又想起那位坐镇在四象宗的姐夫,再想起自己的身份,顿时又多了几分雄心,父皇病重,若是仙去,皇位舍他其谁?
“蛮子凶残又何妨?能挡得住我中土的仙人么?”
“仙人之所以还没出手,一定还是在观望,我需得好好表现才是!”
晋王双眼里闪烁着光芒。
“赤字旗!冲锋!”
“幽焰军!冲锋!”
话音落下,两支铠甲制式、士气军风与普通士兵截然不同的骑兵出了列。
每支军队制式皆是三千人,隶属于大乾的特殊军队,也是晋王的心腹军队。
领兵大将执戟雨流之中,爆喝出声,策马领兵,狂驰急锋,几步之下,便见若有实质的虚影以他为中心,往上生出。
虚影高近十丈,便是施鹿寺都矮了下去,大戟长十多丈,挥劈而下,带动风卷骤雨,只是两三个斩击,就将冲在最前的蛮兵全部斩杀。
双方阵营间落满尸体。
“明王”朱清海默默看着,他率领军队稍稍往后,之前进入施鹿寺的修士显是全军覆没了,而他只有八千军队,在这种场合里冲锋在前并不是好对策。
另一边,北蛮阵营里,忽地响起一声震天的咆哮。
披着尖刺铠甲的魁梧大将振臂冲出。
随着这咆哮,他身后两万先锋兵气流如潮,尽皆蜂拥而来,气息束之一处。
“吼!!!”
大将手执狼牙棒的形象在逐渐“膨胀”、“拔高”...
转瞬竟已是高达数十丈了。
在他面前,那近十丈的“兵道巨人”都成了小矮子。
这蛮族大将名为夜拔汗,是主战派的夜家人,自然也得以观摩交易而来的兵道,如今也算是小试牛刀。
夜拔汗狞笑着,将数十丈的狼牙棒虚影挥落。
前朝兵圣的遗书里记载着统帅更多士兵的方法,但这种方法却是与灵气“绝缘”的,仙人根本无法修行。
可是,对于偏深渊化,“躯体变异”的蛮族来说,这种兵法却是刚刚好,可令他们如虎添翼,实力更上层楼。
尤其是韩兵圣的兵法,讲究一个多多益善,这就使得他们即便面对修士也完全有一战之力。
当然,靠山王去交易时也绝不会傻乎乎地把韩兵圣所有的兵法都交出去,可只交这一部分,却已经足够了。
“死!!”
夜拔汗厉声咆哮。
北蛮两万先锋兵之气,加上韩兵圣兵法,已不是大乾军队可以匹敌。
不过若说“大乾阉割”了韩兵圣兵法,却又有些冤枉,因为大乾其实根本没有得到过韩兵圣的全部兵法,而只得到了小部分。
此时,赤字旗和幽焰军的兵道巨人被直接攻破。
可破了两个巨人,却又旋即升起两个巨人。
北蛮兵道巨人再砸。
两军的巨人继续粉碎,可才一粉碎,竟再度有两个巨人升起。
北蛮兵道巨人狞笑着,三度挥砸。
那赤字旗和幽焰军的兵道巨人就好像纸糊的一般,再度被打爆了。
一连三下,这大乾的两支特殊军队终于偃旗息鼓,没了声息。
兵气溃散之间,这两支三千编制的特殊军队亦是直接陷入了虚弱状态,士兵心里亦是纷乱不已,惴惴不安,只能勉强维持着斗志。
兵道可怕,就在此处,而这也是民间起义怎么都无法奏效的缘故。
试想你的军队不过是乌合之众,而朝廷的军队却能凝聚出如此可怕的兵道巨人,又如何打?
高崖上,白山看的清楚。
这更是印证了他之前的一些看法。
根据他自己的数据计算,【大乾兵部三韬】的极限就是统御万人,而且还是只能统御一万个普通士兵,力量数值在100左右,配合上战旗等小玩意儿,顶了天达到130左右。
所以,这赤字旗和幽焰军是真的精锐。
虽然只有三千军队,可却能连续构建起三个兵道巨人,就好像是三万个普通士兵,然而他们却也只能如此,而无法汇总三千士兵之气,汇聚出一个更强的兵道巨人。
可那北蛮大将,却是直接统帅了两万先锋兵,而构成了一个更大更强的兵道巨人。
而这两万人,力量则大概在1000左右,再配上一些物品,则能达到一千两三百的样子。
如此悬殊的差距,自是摧枯拉朽,毫无翻盘之机。
另一边...
晋王自然不知这般“表象之下的本质算法”,毕竟这算法是白山总结再总结,再凭借着前世的一些思维才粗略估算出来的。(其实,实力达到一定程度,都会有个定性的估算,可因为绝大部分人都没有接触过【开天经】之类的bug功法,也没有把一门功法修行至大圆满的缘故,所以一定程度上,境界高低就能代表实力强弱。)
此时,晋王原本见己方军队大展神威,才心绪稍缓,此时见到那数十丈的巨人无敌横行,又不禁目瞪口呆。
紧接着,他反应过来,看向侧边正在“摸鱼厮杀”的明王,扬声怒骂:“朱清海!!!你得了前朝兵道,怎可为图联盟,而将兵道传于蛮子?!!你这是引狼入室,要让整个大乾都陷入北蛮之乱吗?!”
蛮子单兵作战极其勇猛,且有些蛮子早就成了“鬼蛮”(染了深渊气息的蛮子),若是再加上前朝兵道,那根本难以想象。
晋王在史书上翻到过“北蛮血伽蓝”的威名,知道这些恐怖的重甲兵,只要八千就能和韩兵圣领的数十万大军打成平手。
可若是这名为“血伽蓝”的军队有了韩兵圣的兵法,那又会如何?
远处,朱清海却也听到了晋王的怒骂,他心底虽也觉着将兵道赠予北蛮有些不妥,可此时见到对方吃瘪,冷笑着回讽道:“总比你们这些为虎作伥的人间叛徒要好!”
继而,朱清海又厉声喊道:“晋王,生灵涂炭,苍生受难,所起为何?!你心可安!!”
两人在皇都时,也曾同席而饮,自是熟识。
可此时,却已阵营对立,不死不休。
两人对骂才过一两句,那数十丈高的巨人却已又挥舞狼牙棒砸下来。
轰!!
却见虚空里爆出一团呼啸呜咽的旋风,紧接着大地便是猛地一颤。士兵们就好像坐在“蹦蹦床”上,被猛地弹起。
紧接着,那狼牙棒又急速挥舞而来,横扫之间,施鹿寺这千年古刹的黄墙、院庙顿时被扫地砖瓦齐破,墙倒屋塌。
而最前方的数千大乾士兵,只是一个照面就被扫成了血肉。
晋王没参与过本朝和前朝的血战,只从史书上看了一点...此时,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这还是两军交锋吗?
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两军交锋吗?
那当初的韩兵圣统帅数十万大军,是如何的无敌?
记得前朝可是还存在佛门啊,那这般的韩兵圣再加上佛门,又是如何被大乾给推灭的?
呼!!!
转瞬间,狼牙棒再度扫过。
又是数千大乾士兵被打杀,血肉飞的满天都是,残瓦废墟的古刹都被撒下了一层新鲜肉糜,血腥无比。
须臾之间,那北蛮数十丈巨人已经来到了晋王面前。
看着这大乾的皇子,巨人抬棒就砸。
晋王仰面看着这巨人,只觉肝胆俱寒,如溺水底,呼吸困难。
而他身侧假扮成侍卫的修士则是反应迅速,祭出二品法器,往那狼牙棒迎去。
两道法器辉光冲天而起。
嘭!
嘭!
光辉瞬间破碎。
法器也被砸开。
两个修士急忙御剑而起,一左一右,如长虹岔道,碧水中分。
然,那数十丈北蛮兵道巨人,左手拍向一个,右手狼牙棍转道砸向一个。
“不!!不!!!”
右边的修士被狼牙棒击中,直接爆成了血雾,就连法袍都没起到半点防御作用。
左边那修士在半空弯弯绕绕,灵动无比,可就如一个绕着大手飞舞的蚊子,很快被北蛮兵道巨人的大手给捏住了,继而直接捏爆了。
晋王再顾不得半点皇子风度,转身就跑。
可他哪里跑得过夜拔汗的兵道巨人。
夜拔汗大手才捏爆一个修士,就直接顺势拍向这晋王。
“吾命休矣...”
晋王感到一股可怕的压迫力从天而降。
那巨手还未临近,他就被其上附带的压力给压得如背大山,身形承受不住,而猛地往前扑倒,喉口微甜,一口热血直接喷了出去。
就在这时,一道凌厉长虹从远而至,拉扯轨迹,穿破雨幕,直接来到晋王面前,又在那巨手落下时,直接拉着晋王往前飞窜逃离。
嘭!!
巨手在两人身后烙下了巨大的坑洞。
可两人却已逃得生天。
...
出手的人自然是白山。
他今天本就是打算反复横跳,煽风点火;此时再见到玉真的弟弟快被打死,他这个做姐夫的也实在是无法不出手,于是就出手了,反正现在的他身形脸庞俱和“白山”差了十万八千里。
晋王死里逃生,只觉两耳风声呼啸,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侧头看去,却见是个陌生的修士,想来是此番随青云仙宗出征的修士。
他口中犹有血液,嗓眼被腌,嘶哑着道了声:“多谢仙师。”
白山把他丢在一处安全地点,道:“前方混乱,晋王还是速速退至后方,下次可未必有这么好运了。”
晋王愣了下,恭敬道:“不知仙师是何名讳,赵然时候必当重谢。”
白山故作冷笑,嘲讽道:“区区凡人,能有什物予我?何敢胡吹大气,夸大其词?我不过顺手为之罢了,还不速速退去,莫再来丢人现眼!”
晋王瞠目结舌,一种被看不起的莫名耻辱感从心底升起,他忽地明白长姐为何要抛下一切去修仙了。
此时...他竟也生出了皇权富贵不足贵的想法,觉着若是能够去追随长姐一同修仙,也未必不好。
更何况,他还有个天下第一宗宗主的姐夫。
念头闪过,晋王恭敬地又拜谢了下,然后转身往后方跑去。
白山看他跑远,这才舒了口气,他就担心晋王不怕死,一转头又为立功带着人往前线而去,继而战死。
到时候玉真若是知道今天他也在此,那嘴里不说,心底终究也会嫌他凉薄。
...
...
深秋萧瑟,夜雨一刻不停地狂落。
沁骨冷风,穿林打叶。
轰隆隆的雷声从远处传来,闪电不时划过,照耀的万物煞白。
白山看了眼远处。
显然,雷山象不知道在与谁交手。
而之前追逐晋王的夜拔汗也似乎被拦住了。
雨幕里,所有人视线都模糊着。
混乱,恐惧,化作杀机,四处弥漫。
拦住夜拔汗的是个少女,一个白裙少女,大雨淋湿了她的衣裙,凸显出诱人曲线。
可这白裙少女看似年轻,却已活数百年,她正是青云十二仙排行最末的安雪芝。
论辈分,她和白山同为青云仙宗三代弟子。
可论亲疏,她和嬴凤仙,雷山象,皆与白山师出同门。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的假象罢了。
白山停下脚步,他已重新选择好了观战地点————施鹿寺二十余丈高的断头佛像。
这佛像是唯一一座还矗立着的雕像,哪怕它经受了夜拔汗的一击,却也未倒。
远处...
安雪芝手中古剑剑轮旋舞,身形如一团如梦似幻的白烟,烁于长空,明灭不定,显是极擅遁术,且在试探这兵道巨人。
忽地,她身形微停,于半空缥缈而下,双瞳里闪过一抹冷芒,剑轮法器携带着她周身的风雨,化作一条破水而出的水龙,流转向夜拔汗以两万蛮兵形成的兵道巨人。
这一击之下,巨人顿时破灭,在雨里爆开。
夜拔汗如被抽空了元气,面露颓色。
“小师姐境界应该未入显神境后期,那该是与黄龙真人他们差不多了。”白山摒住灵气,静静看着,“我之前听凤仙师姐说过,小师姐有着对危险的天生预感,所以...趋吉避凶乃是常事。”
如此情形下,显神境后期修士们的“灵气探查”根本无法发现他。
而他也不是通过“神识”,而只是通过恐怖的身体五感,在观察着远处的情景。
“动用神识”会被发现。
只靠眼睛看,那就不会。
远处,安雪芝手指微绕,摊开。
斩灭了巨人的古剑剑轮如天兵天将得了号令,由圆阵化作一条绷紧的、首尾相连的凌厉直线,撕碎雨幕,发着针刺耳膜的锐响。
安雪芝手一舞。
这古剑“链”就直接在前方化了个大口子。
夜拔汗也在这口子上,直接就被剖成了两半。
北蛮兵没了首领,自是成了乌合之众。
安雪芝收起古剑法器,手执符箓,正准备虐杀这些北蛮兵。
忽地,大地激烈地震动起来。
远处,雨幕化作一股热浪般的蒸汽,昂昂升起。
其间奔腾的一支军队,每人都身高三米有余,魁梧如牛,肌肤淡红,双目呆滞,而为首的却是个骑狼而行的将军。
这支军队足有一万人,是北蛮此番夜家带来的杀手锏之一,其军名为——赤神军。
军队来源自是“混交”而成,又得祝福的军队。
这样的军队,唯有血亲可以驱策。
骑狼的将军名为柯荼那,是夜禄山心腹。
随着柯荼那的奔行,红黑色的魔影在其身后凝聚,身高虽也只有数十丈,但却不知凝实了多少,如是真正的魔鬼降临了一般。
安雪芝看着这冲来的红黑色魔影,正要故技重施,将其斩杀,却忽地感到一阵惊悸,莫名的危险预感涌上心头。
“这支军队,为何会给我如此危险的感觉?”
“那先撤再说...”
安雪芝本来还想着上前交锋,可预感让她选择了撤退。
遥遥之间,她抬手将符箓甩出。
数道龙卷凝聚成枪,却被红黑色魔影随意拍飞。
可只这么一来一回的功夫,安雪芝已翩然远去。
白山默默看着这位小师姐,见她连交锋试探都未有就选择了撤退,就知道之前凤仙师姐所言不虚。
安雪芝师姐对于危险确实相当敏锐。
她或许没有如同自己一般,以“数据”的方式进行估算,可却有着天赋的预感。
“既然如此...或可利用。”
“对不起了,安师姐,你我无冤无仇,但阵营对立,却是不死不休。”
白山从古佛上落下,站在断首佛像背后的大雨里,继而取出一把飞剑,这飞剑很是寻常,但却是他之前从大能白妙婵那里要来的“玄天万兽宗”的制式飞剑。
取了这飞剑后,他直接御剑而起,来到了安雪芝后方,继而周身气息毫无保留的散发开来。
可只是散发,他整个人却并不行动,只是静静悄悄地站在黑暗里,形成一道古像般的深黑人形轮廓。
安雪芝本在撤退,可忽地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险感浮现起来。
她只觉心头如笼阴云,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戏谑森严地盯着她,好似荒古时代的诡兽在翘首以盼,盼着她走入它的领地。
那诡兽所在方向...正是她撤退的方向!
安雪芝愣了愣,急忙转向。
可她转向,那危险也在转向,转的不多不少,刚好封住了她的退路。
相比这股危险的气息,前面那蛮子的大军简直不值一提。
若是旁人,或许还无法这么快的察觉到,可安雪芝的天赋却让她做到了这一点。
她猛地摇头,将心中阴云驱散。
“我乃青云仙宗安雪芝,请问前辈是何人?!”
一声娇咤,远远而来。
扩散于雨中,却又旋即淹没,显得安静无比。
安雪芝没有等来回答。
因为白山根本没想和她交流,他只是堵路,逼着安雪芝回去,去面对柯荼那的赤神军。
果然,安雪芝见这神秘人不说话,也不敢僭越,只得返回与赤神军交锋。
她再度祭出古剑剑轮法器,这五品法器乃是五品中的极品。
可一万赤神军是真的可怕,白山估摸着这军队的力量可能会达到一万了...
“若是我在两年前遇到这样的军队,怕不是也凶多吉少。”
“【大乾兵部三韬】是锁定于1万普通士卒,即便我用符纸人,却也只能凝聚三四个符纸人的气,以使得力量达到100。
可现在,这蛮子所用的兵法,完全没有锁定...真的是多多益善么?”
“果然,兵道有着难以想象的作用。”
“只可惜,现在的我符纸人都没了。可就算有,也暂时不用能...可惜了。”
白山心底暗叹,同时,他也觉得有些好奇。
在身体,法术之外,这兵道竟似也能独当一面,这究竟是什么缘故?
兵道所用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另一边,安雪芝和赤神军的兵道巨人打的你来我往,安雪芝想要冲出,却不得出,腾挪闪移之间,宝物频出,终于寻了个机会以遁术挪开,又以幻术骗了一击,继而御剑冲天而起,想要离去。
红色魔影咆哮一声,将巨斧往空中抛去。
巨斧呼啸,周边旋着炽热的火红游丝,宛如一座颠倒反复的火焰山被抛向了天空。
安雪芝身形如雪白烟雾,蜿蜒游动,频频闪现,电光火石之间,竟是脱离了巨斧的攻击范围。
遁术连用后,气息稍顿。
她身形停了下,想重取飞剑,御剑逃离。
可就在停住的这一刹那,安雪芝瞳孔紧缩,因为不知何时一道恐怖的身影正凌驾在她之上。
那身影双手握着飞剑,剑尖加速往下,带动裂帛刺耳之声,毫不留情地贯穿了她的眉心,继而带着她直接贯穿落地。
嘭!!
安雪芝漂亮的躯体炸开,一道透明神魂飞了出来,神魂瞥见了那飞剑。
飞剑却又被遥遥招回了半空黑影的手里。
黑影一取飞剑,便扬长而去,半步也不停留。
可即便如此,安雪芝神魂却已看的真切。
她双目里流露出强烈的恨意,“玄天万兽宗的剑...”
而白山这就是阳谋...
他用这把飞剑,也只是提醒一下青云仙宗,告诉他们“玄天万兽宗可能在搞事,也可能是被人诬陷了,你们快去查一查”。
那么,玄天万兽宗在搞事么?
他们当然在搞事。
这等泼脏水的伎俩古来就有,大抵是只要当地有山匪作乱,就会有豪强村霸将“杀人”推到山匪身上,总之...无论什么坏事都是山匪做的,谁让他是山匪,谁让他真的在作乱。
现在,这道理也一样。
白山杀完安雪芝,也不看身后,一连几个绕折,消失在黑暗之中。
他身上肌肉骨骼,面容五官连连变化,没多久,竟又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这人若是站在镜子前让白山自己去认,他都要问一句:“这谁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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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215.落定,回归(7.4K字-求订阅)
雷声稍息,电光隐没。
深秋雨后的山林更显肃杀与寂静。
大乾军队兵败如山倒,却随着青云仙宗排行第六的巽风真人,和排行第八的王仙薷的加入,而重整旗鼓,反杀过去。
赤神军根本无法和巽风真人、王仙薷这般的显神境后期交锋,而随之赶到的夜禄山却终以十万大军之力,信徒献祭召唤深渊魔鬼之力,勉强挡住了巽风真人、王仙薷的攻击。
战线最终维持在了铃雀湖附近。
北蛮军后撤数十里,再不敢冒进。
朱清海也收拾残军,重新驻营,不过他这么丁点儿人,还无法和北蛮军形成犄角之势。
黎明时分,战争终于暂缓消停。
白山见青云仙宗的仙人们“抱团”了,他也没敢再冒然出去。
他的目的是引起五宗大乱,而不是去正面硬刚五宗。
这次交锋,尤其是承受了雷山象一击后,他算是勉强了解了自己的实力定位:不变为灾虎和青云仙宗三代弟子差不多,变身灾虎的话会远超三代弟子,可究竟和玄云君、碧逍玄女这些人的差距有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老祖,他还是比不过的。
境界越往后,差距就越是恐怖。
哪怕只是往前稍稍迈出一步,实力也会突飞猛进。
白山可不会天真地认为“这一点仅对他适用”,而不适用于老祖和玄云君等人。
...
...
施鹿寺,一片废墟,血肉遍地,再无半分当年佛门盛景。
唯一高耸着的,只有那孤零零的断头佛像。
黎明时分,第一缕光明投落,却反倒衬出这雄伟佛像的凄凉与黄昏之景。
不远处,雷山象正站在一处深坑前,看着坑中一具白衣女子的尸体,面色阴沉。
他身后站着巽风真人,王仙薷,赤风真人,空明子,可谓是阵容豪华。
可这五人都显得无比凝重。
正在这时,远处忽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雷山象冷冷侧头,看向声音方向。
树林里,一个绿衣女子从断树桩后探出了头,然后跑了出来。
这绿衣女子衣衫华丽,面容秀气,虽是云鬓微乱、玉钗倾斜,但显然并未受到什么伤害。
很显然,这绿衣女子是某个富人家里的小姐,想来是之前来施鹿寺烧香,却在大乱中被自家护卫护着远远儿逃开,只是不知怎么却又回来此处。
这女子不仅来了,而且神色姿仪皆大有改变,至少...没有一个普通人敢在雷山象等人的目光里坦然前进。
话说凌晨时分,安雪芝肉身被毁,神魂飘出后,一路上虽见不少活人,可那些活人要么是兵卒,要么是衣衫褴褛的香客,安雪芝虽急需寻容器安身,可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进入这些人的身体,那会让她感到恶心。
所幸,她感到一处秘洞里传来人气,进去一看,却见是一对情侣。
女人美丽,男子英俊,两人皆有佩剑,想来是富家小姐和强大剑侠,故而能在这混乱里脱身。
然而,只要未曾服用洗髓丹,那对于仙人来说就都是“予取予夺的容器”。
安雪芝相中那女人躯体,便直接夺了舍,顺手将旁边睡梦里的男子给斩杀了,继而安静等到天明,见远处没了动静,她想着二师兄等人可能会去现场,所以这才一路跑回,不想也确是遇上了。
“二师兄,六师兄,八师兄,九师兄,十师兄...”安雪芝一一行礼。
雷山象闻声,神色舒缓,可旋即眉宇间如雷电盘旋,沉声问:“师妹,你肉身被毁了??”
对于显神境来说,肉身被毁需得重入容器,并且以大量香火巩固,之后还需重修,就算重修是修炼速度再快,却也一时半会无法出山了,这等同于是废了一个人,直接将青云十二仙变成了青云十一仙。
安雪芝把情况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众人沉默下来。
雷山象双目如电,厉声道:“早有猜测,知这晋州必有人暗中捣乱,却未想到那玄天万兽宫真敢阻碍圣人炼丹大计!这是想将我青云仙宗推至不利之境!该死...实在是该死!”
巽风真人轻声道:“二师兄,此事有诈,若真是玄天万兽宫出手,他们必然不会以本门飞剑杀死小师妹,这是有人在栽赃陷害,挑拨离间。”
雷山象道:“玄天万兽宫,与我宗门积怨已久,难道他们还是好人么?我固然知道有挑拨之嫌,可那又如何?该查还是要查,该报还是要报!就算这次不是他们,难道之前就没有他们么?”
一旁,空明子忽道:“二师兄,之前你曾经轰杀了一人,那人虽说尸骨无存,可实力非同小可,必是显神境后期存在。
这般的存在可不多,只需请师尊做主,去几家看看仙箓,便可知晓。”
巽风真人道:“师弟,没用的,神魂跑了,仙箓上便名字犹在。”
空明子道:“那就让他们召集三代弟子,看看有谁来不了!!”
巽风真人哭笑不得道:“师弟啊,这人家可不会听咱们的...”
空明子道:“这总不能算了,人间哪有这许多显神境后期的?之前死了一个也就算了,刚刚居然还有两个能和我与二师兄战成平手,这么一算已经三个人了。”
巽风真人无奈道:“没证据,只会被倒打一耙。反倒会说我们炼丹不力,在寻借口。”
空明子怒道:“都是为圣人炼丹的,他们敢?!”
巽风真人苦笑道:“师弟...敢的,他们真敢的。”
空明子怒火中烧:“那就来试试,捅上天了,看看他们怎么收场!”
巽风真人苦口婆心道:“师弟,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数...你可千万别莽撞啊。”
空明子冷笑道:“莽撞?他们敢么?到时候我看他们会先服软!”
巽风真人急忙劝道:“师弟,敢的,敢的...上头了,什么事都敢的...他们也不会先服软...”
雷山象神色阴晴不定,今日他本是设下埋伏,想将“藏在黑暗的地老鼠”都掏出来,却没想到这掏出来的不是地老鼠,而是老虎。
只是,他虽然怒火中烧,恨不得将那些捣乱之人挫骨扬灰,却也知道巽风真人说的没错。
若无证据,他根本无法去向玄天万兽宗问罪。
雷山象沉吟片刻,忽道:“巽风,你向来机敏...此等情况,你觉得该如何办?”
巽风真人是“怂”的出了名的,可正因如此,他也很稳。
此时,这位真人抚了抚胡须道:“诸位师兄,师弟,我以为...敌人在暗,我们在明。
这暗里的敌人所想的无非是各个击破...那我们只需今后行事,都在一处,攻敌之必守,守敌之必攻,而不必再纠缠于阴暗鬼蜮里的勾心斗角。
到时候,无论我们在暗中损失了多少,哪怕是民心尽失,哪怕是城池被破,哪怕是有人诬陷造谣,我们也根本不要去管。
敌人的大本营在哪儿,我们就打哪儿,其他什么都不要管。”
空明子道:“六师兄,你这是怕了他们!你这是堕了我青云仙宗的威名!我倒要看看谁回来,到时候抓个活的,押到玄天万兽宗去,看他们如何抵赖!”
一旁王仙薷眼露寒芒,显然也觉得空明子说的对。
他青云仙宗是什么样的存在?
岂能退让到这等地步?
更何况,现在根本就没有处于劣势,又何必行如此“怂成一团”的做派?
再说了,安雪芝师妹肉体被毁,正是报仇雪恨的时候,岂能退让?
他斟酌了下道:“六师兄,是否过于谨慎了?
若这不管,那也不管,到处都传着我们的坏话,这必会破坏我仙界在人间的香火。传到老祖那边也不好交代。”
赤风真人附和道:“我也这么想。”
巽风真人听着三位师弟所言,忍不住露出苦笑,他常因为太过稳当,而和师兄弟们格格不入...
所幸,雷山象思索片刻,沉声道:“这一次,就按巽风说的办。”
...
...
白山未曾等到后续大战,也不敢动用云雾赶路,以免被显神境们用“侦测灵气波动”的方式给查到。
他本想寻个小镇吃个早餐,可周边皆是难民,根本没一个稳当的地方,至于小镇都是破败不堪,内里镇民大多闭门在家,没人敢外出。
大半天跑下来,他早餐没吃成,午餐没吃成,反倒是送出了不少芥子袋里的肉。
傍晚时分,他终于和“第一圣徒”危柔碰头了。
危柔参战前带了足足十三个信徒,现在死的只剩三个。
这种绞肉机般的战场,本来就是谁进谁死。
“大巫萨,我们下面怎么办?”
白山想了想道:“让夜禄山坚守,避免和仙人交锋。
催促其他两条战线,让他们抓紧深入。
要避免总决战,派遣小队四处撒网,到处传播仙人为恶的事迹,引诱他们行动,让他们四处奔波,疲于奔命。
记住...
敌进我退,敌疲我打,围点打援,各个击破,分为杀之。
皆是,敌人分散,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是...我明白了。”
“你不要死了。”白山又道了声。
危柔是在极乐世界里最听他话的人,如果死了的话,那会很麻烦。
第一圣徒感到来自大巫萨的关心,脸上露出欢喜之色,恭敬道:“是,大人。”
...
...
之后,北蛮的中线,东线果然启动了。
暗中行动亦是无数,各种谣言满天飞。
白山准备在这两边整事情。
另一边,晋王重整士兵,他算是接受了教训,再也不去前线了。
而青云八仙遵从了巽风真人所言,攻守同步,暗地里发生的事情再怎么不利,青云八仙也是装聋作哑,不管不问。
期间,空明子,王仙薷等人几次要出手,都被雷山象压了下来。
这么一来,玄天万兽宗和云梦仙宗是根本没办法出手了。
双方各死一名三代弟子,算得上是真正地结了血仇。
可现在青云八仙如此做派,那两宗若要捣乱,就只要派出同等战力,可那么一来,动静极大...十有八九会直接曝光。
玄天万兽宗和云梦仙宗想的是捣乱,是暗中围杀,可却不敢暴露。
这么一来,想着浑水摸鱼的白山也摸不到鱼了。
紧接着,蛮子的东线也溃败了,东西两线并到中线,与大乾军队僵持。
深冬将至,宜归去。
蛮子们终于开始撤退了。
然而,青云八仙稳如老狗,八人一体,又在长眠海上将撤退的蛮子们杀了个落花流水。
白山惊诧于师兄师姐们的稳重,心中暗暗感慨了一声:“真是不可小觑任何人...”
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此行也不是没有收获。
一来,确实进一步挑起了双方血仇,双方各死一个三代弟子,且都是因对方而死。
二来,仙人因为没有制止谣言,在晋州的名声差了许多。
三来,北蛮夜家损失惨重,尤其是在从长眠江悄悄撤退时,简直差点被一锅端了。
如此一来,那在北方的大舅,二舅他们该能够伺机反击,夺回金帐了吧?宁宁的处境也会更加安全。
这一波...本就是驱虎吞狼,无论胜败,都是赚了。
...
...
北地。
大雪山下。
凛冬已至,沁骨销魂的大雪厚积在视线里的每一处,天地安静而又纯白。
午夜...
毫无预兆,纯白的地面突兀地显出几道伤口白的漆黑洞口。
本是在静静坐着的小梅姑娘挪了挪小屁股,绣花鞋踩落到积雪里,一下子就被没过了膝盖,可这种冰冷的温度对她来说其实刚刚好。
风雪里,一道悚然身形正迈动四肢,在扭曲空气和风雪大雾里,从远而来,立定在小梅姑娘对面。
“你怎么去找他了?”
“我要找谁,又何须别人问,别人管?而且,之前你不是还希望我见他么?”
“可现在糟了...”
“什么?”道月柯也不是第一次见小梅姑娘,能够让小梅姑娘说出“糟了”这两个字的必然是大事。
小梅姑娘比划着道:“你是劫主。”
“我是。”
“白山也是劫主。”
“他是。”
“你们遇到一起了,那就是两个劫主。”
道月柯虎脸懵逼。
小梅姑娘焦急道:“总之,你们可能被发现了。”
道月柯虎虎生威,毫不在乎:“呵,天命在吾,又有何惧?”
小梅姑娘愕然道:“你...莫非...准备?”
道月柯道:“不错,我准备躲回深渊。”
小梅姑娘:...
“可白山躲不了。”
道月柯忽地反问了一句:“当年你们都能躲起来,现在怎么躲不了?”
小梅姑娘:...
道月柯道:“白山此子实为不凡,前途不可限量,难道不值得你们护住他么?”
小梅姑娘叹息道:“一切需凭小姐做主。”
“可是...我担心,祂们会回来...毕竟,一个量劫可不是那么容易等到的。”
“或者,祂们已经来了。只是,我们不知道祂们在哪儿...
此话说罢,风雪里,两“人”沉默下来,似是对“祂们”讳莫如深。
...
...
白山却不知这些,他正在返回万泰山。
这一日...
女人雍容华贵,裹着白雪衣袍,捧着泡草药的大茶杯,坐在群山云雾里的亭子间,杏眼微眯,眺望着远方。
每天她都会在这里等人。
每次等待,都是数月,甚至逾年。
恰如她所等待之人的那句话——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可这话却不是给她的。
她如大海,这句话却给的却只是一滴海水。
因为那个男人只在乎那一滴海水。
正在这时,她忽地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女人回过头,却见一个穿着淡金法袍的女修落在身侧。
“妙婵妹妹,你怎么在这儿?”
这女修正是赵玉真。
如今,整个四象宗,也只有她管白妙婵叫妙婵妹妹。
其他但凡能够见到白妙婵的,大多已经是叫“主人”了。
赵玉真站到栏杆前,忽地道:“其实...相公他不在四象宗吧?我知道的,上次他出关来找我,我就知道了。我感到他很压抑...他过的一点都不开心。”
白妙婵沉默着,她自然知道白山正在北方的晋州大战,战局混乱,白山隐藏其中,她自然也知道白山处于危险的境地。
可没有办法,这件事只有他能去做。
赵玉真美目里闪着心事,她轻声道:“我知道你很有本事,可是...你能不能不要逼迫相公...你知道吗?我觉得他都快疯了...”
“他是你相公,还是你生死与共的亲人,你和他的关系应该比我和他要好很多,可为什么我都能理解他,你却不行呢?有什么事不能慢慢来吗?”
白妙婵问:“那你知不知道,白山已经被青云仙宗的老祖盯上了。而老祖...要夺舍于他。”
赵玉真:...
她陷入了长久的震惊和沉默。
即便之前白山似乎在于青云仙宗为敌,可她怎么也没想过是这个原因。
她曾经是“仙界的眼睛”,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老祖的可怕,尤其是青云仙宗的老祖,那是在香火祠堂里受着供奉的天尊。
“那...那打得过吗?”赵玉真终于问了个问题。
如果重来一次,她未必敢再想着与白山双修,可这世上没有重来。
如今的她是铁了心和白山捆绑在一起,再无退路。
白妙婵道:“若是给他时间,那定是可以的,可现在...还差了一点。”
“差了啊...”赵玉真喃喃道。
可旋即,她美目圆睁:“就...就一点?”
白妙婵心底默默道,估计也就是差把【木魔章】、【金魔章】、【土魔章】、【水魔章】给修炼成功吧...
【开天经】的篇章大成,身体会达到前所未有的恐怖层次。
再加上这是应运而生的魔章,那简直就是成了“被天道选中的大劫主”了。
这般的大劫主,那定是不怂老祖了。
可问题就在于,这五魔章十有八九还未完全出世...那时间上就根本无法把握了,根本就是无限拖。
“那夫君...现在究竟是什么层次?”赵玉真双目汪汪,又兴奋,又迷茫,娇躯微微傲起,双腿绷着。
白妙婵道:“等他回来,你自己问吧。”
正在说话的时候,却见一道云朵从远飘来。
白山返山后问了山中修士,知道白妙婵在这里,便来寻她。
他落在亭子里,黑发在群山的冷风里往后掠动,露着一张略显疲惫、风尘仆仆的脸庞。
亭子里...
白妙婵云淡风轻地坐着。
而赵玉真双眸里却如秋月凌空,闪着光。
“相公!!”
玉真公主飞扑上来,小鸟依人般地钻入了自家男人怀里。
白山只觉搂住了一团温玉般的烈火,显然...玉真又动情了。
怀里,玉真公主柔声道:“相公的事,妙婵妹妹都说给我听了...相公现在有多厉害了?”
白山看向白妙婵。
白妙婵点点头,道:“玉真是你妻子,她知道也没关系。”
“是的,相公,我都知道了...你居然瞒着你的妻子,你居然担心你的妻子在知道真相后会恐惧,会害怕,会背叛你,会离你而去。嘤嘤嘤...”
玉真公主裱气爆发,妖言惑众,威不可当。
白山愕然了下,他还记得以前在桃花县的时候,每次回来,都是白妙婵拉着他吃夜宵。
可现在,白妙婵变成了大能,可依然有迎接他回来的人。
不过,玉真公主这不是拉着他吃夜宵,而是拉着他吃她...
“相公,刚刚正谈到你如何厉害,那你妻子问你,你现在能打得过青云仙宗的三代弟子吗?”
白山点点头:“能。”
玉真公主贴在他身上,呼吸急促:“那真君呢?真君层次的二代弟子...”
白山道:“可能吧,没打过。”
他心底是真的没底,即便成了灾虎,他的实力也不过是提升了十一倍。
可玄云君比起雷山象他们未必只强了那么多。
不过,真要打起来,他还有“无域”能进行偷袭。
此时,玉真公主双颊如醉酒般酡红,她就喜欢自己的相公强大,这让她兴奋,刺激,她心跳越发急促,细若蚊蝇的道:“凶我...”
白山看了眼白妙婵。
玉真公主道:“反正也是你娘子,我都不害羞,你担心什么?”
白山咳嗽了一声,他把玉真公主放在旁边,问:“修炼怎么样了?”
玉真公主娇嗔道:“这才半年多时间,哪里那么快提升的...”
这么一问,她顿时从“需要被凶”的状态里跳了出来。
白山这才看向大能白妙婵,道:“聊聊吧。”
大能白妙婵问:“顺利吗?”
白山道:“还行,雷山象杀了云容仙子,我则用玄天万兽宗的飞剑趁乱杀了安雪芝。不过,两女都只是被毁了肉身,神魂都逃回去了。
再后来,几方摩擦无数,却未曾正式交锋,因为青云仙宗的八名仙人忽地聚集在一起,共进退,宛如一块坚铁,无懈可击。”
旋即,他又开始把细节娓娓道来。
他身侧,玉真公主美目圆瞪,心中暗道:相公好厉害!
在听到相公居然能变换身体时,玉真公主更是惊呆了,一副不敢置信地模样看着白山。
再听到相公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圣徒国国主的时候,玉真公主已经呆滞了。
随后,她听到相公居然和云容仙子约定了一起看星星的时候,她拉着白山胳膊,道:“相公相公,你妻子也想和你一起看星星。”
白妙婵则是细细倾听着,此时局势微妙,一动不如一静,待到风起微澜,再顺水推舟。
...
...
半个月后...
仙界。
青云仙宗。
红衣仙子站在青峰之巅,灵雾里,那双妙目越发冰冷、傲慢且锐利。
衣襟上的丝带在灵气长风里舞动,一如她那不可侵犯与亵渎的神态。
在她身后,却是诸多御剑的弟子。
这些弟子敢从传说中的荒古战场归来。
此时算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些空手而归,有些则是得了宝物。
而变化最大的,自然要属傅行云。
这曾经跪在云霄峰石阶前的魔门弃子,一如去时,依然背着巨剑,只不过他的眼神却已沧桑了许多,显是在荒古战场时遭遇了不少事。
“三师叔,行云先回洞府了。”傅行云不敢看那冷气逼人的凤仙师叔,只敢遥遥行礼。
这两年里也不知怎么了,凤仙师叔的气质越发之冷,冷的好像传说里星河之中那终年覆雪的星辰。
可若单单是冷也就罢了,凤仙师叔竟是越来越媚。
这种气质的变化,定然是实力提升的表现。
然而,这也是对男修们心性的强大考验。
任何男修但凡抬眼看一下凤仙师叔,都会生出一种难以抑制的悸动,心猿意马,情火焚烧,忍不住想跪在她脚下,哪怕能够舔一舔她的脚趾,也会生出此生无憾之感。
而若是凤仙师叔说一声她想要什么,怕不是有无数男修抢着去为她取来,哪怕牺牲性命也再所不惜。
傅行云行完礼,就转身御剑离去。
在荒古战场之中,他收获极多。
原本这青云仙宗只是把他当做白山的磨刀石,可现在...他这把磨刀石并没有断,而依然好好地活着。
磨刀石也想超越刀。
傅行云更想着证明自己不输任何人,无论是为了他,还是为了羊小纯。
一路想着,傅行云忽地心底生出一种古怪感。
好像有蜜蜂在他意识里“嗡嗡”地叫嚷着。
“莫不是受了伤?”
傅行云惊疑不定,而所幸,他已经回到了自己洞府。
钻入洞中,盘膝而坐,吸收着灵气。
忽地...他眸子里就闪过一丝星点闪烁的玄妙光华,这光华里藏着某种晦涩的奥秘与凡人无法直视的伟力。
傅行云很快察觉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在荒古战场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他神色一冷,暴怒吼道:“滚出去!!”
说完这三个字,他面容变得狰狞,一股难以想象的痛苦弥漫开来。
傅行云急忙起身,这一起身,他怀里竟是倒出了个“光明和香火塑造的玄妙神像”。
神像虽只有巴掌大小,可却给人无边无际的感觉,若是静静看去,就好像眼睛凑在望远镜这边,而眺望着宇宙星空的深处,浩瀚无垠,其中若是藏着一个失落故去的文明。
然而,无论你看到了什么,却绝对无法看到那玄妙神像的模样。
忽地,本已跌落的神像又回到了他的胸口,紧接着融入了他的血肉。
傅行云只觉脑海里雷声大作。
八个字于灵魂深处传来...
“既见光明,为何不拜?”
216、217.斩魔不如养魔,一缕光明念头(7.0
青云仙宗,长空之上。
飞剑掠尽,悠悠浮云之间犹存轨迹。
去往荒古战场的四代弟子们皆是返回各自洞府或巩固,或疗伤,或突破。
红衣仙子却未曾离去,她俏脸覆霜,冷傲且锋芒毕露,待到弟子去尽,她才负手而起,小足凌空一踏,便轻轻悄悄地站到了一弯金色残月飞轮之上。
高处不胜寒,然这倩影身姿却如火炽热,好像肌肤上有流火在翻滚流淌;而眸却似渊冰寒,好似终年不停的大雪静静悄悄地落在古老山脉上。
世间一切,皆需阴阳轮回。
孤阳不生,独阴不长。
若想臻至更高境界,那就需得坦然面对另一个自己。
传闻之中,为渡心魔劫,必须斩去这另一个自己。
可是,所有未曾真正面对过这劫难的人都错了。
若是斩去了另一个自己,那便永远渡不过心魔劫。
你在,心魔就在。
你不死,心魔岂会死?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除非你能坦然面对。
可这又谈何容易?因为心魔会抑制你前进,会和你纠缠在一起,让你辛苦修行毁于一旦。
嬴凤仙此次荒古战场之行,收获亦是良多,譬如此时她小足之下踩踏的金色残月飞轮。
这是六品法器之中的终极极品,可以说...这样的法器嬴凤仙从未见过,而且就算老祖都未必能拿得出来。
更重要的是,这六品法器能够和她所修行的【金世章】完美契合。
【金世章】可以使得修行者在持有金属类兵器时的第一次攻击达到恐怖的层次。
然而,这种攻击却局限于真气,躯体之力,亦或是法相,但却无法与法器共通。
换句话说,你以灵气驱策金属类法器,那便无法动用【金世章】。
可是,这未知的神秘的金色残月飞轮...却可以。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嬴凤仙的第一次攻击会变得无与伦比的恐怖。
这意味着,这位青云仙宗的三代弟子实力已经翻了十几倍,至少是...第一次攻击。
然而,这还不是她最大的收获。
她最大的收获是坦然面对了自己的“心魔”。
正因为坦然面对,所以她不再压制,不再恐惧。
她肆无忌惮地任由自己成长,也放任心魔成长。
以至于...她境界虽然依然是显神境后期,可神魂攻伐之术却更上层楼。
要知道神魂攻伐之术在显神境不过是“刚刚起步”,只有到了真神境,那才是“登堂入室”,所以...真君们完全可以不用容器,而以云、泥、石、风、火、水等天地外物化作躯体。
只因他们的神魂已经强大到了一定程度。
嬴凤仙虽然还未能达到玄云君那般的层次,可却也远超自己原本的水准,用一步登天都不为过。
那为何,她能任由心魔成长?
另一个她又是如何模样?
这一点或许只有嬴凤仙自己知道了。
可无论如何,现在的她已经决定去做一件事。
天打雷劈,她都必须要去做。
金色残月散发着煌煌辉光,一往无前,所到之处竟是冷意森然...
可这一往无前的道路上却忽地出现了一个拦路人。
应龙真人着黄金神甲,浮空而立,挡在嬴凤仙前面,道:“师妹,从荒古战场回来也不歇息下?”
嬴凤仙冷冷道:“你又要拦我?”
“师妹说的哪儿的话,我怎么会拦你?”
“之前事态紧急,你需坐镇宗门,我就领弟子们往荒古战场去了。现在你总不会还有事需要我去做吧?”
应龙真人苦笑道:“师妹还真说对了,玄云真君让你回来后去寻他,他另有要事安排。”
“什么要事?”
“也罢,不瞒师妹。我青云仙宗辖下的一座浮屿出了个大妖魔,那浮屿本是本门弟子历练之处,如今既有大妖魔诞生,弟子们便无法前去了...
这次换师妹坐镇宗门,我去跑一趟。”
“多久?”
“那浮屿所在的世界乃是个海洋与岛屿的世界,大妖魔藏在深海里,虽说有些棘手,可我却会尽快将它镇压,然后归来,最多一年半载吧...”
“这大妖魔不会是最近才冒出来的吧?”
“那当然不是,早有一个多月了,这不是急着等师妹回来吗?”
“其余师兄弟还在人间?”
“是......而且,雪芝的肉身还被人毁了,如今连天门都无法跨越,回都回不来。只能在人间重寻躯体,以想或巩固,待到重入了万象境,才能归来。”
嬴凤仙顿时沉默了下来。
可玄机,她抬头,扬眉道:“小师妹与我感情深厚,于情于理,我都需去人间看望她一次。
师兄等了一个月,再等几天又如何?便当我晚归了几日吧。”
应龙真人叹息道:“师妹到底要去人间做什么?”
嬴凤仙道:“修行。”
“修行?”应龙真人很费解,人间的灵气之地比起仙界不知差了多少,就好像是吃着皇宫盛宴的权贵们突然说要去穷乡僻壤吃一顿好的...古怪的很。
嬴凤仙也不想对别人解释自己修行的奥秘,便道了声:“师兄若无其他理由,还请莫要拦我,我尽快返回便是。”
应龙真人道:“那师妹先去见过真君。”
嬴凤仙道:“我自会去。”
说罢,她驾驭飞轮从应龙真人身旁快速掠过,直往天门方向而去。
应龙真人蓦然回头,厉声道:“师妹要不尊真君之命么?”
过去,他自不会如此对嬴凤仙。
可现在,嬴凤仙却被老祖视为禁脔,便是等着圣人大宴,老祖夺舍后,便以之为炉鼎巩固修为。
现在,他怎可让老祖的禁脔离开?
嬴凤仙只是不理他,负手加速。
残月飞轮在仙界的虚空里拉出一道残影,直接冲向青云仙宗浮屿的界膜,而要进入外面的大仙界。
就在此时,一道惊雷般的声音于半空响起,震地风起云涌,电光隐隐。
“逆徒!!!!”
半空,刚刚还纯白的云朵,瞬息变作铁灰色彤云,彤云化作一张阴沉的大脸。
嬴凤仙停在界膜边缘,轻叹一声,看向半空,问:“师尊,凤仙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如此对我?”
半空的大脸冷声道:“我传言让你来见我,你却不来,这是要为师来请你不成?”
嬴凤仙道:“师尊难道一直盯着我?所以才会如此快地出现?”
她负手昂首,侃侃而谈:“凤仙很好奇...
凤仙自问也不曾有什么特殊奇遇,便是有...
师尊也尽可与我敞开来谈,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应龙真人赶来,道:“师妹,快与真君认个错。”
嬴凤仙奇道:“认什么错?我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吗?我只是在好好地与你,与师尊说话。”
应龙真人道:“我看你是在荒古战场得了些奇遇,便不再尊师重道了...你这般狂悖的态度对真君,难道不是错吗?
听师兄一句,回头吧。
回了头,都只是小事。”
嬴凤仙沉默片刻,淡淡问:“若是不回头呢?”
应龙真人愕然了下,而天空那阴云密布的大脸已是发出一声冷哼。
旋即,一只透明的百丈巨手,携带着风云雷电,直接往下镇压而来。
应龙真人只觉心悸无比,哪怕不是直接面对这只手,却已感到了差距。
“真君”与“真人”只差一个字,可实力却是天差地别。
一入真神境,便是神魂外显,再无需借助躯体而施展力量,可以说...到了这个境界,那才是完全地不依赖躯体了。
神魂不灭,实力不减。
大手如携带着一方空间的威压,卷裹着龙卷、惊雷、气压、一切又一切的法术,直接抓向傲然而立的孽徒。
啪!!
嬴凤仙发簪粉碎,水墨般长发披散,在巨手的威压下静束低垂。
她仰头看着大手,问出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最后一字落下,她心中如有猛火激荡。
金色残月飞轮被那芊芊素手带动,往上斩抛而出,化作一道绷紧凌厉,锋利无双的刺目金光。
轰!!
一切龙卷、惊雷、风云顿如怒潮两分。
黑暗的天穹也被金芒斩成两半。
那两半的尽头,是玄云君的脸庞。
这借助着浮云而化的躯体,竟在这一斩之下...烟消云散!!
应龙真人看得目目瞪口呆,师妹如何这般强大了?
嬴凤仙却顺势一取残月轮,破开界膜,往外飞出。
云...
缓缓重聚。
愤怒的咆哮于半空响起:
“逆徒!”
“逆徒!!!”
紧接着,那重新凝聚的云猛然坍圮压缩,化作一个正常的人形,继而往外追出。
应龙真人见玄云真君追出,这才也急忙跟了出去,师妹这次似乎有了不得的奇遇啊...
...
...
片刻后。
应龙真人赶到天门时。
却见...数十滴刺目的红血飘在灵气之中,玄云君的云雾轮廓之身立在那门前。
应龙真人一惊,环顾四周,却不见自己那红衣师妹。
他瞳孔略微紧缩,师妹竟然能从真君手上逃走?
虽说真君因是外身,而未曾能够动用法器,可师妹的能做到这一点,也已是惊世骇俗,如此战绩,传扬出去,必可让师妹名声大振。
“应龙...”压抑而令人惊悸的声音传来。
“真君!!”应龙真人急忙行礼,恭敬应了声。
“昭告仙界与凡尘,嬴凤仙叛出仙宗!!若有能提供信息者,我青云仙宗重赏!”
玄云君说罢,云雾之躯便消散无踪。
只留着应龙真人瞠目结舌地留在原地。
“难不成嬴凤仙已经知道她成了禁脔,这才叛出?没道理啊...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几个,怎会泄露?”
至此...
青云十二仙,只剩十仙。
...
...
昏暗的仙殿,大块大块的灵石正燃烧着,发出明亮刺眼的氤氲金芒,近乎液态的灵气正潺潺流动。
来自人间的香火在此萦绕不息,旋成一朵朵的香花。
玄云君真身正在此间。
他在诸多香火里扫过,忽地见了一株特殊的,便探手点去。
那是宴灵仙子的香火。
而宴灵仙子乃是他豢养的女修,早在三年前就被他派去了那位老祖的夺舍之躯身边,以身躯助他收心,帮他修行,这些年也是常常以特殊香火传信来此,告知一切正常。
这让玄云君也放心不少,只觉白山此子,在得了宴灵仙子后,当是笙歌不息,再也不愿外出,这也不枉了他一番苦心。
此时,香火里传来的意思,依然是白山正在秘境修行,而每隔一周就会外出与她欢好,一昼一夜后,方会离去。
往日里,玄云君知道这信息后,便不会再管。
可今时,他却以一念顺着这人间而来的香火回传过去。
“嬴凤仙已叛出宗门,但她极可能去寻白山。若她来了,让白山先稳住她,同时立刻告知本座。”
...
...
万泰山。
四象宗。
后山的古殿里,宴灵仙子本是准备日常“打卡”后,就离去。
可是,这次玄云君竟然传来了信息。
这让宴灵仙子着实愣了愣。
紧接着,她急忙转身,往外跑去,喊道:“主人,主人~~~”
“宴灵,何事?”
云淡风轻的声音从前传来。
白妙婵站在古殿外的栏杆前,她终究和这一世的她不同,这等姿态,这一世的她便是怎么学也学不会。
“主人,白山的三师姐嬴凤仙叛出仙宗,玄云君说嬴凤仙很可能会来找白山宗主,他让我们若是发现了,就先稳住嬴凤仙,同时再将此事汇报于他。”
“嬴凤仙?”白妙婵微微闭目,她大概有些记忆。
那似乎曾经是白山的师父,后来因为白山资质妖孽,就成了白山的师姐。
为何这个叛出了青云仙宗的女人会要来找白山?
是了,毕竟曾是师徒,有些感情也正常。
“知道了,此事我会和白山说...”
...
...
“相公,为什么...嬴凤仙很可能来找你?”
玉真公主很好奇。
“你和她虽然曾经做过两年师徒,可对于嬴凤仙漫长的生命来说,这两年时光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她还有许多弟子,族人,为什么玄云君却说她极可能会来寻你?”
玉真公主越说越好奇。
大能静静悄悄地坐在旁边喝茶,虽然不知道“吃瓜”是什么,可大能觉得今天肯定有个“又大又熟”的瓜能吃的解饥消渴,满口生津。
她并不是白山的妻子,而玉真公主却是。
然而,这一世的她却又是白山妻子,这让她可以坐在这里优雅地吃瓜。
白山也是被问住了。
嬴凤仙叛宗,这就已经够离谱了。
至于来寻他,这就更不可思议了。
他想了想,摇头道:“凤仙师姐应该不会来找我。”
“你不对人家做什么,玄云君会说她极可能来找你?玄云君是真君层次的人物,绝无戏言。”大能为了吃到个好瓜,开始推波助澜。
白山道:“数年之前,凤仙师姐遭遇了瓶颈,我曾助她修行。或许是这个原因,玄云君才觉得她可能会来找我吧?”
玉真公主恍然:“原来是修行啊......我大概知道,我们相公文采斐然,当初正是在赏荷会上的两首诗被嬴凤仙看中。那看来是之后又给了她不少帮助。”
白山沉吟道:“嬴凤仙叛宗,仙界必有大事发生,或许...我们可以做点什么...”
这种事,他不想过多地讨论。
他和凤仙师姐,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所以,玉真公主已经绕开这话题了,他便也准备绕开。
大能见这瓜要跑,便拨乱反正道:“我已经了解过了。
两年之前,嬴凤仙曾要来人间,却被阻拦,然后被玄云君要求领队去往荒古战场。
如今,她从荒古战场归来,还要再来人间,可却再度被无端阻拦...
一怒之下,叛出宗门。
此事极为蹊跷。”
玉真公主奇道:“为了来人间,就叛出宗门?而玄云君却不让她来...这究竟有何深意?”
大能淡淡道:“或许还要加上‘嬴凤仙极可能来寻白山’这条线索...毕竟,我已知晓,玄云君是在嬴凤仙叛宗之后,第一时间将这信息传给宴灵仙子的。
随后,其他弟子才知道叛宗之事。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玄云君担心嬴凤仙一来人间,就马不停蹄地来寻我们的白宗主。”
为了吃瓜,大能进行来了一次缜密的逻辑推理。
玉真公主本也能想到,可却没有大能这么迅速,此时被一点却也立刻通透了。
两女同时扭头看向白山。
玉真公主叉腰,娇嗔道:“说吧,相公,为什么玄云君会有如此担心?”
大能云淡风轻地饮茶,问:“你怎么帮她修炼的?”
玉真公主忽地抓住了“修炼”两字。
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将从她心底蹦出。
当初,她第一次可以托了外出公干之名。
不会吧...
白山道:“没什么,凤仙师姐那一日不知怎么回事,说是心魔大作,需要我助她修炼。然后她以白绫于灵雾里将我罩住...再然后,她便与我双修了。
数日之后,她就消失不见了,便是我离开仙界时,她也未曾再度出现。”
玉真公主美目圆睁,不敢置信。
大能心满意足,继续饮茶。
玉真公主道:“所以......她还想来找你修炼????”
“噗...”
大能一口水就喷了出去。
“玉真,这还不至于。嬴凤仙就算想寻白山修炼,也绝不可能叛出仙宗,她一定是另有要事。”
...
...
白山与两女分别后,他越想越是奇怪。
嬴凤仙为什么要叛宗?
自己叛宗是因为老祖要夺舍他,且大能与仙界对立,自己与仙界想法不合。
可嬴凤仙是为了什么?
“算了,先不想了。”
白山收敛心神。
“羽涅白夜木的种子已经发芽了,如今每天都在快速成长,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长大...只要在无域的世界里吞噬它,我就可以修成木魔章。
实力就应该可以再进一步。
只是其余三章,却是极其难寻,若是没有劫主出世,那便卡在此处了...
不过,我可以借助【木经】,继续试着领悟【木魔经】。
除此之外,也许我可以尝试去获得完整的【兵圣遗书】。
这是新的修行方向。
我的时间,不多了...
得抓紧才是...”
一炷香时间后,他落在了一处秘境的入口。
年末没两天就到了,凛冬严寒,玉真公主扮演了之前白妙婵的角色,修炼之余开始想着如何整一桌年夜饭。
若是传令弟子去办,那自然会热热闹闹,可那再热闹也不过是一场走马观花的饭局,比不得家宴。
小小的圆桌上坐着这小小的家里的每个人。
虽然这家,无法团圆,虽然这家还未曾有小孩子。
可终究会成为无边黑夜里的一点温馨的亮光,好似奔过荒野,带着疲惫,却终见家里亮着,有人在等你归来,那便会心安,而不至无路可退,无家可回。
白山点开屏障,正要进入秘境继续以鲜血去浇灌那羽涅白夜木,却忽地顿住了脚步,侧头看向远处。
秘境所在山谷的老树下,竟站着一道红衣倩影。
倩影背后一轮金色的残月轮正旋转不休。
他看到红衣时,红衣也见了他。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白绫如无穷无尽的游蛇,贴着大地,山壁,天空,游了过来,一瞬间形成了一个只有两人的封闭世界。
白山神色微凝。
玄云君猜对了,嬴凤仙真的来找他了。
可现在的他却已不再惧怕嬴凤仙的武力。
只是,他有些头疼如何处理嬴凤仙。
他问:“师姐,别来无恙?”
嬴凤仙一袭红衣,于白绫上踏步而来,冰雪在融化,好像一步一季节,方才的凛冬在踏步之间已经变成了春天,紧接着就是热情如火的夏天。
“你知道我叛宗了吗?”
“知道。”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叛宗吗?”
白山苦笑着回答道:“我真不知道...”
嬴凤仙道:“我想见你,他们不肯。他们不肯,那宗门便是不待了。”
白山愣了下,“师姐...”
嬴凤仙轻声问:“你知道心魔吗?”
白山摇摇头,他明白嬴凤仙说的心魔肯定不是他了解的心魔。
嬴凤仙道:“若想更进一步,便需得斩去心魔,使得心念纯粹,从而才能踏过真神境尽头的心魔劫...可这些日子我才明白了一个道理。”
她稍稍顿了顿,看着白山,冷声道:“斩魔不如养魔......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我的魔是你,所以我越是养魔,就越是需要你。
我若要来见你,谁都拦不住,神挡,我便杀神,魔挡,我就屠魔。”
“现在...”
“抱我。”
“你实力没我强,你必须...抱我。”
“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不得不从,这点道理...我希望你能明白。”
嬴凤仙凌空而来,火红长衣正如火焰般被焚烧,缥缈如梦,长发星河,柔软而结实的长腿如藕花花茎,不艳不妖,亦不可侵犯。
白绫包裹的世界逐渐缩小,转瞬那一团冰雪炽熊熊地燃了起来,钻向白山怀中。
可白山一抬手,手指就遥遥点向了嬴凤仙的眉心。
嬴凤仙站在白绫上,幽怨道:“你不愿抱我?”
紧接着又冷声道:“你以为,现在的你能与我一战?”
白山道:“不是...师姐这么警惕的人,难道就没察觉,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你吗?”
他作为圣徒国国主在极乐城待了那么久,对于信徒身上的魔神气息熟悉的很,再加上曾经去过道月柯的“中转神殿”好几次,所以对这种气息寄生非常非常熟悉,换一个人却未必能察觉到。
而现在,他在嬴凤仙身上感到了这气息。
嬴凤仙愣了愣,紧接着双眸里闪过狂风暴雪的冷冽。
一道透明的娇影骤然抖动,抖落了一粒“闪烁着光亮的尘埃”。
“光亮尘埃”方才出现,便已消散,玄异莫测,无迹可寻。
嬴凤仙神色阴沉:“是一个念头,有人用念头在跟着我...”
白山抬手招过师姐远远脱掉的衣裙,抓了来,一边为师姐披上,一边问:“是玄云君么?”
嬴凤仙摇头:“绝不是他...真君虽然强大,可还不能于无声无息之间以一念附体。”
白山问:“那是老祖?”
嬴凤仙道:“老祖固然能做到,可许多年前...我曾见过。老祖的念头没有这么明亮。这念头,不是青云仙宗任何一个人的。”
白山陷入了思索。
嬴凤仙奇道:“你竟然能察觉到这念头?看来...我的好师弟可一点都不乖,境界绝不是万象境后期吧?”
白山道:“其实...即便师姐一定要见我,玄云君也未必不会同意吧?为何定要拦你,说你叛宗?师姐可曾做其他什么事?”
嬴凤仙道:“这两年我一直在荒古战场,怎可能做其他事?”
她见气氛已去,也不强求,能见到师弟,便如沙漠旅人饮了一口甘泉,心已满足,她足尖挑起白绫上的衣裙,双目正视着白山,缓缓穿来。
片刻后...
两人站在秘境峡谷的老树下。
白山问:“师姐打算何去何从?”
嬴凤仙道:“那光亮的念头,我有了些猜测...我去探查一番。过几日,我再来找你。”
说罢,皎皎残月轮踩踏于玉白小足之下,继而绝尘而去,再无踪影。
白山目送她远去。
凤仙师姐身上有许多秘密和不确定性,她和大能,玉真公主,宁宁都不同。
他不可能轻易对她坦诚。
不能相濡以沫,那便相忘于江湖吧。
218、219.雪山里的“宋家”,年会将至(6.1
北蛮,大雪山深处。
深夜。
灯笼散发着幽幽红光...
一个肉山般的胖子正勾着头,眯着两条窄缝般的眼,两手连连撸动,将挣扎着的白色巨鸟羽毛拔去。
“你不能吃我,不能吃我,我是仙!是仙!”鸟发出怪叫。
胖子不答,好像只是个冰冷的拔毛机器。
满地的血,满地黄金般璀璨的羽毛。
“你们只要乖乖地待着,对我认个错,从今以后,即便你们是魔鬼,我也装作看不到,好不好?”鸟快疯了,急忙给了让步。
胖子把鸟放到了砧板上,从肥大的腰臀处拔出把杀猪刀。
杀猪刀上锈味浓郁,好像要将生命都腐蚀殆尽。
那光秃秃的鸟不说话了,骤然之间一道神魂从眉心往外飞出。
可才飞出一尺,胖子那把杀猪刀却已经剁了下来。
咔!!
刀,将这鸟的脖子,还有神魂全部斩成两截。
胖子砍完鸟,就开始熟练的剥皮。
他剥皮的技术出神入化,好似庖丁解牛,浑然入道。
可剥了皮,抓着血淋淋的鸟,他却开始发呆。
终于,他想起了怎么炖汤,于是架着柴火,开始烧水,然后把这鸟开膛剖腹,取出体内杂物,继而以一边的雪水洗净,然后蹲在大铁炉前等着水煮沸,然后焯水去腥。
“老韩,怎么要这样杀鹤仙?”小梅姑娘站到胖子身后,她是专门赶来找小姐的,所为自然是白山的事。
而此时,这位穿着大红衣裳,踏着可人小鞋的浪姑娘,正是站在“宋家”。
古怪的是,十多年过去了,这“宋家”竟是半点都没有变化。
就算是搬迁,就算是仿着之前的风格重建,也绝对不会有这种效果。
就好像这“宋家”从桃花县,整个儿被挪到了北蛮的大雪山下。
而此时,小浪货正是站在内院的膳堂外。
在杀鹤仙准备焯水的,正是请白山喝过肉汤的厨子——老韩。
此时,老韩听到小梅姑娘的问话,瓮声回了句:“要过年了,做点特别的菜。”
“老韩,你还过人类的年?而且...你还专门跑到雪山之巅,放开气息,引来了一只鹤仙?”
“嗯,这两天......鹤,多了。”
说话的功夫,水已经烧烤了,大片大片的水汽蒸腾而起。
老韩把鹤仙丢了进去,开始焯水。
丢完,他又抓了块破布抹了抹手上的油,然后用有些怪异的腔调道:“之前那个人类的小女孩,挺好的。
她说过年要吃好的。
我觉得无聊,就决定吃点好的。
不过...她送给我的酱油快用光了。”
小梅姑娘意识到老韩说的“人类的小女孩”是白妙婵,于是道:“老韩,我正要和小姐去说这件事呢。”
“哦?”
“外面危险,我想把他们带回来,再和我们住一起,反正内宅十二个屋子,那三间始终空着。其中两间本就是给他们住的。”
“嗯。”老韩眯了眯眼,把焯好水的鹤仙拉出来,又开始过雪水。
小梅姑娘收拾心绪,继续往那四重古塔而去。
身后传来嗡嗡的声音...
“回来也好,也好~~~”
小梅姑娘暗道:看来老韩挺喜欢姑爷和姑子的。不过,姑爷能不能住回来,却要看小姐...
她暗暗叹气。
要不是为了长期饭票,她会这么拼命吗?
只要姑爷能长期待在宋家,她小梅就是个再也不怕消耗的“女人”了。
这些年她从姑爷身上攫取了不少阳气,就连境界都恢复了不少。
未几,她在小阁楼前停了下来。
阁楼依然包裹在长青木之间,从这里可以看到四面八方高耸入云的雪山峰尖,可以看到大雪如鹅毛般静静飘落。
飞檐有四,尽皆覆白。
山风过庭,吹落几星。
血红的灯笼,悬于屋角之上,照清周边飞雪,仿如一团红白的噩梦,显得诡异而安宁。
这里是前朝的大光明寺。
也曾是佛门大能“封印”魔鬼的地方。
只不过,这“封印”却并不是“以力收伏,然后镇压”的封印,而是“打乱归路,让其无法归来”。
小梅姑娘走入阁中,第二层冷冰冰的,一道身影似坐在窗前,幽幽地看着窗外。
第三层有些怪异,小梅姑娘喊道:“小灵芝,你也恢复了吗?”
“咕噜...咕噜...”
“哦,恢复了...”
“咕噜...咕咕噜...”
小梅来到第四层。
第四层,黑暗一片。
小梅对着黑暗恭敬道:“小姐...”
冰冷的声音传来:“你想带白山回这里?”
“小姐,小梅只是觉得姑爷很是与众不同,他是有大机缘的人,我甚至觉得他就是未来的劫主,新的世界将由他开启。他如果待在我们宋家,将来就算新的量劫降临了,我宋家或也可......”
小梅姑娘找的理由是:既然阻拦不了量劫,那就和量劫搞好关系。
而白山很可能是这未来的浩劫之主。
这次“祂们”的出现,也正是因为察觉到“量劫”的萌芽。
普通人,只能看到“量劫”的毁灭。
可却有少部分人会看到,“量劫”所带来的机遇。
这机遇不是一点两点的小机遇,而是整个世界从上到下的更迭。
人,由生到死,轮回往生,是一次更迭。
王朝,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亦是更迭。
而宇宙诸天,却也有这般的更迭。
而这更迭的契机,就是量劫。
只是,这量劫从来与和平无关。
就如新王于熹微之间,在尘埃里决定高举战旗,那总归要杀出一条血路,才能登顶帝皇位。
而成了帝王,却又要再造杀戮,如此...雷霆手段,许久之后,方才可能重开盛世。
以小姐的身份,她自然知道第一次量劫始于遥远的太古。
量劫的成因是一本【生灵魔经】。
是一句...吞天地众生,以养吾一人。
从那之后,最初的古老仙庭被推翻,便是地府也崩溃。
可量劫虽然可怕,却终究无法逃出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也逃不出“因果轮回,皆有报应”。
这报应,在太古末期便到了,再到荒古初期则彻底成立了。
后土十魙,十扇诡异的深渊之门,便是报应。
而那位【生灵魔经】的劫主,也终不知所踪。
如今,新量劫的种子在天地里发了芽...所以,“祂们”醒来。
所以...“祂们”在害怕。
为什么害怕?
因为,“祂们”来自旧量劫鼎盛的时代。
可小姐不是,小梅不是,小兰不是,小灵芝不是,老韩,周老太太,藏书阁的王老,幽灵船的陈直都不是...
此时,小姐默然良久,忽地问出一句:“小梅,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并不是最终劫主...而是,一块踏脚石。”
小梅愕然道:“道月柯虽然现在比姑爷厉害,可真比潜力,它可比不过姑爷...”
小姐道:“白山,他不是最终的劫主。”
她的语气带着三分的肯定。
小梅:???
!!!
她知道小姐神通广大,所言绝对不会无的放矢,可这...
为什么?
为什么姑爷不是最终的劫主?
若不是最终的劫主,那岂不是就注定了死在半路,或是屈顺于别人之下?
“所以,此事...还需细细思量。”
最后一字落下,小梅姑娘忽地感到一阵难以抗拒的力量将她推出第四层的门扉,待到再站定,那已是一扇关死的大门。
小梅的桃花眼愕然地看着这门...
她心底满是怀疑...
小姐,就算再神通广大,怎么会知道谁不是最终的劫主?
除非...
...
除非,小姐已经择定了另一个人,另一个劫主。
那劫主绝对不是道月柯。
那是谁?
不对不对...
小梅姑娘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脑海,也许根本没有,也许根本就是她的瞎想。
小姐只是不想卷入暴风之中罢了。
她神色黯然,拖着红艳艳的绣花鞋,转身,拾级而下。
若是小姐认定了姑爷只是踏脚石,那...是否,就意味着,分道扬镳的时间,快到了?
...
...
轰!!
巨大的金色月轮在山林间掠了个来回,空气里骤然显出一道凌厉绷紧的锋利圆弧。
时间若静止了片刻,那些本在冲来的近千鹤奴,一瞬间全部身首异处。
呜...呜...呜...呜...
月轮回归,震散染着的血,又被嬴凤仙踩在雪白的小足之下,宛如虚空里的升降梯,带着这位红袍的仙子升腾到高处,双目清冷,衣袂飘飘,俯瞰群山。
“居然调动了鹤仙来抓我,这事看来已通达老祖之处。”
“只是为何,要如此针对我?”
嬴凤仙不解。
她怎么也无法想到,她莫名其妙地就成了老祖相中的禁脔。
白山是夺舍之躯,而她则是夺舍后供着巩固身体的禁脔,炉鼎。
“鹤仙已经发现我了,可我还没寻到它,此地不宜久留...先全力离去再说。”
嬴凤仙驭轮而去,如电光掠过长空,转瞬消散无踪。
她才离开,昏暗的湖面上却是显出一只雪白的仙鹤,仙鹤足爪点在五波的黑色湖面,扩开一圈淡淡的涟漪,一双鸟瞳看着嬴凤仙离去的方向,不敢追上。
嬴凤仙的出手惊到它了。
一斩,直接杀了近千的鹤奴,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虽说杀鹤奴并不能证明什么,可斩出那么大范围,杀了那么多鹤奴,这却已然能看出其力量的可怕了。
鹤仙侧头,长喙在白色羽翼间啄了啄,叼出三柱金纹的清香,于虚空点燃,以一缕神念传达于仙界的彼方,以报消息。
...
...
数日后。
一道红衣落在了青峰上。
青峰,云雾缭绕,又因深冬,更添几分凄寒。
红衣停在一道灵泉间,抬头看着灵花灵泉,再观远处的屋舍,眸光微垂。
这里是青云宗的寒云峰,也是当初她收白山为弟子的地方。
过往记忆一一浮现...
那时,她为了突破【金世章】的顿悟关卡,而要白山以诗助她,结果白山果然成功了。
之后,她却告诉白山“亲情,爱情,只会影响修行。到了高等境界,想要的只是寻个互惠互利、长期陪伴的道侣。凡人沉沦于色,注重繁衍。可我们与道侣交合,却不过为了阴阳协调,灭去心魔。”
红衣轻叹一声。
她未曾想到自己的心魔竟就是这位曾经的弟子。
而且,她不仅不斩,还要去养。
只因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越是沉沦,就越是强大。
说起来,她还要感谢这位弟子无意间成了她的心魔,若非如此,她也无法窥探到这等修行上的密道,从而更上层楼。
“白山乃绝世妖孽,被宗门看重。
我与他关系不错,且又未曾犯下罪行,为何宗门要如此待我?”嬴凤仙已经被这个问题困惑许久了。
在玄云君对她无情出手,在她逃出仙界后,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她实在是很难明白。
而这...也正是她悄悄来到青云宗的原因。
她的小师妹安雪芝肉身被毁,无法以凡人之躯踏过天门,所以必然在青云宗巩固躯体。
而青云宗最好的福地便是这寒云峰。
“小师妹必然知道些什么...”嬴凤仙微微垂眸,她希望能得到答案。
红衣收敛了灵气,在山道上缓缓而行。
远处屋舍里,亮着些微灯光,内里似有两道身影。
红衣将气息全部敛去,悄悄靠近。
屋内传来对话声。
“师姐,真君有令,嬴凤仙若来寻你...你需得隐瞒一二,切不可将夺舍、炉鼎之事告知于她。
她虽叛出宗门,只不过是自己察觉有异,可具体事情却一点都不知道。
若她再三逼问,你就说你也不知,然后可替她说话,稳住她。”
“我...我明白了...可,凤仙师姐为何会被视作炉鼎?”
“老祖所定之事,师姐还是莫要妄自猜测了。”
门外,嬴凤仙满脸错愕。
夺舍?
炉鼎?
老祖所定之事?
一瞬间,诸多的丝线窜连起来,让她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可旋即,她又好奇起来,这屋内说话的女子声音虽然陌生,可腔调却分明是她的小师妹——安雪芝。
然而,那个说话的男人,她却是只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
而且,整个青云仙宗上下会称呼安雪芝为师姐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白山。
可在这里的绝不是白山。
但很快,她的疑惑解开了,因为安雪芝替她问出了这个问题。
“运法,你为何称呼我为师姐?”
“因为宗门很快会宣布我成为门中三代弟子。”
屋内,披着深青色云纹法袍的男子有着一头针刺的短发,他衣衫微敞,内里则是包裹着金色绷带。
这男子自是定下继承三代弟子之位的萧运法,他是碧逍玄女的后代,也是“运教”的弟子,更是当初想要借赵玉真毁去白山之人。
当时事发后,碧逍玄女固然将他关禁了些时候,可这却是如入了个“没上锁的囚笼”,想什么时候出来便什么时候出来。
如今,宗门或许有感于“青云十二仙”变成了“青云十一仙”,所以便让他提前上位了,以壮一壮声势,毕竟萧运法天赋确实厉害,若无白山,他乃是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
萧运法的放出,以及上位,忽地让嬴凤仙解开了最后一个疑问。
答案顺理成章地窜了起来。
老祖要夺舍白山,然后以她为炉鼎巩固境界,萧运法则取代她离开后的空缺,成为青云十二仙中的另一人。
炉鼎怎可离开掌控?
又怎可与那将被夺舍之人私会?
这就是她无法来人间的原因。
嬴凤仙缓缓离去,闭目走在山间小道上。
这里的山峰,她很熟悉。
这里的一切,本只是普通的凡间之地,可因为有了白山,而变得特殊。
她行走在这里,心底感到一阵放松和安宁。
她需要消化这信息,然后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嬴凤仙走着走着,也不知走了多远,忽地林间传来轻轻的踏步声。
却见山岭之间气流微动,一道灵巧地蹦跃的鹿影落到了她面前。
“仙子,仙子...”白鹿蹭着主人的衣角。
“这几年鹿儿很乖,距离化形又进了一步呢~~呦呦呦~~”
白鹿显然消息闭塞,可谓两耳不闻窗外事,丝毫不知道嬴凤仙已被宣布叛宗。
嬴凤仙看到这白鹿,也是愣了愣,而就在这时,忽地虚空里掠过诸多剑光,待到落定,却见是不少青云仙宗的弟子。
这些弟子竟是一直盯着白鹿,而在嬴凤仙出现后,便立刻前来,恍如一圈闪亮的大银环飞旋于嬴凤仙头顶,剑拔弩张,气氛紧张。
白鹿有些懵,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嬴凤仙扫了眼青云仙宗的四代弟子,冷冷道:“你们也要对我出手吗?”
一名为首弟子御剑出列,恭敬道:“三师叔,师祖有令,只要你肯返回青云仙宗,诚心认错,那叛宗之事既往不咎。”
诚心认错?
既往不咎?
嬴凤仙觉得好笑。
这怕不是一旦返回了,便是被立刻囚禁吧?
“那告诉真君,我会回去。”嬴凤仙御剑而起,电射向天边,她没管白鹿,因为...此时的她若是再和白鹿说了什么话,那才是害了白鹿。
下一步,就是开始寻找那金色念头的由来了。
...
...
仙界。
傅行云躯体绷紧,他低下头,又忍不住看了眼胸口。
此时的胸口平平静静,可事实上...有一尊光明无比的神像正藏在其中。
傅行云不知道这神像是什么,可他知道自己无法在那神像的力量下反抗。
这些天,那神像中的声音在与他交谈,了解着仙界和人间的情况。
“去...”
“万泰山...”
“四象宗...”
那雷声大作般的声音再度响起,震的傅行云脑海嗡嗡。
傅行云苦笑道:“前辈,我去不了,没有宗门许可是无法离开仙界的。”
话音落下,他忽地感到一阵威压和恐怖袭击而来,急忙改口道:“不过我知道宗门每年都会派人去四象宗。”
“新年,他们会在凡尘过年的时候去。”
“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们...”
“只是,前辈您为什么要去四象宗?”
“那里不过是人间的宗门...”
良久...傅行云没等到回答。
那声音只是道了个简简单单的“好”字,便沉默了下来。
...
...
新年前夜。
张灯结彩。
天气罕见地放着晴,而未有大雪飘落。
大能在进行着各种各样的布置,她掌控的人太多了,需要处理的事也变得很多。
不过,她的武脉已经修复了,如今正在修行,才一个月的功夫,她就直接突破了武道二境,同时也修行出了真气。
玉真公主作为宗主夫人则是暂时从修行之地走出,准备亲自下厨做些年夜饭。
新年当天,四象宗会格外热闹,白山作为宗主,需得在明早往大殿与众人见面,而晚宴才能是家宴。
而之后,其实还有各路人马要来拜山,但玉真公主知道相公肯定是不愿见的,就和往年一样用闭关修炼搪塞不过。
玉真公主则有些纠结。
其实,在年后,她有些想和夫君去一次皇都,毕竟...她随夫君来此已经三年零七个月了,她想回去看看。
可皇都往返便是腾云也需好几日,却又算得上比较麻烦。
“也不知道晋王他们如何了...
小雅应该也嫁人了吧?只是不知嫁给了哪家。
父皇生了大病,也不知身体如何了。”
晋王赵然是她弟弟,小雅则是赵雅,是二公主。
玉真公主在厨房里忙碌着,她知道相公喜欢接地气的女人,所以便让自己变得接地气了,本是十指如嫩葱,从来沾不得半点阳春水,现在却也是在锅碗瓢盆里洗洗捞捞。
可其实...若玉真公主还是之前的“杏花巷主”,还有这无比发达的情报系统,那么,她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忧虑。
因为此时,万泰山往北六十里处的官道上,正有一行车队在疾驰。
车队周围竟有三千骑兵护卫,包裹着中间的两辆马车。
这前面的马车上,正是端坐着晋王。
而后边的马车上,却是二公主,以及驸马。
这四人今年竟是主动来到了万象山,想要去往四象宗参加年会。
晋王自晋州战场后,心灰意冷,萌生了追随长姐和姐夫修行的心思,这是来探路了。
二公主赵雅是想玉真公主了,毕竟两人关系很好。
至于这驸马,却是人间宗门之人,听闻妻子想去四象宗寻长公主,他自是千肯万愿,毕竟...那位四象宗宗主可是长公主的相公,若是能把这层关系稍稍疏通下,哪怕只是被听到个名字,他也是前途无量。
...
...
ps:今天实在是只写得出这么多,e=(′o`*)))唉......
220、221.“最后”的交易,欲归无退路(7.7
啾~~~
嘭!!
才刚入夜,就有烟花窜上了夜空,绽放出美丽却短暂的光彩。
紧接着,许许多多绚烂的烟花都在夜幕里炸开了。
万象山周围小镇的孩子们,大人们都仰头看着此时的天空,瞳孔闪亮,其间如倒映着天上的花园,美丽无比,而这声响和色彩又给这旧岁的最后一日添加了浓郁的喜庆。
四象神庙前,不少香客排着长队,竟是在等着新年第一天第一时第一分第一秒,然后他们可以作为第一批进入神庙烧香的人,去祭祀那四尊神像,以及中心的金玉圣人像。
圣人高百丈,俯瞰人间,雄伟巍峨,更是人心中的一座大山,是人间无数神话传说里最高高在上的角色。
有人说圣人传道,有人说圣人创世,有人说圣人造人......
可对此,道月柯却嗤之以鼻。
“世人皆因未知而敬畏,又以谣言谬传而坚信,以至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真相是什么,反倒没人问,也没人在乎。”
“其实,那位圣人,归根到底,不过是个更强的人罢了。”
“就好像满身肌肉的奇女子,对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娃娃,小娃娃坐在井底,永远也爬不出井,自然只能坐井观天,看到井边的奇女子,就以为那是天上的神。”
黑漆漆的神殿里,白虎蹲坐在最高处,侃侃而谈。
白山仰头看着白虎,深感这神殿设计的巧妙。
因为这神殿居然只有那一个“高台”般的最高处,而且那高台还被道月柯一屁股给蹲满了。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总之...在这神殿里,你想站的比道月柯更高,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这神殿,就是所谓的“中转神殿”。
是一个玄妙的“意识神殿”。
换句话说,白山只是一个念头在这里。
这种感受非常奇妙,只要念头默默向道月柯祈祷,就可以抵达这里,白山第一次尝试后,有种“古代人拨通了手机,和万里之外的人说话的感觉”,心底很是惊奇...
天啊...你怎么被装在这小金属盒子里了?看我砸碎这盒子,救你出来!
不是吧?你在那么远的地方...那我们怎么说话的?这是什么妖法?
可一回生二回熟,白山来这神殿已经好几次了,也没那么惊奇了。
在科技时代,人类的声音甚至影像可通过电子设备传递千里万里之外。
而在这里,一个念头,却也能通过进入神殿,与另一个念头相遇.....
白山仰望着道月柯,道:“平民觉得皇帝高高在上,所以就认为他与自己不同,以为他是天子,可其实皇帝也是人,只不过刚好坐在那个位置上...你要表达的意思是圣人其实也是人吧?”
道月柯俯瞰着脚下,淡淡道:“孺子可教。”
白山仰头道:“你能不能下来说话?”
道月柯淡淡问:“哦?你不适应吾在上面?”
白山道:“主要说话不方便,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旧岁的最后一日,人间的事可多了...你这时候拉我来,就为了吐槽一下圣人么?”
说着,他忽地想起了妙妙姐的作风,又补了句:“要不要一起来吃顿年夜饭?
毕竟,这世上只有我们两头灾虎了,也算是值此新春佳节,全族大团圆。”
“不了。”道月柯断然否决,然后道,“今天我寻你来,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你告诉我,如何才能变回人身,我送你一个重要信息。”
“不是说好了,你帮我对付仙神,然后有重大进展后,我再告诉你么?”
“可情况变了。”
“那你是不愿意与我一起对抗仙神了?”
道月柯不答,反倒提出了一个问题:“你知道圣人是什么吗?”
白山摇摇头。
道月柯道:“他是一个神。”
白山觑眼看着它。
道月柯紧接着又加了一句:“我的重点是‘一个’,不是‘神’。”
白山瞳孔微微收缩。
可道月柯接下来的话,一句比一句震撼。
“你有没有想过,宇宙这么大,无穷无尽,无边无际,怎么会只有一个人间?”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止一个人间,那天门所往的仙界,其实也不止一个?”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仙界不止一个,那么仙界是否又会联通向某处?譬如传说中的仙庭?”
“你有没有再想过,这世上,未必只有一个宇宙?”
道月问完四个问题,就不说话了。
这四个问题只是“营销手段”,后面的就是收费环节了。白山得同意她的交易,她才会继续说下去。
白山问:“就算世界这么大,和我有关系么?”
道月柯淡淡道:“有。”
“什么关系?”
“你显然也是一位劫主,虽说这量劫还在萌芽之中,可你要知道,量劫可不是针对人间,也不是针对仙界,而是针对一切。
本来,若是这人间只有我,或者只有你,那都没关系。
可偏偏,我们都在。
而我们两人的相遇,就如干柴与烈火的相遇,引起了一些存在的注意。
所以...祂们,来了。”
白山微微闭目。
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吗?
他还在考虑着对付仙界五宗,这怎么又作为劫主被针对了?
良久,他问:“那我岂不是死定了?”
道月柯淡淡道:“我很喜欢一句话,猫吃鱼,狗吃肉,老道士打小妖兽。”
白山一脸懵逼:??????
这是...引用鬼才?
道月柯道:“花无百日红,天无千日晴。
现在的祂们并非最强时代的祂们。
所以,你只要能了解祂们,就依然有一线生机。
我的信息,就是帮你了解祂们。”
白山直接道:“【开天经】中将金水火土四篇修至圆满,就是控制灾虎躯体变为人类的第一步。”
道月柯自然知道为何没有木篇,因为木篇早在荒古之初就消失了,于是她问:“你有其他三篇?”
白山道:“我有。”
道月柯问:“那第二步呢?”
白山心中默想:第二步...当然是把【木篇】也修炼起来。
不过,他并不愿此刻去说,因为【木篇】的存在依然是秘密,于是便道:“先走好第一步。”
道月柯点点头,道:“那在深渊法则等价交换的见证下,我来来交易吧。”
白山应了声。
旋即...
黑暗神殿,虚空之上,骤有巨大的天秤形成,这天平无形无质,说是天秤,其实不过是一个概念的天秤。
两“人”的念头开始往天秤上附加“交易物”,天秤两侧,随着加叠也开始动了。
可这运动的轨迹,却基本是...上上上上上...
白山这边的始终沉着,道月柯那边的始终压不下去,这意味着...道月柯信息的价值怎么也比不上白山这边给出的三篇。
白山尝试着拿掉一篇,还是不行。
白山拿掉两篇,终于勉强持平了。
道月柯一看,托盘上只剩一篇了,那可不行,这第一步都迈不出了。
它咬了咬牙,又往自己的托盘上加了点什么,这才开始下沉。
白山则是对应放上。
如此来来回回,终于...天秤的两边平等了。
【开天经】是持有才能修行,白山却是个怪物,他大圆满后,这些内容却依然记得,并且早已抄录在纸张上。
三张纸飘出,落入道月柯手里。
而道月柯给出的信息,以及后续添加的等价物,也飞到了白山手里。
“交易完成,你先走一步吧。”
说罢,道月柯把白山“踢”出了神殿。
念头回到了白山脑海。
而他手上,已多了一个怪异的神像。
这神像的手感极差,摸起来像是在摸着一具冰冷的、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尸体。
...
...
白山静静消化着信息。
武者炼体,以武道。
修士练气,以法术。
神灵炼魂,以观想。
这就如同三个循序渐进的阶梯。
可这阶梯,却存在着“复杂的来回”。
以白山的理解,正常人在服下洗髓丹,或者自己洗髓成功后,会拥有:“整体增强4”和“真气布体4”。
之后,踏入万象境,则开始拥有“法术掌控1”,在达到灵婴境后期时,则是“法术掌控4”。
然后,踏入显神境,则开始拥有“元神增强1”(或者是其他名字),在显神境后期,十有八九是拥有了“元神增强2”。
这时候,为了踏入下一个境界,显神境的强者们开始(或之前便早早地开始了)吞噬天珍地宝,以增强自己躯体的力量,同时利用【开天经】中的某一篇,来达到“伪整体增强6”和“伪真气布体6”,继而再修行更高的法术,达到“法术掌控6”。
之后再入真神境,也是这样一重一重地“打基础”般的前进。
可是,躯体和神魂毕竟不是同一处力量源头。
别说修炼到后期了,就算是修炼到显神境,躯体没了,神魂都可以重占一个身体,然后再开始修炼。
这是否意味着,修行到更高层次后,就是神魂不朽,躯体无用呢?
并不是。
...
躯体的力量永远在躯体之中,哪怕再强的灵魂进入了凡人躯体,也只能以“强行损耗该躯体”为代价,在可能的力量提升范围内发动“躯体的力量”。
躯体是发动法术的必须媒介。
躯体是有形,神魂是无形。
天地自然是有形,法术力量是无形。
无形的神魂只有借助有形的躯体,才能以无形的法术力量驱动有形的天地自然之力,而这就是法术的本质。
换句话说,神魂没了躯体,法术是用不了的。
然而,这也存在着一定的宽松度。
譬如,真神境以上的存在在动用法术时,无需神魂一定在躯体之内,可是,你一定得有这个躯体。
而真神境躯体的死亡,也会形成一个小小的“灵气爆炸”,从而形成秘境。
...
当神魂强大到一定程度后,可以使用真正的神魂杀伐之法。
这些杀伐之法,可以毁去藏在洗髓境及以上境界躯体中的神魂,继而鸠占鹊巢。
这内里博大精深,显然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境界越高的躯体,越是难以杀死其中神魂。
然而...若是这神魂自己出窍,那就少了躯体的庇护,便极容易被斩杀了。
这也是老祖所赖以夺舍白山的原因所在。
因为他的躯体已经太过老朽了,需要寻找新的本体。
而之所以选择圣人大宴后,十有八九是圣人许了他什么“力量”,让他可以击杀一个小小的万象境体内的神魂。
...
道月柯给出有关宇宙的信息,则是大大地拓展了他的世界观。
宇宙,不止一个人间。
天门也不止一个天门,自然仙界也不止一个。
这就好像金字塔一样...
许许多多的人间,通过不同的天门,进入同一个仙界。
许许多多的仙界,又通过什么,去往另一个更高处。
而这个更高处,就是仙庭,以及...道月柯记忆里所说的“深渊”。
“深渊”是荒古时代才开始有的,相对于无限的宇宙而言,其可以算得上年轻...
“深渊”在荒古之前,并没有十扇门,那时候,它的名字叫地府。
...
仙界五宗,只有【开天经】的篇章,但却绝对没有经。
...
圣人是神。
所谓神,则是炼魂达到一定层次后,所开启的宝藏。
神,有两种,一种是于自身寻神,一种是得天地神位。
绝大部分神都是自身寻神。
有神而无位,则不长久。
天地神位,自是先天存在。
自身寻神,却要另找神位。
神位,有两种,一种是香火神位,这种神位与信徒国的国运有关,若国繁荣,那神位自然强大,若国衰败,神位就会微弱甚至消失。
香火神位虽来源于人,可某种程度上,却也是天地神位。
可还有一种...就是【生灵魔经】所提供的“人造神位”。
吞天地众生,以养吾一人。
简而言之,修炼此法者,并不需要在乎信徒果会不会衰败,因为他会将生灵炼化,使之化作大丹,滋润神魂,再而以更多的生灵炼化成“神位”。
有了这“神位”,神魂便可长长久久。
...
老祖做的,不过是许多神曾经做过的事:炼化人间,以生神位。
...
然而,现在早已过了冥古,太古,荒古,上古,这宇宙里早藏了许多的神。
这些神,有占了先天神位的,有以太古时代诞生的【生灵魔经】炼了“人造神位”的。
可以说,一本【生灵魔经】直接改变了宇宙的格局。
太古之前,仅有先天神灵。
太古之后,却炼人间,以成吾神位。
所以,太古时代,着实有很多神。
可,报应很快来了。
荒古至,十魙出。
地府毁,化深渊。
深渊可以说就是那些“被炼化的人间”的负面能量所化作的大恐怖开辟的。
这些大恐怖里最可怕的十个,就是十魙,分别位于十扇深渊之门的尽头。
...
荒古之后,鲜有神明。
而如今的圣人,却又是尝试着开始炼化人间。
...
由上可以见到,【生灵魔经】并不是修行躯体,也不是修行法术的大道奇书,其所修行的乃是神魂。
而【开天经】显然专注于躯体和法术,却不管神魂。
如今,神明们感到新的量劫将至。
这意味着新的格局将被开启。
祂们,如何不蠢蠢欲动?
...
...
无穷无尽的信息涌入白山脑海。
可越来越多的疑问也同时浮现。
“大能是在荒古之初,仙庭成立之初,夺走了【木经】,那大能应该是存在于仙庭的吧?”
“难怪大能让我解决仙界五宗,说这只是个小目标。”
“在我记忆里,道家只是个在仙界边缘四处寻找功法的家族,可道月柯既然知道这么多消息,那道家显然不简单...这是被终极流放了吗?”
“祂们,是太古生灵魔经时代的神,只不过...祂们并没有躯体,而只拥有着各种诡异的神魂杀伐之法,而这就是道月柯说的一线生机所在。
只不过,道月柯的念头里却再三强调,祂们远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一线生机就意味着形势是九死一生。”
白山伸出食指,一滴鲜血从毛孔中涌出,落在面前宛如古像一般的树木上。
树木承受了鲜血的浇灌,如是发出某种雀跃。
其树枝如同蜿蜒的蛇类,忽地动了动,向着白山涌出“鲜血”的毛孔而来。
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好似在欢呼,在遗憾,欢呼于品尝到了鲜血,遗憾于无法品尝更多。
这就是以白山鲜血浇灌的那株羽涅白夜木。
只不过,这与当初大能那株却是完全不同。
白山依然记得,大能那株羽涅白夜木不过是丢到了地上,便如海绵落入水里,飞快地膨胀起来,地下有无穷树根游动,山壁也有树根似群蟒奔行,地在动,山在遥,一处三阶灵气之地硬生生被吸成了二阶,而那白夜木却是参天而起,继而影响了一方的生态,使得植被野蛮,如入木妖世界。
而他的这一株羽涅白夜木放在土里,却是木是木,土是土,好似绝缘,根本格格不入。
这一株木只会从他血液里吸取营养。
白山都不知道它是怎么茁壮成长的。
“沙沙沙...”
“沙沙沙...”
今天的羽涅白夜木格外兴奋,枝干如出浴美人扭细腰,螺旋萦绕,往白山手指探来。
那枝干越来越近,白山眼睛微微眯起,却猛然收回了手指。
而几乎在同一瞬间,那枝干完成了一次迅猛的“扑击”,就好像是野兽往猎物靠近,在达到攻击范围后地一次闪电般的扑跃。
“居然还会攻击我?”
白山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情况。
不过,他也没有太多意外。
【木魔章】的修炼需求里说的很清楚。
用你的鲜血去浇灌一株由你自己选定的“木属植物”,使之发芽,成长,然后在“你自己的世界”里,吞噬这棵长大的“木属植物”。
需求里,自始至终没有说“它不会攻击你”。
树木没有能够得手,讪讪地收回了枝干,树叶继续发出“沙沙沙”的声响,好像许许多多的小孩子在唱着悲伤的童谣。
就在这时,
秘境之外,云雾幽幽停落。
明月高悬,一道娇美倩影从云而下,娥脸杏眉,娇靥若花,细细看去,却是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围褂未解,其上还散发着油烟的气息,她很接地气地喊着:“相公,吃饭啦~~”
她之所这般,因为她觉得这是相公喜欢的模样,若是只做个精致地躺在床上的女人,就会如陶瓷娃娃般,会被赏玩,而若是只能被赏玩,那就会有更好的陶瓷娃娃将你取代。
而要抓住一个男人,那就要和他一起生活,且有能让他惊叹的地方。
生活,不就是茶米酱醋盐么?
至于惊叹,玉真公主了解过白妙婵的手艺,相比起来,她的手艺可以说是御厨级别的了。
玉真公主就是一团水,这些日子想明白这点后,就把自己调整成了这个形状。
而因为她的复杂性,无论她变成什么“形状”,都会给人以不同的、独一无二的感受。
“相公~~”
“相公~~~”
她踮着脚,双手比成小喇叭,对着秘境喊着。
而不知何时,起风了,风吹起她的围褂和长发,也吹起天上的阴云。
云遮蔽了明月,狂风忽起。
山雨欲来,风满楼。
...
...
道月柯的念头想返回。
可这个念头带了许多东西。
这些东西,唯有念头返回了本体,才是她的。
念头,念头,自是一念就能返回...
就算道月柯的本体距离这里很远,那也不过数念的时间。
可这一念,却忽地停了下来。
荒草狂雨,骤然天降。
天色昏暗,飞沙走石。
念头停在不知何处。
可它的前方,却是一片光明。
那光明渗人的很,就在念头里,就是一片概念,就像是噩梦里感到了一团“光焰”,其间深藏着大恐怖。
你感到,可却是未曾看到。
道月柯知道,若是它的念头再往前,就会被这光焰吞没,如飞蛾扑火,直接消灭,可这还不是更糟的情况...
更糟的是,她的念头穿过那光焰,然后被光焰纠缠着一同回到本体。
那么一来,她的本体就暴露了。
可若是不回,若是选择自我灭念,那念头里三本书就无法回到本体,就会在虚空里被遗忘。
这一瞬间,道月柯确定了一件事...
祂们不仅来了,而且还恰到好处地盯上了她。
为何会盯上她,因为她开启了自己的“神殿”,并降临在了万泰山。
这对于普通人甚至仙人来说,根本没有感觉,可祂们却不同。
“不过是想告知一番吾唯一的同族,之后便暂回深渊。”
“不过是吾在离开前准备做的最后一件事罢了,怎会如此倒霉?”
念头世界和正常世界不同。
正常世界有三维,你可以上下左右移动个不停。
可念头世界只有前后。
道月柯被拦住了前方,便只有往后方撤退,而且它还不敢再召出“神殿”,这倒不是怕,而是不想在黑暗里点起灯笼,告诉对方“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吾就在此处”。
...
...
密境内...
白山听到妻子的叫声,扫了一眼那诡异的树,便起了身,走出秘境。
“相公!”玉真公主正撑着伞,远远跑来,温柔地依在白山身侧,柔声道,“相公,我忙了一天,做了许多好吃的,就等你品尝了。”
旋即,她水色的眸子里又带了几分婊气:“只是不知道厨艺能不能比过妙婵妹子,应该...应该还差些吧?”
白山迎上,神色缓和下来,他已接受了玉真公主。
只是两人才触碰到,白山忽地如触电般动了动。
玉真公主愕然了下...
“相公,你怎么了?”
白山恢复过来道:“没什么。”
可是他脑海里却多了一道念头。
那念头一来,就焦急地喊道:“白山,别灭我,别灭我,我是道月柯。”
白山的脑海是白山的地盘,要灭道月柯的念头可谓是轻而易举。
“嗯?你又回来做什么?难道你想和我共同抵抗祂们?”白山早看出道月柯是准备跑路,所以跑路前来与他进行了一场最后的交易,并且大大方方地将许多秘密告诉了他,为的正是他能增加存活几率。
可这又回来做什么?
道月柯轻声道:“你终究是吾唯一的同族,值此新春佳节,吾欲回来再看看你,以使我族团圆。”
“那你看好了吗?”
“吾...吾还没看好。
大概要看一夜吧。
明早,吾就离开。”道月柯也不知道对方怎么拦路的,可神魂杀伐之术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她不能理解的不代表别人不会,尤其还是那些十有八九来自于太古时代的老怪物。
不过再怎么拦路,明天早上总不会还拦着吧?
白山道:“今晚我与妻子要行夫妻之事,你也看?”
道月柯:......
“不过是迫于繁衍需求的低等行为罢了,吾不会看。”
白山:......
他的本意是委婉的拒绝,没想到道月柯还真死皮赖脸地要留下,这不是把“我走不了”四个大字贴在脸上么?
“说吧,为什么走不了?”
道月柯无奈,叹道:“祂们来了,拦住了我的退路。不过幸好,我发现的早,没有贸然地冲过去,否则...我也回不来。”
从道月柯给的记忆里,白山隐约知道一点有关“祂们”的信息,此时也不多问,而是道:“既然如此,那留下帮我吧。”
“我是不会卷入这种大恐怖里的,神魂世界的攻伐和武道,仙术完全不同。
武道仙术,你好歹在死前知道自己死定了。
可神魂功法,你或许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甚至...有可能明明死了,却还以为自己还活着。”道月柯口吐真相。
“是吗?”白山随口应了声。
他忽地抬起头。
雨,下大了。
越来越大。
冰冷的雨滴如万箭齐发,落在人身上,刺骨沁魂,让人竟是冷的起了鸡皮疙瘩。
而心却是不由自主地乱了起来,有种焦急,烦躁的感觉。
明明什么事都没发生,却偏生地痛苦与愤怒了起来。
滴答...
滴答...
雨水在一个个山间洼塘里扩开涟漪,如水墨渲开。
“相公,我突然...”赵玉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全身肌肤滚烫,然后忽地丢开伞,扑倒白山怀里,“相公,我想要~~我要~~”
白山闭目,却听到山林里忽的热闹了起来,无穷的野兽从洞窟里爬了出来,其中不乏许多本是冬眠着的凶兽毒蛇。
这些野兽好似陷入了某种暴怒,而开始相互厮杀。
你甚至能看到兔子在咬老虎,青蛙扑向大蛇。
“相公~~”赵玉真曲颈引吭,娇躯扭捏,雪肌微粉。
白山将她搂入怀里。
道月柯在白山脑海里如乖乖虎般蹲着,此时看到这一幕,惊奇道:“啊?你们现在就要繁衍吗?”
白山道:“不是,是祂们来了。”
旋即,他又加了句:“你带来的吧?”
道月柯一脸懵逼...
“休要血口喷人,我跑的很安静,不会被发现。”
“对了,祂们肯定是来找你的,然后是我倒霉,恰好被盯上了才对!”
“哼!白山,你要补偿我!”
“来,快把第二步告诉我。”
“否则...否则会失传的!”
白山道:“别慌,没发现我们,要不然会下这么大雨?”
222、223.神魂杀伐,老祖出手(7.1K字-求订
滴答...
滴答...
天地之间,无论看得见还是看不见的地方,都在落下雨滴。
一圈圈涟漪往四方扩散,重重交叠,却反常地未曾湮灭,而如两波巨浪冲击,撞卷起一层又一层的雪沫。
雨越下越急,似天空拦雨的水坝溃了,
那巨浪便越来越汹涌,如群蛟乱舞的深海,惊涛溅起,拍出千层雪。
然而,天地里,那些诸如山石般的死物却没什么反应,它们就如在经历一场平常的深冬大雨。
有反应的是人。
白山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好像在坐在名为躯体的舟内。
平日里之所以察觉不到,是因为平日里,这躯体的舟总是行在毫无波澜的精神海洋上,舟不动,神魂也不动。
可现在...这精神世界的海洋却起了波澜,生了海啸,舟剧烈摇晃了起来,神魂就感到了。
但感觉到又如何?
白山只觉自己“躯体的舟”格外坚固,这点儿海啸,便如微风拂面,软趴趴的像是小娘子的手在捶打着肌肉大汉胸口,弱小的很。
可他知道,若是此时神魂出窍,离开了躯体,那怕是在这海啸里不知会迷失成何等模样。
然而,只要他还在躯体里,那便会安然无恙。
论躯体,他可是已是达到了“该血脉下的终极”,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此时...
白山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这精神世界的海啸,肯定是“祂们”引起的。
目的,自然就是找到他和道月柯。
“不愧是我灾虎一族,这点小风小浪果然能扛住。”道月柯给白山点了个赞,毕竟寄人篱下,赞得随时点。
白山没睬她,而是看向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双颊酡红,如醉酒一般,娇躯扭晃,双手箍着白山的腰,这才没跌倒,但整个人却处于一种很不清醒的状态,好像在对抗着什么。
显然,他能抵抗这精神海啸,玉真公主却受了影响。
玉真公主这种入了万象境的修士都会受到影响,那凡人或是武者,怕是更加严重...
“你帮不了她,在神魂的海洋里,每个人都只能靠自己。不过,或许...你可以遵从她的想法,让她快活些。”道月柯如个观众,一边说话,一边吃瓜,同时抛出一个哲学命题,“她是不是想和你繁衍?”
“她会有事吗?”
“都入万象境了,除非被针对,否则顶多虚弱一两天。没事的。”
“祂们轻易就能发动这么大范围的杀伐之术吗?”白山有些好奇,但他连显神境都不是,对于这神魂的领域那是一无所知,懵懂的很。
道月柯回应道:“吾也不明白,普通的神魂杀伐之术谁都会,那就只会让人神魂刺痛,欺负欺负武者或是小修士,不过,这些杀伐之术都算不得什么。
真正的杀伐之术,每个人皆不相同,更何况这些老怪物怕是从不知多远的古代复苏过来的,其所会的杀伐之术自会让你感到惊奇与诧异。
也许,你看起来感觉这种力量的消耗很大,可其实别人只是随手为之。”
“怎么可能随手为之...”白山抱着正在发村的妻子站在山道上,望着入目的磅礴大雨,神色凝重。
深冬时节,这种暴雨本就反常,就算是呼风唤雨的法术,也得用上高级货才行。
更何况,白山能感到周围的野兽都正在发疯,这说明极可能雨水落入之处,所有生命都受了影响。
野兽如此,玉真公主如此,那还不知道四象宫会怎么样呢。
忽地,他心有所感,侧目观察了一会儿,这才道:“原来如此。”
道月柯奇道:“你发现什么了?”
白山指着远处一团又一团黑漆漆的阴影道:“这雨,不是那人的法术,而是这漫山的尸鬼的。
这世界尸鬼有许多,藏得很深,有些已经有了智慧,至于法术更是天生就会。”
道月柯沉默半晌,恍然着“哦~~”了一声,然后道:“我明白了,那人的法术只影响了精神世界,可如此大的波动,却也影响了深山里平日窝藏的尸鬼。
尸鬼们本就是怨气执念所化,四处吞噬人的心脏血肉,也只是为了化作人。它们自然没有形体。
正因为没有了神魂的舟,所以极其容易受到这神魂杀伐之术的影响。
所以,它们发了狂,开始胡乱地施展法术,而这法术刚好是降雨一类的,所以才会带来漫天大雨。”
“应该是这样。”
正说着话的时候,玉真公主忽地挣扎起来,她本是箍着白山腰部的芊芊素手松开了,然后开始往后倒退。
白山问:“你怎么了?”
玉真公主面容冰冷地站定在雨水里,围褂湿漉漉地垂着,她青丝亦贴在雪白的肌肤上,眸生水色,神色悲愤地质问道:“你为什么不凶我?”
说罢,她猛然祭出飞剑,指着白山道:“我要你凶我!”
白山道:“玉真,你受影响了...”
玉真公主双颊红的好像两团烈火,手指颤抖,厉声道:“现在!”
她难以控制情绪,脑子也没了,娇叱一声,飞剑如青霜,竟是激射向白山,剑尖闪烁寒光,剑刃割裂雨流,竟是全力一击,没有丝毫留力。
白山愣了下,随手抓住射来的飞剑,一步踏出就来到了玉真公主身边,把飞剑给她插了回去,然后深深地吻向了自己的妻子。
这一吻,玉真公主就不攻击了,她如是沙漠旅人终于得尝了一滴甘露,紧接着便是凑过小嘴,开始疯狂地拥抱这甘露,吮吸这甘露,恨不得与这甘露彻底融为一体。
道月柯:|?w?`)...
白山:???
道月柯:|w|...
“我没看!”
白山见玉真公主此时媚态如丝,知她受了精神世界的强大影响,这种影响好像是点燃了她心底的某种情感,若是不满足她,那或会造成更严重的损伤。
无奈之下,他只能配合着妻子,在这露天的大雨里欢好起来。
道月柯:|?w?|...
白山侧目。
道月柯:|w|...
白山专注于妻子。
道月柯:|?w?|...
许久后...
玉真公主精力被消耗干净,这才乖了下来。
道月柯:|w|...
白山道:“可以了。”
道月柯:|?w?|...
白山道:“我大概明白祂们的想法了。”
道月柯震惊道:“哦?”
白山道:“祂们必然觉得我们也会受到影响,然后不知不觉中全力出手,施展出特殊的力量,从而露出破绽。
不过,这可能也只是一个除此的排除法。
若是这次不成,之后我们还会受到祂们的攻击。”
道月柯道:“那你得抓紧想个办法。”
...
...
片刻后...
“师兄!!师兄!!你怎么会这样?”
“师妹,你在哪儿?”
“啊啊啊啊!!!”
凄厉的声音交织成一片,不少穿着四象宫衣袍的弟子正茫然地跑来跑去,他们双目无神,难以置信地看着周边的一切。
玉真公主小心地跟着相公,看着此时四象宫的景象,双瞳里不禁闪过几分惊悸和畏惧。
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受伤弟子,举目皆是!
白山微微皱眉,心道:果然受了不少影响。
这些弟子大多和玉真公主差不多,受到那精神杀伐之术的攻击,自然也会如玉真公主一样,在迷茫和混乱之中随意出手。
如此一来,便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也会拔刀相向,自相残杀。
这就导致了眼前的惨剧。
一具具尸体倒在血泊里,甚至有的头颅都被砍了。
还有的,却是没砍的利索,头颅歪在一边,被脖子上的皮给挂拉着。
更多的则是受了伤,或中剑,或受了法术攻击,正神色骇然、面如金纸地在疗伤。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弟子直接消失了,想来是在混乱中离开了四象宫区域,却也不知去了哪儿。
原本新年喜庆的气氛,荡然全无。
高悬的红灯笼,只照出一阵阵凄冷的氛围。
雨水停歇,明月高悬。
山风阴冷,诡异悚然。
白山随意安慰了上来的弟子几句,飞快来到后山一处小阁里。
这阁楼正是白妙婵所居之处,此时屋内一片狼藉,但空无一人。
“白妙婵!”
“白妙婵!”
白山急促地喊着。
咔...咔咔...
一阵机关响动。
地板上砖瓦敞开,里面显出一个正被蔓藤给包住的白衣女子,这正是白妙婵。
“我没事...”她轻轻道了声。
白山这才舒了口气。
...
...
漫长的夜晚终于过去,清晨到来。
白山安抚住了宗门弟子,然后四处查看。
山下忽地炸开烟花弹。
白山乘云而下,来到烟花弹所在位置。
这一看,却见一棵老树下,蹲着一具烧焦的女尸...
女尸身下有一簇篝火。
看样子,那女尸是被这篝火给烧焦的。
然而,看现场却未曾发现绳索等束缚物,也没有半点打斗挣扎的痕迹。
忽地,白山脑海里传来道月柯的声音:“她是自己把自己烧死的。”
白山神色微微凝了凝,他回头扫过周围。
周围明明有黎明的阳光,可晒在人身上,却没有丝毫的温暖,反倒是有几分阴森与渗人。
这种事,他本是不会觉得多恐怖的,毕竟也算是见多识广,比这死法还可怕的,也没少遇上,甚至他自己就操办了几起。
但这周围,所有的人都是身中刀兵,在厮杀中而伤,而死。
这么一个引火自焚的,就显得很特殊了。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知道她的身份吗?”白山问。
他的冷静,让周围的弟子有了种寻到主心骨的感觉,这才有弟子上前汇报。
“启禀宗主,我们搜过了,但没有发现,这女尸只是突兀地出现在此处,周边没有任何能证明她身份的物件...而衣服也已经全部被烧焦了。”
白山观察着四周。
道月柯的声音又在他脑海里响起:“估计是遇到了祂们,而做了个媒介。”
白山奇道:“何为媒介?”
道月柯道:“以极端剧烈的精神波动为媒介,继而推动一整片区域的精神海洋生出波澜,这种做法,对于一些手段娴熟的老怪物而言,几乎不需要消耗什么力量。
这女人十有八九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自己生起了篝火,然后抓着柴火进入了篝火。
原本人被烧就会死,不会被烧成焦炭的状态。
可若这女人的紫府里,有那老怪物坐镇着,她就会一直清醒...清醒到身子被全部烧焦了,只剩一颗头颅,却也不会立刻死去。
直到最后,她连头都被烧焦了。
篝火的温度也不高,刚好可以慢慢烧...
这种痛苦,想想就知道了,用来做媒介,正好不过。
可是,按理说,她身上应该有些证明身份的物件...”
白山沉默了下,在脑海里回应道:“看来已经被老怪物处理掉了。”
略作沉吟,他扬声道:
“众弟子听令。”
“封锁山门,拒接来客,对外原因,暂不公布。”
“严加防守,巡视宗门,不可给奸邪之辈有机可乘。”
弟子们纷纷领命,除了两三人留在此处,其余人便是都御剑飞开了。
白山虽然不会做宗主,但遇到这种危机,基本的应对法还是会的。
虽然这法子对那老怪物肯定没用,但却可以暂时安定人心。
...
...
此时...
仙界。
青云仙宗。
仙山浩渺,灵雾汪洋,不时有腾云驾雾亦或御剑的流光掠过。
一处浮屿仙舍之中,素衣仙袍的少女正如往常一般去仙箓处查看。
这一看,她不禁露出愕然之色。
“怎么会....”
云雾的仙箓册子之上,在四代弟子处,却是有两个名字变成了灰色,一个是子倩师姐,一个则是三云师兄。
消息很快传递到了此时唯一坐镇青云仙宗的三代弟子——应龙真人。
“子倩和三云,这是今年派遣去四象宫的弟子,怎么会突然死亡?”
“难道四象宫出了事?”
应龙真人惊疑不定,一双暴风般的眸子里尽是冷芒。
他自是怎么也想不到有那等“从天而降、应劫而来”的老怪物。
正在此时,忽地一炷清香漂浮而至。
这等清香显然是他专属的秘制清香,而人间有这香的并无几个。
应龙真人斥退前来汇报的弟子,抬手点向了那香。
一缕念头,顺着香火而至。
萦绕于这金甲神将周身。
应龙真人感知到念头是白山的,才稍稍舒了口气,师弟乃是老祖夺舍之躯,不容有失。
“师兄,昨晚四象宫外一场大雨,许多弟子便如发了疯般自相残杀,死伤惨重,师弟我在秘境中修行,躲过一劫...
但此事事因尚未查定,师弟担心不久之后,还有大难将至,特来求援。”
“我知道了,师弟,那些弟子你不必管,只需照看好自己...我这便禀报真君,让真君做主。”
简单的对话后...
念头散去,各自返回。
一念回的是白山念头,一念则是应龙真人念头。
这种返回的速度,快到极限,速度自然是一念。
下一刹那,匪夷所思、令人惊恐的事发生了。
一道金灿灿的温暖的光焰突兀地出现在了这一炷香火之中...
同一时间,白山的念头炸开了。
而那光焰,宛如一个顺着香火之线在光速爬行的恶鬼,瞬间爬过了白山炸开的念头,可却没能抓到白山,可那恶鬼没有丝毫停留,继续攀爬而上...
应龙真人的动作好像变慢了,他甚至无法看到光焰,而只能看到一团光明从香火彼岸而来,顺着他的念头,狂暴地冲击而来。
这位金甲神将瞳孔紧缩,顿时使出神魂杀伐之术,厉声呵斥道:“大胆!!!!”
两字,如狂风般冲击而出。
这等神魂杀伐之术,在青云十二仙中可排首位。
然而,却有如掠体尘埃,根本未曾挡到那光焰分毫。
下一刹那...
应龙真人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头涌出。
他甚至顾不得说话,急忙紧守灵台。
灵台之中,
城墙高耸,这便是紫府与躯体之效。
而,一道金甲身影,正站在城墙后,茫然而惊恐地看着外面,这金甲身影,便是应龙真人的神魂。
在金甲身影之后,则是密密麻麻的士兵,这些士兵脸庞模糊,却都显得强大无比,这些便是应龙真人的念头。
紫府为城,神魂为主,念头皆兵。
这就是神魂攻伐的世界!
此时,金甲神将的心神却是纷乱无比,宛如上一刻还在风和日丽的天气中看着风景,下一刹那便跌入了风云突变的诡异世界。
轰!!
天地大乱!
云,密布着,似要蒙人心智。
风,狂刮着,如要把神魂从紫府里卷走。
“我乃...青云仙宗,应龙真人!!”金甲神将在城头大声咆哮着,以警示来人。
可话音才落下,金甲神将就惊恐地瞪大了眼。
紫府的天空,风云幻形,光明渐起,化作一个端坐于虚空、俯瞰城头、高高在上、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光明轮廓。
嘶哑,沧桑的声音覆压而下。
“拜!我!”
两字落下,竟是化作两道光,狠狠地压向紫府城头。
金甲神将只觉地动山摇,城墙濒临崩碎。
“噗!!!”
他吐出一大口血,嘶吼道:“真君救我!!!!”
...
...
人间。
白山掐灭了香火,看了眼身侧的玉真公主和白妙婵。
白妙婵脸色很不好,她虽是大能,可这许多力量都未开发出来,昨晚自也是混乱不堪,可幸好她反应迅速,且有秘药抵抗,这才躲在机关密道之中。
而果然,有发了疯的弟子来到此处寻她,但未找到人,就破坏一番离去了。
玉真公主则是一脸茫然,丝毫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即便白山说了,她也只是被隐隐地唤起了些记忆,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十分的不真切。
道月柯问:“怎么样?”
白山摇摇头,道:“那念头自消了,自然是遇到老怪物了。
只不过,念头没回来,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你怎么知道它会进入这一炷香?
你又怎么知道我能躲过去,应龙真人却躲不过去?”
道月柯道:“每个生命的紫府都如一座浮空城,有的城破破烂烂,有的城却光鲜亮丽,只是不到兵临城下,却是看不真切。
城与城之间,则是荒芜。
那老怪物就在这里,在这片你我都看不到的荒芜里游弋。
试问这荒芜里忽地升起了一道清晰无比的烟,祂会否来?”
白山道:“原来如此。可是...你为什么确定我能逃掉,应龙真人逃不掉?”
道月柯淡淡道:“天命在吾与你。应龙真人,他没有。”
“天命...是什么?”白山对这东西是完全不了解,却知道自己应劫了,那就有天命庇护...
道月柯道:“玄之又玄,不必多问。”
白山激道:“你是不知道吧?”
道月柯哼了声道:“总之...就是让你关键时候运气好,不会轻易出意外。
可天命也可变,也可改,甚至还能换。
你若真是慎重,那就该带着我回到我本体身边,然后...我们一起在深渊里仰望人间。”
白山道:“你为什么自己不走?”
道月柯苦笑道:“走不了...那老怪物把我的归路斩断了。我还未消失,所以本体知道,却不会来...我得找人把我送回去。”
白山道:“让你本体自己来吧。”
“哼,我才不会卷入这么大的劫难呢。”道月柯不答应。
白山道:“那你先去玉真念头里。”
“为什么?”
“我有秘密,你总不能随时跟着我吧?”
“好吧...”道月柯无奈答应。
白山拉着玉真公主,解释了一会儿道月柯的事,而玉真公主出于对相公的信任,便直接答应了。
交待完这些,白山则是带着两女来到万泰山深处的四阶灵气秘境。
秘境与外界是两个世界,那老怪物若想探查到秘境里的神魂,就需进入秘境。
在将两女安置在秘境深处后,白山则是绕回到秘境之前,看向那一株正在灵气里装着正常树木的羽涅白夜木,然后他取出了那尊交易所得的怪异神像。
他抽空问过道月柯,知道了这神像是什么。
这是一个“破败的神位”,却不知是先天的,还是利用【生灵魔经】造出来的,但这却是在深渊深处发现的。
神位里的神已经消失了,这是个空壳子。
只要白山能够将神魂修行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尝试着用这神位,看看能否融神。
融神,融神,指的自然是融合神位,显化神明。
可这种未知的神位,却充满了无穷的不确定性,一个不慎,却有着极大危险,即便融合了,若是不适合自己,那却更是麻烦,总之...这远远比不上那些信息明确的先天神位,也比不上自己炼化大半个文明所得到的神位。
然而,这终究是神位,而白山给的也不是【开天经】的正本,自是在法则中被判等价了。
不过,虽说要到真神境巅峰才能融神,白山却可以尝试着探索这空壳子神位,从中获得一些信息,更多的明白神魂杀伐的世界。
他屈指弹出一滴鲜血。
那羽涅白夜木乖巧地受了这滴血,好像不会动一般,又好像在证明自己变得乖巧了,亦或是...在勾引白山靠近它。
但白山弹出鲜血后,便也坐定了。
他手握那破败的冰冷如千万年古尸的神像,遵循着道月柯教他的简单的神识探索之法,将一个念头送入了神像之中。
如今的他正在天命庇护之下,去一个空壳子神像里,也是可行。
念头,如兵...
缓缓地进探入了神像。
...
...
仙界。
光明,无穷无尽的光明,在应龙真人脑海之中浮腾。
紫府虽未沦陷,可神魂却已战栗。
城墙上,金甲神将瑟缩地趴在城垛边,看着远处...
远处正在激战。
那是真正的神魂攻伐。
出手的,是他的师尊影山老母。
踏入显神境之后,便是步入了神魂之道。
而神魂之道,亦有境界。
初,能出窍,占据容器,千里杀人。
再则,以天地自然之物凝聚虚幻躯体,而无需容器施展所为。
而达到真神境后期,则可以观想神明,以行强大的神魂杀伐之术。
试问,若有神出现在了紫府城墙前,你会否惊惧,会否沦陷?
影山老母虽是真神境后期,然其所观想的神明,却很是粗糙...
才显身刹那,就已经轰然粉碎。
金甲神将愕然地看着师尊的败北...似乎和他没什么两样。
“这到底是是何方神圣?”
“为何要入侵我青云仙宗?!”
影山老母伤的极重,她和应龙真人不同。
应龙真人是一直缩在紫府里的,可影山老母却选择了出手...
这一出手,那便是直接被狠狠地被那光明湮灭,虽说未曾神魂尽亡,却是受伤不浅,只能死守灵台。
而光明,却依然在飘荡着,好似古老的恶神从岁月长河里苏醒了过来,重新巡弋着这片已经遗忘了祂的世界。
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们胆敢挑战祂,亵渎祂,结局只有自取其辱。
那巍峨恐怖的光明轮廓显然准备攻破影山老母的紫府,因为祂觉得这是一个能够用观想神明之法和祂过招的人,那么...这样的人应该知道的更多。
影山老母是叫苦不迭,若早知这光明恐怖如斯,她是死都不会神魂出窍和祂交战。
漫天光明如雨落下,轰砸在影山老母的紫府城头。
她的意识越发模糊,抵抗越发艰难。
而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道友,缘何入侵我青云仙宗?”
影山老母顿时抬头,看向虚空。
是老祖。
老祖,来了!!!
224、225.神魂一入梦中游,时来天地皆同力(
精神荒原,存在于每一个城池之间。
这荒原飘飘渺渺,无形而无质,乃神魂之居所,亦可被称为某种更高维的空间。
神魂出窍,可见人间红尘。
红尘众生,却不得见出窍神魂。
在此间,便是那些阴森可怖的恶鬼,也都有了模样,而不再无法“看”到。
只是,若你想以在正常世界的法则来揣度这个世界,那便是大错特错了。
这里的战斗不会影响到现实。
这里的战斗,是“城”、“将”与“兵”的战斗。
但城,却不是人间的城池,而是紫府为城,躯体为城。
将,也不是沙场上的将,而是神魂。
兵,并非持戈披甲的兵,而是念头。
常人行走于墓葬之所,所是碰见了脏物,只需自身精气神无所亏损,那便是神魂稳稳地藏在紫府之城中,即便有魑魅魍魉想要拔走这神魂、入驻紫府,却也是做不到的。因为,它们无法攻破常人的“城”。
所以,常有“恶鬼吓人”的故事发生,因为它若不吓你,不让你自己骇地神魂动摇,那便攻不破你的“城”。所以,亦有读书人说一句“养吾浩然正气,魑魅魍魉不敢近”。
仙人夺舍也是一个道理,只是入了显神境的仙人,神魂之强大更深普通乡野地缚的怨魂们一筹,故而不仅能夺普通人的紫府,更能夺武者的紫府。如此一来,人间苍生便成了容器,予取予夺。可即便如此,仙人却也不敢连续夺舍,因这对神魂也有损耗。
真神境,自是更强了几分,甚至连容器都不用了,因为他们的本体就是最强的最适合的“城池”。从这城池中走出,携带一身力量,凝聚苍云浮雾,亦可发挥力量。
但这一切,都算不得高明。
真正高明的,在于真神境尽头,踏过心魔劫,一步登天的......神!!!
这也是宋家神秘小姐所说的“真神境之后,才是真正的开始”。
而,供神居住的地方,自然不会是普通的城。
这地方,叫神位。
没有神位,那便是暂以滚滚愿力,浓郁香火。
可若是香火断了,愿力没了,这地方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神没了供养之地,就如“孤魂野鬼”,便是再强大,也会慢慢衰弱,在时间长河里被耗成个土鸡瓦犬,再无半分威能。
此时...
巡弋于荒原的光明轮廓闻见声响,缓缓侧头,盯向那声音的方向,好似在辨认这声音的主人是不是更加的位高权重。
随后,祂静止了一念。
因为来者确实值得祂细细观察一番。
那是一团包裹于浓郁香火的神人,香火似张牙舞爪的触须,随着神人的走动,而起伏缱绻,拍打周边。
这团香火扎根于人间,带着无穷的愿力,熠熠生辉,梦幻朦胧,越发衬地那神人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祂在打量老祖时,老祖也在打量这位入侵青云仙宗的存在。
这一看,老祖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
怎么只是一团光明?
枯活许久,竟是见所未见?
“在下青云天尊。”老祖自报家门,然后问,“道友又是何人?”
问罢,他负手站在氤氲的香火之中,遥望着光明。
光明轮廓便抛下影山老母,往老祖方向而来。
影山老母如释重负,急忙缩回自己紫府之中,这才如鱼儿入了水里,然后缓过神来,遥遥看着这精神荒野上的旷世决战。
此时...
青云仙宗与光明,越发靠近。
两“人”皆在城外,故而短兵相接,不可避免。
神魂力量,对于躯体力量,法术力量有着“降维打击”的特效。
这并不是说神魂力量比躯体力量和法术力量强,而是前者能攻击后者,后者却打不到前者。
这就好比你对着电脑里的boss挥舞拳头,根本没用,因为都不在一个层面上。
话音才落,他就见那团光明高升入天。
常人不可见的精神荒原上空,光明再度升高,高到即便是老祖也许仰望。
旋即,一尊古老的难以形容形象的轮廓显化而出。
苍老而蕴藏了威能的声音响起:
“天尊?”
“拜我!”
精神世界里,根本不存在“躲闪”的说法。
四字一落,便是一个念头,光明紧随着落了下来。
老祖顿感心神惊惶,难以抑制,颤摇不止,好似天要塌了、地要陷了。
他心中莫名地惶怖难安,竟是前所未有之情况,左顾右盼之际,却见轮廓越发清晰,显出一尊盘膝而坐,手持着什么宝物的神明模样。
飘飘渺渺,模糊不清,高高在上,俯瞰于他。
老祖先震惊,再惶恐,旋即愤怒,可虽愤怒却明白对方在神魂之上的造诣,于是便心生退意...可是,他的“紫府之城”破败不堪,即便是躲回去,也无法抵御这般的攻击,这也是他为何想着夺舍一具年轻的好躯体的缘故。
神位未成,自需一个上好的年轻躯体。
诸多念头一闪而过,不可谓不快。
可就在这时,那光明里却已带着几分嘲讽,似是在说“竟敢分心”,紧接着一只光明的大手威压而下,直接压在了老祖身上。
这一下,老祖身子未动,可其身下那团磅礴的香火却陡然激烈颤动起来,无穷香火随着这一击而被拍的往四面八方猛射而出,如念头逃逸,还在半路就纷纷粉碎。
那坐下张牙舞爪的触须,顿时全断,只化成了一个蒲团般的香火模样。
立在蒲团上的老祖,如一个在孤岛上瑟瑟发抖的小孩。
光明里,雷声大作,轰隆隆地响彻这精神荒野。
老祖只觉神魂嗡嗡,只听得八个字,缓缓地从容地压下。
“既见光明,为何不拜?”
八字一来,便是光明未曾再落,这一念落下,老祖坐下的香火蒲团却也被震散了几分,显得越发逼仄,可怜。
一败涂地...
即便是老祖对这未知的光明,也是一败涂地。
眼见着,连归去都做不到,老祖轻叹一声...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观想圣人了。
圣人是神。
观想圣人,与这光明厮杀,或能平安。
然而,他也已是早早踏过了真神之境,入了融神的门槛,甚至已经见到了自己为神。
自己为神,却要去观想其他神,这无异于否定自己。
而所带来的只会是自己的实力大减。
可没办法了...
老祖心底后悔万分,若是一开始他就守在紫府不出来,这未知的存在就算再强大,也未必能动他,顶多把外面搞得天翻地覆罢了。
可现在...却已是不得善了了。
一念之间,他再无犹豫,顿时...他那神人的模样开始融化,消散。
新的观想之神在他周身凝聚,强大的气息逐渐升起,神圣浩大的轮廓在他周身形成。
老祖扬眉,却已是另一副模样,继而一股威势焚烧而起,化作两字一念,奔涌向光明。
“放肆!!!”
...
...
...
“这就是神像内部?”
白山的一缕念头,站在入口处,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任凭他想象力再如何丰富,却也根本想不到这冰冷的如千万年古尸的神像里会是这般场景。
这是一个闹市。
一个深海的闹市。
气泡泡不时腾起,往着深邃的上空浮去,海底火山延绵不绝,幽邃的海草随着波流的微荡而扭曲着,扬动着。
晶石珊瑚闪烁着皎洁的荧光,一闪一闪地照耀清闹市里每一个“人”的脸庞。
那些人却是鱼人。
说是鱼人,却也很古怪,因为它们每条鱼身上都有着闪亮的晶丝,好像人的头发...
只不过人的头发是乌黑的,而它们却是晶体的闪光的...
然而,这一个闹市却是静止的...
可随着白山的走动,世界就活动了起来。
而白山也被随意地附加到了一个鱼人的视角里去了。
鱼人穿着奇异的衣裳,佩着奇异的宝石,握着奇异的兵器,正在闹市里行走,它们走走停停,不时在某处停下,采买了物件后又继续往前赶路,就如人间凡尘闹市一般。
“这是一个世界?”
“不...”很快,白山发现了,“这是一段历史,这是一段过去。”
这里的鱼人只是自顾自地做着事,说着话,浑然不管站在一旁的白山。
白山就好像是个透明的旁观者,只能看,却不能改变...而且,他还听不懂鱼人的话...
同时,他无法作为上帝般升到高处,俯瞰整个世界,而只能附着于任意的鱼人身上,以它的视角观察这个世界。
白山的念头站在闹市里左顾右盼,很快寻了个目标,他决定看看这目标会做什么。
那是个腰间环着珍珠裙的小母鱼人,它双眼的神色很纯粹,很坚定,这眼神即便是跨了种族也会有很高的辨析度,让人觉得它会去做点儿特殊的事。
然后...
白山的念头一看便是十年时间。
这小母鱼人在街边吃了一碗虾米拌水藻,然后入了个巨型的贝壳宫殿,然后取出奇异的紫色水草,供奉于宫殿中央的神像之前,继而远远地向神像叩拜。
这神像不知为何,模样模糊,根本看不真切。
而白山却能看到,那些水草上散发着如同人类香火的某种力量,一同簇拥着神像。
小母鱼人似乎经常来这里,甚至与宫殿里不少穿着深蓝制服的鱼人都已熟识,所以在祭拜后,它又被领着去往了另一处侧殿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日子持续了足足三年,三年后,小母鱼人完成了一个复杂的仪式,然后也穿上了深蓝制服,似乎成了贝壳宫殿的一员。往日里接待着前来祭拜的其他鱼人。
这期间,小母鱼人开始修行一种奇异的力量,它被配上白珊瑚做的三叉戟,挥舞之间,能够运用一种“被白山觉得是粗糙水系法术”的力量。
这力量他甚至都看的学会了,可以说...如果他变成一条鱼人,那肯定会用这法术。
三年又三年,三年再三年...
九年之后,小母鱼人的力量有了一次突破,于是它加入到了去浅海巡行的行列之中,并且在巡行中无意吞服了一个巨型老蚌的灵珠,实力再有突破。
再后,小母鱼人似是和鱼发生了某种争吵。
因为话语不通,白山这一念也不知道鱼人在说什么,但又因为长期听着它们说话,所以也能粗略地猜到一点。
似乎是小母鱼人想要拥有更高地位,继而去到距离神像更近的地方祭拜。然而,能够在这个位置祭拜的鱼数并不多,所以也和人类世界一样,需要“竞争上岗”。
而这“竞争上岗”的方式就去去往“更浅的海域”,那里似乎有更多的危险。
随后,小母鱼人为了证明自己,就抓着白珊瑚三叉戟就往海面而去,它信心满满,但却死在了浅海。
白山看到了它死亡的过程。
根本没有敌人,而是寒冷杀死了它。
那是难以想象的寒冷,所有的一切都被冻结了,就连气体都变成了固态,扑到在地上。
天空没有云层,漆黑一片,而漆黑里隐约可以看到遥远之地有一点微弱的光,好像是人间看到的太阳,只不过...这光太弱太弱太弱了,弱到无法给这个世界带来半点温暖。
白山看了这小母鱼人十年,看着它从低处到中层,看着它发奋努力,看着它悲欢离合,可突然又看到它这么死去了,心底竟是生出一丝怜悯之情。
忽地,他又想到,也许这小母鱼人是被鱼坑杀了。
因为...更浅的海域根本没有什么更多的危险,有的...只是直接死亡。
看来,阴谋哪儿都有,你若是拦了别鱼的路,你就会被除掉。
不过,在这里,他改变不了任何事。
旋即,他这一念决定回去,将这里发生的事告诉本体。
然而...很快,他却发现自己寻不到回去的路,或者说来时的路消失了。
这一念傻眼了。
他停下了脚步,整个世界又静止了下来,可他却回不去了。
...
而神像里的十年时光,对于外面的白山来说却是一念的功夫。
因为他派入神像里的念头没有返回,他也不知道神像里发生了什么...只不过,他对自己的每一个念头都下达了一个刻在骨子里的信条——若遇危险,直接自毁。
此时,他能感到念头没有消失。
既然念头没有自毁,就说明并没有遇到危险。
这就是迷失了?
...
白山盘膝坐在秘境里,看了眼远处“蠢蠢欲动”却又受限于距离,而无法“连根拔起”继而来攻击他的羽涅白夜木。
“既然没有自毁,那我就再遣一念入内,这次...以最快的速度出来。”
于是,白山手握神像,再送了一个念头进入神像。
这念头瞬间出现在一个贝壳神殿的门前,此时的贝壳神殿洋溢着一种森严的氛围,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穿着蓝衣与白衣制服的鱼人们手握珊瑚三叉戟,在贝壳神殿前来回。
这念头看到这一幕,也不继续多待,直接返回。
顿时...
这一幕,也为白山所见了。
“贝壳神殿,珊瑚三叉戟,鱼人?”
“看来这神像里十有八九是记载着某个失落的文明,而这神像要么是形成于这文明的神位,要么则是被炼制成了神位。
内里的事应该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只不过被神像封存着记忆。
原来这个宇宙里,真的有着许许多多的世界...
人类,并不是唯一...”
白山心生感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虽说之前就听道月柯说过,可真实所见对他世界观造成的冲击却还是存在的。
“既然我的念头在神像里只是一个旁观者,无法对里面已经发生的事做什么,也无法被做什么。
那么,前一个念头为什么没有能够回来?”
白山再派一个念头入内。
这次,他的打算是寻找第一个念头。
一念接着一念的派入,终于带回了第一个念头。
经过这许多次的“测试”,白山也算是明白了:念头若是在神像世界里待的太久,那就会因为吸收了过多的记忆,而无法返回。
要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多派几个念头,去分担它的收获,然后一同返回。
嗖!嗖!嗖!嗖!
几道念头同时没入白山脑海。
轰!
顿时间,白山只觉眼前一黑,神经剧烈抽搐,好像是细小的脑神经忽地被接上了超高压水泵,然后水阀开到了最大。
许许多多的不属于他的陌生的信息,一瞬间涌了进来,差点儿将猝不及防的他给淹没了。
阵阵刺痛在神魂上浮现...
白山急忙压下那些信息,暂不去想,面如金纸,大口喘气。
而一滴又一滴的冷汗已从他背脊、额头滑落。
良久...
秘境的山道上走出一名白衣女子。
白妙婵看到白山的模样愣了愣,紧接着快步走来,探手摸了摸白山的额头,滚烫如火,再看了看白山的神色,惨白一片。
她是知道白山身体多恐怖的,可竟也受了如此的伤,这是怎么回事?
“别说话。”
“别担心。”
大能白妙婵柔声劝慰,然后开始给白山检查。
未几,这位神医就明白了:“是神魂受损...就好像普通人撞了脏东西,被吓得魂不附体,可白山你肯定不是这样。不过,你不用说,我配些药帮你恢复,你先什么都别做,好生休息。”
白山只觉脑瓜子嗡嗡鸣响,明明身体有用不完的力,可却觉得很困,想要倒下来睡觉,然而似乎真倒下来了却又会失眠。
这不是身体的问题,而是神魂的问题。
若是神魂藏在身体里,那自是安然无恙。
可正因为他将念头派出,所以这才会受伤。
果然,还是一瞬间接受太多信息的缘故么?
这也太危险了...
不过,似乎有许多收获。
白山也不急着再去消化了,门外还存在着“祂们”,他需得留下力气去应对。
...
数日后。
腾腾水汽里,弥散着沁人心脾的草药味儿。
白山浸泡在大陶缸中。
陶缸的下方有火在烧着,玉真公主神色复杂地往火里丢着柴火,看着陶缸里被煮的相公...
大能白妙婵则是在竹篓里摘下适量的草药往缸里丢去。
随着一味又一味草药的丢入,白山只觉自己的精神前所未有的舒畅,那封闭而不敢消化的神经也重新敞开了大门。
门外,在深海鱼人世界所待十年记忆涌了进来,这一次他是慢慢地放入,所以不再头疼了...
逐渐的...
他心灵里浮现出诸多的体悟。
闭上眼,好似他自己抓着珊瑚三叉戟,在深海里日日夜夜地舞动,诸多深海的水系法术也是娴熟无比。
甚至,他竟想试试虾米拌海藻,金海草蘸鱼骨酱是什么味道...
毫无疑问,这是他的念头跟随那位小母鱼人时所自然地学到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归了他,他就也会了。
道月柯那一念见他似乎恢复了许多,便跑了过来,问道:“白山,你怎么了?”
白山道:“探索神像,受了点伤。”
“嗯?”道月柯发出惊奇的声音。
“嗯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对于你会受伤,吾很是惊诧。
那神像空空荡荡,念头进入后,应该只会见到一座古殿。
古殿残破不已,中央只有一尊面容模糊的神像。
融神,便是以你神魂融入那神像,使得神像变成你的模样。
危险...只会在你融神的时候才会产生,所以你才需要提前度过心魔劫,使得心境纯粹无暇,然后才能去融合神位。
所以,在吾看来,你念头探入其中,只是在外巡走,应该不至于有危险才是。
难道说......你的念头竟是弱小到这般地步,根本无法承受这点短距离的探查?”
道月柯认真地思索着。
“也对,你毕竟境界低微,此物...你终究是看的早了。”
“不过,你可不能后悔!”
“我可是真地拿了好东西和你换那两本功法的!”
白山听着道月柯的话,却是有些发愣。
旁人的念头进入神像,难道看不到世界吗?
这也是我的天赋吗?
道月柯担心地问:“你后悔不?”
白山道:“不后悔。”
道月柯颔首道:“孺子可教也。”
白山:......
...
...
片刻后。
白山穿好衣袍,黑发未扎,迎风而扬。
旋即,他离开秘境,外出稍作了解下宗门内的动向。
意外的是,这些天宗门竟是再未发生什么怪事。
而一件一件探索所得也被供在了白山面前。
在万象山西北的山崖崖底,发现了青云仙宗的宗门修士:三云。
这名为三云的修士死相凄惨,双瞳圆睁,浸泡在崖底的水里,整个人膨胀了一倍有余,如是泡肿了的“巨人”,极其恐怖。
而他身边的宗门令却是证明了他的身份。
与三云一起而来的还有个名为子倩的女修,有人怀疑就是那自焚的女子,但却没有证据。
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这几天时间里,众人虽然恐惧害怕,可却是真真正正地没发生什么意外。
白山一时间也是好奇,心中暗道:难不成那老怪物真去大闹仙界了?
这些老怪物来自遥远的古代,自是不可一世的很,必不会对什么宗门低头。
在祂们眼里,宗门不过是些毛头小子,祂们或许自己就不知灭过多少了。
不过,既然没消息,白山也不会去主动探查,而是选择继续点一炷香,将宗门信息再汇报给应龙真人。
一炷香火,袅袅升起。
白山念头随着香火,往上而去。
这一次,他没遇到那团光明,可是...应龙真人也没给回应。
良久,白山吹灭了香火。
“仙界,果然发生什么事了。”
白山不着急,他有的是耐心。
...
...
数天后。
仙宗降下使者,宣布了几件事。
一,对嬴凤仙叛宗的行为既往不咎,自动恢复“青云仙宗十二仙”之位,继续得享香火。所有追杀一应取消。
二,鉴于原“青云仙宗十二仙”之中的安雪芝肉身被毁,境界跌落,其被暂时逐出“十二仙”之列。
三,“青云仙宗十二仙”中应龙真人已闭关修行,其身份提升至真君层次,而被取代的...则是影山老母。
四,为补全“青云仙宗十二仙”,四代弟子之中的萧运法,被破例提升,位列十二仙之末。
五,同理,原“青云仙宗三代弟子之末”的白山,破例提升,位列十二仙之位,排行第十一。
这消息,震惊天下。
显然,青云仙宗遭遇了极大变故,才会产生如此的“弟子变动”。
白山初听也是觉着莫名,但细细一想,估摸着是“老怪物”成事了?
这大闹仙界,看来是闹得比较狠。
影山老母被闹死了?
老祖也被折腾了?
那“老怪物”也受了伤?
这打的得多凶...
真可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他辛辛苦苦做了那么多事,也没能动摇仙界宗门多少,可只是点了一炷香,就成了事儿...
这天地之间的事,时势来了,便是那顺水推舟的动一动,就是天崩地裂;若是时机未到,便是呕心沥血,却也未必能达到目标。
这便是“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吧。
不过,白山也不急,继续打探信息,有大能在,那些往返各种的弟子能够探清最全面的消息。
而且...他受了伤,就算要回仙界,那也得养好伤再去。
...
...
此时...
青云仙宗最深处。
老祖垂首,枯坐,神魂虚弱,原本氤氲鼎盛的香火竟是去了不少。
门外,有三名弟子静站着。
“玄云...”苍老的声音响起。
“弟子在。”
“夺舍之事,罢了吧。”老祖嘶哑道。
沉默片刻,他又道,“凤仙那妮子,也让她回来吧。”
“弟子明白。”玄云君声音沉重。
原本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可谓是尽在掌控,然而...这突发的灾祸,却打乱了一切。
那日...
老祖观想圣人,与光明轮廓激斗,却不想还是不敌,可虽不敌,却也终于是伤到了那光明。
那光明未曾能够得逞,于是又寻了机会,强硬地扑向影山老母,这直接导致影山老母身死道消。
而老祖则借着这个机会,拼尽全力,才对那光明造成了重伤,使得其不得不退去。
随后...
应龙真人,被迫闭关,不入真君不出关,出了关则直接顶替影山老母的位置。
这些原本都不会动摇根本。
可老祖...受伤了。
夺舍,需得神完气足,需得老祖有“神”在,然后行杀伐之术,在无损躯体的情况下,直接将其中神魂斩灭,继而夺取躯体。
这杀伐之术,便是“以自我之神,降临之术”。
可现在...老祖的“神”在激斗中几乎没了,那杀伐之术自然也用不了了。
简而言之,白山的身体还是一具好身体,可老祖却已经没有去夺舍这具好身体的能力,也暂时没这个必要了。
所以只能作罢了。
既然不夺舍白山了,那白山就还是青云仙宗的妖孽弟子,这青云仙宗的未来就还指望着他。
每个人都知道,萧运法虽也是天纵奇才,可和白山比起来,他连提鞋都不配。
“可惜啊...”
老祖长叹一声。
但造化弄人,谁又有办法?
“玄云,碧逍,九阙...”
“弟子在。”二代弟子的三人恭敬应答。
老祖道:“那光明固然可怕,可此番之后,却也受了重伤,短期之内,再难外出。
今日起,本座亦闭长关。
你三人调查清那光明的来历,同时全力监督,莫要耽误了晋州的炼丹大计,有你三人在,其余门派即便想要捣乱,却也不敢明目张胆。
待到圣人大宴,我自会出关。”
“至于,凤仙和白山,对他们解释清楚吧,这两人日后当是我青云仙宗的栋梁...莫要再亏待了。”
玄云君,碧逍玄女,九阙真君同时应道:“是。”
话音落下,便听到轰隆隆的闭门之声。
从今日起,老祖闭关。
门中,一切由三人说了算。
玄云君忽道:“如今我三人,要分十二弟子...总得有个章程。我门中少了雪芝,自当再添一弟子,这样吧,让青墨投我门下。”
青墨原是影山老母坐下弟子,排行第七。
九阙真君道:“我门中吕乙重伤,往外是撑不起门面了,这王仙薷便入了我这一脉吧。”
碧逍玄女道:“两位师兄好算计,玄云真君,你虽少了安雪芝,却添了白山,白山乃是绝世妖孽,是老祖都想要霸占躯体的存在...”
玄云君呵呵道:“师妹,我们一人有四名弟子,正好不是么?”
九阙真君道:“师妹,正是如此,你有后代萧运法入了门中,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碧逍玄女无语,但怎么想都觉得好像是她亏了...
...
...
ps:今日蟒雀重回八千兽之境~
226、227.再见再不见,冻土的远古幽魂(7.7
“什么?青云仙宗居然真的发生了这么大变故?”
白山与大能在反复核查后,基本猜到了真相。
别的弟子或许还不知道真君,天尊甚至老祖在与谁厮杀,可这两人却是清楚的很。
无比古怪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真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老祖想夺舍白山。
那未知的老怪物也算是奔着白山来的。
这一波是恶狗咬恶狗,两败俱伤,而白山却凭空得了好处。
对此,白山与大能是面面相觑。
机关算尽、呕心沥血真就不如一把时势里的顺水推舟了。
道月柯这一念听到老怪物也了受伤,欢欢喜喜地告辞,这一走,也真走了,而未曾再返回,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二次验证。
老怪物,确确实实受伤了,否则封堵道月柯撤回的措施为何会突然没了?
在白山宣布重开山门后,在山下就待着的晋王等人终是得以上山,见了玉真公主,又拜见了这位神鬼莫测的姐夫。
在得知姐夫成为青云十二仙之后,晋王还有二公主都惊呆了,纷纷恭喜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也是大概知道真相的,此时猜到相公很可能不用面对老祖夺舍了,那是笑的合不拢嘴,这算是有惊无险,苦尽甘来,今后有的享福了。
而她今后则会成为这位青云仙宗最年轻妖孽的夫人,这等身份放在几年前她是想都不敢想,现在竟是梦想成真了。
除了这些外,四象宗还迎来了个让白山“心虚”的客人————安雪芝。
原本,青云仙宗众弟子都知道白山将是夺舍之躯,所以安雪芝重修只是安排在了青云宗,而未曾安排到这四象宗来。
可此时,白山却是真真正正成了青云仙宗的一员,那么自不会有什么顾忌了,安雪芝完全可以来到这位曾经小师弟身边,在他的庇护下安心修行,毕竟四象宗的环境确比青云宗好了不知多少。
...
深冬,深山,深深的院落里。
温煦的冬日阳光,安安静静地投落白石砖上。
穿透的千万云层,残留着壮观的光柱。
风寒冷,却不算刺骨,吹动庭院之中白裙少女的裙角,衣袂。
“恭喜白宗主。”白裙少女行以古礼,这正是安雪芝,她神色无波,心情并不算好,只能说是勉强调节了,而未曾伤到道心。
任谁肉身被毁、被撤出青云十二仙,心情都不会好。
白山也行礼道:“小师姐今后便在四象宗安心修行吧。”
白裙少女轻轻叹息一声:“你还叫我小师姐做什么?现在我肉身被毁,境界下跌,而白宗主却位列青云十二仙,按辈分,我该叫你一声十一师叔了。”
白山这些天也弄明白了。
青云十二仙,只能是十二仙,因为香火供奉只够十二仙。
自己那等插入,其实本就是一个临时安排。
所以,安雪芝既不是十二仙了,便是被撤掉了三代弟子的身份,而只得享四代弟子香火,只不过身份却崇高,乃是四代弟子中的大师姐了。
这等辈分变化法,也是奇妙。
“在白山心里,小师姐永远是小师姐。”白山露出笑容,衬在阳光里,显得越发温和。
安雪芝白裙轻扬,见这笑容,心底竟是微微一颤,一暖。
这些日子,她虽未见多少世态炎凉,可却明显地感到了别人的冷态,将心比心,安雪芝也能理解那些宗门弟子,毕竟这也是人之常情。
可眼前这位曾经的小师弟,却和那些人不同。
白山道:“天生我材必有用,仙境散去还复来。我相信,待来日小师姐重回显神,必是风光无限,万剑来朝!”
安雪芝闻言,娇躯一颤,神色越发柔和。
之前玄云真君说老祖将师弟视为夺舍之躯,她本是无所谓的态度,可现在...她却生出一种“幸好他安然无恙”的感受。
师弟,和那些人都不同。
他不仅是妖孽,而且还这般的温暖,在她处于低谷时,别人都冷眼相看,却唯有师弟笑脸相迎。
“天生我材必有用,仙境散去还复来......”
安雪芝闭目,轻喃着这诗句,只觉洒脱中带着几分豪情,这份豪情竟是将她心底的阴霾散去,如拨云见日,重复阳光。
“好,白山!!待我重回显神,必会风光无限,万剑来朝!”
白山笑道:“小师姐不必气馁,必有那一日的。”
安雪芝道:“从前不曾与你相交,却不想你是这般的人......来日,这仙界,必有师弟一席之位。”
白山哈哈大笑道:“师姐和我不必相互吹捧对方了,且寻一处僻静的洞府,安心修行吧。”
安雪芝见师弟如此,心底竟是忽地生出了些愧疚,可过往之事,却是没法去说,她轻声道:“白山,你去寻嬴凤仙吧...宗门是真心希望她也回来。”
白山苦笑道:“凤仙师姐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哪里寻得到她?”
安雪芝笑道:“旁人寻不到,你却可以的。”
说罢,她转身离去,顺着蜿蜒的山脊小道,在天光里往远而去,渐去渐远...
白山收回视线。
寻嬴凤仙?
他情绪复杂。
他与凤仙师姐的关系,也就是“那一夜犯了错”,而且还是“师姐犯了错”。
他和凤仙师姐的世界,观念,几乎就没有相同的,若真是交心了,那怕是会惹出极大祸端,他的秘密可以被大能知道,被玉真知道,可却无法被凤仙师姐知道,因为凤仙师姐的水太深,观念已定,且没有任何理由和他同生共死。
不说交心,便是在一起相处...也是颇难想象。
他的本质是个吃货,想着的是人间烟火,想着的是妙妙姐这个吃货苏醒后,一起相伴吃遍大江南北,吃遍诸天。
可凤仙师姐却那么冷,冷到不食人间五谷,冷到一心修行,一心向道。
两人若是在一起了...
白山问一句:“今晚吃什么好呢?”
凤仙师姐回一句:“瓶子里还有辟谷丹。”
白山问一句:“下周去游山玩水吧?”
凤仙师姐回一句:“师弟当专心修行,不可心思散漫!”
白山问一句:“这天地苍生,只是想有的吃,有的住,有的玩罢了...何错之有?”
凤仙师姐回一句:“师弟为何还关心蝼蚁?”
相比起来,宋幽宁简直是个乖乖女了,她也就那么想想,什么都没做,什么也做不了。
可凤仙师姐,却是思维根深蒂固,改不了,也不需要为了他强行改变。
白山站起身...
他决定近日就往北地一趟。
如今,对于那位神秘的小姐来说,他的身份已经拨正,再无危险。
他要接宁宁回来,让她回到纸醉金迷的京城,让她开开心心地度过一世。
分别时的话,忽地在他耳边响起。
————“那就一两年!白山,你可一定要来接我!不能成了大仙人,就不管我了!
我会在北蛮的长眠海边等你,我要你腾云驾雾,穿着你最帅气的仙袍战甲,在所有人都羡慕的目光里带我走!!”————
————“你是个大神仙,可就算是大神仙,你也还是我的相公!
你说过,等我的病好了,你就来接我!是吧?”
“大神仙,你不会骗人吧?”————
白山露出回忆之色,微笑着喃喃道:“我不会骗你的,我这就来接你。”
虽说祸乱仙界五宗的事还未完成,可形势暂时进入了风和日丽,从之前火烧眉毛的快节奏,变得重新缓慢了下来。
他与大能,玉真交待了几句,便腾云而起,往北而去。
...
...
半个月后。
他穿过重重山河和风雪,落在了北蛮的大雪山下。
大雪磅礴,倾洒在这万万里的疆域。
冰河冻川,千里古道唯见昏黄帐篷。
白山很轻易地寻到了北地的风家,可却没找到宋幽宁。
几经辗转,他找到了宁宁的母亲风碧野。
“岳母,宁宁呢?”
“是姑爷呀...”风碧野神色有些黯淡,“前些日子,宁宁随着丫鬟小梅姑娘外出,却是没有回来,想是遭了暴风雪,迷失了回来的路,然后...然后...”
白山皱起眉,打断道:“几日了?”
风碧野神色楚楚,悲伤道:“已经快二十日了,大哥派了许多人去找,可却只在雪山脚下,于昨日寻到两...两具冻僵的尸体...”
白山默然良久,道:“带我看看。”
他随着岳母去到了一个停尸的屋舍。
屋里,两具尸体,瞧着身形、衣饰和模样,正是宋幽宁和小梅姑娘。
白山又不傻,知道这不可能...
用脚想也知道不可能...
他抬手轻轻触碰向宋幽宁和小梅姑娘,可旋即却沉默了下来。
两人,如此真实,真实到他所有的感觉都被欺骗,都在告诉他...“她们是真的”“你来晚了,她们真的死了”。
若说两人面容被毁了,那白山是真真正正半点都不会信。
可眼前这两人,宁宁较窄的鹅蛋脸清晰可见,或是因为冰冻和低温的缘故,睫毛竟是冰雪初解,依是微微翘起,脸庞苍白,好似当初从冰火国回归时大病一场的陶瓷白。
此时...她好像只是睡着了,而不是死去。
小梅姑娘却只是个普通侍女的样子,死了便是死了,没什么特别。
白山细细看着,却觉两人身上的细节与他相知的一般无二,再加上那两张熟悉的脸庞,更是沉默良久。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白山喃喃着。
“姑爷,节哀顺变。”风碧野双眼也红成了桃儿,显然又哭了许久。
白山猛然回头道:“不可能,岳母,这不是你女儿,你应该知道的!”
风碧野垂头,抽泣,悲声道:“哪有做娘的认不得女儿的?”
白山只觉有些莫名的压抑和窒息,他闪身离开了营帐,腾云而起,落到一处山峰里,继而一念进入到了道月柯的黑暗神殿。
“道月柯!你出来!”白山在神殿里喊着。
可神殿幽幽,却只有他的声音形成了回应,安静地扩散着又返回,渐悄渐不闻。
道月柯...也不见了。
“道月柯,你有意思吗?”白山继续喊着。
依然...
黑暗神殿里,只有回音。
白山继续喊:“我数到三,你若不出来,你这一世都别想知道第二步怎么走!”
他暂缓片刻,然后开始缓缓地数了起来。
“一!”
...
“二!”
...
......
.........
“三!”
良久...
“道月柯,你我交易是没错,是互不相欠。
可之后你为了躲避那老怪物,而藏在我念头里,我没有灭了你,而是安然地让你等到老怪物受伤再离去...这不算你欠我么?
你躲我做什么?
这里是你的神殿,你怎么可能听不到我说话!”
再良久...
“你出来!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我只想知道......宋幽宁是不是还活着?”
“你只需告诉我是,还是不是,就可以了。”
“你不出声,我就当是...”
依然,没有回应。
好像深渊诸魔,皆是大梦一场,梦醒了,所有“人”都不见了。
白山离开了黑暗神殿,又去往了大雪山,抓出了小梅姑娘赠他的“六孔骨玉埙”,吹奏起五音不全的音律,但那轻佻妩媚的红衣女子再未出现。
他再去往新州以南的海边,继续吹响六孔埙,但却再无幽灵船靠岸。
所有有关“宋家”的踪迹都被抹去了,宋幽宁只是逍遥侯的长女,在前往北蛮省亲时遭遇北蛮内乱而耽误了返程,之后因外出而意外遭遇暴风雪,享年三十。
往事历历在目,却犹如过眼云烟。
一世还未过去,曲却已终,人亦已散。
最后,白山卷着宋幽宁和小梅姑娘的棺椁,返回了万象山。
按理说,正妻故去,做相公的需得办场白事,可白山却不办。
他来到大能的庭院,取出两具棺椁,棺内有千年玄冰,含于口中,尸体栩栩如生,不腐不烂。
白山直接问:“她们是真的吗?”
大能绕着棺椁走了三圈,沉默良久,道:“假的。”
白山:...
大能道:“不过真的在哪儿,谁也不知道。我想你应该抓紧时间修行,等有朝一日真和深渊接触了,才有能力去探查。”
白山:...
大能道:“我从不说谎。”
随后,她又轻轻巧巧地走了几步,道:“你仔细想想,其实她们只是金蝉脱壳,躲的是这些应劫而出的老怪物。”
白山:...
这一日,四象宗弟子只见宗主在大殿外的孤崖上,沉寂良久,显是思念亡妻,继而身形忽起,一指弹剑,剑气如龙,化相而起,斩碎了暮色时分那瑰红色的云涛雾海。
天地茫茫,两分而开,如火海被一剑中分。
所有人都知道,宗主的【金世章】终是突破了第六层。
...
...
入夜。
灵堂...
白山思绪难定,再度尝试着通过黑暗神殿沟通道月柯,却依然失败。
两具棺椁横呈眼前。
棺盖已闭,不见佳人模样。
白山沉默良久,却不想将两个棺椁收入芥子袋,因为他总觉得这两具尸体会不会忽然活过来?毕竟小梅姑娘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死去?
若只是假死,只是神魂出窍...只是他不明白的力量...
他若是随意将棺椁放入芥子袋,那不是害了两人么?
然而,无论如何,他未曾能够遵守约定...
宁宁最后会在想什么?
若真的是死亡,她最后会有多绝望?
她会不会恨自己?
恨自己言而无信,恨便是最后一面都未曾得见?
他相信小梅姑娘可以安然无恙,可是宁宁呢?
这到底是为了躲避那些老怪物,还是她们遭了劫难?
这真的是假的么?
还是只是大能担心自己失去斗志,而进行了善意的欺骗?
诸多疑问浮上心头,可却寻不到答案。
心烦意乱之下,白山取出了神像,抬手抚摸着那冰冷尸体般的像身。
一念入其中。
依然是深海的鱼人世界。
这次,他寻觅目标,一眼相中了神殿的人鱼主教,以这样人物的视角,很可能能窥探到这个异文明的诸多大事件,亦或是接触到更高层次力量。
这鱼人主教面相甚善,好度苦难,风评极好,无论走到何处,鱼们都是夹道相迎,双目放光,崇拜地无比。
显然,这鱼人主教与之前那小母鱼人截然不同。
随着时间流逝,白山看到这鱼人主教救了不少鱼。
而因为长期存在于这鱼人世界的缘故,白山也慢慢学会了人鱼一族的语言。
附身第三年的时候,一些鱼从外而来,那些鱼都显得极其狼狈落魄,有的鳞甲破败,有的血肉模糊,有的身形残疾,总之一看便是遭了什么灾祸。
鱼人世界并不止一个城市,而这些鱼显然是从外面逃来的,就好像是人间的难民一样。
鱼人主教并没有排挤这些难民,而是安抚民众,说“神灵包容众生,需常怀慈悲善心”,同时,它又派遣神殿信徒,悉心为这些难民净化,以祛除污染的毒素。
除此之外,鱼人主教还去往本地的“城主府”,与城主密谈,以将这些外来的难民安顿了下来。
由此,主教居高位,行善事,其名远扬,越发得鱼称赞。
可附身第五年时,白山看到了鱼人主教的另一面——黑暗的一面。
这深海鱼人国度绝不是个物质富裕的国度。
食物的主要来源是“狩猎”和“采集”。
狩猎鱼虾,采集水藻,这种情况有些类似白山所知的“石器时代”。
可人鱼们因为修炼的缘故,对资源的需求也是极多。
这种情况就注定了,人鱼国度并不是一个可以“抗风险”的国度。
一旦爆发什么灾祸,食物注定会处于短缺状态,继而...饿殍遍野,鱼类相食。
其实,按理说,大海无边无际,鱼人们又拥有强大的力量,是为海中霸主,理应不会缺乏食物。
可跟随在主教身侧的白山,越发开始明白,鱼人们的安全区域似乎是有限的。
虽然这个区域很大很大,但的确是有限的。
人鱼国度的神殿和国主,为这片界限设置了明显的地界,并排忠诚的士兵巡视。
所有鱼人都知道离开了这个界限就会遇到危险。
界限往上,是为——浅海。
界限四方,是为——混乱海。
界限往下,是为——海渊。
这第五年的时候,混乱海里爆发了一阵深海地震,这地震卷走了许多附近鱼儿的性命。
饥荒自然就降临在了人鱼国度。
物质的缺乏,再加上人鱼国度因为主教之前所收的大批难民,而终于产生了动荡。
在这动荡里,神殿抓了很大一批“闹事的人鱼”,主教称它们会得到神灵的惩戒。
随后...
白山看到了“深海异族版的鱼体实验”。
主教似早知道那灾祸会爆发,也早知道食物会匮乏,它这些年收留了许多难民,就是为了这一刻的灾祸埋下种子。
试问,若人鱼国度里都是熟知彼此的人鱼,即便遇到危难,也会共同度过。
可若是加入了相当一批的外来人鱼,那自然就会引发混乱。
而只有混乱了,主教才能顺理成章地抓来许多人鱼进行实验。
其心机之深,让白山觉得“之前那条人鱼死在浅海”实在不算什么。
然后,白山就一直看着这主教进行实验与研究。
果然,主教早就知道浅海根本没有危险,有的只是寒冷,是一切都被冻结的寒冷,就算天上的气体都被冻的掉落下来的寒冷。
在这种极度寒冷之下,鱼人一族的法术可谓是屁用没有。
可是,主教还知道,在这冻结的寒冷里,有一种诡异的远古病毒居然还活着,那些病毒不敢入水,但却在海外的陆地上窸窸窣窣地爬行着。
主教无意间获得了这些远古病毒,此时正是在实验如何让人鱼和这远古病毒完美融合,从而也能够进入到浅海,甚至进入到陆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表面善良的邪恶主教,实际上却怀着拓宽种族版图的理想。
之前苦于缺乏研究对象而一直拖延了进度,现在...它可以肆无忌惮地进行邪恶的鱼体实验了。
随着研究,主教发现了这些病毒的两个特征。
第一特征:幽魂。
以白山的理解就是,这些病毒根本不是实体的存在,而像是一种特殊的神魂。
正因为没有实体,所以才能在极冷的世界里存活下来。
这可真谓是行走在古老冻土之上的幽灵病毒了。
第二特征:噬魂。
就如字面意义,所有被丢到病毒里的人鱼,都被吞了魂,继而这些病毒会满足地停留在人鱼的“紫府”里。
然而,一旦停留在“紫府”中,这些病毒就会产生惰性,也就是不想活动了。
若是它们已经饱食,就算主教再丢一个活生生的鱼人在旁边,它们也无动于衷,似乎是没有满足再度进食的“条件”。
时间一晃,已是三年。
白山这一念不敢再停留,急忙返回本体。
庞大的信息进入脑海,一时间...烦恼竟被冲淡了不少,同时也变得冷静了下来。
“大能说的没错,我得抓紧修行。”
“小梅姑娘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死了。”
“而我,其实已经被迫做出了选择......深渊没有接受我,至少小姐没有接受我,不论是因为何等原因。”
“所以,她们才会从我的世界消失。”
“可是...终有一日,我还会与深渊遇上,还会与小梅遇上,到时候我若是没有力量,便是再问宁宁的事,也不可能得到答案。”
然而...
白山心底其实是知道的,宁宁......凶多吉少。
无论从角度考虑,自己所处的局势无比无法,再加上动荡不堪的古老存在莅临,那位神秘小姐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快刀斩乱麻,将她从自己这里摘出去。
自己,终究是负了宁宁。
一股难言的痛苦涌上心头,他永远无法想象当初那个让他嫌弃的女人,会变成一把插在他心底的匕首。
哪怕他见了宁宁最后一面,好好地作了道别,也不至于如此。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闪过,从始至终......宋家都是一个谜。
“相公,相公~~”
灵堂外传来玉真公主的声音。
白山起身,挥袖而出。
玉真公主轻声道:“宁宁妹子在天见到相公如此,也会伤心呢。”
说罢,她又急忙补了一句:“我若有一天死了,相公也能这般地为我伤心,玉真就会感到很快乐,所以将心比心,宁宁妹子一定也会开心......
而且,她一定和玉真一样,不想看到相公一直难过。”
“我没事。”白山道,“这些日子可再有异常发生?”
玉真公主摇摇头,“自那一日后,再也没有过意外。”
白山沉吟了下,垂眸想了想道:“玉真,炒两个小菜...我想饮酒。”
玉真公主道:“相公想吃什么?”
白山道:“烤鱼...”
他看到鱼人主教常吃烤鱼,也不禁想试试味道。
...
...
饮酒罢,白山只觉那许多的信息依然未曾消化,便暂不再入神像世界,而是顺着山中一道灵泉,拾阶而上,来到了四象宗后山的藏书阁。
这阁中书极多,且与前山藏书阁不同,只有宗主、仙宗弟子或是持有宗主手谕方可进入其中,这里面自然放了不少隐秘的书册。
之前白山忙的头都快没了,自然没时间安心在此翻阅书册。
可现在,他却铁了心要找去看历史,观隐秘,尤其是去寻找所有有关“大光明寺”的消息。
那座宋家的四层古阁,乃是“大光明寺”,而这是他唯一能够再寻找到宋家的途径。
随着他踏步而入,守阁的弟子急忙恭敬起身,道:“见过宗主。”
这弟子,白山是知道的,这是大能的人,完全可以信赖,于是问:“可有关于大光明寺的书册?”
“大光明寺?”守阁弟子一脸茫然,然后羞愧道,“请宗主恕罪,弟子...弟子实在不知此名。不过,有一书痴可能知晓。”
白山奇道:“书痴?”
弟子答道:“嗯...是瑶花真君,她特别喜欢来此读书,修炼之余便是常驻于此,一读便是一天,如此已经过去两年有余了。您若问她,她很可能会知晓。”
瑶花真君?
白山想起了这么个人,这正是玄土仙尊硬塞在此处的玄土仙宗二代弟子,也是个和【土篇】融合了的存在。
...
...
次日。
戚瑶花如往常般修炼完,就坐到了藏书阁睡觉。
她首先取了许多书,放在面前,然后用书山挡住了自己的身形,继而开始沉睡......
她有社恐,这里的世界太可怕,还是藏书阁安全。
忽地,她察觉到了一道目光,便急忙睁眼,抬头看去,却见什么人都没有,于是嘀咕了两声,又再度趴下睡觉了。
白山失望地收回视线,这就是“一读一天”?
罢了,他自己寻吧。
于是,白山问了古籍区域所在,随着机关台的托举,来到一个又一个的书架前翻阅书册。
藏书阁里光线很好,一道道光柱从高天照落,不时还有悠悠浮云在庞大的书阁里落下影子。
白山一查便是三天...
可结果却在意料之中,他没有找到任何有关“大光明寺”的信息,哪怕他已经翻烂了“前朝佛门史”之类的书册,也一无所获。
三天后...
他感觉自己恢复的差不多了,就重回静室,再度握住了那冰冷的神像。
一念,入内。
人鱼世界的古老历史,随着他的踏入,再度缓缓地转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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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229.光明寺中不见佛,骑鹿持剑入铜门(
雄伟贝壳神殿矗立于深海,门庭之间,皆有鱼人守卫,而在神殿最深处的“倾听神谕之间”却是晶石闪亮,光芒照出一个又一个悬浮的大气泡,大气泡里则是昏迷的实验体鱼人,而气泡也是深海鱼人熟食的制造之地,至于气泡则是法术。
此时...
鱼人主教双眸阴厉,左盼右顾之际,眸里显出深思的表情。
而在他身后,有一个强壮无比的女鱼人,那女鱼人的身形几乎比主教大了四五倍,好像一尊宝塔镇在那里,后背上背着一根巨大的紫晶三叉戟。
比起这根三叉戟,之前白山观察的小母鱼人的白色珊瑚三叉戟就像个小毛孩子的玩具。
白山知道,这女鱼人在鱼人世界算是立在力量金字塔顶峰的那一类鱼,也算是神殿真正的第一强者。
白山看过它出手,实力是真的可怕,怕不是已经达到人族里真神境的层次了,就算自己在黑夜的陆地上显出灾虎之身和它打,胜负也不过五五之数。
然而,这鱼人却不会神魂出窍,而只会动用躯体和法术力量,甚至能够独自力抗深海海啸。
如此强大的她为了能够守在主教身侧,而放弃了第一强者的名声,继而把这名声让给了他鱼,自己却心甘情愿地做一条无名之鱼。
甚至,它所有做的守护人鱼国度的事,也都让给了别的鱼。
因为,它不在乎这些名声。
女鱼人的名字被喊作“兔兔巴”,在鱼人的语言里意味“美好的,幸福的”之意,放在人类这边,怕不是就叫“乐乐”、“欣欣”、“笑笑”之类。
显然,这是一个了解主教,并且认可主教伟大理想的强者。
主教抬手招来实验体,继续进行着惨无鱼道的实验,兔兔巴就在后守着,不时还会转身命令心腹去监狱里提取更多的“罪徒”来接受神明的惩戒。
在兔兔巴眼里,这个世上可能根本没有神明。
信仰不过是一种凝聚鱼心的手段罢了。
真正的神,是主教大人。
兔兔巴誓死守护主教大人。
转眼又是五年过去了。
白山见证了主教鱼人的“奋斗之路”。
这主教邪恶,手段卑鄙,伪善,可是...它一直在努力,甚至是拼尽全力,不顾一切代价地在进行着“冻土病毒与鱼人融洽”的实验。
为了高尚的目的,行残忍暴虐之事,无恶不作,但却废寝忘食,为的只是能够让鱼人一族能够跳出这片海域,去看到更广阔的的天空。
就像道月柯所说的那般,这是一只想从井里跳出去的青蛙,所以...它想踩着同伴的尸体,逐层而上,距离井口越来越近。
正是这样独特的魅力,吸引了兔兔巴这样的强者,使得强者忠心于它。
可它做的真对么?
白山并不认同。
时间一晃就是八年。
八年里,主教一直致力于研究“鱼人和幽魂病毒的共存”,可却还未有实质性进展,只不过似乎快了。
白山赶紧撤出了神像世界,返回了人间。
许多记忆再度冲击而来,让他在感到头疼之外,额外地再感到了些迷迷糊糊...
前两次还只是想试试鱼人的“菜谱”,这一次显然严重了不少。
白山洗漱上榻,决定睡一觉,恢复一下。
可这一觉,却是做了一场大梦,梦里...白山梦见他自己成了鱼人主教。
而这被梦到的鱼人主教又在梦里做起了梦,并且梦到它成了一个叫白山的人类。
一时间,强烈的恍惚感在白山心头产生,就如“庄生晓梦迷蝴蝶,不知是庄生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庄周”。
很显然,贸然去接受其他的记忆,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
白山这也算是心志坚定了,换个人怕不是早就被这些记忆给冲地发了疯。
清晨起床,白山枯坐塌上许久,这才稍有恢复,起身出门,在晨光的山风里打了一套拳脚,这才舒畅了些。
“这样不行...”
“人的神魂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很大程度上是由记忆和经历雕塑而成的。”
“我进入神像里的鱼人世界,并非只是一个观看者,而是一个半参与者...我是以我所附体的主视角作为参与,所以那主视角的鱼人学会的东西,我也才能够学会。”
“这样的话,我的脑海里就多出了许多不属于我自己的附属记忆...”
“也许,我该去问问大能。”
...
...
片刻后...
大能的庭院。
“这是你自己产生的改变,而不是外物强加给你的...所以,无药可医。”
“不过,你居然能够从空壳子的神位里,看到过去的历史和文明?”
大能很疑惑。
她虽然很多记忆都没复苏,可她却本能地知道...这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不!
不是不可能,而是......似乎不该是这样子的?
她完全记不清了,或许境界提升了,这些记忆就会回来。
诸多念头闪过,大能道:“这样吧,你每天晚上都来我这边,我给你配个药浴,或许会有些作用。
而我正好也想和你多说说话。”
白山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如今,他的变强契机只剩下两个。
一,等待羽涅白夜木长大,然后自己在无域里吃了它,之后再向大能讨要【木经】。
只不过,“经”涉及到法术,而修行法术需要“高阶灵气之地”和“漫长的时间”,这对他来说,暂时不是个好的选择。
二,抽空去前朝,看看能否得到完整的兵圣遗书。
然而,自己已经很久不用符纸人了,毕竟符纸人已经和“玄土宗”、“云梦仙宗”结了仇,谁用谁就有问题。
这件事的紧急程度很低。
综上,这两个契机,都不咋地,一眼看到尽头,都不具备可持续发展性。
至于危机,他始终没有忘记“老祖夺舍”之时的紧迫感,虽说这压力消失了,可更大的危机却降临了。
那一天,山雨欲来风满楼,整个宗门都好像是疯了。
若不是他一炷香火,引那老怪物上了天,还不知会如何。
而,这神像世界的出现,给了他新的契机。
因为他能从那世界里获取力量。
一个文明的顶级力量,必不会弱小,而这力量必然会和这鱼人主教有关。
可问题是,他如何才能看到最后?
如何才能获取这个文明的顶级力量呢?
...
...
万泰山,是人间的圣山。
四象宗,是为人间最大的势力。
凡人只知四象宗前山的四象神庙,于香火延绵里祭拜四位天尊,以及中央的圣人。
而各大势力才会逢年过节,派人前来后山拜访。
宗门其上合计七十二座雄峰。
其中十二座乃是禁地,最末的一座称为——定世峰,乃是去往后山云海秘境的必经之路。
这也是宗主所居之所。
前十一座则是其余仙宗降世弟子以及一些隐秘藏书阁,资源库所在,只不过...因为大能的缘故,这十一座上的弟子全部成了“自己人”。
藏书阁,则在第六十一座峰上。。
白昼之时...
白山日常地去到这藏书阁,查找“大光明寺”的信息。
顺带着,他也开始寻找有关“小梅姑娘的六孔骨玉埙”、“太阴烛炎”这类的信息。
一日过去,无所收获。
佛寺,佛史里没有大光明寺。
炼丹异火类的书册里,也没发现太阴烛炎。
不过这并不意外...
暮色时分,白山来到大能所在的庭院,亦即定世峰尽头的屋子。
霞色渐晚,火云漫天。
大能衣裙被照成瑰红色,正专注地摘着草药叶子往陶缸里丢着,见白山到来,就吩咐早成了她“侍女”的宴灵仙子开始生火。
随着药水煮沸,白雾冒腾,宴灵仙子告退。
而白山也褪去衣物,钻入陶缸。
渐渐地,一股神清气爽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些草药的刺激下,他的精神清明了许多,之前本还有些模糊的“人类经历”和“鱼人经历”开始变得泾渭分明。
白山心底暗赞大能的手段。
而,大能却是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悬崖上的云海迟暮,双眸里倒映着星河般的璀璨和孤独,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轻轻饮了口茶,回过头,喊了声:“白山。”
“嗯。”白山应了声,他很久没和大能好好交流了,而最近发生了许多事,自己的修行刚好又需要大能帮助,而大能也是要趁这个机会与他进行一些新形势下的沟通交流。
大能问:“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个世界的真相了吧?”
白山早从道月柯交易的隐秘,以及自己的一些见闻中猜到了,于是直接道:“圣人在以【生灵魔经】炼化这人间,想让这里成为他的神位。
可不知为何,他并没有自己出手,否则...人间根本没有人能抵挡他。”
大能道:“其实,这样的世界还有许多许多...”
她闭着眼,又加了一句:“在过去的时候。”
大能似乎想起了许多不好的回忆,继续道:“而现在,这样的世界却变少了,所以...我是希望你能够先击败圣人的爪牙,再击败圣人,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在我看来,只有如此,你才能够真正地拥有去改变一切的资格。”
白山苦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圣人修炼了多久?我又修炼了多久?有谁给过我时间吗?”
大能柔声道:“抱歉...是我在逼你。”
白山似乎没想到大能会道歉,一时沉默下来。
大能轻声道:“最近,我总是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所以会心神不宁。”
“什么事?”
“希望是我多想了...”
“到底什么事?”
“光明。”大能扬首道,“你说,之前道月柯曾经告诉过你...拦住她的是光明。而这些日子,我从一些弟子口中也隐隐得到消息,说入侵青云仙宗的也正是一团光明。”
白山道:“应该就是那个老怪物。”
大能苦笑着,忽道:“我倒希望他是了。”
白山神色微动,问:“什么意思?”
大能扬眉,凝视着药浴里的男子,问道:“你这些天一直在寻找大光明寺,对不对。”
“对...”
“那你不用找了,我知道大光明寺。”
“你怎么不早说?我之前问过你吧?”
“我昨天刚突破武道六境,境界高了,有些事就记起来了...”
白山:...
大能修炼的速度可真是一点都不比他慢啊...
这就是【木经】里,历经了百世千世的融合者么?
大能露出些微回忆,娓娓道:“大光明寺是一座佛寺,而且是前朝最大的佛寺。”
白山道:“那不可能...这么大的佛寺,怎么可能毫无记录?我查过前朝佛史...”
大能叹道:“一首黄泉曲,唱断前世愁......
有人能够将某个信息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抹去。
除非神魂能得出窍,境入显神,否则无可豁免。”
黄泉曲?
小梅姑娘的六孔骨埙?
白山记得小梅姑娘曾经吹着这曲子,让宁宁还有那些侍卫忘记了他的出手。
可旋即,他又暗暗摇头,心道:小梅姑娘虽然厉害,可绝对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那么...是小姐么?
然而,大能要讲的东西却不是有关小姐,而是关于另一方面...
“大光明寺所祭拜的佛陀,名为光明佛。
这光明佛,是个真正的佛陀,他舍得自身,入得地狱,守一方人间,镇一界尽头,当真是慈悲为怀,无愧佛名......
只可惜,仙界五宗筹划多年,在七十多年前趁着深渊入侵,前朝疲于应对之际,趁机发难,把佛门彻底葬送。
圣人亲自出手,将光明佛的香火源头彻底断了。
不过,所有人都很好奇...
好奇为什么直到最后一刻,光明佛也没有出现。”
大能的声音慢慢变缓,变沉。
“我担心的是,你和道月柯口中所说的那个老怪物...其实根本就不是来自【生灵魔经】肆虐的太古时代,也不是那些由吞天地众生而成的神位。”
大能神色凝重,直接说出了答案:“我担心......祂是疯了的光明佛。
祂当年不是不回来,而是回不来。
因为,祂在抵抗那些应劫而至的太古神。
可偏偏...圣人和仙界五宗不明所以,不知这世界的真相,一心只想着炼化这世界,从而亲手斩断了祂的香火之源。
我猜光明佛,是于香火之道里感悟了些【生灵经】的妙法,所以前朝昌盛,祂就强大,前朝衰败,祂终于衰败了。
然,光明佛终究是光明佛,底蕴强大,心怀慈悲。
我不知道他在前朝更替后,会否还有这理智,又会否还知道这一切?
可无论如何,祂又再坚持了足足六十三年。
而你的出世,以及和道月柯的见面,使得劫更加明显了,被吸引来的古神更加多了...
祂终于挡不住了,所以...祂随着某个契机,回来了,可是祂也疯了。
白山,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大能的声音有些颤抖。
白山自然明白...
他沉声道:“这意味着...边界已破,古神入侵,只要寻到这里,就再无阻碍了......”
大能紧了紧衣袍,垂眉,轻道:“希望...我猜错了...”
山风吹过人间,林木沙沙似鬼哭狼嚎丧衣夜啼,高山河流具皆阴冷黯淡,眼见着彤云如铁密布于天,大能打了个寒颤,双手托起道:“要下雪了。”
白山忽地问:“你会煲羊肉汤吗?”
“羊肉汤?”
“冬天喝羊肉汤,可以暖身体。”白山想起之前深夜时,妙妙姐用小炉子在雪夜炖汤的场景,一锅汤,就可以温暖整个世界了。
...
...
寒冬里。
一头雪白的灵鹿载着红衣倩影,行走在漫天风雪里,继而停在了葬湖边缘。
大雪遮蔽人视线,安安静静地落在葬湖里,交织成一副黑暗的画卷。
这葬湖位于晋州,可却是约定俗成的禁地。
方圆百里,尽是荒山野岭,便是猎户在最饥寒交迫的深冬,也不敢冒险来此间打猎...
只因为,这里曾经是本朝“焚寺坑僧”的地点。
多少僧人被在这里砍去了头颅。
甚至还有曾经达到真神境的佛门大能在此间陨落。
所以,这湖里,是有尸骸秘境的,就如之前冰火国边缘的炎陀秘境,京城往北的凛冬秘境一般。
“当年大战,移山倒海,还有几人记得此处曾经的繁华万千?”红衣仙子轻声感慨,她衣袂飘逸,而一弯金色残月飞轮则在她身后,随着她晶莹小足的静垂,而缓缓转动。
“呦呦~~仙子,这里我记得。”灵鹿举蹄,“这里曾经是前朝的弥沙城,我记得您还骑着我来这里杀过很多人呢。”
红衣仙子正是嬴凤仙。
她已经得了仙界五宗的消息,可她却不想回去。
于是去寒云峰骑了灵鹿,四处辗转,想去到万象山找白山师弟...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任由心魔成长,道行也随之拔高。
白山师弟是她的心魔,是她养着,养到再也无法和她分开的心魔。
可前些日子,师弟见到她似乎并没有很开心,也没有很悲伤,只是冰冰冷冷,平平常常,好似她不过路畔游人,聚无什欢喜,散也无伤感。
她完全可以再去寻师弟,师弟终究不会对她太过,而她或许亦会有机会和师弟永远在一起,今后两人结为道侣,共修大道。
可若是师弟拒绝呢?
这几日...她骑着白鹿,背着月轮,孤零零地行走在这兵荒马乱的人间大地上,却又悟了些道理。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然,什么是魔?
魔,不是拥有,而是执念。
若以拥有破执念,那不如爱别离,求不得!!
一切魔,岂不是都始于“求而不得”?
她爱白山。
可她,却不敢去得,不敢去试,不敢去问。
愁绪,哀伤,患得患失,无穷的情绪,将嬴凤仙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定下的心境彻底颠覆了过来。
古井无波,变得波涛汹涌。
无情,不如多情。
多情,不如专情。
专情,又不如极于情。
“无论如何,还是得去见他一面...
可在这之前,我需得查清那一道光明念头的来源。”
嬴凤仙微扬起冷媚的脸庞,眉心灵树闪烁,而越发衬出她的神圣与不染。
对于那光明念头的来源,她心中已已计较,此时正是来验证了。
思索之间,她俏脸覆霜,抬手一指,点向葬湖湖面。
湖面顿时起风,螺旋龙卷,卷出一条中空的宽敞通道,直通湖床。
“鹿儿,我们走。”
“呦~~~”灵鹿应了一声,于风雪里跳跃而起,扑入了那通道,然后小小的鹿蹄不时在龙卷风边缘踩踏,循序而下。
“弥沙城里,大光明寺,我记得这里曾是万佛来朝的圣地...”嬴凤仙寻思着,那光明的念头,应该怎么都和这大光明寺脱不开干系。
她身后月轮旋转地越发之慢,就如狩猎猛兽在即将冲刺前的悄无声息。
“呦?!!”灵鹿骇了下,弱弱地问,“仙子仙子,那我们来这儿,没事吧?”
话音才落下,它的两只小蹄子就已经落在了湖床上。
而就在这一刻...
黑漆漆的湖床上,异变陡生。
诡异的流淌着“墨汁”的青铜巨门骤然浮现于湖床。
门缝打开,一只裹在艳红袖子里的惨白巨手如光一般快速伸出,在灵鹿甚至是嬴凤仙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一把把扣住她们,然后将她们直接拖入了门后。
于此同时,一道灿烂到无法形容的月华,猛地爆发出炽热到亮瞎人眼的光芒,炸的青铜巨门里一片雪白。
从高处看去,好似一条黄金的圣龙,在闯入漆黑的青铜之门里。
可...
门扉...
旋即关闭。
光明和黑暗,都被紧锁在了其中。
湖上,龙卷风消散。
葬湖...恢复平静,悠悠雪落,好似从无人来过。
...
...
香气袅袅,暗红炉火在大雪天气里,最是暖人色调。
此时,炭炉上的锅子里已经响起了冒泡的声音。
大能抱膝坐在炉火一边,双眸看着锅盖发呆,这与这一世的她某些记忆重叠在一起,而产生了一种“原来如此”的共鸣。
“要叫玉真吗?”
“她在秘境修行...”
“哦。”
“我想过了,如果你真的能够和她分开,能够进入到另一具身体里,那我们还是朋友...
你虽然在逼我,可你也在帮我。
你要做的事,也是我原本想做的。
只是我比较懒,没什么责任心,可若是有人推着我要我一定得去做这些事,而这些事只能我去做,那我...其实也不会太反感。”
大能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微微翘着,乌黑的眼睛静静盯着火焰,柔声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把她还给你。
我...绝不骗你。”
她抬起头,露出璀璨的笑容,然后又道,“要不,你提前把‘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的下一句告诉我?”
“汤可以喝了...”白山抬手揭开锅盖,为大能盛了一碗汤,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两人捧着汤,在万象山定世峰的屋檐下,边看大雪,边饮热汤。
白山趁机想问有关小姐的事。
他生怕大能记不得之前在宋府的生活,于是又先把桃花县的故事从头讲了一遍。
讲完,他才问:“这宋府里,有一座四重阁楼,那阁楼就是大光明寺。可是一座佛寺...怎么会成为深渊大能的住处呢?”
他自动把“小姐”代入成了深渊大能。
“你说你想起了不少事,甚至知道光明佛,那你知道这段隐秘吗?”
大能睫毛低垂,喝着暖暖的羊肉汤,又吃了一块带皮肉,这才道:“不知道...”
“一点都不知道?”
“还没想起吧。”大能继续喝汤,“可是,你和她的交易其实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还要找她?”
“可能...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不辞而别么?”大能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个性情中人。”
旋即,她又仰头,轻声道:“这世上,哪有多少道别之后的离别?求而不得,不过自寻烦恼,何必?何苦?”
“你有她在,就算天崩地裂,就算诸世凋零,也不要放弃,不要入魔,否则...她会伤心的...”
说罢,大能指了指她的眉心。
白山知道,大能说的是沉睡的妙妙姐。
...
...
两日后,早。
静室内,
白山握住那冰冷的神像,一念入内。
人鱼世界的历史,再度转动起来。
白山遵循着鱼人主教的视角,看着世界。
时间一晃,又是两年。
为了获得更多的,更丰富的实验体,鱼人主教挑起了各大鱼人国度之间的战争。
深海贝壳神殿内...
鱼人主教沉重的声音回响着。
“兔兔巴,我已尝试了各种可能。
这些古代幽灵般的病毒会吞噬所有鱼人的灵魂。
可只有一次例外...”
“伟大的主教大人,我知道,是那位蓝纹境的强者。”高大的女鱼人沉声道。
(蓝纹境基本等同于人类的显神境,而紫纹境则是真神境,也是鱼人一族的最高境界。
但鱼人一族是先天的躯体强大,而即便拥有了等同人类显神境,真神境的境界,却也无法元神出窍。)
鱼人主教道:“是它,可它只是才入蓝纹境...那一次,他在病毒之中坚持了很久,并且曾经一度拥有着融合的迹象。
这些年,我已经能够控制病毒的输入剂量,通过减少剂量,来促成融合。
但我还需要更多的蓝纹境的实验体。”
兔兔巴道:“我去为您找来...只是这些日子,还请您自己多保重。”
“兔兔巴...”鱼人主教神色无比肃穆而神圣,“鱼人一族,会永远记得我们。”
兔兔巴道:“我明白,主教是在做伟大的事情,而平庸的鱼人们永远不会理解您的高瞻远瞩,千万年后,世鱼自有公论。”
转眼,又是三年过去。
兔兔巴抓回了足足四个蓝纹境强者。
鱼人主教以这是个蓝纹境强者做实验,终于在第四个的时候获得了成功。
鱼人本身精神需要强大,然后再配以适量的病毒。
这些病毒无法将鱼人的精神啃噬殆尽,而只会在适量之后,与鱼人的精神融合在一起,从而使得鱼人存活下来,并且免疫病毒。
这个蓝纹境强者虽然存活了下来,可在知道鱼人主教的计划后,却是破口大骂,拒不配合,甚至自绝身亡。
这时候...
兔兔巴自愿成为第五个实验体。
鱼人主教同意了。
所幸,融合在兔兔巴身上同样取得了成功。
兔兔巴甚至会自己记录自己身体的情况,以帮助主教完成数据的巩固。
一年后...
兔兔巴产生了质变。
这一日,它来到鱼人主教面前,道:“主教大人,我感到自己踏入了新的境界...或许,我真的坐到了鱼人一族从未做到过的事。
这幽魂病毒彻底地与我的灵魂融合在了一起...
我闭上眼,能够看到自己的神魂前所未有的强大,好像站在一座雄伟的城墙之上。
从前,这城我看不见,也出不去。
但现在...我能走出这座城了。”
说罢,一道透明的神魂从它体内飘出,巡游在深海海域之中。
一圈之后,兔兔巴又返回,将自己所看到的的一切告诉了鱼人主教。
这一突破,让两鱼如同发现了新大陆。
在白山看来,人类是达到了显神境就可以元神出窍,可对于鱼人一族来说,这一步却极为极难。
它们有着人类无法比拟的强大身体,天生法术亲和,但却也被剥夺了元神出窍的权力。
可现在,利用这被冻僵于大地上的病毒,它们做到了!
两鱼继续地进行着测试。
一年后...
在确定神魂不会遭受到来自外界恶劣环境的影响后,两鱼来到了浅海边缘,准备进行最后的实验。
鱼人主教站在一处珊瑚海里,兔兔巴站在它身侧。
“主教大人,我去了。”兔兔巴轻声道。
鱼人主教肃然道:“我在这里等你回来,你如果失败了,我会继续实验...我失败了,会有鱼继续我的工作。
而无论如何,你的名字会永远地镌刻在鱼人一族不朽的丰碑上,文明不灭,你的名字便不灭。”
“嗯。”
两鱼相对,目光里流转着光彩,有一种正在推动历史前进的神圣感,就连白山都感同身受,只觉热血沸腾。
他正在见证一个陌生文明的崛起,繁华,以及...最终的落幕。
兔兔巴的神魂飘出了身体,往着鱼人一族禁区的浅海而去。
浅海之外的天空,黑暗冰冷,微弱如豆的光明遥远到触不可及...
永冻的大地上,窸窸窣窣地爬着许多的古代神秘病毒。
三个时辰后...
兔兔巴安然返回。
鱼人一族的历史,由此揭开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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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231.融异族巅峰武道,观古神炼化神位(
深海鱼人一族,原本极限不过紫纹境。
但因为鱼人主教和兔兔巴的实验,这境界的天花板硬生生被拔高了,从而使得这个种族拥有了更多的可能性、更远的疆域探索能力。
这无异于蓝星上的人类第一次飞上天空,第一次飞出地球,以及今后的第一次飞出太阳系...
紧接着,鱼人主教做了一件事:改革!
在兔兔巴的支持下,它毅然地推动了神殿的改革,将“以对神灵的虔诚度而上位”的神殿结构,糅杂入了“被神灵宠眷程度上位”。
什么叫“对神灵的虔诚度”?
简而言之,就是资历和辈分。
什么叫“被神灵宠眷的程度”?
直接点说,这就是个人的能力,天赋和力量。
鱼人主教要凭一己之力,让全世界的鱼人国度焕然一新,从而培养出一个“适合越来越多的紫纹强者诞生的世界”,然后通过这许多年呕心沥血得到的“病毒融合技术”,让鱼人一族得到整体的升华。
而这改革,直接让鱼人主教站到了大部分权贵的对立面。
这简直是触犯了所有大鱼物的利益。
然而,兔兔巴,坚定地站在主教身侧。
在接下来的一年里,白山看到了腥风血雨,血流成河,深海处处都流淌着血色游丝,漂浮着鱼人残骸。
鱼人主教的功过,无以评判。
恶毒实验,发动战争,简直是罪该万死,死不足惜。
可它的所作所为,却注定能在未来促进整个鱼人一族的更加强大。
主教对兔兔巴说,它不愿意直接公布“病毒融合技术”,是因为它深深地知道鱼人们的劣根性,知道若是有了这技术,就会形成“强弱彻底隔离”。
先强大的鱼人并不会成为先行者,而只会成为拦路鱼。
届时,强者高高在上封锁上升途径,弱者仰望强者却无法寻到攀登之路。
兔兔巴相信主教的说辞,坚定地化作了主教最强的矛。
所到之处,摧枯拉朽,无坚不摧!
白山把一幕一幕的异族历史皆看在眼里,只觉这异族文明的历史竟与人族充满了出奇的相似。
仙界...岂不是就是封锁了一切资源,断了后者之路?
而若是往大了看,那位传说在太古时代领悟了【生灵魔经】的劫主,岂不是也如这鱼人主教一般?
转瞬,八年时间又到了。
白山这一念急忙返回本体。
在进入脑海的那一刻...
熟悉的剧烈头疼,和恍惚感扑面而来。
同时,还有鱼人一族神殿幕后最强者,自鱼人历史开启一来第一个突破了紫纹境的强者,以一己之力坚定地庇护着神殿改革者、斩杀违逆者的神使或恶魔————兔兔巴的力量,以及主教的“病毒融合技术”(因为兔兔巴常和主教在一起,所以白山也会经常调整视角到兔兔巴身上,所以也掌握了不少兔兔巴的力量)。
白山静坐了许久,直到午后的阳光透过天窗,亮晃晃地照在他身上,他还是无法清醒,只觉精神疲惫的厉害,可真要躺下来却又觉得神经异常亢奋。
既疲惫又兴奋,如寻常人类患了精神衰弱般。
可要知道,白山现在的身体那是终极,是怪物般的身体。
然而,他此时所承受这一切的也不是身体,而是...神魂。
若不是有终极之体的反哺和【木经】大能的药浴,他怕是早就不行了。
可以说...他此时的行为,根本无法复制,算是万古以来独一份了。
此时,白山微微侧头,只见铜镜里那黑发男人面色苍白,好似走夜路见了鬼似的...
白山心情莫名地压抑起来,有种只想躺着、其他什么都不做的感觉。
于是...
他就躺着了。
仰望着天窗外的云,只觉莫名地生无可恋...
“持续的过度的兴奋带来抑郁了...”白山很清楚自己的状况,他只是有些无语。
“也许...这就是不走寻常路的代价吧?”
正常来说,他需要按部就班达到真神境的巅峰,才能开始神位的探索。
可现在...他才灵婴境初期。
夜晚...
他的房门终于被敲响了。
大能来找他了。
此时,玉真安顿了弟弟妹妹,便返回去修行了。
所以也只有大能会来找他。
大能看白山躺着,又看他那模样,哪里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白山也不说话,直接起身,垂头丧气地被大能带着,返回了定世峰的小院里,继而自己脱了衣裤,跳入药浴的木桶之中。
连续三天三夜的高浓度药浴,次日早晨,白山终于觉得精神恢复了,整个人复苏了过来,生龙活虎。
他换上一袭劲装,来到定世峰一处演武的台前,目光在铜架上的诸般武器上扫过,最终停在了一把三叉戟上。
修士常用飞剑,可即便如此...四象宗宗主的山峰里却也藏着数十般武器。
这些武器都是糅杂了石灵而进行打造的,每一把都可被炼化后驾驭,等同飞剑。
白山取了那三叉戟,来到屋外崖边,然后回忆着兔兔巴的戟法,只觉和人类的戟法很有些差别。
人类的武道就是武道,法术就是法术,一者在自己,一者在天地,泾渭分明。
而兔兔巴的戟法,却是武道和法术的融合,类似于人族法相,可却又不是法相...
就好像,是以一己之力,带动天地运转,从而形成一种排山倒海的攻击。
白山从未在人族见过这种运用力量的手段。
他闭目,体悟着那力量的每一个细节。
“鱼人一族,常年生活在深海之中...
而深海里,水压很大,一举一动,皆会遭遇强大的水流阻碍。
所以,鱼人会更注重顺流,而非逆流。
这种注重,经过一个文明的发展,形成了独特的,人所无法体悟的力量...”
“其实,流...无处不在。”
白山闭目体悟,微微平举三叉戟,肌肉的震动带动三叉戟的震动,细微地把握着天地之间的风。
龙卷?
飓风?
这些都不过是低阶的法术。
“兔兔巴乃是鱼人一族的顶级强者,所修行的是一门利用海流的顶级法门。
而其天资妖孽,曾去往鱼人一族的南北两极,而在这深海极地将这法门完善,立意更升数重,翻译为人类的意思,则为‘从两级洋流之口领悟出的道法,终将称霸这四海之地’。
那么...姑且称之为四海极流道。
这也是兔兔巴赖以雄霸一方的依靠所在。
所谓四海,并非东海、南海、西海、北海,而是鱼人海、混乱海、浅海、海渊。
这四海正是鱼人一族的所有已知的和未知的地界。
由此可见,兔兔巴对这门功法拥有多么强大的信心。
而因为附身的缘故,这门功法我已掌握...”
“若是寻常功法,却也无法利用稀薄的空气之流。
但这门四海极流道,却应该可以...
只是,我还需要再细细思索下该如何使用。”
白山沉吟着,如一尊石像站在崖边。
此时的他固然没有利用天赋,但早前他已利用“等价交换”的天赋而领悟了人间无数的法门,更是修行了“炼体界”的五篇至高法门。
可以说,他于武道一途已是人间的终极。
天赋如一艘小舟,载着他抵达了光辉的彼岸。
可既已登岸,何不忘舟?
且寄孤舟长河间,暂以自己双足踏步这岸上的世界。
逐渐地...
白山竟是真的忘记了这小舟,而开始改造、融合这们来自于异域的顶级功法。
如是两个文明的妖孽在遥遥交流,隔着遥远的时间与空间,在共同地改进着这一门功法,使得这【四海极流道】亦可被人类使用。
可显然,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
时间缓缓流逝...
白山脑海里每时每刻都绽放出灵感与火花,都模拟着各种情况与细节。
暮色渐至,转瞬天黑。
大能跑到悬崖边一看,发现白山像着了魔似地站在崖边入了定,于是又跑开了。
她明白,这种状态叫做顿悟。
之后,大能天天来看,又叫了刚好出关“透气”的玉真公主一起围观。
玉真公主有些担心相公失足坠崖,大能向她保证...如果白山从悬崖上掉下去,该考虑的问题应该是地上会被他砸出多大的坑。
转眼...
五天过去了。
玉真公主本想找相公“做些夫妻之事”,见相公在顿悟,就又闭关去了。
第七天...
山间天气之多变,如君王之喜怒无常。
彤云之间,飞雪漫天。
转眼,这四象宗尽头的定世峰就覆盖在了一片雪白之中。
大雾亦起,天地茫茫,平伸五指,皆不可见!
白山双目终于睁开。
嗡嗡...
嗡嗡嗡嗡嗡...
三叉戟发出奇异的低吟,而四周风流既入被某种玄奇力量吸引,而汇聚过来,连带着漫天的雾气和大雪,环绕在白山手持的三支戟尖上。
白山猛然甩出三叉戟,空间顿显三道龙卷,这三道龙卷又汇聚一处,化作一道风枪,远击长空,卷的四边狂雪雾浪,好似苍白的巨龙,在此时朦胧的山崖里冲过一条轨迹,又往远遥遥而去。
“我没有用灵气,可这一击,却是真正地借助了天地之间的力量。
威力,应该是接近四级符箓了。”
忽然之间,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冲入白山脑海。
“仙脉的存在,固然可以更好地动用天地之力。
可若是技巧妙到毫巅了,却也可以动用,只不过我们人类所处的环境并不恶劣,亦不极端,所以无法去挖掘出这些...”
“然而,我能够以真气激发出一级法术法相,却也是一种证明。”
“法术...未必通过灵气驱使!”
“天地之力,不独是灵气才能借用!”
白山闭目,幻想着自己就是那位兔兔巴,然后也不用腾云术,亦不御飞剑,而是一步踏出,踩着空气里的流,足如鱼尾轻轻一甩,空气里的流在他足尖的真气牵引下化作了一个小小的波纹,继而推动着他的身形升高了起来。
几步之后,白山已在半空的悬崖之上。
他凭空而立,真气荡漾,却完美地融合在这长风飞雪之中。
白山骤然深吸一口气,调整自身状态,继而在虚空里握戟,旋风,冲天。
狂暴的武道之力,连同着天地之力,一同爆发,延绵而上,破开苍穹,直将此时高天的雪河雾海斩地一分为二!
这一击,已有五品法术之威!!
“成功了...”
“这【四海极流道】已能被我所用,而且还能继续挖掘。”
“如此一来,我的出手力量,就可以武道,兵道,天地之道,三道并用,联合一起了!”
新的大门在白山面前打开。
别人武道便是武道,法术就是法术,兵道就是兵道,哪有能混在一起的?
可白山...他寻到了契机。
鱼人主教,在海崖上等着神魂出窍的兔兔巴从浅海归来,然后开启了鱼人一族新的时代。
此时的白山只觉得...他融合了这异文明的力量,亦已开启了属于他自己的新时代。
武道,兵道,天地之道,三道可并修矣!
...
...
随后,白山略作思索,便盘膝坐在虚空之上,利用体内真气的流转、萦绕,使得自己完美地融合在流中,而不会坠落。
以如此日常修行之法,巩固自己对天地的感应,对这门功法的认知。
期间,有不少在风雪里仓皇而飞的山雀,暂避到他屁股下面,又好奇地仰头看着他,似乎是从没见过这样的...
白山看着这些懵逼的山雀,不禁哈哈大笑,心情也好了不少。
在消化了那许多历史后,他心底莫名地多出了一股豪情,一股创造历史的豪情。
是的...
他现在这力量很可能是真正地前无古人。
而他,或是在无意之中,正在开创一个新时代。
当然,这新时代的种子并不会立刻地生根发芽,但却至少已形成了种子。
两个时辰后,白山已是粗略掌控了这力量,而“咕咕”的声音从他腹中传来。
他这才察觉腹中空虚,饥肠辘辘...
这也是他不喜吞食辟谷丹的缘故。
风雪里,白山急忙身形一动,便踏流回了崖边,去大能那边蹭饭和泡药浴了...
随着进入神像世界次数的增多,他所需要的恢复时间越来越长。
又过两天后。
白山再度来到静室,手握冰冷神像,一念进入其中世界。
而静室外,大能一袭白衣,手捧茶杯,正站在晴光照雪之间。
宴灵仙子远远而来,恭敬道:“小姐,真君有命,让宗主三月初一过天门,回仙宗,更新仙箓名词,受更多香火。
真君本是直接联系宗主,可宗主近些日子一直在修炼,所以...真君才联系了我。
真君说,皆是会特派弟子来接宗主,说是...仙界发生了一些危险的变化。
至于什么危险的变化,真君却也没说。”
“三月初一...”大能想了想,道,“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会告诉他。”
“是...”宴灵仙子本欲告退。
大能忽道:“嬴凤仙回去了吗?”
“启禀小姐,嬴凤仙......失踪了。”宴灵仙子汇报道。
“失踪?”
大能神色动了动,“知道了。”
看着宴灵仙子的背影,大能喃喃道:“危险的变化吗?”
她心底,那不详的预感越发浓郁。
似有一种沉重的压抑感,正在缓缓降临,就连天边的阴云也似幻化成了一重又一重地诡异轮廓,正随风而来,越来越近。
看不见的边境已经无人镇守,光明佛已经发了疯回到了仙界和人间......那些古神,已然应劫而出,来到了这个世界。
...
...
鱼人世界。
八年时间,对静室里的白山来说,也就是一瞬的功夫。
大能只等了小片刻,就听到屋内传来了动静。
她照常地敲门,推门而入,搀着处于“混乱”状态的白山进入了药桶。
五天后...
白山再度进入。
如此...
转眼就到了二月的最后一天,而鱼人世界也过去了足足四十年时间。
四十年,对一个文明而言,实在如微不足道。
不过这四十年,鱼人世界却是翻天覆地。
人鱼主教变革成功了,可兔兔巴却死了。
这并非什么狗屁倒灶的“鸟尽弓藏、兔死狐烹”的故事。
兔兔巴...是死在了陆地上。
...
话说回来...
人鱼主教在这四十年里的第三年彻底改革成功,然后花费了足足二十年巩固了新的阶级。
这乱世里,出了不少强者。
之后,人鱼主教则是对世宣称“有紫纹境之上的突破法门,想广邀天下强者一聚,共探鱼人一族未来”。
刚开始,许多鱼都是不信的。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人鱼主教的目的真正达到了。
整个鱼人一族此时还有合计四十六名紫纹境强者。
在人鱼主教的帮助下,这四十六鱼皆是融合了那病毒,而拥有了神魂出窍,去往冻土的资格。
在第三十八年时,人鱼一族的四十六名强者决定进行一次长途探索,以兔兔巴为首,合计三十名强者一同出行。
可是...
这三十名鱼人一族的顶级强者再也未曾归来。
白山通过兔兔巴的视角看到了这些鱼人的死法...
......
那是在灰白冻土的深处,病毒窸窸窣窣地爬着。
可是...没有人想到,甚至没有人敢想,这般冰冷到连气体都被冻结成固体的大地上...居然有火焰!!
那是一团如三个蝌蚪首尾交接般在流动的深红火焰,火焰燃烧,发出的也并非“噼里噼里”的声音,而像是大海上的风暴,像恶魔的鼾声。
火悬浮在虚空之中,光亮极浓,彻底覆盖了周边一切的物,相比起来,天外那黯淡如豆的光明实在遥远的很。
兔兔巴这一行三十鱼,已经是整个人鱼一族的最强者,也可以说...这是一个文明的精粹。
即便如此,这三十个鱼人都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给震骇到了。
它们像是漂浮在一片无边无际地荒野上,却又情不自禁地被那火吸引着,而缓缓靠近。
随着靠近...
它们终于进入了火光笼罩的区域。
之前看不清的风景,也呈现在它们的视野里。
那竟然是...一座古城!!
而火,就在古城上方燃烧,其光覆盖了古城,若不靠近,便不得见。
没有人鱼敢想象,在浅海之外的陆地深处,居然还有这样的东西。
它们缓缓靠近,却警惕地停驻在这神秘古城外,而犹豫着是否要入内。
可就在这时,鱼人们忽地发现自己的神魂不受控制了。
一个个强者的神魂自己飘了起来,往那三个旋转蝌蚪的火焰飞了过去,淹没其中,就好像积雪入沸汤,瞬间无踪。
兔兔巴不愧是人鱼一族应运而生的绝世妖孽,它在这般的情况下,竟还能去抵御身体的失控。
眼见着一个个强者被拖拽而去,兔兔巴竟还能停留在城外的大地上,强行地往后撤退,与自身做着抗争。
白山觉得...易地而处,他顶多也就做到这个程度了,说不定他还没兔兔巴做得好。
对这位名为兔兔巴的鱼人,他心底是佩服的,兔兔巴无论心性、意志、运气、天赋、力量皆是一时之选,说是一族之天骄、一族之主角也绝不为过。
可这位异族的主角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兔兔巴后退两步,却又失控地被拉回一步,它再后退一步,却又被拉回两步...
在这种反复的拉锯中,它的身体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分裂”。
一道灰白的影子在它神魂里拱起了一个瘤子,在强行拖着它往那火而去。
兔兔巴顿时愕然了。
这灰白的影子,它再熟悉不过了,这正是人鱼主教与她呕心沥血提取出来的“冻土之中的古代幽魂病毒”。
也正是这病毒,才使得它们拥有突破更高境界的能力,也拥有了踏足浅海、陆地这些极寒禁地的资格。
可现在,这“鱼人一族最伟大的发现,这唯一的希望”正在拖着它往那火焰而去。
兔兔巴的心思很是缜密,刹那之间,它就隐约明白了。
————这是有某个存在故意为之,至于目的,却并不知道。可无论如何,鱼人一族的伟大发现,只是个陷阱。————
兔兔巴只觉此生活的可笑,一切奋斗都不过是在祂人五指囚中转圈圈。
可它心性无比坚定,在短暂地失望后,它发出悲愤地咆哮。
它根本不顾撕裂灵魂之痛,而往深海方向扑去。
它哪怕是魂飞魄散,也要把这一切告诉人鱼主教,告诉人鱼国度。
它咆哮着,嘶吼着,神魂在被扯碎,化作道道无形地游丝湮没于精神荒野...
可是,它距离那古城越来越远。
就在它即将彻底脱离古城范围时,古城上方忽地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怖威压。
兔兔巴根本不回头看,只是用尽所有的力量,疯狂跑。
可下一刻,它跑不了了。
它被一只巨手拈了起来。
这时候,它才回过头,然后看到这精神荒野的天穹之上...端坐着一个神。
下一秒,兔兔巴被丢入了火焰之中,随着鱼人一族的未来...被烧的一干二净。
......
这一刻,白山感到自己的视线全部消失了,显然...兔兔巴魂飞魄散了。
他心底生出一种悲叹之感,毕竟,他曾以【四海极流道】为平台,和这位异族妖孽进行了遥远的“对话”,甚至虽未真正见面,却从对方所改进的功法里窥探到了它是个什么样的鱼。
之后,白山就想着将念头自爆。
因为他已大概猜到了这火焰,这古城,这轮廓是什么,甚至...他猜到了那些病毒是什么。
紫府为城,元神化神...
火焰炼丹...
而病毒...则是念头。
只是不知这念头是如何能够化作病毒,冻结于实体的冰雪之中的。
白山再结合“神位高发期”的黑暗历史,未几,便已粗略判断出这神像中的鱼人历史定位于何了。
这极可能是一段......太古时期,古神运用着【生灵魔经】在“吞噬一族”以炼神位的历史。
毫无疑问,鱼人一族最终必然被炼化成了神位。
而这个神位,就在他手上抓着。
至于神位里的古神,却不知为何消失了。
“念头化病毒,覆盖一片大地,再行钓鱼之法,将一族的最强者骗来,再炼化。如此...周而复始,直到将一个种族的潜力全部榨干。最后再炼化成神位。”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白山心底忍不住感慨。
...
...
最终,白山的念头并没有选择自爆。
因为他发现,即便是古神在这神像的世界里,也只是一段“过去”。
古神还没有强大到可以通过这个“过去”,发现自己。
亦或说,这古神早已不存在了。
可这实实在在地便宜了白山。
这最后两年的时间里,白山直接附在这古神的主视角上,看了两年,“学”了两年。
在“学”的过程里,他发现“火”对于古神的炼化来说格外重要。
如果没有那三个蝌蚪般的火,古神就无法炼化那些鱼人的强者。
看到这里,白山忽地想起了他小丹田的一直封着的“太阴烛炎”。
这“太阴烛炎”莫非也是某个古神炼化所用的火?
难道说...那位神秘的小姐就是和某个古神打了一架?
然后被这火伤到了?
继而,这火又几经周转下落到了自己手中?
那么,这太阴烛炎真正的作用,就是炼化?!!!
而且根据小姐所说,自己会是诸天唯二地拥有这火的人...是否意味着太阴烛炎的层次,其实很高很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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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人世界里,又两年时光悠悠而逝。
白山这一念不敢停留,赶紧返回了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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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收服太阴烛炎,乘蛟再返仙界(4.4K字-求
轰隆隆!!
随着这一念的入体,白山眼前一黑,本是盘膝而坐的身形直接往一边倒了下去。
门外,大能匆匆而入,只见这身体素质远胜怪物的男人竟是面如金纸,双目紧闭。
“白山,喝药~~”
大能早有准备,让宴灵仙子捧药而入。
随着白山对神像世界的探索,“药浴”已经不管用了,需得配合“药汤”,才能让白山恢复。
说起来,白山这情况简单的很,就是类似于“离魂”、“精神恍惚”、“精神分裂”...只不过,他的病情很严重罢了。
...
在大能的细心照料下,白山逐渐地恢复了清醒。
大能摆手,斥退宴灵仙子,关切地问:“白山,你怎么了?”
白山道:“我...可能看到了古神炼化生灵的过程。”
大能杏目圆睁,红唇微启,怔怔地看着他,然后抬手轻轻拂过他强壮的手臂,道:“也是亏了你这般的身体,换个人,怕不是早就变得又痴又呆,怎么都治不好了。”
神言不可轻听,神灵不可轻见,否则落得痴愚都算是运气好的了。
低等的生命,即便连见证伟大的资格都从不存在。
可白山竟是硬生生地看古神看了两年。
仅此一点,足以让大能真正地震惊了。
另一个角度,也可以说明...白山的神魂修行虽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婴儿,可守护这神魂的城池,却已坚固的可怕。
正是这城的坚固锁着他的神魂,让他不至于跑掉些魂魄,从而变做个瞳距宽泛,口流涎水,大小便失禁,眼神都像傻子的痴呆儿。
以白山前世看到的游戏术语来描述,那就是“精神攻击力约等于零,精神防御力恐怖如斯”。
“那你,既然看着古神炼化生灵,可曾去学其法门?”大能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
白山道:“哪有那么好学的...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懂。”
大能道:“那当然...生灵魔经可不是那么容易学得的。
吞天地众生,以养吾一人......文明易灭,但神位长存。
这不仅是一个修炼体系,还是一种思想。
这思想,让那许多的至尊都化作了只会掠夺和屠杀的强盗...也为这个世界,带来了无穷的浩劫。
深渊,便是由此而来。
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位小姐,小梅姑娘,韩厨子,缝线老太太,藏书阁老者,应该都是由此而生。
你若一直走下去,今后未必不能见到它们,到时候...你可以去追寻你要的答案。”
白山轻声道:“我知道了。
对了,明天是青云仙宗使者来接我与宴灵仙子去仙界的日子。
你就说我身体抱恙,需得再过几日。”
大能柔声道:“我会处理的,你好好休息。对了,要不要我叫玉真来陪你?”
白山苦笑道:“我自己休息吧。”
玉真公主实在是个噬魂的小妖精,在外人面前端庄得体,修炼之时谨慎刻苦,可与他行夫妻之事时却疯地厉害,若是再遇到一些事,那简直就是“病态”了。
白山到现在都记得当初在新州时,峡谷里是隐士会的人在与吕乙以及盗寇厮杀,她却一边俯瞰着那厮杀,一边在山顶曲颈引吭、螓首摇摆地与他行云雨之事。
正常女人做得出来?
“晚安。”大能从床榻上起身,理了理衣袍,走到桌边吹灭烛火,抬手推开了门扉,漫步而出。
白山收回视线,侧头看向木棱窗外的深山月夜雾海,心情随着那茫茫的雾气波涛起起伏伏,逐渐地放松了下来。
他表面放松着,可所有的心神却完全集中在他腹中的小丹田之内。
那丹田里藏着一丝诡秘的苍白火流,这是从小姐身体里取出来的火,是永不熄灭、古灵精怪的火。
这两年,他固然没有学会【生灵魔经】,但却无时无刻不在看古神用那“三首尾蝌蚪”的神火。
在观察中,他发现这些神火很可能是存在着朴素的单纯的意识的。
只不过...它得看上你了,才愿意和你说话,否则便是无数年过去,它也不会动一下;
可若是它和你说话了,那便是真看上你了,如此即便无数年过去,它也不会离开你,除非你魂飞魄散。
现在,他想试一试。
好歹他这些年来的经历也算不凡,说不定就被看上了呢?
而且,他已经修成了【开天经】的五篇,身体素质无比强大,同时他也将【极阳魔章】修至了第九层,对掌控火焰很有心得。
“小烛,你也在我体里,也待了十二年了吧?”
“让我带你出来走一走吧。”
“来。”
他轻轻道了声。
顿时间,他主动打开了那小丹田。
就好像监狱的主人打开了冰冷的铁门。
丹田里,苍白的火流好像假死的毒蛇,忽地闻到了自由空气的新鲜味道,便轻轻地流动了起来,往铁门开启的通道游去。
啪!
才游了一小半。
铁门又被关上了。
在白山强大无比的身体反应速度,以及火焰控制力的综合作用下,苍白火流被整个儿推了回去。
白山道:“小烛,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等来的是沉默。
于是,白山又稍稍打开了小丹田。
苍白火流再度以之前的速度,往外流动。
可它才游了一小半。
啪!
铁门,再度被残忍地关上了。
苍白火流又被关了进去。
白山道:“小烛,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想出来?
若是你不想不出来,我却打开门非要你出来,那岂不是我不对?
即便你想出来,那我也要先得到你的同意,否则不是不尊重你?”
小丹田里,依然是沉默,好似这只是一团火,根本没有意识,也不会交流。
白山静等了片刻,又再度打开了丹田。
苍白火流维持着和之前一般的速度,再度流淌而出。
不出所料,才游到一半,白山又把它给推了回去。
之后...
白山乐此不疲地进行着这重复的工作。
终于,在第一百次的时候,情况发生了转变。
白山才刚打开小丹田,那苍白火流就如闪电一样往外飞射。
所幸这丹田是白山的,白山一刹那就关闭了丹田,继续把苍白火流关在了丹田里。
终于...
白山脑海里响起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白山顿时懵了。
这...这算是被看上了吗?
......
经过十天的磨合。
白山利用从古神处获得的各种信息,成功地让开口说了话的太阴烛炎初步地融入了他紫府之中。
而他也总算和开口说了话的太阴烛炎“正常相处”了,然后他发现这太阴烛炎居然是个有着许多记忆的“小孩子”。
怯生生的声音在白山脑海里响着。
“你才不配当我主人呢。”
“那什么样的才配当你主人?”
“恋最美的敌人,杀最强的女人,就像我妈妈的主人那样。”
嗯?
白山微微蹙眉,觉得此事不简单。
“哦,不对不对,是恋最美的女人,杀最强的敌人,就像我妈妈的主人那样。”
“什么样的女人,才是最美的女人?”白山很好奇。
“至少她得有一条恒星做的裙子。”怯生生的声音带了些傲娇。
“那最强的敌人,是不是得有一把恒星做的兵器?”
“低俗!”
“你妈妈的主人是谁?”白山又问。
“你才不配知道祂的名字呢。”
“那我现在是不是你的主人?”
“哼!我是你的主人。”
“但是...你的火已经融入我的神魂了,虽然还没融合完整,可却已经初步融合成功了...”
“你这个渣男!
你骗我开口!
又骗我融合!
融合完,还要做我的主人!
渣男!
我把第一次开口说话都给了你,你还要做我主人!
渣男!”
白山愕然了下,微微眯眼。
这些古怪的措辞,让他心底产生了一种可怕的猜测。
太阴烛炎口中的那位主人,会不会也是个穿越者?至少与穿越者有关。
否则,它怎么会说出这些词?
白山不知道其他神火的性格如何,也不知道这种火到底该不该叫做神火。
可当一样超凡的存在变得可以沟通交流后,事情似乎就很简单了。
尤其是这超凡的存在看起来并不太聪明的样子...
也许,可以从这神火身上,窥探到一些更高层的隐秘。
太阴烛火在骂完“渣男”后,就不说话了。
白山盘膝坐在半空。
三月初春,他莫名地想起万国寺的桃花,那是宁宁最爱看的。
片刻后,他身后传来声音。
“宗主,我们该走了。”唇红齿白的白衣仙子出现在悬崖边,这仙子正是宴灵仙子,在仙界看来,她才是白山的官配道侣。
才是,宴灵愕然地看着漂浮在半空的白云,脑海里皆是问号。
腾云驾雾乘风御剑,她都见过...可这般什么都不做,就只凭借自己身体飘在半空的,她是真的很茫然,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嗯。”白山收回思绪,起身踏步,走到崖边。
虚空对他来说,就如平地一般,任由奔踏。
白衣仙子衣袂飘飘,裙裾扬起,玉腿微扭,忽地轻声道:“主人说,宗主最好取了我的身子...否则上了仙界可能被瞧出端倪。”
她话音刚落,白山脑海里响起怯生生的声音:“渣男!”
白山心底微微苦笑。
宴灵仙子双颊飞霞,窈窕的娇躯随着呼吸的急促上下起伏,“宴灵是炉鼎之身,宗主若能攫之也是极好的。更何况,即便没有主人,宴灵对宗主也是倾心不已...
此处山崖风景清幽,无人,宗主......”
说罢,她雪白的衣裙忽如蝴蝶飞去,露出其中一具无暇诱人的胴体,“嘤咛”一声,她闭上了美目,如鲜花待着晨间甘露。
事已至此,太阴烛火也不说“渣男”了,评点道:“没有内涵的女人!元神太弱了,我烧一下就没了。白山,你要找女人就得找那种我烧不死的!”
白山:???
敢情这太阴烛火是憋了无数年吧?一直在偷窥,始终未吐槽吧?
“宗主~~~”宴灵仙子呵气如兰,轻轻喊着白山,如是在催促,又似在劝导“为何花开堪折直须折”。
白山看着这具美丽的胴体,抬手一招,远处的山风便似被赋予了生命,而将那飘远的衣裙送了过来。
白山抓着衣裙的两角,轻轻一拉,为宴灵仙子披裹上,又系上一个纽扣。
继而,他缓缓转身,这是表明了他的态度。
如果换做十年前,面对这般情况,他肯定会搂住宴灵仙子,与她同赴巫山,倾诉衷肠。毕竟他是个正常男人。
可如今,他欠了宁宁,心里便存了愧疚。
宴灵仙子看着白山的背影,重新穿好了衣裙,她大概明白了白山的想法,只觉宗主真是思念亡妻,换个人来根本不会拒绝。
“宗主不必担心,主人说了...若是宗主拒绝了我,她有办法帮我们瞒天过海。”
“嗯。”白山应了声,心底无语道:没想到大能还会试探我...
宴灵仙子飘然而去。
白山脑海里响起怯生生地质问声:“你为什么不上她?”
白山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她没有内涵,你烧一下就没了。”
太阴烛炎:......
“渣男!”
...
...
午后。
定世峰,崖边。
宽敞的石地上正停着一个飞辇,飞辇之前的御手席上坐着一男一女两名修士。
而缰绳系带之处,竟是两条三十余米的“长虫”。
却见这“长虫”遍体鳞片,额生独角,双爪扣地,很有些威势。
御手席的两名修士齐声道:“请师叔,登飞辇!”
宴灵仙子小鸟依人,如个粘着相公的小妻子,她乖巧地挽着白山的胳膊,一同掀帘入辇。
修士见两人入座,便扬荡绳缰,两条“长虫”顿于长风里,飞腾而起,钻入云雾,往天穹深处的天门方向而去。
辇布微掀,白山看着御手席方向...
他怀疑这“长虫”是蛟龙,可是他觉得以他的辈分,如果还要问这种问题实在太丢人。
所幸,宴灵仙子也是个懂男人心思,知道分寸,而且来事的。
她对着御手席方向道:“师弟师妹,为何此番要以蛟龙飞辇来接我们?”
男修道:“启禀师姐,这是真君特意的吩咐。”
女修补充道:“真君说了,最近仙界有些不安宁,而蛟龙气血旺盛,以之开道,可鄙邪祸。”
宴灵仙子瞅了一眼白山,发现白山眼神里露出好奇,便问道:“邪祸?”
男修道:“自年初巨变之后,没多久,仙界各大浮屿都开始发生怪事...”
女修道:“起初,我们以为是尸鬼作祟,毕竟仙界灵气充沛,且陨落的修士也不少。
这些修士的尸体常常零落在无可发现之地,故而无法处理。
尸体日积月累浸泡于灵气之下,便会产生异变,而化出好吞人心,有着天生法术的尸鬼。
可是,真君很看重这件事,他亲自查探后,便将一些地方划为了禁地......
只说那些是邪祸之地,不可接近。”
宴灵仙子问:“那有弟子去过这些地方吗?”
男修道:“有的...但返回后,很快就被真君囚禁在孤立的浮屿天牢之中。”
浮屿天牢?
宴灵仙子面色白了白,送到这种地方,那是和送去等死差不多了...
这到底是是遭遇了什么恐怖之事,才会被真君如此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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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234.重游仙界,入侵征兆(7.1K字-求订
层云排散,人间渐远。
眼见着即将抵达浩瀚星空时,御车的修士却是猛扯缰绳,使得蛟龙拐向另一边,扭头扎入深深云层之中,继而矫健起伏,茫茫飞行,待到再出时,却不是星空,而是仙界。
再度登临仙界,白山只觉仙界和人间其实也差不太多。
这里也有山海,只是山海是飘着的,仙女们大多不食五谷,所以也不拉屎。
至于仙界的美食,其实还没有皇宫御厨做的好吃,主要原因也在于仙界这群人觉得含着五谷油烟的美食太过低等,不屑一吃。
升仙了,生活质量并不会提高。
因为这里的人,没有生活。
有的只是修炼,还有无情。
宴灵仙子见蛟龙飞辇过了天门,寻思着还有些时间,便一边挽着白山的胳膊,一边继续帮白山问着话。
“师弟呀,那些邪祸之地难道不是尸鬼作祟吗?”
男修听到问话,急忙回应:“不是尸鬼,具体是什么,没人知道。”
女修道:“明明就是和年初的那场大战有关。”
男修道:“可真君说不是,还不让我们乱说,你怎么可以胡乱地告诉师姐呢?”
宴灵仙子侧头看了看身边男人,美目里亦是闪着些迷茫和慎重的味道。
白山神色平静,他心底已有了些猜测。
忽然之间,宴灵仙子双瞳圆睁,怔怔看着白山身后,袅娜花容尽是失色之态,好像见了鬼似的。
白山扭头,视线越过飞辇的窗子,落在远处的云上。
宴灵仙子呼吸缓慢下来,很是凝重地道:“师叔,那些云...好怪!”
白山神色动了动。
确实怪!
浮云竟是生出了拉丝般的灰黑,好像雪白蓬松的棉花糖被涎水拖过,而雪白顿失,显出焦色,且带着某种阴冷的、给人以不祥之感的灰白。
这种云放在人间,没人会注意,只会觉得要下雨了。
可是,每一个修士都知道:仙界的大世界里,绝无阴霾,只有太阴太阳的光泽永恒,更替不休。
若想见着风霜雨雪的季节变换,那得穿过界膜,去到独立的浮屿中去。
“师叔,那些云好像在赶往同一个地方!”宴灵仙子靠在白山身上,又发表观点,“要不要,我们跟过去看看?”
“不必。”白山道了声。
他抬手放下车帘,随后稍稍闭目休息。
他要抓紧每一刻休息,以使得自己的精神始终维持在最饱满的状态。
精神,就是神魂“疲不疲惫”的意思。
有时候,明明你好吃好喝又睡了很久,身体理应舒服的不得了,可你却还是觉得很累,那就是你的神魂累了。
这放在前世,也就是说说而已。
可白山知道,在这个世界,尤其是现在...若是精神不好了,那可真的是会要命的。
宴灵仙子娇躯贴伏在白山身上,轻声问:“师叔,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她只是受药粉影响,认了白妙婵为主,可她却也是惧怕身死道消的,眼前异常,以及仙界前所未有的大阵仗,还有这邪祸...已经让她闻见了一股死亡的、诡异的气息。
白山并未回答,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了鱼人世界...那片浅海之外的冰冻世界里,那些窸窸窣窣的灰白“病毒”。
会否...
眼前这一幕,就是那些“病毒”的再现?
历史从来是相似的,而说白了,现在其实依然是“【生灵魔经】”的时代。
宴灵仙子见白山没回答,也不生气,她挪了挪白裙裹着的小屁股,使得自己往这位师叔再靠近了一点,虽然不知道师叔到底做了什么,可她却隐约感到师叔应该会很厉害...所以,她要距离师叔近一点。
天风掀开飞辇的帘子,让她的视线再度看到了外面的怪云。
怪云奔腾呼啸,如诡兽奔驰。
宴灵仙子不禁有些好奇,这些诡异的云究竟要去哪儿?
...
...
“放开我!放开我!!!”
一声声咆哮,在黑暗的绝渊里响着,伴随着的是粗大锁链“咔咔咔”激响的刺耳声音。
身形高大的男子四肢被锁链束缚,而锁链的另一边则深插在绝渊的崖壁之中。
“放开我!!”
男子披头散发,痛苦地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而随着他的挣扎,他整个人竟在散发着光。
光,明灭不定,忽暗忽明,照的他躯体如同一层透明的虚幻,而在那虚幻的中央,却是一尊端坐八方不动的神像。
此时...
青云仙宗。
一处灵雾缭绕的山门前,裹着青色剑袍的女修正遥对山门,长跪不起。
当蛟龙飞辇落下时,乱风激起她的头发,她却还是跪着一动不动,好像一尊已和外界彻底隔绝的雕像。
宴灵仙子附耳白山,轻声道:“师叔,这是原本应龙真人门下的内门弟子羊小纯。”
白山看了看山门,这里是玄云君清修之所在,那么这羊小纯就是在求玄云君。
一个是四代弟子,一个是二代真君,这辈分相差极大。
是什么样的动力,让一个四代弟子跪倒了真君的山门前?
宴灵仙子是个懂事的小妖精,否则玄云君也并不会放心地让她下凡去看住白山。
大能在的时候,她唯唯诺诺,平庸的好像不存在似的;大能不在了,给她空出舞台了,她就成了男人心底的小虫子,白山只是看了一眼,她就明白了,于是上前问道:“师妹,你为何在此长跪不起?”
羊小纯仰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落着。
宴灵仙子看了眼御车而来的男修女修,两名修士纷纷摇头,表示也不清楚。
于是,她又看了眼白山。
白山点点头,他不是要管闲事,而是想通过这些异常事件来推测出仙界到底怎么了。
宴灵仙子上前柔声道:“羊小纯师妹,十一师叔刚好来此,若有什么事,你可说与师叔听。
若是你错过了这个机会,下一回还不知到等到什么时候呢。”
“十一师叔...”羊小纯侧头,却见个玄袍的清秀男子垂手而立,身侧衬了个狐媚子般的白衣仙子。
宴灵仙子她是认识的,这位仙子的“炉鼎之体”可是鼎鼎大名,当年曾经引起了不小的纷争。而最终却是花落在了凡间那位小师叔家里。
可这小师叔在今年年初却摇身一变,变成了十一师叔。
羊小纯噙满泪水的双目顿时看定那清秀男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仙界天骄。
她深爱的人,正是这位天骄的磨刀石,可现在却被锁在浮屿天牢的最深处。
羊小纯膝盖挪动,然后向着白山长拜而下,哭着道:“十一师叔,青云仙宗四代弟子羊小纯只求去浮屿天牢,照看夫君。”
“我可发誓,今生今世除非得到宗门指令,绝不会离开天牢,也不会去帮夫君解开锁链...我...我只想每日做些饭菜,给夫君吃。
夫君若是吃了我做的饭菜,说不定能够更安稳些,这对宗门也有好处。”
宴灵仙子问:“你夫君是去了邪祸之地吧?”
羊小纯哭的梨花带雨:“我夫君哪儿都没去,自荒古战场回来后,他一直在洞府中修行...可有一天,不知怎么回事,真君突然封锁了他的洞府,然后令人将整个洞府一起搬到了浮屿天牢最深处。”
连整个洞府一起搬的?
宴灵仙子有些咋舌。
这看起来似乎是...真君不敢靠近傅行云?
但怎么可能?
她看向白山,毕竟下面到了拿主意的时候了。
白山也在思索,这一瞬间,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傅行云十有八九是和古神挂上钩了,所以玄云君才将他和他的洞府连根拔起。
正想着,山门上传来恢弘的声音。
“山儿,上来。”
是玄云君的声音。
白山恭敬应道:“是。”
说罢,他瞥了眼宴灵仙子,宴灵仙子乖巧道:“相公,我在这里等你。”
白山这才拾阶而上。
玄云君是真神境,可年初那一位的出现却直接灭杀了一个同为真神境的影山老母,同时逼迫老祖放弃了夺舍他的想法,这必然是重创了老祖。
他心情有些沉重。
上得山门后,却见一道云影构织成的人形轮廓负手站在殿内。
“山儿,为师听闻你以将【金世章】修行到第六层,甚是欣慰。
不过,想要将【金世章】修行至顶层,还需数十年时光。
你且在人间好生参悟,待到修成之日,人间当已风云变幻,再无你留恋的人物了,到时候便回仙宗安心修炼吧。
稍后,我让你师弟领你离去,重入仙箓。”
“是,师尊。”白山应了声,不过垂着的双眸却是有些冷淡,显然...玄云君根本没想和他多说些什么。
于是,他主动问道:“弟子适才登山时,见一名师侄长跪山门前,似是在央求能去天牢为相公送饭。”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想为她求情?”玄云君声音发冷,充满威压。
白山道:“弟子听闻仙界巨变...”
玄云君打断道:“你无须自扰,这不过是些仙界的突发意外,过些时日就好了,你且安心修炼,不必来管这些。”
“是...”白山应了声,心中却生出许多警惕。
过些时日就好了?
玄云君会不知道古神入侵?
明知道还这么说,这是想干什么?
“弟子,先告退了。”他行礼,转身,准备离去。
玄云君道:“运法,你带你师兄去仙箓处吧。”
话音落下,宫殿里闪出一道身影。
那身影披着深青色云纹法袍,刺针般短发,唇角带着笑,上前道:“师弟萧运法,见过白师兄。”
萧运法?
白山顿时回忆起了还在人间时玉真公主所说的那件事,这萧运法对他可是不怀好意,还曾想试过毁他道心,没想到现在竟然成师兄弟了。
他回礼道:“萧师弟,客气了。”
两人腾云而起,往外而去。
经过山门时,白山落下,带着宴灵仙子而起。
两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后,一人玄袍一人白衣,乘风而去,在外人眼里也煞是般配,俨然一副神仙眷侣的模样,若是细看,还能见到宴灵仙子看向白山时那眸子里的浓浓柔情,任谁也不会怀疑这两人并非道侣。
可不知为何,白山却感到宴灵仙子的手有些发抖,心跳有些乱。
他微微侧头,却看到萧运法正看着宴灵仙子,眼神里藏了几分戏谑的笑。
见到白山侧头,萧运法回过视线,加速往远而去。
白山问:“你怎么了?”
宴灵仙子如受了惊一般,低垂下漂亮的眸子道:“只是...些往事。
当初,真君曾让我陪萧运法数日。”
她声音越来越低,咬着牙,又轻声道,“只是陪,宴灵不曾丢了红丸...”
白山点了点头,话说到这份上,他懂了。
顿时间,他瞳孔微微凝起。
没想到玄云君居然还藏了这等心思,若是他真与宴灵仙子结为道侣并且爱上了宴灵仙子,那关键时刻,玄云君只需将这信息放出,就会让自己心神大乱,不战自溃。
哪怕自己境界修行到高处了,这也必然会成为一道拦路心魔,横呈自己心中,拦路挡道。
而萧运法也不差,之前就想通过玉真公主来毁自己,而刚刚那戏谑的笑容必是故意露出的,为的就是让自己心底生出怀疑,继而修行受阻,便是有所进展,也会缓慢。
此两者,其心,皆可诛!
“萧运法...”
“玄云君...”
白山心底默默地描重了这两个人的名字。
这两人,该杀!
...
...
萧运法并不傻,他也不会当面激怒白山,更不会去提这件事。
他按部就班地领着白山重新登记仙箓,然后便分道扬镳,往另一边去了。
白山则腾云乘风,载着宴宁仙子,掠行在白云之间。
蛟辇已然备好,他随时可以离去。
可好不容易来一次仙界,白山打算稍微再逛一下。
这倒不是为了功法什么的。
功法中的法术一道,他都已从魔宗处得全,缺的是修行地点和时间。
至于【水章】和【土章】却是根本别想轻易得手,也不适合以这身份得手。
所谓一叶落而知秋,山雨将至风满楼。
大难从天外而来,这仙界则是首当其冲。
白山想趁着此时多了解一点状况,以应对今后那可能透过天门降临到人间的浩劫。
他在人鱼世界看到了那“钓鱼”的古神,神秘的紫府古城,高悬的三蝌蚪神火,还有无助奔逃的鱼人一族天骄兔兔巴...
现在,轮到他的世界了么?
...
...
赤凤谷内。
依然是一片枫叶盛景。
只惜少了此地的谷主。
嬴凤仙叛出宗门后,便是宗门恢复了其名声,她却也不曾返回,没人知道她骑着灵鹿,负着月轮,在葬湖湖底被怪异的大手拖入了未知的青铜巨门后。
白山乘云而至,是觉得凤仙对他是有情义在的,虽说这情义有些“执着”,可却也是情义。
凤仙师姐没回来,他有理由来看看这赤凤谷是否依旧,若是能帮,自也是出手帮一把。
哗哗哗...
叶海生涛,浮腾天地,格外动听。
两人衣袂飘飘,乘云行在这苍云碧空之上。
显然,外面的那些怪云还未入侵到这里。
白山和嬴凤仙的关系很是隐秘,四代弟子是没人知道的,宴灵自也如是,她还道白山和嬴凤仙曾有师徒之谊,这是故地重游来了。
片刻后...
白山绕转回来。
赤凤谷依然平静,并无大碍。
他心放下,准备离去。
而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叮叮当当”声,伴随着冲天而起的风暴席卷而来。
那风暴落停,却见是个身形魁梧、白发如针的老者。
老者半张脸庞被火焰所毁,显得格外狰狞,而左手手腕上却是被一个漆黑的法器死死锁着,单从外看,那锁是七绕八绕,不知多少层,靠的近了,竟是飘来若有若无的刺鼻硫磺味儿。
嘶哑的声音响起:“见过十一师叔。”
白山认出来人,这人名为荀绝,是嬴凤仙的亲传弟子,之前自己初来仙界时见过一面,当时嬴凤仙曾说这荀绝本是天赋卓绝,只是在外出历练时染了一身深渊气息,脸部烧伤,左手变异,故以法器封住左手,但仙缘已断。
荀绝,算是赤凤谷的大师兄了,境界当是灵婴后期,可因为躯体被深渊之气所染,却是无法再修仙法了,只当了个赤凤谷后山的藏书阁看守人。
诸多念头闪过,白山回礼道:“荀绝师侄,有什么事吗?”
白发老者如一头受伤的凶兽,嘶哑而低沉着道:“十一师叔与师尊关系交好,师尊却在人间失踪了......荀绝不敢问师尊身在何方,只想问一句,师尊可还安好?
若是荀绝冒犯了师叔,荀绝愿受师叔惩罚。”
白山道:“我也不知凤仙师姐身在何方,不过...凤仙师姐实力非凡,在人间行走,自是无碍。刚刚我才从仙箓处归来,凤仙师姐的名字还亮着,你不用担心。”
“是么?”
荀绝垂着头,道:“仙箓之上,只要未曾魂飞魄散,名字便都亮着。可是,赤凤谷内藏有师尊的命灯一盏...
那命灯摇摇欲灭,昏沉黯淡。
这说明师尊正陷于绝地!”
说罢,他垂首,诚声道:“荀绝恳求师叔去了人间,能去寻找师尊”
白山问:“凤仙师姐命灯黯淡?可还有其他信息?”
荀绝顿时愕然抬头,继而愤怒地质问道:“师叔当真不知道?”
他是嬴凤仙的亲传弟子,心中对嬴凤仙尊重无比,忠诚无比,又自卑无比,可以说...嬴凤仙是他心底最至高无上的存在,就连老祖,圣人都比不上。
正因为如此,他对嬴凤仙和这位十一师叔之间的关系,是心知肚明的。
他最尊重的师尊和十一师叔极可能是道侣。
即是道侣,十一师叔怎么可以不知师尊下落?!!
“你怎可不知...”
“怎可不知...”
“怎么可以...”
荀绝如是疯了一般,瞳孔在眼珠里东西南北地乱转,双手抽搐般地乱颤着,带动左手镣铐法器“叮叮当当”地响着。
骤然之间,他猛地冲起,瞬间出现在白山面前,面色癫狂地抬手抓向白山胸口的衣领,睚欲裂散,怒吼道:“别人可以不知道,但..你!怎可不知!!!”
宴灵仙子反应迅速,急忙祭出一面三品法器盾拦在白山之前。
轰!!!
可这法器盾却竟是经不起荀绝一击,直接粉碎,化作星星点点的碎片。
宴灵仙子满脸错愕。
白山拉着她瞬间飞出,飞高。
荀绝一拳轰碎法器,也是有点清醒过来了,他右手死死地抓着左手的镣铐,痛苦地跪在云端。
咔...咔...咚...
咚...咔...咔...咚...
碎裂声,伴随着某种巨兽踏步的声音,在他左手上同时响起。
白山俯瞰着他,道:“荀绝,我去了人间,会找到你师尊,不必担心。”
这句话落下,那白发老者才稍稍平静了下来,他跪在地上,垂首于白云间。
悠悠思绪,随风飘过,许多年前......他也是个翩翩少年,是这仙界的天才,他被师尊带着来到这赤凤谷,想要将赤凤谷发扬光大,想着让师尊声名煊赫,可一朝染了深渊气息,便是生命枯萎,华发迭生。
“请!师叔!务必找到师尊!!...荀绝给您磕头谢罪了!”
说罢,他半跪在云上,一下一下重重地磕着头。
白山一挥手,乘云带着宴灵仙子离去。
他心情有些沉重,因为他本以为凤仙师姐只是藏起来了,不想回仙界,可没想到却陷在某处绝地...
可旋即,他脑海里响起怯生生的声音:“渣男!!”
白山见太阴烛火出声,顺道将脑海里有关“三蝌蚪火焰”的画面传了过去,问:“这火焰是什么层次?”
太阴烛火道:“渣!”
白山道:“不相信。”
太阴烛火道:“渣男!”
白山道:“如果有神魂来进攻我的紫府,你能守得住吗?”
太阴烛火顿时警惕起来,“谁要来进攻你?”
白山道:“我只是说假如,假如有古神来进攻我。”
太阴烛火有些不太自信的样子,因为它只知道自己身份高贵,却没有去“打过架”。
白山看它沉默,道:“渣火。”
太阴烛火怒了:“来来来来来,放一百个古神进来!
大不了...大不了我们一起死!”
然后,太阴烛火忽地又想到了个借口,道:“还不是因为你神魂太弱,只进入我一点点就不行了,什么时候你能彻底融合我,那才见得我的本事!”
...
...
宴灵仙子还有些惊疑不定,刚刚那赤凤谷的大弟子好像没用法力,而是用拳头就把她的法器盾给轰碎了。
这力量,究竟是什么力量?
这倒不是可怕,关键是那名为荀绝的修士居然没用灵气,而只是靠着肉体的力量。
肉体,轰碎三品法器...这是那群信奉深渊怪物的狂信徒了吧?
据说在晋州,就是这群怪物拦住了青云仙宗九位师叔,那名为圣徒国的深渊信徒组织果真肉体之力就能与法力抗衡么?
“师叔,我们要回人间吗?”
“等等。”
两人又乘云往北,巡游在青云仙宗上,到处乱逛。
脚下风景如画,灵雾灵花灵树,影影绰绰,如梦似幻,山河似画,宫殿亭台如珠点缀。
可却无人有心情观赏。
远处天穹,忽又有嘈杂声传来。
白山看去,却见诸多弟子正御剑形成个半球阵,拦阻在一处界膜。
隐约间,可见那界膜外正有古怪的灰黑色气流在冲击,一层层阴冷的气息窸窸窣窣地拍打在青云仙宗所在的浮屿界膜上,似要钻入其中。
这气息,白山很熟悉,正是之前那古怪云流上的气息。
此时靠近了,他越发联想起鱼人世界大地上的那些灰白“病毒”。
真神可以神魂凝聚轮廓,这些有着神位的古神就能以一念凝聚轮廓...
这漫天遍野的灰黑气流,也许只是一个古神的念头罢了。
而另一边,却见个云雾形成的巨大轮廓正抬手,施展神通,修复着界膜,同时与那气流对抗。
没什么声音,可却很是震撼。
“是玄女在出手!”宴灵仙子惊诧道,眼神里流露出恐惧之色...
玄女是碧逍玄女,是真神境的存在。
什么的情况要碧逍玄女出手?
而且这还是在青云仙宗的浮屿之上。
白山看着远处,心道:看来情况比想象之中的要严重的多。
思索之间,他已腾云飞近。
顿时,有宗门弟子御剑而来,拦截道:“前方禁止通行!”
宴灵仙子呵斥道:“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来人是谁!”
那宗门弟子仔细一看,这才隐约辨认出白山,毕竟...白山这是第二次来仙界。
那宗门弟子试探着问:“是...是十一师叔?”
宴灵仙子叉腰道:“当然是,还不让开!”
那宗门弟子急忙恭敬行礼,按理说...三代弟子来此,必然是可以进入的,因为三代弟子皆是显神境,实力强大。
可这十一师叔境界低微,据说连灵婴境都还没入...
所以,他有些迟疑。
白山道:“我在外围看。”
那宗门弟子再无犹豫,急忙道:“师叔,那您小心些。”
说罢,这宗门弟子又喊了几名弟子过来,小心翼翼地护住这位境界低微的师叔,生怕白山无意间被伤到,那他们就不好交代了。
“十一师叔,你就在这里看,不能再靠近了。”又有修士关切地再度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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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仙宗。
阴冷灰黑的诡异气流似凌厉的水墨长线,又似不怀好意的灰蛇,在界膜之外横冲直撞,想要钻入其中,碧逍玄女化作的云雾轮廓则在倾力出手。
那轮廓周边是一道道细小的龙卷,攒尖而上,对那诸多气流,破空迎去。
然而,这界膜好似一个生了裂缝的蛋,引来的“苍蝇”越来越多,灰黑色气流竟是化作一团大手拍击在了界膜上。
这界膜虽不能算是护宗大阵,但平日里也只有持有青云仙宗弟子令的人才能进出,其防御自是很强的,可在这大手的拍击之下,竟又是肉眼可见的显出了层层裂隙。
周边御剑的弟子们顿时面露惊色,纷纷祭出法器,严阵以待。
剑拔弩张的气息顿时升腾而起。
宴灵仙子亦仰头看着那裂隙方向,眉心灵根闪烁,左手一绕就绕出了一个樱红色的玉钗,玉钗顶端闪着含蓄的光,显是某种厉害的法器。
白山则是没动,他只是在观察那些诡异气流。
经过这段时间的辨认,他已经完全确定了,这些气流就是古神的念头,是和人鱼世界里冻土上那些“病毒”相同形式的存在。
什么叫念头?
“我想放假”,“我想睡觉”,“我想旅游”,“如果天上掉钱就好了”这些都是念头。
甚至不用具体的表意,只是心一动,那也会有许许多多的念头。
只不过,念头对常人来说,虚无缥缈,旋生旋灭,甚至在白山前世的世界里,念头完全是一种唯心的东西,是需要通过自身的努力,才会体现到唯物世界的东西。
可在这异界,白山早已抛弃了这般的想法。
念头...真的虚无缥缈么?
心魔劫,度的不正是念头的劫难么?
宋清海在秘境接受的佛陀灌顶,不也是念头么?
人鱼世界的永恒冻土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病毒不同样是念头么?
甚至连兔兔巴神魂出窍后所见到的神秘古城,不也是横亘在精神荒原上的紫府么?
这里完全是两个重叠在一起的战场。
一个是现实世界的,一个是精神世界的。
现实世界,以一宗一国为攻防战场,精神世界,却是以紫府神魂神位为战场。
而这个世界的修行法门,正是从现实到精神,先炼肉体,再修仙根,待到仙根强大了,才能开了紫府,让神魂出窍。
而待到神魂寻到了神位,就算没有身体,似乎也可以兼顾现实和精神世界的攻防了。
这并不能说法术比炼体强,因为他完全可以用肉体硬抗六级法术。
这也不能说法术比神魂弱,因为神魂的战场是精神世界,法术的战场却是现实世界。
“修炼的顺序,虽说是先躯体,再法术,然后神魂。可事实上,也许这三者并没有强弱顺序。”
“只不过,躯体、法术、神魂虽然不分强弱,但却因其特性,而有着优先程度。
源于肉体和法术的力量就算是毁天灭地,那也无法伤到神魂。
可同样,神魂想要斩杀敌人,那也只能攻破敌人的紫府,又或者诱骗对方的神魂自己离开紫府,即神魂出窍。”
“念头,在精神世界,那是紫府之城里的士兵。
若凝聚实物,发挥力量,那就是现实世界里的士兵。
这些士兵并不下于修士,并且还拥有着比修士更可怕的默契力,神出鬼没,诡异非常。”
白山看着远处的交锋,脑海中许多的思索念头一一掠过。
正想着的时候,却见那界膜上的裂隙越来越大,好像快速蔓延的蜘蛛网,正覆笼越来越多的界膜区域。
这护着青云仙宗的“蛋壳子”好像要碎了。
诸多弟子越发紧张,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裂隙方向。
白山小心地操纵云朵,缓缓后退。
宴灵仙子忽觉自己不知不觉中已从那许多弟子里退了出来,顿时有些愕然,然后才意识到是宗主在退。
而就在这时,天穹上忽地想起一阵刺耳“咔啪”声。
“界膜要碎了!”宴灵仙子下意识地惊呼一声。
白山却已驾驭着云“嗖”地一声飞远了。
可远处,那惊天动地的声响并没有出现。
白山回头一看,却见碧逍玄女不知何时祭出了个玄妙的宝物,那宝物遍体流光,毫芒四射,如一幅图,而图以四方宝物镇着,内里还有小人在行走。
这图方一出现,就被甩至了破碎的界膜处。
顿时间,玄妙一幕出现。
这图竟直接融入了那些碎隙,其间行走的小人儿持着法器,正在图面挥舞,抵御着那些灰黑气流。
随着这抵御,本是即将崩溃的界膜似又被弥补了些。
这图,白山之前和云容仙子在对战赤风真人和空明子时曾经见过。
碧逍玄女是赤风真人的师父,会这法门也正常。
“是玄女的阵图!玄女是仙宗的阵道大师,这应该就是她的四才如意阵。”宴灵仙子充当着解说员角色,“看来,这界膜应该守住了吧?那些灰黑的气流会不会就是邪祸?这...到底是什么?”
原来是阵图...
白山听过这东西,知道阵图是宝贝,是修士手中的顶尖之物,其威力与作用更胜法器。
随着阵图封住界膜,青云仙宗的弟子们中发出欢呼声。
白山默默看着,心里却没有半点轻松。
古神...竟然已经入侵到这地步了吗?
这若不是自己晚来仙界几天,怕是还见不到这幅光景。
“回人间。”白山当机立断,腾云往远而去。
蛟龙飞辇静静地立在高台上,周围白云如浪潮起伏,缱绻而平静。
青色剑袍的羊小纯依旧跪着。
白山看了一眼羊小纯,知她那道侣也是古神入侵的受害者,可他已经和玄云君提了这事,却也没有其他帮助她的法子了。
“师叔。”
“见过师叔。”
御辇的两名修士见白山,急忙招呼。
白山道:“回去吧。”
“是!”
话音才落,远处的天空忽地响起恐怖的爆炸声,好像穹苍碎了,紧接着,本是风平浪静的青云仙宗上空炸开了无穷的能量色彩,好像烟花。
大地在颤摇,天空卷着阴霾,灰黑色的云朵如怒潮钻入了堤坝,往里疯狂地涌挤。
一瞬间,这天竟黑了。
几乎从未有过黑天的青云仙宗,竟是在变得阴冷和暗沉。
白山侧头一看,却见宴灵仙子面如土色。
两人同时看向动静传来的方向,同样的念头冲入两人心头:碧逍玄女...失守了!
刹时间,仙宗东西两处响起雷鸣之声,两道磅礴的力量往失守之处掠去,显然是青云仙宗剩下的两名二代弟子:玄云君和九阙真君。
两人本以为碧逍玄女能守住,碧逍玄女也以为自己能守住,可没想到却溃败的如此之快。
灾祸顿时降临,从界膜溃裂处势如破竹地涌入,仙宗的弟子们如守城的士兵,开始抵御。
漫天漫地,灰流狂舞,同时一道道剑光飞起,法器能量,纵横流逸。
可这些剑光和法器却好像轰在棉花上,所到之处,那些灰黑的云流刹时间崩散,可紧接着却有“胜利了”的弟子丢开飞剑,双手揪紧头发,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高台上,周边本是平静的云雾亦是顿起波澜。
白山和宴灵仙子匆忙上辇。
白山看了看依然跪着,好像在一心求死的羊小纯,略作思索,道:“宴灵,带她上来。”
羊小纯的道侣是傅行云,傅行云是去了荒古战场后才被囚禁在浮屿天牢最深处。
最深处,说明这傅行云极度危险。
除此之外,凤仙师姐也是从荒古战场回归后,才沾了那光明的念头。
这一系列的人和事,都指向荒古战场。
而这荒古战场,很可能就是光明佛坐镇之处,是仙界链接外界的通道。
羊小纯作为傅行云的道侣,很可能会知道些什么。
此时,如果将她丢在这里不管的话,那她很可能会真出事。
于情于理,于自己私心、于利用价值,这羊小纯都得顺道救走。
思绪之间,宴灵仙子已飘出,将那青色剑袍的女修带上了飞辇,见御手席上两名修士被吓得在发傻,便呵斥道:“起辇!!往南飞!!”
御手席上的修士才反应过来,急忙扬缰而飞。
蛟龙昂首,腾身而起。
飞辇匆匆,往南而去!
羊小纯被宴灵仙子拉坐在辇上,依然有些茫然和瑟缩,“求师叔,让我去陪行云...”
她似乎只会说这种话了。
宴灵仙子拉着她的手,劝道:“师妹,你的心情师姐都理解。可这世上,修行难,想找个道侣还不简单嘛。你别再伤心了。”
“求师叔,让我去陪行云...”羊小纯变成了羊林嫂...
宴灵仙子细心劝慰着羊小纯,事实上,她根本不明白羊小纯的想法。
她是朵交际花,而羊小纯却认定了一个人,就一辈子跟着那个人。
白山道:“羊姑娘,先活下来,才能有以后。”
本是在反复嘀咕着的羊小纯,这才开始冷静下来,喃喃着白山说的话。
而就在这时,御手席上忽地发出恐惧的大叫。
“来了!怎么追我们来了?!”
“师叔,怎么办怎么办?”
修士惊呼着。
宴灵知道是什么追来了,顿时正襟危坐,碧逍玄女都没能挡住的东西,她们怎么可能匹敌?
白山微掀起车帘。
这才掀开,就见远处一团灰黑的阴冷气流冲击而至,好像水墨的大笔被无形巨手带动,从远一拖而至!
下一刻...
整个蛟龙飞辇顿时被包裹了进去。
蛟龙血气旺盛,似是无恙,继续翱翔着往上冲去,眼见着已经到了界膜处。
而御手席上两个修士却是因为沐浴在气流里,而忽地揪住头发,陷入了某种疯狂状态。
噗!!
界膜上,涟漪重重。
蛟龙窜出了界膜。
两个修士直接坠下飞辇。
白山余光一扫身侧,却见羊小纯和宴灵仙子竟也陷入了昏迷,他再一瞥窗外那包裹来的浮云念头,顿时明白她们被念头攻击了。
下一刹,他也只觉眉心一疼,眼前风景变幻。
再睁眼,周围空间已变。
白山只觉自己站在一座荒野的大城上。
周围的青山绿水依旧在,只是成了淡淡的灰色。
远处,却见到一幕现实里绝对无法瞧见的光景:一座一座的城,竟在这灰色里乱飞乱舞着。
有些城已然崩塌了,砖瓦乱飞,而他身边两座城却依然未曾被破。
不远处,还有两座城,那两座城却是熊熊燃烧着,使得周边阴邪冷气变少了许多,显然这是蛟龙的紫府。
白山收回视线。
他已经明白,自己也被某个古神念头冲撞,而被迫进入了精神世界。
这里是精神的荒野。
荒野上,一道灰白的巨影正在奔跑,它随着某种癫狂的意志而在寻找着什么,此时,它骤然停下,站在了白山的紫府之城下。
顿时,白山有些慌了。
这就是古神的念头吗?
这就是使得碧逍玄女都失守的古神念头吗?
这是什么样的念头,竟如是一头巨大的六瞳硕鼠!
念头怎会如此巨大?
白山看过自己的念头,那就是一个小光团,根本没有形状,他从道月柯之前给的信息里知道,念头是什么样子只能一定程度上反应本体的性格,却未必就是本体的模样,至于这念头模样是如何诞生的,却是有着复杂的成因。
而念头的大小,也可以代表念头的强弱,相比眼前这四五米高的巨大念头,自己这一米都不到的元神,连做晚餐的资格都没有...
嗒嗒嗒...
六瞳硕鼠站在了城下。
它抬眸盯着眼前这座城,准备直接冲击。
可下一刻,六瞳硕鼠愣住了。
因为,它发现这座城似乎有些过于可怕,且不说比别人的城池高了数倍,这城墙的砖瓦更是闪烁着奇异的色泽,其上宛有五种玄奇的力量在周流不息,这些力量萦绕在城墙之中,好似赋予了这城特殊的力量,使得它固若金汤,就算本体亲至,想要轰开这城也需要花费极大力气,而城里......更是洋溢着某种危险的气息。
旁人的紫府城比起眼前这座,就好像是乡镇小城和天上宫阙,根本无法比。
白山慎重地看着这六瞳硕鼠,反正他没有达到显神境,元神也出不去,只能等这硕鼠来攻打。
嗒嗒嗒...
六瞳硕鼠忽地往后退了两步。
白山看向身侧一团飘着的苍白火流,慎重道:“小烛,它要进攻了,你到底行不行?”
太阴烛火道:“你要问你自己行不行!而不是总问人家行不行!”
白山坦然道:“我不行。”
太阴烛火:“渣男!”
随后,它又怯生生地道:“我可能也不行。”
白山震惊了,这东西不是伤了那位神秘的小姐的神火吗?而且还是诸天唯二的神火?凭什么不行?
难道还是因为融合度?
可融合度也没办法,自己的神魂层次太低,没办法融合这火焰,只能让它驻扎在紫府之城里。
嗒嗒嗒...
六瞳硕鼠又往后退了两步。
白山谨慎道:“小烛,它要进攻了!”
太阴烛火道:“为什么它不是逃跑?”
白山道:“欲先进之,必先退之。”
嗒嗒嗒...
六瞳硕鼠继续往后跑,一转眼就去远了。
白山:???
太阴烛火道:“它可能怕了我。”
白山思绪如飞。
他对比了下自己念头进入鱼人世界,顿时明白过来。
念头需要返回,才能将所见所闻告知本体。
那么一来,自己必然暴露了。
不行,得做点什么。
下一刹,他看着太阴烛火。
太阴烛火问:“你看我干什么?”
白山做出了决定。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的。
...
六瞳硕鼠决定暂时离开,将信息汇报给本体。
可就在这时,那座城的城门缓缓打开了。
紫府之城何时会敞开大门?
对于凡人来说,只有在吓得魂飞魄散,自我意识骇的傻掉时,才会打开大门。
所以,这也是恶鬼们常常先吓人,然后再上身的原因。
攻城难,入城易。
这念头本见眼前城池高大坚固,想退去汇报信息。
可城门突然大开,让六瞳硕鼠本能地不想走了。
它缓缓地走向了眼前的城,进入了城门。
才一入门,城门就关上了。
深黑的巷口尽头,出现了一个小个子。
那矮小的元神,弱小的让六瞳硕鼠都傻住了。
紧接着,六瞳硕鼠狰狞地往白山的元神冲去。
白山从旁扯出太阴烛火。
太阴烛火:Σ(°△°|||)︴
嗖!!
白山将太阴烛火丢了出去。
太阴烛火在震惊之后,发出咆哮:“渣男~~~”
六瞳硕鼠看着迎面而来的苍白火焰,顿时愣住了。
它虽然只是个念头,可却有着其本体的许多记忆信息,此时看到这火焰,忍不住彻底愣在当场。
因为这火焰太出名,出名到几乎没有古神不认识。
而这火焰的主人,更是吞噬了许多文明的存在。
神位亦分三六九等,而这火焰的主人便是最高层次的神...
而且这位神,有着世间最古怪的癖好——————收藏!
“太阴烛火!”
“虚夜帝君!”
六瞳硕鼠完全没有斗志,转身就跑。
它在看到太阴烛火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慌了神。
“嗷嗷嗷~~~渣男~~~”太阴烛火大叫着。
下一刹那,它已经将那六瞳硕鼠包裹住了。
然后...
六瞳硕鼠被“冻”成了冰块。
说是“冻”其实并不恰当,因为这念头正处于一种“灭”和“未灭”的状态。
只要冰块碎裂,这念头就会瞬间死亡。
而冰块的碎裂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太阴烛火的主人心念动一动,二是离开太阴烛火主人的紫府。
...
...
这入侵念头一灭,白山也顾不得太阴烛炎“嗷嗷”叫,急忙睁眼。
念头世界里固然发生了许多事,但现实世界才过去了数秒。
此时,蛟龙似是也受到了攻击,竟也在坠落。
而且即将坠落到大地时,白山身形山洞,急速窜到了御手席,接过蛟龙的缰绳,扬手“啪”一声抽出个绳花,试图让蛟龙平稳落地。
但蛟龙已经“昏迷”了。
白山急忙转身冲入飞辇,左手拎着“昏迷”的宴灵,右手提着“昏迷”的羊小纯。
轰轰轰!!
蛟龙砸落地面,尘埃四溅。
飞辇倒算坚固,竟安然无恙,蛟龙则是晕乎乎地侧躺在地上。
白山带着两女平稳落地,忽地神色一动,远处似乎有些动静。
...
“果然没错,这福祸相依,乱一乱也好。哼。”
熟悉的声音,伴随着玩味的笑声从一处山峰后传来。
换个人或许根本无法听到这声音,但白山的五感已是极为恐怖,自然不会漏掉这“近距离”的声音。
他提着两女,身形闪动,就来到山巅,继而俯瞰脚下。
却见一个裹着深青色云纹法袍的短发男人,正抓着个灰扑扑的袋子,在朝着天空做着什么。
这男人正是萧运法。
萧运法身侧竟是倒了三具血淋淋的尸体,两男一女,看样子竟都是青云仙宗的修士。
“早就想为我的宝贝们找些入了灵婴境的魂魄,可这魂魄哪里都找不到...
现在刚好,师侄们,你们能为师叔的力量做一份贡献,也当值得骄傲,下辈子投个好胎吧,哈哈哈哈。”
他一边说着,一边张开那袋子,似是在攫取着什么。
结合他所言,很容易推断出,这萧运法竟是趁乱将三名灵婴境初期强者斩杀,然后在以那袋子的法宝攫取灵婴境初期强者的神魂!
萧运法是碧逍玄女的后代,其格外受宠,身边宝物自也是玄女所赐。
白山静静俯瞰着萧运法,略作思索,又环顾四周,忽地抓着两女往下走去。
“师弟,师弟!!”他发出有些焦躁和惊惶的声音。
萧运法听到“师弟”的声音,吓得身子都抖了下,可在看清来人后,眼中竟是露出狂喜之色。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该死的东西,竟在这般宗门大乱的时候被他遇上!若是此时死了,谁能想到是他动的手?
这就是天意么?
你若不死,我心难安!
萧运法收起那灰色袋子,迎上前道:“师兄,这宗门大乱,外敌入侵,你境界低微,不如与我同行,也好......”
两人越靠越近。
骤然之间,萧运法瞳孔紧缩,他视线里天地万物皆变得非黑即白,而在这非黑即白的世界里,一只艳丽的赤色诡异巨手闪电般拍来,瞬间就紧紧捏住了他的身体。
剧烈的火毒瞬间侵袭,让萧运法痛不欲生,但他也是天才,意识驱动之下,便想运用灵气祭出法器来逃脱。
心中闪过怨毒之念:白山此子竟有此妖魔之相,只要他能逃脱,白山就死定了!
可不知为何,他的灵气被隔绝了。
下一刹那,还未等他有任何后续反应,那巨手的拇指就紧压着他脖子,往上猛力一挑,萧运法的头颅顿时被挑了起来,滴溜溜地在半空转着。
那手丢下身子,一把握住头颅,直接捏地灰飞烟灭。
随后,那手收起。
白山迅速捡了萧运法的芥子袋和刚刚的灰色袋子,继而一转手,又把萧运法的身体给捏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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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杀萧运法后,白山又把视线投向旁边三具尸体。
心念一动之间,他头发因火毒弥漫而变红,再而突兀地变长,电射,贯穿三具躯体,又卷起到半空。
画面宛如凝固,似变成了铁线和火毒的地狱。
哧哧哧...
三具尸体在高腐蚀火毒下,开始快速融化,数秒之后就成了一滩脓黄色液体。
嗖嗖嗖...
红发如海蛇归洞,缱绻而回。
火毒散去,红发又变成了黑发。
白山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
他火毒是储蓄在九个小丹田之中的,此时原理等同于“毒蛇噬人,继而毒囊通过牙齿输出剧毒”,只不过他的头发、指甲、肌肤任意部分都可以作为毒牙。
白山凝视着现场,轻声道:
“你们并非我所杀,但若是死在此处,却也会给我带来麻烦。
同门一场,这虽说是毁尸灭迹,但也未尝不是火葬之礼。
火化之后,躯体消散,灵魂也莫再留恋,投胎去吧。”
在道完之后,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也许这三个师侄的神魂正在那灰蒙蒙的袋子里,而那收魂的袋子正在他芥子袋中...
这可就尴尬了。
他现在可不敢动用这袋子,因为他无法确认却袋子上有没有碧逍玄女的气息,若是一用,那不就被发现了么?
正想着的时候,北方,原本就嘈杂的天空骤地更加喧闹,剧烈爆炸好似末日的雷霆,轰隆阵阵,重重打着人的耳膜。
白山闻声而起,飞身腾云,站到此间的山峰上,眺望远处。
方向还是碧逍玄女所在的方向,只不过战斗似是再度升级了。
一座座巨大山脉被掀了个底朝天,林木乱舞,泥石悬空,河流倒挂,重重爆开,难以形容的狂风卷的整个世界都在颤抖、在粉碎,而那狂风里竟还有一张冷漠的人脸。
好似这天地威能忽地拥有了性格,正在发泄着狂暴的怒火。
这完完全全就是以己之心,驾驭天灾了。
“是玄云君!”
“这玄云君真不愧是青云仙宗二代弟子之首,实力当真恐怖。”
“如此力量,即便我化作灾虎对上,竟也差了一筹。”
“而且对方乃是以天地之物作为身体轮廓,本体藏身在不知何处。而我却是以本体出战。
若是受伤了,对方大不了消去身体轮廓,而我却只能以本体逃跑,这又是吃了些亏。”
白山感受着这澎湃的能量,暗暗比较着实力。
紧接着,那天灾的狂风里,又出现了更恐怖的一幕。
天地万物都开始变绿。
狂风里的山脉变绿,狂风也在变绿,周边昏迷过去的弟子也在变绿。
随着绿色的弥漫,万物都在被腐蚀,在凋零。
显然,这是一种恐怖的瘟疫毒素。
玄云君似无法支撑,发出一声闷哼,可闷哼才响,他身侧竟又是骤然爆发出万道剑光,剑光洪流似浪破堤坝,怒潮澎湃,狂涌而出,将这一片正在扩大的绿色往外轰去。
这是另一位真君出手了。
“应该是九阙真君。”白山做了判断,“碧逍玄女擅阵道,玄云君擅天地自然的法术,这擅剑道的必然是九阙真君了...”
剑光大潮滚滚拍打,如大江东去,玄云君终于缓了口气,也再施法术,试图将那绿色毒素抵出界膜,再不复回。
双方如此来回拉锯着,天地里好似有两支军队在互相碾压,异象迭生,壮阔无比。
白山看的热血沸腾,却又神色凝重。
显然,这里最强的并不是玄云君,而是那位古神。
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古神似是有什么顾忌,而根本没有全力出手,只是试探性地在发起进攻...
仅仅是试探,却已经让青云仙宗疲于对付了。
“古神,真是恐怖。”白山远远看着那绿色瘟疫般的毒素,忍不住想起刚刚念头里看到的六瞳硕鼠,不禁暗自感慨“幸好没让它跑回去,否则古神本体知道了我的异常,那怕是要真的亲自过来了”。
此时,白山也顾不得蛟龙了,他决定赶紧离开这里,侧头一看,宴灵仙子和羊小纯刚好醒来,两女面色发白,神色虚弱,好像凡人刚刚撞了脏东西而阳气大亏一般。
古神想以一个流散在外的念头就攻破修士藏在紫府中的神魂,那也还是不可能的。
所以,宴灵仙子和羊小纯只是虚弱了,但却无大碍。
只不过,如果古神的念头盯着某一个人攻击的话,那怕是会很快崩溃了。
嗖!!
一卷烟云,逶迤而至。
白山腾云掠过,左手右手往边上迅疾地一抓一提,便带着两女上了云。
“师叔,发生什么了?”宴灵仙子噩梦初醒,很很茫然,她根本没看到“城”,也没看到“入侵念头的模样”,只是有种头疼欲裂的感觉,此时还晕乎乎的。
“无事,紧守灵台即可。”白山随口应了句,继而瞥了眼羊小纯,羊小纯青色剑袍的领口早已湿透,虽也面色苍白,可似之前有感于白山的话,竟是恢复了意志,眸中闪烁着强烈的求生之念。
见白山看来,羊小纯道:“师叔,我没事。”
紧接着又加了句:“师叔大恩,师侄谨记于心!”
白山点点头,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心态已经正常些了,这修士心性还是颇为坚定的,他继而环顾四周,然后往远处还未被战争波及到的山脉匆匆掠去。
片刻后,他已出现在不远处的青山上,见周围没有那灰黑色气流,便驭云而起,直接冲出了界膜,脱离了青云仙宗的区域。
...
...
此时。
浮屿天牢深处,
绝渊之中,
那被捆绑囚禁的高大男子愤怒而痛苦地咆哮着。
“放!开!我!”
“啊啊啊!!!!”
傅行云面容扭曲,长发乱舞,状若疯魔。
每一次的挣扎,都带动脖子上悬挂的一个手指大小的黑色金属犀角来回舞动,同时...那长达百丈的漆黑锁链“咔咔”作响,在阴冷的半空里起伏震荡,漾开一重又一重的劲风。
这男人身外,则是千丝万缕的灰黑气流在攻击。
那些气流卷过着浮云,呈现着拉丝般的灰黑色,好像食人鱼闻到了血腥味儿,而在穿花游织,环绕肆虐,不时地猛击着傅行云的身体,试图将他“肢解”。
可随着这些气流的冲撞,傅行云胸口里的那个神像却是光芒大盛,却旋即黯淡,继又复起,忽暗忽明。
明时好似烈阳骤显,照的周边千丈区域一片白昼;
暗时又如黑夜降临,整个儿沉入阴暗之中。
这神像显是在与傅行云身外的云丝对抗。
他体表灰黑,体内却是一团光明。
他的躯体成了光明和黑暗的战场,承载着剧烈的冲锋。
忽地,他低垂于散乱黑发里的头颅猛然抬起,身子承受着难言的剧痛而绷紧,一双幽深浑浊的眸子里骤地化作疯癫的光明。
这光明大盛,那些灰黑的浮云亦是大盛。
傅行云嘴唇微张,从腹腔里吼出一声:
“唵!”
这声一出,周边浮云便是稍稍顿了下。
傅行云继续吼着:“嘛!”
“呢!”
“叭!”
“咪!”
“吽!!”
随着最后一个“吽”吼出,傅行云整个人变成了一团炽热的光明。
黑云惊散,陡然退后数十丈!
囚禁住他的锁链竟也被挣的寸寸崩裂,乒乒乓乓地坠落深谷。
傅行云身形腾起,化作一团光焰,往外激射。
一双眸子里满是疯癫的金光!
轰轰轰!!
浮屿天牢上封锁的界膜,直接被他粗暴地冲破,撕拉出一个大口子。
轰轰轰!!
傅行云化作的流星直接来到了天门。
此时的天门,竟早被封闭了,原本畅通无阻的入口此时竟覆盖了一圈又一圈的阴云漩涡,阴云旋转,带着不吉祥的气息,而附近更是飘着好些昏迷的修士。
这些修士没有死,只是因被念头攻击,而沉沦在“噩梦”之中,所以显着昏迷。
看衣装,这些修士也并非是五大仙宗的,而是一些散修。
仙界本就有仙界城镇之类。
这些修士预感到大祸将至,就赶紧拖带着道侣,匆忙赶到天门外,想要逃去人间避祸。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天门却反倒是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傅行云却是丝毫没有止步,他见到那阴冷的黑色漩涡,想也不想,直接蛮横地撞了进去。
这一撞,就好像一尊滚烫的大佛撞入了蜘蛛网,金光和漩涡包裹牵扯在一起,继而...一同坠向人间。
...
...
白山腾云赶到时,刚好见着一团金光,冲入开阴云漩涡,进入天门的一幕。
天门既是大开,不少本是堵在外面的修士顿时随之冲入。
这些天里,修士们见证了许多诡异的事,也有不少人隐隐猜到可能是从仙界之外来的。
如此一来,仙界那就是首当其冲,人间反倒是成了避祸之地。
白山见诸多修士进入,他也毫无犹豫,腾云而入。
片刻后...
人间的云海之中,一把朵朵云彩和飞剑掠出。
白山随着群修士降临,然后拐着向远处荒山,几经转向,在确定没人跟上后,才一骑绝尘,直掠而远。
天色渐暗,三人暂落在一处山林的溪流边落脚。
人间正是初春,昨夜一场春雨打落了不少花朵,随着流水缓缓脱落。
白山看着流水落花,思绪飘到了京城万国寺的桃花,那是宁宁最爱看的花。
篝火渐起,照出柔和光域,御开料峭春寒。
宴灵往里丢着柴火,看向旁边的羊小纯问,“师妹今后有什么打算?”
羊小纯默然地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是天上长大的修士,这还是第一次来人间,这一连串的打击她能坚强地面对,已是很不凡。
“师妹?”宴灵再问。
羊小纯抬头,用平稳的语气道:“师姐,刚刚我有一种莫名的感觉,那冲破天门的金光,就是行云。”
“不会吧...傅行云应该还在浮屿天牢深处。”
“是他...”羊小纯从袖中摸出一块白色金属犀角,眼中流露出眷恋之色,柔声道:“这是他从荒古战场获得的古代宝物,合计两块,分别是黑犀角,白犀角,持有者可以互感对方的存在。他把白犀角给了我,黑犀角却留在自己身边。
刚刚,我能感到,那个包裹在金光里冲破天门的人就是他...
他也来到了人间。”
羊小纯摸着白犀角,确定地道:“他在西北方向,但距离我们很远很远。”
白山瞥了一眼那犀角,“羊姑娘,可否给我看看?”
“师叔,您请看。”羊小纯递出犀角,这一刻,她不知经历了多少心理历程,竟已显地很冷静了,而不是初见时的羊林嫂了。
白山接过,端详摩挲了会儿,并未发现什么念头的附着,想来只是古代的特殊法器,只是齐材质坚硬无比,也不知是什么犀角。
“没什么问题。”他递了回去,又道,“羊姑娘,此时你那道侣所在之处必然危险无比,而且我若没有猜错,他之所以被囚于浮屿天牢深处,乃是因为被一些恐怖的存在附身了。
你若贸然前去,必是凶多吉少。
不如,你先随我与宴灵回万泰山,之后我会令人四处打探,等有了消息后再行动,你看可好?”
“嗯...”羊小纯点点头。
青衣剑袍女修起身,在山风里恭敬地行礼道,“多谢师叔。”
...
...
另一边...
傅行云整个人包裹在光里,恍如金色流星从天而落,但却未直接轰落大地,而是在即将贴到地面时,迅猛且突兀地急速折开,继而在低空往某个方向激射而去。
其后,阴冷气流垂天而下,从天门中源源不绝地涌出,好似滔天逶迤的黑色凤尾,拖拽延绵数百数千里,极其壮观。
白妙婵的猜测并没有错。
之前出现的光明,并不是古神,而是发了疯的光明佛。
而这些阴冷气流才是古神念头。
古神念头为“新量劫的劫主所惑”而纷纷钻入这个世界,光明佛无法抵挡,再加上人间香火早断了六十多年,自是无力支撑,继而疯狂。
古神们对这个世界暂无情报,可祂们却知道光明佛。
此时,祂们就在追着光明佛。
一来是报仇,二来是祂们觉得光明佛身为这个世界的镇守者,必然有许多信息。
而光明佛,在与青云仙宗做过一场后,便受了伤,现在在古神的攻击之下竟是意外地恢复了一点意识。
这意识让祂循着前世的香火源头,疯狂前进,如游子归乡,佛回大殿。
只是这乡早已毁,
这殿亦已破,
地上数十年,对光明佛而言不过一个瞬间。
可这一个瞬间,人间却变了模样,佛门被灭。
“唵嘛呢呗咪吽...唵嘛呢呗咪吽...”
傅行云快速地念叨着,震散追击的古神念头。
而其所往的方向,自是作为前朝都城的......晋州。
...
...
晋州。
前朝靠山王朱钟易正挥舞着方天画戟,披头散发,而他对面的只不过是个水墨青衫的仙子。
仙子居高临下,双袖里飞出一把把飞剑。
朱钟易方天画戟舞成个银盘,却还只是勉强抵抗,眼见着便要不支。
“乏了...”
青衫仙子打了个哈欠,她正是白山的七师姐——青墨仙子。
青墨右手倾覆,顿时...天降无穷剑。
而不知何时,她与这靠山王所在的区域里竟是倒扣了一层薄薄的青罩。
青罩之中,剑雨之下,朱钟易身形骤然消失,只留下一个香火佛像。
那香火佛像经过使用,便是瞬间皲裂。
“我都这么小心了,还被逃了?”青墨一抬手,收起剑,又收起覆笼在外的青罩,那是个青色小铃铛法器。
青墨俯瞰着那佛像道:“又是这种佛像...看来佛门那些底蕴并没有被埋葬,而是都落在了靠山王手里。
难怪能在这里拖我们这许久。
哼!那又如何?不过螳臂当车,败局已定!”
她一挥长袖,以气卷起地上碎佛,放入芥子袋,待返回后再探查这碎片材质和锻造手法。
...
另一边,靠山王却已经在千里之外。
“最后一个神足佛像了,最后一个了!!!”
“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大晋吗?!!”
他仰天发出咆哮。
大营帘布掀开,走入其中的是个魁梧僧人。
僧人眼如鹰隼,威势十足,让人不敢逼视,这正是那位如今辅佐着朱渺的大师——觉广厉。
靠山王压下心头躁火,如狂狮侧头,沉声问:“大师为何而来?”
觉广厉云淡风轻地行了一诺,笑道:“靠山王如此急躁,是否是忘记了那一枚棋子?”
棋子?
靠山王瞳孔先是疑惑,继而亮起。
“大师是说,朱,明,山?”
觉广厉抚掌大笑道:“我已查明,那朱明山如今在外叫白山,不仅是白山,而且还是青云十二仙之一。
若是我们去寻他,请他帮我们做一些事,靠山王觉得白山会拒绝吗?”
靠山王眼珠转了转,这信息他之前也有所耳闻,无他,白山的名头太大,四象宗宗主,想不知道都难。
而白山是在朱家村长大的,也是前朝余孽,若是让他帮助自己这些长辈做些事,他敢不帮么?
他若不帮,自己只要将他身份抖出,那这天地之间就再无他立足之地!
“果然,是把好武器。”
“虞妃娘娘这真是留了把好武器给我们啊,哈哈!”
“天赐这武器,我若不善加利用,那岂不是有愧娘娘?!”
靠山王和觉广厉四目相对,若是青云仙宗之中有自己的内应,那今后行事就能步步先机。
“大师,你脚程最快,此行便劳你去一趟吧。”
“贫僧正有此意,但能为了朱家血脉重新君临天下,让佛门再建,贫僧此时便是知足了。”觉广厉振袖转身,化作一袭蓝影,远去。
...
...
数日后。
白山回到了四象宗。
宴灵仙子把羊小纯安顿下来后,便去找白妙婵复命去了。
玉真公主在修炼,以求尽快突破万象境后期,但这是个水磨的工夫,只能慢慢来。
白山越过定世峰,落在后山雾气山道里,取出萧运法的芥子袋,端详良久...
可一时间,他也不敢打开。
至于那能够收束神魂的灰色袋子,则被他放在芥子袋中,亦不敢取出。
经过之前黄云真人和云萝仙子,他很清楚的知道...仙人们有着在法器上种气息的方法,碧逍玄女很可能也给她的后代种了气息,自己一旦取出那就暴露了。
想到古神和光明佛都已经来到了人间,白山只觉有种强烈的紧迫感正在逼近...
他信步走入秘境,看向那颗羽涅白夜木。
羽涅白夜木乖乖地立在土壤里,好像一株普通的植物,随着秘境里灵风的飘动,而绿叶沙沙作响,平静而安宁,让人有种疲惫之余来到野外踏青时的舒适感。
那沙沙的叶浪,好似在给人的耳朵做着按摩,让你情不自禁地轻松,放松,再无警惕...
但,白山却感到了危险。
沙沙声响里,他屈指,弹出一滴血。
羽涅白夜木上骤然射出一根枝干,枝干稳稳地接住了他的血。
血,消失在枝干里。
那枝干缓缓缩回,如往常一样。
白山眯眼看着这羽涅白夜木,往前踏出一步,两步,三步...
他距离那树越来越近,树依然一动不动。
白山忽然笑了...
这树可真是狡猾,然而他却早已看到了。
需求1(第九层):用你的鲜血去浇灌一株由你自己选定的“木属植物”,使之发芽,成长。
已然...完成。
这树已经长大了。
此时,它如此地装着,只是想狩猎自己,然后把自己所有的血液贪婪地吞噬掉。
羽涅白夜木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识破,还在等着白山靠近,然后吞掉他所有的血。
可白山却忽地停下了脚步。
他这一步,完美地停在了羽涅白夜木一念就可以攻击到了范围之外。
若是,羽涅白夜木想要攻击到他,那就需要先“变异”。
羽涅白夜木安静地不动,装作人畜无害,毫无预谋的样子。
下一刻,羽涅白夜木发现远处突兀地飘来了许多的黑色,随着黑色飘至,整个世界在变得非黑即白,灵雾一沾这黑白世界,就如水滴入了油锅,沸腾着炸开...
天地沸腾。
白山的头发在变长,好像无数蜷缩的触手忽地舒展开,一根一根深海水草般扭曲着,舞动着。
树呆了...
那头发越来越长,从远处看,好像一个怪物长着大嘴,无数的獠牙从四面八方包向树。
树懂了...
这一波是互吃...
顿时间,地震爆发,地面下无数蟒蛇般的根须窜行,而树身也开始膨胀,枝丫如剑,往天刺去。
可是...
太迟了。
啪啪啪啪啪...
一根根头发死死地绑住了这树。
然后,树看到一张大嘴从天而降。
那大嘴里流淌着深红的火毒,散发着令人晕眩的毒味...
树:???!!!
“啊呜!!”
长发捆绑,巨口吞噬,无域隔灵。
白山将整个树吞下,然后大口大口地咀嚼着,此时的他为保万无一失,已是显出了灾虎的样儿。
瞬间,白山感到有种“血脉回归”的感觉。
一股难以形容的玄妙感在白山心头生出。
良久之后...
新的信息在他脑海生出。
【木魔章(真气心法),九层;作用:生生不息,自然掌控,无灵树界】
“自然亲和变为了自然掌控。”
“第九层获得的力量名为树界。”
白山闭目,体悟着这些力量。
自然掌控:你能掌控自然的力量,用来增强、削弱、制造各类毒素、制造各类药物。
最多可额外增强肉体及真气类力量5-10倍;
最多可额外削弱肉体及真气类力量5-10倍;
毒素与药物力量,根据使用草药变化。
无灵树界:这是一个由你心意而诞生的小世界,这个小世界之中不存在任何灵气,且可以由你心意驱逐任意物体的灵气。
你可以任意发展这个小世界,并随时让它降临和收回,一旦降临后,将不再消耗你的力量。
...
“因为自然掌控的缘故,我的力量再度发生变化。”
“我的最强攻击,从56015变成12.3万。普通攻击从8118变为17859。”
“若是变成灾虎,最强攻击从61万变为134万,普通攻击从8.9万变为了19.6万。”
“如此一来,我在变身灾虎的情况下,应该不用再惧怕玄云君了。”
“而更大的收获,却还是无灵树界。”
白变回原样,在秘境里随意地踏步。
心念一动之间,他身后浮现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世界。
可这世界才刚出现,就瞬间铺散开来。
顿时间,世界好像翻了个身。
秘境的世界消失了,而属于他的世界却降临了。
这个世界空荡荡一片,地面上是一片黑漆漆的泥土,而在遥远的天边却有一棵高耸入天的古树。
白山仰起头,见那古树长满了血红的叶子,风一吹,叶子就飞舞了起来,飘得漫天都是,宛如静涛细流的红色海洋。
站在此处,白山只觉自己的灵气也被彻底封禁了,而他再也无需如像之前施展无域那样,花费大力气去维持。
可以说...今后,只要白山愿意,那便再没有一个修士能够在他面前施展法术了。
“这...就是无灵树界嘛...”
白山想了想,从外摄来一块巨石,继而取出芥子袋里的笔在巨石上写下“桃花源”三个大字,然后丢在了这片黑漆漆的大地上。
“总得有个名儿,就叫桃花源吧。”
...
...
数日后。
蓝袍僧人信步走在万象山中。
距离四象宫不远了。
骤然间,他停下脚步,有些诧异地看向不远处。
石桌边,一个玄袍男子正在吃烤鱼。
蓝袍僧人正是觉广厉,而玄袍男子则是白山。
觉广厉在错愕之后,笑道:“没想到当年我朱家村的小孩子,居然成了天下第一大势力的宗主,而且还位列青云十二仙之一。”
白山嗦了嗦鱼身,道:“觉叔叔今天来寻我,有什么事?”
觉广厉叹息道:“白山,你不要忘了你自己身体里流淌着的血,这终归是老朱家的血。你也不叫白山,而叫朱明山。”
白山不言。
觉广厉继续道:“如今你朱叔叔在晋州遇到了困难,被你那些为非作歹的师姐师兄打压,你若还有半点老朱家的血脉,那就该帮帮你叔叔。”
白山直接道:“这事我帮不了,若是帮了,我就再无回头路了。”
觉广厉悲怆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明山,没有回头路的何止你一人?!此时,你如何还能说出这般的话?”
白山吃完烤鱼,把鱼骨放在桌上,问:“我若今天不答应你,你是否会将此时告知天下?”
觉广厉微笑着看着他,“明山,何必要到那一步呢?”
他来之前早已查探过了,这白山境界只有万象境,虽说天纵奇才,可却未破开此境。
那么,这便还是任他拿捏了。
白山点点头,起身。
觉广厉问:“明山,决定了吗?”
骤然之间,他瞳孔圆睁,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熟悉的少年的身后。
那是一个世界骤然出现,在出现的刹那,天地风光,就已换了模样。
古树入云,红叶似海,而在广袤的黑土地上插着一块孤零零的巨石,石头上写着“桃花源”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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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鸡何须牛刀?
对于白山来说,觉广厉大师的实力还比不上萧运法,他若真要杀之,觉广厉连他的面都无法见到。
动用“桃花源”,简直就是用了牛刀。
可奈何这牛刀是新出的,白山要做的就是试试刀。
他心念一动,随意驱散了面前僧人的所有灵气,大团大团的白雾从觉广厉身后扑出,又消失。
“朱明山,你...这是什么妖法?”
“是青云仙宗给你的法器吗?”
“流淌着老朱家的皇血,却助纣为虐,该罚!”
“且让我将你绑了,跪倒列祖列宗的灵位前去好好反省!!”
觉广厉冷哼一声,就算再厉害的法器那也得对应境界才能用,朱明山境界不过万象后期,就算从青云仙宗得了再如何厉害的法器,那也顶多利用聚灵之法动用三品法器。
三品法器能做到什么?
总之,他绝对绝对不可能相信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世界是真的。
既不是真的,那就是惑人的幻境。
“区区幻术,看我破之!!”
蓝袍僧人神色从容,垂眉合眼,双手合十,轻诵了声“阿弥陀佛”,继而猛然扬眉,目中精光如刺,烁烁而出,双手猛然拉开,肌肉暴突,右腿跨出,往前重重踏出一步!!
大罗汉法相!!
这是灵婴境的法相,一旦施展出来,无论攻防都极为强大,到时候再配合降魔杵之类的法器,在同境之中那就是横着走!
然而...
什么也没发生。
觉广厉:???
他眉眼生怒意,往前再踏一步,厉声咆哮道:“大罗汉法相!破一切虚妄!”
可是...
依然什么都没发生。
“区区幻术,看贫僧大罗汉法相!”
“破!破!破!”
“虚妄!给贫僧破!”
“破啊!”
“破~~~啊!”
觉广厉一阵折腾,然后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双手,眼中尽是迷惑之色。
忽地,他心底有些发慌,抬手就伸入怀里,当感到芥子袋里法器还能动用时,他暗暗舒了口气,五指张开,猛然抽出一根黄金灿灿的金刚杵。
这是他的极品三品法器——胜利金杵。
白山静静看着眼前的大师,心底默默分析着。
“芥子袋可以取出法器。”
“法器之中依然存在灵气,除此之外,进入此间的人身体里也存在灵气。”
“只不过,此界可由我心意驱逐任意物体的灵气,所以只要我愿意,我能一瞬间将这法器上所有灵气,以及所有由灵气参与构成的力量毁灭,包括炼化印记,包括碧逍玄女可能性附着的气息。”
他心念一动,那胜利金杵上的灵气,顿时就被弹了出去。
远处,大师再往前踏出一步,他眼中闪过精光。
他承认,这幻术着实厉害,看来这朱明山在青云仙宗确实很得宠。
可那又如何?
就算他的身体被欺骗了,可法器确实实打实的。
只要能够将这胜利金杵投掷而出,那么...眼前这幻境就会如画卷被利刃裁过,再无用处。
“去!!”
大师咆哮一声,口中念念有词,将胜利金杵投掷了出去。
胜利金杵在半空划过一个抛物线,“啪”一声插落在了泥土地里。
大师:???
他骤然屈指,道:“回!”
胜利金杵无动于衷。
“回!”
胜利金杵还是不动。
“给贫僧回来!”
胜利金杵依然不给面子。
大师冷汗涔涔。
白山抬手一抓,夸张的真气带动此间气流,将胜利金杵抓回手里,又远远地投了出去。
啪!
金杵插在觉广厉大师的面前。
白山喊道:“觉叔叔,我帮你拿。”
大师陷入了迷之沉默,继而苦笑着问:“朱明山,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身体里流淌着老朱家的血,现在你叔叔遇到麻烦了,你便硬是不肯帮忙吗?”
白山道:“我叫你一声觉叔叔,是因为小时候我确是在朱家村长大的。
你口口声声要我帮靠山王,无非是想要我不顾一切、牺牲一切、心甘情愿做他的马前卒,扶持他儿子上位。”
大师厉声道:“朱渺年少聪颖,而且是你兄弟,和你流淌着一样的血,何分彼此?!”
白山不为所动,淡淡道:“大师这道德绑架的水准还真是熟练。且不说我身体里流淌的根本不是前朝的血,便是,我也不可能帮他。”
大师皱眉,摇摇头道:“朱明山,虽然不知道你用的什么妖法,但我若不回去,再过些时日,靠山王就会将你的身份公诸天下,到时候你便不能在青云仙宗落脚了吧?何必要走到这一步呢?”
白山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谎话张口就来:“我早与师尊坦白了,而且也交了投名状,你以为晋州的杀戮就没我的功劳么?
你真以为青云仙宗这么大宗门,会不认准人就让他做三代弟子么?
说,让靠山王尽管去说,我不在乎。”
说罢,他直接转身。
觉广厉惊疑不定,拳头捏动之间,发现体内的真气居然还能使用,便猛一踏步,快速掠行至白山身后,身形腾空,手掌化拳,宛如出袖大枪,往白山刺去。
嘭!
拳头轰在白山后背,劲气震散。
白山回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觉广厉,问:“大师,你是在给我捶背吗?”
说完,他心念一动,直接收起了“桃花源”。
无林树界翻转,现实世界返回。
可是...觉广厉却没有跟着现实世界一起返回,而是停留在了“桃花源”中。
白山重新站在石桌前。
石桌上,正有些猴子在搔首弄姿,抓着烤鱼,一边“吱吱”叫着,一边在吃着。
见到突然有个人出现,猴子们顿时吓得炸毛了,紧接着一个个对着白山凶相毕露,发出“啯!啯!”的威喝声。
白山如发现了新大陆。
“竟然可以将人卷入我的世界,而让他无法返回现实!这也太可怕了吧?”
“除此之外,我竟然也是在原地消失,否则这些猴子不会这么吃惊。”
猴子们见这个人在发呆,急忙抢过烤鱼,转身就跑,还有个比较狠的猴子竟远远地冲过来想要抓挠白山。
白山心念一动,这几个偷鱼的猴子还有想要抓他的猴子顿时随他一同进了无灵树界。
觉广厉见他突然出现,忽地大喊:“白山!即便你坦诚了身份也没用!还有个秘密,能让你陷入万劫不复!”
白山不理他,没待他说完,便又返回了原地。
烤鱼还在,可烤鱼的猴子已经没了。
“居然可以做到如此精准地收放自如。”
“那岂不是,我能直接将靠近我的人强行拉入无灵树界?”
“这是无解的能力吗?”
白山一念又返回了桃花源,身形一闪就出现在觉广厉面前,抬手抢过他手上胜利金杵,再返回人间。
“这金杵变成无主之物了?就连炼化也被洗去了...”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恐怖空间?”
“道法天,天法地,地法我...所以才应劫生出了这个空间么?”
实话说,白山觉得这个力量比灾虎更加可怕,虽说没有增加实际的战斗力,但附加的价值和待开发的潜力实在太大了。
正常来说,修行了木魔章的人极可能未曾修行火魔章,所以即将火魔章劫主拉入无灵世界也不是对手。
不过,若是别人应劫成了木魔章劫主,那也未必是无灵树界,也许是其他诸如“毒素世界”之类的也未可知。
诸多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
既然这空间可以消除炼化,那么...白山决定在这空间里把萧运法的芥子袋和灰袋法器给进行“消毒”,将碧逍玄女附着的气息全部驱逐掉。
这可真是他所遇到的最好用的力量了!
...
...
刷!
刷刷刷!
一团团灵气从芥子袋和灰色袋子里涌出,被逼离了这个世界。
而灰色袋子上果然浮腾其一团浓郁的灵气,人死则“炼化”自消,所以这灵气并不是萧运法的力量,而是另有他人。
“果然存了追踪气息。”
白山庆幸自己之前没取出,而现在...这灰色袋子却安全了。
除了灰色袋子,白山又在萧运法芥子袋里发现了一套阵图和三个面目模糊、散发着香火气息的袖珍莲藕人。
他虽不知道这些宝贝叫什么名字,但还是试验了一番。
小半天后,他大概知道了一点用处。
一,灰色袋子,他姑且称为“摄魂袋”,能摄入并储存魂魄,数量存在上限,白山暂时无法测试,但估计这上限是个位数,大概是八九个的模样。
“这摄魂袋品级并不高,能被萧运法使用,应该只是三品的样子,不过这却是特殊类的极品法器,其作用不在攻防,而在摄魂。
只不过,这种摄魂袋显然无法摄取那些显神境强者的魂魄了,更别说对付古神了。”
“不过用来审讯,盘问信息,倒是个不错的法器。”
二,阵图,则是一张阵图,其上四角附着着四面旗帜,分别为:金色,黄色,白色,灰色。而其有个有趣的作用:自动吸收并储存灵气,然后使得天气在“晴天,夜晚,下雪,下雾”之间随心变化。
碧逍玄女是个阵道大师,可对她来说,后代萧运法的境界还过于低微,所以她将这偶得的“无需境界”施展的阵图小玩意儿交给了他,其目的未知,或许是“激发孩子对阵道的兴趣”,又或者是辅助某种“天气向法术”的使用。
毕竟,白山的“夜魔”就需要在夜间触发,如果能够随心所欲地让夜幕降临,这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便利与提升。
“姑且叫这阵图为天象图吧。”
“用来改变环境,以避免我白天作战时被弱化。”
“也可以放置在桃花源里,改变桃花源的环境,毕竟这天象图是可以储存灵气的,而只要我不驱逐这些灵气,这阵图就可以自行运转。”
三,三个面目模糊、散发着香火气息的袖珍莲藕人作用未知。
但所幸白山又在萧运法芥子袋里发现了一本手抄册子。
封面名为【香火躯壳驱驭术】。
原来这莲藕人名为“香火躯壳”,其中可以灌入神魂,从而“造”出莲藕人。
莲藕人是天生的法术之躯,无论任何神魂进入,都可以直接达到万象境初期的水平,之后修炼速度会很快,但在达到灵婴境巅峰后,就会变得极度缓慢且艰难,这或许是因为莲藕身终究是外来之身,神魂不宜出窍的缘故。
这躯体配合摄魂袋使用,刚好是绝配。
之前萧运法之所以趁乱杀戮同门,也只是想将他们的神魂灌入其中,造出对他忠心耿耿的莲藕人。
“若有看中的凡人,倒是可以在其死亡时将其神魂摄出,继而给予香火躯壳,使之新生。不过也没什么其他用处了。”
现在的白山还真看不上灵婴境巅峰。
略作思索,白山随意变幻容貌,然后打开了摄魂袋。
顿时间,三道神魂漂浮而出,只是若有若无的线将他们与摄魂袋死死连在一起,而无法逃脱。
这三道神魂有两男一女,正是之前被萧运法杀死的三名同门。
三道神魂才一出袋,便有一男修愤怒道:“萧运法,你这个狗贼!奸贼!恶贼!你残害同门,真君知道是不会放过你的!”
其余一男一女则默不作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之奈何?而想到神魂无**回,不得转世,而需得为他人驱策玩弄,便觉无比沮丧。
可随着三道神魂看清眼前之人,却皆是面面相觑,满脸茫然。
眼前之人竟是个陌生的脸庞,而不是萧运法。
三名修士绞尽脑汁,也无法认出眼前之人是谁。
白山看着三道神魂的模样,大概明白了。
“这袋中神魂并不知道我的信息,还是看脸的。”
于是,他心念一动,吩咐道:“左边的旋转。”
顿时...左边的男修神魂如受到了不可抗拒之力,在半空旋转起来。
“中间的跳跃。”
中间的女修一脸懵逼,开始原地起跳,不停地跳。
“右边的闭上眼。”
右边那骂骂咧咧的男修顿时闭上了眼,可嘴里也不骂“狗贼奸贼恶贼”了,他都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
忽地,这男修福至心灵,问道:“前辈可是斩杀了萧运法?”
白山道:“也闭上嘴。”
顿时,那男修无法说话了。
白山略作思索又问:“你们有过几个道侣?”
左边男修:“两个。”
右边男修:“一个。”
中间女修:“十个。”
白山:...
紧接着,他又试探着问了些东西,发现这被装入摄魂袋的神魂竟对他无法隐瞒任何事。
这一幕让他暗暗心惊,不知大能那药物和这摄魂袋哪个优先级别更高。
若是这摄魂袋优先级别更高,岂不是埋下了祸根?
不过,大能那是源自于【木经】的药方,理论上来说,级别应该更高才是。
白山既是测试完毕,便抬手一挥,斩断了三个修士与摄魂袋之间的联系,默默道了声:“轮回去吧。”
嗖嗖嗖!
三名修士还未反应过来,直接飘上了天空,他们还以为这陌生人又要玩什么把戏,可很快却察觉到自己脱离了人间,奔赴轮回去了。
三名修士这才明白对方是在释放了他们,虽是一肚子疑惑和感激,却又瞬生瞬灭。
白山放走了三名修士,又整理了会儿之前的战利品,又将其余的一些法器,灵石给分类放好,便再度进入了桃花源。
...
...
此时,桃花源内。
觉广厉正盘膝而坐。
只不过,他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他已无法分清眼前这到底是是现实还是虚幻。
“虚妄,皆是虚妄。”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觉广厉冷汗涔涔,浸湿蓝袍,口中念念有词,似在读着佛经。
骤然间,空气里一阵波动,玄袍男子出现在了他不远处。
觉广厉急忙大喝道:“白山,你以为你与青云仙宗坦诚了身世便有用吗?!”
白山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本来,他还对这些曾经的叔叔抱着友善的心思,可觉广厉这么一闹,直接让他看清了这些人的真面目。
威胁他,利用他,攻击他,丝毫不管他的死活。
也对...
在这些长生者看来,区区三四年的光景,算个屁。
觉广厉眼见着白山又要离去,便道:“你若肯暗中助你叔叔和兄弟,回到正轨,那我们便会将这秘密告知你,并永远帮你保守。
否则,这秘密一旦泄露,你将为天地众生所不容!届时,悔之晚矣!!”
“嗯。”
白山随意应了声。
觉广厉道:“朱明山,贫僧给你半天时间考虑,若是时间晚了,靠山王可不会客气,说不定他以为我出了事,到时候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可就不好了。我这也是为你着想。”
这次,白山连“嗯”都不“嗯”了。
也不见有什么动作,他头发突兀地变红,变长,骤地激射穿出,刺破这无灵世界的空气,烈射向觉广厉。
觉广厉有意识,但无法反应,他瞳孔里倒映着万箭齐发,那是一支支染满火毒箭矢。
那瞳孔从刚开始的自得,变得震惊,疑惑,不敢置信,紧接着则是收缩,化作恐惧。
生死间有大恐怖,可他却已无法改变。
嗖嗖嗖嗖嗖!!
蓝袍僧人的身子直接被射成了马蜂窝。
哧哧哧...
火毒弥漫,僧人身体直接融化。
白山取出摄魂袋,抬手一挥,将正离体而出的觉广厉神魂摄入袋中。
继而,他敞着摄魂袋。
觉广厉神魂愕然地系在袋子上,他刚要说话,白山道:“我若不问,你便不可说话。”
此话犹如圣旨...
顿时间,觉广厉无法说话了,他瞳孔大睁,惊恐地看着面前的男子,如是第一次真正地认识这个晚辈。
白山淡淡问:“我的身世有什么秘密?”
觉广厉被无形力量驱使,开口道:“你并非虞妃娘娘亲生,而是在前朝末年,佛门溃灭之际,娘娘去和魔鬼做交易换来的。”
“什么魔鬼?”
“是佛门大光明寺下封印的魔鬼,娘娘为魔鬼解开封印,让它们归来,又献祭了举国香火和大晋皇朝剩余气运,从而换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异胎。
这个异胎就是你。
你是娘娘为了颠覆一切,而放入三界的怪物。”
“哦...原来如此...”白山点点头。
他是穿越者,本来就是异胎。
可这又如何?
他始终是他自己,有他要做的事,有他在乎的人,这异胎不过是别人贴的标签,与他何干?
觉广厉见他这无所谓的样子,很想问“你不担心,你不害怕?”,可他却被力量束缚着,白山不问,他就无法开口。
白山想了想,道:“说说大光明寺和其中封印的魔鬼吧,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片刻后...
白山明白了。
魔鬼似乎是迷失在了某个世界,大光明寺所谓的封印并不是“以力封印”,而是使得“归来的大门未曾正确摆放”。
不过为何会迷失?
迷失于哪个世界?
归来的大门是什么?
异胎是如何产生的?
那些魔鬼是谁,有什么力量?
这些觉广厉并不知道。
魔鬼归来之时,正值佛门被灭之际,于是魔鬼就直接霸占了大光明寺,因为大光明寺似乎是一扇“可以正确归来的门”。
“原来,小姐知道我...”
“那小梅她们呢?小梅知道我是谁吗?”
白山摇摇头,他总觉得小梅极可能不知道,否则对他的态度里总会露出些蛛丝马迹。
“宋家来到桃花县,真的只是随意避难吗?”
“小姐将我赠给了虞妃,那么她很可能继续关注着虞妃,继而关注到我...”
“我在桃花县,宋家就来了...”
白山忽地苦笑起来:“看来...不是巧合。而是一种注定,小梅她们也许不知道,可小姐却知道...我极可能可以过关。”
“可她为什么会知道?”
“隐士会...与深渊之间似乎也有联系。”
“那本能够修出纯阳之体的拳法。”
白山一瞬间将诸多思路贯通。
但旋即,他又疑惑起来。
“既是靠近我,为何又突然消失?”
这个问题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不想了。”
“小姐既然能够引我穿越,那么...宋家比我想的要恐怖的多。”
“我若想要接触到宋家那个层面的世界,还需要继续变强才行。”
“不过,我总算知道一点关于大光明寺的消息了。”
“大光明寺,在前朝的弥沙城。”
“而这弥沙城,在当年搬山倒海的神通大战里,被整个儿埋葬在了一处深湖之中...”
“那湖,叫...葬湖。”
“我需得再去一次晋州,一是彻底解决靠山王的事;二是探索葬湖,看看可能有所收获;三是看看古神的入侵程度;四是查探下会否能有凤仙师姐的下落。”
...
...
“羊姑娘,白犀角可能借用?
此去北方,若是带着你,可能反倒会误事。”
“嗯...师叔请取去...师侄只求师叔能让行云保得一条性命,便心满意足。”
青衣剑袍女修把那白犀角递给白山,又猛地割裂手指流淌出些血,道:“此物需以我血开启,师叔若要用时滴上一滴便可。”
白山点点头,随后与大能道别,腾云而去。
...
...
往晋州的旅途,稍稍绕至京城也不算太偏离路线。
白山一路上熟悉着自己“无灵树界”的力量。
这就相当于一个隐藏的以自身为中心的“秘境”,只要足够熟练,就无需让“秘境”降临,而可以在任何地方开通“入口”,而使得处于现实世界中的人被强硬地拽入“秘境”之中。
不过,如果对方足够敏感和反应快速,理论上也存在可能躲过这种“点抓”。
白山联系着精确地“抓”到某个点。
数日后,终于,他能做到周边区域想吸什么就吸什么,方圆二十里之内,一切物都可被收入树界。
来到京城时,万国寺的桃花已到了将谢之时。
他换了衣裳,变了模样,假作游人进入其中。
故地重游,感慨万千。
桃花依旧,人已不在。
白山心念一动之间,整个万国寺的桃树就全部被卷入了“桃花源”。
游人们,权贵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万国寺里的道士们惊呼喧闹。
可旋即,许许多多的灵石从天而降,落在了万国寺的寺庙深处。
灵石在人间极为值钱,真要算起来,这些灵石就算买十个百个桃园那也是够了。
这算是白山给的钱了。
“你最爱看万国寺桃花,那我就取来私藏。”
桃花源里...
桃花数十里,而在遥远之地的参天古树纷飞着血红的叶子,调皮的猴子们早就饿晕过去了,白山将它们送到外面便不再管。
同时精确摄入大规模桃林,算是一个力量运用的“考核”。
既已过关,白山便转道,径直往晋州而去。
有觉广厉的指引,再加上白山本身对躯体的恐怖掌控力,他轻松地对了暗号,然后混入了前朝军营的深处。
夜深人静时...
大帐中。
威风凛凛的金甲男子正在饮酒,自喃着:“觉广厉为何还未归来?难不成那白山真敢拒绝?”
他神色阴晴不定:“不过一把帮我大晋王朝改天换地的武器,何敢有自己的想法?
本不想这么快用你,奈何现在局势危难。
娘娘留着你,本就是将你能在关键时刻狠狠刺向仙人和皇朝。”
“还有那朱清海,也是可恶。
渺儿还是孩子,他居然趁我不在的日子里揽过军权,与渺儿相斗!
那朱如是竟是不明事理,帮着他自己的儿子,鼓动士兵与渺儿为敌。”
朱钟易来回踱着步子。
他的自言自语,一丝不差地落入军营角落的一个“士兵”耳中。
这“士兵”正在休息,他坐在阴影里,靠着一堆草垛。
“除了靠山王,没有其他人了吧?”
觉广厉回答道:“没有了...”
“士兵”点点头,缓缓抬起手。
虚无缥缈的世界在他指尖浮现,觉广厉现在已经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了...
可觉广厉无法理解,为什么白山会如此可怕?
再此看到这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觉广厉只觉深不见底。
他第一次真正了解“怪物”的定义。
刷!!
白山手指微动。
下一刹那,大帐之中,正在饮酒的靠山王只觉周边风景幻变。
前一刻还是昏暗的营帐,这一刻却已是一片桃园。
晴空万里,桃花朵朵,绿叶沙沙,遥远之地还有一棵高耸入云的古树,正在飘着鲜血般的红叶。
“这是哪儿?!”
靠山王一瞬间酒醒了,全身绷紧,想寻自己的大戟,却怎么也找不到。
骤然,他感到自己身后好像有人,可还未转身,就觉一阵巨痛传遍周身。
无穷的发丝从他背脊,后腿,手臂,后脑勺刺入,又从前面钻出。
剧烈的火毒让尸体灰飞烟灭,黄金甲则是腐蚀成了几个金团子掉落在地上。
白山停下脚步,一扬摄魂袋,将靠山王的魂魄收入了袋中。
靠山王境界曾是显神境,可因为前朝末期的大战而境界掉落,变成了灵婴境,虽然能偶然运用秘法达到显神境的法术层次,但却终究只是灵婴境...
只要是灵婴境,就能被收入摄魂袋。
转瞬间,摄魂袋上又挂上了靠山王的神魂。
这一系列的动作,杀伐果决,毫无犹豫。
反派死于话多,所以...不如把敌人先解决了,再慢慢说话。
于是,白山开始叙旧。
“朱叔叔,别来无恙?”
靠山王还在懵逼之中。
刚还在帐篷里喝着美酒想着事,下一秒就风景突然,然后就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根本没反应过来,更别说做好准备了。
但很快,他看到了一旁的觉广厉,又看到了站在桃林间的白山。
觉广厉暗暗叹气,他是看了全过程的。
这种手段,这种果决,这种力量,败得不冤......
觉广厉长叹道:“靠山王,我们栽了。”
靠山王冷哼一声:“大师?我看是幻觉才对吧!朱明山不过万象境,又岂有这般手段?”
说罢,他又扬声问:“不知是青云仙宗哪位高人,还请现身一见!我可以和你谈一笔生意。”
白山摇摇头,道:“朱叔叔,把你想说的秘密说出来吧。”
“哼,我岂会.........”靠山王才落四字,便忽觉神魂颤抖。
剧烈的撕裂感传递而来,后面拒绝的话竟再也无法说出口,一种巨大的惶恐充斥于他心头,好似他再也无法违逆眼前之人的问话。
“得得得...”
“得得得...”
他牙齿颤抖个不停。
原本即便是谈生意,他也准备撒谎。
可现在,他却无法说出半句假话。
白山淡淡道:“说吧。”
靠山王道:“朱明山,我可以都告诉你...但你有如此手段,为何不帮我大晋复国?扶持朱渺登基?”
一旁的觉广厉叹道:“靠山王,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靠山王:...
他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说,可却不受控制地开了口道:“白山,你小时候所住的村子并不是朱家村,而是佛门无上秘境——羲和树园。
传说佛门至高的佛陀光明佛,就是诞生在这羲和树园的扶桑树下。
这扶桑树,就是你小时候常常在下面跑的那棵枯树。
七天之前,大尊者看到那枯树又逢了春。
这寓意着光明佛重回了人间。
大尊者遵循指引,去到佛将要降临的地方,那是过去的弥沙城,而今的...葬湖。”
“佛门即将被光耀,大晋重立势不可挡......”靠山王嘀咕着。
白山却已收起了摄魂袋。
他闪身离开兵营,眺望远方,喃喃道:“又是葬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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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湖,往西五十里,是个名叫黄林村的小村子。
这小村子濒临的矮山就叫黄林山。
在战乱之前,商队最爱来这里搜些山珍野味去贩卖。
可如今,这小村子早就荒废了。
本就不多的村民们选择了外出避难,是死是活也没人知道。
“哎,妈呀,这些百姓都是在老家住惯了的人,七老八十了还拖家带口地往外跑,作孽。”一个穿着花袄,头裹毛巾的俏农妇正穿过废墟。
她身侧,一名儒雅的书生却摇头道:“这还不是因为那些仙人想要炼丹?
祸患之根,不得不除!
如今光明佛重临,当时佛门大兴之际,亦是我大晋振兴之日!
渺儿性格狠厉,乃是乱世君王,可惜没有强者庇护,此番...光明佛重至,足矣!”
这两人正是夜姑和许先生。
许先生如今是灵婴境初期,而夜姑则是灵婴境后期。
然而走在两人身前的那名“年轻的”老者,却是踏过灵婴境了。
老者面容虽是苍老,然其肌肤却光滑如玉,甚至连许多年轻人都要自愧不如,他拄着拐杖,眯着昏沉沉的眼睛,往前赶路。
七十年前,他们都是横行于这片大地上的王者。
可如今,却皆是境界大跌。
佛门兴,王朝兴,他们就强大,反之...他们的境界就会迅速崩碎,如今算是个个儿都跌了一个大境界了。
想当初,前朝不仅有人,还有兵,仙界亦不敢轻易来犯,这僵局可是持续了很久。
直到深渊的到来,打破了这僵局,这才使得仙界有机可乘。
其实,对于这种情况,虽说历史记载早被歪曲,但白山也是有所猜测的。
首先就是韩兵圣的兵道。
这兵道不可由修士修炼,而且还能凝聚万兵之气,加之于一人之身,继而行毁天灭地之击。
对比一下三本大道奇书中的【生灵经】,就能发现相似之处。
【生灵魔经】是“吞天地众生,以养吾一人”。
而【生灵经】却是“吾养天地众生,天地众生亦回报于吾”。简单来说,就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香火道,是用了这【生灵经】,仙人给百姓们帮助,百姓们通过焚烧香火回报仙人。
而兵道呢?
兵道是将军统帅这万人,十万人,甚至百万人,而百万人以自身之气回报将军一人。
再往大了说,国家庇护九州生灵,而这九州生灵亦回报国家社稷之位的股肱之臣。
前朝建国立教,巩固大晋江山社稷,这背后都有着【生灵经】的影子。
这不能说,前朝的皇朝和佛门有着完整的【生灵经】,但必然是有着部分的。
说白了...
这大晋和大乾的皇朝交替,其实是【生灵经】和【生灵魔经】的交替。
大晋的存在,离不开【生灵经】,所以大晋当时国力鼎盛,因为国强,佛才强,民心很是重要,国运也是真真正正地存在的。
大乾的存在,可谓是多灾多难,盗寇横行,灾祸遍野,因为这背后是【生灵魔经】,圣人要“以这众生养他一人”,所以圣人强,国衰败。
严格来说,圣人肯定是赚了。
因为,人间王朝终有颠覆之时,而国运衰败,所有人的境界实力就会衰败。
但圣人却打算将人间王朝都炼成神位,那人间王朝衰不衰败他根本不必在乎了。
所以...
别看夜姑,许先生,甚至之前的觉广厉,靠山王现在只是灵婴境,人家在前朝可都是真真正正呼风唤雨的显神境。
而大尊者,更是真神境巅峰的存在。
至于光明佛,这却是真正的佛陀,是大晋百姓和佛门以香火与信仰造出的一个佛。
这个佛...就是【生灵经】的果实,也是另一种形式上的...神位!
可随着大晋和佛门的灭亡,这神位已经开始消失了。
光明佛,也疯了。
此时...
一行三人停下脚步,站在一片黑压压的林子外。
“往前面就是葬湖外的林子了,咋整?”夜姑自从回到了人间,说话就越发恢复本性了,她曾是前朝神农宗太上长老,这宗里有僧亦有尼,理念却是除灾助农,帮助百姓们种田,说话自然带有土味儿。
身为太上长老,那得憋着。
在朱家村,那也得憋着。
可这些年,夜姑解放了自己。
大尊者拄着拐杖,佝偻身子,眯眼看着眼前林子。
许先生却道:“夜姑,你擅长预感和卜算之术,此时该我们问你才是,为何你还要问我们?”
夜姑想想,觉得有道理,便闭目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道:“大凶。”
许先生:...
大尊者用嘶哑的声音道:“老许,你身怀纸兵,走前面。夜姑,你擅预感,走中间,若是有感到不对,就随时出声警示。”
夜姑面色凝重,俏脸上惧意渐生:“大尊者...这锅林子里,大凶。如果要警示,我现在就警示了。也许,我们可以绕到其他地方试试。”
许先生道:“大凶,只是藏着敌人而已吧?
不如这样,夜姑,你与大尊者走这里,我去到另一边施展法术,直接烧了这林子,那时候,若有风险也只会朝我而来,我将敌人引开便是了。”
说罢,他又看向大尊者,“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兵法有言,大劫需趁火。我就一把火烧了这里,您和夜姑趁乱进入。”
夜姑只能测试“去某个地方是吉是凶”,但对于“做某件事是吉是凶”却无法推测。
此时,她看着眼前这林子,只觉阴森恐怖,明明只是寻常的山道林木,明明天穹还有明月高悬,明明她曾经历了不知多少事,可心底竟生出前所未有的惊惧。
这等惊惧,便是当初亡国之时也未曾有过。
她提醒道:“老许,没那么简答...”
许先生道:“那以你的意思,我们只能退?”
大尊者沉声道:“今晚,佛在林中,不可退。老许,就按你说的办。”
许先生手指一点,取出个折扇样的法器,对着大尊者行了行礼,又与夜姑对视一眼,便匆忙踏步往北边的一块空地去了。
不多会儿,远处天空有符箓烧了起来,火焰化作一条条大蟒扑向黑压压的林子。
而天空的月光下隐约还能见到一个个持着利剑的纸人,正俯瞰着远方。
许先生儒雅风采,凌风而立,目涩平静,折扇轻舞。
而...林子顿时烧了起来,木料发出轻微炸响,火光冲天。
窸窸窣窣的诡异声音骤地响起,往许先生方向去了。
大尊者一压拐杖,道了声:“快走!”
便和夜姑匆忙走入了林中。
两人一前一后,无声无息地掠行。
挂藤、树叶、瘴雾、杂枝扑面而来,可却唯独没什么虫豸的声音,这林子安静的渗人,令人心慌。
只过了一分钟时间,两人就已掠了约十里距离。
骤然之间,夜姑身子颤了颤。
因为...西北方向的动静消失了。
焚烧的火焰也突兀熄灭了。
原本只要西北方向的大火在焚烧,她就知道敌人被牵制在那儿...
可现在,那火却熄灭了。
这还没结束,一声凄厉到浑然不似人声的声音从远传来。
夜姑面色惨白,她已听出这是许先生的声音。
许先生虽然看似文弱,但却是个很有书生傲气的人,在前朝执掌书院是更是被尊称为许夫子,可以说,这位许夫子便是酷刑加身,也绝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这般凄厉到近乎在哀嚎的声音......夜姑根本无法想象是由许先生发出来的。
这到底要经历什么,才会如此?
她有些心慌,下意识地侧头看了下身后。
大尊者面色冷淡,正小心地打量着四周。
突然之间,大尊者轻呼一声:“停步!”
夜姑急忙停下,她的预感终于后知后觉地到了,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她的心跳如大鼓擂动,全身充斥着无力感。
尸鬼?
绝不是尸鬼。
没有尸鬼有这个本事!
显神境?真神境?她也曾见过,威压不至于此...
忽地,她终于想到了那件可怕无比的事。
光明佛去守着世界入口的...那个入口曾是荒古战场。
光明佛消隐入口,使得这入口无法被发现,从而将荒古外的存在都挡着无法进入。
可现在光明佛回来了,外面的那些存在...是不是也进来了?
现在她和大尊者面对的,便是古神吗?
诸多思绪闪过,骤然之间,四周风景变幻,原本树林,可现在却成了一个湖泊...
夜姑发现自己站在一艘船上,正在这漆黑的湖上飘荡...
远处,有几艘乌篷船正对向而来,狭长的篷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但却看不真切,只是有些阴森恐怖。
“大尊者?大尊者?”夜姑轻声呼喊,可是...大尊者已经消失不见。
“夜姑,佛不待人...你多撑一会儿吧。”嘶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顿时间,夜姑如坠冰窟。
她已明白,她被大尊者抛弃了,可这抛弃也是合情合理,现在,她被强行拖入了精神世界里,这里是精神的大湖,这艘船便是自己的紫府...
“那便死守吧!”
夜姑曾入过显神境,对于这神魂攻伐之术还是有些认知的。
紫府,乃是天然的强大堡垒。
面对远超自身力量的强者,死守灵台、心如止水是最好的做法。
她盘膝坐入船舱,双手合十,口中诵读着经文。
窗外,忽地狂风暴雨。
小小湖泊,也掀起了千重浪。
浪漆黑,浑浊。
...
...
“这里就是葬湖的外围...白犀角的指向也在这里,说明傅行云就在此处。”
“那么,光明佛,古神的念头,甚至古神本身,十有八九都在这儿。”
白山沉吟着。
他还没踏入这外围的小林子,就感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密而混乱的精神,在这里施展法术就好像在黑夜里点一盏灯,直接告诉别人自己在哪儿。
法术...能移山倒海,但却伤不到半点儿神魂。
当然,你若能用法术把那神魂的根给毁了,也能起到作用。
可问题是,你知道人家的根在哪儿吗?
自真神境开始,所有修士的本体根本没人知道在哪儿,就连显神境的吕乙下凡都想找个容器。
这世界,卷的很。
这年头,还有谁不是苟贼?
哪怕是站在此处,白山都有一种进入神魂世界的感觉。
这里的精神世界是流淌的,他的紫府也化作了一艘恐怖的、狰狞的、坚固的、牢不可破的、萦绕着五道玄妙力量的巨船。
“白山,也许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太阴烛火很是一本正经地站在船头,评论着此时的局势。
白山道:“不,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太阴烛火道:“自不量力,还这么自信!普信!”
白山有些无语,这太阴烛火究竟从它妈妈的主人那边学到了什么?
白山道:“你没看到吗?我们已经被盯上了...想跑?太迟了。”
太阴烛火道:“不可能的,只要你想跑,一定能跑掉。”
说完,苍白火焰扭头看了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一排排的乌篷船正在他们身后。
白山俯瞰着那些乌篷船,问:“为什么它们那么娇小?”
太阴烛火叹息道:“这些念头夺了其他武者或是修士的身体,藏在紫府之中,这些乌篷船正是他们在靠近。
普通武者和修士的身体,你能指望多大?”
白山此时虽然沉浸在精神世界里,可对于外部还存了感知。
此时的他本就是变了模样过来的,根本不怕通过外貌暴露。
在确认周身确实有七八个人在靠近后...
他双手猛然舒展,臂骨如刺,骤然突出,化作十米长的尖锐细刀。
白山一个旋身。
刀身,刀光,怪物,在浩瀚天穹的皎皎月光下,飞旋出一个硕大的光辉银盘。
一切物,人,逢此刀光,尽皆如神兵过薄锦,裂帛之声,不绝于耳。
果然,随着刀光的掠过,那些乌篷船全部炸开了。
这就是“物理毁灭法”。
嗖嗖嗖...一道道黑影从乌篷船里钻了出来,飘在精神的海洋上,看着眼前这恐怖的巨轮,陷入了谜之沉默。
白山心念一动,就丢下了上船的梯子,一副“我家大门常打开”的架势。
太阴烛火急忙跑远了。
可紫府里说大其实并不大,念头行事也都是“一念既达,高下立判”。
于是,白山抓住了太阴烛火。
太阴烛火冷冷地仰望着他,质问道:“你是不是又要把我丢出去?”
白山道:“小烛,你是知道我的。如果我还能丢其他东西,绝对不会丢你...”
太阴烛火尖锐地反问道:“你为什么不丢你自己?”
白山随口胡扯道:“因为...我是一个人。
丢人是不好的,丢火就没关系了。”
太阴烛火被这个冷笑话给搞懵了,也不知道啥意思,就是觉得很蠢。
它道:“渣男!我瞎了眼才和你融合!”
话音才落,那些黑影就“嗖嗖嗖”地从梯子上登上了甲板。
白山不再磕到了,双手猛推,把太阴烛火甩了出去。
“渣男!”
太阴烛火顿时化作了一条苍白的火蛇,从那些黑影身上飞速游过,随之而来的...是瞬间的灰飞烟灭,以及刹那的永恒冻结。
duang,duang,duang!
一个个冰块落地,冰块里冻结了一个个窟窿。
“六瞳硕鼠。”
“黑鬼影。”
“这里有两个古神吗...”白山看到这次冻了两个品种,有些心慌了。
太阴烛火也很慌,毕竟人家古神也不会傻乎乎的每次都只派几个念头来吧?
就好像是两国交锋,这只是大部队撞见了人家的斥候,抓了一两个,不见得有多厉害,真等大部队打起来,那就只能竖起白旗,举手投降了。
为什么这么肯定?
原因很简单,古神们都是玩弄念头的大能。
白山的念头,顶了天就只能去属于他自己的古像里游一游...
古神们能够指挥铺天盖地的军队,还能显化观想之本体,白山则是一堆老弱病残苟在城中。
所幸...这城够结实。
太阴烛火装出深思熟虑了一般的样子道:“退吧,你来这里还太早了。”
白山道:“天真。”
太阴烛火骂道:“普信!”
白山道:“你还没察觉吗?”
“什么?”
苍白的火流上显出两个眼睛的轮廓,毫无疑问,太阴烛火是拥有着智慧的存在。
白山并没有回答,他身形闪烁之间已经猛掠而出。
哧!
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却是一滩浓郁的绿色毒素,整个大地黑腐蚀了个坑洞,连泥土都成了碳渣子。
白山连连闪动。
而恐怖的腐蚀如影随形。
月光下,灰色的烟流正萦绕着,在远处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这是古神念头凝固了轮廓,在对我施展法术。”
“既然如此...”
“无灵树界...”
“降临!”
缥缈的世界以白山为中心似光潮般扩散而出,好似空间的里世界里藏了许多蛤蟆,一个个舌头精准地吐出,将那些灰色烟流黏住,继而收入了“桃花源”中。
这些念头一入桃花源,灵气顿时被驱散了。
那裹着的云雾躯壳被瞬间扒光,没了躯壳...这念头就无法动用法术了,一个个在“桃花源”里乱飘着,可这些未成精的树木并没有紫府,它们连钻都钻不进去,只能到处找出口。
可白山早就测试过了。
“桃花源”是一个闭合空间。
唯一的入口和出口,只有在他打开空间、摄取现实空间物件时才会出现。
至于“桃花源”暴露?
白山并不担心。
因为念头只要不返回,就算是古神也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算返回了,被人知道了,那也没什么,有了宝物不就是要用么?只要暂时不把这个宝物的拥有者和“白山”扯上关系,那就没问题。
“既然已经出手了,那就试一试。”
“今晚应该是光明佛和古神的战场,光明佛就算再疯,那也是这个世界的存在,天塌了,都是祂先扛着。
所以,现在还不能让祂倒下。至少得让祂发挥余热。”
电光火石之间,白山想了个主意。
在这精神世界的海洋里,念头还是比较的清晰的。
平日里,凭借他自己的本事根本无法看清楚这些,可环境所至,竟是可以了。
“树界,降临!”
“降临!”
“降临!”
“接着降临!”
一个个有着人类躯体的念头,被白山随手斩去躯体,继而将念头摄入桃花源。
而那些以烟雾做躯体的念头,则直接被他丢入桃花源。
没一会儿功夫,这葬湖外围的黄林山外围直接被白山逛了一圈。
如是鬼子进村一般,古神念头被一扫而空。
扫完之后,白山感到远处一阵剧烈的阴冷气息袭来,便立刻钻入了“桃花源”,如此一来,范围分散,就算古神察觉到念头少了,也只会知道敌人在外围,而不会知道敌人具体在哪个方位。
可这一入桃花源,白山忍不住暗暗咋舌了。
红叶纷飞的桃花林里,窜着许许多多的古神念头。
这些念头如一个个深海的鲨鱼,若不是他这艘躯壳的巨轮实在过于庞大,怕不是早被掀飞了,撞烂了。
饶是如此,此情此景也很是壮阔。
太阴烛火站在船头,看着这许许多多的六瞳硕鼠和黑鬼影,瑟瑟发抖。
白山道:“它们无法攻破我的紫府。”
太阴烛火道:“可我担心,你又放它们进来,你每次把我丢出去,我都提心吊胆的。”
白山道:“我们人类有句古话,叫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太阴烛火变出两个大眼睛,和满头的黑线,觑看着他,“渣。”
白山道:“可我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因为我想...如果我能把这里改造成一个充满古神念头的世界。
那今后,我若是把玄云君丢进来,会怎么样?
毕竟,无灵树界里可排斥一切的灵气。
玄云君用不了法术,只能通过神魂和这些古神念头交锋。
又或者,我装满古神念头,把他们带到玄云君的宫殿去,然后把这些念头全部放出来。”
太阴烛火道:“你真狗。”
两者对话的时候,白山的紫府正遭受着许多古神念头的攻击。
这让白山的自信心越来越膨胀。
好像...
自己的紫府真的不弱嘛。
这么一来,躯体上,自己不虚。
法术上,自己可以把敌人拉入桃花源。
元神上,自己紫府的防御力不弱。
...
...
此时,一团玄妙而神秘的黑影落在了黄林山外围。
阴嗖嗖的气息,四处弥漫。
黑影好像呼啸的晚风,从此间经过,其间藏着森冷和磅礴的力量。
黑影扫过,但却什么也没发现,便又转身离去。
...
...
半个时辰后。
白山小心地现身,继续深入。
片刻后,他看到一个花棉袄女人盘膝坐在林深处的一棵老树下。
而精神世界里,这却是一艘拦腰折断的船,在经受着周边精神海洋里不少念头的攻击,这船上的神魂正强行拽着船舶,神色悲愤,似乎不甘就此死去。
事实上,这躯体已经快死了,而现在则处于弥留状态。
“是夜姑。”白山认出花棉袄女人。
经过这几天对觉广厉的“聊天”,白山知道在整个朱家村里,也许只有这位夜姑姑对他是真的好。
之前,这位夜姑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身世,还以为他是虞妃娘娘亲生的孩子,而在知道他身世后,却还依然帮着他说话,只可惜孤掌难鸣,她的态度做不得数。
就在这时,夜姑神魂似在无法坚持,松开了船舶,飞向天穹。
白山取出摄魂袋,遥遥一招。
夜姑神魂顿时被吸取了过来,落入白山的摄魂袋中,化作一个透明的人形系在了袋子上。
“夜姑。”白山打了个招呼。
女人刚刚一瞬间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心理历程。
不甘,死亡,回忆,感到被摄取,心如死灰,再听到一声“夜姑姑”,则是心头满满的惊奇,再借着月光一看那人,更是疑惑。
可紧接着,她看到了另两个从摄魂袋里冒出来的身影:觉广厉和靠山王。
夜姑更是惊诧莫名。
靠山王震惊道:“夜姑,你怎么死了?”
夜姑也很震惊:“靠山王...你怎么在这儿?”
靠山王苦笑道:“我死了。”
夜姑愕然:“怎么会...青云仙宗应该不会有这么快啊...”
靠山王不答反问:“你呢?”
夜姑解释道:“我和许先生随大尊者来葬湖,我在半路上帮大尊者拦了些攻击,却没有撑过去。这是哪儿?这又是谁?”
她看着手持摄魂袋的男人,她确定她根本没见过这个男人。
难道是某个显神境强者吗?
一旁的觉广厉道:“夜姑,这是你的好侄子...你可真没白疼他。我和靠山王都是被他杀了,唯独你是被他救了。欸。”
“好侄子?”夜姑越发的莫名其妙。
觉广厉苦笑一声,道:“他就是白山,他本事大着呢。我和靠山王都是被他秒杀,我还被当猴耍了好久...”
“白山怎么会杀你和靠山王?”
“我想用他身世作为威胁,让他帮助渺儿...”在摄魂袋里,觉广厉无法说假话。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夜姑本来就对白山被当做兵器很不爽了,此时又听到觉广厉和靠山王居然还有这般的利用他,就更加愤怒了。
她和虞妃娘娘关系很好,也一直对白山视如己出。
白山道:“夜姑姑,你先在袋中休息一阵子。我现在需要深入葬湖,等出来了...我送你一具香火躯体。”
香火躯体?
觉广厉急忙道:“贫僧也要!”
靠山王眼睛也亮了,可他觉得即便他要了,白山也不会给他。
夜姑担心道:“白山,你可能是很强大,但现在的葬湖......是大能云集,能不去便不要去吧。”
稍作犹豫,她问:“你听说过古神吗?”
白山闪身进入“桃花源”。
桃花源里,许许多多的古神念头顿如鲨鱼闻到了血肉,往他游来。
摄魂袋是实物,神魂藏在其中并不会被攻击。
白山苦笑道:“姑姑,我已经和祂们交锋过了,祂们真的很强...”
夜姑:...
这是哪儿?
这是什么?
??
243、244.量劫起,古神逃(6.0K字-求订阅)
无灵树界里,风光很美。
那是一种人间没有的美。
这儿只有一棵红叶古树和数万棵桃树,纯粹而安静。
阳光里,红叶飘着,桃花飘着。
漫天的古神念头也飘着。
任何进入这里的人,都必然会被带到精神世界,若是躯体或神魂未有一项足够强大,那便是连这世界也看不到,只会在受攻击时感到头疼难忍。
“这里是一个密封的不存在灵气的世界,所有古神念头在这里无法动用法术,而它们若是寻不到出口,将被永远困在这里。”白山站在桃树间,用拉家常的口吻和夜姑说着话。
夜姑:......
觉广厉和靠山王也陷入了沉默,两人是第一次听白山说这事,此时心情越发震骇。
秘境,他们都是知道的。
可秘境的形成大多是“能量未散”,有些是天然的,有些则是真神境及以上强者的身躯死亡时所造成的。
然而无论是哪一种,秘境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无法移动!入口出口都并不随某个人的主观心念而变化!
但白山这个类似于秘境的世界,居然是随身携带的,这就打破了他们的认知。
更可怕的是,这个世界...居然不存在灵气。
觉广厉和靠山王彻底明白自己为何会败,若是失去了灵气,他们也不过是强大的武者罢了。
夜姑在经过短暂的震惊后,又忍不住看向此时精神世界。
那一个个恐怖的小巨人般的古神念头,正如怪物攻城般在冲击着白山的紫府。
可白山的紫府却...
那么高。
那么大。
那么的坚不可破。
“我滴妈呀...山儿,你的紫府怎么这么厉害?”夜姑忍不住问,这问题也问出了觉广厉和靠山王心底的疑惑。
“你的身体无敌了,你知道吗?等等,我听闻北蛮有极乐世界,去年完成了重组,你不会...不会是成为了某个深渊神魔的信徒吧?”
夜姑有些大妈式的碎碎念,毕竟她此时太惊奇了。
白山不太想解释这个,也不太想说什么“自己是极乐世界的首领”之类的东西,毕竟说来话长,而且涉及到他太多秘密,于是道:“夜姑姑,这倒不是,主要是多锻炼就好了。”
“哦。”夜姑懂了,侄儿有秘密。
觉广厉,靠山王也懂了,他们知道白山不想聊这个。
夜姑目光转动,她又问:“你这秘密世界好像一个秘境,秘境总归是存在界膜的,这些古神的念头没办法突破界膜吗?”
界膜?
夜姑的这个说法倒是提醒了白山。
他细细感知,忽地察觉到了这个之前没注意到的问题:无灵树界的出入口固然由自己来开启,但其本身却也是和主世界相连的,这相连的部分却是一层膜。
当然,这膜比青云仙宗那种普通的界膜要强一些,但却也不是无法突破。
这是无灵树界的弱点。
而就在意识到这一点时,新的念头在脑海里浮现。
【木魔章】
层次:真气心法
需求(大圆满):这是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你需要自行摸索。
大圆满完成进度:0%。
白山眸子稍稍凝了凝,他早知道【开天经】的章也能够大圆满,只不过却苦苦得不到圆满的提示。
他曾想过这个问题。
【开天经】和【开天魔经】是从第六层开始产生分歧,当获得契机成了劫主,就可以领悟出魔经。毫无疑问,这魔经是独一无二的,是刚刚才从这宇宙里诞生的,只不过并不是从天地自然,而是从应劫者的心底诞生的,这也算是宇宙结出的黑暗的果实。
那么,大圆满显然也是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而且其比达到第九层更加苛刻,所以没有提示实属正常。
可他却未想到,夜姑这无意间提了一嘴,竟让他看到了新的方向。
“察觉力量的弱点,并想办法去完善,这就是踏向前所未有的大圆满的道路。”
白山悟了。
他问:“夜姑姑,那你有办法增强界膜的壁障呢?”
夜姑愣了下,她还真知道,可事涉佛门隐秘,即便是侄儿她本也不准备告诉的,可此时却有一种冥冥中的力量让她不得不开口,且无法说谎。
顿时,她明白是这袋子的功用。
夜姑轻轻叹了口气,前身既已为佛门鞠躬尽瘁,那今后便为山儿而活吧...客观上,她已身不由己,主观上,她也没那么排斥。
在白山小时候,她对山儿视如己出,而在知道白山身世后,她心底生出了万般同情,现在,她主观上也并不排斥站队站到白山身边。
“弥沙城是前朝大光明寺所在,其中存在着舍利大佛塔,而这舍利大佛塔中的佛门舍利,可以融入界膜的壁障。
佛史中记载,说佛国曾受外魔入侵,便是以这万般舍利散发的七色毫光挡住了外魔。”
“佛史?我看的时候怎么没看到过?”
“可能是删减版的...”夜姑道,“前朝和本朝相杀时,大能斗法,移山倒海,这弥沙城被整个儿翻了个身,正在此处的地下。
而我刚好知道这舍利大佛塔的位置所在。大尊者本是想着等大晋复国,再来恢复这些,以作复国之资,重立佛门。”
“这位置在何处?”
“不远,往南二十余里。”
白山想了想,这地点依然在外围,而不曾靠近葬湖,可堪一探。
...
...
白山就像吸尘器一般,沿路月下,古神念头皆被他擦去,待到一处矮山前时,他停下了脚步。
之前不觉得,再度吸收了一批古神念头后,果然开始觉得“无灵树界”力有不逮,古神念头于无灵树界里,如鲨群汇聚,集并力量,冲击界膜。
白山纵身一跃,身形缓缓降到矮山的石壁处,运拳轰了轰,竟察觉到中段的山腹传来空鼓般的声音。
声音不规则,证明了中间也定是不规则。
白山抬手一甩,骨刺破出,将山壁切了个洞。
洞里一股潮腐味道传来。
“不是这儿。”
白山再换地方,再试。
经过十多次测试后,他终于寻到了一个中空的山腹。
这山腹的洞口还往外弥漫着极淡的香火味儿。
他直接钻入其中,又随手封上山壁破口。
接着远超常人的感应,又是一阵寻觅和穿山甲式的山腹“旅行”后,他终于寻到了个颠倒了的石梯。
这石梯,极硬,本是拾阶而上,此时在山腹里却是拾级而下,显然是当初斗法时位置颠倒了。
白山小心地走到尽头,看到许多碎黄砖,破瓦片。
但和这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个横躺在大地深处的塔。
啪。
白山跃落到塔门上,略做倾听,却不曾听到任何动静。
“山儿,这就是舍利大佛塔,只要取到其中舍利,就能巩固秘境世界的界膜。”夜姑的声音响起。
白山得到确认,身形缓缓升高,落到一处巨石后,头发逆冲,猛地往佛门的门缝插去。
咔嚓。
发如刀,微微上挑,挑开门闸。
啪嗒!!
两扇大门顿时往下踏去。
吱嘎~~嘭!嘭!
重响如是惊破了这寂夜山腹里的什么,回音重重。
而与此同时,密密的黑烟冒了出来。
那是一缕一缕如有着鬼脸的黑烟。
这些黑烟随着门扉的打开,逃逸而出,在见到白山这么个活生生的血肉后,竟直接扑了过来。
“是魔!!”夜姑惊讶的大呼,“山儿,快把塔门关上!”
白山神色平静。
“树界降临!”
“灵气驱逐!”
白山也不管这是啥,总之先送入树界去脱掉灵气。
顿时,黑烟的烟雾之身脱去,这果然是灵气聚集的,紧接着就成了精神世界的念头。
这些念头充满了邪性,看起来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僧人,面容神态各异,或是狰狞的杀生之相,或是偷盗的贼眉鼠眼,或是邪淫的目露色光,或是诳语的狡诈之相,或是纵欲的萎靡之相...
如此种种,简直是把僧人们的戒律清规都犯了一遍,且已成魔。
可下一刹那,这些魔念遇上了古神念头,魔念可不管它是什么,顿时出手,继续往古神念头杀去,古神念头懵了下,从来都是它们去屠别人,哪里还被主动攻击了?
于是乎,两波一言不合就杀你全家的凶人碰了面,直接就互掐了起来。
白山紫府如雄关,看着城下两波念头厮杀,心底有些感慨。
他离开了桃花源,然后问:“夜姑,什么是魔?”
夜姑:.........
好吧好吧,开始麻木了。
无论山儿做了什么事,就当是正常的吧。
只不过,让古神念头和魔念互掐,这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夜姑解释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佛门持清修戒律,但却也有诸多恶念,这些恶念日积月累、汇溪成海,一直存在着,它们之所以在这舍利塔内,想来是当年某个佛将它们封印在了此处吧。”
白山点点头,看来应该和古神念头是差不多性质,都是念头汇聚了烟雾,从而化作了一个个能动用法术的诡物。
他见魔念已空,便从塔门中走下,沿途只见这塔内散乱着不少珠玉琉璃般的舍利子。
舍利子散发着五彩毫光,有些神圣的气息,只不过因为摆放杂乱,而似乎失去了某些力量。
他头发如触手般弥漫出去,卷了那些舍利子卷起、又放入芥子袋。
期间还有不少藏着的魔念想要偷袭,但都被白山直接送入桃花源了。
小半个时辰后...
白山将这舍利大佛塔内,合计一千零八十舍利全部搬空。
他再返回桃花源看了看,竟意外的发现所有的古神念头消失了,而魔念竟然还有大半。
这并不意味着魔念比古神念头强,因为若要严格来说,肯定还是魔念“阵亡”的多一点。
“前朝还真不简单...这继续了许久的魔念竟能够灭杀这许多的古神念头。”
白山站在紫府城墙上,看着其下一个个邪淫恶僧模样的魔念,暗暗感慨。
小烛看了一场“狗咬狗”的好戏,简直目瞪口呆。
随后,白山又根据夜姑的建议,将一千零八十枚舍利按照转轮的图形,嵌入了桃花源的大地。
顿时间,这大地上生出了五彩毫光,毫光四散,附加到了原本的界膜之外,继而又深入,和那界膜融合在一起,使之越发坚固。
与此同时,信息在白山脑海浮现。
【木魔章】
层次:真气心法
需求1(大圆满):既是“道法天,天法地,地法我”,请感悟你的道,该道必须完整,系统,并被你所真心接受。
需求2:???
大圆满完成进度:0%
“果然有用!”白山舒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
舍利的取走,使得这大佛塔失去了原本的坚固度,在山腹里竟似妖被上方堆垒的巨石给压扁。
眼见着此地就要被淹没,白山赶紧原路返回,离去,远去,待到黄林山外围,才坐在了月光下的丛林上。
他这才盘膝而坐,看向那需求1 的条件。
“感悟我的道,这道必须完整,系统,且被我所真心接受?”
“可真是个苛刻的条件...”
“这世上怕是谁也不会想到,不过真气层次的功法,竟然要佛门舍利大佛塔里的所有舍利,以及一套自己有关道的理论。”
“这等理论,便是天才穷一生之力也无法感悟出来。”
“我试试吧。”
白山有些不自信。
小片刻后。
他开口道:“物质...是标志客观实在的哲学范畴,这种客观实在是人通过感觉感知的,它不依赖于我们的感觉而存在,为我们的感觉所复写、摄影、反映。”
说罢,他沉默了许久,心中转动着前世所学的信息。
这是否定一切神明的客观唯物论。
随着时间的流逝...
月过中天,向西而去。
“你在说什么呀?”太阴烛火在白山脑海里,自然能偶尔听到几句他脑海里的话。
什么矛盾的三大定律?
什么物质的可知性?
太阴烛火一头雾水,觉得这主人比它妈妈的主人更离谱。
骤然间...
白山睁开了眼。
他长舒一口气。
而脑海里,需求1“既是“道法天,天法地,地法我”,请感悟你的道,该道必须完整,系统,并被你所真心接受”已经完成。
大圆满的进度则是从“0%”变成了“30%”。
同时,桃花源也产生了奇异的变化。
白山再度走在这桃林里时,他发现那些魔念彻底失去了攻击性,甚至没有了任何的活力,只是软哒哒地趴在桃花源的泥土里,好像陷入了长眠。
“这片土地不仅隔绝灵气,还能隔绝神魂。”
“竟能生出如此巨大的变化?”
“这...不就是个唯存武道的世界了吗?”
“既然如此,我便试着去囚禁古神吧。”
白山起身。
太阴烛火还在震惊地问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白山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它:“小烛,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吗?”
太阴烛火道:“渣男,你问了一句废话。”
白山淡淡道:“那我今天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神。”
太阴烛火:⊙o⊙...
说完这句话,他只觉精神顺畅,当他使用了客观唯物作为道去领悟【木魔章】大圆满的时候,他自己就已经深陷其中,并且对此深信不疑了。
...
这一下,白山真真正正地成了“吸尘器”。
劫主的成长,本就是一个契机。
生灵魔经为宇宙诸天带来了无穷的苦难,也可说明其力量的强大与无敌。
无敌是什么?
横绝当世,无一可敌。
踏一切之上,登一切之巅。
无视原有规则,原有力量,而在人所无法想象的尽头另辟蹊径,一步登天。
凡人不可知,不可解,甚至以为荒谬,以为绝无可能。
可若新的量劫能被凡人所理解,那才是最大的荒谬。
白山好像在这精神海洋的堤坝上开了个大口子,顿时间海水往这口子奔涌而来,可待入了桃花源,却都成了铺垫地下的尘埃。
古神的念头,佛门的魔念,皆在沉淀。
摧枯拉朽,不可匹敌。
只因...
这劫,已生。
只因...
天道,默许。
天道为何默许?因天道亦如个孩子,当祂在纸上作画久了,便会觉着杂乱,便想寻一块橡皮将这些杂乱的笔迹擦去,继而重新作画。
苟如道月柯,天道想让她去做这块“橡皮”,道月柯也不给天道机会。
白山这般地误打误撞,却竟是直接碰上了。
道月柯,所有人都以为必然需要等到五本魔经出世,那才是量劫开启之刻。
可他们都不是天道,他们又怎会知道?
这一波,是天道,前世,以及天赋的共同合作,才造成了这【魔经】的第二句话。
无论此时是否还有其他劫主,可白山却已经独自一人踏上了这劫道的最前沿,拖拽着新的规则法则,将要降临这世间,改变一切。
就如同许多许多许多年前,那位量劫的劫主一般。
“故,道法天,天法地,地法我。”
“我说,这世上没有神。”
既说没有,那便没有。
一朝顿悟,便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这一步,踏入虚空,不见天地。
白山取出白犀角,滴了一滴羊小纯的血,然后循向而去。
...
...
葬湖边。
傅行云的身体被远远儿抛在一边。
光明佛借这身体来到人间,找到了佛门真正的后继之人——大尊者。
大尊者鹤发转黑,重回年轻,紧接着对上了两个古神。
三方激斗,大尊者已受伤不轻。
可这一刻,当黎明到来,第一缕金光从云边投下时,三名这世间的大能却皆是身形一颤,似是莫名的感到了什么。
所谓“金风未动蝉先觉”,这三者的感知力皆是可怕且惊人,或许对于细微之处的感知还未有那般强烈,可对于那滔天的天地大势的变化,却都是个个儿敏锐的很。
金灿灿的阳光里,一道身形从远走来,所到之处,一切精神世界的浪潮皆是消失无踪,好像突然不见了。
这种情况,别说大尊者了,那两名古神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忽然之间,这三者身形如光,刹那间原地已不见身形,各自消失于天边,再也不见,白山甚至连出手都没来得及。
紧接着,一道道念头宛似千骑冲锋,从远而来,似作为斥候的试探。
可白山就好像是个“黑洞”,一切念头有来无回,全部化作尘埃落在了桃花源。
“速度,好快。”白山仰望着那三道刚刚还在的身影,微微皱起眉头,轻轻叹息一声,“我还是弱了...”
不知为何,此时他心底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就在他说出那句“这世上没有神”的时候,好像整个天地都站在了他这一边,都在期待着他做点什么。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受,就很爽。
是一种...死不掉了的感觉。
白山来回扫了一圈,发现葬湖周边竟是一个念头都没有了,这里恢复了正常,风和日丽,微风习习,甚至可以安营扎寨做个旅游胜地。
他看了看傅行云。
傅行云竟还没有死,只是极度虚弱。
白山芥子袋里自然不缺恢复的丹药,喂了他三粒,见他气息平稳就不再管了。
然后,他站在了波光粼粼的葬湖边,俯瞰着湖心。
嗖~~~
他直接跃入了湖中,往湖底游去。
“夜姑姑,大光明寺就在此处吗?”
“是...是的...”夜姑声音有些发抖。
白山应了声,在湖床上来回逛着,可唯见一些废墟的屋舍,却没有任何异常。
他找了一遍又一遍,甚至以头发再往湖床下的淤泥插去,却还是没有发现。
半日后,白山浮出水面。
傅行云已经悠悠转醒,见到白山,顿时露出警惕之色,此时的白山并不是原本模样,而是个傅行云不认识的陌生人。
但下一句话却让傅行云稍稍放松了警惕。
“你的伤,恢复了吧?”
“是你给我的丹药?”
“是...我见你躺在此处,便随手相救罢了。”白山也没说古神的事。
傅行云愣了下,然后恭敬道:“多谢前辈。”
白山摆摆手,“去吧。”
傅行云匆匆走出林子。
245、246.木魔经出世,宗门撤本界(7.3K字-
葬湖,风平浪静,波光粼粼。
上一刻还是人世间最巅峰的大战,下一刻却是兵戈休止。
金色阳光穿透林叶,照亮大战后的墨绿林子。
白山全身湿漉漉的,出神地看着水面。
他心底有些挫败感。
一来,凤仙师姐命灯飘摇,身处险境,他没找到。
二来,虽然领悟了“无神无灵树界”,可却没能够和古神切磋,虽说古神逃了,但“战略性撤退”也是退,这不代表他真的能够战胜古神。
至于无敌,夜姑姑虽在吹嘘他,可他自己并不觉得,天地万物相生相克,骄兵必败哀兵易胜。
但收获也不是没有。
这主要来自于夜姑,觉广厉,靠山王这三位。
一来,舍利大佛寺的“界膜巩固”,这直接引发了一个契机,让他看到了如何臻至【木魔章】的大圆满,并且成功地让进度迈过了三分之一,完成了需求一。
二来,靠山王的芥子袋里有着完整的【兵圣遗书】,他草草翻了下,可真是惊喜无限了。
韩兵圣的“多多益善”、“君驭帅,帅驭将,将驭兵”这些理念都包含其中。
简而言之,大乾那兵法版本是受限于“战力一百”,若一个士兵战斗力为十,那便只能带十个。
过去,白山虽有数百符纸人,却只能真正凝聚三个半符纸人的力量;可现在不同了,只要他学成【兵圣遗书】,他可以凝聚之前所有符纸人的力量。
“回去吧...”
回哪儿?
自然是回万象山,定世峰尽头那个庭院。
因为妙妙姐,玉真公主在那儿。
从前,还有宋家可回,总想着宁宁还有小浪货,但现在他能回的只有这一个地方了。
白山腾云而起,往东南而去。
小半个月后...
早晨...
白山落在了万泰山定世峰的小屋下。
大能在春光里舒展长腿,翘着脚尖,看着天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大能不看也知道是谁回来了,她淡淡道:“我突破万象境了。”
“我也有了一点小突破。”
白山随口应了声,可是什么突破他却没说。
他走到大能身侧,坐在不远处那吊篮式的木藤椅上,微微一动,就来回晃了起来,见着不远处石台上放着水果,他随手招了串葡萄吃了起来。
“小突破?”大能有些不解,“你的木章已然修到了尽头,可灵婴境后期却必然需要许多时间,是什么突破?”
白山道:“还是木章,更熟练了些。”
大能见他不肯说,忽道,“我若把她还给你,你会开心吗?”
白山往嘴里丢了颗葡萄,坦然道:“我不就这一点盼头?”
大能拖着雪腮,葱白的指头敲打着脸庞,喃喃道:“也对...一晃都五年了,你也一直在努力。真为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你觉得值得吗?”
白山道:“没什么值得不值得,我也是为我自己。”
“哦?”大能很好奇。
白山想了会儿又道:“我是个慢热的人,不容易和人熟,也不喜欢人多,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就更是这样了。
好不容易有个我深爱,挚爱的女人,便是修到长生,永恒,也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如果去轮回,我可定会服用虞妃娘娘赠我的大轮回果,再施大宿慧术,等到记忆苏醒了,便还是只有根子上的那个人。”
大能道:“好吧...”
说罢,她微微垂首,似乎有些主意拿不定的样子。
眼见着气氛沉默下来,白山忽道:“对了,你担心的事变成真的了。
那一位真的是光明佛。
祂发了疯,又入了大尊者的身,被大尊者带走了,应该是去晋州了。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古神来了。
如你所言,无论光明佛还是古神,都很可怕。
不过,祂们都逃了。”
“额...额??”大能蓦然抬头,睫毛弯弯,眨巴着眼看着他。
尤其是“祂们都逃了”这句话的信息量,堪称恐怖。
祂们为什么逃?
这人间有什么会让祂们逃?
白山没说,可大能已经懂了。
“这就是你说的小突破?”大能本着确认的态度,试探着问。
白山淡然地点点头道:“不错。”
大能的芳心一瞬间被无语充斥,她杏核眼儿微微眯起,看着这张不要脸的脸,她很想把这个“小突破”的“小”字狠狠抽一百遍,一万遍,质问一声“老实交代,你到底是小,还是大?”
白山叹息道:“你不明白,我只是悟出了一个随身携带的小秘境,在这个秘境里我能够驱除灵气,能够禁绝元神。
可我终究没能和古神打一场,祂们在见到我的那一刻,还未等我施展,祂们就消失了。
所以,我并不知道我能不能战胜祂们。”
大能杏眼儿已经眯成了一条线,忽地她想起了这一世记忆里的宋幽宁,于是模仿着宋幽宁的语气道:“哦?是吧?这个是不是算比较厉害?”
然而,她心情却已经震惊地无以复加了。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罕见地模仿宁宁的语气。
随身秘境,绝灵,绝神?
这...
这是诸天万界从未有过的力量。
骤地,大能心底一阵剧烈颤抖。
轰隆隆!
她脑海里来回回荡着一句话:
一定是劫主!
白山成劫主了!
该怎么办?
怎么办?!
白山见大能不说话,便继续吃葡萄。
忽地,一阵柔和的声音传来:“今晚,你来我的房间。”
白山愣了下,侧头谨慎地问:“干什么?”
大能笑吟吟道:“你又不是没来过,就连床都上过呢。”
白山道:“那是和我的妻子。”
大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不也是这身体?之后的酸疼还是我承受的呢,那你算不算也睡过我了?
那疼,我可是养了三天才养好。
快乐都被她给占了,却要我来承受这痛...这公不公平?”
白山道:“那也没办法,你未入显神境,和她分不开。”
大能姿仪妩媚,瞳孔里满是花枝乱颤的笑意:“分不开是分不开,可体验却也体验过了...”
说着,她舔了舔舌头,以“很润”的腔调,媚声道:“很~疼~”
白山:!!!???
怎么感觉大能突然变了?
那是什么让大能变的?
这事儿得梳理梳理。
白山思绪如飞:
最初大能觉得他很弱,只是大能在百世千回见到的一个天才。
天才放在一个镇子一个门派里很稀罕,可若在一世又一世里,也不过是跃的高了一点点的浪花,以长生观观之,天才也不外如是,大多是经历过璀璨的绽放后,就会复归平庸,继而默默无闻。
后来他几天就修好了【木篇】,大能生出“此子不凡”的感觉,然后开始帮助他。
再后来,大能在他领悟【木章】时,察觉了他可能是【开天魔经】的劫主,于是主动和他拉近关系。
而刚刚,大能十有八九从他的话里明白了一件事:他已经成了劫主中最凶的一个,未来甚至就是那应了量劫的大劫主。
所以...
白山悟了。
他恍然道:“我懂了,你一定是想慈悲为怀,以身饲魔!
你觉得我是劫主,生怕我屠的天地血流成河,所以你想用感情来让我维持良知。”
大能笑吟吟地听着,只是招招手,媚声道:“白宗主,晚上来房间呀。”
...
...
去大能房间?
不去大能房间?
白山最终选择了去。
明明只是个普通的事儿,大能十有八九是找他有事,可他却还是被撩的有些背德的刺激感...
不过若大能真想做什么“以身饲魔”的事,他可不会配合。
只不过,他还从未在妙妙姐的身上见过这么媚的样子,大能算是解锁了新表情包了。
午后...
白山听宴灵,左尘子等人汇报了周边情报。
古神,光明神虽入落入人间的陨星,可却还未掀起轩然大波,情报还需要飞一会儿。
至于凤仙师姐,她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半点儿信息。
傍晚...
白山心血来潮,换了身普通衣裳,稍稍更变容貌去四象宗第一峰的斋堂吃了顿饭。
这宗门里虽说有不少服了辟谷丹的弟子,但却也有不少未曾服用的,所以斋堂必不可少,只不过设立位置却是在入山口。
入夜...
定世峰上明月高悬,山崖外雾潮涌动。
白山顺着清幽的石子小道,走入那庭院,继而敲了敲门。
门扉打开,大能杏核眼儿在外转了转,然后招手,笑笑着喊道:“白宗主,进来呀。”
白山觑眼道:“你在看什么?”
大能把他拉了进来,然后又匆匆关上门,继而又风骚地微翘着臀,身形前倾,趴到油纸窗,往外眺望看,似见没有人这才把窗户关起来。
白山一向只见着大能高高在上、万事在握的模样,却从未见过大能这般的姿态。
忽地,他悟了,旋即口吐虎狼之词:“我懂了,你想装嫩,以身饲魔,拯救苍生!”
大能扭过头,看了他一眼,托着雪腮,柳眉蹙起,然后起身去推他。
白山道:“你干什么?”
大能道:“你明晚再来吧。”
白山真的觉得大能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这很显然是在生气。
他一头雾水,如果这还不是装嫩,那什么才是装嫩?
都活了千世万世了,不该端庄沉稳,看破红尘,高冷如山巅大雪吗?难道自己成了劫主这件事,让大能也改变了?
眼见着,他就要被大能推出门,白山忽地又悟了。
“你不是大能!”
“我是!”大能振振有词。
白山见她激动,越发确认,冷声道:“你不是,大能和你不同,她没有这么丰富的动作和声音。”
“那你觉不觉得,我是大能和你妙妙姐的融合呢?融合了,心态就变了呀。”大能眨着杏核眼,眼里如落花浮水,涟漪微圈,煞是动人。
“问题是,妙妙姐也不像你这样。”
“我怎样?”大能不装了,叉腰,挺着傲然的胸,作为【木经】的融合者,大能天然是世间最可怕的医生,想要把自己“养”好,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某种程度上来说,大能能够把自己调理成诸天人类之中的最完美的女人,没有人可有比拟,至少是躯体上的最完美,玲珑浮凸,无人可以更胜一筹,恰如天地造化的最杰出作品,完美无瑕。
“我怎样?我怎样?”大能挺胸前进。
白山不得不退。
待到身形抵着门扉时,白山道:“你让我想到玉真疯起来的样子...”
大能停下脚步,仔细想了想什么叫“玉真疯起来的样子”。
“你羞辱我!你居然说我像你那夫人疯起来的样子?”她美目圆睁,气了起来,瑟瑟发抖,小手用力推白山,试图将白山推出门外,一边推一边喊着:“你出去你出去。”
白山神色冷着,身形岿然不动。
而且,他身后的门都还没开...
白山问:“你究竟是谁?”
大能神色动了动,忽地那娇嗔的神色变得平静,只是一瞬间的变化,却好似梦幻,明明还是同一个人,却换了一身气质,她看定白山,淡淡道:“是心魔。”
简简单单三个字,直接让白山明白...大能回来了。
可紧接着,他就一头雾水了。
“心魔?”
“我曾入融神,在心魔劫的时候,我把心魔封在了神魂最深处。
本来她不会醒,可因为我境界突破了万象境,进入了修士的层次,她这才复苏了,只是一直在等机会。
而你就成了他的机会。”
“我?”
“早晨时候的那番话,让我心神震动,所以这本已苏醒的心魔就有了可乘之机,将我压了下去。
在我融合【木经】之前,我已经坚定了心念,要以一己之力,消弭诸天浩劫。
而我的心魔,则是另一个不想让我这么做的人。
她......有着我在融合木经前,在仙庭的几乎所有记忆,那些记忆连我也无法看到,只因当初我是将她连同这些记忆一同斩去,封住的。”大能娓娓而谈。
仙庭?
白山顿时懂了。
大能出身高贵,十有八九是仙庭大人物的孩子,这年少时候自是远胜人间公主不知多少,可之后【生灵魔经】出世,仙庭遭遇巨变,大能见【开天经】出世,为了不让【开天经】落日她所认为的贼神之手,便立了宏志,斩了过去,然后与【木经】融合,纵身跃入轮回之中,千世万世,只为等一个能改变一切的契机。
如此说来...
心魔,是最初的大能。
大能,是立下了宏志,于轮回中转世的人。
妙妙,是这一世无意间溅起的浪花,而因为与自己相遇了,所以变得特殊。
“这么说来,我倒是觉得你的心魔才是真正的你,她才是个正常的女孩子。”
“可我并不是一个出生正常的女人。”大能声音平静,然后目光扫了扫远处,道,“她补全了那本册子,想于今晚给你,以让我的心神越发不宁,从而她能够上位。
不过她小看我了。
她既已补全,你就拿去吧。
那是【木经】...
我本来确实很犹豫,犹豫着给不给你。
你是在木章应的劫,若是没有木经,就走不到下一步。
可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是劫,总归躲不过,与其让一个陌生人成为最终的劫主,还不如你来。
我立志消弭浩劫,哪怕牺牲自己都再所不惜,可这么多世,我也看明白了,若新的浩劫不诞生,旧的浩劫就无法被战胜。
我会辅佐你,让你成为浩劫。”
大能定神看着白山,又道,“而我也会全力,成为你的羁绊,让这量劫不至于太过......”
她轻轻叹了口气。
白山走去,取了【木经】翻看起来,说实话,大能的心情他很理解,大能的做法他也能接受,他也不想变成那劳什子的站在尸山血海上的劫主,而只想变成个到处旅游、吃喝玩乐、所到之处皆是和平世界的普通人。
这一点,白妙婵和他是想法一致的。
此时,白山抓着【木经】翻了两页,忽地想到了什么,侧头道:“对了,你的心魔出来了,那你的身体里岂不是有三个神魂?
这么一来,妙妙姐怎么办?”
大能站在窗前的茶几前,点燃了一根凝神香,淡淡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将心魔重新封住,在修至显神境后,我会带着她离开这具身体。
我既已入万象境,便是神魂更换,也不如凡人那般难以承受了。”
白山问:“什么意思?”
大能道:“今后,每一晚,你都可以来这里...我把她还给你。”
说罢,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待到再睁开时,却是熟悉的神色。
“白山...”轻轻的呼唤声响起。
片刻后。
沁人的暖香扑入白山怀中。
烛火被轻轻吹灭。
...
...
次日早。
白山神清气爽,坐在窗边继续翻阅着【木经】。
随着翻动,他只觉一段有一段截然不同的文字和感悟浮上心头,待翻到最后一页时,他合上【木经】。
一股股信息于他脑海之中浮现。
【木魔经】
层次:法术功法
需求1(第六层):培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植物,并让它称霸一个世界至少千年时光
需求2(第九层):见证三个完全不同时代的树木主宰的世界,时代跨度需要大于至少三万年,并且在不影响历史的情况下,取走那个时代的森林霸主的种子。
需求3(大圆满):传播你的力量,击溃生灵魔经的体系,让你的木之门徒取而代之,为宇宙的历史翻开新的篇章。
这一次,【木经】连展示都没有展示,就直接化作了【木魔经】。
而【木魔经】的需求也和白山曾经遇到的任何需求都不相同。
首先,不再存在物质需求,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其次,需求只有三个,可每一个的需求描述都让白山觉得难以想象。
需求1还好,可居然需要称霸一个世界千年...
这个“世界”,白山的理解是如同“人间”一般的地域。
需求2里的一些措辞就很古怪了,什么叫做“不影响历史的情况下,取走那个时代的森林霸主的种子”?
这就很迷惑了,什么叫做“不影响历史的情况下”?
需求3则更是夸张了,要为这个宇宙的历史翻开新的篇章。
白山完全可以确认,这【木魔经】的三件事与其是需求,不如说是交易。
需求1和需求2,还是一种锻炼。
需求3直接就是任务了。
若真有天道存在...天道的意思是,你办成这三件事,可得无限好处。
若是办不成,那等其他劫主出世了,办成了,你怕是日子就不好过了。
换句话说,【开天经】有五篇,【开天魔经】也注定有五篇,劫主也注定有五个。
这五个劫主不仅需要推翻原本的世界,还需要彼此厮杀,互相倾碾,直到某一位成为最终劫主。
那其余四个劫主呢?
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劫主?
新旧力量体系的更替,与人间社会的大变革又有何异?
最终劫主的确立,与争夺帝王之位,又有何不同?
无非是格局更大了,牵涉更广了,而且...更加的没有退路了。
败了的,自然...只能是踏脚石了。
白山现在是领了先,可看着需求动辄千年万年。
于千年万年观之,这区区数十年又算什么?
......
正想着的时候,庭院里传来有些惊奇的娇呼声。
“白山,我...我...”
白山身形一闪而出,落在门外的白裙女子面前。
女子站在阳光下,全身沐浴着金灿灿的光,宛如百花仙子从春水里出现,显出一种倾国倾城的惊艳,能令任何人类雄性都心生爱慕,自惭形秽。
白山目光一扫,没发现什么危险,这才问:“妙妙姐,你怎么了?”
“我,还在。我...我没有沉睡。”白妙婵双手轻呵着脸。
她已经沉睡了快五年了。
而中间,却只醒来了一次。
她什么都没问,因为她知道时间会很短很短。
与其去问,去烦恼,不如去享受和白山在一起的须臾时光。
白山却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明悟。
在大能看来,若想要羁绊住他,那只能靠白妙婵,所以...她便尽可能地藏了起来,只在关键时候,或者处理事务的时候出现。
“你...你还没吃早饭吧?”白妙婵有些不知所措道,“对了,你应该是仙人了,仙人不用吃早饭,对不对?”
她又有些语无伦次。
白山道:“我来吧。”
于是,他去到这小斋的土灶前,生火,烧水,打鸡蛋,煮了四个糖心水煮蛋。
他吃两个,还有两个端给了白妙婵。
白妙婵坐到院子边的一个木桩上,这木桩原是个千年老树的,十多年前被一道天雷给劈了,于是便被砍去了身子,徒留下密集年轮的树桩。
白山端着碗坐在她身侧,忽地开口道,“这里是万泰山,四象宗。我知道...你上上次记忆还是在京城的宋家。时间已经过去五年了。”
“嗯...”
白妙婵轻轻应了声,“我慢慢听你说。”
...
...
轰隆隆!!
轰!!
嘭!!!!
紫色闪电如苏醒于远古的蛇群,在雄浑伟力之下狂舞不止,深黑的云雾化作道道漩涡。
可细细看去,这哪是什么闪电和云雾。
这是空间裂缝和壁障。
巨大的能量在将狭窄的通道撑开,以至于连空间都无法承受地鼓胀了起来,而生出道道裂隙。
荒古时代残存的暴乱能量,也相继爆发,使得这由裂隙和壁障构成的通道显得恐怖、未知与难以通过......
而在距离这混乱威能不远的地方,却存了五道玄妙的轮廓。
“那边是荒古战场。”一道云雾轮廓开口道,“可怎会生出这般变化?”
另一道声音响起:“你是装傻,还是真傻?”
“至少不如青云道兄,大丹没练成,反倒是损兵又折将,自己实力也跌落了不少。此消彼长,道兄还要这般与我们说话吗?”
“哈哈哈。”
“桀桀桀桀...”
“都别笑了!诸位道友,你们明争暗斗这么久,现在大变已起,还没能够停下内斗吗?”一道女子轮廓扬声呵斥,随后又道,“足足五千年了,我还记得当初圣人带来我们来此时,曾说过...这个世界藏在诸天万界的角落里,并不富饶,也不会被发现。
我们好不容易斗垮了佛门,终于开始着手帮老祖炼制生灵大丹,以成就神位。可现在...
青云道兄,你知道的最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五道轮廓,竟是人间神庙里供奉的五个天尊:青云天尊,玄土天尊,云梦天尊,玄天天尊,星霞天尊。
这五人亦是仙界五宗的五位老祖。
青云天尊轻叹一声:“你们应该都有所猜测吧?”
“有,但不敢确定...因为这件事太大,太匪夷所思。”玄土天尊沉声应答。
青云天尊道:“那你们可曾猜到古神?”
“古神”两字落下,另外四个天尊皆沉默下来。
他们自然猜到了,可却不敢确认。
青云天尊道:“你们不是好奇六十五年前,我们在攻破佛门的过程中,为什么没有遇到光明佛?”
也不待回应,他自顾自地道:“因为...光明佛一直镇守在这世界的边缘。那天与我交手的就是光明佛,祂疯了。”
四天尊鸦雀无声。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为什么古神会入侵这个世界?”
面对更强大,更可怕的力量,天尊们再不是执子拈棋,高高在上的布局者,而是边城已破、古神入侵的大环境里想着如何应对的弱势方。
可是...没有人能回答。
五大天尊所能够等待的只是圣人的指令。
因为,圣人也是他们的五人的老师。
五千年前,也正是圣人带他们来到了这个世界。
良久...
忽地,五位天尊的脑海里同时响起一道威严莫测且冷静无比的声音。
“青云,玄天,玄土,云梦,星霞。
你们领门下显神境以上弟子,以及天才弟子。
一个月内,随本座撤离这个世界。”
五大天尊纷纷愕然,震惊莫名。
似是回应他们的震惊...
那声音又淡淡吐出一句话:
“大劫已起。
而劫主,就在本界。”
...
...
ps :只是按部就班地在走剧情,并没有崩,请放心阅读...
另外,请不要养书...请尽可能留点足迹。
作者是玻璃心,需要你们的鼓励啊...
247、248.两个姨子,杀玄云君(8.2K字-求订
人间的上层,是所谓的“仙界”。
“仙界”的上层,则是“仙庭”。
而一个“仙庭”可能会同时连着好几个“仙界”。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大世界连着几个小世界。
大体如是,并不绝对。
若说某个“人间”直接通向了仙庭,那也是可能的。
若说某个“仙界”连着许多人间,那也是可能的,毕竟白山所在的这个“仙界”是荒芜的。
若说某个“仙界”未曾连接“仙庭”,那也是可能的,其实白山所在的这个“仙界”就未曾直接连着“仙庭”,因为它过于偏僻。
宇宙,本就不是简单的、一目了然的,也绝不是能让人理解的。
这是一个磅礴的、神秘的、需要人类去永恒探索却永远只能获取零星一点、任何人都需要怀着谦卑和渺小,而不是傲慢与自以为是的宇宙。
五大天尊只是这个世界的五大天尊,出了这个世界,他们就不再是天尊了,圣人亦如是。
他们是从通道外来的,自然知道这通道外是荒古战场。
荒古战场是一条横跨许多世界的浩大战场,恰好在尾巴处扫到了这里而已。
而战场外,就是宇宙了。
从人间,也能看到宇宙,甚至还能去到宇宙...
可从人间去往的宇宙,太荒芜了,即便繁星如水,那也是间隔了成千上万光年的繁星。
“仙界”并不是宇宙的边缘,
“天门”也只是一个通道。
就如此时这荒古战场的通道一般。
紫电狂泄,空隙乱舞。
一道道恐怖能量穿梭而来。
精神海洋里,更是波澜狂起,怒潮颠覆,哪怕是万象境修士站到这里,也只需刹那的功夫,就会变成个口流涎水、双目呆滞的痴愚儿。
五大天尊都已入了半步融神(跨越剩余的半步,需要花费无穷无尽的时间和精力,且未必会成功;捷径就是如圣人一般,以【生灵魔经】炼化一个世界,使得神位出现,但神位亦有高低,神秘小姐所说的‘真神境’之后,才是真正的开始,意思正在此处)。
可他们却依然只能远远站开,不敢挡道,甚至是站在道旁。
此时,他们神魂嗡嗡,如是密室里装着雷音,思绪茫然无比,圣人的话犹然在他们脑中回荡。
经营五千年,好不容易开始收获,却在这即将成功的关头,撤离此处?
原因是...
大劫已起?
而劫主...就在本界?
什么是大劫?
那是改变了诸天,统治着宇宙的黑暗修炼法则,而在这黑暗修炼法则问世时,必然会和原本的秩序产生激烈的碰撞。
这碰撞就是劫起。
黑暗修炼法则的贯彻,则是劫。
再后,还有黑暗修炼法则的报应,这又组成了劫的另一部分,深渊正是由此而来,而很久之前,那根本就不是深渊,而是赏善罚恶的阴曹地府。
而现在,圣人居然又说劫起?
这是新的量劫?
而且,劫主居然在本界?
五大天尊几乎不敢想象...这劫主居然藏在他们所经营的世界里,而他们竟还没有发现。
不过,这种事,他们却绝对不敢搅和了。
在劫起之时跑到风暴中心去,那就如凡人光着身子跳入锋利的绞肉机里,待到落下,只会剩下可以包人肉水饺的渣子。
虽然不甘,但只能撤离了。
五大天尊彼此对视,急忙返回各自宗门,继而开始通知门中三代弟子,二代弟子,以及天才弟子了。
至于那数量庞大的四代弟子,还有诸多的未曾入门的外围弟子、相关的家族世家,本土的仙镇仙城的修士,则是全然不顾了。
不仅不顾,还需要瞒着。
...
...
数日后。
青云仙宗。
老祖洞府前。
“碧逍,你镇守宗门,若遇变故,便随意敷衍一番,至于萧运法的死,不用再分心去查了。”
“是,师尊。”
“九阙,你去晋州一趟,将八名三代弟子召回,圣人大丹无需再练,二十五天后,我们准备撤离本界。”
“是,师尊。”
“玄云,那白山天赋恐怖,乃是此番我宗必须带上的天才弟子,今后在其他世界崛起,或许还要依靠此子。你是他师父,去将他带来。”
“是,师尊。”
青云仙宗界膜虽犹在,可内部却酝酿着极大的动荡,不少弟子其实已经遭遇了诡异事件,只不过因为宗门极大,且洞府分散的缘故,还未外传。
而在这老祖洞府前,三名二代弟子得了令,便各自筹划,行动去了。
...
...
世间动荡,便如深海里那一座又一座火山里的岩浆,已在翻滚,却还未彻底爆发。
所以,暂且还算是风平浪静。
可这也只是“暂且”罢了。
定世峰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叮~~铿铿~~锵锵~~叮~~~咚咚咚~~~
土灶旁,佳人姿仪慵懒,只着宽大的雪白睡裙,右手执着锅铲,左手抓着锅柄,正在“山菇肉丝”。
这些山菇都是万泰山深处土生土长的一些菌菇,作为【木经】的融合者,对于哪些菌菇有毒,哪些没毒,哪些叠加在一起味道会更鲜美自是了如指掌。
此时,和煦春风吹过,调皮地吹起佳人褶皱的裙摆,露出藕段般的雪白长腿,腿根若隐若现,心生向往,却不可及之。
木屐里套着的一双小足则在天光里晶莹闪光,光滑的脚踝,白玉般的腿面皆露在春风和暖阳里。
往上,则是盈盈一握的腰肢,世间最完美、最有活力的玲珑浮凸,刚刚及腰、未曾挽起的水墨青丝。
白妙婵小时候只是个黄毛丫头,面黄肌瘦,也不怎么好看,可这随着年龄的增长,却是越发美丽,倾国倾城,祸水红颜。
一是因为她突破了万象境,而先天融合的【木经】随着这境界的提升,亦是逐渐苏醒;
一则是后天保养的缘故,试问这世间有谁比【木经】的所有者更懂得用草药保养?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得了相公的滋润,阴阳协调,正魔相生,两人便是在一起,都给人一种和谐无比的感觉。
白山温柔地看着白妙婵。
哪怕是站在最客观的角度,白妙婵也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人,没有任何瑕疵,惊艳绝伦,便是没日没夜在一起,却也不会觉得厌倦。
他提笔,蘸墨,在纸上认真地写下“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是他欠着白妙婵的诗句。
而在“暮”字的最后一笔落定时,他身后忽地传来赞叹声:“好美的句子,这是给我的吗?”
白妙婵端着菜盘站在他身后,探头看着,青丝一缕一缕地刮过白山的耳朵和脖颈,痒痒的,酥酥的。
“是。”白山柔声道。
白妙婵把餐盘放到桌上,便抓着他写的字看来看去。
白山则是取了筷子,先吃了一筷子菌菇,极其美味,再吃了一口肉丝,顿时...他愣住了,这肉丝老如木柴,难以下咽。
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妙妙姐这厨艺还真是半点都没有进步啊,对火候的掌控不仅没进步,还越来越离谱......
吃着吃着,忽地,白山心底生出一种古怪之感,一侧头却看到白妙婵开心地在捧着那句诗翻来覆去地看,眉宇间皆是“哇,好厉害啊”,“怎么写的这么好”的样子。
白山神色转动,思绪如电,忽地,他心底“咯噔”一跳,冷冷道:“把诗放回去。”
白裙佳人侧头,笑吟吟地看着他,“你不是说送给我了吗?我拿着给我的句子看,有什么不对?”
她这么一说话,白山越发确认了,直接道:“你不是白妙婵。”
白裙佳人托腮,笑意盈盈:“哦?那你说说,我是谁呀?”
白山看定她,正色道:“你是心魔。”
白裙佳人剜了他一眼,嗔道:“比起你的诗句,你说话可真难听。
什么心魔?我才是这些神魂最初的主人。
你口中的大能,也是在我之后才出现的,只不过她力量强大,意志坚定,将我封印起来罢了。
至于你的小娘子,更是这一世才出现的。
论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大姨子。哼!”
明明是自己妻子,脸上却浮现出一副娇嗔的不屑神色。
“还有啊,你说了这诗是送给我的,那就是我的,别想收回去了。”心魔招招手,笑嘻嘻道,“多谢啦,妹夫。”
白山身形闪动,抬手抓向那诗。
这是他答应了给妙妙姐的诗,怎么可能给这心魔夺去?
可心魔却反应极快,一把把那诗从胸口塞了进去,然后挺着傲然,迎向白山的手,笑吟吟道:“妹夫,来拿吧。”
白山的手停在半道,想了几个办法,都觉得不是太合适。
比如运气操纵,那气必然会掀起心魔的衣裳;
比如用头发闪电般夺取,却也会触及她的敏感部位;
虽说都是同一具身体,可却真真正正是不同的神魂。
白山没法不要脸地说“反正你这也是我妻子的身体”,若他能如此,之前也不必顾忌大能了。
心魔似是了解他一般,就这么叉着腰,挺着胸,又喊了一声:“妹夫,你快点呀~~慢慢吞吞的,还是不是男人?”
白山往前踏出一步。
心魔招招手,媚声媚气地喊道:“来呀~”
白山再踏出一步。
心魔忽地神色一变,像被冒犯了一般,可怜兮兮地尖叫道:“妹夫,妹夫,不要呀,我们不可以的~~我求你,妹夫~~求你~”
白山:......
他看着两人之间还有约莫五六米的距离,陷入了沉默。
不得不说,这话很有用,白山顿时停住脚步,道:“等你回去了,这诗还是妙妙姐的。”
“是么?”心魔停止尖叫,略作思索,一边护着胸口,一边跑到石桌边,抓起毛笔,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胸口抽出一点儿宣纸的边角,在上写道,“赠帝晚。”
写罢,毛笔一把往白山丢去。
白山抬手一压,气流便送着毛笔返回了笔架,他冷声道:“你还有名字?”
“帝晚,你大姨子。”心魔傲然地抬着下巴,她吃准了白山不敢动她。
忽地,她身子抖了抖,一副很瞌睡、却又死死撑着眼睛的模样,嘿嘿笑道:“对了,你口中的大能也有名字,她叫帝小晚......”
“小晚”两字才落,她眼皮就耷拉了下去,再睁开时却是换做了大能高冷的神色,“她的力量比我想的还要可怕,这许多年她一直蛰伏着,没想到这一世爆发了出来。”
“把诗给我。”
大能愣了下,看着胸口塞着的诗,取了出来,递给白山,同时道:“我叫帝曦。
她名晚,我便是羲。
她说我叫小晚,不过是调皮的小女孩性子。
不过,有一点她确实没说错,她虽是心魔,却是不得已而变成的心魔...若是诸天太平,我就会解开封印,让她回来,而我则会步入长眠。”
白山懂了。
帝晚那是一个正常的原本人格,只是被压了这许多年后,产生了一些奇异的变化。
帝曦是牺牲型人格,不为自己而活,而是为了诸天太平。
这一对人格,宛如双生子般,在百世千世里轮回。
只不过,到了这一世,帝曦寻到了契机,决定在这一世走出,所以当境界提升到了万象境,这帝晚便彻彻底底地醒了过来。
白山理清楚关系后,忍不住露出苦笑...
这都什么事啊...
大能想修行到显神境,肯定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那今后,这是要长期相处吗?
一时间,他只觉头大无比,不知该怎么处理才好。
...
...
小半个月后。
一道道信息从八方而来,通过各种渠道传向“大能”帝曦。
这些信息包括人间的变化,以及几个特别关注的点:晋州局势,嬴凤仙下落,大变故等等。
可很快,大能就感到了有些不对劲。
她的信息系统好像正在瘫痪,不少中转点都被莫名地掐断了。
如果把“被大能药物控制的人”比作红点,那原本这景象是以万泰山为核心,一种大体分布为辐射状的红。
可现在,却有一股子莫名的黑色,从天而来,在稀释、在斩断这红色。
局势,变得不受控制起来。
就连原本“足不出户,可知天下事”的信息网也在改变。
而且这还不是终点,而只是个开始。
大能轻轻叹了口气,然而她明白这就是真正的劫起之时。
她已在风暴中心。
按理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扛着。
大能很想知道仙宗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古神们虽然强大,但一个个的根基并不在这里,算是“猛龙过江”。
五大仙宗虽然比不上古神,可这是在人间经营许久的“地头蛇”,真要抵抗,也未必不能挡住前面的攻势。
正想着的时候,却忽地心有所感,侧头一看,却见风云激荡,长空天外,一朵瑞气呈祥的云朵远远呈现,飘然而来。
祥云上,却是个威风凛凛的双头狮子,狮子身高三四米,四目如火焰灯笼,熠熠生芒,让人不敢直视。
而,狮背上,则是赫然端坐着一个仙风道骨的青衣男子。
这青衣男子正是玄云君。
如今的人间,表面看来固还风平浪静,可精神世界早已混乱无比。
玄云君骑着这血气旺盛的灵兽,又以本体亲自驾临人间,为的正是以灵兽之血气,以及自己身躯的紫府为防,去抵御可能半路遇到的古神。
他是真神境存在,若是紧守灵台,古神也拿他没办法。
可他若是如同以往一般,只是神魂下凡,那半道若是撞上古神,这可就真完了。
而且,他还要把白山安全地带回去。
诸多思虑,玄云君只能以本体莅临人间。
而他此番乃是瞒着诸多弟子的秘密行动,自然不会有人给帝曦提前通风报信。
此时,那祥云渐近距。
狮背上,玄云君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定世峰上的白裙佳人身上,这一看不禁愣了愣,只有一种天地钟灵皆汇此女、日月光华皆为之失色的感觉,便是宴灵比起此女都成了庸脂俗粉。
而此念方起,他脑中竟是生出了些旖念。
这一念,让玄云君大惊失色。
他是何等人物,怎可能被美貌所引动,从而生出那等早可掌控自如的欲念?
玄云君大惊之余,便细心端详。
数个念头转过,他有了一丝明悟。
不!!
不仅是美貌,而是此女身上隐隐存着的一种远超美貌之上的吸引力!
这吸引力甚至给他一种幻觉,让他觉得“只要占有此女,便可获得一个难以想象的大机缘”!
玄云君乃是真神境强者,此时虽不敢神魂出窍前去探索,但在靠近了【木经】之时,却也能感到一股隐隐之中的玄妙吸引。
当初圣人虽然盗的【开天经】的篇章,可却根本没有机会染指【开天经】的经。
要知道,白山虽将“篇章”修行到了极致,但事实上,在【开天经】之中,“篇章经”是逐渐递增的顺序,简而言之,篇不如章,章不如经,这玄之最玄的“经”自是握在更强者的手中。
玄云君神色阴晴不定。
此女既出现在定世峰上,那十有八九是自己那弟子的内眷。
可白山既有此女,那宴灵又怎可能迷惑住他?
这小子果然有秘密。
一瞬间,无数念头闪过。
最终,化作了三个截然不同的念头,彼此冲撞。
一,
不如趁机灭杀了白山,掠得此女,探查此女秘密;
再不济也可用此女行阴阳双修之道,以来磨砺心境,从而使自己在渡心魔劫时更多几分把握;
待到去往新的世界,此女还可被培养成一件精美的礼物,伺机而赠,为自己拉拢人心,就如之前他留着宴灵仙子,又赠送给白山,以监视一般。
只不过,宴灵仙子还不足以让他心动,这才留了处子之身。
至于白山死亡,那更不用担心,反正五大仙宗已经准备好撤离了,人间混乱,他完全可将这死亡推脱给古神,而不必担心落下什么名声上的后患。
二,
不用多生是非,按部就班地带白山返回仙界便是,至于此女则留在此处,不必多管。
三,
白山此子,他素来不喜。
师徒关系也是有名无实,浮于表面。
不如给此子一个机会,对他略作考验,然后让此子将这女人献给他。
如此师徒前嫌尽释,去往异界后自己能念头通达地好好教导与他。
毕竟此时乃是大劫初起之时,若不离开此界,那十有八九会死于非命。
白山是个聪明人,又是个花心无比的人,想来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拒绝他。
...
三个不同的念头宛如三个不同的小人儿在玄云君脑海中斡旋,争斗。
很快,第二个小人儿战死了。
天赐机缘,不问不管,必有大难,害怕多生是非,修什么仙?
紧接着,第一个小人儿也战死了。
白山终究是自己这一脉的天才,便是山象也远远不如,如今凤仙不知所踪,去往了新世界后,自己这一脉也确需他来支撑。
那边,便选第三个吧。
玄云君心中暗道。
白山终究是个真正的天才,虽说还未成长起来,可将来却是大有可为。
既然如此,那就一箭三雕。
一来,他能得到这女人,探查这女人的秘密;
二来,他也可以不用杀白山了;
三来,他可以念头通达,今后好好教导白山。
心念既定,玄云君拍了拍双头狮子。
狮子会意,向定世峰缓缓落去。
峰上,云雾缭绕。
大能本在整理各方信息,此时一眼就看出了端倪,也看出了玄云君的不凡。
不过,幸好白山还正在屋子里,似乎是在思考他那桃花源的使用手法。
于是,大能便假装没看到天边那人,转身推开了屋子,入屋后,加快脚步,靠到了白山身边,轻声道:“有客人。”
客人?
白山看了眼大能,道:“我去看看。”
大能轻声道:“小心点,他很强。”
“很强?嗯...”白山慎重地点点头,他踏步而出,站到庭院,虚空上,那双头狮子载着的青衣仙人离云而下,落定在庭院入口。
青衣仙人仙风道骨,气度非凡,但凡不是个眼瞎的,都能知他极为不凡。
白山却愣了下,因为此人他不认识。
青衣仙人却也不直接说破,而是带了几分游戏人间、逍遥随性的口吻,笑着道:“老道今日路过此处,想向道友讨一杯水喝。”
白山也不倒水,直接问:“道友是何人?”
青衣仙人笑着反问:“一杯水,这么难吗?”
白山抬手一抓,远处的勺子被气流所运,直接舀了一勺泉水放入翠绿的竹节杯中,然后再一挥手,将竹节杯便是稳稳当当地飘到了玄云君面前。
玄云君却看也不看,一挥长袖,气流激荡之间,竟直接将这竹节杯打翻,“啪嗒”一声,竹节杯翻滚到石地上,水泼了一地。
白山问:“道友何意?”
青衣仙人笑容不减,神色自在道:“老道只想饮水一杯,道友为何还不端来?”
他的想法很简单...
这是对弟子的考验。
之后,弟子若是桀骜不驯,他便刚好出手管教一下,磨一磨他的傲骨,压一压他的傲气。
待弟子明白他是高人后,便会顺从地亲手端水给他,他再将此杯打翻,然后让那女人端水。
如此,待到那女人亲手端水后,自己再表明身份,然后告知弟子“此时大劫初起,圣人本来只带显神境之上弟子离开,但自己终究是他师父,这才多讨要了一个名额”。
继而,他可以顺理成章地以“此女不凡,亦可承他衣钵”为由,收下那美人,日后再带在自己洞府里好生调教,继而再带着弟子离去。
如此行事,一气呵成。
...
白山看定这青衣仙人,又放开神识,往远处扫了扫。
青衣仙人哈哈大笑道:“不必多虑,老道只是路过此处,一人而已。”
说罢,他笑容一止,目露利芒,强大的压迫力覆笼而下,声如隆隆雷鸣,一字一顿道:“还,不,端,来?”
话音才落...
玄云君忽地觉眼前一花,好似那弟子周身有玄妙世界绽开,光潮涌动,时空变换,世界颠了个身子,定世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桃林。
桃林的花谢了,可远处参云古树却似亘古不变地在飘动着红色的叶子。
白山正坐在一处凉亭里,亭中有一壶酒,三两牛肉,一叠花生米。
玄云君愣了下,发现双头狮子没跟来。
再接着,他只觉周身灵气被直接轰出了身体,一身法术失了灵气便是无米之炊,再难竞效。
白山竟有如此秘密?!!看来到了仙宗后,需得好好询问。
玄云君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道:“痴儿,为师只是考验你罢了,为何动手?”
白山本打算慢慢拷问这神秘仙人,此时听到他自报家门,不禁愣了下,“你是玄云君?”
青衣仙人道:“不错,正是为师。”
白山故作恭敬、疑惑和警惕地问:“师尊为何下凡?”
玄云君解释道:“大劫将起,这一方世界的天地众生,将若鱼肉置于刀俎之上,为师念你天赋卓绝,特向老祖求了个名额,带你离开。”
白山奇道:“离开?若是大劫将起,我仙宗不该庇护人间么?”
玄云君道:“这不过是一方小世界,与真正的诸天世界相比,这不过是海畔沙砾,渺小无比。而这大劫,却是席卷整个诸天世界的大劫,痴儿,你可曾明白?”
白山道:“那何时走?”
玄云君道:“我此来,便是带你离开,待到我师徒到了仙界,再过两三日便随老祖,圣人一同离开这大难临头之地。
还不随我速速离开?”
玄云君只觉此地诡异,不宜多待,先和弟子去仙界,之后再慢慢盘问弟子这是什么法宝。
白山忽地笑道:“弟子偶得此宝,一时还未得以测试,不如师尊为我测试一番?”
玄云君厉声道:“胡闹!”
白山不急不慢,起身恭敬道:“师尊神通广大,必有办法跳出此处。弟子,拭目以待。”
他正好缺个测试的人,玄云君这就来了。
他想看看这桃花源能不能困住真神境强者。
说罢,他身形闪动,直接消失不见,心念稍动之间,这晴天就变了夜晚。
而在夜晚的桃花源,没有人能够发现他。
玄云君静立了一会儿,心头也是生出冷意来。
很快,他做出了和觉广厉大师一般的推断:这是个幻境。
而要破幻,他玄云君有一百种方法。
旋即,他闭目念咒。
这是“清心咒”,专破幻境。
他念了一遍,两遍,三遍...
“哼,待到幻境破却,看我如何教训你。”
三十遍,五十遍,一百遍...
玄云君睁眼一看,幻境还在。
他又从芥子袋里取出各种法器,可如同觉广厉大师一般,这些法器也统统失效了。
半个时辰后...
玄云君使劲浑身解数,幻境依然在。
无奈之下,玄云君准备神魂出窍。
幻境迷人眼,可迷不住神魂。
心念稍动之间,他眉心紫府顿时打开,神魂欲要涌出。
可是...
下一刹那,玄云君真正地吓到了。
因为,神魂出不了窍!!
没有法术,不能神魂出窍,那修士也就是个身强力壮的高级武者。
这怎么可能?!
“给我出!”
“出!!”
“出啊!!”
玄云君越发慌张,再看此地,夜里红叶漫天飞,地上窸窸窣窣地飘着些莫名的尘埃。
“出!”
“出!”
玄云君又一阵折腾,还是无法神魂出窍,他冷汗涔涔,喊道:“白山!白山!!”
可却没人回应。
冷风吹过,阴嗖嗖地有些吓人。
玄云君忽地意识到这地上的尘埃很是不对劲,他敏锐地蹲下身子,手指在尘埃间稍稍掠过,再抬起一看。
这一看......他竟是骇的魂不附体,瞳孔紧缩。
因为,这一指头蘸起的尘埃里,竟藏着一张又一张的可怕脸庞,有六瞳硕鼠,有黑色鬼影,还有邪僧...
这些,这些都是恐怖的大能念头!!!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密密麻麻的黑光骤然从天而降。
玄云君躲闪不及,身躯被黑光穿过,化出了马蜂窝般的孔孔洞洞。
那黑光刹那转红,再一搅动,身躯便灰飞烟灭了。
玄云君终究是真神境强者,身形虽灭,但神魂犹存。
这神魂就飘飘扬扬,落到了尘埃里,和那六瞳硕鼠,黑色鬼影,邪僧的挤到了一起,再也无法由己。
紧接着,玄云君感到自己被一个小铁锹连带尘土挖了起来,继而装到了一个盒子里。
盒子外,他看到了白山的脸庞。
白山淡淡道:“玄云君,你既想喝水,我一会儿便给你浇水。”
【木魔经】要求培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植物,植物总归需要土壤。
白山想试试有着这些念头的土壤会种出什么东西来。
不过,这些专业知识,他还得先向大能请教。
249、250.天地大乱,奔赴魔山(8.0K字-求订
万象山,定世峰,瑰红色的暮云堆簇而来,崖下茫茫不可见,仿是遗世独立,与人间断了联系而不受红尘纷扰,与天上也未曾相接而不思修仙烦恼。
帝曦精致的脸庞正充满警惕,她缩在小屋里,指尖扣着不少药瓶子,至于药瓶子里装了什么,或许只有等真出事了才能知道。
这警惕之色,一直维持白山推门而入,才稍有缓解。
“那位客人呢?”帝曦问。
白山随意坐在一旁,才道:“不是什么客人,是玄云君。
他说圣人意识到大劫初起,觉得留在此界不安全,就决定领着显神境以上的弟子逃离此界。
而玄云君来这里,是看中了我的天赋,要为了带我一起逃。
不过,他绝对没安好心,我也不打算跟他去。”
“他们果然要逃。”帝曦轻声叹了口气,可旋即又奇道,“你不准备逃离此界么?你要知道,那些古神十有八九就是被你吸引来的。”
说着,帝曦欲言又止。
自古大势更迭,总有乱相纷呈,可最后的赢家在最初总未必显眼,而最初飞扬跋扈、雄极一时的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白山这个算是第一个冒头了,而且冒的太凶了,帝曦担心他成了别人的踏脚石。毕竟,首先,白山还未真正地发育起来;其次,即便白山发育起来了,还有庞大的生灵魔经的古神们存在,古神可绝不简单,其上也并不是只有神魂攻伐之术;再次,和白山一样的劫主还有四个。
白山也不知道大能心里转了这么多念头,他道:“我是不准备逃了。”
“为什么?”
“在这人间,我若遇上危险还有一战之力。可若去了宇宙,却又在半道被古神偷袭了,那我可真是只能等死了。”
帝曦略作思索,不禁暗暗点头,宇宙和人间确实是完全不同的战场,白山从没去过宇宙,不可能适应宇宙那个环境,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帝曦正想着,忽地意识到了什么,而压低声音急促道:“对了...玄云君现在在哪儿?他不会还在等你答复吧?你要如何拒绝他呢?”
白山咳嗽了声,道:“正要和你说这事。
我那小世界里不是可以驱灵和绝神么?
于是,我把玄云君拉入了我的世界,将他杀了。
而他的神魂正落在我那小世界的土地上了,和其他的一些古神念头,佛门邪念混在一起。
我想了想,便特意把他所在的泥土挖了出来,放在了盒子里,想种点儿什么。”
额额额?
杀了?
泥土?
种点什么?
帝曦:......
她陷入了迷之沉默。
一方面是震惊,一方面是担心。
震惊自不用说,而帝曦对白山的担心永远只会是两个:一,白山会不会败;二,白山会不会心性大变,化身恶魔。
现在,她看着白山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些话,便开始担心第二点了,历史上这种例子可不少。
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想用魔念,神魂混合着的泥土去种树?”
白山感受到了她的小情绪,沉默了下道:“我需要培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植物,并且让它能够称霸世界至少千年。
玄云君曾明里暗里想害我许多次,甚至这一次也未曾怀有好意,我才杀之。
他的神魂落入了泥土,我又看到那许多魔念也在泥土,便觉着这土壤特殊,心想着是否可以用以培育。”
帝曦:...
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厌恶。
用神魂土壤栽树,这简直邪恶到没边儿了。
白山道:“我是有了这土壤,才想着种树,而不是为了种树特意杀了无辜之人以求种树,这因果和动机上终究有些区别。”
帝曦道:“此法,与生灵魔经何异?”
白山沉默了下,忽道:“那算了,我再想想其他突破口。”
帝曦看他转身离去,忽地起身追了过去,喊道:“白山。”
“嗯?”
“我帮你。”
“你不是说和生灵魔经何异么?”
“我又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差别的。
你那土壤里,落下的并非善念,而是恶念。
你以这等方法对待恶念,固然邪恶,可你却未曾伤害那些善良的人,也未曾胡作非为,动摇你自己的良知。
可是,生灵魔经却是不论善恶,不管良知。
这一点上,你和祂们有本质的不同。
所以,我帮你。”
“哦...原来如此。”白山应了声,又伸了个懒腰,喃喃道,“其实我也想...早点儿结束,然后能和我的娘子们去海上,去塞外,去星空,去享受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事。”
这句话,他是发自内心,因为修大道什么的太虚无缥缈,除了口头上装个逼再没什么意思,还是长生不死,逍遥自在,神仙眷侣要来的好。
帝曦听了也莫名地安心了许多,她俏脸上闪着春日的光,唇上罕见地露出笑容,道:“会有那一天的。”
白山道:“那你可得抓紧修炼到显神境,否则...你,帝晚总待在我娘子身体里。这有时候会很尴尬...”
帝曦闻言愣了愣,然后点点头,她承认,这确实很尴尬,尤其是帝晚不要脸地点破了这个“尴尬点”后,那就更加尴尬了。
随便想一想,就能知道这尴尬点在哪儿。
譬如,人家白山和娘子在被褥里恩爱,若突然之间,帝晚将白妙婵压了下去,而不声不响地换了过去,白山却未曾及时察觉,等到察觉时却为之晚矣,到时候自己也需要出场将帝晚镇压下去,这自然也和白山在被褥里赤诚相见了。
...
...
两日后。
玄土天尊安全地带着戚瑶花返回了仙界,并且率领门中三代及以上弟子,来到一处仙界最深处的灵气之地。
这灵气之地的上空,横亘着一只巨大的玄异蒲团。
蒲团上,有五行之光闪烁明灭,似五条色泽各异的鱼儿,在活灵活现地摆尾游动。
而一道身影正盘膝坐在那蒲团上,随着气流的流淌,而上下起伏,宛似老翁坐孤舟,随波起伏,独钓烟云。
这身影正是圣人。
玄土天尊对圣人拜了拜,恭敬道:“见过圣人。”
他身后,玄土仙宗包括戚瑶花在内的弟子,也纷纷行礼,恭敬地喊着:“拜见圣人。”
圣人微微颔首,挥袖之间,清风覆笼眼前十余名弟子。
下一刹,这些弟子竟都是消失无踪了。
戚瑶花再一睁眼,却发现四周风景变幻,她表面镇定,心底极慌,细细看去,却见前一刻还在一个灵气之地,下一刻却已经到了一座宗门前。
这宗门里有亭台楼阁,有宫殿广场,甚至还有树林山脉...
只不过,这宗门却给人一种很是“空间逼仄”的感觉。
因为以宗门为中心,往四方各十多里,竟就是黑压压的云层。
那些云翻滚萦绕,好似诡兽于虚空漫步,煞是渗人,垂压而下,时刻给人以黑云压城之感。
“素微师姐,素微师姐...”戚瑶花抓向旁边一个仙袍女子的手。
素微真君是她师姐,也是传她功法的师父,更是她在仙宗最亲切的人。
“师妹,无需惊慌。”素微真君微微一笑道,“其实,仙界五宗,乃是同气连枝,本是源于同一宗门——玄元古宗。
而这里就是玄元古宗的一处分脉所在。”
“玄元古宗?”
“不错,圣人便是隶属于这玄元古宗的一脉,而我们五宗的老祖则是圣人的弟子。
圣人领老祖来此界后,广收门徒,先收了我们。
之后,我们开枝散叶,又收了三代弟子。
此处,便是我们这一脉的真正所在,即便是师姐我也只是一直听闻,却未曾见过。”
“可这是哪儿?”
“这是在圣人的五行蒲团之中。”
“一个宗门...藏在一个蒲团中?”戚瑶花目瞪口呆。
“壶中可藏日月星辰,一沙一粒皆成一界......这是圣人曾教诲我们的话。师妹,这个世界远比你想的要大得多。”素微真君说着,又一甩拂尘,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黑云,道,“但小世界是有限的,那些黑云就是此间宗门世界的边缘。”
两女正说着,忽地又看一行人出现在了宗门前。
素微真君一看,却见是云梦仙宗的人来了。
两宗素来友好,便凑到一起,攀谈起来。
紧接着,玄天万兽宗,星霞仙宗的人也来了。
戚瑶花左看右看,忽地道:“素微师姐,那位青云仙宗的白山也会来吗?”
她认识的人不多,白山算是一个了,在四象宗时见过好几次,还说过话,所以就随口问了句。
素微真君道:“白山可是青云仙宗的天才,应该会来。”
“嗯!”戚瑶花感到开心了点,因为又多了个熟人。
对于社恐来说,陌生的环境就如溺人的海洋,多一个熟人就好像多了一个救命的小船。
两人正聊着,却见最后一批身影出现在了蒲团内的宗门前。
为首的正是青云仙宗的老祖,可是在他身后的二代弟子竟只有两人。
戚瑶花踮着脚,想找到白山,然后挥一挥手,以让人知道其实...她也是颇为社交广泛的。
可找了半天她也没看到白山。
碧逍玄女却是一眼看到了戚瑶花,她顿时愣了愣,上前诧异道:“瑶花真君怎么安然归来了?”
素微真君道:“我前几日下界,直接带了瑶花,然后返回仙界,并未遇到麻烦,怎么了?”
“是几日前?”
“两日吧...我看到你们玄云君也下凡了,不过错身而过,刚好我离去时,他到了万象山边界。”
碧逍玄女愣了愣,问:“素微真君可曾见到什么异常?”
素微真君摇摇头。
戚瑶花也摇摇头,道:“没有啊...万泰山除了年初爆发了一次混乱外,其余时候都很正常。”
碧逍玄女双瞳渐扩,神色惊疑不定,忽地...她脑海里浮现出诸多细节。
就在两日前,仙箓上玄云君名字黯淡,可白山却亮着。
根据素微真君所言,玄云君必然是见到了白山的。
那之后,两人必然一同返回仙宗。
若是遇到危险,那也是一同遇到危险,即便是生命垂危也只会是白山,而不会是玄云君。
要知道,那可是玄云君的本体啊。
可为何结局却恰恰相反,为何玄云君垂危,白山却无事??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白山有问题!
除此之外,萧运法惨死当天,白山也正在仙宗。
许许多多的细节涌上心头。
碧逍玄女忽地明悟了。
顿时间,她目眦布血,怒火中烧,口中喃喃道:“白山!白山!你当真该死!!!”
她能想到,一旁的老祖和九阙真君自然也能想到。
九阙忽道:“白山此子不过万象境后期,就算是修成了【金篇】与【金章】,也绝无可能让玄云道兄陷入生命垂危之境......除非,他已被古神收伏,就如之前那名为傅行云的弟子一般。”
“那他定是还在仙宗时就已被收伏,否则运法孩儿岂会惨死?!”碧逍玄女银牙紧咬,恨不得立刻转身,去到人间,远远儿祭出法器,直接将白山轰杀。
两人说话之际,老祖声音在一旁忽地响起:“碧逍,此间将成人间炼狱,白山绝无可能生存下来。既然如此,你不必为此子再生心魔,便当他已经死了吧。”
碧逍玄女压下这口气,道:“是,师尊,只不过...便宜他了。”
五宗重聚,过往恩仇虽还在,但如今终究是在同一条船上,也不再多生矛盾。
一炷香时间后...蒲团忽地飞天而起,化作一道逆冲天穹的流光,往远处掠去。
只不过,这掠去的方向却不是荒古战场,而是另一个仙界与宇宙接壤的部位。
虽说从那个地方去往了宇宙,会进入一片荒芜之地,并度过漫长的旅途,可总比此时去荒古战场和古神们硬碰硬的好。
大乾六十三年,春末。
仙界五宗,彻底撤出。
古神入侵,人间惶惶。
...
...
夏初。
山崖两侧,绿树繁茂,蝉鸣渐起,高一阵低一阵。
帝曦翻着各方信息,忽地杏核眼儿眯了起来,其中闪烁着慎重的神色。
忽地,她匆匆起身,想往屋舍里跑去,同时双手往怀里摸去,暗暗地扣住了些药瓶子。
果然,就在她转身之时,定世峰的入口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身影在阳光下,模样逐渐清晰起来,却见是个黑衣的俊俏男子,这男子正是早先就被大能收伏的左尘子。
只不过,此时的左尘子有些奇怪。
他站定在屋舍外,恭敬地喊道:“左尘子,求见主人。”
帝曦却不回答,反倒是小心地躲在屋里。
左尘子见无人回答,眼神骨碌碌转了转,似在观察,紧接着又道:“左尘子,有急事求见主人!”
帝曦还不回答。
左尘子眼神左右瞥了瞥,往前踏出一步,却不敢进入那屋舍,而是口中念念有词,远远儿祭出了一把青色拂尘。
这拂尘显然是个法器,其上白丝宛如垂柳,缓缓涤荡,可随着左尘子眉心灵根闪烁,那白丝骤地开始变长。
“去!”
左尘子道了声,将这拂尘法器直接投向天空。
拂尘顿时置于小屋之上,其上丝线暴射而出,延续数百丈,往小屋周边刺去,待到落定,又往中央急速收拢,宛如一个网兜。
他竟要活捉帝曦!!
可下一刹,左尘子还未发硬过来,便是细密的黑光从他背后激射而来,转瞬贯穿了他的身体,细看那黑光却是黑色头发,黑发发尖插在地上,又忽地变红,致使左尘子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直接被剧烈的火毒腐蚀成了一滩脓水。
远处的拂尘失去了控制,化作普通拂尘跌落下来。
来人正是白山。
他仰头,又见一道鬼影般的念头从左尘子头顶冒出,便是心念一动,快速地将这念头摄入了桃花源,继而在左右看看,见无额外动静,便一踏步,“嗖”地一声窜到了门前,喊了声:“是我。”
吱嘎...
小屋门扉打开,露出帝曦紧张的脸庞。
“还好你回来了。”
“我一直没去远。”
两人相视一眼,帝曦轻叹一声:“情况越来越糟糕了。”
她沉默了两秒,道:“我的人...失控了。
他们给的情报竟会大相捷径,每个人都是不同的说法,不是弄虚作假就是在敷衍了事。
还有人开始窥探和觊觎我,左尘子只是其中之一。”
白山默然了下,他最担心的事也发生了,大能的药力控制比不上古神的念头控制,于是道:“左尘子头顶冒出了一个古神念头,他被古神控制了。”
帝曦道:“古神的一个念头,还不足以这么控制灵婴境...只不过,它能摒绝我的药性,然后蛊惑左尘子,让左尘子误以为他是前辈高人,再遵从他的命令行事。
左尘子知道我的价值,也可能对这段时间被控制心怀不满,所以才在古神的蛊惑下,想来寻我麻烦。
至于为什么寻我麻烦...我也大概明白。”
她顿了下,道:“古神,在往这个人间伸出触角...祂想找到这个世界里触动了祂们的人。也就是,祂们想找到你。”
白山不接这话题,反问道:“前些天说的植树计划,你想到了如何做了吗?树也好,花也好,什么都好......如果能够把桃花源的那片土壤利用起来,一定会有收获。”
帝曦看着他,缓缓点头,可眼神却微垂着,显出些忧心忡忡的样子。
白山问:“怎么了?”
帝曦道:“我想了很久,也看了许多遍你那桃花源里的土壤。
那就是普通土壤,就算你把植物种子栽进去,那植物种子也不会受到土壤之中的古神恶念影响。
除非...
除非,这种子原本就对神魂很为敏感,那才可能在这布着灵魂的土壤里产生变异,再加上后天的刻意培育,从而变成前所未有的植物。”
白山奇道:“对神魂很敏感的种子?世上有这样的树吗?”
帝曦道:“树倒是没有...但却有一种花,完美地符合这个条件。
这种花叫彼岸花,又叫曼珠沙华。
在太古时候,没有深渊,有的只是阴曹地府...
那个时候,亡魂们会顺着黄泉流入地府,接受善恶审判,继而踏上轮回之道,而这黄泉两岸开着的花,就是彼岸花。
彼岸花是守望着灵魂的花,是引导着灵魂的花。
这样的花,会对神魂极度敏感。
只不过,如今地府已经没了,变成了深渊。
可即便如此,在深渊外围应该还可以找到这种花的踪迹。”
彼岸花?
曼珠沙华?
深渊?
白山沉默了下,道:“所以,我们得去深渊。”
帝曦道:“你想利用桃花源的土壤栽种植物,就只能去深渊寻找彼岸花......”
白山道:“可是深渊是死人之国...”
帝曦打断他,吐出一个名字:“凡赛斯尔特弥拉姆。”
“这是北蛮尽头的雪山,那里有深渊的入口...阴曹地府只有神魂才能进入,但深渊却不同,我们就算活着,也是可以进入的。”
白山略作思索。
在古神的入侵下,大能的那些药已经失效了,情报网也因此失效。
不仅失效,还会带来反噬。
除此之外,他若依旧停留在这四象宫,那迟早会被古神们发现,继而成为众矢之的,而古神的手段防不胜防,白山并没有心性。
可以说,继续待在这万泰山不仅已经没有意义,还会相当危险。
除此之外,若不去深渊寻找这彼岸花,那就需要再辟蹊径,找到另一种培育前所未有的植物方法,这看起来不太可能。
“收拾一下,明天我就出发。”
“好。”
...
...
当晚,白山和帝曦一路忙着。
白山去到秘境,将宁宁与小梅姑娘的灵柩取出来放入了桃花源中,又去叫了玉真公主,简单说明势后也让玉真公主入驻了桃花源。
桃花源中虽然没有灵气,但外来的法器却依然持有灵气,只不过白山可随时将这些灵气给驱逐出去罢了。
而他若是不驱逐,这桃花源里还是可以存在灵气的。
于是,玉真公主开始在桃花源里搭建一个小石屋,然后打算以聚灵符和大量的灵石来制造一处密闭的灵气之地,以进行修炼。
灵石的话,白山虽不算暴富,但却也算是富人了,别的不谈,就玄云君那芥子袋里的上品灵石就已经多的吓人了。
当然,玄云君除了上品灵石外,还有各境界的极品法器、符箓,下到万象境,上到真神境,皆是齐全,而且每个境界还都有三四件。
除此之外,玄云君芥子袋中还有些特殊物品,譬如极其沉重、胜过丸铁的金属,譬如类似摄魂袋一样的特殊法器,譬如阵图,譬如一些古书,但白山一时没整明白是什么作用,便先置存起来,留待空了再慢慢查看。
然后,他和帝曦又将一块“帝曦的秘密药田”搬入了桃花源,这时候,他才知道了大能的另一个可怕之处:帝曦居然可以催熟灵草!!
这等力量几乎和白山在前世看电视看到的一个绿色小瓶子差不多了。
再后,白山便让帝曦也留在桃花源里,让她和玉真公主一同建设桃花源中供修炼的灵气洞府。
做完这些,白山又去看了看一些熟人。
傅行云和羊小纯见了面,傅行云的伤已经养的差不多了,两人正在秘境里修行,白山与两人相交并不密切,桃花源乃是他最大的秘密,是他杀敌的最强武器,也住着他最重要的人,自然不可能将两人也带走。
白山的小师姐安雪芝,因为境界跌落的缘故,也未曾被青云仙宗带走,而依然留在万泰山。
此时,安雪芝显然得到了什么风声,但她并没有来找白山,而是自己躲入了一处万泰山后山的秘境里,然后以聚灵符配合灵石,动用了强大的法器封住了秘境入口,以占山为王。
她的想法白山也能理解。
在这等乱世,安雪芝如今境界跌落到了普通人的水准,她无法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自己这位曾经的小师弟她也不信。
所幸,安雪芝境界虽然跌落了,但她身为青云十二仙时候的底蕴还在。
她利用这底蕴布置了一个“可供她安心修炼的空间”,想等境界恢复了再出山。
至于宴灵仙子,白山寻了一圈儿,却发现这位仙子竟是领了十多名修士,在悄悄地往定世峰而去,她的神色有些不对劲,极可能也是被古神蛊惑了,而要来寻找帝曦。
在和帝曦的交谈里,白山明白...这“蛊惑”并不是古神主宰了对方的念头,而是古神引发了对方的欲念。
所以说,宴灵仙子做出的这个决定,其实还是源于她自己的。
白山并没有杀她,却也没有管她,而是任由她往定世峰而去,反正...她注定扑个空了。
黎明时分。
天地间第一道光明刺破灰色,落照在万泰山的千山万壑间。
四象宫如同往常一样,可内里却越发地暗潮汹涌。
此时的白山却已经腾云离开了万泰山的界域,而在去往北蛮的路上。
因为有了随身携带的小秘境的缘故,他可谓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完全不需要担心白妙婵和玉真的安全。
...
这一日。
白山已行到了晋州地界。
他专挑一些偏僻少人的山林之地作低空飞行,再加上谨慎小心,也没遇到什么阻碍。
然而,今日却是不巧,白山才刚刚翻越过一个郁郁葱葱的山头,就看到远处天边有四名修士腾云靠近。
那四名修士反应敏捷,在白山看到他们的时候,四名修士也看到了白山。
顿时,四人相视一眼,竟转道直接往白山而来。
白山抬眼扫去,这四人皆是穿着精致法袍,显是修士,可身上却弥散着淡淡的血腥味儿。
为首修士远远儿自报家门道:“我们乃是东海紫澜山散修,不知道友是何方人?”
东海紫澜山?
白山思绪动了动,这地方他没太多印象,但他隐约知道...这凡间以及仙界其实有许许多多的散修,只不过前朝被佛门压着,到了本朝又被仙宗压着,故而才低调隐藏起来。
而凡间修士大多隐于山海之中,山中的自不必谈,而东海却是藏了许多修士。
这什么紫澜山,怕就是其中之一了。
如今,距离“仙界五宗撤离”已是许多天过去了,这个信息极可能已经被一些散修注意到了,并且散布出去了。
佛门不在,仙宗也不在,这天下的秩序就是没了。
散修们里不少人顿觉他们的机会到了。
这些散修并不知道古神入侵这种层次的事,所以...这是一个个都出来“透气”了,想要在这新的格局下谋取更多好处,获得更多的机缘。
天地无秩序,那便是实力为尊。
念头闪过,白山扬声回应道:“四位道友,我乃青云仙宗修士,此时去与道兄汇合。”
“青云仙宗?”四个修士稍作沉吟,为首之人忽地似笑非笑道,“听闻你青云仙宗门下就连老祖都消失了,不知是真是假啊?”
这修士说话的时候,其余三人已是祭出法器,悄悄地向着白山包围过来。
下一刹...
嗖嗖嗖嗖嗖!!!
黑发爆射,尖锐破空,如凌厉光动,魔蛇狩猎,精准而狠毒地贯穿了了四人的身躯。
四人还未反应过来,皆已暴毙。
白山的灾虎状态是可以和玄云君正面交锋的,而他白昼时候的普通状态虽说弱了点,却也不是这些万象境的散修可以匹敌的。
哧哧哧哧!!
下一刹,那诸多黑发又收束起来,犹如剧烈的火毒触手,将四人腐蚀成渣,躯体残肢纷纷落地,再也辨不出部位。
白山又抬手一招,将四名修士的芥子袋随手招来,抓入手中,继而随手丢入了桃花源,让妙妙姐和玉真处理去了,这态势大有一种“男人在外赚钱,却把银行卡上交的架势”。
“光明疯佛重新出世,大批古神入侵本界,五大仙宗全体逃跑,此时...就连这些散修都从旮旯里冒腾出来想要分一杯羹了。”
白山俯瞰了一眼这山河大地。
显然,真正的浩劫已经到来了。
这个世界的末日,会不会也到了?
诸多思绪闪过,白山身形闪动,继续低调地腾云乘风,一路向北,奔赴蛮族极地那越过“凡尘尽头”的古老魔山——凡赛斯尔特弥拉穆。
251、252.深渊黄泉路,山海玄元宗(7.0K字-
白山乘云离开晋州,绕至京城,悄悄令人取了保命物件赠给晋王、二公主。之后又去宋府悄悄看了看,终究曾在同一屋檐下,如此大难临头时也不能全然不问。
然而,宋府空空荡荡,二娘,四娘,二舅子,还有宋岁却不知去了哪儿。
旋即,白山又去宁宁过去的闺蜜处访问了一下,想看看能否得到些意外之喜,但却发现是徒劳。
京城事了,白山便往北地而去,在蛮族自又寻了番岳母,但岳母却也似消失了一般,他想来背后有小姐存在,岳母应该是被接走了。
...
一个月后。
白山翻越了北蛮的大雪山和凡尘尽头,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凡赛斯尔特弥拉穆,开始小心翼翼地寻找深渊入口。
此时,凡赛斯尔特弥拉穆正值盛夏,虽说大部分地带维持着永恒的冻土地貌,可却也有部分光照较好的地区呈现出百花齐放的苔原之景。
极乐世界的信徒们也正是在此时进入北地探索。
可那些信徒却不具备翻越“凡尘尽头”的能力,绝大部分只能止步在外,而即便能够进入凡赛斯尔特弥拉穆的信徒,也只会在外围活动,而无法如白山这般肆无忌惮地深入。
然而即便如此,白山还是一无所获。
时间一晃,就是半年。
这座北蛮人心目里的古老圣山,终于进入了无日无夜的凛冬。
冰雪滔天,头颅大小的冰雹到处乱撞着,大雪宛如深海怒潮冲破了天云的堤坝,奔腾而下,而狂风大的能够吹起数米高的巨石。
这般的恶劣环境,根本不适合任何人居住,即便武者或修士到来,那也需要不停地动用真气或灵气进行抵御,然后要么逃离,要么被耗尽而亡。
体魄的强大,终于展现出了优势。
白山无需真气或灵气,只需仗着这人类血脉下的终极体魄,就可以在此地继续寻觅深渊入口。
此处是他唯一知晓的深渊入口所在,如果失败的话,他只能返回南方,或者去到海外,再或者去仙界看看。
可南方的大乾,必是混乱无边。
古神,疯佛,乱世...一旦卷入,那真就是直接应劫,终日征战,不死不休了。
而去到海外和仙界,那怕是更加糟糕。
数量庞大的散修们早陷入了比人间更大的癫狂,再加上荒古战场外依然在涌入的古神,白山若去了,怕不是要和全世界为敌,这情况实在是糟的不能再遭了。
幸好,白山还有桃花源。
无论平日的搜寻多么危险,多么疲惫,他总有一个港湾可以回归。
桃花源这半年也是变了模样。
飘着红叶的参云古树在东北方向,桃林在中心,灵田在北方,四间小屋以及一个由灵石和聚灵符构成的修炼石室则位于古树以南百余米的地方。
一条清澈的溪流从西北方向而来,绕经灵田,桃林东北,小屋与石室南边。这溪流是白山在经过北蛮一处冻河时整个儿搬迁进来的。
河里,鱼虾丰富,自成生态,这也让四人每日的饮食多添了一种可能。
之所以说四人,因为除了白山,白妙婵,玉真公主之外,白山已经将夜姑的神魂放入了一个莲藕人之中。
那莲藕人缓缓变化,小半天时间后就变作了夜姑身前的模样,极为神奇。
白山本就极有耐心,又有桃花源里的亲人支持,他便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寻到深渊入口。
一年不行,那就两年。
两年不行,那就三年。
若是还不行,那就再想办法,在这之前,他就会独自一人在这苍茫的冰雪怒潮之中寻寻觅觅,四方探索。
所幸,在大雪暴降临的第三十二天,白山再一次经过一个熟悉山脉时,竟发现了些奇特黑色裂缝。
这裂缝极像之前在冰雪国见过的裂缝,也像是道月柯出现时产生的裂缝,只不过更大了一点。
可白山确定,之前他从这里走过许多次,却从没有见到过。
那是一道道狭长而漆黑的,宛如大地伤口般的裂缝,生于冰雪之上,格外显目,其中无光,充斥着不详。
白山凝视半晌,自喃道:“难道是随机出现,又或者是只有在气温冷到极致时才会出现?”
但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思绪之间,他双袖一抖。
一个个二级符纸人从他袖中跑出。
这半年来,他利用空余时间制作了一百五十个二级符纸人,此时正是派上了用处。
符纸人们顿时跳入黑色缝隙,继而“啪啪”地落地。
顺利且幸运的是,白山的视线竟然也跟了进去,而并没有被阻断。
只不过,其中一片漆黑,除了知道是安稳落地了之外,再无收获。
当他想控制那些符纸人进行一些探索时,却发现符纸人失控了,其中的恶鬼不知从哪儿获得了力量,狂暴地挣脱了符纸人,并且撕毁了这束缚它的囚笼。
白山一连试验几次,都是如此。
但他至少确定了两件事:第一,这黑色裂缝后的落地是安全的,至少可以进行尝试;第二,符纸人的作用终究是有限的,三级符纸人术只能以三级以下的符箓进行制作且竟还受到环境影响,不过,他本就是用符纸人进行侦查的,如此也算是起到作用了。
白山没有立刻进入这黑色裂缝,而是再和大能帝曦讨论了一番后,他这才完全确定了此处便是深渊入口,也决定进入其中。
养精蓄锐后,他站到裂缝前,继而纵身跃下。
可才进入那黑色裂缝,他就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力量,这力量狂暴拉扯,攥着他的身体,笔直地电射向下方,“坠入深渊”真是名副其实。
可是...这情况,在之前利用符纸人探索时,却是没有遇到过的。
白山眼见着速度越来越快,他也不再犹豫,身形迅速变化,雪白的毛发滋生而出,一道散发着强烈压迫力和灼热的虎躯显露出来,而这虎躯并没有扩大到百米之巨,而是被白山利用强大的躯体掌控力压缩到了正常大小。
昂昂的白焰带着来自深渊的气息,弥散八方,覆笼四野。
而随着他的变身,那恐怖的拉扯之力竟是突然消失殆尽,周围的环境也从黯淡变得清晰起来。
白山低头看去,却见自己下方是一片充满凶煞之气的白骨废墟,不少尖锐的骨刺正昂昂朝上,对着天空,宛如坑枪剑山,若是直接落下去,免不了和那些骨刺来一番亲密接触。
虽说对身体有些信心,但这般诡异之地,他也并不大意,身形扭动之间,便在半空尝试着踏动气流,以从鱼人世界悟出的气流之法往前踏动。
白山身形在半空划出一个弧度,如被风吹歪了般,落定到白骨废墟边缘的地上。
啪!!
站定后,白山便旋即化出人形。
这一化,他竟觉得一股恐怖的难以阻挡的拖拽力再度从那白骨废墟里传来,即便是他也无法抵抗...
这力量好似法则之力,拖着他要让他进入那白骨废墟,似乎他这般的活人只能去到那里。
白山反应迅速,再度变作灾虎的样子,那力量才又消失了。
“灾虎身上似乎带着天生的深渊气息,所以能够抵御这力量,符纸人因为并不存在身体,所以不会受这力量影响。看来这是在针对活着的躯体的...”白山有了一丝明悟。
他维持着灾虎的形状,一时不打算、也不能变回去了。
白山往后退开两步,纵身灵巧地跃到一处稍稍高点儿的石头上,感受着四脚压低的奇特触感,又抬起前爪,用软绵绵的脚蹼肉球压了压石头,利爪“嗖嗖”地进进出出。
随后,他才开始观察四周。
这里是一片焦土,原本落下的白骨废墟只是个深深的沟渠。
隐约间,白山还能看到这沟渠原本应该是个河床,但此时却干枯了,各种零碎的骨骼落在其中,如同废弃的垃圾场,只不过这些垃圾却是形形色色的骨骼,但骨骼大多粉碎了,看不出原本是什么样的生物,然可以确定的是,这些生物绝对不是人类。
人类的骨骼太弱小了,在这里极可能粉碎,所以不会存在,剩下的这些骨骼,却是色泽惨白,呈出极其坚硬的不规则刺状。
“帝曦曾说过,在太古的时候是没有深渊的,有的只是阴曹地府。
死亡的生命会坠入作为这亡者之国,顺着黄泉进入地府深处,继而接受审判,往赴轮回。
那这干涸的河床...应该就是曾经的黄泉吧?
因为地府的消失,黄泉也干涸了。
只不过,这黄泉还发挥了一些曾经的力量,哪怕无数年过去了,依然如此...
然而,很显然,正常死亡的生命却已不会掉入此处,除非是自己被深渊入口吸入,那才会来到这里...
我虽是主动进入,但却也无法避免。
幸好深渊灾虎本就是深渊生命,这气息,让深渊针对活人的力量失去了效果。”
白山思绪如电,结合已有信息,迅速地理清了前因后果,随后,他心有所感,仰头看向天空。
天空是灰蒙蒙的,没有阳光,远处黑云破开,极高处忽地有一样重重的东西落下来,继而摔入沟渠之中。
白山心念一动,脚蹼肉球压地,这弹力一下子将他轻巧地弹到了那坠物的附近。
他凑头过去看了看,发现是个生着翅膀的人,这种人白山前世在书上看过记载,说是来自羽民国的,他们因为身上有羽,所以天生就能与鸟儿一起飞翔,所以和飞禽有很高的亲和力,当时白山还怀疑过另一个国度说的天使会不会其实只是书中记载的羽民国的国人。
那生着翅膀的人重重落在骨骼之中,顿时就被几个尖刺样的骨头给扎穿了身子,整个人抽搐了几下,双瞳恐惧地倒映着岸边那只圣洁而诡异的白虎,似乎是没想到这般的世界里还会存在这种生命。
下一秒...便彻底死去了。
没多久,又一个东西坠落到了远处的沟渠。
白山视线好,一下子看到是个双耳珥着蛇的巨型女子。
这种风格,白山前世也在书上见过,那书中记载的先民里常有双耳珥蛇的风俗,只不过却并不是巨型女人。
那巨型女子坠落到沟渠里,也直接被扎穿了身子,只不过这巨型女子的生命力比较旺盛,竟还在挣扎着。
白山跳过去,站在沟壑边俯瞰着那巨型女子。
巨型女子震惊而恐惧地看着黯淡光景里的诡异白虎,显然是把他当做深渊的原住民了。
她发出两声怪叫,便魂飞魄散,彻底死去。
白山站在此处,仰头去看。
嘭嘭嘭!
这广袤无边,根本没有尽头的沟壑上,不时有生命掉落,就好像在用生命敲响着大鼓,使得这个诡异的世界不时响起诡谲的轰响声。
这些坠落的生命中,有的还是人形,有的则干脆是怪物,还有的身子则是根本不是肉质的奇异生命,譬如头生绿草的晶石皮猪头人,譬如干枯枯的黑色树人,譬如脸庞像太阳能的怪东西,譬如一臂三目的怪人,譬如人面有翼还长着鸟嘴的人...
形形色色,不一而类。
你若在这里站上三天三夜,或许都看不到一个重样的生命体,不仅如此,你甚至无法看到一个你在你的世界里见过的生命。
白山忽地想起之前去冰火国时也曾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当时风雪交加,而雪地之下有不少黑色狭长的裂缝,如同大地的伤口一样。
之后,道月柯每次出现,也会有这种“裂缝”。
显然这是一种深渊本身的可以被利用的“规则”力量,类似于“等价交换”,而不是道月柯的力量。
诸多思绪闪过,白山试图离开黄泉沟壑区域,往深处探索。
可很快,他就发现这里的地形极其古怪...
黄泉沟壑左右两侧约莫百里就似到了尽头,那尽头有无穷的黑云翻滚,白山试着将一些法器去沾染那黑云,却发现法器直接化作虚无,有去无回。
在询问帝曦后,他确认了那翻滚的黑云就是一个世界的边界,边界之后是彻底的虚无。
于是,他重新返回了黄泉沟壑,沿着这沟壑前行。
起初他还小心翼翼,生怕这诡异之地突然冒出什么可怕的深渊生物。
可他这一走就是五天...
五天后,黄泉沟壑和原来一样,依然是铺满了白骨,依然是天穹落下生物,依然是无边无际,依然是两边存在边界。
可是,白山却没有遇到哪怕一个深渊生物。
他加快脚步,一边搜索着彼岸花,一边前行。
十天过去了...
一个月过去了...
三个月过去了...
白山骤然发现,这黄泉沟壑依然无边无际,要不是每一处都不同,白山都以为自己遇到鬼打墙了。
可是...三个月的时间,他虽然没有腾云驾雾,但却是在用灾虎形态奔跑的。
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让他从大乾的最南部跑到凡赛斯尔特弥拉穆,然后再返回了。
白山心底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
他只觉此处这黄泉沟壑好像是在星空之中,其长度怕不是要以光年为单位来计算。
白山走了三个月,竟未曾见到一个除他之外的深渊生命,这与他最初想象的实在是天差地别。
不过,这样也好,不需要打打杀杀。
更好的是,即便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依然可以进入“桃花源”里,并且随意的进出,玉真、夜姑都在修行,大能一边修行一边照顾灵田。
每次他回到桃花源时,桌上也都会摆着饭菜,饭菜都是玉真公主和夜姑做的。
而感到疲惫了,玉真公主或是妙妙姐也都会和他同卧一塌,尽到妻子的温柔,一觉醒来,便是觉着神清气爽,精神恢复了。
一年后...
白山也不知自己走到了何处,但他终于在黄泉沟壑边缘的某一处黑色的岩石下找到了三朵彼岸花。
彼岸花形如红莲,可引导鬼魂。
白山将三朵花带入了桃花源,栽种在了洒满念头的土地上,由大能照料培育,而他则继续寻找出口。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了,白山还未曾找到出口。
桃花源里,夜姑和玉真公主已经双双突破到了万象境后期,大能则是直接达到了灵婴境前期。
白山心境依然未曾波动,继续迈着四肢,行走在着漫长的永无止境的道路上。
不过,这么长时间的前行,让他也生出了其他心思。
“既然那些坠落到黄泉沟壑的生命,都是和我一样,从外边来的...
那么,我是否可以尝试着从它们的坠入之处,直接去到它们的世界?
如此一来,虽说去到了个不认识的异世界,但却也好过在这深渊里无止无尽地前行。”
“只不过,即便想要如此,却也不可贸然尝试。
毕竟,我也完全不知道另一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进入到鱼人世界那般的深海,或者是极冻的陆地...我怕是才显身,就会被重创,甚至是毁灭。”
“所以...我即便要尝试,也要满足两个条件。
一,我需要达到显神境,否则若是身死,直接灰飞烟灭。
二,我需要挑选一个坠落生物为人形,且未曾携带任何额外器具的裂缝处,再尝试离去。”
白山心绪既定,便开始减少每天的探索时间。
对应的,他取出了魔宗灵婴境后期的法术功法【幽眼秘典】,开始增加在修炼室内的修炼时间。
时光进入到了“清修”的阶段。
一男两女,同行同修,同吃同睡,也不显得那么无趣。
时间一晃就是九年。
白山花费了两年零两个月的时间突破了灵婴境后期,又用剩下的时间突破了显神境,达到了显神境前期。
他扫了一眼自己现在的信息:
【白山】
【寿元:42/5688】
【天赋:“等价”交换】
【体质:五行体】
【境界:显神境初期;整体增强9,真气布体5,法术掌控5,元神增强1,兵道之魂1】
【幽眼秘典(灵婴境后期法术功法):法术掌控4,巡游天眼,极度魅惑】
【地形夜叉法典(显神境初期法术功法):法术掌控5,元神增强1,无息遁地,夜叉观想杀伐法】
突破灵婴境后期,给他带来了额外180年的寿元。
而突破显神境初期,则给他带来了额外5000年的寿元。
“法术掌控”从3变成了5,这意味着今后他能够动用五级法术,使用五品法器,五品符箓。
“元神增强1”则是踏入显神境初期才拥有的,今后,他便也能如之前的黄云真人、云萝仙子、云容仙子一般,以凡人为容器进行临时的占据。
除此之外...
巡游天眼:你可以灵气制作隐形的虚幻之眼,悬浮天空,继而进行巡视,天眼的视力受到你本身视力的影响(【幽眼秘典】修炼至第九层,才能拥有)
极度魅惑:你可以魅惑任何灵婴境及之下的存在,哪怕与你物种不同(【幽眼秘典】修炼至大圆满,才能拥有)
无息遁地:你可使用地遁术,毫无间隔地在视线所及的大地上进行连续闪动(【地形夜叉法典】修炼至第九层,才能拥有)
夜叉观想杀伐法:夜叉分空行,地行,海行三种;而你可以在免除任何代价的情况下,观想出一只发冒绿焰、一眼生头顶一眼长下巴的地行夜叉,以进行神魂杀伐攻击(【地形夜叉法典】修炼至大圆满,才能拥有)
“终于入显神境了...”
白山自喃了一声。
桃花源的晴天里,桃花林又迎来了一次绽放,如同火焰在燃烧的桃花随风飒飒。
忽地,一丝不协调的声音传来。
咔!!!
白山循声看去,却见修炼石室的墙角,一块上品灵石正在裂开。
而这“咔”声,正是裂开的声音。
上品灵石原本皎洁如月,辉光四逸,可现在却是灰暗无比,显是其中的灵气已被聚灵符抽取殆尽。
这情况不止在他这间修炼室发生,在其余三女的修炼室里,也是类似的情况。
原本,还能多撑许久,可他修行灵婴境后期功法需要五阶灵气之地,修行显神境初期功法需要六阶灵气之地,这就极大的增加了灵石的使用。
哪怕大能曾经搜刮了许多灵石,哪怕他有着玄云君的芥子袋,却也终究还是捉襟见肘,灵石...已经不够用了!!
......
白山无奈地停下修行,以维持三女的进度,他则开始没日没夜的寻找合适的出口。
而不知为何,这坠落的间隔越来越长了。
他刚到来时,没一会儿就坠落了数个生物,可现在...有时候要等几天才能遇到一个坠落者。
黄泉沟壑,其长无边。
如何去到那十扇深渊大门前,白山并不知道。
嗖~~
嘭!!
又一道身形从高空坠落,砸入白骨废墟中。
白山肉垫弹地,掠动过去。
白骨废墟里是个皮糙肉厚的黄色怪物,看起来像白山认知中的兽人。
白山踏动气流,往上提升,在一个时辰后,他才到达了一个雪白的狭口前。
白山取出一个符纸人,将它电射向那狭窄口子。
符纸人顺利地穿过,落到外面的大地上。
外面...是一片黑暗,周边还有这不少矮丘。
白山维持着悬空之姿,静静等着。
半个时辰后,远处的黑暗如潮退般散去,庞大到近乎扭曲的恒星呈现在空中,炽热的光亮覆过此处,也覆过了符纸人...
符纸人一声尖叫,便整个儿灰飞烟灭了。
白山轻叹一声,落回了黄泉沟壑边。
这九年来,他已经尝试了足足一百次...尝试方法大同小异,都是他漂浮到坠入的狭洞处,再派符纸人外出。
可这尝试了一百次,符纸人就死了一百次。
而不知为何,在黄泉沟壑边无法制造符纸人,因为这里似乎不会有恶鬼被吸入符纸人中,至于在桃花源,那些恶念却不是符纸人能承受的。
所以...
白山手上只剩下二十六个符纸人了。
这意味着,他只剩下二十六次试验机会。
“不能再浪费机会了,下一次...一定要寻找与人类更类似的存在。”
...
...
浩瀚的星河之中,五行蒲团经历了漫长的星空旅途,终于开始缓缓降落。
圣人本想着去到另一个世界,继续炼制神位...
可是,劫主的正式出现,就如鸡蛋壳上裂了个缝,吸引了许多古神的到来。
古神所在的区域,便是浩劫。
圣人根本别想在周围找到另一个合适的世界,除非他能去到再一个偏僻的不引人注意的宇宙角落。
几经周折,圣人终于决定暂时前往玄元古宗所在的世界。
那是一个灵气远比之前的“仙界”更加充沛的世界,正因如此...那里的修士境界也高了不少。
在这个世界,再无一手遮天之格局,而是百家争鸣。
其中,又有魔三正四合计七宗的格局,这七宗分为两边阵营,各自占据着灵石矿脉,以及天然的高阶灵气之地。
此间,高山与大海,到处皆是。
而仙人或是抱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想法,立下协议,绝不可干扰凡俗皇朝之运行。
五行蒲团,破开云雾,飘落到了一处巍峨的仙宫之前。
圣人对着远处遥遥一拜,恭声道:“掌教师兄,师弟...回来了。”
253、254.半夜三更,前所未有(6.5K字-求订
时间流逝,探索的日子极为枯燥。
在这过程里,白山已经猜到他可能是进错了地方,虽然这里确实是深渊,可却极可能是深渊的外围,就如人类边城之外的荒芜之景、万里黄沙那般,“鬼”迹罕至,未经雕琢,更别谈那些所谓的深渊魔神了。
然而,如何离开这荒芜、这沙漠,他却毫无头绪。
黄泉沟壑只有前后两个方向,而往前或者往后,并没有什么区别。
大能虽然对深渊有些认知,可却也从未曾亲自来过这里,面对这种情况,一时间也没什么办法,所幸灵石虽然快要耗尽,但粮食却一点都不短缺。
夜姑修炼之余,在河对岸开垦了农田,种了大面积的麦子和蔬菜瓜果,而门前河流里的鱼儿则是年年有年年长,便是咸鱼干咸虾米夜姑都晾了不少,食谱上更是常年备有大蟹之类。
这河里的螃蟹原本只是寻常大小,可无所不能的帝曦在河里种植了一种水草后,这螃蟹就开始蹭蹭蹭地变大了,蟹黄蟹膏饱满美味,给四人的日常提供了不少欢乐。
这段时光虽说是在深渊的黄泉沟壑边,可事实上...对于三女而言,却是最美好最平静的时光。
...
黄泉沟壑,白骨皑皑,灰蒙蒙的高天之上,间隔许久才会落下一个生命,那生命栽入沟壑里,稍作挣扎就会彻底断气。
白山默然站立在沟壑边,眸光微垂。
符纸人却只剩下十二个了。
这意味着他只剩下十二次探索的机会,如果还不行,那就只能继续在深渊里寻找出口了。
入夜...
白山回到桃花源,美美地用了一顿晚餐后,洗漱更衣,躺到屋舍的床榻上,白妙婵枕着他右臂,玉真公主躺在他左臂,两女如今一者是灵婴境初期,如完美无瑕的天玉冷香,不可侵犯与亵渎;一者是万象境后期,是个懂得男人、风情万种、食髓喜味的小妖精。
若非白山体魄强大,怕不是每天都要疲惫不堪了。
一番夫妻事后,玉真公主困倦地睡了过去,她自觉地侧卧向一边,以把这欢乐的温柔乡留给白妙婵,美妙的胴身在春被上勾出婀娜花枝般的弧线。
白山与白妙婵温存良久,春被的动静才平复了下来。
佳人依偎在怀,“其实,有件事一直没和你说。
你这白山的名字,是我给你取的...
当年你发高烧,昏迷不醒,躺在树下,我带着你去看郎中。
那坐馆的老郎中对我颇有好感,我怕他不给你好好治,便说你是我弟弟。
老郎中问你叫什么名字,我看到窗外有座山,就说你叫白山。”
白山揉了揉她散乱的头发,道:“早就猜到了,这个名字我很喜欢......与其叫朱明山,不如叫白山。”
“嗯...”妙妙轻轻应了声,脸颊贴着他胸口,又伸出芊芊素手,以玉白的指尖戳了戳他道:“你现在这么厉害,我看我和玉真两个都满足不了你呢...”
白山:......
他现在的躯体是人类血脉之下的终极状态。
而白妙婵和玉真公主虽说一个入了灵婴初期,一个入了万象后期,但这只是灵根的提升、法术掌控力量的提升,而不是身体的提升。
可以说,两女的身体素质比起洗髓境武者也只好了一点而已。
如此一来,白山和她们行夫妻之事时,岂敢真正地肆无忌惮?他每次都是小心翼翼,如捧着精致易碎的玉器,生怕一不小心就让两女受到伤害。
这许多年来,他一直没说,可两女也看在眼里。
白山不太想聊这个。
白妙婵却是美目动了动,忽地笑道:“这世间,如相公这般体魄强大的人类确实很少,可宇宙无比辽阔,异域种族也是形形色色,若是相公看中了哪一位强大种族的异性,那异性又能显化人形的话,相公不如也纳入这桃花源里?”
白山:......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那道艳丽红衣的倩影。
自己还藏着她赠的六孔骨埙。
小梅姑娘是深渊生命,这一点毫无疑问,所以...她绝对不可能死了!
而宁宁和那位神秘的小姐关系密切,也绝不可能未曾留下半点痕迹。
白妙婵手指在他胸口划着圈圈,柔声道:“相公想到谁了?”
白山道:“只是突然想到宁宁了......”
白妙婵有些默然,这些年三人无话不谈,她自然也知道白山心里的想法。
宋幽宁注定无法修行武道,却天真地以为一切会好,她在北蛮的冰天雪地里始终在等着相公的到来,却终究未曾等到,而在一场雪暴里香消玉损。
相公和她约好了,却未曾去,未曾做到,这对相公而言,一直是个无法弥补的遗憾。
只不过...
“别岔开话题,宁宁可不是什么强大种族的异性,她还不如我和玉真呢,真要是她陪你,那从头到尾只能她自己主动了...你便是一个不小心,都可能要了她的命。”白妙婵对于小梅姑娘的记忆被黄泉曲洗去了,所以没有任何印象。
白山道:“我先暂时想想怎么离开这里吧...”
“不许岔开话题。”白妙婵成了白山的娘子后,也开始摆出些小女人的模样。
白山道:“不找,我不找!”
白妙婵小腿轻轻踢了踢他,柔声道:“你去找嘛~~”
“不!”白山很坚决,傻子才说要去找。
“找了,你才能真正地享受到夫妻乐趣。”白妙婵循循善诱。
“能得与你和玉真厮守,已是满足,谁说我没有享受到夫妻乐趣的?”白山一脸严肃,好像在进行着某种神圣的宣言。
白妙婵杏核眼儿怀疑地瞥了自家相公一眼。
忽地,她那怀疑的神色开始变化,眉眼舒展,带上了几分笑吟吟的味道,好像在打量着白山。
白山一愣,可是...对这眼神,他已经很熟了。
这是白妙婵体内的帝晚出来了。
只不过,帝晚这还是第一次在夜间出现。
他苦笑道:“帝晚,你现在出来做什么?”
“叫,大姨子。”
虽还是白妙婵的模样,可却全然地换成了另一个人。
帝晚笑嘻嘻地又重复了一遍:“快叫...大姨子!”
白山才不可能叫,此时的他还和白妙婵温存在一起,若是叫了那不是背德么?
而且他就不明白了,按理说帝晚是仙庭帝女,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为何会如此的风情万种?
他悄无声息地拉开距离,然后道:“帝晚,你之前即便出来,也是在白天,这次为什么在晚上出来?”
帝晚笑道:“还不是想看看妹夫你...有没有好好对待我妹妹。妹妹身子骨弱,哪比得上你这么身强力壮。”
说着,她感受了下这身躯,忽地柳眉蹙起,轻声道:“好疼呢,疼死啦,看来你真是一点都不疼我妹妹!”
白山无从接话,对帝晚他是真没办法,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期待着帝曦早点修炼到显神境,然后带着帝晚离开这身体。
“妹夫~妹夫~你怎么这么凶呀?妹妹都麻了,只是为了你开心,所以才强忍着没说。”帝晚可能很久没与人说话了,而白山是她这无数年来见到的唯一一个男人,便是打开了话匣子,往死里调戏。
“妹夫~我们现在也是赤诚相待,如果妙妙妹子知道了,她不会生气吧?”
忽然之间,春被里涌动了一下。
两人迅速凑近,又迅速拉开距离。
紧接着响起了帝晚银铃般的笑声:“妹夫,刚刚你...你竟然...对你大姨子。妙妙妹子如果知道了,不会哭吧?”
白山听着帝晚连番的骚话,只觉一头黑线。
刚刚帝晚突然袭击,他反应迅速,这才堪堪在狭窄的春被里避过。
“别乱说,我可没碰你。”
“那为什么人家还疼呢?”
“那是因为你在我妻子的身体里。”
“可人家就是疼呀...”
白山额上的黑线越来越浓密,帝晚的风格让他想起了小浪货,可却又有些不同。
小浪货是一心色色,五颜六色,五光十色。
帝晚却是一心逗他玩,这徒啥?
忽地,帝晚俏脸稍稍皱起,她道:“好妹夫,快叫我一声大姨子,叫了下次给你甜头吃。”
白山:...
甜头?
什么甜头?
“不必。”他断然回绝,他是不可能承认帝晚是大姨子,而且这种关系也确实不是什么大姨子。
帝晚风情楚楚,笑意盈盈,道:“别后悔。”
白山想试一试喊个“大姨子”看看,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这明明应该是不染尘埃的仙庭帝女,却偏偏玩弄起魔鬼惑人的把戏,若他真感兴趣了,那便是上钩了。
数秒后,帝晚那笑吟吟的神色忽地变得冷淡下来,如同冰雪在飞舞。
白山明白,这是又换人了...
“帝曦?”白山试探着问了问。
“是我...
对不起,打扰你和妙妙的夫妻生活了。
只不过,随着这具身体境界的提升,帝晚越来越难被镇压了。
她也越来越清醒...
不过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她不可能夺了这具身体。
等到显神境了,我会拉着她一起离开。”
“嗯...”白山无话可说,此时和大能同在被窝里,这感觉也很古怪且违和...
他换了个话题:“彼岸花怎么样了?”
帝曦思索了下,眸中闪烁着知性的光芒,然后道:“彼岸花是引导灵魂的花,对灵魂与念头有着较强的敏锐程度。
这三朵彼岸花之所以能够存活下来,是因为它们本身的生命力极强,若是再晚上百年,怕不是也会彻底凋谢了。
现在,它们和古神恶念,邪佛魔念还有真君的神魂确实发生了作用。
这三者如三种不同的精神药汁,被投入了同一个瓷碗中被搅拌,从而不分彼此。”
白山愣道:“玄云君的神魂被消灭了?”
帝曦一边拉着被子捂着身子,一边摇头道:“不是被消灭,而是在与古神恶念,邪佛魔念的碰撞中变得混乱了,然后...也被瓦解成了许许多多的念头,因而再也没有玄云君了。”
被瓦解成了许许多多的念头?
神魂...是由念头组成的么?
白山有些警惕,他本以为神魂不会被灭,顶多是被摄魂袋类的宝物控制住,又或者是直接身死道消,奔赴轮回。
可没想到,神魂居然还会被瓦解...
他打定主意,没什么必要,绝对不灵魂出窍,哪怕他已经达到显神境了,也不会。
帝曦继续道:“那三朵彼岸花吸收了这混合的念头,不过...只有两朵和这些念头发生了作用,然而,其中一朵似乎无法承受这些念头,直接枯萎了。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留了种子,之后可以再度种植彼岸花。
而剩下那一朵却很不错。
我本想着彻底成功后再和你说,你既然问了,那不如...我现在带你去看看。”
“嗯...”白山应了声,这朵花的成功与否关系到他后面的日程和安排,非常重要。
旋即,他下了床,迅速地穿好衣裤,只不过白妙婵有句话说的没错...他现在体魄恐怖,加上和两位妻子行房时小心翼翼,生怕伤害到她们,所以从未尽兴。
“哎哟~~~”
就在这时,黑暗里忽地传来帝曦的惊呼声。
她好像没站稳似的,长腿酥麻,一个踉跄,便往旁边倒了过去,紧接着,她又急忙扶住了旁边的桃木衣柜,这才勉强撑住了身体。
黑暗里,传来一声长呼声,还有窸窸窣窣地鞋子拖地声。
白山老脸一红,他自然知道帝曦为什么没站稳,不过他也不敢问“你怎么了”。
帝曦只是叫了一声,叫完之后也明白为什么腿会发软,她双颊在黑暗里微微一红,紧接着又冷下来,却也不敢多说“我怎么了”。
两人默契十足,只当没事发生一般。
白山咳嗽了下,先走出门。
门朝河流,水雾袅袅。
古木在后,红叶纷纷。
屋里,帝曦刚寻了白妙婵的衣裙准备穿起,却忽地感到有些痒痒的,她低头一看,本已冷下的脸庞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她急忙放下衣裙,连连跺动脚步,取了一旁的香巾清洁好娇躯,这才重新取了白妙婵的衣裙穿好,继而出门。
白山在看风景,装着不懂的样子,更不敢问“你怎么这么久”,只是说:“我们走吧。”
帝曦恢复了云淡风轻的神态,轻轻应了声:“嗯。”
门外...
灰蒙蒙一片。
可去年此时,入夜了还会月光融融,皎洁似水。
原因很简单,灵石不够了,即便白山停下了修行,还是不够。
所以,白山无奈地把“天象阵图”里的灵石给停了,只有在白天的时候才会使用,从而维持约莫四个时辰的光照。
两人踩着泥土地,一路往西,在红叶纷飞里,走过灵田,来到一个独立的小花圃前。
彼岸花正开在小花圃的正中,原本红莲模样的花如今色泽变得越发鲜艳、缥缈、好似一团水墨国风的写意火焰。
天地造化持笔,以血为墨,大毫沾就继而在虚空里肆意挥洒,才能生出如此花瓣。
“有看出不同吗?”帝曦问。
白山观察了一会儿,露着疑惑之色道:“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想了会儿,又形容道:“我好像站在一片精神荒原上,却看到了一个扭曲的红色漩涡,这漩涡带动精神荒原上的一切精神,在转动...
可这漩涡却绕过了我们,没有让我们处于被它波及的范围之中。
等等...
这红色漩涡又产生了变化,它成了一团火焰,在精神荒原上熊熊燃烧,散发出昂昂的红烟,这些烟却也在绕过我们,而没有对我们产生任何影响。”
帝曦道:“你的感觉没错,因为古神恶念、邪魔佛年、真君神魂的作用...彼岸花变成了一种强烈的精神污染之花。
漩涡,和火焰,只是它的两种动作。
就如人类的呼吸,当你吸气的时候,气流就在旋动着钻入你鼻子之中;当你呼气的时候,气流就会往外喷出。
这变异彼岸花,正是在吸收精神,然后释放精神,在这个过程里,它完成了一次精神污染。
不过,有一点你却错了。
这红色漩涡和烟雾不是绕过我们,而是它的精神污染对人以及所有动物无法起到作用,只能对植物起作用。”
白山好奇地看着。
帝曦招招手道:“你跟我来,我带你看看已经被污染了的植物。”
白山应了声:“好。”
片刻后。
两人来到彼岸花不远处的花圃边缘。
帝曦指着一朵娇艳的红花道:“这就是一朵普通的玫瑰,对吧?”
白山仔细观察了下,然后点点头,确认道:“如果不看精神,那这就是一朵普通玫瑰。”
帝曦道:“你把它连根拔起看看。”
白山也不多问,上前一把拔起。
嗖嗖嗖!
玫瑰下面竟有三个粗壮地根须,其中一个两个根须如同怪兽的爪子,外面覆盖着泥石,当白山抓起时,那两个爪子竟是飞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开始疯狂撕扯。
白山感知了一下,道:“挺强的,就好像森林里的猛兽在对我发动攻击。”
帝曦道:“它只是一朵再普通不过的玫瑰,也只被感染了三天时间。”
说罢,她又提醒道:“看看它的第三个根须。”
白山掰开玫瑰的两个根须利爪,看向第三个根须。
这一个根须并不是利爪,而是接了许多土黄色的小果实,这果实...白山真的很熟悉,因为明显是花生。
他随意捏开一个果壳,里面的果肉果然有着粉色的果衣,可柔开果衣,里面的果肉却显得很怪,散发出一种绝对不是花生的味道,似乎有些微的致幻作用。
帝曦直接道:“这就是花生,只不过变异了。”
白山:...
他已经开始意识到这朵变异彼岸花的恐怖了。
帝曦又指了指远处,道:“你瞧,那边我种了花生,以及各种正常的农田作物以为样本,来检验这变异彼岸花的功能。
结果...我发现了三个特性。
第一,变异彼岸花可以污染周围的植物,使得植物本身变强。
第二,在变异彼岸花的污染下,植物们.....会随机杂交,而形成古怪的作物。
第三,植物们被精神污染,会提升变异彼岸花的混乱精神。”
说着,她示意白山再拔旁边的一根草,那草生的平平无奇,只是有些肥大,像蒜头一样。
白山放回玫瑰,又去拔草。
结果那才一碰那草,草就缩入了地里。
白山探手直接抓出,这一看,不禁愣住了。
这抓了个啥?
妙蛙种子么?
帝曦道:“这是我灵田里种植的大王草,因为精神污染,它提前化形了,只不过...却是化出了个一个畸形。”
“哦哦哦...”白山又问,“这变异彼岸花能控制吗?”
帝曦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白山困惑地看着她。
帝曦道:“它本身就是精神的混乱之源,而且如果要称霸一个世界的话,这种混乱程度只能加剧而不能削弱。所以,它无法被控制。
可是,根据我对它的观察,它身上具备着某种奇特的生物特性,即在刚开始变异时,将最初感到的人类当做亲人。
这变异彼岸花熟悉了你,我,玉真,夜姑身上的气息,所以...它已经将我们四人认作是亲人了。
否则,你只是站在这里,就已经遭到这些变异植物的攻击。”
白山思索了一会儿,又道:“那怎么和它交流呢?”
帝曦摇头道:“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存在...同时具备着植物,动物的特性。
即便在宇宙诸天里,应该也是独苗。
所以...没有人知道它说什么话。
不过,它也可能不会说话,而只会最原始的表达方式。
它如今正在‘婴儿’阶段,你既然这段时间无法修炼,那可以用这部分时间来尝试着与它进行沟通,甚至......”
帝曦抬头凝视着白山,想了想,郑重道:“教它说话。”
...
...
深渊探索依然在进行着,白山越发谨慎地择定着可能性地安全出口。
不过,因为坠落间隔渐缓的缘故,他有时候甚至要一两个月才能进行一次探索,可这探索依旧是失败...
宇宙之中,种族林立,想要寻找到一个适宜人类存在和修行的地方,真是如大海捞针。
很快,又是五个月过去了。
而这五个月里,白山只进行了三次探索。
符纸人还剩九个。
机会,也只有九次了。
只不过相比之前,白山却多了一份精神寄托。
这一日,他如往常般回到桃花源,然后兴冲冲地赶向灵田西边,远远儿就喊道:“白花!”
精神荒原上,一团红色漩涡忽地沸腾了起来。
这是变异彼岸花看到白山回来而在高兴。
至于“白花”则是白山给它起的名字,这叫了几个月,那变异彼岸花终于明白这是它的名字了。
而它这一高兴,精神世界顿时混乱了起来,一个个怪异的杂交植物破土而出,叶子沙沙作响,果实似铃儿摇动,发出的声音,好像潺潺涓流,汇聚一处,合唱出一首欢快歌谣的前奏。
“啦啦啦...”
“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
白山忍不住笑了笑。
他本来是想通过“儿歌”来教导白花“说话”。
可白花的智商似乎低的可怜,说句不好听的,可能连狗都不如。
至于原因,白山也知道,这是个混乱之源,自己本身也是处于混乱状态之中的,又如何能接受文字的秩序?
不过,因为它还处于“婴儿”时代,所以白山教它唱“我是卖报的小行家”,教了很久之后,白花竟然还是学会唱第一句。
这一句也就是“啦啦啦,啦啦啦”...
所以,当白花开始欢迎白山的时候,它所在区域的所有变异植物,都用叶子唱起了这欢快的儿歌。
255、256.桃源日常,离去契机(7.0K字-求订
俗语有言“山中无甲子,度日不知年”,可这山中比起黄泉沟壑简直弱爆了。
不知不觉中,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九个月,符纸人只剩下最后一张了,可白山还是没有能够找到深渊出口,或是抵达深渊更深处的路径,再或是一个合适的世界。
帝曦,玉真公主,夜姑的修行也彻底停下了,就连天象阵图的光照也从每天维持四个时辰逐步变成了两个时辰,再变成一个时辰,再到现在的半个时辰。
这就好像大手大脚、富贵惯了的一家子,忽地过上了勤俭节约、天天到点熄灯以节约电量的生活。
每当那光照的半个时辰到来时,一男三女总会默契地在红叶古树下晒太阳,肌肤的每一寸都贪婪地吸收着来自光照的温暖,哪怕这个光照是阵图模拟出来的。
甚至有时候,夜姑还会背着竹篓去捡那些飘落地上的红叶,以及一些因为过于缺乏光照而死去的桃树木头,继而堆叠起来,点燃化作篝火。
这一天,阳光下。
两女依偎着白山。
白妙婵忽地睁眼,看了眼白山,发现白山出神地看着远处,便柔声道:“相公,别有什么压力,能够在这里白首偕老,也是一件快乐的事。这可比我们最初想的好多了,现在起码不愁吃不愁穿。”
白山道,“我会找到出口的。”
随后,他又下定了决心般道:“之后...我只等人类。只要不是人类从那高处坠落下来,我就不去尝试。
如果一年等不到,我就等两年。
两年等不到,那便是五年,十年,二十年。我也等下去。”
白妙婵应了声,旋即杏眸灵活地转了转,便泛起笑意,瞥了一眼旁边的玉真公主,又凑到白山耳边,轻声说着悄悄话。
玉真公主竖耳一听,隐约听到了什么“里面”“多一点”“药膳”,她还想凑过去听,却见白妙婵和相公的声音越来越小,她顿时,娥脸上故起几分娇嗔,笑道:“妹妹都和相公挡着我的面说悄悄话了,我也要听。”
白妙婵轻笑道:“怕你羞呢。”
“羞什么?”玉真公主忽地有几分明悟,顿时真羞了起来,然后杏眉一蹙,道,“妹妹怎么不和相公生孩子...”
可她本也是冰雪聪明,再兼对白妙婵知根知底,相处许久,便是转瞬知道了两人在说什么,可在说完这句话后就又知道了白妙婵为什么不与白山生孩子。
原因很简单:
一,白妙婵虽然不忙,可帝曦却忙的很,又要照顾灵田,又要继续培育那朵变异彼岸花,还需要开辟彻底不需要光照的食物,以及给白山进行一些方向上的提议。
二,白妙婵和帝曦虽然等同于一身两魂,可若白妙婵怀了孩子,那便等于帝曦,帝晚都怀了孩子,这很不合适。
所以...白妙婵是不能休息下来生孩子的。
而夜姑更不可能。
所以,能够生孩子的就只有她了。
至于为什么要生孩子?
任谁在一个地方待了足足十二年,且还不知道要继续待多久,并且无法修炼,没有其他事能做,都会想着繁衍后代。
数天后,玉真公主觉得时机合适了,便拉着白山造人去了,而白妙婵则是单独睡。
刚开始还好,可两天一过,之后的每天早晨,玉真公主都只感身子虚弱酥麻,如要散架一般。
相公的体魄太过强大,有白妙婵在的时候,她只是感到压力,可在单独应对相公时,她的身体便都似要崩溃了一般。
而她也知道,相公已经很努力地做到温柔,甚至是克制...
可哪怕只是一个拥抱,一个翻身,都会让她感到疼痛,就好像是一只小白羊在和一只哥斯拉欢好似的。
此时,玉真公主如一滩水般,软哒哒地趴在桌上,只觉双腿都已经不属于她自己了,至于十指更是软的和棉花似的。
白妙婵端来了补身的药膳,放到玉真公主面前,看到这位端庄且高贵的长公主竟是手指都动不了的样子,便掩唇在旁边笑。
玉真公主翻了个白眼,韵味十足,娇懒无比。
白妙婵笑的更厉害了。
玉真公主想抬手打她,却发现没力气,便轻嗔道:“感觉快死了...”
白妙婵眼里闪着好笑的光:“美死吗?”
“还笑我!哼!”玉真公主又翻了个白眼,然后道:“我一个人真不行了...相公就算再克制,我也吃不消。妙妙,今晚你还是一起来吧...”
白妙婵奇道:“你们造人,我来干什么?”
“你...”玉真公主小声道,“你当先锋...”
先锋?
白妙婵脸红了红,可想了想,又道:“那好吧,为了未来你肚子里的小宝宝,我就为你当先锋,消耗一下相公的力气吧。”
玉真公主连连感激,又随口问:“对了,相公这几天情绪怎么样?我白天都是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的...我怕他找不到出口着急,然后又钻牛角尖。”
白妙婵道:“还好有白花在...这么一来,相公也算是有事做,还不至于那般烦躁。”
玉真公主奇道:“你...帝曦不是都没办法和白花交流吗?相公怎么可以的?”
白妙婵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不过她心底有一点点猜测。
白花虽然是帝曦栽培出来的,可它毕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魔木,是一种天生就要给世间带来浩劫的存在。
在桃花源这样的驱灵、无神世界里,白花竟然也能污染植物的精神,让植物变异,这无异于是全身上下戴着沉重镣铐在跳舞。
可以说,白花是个生而恐怖的混乱魔种。
对于帝曦身上正统的【木经】气息,白花虽不讨厌,却也不喜欢。
然而,白山呢?
白山却是五行木脉的劫主,白花这种应劫而生的混乱魔种,自然会天生对劫主有着好感。
再加上这彼岸花也是白山从黄泉沟壑里采来的,桃花源的土壤是因白山而存在的,白花的名字也是白山取得等等因素,这种好感就更加浓烈了。
这也就是白山教它唱歌,它才唱起来了,换个人...白花理都不理。
...
...
灵田以西,小花圃。
那一团缥缈红焰般的彼岸花,依旧如朱砂渲开。
白山盘膝坐在花前,抓着一壶美酒,自斟自酌。
啪!
啪!
一旁忽地传来落地的轻声。
白山身后,两株芝麻花忽地从叶间整个儿脱落,跌到了泥土地上,这轻声正是由此而来。
而芝麻花落地后,竟是变作了古怪的硬甲蜈蚣般的东西,细细看去,又有些像是脊骨。
紧接着,花瓣脚便连连爬动起来,凑到白山身边,趁着白山不注意,直接盘起白山的酒杯,往彼岸花拖去。
可白山却抬手按住了酒杯。
这怪异的芝麻花蜈蚣见拖不动酒杯,叶子连连拍打,顿时发出急促的“沙沙”声。
白山道:“白花,不,喝酒。”
显然,芝麻花是受到了白花的控制,而白花虽然能够控制周边的变异植物,可它自己竟然无法移动,眼见着白山在喝酒,白花就好奇地也想试试,所以才让芝麻花蜈蚣来取酒。
只不过,这蜈蚣却怎么也拖不走白山按住的酒杯,只能无奈地放弃了,然后...白花发出沙沙的声音,好像在质问白山“为什么不给我喝你喝的东西”。
白山举起酒杯,放到它面前。
白花伸出一根红色游丝般的花瓣,沾了下酒,顿时间,那花瓣如触电的毛一般,陡然笔直,紧接着又连连推攘,显然不喜欢这种味道。
白山笑了起来。
说起来,他和白花相处也一年多了,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是每天都到白花这边来坐坐,陪着它成长。
在发现无法教会白花语言后,他开始尝试着言传身教,教给白花一些基础的理念。
一,无论什么时候,绝对不可以伤害亲人。所谓亲人,也就是他,白妙婵,玉真公主,夜姑。这一点很简单,白花完全可以做到。
二,要适当地听话,这一点...白花勉强做到了,不过只听他的话,刚刚的喝酒也只是一个简单地印象加固,也就是让白花知道“让你听话是为你好,不听话会吃苦头”。
三,要和亲人分享。为此白山特意进行了许多小的训练,譬如,取一些白花喜欢的清澈河水,分成了五份,他,白妙婵,玉真公主,夜姑喝下四份河水,还有一份浇给了它。
...
...
一年时间,转瞬又过去了。
白花越发粘着白山,它似乎很喜欢白山的气息。
而玉真公主的肚子却是半点儿变化都没有。
那么多次努力,那么多次辛勤耕耘,却是毫无收获。
白妙婵寻了许多法子进行验证,终于找到了“无法怀孕”的原因。
这次,不是玉真公主的原因,也不是白山的原因。
而是...不匹配的原因。
何谓不匹配?
种子入田,总得需得土壤合适,种子才能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正常男女,这总归是合适的...
然而白山还是因为体魄的原因,这种子竟也生出了变异。
如此一来,强大的种子自然也需要强大的土壤。
但若以白山看来,玉真公主的只是“整体增强4”,而白山却是“整体增强9”,这中间不知差了多少。
所以,这一波,终究是...土壤,贫瘠了。
一男两女再不谈孕育的事,而或是这一年里实是太过辛勤,两女身体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此时都在努力地调补着身体,至于入夜睡觉后也是各睡各的,白山倒是能够继续大战,只是看着爱妻娇弱的模样,便暗暗敛了欢好的心思,只作相拥而眠。
这一天...
白山化作灾虎,继续在黄泉沟壑边奔跑。
这样的奔跑,他已经日复一日地持续了足足十三年了。
十三年,原本的大乾皇朝,大晋复国,光明疯佛,古神入侵都似变得很遥远,好似成了前尘旧梦。
就连桃花县上的日子也模模糊糊,好像泡在了水里,变得不清晰了。
他似乎生来就在这无边无际的白骨沟壑边奔跑。
期间,不少生物坠落时,都看到了这只恐怖的白虎,可在坠落后...它们又会瞬间死亡。
白山也曾尝试着将它们从半空拦截下来,可每次尝试都是失败,因为那坠落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强大到如同一种注定的、法则的力量。
没有深渊气息的生命,在此处,就只能坠入白骨废墟里死亡,哪怕在外是多么强大的生命,都毫无例外。
白山还曾尝试过去白骨沟壑上的天空探索,可天空除了生命坠落的裂缝外,皆是作为世界边界的虚无。
这就像是一个无边无际的密封盒子,唯一的出口只有那偶尔在盒顶显现的深渊裂缝。
白山不知道自己还需要奔跑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进入的这深渊为什么是这种鬼样子,但他总归庆幸自己不是一个人。
每当烦躁到发疯的时候,他只要想到白妙婵,玉真公主,夜姑,白花,就会重新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天空忽地黑云翻滚,一声莫名的“婴儿啼哭声”从高处飘来。
白山充满希望地抬起头,急忙看去,可这一看,他眼中的希望便消失了。
天空,哪里有什么婴儿,那只是个九头九尾的巨狼,也不知是什么品种。
巨狼落入白骨沟壑,再度被那些尖锐坚硬的骨刺给贯穿,继而生命飞快流逝,一身本事也无法施展,继而在恐惧和绝望里死去。
白山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往前奔跑。
...
...
转瞬又是两年过去了,这是白山来到深渊的第十五个年头了。
白山对白花的“教育”颇有成效,那三个小目标基本是都达到了。
而白小花或许因为“污染来污染去”,就只能污染那小花圃里的几十种植物,身子骨也没什么变化,还未能进化成白大花,可稀罕的是...这花一年四季都不变,和动物似的。
另外,最悲剧,最担心的事也终于发生了。
灵石近乎全部耗尽!
桃树即便有着帝曦去呵护,却也有不少枯死了,而化作了篝火的柴木,至于桃花那却是不开了,只是光秃秃的木头,一根根笔直地矗对着天。
至于每天那一个时辰的光照,自然也是没了,只成了“逢年过节,开半个时辰光照”,这年这节却是白妙婵记着的。
妙妙姐是个喜欢生活的人,所以来到桃花源后,就自己手动制作了日历,一天天地记着时间,若是让她说,她现在还能道出“现在是大乾79年的冬天”,当然,前提是...大乾还没灭亡。
这一天...
白山再度奔跑在漫长且单调的黄泉沟壑。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了,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了。
忽地,天空再度黑云翻滚,狭长伤口般的裂缝隐约而显。
白山迅速抬头看去。
灰蒙蒙的黑云里,骤地漩涡转动,一个人形轮廓飞坠而下。
很快,白山看清了。
顿时,他虎目含泪,虎躯狂震。
是人!!
居然是个人!!!
他急忙喊道:“你从哪儿来?!!”
“啊啊啊!!”
那人只是大喊着,却未曾能够回答白山的话,便一头坠入白骨废墟,脆弱的身躯直接被白骨尖刺、锐刀给剐成了几段儿。
白山站在白骨沟壑边,再度确认了一下,虽说身形破碎,但却还能看出是个穿着青色法袍的中年男子。
“真的是人!!”
他古井无波的心终于有了波澜。
旋即,他踏步而起,来到那缝隙前,从怀里掏出最后一个符纸人,虎爪暗暗捏了捏,心里道了声“天道啊,请保佑你的劫主吧”,说罢,一挥肉爪,将符纸人抛入了裂缝中。
...
裂缝外,却是一片黑色的没于阴影的大地,两轮炽热的恒星正高悬在天,好像两个大火炉正炙烤着此间的大地,所到之处,空间扭曲,虚空生焰。
而这焰,如同爬行的细密蚁群,由远而近,即将淹没此处的阴影。
一个碧玉剔透的巨大葫芦正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此时正被这焰淹过。
顿时,破裂声传来。
那巨大葫芦竟开始皲裂,粉碎,金属部分则开始融化...
嘭,啪啪,咔咔咔...
细微的声音从远传来。
符纸人爬出了裂缝,才见到了这一幕场景,可同一瞬间,它已经开始燃烧,还未来得及返回,就被烧成了灰烬。
一切景色于白山眼前消失。
天道并没有保佑祂的劫主,白山无奈地落回黄泉沟壑,他终于深深叹了口气。
最后一个符纸人没了。
最后一个机会,也没了。
此时,他已经明白了,刚刚坠落的人很可能是个强大的修士,他坐着那巨大葫芦来此探索、办事、寻找机缘亦或逃亡。
但不管如何,它遭遇了危险,眼见着来不及逃走,那修士便驾驭葫芦慌不择路,而在见到了深渊裂缝后,他便抱着赌一赌的心思跳了下来。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这世界附近可能存在有修士的世界,我的抗火能力说不定也能让我在这高温里活下来...只不过,我不能冒险。
即便要冒险,那也只能到万不得已时再说。”
白山回到桃花源,每日继续出去探索,然后回来后则是逗一会儿白花。
白花似乎对情感波动格外敏感,这一日,它察觉了白山心底的沮丧,便伸出了一缕红色游丝般的花瓣点了点白山的手背,好像在聊作安慰。
忽地,那游丝花瓣如红色细蛇般绕着他的手指环成了个戒指。
白山愣了愣,微微提手,却发现那花瓣依然不依不饶地“抓”着他。
紧接着,又一丝探了过来,点了点他手背,又指了指远方。
白山道:“白花,白山,出去?”
嗖嗖嗖!
又是三根花瓣束住了他的手指,紧接着,一旁两只“舔狗”变异花破土而出,伸出利爪般的根须,将白花周围的泥土也松了松,然后“抬”着白花跑了出来,一副“大人出巡,小人愿为走狗”的模样。
白山愣了愣,想说“外面危险,不可以去”,但转念一想,这根本就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太宝贝白花这独苗了,却忽略了白花本身就是在深渊里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彼岸花。
而且...若是带着白花出去,或许会出现转机。
思绪既定,他又去问了问帝曦。
在得到“白花还维持着原本特性”的肯定答复后,白山决定带白花去试试。
...
次日。
白山把白花放入怀里,离开“桃花源”,来到了黄泉沟壑。
他有些紧张地看了眼怀里的变异彼岸花,生怕它挂了。
结果,白花却如故地重游、衣锦还乡般,开心地发出“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的歌唱声。
白山这才放心,便带着白花在这沟壑边散步。
骤然,天空黑云翻滚,漩涡生出。
一道轮廓坠落了下来。
“呀啊~~~”
白山闻声愣了下,又是人类?
他急忙抬头,却见一个穿着棉衣的美貌少女,一边惨叫一边坠落。
嘭!!
少女坠入白骨废墟,再没吱声。
白山走近看了看那少女,又仰头看了看天上的裂缝,心底很纠结。
这要是再试,只能用自己的本体去试了。
可这一出去,十有八九就回不来了,若是去错了地方,那还不如留在此地。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个很艰难的抉择。
或者说,不是抉择,而是赌一把。
正想着的时候,他怀里忽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白花那游丝般的花瓣如同出洞毒蛇般,缓缓伸长,停滞在白骨废墟上空时稍稍犹豫了下,又缓缓地往下探去。
白山没有出言打断,而是准备着随时撤回桃花源。
那花瓣很快达到了血肉犹新的少女身边,尖头骤然插向少女眉心。
而白山忽地指头一紧,低头看时,却见白花的另一朵花瓣箍住了他的手指头。
“白花?”他好奇地问了声。
然而,已经无需白花解释它在做什么了。
白山睁大双眼...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个陌生的场景。
这些场景走马灯似地掠过。
“念头的传递!”
“而且...不会化作外来攻击?”
一瞬间,白山明白了两件事:
一,白花居然还能去观看别人的记忆。
二,自己的“教育”有效果了,白花这是在和他分享!而且还是过滤了副作用的分享!
...
白山收敛心神,细心地看着这少女的记忆,虽然只有一些零星的画面,但却也能够得知不少信息。
大容皇朝212年,皇帝昏庸,派遣使臣游三山四海,以求仙人,意图长生。
213年,安国公长女嫁入皇宫,是为珍妃,然皇帝对后宫之事毫无兴趣,只是一心求仙,求长生。
214年,珍妃聪慧,胸怀大志,想母凭子贵,让安国公家更上层楼,便秘密让父亲搜集古书,继而又以古书上所记载的长生志异为引,让君王来了她的宫殿,继而与她一夜春宵。
而仅是一夜,珍妃就怀上了龙种。
自此,珍妃心中有了希望。
215年,珍妃孕出一女,大失所望,这便是公主雍陶,也正是坠落到深渊的少女。
见未曾怀上儿子,珍妃便又想故技重施,毕竟这些年她一直让父亲秘密搜集古书,甚至派出家族死士去挖掘古代遗迹,不为长生,而只为找到能够引起皇帝兴趣的东西。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皇帝不理朝政,大权旁落,其弟寒岁王暗中豢养高手,笼络朝廷大臣,继而在一次皇帝祭天之时,引发了早早准备在香鼎中的火药,直接将皇帝炸死。
216年初,寒岁王登基,成为新皇,而此时后宫还有皇后,嫔妃若干。
寒岁王知道这些女人背后都是一个个势力,再加上古怪癖好,他便将一干嫂嫂纳入涨中,以掌局势。
然而,寒岁王登基后,却是对外赔笑脸,对内严酷镇压,将那些但凡想要查清“祭天刺杀案”的臣子统统斩杀。
可或是受到朝中兵部鼓励,新皇生出信心,竟对邻国——大炎皇朝,生了动武的心思。
于是,新皇就将“祭天刺杀案”推给了大炎皇朝,并以此为名发动了战争。
218年初,大容王朝惨败,三十万大军被大炎杀神厉起活埋,全部坑杀,新皇急忙割地求和,在舍弃足足三十六座城池后,这才求和成功,之后再无雄君风骨。
230年末,皇帝风寒一场,却被方士治好,便也重蹈覆辙,和其兄一般,开始探求长生,而在这探求之中,他遇到了一个自称“落尘子”的白发老者。
皇帝认为这老者乃是仙人,为讨好这老者,又或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竟将才十六岁的雍陶公主许配给这老者。
然而,雍陶公主早有心爱之人,可这爱人却是个民间侠客,两人是在皇都集市上遇见,继而一见钟情。
231年初,雍陶公主私自出宫,与爱人远走高飞。皇帝大怒,派人追捕。两人一路奔逃,在年末进入了雪域古道,隐姓埋名定居在深山。
233年初,邻居无意通过一个钗子猜到了雍陶公主的身份,为了赏银和不遭连坐,便去举报。
公主夫君察觉,两人直接逃往雪域深处。
其夫君引发雪崩和追兵同归于尽,而公主则是无意跌落了一处深谷,便来到了这深渊,继而死亡,也算得上是阴差阳错了。
257、258.抢了条灵脉,抄家安国公(6.0K字-
深渊。
黄泉沟壑边缘。
一人一花,默然而立。
白花好像也在消化这些信息,只不过它能够消化的比例是多少,白山就不知道了。
总之,这朵采自干涸黄泉边缘、濒临灭绝的彼岸花在被【木经】融合者亲自以古神恶念、邪佛魔念、真君神魂进行培育后,已是这天地间独一份儿的生命。
纵然如此,混乱的本质,让这些充满秩序的信息即便进入它的精神,也如纸船被卷入了锋利的刀刃漩涡,只会支离破碎,并且变得再无规律。
所以,白山猜测...白花应该也看到了这位“大容皇朝在逃公主”的记忆,但却什么都没消化到,就像是痴呆儿看电视,就算电视里演员们再怎么经历着喜怒哀乐,痴呆儿的关注点也可能只是电视机显示屏下面的按钮为什么有红光?这就纯属...看了个寂寞。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宛如复读机般的花叶歌声,反反复复重复着同一个字,在空荡荡的黄泉里响着。
白山忍不住低头,蹭了蹭白花的花瓣,夸了声:“白花,好。”
白花顿时更开心了,“啦啦啦”的声音此起彼伏,游丝般的血色花瓣撑开白山的衣服,宛如血蛇在半空欢快地舞扭着昂昂的头颅。
它或许没明白白山为什么夸它,甚至没去想这个问题,可它知道白山喜欢它的分享,那么...这就足够了。
白山神色凝重,低头看着那已彻底死亡的人类少女。
“大容皇朝?大炎皇朝?雍陶公主?”
“看来,这个宇宙里果然有许多人间,许多世界......而今,我已经来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间了。”
一种沧海变幻之感于心头生出,白山心思既定,便准备从此处裂缝脱离深渊。
“就从这里离开吧。”
“无论这个世界有没有修士,有没有供应修炼的灵石,至少这是一个适合生存的世界。大不了,再慢慢探索好了。”
白山并没有抱着太多期待。
脱离前,他又伸出食指,揉了揉白花娇嫩的花心,道:“白花,回。”
“啦?”
“啦!!”
白花能听懂白山简单的示意,在疑惑后旋即予以了拒绝。
白山苦口婆心道:“白花,回~~”
“啦!啦!啦~~~”白花不依不饶地抗争,活像个被关了许多年,好不容易能出来透气的小孩,怎么都不肯回去。
白山是担心他脱离深渊进入新世界时,遭遇些不必要的危险,于是也不由分说,直接把白花送回了桃花源,然后仰头看了看那灰蒙蒙的高空。
“新的世界,我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全身力量鼓荡,如风雷暗涌,四肢踏地,猛然跃出,于虚空里步步而上,终于来到了那漆黑的狭窄缝隙前,继而射入其中...
或是因为灾虎状态的缘故,他并没有遭遇到拖拽而回的力量,而是直接越过了缝隙,跳到了外面的世界。
一股冰冷的空气顿时侵袭而来,刺面,沁骨。
白山睁开眼,永恒的灰蒙蒙的色泽终于多了其他颜色。
永恒黄泉沟壑,红叶飘零的风景也多了其他变化。
那是大雪在随风而动,宛如刀子般割裂着空气,发着尖锐的啸声。
可白山却舒服地抬起头,心情舒畅,好似看到了世间最美的景色。
他心念一动,于山峰间如白色闪电般连连纵越,又飞快地攀爬到一副山峰,俯瞰八方。
遥远之处,竟能隐约见到飘着炊烟的小山村。
显然,这就是雍陶公主所在的大容皇朝,是她躲避追兵而跌落的雪域绝地。
白山再回头,却见来时的黑色狭长缝隙正在飞快缩小,消失,深渊入口正在关闭。
“十五年了...”
“终于,又回到人间了。”
“太好了!”
白山心情大好,他决定回到桃花源,将这大喜事告诉白妙婵,玉真公主,夜姑,然后再商量今后的道路。
可正要动身,他却猛地顿了顿。
他有着可怕的听觉,甚至能听到法术探查术也无法探查到的东西。
而此时,他听到此间雪域绝地的深处正传来城门的“叮叮”声,好像是金属和玉石碰撞的声音,这声音很小很小很小,按理说,绝无可能被人察觉。
“是幻觉么?”
白山微微闭目,专注地倾听。
叮!叮!
叮叮叮!
数息后,白山睁开眼,“不是幻觉,好像是有人在开采矿石。而且这种声音......”
白山压下心底的猜测,决定先小心地去探查一下。
初来乍到,本不该如此,然而...他早从雍陶公主的信息里知道这个世界是个什么情况,再加上桃花源、深渊灾虎这般的力量,他觉得至少可以去看看了。
...
...
此时。
天门之后,遥远云端,仙界山海,磅礴无垠,云雾缭绕。
其中又以古老的无周山最为雄伟,此山从仙界北冥海拔地而起,直刺高处,无有界膜,便是仙人修士徘徊登山,却也不能见其山顶之所至。
而这,据说曾是登临仙庭的楼梯。
只不过,许久未用,却已是荒芜不堪,成了神话。
无周山山下,灵雾蒸腾,幻构成了诸多的花草树木,影影绰绰,极为美丽。
而此间往西南数千里的一处仙山之中,玄元古宗正静静伫立。
古宗偏北,一处宫殿内。
两道由阳光构成的人形轮廓正在交谈着。
这两者,
一个正是带着仙界五宗,历经十年的宇宙之旅,抵达此间的圣人。
只不过,在此处,“圣人”却不再是圣人,而是玄元古宗掌教的师弟——玄钧天尊。
圣人,天尊,真君,真人,这些本就都只是称号,象征着在香火祠堂里所处的地位,和所能瓜分到的香火数。
玄钧在一个偏僻的小世界里,属于圣人,独占鳌头,而到了此处,却只成了天尊。
至于原本的青云,玄天,玄土,云梦,星霞自然都成了真君。
而原本玄云君那层次的,都成了真人。
至于青云十二仙层次的,就只成了普通的精英弟子,若是嬴凤仙,白山来此,也是这般的身份。
此间宫殿的另一人,则是玄元古宗掌教。
“师兄,您终于出关了。”玄钧天尊神色恭敬。
掌教道:“琐事繁多,不得不出关。”
玄钧天尊知掌教有话说,便道:“还请师兄赐教。”
掌教娓娓道:“其一,山海界这许多年来,一直是正四魔三。
正压过一头,强了一些,故而魔宗藏在这山海界的北方。
可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却暗潮汹涌,最近这魔宗不知为何,似又蠢蠢欲动了。
其二,深渊缝隙的出现频率变多了,这可能是深渊入侵的征兆。”
掌教将两件事道来,然后话风一转,又问,“师弟归来,可是突破那一步了?”
玄钧天尊闭目,遗憾地叹息一声:“功亏一篑。”
“为何?”掌教露出好奇之色,他知师弟去的是一个偏僻的小世界,那等地方即便有阻碍,但以师弟的能耐,却应该可以掌控。
玄钧天尊叹息道:“自生灵量劫过去已有数百万年...新的浩劫终于出现了。”
他缓缓道出一个词:“开天量劫。”
继而又道:“之前即便有些隐患,却终究未曾浮出水面,反倒是风暴之前,诸天万界尤其安静。
可我那一界...劫主却苏醒了!而且还是被天道认可地苏醒了!
许多古神从睡梦里惊醒,由荒古战场的通道涌至我那一界,我不得不放下本已快完成的修行,转而带着弟子们离开。”
“开天量劫...已经起了么?”掌教闭目沉吟了下,道,“师弟既是回来了,便不用离去了,之后若有神位出世,那便算师弟的。
生灵魔经,终究是伤天害理之法...就算是以此炼出了神位,也会被卷入新的量劫之中,灰飞烟灭,身死道消。
面对这等量劫,最好的方法,还是不入其中为妙。”
玄钧天尊道:“师兄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师弟请说。”
“掌教师兄,每个神位出世都是机缘巧合,天大造化,而我玄元古宗即便发现了新神位,在我前面应该还排着小师弟吧?
小师弟天赋卓绝,就算是同修多法,依然能够齐头并进,同至巅峰。神位给他,我也没意见,可师兄不必为此骗我留下。”
掌教沉默了下,轻声道:“前几日,仙箓之上,小师弟的名字没了。”
玄钧天尊:...
“不可能!要杀死一个只差神位的半步融神,这根本不可能!
而且小师弟虽是入门较晚,但实力并不逊色于我。”
掌教道:“若不是杀呢?”
玄钧天尊:...
掌教直接道:“他被人蛊惑,仗着有碧玉葫芦,就去了双阳大荒......结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没能回来。”
双阳大荒?
那是一处极度靠近两颗扭曲烈阳的大地,气温极高,常生异火。
而扭曲烈阳,则是极少地能够焚烧精神的可怕存在。
然而,双阳大荒却也有日夜之分,只不过这日夜的时长并不规律。
入夜时落到荒地上,勉强还能抵御,可若是白昼时分到了,那一切都得灰飞烟灭,就连神魂也无法能够逃脱。
更可怕的是,双阳荒地这种极度高温的地方,常有深渊裂缝出现。
而众所周知,任何存在落入了深渊裂缝,都会奔赴轮回。
掌教道:“碧玉葫芦的碎片在双阳大荒上被找到了,那等神物也只剩下几个零星的碎裂。”
玄钧天尊陷入了沉默。
掌教道:“师弟啊,留在此处吧,这边虽然乱了点,但至少还不会刚好碰上劫主。
你原本所去的那个世界,离我们这儿还是远了许多。
那劫主即便真正儿是个应劫的,能够走到最后的,但也不可能这么快席卷星空。”
玄钧天尊又默然良久,才点了点头,道:“好,我留下。”
...
...
嗖!
嗖嗖!
飞雪的荒山绝域,一道白色闪电来回穿梭,最终落在了一处山峰上。
白山借着遮蔽物,他小心地眺望着远处一个近乎于密闭的峡谷。
然而,风雪迷眼,群山遮目,却是看不真切,可“叮叮”的声响却正是来自那里。
“也许我可以动用巡游天眼,以灵气制作隐形的虚幻之眼,悬浮天空,继而进行巡视...”
“试试吧...”
白山眉心灵根闪烁,一颗虚幻的瞳孔逐渐凝成。
这是白山从灵婴境后期功法【幽眼秘典】里获取的额外力量。
这虚幻的瞳孔等同于施术者的视线,对于普通修士而言,顶多算个聊胜于无,可对于白山而言,却是如虎添翼。
“去!”
他冷静地看了眼远处,手指微屈,天眼升空,随着他的心念逐渐浮到了高空,这等距离,普通修士根本无法看到大地的景色,但白山却能。
所以,即便对方又防范此类“窥探”的手段,也极可能对白山失效。
这也是白山动用之术的底气。
天眼隐蔽地于云间移动,逐渐来到了那峡谷的上方。
白山凝神看去,瞳孔渐渐收缩。
然后...
幻化成了灵石的样子。
“好多...”
“好多灵石!”
“这是一个灵石矿!”
峡谷里,大地上拱起着一座座小山,如剑龙背脊,而小山裸岩处却非灰色黑色,而是闪闪放光的晶石,其中凝聚着浓郁的雾气,看样子这里不仅是灵石矿,而且还起码是一座中品灵石矿。
白山馋了...
在深渊的十五年里,他已经明白了一点——灵石对桃花源的运转是必须的,无论是维持其中正常的“生态”运转,还是让帝曦、玉真公主她们静心修炼,都少不了灵石。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得小心才是。”
白山没有立刻行动,而是撤去天眼,然后开始制作符纸人,他决定更近距离地观察。
随着境界提升至显神境,他的精神力已经有了质的提升。
原本,他一天下来,只制作了一个符纸人。
可这一次,他却直接制作了十个,山中多鬼魅,想激活符纸人也并不困难。
这些符纸人虽然是二级符纸人,但因为白山符箓可叠加的原因,能够发挥出来的法术却是三级层次的。
十个符纸人,就是十个不能动用法器的灵婴境初期,而且还是配备了“小防界术”的符纸人。
待到入夜,他抬手一洒,将这十个符纸人丢了出去,在更近距离的石缝里开始小心地窥探那晶石矿。
除非有人刚好对着这些石缝动用探查类法术,否则自不会发现这些符纸人。
逐渐的...
晶石矿里的声音也传递过来,“叮叮”的开采声越发清晰。
然而,矿工们鲜有说话的,都是各干各的。
可在外围的石桌边,却又两个似是监督作用的修士正在交接。
白山听了一会儿,觉得颇为惊奇。
这些督工说的话竟然和前世人间说的话一样,似乎这个世界和白山原本的世界存在着某种若有若无的关系。
两个监督的修士聊着聊着,就开始说起宗门事情。
“小师祖的名字从玉箓上消失了...”
“怎么可能?”
“据说是去了双阳大荒。不过幸好,我们又有一位在外游历的师祖回来了。那一日我是刚好在宗门里,才听到那师祖的话。”
“是哪位师祖?”
“玄钧师祖,他还带回了五位师叔,青云,玄天,玄土,云梦,星霞...都是真君层次的,也就等掌教出关了,他们的名字就会被添上玉箓,今后承香火。”
白山听着他们的交谈,神色忽地变得古怪起来。
玄钧他虽然不认识,但对青云,玄天,玄土,云梦,星霞这几个名字却很熟悉,稍作推断就可以知道那玄钧很可能就是圣人的名字了。
此时,他心头是暗暗无语...
他实是未曾想到自己与仙界五宗竟有如此缘分。
一个宇宙大逃亡,一个黄泉边上走,这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了,绕了半天又撞上了。
这应该是一个隐藏的矿脉。
不过,既然是仙界五宗那一门灵脉矿,白山决定放手去试试。
这时,却见一个督工飞身而起,腾云往天而去。
白山看的真切,这督工竟是个云朵凝聚的轮廓...再结合这督工称呼圣人为师祖,那么这意味着,这督工十有八九是真神境。
不过如此一来,他对也基本明朗了。
“没想到这竟还是个更危险的世界...”
“既如此,这处灵矿,还是暂时不取了。”
“可又太可惜了,那再等等看吧。”
白山不太想冒险。
三天后...
一个采矿修士似是透气般,走出了峡谷,落到一处雪峰上。
白山略作思索,直接上前,将这修士打晕了过去,然后让四个符纸人留在此处,以让这修士维持晕厥状态。
白山则是换了这修士的衣服,取了他的宗门令,又利用恐怖的身体掌控能力变成了他的样子,继而...顺利进入了灵脉。
“无灵树界,
降临吧。”
随着白山的走入,灵矿的表层不变,但深处却开始消失。
而此间挖矿的修士想要意识到这一点,还需要很久很久。
白山仿着那修士的样子,开始挖矿...
可是,他却在迅速掏空这灵矿。
此时...
桃花源以北,小花圃和灵田的再北边。
啪啪啪!
一条条灵石矿脉从天而降,三女六眼汪汪的看着,充满欣喜和震惊。
三天后...
此处已成山。
白山借着外出透气,再度给那晕过去的修士换上了衣服,然后扬长而去。
“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太平...”
“在我那个世界的圣人,在此处也变成了一个宗门的师祖。
那么,这意味着,这个世界有许多更强者。
甚至有和古神一般的存在。”
“如果我贸然地将白花安置在某个林子边,那怕是没多久就会引来围攻。”
白山决定先对这个世界有些了解,再决定如何进入。
“我需要一个身份,融入此处。”
“如果能寻找到一个极大的山林,我就可以让白花在那山林的深处,安静成长...”
“只是这样的地方,哪儿有呢?”
...
...
数日后。
大容皇朝。
皇宫。
飞雪覆满了琉璃瓦,冷风吹灭了松木炭。
冷宫里,一个风韵犹存却眉眼无神的女子正静静看着冰冷的铜镜。
女子正是珍妃。
二十年前,她十六岁,冰雪聪明,雄心万丈,想要凭一己之力让安国公府再上层楼。
所以,她替代妹妹嫁入了皇宫,然后又费尽心思,以死士开道,探查诸般古迹,从而得到了一些疑似仙人物品的东西,勾起了皇帝兴趣,得到了龙种,可是...她却只是孕下了一个女儿。
结果,皇帝没两年,就被炸死了,谥号“喜”,何其讽刺?
继而,新皇登基。
皇帝不争气也就罢了,这女儿更是不争气,她竟然恋上了一个江湖侠客,从而拒绝了新皇的赐婚,不想嫁给一个老头,然后远走天涯,但就在昨日...死讯传来。
珍妃垂着头,看着铜镜里自己那苍白的双颊,这哪里还复当年梨花嫩白,灵动缥缈的仙子气息?
谁不曾有过年少?
尤其是珍妃,她依然记得当年心比天高,意气风发的少女的模样。
可是,丈夫不争气,女儿不争气,时势不给力...
她竭尽心力,换来的,只是一个冷宫的结局。
其实按理说,她该万念俱灰,整个皇宫的人都觉着她该一丈白绫,垂死梁上。
可她没有。
因为......她不甘。
她恨。
皇帝竟罗织罪名,说“雍陶公主所恋的那个侠客,乃是江南逆党”,然后更以“与江南逆党勾结为名”,将安国公革去贵族之位,遣派官员,前去抄家。
安国公府中,一切女子皆发配“舞乐司”,供官员亵玩,族中男人甚至安国公则发配大兴古城。
安国公府的老太太气的呕血身亡,而珍妃的母亲,则不愿入舞乐司而上吊自尽。
而三天后,就是安国公以及族中男子前往大兴古城的时候了。
大兴古城在哪儿?
皇朝疆土极北之地,荒芜偏僻,民风残暴,无有律法,濒临无尽山。
何谓无尽山?
山林茫茫,一望无际,其中森林广袤,犹如汪洋大海...
甚至有人说,这无尽山的尽头,就是世界的尽头。
259、260.流放,古城,污染(6.2K字-求订阅
枯藤老树,昏鸦飞雪。
大容皇都,城北的高山上,安国公唐安白发苍苍,站在一棵老树前。
树上,歪歪扭扭地刻着些字,便是久经风霜,却依然能够隐隐辨认。
“齐家,治国,平天下!”
低沉沧桑的声音又念了遍这七个字。
他眼前,隐隐浮现出孩童之时,他来到此处,立下平生志向的画面。
孩子在欢笑,眼睛里有着光和国家的未来。
可朝如青丝暮成雪,往事历历在目仿如昨日,再回头却已物是人非。
唐安旋即自嘲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是老泪纵横。
以身作则,不结党,不贪婪,开拓疆土,鞠躬尽瘁,却比不了帝王的一个念头。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只为追求那虚无缥缈的修仙之路,就要将一个十六岁大的女孩赐给个行将就木的江湖骗子?
只是为了不被局势动荡所打扰,所以就要自毁长城,将他大儿子唐恨召回皇都,废去武功?
原因只是唐恨是整个大容唯一能和杀神厉起过两手、并且毫无破绽的大将军。
皇帝想要和平,大炎就以废了唐恨为和平要求。
于是...皇帝居然真的自毁长城,废了唐恨。
唐恨在战场上那是一尊小杀神,可在皇都的阴云诡谲里,却是屁事不懂。
一场罗织“与江南叛党勾结”,将整个安国公府都拖入了深渊。
如今...
一切晚矣。
可与其被发配大兴古城,苟且偷生,不如死在此处。
安国公安好绳索,缓缓站上一块早准备好的石块,将绳圈套入项间,然后双目圆睁,朝南而望。
他要看着大容皇都,看着南方的叛党,看着南方的大炎皇朝...
“咳...”
老者身形猛然抽了抽,然后闷哼一声,越发地怒目而瞪,竟然不再挣扎,直到死去。
可即便死了,老眼却依然看着远方,倒映着风雪皇城。
然而...随着时间的过去。
这一双瞳孔里却出现了一个灰袍的男子。
男子披散长发,周身充斥着一种奇特的和这凡尘任何人都截然不同的魄力,宛如来自天穹的魔神,肌肤的一分一寸都完美无瑕而充满近乎伟力的压迫感。
男子走到死去的安国公面前,胸前衣裳稍稍鼓动了下,探出一根火红血蛇般的花瓣。
花瓣蜿蜒,昂首,停在了安国公面前,继而扎入了安国公的眉心。
啵...
精神世界产生了一圈淡淡的涟漪。
涟漪里,泛着一个老者的人生,以及所有与他有关的人,亲人,仇人,朋友,得意之事,遗憾之事。
一切接入走马灯般,缓缓旋转。
男子闭目良久,似在消化着这老者的记忆。
良久,他轻轻道了句:“找到了。”
...
...
皇都。
安国公府。
门可罗雀,破败不堪,凄惨的气氛,毫无遮掩地弥漫着。
老太太呕血身亡,大夫人则是上吊自杀,其余的...一些美眷皆已被带走,去往舞乐司接受调教,再后则会迎客,官员花费银两则可亵玩。
此时...
国公书斋。
一个身形魁梧,却满脸悲愤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张书桌前,手握着书桌上一封信,轻诵着信上的内容。
“今后年年风云事,家祭无忘告乃翁...”
念罢,他将信放下,闭目,悲恸道:“父亲,也去了。”
这是唐安的大儿子——唐恨。
他曾经是南地叱咤风云守着国门的大将军,如今却被废了武功而将发配边疆。
“恨”这个字,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国公的长子名字里,可安国公平生有三大恨。
第一恨,恨不能横刀立马,为护疆土,镇守国门。
第二恨,恨不见国泰民安,广厦万千,以供寒士。
第三恨,恨不见天下大同,再无战争,人人为公。
然而,安国公是个文人,自然无法横刀立马,虽无法,却心向往。所以,他为儿子起了个“恨”字。
而唐恨,是天生的练武奇才,用兵奇才,可谓是不曾辜负父亲的期待。
唐恨对面,则是个面色沉稳、便是风雷激荡、天崩地裂也似不会为之所动的沉稳男子。
这是唐安的二儿子——唐守。
“守”这个字,可谓是人符其名。
皇都文人曾有评价,说“唐守落子,只守不攻”,可是当你所有的攻势被一一化解,再看那棋盘,到处皆是他的棋子,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攻而全胜之功。
此时,唐守本是正襟危坐,听到大兄那句“父亲,去了”,便是长叹一声,沉声道:“此事,没那么简单......背后有高人推动。要的,就是致我唐家于死地。”
唐恨手筋脚筋俱断,可天生强大的体魄,让他虽再无法动用真气,却还能如常人一般,此事闻言,便扬眉,沉声问:“是谁??”
唐守摇摇头,“不好说。”
唐恨道:“家已破,人已亡,二弟你还要守?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唐守苦笑起来,“大哥,越是看破,就越是说不得,更何况我还未看破......但我向你发誓,若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机会,我唐守也一定会抓着这机会,让我唐家东山再起!!”
唐恨道:“老太太死了,母亲死了,父亲死了,三妹被打入冷宫,而你我的妻女也都被送入了舞乐司...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若早知今日结局,老子直接接了你们,然后领兵投大炎去,继而反杀回来,亲手亡了这大容,再杀了那狗皇帝!!”
唐守道:“大哥还是别说了,隔墙有耳,你现在可无法察觉有没有人在窥探...”
唐恨怒道:“唐守,你什么时候都能这么冷静吗?”
唐守叹息着反问道:“愤怒有用吗?”
“呵...哈哈哈哈...”唐恨凄凉地笑了起来,却也不怼这二弟了,他捏着拳,狠狠道,“该死,实在是该死!!该死!”
这该死却也不知说的是那皇帝,还是他自己,再或两者都有。
唐守道:“我去统计一下明天去往大兴古城的人。今日舞乐司挑走了不少女眷,死士营也抓走了不少壮丁,府里人不多了,但还得有个章法。”
唐恨冷笑一声,二弟的这句话他连搭理都不愿了。
他的性子如火,二弟就如冰。
只是这冰,太无情了,无情到好似他就是个局外人,就是个对弈者。
高明的弈者,无论被吃了多少子,也不会心有波动,而是会去尝试着洞察,尝试着翻盘。
然而这不是下棋,二弟竟还是如此无动于衷,唐恨无法理解。
只不过,今后两人却要同舟共济了。
大兴古城,危险无比,怕不是就会成了两人的葬身之地了。
二弟性情如此冷漠...未必不是好事。
唐恨正想着,却忽地听到了唐守诧异的喊声,这喊声里竟是满满的激动,唐恨从没听过二弟如此的情绪激动,他急忙起身,冲出了大门。
门外,白发老者正立在门前,二弟跪倒在老者面前,嚎啕不已。
二弟身侧还跪着个中年美妇,美妇乃是家中老四,名为唐颜,因为不详而被休回娘家。唐颜身侧,却还站着个痴痴傻傻的白发女孩,一脸木然地瞪着眼睛。
唐恨扫过场景,虎目含泪,怔怔地看着那老者,然后也跪了过去,喊道:“爹!!!!”
无论是什么打消了父亲的死志,这对做儿子的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
...
次日。
安国公一家三十四人,戴着枷锁,被驱赶着,出了皇城,除了几个主心骨外,这行人里非老即幼,都是被挑挑拣拣了剩下的。
为了让这一家子“安稳”地被流放到大兴古城,刑部特意安排了六十名衙役护送。
可谁都知道,这路途遥远,半道凶险,能否抵达,也是未知之数。
皇宫里...
冷宫萧瑟。
珍妃知道,今天就是举家被流放的日子,她黯然地垂着头,忽地...那无神的目光化出了一抹狠厉和冰冷。
她警惕地看了眼庭院,这庭院深深,除却送饭的宫女,便不可能有人再来这晦气之地。
她这才转身走到一旁的百宝架前,从暗层里抽出一份古册。
十九年前,她秘让死士探寻古墓,得到了这本古册,据说古册是被捧在一个棺墓的死尸手里。
那死尸红衣白发,诡异无常。
而册上字字竟皆以鲜血书成,内容更是匪夷所思。
此处取回后,曾流转过四妹唐颜之手。
唐颜嫁入夫家后,于十年前诞下一女娃,女娃天生白发,痴痴呆呆,而唐颜竟也是因不详之名,而被夫家休了,连同女儿一起送返了唐家,这次就连舞乐司都对母女俩没兴趣,而没挑中她们,并任由她们发配边疆。
毫无疑问,这是一门魔功,而且还未必是系统的魔功,唐颜正是因为接触了这本魔功这糟了祸患。
没人知道修炼了会如何。
珍妃心如死灰,而仇恨则于这灰烬里死灰复燃,成了今后唯一活下去的理由。
既然如此,那就练吧。
她出神地看着古册,轻声道:“爹,是女儿无用,辜负了您的教导,只是...从今往后,女儿要以自己的方式来为我唐家报仇!”
说罢,她停顿片刻,正式翻开古册。
古册的第一页,用黑红且早已干涸的血写了四个大字————兰花宝典。
...
...
从皇都到北地的大兴古城,步行需要足足半年时间。
这半年时间对于白山来说,并不算长,在深渊那无尽地奔跑中,他已经拥有了足够的耐心。
那一日,他盗了灵矿后,便将玉真、夜姑、白妙婵安顿好了。
三女修行进度本就差不多,有了足够的灵矿,完全可以在狭窄的石屋里模拟出各种等级的灵气之地,从而修炼。
修炼之路漫长,尤其是从灵婴境开始。
就算是有着白妙婵配置的各种灵药辅助,想要突破灵婴境初期也需要五十年以上的时间。
玉真公主,夜姑是准备安心修炼了。
白妙婵也需要抓紧时间恢复到显神境,然后才能分出帝曦和帝晚。
而趁着三女修炼的这段时间里,白山则是带着白花外出,一路探索,通过死人脑海里的记忆来获得这个世界的信息。
显然,这个世界并不如世人所知的那般“肤浅”,这个世界有着远超之前规模的宗门,还有着更复杂,更危险的局面,深渊缝隙的出现似乎也更频繁了。
白山对与小浪货与小姐的重逢甚至还抱着一丝期待,因为他绝不相信小梅姑娘死了。
正因如此,白山才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对这些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危险在哪儿,又有哪般的敌人。
他若是贸然将白花放到一处林子,怕不是没多久就会被发现,继而引来麻烦。
而那一天,他刚好看到了上吊自杀的安国公,从安国公的记忆里,他获得了两个很重要的要素。
第一,安国公是个孤寡老人,老伴上吊了,而且受了沉重打击,又将被流放到大兴古城,这样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第二,大兴古城在极北之地,濒临无尽山,而这无尽山就是森林的海洋,无边无际,浩瀚无垠。白花若是到了这无尽山,那简直如走蛟入海,从此化龙,大有可图。
所以,虽说安国公是个老头子,但白山并不介意化作他的模样,然后用这老头子的身份融入这世界。
因为,这实在是最好的身份了。
此时...
白山默然无言,低着头,白发从两鬓垂落,显得颓颓老矣,再不复昔日安国公气度,他戴着镣铐,神色麻木地走在前往大兴古城的路上。
镣铐的铁索撞击,叮叮当当响着。
而一旁的衙役则抓着配刀,不时喊着“快走,走快点”。
但这样的生活,比起当初在黄泉沟壑边奔跑已是轻松许多了。
时间一晃已是三个月过去了。
皇都是到了初春,但这荒芜路道上却是越发显出苦寒。
这一日,阳光忽地消失,铁灰色云层厚厚地汇聚在头顶。
路道两侧的荒山,光线黯淡,越发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一声呼啸的阴冷山风后,雨滴子就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
“避雨,避雨!!都快点!!”衙役吆喝着,然后率先冲向一旁的大树,然后翻找了一会儿,竟是找到了土窑子。
衙役们也不顾囚犯,顿时涌入,然后有人取出昨日刚好打来的野味儿,准备烧一锅热腾腾的肉汤。
唐颜搀扶着白发老者走到土窑子前,一册的唐恨看了眼窑洞里的衙役,便小心地搬了个石头,放在窑洞外边,道:“爹,您坐吧。”
顿时有个衙役厉声呵斥道:“找其他地方躲雨去,别堵着门!”
另一个衙役阴阳怪气道:“呵,可别以为自己还是大将军!逆党!”
这些衙役早就对漫长的旅途不耐烦了,而路这才走了一半。
唐恨瞳孔里生出一阵阴火,他霍然起来,却感到身后老者轻轻拉了拉他的衣服。
“恨儿,算了。”
唐恨目眦欲裂,虎落平阳被犬欺!
“算了...”老者又道了声,他只想安稳地抵达大兴古城。
唐颜也跟着喊了声:“哥...”
唐恨见两个至亲之人都在劝他,这才松开拳头,垂着头。
衙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大将军,还不快走?”
唐颜转身,扶着老者离去,白发的小痴呆拖油瓶只晓得跟着娘,便如个小尾巴似地挂在后头。
而唐恨再随其后,在离去时,他目光又扫了扫,却见土窑子里,几个衙役正凑在衙役头子旁,在小声地嘀咕着,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快走!!”有衙役再度地出声呵斥,唐恨这才扶着老者离开。
没多久,窑洞里飘来了肉汤的香味。
香味顺着洞口飘出,钻入每个人鼻子里,只让人食指大动。
没过一会儿,竟有个衙役走出来,喊道:“头儿大发善心,你们这些囚犯可以端碗过来,一人一勺肉汤!”
唐恨等人愣了愣,但很快都是纷纷过去,排队等汤了。
片刻后...
唐恨端着个木碗回来了,递到白山面前,道:“爹,喝点肉汤。”
白山只是嗅了嗅鼻子,就闻到了这肉汤里的怪味道,事实上那洞里衙役们刚刚在嘀咕的事也完全落在他耳朵里。
什么事?
当然是害命之事。
从皇都到大兴古城,路途遥远。
被安排来押送犯人的衙役们早就心怀不满。
然而,这一路上荒山野岭,还曾有盗贼出没,只不过见到这边衙役人数众多,又是押送囚犯的没什么钱财,这才作罢。
但,这路道苦寒,盗贼横行却是众人皆知的。
如此一来,若是因为苦寒而生病,因为盗贼而丢命,死在半路上,也没什么奇怪的。
更重要的是,有人...花了钱,买唐安、唐恨、唐守的命,要的就是衙役在半路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这唐家领头的三人。
怎么杀?
当然是下毒为上。
衙役们也不傻,在之前的饮食供应之中都未曾下毒,只是这今日却突然下了。
这毒也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而是致体虚弱的毒。
走在这般的苦寒大地上,若是身体虚弱了,那自然会自己病倒。
“爹...您请喝。”唐恨很孝顺,他并没有察觉异常。
一旁的白发痴呆儿张大嘴,喊道:“喝,喝!”
她是自己想喝。
不过,白山可不给这娃喝,他故作颤颤巍巍地接过肉汤,然后...他给这些衙役一个小小的警告。
【金章】,他虽只修炼到第六层,但真气的爆发却已足以在虚空凝结出剑影;
而【火魔章】的第九层,让他额外拥有了九个小丹田,这使得他的真气爆发更为狂猛,恐怖;
除此之外,【木魔章】还能够让他真气恢复速度极快,源源不断,从而支撑这种爆发的消耗
(武者的真气即便面前可以破体,但会极快衰弱,消耗极大,且没太多攻击,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用真气贯彻于兵器,然后进行攻击)。
随着他接过肉汤的碗,不少衙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过来,似在期待着他赶紧喝下,然后早点死掉。
而真气却悄然从白山背脊出破出,如无形的大蟒,在虚空绕着了一个弯子,复如惊雷,劈落而下。
众人只感忽有一阵狂风扫来,那老者手里肉汤碗便“啪”地一声,脱手而出,坠向了大地。
紧接着,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这肉汤却未曾落地,而是化作了一条细线激射而出,宛如一把浊色的神兵宝刃抓于天地无形之手,翩若游龙,矫似惊凤,游过,如剑斩过。
这一斩,却是在六十个衙役的脖子间留下了一点淡淡的血痕。
不杀人,只警告。
衙役们鸦雀无声,不知所措,甚至疑在梦中。
那土窑子里的头儿摸了摸脖子,急忙惊恐地跑出,看着大雨的天空,急忙求饶。
唐恨也是惊疑不定,不知刚刚那究竟是什么力量,也不知为什么这力量要阻止父亲喝汤。
随后,他一问之下,那衙役也不敢隐藏,便道出汤里加料之事。
唐恨这才知道有人在暗中庇护着他们。
而且那人强的可怕,因为刚刚那等力量...实在是匪夷所思,恐怖无比。
他仰头,抱拳,朝着四方拜了拜,恭敬道:“前辈,多谢了!!”
然而却没有回应。
而经此一事,衙役们再也不敢下毒,或是玩弄其他手段了。
...
...
时间一晃,便是三个月后。
唐家一行三十四人,有六人未曾挺过路途的艰难,于半道病死,其余人皆是活着到达了这大兴古城。
众人去城主府领了贱籍,便安顿了下来。
在白山的提议下,唐家人安顿在了这大兴古城的最北部。
北部清静,但却是这荒芜之地中的荒芜之地,尤其是靠着那森林海洋的无尽山,而常容易遭遇山林中的凶兽偷袭。
入冬了,若是眼睛一个没拐到,在院子里玩耍的娃儿被野兽叼走也是常事。
但唐恨,唐守,唐颜皆是孝顺无比,父亲说什么那便是什么,父亲想亲近地在这大兴古城北地,那便在这北地。
三人也都理解父亲,知道父亲心灰意冷,想要在清静里度过余生。
白山见着安顿下来了,便是开始养成“晨间散步”的习惯。
起初,唐颜不放心老父亲,每每都要搀扶着他,陪着他一起外出。
几次过后,白山呵斥了她一顿,让她去帮唐恨唐守在此间安顿,唐颜又见父亲每次都并不走远,这才同意。
一个月后...
白山怀揣着白花,走入了无尽山。
一入山,白发褪尽,黑发舒展,踏步之间,宛如闪电般穿梭,低空急掠,向无尽山深处而去。
白花兴奋地直发抖,这里的树木多得让它欣喜若狂。
“啦啦啦,啦啦啦!”它欢快地喊着。
白山听明白了意思,白花是说“来呀,陪我玩儿呀”。
261、262.小棉袄,帮派,污染初成(7.1K字-
彼岸花生黄泉道。
黄泉干枯,红花异变。
异变的花儿落到了人间,成了浩劫最初的火种。
红莲的瓣儿鲜艳、缥缈,又像美人红唇上的丹朱,诱惑而致命。
红莲本身却是娇小的很,不过半臂之长,蜷缩在白山怀抱里,刚好算个宽敞。
白山在这无尽山的烟云毒瘴间,闪电穿梭,探查了许久,终于寻到了一处僻静的山谷。
这山谷也不知叫什么名字,只见植被繁茂,入目皆绿,各色野花野草竞相生长,野蛮扩张,如在这起伏的群山上披了层绿底的花毯子。
“植被这么多,也算足够深入了...”
“虽说不是灵气之地,但这山中空气新鲜,便是土壤也很肥沃......人类的禁地,却是草木的天堂。”
“而且虽说是到了异界,这里的重力似乎也不曾有太多变化,严格来说...应该只重了半成到一成。
这让习武者更为艰难,也让生物的平均身高受到了压制,但却大差不差。
总之,这是一个真正适合白花的地方。”
白山环视着四周,然后从怀里小心地捧出白花。
之所以小心,一是他重视,二是白花本身不仅娇小还娇弱,相比于它的精神污染能力,它的“体魄”就是个渣,若是打个比方,那这白花就如植物世界的美艳皇后,让无数强壮的骑士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疯狂地为她作战,可她本身却并不强。
泥土翻开,露出个湿润的小坑。
白花兴奋着发出几声“啦啦”的叶响,然后从白山怀里跃下,根须如神经血管般,植入了大地。
可是,它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如准备玩耍、却很听话的乖巧小孩子,侧过花心,对着白山,似乎想先得到大家长的同意。
白山道:“玩,开心。”
白花欢呼:“啦!啦啦!”
下一刹,精神世界的灰色荒原上,骤然生出一团鲜艳的红色,那红色很快开始旋转,扭曲,化作歪歪扭扭的漩涡。
嘭!
这漩涡骤地急速扩散开来,覆盖向周边。
但凡被覆盖过的植物,皆是莫名地振奋起来,白山也无法形容此时的感觉,就好像“原本这里只是一片普通的荒原,但白花的到来,却让这些荒原拥有了一种诡异的活力”。
他沉浸入精神世界,站在自己的紫府之城上,看着城外的诡异红色漩涡。
漩涡的转动,在拉扯着植物们最朴实无华的神魂。
天地有灵,人有灵,动物有灵,植物亦有灵。
只不过植物的灵魂却弱的可怜,可怜到根本没有“紫府”的庇护,除非它修炼成精,化出人形或是其他形态。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植物的灵魂也很特殊,和人,动物的灵魂完全不同,不属一类,故而也几乎不会被任何存在的精神攻伐之术影响到,除了......白花。
白花的漩涡,将植物们灵魂里的一丝一缕吸引而来,纳入漩涡之中。
嗖!!
扭曲的精神漩涡骤然又压缩,坍圮,化作了一团火焰,火焰里飘出不少的昂昂红烟,这些红烟又返回到那些植物之中,覆裹、融合到它们自身的灵魂之中。
这种返回是随机的,换句话说,极可能是这种植物的污染灵魂和另一个植物的原本灵魂结合了起来...
白山默默地看着这过程,他总算是看清晰地看到了植物“本身变强”和“随机杂交”的由来。
而随着灵魂的返回,重组,所有被白花污染过的植物之间,都漂浮起了淡淡的红色。
这些红色以白花为中心,构成了一团诡异的红雾区域。
然而,这种变异过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
白山看着白花反反复复的呼吸,在漩涡和火焰之间转化,待到日落之时,才勉强固定了。
眼见着天快黑了,白山就如外出遛娃的大家长,眼见着遛娃时间已经结束,就把白花送回了桃花源,然后迅速返回。
...
...
唐家居所,是五个经过了简单修葺的破院子。
这五个破院子因为相近,又连在一起,呈“四屋包裹一屋”的格局,而成了唐家在大兴古城的落脚点。
而购买这四个破院子,几乎花掉了唐家所有偷偷带来的积蓄。
原本唐家可以有着更多的钱,可是...安国公并未贪钱,家里本就没太多积蓄,再加上被抄家抄去了大半的钱财,就更显得捉襟见肘了。
这几日,唐家人分为两部分。
老人带着孩子守家。
而唐恨,唐守则是去到大兴古城的北街道上摆摊卖自己的随身物品,这些物品原本是被衙役给搜走了的,可衙役们生怕那暗中庇护唐家的人会找他们麻烦,也都把物品返回了。
然而,唐恨,唐守都不是擅长买卖的人,所以...白山让唐颜去帮忙。
此时,天色迟暮,七八月的大兴古城,阴风怒号,淫雨不绝,才晴了半天,穹苍上就布满了沉甸甸的乌云,眼见着又要下一晚大雨了。
白山赶到家的时候,却见到唐颜正焦急地在屋子里转圈,在看到白山时,她才柳眉舒展,上前道:“爹,您老人家去哪儿了?我回来没见到您,可把我急坏了。”
白山握拳,凑到嘴边,咳嗽了两声。
唐颜忙道:“好啦,爹,我也不问了,只是这里不比......总之,您没事儿还是待在屋子里。
大哥今天已经把他那把兽牙刀卖出去了,换了好些银子,我们唐家人总算能在这里安定下来了。”
白山从安国公的记忆里知道,兽牙刀是唐恨的定情信物,据说是他在西方征伐时,被一个外域大部落统领的女儿看中,并赠送给他的。
唐恨肯收,说明这是郎有情妾有意。
而这兽牙刀本身,也是集观赏性和实用性于一体,刀身为未知野兽的牙齿,坚硬度更胜钢铁,而若是攥着那刀尖儿往石头上砸,那是轻轻一捅便能出一个洞,而刀尖本身却毫发无损,而刀柄则是个寒气森森山纹金属柄,柄上闪烁着奇异的寒芒,任何人都能看出其中的不凡。
若是有人试一试这金属的坚硬度,就会得出一个结论:大容皇朝铸造的兵器是个什么玩意儿?纸糊的么?
就是这么可怕,就是这么地完全不在同一层次上的金属。
而若是蜡人再试一试兽牙刀上未知野兽的牙齿,就会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惧,因为他会发现任何的钢铁防具在那兽牙面前都是不堪一击。
然而这兽牙刀虽然厉害,不凡,在大兴古城却是决计卖不了多少钱。
“卖了吗?”老者黯淡着眸子,嘴巴轻轻开盒,带动短短的白须都在颤动,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说点儿什么,以符合自己现在的身份。
唐颜坐在老者面前,长途奔波并没有让她灰头土脸,反倒依然是个风韵十足的美妇人模样,此时,她笑道:“爹,您别多想。
大哥说了,那异域的鬼女人就连相貌都和我们不同,他也不稀罕。
他只是后悔不曾早听您的话,将与那女人的书信往来斩断,惹您生气。
如今刚好那兽牙刀还在,那就卖了,也好给我唐家添置一些安家的财物。”
白山知道安国公从前非常反对唐恨和那异域女子往来,甚至大发雷霆,但唐恨从不肯断了联系...这一次,却彻底断了。
为什么?
一是现实所迫,二是唐恨想让他开心,三...可能唐恨觉得他已经配不上那女人了。
唐颜见老爹神色黯然,又抓着他的手,柔声说道:“今后...女儿就带着您孙女儿一起在家陪着您,您爱写字也好,画画也好,都可以。我们就当换了个地方生活,过去了的事就别再想了。”
老者伸出手,颤声道:“苦了你了,颜儿...”
说罢又长叹一声,缓缓:“还有你大哥...”
唐颜愣了下,摇头道:“爹,您别多想。”
忽地,她又笑道:“对了,今天我就先取了点钱,给您添置了一双棉鞋,我取来帮您换了。”
白山低头一看,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的是草鞋。
原本上路的时候,鞋子都是好好的,只不过...这一路走来,鞋子都已烂了好几双,如今只剩应急的草鞋了。
他的大拇指正露在草鞋外,微微翘着。
不过,他没关注鞋子这种事,毕竟...他可以根本不需要鞋子。
正想着的时候,破屋外忽地刮起了大风。
风从破屋的孔孔洞洞里钻入,如女人用尖锐的嗓子在号丧。
冰冷的大雨转瞬倾斜而下,淹过了院子里坑坑洼洼的泥塘。
唐颜从侧屋取了棉鞋回来,半跪在地,给老爹脱了草鞋,又用毛巾凑着热水给老爹清理了一下脚,把脚丫子里的泥土都擦拭干净了,又用暖手捏成拳头,给他脚底轻轻按摩了一会儿,这给他套上棉鞋,然后笑着问道:“爹,合脚吗?”
白山慈祥地笑着,点点头,又故作犹豫了下道:“你好好带着小芽,不必管我...我就算再如何,总归还有些拳脚功夫,在附近散步,就算遇到些野兽也不会有事。”
唐颜双眼闪着光,道:“小芽要管,您...我也要管。”
小芽就是她那天生白发,拖油瓶似的小傻子,也是她被夫家休了的原因。
“您养我小,我养您老。”唐颜声音柔和,“这里才是我的家。”
雨越下越大,溢满过庭院,堆积到门槛。
远处的群山渐渐暗下,连绵起伏成一条苍龙的...剪影。
...
...
次日,早。
雨过,天犹阴。
唐恨,唐守又早早出了门。
唐守的主意是,虽然得了笔钱,但这钱就是死钱,得寻个路子做生意,如此钱才会变成活钱,继而钱生钱,源源不断,如此才是长久之计。
可如今,虽说唐恨被挑了手筋脚筋,但他还是整个唐家最能打的,即便不能用真气,可身体的强壮,杀人伎俩的精通,还有愤怒时的煞气,无不让他显得压迫感十足,而在混乱的大兴古城,唐恨必去外出,否则...怕不是半道上钱就被人抢了。
可想而知,当年在战场上,唐恨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大将军。
白山至今也不明白,那大容皇朝的皇帝真就愚蠢如斯?为求一时之安,而自毁长城?
不过,他不想管那么远的,生活维持在现在这样子就最好。
早餐后,他趁着唐颜一个不注意,留了张纸条,就直接跑了出去。
唐颜是一转身的功夫,爹就不见了,虽说看到桌上留着“散步去”三个字,可也实在是无语,紧接着就拉着娃追了出去,在外围喊着“爹,爹,爹”,可哪有回应?
白山带着白花来到昨日山谷。
白花雀跃着植根入土,继续化作扭曲漩涡、昂昂烈火,加固着昨天的污染。
白山则是盘膝在一块巨石上,叼着根杂草发呆。
现在白花还没稳定下来,无法“自理”,他如今可是个正儿八经的监护人,需要好好地看着白花,而不是分心去修炼,或是做其他事。
杂草在他嘴角晃了一下又一下。
天穹阴云密布,眼见着竟又是要下雨了。
白山忽地想起了人间道的面具。
一念之下,那面具就浮于他脸上,幻变万千。
一个复杂无比的力量模型也同时在他脑海里浮现。
白山许久没看这人间道,此时取出来一看,竟是看明白了。
可他越看越是心惊。
“怎么可能...”
“这么可怕的一张面具,怎么可能出现在那个世界?”
他已经大概明白了,这个力量模型是许许多多的人类先贤对自己一生的武道进行了总结,将最精华的部分融入这模型之中。
而毫无疑问,这些人类先贤竟是掌握着更强的武道。
比起这些武道,“武道六境”的那些力量就如尘埃一般。
不过对这一点,白山并不奇怪。
因为若这世界真的存续了无数年,那么他都可以从人鱼世界里领悟出操纵天地之力的力量,那古人里自然也会有。
可这面具异常高端,若是你在武道上连这些先贤的实力层次的尾巴都未触及,那便无法观看了。
之前,他曾阅读修炼了大量的武道功法,所以...阅历勉强达到了在这力量模型外,往里看上一眼的程度。
所以,人间道进行了第一次开启,让他永久获得了身体素质的增强。
但现在,他已经达到了更高的层次,只不过一直闲置此物,如今重新取出,竟是一下子看了个真切,这也说明...他现在的武道实力,至少已经能和那些先贤匹敌了。
待到天色渐暗。
白山这才从人间道那复杂的力量模型里挣脱出来。
他眼神变得清晰。
“我明白了...”
“创下人间道的这群人真是疯狂。”
“他们认为......人,也是宇宙。
人的每一个细胞都是星辰。
而要激活这些星辰,则需要无穷的历练,还有外在能量的摄取。
可他们的假设却终究只是假设,这模型的完成度连一半都没有...”
“但这么可怕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我那个世界?又怎么可能落在血狮子手上?”
白山心底泛起古怪的感觉。
就好像在石器时代的勇士手里发现了“核武器设计图”,违和的很。
他甩开杂念,站起身,看了眼脚下。
一切植物更加的鲜艳,草叶肥大,花色娇艳,好像天地的画笔在这些植物上浓浓地描过。
而精神世界里,红色雾域的范围越发清晰,这说明白花再度巩固了对这片区域的污染度,要知道...这才第二天。
而根据帝曦的研究,对于这些普通的物种,白花只需要三天就可以让它们完成变异。
“白花,回家。”
白山落下,将不甘不愿地变异彼岸花小心地捧起,送入桃花源。
一瞬间,他感到周边所有的植物都看向了他,好像在憎恶他带走了它们的女皇。
白山忍不住笑了起来,哼了声:“小兔崽子们,这还无法无天了。”
...
...
当白山看到小院子时,远远听到女子的哭声。
他走到门口一看,却见美妇正在院子里哭个不停,旁边的白发小女孩傻傻愣愣地站在美妇旁边。
“咳咳...”白山咳嗽了声。
美妇抬头,看到门口的老者,又低头继续哭了起来,然后也无巾帕,只是用袖子擦去眼泪,起身走到老者身边道,“爹,您老人家怎么一声不响地就走了,您知道我有多担心您吗?”
白山皱眉道:“散步,不行吗?”
唐颜道:“这大山里危险!您一定要去,我让大哥什么事都别做了,跟着您去!”
她目光灼灼,为老父亲操碎了心。
白山避过她的目光,道:“那...那好吧...下次,我早点回来。”
“爹,还下次?”唐颜生气道,“您老人家一定要去,那我跟着您去,到时候若是遇到吃人的野兽了,女儿也好挡在您面前,野兽吃我吃饱了,就不吃您了。”
白山有些头疼,儿女太孝顺有时候也不是好事。
......
晚上,一家五口,坐在桌前吃着晚饭,气氛凝重。
“爹,您多吃点...”唐颜小棉袄一直给老者夹菜。
而唐恨,唐守却默然无言,有些沉闷。
“怎么了怎么了?”唐颜活跃气氛地问道。
唐守默不作声。
唐恨爽朗地笑道:“没什么事,就一天忙下来,累了。”
“累了?”唐颜狐疑地看着两个兄长。
唐恨道:“不信你问你二哥。”
唐守好像一直在思索什么,这才猛地抬头道:“啊是是是是是,大哥说得对。”
唐颜:......
事实上,唐恨,唐守现在烦恼无比。
两人烦恼,不止是因为白天并没有找到赚钱门路,而是因为...两人已经敏锐的发现,这大兴古城似是隐隐有些帮派的,这些帮派凶狠残暴,那日唐恨卖兽牙刀可能已经惹了些麻烦,这麻烦还在酝酿着风暴,估计没几日就到了。
帮派行事亦有军队之风,兵马未动,斥候先行。
毕竟,被流放到这大兴古城的囚犯里不少有着极大的关系背景。
那些帮派要搞,那也需要先弄明白点子硬不硬,背后有没有关系,能不能死灰复燃,重回权贵。
有的话,能的话,就不招惹。
没有的话,不能的话,那就可以动手了。
唐家并没有这信息网,这些是唐守观察和揣度出来的。
如今两兄弟在想着怎么应对这风暴。
但是,两人却又不想让家里的老爹担心,所以才什么都不说。
“爹,还有块肉,您吃了。”唐恨,唐守看着盘里最后一块大肉,谁都没动。
唐颜剜了两个兄长一眼,夹着肉放到老者碗里,娇嗔道:“就知道说,也不知道给咱爹夹碗里。”
......
饭后。
唐颜洗碗刷锅。
唐恨、唐守跑到屋子外面。
这大兴古城一入夜便是阴风怒号。
唐守轻叹一声:“大兴苦寒天下所无,自春初到四月中旬,大风如雷鸣电激、咫尺皆迷,五月至七月阴雨接连,八月中旬即下大雪,九月初河水尽冻。雪才到地即成坚冰,一望千里,皆茫茫白雪。”
继而,又道:“人说黄泉路,若到了大兴城,便有十个黄泉也不怕了。此地苦寒如斯,如今马上便是八月了,大雪落下来前,若是还未在这城里立足,那这冬天怕是不知要死多少族人了。”
唐恨道:“所以说,我最烦你们这些文人...都什么时候了,说这种屁话,说了干什么?”
唐守道:“那能怎么办?”
唐恨道:“想办法。”
唐守问:“依大哥所见,我们该如何?”
唐恨道:“有兵的话,我就领着兵一顿冲杀...没有兵,我就一人冲杀...可惜,现在我手筋脚筋断了,做不到...”
唐守道:“有时候说些屁话,能够让心安静下来,而不至于真正的机会到了,却看不见,也把握不住。”
唐恨道:“那你看到什么了吗?”
唐守摇头道:“还没有......”
唐恨:...
唐守又道:“但我知道第一步该怎么走。我们需要了解这大兴古城里到底有几个势力,这些势力之间的关系又是如何,哪些势力的帮主性格如何,对我们是什么态度,然后再做打算。”
唐恨捏着拳头道:“若是...我功夫还在,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屋子里,唐颜靠着墙壁,默默听着屋外兄长们的谈话,神色黯然。
...
...
次日早。
唐颜小棉袄在院子里发出啸声,白发小拖油瓶咬着手指傻傻地看着她娘,然后也跟着一起嚎叫。
唐颜喊道:“啊~~~”
拖油瓶稚嫩地喊道:“啊~~~”
唐颜喊道:“爹~~~~~”
拖油瓶跟着喊:“爹~~~”
唐颜这时候也管不了小芽,她是难受万分。
爹又不见了。
爹为什么老是不见?
爹到底去山里做什么了?
爹都这么老了,为什么还这么不听话?
唐颜要疯了。
两个兄长外出做事,肩负着巨大如山的压力,而把照看父亲的任务交给她,她却连这都做不好,若是父亲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想活了。
......
话分两头,白山继续来到了那山谷,开始一边“遛娃”,一边参悟着“人间道”。
这“人间道”只有彻底看明白了,那才能开始着手完善力量模型。
不过,今天他来这山谷晚了点。因为,他不想总是被唐颜这么烦着,也不想自己这清静的生活被打破了。
所以,他在山里绕道,花费了半天时间找到了些药草,然后将这药草两分,一份捣烂成糊,一份则是以小囊装着,待回去熬煮。
白山的医学水平毫无疑问是很高的,【木篇】、【木魔章】赋予了他极度强大的医学能力,平时也是因为和帝曦在一起,所以没有显出这方面的才能。
可是,现在他一个人了,却开始自行配置草药,以帮唐恨将手筋脚筋续上。
唐恨的情况和白妙婵不同。
白妙婵是还未习武就断了武脉,而且一段就是十余年。
唐恨这是武功已经修行到了很强境界,且手筋脚筋也是断了才半年多时间,可以说...伤口还新鲜着,且强大的血肉依然在持续温养着这伤口,使之不会彻底的固化,而断绝恢复的可能。
对这种情况,白山能够用草药将他的伤在短时间内就恢复过来。
暮色时分,难得的晚霞漫天,瑰色的苍云流离过荒莽的大山,往远而去。
群山成了阴暗的剪影,大风和山林里野兽们的嚎叫声交织在一起,格外渗人。
尤其是...不知为何,今天的野兽嚎叫格外清晰。
白山低头看了眼...
地面上,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那些杂草杂花完成了精神的扭曲,开始疯狂地破土而出,围绕着白花旋转、跳舞,好像是古老信徒们在吟着冗长诡异的唱诗,以向它们的神、它们的母献上最虔诚的信仰。
“啦~”
“啦~”
“啦啦啦~啦啦啦~”
诡异的沙叶声想起。
白山从高处跃下,直接掳走了这些杂花杂草的神。
顿时间,杂花杂草都怒了,一个个提着利爪般的根须,像要发狂的野狼,幽幽地围着白山。
而这时候,异变突生。
白花舞动着叶子,发出了平生第二个音节:“爹...”
火红血蛇般的花瓣昂着头,花尖指着白山。
顿时间,全场鸦雀无声,刚学会从地里走出的杂花杂草们傻眼了,它们似得到了某种神秘信号。
它们想跟着伟大的母一起喊“爹”,可草叶的沙沙声无法支持它们发出如此高级的音节。
于是,一个个发出“得得得得...得儿得儿得儿”的怪声音。
白山忍俊不禁,把白花送回了桃花源,然后一踏大地,如掠地光影,急速返回。
这算是变异成功了,再来几次,等彻底安稳了,他就可以把白花这娃放养了。
263、264.断筋重续,再度交集(6.1K字-求订
泥土院,破瓦房。
苍山剪影,云霞重红。
唐恨,唐守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神色都不太好。
帮派是查清楚了,这大兴古城有两帮。
第一个,山帮。
顾名思义,山帮就是管着山里头下来的野味。
若是有人要贩卖,从商,需得交些保护费,这是第一笔钱。
除此之外...这搬货,装卸,绑扎的活儿都必须由山帮来,而这又得交第二笔钱。
这还没结束,还有第三笔钱,那就是这山帮提供“镖局”的服务,你需得再花钱,雇佣帮众护行,一直护到出了这大兴古城的青杀口,帮众就会返回。
事实上,大兴古城虽说荒芜偏僻,但却多野物、兽皮、山参、奇果等...细细数来,每年还是要有不少商队来此的。
而青杀口则是个当地人才知道的古道,从这儿走,可以省时不少,还能上了官道,不到半天路程就能抵达灰雀港,然后从灰雀港乘船走海路,直下江南。
江南,虽是多逆党叛教,但也富饶无比,世家林立。
世家花枝招展的小姐太太们就爱苦寒之地的皮草做成大袄,这到了冬天,没一件像样的大袄都走不出去,因为怕丢人。
而若是走出去了,却又会比拼谁的皮草更漂亮,毛色更光鲜,又是哪个猛兽身上的皮。
呼啸山林的凶兽,最终的归宿却是阔太太的衣裳,斗的不再是力气狠劲,而是光鲜。
至于山参,奇果,在江南更是受欢迎的很。
而江南往北多有不便,这里有政治因素,有气候因素,有路道因素,而北地商人却有没这么多困扰。
北地商人自然也会带着自己的随行高手,可是...年年高手来,年年少不了交这三笔钱。
有些据说不肯交第三笔钱,而想要自己从青杀口走得...似乎都没什么好下场。
山帮的强大,显而易见。
第二个,义帮。
相对于山帮这种本土帮派来说,义帮就是个外来者组成的帮派。
义帮帮主,义薄云天,好做及时雨,总之名头很响,不少外地来的人都会去拜谒义帮,加入义帮。
然而,这种加入有个“观察期”,换言之,即便义帮要收你,那也得先知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到这里,然后再收。
唐恨,唐守两兄弟花费了些钱财打听到消息。
唐恨便思量着加入义帮,寻个庇护。
唐守却直接拉住了他,然后告诉这位大哥,他在皇都曾经阅读了许许多多的地方志、江湖志,甚至为了看这些文书,他花费了许多银子,又动用了家族死士,为的就是洞察这天下的真正动向。
而其中,他阅读过一段隐秘的北地史。
这北地曾有七大寇,无恶不作,横行北地,后来这七大寇在十五年前突然销声匿迹,他怀疑这七大寇是金盆洗手,换了身份。
今天...唐守在义帮的范围里发现了足以证明七大寇身份的印记。
换句话说,这所谓的义帮,就是七大寇藏到暗处后建立的势力。
唐守不知道那些加入了义帮的人究竟会如何,但整个大兴古城每年都会死不少人,而且...义帮能够存在于此处,本身也足以说明这个势力的强大。
“这两个帮派,各有势力范围,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
而因为兽牙刀盯上我们,这也更像是义帮所为。
山帮大多是本地人,我们就算想要加入,也没有路子。”唐守分析着局势,若不是他观察细致,怕不是今天直接自投罗网了。
唐恨也是默然无言。
他曾经是大将军,可现在却是个断了手筋脚筋的废物。
两人各自思索着,眼见着到了家门。
家里,美妇记得到处乱走,见到两位兄长回来,才匆匆走出道:“大哥,二哥~~”
唐恨见自家妹子这着急的样子,先是一愣,继而脸色一变,怒道:“你又没看住爹?”
唐颜顿时委屈地抽泣起来,边哭边抬袖擦着眼泪,白发小拖油瓶不知所措地拉着她的衣角。
“我也不知道,我明明很小心了...爹也说了不出去,可一转眼,人就没了。呜呜呜...”
唐颜哭花了脸。
唐恨脸色阴晴不定,“四妹,爹心情不好,这天天往外跑,可你得陪着他老人家!这万一...”
唐守道:“大哥,别说颜颜了,我们出去找。”
唐恨看了眼渐黑的天色,道:“行,事不宜迟,现在就去!”
唐颜擦干泪水道:“我一起去!”
唐恨顿了顿脚步,道:“你还是留在家里煮晚饭吧。还有,别哭哭啼啼的,把眼泪擦了,省的爹他老人家回来看到了,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你难过。”
兄妹三人正说着话,忽地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声音传来:“怎么都聚着?晚饭煮了吗?”
三人同时循声看去,却见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只不过这老者不知为何显得很有精神。
“爹!”
“爹!”
三兄妹急忙跑过去,簇拥到老者身边。
“爹,对不起...我今天尽忙着自己的事,没看好您,让您自己一个人出去了。”唐颜也是三十出头的人妇了,此时却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小棉袄之姿一览无遗。
“对不起!”白发小拖油瓶跟着娘道歉,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
白山故作生气地瞪了唐颜一眼,“颜儿,你若是跟着爹出去,那位前辈哪会现身。”
啊?
前辈?
三兄妹都是聪明之人,瞬间就想起数月前,那风雨黄昏时的场景:一碗肉汤化飞剑,穿空一掠,六十衙役脖子上便都留下淡淡血痕。
这等伎俩神乎其神,若不是三兄妹知道这世上其实根本没有神仙,都会把那一剑的出剑人当做真正的仙人了。
而显然,那位前辈是和自家有旧的,这一路庇护是还人情来了。
三兄妹本以为那前辈还完人情已经离去了,却没想到居然还在。
唐恨抱着确认地态度问:“爹,这前辈难道是在半路上...”
白山点点头。
唐恨瞳孔瞪圆,旋即欣喜道:“太好了...这前辈居然还在...”
白山道:“恨儿,前辈是不会管凡俗之事的,他只是恰好来此地修炼一门功法。不过,他听闻你手筋脚筋断了,便赠了我药膏。”
说着,他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小瓷瓶,递给唐恨,“前辈说,早晚一次,涂抹断筋之处,即可恢复。”
唐恨有些不敢置信、却又迟疑地接过黑色小瓷瓶,“筋断了,真的能续吗?”
白山眉头一皱,道:“你还怀疑前辈?”
唐恨忙道不敢。
唐颜在旁道:“爹...原来这些日子,您每天出去,是为了大哥...”
白山摇摇头道:“那前辈待我很好,这些天教我打坐修行,我精神气都好了不少。”
唐颜顿时破涕为笑,撒娇般地道:“爹,您老人家也不早说,早说了,我也不这么急了...走走走,别在门口站着了,快回家吃饭。”
她上前挽住老爹的手,一侧头,果见老爹眉眼之间有了不少精神,心情也是大好。
一家五口,欢欢喜喜地吃了顿饭。
“我吃完了,爹,您慢点吃。”唐恨双眼里满是激动,快速吃完,然后迫不及待地起身去试药了。
唐颜原本以为老爹心气尽去、心如死灰、没几天好活了,此时看到他眼睛里竟有了精神,好像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方向,也是暗暗高兴。
她生活悲惨,被视为不祥,又遭夫家休妻,本也是万念俱灰,可也正是对父母的孝心支撑着她,让她能够从之前的苦痛中挣脱出来,继续带着没什么指望的小傻子,努力地生活。
此时,这生活里突然多了个前辈,唐颜就好奇起来。
小棉袄本就和爹亲,此时,唐颜见两个兄长都吃好离开了,便凑到白山身边悄悄问:“爹呀,咱家什么时候认识的那位前辈?”
白山早编好了,于是也轻声道:“大容214年,你姐让我派遣死士,寻四方古墓,继而搜集古书...缘分,就从那事而来。”
唐颜小棉袄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了。
说实话,她之所以会生下个白发小傻子,十有八九就是沾了那墓里东西的晦气。
那古墓名为兰王墓,也不知是哪个时代的王。
但古墓的棺椁里,却只躺了个白发红衣的女人。
那女人虽死不知多久,却皮肤温润,宛如活人,端的是诡异无常。
而当时家族死士曾经带回了一本名为【兰花宝典】的古册,她出于好奇翻了一翻,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沾了邪气,而变得不详。
白山见她神色不好,便继续道:“前辈是被那墓的煞气压住的,我们破了墓,前辈便自然地走出,之后他假扮文人,寻到了我,喝茶下棋,舞文弄墨,相谈甚欢。
不过,他始终未曾暴露身份,直到那一天...他才暗暗传音给我,将一切告诉了我。然后他说他也正好来无尽山修行,让我到了大兴古城可去山中寻他。”
唐颜暗暗咋舌:“被古墓煞气压住的?那这前辈活了多少年?”
白山道:“可能是神仙吧。”
唐颜露出担忧之色,轻声道:“爹,前任和现任皇帝,都证明...这世上只有方术骗子,而没有神仙。”
白山道:“颜儿,前辈不同。”
唐颜担心老爹被骗,可想起那前辈神乎其神的手段,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而就在这时,侧屋里传来惊喜无比的声音。
“神了!”
“真是神了!”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唐颜抬头。
紧接着,侧屋的帘子掀开,唐恨欣喜若狂地走了出来,目光里绽放着火焰般的光芒,“四妹,我的手,我的脚都好了!好了!!”
唐颜震惊地看着唐恨。
唐恨抬手一挥,劲气如刀斩出,方向是屋角上斜放着的木柴。
咔!!
木柴顿时碎了。
唐颜目瞪口呆,心中喃喃着:“这才多久,手筋脚筋直接就续好了,而且还能用真气了?
难道真的有神仙,这前辈真的是神仙?
先帝,还有皇帝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神仙,偏偏这神仙来帮了自家?这...这是多大的福气?”
而另一边,唐恨用完真气,忽地痛呼一声,双手在发抖。
白山也没想到自己配的药膏这么神效,这或许也有唐恨自身的缘故。此时,唐恨之所以痛呼,完全是因为才恢复就动用这么强烈的真气,不过没什么大碍。
果然,唐恨痛呼之后,自己也明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虎目里重复希望,道:“爹,四妹,我只需两天就可恢复,之后......哼!”
白山看着“自家儿子”,又忽地心有所感,瞥了一眼小棉袄身后的白发小傻子。
小傻子双目里莫名地闪烁着冷漠悚然的诡异光华,似是被什么唤醒,但却一闪而逝,即便仔细去看,却也未必能看的真切。
...
...
夜色渐深。
群山发出冷风呼啸声。
唐颜带着白发小傻子洗完脚和屁股,便睡着了。
小傻子朝里睡着,唐颜裹着亵衣朝外。
虽说是亵衣,但却也是素白的长袖长裤,而并非绸丝的胸兜之类。
白山站在此处,也不需要刻意避嫌,更何况...此时的他并不是白发老人的模样,而是个戴着面具的灰衣人。
传音直接在小傻子脑海里响起。
“起来。”
小傻子茫然地睁开眼,左右看了看,又闭眼继续睡了。
白山也不多说,直接运起神魂杀伐之术。
他将之前世界的显神境功法【地形夜叉法典】修炼到大圆满,而得到了夜叉观想杀伐法。
此时,他的元神于紫府之城中稍一观想,一个念头便推开紫府之门,从门缝里掠动了出来,直往灰蒙蒙的精神荒原掠去。
这念头,才在精神荒原上显现,便是呈现出一个极丑的模样。
驼峰头,绿焰长发,双眼一个在头顶一个在下巴,手持了把血迹斑斑的钢叉。
这正是地行夜叉,隶属于大恶鬼,喜食人肉,力大无穷。
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念头化作的观想模样。
刹那间,这夜叉飞天而起,跨过床榻,出现在白发小傻子面前,举着叉对着她。
这么一来,白发小傻子直接坐了起来,眼中迷茫之色尽去,一双怨毒的瞳孔狠狠地瞪着白山,然后道出一句:“这世间既有魔鬼,也果然有仙人!”
白山瞥了一眼唐颜,道:“出来说。”
白发小傻子“嗖”地一声直起身,小心地爬过唐颜,然后下床搭了小木屐,随白山走到屋外的黑暗里。
白发小傻子率先道:“你就是安国公口中的前辈?”
白山冷冷道:“是。”
他是今天发现这白发小傻子异常,所以来弄清楚情况的。
“你为什么要骗他?!你到底有什么企图?!”白发小傻子厉声质问。
白山道:“你又是什么东西,为何要蛰伏在唐家?”
白发小傻子道:“我与唐家有些渊源。”
旋即,它又恶狠狠道,“你敢动唐家,我绝饶不了你!”
白山愣了愣,唐家竟然真的有前辈庇护?但为何庇护成这家破人亡的模样?这一波,莫不是误伤友军?
他冷冷道:“你知道我是什么境界吗?”
“显神。”白发小傻子直接道破,然后又道,“但我也不弱于你。”
白山奇道:“你也是显神境?”
虽然他现在完全可以用武道随意打爆显神境,可他自己也确实是显神境。
白发小傻子道:“煞神...以煞入显神,但无法再晋级更高境界。”
白山恍然道:“你是兰王墓里的红衣女尸?”
白发小傻子道:“所以我才知道你在骗安国公。”
白山道:“我对安国公一家没有恶意。”
白发小傻子冷哼一声:“若有恶意,我岂能容你?”
白山忍不住笑了。
笑的时候,他打开了紫府之门,一道道念头化作地形夜叉的模样,从城门中钻出,瞬间包围了白发小傻子,密密麻麻,兵临城下。
而在紫府之门后,还隐藏着一种莫大的、难以言述的大恐怖。
这大恐怖正是融合了太阴烛炎白山神魂。
他入了显神境,神魂增强了,自然能和太阴烛炎这种恐怖的神魂之火更深地融合。
别人根本看不到精神世界的模样,可小傻子却能看到。
而且她现在就在个小孩子的紫府里,若要攻破这紫府,这些夜叉就完全够了。
顿时间,白发小傻子看清形势,稚容失色,瑟瑟发抖,道出一句:“神仙饶命啊!!”
然后又道:“你,你真的对唐家没有恶意?”
白山道:“若有恶意,我岂能容你?
说吧,说点我想听的,比如你和唐家是什么渊源,又到底是什么人。”
白发小傻子道:“四千年前,唐颜是我阿妈。这一世...我也算机缘巧合遇到了她,所以想庇护她。我未入显神,只是煞神,寿元不多了,这不多的时间里,我想陪在她身边。”
白山奇道:“你怎么知道唐颜四千年前是你阿妈?”
白发小傻子沉默了,缓缓道:“我和魔鬼做了交易,不仅获得了力量,还得到了一次观看轮回书的机会,轮回书上记载着所有存在的轮回...我想来想去,便想看到阿妈的这一世。”
白山:......
“说完整点。”
随后...白发小傻子迫于白山淫威,将事情说来,那是四千多年前的事了。
兰风皇朝103年,水灵珏出生于兰风皇朝皇室,水灵珏这也就是白发小傻子。
兰风皇朝113年,皇宫被暴徒冲宫,毁于一旦,皇帝身死。皇后却带着皇子皇女出逃。但半路上,两名成功逃出的皇子因为疾病和恐惧,相继死去,而仅剩的皇帝后裔就剩了水灵珏。皇后当机立断,让水灵珏女扮男装,假扮成她的亲弟弟——三皇子。
兰风皇朝114年,大将军接驾,将三皇子迎入宫里,推上皇位。大将军自己则成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权臣。
之后的六年时间里,皇后倾尽全力稳着大将军,而水灵珏也是懂事无比,从未露出女儿身,而因为年龄渐长的缘故,她的身体开始呈现女性化,她便以刀去乳,以烟呛嗓,使得自己始终如男儿般。母女相依为命,在皇朝高处舞弄风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兰风皇朝120年,大将军本该早就还权于皇,但却拖了足足两年也不还。水灵珏假意贪玩,却暗中伺机训练太监,想以此在后来玩耍中斩杀大将军。但这个举措却被皇后制止了,因为皇后知道大将军实力高强。
兰风皇朝121年,皇后去佛殿祈福,无意间捡到了个诡异的神像,那神像涂抹的色泽很是诡异。艳丽的大红衣裳,惨白的肤色,媚色如丝,双唇极润,小脚裹着深红绣花鞋,还长着一双桃花眼。艳的像一团荡漾的血浆。
皇后惶恐不安,想将这神像丢弃,又或是去问庙里僧人,但每每丢弃,神像都会回归,若是询问...僧人却要她取出神像再说,皇后再取那神像,却又发现怎么都找不到。几次之后,只能作罢。
兰风皇朝122年,水灵珏被神像托梦,说可以进行一场交易。
水灵珏同意了交易,随后在修行中实力突飞猛进,并斩杀了大将军,重收权力。
而神像要的,却只是让她统一北地大陆,然后将这北地大陆的边缘统统空出,列为禁地,不许人入。
再后,水灵珏葬入墓地,以墓地死气维持煞神之境,而因为对那神像的崇拜,所以也穿着大红衣裳。
可即便再如何维持,却也知大限将至。
然而十五年前,那神像再度托梦给她,带着她走过了一扇青铜大门,让她看到了母亲今世的轮回。
这轮回便是——唐颜。
水灵珏指引着安国公的死士寻到了她的墓穴,然后成功地离开,并悄悄地随在唐颜身侧,并在其怀孕时,悄悄入了她的腹,进入了婴儿的紫府。
如今紫府里存了两个神魂,所以平日里水灵珏藏着,而婴儿本身却显得傻乎乎的。
白山听完,稍作感慨,道了声:“回去睡吧,我对唐家亦无恶意。”
水灵珏这才告辞,随后深藏紫府,重回小傻子的模样,乖巧地躺在了唐颜身侧。
...
...
次日。
白山再往无尽山时,便无人阻挡了。
一路上,他却觉疑云重重。
因为,水灵珏所说的那个诡异神像...他怎么听怎么觉得就是小梅姑娘。
不过他并不认为小梅姑娘能刚好算到他假扮成唐安,天道变化莫测,除非能彻底掌控,否则没人能确定未来。
那么,他这是无意间又和小梅姑娘产生交集了?
而且...小梅姑娘能够看到人的来世?
265、266.再启人间道,天地阴风起(6.0K字-
为何小梅姑娘能够帮红衣女尸看到轮回?
白山思绪飞转。
忽地,他想起深渊的来历,便有些恍然。
“深渊曾是阴曹地府,那么会带有不少阴曹地府的特色,也实属正常。
这一点从小梅姑娘能吹奏黄泉曲,就可窥见一些,而黄泉曲就如孟婆汤一般,能让人忘记一段记忆...”
“可是阴曹地府里不止有孟婆汤,却还有生死簿。
传说生死簿上记载着人的前世今生,如果小梅姑娘能看到这生死簿,自然可以知晓红衣女尸的母亲是谁。”
“唐小芽口中所说的那般艳丽装束,不是小梅姑娘又是谁?”
“至于托梦时间,却是十五年前。
而这十五年前不就是我刚好进入深渊,她和宁宁刚好死了没多久的时间点么?
这才刚走,就又去忙其他事了,这业务...还真是繁忙。”
白山暗暗苦笑,只觉宇宙很大,却又很小,有些人你就算跑到了几十几百光年外,该遇到还是会遇到。
同时,他又暗暗舒了口气,之前他虽然相信小梅姑娘没事,可毕竟小梅姑娘的尸体还在桃花源的棺椁里躺着,现在...总算是得到新消息了。
如此说来,宁宁就算死了,那么...小梅姑娘也完全会知道宁宁这一世在哪儿。
诸多念头涌入白山脑海,峰回路转,便来到了昨日的峡谷。
这才一过山峰转角,白山瞳孔便缩了起来。
“怎么回事?”
他喃喃了声。
视线里,阴沉沉的天空下,山峰围簇的峡谷里,昨天那些才完成了精神污染的变异花草竟是...一片狼藉,荡然全无,全部死绝!
花朵凌乱,茎叶摧折,那些利爪般的根部则被扯得粉碎,乱糟糟的铺叠在这峡谷荒原上,好像有无数的翻土机从此处碾过。
但即便是翻土机也不可能。
因为,这些花草已经变异,它们会跑。
是野兽么?
不像。
因为这些变异花草的根须已如利爪,若是野兽到了这里,说不定反倒会被这些花草的根须撕裂。更何况,野兽不吃草。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峡谷原因,还是其他原因?
白花缩在他怀里,看着眼前这一幕,愤怒无比,这对它而言,就好像花费了三天工夫堆出了一个玩具,现在却被推倒了。
白山没愤怒,他眉心灵根闪烁,一只透明的眼睛于虚空生出,然后逐渐浮空,俯瞰大地,地面一切皆是无所遁形。
运用这天眼观察了片刻,竟是什么端倪都未发现。
一炷香时间后,白山收回了天眼。
“爹~~”变异彼岸花难受地扯着他的衣裳。
白山想了想,对白花比划着道:“草,小。树,大...我们,树。”
他的意思是这里虽然植被繁茂,但大多是杂花杂草,就算变异了也只是变异杂花杂草,而今天他想带着白花去找些原本就厉害的植物,让那些植物变异,如此一来...即便再遇到危险,也能够抵抗,而且还能通过“钓鱼”来看看,到底是这个峡谷特殊,还是其他什么。
老爹这么一说,白花直接就听了。
嗖~~
嗖嗖~~
白山带着白花继续往无尽山深处挺进,开始兢兢业业地重新选点污染。
片刻后,他停在了一个生着紫花的蔓藤植物前。
蔓藤密布,却比白山印象里的藤更为粗壮坚韧,覆盖着一片近乎百米大的区域,将所有的树木都包裹了起来,显得格外“嚣张”。
“这是...摘星塔藤?”白山的【木篇】和【木魔章】里有许多植物的知识,这让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个本世界的特殊植物。
摘星塔藤,就好像是寻常藤的扩大版,而因其蔓藤粗大,能随树上云,也能自行互缠,化作一个又一个高耸入云的尖尖,就好像一座座宝塔似的,所以才有这“摘星塔藤”之名。
这种植物只有在极其古老的原始森林里才可能出现,没想到这就遇上了。
白山捧出白花,指着云藤道:“这个。”
白花了然。
白山掘土,挖出个小坑,把白花放入。
污染的精神之源再度开始了运作,火焰的漩涡从植物们原本的神魂中毫无阻碍地抽取部分,在污染后又化作浓浓的烟雾予以返回,如同一个讲究且随性的灵魂艺术家,在重建着生命。
白山坐在白花身侧,盘膝闭目,开始全神贯注地研读“人间道”里记载的力量,他得先读懂人家的,才能完善这力量模型。
而在这种“读懂”的过程里,他也时刻在印证着自己的所学。
一天,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
第二天,也是风平浪静。
...
第三天,无事。
...
...
第九天的时候,唐恨终于走出屋门,来到院中,开始挥舞拳脚。
俗话说“伤筋断骨一百天”,他这断了筋也只花了十天时间,就恢复了,自是欣喜若狂。
这几天里,他坚持使用“前辈赠予的药膏”,手筋脚筋完好如初,不仅如此...他的实力也恢复到了原本的六七成水准,但他想要彻底恢复,还需要靠自身的练拳才行。
而有了力量在身,这让他一切的自信和感觉都回来了。
唐颜看到大哥恢复,又看到老父亲天天散步,脸色越来越好,精神矍铄,鹤发童颜,也是心情大好。
另一边,摘星云藤的污染并没有那么快速,而污染的过程里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夜晚也不曾出现“袭击”事件。。
摘星云藤这种怪物植物,污染所需的时间自然比杂化杂草要长。
白山有的是耐心。
他等着白花污染成功,也等着自己能够获取其中先贤的功法,再融于己身。
无尽山,时已临近八月中。
这放在其他地方还是夏天,可这一日白山却已看到了小雪。
他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
忽地,一丝莫名的明悟从心底生出。
“通过人间道观看先贤们的功法”,好似给了他一个跳出自己圈子的机会。
所谓“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楼高一层,就成了旁观者,再无当局者之迷,而可以将他原本修炼的力量看的一清二楚。
白山的武道实力本就已经等同那历代人族先贤,此时更得了这个机会,便是百尺竿头,虽是茫茫不见,但却又能再往前跃出一步,这一步是哪儿,没人知道。
此时,这明悟告诉他,过往人间所学的一切武道,皆为薪柴,如今是时候抛入这力量的熔炉里了。
这意味着他之前的那些“鲸吞气,龙吐珠”,“金刚不坏”、“无我”、“极情”、“四海极流道”等也会彻底消失。
不过...他也可以拒绝。
只要拒绝了,就能维持原样。
然,不忘其法,焉得其妙?
白山根本没有拒绝,他直接投入了这种顿悟之中。
瞬时间...他脑海里除了【开天经】之外的一切武道皆是投入了这熔炉,开始拆解,升华,重组,当然,也有不少变成渣子而被遗忘。
良久...
他再记不得什么“鲸吞气,龙吐珠”类的功法了,脑海里浮现新的信息。
——您观人类先贤所学,以毕生所学创出一门可以比肩先贤的功法——
随着这信息的浮现,
人间道之中那复杂的力量模型忽地动了动,那许多先贤功法的闪光点中再多了一点,这意味着白山领悟的这功法也已被人间道吸收了。如果白山失败了,若干年后,这人间道又落到了别人手里,那么...这个别人也能看到白山领悟出的这功法。
与此同时,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全新力量在他体内涌出。
白山仰头,吸了口气,顿时间...风云来朝,盘旋周身,一片区域里的天地好似开始以他为中心,旋转不朽。
他再吐一口气,这域里的旋风,如得君王金口玉言的敕令,一气往前,化作滚滚剑潮,奔袭,席卷,涤荡,端的是声势极大,威风无比。
“上天成风,入地化龙...”
“此法...就叫【第一篇】吧。”
有第一篇,就有第二篇,这说明了白山的雄心。
而因为此法并非外来,而是白山感悟融合所得,所以并未曾付出什么“等价”的代价。
新的信息于脑海浮现。
白山直接扫向了功法部分,之前那许多冗长的信息消息了,显目的三项浮现而出。
【功法1:开天魔经(残)】
【功法2:人间道.第一篇(白山)(武道功法),大圆满】
【功法3:地形夜叉法典(法术功法)】
第一篇(白山):你对气机的掌控出神入化,且能以身通达天地,勾动五行,化而成域。只不过,今后何去何从,还需再度思量。
白山闭上眼。
“人间道.第一篇(白山)”的意思有两个。
一,这功法已经成了人间道的一部分。
二,这功法不是人间道的第一篇,而是白山贡献给人间道的名为【第一篇】的功法,他借用人间道里的先贤功法领悟了力量,如今又给了回馈。但他领悟的力量并没有比先贤更特殊。
同时,他已明白“今后何去何从”是什么意思。
他的功法并未到尽头,“域”只是一个“妥协的产物”,是既没有选择人,也没有选择天地的产物。
所以,如果想要再进一步,就必须进行选择。
第一,选择人,将天地化入人。
第二,选择天,将人融入天地。
这分歧很有趣,就如同三本大道奇书的正魔之分一般。
而武道到了此处,竟也是有了分歧。
这分歧不同于低武时候的“剑宗气宗”之分,而是类似于“道派”的“天人之争”。
可相比于“天人之争”的理论,此处毫无疑问更为夸张,也艰难了不知多少倍。
白山忽地想起人间道先贤们的功法。
先贤们,其实终其一生也就只是将自己的力量推进到了这一步,然而也开始面临和自己一样的选择。
而绝大部分人的想法必然是“选择第一个,将天地化入人”,所以才有了这半成品模型的搭建。
然而人力终究有时而尽,终不如惶惶天道,便是抛出这么一个观点,却还是不知该如何做。
“将天地融入人的每一个细胞”,这说来简单,做来却已不是难了,而是不可能。
先贤们就不停地推进着,但这推进...便是连登堂入室都未做到。
而现在,白山也面临了这个选择。
他需要进行选择,还需要进行思考...
如果他能走出这第二步。
那么...人间道里,那无穷的先贤功法,不看也罢!
...
...
小雪的街道。
忽有一行十余壮汉,面色蛮横地走过大兴古城的街道,来到城北,到了这唐家寄居之地,然后直奔中间的院子去了。
这十余壮汉正是义帮帮众,得了帮主命令来此。
待来到门前,为首一名穿着兽皮的男子率先入内,抬手压在半开半掩的木门声,重重一推。
嘭!!!
大门被推砸开。
巨响传出,风雪打旋。
屋内正在煮粥的唐颜吓了一跳,急忙从土灶屋探头往外看,却见一群壮汉立在门口,顿时不知所措。
幸好,唐恨很快走了出来,他刚练好拳,身上犹然冒着热气。
为首兽皮壮汉直接质问道:“那兽牙刀是你的?”
唐恨也不回答,甚至未曾看着他。
那壮汉冷哼一声:“那等异域刀器,是红方一族的东西吧?不是亲密之人绝对无法持有!红方一族可是在帮着大炎的异族,你拿着那等东西,是想做什么?”
他话音落下,又有人接着道:“我们虽地处大兴古城,却也知道为国效忠,我们查过你是谁!你是大将军唐恨!难怪南方疆土数年未曾变化,原来你不仅和江南叛党勾结,还和敌国勾结!!”
“你这等不仁不义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愤怒的声音一个接着一个。
唐恨还没说话,后面屋檐下走出个青衣男子,正是唐守。
唐守远远道:“义帮的人吧?”
为首之人道:“不错!我们正是义帮的人!”
说罢,他又对着天空拱了拱手道,“帮主他老人家义薄云天,忠君爱国,这便是在边境看到了卖国的贼子,也需得管上一管!”
唐守嘲笑道:“不就是仗着一个‘义’字,胡作非为,明抢暗夺么?事事都拿这‘义’说事,也实在是低劣的很。
今儿你们来,不就是看中了前段时间我们卖出的兽牙刀,所以想要再看看我们家还藏了什么好东西么?
之前没动,也就是在查我们,现在查好了,觉得我们唐家好欺负了,这才如苍蝇一般叮了过来。”
义帮之中,一名帮众厉声道:“别和这些狗贼多说,先拿下他们,带回去!!”
铿铿铿!
一把把刀顿时拔了出来,在飞雪天里暗哑无光。
义帮的人早得了消息,唐家无人。
唐恨虽说是大将军,但却被断了手脚筋的,这直接往死里弄,弄死了只剩下老弱妇孺,那就直接吃绝户,充实下义帮的家底和底蕴。
此时,这十余人皆是目露凶光,没有任何遮掩,而门外远远儿即便有人看到,却也不敢靠近。
在这大兴古城,死点人再正常不过了。
唐恨侧头看了眼唐守。
唐守微微点头,显然他早对今日局势有所估计。
不过,他也没准备立刻动手,而是往前踏出一步。
这位原本眸子里都是愤恨之色的男人显然重新沉稳了下来,那曾经的愤恨都化作了极度的锐利,宛如眼里藏了两支浴血杀伐、踏破冰河的铁骑,气势骇人。
只这一踏,便是强大的气魄和煞气散开,覆过了这些帮众。
顿时间,几人只觉身子一冷,心底发毛。
一名帮众厉声道:“怕他个球,我们这么多人,都是武者!他不过一个废人!!”
说罢,他又看向唐恨道:“家里还有什么东西,全部交出来!饶你一命!!”
至于是不是真饶,那就再说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弥散开。
唐恨往前再踏一步,来到一块院子里的岩石前,抬手摸向那岩石。
哧哧哧...
岩石顿时传来粉碎的声音。
再抬手,却见岩石上显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帮众们有些发懵。
而就在这时,一道哂笑声传来,半空之中一道模糊的身影飞快射出,那身影手抓一把鬼头刀,整个儿化作弧光劈向唐恨。
唐恨身经百战,哪怕这种偷袭,真气稍吐,身形微顿,风驰电掣地往旁掠去。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却见一个穿着黑衣汉子被唐恨揪着狠狠砸在地上。
嘭!!咔咔咔!!
泥地受巨力,而轰出个小坑,那人的骨头也碎了几根。
义帮帮众看清了,忙喊:“五当家!”
唐恨抓起这黑衣汉子,直接甩了出去。
义帮帮众们急忙去扶,可却几人都没扶住,而是连连往后退了七八步,一起坐倒在地。
唐守走到大兄身侧,扬声道:“去告诉你们大当家,我们唐家受罚来此,只安家,不想生事。今日我大哥手下留情,算是彼此重新认识一下吧。”
义帮帮众鸦雀无声,然后忽地搀着这五当家转身出门。
眼见着这帮凶神恶煞的帮众去远,唐颜才探出头,问:“大哥,你的伤...”
唐恨道:“好差不多了。”
而另一边,唐守却喊道:“四妹,赶紧烧一盆水,你大哥要洗澡。”
“洗澡?”唐颜不太能跟上二哥这思维的跳跃性。
唐守道:“洗完了,穿上干净衣裳,今晚我和他连夜去山帮。”
“啊?”
唐颜有些发傻,却又明白过来,“二哥,你不是说只安家,不生事,井水不犯河水吗?”
唐守道:“那是说给义帮听的。山帮那边我已经找到契机了,今晚大哥和我一起去,肯定成事!
你别管了,快去烧水。
还有,别告诉咱爹,爹老了,担不起这心思。”
...
...
千里之外。
皇城。
深宫。
窗上贴着两道人影,显在秘议。
“消息放出去这么久了,红方那边的动静如何?”
“启禀皇上,红方公主领着她的人,骑着火云豹,直奔北地,然后到了葫芦山再绕折往东,现在应该已经在往东方的路上了。”
“真是个痴情的女子,唐恨是怎么让这般的异族女着迷如斯的?朕实在好奇。”
“启禀皇上,这等异族女子,本就还有着野兽习性,这自是野蛮粗暴,见着同样野蛮粗暴的男人,那当然会喜欢。
要不,她们怎么能降服火云豹,以之作为坐骑呢?
到时候擒到了这红方公主,皇上一看便知了。
说不定这公主见到了皇上的雄伟,便将星铁和龙牙的秘铸之法全部交出呢。
世人皆以为皇上真正喜欢方术,被落尘子那等方术骗子所欺,然后自毁长城,灭了安国公一家。
可却没人知道,这是皇上为了掩人耳目,麻痹那大炎皇朝。
事实上...皇上早是成竹在胸,下臣实在是佩服万分。”
“哦?那你说说,我为何要灭安国公一家?”
“安国公素有贤名,桃李满天下。
唐恨又有威名,威镇兵部。
有贤名不是罪,有威名也不是罪。
可这贤名,威名落到了同一家子,那就是罪了。”
皇帝沉默了下,沉声道:“朕给了他机会,要送他几个美女,他却不要。
朕又让他去赈灾,结果他半点不贪。
朕让他做任何事,他都只求贤名......怪不得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安国公也是活该。”那说话的臣子继续讨好着。
皇帝默然了下道:“下去吧,红方公主一定要抓住...她可是我们大容未来神兵的来源。”
“是,皇上!!”
皇帝摆摆手,那臣子便缓缓告退了,继而快步离开。
深宫书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长明灯的油花轻轻炸响着。
此间天气不比大兴古城,犹然酷热,门外太监送了消暑的酸梅汤,又告退而去。
皇帝取了勺子,自顾自地舀满,可是却没喝,而是恭敬地往桌边推了推,又起身道:“您来了吗?”
一道黑影缓缓走出。
皇帝忙道:“仙师,您请坐...尝尝我人间的秘制酸梅汤,虽说比不上仙物,却也算美味。”
“嗯...”诡异的嗓音应了应,然后庞大的躯体缓缓坐到了书桌前,好像一座令人震撼的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