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区守墓人》 第一章 不语村 天空阴云密布。 细密的雨滴成串落下,滴落在漆黑的泥土上,空气异常沉闷,和静立的墓碑一起保持着沉默。 一只怪异的乌鸦低飞着从半空中掠过,血色的眸子诡异地转动,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它猛然扇动翅膀升空,惊叫着离开了这片区域。 叫声聒噪而刺耳,像是在恐惧着什么一般。 这是一片墓园,四周一片荒芜,看不到半点绿植,无名的墓碑整齐排列,彼此间挨得十分紧密,只留下一条可供一人通行的小路。 每个墓碑之后都挖有一个方形的深坑,放置着一副副漆黑的棺材。 风很大,将小路尽头的小屋房门吹得嘎吱作响,门把手上堆积的灰尘悉数散落,只有大片的黄色符纸还顽强的依附在门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 “嘎吱——” 许久未开的房门被一对苍白的手臂拉开,肤色苍白的年轻人伸着懒腰走出房门,身后的黑暗格外深邃,让人难以看清屋内的景象。 白墨身着一身黑色运动服,他在门口静立良久,抬眼看向阴暗的天空,脸上浮现出轻松的笑容。 “天气真好啊。”他感慨道。 天色依旧阴沉,看起来不像清晨,反倒更像是黄昏,根本算不上一个好天气。 诡异的是,无论是呼啸的风,还是连绵的雨,居然不知何时都已经停了。 简单的洗漱过后,白墨从屋里抄起木棍,在墓园中四处巡查了一番,以此确认昨夜是否有异常。 作为一名守墓人,他最主要的工作便是负责这片墓园的安全,更确切的来说,是确保墓园中的这些尸体的安全。 当然不是因为担心闹鬼,他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要防备的是人。 毕竟这年头什么人都有,练胆的和寻刺激的不在少数,更有甚者还可能溜进墓园里盗取尸体,因此不得不防。 眼见一切正常,白墨往屋里走去,这才注意到门上被人贴满了密密麻麻的黄纸,不由皱眉道:“这是谁贴的小广告,字写得跟鬼画符一样。” “我记得昨天还没有的啊……” 或许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白墨的思绪有些混乱,他没有深究,而是好好清理了一下房间。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才刚买回来没多久的食物和水居然都莫名其妙的坏了,不能吃也不能喝,就连刚刚洗漱用的牙膏都带着一股子怪味。 看样子是过期了。 这可不是小事,趁着天色还早,他得到附近去采购一番。 “一群无良商家,这么黑心的产品都敢拿来卖,也不怕遭报应……” 白墨碎碎念着,关上门,沿着小路走出了墓园,逐渐消失在清晨的迷雾之中。 …… 与此同时,一条荒凉的小路上,一支队伍正全神戒备的缓慢前进着。 这支队伍大约七八个人,有男有女,大多全副武装,神色冷冽,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队伍末端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大汉,他扛着一台摄影机,不时调整身形,一刻不停的对众人进行着拍摄。 在他身前,一个手持微型麦克风的长发女孩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头挤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低声开口。 “大家好,我是禁地记者橙子,如大家所见,现在我和六位探秘者已经进入了禁区之中。” “这是一处未经探索过的c级禁区,代号‘不语村’,里面的情报完全未知,我们将作为第一批探索者,让大家清楚看到禁区内的状况。” “废话不多说,探秘即将开始,为了安全起见,接下来我将关闭麦克风,尽量保持安静。” 橙子脸上的笑意稍缓,果断的关闭了麦克风,神色变得警惕。 在禁区之中,保持安静是最基本的生存准则。 更何况,这次的禁区,叫做不语村—— 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应该闭嘴。 禁区最早出现于两百多年以前,一座座黑色石碑从天而降,将大片土地吞没,形成了一个个诡异莫测的禁区,人类的活动区域只剩下十分之一不到。 禁区中危机重重,异变的动植物,可怕的怪物,乃至超出人类认知的诡异生命,给人类的安全带来了巨大的威胁。 好在这些东西无法离开禁区,人类中也相继涌现出了诸多强大的个体,一直对禁区进行着探索和清洗。 禁区中危机和利益并存,抛开禁区中的新鲜事物不谈,只要有人能活着从里面带出情报,就能得到一大笔横财,因此吸引了许多人前往。 随着时间流逝,后来逐渐演变出了一个以探秘禁区为生的职业,也就是探秘者。 他们或智力超群,或武力惊人,为了利益或乐趣不断活跃于禁区之中。 对此议会非但不阻止,反而大力扶持出了一档名为《禁区探秘》的节目,一经出世便引爆了收视率。 没有剪辑,没有马赛克,受伤流血是家常便饭,死亡亦是司空见惯,这是最残酷的真人秀,也是对禁区生命的零距离揭秘,每次开播都会引起一股热潮—— 假如节目足够完整的话。 禁区的危险可不是说说而已,事实上,大部分探秘节目都有头无尾,因为鲜有幸存者能够活着离开禁区。 据不完全统计,有幸存者留存的探秘行动不足三分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保险公司早就规定了谢绝为探秘者办理保险,与禁区有关的死亡他们概不负责。 橙子收回思绪,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队伍沿着小路往前推移。 没走多久,前方的道路突然开阔起来,众人相视一眼,顺着道路走了进去。 身强力壮的摄影师扛着摄影机,将一路上的情景收入镜头。 没过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村落,道路两边是大片荒废的耕田,杂草长得格外茂盛,几乎有一人高。 探秘者们并不惊讶,禁地出现时覆灭了大量的城市,眼前这个村落应该也是当初不幸陷落的城镇之一。 然后下一秒,让众人震惊的事发生了,他们居然在村口的大树下看见了一个老人! 老人躺在老旧的躺椅上,腿上放着一把发霉的蒲扇,浑身散发着枯槁的气息,双目紧闭,胸膛没有半点起伏,犹如一具尸体。 所有人皆是一惊,禁区中怎么会有人? 除非是有别的探秘者先他们一步进入,否则禁区中是不可能有活人的……不过这老人如此苍老,只怕连走路都成问题,又怎么可能是探秘者? 还有……他到底是死是活? 橙子顿时紧张起来,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也没有枪械傍身,如果真有什么事,她肯定第一个遭殃。 要不是被逼无奈,她怎么都不会跑来c级禁区来送死。 被这么一个诡异的老人堵在村口,众人一时有些踌躇不前,犹豫之际,只听有人悄声道: “这人的胸膛没有起伏,又迟迟没有动静,应该已经死了……他很有可能是两百年前的遇难者,只不过由于某种原因才使得尸身不腐。” 众人暗自点头,这个猜测不无道理,因为从始至终,老人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似乎真的是尸体…… 他们依旧不敢大意,连忙回头看向说话者,等待他接下来的分析。 说话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看上去很是稳重,他盯着老人所在的方向,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笑容。 作为记者,橙子自然了解过节目参与者的相关信息,知道这人姓陈,不但聪明果断,而且是个能力者,可谓是智勇双全,非常厉害。 要知道他可是曾经活着离开过c级禁区的资深探秘者。 念及此处,橙子不由心生期待,却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所有人都凝视着中年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中年人却迟迟没有开口,他一动不动,眼神灰暗,犹如一座雕塑。 死一般的寂静。 橙子渐渐感到毛骨悚然,陈先生显然出了问题,她看到了对方眼中残留着的淡淡恐惧和疑惑。 探秘者十分果断,接连退后和中年人拉开距离,随时准备出手。 就在所有人生疑之际,中年人的嘴角猛然溢出血来,身躯缓缓倒地,脸上却依旧挂着自信的笑容,全然没了气息。 他死了。 这诡异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头皮发麻,不过是说句话的功夫,这家伙居然就死了? 他可是个能力者! 更可怕的事还在后面,随着中年人倒地,众人这才发现他背后原来站着一个小女孩,扎着可爱的丸子头,唇红齿白,宛若一个瓷娃娃。 他们脊背发凉,因为女孩手中……赫然抓着一条被连根拔起的舌头! “所以陈先生是被这孩子拔掉舌头而死的?” 橙子瞬间反应过来,浑身一个激灵,连忙退后几步,躲在一众探秘者身后。 众人心生戒备之际,这个诡异的小女孩也偏着脑袋打量着众人,灰暗的眼眸中满是阴冷的死意。 下一秒。 她像丢垃圾一样把带血的舌头丢在地上,咧了咧嘴,冲着所有人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染血的右手食指放于唇间,她先是舔了舔手指上的鲜血,然后轻轻发出了一个音节。 “嘘……” 第二章 出声者死 “嘭!” 一声枪响打破了荒村的寂静。 面对威胁,探秘者中的一名壮汉选择率先出手,他手中的手枪显然是改造过的,威力大得惊人,枪口的消音器像是个摆设,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这一枪相当精准,诡异的小女孩瞬间倒飞出去,额头开出一个大洞,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壮汉闷不做声,转身又给躺椅上的老人来了一枪,同样是一枪爆头。 众人惊叹于他的果决,又担心如此巨大的声响可能会引来未知的麻烦,决定立即转移。 壮汉看着手枪,用微不可查的声音抱怨道:“这垃圾消音器,他娘的半点作用都没……” 突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口中喷出大量的鲜血。 众人瞳孔骤缩,发现壮汉口中的舌头已然没了踪影,眼看是活不长了。 后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过头,发现被他一枪爆头的小女孩居然爬到了他的肩头,手中还抓着一条冒着热气的舌头。 “嘘……” 小女孩只剩下半个脑袋,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再次向众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是什么怪物……” 壮汉带着恐惧和不甘倒地,死不瞑目。 橙子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就要尖叫出声,好在及时控制住了自己。 不语村里禁止出声! 她浑身颤抖,只感觉身后异常冰冷,仿佛站着一具阴冷的尸体。 她死死捂住嘴巴,缓缓转过头,只见血肉模糊的老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并伸出了满是尸斑的手…… 一旦出声,她就会被拔掉舌头! 尽管脑子一片空白,但女孩依然竭力保持着冷静,连忙远离了老人。 后者没有任何动静。 危急关头,摄影师示意大家立即撤离,然而耕田中却突然出现了大量村民的身影,将众人身后的道路堵住。 他们皆是穿着老旧的衣物,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将食指放于唇间。 “嘘……” …… 村中的集市相当安静,每个摊位都站着一道诡异的身影,他们僵硬的扭动脖子,视线汇聚在一个身穿黑色运动服的年轻人身上。 后者正蹲在一个水果摊前挑挑拣拣,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饶有兴趣的看向村口方向。 “我刚刚还在纳闷集市里怎么没人呢,原来村里有好事发生啊,这都放起鞭炮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见摊主不答,白墨顿感无趣,皱眉道:“我说大娘,你这水果明显不新鲜啊,就没有好一些的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失望的摇了摇头。 摊主看着他。 集市中的所有人都看着他。 他们一言不发,空气安静得可怕。 “有……有的……我去给……你拿。” 半晌,摊主大娘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她艰难出声,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一样,转身往身后的院子里走去。 没过多久,她颤颤巍巍的走出院子,手上挎着一个篮子,放在了摊位上。 “刚……摘的……新……鲜。” 白墨随意拿起一个苹果,果然又大又圆,心中很是满意,他佯装不满道:“明明有好东西却非挑不新鲜的卖,大娘你不地道啊……” 停顿片刻,他试探道:“要不便宜点?” 大娘虚假的笑着,点头道:“可以,这次……是我不对……你看……看着给。” “真看着给?” “是。” 白墨也不多说,丢下一张黄绿绿的票子便离开了,寻找下一个摊子。 大娘收下钞票,见对方离开,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神色莫名。 不一会儿,白墨站在一个肉摊前,看着砧板上颜色古怪的肉,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老板,你这肉……” “肉……怎……怎么……了?” 卖肉的摊贩是一个身材消瘦的中年人,他神色灰白,听见白墨的话,像是顿时紧张了起来。 “这肉……”白墨的眉头越皱越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 整个集市之中,所有摊主的眼神都闪烁起来,目中射出幽幽的光,关注着白墨的一举一动。 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中年人笑着,浑身却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一般。 “这肉很不错。” 在诡异而紧张的气氛下,白墨的眉头渐渐舒展,略感遗憾的说道,“只可惜我钱没带够,只有下次再买了。” 话音落下,他像是听见了一长串的松气声,疑惑的四下看了看,却发现所有摊贩都目不斜视,各自忙着各自的事。 “奇怪……”白墨摇着头收回目光,打量了摊主一番,突然好奇道,“我说老板,你一个卖肉的,为什么要一直把右手揣在兜里啊?” 此话一出,空气再度凝滞。 在白墨审视的目光下,中年人吞了口唾沫,尴尬的笑道:“老……老话说得好……凡事……凡事要留一手……” 他声音颤抖,看起来颇为心虚。 “哈哈哈,老板你真幽默。” 短暂的沉默后,白墨突然笑了起来,心说这个村子还挺有意思的,以前怎么就没注意过呢。 他提着大包小包就要离去,扭头对摊贩们说道:“等下次带够了钱,我一定照顾大家生意。” “好。”中年人笑容不减,心中却是发出一阵哀嚎。 求求你,可千万别来了! 白墨并没有注意到众人异样的神色,而是停下了脚步。 与此同时,所有摊贩的神色都变得异常诡异,同时扭头,齐齐看向一个方向。 只见不远处跑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还扛着一台摄像机,两人皆是神色惊恐,看上去已经身心俱疲。 橙子快要绝望了。 想在不语村保持沉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路上惊吓和幻象层出不穷,很多探秘者莫名其妙就被拔掉了舌头。 隐约间,她似乎还见到了不该出现在c级禁区的诡异力量。 好在她一直都紧咬着舌头,又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才侥幸活到了现在。 突然,橙子发现身前的摄影师无力的跪倒在地,摄像机丢到一边,显然已经彻底放弃,准备原地等死了。 她愣了一下,四处看了一眼,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四下居然都是人—— 不对,不是人,整个不语村都是怪物! 逃不掉了…… 内心被绝望所笼罩,橙子知道,自己早晚会死在这个村子里。 她本就体力不支,全凭一股求生的意志才支撑到现在,此时绝望之下,顿时浑身瘫软,就要倒在地上。 然而就在此时,她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及时搀扶住。 “你没事吧?” 橙子抬起头,眼前是一个肤色苍白的俊秀年轻人,对方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眼神灵动,和那些尸体般的怪物明显不一样。 “我没……” 她差点就要出声回应,却猛然警醒过来——这是幻觉,是怪物想骗我说话! 她牙齿都在打颤,挣扎着脱离了对方的手臂,双手抱膝缩到了靠墙的位置,努力不让自己出声。 见此,摄影师也跟了过去,打算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跑反正是跑不掉了,他索性打量起白墨来,心中也在思索这家伙是个什么东西。 “你们这是怎么了?” 白墨不明所以,几番沟通无果之下,他认为两人需要帮助,就要找几位摊主过来帮忙。 “不要,不要让他们过来,他们都是怪物!”橙子再也忍不住,连忙大叫出声。 摄影师想捂住她的嘴,却根本来不及,心瞬间沉了下去。 橙子也意识到了什么,顿时面如死灰。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脸上的错愕。 “为什么?我居然没事……” 怪物? 与此同时,白墨狐疑的回头看了看,只见村民们咧着嘴,笑得格外卖力。 于是他再次看向表情不停变换的两人,好笑道:“村民们都很和善的,你们为什么要说他们是怪物,发生什么事了吗?” 此时的橙子目光呆滞,她看见了,但怎么可能…… 刚刚这家伙回头的时候,那些怪物居然笑了…… 笑了? 然而随着对方转过头,那些怪物的表情又瞬间变得阴沉,像是摘下了虚伪的面具。 脑海中有灵光闪过,顿时生出一个念头。 “怪物……在害怕这家伙?” 是了。 我没有死不是因为怪物好心,而是因为它们不敢在这家伙面前杀人! 橙子顿时激动起来,她似乎看到了一条生路。 尽管能让怪物恐惧的或许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但这是目前唯一能活下去的办法。 赌一赌! 权衡过后,她鼓起勇气试探道:“你能带我们离开这里吗?” “为什么?”白墨显得有些疑惑。 “我……我暂时无家可归了。” “他呢,他也是吗?”白墨想了想,指了指摄影师。 摄影师依旧保持着警惕,他一言不发,迟疑着点了点头。 白墨沉默不语。 空气逐渐凝滞,一道道目光汇聚,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决定。 “好吧,我可以带你们去我家暂住一晚,不过作为交换,你们得帮我拿些东西。” 半晌,白墨叹了一口气,指了指身后的一大堆环保袋。 “你家在……”橙子问道。 “哦,有点远,不在这个村子里,要走挺长一段路的。”白墨想了想,提议道,“要不我帮你们问问村民,去他们家住一晚……” “不不不,不行!” 橙子听得脸都白了,或许是觉得自己表现得有些奇怪,她连忙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很远的话,总得有人帮你拿东西吧……” “嗯,也是,那走吧。” 白墨点点头,扶起了地上的女孩。 橙子起身小心跟上,看着年轻人跟各位摊主依依告别的样子,只感觉气氛格外诡异。 摄影师扛起摄影机,一言不发的跟在两人后面,见众人“其乐融融”,神情莫名恍惚了一下。 他放下所有警惕,走到一个肉摊前,拍了拍摊主的肩膀,笑着感慨道:“看样子你们和这个小哥的关系不错啊。” 语气轻松随意,简直比花丛老手搭讪女孩还要自然。 摊主没有出声,只是表情变得格外诡异,他伸出一直藏在兜里的右手,手腕处没有手掌,只有一条条蠕动的舌头。 空气安静了两秒。 摄影师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仿佛如梦初醒,冷汗将后背完全浸湿。 他试图求救,却根本无法出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摊主手上又多出一条染血的鲜红舌头。 那是他的舌头。 所有摊贩都凝视着他,犹如在看一具尸体。 “再见。” 闭眼之前,他听见了摊主阴冷的道别声。 摄影师,卒。 第三章 守墓人 摄影师死了。 橙子回头便看见摄影师站在肉摊前一动不动,心中涌现出浓浓的悲哀。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一路上要不是摄影师对她诸多关照,哪怕不死也会被不语村的怪物困在村子里。 “他怎么不走了?”白墨也停下了脚步。 橙子强忍悲伤,摇头道:“他和我不一样,他想回家了。” “哦。”白墨点点头,混不在意的带着橙子离开了村子。 “对了,待会你可不要害怕。”半路上,他突然提醒道。 “怎么了?” “我是个守墓人,所以住在墓园里。” “墓……墓园?”橙子浑身一僵,忍不住偷偷打量起白墨苍白的皮肤来。 说起来这个人的皮肤简直白得过分,应该不是化妆品的效果吧…… 她悄悄咽了口唾沫,在她的认知中,有一种叫做吸血鬼的禁区生物皮肤就很白,生性残暴,酷爱吸血,不过并不会说话。 “对,所以等会见到棺材和墓碑的时候,你不用太过在意。” “哦……哦。” 两人没有停歇,穿过了迷雾遍布的道路,终于来到了墓园之中。 看到眼前排列整齐的墓碑,橙子不由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地方并不像她想象得那样阴森。 她跟在白墨身后,沿着狭长的小路向着屋子走去,突然好奇道:“为什么这些墓碑上都没有刻字啊?” “谁知道。” 白墨沉默片刻,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只是个守墓人,负责守着这个墓园而已,其他的哪知道那么多。” 橙子若有所思,三号城市的确有许多墓园,虽说多半不会有这地方的信息,但自己回去后还是可以试着查一查。 ……如果能活着回去的话。 四周太安静了,听不到虫鸣鸟叫,甚至连半点绿植都看不到,像是没有活物存在。 “这地方好荒凉啊。”她开口道,“你一个人不寂寞吗?” “为什么会寂寞?”白墨推开房门,扭头莫名其妙的看了橙子一眼,古怪道,“我又不是一个人。” “原来如……” 橙子笑了笑,表情猛然变得呆滞。 她缩了缩脖子,茫然的四处张望,却只看见了一排排冰冷的墓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强笑道,“难道这里还……还有别人在吗?” 白墨没有回答,径直走进了屋里,橙子僵在原地,只感觉身后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审视自己,顿时一个激灵,连忙跟了进去。 她当然看得出来,无论是墓园还是这个所谓的守墓人都不正常,但她暂时还没有逃跑的念头。 相比于面对外面那些未知的危险,起码她目前的处境还算安全。 屋子不大,而且相当简陋,看不到任何电子设备,连做饭用的都是那种很原始的灶台,需要用干柴生火。 白墨低头开始处理买回来的东西,他头也不抬道:“我来做饭,你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橙子摸不清对方的底细,哪敢白吃白喝,万一对方一生气就把自己给当菜吃了怎么办? “那多不好意思。” 她连忙坐到灶台前,拿起老式的打火机略一端详,慌张道,“要不我帮你烧火好了。” 白墨想了想,点头道:“行,今天这顿饭会很特别,毕竟找到了一种很久没见过的食材。” 食材? 橙子刚想问是什么,却猛然回过神来,等等,他说的食材…… 该不会指的是我吧? 她慌忙抬起头,刚好对上了对方那似笑非笑的眸子……以及对方手中还在滴血的菜刀。 “嗒。” “咕噜。” 血水的滴落声和唾沫的吞咽声同时响起,气氛颇为微妙。 橙子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放空思绪,打算先把火生起来,免得忍不住胡思乱想。 可由于她从来没用过这种灶台,再加上恐惧之下手忙脚乱,半天都没有把火点燃不说,反而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 白墨见了,忍不住叹息一声。 女孩一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瞬间缩起脖子,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 他暗自好笑,这女孩也不知遭遇了什么,跟惊弓之鸟一样,他走到灶台边上,示意对方离开,开口道:“让我来吧,照你这样只怕明早都吃不上饭。” 橙子呆呆的走到一边,很快就看到有火光升起,火焰摇曳,哪怕只有零星的光亮和温暖,却也让她心安不少。 年轻人苍白的脸庞在火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她看着看着居然没那么害怕了,于是开口道:“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莫青橙,是一名记者。” “倾城?”白墨上下打量着女孩,认同的点点头,“确实挺漂亮的。” 莫青橙脸色一红,解释了好一阵才让对方知道是哪两个字。 “我叫白墨。”似乎也怕对方误会,白墨认真解释道,“白嫖的白,胸无点墨的墨,嗯……不是口吐白沫的白沫。” “……” 你就不能组个好点的词吗? 莫青橙神色古怪,心中倒是莫名松了一口气,就目前来看,这家伙似乎并不是什么怪物。 起码不是个难相处的怪物。 她鼓起勇气,正打算问问不语村的事,却突然被屋外响起的哐当声打断了思绪。 什么声音? 她细细去听,却一无所获,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开口就要继续问,却再一次听见了哐当声,而且比第一次还要响亮。 “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她有些害怕,毕竟这里可是墓园,谁知道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在。 外面寸草不生,根本看不到活物,最多的东西只有墓碑和棺材。 白墨已经将火烧旺,回答道:“没有。” 没有? 莫青橙等了片刻,那个声音不再出现。 她决心对不语村探究到底,心中打好了腹稿,就要再度开口——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屋外响起了更为猛烈的哐当声,动静相当大。 这一次并不是错觉,因为白墨已经皱起眉头走出厨房,拉开了外面的房门。 莫青橙连忙跟了上去,仅是往屋外看了一眼,便瞬间变了脸色。 只见暮色之中,深坑中的棺材板不断弹起又落下,高低起伏,犹如巨大的黑色冰雹,发出沉闷的声音。 这是什么,尸体在推棺材板玩? 莫青橙心惊肉跳,她不敢凑到棺材边上看,连忙扭头看向白墨,只见后者面沉如水,像是在酝酿着什么一般。 她其实早就注意到了房门上的黄符,一番联想之下,顿时恍然大悟起来。 我知道了,莫非…… 莫非白墨是个道士不成? 可不对啊,道士能管得住禁区里的怪物吗? 为了当好禁地记者,她事先做过不少功课,知道以往并不是没有和尚道士之类的修行者探索过禁区。 但至今为止,她还没见过或听过有什么人能达到让禁区中的生命感到恐惧的地步。 她死死盯着白墨,正期待他会怎么做,可等了半天,却只等来了后者一句无奈的叫喊声。 “晚安,行了吧。” 晚安?他在跟谁说话?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随着白墨话音落下,那些棺材板顿时都不动了,所有声响统统消失,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只是幻觉。 莫青橙大惊失色,刚想说话,就听见白墨轻声唱道: “快安睡,小宝贝 夜幕已低垂 床头布满玫瑰 陪伴你入睡 小宝贝,小宝贝 歌声催你入睡 快安睡,小宝贝 月光洒满大地 微风轻轻吹 小宝贝,小宝贝 歌声催你入睡。” 白墨的声音很轻,就这样在夜里对着棺材唱起了摇篮曲。 然而看到如此诡异的一幕,莫青橙非但没有感到恐惧,反而莫名宁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像歌中所唱的那样,夜幕悄然降临,月色洒满大地,像是为墓园披上了白色的纱,夜风绵软温和,全然没有墓地的阴冷。 莫青橙瞪大了眼睛,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白墨又是什么人? 与此同时,她后知后觉般的意识到了什么:“这些棺材……似乎在阻止我向白墨询问不语村的事?” 念及此处,她生怕继续多嘴会惹出什么事端,于是一言不发,心惊胆战的跟着白墨进了屋。 晚饭很快就准备好了。 白墨口中所谓的特别食材并不是她,而是一条鱼。 见此,女孩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有些好奇,她看不出这条鱼有什么特别的,只觉得味道很好,比以前吃过的人工养殖的鱼好吃得多。 自从禁区出现以来,江河大海便已然不是人类可以轻易踏足的区域,即便没有禁区阻隔,面对变幻莫测的水域,人类和野生鱼类之间也说不好谁才是狩猎者。 吃过饭后,白墨打算给莫青橙打个地铺,他走进卧室,没多久就发出一声惊呼。 莫青橙赶紧跑了过去,房间里没有灯,烛光之下,她看见白墨正检查着一具安放在房间里的棺材,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和墓园中的一样,这副棺材同样漆黑如墨,只是显然被什么人打开了,棺材板斜在一边,里面空空如也,没有尸体的踪影。 白墨一脸恼火:“是谁,是谁把尸体偷走了?” 比起这个,莫青橙反倒更在意另一个问题,她迟疑道:“那个……你为什么要把棺材摆在房间里呀?”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进屋把尸体偷走了!”白墨又是着急又是生气。 不,这很重要好吧…… 莫青橙神色古怪,正常人谁会在房间里摆一副棺材啊! 而且—— 她四处看了看,只见整个房间除了棺材之外,连张床都没有,而白墨刚刚却声称这里是他的卧室…… 偷偷打量了气急败坏的白墨一眼,她心中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但又实在不敢告诉对方。 说不定并不是有人偷走了尸体,而是尸体自己从棺材里跑了出来。 而那具逃跑的尸体…… 就是白墨自己! 但白墨显然不会这样想,他在房间里找了大半天,甚至连棺材都掀过来了,还是一无所获。 终于,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报警,必须要报警!” 第四章 我的尸体被偷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白墨就带着莫青橙离开了墓园,他想了想,直接向着不语村方向走去。 “那个,我们能不能不往村子里走啊?”回想起昨天的恐怖经历,莫青橙脸都白了,但还是竭力保持着平静。 “为什么?” “从村子里走太远了。”她急忙找了个借口,偷偷打量白墨的脸色。 “是吗?”白墨一愣,突然面露迷茫,尴尬道,“可我有些不太记得该从哪边进城区了……” “我记得我记得,往东边走就对了!” 能少走一段路是好事,白墨接受了莫青橙的提议,两人一路向东,四周不时有稀薄的迷雾出现,不断流转扩散,像是某种巨大生命的吐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莫青橙总感觉迷雾中藏着一双双可怕的眼睛,正不怀好意的盯着她。 想到自己现在很可能还身处禁区范围之内,她不由打了个冷颤。 好在一路上没有什么异常。 当看到立在树桩边上的黑色石碑那一刻,莫青橙高悬了一晚上的心这才彻底落回了肚子里,一时心情复杂,悲喜交错。 喜的是她知道自己赌对了,担惊受怕到现在,终于能够活着离开禁区了,身边这个叫白墨的家伙虽然奇怪,但看样子并不是什么怪物。 相反,对方是她的救命恩人。 悲则是因为除了她以外,这次节目的所有人都死了,包括一直对她十分照顾的摄影师,她一时难以接受。 而且由于摄影机遗失在了不语村,她没有办法带回这次的探秘视频,只能空手而归。 这意味着其他人都白死了。 好在此次探秘并不是真的毫无收获,她在不语村四处逃窜了那么久,多少掌握了一些有关这个新禁区的情报,相当有价值。 如果公司允许的话,她打算回去后就尽快将这份情报公布出来,不求别的,只求有探秘者能够彻底清除不语村,为死去的摄影师报仇。 想到摄影师,莫青橙悄然握紧了口袋中的纸条。 “不语村?这石碑是从哪来的,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 在她愣神之际,白墨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的黑色石碑,石碑大概半人高,上方刻着血色的“不语村”三个大字,下方则是刻了一个字母“c”。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莫青橙闻言微微一怔,白墨居然是第一次看见禁地石碑……这怎么可能? 禁区的存在可是常识,怎么会有人不知道? 莫非白墨一直生活在墓园里,所以对外界事物并不了解? 不对,从白墨之前说的话来看,他显然是进过城区的。 难道说…… 迄今为止的所有线索在脑海中依次串联,她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看着黑色石碑,莫青橙的心情不由压抑了几分。 不语村实在太过可怕,所有探秘者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甚至连出手都来不及,就莫名其妙出声被拔去了舌头。 这种绝望感,根本不像是c级禁区该有的危险程度。 那么……眼前这个能让不语村中的怪物都感到害怕的家伙,又会有多恐怖呢? “走吧。” 突然,白墨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他不再关注石碑,带着女孩快步往城区方向走去。 莫青橙知道,白墨之所以那么急,主要还是因为想快点找到那具丢失的尸体。 不过她内心始终觉得,对方口中所谓的尸体,其实就是白墨自己…… 猜归猜,这个想法她可不敢说出来。 “嗯。” 抬起头,眼见白墨一步踏出石碑范围,莫青橙总算松了最后一口气。 禁区生命是无法离开禁区的,这是无人不知的常识,所以这一点已经可以完全确定—— 白墨并不是禁区中的生物。 …… 某个挂满红色信封的房间。 四面墙壁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一条条红线肆意交织,将数不清的红色信封悬空挂起,每条线最边上还悬挂着一个黑色的风铃。 随着白墨一步踏出禁区,一个红色信封毫无征兆的落到地上。 房间里响起急促而杂乱的风铃声,有人匆匆进入房间,拆开地上的信封。 “注意!注意!注意!” 信件开头就是六个触目惊心的血色大字,查看者心中一沉,当看到下面的内容后,他手猛然颤抖了一下,神色大变。 “禁忌序列s-守墓人疑似苏醒,百分之六十九概率正在进入东阳城三号城市。” “其特性如下……” “全城戒备!必要时可弃城撤离!” “请立即展开对应措施!” …… 进入城区后,白墨便和莫青橙告别了。 他没有深究这女孩是不是真的无家可归,收留一晚而已,就当是帮对方一个小忙了。 “才在墓园待了几天,城区变化就那么大了啊……” 看到和记忆中截然不同的城市,白墨神色错愕,很快便回过神来,拦了个出租车往警局赶去。 车子很快就到了目的地,白墨丢下一张纸币就下了车,随意道:“不用找了。” 司机一听,心里顿时美滋滋的。 “好久没见过这么大方的乘客了。” 他心中感慨,瞄了一眼座位上的纸币,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揉了揉眼睛,又拿起来钱反复看了两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冥币。 冥币?我他娘的第一次看见有人拿冥币装大款的! 司机又惊又怕,要不是现在是白天,他说不定要被手上这玩意吓出病来,见白墨即将远去,他摇下车窗大吼一声。 “站住,你小子别走!” “怎么了?”白墨疑惑的回过头,见司机扬了扬手中的纸币,他恍然大悟,笑着摆手道,“真不用找了,做一次车也要不了多少钱,我担心你找不开。” 废话!一百万的冥币我他妈的去哪里给你找开? 司机气得牙痒痒,这小子居然敢在警局面前涮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你小子好大的胆子,冥……” 他就要大骂,却突然没了声音。 一个笑眯眯的年轻人走到出租车旁,附耳在车窗边听了两秒,然后看向白墨。 “司机师傅说,明明就这点小钱,你当他找不开吗,少瞧不起人!” 司机:“?” 放你娘的屁!他心中破口大骂,却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真他娘的倒霉,这家伙不待在除禁局,怎么跑到警局来了?” 年轻人看了他一眼,继续对白墨说道:“他还说了,这九十三块钱他今天找定了,谁敢拦着他跟谁急!” 白墨一愣,就见司机真的从兜里掏出了九十三块钱递给了年轻人,然后猛踩油门,急急忙忙的离去了。 年轻人目送着出租车离去,走到白墨身边把钱交给了他,然后转身往警局方向走去,过程中什么都没有说。 只留下白墨在原地感慨:“这位司机师傅真性情啊。” 年轻人用余光打量着身后的目标,见对方没有注意,他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衣领上的微型麦克风。 “跟上刚刚那辆车,给司机两百块做补偿……废话,当然是让局里报销!这还用我教?” “对了,他刚刚超速了吧?记得让他交两百罚款……废话,当然是交给我保管!” 这些家伙,天天就惦记着老子那点微薄的工资…… 年轻人心中冷笑。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再次摸了摸衣领,扭过头,笑眯眯的看向跟上来的白墨。 白墨也打量着他,好奇道:“你也是来报案的吗?” “不,我是一名警员,上班迟到了一点。”他随口道。 说着,他向白墨出示了自己的警员证,后者扫了一眼,很快记下了证件上的名字—— 陆展。 “那真是太好了。” 白墨顿时眼前一亮,急忙说道,“警察同志,你可一定要帮帮我,我房间里的尸体丢了!” “房间里的尸体?” 连同陆展在内,所有路过的警员都向他投来了警惕的目光,更有甚者已经不动声色的摸向腰间,悄然围了过来。 白墨如芒刺背,他四下看了看,这才回过味来,合着他们这是把我当成犯罪分子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解释了一遍事件的前因后果,众人闻言,这才若有不甘的离去,时不时回头看向他,眼神里满是怀疑之色。 白墨脸色一僵,我长得很像犯罪分子吗? “行了,都别看了,下班了还不赶紧去吃饭!” 陆展呵斥一声,警员们这才四散离去。 “下班?”白墨面露茫然,“你不是就迟到了一点吗,这就下班了?” “确实是迟到了亿点。”陆展笑了起来,“进来详细说吧。” 两人来到值班室。 “我再重复一遍,你,白墨,是一名守墓人,昨天早上外出买菜,下午回到墓园,晚上才发现房间里的尸体丢失,是这样没错吧?” “没错。” 陆展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不过你为什么要把尸体放在自己的房间里?”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尸体被偷走了。”白墨认真道。 “也是,这不是重点……” 放屁!正经人谁会把尸体放在自己房间里啊! 陆展强忍住骂人的冲动,干咳一声,继续问道:“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我想想……还真有!”白墨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悲愤道,“我举报惠民超市,实在太黑心了,居然敢卖过期商品,他们家的东西我才买没几天就全坏了!” 惠民超市? 三号城市有一个叫惠民超市的地方吗?可以查查看…… 见对方一脸义愤填膺,陆展不动声色,又详细询问了几个细节。 眼见能问的都问了,他说道:“尸体遗失不是小事,我们会尽快跟进,你留个电话号码就可以走了。” “我没有。” “没有?”陆展眉头一挑。 “这很影响你们办案吗?”见对方神色古怪,白墨不好意思道,“我昨天才发现手机找不到了……” “不不不,没有就对了。” 陆展摇摇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招招手,从身旁的警员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盒子。 “恭喜,你中奖了!” “由于你是本月的第九百九十九个报案人,特此赠送新型手机一部,附赠电话卡一张!” “中奖?”白墨人都傻了,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报案还能中奖?” “与时俱进嘛。”陆展笑眯眯道。 “好吧……”白墨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接过盒子看了看,神色猛然一肃。 陆展心头一颤,顿时紧张起来,莫非被他发现了不成? 这次的试探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想好了诸多对策,却发现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我说警察同志……” 只听眼前的这个家伙神色一松,摇头感慨道: “这才月初居然就出现了九百多个报案人,看来你们与时俱进的方向有点歪啊……” 第五章 禁忌序列 S-守墓人 眼见陆展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尽快找回尸体,白墨心安不少,拿着一沓崭新的现金离开了警局。 这些钱是他用身上的旧钞换的,也是他如今仅剩的资产。 就在刚刚,陆展告诉他,如今各地都在调整货币,提议他最好在警局里就把旧钞换成新钞,以免将来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白墨自然不疑有他,毕竟警察总不可能骗人吧,于是很干脆的就把钱给换了。 可隐约间,他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换钱那不是银行该干的事情吗,警局不好好搞治安,怎么还做起兼职来了…… 啧,难怪月初就能冒出九百多个报案者。 也不知道尸体什么时候才能有着落…… 他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眼看着白墨的身影逐渐远去,陆展紧绷的神经这才渐渐松弛下来,他看似平静,后背其实早已被汗水沾湿。 “把这些冥币收好,以后说不定有用处。还有……”他补充道,“刚刚换出去的钱让局里报销。” “是。”他身后的警员面露苦笑,随即好奇道,“陆队,那家伙是什么来头?” “说了多少次了,不该问的不要问。”陆展瞥了他一眼,严肃道,“记住,冥币要放在收容箱里,没我的命令不许打开。” 后者识趣的闭上嘴巴,讪笑着离开。 陆展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事实上,包括他在内,在场的人其实并不全是警局原本的警员,大部分都来自除禁局。 而在所有人里面,只有陆展一个人知道,刚刚的情况到底有多凶险。 稍有不慎,说不定整座三号城市都有可能覆灭。 他往办公室走去,脑海中浮现出有关禁忌序列s-守墓人的信息。 “禁忌序列s-守墓人,活性生物,外形与正常人类男性无异,外貌特征未知,习性未知,特殊能力未知,清除手段未知。” “注意,当前为对该禁忌序列的第三次信息收录,结合现有情报,其特性分析结果如下。” “特性一,守墓人无视常规禁区规则,具备随意出入禁区的能力。” “特性二,守墓人通晓人类的基本常识,语言及常规逻辑认知。” “特性三,经分析,守墓人有其独有的思维逻辑,对世界的认知疑似仍停留在禁区出现之前,即2160年前后。” “对于任何超出自我认知的特殊事物,守墓人会表现出一定程度的思维迟钝,并可能通过忽视,自我催眠,逻辑扭曲等一系列手段来消除该事物对自身产生的影响。” “经判断,这或许是守墓人的某种自我保护机制。” “信息不足,尚未得到更多特性。” “注意!注意!注意!” “绝不能让守墓人认识到世界已经发生剧变,请用尽一切可行的办法,务必让其始终保持在蒙昧状态……直到那个时刻来临。”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堪设想吗…… 陆展眉头紧锁,再一次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序列室里的红色信封记载了大量禁忌序列的相关信息,每当有禁忌序列脱离禁区,相应的信封便会落下。 在以往的紧急事件中,信件对各种禁忌序列将带来何种后果都进行了详细说明,从没有用过“不堪设想”这样笼统的词汇来表述。 习性未知,特殊能力未知,清除手段未知…… 哪怕是危险等级为s级的禁忌序列,这一连串的“未知”也足以说明守墓人的特殊性。 作为以“s”为前缀的禁忌序列,守墓人的危险程度毋庸置疑,就是不知道它的危害究竟体现在哪一方面。 而且,人形的活性禁忌序列,似乎还是第一次出现呢…… 通过刚刚的接触和试探,陆展已经可以确定,白墨就是个纯粹的人类,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和一个禁忌序列相处得如此融洽。不过还别说,被s级的禁忌序列一口一个“陆队”的叫着,感觉还挺爽的…… 事实上,早在两年以前,针对禁忌序列s-守墓人的收容方案便已经制定并开始实施了。 而在守墓人出现的第一时间,东阳城便毫不犹豫的开启了这项史无前例的收容计划——城牢计划。 顾名思义,所谓城牢计划,就是将整座三号城市作为“监狱”,对守墓人进行收容。 具体方案为,让整个三号城市回退为两百年前的生活状态,对网络,视频,小说,音乐等所有信息源进行全面限制,禁止在三号城市中出现“超凡”、“禁区”、“诡异”等关键词。 简而言之,就是让三号城市尽量呈现出守墓人所认知的模样。 早在两年前,除禁局便开始对三号城市半数以上的居民进行转移,由训练有素的士兵扮演原住民,从而监视并控制整个城市的舆论及信息导向。 该计划中十分重要的一环,就是尽可能的转移超凡者。 一个全是普通人的城市,自然更难以让守墓人察觉到异常。 经过种种努力,大量民间超凡者已经离开了三号城市,而实在无法转移的,则都签下了一份协议,承诺绝不在城区中动用任何超凡能力。 一旦违反协议,除禁局会将其当场格杀,绝不姑息。 除禁局是这个禁区遍布的时代里最可怕的暴力机关,起初专门为清除禁区而设立,之后也负责处理某些不安分的超凡者。 和活跃于电视节目上的探秘者不同,除禁局的成员大多隐于幕后,往往只会在执行任务时出手,犹如蛰伏在暗夜里的刺客,冷眼凝视着所有人。 这也是这个时代里超凡者能和普通人和谐共处的重要原因之一。 城牢计划的核心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将三号城市彻底转变为禁忌序列s-守墓人认知中的城市,将其作为虚假的囚笼,对守墓人进行收容。 这个计划一直在秘密进行,具体内容只有少数几人知道,陆展是其中之一,也是这个任务的二号负责人。 本来陆展还在担心该怎么快速找到守墓人的,没想到居然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他接听到一半就已经基本断定,对方所描述的很可能就是守墓人!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情报,陆展才会选择来到警局蹲守,险之又险的解决了冥币事件。 他不清楚守墓人对异常状况的定义是什么,但冥币这东西正常人看了都会觉得不对劲,他不敢去赌。 从之前的接触和试探来看,目标对异常事件的反应的确较为迟钝,而且似乎很有自欺欺人的才能…… 按照红色信件所说,只要不要让守墓人发现异常,那么对方大概率就是无害的。 “直到那个时刻到来吗……”陆展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道,“是哪个时刻呢?” “陆队,目标去了蓝贝街,需要派人跟着吗?” 突然,门外传来询问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蓝贝街? “不用,蓝贝街安排了我们的人……把盯梢的人也撤回来吧,非必要情况下不要惊扰目标,顺其自然就好。” 他沉吟片刻,语气冷冽了几分:“对了,再去警告一下那些不安分的超凡者,让他们都给我收敛着点。” “是。” 门外的脚步声远去,空气渐渐安静下来。 陆展摸着下巴,突然叹了一口气,担忧道:“唉,这丫头怎么就跟s级禁忌序列扯上关系了呢,希望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守墓人地盘上的尸体没道理会丢,总不可能是探秘者跑到s级禁区偷走了尸体吧?唉,一点线索都没有,我上哪找尸体去……” “说起来最近貌似确实有一些关于尸体的案子……麻烦事一大堆,真头疼。” 他按了按眉心,面露苦恼。 “我堂堂除禁局队长,居然要帮一个禁忌序列找尸体,这不是闹嘛……” “必须申请一笔加班费!” 第六章 蓝贝街 “变化真大啊。” 白墨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整座城市和他印象中的样子相去甚远,甚至有些地址上本该有的商铺,他都找不到了。 奇怪…… 就在他心生疑惑之际,他身后走来了一对身穿职业装的男女,两人手持公文包,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精神状态相当好,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只见女人看向两边的高楼,轻声感慨道:“我才出差几天,东阳的变化居然就那么大了。” “其实也没多大变化。” 她身旁的男人笑道,“规划局早就计划对城市结构进行调整了,这两天拆了不少建筑,有些楼区则是新建不久,所以看着才有些陌生。” “建得那么快吗?”女人微不可查的瞥了前方的年轻人一眼,故作惊讶道。 “那当然,科技进步了嘛。”男人解释道,“很多楼盘其实早就建得差不多了,只是前两天才投入使用而已。” “……” 两人逐渐远去,并不掩饰谈话的内容,就像是故意说给某人听的一样。 白墨站在原地听了半天,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如此,难怪整座城市看起来那么陌生,社会变化还真快。 他这一路上看到了不少新鲜的东西。 比如很多人开的都是采用了新能源的节能车,购物用的则是可降解的新型环保袋,所有街道一尘不染,几乎看不到任何垃圾。 人们如此追求绿色环保,他以往可没注意到。 想到自己所在的荒凉墓园,他对环保理念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那地方寸草不生,什么都种不活,搞得他不得不自己弄了个花盆,没事插插花来陶冶情操。 白墨四处张望,心说以后绝不能整天待在墓地里了,不然说不好要不了几天就会跟社会脱节。 商业街人来人往,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平静。 白墨到便利店买了瓶水,付款时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的钱不多了。 而更麻烦的事并不在此,而是在于他想了半天,却始终想不起该去哪里拿工资…… “咦,我是在替谁守墓来着?” 他面露迷茫,失魂落魄的走出便利店,开始懊恼自己怎么会把手机给弄丢,以至于找不到老板的联系方式不说,更联系不到任何朋友。 虽然说……他貌似本来就没什么朋友。 “要不再找警察帮忙?” 白墨想了想,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首先,这不是什么大事,相反还很丢人,没必要劳烦警察。 其次,现在墓园里可是丢了一具尸体,这属于他的严重失职,不承担责任就不错了,哪还有脸找人要工资? “唉,看来在找回尸体以前,得暂时找份兼职了。” 白墨心生苦恼,作为守墓人,他并没有太多时间可以在外面走动,因此不能找那种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的兼职。 但想找一份工作量小薪资又还过得去的兼职,又哪里是这么容易的。 他掏出崭新的手机,在各大招聘网站搜索,又在街道上看遍了各种广告,拉皮条的倒是没少见,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就这样,他东转转西转转,不知不觉便拐进了一条小巷。 小巷很狭窄,两面墙上似乎贴过不少广告,但如今都被人撕掉了,墙壁还被重新粉刷了一遍。 白墨有些失望,继续往巷子里走,没多久就看到了一条不一样的街道。 和小巷外热闹的商业街不同,这条街道显得很是冷清,看不到高楼大厦,最高的建筑不过两层,一砖一瓦都带着古意,迎面给人一种历史的厚重感。 然而可惜的是,大多屋舍都显得颇为残破,哪怕是完好的建筑,也都有明显的修复痕迹。 不过即便如此,白墨依然眼前一亮,他来东阳城区的次数不多,还没见过这样的地方。 就在这时,空旷的街道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白墨循声看去,迎面走来一道人影,身材略显臃肿,头戴鸭舌帽,大大的蛤蟆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另外半张脸则被口罩遮挡。 他想了想,走过去微笑道:“不好意思大哥,我想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人瞥了他一眼,看样子有些生气,侧过身子就要离去。 白墨不明所以,怎么还生气了? “大哥,等一下!” 那人一听,脚步顿时又加快了几分,摆明了不想搭理他。 白墨愣在原地,心中忍不住诽谤:这家伙打扮得跟个犯罪分子没区别,居然还这么冷漠…… 等等。 他微微一怔,心说我该不会猜对了吧? 这家伙把脸捂得那么严实,又走得那么快,说不定真的是什么犯罪分子……莫非是在跑路? “站住!”白墨越想越心惊,大喊一声,三两步就挡到那人身前。 “你到底想干什么?” 还不待白墨质问,对方就不耐烦的开口了,发出的居然还是个女声! 白墨有些傻眼,这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愿意搭理自己。 废话,要是有人一口一个“大姐”的喊他,他肯定也不会给对方好脸色看。 不过…… 他打量着女人的身材,又偷偷往对方胸口瞄了一眼,心中微微叹息—— 唉,这也不能全赖我。 “大……大姐,不好意思,我就想问问这是什么地方。” “你叫谁大姐呢?”女人的声音很好听,听上去年纪并不大,甚至有可能是个小姑娘。 这样年纪的女孩被人大哥大姐的叫着,也难怪会如此气愤。 事实上,对方差点就忍不住想教训一下白墨了,在她看来这是一种挑衅,可一想到除禁局最近立下的规矩,只能抛开这个念头。 “对不起对不起,”白墨自知理亏,连声道歉,“是我看错了,请不要生气。” 见对方态度还算诚恳,女人的气顿时消了不少。 虽说被误认成了男人,但这不刚好可以说明她伪装得好吗?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又好了几分,开口道:“路牌上写得很清楚,这里是蓝贝街,没事少进来溜达。” 她扫了眼白墨的脸,心说这家伙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脸色不太好,一看就很虚,于是想了想提醒道: “如果实在忍不住想进来凑热闹,起码带上口罩。” “为什么?”白墨迷惑不解。 女人微微皱眉,虽说蓝贝街主要是用来给探秘者们活动交易的场所,但也不限制普通人入内,里面的很多规矩都算不上秘密。 按理来说,整个三号城市都应该知道蓝贝街才对…… 来蓝贝街的大多都是具备超凡能力的探秘者,他们干的基本都是踩钢丝的活,因此脾气往往很大,彼此之间时有摩擦。 拥有力量之后,大部分人都很难控制好自己的心态,打架斗殴都是常事,有些心眼小的更是喜欢搞事后报复那一套。 虽说除禁局对超凡者的管理很严格,但总有人喜欢钻法律的空子,报复的手段简直能玩出花来。 正因为如此,在蓝贝街行动如果不适当隐藏身份的话,一旦和人发生矛盾,离开后说不定会遇到麻烦。 女人正要开口解释,却想到了除禁局的另一条规矩:“不得透露蓝贝街和超凡者的任何情报”,心中很是无奈。 于是她随口道:“没什么,主要是最近感冒流行,戴口罩对身体好。” “原来如此,谢谢你。” “没什么。”女人往小巷方向走去,最后抛下一句话,“还有,在蓝贝街不要随便拦别人的路,很危险的。” 在她看来,白墨应该是个不谙世事的愣头青,这种人往往最容易惹出事来,所以才忍不住提醒一下。 语罢,女人的身影消失在小巷之中。 危险? 白墨想了想,可能对方是怕他和别人靠得太近容易被感冒传染吧…… 他不由感慨,真是个善良的人,非但没有因为被认错性别而生气,反而提醒他要注意防护。 果然,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是不能只看外在的。 比如胸怀。 第七章 黄泉引渡 蓝贝街不大,但店铺却五花八门,白墨一眼看过去,几乎什么稀奇古怪的店名都有。 不少招牌都是手写的,字迹十分潦草,就好像是为了应付什么检查才匆忙搞出来的。 这里似乎也是一条商业街,然而古怪的是,此时大多店铺都没有开门,即便偶尔看到几家开了门的,白墨进去后也没有找到半个人影。 他暗自摇头,这里特别归特别,但待不了多久新鲜劲就会过去,而且看样子又没什么商家入驻,难怪整条街道如此冷清。 不过还是不大对,这样的地方哪怕不被作为景点,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才对…… 白墨自然不知道,为了将他接触到探秘者从而察觉到异常的概率降到最低,除禁局要求过探秘者最近最好不要来蓝贝街。 探秘者还以为除禁局有什么大动作,说不定是在抓捕什么可怕的人物,一个个远离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往蓝贝街靠。 白墨不免心生遗憾,本来还以为可以在这里尝试找到一份兼职呢。 不过来都来了,那自然要好好参观一番,就当是给自己休个假了。 他走了一路,除了起初那个女人之外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其他人,空荡荡的街道上寂寥无声,只有影子为伴,却也不觉得孤独。 就这样,白墨走一阵停一阵,突然注意到了一家开了门的店,看样子还是个棺材铺,不由眼前一亮。 大多数人对棺材都比较忌讳,认为接触后会很不吉利,因此棺材铺在平日里并不多见,他倒是没想到居然可以在这里看到。 或许是和墓园里的棺材打交道久了的缘故,白墨反倒觉得这家店有些亲切。 抬起头,只见招牌上写着“黄泉引渡”四个黑色大字,提笔处带着些暗红,笔力苍劲,明显出自大家之手。 “还挺文艺。” 白墨不大懂书法,只觉得这几个字写得很好看,他感慨之余,就见棺材铺的房门半掩,里面黑黝黝一片,也不知道算是开张还是没开张。 细细聆听,店里隐约有人声传来,想来应该是有人在的。 他顿时来了兴趣,打算进去好好参观一番,顺便买些纸钱回去。 走到门口,白墨正准备推门进去,突然感觉身上出现了一道异样的视线,像是有人在盯着他。 可街道空空荡荡,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又哪来的人? 忽地,他心有所感,低下头,只见门槛处躺着一个惨白的纸人。 纸人巴掌大小,脸上并没有细致的描绘出五官,只画了两只硕大的眼睛,目光阴冷,两腮猩红,显得颇为诡异。 “纸人?” 白墨微微一怔,蹲下身子将其捡了起来,只感觉这个纸人有些冰凉,而且重量有点古怪,比他想象中要重不少。 看得出来,纸人的眼睛是精心描绘过的,画得栩栩如生,但却并不生动,反而呆滞死板,看久了还有点瘆得慌。 白墨端详纸人片刻,又凝视那双眼睛良久,像是在与其对视,没一会儿自嘲一笑,把纸人放回地上。 “看来昨晚没睡好啊,我居然会产生一种是这个纸人在看我的错觉……” 他摇着头就要走进店里,却刚好听见了屋内的对话声。 只听一人问道:“这具尸体应该是刚弄来的吧?” 尸体? 听见这两个字,白墨顿时停下动作,站在门口偷听。 一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纸人眼珠子转了转,悄悄挪动身体,像是要顺着门槛爬进屋里。 白墨狐疑的低下头,纸人急忙停下动作。 很快,房间里响起了另一个声音,语气平静道:“的确刚弄来不久,但你可别打他的主意。” “怎么,不打算卖?我可以出双倍的价钱。” “出多少都没用,这家伙有些背景,搞清楚状况之前我可不敢出手。” “哟。”最开始说话那人像是来了兴趣,“还有你不敢转手出去的尸体?啧啧,外面‘黄泉引渡’的招牌都挂上了,居然还不敢做生意……” “用不着激将我。” 另一人平静道,“他是刻碑的那老家伙的学生,就算我敢卖,你有胆子买吗?” 话音落下,房间顿时安静下来,两人同时沉默。 “原来如此,刻碑的吗……” 开始那人像是思索了很久,半晌才咬牙道,“买!怎么不敢买!” 他的声音继续响起:“我也不瞒着你,我看上了这具尸体的双手和眼睛,你把它们卖给我,价钱随你出。” 另一人还是不同意:“我说了,我不敢卖,否则事情一旦败露,你和我都要遭殃。” “没事,还是跟以前一样,你给尸体造一双假手和假眼,然后尽快火化,没人看得出来的。” “不可能,太危险了。” 似乎是觉得这家伙太顽固,开始那人有些不耐烦了,他压低声音,用蛊惑的语气说道: “这双手大有用场,不过不是我自己用,而是给一个大人物用……” “大人物?” “对,很大的人物……我知道,你一直在找养尸的材料……” “没错!”另一人激动道,“难道你手上有?” “……” 白墨只听见一声惊呼,紧接着就没了动静。 不过他算是听明白了,棺材铺里两人所说的尸体并不是墓园里丢失的那一具,而是另外的尸体。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棺材铺似乎在偷偷干着贩卖尸体的勾当,而且看样子还不是第一次,在摘除了尸体的某些器官后居然会造出假的来代替,以此欺瞒死者家属。 按照过去的说法,这种破坏尸体的做法很是歹毒,会让死者无法入土为安。 虽然白墨并不相信这些,但作为一名守墓人,他对尸体也算是有些感情,自然对这种生意相当痛恨。 而且看屋里两人轻车熟路的样子,只怕这些年没少赚黑心钱。 想到这里,白墨悄悄远离了棺材铺,一边盯着店门,一边掏出手机给陆展打了个电话。 店里起码有两个人,双拳难敌四手,他自然不会头脑发热冲进棺材铺发表正义宣言,那是傻子的行为。 有困难,找警察。 这才是当下最明智的选择。 棺材铺前,一个巴掌大小的纸人趴在门槛上,眼看就要爬进屋里,然而白墨一直死死凝视着店门口。 在这道视线下,它再也不敢挪动分毫。 第八章 放心,没问题的 警局的效率很高,没多久白墨就听见了蓝贝街外的警笛声。 陆展身着便装,带着几名警员穿过小巷,进入了蓝贝街之中。 白墨一直在原地等待着,见到众人出现,他连忙迎了上去,把他们带到了棺材铺前。 “陆警官,就是这里,我亲耳听到有两个人在谈交易尸体的事,人现在还在里面。” 陆展点了点头,他刚刚已经在电话里了解了整件事的大致经过。 不过有一说一,你一个禁忌序列,不好好待在禁区里就算了,怎么还走上打击犯罪的道路来了…… 他心中暗自吐槽,看见有人偷偷指了指棺材铺的招牌,低声提醒道:“陆队,是黄泉引渡。” “嗯。” 陆展不为所动,他正了正神色,先是示意白墨退后,然后对一名警员使了个眼色。 后者瞬间会意,一脚踹开半掩的店门,带着几个警员迅速冲了进去。 “不许动!” …… 此时的棺材铺里站着两个人。 房间里放着数具半透明的棺材,每副棺材里都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年龄有老有少,遗容整理得很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纸钱,冥币,蜡烛……各种白事常用的物件被随意堆放在角落,花花绿绿的纸张散落一地。 屋子中央最为空荡,最中心的位置直立着一副红色棺材,通体被粗大的锁链覆盖,看起来颇为诡异。 房间里的两人都是超凡者,他们早就听到了外面的警笛声,此时注意到门外的动静,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皱了皱眉头。 “警察来了。”他说。 “放心。”另一人个子不高,颇为沧桑的中年人淡淡一笑,平静道,“他们只是路过,不是来找我们……” 话音尚未落下,棺材铺的大门就被人狠狠踹开。 “……” 刀疤脸刚要松一口气,见此嘴角抽搐,扭头缓缓看向矮个子。 “你不是说……他们不是来找我们的吗?” 矮个子明显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轻笑道:“放心,干我们这行的,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我很早就预料过类似情况的发生,所以早就打点好了。” “别动!” “全部抱头,蹲到墙角去!” 他说话的同时,好几个警员破门而入,打开了屋内的灯,一边四处搜查,一边气势汹汹的吼道。 见这些人来者不善,刀疤脸有些迟疑,不过想到矮个子所说的“早就打点好了”,心中不由多了几分底气。 他面露从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傻愣着干嘛,叫你蹲到墙角去!”突然,一名警员恶狠狠的盯上了他。 刀疤脸神情一滞。 这家伙……是在吼我吗? “快点!” 他茫然之际,突然一个踉跄,结结实实挨了对方一脚。 “说的就是你!” 刀疤脸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扭头才发现身边的矮个子早就没了踪影,表情顿时精彩了几分。 往墙角看去,果不其然,那家伙正抱头蹲在墙角,姿势可谓是相当标准。 ……背上还印有一个澄黄的脚印。 他权衡片刻,不情不愿的蹲到了矮个子身边,咬牙切齿道:“你他妈的……不是说打点过了吗?” 矮个子讪讪一笑,迟疑道:“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不等刀疤脸发作,他连忙说道:“放心,他们不过是随便看看,动不了我们的……你应该也知道,我做事从不留下证据。” 看着他自信的神情,刀疤脸心中顿时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只听一名警员严厉道:“我们接到举报,这里有人长期非法贩卖尸体,甚至十几分钟前还在谋划砍手挖眼的黑心交易!” “?” 刀疤脸浑身颤抖,神色麻木的扭过头:“你不是说……” 他简直快要疯了。 很明显,他们刚刚的对话都被人偷听了。 这他妈还叫没证据? “没道理啊……” 矮个子缩了缩脖子,负责放风的纸人一直没有给出任何反馈,说明外面应该没有人靠近才对啊。 莫非遇到高手了? 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慌张,眼见刀疤脸神色难看,他反倒松了一口气,出声宽慰道: “放心,在蓝贝街做生意的基本都是超凡者,警察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毕竟卖尸体又不是什么大事……” 说话间,嘈杂的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凶神恶煞的警员们不再叫嚣,老老实实的站到一边。 一个笑眯眯的年轻人走进棺材铺,他随意扫视了房间一圈,目光在红色的棺材上多停留了片刻,然后走到蹲着的两人身后,弯下腰看着他们。 刀疤脸心有所感,他扭过头,刚好与笑眯眯的年轻人对视。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他差点没当场去世。 他甚至在想,要不干脆就老老实实找个棺材躺进去得了吧…… 这他娘的不是陆展吗! 他不是在除禁局工作吗,什么时候改行当警察了? “你抖什么?我都说了没问题的。” 矮个子不明所以,心说这家伙胆子未免也太小了吧,就这样的心理素质还敢帮人买尸体呢…… 他不满的扭过头,对上了一张含笑的脸。 空气安静了几秒。 “咕噜。” 房间之中,一个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可闻。 “不错,看来你们都认识我,那事情就好办了……” 见这两个家伙胆子那么小,陆展大感无趣,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听说这里有人在贩卖尸体,是你们俩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的来回走动,检查起店里的棺材来。 “是……是我们。”刀疤脸颤声道。 “放心。” 趁陆展不注意,矮个子强行压下恐惧,对他说道,“我收尸体前都查过了,不过是一些普通的尸体罢了,你要的那具尸体生前更是个孤儿,除禁局不至于会为这种小事找我们麻烦的。” “还有,难道你忘了吗,我可是挂上了‘黄泉引渡’的招牌的!” 他越说越心安,却见刀疤脸面无血色,看他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傻逼。 刀疤脸差点就要哭出来了,心说这家伙的嘴是不是开过光,难道他娘的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吗? “求求你别说了,我只想多活几年……”他哀求道。 矮个子就要说话,突然浑身一个哆嗦,感觉房间的温度陡然降低了不少。 “怎么会这么冷……” 他心中不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连忙扭头看向某个方向,冷汗直流。 房间某处。 陆展驻足在一具棺材前,凝神看着里面的尸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不再笑,脸色难看得吓人。 第九章 人形空调 明明还没入秋,房间里的温度却低得像是冬天。 一众警官噤若寒蝉,虽然好奇队长为什么会突然生气,但都识趣的没有多问。 事实上,但凡是对陆展稍微有些了解的人,都不会在这种时候触他的霉头。 陆展,东阳城除禁局中最年轻的队长,三号城市的行动负责人之一,冰系能力者,于普通人中声名不显,但在超凡者圈子里却凶名远扬。 他平日里笑眯眯的,但手段实则相当狠辣,再加上实力强大,几乎不懂得妥协为何物,完全贯彻了除禁局“铁血肃清”的行动理念,不止一次扰得东阳城鸡犬不宁。 看陆展不爽的人不少,但他看似乖张,偏偏做事始终在规则之内,哪怕举报也没用。 很多人都知道,陆展平日里喜欢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可看他现在这表情,只怕心情相当不好。 矮个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不用多想,只怕棺材里的那具尸体对陆展十分重要。 但怎么可能,那家伙不是个孤儿吗? 他牙齿都在打颤,却竭力维持着平静,扭头看向刀疤脸。 “放……” “放屁!你说什么都是放屁!” 刀疤脸气不打一处来,咬牙打断了他的话,生怕对方再多说两句就直接把他送走了。 他看向陆展,暗自舒展身体,已然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被抓不是大事,可有些东西是绝对不能透露出去的,一旦落网,他可没有把握能抗住除禁局的审问。 矮个子略一犹豫,也自知眼下没有退路,同样做好了逃离的打算。 毕竟陆展做事全凭心情,而看那家伙的脸色,说不定已经琢磨好找什么理由杀掉他们俩了。 在场的警员都是除禁局的人,他们并非第一次执行任务,知道如果超凡者拒捕会发生什么,因此也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一时间,房间里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而就在这时。 一道人影走进了棺材铺。 “嘶——怎么这么冷。” 白墨进屋后便缩了缩脖子,一边搓手一边嘀咕道,“哪个缺心眼的把空调开那么低?” 所有人都神色古怪的看着他,在听到“缺心眼”三个字后,又不约而同的把视线挪到陆展身上。 后者抬起头,冷眼环视房间一圈,众人连忙低下脑袋,不敢跟他对视。 刀疤脸暗自偷笑,心说这是哪来的愣头青,居然敢这样骂陆展,真是……真是他妈过瘾! 陆展这家伙可不就是个小心眼吗? 按照陆展的个性,他本以为那小子会被教训,谁知陆展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挤出了一个笑容。 见此,刀疤脸和矮个子对视一眼,表情格外精彩。 这小子什么来头,居然能让陆展收敛脾气? “陆警官,犯人抓住了吧?”两人猜测之时,白墨已经走到了陆展身边。 “抓住了,多亏了你提供的线索。”陆展指了指蹲在墙脚的两人,认真道,“太感谢你了。” 这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看到小文,更没想到小文的尸体差点就要被人卖掉。 小文是陆展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他们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彼此间关系很好,虽说已经断了联系,但这并不意味着这段感情消失了。 当看到尸体的那一刻,陆展险些被某些情绪冲昏头脑,因此才不经意间能力失控,导致房间的温度骤降。 好在这似乎并没有引起守墓人的注意,否则说不定会酿成大祸。 “没什么。” 面对陆展的感谢,白墨摆了摆手,他顺着陆展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两个就是犯人吗?” “没错,已经查清楚了,他们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 为了安全起见,陆展打算先把白墨打发走,事后再追究小文的事。 他始终记得红色信件上的内容,一旦让守墓人察觉到某种超出认知的异常,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害了整座三号城市。 墙边的刀疤脸都听懵了,不是,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成供认不讳了? 我他妈没有认罪! 尽管心中骂个不停,但他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那就好。” 白墨点点头,然后四处看了看,疑惑道:“奇怪,为什么屋里那么冷啊,我也没看见哪里有空调……” 空气安静下来,无人回答。 面对白墨的目光,陆展沉默片刻,走到墙角,狠狠踹了刀疤脸一脚。 “问你话呢,为什么房间里那么冷?” 后者先是一愣,随即悲愤不已。 你自己干的好事还问我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动用了能力才会那么冷! 但他也不是蠢货,知道肯定是不能这么回答的,于是想了想,试探道: “可能是因为……低温有利于保存尸体?” 此话一出,陆展暗自松了一口气。 见白墨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深深看了刀疤脸一眼,心说这家伙还挺机灵的,待会儿下手的时候倒是可以轻一点…… 然而白墨的问题并未到此结束。 他好奇道:“低温保存尸体的道理我懂,但空调在哪啊?我一直没看到……”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见陆展又一次看向自己,刀疤脸神色一滞,支支吾吾半天,每次话还没说半截,就莫名其妙挨了一脚。 一旁的矮个子看在眼里,心里简直笑翻了,虽然大家都是难兄难弟,但这并不影响他幸灾乐祸。 “警官,这个我是真不知道,棺材铺是我身边这矮子开的,要不你问他?” 就在这时,刀疤脸苦涩的声音再次在响起,矮个子闻言,瞬间回过神来,抬头就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 这家伙居然把我卖了! 他转过头,却见刀疤脸嘴唇微微动了动,无声的说了两个字。 放心。 矮个子嘴角抽搐,心说看这架势,只怕不回答是不行了。 “空调在……” 他略一思索,脸上很快浮现出自信的笑容,“空调就在这个房间里,而且还是个人形‘空调’!因为这其实是陆队的能……” 陆展心知不妙,抬腿就给他来了一脚,冷声道:“少给我抖机灵!老实交代,好好说话,懂吗?” 然而迟了,白墨已经听清楚了刀疤脸的话,他饶有兴趣的追问道:“什么人形空调?” “就是,就是……” 感受到陆展警告的目光,矮个子很是委屈,他甚至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打自己…… 难道我答得还不够精彩吗? 支支吾吾半天,他突然眼珠子一转,指着房间里的红色棺材说道:“就是这个,这就是我们店里的空调!” 众人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房屋中央立着一具深红色的棺材,通体被粗大的锁链缠住,显得分外诡异。 但白墨只是一脸好奇:“这是空调吗?看着也不像是人形的啊……” “不要急……” 趁着众人不备,矮个子偷偷把抱住脑袋的双臂放到身后,暗自比了几个奇特的手势。 他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低声道:“真正的‘空调’,就在这副棺材里……” 哗啦啦—— 随着话音落下,红色棺材外的锁链尽数断裂掉落,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陆展暗道不好,他刚刚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白墨身上,不曾想居然忽视了某些人的小动作。 禁忌序列就在身后,他也不敢施展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红棺材的棺材板砸落,发出一声巨响。 嘭! 房间里的温度陡然下降了几分。 感受到前方的异样气息,众人不由心中一沉。 大约过了三秒左右,烟尘落下,纸币四散,众人看向棺材,瞳孔微微一缩。 只见棺材里…… 赫然站着一具身穿戏服的青灰女尸。 第十章 这具尸体在演我 女尸面色发青,乌黑的长发高高盘起,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她双目紧闭,额头贴着一张黄符,黑紫的指甲又尖又长,看上去颇为吓人。 僵尸!控尸术! 陆展瞬间反应过来。 所谓的超凡者,并不是专指身具异能的能力者,而是指具备了远超普通人力量的一批人。 自从禁区出现以来,各种力量层出不穷,但主流的超凡体系只有两种—— 能力者和修行者。 这两种体系分别是先天能力和后天能力的典型代表,门槛都不低。 控尸术正是修行者体系中道术的一种,可以将尸体炼成僵尸,根据施术者的意志行动,无坚不摧,杀伤力惊人。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所说的道术并非是指过去的传统道术,而是对如今所有修行术法的统称。 看着一动不动的尸体,陆展心中一沉。 他知道,尸体之所以还保持着静默,是因为它的额头贴着一张黄符。 而一旦黄符被揭开,事情就麻烦了。 对付一具僵尸自然花不了他太大力气,可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一切不能让守墓人看到啊! 一具会动的尸体,显然会超出白墨的固有认知,所以绝不能让他发现! 与此同时,墙角处的矮个子和刀疤脸正在窃窃私语。 矮个子咬牙道:“放心,我马上让僵尸拦住他们,我们趁机逃走!” “待会儿记得要跑快点,我只能让僵尸拦一会儿,不然她会受伤的,明白吗?” 听到“放心”二字,刀疤脸面皮一颤,但还是凝重的点了点头。 空气凝滞了一瞬。 下一秒,女尸额前的黄符无风自动,悄然落下。 “就是现在!” 矮个子大吼一声,两人猛然跃起,往门口方向逃去。 然而他们很快就僵住了。 只见所有人都转过了脑袋,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们。 “……” 不对啊,他们现在不是应该在对付僵尸吗? 矮个子心生茫然,扭头一看,棺中女尸额上的黄符已然不见,青灰的面孔展露出来,但却依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没动? 他暗自掐诀,可无论手势怎么变换,女尸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我去,关键时刻……挂机了? 矮个子欲哭无泪,他能感受到和女尸之间的紧密联系,可越是这样,他越想不通现在的状况。 跑肯定是跑不掉了。 因为陆展已经出手了。 矮个子两人裤子下的双腿,已然被一层坚冰覆盖。 “我真傻,真的。” 一旁的刀疤脸神色呆滞,喃喃道,“我明知不能让你说出那两个字,明知该早点割掉你的舌头……” 白墨看着突然跳起又突然停下的两人,好奇道:“他们是什么情况?” “妄想逃跑,罪加一等。” 陆展解释了一句,随即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我刚刚偷偷使用了能力,但守墓人却没有异动,这是不是可以说明,守墓人的对异常的捕捉其实只是靠双眼?那么在无异常的状态下……他会不会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这或许是个很重要的情报。 他回过神来,脸色猛然一变,只见白墨已经走到了红棺材附近,打量着里面的女尸。 怎么会,我居然没有察觉到他什么时候离开了? 现在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陆展紧张之余,已经想好了应对措施。 “确实冷了不少,真是空调吗?还挺逼真的……” 白墨绕有兴趣的看着女尸,发现女尸除了脸色青了一些之外,其他简直与真人无异。 他戳了戳女尸的胳膊。 硬的。 又戳了戳脸。 还是硬的。 这具尸体浑身上下都很坚硬,犹如冰冷的钢铁。 不过这也不奇怪,空调可不就是硬的吗? “你别乱摸!”矮个子大叫一声,想了想咬牙补充道,“……很贵的!” 虽说是空调,但毕竟是个女人形象,白墨自然不会乱碰,他收回手,面露感慨。 “太不可思议了,居然真的是人形空调,看来果然不能跟社会脱节啊……” 在他感慨之际,一名警员走到陆展身边,悄声道:“陆队,这家伙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闭嘴。” 陆展瞥了他一眼,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守墓人的确很有自我蒙蔽的天赋啊,不过奇怪…… 为什么这具僵尸会一动不动呢? 同样的疑惑也出现在矮个子心里,他实在想不明白,和自己相伴如此之久的僵尸为什么要挂机…… 为了和僵尸联络感情,他平日里又是喂自己的血,又是给对方化妆打扮,简直跟伺候大爷一样。 然而即便如此,对方还是会偶尔失控追着他咬,把他咬得嗷嗷叫。他逼不得已,这才不得不用锁链把僵尸困在棺材里。 虽说他舍不得让僵尸出来打架,但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如今自己需要对方去战斗了,她居然躲在棺材里一动不动,这不是明摆着在演吗? 唉,算了。 矮个子微微一叹,心说不打就不打吧,免得被人打坏了。 而就在他心情复杂之际,就听见那小子突然问道:“这个空调该怎么关啊?我没找到开关!” 还在装疯卖傻! 矮个子本来是不想理他的,但突然想到了什么,高声说道:“开关在嘴巴上,你按一下她的嘴唇就行!” 顿了顿,他急忙补充道:“记住,只准按一下!” 哼哼,还敢给我装傻逼,你按一个试试,手指都给你咬断! 矮个子残忍的想着,就见那家伙果然托大,大大咧咧的把手伸到了女尸嘴边。 警员们沉默不语,只是越看越觉得白墨不像个正常人。 按道理来说,正常人哪怕胆子再大,但也不至于一点都不忌讳尸体吧? 可这家伙明显像是缺了根筋…… 陆展同样没有动作,眼死死盯着白墨,他想验证一个猜想。 白墨自然不知道众人的想法,他没有犹豫,轻轻按了按女尸的嘴唇。 “软的?看来果然是开关没错了。”他想。 目睹这一幕,所有人都愣住了。 矮个子更是傻眼,整整三秒钟过去了,居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僵尸为什么不咬他! 不对…… 片刻后,他惊恐的发现,房间里的温度居然回升了! 这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僵尸身上自带的低温特性……居然真的因为被按了一下嘴就消失了? “快醒醒啊!你是残暴的兵器,是嗜血的僵尸,不是什么真的空调啊!” 矮个子心中悲愤的呐喊,可女尸始终无动于衷,他看着,认命般的低下头。 为什么要演我…… 第十一章 狙杀 刀疤脸已经麻木了。 他混了大半辈子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栽在“放心”这两个字上…… 他发誓,要是这次能活着离开,以后听见这个词一次就去庙里烧一次香。 他是绝望了,但矮个子还在坚持,虽说后者也看不到什么退路,但却不愿意就此放弃。 他仔细琢磨,心想他们俩根本罪不至死,作为讲规矩的正经部门,除禁局肯定是不会弄死他们的。 活着就有希望。 于是他拍了拍刀疤脸的肩膀,坚定道:“放心……” 刀疤脸浑身一颤,痛苦的捂住了耳朵。 “求求你!我听不到,我什么都听不到!” “……” 陆展没有理会这莫名其妙的两人,他让其他人看紧他们,然后走到白墨身边。 先是细细打量了女尸片刻,心中某个念头浮现,然后低头看着白墨。 白墨从地上捡起那张掉落的黄符,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记得这张纸是刚刚从人形空调脑袋上落下来的,自己墓园的屋子门上也贴了类似的玩意。 “我明白了。” 陆展还来不及解释,就见白墨喃喃道,“这应该是某家空调的商标,所以我门上的那些纸都是卖空调的贴上去的吗……” 陆展哭笑不得,他甚至产生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城牢计划会不会有些多余了,怎么感觉s-守墓人自己就能把自己忽悠瘸了…… 不过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还是正了正神色,严肃道:“白先生,这里的很多东西都可能作为证物,是不能随便乱动的。” 白墨一听,自己好像确实是有些忘乎所以了,于是连忙道歉:“不好意思陆队,我……” 陆展微微一笑:“没关系,感谢你为我们提供的线索,以后要是还遇到什么事的话,一定也要尽快联系我们。” “一定一定,常联系。” 陆展满意的点点头,琢磨了一会又觉得有些不对味—— 不是,什么叫常联系? 合着你一个禁忌序列还要天天打击犯罪不成? 你别犯罪我就谢天谢地了! “对了警官,”白墨没有注意陆展的神色,提醒道,“找回尸体的事劳烦你们多费心了。” “放心,我们一定尽力。” 陆展回了一句,突然心有所感,回过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奇怪,怎么感觉刚刚有人在看我?” 他摇摇头,全然没有注意到,刀疤脸痛苦的捂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 眼看着白墨的身影远去,陆展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把符纸贴回女尸的头上,然后走到那副半透明的棺材前,安静的看着里面的尸体。 棺材里是个十七八岁的俊秀年轻人,面色苍白,神态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小文死了……为什么没人通知我?” 他背对众人,声音压得很低,表情平静,拳头握紧又松开,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没有人回答。 “把棺材铺封了,派几个人过来守着,不要乱动里面的尸体,还有……把外面的招牌摘下来送到我车上,回头应该能卖几个钱。” 半晌,陆展收起所有情绪,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黄泉的招牌估计越来越不值钱了,‘黄泉引渡’这四个字都快被搞臭了。” 他摇着头,对其他人招招手,众人带着刀疤脸两人离开了棺材铺,打算带回去好好审问一番。 见陆展并没有对女尸出手的想法,矮个子微微松了一口气。 蓝贝街的街道空无一人,两旁的房门紧闭,空气静得可怕,一切似乎和众人刚进来时没有两样。 但陆展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嘭!” 似乎在印证他的猜想,一声巨大的枪响自远处传来,猛然回头,就见刀疤脸胸口血流如注,眼看是活不长了。 “我他妈……就知道……” 刀疤脸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临死前死死盯着矮个子,嘴唇蠕动,还来不及说什么,眼睛就渐渐黯淡,倒地不起。 他死了。 “是狙击手!注意隐蔽!” 陆展面沉如水,连忙找了一处掩体,冲身后大喊道,“保护好犯人,对方多半是冲着他们来的!” 如果不是脑子抽了,很少有人会对除禁局出手,更何况这名狙击手第一枪就往刀疤脸身上招呼,目的简直呼之欲出。 矮个子也不蠢,就地一滚躲到一棵大树后,连忙掐诀感应僵尸的存在。 被封锁的棺材铺中,一张符纸轻飘飘的落下,身着戏服的女尸睁开眼睛,猛然破门而出。 矮个子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此刻脸上一喜:“咦,有反应了?” 注意到身后的动静,陆展面色大变,连忙呵斥道:“你想找死吗?三号城市不能动用超凡能力!” 守墓人可不一定走远了! 矮个子嗤之以鼻,生死关头他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规矩:“我他妈都快死了,还要守你的规矩不成?” “我就是要……” “嘭!” 不等他说完,震耳的枪响再次响起,他低下头,呆呆的看着自己被洞开的胸口。 枪声是从众人身后传来的! ……对方不止一个人,街道后方还有一名狙击手! 矮个子轰然倒地,用尽力气掐了一个决,让僵尸在原地待命。 正在飞速赶来的女尸心有所感,可它非但没有停下,反而瞬间红了眼睛,转身往枪响方向跳了过去。 眼睁睁看着两个犯人死在自己面前,陆展心中生起一种暴戾的情绪,不过他始终保持着理智,并没有让部下露头查看。 蓝贝街太空荡了,众人一动就势必会暴露在狙击枪之下,虽说对方未必会继续开枪,但他不能拿部下的生命开玩笑。 屏息凝神,他接连几个闪身来到矮个子身边,大声道:“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矮个子似乎拥有某种可怕的手段,在胸口被洞穿的情况下居然还吊着一口气,不过看样子也活不了太久。 这显然是狙击手没有预料到的,因此并没有及时补上第二枪。 更何况,对方此时正在被女尸追杀。 “刀疤告诉我,他在替一个集团的大人物寻找合适的身体。” “集团……新海集团吗?”陆展微微皱眉,追问道,“哪个大人物?” “我没敢多问,他也不敢多说。” “还有呢,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要的都是年轻的尸体……那人年纪应该不大,也可能是在为了某个年轻人谋划。” 陆展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配合,他看着对方胸口的血洞,知道这家伙已经没救了。 “陆队,”矮个子并没有在意自己的身体,他虚弱道,“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陆展沉默片刻,平静道:“你说。” “我知道自己罪有应得,死了也是活该……但我的僵尸是无辜的,我希望在我死后,除禁局能好好对待她。” “僵尸是用我妻子炼的……我这人窝囊,没能让她在生前过上好日子,所以只好把她炼成僵尸,开个棺材铺让她在下面享福,用倒卖尸体的钱来蕴养她……” “她胆子很小,生前死后从没伤过人,喝的血都是我自己放的还有从黑市上买的,我求求你,千万不要把她送到禁区去探路。” 除禁局行事狠辣,对于穷凶极恶的犯人或是无法控制的生物,他们往往会物尽其用,把他们送到最危险的禁区探路。 “让她看家护院也好,她很听话的,算我求你了陆队!” 陆展面无表情:“僵尸没了主人会发狂,除非用你的心头血让她换个新主人。” “心头血啊……”矮个子呢喃道,“没事的,我都快死了,心头血随便取好了。” “你的下场不值得同情,不过看在情报的份上,我答应你。” “谢谢……” 矮个子相信陆展的承诺,他勉强扯出个笑容,躺在地上半死不活。 现场的空气安静下来,众人一言不发,听着远处的连声枪响和嘶声吼叫—— 女尸正在与狙击手搏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方忽地传来一阵动静。 一具浑身是血的女尸跳了过来,戏服残破,身上满是子弹打出的弹痕,一只手臂诡异的往后曲折,显得颇为狰狞。 僵尸都具有凶性,众人暗自戒备,却见女尸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径直跳到矮个子身边,一动不动。 “今天是怎么了,我的术法总是失灵,不是让你待在原地吗……” 矮个子吃力的看着女尸,脑海中忽的浮现出诸多往事。 他年轻那会散漫惯了,不上进还好赌,从小赌到大赌,总想着赢一大笔钱然后环游整个安全区。 那个时候女尸还只是他女朋友,天天扯着他的耳朵让他戒赌,但他依旧我行我素,直到输到欠下一屁股债才醒悟。 可那时后悔已经太迟了,他身无分文,所有亲戚好友都躲着他,一想到之后灰暗的人生,他差点自我了解。 那天下着雨,他被追债的打手痛扁一顿,像条死狗一样躺在街角,半天无人问津。 大雨之中,女友也不知道是怎么找到他的,她浑身湿透,就这么站在雨中,问他醒了没有。 他说醒了。 女孩看着他,突然笑了,说醒了就好,没事的,我们回家。 两人结了婚,妻子拿出所有的积蓄供他们度过了很艰难的一段时间,日子很苦,他们都不知道是坚持下来的,也不想回忆那段时光。 但他始终忘不掉那段时间里,妻子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 “放心,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真的戒赌了,不但慢慢还清了所有债务,还阴差阳错的发现并学会了修行的法门——控尸之法。 他成了人人景仰的超凡者。 控尸的修行者不多见,能做的事却很多,许多大公司向他抛来橄榄枝,用丰厚的条件招揽他。 彼时超凡明星大行其道,特殊点的超凡者随便立个人设就能圈钱无数。 他个子不高但长得却不赖,还掌握着稀有神秘的控尸之法,公司希望他能够好好包装自己,最好能够斩断过去,以免留下黑历史。 但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所有邀请,因为妻子从来信不过这些所谓的大公司。 当然,他拒绝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在于,这些公司所说的斩断过去……包括舍弃现有的妻子。 他不喜欢守在一个地方太久,打算凭借控尸法找个正经的工作,等挣够了钱就带妻子四处旅游。 然而还不等他把计划告诉妻子,妻子就因病去世了。 她死的时候才三十出头,之前的大好年华里除了吃苦还是吃苦,好不容易到了可以享福的时候,却就这么离世了。 他觉得很不公平,该死的是他自己才对。 妻子生前臭美,但却很少买化妆品,偶尔买也是挑的最廉价的。 她喜欢旧时代的戏曲,却从来没有去现场听过,分明他们家出门就有戏院,也要不了几个钱。 妻子死了,按理来说他可以去大公司应聘了,但他没有去。 他偶然想起控尸法中的一句话——僵尸有灵。 如果蕴养得当,僵尸是有可能活过来的。 于是他犹豫很久,选择把妻子炼成了僵尸。 他在蓝贝街开了个棺材铺,整日守着大红的棺材,给妻子买了一整套的戏服,一天换一套,烧最好的纸钱,用最贵的化妆品。 就像是在弥补过去的遗憾。 然而或许是少了活人的唠叨,他为了蕴养僵尸,居然走上了交易尸体的弯路。 很多事自有定数。 现在报应来了,他要死了。 失败的前半生犹如走马观花般的在眼前浮现,矮个子看了一圈,发现最对不起的,果然还是早早死去的妻子。 看着女尸青灰的脸,他默默说了声对不起。 但女尸显然无法回应他的心意,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他身边,表情木然。 他留恋的看着对方,只恨自己没能等到妻子活过来的那一天,心中各种情绪翻腾,涌到嘴边时却只剩下了五个字。 “放心,没事的。” 他相信陆展的承诺,如果尸体保存得足够久,妻子说不定真的能活过来。 他在两人的家中藏了很多钱,如果妻子复活,就可以用漫长的生命去享福了…… 思绪停留在这一刻,他脑袋一歪,顿时没了气息。 女尸依旧一动不动的僵在原地,脸上没有喜怒,像是失去了操纵者的机器。 然而众人都呆住了,这一幕其实很不合理—— 正如陆展所言,大多数情况下,失去了主人的僵尸都会发狂,可这具女尸没有。 陆展安静的看着,在他身后,一众警员仿佛忘记了藏在暗处的狙击手,紧紧盯着女尸。 突然,他们看见女尸动了。 只见女尸原地跳了几下,似乎在调整身形,然后直挺挺的后仰倒地,躺在了矮个子身边。 她面无表情,扭头看了矮个子一眼,闭上了猩红的双眸。 长满尖锐指甲的手和染血的手相触,无名指上,两枚朴素的戒指像是闪动了一下。 “陆队,这……” 众人张大嘴巴,他们从未见过这种事。 “看来无法遵守承诺了……”陆展喃喃自语。 这具女尸显然已经开了神智,不愿和她的主人……不,不愿和她的丈夫分开。 他同样没见过这样的事。 如果给这具女尸时间,她说不定真的有活过来的那天,可是…… 陆展看着安静躺在矮个子身边的女尸。 “算了,”沉默片刻,他轻轻摇头道,“等会要是安全了,你们就找个地方生把火,把他们两个一起火葬了。” “对了,记得烧干净一些。” …… 没多久,蓝贝街火光冲天,黑色的烟雾被某种屏障所吸收。 两具尸体一动不动,安静的躺在跳动的火焰当中,沉沉睡去。 第十二章 白墨的能力 白墨自然不知道他离开蓝贝街后发生了什么。 此刻的他依然在街头游荡,一边适应着这座城市的变化,一边四处寻找合适的兼职。 “没想到居然已经有人能制造出这么神奇的空调了,就是设计师的审美有点奇怪……” “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要买个带回去,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先给墓园通上电。”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跟着两个人。 那是两名相貌普通的男子,他们看似在随意的闲逛,视线却不止一次从他身上扫过,很快便不着痕迹的移开。 接连穿过几条街道,他们好似早有计划的路人,始终以一种看似合理的方式跟在白墨身后。 眼见目标再次停下脚步驻足在一块广告牌前,两名男子没有丝毫停留,径直越过白墨,随意谈笑着,中途还好奇的瞧了瞧广告牌上的内容。 不多时,其中一名身穿黑色外套的男子走进一家便利店,穿着衬衣的男子则是留在外面等待,他百无聊赖的掏出手机查看,视线的余光却又一次扫向白墨。 很快,黑衣男子从便利店里走了出来,他将一瓶饮料递给衬衣男子,然后拧开另一瓶往嘴里大口猛灌。 “我们还要跟多久?” 大半瓶水下肚,他把剩下半瓶丢进垃圾桶,嘴唇动了动,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这家伙看样子是个普通人,甚至可能连基因药剂都没有注射过。” “嗯,这一点不难看出来,不过还是得找个偏僻的地方再动手……” 衬衣男子顿了顿,补充道,“绝不能失手,这是老板的命令。” 黑衣男子没有做声,回头往蓝贝街方向看了一眼,暗自庆幸自己两人走运,接下了这个简单的差事。 在蓝贝街负责灭口的杀手多半是逃不掉了,毕竟事先没人想到陆展居然会出现在那里,以陆展的手段,那些杀手估计用不了一天就会被全部找到。 除禁局的审讯能力世人皆知,要想保守秘密,除了自我了断之外,那些家伙别无他选。 相对而言,他们不过是负责杀掉一个普通人而已,根本没有难度可言,风险自然也是有的,但在高额的酬金面前,这点风险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顶多再谨慎一些就是了。 “目标动了。” 突然,衬衣男子开口了,他一直留意着白墨的动作,眼见那家伙一脸遗憾的远离了广告牌,他低声提醒了一句。 黑衣男子会意,两人就此分开,隐入人潮跟了上去。 眼见天色已经不早,白墨知道自己该回去守墓了,于是打了个出租车,然而听到他的要求,司机坚决表示车辆不会出城太远,最多只能把他送到郊区。 白墨虽然对此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多问,从郊区到墓园用不了太长时间,就当是多走两步锻炼身体了。 花了大半天时间却没有找到合适的兼职,他不免有些遗憾,心中琢磨着明天的安排,闭上眼睛开始小憩。 出租车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他刚好睁开眼睛,付钱下了车,往墓园方向走去。 “六号目标已离开三号城市,是否进行跟踪?” 与此同时,公路旁的加油站中,一名由除禁局成员伪装成的工作人员注意到了不远处下车的白墨,悄悄拨通了上级的电话。 为了完成城牢计划,整个三号城市有六成以上的人都在为除禁局服务,其核心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监视守墓人,并在关键时刻对其进行误导,让他无法发现异常状况。 当然,出于多种角度考虑,也为了避免恐慌,整个计划中只有少数人知道白墨的身份。因此除了白墨之外,任务有多个目标,以此混淆视线,掩盖计划的真实目的。 不少嗅觉敏锐的集团都察觉到了三号城市的异常,但他们只隐约察觉到除禁局构建了前所未有的情报网络,却并不知道背后的原因。 手机那头沉默片刻,很快就有细碎的声音传来,看样子上级似乎在向更高层请示。 “不用,目标出城后就不必在意,但一旦他进入城区,记得立即通报。”半晌,上级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是。” 这名除禁局成员挂断电话,熟练的为来往的车辆加油,各种流程看上去无比娴熟,仿佛真的在加油站工作了很久一样。 他并没有注意到,在来往的车辆中,有一辆平平无奇的吉普车出了城。 …… 吉普车上,两名杀手正在对话。 “这家伙居然出城了,这不是在给我们机会吗?” 黑衣男子轻松的说了一句,忽地表情微变,怀疑道,“等等,这家伙该不会就是故意的吧?” “说不好。” 衬衣男子单手握方向盘,掏出一根电子烟塞进嘴里,摇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听说陆展之所以会到蓝贝街,是因为这家伙打的一个电话。” “两人间的关系无法确认,但以陆展的行事风格,说不定真有可能会拿目标钓鱼。” “陆展啊……” 黑衣男子神色凝重,迟疑道,“究竟是什么秘密,能逼着老板派人在那家伙眼皮子底下灭口?” “做我们这一行的,要想活得久,最好抛弃好奇心。” 衬衣男子冷冷提醒道,随即眯起眼睛认真分析,“钓鱼恐怕还不至于,当时那个情况陆展应该来不及下达命令。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发现任何人在跟踪我们。” “不过还是得小心,等会多补几枪,确认目标死亡后立即换车前往二号城市。” “明白。” 两人搭档多年,黑衣男子信得过同伴的分析,他从怀里掏出手枪,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装上填满了无记录子弹的弹夹。 随着禁区探秘之风的盛行以及生存环境的恶化,议会对枪械的管控不再像以前那般严格,但对枪械的生产制造以流通等流程依旧有着一整套标准。 所有的枪械都需要备案,每一枚子弹更是需要严格标记,方便事后确认使用情况。 不过对于某些大势力来说,搞一批无记录子弹并非难事,甚至如果胆子大点的,完全可以自己进行生产。 两人很快发现了目标,由于后者走的是一条崎岖的小路,他们不得不放弃车辆,隐匿身形步行尾随其后。 黑衣男子负责观察附近是否有可疑人员,衬衣男子则是死死盯着白墨,不给对方突然从两人眼前消失的机会。 白墨一直在低头思索着什么,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怀好意的两人。 “这恐怕是我接过的最简单的一次任务了……” 衬衣男子舔了舔嘴唇,掏出安装有消音器的手枪,抬手瞄准了白墨。 “嘭!嘭!嘭!” 屏息凝神,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他连开数枪,枪枪直指要害,封死了对方的躲闪路线。 直到枪声响起的那一刻,白墨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然后四周的空气,却突然凝滞下来。 第十三章 禁忌序列 B-笔仙 东阳城,三号城市,除禁局。 “人找到了吗?” 陆展面无表情,抬头看着身前戴着墨镜的男人。 “找到了,连同葬身在蓝贝街的杀手在内,对方一共四个人。”男人说道,“遗憾的是,在我们的人赶到的第一时间,这些人就开枪自杀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信息库里没有这几个杀手的信息,我怀疑他们是某个势力培养的死士。” “拥有死士的大集团吗……” 这一点并不处于陆展的预料,脑海中迅速勾选出几个名字,他继续问道,“有找到线索吗?” 男人摇摇头。 陆展沉吟片刻,下令道:“派人查查棺材铺里那两人的身份,我要知道他们最近去过哪些地方,见过什么人。” “可是……”墨镜男迟疑道,“这些线索很可能已经被人阻断了。” “我就是要看看他们会阻断哪一步。” 陆展面色平静,片刻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继续说道,“对了,棺材铺里那些尸体的来源也让人去查一下。” “是。” 陆展想了想,起身穿上外套,往电梯方向走去,墨镜男紧随其后,随时等待着他的下一个命令。 “去提一个死刑犯过来。” 果不其然,走到一半时,陆展突然停下脚步,低声道,“我要验证一件事……” …… 在回来的途中,陆展就一直在思索一件事——白墨到底是什么来历? 白墨,也就是守墓人,他会不会就是一个僵尸复活的实例? 根据情报所说,这家伙待在禁区中的墓园里,疑似从棺中苏醒,对世界的认知有明显断层,最起码也是两百年之前的人物。 而且,听说这家伙的住所房门贴着许多黄符……众所周知,这是某种用来封印阴晦物的手段。 经历了蓝贝街那具女尸的事,他对僵尸可以复活这件事倒是信了几分。 不过这仅仅是一个猜测,细想的话其实有很多细节都对不上。 事实上,白墨身上非但没有任何僵尸的特征,反而相当符合人类标准,甚至于比那些注射了基因药剂的人类更为纯粹。 对于守墓人的能力,陆展其实隐约有了一些猜测,但还需要更多的验证。 回来的途中,他倒是偶然想到了另一件事,这是那些狙击手给他带来的灵感—— 既然不能让s-守墓人见识到他本身认知之外的超凡事物,那能否动用他认知中的武器呢? 现代热武器何其繁多,哪怕是c级超凡者也很难保证自身可以摆脱热武器,更不敢说可以躲避狙击枪。 那么……可以用热武器击杀守墓人吗? 毫无疑问,白墨是知道枪械的,这是他认知中的东西,用枪对付他并不会触碰禁忌。 在此基础上,除禁局不必有太多顾虑,仅仅只需要考虑威力问题,也就是是否有热武器能击杀守墓人这件事。 实际上,所有s级的强者乃至禁忌序列都不惧怕热武器,但守墓人明显是特别的…… 说不定可以尝试一下。 对于活性禁忌序列,除禁局的宗旨一向是能击杀便击杀,除非是实在没把握应对的,又或者是有特殊作用的才会对其进行收容。 陆展思虑很久,决定先去找人问一问。 这也是他没有选择回警局,而是回到除禁局的缘故。 因为他需要用到一种只有除禁局才会有的东西—— 禁忌序列,b-笔仙。 思索中,电梯已经下降了三十层,插入身份卡,在进行了指纹虹膜声线等多重验证后,电梯门打开,陆展进入了一个空荡的空间。 长长的走廊,无数个房间。 由于禁忌序列只能单独存放,因此这里和监狱的布局很像,每个房间的布置都截然不同,不知名的金属网,强光笼罩的房间,被未知液体充斥的过道…… 怪诞诡异的气息流动,每个房间都如同一个离奇的小世界。 走了没多久,陆展停在一个房间门前,抬起头,门牌上写着“b-笔仙”几个简单的字符。 禁忌序列的排序由低到高分为e、d、c、b、a、s六个等级,一般而言,等级越低能力越弱,相应的危险程度也会降低。 事实上,禁区中的禁忌序列并不多,能被人类带走并使用的更是少之又少,探索未知的过程虽然有趣,但却充满了危险和死亡。 他回到电梯口,没多久就看见墨镜男带着一个胡子拉渣的瘦弱囚犯下了电梯,在经过他的刷卡授权之后,两人这才得以进入禁忌走廊。 囚犯很快就猜出了这是哪里,浑身都在打颤,在看到陆展的那一刻,脸色更是瞬间难看了几分。 “不用怕我。” 陆展笑眯眯的看着他,“知道让你下来是干什么的吗?” 还不等囚犯说话,他自顾自的说道,“没错,需要让你帮个小忙,嗯……也就是帮我问一个问题。” 囚犯下意识想要拒绝:“问……问完会怎样?” “不知道。”陆展耸耸肩,“或许会死吧,运气好也可能不会死,不过这都不重要……” 他的笑容骤然转冷,猛然凑近囚犯,寒声道,“毕竟像你这样的人渣,本来就该处以极刑的,不是吗?” 囚犯不敢吱声,也无法辩驳。 能被关进除禁局监狱,足以证明他是一名超凡者,而他的罪行确实也算得上罄竹难书。 按照原本的判决,他本应该在不久后被送去禁区探路的。 “我有什么好处吗?”沉默半晌,囚犯咬牙问道。 “好处?好处就是你有机会活下来,哪怕死了,至少也不会很痛苦……”陆展微笑道,“无论怎样都比死在禁区强,不是吗?” 囚犯面色难看,他知道陆展说的没错。 很多禁区异常诡异,在这些地方别说活着了,死亡都是一种奢侈,很多人进去后便生不如死,连自杀都做不到。 相对而言,死在这里的确要好得多,更何况还有机会活下去…… “干了!” 没有过多犹豫,他咬牙道,“不过我要你答应我,如果我能活下来,你得帮我捎个口信出去。” “行啊。” 陆展随口答道,然后一脸严肃,“等会你只需要问这样一个问题——‘对守墓人开枪能否杀死或重创他’,明白吗?” “对守墓人……” 囚犯低声重复了几遍,忐忑的点点头。 见此,陆展似乎颇为满意,他示意墨镜男离去,自己带着囚犯来到笔仙所在的房间门前,往自己嘴里塞了张禁言咒,打开了房门。 他带着囚犯走进房间,打开了灯。 整个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中心位置摆着一个餐桌大小的黑色立方体,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轻车熟路的在控制台验证了身份信息,陆展简单操作了两下,就见立方体徐徐展开折叠,展露出箱子里的东西。 只见地面铺着一张破烂的旧报纸,一米见方,布满了各种油渍,上面的印刷小字模糊不清,左右两边用黑色彩笔歪歪扭扭写着“是”和“否”两个大字。 在两个字中间,一支黑色钢笔静立不动,笔帽不翼而飞,生锈的笔尖带着点点猩红,看上去像是干涸的血液。 光是看这么一眼,囚犯就莫名打了个寒颤,而且不知为何,心中莫名产生了一种倾诉的冲动。 他扭过脑袋,陆展微微点头。 于是他咽了口唾沫,颤声道:“我想问一个问题……” 噗嗤—— 话音未落,报纸上的钢笔猛然飞起,囚犯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任由手臂被笔尖刺破,然后看着钢笔飞回原处,悬空而立。 他感觉体内的血液似乎少了一些,突然生出了反悔的念头,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对守墓人开枪能杀死或重创他吗?” 空气静默下来。 在此期间,陆展一直死死盯着钢笔的反应,按照惯例,笔仙很快就会在“是”或“否”上打上一个血色的圈。 然而他等了很久,什么都没有发生。 足足十秒,钢笔悬在半空中一动不动,甚至半点选择的倾向都没有。 “怎么会……” 陆展疑惑不解,突然心有所感,猛然看向囚犯。 只见后者站在原地,身躯依旧在颤抖,像是仍然在担惊受怕,只是浑身的血肉和器官早已消失不见。 ……他在一瞬间就变成了白骨! 陆展深吸一口气,又等了一分钟,见钢笔始终没有动静,这才将立方体合上,检查确认无误过后才拖着尸体离开了房间。 “禁忌序列 b-笔仙——禁忌物品,具备预知倾向类能力。” “该禁忌序列由字迹不清的废报纸和老式钢笔组成,一经暴露,会对其方圆十米内的生命进行强烈的心理暗示,使其产生迫切的询问冲动。” “询问一旦开始便无法中断,笔仙将优先吸取提问者的血液补充墨囊,并通过圈取报纸上的字符进行回答。” “据验证,笔仙的回答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值得注意的是,在答案准确的同时,它的回答往往具备很强的误导性,请不要轻信。” “注一,问题亦有价格,面对不同的问题,提问者将付出从毛发缺失到瞬间死亡等不同规格的代价……请谨慎提问。” “注二,请勿在笔仙附近随意开口,否则很有可能被强行判定为提问状态,不可中断。” “注三,一个自然月内,笔仙仅会回答一次问题,若依旧有人提问,它不会回答问题,但依旧会收取问题的代价。” “若无必要,请尽量不要使用该禁忌序列,使其永远处于绝对隔音的黑暗环境下。” 回想起刚刚房间中的那一幕,陆展脑海中迅速浮现出禁忌序列b-笔仙的所有信息。 不得不说,笔仙的能力非常实用,用过的人都说好……起码他是这么认为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比较费人。 至于误导性?只有傻子才会被误导,可他并不是傻子。 处理完尸骨,陆展站在走廊陷入沉思。 周围的每一个房间都显得诡异而寂寥,像是有一双双眼睛在暗处窥伺他。 “笔仙的上一次使用时间是三个月以前,所以并不存在操作上的失误……但囚犯还是死了。” “代价已经支付,且还是付出了生命和血肉这种高昂的代价,笔仙却无动于衷……” “所以它是在拒绝回答,还是不能回答?” “是因为涉及到了s级禁忌序列的的信息吗……” 陆展若有所思,对这个结果倒也没有太多纠结,毕竟只是一次突发奇想的的试探而已。 更何况……在很多时候,不回答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他已经有结论了。 守墓人很危险,相当危险,危险到笔仙根本不敢吐露他的半点信息。 虽然还是不知道那家伙身上的危险来在哪里,但想用枪械对付他的话…… 估计是自寻死路。 第十四章 代价 “嘭!嘭!嘭!” 在子弹出膛的瞬间,衬衣男子便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异样感。 说不清,道不明,四周的空气仿佛被一只大手不断挤压,压抑至极,以至于让他产生了一种难以呼吸的错觉。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他看见身边警戒的同伴刚好转过头来,脸上本该一闪而逝的赞叹显得格外清晰,像是在夸赞他这手精妙绝伦的枪法。 事实上,别说是同伴了,就连衬衣男子本人都觉得自己这几枪是超水平发挥。 枪枪直指要害,更是封锁了所有空间,杜绝了目标闪避的可能。 别说普通人了,就是一个e级的超凡者,也断然没有在这轮射击下存活的可能。 可作为一名e级修行者,他拥有比常人更为敏锐的直觉,尽管迄今为止没有任何危险的预兆,但却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仿佛置身于一片虚无,让他莫名心悸。 目标始终没有回头,眼看子弹就要刺穿对方的身体,衬衣男子反而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 “不对,有问题!我好像忽略了什么,到底哪里不对劲……” 冷汗滑落,他心脏狂跳,直觉告诉他,自己杀不死对方。 在缓慢的时间流下,他不断扫视白墨的背影,从头看到脚,寻找那股异样感的来源。 有头,有手,有脚……什么都有。 等等,好像少了什么…… 影子! 这家伙为什么没有影子? 此时太阳西斜,红霞漫天,巨大的红日之下,仿佛一切都无处遁形。 反复确认了几遍,目标确实没有影子! 衬衣男子毛骨悚然。 无论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他都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急忙开口就要让同伴撤离。 可他呆住了 出不了声,也无法身体。 浑身上下只有眼珠还能转动,他用尽全力往下看,只见脚下是一团深邃的怪异黑影,将他牢牢吸附在原地。 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身体迅速下沉,脚下坚实的土地仿佛变成了食人的沼泽,从脚吞噬到到膝盖,再到腰部,到胸前,到脖子…… 陷入黑影的肢体全都失去了知觉,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吞没。 这就是向他开枪的代价吗…… 在即将消失的那一刻,他看向一旁的同伴,想让他赶紧逃,却瞳孔骤缩。 只见后者早已倒地,额头,心脏,脖子……要害处都是弹孔,鲜血流了一地。 眼神涣散,目中是深深的茫然。 像是到死都不明白,这些子弹是从哪里出现的。 只有衬衣男子知道……这些伤口正是他开枪瞄准的部位! 眼前猛然一黑,他彻底失去了所有意识。 …… 白墨忽地转身。 身后一切如常,什么都没有。 微微皱眉,他刚刚明明听到有奇怪的声音,总不会是错觉吧? 这里远离郊区,已经是偏僻之地。 他心中暗忖,莫非自己被什么不法分子盯上了?于是暗自留了个心眼,加快脚步往墓园方向走去。 好在剩下的路程无惊无险,似乎是他多想了。 走进墓园,见一排排深黑的墓碑安静伫立,白墨心安不少,把所有棺材挨个检查了一遍,见没有异常,这才满意的走进了自己的小屋。 “希望陆警官那里能早点传来好消息吧。” 除了钱之外,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墓园中那具丢失的尸体。 天色渐沉,他给屋外的花盆浇了浇水,然后进屋开始做晚饭。 今天没有客人,饭菜用不着太丰盛,他很快煮了碗面,端到小屋外独自吃了起来。 墓碑不言,棺材无声,四周格外寂静。 偌大的墓园中,只有他不时响起的“吸溜”声。 吃过晚饭,月明星稀。 白墨抄起棍子,再次四处巡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可疑之人,这才回到屋里,反锁房门。 “找不回尸体就没脸要工资,要不了工资就没钱吃饭,没钱吃饭就要饿死……唉,找个兼职刻不容缓啊。” “明天再去城里看看吧。” 怀着这样的念头,白墨走进卧室,手脚娴熟的爬进棺材里,盖上棺材盖,沉沉睡去。 …… 夜幕降临,三号城市大街小巷都亮起了灯,看起来比白天还要明亮。 莫青橙独自走在小路上。 回到城区后,她先是回家洗了个澡,换了套干净的衣服,之后因为某些事耽搁了些时间,因此现在才找到摄影师家的地址。 她隐隐有些担心,因为天已经黑了。 夜晚的东阳城虽然谈不上混乱,但却并不太平。更确切的来说,所有夜幕降临下的城区,都不会太平。 随着超凡力量的出现,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间便生出了某种天然隔阂。 无关理念,也无关善恶。 当一个手无寸铁的病人和一名手持重武器的壮汉站在一起时,不要指望他们能真的心平气和。哪怕后者再和善,病人依旧会对他产生恐惧…… 因为力量上的不对等。 而在现实之中,普通人便是手无寸铁的病人,超凡者则是手持重武器的壮汉。 大家依旧是同类,甚至彼此间还可能是亲朋好友大多数情况下,二者或许会互帮互助,可总有些时候,二者会不可避免的产生摩擦。 而一旦发生矛盾,无论对错与否,普通人其实都很难对超凡者说出一个不字,因为力量悬殊。 自然而然的,普通人中会出现恐惧的声音,超凡者中亦会有人生出优越感。 无论是能力者还是修行者,这两种力量体系都无法普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至少在力量层次上,超凡者就是高人一等。 虽然社会依旧稳定,多数人对此也并不在意,但力量差异所带来的对立却是实打实存在的。 事实上,议会之所以会放松对枪械的管制,并致力于研究供普通人使用的基因药剂,或许就有这方面的考虑。 ……为了让普通的拥有自保的力量。 除禁局对超凡者的管控是相当严格的,可无论在什么时代,总有人不愿意被规则所束缚。 黑夜是负面情绪滋生的温床,阴暗的角落总有罪恶产生,无论是普通人还是超凡者,在白天里备受压抑的他们总会在夜里卸下面具,寻找自己的‘乐趣’。 这条小路并不安全。 莫青橙深吸一口气,她当然可以选择转身立即回家,可有些事是经不起等待的。 她往包里摸了摸,里面装着两张纸。 其中一张是探秘禁区前摄影师交给她的。 早在进入禁区之前,她和摄影师就相互交换了遗书,毕竟禁区异常危险,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可以活着回去。 而只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能活下来,就可以把对方的遗愿转达给对方的家人。 这种做法也是目前各大公司禁地记者和摄影师之间约定俗成的行规。 另一张则是张黄色的符纸,这是她在经过同意后从白墨门上扯下来的,打算有空再研究。 莫青橙走了一阵,最终停在一个院子前,她是来把遗书交给摄影师的家人的。 “咚咚咚。” 迟疑了片刻,她敲响了房门。 很快,院子里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还伴随着一个激动的女声。 “老公……” 房门打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愣在原地,脸上的热切瞬间消失,半晌才问道:“你是?” “我是杨大哥的同事。” 话音未落,莫青橙就看到女人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神色格外复杂。 她似乎预料到了什么。 莫青橙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们进了一个禁区,他……” “他死了对吗?” 女人语气平静,呼吸却陡然急促了几分,面色呈现出病态般的苍白。 “抱歉。”莫青橙低下头,没有多说。 “活该,死得好!我说了多少遍,让他别去禁区当什么短命摄影师,可他就是不听!” 女人骂着,泪水不断顺着脸颊流下来。 “他明明答应过我,说再也不会去禁区了,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让他多陪我一段时间……” 她越哭越大声,使得女孩有些不知所措,正要出声安慰,却见屋里又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年纪不大,脑袋却不小,一副睡眼蒙胧的样子。 见女人在哭,他瞬间眼睛红了,冲过来把姐姐护在身后,对莫青橙大吼道:“你是谁,对我姐做了什么?” “我……” 见此,女人强忍悲痛,制止道:“小鹏,别这样,这姑娘是你姐夫的同事,是来……” 她顿了顿,颤声道,“是来宣布你姐夫的死讯的……” “死讯?” 小鹏一呆,显得有些难以置信,眼睛又红了几分,咬牙冷笑道,“死得好,这家伙本来就该死!” “不准这么说你姐夫!” 见姐姐瞪向自己,他不服气道:“我又没说错!你一病他就跟你吵架,然后就跑了,半个月都没敢回来,这种人不配当我姐夫!” “我这是绝症。”女人摸着他的大脑袋,悲伤的解释道,“他也没有跑……” 小鹏面色悲愤:“你还替他说话,绝症怎么了?绝症又不是不能治!他就是怕花钱,跑了就是不对!” “你不懂,我们不是在为这个吵架。”女人擦了擦了眼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该和他吵架的。” “节哀。” 莫青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拿出摄影师的遗书交给女人,郑重道,“这是杨大哥让我转交给你的。” 女人连忙抓紧遗书置于胸前,眼泪再度流下。 小鹏红着眼睛沉默良久,突然一脸不善的看向莫青橙。 “我姐……那家伙是摄影师,他的遗书在你手里,所以你是记者咯?” “是的。” 他冷笑道:“你应该是普通人吧,那家伙那么厉害都死了,你又凭什么能活下来?” “运气好。” 莫青橙实话实说,运气的确是她能活下来的最大因素。 她悲恸道:“也多亏了杨大哥在禁区中的照顾,不然我未必能……” “呵,照顾?”小鹏的神色突然格外狰狞,“是你抛弃了他才对吧?” 悲伤中的女人闻言,突然愣了愣,猛然看过来。 只见小鹏不依不饶道:“连那家伙都死在禁区了,你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活着?说!是不是你为了活命利用了他?” “我没有。” “不可能!那家伙那么厉害,哪有这么容易死!”小鹏咬牙切齿,“一定是因为你……” 莫青橙摇着头,杨大哥在不语村里关照过她,眼前这两人都是他的家人,悲伤之下胡思乱想很正常,她不想跟他们为难。 摄影师的确帮过她,却并不意味着是她害了摄影师。 她其实知道杨大哥去禁区的真相。 探秘禁区异常危险,报酬自然也相当高,即便是死了,公司也会给员工一大笔补偿费,否则没有人会给拍摄公司卖命。 作为公司的老员工,杨大哥打的无疑是这笔钱的主意,无论生还与否,他都可以拿到钱给妻子治病。 他之所以会和妻子吵架后离开家,就是在这点上产生了分歧。 这种事在如今其实并不少见,跟过去的骗保差不多,但无疑更需要勇气。 进入禁区要面对的可不止是死亡,谁都无法保证会不会有更惨痛的代价。 眼前的女人应该明白这一点,因此才会这般悲痛。 而在听了小鹏的分析之后,她看向莫青橙的眼光明显变了。 带着惊疑和不信任。 说实话,对方的猜测不无道理,如果没有遇到白墨,身为普通人的莫青橙断然没有活下来的道理。 可即便如此,被猜忌还是让她很难受,她不愿多说,顶着男孩的谩骂,沉默着转身离去。 “心虚了吧!我要去告你!” 女人让小鹏不要继续乱说话,摊开遗书看了起来。 小鹏闭上嘴巴。 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 遗书上内容很多,很多地方涂涂改改,最后只有几句话。 “如果能活下来,这封遗书你看不到,我会立刻回家。” “如果不能回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非要说有什么后悔的事,那应该是……” “最后一次见面时,我不该和你吵架。” 女人泪流满面。 第十五章 幸存者 宽阔的马路两边高楼林立,节能车呼啸着从女孩身边驶过,她却像是察觉不到一样。 街道上人来人往,大人行色匆匆的挤上公交,孩子蹦蹦跳跳的前往学校,年轻的情侣手牵着手在街头漫步。 谈笑声,音乐声,喇叭里的叫卖声连成一片,繁华却不喧嚣,一切显得宁静而祥和,似乎真的和旧时代无二。 值得一提的是,很多人手上提着的并非是塑料袋,而是可降解的环保袋。 自禁区出现以来,人类的生存空间被严重压缩,土地愈发重要,议会终于意识到了环保的重要性,大力提倡环保,并出台了堪称严苛的环境保护法。 在这个时代,故意破坏环境是一种重罪。 莫青橙心不在焉的朝着公司走去。 昨天和白墨分开之后,她权衡了许久,终于还是选择了跟陆展,也就是她孤儿院时期的哥哥联系。 虽说她认定了白墨不可能是禁区生物,但却不能保证他不会是别的什么东西。 无论是老式的灶台和打火机,还是卧室里被打开的棺材,又或者是白墨对禁区所表现出的一无所知…… 这一切似乎都在说明一件事—— 白墨并非这个时代的人,他起码生活在两百年以前,也就是禁区还没出现的年代。 他绝非普通人。 然而无论这个猜测是否为真,白墨好歹都救了她一命,她自然不可能二话不说就跑到除禁局汇报异常,这很可能会给前者带来麻烦。 可万一白墨真的怀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那知情不报的她岂不是成了罪人? 于是思来想去,莫青橙这才不得不联系陆展,把自己的所见和猜测告诉对方,并要求他在最大程度上保密。 陆展那家伙就在除禁局工作,要是真有白墨身上什么事发生,他完全可以在第一时间应对。 有问题就解决问题,没问题自然更是万事大吉。 这是莫青橙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不过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在听完白墨的事后,陆展非但同意了她的要求,甚至还反过来让她坚决秘密。 显然,白墨的事并不简单。 莫青橙当然看出了三号城市的巨大变化,但她此刻并没有心情去思考这背后的原因。 她要回公司了。 为了让自己显得精神一些,莫青橙来公司前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她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走进了公司大门。 当来到三楼的那一刻,整个楼层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神色各异的看着她。 震惊,怀疑,困惑…… 她不用看都能猜到众人的表情,只是默不作声的往走廊走去,就当没看见。 很快,嘈杂的议论声在办公区炸响,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很多人并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 “这家伙居然活着回来了!” “怎么可能?” “该不会根本没敢进禁区吧……” “其他人都没出现啊……天哪,她真的自己一个人悄悄逃回来了?” “切,真给公司丢人。” “……” 仅仅看了一眼,众人便脑补出了女孩能活着回来的种种原因,但毫无疑问都是恶意的。 莫青橙混不在意,转入走廊离开了这里,她看似平静,袖子下的指节却早已捏得发白。 “咚咚咚。” 不多时,她走到一间办公室门前,调整好情绪,敲响了房门。 “进来。” 推开门,只见办公室内坐着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后者抬起头,脸上闪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 “哟,橙子回来了。” 中年人很快收敛情绪,起身热情的拉着莫青橙坐下,随意道,“刚从禁区回来?” 他极力让自己显得平静,心里却惊奇不已。 “这家伙居然还没死?怎么可能,普通人哪有进了c级禁区还能活着的道理?” “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事……”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李远眼睛突然一亮,心中涌出几分期待来,“要是这家伙真能带回禁区的视频素材,那倒是意外之喜……” 要知道,不语村可是一处从未有被探索过的禁区,这种禁区价值极高,被发现后往往会被大公司争抢,只为录制第一手视频资料。 而之所以能第一个发现不语村,也不过是长远公司走运而已。 要不是苦于没有拿下c级禁区的实力,又担心早晚会有其他人发现不语村,他才不会冒着情报泄露的风险先送一批人进入这种宝地试水…… 没错,宝地。 对长远这类以拍摄禁区视频为主的公司来说,禁区并没有那么可怕,反而像是一个个游戏副本,成为他们牟利的工具。 反正探秘者有的是,只要给钱,即便禁区再危险,死的都不会是公司领导,更不可能是他李远。 而一旦探秘不语村成功,光是“全新的c级禁区”这一噱头,就能带来相当可怕的热度,从而大赚一笔。 想到这里,李远不由心头火热。 “是的李总,我刚从禁区回来……” 前半句话让他的呼吸不由急促了几分。 可紧接着,女孩的后半句话却像是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不过很抱歉,我没有能力把摄影机带回来。” 莫青橙眸光黯淡:“连同杨大哥在内,这次进入禁区的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 李远闻言微微一叹,倒不是因为其他人都死了,而是遗憾摄影机居然丢失了。 不过他本就没抱太大希望,毕竟人活着却带不走摄影机的情况并不在少数。 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皱眉道:“所有人都死了,你凭什么能活着回来?” 他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仿佛莫青橙就应该死在禁区里才对。 但这其实是很正常的怀疑,毕竟莫青橙只是个普通人,遇到危险本就该第一个死去,活着才很奇怪。 禁区可以有幸存者,但绝不会是一个普通人。 事实上,这次除了试水之外,李远组织人手前往不语村的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安排这女孩去送死。 莫青橙没有回答,因为回答也没有意义。 她沉默片刻,问道:“李总,你还记得之前答应过我的事吗?” “你说过,只要我活着回来,就会把名额还给我。” 李远神色一滞,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还不死心…… 他失笑道:“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把名额还给你?这本来就是公司的名额,我不过是按规矩分配罢了。” “不过既然你都回来了,确实足以证明你的能力,要不这样吧……” 他想了想,温和道,“你先把禁区里的情报告诉我,然后我立马履行承诺,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莫青橙摇摇头,一字一顿道,“不管是你怎么说,这个名额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是我弟弟用命换来的。” 第十六章 需要帮忙吗 “行行行,你说是你的那就是你的好了。” 办公室里,李远深深看了面前的女孩一眼,缓声道,“你把禁区的情报告诉我,我立马把名额给你。” 莫青橙摇头道:“我要先看到合同。” “合同我让人马上去拟,你现在告诉我情报。” “不行,先签合同。” “你觉得我在骗你,是吗?” 莫青橙没有说话。 “莫青橙!”见对方这般姿态,李远勃然大怒,“你是不是忘了谁才是这家公司的老板了?我没功夫跟你浪费时间!” “抱歉李总,浪费时间的是你才对。” “注意你的态度,你甚至都不是公司的正式员工!” “对,我的确只是个实习员工……” 莫青橙坦然道,紧接着露出困惑的神色,“所以我很好奇,公司为什么要让一个实习员工去c级禁区呢?” “你……” 她摇摇头,再次重复道:“那个名额是属于我的,是阿文用命换的。” 李远神色几度变换,忽然叹息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把进新海集团的名额给小何了。” “你也知道,小何的能力很出众,比任何人都适合那个名额,不过你也用不着担心,我会把她原来的职位交给你……” 莫青橙暗自叹息,根本听不清对方之后的话。 “李总。”沉默片刻,她轻声道,“你应该知道,要不是我在公司,那个名额根本就落不到你手里。” 李远神色微动,默认了她的话。 尽管莫青橙已经想通了很多事,此时依旧感到有些失望,她问道:“你之所以派我去禁区,其实是为了让我去送死,对吗?” 李远愣了愣,旋即笑了。 既然对方都把话放到明面上来了,他索性也懒得继续装模作样。 “没错,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的确是明着让你去送死,为的就是你手里的名额。”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告诉我禁区的情报,刚才的条件不变,你还可以再拿到一大笔钱;二,你可以不告诉我情报,不过得立马收拾东西滚蛋!” 莫青橙哀伤道:“你觉得我一定会死在禁区吗?” “不然你以为呢?”李远嗤笑一声,“能活着从不语村出来,你应该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吧?” 莫青橙没有说话,事实的确如此。 如果没有白墨,她已经死在不语村了。 早在来公司以前她就做好了决定,于是说道:“名额我可以不要,但说好的预付工资要给我。” “去财务结,我给你三个月的工资,就当是遣散费了。”李远不耐烦的摆摆手,“结完马上滚蛋!” 实际上,直到此刻,他心底依旧在盘算着该如何榨干莫青橙的最后一丝价值,得到不语村的情报。 莫青橙微微一叹,转身就要离去,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道:“杨大哥死了,按照规定,你要尽快把补偿发给他的家属。” 李远正要开口,突然心头一动,嗤笑道:“你还教起我做事来了?要是我不发,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我会去警局告你。” “那就去告好了。”李远翘起二郎腿,有恃无恐道,“我又不是不发,只是迟点发而已。” “……晚个一两年再发补偿,警察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吧?” “李总!”莫青橙气恼道,“你这样做会寒了大家的心的!” “寒心?” 李远冷冷一笑,随口道,“我说过,补偿是一定会补偿的,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已,还有……” 他话锋一转,“那么大一笔钱,要是用来给其他人涨工资,你说,他们究竟是会寒心……还是会感激我呢?” 他刻意咬重了“感激”这两个字。 “你!” 莫青橙气得胸脯不断起伏。 “你想要什么?”半晌,她认命般的低下头。 李远露出胜利的微笑:“不语村的情报。” 莫青橙银牙紧咬,这家伙简直满脑子都是利益。 不过……这恰恰是她想要的。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无奈:“情报可以给你,但你要先把补偿发了。” 李远也不含糊,很快打了个电话。 确认补偿发放无误之后,莫青橙这才很不甘心的写下情报,气急败坏的离开了办公室。 她来到财务处领了这个月的工资,毫不在意对方看自己的眼神,然后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收拾东西。 就在这短短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莫青橙被开除的消息已经在公司传开了。 理由是她有违禁区记者的职业道德,在所有人都进入禁区的情况下毫无作为,独自在禁区外待了一晚,因此才能在其他人全军覆没的情况下苟活至今。 她是一个卑劣的胆小鬼,犯错后却死活不肯承认错误,更有消息称,她或许利用了其他人的信任。 莫青橙当然知道,所谓的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刺耳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游走在身上的鄙夷目光宛若尖刀,像是想把她彻底剖开来。 她恍若未闻,自顾自的把所有东西装进大收纳箱里,略显吃力的抱了起来。 “要帮忙吗?” 就在这时,“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踩着高跟鞋的女人停在了她身前。 女人化着精致的妆容,笑容含蓄,身着职业裙,看上去优雅而大方。 看见来人,众人连忙闭上嘴巴,楼层瞬间安静下来。 “不用了,谢谢。” 莫青橙看也不看拦在身前的女人,因为对方正是抢了她名额的何兰兰。 “别逞强了,这么重的东西,你一个普通女孩又怎么搬得动呢?”何兰兰柔和一笑,眸光微动。 她表面关怀莫青橙,实则是在提醒众人:就是这么一个抱个箱子都吃力的普通人,反倒成为了禁区的唯一幸存者,合理吗? 当然不合理! 这家伙就是个不敢踏足禁区的胆小记者。 见莫青橙无动于衷,何兰兰叹息道:“橙子,我知道,你是在因为名额的事记恨我。但你要明白,任何东西都是能者居之的,你不过是个新人,没必要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知道吗?” 众人暗自点头,除了少数几位了解内幕,知道这个名额和莫青橙大有关联的人之外,大多数人都觉得何兰兰说的有道理。 进入新海集团的名额何其珍贵,他们这些老员工都没勇气去争,莫青橙就更配不上了。 虽说他们都知道这个名额早就内定给了何兰兰,但问题是这个女人确实有能力啊,资历老能服众,对待大伙也不错,你一个新人有什么? 不止如此。 据说何兰兰有一个很厉害的男朋友,是个深藏不露的特殊能力者。 而且,公司一直流传着一个真假难辨的小道消息……何兰兰其实是李总的私生女! 总之无论怎样,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何兰兰都比莫青橙更适合这个名额,这是毋庸置疑的。 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何兰兰嘴角勾出一抹笑意。 年轻,天真,愚昧,这就是她给面前的女孩的评价。 莫青橙沉默良久,突然为难道:“不好意思啊何姐,麻烦让一让,离我太近的话,我怕你脸上的粉会糊到我胸上……” 说完,她看也不看脸色难看的何兰兰,抱着箱子离去。 众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有一说一,单论长相和身高这块,莫青橙的确吊打何兰兰两条街,哪怕后者很会化妆…… 不过在这个时代,长相并没有太大的意义,能力才是至关重要的。 …… “被抢走名额,被公司开除,还被宣扬成懦弱的胆小鬼……今天果然是个坏日子啊。” 莫青橙暗自叹息,抱着箱子下了楼—— 就在刚刚,公司已经不允许她使用电梯了。 对此她并不委屈,也不愤怒,只是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小文。 她对新海集团没有太大执念,但这个名额毕竟是小文用命换来的,她又怎么可能甘心轻易送人? 莫青橙刚刚之所以会故意提及摄影师的事,目的有两个。 一是为了补偿款能尽快落实,让摄影师的妻子赶紧治病,二则是为了坑李远一把。 那家伙自以为抓住了她的软肋,殊不知自己才是上了钩的鱼。 对于各大探秘公司而言,抢占先机永远很重要。 为了先一步拿下新禁区,李远绝对会再次组织人手探秘不语村,哪怕对她提供的情报有所疑虑,也会火速展开行动。 因为一旦抢占不了先机,很多情报也就失去了价值。 莫青橙并没有故意提供错误情报,因为那很有可能会害死无辜的探秘者。 该说的她都说得差不多了,只是隐瞒了一点内容,仅此而已。 无视了其他人异样的目光,她抱着箱子,一摇一晃的走到公司门口。 “奇怪,怎么感觉箱子轻了好多,难道有人偷拿了我的东西不成……” 突然,莫青橙察觉到一丝古怪。 她的东西很重,按理来说没那么容易搬动才对,可她一连下了三个楼层,居然没觉得有多吃力…… 没有多想。 她放下箱子,正准备打个车回家,却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需要帮忙吗,无家可归的女孩?” 抬起头,只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站在墙角,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第十七章 沾满泥土的尸体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你被炒了?” 看着女孩抱着那么大个收纳箱,白墨很快就猜到了对方的处境。 莫青橙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白墨,猛然回忆起在不语村中的绝望经历,心中翻涌出复杂的情绪。 她心情低落,却忍不住偏过头,倔强道:“是我把公司炒了。” 把公司炒了? 白墨乐了,这个说法还挺新鲜,想了想感慨道:“难怪你说自己无家可归,之前一直住在公司是吗?” “也,也不是……”莫青橙呆了呆,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惦记着这句话,心虚道,“其实我有地方住的……” 她可没有忘记眼前这个男人吓退不语村怪物时的情景,因此显得格外老实。 白墨似笑非笑的看着女孩,安慰道:“没事的,失业不是什么大事,顶多当个无业游民而已……我也是,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 尽管知道这是安慰的话,听起来还是怪怪的,莫青橙张了张嘴,疑惑道:“可你不是守墓人吗,怎么就变成无业游民了?” “情况比较复杂,说来话长,所以就不说了。” 白墨微微一叹,没有解释。他总不告诉莫青橙自己忘了该到哪里去要工资吧……太丢人了。 女孩点点头,心中却是坚定想法,守墓人的身份果然只是白墨对外的一个幌子,他的真实身份绝不可能那么简单…… 若非如此,陆展昨天绝不可能跟她说那么多话,也不会再三强调,让她不要透露给白墨任何与禁区有关的信息。 “那么大个箱子你抱着干嘛,要不放地上吧,我帮你拿也行。” 怀里突然一空,女孩的思绪中断,她呆了呆,刚想道谢,就听见背后有个声音想起。 “快滚!不要一直赖在门口,影响我们公司形象。” 回过头,只见何兰兰和一个扛着摄影机的男人站在公司门口,何兰兰面带微笑,男人则是一脸不耐的看着她。 莫青橙认得他,这家伙叫王达,是长远公司最厉害的摄影师,基因武者,注射的是产自新海集团的高能基因药剂,身体素质已经达到d级水平,且腿部受到强化。 由于超凡者能力多变,战力难以统一分析对比,因此,现今对超凡者的实力划分更多体现在身体素质方面。 e级,力量远超常人,往往可达到一千七百公斤到两千五百公斤不等。 d级,力量进一步提升,对手枪等常规热武器可在一定程度上进行规避。 c级,可有效规避热武器,乃至于正面抗衡,但依旧难以应对重型狙击枪。 b级,这个程度的超凡者已经难以被定义,速度力量已经超乎常人理解,最大的特点便是第六感大量增幅,对危险的感知异常敏锐,很难被狙击枪锁定。 除非是最为高明的狙击手,亦或者是敌人使用特殊的狙击枪,否则强大的b级超凡者甚至可以硬抗狙击枪子弹。 至于b级以上的a级乃至s级,这已经是普通人无法接触到的存在,数量稀少,电视上都很难看到。 然而即便没有见过,有一点却是所有人公认的…… 每一个a级超凡者,都拥有足以颠覆一座城市的能力。 基因药剂的出现使得普通人也有了触及超凡领域的可能,迄今为止,全联盟能研发并允许生产基因药剂的企业不过三十余家,新海集团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新海集团的基因药剂几乎无毒副作用,潜力开发效果卓群,还能对使用者身体的某一机能进行定向强化,是很多人眼中最理想的晋级药物。 正因为如此,新海集团的基因药剂十分难得,往往未生产时就已经被大人物所预订,昂贵还是其次,难的是有钱都找不到购买的门路。 除非是新海集团的内部员工,才有机会率先获得一支药剂。 非但如此,介于当今形式,除了在除禁局等有关部门任职之外,大部分超凡者都会选择进入以探秘禁区为主的集团企业。 作为东阳城数一数二的大集团,新海集团的地位就跟小说里的超然宗门差不多,能进去就意味着身份地位提高,待遇福利也都很不错。 在有些时候,这些集团的名头比除禁局还要好使。 莫青橙听说过,因为某种巧合,王达曾得到过两支新海集团的基因药剂,深知这种药剂的好处,因此一直谋划着怎么得到后续药剂。 而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何兰兰得到了进入新海集团的名额…… 也不怪一向目空一切的王达会突然跪舔何兰兰,他显然是想得到购买基因药剂的资格。 值得一提的是,在同一等级下,超凡者依旧处于超然地位,全面碾压同级的基因武者。 前者在拥有同样可怕的身体素质的同时,还具备各种诡异的能力,这显然是基因药剂所无法弥补的。不过据说最近的研究正在往这方面靠拢…… 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莫青橙就想到了很多事,她没有试图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白墨看了两人一眼,同样没有多事的念头,抱着箱子跟了过去。 “橙子。” 就在此时,何兰兰突然开口了。 莫青橙回头,只见何兰兰一脸遗憾道:“希望你不要怪公司,毕竟你做的事的确有违记者的职业道德。” 眼见莫青橙无动于衷,何兰兰心中冷笑,却欲言又止,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 “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半晌,她叹息道,“李总已经把你的污点计入档案,所以恐怕没有公司会录用你当记者了……哪怕是普通记者。” 莫青橙神色微冷,依旧没有开口。 “当然,你也可以自己扛着摄影机去拍摄,那样是没有人会阻止你的。”看着对方的表情,何兰兰心头暗爽,故作悲悯道,“我劝过李总很多次,不过很抱歉……” 她当然知道,莫青橙来公司最初的愿望就是为了当普通记者,但现在好了,这女人已经跟这个职业彻底无缘了。 谁叫这女人敢当众讽刺她呢…… “我想问一下,什么叫有违记者的职业道德啊?” 就在此时,一个困惑的声音响起。 何兰兰循声看去,就见一个肤色苍白的帅气男子正疑惑的看着自己,手里抱着原属于莫青橙的收纳箱。 “切,婊子配小白脸。” 她心里嫉妒,面露不忍,叹息着解释道:“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橙子,她抛下了连同摄影师在内的同伴,没敢进入禁……” “禁区”这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她便瞬间头皮发麻,感觉自己被某种可怕的气息锁定了。 超凡者……除禁局! 对了,三号城市新规——不允许在公司外讨论禁区和异常事件! 这小子想阴我,他故意想让我提及禁区! 何兰兰冷汗直流,不管这家伙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都把对方给记恨上了。 白墨愣了愣,心道你倒是继续说啊,莫青橙没敢进入哪里啊?演技拙劣不说,怎么还突然就变起脸来了? 还有,摄影师我见过啊,当时和莫青橙在一起来着,后面不是赶着回家才离开的吗…… 这也算抛弃? 他转过头,只见身边的女孩紧咬着嘴唇,身躯微微颤抖。 “快滚!这里不欢迎你们,也没有拍摄公司愿意欢迎你们!” 在何兰兰的眼神示意下,王达再次开口,胸前的肌肉跳动,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何兰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补充道:“对了橙子,虽然你已经不是公司员工了,但还是得遵守保密协议,在三天之内,不能透露情报给任何公司或个人,知道吗?” “知道。”莫青橙面无表情,“我比你们要脸。” 何兰兰轻笑一声,凝眸注视白墨片刻,摇头道:“我看这家伙才不要脸。” 白墨傻眼了,这女人说谁不要脸?我哪里得罪她了? 他放下箱子,冷笑道:“是啊,我是不要脸,可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脸皮有多厚,莫非是捡了我的脸贴到你脑袋上去了……你是二皮脸?” “噗!” 一直绷着脸的莫青橙突然笑出声,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骂人套路…… 何兰兰勃然大怒,她哪里听不出白墨的意思,这家伙和莫青橙一样,分明就是在嘲讽她化的妆太浓! 果然是一伙的! 她气得牙痒痒,可莫青橙两人不想跟她继续打嘴仗,已经快步离开了。 “该走了何姐,还得去禁区拍摄素材呢。”一旁的王达强忍不耐,提醒道。 何兰兰深吸一口气,她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点了点头。 ……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公司骗我签了合同,上面加了一条违规条约,让我必须无条件探访某个危险的地方一次,目的就是为了抢走进入新海集团的名额。” “那个名额是我弟弟耗尽心力才弄来的,为此还损伤了身体,结果抢救无效……” 听完莫青橙讲完前因后果,白墨沉默了。 “节哀。”他只能这样安慰道。 “我没事的。”莫青橙摇摇头,然后愣了愣,疑惑道,“你相信我的话?” “为什么不相信?”白墨纳闷道,“我亲眼看见过你和摄影师在一起啊,谣言不攻自破。” 他想了想问道:“你为什么不找摄影师来作证呢?” 莫青橙神色一滞,低声道:“他,他回家了……” “那就等他回来再替你作证好了,我也可以作证。” “谢谢,但是不用了,反正我也不会再回去了。” “也是。”白墨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提议道,“要不你去告他们吧,他们做法有问题,我认识警局的警官,很可靠的!” 莫青橙苦笑一声:“这也没法告啊。其实也没什么,又不是找不到工作,只是不能当记者了而已……” “你很喜欢当记者吗?” “也谈不上太喜欢,只是觉得探寻真相的过程很有意义。” 顿了顿,莫青橙继续说道,“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想找到一些很久不见的人,而记者这个职业是消息最灵通的。” “很久不见的人啊……” 白墨莫名愣了一下,喃喃自语。 “当不了记者还可以干别的,只是相对而言找人麻烦一些。”莫青橙笑道,“只要坚持去做,我相信总有一天能找到他们的。” 看着对方的笑容,白墨仿佛被感染了,不自觉也跟着笑了起来。 “总有一天会的。” 两人一路闲聊,走到了一栋出租屋前。 “我到了。”莫青橙轻声道,她还挺想多走一段路的,然而当看见白墨怀里的箱子时,她突然愣住了。 等等,这么重一个箱子,我居然让人家帮我搬了一路?足足一个小时! 她原来的计划可是打车回来的……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声道歉道,“我忘了是你在搬箱子了……” “没什么,也没多重。”白墨一脸无所谓,甚至还随意举了举箱子,“我平时很少出门,就当锻炼身体了。” “是吗?”莫青橙松了一口气,向白墨深深鞠了一躬,正色道,“谢谢你。” 白墨一愣:“谢我干嘛?” “很多事,总之就是很感激。” 莫青橙没有解释,单是对方救了她一条命这件事,就值得让她铭记一生了。 “不用客气。”白墨笑了笑,突然说道,“不过你找新工作的时候,可以帮我留意一下,我想找个兼职……” 莫青橙面露疑惑。 就在此时,不远处走来两个路人。 白墨耳朵动了动,只听一人低声道:“我跟你说,南山路的阳光公寓闹鬼了!” “你疯了?不要谈这个!” “第一手消息,你听还是不听?” “那……那你小声点。” “我就告诉你一个人,据说阳光公寓里有一具沾满泥土的尸体在到处敲门,一旦有人开门……” 白墨听得出神,却发现两人已经远去了。 沾满泥土的尸体,阳光公寓…… 他若有所思,拒绝了莫青橙的午饭邀请,互相交换电话号码,打车离开了这里。 与此同时,道路的另一边。 一位遛鸟的大爷看见这一幕,面色微变,急忙躲到角落里拨通了一个电话。 “陆队,刚刚有人在目标附近提及了异常事件,说什么会移动的尸体……” “几号目标?” “六号。”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 “目标呢?” “看样子,应该是去南山路的阳光公寓了。” “我知道了。” “这家伙还真的在找尸体啊……” 警局办公室内,陆展揉了揉眉心,冷然开口,“抓住那两个违反规矩的人,看看他们是不是故意的,是的话就杀了,不是的话……” “就把舌头割了吧。” “……是。” 大爷挂断电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十八章 古怪的敲门声 “震惊!南海疑似出现s级禁区,神秘生物浮出海面!” “探秘禁区必带装备指南!d级用它,c级用它,b级用它……s级笑而不语——生死关头全靠它!” “你绝不敢相信的真相!白昼城十年人口数量锐减的背后,究竟是怎样的爱恨情仇……” “符咒大甩卖!明神禁言加速,常规符咒一应俱全!耗时十三天,b级修行者精心提炼!一套三十张,放血大甩卖,包邮只要九九八!” “怪物,怪物,还是怪物!当灾难来临,手无缚鸡之力的你该如何保护心爱之人?现出手基因药剂三支,新海出品,弱者的福音!有意者请联系……” “我用三句话,让男人为了我跟c级修行者大战三天三夜……” “你想听真话吗?我来带你认清现实。禁区为何出现?世界环境为何大变?研究三年,他有了骇人听闻的发现……关注我,屏住呼吸,跟我探索最为残酷的真相……” “……” 水汽弥漫的浴室中,浴缸中的身影若隐若现,葱白玉指轻触屏幕,将论坛上的无用帖子全部划开。 “什么破论坛,怎么尽给我推送这种垃圾玩意。” 一个柔和的女声自浴室响起,说出的内容却一点都算不得温柔,带着几分恼怒,很快又平复下来。 “都是标题党,也就最后一个看着有点意思,禁区的真相吗……” 女人懒洋洋的躺在浴缸里,只露出湿漉漉的脑袋和半截雪白手臂,水珠顺着圆润的下巴滴进水中,漾起细微的涟漪。 浴缸里洒满了鲜艳的玫瑰花瓣,芳香四溢,和密集的泡沫交织在一起,将水中的曼妙躯体尽数遮挡。 夏雨希看着论坛最底下的那条帖子,心中生出几分期待,点下了“想”字。她倒是要看看,所谓的禁区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手机上瞬间弹出一个页面,罗列出两排大字。 空气安静了两秒,夏雨希呆了呆,暗骂自己愚蠢。 “以下为付费内容,您需要支付……” 她连骂了几声“晦气”,咬牙切齿的关闭了页面。 果然就不该抱有期望! 看了看时间,夏雨希把手机丢在一边,爬出浴缸擦干了身体。 换上浴衣,镜中出现了一张堪称惊艳的脸。 齐肩的短发尚未擦干,刚好触碰到精致的锁骨,一张略显婴儿肥的鹅蛋脸上,五官排列得恰到好处,眼睛大而明亮,不施粉黛也相当可人。 分明是一副柔美可爱的面孔,眸子里却偏偏带着些清冷,短发干练,给人一种极大的反差感。 女人把手机丢在桌上,点开论坛区的一段付费视频,一边吹头发一边看了起来。 “大家好,我是禁区主持人小雅,今天我将带领大家一起,再度探索c级禁区——黑森林。本次的探秘者有……” 看到这里,夏雨希顿时来了兴趣,兴奋道:“又开始探索黑森林了?准备得这么充分,这次应该可以彻底解决这个禁区了吧。” 她聚精会神,心情随着众人的处境不断起伏,仿佛化身成为了探秘队伍中的一员。 墙上的钟表指针一刻不停的转动,吹风机的呼喊声在耳边响个不停。 与之相对应的……是视频里传来的连声惨叫声。 夏雨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深入黑森林腹地之后,各种预料之外的状况开始出现,这支探秘队伍近乎全灭,血肉和血液纷飞,主持人小雅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被一株不起眼的小树苗吸成人干而死。 突然,所有的惨叫声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人在奋力狂奔。 是摄影师!他还活着! 视频中最后的画面,是一座颠簸摇晃着的黑暗森林,看不起的古怪黑影,刻着血字的漆黑石碑……以及一张绝望到扭曲的脸。 “啪嗒!” 摄影机掉落在地上,画面一阵抖动,这里是禁区的出口。 而摄影师,则是在即将逃出生天的那一刻,被瞬间拖入了森林深处,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来。 全军覆没! 夏雨希一时呆住了,身躯微微颤抖,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摄影师的绝望。 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 这才是探秘禁区的常态,作为报酬最高的职业之一,探秘者必然要面对奇高的风险,早在进入禁区前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她只是没想到,黑森林居然会那么可怕……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对黑森林的第五次探秘了吧? 不出预料的话,下一次应该就是除禁局出手了…… 以除禁局过去所展现出的实力,拿下黑森林应该不是难事,夏雨希不由松了一口气,可很快就皱起眉头。 也不知道三号城市的除禁局吃错了什么药,非要搞些莫名其妙的新规,严格执行,这也不能看那也不能提的,就差回归原始时代了。 也多亏了自己是能力者,有权限登陆相关的超凡者网站,否则早就跟其他人一样,只能整天看些无趣的肥皂剧打发时间了。 非但如此,除禁局还特意强调了蓝贝街的新规,本以为那里会发生什么大事,谁知道过去凑热闹毫无发现不说,反而差点被当成男人…… 想起昨天遇到的那个家伙,夏雨又羞又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头往睡衣里看了一眼,随即一阵默然。 她也是事后才想明白,那家伙意味深长的眼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让我再遇到你! 夏雨希气不打一处来,看了看时间,刚准备点个外卖,却突然听到一阵声响。 “咚——咚——咚——咚——咚——” 声音不大,听上去是从对面邻居家传来的,应该是有人在敲对面的门。 楼道安静了很久,或许是无人回应的缘故,敲门声又响起了一次。 “咚——咚——咚——咚——咚——” 这个敲门声很古怪,没有任何节奏可言,声音高低起伏,有长有短,夏雨希听了,只感觉心里很不舒服。 不只是不舒服,她莫名有些不安,低头看了看胳膊,只见不知何时,手臂上居然长满了鸡皮疙瘩。 什么情况? 夏雨希大惊失色,换做是普通人或许会忽略这个异常,但她不会。 作为d级能力者,她对危机的敏感程度或许比不上同等级的修行者,但并不意味着她蠢。 有危险,这是身体的自主警告! 她暗自警醒,连忙走向卧室。 与此同时,古怪的敲门声第三次响起,只不过这次,声音却清晰了很多…… 被敲响的,是夏雨希家的门! 第十九章 泥脚印 白墨又是打车又是问路,经过了好大一番周折,这才来到了南山路的阳光公寓。 这个公寓名倒是挺温暖的,可此时的天气却有些不应景,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而且隐隐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天空昏暗得可怕,分明刚刚还是太阳高悬,此刻却给人一种马上就要天黑的错觉。 “目标已到达指定地点。” 公寓对面的咖啡厅里,一名神色冰冷的男子注意到了在公寓楼下探头探脑的白墨,放下咖啡杯给陆展打了个电话。 “找个合理的借口拖住他,最好不要让他进入公寓。”顿了顿,陆展补充道,“随便演个什么角色都好,别让他发现异常。” 男子想了想,回答道:“我不会表演。” “不会?演个路人都不会?” “不会。”男子诚实道。 “你是谁?” “是我。”男子沉默片刻,“陆队,我是陈实。” “陈实啊,”陆展一愣,“我知道是你,刚刚其实是开玩笑的,哈哈哈……” “队长,你这是把我给忘了吗?” 陆展沉默了。 片刻后,电话那头传来他头疼的声音:“为什么偏偏是你在那片区域啊……” “我听说这里有异常事件发生,特意过来看看。” 陆展语气一肃,意识到了某种不对劲:“你也听说阳光公寓的事了?” “是的,谈论此事的人已经抓捕。”陈实平静道,看了看天色,突然加快了语气,“雨势加大了,目标已进入阳光公寓。” “这样啊。” 陆展叹了口气,暂时来不及追究阳光公寓的事,开口道,“任务变更,跟进去盯紧目标,事后把状况报告给我。” “记住,如无必要千万不要出手,如果情况实在危急,你可以施展能力,但务必不能让目标看见你出手的过程。” 有陈实盯着守墓人,陆展倒是放心不少,说不定正好可以试着验证一下他心中那个猜想。 “好。” 陈实会意,叫来服务员结了账,随即撑起雨伞走进雨幕当中,全程冷着一张脸,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然而诡异的是,气质如此特殊的一个人,咖啡店里的所有人居然都下意识忽略了他。 …… “好黑啊,这个大个公寓连个灯都没有吗?” 白墨没想到雨突然会下这么大,冷不防被淋湿了大半个肩膀,眼见就要变成落汤鸡,这才匆匆跑进了公寓里避雨。 谁知道这鬼地方好像是停电了,一片漆黑不说,连电梯都没法用。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点奇怪。 太安静了。 阳光公寓地处闹市,刚刚进楼前还人声鼎沸呢,一进楼就半点声音都听不见了。 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一张大嘴吞吃,连哗啦啦的雨声都消失不见。 回过头,外面的景象破碎而模糊,雨水连绵不断,楼道口的雨幕宛若一道扭曲的屏障,将公寓内外彻底分隔开来。 远离热闹与喧嚣,如同生与死两个世界。 白墨愣在原地,看着雨幕出神。 “隔音效果真好。” 半晌,他喃喃一句,打开手机照明往楼上走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甚至不大清楚自己来阳光公寓的目的。 在听到“沾满泥土的尸体”这几个字的那一刻,他的确是有所触动,心想会不会是墓园里丢失的那句尸体出现了。 可很快他就觉得不可能,虽然从没开棺查看过,但白墨明白,墓园的尸体生前都是体面人,未必就得浑身沾满泥土,况且谁会闲着没事把偷到的尸体弄到这种地方来啊。 更荒谬的是……那两个议论的家伙居然说尸体在敲门? 开什么玩笑,尸体就是死人,死人哪可能会动啊! 这无疑是一个满是漏洞的故事,跟他以前听过的都市怪谈差不多,可即便如此,白墨还是来了。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太闲,又或许是出于一个守墓人的职责。 “嗒,嗒……” 漆黑的楼道里异常安静,只有他一个人沉闷的脚步声,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四周太过空旷,这个脚步声仿佛一直没有停过,不断回荡交叠,就好像有很多人跟在他身后一样。 气氛有些诡异。 突然,白墨停下脚步,目光停留在一个房间门前的地板上。 那是一团湿润的黄色泥土,看下去像是两个赤脚的泥脚印,五根脚趾的形状格外清晰。 脚印的呈现状态很奇怪,两脚跟并拢,两个脚尖则是拼命往两边扭,彼此间形成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角。 如果这真的是脚印的话,就意味着不久前,有人曾用一种反人类的姿势站在这个门口…… 白墨用手机照了照门牌号,又照了照房间门,发现猫眼处和门上的部分区域同样有湿润的黄色泥土。 他想了想,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 雨幕降临,天色昏暗。 漆黑的楼道中,一道满是泥土的身影僵硬的站在房间门口。 他低垂着脑袋,浑身的泥土混杂着雨水滴落到地上,抬手敲响了房门。 房间主人小心的透过猫眼向往查看,却刚好看见一只同样在往门内窥伺的眼睛。 冰凉无情,布满血丝。 主人吓个半死,鼓起勇气再看一眼,却发现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因为猫眼已经被门外的人用泥土封死。 敲门者一动不动,依旧低垂着头颅,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再次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咚——咚——” 白墨暗自点头,心说我这脑补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嘛,连幻想的敲门声都如此自然…… 不对。 这声音……好像是真的敲门声? 他猛然抬头,神情错愕,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 “不会真有什么敲门的尸体吧?” 白墨有些心虚,想了想又觉得这个想法很可笑,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自己怎么还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可取不可取。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踏上了上楼的阶梯。 空气变得异常沉闷,楼道的黑暗深邃了几分,莫名多了几分阴森的意味。 楼上的敲门声消失,久久没有响起,敲门者仿佛躲到了某个角落,正偷偷窥伺着他。 “嗒,嗒……” 哪怕白墨一向胆大,此时也被这诡异的氛围搞得有些发毛,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居然觉得自己的脚步声沉闷了许多,就像…… 就像楼梯上还有一个人,脚步声跟他的完全重叠了一样……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再也压不下去,他停下脚步,上下左右四处照了个遍,什么都没有发现。 也没有听到其他的脚步声。 虚惊一场。 他松了一口气,暗笑自己的胆量小,一个守墓的居然信这些,说出去简直给墓地里那些尸体丢脸,于是调整了好心态,加快脚步上了楼。 下一秒,白墨感觉左肩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似有若无,冰冷得可怕,扭头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当是心理作用,没有在意,三两步上了楼。 与此同时,一脸淡漠的陈实出现在楼下的黑暗中,他没有使用任何照明设备,眉头却突然一挑,像是能在黑暗中视物一样。 他刚刚险些就忍不住出手了,好在及时想起了陆展的命令。 白墨没有察觉,但他可是看见了,就在刚刚,一具面色发青的尸体步伐僵硬的下了楼,和白墨撞了个正着! 而此时,尸体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 尸体浑身沾满泥土,扭了扭脖子,咧开嘴,对着他阴恻恻的笑了笑。 第二十章 恶作剧 <!--go--> 或许是心理作用,当走上楼的那一刻,刚刚那种压抑恐怖的感觉像是突然就消失了。 楼道还是一片漆黑,白墨照了照左右两边的房间,门前的地板上各有两个泥脚印,和楼下的一样,脚跟并拢,脚尖拼命往两边扭——正常人绝不可能这么站。 “所以这是恶作剧吗?” 白墨有些纳闷,他刚刚分明听到了楼上有敲门声,可上来后却一个人影都没看到,莫非那家伙又往上跑了? 正常来说,如果真有一个没穿鞋还满脚是泥的人敲门,那不应该只有门前才会留下脚印才对,他总不可能凭空出现在别人家门口吧? 可白墨一路走来,并没有在楼梯上看到任何泥脚印。 他看了看上楼的楼梯,阶梯上同样没有脚印,这根本不符合正常逻辑,除非那个敲门的人不用脚走路…… 他心中猜测,这些脚印可能是某人用泥浆涂抹出来的,为的就是吓公寓的住户。 想到这里,白墨的心跳不由放缓了几分,心说尸体敲门什么的果然是无稽之谈,自己已经找到了真相。 他想了想,正准备继续上楼看看,却突然听到一个细微而清脆的声音。 “喀嚓。” 白墨一愣。 这声音…… 好像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他心头一慌,连忙看向左边房间的门牌号——404。 ……真是个吉利的数字。 房门紧闭,半人高的位置沾着些湿润的黄色泥土,像是用手蹭上去的,看起来十分恶心。 声音是从这个房间里传出来的。 “该不会是房间主人被敲门声吓坏了,气得把枪都掏出来了吧?”白墨猜测道,“可不对啊,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有枪……” 他屏息凝神,蹑手蹑脚的靠近房门,隐约觉得,自己或许又撞见了一起不得了的大案。 …… 门外的敲门声停止了,对危险的预感也消失不见。 夏雨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往手枪弹夹填充着一颗颗颜色各异的子弹。 这些子弹都是特制的,出自刻碑师之手,造价不菲,每一颗都刻着奇异的花纹,专为针对某种诡异生物而生。 哪怕对手是人,被这些子弹命中后一样不会好过。 门外的东西绝对不怀好意,夏雨希虽然是能力者,可能力并不倾向于战斗,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把枪掏出来。 她有考虑过是否要向除禁局求救,但由于暂时无法确认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暂时依靠自己。 手枪在手,子弹上膛,夏雨希心中也算是有了底气。 她可是枪械大师。 三分钟过去了,古怪的敲门声始终没有再响起。 夏雨希并没有因此放下警惕,继续等待着。 又是三分钟过去,她小心脱掉拖鞋,将手枪藏在身后,赤着脚往房门方向走去方向,过程中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依旧没有危险的感觉。 屏住呼吸,她透过猫眼往外看去。 楼道的灯像是坏了,屋外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就当夏雨希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不停转动的眼球从猫眼里冒了出来。 她心头一颤,发现眼睛的主人似乎也被吓了一跳,接连后退几步,露出身形,一张脸被手机的幽光映得惨白。 她毛骨悚然,突然神色古怪,觉得门外那家伙有些眼熟…… 等等,这不是把她认成男人的那个家伙吗? 这家伙鬼头鬼脑的站在我门外干嘛?某非之前的一切都是他捣的鬼? 不对…… 夏雨希很快排除了这个猜想,想了想,把手枪放进鞋柜里,打开了防盗门。 眼看着房门打开,白墨暗道不好,他此时心跳加速得厉害,没想到刚往屋里偷瞄就被人发现了,撒腿就要逃跑,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女声。 “你鬼鬼祟祟的想要干嘛?” 白墨愣了一下,莫名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扭过头一看,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浴袍的短发女人,正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 真漂亮…… 这是他看见女人后产生的第一个念头。 见白墨神色呆滞,夏雨希哪里不知道对方的心思,冷哼一声,心里却是飘飘然起来。 哼,敢说老娘是男人,现在还不是被我的美貌征服了? 她冷声道:“看什么看,我问你站在我家门口想要干嘛?” “这个……” 白墨很快回过神来,想起刚刚的上膛声,他有些迟疑,想了想说道,“我刚刚听到了敲门声。” 见女人眉头微蹙,他指了指女人脚下,“有人敲过你家的门。” 夏雨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神色微变,又看了看对门,门前的地板上果然也有一个泥脚印。 这是什么东西…… 她心里发毛,突然警惕的看着白墨:“有人敲门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要往我屋里看?” “因为……”白墨保持着冷静,想着该编个什么理由才好,快速打量了女人一番,心说这女人身上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藏枪的地方……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女人胸前,有所明悟,张大嘴巴,露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 他明白这个熟悉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了…… “是你,蓝贝街的大哥?不是,大姐!” 夏雨希当然注意到了白墨的眼神,顿时悲愤不已,她怎么都想不到,这家伙确认她身份的方式,居然是通过看胸…… 平胸而已,有这么具有代表性吗! 她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更可气的是,这家伙居然还敢叫她大姐? “谁是你大姐!”夏雨希强忍住揍白墨一顿的冲动,冷冰冰道,“我问你来这里是干嘛的?” 她并没有打消对白墨的怀疑,甚至更加警惕,怀疑昨天的那次相遇会不会并非偶然…… 见对方装出面无表情的表情,她正想动用【心电感应】能力去触碰这家伙的心,却想起了特调局的规矩—— 三号城市不得使用超凡能力! 就在这时,白墨回答道:“其实我之所以会在在这里,是因为我听说这栋公寓里出现了一具会敲门的尸体。” “敲门的尸体?”夏雨希一愣,追问道,“什么样的尸体?” “沾满泥土的尸体。” 白墨解释道,“我在楼下看见了和你家门前差不多的泥脚印,楼梯上却什么都没有,我怀疑是有人在恶作剧,又听到楼上有敲门声……” 恶作剧…… 不可能! 夏雨希相信自己的直觉,之前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绝对出现了某种凶险! “你是从几楼开始看到有脚印的?” “就在这层楼下。” “楼上呢?” “没看过。” 夏雨希想了想,冷冷开口道:“在这里站着别动,等我换身衣服,一起去楼上看看。” 语罢,她重重关上房门,门外只剩下一脸呆滞的白墨。<!--over--> 第二十一章 是你在敲门吗 “你为什么非得让我跟你一起上楼?” 漆黑的楼道中突然射出两道强光,下一秒,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夏雨希手持强力手电,和白墨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随口道:“因为我看得出来,你对这件事也感兴趣。”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另一个想法:“这家伙还是有点可疑,得找机会试探一下。” “对了,你肩膀上的黄泥是怎么回事?”她用手电照向白墨肩头。 “黄泥?”白墨一愣,这才发现左肩上果然多了一片污渍,一边用纸擦一边皱眉道,“我不记得在哪里沾到过这玩意啊。” 某个念头一闪而逝,他突然想起,自己上楼的时候,左肩好像确实撞到过什么东西…… 该不会……我撞到的是那具所谓的尸体吧? 连忙抛开这个可怕的念头,他思索道:“应该是刚刚往你屋里偷瞄的时候,不小心从门上蹭……”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空气顿时安静下来。 气氛有些尴尬。 “哈哈,”短暂的沉默后,白墨讪笑着转移话题,“话说你们公寓里的灯怎么都不亮啊,我看你屋里有电来着。” “不知道,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夏雨希撇了撇嘴,突然凝重道,“话说……你有没有发现,公寓实在太安静了?” 两人此时已经从四楼来到七楼,在不少房间门口都看到了泥脚印,但也不是每个房间都有脚印,敲门就好像是随心所欲,毫无规律可言。 “确实,按理来说,听到敲门声的话,住户多少都会开门看一看的。” 白墨是从一楼爬上来的,自然更能体会到这种不对劲。 夏雨希觉得有些刺激,她从小就拥有一颗渴望冒险的心,然而也很理智,清楚的知道自己属于哪块材料。 以她的战斗力,进入禁区只有送死的份。 虽然知道这一点,夏雨希还是一直关注着禁区和怪物的情报,冒险之心不死,不然也不会跑去蓝贝街凑热闹,更不会花大价钱买特制的手枪和子弹。 如今公寓里居然出现了疑似涉及诡异的超凡事件,而且危险性貌似不大,她跑出来其实也是想过一把瘾。 不过…… 她看着身边这个叫白墨的家伙,心想这家伙虽然是个普通人,但胆子显然不小,居然敢碰这样的事。 而且…… 这家伙装疯卖傻起来简直浑然天成,面对任何异常都能像模像样的按照常理分析一遍,居然从不以超凡角度思考。 简直就是个全心全意遵守除禁局新规的模范标兵。 两人一直走到九楼,中途脚印倒是看到不少,可始终没有看到有人出门探查,更没有再听到任何敲门声。 没有异常。 松了一口气之余,夏雨希又有些失望,看来自己的公寓探秘之旅就要这么结束了…… 亏她的小挎包里装了不少东西。 就当两人准备下楼的时候,楼道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温暖的灯光上下蔓延开去,整个楼道宛若白昼,消除了两人所有的恐惧。 白墨若有所思道:“应该是楼道的灯出问题了,现在修好了。” 夏雨希不服气,就要质问他凭什么不能是某种力量覆盖了公寓,使得楼道的灯无法打开。 可一想起除禁局的规矩,她只好不甘心的附和一句。 两人正要下楼,右边房间的门突然开了一道缝隙。 一个中年男人探出半个脑袋,警惕的看着白墨:“刚刚是你在敲门吗?” “不是我们。”白墨停下脚步,解释道,“我们就是因为好奇谁在敲门,才上楼想来看看的。” “你想干嘛?”男人像是听不见他的话。 白墨一愣:“大叔,我说了,不是我们敲的门。” 男人瞪大眼睛看着两人,一脸的怀疑。 “那就快滚!滚得越远越好!” “神经病。” 夏雨希心生恼怒,懒得和这莫名其妙的家伙计较,快步下了楼。 “你干嘛?”白墨也没有继续理会中年男人,连忙跟了下去。 “回家!” “电梯好像可以用了,你家在四楼,为什么不坐电梯?” 沉默片刻,楼下传来夏雨希的声音:“我乐意!” …… 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中年男人将半个脑袋藏在门后,在原地呆立片刻,进屋关上了门。 没多久,一个女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刚刚是你在敲门吗?” 突如其来的质问声吓了女人一跳,她转过头,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打开门,从门后探出半个脑袋,打量着自己。 “不是我。” 女人微微一怔,笑着摇了摇头,正要下楼,却听见男人继续问道:“你想干嘛?” 女人脚步一顿,温柔的笑了笑,解释道:“你误会了,我没想干嘛,也没敲过你家的门。” “那就快滚!”男人怒目圆睁,大吼一声。 女人脸上的笑容消失,这个人分明是故意找茬,就要和对方理论,却突然捂住嘴巴,惊得花容失色。 只见男人藏在门后的脑袋突然一颤,居然直接从半空中掉落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滚到女人脚边。 他像是察觉不到自己的异常,死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女人,嘴唇开合。 “滚得越远越好!” …… 白墨离开公寓时,雨已经小了很多,他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叫做夏雨希的女人脾气虽然差了点,但人还不错。 不仅出门时特意给他拿了一支手电,得知外面在下雨后,还送了他一把伞。 用那女人的话来说,这些东西她有的是,反正也要不了几个钱。 看样子是个富婆,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白墨一时也拿不准屋里的声音是不是子弹上膛声了。 不过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肯定是不能随便报警的。 看了看天色,他撑着伞走入了雨幕当中。 不多时,陈实面无表情的走出公寓,目送着白墨离去,拨通了一个电话。 “目标已离开阳光公寓,过程中未发现任何异常。” “另外,阳光公寓的确出现了一具沾满黄泥的中年男尸,特征如下,寸头,国字脸,身穿蓝色衬衣……它疑似敲过不少住户的房门,门口留有脚印,意义不明。” “尸体处理掉了吗?” “被它逃走了,抱歉。” 陈实神色冰冷,语气里却带着自责,“它的行动能力超出我的理解。对了,尸体曾和目标擦肩而过,但目标并没有发现它。” 陆展语速加快了几分,追问道:“你是说,看见目标后,那具尸体依然还在移动,对吗?” “是的。” “我知道了,这件事不简单,怪不得你,等会儿我会亲自来一趟。” 顿了顿,陆展继续道,“现在还有另一件事需要你处理,局里接到报案,阳光公寓905室出现了一具尸体……” “除了身上没有黄泥之外,它的特征……和你描述的那具尸体很像。” 第二十二章 禁忌序列 D-丧家之犬 “合适的兼职果然不好找啊。” 依然是求职无果的一天,出租车还是只把白墨送到郊区,他下了车,感慨了一句,撑伞往墓园方向走去。 天色越发昏暗,零星的小雨不停飘落,一阵冷风吹过,为这个季节平添了几分凉意,白墨缩了缩脖子,想起前天晚上做的热腾腾的鱼汤。 恰好这地方离不语村不远,于是他思索片刻,改变方向,打算到村里再买一条鱼回去。 当看到刻有“不语村”三个字的黑色石碑时,雨基本已经停了,不过天空依旧阴云密布,厚厚的乌云堆积,一团又一团,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让白墨感到惊讶的是,石碑旁居然停着一辆深绿色的越野车,车上还坐着五六个人。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主驾驶上,一名带着墨镜的壮汉猛然扭头看过来,哪怕看不见眼睛,白墨也能感受到对方眼神的犀利。 白墨无所畏惧,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心中默默吐槽,这么暗的天还非得戴个墨镜,也不怕开车的时候出什么意外…… 不知为何,车上众人看他的眼神很不友善,像是想把他生吞活剥一般。 察觉到这一点,白墨自然生不出和这些人搭话的念头,也懒得过问他们来这里的原因,收起雨伞,昂首阔步的越过石碑往村里走去,看也不看这些人一眼。 车上众人的视线一直死死锁定在白墨身上,见他如此信心满满的踏入禁区,顿时心头狂震,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小子什么来头,就这样两手空空的也敢往禁区里钻?” 下一瞬,车上响起一个困惑的声音。 “该不会是三号城市里的强大超凡者吧?”一个胖子惊疑不定道。 “不,三号城市里的大部分超凡者都被除禁局遣散走了,少数几个没走的厉害人物我也都见过,绝对没有这小子。” 墨镜男吸着电子烟,眯起眼睛道,“照我说,这家伙更像是个愣头青。” “愣头青?”众人神色错愕,“再愣的人也不至于会这么跑进c级禁区送死吧……” “或许他就是想找死呢?”墨镜男嗤笑一声,随即面露严肃,“别管这么多了,准备一下,马上就要进去了。” 他把电子烟丢进车上的垃圾桶,凝重道:“为了保险起见,进入禁区后,老张要立马放出‘丧家之犬’。没有我的指示,任何人不得随意出手,明白吗?” “明白。” 众人都知道这次任务的危险性,闻言皆是一肃,各自检查装备和枪支弹药,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趁此功夫,墨镜男看向一旁扛着摄影机的男人,语气冰冷了几分。 “待会一定要跟紧我们,老老实实拍完视频回去交差就算完事了。要是中途敢做任何多余的事来拖累我们……我不会留情,明白吗?” 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来自长远公司的摄影师直冒冷汗,连连点头称是。 “这就是c级强者吗……” 毫无疑问,这是一支经验丰富的探秘者小队,拥有两位超凡者和三位精通枪械的基因武者,队长墨镜男更是一位货真价实的c级超凡者,阵容可谓是相当豪华。 莫青橙预料得不错,李远果然心急,在得到不语村情报的第二天便花高价请来了这支探秘者小队,并派出公司里经验最丰富的摄影师之一进行录制。 他的要求很简单,不求攻破禁区,但务必要得到不语村的第一手视频资料。 眼见众人已经准备就绪,墨镜男微微点头,拿出一沓禁言符,一人发放了两张。 顾名思义,禁言术最大的效果就是让人说不出话来,一般是对敌所用,在这里倒是很适合应付不语村。 “听着,无论刚刚那小子是高手还是愣头青,我们都要尽可能和他保持距离,正好可以拿他探路,多观望一下,验证情报的真实性。” 众人点点头。 “我再强调一次,在不语村不能说话,否则生死自负!” 墨镜男最后一次严厉提醒,随即将禁言符含入口中,率先踏入了禁区之中。 四名队友以及长远公司的摄影师纷纷效仿,将禁言符丢进嘴里,越过石碑,以战术阵型前进。 小道周围像是起了雾,不远处,白墨的身影若隐若现。 走了一阵,被称作老张的胖子胖子得到墨镜男的示意,从黑色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破破烂烂的泰迪犬玩偶丢到地上,又掏出一瓶提前准备好的新鲜血液,淋在了玩偶的狗头上。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大量血液落到玩偶身上后便迅速流动,被狗背破洞口的棉花尽数吸收,没有半点残余。 饱经岁月侵蚀的棉花由暗黄变为猩红,再由猩红变为纯白。 玩偶狗开始摇晃,巴掌大小的躯体仿佛略微变大了几分,由纽扣制成的眼睛明亮了几分,隐隐闪动着光泽。 它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与此同时,探秘者小队同时停下动作,凝神盯了玩偶狗三分钟,下一秒,玩偶狗猛然一个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 老张神色一松,牵起玩偶狗脖颈上的细线,像是在遛这个玩具狗一般,显得有些滑稽。 然而随着他的动作,玩偶狗居然真的动了起来,迈开小短腿四处蹦跶。 见此,除了摄影师之外,所有人都轻松不少。 这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垃圾玩具便是‘丧家之犬’,也是这支探秘者小队能够生存至今的关键。 “禁忌序列 d-丧家之犬——禁忌物品(暂定),具备欺瞒暗示类能力。由于其特殊性,对其是否存在生命这一点,至今仍未有一个确切的定论。” “丧家之犬大多情况下会以一个破烂的玩偶狗形象示人,无法动弹,主体看似由布料和棉花组成,实则极为坚韧,在一千度的高温下依旧无法被毁掉。” “在吸收血液约一千七百毫升,并被五人以上单位同时凝视超过三分钟后,d-丧家之犬将获得行动力,在其活动区域内,一切生命体将大幅度降低存在感。” “经判断,使用者可通过‘狗链’来操控丧家之犬的行动路径,并可指定丧家之犬活动半径八米范围内的目标按照不同程度降低存在感。” “注一,若在丧家之犬活动半径内停留时间过长,受影响的生命体将有几率随机丢失一段记忆,丢失概率和记忆丢失容量将随着停留时间的增加而增加。” “注二,作为丧家之犬的操纵者,该个体有更高几率丢失记忆,且长时间的使用会使该个体逐渐被边缘化,直到彻底无人问津,沦为真正的丧家之犬。” “注三,丧家之犬会主动寻求他人关注和新鲜血液,若长时间得不到目光关注,或长期无血液补充,丧家之犬将丧失行动力。” “注四,非行动状态下的丧家之犬不具备任何能力。” “若无必要,请让禁忌序列d-丧家之犬永远处于一个黑暗封闭的环境,并确保不要有任何目光停留在它身上。” 这便是禁忌序列d-丧家之犬的全部信息,情报来源于除禁局,是这支小队花费代价从除禁局手中换取的—— 除禁局了解大部分禁忌序列的信息,这在当今时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实。 禁区凶险,却始终能吸引海量的探秘者前往,这可不单单是钱就能做到的,事实上,不少超凡者根本无法用金钱打动。 禁区里有诸多神奇的东西。 或许是奇异的水果药草,或许是某种玄妙的修行功法,又或许是某个全新的禁忌序列…… 这一切才是超凡者真正渴望的东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禁区就是一座宝库,财宝不计其数…… 前提是你得有命拿才行。 丧家之犬的危险程度相对较低,但作用却极大,借助它的能力,墨镜男的这支小队曾多次险死环生,甚至有从怪物眼皮子底下逃走的凶险经历。 眼见丧家之犬准备就绪,墨镜男微微颔首,比了个手势,队伍顿时收拢缓步前进,看上去鬼鬼祟祟的。 接下来,他们只需要隐于暗中,让前方那个愣头青来探路就好。 第二十三章 面具之下 白墨加快脚步向不语村走去。 天色太昏暗了,他怕再过不了多久天就会完全黑下来。 小道逐渐开阔起来,两边是荒废的农田,杂草长得老高,也不知道是吸收了什么养料才会如此旺盛。 村口的大树下,一个老人躺在躺椅上,脑袋被破烂的蒲扇遮挡,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白墨一愣,心说这大爷身体还挺硬朗,现在温度降了不少,居然还敢穿个背心在外面睡觉,也不怕着凉。 他想了想,拿着雨伞走了过去。 在他身后不远处,墨镜男等人同时停下脚步,默不作声的注视着他。 是高手还是愣头青,就看这家伙接下来会如何处理这个诡异的老人了…… 大树下,老人一动不动,似乎睡得十分安详,可事实上,自从白墨出现开始,他身下的躺椅便一直在往村里偏移,像是试图逃离此地。 可一切都太迟了,白墨此刻已经走到他的身前,面露关切之色,轻声呼唤道:“大爷,大爷?” 老人一动不动,犹如死尸。 “大爷,降温了,在外面睡觉是会着凉的。”他加大声音提醒了一句。 眼见老人还是没有反应,白墨不由有些担心,看样子这大爷睡在外面挺长时间了,不会真出什么问题了吧? 于是他没有犹豫,一把揭开了盖在老人脸上的蒲扇。 与此同时,探秘者小队屏住呼吸,急忙看向老人的脸。 根据情报所言,村口的老人被之前的探秘者一枪爆头,脑袋应该烂得差不多了才对。 莫青橙给李远的情报很全,除了和白墨有关的内容之外,她基本把所有细节都写到了纸上。 不过让墨镜男等人感到疑惑的是,不是说不语村里不能开口说话吗,为什么这家伙出了声还没有死? 难道说…… 那个躺椅上的怪物已经死了,所以才没能及时拔掉那家伙的舌头?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们更好奇老人蒲扇下的脸是什么样子了,然而看清楚后,一个个表情瞬间精彩起来。 白墨同样愣住了,嘴巴张得老大。 他把蒲扇放到一边,哭笑不得道:“大爷,你为什么要戴着个面具睡觉啊?” 没错,蒲扇下的并不是老人的脸,而是一张嬉笑着的猴子面具。 面具由劣质的塑料制成,画工粗糙,看上去颇具喜感。 老人像是才醒过来,他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球动了动,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回答白墨的问题。 “为什么……要戴……戴……面具,这是为了……为了…………” 半晌,他沙哑开口,试探着回答道:“……防晒?” 白墨闻言乐了,这个村子里的人说话好像都不大利索的样子,而且防晒是什么鬼? 他摇头道:“您老人家都一把年纪了,有空就该多晒太阳才对,哪用得着搞什么防晒?而且这种面具带久了对皮肤不好,我帮你摘下来吧。” 语罢,他二话不说,伸手摸向了老人的脸。 不远处,墨镜男等人都看傻眼了,为什么这两个家伙能在不语村交谈啊?莫非我们得到的是假情报不成? 眼见老人的猴子面具被缓缓摘下,他们再次屏住呼吸,而在看清楚面具下的脸后,瞳孔更是猛然收缩! 只见面具之下—— 赫然还是一副面具。 白墨呆住了,为什么这大爷睡觉还要戴两副面具? 察觉到他的困惑,老人沉思半晌,解释道:“多……多重防晒。” 他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心说还好自己早有准备,不然就该被这家伙发现了。 多重防晒…… 白墨一怔,这大爷还挺注意保养,想来年轻时候很帅吧……他摇摇头,把这副面具也摘了下来,随即呆在原地。 又是一张面具…… 他深吸一口气,把这张面具摘了下来,可面具之下依旧还是一张面具。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动作不停,又摘。 面具。 继续摘。 依然是面具。 时间仿佛停滞在此刻。 白墨微微一叹,和大爷对视良久,相顾无言。 气氛诡异而尴尬。 见白墨面色古怪,老人讪笑起来:“我最近迷上了唱戏,一直在琢磨着该怎么变脸……” 白墨一言不发,又接连摘下几张面具,一番努力过后,老人脑袋上终于只剩下了一个红色头套。 应该是最后一副面具了吧…… 他眼前一亮,像是松了一口气,就要将其摘下,却见老人连忙避开,捂住脑袋大叫起来。 “牛战士从不摘下面具!” 白墨嘴角抽搐,有些哭笑不得。 “大爷你,你还真是童心未泯……” 见老人死活不愿意摘下头套,他只得作罢,径直往村里走去,临走前还不忘提醒一句。 “天凉了,早点回屋吧大爷。” 老人目送着他离开,浑浊的眸子动了动,闭上眼睛重新躺好,胸膛毫无起伏,犹如重新恢复成了一具尸体。 不远处。 丧家之犬能力笼罩下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只觉得刚刚目睹的一切充斥着荒诞和可笑,宛若一出闹剧。 你管这叫c级禁区? 为什么不语村里可以说话……情报到底是真是假? 墨镜男思索片刻,用手势示意,众人心领神会,一起缓步前进,打算在老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入村子。 老张牵动丧家之犬,使众人的存在感降至最低,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跟路边的石子一样,很难引起任何注意。 所有人屏住呼吸,和老人的距离逐渐拉进,而在此期间,老人始终没有任何动作,看样子并没有发现他们。 就当众人以为可以轻松进村的时候,异变突生! 只见老人猛然睁开眼睛,脖子诡异的扭头,直勾勾的盯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被发现了?怎么可能! 墨镜男毛骨悚然,依旧保持着冷静,张开手掌在老人面前挥动了几下,又做了几个夸张的动作。 老人没有任何反应。 他心头一松,果然,丧家之犬的能力甚至可以瞒过c级强者,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发现…… 众人正要继续前进,却见老人身下的躺椅猛然一个横移,挡在所有人身前。 他的脸被红色头套遮住,看不清表情,一双浑浊而呆滞的眼睛转动了两下,然后死死盯着众人。 一时之间,空气中充满了死亡的味道。 第二十四章 办法 南山路,阳光公寓,404室。 夏雨希坐在沙发上,表情有些纠结。 不久前外面有动静,还有人在查看门前的脚印,她虽然没有出去看,但隐约猜到应该是除禁局来人了,原因是公寓里有人非正常死亡。 “和那个敲门声有关系吗?” 她不免有些担忧,能让除禁局出动的绝非常规性事件,她心中好奇,又不太敢上楼探查,因为据说那个叫陆展的家伙来了。 作为能力者,她的身份是主动向除禁局报备过的,否则也没法登陆超凡者网站,如果除禁局在调查尸体敲门这件事,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找她问话。 “对了,还有那家伙……” 夏雨希回卧室打开电脑,快速操作了一番,屏幕上弹出一个弹窗,放大后便是一张三号城市的地图。 地图黯淡,一个闪烁着的红点格外显眼。 她之所以会送给白墨一个手电,不只是出于好心那么简单,强光手电内有乾坤,里面安装有追踪器,可以用来精准定位目标所处的位置。 她始终没有打消对白墨的怀疑,虽说白墨身上并没有太大的疑点,但她就是觉得不对劲。 这是出于一个女人的直觉。 “让我看看,这家伙在哪……咦,他出城干嘛?” 夏雨希微微蹙眉,此时屏幕上的红点刚好移动到三号城市边缘,说明那家伙正在出城。 拖动光标,三号城市以外的地图展开,那是一片远离人烟的郊区,红点移动到那里后没多久便消失不见。 消失了,怎么会? 夏雨希一愣,脑海中闪过数个念头。 会发生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一,白墨发现手电有问题,直接将追踪器损坏。 二,因为某种原因,追踪器的信号被彻底屏蔽。 她思索了一下,那个叫白墨的家伙看上去有些愣头愣脑的,接过电筒和雨伞时只顾着笑和道谢,不像是个有心机的人。 以这家伙的表现,不可能发现追踪器才对啊…… 不对,既然我觉得这家伙没什么心机,又为什么要在意他的行踪呢? 夏雨希晃了晃脑袋,继续思考。 一分钱一分货,她买的追踪器是高质量产品,按理来说不可能突然没信号,除非对方使用了同样高级的屏蔽器…… 等等! 夏雨希突然一愣,心中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远离人烟,信号屏蔽…… 这家伙该不会是跑到禁区里去了吧? 要说最高级的屏蔽系统是什么,那无疑就是禁区了。 禁区里隔绝所有信号,电子通讯产品基本无法使用,想与外界联系更是想都不要想。 许多拍摄设备在禁区根本无法成像,也就那种老式的摄影机可以使用,也不知是什么原理。 更便捷更好用的摄影机不是没有,但这种东西稀少而昂贵,不是小公司可以拥有的,因此即便知道扛着个笨重的摄影机在禁区乱跑很危险,摄影师也不得不这么做。 夏雨希心有所感,暂时收回思绪,放下了对白墨的猜测,因为外面的门被敲响了。 应该是除禁局来人了。 …… 进村唯一的道路被阻挡,整支探秘者小队不得不停下脚步。 破破烂烂的玩偶狗在地上又蹦又跳,不时原地转上两圈,显得很是活跃。 所有人都面色凝重的盯着躺椅上的老人,然后看向最前方的墨镜男。 他们在等待队长的指示。 墨镜男神色平静,一颗心却前所未有的沉重,他无法接受丧家之犬能力失效的事实。 不对…… 地上的玩偶狗相当活跃,活性存在,它的能力应该还在发挥作用才对,难道说……并不是丧家之犬降低存在感的能力失效了,而是它的能力对眼前这家伙不起作用? 这些年来,他们小队不是没有去过c级禁区,虽说每次都是险象环生,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老家伙怎么可能完全无视丧家之犬的能力! 虽然看不见老人头套下的脸,可透过那双戏谑的眼睛,墨镜男能够想象得出,对方的表情一定充满了残酷和讥讽。 现在最关键的的问题在于…… 丧家之犬的能力究竟是只对这家伙不起作用,还是在整个不语村都无效? 他暗自思忖起来。 丧家之犬一次的最安全使用时间一般在三十分钟左右,一旦超出这个时间,它能力作用范围内的生命体便会有丢失记忆的可能。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墨镜男心电急转,没有选择出手,他打算像白墨那样,直接从老人身边走过去。 按照情报所说,只要不出声,不语村的怪物就不会出手,顶多只会对他们进行阻拦。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皆是心头一沉。 墨镜男失败了,随着他的动作,老人的躺椅再度横移,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阻挡在他身前。 他几番变向,甚至提高速度,可始终无法突破防线。 “怎么可能,要是随便一个怪物都有这种水准,不语村怎么可能还只是c级禁区?” 墨镜男暗自心惊,悄然摸向腰间,琢磨着要是自己在第一时间用匕首将老人解体,这东西还能不能活过来。 在他身后,一众队员神色警惕,大致明白了队长的想法,纷纷按兵不动,等待着墨镜男的选择。 短暂的寂静后,墨镜男松开匕首。 为了保险起见,他并不想动手。 他有一个更好的想法。 从兜里掏出纸笔,墨镜男在纸上刷刷写上一行字,递到了来自长远公司的摄影师面前。 摄影师本就被现场的氛围搞得一脸紧张,此时看见墨镜男的动作,先是茫然,然后瞬间反应过来,面色大变。 这家伙想拿我探路! 果不其然,纸上的字迹虽然潦草,但勉强也能看得懂。 “你去学刚刚那家伙,他是怎么进村的,你就怎么进去。” 摄影师脸色惨白,就要后退逃离,却突然脊背发凉,腰间被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抵住,似乎是手枪。 探秘者小队的众人皆是冷眼看着他,摄影师不寒而栗,他明白,自己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 要么探路……要么死! 该死,这些家伙果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他神色狰狞,内心挣扎许久,却只能放下摄影机,缓缓走到老人身前。 第二十五章 缄默者 不语村村口,摄影师紧张的看着躺椅上的老人。 光是站在老人身前,他就险些无法呼吸。 身后的目光冰冷如刀,他知道自己不能继续拖延下去了。 咬了咬牙,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冲老人友善的招了招手。 直到此刻,摄影师才明白刚刚进村那家伙的心理素质有多强大,能跟这样一个怪物谈笑风生不说,甚至还能在这场“对峙”当中隐隐占据上风。 在他身后,胖子老张已经收回丧家之犬,背后的黑色背包不停鼓动,但他没有理会。 只要失去目光注视,要不了多久丧家之犬就会失去活性。 胖子身侧,墨镜男面无表情的盯着摄影师。 他刚刚已经指示过其他人,一旦这个倒霉蛋失败身死,他们就立即撤离此地。 一时之间,在场的所有目光都汇聚在颤抖的摄影师身上。 后者虽然害怕,但还没有失去理智,虽然墨镜男强调让他跟学白墨的样子,但他并不打算出声。 他强自镇定,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些,伸手摸向了老人脸上的头套。 老人漠然的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 摄影师反复深呼吸,手一寸寸向前,终于摸到了对方的脸。 冰冷,腐朽,和死尸无异。 他试图扯掉头套,却怎么都扯不下来,见老人没有反应,他胆子又大了几分,狠狠一咬牙,两手并用,奋力往后拉扯。 可他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就算是个脑袋都该被拔下来了,却还是无法扯下头套。 在此期间下,墨镜男尝试过趁机溜进村里,却又一次被老人阻拦,只好就此作罢。 他用枪顶着摄影师的腰,警告他不要浪费时间。 后者虽然心里直骂娘,却没办法反抗,他明白墨镜男的意思,刚刚那人是怎么做的……他就该怎么做。 短暂的犹豫后,他一咬牙,从嘴里取出禁言符,看着躺椅上的老人,颤声道:“大……大爷,你为什么要带着头套睡觉啊?” 老人只是看着他,没有反应。 没事? 目睹了这一幕,众人心头一喜,摄影师更是差点热泪盈眶,大起胆子试探道:“大爷,要不我帮你把头套摘下来?” 老人依旧没有反应。 摄影师松了一口气,再次抓住头套试着往上拉扯,就发现这次居然能拉动了! 有用!莫非这才是通关方法? 他感觉有些荒诞,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紧张的眼神当中,缓缓把头套扯下。 天色阴沉,老人的真容彻底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当中。 众人心头一沉。 只见头套之下…… 赫然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脸上有很明显的弹孔痕迹,伤口处的肉芽蠕动,犹如细小的粉红蜈蚣,在肉瘤上不断攀爬。 摄影师看得直反胃,他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就不该把头套摘下来…… 而就在此时,怪物的眼神猛然一变,死死盯上了他。 他脊背发凉,只感觉死亡随时都会降临,连忙回想了一下白墨的语气,讪笑道:“大爷,要不您进屋吧,不然会着凉的……” 老人缓缓起身。 摄影师大惊失色,慌张道:“大爷,年纪大了就该多晒太阳……” 老人俯身向前,脑袋逐渐与他靠拢。 “大爷,你还真是童心未泯……” 他快哭了,鼻尖满是血腥味和腐臭味。 “我再帮你把头套戴回去!我知道的,牛战士从不摘下面……” 下一秒,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猛然吐出大口鲜血。 一条猩红的舌头顺着血液喷涌而出,落在老人脚下。 “嘘……” 后者的视线扫视在场所有人,竖起食指置于唇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摄影师到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死,分明之前那家伙什么事都没有的…… 不只是他,整支探秘小队都有些难以理解眼前的状况。 墨镜男没有半点犹豫,当机立断下达了撤退指令。 钱可以不赚,命丢了可就没了,刚刚的一切太过诡异,他打算先回去复盘,等有把握后再重新对这处禁区进行探索。 至于和长远公司的交易……那有命重要吗? 老人看也不看脚下的尸体,血肉模糊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眸子转向正要撤离的众人,目中充满了恶意。 墨镜男心中一突,当即挡在众人身前,让他们不要迟疑,尽快离开这里。 没过多久,他像是察觉到了某种不对劲,表情变得格外难看。 身后的队友没有任何动作,像是没有看见他的手势。 回过头,只见所有人都像是被吓傻了一般,呆立在原地,目露惊恐的看着来时的方向——那条狭窄的小道。 更确切的说……是看着小道上的人影。 那是一个赤裸上身的白发男子,双眼被染血的红布所束,浑身伤痕累累,伤口纵横交错,狰狞可怕,看了便触目惊心。 他的两块肩胛骨被金属黑刺所洞穿,黑刺的末尾处连接着两条巨大而沉重的锁链,分别蔓延到男子的双臂和脚踝,最终环绕到脖颈。 锁链上满是细碎的尖锐小刺,男子每移动一步,身上便会渗出血来。 他一步步向众人走来,锁链发出巨大的声响,血液流了一地,却仿佛察觉不到疼痛一样。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墨镜男便浑身一僵,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危险!危险!危险! 可怕的预感像是要碾碎神经,灵魂深处蔓延出无穷的颤栗感。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咽下一口唾沫,墨镜男死死盯着男子——这家伙的嘴被密密麻麻的黑线缝合,绝对和不语村脱不了干系。 男子缓缓移动着,像是盯住了某个方向,全然没有在意无法动弹的众人,地上被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众人身后,村口的老人早已连同躺椅一起消失。 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格外煎熬。 如同不起眼的尘埃,每一个被男子触碰到的小队成员都瞬间暴毙,血雾漫天,昏暗的天空越发迷蒙。 没有人可以反抗,生命犹如路边的野草,毫无价值的凋零。 墨镜男悲愤交加,拼了命的移动胳膊,试图触碰到腰间的匕首——只要握住匕首,他就能施展自己的保命道术! 只要碰到,哪怕只碰到一点点…… 可一切都是徒劳的,在这个怪物面前,他连这点小小的欲望都无法被满足。 思绪涣散开来,眼前一片漆黑,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铁链摩擦声——墨镜男勉强汇集意识,这才发现全身已经千疮百孔,血液飞溅。 原来我要死了啊…… 可他甚至连身体的疼痛都无法感知。 意识四散交汇,混沌之际,他猛然回忆起了一件事。 不语村的石碑似乎比其它禁区的石碑要略微低矮一些,而且刻在石碑上的字母c也小了不少…… 等等……原来是这样。 他突然意识了什么,居然一下子没那么绝望了,反而还有些释然。 “不是c级禁区啊……” 他苦涩一笑,如果把不语村的石碑往外拔一截,那么那个略小的c,会不会……其实是s的上半截呢? “死在s级禁区,不算窝囊。” 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墨镜男安然倒地。 背负锁链的男子没有丝毫停留,踏着沉重的步伐往村里走去。 …… 与此同时,某个挂满红色信封的房间。 黑色风铃无风自响,一个红色信封掉落在地。 “缄默者已苏醒。” 第二十六章 你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 “大家还好吗,我又来了。” 不语村的集市中,忽地响起一个略显兴奋的声音。 数道雕塑般的身影齐刷刷的扭过脑袋,脖子诡异的曲折,发出“喀嚓”的骨骼摩擦声,脸色青灰,眼神空洞而可怕。 脸上浮现出阴冷的笑容,像是在嘲笑出声者的不知死活,然而在看清来人之后,这些身影的神色皆是一变,逃也似的四散开去。 卖水果的大娘连滚带爬的跑进身后的小院,急忙关闭院门,慌乱中,隐约可见院里种着各种各样的果树,一堆尸体歪七扭八的堆在墙角,像是随时会成为果树的养料; 卖肉的中年人一手揣兜,急忙将摊位上颜色奇异的的肉装入桶中,逃跑前还不忘把案板上的半颗人头藏进怀里带走; 卖鱼的男人披上深黑色的雨衣,将残缺不全的身体尽数遮挡,甚至找了些稻草进行填充; 脑袋烂了大半的小女孩蜷缩进无人的角落,没有眼球的姑娘连忙戴上墨镜,长满尸斑的老头边跑边往身上扑粉…… 一群诡异怪诞的怪物不约而同的行动起来,竭力将自己伪装成正常人,像是在怕被什么东西发现一般。 当白墨笑吟吟的走进集市时,只看到了空无一人的摊位,和地上散落着的零星杂物。 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都收摊了吗?” 他疑惑的挠了挠头,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心想这个天气再继续摆摊好像确实不大合适,只是为什么大家收摊看起来似乎很急的样子…… 他有些遗憾,看来今晚喝鱼汤的愿望是泡汤了,只能随便弄点什么吃……总不可能跑到墓园背后去钓鱼吧? 白墨就要离开,却突然听见身后响起一个奇怪的动静,像是金属彼此摩擦的声音,压抑而沉重。 与此同时,某些看不到的角落里,一道道隐于暗中的身影像是心有所感,再也不敢有半点停留观察的念头,纷纷收回视线,逃命般的远离了这里。 白墨纳闷的四下扫了扫,什么都没有。 他回过头,看见身后不远处走来一个赤裸上身的白发男子。 男子背负着巨大而沉重的锁链,浑身伤痕累累,几乎看不到一块好肉,眼睛被暗红的布遮挡住,分不清是布本身的颜色还是被血染红,脸上还戴着个大大的黑色口罩,看不清长相。 看见对方身上的伤,白墨先是一愣,随即神色大变,连忙跑过去问道:“兄弟,你这是什么情况?要不要我帮你叫救护车?” 不等对方回答,他急忙掏出手机,却发现手机上一格信号都没有,无论怎么都显示无网络,顿时心急如焚。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子的伤口不断溢出血液,流淌到地上。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焦急,只感觉莫名的沉重,心情更是前所未有的烦躁。 男子分明被遮挡了眼睛,却像是能看见一样,他一言不发,盯着白墨所在的位置许久,突然出声道:“你来了。” 白墨发誓,他从来没听过这么温和的男声,听起来简直如沐春风,而且他有个很奇怪的想法,总感觉这个声音不像是从男子嘴里发出的,反倒更像是直接响自他内心。 “你认识我?”他疑惑不解。 “原来如此,看来还没到时候。” 见他面露茫然,男子自顾自的说道。 白墨摸不着头脑,连忙追问道:“到什么时候?” 许久的沉默后,男子并没有回答。 “你走吧。” “走?可你身上的伤……” 男子摇摇头:“都是小伤。” 白墨可不觉得对方身上的是小伤,可无论他怎么劝说,男子都不愿意跟他去医院治疗。 “医院我自己会去。”男子平静开口。 眼见劝不动他,白墨只好询问另外一个问题:“你身上的锁链是怎么回事?” “锁链?”男子晃了晃身子,身上的锁链发出哗啦的声响,他沉默片刻,摇头道,“你该走了。” “那你呢,你要去哪?”白墨忍不住问道,他觉得这个人太奇怪了。 “等。” “等什么?” “等那个时候到来。” “……” 白墨不愿意就此离开,他想把男子肩胛骨上的黑刺拔出来。 “这是谁干的?” 男子像是在笑,回答道:“我自己。” “你自己?”白墨一愣。 “对了。” 男子拒绝了他的帮助,也几乎没回答过他的问题,突然从背后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玩偶狗,“这东西送给你。” 白墨接过玩偶狗,略一端详,好奇道:“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我身上也没什么别的东西了,你用不上就给别人吧。”男子说。 “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认识我,所以才会送我东西?”白墨问道。 男子沉默了一会,回答道:“我只是觉得,你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 他不愿再多说,再一次催促白墨离去。 白墨离去的时候,看见男子倚靠在墙上,一动不动。 他只感觉情绪莫名的翻涌,迈开脚步就要远去。 “我还有件事想要问你。” 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分明两人已经隔了很远一段距离,听上去却依旧如此清晰。 这家伙简直只靠声音就可以吃饭……白墨心想。 “你问。” 他转过身,只见男子依然维持着刚刚的姿势,像是黑暗中的雕塑,从未移动过分毫。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白墨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五点三十七。” “我是说,现在是多少年了?” “二零……”白墨说着,神色突然变得茫然,看着屏幕中和记忆不符的年份,一时有些慌乱。 半晌,他迟疑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男子沉默,像是笑了笑,催促道:“走吧,回家去吧。” 白墨带上玩偶狗,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村子,心情莫名的复杂。 男子就这样静立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去。 半晌,他摘下口罩丢在一边,露出一张被黑线缝合的嘴。 直到夜幕降临,他始终没有站立在原地,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终于,黑暗中响起铁链的摩擦声,然后逐渐远去消失。 不语村再度变得死寂。 第二十七章 和死人心连心 夏雨希透过猫眼往外看,只见门外站着两个脸色冷峻的黑衣男子,站姿笔挺,眼神锐利,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果不其然,才打开门,其中一人便掏出证件道:“除禁局,麻烦配合一下,我们有事问你。” 她点点头,表示愿意配合。 然而外面两名男子却并没有问话的意思,他们站在两边,像是在等什么人到来。 不多时,楼梯响起脚步声,一个身穿褐色风衣的男子缓缓走下楼,目光在夏雨希身上略作停留,笑着伸出右手。 “你好,我是陆展。”顿了顿,他笑道,“你很漂亮。” “谢谢,我叫夏雨希。”夏雨希迟疑了半秒,伸手和对方轻握了一下。 她心脏狂跳,没想到陆展这家伙居然真的来了,而且还会亲自找她问话。 “听说你是一位能力者,掌握【心灵感应】能力,”陆展笑眯眯道,“所以我有点好奇……刚刚握手的时候,你有看过我的内心吗?” 夏雨希一愣,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心中猛然生出一股寒意。 她虽然有去除禁局备案过自己能力者的身份,但却并没有填写具体能力。 能力和道术属于超凡者的隐私,非特殊情况下哪怕是除禁局也不会强行过问,填写与否完全取决于超凡者的自身意愿。 所以按理来说,除禁局不应该知道她的能力才对。 这也是夏雨希感到惊恐的原因。 为什么……陆展怎么会知道我的能力? 除禁局收集情报的能力有那么恐怖吗? 等等……他是在警告我! 夏雨希猛然惊觉,陆展这家伙摆明着就是在告诉她,除禁局什么都知道,识相的话最好不要隐瞒任何事…… 回过神,只见陆展略感遗憾的摇摇头,惋惜道:“真是太遗憾了,我还想试试被读心是什么感觉呢。” 夏雨希心中冷笑,呵,放屁!老娘要是真敢这么做,手骨都该被你捏碎了! “这次冒昧打扰,主要是有些事想请教。” 想起正经事,陆展神色稍正,指着脚下的泥脚印问道,“你知道这脚印是怎么回事吗?” 夏雨希哪里知道,她还想问陆展呢,正准备摇头,却突然想起了白墨的话,开口道:“好像是尸体敲门……” “尸体敲门?你见过那具尸体?” “没见过,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哦?听谁说的?” 陆展笑容不减,目中却多了几分寒意。 诚然,三号城市里安插了大量除禁局的编外人员,但这些人不可能遍布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况且他们大多时候都有别的的事要忙,无法保证能随时顾及意外状况。 好巧不巧,今天中午阳光公寓附近恰好没有什么除禁局的人,只有陈实一人刚好过来。 而为了阻拦尸体,陈实不得不暂时放弃追踪白墨,短暂的失去了后者的踪影,再加上楼道里的监控全都失去了作用,因此他并知道白墨和夏雨希相处的事。 然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早在今天阳光公寓租户的死亡事件尚未发生以前,三号城市的不少角落里便已经出现了“尸体敲门”的相关传闻。 陆展怀疑,这一切很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而在除禁局颁布新法令的前提下,这简直就是在打除禁局的脸。 听到还有人在散步尸体敲门的消息,陆展还以为又抓住了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是一个叫白墨的人告诉我的。” 夏雨希老老实实的交代,她并不觉得有隐瞒的必要。 白墨? 陆展神色微动:“说说当时的具体经过。” 听闻夏雨希的叙述,他不动声色,想了想问道:“你是说,你们在九楼遇到过一个奇怪的男人?” “没错。”夏雨希没想到陆展会在意这个问题,回忆道,“他根本就是没事找事……” 和那个报案的女人描述得差不多,连对方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陆展若有所思,继续问道:“说起尸体敲门,你之前应该听到过敲门声吧?” “是的,有人先是敲了对面邻居的门,然后才敲的我家,那声音很奇怪,听了就让人很不舒服。” “敲了几次?” 夏雨希回忆了一下:“对面敲了两次,我家的话就一次。” 陆展微微点头,一时没什么头绪,因为从目前询问的几个对象来看,这件事几乎没有什么规律可言。 不对,倒也不是全无规律…… 他突然问道:“你说敲门声听起来很不舒服,所以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声音?” 没错,不止是夏雨希,其实所有受询问者都提到过相同的一点……那就是他们听到的敲门声都很诡异。 夏雨希努力回忆,摇头道:“我敲不出来,那声音不像是一般人可以敲出来的。” “你是说……”陆展眯起眼睛,顺着她的话猜测道,“能力者?” “我不确定。” “是吗。” 陆展摸着下巴,突然眼前一亮,脸上的笑容都热切了几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夏雨希被看得发毛。 “你的【心灵感应】……能触碰到刚死之人的内心吗?” …… 当白墨回到墓园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他打开手电,可这玩意好像坏了,本来可以射出好几米长的强光,此时却只能照亮前方不足半米的范围。 黑暗中仿佛藏有一只大手,将所有光芒都驱逐开去。 他回到小屋,暂时没了做饭的心思,掏出手机,盯着屏幕上的日期看了好长时间。 “怎么会是这个日期,今年不该是……”他面露茫然,突然喃喃道,“咦,今年应该是什么时间来着?” 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他始终想不出答案,偏偏手机半点信号都没有,以至于他无法上网求助…… 手机上的日期不对。 他本来是相当确信这一点的,可此时却有些迟疑,怀疑会不会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明天找个人问问好了。” 白墨这样安慰自己,从兜里掏出一个破破烂烂的玩偶狗,翻来覆去看了个遍,嫌弃的摇摇头。 “真丑,狗看了都摇头。” 虽然这样说,但他还是珍重的把玩偶狗放到桌上,想起了那个伤痕累累的男子。 心情莫名的复杂。 “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情况……明天要不要试着报警?” 他觉得很不对劲,虽说对方声称身上的伤是他自己弄的,可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自己把自己伤得那么严重呢? 不想了,还是明天找人问问吧。 他这样想着,随意熬了点粥,填饱肚子后便回到卧室,爬进棺材盖上棺材板一气呵成,闭上了眼睛。 夜色渐沉。 桌子上,一动不动的玩偶狗的纽扣狗眼突然发亮,动了动前肢——它获得了活性。 这是一件细思极恐的事。 丧家之犬要想重新获得活性,必须同时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吸收足够的鲜血,二是五人以上的长时间目光凝视。 二者缺一不可。 可现在,在一个条件都没有满足的情况下,它居然毫无征兆的动了…… 玩偶狗挪动身体,短小的四肢乱扑,似乎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下一秒,空气变得格外压抑。 黑暗中,丧家之犬四肢猛然颤抖了两下,随即老老实实躺在桌子上,再不敢挪动分毫。 第二十八章 陆展的猜测 这已经是白墨连续第三天出入城区了。 印象里,他以前是很少出门的,大多时间里都待在墓园,跟墓碑和棺材为伴,一日复一日。 今天出门主要是为了三件事,一是继续找合适的兼职,二是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三是去警局报警,顺便问问尸体找寻的情况。 直到快进入郊区范围,手机终于有了信号,不过白墨并没有选择给陆展打电话,有些事在电话里可能说不清楚。 进入城区,他突然想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了,哪怕是自行车也行,不然每次出行都很麻烦,累倒是不怎么累,但实在太耗费时间了。 乘车来到警局,白墨径直往大门方向走去,也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那些警员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办公室里的陆展早就得到消息,装模作样的处理着公务,等待着白墨的到来。 说实话,他有些头疼。 也不知道守墓人是不是拥有扫把星的能力,自从他脱离禁区以来,光是一个三号城市就接连发生了好多事。 蓝贝街的杀人灭口一事暂时还没线索,紧接着就出现了尸体敲门事件,而且看样子两件事背后都像是有某股势力存在。 这还没完,就在昨天,序列室里突然传来消息,声称一个叫做缄默者的存在已经苏醒,可信件上除了一个名字之外就再没有多余信息,甚至连缄默者的等级都没有注明,实在是诡异…… 不过按照过往经验,缄默者的等级绝不会低,很有可能已经离开禁区,这才导致了信封的掉落。 苦于没有相关情报,哪怕除禁局在第一时间行动起来,也只有抓瞎的份。 陆展最近被这些事搞得焦头烂额,以至于连处理私事的时间都没有。 “咚咚咚。” “陆队,有一位叫白墨的报案者找你。” 敲门声响起,陆展收回思绪,平静道:“让他直接进来吧。” 也不知道这家伙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谁能想到,作为极度危险的s级禁忌序列,这个叫白墨的家伙反而是最省心的,甚至很符合良好公民的标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久后,白墨推门进来,陆展点头示意,让他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笑眯眯道:“白先生,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要报案。” “哦?”他微微一笑,“不要着急,你慢慢说。” 白墨组织了一下语言,回忆道:“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我去村里买鱼的时候,我看见一个人,他浑身都是伤……” 听完白墨的描述,陆展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转而有些凝重……浑身是伤,背负锁链的男人? “你说的村子是……”他神色不变,语气却加快了几分。 “不语村。” 不语村…… 陆展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他之前在电话里听橙子提到过这地方,据说是个c级禁区,在里面出声是最大的禁忌,但偏偏白墨却能无视这种禁忌—— 村里的怪物似乎都很害怕他。 对于c级以下的禁区,除禁局一般不会太过关注,这是为了节省精力。当然,如果存在实在难啃的禁区,除禁局也会选择出手。 禁区中可不仅仅只有危险,还有很多未知的好处。 “陆队,陆队?”见陆警官突然神游天外,白墨有些奇怪,连忙轻唤了几声。 陆展回过神来,明白他思索太久了,暗骂自己愚蠢,面对这种可怕的存在都敢分心。 “抱歉,想到其他事去了。” 干咳一声,他正色道:“你是说,你和那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在禁……在村里有过一场对话?” “是的。” 白墨点头,心中却有些疑惑,好奇陆队为什么会在意这个,难道重点不该是男子身上的伤和刑具般的锁链吗? 陆展低头不语,他从这件事中得出一个信息——守墓人口中的那家伙很不简单。 当然,能插着锁链到处跑,连受伤和流血都不在意的家伙本就不可能是正常人——这一点无需累述。 陆展在意的是另一个细节。 据他目前所知,能在不语村中说话而不受攻击的,只有三种存在。 一是不语村原本的禁区生物,二是守墓人自己,三……则是守墓人视线中的生命。 事实上,得知了这个信息之后,又结合上次蓝贝街中那具异常的女尸,陆展心里已然有了一个猜测。 那就是不单单是除禁局,就连禁区内外那些诡异莫测的生命,都在畏惧,或者说,都在想办法隐瞒守墓人。 即便是禁区生物,也不敢让守墓人察觉到任何异常! 或许这就是守墓人的特性? 可听了昨天的陈实的报告,陆展又对这个猜测产生了怀疑。 据陈实所说,当时白墨分明在场,可那具尸体依旧敢大摇大摆的移动,甚至还往白墨肩膀上蹭了一块黄泥,分明就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对此他倒是有些猜测,不过还是得先回到上一个话题。 和白墨对话的那家伙显然违反了不语村的规则,但他并没有受到攻击…… 所以他属于哪一种存在? 是因为白墨在场怪物才没有攻击他,还是说他也是不语村中的一员,又或者说……这家伙本身就拥有无视不语村规则的实力? 甚至有没有这么一个可能,这家伙……就是所谓的缄默者? 不语村里出现个叫缄默者的家伙,很合理吧? 赤裸上身,背负锁链,诡异异常,说话还莫名其妙……简直就是逼格满满嘛! 陆展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尤其是当他得知白墨遭遇锁链男子的大致时间后,对自己的判断越发笃定了。 “我明白了。” 在白墨的注视下,陆展郑重的点了点头——至于到底明白了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总之先表明自己重视的态度就好,早点把守墓人打发走,事后再对这些事进行验证。 见陆警官一脸凝重,似乎对自己的报案十分重视,白墨稍稍心安。 他犹豫片刻,迟疑道:“陆队,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是想问尸体的事吧,别着急,我们已经有些进展了……” “有进展就好,不过我想问的是另一件事。”白墨摇摇头,凝视着陆展。 后者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这家伙该不会是发现什么异常了吧? “你给我的手机……” 嗯?他发现手机有问题了?哪一个? 白墨死死盯着陆展,一字一顿道:“你给我的手机是不是有问题?” 陆展装傻充愣,故作迷惑道:“你指的问题是……” 白墨掏出中奖所得的崭新手机,敲了敲手机屏幕,神色格外严肃。 “时间,时间不对。” “时间?” 陆展神色一滞,下一秒就明白了守墓人的意思,手机上的日期和对方认知中的日期不符! 事实上,除禁局当然有考虑过日期问题,但思来想去,他们还是没有选择修改手机上的日期。 首先,他们不确定守墓人认知中的日期是哪一年,其次,即便是知道了,更改手机上的时间也没有太大意义,反而更容易让守墓人察觉到异常。 总不可能更改三号城市所有人手机里的日期,并让他们统一口径来欺骗守墓人吧? 要知道三号城市和外界并没有断绝联系,时间上肯定是要统一的,否则要出大问题。 而一旦修改了守墓人手机上的日期,一时还好,可万一哪天他发现自己的时间和别人不一样……那不就完了吗? 至于为什么除禁局要送白墨手机……开玩笑,不送他难道就不会自己买吗? 见陆展不出声,白墨再度开口,语气低沉了几分。 “所以陆警官……你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日期吗?” 陆展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着对方,只觉得白墨的表情有些可怕。 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一旦回答不好……会出大事。 第二十九章 你觉得呢 办公室里异常安静,几乎针落可闻。 陆展与白墨相对而视,心中顿时闪过无数个念头。 ……该怎么回答? 他敏锐的察觉到,当白墨提问的那一刻,对方的语气发生了轻微的改变,他感知到了淡淡的危险气息。 这绝不是错觉。 他可没有忘记,眼前之人可不真的是什么良善公民报案者,而是s级的禁忌序列,足以毁灭一城的守墓人! 这家伙出问题了…… 白墨一言不发,眼神空洞,像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今天是……”强烈的压迫感袭来,陆展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缓缓开口道,“今天是二二……” 他注意到,当自己念到第二个“二”时,白墨悄然皱起眉头,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和茫然。 空气猛然凝滞,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改口道:“二零……” 这似乎是白墨想要的答案,他眉头舒展,但很快又变得茫然。 原来如此……陆展很快反应过来。 这家伙自己也不确定问题的答案吗? “你觉得呢?”陆展心电急转,索性不再思考,而是反问道,“你觉得今天是什么日期?” 白墨神色一僵,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我觉得?” 短暂的寂静后,他愣在原地,表情渐渐恢复正常,“我记不大清了……” 房间恢复正常,陆展悄无声息的松了一口气,笑眯眯道:“不记得时间吗?你这种情况其实很正常,我有时候太忙了也容易忘记时间……” 顿了顿,他笃定道,“今天是二二三六年,八月六号。” 说完,目光死死凝视对方。 白墨神色微变,喃喃道:“二二三六年……” “是的,二二三六年。”陆展微微摇头,“你一定是最近太忙了,所以连日期都记不清楚,这种情况我可以理解。” 白墨目露茫然:“可我不忙啊。” “不,白先生,精神上的疲惫有时候是很难察觉到的,你平日里的工作或许并不忙,但精神却早就空乏了。对此我的建议是,有空的时候多去外面走走,看看美女放松一下,据科学表明……” 三分钟后。 白墨目瞪口呆道:“陆警官,你还懂心理学?” “做警察的,多少懂一点。”陆展笑眯眯道。 我懂个屁的心理学,只是研究过你而已! 他扶着凳子起身,表情有些不自然。 “原来如此,我确实感觉最近有点昏昏沉沉的……”白墨恍然大悟,只觉得陆展的话很有道理。 他同样站起身,和陆展又交流了几句,然后开口道:“要是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行。”陆展巴不得这家伙赶紧离开,领着他走出办公室,拍着胸脯保证道,“你说的这件事我们会尽快查清楚的,找尸体的事也别着急,我们已经有眉目了。” 他的笑容是如此自信,以至于感染到了白墨。 “谢谢。”白墨真心实意的道谢,离开了警局。 眼见着白墨的身影隐没在人流之中,陆展暗自松了一口气。 “陆队,你真帮这家伙找到丢失的尸体了?”有人凑过来一脸好奇道。 “找?他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给过我,你让我拿什么找?” “那你为什么……” “你懂什么,忙你该忙的事去。”陆展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然后提醒道,“对了,等会搬一把新椅子到办公室去,办公室里的坏了。” “还有,椅子损坏是任务中造成的损失,记得让局里报销。” 说完,他揉了揉酸涩的大腿,回到办公室。 面对白墨带来的压迫感,他刚刚一时没控制好力道,一不小心就把椅子给坐坏了,之后一直都是扎着马步在跟对方交流…… 想起刚刚跟白墨说的那些话,陆展突然沉默了。 先别说白墨,他自己最近……是不是也太累了? 就在这时,敲门声再度响起。 “陆队,有一个叫夏雨希的女人找你!” “让她等着,我马上过去。” 陆展揉了揉脸,调整好表情,往屋外走去。 …… 白墨走在街上,神色有些茫然。 尽管陆展解释了那么多,但他还是对今天的日期感到疑惑,虽说记不真切,但他总觉得今天不该是二二三六年…… 于是他接连问了几个路人,在对方看傻逼一样的眼神中,确信了今天就是二二三六年八月六号。 他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很快释然。 “奇怪,我难道真有那么累吗?” 白墨面露苦笑,他分明很悠闲的好吧,就差跟不语村村口的老大爷一样找个躺椅了,整天无所事事,想找个兼职吃苦还找不到。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走到一条陌生的街道上,正好看见不远处围着一群人,里面的动静似乎还不小。 他想了想,决定凑过去看看。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名男子默默收回目光,开车远去,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板,目标还活着。” “哪个目标?”被称作老板的人声音诡异,明显使用了变声器。 “就是上次那个撞破尸体交易的家伙,我们查不到他的信息,派去杀他的两名杀手也都失踪了。” “查不到信息?”相比于其他事,老板似乎更在意这一点,他好奇道,“一点都查不到?” “没错,这家伙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老板思索片刻,平静道:“那就算了吧,不用理他,杀不掉就不杀了。” “可是……”男子一愣。 “没有可是,完全未知的东西最好不要碰,上次你们冒冒失失动手招惹除禁局的行为就已经够愚蠢了,怎么,还想继续不成?” 老板不耐道,“再说了,把重要人物干掉就行了,除禁局又不是吃素的,继续杀人只能说明我们想隐瞒的事很重要,这只疯狗只会咬得更紧!” 男子连连称是:“明白了,那那些尸体……” “试试用正常渠道搞到手,不要强求,记住,新身份不要和你们之前的身份产生任何联系。” “是。” …… 白墨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被跟踪,此时他已经接近围观的人群,几个闪身便挤进人堆,好奇的探过头去。 下一秒,他神色微变,因为在前方的几人当中,他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第三十章 我来当她的摄影师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挤成一个圈,窃窃私语之声交叠,细碎而嘈杂,吵得让人心烦。 人群视线的汇聚中心是一个女孩,她抱着一个文件袋,身材单薄,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莫青橙沉默不语,安静的看着眼前的几人。 在她身前,一个灰衣男子面露不善,摸了摸脖子,看样子有些不耐烦,身后还跟着两名凶神恶煞的壮汉。 “莫青橙,我再问一次,为什么要给公司提供错误的情报?” 莫青橙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给公司的情报都是真实的。” “真实的?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情报,公司损失了多少利益!”男子冷然一笑,“整整六个人,昨天全副武装出发,至今为止一个人都没回来,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李远这家伙果然耐不住性子,这么快就找人再探不语村了吗…… 莫青橙心中有了猜测,皱眉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说呢?这次去的可是一支……”灰衣男子正想说这是一支c级探秘小队,却有些担心违反除禁局的禁令,于是改口道,“这次去的是一支相当专业的拍摄团队,他们绝不可能在禁……在那地方全军覆没!” “根据你的情报,这支团队进去之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然而他们非但没有顺利完成任务,反而一个都没有回来,这你要怎么解释?” “我有理由怀疑,你给公司提供了错误情报,而且很可能是具有恶意引导性的假情报,你想骗公司的人送死!” “太牵强了吧。” 莫青橙好笑道,“一去不回这种事时有发生,准备充足却回不来的例子更不在少数,这也能赖到我头上?” “要是觉得我的情报有问题,公司大可以再找一支队伍,在不告知他们情报的情况下让他们进入那地方,祝你们成功。” 眼前这个男人她认识,是长远公司的人,负责公司的安保工作,能力一般,脾气却很大,尤其喜欢胡搅蛮缠,跟他解释毫无意义。 不过这家伙不好好在公司待着,跑出来找她麻烦干嘛? 多半是受到了某人的指使…… 事实上,莫青橙给长远公司的情报的确都是真实的,只不过隐瞒了比较重要的一点罢了。 对方口中的“专业拍摄团队”很可能指的是一支探秘者小队,而且大概率是一支c级小队。 毕竟长远公司目前急需尽快拿到不语村的第一手视频资料,因此哪怕大出血也在所不惜。 可哪怕再大出血,公司顶多也只能请到一支c级小队。 而让莫青橙心惊的也正是这一点。 c级小队已经很厉害了,他们是有能力探秘c级禁区的。 而就是这样一支队伍,在掌握了大量情报的情况下……居然也无法从不语村全身而退吗? 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意味着哪怕强大如c级超凡者,也无法抵御不语村中的那股诡异力量? 没错,她所隐瞒的关键信息,正是不语村中的一股诡异力量。 在不语村的中心区域存在着一种能强迫人出声的力量,配合着不语村怪物的杀人准则,简直就是一片埋骨之地。 她本打算利用这一点让长远公司吃个大亏,毕竟是公司不仁在先,谁知一支探秘小队居然会全军覆没…… 莫青橙自然不知道,那支探秘小队的确是全军覆没了,但却并非死于她猜测的原因。 她更不知道,那支探秘小队甚至连村口都没有进去,就已经全部宣告死亡了…… “简直是胡言乱语,你知道找这样一支团队需要花多少钱吗?”灰衣男子冷笑一声,“在这里说不方便,跟我回公司一趟吧。”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莫青橙不为所动,她自然不可能跟这家伙去公司。 男子冷笑不语,给身后两名壮汉使了个眼色。 “刘威,橙子已经不是我们公司的人了,你逼着人家去公司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轻飘飘的女声响起,何兰兰不知何时挤进了人堆,身后还跟着一个扛着摄影机的男人,对眼前的一切进行着拍摄。 “何姐。” 叫做刘威的灰衣男子连忙打个招呼。 何兰兰对莫青橙微笑示意,随即板起脸看向他:“你怎么回事,大家好歹同事一场,你不好好在公司待着,来这里为难橙子干什么?” 装你妈呢!我为什么在这里你没点数?还不是你这女人吩咐的! 刘威自然不可能把心中的不爽表露出来,他讪笑道:“是这样的何姐,莫青橙离开公司前故意留下了一份错误情报,导致我们派去那地方的人至今都没有回来。” “我说了,那不是错误情报。”莫青橙再次出声强调。 刘威冷笑不语。 “这样吗……” 听了两人的话,何兰兰似乎有些迟疑,她想了想说道,“橙子,你别着急,这件事我会尽快着手调查,绝不可能让人污蔑你。” 她看着莫青橙的穿着打扮,突然好奇道:“看你这样子……你是准备去应聘?” 女孩身穿白色长袖衬衣,带着雪花蕾丝的小翻领,下身则是一条黑色印花短裙,花色淡雅,为其增添了几分魅力。 本就精致的五官化着淡淡的妆,皮肤白皙,马尾高高束在脑后,简单干练,充满了少女的活力。 何兰兰眼中闪过一丝妒忌。 “的确是准备去应聘的。” 莫青橙知道这女人不安好心,她看了看手机,轻声道,“不过拜某人所赐,我已经迟到了。” “瞧你看的好事,还不道歉!” 何兰兰闻言,瞪了刘威一眼,后者很不情愿的说了句对不起。 她这才满意,接着问道:“不过橙子,你这是打算应聘什么工作呀,应该不是去拍摄公司吧?那里没人会用你的……”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微微一叹,“毕竟你之前做过的那件事是有违记者的职业道德的。” 此言一出,围观的吃瓜群众顿时就不淡定了。 什么玩意?有违记者道德? 众人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些人遮遮掩掩的在讨论什么,他们应该是某个拍摄公司的人,“那地方”指的无非就是禁区,所谓的情报则是禁区的相关信息。 众人起初不过是凑过来瞧个热闹,顺便看看能不能听到一鳞半爪跟禁区相关的消息。 毕竟三号城市里最近不能谈论的事情太多了,连平日里最爱的的禁区探秘节目都看不了,网上也搜不到,简直是浑身难受,就跟网瘾一样。 众人早就想了解一些新鲜的禁区情报了。 可谁知道,他们听了半天,禁区里的信息没听到,反而听到了这个……有违记者道德? 这可不是小事,一般记者还好,可要是禁区记者违背了记者道德,那可是会被大众所唾弃的,更不可能再被拍摄公司录用。 成为探秘者没什么门槛,不怕死就行。因此一直以来都有不少人想要去禁区冒险,光是在场的有这种想法的就不在少数。 禁区的新人很多,生存经验也很欠缺,很容易就死在禁区不说,还可能会拖后腿,基本不会被探秘小队吸纳。 因此对很多人来说,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参加一档探秘节目,和拍摄团队一起进入禁区。 而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信得过的禁区记者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记者可以不那么强,毕竟他们不一定需要直面危险,但一定得够机灵,能调节队伍矛盾,不能是挂件和累赘。 最重要的一点在于,禁区记者绝不能临阵脱逃,也不能连累他人。 一档探秘节目中可以没有记者,但一旦存在,记者就必须作为队伍中的一员,和探秘者共进退。 而从何兰兰“不经意”间透露的消息来看,这个叫做莫青橙的漂亮女孩,显然就是临阵逃脱的典范。 听说她甚至连禁区都没敢进去,在外躲了一晚上就丢下其他人偷偷跑回来了,因此才能苟活到现在。 围观者看莫青橙的眼神一下就变了。 这女孩还是个普通人…… 原来如此,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这家伙连禁区都没敢进去,又怎么可能知道禁区的情报?那她给自家公司的情报肯定是假的啊! 众人只觉得豁然开朗,看莫青橙的眼神更加厌恶,胆小就算了,居然还恶意编造情报,这和间接杀人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何兰兰面露笑意,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虽然她没有明言莫青橙给公司的是假情报,但却通过之后的引导让众人相信了这一点。 不仅如此,她还在众人心中塑造了一个较为不错的形象。 在她身后,摄影师一言不发,将现场的一切拍摄下来。 何兰兰自然不可能是闲得没事才来找莫青橙麻烦,探秘小队失联是事实,但情报正确与否她还无法确认。 不过这并不重要,她只需要找到一个切入点对莫青橙进行攻击就够了。 进入新海集团的名额毕竟不是长远公司自己争取的,万一对方认准了就要莫青橙呢? 而一旦莫青橙污点缠身,她自然不会再有机会,那自己进入新海集团的事不就板上钉钉了吗? 更何况,她和莫青橙之间本就有些小矛盾。 于是她来了。 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莫青橙百口莫辩。 她悲哀的发现,自己普通人的身份已经成为了被攻击的最有力证据。 还是那句话,没有人会相信,在所有人都死掉的情况下,她一个普通人能够独自逃离禁区。 她暂时无法解释。 “我没有临阵脱逃,也没有编造假情报。”她大声开口,声音却被淹没在嘈杂的指责声中。 不过何兰兰听到了,她故作遗憾的摇摇头:“橙子,我其实很想相信你说的话,可我实在是……” 话音未落,一旁的徐威突然扯着嗓门大喊道:“莫青橙!既然你说自己没有逃,那就说明你成功从那地方逃出来了对吧?” “那要不这样,你再去那地方一次,要是这次还能活着回来我就相信你,还给你道歉!” 围观群众眼前一亮。 “没错,再去一次!” “有道理,有经验有情报,再去一次不过分吧?” “姑娘,我相信你!不要怕,再去一次!” “证明一下自己呗,大不了我们给你道歉。” “怎么不说话了,该不会是不敢去吧?” “……” 莫青橙沉默不语。 看着不停奚落的众人,何兰兰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光有污点还是有些不保险,竞争中最有效的胜利方式……其实是是直接解决竞争对手,不是吗? 她虽然不清楚莫青橙上次是怎么活下来的,但那次最多是侥幸,再进去一次绝对会死。 莫青橙低着头,嘴唇微微颤抖,指甲嵌入掌心。 耳边是热浪般的讥讽谩骂声,灼伤着女孩的心灵,要不是议会严禁市民乱丢东西,她相信自己身上应该已经落满烂菜叶和烂鸡蛋了。 她很想让所有人闭嘴,然后大声对他们说三个字。 去就去。 可她说不出口…… 会死的。 自己本就是孤儿,艰难生存至今已经不易,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要做,不能意气用事,更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她转过身,对挡在在身后的人说道:“麻烦让一让。” “哟?”那人先是一愣,随即嬉笑道,“这就想跑了?要不你还是去证明一下自己吧?” “看来你很有逃跑经验嘛,连表情都不带变的。” “别说了,是我早该找条缝钻进去了。” “……” 又是七嘴八舌的一阵羞辱,众人非但没有让开,反而刻意彼此靠拢,拦住女孩的去路。 嘲弄声不断响起,莫青橙轻咬嘴唇,就当是听不见。 见莫青橙这么能忍,何兰兰有些失望,她决定再添一把火。 “橙子,我其实是相信你的,如果有一天你想证明自己了,或许需要这东西。” 她冲身后的摄影师招了招手,让他把摄影机交给莫青橙,继续说道,“这台摄影机送给你了,你去的那天可以拍视频当做证据。” “可是何姐,”一旁的刘威再次开口,故作为难道,“光有摄影机可能还不够啊……” “还需要什么?” “还得有一个愿意跟她搭档的摄影师……” 众人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为猛烈的哄笑声。 开什么玩笑?哪个傻逼敢跟这样的记者搭档? 莫青橙没有说话,也没有去接摄影机。 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可人们一直拦着她。 于是她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就在这时,嘈杂的人声中突然响起一个不一样的声音。 “给我吧,我来当她的摄影师。” 这个声音不大,但却莫名的清晰,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 众人顿时愣住,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 在他们诧异的眼神中,一只白得过分的手接过摄影机,轻松抗在了肩头。 白墨扛着摄影机,抬眸环视众人一圈,仿佛在说…… 你们这些人才是傻逼。 片刻后,他走到低头沉默的女孩身前,想了想问道:“你会用这玩意吗?我应该很快就能上手。” 他笑着:“等教会了我,说不定以后我俩就都有工作了。” 莫青橙呆立在原地,眼眶不知怎么就红了,半晌才吐出两个字。 “我会。” 第三十一章 日记 街道对面,一个冷冰冰的男人坐在二楼咖啡厅靠窗的位置,他端着咖啡杯,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发生的一切。 外面的动静相当大,好奇人群为何会突然聚集的人远不止男人一个,于是短短时间里,不少人都凑到了靠玻璃窗的位置,极力远眺,试图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咖啡店不大,玻璃墙更是宽不到哪去,然而诡异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其他地方都已经站满了人,可唯独男人所在的区域空空荡荡,始终无人靠近。 众人像是完全忘记了这片区域,也忘记了这个男子,一切的热闹喧嚣仿佛都跟后者无关。 他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仿佛生活在和人们截然不同的两个平行时空之中。 与此同时,警局的某间办公室内,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实时的监控画面,显示的正是白墨接过摄影机环视众人的情景。 陆展轻轻敲击着桌面,一眨不眨的盯着监控画面,目光在莫青橙身上稍作停留,继而落在她对面的何兰兰身上,脸上多了几分冷意。 眼见白墨突然出现,气场居然还能镇压全场,陆展都不免有些错愕,他思索片刻,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陆队。” 咖啡店里,神色冰冷的男人瞥了一眼兜里震动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他似乎很有偷窥的经验,虽说目光从未从对面的白墨身上移开过,但却始终保持着一种状若无意的状态,避免引起目标的注意。 “盯死这些人。” 陆展语气平静,在电话里命令道,“一旦有任何人敢谈及跟禁区相关的话题,格杀勿论。” “明白。” 男人没有半点迟疑,简洁回复道。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虽说现在谈及禁区是重罪,但还达不到罪该万死的地步,陆展的命令明显过分了。 然而即便明知这一点,男人依旧没有辩驳,出声表示收到。 停顿片刻,陆展提醒道:“记住,怎么格杀都好,但千万不要公然使用能力杀人,尤其不能让那个叫白墨的目标发现。” “是。” 男人的回答依旧简洁。 空气安静了一息。 电话那头的陆展语气微顿,突然试探道:“话说,你是……” “……陈实,我叫陈实。” “哦,陈实啊,我记得你,哈哈哈……” 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陆展赶忙挂断电话,狠狠揉了一把脸。 他看了看屏幕,又看向桌上那本发黄的日记,表情再度变得阴沉。 这是夏雨希凭借【心灵感应】能力,读取了阳光公寓九楼那个死去男人的零星记忆之后,从床底找出的日记。 …… 见到新邻居的那一刻,我有一瞬间的失神。 倒不是因为女孩有多特别,而是因为她看上去有些眼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叫陈小月。 如此冒昧的打扰,自然会让女孩对我感到戒备,她将身体藏在门背后,听我说明来意。 我是特地来跟她打招呼的,作为对门的邻居,我们以后少不了打交道,拉进邻里关系很重要。 女孩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她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句,就把门关上了。 虽然吃了个瘪,但我并不生气,甚至表示理解,回到屋内,很快就找到了不久前的新闻。 “绑匪于出租屋离奇死亡,时隔十三年,诅咒再现?” 这则新闻说的是了半个月前,一个老人绑架了一名年轻女孩,可警方火速赶往现场时却发现,身为绑匪的老人早就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生命体征。 受害者被绑在距离离尸体不远的椅子上,眼睛和嘴巴都被蒙住。 地上有多支针筒,女孩和老人身上都发现了针眼,经过化验,警方发现女孩体内有残余的镇静剂成分,老人体内则检验出了毒品。 经过对受害者的询问以及多项调查,警方还原了事情的原貌。 老人因为没有钱购买毒品,决定通过绑架来勒索钱财,他利用可以致人昏迷的饮料掳走受害者后,随即将其带到了临时的出租屋里。 他的作案手法破绽百出,行动路线完全暴露在了监控之下,警方很快便锁定了他的位置。 恐怕连老人自己也想不到,他还来不及索要赎金,便先一步死在了犯罪现场,可谓是充满了戏剧性。 女孩被救出后,警方对其做出了批评教育,让她凡事多留心眼,案件顺利解决。 不过此案也有几个疑点,受害者之前已经喝了足够剂量的致昏迷药物,为什么老人会多此一举再注射镇静剂? 而且天眼显示,老人犯罪前对不少人进行过长时间的监视,其中不乏容易下手的富贵人家,为何最终却选择了并不富裕的受害者? 最重要的一点在于,警方始终找不到老人的话明确死因,他就像突然被剥夺了生命一般……犹如之前那些案件一样。 这也是报道用上“诅咒”二字的原因。 早在十多年前,这个吸毒的老人就曾经历过一次绑架事件,不过那时的他并不是绑匪,而是受害者。 就在那天,离奇的事情发生了,那起事件的绑匪同样突然死在了屋内,同样是无法判断的死因。 再往前追溯,他居然又是十年前一起事件的受害者…… 从第一次绑架案至今,这样的情况已经是第七次出现了,虽然不是每次都与绑架有关,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每一次有人离奇死亡时,他身边的人都会在某一天以同样的方式死去。 犹如一种诅咒。 也正是因为如此,每一次的受害者都会被当做不祥之人,生活也会随之发生改变。 这次的新闻是由我报道的,自然有看到过受害者,她正是如今住在我对面的女孩。 这样说来的话,她之所以突然搬家,恐怕也是因为诅咒传言的影响吧。 我叹息一声,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说不定我能通过她追寻事情的真相呢? 我从不相信所谓的诅咒,父亲一直告诉我,世界上没有鬼神,有的只是难以琢磨的人心。 …… 我试着和这个叫陈小月的女孩拉进关系,可或许是绑架造成了心理阴影,她一直对我抱有戒备,话都说不了两句。 陈小月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这和我知道的信息不符,调查显示她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待人热情,没什么心眼,否则也不至于会轻易喝掉绑匪的饮料。 我理解她性格变化的原因,但我更渴求真相,只能一次次冒昧打扰。 这一天,我再次敲响了女孩家的门。 “有事吗?” 陈小月很快打开门,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对我已经没有那么戒备了,平静的眼里眼中布满血丝,看上去精神不大好。 “朋友本来说来我家吃饭,可他失约了,饭菜一个人吃不完,所以……” 我有些迟疑,可她却接过了我的话:“所以你想让我去你家吃饭吗?” “行。” 女孩的爽快让我有些猝不及防,我甚至怀疑她没有吸取到绑架的教训,而她已经自顾自地进了我的家中。 我收回思绪,进屋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递给了陈小月。 她抬头看着我,并没有接。 我尴尬地笑了笑,晃着手里的可乐,解释道:“没打开过的。” 她还是没有接,半晌才开口道:“有酒吗?” 我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我没有喝酒的习惯,而且我想说,女孩和陌生人相处时,最好不要喝酒。” 陈小月摆了摆手,严肃道:“男孩子也一样。” 这个女孩比我想象中的好相处,我说的话基本都会接下去,饭桌上的气氛倒还算不错,不过从始至终,她都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你订婚了吗?”我早就注意到了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出声询问。 陈小月愣了一下,将那只手藏在桌子下面,摇头道:“没有。” 她显然不想提这件事,我也没有追问,索性换了个话题:“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睡不着。” “是因为那起绑架案吗?”察觉到她疑惑的眼神,我连忙解释道,“我是记者,那天见过你。” 她收回目光,平静道:“算是吧,经常做噩梦。” “这种情况我了解过,你可以去找个心理医生,有空也可以跟朋友去散散心什么的。” 陈小月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放下筷子。 “我已经没有朋友了,以后也是。”她站起身,向着房外走去,“吃饱了,谢谢你的饭。” 我愣在原地,莫名觉得她的背影有些孤独。 —————— 不好意思啊,今天太忙了,实在来不及更新,按理来说后面本来该直接写完跟何兰兰当街对峙这段剧情的,但抽时间看了之前写的,觉得实在不满意就只好把一段删了,之后一直脑袋空空,只好暂时换另一条线先写着,抱歉影响大家的阅读体验。 感谢辣条尊打赏的一千五百点币,这种情况本来该多更新的,没想到又晚又少短……实在惭愧。 周末会尽量多更新一些当补偿,抱歉。 第三十二章 异常 日记本已然泛黄,结合上面记述的内容来看,这份日记应该记录于很久以前,也就是禁区尚未出现的时代。 陆展调查过九楼死者的身份,他是一名医生,同时还是一名实力颇为不俗的基因武者,和日记上描述的“我”毫不沾边。 桌上的与其说是日记,倒不如说是某本不知真假的自传体小说。 陆展不再看监控上的画面,因为他相信陈实会处理好一切。 腐朽的气息扑鼻而来,他翻开了日记本的下一页。 …… 那顿饭明显拉近了我们的关系,之后的日子里,陈小月看我的眼神已经不再戒备。 我的工作很忙,往往要深夜才能回家,而无论回家多晚,我都能看到她家的灯还亮着。 “还是睡不好吗?” 我有些担心她,又不好意思深夜去敲她家的门,正准备打开自家的门,却突然听见后面有奇怪的声音。 我转过身,靠近陈小月家门前,那个声音又清晰了几分。 犹豫了片刻,我敲了敲门,可门居然没关,一碰便缓缓打开,门内的黑暗蔓延出来。 “该不会有人闯进去了吧?” 我在门前站了一会,踮着脚小心走进了屋内。客厅里没有开灯,想到在楼下看到的灯光,我意识到陈小月应该在卧室里。 我离卧室越来越近,逐渐听到一个歌声,那是我没有听过的旋律,像是一首缠绵的情歌,听起来年代应该挺久远了。 不得不说,在夜里听到这样的歌曲还挺渗人的,我加快脚步走到了卧室门口,看见了从门缝透射出的灯光。 歌声越来越凄婉,我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心,悄然走到了门边,透过门缝往里看。 没有想象中的诡异情景,我看到陈小月正在对着镜子化妆,她轻抚着自己的脸,手法看上去颇为生疏,一番操作之下,愣是把自己越化越丑,我差点就笑出了声。 不过说起来,之前好像都没见她化过妆…… 我暗自想着,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偷窥,连忙退后几步,抬头间发现墙上有个相框,照片上隐约能看见两个人,像是张婚纱照。 可屋里太黑了,我实在看不清,也不敢久留,便匆忙离去了。 第二天一早,房门有节奏地被敲响,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看了眼墙上的钟,瞬间就清醒过来,连忙起身穿衣,顺便看了看手机,上面有几个未接来电。 “睡过头了。” 我打了个呵欠,并不担心上班迟到,先是发了条信息请假,然后到卫生间整理了一下仪容。 镜中的我高大帅气,只是神色有些不大好看,头疼的毛病已经伴随我好几年了,但医生给不了我答案,我能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所以近几年连酒都不敢喝了。 作为记者,我曾多次到医院探访,深知生命有多脆弱,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去挖掘更多真相,毕竟很多事都经不起等待。 这样想着,我打开了房门。 一打开门,我正好看见陈小月在往自己家里走,于是急忙叫住了她。 她转过身,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你一直没开门,我还以为你不在家。” “按道理是不在的。”我没有过多解释,问道,“有事吗?” “今天我生日。” 我故作迷茫道:“怎么了,你该不会是想让我陪你过吧?” 事实上,我早在昨晚就看到了她放在客厅里的生日蛋糕。 “你知道的,我没有朋友。” “没有朋友,总该有家人吧?” “我一直是一个人。” 我愣住了,晃了晃发疼的脑袋,对啊,她好像说过,她是个孤儿。以往还有朋友愿意陪着她,可那件事发生之后,她现在连朋友都没有了。 “你不舒服吗?”陈小月看出了我的异样。 “老毛病了,”我不想多说,说道,“生日我陪你过,正好今天有空。” 我们很快买了食材,在陈小月的执意要求下,还买了一瓶白酒。 尽管这次是关明正大地走进她家,但我还是有些心虚,万一她知道我昨晚偷偷溜进她家怎么办? 好在她没有发现,也可能是发现了但是懒得教训我,进屋后没多久便走进了厨房。 “你还会做饭呢。”我扫了眼客厅垃圾桶里堆积的泡面桶,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一个人待久了就会做饭了。”陈小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你好像也是一个人吧?” “我妈去世了,我爸受伤成了植物人,一直在医院里躺着。”我随口答道,抬起头,并没有发现昨晚的照片。 “收起来了?”我有些纳闷,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陈小月又没有结过婚,哪来的婚纱照? 可想到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我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样想着,我悄悄走进了陈小月的卧室,发现床上有一个相框。 那果真是一张婚纱照,照片上的男人和女人亲密地靠在一起,脸上满是甜蜜。 相框很干净,似乎被仔细清理过,而照片则有些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你在干什么?”陈小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被吓了一跳,回答道,“随便转转。” “还能转到我卧室里来?” “马上走马上走。”我心虚地转过身,回头又看了眼照片,上面的女人端庄大方,不过并不是陈小月。 “应该是之前租户留下的,这种东西总不能随便丢了吧,万一他们回来找怎么办?”见我欲言又止,陈小月解释了一句。 “婚纱照都能忘记?这可是爱情的重要见证啊。”我附和着走出卧室,假模假样的批判着这对夫妻的粗心大意,偷偷回头看了几眼。 “别心虚了,我昨晚看到你了。”陈小月并没有追究的意思,摇着头把我拉进厨房,“过来帮忙。” 我们忙碌了一上午,准备了一桌子的丰盛菜肴,尽管这是一次只有两人参与的生日,但依旧需要有足够的仪式感。 陈小月倒了两杯酒,递给我一杯,我喝了一口,只感觉辛辣无比,连忙放下了酒杯。 “这你都喝得下。”见女孩一副喝酒如喝水的模样,我有些难以接受,“你就不怕喝醉?” “要是能喝醉就好了。”陈小月呢喃着什么,我并没有听清。 我们的饭量都不大,一桌的饭菜剩了不少,她将筷子放下,安静地看着桌子,然后看向我:“因为所谓的诅咒,我的朋友都跟我断了联系……你就不怕我吗?” “我从来不怕这些。” 我心里一动,我和她接触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找寻真相,既然她开口了,正好可以顺势问下去。 “对了,那个时候,你有看到那个老人是怎么死的吗?” 女孩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没看见,我被蒙住了眼睛……但怎么死的重要吗?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你很怕死吗?” “当然。”女孩瞥了我一眼,“你不怕死吗?” 我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既然你那么怕死,又怎么敢对陌生人毫无防备,就不怕会因此丧命吗?” 闻言,陈小月藏在桌下的拳头似乎捏紧了些,脸色第一次有些茫然,恍惚道,“当然怕,我想好好活下去。” 她身躯微微颤抖,情绪越来越不对劲,神色几度变化,一会哭一会笑,短短时间里便露出了数十种表情,姣好的面容显得有些诡异。 “别怕,你不会死,你会活得好好的。”察觉到女孩的异样,我急忙安抚她的情绪,她渐渐冷静了下来。 “我还活着,还活着吗……”她低声开口,擦干眼角的泪珠,起身把蛋糕拿了过来,一支支插上蜡烛。 “喂,你都插了三十多支了还在插呢,”见她神情恍惚,我哭笑不得地提醒了一句。 她如梦初醒,急忙拔了一些蜡烛,直到剩下二十四支时,才犹豫着停了下来。 “你该不会是忘了自己的年龄了吧,忘了就插十八支好了,女孩永远十八!”我调笑道。 陈小月看了我一眼,轻声道:“我很久没有过过生日了。” “没事,以后都过,我还来陪你。”我说。 女孩沉默片刻,轻轻吹灭了蜡烛。 “应该不会再有下一个了吧。” 我没听清她的呢喃,只看见她闭着眼睛,也不知道许了什么愿。 陈小月身上没什么线索,但我隐约有了一些想法,决定把半个月前死去的老人作为切入口,我调查出老人的住址和人际关系,找到了他的房东。 房东是个面容慈祥的老奶奶,听到我的来意,她叹息道:“我和老杨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可自从他十年前被绑架之后,就不再和我联系了。” 她的脸上带着些愧疚:“也怪我,听信了那些传言,一直没敢去楼上找他,听说那之后他就变得孤僻了好多,和好多朋友都没了来往,偏偏老杨这人父母过世得早,这些年一定很孤独吧。” “我是真没想到他会吸毒,也没想到他会当绑架犯,更没想到他会莫名其妙地死去……”老奶奶神色落寞道,“我明明可以及时把他拉回来的,如果他没死的话,也该满六十了吧。” 我安静地听完,问道:“可以带我去他的房间看看吗?” “好,但不要乱动里面的东西。” 我满口答应,跟着老奶奶上了楼,来到一处积灰的房间。 房间的陈设很简单,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家具,地上散落着几个空酒瓶,还有装着安眠药的瓶子。 我四处看了看,目光最终落在墙壁上,有一块墙壁的颜色明显和其他地方不大一样,那里应该挂过什么东西。 卧室的窗帘被拉上,里面只有一张床,床边摆放着一箱方便面,看来这位老人的生活很拮据,生活习惯并不好。 我脑海中隐隐有什么东西闪现,却始终没有冒出来,眼见着不再有什么发现,我告别老奶奶,打车离去。 刚回到家中,同事就给我发来消息,那是我拜托他查的资料。 我谢过同事,答应之后会请他吃饭,这才打开文件仔细浏览起来,文件里的内容很详细,诅咒事件曾数次引起轰动,各大媒体都有报道,不过上面描述的的内容实在玄乎,让人很难相信。 七十年前,城市里突然流传起一个关于诅咒的传言,据说受诅咒之人都会在十年后离奇死亡,并将诅咒传给身边的某人,使其成为下一次诅咒的祭品。 而让人难以理解的是,七十年来,这个诅咒居然真的一直在应验,死者接连出现,并且无法找到死因。 我之所以调查老人,是因为他就是上一个背负诅咒的人,而就在半个月前,他在绑架陈小月后离奇身死,距离上一次诅咒者死亡,刚好是十年时间。 而这也意味着……当时离他最近的陈小月,就是下一个遭受诅咒的人。 我揉了揉发疼的脑袋,目光锁定在资料中第一个受诅咒者的照片上。 他叫王达,是一名中学老师,家里还有个当医生的哥哥。 我开始查找有关王达的新闻,据说他在某天和一个男孩在办公室独处时,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了他和男孩的尖叫声,大家闻声赶到,奋力破开被锁住的房门,刚好看见王达跳下了楼,男孩则是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办公室的监控遭到破坏,男孩也一问三不知,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可办公室里布满了诡异的符号,再加上坠亡的尸体,让大家莫名地惶恐起来。 有传言称,男孩之前干过一件很恶劣的事,王达为此狠狠教育了他,然而或许因为男孩是孤儿处于弱势群体的缘故,舆论居然一边倒的偏向他,王达却一直饱受着网络暴力的折磨。 有人说,王达跳楼不是自杀,而是为了诅咒,不过当时并没有多少人相信。 直到十年后男孩真的莫名身死之后,诅咒的传闻才大肆流传了起来。 的哥哥叫做王小飞,是个医术高明的医生,不过早在王达之前,他便服毒自尽了。 我继续看下去,忍不住叹息一声:“不幸的遭遇。” 王小飞造成过一起医疗事故,患者当场死亡,在那之后他便没再当医生了,这或许也是他自杀的原因,下面还有事故的当天的一些照片,可以看到一个女人跪坐在病房前大哭。 七十年来,每隔十年都会出现一个死因不明的死者,诅咒之说并非空穴来风。 但我发现死者有一个共同点……包括绑匪老人和陈小月在内,他们都是孤儿,这是某种巧合吗? “报道中有很多东西确实无法解释,难道真的有诅咒?” 我这样想着,突然自嘲的摇摇头。 父亲说过,世间没有凶恶的鬼神,只有难以揣摩的人心。 想到这句话,我才意识到已经好久没有探望过父亲了,于是打了个车去医院。 父亲已经成为植物人很久了,这些年来始终没有醒过来,我看着他的脸庞,心里其实也明白,父亲以后都将会是这个样子。 我轻叹一声,脑袋再一次隐隐作痛,我揉了揉,然后拉住父亲的手,一种伤感的情绪从心底涌出,坚定道:“我会替你活下去的。” 第三十三章 你觉得我是谁 日记的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 日记本的后半部分被人整齐撕掉,只有最后一页还残留着半截不完整的泛黄纸张,下方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 文字扭曲,每个字的笔风大小都不相同,像是出自不同人之手,和日记最开始的字迹截然不同,带着些难言的疯狂意味。 “你觉得我是谁?” 六个猩红大字跃入眼中,狰狞扭曲,像是日记的主人在自问,又像是对观阅者的挑衅。 陆展合上日记,露出思索之色。 据夏雨希所说,在当前阶段,她的【心灵感应】能力能够凭借肢体接触感知到一个人当前的想法,而随着接触时间的增加,还能深挖对方的记忆。 她动用这个能力的次数并不多,因为大多情况下,探究他人隐私都不是一个很合适的行为,更何况发动能力的前置条件是肢体接触,很不方便,并且很容易被人发现。 这本日记的下落是夏雨希从九楼死者的记忆中找到的,而古怪的也正是这一点。 夏雨希费劲心力,始终只能在死者的记忆中看到这本日记的所在地,完全看不到任何多余的任何信息,包括死者自身的信息。 就好像…… 好像是有人故意留下了这么一段记忆,想要引导某人找到这本日记一样。 陆展摸着下巴,突然觉得很有意思。 如果日记中记述的内容为真,凭借前半部分,他其实大概能猜到一些有关“我”和陈小月的信息。 不过相较于这个,真正让他在意的是,这是一本来自于禁区出现之前的日记,而守墓人也疑似在禁区出现以前现身过。 那么……日记的主人是否会知道一些守墓人的情报呢?这次守墓人和死者同时出现在一个公寓,是否意味着什么? 自禁区出现以来,时代便发生了巨大改变,过去的很多信息都丢失了,剩下的不少信息也都难以查验。 毕竟以往很多人类活动的领土,到了如今都变成了无人敢靠近的禁区。 陆展早就查过白墨的过往,但查了很久,基本没有发现有用的东西,两百年前的信息更不用多说,完全就是一片空白。 毫无疑问,守墓人是相当特殊的存在,要是能对他有更多了解,显然会对收容以及消灭他有很大帮助。 虽然守墓人目前表现得相当无害,但陆展始终没有忘记,对方是一个s级的恐怖禁忌序列,不能对其抱有任何期待。 直觉告诉他,桌上的这部日记用处很大,不过他精力有限,暂时没法去调查,想了想觉得还是得给其他人找点事做才行。 他打了个电话,然后将视线再次投向电脑上的监控画面。 …… “如果你想继续当记者,以后我就是你的摄影师。” 白墨的话语平静而有力,让莫青橙的心莫名平静下来,她仿佛忘记了刚刚受到的所有委屈,也忘记去考虑白墨的神秘身份。 她轻轻点了点头。 安抚完女孩过后,白墨再次环顾四周,说话声不大,却仿佛盖过了全场的所有喧嚣。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你们说的‘那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好奇道,“你们一口一个临阵脱逃,一口一个违反职业道德,到底能不能拿出相关的证据来?” 众人一愣,有人不再出声,更多人则是对他出声辱骂,他们无法忍受自己刚才的短暂沉默,觉得那是一种很丢脸的退让。 他们现在关心的已经不是是非对错了,而是他们的“尊严”。 白墨像是听不到这些讥笑和谩骂一样,他不为所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渐渐的,嘴角甚至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众人看着,浩荡的声势莫名就小了下来,他们难以理解这个笑容——难道这家伙脸皮太厚,已经习惯挨骂了? 白墨对目前发生的事算是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心想应该还是和莫青橙之前所说的那件事有关。 他不免有些好奇,莫青橙的公司到底拍摄的是什么东西,听上去似乎相当危险的样子,动不动就是丧命和一去不回之类的词汇…… 想起上次和莫青橙见面的地点,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荒谬的想法……等等,‘那地方’总不可能是不语村吧? 与此同时,人群的另一边。 何兰兰神色微变,她当然记得白墨,毕竟是当街骂她厚脸皮的男人,她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又冒出来了。 “这家伙两次都在帮莫青橙说话,难道他真的和那女人有一腿?”她恶意满满的揣测道。 白墨自然早就注意到了何兰兰,此时笑吟吟的跟她打了个招呼。 “你好啊,二皮脸。”他轻笑道,“谢谢你送的摄影机。” 何兰兰神色一僵,差点没能克制住怒火,这家伙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她! 但白墨可以骂她,她却不行毕竟需要保持风度。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制止了身后蠢蠢欲动的刘威,微笑道:“这位先生,摄影机是给橙子的,并不是给你的。”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骂我,但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和一位不那么专业的记者合作,生命是难以得到保障的。” 她摇头道,“虽然我也很想相信橙子,但她毕竟……你应该知道,去那种地方,找到一个值得信赖的同伴有多么重要。” 白墨神色茫然,摇头道:“啊?我不知道啊,所以能不能告诉我,那地方到底是哪地方?” “就是禁……” 何兰兰突然闭嘴,这个可恶的家伙,居然又想骗我违反除禁局的规定! 感受到身上的凛冽杀机,她毛骨悚然,心中痛骂白墨的阴险狡诈。 见这女人欲言又止,白墨皱眉道:“你怎么不说了,难道那还是一个不能说出口的地方不成?” “对。” 白墨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什么都不能说?” “对。” “地名呢,地名也不能说?” “是的。” “那你去过那地方没有?” “没有。” “所以刚刚说的那些东西,你其实没有半点证据咯?” 何兰兰迟疑片刻:“我们有理由相信……” “我也有理由相信,你是真的不要脸。” 白墨打断了她的话,质疑道,“你能言之凿凿的给一个人定罪,却又什么都拿不出来,做事完全只靠一张嘴……所以你这到底算什么?” 顿了顿,他扫向周围的人群,一字一顿道:“你们呢,你们又算什么?” 众人面红耳赤,却又哑口无言。他们很想说在没有视频的情况下,禁区中的事本就拿不出什么证据,却又觉得这样的解释的确太过可笑。 而且……他们其实也想从何兰兰口中知道,那个能让一支队伍全军覆没的禁区到底是什么。 何兰兰能感受到身上多了一些质询的目光,心中第一次有些慌乱。 人群中早就有人在用手机拍摄,她绝不能让自己问罪他人不成还反被质疑这件事流传出去。 尤其是在她即将入职新海集团的这个节骨眼。 于是她嘴唇嗫嚅着,想要说出那三个字。 可就在此时,她再次感受到了那股凛冽的杀机,顿时僵在原地。 咖啡厅二楼,陈实旁若无人的掏出手枪,喝了半杯咖啡,然后不紧不慢的瞄准了街道对面的何兰兰。 周围分明站满了人,但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位持枪者。 “不能使用能力,那就用枪好了,枪杀一个路人……应该很合理吧?” 他这样想着,耳机里突然传来了陆展的声音。 “先别动手,让她说下去。” 第三十四章 平平无奇不语村 基因药剂的普及使得很多人拥有了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虽然它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依旧无法掩盖其本身的优越性。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注射基因药剂,而且并非是注射了基因药剂就一定会获得大幅的身体素质提升。 据不完全统计,至今约有百分之二十左右的人在注射基因药剂后没有太大,顶多身体强健一些。 说白了,公平在哪个时代都不存在。人类,乃至世间的所有生灵,除了死亡这一终点线始终如一,生命从来都不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本质上一直是优胜劣汰。 尽管人们嘴上不承认,但有件事却是无法否认的,如今的超凡者就是高高在上,强大的能力使得他们能够直面包括禁区在内的各种危险,普通人则很难有这种底气。 有办法吗?没有办法。 有些事在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超凡与否如此,基因武者也是如此。 并不是注射了基因药剂就一定能成为基因武者,想要进入e级,踏足超凡领域,这需要某种资质。 而幸运的是,何兰兰刚好就有这方面的资质,得益于e级的身体素质,再加上除禁局动手前的刻意警告,她才能察觉到这种濒临死亡的危机感。 消失了? 犹豫不决之际,何兰兰突然发觉,那种如芒刺背的感觉消失了。 “说出来啊,那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 “就是,这家伙不是要证据吗,要证据就给他证据好了!” “你该不会真的在诬陷人家吧!” 围观的人群当中,有人已经开始摇摆立场,他们不断起哄,态度看起来十分坚定,试图以此来掩盖自己墙头草的事实。 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也混入其中,不断摇旗呐喊,他们大多是对除禁局的禁令有所不满的人,想要逼迫何兰兰违反禁令,以此试探除禁局的底线。 一时之间,众人的枪口向像是瞬间调转。 何兰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身后的刘威一言不发,头颅低垂,目中藏着不满。 她自认为没有白墨那么厚的脸皮,再也忍不住,想开口却又忍住,一个字一个字的念道:“那地方叫,不……” 她每说一个字都要停顿很久,听得众人心里直冒火。 就在这时,白墨接过她的话,神色古怪道:“你是不是想说不语村?不语村怎么了?” 何兰兰一愣。 一看她的表情,白墨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回头看了莫青橙一眼,却见女孩摇着头,低声道:“不要再说下去了。” 莫青橙了解除禁局的行事手段,在她看来,当众提及不语村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她想制止白墨继续说下去。 白墨给了她一个安心的表情,扭头看向何兰兰。 “你说的是不是那个外面立着一块黑碑,碑上还刻着‘不语村’几个字的不语村?” 何兰兰睁大眼睛,随即瞪向莫青橙,她怀疑是这女人违反了保密协议。 “是不是那个村口有棵树,树下有个戴着很多面具的老头的不语村?” “是不是那个村里有集市,所有村民都很内向的不语村?” 说到这里,白墨差点没笑出声。 “不是,就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村子,就能让你们的专业团队有去无回?” 他是真的感到不可思议。 这女人把事情说得那么严重,一会临阵脱逃一会生死未卜的,他还以为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结果就这? 他差点以为这家公司的业务是在战场中心拍摄纪录片…… 白墨憋笑得难受,可其他人却都傻了眼,一个个一言不发,如同见鬼一般的看着他。 什么不语村,什么戴面具的老头,这些他们都不清楚,但他们很清楚一点,那就是“不语村”这个词绝对违反了除禁局的规定。 可问题是……除禁局为什么还不动手? 要知道,除禁局从来都不是一个讲人情味的组织,他们一向讲求用最冷血的手段维持秩序。 这些天来,所有不信邪敢谈及禁区和异常事件的人,只要被抓住,下场都不会太好。 可为什么这家伙没事? 众人看着努力憋笑的白墨,突然觉得对方的形象神秘莫测了起来。 何兰兰同样呼吸凝滞,她是了解过不语村的相关情报的,虽然细节不同,但对方说的和她了解的大体上没什么出入。 她警惕道:“你去过不……去过那地方?” “去过,而且不止一次。” 白墨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摇头道:“我实在搞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不语村描述得那么夸张,事实上,那不过是一处普通的小村子罢了。” “所以你口中的专业团队居然失踪在这种地方……这话是认真的吗?” 他此时已经认定了何兰兰所说的是谎言,坚定不移的站到了莫青橙一边。 摇了摇头,白墨已经不想再和这女人多说什么,比起扯嘴皮子,实际行动永远更有效,也更有意义。 他扛着摄影机,叫上莫青橙就要出发。 “一段录像而已,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简直莫名其妙……我们去去就回,在村里走一圈,说不定还能买个菜。” 语罢,他径直离去,所过之处,所有人都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来,脑海中还在琢磨买菜是什么意思…… 除禁局直到现在都没有动手,这很不正常。他们有理由相信,这家伙就是除禁局的人。 莫青橙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连忙跟了上去。 街道对面,陈实目睹了这一幕,冷冰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 “好狂的家伙,‘买个菜’这种话都敢说,搞得禁区好像是他家一样……” 听见这话,陆展嘴角抽搐。 你说得没错,禁区还真是这小子的家…… 片刻后,他命令道:“让人拦住那群想要继续凑热闹的家伙,重点关注一下左后方那几个穿蓝色和红色衣服的人,他们可能有问题。” “还有,你用最快速度去长远公司一趟,找管事的逼问出不语村的位置,然后让人立即前往不语村,如果禁区附近有探秘者,就让他们暂时不要撤离。” “是。” 陈实应声离去,依旧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办公室里,陆展揉了揉眉心。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这个决定有赌的成分,一旦让守墓人在不语村中察觉到异常,后果将是他无法承担的。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了引导白墨进入不语村。 高风险高回报,这是他一直以来都信奉的真理。 第三十五章 黄泉 乘坐出租车来到郊区,白墨带着莫青橙往不语村走去。 身后那群烦人的跟屁虫不知何时都不见了,不过那个叫何兰兰的女人却开车跟了过来。 她下车远远的跟在后面,白墨也懒得理会,一路上不断向莫青橙请教着摄影机的使用技巧,表现得格外认真,偶尔还会问问摄影师这个行业的前景。 似乎真的在考虑成为摄影师的可行性。 见此,莫青橙面露忧色,迟疑道:“你真的想当摄影师吗?你理解的摄影师,可能和我们说的不大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白墨好奇道。 “这一行很危险的……” 莫青橙欲言又止,她牢牢记得陆展的提醒,千万不要跟白墨讲任何和禁区异常事件等有关的信息。 她其实早就有所怀疑,而在目睹了之前发生的一切过后,她已然确定了心中的那个猜想—— 东阳城三号城市的新规……就是为白墨而制定的。 仔细想想,这些古怪规矩出现的时间,不正和白墨来到三号城市的时间一致吗? 白墨面露狐疑:“为什么你也说不语村危险,难道不语村真的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不成?” “我说的不只是不语村……”莫青橙低声呢喃道。 白墨没有再问,眼见为实,有什么问题等会看过就知道了。 “没事的,等下我跟着你拍摄就行,只要拍一段视频给那些家伙看了,他们自然就没办法说你什么了。” “谢谢。”莫青橙想了想,继续说道,“视频是可以出售的,如果你同意售卖的话,卖出去的所有钱都归你。” “不用不用。”白墨连连摇头,“我帮你并不是为了钱。” “我知道,毕竟像你这样的人,几十几百万在你眼中可能也只是个数字吧。” 虽然不清楚白墨的身份,但莫青橙明白他绝对很厉害,厉害的人一般都不追求钱。 “确实只是数……等等,多少?”白墨表情一滞。 莫青橙认真计算了一下:“我现在是自由身,视频收益不会再有公司抽成,减去视频上传所需的‘入场费’和杂七杂八的费用,大概还能剩下接近一百万左右吧……或许更多。” 她没有考虑过能不能从不语村出来的问题,脑海中始终浮现着不语村那群怪物假笑应付白墨的情景……那像是一种恐惧。 白墨张大嘴巴,难以置信道:“就这么随便拍拍就能有一百万?” 赚钱真要有那么容易,我还守个屁的墓呀! “也不能这么说……差不多吧。” 莫青橙面露苦笑,对厉害的人来说赚钱确实容易,但在更多人看来,去c级禁区走一趟跟上刀山下火海没什么两样,九死一生,完全是拿命换钱,而且还不一定换得到。 白墨闻言,神色淡然,却不由自主加快了速度。 那可一百万啊!他可能守墓守到自己进棺材的时候都赚不了那么多钱。 当两人来到不语村的石碑前时,看到黑色石碑的一边站着五六个人,都是三十岁左右,身材都很壮硕。 另一边则是一个看起来很腼腆的眼镜男孩,大概刚高中毕业的年纪,他双手插兜,似乎在和几个壮汉对峙着。 看见有人来,眼镜男孩脸色微变,他压低声音道:“我最后警告一次,除禁局办事,你们最好赶紧滚。” 壮汉中为首的是一个脖子上有黑色刺青的寸头男人,他咧了咧嘴,耸肩道:“除禁局做事也要守规矩,禁区一向是谁都可以进的,凭什么让我们滚?” “这次不一样,除禁局在执行任务。”眼镜男孩低声道,“我已经好言相劝过了。” “既然你也说了是好言相劝,那我们完全可以选择不接受。” “呵,你们是什么人?” 眼镜男孩眼睛微眯,一般人可不敢跟除禁局这么说话。 虽然他是一位c级修行者,但擅长的并不是战斗,偏偏他离这地方最近,不然局里也不会让他来“劝人”离开。 要是陆队亲自过来,只怕还没开口这些家伙就跑光了。 他凝眸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黄泉。” 片刻后,寸头男冷冷吐出两个字,他咧嘴笑道,“听说我们的一块‘黄泉引渡’的招牌被除禁局收缴了——这完全是不给我们黄泉面子,所以黄泉也用不着给除禁局面子,很公平吧?” 黄泉…… 眼镜男孩心中一沉,知道自己的任务可能完不成了,除非继续叫人过来。 目标已经到达,现在叫人恐怕迟了。 黄泉是目前最大的民间超凡组织,其势力覆盖了大半个安全区。 因为某种原因,黄泉算是半合法性质的组织,虽然没有执法权,但在民间声望极高,有时候比除禁局说话还要管用。 里面的人一向很狂。 “我最后警告你们一次,不要随便动手展露能力,否则你们走不出东阳城,我保证。” 眼见赶不走这些家伙,眼镜男孩只好再厉声警告一番,然后走到一边打起了电话。 与此同时,白墨和莫青橙已经来到了石碑前,吸引了寸头男子等人的注意力。 “你们这是?”寸头男子率先发问,和蔼道。 “哦,进去拍一段视频。”白墨瞄了一眼对方脖子上的刺青。 莫青橙看着这些人,心中有些不安。 “原来如此,禁地摄影师和禁地记者吗……”寸头男子心中一动,咧嘴笑道,“两位好,我姓吴,叫吴青,后面这些是我的同伴,我们也对这村子感兴趣,要不我们一起进去吧?” “你们是第一次来?”白墨打量着几人,“进村还需要向导吗?” 吴青微微一愣,这算什么鬼问题,他疑惑道:“难道你们不是第一次来?” “当然不是。”白墨想了想,笑道,“那行吧,你们想去哪,等下我可以给你们带路。” 带路? 吴青摸了摸脖子上的刺青,心说这小子没毛病吧,说的话他怎么完全理解不了? 他能察觉到,身前这一男一女都是普通人,这样的水准敢跑到禁区带路,也不知是不知者不畏还是另有依仗…… 不过这正合他的心意。 他扭头看了远处的何兰兰一眼,舔了舔嘴唇,咧嘴笑道:“那边的女士,你也想跟我们一起进去对吧?” 何兰兰心中叫苦,却还是不得不靠拢过来,因为她感觉到了对方的眼中的威胁之意。 事实上,早在昨晚确认了那支c级探秘小队全军覆没之后,长远公司的老板李远便明白了不语村不是他们可以啃下的。 为了弥补损失,他选择了将不语村的地址包括情报一同打包出售,而买家正是黄泉。 吴青是见过何兰兰的,这女人就是卖情报那家公司的人,按理来说,禁区的情报应该都是独家的才对,可这里居然冒出了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普通人,还带着摄影机…… 莫非这家公司卖了很多份情报出去? 呵…… 也好,反正这份情报的真实性还难以确认,正好把这三个人弄进去探路,吴青心想。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眼镜男孩已经得到陆展的示意。 他不再焦急,冷眼看着这群人踏入禁区范围。 第三十六章 【无界交流】 难以形容的心悸感袭来,吴青知道,他们已经踏入不语村范围了。 这种心悸感只有踏入禁区才会有,类似于某种进入禁区的提示,基本上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 他和身后的黄泉组织众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往嘴里丢入一张禁言符。 虽然何兰兰被强行拉入了不语村,但她毕竟有过踏足禁区的经验,此时虽说紧张,但并没有丧失理智。 禁言符不是什么稀有符咒,她身上就有,于是有模有样的学着吴青等人,也往嘴里丢了一张禁言符,并且尽量靠近黄泉组织的人,以期可以及时寻求保护。 尽管这些人很可能不会管她,但这地方起码比其他地方安全。 白墨打开摄影机,走在队伍的最后方,有模有样的拍摄了起来,他没有在意,还以为这些人吃的是同一个牌子的口香糖。 莫青橙没有禁言符,兜里只有一张从白墨门上扯下来的符咒,不知道有什么作用。无法借助外力,她只能依照老办法,咬住舌头紧闭嘴巴,强迫自己不要出声。 当然,她深知生存最关键的一点,就是需要一直站在白墨的视线范围内。 直到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冲动了,但却并不后悔,她很清楚,白墨是在帮她。 吴青将身后的一切看在眼里,暗道这两个家伙果然是普通人,跑到c级禁区恐怕只有送死的份。 倒是那个化着浓妆的女人,看起来有些价值…… 不过现在还不是让这些家伙探路的时候,毕竟有关不语村的情报并不多,必须要格外珍惜试错的机会,得把炮灰留在刀刃上。 何兰兰不瞥了莫青橙一眼,很快调整好心态,她明白,这次被迫进入禁区既是危机,也是一种机遇。 黄泉组织的实力不容小觑,倘若能依附上这些人,她不但能够离开不语村,说不定还可以混上一个清除c级禁区的名头,为自己的记者生涯添上一份履历。 甚至于,她可以和黄泉组织搭上线,加深自己的背景。 就这样,众人各怀心事,一言不发的走上了通往村口的小道。 气氛莫名压抑。 白墨略显兴奋的跟在众人身后,不时还会拍摄一些沿途的景色,虽然不语村附近没什么值得欣赏的美景,但他依旧乐此不疲。 所有人中,只有他看上去最为轻松悠闲,仿佛不是进入了禁区,而是跑出来郊游的一般,和现在凝重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普通且自信。” 何兰兰心中鄙夷,这家伙怕是不知道禁区有多恐怖。 队伍的行进速度相当慢,像是在搞秘密潜伏工作一样,白墨疑惑不已,好不容易才看到了村口的那棵大树,以及…… 树下躺在躺椅上的老人。 吴青面色微凝,示意众人停下脚步,脖子上的刺青开始发热,隐隐有泛红的趋势。 “这东西很不好对付……” 他是一名c级超凡者,但并非能力者,走的也不是常规的修行者道路,而是一名咒纹师。 咒纹师算是一个新兴的超凡职业,依托于符文师,通过观想禁区石碑获取力量,算得上符文师的一个分支,但侧重有所不同。 咒纹师最主要的手段是激活铭刻在身上的纹身,使其“活过来”,从而辅助咒纹师本人进行战斗。 吴青脖子上的刺青其实是白虎纹身的一部分,杀性很大,一旦发热便代表白虎感受到了恶意,而通过泛红程度,也能间接反应出敌人的难缠程度。 “一个看门的家伙就那么厉害,这不像是c级禁区的水准……” 他这样想着,放下了按向脖子上右手,暂时没有出手的打算。 根据情报所言,这些怪物只会攻击出声的人,能相安无事最好,没必要一来就主动招引仇恨。 老人一动不动,身上的衣服又脏又旧,带着腐朽的气息,胸膛毫无起伏,一把破旧蒲扇遮面,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容。 众人皆是表情凝重,感受到一股迎面而来的压迫感。 白墨同样一言不发,镜头对准老人,露出思索之色。 长达数秒的寂静,空气压抑得可怕。 而就在吴青打算试着直接走进村子的时候。 “大爷,你又在晒太阳啊?” 在他身后,一声颇为随意的调笑声响起,众人皆是眼皮一跳,暗骂是哪个蠢货在找死,居然敢在不语村出声? 他们回过头,和白墨对视。 后者脸上的笑容稍缓,继而变为茫然之色。 怎么了,这些家伙为什么都看我,难道我说错什么话了不成? 莫青橙不停对他使着眼色,不久后才意识到好像没那个必要…… 白墨有在不语村中出声的权利! 吴青面无表情的看着白墨,目光冷漠,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按照情报所言,在不语村中说话是一种禁忌,违反者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拔去舌头而死。 可是…… 他等了数秒,发现那个扛着摄影机的蠢货始终没有死去。 怎么回事?难道情报是假的? 吴青心电急转,面露不善的扭头看向何兰兰,眼神异常冰冷。 情报是从这女人的公司买来的! 何兰兰心头一突,连忙瞪向莫青橙,心说我果然没猜错,这家伙压根没敢进入禁区,恶意编造了一份情报! 莫青橙看也不看她,一直盯着白墨看,生怕他出什么意外,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不语村不会有什么新的变故。 白墨傻眼了,这些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是想干什么? 他觉得自己应该合群,于是也打算找个人盯着看,扭头却发现村口的老人不见了。 “人呢?” 他再次出声,声音在死寂的不语村中显得格外清晰。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村口空空如也,连地上躺椅压住的痕迹也不复存在,像是从未有人在这里待过一样。 什么情况? 吴青神色微变,绕是他曾探秘过数个禁区,也第一次产生了一种茫然之感,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 虽说目前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但他就是有这样一种直觉……这个禁区不简单! 即便如此,吴青也没有慌乱,强大的实力给了他直面任何危险的勇气,他思索片刻,向众人比了个前进的手势。 哪怕情报是假的,他今天也必须进村看一眼。 一般来说,这种村落形式的禁区,里面有好东西的概率很大,越早进去越容易搞到稀有物,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件可以使用的禁忌序列。 值得冒险。 他大步走在最前方,黄泉组织的其他人小心跟上;何兰兰紧随其后,试图抱紧这些人的大腿;莫青橙则是一直站在白墨身前,不敢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队伍像是被分成了三部分。 村里安静得可怕,虫鸣鸟叫完全隐匿,连风路过此地都压低了声音,像是生怕惊扰了谁。 村里房屋不多,大多残缺不全,可以很清晰看到岁月的痕迹,有些更是墙面发黑,像是被大火烧过一般,道路的杂草长得老高,完全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 白墨用摄影机将这一派荒凉之景收入眼底,目中闪过一丝茫然,这地方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败落的村子,那么……他之前看到的村民是从哪来的呢? 半晌,他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喃喃自语道:“或许是村民们太穷了,实在没地方搬走了吧。” 房屋皆是房门紧闭,村里集市里的摊位上空空如也,石制的桌子异常冰冷,桌面上残留着一层层堆积的暗红斑纹,带着些难闻的腥臭味。 地面上黑红交错,像是在诉说着村里某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没有危险,没有怪物,只有压抑到可怕的死寂。 吴青眯起眼睛,脖子上的白虎刺青依旧在发热,他明白眼下的安全不过是表象,那些可怕的东西一定藏在某个地方。 “真阴险啊。” 下一秒,他的视线落在一扇紧密的小院门上。 村子里能藏身的地方不多,如果非要说什么地方还没查看过,那应该是这些屋子里了。 白墨的摄影机跟随着众人移动,心中不由纳闷,村民们都跑哪去了? 吴青没有犹豫,他决定尽快进屋去看一看,但这件事显然有存在很大危险,他并不打算亲自去做。 而这个时候,就是体现出炮灰价值的时候了…… 他的目光在白墨,莫青橙以及何兰兰身上依次扫过,来回移动了几次,最终落回白墨身上。 “这家伙有古怪,是个不稳定因素……不如让他去探路好了。” 他这样想着,指了指白墨,又指了指小院门,神色冰冷,不复初见时的笑容。 见此,莫青橙心头一紧,来不及多想,连忙挡在白墨身前。她哪里看不出来,这家伙想让白墨开门探路! 这种事在禁区探秘的过程中并不少见,实力低微者很容易被厉害的家伙逼着探路,这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很多人死都不愿意做。 毕竟在禁区之中,最恐怖的东西永远藏在未知之中,比死亡更可怕的,是身不如死。 看见吴青的手势,白墨一愣,或许是受到众人一直不说话的影响,他也没有开口,而是茫然的指了指自己,心说你是想让我去敲门吗? 吴青摇摇头,比了个推门的手势,表示不是敲门,你应该推开门进去。 白墨连忙摇头,表示这样不好,这又不是他家。 吴青眉头一挑,心说你不要管那么多,按我说的去做。 两人用肢体动作进行着交流,像是能轻松理解对方的意思,看起来有种异样的违和。 这并不是两人心有灵犀,而是源于此次黄泉组织队伍中一人的能力,名为【无界交流】。 这是一项很实用的辅助向能力,可以拓宽交流界限,实现跨物种交流,甚至可以和死者沟通。 禁区之中,一支队伍中的交流相当重要,在无法出声的情况下,这项能力在不语村中具有极高的价值。 在吴青的催促下,白墨走到了院门前,他也很想知道,村民们都到哪去了。 没有人注意到,某个无人的角落,一个满身伤痕的男子正偏着脑袋,作聆听之状,像是在倾听着什么。 不语村中,似乎出现了某种难以言说的变化。 第三十七章 小院之内 朱红的木门显然饱经岁月洗礼,大块大块的红漆脱落,整块门板一片斑驳,像极了溅射的血液。 白墨上前几步,将摄影机对准正前方的大门。 推门前,他忍不住回头瞄了那个叫吴青的壮汉两眼,心中莫名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感觉有点膈应。 “我为什么会和这家伙有种心有灵犀的感觉,连他挑眉我都能猜得出是什么意思,奇了怪了……” 他频频回头,回想起之前那一幕,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见此,吴青脸色微沉,还以为这小子是不愿意去探路,于是摸了摸脖子上的刺青,冷然一笑,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白墨看不懂他的意思,他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的想法,反复确认了自己的性取向没有问题之后,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向大门。 “嘎吱——” 院门远比众人想象中的脆弱,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门身像是随时要裂开一样,厚厚的灰尘扑面而来,搞得摄像机的镜头一片模糊。 白墨眼前一黑,连忙低头对摄像头进行擦拭,因此并没有注意到院中的诡异景象。 他没看见,但其他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皆是神色大变。 尤其是何兰兰,要不是有禁言符压制,她差点就要尖叫出声! 院里没有房屋,只有一口废弃的深井,墙角堆了大堆残缺不全的尸体,尸体表情狰狞,骨头融化了大半,似乎融入了泥土之中。 院内长着几棵高壮的果树,枝干极多,粗大的根茎冒出泥土,犹如密密麻麻的深色血管,分明分属于不同品种,可彼此间的根茎却盘结交错,几乎连成一团。 树枝上沾着腐烂发黑的碎肉,枝叶繁茂得过分,隐约可见黑色的毛发倒垂,翠绿的树冠之中,几张发白的死人脸若隐若现。 众人看得真切,树上赫然倒吊着好几颗人头! 所有死者都是眼神空洞,嘴巴张得老大,口中没有舌头,只看得到黑洞洞的咽喉。 鲜血顺着树干流下来,大多已然干涸,犹如血色的纹路,攀附在树干之上。 诡异的是,有些头颅并非是倒挂在树上,而是像完全融入了树干之中一般,脸上的痛苦之意简直触目惊心,让人看一眼后便不忍再看。 这些人似乎还未完全死去……他们到死都还在承受着折磨! 吴青神色微变,这种诡异的场景连他都没有见过,脖子上的刺青热得发烫,泛起刺眼的红光,一股凶性突然迸发,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皮肤中跳出来。 “看来不动手不行了。” 他这样想着,身上的白虎蠢蠢欲动,还来不及有所动作,院子里异变突生。 漆黑的泥土中猛然伸出几只发青的手,将墙角的尸体全部拖拽到泥土之中,缩回去之前还不忘把土压实。 枝叶蠕动,树上的死人头尽数隐匿,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深井之中猛然弹出一条长达几十米的舌头,像是无数条人舌由黑线连接而成。 长舌犹如一条粉色毒蛇,灵活至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舔食树干一圈,随即快速缩回井里。 树干上的血块和碎肉被尽数吞没,之前修罗炼狱一般的场景仿若幻觉。 这里像是变成了一处普通的破败小院。 吴青嘴角抽搐,脸上第一次露出茫然之色。 什么情况? 不是,就算你们想躲着吓我们,可当着我们的面藏起来……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身上的刺青依旧在发烫,提醒着他来自禁区怪物的恶意并未消失。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白墨刚好才把镜头擦干净。 听见身后的动静,他狐疑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尤其是那个何兰兰,简直跟见了鬼一样。 莫青橙倒是还好,但同样是脸色苍白,一看就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怎么了?” 他疑惑开口,连忙转头看向小院,此时舌头刚好缩回井中。 他呆滞片刻,瞪大了眼睛,半晌才激动出声。 “这些树好奇怪,根居然全部连在一起……真有意思!” 白墨从未见过这样的树,一时间莫名兴奋,连忙用摄影机将院中的一切拍摄下来,暗赞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他舔了舔嘴唇,无法理解其他人为什么那么害怕……几棵树而已,又没有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再次回头,只见身后众人的表情异常精彩,白墨面露茫然……难道我们看到的东西不一样? 他不明所以,想了想又一次扭头看向小院。 “咦?树上刚刚长了水果吗……” 何兰兰等人已经彻底傻眼了,嘴巴长得老大,差点没让口中的禁言符掉出来。 就在白墨刚刚回头看他们的时候的时候,异变再次发生。 小院之中,某棵枝叶繁茂的果树中突然钻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老太婆脸,鬼鬼祟祟的往树上挂了几个看上去像苹果的果子,然后快速缩进树冠之中。 “这是什么东西……” 何兰兰神色大变,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实在是太过诡异,她几乎快要丧失思考能力了。 她之前去过最可怕的禁区是d级禁区,本以为已经做好了面对c级禁区的心理准备,可现在看来,她还是太低估不语村的可怕程度了。 必须立即撤离! 但她的身家性命此时都归吴青掌控,而吴青显然并没有就此离开的想法,他盯着树上的果实看了又看,表面上不动声色,心脏却怦怦狂跳起来。 这东西……居然是这东西! 别说在场其他人,或许在整个安全区中,都没有几个人知道这种果子有什么用处。 它的作用其实很简单,但说出去绝对能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延年益寿! 哪怕在基因药剂发展至今的今天,人类依旧无法摆脱寿命的桎梏,顶多只能活到一百五十余岁,平均寿命大概在八十岁左右。 当然,能自然活到寿终正寝的年纪的人其实并不多,哪怕怪物大多都只能存活于禁区之中,安全区也并不意味着绝对安全。 少有人知道,禁区的石碑不只是记录禁区的名字和危险等级那么简单,它其实藏着许多有用的信息,只是很难被挖掘出来而已。 而吴青恰好懂得一些解读石碑的办法。包括树上这种果子的信息,就是他以前从石碑上获取的。 增加百年寿命,这就是这种叫做人寿果的果子的作用。 顾名思义,人寿果的种植需要以人为肥料,上百人的死亡才能换取一个人的百年寿命,称得上是一种残忍的“奢侈”。 好在这种果子的种植方法不为人知,否则吴青敢打包票,一旦这东西流传出去,短短半个月时间不到,安全区绝不会像现在这么拥挤。 可是…… 他面露迟疑之色。 不语村的怪物当着我的面在树上挂人寿果……是打算明着钓我吗? 第三十八章 最后一次观测记录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但邓小鹏的心情却很糟糕,他早早就上了床,试图借助睡觉来麻痹自己。 就在昨晚,邓小鹏的世界彻底坍塌——他的姐姐发病去世了。 一切是那么突然,突然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分明他那个傻逼姐夫才跑去禁区靠送死换来了一笔救命钱,可姐姐却连用上这笔钱治病的机会都没有就死了。 很荒诞,也很可笑。 “傻逼姐夫,傻子姐姐。” 短短时间内接连失去两个至亲之人,哪怕邓小鹏自诩坚强,也只能躲在被子里不停擦拭眼泪。 城里办丧事的人最近似乎很忙,姐姐的丧事还得过几天才能办,他感觉很愤怒,就好像命运都在和他作对一样。 不过也好,他置办了一副透明冰棺,将姐姐安置在客厅中心,打算最后和她相处一段时间。 姐姐去世时神色很平静,似乎是毫无痛苦的死去的,除了脸色苍白些外,其它几乎与活人无异。 可她就是死了,无法说话,无法行动,也无法再像往常一样安慰他。 邓小鹏的卧室位置不好,一年四季都很暗,必须得开着灯才能视物,他缩在被子里,直到实在哭不动了,这才露出脑袋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半晌,他如同梦呓一般,缓缓吐出三个字。 “姐,关灯。” 这话才说完邓小鹏就想笑,又忍不住的想落泪。 他卧室里的灯离床很远,必须要下床才能关,所以以前他最喜欢先跳上床裹上被子,然后就大声让姐姐关灯。 姐姐总会在声音响起之后赶来关灯,从没抱怨过。 而现在姐姐已经不在了,没有人可以再替他关灯了。 然而下一秒,惊悚的事发生了。 随着邓小鹏话音落下,只听卧室里“啪”的一声,瞬间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就好像…… 似乎真的有谁把灯关上了一样。 他心里一突,连忙打开手机电筒四处照了照,并没有看到屋里有什么人。 而事实上,整个房子里确实只有他一个人。 那么……灯是谁关的? 邓小鹏爬下床,小心翼翼的走到开关旁边,连续按了几次,灯始终没有亮。 原来是停电了,邓小鹏松了一口气,却陡然听见外面有什么声音。 “咚咚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吗?他借着手机光芒走出卧室,又走出客厅,所有灯都打不开,屋里的光线暗得可怕,连屋外的天色都阴沉了下来。 他走出卧室,停在院子里,大喊了一声。 “是谁?” 没有人回答他。 邓小鹏皱起眉头,泛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恼怒,他想起了昨晚听到的敲门声。 和刚刚差不多的敲门频率,还接连响了两次,可姐姐开门时根本没看到人影,只发现门前有两个奇怪的泥脚印。 很像是一出无趣的恶作剧。 而偏偏就是在这件事之后,姐姐就突然发病而死了。 想到这里,邓小鹏心中猛然窜起一团怒火,急急忙忙打开院子大门,却发现门前什么都没有。 他四处看了看,没有看见有人出没的痕迹。 “幻听吗?” 他带着困惑往客厅里走去,却再一次听见了敲击声。 “咚咚咚……咚咚……” 邓小鹏的身体陡然僵住,这次他清清楚楚的听见了敲击声,可声音并非来自屋外,而是出现在他背后…… 是从客厅传来的声音! 客厅? “咕噜。” 某个可怕的猜想涌入脑海,他差点停止呼吸。 屏息凝神,细细聆听,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不多时,邓小鹏的神经像是被猛然扯断——只听客厅之中,敲击声再次响起。 是冰棺! 他冷汗直流,转身盯着屋里的冰棺不敢动弹。 是闹鬼吗?他忍不住想道。 还是说……姐姐其实没有死? 等了半晌,冰棺一直没有动静,也没有发出现什么可怕的事,他只好壮着胆子靠近冰棺。 冰棺中的姐姐面带笑意,除了面色有些发白之外,和记忆中一样温和,邓小鹏不由得平静下来。 可下一刻,他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 姐姐之前……有在笑吗? “咚咚咚咚咚!” 与此同时,一阵更为急促的敲击声响起,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邓小鹏慌忙退后几步,脸色满是恐惧之色。 声音是从他的卧室里传来的! 可他才离开卧室不久,卧室里分明什么都没有才对。 敲击声每隔半分钟便会响起一次,门后似乎藏着一个冰冷的木偶,机械的敲着门,每一击都仿佛敲打在邓小鹏的心上,让后者的冷汗不停落下。 与此同时,身后的敲击声再次响起,又是冰棺! 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只感觉身后冰冷得过分,像是站着一块冰疙瘩。 就在邓小鹏六神无主之际,客厅突然亮了起来,敲击声也随之消失不见。 总算来电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光亮驱散了些许恐惧,邓小鹏一咬牙,迅速打开卧室门,把屋里搜索了个遍,始终没发现异常。 可他总有这么一种感觉,那就是在灯光笼罩不到的黑暗当中,正有一双眼睛盯着他,露出冰冷的笑意。 他打了个寒颤,走到冰棺附近,棺材里的姐姐脸上并没有笑容,依旧是一开始那副恬静的模样。 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只是他的幻觉。 邓小鹏看着,突然自嘲一笑。 “要是真是姐姐在敲棺材,其实也不错,起码证明她还接近于‘活着’。” 悲伤难以遏制的袭来,邓小鹏关掉卧室的灯,躺到了床上。 房间黑暗而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突然响起了若有若无的敲击声。 由小到大,由远到近…… 似乎是从邓小鹏床下传来的。 没多久,卧室再次死寂。 …… 笔记本上,数字“4”被一只苍白的手掌用红笔打了个叉。 纸张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记录文字,还有一些让人看不懂的专业术语,像是正在记录着一组观测数据。 试试下一个吧。” 昏暗的房间里,一人喃喃自语,手指在一男一女两个名字上徘徊,最终圈定。 笔记本合上,在昏黄的灯光中,隐约可见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 “最后一次观测记录。” 字迹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笔风差异很大,像是出自不同人之手。 第三十九章 惨叫声 不语村中。 白墨突然扭头看向某个方向,有种莫名的心悸感,总感觉无形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盯上了自己,眼神冰冷而麻木。 “喀嚓。” 与此同时,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身下的影子像是突然扭曲了一下,悄然扭动脖子,发出骨节交错的脆响声,看向了与他完全相反的方向。 空气浮动,某种难以描述的诡异气息开始向四周蔓延。 小院之中,隐藏在暗处的怪物顿时四散散开,不敢在原地有丝毫的停留,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吴青脖子上的白虎刺青越发红亮,犹如烧红的烙铁,散发出可怕的灼热感,可他非但不觉得热,反而如坠冰窖,感到头皮发麻。 开什么玩笑……白虎居然感到了畏惧? 白虎主杀伐,虽说他身上的刺青跟传说中的白虎没什么关系,但他勾勒刺青之初便着重放大了刺青的凶性,目的就是为了让它无所畏惧,敢于扑向任何敌人。 可现在……白虎居然在畏惧? 他左顾右盼,却连那个能让白虎恐惧的存在在哪都找不到,连忙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计算在不语村中获得收获的概率。 其他人各怀心事,相继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小院之中,果树上的两颗果实安静躺在密叶之中,色泽饱满,像是在等待着有人来采摘。 半晌。 白墨收回目光,目中有些迷惑——身上那种被人窥伺的感觉似乎消失了。 错觉吗…… 他这样想着,身下的影子却依然偏着脑袋,像是死死盯着什么东西,好半天才恢复过来,发出“喀嚓”的声音。 下一秒,白墨突然神色一变,用摄像机对准吴青,惊呼出声道:“嘶——你为什么会发光?” 也无怪他会那么惊讶,实在是此刻的吴青浑身通红,实在是闪亮得过分。 吴青懒得理他,将目光移到院中的两颗人寿果上,斟酌良久,不得不打消了摘取果实的想法。 ……他的实力还不足以支撑他继续冒险,白虎刚刚的反应实在太过反常,他觉得有必要远离此地。 谁知白墨却是不依不饶,似乎对他很感兴趣,好奇道:“你身上是挂着led灯管吗?” 身为摄影师,白墨觉得自己有必要拍摄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见此,何兰兰暗骂这家伙有病,随即不由幸灾乐祸起来,这个叫吴青的男人一看脾气就不大好,很可能会出手给这家伙一个教训。 不过不是说不语村里不可以出声吗,这小子怎么一直没事…… led灯? 吴青脸色一冷,今天还真是新鲜,真的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消遣他了。也好,正好可以把那小子抓过来,用他试试惨叫声算不算违规…… 他这样想着,下一秒果真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心底炸响。 他神色一凛……是小孟! 就在不久前,他下达命令,让黄泉队伍内通过【无界交流】开启内部连接状态,以便于队内能够随时交流,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危险。 简单来说,相当于建立了一个心灵感应式的队内聊天群。 然而众人想不到的是,群里的第一条“消息”,居然会以这样一声惨叫开始…… 吴青猛然转头,只见黄泉组织的众人面色都不好看,显然,他们也都听到了那声惨叫。 迅速扫过几张脸,他心里一沉。 小孟果然不见了…… 什么时候?他心惊肉跳,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自己竟没有丝毫察觉。 “怎么回事?”他在心里问道。 一人回答道:“不清楚,我只听到了惨叫声。” “我也是,什么都没看到。” “我转过头才发现孟琥不在了。” “……” 一条条汇报涌入心间,吴青的心越发下沉。 从刚刚的那声惨叫来看,小孟显然遭遇了很可怕的事情,而现场众人偏偏都毫无所察,这说明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消失了。 ……这背后的意义不言而喻。 “小孟还在【无界交流】的能力范围之内吗?” “不在。”队内的能力者凝重道。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一是小孟主动脱离了【无界交流】的能力范围,二是……他已经死了。 吴青更倾向于第二个可能。 他当即不再犹豫,压住白虎的杀性,决定立即带人撤出不语村。 此时白墨正朝着吴青走过来,可人还没到,就看见吴青身上的刺青不再发光,一时停下脚步。 莫青橙跟在他身侧,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见此,白墨暗叹一声,心说这女孩的职业素养不大行啊,于是他只好亲自担负当起记者的责任,面带得体的笑容,开口问道:“请问一下,为什么你身上刚刚会发光?” 想了想,他补充道,“还有,为什么你现在又不发光了?” 傻逼。 吴青心中暗骂,然后猛然产生一个念头…… 等等,这小子该不会是在装傻吧? 按理来说正常人应该都能看得出这个禁区的异常,譬如跟这小子一起来的那个女人就是如此,始终小心翼翼,可偏偏这小子一直在疯狂作死—— 他是故意在隐藏什么吗? 见吴青迟迟不回答,白墨不由有些尴尬,他干咳了两下,试图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试探道:“不亮了该不会是因为没电了吧?哈哈哈……” 傻逼。 除了莫青橙之外,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浮现出了一个相同的词语。 就在此时,白墨突然轻咦一声,奇怪道:“咦,你们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他记得包括吴青在内,这支队伍里一共有六个壮汉,一个个都是面色冷峻,黑衣寸头,感觉长得都差不多。 但他还是特意记过这些人的人数,本来是为了到时候如果需要报警的时候方便做笔录来着。 毕竟这群家伙怎么看都不像好人,指不定是来村里准备干什么坏事的。 比如强行开别人家的门…… “这小子果然不对劲!” 吴青眼睛微眯,小孟的消失相当隐秘,要不是【无界交流】传出的惨叫,别说别人,就连小孟身边的几人短时间内也发现不了任何问题。 仿佛被屏蔽了感知。 没看见那两个女人也是才反应过来,开始清点队里的人数吗? 而这小子居然第一眼就发现小孟不见了,显然是有问题的…… 吴青暗自盘算,猜测白墨隐藏实力至此的目的。 见吴青还是不回答,白墨有些尴尬,这家伙那么不好交流吗,都拒绝回答好几个问题了…… 他索性四处张望,打算自己看看那人到哪去了。 像是在解答他的疑惑,小院不远处的拐角处突然传来一个很压抑的声音。 “兄弟们,别急,我上个厕所就回来……” 出声者说话时似乎相当费劲,声音断断续续,就像是很久没说过话,舌头生锈了一样。 吴青等人瞬间头皮发麻。 这是小孟的声音。 但绝不是小孟在开口说话! 第四十章 难得糊涂 “兄弟们,别急,我上个厕所就回来……” 诡异的声音自寂静中响起,何兰兰和莫青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在不语村中有过绝望经历的莫青橙,更是连忙又往白墨身边走了几步。 不语村中诡异的东西层出不穷,有各种手段能让人出声。刺激,惊吓,幻觉,乃至于村子中央可以强制让人开口的古怪戏台,都可以诱使人说话,使出声者被拔去舌头。 在这个不允许出声的村子里,闯入者们连闭嘴的权利都不复存在。 不过或许是白墨在场的缘故,今天的村子里并没有发生之前那些古怪的情况,这让莫青橙更确信了心中的猜测—— 不语村中的怪物在畏惧白墨!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转角处那个声音的不对劲,白墨同样也是如此。 “这个声音……” 他心中一突,却突然恍惚了一下,忘记了刚刚一闪而逝的念头,面色逐渐变得古怪。 这个声音可真费劲…… 说话的人该不会是便秘吧?这是用了多大力气,怎么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还有,那边应该没厕所吧,这家伙在哪上的厕所,该不会是随地大小便吧? 脑海中的怀疑被这样的想法所代替,他心中好奇,正准备过去看一看,可想起自己肩上的摄影机,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一不小心拍到别人的隐私就不好了。 于是他不再关注这件事,扭头看向其他方向,扛着摄影机四处乱拍。 在此过程中,吴青一直不着痕迹的盯着白墨,他略一思索,借助【无界交流】点了一个名字:“许豪。” “我在。” “你去那边的转角看看,确认一下里边的状况,小心一点,有危险就立即撤回来,注意不要脱离我们的视线。” “好。” 队伍中,一名胡须壮汉和吴青对视一眼,微微点头,谨慎的往转角走去。 白墨刚好注意到这一幕,见胡须壮汉步伐缓慢,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他眉头一挑。 “你也要去上厕所?” 名叫许豪的壮汉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白墨顿感无趣,心说这群人人没什么意思,一个个都跟哑巴一样,什么话都不肯说。 他摇摇头,摆弄着摄影机,又转向另一个方向。 许豪小心挪动着脚步,往声音传来的转角处走去。 他的任务很简单,却也很凶险,虽说只用走过去,扭头就能看见里面的情况,但那时究竟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猜测。 他袖口一滑,手中多出一把黑白交错的无柄小刀,长宽和中指类似,单面开刃,刃口闪着幽光,看上去相当锋利。 感受到刀身传来的阵阵凉意,许豪微微心安,心中生出几分底气。 这便是他的依仗,修行者道法——玄黑短剑。 没错,他手中的并不是小刀,而是是一柄剑。 此剑以道法结合材料锻铸而成,是一把半实体武器,几乎无质量,对禁区中的大部分存在都能造成有效伤害。 剑体虽轻,但却锋利无比,速度和穿透力可媲美常规狙击枪,能对视线五百米范围内的敌人造成致命打击。 一般来说,材料的品质越好,道法掌握程度越深,玄黑短剑的威能也会越强。 为了最大程度发挥短剑的能力,他还特意注射了基因药剂,对视力进行了强化。 “目前一切正常。” “目前一切正常。” “目前一切正常。” “……” 短短十来米左右的道路,许豪却显得格外小心,每走一米都会通过【无界交流】向队伍汇报情况,并不时回头,确保自己始终处于队友的视线之中。 在他身后,吴青等人面无表情,看似无动于衷,实则浑身紧绷,做好了随时出手救援的准备。 足足半分钟时间过去,许豪终于走到转角处,他深吸一口气,确认手中的短刃随时能够飞射而出,这才上前一步,猛然看向转角。 黄泉众人面色微变,皆是紧张起来,生怕许豪出什么问题。 “目前一切正常。” 在他们的注视下,扭过头的许豪先是一愣,似乎是对看到的景象有些难以置信,然后直接走进拐角消失在众人眼前。 吴青忍不住捏紧拳头。 这和计划不符……许豪脱离了众人的视线! 还来不及下令,没想到许豪很快便折返回来,侧过身子,对众人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像是在示意大家安心。 可其他人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心情前所未有的压抑。 何兰兰牙齿都在打颤,扭过头,发现不远处莫青橙也好不到哪去,只不过是死撑着没让自己叫出来罢了。 倒是那个扛着摄影机的家伙还在拍其它地方,刚好没有看到那般诡异的情景。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眨眼的功夫不到,那个满脸胡须的男人就没了脑袋…… 没错,这个人居然把头捧在了自己的手里! 她莫名想起了之前小院中树上的那些头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许豪’盯着众人,露出一个让所有人终生难忘的诡异表情,嘴唇蠕动,机械般的吐出几个字。 “目前一切正常。” 说着,他捧着脑袋,颤颤巍巍的消失在转角。 “目前一切正常。” “目前一切正常。” “目前一切正常。” “……” 汇报声不断响起,所有人都能听见,声音生疏而干涩,仿若来自地狱。 众人听得头皮发麻。 白墨正拍摄着其他地方,此时听见声音,他不解的扭过头,看向转角方向。 “什么一切正常?” 他盯着吴青看了会,古怪道,“你们的人上厕所还打报告?真讲究……” 说完,他大步往转角走去,打算亲自一探究竟,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吴青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说正好看着这家伙去送死。 至于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成色,从这件事的后续就可以看出来了…… 可一秒,他的表情瞬间大变。 就在白墨走向转角的同时,小院的废井中猛然弹出一条几十米的舌头,将黄泉中的一人缠绕着拖进井中。 中途没有丝毫停留,也没有发出任何诡异的声音。 要不是亲眼所见,吴青怀疑自己可能都无法察觉到这东西出现过,他甚至根本来不及拉住被舌头带走的那个队友。 下一秒,【无界交流】中响起一声惨叫。 很明显,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同时没有任何人出声的情况下,队伍中再次少了一个活人。 ……不语村的规则,和情报中的完全不一样。 …… 村中的某个瓦房屋顶,一个背负着铁链的蒙眼男人犹如雕塑,安静的站立在瓦片上。 锁链造成的伤口不断流出血液,他却仿若未察,低头眺望一个方向,像是在凝视着某道扛着摄影机的身影。 “难得糊涂啊……” 空气中响起一声轻叹,又瞬间消失在风中。 无喜无悲,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第四十一章 残破的戏台 如此可怕的一幕惊呆了所有人,绕是一直保持着镇定的吴青也不再平静,面色变得格外凝重。 对他而言,之前发生的一切顶多只能算得上诡异,但禁区中的事本就是诡异莫测,还些事还不足以吓退他。 哪怕作为他最大依仗的白虎刺青莫名产生了恐惧,也不足以说明不语村中就一定存在他们无法应对的对手,或许只是对方拥有某种针对白虎的克制手段罢了。 但正所谓眼见为实。 刚刚那条从井中伸出来的长舌的速度简直快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他不过是眨了一下眼睛,回过神便看见队伍中的一人便被拖入了井中。 同时,这条舌头的力量也相当惊人,他心里很清楚,被卷走的那人是个力量型的d级修行者,力量水平直逼c级超凡者,可却还是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无声无息的拖进了井里。 没错,明明可以做到无声无息,却偏偏选择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杀人…… 犹如一种挑衅。 吴青对此莫名感到毛骨悚然。 虽说他的绝大部分力量都来自于身上的白虎刺青,但本身的身体素质依然是实打实的c级水平。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得不承认一个可怕的事实……要是刚刚那条舌头的目标是他,他大概率无法脱身。 哪怕动用身后白虎刺青,最后生还与否,依旧也只是个未知数。 毕竟小院中可不只是一条舌头那么简单,里面究竟还藏着什么怪物,谁都不知道。 他看着那口井,觉得那仿佛就是某种生物的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吞噬猎物。 事实上,超凡者其实还好,像是莫青橙这样的普通人,甚至连之前发生过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就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个人。 见白墨大步走向转角处,莫青橙试图拦住他,可犹豫了一会儿又放弃了,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不语村的规则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无论身处何方,无论出声与否,似乎都会遭遇不同程度的危险,在她看来,最安全的地方永远都是白墨身边。 哪怕猜测错误,和白墨一起直面危险,在她看来也比和其他人在一起强。 吴青则是在短暂的思索后彻底坚定了撤退的想法,立即通过【无界交流】下达了撤退命令,带着黄泉众人往村口方向离去。 想起许豪的惨状,他直接放弃了让人去井口查看的念头。 直觉告诉他,那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见两批人往不同方向走去,何兰兰哪敢独自一人留在原地,她没有犹豫,连忙跟上了黄泉的队伍。 白墨并没有注意到悄然离去的众人,他扛着摄影机快步向前,三两步便走到了转角处,正欲转身,想了想还是在这之前放下了摄影机。 毕竟人家名义上是在这地方上厕所的,万一那两个家伙真的在随地大小便,那拍到了得有多尴尬啊…… “目前一切正常。” “目前一切正常。” 诡异的声音仿佛就在耳侧,每隔五秒左右便会响起一次,说话者的声带仿佛受损,呆滞而生硬,带着些异样的阴冷。 听见身后的动静,白墨扭头瞥了一眼向自己跑来的莫青橙,只见后者刚刚经过的一道木门轻微抖动,像是被风吹动一样。 可此时分明没有风。 他并没有看到,就在上一秒,那道木门后探出了一条青灰色的枯瘦手臂,手掌由舌头组成,和女孩只有不足一厘米的距离,眼看就要成功触及,却在他回头时瞬间缩回了门后。 眼见危险消失,莫青橙心惊肉跳,她和白墨对视一眼,只见后者对她微微点头,然后没有停留,猛然转头,看向转角处。 一秒,两秒。 三秒钟过去了,白墨嘴巴微张,表情变得相当精彩。 “目前一切正常。” 诡异的声音在身前响起,显得格外清晰,他呆呆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两样事物出神。 只见眼前并没有人影,只有两台老式的电子设备—— 一台是录音机,另一台也是录音机。 录音机相当有年代感,而且格外破旧,外身带着些凝结的土块,让人很怀疑这两台机器是否还能继续正常运作。 一台录音机没有声音,另一台则是被人按下了播放键,磁带缓缓转动,偶尔卡顿一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电流声,连带着播放出的声音也变得机械无比。 “目前……一切……正常……” 录音? 白墨微微一呆,走过去取消了播放,所有声音顿时不见。 他想了想,又按下了另一台录音机的播放键,果然不出他所料,录音机里响起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兄弟们,别急,我上个厕所就回来。” ……正是他开始听到的那个声音。 他有些茫然,实在想不清楚这两台录音机出现在这地方的意义是什么。 他身边的莫青橙更是面色凝滞。 刚刚白墨没看见,但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之前的声音分明就是从那个抱着脑袋的男人嘴里发出来的,怎么莫名其妙就变成这东西了? “这是什么意思,调虎离山?” 白墨哭笑不得,回头想说些什么,这才发现其他人都不见了。 “他们人呢?”他狐疑道。 莫青橙一愣,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声,片刻后小声回答道:“走了。” 她心中忐忑,好在几秒钟过去了,始终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走了?” “对,好像是往村口方向去了。”她老老实实道。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白墨扛起摄影机记录下眼前的一幕,用录音机来制造人声这种操作属实是出乎他的所料…… 关键是……你特娘的图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莫青橙摇摇头,她并不认识黄泉组织的那些人,但可以肯定他们并不是普通人,很可能是一支素养强大的探秘者小队。 她甚至想得更深更远,看着这两台颇具年代感的录音机出神。 白墨想了想说道:“算了,不管他们了,我们再拍点东西就走吧,正好我熟悉一下摄影机的操作。” 他似乎真的对摄影机很感兴趣。 其实莫青橙是想立即离开这里的,但禁区中的事显然不是能做主的,于是点头道:“好。” 突然,白墨说道:“虽然我不清楚你们公司的拍摄内容到底是什么,但有了这段视频,应该就可以证明你并不是那女人口中所说的那种人了,对吧?” 他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女孩微微一怔,然后点头笑了起来。 “嗯,谢谢。” 两人一路往不语村深处走去,中途没有看到半个人影,不语村中的村民像是全都消失了一样。 “奇怪……为什么村里一个村民都没有,该不会都在睡午觉吧?” 一路上,摄像机拍摄到的景象相当破败,房屋破损,寂静无人,白墨对此感到疑惑不解。 莫青橙摇着头,极力掩饰自己古怪的表情,她或许猜得到这背后的原因…… 那些怪物之所以没出来,说不定是因为他们不敢被白墨看到…… 想归想,她并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事实上,一路上她见到了很多诡异的场面,也看到过一些躲在暗处的村民。 它们眼冒绿光,看她的眼神十分恶毒,像是想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然而无论是什么样的存在,一旦白墨扭头看过去,它们就会立即消失,似乎不敢出现在白墨的视线中。 见此,莫青橙渐渐不再紧张,转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突然,她抬头注意到前方不远处的场景,神色微变,心情变得有些慌乱。 “怎么走到这地方来了……” 这是她心目中不语村中最可怕的地方…… 只见不远处,赫然有一个相当残破的空荡戏台。 第四十二章 变化的不语村 村口的大树下多了一具死不瞑目的悬挂尸体。 暗绿色的枝条自树冠深处垂落而下,犹如一条青绿缰绳,紧紧勒入尸体颈部,印出一条黑红色的印子。 那是一具黑衣男尸,像是才死去不久,脑袋无力的垂落,几乎要贴到胸部,脚尖离地不足半厘米,尸身微微摆动,犹如刚悬挂好的腊肉,眼珠外凸,死灰的脸上写完了惊惧之色,隐约间能还看到一抹残余着的难以置信。 他似乎到死都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距离大树二十米左右的位置,吴青一动不动,面色铁青。 在他身后是仅有的两个黄泉组织成员,他们同样不敢妄动,脸上满是戒备之色,眸子中的恐惧藏都藏不住。 众人撤离的路上有惊无险,眼看就要逃出生天,可他们谁都没有料到,村口的这棵树居然突然“活了”过来。 粗大的枝条犹如催命的上吊绳索,一旦有人靠近,就会落得被悬空吊死的下场。 然而想要离开村子,众人又偏偏不得不靠近这棵诡异的大树。 换句话来说,他们被变相囚禁在了不语村。 吴青敢确定,不语村中绝对大有秘密,c级禁区绝不可能会那么可怕! 他脸色苍白,浑身散发出萎靡的气息,脖子上的刺青格外黯淡,像是被什么存在凭空抹去一般,似乎随时会消失不见。 就在刚刚,面对大树的异动,吴青果断出手,让身上的白虎刺青具现而出,向大树发起最为猛烈的攻击,力求打通一条出村的道路。 可结果却让他的心沉入谷底。 作为他最引以为傲的手段,白虎在这棵树面前甚至连五秒钟都没坚持到,就被那些枝条拦腰截断,撕成碎片。 这棵树强得离谱,但好在没有将众人全部杀死的想法,它默默守在村口,似乎也不想放众人离开不语村。 禁区之中无法跟外界取得联系,众人眼见无法逃离,又孤立无援,不由心生绝望,吴青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那个贩卖不语村情报的长远公司的老板弄死。 这份情报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跟不语村的真实情况截然不同,否则他根本不会托大直接进入禁区。 还有那个可恶的女人! 他知道长远公司那个女人还没死,而是隐藏到某个地方苟活了下来。 他有所猜测,这女人很可能使用了某种副作用极大的禁忌序列,而且将后果作用到了他们身上。 “长远公司!” 吴青咬牙切齿,将这个名字牢牢记在心里,然后不停深呼吸。 他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思索报复的事,甚至于有没有报复的机会都还是两说,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找到一条活下去的生路。 生路,生路,生路在哪里…… 吴青心思急转,却怎么都想不到破局之法,连白虎都被打残了,他现在虚弱得厉害,比一个普通人强不了多少,还能有什么活下去办法? 等等……普通人? 突然,他脑中闪过一道闪电,突然想起了之前那个扛着摄影机的家伙。 说起来,从进村开始,那家伙就始终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恐惧,宛若在禁区里闲逛一样。 可古怪之处在于,连同跟那家伙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在内,这两人居然没有受到任何来自不语村的攻击…… 至今为止,死的全是黄泉的人! 想到这里,吴青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走,回去。” 直到此时此刻,他依旧没有吐出禁言符,始终保持着沉默,借助【无界交流】跟队友交流。 “回去?为什么?”有人惊呼出声,像是有些抗拒。 “你觉得凭我们的手段,能强行闯出不语村吗?” 吴青没有过多解释,沉声道,“听我的,回去跟着那个扛着摄影机的家伙,这样才可能有活路。”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次造成那么大的人员损失是我的失职,放心,我会想尽办法带你们活着离开禁区的。” 空气寂静无声,无人回应,像是默认了他的话。 吴青看了一眼村口树上悬吊着的尸体,尸体依然是那副死不瞑目的样子,眼珠子瞪得老大,死死盯着他身后的方向,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尸体是在看自己,心里有些发毛。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却突然脊背发凉,僵在原地。 只见不知何时,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两人已经变成了两具站立的尸体,静默无声,一左一右的偏着脑袋看着他,嘴角还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意—— 他们死了。 一股寒气冲入头顶,吴青知道,现场只剩他一个活人了。 他毛骨悚然,连忙借助【无界交流】呼喊着众人的名字。 “还有人活着吗?” “有人在吗?” “回答我!” 他的神经简直要炸裂开来,差点没崩溃,两名队友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他身后,说明他刚刚离死亡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等等!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分明所有人都死了,甚至阿峰的尸体就站在他眼前,而死人又是不存在能力的。 既然如此,那么…… 【无界交流】为什么还在持续? 或者说,他此刻接入的……还是【无界交流】吗? 吴青一动不敢动,额头滑下一滴冷汗。 时间仿佛冻结,被无限拉伸延长。 半晌,某个诡异的轻笑声自他心中响起。 “我在。” …… 白墨扛着摄影机,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戏台,虽然只勉强看得出一个戏台的轮廓,心中却莫名生出苍凉之感。 然而莫青橙并没有这样的感受,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格外诡异。 因为不知何时,戏台之上悄然多了几个人。 第四十三章 无声的戏剧 村子中央是一处荒废了许久的戏台,台面残破得厉害,显然饱经岁月。 戏台一米来高,侧面贴满了各种废报纸,犹如一种另类的装饰。 报纸大多残缺不全,有些甚至只有一个边角,上面排满了大大小小的黑字,字迹模糊不清,怎么都看不真切,像是被某种诡异的力量所遮蔽。 戏台的三个侧面被报纸遮得严严实实,只有靠右边缘处上的报纸似乎被扯掉了一张,露出暗红色的戏台本身。 戏台周围杂草丛生,台上空荡且昏暗,四根白色蜡烛立于戏台的四个角落,像是才点燃没多久的样子。 火苗在从墙上的洞穿进来的风中摇曳,无声的跳动着,微弱的火光之中,戏台上的一切变得若隐若现。 莫青橙发誓,她从来没见过这样诡异的戏台。 台面是鲜艳的血红色,像是滚落了刚流出没多久的鲜血,通体由木板组成,不少地方向下凹陷,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孔洞,不知名的根茎从孔洞里冒出来,胳膊粗细,向外蔓延生长,仿佛成为了戏台的一部分。 地板红绿交杂,墙后的背景也是一片红,似乎是随手泼洒而成,勾勒出一片火红色的断壁残垣,使得整个画面多了些血与火的味道。 沾满污渍的白色幕布早已掉落,随意的覆盖在小半个台面上,微微鼓起,不知道下面藏着些什么东西。 莫青橙看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感觉这东西很像是太平间里用来遮盖尸体的白布。 一个小小的戏台,居然给她带来了一种置身于尸山血海的可怕感觉。 她心中忐忑,自己上次来的时候戏台分明不是这样的,台上四角更没有点燃的白色蜡烛,难道说有人重新布置过戏台? 可不语村里的都是怪物啊,总不可能怪物还有听戏的爱好吧? 还有一点很值得注意,那就是戏台附近的那股可以强迫人说话的力量消失了…… 莫青橙记得很清楚,上次众人进入不语村逃命经过这里时,有人不由自主的发出声音被扯掉舌头而死。 有人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可嘴都快被抓烂了,鲜血四溢,却还是无法抵御那股力量。 那是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可现在,它消失了。 “是因为白墨吗?”莫青橙不由想道。 毕竟一路走来,不语村中的怪物一直在躲着白墨,整个禁区像是都在为他的到来做出妥协,不敢在他眼前动手。 她看向白墨,却见后者正神色呆滞的看着戏台,眼神有些迷茫。 “怎么了,你之前来过这地方吗?”她忍不住问道。 有了之前的经验,她现在已经敢小声说话了。 “没有,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白墨摇摇头,看着戏台出神,心中莫名生出一种苍凉之感,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而就在此时,戏台四角的火光突然升腾而起,蜡烛加速融化,戏台明显亮了不少,背景墙上的血与火仿佛都跃动了起来,戏台上的空气炙热而扭曲,像是真的被火焰灼烧着一般。 与此同时,戏台上突然多了几个人。 他们身着残破的旧时代戏服,和健硕的身材明显不符,看上去有些滑稽,脸上画着颜色不一的脸谱,一上台就拈指扭腰,又唱又跳,动作有些僵硬。 莫青橙心中一惊,戏台上的不是别人,分明就是之前和他们一起进不语村的那些家伙! 虽然这些人都画着脸谱,但她依旧认出了他们,尤其是其中一个人她印象很深,分明就是那个掉了脑袋还能说话的家伙! 这里离戏台有些距离,她极力去看,隐约似乎能看到那人脖子上有一条红线。 她毛骨悚然。 白墨也认出了突然出现在戏台上的这些家伙,他心中狐疑,不是说这些家伙走了吗,怎么又跑到这来了? 他想了想,索性把摄影机对准了戏台。 戏台之上,一名画着黑色脸谱的壮十分投入,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举手投足间的情绪起落显得相当有感染力——这无疑是一段优秀的表演。 可他的内心却在不断叫苦。 这人便是吴青,虽然还没死,但和死已经没什么两样了,除了意识之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不再属于他自己,而是被某种未知的存在所支配。 台上的其他人同样也是如此,他们都是尸体,却都被操纵着来到这个戏台唱戏。 这次的黄泉组织可谓是名副其实,此行的所有人基本都已跌入黄泉。 台下,白墨扛着摄影机,安静的看着这一切。 众人表演得相当投入,表情变化入微,仿佛带着一种压抑的情绪,但白墨神色木然,全然感受不到。 这些人嘴唇不断开合,像是唱起了戏曲,可偏偏整个戏台上都是寂静无声,万物皆寂,连木板碎裂的声音都听不到,犹如一出默剧。 烛光跳动,戏台上忽明忽暗,一如背景墙面上的断壁残垣,隐没于一阵火光之中。 这是一场无声的戏剧。 分明是相当诡异的一幕,但不知怎的,白墨居然看得相当入迷……哪怕他根本看不懂。 身下的影子在烛光下不断扭曲,很快又恢复正常。 隐约间,他像是听到了一个有节奏的拍子,有人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似乎正是台上众人所表演的内容,语调婉转而曲折,带着些不明所以的意味。 蓦地,小调戛然而止。 他怅然若失,回过神才发现台上的戏剧已经结束了。 戏台脆弱的木板被踩得稀碎,留下一个个幽黑的洞口,血色的木屑洒得遍地都是。 台上只剩下一个人影,他冲台下微微一鞠躬,沉默着走向后台。 四根白烛刚好燃尽。 “啪啪啪啪……” 短暂的寂静后,白墨如梦初醒,连忙鼓起掌来,赞叹出声。 “好!” 鼓掌声和赞叹声如此响亮,在寂静的村子里显得相当突兀,莫青橙被吓了一跳。 她觉得白墨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老式的录音机,颇具年代感的戏台,无声的戏剧…… 这一切的一切,有些东西似乎有迹可循。 她突然感觉,禁区或许不只是禁区这么简单这背后绝对藏着某种可怕的隐秘。 收回思绪,就看见白墨放下了摄影机,主动往戏台后方走去,她没有迟疑,连忙跟了上去。 白墨推开戏台后的那扇小门,眼前漆黑一片。 下一秒,四根白烛毫无征兆的燃起,将房间的照亮。 这是一间方正小屋,四面皆是冰冷的铁墙,地上铺满干草,显得十分凌乱,地面墙上都是斑驳的红漆,像是断裂的字迹,给人一种相当压抑的感觉。 最里面的黑色铁墙上有两个手臂粗细的大洞,铁皮外凸,边缘处相当不规则,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生生从墙上撕裂下来。 左边靠墙的位置是一个供台,供台上摆着一个个紧挨着的牌子,上面没有名字,只有从一到二十一这一串数字。 莫青橙跟在白墨身后,小心的四处打量,看见供台,她呆了呆,轻声道:“这是……” “是灵牌。” 白墨接过她的话,目光落在供台旁的青色古琴上,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 琴弦尽数断裂,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相当诡异。 莫青橙突然变得紧张。 只见供台之上,二十一个灵牌剧烈颤抖起来。 第四十四章 孤山不语夜不吟 二十一副灵牌彼此紧挨,挤在一个小小的供台之上,随着古琴的琴弦断裂,牌身突然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可哪怕是如此剧烈的摇晃和碰撞,供台上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一如刚刚那场无声戏剧。 这些无名灵牌也不知道在这个漆黑无声的房间待了多久,似乎藏着太多的不甘和怨恨,随着牌身的摇晃,整个房间都开始颤抖起来,似乎随时会倒塌。 “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 莫青橙心中焦急,戏台后面出现这样一个类似于刑讯室的房间就已经够诡异了,如今又出现了这样的变故,她只感觉格外危险,想要立即离开这里。 “啊……地震了吗?” 谁知白墨却像是听不到她的话一样,而是自我安慰般的轻喃一声,看着供台上的灵牌出神。 屋顶的灰尘落到他的头顶,肩上,但他恍若未觉,只是直勾勾的看着灵牌,低声呢喃。 “一。” “二。” “三。” “四。” “……” “二十。” “二十一。” 他把灵牌上的数字缓缓念了一遍,然后陷入长久的沉默,表情奇异,像是进入了一种古怪的状态。 莫青橙注意到,随着白墨的静默,那些灵牌突然摇晃得更凶了,整个房间也是如此,地面不断倾倒,随时有倒塌的危险。 她咬了咬牙,拉住白墨就要离开这里,可后者的身躯却纹丝不动,如同一块坚硬而沉重的磐石。 她看向白墨,觉得他此时的表情有些熟悉,下一秒,房间里突然响起了轻缓的歌声。 “快安睡,小宝贝 夜幕已低垂 床头布满玫瑰 陪伴你入睡 小宝贝,小宝贝 歌声催你入睡 快安睡,小宝贝 月光洒满大地 微风轻轻吹 小宝贝,小宝贝 歌声催你入睡。” 轻缓的摇篮曲在这个昏暗的房间中响起,外面的天还没有黑,但却并不影响这支曲子安抚人心的力量。 无风跳动的烛火渐渐沉寂,漫天弥漫的灰尘微滞,继而舒缓的落地。 莫青橙焦躁的情绪散去,回过神来,只见那些灵牌静立在供台之上,不再摇晃,像是得到了安抚,一如两人刚进来时那样。 摇摇欲坠的房间也停止了摇晃,一切陷入沉寂。 要不是铁墙的某些部分已然断裂扭曲,莫青橙或许会觉得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地震停了吗……” 与此同时,白墨像是才回过神来,茫然的四处看了看。 莫青橙欲言又止,她其实能发现白墨的某些异常,但却不敢就这样揭露出来。 无论是墓园中那些棺材的警告,还是陆展的提醒,似乎都说明了一件事——有些东西是不能随便捅破的。 她不敢试探这背后的代价。 “应该算是停了吧。”莫青橙勉强笑了笑,提议道,“要不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她对刚刚的异变还心有余悸,害怕等下房间真的会倒塌。 还有……唱戏的那些人跑到哪去了? 白墨没有回答,低头看着琴弦尽断的青色古琴。古琴不知由什么制成,琴身古朴素雅,布满了灰尘,像是很久没有使用过一样。 短暂的凝视过后,他伸手擦了擦底座边上的灰尘。 一行小字显露出来。 后面似乎还有一行字,但他犹豫片刻,并没有擦去之后的灰尘,莫名的情绪翻涌上来,他竟然有些不敢看后面的文字。 莫青橙顺着白墨的目光看过去,虽然底座上的并不是现代文字,但她还是勉强能认出来。 “孤山不语夜不吟……” 她低声念了出来,就想擦去灰尘看看后面的内容,然而白墨却拦住了他,转身往门口走去。 “该走了。” 女孩微微一愣,虽然很想知道后面写了什么,但还是压下自己的好奇心,连忙跟上白墨。 “你等我一下。” 而就在即将走到门口的那一刻,前方的白墨突然停下脚步,莫青橙险些没撞到他身上。 转过头,只见白墨往供台方向走去,把几块歪斜的灵牌扶正,仔细端详数秒过后,这才转身离去。 莫青橙有些摸不着头脑,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关上小门,带上摄影机往村口方向走去。 两人身后,一道藏在暗处的人影急忙跟上。 几乎在房门关闭的同一时间,房间中的烛火瞬间熄灭,屋内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 …… 何兰兰此时的状态很不好,她神色萎靡,体力流逝得厉害,但为了能活下来,还是不得不强打精神,跟上莫青橙和那个扛着摄影机家伙。 她来到戏台附近已经很久了,一直偷偷躲在暗处观察着白墨两人,也见到了戏台上的诡异场景,不由毛骨悚然。 莫青橙只知道台上有一个死人,但她却是知道,台上很可能已经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不语村实在太过恐怖,要不是她带有一件保命的禁忌序列,她只怕早就死在村口了。 何兰兰一想起被吊死在村口树上的那个人就后怕不已,她明白,想要逃出不语村是不可能的,手上这件禁忌序列很可能瞒不过那棵树。 凭借她过去的通过整理新闻素材的见闻来看,那棵树起码有b级以上的实力! b级! 这种程度的超凡生物已经超出了常人的理解范围,想要强行突破是不可能的,连黄泉的那些家伙都没办法,甚至说不定已经全军覆没,更别说她一个小小的e级基因武者了。 不过在有一点上她和吴青的想法是一致的,那就是生路所在。 在她看来,如果说还有什么办法能活着离开不语村的话……唯一的生机就在白墨身上! 事实上,何兰兰甚至比吴青更早就察觉到了了白墨的古怪之处,对其有诸多猜测,奈何她和白墨以及莫青橙两人有过节,他们不坑她就算不错的了,自然更指望不上这两人会救她。 而且毕竟黄泉组织威名太盛,相比于其他力量,她更愿意相信吴青等人的实力,以为跟着他们就可以很快逃离禁区,可惜失败了。 她其实不是很怕被黄泉的人逼着探路,毕竟自己手上有那东西。 何兰兰一手插兜,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请柬,一面印着一个大大的囍字,另一面则是被人用墨笔画上了一个扭曲的哭脸,封口早已揭开,正被她死死按住。 要不是有这张请柬——禁忌序列d-憎恶邀请,她不可能还能活到现在,也正是因为借助请柬逃到戏台附近,她才会看到那诡异的戏台…… 以及白墨身下的影子。 所有人当中,恐怕只有她一个人发现了白墨的影子有问题,犹如一团蠕动的黑洞,看一眼就让人心生绝望。 也正是这一刻,结合白墨进村以来一直表现出的无所畏惧,她完全确定了心中的那个猜想—— 白墨不简单,他是一名强大的超凡者,强到能无视不语村的一切危险! 没看到不语村中怪物从来没有攻击过他吗? 如此一来,莫青橙能活着离开不语村的原因就不难解释了。 她之前可没听说过莫青橙认识这样一号人物,那么这两人很有可能是在不语村禁区中认识的…… 当时这家伙也在探秘不语村! 也难怪这家伙会帮莫青橙说话,如果是他带莫青橙离开了禁区的话,那他当然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也知道莫青橙到底有没有违背所谓的记者道德。 这么说的话……莫青橙其实并没有犯错,自己之前的话都是污蔑她的? ……或许吧,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何兰兰心中一冷。 新海集团的名额今天就会下发给她,基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哪怕莫青橙能活着回去,现在也无法能挽回这件事,更何况…… 谁说这女人能活着回去呢? 直到此刻,何兰兰还是没有忘记算计莫青橙,新海集团的名额相当珍贵,单是可以获取新海集团的基因药剂这一点,就有充分的理由为它杀人了。 她舔了舔嘴唇,握紧手中的请柬,紧紧跟在白墨两人身后,往村口方向走去。 …… 白色烛火升腾而起,火光摇曳,将冰冷黑暗的房间照亮。 铁链拖动的声音响起,一个人影缓缓走入房中,诡异的是,铁链分明还在地上拖动,可随着他踏入房间,巨大的声响居然跟着消失了。 男子上身赤裸,身上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大多已经结痂,可随着这次走动,铁链上的小刺移动,使得他身上再次多了些细碎的伤口。 可他恍若未觉,直接坐到地上,眼睛分明被布遮挡,却仿佛能视物一样,一根根将青色古琴上断裂的琴弦接上。 他的动作很慢,很久才把琴弦接好。 轻轻一拨,琴弦跳动。 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一动不动,像是突然注意到了底座边上被拭去的灰尘,以及底座上的那排黑色小字。 字迹熟悉而陌生,时间太久了,他差点有些忘记这行字是谁写的了—— 哦,原来是我写的啊。 他无声的笑了笑,擦去剩余的灰尘,将另一行字显露出来,然后凝视底座良久。 “孤山不语夜不吟……” 烛火跳动,男子再次拨动了一下琴弦,明暗之间,底座上的另一行字若隐若现。 “我自抚琴与谁听。” 火光熄灭,黑暗袭来,房间缄默无声,陷入长久的死寂。 第四十五章 禁忌序列 D-憎恶邀请 “禁忌序列 d-憎恶邀请——禁忌物品,具备欺瞒暗示类能力。” “该禁忌序列为一张长二十一厘米,宽十一厘米的红色请柬,一面印有烫金‘囍’字,另一面画有一张随机变化的扭曲哭脸,疑似为墨笔所绘,字迹无法消除。” “一旦请柬开封,该禁忌序列方圆二十米范围内的生命将出现易怒易燥等特征,随着时间推移,范围内生命将会逐渐丧失理智,乃至于陷入永久的疯狂。” “在请柬开封两分钟后,憎恶邀请将会获取招引仇恨的特性,其二十米范围内的生命体将被视作第一阵营,该阵营以外的全部生命体为第二阵营。” “第二阵营会对第一阵营产生极大的厌恶感,往往会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欲望,以杀死第一阵营的生命为目标。” “经判断,憎恶邀请的力量来源于于情绪,即七情之憎。当使用者心怀足够的憎恨,以三十六根完整头发作为代价,便可将请柬‘派送’给一位客人,指定其作为第一阵营,每次使用最多邀请十位客人。” “收到请柬的客人往往无法察觉到使用者的邀请,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也不得不履行‘赴宴’的责任,为使用者分担来自第二阵营的仇视,使用者则将降低存在感,脱离第一阵营,视作第二阵营的一员。” “注一,经测试,请柬开封后,憎恶邀请范围内的安全时间约为二十六分钟,使用过程中请务必控制好情绪,忍住将请柬撕碎的冲动——不要尝试毁掉它,否则被毁掉的很可能是你自己。” “注二,未开封的憎恶邀请同样会对情绪产生影响,若使用者长时间焦躁易怒,建议定期咨询心理医生,多喝热水。” “注三,切记不要试图查看憎恶邀请请柬中的信息内容——据判断,一旦那样做,就意味着真的接受了某位存在的邀请。测试表明,那是通往绝望和死亡最快捷的方式之一。” “如无必要,请将禁忌序列 d-憎恶邀请严格封口,设置多重防护,避免人员靠近,并于无人烟处保存。” “……如长期使用,请注意保养头发。” 何兰兰回忆了一遍禁忌序列 d-憎恶邀请的大致情报,暗自估计了一下今天请柬开封之后的使用时间。 大概十一分钟。 “还可以用十五分钟……为了保险起见,最多使用十二分钟就不能再开封了。” 她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头皮,只感觉发量又稀疏了不少,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毕竟每次使用这东西都得薅一把头发,换谁都得秃。 憎恶邀请的使用过程不可中断,必须得由专人进行重新封口才能使其完全沉寂。 暂时按住封口倒是可以大幅延缓有效使用时间的流逝,不过吸引仇恨的效果也会跟着消失。 何兰兰小心翼翼的跟在莫青橙两人身后,确保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维持在二十米以内。 那两个家伙就在前方,看起来颇为悠闲,完全不把禁区看在眼里,而不出她所料,不语村中的怪物果然一直没有出手攻击过他们。 何兰兰暗自庆幸,心说自己猜对了,唯一的生路果然就在这家伙这里! 或许是得益于白墨的“威慑”,连带着她也一直没有遭到不语村怪物的攻击,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没有开启憎恶邀请,我没法隐藏得太好,不知道他们发现我没有……” …… “白墨,那家伙在后面跟着我们。” 何兰兰的尾随技术确实一般,前方的莫青橙很快就注意到了她,低声提醒了白墨一声。 白墨正扛着摄影机四处乱拍,闻言无所谓道:“跟着就跟着呗,总不能拦着不让她走吧?” 莫青橙一愣,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毕竟白墨根本不是以探秘禁区的想法来不语村的,而是来担任摄影师的…… “可是……就这样让她跟着吗?” “不然呢?”白墨笑了笑说道,“不影响我们就行。” “好吧。” 其实莫青橙比较担心的是何兰兰可能会引来什么怪物,不过考虑到白墨在场,好像也没有担心的必要。 一路无惊无险,两人很快便看见了村口的大树,再走一段小路就能离开禁区了。 村口的大树静立不动,树上的尸体已经消失了。 何兰兰突然停下脚步,看了看那棵树,然后目光灼灼的盯着前方的两人。 “他们应该不知清楚这棵树的可怕,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出村……” 她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就看现在了。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她猛然用力,从头上拽下一小团头发,忍着疼痛数出了五十二根。 “该死的,拔多了!” 看着拔多的头发,她顾不得心疼,将一切都迁怒于莫青橙两人,待到足够的憎恨上涌,她打开憎恶邀请的封口,把五十二根头发塞了进去。 头发瞬间消失,像是被一张大嘴吞噬,随之消失的,还有她的些许情绪。 两分钟过去,白墨和莫青橙都处于憎恶邀请的范围中,被转变为了第一阵营,何兰兰开始对他们进行“邀请”。 从此刻开始,两人将为她承担来自不语村怪物的仇恨。 与此同时,白墨突然回过头,奇怪的看了身后一眼。 “怎么了?” “我感觉刚刚好像有人在叫我……” “有吗?” 莫青橙连忙回头,发现身后的何兰兰已经不见了。 憎恶邀请的能力发动之后,使用者将会变为第二阵营,同时存在感降低,再加上何兰兰刻意隐藏身形,这才难以被发现。 没看到身后有人,白墨也没有过多纠结,天色已经不早了,他决定出去后就把摄影机交给莫青橙,然后赶紧回墓园。 虽然摄影师这个职业很有意思,但他的本职还是守墓人,这可不能忘记。 他带着莫青橙往村外走去。 不远处,何兰兰逐渐紧张起来,因为两人正在靠近那棵看似人畜无害的大树。 按照她的预想,如果白墨能顺利出村,就说明那棵树奈何不了他,如果让他替自己承担仇恨,吸引那棵树的注意力,那自己就能顺利出村了。 之前黄泉那些人太过没用,以至于她连趁机溜出禁区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就死光了。 这波仇恨分担下来,抗摄影机那家伙可能不会死,至于莫青橙……死了最好。 在何兰兰的注视下,白墨轻描淡写般的走出了村口,临走前还回头对村口的大树拍摄了一番,那棵树没有丝毫异动。 何兰兰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要看憎恶邀请能不能成功的转接仇恨了。 她深吸一口气,快步往村口走去。 扭过头,那棵树没有反应。 她心中一喜,顿时燃起生的希望,加快步伐,步子越来越快,感觉自己像是飞起来了一样。 这并非错觉,她渐渐发现,自己的身体在缓缓升高,脚下轻飘飘的…… 她真的飞起来了! “喀嚓。” 耳边传来一声刺耳的脆响,她回过神,声音似乎是自己脖子处传来的,想低头查看,却怎么都无法转动脑袋。 喉咙处的剧痛姗姗来迟,她无力的挣扎着,难以呼吸,更无法呼救。 她被村口的大树吊了起来! “为什么……” 何兰兰思绪涣散,想不通问题的原因。 在憎恶邀请的能力下,这棵树应该恨白墨两人入骨,优先攻击他们才对,可为什么会这样? 是能力无效?还是说…… 生死之间,她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不语村中的一切或许本就恨白墨入骨,可即便如此……它们也不敢对其出手。 羊群再恨独狼,又岂敢对其出手? 可这棵树,起码是b级啊…… “啪嗒。” 终于,她不甘的闭上眼睛,一双手臂无力的垂落,红色请柬落到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请柬上的扭曲哭脸变换,目睹生命凋零,它像是多了几分喜意。 所有声音散去,不语村再次陷入沉寂,像是在守护一个古老的秘密。 第四十六章 你当禁区是你家吗 白墨猛然回头,村口的大树已经远去,安然静立,树叶微微颤动,像是被风吹过。 可问题是,现在分明没有吹风啊…… 他摇摇头,很快走出小道,往石碑方向走去。 “话说村民们都到哪去了?” 他心中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今天在村子里居然一个村民都没看到。在他身边,莫青橙同样若有所思,频频回头,始终没有看到何兰兰的身影。 “她该不会死了吧……” 想起不语村的可怕,她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心情格外复杂,说不出此时是高兴还是难过。 禁区之中,生命实在是太过脆弱了。 一踏出石碑范围,那股莫名的心悸感便消失了,莫青橙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禁区,尽管什么都没做,也没有经历什么危险的事,但她还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抬起头,意外的发现不语村外居然有不少人,人群之中还有一个让她心情复杂的身影。 石碑外分别是两拨人,他们相对而立,冷着脸对视,空气中像是掺杂着一股火药味。 一个人影双手插兜站在一边,像是看戏一样,笑眯眯的打量着这些人。 气氛有些微妙。 突然,有人眼尖发现了从禁区中走出的白墨两人,大叫出声。 “有人出来了!” 众人齐齐扭头,视线汇聚在白墨和莫青橙身上,像是带着莫名的压力,看得莫青橙很不好受。 白墨倒是没什么感觉,他一眼就看到了那道双手插兜的身影,疑惑道:“陆队,你怎么来了?” 陆展漫不经心的看了其他人一眼,随口道:“听说这里有人寻衅滋事,我来看看。”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似乎默认了这个罪名。 莫青橙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但陆展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打量了白墨两秒,笑眯眯道:“你呢,你来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就随便拍拍。”白墨晃了晃肩上的摄影机。 人群之中早就有人注意到了这台摄影机,有人眼前一亮,连忙道:“你带了摄影机进禁……” 感受到身上传来的冰冷寒意,他头皮发麻,急忙改口,“你带了摄影机进村?” “对啊,怎么了?”白墨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那么激动。 闻言,不只是问话那人,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里面什么情况,有没有拍到什么东西?” 白墨面露疑惑,反问道:“拍倒是有拍,不过你指的东西是什么?” “就,就一些特别的东西……” 王豪心里发苦,大家现在都站在禁区入口了,偏偏还是不能直说禁区之类的词汇,非得打哑谜,也不知道除禁局有什么毛病…… 而且为什么陆展这家伙会出现在这里啊? “特别的东西?”白墨想了想说道,“你指的是风土人情吗?” 王豪一愣,神特么风土人情!不过他转念一想,每个禁区都各有特色,里面的死法花样百出,用风土人情来形容好像确实也没啥毛病…… 这小子有学问啊。 决定了,以后在三号城市里就用风土人情来指代禁区中的情况! 于是他喜上眉梢,点头道:“对对对,就是风土人情!” “哦。”谁知白墨摇着头,遗憾道,“那抱歉,我没拍到什么风土人情,村里根本没有人。” 王豪嘴角抽搐,心说你特娘的跟我在这装疯卖傻呢,禁区里有人才叫奇怪吧? 他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见旁边那群壮汉中有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这位兄弟,我想问一下,之前是不是有其他人和你一起进村?” 白墨看向出声者,那是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人,大光头,黑西装,此时太阳都快落山了还戴着一副骚包的蛤蟆墨镜,看上去跟个黑帮头目一样。 啧,难怪陆队说这里有人寻衅滋事……他暗自想道。 光头个子不高,由于之前一直站在几个黑衣壮汉后面,因此白墨压根没注意到他。 他回答道:“确实有几个人跟我们一起进村,跟你们穿着差不多的衣服,其中还有个叫吴青的。怎么,你们是一个戏班子的吗?” “戏班子?”光头一愣,张开手,看了看四周的手下,失笑道,“我们这打扮很像是戏班子的吗?” “不像。” 白墨摇摇头,心说你们这身打扮像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他解释道:“但我不久前才看到那几个人在村里唱戏来着,虽然感觉怪怪的,讲的是什么我也看不懂,但唱得确实很不错。” “唱戏……” 光头墨镜下的目光一凝,诚恳道,“小兄弟,你能把摄影机里的录像卖给我吗?价格好商量。” “不好意思,这份录像我们暂时可能还有用,而且摄影机也不是我的,我也只是帮忙拍摄而已。”白墨摇头道。 “这……” 光头看向白墨身边一直一言不发的莫青橙,既然摄影机不是那个男人的,那肯定就是这个女人的…… “用不着打录像的主意,这东西我要了。” 就在此时,陆展突然走到他身前,笑眯眯的看着他,低声道,“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光头沉默不语。 “那你呢?” 见他不出声,陆展又看向另一边的王豪,后者冷汗直流,大气都不敢出,疯狂摇头。 开玩笑,连黄泉的拘魂使都不敢有意见,他一个捡漏的杂鱼哪配啊? 不算白墨两人在内,在场之前其实有三批人。 一是陆展,代表除禁局。 另一个是光头周守荣以及他带来的黄泉组织成员,代表黄泉组织。 最不起眼的其实就是他王豪的队伍,说好听点叫探秘小队,说直白点其实就是一个不入流的捡漏团伙。 这种团伙行事往往很无耻,因此一向不受探秘者待见。 众所周知,禁区十分危险,很多探秘者有去无回,哪怕出来了也极有可能状态受损,严重点的甚至濒临死亡。 如若禁区外没有接应者,他们甚至很难保证能活着接受治疗。 而捡漏团伙就是打的这方面的歪主意,他们没有勇气进入禁区,但却有胆子对同类动手,一有机会就守在禁区外面,等待探秘者们出来。 一旦走出禁区的探秘者状态不好且人数不多,他们就会威逼利诱,抢夺成果,或者逼问禁区内的情报。 当然,大多捡漏团伙其实都不敢把事情做得太过火,最多只是搞点外快,而且他们一般只会挑选那种看起来好欺负的目标动手,很多人忍忍也就过去了。 当然,也有些团伙心狠手辣,每次捡漏都要把人剐下一层皮才罢休,要是对方有类似于禁忌序列之类的好东西,杀人夺财这种事他们也不是做不出来。 王豪的小队属于前者,他们今天其实是误打误撞才找到这地方的,起初还以为发现了新禁区。 不过通过观察现场痕迹,王豪意识到有人进入了禁区,因此才准备蹲守一番,看能不能捡点漏。 谁知道没多久黄泉组织的人就来了,看破他们的意图后,黄泉的人自然不可能给他们好脸色看,差点就要动手。 说寻衅滋事其实是抬举他们了,要不是陆展来了,他们这伙人可能今晚都得躺在这地方过夜了。 发生在禁区附近的流血惨案并不少见,毕竟除禁局没有那么多精力处理这些事,而且要是最后人家来一句他们没动手,身上的伤都是在禁区弄的,他们怎么管? 索性就不必太在意。 不过王豪其实很纳闷,陆展为什么会来不语村,作为城市负责人,他不应该到禁区冒险才对。 他思索之际,陆展已经走到了白墨身前,压低声音道:“先把摄影机给我吧,之后会还给你们,我也可以出钱。” 他一本正经道:“还记得你之前给我提过的那个浑身是伤的人吗,我查过了,是在这个村子里吧,录像了说不定可以找到线索。” 白墨面露狐疑,先是看了看莫青橙,想问问她的意见。 后者没有说话,看着地面点了点头。 见此,白墨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将摄影机交给陆展,扫视在场众人一圈,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不是,为什么你们不亲自到村里看一看,非得花冤枉钱钱买什么录像呢?” 众人闻言一愣,总觉得这家伙看他们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看一群冤大头。 殊不知,他们反倒是觉得白墨的发言相当迷惑。 在场不少是见多识广之辈,尤其是陆展,早就发现了石碑上字母的不对劲…… 这很可能是一处s级禁区! 于是众人理所当然的意识到,哪怕是运气使然,白墨也是一个很厉害强者,否则换了别人,他们未必会这么好声好气的跟对方说话。 可问题在于,白墨牛逼不代表他们牛逼啊,为什么这家伙能那么轻描淡写的说出让他们进村看一看这种话啊? 你当禁区是你家吗? 第四十七章 谈话 天色已经不早,白墨把摄影机交给陆展,又跟莫青橙交代了一些事,之后便急匆匆回墓园了。 众人目送着他离去,神色各异,暗自思索着这家伙的来历,可脑海中搜索了一整圈,还是没能想到对得上的名字。 不语村疑似s级禁区,而能进入s级禁区而不死,甚至于完好无损的,起码也是a级的顶尖超凡者,这样的人物基本上都有名有姓,他们以前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众人的视线在陆展手中的摄影机上游走,都对s级禁区的情报好奇得紧,可一想到摄影机现在的主人,又不得不收起这份心思。 陆展瞥了始终沉默无言的莫青橙一眼,然后看向站在一群壮汉之中戴着墨镜的矮个子光头,笑吟吟的开口。 “黄泉组织最近发展的势头很不错嘛,听说连除禁局都得给你们面子才行呢。” 他语气随意,听上去像是朋友之间的打趣,但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吴青的事我听说了,这里面很可能有些误会,我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而来的。” 面对陆展的质问,矮个子光头显得不卑不亢。 他叫周守荣,是黄泉组织的拘魂使之一,c级能力者,也是黄泉组织在三号城市里的负责人,负责处理组织内外的大小事务。 “据我了解,吴青当时的确过激了一些,不但不配合除禁局的行动,还和你们的人发生了言语冲突……” 不过希望陆队能明白,吴青的所作所为并不代表黄泉的立场。” “哦?那黄泉是什么立场?”陆展似笑非笑道。 “当然是为了维持超凡者间的秩序,尽可能减少能力滥用带来的危害。” “你说的这些应该是除禁局该管的事吧,怎么,这是打算和我们抢饭碗的意思?” 周守荣摇摇头,解释道:“黄泉不过是个民间组织,自然比不得除禁局。不过在维持秩序这一点上,我并不认为我们彼此之间非得有所区别。” “当然,在维持秩序这一点上,黄泉始终会以议会和除禁局为主导,希望能起到一个协助的作用。” “是吗?”白墨闻言一惊,故作疑惑道,“可我怎么听说‘黄泉引渡’的招牌用处大得很呐,听说要是挂上这招牌做生意,连除禁局想过问都得掂量掂量呢。” “这都是些恶意中伤的谣言罢了,陆队应该不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人吧?” 周守荣正色道,“制造‘黄泉引渡’招牌的初衷并非是为了搞什么特权,陆队应该很清楚才对。” 陆展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随口道:“你应该庆幸,叫吴青的那个家伙已经死了,不然我很有兴趣来对对你们两个的口供。” 周守荣面色一凝,忽略了对方话语中的怀疑,沉声道:“吴青他们……真的死了吗?” “不然你以为呢?”陆展指了指不语村的石碑,“如果你觉得他们还活着,那你大可以进去带他们出来。” 周守荣沉默片刻没有接过这个话头。事实上,他也觉得吴青等人多半是没救了。 沉默片刻,他诚恳道:“关于这台摄影机里的录像,黄泉也希望可以拿走一份,毕竟这关系到吴青等人的下落……” 陆展笑了笑,对方究竟是为了那几个人,还是为了s级禁区的情报,在场的人恐怕心知肚明。 “没问题啊,录像内容我过两天应该就会公开,交给你们一份也没什么,不过那是睡醒之后的事了。” “睡醒之后?这话什么意思?” 周守猛然察觉到了某种不对劲,连忙摘下墨镜戒备起来。 为什么要摘墨镜? 因为天色暗下来了,万一等会动起手来……他看不清。 “别紧张,也没什么意思……” 陆展伸了个懒腰,当众舒展着筋骨。 与此同时,众人脚下的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层层坚冰所覆盖,连同正准备偷偷溜走的王豪等人在内,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动作仿佛都缓慢了几分。 “我只是想请你们跟我走一趟,但不用猜都知道,你们肯定不乐意,所以……” 陆展笑眯眯的看着众人,眸中冰蓝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我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 禁区外多了一地的冰渣。 眼见最后一个冰雕被搬上卡车,陆展将车厢重重关闭,他想了想,对来自除禁局的司机说道:“你回去之后告诉青青,把这些人今天的所有记忆都清除干净,就说是我的命令。” “是。” “路上小心。” 司机嘿嘿一笑:“没问题的,谢谢陆队关心。” “谁关心你了?我是关心这辆车。”陆展没好气道,“局里说了,这玩意坏了不给报销。” “当然,如果你保险受益人写的是我的名字,我可能会关心你一下。”陆展和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司机脸上的笑容一凝。 卡车缓缓驶去,石碑前只剩下了陆展和莫青橙两人。 他们各自看着一个方向,无言以对。 片刻后,陆展扛起地上的摄影机,往不远处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 “跟我走一趟吧。”他头也不回的说道。 莫青橙没有说话,正准备跟上去,却发现前方的陆展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死死锁定在禁区石碑之上,表情错愕,像是有些难以置信。 c? 陆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石碑上的字母变了,现在的c确确实实就是一个c,不是s的一部分…… 怎么会这样?他不相信自己会看错,之前的c绝不是真正的c,哪怕不是s的一部分,也比正常的c要小一些。 而现在,这是货真价实的c。 等等,难道说…… 陆展其实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因为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不语村既是c级禁区,也是s级禁区,因为某种诱因,它的危险程度发生了改变! 而这个诱因……自然是白墨。 但这可能吗?莫非影响禁区的危险等级便是守墓人的能力之一? 这一点难以确定。 事实上,禁区石碑坚硬而稳固,一般情况下是无法被拔起来的,而且在很多人看来,石碑是不能拔掉的。 关于禁区石碑存在的原因很多,其中最广为流传的一个说法是,这些石碑很有可能是某种封印手段,用来圈禁禁区生物,一但石碑受损,世界上将不会再有安全区可言。 禁区中的怪物将可以随意脱离禁区! 莫青橙顺着陆展的视线看过去,石碑基本没什么变化,不知道陆展为什么要看石碑那么久,表情还如此凝重。 不久后。 一辆蓝色汽车驶入三号城市,混入来往的车流当中。 日暮黄昏,红霞漫天,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但莫青橙却无心欣赏,她看着前方主驾驶上的陆展,久久没有说话。 陆展时不时看一眼副驾驶上的摄影机,似乎也没有说话的想法。 汽车安静的行驶着。 “小文死了,为什么没人跟我说?” 终于,前方的陆展率先开口,他语气平静,像是带着一种疏离感。 莫青橙想了想,回答道:“你很早就说过,让我们不要联系你,你也不会再联系我们。而事实上,这现年里我们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陆展手持方向盘,他沉默片刻,淡淡道,“小文是怎么死的?” “操劳过度小文的身体……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也是,那家伙身体一直怎么不好来着。”听到这些,陆展的情绪像是没有太大起伏,他缓缓道,“那他的遗体你们是怎么处理的,为什么要弄到棺材铺里?” “棺材铺?”莫青橙一愣。 “对,而且还是蓝贝街的棺材铺。”陆展疑惑道,“怎么,你不知道吗?” “小文的尸体一直是南生在处理,他还说过两天就会举行葬礼……所以你的意思是,他……” “我可没意思,不过南生那边可能确实挺有意思的。”陆展耸耸肩,无所谓道,“不过这又不关我的事,你们自己处理吧。” “还是那句话,你们是你们,我是我,能不联系就不联系,对大家都好。” 莫青橙欲言又止,犹豫了很久,突然问道:“你其实一直都有在追查院长的下落,对吗?” 前方是红灯,陆展猛然踩下刹车。 车内是良久的沉默。 “对,不过我和你们不一样。” 半晌,他徐徐开口,声音冷漠,“你们找他是为了所谓的团聚,而我找他……” “是为了杀他。” 第四十八章 陆展的想法 “为什么你非要执着于杀死院长这件事,他究竟做错了什么?难道就因为他那天的不辞而别,你就把他对我们的养育之恩全部忘记了吗?” 汽车后座,莫青橙语气急促,情绪很不稳定。 “那你说说看,因为他的不辞而别,我们现在还剩下多少人?” “这……”像是想起了什么,莫青橙眸光微微黯淡,“可是这也不能成为你杀死院长的理由啊,或许其他人只是跟着院长一起走了呢?” 陆展不置可否:“很多东西你不用知道得太清楚,你只用记住一件事就好,那就是不要再找他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你为什么非要这样,什么事都要藏在心里,哪怕和大家决裂也要瞒着我们,那些事有那么难说出口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哥。” 这声“哥”说得很轻,但陆展还是听到了,他神情恍惚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一群孩子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东跑西窜的时光。 太久了。 七年还是八年?他几乎已经快忘记在孤儿院里的那段无忧岁月了,也很少会去回忆当初在一起的那些兄弟姐妹。 很多事都远去了,但他始终记得那个夜晚,像是用刀刻在心间。 “我没有隐瞒什么。还有,今天我们只是碰巧遇见了,以后还是和之前一样,最好不要联系。” 他收回思绪,平静开口,想了想说道,“当然,如果真有什么要紧事……” “放心,再要紧我都不会找你的。”莫青橙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 “是吗?”陆展看着闪烁的红绿灯,无声的笑了笑。 “那样最好。” 红绿灯跳转,他踩下油门,蓝色环保汽车猛然提速,往某个方向驶去。 车内又是良久的沉默。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开口道:“对了,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 后座的莫青橙低着头,默不作声。 陆展继续说道:“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叫白墨的家伙,你们以后不要继续来往了,他很危险。” “为什么?”莫青橙抬头看着他,摇头道,“你口口声声说要和我断绝联系,管得反倒越来越宽了。” “听我的。” “他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找机会报答他,反而要躲着他?” “我是为了你好。” “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好,那就应该告诉我真相。” 沉默片刻,陆展摇头道:“很多时候,并不是知道得越多越好的,尤其是在当今这个时代。” 莫青橙冷笑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到,白墨不一般,除禁局最近的禁令就是为了他而设立的吧?” 陆展没有出声,对莫青橙能猜到这件事并不感到惊讶。 事实上,早在白墨第一次进入三号城市的那一刻,他就对白墨的身份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伪造和隐藏,并设立了不小的访问权限。 非但如此,他还对白墨进入三号城市那段记录进行了修改,除非早就有人全程关注,否则一般人是很难把白墨和三号城市的禁令联系在一起的。 但莫青橙不一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甚至可能是目前最了解守墓人的人,能猜到这件事也不奇怪。 作为少见的活性s级禁忌序列,守墓人的能力还无从得知,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他很危险,同时“开启”条件也实在是太简单了。 虽说就目前来看,守墓人很有自我麻痹的天赋,对很多相对异常的情况都能自我构建出一个古怪的逻辑去解释,但这终究只是某种类似于缓冲带的机制罢了。 别的不说,只要有一个人当着守墓人的面飞上天,那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而在如今,要做到类似的事其实并不难。 因此,一旦有人心怀不轨,又得知了守墓人的情报,就相当于手握一枚核武器,可以轻松触发守墓人的“开启”条件,进而威胁到三号城市,乃至整座东阳城的安危。 对世界心怀不满的人一直都存在,尤其是在如今这个超凡力量涌现的时代,那些不安分的家伙更是管不住自己。 而这也就意味着,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知道白墨信息的人应该越少越好。 事实上,包括陆展在内,东阳城目前确实只有少数几人了解过守墓人的信息,整个三号城市的除禁局成员都不知道真正的的任务目标。 为了掩盖真实目的,城牢计划设立了多个任务目标,整个三号城市的除禁局成员主要以这些目标人物为行动核心,以抹除他们身边的异常为第一要素。 他们并不知道,真正的目标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白墨。 如果直接阐明任务目标是白墨的话,哪怕保密措施做得很好,结合整座三号城市的巨大变动,某些暗中关注的人或许也能从中察觉到什么,从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而事实证明,这种担心并非是多此一举,最近的尸体敲门事件,就疑似有试探除禁局目的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迄今为止,已经有三个目标受到过异常事件的“惊扰”了,不过白墨并不在这些人当中,他进入阳光公寓一事更像是个巧合。 总而言之,白墨和除禁局禁令之间的联系是个机密,而莫青橙非但知道这个机密,还偏偏是个普通人。 这意味着,一旦她出现什么差错,相关情报很容易遭到泄露。 陆展通过后视镜看着后座上低着头的女孩,心情复杂。按理来说,他应该像对待黄泉的那些人一样,直接让人清除掉莫青橙关于白墨的那部分记忆的。 这样一来,无论对三号城市还是对橙子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但他并不想这么做。 有些事是不能想得太简单的,尤其是在目睹了今天的情况后,他更确认了一件事,心中生出另一个想法。 “摄影机我先带回去了,过两天我会通知你,把摄影机还给你。” 陆展没有向莫青橙讯问有关白墨的信息,他停下车,平静道,“到地方了,回去吧。” 莫青橙一愣。 她四处张望,附近的一切果然十分熟悉,下了车门就是她家门口。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家在哪里?”她忍不住问道。 “碰巧看到过,快下车吧,我赶时间。” 莫青橙这才下了车,她才关上车门,陆展就开着车扬长而去,没有片刻的停留。 她张了张嘴,可终究没有出声,头发被落日余晖染得通红,看着远去的蓝点出神。 第四十九章 【记忆殿堂】 “青青在吗,让她来我办公室一趟。” 送走莫青橙后,陆展很快便回到警局,他来到办公室,关闭所有窗户,拉上窗帘,刚打开电脑,想了想又走到墙角。 与此同时,一个敲门声响起。 “进来。” “陆展,找我有什……你在干什么?” 一个略显婴儿肥的马尾女孩推开门,一脸不情愿的走进房间,眸中的不满之意毫不掩饰,她刚想发句牢骚,就看见陆展把墙角的摄像头关上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被全部拉上,只有电脑屏幕散发着幽幽的荧光,看上去有些阴森。 女孩呆了呆,退后了几步,警惕道:“你叫我过来……该不会是想打我吧?” “我没事打你干嘛?”陆展被女孩的问题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回到办公桌前,招手道,“进来,把门关上。” “我不!”女孩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你就是想打我,你把摄像头都关了!” “我没事打你干什么,怎么,是不是你干什么亏心事了?”陆展眉头一拧,“快进来,不然这个月的工资别想要了。” “才没有!” 这话似乎对女孩有莫大的杀伤力,闻言,她面露悲愤之色,但还是毅然决然的走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仿佛为了工资慷慨赴死一般。 一时间,除了电脑所在的位置,屋内几乎漆黑一片。 “傻愣着干嘛?把灯打开啊!”陆展无奈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哦。”女孩打开灯,房间顿时亮堂了不少,她警惕道,“我才把你今天送来的那些人的记忆给清除了,又叫我过来干什么?” “所有人的记忆都清除干净了吗?” “当然了!”女孩扬起头道,“这些人里面有个家伙的精神力很强,应该是精神系的超凡者,我可是花了不少力气呢!”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直接说。” “嘿嘿,还是你聪明。” 刘青青眼珠子一转,眼睛都笑成了月牙,“我今天还没吃晚饭,所以你等会请我吃饭吧,我这里正好有两张对面餐厅的优惠券,可以打好多折呢。” “几折?” “九折!” 陆展嘴角抽搐道:“你说几折?” “九折呀。”女孩眼睛放光,解释道,“就是说这次你只用花十分之一的钱就好了,可以省好多好多钱。” “我想替你的数学老师把你的腿打折……” “陆展!” 见对方神色无比复杂,刘青青气恼道,“这么点钱你都不愿意出,凭什么让我给你做事!” “你是替除禁局做事,不是替我做事,况且局里不是给了你工资吗……”陆展有些头疼,突然觉得不该把这傻子叫过来。 “我不管,你必须请我吃饭,不然等会休想让我做事!”刘青青轻哼道。 “那行吧……” 陆展叹了一口气,吃饭肯定要花不少钱,要不是事情紧急,他少不得要跟对方拉扯一番,“你等我打个电话,我问问这种情况局里能不能报销……” “吝啬鬼!你怎么什么都要报销?”刘青青面露愤慨,胸脯几度起伏,然后面色一变,低声试探道,“那我以后也可以找局里报销吗?” “不行,少琢磨这些没用的,我建议你有空多回忆一下折扣方面的知识……” 陆展摇头道,“还有,你一个买什么都等打折的人,怎么好意思说我吝啬的啊?”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相互鄙夷对方的小气。 “行了,先做正事,弄完请你吃饭。” “那我要吃最贵的!” “可以。”陆展揉了揉眉心,问道,“蓝贝街的那件事有线索了吗?” “没有。”进入工作状态的刘青青变得严肃了些,她找了个位置坐下,回答道,“对方很早就做好了相应防备,提前抹除了一切有用的信息——东阳城有能力做到这种程度的势力并不多。” “确实不多,说不定真的如家伙临死前所说,对方是某个大集团的人……” 陆展想了想,出声道,“去查查东阳城里前十……不,前五的集团企业,看看他们的高层里有没有身体残缺之类的人。” “哦。”刘青青严肃的点点头,随即百无聊赖道,“还有别的事吗,我饿了。” “也不算是有事,我这里有份录像……” 刘青青微微一愣,随即面色古怪道:“不是吧陆展,你又关窗户又关摄像头的,就是为了看录像?那你这录像……” 她露出一副“懂得都懂”的表情。 “你要看吗?” “看,为什么不看?” 刘青青连忙把椅子拉到陆展身边,一脸期待的盯着电脑屏幕。 陆展点开一个文件,按下了播放键。 画面微微抖动,一片细长的荒芜小道出现在屏幕中。 “还是在野外呀……”刘青青啧啧称奇,大而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牢牢盯着屏幕。 几道人影出现,她大致数了数,面色微变:“两个女人……为什么有这么多男人?” 陆展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在这种事上男多女少很奇怪吗?” “不对,你这是什么录像啊?” 刘青青意识到录像上的内容跟她想的不一样,连忙正色道。 “最新的探秘禁区的录像。” “禁区?这个也行啊。”刘青青眼前一亮,“什么等级的禁区?” “s级。” “哦,s级啊,那应该挺……什么东西,s级?”刘青青猛然看向陆展,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目前被发现的s级禁区相当稀少,探索过的更是少之又少,因为敢探秘s级禁区的起码也是a级以上的人物,对这样的强者而言,他们往往不喜欢让自己处于摄像头之下。 况且他们也不需要靠探秘禁区这种方式来赚钱,对他们来说,能不声不响的从禁区里捞出好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正因为如此,如今连a级禁区的探秘视频都很少流出,更别说s级禁区了。 “哪个禁区?”女孩连忙问道。 “不语村。” “不语村……”刘青青回忆了一下,摇头道,“我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是新禁区吗?” 虽说是疑问,但她的语气却相当笃定——作为一名c级能力者,她有这样的自信。 刘青青的能力为【记忆殿堂】,是玩弄记忆的好手,既能使自己的记忆永固,达到过目不忘的地步,也能操纵他人记忆,实现记忆清除等手段,是一种相当实用的能力。 这也是陆展把她叫过来观看录像的原因之一。 “是新禁区,而且……” “别说了,我要自己看。” 闻言,陆展不再开口,看向屏幕。 他也对录像上的内容很好奇。 第五十章 S级禁区的录像 摄影师的拍摄手法相当业余,不过好在镜头够稳,画面并不算抖,陆展和刘青青两人看得相当入神。 “这些是黄泉的人吧?”刘青青看着那些身着黑西装的人问道。 “嗯。” “你让我清除记忆的那些人里面就有黄泉的人……”刘青青瞪大眼睛道,“你这录像该不会就是从他们手上抢的吧?” 陆展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黄泉有胆子进s级禁区吗?” “应该没有。”刘青青摇摇头,随即狐疑道,“可这些人为什么进去了?” “先好好看视频,其他的之后再说。” 狭长的小路很快便走完了,前方的道路变得宽阔,两边是废弃的农田,杂草长得老高,而且十分彼此紧挨,不知道里面藏着些什么东西。 村口有一棵高大的古树,陆展看不出它的品种,枝叶茂密,看样子起码已经活了上百年的岁月了。 树荫下放着一张躺椅,上面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老人,他衣服残旧,带着腐朽的气息,胸膛毫无起伏,仿佛早已停止了呼吸。 他的脸上盖着一把破旧的蒲扇,将脸部尽数遮挡,看不清面容。 哪怕是隔着屏幕,陆展两人也能感受到老人的诡异。 看得出来,视频中的黄泉众人变得有些紧张,刘青青面色微变,不禁思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大爷,你又在晒太阳啊?” 就在此时,一声不合时宜的调笑声响起,不仅惊呆了黄泉众人,也让刘青青的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按照她的预想,进入s级禁区不说步步为营,起码也得万分警惕才对吧,怎么有人敢这样说话,一点都不把禁区当回事。 况且,这个“又”字很耐人寻味啊…… 难道说这个说话的家伙并不是第一次进入这个s级禁区? 她不知道说话的是谁,但陆展却是清楚,这个声音分明就是白墨的。 他盯着屏幕,注意着老人身上的变化。 视频中,众人皆是难以置信的回过头,似乎也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出声,刘青青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说话的人是摄影师啊。 下一秒,她面色突然变得古怪。 只见不知何时,村口老人身下的躺椅已经缓缓移动起来,不动声色的往大树后方挪去。 老人的动作十分隐晦,要不是她一直盯着老人看,恐怕根本察觉不到后者的奇特动向。 可问题是……对方这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在跑路呀。 s级禁区……就这? 想到这里,刘青青忍不住看了陆展一眼,但后者始终盯着屏幕,面色有些凝重。 他觉得自己的猜想得到了印证。 视频里的众人并没有注意到老人消失的全过程,回过神时才意识到老人不见了。 镜头推移,随着众人一路往村里走去。 这一路上风平浪静,没有发生任何危险,通过视频,刘青青只看得到村子的残破,感慨岁月易逝之余,根本感受不到属于s级禁区的恐怖。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感受到了一种压抑感。 “这真的是s级禁区吗?”刘青青狐疑的看了陆展一眼。 在她的认知中,s级禁区应该是那种走一步死一个人的绝望之地,不可能那么安全才对。 可现在都还没死人不说,甚至就连村口那个唯一看上去有些威胁的的老人都是个软蛋…… “急什么,是不是s级禁区往下看就好了。” 陆展想了想,正色道,“而且我找你来是希望能你留意一些有用的细节,而不是让你真的以为自己是在家里看探秘节目,明白吗?” “好好好。”刘青青捂住耳朵,皮撇了撇嘴,看向电脑屏幕。 村里的房屋皆是房门紧闭,集市内的摊位空空如也,石制的桌子泛着冷光,还残留着一层堆积的暗红斑纹,看上去颇为诡异。 众人一路上一言不发,始终没有进行过任何交流。 她觉得有些无聊。 终于,当镜头移动到一个小院门前时,她打起了精神。 小院朱红木门上的红漆似乎脱落了不少,整块门板一片斑驳,犹如喷洒的血液。 黄泉带头的是个纹身男,他转过身对摄影师比了几个手势,很快就见镜头越过众人,往小院门口走去。 “这是把摄影师叫去开门了吗?” 镜头停在门前,刘青青顿时紧张起来,有种玩第一人称恐怖游戏的感觉。 她屏息凝神,下一秒就见朱红大门被一只手用力推开,门后的场景一闪而逝,立马就变得模糊不清。 “什么情况?” 刘青青惊呼一声,关键时刻镜头居然被东西挡住了,她又怕又恼,看向陆展道,“刚刚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陆展语气凝重,他的观察能力和反应力都远超常人,因此刚刚的画面虽然转瞬即逝,但他还是看到了。 而得益于【记忆殿堂】的能力,刘青青能清晰记得刚刚看到的可怕画面,这也是她惊呼出声的原因之一。 院里有一口很深的废井,墙角堆满了残缺不全的尸体,一个个表情狰狞,骨头融化了大半,显得十分恶心。 院内是几棵粗大的树木,枝干繁多,粗大的根茎冒出泥土,犹如一根根深色血管,各自分属于不同品种,可彼此间的根茎却盘结交错,几乎完全相连。 树枝上沾着腐烂发黑的碎肉,枝叶异常繁茂,翠绿的树冠之下,几张发白的死人脸若隐若现。 她记得清清楚楚,树上居然倒悬着好几颗人头! 所有死者都死不瞑目,眼神空洞,嘴巴张得老大,口中几乎看不到舌头。 鲜血顺着树干流下来,大多已然干涸,犹如血色的纹路,攀附在树干之上。 树上几颗头颅嘴唇开合,疯狂扭动,像是在不断发出无声的惨叫。 这些人似乎还未完全死去……他们死了都还在遭受折磨! 哪怕仅仅只看了这么一眼,刘青青还是毛骨悚然,她看向一旁的陆展,紧张道:“那个……你不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给我好好看。”陆展盯着画面,把女孩的脑袋掰向屏幕。 刘青青咽了一口唾沫,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她要好好迎接清晰镜头之下的画面。 镜头终于清晰,可看到小院里的场景后,不仅是她傻眼了,陆展也傻眼了。 院内的尸体和头颅都已消失不见,血液和肉屑也不翼而飞,只有一口深井和那几棵根茎相连的大树留在原地,可以这么说,整个院子里能搬走的东西都搬走了。 虽说看起来还是有些阴森,但却显得不那么诡异了。 “怎么回事?” 陆展两人相视一眼,心说总不可能看个录像还能产生幻觉吧,更何况还是两个人一起出现幻觉。 刚刚那个可怕的画面绝对是真实出现过的。 “这些树好奇怪,根居然全部连在一起,真有意思。” 所有人种唯一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的或许只有摄影师了,他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语气中带着些发现新鲜事物的喜悦。 镜头转向身后众人,和其他人脸上的惊悚相比,他的声音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镜头再调转回小院,刘青青和陆展发现,这次院子里并没有少东西,但树上却多了两颗不知名的果子。 第五十一章 缺失的那一页 院内刚刚出现的画面似乎让黄泉众人心生退意,镜头从小院中移向众人,只见领头的纹身男脖子上的刺青越来越亮,犹如烧红的烙铁。 “咒纹师的手段……” 陆展对咒纹师有所了解,见刘青青一脸好奇,他解释道,“这是一种全新的力量体系,虽说还不成熟,但已经很厉害了,一般来说,他们身上的纹身越亮,就证明对手越可怕。” “咒纹师的力量来源于石碑,因此他们都是研究石碑的好手……” 说到这里,陆展声音一顿。 是了。 既然吴青是咒纹师,那他没理由连禁区石碑上的字母都认不清,就贸然闯入s级禁区送死。 所以说……之前石碑上的字母大概率就是c,而在众人进入之后才变成了s,危险等级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联想起离开不语村之前石碑字母的变化,他心中有了些许猜想。 以前从未听说过代表禁区危险等级的字母会发生变化这种事,不语村或许是第一例。 同为禁地,如果非要说不语村有什么特别的话,那恐怕只有往白墨身上联想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禁区本身的问题,例如村里突然出现了某个厉害角色——比如说那个缄默者。 他其实也认同刘青青的观点,目前不语村所表现出的危险程度,确实和s级禁区的名头不符。 就在此时,视频之中,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再次响起。 “嘶……你为什么会发光?” 刘青青注意到,随着这句话的出现,纹身男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茫然。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为什么这个摄影师关注的角度会如此刁钻? 这还没完,只听那个声音继续响起:“你身上是挂着led灯管吗?” 刘青青发笑之余,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个摄影师不对劲啊。 别的不说,这轻松写意的心态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啊。 “这个摄影师是a级高手?”她好奇道。 陆展闻言,沉默着摇摇头,暗道你格局太小了,连猜都不敢大起胆子猜。 ……小气。 见他摇头,刘青青一脸的不相信:“你该不会想说他是s级吧,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当个摄影师?” 呵,人家不仅当摄影师,还帮人守墓地呢,接地气得很…… 陆展心中吐槽,却没有解释,严肃道:“别说话,看下去。” 与此同时,视频里传来了一声轻咦:“咦,你们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听见这句话,两人面色一凝,连忙数了数画面中的人数,黄泉中果然少了一个人。 这个人消失得毫无征兆,不仔细去看的话,一时之间还真未必发现得了。 众人也像是才发现了消失了一个人,显得有些慌乱。 他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陆展不由思索道。 “兄弟们,别急,我上个厕所就回来……” 就在众人四处张望之际,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异常诡异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两块生锈的铁块在彼此摩擦。 也不知道进行了何种交流,黄泉中走出一个胡须壮汉,十分谨慎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你也要上厕所?” 路过镜头前时,摄影师冷不防的又冒出一句话。 听见这句话,刘青青再次笑出声,这个摄影师是真傻还是假傻,他不会真以为那个说话的人是在上厕所吧? 她继续看下去,期待看到转角会出现什么。 可谁知就在这个时候,镜头不再跟着胡须壮汉,而是突然调转方向,拍起一堆残破房屋来。 “这家伙什么鬼啊,正到关键时刻呢!” 眼见摄影机迟迟没有转回去,刘青青气得牙痒痒。 陆展虽然也好奇,但却是若有所思—— 按照他的猜测,不出意外的话,马上就会有意外发生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视频中又有一阵诡异的声音响起。 “目前一切正常。” “目前一切正常。” “目前一切正常。” “……” 声音干涩而刺耳,机械反复,在寂静的村庄里显得格外可怕。 “什么一切正常?” 似乎是察觉到了异常,摄影师转过身,镜头这才跟着调转方向,只是刚刚的转角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胡须壮汉已经消失无踪。 “你们的人上厕所还打报告?真讲究……” 摄影师似乎觉得莫名其妙,感慨一句,随即大步走向转角。 “目前一切正常。” “目前一切正常。” “……” 诡异的声音越来越接近,刘青青再次产生了那种在玩第一人称恐怖游戏的感觉,可她这次居然莫名的没有感到太害怕。 她已经代入到这个摄影师的心态里去了了…… 她屏息凝神,看着镜头移动到转角位置。 本以为摄影师会迟疑一下,谁知对方都不带停顿的,直接就转向了转角,看清楚了里面的东西。 并没有预想中的可怕场景,地上立着两台录音机。 紧张的气氛像是一下子就变得古怪起来。 “年代很久远了。”陆展看着录音机,眼睛微眯,猜测道,“说不定是某种禁忌序列。” “禁忌序列?”刘青青神色大变,“你确定吗?” “废话,这种东西不拿到手上我怎么敢确定?”陆展没好气的说道。 视频之中,摄影师似乎对录音机毫无兴趣,他此时才发现其他人都已经不见了,但非但没有就此撤离的想法,反而带着那个一直跟着他的那个女孩继续往村里走去。 “他是一点危险都没没遇上啊。”刘青青感慨一声,询问道,“这家伙有问题,对吗?” 陆展一言不发,他肯定了自己最初的猜测—— 守墓人的“规则”对禁区生物同样适用,它们一直在有目的性的躲避守墓人,从未在镜头下,也就是守墓人眼前出过手。 不过他也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不语村表现出的某些矛盾之处。 从之前橙子的描述来看,最开始不语村里的怪物似乎完全是在躲避白墨,不敢让他发现异常。 而正常来说,如果禁区生物真的惧怕白墨,应该确实会为了追求保险,始终不在他眼前出手才对。 可今天这次,这些怪物却一直都像是在有目的的出手,犹如一种意义不明的试探。 而偏偏这种试探并没有突破白墨的承受界限。 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不语村背后其实有某个特别的存在,它对不语村有一定的掌控能力,同时还对守墓人有所了解? 会不会就是缄默者,又或者白墨之前所说的那个背负锁链的家伙?还是说…… 二者其实就是同一个人? 和其他人分开之后,视频中的内容就变得索然无味起来,村里没有半个人影,安静得可怕。 直到陆展看到白墨口中的残破戏台。 “有些说不上来的诡异。”刘青青评价道。 她盯着的是台面上的布置,但陆展却眼眸一凝,死死盯着戏台侧面上缺失的那张报纸,震惊出声。 “这是……笔仙?” 第五十二章 “人” “禁忌序列 b-笔仙——禁忌物品,具备预知倾向类能力。” “该禁忌序列由字迹不清的废报纸和老式钢笔组成,一经暴露,会对其方圆十米内的生命进行强烈的心理暗示,使其产生迫切的询问冲动。” “询问一旦开始便无法中断,笔仙将优先吸取提问者的血液补充墨囊,并通过圈取报纸上的字符进行回答。” “据验证,笔仙的回答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值得注意的是,在答案准确的同时,它的回答往往具备很强的误导性,请不要轻信。” “注一,问题亦有价格,面对不同的问题,提问者将付出从毛发缺失到瞬间死亡等不同规格的代价……请谨慎提问。” “注二,请勿在笔仙附近随意开口,否则很有可能被强行判定为提问状态,不可中断。” “注三,一个自然月内,笔仙仅会回答一次问题,若依旧有人提问,它不会回答问题,但依旧会收取问题的代价。” “若无必要,请尽量不要使用该禁忌序列,使其永远处于绝对隔音的黑暗环境下。” 陆展脑海中迅速闪过禁忌序列 b-笔仙的相关信息,莫名产生了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笔仙由一支钢笔和一张废报纸组成,作为主体的废报纸上的字迹模糊不清,粗略看去,和戏台边缘上的这些报纸几乎没什么两样。 那么……笔仙的报纸主体会和戏台上缺失的那张报纸是同一张吗? 陆展不敢确定,但觉得很有可能。 事实上,禁忌序列的来历一直众说纷纭,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准确的论证。 如果要说禁忌序列是禁区中的原产物,但它们偏偏大多又是以人类常见的物体形式出现的,有的甚至十分接地气。 但如果要说禁忌序列是各类物体由于某种原因获取了禁区的能力的话,又无法解释像白墨这样的活性禁忌序列的出现,更何况有些禁忌序列奇形怪状,根本不是人类想得出来的造型。 而关于白墨究竟是不是人类这个问题,陆展还没有办法下定论,毕竟他暂时还想不出一个合理的借口带白墨去体检。 禁区和禁忌序列的一切是如此神秘,但现在,他似乎窥得了一丝线索。 刘青青没有使用过笔仙,但也了解笔仙的信息,听了陆展的惊呼,她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惊讶道:“你是说,笔仙的报纸部分来自于这个戏台?” “很有可能。”陆展解释道,“笔仙的特性之一是可以迫使生物产生强烈的询问倾向,而据我所知,这个戏台的特性则是可以强制让人说话……它们之间有很大的共通之处。” 两人继续看接下来的视频,只见戏台上突然多了几道身影,正是之前离开的黄泉众人。 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宽大的戏服穿在身上十分不合身,似乎随时要被撑破,看上去颇为滑稽,可举手投足间的姿态,眉宇间流露出的那点滴情绪,却让人实在笑不出来。 诡异之余,又带着些莫名的感染力。 这是一场无声的戏剧,台上的人唱着让人看不懂的哑剧,但陆展和刘青青却看得相当出神。 直到最后一人弯腰鞠躬的那一刻,两人才回过神来。 陆展吐出一口气,看向身边的女孩:“有看出些什么吗?” 刘青青闭眼思索了片刻,摇头道:“我的记忆中有收纳过戏曲相关的知识,但除了大体的表现形式之外,那些知识无法与台上这场戏产生任何关联。” “那你个人的看法是什么?”陆展问道。 “情报。” “情报?” “没错。”刘青青点头道,“我怀疑这是某种传递情报的手段,而且很显然,这还不是一般人可以模仿的方式。” “他们的很多动作违反人体构造,常人的确很难做到……”陆展赞同的点点头,好奇道,“不过你为什么会觉得这是一种情报呢?” “我关注的是戏台上的背景,它明显才刚绘制不久,好像是代表了某个事件。”刘青青难得的迟疑了一下,不确定道,“我应该在哪里看过类似的东西……” “应该?”陆展一愣,“还有你记不住的东西?” “我的能力是在十三岁才觉醒的好吧,十五岁之后才能做到‘过目不忘’。”刘青青白了他一眼,“况且我也不可能把所有记忆都搬进【记忆殿堂】,那样得多累啊。” “那就好好想想,你到底在哪里看过类似的东西。” “我不记得了。”思索片刻,刘青青摇头道,“不过我待过的地方不多,除了东阳城之外就只有无际城了,可能是那里的图书馆吧。” “图书馆?”陆展面露狐疑,目中满是质询之意,“我怎么不知道你有看书的习惯?” “当时不是得考试吗?”刘青青心虚道,“我就背一下……” “你那叫背吗?” 陆展呵呵一笑,暗自把戏台背景这件事记下来,继续看向屏幕。 可视频到这里便几乎接近结束了,进度条已然不长,镜头突然朝向地面,对准了漆黑的泥土——摄影师似乎把摄影机放下了。 “这就没了?” 刘青青一愣,还有些意犹未尽。 虽说这个视频并没有太过惊险刺激的感觉,但她却觉得相当有意思。 陆展一直没有按下暂停键,打算等到最后一秒。他等待良久,眼看进度条即将消失,却突然看到了让他头皮发麻的一幕。 只见视频中突然多了一条苍白手臂,轻轻挥动,像是在对他们招手,然后伸出手指,在镜头上画了两笔,一撇一捺,留下一个血色的大字—— “人”。 人? 陆展和刘青青对视一眼,没想到最后居然真的出现了意外状况。 他将画面回退了一些,视线定格在那只手上。 “这只手是人类的。”刘青青打量了一会,判断道。 “但是没有指纹,更况且死人也可以是人,这只手无法说明任何问题。” 陆展想了想,说道:“你先把这只手的特征记下来,剩下的我过些时间去问问相关的人。” “哦。” 两人讨论了一下有关这个“人”字的用意,但苦于没有线索,始终没有任何头绪。 视频继续播放,那只手没多久就把血字擦得干干净净,紧接着就是摄影机被人扛了起来,一直到出村,视频结束。 陆展将今天得知的内容好好消化了一下,突然提醒道:“对了,有关视频的内容你最好先忘掉,我让你回忆的时候再想起来。” “好。”刘青青没有反对,她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面露期待道,“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嗯,差不多了。” 陆展看了看时间,将桌面上的视频彻底删除,随即关闭电脑,正准备离开办公室,想了想停下脚步,把摄影机送去了一个地方。 处理好一切,他这才带着一脸兴奋的刘青青走出办公室,一脸肉痛道:“走吧,我请你吃晚饭。” “说好了,我要最贵的!” “行。” “我有九折优惠券,拿去吧,等会可以给你省好多钱!” “有空的时候多回忆数学方面的知识,给我省点心吧……” “……” 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办公室安静下来。 夜幕降临。 城市中的某些角落,多了几排泥脚印。 与此同时,某个昏暗的金属房间中,摄影机的镜头像是突然闪烁了一下,隐隐泛红,很快便消失不见。 第五十三章 红棺材 王小帅睁开眼睛,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身下的床板异常冰冷,四周不再是他高价买来的来自禁区的含香草所带来的奇异芳香,而是一股十分难闻的气味。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想起身却撞到了什么东西,犹如坚铁,额头生疼。 伸出手,他试图摸向墙壁上的电灯开关,可非但没有摸到,反而再一次触碰到了那块冰冷而坚硬的东西……从触感来看,似乎是一块木板。 心中那份不安愈发强烈,王小帅意识到了一件事——自己正处于一片狭窄的空间,这里不是他原本的房间! 他大声呼喊妻子的名字,可声音却像是被狭小的空间所困住,在他耳边不断回荡,逐渐失真,像是渐渐变成了另一个人声,发出恶毒的笑。 无人回应,妻子似乎并不在这里。 王小帅心急如焚,连忙往身上摸去,直到在左兜里摸到一个坚硬的物件,心情这才平复了一些—— 好在手机还在。 手机屏幕的幽光亮起,他打开手电,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什么地方。 棺材。 红色的棺材! 棺材内的空间相当狭小,他甚至没有办法转身,鼻翼里充斥着难闻的气味,使得他差点没把晚饭吐出来。 眼见手机里没有半格信号,王小帅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公寓里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但心里却很清楚,这背后的因素绝对是某种诡异的超凡力量。 自己得罪了超凡者? 快速搜索记忆,他不记得自己最近得罪过什么人,更别说和谁有如此大的仇恨,以至于对方会冒着被除禁局抓捕的风险来搞他。 可除了这个猜测之外,他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理由会和这种事扯上干系。 难道说…… 王小帅回忆起了一件事,但他没有时间多想,眼下的首要任务是尽快从棺材里出去。 手机没有信号意味着无法求援,他试着推动棺材盖,青筋暴起,可无论他怎么用力,哪怕自身身体素质已然接近e级的基因武者,也无法把棺材盖推开。 一种无力感涌入心间,王小帅无比确信,这不是普通的棺材,绝对有超凡力量介入! 片刻后,他强打精神,准备先查看一下棺材内的环境,借着手机亮光,他一眼就看到了棺材壁上的划痕。 他心中一突,反复看了那些划痕几眼,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划痕很像是用指甲抓出的抓痕。 难道之前有其他人被关在棺材里过? 王小帅仔细观察,发现那些抓痕的周围有不少红色的斑点条纹,跟棺材本身的红色有些差异,很像是血渍,缝隙里还有些凝结的土块,同样掺杂着一丝暗红。 “咕噜。” 他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一个人被关在棺材里,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在死寂而黑暗的环境中逐渐缺氧,面色扭曲,忍不住痛苦地抓挠着棺材壁,指甲断裂,以至于渗处血来。 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了更深层次的联想——空气里这种难闻的气味,该不会是残留的血腥味吧? 他看着暗红的棺材,只觉得这些红色很不均匀,深浅不一,就好像…… ……就好像整个红棺材都是被人用血陆陆续续染红的一样。 或许是身处恐惧之中的缘故,王小帅此时的听觉格外灵敏,他耳朵一动,突然听见棺材外响起一个声音。 “嘎吱——” 刺耳绵长,很像是推开老旧木门的声音,王小帅陡然紧张起来,他意识到,外面有人进来了。 “谁在外面?你是什么人!快放我出去!” 无人回答。 “回答我!” “回答我……” “答我……” “我……” 他大声嘶吼,但外面静得可怕,始终没有人理会他,只有失真的回声不断回荡,犹如阴冷的嘲笑。 他莫名打了个寒颤,放低语调,试图和棺材外的人好好沟通,片刻后转变为苦苦哀求,但始终没有人做出回应。 王小帅害怕了,自从从棺材里醒来,除了那个开门声之外,他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声音。 这里安静得像是一片墓地。 可即便是这样,他依旧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就仿佛棺材外正站着一个“人”,正死死盯着他一样。 那人没有呼吸,眼中只有冰冷的死意,就那么面无表情的把脸贴在棺材上,似乎在听里面的动静。 在这诡异的寂静之中,王小帅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他不敢出声,脑海中仿佛绷紧了一根弦。 而下一秒,那跟弦断了。 “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敲击声突然从上方响起,王小帅被吓了一大跳,有人正在敲击棺材! “是谁,谁在外面?”他鼓起勇气,焦急出声。 敲击声很快消失,无人回应。 可没多久,棺材外的敲击声再一次响起,依旧格外急促,像是有什么要紧事一样。 “求求你,放我出去吧!” 对方就像个冰冷的机器,不会做出任何回应,只会一次次的敲击棺材,发出急促而诡异的敲击声。 不止如此,更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透过手机的光亮,王小帅突然注意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棺材缝里面渗透进来。 是泥浆! 他很快认出了渗透进来的是什么——有人正在往棺材里灌泥浆! 这分明就是想致他于死地! 王小帅大声怒吼求饶,可泥浆还是源源不断的从棺材缝里渗透进来,带着些异样的温热,淹过他的后颈,耳朵,脸颊……眼看就要没过口鼻。 他会死的! 兴许是生的欲望太过强烈,王小帅不再求饶,开始疯狂锤击棺材,哪怕双手冒血也在所不惜。 在血液的侵染下,血色的棺材变得越发红艳,平添了几分诡异。 “嘭嘭嘭嘭!” “嘭!” 终于,得益于他生死间爆发的力量,棺材盖终于被狠狠推开。虽然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但已经不再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手机的光亮突然消失。 电光火石之间,他隐约看见了一张沾满泥土的死人脸。 “咚咚咚咚咚!” 王小帅猛然惊醒,揉了揉略显酸涩的眼睛。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突然面露喜色,试探性的按下墙壁的开关,灯光顿时充满房间,眼前的景象是如此熟悉。 他回来了。 “是梦吗……” 王小帅长松一口气,还没彻底调整好情绪,却再一次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 他浑身一僵,一脸惊恐的扭过头,只见紧闭的卧室门微微颤动,似乎正在被某个东西敲响。 “谁?” “我。”妻子无奈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卧室的门不知道怎么就反锁了,快来开下门。” 王小帅愣了一下,这才发现睡在身边的妻子果然不在了。 他犹豫了一下,下床打开门,身穿睡袍的妻子站在门外,脸上湿漉漉的。 “你这是怎么了,满头都是汗?”看见他的模样,妻子疑惑道。 “做噩梦了。”王小帅叹了一口气,有些不想回忆之前的场景,“一个很奇怪的梦。” 谁知妻子听了之后表情大变,连忙追问道:“什么样的梦?” 王小帅觉得妻子的反应有些奇怪,也跟着紧张起来,低声道:“有点说不上来,我在梦里听到了一个声音……” “声音?”妻子像是愣了一下,慌乱道,“是不是一个很急促的敲击声?” “对,你怎么知道?”王小帅大惊失色。 “梦里是不是一片漆黑,你怎么都动不了,后来才发现自己在一副红色的棺材里?” “对。” “是不是有人在不停敲棺材,感觉特别着急?” “对。” “之后是不是有人往棺材里灌泥浆,想把你淹没在里面?” “对!”王小帅心中发凉,面露惊恐的看着妻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因为我也做了相同的梦……” 妻子面色怪异,头上的水不断滴落到地上,“你记得那个敲击声是什么样子的吗?” “什么样子……” 王小帅想了想,摇头道,“记不清了,我看我们还是赶紧联系除禁局比较好吧?” 这件事太过诡异,显然已经不是噩梦两个字就可以解释清楚的…… 不过妻子非但没有理会这个建议,反而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继续问道:“那你还记得那个敲棺材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我没有看清……” 王小帅突然害怕起来,他觉得妻子的表现有些奇怪。 “你的头发怎么湿漉漉的?” 他心惊肉跳,低头才发现妻子的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泥土不停从指缝里渗出来,带着些腥臭味。 “你等我一下。” 还不等他说话,妻子就突然关上了卧室门。 两人再次被一扇门所阻隔,空气莫名压抑起来。 王小帅站在空荡荡的卧室里,心中突然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格外死寂。 “咚咚咚咚咚!” 也不知过了多久,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王小帅脸色发白,恐怖的记忆开始复苏,这声音…… 分明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难道说…… 他浑身都在颤抖,却鬼使神差般的打开了门。 门外,妻子脸上沾满了湿润的泥土,鼻子里嘴巴里全都是,神色灰暗而麻木,犹如一具死尸。 “你回忆一下,敲棺材的那个人……” 她张开嘴,声音诡异而干涩,脸上的泥土簌簌落下,与滴落的水珠相交融,在地上形成了两个泥脚印。 “像我吗?” 第五十四章 棘手的情况 夜色深沉,弦月无声。 时间已然过了午夜十二点,夏雨希还是没有睡意。 她在想之前出现在公寓里的敲门声,以及留在门外的泥脚印。 公寓里前不久死了人,在陆展的“邀请”下,她第一次对死者使用了【心电感应】,没想到居然真的有所收获。 虽然只看到了些断断续续的片段,但她还是从中得知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敲门声是关键! 据陆展所说,楼上的死者和那具敲门的尸体之间存在很大的关联,她在死者零星的记忆片段中看到了一副暗红色的棺材,还听到了急促而诡异的敲击声,以及一句声音很轻的话。 “记住这个声音了吗?” 直觉告诉她,尸体敲门事件并没有就此结束,因此她辗转反侧了一晚,还是决定去找陆展,试图寻求除禁局的保护。 夏雨希很清楚,以自己那点水平,如果真有危险出现,她是很难做出有效反抗的,哪怕是隔着记忆看着那副棺材,她也有一种灵魂颤栗的感觉。 陆展同意了她的请求。 不过由于尸体敲门事件不止发生在一个地方,且暂未带来太大影响,因此这件事目前的危险等级较低,陆展并不愿意为此太大动干戈。 尸体敲门事件多发于公寓之中,因此他派遣了多名除禁局成员在事发公寓的大门进行蹲守。考虑到夏雨希提供过情报,他专门派了一名女探员来贴身保护她。 事实上,陆展对这件事还是相当重视的,毕竟尸体敲门事件出现的时机太过敏感,很像是为了针对除禁局的禁令而特意制造出来的。 除此之外,他对夏雨希描述的那副红棺材也有不小的兴趣,沾满泥土的尸体和血色的棺材,怎么听都很有问题。 他甚至在想,这东西会不会和守墓人有关? 毕竟白墨那家伙可是一直在说自己丢了一具尸体来着,之前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还专门去了阳光公寓一趟…… 虽说敲门声很关键,但夏雨希并不知道关键点究竟在哪里。 她甚至不记得那个声音是什么样子的,哪怕她在死者的零星记忆里又一次听到了那个声音,也很难将其具体描述出来。 她此时坐在客厅里,身前的茶几上摆满了各种符咒,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左右两边还分别摆了一把银色手枪。 “你可真有钱。” 在她身边,一个很是干练的黑衣女人将视线在茶几上停留了几秒,微微咋舌,随即平静道,“不过符咒也属于超凡力量的一种,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把这些东西拿出来,不怕我抓你?” “我知道,除禁局的规矩并不死板,你们颁布禁令无非是为了达成某个特定的目的,例如瞒过一些人……但绝不是真的想对超凡者加以限制。” 夏雨希坦然一笑,“再说了,我都快死了,总不可能还不许让我用超凡力量自保吧?” “你很聪明。”女人意外的打量了她两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也算是默认了夏雨希的猜测。 “不过你真的觉得会有人来杀你吗?” “不确定,只是一种预感。” 夏雨希摇头苦笑道,“不过我的预感一向很准,所以等会儿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就麻烦你了。” “那要是没出事呢?” 女人名叫许静,是除禁局的探员,c级修行者,专精战斗。 事实上,在这个时代,c级超凡者已经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了,很多人连e级基因武者的门槛都摸不到,更别说与c级超凡者相比。 更何况哪怕是同等级的超凡者之间,往往也存在很大差距,而许静就是c级超凡者中最顶尖的那批人。 c级的超凡者已经算得上各大势力的骨干成员了,由此可见,陆展对夏雨希的安危还是相当重视的。 “没出事当然最好。” 夏雨希想了想,指着茶几上的那些符咒说道,“如果没出事的话,除了这两把手枪之外,桌上的这些符咒就都送给你了,就当交保护费,你看怎么样?” “保护费?” 许静哑然失笑,“你似乎真的很有钱,不过不用了,相比于符咒,我更愿意相信我手中的刀。” 夏雨希眨了眨眼睛,对方来到她家已经有些时间了,但她并没有看到这女人身上带有刀。 不过她却发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除禁局的成员似乎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难以相处,那个陆展倒是和传闻中的一样,虽然总是在笑,却给了她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咚咚咚咚咚!” 就在此时,一阵相当急促的敲门声在两人耳边响起,在大半夜里显得十分突兀。 二人顿时停止攀谈,同时看向房门方向。 夏雨希注意到,一旁的许静面色依旧平静,但身上的气息却悄然发生了变化,格外冰冷,却难掩那股暴虐和锋芒,犹如即将出鞘的刀。 许静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但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起身去门口探查。 敲门声很快便停下,没过多久又继续响起,像是有人在不厌其烦的敲着门。 声音急促,像是有什么要紧事一般。 许静安静的听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站起身,她示意夏雨希待在原地,自己则去开门。 脚步很稳很轻,像是没有声音。 夏雨希莫名有些紧张,但很快便冷静下来,将两把手枪上膛,然后挑选了几张最实用的符咒放进包里。 做完这一切,她看向许静所在的方向,此时的许静已经走到了门口,正透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她握住门把手,放缓呼吸,等待着敲门声的再次响起。 “咚咚咚……” 敲门声才响起一半,她便猛然打开了门,用强光手电照向门外。 空无一人。 她目光一凝,没有放松半点警惕,只见门口的地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泥脚印。 许静想了想,没有选择关门,就这样堵在门口,然后迅速拨通了陆展的电话。 “陆队。” “我马上就到。” 此时已是深夜,她还没说明情况,陆展便迅速反应过来,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情况。 “敲门声和泥脚印都再次出现了,但门外什么都没有,我无法确认对方的位置。”许静盯着门口,汇报道。 “随机应变,等我过来。” “是。” 许静挂断电话,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房门。 按照之前的敲门频率,此时应该又到敲门声该响起的时候了,就是不知道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那个敲门声是会消失,还是会继续响起…… “咚咚咚咚咚!” 下一秒,敲门声再度响起,不过这次声音并非出现在许静面前,而是在她身后—— 是卫生间! 什么时候? 许静面色一凝,先是关闭房门,然后迅速退后,打开卫生间的门,按下电灯开关。 灯光柔和,洁白的墙面上挂着几条围巾,右侧是整洁的洗漱台,镜子上有着些许残余的水汽。 一切如常,什么都没有。 “滴答,滴答……” 只有洗漱台的水龙头像是被什么人扭开,发出细碎而机械的声响,如同诡异的钟表,正在进行某种可怕的倒计时。 “看不见的敌人吗……” 见此,许静不再犹豫,第一时间返回夏雨希身边,沉声道:“打起精神,留意四周,我暂时找不到对方的位置。” 她注意到夏雨希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不知为何,此时的夏雨希居然有些犯困了,她意识到这绝非是什么好现象,连忙对自己使用了一张醒神符。 有些效果,但却微乎其微,那种困意像是挥之不去。 “我有点困了,对方可能使用了某种精神系的力量。”她不停对自己使用醒神符,但始终无法摆脱那种状态。 见此,许静没有半点犹豫,掏出一张黄色符纸递给她:“无妄符,你快拿去用掉。” 哪怕是在超凡者的世界中,精神系的力量也防不胜防,而且难以应对,一不留神就会吃大亏,因此除禁局的成员往往会配备有三张左右的无妄符,以此抵御精神攻击。 无妄符造价昂贵,但绝对物有所值,具备清神静心等诸多效果,同时能对许多侵蚀性的精神力量进行抵御和清除。 夏雨希知道无妄符的价值,这东西有钱都很难买到,她没有矫情,接过后便立刻对自己进行了使用。 一股淡淡凉意袭来,她的精神状态顿时好了不少。 与此同时,敲门声再度响起,这次变成了侧卧,她听了之后,感觉自己又多了几分困意。 “是敲门声,敲门声会让我犯困!”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说道。 “用绝音符。”许静当机立断。 夏雨希也是这么想的,从茶几上拿了一张符纸贴到脑门上,顿时再听不到任何声音,犹如失聪一般。 可很快,她神色微变:“不行,我分明已经阻断了听觉,可还是能听到敲门声!”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精神正在受到某种侵蚀。 许静暗自心惊,意识到不能再被动下去了,必须得主动出击才行,她扯掉夏雨希头上的绝音符,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很有钱?” 夏雨希一愣,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迟疑道:“算是吧……” “那如果把你家里的东西全都毁掉的话,你应该不会心疼吧?” “不会!”听到这话,夏雨希这才意识到了对方想要做什么,连忙表明态度,“你随便毁,我有钱!” 许静不再多言,身上那股压抑已久的气息陡然爆发。 下一秒,整个房间顿时多了许多罡风,狂暴肆虐,一时之间,墙壁,天花板,地板,除了两人所在的区域,到处都是深深的划痕。 夏雨希看着,这才明白了许静之前那句话的意思…… 许静虽然不带刀,但她本身就是一把不受束缚的刀! 修行者道法——乱刀! 以自身的气息扰乱空气流动,从而形成一道道类似于刀气的强风,对目标进行高速切割,威力相当可怕。 和能力者的诡异能力一样,修行者的道法往往也难以揣度。 大多道法都出自于一种带着红色花纹的玉石,这东西存在于世界各地,且具备一定的择主性。并非人人都可以掌握道法,这需要悟性,或者说天赋。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修行者和能力者一样稀缺,同为超凡者最主流的两条分支。 当然,二者的进阶方向有很大不同。 许静破坏房间的目的有两个。 一是通过无差别攻击来试探敌人的位置,如今整个房间都被刀气覆盖,如果无法找到,那对方很有可能不存在实体。 二则是破坏所有房门,因为就目前来看,对方所表现出的威胁介质是敲门声,虽说不知道为什么只对夏雨希有效,但她打算破坏这种途径。 “这种相对固化却又难以应对的手段,倒是和禁忌序列有些类似……”许静暗自想道。 半分钟后,整个房间已是一片狼藉,罡风渐渐停歇,房门化作一块块拇指大小的木块。然而即便是这种程度的破坏,房间里居然也没有发出太大声响。 夏雨希不难想象,如果身边的这个女人想要悄无声息的杀掉自己,会有多么简单。 “这就是除禁局吗……” 她不由感慨,除禁局不愧是议会最终最为可怕的暴力机关,难怪能镇压各大势力,始终维持着安全区的秩序。 许静则是心中一沉。 因为在刚刚的无差别攻击之中,她并没有感受到切割实体的感觉。 这要么是敌人的速度奇快,能不断躲避高速紊乱的刀气,要么就如她之前所想的那样,对方没有实体。 可按照那家伙,咦……是谁来着? 总之按照那家伙之前所说的情报来看,他分明有在楼梯里遇到过一具沾满泥土的尸体,还短暂交过手,那具尸体是存在实体的。 难道说……二者并不是同一个事物? 不过门已尽毁,敲门声的介质也已经消失,接下来就看敲门声还会不会继续响起了。 她默默等待着。 “咚咚咚咚咚!” 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不久后,敲门声居然还是响起了,不过这次并非是从某扇门上传来,而是在两人身前响起。 是茶几,有人在敲茶几! 夏雨希悚然一惊,非但没有惊醒,反而莫名又多了几分倦意。 敲门声的每一次响起,都会加深她的困意。 许静迅速趴下身子探查,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不免有些头疼,打架搏杀她在行,但这种诡异的东西她实在有些应付不来。 “陆队应该快到了……” 她这样想着,身边的夏雨希却突然有些慌乱。 “怎么了?” “刚刚茶几下面出现了一张脸!”夏雨希强忍睡意道。 闻言,许静默不作声,再一次蹲下探查,依旧什么都看不见。 “你确定吗?” “确定!”夏雨希十分肯定,“我使用了无妄符,产生幻觉的概率应该比较小。” 许静点点头,心说确实如此,可她为什么什么都看不到呢? 她眼下能想到的最后办法,就是带夏雨希到一个空旷的地方,看能不能暂时摆脱这个古怪的敲击声。 第五十五章 死在梦中 此时夜深人静,屋里之前的动静也不大,因此并没有惊扰到什么人。 许静看着昏昏欲睡的夏雨希,心中一沉。 她很清楚,绝不能让夏雨希就这样陷入沉睡,否则事情很可能会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她准备带这女人离开房间,可突然又有些犹豫,因为她并不确定这个敲击声的特质到底是什么,是否具备扩散性。 从目前来看,很可能有人,或者说是那个敲门声已经盯上了夏雨希,如果就这样带她离开,这个敲击声会不会也跟着转移,从而影响到更多人呢? 她不敢去赌。 敲击声依旧不时响起,夏雨希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不仅仅是因为困倦,还因为她看到了许多可怕的景象。 她总觉得房间里还站着一个人,正躲在暗处偷偷窥视着她,目光阴冷狠毒,仿佛来自深渊,让她不寒而栗。 许静知道,自己必须立马做出选择了,她正要开口,就听见门外传来了一个平缓的脚步声。 她神色警惕,身上的冰冷气息陡然一凝,锋锐如刀,整个人犹如隐匿于平静湖泊下的活火山,随时都会爆发。 “是我。” 淡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门口出现一道身影,正是陆展。 他目光在碎成木块的房门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即问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许静一言不发,直到周围的温度降低了些,她这才面色稍缓,大致汇报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陆展认真听完,瞥了眼皮沉重的夏雨希一眼,面色有些凝重。 “在接到电话后,我立即询问了其他在各个公寓蹲守的人,他们并没有看到有奇怪的人进出公寓,但在之后进入公寓的时候,他们在某些房间的门口发现了泥脚印。” “不过和你们这里不同,其他地方的敲门声在响了几次过后就停了,也没有发生更诡异的事,只有你们这里的敲门声反复响起,还带来了精神上的侵蚀……” 许静听完莫名有些不安,直觉告诉她,如果不尽快把这件事解决,尸体敲门的影响只怕会越来越大。 “那该怎么办才好?”她忍不住问道。 “办法还在想,我把青青带来了。” 陆展说完,门外便再次响起了脚步声,一个略显婴儿肥的女孩走进房间,一脸的不情愿。 她抱怨道:“陆展,你可没说过要加班。” “吃饱了总得消化一下吧。”陆展无奈开口,一想起今天损失的那些钱,他就心疼不已,而且偏偏还没办法报销。 这个饭桶实在是太能吃了…… 他正色道:“局里精神系的超凡者基本都被带走了,只有青青的能力还算和精神系沾点边。” “可是……青青能应付这种情况吗?” 闻言,许静有些担心,毕竟刘青青并不负责战斗,如果冒然去应对精神方面的攻击,只怕会有很大的危险性。 陆展没有回答,他加快语调道:“我之所以来晚了一点,是因为我们在楼下也发现了泥脚印,其中一个房间里的人已经死亡,是一对夫妻。” 刘青青微微一愣,诧异道:“也就是说,今晚被盯上的不只有我们?” 陆展摇头道:“更准确的说,整个房间里被盯上的只有一个人,也就是她……夏雨希。” 说着,他快步走到夏雨希身边,询问道:“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很困……” 夏雨希的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因此不得不一直掐着自己,靠疼痛来保持清醒。 “无妄符用过了吗?” “用过,”许静回答道,“有效果,但无法持续太久。” “有效果……也就是说,这的确是某种精神上的侵蚀,是精神方面的超凡力量……” 陆展思索片刻,用食指点向夏雨希的额头,很快,后者的身体就被一层冰霜覆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他收回食指,询问道:“现在怎么样?” “很冷。”夏雨希牙齿都在打颤,结结巴巴道,“但……但我还是想睡觉。” “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敲击声自房间中响起,夏雨希暗道不好,睡意果然又多了几分。 陆展看了不远处的桌子一眼,很快收回目光,问道:“还能走吗?” “可以。” 夏雨希强打精神,她不是傻子,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就这么睡过去,必须得尽快找到办法。 “坚持一下。”陆展解除了那些冰霜,随即对身后的两个女人说道,“许静,青青,你们扶着她走。” “去哪里?” “二楼二零六,那对夫妻死亡的房间。” …… 几人很快下了楼,二零六室的门锁早已被陆展破坏,他们很快就进了房间,走进卧室,一眼就看见了卧室床上的两具尸体。 他们躺在床上,表情平静而祥和,甚至隐隐带着几分笑意,似乎沉浸在美妙的梦境当中。 可事实上,两人的呼吸早已停止,尸身冰冷,脸上和身上都是泥浆,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臭味。 夏雨希看着,只觉得尸体脸上的笑意都诡异了几分,甚至有阴恻恻的笑声响起。 好在陆展的声音及时让她回过神来:“这对夫妻很可能都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 “所以我也会变成他们那样吗?”夏雨希紧张道。 她这么美,可不想死成这副模样。 “不一定,所以现在需要你用能力去看看这两个人死前的经历。”陆展说道。 刘青青的【记忆殿堂】虽然可以对别人的记忆进行增添和清除等调整,但却并不具备直接探查记忆的能力,因此想要知道死者临死前经历过什么,还是得借助夏雨希的【心电感应】。 夏雨希并不意外,事实上,早在看到尸体的那一刻,她就猜到陆展带自己过来的目的。 “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敲击声响起,众人脸色都不大好看,那个该死的敲击声果然也跟着过来了…… 夏雨希越发困倦,知道时间有限,连忙在许静两人的搀扶下靠近了男人的尸体,按向他的额头。 她闭上眼睛,等待了半分钟,差点就睡着了。 或许是死者才刚死没多久的缘故,她得到的信息几乎没有残缺,可越是这样,她的脸色越是苍白了几分。 “怎么样?”许静注意到了她的异常,连忙出声询问。 “这个男人是在听见敲门声后才睡着的,在那之后,他做了一个怪梦……” 夏雨希努力睁大眼睛,用最简洁的语言把男人死前的记忆告诉了众人。 陆展听后若有所思。 “死在梦中吗……”许静喃喃道,“所以一旦听见这个敲门声睡着,就会在梦里被困在棺材中而死?” “不,那不是梦。” 刘青青摇头道,“如果真的是梦的话,那些经历就不应该作为死者记忆中的一部分,这位小姐也不可能看到梦里的内容。” “我的能力是触碰对方的心灵,并非只是看到记忆,可能是因为这样才能看到梦境吧?”夏雨希说道。 “不对,不然他们身上的泥浆该怎么解释,总不可能是从梦里弄出来的吧?” “先不要管这是不是梦了。”陆展打断了两人的讨论,他看向夏雨希,沉声道,“眼下的首要目的,是要确保你能活下去。” “那该怎么做才好?” 众人齐齐看向陆展,他似乎有了办法。 “很简单,就这样睡着就好了……” 陆展露出笑意,空气却陡然冰冷了几分,他舔了舔嘴唇。 “对方既然能在梦里杀人……那我们就在梦里碰一碰。” 与此同时,远在墓园中的白墨也做了一个梦。 第五十六章 我果然是在做梦 白墨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段很长很长的幽深小路,一眼望不到头,前方漆黑一片,所有光芒像是都被吞噬。 小路两边站着两排人,一个接一个,肩膀紧挨着肩膀,犹如一道人墙,随着小路一起向黑暗中延伸,皆是神色麻木,犹如冰冷的尸体。 白墨缓缓走在这条小路上,每移动一步,那些人的脖子便会跟着扭动一寸,动作僵硬至极,视线始终停留在他身上。 ……像是来自地狱的审视。 分明是如此诡异的一幕,白墨居然心如止水,他回过头,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了。 刚刚走过的地方犹如被人凭空抹除,两排人影也消失不见,只余下两排密密麻麻的无名墓碑,悬空而立,莫名有些苍凉。 没有退路,他就只能不断向前,走进前方那片不可知的黑暗当中。 隐约间,白墨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十分嘈杂,有哭喊声,有吟唱声,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不堪入耳咒骂声,以及无比凄厉的惨叫声。 所有的声音都来自两边,似乎就出自那群如同尸体一般的家伙们口中,但他们分明没有开过口。 白墨什么都看不到,但脑海中突然却映射出一个模糊的画面,那是一派断壁残垣,地上躺着数不清的尸体,大多残缺不全,怒目圆睁,似乎死不瞑目。 漫山遍野都是望不尽的红,血与火交融,整个画面不断浮动,犹如旧景的重现。 白墨依旧无动于衷,他就这样不管不顾的走着,仿佛没有任何情绪,冷漠至极,像是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无论惨叫声如何凄厉,无论画面多么惨烈,他始终没有停下脚步,只是不断往黑暗里走,往那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小路上走去。 渐渐的,也不知过了多久。 所有的惨叫声消失,两边的墓碑也不见了。 空气静得可怕,那些无辜惨死的尸体尽数隐匿不见,但似乎并没有消失,而是正躲在暗处偷偷看着他。 一片死寂当中,前方的黑暗中突然多了几分光亮,白墨神色不变,脚步却不由自主加快了几分。 道路渐宽,他停下脚步,似是有些恍惚。 他先是听到了一阵欢声笑语声,随即便看到了一个华丽的白色戏台。 戏台下方摆着一张张红色圆桌,地毯是红的,椅子也是红的,看上去和婚庆现场一样,十分喜庆。 可整个戏台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白,幕布垂落,犹如一块巨大的裹尸布,挡住了最残酷的那副画面。 戏台上下格外空荡,看不到半个人影,他不知道刚刚的欢声笑语是从哪里传来的,也没有心思去寻找,只是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拿起一个红色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给我也倒一杯吧。” 突然,一个柔和的男声响起,白墨扭过头,这才发现身边坐着一个人,样貌很是英俊,一身白衣,很有那种儒雅公子的感觉。 “给我也倒一杯。”左手方再次响起一个声音,那是一个红头发的纹身男人,正咧着嘴对他笑。 “还有我。”一个女人说道。 “也给我倒一杯。” “别忘了我!” “……” 一道道声音响起,这张圆桌上似乎多了很多人。 “我我我,还有我!” 白墨挨个给众人倒茶,突然听见右手边有一个清脆的童声响起,他找了找,然后错愕的低下头,这才发现刚刚说话的是一个小女孩。 女孩唇红齿白,脑袋圆圆的,个子很矮,正很不满的看着他,或许是觉得自己被被轻视了,她迈开小短腿,费力的爬到椅子上,把手上的杯子举过头顶,试图证明自己很高。 戏台下多了不少喧嚣声,白墨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周围的所有桌子上都已经坐满了人。 白墨看着小女孩,所有人也都看着他。 半晌,他无声的笑了笑,伸出手似乎想要揉揉女孩的脑袋,但很快就停下,默不作声的给女孩倒了一杯茶。 在此期间,再也没有人说话。 就在这时,戏台上的白色幕布缓缓升起,锣鼓唢呐齐鸣,台上的一切呈现在众人眼前。 台上不是唱戏的戏子,而是一群身穿战甲的男女将军,手持明晃晃的真枪真剑,剑刃闪着幽幽的寒光,着实摄人心魄。 戏幕开始,台下顿时安静下来。 白墨之前看过这场戏,只不过这一次,它不再是那样寂静无声。 他依旧看不懂这场戏的内容,但还是看得出神。 锣鼓声越来越响,台上的众人疯狂挥舞着兵器,犹如在对抗着什么未知而可怕的存在,他们面色坚毅,可眼神中的绝望却难以隐藏。 白墨被这种情绪所影响,莫名有些烦躁。 戏剧还在继续,台下的所有人都看得相当出神,他们一动不动,连举杯的手都悬在半空中,时间仿佛暂停。 终于,白色的幕布落下,这场戏落幕了。 戏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白墨也不由自主的跟着鼓掌,拍得手掌生疼也没有察觉。 掌声消失,他扭过头,周遭看不到半个人影,瞬间就冷清了许多。 刚刚的一切好像幻觉,所有人都消失了。 圆桌附近,只留下了一排排冰冷的墓碑,有高有矮,白墨右手边的那个墓碑最矮,只有不到他膝盖高。 偌大的戏台上下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了,他看着这一切,突然愣在原地,回过神后将桌上那杯尚且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 “你忘了吗?” 蓦地,一个平淡的声音响起,正是起初想要白墨倒茶的那个柔和男声,犹如直接出现在他心间一样。 白墨沉默很久,没有回答。 他只是站起身,将桌上所有杯子里的茶水挨个喝光。 自从进入梦境以来,他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像是跟那些墓碑一样,陷入了永久的沉寂。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 “咚咚咚咚咚!” 可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敲击声猛然在他耳边响起,周遭的场景尽数褪去,支离破碎,整个世界似乎正在抽离。 白墨看着远去的戏台和墓碑,心情有些烦躁。 “我们都在等你……等你醒过来。” 最后时刻,他再次听见那个声音,很轻很平淡,紧接着眼前就剩下了一片黑暗。 …… 短暂的黑暗。 白墨睁开眼睛,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 他似乎做了一个漫长而诡异的梦,可具体的内容却怎么都记不清了,心情有些烦躁。 “看样子是个悲伤的梦啊。” 他躺在原地,长松一口气,总觉得睡得有些不舒服,于是手脚娴熟的推开头顶的木板,从床里爬了出来。 周遭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似乎还带着些难闻的臭味,他掩住口鼻,打开手机一照,然后愣住了。 “这地方为什么会有一副红棺材?墓园的棺材不都是黑色的吗,难怪睡着不舒服……” 咦,我为什么会觉得墓园的棺材睡起来舒服? 他面露茫然,借助手机四处照了照,这才错愕的发现了一件事—— 自己已经不在墓园里了! 这分明就是一个接近废弃的小屋,空空荡荡,墙角爬满了蜘蛛网,木门歪歪扭扭,似乎随时都会倒塌。 “我该不会还在梦里吧……” 对于突然离开家出现在另一个地方这种事,白墨一时还有些难以理解,他走到门前,推动木门,木门顿时发出了不堪负重的惨叫声,然后轰然倒地,结束了看家护院的使命。 门外站着一个人。 白墨看见那人的时候,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看表情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正是陆展。 一个是墓园的守墓人,一个是三号城市的负责人,两人大半夜在这样一个未知之地相遇,一时大眼瞪小眼,表情十分精彩。 气氛有些微妙。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渐渐的,他们脑海中冒出了一个相同的念头。 “我果然是在做梦……” “不然这家伙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第五十七章 活动禁区 屋外灰蒙蒙的一片,时间仿佛定格,似乎正处在黄昏和夜晚的临界处,灰暗的雾气在视线尽头若隐若现,不断扩散收缩,翻转升腾,犹如某个东西正在有节奏的呼吸。 腐朽的木门倒在一边,一碰就碎,半截门身已然化作木屑,很快就被密密麻麻的黑点所吞噬。 那是一群蚂蚁,前进和进食的动作完全一致,队伍十分整齐,行动起来宛若一支万人军团,始终维持着同一个阵型,形成一个古怪的图案—— 居高临下看去,那很像是一张不停变化着的诡异哭脸,带着说不清的恶意,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蚁群中似乎真的有某个若有若无的哭声传出来,让人毛骨悚然。 天空格外阴沉,一只只篮球大小的乌鸦在半空中不断盘旋,似是织出一张漆黑大网,眼睛是幽深的血红色,喙和爪子同样是一片红,冷眼俯瞰着地面上的一切。 放眼望去,周围是一座座完全相同的小木屋,密密麻麻的四处坐落,毫无规律可言,置身其中,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迷路。 一切怪诞而诡异,犹如一个阴森的梦境。 “嘎吱——” 陆展再次推开一扇木门,强光手电的强光射入房中。 房间显然尘封已久,小屋的门锁早已生锈,一碰就坏,门把手上积满了灰尘。 打开门,一眼就可以看见屋子正中间放置着的那副大红棺材,如同被血液浸染过一般,残留着坑坑洼洼的血块。 或许是时间太过久远的缘故,棺材有些掉色,一些地方露出原本的黑。 房间里很不通风,始终有一股难闻的气味环绕,但却找不到气味的来源,角落满是灰尘和蛛网,给人一种败落之感。 陆展快步走进房间,打开棺材盖,里面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影。 他面色平静,心情却有些焦躁。 这已经是他打开的第二十四个棺材了,但还是没有夏雨希的下落。 按照夏雨希的描述,被敲击声送入梦中的人醒来后会出现在一副密封的红色棺材当中,如果不尽快脱身,之后很可能被灌入的泥浆淹没。 得知了事件的大体信息后,陆展很快就通过某种方法跟随夏雨希一同进入了梦境当中,而且出现在了小屋之外。 他本以为很快就把夏雨希从棺材里救出来,谁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压根就找不到对方在哪里。 这里的小屋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每个小屋当中都有一副红色棺材,等同于有无数棺材,如果继续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下去,只怕夏雨希很难坚持到那个时候。 这是陆展失策的地方。 不过他最难以置信的一点,还是在于自己居然会在这个地方遇见白墨! 此时的白墨正看着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脸色的表情十分精彩。 白墨几乎已经认定了自己还在做梦,不然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奇怪的地方?他看向身前的男人,忍不住问道:“你是陆展?” 面对这种询问,陆展表现得十分谨慎,他拿不准这家伙是什么东西,究竟是一个借助他的记忆凭空产生的虚假幻象,还是说就是守墓人本身? 对他眼下的处境来看,无论是哪种情况似乎都不太好。 他沉吟片刻,不动声色道:“我不是。” “你不是?”白墨一听乐了,笑道,“你不是陆展是谁?” “我是白墨。” 白墨一愣:“什么玩意,你说你是谁?” “白墨。”陆展一本正经道,“白嫖的白,墨守成规的墨。” “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白墨的话……那我是谁?” “这我哪能知道啊。” 短暂的沉默过后,白墨面露茫然,摇头道:“不对,我才是白墨……吧?” 语气中充满了不自信。 或许是之前那段模糊梦境的缘故,在某个时刻,他居然真的对“白墨”这两个字产生了一种疏离感,仿佛在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样。 “谁不是呢。” 陆展笑眯眯的说道,一颗心却逐渐下沉了几分。 这他娘的好像真的是守墓人! 他这么想,倒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对方身上那股自欺欺人的味儿太浓郁了,别的人可能根本就模仿不来…… 下一秒,白墨突然幡然醒悟道:“我懂了,你不是陆展,你就是我,梦里的我!” 陆展深吸一口气,没有出声,他看着四周的环境——这地方摆明了不正常,守墓人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不过他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 面对周围的诡异情景,白墨只是啧啧称奇,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啧,梦里果然什么都有啊。” 他听到白墨的自语声,不由嘴角抽搐。 这家伙居然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不过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谁知白墨突然凝神看着他,一脸狐疑道:“但我还是想不明白,我怎么会梦见陆展……” 陆展生怕他去验证什么,于是硬着头皮,试探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滚!” 神特么的日有所思! 白墨神色大变,很快回过神来,自语道:“莫非是我太惦记遗失的那具尸体了,偏偏陆展又一直没有消息,所以才会梦见他?” “这其实也算是日有所思,说不定等会你真的会看到尸体呢?” 陆展连忙给他打了个预防针。 “话是这么说,可如果说这是梦的话,未免也太真实了一点吧?”白墨面露狐疑。 他想了想,伸手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 有点凉,不过不疼。 “还真是梦?” 陆展不动声色的收回能力,心里松了一口气。 就在白墨刚刚掐自己胳膊的时候,他及时冻住了那个部位,使其暂时丧失了知觉。 他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其实也是一知半解,从身上的物品和身体情况来看,他似乎并非是在梦境之中,而是以实体方式存在,连能力发动时的感触都是一样的。 ……所有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还有,如果守墓人真的出现在了这里,能否说明他也遭受了和夏雨希一样的攻击?被攻击的前提条件是什么? 陆展若有所思,突然一愣,等等,这地方该不会是一个活动禁区吧? 自石碑天降以来,世界上便出现了大量禁区,人类不得不聚集在没有禁区存在的安全区当中。 大多禁区都具有极强的约束性,使得禁区生物无法脱离,同时它们的位置相对固定,不会出现随意变化的情况,因此才会留下一小片安全区。 但有些禁区例外。 这些禁区并不存在确切的入口,它们随时可能出现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移动规律和进入条件完全未知。 而也正是因为入口的不确定性,目前少有人知道,这些所谓的活动禁区之外是否存在禁区石碑。 它们与常规上的禁区究竟是否为同一类东西,人类至今都在探寻答案。 如今最为出名的活动禁区是一个叫做秘密商店的地方,甚至早在禁区出现之前,它便已在都市传说中出现。 顾名思义,这个禁区是一个商店,扬言贩卖任何秘密,和笔仙的特性倒是有些相似,但提供的消息更为精确。 当然……代价也会更加高昂。 突然,陆展收回思绪,扭头看向某个方向,身边的白墨也好奇的看了过去。 只听远处的黑暗中,有一个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第五十八章 独眼老人 那个脚步声很轻,像是走路的人在有意的压低脚步。 在这片诡异的黑暗当中,强光手电的光亮无法照得太远,远处灰暗的雾气弥漫,逐渐显露出一个佝偻的身影来—— 那是一个佝偻的老人。 他只有一只眼睛,很是瘦弱,头发稀疏,腰杆弯折得厉害,像是背着什么重物,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绿色军大衣,右手拄着一根白色拐杖,一边走一边哆嗦,似乎忍受着难言的寒冷。 拐杖一节连着一节,像是由脊柱骨雕琢而成,打磨得格外精细,可上面偏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孔洞,让人看了十分不舒服。 老人向着白墨两人所在的方向走来,不过他似乎没有并注意到两人,歪着脖子,一只浑浊的独眼始终盯着地面,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一般。 对方身上并没有散发出任何危险的气息,但陆展还是暗自警惕起来。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 或者应该说……这家伙是人吗? 相比于陆展,白墨倒是没太多的顾虑,他以前睡着的时候脑子总是一片混沌,还是第一次做那么清晰的梦,觉得十分新鲜。 不仅如此,他甚至有了种自由的感觉,仿佛短暂的摆脱了某种束缚。 于是,在陆展错愕的眼神中,他径直跑到老人身前,一脸好奇的打量起那根白色拐杖来。 老人停下脚步,微微抬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那只浑浊的独眼死死盯着白墨,一言不发。 见此,陆展心头一紧,也顾不得继续观望,连忙把白墨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你在干什么?” 说话时,他始终留意着老人的动作,生怕他会突然出手。 但对方毫无反应,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过,要不是身体始终在微微哆嗦,他甚至会以为对方是一具尸体。 “你不觉得这根拐杖很有意思吗?” 白墨饶有兴趣的看着老人手中的拐杖,迟疑道,“总觉得有些眼熟……” 有意思个屁!等这玩意砸到你身上就更有意思了! 陆展心里发苦,换做别人这样作死就算了,他只会冷眼看着,但问题是这家伙是守墓人啊,s级的禁忌序列! 他是真怕这家伙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从而带来某种难以预估的后果。 不过吐槽归吐槽,他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白墨刚刚所说的那句话…… “你说对这根拐杖感到熟悉?” “嗯。”白墨思索道,“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陆展有些无语,这话说了基本等于没说,但他还是暗自记住了这件事。 就在这时,他突发奇想道:“这地方有很多棺材,该不会也是一片墓园吧?” 他知道白墨就生活在一个墓园之中,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去看看。 白墨一愣,四处看了看:“这里有很多棺材吗?” “对,就在那些屋子里,每间屋子里都有一副红色棺材。” 听见这话,白墨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震惊,而是欣喜。他突然看向那个佝偻的老人,眼前一亮道:“这么说,这个老人也是一位守墓人?” 还不等陆展开口,就听他自顾自的分析道,“他是守墓人,我也是守墓人,这样说来的话……那他手里这根拐杖,岂不是留给我的传承?” 神特么传承! 陆展嘴角抽搐,强笑道:“这是拐棍,不是打狗棍,况且你俩也不是丐帮帮主……” “但这是我的梦!” 白墨理直气壮的说了一句,随后就要往老人手中的拐杖摸去。 “梦里也要守道德!” 陆展连忙按住他的手,却见后者此时的表情有些古怪,眼中是万年不化的冰冷。 守墓人的状态不对! 他心中一紧,下一秒就看见白墨扭头疑惑的看着自己,目中的冰冷消失不见,刚刚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场幻觉。 “干嘛?”白墨奇怪道。 陆展正要回答,陡然听见身前有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响起,似是一种毫无感情的唏嘘。 “这地方已经很久没看到过活人了……” 那个一直无动于衷的老人开口了! 陆展心中一突,浑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出手。 老人像是刚刚才回过神来一般,他看着陆展,先是紧了紧身上的军大衣,然后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道:“我不喜欢你身上的气息,那会让我觉得很冷。” 陆展头皮发麻。 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家伙一眼就看出了我的能力? 怎么可能! “很久没看到过活人?” 就在此时,白墨疑惑的声音响起,他丝毫没有害怕的觉悟,询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老人看向白墨,用那只独眼在他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缓缓道“当然是因为……能来这里的都是死人。” 空气静默半晌,突然多了几分剑拔弩张之感。 老人的这话如同死亡宣告,他正要抬起手中的拐杖,就见身前的白墨突然笑了起来。 “只有死人才能到的地方吗?我可真是做了个奇怪的梦呢……” 白墨的表情很是奇怪,他分明没有笑,偏偏嘴里却发出了笑声。 陆展心中一沉,或许是周围的环境太过离奇的缘故,已经有些超出白墨自我蒙蔽的极限了,他的状态明显不太对,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四周分明是一阵黑暗,可白墨身下的影子却格外清晰,脖子微微扭动,似是抬起了头,正直勾勾的盯着老人。 半晌,老人从地面收回目光,淡淡道:“也是,这个梦不仅奇怪,而且还很漫长呢。” 气氛似乎瞬间和谐起来。 白墨沉默片刻,好奇道:“你也是守墓人吗?” “不。”老人微微摇头,“我是墓中之人。” “墓中之人?” “就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人。” 白墨若有所思:“你手上的那根棍子是从哪来的?” “这个吗?” 老人扬了扬手中的白色拐杖,思忖片刻,终究没有将其挥向白墨,回答道,“捡的。” “从哪里捡的?” “这地方这么大,连人死了都会被轻易丢弃遗忘,更何况死物呢?一根棍子而已,谁还记得清啊……” 说着,老人颤颤巍巍的迈开脚步,似乎想要越过两人就此离开。 他低下头,再次看向地面,不知在寻找什么。 见这老人似乎还挺好说话的,陆展不由问道:“你在找什么?” 下一秒,一股凉意从他的尾椎骨升起,直冲天灵盖。 眼前突然多了一抹白。 只见不知何时,老人已经用那根白色拐杖对准了他的脑袋,末端离他的右眼只有不到半厘米长的距离,稍微用力就能刺穿他的眼球。 “我在找眼睛。” 老人的左眼散发着幽光,冷冷说道。 我去,这老东西怎么还搞区别对待啊!你跟白墨说话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陆展心中暗骂,却是明白了一件事——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家伙只怕相当不好对付。 在白墨的注视下,老人缓缓放下拐杖,看都不看陆展一眼,迈开脚步就要离去。 突然,白墨饶有兴趣道:“这里这么大,你去哪里找眼睛?” “不管在哪里,我的眼睛终究是我的眼睛,我能感受到它。” 老人低声道,“况且我对这地方已经很熟悉了,终究会找到的……” 陆展心中一动,又怕这老家伙会再次对他动手,于是靠近了白墨几分,硬着头皮问道:“既然你对这里很熟悉,那能找到人吗?” “找人?”老人冷冷道,“死人的话,这里到处都是。” “不,我说的是活人。” “哦?”老人闻言,似是来了兴趣,不动声色的瞥了白墨一眼,随即点头道,“找活人的话……当然可以。” 他露出了阴森的笑容。 “毕竟……我就是干这个的。” 第五十九章 四个规矩 灰暗的雾气弥漫,黑暗中渐渐钻出三个人影来,一老二少,神色各异。 老人面无表情,腰部仿佛受到了某种重压,弯折得厉害,脑袋几乎就要贴在地上,他歪着脖子,仅剩的一只独眼冷冷盯着地面,不时微微转动,悄然看向身边的两人。 两个年轻人的年纪相仿,同样不时打量着老人,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截然不同。 一个双手插兜,看似随意,实则面色冷然,显得相当警惕,另一个则是真正的毫无紧迫感,犹如在外春游一般,一路上一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啧啧称奇。 四周是一座又一座外观几乎完全一致的小木屋,腐朽而陈旧,墙上布满斑驳的霉点,一看就存在了相当久的年头了。 小屋连成一片,纵横交错的道路之中,隐约可见血色的光点闪动,忽明忽暗,似乎是眼睛。 眼睛的主人相当神秘,身形完全隐匿于黑暗之中,似乎本就是无边黑暗中的一部分,冷眼注视着一切。 天空之上,乌鸦扇动着翅膀离去,带出一片猩红的雨,洒落在漆黑的泥土中,很快便被泥土所吞没。 白墨四处张望,只觉得这个梦里发生的一切相当有趣,恨不得手中立刻出现一台摄影机,把眼前这些情景记录下来。 三人以独眼老人为首,七拐八折的往某个目的地走去,始终保持着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 白墨看了身躯微颤的老人好一会,突然好奇:“大爷,你怎么一直发抖啊,是天气很冷吗?” 老人表情冷淡,紧了紧身上的军大衣,没有回答。 “你老人家的身体不大行啊。” 不过白墨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自顾自的说道,“我认识一个老大爷,他的身子骨就很硬朗,而且特别热衷保养,天天晒太阳……在养生这一方面,你或许可以跟他学习一下……” 据说梦都是相反的,这老大爷该不会就是不语村里那个老大爷的映射吧?白墨突发奇想道。 老人沉默片刻,淡淡道:“年轻人,少说几句话不是什么坏事。” “为什么?不说话多闷啊。” 白墨想了想,认真道,“其实我平时很少有机会跟人讲话的。” “沉默是金。如果你实在想倾诉,可以跟周围这些棺材说,跟棺材里的死人说。” 白墨微微一怔。 “跟棺材说话吗?” 半晌,他迟疑道,“可我之前确实是这样做的啊……” 老人脸皮一颤:“怎么做?” “跟死人讲话啊。” “……” 陆展听着这段对话,暗道好笑之余,又莫名觉得白墨有些孤独。 作为守墓人,白墨似乎一直独自待在墓园之中,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有终日对着那些无名的墓碑和棺材,倾诉自己的喜怒哀乐。 他始终把白墨当成禁忌序列看待,倒是从没有深入了解过,白墨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有着怎样的想法。 老人沉默片刻,用阴沉的语调说道:“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这里的规矩之一就是走动的时候不要说话。” “为什么?”白墨一愣,感兴趣道。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说话的人会被尸体当做异类,从而遭到它们的攻击。” 白墨眉头一扬:“好大的脾气!” 这是脾气不脾气的问题吗! 陆展有些无法理解白墨的关注点为什么会那么奇怪,他问道:“那另外的规矩是什么?” 老人瞥了他一眼,倒也没有隐瞒:“走动不要说话,原地不要回头,路过屋子不要停留,进屋不要敲门。” 古怪的规矩……可我们现在不就是在走动时说话吗? 陆展心头一动,突然问道:“为什么进屋不能敲门?” 他想起了很多经历过尸体敲门事件提及过的那个敲门声。 “因为可能会出错,出错的代价很严重。” “什么代价?” “呵。” 老人没有回答陆展的追问,眼珠子微动,似乎因为引动了两人的好奇心而感到自得。 而就在此时,白墨突然问出一个问题:“那如果不守规矩会怎么样呢?” “你可以试试。” 对此,白墨显得理直气壮:“试试就试试,我的梦里为什么要守规矩?” 老人面无表情。 陆展此时的心情格外复杂。 守墓人就不用多说了,s级的禁忌序列,可怕程度不必累述,危险性根本经不起试探。 这个其貌不扬的老人同样强得可怕,虽然气息不显,但只看之前出手的那一下,就说明他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他目前还摸不准这个老人是什么东西,看样子并没有如其他禁区生物一样,对白墨有太多的畏惧,不过明显还是忌惮的,不然也不至于迟迟不动手—— 陆展看得出,这个老人之前出现时,其实是想杀了他们两个的,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停了下来。 好消息在于,守墓人似乎认准了自己就是在梦里,这倒是方便他之后的行动,动用能力也不是不可以。 见老人不说话,白墨顿觉乏味,突然看向陆展,询问道:“对了,你说要找人来着,所以你是想找谁啊,我认识吗?” “或许认识。”陆展回答道,“等会儿见到你就知道了。” 多说多错,相较于老实回答,他还是觉得让白墨自行脑补比较稳妥。 果不其然,他说完就见白墨若有所思,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似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见此,陆展莫名感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白墨这家伙其实还挺省心的,一直在自己骗自己,也没惹出过什么乱子…… “大爷,你找到那个活人所在的位置了吗?”他又一次出声问道。 老人似乎不想理他,想了想还是回答道:“当然,跟我走就行,我说过了,我就是干这个的。” “真的找得到吗?那边可能比较着急……” 陆展心中怀疑,搞不好这家伙就是那个往棺材里灌泥浆的人,找到活人,并把他们变成死人——这就是他的工作。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会老实带路吗? “我活了大半辈子,活人和死人的区别还是看得出来的。” 片刻后,白墨的声音响起:“那大爷你呢,你是活人还是死人?” 此言一出,空气瞬间安静。 老人的独眼一转,死死盯着白墨的脑袋,半晌才冷笑道:“你觉得呢?” 白墨想了想,诚实道:“就算不是死人,也离死不远了。” 闻言,陆展牙疼得厉害,这家伙真的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白墨,不要乱说话。”他提醒道。 “可这是梦啊。” 白墨看着他,心说这家伙虽然是陆展的模样,但却是梦里的另一个他,怎么一直畏畏缩缩的? 唉,生活啊。 他眼中闪过一丝怅然,摇头感慨道:“是什么样的生活打击,让你连做梦都这么小心翼翼?” 第六十章 消失的脚印 腰间突然多出几分凉意,继而逐渐加重,使得夏雨希的思绪变得清晰。 她睁开眼睛,入眼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难闻的气味不知从何处飘来,简直让人作呕,她鼻翼动了动,心中先是一沉,但很快便冷静下来,迅速伸手摸向衣服右侧的口袋。 “和在公寓里死去的那对夫妻记忆里的一样……” 衣兜里的物件冰冷刺骨,夏雨希不由打了个冷颤,但心里却多了几分温度,咬着牙把东西从兜里掏了出来。 紧接着,她又从左侧的衣服里掏出一支强光手电,刺眼的光亮将黑暗尽数驱逐,让她忍不住暂时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眼前是一块血色的破旧木板,她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狭小的红色长方形空间之中,连手脚都难以舒展。 ……是棺材。 夏雨希深吸一口气,视线落在冰冷的右手上,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入睡前的画面。 陆展的话仿佛重新出现在耳边。 “从现场的情况以及夏女士目前获取的记忆来看,这两名死者疑似是在睡着后被转移到了某个棺材之中,之后在那副棺材里被泥浆淹没而死,又回到了他们睡着前的房间——也就是我们眼前。” 刘青青一边听一边百无聊赖的揉着自己的脸蛋,微微皱眉,点头又摇头。 陆展瞥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不过想必你们也发现了,事情并不是我说的这么简单。” “如果这两人真的如夏女士在记忆中所看到的那样,是在棺材中被泥浆掩没而死,那他们尸体的口鼻中应该有泥浆,同时死因应该也是窒息而死。” “而事实上,这两人的口鼻中并无异物,而且也没有出现窒息而死的常规特征……这明显和我们最初的推论不符。”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看向夏雨希。 “说实话,我眼下没有办法清楚判断你的情况,在敲门声的影响中入睡后,你是究竟会直接死亡,还是会如这两位死者一般,进入一个所谓的梦境当中,我无法保证。” “不过好在我有一个东西可以确定这种情况。” 陆展说着,不知从哪掏出一枚硬币来,随意抛向空中,然后将其攥紧,认真道:“如果是字面朝上,你入睡后就不会死,反之……” 他没有说完,但内容却不言而喻。 夏雨希深吸一口气。 下一秒,只见陆展摊开手,手中的硬币似是闪动了一下,朝上的那一面呈现在大家眼前。 字面。 夏雨希松了一口气。 陆展递给她一支手电,提醒道:“把手电带好,到时候可能用得上。” 他想了想,微微抬手,手中多出一个透明晶体,还不等夏雨希看清,就直接丢进了她的衣兜里。 凉得吓人。 “先不要看。”陆展制止了她的动作,开口道,“如果你醒来后真的在棺材里再看,正好可以验证一件事。” 他又在夏雨希的左手心上写了几个字,继续道:“到那个时候,先看我给你的东西,之后再看字。” 敲门声不断响起,终于,夏雨希再也忍不住,沉沉睡去。 睁眼便出现在了棺材里。 手上的冰冷不断袭来,似乎在提醒她什么,夏雨希连忙看去,只见右手中是一个由冰晶凝结而成的立方体,中心位置镂空,各种图案不断变换,刀枪剑戟,汽车摩托,格外精致,简直应有尽有。 最终,那些图案的变化速度减慢,最终停下,变成了一把十厘米左右的刻刀。 刻刀外围的立方体融化成水,包裹在夏雨希的手掌上,随即再次凝固,犹如戴上了一只冰霜手套。 寒意消失,夏雨希看着那把同样由冰凝结而成的刻刀,交换了一下手电的位置,看向左手手心。 只见上面写着“手套刻刀”四个字。 见此,夏雨希陷入沉思。 陆展给她刻刀的原因她多少能猜到,起码对眼前的情况就很有帮助,但在她手上写字……意义是什么? 还有一点…… 陆展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陆展在三号城市中的名气很大,几乎所有超凡者都知道他的能力是冻结。 而事实上似乎也确实如此,在陆展少有的出手记录来看,他最常用的手段便是将对手冻住,且带有寒冷属性,无论是禁锢还是杀人都十分好用。 但想起刚刚冰块中图案不断变化的那一幕,夏雨希开始产生了某种怀疑。 只有冻结能力的话,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 时间紧迫,夏雨希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此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拿起刻刀,她重重刺向了木板,由冰铸造的刻刀锋利得可怕,如同刺豆腐一番插入了棺材板之中。 “有戏。” 她兴奋起来,拔出刻刀,正要刺向边角,就见刚刚在棺材盖上留下的那个口子消失了。 并非突然消失,而是缓缓扭曲缩小,最终合在一起,如同某种诡异的自我愈合。 隐约间,夏雨希注意到,棺材轻微颤动了一下,耳边传来了某种若有若无的呻吟。 “这棺材……是活的?” 她毛骨悚然,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但眼下不是犹豫的时候,她狠狠刺向棺材边角的缝隙处,试图将棺材翘出一个口子出来。 得益于刻刀的锋利以及她d级超凡者的身体素质,她并没有花费太大力气就打开了棺材,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手电扫过,她发现自己正在某个小屋之中,那股臭味浓郁了几分,偏偏源头不知在何处。 这个小屋显然荒废已久,四处都是蜘蛛网和灰尘,地上更是灰蒙蒙的一片。 夏雨希看着,心跳突然剧烈加速起来。 只见布满灰尘的地板上,赫然有一排光脚的脚印! 这排脚印不知从何处出现,最开始似乎是在棺材旁边,之后便是围着棺材不断移动,然后中断在一个地方。 夏雨希咽了一口唾沫。 只见那排脚印结束的位置…… 赫然便是她的身后。 第六十一章 埋棺地 一股凉意瞬间攀爬至心间,看着脚下那排凌乱的光脚脚印,夏雨希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后很可能站着什么人。 那人完全屏住了呼吸——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呼吸,连体温都不存在,就这么站在她身后,闭目垂头,身体几乎要贴在她的后背。 脑海中闪过这个画面,夏雨希顿时一个激灵,然而当手电照射到地面,她只在地上看到了自己一个人的孤零零的影子。 “如果我身后真的有人的话……那他为什么没有影子?” 夏雨希下意识想要回头,却陡然产生了一种心悸感,脖子异常僵硬,仿佛一旦回头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夏雨希无比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强行克制住回头的冲动,不敢再有丝毫犹豫,猛然往小屋的那扇木门冲去。 “嘭!” 房门远比想象中的脆弱,推一下便轰然倒地,巨大的声响在黑暗中传得老远,隐约之间,远处出现了不少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强光手电的光亮破开黑暗,看着屋外那一座座近乎完全相同的小屋,夏雨希暗自心惊,她没想到这扇门居然会那么脆弱,不然也不至于弄出那么大的动静。 “遭了……” 巨大的声响似乎吸引了某些存在的注意,她顾不得多想,只能随意选择一个方向逃离。 周围太过昏暗,一座座小屋如同复制粘贴般的随意排列,除了小屋还是小屋,没有任何参照物,如同一座另类的迷宫。 夏雨希也顾不得留下什么记号,她抛开一切杂念,凭借【心电感应】带来的直觉不断变换方向,向远处奔逃而去。 她奔跑在漆黑的土路之上,急促的脚步声在黑暗中不断响起,似乎是从他脚下传来,可听上去却格外沉重。 夏雨希听着,心跳突然急促了几分,这个脚步声太沉了,虽然几乎跟她的脚步声完全重叠,但她很清楚,这并不是她的脚步声! 有人在紧紧跟着自己! “是之前站在我身后的那个东西吗?” 她强压下回头的冲动,思索起接下来的对策。 她对这地方的了解仅限于那对死者夫妇的记忆,虽说眼下已经有惊无险的逃离出了棺材,但对外面的了解却是一片空白。 可以说,最凶险的时候才刚刚开始—— 在如今这个时代,最可怕的永远是未知。 夏雨希发誓,自己从没见过这样的地方,哪怕在视频中见识过许多诡异的禁区,也从没有产生这样怪诞的感觉。 天空永远一片灰暗,仿佛这地方并不存在白昼这个概念。 泥土同样是深邃的黑色,仿佛本就是无边黑暗的一部分,又像是漆黑的海,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生命,才会使得它如此的松软而肥沃。 夏雨希看到,不远处的“海面”上居然有黑色的物体来回浮动,像是鲨鱼的背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泥土中肆意游动,正在搜寻着猎物。 灰暗的雾气四散,天空中掠过一群篮球大小的红眼乌鸦,有一只突然展翅低飞到半空处,血色眼球转动,落在了她的身上。 夏雨希毛骨悚然,她总觉得这只乌鸦似乎具备非同一般的智慧,像是正在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自己。 她始终在奔跑,那只乌鸦就悬停在半空当中,不断扭动脖子盯着她,半晌才振翅准备离开。 可它还来不及高飞,脚下的泥土便突然出现了一道漆黑的背鳍,下一秒,一只庞然大物凌跃而起,一口咬住了乌鸦的大半个身子,将其拖住,一同融入了泥土当中。 这是鲨鱼? 在土里游的鲨鱼? 夏雨希愣了一下,她其实没有看得太清楚,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然而或许是为了让她看得清楚一些,下一刻,只见那只庞然大物再次从泥土中钻出,巨大的身躯悬停在半空当中。 她看得分明,那果然是一只漆黑的大鲨鱼! 它没有眼睛,嘴里的尖牙布满倒刺,腹部两边还有两张圆形大嘴,看上去格外诡异。 夏雨希看着看着,渐渐发现这条鲨鱼有些不对劲。 它这次似乎并不是主动跳出“水面”的,而是像被什么无形绳索吊起来了一般,巨大的身躯在半空中不断挣扎,却还是不受控制的被吊得越来越高。 “不是吧……” 看着眼前的一幕,夏雨希头皮发麻,她低呢一声,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个词语——钓鱼。 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吊起这么大的一条鲨鱼? 她不敢想象。 下一瞬,只见半空中有一道黑影闪动,它动作太快了,以至于无法分辨是不是手臂——那条鲨鱼顷刻间便消失不见,灰色的雾气涌动,天空中下起了血色的雨,不过很快便被地面尽数吸收,世界再次变成了纯粹的黑。 像是嗅到了血腥味,排列成哭脸图案的蚂蚁大军不知从何处而来,成列钻入了那片染血的泥土之中,不久后再次爬出,组成的哭脸图案平添了几分喜庆,像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夏雨希觉得荒诞之余,又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这一路上她看见过许多类似的情况,但好消息是,这些怪物似乎看不到她,哪怕厮杀也会有意识的远离周围的房屋,这让她安心了一些—— 起码对自己而言,它们目前还不是什么威胁。 夏雨希已经清晰的意识到,哪怕是地上那群看似弱小的蚂蚁,也不是她可以轻易对付的。 它们所组成的那个哭脸图案,她哪怕多看两眼都会觉得头晕目眩。 如果单论力量,她恐怕是这地方的最底层!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夏雨希心生困惑,脚步却一刻不停,毕竟虽说这些诡异的生物没有盯上她,但却一直有个东西尾随在她身后…… 那个沉重的脚步声从未远离过。 “夏雨希!” 就在她心焦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呼喊声,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眼前一亮,这个声音……是陆展! 她就要转过头去,可那股说不清的心悸感却再次袭来,她忍住回头的冲动,不由冒出一个念头。 喊我的真的是陆展吗? 虽说陆展有提过会想办法进入“梦中”,但他是不是真的进来了,目前还是个未知数。 她刚刚最渴望的事就是尽快见到陆展,毕竟那家伙很厉害,谁知道想完就听见了陆展的声音。 结合她之前想回头时所产生的不安感,这个声音怎么听都像是在骗她回头…… “还愣着干嘛,快跑啊,你身后跟着一具尸体!” 迟疑之际,陆展的声音再次传来,同时还传达出了一个可怕的信息。 跟在自己身后的……是一具尸体? 即便如此,夏雨希依旧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右手上的手套冷得厉害,她握紧了那把冰刻刀。 “你跑什么?” 身后,陆展的声音带着些诧异,又带着些无奈,“你这样是会被那些怪物发现的!” 一会儿让我快跑,一会儿又问我为什么跑,看来我身后的这东西脑子不怎么灵光…… “陆展”前后不一的论调让夏雨希彻底确认了一件事,在她身后的绝不是陆展,于是她大脑飞速运转,不知疲倦的奔跑着。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附骨之蛆,怎么都摆脱不掉。 ……直到她听到那个让她讨厌的男人的声音。 “咦,这个人连跑步都背着一个人啊,是在负重锻炼吗?” “大爷,说实话,这种锻炼方式我觉得你可以学习一下。” 第六十二章 三长两短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白墨目前的状态,陆展觉得“放飞自我”这个词最合适。 更直白的说,现在的白墨有些不正常。 这一点更多体现在情感方面,一路上他曾多次变换情绪,有时异常冷漠,有时又格外跳脱,像是在情绪方面突然失去了某种平衡。 陆展意识到,这恐怕不是什么好现象。 好在在此期间那个诡异的独眼老人并没有什么异动,一直像两人最开始看到的那样,弓腰驼背,死死盯着地面,像是真的在寻找自己丢失的眼睛。 “大爷,我们离那个活人还有多远?”陆展突然问道。 他在夏雨希睡着之前给了她一个冰晶立方体,这东西的作用之一便是让他能够确认持有者的位置,可问题就在于,来到这里之后他始终没有任何感应。 发生这种情况最可能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他和夏雨希之间的距离太远,远到他的感知难以蔓延过去;二则是他的感知因为某种因素被屏蔽了。 当然,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和夏雨希并非是身体进入了这个“梦境”,而是真的在做梦,目前发生的一切全都是虚假的,外界的东西带不进来,他自然无法感应到冰晶立方体的位置。 这也是他把冰晶体交给夏雨希的另一个目的,那就是找机会确认这地方是梦境还是现实。 “不急,还有一会儿。”面对他的询问,独眼老人停下脚步,不紧不慢道,“记住了,走动的时候不要说话,别坏了规矩。” 他瞥了某个黑暗的角落一眼,若有所思。 白墨一听,虽然不知道要找什么人,但还是忍不住吐槽道:“还不急?再不急等会活人都该变死人了。” 天空突然响起奇怪的声音。 三人抬起头,只见空中不知何时冒出了一颗巨大的蛇头,一口吞吃了一只怪异的大鸟,竖瞳冷漠,很快便隐没在灰雾之中。 “真是个离奇的梦啊……” 白墨呢喃着,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变得格外冰冷。 “死了不正好?那就不用费力气去找了。”老人收回目光,皮笑肉不笑,“不过今天倒是挺有意思,埋棺地里居然不止一个活人。” 他舔了舔嘴唇,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仅剩的独眼闪着幽幽的光。 “不止一个活人?”陆展神色微变,有些摸不准老人的意思,这是说除了他们之外,这里还有更多的活人吗? 老人没有多言,看向一个方向:“喏,那边就有一个。” 白墨两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远处的灰雾中果然有一道人影,正围着一座屋子不断奔跑,身上似乎还背着一个人。 夏雨希! 陆展松了一口气,可看见对方身后那个东西,一颗心又提了起来,这女人的处境似乎不大好。 “咦,这个人连跑步都背着一个人啊,是在负重锻炼吗?”白墨感慨道。 独眼老人的眼珠微微转动,神色冷然,似乎在打量不远处的夏雨希。 就在这时,白墨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道:“大爷,说实话,这种锻炼方式我觉得你可以学习一下。”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上的白色拐杖。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夏雨希明显也发现了他们,她脚步略有停顿,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靠近他们,显得有些警惕。 陆展注意到了夏雨希手中的冰刻刀,算是初步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可哪怕两人已经如此接近,他居然还是对冰晶体没有任何感应,心不由一沉。 果然是被屏蔽了吗…… 他思忖着,快步走向夏雨希,却见对方背后那“人”像是突然有所反应,歪起脖子看了过来。 脸色煞白,画满奇怪的字符,没有五官—— 赫然是一个纸人! 陆展不敢大意,暗自发动能力,纸人浑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结冰。 感受到背后的凉意,夏雨希意识到这似乎是陆展的能力,所以这人应该是真的陆展,她先是松了一口气,又有些疑惑。 陆展出现倒是不奇怪,可为什么那个叫白墨的家伙也会在这里? 陆展走到她身前,将结冰的纸人丢到地上,询问道:“你还好吧?” “还好,就是有点累。” “你刚刚一直在围着屋子转圈。” 夏雨希一惊,连忙跟陆展解释了自己的遭遇,这才敢转身,看到了地上的纸人。哪怕没有五官,她似乎也能感受到纸人脸上的阴森笑意。 想起自己一直背着这个诡异的纸人乱跑,她还有些心有余悸。 就在这时,白墨和老人走了过来,前者先是看了地上结冰的纸人一眼,随即看向夏雨希:“我说这位……” 他的声音一顿,错愕道,“怎么是你?” 我怎么会梦见这女人? “我还想问你呢。”看见这家伙,夏雨希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的梦啊,我当然在这里。”白墨理直气壮,紧接着茫然道,“可我为什么会梦见你?” 陆展打岔道:“日有所思……” “滚。” 白墨及时打断了他的话,偷偷瞥了夏雨希胸口一眼,暗自摇头。 我这个梦还真是真实,简直完美还原…… 梦?什么梦? 夏雨希一头雾水,正要询问,却再次感受到了淡淡的冷意,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陆展在让她不要乱说话。 思索之际,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这才注意到那个低着头的独眼老人正偏着脑袋看着她。 老人浑身颤抖,像是很冷,视线却不含任何感情,使她莫名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家伙又是谁…… 陆展及时挡住老人的视线,轻声道:“大爷,谢谢你,人我们已经找到了。” “就是这女人吗?窥探心灵的小伎俩……又是个讨厌的家伙。” 老人淡淡开口,想了想继续说道,“前面不远处还有活人,你们想去看看吗?” “要看!” 还不等陆展两人开口,白墨连忙进行了表态。 他倒是想看看,自己还会梦到什么人。 “那就跟我来吧。” 老人说完,先是用白色拐杖狠狠刺穿了地上的纸人,然后才往一个方向走去。 陆展不动声色,心中好奇这家伙为什么要刺穿纸人,不过他并没有多问,而是快步跟了上去。 夏雨希同样满是疑惑,正好现在有陆展在身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危险,她倒是有时间认真思考一下。 队伍开始前进,寂静无声。 她先是看了神色肃然的陆展一眼,又看了看一脸好奇,不断四处张望的白墨,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这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还有,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地方?难道也是跟陆展一样,是借助了某种方法才进入这里的? 等等…… 夏雨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她遭遇尸体敲门事件的那一天,白墨可是也在场的! 所以说他也是那起事件的受害者吗? 但为什么遭遇尸体敲门事件的人这么多,被袭击的却只有那么几个呢? 而且……如果非要说她和白墨之间有什么共同点,或许只有都听到了敲门声这一件事吧? 敲门声是关键…… 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问题在于,为什么很多人都听见了敲门声,最后却只有少数人才会被袭击呢? 夏雨希努力回忆自己那天听到的敲门声,又思索起那对夫妻和楼上死者记忆中的声音。 三者重叠,渐渐的,那个敲门声在她脑海中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咚咚咚咚咚!” 一共敲响了五下,节奏有所不同,但停顿却是完全一样的。 三声长,两声短…… 三长两短! 夏雨希微微一愣。 三长两短,不就是死的意思吗? 明天五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rourouwu.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三章 棺中之人 “所以说……我们这些人之所以会被弄到这个地方,是因为听到了那个三长两短的敲门声?” 夏雨希暗自猜测,想了想又觉得事情的真相未必是这样,毕竟这个敲门声很难被记住,她也还不知道其他人听到的敲门声是什么样的。 而且相较于进入这地方的原因,她此时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那就是该如何离开这里。 虽说她一直有一颗不安分的心,以前还时常渴望着进入禁区冒险,但其实深知自己的斤两,如今真到了类似的地方,反倒有些无措起来。 她只恨睡着之前没有带上那些花大价钱买的符咒,也没有带上那两把手枪。 转过头,只见陆展若有所思,那个叫白墨的家伙依旧在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独眼老人则是弓腰驼背,死死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是一支相当奇怪的队伍,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就这样,众人各怀心思,也没有个固定的行进方向,就这样跟着老人,七拐八折的往雾气深处走去。 在此期间,陆展找机会看了一眼夏雨希左手上的字,又查看了她手上的冰手套和冰刻刀,随即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这个地方似乎并不属于人类,又或者说,这里的所有人都已经死了,尸体沉睡在小屋里那些数不尽的红色棺材中,随着时代一同覆灭,沉寂了不知多少年。 四处都是奇怪而强大的生物,尖牙利爪,撕咬吞杀,它们用最为原始的肉体力量相互厮杀,彼此之间没有妥协,只有你死我活,残酷得可怕。 众人不由在想,如若不是这片黑色土地拥有某种可以将血液吸收的力量,说不定这地方早就化成一片血海了。 他们一路上看到的最大生物是一头巨猿,遮天蔽日,几乎有二十层楼那么高,半蹲着随手抓取猎物,却在某一瞬间被空中突然弹出的一条触手卷起,拖入了云层当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地方居然存在生态链……” 目睹完这一切,陆展悚然一惊,随即想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如果非要说什么势力对禁区研究得最为深刻,那毫无疑问非除禁局莫属。 除禁局成立之初本就是为了消除禁区而存在,只不过由于后续超凡者数量的不断增加造成了混乱,这才多了维持超凡者之间的秩序这一职责。 除禁局受议会统一管辖,不过由于禁区的分布比较散乱,诸多安全区很难连在一起,有些城区之间甚至找不到一条互通的道路,因此随着时间推移,各大城区早已相对自立。 虽说名义上依旧是受议会的统一管辖,但除禁局基本已经演变为了各个城区自己的力量,也藏着各自的秘密。 就比如禁忌序列 s-守墓人的出现,东阳城就并没有将此事上报给议会。 这倒不是东阳城有私心,事实上任何一个s级禁忌序列的出现都会被格外重视,更别说如白墨这种可以自由出入禁区的活性禁忌序列了。 如果有可能,各城区自然想将他们占为己有,当然,后果也需要自负。 对于各城区这种类似于割据的状态,议会心知肚明,但他们并没有做出任何举措,各城区之间的重要消息依旧在相互流通,尤其是有关禁区特性方面的研究这一点,没有人会私藏。 彻底清除禁区,让整个世界全都成为安全区,这是除禁局成立的初衷。 而议会对禁区特性所产生的第一个共识,就是禁区之中并不存在完整的生态链。 在众人看来,禁区更像是一个个拥有特定规则的独立小世界,彼此之间并不互通,它们本就是反常的代名词,里面并不存在一套独有的生态系统。 就比如不语村,没人知道那群怪物般的村民是靠吃什么生存下来的。 可如果不是靠吃喝存活,那它们的能量补给又来自于哪里呢? 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或许就能揭开禁区出现的一角真相了。 “所以这地方不是禁区吗?”陆展暗自思索。 之前出现的那些生物都太过可怕,有些连他看了都会心惊,在那种体型和力量之下,除非能力真的强大到了一种地步,否则只怕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这地方似乎永远都是这样,黑暗昏沉,像是没有时间流逝一般,很难通过天色来判断时间,众人就这样走着,终于看到了一座房门半掩的小屋。 独眼老人率先停下脚步,紧了紧身上的军大衣,不紧不慢道:“人就在里面。” 陆展收回思绪,目光一凝,这里面有活人吗? 夏雨希也戒备起来,但白墨显然并没有类似的顾虑,他大步走进小屋里,没多久便发出一声惊呼。 陆展略一迟疑,连忙冲了进去。 强光手电的光亮将小屋照亮,一如他之前见过的那样,屋里遍布蛛网和灰尘,屋子中间立着一副大红棺材,周遭有一排脚印。 夏雨希也跟了进来,看到脚印时先是一惊,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地上的脚印并非像她之前看到的那样光着脚,而是某种运动鞋的鞋印。 纸人总不会穿运动鞋吧? 她心想。 发出惊呼的人正是白墨,他此时正盯着一个方向,脸上满是狐疑之色。 “怎么了?”陆展问道。 他看向白墨所看的方向,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我刚刚看到一个人。” “在哪里?” 白墨神色古怪,想了想说道:“他穿墙出去了……” “穿墙出去了?” 陆展神色微变,能力者吗? “没错,穿墙出去了,跑得可真快……” 白墨摇摇头,扭头才发现陆展正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他问道。 陆展迟疑片刻,询问道:“亲眼目睹一个人穿墙而出,你……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白墨好笑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梦里有人会穿墙……很合理吧?” 他语气随意,然而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声音却突然变得异常阴森,把凑过来的夏雨希都给吓了一跳。 陆展暗道不好,可白墨的神色和语气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扭头看向屋子中央的棺材,突然皱起了眉头。 “这是谁干的?棺材盖都没合拢,一点也不专业……” 他径直上前,就要把棺材完全合上,却发现棺材猛然抖动了一下,似乎在制止他的动作。 白墨愣在原地。 ……棺材在动? 陆展暗道不妙,连忙凑过来把棺材合上,一边死死按住棺材板,抵挡从里面传来的力量,一边说道:“合上就走吧,我们去找那个穿墙的人。” “可是棺材动了,这里面有人。” “别开玩笑了,里面怎么可能有人呢?”陆展尬笑道。 “怎么不可能?”白墨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棺材里躺着个死人,不是很正常吗?” 陆展一怔:“那倒也是……” 他之前查看过不少棺材,里面都没有人,倒是把这一点给忘了。 ……棺材里可不就该躺着死人吗? 他这样想着,白墨已经打开了棺材。 只见里面果然躺着一个人。 那是一具脸色惨白的男性尸体。 第六十四章 顾念 男尸大概二十来岁,眉清目秀,头发长到肩膀,左耳戴着一个银色的玫瑰耳钉,看样子生前或许是个不羁的艺术家。 他神色惨白,一动不动,没有呼吸,胸膛亦是没有丝毫起伏—— 大约的确是死了。 但陆展却是心中生疑,他探了探男尸的鼻息,并没有发现异常,但他没有就此罢休,正准备探向尸体的左胸,却被一只手拦住。 “你想干嘛?”白墨问道。 “看看他还有没有心跳。” 陆展解释了一句,他觉得这具尸体有问题。 对方身上穿着最新款的名牌衣裤,虽说一看就是假货,但显然说明了对方刚出现在这地方没多久,而且他身上并没有夏雨希之前所说的泥浆,脸上更没有窒息的痛苦…… 所以这家伙是怎么死的? 或者说……他真的死了吗? 谁知听了他的话,白墨立马摇头道:“不行,你不能乱摸别人的胸口。” “为什么?”陆展一愣,莫非这是守墓人的某种忌讳不成? 白墨瞥了不远处的夏雨希一眼,低声道:“万一棺材里的这个人是个女的怎么办?” “怎么可能是女人?”陆展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指着男尸的脑袋,“就算不看脸,看他这胸口也该知道他是男的啊……” “我知道,可这是我的梦。”白墨摇头道,“他的确很平,可平不一定就是男人。” “不是男人是什么?” 陆展看得出来,白墨又变得有些不正常了,自从来到这地方之后他就成了这个样子,要知道眼下根本不是纠结尸体是男是女的时候。 不过这或许是守墓人的某种自我欺瞒的方式之一,对方似乎在用一些另类的关注点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一旁的夏雨希自然听到了白墨的话,只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她指着白墨,咬牙切齿道:“平怎么了,平招你惹你了?” 自己还没找这家伙算账呢,他居然敢先内涵自己? 尽管很生气,她还是及时控制住了情绪,把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 听见夏雨希的声音,陆展先是一愣,随即瞥了她一眼,这才反应过来,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明白了吧?”白墨说道。 “明白了。” 他郑重的点点头,心说原来如此,难怪许静说这女人很有钱…… 白墨想了想,觉得哪怕是在做梦,自己也不能太过分。 于是他走到夏雨希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也别灰心,这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老话说得好嘛,平平淡淡才是真。” 陆展一听,强忍笑意,连忙给夏雨希使了个眼色。 夏雨希火冒三丈,但还是很快明白了陆展的意思,她一把推开白墨,咬牙道:“管他是男是女,我来探这家伙的心跳就行了!” 说完她就直接靠近了棺材,摸向了尸体的左胸。 没有心跳,身体异常冰冷。 她对陆展摇了摇头。 可陆展还是觉得不对劲,毕竟刚刚棺材里传来的那股大力可不是假的,哪怕棺材里的不是活人,也绝不可能是普通的尸体那么简单。 而且听那个老人的意思,这屋里应该有活人才对啊。 不过说起来……那个独眼老人去哪了? 屋里并没有老人的踪影,他似乎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陆展暂时放弃了思索这个问题,他对夏雨希招了招手,出声道:“把手里的刀给我。” 夏雨希闻言,连忙把冰刻刀交给了他。 看着陆展拿刀走向棺材,白墨有些疑惑:“你又想干什么?” “没什么。” 陆展语气随意,却在白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持刀狠狠刺向了棺中的尸体。 “刀下留人!” 就在此时,一个惊恐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棺中的青年瞬间睁开眼睛,居然表演了一手空手接白刃。 陆展的这一刀没有丝毫留手,但青年还是接住了,他不停哆嗦,大声求饶道:“大哥饶命,大哥饶命啊!” 陆展没有停手的打算,冷然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棺材里装死?” “我装死是为了活命啊,不装死就真的死了!” “活命?”陆展冷笑一声,“那你为什么要装神弄鬼吓唬我们?” “冤枉啊!”青年面露委屈,“我留着那道缝是为了呼吸,谁知道你们突然就想把棺材关上,我能不动吗?” 陆展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他把刀收了起来,但并没有放松警惕。 青年劫后余生,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躺在棺材里不停喘气,半晌才从棺材里钻了出来,讪笑道:“各位大佬好,我叫顾念。” “你是活人还是死人?” 陆展并没有自我介绍的打算,突然问道。 名叫顾念的青年一愣,似乎有些不明所以,半晌才回答道:“当然是活人。” “那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我,我……” 见青年欲言又止,陆展扬了扬手上的冰刻刀,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见此,顾念浑身一个哆嗦,连忙回答道:“门,我们是从一扇门进来的!” “我们?” “对,我们。我们都是从门进来的。”顾念老实交代,“刚刚你们说有个会穿墙的人,他其实就是我的同伴之一。” “什么门?”陆展继续问道。 如果这家伙说的是实话,那对方进入这地方的方式显然跟他以及夏雨希的不同,说不定这是一种可以离开这地方的办法! 迫于陆展的淫威,顾念叹了一口气,不得不回答道:“那扇门在极夜城的一个地道里,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推开后就来到这里了。” “这地方有好多怪物,还有一群会杀人的尸体,我迫于无奈才躲进了棺材里装死活命。” “门在哪儿?” “我不知道。”顾念头疼道,“我推开门之后就被怪物追得到处跑,这地方又跟迷宫一样,门的位置我已经找不到了。” 说到这里,他脸色不由灰暗了几分,“我们死了好多人,剩下的人也都走散了。” 白墨一直安静的听着,突然问道:“你说的是一扇什么样的门?” 顾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即回忆道:“并不是一扇门,这地方的门是一个长方体,四面都印有不同的花纹,更像是由四扇门拼接而成。” “极夜城的地道里倒是只有一扇门,花纹和这地方的其中一扇门对应。” “四扇门吗……”陆展喃喃一声。 白墨则是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脚步声,独眼老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黑暗当中,白色的拐杖上隐约多了几分猩红。 “大爷,你刚刚干嘛去了?” “哦,也没什么。” 老人抬起拐杖,用军大衣的袖口轻轻擦拭起来,目光落在顾念身上,声音冰冷。 “……抓一只不知死活的小蚂蚁罢了。” 第六十五章 门 顾念被老人的眼神吓得有些不知所措,正准备缩到陆展身后,可或许是想起了陆展刚刚持刀时的凶狠模样,又急忙缩到了白墨身后。 陆展一直生怕着白墨受到什么刺激,哪里可能让这家伙如愿,于是在他的眼神逼迫之下,顾念不得不又躲到了夏雨希背后。 夏雨希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迅速挪开身子,让后者暴露在老人的视线之下。 顾念心中破口大骂,但却不得不直面老人,硬着头皮笑道:“大佬……大爷你好,我叫顾念。” 老人默不作声的擦拭着拐杖,袖子里突然滑落出一块染血的银色手表,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念低头一看,脸色的笑容瞬间凝固。 这不是邓大行那胖子的手表吗,据说价格相当昂贵,那家伙一直视若珍宝,怎么会在这老东西手上?而且还带着血…… 等等…… 像是想到了什么,顾念猛然咽了一口唾沫,颤声道:“您老人家口中的那只小蚂蚁……不会……不会是一个胖子吧?” 邓胖子便是他那个会穿墙的同伴。 然而他说出这句话后就后悔了,因为老人看他的眼神陡然冰冷了几分:“没错,的确是个胖子,怎么……你有意见吗?” “没有没有。”顾念头皮发麻,连忙辩解道,“我只是在想,以那家伙的体型,起码也得是只大蚂蚁吧?胖蚂蚁也行……”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见这家伙如此怂样,陆展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先是瞥了身边毫无反应的白墨一眼,然后看向老人:“大爷,你说你刚刚做什么去了?” “抓蚂蚁。” 老人擦拭好拐杖,独眼转动,扫了他一眼,一股冷冽的气息袭来,“你又有什么问题吗?” 陆展心头一沉。 听这老家伙的意思,他刚刚果然是去杀人了吗…… 之所以不对我们动手,是因为有白墨在场还是别的原因? 他不清楚老人的目的,但却始终没有放下对他的戒备,如今看来,这家伙似乎已经不打算掩饰什么了…… “没有问题,我只是觉得,你一大把年纪了还在抓蚂蚁,实在是童心未泯。”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并不打算就此对老人出手。 “我说大爷……” 空气变得异常沉闷,突然,一直低头思索的白墨出声道,“你知道这里的门在哪里吗?” “门?”老人面无表情的指了指小屋外的破烂木门,不咸不淡道,“这不就是门吗?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外面还有很多。” 白墨摇摇头,认真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是四扇连在一起的,刻有花纹的门。” 老人闻言,表情瞬间大变,失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门的消息?” 他第一次变得如此失态。 “这你得问他。”白墨耸耸肩。 老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正准备偷偷溜走的顾念一脸讪笑的看着他,被他的眼神看得直哆嗦。 “能力居然是装死,你倒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老人冷笑一声,深深看了他一眼,“说吧,你是在哪看到的门?” “我……我不记得了……” “哦?”老人用拐杖把地上的手表挑到青年身前,像是自语般的说道,“那只小蚂蚁入土之前跟我说,他很想找一个同生共死的同伴一起走,说的应该是你吧?” “不是我!”顾念疯狂摇头,急忙道,“我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义愤填膺,说着还不忘蹲下身子,把那块昂贵的手表揣进兜里。 陆展:“……” 夏雨希:“……” 这家伙还他娘的是个人才! 老人冷哼一声,正要抬起拐杖,可想了想终究没有动手。 他淡淡道:“你最好尽快回想起来,如果让我帮你回忆的话,那个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顾念面露苦色,我想得起来个屁!要是能想起来我早走了! 就在这时,陆展出声了:“门究竟是什么?” 他早就注意到了,自从听到门的消息之后,白墨就表现得非常反常,坐在棺材边上几乎一言不发。 而一向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老人,对门的消息也明显表现得非常在意。 这无不说明了门的特殊性。 老人看也不看他一眼,没有回答。 夏雨希看着陆展,想了想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我有办法找到门的位置。” “你是说……读取顾念的心?”陆展瞬间猜到了她的想法。 “对。”夏雨希坦然道,“如果他真的是从门那里过来的,读取他的心就跟看地图差不多,我可以找到门的位置。” “这个办法倒是不错。” 尽管两人的交谈声很小,但显然还是被老人听到了,他甚至露出了笑意,催促道,“快动手吧。” 或许是为了激发众人的积极性,他用一种蛊惑般的口吻说道:“你们可以从门进来,自然也可以从门出去……” 出去? 顾念一脸茫然,他什么都没听到,但显然意识到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时忐忑不已。 不过陆展不可能轻易相信老人的话,他摆弄着手上的冰刻刀,笑眯眯道:“在我看来,读取你的心或许更有价值。” “呵,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不过……”老人的声音骤然转冷,“你知道窥探深渊的代价是什么吗?” 陆展不为所动:“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 “如果你们有更好的办法离开,大可以不相信我。” 陆展沉默片刻,说道:“你必须先要告诉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门又是什么东西?” 他看得出来,白墨已经陷入了某种异样的失神状态。 老人同样不动声色的看了白墨一眼,回答道:“门是什么我不能告诉你,但我倒是可以告诉你这是什么地方……” “它的名字早就不为人知,但我们一般称呼它为——埋棺地。” “我们?” “当然是我们。”老人淡淡道,“我之前就说过了,这地方是留给棺材里的死人的,但死人一旦从棺材里爬出来,就能够短暂的活下去。” “能爬出棺材的人不在少数,但能留存到现在的,或许也就只有我一个了。” 老人的声音少见的有些落魄。 第六十六章 也该醒了 黑暗,沉重,斑驳的碎片四散开去,白墨感觉身体正在不受控制的下坠,仿佛沉溺在深海之中。 伴随着强烈的失重感,他茫然的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清,也说不出一句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只手,它逐渐变大,黑暗也跟着消退,白墨激动不已,奋力伸出手,触摸到了那抹光亮。 光亮放大,逐渐变得刺眼—— 可很快,那道光亮变得异常黯淡,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他蓦地睁开眼睛,看着正在交谈老人和陆展,身下的影子不安分的蠕动起来,眼神里充斥着冷漠,可很快便藏进目光深处。 “真是个离奇的梦啊……” 耳边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他刚好听见陆展的询问声—— “进入埋棺地有多少种方法?” “一般而言只有一种,那就是通过门进入。”老人回答道,“可门早就不该出现了才对……如今既然出现了,只怕意味着会有大事发生。” 陆展暗自将这句话记下,随即说道:“可我们并不是从门进来的。” “我知道,你们是听到敲门声之后从梦里进来的对吧?” 陆展一愣:“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们并不是第一批这样进入埋棺地的人,我很早之前就询问过那些人了。” 陆展很清楚,老人口中的“询问”绝对不友好。 他还想再问,却被老人急切的打断:“问话环节应该结束了,我们最好立刻去找门。” “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该怎么才能防止那些听到敲门声的人进入埋棺地?” 陆展明白,如果不是渴望得到门的消息,这个老家伙绝不可能老老实实的交代这么多事,他需要抓住这个机会,问出更多信息。 直觉告诉他,埋棺地绝对不简单,他或许还会再来这地方一次。 老人想了想,淡淡道:“还记得我说过的四个规矩吗?” “记得,走动不要说话,原地不要回头,路过屋子不要停留,进屋不要敲门。” “没错,在埋棺地之中,违背规矩就会遭到惩罚。其中,违背‘进屋敲门’这一规矩的下场就是陷入永久的长眠。而在生……而在你们那里,这个规则是明显反了过来。” 他顿了顿,摇头道:“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么多,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吧。” 老人的语气相当强硬,陆展清楚,只怕对方的耐心已经到达极限了,于是他不再多说,走到顾念身边,问道:“你想离开这里吗?” “当然想!”顾念连忙点头,他早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那你还记得通往门的路吗?” “不记得……”他面露懊恼之色,脸上的喜悦也被冲散了不少。 陆展严肃道:“我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找到门的位置,不过需要你作出一些牺牲,你愿意吗?” “牺牲?” 顾念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忍痛从兜里掏出那块刚刚才到手的昂贵手表,咬牙道,“这就是我身上的全部家当了,大佬你尽管拿去!” 放屁!这是你的东西吗? 陆展嘴角抽搐,摇头无奈道:“我说的牺牲可不是这个……” 他指了指夏雨希,在顾念耳边说道,“那个女人的能力是读心,可以很快从你脑海中找到门的位置……不过你放心,她绝不会多看你任何多余的记忆的。” 他毕竟是除禁局的人,正经行当,如无必要,还是不愿意搞强迫他人的那一套。 “读心?” 顾念有些犹豫,但很快便选择了接受,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反正我也没什么有价值的记忆,看了就看了吧。” 夏雨希得到陆展的眼神示意,快步走到顾念身前,用手按住他的脑袋,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她睁开眼睛,目中露出一丝激动:“找到了!” 说着,她忍不住多看了顾念一眼,心中微微一叹。 【心电感应】的读心并不是她能够完全控制的,因此不可避免的看到了这家伙的一些零散过去。 “那还等什么,带我去!” 独眼老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听见夏雨希的话,连忙就走出了门外,步伐矫健得不行,只怕比起不语村中的那位老大爷都不遑承让。 见此,陆展心中一叹,他也不知道老人所说的离开方法是真是假,但眼下除了相信老人之外,他暂时也没有其他办法。 这地方和他预想中的完全不同,没有凶恶的敌人,风格更是和寻常禁区差距很大,光是广阔的面积就让他无比头疼,更别说寻找破局之法了。 除此之外,他也不是没有别的担心。 最重要的一点便在于老人为什么会那么执着于寻找门的位置,如果说门的作用在于可以让人任意进出埋棺地的话,那么…… 这个作用对老人同样适用吗? 这家伙似乎在埋棺地生活了很长时间了,那他一直在寻找的,究竟真的是丢失的眼睛……还是门的位置呢? 陆展暗自警醒。 这个独眼老人十分危险,总之无论如何,绝不可以让他离开埋棺地! “白墨,该走了。” 片刻后,他收回思绪,对身后的白墨说了一句,然后走出房门。 白墨愣在原地,半张脸隐匿于阴影之中,半晌才从棺材边缘起身,身下的影子蠕动得更加厉害。 他往门外走去,扭了扭脖子,身下的影子同样如此。 空气中响起一声脆响,分不清是人发出的,还是影子发出的。 白墨走出房门,外面依旧无比昏暗,怪异的生物还是在厮杀,他看着,无意识的呢喃了一声。 “啊,也该醒了啊。” 第六十七章 尸体与歌声 “我看到了,和顾念说的一样,那里有四扇门……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门,它们大小一致,印有各异的花纹,共同组合成了一个长方体。” 埋棺地中,夏雨希走在最前方,她闭着眼睛,回忆着从顾念心中读取的记忆,在一座座完全相同的小屋之间穿梭,仿佛真的是看着地图在前进一般。 天空黑暗,灰暗的雾气不断流转,手电的光亮根本无法穿透过去,收缩又舒张,犹如鬼魅的凝视。 “门的附近围着数不清的会动的尸体,它们的衣服很奇怪,应该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数量很多,把门围得水泄不通,连那些强大的生物都难以靠近。” 夏雨希皱起眉头继续说道。 “没错。”顾念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浑身不停颤抖的说道,“我们一共二十三个人,能从那堆尸体里逃出来的不足五人……” 陆展看了他一眼,狐疑道:“偏偏活着的这些人里面还有你?” 顾念讪笑一声:“谁叫我的能力是装死呢?” 陆展哑口无言,随即摇头道:“这样说的话,我们没办法强攻进去咯?” “我这么说吧,我们队伍里有b级的超凡者,他的能力是大范围杀伤的【雷暴】,可强攻还没开始就被那堆尸体分食了。” 闻言,陆展心中一沉,随即更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顾念。 眼见白墨落在后面,他低声道:“能有b级超凡者坐镇的势力可不弱啊,更何况你们还有二十三个人,我看你起码也是c级的超凡者吧?” “所以……”他眼睛微眯,“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顾念欲言又止。 “他们是一个走私团伙。”就在这时,夏雨希突然开口。 她闭着眼,扭头看了顾念一眼,歉声道:“抱歉……在你进入埋棺地的这段记忆中有相关的信息。” 顾念脸色难看,随即落寞的笑了笑:“没什么,也不用道歉,我确实是走私团伙中的一员。” 他老老实实道:“我们扎根在极夜城,组织的名字就叫极夜,势力很大,几乎垄断了整个极夜城的走私贸易。” 陆展问道:“主要走私什么?” 顾念面露苦笑:“其实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对,每次走私之前我都陷入了完全假死的状态,扮成尸体,组织会用我的身体来偷运货物……” “你可真是个人才,能力还能这么用?”陆展大开眼界,随即好奇道,“不过你们为什么不用真的尸体走私?” “据说……据说是因为真的尸体承受不住……”顾念苦涩道。 “啧,看来是个不得了的东西啊……” 夏雨希奇怪道:“有b级超凡者参与的走私团伙可不得了啊,极夜城的人就没管管吗?” “我不知道,我就是个运货的……”顾念垂头丧气道。 陆展深深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可真是命运多舛。” “谁说不是呢?” “看在情报的份上,我就不抓你了,不过我出去后就会给极夜城的人打电话,说出你的所有情报,你好自为之吧。” “大佬,不要啊!我上有老,下有小……” 顾念面色大变,就差抱着陆展的大腿痛哭了。 “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陆展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夏雨希同样没有理会面如死灰的顾念,对陆展问道:“你有办法对付那群尸体吗?” “没有,只能说有些把握,况且……”陆展眼珠子一转,突然看向一旁弓腰驼背的独眼老人,笑眯眯道:“大爷,你有办法吗?” “什么办法?”老人不紧不慢道。 “你也听到了,那群尸体厉害的很,如果想要靠近门,说不定我们还需要一起合作呢。” “呵,说得似乎有道理。” 老人偏着头,冲他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可你有没有想过……” “我其实也是一具尸体?” 听了这话,三人毛骨悚然,尤其是顾念,简直差点就瘫在地上了。 就在这时,白墨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你们谈得怎么样了?谈得差不多就快点走吧,我赶时间。” 与平时相比,他的语气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淡然平静,隐隐还藏着些血腥味,这让陆展的心跳急剧加速。 其他人或许没觉得有什么,但他却猛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守墓人……该不会是苏醒了吧? 或许是猜到了他的想法,白墨扭头看了他一眼,咧嘴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怎么了,陆队?” 陆展头皮发麻。 ……陆队,他叫我陆队了! 要知道之前白墨可是一直以为他是白墨的分身来的! “我没事。” 尽管他心里忐忑得不行,但还是装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也不知怎么的,他居然突然就对一副怂样的顾念感同身受起来了…… 夏雨希一直闭着眼睛,顾念更是看都不敢看陆展一眼,因此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此时此刻,陆展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不由庆幸,还好现在不是在三号城市,哪怕守墓人真的展示出了什么可怕的破坏力,也无法威胁到三号城市的安全。 独眼老人不动声色的瞥了白墨一眼,却刚好与后者的视线相触,他干咳一声,收回了目光。 气氛有些尴尬。 夏雨希觉得有些奇怪,队伍的气氛像是一下子就变了。 但她没有睁眼,就这样领着众人不断变换方向,分明像是在不断绕圈,可前方的迷雾居然在逐渐散去,四周再也看不见房屋,而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台。 地上不再是松软的黑色泥土,而是铺满了坚实的青瓦地砖,可上面早已被断肢残尸所覆盖,血液凝结成块,一群群活动的尸体犹如蝗虫过境,不断往平台中心涌动,冲天的恶臭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夏雨希突然知道棺材中恶臭是从哪来的了。 众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夏雨希之前的口述根本无法描述这个场景的可怕,这些尸体何以万计,穿着奇异的服饰,身上布满了各种恶心的液体,一层叠着一层,让人看了就心生恐惧。 “陆队,你有多少把握?”夏雨希面色凝重道。 “我有……我有个屁的把握……” 陆展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甚至在想整个安全区有没有这么多活人。 偏偏就在这时,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像是收到了某种信号,那群尸体居然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它们齐齐扭过头,也不管身处什么位置,有些脖子直接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死死看向众人所在的位置。 身上的血肉已经剩得不多,眼球早已消失不见,格外空洞,但众人还是感受到了它们眼底的那股愤怒与疯狂,憎恨与不甘。 尸体静默不动,整个世界都仿佛陷入了沉寂当中。 顾念微不可查的退后了一步。 下一秒,冲天的震动声响起,那群尸体开始狂奔,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向着众人奔袭而来。 “跑!” 陆展大吼一声,连那个自称尸体的老人也连滚带爬的跑了起来,速度奇快,隐隐还在众人之上。 “走啊!” 夏雨希注意到白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忙奋力拉了他一把。 她用的力气很大,但后者纹丝不动。 白墨站在原地,犹如呆滞的木偶,静静的看着冲过来的尸体。 夏雨希又尝试了一下,咬了咬牙,只能放弃白墨。 尸体的速度很快,如同冲天巨浪,眼看就要将白墨吞没。 夏雨希不忍去看。 突然,冲天的震动声中多了个不一样的声音—— 是歌声。 “快安睡,小宝贝 夜幕已低垂 床头布满玫瑰 陪伴你入睡 小宝贝,小宝贝 歌声催你入睡 快安睡,小宝贝 月光洒满大地 微风轻轻吹 小宝贝,小宝贝 歌声催你入睡 ……” 那个声音很低很轻,但偏偏盖过了这震耳欲聋的震动声。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所有的尸体都渐渐停了下来,站立在原地,气息消散,犹如受检阅的士兵。 下一秒,它们分开一条只容许一人通过的通道,空洞的眼眶凝视前方,似乎在迎接王的回归。 第六十八章 叛徒 成群的尸体一动不动,空洞的眼眶中看不到半点生机,它们就这样站立在巨大的圆台之上,挤做一团,凝视着正前方的那道身影。 尸体的数量根本难以估量,几乎要将这片天地填满,种种负面情绪交融在一起,形成的煞气宛若实质,铺天盖地般的席卷而来,任谁看了都会两脚发软。 可尸群前的那道单薄身影却不为所动,他如同海浪中的一叶扁舟,头发和衣服被吹得乱飞,但身躯却一动不动,连表情都不曾发生变化。 远处的陆展很清楚,以这些尸体的速度,要不是它们突然停下,再继续追逐的话,只怕连他都未必能够脱身。 这里的每一具尸体,都起码有c级超凡者的身体素质! ……简直匪夷所思。 可谁又能想象得到,这样可怕的一群死尸,居然会因为一首摇篮曲而停下脚步? 白墨的歌声很低很轻,分明不算动听,听上去似乎也不含什么奇异的力量,可偏偏却让这群尸体如痴如醉,僵在了原地。 世界沉寂下来。 它们直勾勾的看着白墨,没多久便分开一条一人宽的道路来。 歌声结束,白墨面无表情,看也不看身后目瞪口呆的众人一眼,缓缓环视在场的尸体一圈,目中没有丝毫感情。 半晌,他抬起脚步,径直往尸体留出的通道走去。 “跟上吧。” 走到一半时,他头也不回的对身后众人说道。 众人一愣。 还是陆展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拉上还在愣神的夏雨希和顾念两人,往尸体通道跑去。 倒是那个独眼的老人并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持白色拐杖的手微微颤抖,看着白墨的背影出神。 “咔嚓。” 白墨走进尸潮之中,鼻尖盘旋着刺鼻的恶臭味,周遭的一张张脸早已剩不下多少血肉,丑陋得可怕,脖子随着他的移动而扭动,发出古怪的脆响声。 陆展走在最前方,带着夏雨希两人跟在白墨身后,心里直打鼓,对两边的尸体保持着警戒。 然而事实上,他的防备其实没有太大意义,如果这群尸体想动手,他们会立即被尸潮所淹没,断然没有生还的可能。 说来也怪,守墓人分明是一个来自禁区的禁忌序列,与除禁局的立场天然对立,自己居然会在这种关乎生死的事情上相信他…… 陆展自嘲一笑。 或许……是听了白墨刚刚唱的那首摇篮曲的缘故? 在目睹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过后,陆展更加意识到,守墓人绝非普通的禁忌序列这么简单。 这家伙很可能拥有某段隐秘而可怕的过去,看样子还和埋棺地有一定的联系…… 他突然想起了不语村中的戏台,以及戏台上缺失的那一张报纸,脑海中的问题猛然盘旋升起。 禁忌序列到底是什么?禁区出现的真相又是什么? 如今“苏醒”的守墓人,是否知道他想知道的一切? 尸体的数量实在太多,以至于这条道路显得格外漫长,众人远远看见,远处果然有一个印有繁复花纹的长方体。 或者说……那是四扇并拢在一起的门。 看见门,顾念顿时激动起来,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很识趣的没有说话,生怕会突然遭到尸体的攻击。 白墨的步伐不快,连带着队伍的行进速度也很慢,好在一路上无惊无险,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门的正前方。 也是到了这一刻,他们才真正看清了门的全貌。 四扇门的高度完全一致,大概十来米高,光滑如镜,四面的花纹截然不同,但繁复程度却如出一辙,像是在不断的流转变换,让人难以看清花纹的模样。 门附件的地面上堆满了残肢断臂,以及一些难以辨认的血肉,不过门上并没有沾染任何血迹。 白墨止住脚步,抬头看着这四扇风格不一的门。 虽然背对众人,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他和之前的状态截然不同,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门。” 白墨低声吐出一个字,声音听不出喜怒。 身后的顾念咽了一口唾沫,指了指左边的门,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就是从那扇印有火焰花纹的门进来的。” 他现在只想赶紧推门离开,摆脱这个诡异的地方,以及这群奇怪的人。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左边果然是一扇印有火焰花纹的门,花纹流转,仿佛真的有火焰在燃烧。 见白墨没有动作,陆展略一思索,大起胆子问道:“这扇门是出口吗?” 良久的沉默后,白墨冷淡的声音响起:“是。” “那我们快离开吧!” 顾念大喜过望,连忙催促道。 谁知白墨忽然扭头看向他,一双眼睛仿佛能洞穿他的心思,淡淡道:“你很有趣。” 顾念毛骨悚然,他摸了摸左耳的玫瑰耳钉,硬着头皮回答道:“大……大佬你也很有趣……” 好在白墨很快就不再看他,那股无形的压力瞬间消失,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先离开,我还有事要做。” 陆展心头一动,连忙问道:“什么事?”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守墓人有没有可能是故意来到这个地方的? 身为s级的禁忌序列,白墨所处的禁区绝对不简单,按道理来说,如果真的有东西敢跑去他那里敲门,应该是自寻死路才对。 可白墨非但中招了不说,还疑似和埋棺地有些联系,“苏醒”后更是抱有某种目的…… 这是巧合还是刻意? “陆队,我要做什么应该和你无关吧?” 陆展张了张嘴,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可怕的压迫感,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从白墨身上感受到了杀机! 对方想杀死他们! 好在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看着白墨的背影,后背已然被冷汗所浸湿。 “从左边那扇门离开,你们就能回到各自原先的地方了。”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白墨继续说道,“对了,有些事还不能泄露出去……” 陆展闻言心头一惊,连忙保证道:“我保证,我们会保密的。” “不。”白墨摇摇头,“承诺从来不是什么可靠的东西。” 语罢,他身下的影子猛然扩大,宛若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将三人的影子尽数笼罩。 影子里传出了咀嚼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进食。 陆展三人一动不动,似乎全然没有反抗的余地。 “这真的只是一场梦。” 随着白墨的开口,三人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他微微抬手,左边印有火焰花纹的门开出一道缝隙,影子蠕动,三人被直接丢进了门后的黑暗之中。 下一秒,大门关闭,世界像是彻底陷入寂静,再也没有一个生者。 地上的大片黑影蠕动,缩回白墨脚下,他静立在原地,突然抬头看向天空。 “咔嚓。” 随着他的动作,无数尸体齐齐抬起头,像是在凝视着什么东西。 只见不知何时,半空中出现了一只篮球大小的乌鸦,血色的眼球颤动,似乎正在凝视着白墨。 它的眼神很奇怪,带着人性化的疑惑,似是在思索。 白墨看得很清楚,乌鸦的背后有一根透明的细线,一直蔓延到天空身处,隐匿于迷雾之中。 一人一鸦对视。 半晌,那只乌鸦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吓得直炸毛,转身就往雾气中飞去。 白墨没有动作,任由乌鸦远去消失。 隔着无尽的尸潮,他收回目光,看向远处的独眼老人。 “好久不见。”他语气平静道。 “确实好久不见了……” 老人也看着他,表情阴冷,独眼里满是怨毒,声音仿佛来自无尽的深渊。 “……叛徒。” 第六十九章 有问题的记忆 白墨熟练的推开棺材板,昏昏沉沉的从棺材中爬出来,脑袋还有些隐隐作痛。 他似乎做了一个漫长且荒诞的梦。 梦里的很多内容都已经模糊不清了,但在梦的结尾,他记得有一个老头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叛徒,甚至还对他动了手—— 然后他就醒了。 “叛徒吗?”白墨低喃一句,然后无所谓的笑了笑,“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叛徒”这个称谓其实还挺刺耳的,但他并不怎么当一回事,就像他很少会在意别人的谩骂,似乎早就对这些东西已经习以为常了一样。 反正只是一个梦而已。 梦里还有那么多奇形怪状的怪物呢,总不可能这些东西都是真的吧? 白墨推开门,屋外难得的出了太阳,半轮红日缓缓升起,朝霞映红了半边天,不过墓园之中依旧昏暗,一座座无名墓碑伫立,仿若撑起了黑暗的屏障。 “天气真好啊。” 他举目望天,并没有阳光洒落到身上,也察觉不到温暖,可他依旧笑了笑,心底那股莫名生出的沉郁之气消散无踪。 他没有低头看,因此并没有注意到门前的两个泥脚印,浅到几乎看不见。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浅坑,坑里似是有些细碎的血肉和黄泥,正逐渐消融进泥土之中。 浅坑大概一人宽,一层新土翻出,像是刚掩埋过什么东西。 ……就仿佛小屋门口曾站着什么存在,却被瞬间拖入了墓地中一样。 …… 陆展惊醒着起身,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边上百无聊赖的刘青青。 “陆展你醒啦!” 这个略显婴儿肥的女孩正昏昏欲睡,眼见陆展醒来,她顿时来了精神,激动得差点要从原地起来。 见此,陆展不由心里一暖,嘴角不自觉浮现出一抹笑意——这家伙虽然平日里不着调,其实还挺关心我的嘛。 不枉我花那么多钱请她吃了一顿饭…… 女孩同样面露笑意,激动道:“太好了,陆展你终于醒了,我总算可以去睡觉了!” 陆展脸上的笑容凝固。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合着这家伙这么高兴,其实是因为可以睡觉了? 他揉了揉发疼的脑袋,询问道:“我睡了多久?” “挺久的,七个小时零十三分,天都快亮了。” 刘青青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你梦里的这段记忆我已经替你保存好了,你随时可以找我查看。” 陆展微微一愣:“记忆?” “对啊,你睡觉之前不是让我帮你记录你在梦里的所有经历吗?从你睡着到醒来,这期间的所有记忆我都放到【记忆殿堂】里了,你想看的话就跟我说。” “唉,梦里的经历肯定很有意思,为什么我看不了啊……” 刘青青有些恼怒,作为一名玩弄记忆的好手,她居然无法查看别人的记忆,简直是越想越气。 “不说了,我回家睡觉了!” 她打了个呵欠,说完就急匆匆的往门口跑去,只留下陆展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神。 “让青青帮我记录记忆吗……” 陆展当然记得这件事,他同样记得在埋棺地里经历的一切。 持骨杖的老人,白墨的出现,奇异而强大的特殊生物,有些古怪的顾念,四个规矩,以及他们离开时所见到的那个黑色深坑一般的出口…… 一切都很完整,可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下次倒是可以把这段经历和在青青那里记录的记忆对照一下。” 陆展暗自思索,很快就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夏雨希也回来了吗? 他连忙跑到隔壁卧室,也就是那对夫妇死亡的那个房间进行查看,低声呼唤躺在地上的夏雨希。 好在没有意外发生,在他的呼喊声中,夏雨希缓缓睁开了眼睛。 “陆队……” 她捂着脑袋起身,回想起在埋棺地中的经历,心中又惊又怕,但更多的还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还来不及说话,她突然感觉兜里凉飕飕的,于是连忙把兜里的冰晶立方体掏了出来,交还给了陆展。 “陆队,这东西还给你。” 陆展的表情严肃了几分,他接过立方体,只见里面的东西五花八门,刀枪剑戟不断变换,显得十分神奇。 早在醒来那一刻,他就和立方体之间产生了紧密的联系,似是某种特殊的感应。 他目光微凝,说道:“把你的手给我看看。” 夏雨希明白他的意思,伸出左手,只见掌心写着“手套刻刀”四个字,和在埋棺地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眼见陆展陷入沉思,她疑惑道:“怎么了?” 陆展摇头道:“这不对。” “哪里不对?” “你觉得我们究竟是身体进入了埋棺地,还是精神进入了埋棺地?” 夏雨希一愣,看了看床上那两具沾满泥土的尸体,回答道:“应该是身体吧,否则如果是精神进入的话,这两个人身上应该没有泥土才对。” “但你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情,在埋棺地之中,你手上的冰魔方是已经开启了的,变成了手套和刻刀。而现在,它依旧处于尚未开启的状态。” 陆展解释道,“我之所以给你冰魔方,并在你手上留字,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主要还是为了验证埋棺地的真实性。” “有很多幻境会以中招者的记忆作为延伸,从而制造出极为真实的虚假幻境。” “冰魔方具有高度的随机性,但其实依旧受我本人的控制,我虽然在你手上写了‘拳套刻刀’几个字,但我预设的指令其实是让它变成一把剑。” 陆展语气凝重了几分:“而在你手中,它却按照你手上的字发生了变化……这说明了什么?”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青青之前可是一直守在我身边的,她可没有提过我睡着时身体消失了这件事……” 夏雨希略一琢磨,很快反应过来,震惊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是精神进入了埋棺地,埋棺地其实是一个被制作出来的幻境?有人依照我们的记忆塑造了虚假的时空?” “当然不是。” 谁知陆展摇头道,“如你所言,那对夫妻身上出现的泥土还无法解释,除非是有人在我来之前就出现在了这里,闲着无聊往他们身上倒了泥土,况且还有其它疑点……” 夏雨希似懂非懂,疑惑道:“可如果埋棺地既不是身体进入,也不是精神进入,那我们在埋棺地中到底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呢?” 陆展摇摇头,他同样暂时无法解释这件事,突然问道:“对了,你有没有一种丢失了部分记忆的感觉?” “没有。”夏雨希想了想,认真道,“我对在埋棺地中所经历的一切都记得很清楚。” “是吗……” “我有个建议,你可以让人查证一下极夜城是不是真的有一扇门。” 陆展没有多言,他突然想起了出现在埋棺地的白墨,一时有些头疼。 在他看来,如果自己的记忆真的有问题,那很可能就跟这家伙有关。 还有一点,守墓人的一切可是需要高度保密的,偏偏夏雨希在埋棺地见到了他,以白墨当时那个状态,她肯定意识到了某种不对劲。 陆展抬起头,只见夏雨希也正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正准备问些什么。 陆展心中一凛,突然眼珠子一转。相比于清除夏雨希的记忆,他有了一个更好的想法。 于是他笑眯眯的开口,那笑容总让夏雨希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话说夏小姐……你有意向加入除禁局吗?” 第七十章 无昼地狱 极夜城地处整个安全区的最南方,常年昼短夜长,一天大约有十六个小时处于深夜之中,极夜城这个名字也由此而来。 也正是因为终年缺少光照,极夜城的粮食作物极其稀缺,与其它城区的贸易往来相当频繁,为此甚至不惜代价清除了部分禁区,从中开凿出了一条较为方便的贸易路线。 对于极夜城的这种昼夜差异,大多数研究者的想法其实相当一致,那就是极夜城或许是受到了与其紧邻的s级禁区无昼地狱的影响。 无昼地狱名气极大,哪怕在所有已知的s级禁区当中危险程度也足以排在前列,别说是探秘了,近年来几乎就没有人敢靠近无昼地狱。 无昼地狱石碑处的入口是一扇漆黑的大门,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也没有门把手,但一旦触碰就会被吸入禁地之中,从无例外。 迄今为止,还没有听说过有谁能推开门从无昼地狱离开的。 没有人知道无昼地狱的范围有多大,一眼望不到头,但不少人都认为,它的面积或许仅次于同为s级禁区的黄泉。 一如禁区的名字,无昼地狱终年不见天日,整个禁区顶端永远是黑夜,从来看不到半点光亮,飞禽总会下意识的避开,不敢飞入那片天空。 有人说,或许那片黑暗的天空才是真正的无昼地狱。 正是因为很少有人敢靠近无昼地狱,因此鲜有人知道,在极夜城和无昼地狱之间的某个岩洞之中,存在一条不为人知的地道。 地道很深,而且极其狭长,走到尽头处才看得到一个简陋的方形密室,完全由泥土堆砌而成,墙面布满裂纹,像是随时都会坍塌一般。 整个密室空空如也,四个角落亮着火把,看上去相当普通,只有地面有些异样,哪怕散落着泥土,但隐约看得出来,地面中心位置似乎嵌着一扇大门。 突然,密室的地面剧烈颤抖起来,那扇印有火焰花纹的大门开出一道缝隙,一个人影从门内飞射而出,落在地面上,扬起一阵灰尘。 那人长发及肩,很快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似乎早就对这个场面习以为常,左耳的玫瑰耳钉微微发亮,像是在呼应着什么。 兴许是察觉到了密室的动静,隧道外忽然响起了一串匆忙的脚步声,顾念扭过头,就见一男一女两个人跑进了密室之中。 见密室里只有一个人,两人脸上的兴奋之色顿时消失,变得有些难看。 男人凶狠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门后是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事?”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顾念顿时头冒冷汗,紧张道:“猛哥,徐姐,门后是一个新禁区,其他人都……都死了……” “怎么可能!” 闻言,对面的男女皆是一惊,尤其是那个叫猛哥的男人,难以置信道:“都死了?欧阳也死了?” 欧阳便是顾念曾提到过的那个掌握有【雷暴】能力的b级超凡者。 徐姐同样面色难看:“既然他们都死了,那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活着回来?” 顾念神色大变,急忙摇头道:“不是的,其实活着的不止我一个人……” 还有人活着? 猛哥一喜,连忙四处看了看,可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于是恼怒道:“你小子在说什么胡话,这里哪里还有其他人?” 空气变得静默。 似是觉得无趣,对面的顾念渐渐收起惊恐的表情,声音变得平静且低沉,与之前那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判若两人。 “有的,有其他人。” 一男一女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然而他们此时的戒心全都放在了对面的顾念身上,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虚空中凭空出现的两把刀。 两把刀漆黑入墨,锋芒冷冽,出现后没有任何停留,狠狠就刺入了两人的后颈之中,顿时血流如注。 “噗!” 两人甚至连说遗言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倒地毙命,死不瞑目,鲜血流了一地。 踏,踏。 脚步声响起,顾念面无表情的走到尸体边,蹲下身子,从他们身上拔出两把黑刀,用两人的衣服擦拭干净。 “说话要严谨,现在才是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说完,他站起身,安静的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密室四个角落的火把尽数熄灭,四周陷入黑暗,顾念只感觉左耳莫名发烫,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抬头看向半空之中。 视线仿佛能穿透黑暗,那里分明空空如也,但他却目光微凝,似是在和什么存在对视。 “门后有什么?” 下一秒,他的耳边传来了一个慵懒的男声,沙哑至极。 顾念没有回答,反问道:“无昼地狱?” 那道声音笑了笑:“猜得很准,看来是个聪明人。” “你们能突破禁区?” “禁区从来都不是束缚,有黑暗的地方自然有我无昼地狱。” 那个声音没有多言,而是继续之前的问题,“回答我,门后有什么?” 顾念撩了撩长发,轻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可以随时让你像那两具尸体一样,永远躺在这里。” 那个声音语气平静,但话语中却充满了要挟的意味。 顾念毫无惧色,嗤笑道:“我并不是第一次和像你这样的禁区存在打交道,因此我深知一件事……” “你们无法在禁区之外动手。” “哦?”那个声音依旧平淡,“那你觉得我为什么可以离开禁区和你交谈?” “因为这个。” 顾念指了指自己的耳垂,那里有一枚隐隐发光的玫瑰耳钉。 他微笑道,“明白吗,不是你找到了我,而是我呼唤了你。” 那个声音陷入沉默之中,似乎在打量那枚耳钉,半晌才开口道:“你很有趣,说出你的目的。” 顾念微微一愣,总觉得这句话似乎在哪里听过。 他暂且丢掉了这个想法,轻笑一声:“我想用这扇门的秘密,来跟你交换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那道声音饶有兴趣道。 “让死人复活的秘密。” 聊一聊 想了想决定开个单章跟大家聊一聊。 今天收到站短,这本书上三江了。 虽然前两天编辑就提醒过,但真正到了这一刻还是很激动。 这是我的第二本小说,上三江起码能说明我的进步很大。 其实我的第一本小说我自己还挺喜欢的,不过当时就是什么推荐都没有,一路裸奔上架,吃了一个月全勤就没写了。 而且也不是不想写,是实在写不下去才没写了。当时开书就是脑子一热,脑袋空空,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剧情线很乱,然后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写下去,写不动然后就切了。 第二本小说,也就是这本禁区守墓人,也算是吸取了上一本的教训吧,大纲什么的有,但其实并没有太充分。 我开这本书就是抱着较上一本能有所进步的想法来的,初衷就是拿到一个试水推,看看推荐长什么样子。 我是真没想到,从收到试水推站短开始,这本书居然能一路到三江,评论区理所当然的比上一本热闹很多,但我其实不怎么敢看…… ﹋o﹋ 差评是一方面,主要是更新。 差评自然是有的,虽然有些喷子莫名其妙,但有些说的其实挺中肯的。我知道这本书有毒点,也不求所有人喜欢,但属实没想到莫青橙是那么大的一个毒点…… 说实话,其实我不是很搞得懂为什么那么多人讨厌她,我个人觉得她的性格之类的是没有太大问题的,之所以让大家不适,可能更多是因为我剧情设置上的问题以及描写问题。 可能大家有注意到,看到这方面的评论后,我其实是有在刻意淡化与莫青橙有关的剧情,当然她其实是之后某些剧情的一部分,当然还会出现,不过我会尽可能让她不那么毒…… 本书无女主,这点是肯定的,我写个非女主都把握不住被骂,更别提有女主了,而且说实话,本书其实不太适合有女主。当然,有重要的女角色的话肯定还是会安排,但不会牵扯太多的感情戏。 因为我把握不住。 关于其它方面的问题其实我也看到一些,剧情方面在这里就先不说了,说说大家吐槽最多的更新问题。 我想说的是,如果可以,谁愿意一直被人说短呢? 其实我上一本哪怕扑得不行,更新量还好,至少每天四千字,不算太多,但也没那么少,不然也吃不到全勤。 我这本成绩比上一本好太多了,我当然也知道,如果不是更新拉胯,我的成绩只会更好。 可没有办法。 之所以更新少是因为我实在是太忙了,我不是全职写手,打字也慢,小说方面其实还只能算是新人,码字需要不少时间,偏偏又没有时间。 写小说是我最大的爱好之一,如果有时间,我当然很乐意多写两章。 可惜我没有时间。 忙。 都忙。 忙点好啊。 以前看小说觉得作者更新慢还各种理由,简直是搞笑,直到真的当了作者才能感同身受。 看小说的人多了,评论自然也就多了,我目前是没有删过评论的,大家可以自由讨论,但不要人身攻击。 至于那种不看了还要踩两脚的,我属实搞不明白是怎么想的,你花钱了还好说,我大概会惭愧,可你又没花钱,不看就不看呗,不会真以为我会挽留你吧? 自诩十年老书虫,点进去一看普通会员,甚至可能是同行…… 当作者以前,我以为很多人都是和我一样,喜欢就默默追,不喜欢就悄无声息走,后来才发现不是。 说实话,我一更大家居然都把我抬到三江了,我其实很惭愧,前面的剧情就不说了,说了也没时间去改,可能还会越改越烂,之后的内容我肯定会全心全意把内容写好。 其实大家说我短我是认的,但说我水我实在无法理解。 我水就不会那么短了,没空也能水两章不是…… 今天早上本来会有更新的,但我想了想觉得写得实在是烂,可能是昨晚太困的缘故,然后就删了,也没有水一章出来。 所以明天我多更新。 一万字在别人那里可能是毛毛雨,但在我这里确实是算多了,别说我短了,请叫我半只老鹰好吧…… 好歹都上三江了,要不了多久也该上架了,我之后都会尽量多更新的。 但能尽量到什么程度不敢保证,等上架再保证吧。 衷心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具体的暂时不列举,也等到上架再感谢。 最后,谢谢大家。 第七十一章 秘密 黑暗中是良久的沉默,两人谁都没有开口,似乎都在思索。 半晌,那个慵懒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次语气中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顾念淡淡道:“当然不如你们知道的多,但确实不算少。”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谦虚。” 那个声音轻笑开口,话语中似是有些嘲弄,“可姑且不谈我知不知道让死人复活的方法,就算我真的知道,你又凭什么觉得这扇门后的东西可以和让死人复活的秘密相比?” “我也不确定二者能不能相比。” 顾念语气平静,全然没有对禁区生命的畏惧,他继续说道,“但我知道,如果你真的对门后的秘密丝毫不感兴趣,那么你刚刚就该大骂我不知所谓,而不是继续跟我聊下去。” “是吗?”那个声音顿了顿,倒是没有遮掩自己意图的想法,缓声道,“所以门后到底有什么?” “我说过了,这是交易,需要你用秘密来交换。” “哪怕是交易,也总得要有人先出价,不是吗?先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我最大的诚意就是在这里面对你。” 顾念坐到地上,全然没有在意身后不远处的两具尸体,他打量着这间黑暗的密室,轻笑道,“我很早以前就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面对禁区里会说话的存在时,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因为我知道,哪怕无法离开禁区出手,你们也有干涉外界的手段,就像极夜城的昼夜。” “不过……” 他突然笑了笑。 蓦地,他身后的虚空中再次探出两把黑刀,狠狠刺穿了地上一男一女两具尸体的头颅。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两人分明尸体都凉了,可此时依旧剧烈抽搐了两下,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两把手枪,正好指着顾念的后脑勺。 而随着黑刀刺入,尸体显然已经死得不能再死,手枪也掉到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要是黑刀再晚落下一秒,说不定两具尸体已经扣动扳机了。 “……不过这种手段对我不管用就是了。” 深邃的黑暗似乎对这个长发青年没有半点影响,他拔出黑刀,再次用尸体的衣服将上面的血液擦拭干净,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所以这就是你的诚意吗?”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一切,就连刚刚坐下,都好像是故意在给尸体偷袭的机会一样。 空气安静了两秒,那个沙哑的声音突然诧异道:“咦,这两个家伙都成尸体了还会动,真是有意思……” 言语之间,仿佛刚刚的事与他没有关系一样。 “你可真是不要脸。” 顾念笑了笑,摸了摸左耳的玫瑰耳钉,摇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间的交流还是趁早结束的好。” 那个声音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话说……”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顾念出声道,“我在门后居然看见了一个能够离开禁区的存在,还真是稀奇……” “什么?”闻言,那个慵懒的沙哑声音猛然变得急促了几分,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你说的是……” 然而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便消失不见。 “我说了,这次谈话还是趁早结束的好。” 顾念将手从左耳边上放了下来,心里很清楚,现在心急的应该是无昼地狱里的那个家伙,而不是他自己。 他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是断然无法深入s级禁区的,硬闯无昼地狱只会死得很惨,因此只能想办法让无昼地狱里的家伙主动来接触他。 而他也相信,听了自己刚刚所透露的消息,下一次交易时对方绝对会友好而且坦诚许多。 事实上,就连顾念自己,也对在埋棺地中所看到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议。 ……尤其是目睹了那家伙的出现,他险些就以为自己回不来了。 突兀的,四个角落的火把猛然燃起,黑暗如潮水般退去,火光忽明忽暗,映照出一张陷入沉思的脸。 他在原地静立良久,宛如雕塑,突然有些困惑。 “有些不对劲……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 自从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之后,白墨之后一连几天都待在墓园里。 他抽空去了不语村一趟,却发现那里的村民都不见了,村里不像是有活人居住的迹象。 对此他多少有些唏嘘,虽说和不语村的村民没打过几次交道,但他觉得这些人还挺好相处的。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民风淳朴吧。 可惜淳朴毕竟不能当饭吃,不语村的居住环境确实是不大好,村民们应该是一起搬走了吧。 不舍归不舍,他还是打心底祝福大家的。 值得一提的是,他在进村时居然在村口捡到了一张颇为奇怪的请柬。 请柬一面印着大大的烫金囍字,看上去很喜庆,偏偏另一面又画着个难看的哭脸,一下子就把氛围给破坏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熊孩子画上去的。 白墨倒也没有多想,鬼使神差的就将请柬捡起来揣进了兜里,心说以后要是以后有钱了,说不定还可以拿来给熟人包个红包什么的。 虽然自己也没什么熟人…… 不过不语村村民的离开多少意味着一些麻烦事的出现,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吃喝问题。 作为附近最近的集市,既然不语村已经消失了,白墨自然也没地方买吃的。 眼见家里的食物就要见底,他不得不花时间去城区走一趟,采购的同时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兼职,毕竟自己现在的钱包只出不进,要不了多久就没钱了。 其实他对摄影师这个职业还挺感兴趣的,就是不知道赚不赚钱,要是收益不错的话,以后倒是可以跟莫青橙到处拍点视频,以此作为副业。 当然,他这次进城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处理,那就是询问一下关于墓园尸体失窃的案子。 毕竟这都过了那么久了,警局那边还是没什么动静,白墨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催一下的。 而且他总感觉那晚梦里的内容太过真实,想起来总是心里发毛,这几天甚至有一种希望尽快见到陆展的冲动。 “嘶……我为什么会梦到陆展啊,该不会真的是什么日有所思吧?” “不过我也梦到夏雨希了,事情可能还没有那么糟糕……” 白墨打了个寒颤,连忙丢掉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古怪念头,坚定了自己的性取向,打了个车往警局赶去。 第七十二章 受害者 闹钟准时响起,一只手胡乱朝着床头柜摸去,将刺耳的闹铃声关掉。 男人有条不紊地穿上衣服和鞋子,凭借着记忆走出卧室,又摸索着进了厨房。 草草吃了早餐,他小心翼翼地摸进厨房,将碗筷洗净,又扶着墙壁,熟练地走到门边,下意识地扭头,对着屋内呼唤了一声。 “胖达!” 空气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约莫过了半分钟,男人才木然转身,一手拿起墙角的拐棍,另一只手习惯性地往下摸,却摸了个空。 手臂在半空中滞留了好一会,男人才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静默着开门离去。 他叫肖隐知,是个盲人。 车辆的轰鸣,行人的呼喊,嘈杂的声音织成了一张大网,将肖隐知的耳膜覆盖。 肖隐知小心翼翼,即便这条路已经走过很多次,可他依然没有足够的安全感。 “到了。” 手中的拐棍突然落了个空,肖隐知意识到自己到地方了,他先用拐棍探了探,这才缓缓将一只脚向前放下,踩到了一阶台阶上。 “需要帮忙吗?”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柔和的女声,声音的主人听起来似乎很年轻。 肖隐知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对着声源处摇头,谢绝了她的好意。 “不需要,谢谢。” 那个女孩显然看得出眼前是一位盲人,发出善意的提醒:“我看你似乎是想要下台阶,但我想告诉你,接下来路的并不算平整,对你而言……恐怕不好走。” 她迟疑了一下,组织着语言,生怕说出什么冒犯的话语。 “我可以的。”肖隐知温和地说道。 可女孩却是个十足的热心肠,执意扶着肖隐知下了台阶,又带着他走了一段不平整的小路。 十分钟后,女孩与肖隐知走到了一个路口。 “谢谢。”肖隐知沉默了片刻,忽然感慨道,“果然,有人带着的话,脚落地都会踏实些。” 女孩只是笑,提醒他之后的路也不好走,一定要当心,又聊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她应该有自己的事要忙,却愿意为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花费时间,是难得的好人。 等到耳边的脚步声消失,肖隐知转过身,用拐杖在身边探了探,心中了然,缓缓向前,走到了一个角落。 女孩不知道,这条路他已经走过很多次了。 小路偏僻,来往行人并不多,但肖隐知能听得到,那些脚步经过他附近时都会有微微的停顿,似乎在打量这个安静等待的盲人。 也有人问他是否需要帮助,但都被肖隐知笑着谢绝了。 肖隐知一动不动,安静地等待着,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太阳缓缓移动着,他却如同一个雕塑,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不远处又有脚步声响起,还伴随着一个男人的声音,他似乎在和人通话,聊得很愉快,时而发出畅快的笑声。 肖隐知无神的眸子像是有了神采,他对着那个方向问道:“请问是徐俊先生吗?” 脚步和说话声同时消失,有人似乎正站在他身前不远处,上下打量着他。 “是我,有事吗?”没多久,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他语气疑惑,像是在思考这个盲人的身份。 肖隐知的嘴角浮现出笑意,说道:“我一直想要感谢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声源处走去。可没走两步便出了意外,他不知踩到了什么,脚底一滑,瞬间跌倒在地。 与此同时,一个清脆的落地声响起。 “没事吧?”那个男人询问着肖隐知的情况,突然“笃笃”后退两步,惊慌道,“你身上怎么会带一把刀?” 刚刚的声音就是水果刀落在地上发出的。 肖隐知四处摸了摸,一无所获,他勉强爬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刚买了一把水果刀,能帮我捡一下吗?” 那个男人明显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嘟囔着把刀捡了起来,一边递到肖隐知手边一边抱怨:“你一个盲人随身带刀干嘛,对别人和对自己都很危……” 他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只见肖隐知突然抓住了刀,猛然一刺。 “噗嗤!” 血液飞溅而出,落在男人的身上。 他神情呆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残? 这个盲人疯了,他刚刚那一刀不是为了行凶,而是刺向了自己! 可这一切并没有结束,肖隐知突然死死抱住了男人,发了疯般地大叫起来。 “杀人了,救命呀!” 男人神色大变,急忙给了那个疯子几拳,想要和他保持距离。 肖隐知的声音很大,附近很快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一群人先是观望了一会,随即几个人将两人分开,同时报了警。 警察来得很快,同时赶来的是救护车,一个警察走下警车,目光落在被控制起来的男人身上,问道:“怎么回事?” “警官,是这样……” “杀人,他想杀我!”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肖隐知就嚎啕出声,“他说我是瞎子,挡了他的路!我们不过是起了争执,他就用刀刺我!” 男人勃然大怒,他没想到今天非但遇到了疯子,还要被这疯子泼脏水。 “没错,是这样的!”一个围观群众突然开口,“我看到了!” “对,警官,我们听到有人呼救,赶过来时发现两人扭打在一起,这个盲人被捅了一刀!” “连弱势群体都要欺负,这人坏透了……” “他就是凶手!” 群众义愤填膺,纷纷声援“受害者”肖隐知。 他们的声势太过浩大,男人面色苍白,百口莫辩。 警察看到肖隐知被送上救护车,听说没有大碍,不由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茫然失措的男人,语气带着些不善。 “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吧。” …… 肖隐知腹部的这一刀刺得并不深,很快就被医院人员处理好,考虑到他盲人的身份,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安排护士过来询问。 “先生,需要帮助吗?” “谢谢,不需要。”肖隐知温和地笑。 等到护士离去,他便坐在病床上,像是忘记了腹部的疼痛,表情平静,无神的眼睛落在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多久,警察也来到了医院,他们先是向医生询问伤势,得知受害者无碍后,便放下心来,开始问肖隐知一些问题。 面对警方询问,肖隐知一口咬定是徐俊持刀袭击了自己,原因是两人发生了口角。 由于案发地点没有监控,所以并不能直接了解到当时的情况。尽管如今已经有不少群众声称,亲眼目睹了那个叫徐俊的男人袭击肖隐知的全过程,但警方并没有轻易下结论。 因为徐俊的说法与众人所说完全不同。 他说是肖隐知自己刺伤了自己,导演了一出苦肉计,一切都是为了栽赃嫁祸自己。 “你和受害者有仇吗?” “他不是受害者,我才是!我不认识那疯子,怎么可能有仇!” 虽然徐俊的说法听上去有些荒谬,但警方还是决定验证其真实性,至少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作为凶器的水果刀已经被送去检验指纹了,如果上面确定有徐俊的指纹,那么他恐怕很难再为自己辩驳。 与此同时,随着媒体的介入,这次事件也在网上迅速发酵,网友们纷纷出场,炮击嫌疑人徐俊。 “连盲人都要攻击,是不是心理存在畸形?” “是啊,难道父母没有教过他怎么做人吗?” “呵呵,这种人一看就是社会的底层,只能靠攻击弱势群体来展现自身的存在感。” 说什么的都有,更难听的早就被屏蔽了,但无疑,舆论一边倒地站在了肖隐知身后,大肆攻击那个人渣。 肖隐知看不到网上的评论,可他能够想象到那是何等的浪潮。 辩解也好,反驳也好,当“正义人士”吹起进攻的号角,一切与之相左的话语言论,都显得苍白而可笑。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提出疑点,譬如为什么身为盲人会刻意走到那条并不好走的路上,又或者怎么可能有人会随身带着水果刀出门,并因为一点口角而持刀伤人,凶手的动机明显站不住脚…… 这然而种声音很快便被更多的口诛笔伐淹没。 次日,肖隐知主动来到警局当中,还没有找到负责案件的警察,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没事吧?非常抱歉,这次我爸确实有些不理智……” 语气懊恼,疲惫,还藏着几分哀伤。 是那个好心肠的女孩。 肖隐知平静的心突然生起波澜,他第一次有了罪恶感。 “我没事,这件事与你无关。”沉默片刻后,他温和开口。 这是对女孩说,也是对自己说。 但谁都知道,这件事绝对会波及到她。 徐俊是女孩的父亲,网上肯定已经把他骂得体无完肤,他的家人恐怕也无法幸免,只怕族谱都已经被骂了个遍。 哪怕是在现实中,女孩过得肯定也不会好。 面对女孩的一次次道歉,肖隐知沉默不语。 经过检验,凶器刀柄上确认有徐俊的指纹,同时在刀背上发现了肖隐知的指纹,警方推测是受害人自卫夺刀时留下的。 证据更加充足了。 不过疑点也是有的,譬如凶器的来源。这是一把崭新的水果刀,可并没有查到嫌疑人的相关购买记录。 同时,警方也发现了肖隐知证词中的几个疑点,本想去医院找他,没想到他直接来了警局。 “我是来自首的,”面对种种怪异的目光,肖隐知歉声道,“一切都和那家伙说的一样,是我诬陷了他。” 他被带到了审讯室。 “刀是我从网上买的,就是为了在事后证明事情是我自导自演,你们可以查得到。”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男一女,表情皆是有些古怪,尤其是那个短发的漂亮女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她不过是跟着陆展来见世面,谁知道第一次就遇到了这种事。 这个家伙…… 然而肖隐知显然是看不到对面两人的目光的,他沉默片刻,突然轻叹一声。 “两位警官,我能给你们讲个故事吗?” 第七十三章 一条狗的独白 如你们所知,我是个盲人。 自从五年前丢失了视力之后,我已经逐渐学会并习惯了如何一个人生活。 我时常会幻想未来某一天重见光明时的光景,但我心里早就明白,那是做梦。 好几个医生都已经为我的眼睛判了死刑。 以后的日子应该就这样了吧,那时的我这样想着。 我并没有放弃生活,只是丧失了对生活的热情,直到那一天,有人提议我领养一条导盲犬。 他们为了这件事忙前忙后,好意我无法拒绝,也或许是为了让枯燥的生活多些波澜,我同意了他们的主意。 我是幸运的,成功领到了一条导盲犬。 说实话,对一个盲人来说,突然独自和一条狗共处一室,多少会有些害怕,更何况它的体型也不算小。 我怕它乱叫,怕它咬我,怕它把家里弄得一团糟。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它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些问题,反而和我相处得格外融洽。 我还没有见过这么聪明的狗,它会带路,会传递东西,还从不抱怨。 它和我一样喜欢沉默,无事时便会伏在我的腿边,任由我抚摸它,乖巧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它像我的孩子,更像我的朋友,似乎懂我的喜怒,也知道我隐藏的不快乐。 我时常会想,如果我有孩子的话,他会不会有那么乖。 相处了一段时间,我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它了,为了更好相处,我随意给它起了个名字——胖达。 从那一刻起,我五年来的世界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有了微末的光,我有勇气去追逐它,落下的每一步,都不再迟疑。 我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接受狗的,尽管胖达是一条受过训练的导盲犬,可在很多人眼里,它并算不特别。 狗就是狗。 我也明白这一点,胖达给我带来了方便,但或许会给别人带来困扰,于是我尽量不去影响到别人。 偶尔到餐厅吃饭时,我会询问能否带导盲犬入内,有些店同意,有些则不同意,即便进了餐厅,偶尔也会听到不满的声音。 我会委屈,但胖达不会。 哪怕有时候刚落座就被赶走时,我心中失落而愤怒,而胖达则不一样,它安静地做我的眼睛,却不会承载我那颗斑驳的心。 让我庆幸的是,我所在的城市是允许导盲犬上公交车的。 考虑到有人会害怕,我很少乘车,即便是需要上车时,我也会给胖达带上口套,我知道它并不舒服,但它依旧很安静地卧在我身边,像一个懂事的孩子。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走过,我的生活不再枯燥乏味,尽管也没有什么波澜,却也让我的心有了生机。 直到那一天。 我又一次带着胖达上了车,在短暂的安静后,车厢内一如既往地发出了窃窃私语声。 我知道他们是在议论我和胖达。 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有好心人将我带到了一个靠后的空座位上,我向他道谢,然后入座,胖达乖乖地坐在我脚边,保持着安静。 车开动了,车厢内的声音渐渐变小,只听得到车子行驶的声音。 前一夜睡得不好,我很快便有了困意,迷迷糊糊之中,事情发生了。 我惊醒过来,听到一个小孩的哭喊,听到全车人的议论和谩骂,听到嘈杂的脚步声,听到耳边的碰撞声。 胖达的身躯在颤抖,我什么都看不到,但我知道它在害怕,有人在打它。 我疯狂大叫,对空气胡乱挥舞着拳头,在那一刻,我的脑子一片空白,看不到别人的表情,也听不见那些声音,我知道自己很像一个疯子。 车子早就停下了,有人上了车,维持现场的秩序。 当众人平静下来,我听见有人说:“你的狗咬伤了人,一个孩子。” 开什么玩笑? 我的身躯仿佛被雷霆击中,只感觉听见了最可笑的笑话,大声道:“你没看到它嘴上的嘴套吗?怎么可能咬到人!况且它是导盲犬,也不会攻击人!” “抱歉,先生,它似乎把嘴套挣脱了。”那人说道。 “不可能!”我根本无法相信这个答案,竭力大喊。 车厢里议论声不断,一个男人不断在指责着我,指责着胖达,他是男孩的父亲。 “狗就是狗,该咬人还是会咬人。” “是啊,看不见就带着宠物别上车啊,多危险。” 我张了张嘴,神色逐渐呆滞。 嘈杂的车厢像是变得安静起来。 恍惚中,我像是牵着胖达,与世界和人群拉开距离,走到了偏僻而黑暗的角落。 格格不入,像是两个异类。 这件事很快被处理,我站在绝对的劣势方,我甚至不记得当天是怎么解决这件事的,迷迷糊糊地下了车。 没多久,胖达去世了。 它太安静了,安静到被拳打脚踢也不出声,安静到我甚至不知道它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我和它走过的最后一段路,是它带我回家。 微末的光芒消散,我的世界又黑了。 我不知道怎么让那些人付出代价,胖达已经死了,追究似乎也没有意义。 忙着工作的朋友来看我,他开门见山,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悲痛之余有些不解,这件事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没道理会知道。 “我在网上看到的,说有恶犬在车上伤人,很多人都在骂那条狗……我认出了那个人是你。” “胖达是导盲犬,和普通的狗不一样。”我纠正道。 空气安静了一瞬,我让他告诉我帖子是怎么说的,评论又是怎么说的,他支支吾吾半天,才愿意读出来。 帖子带着严重个人倾向的言论,具有很强的误导性,我不知道发帖的人有没有看到事情原貌。 评论各种各样,理智的,偏激的,疯狂的,乃至极端的,他念得小心翼翼,生怕我下一刻就会暴走。 可我没有。 如果胖达真的犯了错,我愿意为它接受这些批评,有时候看不到也挺好,至少看不到太多世界的恶意,也尝不到口诛笔伐的软刀。 可我的想法很快改变。 几天后,有人来访。 她自称是当天车上的乘客,也是一个爱狗人士,我回想了一下,她的声音的确有些耳熟,那天似乎帮我说过话。 可或许是她的声音太小,小到被淹没在讨伐声中。 接下来,她告诉了我一个与众人所知的截然不同的真相。 当天很多人并没有注意后面的情况,可她刚好注意到了。 是那个男孩不知死活的取下了胖达的嘴套,之后胖达只是张了张嘴,便将他吓得嚎啕大哭。 随后男孩父亲大叫着恶狗伤人,纠结几个人殴打胖达,导致其重伤,乃至死亡。 这才是真相。 是的,胖达的嘴套怎么可能说掉就掉,它那么乖,怎么会咬人,我气得浑身颤抖,对那个男人恨得要死,却又有些茫然。 他是一个父亲,无论孩子是否被伤害,保护孩子也没有错,不过行为太过偏激。 胖达已死,追究太多也没有用,但我起码不能让它被继续抹黑下去。 我连忙叫来朋友,请他发文澄清。然而帖子却淹没在无数谩骂声中。 当所谓真相已经“固定”,所有的不同声音都像是异端。 质疑最多的是一个叫做“太乙真人”的人,也是他最先发帖传播这所谓的“真相。” 据“太乙真人”所言,他是公交车停下后的围观群众之一,从一名乘客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拍了几张模糊的照片,便开始揭露真相。 我请朋友查他的地址。 朋友是搞网络的,他犹豫再三,一再告诉我这样做违法,但架不住我的软磨硬泡,他只能告诉了我地址,甚至带我走了一趟。 他以为我想跟“太乙真人”当面解释这件事,不过他错了。 世界上多了一批审判者。 他们高高在上,审判众生,仅凭只言片语,便能随意舞动手指,决定一个人的是非对错。 我想让他尝尝从审判到被审判的滋味。 我开始一次次熟悉路线,开始一天天蹲点,这件事逐渐被所有人淡忘,可我没有忘。 我策划了你们所知的这一切,诬陷那家伙歧视盲人,控诉他凶暴至极,这一切甚至不需要太严谨。 因为我不需要法律审判他,而是让他信奉的东西来审判他。 那群人审判不需要证据,他们只需只言片语,便能从中得到答案,定人善恶。 那么…… 如果他们“审判”的事件发生了反转会怎么样呢? 当然不怎么样。 互联网没有记忆,他们也没有,所有人都是健忘的,当一件事淡化之后,他们便能再次高高在上,审判众生。 他们是忘记了,可他们曾经的言论,对一个人甚至一个家庭的伤害却是无法抹消的。 所以我选择了复仇。 让审判者审判审判者,这就是我的复仇。 …… “这就是我的故事。” 肖隐知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快慰和解脱。 陆展和身边的夏雨希对视一眼,摇头道:“肖先生,我必须承认,你的故事很精彩,但是有一点我很在意。” “你说。”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日期吗?” “当然是二……二……”肖隐知被这个问题搞得莫名其妙,想回答却突然一愣,声音也不复自信,“抱歉,我有点记不清了。” “那么……你来自哪里呢?” “我,我当然来自……” “你是谁?” 第三个问题袭来,然而此时的肖隐知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陆展也很无奈,和目瞪口呆的夏雨希一样,他同样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据消息称,这个在他面前控诉了大半天,自称为肖隐知的盲人,今早第一次出现是在一个d级禁区的入口处。 这倒是其次,最离奇的事在于另一方面…… 它是一条狗。 第七十四章 来自禁区 看得出来,这个叫肖隐知的家伙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条狗,至于他之前是不是人,这一点还有待验证。 陆展凝视着眼前的大黄狗。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守墓人,因此他也不怕这家伙因为察觉到异常而翻脸,几句话就把对方问得哑口无言,使其陷入了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属实是目瞪狗呆了。 由于得到了埋棺地中独眼老人的提示,他已经对尸体敲门事件制订了相关的处理方案,就等着下次事件发生时再验证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至于在埋棺地中的所见所闻,他打算暂时保密,等到局长回来后亲口告诉他。 谁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尸体敲门事件还尚未彻底解决,如今又多出了一条会说话的狗,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另有蹊跷。 值得一提的是,这条狗是从一个叫做掩兽山的d级禁区里跑出来的。 掩兽山位于三号城市南郊,是一个刚出现没多久的禁区,由一位探秘者在今天早上发现。 他喜出望外,本打算找人一起进去捞点好东西,谁知道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看见一条狗从禁区里钻了出来。 那位探秘者也是相当有胆量,察觉到这条狗看不见之后,他便一路上远远的跟着,及时联系了除禁局。 而从目前看来,这条狗显然是把除禁局的人当成了带他去警局接受调查的警察,一路上表现得相当配合,就这么来到审讯室,出现在了陆展两人面前。 众所周知,禁区生命是无法离开禁区的,而序列室里没有红色信封掉落则意味着肖隐知大概率不是禁忌序列,因此对陆展而言,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尽快搞清楚对方的来历。 “抱歉警官,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长久的沉默过后,黄狗用两只前爪支撑起硕大的狗头,脸上露出歉意的表情。 他丝毫没有察觉出自己身体的异样,继续说道,“我今天来警局是为了自首的,我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并不后悔,只是希望能跟受害者的家属……也就是徐俊的女儿好好道个歉。” “我会澄清之前的一切,像她这样的人,本不该受到网络舆论的伤害。” 陆展盯着他灰暗的眸子,摇头道:“不好意思肖先生,我对你所说的事深表遗憾,但很可惜,我们这里并没有任何和你口中案子有关的记录。” “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记录?”肖隐知错愕道,“可你们分明昨天才找我录了口供啊……” 他瞪大了狗眼。 果然…… 闻言,陆展心中一沉,面色不由凝重了几分。 他头疼就头疼在这一点,如果来警局自首的只是一条会说话的狗也就罢了,他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偏偏这家伙说的案子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也不一定是没有发生过。 事实上,他早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对方刚刚所说的故事根本不像是发生在最近,反倒更像是发生在禁区出现以前。 毕竟,在如今这个超凡力量涌现的时代,查案取证根本用不着太过复杂,也很少会再用到查验指纹这种落伍的办法,通过符咒和能力,警方很容易就能够查出这起诬陷事件的真相。 那么…… 这家伙是来自禁区时代以前吗? 陆展颇为头疼,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这短短几天时间里已经出现了三个疑似从两百年前活到现在的人了。 一是守墓人白墨,这点毋庸置疑,甚至对方存活的时间可能还要比他想象得更加久远。 二是那本腐朽日记的原主人,尸体敲门事件最可能的幕后主谋,他有可能采用了某种转移身体的办法活到了现在。 三则是这条自称为肖隐知的大黄狗。 早在禁区出现以前,世界就已经出现了诸多异常征兆,甚至以前就有超凡者出现,例如延续至今的黄泉组织,这一点陆展自然知晓。 但他还是觉得,能从禁区时代以前活到现在的家伙,肯定不会简单。 “需要让我来探知他的心吗?”夏雨希低声问道。 “不,冒然和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接触,说不定会有危险。” 陆展断然拒绝了她的提议,忽然问道,“对了肖先生,你的身体条件怎么样?” “嗯?” 对面的肖隐还在纠结记录的事,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有些不明所以,半晌才苦笑道,“如果单指身体素质这一块的话,除了看不见之外,我身体其实还不错。” “是吗?”陆展笑眯眯道,“那要不然……你做两个俯卧撑吧?” “俯卧撑?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可能病了。” “我病了?” “你做了就知道了。”陆展没有多言,“没病的话就做几个俯卧撑吧。” 肖隐知觉得这个警官有些奇怪,甚至有可能在戏耍自己,但还是摸索着走到了一边。 夏雨希神色古怪,陆展这是想干什么,为什么要让一条狗做俯卧撑? 她想了想,或许这是陆展的某种暗示,目的就是为了让肖隐知自己察觉到身体的异常。 毕竟哪有狗做得了俯卧撑的…… 然而离奇的事发生了。 只见那条大黄狗前爪撑地,后肢拉得笔直,狗头抬起,居然真的有模有样的做起了俯卧撑,而且动作相当快,犹如一道黄色闪电。 夏雨希傻眼了。 狗真的能做俯卧撑? 陆展若有所思,他意识到,无论是从谈吐还是行为来看,肖隐知表现得确实不像是一条狗,而是像一个真正的人。 非但如此,从刚刚的表现来看,对方的身体素质已经接近d级,甚至已经是d级超凡者的水平了。 所以这家伙是变成了狗而不自知吗? 他就要再问,却突然听到了一个敲门声,审讯室外走进来一个警员,他瞥了那条狗一眼,在陆展耳边低声道:“陆队,目标到了,现在就在警局外面。” “我知道了。” 陆展点点头,他也估计白墨差不多该到了。 事实上,早在白墨进入三号城市之时,他就已经有所察觉。 他之前给白墨的手机有几个很重要的功能,其中一个便是追踪定位,因此对白墨的位置可谓是了如指掌。 由于电子设备进入禁区后就会失去信号,因此白墨的位置曾多次在地图上消失,陆展也借此大致估算出了白墨所处禁区的位置,只不过一直没有派人去探查过。 因为没有必要。 在他看来,在禁区中只要顺其自然就好,因为那些禁区生物似乎更不愿意看到守墓人苏醒。 思索片刻,他对那位警员说道:“你和这位新同事一起继续审问犯人,我很快回来。” “是。” 那位警员神色古怪,尽管早就见过了这条会口吐人言的狗,但听到“犯人”这个词后,他还是觉得怪怪的。 ……或许应该叫犯狗? “注意点,不要让这家伙跑了。” 陆展低声提醒了一句,又对夏雨希点了点头,随即便往办公室方向走去。 第七十五章 尸体下落 警局办公室之内,白墨和陆展相对而坐,他们神色如常,实则各怀心事。 两人都对前几天的“梦”记忆犹新,此时一看见对方的脸,记忆瞬间便恢复过来,不由自主便将对方如今的模样和梦里的样子相比较。 “果然,现实里的陆队还是那么爱笑。” 看着笑吟吟的陆展,白墨暗自感慨,居然还生出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要知道梦里的陆展可不是这副笑容满面的样子的,虽说也谈不上冷淡,但身上似乎总有一股子说不出的血腥味味,让人很不舒服。 和梦里的差别太大了…… 同样的想法也出现在陆展心间。 他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个自欺欺人水平满分的家伙和埋棺地里那个平静从容却散发着无穷压迫感的守墓人联系在一起。 或许那才是真正的禁忌序列。 陆展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虽说他还没有去找刘青青核对过记忆,但还是隐隐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自己的记忆似乎出现了某种偏差。 这种感觉来得可谓是莫名其妙,因为他关于埋棺地的记忆其实很完整,硬要说哪里不对劲的话也说不出来,偏偏那种感觉始终萦绕在心头,让他觉得自己人记忆出了问题…… 就像是有人刻意留下的暗示一样。 陆展一向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如果说真的有什么东西能在他丝毫察觉不到的情况下对他的记忆做手脚,那对方的实力只怕相当可怕。 毫无疑问,守墓人是目前最值得怀疑的对象。 陆展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身前的白墨,回想起那晚发生在埋棺地的事,至今还有些心有余悸。 要知道白墨在埋棺地当中可是有了苏醒的征兆,尽管他身上的气息没有丝毫改变,看上去也依然与普通人无异,但散发出的气质却与之前截然不同,那句似笑非笑的“陆队”更是让他现在想起来都脊背发凉。 好在直到守墓人从埋棺地离开的那一刻,他也没有真正的苏醒,不然之后会发生什么很难预料。 他并不急着找刘青青核实记忆。 且不说青青所稳固的那一份记忆就是否可信,但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异样感就来得不明不白,说不定并不是什么直觉,而是来自埋棺地的陷阱—— 一种可怕的暗示。 有些禁区是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曾经甚至有人受到暗示去破坏那个禁区的石碑,虽说没有成功,但也侧面证明了石碑的价值,也算是对“石碑是封锁禁区发关键”这一论据的有力支持。 进入埋棺地后得到的实用情报很有限,反倒多了好几个疑问—— 埋棺地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它究竟是不是禁区,位置在哪里? 那个独眼老人的身份是什么?尸体敲门的幕后之人是谁,两人他的目是什么? 显而易见,尸体敲门事件和埋棺地是存在某种联系的,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明……尸体敲门事件的幕后之人对埋棺地其实早就有所了解? 或者说……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独眼老人? 除此之外,还有那个叫顾念的家伙…… 无论那家伙所说的是真是假,陆展都对他所说的的位于极夜城的门相当感兴趣,醒来后就就给极夜城的除禁局打了电话,交代了顾念的外貌特征等。 不过…… 他至今还没有收到顾念被捕的消息。 收回繁乱的思绪,陆展含笑道:“白先生,你这次来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问有关我墓园中那具失窃尸体的调查结果。”白墨开门见山。 他看着陆展的眼睛。 “这样吗……那你来得正好!” 短暂的沉默后,陆展突然笑道,“哪怕你今天没来,其实我也正准备联系你的。” 陆展闻言一愣,然后惊喜得直接站了起来,激动道:“你们找到了?” 看来他是真的很在意那具尸体…… 陆展心中暗忖,轻笑道:“可以这么说。” “可以这么说?” 白墨微微皱眉,这可不是他预想中的回答。 “我们搜索多日,终于在昨天捣毁了一个非法移植器官的犯罪窝点,窝点里存放着诸多用来挖取器官的尸体,尸体来历存疑,很可能是用非法手段四处搞来的。” “诸多尸体……”白墨喃喃低语,先是眼前一亮,很快又狐疑起来,“可我墓园里的尸体估计都腐烂了吧,身体里只有几块烂肉了,就这样还能被人弄去挖器官?” 他瞠目结舌。 “对这种犯罪分子来说,一具尸体的价值可不小,哪怕腐烂了,他们也有办法物尽其用。” “比如说呢?”白墨好奇道。 陆展神秘一笑,随即严肃道:“你听说过冥婚吗?” “听说过一些……”白墨一愣。 身为守墓人,他自然是对一些和死人相关的习俗有所耳闻的。 当然,在他看来,冥婚这东西就是彻彻底底的陋习,应该早就不复存在了才对。 顾名思义,所谓冥婚,指的其实是一种有死人参与的婚姻,分为死人与死人、死人和活人两种。 旧时人们认为祖坟中有一座孤坟会影响后代的昌盛,所以要替死者办阴婚,以免男女两家的茔地里出现孤坟。 别的姑且不论,光是和死人结婚这一点,就已经让白墨难以接受了。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反感,直骂这些人不是东西,随即古怪道:“我墓地里的那具尸体或许之前很帅,但腐烂之后肯定……肯定一言难尽,这也能被抓去去配冥婚?” “而且一般不都是找活人和自家的死人配冥婚吗,这怎么还倒过来了?” 怎么,你不会还觉得是别人倒贴了吧? 陆展哭笑不得,摇头道:“我说了,对那些什么都做得出来的犯罪分子来说,一具尸体的作用有很多,具体你不会想知道的。” “不,我想。”白墨认真道。 “你不想。”陆展同样神色严肃。 “警官,别这么看我,我其实没别的想法,就是好奇尸体到底可以干什么,毕竟我墓园里有那么多……” 陆展:“……” 别告诉我你也想试一试! “不对啊陆队,如果尸体真是那群人偷走的,那为什么他们只盯着一具尸体偷啊?” “不知道,问问就知道了。” 陆展看向他,“有兴趣跟着我一起去看看那群犯人吗?” “当然了!”白墨想了想,热切问道,“那我可以看看那些尸体吗?” “这……好吧。”陆展微微一叹,“但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第七十六章 你也是啊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风和日丽,天气晴朗,再加上又是周末,街道显得格外热闹。 时间已然过了中午十二点,正是整座三号城市最为热闹的时候,无论是繁华的商业街还是公交地铁都挤满了人,似乎哪里都是人声鼎沸,所有人脸上都是笑意。 然而快乐是别人的,王小喜只觉得吵闹。 他才刚刚下班。 不是从今天早上到今天中午的那种下班,而是从昨天早上到今天中午,超过了二十四小时后的下班。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公寓走去,看了看手机上的一长串账单,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基因药剂的普及的确使得人们的身体素质有了较大提升,但随之而来的是更为巨大的工作量,一次工作时长超过二十四小时的工作在如今不在少数,而在基因药剂的帮助下,大多数人其实都扛得住这种工作压力。 很多人说,那些大集团费尽心机研发基因药剂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造福人类,而是为了从人们身上压榨出更多的价值。 禁区的出现意味着一个新时代的诞生,在世界格局发生改变的同时,自然也衍生出了一系列的职业,除了行走在生死边缘的探秘者之外,相关的文职也不在少数—— 譬如石碑研究员。 别看禁区的石碑上面只刻有简单的禁区代号以及代表危险等级的字母,看起来似乎毫无价值,但事实上,石碑上其实藏着很多价值极高的奥秘,不然也不可能衍生出咒纹师这样的超凡体系。 事实上,作为一个新兴的超凡体系,咒纹师这一路线虽然还不成熟,但却已经展现出了巨大的潜力。 咒纹师的出现自然不可能是一蹴而成的,而是经过了长达三十年的研究,之后在一名叫做薛红鱼的天才石碑研究员的带领下将所有研究成果融会贯通,最终才创造出了这一超凡路线。 曾经有人说过,看懂了禁区石碑就等于解密了大半个禁区,同时也意味着掌握了大半个世界。 这话说得或许有些夸张,但有一点倒是没有说错,那就是解读禁区石碑的意义绝对相当重大,其背后极有可能藏着某些骇人听闻的真相。 然而自禁区出现的两百年以来,人们对石碑的解读确实在越发深入,可终究还是没有人能够真正完全解读石碑,许多天才研究员临死都在解读,但最后只能抱憾离世,死都无法看到真相。 王小喜自然不是什么高级研究员,他主要负责担当研究员的助手。 说得再直白一点的话,他其实就是公司里的一个打杂的,基本没有话语权,整天被那些研究员呼来喝去,工资也高不到哪去。 或许是这个时代的人力极限远超旧时代的缘故,如今毫无技术含量的劳动力变得越发不值钱,除非你是超凡者,否则哪怕许多人力大无穷,最终也只能去沦落到一个当苦力的命运。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注射基因药剂后成为基因武者,也不是所有基因武者都有战斗的勇气,大多人还是渴望寻求一份稳定的工作,王小喜就是如此。 如今的工作苦是苦了一些,但胜在稳定,要知道赚钱的工作大多都在安全区之外,赚得多也容易赔得多,动辄就可能丧命,等同于用命换钱,因此他虽然羡慕,但也不眼红。 “要是当年我能多读点书,说不定现在也能像那些个研究员一样威风,整天坐在复刻石碑的前面就能蒙混过去,没事还能对底下的杂工呼来喝去,耍耍威风。” 王小喜叹息一声,突然很是后悔。 他没有当年好好读书,也没有天赋,自然无缘研究员这一工作,之后注射了基因药剂也没有太大的效果,可谓是真正的“文不成武不就”,一事无成。 所以他如今也当不了研究员,只能当研究员手下的杂工。 公寓离公司有点远,但王小喜还是舍不得花钱打车,事实上他完全可以依赖自身接近e级基因武者的身体素质跑回家的,但是除禁局最近发布的禁令中却明确禁止了这一点。 “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说什么不能超越人类极限……我一上就是二十四小时的班,这也是超越普通人认知的事啊,怎么就没人管管?” 想到这里,王小喜心中不忿,却也没胆子违反除禁局的禁令。 关于除禁局颁布禁令的初衷,公司里很早就人猜测过——绝对与超凡力量有关。 这其实是一句废话,王小喜自己也猜得出来,因为除了超凡力量之外,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让除禁局如此大动干戈了。 有人说是a级的超凡者露面,也有人说是和黄泉最近的小动作有关,还有人说是某个禁区出现了异常,导致除禁局派了很多人手过去,如今人手不足这才下达禁令,警告某些人不要肆意妄为。 猜什么的都有,但王小喜也就当个笑话听听,胡诹谁不会啊,说不定还是禁区里有东西跑出来了呢……呵呵。 他思索着,已经回到了阳光公寓,来到了自家门口。 他掏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看着门前的地板。 最近几天门口都没有再出现过泥脚印,看来那个恶作剧的家伙应该是不敢再来了。 当然,说不定也并不是什么恶作剧,听说最开始那天连除禁局都来人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现在已经一连几天都没有异常,想来就算有问题也该被解决了。 王小喜草草洗了个澡,出来一边吹头一边抱怨道:“真是累成狗了。” “别,狗可没有你这么累。” 听见这话,他脸上的表情顿时苦涩了几分,扭头看向角落里正在啃着肉骨头的爱犬黑牙,心中叹息。 话糙理不糙…… 卧槽! 是谁在说话? 王小喜瞬间警惕起来,扭头四处查看,但屋里空无一人。 硬要说的话……还有一条狗。 但开什么玩笑,狗怎么可能会说话啊,这是安全区又不是禁区…… 这样想着,他的视线却不由自主的移到了那条黑犬身上,心跳急剧加速。 “不会真的是黑牙吧……” 他喃喃自语。 “是我。”下一秒,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严肃道,“不过我并不喜欢黑牙这个名字,叫我白牙。” 王小喜悚然一惊,黑牙居然丢弃骨头看向了自己,真的是它在口吐人言! 他心惊肉跳,却不由自主道:“可……可你分明是条黑狗……” “黑狗就不能叫白牙吗?你每天愁眉苦脸的,不也叫‘小喜’吗?” 王小喜一愣,梗着脖子说道:“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你是狗,我是人。” 黑犬卧在原地没有说话,脸上隐约带着笑意,似是在讥讽。 王小喜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他鼓起勇气道:“为什么狗能说话啊?” “这得问你自己咯。”黑犬嬉笑道。 “问我自己?为什么?” “因为……”黑犬狗脸上的笑意越发讥讽。 “……你也是一条狗啊。” 与此同时,陆展带着白墨,推开了那个叫做肖隐知的狗隔壁审讯室的大门。 抱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rourouwu.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七章 “肖隐知” 审讯室没有开灯,看上去有些昏暗。 屋里坐着一个光头男子,身材削瘦,个子很高,长相完全可以用俊美来形容,左半边脸上纹了一个很古怪的黑色刺青,从眼角蔓延到锁骨,为其平添了几分妖异。 白墨打量了好几眼,始终没看出那是个什么图案。 男子看上去颇为冷峻,一直低垂着眼眸,一动不动,哪怕听见开门的动静也没有半点反应,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肖隐知,我有话要问你。” 陆展打开灯,呼唤起犯人的名字,但对方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头也不抬,继续着刚才的动作。 他的嘴角甚至还挂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带着些轻蔑的意味,像是根本不屑于搭理陆展。 陆展也不恼,走到男子身前重重敲了几下桌子,淡淡道:“肖隐知,别睡了,快醒醒。” 白墨本来还在想审讯室里的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把买卖尸体的生意玩出花来的,听见这话后瞬间就是一愣—— 咦,这家伙不是睁着眼睛吗,为什陆队要让他别睡了? 难道真的有人是睁着眼睛睡觉的不成? 他看着光头男子,发现对方呼吸匀称,眼睛一眨不眨,似乎真的是睡着了。 而随着陆展的呼喊,男子很快便转醒过来,眼中先是出现了一丝迷茫,紧接着就是不耐烦,正要开口却看清了身前是陆展,于是又讪笑起来。 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谄媚道:“警官晚上好,吃了吗?” “现在是白天了。” 白墨像是听不到他的后半句话,冷笑一声道:“怎么,做什么美梦了?” “嘿嘿,我就知道警官你不一般,连我做了美梦都能看出来。” 被叫做肖隐知的光头男子嘿嘿笑道,“我梦见我离开了警察局,在家里大吃大喝……说不定很快就美梦成真了。” “你错了。”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犹豫着打岔道,“有句话说得好,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开口的正是白墨。 男子一愣,露出沉思的表情:“所以……我会在警局里大吃大喝?” “说不好。” 男子饶有兴趣道:“为什么?” “有种东西叫断头饭,可以按照犯人的要求来,你大吃大喝之后就可以安心上路了。”白墨认真道。 “上什么路,你说的都是什么年代的事了!”似乎被戳到了痛处,男子气恼道,“还有,我目前还只是有嫌疑而已,别把我当死刑犯对待!” “可不是‘只是有嫌疑而已’。” 听见这话,陆展立马摇头道,“单是从你家的地下车库发现的尸体就不下于三十具,而且每一具都来历不明。” “警官,冤枉啊!”此言一出,男子的脸上瞬间就出现了两道泪痕,左脸上的刺青蠕动,悲凉道,“我也不知道那些尸体是从哪来的,根本就是有人在冤枉我!” “冤枉?那你该怎么解释那三十多具尸体的来历?” “我说了我不知道,如果非要解释的话……”男子似乎有些为难,绞尽脑汁才眼前一亮,试探道,“警官,你觉得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那些尸体准备在我家的地下车库里开派对?” 陆展冷笑道:“你觉得呢?” 男子思索片刻,点头道:“我觉得很合理。” “……” 可以个屁! 陆展嘴角抽搐,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了陷入沉思的白墨,瞬间心头一紧—— 难道被守墓人发现了? 白墨低头思索了许久,眉头皱得厉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的事。 “怎么了?”陆展不动声色道。 “陆队,我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这家伙家里居然有停车场,……”白墨眼睛微微眯起。 “那又怎么样?” “这说明这家伙家里很有钱啊!” “硬要说的话,我家里确实比较有钱,有什么问题吗?”男子咧嘴笑道。 “有钱人还倒卖尸体?” “这个……”陆展把白墨拉到一边,低声道,“犯人脑子有点问题。” 脑子有问题? 白墨一愣,不由多瞄了光头男子几眼,眼见对方脸上挂着讪笑,心莫名有些复杂。 说实话,这家伙长得不可谓不帅,再配上脸上那个奇异的刺青,不说话时当真有些冷酷的意味,只怕某些女人看一眼都要直呼老公。 但这家伙偏偏长了一张嘴…… “我问你,我的尸体是不是被你偷了?”他忍不住问道。 “尸体?你丢了尸体?”男子先是一愣,随即大惊失色,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四处看了看,面色严肃的看着白墨,说道,“你确定自己丢了尸体?” 白墨被他的表情给整得不会了,怎么看样子这家伙比我还关心尸体的事…… 他回答道:“对,我确定。” 闻言,男子神色冷峻,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沓照片来,抽出两张展示在白墨眼前。 “年轻的后生哟,你丢的是这具帅气男尸——还是这具绝美女尸呢?” 照片上分别是一男一女,都躺在价格不菲的棺材里,相貌出众,神态安详,如同睡着了一般。 白墨呆了呆,下意识回答道:“都不是,我丢的应该是一具腐烂的男尸……” 男子欣慰道:“呀哈,真是个诚实的后生哟,这两把斧头……不是,这两具尸体都是你的了!” 神特么斧头! 白墨都傻眼了,这家伙是什么鬼? 他扭头看向陆展。 “我说过了,这家伙脑子不好使。” 陆展同样神色古怪,他嘴唇蠕动,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我们最初发现犯人的时候,他正在给那三十多具尸体上课。” “上课?”白墨一愣,同样压低了声音。 “对,他把整个地下车库当成了教室,给每个人都准备了课桌书本,甚至还有一堆文具,然后一本正经的给他们上课。” 白墨好奇道:“上什么课?” “高等数学。” “嘶——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谁说不是呢,一个大活人,居然给一群死人上课……”陆展微微一叹,“确实是毛骨悚然。”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白墨摇头道,“我是说就凭家伙的脑子居然还敢给人高等数学,真是毛骨悚然。 “这不明摆着误人子弟吗!” 陆展神色一滞。 不是,你俩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吧…… 脑回路还真他妈般配! 不过……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恰恰是他想要的结果。 第七十八章 【行为艺术】 眼前的光头男子自然不是肖隐知,真正的肖隐知现在是一条狗,而且就在隔壁接受审讯。 同样的,这家伙也不是什么真的倒卖尸体的罪犯,否则陆展怎么都不可能会带白墨来见这种危险分子,还任由两人随意对话,增加白墨发现异常的概率。 光头的真实身份其实是除禁局的一员,他是东阳主城,也就是从一号城市过来的人,此次的任务就是为了探查守墓人的虚实。 陆展跟这家伙有过几面之缘,但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只知道他的代号—— 艺术家。 作为s级的特殊禁忌序列,东阳城自然不可能会对守墓人不闻不问,虽说上面基本把守墓人交给陆展负责,但其实一直有在暗中关注三号城市的情况。 由于守墓人性质的特殊性,东阳城只有少数几人知道白墨的真实身份,而艺术家也是这少数的几人之一。 他的能力很有趣,名字也和他代号比较匹配,叫做【行为艺术】。 事实上,如果单纯想要探知白墨的虚实,其实很多办法都可以做到,譬如刘青青的【记忆殿堂】和夏雨希的【心电感应】。 两人的能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对白墨的记忆和想法上进行感知,从而探查对方的重要情报。 更别说除禁局还掌握有不少相关的禁忌序列。 但毫无疑问,这是很危险的事。 要知道超凡者达到b级就能够形成精神闭环,对异常的能力入侵起到一定的感知阻隔作用,更何况s级的守墓人。 不用想,白墨的记忆绝对很难探查,强行入侵只会引起他的警觉,说不定还会导致对方因此苏醒。 在那晚见识过“苏醒”的守墓人后,陆展至今还心有余悸。 要知道这地方可不是埋棺地,一但守墓人彻底苏醒,三号城市能不能存在不好说,但负责探查的夏雨希等人绝对是死定了。 守墓人不是心思单纯的傻子,而是真正的可怕生物。 正因为如此,对守墓人而言,直接的探查办法是行不通的,所以只能考虑旁敲侧击。 从以往的观察来看,只要不被守墓人看到,在他身边发动能力是完全可行的,而【行为艺术】的发动恰恰是无声无息的。 ……甚至有些滑稽。 “白先生,你先待在这里,注意离犯人远一点,我出去一趟就马上回来。” 审讯室内,陆展收回思绪,突然对身边的白墨说道。 “好的……啊?” 白墨正要点头,回过神来却突然一愣,什么意思,这是要单独把我和犯人放在一起不成? 可他来不及说话,陆展就已经走出了审讯室,并重重关上了门。 室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他看向审讯桌,只见光头男子冲他微微一笑,在灯光的照射下,脸上的刺青显得尤为妖异。 “兄弟,你俩刚刚在聊什么呢?” 短暂的沉默过后,艺术家对白墨挤眉弄眼起来,或许是陆展离开的缘故,他的胆子也大了不少,“你是干什么的,应该不是警察吗?” 白墨自然不会给这种罪犯好脸色看,说不定墓园的尸体都是被对方给偷走的呢。 虽然光头被铐在了审讯桌上,但他还是退后了几步,以免出现意外。 “我不是警察,而是报案人,快说,你把我的尸体藏到哪去了?” “尸体?” 艺术家愣了一下,再次从怀里掏出一沓照片来,淡笑道,“年轻人哟,你说丢的是这具百年不腐的美艳女尸,还是这具散发体香的温婉女尸呢?” 他满脸陶醉,“不瞒你说,她们的滋味可都是个顶个的好。” “滋味?”白墨扫了一眼照片,上面的两个女人长得都很漂亮,他不由恶心道,“你把她们吃了?” “嘿嘿嘿嘿,你猜。”艺术家笑而不语。 “你那里就没有正常一点的尸体吗?” “这还不正常吗?”光头反问道。 “不正常。” “是吗,那就要看你对正常的定义是什么了。” 白墨想了想,认真道:“正常的话,就是那种存在了很久的,身体腐烂,缺胳膊少腿,可能眼珠子都没了,浑身爬满蛆虫……” 艺术家嘴角抽搐。 不是,你说的这玩意才是不正常吧? 不过这就是守墓人在寻找的那具尸体的信息吗? “是男尸对吧?” “对,我之前没说过吗?” 他若有所思,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嘿,原来兄弟你好这口啊,我懂,不过腐烂的话……那可一定得注意卫生。” “我又不吃尸体。” 白墨撇了撇嘴。 “我也是不是拿来吃的。”艺术家耸耸肩,眼神深邃了几分。 “我说你都落网了,还是老实交代的好。”白墨有些急迫,“大不了……大不了到时候我邀请你去墓园,让你给墓园里的尸体讲课!” 艺术家:“……” 他当然对守墓人的墓园很感兴趣,但可没胆子去。, 事实上,也就是仗着长久以来的观察,得知守墓人暂时无害之后,他才敢初步对其进行试探。 下一秒,他注意到对面白墨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白墨看着光头的手,试探道:“我丢了一具尸体。”。 艺术家一愣,但还是又从兜里掏出一沓照片来:“你丢的是这具……” 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什么,不动声色的把手缩了回去。 白墨看着他被铐在桌上的双手,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两人对视一眼,气氛有些尴尬。 “不是,你能告诉我,你刚才是怎么把手伸进怀里的吗?” …… 与此同时,陆展推开了另一个审讯室的门。 “怎么样了?” 他瞥了一眼审讯桌前的那条闭着眼睛的大黄狗,低声对夏雨希问道。 “从刚刚开始他就闭上了眼睛,一直没有动静。” “除此之外呢,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 陆展露出思索之色。 夏雨希想了想,继续说道:“我觉得他说的那些经历都不像是假的。” 陆展看向那条大黄狗:“所以你觉得他以前真的是个人,对吗?” “嗯,问题很可能是出自那个叫掩兽山的禁地。” “那你觉得这家伙活了多久了?”陆展换了个问题 “这个我不知道。”夏雨希迟疑片刻,提议道,“要不我们直接问他?” 陆展一愣,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我怎么没想到啊! 跟守墓人打交道久了,他还是没有彻底转过弯来,这个叫做肖隐知的家伙那么配合,而且也不是禁忌生命,自己的确可以直接问啊。 第七十九章 掩兽山 肖隐知进入了一种很奇异的状态。 他闭着眼睛,硕大的狗头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样。 陆展对此并感到不意外,这本就是他预想之中的事,因为他清楚,这是艺术家的能力,【行为艺术】发动后的结果。 从以往的观察来看,守墓人的特性似乎是针对所有生命的,无论是人类还是禁区生物都不愿意让他察觉到异常。 尤其是对后者而言,它们对守墓人的恐惧像是完全刻在了骨子里,在守墓人面前会本能的掩盖自身的异常。 不只是禁区生物,面对守墓人时,甚至连那些本身偏向诡异的生命也会产生类似的本能—— 比如蓝贝街里的那具女僵尸。 当然,由于目前得到的情报还很有限,而且绝大多数信息都只是来自于不语村,因此这个猜测并不具备普遍性,陆展也不能肯定守墓人的特性就一定适用于所有禁区生物。 事实上,像曾经出现在阳光公寓的那具尸体,以及埋棺地里的那些古怪生物,似乎就并没有受到守墓人的影响。 如果想要对这个猜测进行验证的话,或许有必要再对白墨进入禁区后的情况进行一次观察。 在得知了白墨的到来后,陆展很快便做好决定,试图借着这次审讯完成两件事。 一是配合艺术家的能力探查守墓人的情报。 二则是判断肖隐知是不是异常生命。 艺术家的【行为艺术】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能力。 作为能力的发动者,艺术家可以任意选择一个扮演身份,以荒诞而夸张的形式对其进行演绎,以求吸引观众的注意力。 单从这一点来看,这个能力似乎没什么用,而且有些哗众取宠的意思。 然而【行为艺术】真正的可怕之处在于,它的发动过程是无声无息的。 哪怕在此过程中,艺术家的扮演可能会出现诸多逻辑错误的地方,但观众依然难以留意到,犹如在观看一部无厘头的喜剧,会下意识忽略掉表演中的内在逻辑。 而一旦确信了艺术家的扮演身份,观众将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对方的节奏影响,不经意的泄露出一些非关键信息来。 这些信息大多藏在旁枝末节的对话里,看似无关紧要,但却恰恰是艺术家所需要的。 他会将这些信息收集起来,迅速进入状态,达到和目标感同身受的程度,继续以扮演的形式诠释和解读对方的生平,从而获取对方的重要情报。 简而言之,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场戏剧,行为艺术也是如此。观看行为艺术需要付费,而费用正是观众的过去。 在被观众当小丑看待的同时,艺术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观众本身。 【行为艺术】并非是能力的直接入侵,而是有点类似于心理层面上的诱导,因此大概率不会引起守墓人的注意。 每一场表演都是需要观众的,因此这个能力还有另一个作用,艺术家可以强制指定一定范围内的目标观看他的表演,使其在一定程度上陷入恍惚状态。 此时的肖隐知正是进入了这样的状态之中。 他分明看不见,却昏昏欲睡,在闭眼过程中“看”到了隔壁审讯室里的白墨两人。 按照陆展的分析,如果肖隐知是来自禁区的生物,那么在看到白墨后,他应该会表现出较大的异常才对——比如汪汪叫。 然而并没有。 所以这是否能说明肖隐知并不是禁区生物,而是真的是一个人呢? 陆展露出思索之色。 在他看来,艺术家的身份相当神秘,连能力都不是那种直来直去的,而是有点类似于禁忌序列的形式。 甚至就连艺术家目前所展露的这些能力信息都未必是【行为艺术】的全部。 【行为艺术】并不是战斗方面的能力,然而据陆展所知,艺术家的战斗水准相当高,最低都有b级的水准。 上头派这样的家伙过来,说不定不只是单纯的想观察守墓人这么简单。 陆展示意夏雨希等待,他看了看时间,过了一会儿才走到审讯桌前,敲了敲桌子。 “咚咚咚。” 在桌子的响声中,肖隐知狗头微颤,茫然的睁开眼睛,露出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 对他而言,睁眼和闭眼其实都是一样的。 “我睡着了吗?抱歉。” 他呆滞了片刻,很快想起了自己的处境,不好意思道。 “没事,你也没睡多久。”陆展语气平静,“做梦了吗?” “这个……” 肖隐知一滞,他总觉得这位警官问的问题都挺莫名其妙的,但还是回答道,“的确是做了一个梦……” “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一个狭小的房间,里面有两个男人,他们,他们俩……” 见他欲言又止,陆展愣了一下:“怎么了,他们在做什么?” 他知道肖隐知的“梦”其实是隔壁审讯室里的景象,难道说隔壁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肖隐知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吞吞吐吐道:“他们,他们在做很奇怪的事……” 对面的夏雨希听着,神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狭小的房间,两个男人,奇怪的事…… 啧啧啧。 察觉到身边那位警察的目光,她连忙晃了晃脑袋,停止胡思乱想,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真想用能力看看这条狗梦见的是什么啊…… 陆展同样对艺术家和白墨两人在做什么很感兴趣,但他相信艺术家应该不至于那么容易出差错,因此也不急着去隔壁查看。 他转口说道:“肖先生,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吧,我会尽可能如实回答的……”肖隐知顿了顿,苦笑道,“如果我记得清楚的话。” 他不是傻子,虽然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但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陆展想了想,虽然对方说了一个印象深刻的故事,但除此之外似乎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于是他也不打算再询问对方本身的信息,而是换了个问法。 “你知道超凡者吗?” “超凡者?是那种会喷火吐水,掌握有各种能力的超能力者吗?” “没错。” “那我知道。”肖隐知沉吟片刻,古怪道,“电视剧里有。” “就只是电视剧里吗?” “额,非要说的话……有声书里也有。” 陆展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不耐,心中有了猜测,继续问道:“那你听说过禁区吗?” 肖隐知狗脸上的表情微微变化:“什么禁区?” “就是那种很诡异的地方,外面立着一块刻有名字的石碑,比如……” “掩兽山。” 陆展加重了“掩兽山”三个字的读音。 而在听见这个词之后,对面肖隐知狗脸上的表情果然发生了变化。 第八十章 扮演者 “掩兽山……” 肖隐知喃喃重复了一遍陆展的话,表情有些迷茫。 陆展心头一动:“怎么,你有印象?” 肖隐知思索良久,摇了摇狗头,说道:“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不是很确定。”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痛苦,“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夏雨希看着,突然觉得这家伙有些可怜。 对方本来就看不见,整个世界一直是一片黑暗,如今又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只怕心里很不好受吧。 而且,如果对方说的故事是真的话,就意味着唯一陪伴他的爱犬也死去了,要是现在又知道自己变成了一条狗…… 她微微一叹,觉得实在有些残忍。 陆展自然不可能和夏雨希一样多愁善感,他盯着对面的大黄狗,语气平淡道:“你不记得的话,那就让我告诉你好了,你就是从一个叫做掩兽山的地方出来的,而且……”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他微微抬手,做好了随时发动能力的准备,继续说道,“而且你已经不是人了。” “我……不是人了?” 肖隐知瞬间愣住了。 他慌忙抬起前爪摸了摸自己的狗头,又摸了摸自己身上厚实的皮毛,顿时大惊失色。 夏雨希有些不忍心。 从一个活人变成了一条狗,这对谁来说都太残酷了。 “我……我怎么没穿衣服!” 谁知肖隐知并没有关心自己变成了狗这件事,反而觉得自己没有穿衣服。 看样子,他依然觉得自己是人。 陆展目光微凝:“被影响了正常的认知吗……” “警官。”肖隐知连忙缩成一团躲在审讯桌下面,他用前爪挡住身体,模样看上去颇为滑稽,“能麻烦给我一套衣服吗,我……” “去给他拿一套衣服过来。” 陆展对一直在审讯室里待命的除禁局探员使了个眼色,后者很快会意,推门快步离去。 “很抱歉,我都没发现自己一直没穿衣服,也不知道为什么……” 肖隐知显然很尴尬,说话都迟钝了不少,陆展看得出来,对方的思绪恐怕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你真的没发现吗?”他问。 “发现什么?” “你已经不是人了,你现在是一条狗,从掩兽山走出来的狗。” “不可能!” 肖隐知呆了一下,连忙大声否认道,“我有手有脚,有记忆会思考,只是看不见而已,你凭什么说我不是人?” “或许你该庆幸自己看不见才对。” 陆展眉头微皱。 随着肖隐知的情绪愈发激动,后者的形态也发生了某些变化,犹如一团肆意扭动的橡皮泥,拉长缩短,但终究还是维持在了最初的模样。 那名离开的探员很快便回到了审讯室中,他带回来一套犬用的服装,是一套颇为帅气的西装。 他走到陆展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道:“陆队,就只找得到这样的了,不行就凑合吧,哪有狗还穿衣服的……” “嗯。” 自从禁区出现以后,养宠物的相比过去已经少了很多了,虽然还是有,但已经不多见。 如今还在养宠物的大多都是些孤独无依,或者真正喜爱小动物的人。 这和养宠物的成本有关。 “给他吧。” 陆展看了蹲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肖隐知一会儿,想了想又拦住那名探员,改口道,“算了,让我亲自给他。” 他担心出现某些未知的危险。 接过衣服,陆展径直走到那条大黄狗面前,说道:“衣服拿来了,穿上吧。” “谢谢。” 肖隐知半晌才反应过来,他道了声谢,伸出狗爪在半空中摸索了两下,紧接着就听见“噗嗤”一声,像是布料被划破的声音。 “怎么了?” 他连忙收回狗爪,有些手足无措。 陆展看着对方刚刚冒出又缩回的长达数十厘米的锋利狗爪,又看了看手上被划破的衣服,摇头道:“没什么,衣服质量不太好。” “是吗?” 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肖隐知缓缓低下头,失落的笑了笑。 “要不我帮你把衣服穿上吧?”陆展问道。 “不……那谢谢了。” 陆展三下五除二便帮肖隐知穿上了衣服,后者没多久便西装革履起来,一副人模狗样的模样。 他看着身着西装的大黄狗,出声道:“肖先生,要不你再回忆一下,我等一会再过去。” “好的。” 肖隐知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语气有些奇怪。 陆展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推门离开,夏雨希也跟了出去。 房门关闭。 “他是不是察觉什么了?”夏雨希问道。 “应该是,这家伙状态不对,但又不是傻子。” “真的不可以用【心电感应】去看他的心吗?” “暂时没有那个必要,你的能力确实很直观,也很有用,但就是因为太过直观,你一不留神就可能遭到反噬。” “再多观察一下,不要冒险。如果之后我们需要进入掩兽山的话,倒是可以用你的能力尝试窥探他的心。” 夏雨希没有说话,她知道,陆展这是在关心她的安全。 看来这家伙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恶劣嘛…… 眼看陆展转身往隔壁审讯室走去,她疑惑道:“隔壁又是什么人?” “一个你认识的人。” 像是想到了什么,陆展严肃的提醒了一句,“记住我之前跟你说的,把那家伙当成普通人,把自己也要当做普通人。” 夏雨希一愣,很快就明白了审讯室里的是什么人。 也正是因为那个家伙,她才有机会进入除禁局。 …… “我的能力没有影响到守墓人?” 面对白墨审视的目光,艺术家心惊肉跳。 作为一名a级能力者,普通的手铐自然不可能拷得住他,他可以很轻易的把手铐从桌上扯落又按回,也可以把手伸进怀里掏照片。 在一般人眼中,这当然不是一件正常的事,然而在他的能力之下,这些观众很容易就会将其视为一种荒诞的行为艺术,从而忽视掉这个不合理之处。 就像当你观看某些喜剧动画时,永远不会纠结主角为什么在被各种捏扁搓圆之后都不会受伤一样。 你只会哈哈大笑。 然而这并不是最让艺术家害怕的,真正让他感到恐惧的,是自己的这份大意。 虽说他不怕露出破绽,但这么明显的破绽,他之前怎么都不可能忽略才对。 为了完成这次试探,他早就研究了诸多方案,经过层层筛选,最终才选定了“罪犯”这一角色。 为了加强代入感,他甚至还特意去找了一个真正的倒卖尸体的变态犯人,观察了好几天后才将其杀掉,掌握了扮演罪犯的精髓。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他会先表明自己罪犯的身份,让守墓人相信此事,然后…… 然后…… 咦,然后是什么来着? 他突然有些慌乱,自己的记忆居然有些模糊了! 冷汗顺着艺术家蹭亮的光头流了下来,他咽了口唾沫,脑海中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该不会…… 我才是被能力影响的那一个吧? 说起来……似乎还从来没有人知道真实的守墓人是什么样子的。 那么,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 现在这样的守墓人,其实一直都是某种扮演中的状态呢? 抬起头,只见对面的白墨突然咧了咧嘴,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白墨身下的影子微微颤动,扭头看向艺术家,犹如吞吃一切的黑洞。 艺术家脸上的刺青扭动,却还是不受控制的闭上眼睛,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时,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许岩?”他有些纳闷,脑子一片混沌,四处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你忘了吗?” 许岩将口中的烟丢在地上,冲着他吐出一个烟圈,温和地笑了笑。 狂风从耳边掠过,烟圈很快消散,艺术家刚想说话,却猛地一个激灵,他看清楚了,自己正站在一栋高楼的楼顶。 然而诡异的是,他并没有看见下楼的楼梯。 “这里很高吧?”许岩没有在意他的表情,走到大楼的边缘,俯瞰着楼下的一切。 艺术家没有出声,他觉得自己经历的一切有些奇怪。 “愣着干什么,过来帮我。” 许岩的声音传来,让他心情莫名烦躁起来:“帮你干什么?” 许岩背对着他,看不见表情,只听他自顾自地说道:“从这里跳下去的话,一定像飞一样吧?” 一股寒意突然侵入全身,艺术家的表情僵住了。 “过来啊,”许岩还在说着,头却扭了一百八十度,对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帮我一把……推我下去啊!” 话音落下,他便没了踪迹。 艺术家大惊失色,迅速靠近楼边,楼底的一切是那样渺小,无论是停靠的车辆,还是行走的行人,似乎都成了涌动的蚂蚁。 “蚁群”之中,一抹鲜红尤为亮眼。 他的心凉了半截,奋力去看,却怎么都看不真切,然而奇怪的是,在他的注视下,楼下的场景居然在逐渐放大……放大…… 那抹鲜红开始有了形态,变成了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血液四溅,绘成了一幅怪诞的画作。 但路人却像是看不见尸体一样,他们没有低头,只是自顾自地走着,动作僵硬,如同一个个提线木偶。 艺术家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看向那具尸体。 那是许岩。 他双目紧闭,七窍流血,头颅像是裂开了一般,使得面容看上去狰狞而模糊。 看着看着,艺术家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 一种尸体也在看他的错觉。 他悚然一惊,回过神时,看到那些行人齐齐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 耳边肆虐的风消失了,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艺术家的心狂跳起来,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像是在回应他的预感一般,下一秒,那些一动不动的行人同时垂下了头,紧接着,他们又齐齐抬起脑袋,脖颈诡异地扭动,将阴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与此同时,许岩的尸体也睁开了眼睛,死死盯着艺术家,眼神无比怨毒,尖声尖叫。 “你拿什么和我感同身受!” 第八十一章 来自掩兽山的邀请 艺术家陡然惊醒,脸色难看至极。 他居然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被拉进了自己最不想回忆的那段记忆当中! 这绝对不正常! “你睡着了吗?” 后怕之际,一个疑惑的声音自他身前响起,抬起头,只见守墓人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脸上似乎还残留着笑意。 艺术家头皮发麻,他不知道刚刚那一幕是不是守墓人搞出来的,也不知道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 如果是有意的话…… 他不敢深想下去。 那句“你拿什么和我感同身受”,说不定就是守墓人的警告。 “没有,我只是在思考。” 艺术家到底是心智坚定,很快稳住心神。 “思考什么?” 他讪笑道:“警局的手铐质量太差了,我在想他们应该不会让我赔偿吧?” “没事,反正你也不像是缺钱的人。” 白墨并没有纠结手铐的事,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艺术家一咬牙,选择继续将【行为艺术】这一能力维持下去。 探查守墓人记忆的机会只有一次,而且时间紧迫,下一次可就未必能找到这样的契机了。 现在他只需要让白墨确信自己贩卖尸体的罪犯身份,并让他认为尸体就在自己手里,然后就有机会触碰守墓人的过去,从而获取重要情报。 最近这段时间里,不少s级禁区都出现了异动,据报告,至少已经有五处s级禁区的入口出现了古怪的生物,疑似在观察外面的世界。 更可怕的事情在于,有些禁区外的石碑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发生了轻微的颤动,虽然颤动时间不长,但却意味着或许有禁区生物正在想办法撼动禁区。 尤其是位于极夜城的s级禁区无昼地狱,最近出现了相当多异常,连带着极夜城的夜都变得比以往更长了一些。 要知道,这种事在以往可是从未发生过的。 所以议会可以断定,禁区内绝对发生了某种变化。 有所异动的大多是a级以上的禁区,而深入这些禁区寻找背后真相的代价是相当大的,因此东阳城暂时并没有这种打算,他们更多把主意打到了白墨身上。 探查守墓人的情报只是艺术家此次的任务其一,东阳城最大的目的其实是想找到一个办法来控制守墓人,让s级的禁忌序列为他们所用。 当然,艺术家并没有把这一目的告诉陆展,否则后者大概率不会轻易同意。 想要控制住一个s级的活性禁忌序列谈何容易,甚至根本没有参考可言,一旦出现问题,届时的守墓人绝对会暴怒,而遭殃的则将是整座三号城市。 东阳城当然有过类似的顾虑,但相比这个,他们更担心的是禁区生物有一天真的会冲破禁区。 同样是在最近几天,石碑研究院的薛红鱼从黄泉的禁区石碑中解读出了一条相当关键的信息—— “禁区不是束缚,更不是保护。” 对谁的束缚?对谁的保护? 这两点并没有在石碑上交代出来,也或许是还没有办法进行解读,但毫无疑问,这恐怕不会是一个好消息。 说不定有朝一日,世界将不再存在安全区,遍地都是禁区生物。 而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拥有了守墓人的东阳城,就等于拥有了更多的自保能力。 不但如此,守墓人身上的秘密同样值得挖掘。 虽然守墓人至今都未明确表现出非凡的实力,但没有人会对一个s级禁忌序列的能力产生怀疑,更何况是一个活性禁忌序列。 当然,这个计划需要徐徐图之。 白墨问道:“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偷我的尸体?” 收回思绪,艺术家索性将所有照片都丢到了桌子上:“都在这里了,你自己找找吧。” 白墨虽然觉得对方很可能是想骗他靠近,但他还是靠了过去,拿起照片翻看了起来。 不过照片上都是些脸色苍白的帅哥美女,是死是活不知道,反正不是他想象中的尸体。 艺术家盯着他看了一会,好奇道:“没有吗?” 白墨摇了摇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墓园里丢的那具尸体是什么样子的。” “你不知道?”艺术家一愣,“那你要怎么找?” “直觉。如果看到尸体的话,我一定会认出他们的。”白墨认真道。 艺术家微微一笑:“那你们感情可真好。” “确实很好,毕竟大家都在一起那么久了。”白墨看着他,迟疑道,“还别说,我觉得你也挺眼熟的……” 艺术家脸上的笑容一僵:“那你认错人了,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这家伙该不会想把我弄成尸体吧? “是吗?”白墨想了想,换了个话题道,“陆队说会带我去看看你弄来的那些尸体,但事先要做好心理准备。所以那些尸体怎么样了,很恶心吗?” 见光头没有说话,白墨突然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来,承诺道,“要是你肯告诉我的话,我就邀请你去给墓园里的尸体上课,绝对不食言。” 谁他娘的想给尸体上课啊…… 艺术家嘴角抽搐,正要说话,可在看清白墨丢在桌上的东西之后,神色轻微的变了一下。 “哥们,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捡……当然是买的,就当做是我对你的邀请好了。” 白墨一本正经道,“你在里面好好改造,如果刑期过了还没死的话就可以来墓园里看看,喜欢的话说不还可以在里面找个地方住下。” “住哪里?”艺术家心头一颤。 白墨咧了咧嘴:“当然是住墓穴里了。” 闻言,艺术家讪笑一声,盯着桌上的红色请柬,久久没有说话。 他认得这东西,这是禁忌序列,憎恶邀请。 “禁忌序列 d-憎恶邀请——禁忌物品,具备欺瞒暗示类能力。” “该禁忌序列为一张长二十一厘米,宽十一厘米的红色请柬,一面印有烫金‘囍’字,另一面画有一张随机变化的扭曲哭脸,疑似为墨笔所绘,字迹无法消除。” “一旦请柬开封,该禁忌序列方圆二十米范围内的生命将出现易怒易燥等特征,随着时间推移,范围内生命将会逐渐丧失理智,乃至于陷入永久的疯狂。” “在请柬开封两分钟后,憎恶邀请将会获取招引仇恨的特性,其二十米范围内的生命体将被视作第一阵营,该阵营以外的全部生命体为第二阵营。” “第二阵营会对第一阵营产生极大的厌恶感,往往会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欲望,以杀死第一阵营的生命为目标。” “经判断,憎恶邀请的力量来源于于情绪,即七情之憎。当使用者心怀足够的憎恨,以三十六根完整头发作为代价,便可将请柬‘派送’给一位客人,指定其作为第一阵营,每次使用最多邀请十位客人。” “收到请柬的客人往往无法察觉到使用者的邀请,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也不得不履行‘赴宴’的责任,为使用者分担来自第二阵营的仇视,使用者则将降低存在感,脱离第一阵营,视作第二阵营的一员。” “注一,经测试,请柬开封后,憎恶邀请范围内的安全时间约为二十六分钟,使用过程中请务必控制好情绪,忍住将请柬撕碎的冲动——不要尝试毁掉它,否则被毁掉的很可能是你自己。” “注二,未开封的憎恶邀请同样会对情绪产生影响,若使用者长时间焦躁易怒,建议定期咨询心理医生,多喝热水。” “注三,切记不要试图查看憎恶邀请请柬中的信息内容——据判断,一旦那样做,就意味着真的接受了某位存在的邀请。测试表明,那是通往绝望和死亡最快捷的方式之一。” “如无必要,请将禁忌序列 d-憎恶邀请严格封口,设置多重防护,避免人员靠近,并于无人烟处保存。” “……如有必要对其使用,请注意保养头发。” 禁忌序列的情报其实并不公开,不过除禁局很早就创建了一个官网,用来供探秘者在线上交易禁忌序列的情报。 交易是匿名的,除禁局会对买卖双方的身份信息进行绝对保密,任由他们交易,偶尔自身也会参与交易当中。 事实上,除禁局本就是最大的禁忌序列情报的提供者,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们甚至会对某些禁忌序列提出购买意向,报酬相当丰厚。 类似的交易网站还有不少,除禁局旗下就有好多个,用来供探秘者进行各种正当交易。 这样做既是为了提高探秘者探秘禁区的积极性,方便他们将禁区中的收获快速变现,也是为了借此监察某些物品的流动,尽早对某些危险做出预防。 所谓的“绝对保密”只是相对而言,如果发觉某些禁忌序列的特性相当危险,除禁局有理由获取它们的位置,从而进行相关的部署。 三号城市之所以会如此平静,完全是由于禁令的推出,事实上,在三号城市之外,禁区时代的生存模式绝不是这样的。 艺术家收回思绪,迟疑道:“这是给我的邀请吗?” “当然了。”白墨笑了笑,突然拦住对方,“你先等我一下。” 他说着就拿起了红色请柬,从里面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来。 “咦,里面居然还有一张纸。” 艺术家先是一愣,随即头皮发麻,大声道:“不要看!” “注三,切记不要试图查看憎恶邀请请柬中的信息内容——据判断,一旦那样做,就意味着真的接受了某位存在的邀请。测试表明,那是通往绝望和死亡最快捷的方式之一。” ……憎恶邀请里的邀请内容是不能看的! 然而已经迟了,白墨很自然的便把那张纸从请柬里掏出来并展开。 哪怕在第一时间收回目光,艺术家还是隐约看见了黄纸上的“s”字符。 该不会是s级禁区的邀请吧? 艺术家心都凉了半截,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接受了“某位存在”的邀请。 “怎么了?” 白墨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着他,并没有注意到手中黄纸上的字符正在悄然发生改变—— s变成了d。 艺术家不敢抬头看,硬着头皮说道:“那个……贸然查看别人的请柬是不礼貌的。” “你这么懂礼貌还干倒卖尸体的勾当?那可是遭天谴的事呢。说不定这东西就是给我的呢?” 白墨笑了笑,低头查看起黄纸上的内容来。 艺术家心惊肉跳,连忙打起精神提防,生怕出现某种难以预料的意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空气安静了很久,白墨突然抬起头,一脸的狐疑。 “这东西还真是给我的……” 艺术家一愣,抬头看着他。 “对了,你知道掩兽山在哪里吗?” 啊哈哈,上架来咯 今天除夕,明天春节,在这里祝大家新年快乐。 今晚零点,也就是一号上架,刚好卡在春节。春节是个好日子,但听说这一天对上架而言不是什么好日子,春节看书的人少,可能会影响首订。 首订对一个作者很重要,对我而言也算是初步能看出这本书的成绩了吧。 除夕零点很多人都没睡吧,所以希望大家到时候闲暇之余能给个首订,有其他平台看书的朋友如果愿意的话,也请移步到起点首订支持一下,万分感谢。 vip章节发布可能会延后几分钟,到时候会上传一万字左右,过年大家也知道,各种事缠身,所以存稿有限,发了之后会尽量码,剩余章节会在明天下午发出来。 我也承认我短,所以不太敢像其他作者那样提什么加更规则,也不太懂这个,让我加更属于一个比较飘渺的事,所以也提一个飘渺的加更规则,一个盟主加十更,五百月票加一更。 当然,这个得分散来,不是一天就能更完的。 多的还是不说了,非常感谢各位读者的一路支持,月票也好,打赏也好,推荐票也好,都是对我的肯定和鼓励。 最后,大家新春快乐。 …… 推荐两本朋友的书,大家感兴趣的可以看一看。 《被女总裁领养的大娱乐家》 一场舞台事故,送走了一位正值事业上升期的歌坛新星。 而蓝星的起点福利院里,也因此多了一位四五岁的孤儿。 直到某天,在他充当“城市寻宝人”的路途中,意外救下了一位美女总裁,故事才正式展开。 少年看着眼前的女人说道:“我能问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你为什么要领养我,就因为我救了你吗?” “因为我想给你一个童年。” 就这样,女总裁领养了他,并为他提供了一个施展才能的平台,从此蓝星的文娱界,多了一位搅动风云的少年。 “漫画、围棋、动漫、音乐、影视、文学,他都略知一二。” 当他正式成年,开始踏足大众视野时,他才蓦然发现,原来他小时候开的马甲,早已是无数人的青春。 嗯.....这讲的是一个互相成就的故事。 …… 《玄幻:无敌暴君,开局三个系统!》 开局三个系统,无限嚣张! 穿越成北凉王庶子,身陷死牢,本以为天崩开局,结果开局三个系统, 我就问一句:“还有谁?” 第八十二章 深口旅人 云城多雨。 雨下得很大,街道上,各式各样的伞汇聚成一条流动的河流,缓缓浮动,使得那个没有撑伞的男子显得格外扎眼。 古言背着背包,逆着人群而行,毫不顾及他人异样的目光,任由雨水落到身上,走出了云城的大门。 “去哪?” 一个长发女人不知从何处出现,快步走到古言身边,将黑色雨伞举过他的头顶。 “东。” “东吗,我想想,东边的禁区有……” “不在禁区。” 女人一愣,继续说道:“那应该就是在某个城区吧?” “不知道,应该在安全区内,很东边的位置。” 古言浑身湿透,但却毫不在意,他自语道,“敢真正接受憎恶邀请的人不多,也不知道是不知者无畏还是有所依仗。” 女人说道:“那我现在去抢辆车……” “不,不用车。”古言打断她的话,“直接用你的能力把我们传送过去就好。” 女人一惊:“可是没有定点坐标的话,传送是很容易发生偏差的,万一传送到未知的禁区……” “什么禁区都无所谓,发动能力就好了。” 想起了对方的实力,女人倒也没有太多犹豫,她略一思索,安全区最东边似乎不存在什么s级禁区,这样的话…… 好像确实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事实上,这两个月以来,为了寻找憎恶邀请的下落,古言已经多次出城,并在此过程中清理了五个以上的禁区。 要知道在此之前,云城可是曾多次组织超凡者对附近的禁区进行扫荡,但效率还没有古言一个人来得高。 由此可见后者的可怕。 古言从女人的伞下走出,任由大雨落在身上,他身后的背包用的是含木布,不用担心进水。 “分明有伞却非要淋雨,真怪。”女人撇了撇嘴,“之前清理禁区的时候也是这样。” “之前需要回城,淋雨是为了冲刷血气。”古言步伐不急不缓,平静道,“这次要远行杀人,淋雨是为了冲淡气息。” 女人摇头道:“没什么区别,你是我见过最怪的修行者。” “是异化者。”古言纠正道。 “好好好,异化者。” 修行者道法大多来自于一种奇异的玉石,但古言的功法似乎并非如此,女人只知道古言修行的道法叫极欲功,凭借一种叫做业力的东西引动情绪作战。 她迟疑道:“就不能不去找那什么憎恶邀请吗?” “憎恶邀请并不重要,我关心的是它背后的东西。” 虽然古言没有感情,可他还是能感受到女人对他的关心,“没什么好担心的,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是该如何找到那东西而已。” 女人无可奈何,聚精会神,闭眼良久,只见身前的地面上缓缓出现了一个白色的通道。 她长舒一口气,抱紧了古言。后者一言不发,直接跳进了通道之中。 眼前短暂的一黑,两人瞬间出现在一片深色的树林当中。 “出口在那边。” 女人四处看了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她的能力叫做【深口旅人】,能够以某个固定异空间作为跳点,通过该空间的通道在两个不同的地点之间进行传送。 固定的异空间就在这片深色树林之中,出口和入口间的距离往往并不固定,似乎是随机生成的。 不过这片树林并不安全,里面藏着许多奇奇怪怪的怪物,古言怀疑这地方可能并不在所谓的异空间,而是本身就是一个禁区。 最简单的依据在于——现在外面在下雨,而这地方也正好在下雨。 古言顺着女人指的方向走去。 突然,他扭头望向一个方向,心有所感。 “有动静。” 他抱着女人猛地跳离原地,震得雨水飞溅,回首时,一头红眼的黑色巨兽已经扑到了他刚刚所处的位置上。 “两头黑血兽。” 古言发动欲情,六识瞬间增强,与此同时,他从不远处感受到了另一股与眼前的黑血兽类似的气息。 “像是在埋伏……有智慧?”女人默不作声,心中却是思绪急转,“区区血兽怎么会有智慧,有些不对劲。” 血兽是这地方的特有生物,实力各异,黑血兽属于其中较弱的一种,大概在d级超凡者的水准。 古言对血兽了解不多,倒是没有太多想法,他一直险之又险地躲避着黑血兽的攻击。 黑血兽似是恼怒,奋力咆哮一声,猛然穿破雨幕,很快就突进到古言面前, 与此同时,古言身后也跃出一个影子。 “用咆哮声掩饰另一只黑血兽的偷袭吗?果然有智慧。” 眼见古言情况危急,女人却没有半分担心,而是继续思考着黑血兽的事。 古言遭到前后夹击,却是不慌不忙,他像是背后长了眼一般,身体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避开了身后黑血兽的攻击。 七情之喜,增幅身体强度。 与此同时,古言的左脚猛地踢在冲过来的黑血兽身上,将那巨大的身影踢得倒飞出去。 借着反向的冲击力量,古言向后一跃,一拳落在了另一头黑血兽身上。 仅是一拳一脚,两头黑血兽便遭到重创,这自然不只是古言力量可怕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黑血兽的身体遭到了侵蚀。 七情之怒,降低敌人身体强度。 古言得势不饶人,欺身而上,又是猛烈一击落在一头黑血兽身上,紧接着,他面色冷峻,一拳接一拳,将黑血兽活活打成了一滩肉泥。 饶是以黑血兽的疯狂,也被古言的残忍吓破了胆,另一头黑血兽勉强爬起来,正想偷跑,却被古言追上,很快,地上又多了一滩肉泥。 “你的战斗天赋简直如同本能,比怪物还要怪物。”女人看着地上的两滩肉泥,啧啧称奇道,“不过这可不是好事。” 她的面色变得严肃:“或许你还没有意识到,哪怕极力束缚住了自己的力量,你进入战斗状态后的戾气还是相当重。” “戾气?是愤怒的一种吗?”古言挑了挑眉,他是个无情之人,自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不是,”女人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突然又有些心疼,“你这种状态很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和失去了心有关。” “我会找回心的。”古言沉默了片刻,继续向前方走去,任由雨水冲刷着身上的血迹,平静道:“所以我不愿意撑伞。” “因为这一路上会染上很多血。” 女人暗自皱眉,她有些担心古言的状态,希望古言能够尽早收敛戾气。 雨下得很大,可古言却无所畏惧,步伐不徐不疾,丝毫不担心有强大的血兽靠近。 他来的路上已经堆积了不少肉泥。 这次出口和入口之间的距离很远,古言加快步伐,却突然察觉到了某种气息。 他没有犹豫,顺着气息寻了过去,一眼便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身影也发现了古言,蓬头垢面,竟然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女人大惊失色,这地方怎么可能出现她和古言之外的人! 在她看来,这地方分明就是她能力的一部分,不应该有外人才对…… 除非对方也是某种怪物。 女孩淋着雨,头发粘在脸上,看不清面容,显得很是狼狈,唯有一双血红的眼眸,看上去波澜不惊,那是不该出现在孩子身上的眼神。 雨幕中,古言和小女孩面无表情地对视着。 “我怎么感觉像是你亲妹妹。” 女人警惕了好半天,突然大笑出声。 “这女孩不对劲。”古言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就这样当着女孩的面分析道,“这家伙不该出现在这里,而且她的眼神也不对劲,不像是年轻人该有的眼神。” “年轻人……你的眼神才是最不对劲的好吧。”女人心中吐槽,脸上却是十分认同,问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古言没有开口,他静静地看着女孩。女孩也看着她。 没多久,或许是站累了,女孩突然坐到地上,低下了头,整个过程中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要带她走。” 古言说道。 女人愣了一下,也没有多问,没好气的说道:“随你好了。” 反正她又左右不了这家伙的决定。 女孩低着头,闭着眼睛,似乎想就这样睡过去。 没多久,她发觉身上少了些寒意,像是不再有雨水落下,可当她睁眼时,却发现雨还没有停。 微微抬头,她那双不含感情的眼睛落在了女人手中的伞上。 “看来这伞还是派上了用场。” 古言淋着雨,却让女人把伞举过女孩的头顶,自己对上了女孩的眼睛。 “你在这里干什么?” “等人。”女孩语气平静。 “等谁?” “一个守墓的家伙。” “守墓的家伙吗……我也在找他。”古言说道,“所以你愿意跟我走吗?” 女孩偏了偏头,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她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默默地站起身,站到了他身边。 “你能找到他吗?” 古言像是明白她的意思,转身往一个方向走去 “当然。” 女人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两个面瘫,忍不住叹息一声。 “完了,有两个怪人了。” 第八十三章 守墓人的心 “亲爱的白墨先生: 久闻阁下盛名,希望与君一聚,特在府中摆下酒席,热切期待您的到来! 当然,如果实在忙的话,其实也不用非要来的…… 时间:随时(划掉)——明天 地点:s(划掉)——d-掩兽山 今年今月今日。” 白墨看着手中的请柬,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不是,这玩意也能叫请柬?怎么感觉后面那句话还是临时加上去的…… 所以这到底是希望我去呢,还是希望我不去呢? 还有那被划得乱七八糟的时间地点,以及那个离谱的今年今月今日…… 什么叫今年今月今日,这请柬总不可能是今天现写的吧? 他倒是没有纠结请柬是谁写的,很可能就是不语村的村民们写了之后,有意留在村口给他的—— 村民嘛,文化程度可能比较低,写出这样的请柬倒是可以理解。 所以村民们之所以都不见了,是因为他们都搬到叫一个叫掩兽山的地方去了吗? 白墨心中感慨,居然认准了这封请柬是村民们留给他的。 “对了,你知道掩兽山在哪里吗?” 他收回思绪,看向身前那个脸上有刺青的帅气光头。 艺术家闻言,连忙摇了摇头。 白墨“哦”了一声,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来,拿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写了“请柬”两个字,然后把纸塞进了憎恶邀请的请柬里。 做完这一切,他将请柬交给艺术家,一脸认真道:“喏,这就是我对你的邀请,有空可以去我墓园里看看,上上课什么的。” 被查看过的憎恶邀请很可能是一道催命符,艺术家哪里敢接,他甚至觉得这就是守墓人的阴谋。 于是他讪笑一声,推脱道:“不用了,我其实不是那么喜欢给尸体上课来着……” “没事的,让墓园里的尸体给你上课也行。”白墨笑道,“他们学习挺不错的。” 他把请柬硬塞过去。 艺术家不动声色的将其推开:“哈哈哈,我读书那会儿成绩其实也不赖……” “活到老学到老嘛。” “不了,那样多累啊,我这点墨水就已经够用了。” “那也可以和大家多相处嘛,说不定以后你们还能成为邻居呢。” 白墨笑呵呵的说道。 “……” 于是审讯室内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两人居然为了一张请柬打起了太极,嘴里还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他追,他逃。 他哭,他笑。 一个执意要给,一个坚决不要。 如此离奇的一幕发生在两个大男人身上,也难怪肖隐知对这边发生的事一言难尽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审讯室的门被人打开,陆展和夏雨希走了进来,被这一幕搞得有些愣神。 “咳咳。” 陆展干咳一声,连忙走过来分开两人:“怎么了这是?” 他给艺术家使了个眼色,随即看向白墨,提醒道,“白先生,你和犯人靠得那么近是很危险的。” 白墨如梦初醒,连忙退后几步,挠头道:“对不起,我一不留神就忘了。” “你这是打算做什么?”陆展又问道。 “我想送他请柬,让他去墓园里做客来着……” “请柬?”陆展看向白墨手中的东西,目光微微一凝,不动声色道,“他不愿意吗?” “不愿意。” “以这家伙的罪行,哪怕他愿意,怕是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陆展笑了笑,提议道,“要不你把这东西给我吧?” 白墨一愣:“你也想去墓园上课?” “什么上课?”陆展挑了挑眉。 站在一旁的夏雨希都看懵了,说实话,她还是很难相信,眼前这个不着调的白墨居然会是一个很可怕的存在…… 白墨把请柬给了陆展,很快也发现了她,震惊道:“你怎么也在这?” 也不怪他那么吃惊,毕竟梦里的出现过两个人同时出现了,实在有些巧合…… 夏雨希神色平静:“因为我也是警察。” “你?警察?”白墨傻眼了。 直到对方掏出证件,他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夏雨希没有跟他说太多,借着审讯犯人的理由走到了艺术家身边,触碰后者的手臂,悄然发动了【心电感应】。 艺术家一动不动,表现得相当配合。 这就是陆展的计划,由艺术家扮演罪犯,通过【行为艺术】来偷偷获取白墨的过去,再由夏雨希解读此时艺术家的心,从而间接获取白墨的想法。 简单来说,艺术家就是一个u盘,负责从白墨这台主机上窃取部分文件,而夏雨希则是一个读卡器,负责对u盘上的文件进行最大程度的读取。 这样做远比让艺术家独自分析来得更有效。 而在一段时间的触碰过后,夏雨希愣住了。 她居然看到了一幅画面。 …… “不,不要!” 一个女人倒在地上,看着又一个同伴倒在地上,平日里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恐惧。 她的身体已经不能动了,眼前这个怪物拥有极快的速度,简直是神出鬼没,一旦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再出现时就会有人倒下。 “这就是恶鬼吗?” 姜雪面如死灰。 自己等人兴冲冲地跑过来消灭恶鬼,没想到恶鬼没消灭掉,反倒是来送死的。 不好! 就是这后悔的功夫,姜雪突然感觉浑身发冷,身体仿佛被控制住了,在这一刻,她第一次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身侧,血淋淋的双手仿佛是最锋利的刀锋,直指她的腹间。 姜雪从没有如此绝望过,一时间思绪翻转,可想象中的痛苦感并没有出现,她回过神,发现一个男人出现在自己身前,黑色的锁链上下舞动。 罗阎身前是个面色青灰的女人,显然,她就是姜雪口中的恶鬼。 “这锁链……” 看见罗阎手中的锁链,女人愤怒的神色转变为恐惧,“你是……” “知道我是谁还敢留在这里?” 罗阎淡漠的眼神扫过四周的狼藉,冰冷开口,“很快我送你下去。” 这里到处都是血迹,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人,身上毫无生机。一个人左手不翼而飞,倒在地上,腹部血肉模糊。 “呵呵,”听了罗阎的话,女人反倒笑了,“你们这些人要杀我,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掌管秩序……可我究竟错在哪里?” 她挣脱身上的锁链,迅速融入一片阴影中,很快便从远处的阴影中钻出,表情异常愤怒。 “有人想要带走我的孩子,我杀了他们,有错吗!” 女人指着身边的几具尸体,神色狰狞可怖,她大喊道,“这些人表面和善,却想要偷偷抓走我的孩子,还说可以卖个好价钱,我不该杀了他们吗!” 她可以为了孩子而压抑天性而躲藏,同样也可以为了孩子释放天性去杀戮。 罗阎不为所动,冷漠地说道:“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归宿。” 女人大笑,满脸的血液让她的笑容显得狰狞而可怕,她再次消失在阴影中,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你知道自己的归宿吗?” 眼见恶鬼消失,罗阎神色不变,手中的锁链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断地摆动着,像是发现猎物的毒蛇,随时准备扑咬。 “后面!”身后的姜雪突然提醒道。 话音还没落,罗阎的身后就好像长了眼睛一般,立即跳离原地,锁链如离弦的箭一般刺向身后。 这一击虽然凶猛,但却击了个空,地面裂开一道缝隙,女人再次消失在阴影之中。 这只恶鬼拥有在阴影中移动的能力吗?难怪一直找不到她的踪迹。 罗阎思绪如电,一边躲闪女人的袭击,一边寻求机会反击。 他很快跑到一个没有阴影的地方,眼瞳间出现一个血色印记。 虽然波动并不明显,但罗阎仍然察觉到了女人的位置。女人从阴影中钻出,正欲出手,却发现头上已经被锁链笼罩。 她神色一变,想要再次融入阴影,却已经来不及,锁链如同蟒蛇般将她死死缠住。 “别挣扎了,这次【虚妄】上已经覆盖了封印,你的能力无效了。” 罗阎来到女人身前,说道,“生了孩子后,你的力量还没完全恢复吧?” 听见“孩子”两个字,女人顿时挣扎得更用力了,可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锁链。 “不要,求求你,不要杀我。” 女人居然哭了起来,眼泪和混合着未干的血液从她的脸上流下,看起来格外吓人。 “我只是想杀那几个试图抓走我孩子的人而已,放了我,我以后绝对会遵守秩序的。” 女人一改之前猖狂的模样,语气变得极其谦卑,但罗阎却不为所动。 姜雪一瘸一拐地走到罗阎身边,看着被锁链束缚住的恶鬼,心中安定了几分。 她愤怒道:“可你还杀了那么多无辜的孩子,怎么可能饶恕你?” 女人一愣,大声反驳道:“我的孩子要出生,他想活就必须要人类孩子的血,我也是母亲,孩子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 “你的孩子重要,别人的孩子难道就不重要吗!”姜雪愤怒的呵斥道。 “这就是你的孩子吧?” 就在女人想要开口的时候,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所说的内容让女人神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一个中年人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手中还提着一个神色平静的婴儿。 他浑身是伤,看起来极其狼狈。 “放下我的孩子,快放下来!”女人的眼睛充斥着恶毒,怒喝道,“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中年人艰难的一笑,说出的话却让女人心里发寒,“这是恶鬼的孩子,当然得杀死了。” 看见女人痛苦愤怒的眼神,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快意,自己那么多朋友都死在这个女人手中,终于能让她悔恨了! “不,求求你,不要,他只是个孩子啊。”女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锁链,因此只能苦苦哀求。 但中年人不为所动,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疯狂,举起孩子就要狠狠丢在地上。 “你想干什么?” 突然,一直无动于衷的罗阎动了,他一脚把中年人踢倒在地,也不管他有没有受伤,抱起孩子,声音冰冷。 “你想做的事,经过我允许了吗?” 第八十四章 秘密商店 “你疯了!” 罗阎的这一脚力道不轻,中年人顿时倒在地上痛苦的大喊起来,“这个孩子是恶鬼的,他身上有邪恶的力量!” 本来已经绝望的女人也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孩子居然会被这个人救下来。 “邪恶?”罗阎看了眼怀中的孩子,又看向中年人,问道,“恶鬼的孩子就是邪恶的吗?” “难道不是吗?”中年人不服,这家伙可以轻易打败能杀死自己等人的恶鬼不说,此刻居然还抢走了他杀死恶鬼孩子的功劳。 罗阎冷淡道:“没有谁的善恶是天生的,哪怕他是沐浴鲜血而生。” 听见这句话,姜雪愣住了,她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女人也愣住了,眼泪不自觉地从脸上滑落。 没有继续理会中年人,罗阎回过头,看向泪流满面的女人。 “谢谢你,我能抱抱孩子吗?” 女人已经知晓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她放弃了继续挣扎,对罗阎提出了最后一个请求。 罗阎摇摇头。 女人神色一黯,眼睛死死盯着孩子,说道:“我死后,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据我所知,恶鬼和人类的孩子除了比普通人的孩子强大一些之外,其余并没有太大区别。”罗阎说道。 “你是说……”女人眼前一亮。 在罗阎的注视下,姜雪犹豫了许久,承诺道:“他会好好生活下去的。” 闻言,女人又哭又笑,但眼睛始终不曾离开过孩子。 直到被锁链完全覆盖的那一刻,她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谢谢。” 姜雪只看见锁链把女人覆盖,随后锁链便消失不见,女人也跟着消失不见,顿时惊奇不已。 “她死了吗?” 罗阎没有回答,他看向姜雪,问道:“如果我把这孩子交给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姜雪一愣,随即说道:“把他送到福利院,然后找人关注他的生活?” 罗阎不置可否,突然抬头看向一个方向。 在他身后,所有人和物尽数破碎,周遭只剩下一片黑暗,以及他这一道人影。 他抬头看向半空中,目光变得格外深邃,像是在与某人对视。 “你呢,你也知道自己的归宿吗?” 话音落下,一切的画面尽数远去,仿佛镜花水月。 夏雨希猛然惊醒过来,额头冒出一大把冷汗,要不是艺术家及时扶了她一把,她差点就要栽倒在地。 不会吧,刚刚那家伙……是在跟我说话吗? 她毛骨悚然,分明只是一段记忆而已,对方怎么可能盯着她! 不过这个片段中并没有出现很多人,她一知半解,也没有从中找到白墨的踪迹。 等等…… 她突然一愣,隐隐有了猜测。 该不会那个所谓的恶鬼的孩子就是白墨吧? 陆展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示意她保持冷静,然后打量着白墨的表情。 眼见后者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他不由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在陆展的带领下,白墨如愿见到了一堆面目全非的尸体,很快便败兴而归。 这些并不是他丢的尸体,据说并没有那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直到打发走白墨,陆展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艺术家更是如此,扯断手铐,不停揉着自己发亮的脑袋。 守墓人这家伙,真是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子不对劲啊…… 他长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审讯室内,夏雨希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诉了陆展两人。 “你怎么看?” 此时的艺术家浑身散发出一副冷然的气势,扭头询问陆展的看法。 “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守墓人并非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甚至不只是禁区时代,他存活得更远,远到一个我们尚未发现过的时代。” 艺术家凝重的点点头,这个发现可不简单。 “而且,如果真的像夏雨希所说的那样,那个男人能够隔着记忆看到她的话,那只能说明那家伙的能力诡异到了极致。” “这点我也想得到,可现在的问题在于,守墓人的记忆中为什么没有他自己的身影?” “或许他就是那个孩子呢?”夏雨希说道。 “这可未必。”陆展摇头道,他思索片刻,说道,“我倒是更好奇那个男人的身份。” 艺术家目光一凝:“你知道他?” “不知道。”陆展摇摇头,“不过守墓人曾经跟我提到过一个被锁链刺穿身体的家伙,说不定就是他。” “缄默者?” 艺术家看过相关的报告,很快便反应过来。 “还是不能确定。只能说目前的情报还是太少,探查之后谜团反倒更多了。” 艺术家默不作声,好半晌才说道:“守墓人拆开了憎恶邀请,不过并没有遭到袭击——他之后可能会去掩兽山。” “掩兽山?”陆展神色微变。 “憎恶邀请上的内容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我之前分明在上面看到了s,应该没有看错才对。” “s变成了d吗?”陆展明白他的意思,自语道,“可为什么又是掩兽山……” “你打算怎么做?” “让人盯着守墓人,能拦着最好,如果他有所异动的话,就让人跟他一起前往掩兽山。” “这样吗……”艺术家摸了摸脸上的刺青,说道,“让守墓人进入禁区,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可如果不冒险的话,我们什么都别想知道。” 艺术家似乎也只是随口一提,他平静道:“那好,我现在不方便在守墓人面前露面,接下来就由你来安排好了。” “我明白了。” …… 夜幕降临。 夜色笼罩的房屋中,一道身影跪在一扇画满诡异符号的门前,他神色虔诚,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着某个时刻的到来。 渐渐的,四周的声音都消失了,屋内本就黯淡的灯光变得愈发昏暗,那人抬起头,只见挂在墙上的钟表上,时针和分钟同时指向了十二点。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城市里多了这么一个传说,午夜十二点,当你虔诚跪在画有降临符号的门前,就有可能推开这扇门,进入一个神秘的商店。 这个商店贩卖的唯一商品,就是秘密。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些许期待,推开了那扇画满符号的门,下一刻,他很快知道了这并不是虚构的传闻, 因为他看见了门内的幽光,那是他从没见过的奇异光芒。 “欢迎光临。” 突然响起的声音把正打量着门内一切的男人吓了一跳,那声音难听至极,仿佛爪子划在玻璃上一般,他循声望去,看见一个面容模糊的身影,从身形上看,对方似乎是一个女人。 男人竭尽全力,可怎么都看不清那道身影的模样,可奇怪的是,即便如此,他仍然可以感受到女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听……听说这里可以买到任何秘密……”第一次到这种诡异的地方,男人似乎有些害怕,他迟疑了一会,开口说道,“我想得到一个秘密……” 女人似乎在笑:“我们这里的确贩卖所有秘密,但你要知道,秘密可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越是不可触及的秘密就越是珍贵。” 她的声音沙哑而阴沉,每一次开口都是对精神的折磨,男人强忍不适,好奇道:“秘密真的有那么珍贵吗?” “当然,尤其是他人的秘密。” “那好……”男人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坚定道:“我想要一个秘密。” “谁的秘密?” “我自己的。” “自己的?倒是有趣……” 那道身影似乎有看透人心的能力,语气严肃了几分,“不过我要提醒你,既然是贩卖秘密,自然需要你也付出等价的报酬才行。” 话音落下,男人的眼前出现一排货架,他看了一眼,瞬间面色惨白,差点就吐了出来。 货架上赫然是一张张血淋淋的嘴,有的布满胡渣,有的嘴唇上涂满口红,男人甚至看到有新鲜的血液顺着货架流到地面,所有的嘴似乎都是被活生生撕下来的一般。 更令人恐惧的是,那些嘴居然还在不断张合,仿佛想诉说什么一般。 实在是太诡异了。 女人没有在意他恐惧的模样,缓缓走近,指着一张嘴说道:“它会告诉你你需要的秘密,我看看价格,唔……倒也不算昂贵呢。” “所以能麻烦告诉我,你想要知道什么样的秘密吗?” “稍等一下,让我想想……我最近记性不怎么太好,老是忘东西。” 男人摸了摸左耳的玫瑰耳钉,突然笑了起来,“所以能告诉我……” “我最近遗忘了什么吗?” 第八十五章 半路上的死者 白墨停下脚步。 眼前是青翠的连绵山脉,植被繁茂,多是些参天大树,树冠巨大而茂密,垂下的藤蔓彼此相连,犹如一张张绿色大网,连阳光都被捕捞在其中,难以透射进去。 群山连成一片,高耸却不陡峭,一条蜿蜒小路自下而上蔓延而去,路面满是些深陷进去的脚印,里面积着水洼和青苔,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小路旁边,一座漆黑的石碑不知伫立了多久,上面刻有血色的“掩兽山”三个字,下面还有一个字母“d”。 “这就是掩兽山吗,怎么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白墨独自站在石碑前,表情有些困惑。 这片山脉看上去跟电视上的原始森林差不多,像是从未遭到过砍伐,里面指不定藏着多少危险的野生动物,要不是有一条印着脚印的上山小路,根本就看不出是有人烟的样子。 他昨天离开警局后就打探好了掩兽山的位置,今天特意一大清早跑了过来,目的就是为了看看到底是谁在邀请他。 而在看到这片山脉之后,他突然觉得那封请柬可能是一出恶作剧。 谁没事会住在这种深山老林里啊? 还有……他之前可从未听说过东阳有这么一座繁茂的山脉。 正当他思索之际,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人来了,而且听上去还不只是一个人。 白墨扭头看去,看清来人过后,他微微一滞,脱口而出道:“陆队,你们怎么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陆展和夏雨希两人,他们背着登山包,身边还跟着一条戴着嘴套的大黄狗。 这条黄狗说不出的古怪,眼睛似乎还有些问题,眸子灰暗无神,站在陆展腿边,显得格外安静。 “白先生?这么巧。” 看见白墨,陆展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诧异,似乎也在惊讶白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雨希微微点头,算是跟白墨打了个招呼。 她率先解释道:“这片山里可能逃进去了一伙罪犯,我们打算进去看看。” 白墨一愣:“什么罪犯?” “一群杀人犯,他们昨晚连杀数人,虽然大部分犯人都被击毙,但仍然有少数几人在逃,根据群众举报,有两名罪犯似乎逃进了掩兽山。” 顿了顿,陆展继续说道,“死者超过十人,几乎都是独行时被害,死状凄惨,死前应该遭受过折磨。” 说完,他故作疑惑道,“白先生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墨总觉得对方话里有话,但还是如实说道:“我是因为收到了一个邀请……” 谁知听了他的解释后,陆展的面色瞬间便凝重了起来:“据我们所知,那群杀人犯就是以邀请函的形式将受害者骗到偏僻的地方之后再动手的。” “用邀请函骗人?” 白墨微微一呆,连忙摇头道,“可这东西是我捡的啊,而且你们昨天也没说请柬是骗人的来着……” “昨天晚上之前犯罪还尚未发生。” 夏雨希看着白墨,说道,“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能刚好捡到一封不知名的邀请函,又刚好能在上面看到你的名字呢?” 白墨沉吟片刻,试探道:“因为我运气比较好?” 夏雨希哑口无言,好半晌才摇头道:“不,在我看来,是有人故意在你的必经之路上留下了那封邀请函,甚至在你捡起邀请函的时候,那家伙说不定就躲在暗处看着你。” “那家伙?你是说那些杀人犯?”白墨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没错,否则不可能那么巧合。” “可当时我就是一个人啊,他们想杀我的话完全可以直接动手,没必要搞什么请柬来诱骗吧?” 说实话,在白墨看来,如果单纯想要诱骗的话,邀请函或许还没某些带图的小广告来得实在。 “不要以正常人的思维来揣度罪犯。”陆展严肃道,“就像我们根本猜不到那些家伙会当街杀人一样。” 白墨点了点头,突然狐疑道:“可是陆队,抓捕这么凶恶的罪犯,就只来了你们两个人吗?” 他总觉得两人的说辞有些牵强。 “掩兽山的地形太过复杂,我们只是先过来侦查一下,再说了……”陆展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两个杀人犯而已,就算遇到了我也可以轻松对付。” 他看上去格外自信,似乎真的不把小小罪犯放在眼里,但内心却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 “看来真相认证对守墓人起不到什么作用,之前笔仙似乎也不敢对他进行预测……难道他真的能免疫所有禁忌序列的影响不成?” 他不动声色道:“为了安全起见,我觉得白先生你今天最好还是不要进入掩兽山的好。” “不行。”白墨很坚决的摇着头,“既然我已经接受了邀请,就必须得去赴宴才行。” “可这里实在太危险了,万一你中途遭遇杀人犯……” “没事,我跟你们一起进去就好了。”白墨耸了耸肩说道。 夏雨希微微皱眉,但陆展却抢先她一步开口,无奈道:“那好吧,不过你一路上必须得跟紧我们,也要听从我的安排。” “没问题。”白墨露出灿烂的笑容。 三人一犬很快动身,穿过石碑,往上山的小路走去。 一股心悸感袭来,夏雨希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了掩兽山范围。 她还是第一次进入禁区,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但想到陆展的实力,这里又只是一个d级禁区,很快便安下心来。 而陆展担心的则是该怎么防备白墨在禁区中发现异常,不过他并没有太多慌乱,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定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验证自己心中的某些猜想。 大黄狗默默跟上,表情平静,完全不像一条狗—— 众人各怀心思,一路向上爬,谁知知道刚爬到半山腰就出现了问题。 只见小路前方不远处的位置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面部朝地,穿着一身绿色运动服,四肢诡异的曲折,姿态整体看上去十分古怪。 陆展目光微凝,凭借他的经验,这应该是一具尸体。 不给白墨反应的机会,他连忙走上前去对尸体检查了一番,见没有问题,他给夏雨希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即会意,很快靠了过去,蹲下身子对尸体施展了【心电感应】。 下一秒,一段残缺且怪诞的记忆涌入夏雨希的脑海。 …… 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有人正站在村口,手电的强光下让我睁不开眼,看不清那人的表情。 “太晚了,先去我家住一晚吧。” 熟悉的声音响起,我看清了那人的长相,是老张。 他递给我一把伞,不由分说,执意让我先在他家暂住一晚。 此时正下着大雨,我也确实有些害怕晚上的村子,于是接受了老张的好意。 老张叫张小达,在家中排行老八,听说他之前的兄弟姐妹都陆续去世了,而如今八十高龄的他却依旧健朗。在印象中,在多年前我离开时他就是这个模样了。 据说老张会点医术,一直无偿为村里人治病,很受大家尊敬。同时他从小对我也莫名的好,几乎把我当成亲儿子对待,因此去他家住一晚倒也不觉得叨扰。 我来到他家,花婶面无表情地开了门。 花婶是老张的妻子,这和我印象中的热情模样很不一样,不过听说有些人年纪大了就会性情大变,或许因为接近了死亡的缘故吧。 我思索的功夫,花婶已经为我整理出了一个房间,中途没有说过一句话,连表情都没有变化过。 她的身上有很股浓郁的药草味,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帮助老张煎药的缘故。 夜深了,我上了床,习惯了城市里的软床,此时在村里睡起来还有些不习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我听着雨声,回忆着一些琐事,正开始有些睡意时,却突然听见窗外有个异样的声音。 我怀疑是雨打窗户的声音,刚走到窗边,一个惊雷便猝不及防地响起。 在雷光的照耀下,我惊恐地看见一张脸! 那张脸紧紧地贴在窗户上,以至于整张脸有些扭曲,看向我的眼睛中满是不明的意味—— 那是老张的脸! “老张你……”我吓得退后几步,惊叫出声。 “没事儿,”老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对我笑了笑,说道,“这大雨天的,我怕你的窗户没关好,特意来看看。快睡吧,明天有得你忙的。” 跑到外面关窗户? 我哪里会信,只觉得这件事十分诡异,一时没有了睡意。 回到床上时,我突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药草味,似乎是从床底传来的,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分明是没有这股气味的。 这不是花婶身上的味道吗? 我莫名产生了一种被人窥伺的感觉,生怕下一刻床底就会钻出来一个人。 我不敢多想,也不敢去看床底下到底有什么,心惊胆颤地度过了好一段时间,这才生出睡意。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当我睁眼时,只感觉浑身冷飕飕的。 扭过头,只见枕边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那是两张笑吟吟的脸。 第八十六章 强加的记忆 记忆到这里便中断了。 夏雨希睁开眼,情绪有些复杂。 不得不说,用【心电感应】探查记忆可比看探秘视频刺激多了,简直跟身临其境没什么区别,就是有时候属实有些吓人。 死者这段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老张和梅婶两人的脸,他们的表情明显有些怪异,小心翼翼的蹲在床沿边,只露出半个脑袋来,似乎在偷偷观察。 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诡异,简直不像是人类,冰冷麻木,似乎还有些生涩。 夏雨希的能力不只是查看记忆那么简单,核心在于触及心灵,因此她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死者当时的感受—— 疑惑,恐惧,后悔…… 以及恶心。 而她感同身受之余,也不免有些疑惑。 按理来说,【心电感应】应该只能看到死者死前的那小部分记忆才对,可这段记忆虽然诡异,但应该并不是导致死者身死的原因。 否则按照死者的记忆,他哪怕死也应该是死在一个小村子里才对,尸体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掩兽山的上山小路上? 除非那个村子就在掩兽山中。 她思绪急转,就要松手解除能力,却突然从尸体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庞大的意识。 那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一般。 与此同时。 不远处一脸纳闷的白墨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动作停滞下来,身下的影子微不可查的扭动了一下,看向某个方向。 空气悄然沉闷下来,温度缓缓上升,如同压抑着的怒意。 陆展率先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用身体遮挡住白墨的视线。 但夏雨希却一无所察,她此时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地上的尸体身上,心中能感觉得到,这具尸体体内似乎突然涌现出了一段全新的记忆。 ……但为什么? 尸体心中冒出第二段记忆,这种情况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总不可能是回光返照吧? 这段记忆来得毫无征兆,完全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她担心可能会出现问题,于是迅速缩回手臂,并不打算继续读心下去。 然而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就在夏雨希伸手的一瞬间,地上的尸体突然伸手抓住了她,似乎非要让她看到什么一样。 触感冰冷刺骨,虽然力气不大,但却足以让她无法脱身,能力也不受控制的继续持续下去。 好在陆展眼疾手快,及时将夏雨希和尸体分开,不过他的反应虽快,但似乎已经迟了。 夏雨希已经闭上了眼睛,短暂的黑暗过后,她再次看到一段画面。 …… 夜已深,月高悬。 夜幕之下,城市仿佛彻底睡去,空气干燥而炙热,本该是炎炎夏日,这片区域的温度却莫名的有些低。 入眼满是废墟,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红与黑交织,不知掩埋着什么。 灰白的雾气将房区笼罩,没有一个房间透出光亮,四周悄然无声,安静得可怕。 街道的路灯昏黄无力,灯光像是被黑暗吞食,只能照亮一小片范围。连成一片的阴影当中,似是有什么东西浮动。 “都小心点!” 突然,一个轻微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听起来颇为冷静,却又藏着警惕。 与此同时,几道灯光穿过了雾气,有人进入了雾区之中。 一个身穿奇异黑色制服的寸头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雾气诡异浮动,仿若活物一般,他深吸一口气,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在他身边还有四个人,其中三个穿着和他一样的黑色衣服,面色冷峻,手持造型夸张的枪械,步伐沉稳,似乎受过专业训练。 几人默不作声地跟在寸头后面,不时警惕地看向四周,终于,一个持枪的独眼男人说话了,他看向队伍最后方那个身穿便服的青年,犹豫道:“队长,这家伙只是个后勤人员,为什么把他带进这地方来?” 他借助强光手电扫视四周,却也只能看清一点范围,心中更是担忧,“而且他还没有武器……” “闭嘴。”寸头没有回头,语气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我是队长,听我的就好。” 男人张了张嘴,但终究没有再说话,歉意地看了青年一眼。 这家伙恐怕还是个学生吧,抱歉了…… 那青年只是低着头,身躯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置身于此地之中感到不舒服。 “太安静了。” 雾气并不影响视物,但却能影响光亮,一行人的可视范围很小,在黑暗中与瞎子无异。 忽然,低着头的青年鼻翼动了动。 与此同时,寸头男子也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猛然转头看向一个方向,面色沉了下来。 “很浓郁的血腥味,还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他示意众人注意跟上,将尖刀护在身前,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见寸头男子这般模样,他身后三人不敢大意,顿时警惕起来,子弹上膛,三把枪指向了不同方位。 只有那个青年孤零零地站在最后面,茫然无措,手中既没有武器防身,也没有手电照明,在黑暗中恐怕连逃跑都做不到。 然而没有人在意他,因没有人能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跟紧我。” 就在这时,之前为他说话的独眼男人偷偷偏过头,悄声提醒了一句,随即继续保持警戒。 青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所有人都如临大敌,仿佛前方隐藏着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 幸运的是,这一路上始终没有发生任何危险,众人最终停在一间略显完整的房屋面前。 门没有锁,也没有开灯,门后漆黑一片,不知道藏着些什么。 寸头毫不犹豫的推开门,一股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 众人面色一凝,心中都很清楚,这间屋子里恐怕有大问题。 寸头背对众人,目光闪烁片刻,而转过头的功夫,他的面色已经变得沉稳,对青年挥了挥手,低声命令道:“你,进去探路。” 青年猛然抬头,露出一张格外苍白的脸来,他舔了舔嘴唇,死死盯着寸头男子。 夜色之中,寸头面无表情的与其对视。 空气仿佛凝滞。 第八十七章 杀人者白墨? “队长……” 几个男人都显得有些错愕,到了这个时候,任谁都看得出了寸头是在针对这个青年。 “灾区内的事谁做主,你们该不会不知道吧?”寸头往后扫视一圈,几人顿时闭上了嘴巴。 “我去。” 面对各异的目光,青年面露颓然,藏在袖子中的拳头悄然捏紧。 他叹息一声,一副认命了的样子,打开屋中的灯,循着血腥味走了过去。 众人小心跟上,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如果真的有问题的话,这家伙恐怕是活不下来了。 青年默不作声的上了楼。 上楼不过几步,他很快来到二楼,面露惶恐地走到一扇半开的门前。 “好饿,好饿啊……” 屋内漆黑一片,残留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里面似乎还有幸存者,众人隐约听见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 那声音有些诡异,沙哑难听,还夹杂着痛苦和渴望,不似人声。 寸头男子给了青年一个狠厉的眼神,后者只能硬着头皮推开门。 屋内没有开灯,青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摸到开关,而在他进门的第一时间,黑暗中的血腥味便顿时浓郁了起来。 与此同时,那个诡异的声音也消失了,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静默,在黑暗中窥伺着众人一般。 所有人的心跳都开始加速,隐约有些饥饿。 “啊!” 一声惨叫响起,几人目视范围有限,只能隐约看见青年被什么东西扑倒在地。 他们惊恐地后退几步,却听见寸头男子命令道:“开枪。” “可,可是……” 众人犹豫不决,担心会伤到那个青年。 “我说开枪。” 寸头男子的声音冷了下来,几人心中一慌,再加上情况紧迫,只能按动扳机。 顷刻间,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几人手中造型夸张的枪械猛然一颤,如同炮击一般,巨大的后坐力让几个健硕的汉子都退后了几步,可见这些枪械的威力之大。 如此恐怖的武器之下,不管屋里的怪物有没有事,至少那小子是活不下来了。 “啪。” 寸头男子按开了灯,黯淡的灯光缓慢扩散开来,尽管笼罩的范围不大,但却足以让众人看清屋内的一切。 伴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屋内情景展现在众人面前。 血液堆积的地板上,一个只剩下左腿和右手的男人眼睛充血,拼了命地在地上爬动,他的下巴被磨破,但却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一般,目光贪婪地看着几人。 男人的身上有着清晰的咬痕,像是人的牙印,有大有小,伤口深可见血。 在他身侧不远处留有三个巨大的孔洞,很明显,几人刚刚的射击都空了,又或者应该说…… 是被这个半残的“人”躲开了。 而那个倒霉的青年,则是倒在离他不远的沙发边上,生死不知。 “这不是怪物,而是一个人……”有人看出了什么,呢喃道。 话音未落,房间里那个没有手脚的男人猛然腾空,身体诡异地折起,顷刻间便扑到了出声者的面前,张开了满是鲜血的嘴。 血液飞溅,那人反应不及,脖颈瞬间被撕裂开来,后面的话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 “小行!”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没人能想到这个缺胳膊少腿,像受害者一样的家伙会暴起伤人,其余两名队员愣了一下,顿时红着眼睛开枪。 诡异的是,分明只剩下一臂一足,那个男人的动作却灵活至极,一次次躲过了他们的子弹。 这种枪械威力巨大,可发射间隔却比较长,每次都约莫有两秒的停滞,那个怪物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每次避开子弹后都会趁着空隙跳回来啃食一口邓行的尸体。 他挑衅般地摇了摇头,牙齿猩红,布满血液的脸上充斥着吃饱喝足的满足感。 “队长,需要你出手才行!”独眼男子焦急道。 面对队员的求助,寸头男子却是一言不发,他非但没有上前,反而悄然退后了一步。 “都死了才好。” 他瞥了青年的尸体一眼,把玩着手中的锋利匕首,冷然开口。 “我知道你们会有人打小报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只有请你们都死在这里了。” 听着他冷漠的话语,两名队员先是一惊,随即又怒又怕。 还不待他们说话,却见那怪物不知又从哪个地方蹿了出来,身形一闪,落地时口中又多了一块血肉。 鲜血冲天而起,一具尸体轰然倒地,渐渐没了温度。 “阿磊!” 仅存的独眼男人目眦欲裂,怒吼着抬枪射击。 然而他的动作虽快,可怪物的动作更快,很轻易的便躲开了他的攻击。 趁着两秒的开枪间隔,他甚至跳回来啃食起阿磊的头来。 抬头舔了舔嘴唇,目中是满满的嘲讽。 男人绝望地垂下头,没多久便面露决然,咬牙再次开枪。 “嘭!” 又是一声巨响,不过这一次并没有对准怪物,而是对准了那个寸头男人,也就是这支小队的队长。 眼见杀不掉怪物,他决定先杀死这个背叛者。 然而后者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身躯如蛇般的诡异扭动,轻松便避开了子弹,一个闪身来到男人面前,面露戏谑之色。 “真是不知死活……” 他一脚将男人踹飞到墙上,又将飞扑过来偷袭的怪物击退,表情变得狰狞了几分,“都去死,别妨碍我!” 面对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怪物,他却显得毫无惧色,显然,他的实力远非其他人可比。 独眼男人艰难地爬起身,吐出一口血水,神色逐渐灰暗。 孤立无援,队友背叛,他彻底绝望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等死的时候,出乎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寸头男子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狰狞的神色变为茫然和错愕,紧接着就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 “嗒,嗒……” 血液一滴滴落在地上,寸头男子缓缓低下头,看着那只从自己后背贯穿到前胸的手掌,心里满是疑惑和不甘。 而在他身后,那个所有人都以为已经死去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了身,冲他露出了一个略显温和的笑容。 弥留之际,以寸头男子的视角目睹了一切的夏雨希莫名颤栗了起来。 青年的这张脸她很熟悉,可笑容却是如此陌生,她甚至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在对谁笑…… 没错,这个“死而复生”的青年,正是白墨。 第八十八章 白墨和独眼 夏雨希突然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颤栗感。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她只觉得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是如此陌生,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 而事实上,这段记忆中的一切确实相当陌生。 无论是周围那些已经化作废墟的建筑物的建造风格,还是这些人所使用的古怪枪械,亦或者是那只人形怪物……都与她认知中的世界截然不同。 ……还有眼前这个笑容冰冷的白墨。 分明是完全相同的一张脸,气质却与她之前所看到的判若两人,而且和她在埋棺地中看到的也有所区别。 简直就像是三个人。 陆展对夏雨希的能力还是比较欣赏的,认为她无论是超凡能力还是本身的应变能力都超乎常人,有培养的价值。 因此他并没有选择清除夏雨希在埋棺地中的相关记忆,而是通过威逼利诱等手段将其吸纳进了除禁局当中。 没错,就是威逼利诱。 在友善的邀请过后,夏雨希又经过了多轮测试以及反复警告,这才成为了除禁局的一员,主要负责三号城市内的监察工作,不仅不用进去禁区冒险,还有不少免费的探秘视频可以看。 工资倒是其次,夏雨希对除禁局的探秘视频确实很感兴趣,因此对陆展的强行邀请倒也不算抵触。 而在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陆展选择了将白墨的信息告诉夏雨希的,包括后者身为禁忌序列的特性。 因为在他看来,夏雨希的能力或许将在之后应付守墓人的过程中起到极大的作用。 所以夏雨希是知道白墨的特性的。 刚刚发生的情况显然算得上异常情况了,但白墨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这显然与守墓人的特性不符。 所以,这究竟的尚未达到触发守墓人特性的条件,还是说……此时的白墨还并非是禁忌序列呢? 夏雨希微微皱眉,她意识到了某种不对劲—— 白墨先是莫名收到了来自掩兽山的邀请,紧接着就是刚进入掩兽山时就看见了路上的那具尸体,而自己和陆展又刚好在场,在探查尸体的记忆时出现了第二段记忆,又偏偏在这段记忆中看到了白墨…… 这一切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就像是有人特意安排的一样。 一般而言,在【心电感应】的作用下,夏雨希将会以目标的视角看到对方所经历的一切,而她先后在这具尸体中看到了两段记忆,第二段还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 所以这段记忆真的是同一个人的吗? 此时的寸头男子已经身亡,死因是胸口被洞穿,而她在外面看到的尸体则并非如此,手脚都被折断,胸口却并没有问题。 还有,自己代入的目标都已经死了,按理来说这段记忆应该也该结束才对,可这段记忆居然并未就此结束。 太奇怪了…… 随着寸头男子的身亡,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白墨神色平静,缓缓将那条染血的手臂从寸头男子体内抽出,随即迅速退出一段距离,等待着对方倒地断气。 直到后者不甘地闭上眼睛,他这才谨慎的靠了过去,狠狠踹了尸体两脚,眼见后者没有任何动静,确认对方是真的身死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身受重伤的独眼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目中浮现出震惊和不解。。 回过神,他注意到青年正不急不缓的向着自己走来,不由心中发寒,连忙后退了一步,却触碰到了冰冷的墙壁。 退无可退。 就在独眼男人不知所措之际,只见看见白墨突然加快了速度,这顿时让他的心凉了半截—— 凭借他的经验,这显然是冲杀的起手动作,对方想要杀他! 他万念俱灰,闭上了眼睛。 “轰!”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却没有想象中的痛感,男人睁开眼,就看见身前是背对着自己的白墨,更远处则是被撞飞出去的怪物。 他瞬间明白过来,对方的攻击是针对怪物的,他是在救自己。 “从进屋开始就产生了一种饥饿感,是因为这家伙的缘故吗?” 白墨看也不看他一眼,凝视着满身都是咬痕的怪物,又看向地板上的碎肉和染血的头发,低声道,“相互啃食吗?看来是把家人吃掉了……” “我好饿,好饿……” 只剩下一臂一足的男人站了起来,刚刚的撞击对他而言似乎不痛不痒,他面露贪婪,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流着口水看着两人,“让我吃一口,就一口……” 白墨不作理会,他并没有回头,只是对着身后的男人说道:“你先躲好。” 男人看着他后背被子弹擦伤的狰狞伤口,默不作声。 雾气弥漫,黯淡的灯光接连闪烁,再次亮起时,怪物已经高高跃起,下一秒,白墨身前出现了一张满是腥臭的嘴。 他没有犹豫,即刻举臂横扫,怪物像是感知到了危险,脑袋诡异地偏折,使得这一击落空,眼中血光闪烁,身体一拧,仅剩的右臂向前刺出。 白墨不躲不避,双臂交叉护在胸前,将怪物的手掌架住,紧接着侧身一顶,将怪物撞了个七荤八素。 双方以伤换伤,以命搏命,力求往对方身上留下伤口,毫不在意身上多出的伤痕,一番交手下来,屋中已经剩不下多少完好的东西了。 “这家伙好凶的战斗方式……” 男人在后面看得心惊肉跳,双方同样狰狞的表情,同样嗜血的眼神,他一时竟有些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怪物了。 夏雨希光是看着都觉得疼。 白墨背上显然是之前几人开枪时留下的伤口,那种枪械的威力太过巨大,哪怕白墨避开得及时,还是被子弹擦到,受了不轻的伤。 说不定连内脏都受到了损伤。 但白墨的表情并没有丝毫变化,哪怕负伤也不显得慌乱,只是平静的看着那只怪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一秒,只见那怪物猛然跃起,依然是和之前差不多的攻击手段,血液和口水粘连在一起,口中的恶臭味简直令人作呕。 白墨险之又险地避开,头皮几乎擦着对方的爪子而过。 夏雨希微微皱眉,他注意到,怪物的动作相比之前似乎变得更加灵活了。 目光投向地上那几具残缺的尸体上,她心中很快有了答案。 这家伙之前的行为恐怕不只是挑衅那么简单,他似乎能通过进食来快速恢复体力,甚至是是恢复伤势。 “不能给他进食的机会!” 白墨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狠狠一咬牙,不再有丝毫保留,如疯魔般地发起进攻,毫不顾及身上逐渐加深的伤口。 如今只能拼死一搏,否则再继续拖延下去,在对方这种恢复能力之下,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面对白墨的疯狂攻击,怪物一时也有些招架不住,他试图找机会摆脱攻击,却被白墨死死抓住,哪怕被咬住手臂也没有放手的打算。 夏雨希看得出来,白墨似乎快撑不住了,因此不可能再给对方补充体力的机会,时间不多,他必须尽快结束战斗。 第八十九章 你在这里,对吧 明智的选择。 夏雨希暗赞白墨的果断和狠辣,同时又不免生出疑惑—— 这只怪物几乎完全依赖肉体作战,身体素质顶多也就是介于d级和c级之间的水准,作为日后的s级禁忌序列,白墨为什么没有表现出压倒性的力量呢? 莫非是之后发生了什么变故,这才使得白墨成为了禁忌序列吗? 如此说来,禁忌序列真的是后天形成的不成? 战斗还在继续。 就在白墨准备给怪物致命一击时,一声巨大的枪响声突然自房间中响起,白墨一愣,发觉脸上有些温热,伸手一抹,这才发现脸上满是猩红的血液。 在他眼前,怪物的半边身子不已经翼而飞,仅剩的那条手臂也被炸飞出去,显然是活不长了。 不远处,勉强爬起来的独眼男人身躯摇摇欲坠,眼见这一枪命中,他如释负重般的丢下枪械,倒头靠坐到在墙上,大口喘起粗气。 显然,刚刚那一枪是他开的,他的身体太过虚弱,甚至连这一枪的后坐力都有些承受不住。 白墨就这样看着怪物倒地,恍惚间,对方脸上的狰狞似乎渐渐褪去,逐渐变得柔和,他像是在笑,死亡对他而言犹如一种解脱。 “谢谢。” 注意到怪物嗫嚅的嘴唇,夏雨希微微一愣,她看出了对方在表达感激。 不过为什么呢? 白墨沉默不语,确认怪物真的死了之后,他直接坐倒在尸体身前,调整呼吸,缓解身体疲惫和痛苦。 “接下来该怎么做?” 听见询问,独眼男人一愣,他艰难的起身准备回答,却发现对方似乎并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他四处看了看,不由毛骨悚然—— 难道这地方还有别人不成? 然而一番巡视下来,他终究还是没有发现房间里有第三个人。 在他的注视之下,白墨伸手探入了怪物尸体的腹部,像是掏出了什么东西,紧接着背对着他捣鼓了一阵,最后又摸了摸寸头尸体的脑袋,这才若有所思地走到了他身前。 “你怎么样了?” 白墨的声音有些虚弱,恐怕任谁也想不到,这个身形削瘦,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年轻人,居然接连杀死了一名无夜队长和一个可怕的怪物。 独眼男人莫名感受到了恐惧,他回答道:“还好,就是体力消耗有点厉害,很饥饿,好在现在那种感觉消失了。” “吃吧。”闻言,白墨从兜里掏出一块黑漆漆的东西,丢在男人身前。 男人没有拒绝,也不管这究竟是什么玩意,捡起后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谢谢。” 之后的时间里,房间里再度陷入寂静,只剩下一个咀嚼声。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吃完后,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扭头看向战友的尸体,身躯微微颤动,继而忍不住抹了抹眼角。 “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半晌,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自嘲一笑道,“你也别笑,这狗日的世道,虽说我们执行任务前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他们本来可以活下来的……” 说到这里,他不由狠狠瞪了寸头男子的尸体一眼,咬着牙爬了起来,直接折断了尸体的手脚,以此泄愤。 夏雨希微微一愣,这不正是掩兽山上那具尸体的状态吗? 难道这段记忆真的是属于寸头男子的? 可就算真的是这样,他现在已经死了啊,怎么可能还能看到死后发生的事? 还有,之前那段关于小村庄的可怕记忆又是属于谁的? 她有些无言,只感觉随着读心次数的增加,非但没有更加接近真相,某些东西反而变得越发扑朔迷离起来了。 “这次多亏你了。” 见白墨毫无反应,独眼男子抬头看向他,此时屋里的灯光已经逐渐清晰起来,稀薄的雾气也在消散。 “互相帮助。”白墨微微一笑,言简意赅道。 “你分明有这样的力量,为什么……” 白墨打断了男人的话,一本正经道:“只是凑巧路过而已。” 我信你才有鬼。 男人心里自然是不信的,可既然对方不愿意多说,他也只能苦笑:“好吧,不过不管怎么说,你都救了我一命,谢谢。” “这可不是救你。”白墨摇摇头,“现在这世道,活着可未必有直接死掉来得自在。” 夏雨希只看到男人张了张嘴,居然没有对这句话进行反驳。 她心中不由生出一种悲凉之感,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如此绝望,死亡居然还能比活着好? 而白墨,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不管怎么说,我的命是你救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报答你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男人抬起头,一只独眼中充斥着坚定,他看了寸头男子的尸体一眼,严肃道,“你放心,我会为你作证的,没有人会因为这家伙的死去找你的麻烦。” 白墨摇摇头,微微笑道:“那种事无所谓的。” 他想了想说道,“不过……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你说。”闻言,独眼男人精神一振,郑重道,“我一定尽全力完成。” “也不是什么难事。”白墨指着地上寸头男子的尸体说道,“往东十三里有一座山,我希望你可以把这具尸体运过去丢掉,随便哪里都好,只要是在那座山里就好。” “为什么?” 白墨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能做到吗?” “当然!”独眼男人连忙点头道,“这不是什么难事,那边还没有被雾区覆盖,危险性很低。” “那就好。”白墨突然问道,“这件事做完之后,我们之间就可以两清了,希望之后最好不要再见面了。” “就这么简单的事?”男人一愣道,“你对我可是救命之恩啊……” “我说过了,活着未必有死了来得自在。” “不,我刚刚想过了,活着总比死了好,死了就一无所有了。”独眼男子笑道。 “是吗?”白墨闻言,语气突然低沉了几分,“希望你以后也会那么想……” 他的声音很低,说完后就转身离去,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停住脚步。 他四处看了看,最终看向了某个方向,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你应该是在这里,对吧?” 夏雨希毛骨悚然。 第九十章 禁忌序列 C-真相认证 夏雨希也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被记忆中的白墨给看到了。 如果是的话,那未免也太可怕了,她居然在读心的过程当中接连被记忆中的人发现了两次,简直是匪夷所思。 要知道虽说她刚刚的确是像个旁观者一样站在一边旁观,可本体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啊,怎么可能会被注意到? 之前也是这样,简直无法理解。 如果说白墨和那个用锁链的男人同属于一个未知的时代,那他们的实力将可怕到什么程度? 而哪怕是拥有了这样的存在,那个时代居然还是会绝望到让人产生死比活着更幸福这种念头……那个时代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至于白墨让那个独眼男人把寸头男子的尸体丢到山上的动机,夏雨希同样难以理解,但毫无疑问,自己此刻触及到的正是掩兽山上的那具尸体,白墨口中的“那座山”指的恐怕也正是掩兽山。 她睁开眼睛,好不容易才收回思绪,目中是深深的茫然,扭头看向白墨,只见后者正加快步伐向自己走了过来。 白墨自然不可能看不见那么大一具尸体,他很快便靠了过来,看着地上那名短发男子惊呼出声:“他这是怎么了?” 陆展心中一动,连忙起身拦住他,面色凝重道:“不要靠近,这家伙已经死了。” “死了?”白墨一愣,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不会吧……” “致命伤在颈部,凶器应该是某种锐器,动脉破裂,一击毙命。” “动脉破裂?”白墨狐疑道,“可是地上为什么一滴血都没有?” “很简单,这里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陆展沉吟片刻,“除此之外,死者的四肢都被扭断了,或许是死前受到过凶手折磨。” 他说着,瞥了一旁的夏雨希一眼,似乎在问自己的判断对不对。 夏雨希微微摇头,神色有些古怪。 地上这具尸体熟悉而陌生,脸是记忆中的那张脸,但发型和致命伤却和她在记忆中看到的截然不同,再加上白墨在场,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白墨面露忧色,猜测道:“会不会是你们之前说的那伙罪犯干的?” 陆展就等着这家伙说出这句话,不管这尸体是怎么回事,能暂时让白墨离开掩兽山总归是好的。 从这具尸体出现开始,掩兽山就突然有些不对劲了,验证归验证,万一真的出现意外可就不好了。 于是他凝重道:“有这个可能,所以白先生,我建议你还是赶紧离开的好,太危险了。” 谁知白墨却毫不犹豫的摇头道:“不行,我既然接受了邀请,就必须得去赴约才行。” “你没有必要执着于这种事的。”陆展劝阻道,“这份邀请到底是怎么回事都不清楚……” “不,我要去。”白墨打断他的话,语气又坚定了几分。 陆展还是想劝:“这具尸体……” “别说了,我一定要去!”白墨斩钉截铁道。 陆展有些牙疼,怎么感觉自己越劝,这家伙反而越要留在掩兽山上呢? 等等…… 他愣了一下,该不会是真相认证对守墓人起不到本该有的作用,但副作用却生效了吧? “禁忌序列 c-真相认证——禁忌物品,具备逻辑扭曲类能力。” “该禁忌序列外形为一个长宽为五厘米的黑色方形印章,无盖。印面为红色,中心刻有一个繁体‘真’字,四角刻有黑色花纹,图案疑似残缺。” “经验证,真相认证的印面仅可在具备活性且自愿被盖章的生命皮肤上留下印章图案,当真相认证被印在使用者身上,将第一时间进行判定——” “使用者须在半分钟内完成一项知识问答,若回答正确,则真相认证将从使用者体内抽出四分之一的血液,使印章图案留存在使用者的皮肤上;若回答错误或回答超时,则印章图案无法留存,同时三十分钟内,使用者的思维将会迟缓五至十倍。” “判定成功后,印章图案最多留存三十分钟,在此期间,使用者将短暂获得由真相认证赋予的属性——‘可信度’。” “使用者可指定至多十个目标,使目标对自己的信任感大大增加,当使用者全神贯注对某一事件进行虚构时(真相认证过程中),其指定目标将有极大概率对使用者所说的内容深信不疑,此情况为认证成功;反之,若目标对使用者的话抱有一定程度的怀疑,则为认证失败。” “取信程度取决于使用者编造的事件本身的可信程度,以及目标的思维灵敏度。在‘真相认证’过程中,印章图案将会逐渐变淡,并在淡化到一定程度时主动再次吸取使用者四分之一的血液进行补充,直到真相认证成功或使用者主动将图案抹除,认证过程才会停止。” “注一,知识问答的难度较高,请量力而为,判定失败的代价不可忽视,这取决于使用者本身,曾有判定失败后使用者变为永久智力障碍的先例,请慎重。” “注二,欺骗不是一件值得倡导的事,真相认证的成功率并非百分之百,即便认证成功,目标也有在事后醒悟的可能,届时目标将必定涌现出受到欺骗后所有应有的负面情绪,且极其剧烈,请提前做好准备——因为他或许会杀了你。” “注三,一旦真相认证在认证过程中认证失败,那么在接下来的三小时内,该目标将对使用者产生极大的不信任感以及逆反心理,简单来说,他喜欢和你对着干。” “注四,真相往往是残酷和不可置信的,若长期处于真相认证方圆五百米区域,区域内的生命将渐生猜疑,甚至走向生死相向的结局。” “若无必要,请将禁忌序列 c-真相认证永久置于地下至少五百米的无人处,并用无生命的机器守卫进行严格看守。” 这便是禁忌序列 c-真相认证的全部信息。 它是被艺术家带过来的,本意是为了配合自己的【行为艺术】对守墓人进行误导,从而获取更多信息。 看得出来,真相认证的危险性极高,无论是对使用者还是目标,亦或者是对五百米范围内的生命而言都是如此。 但同样的,它的作用也很有意思,有时候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艺术家说过,他曾借助真相认证对一个超凡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声情并茂的说自己是对方的亲爹,对方居然信了…… 而陆展之所以把真相认证借过来,一是为了借助这东西骗白墨离开掩兽山,以免出现意外,二则是为了验证白墨对禁忌序列是否具备“抗性”。 在陆展看来,大多禁忌序列其实都是存在活性的,譬如笔仙。 那么,既然禁区生命会对守墓人产生恐惧躲避等行为,那么禁忌序列会不会也是如此,像笔仙那样连对方的信息都不敢吐露分毫呢? 而从目前的结果来看……事实似乎确实如此。 在真相认证的作用下,白墨显然没有受到影响,非凡没有深信他的话,反而有所怀疑,所以认证也毫无悬念的失败了。 不过认证失败反倒还是其次,真正的问题在于,为什么这玩意的能力对守墓人起不到作用,但却能让对方吃到认证失败的副作用啊? 这家伙现在明显在和自己对着干啊! 眼见白墨一副“我意已决”的模样,陆展想了想,试探道:“那要不……你就赶紧上山赴约吧?” 白墨闻言一愣,本来坚定的表情居然变得迟疑了几分:“不行,这里那么危险,我有点想回去了……” 果然! 陆展一边暗骂真相认证这玩意的不靠谱,一边又有点高兴,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守墓人一直和自己对着干,其实跟他听从自己的建议也没什么区别…… 自己反着来说不就行了嘛! 他微微一笑,却见本来有些犹豫的白墨突然又摇起了脑袋:“不行不行,还是得赴约,我觉得山上有人在等我。” “那就赴约呗,必须赴约!”陆展表现得相当支持,“我就喜欢白先生的信守承诺。” “啊?这,这不好吧?” 果不其然,一听陆展如此赞同,白墨果然又迟疑了起来。 “有什么不好的,这赴约可是一件美事啊。”陆展笑眯眯道。 “可这山里有杀人犯……” 陆展拍着胸膛道:“那又怎么样,我一定保你周全!” “万一他们有枪呢?” “呵呵。”陆展冷然一笑,“有我在,他们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 “真,真的吗……” “必须是真的!” “……” 一旁的夏雨希看着眼前两人的对话,一时竟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不该是白墨想去山里,陆展拼命找机会想把他劝走吗?怎么现在情况还反过来了? 地上的大黄狗眸子灰暗,但两只耳朵却悄然竖了起来,似乎在仔细倾听。 夏雨希一直盯着地上的那具尸体,始终保持着警惕。 要知道刚刚这具尸体可是动了的,虽说没有造成什么损伤,但同样值得留意。 她看了一眼面露迟疑的白墨,只觉得这家伙和自己在记忆中看到的白墨差距很大,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这具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墨当时的目的又是什么? 还有那两段毫无关联的记忆…… 总不可能这家伙死了之后又活了一次再死掉吧? 夏雨希始终没有头绪。 第九十一章 山顶小路 白墨对来自掩兽山的邀请显然执念颇深,也或者是本身对禁忌序列具备抗性的缘故,他很快便摆脱了真相认证的影响,坚持要上山。 他甚至对陆展的支持颇为感动,一个劲的保证自己一定会做一个坚守承诺的人。 陆展无奈之余,却也不得不跟白墨一同上路,他恰好也想看看这个刚出现的c级禁区有什么离奇之处。 “那这具尸体该怎么处理?” 夏雨希不反对他的选择,但却比较在意这具尸体。 她刚刚已经找机会偷偷告知了陆展自己在尸体身上所看到的两段记忆,而自从那时候开始,陆展便一直在思索。 面对她的问题,陆展依然若有所思,因此并没有回答。 半晌,他终于回过神来,对夏雨希说道:“你和白先生先走,记得保护好他,我马上就过来。” 夏雨希微微一滞。 我?保护白墨? 开什么玩笑! 然而当看到陆展那一脸严肃的表情时,她还是点头道:“好,那你小心一点。” 她当然明白陆展口中“保护”的意思,无非就是多忽悠白墨,不让他察觉到异常。 而且,陆展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恐怕是发现了什么自己没有发现的事…… “嗯,你也要当心,这座山虽然只是d级禁区,但地形却比较古怪,而且情报未知,也不知道潜藏着什么危险。”陆展小声提醒道。 而见陆展并不打算同行,白墨也纳闷道:“陆队不一起去吗?” “我得联系人过来处理一下这具尸体。”陆展平和道,“放心,我很快就会跟上来的。” “好吧。” 白墨也没有多问,只是多看了尸体两眼,很快就往往山上继续走去。 夏雨希和陆展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的身影逐渐远去,原地只剩下陆展和盲眼黄狗——以及地上的那具尸体。 他盯着尸体,不知道在想什么,久久没有动作。 空气死寂,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变化。 只是不知何时,这条路四周的温度却是在急剧下降。 附近的一切都覆盖起了冰霜—— 除了那具尸体。 …… 上山的路程远比想象中的遥远,分明看着不算远,但却始终走不到山顶。 白墨也不觉得累,他一路东张西望,新奇的打量着四周的风景,不时感慨道:“真美啊。” 青绿是这座山的主色调,低矮的树木林立于两旁,周遭点缀着不知名的花草,有红有蓝,虽然算不得惊艳,但却相当耐看,充斥着自然的清新感。 “确实很美。” 夏雨希忍不住附和道。 白墨可以心大,但她却不敢如此,一路上一直在小心翼翼的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好在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她没有看过这样的景色。 由于世界禁区密布,安全区土地稀少,因此如今的大部分土地都被用来建造城市或是种植农作物了,真正的自然绿植已经不多见。 如果非要说的话,反倒是禁区中的环境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绿色自然,因为鲜有人会对其进行破坏,而事实上,大多数美景也确实都存在于禁区当中。 越美丽的东西越是危险,这句话在禁区之中相当适用。 夏雨希之前一直生活在城区之中,见过的风景大多来自禁区视频,真正的动人景色倒是没看到过几次,因此哪怕小路周遭的风景并不惊艳,也能深深吸引到她,使自己身心舒畅。 她一直向往着禁区,此时心里虽然有些害怕,但更多的则是激动。 “夏警官,你们真的是来抓犯人的吗?” 两人一路走着,沿途的风景变换,夏雨希流连之际,白墨的声音却突然在耳边响起。 夏雨希心头一突:“当然了,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如果是为了抓人的话,这茫茫大山,你们来的人似乎也太少了一些。”白墨看着她,说道,“而且你们两的登山包都很鼓,像是做好了在这里待很长时间的准备,关键是还带着一条眼盲的狗,太奇怪了……” “你看得出那条狗眼盲?”夏雨希好奇道。 “当然,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它的窗户已经被封闭了。” “是吗?不过你对山里的情况或许太乐观了,我们背包就是为了应对山里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夏雨希一本正经道,“尤其是像这种树木繁茂的山林,但凡天气有些微的变化都会带来很大影响,更何况还要抓人,准备得再充足都不为过。” “人数问题我们之前已经解释过了,这座山太大,搜山是不可能的,人数多也没有意义,因此我和陆展只是打个前哨,看看有没有相关的线索。” “至于那条狗,它其实是一条警犬,名字叫胖达,虽然看不见,但嗅觉却格外敏锐,也很聪明。事实上,如果不借助它的嗅觉,我们不敢跑进茫茫大山里找人。” “胖达那么厉害?”白墨一惊,“那你怎么不把它带过来?” “还不是因为你的任性。” 夏雨希蹙眉道,“有罪犯潜伏的山林太危险了,因此陆展现在给我的任务并不是寻找犯人,而是保护你,所以没必要带胖达过来。” 白墨听了有些惭愧,想了想又问道:“之前我们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你是警察?” “有那个必要吗?”夏雨希没好气的说道,“难道我出门买个菜也要说自己是警察吗?” 她心跳加速,却迫使自己忘掉白墨守墓人的身份,尽量保持自己原本的性格与其对话,以此让自己的语气正常。 “那倒不用。” 白墨讪笑,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在阳光公寓里听到的子弹上膛声,顿时豁然开朗起来。 他四处看了看,又问道:“那如果真的遇到杀人犯的话,你能保护好我吗?” “你一个大男人还要让女人保护?”夏雨希将散乱的头发撩到耳边,叹息道,“放心好了,到时候躲着就行,我会保护好你的。” 不过虽然她嘴上说得厉害,但心里其实一点谱都没有—— 虽说这地方没有杀人犯,但肯定有怪物啊。 d级禁区的危险程度相比c级禁区自然不算高,哪怕有危险也多是些只能凭借爪牙伤人的怪物,一般并不具备超凡能力,以她d级超凡者的实力倒也不是一定应付不了—— 除非某个禁区很特殊。 而从那条叫做肖隐知的狗来看,掩兽山说不定就是d级禁区中较为特殊的那一个…… 还有那具尸体身上的秘密…… 想起记忆中的内容,夏雨希越想越心惊,不由瞥了白墨一样。 谁知后者也同时看向了她,两人对视一眼,白墨说道:“夏警官,我前几天做了一个梦。” “用不着叫警官,叫我的名字就好。” 夏雨希心中一惊,却还是配合着露出一副感兴趣的表情,问道,“什么样的梦?” “我梦见你了。” “梦见我?”她笑了笑,随即没好气的说道,“这梦该不会不正经吗?” 白墨想了想,总结道:“四男一女,紧张刺激。” “……” 夏雨希哑口无言,这家伙概括的倒也合适,但为什么总感觉怪怪的…… “怎么个刺激法?” “梦里的天一直是黑的,周围是密密麻麻的一模一样的小屋,每个屋子里都有一副红色棺材,外面还有很多奇形怪状的怪物……” 白墨的描述很生动,不知不觉便把夏雨希的思绪带回到了埋棺地中。 “然后呢?”她问道。 “然后我们看到了一个独眼老人,他的背很驼,手里的拐杖像是用脊椎做到的……” 听到这里时,夏雨希突然愣了一下。 独眼老人? 独眼? 她猛然就想起了白墨那段记忆中的独眼男人,但思来想去都想不出二者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唯一相同的只是独眼而已。 不过据独眼老人所说,他的眼睛是在埋棺地里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过…… 夏雨希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埋棺地其实就是尸体记忆中那一个时代覆灭后的缩影呢?而白墨本该也属于那地方,只是不知如何才留存到了现在。 “对了,那把刻刀还挺好看的,在哪买的?” 就在她浮想联翩之际,白墨突然状若无意的问了一句。 “不是……” 夏雨希此时正在思索,差点就让“不是买的”这四个字脱口而出,好在及时反应了过来,改口道,“不是,你说什么刀?” 白墨看着她的表情,突然轻笑道:“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梦里你就是拿着一把刻刀来着。” “一会怪物一会刀的,你这梦还挺离奇的。”夏雨希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实则后背早已冷汗直流。 试探…… 这家伙居然在试探我? 难道说他已经开始怀疑埋棺地的真实性了吗? 这种怀疑是因为真相认证的影响,还是因为他本身就察觉到了某种不对劲? 问题的答案夏雨希不得而知,但显然,自己需要更谨慎了。 陆展曾反复告诉过她,千万不能让守墓人察觉到异样。 谈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山顶,迎面而来的是一阵格外舒爽的拂面微风。 巨大的树木连成一片,犹如一把把巨伞,遮天蔽日,林间深邃静谧,幽深至极。 这俨然就是一座原始森林。 夏雨希看着,问道:“你真的觉得这地方会有人邀请你吗?” “这说不好,”白墨四处看了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边有一条小路。” 夏雨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右边果然有一条林间小路,但比较隐蔽,杂草丛生,似乎很久没有人走过了一样。 “荒废很久了。”她分析道,“说明这条路早就被废弃了。” 白墨说道:“但这是这里唯一的路,不是吗?除非你能从森林里找到一条路。” 夏雨希察觉到了白墨言语中的异样,挑眉道:“我们也可以回去。” “你可以回去,但我是一定要进去的。”白墨固执道。 他说着就往小路方向走过去,夏雨希犹豫了一下,只好也跟了上去。 掩兽山显然不对劲,它始终太安静了,也一直没有出现危险。 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那想必一定是在这片林中。 第九十二章 故事的价值 小路完全由石子堆成,两边和路面杂草丛生,几乎看不出这是一条路。地面攀附着干枯的断裂藤蔓,隐约可以看见深浅不一的划痕,有点像是动物的爪痕。 夏雨希小心翼翼,但白墨显然并没有类似的顾忌,快步走上了林中小路,全然没有注意到林间幽暗处中藏匿着的一道道身影—— 那是一群狼。 它们通体都是绿色,连眼球也是如此,不动时几乎和林中的环境完全融为一体,难以被发现,体格硕大,一个个跟老虎差不多,看上去格外凶猛。 但它们的眸中并没有任何残暴之意,似乎也没有上前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看着路上的两位不速之客,没有任何动静。 夏雨希眼尖,很快便注意到了藏在林间的这群绿色巨狼,而在目光相触的那一瞬,她顿时毛骨悚然起来—— 就在刚刚,这群家伙居然露出了思索的神色,看上去颇为玩味,只怕智慧程度相当高。 她不敢大意,但这群狼似乎并没有上前攻击的打算,反而悄然退去,很快消失在了森林之中。 “怎么了?” 白墨的声音响起,夏雨希看向身前,只见对方刚从自己之前所看的方向收回目光,一脸的迷惑。 他没看到吗? 夏雨希想了想,回答道:“没什么,随便看看,说不定附近有犯人留下的痕迹。” 白墨摇了摇头:“这座山这么大,犯人随便找个地方一钻就没影了,哪有这么容易被找到?” “万一一不留神就找到了呢?”夏雨希回答道。 两人一路往前,周围出现的动物也越来越多,巨蟒,猛虎,山魈,猿猴……几乎所有动物都露过面,但无一例外,它们全都是绿色的。 这群动物并没有攻击的欲望,而且每次白墨扭头之前,它们都会悄然退去,似乎并不想被白墨发现。 这条路并不长,一眼就看得到尽头,但两人走了很久都没走出去,道路仿佛在被悄然拉长。 夏雨希一直提心吊胆,本以为可以一直那么相安无事下去,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很快离奇的事情就发生了。 两人又走了一阵,前方小路边的大树下居然出现了一个靠坐着的身影,他垂着头,胸膛微微起伏,似乎还是个活人。 对白墨而言,这当然算不上什么异常的事,只是有些奇怪罢了,但夏雨希心中却是涌起了惊涛骇浪—— 这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 自从发现肖隐知过后,除禁局就在第一时间封锁了掩兽山,让附近的探秘者暂停探秘,而据她了解,在封锁命令下达之前,似乎也并没有人进入过掩兽山。 因此掩兽山里应该没有人才对。 所以为什么,这个衣衫褴褛的家伙是从哪来的? 她想要拉住白墨,但白墨已经走了过去。 或许是发现有人过来,靠在树上那人顿时爬了起来,然后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发出嘭嘭的响声,让白墨两人都愣了一下。 “大哥大姐,帮帮忙吧!” 白墨停下脚步,看着眼前伏倒在地的家伙。 这人衣服脏乱,大约六七十岁,身上满是汗臭味,拿着破碗的手不停颤抖,面黄肌瘦,目中含泪,像是饱经过磨难一般。 “大爷,您这是怎么了?”白墨问道。 “大哥大姐,帮帮忙吧!”老人没有回答,只是举起了碗,痛哭流涕。 白墨哭笑不得:“您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叫我大哥,我怎么受得起。” “帮帮忙……” 看着老人的惨状,白墨不由叹息一声,心说这大爷手都在发抖,看来是真的需要帮忙啊…… 他决心帮帮这位可怜的大爷,于是在老乞丐错愕的目光中,直接接过了对方手中的破碗。 老乞丐先是一愣,随即目露期待,似乎在想这位小兄弟会在碗里放多少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老乞丐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只见白墨一动不动,只是就这么站着,非但没有给钱的意思,似乎就连把碗还给老乞丐的打算都没有。 别说是老乞丐了,连跟过来的夏雨希都被这一幕给搞懵了。 “大……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您不是需要帮忙吗?” 白墨眉头一挑,脸上浮现出和善的笑容,“您举着碗那么累,我暂时帮您拿一下好了,不用急的。” 老乞丐嘴角抽搐,你小子确定不是来消遣我的? 夏雨希同样呆住了。 “大,大哥……”老乞丐低声喊了一句,颤抖着裹紧了衣服,然后不动声色的对白墨搓了搓手指。 白墨看了他好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天空阳光明媚,于是直接把老乞丐提到了小路中央。 老乞丐:“?” 夏雨希张了张嘴,同样被白墨的举动搞得不明所以。 “大爷,不是我说您,您躲在树下面怎么可能晒得到太阳呢?” 白墨说着,见夏雨希神色不对,他挑了挑眉,悄悄靠了过去,搓了搓手指,试探道,“怎么,这难道不是冷的意思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夏雨希第一次听见这个说法,不由有些好奇。 白墨想了想,认真道:“摩擦生热。” 神特么摩擦生热! 夏雨强忍笑意,低声提醒道:“这种人不用理会的,你看他有手有脚,手上却连块茧都没有,一看就是娇生惯养惯了,根本不值得可怜。” 而她的实际想法是,这个老乞丐出现的莫名其妙,必须赶紧让白墨远离这家伙才行。 “我没有可怜他啊,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白墨一脸祥和,阳光洒落到他身上,仿佛正道的光。 我看你是想折腾他才对吧…… 夏雨希也猜不到白墨的心思,拉着白墨就要离开。 谁知老乞丐根本不想让他们离开,抱着白墨的大腿喊道:“大哥别走啊,多少给点钱吧,大不了我用东西跟你换!” 白墨只感觉大腿格外冰冷,但却被老人的话勾起了兴趣,好奇道:“用什么东西换?” “故事,我给你讲个故事!” 故事?又是故事? 夏雨希一愣,突然想起了肖隐知的在警局中说过的那个故事,顿时二者觉得或许有所关联。 白墨眉头一挑道:“故事又不值钱。” “嘿!大哥你这可就说错了。” 老乞丐突然挺直了腰杆,一脸得意道,“故事这玩意在别的地方或许不值钱,但在这地方绝对算得上硬通货。” “为什么?” 老乞丐欲言又止,说道:“你走到后面就知道了,总之很值钱就是了。” 夏雨希问道:“既然故事那么值钱,那你为什么还要在这里乞讨呢?” 老乞丐脸上的得意之色消散,顿时说不出话来。 不过很快,他眼珠子一转,先是看了白墨一眼,又看了看夏雨希,笑嘻嘻道:“我这里有个故事,刚好和你们两个有关,想听听看吗?” “和我也有关?什么故事?” 夏雨希一愣,和她跟白墨都有所关联的事……莫非和埋棺地有关? “你们只用回答听或不听就好,但一旦听了故事可就不能赖账了哦。” 夏雨希看了白墨一眼,就见后者笑了笑说道:“行,正好也有时间,你说来听听吧。” “这位大姐呢?” 你才是大姐…… 夏雨希强忍怒意道:“听。” “那我可就说了,听好了。” 老人嘿嘿一笑,低头清了清嗓子,抬头间神色已经变得格外严肃。 林中顿时安静下来,似乎附近的一切存在都屏住了气息,准备一起聆听这个故事。 一阵微风吹过,花草拂倒。 远处的灌木丛中,一具具衣衫褴褛的尸体显露出来,随意堆积,显得触目惊心。 第九十三章 两个我? 这不是我的身体。 这是我醒来后在镜子前验证了很久得出的结论。 这一想法太过荒谬,以至于使我忘记了脑袋的阵痛,也顾不上观察周围的情况,便开始全力思索回忆,试图找到原因。 可我失败了,非但如此,我发现自己可能还丢失了某些记忆,因为镜中的人我似乎有印象,却又始终记不起来。 我不得不放下疑惑,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卫生间里,再三确定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之后,我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晃了晃脑袋,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看清门外的情况后,我马上意识到,我正处在一间病房里,其实我早有猜测,因为我的身上穿着一身白大褂。 此时已经入夜,病房里颇为冷清,没有声音,只有一张病床上有人,似乎正在睡觉。他的身形有些熟悉,我犹豫了片刻,走上前去,想要看看那人的样子。 就在此刻,病房的门开了,一个提着袋子的女人走了进来,神色淡然地扫了我一眼,轻声喊了一声:“老公。” 看清女人的样子,我的心颤了颤,下意识地想答应,却见她走向了病床,放下袋子,将病人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随后才看向了我。 “王医生,我男朋友他怎么样了?” 我已经猜到病床上的人就是“我”,可还是愣了一下,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听见这个女友的话,一时有些无措,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实话,我确实不知道“我”怎么会到医院来。 见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潇潇轻轻摇头,低头看向病床上的“我”,眼神极尽温柔,低声说了句什么。 我并没有听清潇潇的话,却有些出神,她这样的眼神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了,甚至于,我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我来不及感慨,病床上的人就有了动静,他迷茫地环顾四周,随即看向潇潇,疑惑道:“你是谁?” “我?你不认识我了吗?”潇潇神色变了变,语气有些严肃地说道,“你可不要开这种玩笑。” 床上的“我”摇了摇头,很确定地说道:“我不认识你。” 我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这感觉让我很不好受,从苏醒到现在,身体经常会不由自主地动起来,像是原主人的本能。 眼前的状况并不让我感到惊奇,相反,如果说“我”认识潇潇的话,那反倒不正常。 病床上的“我”似乎对自己所处的环境一无所知,他迷茫地抓着后脑勺,这是我的习惯性动作。 在我心里已经有了两个猜想,一是因为某种未知原因,我的意识碰巧来到了王医生身上;另一个猜想,则是姓王的谋划了这一切,刻意跟我互换了身体。 没错,我已经想起了一些关于王医生的身份信息。 潇潇见“我”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将略显慌乱的目光投向了我,我叹了一口气,笃定地点了点头。 病人莫名其妙失忆是大事,很多医生都来到病房中,经过一番检查,得出的结论让潇潇很是崩溃,“我”的确失去了很大一部分记忆。 我暗自苦笑,心说记忆都在我这里。 潇潇的情绪很少表现在脸上,可我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糟糕。 “潇潇,你……”当病房再度安静下来,我走到她的身边,试图安慰她。 “王医生,请不要这样叫我。”潇潇摇头退后了两步,跟我保持距离,问道,“你知道我男朋友是什么情况吗?” 我当然知道,但是说出来你也不信啊。 我心中苦涩,摇了摇头,余光却是观察着病床上的“我”。 我现在的身体,或者说王医生的条件很不错,年少有为不说,长得还很帅,相比之下,我就显得有些平庸了。 在我的记忆里,姓王的对我的女朋友抱有很大想法,多次想要撬我墙角,但都被潇潇拒绝了。 按理来说我应该很厌恶这个人才对,可奇怪的是,在我的印象中,我居然在那段时间里跟他很是亲近,毫不顾及他对潇潇的觊觎。 姓王的对潇潇的多次追求,我莫名其妙的被换了身体,以及记忆中的矛盾之处,都让我心中的怀疑越发浓烈。 姓王的用某种方法和我换了身体! 想到这里,我不由握紧了拳头,看向“我”的目光锐利了几分。 潇潇正在和“我”解释着她的身份,不停讲述着我们之间的回忆,看得出她很慌乱,我从没见过她那个样子。 她害怕失去“我”。 我沉默地看着她,心痛之余,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在热恋了两年后,我们便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每日黏在一起,分享这一天的见闻,诉说喜乐哀乐,而是各自忙着自己的事,见面的次数也少了很多。 我们开始偶尔争吵,会因为某些事冷战,不再时刻表露爱意,似乎一切甜蜜都被留在了过去。 不过还好,相恋这么久,我们不曾相互怀疑,也从未想过放弃。 相比于我,潇潇更执着于事业,她总说我长不大,喜欢做些不切实际的事情,我却常说是她忘记了承诺,不愿花时间陪着我。 我知道这叫冷淡期,事实上我对潇潇的爱并没有减少,但我担心过潇潇或许不如从前那般爱我了,可此时见了她的样子,我知道自己错了。 直到看到潇潇偷偷落泪,我再也不住,想说话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安慰的立场,只能选择转身离开。 此时夜已深,整个医院都寂静无声,我背对着病房门,隐约听见了潇潇的痛哭声。 她曾经告诉我,她这辈子都没有哭过。 我握紧了拳头,咬着牙,恶狠狠地想着,我一定会让那个害得潇潇流泪的家伙付出代价。 天亮得很快,我来到病房,看到潇潇坐在病床边,看起来睡得很不舒服。而“我”是闭眼躺在床上,神色舒缓,甚至像是面带笑意。 我的脸色不由阴沉了几分。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一直观察着“我”的表现,只要他有一点异常,我就会让他感受拳头的滋味。 可这家伙隐藏得很好,接连三天,他都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甚至有时还会表现出对潇潇关心举止的抗拒,这不像是姓王的的表现。 医院很快请来了专家,不出所料,他们找不出“我”失忆的原因,对此表示无能为力。可即便如此,潇潇仍很坚定地认为,她可以让我回想起往事,回想起她。 我怎么会看不出她的自欺欺人?终于,我不再隐忍观察下去,趁着潇潇离开,直接逼问起“我”来。 “够了,你别装蒜了。”我死死地盯着那家伙,说道,“姓王的,我已经看出来了。” “看出来什么了?”他疑惑地望着我,无辜道,“我没有装蒜,医生……” “我他妈不是什么医生!我才是你这具身体的主人,我才是潇潇的男朋友!”我的情绪瞬间爆发,激动地大吼。 床上的“我”似乎被吓到了,呆愣地看着我。 “你别想跟我耍花样,我早晚……”我眯起眼睛,可门开的声音却堵住了我的嘴巴。 “王医生,你想干什么?”潇潇快步走到“我”的身边,冷冷地看着我,说道,“即便我男朋友对你有愧,你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对他大吼大叫吧?” 我对姓王的有愧?我心中迷惑,却来不及多想,便故作镇定地说道:“我这是……” “他说对你愧疚很深,或许的确会让你难以释怀,对此我替他向你道歉,但他已经什么都忘记了,现在只是个病人,请你暂且原谅他。” 潇潇摇了摇头,拉起一脸茫然的“我”,走出了病房,说是要带他去透透气。 我站在原地,看着两人从我身前走过,出门时,我隐约听见了“我”在对潇潇说些什么,很明显是在编排我。 这阵子我的脾气似乎变得很暴躁,这种变化应该是源于这具身体,如此暴躁的性子……姓王的绝不是什么好人! 回想起“我”那副装傻充愣的模样,我居然生出自己的面貌十分丑恶的古怪想法。 潇潇已经很久没有去上班了。我知道她将事业看得很重,可显然,她把我看得更重。她想尽各种办法,试图让“我”恢复记忆,可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从我苏醒以来,我一直在医院休息,从未回过家。不过我似乎深入了解过姓王的的情况,他和家人关系很差,几乎没待在一起,倒也不担心会暴露什么。 在医院里难免会见到生离死别,这是不会再有相逢的别离,伴随着恸哭和眼泪,那种悲伤数次感染了我。 就在今天,我再次目睹了一对老人的别离,他们携手不知跨过了多少春夏秋冬,走过了多少岁月,却终究无法跨越生死的距离,再也不能厮守。 “我们要一直陪在彼此身边,谁都不能丢下谁,这叫长相厮守。” 我突然想起我和潇潇共同许下的承诺,若是有一天生死要隔绝我们,我们又将会是何种姿态呢? 说来也怪,虽然我是个医生,可却没有人来让我做医生的工作,我像是个穿着白大褂的无业游民,却始终没有人发现我的问题。 当然,如果可能,我倒希望自己能够妙手回春,拯救那些垂死之人。 “王医生,能请你帮个忙吗?”一个清冷的女声打破了我的思绪,我心头一动,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是谁。 “当然可以。”我转过身,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露出得体的笑容。 恍然间,我已经穿上正装,和潇潇走到了街道上。 “潇……张女士,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今天是我男朋友的生日。”潇潇拿出手机,我眼尖看见了屏幕上显示的备忘录,耳边响起她的声音。 “其实我记性不大好,但既然他忘记了,那有些事,我会替他记住的。” “生日吗?”我喃喃自语。 潇潇想要搞一个隆重的生日,害怕自己一个人拿不了太多东西,便请我来帮忙。 我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又想不出来,便没有多想,和潇潇聊了起来。 “你最近都没有工作吗?” 潇潇正在挑选礼物,“嗯”了一声,略显低落道:“这个时候哪还有心情上班?” 我沉默了一会,突然念头一转,心想这次正好可以借外人的口,问些我想知道的问题。 “我之前听你男朋友说,你总是忙着工作,常常忽略他的感受。”注意到潇潇的神情,我连连摆手道,“这是真的,不是我想挑拨你们。” 她看向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道:“并没有忽略,可我们在一起很久了,该考虑未来了。然而他却总像是长不大,还在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就只有我来考虑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对此没有什么印象,皱眉道,“是不是你不够理解他呢?” “或许吧,可能他也不够了解我,”潇潇放下一样礼品,轻声道,“不过他的梦想,我是支持的。” 我还不了解你?我撇了撇嘴,心说我马上就让你知道我够不够了解你。 “该送他什么好呢?”潇潇没有注意到我的神情,还在为选择什么礼物而苦恼。 我没有提出意见,而是指着外面一家店说道:“你最喜欢那家店里的戒指,还说要是谁能拿着戒指向你求婚,你一定会答应他。” 这是潇潇曾经跟我说的话,虽然之后她说这是个玩笑,但我明白她的意思,也始终记得这句话。 潇潇手上的动作一滞,明显愣住了,但她很快恢复平静,说道:“没想到他会跟你说这个,可你应该明白,并不是谁拿着戒指求婚,我都会答应的。”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选好了礼物,我又和潇潇一起去了蛋糕店,中途我一直没有停过嘴,不停逗着她,虽然她面无表情,但我却很享受这难得的时光,就当自己正在和她约会。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约会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潇潇,又看了看来往的人群,忽然沉默了。说不定,这是我最后一次和她并肩走在街道上了。 想到这里,一种难言的悲伤涌入身体体,我越发憎恨那个夺走我身体的人。 为了表示感谢,潇潇想要请我吃午饭,我哪里能同意,执意说我来请,带着潇潇来到我们最喜欢的那家饭店。 “服务员,老规矩,记得多加辣。” 我一开口就心知不妙,果不其然,服务员和潇潇都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我。 “先生,请问您……” “啊啊,那个,我来过一次,你忘了也很正常,菜单给我。” 我打了个哈哈,连忙点了几个菜,又把菜单递给潇潇,她摇头说这些就够了,扭头和服务员打了个招呼。 吃饭时,她突然开口道:“从大学开始,我和男朋友就经常来这家店,这里的饭菜便宜,味道也不错。” “你很喜欢这家店吗?” 潇潇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这里饭菜的味道,不过这是他费尽心思选的,我也就不想换了,你不知道,他这个人喜欢计划,我如果说不喜欢的话,他肯定又要考虑很久。” 我张了张嘴,有些愣神,我一直以为潇潇很喜欢这家店。 她吃了一口饭,笑了笑说道:“不过没想到你也喜欢吃辣。” 不,我不喜欢,那是因为你喜欢。我暗自苦笑,没想到我们俩闹了那么久误会,心中又有些酸涩,原来我真的不够了解她。 我们回到医院,给“我”过了生日。说来也真奇怪,分明只有三个人,我却会觉得这个生日很隆重,甚至感觉很快乐。 第九十四章 记忆移植 快乐总是短暂的,尤其是对潇潇而言,没过两天,“我”的身体状况便出了问题。 病房顿时拥挤了起来,医生一天会来好几次,但每次都是摇着头离开。 “我”躺在床上,看上去虚弱了许多,潇潇在他身旁不停安慰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已经放弃了最初的猜想,不得不告诉自己,“我”的身体似乎并没有被外人占据。正因为如此,他的茫然无措,他的痛苦无助,才仿佛都能让我感同身受。 这份痛苦,本该由我来承受才对。 潇潇坐在“我”的身边,仍然肩负着女朋友的职责,只是她明显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样子惹人心疼。 这个情景很眼熟,我已经在医院里看了很多次,不出意外的话,它的下一幕,叫生离死别。 我拉住一个医生,问道:“病人这是怎么了?” “什么情况你能不知道?已经救不了了。” 医生叹息一声,直接离去。 我愣住了,看向病床上虚弱的自己,久久说不出话。 第二天一早,病房里已经没有了人影,我找人一问,原来潇潇已经带着“我”回家了。 “回家了……” 我能猜到潇潇的想法,既然已经救不了“我”,那好歹要在最后的时刻带“我”一起重温过去的记忆。 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为了更好的工作,潇潇都是住在公司里,很少回家。 不过即便是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也会将家里打扫得很整洁,毕竟她喜欢干净。 想来她看到后也会高兴一些吧。 我思索间,已经来到了家门口,这间不大的房屋承载了很多记忆,这份记忆也被烙印在我和潇潇的脑海中,可惜“我”却把记忆弄丢了。 犹豫再三,我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潇潇,她面色如常,可对我而言,她眼神中的悲伤是藏不住的。 我询问她关于“我”的事。 “他回来半个多月,身体越来越差。”潇潇的声音有些颤抖,“可他还是想不起来,我怕直到最后一刻,他也不会记起我。” 半个多月?不是连一天都没过吗? 看着潇潇悲伤的脸,我顾不得多想,伸了伸手,却终究没有放在她的肩上,安慰道:“我……他会想起来的。” 潇潇苦涩地摇摇头,她看着窗外,叹息道:“其实他的病我猜得到一点点的,他瞒不了我,其实他也拜托了你帮忙隐瞒我,对吧?” 她看向我,继续说道:“他知道我事业心重,怕我担心,连病了都不愿意和我说。” “可我拼命赚钱,不就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吗?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只希望他在最后能想起我,跟我好好道个别。” 我沉默不语。 潇潇走进我住的房间,拿了个盒子出来,交给我说道:“他之前跟我说,如果有一天一切都要结束了,那就把这东西交给王医生。” “为什么交给我?”我接过盒子,努力搜索着记忆,并没有关于这件事的印象,我遗忘了太多东西。 “不知道。”潇潇疲惫地看了我一眼,喃喃道,“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分明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离开他的……” 哪怕是……变成我这样吗? 我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开口。 事实上我早就有了困惑,现在的我还是我吗? 当身体和承载情感的记忆分离,决定一个人的,究竟是先天人格,还是后天记忆? 屋子里的“我”和站在这里的我,应该已经是两个不一样的人了吧? 我离开了房间,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盒子里装着一个信封,一支造型奇特的注射器,还有一枚精致的戒指。 那是潇潇最喜欢的戒指。 我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小心地打开信封,掏出了信,那的确是我的字迹。 “你好,我。” “不知记忆移植是否成功,也不知你是否完全保留了记忆,为了防止意外,也为了再给你一次做出选择的机会,我特意写下了这封信。” “我曾致力于研究延续生命的办法,最终将一切希望放在记忆之上,若是记忆可以移植,那生命能否随之延续呢?” “我成功了,也要死了。” “当得知我的身体状况时,我的研究已经基本完成,我舍不得就这样离开潇潇,于是我打算亲身完成这个实验,姓王的就是我观察了许久的目标。” “他不知羞耻地黏着潇潇,还无人关心,很适合由我取而代之。当然,如果实验成功,他的记忆也将被我的记忆所覆盖,和死亡无异。” 看到这里我久久无法平静,也难怪我会说对姓王的有愧…… 我一直怀疑是王医生想害我,没想到我才是真正的加害者。 并没有谁想要夺走我的身体,而是我想要将身体舍弃。 “研究才刚刚完成,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最好的结果当然是我能留下所有记忆,用另外的身份陪潇潇一辈子。这样的话……应该也算是遵守承诺了吧?”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也不知道我的身体是否已经死去,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将记忆移植回最初的身体。” “或许你将会面临一个痛苦的抉择……但愿你和我选的不一样。”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本来都准备向潇潇求婚了,可现在看来,我似乎已经不再有机会了。” 到此,信件内容结束。 选择是否将记忆移植回我濒死的身体吗? 我丢下信,沉思了许久,看了看戒指,又看向注射器,耳畔突然回响起潇潇的话。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他在最后能想起我,跟我道别。” 潇潇想要的是什么,是陌生而冰冷的久伴,还是短暂却炙热的告别? 我不知道,但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把戒指和注射器装到兜里,再次敲响了家门,潇潇带我见到了虚弱不堪的“我”。 我一手插兜,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我”,握紧了兜里的注射器,随即又松开,如此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最终才看向身旁的潇潇。 “你不该带他回来的,我能救他。”我说。 “真的吗?”潇潇闻言,一脸的不可置信,眸中满是祈求。 “当然,请相信我的医术。” 于是“我”被送回了医院,搬到了手术台上。 然而我当然对手术一无所知,于是在我随心所欲的操作下,“我”毫无悬念的死了。 在我看来,这叫我杀了我。 而在报道中,这是一起惊人的医疗事故。 得知消息后的潇潇自然恨我要死,但这正是我想要的。 仇恨总比爱来得长,她需要这份力量作为生活的动力,之后无论怎么都好,只要好好活下去就够了。 当然,她恨的只是王医生而已,反正不是我。 而我,或许也该到了进行第二阶段实验的时候了。 第九十五章 故事的主人公 老乞丐讲故事的水平很高,至少白墨和夏雨希两人都听得相当专注。 林间格外寂静,绿色的动物匍匐不动,仿佛与森林融为一体,连路过的风都停了下来,像是生怕会打断老乞丐的讲述一样。 “完了?” 良久,眼见老乞丐不再说话,白墨回过神来,忍不住问道。 “完了。”老乞丐嘿嘿一笑道,“大哥大姐你们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我觉得一般。” 白墨挑眉道,“而且您不是说这个故事跟我们俩有关系吗,我怎么没听出来?” “听不听得出来可跟我没关系,重要的是你们已经听了我的故事。”老乞丐认真道,“这可是要付账的。” 他搓了搓手指。 “哪怕不够精彩?” 老乞丐连忙点头附和:“哪怕不够精彩。” 可说完他又觉得有些不满,辩驳道,“不对,这个故事分明很有意思的好不好。” 白墨不置可否,从左兜里掏出几张零钱递给老人,想了想问道:“大爷,要不您再跟我说说这座山上附近哪里有人呗?” “人?”老乞丐打量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地方哪里都是人。” 说了等于没说。 他没有接白墨递过来的那些钱,而是指着白墨的另一个口袋,说道:“我不要这个,我要你那个兜里的钱。” 白墨微微一愣,新奇道:“我这个兜里的确有钱,不过和我手上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不一样。” “您还真讲究……” 无奈之下,白墨只好从右兜里掏出两张花花绿绿的票子,递给了老乞丐—— 这两张钱是他前两天从家里搜罗出来的,还没有换成新钱。 “给你了。” 夏雨希看得真切,白墨手里的分明是两张冥币,顿时紧张起来。 好在白墨两人都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老乞丐反倒是眼前一亮,欢天喜地的从白墨手里接过冥币,小心翼翼的放进了怀里。 白墨看着他破烂的衣衫,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大爷,您家里难道就没有子女吗,为什么会让您跑到这地方来……”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委婉道,“……来晒太阳?” “我孤家寡人一个,哪来的什么子女。”老乞丐乐呵呵的说道。 “那还真是遗憾。” 白墨把破碗还给了老人,想了想建议道,“我看您还挺有编故事的天赋的,要不然去写小说吧?说不定……” “你小子什么破馊主意?” 谁知老乞丐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冷哼道,“写小说死路一条,谁去谁是傻子!” 唉,拿到钱之前还大哥大姐,拿到钱之后就变成你小子了,人心不古啊…… 白墨暗自叹息,却没有表露出来,问道:“大爷,您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说这里哪里都是人……” 老乞丐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找人。” “那就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好了。提醒你们一下,我刚刚讲的故事已经属于你们了,你们随时可以使用它,不过在那之前最好考虑好后果。” 白墨乐了:“怎么,翻版必究?” 不过老人还没说话,反倒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夏雨希开口了。 她面色严肃,警惕的看着老人,突然问道:“你刚刚讲的东西……是你自己的故事吗?” 老人嘿嘿笑了笑,似乎想卖个关子,半晌才摇头道:“那倒不是,不过这个故事现在的确是属于我,你们不用担心。” 夏雨希看了白墨一眼,似乎在考虑自己接下来的问题会不会引起白墨的注意,犹豫片刻后问道:“那这个故事的主人公……现在还在吗?” “那当然了。”老乞丐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压低声音说道,“而且…… “说不定你们还见过面呢。” 夏雨希没有说话,但脊背却陡然生出一股凉意。 白墨不明所以,但她可是很清楚的—— 之前阳光公寓出现尸体敲门事件的时候,公寓楼上曾出现了一名不正常的死者,据说和敲门的尸体长得一模一样。 为了找到线索,当时的陆展找到夏雨希,希望她能用能力探知死者的内心。 而这也是夏雨希第一次对死者使用【心电感应】,自此走上了一条“摸尸工具人”的不归路。 当时在【心电感应】之下,她曾在死者的记忆中看到了一本日记,并将日记的下落告知了陆展。 而陆展对她也没有隐瞒,前不久跟她讲述了日记上的内容,夏雨希记得很清楚,整个故事可以用几个字总结。 我和古怪女邻居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女邻居的异常显而易见,不过按照日记上的记载,那似乎和一个诅咒有关—— 几十年前,城市里突然流传起一个关于诅咒的传言,据说受诅咒之人都会在十年后离奇死亡,并将诅咒传给身边的某人,使其成为下一次诅咒的祭品。 而诡异的是,七十年来,这个诅咒居然真的一直在应验,死者接连出现,并且无法找到死因。 据说第一个受诅咒者叫王达,是一名中学老师,家里还有个当医生的哥哥。 按照日记记载,王达在某天和一个男孩在办公室独处时,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了他和男孩的尖叫声,大家闻声赶到,奋力破开被锁住的房门后,刚好看见王达跳下了楼,男孩则是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办公室的监控遭到破坏,男孩也一问三不知,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可办公室里布满了诡异的符号,再加上坠亡的尸体,让大家莫名地惶恐起来。 有传言称,男孩之前干过一件很恶劣的事,王达为此狠狠教育了他,然而或许因为男孩是孤儿处于弱势群体的缘故,舆论居然一边倒的偏向他,王达却一直饱受着网络暴力的折磨。 有人说,王达跳楼不是自杀,而是为了诅咒男孩,不过当时并没有多少人相信。 直到十年后男孩真的莫名身死之后,诅咒的传言才大肆流传了起来。 王达的哥哥叫做王小飞,是个医术高明的医生,不过早在王达死之前,他便服毒自尽了。 ……而值得注意的正是这一点。 据说王小飞曾造成过一起医疗事故,患者当场死亡,之后没多久他自己也自杀了…… 夏雨希当时或许不会多想,可听了刚刚的故事,她只觉得日记中的某些描述和老乞丐故事中的内容关联很深。 如果说故事的主人公真的拥有某种移植记忆的手段,那他自然可以借此一直延续自己的生命,从医生到老师,从老师到孩子,从孩子到罪犯,最终…… 成为日记中“我”的女邻居。 第九十六章 买命钱 陆展之前就有所推测,尸体敲门事件背后很有可能存在一个主使者,其目的不得而知,但或许有针对除禁局的禁令的意思。 而在察觉到尸体敲门事件和埋棺地之间有所关联过后,陆展又迅速放弃了最开始的猜测,猜测背后之人多半另有目的。 或许是某种仪式。 不过在陆展看来,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背后之人的身份显然就是那个利用某种办法活了很久的家伙,甚至连日记都可能是他刻意留下的,目的就是为了挑衅除禁局。 否则也不至于会在日记最后留下“你觉得我是谁”这几个字。 他可能是认为除禁局猜不到他的身份,所以想要装个逼。 夏雨希目光微动,如果老乞丐刚刚的故事为真,那起码尸体敲门事件背后之人最开始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他就是日记中提到的那个因为医疗事故而死的病人。 想到这里,她不由问道:“老先生,能告诉我你这个故事是从哪里听来的吗?” 老乞丐斜睨了她一眼,得意道:“当然是故事的主人公求着讲给我听的。” “为什么?” “因为这个故事挺有意思的,他想用这个故事跟我交易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傀儡术。” “傀儡术……”夏雨希喃喃低语,思索道,“那您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知道了也不能告诉你。” 老乞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我多少也算个商人,这点职业底线还是有的。” “当然了……” 他不动声色的瞥了白墨一眼,偷偷冲夏雨希搓了搓手指,试探道,“只要给得够多,底线这东西也不是不可以往下压那么一点点……” 夏雨希扯了扯嘴角,她身上可没有冥币。 不过眼前这家伙显然不是一般人,甚至都未必是人,既然得不到情报,还是不要和对方扯上关系的好。 而眼见两人聊的东西越来越离谱,白墨忍不住了,狐疑道:“夏警官,你们在聊什么啊,什么主人公,什么傀儡术,你该不会把这个故事当真了吧?” 夏雨希摇了摇头,故作平静道:“没有,只是我听过一个类似的故事,所以有些好奇罢了。” 老乞丐看着她,笑而不语。 夏雨希被他看得发毛,连忙提议道:“白墨,我们还是回去吧,快下雨了。” 白墨一愣,抬头才发现本来明媚的天气居然阴沉了下来,阴云开始堆积,随时有下雨的可能,一时之间也有些迟疑。 “不行。”他很快就摇头道,“既然我按照请柬上的邀请今天过来,那就一定得在今天赴约才行。” 真是固执啊……夏雨希微微一叹。 也不知道是白墨本身就对赴约看得很重要,还是说这其实是憎恶邀请被查看后所引发的一种能力,可以强烈激发查看者想要前往某个地方的欲望,使得白墨变得反常…… 她暗暗皱眉。 除禁局有一个叫做序列室的地方,里面存在有很多红色信封,信封里几乎记载了所有禁忌序列的信息,是除禁局最重要的战略性资源之一。 关于序列室来历的猜测相当多,众说纷纭,猜什么都有,说得最像回事的一个推测是序列室本身就是一件禁忌序列。 毕竟禁忌序列太过古怪,而且十分危险,人们实在无法想象真的有人敢于并且能够实验出禁忌序列的所有特性。 ……那得死多少人? 在红色信封的描述中,虽然憎恶邀请本身只是一件d级的禁忌序列,但查看邀请的后果却相当严重,危害程度几乎等同于进入s级禁区待一天。 完全可以用十死无生来形容。 据记载,一旦查看了憎恶邀请中的邀请,查看者会在第一时间被请柬内涌出的大量黑发缠绕束缚,不断压缩,然后被拖入杯盖大小的请柬口中。 在此期间,头发内会传来骨头的碎裂声和凄厉至极的惨叫声,无论查看者的体型有多么庞大,都会被压缩到可以进入请柬为止。 而即便能在这个过程中侥幸不死,查看者也没有生还的可能,据说请柬内其实存在另一片空间,说不定是一个s级的活动禁区。 换句话说,还从没有人能在查看了憎恶邀请的内容后还能活下来的。 然而面对白墨,憎恶邀请的处理方式明显变了,非但没有涌出头发伤害他,反而让他来一个相对安全的d级禁区赴约…… 结合守墓人的特性,夏雨希认为这或许是某种欺软怕硬的表现。 当然,或许也跟掩兽山的古怪有关。 眼见白墨如此固执,她收回思绪,有意展现出一名警员应有的坚决和果断:“下雨之后山上会变得非常危险,赶紧跟我离开这里!” 白墨之前一直是一副遵纪守法好公民的模样,或许这样做比较管用。 谁知白墨的态度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硬:“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人赴约才行。” “山上有杀人犯,你不要命了!” “有杀人犯我也要赴约!”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白墨平复了一下莫名躁动的心情,认真道,“下雨后山上确实会有些危险,我也知道夏警官你是为了我好,但很抱歉,我是一定要去赴约的。” “你先回去吧。” 他怎么都不愿离开,像是某种执念。 “我的任务是保护你,怎么可能先走?” 夏雨希十分焦急,心说陆展这家伙怎么还没来,要是等会儿真遇到危险,她可不敢保证什么。 而就在这时,一直笑而不语的老乞丐突然说话了:“据我所知,山上确实出现了几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沿着这条小路一直走下去的话,你们估计可以找到人。” “谢谢。” 白墨道了一声谢,沿着小路快步走入森林深处。 不得已,夏雨希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记得,故事才是硬通货!” 老人在两人身后高声提醒道。 他回到自己最开始所倚靠的那颗树边,一屁股坐在草丛上,似乎在等待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白墨两人早已远去,但他们来的路上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昏昏欲睡的老乞丐猛然抬头,脸上顿时浮现出谄媚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两张冥币。 他跪在地上,把冥币举过头顶,心惊胆颤的看着走来的身影。 那人一脸冷漠,右手染血,左手牵着一条大黄狗。 正是陆展。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老乞丐大叫出声。 陆展停下脚步,凝眸看着他,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我,我……” 老人被对方身上的血煞气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支支吾吾的把冥币举高了几分。 见此,陆展目光一凝:“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这是我刚刚讨到的买命钱,希望大爷能饶我一条烂命!”老乞丐老泪涕流。 “买命钱?” 老乞丐不敢有丝毫保留:“很久以前有人跟我说过,以后这条路上会先后出现两拨人,第一拨人是有可能给我买命钱的人,第二拨是杀我的人。” “如果想活命,我就必须用买命钱向第二拨人买命才行。” 陆展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纳闷,这玩意不是白墨手上的冥币吗,怎么就成买命钱了? 还有,我他娘的像是随便杀人的人吗? 他抹了抹脸上的血,冷声道:“我可不认这东西,要是我不同意想弄死你呢?” “那也没什么,就是得死掉继续等待下一次机会了……”老乞丐苦涩一笑。 他记不得自己究竟死过多少次了,总之后面的林中堆着不少他的尸体就是了。 “那人说了,买命钱生效的那一天,就意味着我可以离开掩兽山了。” 陆展思索道:“你离开后想做什么?” “我会自由自在的讲故事。” “写小说?”陆展一愣。 “不可能的,写小说死路一条!” 老乞丐提高了声调,但或许是怕自己的语气激怒了陆展,又连忙讪笑道,“只是讲故事而已。” 陆展思索了很久,身上的气息越发冰冷,就在老乞丐以为对方打算杀了自己的时候,对方却开口了。 “那好吧,我放你走。” “什么?”老乞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你的命被你买下来了。”陆展接过冥币,随意揣进兜里。 “终于,终于……”老乞丐举目望天,热泪盈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迟疑道,“大爷,上山的路上有一具尸体……” “他死了。” “真的吗?” 老乞丐没有纠结尸体为什么还会死这件事,瞬间大喜过望,连那具尸体都走了,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离开了! “哈哈哈,买命钱生效了!”他哈哈大笑。 陆展挑眉道:“生效?你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要是我现在砍了你怎么办?” 老乞丐连忙磕头道:“别别别,那就买命钱就没法生效了呗。” “这个买命钱这么草率的吗?”陆展有些无言。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一件事……” 老乞丐匍匐在地,目中露出回忆之色。 “当买命钱生效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一切都该重新开始。” “而他也该回来了。” 第九十七章 消失的极夜城 议会,石碑研究院。 一名穿着实验服的端庄女子走到一间紧闭的实验室门前,轻轻敲了敲房门。 “薛博士,您下午有个重要的会议,该出发了。” “推了。”门内很快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 那名女助手就知道博士会这样回答,不由苦笑道:“可上面要求过了,这次会议必须所有人都要到场,推不了的……” “那就跟他们说,我的研究正进行到最关键的一步,没有空。” 闻言,助手轻轻叹了一口气,薛博士果然还是这样,整天就知道捣鼓禁区石碑,其它的什么都不愿理会,几乎都要住在实验室里了。 “可是薛博士,这是议会发起的最高规格的会议之一,连黄老都去了。” 她安静等待了两秒,眼见实验室内没有丝毫动静,倒也没有着急,而是状若无意的改口道,“据说这次会议的内容和最近的禁区异动有关系,也不知道会不会涉及到有意思的禁区石碑……” “嘭!” 话音还未落下,实验室的门便突然被一只白皙的手猛然拉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出现在助手眼前。 女人身材高挑,穿着宽松的实验服,一头及臀长发,刘海很长,像是很久没有打理过一样,挺翘的鼻梁上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再外面又是一副护目镜,和刘海一同将她的半张脸遮挡。 “还等什么?赶紧带路啊。” 眼见助手一动不动,女人语气不由急迫了几分,一边脱掉实验服一边往研究院外走去,步伐匆匆的拐向了左手边方向。 见此,助手无奈的摇了摇头,高声提醒道:“博士,你走错了,会议室在右边!” “也不知道早说。” 片刻后,女人的身影再度出现在门口,急匆匆的往右手边方向走去,语气中带着些期待,“赶紧去前面带路,让我看看到底有哪些新石碑需要研究……” 这么近的距离还需要带路,分明都去过好几次会议室了…… 助手心中诽谤,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连忙跑出去给女人带路。 谁能想象得到,这个连几百米内的路线都记不清楚的女人,居然是当今赫赫有名的天才石碑研究员薛红鱼呢? 在助手的带领下,两人很快便来到一扇黑铁大门前。 大门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左边还有个类似于扫描机器的东西,似乎是科技和超凡力量的结合体。 薛红鱼不耐烦,可哪怕声名显赫如她,进入会议室前也依旧需要经过一系列的检查才行。 先是由门外的黑衣人对其进行搜身,再经过仪器进行虹膜面部识别,最后再由三名能力未知的超凡者进行最终的身份确认,这才放她进入了会议室之中。 助手并没有参加此等会议的权限,因此只能留在原地等待,她看着薛红鱼的背影,提醒道:“薛博士,我在门口等你!” “嗯。” 薛红鱼应了一声,一步踏入门内。 刚一进入房间,她身后的大门便瞬间关闭,发出沉闷的声响。 会议室不大,入处眼只有一张巨大的长桌,周围的椅子上几乎坐满了人,薛红鱼四处看了看,随意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有人试图与她攀谈,但她并没有理会。 长桌上首的位置上坐着一名白发老者,他一直都在闭目养神,像是睡着了一般,直到薛红鱼落座后才似是心有所感,缓缓睁开眼睛,视线环绕室内一圈。 “都到齐了吗?” 他缓缓开口,声如洪钟,毫无老年人的暮气,莫名给人带来一种安心之感。 听到老者开口,会议室内的众人皆是神色肃穆的站起身,即便是一直表现得颇为不耐的薛红鱼也正了正神色,对老者认真的鞠了个躬,表现得十分尊敬。 一人回答道:“黄老,除了裁决司司长亲自带人清剿a级禁区鸳鸯死城未归之外,议会其余各司的代表都已经到齐了。” “都坐下吧。”被称作黄老的老者微微点头,淡笑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会议就开始了?” 众人落座,会议室内格外安静,针落可闻。 见大家都没有意见,黄老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肃然:“那么先说今天的第一件事好了……就在昨夜,极夜城彻底失联了。” 闻言,会议室内顿时一阵哗然,虽然都清楚这次的会议相当重要,但显然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会议一开始就会放出如此劲爆的消息—— 城区失联! 在这个时代,失联基本可以等同于灭城了。 “和禁区有关?” 短暂的喧哗过后,议会议员之一的杨不畏思索片刻,判断道,“极夜城紧邻s级禁区无昼地狱,所以是不是无昼地狱出问题了?” 众人一愣,有人当即反驳道:“禁区生物根本无法离开禁区,又怎么可能让极夜城覆灭?” “先听我说完。” 黄老示意两人先不要说话,平静道,“据侦查司报告,极夜城并不是被覆灭,而是彻底消失了。” “彻底消失,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侦查司司长凝重道,“我的人告诉我,整座极夜城连人带城全都消失了,一砖一瓦都没有剩下,像是被连根拔起,原地只剩下大片的空地。” 所有人都看向他。 顿了顿,只听他继续说道,“我的判断和杨议员一致,能让极夜城彻底消失的最大嫌疑显然在无昼地狱身上,而且据我了解,无昼地狱最近确实有所异动。” 有人点头道:“我也同意,除了禁区之外,恐怕连s级的超凡者都不可能让一座城彻底消失。” “但禁区生物无法离开禁区,力量也无法向外辐射,应该无法影响到极夜城才对,我觉得另有隐情。” “你可能忘了黄泉。” 就在这时,薛红鱼懒洋洋的说道,“黄泉组织如今的根据地便是曾经的s级禁区黄泉,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当初的黄泉有多汹涌吗?” 那人一愣,顿时哑口无言。 薛红鱼继续说道:“还有,我的研究绝不会出错,所以我再重复一次我关于禁区石碑的最新研究结果好了——” “禁区不是束缚,更不是保护。” 她的语气格外自信,但在场并没有人提出质疑,而事实上,作为一名几乎将所有时间都奉献给禁区石碑的石碑研究员,薛红鱼的研究的确还从未出错过。 “这样说来的话,看来红鱼也是支持小杨的判断咯?”上首的黄老饶有兴趣的问道。 “那倒不是,我只是认为‘禁区生物无法离开禁区’这个说法不够严谨罢了。” 薛红鱼认真道,“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在座的各位应该都明白这一点才对,尽管概率很小,但禁区生物还是有离开禁区的可能的。” 说着,她突然兴奋起来,“黄老,无昼地狱的石碑我还没研究过呢,要不带我去极夜城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线索呢?” “那可不行,现在的极夜城有些古怪,还是不要妄动的好。”黄老摇头道。 “万一极夜城还有幸存者呢?”薛红鱼担忧道。 “我们先要确保我们自身的存活,之后才能有余力去担心别人的处境。” 黄老淡淡道,“最近先让侦查司把精力集中在极夜城身上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再进行地毯式搜查。” “是。”侦查司司长点了点头。 黄老继续说道:“第二件事,你们或许都知道,最近出现异动的禁区并不在少数,而就在今天中午的一点三十一分,这种异动像是突然到达了一个顶点——” “很多禁区里都向外飘出了大量的纸灰,疑似是冥币焚烧殆尽后的残留,好在纸灰本身似乎并不具备任何超凡能力,因此没有造成什么恶劣影响。” 闻言,众人皆是露出思索之色,薛红鱼更是来了兴趣:“有规律吗?” “没有任何规律。”黄老摇头道,“但毫无疑问,禁区两百年来都没有这么大的异动,今天却出现了,这件事的背后绝对存在一条导火线。” 有人分析道:“能引起禁区异动的应该只有禁区,这会不会是某种信号?” 杨不畏皱眉道:“有没有可能和黄泉组织有关?他们毕竟就扎根在s级禁区黄泉当中,说不定可以凭借黄泉搞点事情出来。” “应该不是,要搞事情早就搞了,而且当时黄泉主事的那几位阎罗都不在黄泉的大本营,而是聚在一起做另一件事……”侦查司司长面色有些古怪。 “哦?”众人好奇道,“他们在做什么?” “打麻将。” “……” 会议室内顿时陷入一阵寂静。 黄泉的几位阎罗起码都是a级起步的超凡者,又同为一个大组织的主事人,这么厉害的一群家伙聚在一起不做正事,反而在打麻将…… 还真是…… 还真是符合众人对他们的认知啊。 这群家伙一个月里确实总有那么几天不着调的时候…… “让人多留意一下黄泉,不止是黄泉,那几个驻扎在禁区的势力都要留意一下。”黄老说道。 有人提议道:“不如让各城区汇报一下他们附近禁区的近况?” 闻言,杨不畏摇头道:“如今各城区都有属于自己的小心思,城内发生了什么事可不一定会告诉我们,哪怕是和禁区有关。” “不会吧,在这种事上大家应该还是知道轻重的吧?” “那可未必,你们不妨可以看看最近出现的禁忌序列。” 侦查司司长清了清嗓子,说道:“各城区的序列室都是从议会之中分割出去的,因此所有记录都在议会的序列室中有汇总,只是不知道出自哪个城区罢了。” “禁忌序列的出现往往和禁区有所关联,或许就隐藏着禁区异动的真相,因此我调查了最近一个月以来出现的所有禁忌序列,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其中还包括s级的禁忌序列。” 众人神色如常,s级的禁忌序列虽然并不多见,但身为议会高层的他们还是了解得不少的,而且他们也理解各城区不把这些信息上报的原因,无非是想要把禁忌序列占为己有。 只是失败的话,代价就得由这些城区自己承担了。 说不定极夜城就是像这样消失的。 “最有趣的有两个信息,你们可以看一看。” 侦查司司长打开投影仪,给众人展示了两份资料—— “禁忌序列s-守墓人,活性生物,外形与正常人类男性无异,外貌特征未知,习性未知,特殊能力未知,清除手段未知。” “注意,当前为对该禁忌序列的第三次信息收录,结合现有情报,其特性分析结果如下。” “特性一,守墓人无视常规禁区规则,具备随意出入禁区的能力。” “特性二,守墓人通晓人类的基本常识,语言及常规逻辑认知。” “特性三,经分析,守墓人有其独有的思维逻辑,对世界的认知疑似仍停留在禁区出现之前,即2160年前后。” “对于任何超出自我认知的特殊事物,守墓人会表现出一定程度的思维迟钝,并可能通过忽视,自我催眠,逻辑扭曲等一系列手段来消除该事物对自身产生的影响。” “经判断,这或许是守墓人的某种自我保护机制。” “信息不足,尚未得到更多特性。” “注意!注意!注意!” “绝不能让守墓人认识到世界已经发生剧变,请用尽一切可行的办法,务必让其始终保持在蒙昧状态……直到那个时刻来临。”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面色微变,看向了第二份资料,上面只有一句话—— “缄默者已苏醒。” 看完后,薛红鱼率先说道:“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黄老好奇道。 “先说守墓人,它的特性相当有趣,但先不谈——活性禁忌序列并非只有一个,但你们见过之前有哪个禁忌序列无法离开禁区的吗?” 众人一愣,很快便转过弯来,是啊,禁忌序列本就是可以带离禁区的东西,守墓人自然也该是如此才对,但为什么守墓人能够进出禁区这一特性会被特意标注出来? “这能说明什么?”杨不畏虽然在问,但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说明守墓人并不是禁忌序列。”薛红鱼淡淡道,“起码不是纯粹的禁忌序列。” “它很有可能就是禁区生物,无视石碑规则的禁区生物。” 众人心中一沉。 作为禁忌序列的同时,又是禁区生物吗…… 这莫非是某种脱离禁区束缚的方法? 薛红鱼继续说道:“至于第二份资料上的描述又实在太短了,除了名字什么都没有,这明显不符合序列室的惯有描述,所以也有问题。” 黄老看向侦查司司长,语气中带着些愠怒:“这两份记录最先出自哪里?” 如此异常的禁忌序列居然不在第一时间向议会上报,这些城区真的把议会忘了不成? “具体城区还无法确定,但经过分析排除,应该在东方。” “进一步缩小范围,应该在东阳城,月隐城,星光城,落辰城,这日月星辰四城之一。” 第九十八章 学校 事实上,作为存在较大安全隐患的禁忌物品,议会一直对禁忌序列相当关注,因为后者在使用上稍有不慎,就会给安全区带来极大的动荡。 当然,由于各城区对禁忌序列都有自己的一套专有处理方案,因此一般而言,议会并不会过多干涉。 然而很早之前议会曾有过规定,一旦有禁区和禁忌序列出现异常,各城区应尽快如实上报,由议会判断危险等级,再制定相关的计划进行处理。 不过在两百年过去了,各城区已经基本自立,也渐渐忘了这项规定,连半年展开一次的联合会议都总有人缺席,似乎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这对数量本就留存不多的人类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随着这次极夜城覆灭,恐怕下次会议就不会再有人缺席了。 “日月星辰四城附近的禁区数量并不多,排查起来也不算难,需要派人去看看吗?” 短暂的喧哗过后,一名议员看向黄老,询问道。 “当然。” 黄老沉声道,“禁区的异变不可忽视,尽管这次的异动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危害,但却给市民带来了不小的恐慌,我们要尽快找到背后的原因才行,而眼下的突破口或许就在这上面。” 他看向侦查司司长,“除了守墓人和缄默者之外,有问题的禁忌序列还有多少?” 后者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顿时不假思索道:“还有七个,危险等级从c级到a级不等,都是最近才出现,而且在序列室中的描述和过往禁忌序列有所差异的禁忌物。” “在我看来,这些禁忌序列的异常或许能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其对应的禁区存在问题。” “既然如此,不如就让侦查司和裁决司联合行动,同时进行调查吧。” 杨不畏起身提议道,“进行联合行动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对这些有问题的禁忌序列和背后的禁区进行调查,二则是借此机会好好敲打那些不安分的城区。” “不错的想法。”黄老点了点头,冷哼道,“禁区一日不清除,人类就一日不可能高枕无忧,平时就算了,在这种局势下还敢各自为营,简直是愚不可及……不畏。” “黄老。”杨不畏微微欠身。 “这次行动就由你负责,还有,联系黄泉,让他们也行动起来,协助参与此次调查。” 有人不解道:“以黄泉的情报能力,他们应该早就知道禁区异动的事了,说不定已经在进行调查了,为什么还要联系他们?” “黄泉知不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协助’二字,让他们摆正位置。” 黄老淡淡道,“我们也该让世人好好会议一下了,如今的安全区里,究竟是谁说了算。” “是。” 众人严肃的点了点头,有人更是露出激动的神色。 为了那个计划,议会最近确实是太过低调了,为此连信息都滞后了不少,不然也不至于会对最近这些异常后知后觉。 见众人无异议,黄老起身道:“不过大家还是要明确一点,此次任务最首要的目的是探究这次禁区异动的真相,不要做太多无意义的事。” 众人表示明白。 会议继续进行,主要是敲定这次行动的具体方案。 眼见会议都要结束了都没有提到新的禁区石碑,薛红鱼坐不住了,她出声道:“黄老,我想去外面看禁区。” 众人顿时看向她,神色各异。 “哦?”黄老故作严肃道,“怎么?实验室里的拓印板都捣鼓完了?” “早就研究完了,拓印板一点意思都没有,根本就没有石碑本来的灵性,能看出的信息太少了。”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裁决司前阵子才运回来不少拓印板吧,这才几天就全部研究完了?整个石碑研究院加起来恐怕都没有这丫头那么高的效率吧? “那你的意思是,想去禁区外面看石碑咯?” “对,哪怕d级禁区也好,我想去现场看一看。”薛红鱼期待道。 黄老笑道:“那你说说看,你想去哪个禁区看石碑?” 见黄老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难得的松了一次口,薛红鱼瞬间兴奋起来:“本来是想去无昼地狱的,但我突然又觉得守墓人的特性很有意思,所以要去它所在的禁区看一看。” “守墓人所属的禁区还不知道在哪呢。”黄老摇头道,“而且那毕竟是s级的禁忌序列,指不定有多危险,赶紧换一个。” “不换,守墓人这种禁忌序列肯定是杨不畏负责调查的吧,我跟他在一起,不会有危险的。”薛红鱼推了推眼镜,祈求道。 闻言,杨不畏眉头微皱,让我带上这个拖油瓶? 这家伙对石碑的信息确实敏感,简直是天生的翻译者,几乎被议会当成宝贝了,可打她主意的人同样不少,他可不敢带出去,万一出意外就不好交代了。 他苦笑道:“薛博士,我可没有信心能保护好你……” “别担心,我能保护好自己。”薛红鱼连忙说道,生怕对方不带自己。 你先把议会里的路走明白再说这话吧…… 杨不畏心中诽谤,正要严词拒绝,却听黄老说道:“既然如此,这次不畏就带上红鱼一起吧。” “黄老我爱你!” 闻言,薛红鱼瞬间面露喜色,不管什么话都敢脱口而出。 黄老摸了摸胡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杨不畏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不解,黄老怎么可能就这样同意? 果不其然,黄老的下一句话顿时就两人的表情统一了起来。 他似笑非笑道:“我估摸着今晚无归也该回来了,到时候他和你们一起行动,负责你们的安全。” 两人的表情瞬间凝重,震惊之余,也间接明白了黄老对于重振议会威严的决心。 黄老口中的无归不是别人,正是此次缺席的议会裁决司司长—— 一名真正的修行者,s级超凡者。 剑无归。 …… 此时的白墨自然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他只是不停沿着小路往前走,希望在下雨之前找到山上的邀请者。 两旁的树木依旧繁茂,只是前方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三岔路口。 夏雨希紧紧跟在他身后,心情无比复杂。 要不是怕被反噬,她实在想用【心电感应】看看这家伙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居然会被一个邀请函搞成这样。 她闷闷不乐,回过神却突然在前方的三岔路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愣在了原地。 那道身影完全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头也不抬,低着头就行色匆匆的往左边的路口走去。 ……是陆展。 怎么可能?陆展不是在我们后面吗,怎么可能突然跑到前面去? 白墨显然也看到了那个疑似陆展的家伙,仅是迟疑了一瞬便加快速度跟了上去,走到了左边的岔路上。 “陆队!”他大喊一声。 只见陆展捧着一束花,不紧不慢的沿着小路往前走去,而古怪的是,无论白墨怎么呼喊,他都没有回头的打算。 “陆队这是打算去哪里?” 白墨心中狐疑,身后的夏雨希虽说明知不对劲,但却苦于找不到阻止白墨跟上去的理由,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人所处的地方也越发偏僻。 周围的树木越发多了起来,和树木一起挺立的是些饱经风霜的墓碑,深浅不一,残缺程度也有所不同,像是错落于不同时代。 这似乎是个废弃的墓园。 陆展很快便找到一处墓碑,相比于其它的墓碑,这块墓碑显然要整洁许多,很明显经常有人打扫。 他神色平静,对着墓碑说了很多话,又将墓碑附近仔细清扫了一番,这才放下花往林中走去。 见陆展不理自己,白墨索性不再呼喊,他停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直到前者的背影消失不见,他这才走到了墓碑前。 这是一个女人的墓地,墓碑上写着爱女梁潇潇几个大字,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仪态端庄的女人,年龄看着明显比夏雨希还要大些,所以绝不可能是陆展的爱女—— 难道是他某个过世的亲人不成? 可不知怎么的,白墨越看越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熟悉,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她…… 等等。 他突然一愣,扭头看向夏雨希。 这不就是留了长发的成熟版夏雨希吗? 他刚想询问,却见后者同样神色茫然,似乎也无法理解这张照片是从哪来的。 “你姐?”白墨问道。 “不是。” “你妈?” “像吗?”夏雨希没好气的说道。 “那这上面是谁?”白墨摸不着头脑。 夏雨希愣了愣,她本来还担心白墨看到这种诡异的情景会觉得不对劲呢,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平静,于是好奇道:“为什么你不会觉得照片上的人是我?” 白墨欲言又止,想了想抬手比划了一下,古怪道:“照片上的人,要比你凶那么一点点……” “凶?”夏雨希愣了一下,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自己,很快便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没完了!” 平点怎么了! 白墨暗道不妙,连忙说道:“我们还是赶紧看看陆队去哪了吧。” “不要去。” 闻言,夏雨希急忙止住火气,制止道。 “为什么?你应该也看到了,他刚刚明显不对劲啊。” 夏雨希摇头道:“跟上去的话可能会遇到危险。” 白墨皱眉道:“有危险就更该去啊,他说不定需要帮助!” 语罢,他连忙沿着陆展消失的地方跑了过去。 夏雨希无奈,只觉得事情似乎越来越偏了。 她一步踏出,瞬间天旋地转,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林中,身边也没有了人。 “白墨?” 她大惊失色,根本没看到白墨的踪迹,正想返回,却发现身后居然没有退路,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废弃的学校。 说是学校,其实也就只有几间教室罢了。 天色已经越来越暗,随时可能下雨,夏雨希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进去看看,挨个房间看了一下。 厚厚的灰尘告诉她,这所学校已经废弃了很久了,她大喊着白墨的名字,空荡荡的学校里只有她的声音在回响。 夏雨希仔细找了很久,确认这里确实没有人,也没有什么古怪的东西,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担心。 白墨到哪去了? 就在此时,最后一个房间里桌上的一本日记吸引了她的视线,让她感到奇怪的是,日记上并不像其它东西一样满是灰尘,就好像经常有人触碰它一样。 屋里有股浓郁的血腥味,她四处探查,确认没有异常之后,才才翻开了日记。 只看了一会,她就知道这是谁的日记了。上面很多内容都提及了孩子,看得出这是一名老师的遗留物。 日记旁还有个小盒子,夏雨希想了想,索性先放到了一边。 老师的字写得很不错,她随意地翻着,却发现之后的字越来越丑,像是换了一个人写字,就像随手乱画的一样。 “很少有人来了,孩子们呢?” “我准备好了教材,但还是没有人来。” “今天又是没有人听课的一天。”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那就是个疯子,疯子!” 之后的内容就像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夏雨希看得皱起了眉头,甚至要仔细辨认才看得到最后的“我好孤独”四个字。 她就要合上日记,眼睛却瞟到了日记上的日期。 二三九一年八月三日…… 不就是今天吗? 她浑身一僵,只感觉一股寒气直冲头顶。这鬼地方都废弃那么久了,是谁还在写日记? 无论什么答案都让她无比害怕,就要准备离开,转身却发现一个黑影出现在她面前。 “还有人进来吗,想听课吗?” 黑影不停低喃,脏乱的长发遮掩着低垂着的脸。 这只怕是个疯子,或者是个怪物,总之绝不可能是正常人。 夏雨希心里想着,蹑手蹑脚地向着门口走去。 她走过人影身边,人影一言不发,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可就在她即将离去时,人影抓住了她的手。 夏雨希的脚顿时僵住了,仿佛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黑影抬起了头,那是一张皱缩的脸,五官挤在一起,像是个没有脸的人。迷茫的眼睛在看到夏雨希的那一刻瞬间充满怨毒。 “是你!疯子,你居然敢过来!”他掐着夏雨希的脖子,不停咆哮道,“你恶心的气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死,去死!” 这是个疯子啊,夏雨希不停挣扎,却发现失去了所有力量,四肢仿佛都被冰冻住了一样。 “疯子,去死,去死!” 夏雨希被人影掐得几乎要窒息,没有一点反抗的力气,就在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人影手上的力气却突然消失了。 第九十九章 窃窃尸语 眼见掐着自己脖子的手陡然松开,夏雨希总算得到了些许喘息的时间,连忙退后,与无脸的怪物拉开距离。 她心情沉重,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身为超凡者的体质居然毫无征兆的消失了,如今与普通人无异。 或许是一时难以适应的缘故,她在退后过程中突然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视线落在出现在怪物身边的那道人影身上—— 是陆展。 此时的他正面无表情的掐着无脸怪物的脖子,后者身体悬空,双腿在半空中不断扑腾着,脸上的狰狞之色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和迷茫。 它似乎有些无法理解,自己怎么突然就从掐别人的脖子变成被别人掐脖子了? “你没事吧?”陆展瞥了倒地的夏雨希一眼,出声询问。 夏雨希不动声色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起身摇头道:“我没事。” “这家伙怎么回事?” 陆展将怪物丢到地上,不知从哪找来一块石头塞进对方嘴里,一边询问,一边轻描淡写的将怪物的四肢折断。 动作熟练至极。 怪物显然承受着莫大的痛苦,浑身不停抽搐,四肢尽断之下,连打滚的能力都没有。 夏雨希看得直皱眉头,并没有回答陆展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指的是折断这家伙的手脚吗?”陆展淡淡道,“当然是为了防止它对我们不利,会说话的禁区生物并不多见,等会可以审问一下它。” 虽然明知陆展这样做其实没什么大问题,但夏雨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在对待敌人这一点上,陆展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冷酷而残忍。 “陆展警惕的观察了怪物片刻,见对方暂时没有异样,这才略微放下心来,看向夏雨希,问道:“白墨呢?” “不知道,我们在路上看到一条三岔路口,走到左边的小路上后他突然就不见了,我则是出现在了这里。” 夏雨希并没有透露两人走上左边小路的原因,说话时一直留意着陆展的表情。 “在这地方失联可不是小事,我们要尽快找到他才行。” 听到这个消息,陆展的表情顿时难看了不少,似乎格外凝重。 见怪物可能疼得差不多了,他这才把石头从怪物嘴里取了出来。 “敢乱叫就杀了你。”取出石头之前,他冷冷警告了一句。 怪物显然是能听懂人话的,它默不作声,浑身不停颤抖,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恐惧,又或者是二者都有。 可即便如此,它那皱缩在一起的眼睛还是死死盯着夏雨希所在的方向,目中满是怨毒。 陆展挡住它的视线,直接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怪物声音有些虚弱,老实回答道:“这里是启航小学,我是这里的老师。” “老师?”陆展挑眉道,“你这鸟样,有人敢上你的课吗?”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了怪物,他怒吼一声,突然大叫道:“当然有!我的学生不但很多,而且都最爱上我的课!” 陆展自然不可能惯着它,捂着对方的嘴便是重重一击,冷声道:“冷静一点,否则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如果招惹来了其它东西,我会先杀了你。” 怪物闷哼一声,虽然很不服气,但还是压低了声音道:“那边有一个地下室,我的教室就在那里,里面的学生很多的,你不信可以进去看看。” 它似乎对学生的事格外关注,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陆展和夏雨希对视一眼,并没有选择轻信怪物的话。 夏雨希问出了一个自己很在意的问题:“你为什么那么敌视我?” 她属实想不明白,自己分明从未进过掩兽山,可这里的墓碑上有自己的照片不说,怎么这个怪物看见自己也反应那么大,就像跟看见杀父仇人一样? 更古怪的事情在于,这明明是一座几乎完全被密林所覆盖的大山,可山上居然接连出现了废弃的墓园和学校,这几样东西联系不大,却能同时出现,总给她一种很突兀的感觉。 怪物冷哼一声,用怨毒的语气说道:“主要是因为你身上的味道很恶心。” 闻言,陆展狠狠给对方来了一脚:“你都多久没洗澡了,身上都快包浆了,就这还好意思嫌弃别人身上的味道?” 怪物闷哼一声,躺在地上没有反驳。 夏雨希并没有太过纠结自己身上的事,此刻最重要的事是尽快找到白墨。 “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从哪来就回哪去,问我干什么?”怪物显然不想回答她。 夏雨希蹙眉道:“我也想从哪来回哪去,可这里根本没有离开的路。” 闻言,陆展不由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只见身后一片虚无,空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橡皮擦擦掉了一般。 他微微皱眉,四处看了看,可附近除了这几间已经废弃的教室之外,根本就没有去路可言,于是他思索了片刻,突然看向怪物:“你说的地下室在哪?” 怪物先是一愣,很快便激动起来:“怎么,你也想听我的课吗?” “我是问你地下室在哪?” 怪物害怕得缩了缩脖子,想用手指地下室所在的方向,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被折断了,于是只好说道:“看我眼神,就在我看的那个方向。” 陆展盯着它看了半天,除了恶心之外愣是没看出什么名堂,于是狠狠给它来了一脚:“你眼睛都缩成芝麻了,让我去哪里看眼神?” 怪物疼得嗷嗷直叫,无奈之下只好口述,而在它的带领之下,陆展和夏雨希居然真的在教室后面找到了一个入口。 “为什么要进地下室?”看着黑洞洞的入口,夏雨希疑惑道,“这种地方说不定很危险,万一被困在一面……” “我知道,可如果不去地下室看看的话,我们暂时也没地方可以去了,你怕的话就留在外面,等我回来。” 陆展没有多言,提着怪物便率先进入了地下室。 夏雨希犹豫了片刻,最终跟了进去。 地下室很黑,到处都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但却意外的空旷,冷风一阵阵吹来,两人的脚步声在黑暗中不断回荡,似是无数回音回响。 “啪。” 陆展不知从哪找到了地下室的开关,昏黄的灯光闪烁了几下,随即便艰难的维持起光亮,而在微弱的光芒下,地下室里的一切也呈现在了两人面前。 夏雨希愣了愣。 这哪里是什么地下室,分明就是一个地下车库嘛! 只是偌大的空间里并没有停放任何车辆,而是摆放着一堆破烂的课桌。 课桌大概三十来张,恐怕已经有些年头了,摆放得杂乱无章,勉强对着一个方向。 一具具腐朽不堪的尸体被透明的丝线所缠绕,坐在课桌前摆出各种动作,或聆听,或思索,或窃窃私语,或昏昏欲睡,虽然五官都已血肉模糊,但动作却栩栩如生,仿佛真实呈现出了一个课堂上学生应有的姿态。 只是这些尸体并不是小孩子,而是一群年纪不等的男女,大多应该都已成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寂静无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看向这群尸体的时候,夏雨希总觉得这些尸体似乎也在看自己。 而且耳边还传来了若隐若现的声音,仿佛有人正在议论自己。 可仔细感受之下,她却一无所察,刚刚的一切似乎只是自己的错觉。 回过头,只见怪物正陶醉般的看着自己这群心爱的学生,得意道:“怎么样,你们也想加入他们,一起听我的课吗?” 陆展默不作声,可夏雨希心中却突然没由的生出一股怪诞之感—— 在地下车库给尸体上课…… 这个故事,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 第一百章 串台了? 白墨走着走着,发现自己似乎跟丢了。 他但没有跟上陆展,反而走到了一个很陌生的地方。 当然,掩兽山的一切他其实都很陌生,但眼前的这玩意,他实在是有些陌生过头了—— 那是一座看起来年代相当久远的老宅,就藏匿与树林深处,两座石狮子立于宅门两侧,两边还挂着两个大红灯笼。 宅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但写的字太过复杂,白墨看不懂。 他都傻眼了。 深林老宅,石狮子,大红灯笼,写着繁体字的牌匾…… 我这是穿越了? 而且就连夏雨希都不见了。 老宅的门并没有关紧实,因此白墨很快便看到了门内闪过的一道人影,一时表情更是古怪—— 这家伙分明就是一副古装打扮,我不会真的穿越了吧? 他摸不着头脑,但心情却莫名好了几分,别的不谈,这起码能说明山上有人,这就够了。 想到这里,他走到宅门前敲了敲门,但迟迟没有人答应,几次呼喊无果之后,他只好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院里张灯结彩,似乎在筹备什么喜事,但却并没有什么人,白墨找了许久,可就连他起初看到的那道人影似乎都消失了。 这个宅子大得过分,古色古香,厢房很多,就是有些阴沉,白墨四处转悠,却愣是一个人都没看见。 就在他以为这地方是不是没有人的时候,却好巧不巧听到了一阵声音。 白墨大喜过望,连忙跑向声音所在的方向,看到了一个房间。 房门没有关,他走上前去就看到了几道人影,欣喜之余正要出声,却被一只突然出现的大手捂住了嘴巴。 什么情况? 白墨心里一惊,顿时想到了夏雨希口中的杀人犯,眼睛转动,就见身边出现了一个面色冷漠的男子。 男子身边还站着一个长发女人,正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打量片刻后,她对男子微微摇了摇头。 见此,男子这才松开了手,食指置于唇间,冲白墨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白墨傻眼了,这是什么套路? 不过他觉得这一男一女应该不是什么杀人犯,也没有恶意,于是好奇之下,倒也打算看看这两个家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没有出声,就那么学着这对男女的样子,站在门口,默默看着屋里的一切。 书房里有两男一女,皆是古装打扮,他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门外的三人,而是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 一名白衣书生正坐在窗边翻着书本,似是看书看得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另外两人走进了书房中。 “萧宇兄,我欠你多少钱来着?”一个消瘦的男子走到书桌前,问道。 萧宇头也不抬,眼睛始终盯着书本,随口答道:“一百三十六块五毛,对了,还有一瓶绿茶,三块钱,总共一百三十九块五毛。” 门外的白墨一听这话就乐了,这家伙演古人的水平有待提高啊,古代的钱是这样算的吗? 接下来该不会是掏出手机转账吧? 他继续看着,只见那个消瘦男子木讷的点了点头,倒是另一个青衣女子扶额苦笑,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给你。” 片刻后,男子拿出一张纸币递给了萧宇,然后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萧宇接过纸币,摩挲片刻后眉头猛然一皱,扫了一眼那张纸币过后,他的面色瞬间惨白。 “冥币?”萧宇迅速起身后退,愠怒道,“韩木兄这是何意!” 韩木面无表情,与萧宇脑海中那个活泼好动的韩木大相径庭。 他直勾勾的盯着萧宇,冷冷的说道:“萧宇兄,这些年承蒙你的照顾,因此今日特带你跟我二人一聚。” “去哪里相聚?” “当然是在地府相聚了。”韩木阴恻恻的说道。 萧宇还以为韩木在开玩笑,可看见他那个样子过后,不由悄悄后退。 “你要去哪里?” 就在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让他心头一颤。 转过头,只见一脸苍白的许兰正歪着脑袋瞪着自己,更可怕的是,她的脸上不知何时突然多了几道血痕,就像是眼睛淌出的血一样。 “啊!” 萧宇大惊失色,连连后退,突然捂住左胸,面色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 看到萧宇被吓得倒地,许兰当即捂嘴大笑起来,但脸上的妆容却让她的笑容显得有些狰狞。 刚刚还一脸冷漠的韩木也再也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都快出来了:“萧宇兄这胆子,竟然被吓晕过去了。” 两人笑了好一阵,但萧宇始终没有反应。 见此,许兰突然担心道:“萧宇这样会不会有事啊……” “不会的。”韩木止住笑容,对着她说道,“这小子读书都快入魔了,偶尔总得‘放松’一下嘛。” 见韩木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许兰却是放心不下,她提裙蹲下身,一边晃动起萧宇的身体一边呼喊。 “萧宇,萧宇!” 她一连喊了几遍,可萧宇始终没有丝毫反应,像是彻底失去了知觉一般,看到这里,一直淡然的韩木也不由变了脸色。 许兰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于是小心的伸出手指,探了探萧宇的鼻息。 “啊!” 下一秒,她的手如触电般收缩,连滚带爬的远离了萧宇身边。 “他……他没有呼吸了……” “什么?”韩木脸色猛然变得惨白,“怎么可能!” 许兰双目无神,喃喃自语:“怎么办……我俩杀人了……” 韩木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萧宇,又看了看无声抽泣的许兰,顿时心乱如麻。 良久,他心里一横,冲到许兰身边低吼道:“记住,这只是个意外,今晚我们谁没有来书房,明白了吗?” 许兰似乎有些恍惚,一听这话,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 “那我们快走吧。”韩木长呼一口气,“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嗯……” 许兰点点头,起身正欲离去,眼神却瞟到了倒地的萧宇脸上,顿时腿一软,再一次倒在了地上,神色惊恐至极。 “怎么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看到许兰那个样子,韩木又着急又愤怒,低喝出声。 “刚刚……刚刚萧宇的眼睛是闭上的吧……” 许兰浑身哆嗦,连声音都在颤抖,明显被什么事吓得不轻。 韩木不耐烦了,谁知道等下会不会有人来书房,万一被发现就完了,于是当即回答道:“废话,死了不闭眼难道睁着吗!” “可……可是……”许兰颤抖的抬起手指着萧宇,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你看,你自己看啊!” 韩木不耐的转过头,目光顺着许兰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他差点站都站不稳了—— 只见本该闭着眼睛的萧宇不知何时瞪大了眼睛,正死死的瞪着他! “快走!” 韩木肝胆俱裂,连忙拉起许兰打算,可因为萧宇倒地的位置有些靠近门口,所以两人走时不得不经过萧宇的尸体。 韩木心里念了无数句“阿弥陀佛”,而就在即将走出书房时,一条冰冷的手臂陡然抓住了他的脚踝! 是萧宇! “啊!” 韩木吓得倒坐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对不起啊,萧宇兄,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别找我……” 萧宇眼睛圆睁,死死的瞪着韩木,脸上浮现出森然的笑容。 这一幕更是把韩木吓得不轻,可或许是被吓傻了缘故,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脚从萧宇的手中抽出来。 “就你这个样子还想吓我?” 就当韩木万念俱灰,以为自己要为萧宇偿命之时,萧宇却放开了手,起身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许兰同样一改刚刚担惊受怕的样子,指着韩木大笑不止,“太好笑了,韩木你刚刚的样子真是笑死我了!” 她模仿起韩木刚刚的神态,随即又是一阵哄笑。 韩木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顿时羞怒交加,可想到萧宇没有死,一时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生气,气恼道:“你们两个合伙吓我?” 萧宇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笑道:“这可是你先吓我的,要不是许兰进来的时候提前给我使眼色,估计我真的要被你吓死。” 许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对着韩木眨眼道:“怎么样,我演得还不错吧?” 韩木嘀嘀咕咕的站起身,无奈的瞥了许兰一眼。 “今天府里的人真少。”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许兰拿出镜子擦着脸,随意的说道。 “听说有人成亲,但无所谓,难得的清静。” 萧宇不徐不疾的回到书桌前,又翻起了书本。 韩木倒是觉得有些诡异,今天整个府里居然没有几个人,总感觉怪怪的。 他想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你们谁能陪我去趟图书馆?” “怎么,”许兰调笑道,“我们的大男子汉还被吓怕了不成? 韩木尴尬的点点头,坦然承认道:“是有点。” “我就不去了。”萧宇看着书,头也不抬的说道。 许兰低声说了句“书呆子”,随即对着韩木说道,“走吧,去图书馆。” 韩木欣喜的点点头,和许兰向着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萧宇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对两人说道:“等等,正好我也想去图书馆借两本书,同去吧。” 白墨神色古怪的跟了上去。 图书馆? 又不是大学生,去什么图书馆? 不知怎么回事,今天的府里异常安静,三人的脚步声在校园里交叠,显得十分嘈杂。 “你们听说了吗,”黑暗中,韩木的声音悄然响起,“府里以前发生过许多怪事……” “得了吧。”萧宇无奈的叹息一声,说道:“你还想吓我们不成?” 韩木一听,感到有些尴尬,他的确是想找回“场子”,无奈两人并不上钩了。 “萧宇,”许兰仿佛没听见韩木的话,突然问道,“你刚刚不是不想去图书馆吗,怎么突然想起跟我们一起去了?” 韩木嘿嘿一笑,说道:“这书呆子你还不知道,多半是……” 就在这时,一个十分魔性的的铃声打断了他的话,,他尴尬的笑了笑,从怀里掏出手机接听。 众人身后的白墨顿时一惊,随即差点没笑出声来。 手机?你他娘的居然真的掏出手机来了,该不会等会真的打算用手机转账吧? 有一说一,这多少有些你对不起身上的古装了吧…… 他心中吐槽,这群家伙该不会是拿错剧本,所以导致串台了吧? “喂?” 而在他正前方,叫做韩木的消瘦男子依旧在卖力的表演,只见他拿着手机听了半天,却像是半点声音都没有听见一样,疑惑道,“你是谁?说话啊!” 他还以为是对方打错了,就要挂掉电话,可看到手机屏幕之后,他顿时就愣住了。 “谁的电话?” 片刻后,许兰开口了,声音听上去有些古怪。 夜色中看不清她的神色,也不知道是不是产生的错觉,四周的温度仿佛突然下降了几分。 见韩木迟迟不回话,萧宇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顿时头皮发麻。 手机上联系人的名字并不陌生,也就短短两个字。 ……许兰。 第一百零一章 是这样吗 “走!” 萧宇脊背发凉,一把抓住还在发愣的韩木的胳膊,连滚带爬的就往远处跑去,只有许兰一人留在原地。 后者脑袋低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额前的头发垂落,将她的半张脸遮挡,看不见表情。 冷风吹过,青衣和长发一同舞动,在阴云下显得颇为诡异。 虽然没看到手机上的内容是什么,但白墨还是大致猜到了目前的剧情——多半是那两个男的发现了这个女人有问题,这才慌不择路的跑了。 没错,他理所当然的把眼前的这一幕当成了拍戏。 不得不说,虽说这个故事有不少地方穿帮导致剧情不贴合古代背景,但至少这三位演员的演技还是很在线的,那连滚带爬的模样,仿佛真的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不过专业的仅仅是演员罢了,导演组的水平明显就有些欠佳了,分明是深林老宅古装男女,偏偏把手机这玩意给掏出来了,实在是让人出戏。 不过他四下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附近有摄像机的存在……难道是试戏? 白墨瞥了身边的男女一眼,心想这两个家伙该不会就是导演之类的人物吧,刚刚之所以让自己不要出声,莫非是怕影响演员的状态? 想到这里,他心说自己猜的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于是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饶有兴趣的准备看看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正好去,等故事演完,他就可以找这些人问问这座山的事,说不定就能够找到邀请者了。 而见身边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家伙突然露出一副成竹在胸的笑容,白墨身旁的长发女子则是有些惊疑不定—— 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那么自信了,莫非是看出了什么门道不成? 她之所以敢毫无压力的近距离观看这个故事,完全是因为有古言在身边,可这家伙怎么看都是个普通人吧,究竟是从哪来的依仗? 就在她思索之际,只见站在前方的许兰肩膀微微耸动,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蹲在地上笑个不停。 “哎哟喂,可笑死我了,太不经吓了,不行了……胃都快笑疼了。” 半晌,她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又过了好一会才站起身,向着萧宇两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白墨算是看明白了,这女人只怕是又搞了恶作剧吓唬那两个男的,难怪那两个家伙跑那么快。 他连忙跟了上去,打算看看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大概跟了几分钟,眼瞅这个叫做许兰的女人走进了一栋建筑物之中,白墨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 他本来还以为这三个家伙口中的图书馆是一个类似于典籍室之类的大房间……没想到还真他娘的是个图书馆…… 还是个现代图书馆! 不是,导演你出来,山林老宅里搞出一座现代图书馆,你告诉我这像话吗? 不过吐槽归吐槽,白墨还是跟了进去。 “真是不怕死。” 见此,长发女人暗暗摇头,但并没有止步的意思,而是跟着面无表情的男人走了进去。 图书馆很大,一排排高大的书架整齐排列,偌大的空间里就只有零星的几盏灯,某些角落显得很是阴暗,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安静得可怕。 许兰脸上带着笑意,大声喊道:“好了,我不吓唬你们了,出来吧。” 没有人回答,仿佛这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出来吧,我知道你们在这里,别躲了!” 仍然没有人回答。 “我错了还不行吗?出来吧!” 许兰毕竟是个女子,尽管她胆子看上去很大,还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吓人主意,可此刻依然感到了不对劲。 突然,昏暗的灯光闪动一下,图书馆黑了一瞬,许兰只感觉身后似乎有个人影掠过,吓得赶紧转过身去。 身后空无一人,只有摆满了书本的高大书架,在黑暗中如同俯视一切的巨人,发出无声的嘲笑。 许兰慌了神,大声道:“谁在那?萧宇,韩木!是你们吗?” 无人作答,她的身后再次闪过一道黑影。 “别吓我了,求求你们出来吧!” 她脸色苍白,但却迟迟没有看到想看到的那两道身影。 又是一道黑影闪过,许兰更慌了。 犹豫之际,她身侧的书架轰然倒塌,发出巨大而沉闷的声响,书页纷飞,数不清的黄纸和冥币一同落下,犹如一场沉重的葬礼。 许兰大叫一声,这些冥币有些还是被焚烧过的,只剩下了一半,带着难闻的灰烬味。 “你们太过分了!” 尽管恐惧至极,但她还是一咬牙,小心翼翼的向着右边的书架那边走去,想看看是不是萧宇那两个家伙—— 她刚刚发现那边有动静。 她的步子很轻,逐渐靠近了那排有古怪的书架,与此同时,她耳边也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 “嘘,小声点,她过来了!” “该小声的是你,别被她听见了!” “别挤,你去那边!” “那就一人一半边!” “……” 听到这里,许兰顿时冷静下来,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萧宇和韩木两人。 她松了一口气,心里冷笑道:“还敢躲着,这是真要吓我不成?” 于是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了那排书架,脸上依旧表现得格外惶恐,似乎很是害怕。 突然,只见两个脑袋一左一右从她眼前的书架后面冒了出来,脸上的表情狰狞至极,配合着他们口中的怪叫,倒还真有些恐怖的意味。 但许兰非但不怕,反而有些只想笑。 而或许是发现没有吓到许兰的缘故,萧宇显得很是失望,他大半个身子依旧藏在书架后面,埋怨道:“都怪你才害得我们被发现了,不然她肯定会害怕的。” “是吗?” 韩木闻言,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意,“那可不一定,你忘了我们的b计划了吗?” 萧宇闻言一愣,很快便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古怪笑道:“说得也是……” 许兰被两人的笑容搞得心里发毛,他们似乎还在打主意吓我?于是强装镇定道:“你们还想干什么?” 两人笑而不语,只是渐渐把脑袋探了出来。 下一秒,一股凉意直冲许兰的天灵盖。 只见两人脑袋下面居然没有脖子,而是分别被一只手给提着! 他们已经身首异处了! 可都这样了应该会变成死人才对啊……他们为什么还会说话啊? 许兰看都不敢看两人脸上的诡异笑容,双腿一软,险些就要栽倒在地。 而就在这时,两条强有力的手臂突然搀扶住了她,随之响起的是两个压抑不住的大笑声。 “笑死了,笑死了!” 萧宇捂着肚子大笑道,“你看到她刚刚的表情没有?” 韩木拍着大腿笑道:“看见了,我都快笑傻了,只可惜没拍下来!” 许兰愣了愣,渐渐才回过味来,原来自己还是被吓到了。 她看着眼前十分正常的两人,顿时眼流直流,不停拍打着两人的身体,哭诉道:“你们两个吓死我了!” 见此,两人这才止住笑容,慌不迭的安慰起许兰来。 “我刚刚吓了你们一次,现在你们也吓了我一次了,扯平了,都不许再继续了。” 许兰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情绪,连忙警告二人,她的心脏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好。”萧宇和韩木两人满口答应。 许兰心情这才好了一些,好奇道:“对了,你们刚刚那是怎么做到的?” “做到什么?” “就是……就是把自己的头提在手里那个,嗯……提头来见?” 许兰低声说着,想起刚刚的那诡异一幕,她至今还有些心有余悸。 “这不是很简单吗?” 萧宇和韩木对视一眼,表情皆是有些狐疑,然后同时做起示范来。 他们用双手托住自己的两腮,缓缓将嘴角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下一秒,许兰浑身颤抖。 在她惊惧的目光中,只见两人的脑袋缓缓和身体分离,被高高捧起,然后将其环抱在胸前,表情相当诡异。 分明只剩下头颅,嘴唇却能不断开合,声音冰冷而戏谑,嘲讽意味十足。 “你说的……是这样吗?” 第一百零二章 多出来的人 “啊!” 图书馆内,一个惊恐的女声猛然响起,分贝之高,简直能刺穿人的耳膜。 白墨同样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是什么特效,居然还能呈现出脑袋和身体分离的效果来? 我才多久没看电视剧,国内特效就已经那么牛逼了? 他就要惊叫出声,却突然瞥见身边的那对男女,只见两人神色如常,仿佛完全没被这惊悚的一幕吓到一样。 “他们不怕吗?还是说他们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 白墨有些狐疑,心说这不会真的是在拍电影吧?那我可得表现得淡定一点,万一这确实是一种特效,我要是被吓到出了丑,岂不是要被这两个家伙给看扁了? 我好歹也是个守墓人,和死人打了那么久的交道,可不能给墓园里的那些家伙丢脸才行! 想到这里,白墨佯装淡定,面无表情的打算继续看事态的发展。 长发女子偷偷看了白墨一眼,见他神色平静,表情不由认真了几分。 “胆量不小,看来这家伙或许也是有真本事的……” 而不远处,一脸惊恐的许兰像是再也忍不住,坐在地上便嚎啕大哭起来。 白墨微微皱眉,觉得这个女人哭得有些可怜,于是思索片刻,就要走上前去安慰一番,却突然被身边那个男子拉住,轻轻摇了摇头。 “不要乱动,安静看着就好。” 男子的声音很轻,没有掺注丝毫情绪,却莫名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 白墨一愣,瞧这话说的……果然是在提醒我不要打扰这几位演员入戏吧? 不过有一说一,这几个演员的演技是真的没得说,绝对是妥妥的实力派,这气氛弄的,搞得他险些都忘记对方是在演戏了。 而就是这一扭头的功夫,古怪的事情发生了—— 白墨根本没看到故事的剧情发展,回头时就看到那个叫萧宇的和韩木的居然莫名其妙的恢复了正常,而许兰也不再表现得害怕,而是一脸歉意的站在原地。 白墨一愣,这怎么就突然少了一段剧情了? 脑袋呢,那么大两个脑袋呢? 我还没看到这两个家伙是怎么把脑袋装回去的呢! “对不起啊。” 书架前,只见许兰看着身前的两人,歉声道,“我不会再吓唬你们了。” 消瘦的韩木此时似乎心情似乎很不好,冷冷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指的应该是之前来电联系显示“许兰”的事。 许兰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事,于是不好意思的一笑,说道:“刚刚我在院里碰巧遇到了吴蝶,就把手机交给了她,看有没有机会吓唬你们一下。” “吴蝶?”萧宇闻言愣了一下,重复道,“你在院里看见了吴蝶?” “对啊,”许兰不知道为什么萧宇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解释道,“我们先是互相换了手机,刚刚在来的路上我又用短信通知她用我的手机给韩木打电话,然后才……” “开什么玩笑!” 萧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惊恐道:“昨晚我才接到吴冰的电话,说吴蝶昨夜害病死了,你怎么可能在院里撞见她……” “怎么可能!”许兰大叫道,“你别想再吓唬我了,我明明就在院子里看见吴蝶了!” “那你看见吴蝶的时候有看见吴冰吗?她们姐妹两一直形影不离的!吴蝶当时是一个人在院子里吗?” “她确实是一个人……”许兰回忆了一下,颤抖着蹲下身子,喃喃自语道,“但怎么可能……” 白墨听得面色古怪,你们还真是没手机就推不动剧情了啊……那怎么不干脆就整个现代剧啊? 还有这剧情…… 嗯,照目前来看,多半是有鬼了。 既然如此,故事最后的结局他已经猜到了——多半是做梦。 ……不然可没法上映。 图书馆瞬间安静了下来,三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凝重。 突然,一个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吸引了三人的目光。 许兰颤抖着摸出手机,上面显示的联系人赫然就是自己的名字! 也就是说,电话是跟她交换了手机的已死的吴蝶打来的! “喂……喂?” 犹豫了半天,许兰还是点下了接听,然而对面始终没有声音。 而就在她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对方却突然挂断了电话。 许兰咬了咬牙,又回拨了一个电话,她要搞清楚对方到底是人还是鬼。 “等等,”不多时,韩木好像发现了什么一般,突然警惕道,“听到了吗……手机铃声!” “废话,我在打电话啊,当然会有铃声了!”许兰此刻十分害怕,语气也有些不耐烦。 “不对,我说的不是你的铃声。”韩木捂住许兰手中的手机,凝重道,“你们仔细听。” 图书馆内针落可闻,使得一切异样的声音都显得那么清晰,隐约间,三人果然听见一阵细微的手机铃声。 “是我的手机铃声,我的手机在图书馆里!” 许兰大惊失色,仔细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也就是说……死去的吴蝶来到图书馆了?” 三人不寒而栗,相互对视一眼,一咬牙,缓缓向着声源处靠近。 许兰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而在她猛然伸出头看向书架后面的那一刻,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地板上仅仅只有一个手机,附近没有任何人。 “怎么可能?” 许兰看向图书馆的大门,他们完全没有看见有人进出过这个大门,所以手机是谁放在这里的? “怎么办?” 许兰拿起手机,见上面有刚刚的通话记录,顿时六神无主,看向身后的两人,惊恐道,“这就是我的手机,只有可能是吴蝶放在这里的!” “可她已经死了。” “那就是死人放的手机!” 萧宇脸色煞白,强自镇定道:“先别慌,我们先离开这里。” “对,”韩木附和道,看起来十分害怕。 许兰点点头,和两人快步走向了图书馆门口。 白墨三人安静的看着,而就在他们以为这些家伙会和之前一样无视他们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吴冰?你怎么在这里!” 许兰突然停下脚步,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白墨身边的长发女子,连忙问道,“你妹妹她在哪?” 女子表情微变。 看样子……是盯上我了吗? 白墨心头一惊,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也是演员! 可他又不免有些狐疑,既然同为演员,那为什么这个女人不像其他人那样也穿古装呢? 他越来越搞不懂这剧情了…… “吴冰,你说啊,吴蝶在哪里!” 见女人迟迟不开口,萧宇三人连忙出声追问,一边问还不忘看向身后,似乎生怕图书馆里会冒出什么可怕的东西来。 他们只是看着女人,完全忽视了白墨和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像是这两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啧啧啧,专业啊,白墨暗赞道。 气氛陡然凝滞下来。 长发女人只觉得眼前这三个家伙的表情愈发诡异,似乎自己一个回答不好就会出现可怕的事。 思索片刻,她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悲伤,低声回答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妹妹昨晚死了……” 萧宇三人浑身颤抖,惊恐的往身后看了一眼:“听到没有,死了!还等什么,跑啊!” 说完三人就如同三支离弦之箭一样狂奔而出。 “吴冰,逃!” 他们倒是有良心,临走前还不忘提醒长发女人一声。 女人和男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点头,这才小跑着跟了上去。 男人和白墨紧跟其后。 “怎么阴风阵阵的……” 一路上,韩木上气不接下气,他东张西望,生怕会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 “后面!” 萧宇虽然热衷读书,可平日里却也勤加锻炼,他脚下生风,目光瞟向身后,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恐怖的身影。 只见那道身影缓缓在地上爬行,虽然看起来很慢,可是无论三人如何提速,都无法与之拉开距离。 “那衣服……是吴蝶!” 凭借着煤油灯,三人勉强看清了那个人影的衣着,当即脸色大变,速度陡然加快了几分。 白墨神色古怪的瞥了身边的男人一眼。 看样子,前面的那些家伙似乎是把这家伙给当成怪物了。 所以这家伙果然也是一名演员吧…… 他突然有些心虚。 那么……我混进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第一百零三章 杀光他们 天空愈发阴沉,阴云堆积,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下雨。 无人的老宅中张灯结彩,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上,离奇的一幕仍在继续。 一阵风呼啸而过,只见几道人影正在院中不断狂奔。 他们面露惊惧之色,哪怕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不愿停下来,不时回头张望,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当即便大叫着加快了脚步,生怕被身后的东西追上。 跑在最前方的一共有四个人,两男两女,其中三人身着古装,长发散乱,脸上的表情相当惊恐,只有那个现代人打扮的女人要冷静一些。 她跑得不快,因此身形要略微落在三人身后一些,表情藏于刘海之下,长发随风舞动,看上去不像是在逃命,反倒像是一直在思索一般。 而在四人身后,一道人影很快出现—— 让人感到意外的是,把四人追赶得四处乱窜的并不是什么狰狞可怕的怪物,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犯人,而是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子。 他同样是在奔跑,但看上去却似乎没费多少力气,仿若闲庭信步,连发丝都没有丝毫浮动,可偏偏却能一直牢牢黏在在几人身后,犹如附骨之蛆一般。 而在男子身后,赫然还有一个人,正是一脸茫然的白墨。 白墨看着前方不断奔跑的众人,心情相当复杂。 说实话,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继续跟着这些人了。 他现在已经有些拿不准这些人究竟是不是在拍戏了,而如果真的是在拍戏的话,那自己随便乱入人家的剧情,岂不是显得很不礼貌? 不过想到起初那一男一女看到自己时并没有让自己离开,白墨又不由心安了一些,思索片刻,索性继续跟下去。 心想等这些人把这场戏拍完,正好可以问问这地方是个什么情况,山上还有没有其他人在。 寒雪观察了身前的三人许久,见他们暂时没有异动,这才往后瞥了一眼。 看到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古言,她心中的淡淡恐惧顿时烟消云散,开始专心分析起当下的情况来。 “看来这些人是把古言当成鬼了,我和他都成为了这个故事的角色之一吗……” 就在不久前,为了尽快找到禁忌序列 d-憎恶邀请,寒雪在古言的要求下使用了【深口旅人】这一能力,从而直接出现在了东方这个不知名的禁区中。 一番观察对比之下,她并没有在记忆中找到于这个地区特征相符的禁区,因此要么这个禁区并不是她已知的那几个著名禁区之一,要么就可能是这是个刚出现没多久的禁区。 她觉得是后者。 经过初步判断,她认为这个禁区的危险程度并不高,可能顶多也就是c级的水平,但特性却有些古怪。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汇来形容这个禁区,她觉得可以用“混乱无序”来形容。 一般而言,禁区的危险来源有两个,一是来自可怕的禁区生物,二则是来自禁区本身的规则。 可偏偏这地方什么都没有。 既没有明确的禁区规则,也没有出现禁区生物进行攻击,反倒出现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譬如这所老宅,还有之前他们遇到过的泳池和学校。 而在看到这些的地方的第一眼,古言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认为这些地方显然介于虚实之间,无论是这些建筑物,还是那些人都是一样的。 事实上,这已经是寒雪两人看到的第三个故事“情景”了。 这地方就像是一座影视城,藏着无数布景,也藏着许多演员,彼此间像是毫无关系,始终以一种情景再现的方式将某些呈现在众人面前。 古言本不打算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的,但寒雪却注意到了一件事—— 他们之前看到的一切都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她曾经听过一个有关人吓人最后把人吓死的故事,故事的大致走向就和他们今天看到的差不多。 只是那个故事的背景是在禁区时代以前的大学,同样是两男一女,同样是是在开玩笑,最后真的把人吓死了。 这是个真实事件,所以寒雪对这个故事的印象很深,只是第一眼时这些人居然都是一副古装扮相,她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故事来源于现实,在现实的基础上进行合理虚构,就成为了故事。 因此这些故事未必就是完全真实的。 禁区当然不可能是无害的,不过她暂时还没有发现危害之处在哪里。 在寒雪看来,抛开一切负面因素不谈,这些情景说不定真的是某些真实历史的重现,因此才会劝古言耐心观望一下,说不得可以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古言倒也没有拒绝,他以往进入禁区基本就是打生打死,像这种安全无忧,还能身临其境“看电影”的机会可不多,正好可以放松一下。 只是前两次都好好的,这一次的故事显然出了点事故。 他们两人居然都被强行变成了故事中的人物,这在之前可没有发生过,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观看故事的代价。 当然,寒雪并没有慌乱,毕竟解决这种情况并不是什么难事,想脱离故事的办法很简单——把会动的全部杀光就好。 之前古言就用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只是不知道那个跟在古言后面的家伙是什么来头,说不定是通过禁区入口进入禁区的探秘者,等会倒是可以问问对方这个禁区的名字。 还有一点值得在意的是,也不知道那个被古言从【深口旅人】空间里带出来的小女孩怎么样了,他们出现在这个禁区时就分开了。 不过见古言不急,寒雪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那个女孩显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或许不需要操心。 突然,她的思绪收回,只感觉鼻尖多了些许凉意,微微抬头,天空有雨滴落下。 再低下头,只见慌不择路的三人居然跑到了一个类似于婚房的房间门前。 …… “下雨了。” 陆展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随即看着眼前的情景出神。 身边的大黄狗身躯微微扭动,眼神灰暗无神,脸上浮现出人性化的不满,显得有些烦躁。 白墨是顺着夏雨希一路留下的痕迹跟过来的,于是在三岔路口迅速选择了左边的小路,之后便出现在了这里,一个和山林格格不入的地方—— 这居然是一座满是烟火气的城市。 不过在他的“诚恳”问候下,之前路上的老乞丐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因此他并没有慌乱,反而有些期待。 如果是按照那老家伙所说的那样,说不得他真的能看到一些重要的东西。 ……哪怕是需要承受代价。 阴暗的天空悄悄哭泣,落下的小雨依旧拦不住行色匆匆的路人,各种各样的伞汇成彩色的洪流,在城市中涌动。 彩色的洪流中也有没有撑伞的—— 那是个一个抱着孩子的面色苍白的女人,她悄无声息地走在雨中,似乎全然察觉不到雨水的冰凉,也没有注意到屋檐下的一人一狗。 但陆展却眯起了眼睛。 女人对路人古怪的的目光熟视无睹,四处张望,很快走进了街角的一家商店,精挑细选了好一阵,这才拿了些吃的东西,走到收银台前。 女人浑身已经湿透了,显得有些狼狈,长发粘连在一起,身上的雨水流到地板上,形成一滩带着些微红的水渍。 “一共三十一,给三十就成。” 店主随意扫了一眼商品,然后低下头看起了手机。 “我的钱包被偷了,手机和钱都丢了……”女人看了眼怀中熟睡的孩子,低声说道,“能赊账吗?” “赊账?” 店主是个中年男人,一听这话立即放下了手机,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意,“不行,把东西放回去,我们这不能赊账。” 女人无动于衷,半晌才说道:“主要是孩子饿了,我……” “老子也是小本生意,家里也有孩子!饿死了也不能赊账!”店主不耐烦地打断女人的话,“买不起就滚,滚之前把东西放回去!” 闻言,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红光,神色变得有些可怕,但终究没有发作,默默地把东西放在了柜台上,也不管店主的抱怨,转身走入雨幕之中。 这显然已经不是第一家拒绝她赊账的商店了。 女人淋着雨,表情冷漠,只有在低头看到怀中的孩子时面色才会好看一些,小声安慰道:“没事的,妈妈马上给你找吃的。” 也不知怎么,说完这句话后女人便笑了起来,看上去是由衷的高兴。 “姑娘,下雨天怎么不打伞呐?哟,还抱着个孩子呢,快快快,快进来坐会。” 就在这时,一个大嗓门响起,女人停下脚步,就看见一个有些微胖的中年女人正站在一家小卖部门口,对着自己招了招手。 眼见她愣在原地,胖女人连忙从屋里拿了把伞从店里跑出来,遮在女人头顶,埋怨道:“瞧你这人,你淋着可能不要紧,但孩子可受不了。” 她的话并不好听,但显然是好意。 女人恍若未闻,跟着女人走进小卖部里,自顾自地在货架上拿起一些吃的,走到门口对中年女人说道:“我的钱包丢……” “吃吧。” 还是一样的说辞,却是截然不同的回答。 还没等她说完,胖女人便笑着开口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有困难,不然哪有人淋着雨到处走的,更何况还抱着个孩子。” “不过你这妈妈当得可不称职,怎么都不能让孩子淋雨不是。” 胖女人摇了摇头,说着低头看了眼女人怀中的孩子一眼,然后就是一愣,有些疑惑地开口道:“孩子身上没有湿啊,怎么会……” 女人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笑意,说道:“怎么样,我这妈妈当得还是挺称职的吧?” “称职,称职。” 闻言,胖女人也笑了起来,说道,“不过你自己也不要再淋雨了,会感冒的。你在我这坐会儿吧,说不定要不了多久雨就会停了。” 或许是听到胖女人对自己的肯定,女人笑得更开心了,使得苍白的脸上平添了几分生气。 “小雨,我没事的。” “这还是小雨?” 胖女人却是不听,转身从屋里搬出一个火炉,就这么放在门口点燃,炭火红亮,供女人取暖。 “等雨停了就回家吧。”她说。 店里的客人很少,几乎没有人光顾,胖女人就坐在女人身边,和她随意的聊着天。 “对了,你丈夫呢?” 女人一愣,沉默了半晌才回答道:“他走了。” 语气中充满了复杂的意味。 似乎是听出了这话中的含义,胖女人连忙转移话题,看着孩子说道:“你这孩子真可爱,又白又嫩的,将来长大了一定很多人喜欢。” “是吗?”女人笑了起来,“我不求他被所有人喜欢,只希望没有人讨厌他就好了。” 胖女人无奈道:“你要求可真低。” “那我就许一个难一点的愿望吧,”女人期盼道,“我要一直看着这孩子长大。” “这可确实不是个简单的要求啊。”胖女人感慨道,“现在这世道,有父母陪着长大的孩子完全算得上幸福了。” “像我老公,参军的,每天不得不去外面对付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参军光荣啊,可就是苦了孩子,整天总吵着要见他爸爸。” 女人默不作声。 胖女人苦笑道:“至少就现在这个世道,想陪孩子长大可不容易啊,你可要加油啊。” 她想了想:“要我说,要是哪天那些怪物能全部死光就好了,不然我们根本没有好日子可言。” 沉默片刻,女人突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要是怪物也有孩子呢?” 胖女人一愣:“当然是一起杀死啊,不然以后长大了不还是有怪物吗?” 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雨滴滴答答的落下,女人沉默了很久,摸了摸怀疑孩子的脸颊,轻声开口。 “不论如何,我都会一直陪着这孩子的。” 胖女人闻言,不由笑了起来。 “是吗,那可真好啊。” “是啊,真好。”女人轻声道。 话音落下,血液飞溅。 风声和雨声仿佛都停了,连炉火都渐渐熄灭,一如那条正在逝去的生命。 胖女人脸上的笑容凝滞,看了看腹部的血洞,然后看着身前突然变得面目狰狞的女人,双眼失去焦距。 “谢谢招待。” 这是她听见的最后一句话,随后便带着疑惑和不解,长久的闭上了眼睛。 女人咽了口唾沫,强忍住将染血的手塞进嘴巴的冲动,快速离去。 陆展安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正准备跟着那个女人去看看,却突然心有所感,扭头看向一个方向。 只见无人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娇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有着血色眸子的小女孩。 第一百零四章 白墨的身世 雨还在下。 女孩看上去顶多也就五六岁,蓬头垢面,衣衫破旧,赤脚立于雨中,一双血色眸子格外亮眼。 她安静的站在角落里,凝视着女人离去的方向,气息仿佛与雨幕连为一体,以至于陆展差点都没察觉到她的存在。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陆展很清楚,自己刚刚所目睹的一切并非完全真实,所以才会在那个胖女人被杀死的那一刻无动于衷,而在当看到小女孩的那一刻,他一时竟有些分不清对方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红眼女孩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静静看着女人消失在雨幕之中,没多久便走出角落跟了过去,任由雨水落在自己身上。 “这家伙怎么回事……” 陆展心头没由的一紧,只觉得这个女孩有些古怪。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故事里的人,如果不是的话,岂不是说明这孩子就来自掩兽山? 可他很清楚,虽然那个老乞丐并没有把掩兽山的情况全盘托出,但却明确说过掩兽山上已经没有人了。 略一思索,他还是决定跟上去看一看,毕竟无论是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还是这个红眼女孩,看上去都有些秘密,值得好好留意一下。 他其实已经确定了一点,抱着孩子的女人正是之前夏雨希和艺术家合力从守墓人心中看到的那个女人—— 也就是被称之为恶鬼的存在。 在他看来,既然这段记忆出自守墓人身上,那么这个女人很可能和守墓人存在某种关联,甚至守墓人可能就是女人的孩子也说不定。 总之趁此机会,必须要好好研究一下。 陆展并不急于找到白墨,他现在唯一担心的一点在于,憎恶邀请改变请柬上内容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真的是因为它背后的存在在害怕守墓人吗?还是说是抱有别的目的? 虽然掩兽山暂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危险性,但搞事情绝对有一手,从上山路上的尸体到半路上的老乞丐,再到这地方…… 总感觉是为了传达某种信息。 就连老乞丐口中的买命钱也是如此,他听了后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偏偏又觉得无法阻止,这才会答应让老乞丐离去。 乱乱乱,实在是太乱了。 陆展按了按有些发疼的眉心,面对守墓人这种藏有重大秘密的禁忌序列,他其实一早就觉得向议会汇报才是最好的选择。 奈何上面似乎并没有这个想法,他也犯不着非要去改变那些家伙的决定。 收回思绪,他微微一叹,牵起躁动的大黄狗便往雨幕中走去。 街道空荡荡的,没有一个路人。 建筑物的风格和现在类似,但还是可以看出有些差异,显然不属于这个时代。 所以,真的存在一个连议会都不知道的时代吗? 还是说议会其实知道,但把相关的信息藏起来了? 陆展深吸一口气,循着女人的痕迹一路走去,很快便走到一个类似于咖啡厅的建筑门前。 咖啡厅的门半掩,他没有犹豫,小心的推开了门。 屋里意外的明亮,灯光是柔和的暖色,布置也相当典雅,配合着舒缓的音乐,让人不由生出一种宁静之感。 陆展仔细听了片刻,很快便确定自己并没有听过类似风格的歌曲,他暗自把曲调和歌词记下,打算回去让青青查一下。 毕竟那家伙最擅长类似的事情。 “罗先生,您来了。” 就在陆展搜寻着女人和女孩的踪迹的时候,咖啡店的角落突然响起一个平静的女声,他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正从座位起身,尊敬的看着自己。 见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陆展心头一紧,这家伙在跟谁说话? 那个女人和女孩呢? “罗先生,您怎么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陆展的失神,女人再次出声,语气中添了几分困惑。 陆展确定对方的确是在跟自己说话,于是定了定心神,索性直接走到女人跟前的位置坐下。 看样子这是把我给弄成故事里的角色了啊…… “有事吗?” 他面色平静,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打算先静观其变。 “确实是有事需要您的帮助。” 女人微微一笑,“初次见面,我叫姜雪,来自镇狱司。” 镇狱司…… 陆展默不作声,事实上他也的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自己就连“罗先生”是谁都不知道。 “我知道罗先生时间紧迫,所以长话短说好了。” 或许是因为沉默寡言恰好是罗先生的人设的缘故,姜雪并没有多言,而是直接切入正题。 她严肃道:“最近市里发生了多起孩童失踪案件,疑似为恶鬼所为。” “事后我们在第一时间对恶鬼的活动范围进行了初步排查,得到了一些线索。” 姜雪拿出手机,放在陆展面前,说道,“恶鬼一直在以我们最先发现的废弃小屋为中心,不断抓走附近的孩子。但不知为何,恶鬼活动的半径正在越来越小。” 陆展安静的听着,果然和那件事有关吗…… 姜雪继续说道:“这显然是不正常的,毕竟不论从什么角度来说,恶鬼的活动半径应该只会越来越大才对,否则只会增加它被发现的概率,除非……它不怕被人发现。” 陆展心头一动,淡淡道:“那么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有什么原因限制了恶鬼的活动?” 姜雪一愣,追问道:“什么原因?” “她怀孕了。” “怀孕,恶鬼还能怀孕吗?”姜雪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迷茫,“可据我所知,恶鬼是无法怀孕的,还有……您是怎么知道的?” 这回换陆展愣住了,恶鬼无法怀孕?可那个女性恶鬼不是生了个孩子吗? “恶鬼是可以怀孕的。” 就在这时,一个冷淡的童声在他身侧响起,陆展猛然扭头,就见那个红眼女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他有些毛骨悚然,这家伙是怎么靠近自己的?他居然还是没有任何察觉。 “罗先生,你在看什么?”姜雪疑惑道。 她显然没有看到红眼女孩。 “没什么。”陆展回过头,平静道,“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恶鬼的确是可以怀孕的。” 眼见红眼女孩没有动作,他竟然选择了直接照搬对方的话。 “可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事……” “恶鬼与人类结合的话,是有可能会怀孕的,只是概率相当低罢了。” 陆展正想说话,耳边却再次响起了红眼女孩的声音,“不过由于恶鬼缺乏生气,体内的孩子往往在出生前就会死亡,因此才会有传言说恶鬼无法怀孕。” 这家伙……是在帮我吗? 陆展心头一动,再一次复述了女孩的话。 不等姜雪说话,他继续说道:“带我去你们发现的那个小屋看看。” 姜雪没有多言,带陆展走出了店门。 “居然下雨了。” 她看了看天色,又回店里拿了两把伞,然后走入了雨幕当中,街道分明空无一人,但她却不觉得奇怪,甚至不时和空气有说有笑,看上去有些诡异。 陆展撑着伞跟在她身后,回过头,就见红眼女孩也跟了上来,表情异常平静。 不多时,几人走到街道一个不起眼的小屋门前。 门一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便瞬间扑鼻而来,陆展面色如常,迅速观察四周。 门外的姜雪犹豫了片刻,这才进了小屋之中,面色微微有些发白。 “这个所谓的镇狱司看上去不太行啊,听上去是个暴力组织,可就连这种血腥味都受不了的家伙也能入职吗……” 陆展暗自摇头。 屋子显然废弃已久,几乎没有家具,只有尘土和脚印,四处的血迹很是斑驳,颜色深浅不一,看得出应该是在不同时段分别留下的。 结合姜雪之前所说的话,陆展判断这些血液并不只是来自一个人,而是属于很多孩子。 那些失踪的孩子或许都曾被带到过这地方。 诡异的是,那么久过去了,屋内的床上居然还有着一滩新鲜的血液,似乎还散发着热气,猩红无比,看上去不像人类的血液。 “这是恶鬼的血。”红眼女孩说道。 于是陆展走到床边,笃定道:“这是恶鬼的血。” “恶鬼?”姜雪闻言一愣,“您说说这是恶鬼的血?” 陆展没有理她,毕竟他连恶鬼是什么都不知道,哪里敢多言,于是看了看地上已经凝固的血液,用自己的方式分析道:“屋内的气息很古怪,有两个,其中一个气息相当薄弱。” “两个气息……” 趁着姜雪不注意,他瞥了身后的女孩一眼,问道:“什么是恶鬼?” 本就是随口一问,谁知女孩真的回答了。 “严格来说,恶鬼是一种新的生物,它们来自一个叫做地狱的异空间,属于地狱众多怪物中的一员,不过实力尤为强大,一般很难从地狱脱逃。” “没有人知道地狱从何而来,只知道里面藏着数不清的怪物,早先因为还有着门的束缚,所以只有少量的怪物可以脱逃,可到了后面门被毁掉,它们便能够彻底脱离地狱,后果可想而知。” 陆展悚然一惊,地狱是什么他不知道,可门和被束缚的怪物他却有些熟悉。 同样是未知的怪物,同样是被某种东西所束缚…… 这组合听起来怎么有些像是石碑和禁区生物呢? 他突然想起夏雨希所描述的那个活着比死亡更痛苦的时代,心头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 地狱和怪物,禁区和禁区生物……二者之间会有联系吗? 如果有,那如今的人类还会重蹈过去的覆辙吗? 女孩的声音还在继续。 “一般情况下,恶鬼的形态和智慧与常人无异,它们并不嗜杀,但却十分放纵,以破坏秩序为乐,不少更是天生便掌握有超凡能力,对人类的危害极大。” “正是由于它们和人类的高度相似性,人类成立了镇狱司后便想尽办法窃取了恶鬼的能力移植在部分人身上,这才有了和地狱短暂抗衡的实力。” 窃取超凡能力吗…… 陆展心头一沉,问道:“短暂抗衡的意思是……” “意思是人类失败了。”女孩轻描淡写的说道。 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但陆展内心还是有些不好受,同时又多了几分困惑。 这女孩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对那个时代的事如此清楚? 还有……她为什么要帮我? 而另一边,观察了那滩血迹好一会儿的姜雪突然扭头,看向思索中的陆展,问道:“所以罗先生的意思是,这里的气息分别是恶鬼和她的孩子所留下的?” 陆展回过神来,点头道:“没错。” “那她抓那么多人类孩子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说过了,恶鬼的孩子出生前就会死亡,除非……” 姜雪看着地上的血迹,很快反应过来:“除非吸食人类孩子的血?” “没错。”陆展一本正经的学着小女孩的话,回答道,“恶鬼的产期越近,身体也会越发虚弱,因此活动范围才会变小。” “这么说的话,那些新鲜的血液就是恶鬼生孩子时所留下的吗?” 姜雪并没有怀疑陆展的话,只是突然好奇,“罗先生可真是知识渊博,居然连恶鬼会怀孕这种事都知道……” “嗯?” 看着对方古怪的眼神,陆展一愣,这家伙什么眼神,该不会是怀疑我把恶鬼搞怀孕过吧? 他忍不住偷瞄了身后的女孩一眼,心里也纳闷这家伙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姜雪干咳一声,严肃道:“那么我们的目标就很明确了,只需要排查那些带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的女性……” 陆展摇头道:“不,不是刚出生的孩子,恶鬼的孩子出生就比普通人的孩子更强壮,大约在一岁左右的程度。” 姜雪面露狐疑,越发怀疑罗先生是不是有过一个恶鬼孩子了,不然怎么会对恶鬼了解得如此详细? 要是陆展知道她的想法,只怕会立即把她冻成冰雕。 “我要提醒你,尽管恶鬼产后十分虚弱,但也不是你们轻易能够对付的。” 虽然不清楚镇狱司的力量如何,但陆展可是提前知道后续剧情的人,在夏雨希的描述中,镇狱司派出去的人可是差点被杀穿了的…… 不过看对方对恶鬼的了解程度,只怕眼下多半还是镇狱司没有成功窃取到恶鬼能力的时间点,所以倒也能理解。 只是这个罗先生又是什么人? “不用担心,虽然镇狱司刚起步不久,对恶鬼的了解也不深,但我们还是有信心解决掉这只恶鬼的。” 姜雪脸上露出了甜蜜而自信的笑容。 为什么甜蜜? 因为涂满了蜜汁。 要不是知道后续发展,陆展只怕都要大呼一声镇狱司牛逼了。 可他偏偏知道,因此心里只能给这女人默哀。 说实话,他此刻其实不太想跟这个女人继续聊下去,只想尽快找到那个恶鬼女人。 倒不是因为他对一个跨种族的单亲母亲感兴趣,而是他实在好奇那女人怀里的孩子的身份…… 会是白墨吗? 第一百零五章 暮 思索之下,陆展终究还是没有离开姜雪,去找那个抱着孩子的恶鬼女人。 原因很简单,一是他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那家伙,二则是他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好好了解一下过去时代的事——譬如镇狱司的实力。 当然,如果能看到所谓的地狱和门就更好了。 然而江雪显然并不想让他,或者说不想让罗先生留下来,眼见事情已经有了眉目,她走到角落打了一个电话。 但陆展的听力远超常人,很快便听出了姜雪是在给镇狱司的人打电话,她告知了对方两人之前的分析,也说了该如何锁定恶鬼的身份。 片刻后,姜雪挂断电话,走到陆展身边,笑道:“罗先生,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了。” 陆展一愣:“不需要我帮你们对付恶鬼吗?” “不必了,我们都知道罗先生很忙,所以不愿再浪费您的时间。” 但陆展哪里看不出来,虽然姜雪嘴上是在为自己着想,但脸上的表情却颇为古怪,仿佛是对自己有所忌惮一般。 这分明就是在赶自己走啊…… 他心中疑惑,却也不好表露出来,毕竟他不确定自己的身份,也不确定自己和镇狱司之间的关系。 “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陆展知道故事后续的发展,深知镇狱司根本不是恶鬼的对手,于是再一次提醒道,“这只恶鬼的实力不容小觑,你们未必可以应付得来。” 姜雪自信一笑:“罗先生未免也太小看我们镇狱司了,虽然镇狱司成立不久,但对地狱和里面的怪物早就有所研究,更是研制了不少针对怪物的特殊武器。” “哦,有多特殊?”陆展好奇道。 作为专门为应对禁区而成立的组织,除禁局当然也针对禁区生物研究过一些特殊武器,但大多效果不佳,只能靠提升武器的威力来增加对禁区生物的威胁。 在除禁局看来,禁区生物并不是恶灵邪祟,反倒更像是一种另类的生命,没有明显弱点,因此找不到特定的针对手段。 那么镇狱司之所以能研发出类似的武器,是因为地狱的怪物不等同禁区生物,还是说这个时代的科技手段已经超过了后世呢? 虽说禁区时代以后人们的身体素质有了显著提升,超凡者更是不少见,对科技的依赖性降低,但议会对科技的关注并没有落下,每年都会花费大量经费在科技发展上,否则未必会那么早就出现基因药剂这种东西。 然而哪怕如此,陆展也没有听说过后世有移植超凡能力的办法,而偏偏镇狱司可以做到。 如此对比下来……镇狱司的科技水平恐怕不一般。 就是不知道除此之外,镇狱司还有没有其他能对付恶鬼的手段了。 想到这里,陆展突然想起了夏雨希提到过的那个操纵锁链战斗的男人,又觉得这个时代很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 “有多特殊的话……大概就是能够有效击杀地狱怪物的水平吧。” 面对陆展的询问,姜雪并没有多言,说完便推门离开。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时代呢?” 看着她的背影,陆展不由叹息一声。 眼见姜雪行色匆匆的从小屋离开,他倒也没有执意让对方带上自己,而是看向安静站在自己身边的红眼女孩。 “你是谁?” 他淡淡开口,空气中多了几分寒意。 尽管这个女孩看起来似乎是在帮他,但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更没有因为对方孩子的外表而轻视她,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女孩面无表情,回答道:“我没有名字,但他们一般都叫我暮。” 暮…… 陆展低声呢喃一声,随即问道:“你刚刚是在帮我吗?” “算是吧。”女孩红眸眨动,目中没有丝毫感情,淡淡开口。 “为什么要帮我?” “不完全算是帮你。”女孩坦然道,“我也想看看那时候的事,而且你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 “熟悉的味道?”陆展眉头微挑,“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很可能认识一个我想找的人。” 想找的人? 陆展有些茫然,心说这家伙应该是个禁区生物吧,自己从没来过掩兽山,哪可能认识对方认识的人…… 就算禁区生物有老乡,那也该是同为禁区生物的存在啊,这玩意自己倒是杀过不少,但怎么可能认…… 等等。 他突然一愣,脊背生出一股凉意。 自己还真认识一个禁区生物…… 这家伙想找的人……该不会是白墨吧? 尽管他面上不动声色,但女孩却仿佛能读心一般,平静道:“看来你真的认识他。” 她的声音很轻,以至于陆展竟有些听不出这是个陈述句还是个疑问句。 这家伙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啊…… “姑且就当我真的认识你想找的人好了。”沉默片刻,陆展平静道,“你找他有什么目的?” “看看他。”红眼女孩没有隐瞒。 陆展一愣:“看看他?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为什么?” 女孩久久没有说话,显然不想回答。 “那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他是什么人?”陆展又问道。 女孩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凝眸看着他。 半晌,陆展突然笑了起来,扭动脖子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虽然你帮了我,但我动起手来可是绝不会留情的。” 空气中多了几分剑拔弩张之感。 女孩平静道:“不用留情,你根本打不过我。” “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我年纪大。” 陆展嘴角抽搐,哪有女孩子会说自己年纪大的? “大多少?”他试探道。 “不记得了。”女孩摇摇头,认真道,“反正比你大。” 陆展心中一动,这家伙该不会是和守墓人同一个时代的人吧? “你知道这地方是哪吗?”他又问道。 “知道,掩罪山。” “掩罪山?”陆展愣道,“这地方分明叫掩兽山……” “掩兽山吗……”女孩想了想,点头道,“倒也可以这么叫。” 陆展又追问了几个掩兽山的问题,但女孩又不回答了,于是只好换了个问题:“你能离开这里吗?” 他心跳加速,因为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没试过,但我不会离开的。” “为什么?” 女孩再次陷入沉默。 陆展算看明白了,这家伙是想回答的问题才会回答,不想回答的是一点都不肯说啊。 所以要不要出手逼问呢? 他倒是不在意对方之前的话,毕竟打不打得过总得试过再说…… 犹豫片刻,他收起能力,并没有选择出手。 四周的温度也开始回升。 “没有出手的必要啊。” 陆展微微一叹,总感觉自从守墓人出现之后,奇怪的事就越来越多了。 他以前跑到禁区就是打打杀杀,还从来没和禁区生物对话过的,可现在…… 而就在他感慨之际,小屋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第一百零六章 不同的故事走向 就在陆展思索之际,小屋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是那个恶鬼女人。 她抱着孩子,轻轻抚摸孩子的脸颊,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温柔,让人根本想象不出,这样的母亲居然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陆展静静的看着,回想起之前在便利店里看到的那一幕,一时竟有些呆了。 他是个孤儿,自小在孤儿院长大,从来没有感受过父爱和母爱。 后来孤儿院出事,他还没成年便开始为除禁局做事,后来又因为理念问题和孤儿院的其他人彻底决裂,自此孤身一人,再也没品尝亲情的滋味。 看着对方的表情,他只感觉心中的某块柔软处仿佛被触动,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切身体会到母爱,居然是在所谓的恶鬼身上。 ……真是有意思。 回过神,就见身边的红眼女孩同样凝视着女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女人温柔抚摸着孩子的脸颊好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的将其放到了满是灰尘的床底。 孩子一直闭着眼睛,但显然没有睡着,他不哭不闹,似乎在笑。 “等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陆展看得分明,女人起身的那一刻眼中分明流露出了万般不舍,但她没有犹豫,咬着牙便推门离去。 陆展看向门外,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外面已经天黑了。 他没有犹豫,决定去床底下看看孩子。 但此时的他似乎与这个场景脱离了,根本无法触碰到孩子的身体。 “难怪那个女人像是看不到我一样,看来我已经脱离了罗先生的身份,成为了局外人吗?” 他这样想着,就见女孩跟着女人走了出去,于是一并跟了上去。 夜色深沉,天空依旧在下雨。 此时的街道虽然依旧冷清,但却模样大改,到处都是破损的房屋,尸体堆积如山,血肉和倒塌的建筑物交融,根本就是一派末日般的景象。 恶鬼女人出现在了一栋高楼的楼顶,目中没有半点之前的柔和,只余下无穷无尽的冰冷,眼睛一片猩红,神色狰狞得可怕。 高楼附近围满了装甲车,天空中直升机盘旋,一盏盏探照灯集中在恶鬼女人身上,使得夜色宛若白昼。 “恶鬼,你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再抵抗了!” 地面上站着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男女,有人大声喊道。 陆展心中了然,这些恐怕就是镇狱司的人了,那么这一幕应该是恶鬼和镇狱司交战的情景,他四处看了看,果然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姜雪的身影。 只是让他感到不解的是,这周围末日般的景象难道都是恶鬼一个人造成的吗?要知道在夏雨希的描述中,这场战斗可并没有这般惨烈。 而面对镇狱司的话,恶鬼却恍若未闻,身体瞬间融化,融入到楼顶的阴影之中。 众人连忙搜寻她的身影,有人再次喊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想跟你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 恶鬼的身影再次出现时,是在一片废墟之中,她轻易便把地上尸体的胳膊扯了下来,狠狠啃了一口,脸上瞬间沾满鲜血,狰狞得可怕。 镇狱司的人勃然大怒,有人想要开枪,却被另一人支持,他青筋暴起,但依然很克制地说道:“你再这样下去,我们只有开枪了。” 恶鬼女人没有多言,身体再次融入阴影之中,再出现时已经绕到了那人的背后,将他的脖子一把扭断。 “废话连篇。” 那人表情一滞,难以置信的低下头,却只能看到自己后背。 或许是看出了恶鬼根本难以沟通,镇狱司的人愤怒的开起了枪,对着恶鬼女人发起了攻击。 但这显然是徒劳的,女人在阴影之能避规避所有伤害,即便子弹的威力很大,却也只能嵌入地面之中。 陆展看得眉头紧锁,这女人才刚刚生下孩子,身体分明十分虚弱才对,可实力却依然接近b级水平,再配合她的能力,镇狱司完全不是对手。 他无法想象,如果这个女人是在全盛时期,实力会有多么强大。 而要是地狱中随便出现一个恶鬼都有这等实力的话,也难怪这个时代会被彻底覆灭了。 而就在他思索之时,女人已经故技重施,一路切瓜砍菜,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而也是这时,陆展才看到了姜雪口中的所谓的特殊武器——那是一把造型提着的单发弩,弩箭布满花纹,看上去有些奇异。 这把弩被一个躲在角落里的壮汉拿着,他一动不动,表情相当克制。 女人显然没有注意到有人偷袭,或者说根本就不在乎,她再次将一人的脖子扭断,反身又一把掏出另一人的心脏,随意咬了一口。 眼见远处有人准备开枪,她冷冷一笑,将剩下的半个心脏狠狠抛出,刹时间,只见那枚心脏犹如炮弹一般,直接洞穿了那人的脑袋。 ……与其说是战斗,倒不如说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镇狱司的的实力完全无法与恶鬼相比,陆展注意到,他们之中没有几个人能达到d级超凡者的水平。 而在暗处,那个手持弩箭的壮汉依旧没有出手,他眼睁睁的看着同胞死亡,咬牙等待时机。 而哪怕明知不敌,镇狱司的人也没有丝毫畏惧,拼了命的想要给壮汉制造机会。 恶鬼女人面无表情,如同机器一般完成着收割。 陆展看着,觉得哪怕那把弩箭不一般,想必依旧无法对恶鬼造成重创,否则之后也不会有锁链男人出现拯救镇狱司的事发生了。 而让他意外的事发生了。 经过漫长的等待,几乎所有人都死光了,那个壮汉终于找到了机会,射出了致命的一箭。 恶鬼女人的身体被狠狠洞穿,哪怕藏于阴影之中也是如此。 她看着胸口,奋力把箭拔了出来,带出一大堆血液。 而包括姜雪在内,镇狱司中仅存的几个人抓住时机,连忙冲了上去。 陆展微微皱眉,倒不是他不希望这些人取得胜利,只是这明显和他知道的故事发展不符啊。 莫非恶鬼只是佯装重伤,实际上还藏了底牌不成? 但他失望了,在众人的围攻下,恶鬼就这样死了。 镇狱司的人开始救援伤者,活着的居民从建筑物中走了出来。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惨烈的胜利。 但陆展却无法理解,怎么可能就这样结束了? ……夏雨希看到的结局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第一百零七章 洞房花烛 女人就这样死了。 没有临死反扑,没有死前宣言,甚至没有再回头看孩子所在的方向一眼。 在镇狱司众人的围攻之下,她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死了。 死得毫无波澜,犹如水面上泛起的不起眼的涟漪。 这死法太过草率,以至于让陆展生出了一种不真实感……什么样的弩才能一击击杀一个堪比b级超凡者的存在? 要知道别说是弩了,就连重型狙击枪都难以锁定b级超凡者,更别说造成伤害了。 反正他是不觉得这玩意可以杀死自己。 战场一片狼藉,众多残缺不全的尸体被倒塌的建筑掩埋,哪怕有部分幸存者,大多也都缺胳膊少腿,在哀嚎中被抬上了救护车。 而那些伤势严重,看样子明显就救不活的人,镇狱司的人只能含泪将他们击杀,以此快速结束他们的痛苦。 至于那位射出弩箭的男人,也是结束这场战斗的绝对功臣,则是在射出箭的那一刻便失去了所有力气,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安顿好伤者过后,在姜雪的提议下,镇狱司的人很快便来到了恶鬼藏孩子的小屋之中,没多久便在床底找到了恶鬼的孩子。 不止如此,他们还在房间的地板下找到了不少人类孩子的尸体。 这些尸体大多残缺不全,且身体异常干枯,显然是血液被吸干而死,不用多想,能做出这种事的自然只有恶鬼。 “为什么?” 陆展看着眼前的一幕,愤怒于恶鬼的行径之余,心中也浮现出了诸多疑惑—— 虽然恶鬼身死的这个结局并没有改变,但是恶鬼被击杀的过程却无疑和夏雨希所说的大相径庭。 那个操纵锁链的男人并没有出现,而是镇狱司凭借自己的力量击杀了恶鬼。 ……虽然代价十分惨重。 非但如此,恶鬼杀人的理由也有所不同,夏雨希说的是恶鬼因为自己的孩子差点被卖才怒而杀人,而他则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反倒是看到了恶鬼不接受沟通,一直毫无缘由的杀人。 那么…… 究竟是夏雨希看到的画面有问题,还是他自己看到的有问题? 又或者说,两个人看到的都有问题? 而在夏雨希没有说谎的前提下,这两个不同版本的故事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呢? 不过在陆展看来,夏雨希完全没有说谎的必要,而且她也没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编出这样一个故事来,所以夏雨希所说的大概率是真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头疼。 陆展看向身边的红眼女孩,只见后者的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像是没有其它表情一样,索性直接问道:“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你指什么?”女孩反问道。 “我们看到的这一切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女孩沉默片刻:“那就要看你这么定义真实和虚假了。” 她果然知道些什么…… 陆展不动声色道:“在我看来,历史上切实发生过的事就是真实的。” “历史……可你觉得,历史又是由谁记录的呢?”女孩说道,“在同样的结局下,历史可以有很多走向。” 顿了顿,她突然换了个问题,“你知道掩罪山上的这些画面是什么吗?” “是什么……故事?” 陆展灵机一动,瞬间便想起了半路上那个老乞丐反复强调过的话—— “故事是掩兽山里唯一的硬通货。” 女孩不置可否,又问道:“那你认为,一个故事是真实的的还是虚假的?” 陆展一愣,心中隐隐有了明悟,试探道:“有真有假?” “所谓故事,要么是凭空捏造,要么则是在真实的基础上加以夸张,要么就是真假掺半……” 女孩问道,“那你觉得……眼前的这个故事属于哪一种呢?” 陆展没有说话,但心中多少有了答案。 起码守墓人的心里不会存放一个虚假的故事,那就很有可能是真相。 红眼女孩意有所指道:“无论是在真实的历史还是在虚假的故事中,总会有胜利者的出现。而相信你也应该也听过那句话,历史总是由胜利者所编写的。” 眼见这种话出自一个孩子口中,虽说陆展明知这家伙年纪绝对不小了,但还是感觉怪怪的。 所以她的意思是自己看到的是虚假的? 而就在这时,对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问道:“你为什么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假?” “正义的人类齐心协力战胜邪恶的恶鬼,这种故事不正是你们最爱听的吗,为什么要怀疑?” 尽管女孩依旧面无表情,但陆展却还是隐约听出了一丝讥讽的意味。 他犹豫片刻,觉得也没有太大的隐瞒的必要,于是说道:“当然是因为我之前听到过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这个女孩绝对知道很多事,而且目前来看似乎也没有恶意,而且还和守墓人大有联系…… 这种能获取情报的机会可不多见,如果可以,他并不介意用自己已知的东西去交换更多情报。 “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女孩看向他,沉默良久后问道,“能讲给我听听吗?” “当然。” 陆展开始讲述。 而就在他向女孩讲述夏雨希那一版本的故事的过程中,镇狱司的人突然对该如何处理恶鬼的孩子这一点上发生了争执。 一人问道:“这家伙是恶鬼的孩子吧,该怎么处理?” “有什么好犹豫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杀了吧。”有人愤怒道。 姜雪把孩子从地上抱了起来,犹豫道:“可他毕竟只是个孩子。” “他的确是孩子,但却不是人类的孩子!这家伙是用人类孩子的血孕育出来的,终究也会变成一个恶鬼!” “可是……” 而就在姜雪犹豫之际,异变突生。 只见她怀里的孩子突然张开了嘴,露出两排尖锐的牙齿,然后一把咬在了姜雪的胳膊上,撕下一大块血肉。 “姜雪!” 镇狱司的人又惊又怒,有人眼疾手快,一把便从姜雪手中夺过了孩子,重重的丢到了地上。 兴许是再次品尝到了人血和人肉的味道的缘故,孩子的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笑容,那分明是一张童稚而可爱的脸,偏偏脸上的笑容却让所有人感到不寒而栗—— 包括陆展在内。 如果说恶鬼的孩子天生就对人肉人血感兴趣,甚至以人为食的话,那么他们必然天生就站在人类天生的对立面上。 如果换做是陆展,那他必然会毫不犹豫的杀掉这个孩子。 女孩安静的听着陆展讲的故事,视线则是落在那个被丢在地上的孩子身上,表情依旧冷淡,没有丝毫变化。 她像是永远都只有这一副表情一样。 半晌,陆展彻底讲完了自己所知道的那个故事,然后问道:“你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吗?” “你觉得呢?”女孩不答,而是反问了他一句,然后淡淡出声。 “一个是面对无法力敌的邪恶强敌,所有人类前仆后继,不惜以生命战胜了怪物;另一个则是人类没有任何对抗怪物的手段,甚至只能寄希望于异类才能杀死怪物……” “希望和绝望,胜利和失败……换做是你,你觉得哪个故事更好听呢?” 顿了顿,女孩继续问道,“或者说,你更愿意相信哪一个故事呢?” 陆展沉默不语。 如果不执着于真假,他当然更愿意相信前者,不为别的,只因为前者更符合他的心理预期。 “如果现实足够美好,谁又愿意沉溺于虚假的故事呢?”女孩淡淡开口。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陆展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所说的异类指的是什么?” 他想起了夏雨希所说的那个操纵锁链的男人。 “不是人的东西。”女孩回答道。 所以那个拯救了镇狱司的男人其实并不是人类吗? 陆展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这个时代的事越来越复杂了。 犹豫片刻,他指着地上的孩子,问出了自己此刻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你知道这个孩子是谁吗?” “当然,它的身份我再清楚不过了……”女孩点了点头,语气相当笃定。 陆展立即屏息凝神,他猜想这孩子极有可能就是守墓人,否则守墓人和这件事毫无联系,心中没道理会出现这个情景的画面才对。 而也是这时,有人已经抬枪对准了地上的孩子,扣动了扳机。 后者似是心有所感,缓缓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陆展愣住了。 那孩子赫然有着一双和这个叫暮的女孩相同的纯粹红瞳! 难道说……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古怪的想法,与此同时,他耳边也传来女孩的声音。 “那孩子我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她说。 陆展喃喃道:“那被杀的那个恶鬼女人……” “没错。”暮神色平静,脸上看不出愤怒和悲哀,“她是我的母亲。” 语气之随意,就仿佛在说今天中午吃过什么那样简单。 陆展愣住了,他呆呆的看着女孩:“你可以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去?” “不然呢,嚎啕大哭一场吗?事情已经过去,我也无力改变什么。” 女孩冷静道,“还有,请不要以人的逻辑来揣度我,毕竟我并不是人类,而是你们憎恶的恶鬼。” 枪声结束,地上的孩子化作尸体。 陆展微微一叹。 这个故事果然是虚假的…… 与此同时,东阳城,除禁局,序列室。 一个挂满了红色信封的房间。 四面墙壁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一条条红线肆意交织,将数不清的红色信封悬空挂起,每条线最边上还悬挂着一个黑色的风铃。 突然,一个红色信封毫无征兆的落到地上,房间里响起急促而杂乱的风铃声。 信封上只简简单单写着几个字—— “墓已苏醒。” …… 暮色渐深。 另一边,白墨跟着几位专业素养极高的演员们一路狂奔,跑到了一个看起来像婚房的房间门前。 前方穿着古装的两男一女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面露惊恐,越过婚房,换了个方向继续狂奔。 寒雪想了想,选择了继续跟着他们跑。 身后的古言自然也跟了上来。 “这得跑到什么时候……” 白墨心中无奈,却也不得不跟上去,而就在他经过婚房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尖锐至极的声音。 “吉时已到!” 白墨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就见身边突然多了两个人,一左一右拉住了他。 这是一男一女,脸色皆是煞白,像是涂了面粉一样,两腮发红,似乎涂了腮红,浑身套着一身单薄的白色衣裙,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制成,像是白纸一样,看着有些诡异。 新演员吗,这是什么妆容…… “你们想干什么?” 感受到两条手臂上传来的寒意,白墨先是皱眉,很快便舒展开去,心说这两个家伙穿那么薄的衣服,又在下雨,只怕是着凉了,难怪身体这么冷。 “官人可真能说笑,入洞房的时辰都忘了不成?您这是打算到哪里去啊?” 男人声音尖细,语气平缓,虽然在笑,却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白墨傻眼了,指着自己问道:“入洞房?我?” “当然是官人您了,再不进去的话小姐可该等急了。”女人指了指一边的婚房,笑容诡异。 白墨很快回过味来,合着这是把我当成演员了?于是连连摆手道:“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这里的演员,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谁知道一男一女狠狠抓住了他的胳膊,语气陡然阴沉了几分:“都到了入洞房的时候才想反悔,是不是太晚了些啊?” 白墨皱了皱眉头,心说这是什么意思,强抓龙套?于是再次解释道:“我说了,我不是你们这里的演员,我有别的事要处理,别拦着我。” “官人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赶紧成婚,切莫分不清轻重缓急,再慢,小姐就该等急了。”男人冷声道。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有事要问那些人!” 白墨有些生气,扭头就见之前那些人都不见了。 女人笑道:“等官人入了洞房,小姐什么都会告诉您的。” 白墨想了想,心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自己不过是想问问这座山的事而已,问谁不是问? 既然这个房间里有人,还是个女演员,倒是可以直接问问她…… 想到这里,他表情舒缓了几分,解释道:“我可以进去,但有一点先说好,我不是这里的演员,要是哪里出问题了可不要找我。” “官人只管进去就是。” 一男一女同时开口,连语调都是一模一样。 ……脸上的笑容同样如此。 白墨走向婚房,有些摸不着头脑,心说这地方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有点不大像是在演戏呢? 而就在他进入婚房的那一刻,身后的一男一女突然倒地,四肢和表情同时僵硬起来。 一阵风吹过,把两人的身躯吹瘪。 这赫然是两个纸人。 第一百零八章 生烛和死烛 白墨推门进屋,入眼便是一室旖旎的红色。 屋外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无论是风声还是雨声,一切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大红的囍字在烛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然而不知为何,屋子里分明没有一缕风,两团烛火却跳动得格外微弱,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一样。 婚床同样是喜庆的大红色,正左方摆放着贴满喜字的梳妆台,龙凤被整齐折叠平铺在床上,枕头上锈着鸳鸯。 白墨往前走了几步,一阵阴风吹过,身后的房门猛然关闭,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连忙转身推门,可无论怎么推房门都纹丝不动,似乎有人在外面堵住了门。 他意识到了不对劲,把门拍的啪啪响,恼怒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把门关了做什么?” 他又试着推了推那些贴满了囍字的窗户,可同样无法推开。 “快让我出去,你们这是犯法的!” 无人回应。 等了一会儿,白墨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 “恭喜官人与小姐喜结连理!” 这声音格外古怪,分不清是男是女,也分不清是从屋外还是从屋里响起,分明是祝福,却仿佛带着赤裸裸的恶意。 “一群疯子,简直入戏太深。” 白墨心中暗骂,好在屋里还有个人,他倒没有太过慌张,也不觉得这些人会把他怎么样。 要知道自己可是和警察一起上山的,实在不行就给陆队打个电话。 想到这里,他正要掏出手机,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身体突然多了几分凉意,屋内的温度似乎低了好多。 抬起头,就见坐在婚床边的女人不知何时扭动了脖子,将脸对准了自己所在的方向。 女人身着红嫁衣,脚踩绣花鞋,虽然面容被绣着花纹的红盖头所遮挡,但单看那曼妙的身材也能联想得出对方的容貌—— 绝对很漂亮。 白墨心中暗叹,这位女演员一看就很有气质,这身行头更是造价不菲,整个房间布置得也相当真实,这些人可真是舍得花钱。 “所以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他东张西望,越发觉得这个婚房富丽堂皇。 自己毕竟是被强行抓进来的,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该不会真的要和这女人结婚吧? “官人,你在吗?” 或许是白墨长久没有动作的缘故,床上的新娘突然开口,声音清脆动人,而且相当青涩,听上去顶多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 虽然被这么一个小姑娘叫官人还挺奇怪的,但白墨很清楚对方就是在叫自己,于是很不情愿的回了一句:“我在。” “原来是在的呀,奴家还以为官人已经被吓跑了呢……” 床上的新娘坐苦涩一笑,声音中带着埋怨和委屈,“这么久都不过来,官人是在害怕奴家吗?” 白墨一愣,这家伙这么快就入戏了吗? 他纳闷道:“过来哪里?” “这有什么好问的,自然是床……哎呀,自然是来我身边了。”新娘羞恼道,“明知故问。” 白墨倒也没有多言,直接走到床边坐到了她身边,心说自己就勉强配合一下吧,早点搞完早点收工。 而就是这坐下的一瞬间,他的眉头突然一皱,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忍受的臭味,他犹豫片刻,终究没有点出来。 桌上两支红烛安静燃烧,微弱的烛光跳动,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说不出的古怪。 突然,兴许是觉得白墨太不主动,新娘佯装不满道:“官人这是第一次成亲吗?” 废话,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白墨心中无奈,脸上的表情却相当平静:“是。” “是吗?那可真好。” 新娘有些意外的笑了笑,笑声清脆如百灵鸟。 “这有什么好的……”白墨摇了摇头,突然反应过来,诧异道,“难道你不是第一次成亲?” 他觉得这应该会是个浪漫的故事,想来新娘的回答大概率是否定的。 谁料对方支支吾吾了半天,终究还是坦白道:“不是的,奴家并非第一次成婚。” 白墨微微一滞,但很快便代入了新郎这一角色的身份,安慰道:“没事的,一次两次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真的吗,官人不介意?”新娘先是一愣,随即欣喜起来。 “当然不介意。” 白墨面色坚定,胸膛拍得啪啪响,心说反正你又不是真的跟我结婚,就算离异且带娃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新娘沉默片刻,继续坦白道:“可奴家已经成婚两百多次了……这样官人还是不介意吗?” “说了不介意,区区两百多次而……” 白墨正要摇头,反应过来后脸色猛然一变,问道,“多少次?”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两百多次。” 似乎是怕白墨听不清,新娘一字一顿的回答道。 白墨神色呆滞:“你要是说你ng了两百多次我还可能比较容易相信……” “官人在说什么?恩鸡是什么鸡?”新娘语气狐疑,很快又低落起来,“官人果然还是介意的吧……” 废话,要是我结婚两百多次你不也得膈应吗…… 白墨心中暗骂,这是哪个脑残写的剧本?两百多次……这新娘的设定是前半辈子住在婚房里不成? 这家伙这么有魅力,能让那么多个男人排队和她结婚? 虽然心里感慨这剧情奇葩,但他面上却是没有表露出来,配合道:“不介意不介意,那不过是世俗的眼光而已,两人相爱才是最重要的。” 新娘听后果然欣喜异常,低头笑道:“官人真好。” 好你就快点,早点搞完早点结束。 白墨只想早点离开这里,于是主动问道:“接下来该干什么,是不是该入洞房了?” “啊!”一听这话,新娘顿时羞怯得不行,声音弱如蚊蝇,忸怩道,“官人在说什么话,也太着急了些吧……” “那就拜堂?” “我们已经拜过堂了,官人你忘了吗?”新娘狐疑道。 我哪知道,那一段又不是我演的……白墨想了想,继续问道:“那就该掀盖头?” “不对。” “那现在该做什么?” “官人明明知道的。”新娘两手扯着衣摆,低声道,“接下来该喝……喝交杯酒……” “行,喝交杯酒。” 白墨三两步走到桌前,从壶里倒出两杯酒,醇香扑鼻,他将其端了过来,递给新娘一杯。 不过新娘并没有接,而是说道:“官人你忘了吗,我们这里喝交杯酒是有规矩的,不是直接就能喝的。” “什么规矩,难道还得给你旋一个?” “什么旋不旋的,官人怎么尽说些奴家听不懂的话?”新娘摇头道,“你看到桌上的那两支红烛了吗?” “看到了。”白墨只觉得对方太磨叽,语气中多了几分敷衍,“太好看了,肯定不便宜吧” 谁知新娘居然真的点了点头,回答道:“确实不算便宜,一支十两银子呢。” 白墨震惊道:“这么两根蜡烛就要尔十两银子?” “官人不必惊讶,等你我二人成了婚,莫说十两银子了,连同奴家在内,这整个杨府都是你的。” “你是说……这所宅子是你的?” “是的。”新娘矜持的点了点头。 白墨倒吸一口凉气,他刚刚可是看过外面的宅子的,简直大的没边,这居然是这姑娘的财产? 他突然就有些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男人前仆后继的和这家伙结婚了…… 富婆看看我! 收回思绪,他疑惑道:“不过富婆……不过小姐,蜡烛贵归贵,但有什么特别的呢?” “官人看到红烛上的字了吗?” “蜡烛上有字?” 白墨一愣,连忙起身过去看了看,发现上面果然有字,估计是他刚刚太急了没注意,所以才没看见蜡烛上的字。 他微微皱眉,只见两根红烛的底部分别写着“生”和“死”两个字,婚房里怎么会出现这两个字?这可不吉利啊…… “这是什么意思?”他问道。 新娘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官人且仔细看看,现在两根红烛是不是一样长?” 白墨认真对比了一下,回答道:“对,一样长。” “我们这里的成婚有一个规矩,那便是听天由命,两根红烛哪个先燃尽就按哪个来。” 新娘解释道,“倘若生烛先燃尽,则你我二人乃命中注定,即刻成婚圆房;而倘若是死蜡先燃尽,则说明你我二人有缘无分……当永不相见。” 白墨没有注意到,说到“永不相见”四个字时,新娘的声音明显阴冷了一些。 白墨眉头一挑,对这家伙能结两百多次婚的设定突然又有了新的理解…… 合着这是个倒霉蛋? “不是,你结婚一直都那么草率吗?” “这是规矩,奴家也无力改变。”新娘的声音低了几分,问道,“官人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成那么多次亲吗?” 白墨猜测道:“因为你运气太差,每次都是死烛先燃尽?” “不止如此。”新娘摇摇头,又换了个问题,“那官人知道永不相见的含义吗?” 还能有什么含义……白墨想了想,试探道:“就是你给男方一笔分手费,让他滚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 “分手费?官人说的话好生奇怪……不过奴家还是大概听懂了你的意思。”新娘思索片刻,认真道,“也算是给了他们分手费吧,毕竟奴家每年都会让人给他们烧纸……” 白墨一愣,打断道:“烧纸?” “没错,我每年都会让下人烧很多最大面额的冥币下去,供他们平分。” 你也不怕你的那些前任在地下打起来,干脆烧几顶绿帽子得了…… 白墨心中吐槽,呵呵笑道:“那你可真大方。” “心中有愧罢了。” 有愧?白墨琢磨了一下,突然想到了那个烂大街的设定:“难道你是天煞孤星,克死了所有丈夫?” 有钱加貌美加身材好加寡妇,这设定,啧啧啧…… 谁知新娘恼道:“官人莫要乱说,奴家虽孤苦一生,却也不是什么灾星。” “那之前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她柔柔一笑,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自然是我亲手杀死的。” 白墨被她的语气搞得脊背发凉,不由往床边挪了挪,问道:“为什么要杀他们?” “我说了,若死烛先燃尽,则当永不相见……”顿了顿,新娘继续说道,“而阴阳相隔,不正是最理想的‘永不相见’吗?” “那你可够歹毒的。”白墨评价道,这剧本果然脑残。 “天意如此。” 白墨反驳道:“那天意的意思为什么不能是让你去死,这样你不就和大家阴阳相隔了吗?” 这明显就是封建迷信嘛,照这样下去,自己岂不是要走之前那些家伙的老路? 新娘久久没有说话,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屋内的气氛直转急下,新娘的态度似乎冷淡了不少。 烛光跳动。 半晌,白墨问道:“我什么时候能走?” 新娘说道:“官人稍安勿躁,等红烛燃尽就有结果了。” 白墨皱了皱眉:“那么长的蜡烛岂不是得烧到猴年马月去?” 新娘认真道:“奴家有印象,十二个时辰足矣。” 十二个时辰……那不就是一天? 白墨摇头道:“我可等不了那么久。” “桌上有吃食,酒肉水果都有,官人不必担心,若是实在乏味的话,也可以跟奴家聊天解乏。” 白墨正要拒绝,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聊什么都可以吗?” “自然。” “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反正自己只想问几件事而已,问谁不是问,索性直接问这女孩了。 “官人今天可真是奇怪,莫不是喝醉了?这里是杨府啊。”新娘声音古怪。 白墨摇头道:“我说的不是剧本里在哪里,而是现实中这是哪里?” “什么剧本?”新娘显得十分困惑。 这也入戏太深了吧…… 白墨深吸一口气:“麻烦你先出出戏,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我是有急事的。” “奴家有认真回答啊,无论你我一日后是不是有缘无分,奴家都不至于欺骗官人,这里确实是杨府。” 白墨不满道:“可这里分明是叫掩兽山,你还说没有骗我?” “掩兽山?”新娘疑惑道,“奴家并不知情,也没有听说过附近有这么一座山……” “我谈的剧本之外的事。” “何为剧本?” 这咋还出不来了呢,白墨牙疼道:“就是教你怎么演戏的东西。” 新娘恼怒道:“奴家没有演戏。” “有。” “没有。” “有。” “真的没有。” “……” 白墨气笑了:“没有是吧?那你就把你杀人的刀拿出来,还有前几个倒霉蛋的尸体,也给我找出来看看。” 新娘顿时沉默了,半晌才幽幽道:“官人真的想看吗?” “当然。” “奴家不愿吓官人,那些东西看了并不美妙……” “我就是喜欢另类的美。” “是吗?” 新娘幽幽一叹,下一秒,白墨只觉得觉得身侧无比冰冷,像是有人突然将空调调到了最低,还是专门对着他吹。 与此同时,空气中的那股臭味也浓郁了几分。 耳边传来新娘冰冷的声音—— “官人转头就是,它们就在你身边。” 第一百零九章 真好 随着新娘的话音落下,房间内的温度骤降。 猝不及防之下,白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连忙扭过头,在看清楚身边的东西后,神色顿时大变。 只见不知何时,梳妆台的方向突然多了一排站立不动的男子,肩膀并着肩膀,少说也有十来个。 他们皆是古装扮相,长发束起,身着婚服,一个个模样十分俊朗,无论是外貌还是体态都相当出众,俨然一副儒雅公子的模样。 只是这些人皆是双目紧闭,面色发青,头上还贴着一张黄符,身上更是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怪味,如同一具具尸体。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诡异。 白墨愣住了。 新娘扭动脖子看向他,脸藏于盖头之下,看不清表情,但语气中却带着些阴森的笑意。 “奴家已经按官人所说的那样,将奴家的前几任相公‘叫’了出来,官人以为如何?” “你这……这个……”白墨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新娘只觉得他是害怕了,于是轻声开口,语气温柔:“如果官人实在害怕,我马上让它们离去。” 白墨一言不发,表情分外古怪,就在新娘以为这家伙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才听见后者饶有兴趣的声音响起。 “真有意思……你家也有这种款式的人型空调?” 新娘:“???” 白墨的反应和她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于是茫然道:“官人在说什么,什么叫人型空调?” 白墨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道:“别装蒜了,我以前见过类似的空调,难怪突然那么冷……嘶,你开的多少度?” “多少……度?” 白墨自顾自的说道:“这玩意应该不便宜吧?这么久以来,我还是第二次看到这种空调……” “奴家实在不懂官人的意思。”新娘迷惑不解,解释道,“这些都是奴家用之前那些新郎官的尸体炼制的僵尸,为的就是让它们不死不活,与我永不相见。” “用不着把剧本里的那套说给我听,吓不到我的。”白墨瞥了那些尸体一眼,“我心里有数。” “官人是不是刚刚在宴会上喝醉了,怎么尽说胡话?” “你才说胡话。”白墨皱眉道,“为什么你这里的这些空调都那么臭啊,多久没清洗了?” “之前我还以为是你身上的狐臭来着,心想你是个女孩子这才没有指出来……但现在我可要批评你了。” “官人请说。” 白墨认真道,“女孩子可得爱干净一些,这些东西该清理还是得清理。” 新娘呆了呆,委屈道:“奴家很爱干净的,每日至少都要沐浴三次。” “一天沐浴三次?” 白墨一愣,这不得把皮给搓掉一层? 新娘“嗯”了一声,突然扭了扭身子,嫁衣下的玲珑曲线展露无疑,羞涩道:“等你我二人成婚,每日一起沐浴,不也是一桩美事吗?” 她声音本就动听,刻意之下更是显得格外娇媚,再配合上那曼妙的身材以及挑逗般的话语,简直让人想入非非,似是带着些魅惑般的魔力。 要是换做一般人,或许早就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为了抱得美人归而老老实实等待生死烛燃尽了—— 但白墨显然不是一般人。 他不耐道:“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你们这个节目到底要多久才能结束?” 新娘愣了愣,楚楚可怜道:“奴家算是看出来了,官人就那么不想和奴家成婚吗?” “我说了赶时间,是你不配合我在先好吧?你们这节目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啊?再不让我走我可报警了。” “奴家也说过,等生死烛之中有一支先燃尽的那一刻,这门亲事才算真正有了结果。”新娘幽幽一叹。 “意思是燃尽我就可以走了?” “没错,最多只需等待十二……” 话音未落,白墨便突然起身,走向了红烛所在的桌子。 新娘虽然盖着盖头,但却像是能视物一般,视线随着白墨的移动而移动,最终落在了桌子上红烛上。 白墨仔细对比了一下,发现两支蜡烛依旧还是一样长,没有差距。 “万一这两根蜡烛一起燃尽呢?”他问道。 “那是不可能的,生死断然没有同存的道理,便是那些僵尸,也不过是些无意识的尸体罢了,归根结底还是死人。” “原来如此。” 白墨点了点头,根本没有在意对方说了什么,反正都是台词而已。 他看向两根红烛,只见生烛和死烛长短完全一致,几乎没有任何差别,连火焰的跳动幅度都一模一样。 这样烧下去……真的会有一支蜡烛先燃尽吗? 微弱的火焰无声跳动,房间里忽明忽暗,气氛有些压抑。 而就在下一秒,白墨突然做出了一件让新娘瞠目结舌的事情—— 只见白墨突然俯下身子,一口气吹向了写着“死”字的那根红烛。 死烛骤然熄灭,房间里只余下一支生烛还在燃烧,四周变得越发昏暗。 “你在做什么!” 新娘怒吼出声,兴许是情绪太过激动的缘故,她的声音都有些变形,连“官人”都没有喊了。 “我在吹蜡烛。” 白墨淡然一笑,露出一副自信的笑容,仿佛找到了通关密码一般。 “我已经把死烛吹灭了,现在只剩下生烛还在燃烧,因此注定只可能是生烛先燃尽……结局显而易见,所以应该可以结束了吧?” “你这完全是违反规矩的!”新娘勃然大怒,怒吼出声,声音冰冷得可怕。 白墨耸耸肩:“我可从来没想过参加你们的游戏,也没想过守你们的规矩,自然也用不着按你们的那一套来。” “况且你事先也没说过不可以吹蜡烛吧?” 新娘冷声道:“生死烛谁先燃尽全凭天意,一切自有定数,怎能人为干扰!” “为什么非要执着于天意呢,这何尝不是一件通关的方法,如果非要纠结你剧本里的那一套的话……” 白墨的眉头皱起又舒展,无所谓的开口。 “蜡烛是我吹的,那你就当我是天意好了。” “当你是天意?” “人定胜天嘛。” 兴许是白墨说的话太过震撼,新娘一时居然愣住了,久久没有说话。 再开口时,她的语气突然恢复了最初的温婉,轻声道:“请原谅奴家的失态,实在是以往从来没有人敢像官人这般大胆。” “可能是因为他们不够聪明吧?”白墨笑了笑,默默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或许如此吧,但在奴家看来,这并不是全部原因。” 在新娘的印象中,以往的新郎虽然因为各种原因答应了这门亲事,但成亲时早早便能意识到不对劲,然而想反悔的时候往往已经迟了。 他们在进入洞房的那一刻便心惊胆战,有些更是连等待生死烛燃尽的勇气都没有,便在中途被活活吓死。 因为他们都明白,这绝不是一门正常的亲事,新娘也不是人。 而事实上,诸多诡异的事往往就发生在生死烛燃烧的过程中,那种被恐惧所折磨的滋味,几乎少有人能有承受。 偏偏白墨这家伙脑子根本就不正常,完全不害怕不说,还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更是直接吹灭了死烛,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沉默片刻,新娘羞涩道:“既然官人选择了吹灭死烛,那么是因为想和奴家成亲吗?” 她语气娇羞,欲拒还迎,似乎只要白墨回答一个“是”字,她就会欣然同意。 谁料白墨压根没有接她的话茬,连忙摇头道:“你可别误会,我对你没兴趣,只想快点结束而已。” “快点结束?” 新娘娇媚一笑,居然开始脱起了身上的嫁衣,缓缓开口道,“相信奴家,快不快这种事,可不是官人说了算的哦……” 白墨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睁大眼睛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新娘理所当然道:“我早就说过,生烛燃尽,你我便是命中注定,而既然是命中注定,我们自然要即刻圆房了。” 新娘手上的动作不停,衣衫半解,露出大块白嫩的肌肤。 “你认真的吗?”白墨瞪大眼睛,“这节目这么随便?” “奴家并不是随便的人,只是天命难违,不如接受。” “什么天不天命的,蜡烛是我吹的啊!要不我再把生烛吹灭?” “晚了。”新娘幽幽一叹。 “封建迷信害死人啊,如果天命非要让你喜欢的人死,让你不喜欢的人娶你,这你也能接受不成?” 新娘手上的动作一滞,很快又笑了起来,再一次说道:“天命难违。” 什么垃圾剧本啊…… 白墨叹息一声:“蜡烛是我吹的,那现在我就是天命,我命令你把衣服穿好,赶紧开门让我离去,这总行了吧?” 似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耐,新娘低落道:“官人这是在嫌弃奴家吗?” 她第一次从床沿上起身,在白墨身前转了一圈,曼妙的的身姿展露无疑,凄然道,“奴家虽不是什么天姿绝色,却也是方圆百里排得上号的美人,官人就如此看不上奴家吗?” “还是说……官人终究还是对奴家成亲两百余次的事心有芥蒂吗……” 她缓缓坐下,肩膀耸动,居然垂头抽泣起来。 不是,能不能别提结婚两百次了要是你不提醒我脑袋上有那么多帽子,我说不定就答应了…… 白墨叹息一声:“没有的事,快把衣服穿好吧,你入戏太深,差不多得了。” 新娘没有说话,只是哭得越发伤心。 白墨相当牙疼,他最是看不得女人哭了,无论是不是演的,这总会让他心里莫名不舒服。 于是走到床边安慰道:“好了好了,那我陪你演完行了吧?” 闻言,新娘哭声骤止,欣喜道:“官人同意圆房了?” 神特么圆房,你激动个屁啊…… “麻烦你矜持一点好吗。”白墨嘴角抽搐,“按你之前说的,蜡烛燃完之后不是该喝交杯酒吗,怎么这么快就快进到最后一步了……” 新娘娇羞道:“我这不是怕官人着急吗?” 我怎么觉得是你比我着急…… 白墨摇头道:“我不着急,按你们的规矩来吧,早点结束,不然等会天黑了……” “天黑不黑都不要紧,奴家一向不怕流言蜚语的。” 白墨疑惑道:“什么流言蜚语?” “只要能让官人满意,哪怕白日宣……” “停停停,最后那个字就别说出来了。” 白墨颇为头疼,怎么这女孩的人设突然就崩了啊,又是脱衣又是语言诱惑的,三句话不离床上那点事…… 不是,这节目到时候能播放得出去吗? 他叹息道:“我看你倒是挺急的,也好,那交杯酒就不喝了吧,但好歹得让我揭开你的盖头看看吧?” 他其实还挺好奇这女孩长什么样子的。 闻言,新娘顿时肃穆起来,她把嫁衣重新穿好,欣喜道:“那官人可得想好了,按照我们的规矩,新郎一旦掀了新娘的盖头,奴家可就彻底是官人的人了。” “这样啊……”白墨微微点头,“那我不掀了。” 新娘的语气一滞:“不掀?” “对,赶紧下一步吧。” 她幽幽一叹:“世上男人果然都一个样,哪怕说得好听,终究还是那个样。” “哪个样?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脱衣服啊,毕竟下一步就是圆房了。”新娘叹息道,“官人果然还是放不下这件事。” “别别别,我求求你正常一点好吗?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大门就在那里,官人随时可以离去,只是……” 白墨一喜,就要往门口奔去,可听到“只是”两个字时,又停了下来。 “只是什么?” “只是奴家会跟着你。” “跟着我?”白墨一愣,“为什么?” “奴家已经是官人的人了,自然该跟着官人。” 白墨牙疼道:“可我不是没有掀盖头吗?” “那只能说明官人不认可奴家,但奴家却是倾心于官人的。” “你顶着个红盖头也不怕撞到墙……” “不妨事的。” “……” 白墨解释了大半天,可就是死活打消不了新娘要跟着他的决心,于是想了想,试探道:“要不……我重新把死烛点燃?” “自然是不行的,但官人这是想做什么?” “等死烛先燃完。”白墨叹息道,“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 与此同时,在房间之外,陆展和一个红眼女孩正安静的看着这一幕。 前者心中感慨,守墓人不愧是守墓人啊,能把自己忽悠瘸就已经是大本事了,没想到还能稀里糊涂的拐一个新娘…… 虽然这个新娘明显不大对劲…… 他这样想着,扭头看向身边浮在空中的女孩,突然就呆住了—— 只见这一刻,这个自他遇到为止便一直面无表情的红眼女孩,脸上居然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女孩看着屋内面露无奈之色的白墨,似乎这些岁月里仅剩的所有喜悦都在这一刻绽放出来了。 “真好。”她说。 声音温和,笑容宁静而灿烂。 这一刻的她,才真正像个孩子。 下周开始努力更新! 掩兽山的部分很快就会结束了,这部分主要是为了暗示白墨的身份和禁区的由来,还引入了重要人物,所以算是比较枯燥吧,之后会迅速进入新剧情。 禁区和怪物绝不是这本书的全部,希望大家可以稍微有点耐心。 我痛定思痛,决定从下周开始努力更新,多的不敢保证,只能承诺日六千起步,希望大家也能多多订阅,养书的能开个自动订阅当然最好,拜谢。 最后推一本朋友的书:《开局获得金刚不坏天赋》—— 穿越武道世界,孙珏觉醒系统,开局获得金刚不坏天赋,并且还能强化武学。 罗汉拳+伏虎拳=伏虎罗汉拳 降龙十八掌+铁布衫=龙吟铁布衫 …… 孙珏:“别人辛苦练功,而我凭借天赋就能碾压,系统,给我提升!” ………… 这本书明天上架,大家感兴趣的可以去看一看,觉得好的也可以给个首订,这可多是一件美事啊。 第一百一十章 S级! 这个叫做暮的红眼女孩对掩兽山的了解程度远比陆展想象中得还要多。 得知守墓人就在掩兽山之后,她便开始带着陆展不断找寻,一路上看见了许多古怪的人和事,如同穿过了一个个小世界。 ……陆展知道,这些或许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如今却无法辨别真假的故事。 他不由在想,既然暮对掩兽山的特性如此熟悉,那是否能说明掩兽山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了? 再进一步思考,其它禁区会不会也都是早就存在于上个时代,却因为某种原因而遗留至今的禁忌之地呢? 说不定和所谓的地狱有关系…… 然而面对他的问题,暮始终都没有再回答,包括她自己的事,也一直避而不谈。 天色越发昏暗,让人分不清现在是否是傍晚,细雨沙沙落下,空气中满是泥土的气息。 屋檐之下,陆展微微定神,发觉暮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她面无表情,笑容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深呼一口气,陆展心中满是困惑—— 这家伙和守墓人是什么关系……禁区和禁忌序列又到底是什么? “他们要出来了。” 思索之际,他耳边突然传来暮的声音,扭头一看,果然看见白墨正嘟囔着往门口方向走来,看来是非打算离开这地方不可了。 只是新娘似乎还在跟他说着些什么。 “我要走了。”见此,暮浮在空中的身子缓缓下落到地上,对陆展说道,“如果你们认识,记得不要跟他提起我。” “走?你要去哪?”陆展一愣。 “不去哪里,这座山就挺不错的,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就好。” “为什么不能跟白墨提起你?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禁区又是什么?” 暮微微摇头:“你的问题太多了。” “但你知道我想要的答案对吗?” 陆展目光微凝,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孩知道有关禁区的全部真相,但显然,对方并不愿意回答。 要想办法留住她吗…… 他终究没有忘记自己的立场,并没有天真到以为和这个红眼女孩说过几句话就成为了朋友,暗自思忖强行留住对方的可行性。 如果有可能,他其实不太想和对方大打出手,但机会只有一次,真相就在眼前,他分得清轻重。 干了! 一旁的暮显然看出了他的心思,但脸上却毫无戒备之意,平静道:“你想跟我打架?我说了,你打不过我的。” “打不打得过总要试试才行,我只想知道禁区的真相,而如今机会就在我面前。” 陆展下定决心,哪怕有引起守墓人注意的风险,他也要不惜代价留下这女孩! 而就在他准备动手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两个脚步声。 陆展微微皱眉,扭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雨幕中突然出现了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两人皆是一身黑衣,男人浑身湿透,不急不慢的走在雨幕当中,女人则是举着把黑色雨伞小跑着跟在他后面,分明是试图跟上来为他挡雨,但男人却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 这一幕看上去颇为有趣,但陆展并不觉得有意思,他鼻翼动了动,面色凝重了几分。 “血腥味……” 这两个家伙都是一副现代人的打扮,想来至少不是这个故事中的人物,看上去更像是真实存在的。 不过除禁局早就封锁了掩兽山的入口,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人进来才对,那这两个家伙是怎么进来的? 更让陆展感到在意的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在那个被淋成了落汤鸡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掩兽山上为什么这么热闹? 而在陆展打量着到那一男一女的的时候,对面的两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 “古言,你等等我!” 雨幕之中,寒雪一路小跑,总算在古言停下脚步的那一刻追上了他,埋怨道,“你这个人,就那么喜欢淋雨吗?” “刚刚杀了人,雨水可以冲淡血腥味。”男人淡淡道。 就在刚刚,围着宅子跑了大半天的两人实在没有耐心继续和那些鬼东西玩鬼抓人的游戏了,眼见没有新的发现,他直接出手杀死了所有人。 想起这里还有个疑似活人的家伙,两人于是决定过来看一看。 “还好意思说,你刚刚太冲动了。”寒雪将伞遮挡在古言头顶,一脸的责怪。 “他们又不是真实存在的,杀了就杀了。” “这我知道,可万一他们是活人呢?” “活人也无所谓。” “这不是活人不活人的问题,你戾气太重了。” 寒雪微微蹙眉,但心里也清楚这个问题很难解决,于是看向站在婚房前的陆展两人,说道:“那个孩子在那里。” “我看到了。”古言说道。 寒雪低声道:“我之前就想问了,这孩子明显就不对劲,你为什么要把她带出来?” “我也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古言瞥了女人一眼,“我也明显不对劲,你为什么要一直要跟着我呢?” 寒雪顿时语塞,然后气鼓鼓的说道:“这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的?” 顿了顿,古言解释道,“带她出来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不过既然这孩子明显不正常,那总不能把这种不确定的因素留在你【深口旅人】的空间里吧,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寒雪一愣,心中猛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呆滞道:“你……你这是在为我着想?” 这家伙居然开窍了? “不,是我为着想。” 谁知古言摇着头,认真道,“【深口旅人】这个能力很有用,估计我以后经常用得上,得尽早把危险因素排除在外才行。” “……” “你还怕危险?” 寒雪银牙紧咬,冷哼道,“除了那孩子之外,那边还有一个之前没见过的人。” “嗯,我看见了,这家伙正好也是我想找的人。” 古言丝毫没有在意寒雪的情绪变化,径直朝着陆展走去。 与此同时,眼看雨中的男人向自己走来,陆展正要开口,却突然感觉自己仿佛被某种气息锁定了。 他心中一惊,这家伙是冲自己来的? 他当机立断,连忙选了个方向奔逃而去。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但哪怕是要战斗,也尽量不要让白墨察觉到异常才好。 谁知男人的速度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快,几乎在瞬间便出现在他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速度型的超凡者?” 陆展面色一凝,但向前的冲势却丝毫不减,一拳砸向对方面门。 他隐忍了那么久,不敢招惹守墓人,没敢跟埋棺地的老人动手,也可能打不过这个叫暮的红眼女孩…… 但这些家伙都是来历不明的怪物,自己打不过他们也就算了,还不是这家伙的对手吗? 这一击可谓是势大力沉,周围的雨水瞬间消失,如寒雪这般实力的,更是完全看不见拳头的踪迹。 但古言却是不慌不忙,抬手轻而易举的便挡下了这一击。 陆展心中骇然,只感觉自己仿佛砸到了一块钢板,非但如此,他还敏锐的察觉到,在和对方接触的一瞬间,自身的身体素质居然有所下滑。 要不是他及时和对方拉开了距离,身体强度可能还会被继续削弱。 这是什么能力? 他退后数步,而反观对面的男人却是纹丝不动,一时之间,高下立判断。 男人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可哪怕如此,一股可怕的压迫感却从他身上蔓延开来,铺天盖地的朝着陆展袭来—— 在这一瞬间,一个可怕的念头自陆展脑海中浮现…… 这是……s级?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知道了! 陆展面色平静,但心里却别提多难受了。 想我堂堂一座城市的负责人,三号城市的二号人物,在整个东阳城都是排得上号的人物,最近整天陪着守墓人演戏也就算了,毕竟是为人民服务…… 可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随便来个人我都不是对手了? 想当初,我陆展凶名远扬,整座三号城市几乎就没有不怕我的超凡者,更是没有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闹事,可如今却变了…… 仔细想想,这种日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转变的呢? 对了,是从守墓人出现那天开始的。 自从这家伙出现以来,他整天跟禁区生物称兄道弟,而我却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当小弟…… 想起过去种种,陆展不由悲从中来,差点就忍不住大喊一声“天道不公”了。 好在他及时制出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心中也猛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我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在影响我的情绪?” 他心中警惕,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是受到了对方能力的影响,于是连忙稳住心神。 看着对方那张冷峻的脸,陆展的心不由一沉。 最糟糕的情况似乎出现了,对方非但很可能拥有s级的实力,似乎连能力都属于非常恶心人的那种…… 一想到自己差点喊出“天道不公”这几个字,陆展只觉得自己在社死的边缘走了一遭。 尽管心理活动相当丰富,但他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古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憎恶邀请是不是在你这里?” “什么憎恶邀请?” 陆展心中一惊,这东西的确在是他身上没错,只是这家伙怎么会知道? 莫非他就是为此而来的不成? “禁忌序列 d-憎恶邀请!” 远处的寒雪大喊一声,她生怕两人可能会继续打起来从而波及到自己,于是很聪明的没有靠近,只是在远处提醒道,“把东西给他吧,不然你会死的!” 这是善意的提醒。 古言没有心,也没有感情,偏偏实力却无比恐怖,为了达到目的从不会对任何人留手。 寒雪很了解古言,如果有人意见与他相左,那就只有一个解决办法—— 杀了就是。 陆展警惕的看着古言,试探道:“s级?” 不过古言似乎并没有回答别人问题的习惯,只是平静开口道:“把憎恶邀请交给我,我可以拿其它禁忌序列跟你换。” 陆展却是不为所动:“身为s级的强者,恐怕用不上区区d级的禁忌序列吧……你要憎恶邀请的目的是什么?” 要知道禁忌序列一向是把双刃剑,危害性相当大,一旦有心术不正的人试图凭借禁忌序列的负面作用危害社会,必定将会带来极大的恶果。 这也是为什么除禁局会建立相关的交易网站,以此来暗中关注禁忌序列去向的原因。 当然,陆展并不认为眼前这家伙会利用憎恶邀请去做什么坏事,毕竟s级强者本身就是这世上最可怕的“禁忌序列”之一,而且根本没有约束手段。 说实话,他还从来没见过s级的强者,整个东阳城都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人物,就算有也从未展露过。 事实上,各个城区都很少传出过s级强者的消息——要么没有,要么就把这些人当宝贝一样藏起来。 毕竟这样的人基本与人型核弹无异,是最顶级的战略武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s级的禁忌序列都比s级强者多。 可偏偏这么稀有的存在,自己却遇到了…… 陆展心中叫苦不迭,不是他不行,属实现在是遇到的对手太离谱了…… 叫做暮的红眼女孩站在屋檐下,安静的看着两人。 而就在这时,她微微扭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身影消瞬间失不见。 下一秒,婚房的门被人狠狠推开,白墨逃也似的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正要扭头继续跑,可在看到屋外的景象后,却微微一愣。 “陆队?你们这是……” 遭了…… 陆展暗道不好,守墓人居然从屋里走出来了! 既然如此,那他肯定是不能继续动手了,自己的能力并非无声无息,一旦打起来肯定会引起守墓人的注意。 只是他不想动手,但古言显然并不可能为此改变自己的决定,他看着陆展,再一次说道:“把憎恶邀请交……” “给你,给你!”陆展生怕白墨听到什么,于是连忙打断他的话,“邀请的事我们换个再说……” “用不着换地方。”古言微微摇头,语气冷淡了几分,“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气氛顿时降至冰点。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询问声响起。 “什么邀请?”白墨一脸狐疑的走到陆展身边,“陆队,这两个人你认识吗?还有,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两个人? 陆展扭头一看,发现那个叫做暮的女孩已经不见了。 这家伙果然是不敢看见白墨啊…… 见这家伙居然还没有死,古言瞥了他一眼,再一次重复自己的诉求:“我说的是禁忌序……” “秘密,这是个禁忌!”陆展思绪急转,连忙打断他的话,对白墨神秘道,“这里的一切都是秘密……” 古言一呆,倒也不在意这家伙为什么会突然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正要开口,耳边却突然出现了红眼女孩的声音。 “希望你能配合他。” 他丝毫不惊讶,淡淡道:“为什么,如果我说不呢?” “配合他,你就会得到你想要的。” 古言沉默片刻:“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试试就知道了。” 他思索了一会,没有说话。 此时寒雪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见他有些似乎不对劲,于是关心道:“怎么了?” “配合一下那个家伙吧。”古言思索道,“我倒想看看,这家伙想玩什么花样……” 寒雪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秘密?” 与此同时,对面的白墨被陆展的话搞得一愣,先是茫然片刻,很快露出了一副了然的表情。 “原来如此,那我知道了!难怪从上山开始一切都怪怪的……”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屏息凝神,就连古言都侧耳倾听,打算看看这家伙会有什么有趣的发现。 毕竟除了寻找心之外,探秘禁区是他唯一的乐趣。 只听对方徐徐开口道:“我早就看出来了,这里的一切都是因为某种目的早就布置好的,看似混乱无序,实则彼此间有不小的关联……” 陆展心跳加速,却见白墨突然自信一笑,大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所以……这其实是一场剧本杀对吧!” 古言:“?” 寒雪:“?” 陆展:“!” 古言两人对视一眼,心说这家伙在说个什么玩意,禁区怎么成剧本杀了? 见众人神色不对,白墨不动声色道:“那就是真人秀?” “没错!” 在场只有陆展松了一口气,心说自欺欺人果然还是得看你守墓人啊……自己只管努力,剩下的全靠这家伙自行脑补! 他笑道,“记得你昨天来的警局吗?你刚好是本月月的第一千九百九十九个报案人,特此奖励沉浸式剧本杀体验机会一次!” 寒雪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两个家伙,第一千九百九十九个报案人是什么鬼?报案还有奖励,你骗鬼呢! 这只有傻子才会信吧? 谁知另一个傻子居然真的信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不过这剧本杀的位置还挺偏的……” 白墨哈哈一笑,扭头看向神色古怪的寒雪两人,问道,“我记得你们,你们应该也是中奖玩家吧?” 神特么中奖玩家…… 两人谁都没有理他。 只有陆展连忙点头,心中却是疑惑,为什么这两个家伙没什么反应呢? 不过这样也好,为他省了许多功夫。 “但是陆队,我有个问题啊……” 就在这时,白墨的声音继续响起,“能不能让这个npc不要继续跟着我啊?” 众人看过去,只见不知何时,婚房里走出了一个头戴红盖头,身穿红嫁衣,脚踩绣花鞋的女人。 她不声不响的站到白墨身后,扭动脖子,似乎在扫视每一个人。 气氛顿时有些诡异。 第一百一十二章 痴路和人型禁忌 “奴家杨小婉,见过各位。” 新娘微微欠身,阴冷的女声响起,声线毫无起伏,仿佛比落下的雨水还要冰冷。 一阵寒风吹过,吹得她头上的红盖头不断飞舞,下巴若隐若现,但偏偏就是露不出脸来。 白墨看着众人,乐呵呵的打趣道:“你们看,这家伙还真是敬业呢,这都还能继续演下去。” 全场只有他一个人的笑声,其他人却是半点都笑不出来。 尤其是对掩兽山已经有了些许了解的陆展来说,他更是面色凝重,有些无法理解如今的状况—— 为什么这个古怪的新娘能看到他们? 在进入掩兽山的途中,陆展曾在半路上遇到过一个老乞丐,为了活命,那家伙告诉了他不少关于掩兽山的情报。 例如掩兽山的林中小路尽头会出现一个岔路口,三条小路各自有着自己的名字,从右往左依次命名为贪、嗔、痴。 而对于“贪嗔痴”这三个字,陆展倒是有所了解。 贪嗔痴是佛教的概念,又名三毒、三垢、三火,佛教中说此三毒残害身心,使人沉沦于生死轮回,为恶之根源,故又称三不善根。 贪是指对顺的境界起贪爱,非得到不可,否则心不甘情不愿; 嗔是指对逆的境界生嗔恨,没称心如意就发脾气,不理智,意气用事; 痴是指不明白事理,是非不明,善恶不分,颠倒妄取,起诸邪行。 虽然不知道这里的贪嗔痴和佛教有没有关系,但姑且也算得上一个情报。 众人目前所在的地方其实就是左边的道路,对应的正是“痴”路。 据老乞丐所说,一旦走上痴路,闯入者将会不自觉流露心声,以自己偶尔听过或见过,乃至心中所渴望的某些东西作为蓝图,从掩兽山上埋藏着的无数故事中挑选出一个最契合的故事具现出来。 陆展心心念念的是守墓人的情报,因此看到了暮的过去。 而白墨虽然看起来“心无旁骛”,但或许是因为昨天听到自己胡编时提到的冥婚一词,这才看到了这场婚礼,甚至当起了新郎官。 如果说陆展之前还不清楚为什么这条路会是痴路,那他如今却多少算是有些猜测了—— 痴路上遍布无数可以让人身临其境去感受的故事,然而故事只是故事,无法对标现实。 或许是岁月流逝,又或许是有人刻意为之,很多事似乎都失去了本真,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就比如暮的母亲,也就是那个恶鬼的遭遇。 在守墓人心里的场景中,恶鬼或许有罪,但绝对没有自己之前所看到的那般不可理喻,人类立场当然无错,但也非真正称得上无懈可击。 而在掩兽山的故事版本中,人类和恶鬼的立场却是相当分明,展现出来的几乎就是最为纯粹的善恶—— 人善,鬼恶。 而如果真相并非如此呢? 痴路中的故事大多会让闯入者看到他们所渴望的模样,哪怕是无意识的。甚至会如众人之前所经历的那样,不时会将闯入者吸纳进故事中,使其成为故事的一员,加深代入感。 当然,这个过程其实是存在危险的,比如被忽略了很久的夏雨希…… 陆展突然想到,或许正是因为自己最近遇到的家伙一个都打不过,心中憋屈不已,又渴望得到守墓人的情报,这才成为了故事中的一个似乎拥有超凡地位和实力的人物吧。 不过一般而言,掩兽山中的故事彼此之间是不会相互影响的,它似幻境又并非幻境,闯入者会各自进入自己欲望所具现的故事中,并只会成为自己故事中的角色。 换句话说,这个结婚的故事应该是专门为白墨一个人准备的才对,能代入的也只有他一人,因此这个新娘应该是看不到其他人的才对。 可现在看来,事情显然并非如此。 在场的所有人好像都从故事的局外人变成了这个故事中的人物。 奇怪的还并非只有这一点,陆展居然从远处看到了一座和古宅风格明显不符的现代图书馆……这不是明显的乱入吗? 不过他倒也见怪不怪了,或许只要是有守墓人存在的禁区,规则都会和之前有些偏差吧。 短暂的沉默过后,或许是见所有人都不说话,新娘杨小婉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些愠怒。 “各位都不说话,是对奴家和夫君有什么不满之处吗?” 众人皆是听出了杨小婉话语中的冷意,似乎藏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只有白墨听不出来。 “不不不,你误会了。” 而或许也只有他才能让杨小碗平静下来,后者闻言,语气渐缓道:“哦,夫君的意思是?” 白墨认真道:“他们最多只会对你不满,和我没什么关系,谁叫你到这个时候还要演戏的。” 众人:“……” 杨小婉:“……” 下一秒,杨小婉冷哼一声,环视众人一圈,道:“诸位,是这样吗?” 伴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天空忽然电闪雷鸣,雨势也猛然加大了几分。 与此同时,婚房之中,一具具身着古装的男尸陡然睁开眼睛,齐刷刷的看向门外,表情狰狞,露出一口尖锐的牙齿。 这位新娘显然是生气了,只是不知道在气什么。 寒雪举着黑伞,皱眉道:“我总感觉这女人很危险,她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先到我身后去。” 身旁的古言把她拉到身后,仔细看了看,平静道,“之前是假的,但现在好像是真的了……有意思。” 见此举动,寒雪心里一暖,小心躲到古言身后,低声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嗯?那倒不是。” 古言瞥了不远处的陆展一眼,“这些家伙说不好都是敌人,我怕你等会儿会妨碍我出手。” 寒雪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只能站在他身后生闷气。 “你是谁?”古言没有理她,扭头看向身着嫁衣的新娘,问道。 “奴家方才说了,奴家名叫杨小婉,是杨府的主人,倒是诸位又是何人,似乎并不是我府上邀请的宾客吧?” 杨小婉冷冷说道,“今天是奴家大婚的日子,本不愿惹出事端,可若是各位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休怪奴家无情了。” “不管你无不无情,反正我出手向来是不会留情的。”古言淡淡道。 见此,一旁笑呵呵的白墨脸色不由一变,这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要打起来了一样? “陆队,这……” 陆展也是十分头疼,他忽悠白墨可以,但这个叫做杨小婉的家伙他显然是忽悠不来的…… 只是这女人又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感觉又是一个我打不过的东西? 他心中止不住的落泪。 眼见古言和新娘两人剑拔弩张,似乎随时都会进入雨幕中一决高下的模样,白墨焦急道:“你们不要再打啦!” 寒雪叹息一声:“他们还没有打呢。” “我知道,只是突然想起一个烂梗而已……” 白墨无奈道,“大家玩就好好的玩,外面还下着雨呢,你们这是打算干什么?” 听见他的声音,古言没有理会,但杨小婉却是很快走了回来,身上的气势顿消,低声道:“夫君莫要生气,奴家并非好斗之人。” 白墨牙疼道:“能不能别叫我夫君了?” 杨小婉委屈道:“你我既已入了洞房,又有夫妻之实,自然就是夫妻,夫君莫是要做那薄情之人不成?” 夫妻之实? 陆展一愣,神色瞬间古怪起来。 自己才几分钟没往婚房里看,这两个人就有夫妻之实了? 真快啊…… 杨小婉解释道,“奴家只是见天色已晚,外面又下着大雨,怕各位客人在外面着凉,这才想让他们进府中避上一避。” 白墨撇了撇嘴:“你当我是傻子不成?” 远处的寒雪微微点头,心说你可不就是傻子吗? “夫君不信就算了。” 眼见白墨盯着杨小婉看了好一会儿,陆展心中一沉,就在他以为白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古怪的时候,只听对方突然开口了。 “你分明还戴着盖头呢,为什么却像能看见路一样?” 杨小婉笑道:“奴家自然有奴家的手段,夫君若是实在好奇,大可以把盖头掀开就是。” 闻言,正蹲下身子准备往盖头里看的白墨连忙止住身形,摇头道:“算了算了,我不感兴趣。” 杨小婉微微一笑,心情似乎好了不少,转身对古言几人说道:“如今外面天寒地冻,各位不妨进我府中歇息片刻。” “对对对,一切等雨停了再说。”白墨附和道,他倒不是担心下雨,只是心中有不少疑惑,正好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询问一下陆展。 他走向婚房:“要不我们去里面坐会吧,说不定等会雨就停了。” “夫君莫要乱说,这是我们的婚房,怎可让外人进去?” 杨小婉嗔怪一声,随即正色道,“杨府自然有招待客人用的客房,诸位随我来吧。” 语罢,她也不管众人如何回应,踏着步子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古言最先挪动脚步跟了上去。 “有意思。”他说。 寒雪连忙跟了上去。 “还是入戏太深啊。” 白墨微微一叹,打量着新娘的背影,心说这家伙似乎真的能看见啊,可她分明戴着盖头来着…… 太奇怪了。 陆展走在最后面,心中思绪纷飞。 他很少看见会说话的禁区生物,人型的禁区生物更是少之又少,可最近却愣是接连见到了好几个这样的存在,譬如暮,又譬如之前路上遇到的那个老乞丐。 而有意思的是,诸如这样的存在,姑且就叫做人型禁忌好了——无论这些人型禁忌是不是禁区中的生命,似乎都有一个类似的特点,那就是喜欢执着于保密。 他们对很多事都讳莫如深,就仿佛一旦多说些什么,就会惊扰到某些存在,从而带来一些他们不想看到的后果一样。 为了让陆展不杀自己,之前的老乞丐明着暗着吐露了不少掩兽山的情报,但始终对其它更重要的问题避而不谈,例如他自己的身份。 哪怕陆展以性命作为要挟,他也始终没有开口。 暮也是如此,想说的一点都不会保留,可不想说的也永远不会说。 可怕的事情在于,陆展其实隐约能感知到老乞丐的实力,如果真的是真刀真枪打一场的话,他或许未必是老乞丐的对手。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迫于某种约束,老乞丐这才会对他卑躬屈膝,靠乞求来活命。 而陆展心里很清楚,能让他感到棘手的人物,起码也是a级超凡者的实力…… 这分明只是一个d级禁区啊! 假如……他是说假如。 假如目前为止他已知的所有会说话的人型禁区生物都属于过去的那个时代,那能意味着什么? 守墓人,缄默者,埋棺地的老人,老乞丐,暮……这些人型禁忌会不会是同一个时代的人物,因为某种原因存活至今? 他们实力非凡,躲过了某段被埋藏的历史,从破灭的时代中存活至今,如今分布于各个禁区,仿佛在蛰伏。 那么,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其它禁区还隐藏着更多类似的人型禁忌呢? 简直不敢想象。 从各种痕迹来看,守墓人所处的那个时代很大可能已经不存在了,历史里没有任何记录,但说不定自己曾经见过的埋棺地就是那个时代的缩影。 陆展猜想,镇狱司发展之后,那个时代的整体实力只怕比现在人类的实力还要强很多。 因为至少就他目前所知,人类中的超凡者恐怕没有可以像守墓人这些家伙一样活那么久的。 可这些人型禁忌非但活着,还分别藏匿于各个禁区之中,目的不明。 那如果说他们没有什么目的的话,打死陆展都不会相信的。 这些存在,要么不出现,要么就是扎堆的出现。 陆展始终记得暮说过的一件事,所以一直有些忧虑。 暮说过,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离开禁区,但暂时不想离开。 换句话说,只要她想,说不定随时都可以离开禁区。 于是陆展自然而然的想起了研究员薛红鱼所说的那句话—— “禁区不是束缚,更不是保护。” 两件事联系下来,简直细思极恐。 如果有更多的存在都能如同守墓人和暮一般,具备任意出入禁区的能力,那么世界会变成怎么样? 当然,他相信石碑研究院之前的研究,禁区石碑确实有阻止禁区生物离开禁区的能力,但有没有这么一个可能……这种能力是有限的? 如果足够强大,禁区生物或许是能离开禁区的。 收回思绪,陆展很快便确定了自己接下来的首要目的。 他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尽快探查清楚这些“人型禁忌”的立场。 他们究竟是不是人类,对人类和禁区抱有怎样的态度? 这些都是急需知道的。 但事实上,陆展心里其实并不乐观。 首先,既然暮是恶鬼之女,那至少在过去的那个时代里,她对人类的感官绝对不算太好,而她显然又和守墓人关系不一般…… 秉着同仇敌开的原则,他们应该拥有相同的立场。 而要是所有人型禁忌都对人类抱有绝对的恶意…… 简直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陆展定了定心神,心想这次离开禁区之后,无论上面同不同意,他都有必要跟议会汇报一下自己的发现了。 他很想知道,守墓人苏醒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可怕的推测 “诸位且在这里歇息片刻,奴家有要事处理,很快就会回来。” 在新娘杨小婉的带领下,众人很快便来到了杨府的客房之中。 杨府的客房甚是奢华,众人各怀心思,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寒雪自然是跟古言坐在一起,而白墨则是紧挨着陆展。 由于天色昏暗,房间里已经点上了白色的蜡烛,数支烛火不停跳动,却难让人感受到暖意。 一对面色苍白如纸的男女来到房中小声向杨小婉汇报着什么,他们浑身湿透,身材干瘪,在那之后杨小婉倒好茶水,声称有事便暂时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了白墨四人。 眼见头戴红盖头的新娘子离去,几人谁都没有说话,在场的都不是一般人,基本都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并不畏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众人各怀心思,只有白墨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客房里的布置,不时啧啧称奇,口中念叨着什么,神色之悠闲,仿佛就只是单纯进来参观的一样。 其余三人则是没有他那么闲的心思,而是神色各异的盯着他。 察觉到众人异样的目光,白墨先是一愣,随即狐疑道:“怎么了?” 见众人都不说话,他索性喝了一口茶水,眼前一亮道:“好茶,一定很贵!” “不得不说,在下雨天里喝茶可多是一件美事啊。” 他喝着茶水,面露陶醉,见众人还是看着自己,不由皱眉道,“喝啊,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们怎么都不喝啊?” “我想看看你是个什么成色。” 古言率先出声,他早就对这家伙的脑回路感到奇怪了,禁区的东西都敢随便喝,于是看向陆展,道,“这家伙你好像认识,他这里是不是有点问题?” 古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白墨闻言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这家伙分明就是在骂自己嘛! 陆展也是不满,心说你好歹都是个s级的人物了,怎么就不能有点高冷范呢,平白无故骂一个傻子作甚? 他担心守墓人会出现异变,当然不希望惹出什么事端,于是连忙摇头道:“不是,他只是比较乐观……” 唉,白墨你就忍忍吧,毕竟对方也没说错…… “不是吗?” 沉默片刻,只听对面的古言再次开口道,“那看来就是你们两个的脑子都有问题?” 陆展神色一僵。 “不是,你会说话吗?” 还不等他出声,白墨便不满道,“我应该没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吧?” 陆展暗道不好,该不会要出事吧? 虽说他承认自己突然想看一出s级禁忌序列苏醒后吊打s级超凡者的戏码,但那显然只是想想而已…… 他这样想着,就见对面的长发女人拉了拉男人的胳膊,微微摇头,似乎在劝他好好说话。 尽管寒雪也觉得这个叫白墨的家伙很不对劲,但倒是觉得古言没必要这样说。 “抱歉,他这人不太会说话,他的意思其实是说,我们对眼下的情况有很多问题,并不是辱骂你。” 见这女人态度友好,白墨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他瞥了对面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一眼,一脸认真道:“不会说话就多学学你女朋友,真是的。” 此言一出,还不等古言解释,就听寒雪连忙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会好好教他的。” 尽管她极力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但却难掩眼眸中的笑意,心中简直笑开了花。 “好好调教。”白墨重复道。 寒雪心中美滋滋的,只觉得这家伙突然顺眼了很多,于是不顾古言投来的危险眼神,和善道:“我会的,那请问你能解释一下目前的状况吗?” 闻言白墨微微皱眉,疑惑道:“难道你们不知道我们现在是在玩剧本杀吗?” 他看向陆展,心说陆队也真是的,只顾着骗人过来,难道谁也没有告诉不成? 还好自己机智,很快猜到了真相…… 察觉到他的目光,陆展暗道不好,眼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他思绪急转,含糊其辞道:“可以算是剧本杀,但非要说的话,我们其实是在进行一场角色扮演……” 这话说的没有半点毛病,但白墨和古言两人的理解却是完全不同。 陆展知道剧本杀是什么,这是禁区出现以前的那个时代人们所热衷的一种娱乐项目。 规则并不复杂,由玩家先选择人物,阅读人物对应剧本,之后代入角色,在游戏过程中搜集线索后找出游戏里隐藏的真凶,算是一个集知识属性、心理博弈属性、强社交属性于一体的娱乐项目。 当然,剧本杀有很多种方式,其中相当有意思的一种便是真人扮演,相当有娱乐性和代入感。 不过这玩意算是过去时代的产物,如今已经很少有人玩了。 毕竟时间是一方面,另一个原因则是人们找到了更有意思的娱乐方式。 在如今大多数人看来,想找刺激还不如去一些被清洗过的危险程度较低的禁区,这可比虚假的剧本杀和鬼屋有意思多了。 只能说随着时代发展,很多东西都会更迭。 “我们当然知道这里的规则类似于角色扮演,用不着你说。” 陆展清楚剧本杀是什么,但古言却似乎完全没听说过,他问道:“我早就想问了,剧本杀到底是什么东西?” “孤陋寡闻。” 白墨低声怼了一句,然后解释起剧本杀的规则来。 “原来如此。” 面对白墨的嘲讽,古言丝毫不恼,只是突然起身说道:“照你这么说,所谓的剧本杀应该需要有死者吧?毕竟这样才能找到真凶……” “那么,你愿意当这个死者吗?” 他居然因为这么一句话想杀人! 尽管古言语气平静,但寒雪很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戾气,连忙拉了他一把,低声道:“古言,你冷静一点。” 白墨皱起眉头,他觉得这男人的语气很不对劲,于是质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古言没有再说话。 倒不是因为寒雪的劝告,更不是因为白墨的质问,而是因为他突然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气息。 “不准对他动手。” 是那个红眼女孩的声音。 “为什么?”他似乎来了兴趣,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道,“有意思,莫非这家伙就是你想找的‘守墓的家伙’?” 女孩没有回答。 “如果我非要杀他呢?”古言不紧不慢道。 他没有心,杀人从来不看情绪,只看想或不想。 “那你就得不到你想找到的心。” “你知道的倒是很多,但我讨厌有人威胁我,大不了我不要心就是。” “况且你记得吗,没有我你可未必来得了这个地方。”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提醒你。” 古言看不见暮的身影,只听得到她的声音,“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我之所以不让你动手,并不是因为我担心白墨,而是我怕你会死。” “是吗?我倒想看看自己会怎么死。” 古言没有多言,起身就准备对白墨动手,他一向喜欢实践,毕竟说再多都不如直接动手来得实在。 陆展意识到了不对劲,心中暗道不妙,连忙思考起应对的办法。 可突然,他心中一动,很快想到了一件事…… 守墓人会死吗? 如果s级超凡者能够击杀守墓人,那东阳城就完全没有必要再继续用城牢计划封锁守墓人,更用不着整天提心吊胆陪他演戏了。 只是…… 了解到过去时代的部分情报之后,他突然认为禁区不一定就是单纯和人类对立那么简单,在了解清楚之前,他有必要弄清楚守墓人的立场再决定动不动手。 而就在气氛因为一句话而莫名变得剑拔弩张之时,房门被狂风所推开。 一袭红衣的杨小婉从雨幕中走进房间,环视一圈,轻声道:“我不过才刚刚离开一会儿,诸位这是打算做什么?” 她走到白墨身边,见其神色不好看,温柔道,“夫君,这是怎么了?” 白墨示意她站到一边去:“你走开一点,这是男人之间的事。” 对面的寒雪正要劝阻古言,谁知后者有样学样,一把将她推到身后:“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你走开点。” 寒雪一愣,顿时哭笑不得,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古言做出这种“幼稚”的举动。 殊不知,古言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他并没有轻视暮的话,认为和白墨打起来可能会有危险。 但杨小婉却是没有离开白墨身边,而是认真道:“夫君,此事跟奴家也有关系。” 白墨一愣,古怪道:“你也是男人?” “这倒不是。” 短暂的沉默后,杨小婉摇头道,“只是奴家方才听下人说,府里受邀而来的客人居然莫名死了三个,此乃大事,需要尽快找到凶手才是。” 她的语气变得格外阴冷。 “夫君自然不可能是凶手,但这三位没有请柬的客人可就说不好了。” 白墨神色一滞:“现在才出现死者和任务……不是,你这里的剧本杀才刚刚开始不成?” 他可是一直以为自己之前吹灭蜡烛的做法便是通关的最佳方案来着。 “什么剧本杀?”杨小婉疑惑道。 “就是扮演角色。”陆展再一次解释道,“游戏里的所有人都需要按照剧本的指示行动,完成各自的任务,否则就是输家。” 杨小婉愣了愣,不知想到了什么,叹息道:“夫君当真是聪慧过人……” 陆展神色微变。 语罢,只见杨小婉从衣袖里拿出两根大红蜡烛出来,点燃之后放到桌上。 微弱的烛光跳动,房间里反倒突然冷了几分。 白墨认得,这正是生烛和死烛,不过似乎并不是婚房里的那两只,而是新的。 “你这是干什么?”他问道。 “夫君还不知道,杀死客人的凶手正是奴家眼前的这对男女,奴家要用生死烛来断他们的生死。” 白墨一愣,自己还没开始推理呢,这就直接出杀人凶手了? 扭过一看,只见对面的长发女人表情略微凝重了些,似乎真的在担心什么一般…… 演技真不错啊。 莫非那男人突然针对我并不是莫名其妙,而是其实他的人物设定? 他越想越觉得没毛病,说道:“等你蜡烛燃完都得明天了。” “不会的,它们燃得很快。” 话音落下,只见两根红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短,死烛显然比生烛燃得快些。 “等死烛燃尽,我就杀了他们。”杨小婉轻声道。 白墨好奇道:“为什么杀不杀他们也得用烧生死烛决定啊?” “夫君之前不是说过吗,奴家是被操纵着行动的,而生死烛正是奴家命运中的‘是’与‘否’。”杨小婉坦然道,声音古怪。 陆展心中大骇,这家伙知道……她果然知道! 这个新娘不但完成了由虚转实,看得到所有人,居然还知道自己是按照被故事走向操纵着的人! 真的是越来越离奇了…… 究竟是谁他娘的把掩兽山标成d级禁区的? 而在对面,即将被生死烛评判生死的两人却是不慌不忙,寒雪思索良久,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迟疑道:“我想起了一个故事……” “不准说!” 然而还不等她继续说下去,杨小婉便勃然大怒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房间里的温度冷得可怕。 她的情绪太过暴戾,以至于白墨都被愣住了。 杨小婉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温柔解释道:“夫君,我……” “没事,我懂,她肯定是早就读过剧本了。”白墨表示理解,“这是违规的。” 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但杨小婉却感动不已,羞涩道:“夫君真是体贴,奴家……” 尽管明知这是演的,但白墨还是被这话搞得浑身鸡皮疙瘩,连忙打断道:“行了行了,赶紧弄完赶紧走。” 他是真的想在一切结束后问问陆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很多事其实光用剧本杀根本解释不通。 例如夏雨希和那条看不见的狗都到哪去了? 而此时,随着死烛即将燃尽,古言已经将寒雪护在了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新娘和白幕两人。 陆展看似置身事外,但却一直在思考。 他突然问道:“我们这些人是什么身份?” 杨小婉没有理他。 陆展只好让白墨代他询问。 后者虽然奇怪,但还是帮忙询问。 杨小婉果然双标,眼见白墨开口,这才回答道:“你们当然是闯入者。” “怎么区分是不是闯入者?” “这还用问,区分客人自然是看有无请柬。” 白墨愣了愣,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在不语村捡到的请柬,急促道:“请柬是什么样子的?” 杨小婉微微一笑:“叫奴家一声娘子奴家就告诉夫君。” 白墨沉默片刻,终究叹息道:“娘子。” 杨小婉这才心满意足,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请柬来。 “夫君且看,请柬便是这样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了。 只见杨小婉手中赫然是一张红色请柬,一面印着烫金“囍”字,一面空空如也。 陆展摸了摸口袋,要不是杨小婉手里的请柬背面没有扭曲哭脸,他甚至以为憎恶邀请被对方偷偷拿走了…… 下一秒,一个可怕的想法克制不住的涌入他的脑海—— 他早就奇怪了,一个小小的d级禁区居然会那么古怪…… 出现一个s级禁忌序列不说,居然又先后出现了一位s级超凡者,一位诡异的新娘,还有一个来历神秘的女孩…… 常人一辈子都难遇到的存在,居然在一个d级禁区同时出现…… 众人的到来,究竟是命运的安排,还是说是因为某人的邀请? 陆展毛骨悚然,他想到了半山腰上的尸体。 这一切……该不会都是被人提前所操纵好的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震动的掩兽山 陆展陷入沉思。 仔细想想,白墨之所以会执意前往掩兽山,便是因为憎恶邀请中那张纸条的缘故。 而好巧不巧,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s级超凡者不久前也明确表示过,他正是因为憎恶邀请而来的。 自己之所以会来,是因为守墓人和变成了狗的肖隐知这两件事的影响。 至于那个叫暮的红眼女孩以及这个诡异的新娘,虽然不清楚她们的出现和憎恶邀请之间有没有关联,但想来多少也是有些联系的。 ……毕竟一般情况下,这样的存在是不可能出现在d级禁区的。 而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眼下众人汇聚于此并非是命运的偶然,而是有人刻意引导安排,那么……幕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而憎恶邀请,又在这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呢? 憎恶邀请不过是普通的d级禁忌序列,应该不太可能有太强烈的影响,而如果非要说禁忌序列 d-憎恶邀请有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的话…… 陆展瞬间想起了关于憎恶邀请的注意事项中的第三条—— “注三,切记不要试图查看憎恶邀请请柬中的信息内容——据判断,一旦那样做,就意味着真的接受了某位存在的邀请。测试表明,那是通往绝望和死亡最快捷的方式之一。” 某位存在…… 陆展很清楚贸然查看憎恶邀请里信息的后果。 一旦有人试图查看憎恶邀请中的内容,这人将被请柬中涌出的头发强行拖入请柬当中,骨头被碾碎,在无尽的痛苦折磨中死去。 哪怕不死,查看者今后也再也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可能,因为很大概率已经被拖入一个未知的领域。 而白墨却是一个例外。 他查看了憎恶邀请中的信息,偏偏却没有受到来自憎恶邀请的任何伤害。 非但如此,据艺术家描述,在白墨掏出纸条的时候,请柬中的信息内容似乎在一瞬间发生了改变,像是更改了纸条上的邀请地址,让白墨把注意力换到了掩兽山。 结合之前的判断,陆展当时一直以为是憎恶邀请背后的存在对守墓人产生了畏惧,这才想办法把他打发到一个d级禁区来,以免害自己遭殃…… 可现在看来,事实或许并非自己最开始所想的那样简单。 太巧了。 陆展仔细会想起自己来到掩兽山以来所经历的一切—— 刚到半山腰便看到了一具来历不明的尸体,尸体心中莫名其妙被塞了一段记忆,而且好巧不巧和守墓人有关。 紧接着就是遇到一个古怪的老乞丐,得知了部分想要的情报。 而在那之后,自己又如愿在痴路上看到了自己所希望找到的情报,恰好就是夏雨希曾在守墓人心中看到的那段情景的补充…… 他甚至见到了暮,那段过去中的主人公,恶鬼与人类的孩子,还一度从对方口中得知了不少信息。 一切都太顺利了,至少对陆展而言,虽说中途出了点小插曲,可他一路上似乎一直在心想事成。 而他不知道的是,其他人来到掩兽山后同样算得上心想事成—— 就在刚刚,白墨如愿找到了心心念念的“邀请者”。 古言同样如愿找到了寻找了很久的憎恶邀请。 暮则是如愿找到了守墓人。 所有人的命运似乎在某一刻突然发生交汇,从而聚集在了这个叫掩兽山的禁区之中…… 他们会不会真的不经意接受了某种存在的邀请呢? 屋外已经陷入黑暗,陆展莫名感到有些不安。 客房之中,烛光忽明忽暗,生死烛迅速燃烧,死烛变短的速度比生烛快上不少,似乎已经决定了事情接下来的走向—— 杨小婉说过,如果死烛先燃尽,她会杀死古言和寒雪两人。 但此刻并没有人关心这件事,所有人都被她手中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白墨从杨小婉手中接过请柬,震惊道:“这东西……是你送出去的?” “夫君真是大惊小怪,大喜的日子自然要宴请宾客。” 杨小婉不知道为何众人都突然如此震惊,于是问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当然不对……” 其实白墨一直有一个地方想不明白,那就是自己在不语村捡到的那张请柬的来历。 哪怕他相当笃定这山上的一切就是一场角色扮演的游戏,可自己捡到的那张请柬该怎么解释呢? 就算自己真的中了奖,又真的获得了这场真人剧本杀的体验资格,可陆队总不可能提前在不语村留一封请柬给自己吧? 要知道请柬里可是专门写了他的名字的,万一被别人捡了…… 他之前就想问问陆展,可偏偏一直没找到机会。 白墨看向头戴红盖头的杨小婉,狐疑道:“你之前是不是认识我?” “这倒不是,不过这并不影响奴家对夫君的倾慕之情……” “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吗?”白墨又问。 “自然知道。” “请柬是你写给我的?” 杨小婉微微摇头:“奴家不明白夫君的意思。” “我之前捡到过一张跟你手上一模一样的请柬,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否则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杨小婉一愣,很快便摇头道:“这不可能。” “陆队。” 白墨看了陆展一眼,示意他把请柬拿出来。 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陆展自知没有隐藏下去的可能,只好硬着头皮从兜里掏出了憎恶邀请。 那是一张长方形的红色请柬,一面印有烫金‘囍’字,另一面则是画有一张的扭曲哭脸,像是小孩子信手涂鸦上去的一般。 憎恶邀请! 古言紧紧的盯着红色请柬,找到这东西正是他此行的目的,本以为需要多花些时间,没想到运气好得过分,居然那么快就找到了。 不过他并没有急于出手抢夺,和其他人一样,他也想先搞清楚目前是个什么情况。 寒雪同样是这个想法。 他们当然早就知道憎恶邀请是长什么样子的,否则之前在看到请柬时也不至于那么意外—— 为什么新娘手中的请柬几乎和憎恶邀请几乎一模一样? 众人无法理解。 而另一边,注视憎恶邀请良久的杨小婉一言不发,似乎陷入了某种茫然,半晌才苦笑一声,道:“原来如此,看来诸位都是客人啊。” “果然都是命……” 她的语气中藏着难以觉察的落寞。 “什么意……” 白墨正要开口询问,可突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包括生烛和死烛在内,房间里的烛火突然尽数熄灭,整个客房瞬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 与此同时,陆展手掌吃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叮咬了一般,不自觉便将憎恶邀请丢到了地上。 下一秒,憎恶邀请中猛然涌出了大量的头发,如同细小的黑蛇一般顺着墙壁不断攀爬缠绕,迅速将整个客房覆盖。 如同释放了某种信号—— 暮色之中,整座掩兽山顿时地动山摇,山路开裂崩坏,树木断裂倒塌,野兽的哀嚎声不断。 痴路之上,所有故事的虚幻景象尽数崩灭,无论是大宅还是图书馆都消失不见,放眼望去,一片荒芜,只余下这座被黑发所包裹的客房。 水声潺潺,掩兽山的地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复苏。 …… “发生什么事了,地震了吗?” 异变突生之时,掩兽山的林中小路上正有两道身影在狂奔。 准确的说,是一人一狗。 夏雨希正带着那条目盲的大黄狗往山下跑去,可突然,地面开始急剧震动起来,她不得不停下脚步,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小路两边,高耸的大树不断颤抖,无数浑身绿色的野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发疯似的四散开去,发出各种哀嚎声,可无论它们跑得有多远,最终都无一例外的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生命特征。 也有没有奔逃的野兽,它们静立在原地,脸上居然露出了人性化的解脱之色,安静迎接死亡的命运。 而随着这些野兽的死亡,整座掩兽山的气息也像是突然发生了某种改变,变得格外压抑。 眼见掩兽山发生如此剧变,夏雨希面露忧色,回头看向远处的那个三岔路口,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陆展之前找到自己时所说的话—— “你带着这家伙赶紧离开禁区,之后很可能会发生大事,如果那之后你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尽快呼叫支援。” 夏雨希并不是傻子,之前走上痴路后很快便意识到了不对劲,认为自己应该是进入了某个类似于虚假幻境之类的地方,也在瞬间察觉到了自己起初遇见的陆展是假的。 但由于苦于找不到脱身的办法,又不敢确定自己能够战胜那些家伙,因此夏雨希并没有选择出手,只能想方设法的和那些虚假的东西周旋,尽可能拖延时间。 终于,真正的陆展出现了。 他不但把夏雨希救了出来,还把肖隐知交给了她,告诉她自己接下来会去寻找白墨,嘱咐她尽快离开掩兽山。 因为之后很有可能会发生大事—— 而现在,掩兽山突然发生如此剧烈震动,所有野兽尽数死亡,这就是陆展口中的“大事”吗? 夏雨希看着林中数不尽的绿色野兽的尸体,心里逐渐生起一丝不安…… 这个禁区怎么了? 她没有迟疑,就要带着大黄狗往山下跑去,却发现大黄狗似乎突然也变得痛苦起来,浑身不断抽搐,躺在地上无法移动。 地面还在震动,她连忙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把大黄狗头上的嘴套取了下来,问道:“你怎么了?” “我好痛。” 大黄狗口吐人言,声音显得格外痛苦。 “没事的,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下山,很快就可以找人救你。” “谢谢,不用了。” 肖隐知自嘲一笑,“我可不想找个兽医给我看病。” 是的,早在昨天,肖隐知就已经知道自己变成了一条狗了,只是忘记了这件事的原因,因此才会跟着陆展两人来到掩兽山。 他也想知道真相。 谁知道他过来之后似乎只是打酱油的,什么都没干就要死了。 “不是兽医,我会找有治疗能力的超凡者替你治疗。”夏雨希说道。 “不必了,我感觉得到,我快死了。” 肖隐知摇了摇狗头,轻笑道,“死了才好啊,不知不觉,我居然已经活了那么久了……” 夏雨希看着他,只觉得在这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和刚刚那些死去的野兽几乎没什么区别。 “我想起了一些事。”肖隐知躺在地上,突然有气无力道,“你看得到这座山上有野兽吗?” “有,很多绿色的野兽……” 夏雨希说着,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只听肖隐知说道:“它们其实跟我一样,曾经都是人,只是因为付出了代价,这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什么代价?” “我不记得了。”肖隐知摇摇头,沉默了很久,突然问道,“还记得我跟你们讲过的故事吗?” 夏雨希一愣:“你和导盲犬的故事?” “对,哪怕到现在我还是不肯相信胖达会伤人,觉得这是其他人在给它泼脏水,甚至认为网上的那群家伙太过愚蠢,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人们果然一直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所看到的啊,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夏雨希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问道:“所以你的狗真的伤人了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它不会……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你和那个姓陆的警官果然还是太温和了啊。” 肖隐知笑了笑,“我想起了那家伙跟我说的话,当时一下子就打醒了我——” “‘你不过是个瞎子,最看不清事实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却有脸一直说是别人诬陷了你的狗?你有没有想过,一直在相信自己所愿意看到的家伙,其实是你这个废物才对。’” 夏雨希略微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的含义,突然问道:“‘那家伙’是什么人?” “不知道,我毕竟看不见,但听声音他是个男人,年纪应该不大。” 肖隐知说道,“那家伙告诉我说,只要我愿意帮他一个小忙,就可以让一切如我所想的那样,让我活在我所期盼的真相里。” “小忙……”夏雨希喃喃一声。 “没错,他说如果有一天我听见了水声的话,那就去自首吧。” “什么?” 夏雨希悚然一惊。 难道说……肖隐知的出现其实并非是偶然,而是有人蓄意安排的吗! 她连忙问道:“他还有没有说过别的话?他让你自首的目的是什么?” “没什么印象了,不过那男人确实还说过一件事,不过我只当是安慰我——” “我一直在寻求让死者复活的办法,如果有一天找到了,倒是可以先拿你的狗做实验,如果可行,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 黑暗中突然多出两道光亮,仔细一看,原来是两道几乎没有跳动的烛火。 又是生烛和死烛。 白墨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狭小而封闭的黑色空间之内,墙壁有些古怪,似乎是由发丝编织而成,他摸了摸,墙壁冰冷而坚硬,某些地方似乎还有些锋利。 到处都是这样的墙壁,根本看不到门的踪迹。 空气异常安静,似乎只有白墨一个活人。 他四处看了看,就见一袭大红嫁衣的杨小婉正坐在自己身边,只是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里是什么地方?其他人呢?”他连忙问道。 “牢笼。” 沉默良久,杨小婉低声回答道。 “牢笼?”白墨一愣,“出口在哪里?” “夫君说笑了,既然是牢笼,又怎么会有出口呢?”杨小婉的声音有些古怪。 “别开玩笑了,刚刚好像是在地震吧,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才行。” “也好,不过一切都得等到生死烛燃尽才行。” 第一百一十五章 神明与恶鬼 周围一片漆黑,要不是两团烛火微微跳动,几乎难以看清附近的环境。 四面都是怪异的墙壁,将白墨和杨小婉二人困在这狭小的空间之中。 听了杨小婉的话,白墨有些无奈,叹息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思管什么生死烛……” 他能清楚的察觉到,刚刚地面震动得相当严重,很有可能是发生地震了。 虽说现在没有继续震动下去,但说不好什么时候还会有余震,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才行。 “这位……杨小姐,我们还是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吧,没必要继续玩下去了。” 杨小婉沉默良久,久久没有回答。 白墨一愣,就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的时候,对方终于开口了。 “夫君果然还是讨厌奴家的吧。” 她语气轻缓,听不出情绪,似乎在询问,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白墨心说这女孩怎么会突然说这个,迟疑道:“讨厌当然是算不上……” “也就是不喜欢了?” “你要那么问的话,当然是不喜欢,我们才认识多久……” 白墨苦笑道,“就算是演戏我也没有你这样的演技,分分钟就能对人含情脉脉,而且……” “演技吗……”杨小婉低笑一声,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你一直顶着个红盖头,我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就跟网恋似的……” “虽然不知网恋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可不是奴家的过错,分明是夫君一直不愿扯下奴家的盖头的。”杨小婉委屈道。 白墨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没错…… 不过眼下根本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他加快语速道:“话题别跑偏了,眼下赶紧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他面露忧色,自语道:“也不知道其他人到哪去了……” 说着就起身在四周那些看起来像是用头发编织的墙壁上不断摸索,然而他摸来摸去,就是摸不到门的存在。 似乎早在一开始,这地方就没有想过设计门,四面只有冰冷而坚固的墙壁,似乎真的是一个“牢笼”。 他想起杨小管刚刚提及过的这个词汇,心想对方可能知道些什么,于是走过去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对吗?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密道之类的东西?” 后者似乎端详了他一会,轻轻摇头道:“奴家说了,牢笼是没有出口的。” 说话间,地面突然猛烈震动了一下。 白墨心中一紧,头疼道:“又开始了,赶紧一起找找看吧。” “不必了,至多还有不超过一炷香的时间,生烛和死烛其中一支便会燃尽,届时无论燃尽的是哪一支,牢笼都会打开。” 这么离谱? 白墨看着缓缓燃烧的那两根大红蜡烛,神色突然古怪起来:“该不会这地震都是你们弄出来的吧,我们难道还在剧本杀里?” 杨小婉笑了笑:“夫君分明心知肚明,又何必多问呢?” 白墨茫然道:“什么我心知肚明……” 杨小婉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刚刚那三人皆是和夫君穿着类似的的奇装异服,夫君应该认识他们吧?” 不是,到底谁才是穿的奇装异服啊…… 白墨微微一叹,心想这家伙只怕是没法出戏了,回答道:“勉强可以这么说。” 生死烛上的两团烛火依旧微弱,只是燃烧的速度似乎加快了几分。 杨小婉朝那边瞥了一眼,随即继续说道:“奴家果然没猜错,既然你们认识,那想来夫君应该也听过奴家的事,对吗?” 白墨一脸疑惑:“听过什么事?” “夫君当真不知?” “真不知道。” 杨小婉想了想:“那趁着还有时间,不如让奴家亲自说给夫君听吧。” 白墨愣了愣,心说我都给你当了那么久夫君了,你可算是想起告诉我故事背景了…… 可问题是…… 时机不大对吧?现在可是在地震啊! 然而还不等他说话,杨小婉便开口了。 她声音本就动听,如今语气中似是带着几分追忆,仿佛真的在讲述自己过去的经历一般,让人不自觉便陷落进去。 故事算不上复杂,总结下来无非也就是一句话—— 千金小姐大战神明而不敌最终沦落为失足少女的故事。 烛光之中,杨小婉徐徐开口。 “大约从九岁开始,奴家的一切便似乎都被安排好了。” “琴棋书画,宫廷礼仪,温酒泡茶,乃至洗衣做饭……所以女子能做的事,奴家都被教了个遍。” 十项全能! 白墨安静的听着,没有开口。 “后来才知道,原来奴家九岁那年便被许下姻缘,夫君是一位神明,自那之后所有人都说,嫁给神明是奴家几辈子都换不来的福气。” 神明? 白墨一愣,这还是仙侠背景? 兴许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杨小婉解释道:“所谓神明,便是超越了凡人的存在,没人见过他们,但却无人敢说他们不存在。” “这世上确实有神威,既可福泽众生,亦可降下灾厄,无论是谁,只要遵从神迹,便可受到神明庇护。而奴家,则正是一次神迹中被神明选中的妻子。” “他自称愿望之神,又叫命运之神。” “奴家原来还在好奇,为何自我九岁那年开始,家里的一切都在变好:父亲平步青云,大哥受王上器重,无论是谁都对我笑脸相迎……后来才知道,这皆是因为奴家的夫君是一位神明,一切都源自他的庇护。” 白墨从对方口中得知,所谓的神迹其实是天空偶尔会出现的几排字迹,上面会写清楚神明所需要的一切。 所有人都对神明深信不疑,而在看到神明要在杨小婉十八岁那年与她成亲的神迹之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因为这种指名道姓要一个人的神迹还是第一次出现! 以往都是物,这次却是人。 人们不禁在想,既然神明如此至高无上,那么……身为神明的妻子,杨小婉日后会有多么高的地位? 那么……身为她的亲人,地位跟着提高亿点点不过分吧? 身为她的好友,跟着勉强沾点光也合情合理吧? 身为和她同为一个国家的子民,生活奔个小康总没毛病吧? 身为她的王上,以后各国开会的时候大声点喘气应该没人敢多嘴吧? 在那一天,所有人的想法都是如此的类似,那就是能否凭借杨小婉,一睹神明的真容? 于是,当时陈国的君王,也就是杨小婉的王上,几乎是举国之力为杨小婉筹备着这场婚礼,更是建造了奢华无比的杨府,将其作为杨小婉日后的婚房。 而杨小婉的父母则是想方设法的让她学习各种本事,希望能够取悦神明,甚至就连房中之事都早早教给了这个尚且年幼的女孩。 所有人都对这场盛世婚礼抱有强烈的期待,他们理所当然的忽略了一个人的感受—— 杨小婉。 她并不情愿当神明的新娘。 “奴家虽也见过几次神迹,但却向来不信神明,若世上真有神明,世上又怎会有那么多不平之事?” 杨小婉说道,“不止如此,奴家也不希望将来相伴一生之人是个从未谋面且不知秉性之人,因此不想与所谓的神明成亲。” 白墨暗自点头,不错不错,破除封建还有主见,这才是新时代独立女性嘛! 不过虽然这么想,他还是猜到了接下来的故事走向。 “但其他人都不同意对吗?” “是的,包括奴家爹娘在内,所有人都不允许奴家悔婚,得知奴家有不情愿的心思之后,他们更是将奴家软禁在家中,不让奴家见到任何一个男人,整日只能学习那些无趣的女红。”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天的神迹除了说要娶奴家为妻之外,还强调了一件事,那就是一旦奴家不愿成婚,便会降下神罚杀死所有人。” “奴家不过是一个筹码。” “后来呢?”白墨问道。 对方的叙述虽然平淡,但他却感受到了淡淡的哀伤,仿佛这一切真的是对方的亲身经历一般。 杨小婉低笑道:“后来奴家便整日成婚,换了两百多个男人,直到今天夫君到来。” 白墨一愣,纳闷道:“你可是神明预定的妻子,他们会同意让你这么……这么戴帽子?” “自然是不同意的。不过为了让奴家心甘情愿嫁给神明,所有人都会想方设法让奴家满意,哪怕奴家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 杨小婉俏皮一笑,“毕竟神明可从未说过奴家与他成婚之前不可另嫁,而其他人虽然害怕神明因此震怒,但却更怕奴家不嫁给神明从而直接害死他们。” 白墨心中无语,话虽然这么说,可问题是不能戴帽子这种事还用摆在纸面上说吗…… “这也太随便了。” “是啊,太随便了。” 杨小婉自嘲般的笑了笑,“甚至还有人说,‘由她好了,权当是正式成亲前的练习了’,说到底,爹娘也好,其他人也罢,他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听话的筹码罢了。” “世人皆说我杨小婉水性杨花,其实奴家不过只是想在失去自由之前看看所谓爱情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罢了。” 白墨算是听懂了,这原来是个叛逆加憧憬爱情的无知少女啊…… “那你找到爱情了吗?” “没有,一切都和奴家想的不一样。” 杨小婉的声音低沉了些,“就在奴家开始招亲的第一天,一直为奴家出谋划策的丫鬟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死后三天全家被山贼灭门,尸骨无存。” “第一位新郎登门那天,此前始终为奴家刺探外界情报的丫鬟也死了,据说是突然在街上摔倒,溺入水盆而死。” “成亲的那天没有半个客人,奴家的家人更是不可能过来,唯二两个肯帮奴家筹办喜事的下人,第二天被发现死在了后山。” “自那以后,除了水性杨花之外,奴家又多了个天煞孤星的名号。” 白墨没有说话。 “彼时我才明白,这世间或许真的存在神明,也存在命运,他早就安排好了我的一切……甚至在诅咒我。” 白墨问道:“第一位新郎怎么样了?” 杨小婉惨笑道:“他死了,还没拜完堂便暴毙身亡。” “不过这世上从不缺勇莽之人,又或许是奴家给的实在太多,之后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提亲,不过府里居然无一人阻拦,奴家自然全都答应了。”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死了,越往后成亲的死得越晚,然而活得最久的也只是停留在了洞房花烛的前一刻罢了。” “后来我才知道,所有曾经支持过奴家决定的人,居然全都死了。” “不止如此,或许是因为我的任性,杨府开始败落,陈国境内天灾频发,陈国国力大幅减弱,被他国攻陷,到最后,除了早先为我所打造的婚房之外,陈国几乎完全成了一片焦土。” “活下来的人挤满了偌大的杨府,奴家坐在婚房之中,只听到他们一直在哭,一直在骂……我知道他们一直在等。” “等奴家委身于神明的那一刻。” “我有时候也会想,是否一切罪责确实在我?若是我遵从神明的神迹,陈国只会蒸蒸日上……” “当然不怪你。” 白墨看了愣神片刻的杨小婉一眼,说道,“看我干什么,继续说下去啊。” “奴家失去了一切,但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杨小婉低下头,说道,“所有前来提亲的男人心里的想法或许各有不同,但绝没有与奴家谈情说爱这一条。” “不过也无所谓,彼时的奴家已经不奢求爱情了,只是希望有人能做到那一步……” “哪一步?” “说来也不怕夫君笑话,奴家一直希望能有一个人可以夺走奴家的身子,不管对方是谁,只要神明不是第一个就好。” 她语气平静,隐隐带着恨意,“这或许也是奴家对那家伙能做到的唯一有效的打击报复了。” 烛火跳动个不停,将白墨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杨小婉的声音传来。 “然而很可惜,直到奴家十八岁生日前夜,最后一位新郎也死在了洞房之前。” 她苦笑道,“哪怕再多一天,说不定奴家就能实现心愿了。” “当时的我更加确定,原来这世间真的有命运,一切其实早就命中注定,奴家费尽心血,最终依旧只能委身神明,他似乎一直在玩弄我。” 白墨沉默片刻,突然说道:“不对啊,难道我不才是最后的新郎吗?” 杨小婉愣了愣,轻笑道:“夫君何必装疯卖傻,你自然不是。” “什么意思,这给神明的绿帽子别人戴得,我白墨就戴不得?” 杨小婉一呆,随即娇羞道:“夫君若是愿意,那……” 白墨有些尴尬,没敢接杨小婉的话,他只是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悲哀,几乎就要代入进去,这才情不自禁抖了个机灵…… 这种被所有人所埋怨不满的命运,不知为何,他居然莫名有些感同身受。 杨小婉平静道:“倒不是奴家没有自尽的勇气,但奴家说了,若是奴家没有心甘情愿与神明成亲,其他人都会被降下神罚杀死的。” 不知道为什么,白墨的心情突然烦躁起来,说道:“这种人是不值得救的,你管他们做什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毕竟是奴家违抗神迹害了他们,奴家的命运便是如此,只能说天命难违吧。” 白墨气不打一处来:“如果神迹真的有用,又怎么敢有人进犯你所在的国家?如果一切真的是命中注定,你为什么还能违抗神明的想法?” “可有那么多人因我而死……” “这不是更能说明神明是个废物吗?” “可是……” 杨小婉说不出话来,突然看向正在燃烧着的生烛和死烛—— 死烛燃得显然比生烛要快。 白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怎么了?” “奴家想起来了,奴家虽没有成为神明之妻,但依旧是他手下的被摆布的棋子,而现在他醒了,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下。” 神明醒了? 对方的话题跳跃太大,白墨想了想才反应过来,问道:“所以这两根蜡烛现在又分别代表什么?” “牢笼内唯有只剩下一名生者时才会开启,因此生烛和死烛燃尽分别代表一人身死。” 随着话音落下,空气也变得凝滞起来。 身体莫名传来一股刺痛感,白墨问道:“所以死烛是我死对吧?” “嗯。”杨小婉微微点头,“不过要是夫君愿意娶奴家……” “那还是直接让我死吧。” 白墨打断她的话。 “夫君得考虑清楚,这次一切都不再由奴家掌控,真的会死的。” 杨小婉袖中滑出一把染血的尖刀。 地面开始震动,而且前所未有的剧烈。 “没事,都一样的。” 白墨笑了笑,脚下的影子似乎想要有所动作,但强行止住了。 “别想着吹生死烛,这次的生死烛普通人是吹不灭的,而且必须承受代价。”杨小婉叹息一声。 “说不定我不是普通人呢?”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白墨的语气开始发生变化——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地面不断震动,而不知为何,掩兽山的周围渐渐生起一层青色光幕,缓缓成形。 杨小婉看着即将燃尽的死烛,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夫君,若是命运难违,你愿意娶奴家吗?” “不愿意。” “若是为了爱情呢?” “我们之间哪来的爱情?” “那……若是为了给神明戴绿帽子呢?” “嗯?你这样说我可能就要答应了……” 白墨眼前一亮,舔了舔嘴唇,突然皱眉道,“不过……你就那么信所谓的命运吗?” 杨小婉注意到,对方的气势正在悄然发生变化,逐渐和她记忆中的某道身影相重合—— 与此同时,淡青色的光幕已然覆盖了整座掩兽山。 “反正我从来不信命运。” 白墨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笑了笑,走到生死烛前,轻而易举便将两支蜡烛吹灭。 “我说过了,如果区区两根蜡烛也能决定命运的话,那么我就是天意。” “如果对方是神明……那我就是恶鬼好了。” 杨小婉似乎呆住了,她肩膀微微耸动,久久没有说话。 烛光熄灭,整个房间一片漆黑。 可哪怕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白墨脚下的影子依旧显得格外刺眼。 房间之中,一股怪诞暴虐的气息陡然升起,墙壁上的无数发丝化作细剑,狠狠刺向白墨。 后者一动不动。 下一秒,清脆的“咔嚓”声响起,影子猛然扭头,死死看向了某个方向,目光冰冷至极。 掩兽山下,一个低笑声响起。 第一百一十六章 拨弄命运 掩兽山上的动静很大,剧烈颤动的山体就仿佛无数人急剧跳动的心脏一般,这无疑触动了许多人的神经,尤其是在如今这个诸多禁区异常频发的节骨眼上。 有人不由联想到了不少禁区内飘散出的纸币灰烬,这是相距掩兽山震动最近的一次大规模禁区异动事件,二者会不会有所关联? 不过尽管掩兽山震动得十分剧烈,山下的石碑却始终纹丝不动,仿佛受到影响到仅仅只有那座山而已。 整片区域似乎都被人从这个世界抽离出去了一般,任凭禁区内如何变化,就是无法干涉到石碑范围之外的安全区。 石碑如同一道分界线,一边是平静的缓坡,另一边则是颤动的山脉—— 树木断裂,乱石滚落,就连山上的那条小路都开始层层断裂,宛若天灾降临一般。 而就是在这末日般的景象之中,一道人影正从山上狂奔而来。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滞下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倾轧而下,压得夏雨希的身体愈发沉重,两只脚仿佛灌了铅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雨希总觉得下山的路要比上山的路长太多,尽管一路上没有任何阻碍,但却是如此艰难。 半山腰上的那具尸体不见了。 好在这种压迫感并非没有上限,得益于超凡者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夏雨希倒是可以承受,他咬紧牙关,终于在山路尽数断裂之前逃到了山脚,冲出了石碑范围。 随着那股若有若无的心悸感消失不见,夏雨希明白自己已经离开禁区了,她松了一口气,浑身瘫软无力,差点就要跌坐在地上。 她气喘吁吁,几乎忍不住要就此躺在地上好好睡一觉,但却瞬间收回了这个想法,脑海中清晰浮现出陆展之前的话—— 出去后如果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要尽快向除禁局呼叫支援。 而一切都已经相当明显了,还有什么比即将要倒塌的掩兽山更不对劲的东西吗? 夏雨希看了一眼身后的情景,掏出手机就要拨打电话。 刚刚掩兽山上的景象实在太让人震撼了。 无数绿色野兽面露解脱之色,成片成片的倒下,如同凋零的野草一般消亡,这一幕像极了无数虔诚的信教徒心甘情愿的为了自己的神死去。 山上满是茂密的深林,夏雨希甚至数不清究林中竟有多少只这样的野兽。 成千,还是上万? 最可怕的一点在于,这些野兽……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 每每想到肖隐知的话,一股莫名的凉意便会从夏雨希的尾椎骨涌至天灵盖,以至于她此时拿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她实在不敢想象,究竟是什么原因,又是什么样的手段,才能使那么多人变成藏匿于林中的野兽。 如果继续深入下去,自己会不会也变成其中的一员? 掩兽山分明只是个d级禁区啊! 反复深呼吸,夏雨希终于收回所以思绪。 掩兽山显然不对劲,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呼叫支援,否则陆展他们说不定会有危险。 值得庆幸的是,离开禁区后,除禁局下发的手机很快便有了信号,夏雨希不由松了一口气。 而就在她准备拨通刘青青电话的时候,却突然顾念眼前一花,手上跟着一轻,有什么人硬生生的从她手里夺过了手机! “什么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夏雨希心中一紧,她先是迅速跳离原地,这才警惕的抬起头,看向正前方。 只见不知何时,她原先站立的位置出现了一伙人,四男一女,皆是身着绿色军衣,表情冷峻。 为首并不是四个男人中的任意一个,而是站在最前方那个留着干练短发的女人,她一言不发,似乎正低头摆弄着什么。 夏雨希微微皱眉,对方手中拿着的正是自己的手机。 见众人都不回答,夏雨希心中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不动声色将手摸向腰间。 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自己虽然是超凡者,但战斗能力只能用拉胯来形容,相对而言,还是枪械更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她再次出声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抢我的手机?” 见几人皆是穿着军装,她皱眉道:“军部的人?” 东阳城自然不可能只有除禁局这一个暴力机关,除了警局之外,还设立有军部。 各部门职能有所不同,不过明确分工只是其中一方面的原因,更多其实是为了均衡超凡者的力量。 超凡者作为这世上最危险的力量之一,没有任何一个当权者能够放心的把大量超凡者集中在同一个部门。 要知道现在光讲民主可没有用了,拳头大才是硬道理,而超凡者自然是最硬的拳头。 哪怕除禁局一直做着最危险的工作,议会也不可能把只捏紧这么一个拳头,否则万一哪一天这个拳头挥向自己怎么办? 虽然军部和警局中超凡者的数量相对较少,但却掌握有的先进热武器,这些武器对付禁区生物可能够呛,但对付人绝对是相当有效的。 如果说除禁局是专门为了应对禁区而生,那么军部则是为了镇压整个安全区,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其实是为了制衡除禁局而存在的。 而现在,这些疑似军部的人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夏雨希保持着冷静。 虽然眼前这些家伙都穿着军衣,不过却不能证明对方就一定是军部的人,他们身上可没有属于东阳城的军徽。 对面依旧没有人说话。 片刻后,短发女人似乎查看完了夏雨希手机上的内容,她将其关机,然后丢给了身后一人,这才出声道:“你误会了,我们并不是军部的人,也没有恶意。” “没恶意的话那就赶紧把手机还给我。” 夏雨希并没有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放松警惕。 “这可不行。”女人摇了摇头,“起码暂时不能给你。” 夏雨希从怀里掏出证件,道:“我是三号城市除禁局的夏雨希,现在有非常重要的事需要处理,请立即把手机还给我,否则就是与除禁局为难,我们有处置各位的权利。” 她打量着对方的表情,期待从对方脸上看到迟疑的神色。 无论在任何城区,除禁局的名声都是非常响亮的,而在三号城市拥有一个凶名赫赫的负责人的情况下,理应没有超凡者敢故意挑事才对…… 然而让她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面对她的警告,对面几人压根就是不慌不忙,女人甚至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电子烟,随口问道:“哦?什么重要的事?” 夏雨希心中一沉,心说这些人只怕来者不善。 自己身后的掩兽山都震动得那么厉害了,这些家伙又不是瞎子,居然还在问什么事那么重要? 思索片刻,她回答道:“如你们所见,我身后的禁区正在发生异变,我需要立即向中心城汇报此地的情况,否则一旦禁区出现意外,你们恐怕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她特意强调了此事的重要性,更是拉出了一号城市的名头。 “中心城?那可真是巧了,你不用汇报了。” 谁知对面的女人闻言却是笑了笑,从军装里掏出一张证件,在身前挥了挥。 夏雨希一愣,她的视力很不错,自然看清了证件上的内容。 女人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许晗,来自中心城除禁局……介意跟我讲讲掩兽山里的事吗?” 她笑意盈盈,但似乎完全没有进入掩兽山支援的打算。 …… 掩兽山依旧在不断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从碎裂的山体中挣脱束缚一般。 某片未知的空间。 “叮咚。” 钟乳石上的水滴落下,撞在早就被打磨得光滑的石柱上,瞬间四散开去,发出清脆的声音。 隐约间,黑暗中出现了些微的光亮,也不知是从何处升起,一点也不突兀,逐渐扩散开去,照亮了周围一整片区域—— 这赫然是一个四通八达的溶洞。 溶洞中有明显人为制造的痕迹,怪石嶙峋,四处都是造型奇特的石柱,柱身布满花纹,如果从高处看去,或许会看到一个相当有趣的图案。 地下河似乎早就干枯许久,无数难以分辨的尸骨铺满了整个河道,犹如苍白的冻结河水,散发出腐烂的气味。 四处没有声音,看不到任何生机,一派死寂的末日图景。 突然,一个轻微的声音自溶洞中响起,如果仔细去听,那似乎是流水声。 河道上方,一扇石门不知屹立了多少岁月,门身布满青苔和深浅不一的孔洞,以至于刻在上面的纹路都变得模糊不清。 隐约间,门突然打开了一条微不可察的缝隙,门后缓缓渗出浓稠的红色液体,顺着门缝流进河道,往下不断蔓延,进而渐渐充斥整个河道,将无数尸骨吞没。 而随着红色液体的流速加快,那些尸骨似乎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石门开出的缝隙也在难以觉察的变大。 忽然,溶洞里的大量石柱突然闪烁了一下,无数纹路从柱身浮现,与门上的纹路一同泛起点点星光,似乎在相互呼应。 一股无形的巨大斥力出现,奋力将石门往回推。 水声潺潺,门缝不甘心的缩小。 就在这时,早已化作血河的地下河中突然发生了某种变化,只见无数奇形怪状的尸骨居然活了过来,挣扎着从河里爬出,奋力冲向了那扇石门。 它们一个挤着一个,无数骨手攀附在石门的门沿之上,竟是在拼尽全力往后面拉,与那股无形的推力对抗着。 石柱上的纹路光泽愈发耀眼,无形的力场将门不断往里推,想要将其永远关闭。 围绕着石门的两股力量不断角逐,似乎短时间内难以分出胜负。 然而渐渐的,或许是石柱上的纹路在岁月中有所残缺的缘故,最后终究是一众白骨占据了上风,虽然相当不显眼,但门的缝隙确实在一点点加大。 门后,一个压抑了许久的笑声平静响起。 “看到了吗?” 那似乎是一个略显中性的男声,语气慵懒,听得出略微带着些得意,似乎在对谁夸耀着什么一般。 这个声音来自无疑门后。 门后有人。 然而溶洞里却分明四下无人,也不知道门后的这位存在是在跟谁说话。 “我知道你在,也知道你在看着,但你根本无法阻止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从门后出来……” 或许是太久没有说话的原因,那道声音起初还有些生涩,之后就笑得越发畅快。 “……对吗,暮?” 话音落下,或许是自知没有躲藏的必要,石门前,一道小小的身影出现。 这是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漠,血色的眸子扫了那些卖力拉门的白骨一眼,淡淡道:“那照这个进度下去,你起码也要十年才能出来,更何况……” 她挥了挥手,门前的血色骷髅顿时尽数化作飞灰。 “更何况,你这还是试图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逃跑。” 沉默片刻,门后的那道声音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就是要在你眼皮子底下出去。” “是吗。” “不相信?” 那个声音得意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又有没有想过,我分明是被关在另一个地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扇门后面?” 暮面无表情,没有接话。 “跟你说话可真是无趣啊。” 那道声音似乎有些扫兴,没多久便语气一转,狞笑道,“果然啊,还是之前弄死的那些家伙比较有意思……” “你应该很久没和人说过话了吧?”暮的语气毫无波澜。 “呵……这种事你还不清楚吗?”那个声音中压抑着怒火,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不过你恐怕也好不到哪去吧?” 暮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想说就多说几句吧,不然以后该没机会了,我马上就要走了。” “没机会?”那道声音笑道,“你果然没有思考我刚刚的问题吧?” 或许是长时间忍受被关押所带来的孤独的折磨,门后的家伙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倾诉欲,他迫不及待的想向这个敌人展露自己的智慧…… 简称装逼。 “提示一下,我的名讳是……” 暮沉默片刻,似乎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下对方的名讳,半晌才说道:“……不知所谓之神?” “啧,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好像也只从那家伙身上学到了这一点……” 面对暮的嘲讽,那个声音也不恼,只是加大音量道,“命运,我是命运之神!” 暮微微摇头:“还是一样的不知所谓。” 那个声音顿了顿,突然说道:“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怎么跑到这扇门后面的,对吧?” “你一定也很想知道我正在谋划什么,对吧?” “我不……” “好!”那个声音兴奋的打断暮,“我就知道你很想知道,那我就满足你的好奇心!” 暮神色不变,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家伙…… 两个分明曾经互为死敌的家伙,如今居然隔着一扇门聊起天来,说出去可能都没人信。 “是时候重新开始了,战争再次开启,你们这次断然没有胜利的可能。” 那道声音淡淡开口,声音变得无比淡漠。 “早在你们对我们进行关押的时候,我就透支力量看到了今天的命运,并迅速拨动了其中几根命运线——” 话音落下时,刚好是白墨身下的影子不安分起来,准备吹灭烛火的时候。 也是某个幽暗空间内,陆展手握禁忌序列 c-真相认证陷入沉思的时候。 第一百一十七章 命运的布局 眼前的人逐渐与记忆中的那道身影重合,连带着他的声音都逐渐变得熟悉起来—— 难道说…… 杨小婉愣住了,一时之间竟有些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而也是在白墨一口气吹灭生死烛的那一刹那,她才像陡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神色大变道:“小心!” 话音未落,由发丝编织墙壁而成的墙壁早已悄然发生变化,成千上万发丝如同利剑一般向白墨飞刺而去。 这一击非同小可,空气仿佛都被刺穿,一声声破空声交融,如同万箭齐发,又仿佛一辆呼啸而来的火车,封锁了所有躲避的可能。 ……如同早就预设好的机关。 但白墨却是异常平静,四周分明漆黑一片,但他却像是能够视物一般,一大团阴影瞬间从地面升起,将他包裹在内。 发丝纷纷刺入阴影之中,使其变得好像一个漆黑的刺猬。 四面墙壁微微发光,连带着发丝一起变得异常白洁,似乎即将交织出新的图案。 “封印?” 白墨冷淡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他显出身形,身上的阴影四散开去,同样化作发丝粗细,如同一根根细小的触手,一根不多,一根不少,沿着洁白的发丝蔓延而去。 一根根发丝瞬间瘫软下去,再次被阴影染成黑色。 然而阴影依旧在快速蔓延,最终汇聚在周围变得洁白的墙壁之上,如同墨水滴入白纸,迅速张牙舞爪的汇聚成一条手臂的形状,然后微微握拳。 墙壁毫无征兆的消失了,所有发丝尽数化作齑粉,继而被山风吹散。 四周依然一片漆黑,但并非不可视物,鼻尖传来湿润的泥土气味,杨小婉和此时的白墨都不是常人,一眼就看出他们已经来到了外界,不过依然在掩兽山中。 掩兽山依旧在不断震动,但这显然无法影响到白墨两人,他们如履平地,安静看着周围的变化。 白墨凝眸看向地底,杨小婉则是连忙跑到他身前,关心道:“夫君,你没事吧?” 白墨淡淡瞥了她一眼,气质和语气与之前有了明显的不同:“滚。” 杨小婉没有生气,只是愣了愣,说道:“夫君,你这是……” “别叫我夫君。” “好的,不过夫君真的就那么讨厌奴家吗?” 白墨看着她,点头道:“嗯。” “一点点喜欢都没有?” “嗯。” 谁知杨小婉非但没有伤心或难过,反而突然有些兴奋。 她当然看得出白墨前后的变化,但显然并不在意,想起自己刚刚回忆起的事,她不由焦急道:“不好了夫君,奴家刚刚才想起来,刚刚的生死烛是不能吹灭的!” “那是神明给奴家下的诅咒,说是一旦吹灭生死烛,必将会承受死劫!” 白墨没有说话,只是身下的影子的确暗淡了一些,似乎真的受到了某种损伤。 “怎么样夫君,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又是封印,又是诅咒的……咳咳咳!” 白墨思索之际,猛然的咳嗽了几下下,嘴角溢出血来。 “夫君!”杨小婉急得不行。 “说了不要叫我夫君。” 哪怕咳出了血,白墨的神色依旧平静无比,他擦了擦嘴角,又看了看血的颜色,冷静道,“果然是那个下三滥的家伙,看来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而就在这时,远处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两道人影随之出现,一男一女,正是古言和寒雪两人。 他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古言在白墨正前方不远处站定,他面无表情,打量了白墨片刻,淡淡道:“有意思,气息居然变了……s级?” 想起之前知道的事,寒雪面露忧色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白墨。 白墨淡淡的看着两人,没有回答。 似乎是感受到两人来者不善,杨小婉连忙站到白墨身前,说道:“夫君别怕,奴家……”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白墨直接拉到身后,冷冷道:“说了不要叫我夫君。” 杨小婉心中一沉,不是因为白墨的态度,而是因为对方的身体状况。 白墨的状态显然很不好,身下的影子越发黯淡,似乎随时都有消散的可能。 “说完了吗?” 与此同时,对面的古言正不紧不慢的为自己戴上手套,狂暴的气息冲天而起,使得地面震动得愈发剧烈。 “说完了,就差不多该把心还给我了。” …… 溶洞之下,一道石门静立在血红的河道之上。 暮浮在空中,面无表情的看着石门。 命运之神中性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按照我的‘剧本’,白墨那家伙应该已经来了吧?不过你好像是一点也不担心他啊。” “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呵呵,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应该并非全盛状态吧?而且为了不暴露坐标,他显然也不敢使用太多力量……” 命运之神思索道,“我再想想,那家伙最是自负,也瞧不起命运,我偷偷设下的封印应该对付不了他,不过在我设计的剧情下,他多半想都没想就吹灭了生死烛,从而背负了死劫诅咒,实力大打折扣,保守估计剩一半吧……”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他即将就要与这个时代的最强者之一打个你死我活了,啧,真危险啊,要是我是你,肯定就赶紧跑去帮他了。” 暮没有出声,表情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唉,为什么来的偏偏是你呢?”命运之神无奈道,“跟你说话最是无趣,你甚至都不会惊讶。” “按照我对命运的观测,这种情况下,他要么压制实力直到被杀死,要么就得挣脱束缚从而暴露坐标,哪种结果我都很满意呢……你呢?” 见红眼女孩还是无动于衷,命运之神笑了:“怎么,你们该不会闹什么矛盾了吧,你真的不愿意帮他?” 暮沉默片刻,说道:“他说的没错,你知道的太多,留下你太过危险,果然得不惜一切代价关押你才行。” 命运之神大笑道:“嘴上各种看不起,可你们果然还是无法轻视命运的力量。” 他语气骤然转冷,“不过也是,如果我还在外面,你们断然没有活到今天的可能。” 似乎是想到了自己被关押的时光,他声音中多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暮问道:“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感兴趣呢,终于还是问了。” 命运之神满意道,“我的目的你应该很清楚,那就是逃出去,然后让一切回归正轨。” 暮语气平静:“可你甚至走不出这扇门。” “哈哈哈,说得好!” 命运之神大笑起来,那么久没人说话,他的倾诉欲简直爆棚,更何况装逼总需要个捧哏,正需要对方接话。 “身为命运之神,我自然不出这个门就能完成我想完成的一切。” “既然你那么厉害,那你是怎么被抓的?”暮淡淡道。 命运之神的语气一僵,然后说道:“命运无常,我不过是怜惜你们罢了。” 他解释道:“在被你们关押之前,我曾花费所有力量观测命运线,从命运中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然后在一秒钟的时间内便看到了今天的结局。” 说到这里,他刻意停顿了一会,见没有赞扬声传来,这才想起了自己如今并不在人群之中,不由有些索然无味。 “有意思的人?”暮配合的问道。 “没错。”命运之神得意一笑,“那家伙拥有漫长的生命,也有无尽的欲望,而这种人往往是最好控制的,我一眼就看出了他是个不错的工具。” “对了,”他讥讽道,“你知道那家伙的愿望是什么吗?他居然想找到可以让死者复活的办法,你说可笑不可笑?” “……毕竟要是死人都可以复活,你们这些家伙现在又怎么会只剩下这么一点残兵败将呢?”他的话语中满是嘲讽之意。 暮无视了他的揶揄,转身道:“不想继续说我就走了。” “你别急啊!” 命运之神哪里肯放走这唯一的听众,连忙喊了一句。 暮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石门。 命运之神干咳一声,说道:“不过说实话,这种人确实好用……你应该看到了那张画着笑脸的红色请柬吧? 他顿了顿,似笑非笑道,“……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禁忌序列。” 暮心中凛然,心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家伙离开这里,淡淡道:“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我说话很多次了,不要小看命运。” 命运之神笑了笑,“不得不说,你们很有想法,如果不知道,未来有一天我们冷不防的说不定真的可能被你们打个措手不及……好在我马上就要出去了,那样的命运线也将不复存在。” “你可真是有自信。” 暮瞥了狭小的门缝一眼,思考着这家伙逃出门的可能性。 近乎于零。 “拭目以待吧。” 命运之神语气轻松,继续说道“自从通过命运线观测到你们的计划之后,我也想办法搞了个禁忌序列出来,也就是那张请柬。” “一张普普通通的请柬,再加点从你们那鬼地方抓来的整天组成笑脸的蚂蚁,这就成了憎恶邀请。” 他声音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说起来,这张普通的请柬还是我很久以前逗弄你们人类的时候弄来的呢。当时我说要娶一个十二岁的女孩,那些家伙别提多高兴了,请柬每天都在发,我都忘了从哪捡到了一张了。” “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他们居然就真的信了,之后的表情更是有趣,比你板着脸有趣多了。” “不过最有趣的还是那个女孩,她倒是有意思,用你们的话来说,她居然一直想方设法的试图给我戴绿帽子……” 或许是太久没说话的缘故,命运之神碎碎念个不停。 “更有意思的是,这女孩分明都已经死了,我居然在之后的命运线里观测到了她和白墨那家伙之间有所交集,不过掩罪山嘛,倒是没……” “我不想听这个,直接告诉我你是怎么做的。” 暮只想听对方是如何用一秒钟思考出今天的局面的。 命运之神得意一笑。 “这就不得不提到那个整天寻找复活方法的家伙了,他是我和外界沟通的唯一窗口,偏偏又拥有漫长的岁月,因此很多事都可以由他来完成。” “命运线之中,你们很多人的命运都与憎恶邀请有关,这是我一手促成的结果。” “制作完憎恶邀请之后,我让他把憎恶邀请交给了一个选好的路人,之后就没关注了,因为我很确信,经过几番周转之后,请柬终究是会落在白墨那家伙手上的。” “这请柬的主体和他有些联系,虽然不我至今都不知道这种联系从而何来,但他绝对会因为我预先设置在请柬上的邀请前往掩罪山……这同样是命运的指引。” “你知道吗,掩罪山其实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可惜你们并不愿意把我关在这里。这里残存着太多欲望,到处都是为了埋藏罪而编造的无数故事,里面满是我最渴望的愿力!” 暮目光微凝,这就是对方费尽心机来到掩罪山的原因吗? 要知道,对方的关押地本来是不在这里的。 “我在这里可以做很多事,因此我必须换一个关押地,来到这里。”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命运之神说道,“这就不得不提到正在对付白墨的那家伙了,他身边的那个女人能力不错,居然可以触动空间。” “虽说她无法直接把我们从关押的地方放出来,但却可以在我的刻意引导之下,为我与这地方构筑一条桥梁,虽说依旧是在门后面罢了。” “我早就关注过她和那个男人的命运,啧啧,真是坎坷得让人心疼啊,于是……我决定让他们的命运再坎坷一点。” “我告诉我的仆人,那个男人拥有长生的力量,然后让他偷走了男人的心,之后又留下线索,让那个男人在很久以后,误以为这件事与憎恶邀请的背后之人有关。” “当然,好像也不算是‘误以为’。”命运之神笑了笑。 “每当女人动用空间能力的时候,必将经过一个未知的空间,而且都会带上那个男人,而我则可以借助那颗心和坐标,每次都偷偷往这地方移动一点,最终来到这里。” “不容易吧。”暮淡淡道,似乎没有丝毫紧张。 “拜你所赐。”命运之神冷笑一声,继续道:“之后我便设下坐标,让他们今天的传送地点落在这里,从而让你们所有人都汇聚于此。” 暮平静道:“这就是你看到的命运?即便我们聚集于此,你又能做到什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还不够 在暮的记忆中,以前的命运之神可是相当高高在上的存在,一直以玩弄人心命运为乐,用老阴比来形容都不为过,哪里像现在这样什么都往外说? 命运之神的能力实在太过可怕,在他面前基本没有谋划的可能,因此这家伙一直是他们最想杀死的存在之一,哪怕杀不掉,也决不能让他留在下一次战争之中。 但能看到命运的家伙又岂是那么容易杀死的,他们几乎用尽所有办法,不知道牺牲了多少,这才将其关押起来。 而现在,这家伙分明还没有办法离开门,却这样主动冒了出来,显然是对自己所看到的命运有着绝对的自信了…… 换句话说,他已经笃定自己可以达成目的了。 而这对暮而言绝非是什么好消息。 然而即便如此,她的表情依然没有丝毫的变化,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命运之神说道:“我说了,我的目的是逃出去,让一切重新开始,当然,要是能顺便弄死白墨就更好了。” “一个让你们所有人都害怕的家伙,你真以为有人能杀死他?”暮似乎不以为然。 命运之神笑了笑:“万一呢?” …… 一团阴影冲天而起,化作四条硕大无比的手臂,两条护在白墨身前,两条轰向正前方。 他面色平静,但脸色却很不好看,嘴角不受控制的溢出血来。 死劫诅咒是个很麻烦的东西,中招后最好的办法是立即静心修养,越是战斗侵蚀越深,会对中咒者的身心都造成严重影响。 但他显然没有办法做到静养。 远处的古言抬手挡下黑影手臂的一击,身躯纹丝不动,微微挑眉道:“力量更弱了……看来你有些不对劲。” 他身上的衣物早就破损得不成样子,只剩下些许布条,浑身满是伤痕,不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虽然是修行者,或者说是异化者,但拥有的能力甚至要比大部分能力者还要可怕,实力哪怕在现存的s级超凡者之中也能达到前列。 要知道,他这种伤口愈合速度可不单单是s级身体素质就能达到的—— 七情之喜,身体素质增幅。 在未刻意控制的情况下,也就是常态下,这种增幅程度大约是正常超凡者的两倍左右,而一旦有意控制,最高能达到常规的五倍左右。 古言所修的道法叫做极欲功,以七情作为基础,十分的奇妙。 他分明无心无情,谁知道居然和极欲功十分般配,年纪轻轻就修行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程度。 s级啊,走到任何一座城区都是没有人敢招惹的存在,热武器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几乎与神明无异。 可以说,在极欲功的作用下,古言其实拥有七种能力,即喜怒哀惧爱憎欲七情。 喜爱欲为顺三情,喜情可增幅自身身体强度;爱情可使他人对自己产生好感不忍出手;欲情则可以提升自身六识。” 怒哀惧恶为逆四情,怒情降低敌人身体强度;哀情使敌人六识不稳,心生幻觉;惧情可直接伤敌心灵;恶情则可勾人欲念,最是难以防备。 这样的存在,精神力量基本点满,几乎不存在短板,完全可以用无解来形容。 而也正是自恃自身的恢复力,古言一开始便硬扛了白墨一击,以此试探对方的力量层次,谁知根本防备不住。 白墨的力量远超他想象,身上的伤口也大多也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非但如此,白墨的阴影显然有着某种负面压制的作用,倒是和怒情有些类似,居然一直在遏制他伤口的恢复。 此时的掩兽山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土地,山头仿佛都被削去了大半,而这不过是s级超凡者之间的简单交手带来的影响罢了。 这还是在禁区之中,如果是在不稳固的安全区,两人的战斗只怕早就引发另一场地震了。 他们目前的交手相对还比较克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担心波及到身边的两人。 察觉到白墨的虚弱,古言坦诚道:“我一向不讲武德,偷袭更是家常便饭,所以不要指望你状态不对我就会留手。” “无耻!”远处的新娘杨小婉怒道,“趁人之危还引以为傲,说出这样的话你难道不会羞愧吗!” “羞愧?为什么要羞愧?你们可以逃啊。” 古言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我倒是想知道羞愧是什么滋味,但起码得先把心还给我吧。” 杨小婉愣了愣,悄然走到白墨身边,低声道:“夫君,你真的偷了这个人的心吗?” 白墨瞥了她一眼:“滚。” 闻言,杨小婉连忙大声对古言说道:“我夫君让你滚,他没有拿你的心!” 古言沉默片刻:“我听得见,他是在让你滚。” “夫君,你看他……”杨小婉委屈巴巴。 “滚。” 白墨身边的大手陡然挥动,将杨小婉扫到一边,然后咳出血来。 “夫君!” 杨小婉担心得不行,可白墨根本不让她过去,让她急得直跺脚。 古言看着白墨,饶有兴趣道:“这女人实力不一般,你居然不让她帮你?” “你不配。” 寒雪有些头疼,现在的白墨嘲讽属性拉满,感觉比古言还要欠揍,于是连忙提议道:“你把心还给古言吧,我们拿到心就走,你看这样行不行?” 事实上,她并不觉得对方手里有古言的心。 对面这个人给了她一种相当可怕的感觉,她不想让古言继续冒险,而且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掩兽山明明都开始崩坏了,所有故事消散,连大宅都不见了,可不久前她和古言眼前却突然冒出了一个故事场景,上来就是白墨掏心的画面。 最离谱的是,这他妈的居然还是个特写镜头,白墨脸上的狞笑简直不要太夸张…… 古言并不是傻子,但他对心的执念太重了,属于那种宁杀错不放过的心理,因此看到这个情景后二话不说就跑来找白墨麻烦。 “那好吧。” 听完寒雪的建议,古言也对白墨说道,“你把心还给我,我马上就走,还欠你一个人情,怎么样?” 白墨没有说话,只是凝眸看着他良久,然后咳嗽一声,摇了摇头。 “还不够……” 声音很轻,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 古言一愣,问道:“什么还不够?” “太慢了,也差得太多了……” 白墨丝毫没有在意自己嘴角溢出的鲜血,自语道,“还好,还有些时间。” “你在说些什么?” 古言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身形瞬间消失不见,整个人甚至比声音更快来到白墨身前。 他同时发动喜情和怒情,增幅自身削弱白墨,然后重重一拳挥向白墨的脑袋。 然而谁料白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仅仅只是微微偏了下头,便躲过了这近乎致命的一击。 在他身后,树木成片成片的倒塌,最前方的几棵更是直接化作了木屑。 与此同时,他身前的两条黑色手臂一分为四,顿时化作锋利的尖刀,挥向了身前的八个方向,锁死了古言的退路。 地面多出几道深深的划痕,山上像是吹起了凌冽的寒风,刮得古言耳边生疼。 他身形一拧,身体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曲折,堪堪躲过了这避无可避的一击,然后迅速退去。 左脸颊微微发凉,他摸了摸,手掌有微微的猩红。 古言就要继续出手,脊背却猛然发凉,回头才发现自己身后居然同样排列着八把阴影尖刀,同时指着自己的四肢和要害。 他一动不动,因为只要白墨一个念头,这些剪刀就能同时刺向他,避无可避。 怎么可能? 古言相当确定,白墨身体状况一直处于一个下降的趋势,但即便如此,对方依然一个照面就把自己击败了…… 他知道,自己其实可以发动喜情,瞬间使自己的身体如钢铁般般坚硬,但却不敢保证自己能挡得住阴影刀刃的一击。 这是个无法理解的对手。 s级之间的战斗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不打个一天一夜起步好意思叫s级吗? 况且对面还受着伤…… 好在古言不知道羞耻为何物,不然只怕已经不好意思继续站在这里了。 对面的白墨摇摇头,语气中听不出喜怒:“我说了,还不够。” 阴影散去,那股危险的感觉也跟着消失不见,古言没想到对方居然不杀自己,看着对方一时说不出话来。 寒雪担心的迎了上去,见他无事才松了一口气。 “你的心不在我这里,以后多去禁区逛逛吧。” “为什么?” “很多事不能说,只能你们自己去猜。” 白墨说着就转身离去,杨小婉则是连忙跟了上去,担心道:“夫君,你的身体……” “我没事,只是不要再叫我夫君了。” 白墨这次难得的没有让她滚,声音有气无力,显然很虚弱。 “真的没事吗?”杨小婉又问,语气古怪了些。 “嗯。” “真的没事?” “嗯。” “确定没事?” “滚。” “真的……没事吗?” 这次白墨并没有回答,他平静的低下头,看见自己胸口多了一柄尖刀,从前胸刺到后背。 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流。 刀柄被一只白皙的手所把持着,手的主……正是杨小婉。 “……这回该有事了吧?” 新娘的声音阴沉了几分,隐隐带着几分讥讽的笑意。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回归倒计时 “如果战斗讲究的只是单纯的谁强谁胜,那你们早就该输了,不是吗?” 石门之后传来命运之神自信的笑声,那语气仿佛笃定了白墨会败一样。 暮血色的眸子微动,平静问道:“你做了什么?” “自己去看看不就好了?我哪都不会去,没必要一直在这里守着我,不然万一他死了……啧,那你可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 “直觉告诉我,还是守着门比较重要。” “真是个冷漠的家伙啊。”命运之神揶揄道。 “你是杀不死他的。” “我也没想过杀死他,他死亡的命运并不在此刻……” 命运之神坦然道,“不过重伤垂死之下,那家伙如果想活命,要么只能突破自身限制,从而导致坐标暴露,要么就要陷入沉睡,从此元气大伤。” “无论哪种选择,听上去都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暮冷淡道:“相信我,哪怕真到了那个时刻,你也不可能离开这里。” “那就拭目以待好了。” 命运之神笑了笑,思索道,“说来也有趣,门虽然完全束缚住了我等,但却也让外界的你们无法伤害我们……你现在应该很不甘心吧?” 暮一言不发。 命运之神继续说道:“我当然知道,不管我从哪扇门出去,离开的那一刻外面必将会有提前设下的无穷禁制对准我,你们甚至一直在等我出去,想找机会彻底杀死我,对不对?” 下一秒,他的的声音骤然阴沉下来,冷笑道,“只可惜,你们的所有谋划都瞒不过我,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与命运为敌。” …… 染血的尖刀还停留在白墨体内,胸口的伤口触目惊心,鲜血顺着刀尖不断落在地上,被地面悄无声息的吸收。 他站在原地,神色淡漠。 至于偷袭者杨小婉,则是早已被他身前的阴影抛飞出去,继而瞬间化作一只大手,掐住杨小婉的脖子,将其举至空中。 让人意外的是,这位头戴红盖头的新娘没有任何的反抗,刺出那一刀后便再没有动作,就这么悬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幕的古言和寒雪二人皆是一愣,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发生这样的转折。 这两人刚刚不呢还挺恩爱的吗,这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该不会是那位新娘受不了白墨一直叫她滚,一气之下才捅了他一刀吧? 古言想了想,快步向白墨所在的方向走去,而随着他的移动,身上的伤口也在迅速愈合,完好如初。 “古言,你要干什么?”寒雪担心的跟了上去。 “放心,我就是去看看,不是为了偷袭。” 听到这话,寒雪不由松了一口气,她生怕古言还在因为心的事耿耿于怀,从而对白墨出手。 倒是不她对白墨有什么好感,而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一切仿佛有人在背后操纵,而且白墨那家伙很古怪,她怕古言有危险。 “你留在这里。”古言凝视着半空中的杨小婉,突然伸手挡住她,“等会说不定有危险。” “好,那你小心,有危险就回来。” 寒雪点了点头,她一向分得懂形式,知道什么时候该紧紧跟在古言身后,什么时候又不该影响他。 “留意四周,等我回来。” …… 白墨一把拔出插在自己胸口的刀,大片的血液随之喷洒而出,他神色没有丝毫变化,随意扫了刀刃一眼,然后将其丢在了地上。 “咳咳咳。” 他咳嗽出声,脸色苍白得可怕,身躯摇晃个不停,似乎随时都会倒在地上。 显然,这刺入心口的一刀虽然无法让他毙命,却也使得他的身体情况糟糕到了一个极致。 白墨很清楚,自己从被迫苏醒开始就受到一连串的算计,毫无疑问是命运那家伙的手笔了。 杨小婉刚刚的那一刀无声无息,居然险些就骗过了他的感知,虽说这和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有关,但这一刀显然就是专门为了针对他而存在的…… 白墨微微抬头,只见杨小婉背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细线,一头连在她背后,另一头则是飞入无尽的黑夜之中,不知道握在谁的手上。 “命运线……” 他喃喃自语,想移动一下脚步,却差点倒在地上,不得不半跪在地上,单手撑地,任由鲜血流入土壤之中。 “需要帮忙吗?”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光着膀子的古言大步走了过来,“我这里有件治疗能力的禁忌序……” 话音未落,一大团由阴影凝成的长枪便突然出现在他身前,枪尖几乎就要触及他的鼻尖,再进一点就能刺穿他的脑袋。 白墨冷漠而又虚弱的声音传来。 “滚。” 古言神色淡然,一拳便将这团阴影击碎,说道:“放心,我没有恶意,至少目前没有。” 白墨没有说话,但再次凝成的长枪却表明了他的态度。 古言很快便读懂了他的意思,与他隔空对视了好一会儿,径直转身离开,消失在黑暗之中。 “希望你能活下去。” 他知道,自己差不多该离开这里了。 …… “白墨这家伙自负而多疑,哪怕重伤垂死,也绝不会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靠近自己。而那对男女离开时,必将再次发动那个名为【深口旅人】空间能力,供我再次窃取。” “人类是一种相当可笑的生物,为了欲望连人身都可以丢弃……些许的空间力量加上掩罪山上这股积攒已久的愿力,对我而言,推开眼前这扇并不稳固的大门,简直轻而易举。” 暮摇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欺骗,那些人绝不会不知不觉被夺走人身。” “啧,你居然还在为人类说话?我可是在这里看到了你有趣的过去哦……” 命运之神笑道,“很简单的道理,鱼如果不贪图饵食,人类又怎么能钓得到鱼呢?我只不过做了和你们相同的事而已……命运同样如此。” “有句话就说得很好嘛,‘愿者上钩’,完美形容了人类对于欲望的追着本能。” 暮没有理他,而是说道:“你就算推开了门又能怎么样?” 她身上的气息开始变化,溶洞有坍塌的趋势。 命运之神大笑道:“虽然在门口的这些岁月里我的实力下降得厉害,但我知道,你们同样如此。而且我很确信,你们谁都不敢解除身上束缚——哪怕你们身死。” 他说得没错,命运线之下,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基本没有什么东西都瞒过他,这种能力堪称无解,因此当初白墨等人才会不惜代价将他关押。 见暮不说话,他淡淡说道,“掩罪山上只有你和白墨两人,他如今重伤,仅凭你一个人是拦不住我的。” “那又如何?”暮平静道,“你似乎忘记了门外的这些禁制。” 溶洞里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只见那随意排列的石柱之上,淡淡的纹路逐渐变得清晰,纵横交织之下,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力量,指向了蠢蠢欲动的石门。 “不,我当然没有忘记,甚至我考虑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件事。不过没关系……白墨正在帮助我解决这个问题。” 面对禁制所的威胁,命运之神表现得无比平静,就连语气仿佛都恢复了以往高高在上的模样。 无人可以阻挡命运的回归,他即将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倒计时开始,一切都将回归正轨。 “至于你……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让命运把你也送到此处吗?” “为什么?”在这个时刻,暮似乎第一次对这位神明的话来了兴趣。 “第一当然是帮我解闷了,毕竟太久了,我需要一个听众……第二,我对你的身体很感兴趣,一旦得到了你,就等于得到了很多秘密。” “过去你想跑我或许还追不上,但现在我却很清楚……你不会逃。” 第一百二十章 骗你的 古言就这么离开了。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第一时间便让寒雪发动【深口旅人】,撕开空间,两人一起离开。 并不是因为白墨的“滚”字有多好使,而是因为他的第六感。 第六感一向是个玄之又玄的东西,但古言却对此深信不疑。 他虽然无心无情,却并不代表他没有脑子,这地方的一切都超出他的预料,直觉告诉他,最危险的时刻还尚未来临。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感,哪怕他因为无心而生不出任何恐惧之情,但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发出警告,每个毛孔都在战栗着呐喊,拼了命的劝他撤离。 古言很清楚,憎恶邀请背后或许真的藏着夺走他心的那个人,但他现在只怕没有能力将其夺回。 身为s级强者,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站到了这个世界的最顶端,因此才敢满世界找心,可现在看来,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中的可怕。 空间合拢之际,他最后看了黑暗中的那道身影一眼。 直觉告诉他,世界即将发生巨大的变化,安逸不在,没有人可以幸免。 …… “咳咳。” 白墨感觉自己从未如此虚弱过,胸口疼痛不已,伤口更是残余着某种诡异的力量,使其久久无法愈合。 鲜血不断滴到地上,悄然被黑色的土壤所吸收,宛若一张无法被满足的深渊大口。 然而他却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一样,看都没有看地面一眼,而是抬头看着被掐着脖子举在空中的杨小婉。 后者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动作,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如同失去了灵魂。 白墨看得出来,这家伙本就不该是真实存在的,而是源自掩罪山的具现,只是不知怎么就短暂挣脱了‘故事’的束缚,恢复了自我认知。 更让他意外的是,掩罪山上似乎有这女人的些许灵魂…… 掩罪山上大多是过去某些事件的虚假具现,痴路上的更是些为了掩埋部分人罪孽而编织出的最符合世人期待的故事。 故事里的人和物其实都是虚假的,但一旦不小心迷失进去,就容易受到伤害。 这是一个适合逃避自我的地方,因此很多人都会来到这里编织自己所向往的梦,他们会忘掉自身的所有罪,沉沦其中。 不过无论怎样,至少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掩兽山上不应该存在灵魂,因为这里的所有一切都是虚假的。 可这个女人居然有灵魂…… 白墨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思索着什么。 空气安静,似乎一切都将沉睡下去。 突然,半空中的杨小婉说话了,虽然依然是轻柔的女声,但语气却和之前截然不同。 “好久不见了……白墨。” 白墨没有说话,他知道在说话的是谁,索性直接坐到了地上。 “看来你伤的真的很重。”杨小婉,不,应该说命运之神低笑出声,“不然绝不会作出这般姿态。” “我的确很虚弱,所以你大可以试着杀了我。”白墨平静道。 “我可没那么蠢,也没那个胆量。” “你倒是一如既往的胆小。” “不是胆小,是认清现实。” 命运之神淡淡道,“坦然接受,命运理应也是这样。” 白墨暗自恢复体力,语气平静道:“为了今天,你应该准备了很久吧,控制这女人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些废话?” “呵,命运告诉我,你和这女人的命运线有所交集,别告诉我你不认识她。” “不认识。” “是吗?命运可不会骗人。” 命运之神不置可否,继续说道,“我之所以在掩罪山上无数罪中选择了这女人,一是因为我认识她,二是因为你也认识她。命运在她身上进行了如此有趣的交汇,这让我明白,她依然是个很不错的工具。” 白墨语气冷漠:“说了我不认识她。” “说来也有趣,很久以前我心血来潮时,第一个操纵对象便是这女人。”命运之神自顾自的说道,“而现在,她依旧算得上是我的所有物,命运也该继续由我支配。” “可她已经死了。” “死了也无所谓。” 命运之神笑道,“当然,如果不是为了激怒你,我也不会舍得分一部分力量为她收拢破碎的灵魂,毕竟让有意识的她来杀你显然更有趣……” “可谁知道,漫长的岁月过去了,我依旧没有变,但你白墨居然变成了一个懦夫,连与故人相认的勇气都没有。” 白墨没有说话,不认识就不认识,他没有必要和这家伙过多解释。 “以你的性子,如果你真的不认识她,那么早在她将刀刺入你身体的那一刻,你就会杀了她。”顿了顿,命运之神又说道。 “你觉得自己很了解我?” “哈哈哈,你说呢?” 沉默片刻,命运之神大笑起来,“为了今天,我早就观测了你迄今为止的所有命运,甚至比你还要了解你。不过只能说……你还真是落魄呢。” 他故作唏嘘道,“那种到处寻找,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取胜方法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 白墨平静道:“虽然我从未取胜,但也从没有输过。” “……那倒也是。” 命运之神沉默片刻,似乎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忆。 片刻后,他笑道:“不过放心,你很快就会输了。” 话音未落,只见杨小婉的身体微微一颤,束缚在她身上的黑影尽数破碎,犹如脆弱的薄纸般不堪一击。 “轻易便挣脱了,看来你还真是虚弱到极致了呢。” ‘杨小婉’微微一笑,身形瞬间消失不见,袖中一把染血尖刀滑至手心,再出现时已经站到了白墨身后。 白墨的反应很快,黑影瞬间将他的背部覆盖,‘杨小婉’一刀刺入,完全没有刺入实体的感觉,反而有种被黑影中生物窥伺的战栗感。 她对这一击的落空毫不意外,一个闪身出现在百米开外,啧啧道:“为了不暴露坐标,你还真是舍得,可如果就凭借那么点力量,你是无法战胜现在的我的。” 白墨没有说话。 “咻——” 下一秒,锐利的破空声传来,虚空中陡然浮现出无数发丝,游动着向他袭来。 白墨神色冷静,身下的黑影瞬间四散开去,将发丝阻拦。 只是此刻的他显然虚弱到了无比,之前轻而易举便能这些发丝击碎,而今黑影却只能与发丝陷入僵持。 ……他似乎已经无力抵挡了。 ‘杨小婉’等的便是这个机会,袖中再度滑出两把尖刀,一把飞掷而出,一把则是握在手中,身形闪烁间便来到白墨身侧。 她速度奇快,甚至比飞掷而出的尖刀率先一步抵达,这一击没有追求毙命,而是划向白墨的背部。 为了抵挡无穷无尽发丝,此时白墨身下的阴影已经少了大半,仅剩的影子涌动,勉强化作一只大手,将尖刀抓住,却居然有些握不住,险些就要使其刺入白墨身体。 而就在这时,只见空中无声无息的飞来另一把尖刀,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但白墨还是心有所感,就地一滚,堪堪躲过一刀。 地面多出一道鸿沟。 可即便如此,他的肩膀还是多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几乎可以看到骨头。 血流如注。 “真狼狈啊。” 命运之神嬉笑一声,语气中满是怨恨,“关了我那么久,要是我不好好折磨你一下,又怎么对得起你呢……” 他突然皱了皱眉,停顿片刻后,故作遗憾道,“哎呀呀,这个女人居然还有意识呢,我看看……哦哟,她还挺喜欢你的,居然在努力控制身体不攻击你,真是感人…… “可惜啊,操控她的不是别人,而是命运。”他语气转冷,道,“就像很久以前那样,哪怕再不喜欢自己的命运,她也不得不接受,成为我的玩偶。” 天空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雨点。 “我回归在即,彼时所有人的命运都将由我操纵,无论是她的,还是你的。” 白墨冷眼看着他,身后再次出现一柄尖刀,一个踉跄,险之又险的躲了过去。 他太虚弱了,血液几乎流干,甚至连起身都做不到,能做的只有不断躲避,可即便如此,身上还是多了许多深可见骨的伤口,左肩甚至插着一把刀。 “真狼狈啊,我还真想再看看你全盛时期的样子……起码那样的你不会像这样连滚带爬,如同丧家之犬。” 命运之神得意的笑声从杨小婉口中传来,毕竟能这样吊打白墨,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虽然嘴上这么说,他其实一点都不敢真的面对全盛时期的白墨——那是一段并不有趣的记忆。 “后悔了吗,你本来可以有个不错的帮手的,可你却赶走了他们。” 显然,他指的是古言两人。 白墨没有说话。 “命运之神继续说道:从始至终,你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做着不切实际的梦,说着可笑至极的话,反抗着不可能对抗的人……可结果呢?” “你什么都放弃了,可换来的又是什么呢?你马上就要输了,废物这个词说的就是你啊,白墨!” 看着无比狼狈的白墨,被关押多年的怒火仿佛在这一刻释放。 他只觉得无比痛快,不管这个人曾经让他们多少人心惊胆战,此时此刻依旧无法摆脱即将死去的命运。 是时候了,杀了他,一切都将回归正轨。 突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空气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安静。 白墨抬起头,只见半空中,杨小婉的身体古怪的抽搐了一下,袖中悄然滑出一把尖刀。 他身体紧绷,强打精神准备躲避。 然而想象中的攻击并没有袭来,杨小婉没有攻击,而是狠狠将刀挥向了自己的脖子! 动作前所未有的快,透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决然—— 看动作,她居然是打算自我了断! 然而就在刀刃刚好触碰到脖子肌肤的那一刻,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好险好险,差点就被这女人夺回身体控制权,让这具身体自杀了。” 命运之神的声音从新娘口中响起,虽然不断说着“好险”,但话语中却满是戏谑的意味。 白墨看得出来,就在刚刚,杨小婉似乎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为了不再伤害他而选择了自我了断。 但这显然只是命运之神的恶趣味罢了,他故意给了对方一种能够反抗的错觉,却在最后一秒再次夺走了身体控制权,让杨小婉生出无力感。 他一向喜欢这种玩弄人心和命运的感觉。 “记住,命运是无法违背的。” 命运之神笑了笑,也不知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他将尖刀从脖子前移开,随意抛了抛,然后漫不经心的看向地上的白墨。 一眼看去,他突然愣住了,因为白墨的身影居然从地上消失了。 “你是在找我吗?” 冷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猛然回头,发现白墨不知何时居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但他却是不慌不忙,甚至笑了起来:“尽管下手好了,毕竟你杀死的又不是我。” 白墨没有说话,拔出插在自己肩头的尖刀,对着空气猛然挥动。 “咔嚓。” 隐约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命运之神从容的笑意消失,语气呆滞,恐惧道:“你,你居然……” “我居然看得到命运线?” 白墨瞥了一眼杨小婉背后断裂的细线,虚弱的笑了笑,说道,“有准备的不只是你一个人,为了对付你,我一直在寻找办法……甚至知道该如何通过命运线重创你……” 话音未落,只听半空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凄惨无比的叫声,这声音太过可怕,以至于整座掩兽山都在震动。 命运线已断,杨小婉很快便脱离了控制,但似乎并没有恢复意识,她眼看就要坠落在地,却被白墨抱起,轻轻放到了地上。 他咳嗽一声,对不知道存在于何处的命运之神说道:“我准备了很久,知道这种反噬足以让你元气大伤,玩弄命运的代价很大,你伤得不会比我轻……” “所以……你还是无法离开门。” 兴许是神经松弛下来的缘故,他轻松了不少,的话也多了些。 流淌的血液落下,依旧还在被土壤所吸收。 半空中,命运之神刺耳的惨叫声依然在不断响起,这种反噬对他带来的负面影响似乎相当大。 “啊啊啊!” “白墨!你好阴险!啊!” “白墨!我诅咒你!啊啊啊!” “白墨!啊啊啊!啊哈哈哈哈……” 可渐渐的,让白墨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命运之神的惨叫声居然逐渐变成了无法压抑的狂笑,兴奋到声音似乎都在颤抖,随即陡然一转,变得无比冷漠—— “啊……骗你的。” 白墨神色微变。 同样变了脸色的还有溶洞之中的暮。 她四处看去,只见溶洞里的所有石柱尽数坍塌,纹路黯淡无光,仿佛遭到了破坏,没多久便变成了粉末。 她心中一沉,因为这意味着所有禁制已经全部失效。 偏偏是这个时候,那岂不是说…… 她猛然扭头,不出所料的,眼前的石门正在缓缓开启。 门后传来轰隆隆的巨响,犹如末日前的丧钟。 “多谢白墨,我回来了。” 命运之神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高高在上,漠视一切。 一股赫然威压落下,掩兽山再也承受不住,完全碎裂,一节节消失,化作一堆滚石。 天空电闪雷鸣,到处都是肆虐的风,割得让人生疼,雨幕与冰雹同时出现,一切仿佛都乱了套。 “这是什么……” 躲在角落里的陆展猛然抬头,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这是来自灵魂的恐惧。 神明回归,如天灾降临。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也是骗你的 一层难以察觉的青色光幕悄然将整座掩兽山给覆盖。 尽管掩兽山里的动静十分剧烈,然而外界的夏雨希等人却无法察觉到里面在发生什么,只能通过坍塌的山峰和错乱的天气判断里面绝对有大事发生。 夏雨希不知道身边这些自称是一号城市除禁局探员的人想要做什么,不过看样子他们似乎完全没有进山支援的打算,只是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虽然没有对她做什么,却也不允许她离开,更不允许她求援。 夏雨希心情沉重,这些家伙都很厉害,她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几乎变为平地的掩兽山,她心中不由生起一股担忧,也不知道掩兽山中的陆展等人怎么样了。 …… 石门一点点打开,门上的纹路迅速连接在一起,光晕荡漾开去,可依旧无法阻挡门的开启,如命运之神所说的那样,他正在回归。 暮没有阻拦,因为她知道一切都是徒劳的。 渐渐的,石门陡然坍塌,一个被光幕所覆盖的身影出现在暮面前,他浑身被光团所包裹,带着些神圣的意味,仿佛真的如同神明降临。 “暮,我出来了哦。” 被关押得实在太久了,命运之神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脱逃的喜悦,对着暮大笑起来。 “你就这样把门毁了?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要回去躲着。”暮淡淡道。 石门既是对命运之神的束缚,也是对他的保护,虽然被限制了自由,不过外面的人也无法伤害到他。 “不劳你费心,没有那个可能。” 暮没有说话,血眸凝视着光团,已然做好了战斗准备。 但命运之神并没有跟她战斗的念头,他不紧不慢的往溶洞外飞去,平静道:“不要急,下一个才是你。” 他准备先杀死白墨,以绝后患。 暮抬起头,静静的看着他离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并没有出去帮忙的意思。 整座掩兽山已然成为一片废墟,狂风暴雨交加,吹得白墨几乎稳不住身形。 他面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但依然固执的保持着站姿——他知道接下来有人会来。 很快,一个被光团所覆盖的身影漂浮到半空中,犹如一团炙热的太阳,光芒四散开去,整个掩兽山明亮如白昼。 他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轻而易举的驱散了四周的黑暗与寒冷,宛若神迹。 光团中的人浮在空中,似乎正在打量着白墨,半晌,他突然大笑出声,语气阴森道:“你也有今天啊,白墨。” 声如洪雷,比电闪雷鸣的声音还要震慑人心。 他瞥了倒在白墨身后的新娘一眼,平静道:“你还是没有杀她,说明你们确实认识,命运线的交汇虽然有些古怪之处,但无疑是不会骗我的。” “我们认不认识很重要吗?” 哪怕身体虚弱,白墨的声音依旧冷漠,没有半点示弱的意思。 “当然重要,我会继续操纵她来杀你,毕竟故人相杀可是好戏,这可比我亲自动手有趣多了。” 白墨淡淡道:“你只是不敢亲自靠近我罢了。” 命运之神倒是没有否认:“我谋划了那么久才重见天日,谨慎一点总是无错的。” 白墨冷然道:“命运也有害怕出错的时候?” “命运无常。” 命运之神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笑道:“说起来,要不是你斩断了门外的禁制,我现在可还没有办法亲自站在你面前呢。” “我知晓所有人的命运,自然早就看穿了你的谋划,你计划等我占据这女人的肉身后通过斩断命运线来反噬我……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 “事实上,你所期待的,其实也正是我在等待的。我用了漫长的时间,将这女人的命运线和门外的禁制粘连在一起,因此你这一刀并没有斩到我,而是斩断了禁制。” “所以说……”命运之神的声音陡然抬高,讥讽的大笑道,“……你才是我脱困的最大功臣啊,白墨!” 白墨没有说话,但微微颤抖的手似乎能证明他内心此刻的不平静。 “后悔了?”命运之神收起笑意,随意道,“为了奖励你,我就让你再多活一会儿吧……让那个女人继续和你练练好了。” 话音落下,地上的杨小婉突然起身,背后再次出现了一根连入空中的无形细线,瞬间朝着白墨攻杀而去。 “噗嗤!” 白墨真的已经油尽灯枯,一个闪躲不及,腹部被捅出一个巨大的口子。 他猛然喷出一大口鲜血,跪坐到地上。 在命运之神的操纵下,杨小婉得势不饶人,以凌迟般的架势一刀刀划在白墨身上,使其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白墨已经失去了躲闪的能力,身下的黑影也越发黯淡。 在此期间,命运之神很“好心”的控制杨小婉把脖子递给了白墨几次,给他击杀这个女人的机会。 要知道,命运是无法控制一个死人的。 命运之神之所以操纵杨小婉,是因为他帮其收拢了破碎的灵魂,更是花费力气为其粘连,这才使得杨小婉勉强活了过来。 这一切都是为了就是今天。 事实上,只要白墨愿意狠心杀了杨小婉,他就能脱离当前的处境,起码不用再忍受凌迟般的痛苦。 但他始终没有动手。 他只是护住要害,任由杨小婉一刀又一刀划在自己身上,默默承受着。 命运之神看着,摇头道:“一如既往的愚蠢,无趣。” 他这样说着,操控下的杨小婉却没有一点留手,继续为白墨增添着伤口。 狂风暴雨之中,白墨身躯摇摇欲坠,意识仿佛都模糊了,身上的血液被不断冲刷,顺着雨水流入漆黑的土壤之中。 突然,他身前杨小婉的身体猛然僵住,一刀刺向自己的脖子,然而在即将刺入血肉的那一刻,她的动作又一次停了下来。 “有意思,我又试了试,这女人果然还是在想着自杀救你,可惜,她根本无法反抗我为她编织的命运。” 谈笑间,杨小婉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移动,再次给了白墨一刀,深可见骨。 显然,命运之神刚刚是有意再次给了杨小婉一种她已经挣脱了控制的错觉,又在关键时刻击碎了她的所有希望。 这便是命运的恶趣味。 白墨躺在地上,浑身一片通红,大雨不断落下,粘连在一起的头发将他的眼睛遮挡,看不见表情。 胸膛几乎看不到半点起伏。 他要死了。 命运之神观察了片刻,叹息一声说道:“果然,你到死都不肯暴露坐标吗,那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挥了挥手,身后陡然出现一扇石门,正是之前将他关押的石门。 微微握拳,石门化作粉末。 “亏我还担心你会不顾一切的杀了我,特意把门藏起来以便出现意外时可以躲进去,现在看来似乎没这个必要了。” “真是愚蠢啊,哪怕你拼死不暴露坐标,可活着的我本身就是坐标啊,在我回归的那一刻,一切都将回归正轨……” 他絮絮念着,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这既源于被关押无尽岁月的孤独,也源于对白墨这位敌人命运的唏嘘。 这个名字曾经让他们无数人心生恐惧,更是他一生的噩梦。 他无法通过命运清晰看见白墨在谋划什么,但他很清楚,只要这家伙还活着,日后绝对会是天大的麻烦。 而今,这家伙终于要死了,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之时,他居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如果不是为了那些愚蠢的坚持,这家伙本不该这样死去的。 ……起码不会死得那么窝囊。 思索之际,命运之神注意到,血泊中的白墨突然动了一下。 尽管动作很轻微,但这显然瞒不过他的眼睛,哪怕对方即将身死,他也没有放下对这家伙的警惕。 他倒也不觉得意外,只是微微叹息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试图挣扎吗?” “也罢,为表尊重,就让我亲自送你一程吧……” 命运之神微微抬手,半空中的雨水瞬间凝聚成一个巨大无比的十字架,向着地上的白墨飞射而去。 一切都结束了。 命运之神这样想着,正准备回溶洞把暮抓走,却突然愣住了。 只见浑身伤痕累累的白墨居然颤抖着站了起来,一手便抓住了雨水凝聚的十字架。 “怎么可能!” 命运之神很清楚,现在的白墨不可能有挡住十字架的力量,除非…… 他瞳孔骤缩,一股恐惧感盘旋至心间。 却见白墨身下的黑影不知何时变得浓郁了起来。 “你怎么敢解除限制?你就不怕他们提前到来吗!” 他大叫出声,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连忙阻止。 白墨没有回答。 “停下来,你会被发现的!” 命运之神哪里还有之前的从容,惊慌失措的对白墨进行警告,但白墨身下的黑影愈发浓郁,显然没有停下的打算,他似乎已经不顾任何后果了。 怎么可能!命运之神大惊失色,不只是因为白墨的选择,更因为这一幕和他所看到的命运完全不同! 在他所看到的命运中,白墨因为不敢暴露坐标被打得重伤垂死,暮前来救援后打算利用高速逃离,却被他一早准备好的陷阱所捕获。 这才是应该发生的命运,这才是既定的历史! 没有人可以瞒过他,他从容的拨弄命运线,制定着所有计划。 然而他的所有计划都是在白墨不敢解除自身限制的基础上制定的,这是基于他对白墨的了解,也是源自命运的提示。 解除限制就等于暴露坐标,暴露坐标则一切都会提前开始!白墨死都不可能这么做,除非…… 命运之神一愣。 除非有什么办法能保证白墨的力量不外泄! 可这种东西在掩罪山上怎么可能存在? 他猛然抬头,只见四周的青色屏障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清晰起来,与此同时,漆黑的地面猛然蔓延出血色的纹路,随即快速攀爬到屏障上,组成了一个奇异的图案。 这是隔绝气息的立场……什么时候?! “为什么……” 他喃喃自语,命运的指引怎么可能会出错? 从此刻开始,白墨完全偏离了既定的命运线! 而这也意味着……今后所有的一切都乱了。 他突然毛骨悚然。 难道说……这才是白墨的目的吗? 这家伙到底在谋划什么! 震惊之际,只见远处地上的白墨已经站了起来,身体完全复原过来,虽然依旧浑身是血,但却没了伤口。 脚下的黑影深邃到了极致,四散蔓延,阴影中似乎潜藏着深渊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你不是很怀念我的全盛时期吗?”白墨平静开口,声音有如冬日的寒霜。 一时之间,风停了,雨停了,电闪雷鸣不再,地面停止震动,整个世界仿佛都因为这一句话安静下来,大气都不敢喘的迎接着他的回归。 “为什么!” 命运之神咆哮出声,他无法接受这一切,石门被他亲手毁,他连躲藏的机会都没有了! “为什么吗……” 白墨想了想,难得的笑了笑,微微摇头。 “因为……我也是骗你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等着看好了 这世上有很多事是可以被遗忘的,但也有一些事是不可以遗忘的。 杨小婉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可无论她怎么去想都想不起来。 这相当漫长的岁月里,她一直在回忆。 当然,对她而言或许也算不上漫长,印象中,她似乎一直都坐在那间奢华却狭小的婚房之中,永远感受不到岁月的流逝。 婚房里时常会有人来,虽然不知道这个“时常”之间的间隔有多久,但对她而言,不过也就是静坐片刻的功夫。 故事里是不存在时间这个概念的,只有当哪天被人提及时,故事里的时间才会再一次流逝,被遗忘的人和事才会再度被想起,只是已经分不清真假。 无数夜的洞房花烛。 她管每个进入婚房里的男人都叫官人,语气娇羞,柔情似水,然后在所有人飘飘然之际,在死烛燃尽的那一刻,亲手将他们杀死。 她不记得自己杀死了多少人,只记得每次在死烛燃尽之前,那些人要么浑身颤抖的祈祷着,要么痛哭流涕的求饶着,要么就是不顾一切的逃跑着。 也有人试着对她动手,但无疑死得更快。 当得知与死烛一起燃尽的将会是他们的生命时,这些人轻易便相信了这件事,没有人觉得生烛会先燃尽,或者说他们都不敢这样觉得,似乎死烛先燃尽才是他们应有的命运。 她不喜欢他们。 她有时候也会想,原来哪怕是两支蜡烛都能决定的简单命运,也没有人愿意试着去挣扎一下吗? 但她没有资格去嘲笑这些人。 因为即便是她自己,也从没想过蜡烛居然可以吹灭这种事。 兴许是被操纵了太久的缘故,她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去反抗。 她最大的期待,也不过是盼望下一次运气可以好一些,祈祷生烛能够先燃尽罢了。 如果有一个人愿意尝试去反抗,那我就放过他好了,她这样想着,但始终没有遇到这样的人。 蜡烛当然可以被熄灭,可真正的命运呢? 既然万般皆是命,反抗的意义到底又是什么呢? 这种无力感总是萦绕心头,一如她残缺不全记忆中的那段惨淡人生。 一切都是徒劳的。 或许就连如今这由生烛和死烛安排的命运,都是用来惩罚她的吧,让她永远活在被操纵的人生之中,让她再也不敢触怒神明。 随遇而安,顺从命运,或许这才是正确的选择吧。 直到看到原来死烛被人吹灭以前,她都是这样想的。 而在死烛熄灭的那一刻,看着那道身影,她突然意识到——起码在这不大的婚房之中,命运原来可以是由她自己决定的。 心里突然产生了一股很奇妙的感觉。 她和那个男人说了很多话,起初也不过是想看看,这个一直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看上去不大聪明的的家伙,在迎来死亡的命运的那一刻,究竟还会不会如此平静。 谁知对方直接吹灭了死烛。 突兀的,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异样感在复苏。 也是这一刻,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她记起了过去,记起了神明,记起了自己曾被支配的一生。 也记起了……自己早就已经死了的残酷事实。 所谓神明之妻,不过是笼中之鸟罢了。 在一次次挣扎无果之后,她终于选择了妥协。 十八岁生日那年,为了让躲在杨府之中仅存的那些人能活下去,她毅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化好妆容,穿好嫁衣,戴上盖头,走进婚房,等待所谓的神明到来的那一刻。 也是这一刻,她才第一次听到人生中来自所有人的新婚祝福——父母的,朋友的,邻居的,以及那些不认识的人的。 尽管她只觉得这些声音刺耳,却也不那么反感了,或许这就是接受吧。 既然得不到自己想得到的,那就按照他们期待的样子来好了。 所有人都期盼着,期盼着神明迎娶她的那一刻,期盼着跟着她沾光,一起鸡犬升天的那一刻。 然而直到子时将至,神明也没有前来迎娶她。 所有的期待就像是笑话。 她被操纵了十八年的人生也像是个笑话。 但她却前所未有的高兴,因为这意味着她自由了。 她真想揭开盖头,好好看看那些人错愕绝望的脸,然后迎接接下来由自己所支配的后半生。 “邻国攻过来了!” 就在那一刻,有人大喊。 她突然意识到,既然神明不再“眷顾”她,那显然这个杨府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邻国会覆灭这里。 众人开始哄抢杨府的财产,嘴里还念念有词,骂她不要脸,直言说要不是这婊子水性杨花,神明也不至于不要这只破鞋。 尽是些粗言秽语。 她坐在婚房,安静的听着。 突然,她听见有人提议,说反正这是只破鞋,哥几个又不知道能不能从邻国手下逃走,要不一起爽一爽? 于是她悄悄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刀。 好在有人阻止了他们,但说出的话却更让她心寒。 那人扯着嗓子大喊,邻国君王喜好美色,这娘们好歹也算是神明弃妻,是有身份的人,不如我们把她呈贡上去?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兴奋得就像是她十二岁那年,众人看见天上的神迹的一样。 简直如出一辙。 “你不是一直在祈祷,说只要不嫁给我怎么样都可以吗?那好啊,我成全你。” 隐约间,她仿佛听到了那位恶趣味神明的嘲笑声,他在诅咒,诅咒她后半生同样不得自由,会在支配中度过。 众人自然而然的同意了,从爹娘到街坊,全票通过。 依旧没有人过问她的意见。 嫁吧,你不嫁我们会死的,众人哀求。 她心说好吧,反正嫁衣都穿好了,嫁谁不是嫁,也算是做件好事,最后救这些讨厌的人一命了。 自己这一生……或许本就该是这样的。 可要是……要是我能自己选一次就好了。 一次就好,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只允许他揭开自己的盖头,不管对方喜不喜欢自己,哪怕是讨厌,跟着他就好。 这起码是自己的选择。 但她显然没有这个机会。 或许又是一场命运的玩笑,邻国军队久久未至,听说陷入了某种动荡,会冲杀一切目标。 她再次失去了价值,再次被众人责骂。 有人提了更过分的要求。 但她这次真的累了,索性抽出袖子里的刀,从容而果决的划破了自己的脖子。 而也正是这个时候,所有人的声音都不见了。 似乎随着她的生命流逝,其他人也都死了。 这是神明责罚吗?她想。 她听到一个声音,有人来到了她身前。 她没有出声,但来者猜到了她的想法。 “没有什么神明责罚,是我。” 顿了顿,对方又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这人虽然在道歉,但语气中似乎没有太多的歉意,甚至没有什么感情。 可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陈述,她居然从中感受到了些许温暖,就连因为血液流失而逐渐冰冷的身子,仿佛都因此多了些温度。 她分明不认识这个人,但这个人似乎认识她,而且……他分明是在担心自己。 好矜持的关心啊,她忍不住想。 “神明呢?”她问。 “你要记住一点,世上是没有神明的。” “我不相信。” 如果没有神明,她为什么会承受这样的命运? 来人显然很了解她:“因为你这十八年来的命运?” “嗯。” 她的体温在不断流逝,却拼了命的保持清醒,坚持等待对方的回答。 对方沉默良久,突然说道:“那你想试试吗,活得久一点,多等等,然后再试试看。” “试什么?” “嗯……首先是成亲,你不是一直想自己选一次喜欢的人吗?我给你这个机会,每天都可以洞房,一天一个新郎不重样。” “如果我都不喜欢呢?” “杀掉就好了。” 那人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样东西,轻轻放在她身前,“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就让这根写着死的蜡烛先燃完吧。” 她好奇:“为什么?” “没什么太大的含义,我只是希望你记得,命运这东西是由你自己掌握的。” “自己掌握吗……”她喃喃一声,问道道,“那要是我记不得呢?” “那也没关系,会有人帮你回忆起来的,只希望你到时候不要怪我。” “嗯?” 那人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轻声道:“我没有沾合灵魂的手段,不过你愿意等一等吗,等着看就好了。” “看什么?” 那人笑了:“看我杀死那该死的神明,捅破那所谓的命运。” 她愣了很久,等到身体都凉了,才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的就答应了。 “我愿意等。” 分明觉得神明是杀不死的,分明觉得命运是无法反抗的,她还是答应了。 “会很漫长。” “再长我也愿意等。” 她摸了摸身前的东西,是那人之前放下的,似乎是两根蜡烛。 血液不断流失,弥留之际,她偷偷掀开盖头,却只看到一道逐渐远去的背影。 他不知向何处走去,步伐坚定得难以想象。 杨府已经不复存在,到处都是尸体,整个世界满目疮痍,天和地都是黑色的,黑暗连成一片,使得她心中莫名生出一股绝望。 世界毁灭了吗? 全世界漆黑一片,只剩下那一道远去的身影,以及他手中那一点仅存的光亮。 那人手里端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东西,看不真切,上面有些微的火光。 兴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那人并没有停下脚步,更没有回头,欲言又止了半天,叹息道:“算了,现在说这话不太合适……而且我也说不出口。” 她愣住:“什么话?” 那人没有回答,而是突然笑了笑,“你知道吗,在我们那个时候,蜡烛其实不是这么用的。” 这人说话真奇怪…… 她问道:“那是怎么用的?” “是拿来吹的。” 后面似乎还有一句话,但她记不清了,很快便沉沉睡去。 她知道,自己死了,死在了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 世界黑暗,那人的身影也走远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褪去。 那道身影模糊不清,却逐渐与眼前的那道浑身是血的身影重合。 他站在大片的阴影之中,与对面的光团相对而立,宛如来自地狱之中企图挑战神明的恶鬼。 但她清楚谁才是真正的恶鬼。 “咔嚓。” 黑暗中的影子扭动脖子,似乎看了她一眼。 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袭来。 杨小婉的心嘭嘭直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熟悉,还有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等着看就好了……” 她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听过的那句话。 “看我杀死那所谓的神明,捅破那所谓的命运。” 第一百二十三章 白墨的谋划 陆展藏在掩兽山的一个乱石堆中,听着外面忽大忽小的杂乱动静,心情格外复杂。 早在客房消失与众人分开的那一刻,他就用能力冻结了些许碎石,搭建出一个类似于山洞的临时庇护所,暂时躲在里面,遮挡外面的狂风暴雨。 “掩兽山没了啊……” 他感受着地面的震动,整座掩兽山的变化之大完全超乎他的想象,山脉几乎成了平地,他喃喃道,“这就是所谓的‘天翻地覆的变化’吗?” 想起自己之前看到的内容,他只觉得自己对“天翻地覆”这个词语的想象或许还是稍微欠缺了不少。 他以为再可怕的变化无非也就是出自事件本身,谁他娘的知道这一下子连禁区都给弄没了…… 更离谱的事情在于,他自信满满的来到掩兽山,本以为以自己的实力,小小d级禁区还不是随便拿捏,谁知道事实完全相反,好像这山上随便来个人都能把他给拿捏了…… 造孽啊! 陆展不知道外面正在发生什么,但不用想都知道,这件事他肯定是参与不进去的,他堂堂二号城市二把手,居然不知不觉就就活成了路人甲的样子…… “我来这地方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陆展微微一叹,心情猛然沉郁了几分——是啊,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来到掩兽山的? 仔细想想,他来掩兽山的目的无非就两个。 一是探查肖隐知变成狗事件背后的原因,二则是想办法把守墓人劝离掩兽山,以免让他发现异常后出现意外。 这样做显然是很有必要的,因为现在意外已经确实发生了,没看到整个禁区都要没了吗…… 陆展回忆了一下,心说好像自从发现半路上尸体的那一刻起,一切仿佛都变得诡异起来,就连自己的到来说不定都没有那么简单。 他和夏雨希以及白墨三人上山时在半山腰上发现了一具四肢曲折的尸体。 经过一番探查,夏雨希在尸体体内先后看到了两段记忆,第一段看样子无关紧要,但第二段则清晰记录了尸体的死亡原因——被记忆中的白墨捅穿胸口而死。 没错,这居然是一段和白墨有关的,疑似过去时代的记忆。 死者的长相和尸体一模一样,但致命伤却有所不同,虽然都是四肢被折断,但记忆中的死者是胸口被洞穿而死,而他们看到的半山腰上的尸体则是动脉破裂而死,胸口完好无损。 陆展本来打断好好研究一下,却发现尸体出现了活动的迹象,为了不让白墨察觉到异常,因此才会让夏雨希带着白墨先行离开。 果不其然,在白墨两人走后,尸体很快便有了行动能力,并且具有很高的攻击性和灵活性,对着陆展袭击而来。 陆展估算一下,对方的实力大概在c级超凡者的水平,而且似乎并非是无差别的攻击,而是只有当陆展往山下移动时才会展露出可怕的攻击性。 换句话说,它在阻止陆展离开掩兽山。 又或者说,它守护在这里,不允许任何人下山。 陆展当然不可能留着这样一个禁区生物,于是很轻松的就把尸体解决掉,而就在对方倒地的那一瞬间,看着尸体灰暗的瞳孔,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尸体的胸口中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呢? 这个猜测并非没有依据,首先,按照夏雨希所说,尸体的胸口应该早就在过去被白墨洞穿了才对,可此时居然完好无损,有之后被缝合的可能。 其次,夏雨希说得很清楚,白墨是特意让人将尸体丢在这座山上的,分明是没有必要的事却要如此强调,这显然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这一切恰好都被掌握有【心电感应】的夏雨希所看到了,也等同于他看到了。 而记忆中的白墨,偏偏也疑似看到了正在窥探心灵的夏雨希,就像知道她在窥探一样。 这无疑是一件让人毛骨悚然的事。 不过如果换个角度去想,这会不会是某种提示呢? 偶遇尸体,刚好有能够窥探心灵的能力者,刚好尸体中多出一段记忆,又刚好是关于白墨的信息…… 陆展不相信这是巧合。 于是,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他剖开了尸体的胸口,果然从中看到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在那一刻,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尤其是看到纸条上字迹的时候——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你的到来的确是凑数的,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你才能被轻视到能够发挥作用的程度。” “如果你愿意相信,那就在掩兽山上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一刻,将禁忌序列 c-真相认证嵌入你身后的凹槽之中。” “切记,阅后即焚。” 陆展回过头,身后地面中果然有一个凹槽,和真相认证的印章大小完全吻合。 一时之间,他浑身冰凉。 纸条上的字迹潦草,书写者似乎写得很仓促,但他还是在第一时间认了出来—— 这分明就是他自己的字迹。 …… 此时已是深夜,万物沉寂,但掩兽山上却是十分明亮。 一边是温暖到炙热的白光,一边是浓稠到极致的黑暗。 光与暗分庭抗礼,你推我攘,如同水与火一般难以相融。 而在这一明一暗之中,分别可以看到两道人影,一人浑身被光团包裹,看不清身形,犹如降世的神明;另一人则是浑身是血,地下黑影蠕动,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杨小婉已然清醒过来,隔着红盖头看着身前的男人出神。 她很快便回想起来,白墨身上的伤好像几乎都是自己亲手划伤的,在神明的操纵之下,她的意志没有半点用处。 她也回忆起来,原来生死烛的燃与灭都是由她自己决定的,她本可以掌握自己死后的一生,却早就忘了这件事,以为一切还在神明的掌控之下。 她早已委身于命运。 当她变成了神明的提线木偶之时,她依然没有半点反抗的办法,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这才把白墨伤成了这种样子。 真是失败啊。 “对不起。”她低声说道。 白墨没有回头看她,直到她以为对方是对自己彻底失望了的时候,这才听到对方的声音。 “辛苦了,接下来就等着看好了。” 语气冰冷,和杨小婉印象中的截然不同。 果然还是生气了吧,她想,我能有什么辛苦的…… 白墨看向对面的光团,身下的黑影缓缓流转,犹如蛰伏在深渊中的巨兽,他平静道:“你的愿望实现了。” 虽然只是暂时的,但他现在已经恢复了全盛时期的力量。 “不可能!”命运之神全然没有了之前的从容,不甘心的大吼道,“你怎么可能瞒着我建立这么庞大的隐蔽力场!” 所谓的隐蔽力场,指的其实就是一种能隔绝力量波动的范围性禁制,作用是确保范围内的力量波动不外泄,平日里意义不大,却能在关键时刻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 ……比如现在。 命运之神知道,白墨之所以一直畏首畏尾,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害怕自己因为力量外泄而暴露坐标,使得一切重新开始。 他们牺牲了所有才换来了一个机会,如果不在能隔绝力量的环境下,白墨绝不敢出手,死都不会。 正因为如此,当隐蔽立场出现的那一刻,也就意味着一切都将发生改变。 命运之神很清楚,自己绝不是全盛时期的白墨的对手! 可是……为什么? 掩兽山上拥有极其庞大的愿力,这些力量几乎完全被他所操控,他可以利用这些力量做很多事,包括探查掩兽山的一切。 唯一短暂失去对地面监控的时间段,也仅仅只有今天罢了,因为他不敢提前让白墨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因此今天并没有观察外界。 这也无妨,一切都会按照命运的推动而前进。 要知道力场构建绝非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如同这种能覆盖整座掩兽山,还能隔绝白墨这种存在力量的力场,没有一个月时间很难做到,因此他才会那么放心。 没有人能够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偷构建隔绝力场,所以……这个力场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白墨怎么可能瞒过命运,为什么一切都和原本的命运不一样? 命运之神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四周覆盖着血色纹路的青色屏障,瞬间愣住了。 “你的血……这是你的血!” 是了,也只有从白墨这家伙自己身上流出的血,才能承受住他自身强大的力量波动吧…… 可是……什么时候? 白墨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道:“你永远只看得到未来,却看不到现在,这就是你失败的地方。” “不可能!既然未来是固定的,那么现在也理应固定,命运的安排不是这样的!” 命运之神不解道,“况且你之前的伤都不是假的,有意放出这么多的血,你就不怕力场还没构建出来自己就先死了吗?” 沉默片刻,白墨微微摇头道:“我一直很相信我自己。” 命运之神一愣,有些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惊疑道:“莫非你们提前构建了隐蔽力场?不对,提前构建的立场根本无法隐瞒我的探查……” “还有,操控血液不是你的能力,些许血液也根本不足以构建立场……夜来了?他在哪里!” 为什么?为什么全都不一样! “谁都没有来,杀你我一个人就够了。” 白墨淡淡说道,“你等这一天好像很久了吧?其实我也是一样的。” 他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嚓”的脆响,一股可怕的气息锁定对方。 “我们都知道,那一天迟早会到来,你的能力又太过可怕,所以你必须死在那一天之前才行。” 命运之神毛骨悚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声音颤抖道:“你……你所做的一切,其实就是为了骗我从门后逃出来?!” “门这东西哪里都好,就是可以当做乌龟壳这一点需要改进,如果你一直缩着不出来,我未必有办法杀了你。” 白墨摇摇头,事实上,他们曾骗过命运之神很多次,为的就是让他主动离开门然后杀了他。 命运之神的能力近乎于可以无限制的看到未来,可以很轻易左右局势,为了迎接那一天,白墨等人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 但这家伙太过警觉,再加上始终能看到命运,使得他们的计划全都暴露在对方眼前,起不到任何作用。 而今天,他们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命运之神不但主动离开了门,更是将门毁掉了,他已经无路可逃。 他太过相信命运,因此只能在命运之外骗过他。 命运之神久久说不出话来,他依照命运的指引,先是拨弄命运线,又准备了如此的岁月,这才有了今天的脱困计划,看到了自己一片坦途的命运。 可凭什么,凭什么白墨这家伙能反算计自己,凭什么他能脱离命运! “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不是你,哪怕你今天必死无疑,我也不会透露给你更多情报。” 白墨微微摇头,一步步向着对面的光团走去,他准备动手了。 四下无声,似乎附近的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缄默,天地间只余下他一个人的声音。 “只能说,有些事连我也感到不可思议……”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大团黑影从地面钻了出来,分裂出无数尖刺,轻易便将光团覆盖。 光团发出刺眼的白光,在白光中高速移动,却根本无法摆脱黑影的追踪,很快便被刺穿。 仅仅只是一击,这个号称神明的家伙便无法抵挡,重伤垂死。 白墨对此并不意外,他走到光团边上,平静道:“看来斩断命运线并非对你没有影响。” “咳咳,为了造就今天的命运,我花费了太多力量去搅动命运线,如今力量所剩无几,不然非要跟你打个你死我活不可。” 命运之神惨笑,哪怕濒死依旧没有解除光团,生怕白墨看到他此刻的凄惨模样。 “是‘你死我活’,只有这一个结果,你不是我的对手。”白墨纠正道。 “我知道,可起码不至于死得那么窝囊。” 沉默片刻,光团中传来命运之神的声音,“不过能死在你手里,倒也算是不错的归途。” “嗯。” 白墨没有丝毫留手,黑影尖刺一点点刺入光团之中,破坏对方的躯体和精神。 “能解答我一个问题吗?” 哪怕浑身剧痛无比,但命运之神并没有叫喊出声出声,维持着神明的骄傲。 “什么问题?” “为什么你能改写命运?” “谁知道呢。” 沉默片刻,白墨淡淡道,“你所谓的命运无非是看到未来,可或许一切的变数,其实就在你所看不到的更远的未来之中呢?” “是吗……” 命运之神若有所思,突然笑道,“你为了杀我谋划了那么久,说明你们还是忌惮命运的。” 白墨没有否认,说道:“杀你只是目的之一,虽然目前还不知道有些原因,但多谢你帮我粘合了那家伙的灵魂。” 命运之神一愣,看向远处身穿嫁衣的杨小婉。 “原来这也是你的目的之一吗……” 粘合灵魂可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的,而他之所以会费力气去粘合杨小婉的灵魂,也是为了能够对她进行操纵,同时用来恶心白墨。 而这一点,居然是白墨算计好的? 时间太过漫长,或许他已经落伍了,很多事已经无法理解。 白墨没有说话,显然不愿意回答。 命运之神也没有多问,而是说道,“能再拜托你一件事吗?” 白墨看着他。 “当那一天到来,麻烦帮我告诉他们,我是英勇战死的。” 不等白墨回复,他虚弱的笑了笑,说道:“作为交换,我告诉你一件事吧。” “虽然我败了,但命运的安排可远没有那么简单。” 他的笑声肆意而狂躁,一如身上越发炙热而明亮白光。 “谁能想到,‘命运无常’这句话居然也能落到我的头上,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光团压缩后膨胀。 白墨面无表情,黑影化作无数触手将光团覆盖,等到一阵沉闷的响声过去,黑影这才融入地面,消失不见。 黑影中的光团消失了。 白墨知道,命运之神自我消弭了,他不允许自己的任何一部分留在世界上。 这位掌管命运的神明,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便如凡人般死去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的记忆归我了 东阳城,三号城市,阳光公寓。 某个房间之中,一条躺在床上的白犬缓缓睁开了眼睛。 眸中有淡淡的白光流转,很快便消失不见,它似乎在思索,狗脸露出人性化的沉思之色。 “这样啊,我居然就这么死了……” 白犬口吐人言,语气中带着些疑惑和颓然,“命运果真是无常,连我都有些看不懂了,还好提前留了一手。” 没错,这条白犬不是别人,正是本该已经死在掩兽山上的命运之神,只是不知为何,他居然在一条狗的体内里活了下来。 “只要我活着,坐标很快便能够显露出来,虽然不知道白墨这家伙谋划了多久,不过终究还是命运更胜一筹。” 命运之神淡然的笑了笑,至少就达成各自目的这一点而言,还是他赢了。 他理清思绪,正欲起身,却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动弹。 他心中一沉,抬起头看了一眼,硕大的狗眼陡然睁大了几分,只见自己的四肢分别被捆在床上的四个角,居然被呈“大”字型被束缚在了床上! 这一点并非难以接受,他考虑过那家伙可能不会老实,因此也有过类似的部署,然而让他无法忍受的一点在于,他看清了自己目前的样子—— 白色的毛发,迟钝的爪子,身下的尾巴,还有胯下的那糟糕的玩意…… 他堂堂命运之神,居然成了一条狗! “仆人!出来!我知道你在!” “你做了什么!” 怒火从心底喷涌而出,他不断挣扎,却发现身上几乎没有半点力量,居然连如此普通的麻绳都无法挣断。 几根普普通通的绳子就能将他困在床上,他只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出来!你想死吗!” 然而房间里除了他以外就再没有其他人,只有角落里躺着一条看样子刚死去不久的黑犬。 随着命运之神的大喊大叫,黑犬的身体诡异的抽搐了两下,它悄然睁开满是死意的眼睛,直挺挺的站了起来,然后摇摇晃晃的走到床边,看着床上扑腾的白犬,显得很是拘谨。 它低声开口,像是有些恐惧:“大……大人……您叫我?” “你做了什么?” 命运之神咬牙切齿,他从没有那么羞耻过,就连被白墨杀死的那一刻都没有那么愤怒。 “我没做什么啊,一切都是按照您的吩咐来的……”黑犬颤抖着回答。 “我的吩咐?我是让你帮我在外面找一个可以随时进入的躯体埋下印记,不是让你给我找了一条狗当容器!” 虽然命运之神一向笃定着命运不可违背,不过以前被关押的惨痛经历却让他明白,有些事或许的确是命运都无法预料的。 他料想过自己身死的结局,于是未雨绸缪,让人给他准备了一具可以更换的身体,要知道那家伙最擅长的就是更换身体了。 面对命运之神的怒火,黑犬眨了眨眼睛,用一种无辜的语气说道:“大人,其实这条狗就是人来着……他是由人变成的狗,就跟我之前在山上看到的那家伙一样。” “你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解释!” 黑犬自顾自的说道:“说起来,把人变成狗这种手段我还是跟大人学的呢。” “你是在找死吗?” 命运之神勃然大怒道,“没必要跟我装模作样,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在算计我?” 黑犬闻言一愣,四肢微微弯曲,轻易便跳到了床上。 他走到白犬身侧,打量了对方片刻,随即前爪直接踩到了他的脸上,轻佻道:“哎呀,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人,您居然都看出来了……” 话语中满满的嘲讽之意。 “可是,既然大人都知道我在算计您了……大人为什么还敢这么跟我说话呢?” “要知道,你现在可是阶下囚啊!” 他的语气骤然转冷,前爪的力气猛然加大,隐约间,似乎有头骨开裂的声音响起,剧烈的疼痛使得命运之神睁不开眼睛。 对他而言,肉体上的疼痛倒是其次,关键在于精神上的屈辱,他的骄傲像是被人重重丢到了地上,狠狠摩擦。 半晌,命运之神恢复冷静,他强忍疼痛,冷笑道:“你的本体呢,都有费胆子算计我了,居然还是只敢操纵着条狗来见我吗?” “大人这可说错了,我是看您如今变成了一条狗,这才特意用狗的身体过来与你对话的,毕竟这样才能表示我对大人的尊重嘛。” 黑犬把狗爪从命运之神脸上移开,又在对方脸上狠狠拍了几下,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 命运之神哪里听不出对方口中的嘲讽之意,冷然道:“别以为你的本体跑远了我就对付不了你,你的身体早就被我种下了死亡禁制,这种禁制可是没有距离限制的。” “哎呀,大人何必说些没用的话呢。” 黑犬有些失望的摇着头,说道,“相信早在大人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催动禁制了吧?我想想看……结果应该是禁制不起作用吧?否则大人也可不会有心情跟我说那么多话,对吗?” 命运之神久久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对方的猜测。 “那种被痛苦折磨的感觉还真是让人怀念呢……要不大人再催动一次?” 黑犬笑吟吟的看着它。 “呵,还真是命运无常,命运线不知为什么全乱套了,不然我也不至于会被你这种人算计。” 半晌,命运之神像是认命般的叹息一声,疑惑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你怎么可能摆脱我的禁制?” 他拨弄命运线,只有这一个奴仆适合而且好用,因此下的禁制完全是费尽了心血,别说是这家伙了,白墨来了都无法轻易摆脱禁制。 “道理其实很简单。” 黑犬轻松道,“想要摆脱你这样伟大的存在的控制,当然只需要跟另一位伟大存在做交易就行了。” “另一位伟大存在……白墨?” 白犬目光一凝,很快又摇了摇头,笃定道,“不对,那家伙只会想着如何杀死我,绝不可能放任我活着……你说的那人是谁?” “这个嘛……这当然就不能告诉大人你了,毕竟我可是个忠义两全的人,做不来出卖这种事。” “脸皮可真厚,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也算得上‘忠’吗?”命运之神冷笑。 “不是吧不是吧,大人不会觉得我们之间是从属关系吧?” 黑犬像是吃了一惊,用一种很欠揍的语气说道,“退一步讲,就算我们之间就是从属关系吧,可大人难道真的觉得,一个通过禁制控制的手下应该对你忠心吗?” 他一边咂嘴一边摇头,突然眼珠子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强调道,“和大人不一样,我跟这位新的伟大存在之间可是平等的交易关系哦。” “呵,哪来的平等?对我们而言,所有的馈赠都将伴随着你们承受不起的代价……相信我,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就不劳大人费心了。” 命运之神沉默良久,突然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复活的办法了?” 他知道,寻求复活的办法是这家伙一直以来的执念,他起初也是凭借这一点才使得对方愿意为自己做事的。 黑犬同样沉默了一会,随即嗤笑一声,反问道:“这世界上存在让人复活的办法吗?” 他果然都知道了…… 命运之神看着眼前的黑犬,不解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为什么还愿意帮我做事?” “现在找不出复活的办法,不代表以后一直找不到,如果实在找不到的话,大不了就自己创造。” 黑犬认真道,“我从大人这里学到了很多,如果能够再多学一些,以后未必就不能创造我自己的复活之法。” “呵,人类果然是种愚不可及的生物,生死可远比命运还要难以捉摸,你不会成功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黑犬坦然一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对了大人,你刚刚好像提到了一个叫‘白墨’的名字,对吗?” 命运之神默不作声。 这家伙明显心怀鬼胎,多半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如果是平时,他当然不介意给白墨找点麻烦,可现在他根本不想理睬对方。 起码白墨还是个让他尊敬的对手,而眼前这家伙,顶多只能算个小人罢了。 见他不说话,黑犬有些无趣:“不愿意说就算了,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而已,我的时间很长,以后可以慢慢找。” 他看了看墙上的钟表,说道,“好了,叙旧差不多该结束了,大人还有什么遗言想说的吗?” “我已经标记你了,那一天迟早会来,你会承受最可怕的折磨,相信我,你逃不掉的。” 黑犬笑道:“活着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折磨,我已经活得够久了,能不能逃掉本就无所谓,大人难道还不知道这一点吗?” “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沉默片刻,命运之神问道。 “我说了啊,是为了学习,像大人如此伟大的人物,死后总得给世界留下点什么吧?” 黑犬的狗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大人的记忆,不如就交给我保管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S级禁忌序列的诞生 随着白光消失,掩兽山上的一切似乎也都结束了。 杨小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只看见白墨说了几句话,又往前走了几步,紧接着那位不可一世的神明就没了。 是的,没了。 她本以为会有一场惊天大战,谁知道所谓的神明居然如此脆弱,那感觉太过飘渺,居然给了她一种如同做梦的感觉。 她甚至在想,自己会不会依旧还在神明所编织的命运当中。 当她欢欣雀跃的那一刻,一切都会回归冰冷的现实,那位神明会肆意嘲弄她,让她看到最不想看到的残酷一幕。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沉重了几分,一步步走到白墨身后,试探出声。 “夫君?” “滚。” “夫君……” “滚。” 没错,就是这个味儿! 这位新娘不惊反喜,心说这就是自己的夫君没跑了,他真的战胜了神明! 于是连忙跑了过去,却被汹涌的黑影所吞没,阻隔在外。 片刻后,白墨冷漠的声音从黑影外传来:“你认识我?” “当然认得,难道夫君不认得奴家吗?” “不认识。”对方语气冰冷。 杨小婉一愣,随即苦涩道:“奴家懂了,夫君是在为奴家刚刚伤了你而生气吗?” 她知道,对方之所以浑身是血,几度重伤垂死,完全就是拜自己所赐。 要不是她意志不坚定被神明肆意操纵,对方也不至于会伤成这样。 “无法理解,有意思……” 白墨并没有接回答杨小婉的话,而是低声自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一秒,杨小婉只感觉眼前一花,漫天的黑影顿时消失不见,只见白墨正站在面前打量着她,浑身是血,面色苍白。 “夫君,你受伤了,伤得严重吗?”她焦急道。 白墨冷冷的看着她,沉默片刻后说道:“你心里难道没数吗?” 杨小婉一呆,感觉很是心虚,突然觉得这样还挺好的,对方还会呛人,身上好像多了些人情味…… 可她还是担心,又问道:“夫君,你……” “说了不要叫我夫君。” 白墨面无表情的打断她,问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我?” “奴家在十八岁生日那天自尽,死前看到了夫君,你让奴家等一等,还告诉奴家说,你会杀死那该死的神明,捅破那所谓的命运。” 说到这里,杨小婉心里莫名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她一度以为天命难违,几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谁知道真的有人做到了,杀死了神明不说,还斩断了操纵她的命运线。 白墨看着她,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半晌才狐疑道:“我会说那么蠢的话?” 杨小婉一滞,然而还不等她说话,就听白墨再度开口,语气像是柔和了不少。 “辛苦你了。” 少有的带着几分温度,那语气仿佛让她回到了自己死掉的那一天—— 入眼处满目疮痍,世界一片黑暗,她心死之际,那个男人走到她面前,告诉她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 她不知道夫君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辛苦你了”这种话,但还是感觉浑身充斥着暖意,就连那颗死寂的心仿佛都开始了跳动。 她想要说些什么,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而就在这时,眼前的白墨突然身躯一颤,险些就要倒在地上。 “夫君!”她连忙上前搀扶住白墨。 “滚。” 白墨想推开她,却发现这女人抱得很死,一时居然推不开。 “你这是怎么了?”杨小婉担忧道。 “这次我消耗很大,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再动用力量了。” 白墨语气虚弱,瞥了天空黯淡的青色血纹屏障一眼,“禁制也要消失了,我得尽快回去了。” “回哪去?” “黑暗中。” 他身下的影子蠕动。 不知为何,白墨似乎再没有对这个女人有任何防备,尽管她曾重创了自己很多次。 杨小婉不是傻子,她从白墨的话中意识到,对方之前前后气质的变化并非是偶然,这只怕是对方身上的秘密。 她没有多问,而是坚定道:“夫君莫怕,奴家会保护夫君的。” “你别再砍我就谢天谢地了。” “……” 白墨想了想,问道:“你想跟着我?” “嗯。” “那可不行。” “为什么?” “不方便,况且你无法离开禁区。” “夫君有办法的,对吗?”杨小婉紧张道。 白墨沉默了很久,似乎在做着某种权衡:“我是不是给过你两支蜡烛?” “是的,夫君让奴家按照自己的喜好找喜欢的人,不喜欢的都杀了。” 白墨面无表情,平静道:“你现在并非是活人,可以寄宿在相融的两根蜡烛之中,然后就可以离开禁区了。” “先不要急着答应,这蜡烛进去容易出去难,简单来说,你会失去自由。” 杨小婉想了想:“如果是跟着夫君的话,奴家不怕。” 她没有去想这会不会就是白墨让自己一直等到今天的目的,也没有去怀疑自己会不会从一个被编织的命运网里跳入另一个网中。 她只知道,对方实现了自己的承诺,改写了她的命运。 “是吗。” 白墨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然后抬头看着黑暗的天空。 就在刚刚,那里似乎有一道娇小的身影一闪而过。 天空一片漆黑,阴云似乎才刚刚散去,不知何时会再聚拢,这显然不是什么喜闻乐见的好天气。 “天气真好啊……” 他看着天空良久,低声呢喃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某个不易察觉的角落,叫做暮的红眼女孩再次看了白墨所在的角落一眼,然后沉默着向着某个方向飞去。 …… 当白墨醒来时,只感觉自己正置身于一团冰冷的柔软之中。 他睁开眼睛,眼前是醒目的大红色,鼻尖还有淡淡的馨香。 这个触感…… 他愣了愣,如同弹簧般弹射而起,可浑身止不住的疼痛,又让他差点栽回到眼前之人的胸怀中。 “夫君,你醒了。” 头戴红盖头的新娘柔声道。 白墨没有接话,他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又看了看自己近乎赤裸的血淋淋的上半身,茫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怎么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居然已经回到了婚房之中……而且还是在床上! 杨小婉笑道:“夫君忘了,我们正在成婚呢。” “你对我做了什么?”白墨警惕的看着她,生怕发现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少了几个零件。 杨小婉整张脸都藏在盖头下面,没有出声。 白墨自我检查了一下,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伤口,只是有血而已之后,他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猛然一个激灵—— “不对啊,既然这些血不是我身上的,那是从哪来的?” 他不敢细想,心说这剧本杀玩得是越来越花了,只打算赶紧离开这地方。 谁料杨小婉一把抓住了他,说道:“夫君这是打算去哪里?” “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我看你也差不多该出戏了……”白墨头疼道。 估计天都黑了好久了。 他就要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了杨小婉的抽泣声。 “夫君就那么讨厌奴家吗?” 白墨大感头疼,连忙辩解道:“别别别,讨厌还不至于。” 杨小婉掩嘴轻笑,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夫君似乎更可爱一些,所以想捉弄一下对方。 眼见这女人又哭又笑,白墨只感叹对方情绪收放自如,果然是个好演员。 他正准备开门离去,却猛然想起自己如今狼狈的样子,心说总得穿件衣服再走吧。 于是他东瞅瞅西望望,仿佛鬼使神差一般,径直走到了婚房中的衣柜前,打开了衣柜。 下一秒,他愣住了。 坐在婚床上的杨小婉同样愣住了。 只见衣柜的角落只放着一件衣服,看样子刚好适合他,而在他的正前方,则是一阵微弱的火光。 那居然是十八支细小的蜡烛,插在一个不大的生日蛋糕上,似乎才刚刚燃起,雀跃的跳动着。 空气中顿时多了些暖意。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玩意……” 白墨迷惑不解,脑海中却突然多了些奇怪的画面,似乎是剧本里的内容。 今天本该是杨小婉的生日,也该是她嫁给神明的日子,但她因为各种原因,最终死在了这一天。 那是一段相当惨淡的过去,如同笼中之鸟,亲朋好友形同虚设。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看过剧本,但心情突然就沉重了很多,起码就剧本里而言,这位新娘活得并不快乐。 她很孤独。 原来如此,今天应该就是新娘的生日吧,所以蛋糕应该是为她准备的…… 想到这里,白墨把蛋糕端了出来,小心的放到了桌子上。 杨小婉久久没有动作。 她长久都只是坐在婚床上,从没有打开过衣柜,因此也不知道里面居然会有这样一个东西。 这东西她见过,不正是自己死之前看到的夫君远去时手里所端着的东西吗? 他居然把东西放在了这里……难道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吗? “这是……”杨小婉疑惑开口,看着跳动的烛火出神。 还挺入戏,生日蛋糕都装作不认识…… 白墨心中暗笑,解释道:“这玩意叫生日蛋糕,十八支蜡烛代表你的年纪,今天不正好是你的生日吗?” 杨小婉一怔,如今子时未至,跟她当初死的时候差不多,说是生日自无不可,不过这是巧合吗? 她看着白墨,对方笑吟吟的脸庞在烛光的跳动中忽明忽暗,笑容纯粹而真挚。 “生日快乐,祝你永远十八。” 她听见这样的声音,突然很想笑。 因为白墨其实没说错,她的生命确实永运停在了十八。 可不知怎的,她非但笑不出来,反而眼泪止不住的从眼角滑落,怎么都停不下来。 她不是没有过过生日,甚至十二岁之后的生日每次都极尽奢华,也听到过无数祝福。 但她很清楚,那些都是虚假的,她几乎就没有见过真诚。 在她看来,一切山珍海味似乎都不及眼前这个叫做蛋糕的东西来得香甜。 所有辞藻都没有这句“永远十八”来得动听。 她不知道为什么,也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只是突然在想,要是这场婚礼是真的该有多好啊。 “这怎么还哭了?”白墨傻眼了,心说难道对方年纪很大,听不得永远十八? 杨小婉好不容易才抹干泪水,解释道:“奴家只是太高兴了。” 白墨摸不着头脑,但心中的某块柔软仿佛被触动,笑道:“那就许个愿吧,先把蜡烛吹灭。” “许愿……” 杨小婉想了想,起身走到桌子前,揭开盖头一角,轻轻吹灭了十八支蜡烛。 白墨偷瞄了一眼,只看见了一个雪白圆润的下巴以及一张鲜红如血的红唇,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看见。 “夫君想看可以自己揭开,奴家等着呢。” “不用了不用了。”白墨讪笑一声,问道,“你许的什么愿?” “这可不能说,不然就不灵了。” “切,不说就不说,好了,我真的该走了。” “等等。” 杨小婉突然叫住白墨,从袖子里拿出一支微微泛金的红色蜡烛,递给了他。 “这个送给夫君。” 白墨一愣,端详了手中的蜡烛片刻,只见蜡烛两头都有乳白色的灯芯,中间位置相对写着生和死字,再配上些奇异的黑色纹路,看起来颇为玄乎。 “剧本结束前还送赠品呢,真讲究。”白墨笑了笑。 杨小婉也笑:“夫君要随身携带哦。” “行。”白墨把玩着蜡烛,突然问道,“对了,你们这里以后还开门吗,我有空再来玩。” “不开了。”杨小婉微微摇头。 “那可真遗憾。” 白墨咂咂嘴,转身离去。 杨小婉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吐出一口气。 如果说她之前还因为进入蜡烛可能会失去自由而有所犹豫的话,那么当她听到那句“生日快乐”时,似乎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哪怕这一切都是对方为了让她进入蜡烛的谋划,她也认了。 房门打开,红色嫁衣随风而动,下一秒,她的身躯消失不见,似乎跟着风一同进入了蜡烛之中。 在那一刹那,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很久以前许下的那个愿望,或许也不算久,也是十八岁那天—— “一次就好,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只允许他揭开自己的盖头,不管对方喜不喜欢自己,哪怕是讨厌,跟着他就好。” 这同样是她刚刚许下的愿望,只是后面还多了一句。 寒风吹来,站在门口的白墨突然一个哆嗦,他像是心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那位新娘已经不见了。 他突然有种预感,两人以后或许还会见面。 不远处,在屋外偷听了许久的陆展一脸的不可思议,看着白墨手中的蜡烛发呆。 身为城市负责人,他算得上见多识广,当然看得出这根奇异的蜡烛有多特别—— 他似乎……亲眼见证了一件s级禁忌序列的诞生。 第一百二十六章 白墨被捕 夜幕之下,青色的屏障如同积雪消融般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事实上,能看见它的人也只有少数,至少在外面等候的众人什么都没有看见,也全然没有看见掩兽山里发生过什么。 掩兽山已经不复存在,整座山几乎被夷为平地,遍地都是碎石滚石,只有禁区外的石碑依旧挺立,不舍昼夜的守候在原地。 四下无声。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亮闪动,远处的黑暗中出现了两道人影。 “陆队,夏警官呢?” “陆队,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感觉完全变样子了?” “陆队,我醒来后发现自己浑身是血,而且腰酸背痛,会不会是有人趁我睡着偷袭我?” “陆队,我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瞒着我?” “……” 陆展拿着手电,带着白墨往掩兽山外走去,耳边是喋喋不休的询问声,他有些头疼,沉默着一言不发,好在白墨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是不停嘀咕着什么。 他知道,在他和白墨分开的这段时间里,白墨身上应该发生了什么变化,这才使得他看上去有些狼狈而虚弱。 或许这也正是致使掩兽山消失的原因。 陆展回想了一下,最剧烈的变化似乎就是从他按照纸条上所说的那样,把真相认证放入凹槽之后才开始的。 那个时间段里,天空宛若白昼,没多久又重新恢复黑暗。 他一直在思索那张疑似自己所写的字条是从何而来,但始终没有头绪,直到所有动静消失了,这才出去找到了白墨,也看到了新娘进入蜡烛的那一幕。 不知为何,这次白墨自我认知的扭曲似乎增强了许多,对这次的诸多异常几乎没有太多探寻的想法,否则只怕就不只是单纯问几个问题那么简单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目前还算是好事。 陆展心中的疑惑很多,不过他此时最想搞清楚的,还是白墨手中那根奇异的蜡烛会不会是一种禁忌序列。 假如这真的是一件最新出现的禁忌序列,那倒是可以验证不少事情…… “陆队?陆队?” “怎么了?” 听见声音,陆展回过神来,笑眯眯的看着白墨,后者一脸狼狈,看上去有些滑稽。 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家伙,居然是一个可怕至极的s级禁忌序列呢? “陆队,你在想些什么呢,怎么一直不说话?” “没什么,在想一个案子。” “哦……” 这次的掩兽山上可谓是什么人都有,不过事后那些家伙不约而同都消失了。 那个叫做暮的女孩不见了,莫名出现的s级超凡者和他身边的女人也不见了,再结合消失的掩兽山,只怕今晚的事件中隐藏着相当重大的秘密。 陆展心中发苦,这或许是他离真相最近的一次,谁知道却连探查的资格都没有。 别的不说,那个叫暮的女孩绝对知道很多事,不过对方态度不明,虽然看上去没有恶意,但也没有告诉自己过多的情报,目前还不能确定对方的立场。 在他看来,或许最大的收获,还是在于掩兽山本身。 如果掩兽山已经被彻底清扫干净,那东阳城倒是可以像黄泉组织把s级禁区当做总部那样,把掩兽山也归为安全区的一部分。 ……虽然这有点像是捡漏。 杀光禁区生物,清除所有禁区,这便是除禁局存在的意义。 “陆队。”就在这时,白墨的声音再次响起。 “又怎么了?” 陆展收回思绪,这次的掩兽山之行发生了太多事,他总是不自觉的陷入思索。 “你看,那边有人,夏警官好像也在。” 夏雨希? 陆展一愣,他不是让这家伙去呼叫支援了吗,怎么会还待在外面? 抬头一看,只见外面果然站着几个人,都身穿军装,站得笔直,夏雨希站在这些人中间,只是神色不大好看。 陆展神色微变——他认识这些人。 为首的短发女人叫做许晗,是一号城市除禁局的负责人之一,主要负责一号城市的内务,按理来说应该很忙才对,她怎么会出现这里? 至于她身后的几个人中也有几张熟面孔,想来应该都是除禁局的人。 一号城市的人特意跑到这地方来守着,倒是有点意思…… 想到这里,陆展打算先过去问问对方的目的,于是扭头对白墨说道:“白先生,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过去问问情……” 然而他还还没说完,对面的几人便已经走了上来,短发女人站在最前方,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道:“好久不见了,陆长官。” “许长官,好久不见。” 陆展回了一句,心里却是颇为不解。 他不知道这家伙在打什么算盘,不过守墓人分明都还站在身边呢,就算有什么话也应该私下说才对…… 这其实是一种很冒险的行为,他不相信许晗不知道。 他瞥了夏雨希一眼,后者与他对视,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这些人的目的。 与此同时,白墨打量着这些身穿军装的家伙,心想这些该不会是军队的人吧,陆队好像认识他们…… 他正纳闷这些人大晚上过来是干什么的,却见那个短发女人突然扭头看向自己,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 他想了想,打算跟对方打个招呼,却见女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冷冰冰道:“这家伙应该就是犯人吧,陆队是不是有些托大了,难道不知道该把犯人拷起来吗?” 白墨脑袋上浮现出一个问号,四处看了看,发现除了这些人之外,这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所以……她说的犯人不会是我吧? 许晗抬了抬手,身后几名士兵打扮的人连忙掏出手枪指着白墨,如同在提防着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一般。 一人更是掏出一副银色手铐,小心翼翼的走到白墨身前,冷声道:“麻烦配合一下,跟我们走一趟。” 白墨一头雾水,连忙退后几步道:“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成犯人了?” “我们怀疑你与阳光公寓的几起连环杀人案有关,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许晗一脸严肃道。 “杀人案?跟我有关?”白墨愣住了,皱眉道,“我什么时候杀过人?” 许晗说道:“目前还处于初步调查阶段,请你配合我们,如果你执意拒捕的话,我们将采取必要的强制措施。” 陆展眉头一挑,这些家伙想干什么,控告一个禁忌序列杀人? 说出去只怕惹人发笑…… 他对上白墨投射过来的目光,点了点头,然后对许晗问道:“白墨杀人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就算他真的有什么问题,也该由我来处理才是。” 许晗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陆长官,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她掏出一张拘捕令,平静道,“接到上级命令,从现在开始由我全权负责调查阳光公寓杀人一事,包括对犯人的逮捕和审问。” 这张拘捕令显然是用来糊弄白墨的,不过陆展的确看到了来自中心城事务局的盖章。 很显然,这的确是上面的命令,也代表了中心城的意志。 ……什么意思,这些家伙疯了吗? 且不说白墨并没有杀人,就算他真的杀了人,东阳城里的那一套也未必能束缚得住他。 陆展知晓过去的部分秘密,因此比任何人都清楚白墨的可怕之处。 此时的白墨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疼痛,他不解道:“为什么要说我是犯人啊?我什么都没做过。” 那名拿着手铐的士兵为他戴上手铐,悄然松了一口气,然后解释道:“我说了,目前还是调查阶段,这个我们之后会调查清楚的。” “调查阶段?可她分明一口咬定我是犯人!”白墨只觉得无比荒谬,任谁莫名其妙被当成犯人只怕都不会好受。 “这位先生,不必那么生气。”许晗看着他,平静道,“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 “如果调查结束后证明我是错的,我愿意向你道歉。” 她神色平静,似乎面对的不是什么禁忌序列,而是一个真的罪犯分子。 见状,陆展正要开口,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陆展,记住你的身份,你之后什么都不用做,老实看着就好。” 这是艺术家的声音。 “按照命令,守墓人应该由我负责。”陆展低声道。 “哦,可现在由我们负责了。” “你们打算做什么?” “这不用你管。” 陆展沉默不语,心中却是有所猜测。 夏雨希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她就是阳光公寓的住户,当然知道阳光公寓没有发生过什么杀人案,白墨也不可能和杀人案扯上关系。 说实话,虽然知道白墨很可怕,但她目前其实还没有看到他可怕的一面,因此更愿意把对方当自己人看待。 相比之下,反倒是这些在危急时刻都不允许她寻求支援的家伙更让她感到厌烦。 这些人就这样直接给白墨安个罪名,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见所有都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白墨心情有些烦躁,他扭头看了陆展一眼,可后者却似乎有意避开了他的目光。 看到这一幕,他先是一愣,之后反而莫名平静下来,笑了笑说道:“好啊,虽然不知道你们抓人的依据是什么,但我愿意配合,不过如果你们错了,记得给我道歉。” “当然,我做事一向严谨,有错也不会死不承认。” 许晗同样笑了笑,对身后一名士兵命令道,“过去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危险品。” 士兵点了点头,上前在白墨身上摸索了一阵,只掏出了一部手机和一支蜡烛。 白墨神色一变,大声道:“手机可以拿,蜡烛不许碰!” 许晗凝视着那支蜡烛片刻,微微点头,示意手下把蜡烛拿过来。 “我再重复一遍……” 白墨垂着头,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蜡烛不许碰,把它还给我。” 许晗目光一凝,气氛仿佛凝滞下来。 一把把枪指向了白墨的脑袋,士们似乎随时都会扣动扳机。 那名士兵浑身僵硬,大气都不敢出,不知如何是好。 “许长官,我也劝你还是不要乱碰别人的东西好。”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陆展耸了耸肩,笑道,“你该不会觉得蜡烛也算危险物品吧?” 许晗看着他,思忖片刻,微笑道:“说得也是。” 说完让士兵把蜡烛还给白墨,然后让人押着他离开。 临走之前,一名士兵把手机还给了夏雨希。 夏雨希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把抢走手机,不经意间和对方的手掌接触了一下。 陆展沉默片刻,在众人身后说道:“记住了,白墨顶多只能算个嫌疑人,别把他当犯人看待。” 他是在警告这些家伙别乱来。 许晗脚步微顿,头也不回的说道:“不劳陆长官费心了,我们有自己的办案流程。” 说完就继续离去,逐渐消失在陆展两人的视线中。 一阵寒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 “现在怎么办?”夏雨希开口问道,面露忧色。 “先回去再说。” “可是这些人把白墨带走了,他们想做什么?” “应该是太急躁了吧……”陆展微微叹息。 他觉得应该是计划提前了,上面多半想要尽快控制住守墓人,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使得他们如此操之过急。 “什么急躁?”夏雨希迷惑不解。 陆展没有解释,而是瞥了她一眼:“我看到了,你刚刚是故意和给你手机的那家伙有身体接触的,为的就是读取他的心,说不定知道得比我还多。” 夏雨希没有否认,面不改色道:“那只是个意外。” “行了,意外就意外吧,说来听听” 陆展也想知道,不过是一天时间而已,上面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急不可耐,甚至连借口都懒得编就带走了白墨。 他可不觉得守墓人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控制得住的。 “那人当时的心情比较平静,我觉得他应该不知道白墨的身份。” “当然,这种事是机密,不可能谁都知道的。”白墨解释道。 “他当时心里刚好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他在想,‘议会真是闲得蛋疼,居然要派人过来,也不知道来的是哪些家伙,说不定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了……’” “议会要来人?” 陆展一愣,这的确算是一件大事。 “不止如此,那家伙之后还冒出了一股担心的情绪,甚至是恐惧——” 夏雨希面色凝重。 “那家伙在想,‘听说有些禁区的范围开始向外扩张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禁区下的城市 仅仅是因为议会的一个情报,各大城区便连夜进入了紧急战备状态。 情报很短,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却牵动了所有知情者的神经,很多人甚至一整夜都无法入眠—— “部分禁区正在向外扩张。” 禁区扩张! 但凡是对目前局势有所了解的人,就没有谁能忽略这句话的可怕含义。 自从两百年前禁区出现以来,人类生存区域便一直被严重压缩,只有少部分可供生存的土地留存。 有些地方并不适宜生存,再加上人口密集,因此在禁区出现之初,人类之间甚至为了争夺土地而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内部纷争。 那是相当血腥的流血冲突,所有人都在为了一块适宜的生存地而打得你死我活,直到议会成立才有所缓解。 哪怕到了今天,部分城区也没有忘记彼此间当年的矛盾,虽说不至于打起来,但一直不太对付。 禁区出现之后,人类在禁区以外的土地重建家园,休养生息,并将这部分区域称作安全区。 在长达两百年的岁月里,禁区始终被牢牢的限制在禁区石碑的范围之内,从未有过向外扩张的趋势,最多也不过是有过几次异动,但影响都不大。 最危险的一次禁区异动是s级禁区黄泉的异变,据说这也促成了黄泉组织的成立,但具体如何被封锁得相当严实,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其中的内情。 而这两百年的时间里,各城区自然没有闲着,在议会的带领下一边想办法解决人口问题,一边成立除禁局对部分禁区展开清理,并试着重新将禁区化作安全区版图的一部分。 禁区向来凶险莫测,谁也不敢保证被清理干净的禁区是否真的已经安全下来,为此议会专门为禁区搞了一套标准的收纳流程。 首先,清理该禁区内的所有生命,在半个月内反复搜寻清理,并清除一切可疑物品,确保不再存在任何武力威胁。 第二,对禁区进行大范围的消杀,对可能存在的诅咒等隐患进行确认和清扫。 第三,对禁区进行长达至少半个月的观察,初步确认没问题过后,再派体验者在禁区生活半个月。 这一套基本流程下来,若是体验者的身体机能完好,禁区才有初步作为安全区建设的可能。 当然,并不是所有禁区都可以供人类生存,有些环境寸草不生,甚至燥热不已,因此这些年来,虽然禁区的清理工作一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安全区的范围其实并没有扩大多少。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两百年没有动静的禁区居然突然向外扩张,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如果不尽快解决这件事,若是事态严重,安全区的领土只会越来越少,甚至完全被禁区所吞没! 遍地都是禁区……没有人敢想象那样的光景。 这是议会带来的最新情报,没有人会怀疑它的真实性,因此如何解决,毫无疑问成为了一件迫在眉睫的事。 在议会的要求下,各城区需要尽快确认正在向外扩张的禁区有哪些,进行资料整理的同时,还要想办法搞清楚禁区扩张的原因。 当然,如果实在找不到原因,禁区又没有停止扩张的话,那就必须采取最后的措施——用武力将禁区强行清除。 要知道,清除禁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每次都需要准备很久,如果真的走到这一步,仓促之下毫无疑问会死很多人。 经过议会的观察,禁区并没有停止扩张的趋势,虽然缓慢,但却一直徐徐推进着。 如果说……过去探索禁区还算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那么这次人们或许别无选择。 一众知情者们心情沉重。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意识到,真正残酷的时代或许就要开始了。 …… 夜色深沉。 黑暗中,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缓缓走来。 他步伐不快,却似乎在短短时间里走过了很多地方。 义庄,老宅,博物馆,荒村,深谷,丛林,甚至经过了一辆公交车…… 这些地方特征显著,明显分属于不同的年代,可诡异的气息却是如出一辙。 每个地方不远处都立着一块石碑。 石碑内黑暗丛生,一双双或猩红或幽绿的眸子缓缓睁开,寂静无声,像是在默默窥伺着这位佝偻的老人。 老人恍若未察,他每一步都安稳的踩在地上,石头上,或者枯枝败叶上,但却始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诡异至极。 突兀的,一阵跳动的火光从老人手中升起,那火光太过微弱,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灭,但它偏偏始终没有熄灭,只是不断跳动着,将老人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凝视火光良久,那些窥视的目光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老人口中念念有词,含糊不清,像是某种古老的吟唱。 突然,他将手中的火光抛入空中,夜色中似乎多了些阴冷刺骨的萤火。 火光再一次闪动,老人似乎又点燃了什么,这时才勉强看得清,原来他手中一直跳动着的,是燃烧的黄纸和纸钱。 灰烬弥漫,如同细雪。 他走在雪中,如同一位送葬者。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风吹过,老人的身影悄然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下逐渐熄灭的火光,以及一块冰冷的黑色石碑。 “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隐约间,似乎有这样的声音传来。 也不知道来自禁区之中,还是禁区之外。 …… 同样也是在夜色之中,一辆迷彩吉普车正飞速向着某个方向行驶,车窗两边的景物飞速倒退,隐没在黑暗中。 吉普车的车头挂上了一个特殊的车牌,在高速路上飞速行驶,像是看不见沿路的关卡一般,没有半点减速的意思。 而看见车牌之后,所有关卡连过问都没有过问一下,就很知趣的放行了。 这些人都很清楚,这是事务局的车。 事务局又被叫做议事厅,是整个东阳城政府体系的主脑,也是东阳城的权力中心,负责对东阳城内各城区的部门进行统一调度,管控所有事务。 议事厅的组成结构参考议会,对重大事件采取投票制,内设一位厅长,八位议员,再由科研部,军部,除禁局,警局各出一位代表,总共十三人。 而这十三人的决定,便代表了整个东阳城的意志。 作为s级的特殊禁忌序列,如何处理守墓人事关重大,对他的一系列研究显然属于所谓的“重大事件”的范畴,因此陆展一早就想清楚了,拘捕白墨的命令是议事厅下达的。 只是他不明白,为了困住守墓人,议事厅起初甚至不惜用一座城市来开展城牢计划,花费了如此巨大的精力和财力,如今却直接对守墓人进行抓捕,这显然需要承担莫大的风险,很有可能得不偿失。 议事厅的那些家伙到底在想什么,他们想对白墨做些什么? 陆展思索了很久,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难道说……议事厅已经找到了该如何控制白墨的办法了吗? 此时此刻,白墨正坐在吉普车的后座上,享受着一个囚犯应该有的待遇。 他戴着一副银色手铐,头上戴黑色头套,“士兵”们正襟危坐,一把把枪始终指着他的脑袋,似乎自己面对的真的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 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坐在副驾驶的许晗知道白墨的危险性,也只有她清楚,这位叫做守墓人的禁忌序列,的确什么都没有做过。 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阶下囚。 吉普车的前进速度很快,车里的人却几乎感受不到震动。 它其实还可以更快,不过考虑到不能让守墓人感受到“异常”这一因素,许晗选择了让司机将车速控制在一个较为合理的范围。 车上静默无声,只有窗外的风在不停呼啸。 众人都没有说话,除了许晗之外,车上的其他人并不知道这次任务的特殊性,更不知道他们抓捕了一个怎样的存在。 他们只当这是一次普通的任务,否则只怕心情会相当微妙。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称呼你白先生对吧,有兴趣聊聊吗?” 突然,副驾驶上的许晗说话了,她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头发,语气柔和,但更多的是深藏着的疏离。 后座的白墨一动不动,没有回答,似乎就这样在车上睡着了。 “不用装了,我知道你没有睡着。” 白墨还是一动不动,沉默了半晌声音才从头套里传出来,无奈道:“我只是不想和你说话而已。” “不想说也没有关系。”许晗淡淡一笑,说道,“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接……” “我不是犯人。”白墨打断她的话,叹息道,“能别拿对犯人说话的语气跟我说话吗?” “哦?不是犯人?”许晗故作诧异,“那么白先生,你能先解释一下你身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吗?” “反正不是我的血。” “那就更能说明你有问题了。” “我不知道。” 许晗摇头道:“这么明显的搪塞可没办法你洗脱嫌疑哦,白先生。” 白墨沉默不语,他现在脑子很乱,心情也比较差劲。 许晗知道掩兽山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事,继续逼白墨回忆下去或许会出问题,于是话音一转道:“不必紧张,这次只是请你回去协助调查,这是一个必要的流程,我们不会冤枉好人的。” 白墨吐槽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协助调查还得戴头套的……怎么感觉这是在送我上刑场?” “这次的案件由我们军方接手,而刚好军方的很多东西都是机密,不能让外人看见,有些手段是必要的……希望你能理解。” 白墨沉默片刻,叹息道:“既然军方的事是机密,那直接送我去警局不就好了。” “那可不行,毕竟这次案件由我们负责。” “可老实说,我觉得你们办事很有问题,我还是想不通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我有嫌疑。” 许晗通过后视镜打量了白墨一会儿,说道:“当然是因为我们掌握有证据。” 白墨笑了笑,反正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于是问道:“要调查多久?” “很快。” “多快?” “这就取决于白先生的配合程度了。” “那就越快越好,我还得回去守墓呢,要是太久没回去,指不定墓园里会发生什么事呢。”白墨嘀咕道。 许晗微微一笑:“你我的时间都很宝贵,当然不会浪费。” 白墨不再说话,她则是盯着白墨,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s级的禁忌序列啊……啧。 吉普车飞速前进,逐渐驶入了一座奇异的城市。 即便此时已是深夜,整座城市依旧灯火通明,街道人来人往,一栋栋高楼耸立,到处都挂着巨大的显示屏,十分吸人眼球。 每个显示屏上都播放着一个最新的禁区探秘视频,众人停下脚步,看得津津有味,偶尔插播一条广告,就会引得他们叫骂连天。 有人堂而皇之的坐在显示屏下开出盘口,可赌的选项五花八门,赔率也高得离谱,例如这次探秘是否能成功,这次探秘能存活几人,甚至某个人能活多久,都在选项之中。 这是个不错的消遣,不少人早已习惯,很快便跑去下注,也有打算从中捞一笔的,思忖许久后投入一大笔钱,然后屏息凝神的观看视频,祈祷自己的猜测没错。 观看视频的人很多,逛超市的人也不少。 超市大多分为三个区域,日常区,普通区,以及超凡区。 日常区的商品跟过去的超市没什么两样,普通区则是公然摆放着小口径枪械,以及五花八门的冷兵器,显然早就开过锋,寒光四射。 超凡区的商品就多了,各式各样的符咒,奇异的果实花草,功效都写在了货架上,价格让人咋舌。 服务员嘴角含笑的向客人介绍着这些东西的用途,保安膀大腰圆,一只眼睛散发着幽光,仔细一看,他一半身体都是机械,这是新海集团最新开展的半机械人改造计划,这家伙应该是志愿者之一。 街道并不冷清。 有人背着剑出门,有人带着一脸死气的保镖出门,有人狂奔的速度甚至超过了车速,带起的气流掀翻了一个人的符咒路边摊。 摊主与他一言不合,两人相约跳到露天擂台上打生打死。 天空中浮动着密密麻麻的电子眼,冷眼注视着这座城市,确保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今天是东阳城的释放日。 过去的早已过去,这才是禁区下一座城市最基本的样貌,因为事务局吉普车的到来,它的一切甚至有所收敛。 这便是东阳城的主城,一号城市,也叫中心城。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入狱” 当白墨被摘下头套后,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宽敞而明亮的房间里。 长时间的黑暗使得他一时有些难以适应屋里的光亮,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清了房间里的景象。 他不由一愣。 这里的陈设并不像是他想象中的冰冷而狭小的简陋牢房,反而更像是一个酒店的房间。 装修算不得华丽,但绝对精致,灯光柔和,带着淡淡的暖意,墙壁上挂着空调。 房屋中间摆放着一张柔软而舒适的大床,旁边是一个堆满了书的书架,还有厨房和独立卫浴,甚至连电视机都有。 白墨低头看了一眼,心中茫然:“我真的是被捕了吗……” 要不是手上依旧还戴着略显沉重的手铐,他只怕都忘记了自己是个犯人,甚至怀疑自己是来度假的了…… “白先生,你暂时就住在这里了,不能离开房间,食物我们会按时送过来的,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就在这时,一旁身着军装的短发女人对他说道,“我叫许晗,将负责对你接下来的调查和审讯工作。” 白墨四下环视了一圈,用怀疑的语气问道:“你确定我这是嫌疑犯应该有的待遇?” 许晗笑了笑:“你心中嫌疑犯的待遇应该是什么呢?” 白墨认真思索了一下,兴奋道:“审讯的话,别的不说,老虎凳,辣椒水,烙铁什么的总该有吧……” “……” 许晗身后众人面色古怪,怎么感觉这家伙好像还很期待的样子?他该不会在期待这些刑罚落在自己身上吧…… 嘶——受虐倾向? 许晗深深看了白墨一眼,目中似乎闪动着什么,摇头道:“白先生说笑了,刑讯逼供早已是过去时代的糟粕,我们是不会滥用的,更何况还没有给你定罪呢。” “今天天色也不早了,你先洗个澡休息一下,明天再开始审问,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按床头的那个蓝色按钮,我会派人过来。” 她雷厉风行,说着就带着手下往门口走去,似乎就要离开,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回头提醒道,“对了白先生,不要试图逃跑,否则后果是很严重的哦。” 语气平淡,却充斥着威胁的意味。 白墨却是什么都没听出来,苦恼道:“这个手铐能不能先取下来啊,洗澡都不方便。” “这当然不行,你毕竟是个犯人,不是出来度假的,这一点要记清楚了。” 许晗走到门外,一边关门一边说道,“手铐间的链子是可以调节的,并不会影响你行动。” 说完便关上了门。 房间中只剩下白墨一个人,他呆了了一下,思索着许晗刚刚的话,试着拉了拉手铐,发现链子果然变长了。 “这么人性化吗……” 他坐到床上,喃喃道,“这样的手铐基本不影响行动,那他们给我戴这玩意的意义是什么?” 该不会是剧本杀还没结束吧……我这是在扮演犯人? 半晌,白墨叹息一声。 “算了,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洗个澡吧,身上黏糊糊的,真难受。” 走进浴室之中,只见里面陈列着洗发水和洗发露,一次性牙刷和毛巾什么的一应俱全,越看越像个酒店。 他神色错愕,心里再次冒出那个念头——这真的是一个嫌疑犯该有的待遇吗? 时代进步了,罪犯的生活水平也跟着提高到这种程度了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里的条件貌似确实要比自己在墓园里要好那么亿点点…… 不过也就那么亿点点罢了。 有那么一瞬间,白墨心里甚至已经开始琢磨着长期入狱的可行性了…… 他很快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一把关上了浴室的门,看着洁白无暇的墙壁,心里莫名有些犯嘀咕。 “这地方应该不至于安装摄像头吧,怎么总感觉有谁在盯着我……” …… “许长官。” 随着一个军装军人的到来,监控室内响起了一连串的问候声。 许晗微微颔首,问道:“怎么样,目标现在在做什么?” 她离开房间后便火速来到了监控室。 闻言,坐在监控屏幕前的一名除禁局探员面色古怪,迟疑道:“他正在卫生间里贴卫生纸……” “嗯?”许晗看向屏幕。 那人分析道:“我怀疑他猜到了卫生间里安装有摄像头。” 许晗眉头一挑:“他发现了?” “应该没有,不然目标应该只用遮挡摄像头才对。” 一人说道,“我认为这应该是出于某种本能,或者说是为了隐藏什么秘密才会不惜花费大量时间来遮挡可能存在的摄像头,不管这东西是否存在。”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个秘密应该很重要。” “秘密……” 许晗低声自语,面露思索之色。 她的确是带着议事厅的任务而来,也知道白墨的所有情报,因此心里很清楚,大多数情况下白墨应该只是个普通人,不存在什么特殊性。 那么……那家伙身上有什么秘密? 她瞬间想起了白墨身上的那根泛金红色蜡烛,心中生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经验告诉她,那似乎是某种禁忌序列。 她之前是想直接把蜡烛收走的,谁知道白墨当时的状态很不对,为了保险起见,她这才没有执意将蜡烛收回。 莫非那家伙打算用那东西做些什么? “蜡烛呢,一根红色的蜡烛,那东西在哪?”她连忙问道。 监控室里的众人一愣,不知道长官为什么会那么激动,一人指着屏幕说道:“在那里,目标把它放在门口了。” 许晗凝视屏幕许久,暂且放下了其它想法。 这个房间就是为守墓人准备的,就算真的有什么禁忌序列也翻不了天。 计划已经准备就绪,最迟明晚一切都会结束,到时候再回收这根蜡烛也不迟…… 想到这里,她下令道:“继续监视目标,不要遗漏任何细节,哪怕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劲都要向我报告,明白吗?” “明白!”几名探员严肃道。 许晗微微点头,正要离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对了,审讯室里还有没啃下的‘硬骨头’吗?” 她指的是那种嘴硬的犯人。 闻言,一人面色微变,小心道:“没有,所有人都老实交代了……”察觉到长官面色不对,他连忙补充道,“不过听说最近又送来了一批犯人,说不定有难啃的……” 许晗这才露出笑容,说道:“正好,那我过去一趟。” 她往审讯室方向走去,对身后那人说道:“你去帮我准备点辣椒水,说不定等会儿用得着。”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悄然为自己戴上白手套,似乎在期待接下来的审讯。 多亏了守墓人的提醒,过去的确有不少糟粕,但遗留的那些刑讯手段,说不定确实能让审讯变得更有趣些呢…… 那人看都不敢看她,颤抖着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另一个白墨 “你招还是不招?” “呜呜!” “你招不招?” “呜呜呜!” “我问你招不招!” “呜呜呜呜!” 啪!啪!啪! 昏暗的审讯室内,女人手持沾满辣椒水的鞭子,一鞭又一鞭的狠狠抽在犯人身上,空气仿佛都被灼痛。 犯人被打得皮开肉绽,浑身不停颤抖,却始终一声不吭,闭着嘴什么都没有吐露。 见此,女人冷笑一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很好,是条汉子!好久没见到你这么有骨气的人了,老娘就喜欢你这种人……” 她摘下白手套,转而换上一副棉手套,转过身去似乎打算换件刑具。 被绑在座位上的犯人面露惊惧之色,不停挣扎着,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很好,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再回来时,女人手中已经多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她面露冷笑,就要按在犯人身上。 犯人双眼通红,拼命挣扎起来,可根本无法挣脱束缚,身体无力的瘫软下去,眼神呆滞。 终于,一旁的手下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扯了扯女人的衣角,低声道:“长官,我觉得犯人可能不是不想说,只是他嘴上的胶带还没撕掉呢……” 女人一愣,扭头看了看,果然发现犯人嘴上还贴着厚厚的透明胶带。 他神色痛苦,眼含泪水,似乎已经奄奄一息,听到手下的话后,如同看到了希望一般,连忙疯狂点头。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手下迟疑了一会儿,走过去为犯人撕下了嘴上的胶带。 “我……我招……我什么都说……”犯人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开口时已经气若悬丝。 手下偷瞄了女人一眼,感觉气氛似乎又尴尬了几分。 女人沉默良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长久的寂静后,她突然狠狠把烙铁按在犯人身上,冷笑不已,狞笑着开口。 “老娘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没骨气的人!” …… 惨叫声不断从电视机中传来,白墨浑身一个激灵,困意顿时完全消失。 他心里发恘,心说自己等下该不会就是像这样被审问吧?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他醒来有些无趣,谁知一打开电视就看到这种电影…… 恐怖电影。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了。 还不等他回应,许晗便直接推开门,带着几个人进入了房间之中。 “啊啊啊——” 电视机没关,惨叫还在不断从屏幕里传出来,气氛有些古怪。 众人皆是一愣,心说这是个什么情况,许晗面不改色的瞥了屏幕一眼,让人关掉电视机。 她将散落的短发撩至耳边,感慨道:“白先生倒是一点都不害怕呢,还有心情看电视。” “主要是为了壮胆,再说了,我什么都没做过,有什么好怕的。”白墨挺直腰杆道。 他说着,突然看到许晗手上的白手套,表情一凝,尴尬笑道,“许长官这手套看着怎么有点像电影里的同款呢……” 许晗瞥了他一眼,将手套摘下放进兜里,说道:“这部电影我看过,演员的演技太过浮夸。” 白墨一愣,心说你看没看过电影跟我有点关系?他疑惑道:“我觉得还挺好的啊,哪浮夸了?” “惨叫声不够真实。” 许晗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神色变得严肃道,“好了,接下来该做正事了,为了不浪费彼此的时间,现在开始审讯。” 说话间,她不动声色的环视房间一圈,并没有看到那根蜡烛的踪迹。 看来应该是被守墓人随身携带着…… “行。” 白墨当然没有忘记自己目前犯人的身份,虽然这里的一切有些奇怪,但这些人应该确实是官方的人。 就在刚刚开门的那一瞬间,他清楚的看到了门外冰冷的走廊,以及那一挺对准房门的机枪。 除禁局的人依旧是一副军装打扮,他们神色肃然,很快便从门外搬来了一张造型奇特的椅子。 这是一张靠椅,两边设有扶手,上面连接着细密的线路,共同汇聚到椅子的靠背,然后再交织着蔓延到一个绿色的头盔上。 白墨神色微变,狐疑道:“等等,这玩意不会是电椅吧?” “当然不是,我没有刑讯逼供的习惯。”许晗摇着头说道。 此言一出,她的一众手下顿时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都装作没听过这句话。 “那这是什么东西?” “测谎仪。”许晗介绍道,“这是军方最新研发的测谎仪,能够严密监察目标的一切生理变化并作出分析,在接下来的审讯环节,它能证明你有没有说谎。” 白墨一愣,质疑道:“测谎仪哪有这么吓人的……而且你们办案就靠这个?” 这椅子上布满了各种电极和电线,几乎能覆盖全身的各个角落,这和他印象中的测谎仪截然不同,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意味。 “不覆盖全身,又怎么能做到‘监测一切生理变化’呢?” 许晗坦然道,“时代变了,我并不认为利用科技手段辅助办案有什么问题。当然,用不用测谎仪其实取决于你。” 白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皱眉道:“你昨晚还说对我的指控证据确凿来着,证据呢,现在怎么又用上测谎仪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许晗笑了笑,让人拿出手机,在白墨眼前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是一段杀人的画面,凶手全程背对摄像头,将受害者捅死后便快步离开了。 而让白墨惊奇的是,凶手的背影和他几乎看不出差别,穿着打扮更是跟他几天前一模一样。 可以说,要不是他很清楚视频上的凶手不可能是自己,只怕自己都要冲出来指认自己了。 “这不是我。”他连忙辩解道。 “有趣的正是这一点。” 许晗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的表情,摇头道,“画面上的人几乎和你一模一样,这本该是我昨晚所说的证据,然而经过初步调查,我们又发现你当天有不在场证明。” “死者一共六人,其中包括一名军方要员,他尤为擅长格斗,在我看来,你完全不具备将他杀死的能力,这也同样是疑点。” 虽说这话好像有点小瞧自己的意思,但白墨还是点了点头。 许晗面色凝重,继续说道:“不过正如我所说,死者中包括一位军方要员,他的身份不便透露,但地位绝对举足轻重。” “所以你们才会亲自跑过来调查,还搬出这玩意?”白墨恍然大悟,指着所谓的测谎仪说道。 “当然,上面给的时间很紧,所以我才会说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而利用测谎仪办案,无疑是一个很高效的办法。” 白墨思忖了一下,虽然感觉很离奇,但他多少理解了对方的心情,犹豫道:“这玩意真的靠谱吗?” “是的,就算真的不靠谱,它也不会对你有任何损伤,不必担心。”许晗解释道。 “那好吧。” 白墨没有太多犹豫,他其实也想早点洗脱自己的嫌疑,然后尽快找到是谁在陷害自己。 见他同意,许晗使了个眼色,几人很快在白墨身上安装好了电极,如同覆盖了一层新的皮肤,使得他看起来像个粽子。 “这头盔颜色真喜庆。” 在众人的注视下,白墨嘟囔着戴上绿色头盔,整张脸几乎完全被覆盖其中。 下一秒,闪烁的灯光亮起。 许晗看着,嘴角缓缓露出笑意。 第一百三十章 第一阶段计划 某个明亮的房间。 各种不知名的仪器整齐排列,一串颜色各异的指示灯微微闪烁,电脑屏幕上,一串图文不停跳动,即便是专业人士也很难看懂上面的含义。 此时此刻,几名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分别坐在一台电脑前,面色严肃,死死盯着各自屏幕上的数据。 “体温正常。” “心率正常。” “血液流速正常。” “大脑活跃度正常。” “……” “简直不可思议……” 听着众人一连串的汇报,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心中感慨,分明是个s级的禁忌序列,理应是非人的存在,各项生理数据居然跟一个正常人类男性没有什么差异,甚至连基因链都和人类一致,实在是让人费解。 虽然他很早就用守墓人的血液组织验证过相关结论,但当再次确认这一点时,他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禁忌序列是人类? 这个发现一旦流传出去,恐怕能颠覆所有人的认知。 不过也正是因为确认了这一点,这才有了他接下来的计划。 “一切正常,开启第一阶段计划。” 随着眼镜男人的一声命令,其他人不停操纵着仪器,只见显示屏中,白墨身上的线路开始发光,头盔有节奏的闪动,仿佛绿色的萤火。 第一阶段计划开始了。 眼镜男人屏息凝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如果成功,东阳城将实现掌握这个s级活性禁忌序列的第一步,这是最关键的一步,他的名字也将随之被载入史册! 能成功吗…… “陈博。” 就在这时,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眼镜男人微微皱眉,抬起头,只见一个女人正拿着一份文件站在自己身前。 “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叫我陈博,要叫我陈博士,听到没……” 视线向上移动,他的话戛然而止,只因为看清了眼前女人的长相—— 来者并不是自己那个冒失的女助手,而是许晗,那个恐怖的女人。 目光与对方相触,陈博士一个激灵,只见对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见此,他心跳加速,连忙讪笑道:“许长官,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资料。”许晗扬了扬手上的文件。 陈博士一愣,说道:“这种小事交给我的助手就好了,哪用得着你亲自过来……” “小事?这份资料可不是什么小事……起码不是一个助手能看的。” 许晗把资料丢到桌上,平静道,“那个女人我已经处理掉了,不用谢我。” 助手偷看了资料? 陈博士一愣,瞬间头皮发麻,他甚至不敢问“处理”是什么意思,连忙道歉:“不好意思许长官,我不……” “这不能怪你,是那家伙不知死活,有空我倒是想去看看,她是哪来的勇气……” 许晗微微摇头,守墓人的事显然吸引了某些人的注意,有这种事发生倒也正常。 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说道,“我来主要还是想问问这个实验什么时候能够成功。” 闻言,陈博士面色一肃,回答道:“目前一切顺利,理论上来看,今晚就能出结果。” “出结果?”许晗看着他,淡淡道,“你应该知道,上面只接受成功这一个结果。”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成功的。”陈博士咽了口唾沫,连忙说道。 “理论上……” 许晗不置可否,看了看桌上的文件,问道:“你要守墓人的情报做什么?” 没错,这份文件里记录的不是别的,正是关于禁忌序列 s-守墓人的详细介绍—— “禁忌序列 s-守墓人,活性生物,外形与正常人类男性无异,外貌特征未知,习性未知,特殊能力未知,清除手段未知。” “注意,当前为对该禁忌序列的第三次信息收录,结合现有情报,其特性分析结果如下。” “特性一,守墓人无视常规禁区规则,具备随意出入禁区的能力。” “特性二,守墓人通晓人类的基本常识,语言及常规逻辑认知。” “特性三,经分析,守墓人有其独有的思维逻辑,对世界的认知疑似仍停留在禁区出现之前,即2160年前后。” “对于任何超出自我认知的特殊事物,守墓人会表现出一定程度的思维迟钝,并可能通过忽视,自我催眠,逻辑扭曲等一系列手段来消除该事物对自身产生的影响。” “经判断,这或许是守墓人的某种自我保护机制。” “信息不足,尚未得到更多特性。” “注意!注意!注意!” “绝不能让守墓人认识到世界已经发生剧变,请用尽一切可行的办法,务必让其始终保持在蒙昧状态……直到那个时刻来临。”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陈博士示意其他人出去,仔细阅读了一遍资料,半晌才试探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禁忌序列会是一个人类?” “这个等到成功控制了守墓人之后再研究。” 许晗瞥了他一眼,似乎并不想过多提及这个话题。 “是,不过还有一点我比较在意。” 陈博士识趣的换了个话题,低声道,“序列室一向神秘,掉落的信封中记录着众多禁忌序列的详细信息,疑似一种特殊的禁忌序列,听说即便是除禁局都无法完全掌握……” 他的声音突然止住,因为对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怕什么?继续说下去。” 陈博士迟疑道:“可我突然意识到,信封上的内容有点像观测记录。” “观测记录?” 许晗笑了笑,说道,“曾经倒是有人提出过这个观点……不过如果这些信封真的是观测记录,那你觉得是谁写下的呢?” 她紧紧盯着陈博士的脸,似乎打算从中看出些什么。 陈博士很清楚,作为中心城除禁局的负责人之一,许晗知道的绝对比自己知道的要多得多,而现在看来,她显然不愿意透露给自己任何信息。 事实上,他甚至觉得整个议事厅似乎都有意在隐瞒什么。 见他一言不发,许晗似乎有些失望:“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有意思的见解呢,结果看样子是想着等我告诉你?” 下一秒,她的语气骤然转冷,“记住,你的首要任务是保证第一阶段计划能顺利完成,除此之外一切都不要想,明白吗?” 陈博士面露惊恐,连忙说道:“明白。” “明白就好。” 许晗将守墓人的资料点燃,起身离去,只有冷淡的声音在房间中飘荡。 “相信我,知道太多不一定是好事,尤其是对你这种平庸者而言。” “……这是忠告。” 第一百三十一章 紧急会议 三号城市,除禁局,会议室。 这里今天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参加会议的人不多,仅仅只有陆展,刘青青,陈实,以及夏雨希四人。 他们本就是为了应对守墓人在三号城市中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才常驻警局的,如今守墓人被中心城带走,陆展选择暂时先回到除禁局,毕竟在这里待着要自在一些。 他看着坐在方桌边上的几人—— 刘青青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样;夏雨希眉头紧锁,姣好的面容上带着忧色,似乎在担心着什么;还有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家伙…… 哦,对了,他叫陈实。 可以说,在场这些人都算得上是陆展自己的班底,在局里始终跟他站在同一战线,也是他最信任的人,这也是他只找来这几个人的原因。 纷争哪里都有,更何况是手握着大把权力的除禁局呢? 当然,三号城市除禁局内部其实没有太多争斗,不过他接下来要说的事相当重要,自然只能找信得过的人。 他本来是不打算叫夏雨希过来的,不过考虑到对方都已经知道那么多重要情报了,而是还是自己骗进除禁局的,背景干净,索性把她也拉上船。 不管怎么说,起码夏雨希要比另外两个家伙正常一些…… “笃笃笃。” 收回思绪,陆展轻轻敲了敲桌子,平静道:“差不多了,该开会了。” 空气静默了一瞬。 陈实扭过头,默不作声的看向他。 刘青青睁开眼睛,略显婴儿肥的脸色满是期待之色,舔了舔嘴唇,似乎还在回味着什么。 夏雨希则是正了正神色,她大概是在场唯一能猜到此次会议主题的人。 大概率和白墨有关。 “这次的会议很重要——陈实。” 陆展给陈实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下一秒,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什么莫名的气息,看不见摸不着,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陆展却是放心的点了点头,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开口道:“接下来的对话不会有人听到,你们都可以放心发表自己的意见。” 闻言,刘青青眼前一亮,举手道:“我有意见我有意见!听说蓝贝街那边新开了一家店铺,现在只要八折,陆展,你带我去吃吧!” 她舔了舔嘴唇。 陆展微微一叹:“我考虑一下,这件事等会儿再说。” “有什么好考虑的?” 刘青青不满道,“八折啊,只用花百分之二十的钱就能吃个够了!就当大家一起去聚一聚嘛,你说是不是,陈实?夏雨希?” 陈实默不作声。 夏雨希先是古怪的看了刘青青一眼,她和这女孩只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对方居然记住了自己的名字…… 只是数学水平好像堪忧啊。 至于陈实……那是谁? 嗯? 她突然一愣,紧接着恍惚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自己身边还坐着另一个男人,她之前居然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这是对方的能力吗? 陆展见怪不怪,他很清楚,因为【记忆殿堂】的缘故,在场只有刘青青能够完全不受陈实能力的影响,牢牢记住他的一切。 他正要开口,却听夏雨希说道:“陆队今天有重要的事要讲,大家先听完,之后我再请大家去吃饭,怎么样?” 刘青青眼前一亮,猛然看向她,兴奋道:“我要吃最贵的!” “嗯。” “雨希姐,你真好!你是白富美!” “……” 夏雨希心中暗叹,没钱夏雨希,有钱就变成雨希姐了,这个世界果然现实,超凡者都不能免俗…… “好了青青,我要说的事真的很重要。”陆展严肃开口。 眼见要谈正事,刘青青顿时收敛了脾性,和众人一起看向陆展。 后者说道:“你们都知道‘城牢计划’,但应该并不知道这个计划的目的吧?” 守墓人的信息是重大机密,需要严格保密,随意泄露将承担很严重的责任,不过考虑再三,陆展还是决定把部分情报告诉刘青青等人。 毕竟你不说,他不说,谁知道我陆展泄了密? 于是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陆展讲述了白墨作为守墓人的一系列情报,包括这些天来所发生大部分的事情。 刘青青惊讶道:“原来如此,那你上次给我看的视频……” “就是白墨拍的。” “白墨吗,我见过那个几家伙。”陈实平静道。 “你们都见过他。” “这应该属于重大机密吧,你这就告诉我们了?”刘青青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问道。 夏雨希面色微变。 她也是此刻才知道有关白墨信息的重要价值,也得知了三号城市发生变化的原因……可陆展为什么要告诉他们? 这本应该需要严格保密才对。 不过说实话,她跟白墨接触过好几次了,觉得对方其实并没有多可怕,相反还有点呆呆的…… “城牢计划恐怕要结束了。” 陆展开门见山道,“中心城派人把守墓人接走了,动作很急,我怀疑他们打算开启别的计划,目的是控制守墓人。” 陈实若有所思:“我昨晚收到消息,议会正在派人来我们日月星辰四城进行调查,或许这就是议事厅着急的原因。” “我也是这样想的。” “议会对各城区的决策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绝不会在s级禁忌序列的处理问题上妥协,面对守墓人这种活性生物,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选择消灭。” “不过议事厅的目的显然并不在此,否则起初也不会展开城牢计划……而一旦守墓人被发现,无论是守墓人还是议事厅,都会受到议会的制裁。” 议会曾明确表示过,各城区不得隐瞒s级禁忌序列的情报,否则必将重惩,哪怕如今议会的威望有所下降,这句话却也依旧具备着威慑力。 刘青青疑惑道:“就算是这样,这难道不是议事厅该考虑的事吗,你着急什么?” 她想了想,突然狐疑起来,“你该不会是和守墓人打交道久了,就把那家伙给当成朋友了吧?” 众人一愣,同时盯着陆展的表情。 “当然不是。”后者语气平静。 “那你支持谁的方案?” 夏雨希不由问道。 “谁都不支持,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可以继续展开城牢计划,对守墓人进行进一步的观察和了解。” 还不等众人发问,他继续说道,“听着,守墓人身上的秘密绝不简单,我甚至怀疑他本人牵扯到了禁区的形成。” 禁区形成…… 众人一愣,没有人可以忽略这四个字背后的可怕含义。 “确定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陈实凝重道。 “我只能说,序列室里信封中之前提及过的‘缄默者’以及昨晚提及的‘墓’,甚至包括掩兽山的消失,都跟守墓人有很大关联。” “直觉告诉我,他是我们探究禁区来历的关键。” 陆展并没有将那张疑似是自己所写的纸条上的内容告诉众人。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夏雨希突然问道:“话是这么说,不过你找我们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如我之前所言,我希望城牢计划能继续下去,守墓人不能乱动,否则会出大问题。” “你想让我们帮你?那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向议事厅上报呢?” 刘青青终于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他们不会不考虑你的意见吧?” “我试过了。” 陆展沉默片刻,摇头道,“但上面非但没有接听我的电话,反而限制我不得离开三号城市。” “为什么?”众人悚然一惊。 议事厅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不知道,但这很有可能跟守墓人被捕一事有关。” “因为据我所知,让我处理守墓人的任务是厅长亲自下达给我的,然而从昨晚守墓人被带走到现在为止,始终没有人给过我任何形式的解释——” “这不合理。” “青青——” 陆展突然看向刘青青。 “记得我之前让你保管过一段记忆吗?现在我需要它。” 第一百三十二章 往生列车与平等乐园 “大家好,我是本次的禁区记者小银,本次将由我带领大家共同探秘c级禁区——平等乐园。” 某条漆黑的隧道前,一块黑色石碑伫立,上面写着血色的“平等乐园”四个大字,下面还有一个字母“c”。 石碑前,一个娇滴滴的妩媚女人对着镜头笑道,“这是对平等乐园的第三次探索,五位探秘者显然都是有备而来,相信在前两次的情报支撑下,这次我们一定能成功攻克平等乐园。” “请大家拭目以待。” 在她身后,五名全副武装的探秘者早已摩拳擦掌,显得颇为振奋。 而事实上,振奋的不只是几名探秘者,就连记者小银和摄影师也难掩激动的心情——因为这次的报酬实在太高了! 对真正以探秘为生的探秘者而言,禁区就犹如一个个副本,里面有着不同的‘怪’,自然也会产出不同的‘材料’——比如不语村中出现过的能够增加寿命的果实。 事实上,很多探秘者进入禁区并不只是为了钱,而是冲着这些稀有‘材料’去的,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 而在除禁局分明有能力清除部分禁区的情况下,却始终没有采取行动,其实就有这方面的考量,他们希望可以获得更多有用的材料。 通俗来说就是,有些材料是可持续发展能源,割了一茬还可以等下一茬…… 而正是因为不同禁区的产出物有所不同,它们的价值也会有所差异,价格甚至会跟着市场浮动。 而现在,由于某种未知的原因,平等乐园的价值显著增加了,探秘视频的价格直接翻了倍! 小银可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抢到的这次机会,成为了第三批探秘者团队中的一员。 她心中激动不已。 开玩笑,这次的探秘者阵容完全可以用强兵悍将来形容,加上之前获取的诸多情报,就算众人无法更加深入,也有随时抽身的能力。 换句话说……这次探秘就是捡钱! 就这样,所有人都怀着期待的心情,进入了隧道之中。 隧道很黑,而且很长,黑暗蔓延开去,一眼看不到尽头, 众人进入隧道后并没有往前走,而是站在一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久后,他们耳边有列车的呼啸声响起,心中微松。 这些人早就对平等乐园的情报有所了解,因此一点都不慌乱,安静的等待列车停下,依次上了车。 “众所周知,平等乐园的主体是一个废弃的游乐场,进入其中的方法更是相当有趣。“” “与众多禁区不同,平等乐园只能凭借乘车进入,如果一直步行的话只会迷失在隧道当中,再也无法离开。” 银子笑着解说道,“现在我们已经成功搭乘到了进入乐园的列车,中间大概会有五分钟的车程,请大家耐心等待。” 众人上了车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神色平静。 很多人都知道,进入禁区后一般都会有个类似于缓冲带的区域,进入禁区时这片区域往往不会存在危险,但离开就说不准了。 而这辆看不清全貌的列车,正是进入平等乐园前的缓冲带。 窗外的风景一纵即逝,分明是黑色的隧道,外面却满是些支离破碎的颜色,荒诞而可怕。 诡异的是,哪怕众人集中了全部注意力,却始终无法看清窗外的景象,反而身体会渐渐变得僵硬,很难察觉到。 众人对此都早就有所了解,因此只是稍微尝试了一下,并没有继续作死的打算,很快便收回目光养精蓄锐,准备迎接五分钟后的挑战。 身为记者,小银自然不可能让观众干等五分钟之久,她想了想说道:“平等乐园的情况相信大家应该都有所了解,这里的平等指的其实是‘平衡’,在这个禁区之中绝对不能倒地,否则就会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劈开,从头到脚一分为二而死。” “听说‘这一刀’总是劈得恰到好处,左右十分对称,这一点确实很‘平等’呢。” 小银说了个冷笑话,激动的心情也跟着冷了几分。 在这个禁区时代,尤其是在禁区之中,以生死作为载体的玩笑其实并非难以接受。 因为在禁区之中,生命的逝去本就是不可阻挡的,如同家常便饭,必须得习惯。 沉默片刻,她突然一笑,说道:“不过相信我们这次都没有机会体验这种‘平等’呢,只需要避开那些小鬼的推搡就好了。” 她说的是心里话,内心对这次的人员配置以及情报收集充满了绝对的信心—— 三个c级两个d级,有输出有肉盾有辅助! 五个职业外加全图视野挂,你告诉我怎么输? 事实上,不只是她,所有人都对这次的探秘充满了信心。 不久,列车的速度逐渐减慢下来,众人很清楚,这显然是车要到站的前兆——他们即将抵达平等乐园。 车门缓缓打开,一阵迷蒙的五彩灯光在不远处闪动,从地面往外蔓延,在黑暗中仿佛照亮了一条彩色的路。 灯光下是一扇半敞开的大铁门,门上挂着一块倾斜的招牌,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应该写着平等乐园四个字。 “大家久等了,我们到了。” 对着镜头微微一笑,小银从座位起身,她就要跨出车门,谁知门口突然出现了一条腐烂的手臂,挡住了她的去路。 众人悚然一惊—— 谁都没有注意到,列车门前不知何时居然出现了两具尸体! 它们仪态端庄,身穿侍者服装,一黑一白,脚踩皮鞋,站姿笔挺,就这样一左一右的站在车门口,看上去优雅而高贵。 要不是腐烂的躯体和散发着的恶臭,只怕所有人都会把它们当成两位优雅的绅士。 “这是什么……”小银脸色发白,连忙退后。 倒不是因为多害怕,而是意外,她还从没有听说过这辆列车上会出现尸体! 一众探秘者相互交换了个眼神,他们同样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刹那间,一个紫衣女人摸了摸腰间的古朴长剑,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两具尸体的脑袋便滚落到了地上。 似乎被女人腰间的剑所斩落。 见此,小银微微松了一口气,看向镜头笑道:“观众朋友们,刚刚似乎是出了点意外,好在问题不……” 她说着,笑容很快凝固下来。 因为不知何时,一名身穿黑白交相间的燕尾服的中年男子也悄然出现在了车厢里。 他留着两撇八字胡,脸色苍白得可怕,眼生竖瞳,眸子如同被血所染红,那姿态像极了过去传闻中的吸血鬼。 “咳咳咳……” “这位乘客似乎有些过分了,为什么要伤害我可爱的售票员呢?” 让人意外的是,中年人出现后并没有展露恶意,而是脸上带着讨好般的笑容,语气谦卑。 这般姿态让心生戒备的众人一愣,他们还从来没见过会说话的禁区生物——如果对方是禁区生物的话。 众人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小银试探道:“你是谁?” “我?在下当然就是这辆的列车长了。”中年人向众人行了一礼。 探秘者们相互对视一眼:“我们以前可从没听说过这辆车上有列车长。” “诸位也说了,那是以前。而现在……时代变了。” 中年人扶了扶头上的礼帽,含笑道,“本列车从今天开始正式营业,现在麻烦各位付一下车费。” 车费? 在不清楚对方来历的情况下,暂时还没人愿意和这个诡异的家伙交手,一个人问道:“什么车费?” “自然是这个了。” 中年人诡异一笑,轻轻搓了搓手指,姿态有些猥琐。 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随着他的动作,车门前的两具尸体也做起了相同的动作,指头上的烂肉被搓落,诡异中透着几分滑稽。 众人愣住了,小银很快反应过来,困惑道:“你要钱?” “收取些许的服务费,这不是很合理的事吗?”中年人反问,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什么钱都行吗?” “当然不是,本车只收取买命钱,而且概不赊账。”中年人笑着,露出一排尖细的獠牙。 “……买命钱?” 小银被对方的牙齿吓了一跳,心脏顿时加速。 “是的。” “可是,我们好像没有你要的钱……”小银很是为难,她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没有?”中年人脸上的笑容消失,冷冰冰道,“请您再说一次……各位身上有没有钱?” 小银和众人对视一眼,为了安全起见,他们选择掏出身上的所有东西给中年人看,谁知后者脸上的笑容反而越来越难看。 “没钱……没钱!没钱你们装什么大爷?” “噗——” 伴随着中年人的怒吼一同响起的,是利器刺入身体的声音。 中年人茫然的低下头,只见自己的左胸已经一把短剑被洞穿。 出手的正是之前的那个女人,她动手一向干脆利落,直指要害。 可即便如此,众人依旧没有一丝一毫放下戒备的意思,相反,他们的表情越发凝重。 因为中年人依然还安稳的站在原地,伤口甚至没有流出一丝血! “这位客人还真是……过分呢。” 女人微微皱眉,正要将短剑在中年人体内狠狠转一圈,耳边却突然传来了对方的呢喃声,忽远忽近,无喜无悲。 她心中大骇,却发现身体没有一点知觉,无论怎么都感受不到肢体的存在。 她连脖子都无法扭动,只能拼命转动眼球,发现其他人皆是浑身颤抖,脸上布满了惊恐之色。 发生了什么? 脸颊传来轻微的凉意,女人再次艰难转动眼球,只见两只腐烂的手正捧在自己脸上,温柔抚摸。 一股凉意直冲头顶,她差点就要吐出来,却怎么怎么都动不了,只能忍受着腐烂的手和恶臭,脑海被恐惧所填满。 “别碰我,脏死了!” “拿开,别碰我,好恶心!” “救我!救救我!” “求你们了!” “别,求你了,对不起……” “……” 她哭着哀求,大声嘶吼着,但却没有一个人理她。 所有人都面露不忍之色。 绝望中,女人突然看见了一具熟悉的无头尸体,顿时呆住了。 这是…… 她瞳孔骤缩,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再也没有了机会,意识逐渐模糊,继而陷入一片黑暗。 列车里异常安静,针落可闻。 在众人眼中,持剑的女人突然僵立不动,紧接着脑袋便被穿着黑色侍者服的尸体轻松摘下,血液喷洒而出。 但那颗脑袋却对此一无所知,她非但没有就这样死去,反而大声惨叫起来,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她甚至全然不知,自己被悄然安放到了尸体的脖子上。 脑袋和身体显然是不搭的,这导致女人的脑袋诡异的倾斜着,似乎随时会掉落。 兴许是哭喊累了,她在绝望中闭上了眼睛,失去了所有生机。 众人恐惧之余,也不由松了一口气,这起码意味着对方解脱了…… 但不多时,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女人的脑袋突然睁开了眼睛,但显然不再是本人了,她五官扭曲,狰狞得可怕,似乎在适应…… 半晌,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黑色侍者服的尸体用手捧着脑袋,使它缓缓转向众人,似乎在对众人笑。 脸上分明还残留着泪痕,她分明已经成为了死人,却矜持是对众人笑着,这让他们头皮发麻。 而女人原本的无头尸体依旧站立在原地,地上满是温热的鲜血,有些顺着身体滴落,发出滴答的声响。 所有人都被吓到了,他们甚至生不出反抗的勇气。 不可力敌! 小银头冒冷汗,心中不由冒出这四个字来,她颤抖道:“对不起,我们真的没有钱……” “垃圾。” 中年人漫不经心的把体内的短剑拔了出来,稍微把玩了一下,很快便丢到地上,一脸的嫌弃,也不知道在骂谁。 顿了顿,他思索道:“没钱也没关系,你们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众人一喜。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并不想和如此诡异的存在交手。 “诸位还真是愚蠢呢……” 中年人微微叹息,用一种遗憾的语气说道,“没有买命钱,诸位自然只有把命留在这里了……” 他挥了挥手。 下一秒,血液喷射而出,洒落在车厢的各个角落,探秘者中的一人脑袋应声而落,神色错愕。 他居然毫无反抗之力。 穿着白色侍者服的尸体连忙丢到了自己之前的烂脑袋,兴奋得把地上的脑袋抱起,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那神气活现的样子让所有人心寒。 “让我数数……七个人,嗯,留下三条半命当车票就行。” 中年人说话间,又有一人掉了脑袋。 气氛恐怖到了极致,所有人都像是待宰的羔羊。 小银此时还侥幸活着,她绝望得语无伦次:“我我我们……” “还差半条命你们就可以走了。”中年人瞥了她一眼。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欣喜若狂,只有小银颤抖道:“半条命的意思是……” 其他人的喜悦消失不见。 “唉,你们真是我带过最愚蠢的乘客。” 中年人叹息一声。 下一秒,一位探秘者腰部突然出现一条血线,紧接着上半身便从下半身滑落,掉到了地上。 “啊!” 那人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发出凄惨至极的惨叫。 “别叫了,你选半截留在车上吧,其他人可以先走了。”中年人用手帕捂着口鼻,嫌弃道。 小银三人脑子一片空白,连忙冲下了列车。 两具尸体并没有进行阻拦。 车厢内,惨叫声还在继续,只是逐渐变得微弱下来。 “救……救我……” 他们不忍的回过头,只见被腰斩的探秘者似乎还没放弃希望,不断往车门方向攀爬,却在抵达车门的那一刻眸子黯淡了下来。 车门关闭,列车呼啸着向远处驶去。 众人劫后余生,突然瞳孔骤缩,只见列车顶部的位置居然立着一块黑色的石碑—— “a,往生列车。” 猩红的几个大字,如同用血书写。 “禁区,这辆列车竟然是禁区……” 小银发出难以置信的呢喃,突然意识到自己等人如今正处于另一个禁区之中。 她猛然回头,只见一条由彩色灯光组成的道路逐渐蔓延,连接到一座崭新且夺目的游乐园门口。 转动的摩天轮,飞驰的过山车,摇晃的海盗船,以及旋转的木马…… 游乐园里分明一个人都没有,所有娱乐设施却都开启着,犹如在迎接他们的到来。 小银咽了口唾沫。 为什么…… 不止是列车,就连平等乐园,都跟她认知中的截然不同。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真蠢 白墨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上,对这次审讯表现得相当配合。 那个叫做许晗的女长官问了他不少问题,大多跟案件有关,不过也有些跟案件完全不相干的。 这些问题他都如实回答了,反正自己问心无愧,过程中也没有发现测谎仪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分明才睡醒没多久,此时却越来越困,不知不觉便失去了意识,眼前一片黑暗。 隐约间,他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怪的梦。 耳边响起轻微的水声,鼻尖拂过咸腥的风,当白墨再次睁开眼睛时,只感觉眼前一片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满眼都是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这是一个完全无声的黑暗世界。 他的身体仿佛失重,整个人像是漂浮在空中,分明能清晰感受到肢体的存在,却无法动弹。 诡异的是,他分明置身于黑暗中,却逐渐‘看’到了周围的景象。 放眼望去,四周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漆黑海水,海水是液体,却仿若凝固,没有一丝一毫的流动,犹如一道枷锁,封锁了白墨的行动,也锁住了他的大部分意识。 “我在水里……” 他躺在海底的正中心,对自己说道。 四面八方都是沉重的海水,白墨似乎一直在里面漂浮着,除了水还是水,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到,全世界只剩下他自己,没有其他活物。 渐渐的,他感觉有些孤独。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很远很远的天空—— 不,不是天空,应该说是海面,很远很远的海面上突然多了个细小的白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 巨大的黑暗就像是被融化出了一道口子,投射进来了一道十分微弱的光。 那道光是如此微弱,在漆黑的海面上如同一粒粟米,白墨拼了命的睁大眼睛,只为看清楚那束光里的人影。 与此同时,海面上的人影也低下了头,似乎在无尽的黑暗中寻找着什么。 两人目光相触的那一瞬间,白墨愣住了。 因为海面上的那道身影赫然就是他自己,只是穿着有些古怪。 ‘自己’就这样站在水面上,冷眼凝视着水面下的一切,眼神中没有多余的感情。 但白墨却敢笃定,对方是在看他。 “这个家伙……是我在海里的倒影?” 他想了想,很快便抛开了这个念头。 站在水面上的是这家伙,躺在水底的人是我,这样算的话——其实我才是倒影吗? 白墨心中苦笑,就看见海面上的‘自己’张了张嘴,似乎在说些什么。 可他听不清。 眼前,耳边,思绪……他的一切仿佛都被黑色的海水所覆盖。 可‘自己’却很有耐心,他似乎知道白墨听不到,索性便坐在了海面上,默默等待什么。 海面越发汹涌,海水逐渐开始流动,甚至翻腾,却始终无法浇灭那道微弱的光束。 而刚好是在海水流动的那一刻,白墨终于听清楚了对方的声音—— “你可真蠢。” 和他相同的声线,却是截然不同的语气。 白墨一愣,我蠢?我哪里蠢了! 他冷冷一笑。 骂我蠢……我直接反弹! “连这种小把戏都觉察不到,你还不够蠢吗?” 海面上的‘自己’似乎听得到他的心声,因为逆着光的缘故,白墨看不清他的表情。 “什么把戏?” 他依旧动弹不得,但却可以出声。 ‘自己’沉默了片刻,摇头道:“愚蠢的把戏,简直和现在的你一样愚蠢——” 他的声音中满是疲惫之意,“我们的意识浩瀚如海,浩瀚到能吞没一切,有时候连我们自己都会忘记我们是谁,而偏偏有人却试图用一滴水来侵蚀大海……你说,他们愚不愚蠢?” 白墨被对方这话弄得摸不着头脑,茫然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用问,也不用懂,这样就挺好的……咳咳咳!” 海面上的‘自己’剧烈咳嗽了几声,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他只是缓缓从海面上起身,摇头叹息道:“不过,你可真蠢啊……” “你不就是我吗?”白墨不满的看着他,“一直说自己蠢有意思吗?” “说实话,我倒是想成为你——” ‘自己’平静道,“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不用担心明天的太阳会不会照常升起,也不用每分每秒都去算计,无所顾忌,可以任意按自己的意志行动……” “或许也正是经历了这样的快乐,你才变得越发愚蠢了吧。” 海面上的‘自己’说着,像是有些失望的摇起了头。 白墨的心情突然沉重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让对方失望。 “不过——” 突然,海面上的‘自己’的话锋一转,道,“……无论怎样,这是我们最初的选择,也得到了我们预想中的结果,不是吗?” 他的话语中带着些轻松的意味,哪怕白墨看不见他的表情,却也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对方在笑。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海面逐渐平静下来,只余下水波还在轻微的荡漾。 ‘自己’向远处走去,一言不发,没有丝毫的停留,也带走了那束唯一的光。 所有光源消失不见,世界重归黑暗。 白墨想要叫住对方,身体却沉重得厉害,他试图用力挣扎,整个黑暗海洋突然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仿佛被一只大手所操持,将其狠狠翻转了过来。 世界仿佛震动了一下。 他回过神来,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动了,耳边有了声音,脚下也有了坚实的触感。 四面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黑色海水,但他此时已不在海底,而是站在了水面之上,被一阵纯白且温暖的光所环绕着。 海面下一片漆黑,但他却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水下看着自己。 他知道,是‘自己’。 对方面色惨白,像白墨最开始那样飘荡在海底——悄然间,两人的处境似乎发生了变化。 兴许是受了不轻的伤的缘故,海面下的‘自己’突然剧烈的咳嗽了几下,嘴角殷红。 白墨一惊,突然注意到对方张了张嘴,但他这次依然什么都听不见。 他想了想,索性学着对方之前的样子,也坐在水面上等待起来。 海水奔腾之际,他终于听清楚了对方不断重复的那句话—— “时间不多了……” ‘自己’在笑,他似乎有些急迫,但语气中并没有催促的意味。 “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吧……我。” 白墨刚想说话,身后的光却突然消失不见。 连带着黑色的海洋一起,所有东西都像是被凭空抹除了一般,除了那道身影。 他失去了意识。 又是漫长的黑暗。 白墨猛然睁开眼睛,下意识就想起身,却发现自己依旧躺在那神似电椅的“测谎仪”上,头上的绿色头盔已经被人摘了下来。 两名穿着军装的男人正在为他拆除身上的细线,或许是测谎过程已经结束了。 “是梦吗?好奇怪……” 白墨心绪复杂,直起身看向坐在自己身前的短发女人,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好像睡着了……” 许晗微微一笑,说道:“不用道歉,这反倒是我想要的,毕竟困倦状态下的人是缺少防备的,可以得到更‘从心’的回答。” 白墨听懂了她的意思,挑眉道:“你们这测谎仪还有催眠的作用?” “这只是功能之一。”许晗没有否认,继续说道,“事实上,它能做的事还有很多,可能超乎你的想象。” “比如当电椅?”白墨半开玩笑道。 许晗凝视他片刻,似笑非笑道:“如果你需要的话。” 话语间,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了白墨,似乎随时准备给他电疗。 突然被这么多目光注视,白墨哪怕没心虚也变得心虚了,他不再抖机灵,讪笑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不需要。” “那可真是遗憾。” 许晗微微摇头,看样子似乎真的觉得可惜,她把一个手机还给白墨,说道,“现在物归原主,白先生,你可以走了。” 白墨接过手机,一时没反应过来,惊喜道:“这么快就结束了?我没罪?” “是的,白先生,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在你睡着的这段时间里,我们都没有闲着。” 许晗解释道,“我们调查了其它线索,并结合你之前的证词进行了推证,暂时排除了你的嫌疑。” 白墨一愣,这就六点了?我睡了那么久? 还有,这些军方的家伙办案效率那么高的吗?话说陆队答应帮我找的尸体还一直没着落来着…… 思索间,只见身前的许晗突然站起身,对他深深鞠了一躬,认真道:“对不起。” “什么意思?” “如之前所约定的那样,如果白先生不是犯人,我将向你道歉——对不起,是我冤枉了你。” 许晗面露歉意,再次鞠了一躬。 见此,她的手下彼此对视一眼,目中满是疑惑,他们完全想不通一向骄傲的许长官为什么会做出这般姿态。 白墨连忙摆手道:“没事的,抓捕烦人毕竟是你的职责,而且说实话,光看那段监控录像的话,我自己都有点怀疑我是不是嫌犯……” “所以你是原谅我了?” “当然。” “哦,那就没事了。” 闻言,许晗立即换了个表情,说道,“那么接下来就该送你回去了,不过为了保密,还得麻烦你再戴一会儿头套。” 白墨瞠目结舌,被这女人的变脸速度吓了一跳。 “不麻烦不麻烦,大不了再睡一觉就好,最近还怪累的……” 他乐呵呵的笑着,很快便被人戴上头套送出了房间。 许晗目送着他离去,并没有跟着一同离开,而是快步来到了另一个仪器密布的房间之中。 “怎么样了?” “太棒了,一切顺利!” 陈博士盯着屏幕上的理想数据,眉飞色舞道,“第一阶段计划相当顺利,随时可以开始下一阶段——许长官,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他舔了舔嘴唇,显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许晗摇头道:“第二阶段计划恐怕需要暂缓了。” “暂缓?为什么?” 陈博士一呆,犹豫了一会儿,咬牙道,“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一鼓作气,一口气完成计划吗?” 许晗瞥了他一眼:“议会的动作远比我们想象中的快,最迟今晚就能抵达东阳城。” “那么多的城区……偏偏第一个就选择东阳城吗?” 陈博士面露忧色,显然知道议会的到来意味着什么,“可这和计划有什么关系?” “剑无归来了。” 许晗没有过多解释,因为这个名字本身,就是最直观的解释。 陈博士顿时面色凝重。 “操控计划暂时可以不急,种子既然埋下,就总有发芽开花的那一天。” 许晗说道,“不过另一件事倒是值得注意,二号城市与三号城市之间的c级禁区‘平等乐园’似乎出了点状况,疑似发生了某种前所未有的变化。” “它刚好是最近出现的向外扩张的禁区之一,局里想办法弄到了一些情报,你等会去看看,最近先集中精力处理这件事。” 许晗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凝重,“禁区的扩张速度很快,必须得尽快处理,还要搞清楚背后的原因,这才是当务之急,明白吗?” 多事之秋啊…… 陈博士心中叹息,不得不暂时放下心中完成计划的渴望,点了点头。 “明白。” 第一百三十四章 炸弹的意图 白墨坐车回去的路上心情不错,尽管被戴上了头套,像是押赴刑场一般,却是一点都不慌,甚至有心情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车上的士兵搭话。 不过比较尴尬的是,车上没有一个人理他。 他觉得有些无趣,便想着睡一觉,可或许是今天睡了太久的缘故,他此时一点睡意都没有,只能坐在座位上发呆。 好在车的速度很快,没多久便把他送到了一个地方,摘下头套让他下车。 “回见啊!” 白墨揉了揉眼睛,热情的对着远去的吉普车道别,笑容之灿烂,仿佛他和车上的人很熟一样。 他四处看了看,微微一愣,很快便知道了这地方是哪里——这不就是蓝贝街附近的街道吗? 他对这地方的印象很深,毕竟在这里接触了一起倒卖尸体的案件。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街道上依旧热闹非凡,奔波的人群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动而停止奔波,行色匆匆,如同劳碌的蚂蚁,终年不知停歇。 白墨站在人流之外,突然有些后悔,暗自叹息道:“唉,我应该让那些人直接把我送出城的,现在想回墓园还得打车。” 天色已经不早,他昨天一晚上都没有回墓园,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回去了——否则万一又有人来偷尸体怎么办? 他肚子空空,找了个超市买了一些面包和果蔬,之后就准备打车回家。 就在这时,透过人群,白墨看到蓝贝街的入口出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他先是一愣,然后远远打个招呼。 “陆队!夏警官!” 听到声音,远处的两人显然都有些惊讶,急忙扭头看向他。 “白先生?”陆展带着几人向他走了过来,又惊又喜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 他脸色微沉,欲言又止,像是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把话说下去。 白墨知道,对方想问自己被军方抓捕的事。 “没事了。”他解释道,“多的我不能说,不过昨晚的事是一场误会。” 闻言,陆展这才松了一口气:“误会就好,我就知道你不会有问题的,可惜我没帮上什么忙,抱歉。” 他以往说话时脸上大多会带着笑容,此时却有些黯然,像是有些愧疚。 “道歉干什么?这又和你没关系你。”白墨哭笑不得道,“陆队能有这个心我就很感动了。” 顿了顿,他突然神秘兮兮道,“说实话,这件事我觉得有点邪门。” 犯罪嫌疑人是一个和他很像的人,而且就连穿着都一样,这显然不能用巧合来进行解释,确实很邪门。 “邪门?”一旁的夏雨希眉头一挑。 “反正就挺奇怪的……” 白墨自知失言,连忙摇摇头。 被送回来前许晗提醒过他,要对这次的整个案件保密,否则将承担责任,因此他不敢多说什么。 不过陆展一看他那样子就大致懂了,也没有多问,而是看向白墨手里的环保袋,问道:“你还没吃饭?” “嗯,路上耽搁了点时间。” “我们正准备去吃饭呢,要不一起?也就多双筷子的事。” “不了,我着急回去,陆队你也是知道我的工作的。”白墨摇摇头,看向白墨身后的一男一女,好奇道,“对了,你身后这两位是?” “哦。”陆展反应过来,介绍道,“他们都是我在警局的下属,这是刘青青,这位叫……嗯,叫陈实。” 白墨有些纳闷,怎么感觉陆队连下属的名字都记不住?这领导当得不合格啊…… 他自我介绍了一下,跟两位新认识的警官握了下手。 突然,夏雨希问道:“白墨,你真的不想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众人齐齐看向她。 只见她迟疑道,“昨晚我没替你说话,心里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想给你道个歉……放心,我买单!” 陆展等人不动声色,事实上,他们都想让白墨暂时留下,以便于更好的观察。 白墨愣了愣,哭笑不得道:“夏警官,你怎么也这样啊,这又不关你们的事,有什么过意不去的?” “我……” “没事的。”白墨打断道,“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真的有急事赶着回去,下次有机会我一定来。” “那好吧。”夏雨希微微一叹,似乎有些遗憾。 白墨掏出手机看了看,转身就要离开,突然扭头对众人说道:“有空的话各位警官可以去我那里坐坐,我给你们下厨,有些东西保准你们都没吃过!” 既然这些警官那么热情,他也不能表现得太冷淡嘛。 去守墓人的地盘……s级的禁区? 开什么玩笑! 几人的表情瞬间凝固,只有刘青青偷偷咽了口唾沫,显然被‘保准没吃过’这几个字给吸引了。 可很快,她的视线就落在了白墨的手机上。 陆展其实也有些意动,他倒是一直想了解一下守墓人所在的禁区是什么样子的,不过考虑到可能的危险性,他最终还是用上了那句万能语录—— “下次一定。” “行,那说好了,各位下次再见。” 白墨笑了笑,啃着面包告别众人离去。 其余人站在原地,安静的看着他上了一辆出租车,消失在车流当中。 终于,刘青青忍不住低声问道:“这样一个家伙居然是s级的禁忌序列,该不会搞错了吧?” 陆展还没说话,陈实便先开口了:“他第一眼就能注意到我,这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刘青青一愣,对啊,好像确实是这样…… 要知道,由于陈实的能力并非完全源自他本身的缘故,他一直无法做到将能力收放自如,这也就导致了他长期处于一种能力外放的状态,这才经常被人忽略乃至遗忘。 而是对一个陌生人而言,这种能力的影响是最强烈的。 然而从刚刚的情况来看,白墨显然是一眼就注意到了陈实,这足以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他的不一般。 “可是……”刘青青怀疑道,“又是啃面包又是打出租车的,这禁忌序列未免也太接地气了吧……” “不要只看表象,守墓人很危险,相当危险。”陆展严肃强调。 他回想起自己今早在刘青青的【记忆殿堂】中查看的‘梦境’——那是他之前为了保险起见拜托刘青青储存的有关埋棺地的记忆。 在他所遗忘的那段记忆中,他看到了铺天盖地的尸体,它们疯狂而强大,却因为白墨一个人而停了下来。 无穷无尽,安静站立,犹如一支尸体军队。 那一刻,陆展心头颤动。 不单单是因为白墨当时那陌生而强大的姿态,更因为埋棺地中那无穷无尽的尸体—— 那地方究竟发生过什么?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具尸体? 他不由在想,就算整个安全区的人都死完了,不知道能不能凑齐那么多的尸体…… 而也是在那一瞬间,白墨迫切的想知道埋棺地的的秘密,直觉告诉他,尸体敲门事件的幕后之人或许知道些什么。 然而自从那晚过后,尸体敲门事件从此便消失了,他一无所获,连自己总结出来的几个防止入睡的办法都没来得及验证。 除了那本残缺的日记,幕后之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直到掩兽山上才有了新的发现。 ……似乎很多事件背后都有这家伙的身影。 有时候陆展甚至在想,或许就连那本残缺的日记本,都是那家伙故意留下来戏耍他们的。 他收回思绪,严肃道:“总之绝不能给守墓人苏醒的机会,城牢计划必须继续进行下去。” 记忆中的白墨给了他强烈的压迫感,让他至今记忆犹深。 “我不明白,上面先是突然把白墨带走,为什么突然又把他放回来了?我们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夏雨希皱眉道。 他们本来都商讨出了一系列的计划,谁知道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就得知了白墨被放回来的消息,之前也是刻意在这里等待的。 “议事厅不会轻易改变决定,或许是有什么顾及吧,又或许这就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陆展平静道,“不过既然守墓人回到了三号城市,他们迟早会联系我的。” 他知道,议事厅只有缺人做苦差事的时候才会想起他。 此时,沉默许久的刘青青突然睁开了眼睛,说道:“守墓人的手机里很有可能被安装了微型炸弹。” “什么?”夏雨希一愣。 “守墓人的手机是局里送给他的,最先经由我手,具备监控追踪定位等多种功能,不只可惜无法在禁区中生效,效果鸡肋。” 刘青青解释道,“我对他的手机很熟悉,而就在刚刚,我注意到守墓人的手机外壳有了轻微的改变。” “经过记忆比对,再结合我记忆中的多种数据来看,守墓人的手机极有可能被拆解重新安装过——我怀疑是炸弹。” 夏雨希茫然道:“手机外壳的变化,会不会是手机不小心摔过……” “不会。” 陆展打断她的话,语气凝重道:“你还不了解青青,她的能力使她能记住一切见过或听过的东西,可以说把持了一件事物的‘出厂设置’,可以做出很有效的对比,甚至起到追溯的效果。” “你可以把她当成人形数据库,她的判断基本不会出错。” “许晗办事一向如此,安装一枚炸弹是很正常的事。”这时陈实说道。 “这我当然知道,我真正担心的是其实这枚炸弹的用途……” 陆展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 “他们设置这枚炸弹的目的,究竟是为了预防守墓人出差错……还是为了立即杀死守墓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迷路的女人 刘青青反复回忆了几次,说道:“我确信守墓人的手机里一定安装有某种东西,是炸弹的概率很高,也有可能是别的东西,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其实早在守墓人出现之初,陆展就考虑过在手机里安装炸弹,不过想到这玩意毕竟太过危险,而且很容易出问题,万一在闹市爆炸影响很难收场,于是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说到底是三号城市的负责人,别的可以不管,但一定要为三号城市负责。 不过经过分析,守墓人平日里对手机的使用需求似乎并不高,生活相当乏味,也不知道是怎么独自一人生活那么久的。 陆展想了想,说道:“虽然议事厅没有跟我明说,但他们的目的很有可能是控制守墓人,所以应该不至于对他动手。” “所以安装炸弹的目的是为了随时能够重创白墨吗?”夏雨希微微皱眉,“这会不会不太好……” “你在担心他?” 就在这时,陈实冷不防的开口道,“你要搞清楚,守墓人不是人,他是活的禁忌序列,等同于禁区生物,完全可以说是我们的敌人。我觉得他身边有一枚炸弹并不是坏事,关键时刻或许能有奇效。” 夏雨希看了他一眼,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位容易被人忽略而且沉默寡言的同事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情绪似乎有些异样。 还不等她解释,陆展便率先开口道:“在我看来,这一步其实是有些冒进的,这或许会增加守墓人失控的概率——相信我,他远比你们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可怕。” 众人齐齐看向他,陆展从今早开始似乎就多了很多忧虑,也不知道到底在那段记忆里看到了什么。 陆展揉了揉眉心,说道:“这样,我先联系议事厅,问问上面的想法,只希望他们不会又不接我电话吧。” “也希望……那枚炸弹并没有别的用途。” …… 跟以前一样,出租车刚开出城外便掉头折返了,司机死活都不愿意继续开下去,理由是容易撞鬼,白墨不得不还是自己走一段路。 此时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夜色屏住呼吸,四周的一切都沉寂了下来。 呜咽的风声从远处而来,道路两旁高大的灌木丛微微摆动,带动了大片晃动的阴影,仿佛里面藏着什么什么可怕的怪物,正偷偷往外窥伺。 不得不说,独自一人走在这样的夜路上确实不是一种很好的体验,但白墨并不害怕。 这条路他已经走过好几次了,况且他一个守墓的,胆量多少还是有的。 “司机师傅也真是的,我在墓园待了那么久都见不到鬼,这条路上还能见鬼不成?” 他气定神闲,借着手机的光亮快步往墓园方向走去,心里思索着别的事。 “我的赚钱大计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张,再这样下去就要坐吃山空了,有时间倒是可以联系一下莫青橙,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路子。” “还有尸体的事,陆队那里那么久了还没个准信,唉,刚刚还忘记问这件事了……” 白墨思绪纷飞,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掩兽山的印象突然模糊了许多,就好像下意识忽略了这件事一样,不然心中恐怕会生出很多困惑。 正因为如此,此时的他除了钱之外什么都不担心,也没有过多的事情需要考虑。 道路越发偏僻,甚至已经算不上路了,周围的灌木逐渐多了起来,高大而密集,如同一个个冰冷的审视者,冷眼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阴暗的道路上,白墨拆开一袋面包啃了起来,他漫不经心的转过最后一个拐角,正要继续向前,却突然呆在了原地。 眼前是一片并不茂密的树林,枝干大多光秃秃的,只剩下干枯柔软的枝条,树干纤弱,仿佛随时都会折断。 风不知何时大了起来,尖哮着掠过,所以树木都被压得很低,像是弯腰驼背的老人,枝条乱颤,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林中勉强可以看出一条小路的痕迹,黑暗幽深,一眼望不到头,而白墨却能清楚的看到,远处的树木下站着两道人影。 从身形上来看,那应该是一男一女。 男人身形壮硕,与瘦弱的树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披着黑色斗篷,整张脸藏在兜帽之下,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女人一身红衣,头发很长,在风中不断舞动,她背对着白墨,脸上像是有着幽幽的荧光跳动。 两人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林中站了多久,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这一幕多少有些诡异,白墨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是什么玩意……红衣厉鬼? 他刚刚还自诩胆大,此时心里却有些发毛,毕竟这条路他走过不少次了,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其他人。 更何况是这种荒林。 这地方完全算得上荒郊野岭了,除了墓园之外就没有别的建筑,按理来说也不应该其他人才对…… 深山老林,独走夜路,红衣女人。 过去听过的传闻逐渐在脑海中复苏——这也是白墨感到惊悚的原因。 “难道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他微微退后一步,打算退回转角偷偷观察一番。 然而这一步似乎引起了那道红衣身影的注意,她缓缓转过身来,脑袋微偏,像是在注视着这个方向。 白墨瞬间头皮发麻,只见远处的女人披头散发,半张脸被长发所遮挡,剩下半张脸无比惨白,散发着幽冷的光。 与此同时,白墨突然听到了一段格外诡异的曲子,那旋律黑暗幽沉,忽缓忽急,仿佛有无数人在尖叫。 “旧人哭,新人笑,只是苦了那小宝宝……” 他差点傻眼了,这红衣女鬼要不要那么潮,出场居然还自带bgm?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溜才是上计! 他摸不准目前的情况,转身欲跑,心说大不了从不语村绕回墓园就是,到时候把家伙拿上,要是这女鬼敢跟过来…… 哼哼,一定要让她尝尝我大棒的厉害! “不要走,请等一下!” 突然,他身后响起一个清冷的女声,听上去有些急迫,似乎生怕他跑了一样。 还会说话? 白墨迟疑了一下,先是拐进转角,然后才露出半截身子远远警惕道:“你是人是鬼?” ‘红衣女鬼’似乎愣了一下,她拨开额前的长发,失笑道:“当然是人了。” “人?”白墨并没有放松警惕,又问道:“这大晚上的,你们两个人跑到小树林里想干什么?” “那,那个……” 女人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半天才不好意思道,“我们迷路了,本来是想去东阳城的……” “东阳城?可你这完全就是在往反方向走啊。” 白墨神色古怪,突然表情一变,再次警惕道,“不对,你解释一下,刚刚那段诡异的旋律是怎么回事?” “诡异的旋律?”女人想了想,问道,“是这这首歌吗?” 她说着,空气中再次响起了刚刚的诡异声音。 “旧人哭,新人笑……” “对!”白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音乐声消失不见。 女人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刚刚在打电话想让朋友来接我,那是他彩铃的声音。” “偏偏这地方的信号时好时差,我怎么都打不通,就只好多拨几次了。” 白墨闻言一愣,嘀咕道:“谁那么缺德设这么一个诡异的铃声?” 他反应过来,原来这女人之前一动不动是因为在反复拨电话的缘故,而脸上的荧光则是来自手机屏幕的光亮。 他当然也清楚这地方的信号有多差,墓园里甚至半点信号都没有,因此他觉得对方应该没说谎。 “这个铃声确实怪渗人的……” 女人苦笑,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敢说那家伙缺德的……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大晚上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夜宵的扫描判断结果是普通人,想来对方应该不存在威胁。 她思索之际,那个男人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前。 之前距离太远,白墨靠近后才看清了女人的样子。 她身材高挑,穿着红色长裙,一头及臀长发,刘海很长,遮挡住了半张脸,挺翘的鼻梁上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再,嘴唇上还点缀着口红。 ……和他之前的判断一样,的确很潮。 他说道:“东阳城在东边,也就是跟来这里相反的方向,走路的话大概要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你们赶紧走吧。” 说完便继续往林中走去。 女人一愣,指着白墨的身后问道:“你不是说东阳城在那边吗,那你这是要去哪?” “回家啊。”白墨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我马上就到家了。” “可是,这附近……有住的地方吗?” 白墨想了想:“有倒是有,不过应该只有我一个人住。” 女人愣住了:“可是……” 她欲言又止,显然并不认为这附近会有人居住。 “可是什么?”白墨微微皱眉,很快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哦,对了,连去东阳城那么简单的路都能迷路……你应该是个路痴吧?” 女人沉默片刻:“不要那么直白,其实只有一点……” “所以你其实想让我带你去东阳城?” “嗯,我以为我们会顺路来着。”女人坦然一笑,“不过既然你家在这里,那还是算了……往东走对吗?” 她转向一个方向。 “那是南边……” 白墨沉默片刻,叹息道:“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这一来一回的太花时间了,我必须赶紧回去。” 女人没有说话。 她的确是个路痴,否则也不至于偏了十万八千里走到这地方来。 夜宵身上倒是装有地图定位系统,但或许是这地方紧邻某些禁区的缘故,他的整体性能受到了严重影响,连说话都费尽。 她看着白墨,心说这家伙居然独自居住在这附近……这是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她看见对方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不好意思,今天实在是没办法带你进城了,但是如果不嫌弃的话,你们倒是可以去我那里暂住一晚。” “可以吗?” 女人先是一愣,随即兴奋起来。 她一向对古怪事物怀有探寻之心,又很少出门,本就想看看这家伙到底住在哪里,再加上自恃有自保的能力,她也不担心对方别有用心。 “当然可以,就是我那地方有点简陋……”白墨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的,谢谢你!”女人感激道。 她的感激发自肺腑,毕竟无论对方是不是别有用心,好歹也是愿意收留他们一晚,不然他们只能在这里吹一晚冷风。 “对了,我叫于红雪,这边这个是我的朋友。” “我叫白墨。” 白墨看了那个始终没说话的藏在斗篷下的壮硕身影一眼,并没有过问对方的奇装异服,只是问道:“你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壮汉沉默不语。 见此,于红雪连忙说道:“夜宵,他叫夜宵。” 白墨忍不住笑了笑:“夜宵,有意思的名字。” 他转身道:“那就走吧,我带你们去我住的地方。” “麻烦了。” “不麻烦,说起来那么久以来,你们还是墓园的第二批客人呢。” “原来如……墓园?”于红雪一愣。 “对啊。”白墨理直气壮道,“我就住在墓园啊。” “什么样的墓园?” 于红雪停下脚步,在这一瞬间,不知怎的,她突然就想到会议上提到的守墓人—— s级的特殊禁忌序列。 怎么会?这么巧吗…… “墓园还能是什么样的?” 白墨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失笑道,“墓碑,棺材,尸体,无非就是那些东西……你害怕了?” 在这一刻,于红雪,或者说薛红鱼迟疑了。 如果这家伙真的是守墓人,那他住的地方绝对不会简单,甚至很有可能是一个s级禁区。 她虽然自恃有夜宵保护,但却对能活着离开s级禁区没有半点信心。 可她毕竟是个科研人员,对禁区的好奇程度简直超乎常人想象,s级的禁区虽然危险,但相对的,石碑肯定也相当迷人…… 所以……要去吗? 现在的问题在于,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巧,她才出门就能遇到任务目标之一的守墓人? 而就在她犹豫之际,只见那个自称白墨的家伙一本正经的说道:“墓园而已,没什么好怕的,世界上是没有鬼的,你要相信科学。” 薛红鱼差点就被对方的那句“相信科学”给逗笑了,心说如果你真的是禁忌序列的话,那最不科学的恐怕就是你自己了…… 不知怎的,她的警惕心瞬间下降不少,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我不怕。” 她和夜宵一起跟着白墨走了一阵,没多久果然看到远处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应该就是所谓的墓园了。 “夜宵。” 突然,披着斗篷的壮汉开口了,声音冰冷而机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白墨一愣,扭头看向薛红鱼,问道:“什么夜宵,他这是饿了?” 薛红鱼同样神色一滞,讪笑道:“不是,他只是有点反应迟钝而已,我猜应该是在回答你之前的问题……” “我的问题?”白墨想了想,突然睁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刚刚问过他的名字,难道说……” 薛红鱼叹了一口气:“没错,他在回答你十分钟前的问题。” 没办法,禁区对精密电子仪器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好在夜宵是个半机械人,否则能不能移动都不好说。 不过这也说明了一点,他们恐怕的确是进入了某个禁区之中。 薛红鱼暗暗警醒。 白墨看着壮汉,叹为观止道:“你这位朋友确实有亿点迟钝,不过我们要相信科学,他一定可以治好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入了墓园之中。 薛红鱼本来还想接话,可当她看到墓园里那些无名墓碑之后,瞬间就僵在了原地。 整个人仿佛被一道雷电击中,灵魂都在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震惊还是兴奋—— 亦或者是恐惧。 “这些是……禁区石碑的碑体?” 第一百三十六章 棺中葬着谁【求订阅】 薛红鱼十五岁那年便在石碑研究领域展露出了惊人的天赋,没多久便被议会发现,向其投去了橄榄枝。 出于对禁区的兴趣,她很快就进入了石碑研究院当中,在十年时间里从一名助手成为了如今研究院最年轻也是最出色的研究员之一,举世闻名。 可以说,她将自己的整个青春都奉献给了禁区石碑,几乎没有社交,终日与石碑为伴,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对石碑有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亲切感。 墓园里的这些墓碑跟禁区石碑其实是有不小差别的,否则莫青橙之前就能发现不对了。 可虽然有差异,但薛红鱼却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些墓碑绝对和禁区石碑是同一材质,甚至就是石碑的碑体! 呼吸不自觉便急促起来,她差点就忘记了目前的处境,打算扑过去好好研究一番。 好在她及时克制住了这种冲动。 但前方的白墨显然注意到了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薛红鱼调整好情绪,摇头笑道:“没什么,就是这些墓地……” 她欲言又止,毕竟目前还摸不清白墨的身份和目的,可是又实在好奇,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询问下去。 白墨一愣,脱口而出道:“怎么,你想先预订一块?” “?” 这话什么意思?! 薛红鱼悚然一惊,差点就要让夜宵动手,然而对方脸上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表情,相反,白墨神色认真,似乎只是在拉业务而已。 “不用了,我还年轻,暂时应该用不上……”她松了一口气,苦笑道。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白墨叹息一声,似乎有些遗憾,“你别看我这里风景差了点,其实风水还是很不错的。” 薛红鱼忍不住问道:“可你刚刚不是还说要相信科学吗,怎么现在又说起风水了?” “风水其实也有点科学的意思……” 白墨一愣,尴尬的笑了笑,“再说了,业务需求嘛,这年头什么都内卷,我总得给墓园搞点卖点不是……” 薛红鱼笑而不语,从目前的接触来看,这个疑似守墓人的家伙看起来还算正常,不过多少有点奇怪,倒是比较符合对守墓人的描述…… 她想了想问道:“我有个问题,为什么墓园里的这些棺材都不埋啊?” 白墨沉默片刻,回答道:”“我们墓园的规矩就是这样的,认为棺材里死去的人只是睡着了而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醒过来,不能埋。” “埋了的话……他们可能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规矩。” 薛红鱼喃喃道,她暗自将这些话记下,很多时候某些无心之言里说不定就藏着某些重要的信息。 她突然难掩好奇,既然墓碑的材质如此特殊,那这些棺材应该也不会例外,里面又葬着谁呢? 眼见白墨还在前面带路,她不着痕迹的取下眼镜,偷偷瞄了墓碑和棺材一眼。 然而这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她差点没直接瞎掉!眼睛通红,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仿佛被火灼烧过一样。 能力反噬! 想要研究禁区石碑光靠知识积累是没有用的,必须拥有一定的异常敏感度,也就是现在常说的异感,这是超凡者基本都会拥有的一种特质。 毕竟单从表面来看,禁区石碑上无非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字母,缺乏异感的人很难触及到真正的奥妙,甚至哪怕是拥有异感的人,也少有人能看懂禁区石碑。 不得不说,吃这碗饭需要天赋。 尽管不想承认,但自从禁区出现以来,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间的确产生了距离,这种距离是多方面的,不只是力量差异,哪怕是基因药剂的普及也无法打破两者间的屏障。 超凡者先天便站在了高点,这一点薛红鱼深有体会。 她虽然不是能力者,但却是一名c级修行者。 其实她本来是想走石碑研究院弄出来的咒纹师路子的,毕竟这个职业的开发她也有参与,很想亲自体验一下效果。 不过咒纹师是完全为战斗而生的职业,而她一点都不喜欢打架,也不需要打架——安安静静研究石碑不香吗? 再加上她也不想在身上纹些乱七八糟的刺青,于是便作罢,在众多和她匹配的源石中选择了一样,成为了一名修行者。 没错,常人到死都无法与一块源石进行匹配从而获取道法,终生无法走上超凡之路,而她却能在众多源石中进行选择。 只能说这就是天赋。 薛红鱼的修行道法叫做【真实之眼】,这是一项偏辅助向的道法,作用于眼球。 她并不喜欢战斗,这门道法对她最大的作用在于可以在不借助仪器的情况下对目标进行有效的信息收集,相当于一个高效的信息处理器,能帮助她在研究中少走很多弯路。 目标可以是物品也可以是活物,但主要还是作用在物品身上,这是因为活物的信息是相当多变的,观察起来很耗费精力,越是复杂越是如此,甚至有看一眼就过劳而死的可能。 ——这种因为精力被严重损耗带来的负面效果,被她称之为反噬。 而为了不让自己下意识对活物使用【真实之眼】,薛红鱼不得不戴上了特殊的眼镜,避免一不留神误用道法。 事实上,以薛红鱼如今c级的超凡者强度,用真实之眼勉强观察一名c级超凡者都是有可能的,可她居然在看了一副棺材后就受到了不小的反噬,这让她惊骇欲绝。 棺材是死物,是不可能有那么可怕的影响的,她敢保证。 因此这只能说明一点…… 棺材里存在活物! 哪怕里面真的是尸体,也不是普通的尸体! 薛红鱼的双眼被泪水模糊,但却咬紧牙关,尽量不让白墨发现自己的异常。 这一下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什么都没看到不说,还被白白偷走了精力。 渐渐的,她毛骨悚然,有一种被无数双眼睛盯上了的错觉。 与此同时,墓园里响起了一阵奇怪的震动声,从混乱到统一,从微弱到清晰,如同猛烈跳动的心脏,发出“嘭嘭”的巨响。 薛红鱼此时才注意到,墓园里的所有棺材居然都在震动! 这似乎是因为她之前的窥伺造成的的…… 那些无形的目光十分可怕,几乎要化作实质,尖锐的在她的皮肤上滑动。 她如同被无数利刃架着,无法动弹。 “干什么干什么?” 就在这时,前方的白墨显然也注意到了墓园里的动静,他不满道,“不就是一晚上没回来了,你们激动什么?” 四下无人,他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棺材依旧在震动,但薛红鱼却惊喜的发现,那可怕的凝视消失了。 这是…… 她猛然看向白墨。 “好好好,都别闹了,我给你们唱歌行了吧。” 白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轻声唱道: “快安睡,小宝贝 夜幕已低垂 床头布满玫瑰 陪伴你入睡 小宝贝,小宝贝 歌声催你入睡 快安睡,小宝贝 月光洒满大地 微风轻轻吹 小宝贝,小宝贝 歌声催你入睡。” “……” 薛红鱼猛然睁大眼睛,疼得眼泪直流都没有在意—— 分明只是一首普普通通的摇篮曲而已,这家伙唱得也没有多好听,然而歌声过后,那些棺材居然真的停止了震动。 ……像是心满意足的陷入了沉睡当中一样。 在这一刻,薛红鱼已经基本可以确定,白墨就是守墓人! 不过…… 她陷入思索,按照记录中的描述,守墓人应该无法接受异常事物才对,而棺材的震动显然属于一种异常,但守墓人似乎习以为常的样子。 难道说……守墓人在墓园之中的自我修正能力会达到最高程度吗? 她摇了摇头,很快收回思绪。 现在信息不足,妄自分析没有任何作用,不过这里临近东阳城,守墓人的第一手情报显然也是出自这里才对,也不知道那些家伙打的什么算盘,一点都没有上报。 眼见棺材安静下来,白墨无奈的摇摇头,他带着薛红鱼和夜宵两人走到小屋门口,推开房门准备进去。 “这就是我住的地方了……” 他说着就扭头看向薛红鱼,突然一惊,“不是,你怎么哭了?” 因为能力反噬的缘故,此时的薛红鱼刘海下的眼睛一片通红,脸上隐隐还有泪痕,这让他一脸狐疑—— 莫非……是我的歌声太好听,所以把她给感动哭了? “我没哭。”薛红鱼连忙低下头。 “这还没哭?”白墨眉头一挑,“你当我是瞎子还是傻子?” “我……” 薛红鱼很少跟人打交道,因此不太擅长说谎,沉默了很久才想出一个理由。 她说道:“我想到你之前说棺材里的尸体只是睡着了,而刚刚你又给他们唱摇篮曲……” “你感动了?”白墨好奇道。 “不,我被吓到了。” 白墨一愣。 “开玩笑的。” 见他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薛红鱼忍不住笑道,“其实我是在想,终有一天我也会像这样睡着,要是那时候有人愿意每天给我唱摇篮曲的话,一定很幸福吧。” 她说的是心里话,在刚刚白墨歌声结束的那一瞬间,她真的莫名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白墨闻言神色一滞,心情莫名复杂了许多,沉默了很久才说道:“不,这未必是什么幸福的事。” 薛红鱼注意到,对方的语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不过她没有多问,以免过多引起对方的注意,她凝视门上的黄色符纸良久,喃喃道:“这些符纸……” “符纸?你是说这些小广告吧?” 听见她的声音,白墨回过神来,语气恢复如初,撇嘴道,“我也不知道这些是哪些缺德玩意贴的,小广告都打到墓园里来了,也不怕晦气。” 他义愤填膺,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这家伙真的是s级的禁忌序列吗…… 薛红鱼憋住笑意,试探道:“那要不……你把这些小广告给我?” 此言一出,白墨深深看了她一眼。 薛红鱼心头一惊,正当她以为对方是不是察觉到了的时候,就见对方一脸纳闷道,“你要这玩意干什么?” “就看看……”薛红鱼讪笑道。 “小广告都要……” 白墨看了一眼门上的“小广告”,只见上面都是些关于治疗不孕不育的描述,顿时心中了然,难怪对方支支吾吾的…… “这些东西贴门上还挺威风的,可以当装饰用,不过倒是可以给你三张。” 他扯下三张符纸,放到了女人的手里,语重心长道:“有病还是得去大医院,注意身体。” “谢谢。” 薛红鱼自动忽略了对方的善意提醒,此刻注意力全在符纸上,将其视若珍宝,小心折好放进了包里。 她跟着白墨进了屋。 而直到进入小屋为止,那个叫做夜宵的壮汉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你这人还真是沉默寡言。”白墨瞥了他一眼,忍不住感慨,“也好,沉默是金。” 壮汉一言不发。 屋子里没有电灯,白墨点燃了蜡烛,昏黄的火光将小屋照亮。 薛红鱼四处看了看,小屋不大,的确相当简陋,但她无心他顾,的视线很快便被桌子上的一个破烂玩偶狗所吸引。 “这是……禁忌序列 d-丧家之犬?” 她了解很多禁忌序列的信息,瞬间便认出了这东西,起初倒也没多惊奇,可在仔细打量了玩偶狗一会后,她突然头皮发麻。 因为她看见玩偶狗的腿微微动了一下! 并不是她大惊小怪,虽然这只是说明丧家之犬此时存在行动力而已,但其实这并不合理。 关于丧家之犬的描述中有那么一条—— “注三,丧家之犬会主动寻求他人关注和新鲜血液,若长时间得不到目光关注,或长期无血液补充,丧家之犬将丧失行动力。” 墓园中只有白墨一个人,他离开了墓园一整天,显然无法给丧家之犬提供注视。 而丧家之犬也当然没可能在墓园里弄到鲜血,正常来说,缺乏血液和注视的丧家之犬应该会失去行动力才对…… 至于它现在为什么还能继续行动,薛红鱼能想到的只有一个解释—— 丧家之犬在持续获得目光注视! 这个房间里……不,或者说整个墓园之中,存在着除白墨以外的存在,是他们始终在注视着丧家之犬! 说不定,也正在注视着自己…… 薛红鱼脊背发凉。 “怎么,对这东西感兴趣?” 耳边传来声音,她被吓了一跳,扭头才发现白墨正看着自己。 “也没有,就是觉得这个玩偶有点丑。”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评价道。 “哪里丑了?这叫丑帅好吧。”白墨嘀咕了一句,很快得意道,“这可是我的一个朋友送我的!” 印象中他一直没什么朋友,更别说收到礼物了,因此这个玩偶狗虽然卖相一般,但在他心目中依旧是一件值得珍藏的礼物。 薛红鱼一愣:“你朋友为什么送你这个?” 她很清楚,活动状态下的丧家之犬是具备能力的,能让范围内的生命降低存在感,但副作用也很明显,使用者会丢失记忆…… 她不由猜测守墓人朋友的动机——对方会不会是别有用心? “不知道。” 白墨摇摇头,把玩偶狗从桌子上拿起来,半开玩笑道,“可能是觉得我们比较像?” “是的。” 白墨一愣,因为这话并不是薛红鱼说的,而是从那个一直一言不发的夜宵嘴里矛出来的。 见他神色不对,薛红鱼有些头疼,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他这是在接你之前说的话……” “我知道,不过话虽然这么说……” 白墨看了手中的丧家之犬一眼,神色古怪道,“但我为什么总感觉他是故意的……” …… “从今天早上开始,一共有五批探秘者进入平等乐园,迄今为止只有一人生还,是一名d级能力者。他出来只剩下了一只右手,双腿和左手都不见了,是靠一只手硬生生爬出禁区的……” 典雅的房间内,助手一脸凝重的汇报着,每每想起当时的情景,他心里就一阵心寒。 许晗坐在办公桌前,无动于衷的翻看着文件,问道:“问出什么了没有?” 手下连忙道:“他只是不断重复着八个字:‘众生平等,早登极乐’。” “什么意思?”许晗放下文件。 “那家伙已经疯了,很难交流,而且没多久就死了。”助手深吸一口气,“他只是一直说乐园里人人都是平等的,就该放下一切一起玩……基本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我知道了。” 许晗思索道,“平等乐园的规则只怕已经变了,否则不可能有那么高的死亡率……这样吧,让那些拍摄公司继续增加探秘平等乐园的奖金,多找几批人进去探路。” “现在是多事之秋,在获取足够的情报之前,除禁局可不能随便折损人手。” “是。”助手心领神会。 “动作快点。” 许晗提醒道,“听说这次议会和黄泉似乎都有大人物过来,想来他们都会对这个正在向外扩张的禁区感兴趣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议会来人 午夜时分,东阳城一号城市迎来了一批重要的客人。 除禁局,警局以及军部在第一时间出动,排查城内的一切可疑因素,然后蛰伏在各个隐秘的角落,悄然监视整座城市的一举一动。 之前部分被默许的活动全面叫停,违者一旦发现将被立即肃清,绝不可能手下留情。 为了防止意外出现,今晚的一号城市甚至还特意开启了宵禁,关闭所有超市和娱乐场所,十一点过后不允许有任何东西出现在街道上。 ……除了路灯。 接待室里,两名一号城市的议员表情肃穆,不时对视一眼,神色莫名。 作为整个东阳城的权力顶峰,能让这两人大半夜亲自接待的对象,地位显然是相当的相当高,这一点从他们此时隐隐有些紧张的眼神中就看得出来。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人声,两名议员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瞬间堆起热情的笑容,迎上了进入房间的众人。 “各位,这就是我们的接待室了,大家先暂时休息,饿了的话我们准备得有吃的,不少都是东阳城特色,保准各位满意。” 带路者同样是一名议员,他走在最前方,笑吟吟的对身后几人说道,“各位奔劳了那么久,想来应该饿了吧,要不我让厨房把菜送上来,大家一起吃个宵夜?” “不必了。” 他话才说完,就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仅仅只有三个字,空气中却像是莫名多了一股冲天的血气,让带路的议员莫名打了个寒颤。 他与另外两名议员对视一眼,扭头看了看说话者,表情有些凝重。 那是一名看上去颇为年轻的男子,身材削瘦,头发很长,随意披散在腰间,身披黑色风衣,怀中抱着一支古朴的剑鞘,鞘中没有剑。 这扮相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只怕会被当成中二病,但不知为什么,放在这人身上居然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他长相只能算得上一般,面色淡然,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身边就仿佛弥漫着一股子煞气,让人很难亲近。 剑鞘中没有剑,但他本人似乎就是一柄未入鞘的凶剑。 三人心中了然,这家伙的特征太过明显,肯定就是议会的那位裁决司司长——s级修行者剑无归了。 听说他在半路上杀了一群不识好歹的凶徒,身上的煞气居然到现在都还没有收敛,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 议事厅中没有人预料到剑无归会到来,事实上,如果不是突然得知了这家伙会来的消息,他们三个也不至于大晚上亲自过来迎接—— 这可是议会里真正的大人物! 且不说手里掌管的裁决司强者无数,剑无归本人更是当今世界最顶端的战力之一,议会的支柱,不论是手上的权利还是实力几乎都站在了世界的最顶端。 听说这家伙从小就痴迷于剑术,而且颇为中二,虽然样貌很年轻,但他实际上已经三十多岁了,可现在还是时不时学着古人说话,恪守着所谓的侠义之道,杀人却从不手软。 值得一提的是,剑无归这个名字都是他自己取的。 三名议员似乎都被剑无归身上的气势镇住了,久久没人说话,半晌才听见一人开口道: “剑司长……不是,无归司长……也不是,这位司长对我们的安排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李茂满脸堆笑,实则心中发苦,心说这家伙好端端的怎么给自己起这么个鸟名字? 他叫“贱”长官也不好,叫“乌龟”长官也不好,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恼了对方…… 剑无归瞥了他一眼:“你们可以像我下属那样,叫我剑大人就好。” 大人?这他娘的还真是个中二病啊…… 李茂额头冒汗,强笑着询问道:“那么剑大人是对我们的安排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吗?” “这倒没有。” 剑无归摇摇头,凝视他片刻,突然问道:“你是东阳城的议员吗?” 李茂早就做好了功课,知道剑无归这人一向喜欢性格方正的人,为了给对方留下好印象,他挺直腰杆,不卑不亢道:“是的。” “你们三个都是?” “没错。” 李茂嘴角含笑,还以为对方是对自己三人大晚上亲自迎接的阵仗感到惊奇,于是说道,“听说各位今晚到来,我们很早就在这里等候了。” “三名议员……”谁知剑无归听了之后,面无表情道,“你们也配?” 李茂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僵,其余两人的表情也变得不大好看。 “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剑无归说道,“我只是好奇,你们三个普通人,凭什么能担任足以决策整个城区事务的议员?” 李茂愣了一下,强笑道:“大人这话说的,普通人和超凡者之间并没有差别……” “这我当然知道。” 剑无归淡淡道,“我手下亦有不少普通人,但他们都是有能力的人。议员一职何其重要,自然更讲究能者居之……而据我了解,你们似乎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吧?” “非要说能力的话,那就是你们三个似乎都很有钱,有不错的‘钞能力’。” 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沉默片刻,一名姓韩的议员讪笑一声,忍气吞声道:“大人,有钱有不是什么坏事,起码在我们的带领下,东阳城人人都丰衣足食,不是吗?” “这可未必。” 剑无归怎么会不清楚这些家伙的套路,每逢议会派人探查,各城区总会提前做好准备,表现出一副城里人人安居乐业的样子。 而事实上,因为土地紧缺和人口过多等问题,很多人甚至没地方住,只能流落在禁区附近。 不过他这次来并不是为了关注民生的,而且不得不说,东阳城有钱是事实。 东阳城附近有多个危险程度相对较低的禁区,里面有诸多重要材料,犹如一个个矿场,随时供除禁局挖掘。 非但如此,议事厅还借禁区衍生出了多个产业项目,其中禁区探秘节目更是火爆异常,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引得各地争先效仿。 他说道:“都说商人逐利,你们赚钱或许很有一手,但让你们决定一城的命运……说到底还是太勉强了。” 言语中,剑无归丝毫没有掩饰对给这三人的轻视。 这亦是他最大的特点之一,那就是直言不讳。 他在议会的会议上就是这副模样,想怼谁怼谁,连黄老的面子都不给,更别说这三个家伙了。 “好了好了,剑司长,你话说得有些过分了。” 眼见气氛僵了下来,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说话者正是剑无归身边的中年人。 他打起了圆场,无视身边的剑无归的冷眼,对李茂三人笑道:“三位议员,真是不好意思,剑司长这人一向实话实说,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其实只是无心之言罢了,有冒犯的地方我替他给你们道歉。” 他笑着伸出右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杨不畏,议会议员。” 什么叫实话实说?这家伙摆明了就是认同剑无归的话! 李茂心中暗骂,剑无归都骂得差不多了这家伙才跑出来打圆场,之前分明就是在看戏,甚至说不定这都是姓杨的安排好的! 他心中愤恨,却是不得不挤出笑容,和对方握了下手。 “杨议员说笑了,我们这些人哪敢在你面前自称议员?其实剑大人说得也没错,我们三个家伙确实没什么能力,不然也不至于大晚上被叫出来办苦差事,是吧?” 他的热情显然削减了不少,话语中透露出些许不快。 换做其他人此时或许就该退后一步说些好话了,但剑无归显然不是其他人。 他抱着剑鞘,一脸认真的点头道:“嗯,你们明白就好。” 李茂神色一僵,半晌才语气没什么起伏的说道:“天色也不早了,楼上已经为几位准备好了房间,各位先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 说着就往门外走去。 “好的,辛苦了,明天见。” 杨不畏笑容满面的看着三人离去。 眼见三人的背影消失不见,他脸上的笑容消失,随手关上门,然后瞥了身后一个男人一眼。 那人闭目片刻,说道:“报告,没有发现摄像头和录音设备。” “我就知道,他们没有这个胆量。”剑无归看着怀中的剑鞘说道。 “小心无大错。” 杨不畏微微摇头,示意众人坐下。 这次议会一共来了六个人,分别是杨不畏,剑无归,薛红鱼,以及三名保镖。 当然,与其说这三人是保镖,倒不如说他们都是助手,毕竟这次有剑无归带队,队伍的安全方面基本不可能出现意外。 就在不久前,有不知从哪里得到他们行踪的家伙突然出现,结果没两分钟就被剑无归杀了个干干净净。 这些家伙都是死士,没有审讯的必要,但杨不畏等人都很清楚,这些人的目标是薛红鱼。 在禁区时代,一个像薛红鱼这样的人才实在是太重要了,她的真正价值只有少数人知道,不过但凡是有些野心的势力都会打她的主意。 这也是黄老派出剑无归跟随队伍的原因之一,薛红鱼不容有失。 队伍里的薛红鱼其实是剑无归假扮的,他隐藏了自己的踪迹,有意放出队伍的部分情报,目的是通过薛红鱼来钓鱼。 否则议会的行踪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泄露? 不过让他感到遗憾的是,那些家伙都很聪明,只冒出来小虾米两三只,并没有钓到他想要的大鱼。 而也正是因为剑无归不久前的出手,东阳城才得知了他的到来。 杨不畏沉思片刻,说道:“东阳城就派这么三个草包来接我们,显然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啊。” 他很清楚,这三个家伙虽然都是议员,但实际上只是帮议事厅赚钱的工具罢了,恐怕更多还是某人为了获取更多决策票数而强插进议事厅的…… “唉,议会的威严已经下降到这种程度了吗……”他叹息道。 剑无归却是毫不在意:“威严有何意义?形式主义罢了,你看我,杀的人多了,自然就有威严了。” “这哪能当一回事啊。” 杨不畏哭笑不得道,“人类如今的处境并不好,必须要拧成一根绳子才能解决危机,这也是议会成立的意义。” “可现在各城区只顾着自己发展,甚至打算自己当个土皇帝,有些都想和议会叫板了,这显然就是忘记议会的威严了。” 剑无归点点头:“有道理,现在要杀的人可比以前多太多了……” “是啊,无欲教会整天蹦跶,集团势力搞小动作,就连黄泉也不大老实……本就是多事之秋,如今各城区又都有点自立为王的意思……议会太久没动作,掌控力真的下降太多了啊。” “那是因为那些家伙都觉得只要不主动碰,禁区就算不上威胁,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把目光放在安全区,而既然如今禁区扩张了,局势肯定会发生变化的。”一名助手分析道。 “没错。”杨不畏点头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禁区扩张或许是件好事,起码能让这些城区有些危机感。” 剑无归想了想,说道:“听说东阳城附近就有一个正在向外扩张的禁区,也不知道东阳城的人有没有搞到相关情报。” 杨不畏思索道:“明天问问就是了……除此之外,听说东阳城的三号城市有些古怪,显然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有意安排的。” 他目光闪动,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猜测。 议会众人分明才刚来到东阳城,却一点也不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显然,议会对各城区都的掌控力虽然有所下降,但却依旧存在。 “对了,联系上红鱼了吗?” 众人又谈论了一会儿,剑无归突然问道。 他看向三名助手。 三名助手面面相觑,摇头道:“没有,薛博士的电话打不通……” 为了防备钓鱼翻车,薛红鱼在即将到达东阳城之前就和众人分开了,由众人来吸引所有视线,从而确保她可以顺利离开。 薛红鱼身边有一位强大的半机械人跟随,按理来说应该很快就能安全抵达东阳城才对。 可现在,她失联了。 “联系不上?” 空气安静了很久,这似乎是谁都没有想过的局面,就连剑无归的脸上都难得出现了一丝呆滞。 “你们说……红鱼会不会是迷路了?”半晌,他迟疑道。 “怎么可能!那么短的距离,这么明显的方位,红鱼她……”杨不畏沉默片刻,叹息道,“是她的话,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众人愈发沉默了。 “不对啊,虽然薛博士会迷路,但夜宵肯定不会啊,他安装有地图系统的!”有人突然说道。 “这还用想,薛博士的手机是特制的,没有信号说明她在一个能隔绝信号的地方,那样的环境下,夜宵说不定也会受到影响。” “夜宵的行动并不需要信号,不可能受到影响,除非……”剑无归思索片刻,凝重道,“除非他们在禁区里。” 禁区? 众人一惊,很快便意识到这的确是最可能的情况。 杨不畏却是摇头道:“红鱼只是路痴,不是傻子,相反,她很聪明,应该不会主动进入禁区才是。”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 半晌,他笑了笑,继续说道:“也别担心,现在的好消息是,我并没有收到夜宵损坏的消息,这说明红鱼到目前为止都是安全的。” 夜宵的一切只为薛红鱼而存在,一旦薛红鱼有危险,他会不顾一切顶在最前面,哪怕不敌也会主动损坏一个核心进行预警。 这种核心的理论技术来自禁区,并非简单的电子设备,因此发出预警信息无法被禁区所阻隔,不过也无法传递出准确的地点。 而核心至今都没有被破坏,就足以说明薛红鱼还是安全的。 剑无归抱着剑鞘站起身,说道:“我出去一趟,沿着红鱼离开的方向去找找。” 以他的速度,要不了多久就能沿着薛红鱼的路线找一遍。 “也只有这样了。”杨不畏思索片刻,点头道。 他倒是不担心薛红鱼的安全,只是想赶紧找到这家伙,避免出现意外。 谁又能想到,一个大名鼎鼎的博士,居然会有那么严重的路痴呢? 剑无归往门口走去。 “等等。”身后,杨不畏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叫住他。 “嗯?”他回过头。 “要是找不到的话……”杨不畏迟疑片刻,继续说道,“那你就试着往反方向找找看。” “……” 剑无归沉默良久。 “好主意。” 他打开门,很快消失不见。 接待室外仿佛有风吹过。 第一百三十八章 逃走的引渡船 薛红鱼这一晚上睡得很好。 她从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在禁区里睡着,而且还能睡得那么安稳——虽然睡的是地铺。 夜宵一整夜都没有做出预警,说明这一夜无事发生,守墓人并没有其他的心思。 值得一提的是,丧家之犬的能力似乎被这个禁区压制住了,又或者说是丧家之犬根本不敢动用能力,她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 这也让她更加坚信了一点,这个禁区不简单。 当然,其实她并没有看到属于这座墓园的禁区石碑,也不好确定这地方到底算不算是禁区,不过想到墓园里那么多和石碑同一材质的墓碑,她很快便释然了。 这地方哪怕不是禁区,也绝对和禁区脱不了干系! 甚至于……这地方或许就是所有禁区的发源地。 薛红鱼虽然无比好奇,却也没有愚蠢到在墓园里四处探查,这地方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守墓人看似好相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翻脸了呢。 她可不想真的在这里找块墓地。 此时天才蒙蒙亮,白墨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径直往屋外走去。 薛红鱼终究还是有着警惕之心,因此也早早就醒了过来,看见白墨出去,她问道:“你去哪里?” “做早饭。” 她愣了一下:“去外面做早饭?” “不是,我打算准备点特别的食材来招待你们,毕竟你们是墓园的第二批客人。” 白墨捣鼓了一阵,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根黑色的鱼竿,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你们不着急离开的话。” 特别的食材…… 薛红鱼眼前一亮,兴奋道:“我们可以跟你一起去看看吗?” “也不是不可以。”白墨似乎没想到对方会提这样的要求,提醒道,“只是这段路可能不大好走。” “没事的,我最喜欢走路了!” 对薛红鱼来说,探究各种隐秘永远是一件让她乐此不疲的事,否则她也不至于能忘记一切,待在研究院近乎十年之久。 她连忙跟上白墨,披着斗篷的壮汉也不紧不慢的跟了上来,寸步不离的守护着她。 如白墨所言,他们要去的地方确实很不好走,一路上荆棘丛生,遍地都是生着尖刺的不知名植物,白墨花了不少时间才勉强清理出一条路来。 薛红鱼痴迷的看着荆棘上的这些自己未见过的红色小果,暗自猜测它们的作用。 她不敢使用【真实之眼】,生怕一不小心重蹈昨晚的覆辙。 “别看了,这些东西可不能吃。”白墨回头看了她一眼,失笑道,“有毒的。” “我又没想吃……” 薛红鱼正要解释,突然注意到白墨被尖刺刺伤的手,愣了一会,说道,“要不让夜宵开路吧,他很擅长清理这些的。” “不用了,你们是客人,本来都不用跟过来的。”白墨一本正经道,“我来就好了。” 咦,守墓人居然这么淳朴的吗? 不,说不定他正暗地里谋划着什么别的事…… 薛红鱼想了想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墓园背面。” “那里有什么?” 白墨沉默片刻:“一片海。” “海?” 薛红鱼一滞,心中陡然生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嗯。”白墨用鱼竿拨开荆条,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其实不太想来这地方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海我的心情就不好。” “那你为什么又想来了?特别的食材是在海里?” 薛红鱼看了白墨手上的鱼竿一眼。 “嗯,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点是因为我不久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我就在一片海里……那感觉很奇怪,说不定是在预示着什么。” “你不是说要相信科学吗,怎么又开始解梦了?”薛红鱼笑着问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想到这个最不合理的禁忌序列说着要相信科学就感觉很有意思…… 白墨闻言果然神色一滞,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除了科学之外,人总得有点浪漫的想象才行嘛。” “是啊,浪漫的想象。”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薛红鱼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夜宵一言不发的跟着他们身后。 这一路上,薛红鱼一直偷偷观察着白墨。 在这短暂的相处时间里,她发现白墨没有一点可怕的感觉,相反还意外的很好相处,别说是s级禁忌序列了,简直与她认知中的任何禁忌序列都不相符。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白墨或许真的只是个普通人。 不多时,前方突然豁然开朗起来,耳边传来海水翻腾的声音,鼻尖也拂来带着腥咸气息的海风,将她额前的刘海吹开,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眸。 ——海! 在如今这个禁区密布时代,海洋几乎成为了堪比s级禁区的可怕禁地,因为其辽阔的面积,海域里存在有大量的禁区,不少还是活动禁区。 顾名思义,所谓的活动禁区就是能够移动的禁区。 其中海上最著名的禁区是一条巨大的白色纸船——s级禁区‘引渡船’。 它行踪不定,一直飘荡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而且似乎总是往有人的岸边移动,人们一旦与之遭遇,就会被吸到船上,从此消失。 有人说曾在禁区黄泉的忘川大江里见过这条纸船,也有人说在西海岸的b级禁区‘死渡口’见过它。 很多禁区附近都出现过它的踪影。 值得一提的是,每次见到纸船时,它下沉的深度都有所不同,就像是每次船上都装载着不同重量的货物一样。 有人说,引渡船上装着的是灵魂。 事实是否如此还不好说,不过这只是海洋危险来源的冰山一角。 海域中的禁区多不胜数,无论是海面还是海底,甚至是海岸附近都可能存在未知的禁区,最可怕的是,甚至还有不少传言声称海里藏着龙——大得无法形容的那种。 再加上不少活动禁区似乎在有意“狩猎”人类的缘故,从很久以前开始,如无必要,连b级超凡者都不敢随意涉足海边。 可以说,海这个词已经远离大众的生活很久了,只能通过过去的影像来了解。 而对薛红鱼这样一个在研究院里待了十年的人来说,她更是几乎不知道海是什么样子的,就连海里的禁区石碑都没有见过多少。 “如果一辈子都没有看过一次海,那这一生绝对是不完整的。” 在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已故母亲的话。 薛红鱼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只知道母亲是一个追求浪漫的人,浪漫到可以每天换一个男人不重样,以此追求长久的自由。 彼时的她还年幼,每次都会被赶出去,只能坐在门外等,有时候会等很久,有时候只要几分钟,那些男人离开时的表情都是不同的。 她不关心街坊为什么会对自己指指点点,每次都只是观察着地上的蚂蚁出神,直到等到那些满头大汗的男人离开过后,她才会跑去问同样满头大汗的母亲: “妈妈,刚刚走的那个人是我爸爸吗?” 那时候的母亲的表情总是异常难看,会很不耐烦让她滚,滚得越远越好。 可母亲也有心情好的时候,那时候她会抱起她,一脸期翼的对她说道:“快点长大吧,等你长大了,我就带你去看海。” 仿佛看海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可还没有等到自己长大,母亲就因为得了奇怪的病死了。 她被议会带到了研究院,一待就是十年。 事实上,“我以后带你去看海”这句话,薛红鱼一生中其实听到过两次,但说话的人都食言了。 以前她其实并不懂母亲为什么总把海和浪漫挂在嘴边,在她看来再美的事物也比不过石碑中隐藏的奥秘。 可现在,她突然有些理解母亲为什么会有那么深的执念了—— 那是海。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远远望去,只看见白茫茫的一片,海水和天空为一体,一望无际,分不清是水还是天。 在初升的太阳的照耀下,远处的海水像片片鱼鳞铺在水面,一阵海风吹过,海水翻腾着跃动到岸上。 仿佛大自然的呼吸,浩瀚而神秘。 薛红鱼看呆了。 她身后的夜宵一言不发,只是微微抬头,似乎也被一望无际的海面所吸引了。 只有白墨似乎早就对此习以为常,很快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抛下了鱼钩。 薛红鱼回过神来,发现白面无表情,他看着海面发呆,像是在想别的事。 她压下心底涌动的情绪,索性也坐到了白墨身边的石头上,轻声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海。” “是吗,好看吧?”白墨像是才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愣了好久,看多了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好看。”薛红鱼说道。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对了,你不着急去城里吗?”白墨问道。 薛红鱼摇摇头:“不急。” 议会的其他人应该都已经到东阳城了,发觉她失联过后,他们肯定会着急,但应该不会过多担心,毕竟有夜宵陪着自己。 ……就是到时候多半会挨一顿臭骂。 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毕竟自己可是一来就直接找到了任务目标之一的守墓人,都已经开始执行任务了好不好! 虽然她并不知道具体的任务是什么…… “不急就好,要钓到那东西需要耐心。” 白墨神秘兮兮的说着,扭头看了站在薛红鱼身后的夜宵一眼,笑道:“你这样一直不说话,我都快忘记有你这么一个人了。” “你要钓的不是鱼吗?” 薛红鱼听出了白墨话语中的含义,好奇的看着他手中的鱼竿——自己还从来没碰过这东西。 “不是鱼。”白墨摇摇头,偏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想自己试试?” “我不会。”薛红鱼连忙摇头。 “我也不会,不过这东西也不需要技巧,反正每次我坐这里都能钓到。” 白墨把鱼竿递给她。 薛红鱼有些意动,很快又担心自己会不会一拿到鱼竿就被拽进海里,可当她看见白墨那鼓励的眼神时,立马就觉得自己多想了。 毕竟对方真要有什么坏心思的话,直接推自己下去显然要容易得多。 想到这里,她接过鱼竿,顿时感觉身边的所有喧嚣都不见了,心情莫名的宁静,仿佛被洗去了所有杂念。 耳边只有白墨的声音响起:“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她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 这鱼竿……该不会是什么特殊的物品吧? 她没有多想,而是问道:“对了,要不你详细说说你的梦吧,我帮你解梦。” 白墨一脸狐疑:“你还会这个?” “一点。” “比如呢?” 比如……比如梦是相反的?” “这也能叫解梦?” 白墨白了她一眼,说道,“梦里我可是站在海面上的,你该不会是想说我今天会掉进海里吧?” “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薛红鱼一愣,连忙解释道。 “不过我每次做梦之后都记不太清楚梦的内容,只有些断断续续的片段……这会不会不正常啊?” “当然正常啊。”薛红鱼摇头道,“每个人睡觉时都会做很多梦的,只不过能记住的内容都很少。” “哦……那那就好,我跟你大致说说吧。” “嗯。” “……” 半晌,只见白墨一脸敬佩的说道:“你懂得真多!” “那当然,我可是博士呢!”薛红鱼装出得意的样子。 她有些哭笑不得,她的本意本来是想借着所谓的梦了解白墨的更多秘密的,可不知怎么就变成聊天了。 或者说是知识科普…… 看得出来,白墨待人很真诚,说话时没有刻意隐瞒什么,甚至还特意一大早出来给他们钓鱼吃,明显是把他们当朋友看待的。 相比之下,她总是在试探对方的秘密,多少存在些利用的心思,这让她心中不免生出一丝罪恶感。 突然,薛红鱼感觉手里的鱼竿动了一下,顿时收回思绪。 白墨也注意到了鱼钩的动静,眼前一亮道:“上钩了上钩了,快拉!” 像是被他的语气所感染,薛红鱼先是一愣,随即也激动起来,连忙用力拉起了鱼竿。 咬钩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显然有些力气,挣扎得很厉害,她不得不双手一起用力,扬起脑袋奋力往后拉。 随着这个动作,她的视线也落在了不远处的海面上。 而就是这一眼,就让她脸上的兴奋之色瞬间消失不见。 只见远处居然驶来一条白色的纸船! s级禁区——引渡船! 纸船的速度不快也不慢,但显然是冲着他们所在的岸边来的,在薛红鱼的视线中不断放大,仿佛冲击着她的心灵。 她是了解引渡船的相关情报的,一旦有活物进入船周围一公里的范围内,就会被强行拉进船上,从此彻底从世界上消失! a级超凡者也不例外。 而现在,纸船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进入一千米范围。 要不要叫上白墨赶紧逃? 薛红鱼迟疑之际,就见白墨挑眉道:“怎么不拉了,是不是这只甲鱼的力气太大了?” 显然,他口中的特殊食材就是所谓的甲鱼了。 他一直盯着海面,脸上满是兴奋之色,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远处驶来的白船。 “把鱼竿给我,让我来!”他撸起袖子说道。 薛红鱼不再犹豫,决定立即叫上白墨一起离开岸边,于是说道:“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为什么?” “你看那边……” 话还没说完,她便突然愣住了。 只见近在咫尺的纸船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在观望着什么,片刻后迅速调转船头,以比之前快几十倍的速度扬长而去,犹如一道白色的残影,很快就消失在海面之上,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那姿态,就像是食草动物突然看见了天敌一般。 或许用屁滚尿流来形容比较贴近…… 薛红鱼愣住了。 就见白墨抬起头,看着远处异常平静的海面,问道:“那边怎么了?” 薛红鱼这才意识到,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家伙终究不是什么普通人,引渡船绝对是因为看见才白墨逃走的! 她迟疑片刻,硬着头皮说道:“那边……那边都是水。” 白墨:“?” 第一百三十九章 游乐园 “禁区不是束缚,更不是保护。” 这句话是不久前薛红鱼研究并总结出来的,可其实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这句话的具体含义。 在她看来,禁区石碑就像是一个隐秘的密码本,她不过是负责破译工作,更详细的解读工作应该交给其他人。 “真想研究一下这些墓碑啊。” 离开墓园时,她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那些静默的石碑一眼,可终究是没有使用【真实之眼】的勇气,毕竟能把引渡船这一整个s级禁区给吓跑,守墓人的危险性绝对毋庸置疑。 只是暂时还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来一次这个地方…… 眼见白墨关上了墓园的大门,薛红鱼莫名有些感慨,不只是因为好奇这地方隐藏着的秘密,还因为她觉得有趣。 无论是看海还是钓鱼,对她而言都是一件很新鲜的事,或者说,这对现在的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件新鲜事。 毕竟禁区出现过后的海洋实在太过危险了。 她钓到的是一只红色的小甲鱼,体型分明只有巴掌大小,力气却几乎超过了身为c级超凡者的她,这一点当时属实是惊呆了她。 要不是白墨搭了把手,只怕不是她钓甲鱼,而是甲鱼把她钓进海里了。 但是不得不说,这东西熬出来的汤确实十分美味,似乎还有明显的强身健体的功效,恐怕是属于一种奇珍。 禁区中除了有各种危险的禁区生物之外,往往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物品,比如花草蔬果,矿石灵泉之类的东西。 它们并不是禁忌序列,但一般多少都会有些特殊的功效,这些东西被统称为异物,其中对人类有益的则是被叫做奇珍。 在这长达两百年的时间里,人们已经摸清了不少奇珍的用途,并将其广泛应用于生活当中,药品,能源……有些更是成为了城区运转的必需品,不可或缺。 这也是人类虽然明知危险,却还是一直想方设法对禁区进行探索的重要原因之一。 然而禁区的数量实在太多,不知道还有多少珍贵的奇珍藏在未知的禁区深处,除禁局没有那么多人手和精力去探索,因此才招募了一些编外人员。 由此开始,在某种推动和演变之下,探秘者就此诞生了。 事实上,要不是因为禁区中有利可图,人们才不会愿意承担巨大的风险进入禁区之中,反正禁区生物又无法离开禁区,大不了大家谁都不招惹谁,彼此相安无事就好。 不过随着近期禁区有向外扩张的趋势,或许人们这种得过且过的心理也将被打破。 最坏的结果是,如果禁区的扩张确实不可逆转,那么为了人类的生存,所有人都不得不为了延缓禁区的扩张而战斗。 可以预见的是,恐怕要不了多久,各城区恐怕会久违的开一次集体会议,共同商讨解决方案。 “怎么了?” 或许是注意到了她留恋的表情,白墨笑着说道,“是不是改变主意了?我这里风水真的挺好的,你可以提前预订一块墓地,就当提前买房了。” 薛红鱼知道对方只是认知有些古怪,这话其实并没有恶意,于是白了他一眼,说道:“不用了,我怕你的墓地太挤了……” 她在研究院里虽然要什么有什么,所有人都把她当宝贝看待,但不知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像这样和守墓人聊天要有意思得多。 “那倒不至于……”白墨思索道,“反正这荒郊野外的又没有其他人,我完全可以做大做强,继续扩张墓园的面积。” 神特么做大做强…… 薛红鱼哭笑不得道,“还是算了吧,不过我倒是可以预订你墓园后面的那片海,要是我死了,你就把我的骨灰丢进海里……” 她说完后并没有听见白墨的回答,疑惑的回过头,才发现对方正站在另一个拐角处,一脸的无奈:“你走错了,应该走这边。” “夜宵,你也不知道提醒我一下!” 薛红鱼面色一红,小声的抱怨了一句,连忙带着夜宵跟了过去。 “你这路痴还挺严重的。”路上白墨乐呵呵的笑道,“找不到路就走后面,跟着我就好。” “不好意思。”薛红鱼有些愧疚。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墓园后面那片海可不归我管,乱丢东西进去可是要罚款的。” 白墨显然听到了她之前的话。 “罚款?交给谁?” “谁知道呢,或许是海神,又或许是龙王,也可能是河伯……但这些都不重要。” 白墨压低声音,一脸神秘的说道,“重要的是,不能随便往海里丢垃圾。” 薛红鱼:“……” 夜宵:“……” 不是,你一个禁忌序列,这么正能量真的合适吗…… “其实,骨灰不算垃圾的……” “是吗?” “……” 他们一路走着,没多久,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来人身材削瘦,长发及腰,身穿骚包的黑色风衣,怀里还抱着一支剑鞘。 见此,白墨和薛红鱼两人都愣住了。 白墨愣住是因为对面这家伙留着那么长的头发,居然是个男人,属实有些另类,再加上那副打扮和姿势,看起来中二气十足。 薛红鱼愣住则完全是因为她认出了对方——为什么剑无归会出现在这里? 她很快意识到,对方恐怕是来找自己的。 霎时间,她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连忙把白墨拉到身后。 “怎么了?”白墨被她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 “我……” 薛红鱼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下意识保护白墨,她迟疑了片刻,道,“那个人好奇怪,我有点害怕……” 此言一出,白墨脑袋上瞬间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不是,你害怕就躲在我身后就好了,跑到我前面干嘛?” 薛红鱼神色一滞。 与此同时,远处的长发男子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三人,见薛红鱼安然无恙,他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板着一张脸靠了过来。 “还不快过来。”他冷冰冰的说道。 白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前低着头的薛红鱼,疑惑道:“你们认识?” “他是……是我哥。”薛红鱼胡诌道。 “你哥你怕什么?” “他有点凶……你等我一下!” 还不等白墨说话,薛红鱼连忙跑向了剑无归,在他身前站定。 夜宵寸步不离的跟了过去。 剑无归面无表情的瞥了不远处一脸茫然的白墨一眼,问道:“他是谁?” 薛红鱼明显有些怕他,小心道:“朋友。” “你还有朋友?” 剑无归下意识的开口,很快便察觉自己失言,顿了顿说道,“我的意思是……” 薛红鱼沉默片刻,打断他的话:“新交的朋友,他叫白墨。” “是吗……你昨晚跑哪去了?” “我迷路了,在白墨家里住了一晚上。” “这样说来,你这位朋友似乎并不住在城区啊。”剑无归眯起眼睛。 薛红鱼自知无法否认,点头道:“嗯。” 剑无归打量着她的表情:“你刚刚为什么突然挡在他前面?怎么……是怕我动手杀了他?” 薛红鱼缩了缩脖子,低声道:“谁叫你这么凶……” “我凶?”剑无归眉头一挑,“你应该很清楚,我的剑只会挥向敌人和禁区生物,所以……” 他的语气冷了几分,“这家伙属于哪一类呢?” “都不是!”薛红鱼连忙摇头。 “红鱼,你根本不会说谎,因为你太少跟人交往——也正是因为如此,你也太容易被骗,以至于随便遇到一个家伙都能当做朋友。” 剑无归视线打量着远处的白墨,自顾自的说道,“东阳城三号城市有些古怪,像是专门为普通人而设立,而这里恰好是三号城市的城郊……” “你刚刚下意识的动作,说明你担心我会向这家伙出手……他是个普通人,我又从来没见过他,所以他不是我的敌人;这里是禁区之外,他自然也不可能是禁区生物……” “所以……”顿了顿,剑无归笃定道,“你觉得他就是守墓人,对吗?” 薛红鱼心中大骇,她没想到自己什么都还没说,对方就看出了那么多东西。 “是的……” 见她一脸的低落,剑无归扯了扯嘴角,摇头道:“我就说你没有跟人打交道的经验吧……我刚刚是诈你的。” 薛红鱼一愣,顿时恼怒起来,也顾不上害怕这家伙的凶名了,沉声道,“你这个大骗子!所以你想怎么对他?” 剑无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你觉得我会杀他?” 薛红鱼一愣:“不是吗?” 剑无归这人虽然一向恪守着所谓的侠客之道,但却十分嗜杀,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只要是禁区生物和被他认定为敌人的存在,他都会以雷霆手段将其杀死,绝不姑息手软。 “起初的安排的确是这样的,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剑无归说道。 议会派出剑无归等人出来的目的有两个,一是调查禁区里飘出纸灰的原因以及调查部分有问题的禁忌序列; 二则是敲打各城区,看看是不是因为他们的某些小动作才导致了禁区的异常。 其中,作为s级禁忌序列的守墓人自然是议会的重点关注对象之一。 他们的判断是,有城区试图围绕守墓人制定某种计划,大概率是对其进行控制,因此才刻意向议会隐瞒了消息,为的就是独占守墓人。 因此,他们原先的计划是找到守墓人后就立即将其消灭,这样既能避免守墓人出现‘苏醒’的可能,也可以让那个动心思的城区算盘落空,起到敲打的效果。 除此之外,剑无归的出手也可以作为一次武力威慑,重新向世人宣告议会的统治地位。 这也是议会派出剑无归的另外一个原因,为的就是防止出现任何意外。 薛红鱼虽然不清楚具体计划,但却是知道他们想杀死守墓人这件事的。 “为什么改变主意了?”她问。 “这个可以晚点再说,你的朋友似乎等急了。”剑无归淡淡道。 “你不杀他?” “不杀。” “真的?” “真的。” 薛红鱼脸上一喜,回头看了一眼白墨一眼,走之前低声提醒了一句:“我现在叫于红雪,你可别叫错了。” 说着才往白墨身边走去,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很清楚,剑无归这个人虽然可怕,但在正经事上是不会骗人的,毕竟恪守着侠客精神。 要是他敢骗我,我就去黄老那里告状! “抱歉,久等了。” 薛红鱼收回思绪,对面前的白墨说道。 “没事,也没多久。”白墨摇摇头,好奇道,“那边那个真是你哥吗?” “嗯。” “看上去还挺文艺的……”白墨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听说这叫cosplay?” “算,算是吧……” 薛红鱼犹豫着点了点头,主要是她也不确定剑无归能不能听到他们两的对话…… 就在这时,剑无归竟然直接从远处走了过来,单手握住剑鞘,对白墨伸出一只手。 “你好,我叫剑无归,事情我听说了,感谢你对我妹妹的照顾。” “你好,我叫白墨。”白墨伸手跟他握一下,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不是兄妹吗,为什么姓不一样呢?” “同父异母。” “同母异父!” 闻言,剑无归和薛红鱼同时开口,只是说出的话有明显的偏差。 两人默默的对视一眼,气氛有些尴尬。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白墨试探道:“会不会……你们其实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剑无归嘴角抽搐,摇头道:“不,我们确实是同父异母,具体的不太方便说……抱歉。” 薛红鱼瞥了他一眼,心说这家伙说起瞎话来简直跟真的一样,还侠客精神呢…… 当然,她并没有去蠢到傻乎乎的否认。 白墨明白,“同父异母”确实不是什么有趣的话题,而且他也对别人的家事并不感兴趣。 于是他笑道:“既然当哥哥的来了,那就赶紧带你妹妹回去吧,我也该走了。” 薛红鱼一呆,她其实还想和白墨再多聊一阵的。 剑无归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看了看白墨,认真道:“那怎么行,你帮了我妹妹,我可得好好感谢你才行。” “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 “我就那么一个妹妹,你可能不懂她对我的意义。”剑无归一脸严肃。 “真的没什么……” “不,一定得好好感谢你。” “那好吧,不过你能先把手松开吗……” 白墨叹息一声,这家伙实在是太执拗了。 然而剑无归并没有松手,而是一脸认真的说道:“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去游乐园玩一天吧。” 白墨:“?” 请个假,手指疼,不好意思 最近右手手指一直疼,今天就不更新了,抱歉。 明天看能不能靠语音输入码个万字…… 剧情到这里其实算是进入主线了,禁区扩张,人们不得不直面禁区,主角也会被推着向前。 正如文中说的那样,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各大人类势力会相继露面,譬如黄泉,无欲教会,禁区中的人类势力,以及一直没露面的新海集团等集团势力。 很多冲突都会爆发,无论是关于禁区还是人类之间。 三号城市的简单美好终究只是编织出的的童话,真实的世界会在之后逐渐呈现,有人想看的主角爆发也会有。 这本书上架后的成绩一般,起码不太符合我的预期,不过我是不会切的,不过或许之后会双开。 现在无论是字数还是成绩都超越了第一本书,怎么都算是巨大的进步了,给自己加油祝贺。 …… 最后推荐一本朋友的书,精品大佬,值得一试! 《这个模拟不对劲啊》 共同经历生死危机后,漂亮的小师妹悄悄把你拉到一旁,俏脸带着羞怯,向你表白。 【接受表白分支路线已开启,模拟中】 【第一日,你正式脱离了单身狗行列,朋友们都向你们表达了由衷的祝福】 【第十一日,你和师妹幸福快乐的过着每一天,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当你看向她时,她总是呼吸加速,面颊绯红,不好意思看你。 你想着,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我老婆真可爱】 【第二十一日,喝下了师妹亲手浸泡的茶水,你感觉有些犯困。 半梦半醒之间,你仿佛听到了师妹的轻声呢喃,还有她那张泛着病态绯红的脸颊。 “师兄,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永远永远在一起,一直不分离了呢……” 你感觉,呼吸好像有点困难……】 【你因缺氧窒息而死,模拟结束,肺活量+1】 第一百四十章 弃徒与乐园 今天的三流小镇热闹非凡,镇上聚集了很多人。 三流小镇是东阳城二号城市和三号城市之间的交汇地,禁区刚出现的那年这里死了很多人,之后就滋生出了很多蛇虫鼠蚁,花了很长时间都难以消灭。 尤其是各种蚊虫,像是源源不断一样,清除一次又出现一次,议事厅始终找不到有效的解决方案。 于是权衡之下,东阳城索性放弃了这片区域,后面也不再理会,并以此为界,在两边分别建在了二号城市和三号城市。 不过由于这片区域附近禁区稀少,除了要忍受蚊虫叮咬之外并倒也没有其它的麻烦,之后陆续有无家可归的人们在这里定居,之后更是将其建成了一座小镇,并将其命名为三流小镇。 没错……三流小镇。 这是一座无人问津,没有任何人在意的小镇,里面住着的也大都是些不被需要的三流人物。 小镇属于东阳城的领土,但却并不是东阳城所承认的城市,镇里的人也并未被纳入东阳城的保护范围之内—— 因为他们并非东阳城的合法居民。 这是一段并不光彩的历史。 两百年前,禁区的出现在带来了大量伤亡的同时,也占据了很多土地,大片区域从此成为了人类无法涉足的禁区,包括旧时的许多宜居城市。 让人无奈的是,土地的损失居然远远超过了人口的削减,这意味着资源的分配成为了一大难题。 彼时的人们并没有探秘禁区的能力,哪怕已经极力适应陌生且恶劣的环境,却也依旧无法保证所有人都能很好的存活下去。 于是混乱开始了。 人多地少带来的是无穷的争斗,为了争夺资源而进行的争斗每天都在发生,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 讽刺的是,即便是这样,人口数量依旧没有下降到一个让所有人都“称心如意”的地步。 这种情况直到议会成立才有所好转,秩序重新建立,各城区相继建成,针对禁区的行动和研究也随之展开。 然而即便是议会也无法有效解决人口众多的问题,许多政策起到的效果都相当有限,因为总有人需要被送到到极度恶劣的环境当中去。 或许也正是因为没有办法,当初的议会做了一件让一些人诟病至今的事。 议会似乎有意对各城区的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以各种理由驱逐那些不需要的人,留下所谓的精英。 甚至有传言称,这个驱逐行动就是议会授意的,否则不可能会有那么多城区同时进行驱逐计划。 这也使得当时的议会威望下降了不少,直到后来才逐渐提升。 而黄泉组织之所以在民间声望很高,就是因为当初他们付出巨大代价攻占了s级禁区黄泉,并以此收容了大量被驱逐出城的难民的缘故。 精英到底该如何定义,各城区至今都没有一个明确的解释,但很显然,三流小镇上的镇民便是曾经那批“不需要的人”的后代,他们的祖辈大多是普通人。 类似于三流小镇这样的地方其实并不在少数,至今还有许多人没有合法的城区身份,只能长时间流落在野外,出没于一些捡漏团伙之中。 这些人自称为被抛弃的人,他们是一群“弃徒”,没有进入城区的资格。 要知道真正的城区可并非是谁都可进出的,城门一直有军队和超凡者驻扎,对每一个通行者的身份进行检查。 弃徒进入城区前必须办理临时身份证,而且最多只能留存一天。 白墨是个例外,不过那是因为三号城市的一切都是刻意营造的假象。 当然,如果你侥幸成为了一名能力者或者超凡者,那么恭喜你,你已经拥有了进入城区领取身份的资格了。 很多弃徒都想回归城区,毕竟那里的生活远比外面安逸,但也有人始终视各城区为死敌,有机会就想搞点小动作。 另一部分则是宁愿攻占一片禁区住都不愿意回到城区,虽然谈不上仇恨,但绝对看城里人不顺眼。 三流小镇属于后者。 这里以蚊虫众多而闻名,最著名的是一种叫做迷迭蚊的蚊子,危害程度较低,微毒,有一定的致幻性。 迷迭蚊的出名主要是由于其广泛的商用价值。 在漫长的岁月里,三流小镇的人提取出了迷迭蚊体内的毒素,起初只是将其作为麻醉剂使用,后面逐渐开发出了更多用途,更是制作了一种新型香烟。 这是一种无污染的可吸入性气体,毒害和成瘾性很低,没多久就成为了香烟的替代品,价格昂贵,但销量却出奇的高。 毕竟由于现在重视环境保护,所有城区只允许吸电子烟,那玩意不带劲,相较之下很多人还是喜欢这种更刺激的的香烟。 不得不说,哪怕是三流小镇的这些不被需要的人里面,也是存在人才的,新型香烟的配方至今都被三流小镇把持着。 很多人似乎还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小镇,好奇的四处打量着,只是密集的蚊虫属实扰人心情,让众人头疼。 不多时,热闹的小镇上再次来了四个人,他们披着斗篷,巨大的兜帽将几人的脸尽数遮挡,看不清长相。 ——正是白墨四人。 “剑哥,为什么我们都得披上斗篷才行啊?” 白墨虽然能无视其他人投来的异样眼光,但自己也打心底觉得这身打扮奇怪,忍不住低声问道。 剑无归不知把剑鞘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双手抱胸,一本正经道:“因为这个游乐园就是这样要求的,你看,不只是我们,其他人也都跟我们穿得差不多。” 白墨一愣,四处看了看,发现还真是这样。 狭窄的小镇道路上挤满了人,不少人穿着奇装异服,还有很多跟他们一样披着斗篷的人。 他看着看着,突然惊奇道:“你们看那个人,他居然打扮得跟个木乃伊一样!这也太像了吧……” 薛红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先是一愣,随机连忙憋住笑意,她很想告诉白墨,其实那真的是个木乃伊…… 这年头什么超凡者都有,带个僵尸木乃伊之类当小弟的人大有人在,跟过去遛狗差不多。 当然,尸体的来源必须正当。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担心。 这地方似乎聚集了不少超凡者,只怕这附近有什么大事发生,要么就是因为某处禁区发布了重大悬赏。 无论是哪种可能,既然剑无归执意把白墨带到了这里,就足以说明他的目的并不简单。 剑无归解释道:“木乃伊什么的很正常,你就当这是个化妆聚会好了……而且这个打扮其实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防叮咬。” “叮咬?” “对,你难道没发现这地方的蚊子很多吗?” 闻言,白墨这才注意到周围果然有嗡嗡的响声,起初他还以为这地方沙尘比较多,现在才发现漫天都是胡乱飞舞的蚊子。 不少没做好防护的路人被叮得骂声连天,抬手似乎想做些什么,但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 ——这是禁令的缘故。 没错,就在白墨到来之前,这里暂时被东阳城下达了和三号城市一样的禁令。 事实上,许多城区其实都有规定,那就是在城区内不能随意出手或者动用能力,但那些规矩只是为了方便管理,没太大的惩罚力度。 这么严苛的禁令这些刚来的超凡者还是第一次看见。 “三流小镇又不归东阳城管,还他妈的乱立规矩,什么玩意这是,老子还非要破这个规矩……” 有人骂骂咧咧,不过也只能过过嘴瘾,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有人盯上自己了。 来到一个如此新奇的地方,白墨可谓是大开眼界,他看着一个被蚊子叮得嗷嗷叫的男人,哭笑不得道:“这地方居然有这么多蚊子,难怪大家都穿得严严实实的。” “这些家伙就是没经验,出门前不做好准备就这个下场,走吧,游乐园就在前面了。”剑无归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薛红鱼总觉得这家伙是在内涵自己……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游乐园啊?”白墨问道。 说实话,虽然他觉得请人去游乐园玩多少有点幼稚,但这毕竟是对方的一片心意,况且说实话,他从小到大还没去过游乐园呢,于是欣然同意了。 “你去了就知道了。”剑无归故作神秘。 不多时,几人来到了一个漆黑的隧道前,旁边像模像样的立了一个灯牌,写着“游乐园”三个大字。 隧道前早就聚集了不少人,人声鼎沸,一群人分散而立,盯着前方出神。 虽然没有看到禁区石碑的踪迹,但薛红鱼很清楚,隧道里绝对是一个禁区,剑无归果然想对白墨做些什么。 可难道他就不怕发生意外吗? 要知道守墓人的特性之一就是不能见到异常,而禁区无疑是异常的代名词,难道说…… 这家伙想测试守墓人“苏醒”后的状态吗? 她忍不住拉了拉剑无归的袖子。 后者瞥了她一眼,没有解释的意思。 他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只见那里站着几个身穿白色西装的人,袖口和领口都纹有蓝色的波浪纹路—— 这是新海集团的工作服。 “没想到连新海集团都派人来了,看来对这个禁区感兴趣的家伙还真不少啊……” 他又看向另一个方向,跟其他人三五成群不同,那里只站着一个披着袈裟的清秀光头,看样子是和尚。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光头扭头,对这边的几人颔首示意。 “黄泉。” 剑无归同样颔首,低喃道,“这副打扮,第七阎罗吗……” …… 时间稍稍退后。 今早八点,一号城市召开了一场会议——与其说是会议,倒不如说是一次简单的会谈。 出席的人很少,仅仅只有议会此次的代表杨无畏,东阳城的三名议员,以及一号城市除禁局负责人之一的许晗。 “不好意思杨议员,其他人都有要紧事脱不开身,所以暂时只有我们接待你了。” 一名议员对着对面沙发上的杨不畏笑道。 杨不畏随意观察着房间,同样乐呵呵的笑道:“没事,用不着接待,忙自己的事情就好。而且我也清楚,管理那么大一个城区嘛,肯定很忙。”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对面的四个人。 今天出现的三名议员并非昨晚的那三人,也不知道这是议事厅的安排,还是昨晚那三个家伙不想来了……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听说你们今天有个会议,我在这里不会打扰你们吧?” 那名议员笑道:“当然不会,我们正好想请杨议员帮忙提提建议呢。” 说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指着身边的短发女人,介绍道:“忘记介绍了,这位是我们除禁局的负责人许晗。” “这位是议会的杨议员。” 许晗从沙发上起身,微微欠身道:“杨议员,你好。” “你好。”杨不畏笑了笑,试探道,“有除禁局在,看来今天讨论的事是和禁区有关咯?” “是啊,哪天不是呢。” 一名议员叹息道,“每天都要为这些禁区的事操心,要是禁区早点消失该多好啊,这样这个时候我说不定还躺在家里睡觉呢。” “那可未必,禁区消失可不代表不用工作,那时候说不定我们不知道在哪里九九六呢。”杨不畏半开玩笑的说道。 “哈哈哈,说的也是,这倒是要感谢禁区……” 那名议员哈哈大笑,然后面色逐渐严肃起来,话锋一转道,“还是赶紧进入正题吧。” 他看向许晗,“许长官,你来说吧。” “好的。”许晗微微点头,开门见山道,“平等乐园的初步探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或许是担心杨不畏不知道什么是平等乐园,她解释道:“平等乐园是最近在向外扩张的禁区之一,石碑每天大约会向外扩张一米左右的长度,入口的隧道跟着延长,这或许也将意味着禁区生物的活动范围将扩大。” “扩张的禁区吗……” 杨不畏沉吟道,“平等乐园这个禁区我听说过,是个c级禁区,而且也知道一些情报,怎么,这个禁区还有其它变化吗?” “没错,据我们了解,平等乐园的规则的确发生了变化。” 许晗严肃道,“它原先的规则是在乐园中不能倒地,否则就会被一分为二而死。而现在……平等乐园的规则变得如它的名字一样。” “哦?”杨不畏眉头一挑。 “如‘平等’之名,现在的乐园里人人平等,超凡者的能力会被封禁,身体素质也会被压低为普通人的水平。” 顿了顿,许涵继续说道,“没错,在如今的平等乐园之中,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没有谁会超越谁。” 杨不畏面色微变,这样的规则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种‘封禁’有上限吗?”他连忙问道。 “这个还不清楚,出于谨慎,我们目前还没有派b级超凡者进去,但可以确定的是,c级以下的超凡者者都会被封禁。” “嗯,谨慎点是好事……危险因素呢,平等乐园里面的危险因素是什么?” 禁区的危险来源一般归位两类,规则约束和危险因素,不一定会同时存在,后者多指禁区生物。 “这个不好确定,我们的情报主要来自于一段录像,杨议员感兴趣的话可以亲自看一看。” 徐涵打开电脑,在显示屏上播放了一段立体影像。 她说道:“值得注意的是,平等乐园之中的所有超凡力量似乎都被封禁了,连禁区本身的力量也是如此,因此平等乐园的信号并没有受到干扰,这是一段传入云端的实时影像,否则我们根本看不到这段视频。” “拍摄者是一名死囚犯,现在已经死亡。” 杨不畏盯着影像。 视频开始,画面先是微微抖动了一下,然后闪出拍摄者的脸,这就是那名死囚犯,之后就进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不多时,视频里传来列车呼啸的声音,一辆列车停在了镜头里。 拍摄者……或者说是那名死囚犯带着微型摄像机上了列车,整段视频都可以说是他的第一视角。 “想要进入平等乐园就必须乘坐这辆列车,否则只会迷失在隧道之中。”见杨不畏看得出神,许晗解释道。 杨不畏没有说话,这一点他早就知道。 车厢里显得很是老旧,和被淘汰了很久的老式列车十分类似,基础设施还算齐全,不少座位上都沾满了干涸的血液,地板也是如此,显得很是凌乱。 车厢彼此间连接处的门都是被关上的,所以不清楚有多少节车厢,也不知道其它车厢里的情况。 镜头矮了些,然后便停了下来,应该是那名死囚犯找了个座位坐下,等待列车停下。 “这辆列车以往一直作为进入平等乐园的缓冲带,按理来说会相对安全才对,不应该存在血液……因此我们判断,不只是平等乐园,就连这辆列车也发生了某种变化” 杨不畏点了点头,继续看下去。 或者是死囚犯运气比较好的缘故,列车上并没有出现异常的变化,很快列车便停了下来,开启了车门。 死囚犯下了车,不远处的黑暗中有灯光闪动,像是在黑暗中铺成了一条七彩的路,引领他走向那座建筑。 虽然有些距离,但众人还是看得出来,那是一座相当气派的游乐园。 深邃的黑暗与七彩的灯光,空荡荡的正在营业的游乐园,这让所有人心里都蒙上了异样的恐惧。 死囚犯在原地站了很久,似乎犹豫了很久,好半晌才沿着七彩的道路走向了平等乐园。 而随着他的靠近,游乐园的一切也逐渐清晰起来。 入口处是一扇巨大的铁门,门锁早已生锈,微微开着,旁边还有一条单人通道,通道后面站着一个穿着巨大玩偶服的‘人’。 那是一只造型可爱的巨大橙色猫咪玩偶,从远处看又圆又胖,很是可爱,走近了看才发现并非如此。 玩偶服很脏,显然很长时间没洗了,猫脑袋上的眼睛由巨大的纽扣制成,不知为什么少了一只。 眼眶缺失的位置被人用红色彩笔画上了一个大红点,但不知怎么往下多划拉了一笔,一直拉到脸颊,如同血泪,散发出幽幽的光,看起来有些诡异。 嘴巴是很夸张的动画咧嘴画法,露出雪白的牙齿,显得很是开心,但似乎有些夸张过头,嘴角一直咧到了耳根,荒诞而诡异。 虽然不知道玩偶服下的是什么,但这个玩偶显然是活的,它迟钝的扭过头后,刚好看向镜头方向,就像在盯着镜头外的众人一样。 众人知道玩偶看的其实是那名死囚犯,但心里还是莫名发凉,那无关恐惧,仿佛一种本能。 玩偶发现死囚犯之后动作突然就敏锐了起来,不过并没有出手,而是有模有样的鞠了个躬,张手像是在邀请他进去。 死囚犯迟疑了一下,从大门走进了游乐园之中。 铁门猛然关闭。 “平等乐园欢迎您的到来。” 玩偶兴奋的摆动着圆滚滚的身体,嘴里发出诡异的电子合成音,“您已投币,祝您接下来玩得愉快。” 闻言,镜头外的杨不畏看向许晗,好奇道:“‘投币’是什么意思?” “不清楚,按照禁区的惯例,应该是付出了某种代价……或许是指的能力被封禁也说不定。”许晗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说完话后,玩偶并没有多余的动作,死囚犯独自走进了空荡荡的游乐园之中。 乐园很大,所有的设施都在运行着,虽然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却莫名给人一种有很多游客的古怪错觉。 “报告,我的能力和体质都被某种莫名的力量压制住了,现在或许只有普通人的水准。” 视频里突然传来一个干涩的声音,那是死囚犯在说话。 对这些死囚犯而言,只要他们能在探索禁区的过程中作出卓越的贡献,就有机会减刑,甚至直接被释放也说不定。 反正都是死,倒不如搏一搏。 正因为如此,这名囚犯表现的相当配合,及时反馈了自己的状态。 当然,对于那些罪不可赦的罪犯来说,他们只会被强制送入最危险的禁区当中,不可能有减刑的机会。 然而就在死囚犯话音落下的瞬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视频突然变得一片黑暗,随即黑暗逐渐缩小,变成了一只黑色纽扣眼睛。 是那个玩偶。 它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死囚犯面前,并用那只独眼打量着镜头,就像是在窥视着镜头外的众人一样。 “客人这是……在直播吗?” 这似笑非笑的语气使得众人毛骨悚然。 只见玩偶偏着巨大的猫头,嘴角的笑意似乎扩大了几分,发出诡异的电子音,“直播的话,可是要额外收费的哦……” “收什么费?” 囚犯心中生出不妙的念头,一边退后一边问道。 玩偶保持着偏头的动作呆滞了很久,半晌才摇起了头,像是确定了什么事。 此时的死囚犯已经跑出很远了。 “很遗憾,你似乎付不起那个费用,所以……就拿你的一只手来抵押吧。” 或许是察觉到死囚犯是个穷光蛋的缘故,玩偶的语气冷了不少,称呼也从最先的“您”变成了现在的“你”。 话音落下,玩偶消失在画面之中。 镜头里突然一片漆黑,似乎是掉到了地上,众人只听见一声痛苦至极的惨叫,应该是那名死囚犯被夺去手臂后发出的。 黑暗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问道:“这就结束了吗?” 许晗摇头道:“稍安勿躁,还有最后一个画面。” 于是众人安静的等待着,果不其然,镜头里还有细碎的声音,说明摄像机并未被关闭。 不多时,屏幕里终于再次出现了画面,看样子是一间很小的屋子,有个地方满是巨大的屏幕,似乎是个监控室。 一条肥嘟嘟的手臂在镜头里闪动了几下,随即拿起了微型摄像机,调转镜头,对准了房间另一边的货架。 众人愣住了。 因为那块货架上摆满了各种肢体,有手臂,有胳膊,有内脏,甚至有头颅,这些肢体大多已经发青或发灰,乃至于腐烂,货架上的鲜血早已干涸,将其染成了暗红色。 也有一部分肢体看上去比较奇异,似乎并没有什么损伤,被摆在了最高的货架上。 “这些都是我的收藏品哦。” 玩偶将一条手臂放在货架上,然后像一个主播那样,一边拍着展品一边对着镜头介绍,诡异的声音中似乎带着几分笑意,让人毛骨悚然。 ……它似乎知道摄影机的作用,也知道有人在观看视频。 “对了,还有这个。” 它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再次调转镜头——视频里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被各种肢体强行拼凑出来的人。 它有着男人的脑袋,女人的身体,本该是胳膊的地方被装上了一条纤细的腿,心脏裸露在外面,没有跳动。 也不知道这些肢体是靠什么连接起来的,众人并没有看到线之类的痕迹。 这是一个拼凑起来的怪物,坐在椅子上,脑袋低垂,似乎没有生机。 诡异的是,它其实是活的。 镜头抖动了几次,玩偶似乎在固定镜头。 不多时,它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画面当中,一手搂着怪物的肩膀,一手比了个滑稽的剪刀手。 诡异电子合成音响起:“看镜头,说‘嗨’。” 怪物一动不动。 半晌,它的身体诡异的反复曲折了几次,这才缓缓抬起脑袋,看向镜头,嘴角浮现出生涩的笑容。 “嗨……” 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它居然有着一张和死囚犯一模一样的脸。 第一百四十一章 囚徒 视频的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 说实话,这个视频中其实并没有透露太多的情报,就连“超凡能力会被封锁”这一重要信息都只是来自死囚犯的自述。 这种单一的叙述并不可靠。 当然,许晗也没有傻到通过这一段视频就得出结论,她之后又放了几个死囚犯进入禁区,得到的是基本相同的结果。 “这和我过去知道的平等乐园完全不同……”杨不畏回想着刚刚看到的内容,叹息道,“要是所有正在扩张的禁区都发生了类似的变化,那只怕会很让很多人头疼啊。” 他指的是禁区规则发生改变这件事。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将意味着过去各城区对已知禁区积累的情报从此会失去作用,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 而为了防止禁区继续扩张,人类也将不得不快速清理禁区,无法再将其当做生产奇珍的“果园”。 清理禁区前需要收集大量情报,而新情报的收集又必将带来一大批人员伤亡,这是完全可以预见的事。 “对于平等乐园,东阳城有相应的解决方案了吗?”沉默片刻,他问道。 议会的商讨结果是,要尽快清除所有的扩张禁区,同时尽量不要让让民众察觉到禁区扩张这件事,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而在这一点上,各城区的看法是一致的。 毕竟禁区扩张就意味着安全区的减少,有些紧挨着禁区而建的城区更是无比紧张。 作为曾经被留在城区的“精英”们的后代,现在城区中的人可不想再经历一次类似的争斗。 毕竟……谁都不想作为不需要的人被驱逐出城。 “我们打算对平等乐园进行一次深入探索,以此获得更多情报。” 许晗回答道,“目前已经有一大批探秘者聚集在了平等乐园入口,随时可以行动……他们大多是为了探秘节目的巨额奖金而来。” “奖金……这应该是你们安排的吧?” “是的。”许晗并没有否认这一点,坦然道,“由于平等乐园中信号并不会被屏蔽,我们会安排人进行直播,以此从外界时刻关注禁区内的情况。” 杨不畏沉默了一会儿:“会死不少人吧。” 众人一愣,一名议员笑着反问道:“杨议员说笑了,禁区里哪有不死人的?” 可死的本该是你们的人才对…… 杨不畏在心底说道。 除禁局成立的初衷是为了清除禁区,拓宽安全区的土地,因此冲在对抗禁区生物最前列的理应是除禁局的探员才对,而不是像这样先欺骗平民进去收集线索。 不知从何时开始,很多除禁局都有了类似的做法,探员已经已经习惯了躲在民众身后,直到情报完整才会清理禁区。 探秘节目兴盛的原因便是因为如此。 很多探秘者都不知道真相,但杨不畏却很清楚——探秘者看似是在为自己谋取出路,实际上是在用命为除禁局获取情报,同时也在取悦他人。 这件事在上层人士的眼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他也没有过分纠结这个话题,而是叹息一声,问道:“这次大概会有多少人进入禁区?” “或许会有好几十个吧。”许晗想了想,回答道,“毕竟是游乐园嘛,人多点比较符合逻辑……” 几十个? 察觉到杨不畏突然投射过来的慑人目光,许晗解释道:“杨议员用不着这么看我,是否进入禁区是探秘者们的个人选择,他们都是主动接下节目悬赏而来的,可从来没有人逼迫过他们。” 杨不畏不置可否,他对这些家伙的伎俩熟悉得很:“悬赏上有告诉他们平等乐园的最新规则吗?” “当然了,没有任何隐瞒。” 许晗说着,脸上突然露出一缕古怪的笑容,“而且有意思的是……这次接下悬赏的不少都还是普通人呢。” 普通人? 杨不畏一愣,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在当今这个时代,成为超凡者是所有人生来的追求,但天生就拥有能力的人太少,一切都在出生那一刻就决定好了。 而为了实现成为超凡者的梦,许多普通人只好打起了修行者的主意,毕竟那有后天实现的可能—— 想要成为修行者的前提是要得到一块源石,而外界的源石已经被找到并分配的差不多了,基本把持在除禁局,黄泉,集团势力等大势力手中,剩下的大多都在禁区之中。 禁区里一向危险与机遇并存。 哪怕无法在禁区里得到源石成为修行者,探秘者也有机会得到其它奇珍,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再不济也能找些东西卖个好价钱。 不过在过去,探秘禁区一直都是超凡者的专利,倒不是说普通人不可以去,只是去了就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而现在,居然出现了这么一个连普通人都能踏足的禁区,在里面连超凡者都会被压制到普通人水平,所有人都会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因此很多人都动心了。 ……尤其是对三流小镇上的弃徒来说。 没有人想一直流落荒野,而如果有机会,谁又不想成为那让所有人都尊敬的超凡者呢? 不过话虽那么说,如今的人们对禁区的恐惧一直是深入骨髓的,突然冒出了这么多愿意进入禁区冒险的普通人,杨不畏很难不怀疑这背后没有人刻意进行鼓吹。 “我明白了。” “可是我们之前也看到了,想要在平等乐园中使用摄影机的话可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因此直播将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这一点你告诉那些探秘者了吗?” 他虽然看不惯各城区将探秘者当成收集情报的工具的行为,但也不觉得这样有太大的不妥,毕竟说白了大家还是各取所需。 但如果是为了达到某种目而刻意隐瞒情报,甚至对探秘者进行欺瞒,这样他就可无法接受了。 许晗笑道:“杨议员不用担心,直播的事我会交给几个死囚犯来做,能在死之前发挥出最后的价值,也算是为他们过去所犯下的罪行赎罪了吧。” 许晗并没有掩盖自己的想法,她从不觉得所谓的探秘禁区减刑政策是给犯人的福利,这不过是为了让他们自愿散发出最后一点余热罢了。 ……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这女人够狠。” 杨不畏心中做出评价。 “对了,这次平等乐园的探索计划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对禁忌序列 s-守墓人的特性进行测试。” 片刻后,对面的许晗突然严肃开口。 杨不畏一愣。 守墓人在东阳城的事他其实已经有所猜测,可问题是自己还没问呢,怎么这家伙就已经交代了? 还以为要打一段时间太极呢…… 他瞥了三名议员一眼,失笑道:“你还挺老实。” “三号城市里那么明显的异常,我不相信议会的各位看不出来,与其藏着掖着等你们盘问,还不如老实交代的好。” 许晗说话时,东阳城的三名议员脸上并没有异样的表情,这说明他们恐怕早已达成了一致意见。 又或者说,许晗的这一行为或许就是出自那位未曾出现的议事厅厅长的授意也说不定…… 杨不畏沉吟片刻:“守墓人的特性我已经有所了解,平等乐园的新规则倒是的确可以符合他的特性……不过你们就不怕出问题吗?” 他似笑非笑道,“守墓人一旦察觉到异常就会出现不可预知的变化——那样的代价你们承受得起吗?” 对此许晗表现得相当坦然,她回答道:“东阳城之所以没将守墓人的情报上报给议会,就是因为我们早已做好了承担任何代价的准备。” “是吗,我看未必吧?否则其他人也不至于一直躲着不敢见我……” 杨不畏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你们的目的是控制守墓人,对吧?” 这一点并不难猜测,三号城市的计划费时费力,不可能只是为了“收容”那么简单,结合守墓人的特性,这显然是为了观察他而构建出的特殊环境。 “是的,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那可是s级的禁忌序列,你们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杨不畏冷冷开口。 “风险和收益永远是对等的,据我所知,议会成立之初不也做过许多冒险的决定吗?” “原来如此,看来你们的确是做好准备了……”杨不畏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道,“可是你们越界了。” “这件事没有得到议会的许可,因此属于非法行为,我们这次来倒不会对你们做些什么,但会杀死守墓人。” 说到底,各城区至今为止都还是在议会的管控之下的,要是这次不严肃处理,等以后谁都学着东阳城这样瞒着议会做事,那议会还要不要存在了? 尤其是在这个禁区扩张的节骨眼上,议会必须保持绝对的威严,这样才能联合所有城区一同对抗禁区。 “守墓人不能杀,杨议员或许还不知道守墓人的重要性,他的身上藏着许多秘密,甚至关乎到禁区的形成。” 许晗平静道,“这一点具体可以询问我们三号城市的负责人陆展,相信他对守墓人的了解比我更加充分。” “关乎到禁区的形成……”杨不畏神色一变,追问道,“可靠吗?” 这无疑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他有理由尽快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并及时向议会汇报。 毕竟议会存在的意义之一就是探究禁区到底是从何而来,搞清楚禁区背后的真相,或许就能从源头上解决禁区。 “千真万确。”许晗点头道,“那或许跟一个消失的时代有关……不知道议会是否之情?” 她看着杨不畏的表情。 除了一些陆展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情报之外,他已经将守墓人的所有信息全部上报给了议事厅,包括前晚掩兽山上的事。 并在这个过程当中反复强调守墓人的可怕,希望议事厅能够谨慎行事。 不过看样子议事厅并没有改变计划的打算,甚至在鼓动议会也支持他们的计划。 “消失的时代吗……” 杨不畏叹息一声,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守墓人毕竟是s级的特殊禁忌序列,你们不要太小看他了,真的有把握能控制住他吗?” 许晗听得出来,杨不畏对守墓人的价值心动了,因此打算暂时观望一下。 “有,守墓人的脑内被我们植入了特殊的芯片。” “胆子很大,可这东西并不保险。”杨不畏摇头道。 许晗脸上浮现出笑意:“当然不止如此,我们前不久找到了一个女孩,听说她和守墓人关系匪浅……” 她再次播放出一段立体影像,画面中是一个透明的玻璃器皿,外面连接着许多线路。 器皿之内,是一个沉睡的小女孩。 “听说她叫暮。” …… 此时的白墨正坐在一辆老旧的列车之中,他杵着下巴看着车窗外,外面一片黑暗,看不清到底有什么。 车厢里的陈设很简单,座位上只坐着零星的几个人,一个个闭目养神,根本不敢像他一样往车窗外看。 “好黑啊。”他低声说道。 “黑确实是黑,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少往窗外看的好。” 身边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白墨扭过头去,就见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打着呵欠走了过来,很自来熟的坐到了自己身边。 他头上戴着一个安装着着摄像头的头盔,看上去是某种摄影机。 “为什么?”白墨好奇道。 “没听过那句话吗……”男人故作神秘道,“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那我不看了……” 白墨愣了一下,然后问道,“你也是去游乐园玩的吗?” “算是吧。”男人打着呵欠,指了指头盔上的摄像头,“主要是直播。” “在游乐园直播?”白墨新奇道,“你是一名主播吗?” “算是吧,现在指不定有多少人在我的直播间里盯着呢。”男人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你可以叫我囚徒。” “你好,我叫白墨。”白墨说道,“囚徒……是艺名吗?” “那当然了,这地方只有傻子才会用真名。”囚徒哈哈大笑。 白墨神色呆滞,这家伙是在骂我吗…… 囚徒似乎也才意识到了这一点,可非但没有收敛笑意,反而笑得更欢了。 车厢里的其他人似乎被他的笑声打扰了,皱了皱眉,可看到囚徒的打扮后,都没有说话。 节目发布的悬赏上已经说了,这次进入禁区最好不要带摄影机,因为那很危险,会加大死亡概率。 因此拍摄任务会交给一些死囚犯来完成。 将死之人而已,他们犯不着为一点小事跟一个死囚犯计较。 这次的列车上一共搭乘了四十六人,此刻除了白墨之外,所有人的心情都很紧张。 有超凡者,更多的是普通人。 这是通往平等乐园的列车。 至今还没有人知道…… 它的名字,叫做往生列车。 第一百四十二章 车窗外的脸 虽然剑无归的确邀请了白墨去游乐园玩,但他自己以及于红雪和夜宵三人并没有跟着他一同前往。 最终进入隧道之中的只有白墨一个人。 用剑无归的话来说,这个游乐园的门票相当珍贵,他花了很大功夫才只搞到了那么一张,要不是妹妹对他十分重要,他根本舍不得把这么珍贵的门票作为谢礼交给白墨。 他告诉白墨,这是一个相当新奇刺激的游乐园。 白墨还是第一次听说居然有这么珍贵的游乐园的票,当即就想拒绝,然而剑无归实在是盛情似火,执意要让他进去好好体验一番,一副他不去就急眼的模样。 他实在推脱不下,这才接过来了剑无归手里的票。 不过话说回来,如此珍贵的门票制造得居然如此粗劣,就像随手写的一样,或许这就叫返璞归真吧…… 于红雪似乎对这件事很不满意,当时看剑无归的表情相当生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白墨猜想,或许这票原先其实是剑无归为她准备的吧。 不过对此于红雪并没有多说什么,她在意的似乎并不是票的事,在白墨进入隧道之前急急忙忙的跟他交换了联系方式,并嘱咐他在游乐园里一定要多留意手机信息。 他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同意了。 列车无声驶动,车窗外依旧是一片黑暗。 “进入游乐园之前居然还得先乘坐列车,这格调……啧,难怪票那么珍贵, 也不知道剑哥花了多少功夫才搞到手的……” 白墨心中感慨,扭头看看身边的囚徒, 这家伙说了几句话后便坐在座位上闭起了眼睛,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看他那憔悴的样子, 只怕是很久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不过很多主播都是这样的,因为频繁的直播导致作息不规律, 因此他也没有过多在意,目光在囚徒手腕上的银色手环上停留了片刻。 也不知道是不是纯银的…… 他百无聊赖的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急促而沉重, 听上去是敲门声。 显然,听到声音的并非只有他一个人,几乎在敲门声响起的瞬间,车厢内的所有人同时睁开了眼睛, 齐齐看向车门方向,面色有些凝重。 没错,被敲响的正是上车的车门。 这无疑是一件让人毛骨悚然的事。 此时的列车正在高速行驶当中,如果真的有人敲门的话, 那他只有可能扒在车厢外面敲! 正常人可做不到这种事, 也不会做这种事。 囚徒凝视车门一会儿,问道:“听到了吗?” 白墨知道他是在问自己, 于是回答道:“嗯, 听起来好像是有人在敲门。” 两人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因此车厢内的人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确信了刚刚的声音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过后, 他们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加紧张。 不过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 刚刚说话的那两个家伙居然神色如常,似乎一点都不慌的样子。 那个死囚犯倒是不用多说, 估计是知道自己没几天好活,早就生死看淡了…… 可另一个家伙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人啊,此时此刻居然表现得如此平静, 莫非是个隐藏的大佬不成? 众人面面相觑。 囚徒同样对白墨的表现感到有些诧异, 但并未表现出来,只是一脸疲惫的看向白墨, 好奇道:“你不害怕吗?” “你说敲门声吗?这有什么好怕的, 应该是风之类的东西吧……”白墨古怪的扫视车内众人一眼, 失笑道, “你们该不会认为有人能站在高速行驶的列车外敲门吧?” 见众人都不说话,他神色变得错愕起来,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不是吧,你们该不会真的是这样觉得的吧?” 这话只是在表明他的震惊,他自己说着可能不觉得有什么,可到了其他人耳里似乎就变了味儿了…… 在众人听来,这句话的意思基本等于“不是吧不是吧,你们不会这就怕了吧”这种话…… 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对此,有人心生不满,更多人则是好奇, 心说这家伙是什么来头,居然敢这么嚣张? 但他们暂时没有功夫关注白墨,此刻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刚刚敲门的又是什么东西。 作为此次的探秘者, 他们显然早在接悬赏前就做好了准备工作,搜集并整理过与平等乐园相关的情报,因此知道这辆列车。 要知道以往这辆列车以前都是作为进入平等乐园的缓冲区域而存在的, 不会出现任何危险。 而现在,随着平等乐园规则的改变,这辆列车似乎也发生了某种变化,车外的东西说不定存在危险,他们必须小心谨慎。 想到这里,不少人都换了个远离车门的座位,屏息凝神的盯着车门,同时密切关注着车厢内的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好在敲门声迟迟没有再响起,车里也没有出现异常,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或许真的是意外吧…… 白墨哭笑不得,心说这些人未免也太紧张了些吧,正想开口, 却发现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发现居然是于红雪给自己发来了一条信息—— 对方问他到乐园了没有。 而就在白墨低头回复消息的时候, 异变突生。 只见不知何时,靠近车门的车窗外突然出现了一颗干瘪的头颅。 头颅被一条苍白的手臂捧着,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灰暗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缓缓着车内的众人,如同在看一堆货物。 它一边巡视,一边随着手臂的摆动有节奏的点头,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似乎对车上的人相当满意。 手臂的主人藏在车窗外的黑暗中,似乎在阴冷的窥伺着列车上的所有人。 那情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似乎是有人正扒在车门外,提着无数头颅观察着车上的景象一样。 众人悚然一惊,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过去时代擅长操纵人偶进行表演的腹语师。 该死,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辆列车不是平等乐园的缓冲区吗?怎么会出现这种怪物! 平等乐园的最新规则是会对超凡者进行全方位的压制,因此为了保险起见,强大的超凡者并不愿意来平等乐园冒险,以免阴沟里翻船。 正因为如此,这次车上大多是些比较弱小的超凡者以及普通人,甚至还有相当数量的弃徒,他们本就没多少对抗禁区生物的手段,因此分外紧张。 直觉告诉他们,这颗头颅……不,这条手臂的主人很危险。 相当危险。 似乎是察觉到了众人的恐惧,头颅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嘴唇蠕动,缓缓吐出几个音节—— “各位,该收……” 它的声音压得很低,不过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像是爪子划拉着玻璃,刺耳而诡异,使得所有人都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而就在众人恐惧之时,他们突然察觉到头颅像是卡壳了一样,迟迟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就连脸上的诡异笑容都在缓缓消失,转而变为一种异样的惶恐。 众人呆住了——这怪物怎么了? 电光火石间,只见那条手臂剧烈一颤,干瘪头颅直接被甩的老远,手臂则是连忙缩回到了黑暗中,缩回去之前还不忘擦干净玻璃的不明液体…… 一切恢复如初。 车窗外一片漆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白墨刚刚回复完消息,扭过头时就见众人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表情,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问道:“怎么了这是……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相比于其他人情绪的激荡起伏,囚徒却是一脸的无所谓,似乎并不害怕。 他眯起眼睛打量了白墨一会儿,低声问道:“你刚刚没看到吗?” 其他人或许没注意到,但他刚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颗头颅分明是在看向白墨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才发生了明显变化的—— 换句话说,它害怕的是白墨! “看到什么?”白墨不解道。 “没看到吗,那就算了……” 囚徒打了个呵欠,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说道,“没事的,应该马上就要到站了,老老实实等着就好。” 这句话并不只是说给白墨一个人听的,显然也打消了其他人多余的心思,他们这次的目标毕竟是平等乐园,的确没有必要在这里费功夫。 只求中途不要再出现意外了…… 白墨则是一脸懵逼,心说这家伙怎么话只说半截? 看到什么,车窗外的那片黑吗? 众人若有所思,一边警戒着一边暗自猜测着刚刚头颅退走的原因。 而此时此刻,最震惊的还并不是这节车厢上的人,而是正在通过囚徒的“视角”实时关注着车内动静的杨不畏等人。 他们还是第一次通过场直播的方式观看禁区里的一切,觉得新鲜的同时也不免有些遗憾。 这种事可遇不可求。 由于平等乐园里并不会像其它禁区那样屏蔽信号,因此才可以在禁区内随意使用电子设备,更是可以将实时影像传输到外界,供外界众人观看。 而为了这次直播能够顺利进行,许晗这次一共安排了十名死囚犯进入这次的探秘当中,负责这次的拍摄任务。 这样做目的有两个,一是通过视频对平等乐园进行进一步观察,及时得到第一手情报,二则是为了观察守墓人在禁区中的表现。 至于直播的代价?反正是些死囚犯,死了也就死了。 当然,这些死囚犯事先并不知道白墨的存在,许晗没有安排他们刻意接触白墨,即便是这个自称囚徒的家伙,也不过是凑巧和白墨上了同一节车厢而已。 众人站在监控室,关注着屏幕上的画面。 “这家伙犯了什么罪?”杨不畏指着囚徒问道。 “杀人,连环杀人。”许晗说道,“是一个很恶劣的杀人犯。” “是能力者吗?” “嗯,有资格被丢入禁区的囚犯都是超凡者,不然也是白搭。” 许晗回答道,“不过这次所有犯人的手上都戴着可以抑制超凡能力的抑能环,免得他们趁着人多乱搞事。” “如果这次能成功攻克平等乐园的话,说不定我们之后还能从中找到提升抑能环性能的办法来。” “你倒是时刻都在想着为东阳城谋利……”杨不畏说道。 “职责所在。” 这是位于二号城市的一个监控室,距离平等乐园比较近。 监控室不大,除了杨不畏以及除禁局的几个人之外,本该在隧道外的剑无归和薛红鱼三人也出现在了这里。 “这就是守墓人的‘特性’吗?” 眼见车窗外的头颅消失,抱着剑鞘的剑无归问道。 “是的。” 许晗还是第一次见到剑无归,面对这样的顶尖s级超凡者,她显得拘谨了很多,回答道,“除了我们之外,似乎连禁区中的怪物都不愿让守墓人醒来。” 通过其他几名囚犯携带的摄影机,众人之前就看到这个头颅出现在了其它车厢外,声称车上的乘客必须交付这次的乘车费。 而这些乘客显然没有它口中所说的“买命钱”,它似乎也料到了此时,很贴心的给出了另一个支付方式—— 用另一条命来来抵押。 这意味着车上的人只能活一半,另一半人的生命将被当做货币消耗掉。 当然,如果有单数,怪物就会选择一个人从中间劈开,只收取半条命,童叟无欺,绝不多收一分钱。 ——可谓是相当的人性化。 而也是在那一刻,许晗等人才明白,为什么之前的视频中有些车厢里会有那么多血。 白墨所在的车厢是头颅出现的第三节厢,而在这里,它失去了之前嚣张的气焰,狼狈的逃走了。 而或许是它害怕白墨察觉到什么的缘故,之后也没有出现在其它车厢收取费用。 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其实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剑无归若有所思道:“我倒是越来越好奇,这家伙‘苏醒’后会是什么样子了……” 薛红鱼则是一直没有说话,似乎有些生气,坐在角落里看着手机。 夜宵依旧披着斗篷,如同一座铁塔,安静的站在她身后。 第一百四十三章 乐园币 列车到站。 一众探秘者从不同车厢走下列车,大多神色如常,也有少数人面色惨白,如同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而从他们所在的车厢里走出来的人也是所有车厢中最少的。 有人浑身都在颤抖,下车后就飞快的远离了列车,头都不敢回,生怕一扭头就看到有什么怪物在车上盯着自己。 众人一脸疑惑的看着这些人—— 难道刚刚车上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还是说,这些家伙已经迫不及待想进入平等乐园了? 不知为什么,众人心底突然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不约而同的扭头看向列车,随即神色一滞。 ……因为他们只看到了一节车尾。 似乎早在众人下车的那一刻,列车就飞速开远了,慌慌张张,甚至连车门都还没有关就窜入了远处的黑暗当中,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速度之快,简直让人嗔目结舌。 有人茫然道:“我怎么感觉这他娘的像是在跑路……” 这种猜测虽然不切实际,但他的确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刚刚不少人都冒出了类似的念头。 只有白墨惊叹于列车的速度。 他面色呆滞,呢喃道:“是我太久没坐过火车的缘故吗,这车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他身边的囚徒同样愣了一下,很快便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打着哈欠说道:“这种事可别问我,别说是坐车了,我连太阳都好长时间没看过了。” 这话并不算夸张,因为过去他一直待在监狱里。 然而白墨却错误理解了他的意思,想了想说道:“原来如此,所以你是一名专门的夜间主播吗?” 他突然面色古怪,试探道,“你播的该不会是那种鬼楼冒险之类的东西吧?就是那种俗称的作死直播……” 囚徒耸了耸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舔了舔嘴唇:“说是作死直播倒也没错,不过我干的事可比你说的那些刺激多了……” 可这家伙现在不就在直播吗,难道…… 白墨闻言一愣,目光顺着黑暗中的七彩道路一路延伸,落在不远处的建筑上, 一脸震惊道:“难道这个游乐园很恐怖不成?” 说起来刚刚外面分明是白天来着, 这地方却是一片黑暗, 该不会还在隧道里吧…… “说不好,我也是第一次来,不过不管怎么说, 总之这地方相当有意思就是了。”囚徒一本正经道。 而在两人对话的过程中。 监控室内,众人通过囚徒身上的摄像机看着这一幕, 脸上皆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个囚徒倒是有点意思……” 杨不畏率先评价道, “如果说守墓人是因为自身的特性主动忽略了平等乐园的异常之处, 那这个囚徒似乎就是真的有一颗大心脏,他太平静了。” 许晗点头道:“这家伙当初杀死一家五口时就很冷漠, 甚至还用那把凶器当场杀了一只鸡,给自己做了一顿鸡汤——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浪费了时间,他也不至于那么轻易被捕。” “这是个疯子, 即使在一号城市的所有死囚犯当中也属于不正常的那一类。” 杨不畏看向她:“所以你打算用平等乐园压榨出他的最后价值?” “嗯, 这家伙倒是很适合被送进禁区, 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这时, 一直盯着屏幕的剑无归开口道:“守墓人果然有自我蒙蔽的特性,平等乐园已经开始展露异常, 但他却依旧相信我所说的,认为这是一个游乐园。” 事实上,他之所以会带白墨去平等乐园, 就是因为收到了杨不畏的提议。 坐在后面的薛红面色并不好看,剑无归不说还好, 一说这话就让她心里来气。 亏这个家伙自诩为遵从侠义之道的剑客,可先是一本正经的把白墨骗到了一个危险的禁区之中不说, 还恬不知耻的把当成一种馈赠,说是什么珍贵的门票…… 她已经从这些人口中得知, 白墨虽然可能存在巨大的威胁,但却从来没有做出过任何对他人有害的事。 她和白墨接触过一晚,虽然只是一面之缘,白墨却对她表现得相当友善,还专门为了她的到来去海里钓甲鱼。 这完全可以用淳朴来形容。 然而让她无奈的是,白墨分明还什么都还没有做过,除禁局的人却已经开始把他当傻子骗了。 她当然知道这没有错,但却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 薛红鱼的童年在孤独自闭中度过,青春则是在研究院中度过,很少与人来往,的确缺乏人际交往的能力。 她的社交理念还是很简单的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因此经过一晚上的接触,她觉得哪怕白墨不能算是朋友,也不该是敌人。 但这种想法却在不久前被剑无归批评为愚蠢—— “是不是太长时间的研究让你对禁区中的那些怪物产生感情了?” 她始终记得对方当时认真的语气,“红鱼,你要搞清楚,守墓人不是人,他是禁忌序列,是禁区生物——是我们的敌人。” 剑无归的态度很明确,要么彻底杀死守墓人以绝后患,要么就必须从他身上找到相应的价值。 而这也是在场众人对禁区生物的一贯做法,事实上,除了她之外,并没有人觉得应对守墓人的实验计划有任何不妥。 因为大家本就是敌人,怎么做都无可厚非。 她并不是不认同这种理念,只是觉得白墨并没有做出任何符合敌人的举措,相反,做出敌人行为的其实是他们自己。 她从来没想到,第一次接触研究之外的事就会让自己这么心烦意乱。 “禁区不是束缚, 更不是保护。” 这是她过去的研究发现。 那么……禁区到底是什么呢? 有那么一瞬间, 薛红鱼对自己过去的研究产生了某种困惑,禁区就真的只是研究材料那么简单吗? 突然, 监控室的门被敲响,有人在门外汇报道:“许长官,三号城市的负责人陆展来了。” 众人神色微动,薛红鱼也收回思绪。 许晗表情依旧平静:“嗯,请他进来吧。” …… 下了列车后的探秘者们并没有太多犹豫,没多久便一起沿着彩色道路走向了平等乐园。 只有少数人意识到,下车的人数似乎比之前少了一些。 这让他们多了些警惕。 不过人数虽然有所减少,如今依旧还有三十人左右,这应该算是所有已知的禁区探秘记录中人数最多的一次了。 因为禁区的规则差异,很多时候探秘并不是人数越多越好的,往往一支五人左右的小队就够了,否则人越多越混乱,一不留神说不定会引得全队遭殃。 这次也只是考虑到平等乐园的特殊性,很多人才愿意一起过来冒险。 毕竟大家在乐园里都会变成普通人,说不恐惧是假的,能多找些人一起壮胆总是好的。 ……起码逃跑的时候垫背的比较多。 许晗在让人发布悬赏令的时候其实有意进行了误导,暗示了在平等乐园之中普通人有较大生存的可能,因此才会吸引来不少人冒险。 而且悬赏令上还特意强调了一点,在平等乐园里最好装作一名正常的普通人游客,这样会增加生还的概率。 很明显,这条规矩是为了守墓人而设立的。 时间缓缓流逝。 众人虽然都向着平等乐园走去,但细看之下可以发现,所有人的动作都很慢——因为他们都不想第一个进入平等乐园。 面对一个未知的禁区,先出头的人总是死得最快,他们虽然鼓起勇气来到了这里,但都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但白墨显然并没有这个顾忌,他早就对这个神秘的游乐园感到好奇,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进去看看了。 主要是想看看门票是不是真的配得上那么珍贵的价值。 “平等乐园吗,奇怪的名字……” 他远远看见游乐园的名字,一马当先的走在最前面,虽然不清楚其他人为什么畏畏缩缩的,但他并没有太多顾及。 或许是个恐怖向的游乐园吧……他想。 囚徒本来都放慢了速度,以一种龟爬的速度逐渐落在了队伍最后面,但看到白墨的动作后,他犹豫片刻,居然选择了跟上去。 而这一刻,“英勇无畏”的白墨显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眼看白墨就要走到平等乐园的大门前,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等等我!” 他回过头头,发现一个脸上带着婴儿肥的女生正朝自己小跑过来,模样有些眼熟。 女孩跑到他面前,笑吟吟的看着他:“白墨对吧,还记得我吗?” “你是……警官?” 白墨愣了一下,很快便回忆起来,这个女孩不就是昨天和陆队在一起的人吗?好像也是一名警察。 她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刘青青,她笑道:“什么警官不警官的,叫我青青就好。” 白墨一滞,心说这女孩未免也太自来熟了些吧,他迟疑道:“青青警官怎么会在这里?” “游乐园嘛,当然是来玩的了。”刘青青理直气壮的说道。 “额……” 白墨无言以对,这个理由确实没毛病,他只是好奇这位警官怎么会有时间来游乐园玩而已。 “这很奇怪吗,保持一颗少女心很重要的好吧。” 看着他的表情,对面的刘青青突然眉头一挑,气鼓鼓的说道,“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还觉得我很幼稚?” 什么玩意? 白墨神色呆滞,心说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未免也太能加戏了吧……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有!”刘青青说道,“东阳人不骗东阳人!” “有一点点……” “那好,作为补偿,你带我一起进去玩吧!”刘青青满意道。 白墨愣了愣:“青青警官是一个人来的吗?” 不是,想组团你直说啊,搞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对啊,一个人玩多没意思,我们一起吧,就我们俩。” 刘青青刻意加重了后面四个字的读音,状若无意的瞥了不远处的囚徒一眼,目光在他的手上的银色手环上停留了片刻。 囚徒像是永远都是一副相当困倦的样子,似是察觉到了刘青青的目光,对她微微一笑。 白墨茫然的点点头,心里还是觉得奇怪,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都看得到这些警察一样……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平等乐园的门口,看见了站在门后阴影中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巨大猫咪玩偶服的人。 囚徒显然没有在意刘青青的警告,毫无从白墨身边离开的自觉,打着呵欠跟了上去。 而似乎是察觉到了三人的到来,猫咪玩偶扭动脑袋,露出半张侧脸,纽扣制成的眼睛看了三人一眼,然后看向更远处的众人。 它脸上的笑容夸张至极,嘴角一直咧到耳根,仿佛在为今天来了这么多生意而感到兴奋。 而就在这一刻,他看见了白墨。 白墨也看着他。 一时之间,空气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 两人对视良久,白墨对身边的刘青青低声问道:“你说他是不是在看我?” “好像是。” 刘青青微微点头,暗自观察着这个玩偶。 其他探秘者早就停下了脚步,远远的看着门口的三人,打算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白墨想了想,索性直接走到铁门前,问道:“你好,请问现在可以直接进入乐园吗?” “当然,请走这边的通道。” 沉默片刻,猫头玩偶突然向他鞠了一躬,一手捂住黑暗中的半张脸,一手指着铁门旁边的单人通道,嘴里发出诡异的电子音。 白墨有些好奇:“为什么,这扇铁门不能走吗?” “这是正门,正门是给普通游客准备的人,而那条通道是vip专属。” “你的意思是……我是vip?” “没错!” 它显得异常激动,说话间不停鼓着掌,表现得十分卖力,似乎努力想营造出开奖的震撼感—— 然而他很快就悻悻的收回了手掌,尬笑了两声。 因为白墨正一脸复杂的看着他。 后者沉默了很久,只觉得这个中奖套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与此同时,刚进入监控室没多久的陆展同样嘴角抽搐,心说这鬼东西难道就不能编一个好点的理由吗? 真他娘的蠢! 作为当今对守墓人最了解的人,他当然看得出来,这个玩偶是在畏惧白墨。 屏幕里,只见白墨一脸好奇的问道:“vip通道和一般通道有什么区别吗?” 玩偶说道:“当然,从vip通道进入乐园,将免收六个乐园币。” 它的声音不小,因此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心中不由一惊,乐园币是什么? 好在白墨替他们问出了这个问题。 玩偶耐心解释道:“乐园里的很多项目都需要乐园币,包括吃喝,乐园币可以通过游戏获取,而正常来说,每名游客进入乐园前都会被赠送六枚乐园币。” “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要不是早上看过另一段视频,杨不畏等人只怕会以为这家伙真的是个尽职尽责的乐园员工了。 看来守墓人对禁区生物的威慑力相当高啊,这一点以后说不定大有价值。 只是他们并没有看到之前那名死囚犯进入乐园前有被赠送过什么乐园币啊…… 只有许晗神色微动,隐约猜到了什么。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可逆转的扩张 在一众探秘者的注视下,白墨通过所谓的vip通道进入了平等乐园当中,打量着猫咪玩偶。 玩偶捂着脸看着他,忐忑道:“麻烦您不要站在门口,以免影响其他游客进入。” “那好吧。”白墨不是个不讲理的人,闻言扭头对刘青青说道,“青青警官,我在里面等你。” 说着就深入了乐园当中,他也想先看看这个游乐园到底有什么不一般的地方。 刘青青欲言又止,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 囚徒正要加速跟进去,却被一条毛茸茸的手臂挡住去路:“不好意思,这是vip通道,你不能走这边。” 猫咪玩偶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前,发出的电子音诡异而冰冷,和之前面对白墨时的语气截然不同。 眼见白墨已经走远,玩偶索性放下了一直遮挡着半张脸的手掌。 众人毛骨悚然,只见玩偶左眼处并非和右眼相同的纽扣眼睛,而是被嵌入了一颗人类眼球。 眼球就这样挂在一个玩偶脸上,像是被硬塞上去,不断转动,脸颊一道血线,配上那夸张的笑容,看上去诡异至极。 “麻烦走这边。”它冷冷说道,语气中带着警告。 囚徒略一迟疑,摇头道:“算了,我不急,让他们先进去吧。” 他站到了一边。 其他人暗骂这家伙无耻,说的好听,分明就是想让他们先进去探路! 他们全然忘记了,自己之前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 于是谁都没有动。 好在并不是没有愿意探路的傻子,只见没多久,那个和成为vip的男人一起的女孩从正门走进了禁区之中,只是进入前似乎跟玩偶说了些什么。 “您已投币,平等乐园欢迎您的到来。” 玩偶并没有任何异样,反而看上去很高兴,女孩安然进入, 中途并没有发生危险。 嗯, 看来进入乐园这一步还是没有危险的…… 众人心中了然, 没有迟疑,很快就通过正门一个个进入了乐园当中,低着头, 就当看不到那个诡异的玩偶。 只是很快就有人意识到,这个玩偶似乎是个双标怪…… 面对之前那一男一女都是您啊请啊之类的敬语, 如今面对他们却只有不咸不淡的“已投币”三个字。 甚至有人动作慢了, 它还会不耐烦的来一句:“滚快点!” “他妈的, 老子怎么进个禁区都能看到区别对待……还什么vip,vip了不起啊……” 有人骂骂咧咧, 心中却在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有第一个冲向乐园呢,那样vip的资格就属于我了。 虽然不知道vip有什么用,但估计肯定比普通游客强就是了。 他这样想着, 突然感觉脊背发凉, 抬头才发现玩偶正死死盯着自己, 那颗原本属于人类的眼睛胡乱转动, 使得脸上的笑容格外狰狞。 玩偶似乎听见了他之前的吐槽,狞笑道:“你说对了, vip真的很了不起……一群穷逼还好意思磨磨蹭蹭,都他妈给我快点!” 那人顿时被吓得两腿发软,好在玩偶并没有对他出手, 于是他连滚带爬的跑进了乐园当中。 就这样,一群人加快速度进入了乐园里——囚徒则是最后一个。 他先是分别看了平等乐园的两个门一眼, 然后才走向了大门。 …… “唉,拥有交流能力的禁区生物越来越多了。” 监控室内, 目睹了这一切的杨不畏突然叹息一声,“这恐怕不是一个好兆头。” 闻言, 其他人同样心情沉重。 虽然玩偶看菜下碟的行为看上去似乎有些滑稽,但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在过去,禁区中的危险大多来自那些只知道杀人的怪物,虽然它们凶残而强大,但说到底还是跟没脑子的动物没什么区别,并不难找到应对之法。 然而在之后的探索中,禁区的规则变得越发诡异,禁区生物也变得越来越可怕,甚至逐渐诞生了智慧,能压抑住嗜血的本能。 而在最近一段时间里,各城区更是接连在禁区中发现了具备交流能力的禁区生物,虽然它们实力不高,也不了解什么重要情报,但能说话却足以说明这些禁区生物已经拥有了极高的智慧。 所有人都意识到……禁区生物正在不断变强。 然而议会担心的还并不只是这一点。 要知道,语言是一个文明发展到某种程度的必然结果,虽然不知道这些禁区生物为什么会人类的语言,但已经足以透露出某些重要信息。 无论是禁区还是禁区生物,都在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 “的确是这样,这些年来禁区的变化很大,那些怪物也越来越诡异了。”剑无归思索道。 他盯着屏幕,此时视频依旧以囚徒的摄像机为主视角,后者正在走进一个看似正常的游乐园中,他问道,“你们知道那东西所说的乐园币是什么吗?” 没有人说话,他们同样好奇。 半晌,许晗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我认为乐园币或许就是探秘者本身,亦或者是他们的部分肢体。” “不出所料的话, 早在进入平等乐园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成为平等乐园的所有物了。”她嘲弄般的笑了笑, 说道,“或许这就是众生平等的代价吧……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 她的猜测依据源自之前那段死囚犯的视频。在视频中,玩偶发现死囚犯带着摄像机后,曾对死囚犯说话一句话—— “这需要额外收费。” 而在说出这句话后,它就摘取了死囚犯的一条胳膊作为代价,而这所谓的代价,或许就属于乐园中的货币。 毕竟玩偶的房间里就收藏了许多人类肢体,说不定都是过去从别人身上收取的“代价”。 除此之外,她知道之前有个成功逃离平等乐园的家伙出来时就失去了四肢。 “有道理啊,头,四肢,再加上身体的话,这样真的有六个乐园币……” 杨不畏诧异的看着许晗,先是苦笑一声,然后用一种惭愧的语气说道,“同样作为看了那段视频的人,我就什么都没看出来。” “杨议员不是我,我毕竟是专门和禁区打交道的……况且这个猜测不一定对。”许晗说道。 薛红鱼竖起耳朵,低头看着手机,迅速输入了一串文字,又很快删除,显得颇为苦恼。 剑无归注意到了这一幕,也知道这傻女人是想给白墨“通风报信”,但他并没有理会,而是看着另一个人。 “你突然跑过来,该不会是有什么话想说吧?” “确实有些有意思的发现。” 一个含笑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披着袈裟的光头正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 这人是不久前和陆展一起来到监控室的,众人神色肃穆,只因为这家伙的身份很不一般—— 黄泉组织第七阎罗,何尚。 黄泉组织历史悠久,禁区出现没多久便成立了,几乎和议会同龄,在民间的声望很高,在相当一段时间里甚至超越了议会,势力庞大,几乎渗透在安全区的各个角落,是当之无愧的巨无霸组织。 黄泉组织内设十名阎罗,每一人都有最低a级的实力,更是有s级超凡者坐镇,无论是实力和影响力都不可忽视,是仅次于议会的第二大势力。 然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一个人最多可以容忍身边躺着个娇小美女,但绝不能容忍身边是一个彪形大汉—— 议会自然也是如此。 再加上近年来黄泉组织不少地方有些逾越,底下的人越发嚣张,“黄泉引渡”的招牌更是被吹得跟免死金牌一样,因此议会一直看黄泉组织不顺眼。 适当的打压肯定是有的,不过议会并没有让黄泉组织消失的想法。 一是那样自己也会伤筋动骨,二者并没有太大矛盾,没有动手的必要,二则是黄泉组织暂时还没有骑到议会头上的打算,民间声望又高得可怕,就算想动手也找不出一个好点的理由。 黄泉组织栖身于黄泉禁地当中,里面住着许多居民,俨然和一座城区差不多。 他们并不会乱搞事,相反大多时候都在主动维持安全区的秩序,和议会的目的一致,因此二者虽然时有摩擦,但相处得还算是融洽。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届的十殿阎罗和以往完全不同。 黄泉组织最新上任的十位阎罗可谓是相当有趣,他们懒得延续过去那套十殿阎罗的名号来给各自分职位,觉得那样太蠢也太麻烦,索性直接用第几阎罗来称呼。 为了称呼的事他们专门开了一次会,而这个提议刚出来的那一刻,更是得到了好几位阎罗的一致好评…… 没错,他们这些大人物好不容易凑齐一次,为的居然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还不是更离谱的。 大多数时候这群阎罗什么都不做,而是聚在一起打麻将,有时候还会为了几块钱的输赢吵得不可开交,而且搞得人尽皆知,几乎把黄泉的逼格都掉光了。 对此,议会判断这或许是几位阎罗为了麻痹议会而制造出的一种假象,毕竟人设这东西又不要钱,如今集团包装出来的每个明星都有一个,还不带重样的。 不过至少从表面上来看,这届阎罗的确是最没有野心的,黄泉组织并没有任何要威胁议会地位的样子,因此议会也不会闲得没事去找茬。 而这位何尚,便是十位阎罗中的一位,同样是个奇葩。 他现在这身光头加袈裟的打扮并不是因为他本身是一个和尚,那是因为他的名字叫何尚。 他觉得自己的名字跟和尚有缘,所以需要好好体验一下,而事实上,他本人最讨厌的就是和尚…… 没错,就是这么离谱。 不过这次议会虽然有要求黄泉一起调查禁区异常的原因,但并没有考虑让他们一起行动,也没有想过将这位阎罗叫来监控室。 否则早在平等乐园外相遇的时候,剑无归就会和何尚进行交流了。 所以这或许是东阳城的想法,毕竟何尚那家伙是跟着那个叫陆展的家伙一起过来的,只是不知道这是有意还是无意…… 杨不畏不着痕迹瞥了许晗一眼,见后者神色平静,他看向何尚笑道:“第七阎罗所说的发现是指什么呢?” 其他人同样好奇的看着光头。 何尚故作高深道:“你们有没有觉得,禁区的出现就像是一个游戏。” 众人一愣,杨不畏问道:“怎么说?” “你们想想,人类的力量来自禁区,对吧?” 何尚一边说一边嗑着瓜子,剥出的瓜子壳被手心里冒出来的火焰烧为灰烬。 “没错。” 没有人否认这一点,超凡者的确是随着禁区一同出现的,而之后超凡者的强大和数量上的增加也都跟探秘禁区有关。 “所以这不像是一场游戏吗?” 何尚平静笑道,“随着人类不断对超凡力量进行开发,禁区的数量也在不断增加,而且每次都伴随着‘版本更新’,副本难度不断增加,从无脑的怪物到诡异的规则,再到越发智慧的禁区生物……” “我们依靠禁区打怪升级,发育自身,而经验更高的禁区也会跟着出现,让我们不至于没有‘野怪’可刷。” “而在最近,当我们逐渐松懈下来的时候,禁区更是进行了一次前所未有的版本升级——即禁区扩张,这意味着我们将不可避免的被迫进入禁区战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陆展更是如此。 他之前为了给白墨打‘预防针’,有在送给白墨的手机上推送过一条消息,上面展示了不少禁区石碑的照片,并解释说那些是现在比较新颖的的地名标识。 类似的推文并不少,为的就是以后白墨看到这些古怪的东西能比较容易接受。 而通过当时的监听反馈,当时的白墨看到这些内容后愣了很久,然后吐槽般的说了一句话—— “什么abcd的,这不就是游戏里的副本难度等级吗?” 陆展当时并没有太在意这句话,可此刻却莫名有种异样的恐惧。 他突然想起了掩兽山上的毁灭,以及那张疑似来自自己的纸条,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就仿佛自己的一切都是被人安排好了的一样。 而此时,何尚继续开口,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从禁区的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着整个人类的前进,我们从未掌控过禁区,而是被禁区所操纵着。” “而变强,就是这个游戏的主线。”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所有人似乎都在消化这个震撼的猜测。 何尚没有再说话,一脸的高深莫测。 剑无归突然看向他,说道:“这不可能是你能想出来的东西,说吧,这是谁的原话?” 两人显然早就认识,见自己被毫不留情的拆穿,何尚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撇嘴道,“还能是谁,不就是那个女人呗。” 第二阎罗吗…… 剑无归连忙问道:“第二阎罗的推测向来不是毫无依据,她是不是预知到什么了?” 众人面色凝重起来。 黄泉的第二阎罗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这在很多人眼中并不是秘密 “嗯,这也是我今天特意来此的目的。” 何尚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说道,“就在今早,那个女人居然睡过头了,醒来后就在不断重复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 何尚声音低沉。 “‘禁区的扩张不可逆转,安全区将不复存在。’” 今日无更,不好意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rourouwu.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五章 小鬼 “禁区的扩张不可逆转,安全区将不复存在。” 短短一句话,却如同最冰冷的凉水,浇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头上。 安全区不复存在,就意味着未来所有人都将置身于禁区之中,再也没有什么能约束禁区生物,人类将面临无休止的袭击。 除此之外,安全区的消失或许将会带来相当多的问题,比如很多电子设备会受到限制,通讯网络中断,人类说不定会回到原始时代。 而更可怕的在于,各个禁区的规则一向繁多且诡异,如果这些规则到时候可以叠加在一起,人类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 想想都头疼。 此时此刻,即便是看上去一直对什么都不在意的夜宵也微微抬头,隐藏在斗篷下的眸子紧紧盯着何尚,似乎在确认对方是否在说谎。 黄泉的第二阎罗能够依靠梦境进行预知,这在超凡者的圈子里并非是什么秘密,她常年无梦,一旦入梦就必然会得到一段预知结果—— 虽然次数不多,但从未出错。 而在这种事上,黄泉显然没有说谎的必要,因为这句话牵扯太深,没有人敢这种假情报开玩笑,否则只怕很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毕竟, 人类发展至今, 有不少能力和禁忌序列都能够验证这个情报的真实性。 “不可逆转……”杨不畏心情沉重,良久才稳住心神,他按了按眉心,追问道, “还有吗, 第二阎罗还说什么没有?” “没有,那女人的预知能力一向不可控, 暂时就只看到了这么多, 下一次做梦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何尚摇头道,“不过她猜测禁区的扩张应该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距离禁区全面扩张应该还有一段时间——但绝不会太久。” “最后的准备时间吗……” 杨不畏喃喃自语, 作为整个安全区的实际掌控者,议会需要为所有人的安全负责,因此这个难题无疑将落到议会头上, 可至少他目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个消息实在太突然了,足以打乱议会的所有部署。 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陆展问道:“我想请问一下,‘循序渐进’的意思是指?” 何尚看了他一眼:“估计就是禁区的扩张将从低级禁区开始,从d级逐步开放到s级的意思。” “依然是难度逐渐升级的模式吗……”想起对方之前的推论, 众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思索道,“所以……这也是‘游戏’的一部分吗?” 难道禁区的出现背后真的有一双推手? “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要是从现在开始就出现扩张的s级禁区, 我估计可没有多少人敢进去送死,也没几个人有能力处理。” 何尚像是自我安慰般的说道。 他把瓜子放进兜里, 这玩意可不是普通货, 产自禁区, 用滋阴壮阳的妙用,不能多吃。 何尚的这句话确实是点醒了众人, 起码现在还有时间, 他们可以早做准备。 “议会对此知情吗?”就在这时,剑无归突然问道。 “当然知道,就在今早, 以第二阎罗为首的五位阎罗已经带人前往议会, 共同商讨后续事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消息应该会在不久后公之于众吧。” 众人沉默良久。 如果禁区的扩张真的不可逆转的话, 那这个消息确实是需要公之于众的,因为这将是所有人都无法幸免的灾难。 只能说,在这个充满未知的时代,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众人本来还打算暂时隐瞒禁区扩张的消息,以免让民众出现不必要的恐慌,可如果消息属实的话,隐瞒的意义显然就不大了。 剑无归正色道:“禁区的扩张绝非没有原因,哪怕真的有所谓的幕后黑手在推动‘游戏进程’,这次的禁区的异变也绝对存在一根导火索——” 沉默良久,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们需要找到它。” 这也是议会派出他们的目的之一。 他扭头看向光头何尚,神色陡然变得锐利了几分,“传递情报根本用不着你亲自跑一趟,所以,你这次过来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对吧?” 众人齐齐看向他。 何尚先是愣了愣,然后讪讪一笑,没有出声。 剑无归平静道:“我们来东阳城的行踪可是全程保密的,可你却精准找到了我们,看来黄泉平日里果然没少盯着议会。” “你放屁!谁他妈盯着你了!” 何尚先是一怔,随即勃然大怒道,“分明是你们自己出来的时候把事情搞得人尽皆知,到处都在传薛红鱼离开议会的消息,我们黄泉想不知道都难——还他妈保密呢,我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钓鱼!” 这家伙一副光头配袈裟的和尚打扮,之前说话时倒还算和善,如今却一口一个“你他妈”,明显被气坏了,和蔼僧人的形象顿时荡然无存,反而像极了一个地痞流氓。 剑无归想了想, 他之前好像确实是为了钓鱼放出了一些情报来着,而且只钓到小虾米两三只,以黄泉的情报能力知道他在这里也正常…… 只是…… 这家伙果然还是不经激啊。 他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尴尬的神色,而是似笑非笑的盯着何尚,故作疑惑道:“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何尚自知刚才的反应的确有些过激,硬着头皮解释道:“我也是随便骂骂……对了,薛红鱼是哪位,我这次来其实主要是想认识她的。” 薛红鱼像是没听见一样,一直盯着屏幕,不时看眼手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此,何尚讪讪一笑,然后发现所有人在都死死盯着自己。 剑无归摇头道:“黄泉之所以会把你派过来,不是因为觉得你能守住秘密,而是就是想通过你把情报告诉我们。” “你他妈……” 何尚就要破口大骂,这家伙摆明着就是看不起自己,可他还没骂出声,就见剑无归漫不经心的握住了怀里的剑鞘,气息冰冷。 他这才想起了对方的实力和身份,悄然咽了一个唾沫,之后的话全部吞入腹中。 “……你可别动手啊,我这次来确实有别的目的,但最多只能跟你一个人说——晚一点的时候。” “什么时候。” “这场直播结束吧。”何尚看着屏幕。 “那行,你先暂时出去吧,等直播结束了你再告诉我。” 剑无归解释道,“监控室里的一切可是要严格保密的,你可不是我们的人,不能看。” 说着就要撵何尚走。 后者顿时不乐意了,不满道:“好你个贱乌龟,我告诉了你这么重要的情报,你居然不愿意让我看点直播?” 杨不畏似笑非笑道:“何阎罗对平等乐园感兴趣?” 何尚一愣,连忙否认道:“那倒不是,免费的直播谁不想看,更何况是禁区的……” “那就请你出去。” “不行。” “请你出去。” “我就随便看看,不会乱说的。” “出……” “感兴趣,感兴趣行了吧!” 何尚再也忍不住,他知道这两个家伙其实是在探自己的口风,还侠客呢,我呸!心真脏! 见他这个反应,剑无归心中了然,和杨不畏对视一眼,又征求了许晗的意见之后,决定让何尚留下。 看来对方的另一个目的显然是和平等乐园有关。 当然,黄泉的第七阎罗应该不至于那么不堪,随便两下就把情报抖落出来了,不过无论对方是不是在装傻充愣,他都不怕黄泉会给议会提供假消息。 只是这个秘密为什么要等到平等乐园事了才说,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没想到剑司长居然和这位阎罗认识。”许晗突然开口,打断了剑无归的思路。 “很意外吗?”后者收回思绪,问道。 在他看来,黄泉的此次到来或许也有东阳城的操作,毕竟议会和黄泉一直不对付,有人说不定是想给他们找一点麻烦。 “确实有一点。” 许晗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继续看向屏幕。 此时的屏幕被分成了好几个画面,分别来自不同囚犯的拍摄。 而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禁区的扩张真的不可逆转,安全区真的将不复存在,那么…… 能够自由进出禁区而不受攻击的守墓人,届时会怎么样呢? 而能够意识到这一点的,显然并非只有她一个人。 陆展想得更多。 他心中甚至冒出了一个念头,禁区的突然扩张只怕和自己有关。 因为他想起了掩兽山上的那个一口一个买命钱的老头,以及对方所说的那句话。 “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 “都打起精神来,注意不要跌倒,什么都不要碰,更不要有多余的动作。” 冷清的平等乐园在今晚变得热闹了起来,一众身穿白色西装的人走在乐园之中,每一步都很小心,确认脚踏实地后才会迈出另一只脚。 天幕一片黑暗,仿佛压得很低,没有月亮也没有星点,看着仿佛不是天空,而是一块巨大的黑幕布。 游乐园的所有设施都在运行当中,灯光很亮,是很温馨的暖色调,完全不像众人想象中的那般阴森,相反还意外的整洁,所有的设施都很新,像是刚换上不久一样。 而这让所有对平等乐园有所了解的探秘者都呆住了。 在过去的探秘视频当中,平等乐园是一个相当破旧的游乐园,它的设施只是表象,没有娱乐的作用,真正的威胁来自于“不能失去平衡”这一规则和一种被称作小鬼的怪物。 小鬼是一群侏儒模样的绿皮怪物,孩童大小,最高不过一米,来去无踪,虽然杀伤力相当有限,但却尤为喜欢恶作剧,和外界的某些熊孩子差不多。 这些小鬼有一种特殊的能力,伸腿和人接触后必能把人绊倒,这能力在其他地方可能比较鸡肋,但却和平等乐园的规则完美契合。 在平等乐园中一旦失去平衡跌倒,就会被一分为而死,无法抵抗。 换言之,只要被这群小鬼绊倒就会因失去平衡而死。 虽然这只是平等乐园过去的规则,但依旧不得不防,毕竟从没有人能够保证之前的规则被覆盖了。 新海集团作为当今安全区最大的集团之一,实力一向不容小觑,没有人不认识他们的工作服,因此这些人自然早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人的名,树的影,不少人进入乐园就远远的跟在新海集团的人后面,这是进入禁区前就想好的主意。 他们心想着这次就算不能捡漏,起码跟在新海集团屁股后面会安全很多。 新海集团的探秘小队一共六人,看上去都是军人出身,行进过程中井然有序,俨然是一个战术队形,显然后面这群散兵游勇强多了。 “不要跟着我们。” 察觉到有人一直跟在后面,此次新海集团的探秘小队队长吴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说道,“平等乐园的一切未知,在探究清楚之前我不想节外生枝,可如果你们再跟下去的话,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众人都被他冰冷的语气吓到了。 新海集团做事一向狠辣,偏偏很多事都能摆平,往往一件很棘手的事过后,别人或许会被罚得掉一层皮,新海集团的人却能很轻易的被摘离出去,屁事都没有—— 新海集团相当有钱,产业几乎遍布各地,许多企业背后都有他的影子,更是最大的禁区视频拍摄公司之一,也是禁区探秘节目的股东。 很早就有消息称,新海集团跟除禁局等多个官方势力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事实上,集团势力大多都是如此,他们实力雄厚,喜欢用钱开路,做事更是一向奖罚分明,只要是能为集团作出卓越贡献的,不管身份高低,都能得到一笔很大的酬劳。 常人想买都买不到的基因药剂,是集团员工可以定期领取的福利。 也正是因为如此,很多人都愿意为集团势力做事,而在不少事上集团都会为手下兜底,而这也养成了底下人嚣张跋扈的习惯,导致不少集团势力恶名远扬,比一些黑恶势力还来得可怕。 不过虽然人人都骂集团,可却都想进入集团,尤其是对于新海集团这样的大集团来说,员工的身份很多时候都有大用。 如果说这个时代的议会是朝廷,城区是割据的藩王,黄泉像一支蠢蠢欲动的起义军,那么,集团就是江湖里的大门大派。 新海集团作为数一数二的集团势力,它的名声其实还算不错,而且待遇很高,只要能进入里面得到个一官半职,无论是温饱还是安全都能得到很大保障。 不过这显然并不意味着新海集团好相处,相反,他们做事更加横行无忌,听着对方冷冰冰的话语,很多人都萌生退意。 有人灰溜溜的离开了这地方,也有人显得很光棍,哂笑道:“我说平等乐园的路就这么宽,谁说我们跟着你们了,我要去前面玩过山车不行吗?” “更何况大家现在大家的所有能力都被封禁着,说白了都是普通人,人多力量大嘛,大家一起走总能有个照应不是?” 那人虽然表面在说人多力量大,但明眼人都听得出来,他其实是在点明大家现在都是普通人,用不着怕新海集团的这支小队。 众人闻言眼前一亮,心说确实如此,现在大家都是普通人,新海集团又怎么样?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保命才是真的。 于是他们纷纷起哄道:“对啊对啊,一起走嘛,大家有个照应才好。” 见其他人都在支持自己,起初说话那人顿时胆气大增,可还不等他说话,就见吴也从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消音手枪,二话不说就转身冲他扣动了扳机。 这一切发生的毫无征兆。 不得不说,新海集团的枪械果然非同凡响,空气中只有一声很轻微的响声,那人应声倒地,眉心中弹,目中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血流了一地,渐渐像四周晕开,流到那群人的脚边,他们赶紧退后几步,生怕吴也继续开枪。 好在吴也似乎并没有那个打算,他收起枪,不屑道:“这是禁区不是过家家,一群没经验的傻逼也敢来凑热闹,等会怎么死的估计都不知道。” 没错,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些人缺乏经验,只怕是真以为‘众生平等’的家伙,哪有人进入禁区就大张旗鼓的走在一起的,这样做无疑会放大目标。 他一字一顿道:“我再重复一遍,不要跟着我们。” 众人咽了一口唾沫,这家伙绝对是个玩枪的好手,而在所有人的能力被封禁的情况下,枪玩得好不好无疑是目前判断一个人是否强大的主要因素。 哪怕平等乐园里所有能力都被封禁,装备和训练上的差异还是会存在,着意味着他们永远不会平等。 于是这些人灰溜溜的散开了。 突然,有人惊呼一声,大喊道:“地上的尸体不见了!” 众人闻言面色大变,只见地面上的血液还在,尸体果然不见了。 吴也微微皱眉,没有过多理会,带上手下的五个人就要离开。 他们一路上并没有在意周围的游乐设施,而是似乎在寻找什么。 “吴哥,刚刚我看到了,是小鬼把尸体拖走了。”小队里的一人低声说道。 “嗯,我也看到了,平等乐园的规则有所改变,但小鬼依然存在,不知道会不会有问题。”吴也点头道,“有必要测试一下。” 他突然转过身,持枪指着正在离去的众人,冷冰冰道:“刚刚谁说想玩过山车来着?” 第一百四十六章 艺术家之死 白墨和刘青青一起走在偌大的游乐园里。 而因为白墨vip的特殊身份,有不少人在进入乐园后就选择跟上了他。 他们主要是想看看vip和普通游客之间有什么区别。 刘青青瞥了身后的人一眼,不满道:“那些家伙在跟着我们。” “可能他们也是想玩这边的项目吧。”白墨混不在意的说着,随即问道,“对了,青青警官想玩什么呢?” “不想玩,我想先吃点东西。”刘青青说道。 她这句话既是心里话,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恐怕现场除了白墨之外,谁都知道这些游乐项目是不能随便碰的,她可不想用命去给别人探路。 白墨愣了一下,心说这位女警官似乎很喜欢吃东西啊,不过他记得门口的那个猫咪玩偶好像的确说过乐园里有吃的,只不过需要用乐园币进行购买。 “那要不我们找找看?”他说。 “嗯。” 两人四处闲逛,那些人始终在后面远远跟着,并没有离得太近,以免造成误会。 这些家伙大多是想来禁区碰运气的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探秘禁区,此时两眼一抹瞎,只能选择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捡漏。 这种人在禁区中往往是最容易遭到讨厌的,甚至很容易引起争斗,不过因为在平等乐园里所有人的能力都会被压制,他们并不担心会被前面那一男一女杀死。 监控室内,由于目前并没有死囚犯接近白墨,因此他们暂时看不到白墨的影像,也听不到到他说话, 于是陆展开启了白墨手机的监听功能,听到了他和刘青青的对话。 “那边好像有一个自动贩卖机。” 众人听见白墨的声音。 “走, 快去看看!” 另一个声音兴奋的响起, 是那个叫刘青青的女孩。 许晗突然看向陆展, 说道:“陆长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这个刘青青应该是你的部下吧,还是个很珍贵的超凡者,你怎么会让她进去平等乐园呢?” 众人闻言一愣, 纷纷看向陆展,他们之前并不知道这个刘青青和陆展之间的关系,难怪那个刘青青似乎在刻意接触守墓人,原来是有目的的。 杨不畏也跟着问道:“听说这位陆长官就是守墓人计划的负责人, 对吗?” 他说这话时并没有刻意避开何尚,而何尚听着也没有露出任何疑惑的表情—— 似乎早就对守墓人有所了解一样。 听见“负责人”三个人,薛红鱼也不由抬头看着陆展。 陆展回答道:“是的,杨议员可别叫我陆长官了, 叫我陆展就好。” 杨不畏微微一笑, 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问道:“其实我早就想见见陆长官了, 那么, 根据长时间的观察, 你对守墓人有什么看法吗?” “表明看法提出意见,这正是我这次过来的目的。” 陆展坦诚道, “我对守墓人的看法是, 保持原有计划,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我们可以为了避免让他苏醒而不断欺骗他, 但却绝不能动歪心思。” “哦?歪心思的意思是指?” “比如利用,比如实验,又比如……操纵。” 陆展像是看不到许晗逐渐阴沉下来的神色, 继续说道, “我们要做的应该是尽可能的对其友善,而不是抱有利用的心思。” 这句话陆展发自肺腑, 也是他思索了很久才得出的结论。 剑无归冷冷看了一眼激动起来的薛红鱼, 冷声道:“友善?那可是活的禁忌序列, 禁区生物!” “正因为守墓人是禁忌序列, 还是s级的禁忌序列,所以我们更要谨慎应对才行。”陆展不卑不亢道,“守墓人远比我们所有人想象得还要可怕。” 他把在埋棺地中的见闻全部说了出来,包括自己曾经被抹去的那段记忆。 众人听完,陷入良久的沉默。 独眼老人,无穷无尽的尸体…… “呵,好一个东阳城。” 半晌,杨不畏的声音冰冷了几分,打量着许晗说道,“许长官,这些消息你们莫非不知情不成,为什么之前没有告诉我们?” 许晗面色平静,解释道:“这些情报我们全部整理到了统一的文件里,打算等平等乐园探秘结束后一起交给议会……另外,对于‘无穷无尽的尸体’这一点,陆展此前并未上报。” “是吗?” 杨不畏不置可否,他的表情已经彻底沉了下来,显然对东阳城一再隐瞒的做法颇为恼怒。 陆展解释道:“这段记忆之前被抹除了,我不久前才取回——请相信我,苏醒后的守墓人相当可怕。” 杨不畏还是觉得这个陆展比较坦诚,此时也已经没有和议事厅拉扯的耐心,于是问道:“陆长官,你知道暮吗?” “暮?”陆展面色微变,说道,“一个红眼的小女孩?当然知道,我怀疑她和守墓人认识,说不定还是同一时代的人物……她怎么了?” “听说她被议事厅抓住了,作为控制守墓人的手段之一。”杨不畏冷冷瞥了许晗一眼。 既然议事厅对自己藏着掖着人,他自然也用不着给这些面子, 索性当面把这个秘密告诉了陆展。 他倒想看看那些家伙会是什么表情。 暮被抓住了? 怎么可能! 陆展曾经和暮近距离接触过,因此能大致推算出暮的实力,她就算不是s级, 也绝对是a级中的顶尖战力, 怎么可能轻易被议事厅抓住, 而自己却没有丝毫察觉。 “听说她当时正在沉睡。”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陆展连忙说道,“且不说抓住暮会不会招致守墓人的苏醒,暮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她之前对人类的态度不明,而一旦这件事发生,她绝对会走向人类的对立面!” 他早就将自己对暮的猜测以及暮的身份上报给了议事厅,同时表明了自己的看法,没想到这些人丝毫没有听取他的意见,反而第一时间把暮抓住了。 难怪这些人没有把后续的决策告诉他,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接纳他的看法! 许晗拳头紧握,陆展这家伙未免也太分不清场合了,一再和议事厅对立,可她面上却依旧冷静:“我们自有办法囚禁住暮……” “杨议员,剑司长,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提出我的建议,作为守墓人的第一负责人,我认为我有提出建议的资格。。” 陆展打断她的话,正色道,“不止是守墓人,我怀疑这些可以交流的人形禁忌之间或许都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可他们未必就是敌人,我们一定要谨慎对待。” “我赞同陆长官的观点。” 薛红鱼起身表态,这还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说话。 何尚则是坐在一边饶有兴趣的看戏。 半晌,剑无归表态道:“禁区生物就是禁区生物,永远站在人类的对立面,这一点不会改变。” 虽然陆展说了那么多,但常年和禁区生物作战的他并不认同陆展的观点。 杨不畏狠狠瞪了许晗一眼,随即叹息道:“没想到守墓人身上的情报如此丰富,但我的想法和剑司长一致,禁区生物始终是敌人。” “因此东阳城的计划虽然冒险,但是并无不妥,与其期望对方并非敌人而好心把情报告诉我们,倒不如操控后直接问来得实在。” “可万一出现意外呢?”陆展不甘心道,“一旦禁区覆盖整个安全区,守墓人或许会是我们的依仗!” 剑无归平静道:“我出现在这里就,就是为了防备意外的。至于依仗……被操纵后的守墓人并不会失去这个价值。” 许晗微不可查的一笑,手机突然响起。 她注意到杨不畏的表情,选择了当众接听。 “喂。” “报告许长官,艺术家死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泄密的代价 艺术家霍然起身,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他擦掉额头上的汗,走进卫生间里一遍又一遍地冲着脸,然后喘着粗气在镜子前发呆。 “又是这个梦。” 镜中的人看着十分年轻,容貌俊美,左脸纹着妖异的黑色刺青,此时显得有些憔悴,他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脸,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看了看时间,他放弃了吃早餐,穿衣出了门。 因为【行为艺术】的缘故,艺术家一向有扮演的习惯,可有时候他所扮演之人会给他带来零星的恐怖记忆,而这种记忆可以随着被扮演之人的死亡而消除—— 因此他常杀死被扮演之人。 当然,对方往往都是应死之人。 然而有一段记忆却始终无法消除,甚至成为了他长久以来的噩梦,时不时就会出现。(见第八十章) 他扮演并杀死的人叫韩强,猜测很可能是因为某种缘故承接了对方身上的诅咒之类的东西才会变成这样,近年来不是没调查过,却一直没有头绪。 直到不久前,他在对守墓人的审问中得到启发,再加上一位同事的建议,认为或许可以在梦中编织过去,找到充足的信息从而还原并扮演韩强的人生, 从而找到诅咒来源的线索。 这也是【行为艺术】的使用方式之一,但前提是收集的信息要够多, 目标最好是条杂鱼。 是的, 他此时虽然醒来, 但实际上依旧在梦中,这是在一名同事的帮助下对韩强进行深层次的扮演, 为的就是寻找诅咒的线索。 冥冥中似乎有种指引,告诉他需要尽快摆脱这个噩梦。 于是在对那个叫暮的目标完成抓捕,并确认自己暂时没有其他事之后, 他开始了自己的扮演计划。 从现在开始,他不再是艺术家,而是韩强——一家公司的部门主管。 按照他的猜想,他会经历韩强的大部分人生, 最终停留在死在自己手上的那一刻。 届时的他就会安然醒来,然后找到诅咒是从何而来的。 …… 韩强勉强算得上是年少有为,可他却心知肚明,底下那群人并不服他。 开车到了公司, 他平静地上了楼, 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一看到他,屋子里窃窃私语的员工们便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巴, 眼观鼻鼻观心, 一副认真工作的模样。 韩强自然听到了有人在议论他, 换做以前,他少不得要教训这人一顿, 可显然, 他今天并没有那个心情。 他的办公室布置得很漂亮,办公桌正对着一扇落地窗, 工作累了便能远眺放松,这是很多人都喜欢的设计,可他却并不感兴趣。 时间就在一天的发呆中结束, 韩强心不在焉地下了楼, 对员工的议论充耳不闻,径直走向停车场。 然而倒霉的事发生了, 早上还好好的车, 此刻却像是闹了脾气一样, 怎么都发动不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故障。 韩强暗骂了一声,不得不到路边打了个出租车,调整好心态,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 连续几天都没睡好,他的困意很快就来了,昏昏沉沉了一阵之后,他强忍着困意睁开眼,发现车已经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前面的居民楼那边堵车了,”司机也有些纳闷,疑惑道,“这也不是什么节假日啊,怎么会堵车……” 听到“居民楼”几个字,韩强下意识地一个激灵,困意顿时消散,急忙将头探出车窗,向远处看去。 隐约间,他看见了一栋略显老旧的居民楼,停滞的车辆从那个方向蔓延过来,后面的车根本无法行驶。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 “哦,我听说了,那边好像有人跳楼自杀了,”就在此时,司机说话了,他好像是听了几条同行的语音,扭头感慨道,“见鬼了,这地方好像不是第一次发生自杀了吧,上一次……” 司机喋喋不休说个没完,他却一句都听不进去,身躯微微颤抖,脸色也变得煞白。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家门口的,失魂落魄地开了门, 却留意到客厅的灯是亮着的。 “爸爸!” 还不待他思索,一个小女孩便扑到他的身上,将他紧紧抱住。 另一个男孩动作慢了些,冲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一张圆脸是满是喜悦。 韩强的心顿时软了下来,脸上浮现出笑意,一边拥抱两个孩子,一边看向从厨房走出的妻子,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妻子白了他一眼,解着身上的围裙,无奈道:“不是说让我带孩子去爸妈那玩几天就回来吗,今天就是回来的日子,你忘了?” 她装作埋怨的样子,继续说道:“没来接我们就算了,连饭菜都没准备。” 韩强这才想起来,连忙解释是因为最近工作太忙了,所以才忘了日期。 无论怎么说,妻儿回归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他顿时忘掉了所有的不愉快,逗了逗两个孩子,然后让他们洗手吃饭。 “你怎么搞的,精神不大好的样子。” 他勉强露出笑容,对妻子摇头道:“没办法,最近加班……对了,玩的怎么样?” “挺好的,不过两个孩子都吵着说想见你。”妻子端着菜走到桌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笑道,“对了,我还遇到个人,你肯定也想见见。” “什么人?” “明天见了你就知道了,回来的路上多亏有他帮忙。”妻子一脸神秘。 韩强今天高兴,特意喝了几杯酒,无奈酒量不行,他很快便沉沉睡去。 可今晚也不例外,半夜,他再次被同样的噩梦惊醒。 身旁的妻子被惊动,却没有醒来,翻了个身继续睡。 他打开台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看着黑暗出神。 于是不出所料的,第二天,他的黑眼圈又深了几分。 可只要看到孩子,他总能平静下来,忘记那场噩梦。 下班后,他很快回了家,叫来了正在看电视的女儿。 “妈妈呢?” 女儿想了想,回答道:“去买菜了,说是要招待昨天遇到的大哥哥。” “大哥哥?” “嗯嗯,妈妈说要感谢别人对我们的帮助。” 看着女儿严肃的模样,韩强笑了笑,正打算加深教育时,却听到了儿子的话。 “爸爸,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梦见我从楼上掉了下去,还好一个叔叔抱住了我。”儿子回忆道,“他跟我说‘要一起掉下去才好’,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现在都还记得呢。” 韩强冷汗直流,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惊恐道:“那个叔叔……长什么样子啊?” 儿子迷茫地摇摇头,说道:“我不记得了,不过他好像说认识爸爸……” 顷刻间,韩强魂飞天外。 “我一个人犯错,用不着牵扯到我的家人吧?”过了好一会,他低头念叨着什么,像是在和什么人说话一样。 四周异常平静,没有人能回答他。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儿子自告奋勇前去开门,很快,妻子和一个青年就出现在屋内。 韩强好不容易才平复好情绪,可看见来人之后,他的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 青年却坦然地跟他打着招呼:“韩叔叔好,我是许恒,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 韩强愣了一会,强笑道:“当然记得,许哥的儿子嘛……”他的声音逐渐转低,自责道,“他的事,我很抱歉。” 许恒像是不想提这件事,只是摇着头,什么都没说。 “瞧你这个人,净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妻子佯装愤怒,拍了丈夫一下,扭头对许恒笑道,“你随便坐啊,阿姨去弄菜。” 说着她就进了厨房,留下韩强和许恒,空气有些安静。 许恒坐在沙发上,半晌才说了一句:“弟弟妹妹很可爱。” “哈哈,是吗?”韩强笑着,内心却紧张了起来。 儿子刚做噩梦,这家伙来到我家里,会不会太巧了…… 他心里怀疑,表面上却不露分毫,问道:“你妈呢,怎么不叫她一起来?” 听见这个问题,许恒低下头没有说话。 韩强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明白了。” 他当然认识许恒的母亲,这女人和许岩很早就在一起了,感情很好,现在恐怕还沉浸在丈夫离世的痛苦之中吧…… 饭菜没多久便被端了上来,几人围坐在餐桌前,气氛却莫名有些尴尬。 许恒太冷淡了,尽管他礼数周到,也会跟着聊天,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疏离。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顿饭下来,韩强总觉得许恒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 …… 又是做噩梦的一晚,韩强一边擦着汗一边走向卫生间,回卧室的时候,他听到门口像是有什么动静。 近日饱受惊吓的他瞬间警觉,悄然走向了门口,从猫眼往楼道望。 楼外的声控灯不知何时亮了起来,一个垂着头的身影站在门外,身躯在猫眼中显得有些扭曲。 “这……” 韩强心头一惊,这大半夜的外面怎么会有人? 却见那个人影缓缓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略显苍白的脸,他探着头把脸凑了过来,似乎打算借助猫眼往屋里看。 一个眼球逐渐放大,还不待韩强后退,楼道便黑了下来。 是许恒! 韩强差点叫出声,心脏嘭嘭直跳,这家伙没有回家,而是一直站在门外? 他有些毛骨悚然,却装作没有察觉的样子,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卧室,躺在床上,思绪杂乱。 “他该不是知道了吧?” 喃喃之中,那场噩梦的始末开始在脑海中浮现。 故事并不复杂。 许岩年长韩强不少,是他的好兄弟,更是他的领路人,不但带着他进了自己所在的公司,更是花时间帮他适应了工作。 可即便有许岩的关照,一年下来,韩强也只是提高了一个小职位,自此再无寸进。而反观许岩,工作越发顺利,顺理成章地当上了主管,没有一个人不服。 韩强嫉妒,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许岩应得的,他有能力,更通人情世故,说不定主管也不是他在公司的终点。 在韩强的认知中,许岩几近完美,浑身上下几乎难以找到污点,直到某一天,他进入了一个叫做秘密商店的地方。 没错,正是最为出名的活动禁区,秘密商店。 这是一家诡异的商店,唯有午夜十二点时才有机会进入,里面的货物是一张张染血的嘴,它们会告诉你任何秘密——只要你能付出对等的代价。 商店的主人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在她的“推销”下,韩强的欲望被勾动,鬼使神差地购买了许岩的秘密。 他很想知道,那个被所有人喜欢的许岩,究竟藏着什么不可公之于众的秘密。 许岩果然是有污点的。 那个受公司信任,受员工爱戴的许主管,居然在蚕食公司的公款! 韩强简直难以置信,可他更愿意相信秘密商店的力量,震惊之后是莫名的兴奋,回过神时,他已经向公司匿名举报了许岩。 欲望是毒药,酒是催化剂。 在那之后没多久,喝了几杯酒的他跟着许岩来到了一栋居民楼的楼顶。 许岩就住在这栋楼中。 那晚的风很大,却无法将韩强吹清醒,许岩很信任他,跟他说了很多话,包括他隐藏的秘密。 “有人举报我亏空公款,”许岩抽着烟,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可能不信,不过这件事是真的……我儿子病了,家里需要钱,我实在没有办法。” 韩强安静地听着,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他非但没有出声安慰,反而是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我知道自己有错,在下位之前,我会想办法让你当上主管,这是我最后能帮你的了。” 许岩走到楼边,俯瞰着楼下流动的人潮,脸上露出疲态,韩强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种样子。 “好高啊,你说这样跳下去,会不会像飞一样呢?” 许岩看着楼下的一切,叹了一口气,颓然地回过头,却对上了一张狰狞到扭曲的脸。 “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压抑着的吼叫声落下,一道人影从高处坠落,街道上绽放出血色的花朵。 一阵风吹过,韩强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看着自己戴着手套的双手,他有些后怕,可更多的却是病态般的兴奋。 因为土地稀缺的缘故,现在的楼房都很高,那家伙活不下来! 他是许岩的好友,又掌握着许岩的秘密,很快就将这件事伪造成一起自杀事件。 许岩因为儿子患病,不得不昧着良心亏空公款,面对生活和良心的双重压力,他心力憔悴之下,选择跳楼自杀。 警方自然有怀疑过韩强,可案发地四周并没有监控,他推人的时候还戴上了手套,没有留有指纹。因此哪怕有这个可能,警方也拿不出证据。 当时正是多事之秋,他们犯不着为两个不是超凡者的家伙用超凡力量进行调查。 亏空公款一事还涉及了一些人,韩强在许岩遗留的资料里找到了这些人的把柄,毫无阻力地坐上了主管的位置。 尘埃落定,这件事本该就此结束,然而,韩强泄密了。 秘密商店有两条宗旨,等价交换和不能泄密,哪怕世人都知道秘密商店,它的存在也不该由顾客泄露出去。 而他却在一次酒醉后说出了口。 当然,听到的人都不以为然,他酒醉之下也忘了这件事。 可是韩强的第一次噩梦开始了。 他回到了秘密商店,货架全部对着他,一张张血淋淋的嘴摆放整齐,不断张合呢喃。 女人站在货架前,目光投射在他身上。 “你泄密了,”她用难听的声音说道道,“泄密的人,会重复做噩梦的。” “会重复做噩梦的!”货架上的无数嘴嘶声重复,带着浓浓的恶意。 韩强没想到,他的孩子居然也做了噩梦,这件事似乎开始牵扯到他的家人。 还有许恒,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身旁突然一阵动静,打断了韩强的思绪,他打开台灯,看见一张苍白的脸。 妻子满头大汗地坐起身,眼神空洞地看着他,说出来的字扎在他的心上。 “我做噩梦了……梦到许哥了。” …… 艺术家松了一口气。 原来这便是韩强身上怪事的由来,后来这家伙没多久就死于自己之手,倒是不用看下去了。 秘密商店! 他得到了想要的情报,接下来只要对症下药就好,意识想要抽离,却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无论如何都无法脱身,只能被迫的继续经历着韩强的人生。 但他并不担心,因为许强没多久就会被梦中的自己杀死,届时自己必然会醒来。 然而可怕的事情在于,梦境的后续发展居然和他知道的全然不同—— 韩强很焦躁,事情开始超出控制,他的噩梦似乎具有传染性,已经开始影响到自己的家人了,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可悲的是,他没有任何办法改变这件事,进入秘密商店的方法已经失效了,他甚至不能去找人道歉。 难道真的要做一辈子的噩梦吗? 而且直觉告诉他,做噩梦只是开始,泄密的代价远比任何秘密昂贵。 唯一让他有点慰藉的事是,他的家人目前只是偶尔做噩梦。 韩强的精神状况很糟,不得不请假回去休息,可显然,他的情况并不是休息就可以解决的。 “老公,老公?” 妻子的呼唤在耳边响起,韩强将烟丢进烟灰缸,揉了揉眉心,问道:“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妻子有些不满地丢下手中的扫把,埋怨道,“我说的话你一点都没听进去吗?” 韩强沉默不语。 见他憔悴的样子,妻子不由有些心疼,语气稍缓道:“你忘了吗,后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也刚好是儿子和女儿的生日。” “我想了很久,也征求了孩子的意见,最后决定到南月酒店吃饭,那里楼顶有一个露天餐厅……” “不行!” 韩强打断了她的话。 “为什么?” “你都说了是楼顶,孩子那么小,万一一不留神掉下去怎么办?” 妻子无奈道:“那里的栏杆有两个他们那么高了,而且我会看好他们的。”话音一转,她憧憬道,“一起俯瞰整座城市,该有多浪漫啊。” 韩强还想再说,可儿子和女儿都跑过来撒娇,吵着要去,他只好作罢。 正好换换心情。 于是到了那天夜里,他们一家人穿戴整齐,来到了酒店楼顶的露天餐厅。 “好高好高。” 此前还兴奋不已的女儿,此时却有些害怕了。 韩强摸着她的小脑袋,无奈道:“吵着要来,这会知道怕了?” 化着精致妆容的妻子疑惑道:“今天的客人有点少啊,听说往常都有不少人的。” “安静点也挺好的。” 就在这时,儿子突然指着一个方向大喊道:“是大哥哥!” 说着还跳着向那个位置招手。 众人看过去,发现许恒孤零零地站在栏杆前,似乎在俯视下面的风景。 他像是没有注意到这边,安静地站在原地,正在点菜的妻子想了想,找服务员多点了几个菜。 一家人选了一个略微靠近栏杆的位置,这里能够看到楼下的风景。 感受着高楼上的夜风,听着孩子们不时的惊呼,看着楼下变换的夜景,韩强突然觉得来这里也挺不错的。 妻子并没有看风景,她很快把许恒拉了过来,让他和一家人坐在一起,然后嘘寒问暖起来。 “你也是来吃饭的吗,就你一个人吗?” 许恒目光低垂,“嗯”了一声。 韩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他觉得这太巧了……今晚分明没什么人,怎么他却刚好在这里? “对了,你妈呢?”见许恒抬头,他收回目光,随口问道。 许恒一言不发,就在韩强以为他不想回答时,却听见他说话了。 “她死了……前阵子跳楼死的。” 略显欢快的气氛顿时消散,妻子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韩强的瞳孔也缩了起来。 “这怎么会……” “跟我爸一样,从楼顶跳下去的……我妈和我爸很早就在一起了,感情很好,我爸死后的每个晚上她都在哭……有时候想想,死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韩强突然想起前些天打车经过许恒一家人所在的居民楼时,司机说有人自杀那件事。 所以自杀的,就是许恒的母亲吗? 他的手臂微颤,心情莫名烦躁起来。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能抛弃你不管吧?”妻子面露忧伤,怜惜地看着许恒。 许恒的脸上不见悲伤,摇头平静道:“我得了病,也快死了,我妈没有抛弃我,正好可以在另一个世界团聚。” 妻子目瞪口呆,连话都说不出来,好在两个孩子还小,听不懂这些话语中的残酷。 韩强有些不忍地低下头,抬头时却发现许恒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可当他仔细去看的时候,却发现那像是自己的错觉。 许恒并没有看他,而是起身走到栏杆附近,看着一个方向。 “这地方我来过一次,”他回头笑了笑,继续说道,“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我家楼顶呢……很清晰。” 韩强的心莫名一跳。 “大哥哥的家在哪里?我要看我要看!”儿子冲到了许恒身边。 韩强的心猛然提了起来,死死盯着许恒,生怕他下一秒就把儿子丢到楼下。 他太害怕了,这家伙知道……他一定知道! 预想中的可怕场景并没有发生,许恒只是揉了揉儿子的脑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做。 韩强的心逐渐落下,也走到栏杆边,看向远方,居然真的看见了那栋居民楼,不过却十分模糊。 他松了一口气,却听见许恒对身边的儿子的问道:“很高吧?” 儿子兴奋地点点头,说道:“好高,真高!跳下去的话……说不定能像飞一样呢……” 说道后面,他的声音越发冷漠,像是丢失了感情。 “小心!” 这熟悉的话语让韩强心头狂跳,他瞬间红了眼睛,大叫着冲了过去。 这不是许岩死前说的话吗? 所有人都看着韩强,他像是得了魔怔一般,猛然扑到了栏杆上,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夜风掠过耳边,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韩强四处看去,他像是回到了犯下罪恶的那一天。 “泄密是要受到惩罚的。” 许岩站在他的身前,吐着烟圈笑道:“我在下面等你。” 说着就张开双臂后仰,从他眼前消失了。 韩强低下头,看见了梦幻般的夜景,和街道上的鲜红花朵。 闭目的破碎尸体,如提线木偶般的行人……一切都和噩梦中的一样。 如记忆中的那样,下一秒,所有停下的行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同突然睁眼的尸体一起,露出怨毒的目光。 “轮到你了!” 韩强惊恐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身前的栏杆突然松动,前倾的身体跟着栏杆一起从楼上坠落。 耳边的风开始呼啸,消失的声音回来了,他听见儿子女儿的哭泣,妻子的尖叫呼喊,以及一个熟悉的难听声音。 “像飞一样,对吧?”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韩强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他张开双臂,体验着飞行的感觉,脸上浮现出解脱般的笑意。 “总算不用做噩梦了……” 同样的想法也出现在艺术家心中,他下意识的认为自己可以醒来了。 “轰!” 夜色中,绽放出一朵血色的花。 恍惚间,他看到了一个盈盈走来的身影,对方面容模糊,俯身看着自己,像是在笑,如同撕纸张一样撕下他的嘴,抬头看向楼上面色平静的许恒。 声音沙哑,如同报丧的乌鸦。 “泄密者已经处理了,马上就轮到你。” 少年摸了摸耳垂上的玫瑰耳钉,混不在意的笑了笑。 “是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余额:-6 “报告许长官,艺术家死了,死亡原因不明,身上无致命伤,现场也没有找到任何反抗的痕迹,初步判断死于睡梦当中。” 许晗心中一沉,她接电话时并没有避讳,因此所有人都听到了电话的内容, 不过都很默契的没有开口。 “大白天的还睡觉……有线索吗?” “有一点,他的嘴被撕掉了。”电话那头传来声音,语气有些凝重。 此言一出,监控室众人的表情都变得微妙了起来。 “……我知道了。” 顿了顿,许晗说道, “保护好现场, 先让蒙修去看看,我暂时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晚点过去。” “是。” 许晗挂断电话,监控室内一阵静默。 还不等众人询问,她便出声解释道,“艺术家是我的人,b级能力者,现在死了。” 杨不畏眉头微挑, b级超凡者无论在哪个势力都算得上高端战力了,这样的人物死亡,对东阳城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只是,堂堂b级超凡者居然死得不明不白…… 薛红鱼突然说道:“据我所知,‘撕掉嘴巴’一直是秘密商店收取的交易报酬之一,这个什么艺术家该不会是和秘密商店进行过交易吧?” 秘密商店是目前最著名的活动禁区,它会在世界各地随机出现,可能就在你推门的一瞬间就会进入其中,毫无规律可言,任何人都有见到它的机会。 秘密商店号称出售任何世界上的秘密, 但代价是非常昂贵的,顾客必须付出和秘密等价的代价才能得到这个秘密。 然而经过判断, 所谓的代价其实是个幌子,秘密商店必定会在交易结束后制造某种因素,以此夺取顾客的性命,并将顾客的嘴撕去带走,目的不明。 换句话说,一旦和秘密商店进行交易,死亡的命运就已然注定,只是时间长短问题罢了。 正是因为了解秘密商店的情报,薛红鱼才会做出这种猜测,而如果真的是秘密商店所为,艺术家死得稀里糊涂倒也不奇怪了。 许晗摇头道:“艺术家同样了解秘密商店,他不可能那么愚蠢做出这种事,就算他真的曾经和秘密商店进行过交易,也会告诉我们寻求帮助,而不是什么都不做等死。” “因此这应该和秘密商店无关。” 薛红鱼还想再说,却听许晗继续说道,“不好意思,这属于东阳城的家事,我们会尽快调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守墓人的测试和平等乐园的扩张,请大家不必介怀。” 她的言下之意很明显,那就是希望众人不要多管闲事,先干正事。 议会和黄泉的人对此其实并没有太在意,每天因为古怪原因死掉的人多了去了,他们可没有太多时间关心。 他们之所以会过问,也不过是因为事件发生在这个特殊的时期,而且死的还是一个b级超凡者罢了。 而就在这时,陆展突然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抓捕暮的行动应该是由艺术家负责的吧?” 众人一愣。 许晗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冷声道:“你该不会想说艺术家的死是因为这件事而招致的报复吧?陆展,请注意你的立场,不要危言耸听!” 陆展平静道:“我只是单纯的询问,许长官只用回答是或不是就好了。” “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从职位上来说,我可是比你高一级的。”许晗冷声道。 不得不说,今天的监控室可谓是热闹非凡,议会和东阳城有矛盾,东阳城两个城区之间似乎也不大对付,就连议会内部的声音也有所不同,可谓是一场大戏了。 现场气氛颇为沉重,只有何尚乐呵呵的看着戏,反正跟黄泉没关系。 要不是剑无归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他只怕要掏出瓜子继续嗑了。 而就在许晗沉默之际,杨不畏的声音突然响起:“说实话,我也想知道,抓捕行动究竟是不是由那位艺术家执行的。” 他的态度不言而喻,这显然是和许晗过不去啊。 一号城市是东阳城的首城,议事厅更是代表着东阳城的态度,既然他们对议会一直各种隐瞒,暗地里有着不为人知的打算,议会自然用不着给他们什么面子。 否则万一这里的事传出去了,所有的城区都纷纷效仿,一个个阴奉阳违,隐瞒不报,那议会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尤其是在这种特殊时期,议会必须找机会重振威严。 许晗面无表情,心中却是暗骂,她不过是按照议事厅的吩咐做事,此时却要独自承受议会的怒火,就连同为东阳城做事的陆展都在不断挑衅他,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难怪那些议员一个个的都推脱不来了…… 都怪这个陆展! “是,但我认为抓捕行动和艺术家的死并无关系。”半晌,她回答道。 事实上,艺术家的死亡的确出乎她的预料,但她并不觉得在这能和抓捕行动扯上关系,陆展这家伙完全就是在胡乱诱导。 剑无归看向陆展。 后者摇头道:“我确实只是随便问问,不过在我看来,在这个禁区异常的时间点上,一名b级能力者的诡异死亡很可能代表某种特殊的含义。” “什么含义?”众人好奇道。 “不知道。” “……” 陆展当然不知道艺术家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的,但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话危言耸听。 暮是能够离开禁区的存在,在敌我身份尚未确认之前,他实在不想激怒这个女孩,硬生生的把对方逼到对立面上。 一旦出现问题,对方毫无疑问会报复东阳城,因为身世原因,她估计早就对人类没什么好感了。 更重要的是,对于这些存在了很久的家伙,他总觉得很多事似乎都是早就安排好的,或许暮其实并没有沉睡,被捉到这里是因为某种目的特意为之的都说不定。 “不知道就不要乱说,你们东阳城的家伙可真有意思。” 剑无归深深看了陆展一眼,说道,“眼下探查平等乐园才是头等大事,我们要尽快通过它找到禁区扩张的背后原因才是。” “至于其他的……隐瞒也好,猜测也罢,都等到此事结束之后,我们再慢慢谈。” 他语气冰冷。 陆展心中暗叹,他在禁区谁都打不过就算了,这次一出来黄泉和议会居然纷纷来人不说,派的还都是狠茬子。 一个阎罗,一个司长,都是跺跺脚安全区都能抖三抖的人物。 ……难道我威风的时代真的过去了? 众人默不作声,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在屏幕和监听上。 监听里一直没什么声音,白墨和刘青青两人似乎并没有进行太多交谈,好半天才听到白墨的一声惊呼:“快看,那里有一个自动贩卖机!” 众人下意识的看向屏幕,有个戴着摄像机的囚犯跟上了白墨,众人也借此远远的看到了所谓的自动贩卖机。 单从外形来看的话,那的确和寻常的自动贩卖机差不多,只是不知道贩卖的商品是什么,又或者会不会有危险。 白墨对此似乎很感兴趣,就要走过去查看,却被刘青青一把拉住:“等一下,不要过去。” “怎么了?” 刘青青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才想起来我没带钱。” 她其实是担心这个自动贩卖机可能有问题才这么说的。 万一里面是一堆尸体…… 却听白墨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没事,我带钱了。” 说着就大步走向了贩卖机,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神色一变。 “怎么了?”刘青青连忙跟了过去,紧张道。 她这次之所以会进入禁区,其实是因为陆展的安排。 得知议事厅对守墓人的态度后,陆展意识到这些家伙似乎并不想再继续将城牢计划进行下去了,否则也不至于直接抓捕白墨。 这次进入平等乐园的目的之一是为了测试守墓人的特性,议事厅并没有刻意安排人引导守墓人,或许在他们看来,研究守墓人苏醒后的状态也是测试的一部分。 意识到这一点过后,陆展不得不第一时间安排人进入禁区,以期在关键时刻对守墓人进行引导,防止他苏醒。 而考虑到各种原因,他最终选择了刘青青,而一向没什么经验的刘青青也接受了这个安排。 他不知道议事厅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突然对守墓人改变计划,以至于直接放弃了耗时耗力准备的城牢计划,改为直接进行对其操纵。 他只是觉得那样做很危险,相当危险。 屏幕里,刘青青还以为白墨发现了什么诡异的事,却见后者摇头无奈道:“我突然想起来,这里买东西好像只能用乐园币来着。” “那么多丰富新奇的商品,我一个都买不起。” 新奇? 刘青青看了看,只见贩卖机只有一个投币口,上面还有一个黑色的五指掌印,似乎可以按下去。 她不敢碰,白墨则是好奇的按了按,只见下一秒,贩卖机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显示出“余额:6”几个绿字。 “咦,我居然有六个乐园币吗?”白墨诧异道。 “我记得好像是因为vip身份赠予给你的。” 刘青青说着,也试探着按了一下手印,屏幕上顿时弹出“余额:0”三个字,只是字体是白色的。 见此,她微微松了一口气,苦笑道:“你看吧,我就只有零。” 白墨面露新奇:“好智能的贩卖机,碰一下居然就能显示不同人的余额,可是我们也没有进行过身份认定之类的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判断为科技进步。 刘青青打量着贩卖机,里面的商品繁多,名字更是五花八门,而仅仅只是看了那么一眼,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跳都险些漏半拍。 “这些商品……都是奇珍?!” 所谓的奇珍便是对人类有益处的特殊物品,作用五花八门,相当珍贵,她一眼就在里面看到了延寿果和银子花,这都是确认过的珍贵奇珍! 她在贩卖机里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商品,甚至包括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源石,有些商品的名字简直让她想都不敢想,一看就逼格满满。 当然,价格也很贵得离谱。 奇珍! 都是奇珍! 刘青青心脏狂跳。 这或许是目前进入平等乐园以来的最大发现,要是能把里面的商品全部取出来…… 她很快便抛掉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这些东西不一定就是真实的,说不定是某种虚假幻象,甚至可能伴随着某种可怕的危险。 不得不说,从进入平等乐园到现在为止,一切都显得太平静了。 当然,这或许和守墓人在场有关,但她觉得也可能是某个契机尚未到来。 ……这台贩卖机太珍贵了,绝对会有人为它疯狂。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台贩卖机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她也拿不出乐园币进行购买,贩卖机里最便宜的商品都超过六个乐园币,白墨同样买不起。 “走吧,我们买不起。” 刘青青一边说一边拉白墨离开,她还是觉得尽快离开这地方比较好。 白墨遗憾道:“这些东西也太贵了,我这点乐园币完全不够……不过我记得门口的那个玩偶说过,乐园里的游戏项目是可以赚取乐园币的。” 他一路上四处乱看,突然眼前一亮,还真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项目,只见立牌上写着三个大字—— “扳手腕。” 游乐园里还有扳手腕这种东西? 他顿时来了兴趣,提议道:“青青警官,那边有个扳手腕的项目,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还是不了吧。” “进入游乐园里什么都不玩怎么行。”白墨笑道,“而且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项目,去看看吧。” 说着就走向立牌方向。 这一路上,白墨始终神色兴奋,刘青青却是面露苦色,恐怕整个平等乐园里只有这家伙能高兴起来吧…… 她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拦住白墨,索性就一起走向了扳手腕的项目。 立牌旁边只有一张黑色的圆顶遮阳棚,棚下单独一张圆桌,圆桌边上则是安置着一张椅子。 这似乎就是这个项目的全部了。 看上去非常简单,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圆桌正中心开着一个胳膊粗细的圆孔,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两人才一靠近,桌子中就响起了一个机械音:“平等乐园欢迎您的到来。” “扳手腕,一币一次,落座即开始,赢家可得五币,仅限参与三次。” “可赊欠。”机械音特意强调了一句。 还会主动介绍,这也太智能了吧…… 白墨啧啧称奇,好奇道:“这里就一张椅子,要和谁扳手腕?” 长久的沉默后,机械音竟然做出了回答:“该项目全名为‘你的力量’,挑战者将与机械臂进行力量角逐。” 不知道为什么,白墨觉得这个声音突然和门口的那个玩偶有点像。 “你的力量?”他好奇道。 机械音解释道:“机械臂将通过挑战者的力量反馈进行调整,始终和挑战者的力量持平,即挑战者需要和自己的力量进行对决。” “有意思啊,和自己角力,这该怎么赢……” 白墨这么说着,却是跃跃欲试,直接坐到了椅子上,“我来试试。” 他动作太快,刘青青连拦住他的机会都没有。 黑色圆棚亮起,如同一个耀眼的光球,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远远跟着白墨的人早就跑过来围观,饶有兴趣的期待着接下来的事。 平等乐园变化太大,他们谁都不敢乱碰游乐项目,只能到处乱逛,这下正好让这个愣头青探探路。 人群一阵哄闹,也有人面色难看得吓人。 他们之前也学着白墨的样子,去贩卖机那里查看过自己的余额。 上面只有血淋淋的几个大字。 “余额:-6!”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失败的代价 平等乐园的游乐项目迎来了第一次挑战,这引来了不少探秘者的围观。 在禁区规则以及危险来源尚未明朗的情况下,众人都很清楚,这或许将是一次探查平等乐园虚实的好机会。 “这次进入平等乐园的大多是些想撞大运的土鸡瓦狗,要经验没经验,要脑子没脑子,不知道这家伙属于哪一类。” 远离人群的地方,一个黑衣男子看着座位上的白墨, 低声开口,语气很是不屑。 “一群炮灰罢了,这些城区安的什么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搞出这么一个所谓的禁区探秘节目,既能赚钱又能捡情报,还能让那些不安分的超凡者找点乐子。” 他身边的男人冷笑道,“而且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种很有效的减少人口的方式。” 这话看似玩味,背后的含义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反正跟我們没关系。”黑衣男子轻蔑道,“不过照我看,这群废物活着确实有些浪费空气,死了才好。” 他说话很激进,言谈中似乎不论是城区还是弃徒都不放在眼里。 男人冷冷看了他一眼,不悦道:“你这话跟我说还好,要是让老大听了,只怕会很不高兴。” 或许是想起了老大的性子,黑衣男子连忙收敛表情,点头称是。 见此,男人面色稍缓, 四处看了看, 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低声道:“刚刚得到命令, 我们这次的任务除了要尽可能探索平等乐园之外,还要想办法救出一个死囚犯。” “死囚犯?” “对,不要问为什么,问了我也不知道。”还不等黑衣男子追问,他便先一步说道,“老大的心思没人猜得透。” 黑衣男子眉头微蹙:“东阳城这次既然放了死囚犯进入禁区,那就一定会派人守在外面,单凭我们两个想要带走一个人可不容易。” “自然有人接应。”男人平静道,“具体计划还在制定当中,好在平等乐园里可以和外界取得联系,不用着急。” 闻言,黑衣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虽然嘴上谁都看不起,但还是很清楚一座城区的力量有多可怕的,为了避免囚犯逃走,东阳绝对会派人守住禁区出口,不过听到有人接应他就放心了。 “目标确认了吗?” 他当然知道平等乐园中头戴摄影机的人就是死囚犯,不过这次派出的死囚犯似乎不少, 他准备先确认一下目标。 “命令是突然下达的,暂时不清楚目标的特征,不过那名囚犯的名字我已经知道了——” “他叫许恒。” …… 随着白墨落座,圆桌上的孔洞中缓缓升起一条手臂,顿时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这条手臂分外粗壮,有着血管和清晰的肌肉纹理,看上去几乎与真人无异,甚至还纹有刺青。 要不是肌肤毫无血色,且外面还缠绕着一些花花绿绿的电线以及金属圆片,只怕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条机械臂。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条手臂上电线的缠绕手法显得相当粗劣,似乎没有与肢体相连,圆片更是像乱贴的一样,像是仓促搞出来敷衍人的五毛钱特效。 不过白墨只是在最开始愣了一下,并没有产生怀疑—— 开玩笑,他曾经就见到过一种跟人差不多的人形空调,如今遇到一条很逼真的机械手臂又怎么样呢? 很奇怪吗? 见此,刘青青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如果不出乎陆展所料的话,禁区里的东西遇见白墨都是要绕道走的。 与此同时,在众人的注视下,桌上的机械手臂缓缓移动,手肘撑地,掌心虚握,整条胳膊青筋暴起,显然已经做好了扳手腕的准备。 白墨同样如此,支起手臂和机械手臂手掌相握,手腕发力,同样做好了准备。 触感和真实的手掌没太大的差别,就是十分冰冷。 “准备……开始!” 机械音再次响起,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话音落下,白墨连忙使出最大的力气向左用力倾轧机械手臂,试图一击制敌。 然后就在此时,他感受一股同样巨大的力量在机械臂上爆发,无论他如何用力,机械臂始终纹丝不动,但也没有将他的手按下去。 双方的力量似乎旗鼓相当。 白墨当然记得这个项目的名字叫“你的力量”,于是思索之下,他悄然减小了力气,机械的力量果然也跟着降低,两人力量似乎真的一直持平,两人纹丝不动,就这么僵持着。 他感到十分有趣,一边好奇着这玩意的原理,一边思索着究竟该如何战胜对方。 虽然这只是个娱乐项目,但既然有输赢就要努力争取胜利才是,况且他也想赢取乐园币去贩卖机里买点东西。 然而在众人眼里,从这条所谓的机械臂出现开始,白墨和手臂就始终保持着最初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一个怎么都不会偏转的天平,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双方不像是在扳手腕,反倒像更是在握手言和,看不出半点争斗的样子。 众人只觉无趣,而且有些急切,照这样下去岂不是一天都分不出胜负? 迟则生变,他们可没有耐心等下去。 当即就有人催促道:“你小子行不行吧,不行就赶紧认输,别浪费大家时间!” “浪费谁的时间了?又没人让你们在这里看着,怎么,你想试试这个项目不成?” 刘青青看向说话那人,不满的开口。 那人一愣,自己不过是发个牢骚而已,这女人那么大反应干嘛? 不过他拿不准这两人的身份,索性还是闭上了嘴巴。 白墨的战斗还在继续。 他手臂放松,手腕不再用力,同样的,机械手臂也跟着变得疲软起来,手上几乎感受不到力量,而就在这一瞬间,白墨猛然用力,试图在对方松弛瞬间候将其扳倒。 然而机械手臂的反应速度快得吓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就再次和白墨力气相等,依旧纹丝不动的立在原地。 白墨想尽了各种方法,始终找不到办法取胜,只好遗憾认输。 他的乐园币被扣了一个,现在只剩下五个了。 “这怎么赢得了啊。” 他苦笑着起身,“在力量始终对等的情况下,我完全想不到取胜的可能。” 刘青青连忙上前检查了一下他的状态,见他没什么问题,便出声安慰道:“这很正常,很多游戏项目其实都是这样的,得另辟蹊跷才能赢,不然人家开店的早关门了。” “这个赢不了就算了,我们大不了换另一个。” 她嘴上这样说,其实是希望白墨早点离开这里。 “说得也是。” 白墨遗憾的点点头,突然看见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靠近过来,猛然发力,就要狠狠推动刘青青。 他大喊小心,正要要有所动作,就见刘青青似乎早就有所察觉一样,一个闪身便避开了男人的动作,反手就将他的手腕抓住,借冲势反扣在其身后。 “你想干什么?”她一脸严肃的问道。 身为除禁局成员,刘青青做的一直都是后勤工作,从没有进入过禁区,也没有奉命清除过超凡者,始终保持着天真烂漫的本性。 因为她的记忆力实在太好,陆展并不想让她留下太多不美好的回忆。 事实上,陆展虽然凶名远扬,对自己人却是相当照顾的。 当然,话是这么说,对刘青青的相应培训可没有打过半点折扣,身为除禁局成员,一定的军事素养是必须要有的。 即便是半路出家的夏雨希最近都在进行相关的培训。 在陆展可以信任的几个部下中,他和夏雨希在白墨面前的出场频率太高,陈实则是性子阴沉,对禁区生物格外厌弃,因此都不适合这次接触。 刘青青对白墨充满了好奇,倒是适合和他接触,平等乐园不允许超凡能力出现,又有白墨在身边,禁区生物不敢乱动,因此她的安全基本可以得到保障。 否则说什么陆展都不可能让刘青青前往平等乐园的。 在这次所有可能的危险当中,唯一需要提防的只有人。 禁区探秘之所以一向不需要太多人,除了怕人多麻烦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担心某些人中途下黑手。 毕竟只要避开摄像机,亦或者保证视频不外传,很多时候禁区中的肮脏勾当除禁局根本懒得搭理,在这种无法之地,人多可没有什么好处。 因此早在进入平等乐园之前,陆展就一再强调刘青青要时刻保持警惕,以免遭人暗算。 白墨当然也注意到这个男人眼中的异样情绪,明显来者不善,于是质问道:“你打算干什么?” 男人并没有说话,一只手悄然伸向腰间,但刘青青怎么可能注意不到,索性一把他按在了圆桌旁的椅子上。 动作干净利落,看得白墨啧啧称奇。 “这家伙应该是想让我也玩这个项目,所以打算把我按在椅子上,毕竟坐上椅子挑战就开始了。”刘青青对白墨解释道。 白墨不明所以:“就因为这个?” 感兴趣就自己亲自体验呗,这还用得着强迫别人? 可看男人那难看的神色,事实好像确实如此。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刘青青没有多言,提议道,“我们走吧,不管这个家伙,我想玩玩别的。” “行。” 虽然白墨有些不甘心输在了扳手腕的项目上,但还是同意了刘青青的要求。 “玩得愉快哦。” 刘青青笑着对着男人挥了挥手,和白墨扬长而去。 她瞥了身后一眼,那群烦人的跟屁虫果然不见了。 众人显然没有跟上两人的必要,因为新的挑战者出现了,这意味着这是一块新的探路石。 ……至于他是怎么坐上椅子的,没有人关心。 随着男人的落座,机械音再度响起,隐隐有些阴森:“注意,当前余额为-7。” 男人很快从茫然中清醒过来,他刚刚的确是想把刘青青按到椅子上,毕竟落座就代表参与项目。 虽然那个男人参与过这个项目,但一次试探怎么够,什么都看不出来,更何况那家伙还走狗屎运拥有了vip的身份,或许和其他人的处境有所差异,毕竟对方是有乐园币的人。 他查看过贩卖机,发现自己的余额居然是负六,心中猛然生出危机感,这才想要赶紧找个人测试。 而随着机械音的通报,人群中不少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毕竟无论在哪里,余额成为负数似乎都不是一件让人感到愉快的事—— 尤其是消费的时候。 “准备……开始!” 机械音落下,男人不敢怠慢,在第一时间便拼尽全力下压机械臂。 然而他此时才感受到了白墨的难处,那就是无论他如何发力,机械臂始终纹丝不动,似乎真的和他力气相当—— 不,这根本不是机械臂。 这绝对是属于超凡者的手臂! 从胳膊上的刺青来看,它说不定还是来自于一位咒纹师。 手臂就像拥有自己的生命一样,这根本不是所谓的力量相当,而是始终以绝对的力量立在原地,他拼死都无法将其扳倒! 男人冷汗直流,只感觉隐约之中,似乎有人正一脸戏谑的看着自己一样。 他知道这样僵持下去恐怕永远不会有结果,可他不敢像白墨那样直接松手认输,因为对方有乐园币,他没有。 自己本就是负六的余额,如果继续欠下去的话,他不敢保证会不会发生危险。 于是他悄然放松力量,打算坐在这里好好思索一下。 然而让他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他减轻力量,手臂的力量却是丝毫不减,根本没有变成所谓的对等,而是狠狠的将自己的手往下压! 一股巨力袭来,他心中一紧,连忙用力抵抗。 好在手臂并没有继续加大力气,他暂时抵挡得住。 然而男人很快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的力气终究会耗尽,可对方呢? 如果对方的力量一直维持在这种程度,那么他根本无法抵抗。 他会输! “啊!” 想到这里,男人大叫出声,仿佛这样就能激发出身体里的所有力量,可这非但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帮助,相反,他已经越发抵挡不住了。 胳膊被一寸寸的压低,再压低,直到被按在桌子上。 尘埃落定,他输了。 男人此时浑身是汗,意识到自己输了之后反倒莫名松了一口气,这种怎么挣扎都赢不了的感觉让他很不好受。 他就要起身离去,却猛然发现那条手臂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死死抓住了他的手掌,力量大得惊人,握得他手掌生疼。 为什么? 刚刚那家伙可是能够离开的! 就因为我没钱,所以要针对我? 他大惊失色,挣扎着想要摆脱,却根本无法脱身,直到一股巨力从手臂上袭来。 “咔嚓。” 他只感觉一阵剧痛,连人带椅子便一起倒在了地上,鲜血洒得到处都是。 手臂依旧立在原地,手里还抓着另一条流血的手臂。 男人的手臂居然被硬生生的拽了下来! 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第一百五十章 取胜的技巧 虽然被冠以平等乐园之名,但平等乐园中的一切显然并不平等。 同样是挑战扳手腕项目的失败者,上了一个家伙能够安然无恙的离开,而眼前这个男人却被硬生生的夺去了一只手。 他惨叫着为自己止血,却在过程中疼得直接晕厥了过去,众人暗骂废物。 一时之间,所有人很快回忆起了禁区的残酷。 从此刻开始,平等乐园开始向所有人展露它的獠牙。 “为什么只有这家伙会被夺去一只手?这和他的挑战失败有关, 还是和他成为负数的乐园币余额有关?” 角落里,黑衣男子面露思索之色,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两个可能。 搞清楚背后的原因很重要。 在他看来,这次进入平等乐园中的大部分探秘者的乐园币余额只怕都是负六,包括自己在内,虽然暂时还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这多半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失去手臂只是因为挑战扳手腕失败而带来的惩罚,那接下来只要不碰这个项目就好了,他们可以去观察一下其它项目,换有把握的去尝试。 而如果这是因为乐园币减少而招致的代价,那他们可得小心了,之后最好什么项目都不要碰,以免乐园币继续损耗。 当然,也有可能并不存在什么特别的规则,或许只是那条手臂单纯的看那个男人不顺眼,所以才扯掉了他的胳膊,不过这种概率比较小。 平等乐园更像是一个偏向于规则类的禁区,这种禁区一般喜欢用各种手段戏耍探秘者,感受他們的绝望, 而不是放一群强大的怪物杀来杀去。 黑衣男子身边的男人显得很是平静,淡淡道:“可参照的素材还是太少, 或许再找个人试试就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说……”黑衣男子目光闪烁。 男人瞥了他一眼:“急什么,用不着我们不动手,等着吧,很快就会有下一个‘挑战者’出现的。” 果不其然,男人话说完还没多久,便见人群突然骚乱起来,几个壮汉用枪指着一个女人的脑袋,看样子是打算逼她坐上椅子挑战扳手腕项目。 女人显然是一个毫无探秘经验的弃徒,而且还是个普通人,闻言一脸呆滞的看着这些人,想后退却被抓住,拼了命的摇头,换来的只是几个无情的耳光。 她苦苦哀求,表示自己不愿意跟那条手臂扳手腕,然而根本没有人愿意理会她的眼泪。 “我一向不喜欢强迫别人,所以我希望小姐你能主动坐到椅子上休息,而不是我们强行把你按上去。” 为首的男人语气阴森,锋利的匕首在指尖跳动, 刀锋离女人的脸颊只有不到一厘米,最近的时候几乎随时可能触及到她的眼球。 “我不敢……” 女人颤抖着回答,可声音还落下,男人便挥动匕首,狠狠划在了他的脸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险些就要削下来一块肉。 他像是完全听不见女人的惨叫声一样,冷漠道:“再给你一个重新回答的机会。” 语气中满是威胁的意味。 “我去,我去!” 女人大叫出声,自知没有办法拒绝,只好连连点头,捂着脸坐到了椅子上。 一众探秘者只是冷眼看着,谁都没有出声,更没有伸出援手的意思,玩匕首的男人他们略有耳闻,是一个颇有名气的探秘者,一向心狠手辣,而且似乎还有些背景,没想到居然也跑到平等乐园来了。 虽然在平等乐园之中大家都是普通人,谁都用不着怕谁,不过并没有人想要为了一个不想干的女人招惹这家伙。 在他们看来,废物就该有废物的觉悟,这女人一看就是个普通人,估计这次就是跑进来撞大运的,她唯一的价值就是用来探路。 这里毕竟是禁区,又不是景区,做美梦之前必须要做好丧命的觉悟。 监控室内的众人看着这一幕,久久无言。 这种事在禁区之中其实并不少加。 剑无归等人早就对这样的事见怪不怪,但薛红鱼却是愣了很久,干涩道:“这是在干什么?” 她一向热衷于研究石碑,闲暇之余最多看看书,很少看探秘节目,因此虽然知道其中的血腥和残酷,但却不知道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探秘者内部之间。 没有人回答,这种事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可连议会都做不到有效的监管。 “我们会抓捕这个家伙。”半晌,许晗说道。 薛红鱼看向她。 许晗继续说道:“东阳城秩序一向良好,只要是能看到的,我们并不会当做没发生过。” “那看不到的呢?”薛红鱼问道。 “看不到的话,我们当然也无能为力。” 薛红鱼知道对方说得没有错,禁区不比安全区,除禁局总不可能为了个别人特意跑去禁区里取证,这无疑是自找麻烦。 然而虽然知道这或许是正常的,她还是感觉很不舒服。 主要是因为所有人那漠不关心的态度。 当禁区彻底扩张的那一刻,世界会不会很快就失去原有的秩序呢? 屏幕之中,随着女人颤抖着落座,诡异的机械音再次响起,对女人的余额进行了播报—— 因为参与挑战需要花费一个乐园币,所以她现在的乐园币余额也成了负七。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播报的声音中明显带着几分戏谑,像是目睹了之前的那一幕一样,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准备……开始!” 挑战开始的那一刻,女人顿时使出浑身解数,然而和之前的两人一样,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战胜这条机械臂的办法,没坚持多久便败下阵来。 随着手臂被重重压在桌子上,她眼里的泪水再也藏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 可是没有人在意。 挑战失败这个结果早就在众人的意料之中,或者说,其实所有人等的就是这一刻,等待见证女人输后的下场。 结局不出所料,女人同样被硬生生的拽下了一条胳膊,惨叫声凄厉至极。 这使得众人心中蒙上了一层阴霾。 倒不是因为对女人产生了同情,而是他们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挑战失败果然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如此说来的话,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接下来可不能随便冒险,只是这样恐怕也没有机会赚取乐园币了。 在场有不少人都看到了贩卖机的存在,对里面的各种奇珍自然相当感兴趣,尤其是源石,不少人看得眼睛都直了,他们甚至就是为此而来的,可想到自己没有钱购买,自然是无比心痛。 有人已经打定主意,坚决不能碰平等乐园中的任何游乐项目,只求多收集一些情报,安然无恙的活到离开乐园的那一刻, 然而更多人则是面露忧色,不乱碰就不会出问题……禁区里哪有这么好的事? 果不其然,在女人的惨叫声中,不知存在于哪个角落里的广播突然发出了声音,整个游乐园里的人都能听见。 “咳咳,各位游客,平等乐园再次欢迎各位的到来。” ——是那个玩偶的声音。 众人心中一凛。 “为了让各位玩得尽兴,乐园特意推出了一些最新的小项目,各位可以免费参与其中,赢取高额乐园币,乐园币用处多多,可以承包在乐园里的一切吃开销,请竭尽所能赚取它吧!” “需要提醒大家的是,乐园币余额为负数的游客,可是不能离开乐园的哦,” “最后,祝各位玩得愉快。” 通报很快结束,所有人都愣住了,脑子灵活的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难看得吓人。 这则通报的意思很明显,分明就是逼着他们参加那些危险的项目! 如果不想办法积攒足够的乐园币,他们就无法离开平等乐园,被困死在这个地方; 而想要积攒乐园币,他们就必须参加类似于“你的力量”之类的挑战项目,不得不直面各种危险! “该死的!” 这等于是绝了所有人按兵不动浑水摸鱼的念头,为了离开平等乐园,所有人都必须参与各种项目。 可刚刚的扳手腕项目他们也看到了,那根本就是一项无法成功的挑战,如果乐园里都是类似的挑战,他们怎么才能赢取乐园币呢? 唯一的好消息是,参与那些新推出的项目并不需要花费乐园币。 有人突然就想起了那个走狗屎运的家伙,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因居然成了vip,初始就有六个乐园币,这意味着他根本就不用担心该如何离开平等乐园。 也不知道乐园币这东西可不可以抢…… 众人各怀心思之际,却见一个人突然径直走向了刺青手臂所在的那张桌子,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打了个呵欠。 他头戴微型摄影机,显然是一名死囚犯。 来人正是囚徒,他依然是那副十分困倦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困糊涂了缘故,居然敢跑来继续参与扳手腕的项目。 而随着他的落座,机械音很快响起,冰冷道:“余额:-8。” “负八?” 众人一愣,皆是摸不着头脑,心说这家伙不会之前已经跑到哪里输掉了一个乐园币吧? 只有许晗等人明白,这多出的一个乐园币,是使用摄像机直播需要付出的“代价”。 兴许是守墓人在场的缘故,那个玩偶并不敢直接拿这些死囚犯的肢体当做抵押,而是让他们多欠了一个乐园币,反正到时候都是要还清的。 囚徒并没有在意其他人的议论,手掌和刺青手臂的手掌紧握,已然是蓄势待发。 “准备……开始!” 机械音再度响起,众人却是兴致缺缺—— 那两个缺胳膊的家伙都已经疼得昏厥了,只怕要不了多久地上还会再多一个。 他们甚至已经估算好了这家伙能坚持多久,却在下一秒猛然睁大了眼睛—— 只见那条纹着刺青,三战三胜的粗大手臂,居然在一瞬间就被按倒在了桌子上!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众人感到吃惊的。 让所有人傻眼的是,那个死囚犯扳手腕居然他妈的用了两只手! 没错,两只手。 囚徒甚至连脑袋都用上了,全身一起用力,这才一举赢下了挑战。 众人毕竟心理素质过硬,很快收敛起震惊的情绪,冷笑连连,这小子摆明就是违反了规矩,谁他娘的扳手腕用两只手的?就是不知道这小子会怎么死了…… “挑战成功,获得5乐园币,当前余额:-3。” 然而随着机械音的响起,众人彻底傻眼了。 这他妈的也可以? “为什么?”有人呆滞道。 “这还不简单?对方毕竟只有一条断臂,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约分一下就是一手难敌两手……所以我赢了。” 囚徒懒洋洋的起身,似乎准备离去。 神特么的约分,我是在问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干! 众人显得难以置信。 突然,黑衣男子提醒道:“兄弟,这玩意可以挑战三次的!” 他突然意识到,难怪这项目只允许挑战三次,不然要是大家都学这家伙用两只手扳手腕,那十五个乐园币岂不是等于白捡? 这小子是个人才,也不知道会不会是我们想要找的人…… 他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后者微微摇头,表示还不清楚。 囚徒打着呵欠说道:“几次都一样,见好就收,一次就够了。” 说着便走向了白墨离开的方向,看也不看众人。 而在短暂的寂静后,人群当中很快有个矮个子眼睛一亮,三两步就冲到了座位上,发起了挑战。 众人中不是没有跑得比他快的,但他们明显更为谨慎,并没有选择冒失的去挑战,以免出现意外。 毕竟刚刚那个死囚犯都能无耻到用两只手去扳手腕了,却没有想过把所有乐园币都搞到手,只怕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准备……开始!” 在机械音说出开始的那一刻,矮个子顿时双目紧闭,效仿囚徒刚刚的样子,两手拼命用力,本以为可以迅速结束战斗,却发现手臂居然纹丝不动。 与此同时,周围的所有议论声都消失了,安静得可怕,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众人话都说不出来的东西。 矮个子隐隐感到有些不妙,连忙睁开眼睛,顿时愣住了。 只见不知何时,桌子上的孔洞中又陆续攀爬出好几条手臂,犹如分叉的树枝一样交叠在一起,支撑在最开始的刺青手臂后面,像是一个巨大的花蕊。 看样子,少说也有二十来只手。 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了囚徒口中的“见好就收”是什么意思。 矮个子神色呆滞,绝望的看着桌子上越来越多的粗大手臂,咽了口唾沫。 这他娘的就是千手观音来了怕是都赢不了吧? “这不公平……”他喃喃道。 下一秒,半边身子冲天而起,带起大片的血液,内脏流了一地。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冥币的价值 平等乐园中出现了第一起死亡事件。 准确的说,应该是第一起由平等乐园造成的死亡事件,之前新海集团的人就已经枪杀了一个探秘者,不过这属于探秘者之间的内部纷争。 椅子上,矮个子的半边身子被硬生生的扯了下来,另外半边则是缓缓瘫在地上,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 显然是活不了了。 虽然类似的景象在探秘视频里并不少见,可隔着屏幕终究是比不上在现场亲身体会。 暴力而残酷的视觉冲击,配上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内脏就这么随意铺陈在地上,使得这些本就没什么经验的探秘者一个个神色发白,嘴唇不停颤抖, 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当然, 有经验的真正探秘者对此却是见怪不怪, 残酷的死亡他们早就见多了,但这些人此刻同样是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四周鸦雀无声之时,只见一群绿皮小鬼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少说也有十来只,很快将尸体和内脏收敛起来,地上的血液也清扫得干干净净。 这群小鬼身材臃肿,四肢却格外短小,皮肤上满是褶皱,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看上去颇为滑稽。 但在场却没有人敢小看这些家伙,相反,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掏出武器随时准备战斗。 这可是小鬼,平等乐园里的最大的危险来源之一,对人类恶意极大。 它们拥有伸脚绊人必倒的能力,战斗力不算强,然而这个不强只是相对于超凡者而言的, 现在众人都成了普通人,如果发生冲突,肯定不是这群小鬼的对手,只怕会死很多人。 好在这些小鬼似乎并没有对他们出手的意思,灰白的眸子里虽然满是恶意,足足盯了众人看了两分钟,但最终还是扛着尸体离开了。 直到它们走远,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黑衣男子观察了一会儿,对身边的男人低声说道:“这群小鬼的速度比印象中的慢了好多,像是受到了某种限制,说不定平等乐园的新规则对它们也有效果。” 男人微微点头,思索道:“相比于过去,它们的状态的确有所改变,居然还会特意清理尸体,怎么像是给人打杂的?” 小鬼是平等乐园特有的禁区生物,能力和平等乐园的规则相得益彰,因此能够轻易取人性命,在之前的几次探索中显得十分活跃,非常让人头疼。 然而现在,随着平等乐园的规则发生改变,这些小鬼在乐园中也像是失去了踪迹一样,第一次出现居然是为了搬运尸体,颇有些打工仔的意思—— 不知为何,隐约有些落魄。 男人当然看得出来,这群小鬼刚刚看众人时眼中的恶意是非常明显的,有出手的冲动,但它们却克制住了,就像是受到了什么约束一样。 这种感觉很是怪异。 “乐园翻新,规则改变,小鬼打杂……我说大哥,该不会是平等乐园换了个主人吧?” 就在这时,黑衣男子半开玩笑的说道,“你想想看,以前平等乐园里可是没有那个猫头玩偶的,可就连刚刚广播里的声音都是它的。” 此言一出,男人顿时心头一跳。 禁区换主人?这可能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岂不是说明有别的禁区生物把平等乐园给攻占下来了? 类似的事人类一直在做,可禁区之间有怎么可能发生争斗?禁区生物甚至没法离开各自所在的禁区…… 他很快抛开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转而说道:“平等乐园从来都没有被完全探索过,隐藏着很多秘密,出现个新的禁区生物是很正常的事,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另一点……” 男人看着不远处刚刚缩回桌子里的粗壮手臂,神色有些凝重,“你觉得平等乐园到底有没有特定的规则?” “刚刚那家伙虽然输了,但最多也只是输掉了一个乐园币而已,像前两个人一样断条胳膊就够了,为什么他会被杀死?” 黑衣男子明白他的意思,如今他们能力被封禁成了普通人,自保能力有限,只有严格遵守平等乐园的规则才有办法活下去。 可要是平等乐园自身都没有一个完善的规则,想到一出是一出,那他们的处境无疑是相当危险的。 为了离开平等乐园,他们接下来将不得不接触更多的游乐项目,在此之前如果无法明确失败的惩罚有哪些,以及该如何判断惩罚轻重,无疑会相当被动。 而从规则不完善这一点来看,平等乐园或许还真有是刚搞出来的新禁区的可能…… “会不会那家伙用了两只手,所以扣了双倍的乐园币?”黑衣男子古怪道。 “……” 男人思索片刻,当机立断道:“跟上刚刚那个死囚犯,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他的猜测不无道理。 如果说靠耍赖用两只手取得扳手腕的胜利还能说是那名死囚犯的奇思妙想的话,那么他之后的见好就收显然就不是简单的巧合就能解释得通的了。 ……这家伙肯定知道些什么。 同样的念头也出现在了监控室众人的脑海中,尤其是和囚徒打过交道的许晗更是目露凶光,表情难看得吓人。 这个囚徒绝对有问题! 只是为什么? 这家伙这些年里一直待在监狱里,被送入禁区时更是由专人押送,能力禁绝,六感全封,无法和外界取得任何联系,他是怎么得知平等乐园的情报的? 更何况,平等乐园的规则才改变没多久,就连除禁局都没有掌握太多最新的情报,哪怕真的有人能给这家伙传递情报,那人又是怎么做到对平等乐园如此了解的呢? 许晗顿感头大,这些死囚犯毕竟是她安排进平等乐园的,虽说有些是上头亲口点名,但出了问题还是得由她一个人来扛。 尤其是在这个守墓人也在平等乐园的节骨眼上,还有议会的人在旁边盯着,这些人已经看东阳城很不顺眼了,一旦再出现问题,东阳城有没有事她不知道,但她的问责肯定是跑不了的。 妈的! 许晗心骂了句脏话,难怪议事厅的那些家伙一个个的都缩着不敢冒头,合着是早就知道今天会出大问题! 杨不畏等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囚徒的不寻常之处,但他们并没有过多理会,眼下还是守墓人的情报比较重要。 不得不说,那个叫做刘青青的探员确实挺机灵的,一路上各种插诨打岔,始终没有让守墓人察觉到半点异常,就连那两声凄厉的惨叫都被她几句话敷衍过去了。 “青青警官,我有个问题,你今天多大了?” 这时,监听器里传来了白墨的声音,两人一路闲聊,突然聊到了年纪上。 刘青青随口回答道:“十八。” “这么年轻?”白墨的语气明显有些诧异。 “那当然了,刘青青永远十八!” 顿了顿,这个有些婴儿肥的女孩用一种老气横秋的语气说道,“随便问女孩子的年纪可不是个礼貌的行为哦,虽然我不在意,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下次可得注意。” “还有这种讲究?我知道了。” 见白墨居然真的在认真考虑自己的话,刘青青似乎很满意,说道:“还是实话告诉你吧,我其实才刚过二十岁的生日没多久,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看到你这么年轻就当上了警察,觉得有些意外罢了。” 刘青青摇头道:“有什么好意外的,我只是长得比较年轻罢了,实际上心智很成熟的,不像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跑来游乐园玩。” 不是……一大把年纪是这么用的吗?我也永远十八! 白墨面露苦笑:“可警官你不也跑来游乐园了吗?” “我们能一样吗?我这是为了保持童心!”刘青青扬起下巴,一张圆脸上写满了理所应当的表情,“还有,能不能把‘警官’这两个字给去了,搞得我们很生分一样。” 她似乎有些不满。 白墨一愣,生不生分不知道,可我们两个确实不熟啊…… 说起来这位女警官确实是太自来熟了,他险些招架不住,而且身上还带着些孩子气,也不知道平日里是怎么办案的…… 不过他也不反感,毕竟谁不想多几个朋友呢? “那青青警……青青,你觉得陆队这个人怎么样?” 刘青青狐疑道:“你突然问这家伙干嘛?扫兴!” 心中则是诧异,莫非这家伙发现了什么异常不成? 听到这段对话,监控室内的陆展嘴角抽搐,心说你说话就说话呗,加个扫兴是几个意思…… 白墨说道:“没什么,就是感觉我们两个好像还挺有缘分的,想多了解一下。” “是吗?”刘青青撇嘴道,“他这人挺好的,就是有点抠,芝麻大小的事都要让上面报销,还有……他从不主动请我吃饭!” 而与此同时,察觉到众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即便是以陆展的心性都有些脸红。 不过他很快就做好了心理建设,神色恢复如初。 他们聊的人是陆队,和我陆展有什么关系? 不过该说不说,青青这家伙虽然蠢了点,但和人打交道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这或许也跟她那单纯的性子有关吧。 白墨看着刘青青那一脸嫌弃的表情,失笑道:“你和陆队的关系应该挺好的吧?” “不好,哪里好了!” 后者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需要我的时候整天青青青青的叫得多亲热,不需要的时候几天都看不到人影!最关键的是……他从不主动请我吃饭!” 白墨一愣,心说不主动请吃饭而已,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值得这么惦记吗? 等等……她该不会是在暗示我什么吧? 是了,进入乐园之前青青警官好像就说过要请她吃东西的话来着…… 于是他连忙说道:“我倒是想请你吃饭,可乐园里的一切消费都需要乐园币,要不我们先想办法赚一点,我记得刚刚广播里说有几个可以免费参与的项目来着……” “不用了!我刘青青从不吃嗟来之食!” 刘青青虽然自认为患有“不白嫖大餐不舒服综合症”,但还是很清楚自己这次进入平等乐园的目的的。 为了减少异常出现的可能,她要尽可能的让白墨远离游乐项目,反正他们两人的乐园币都不是负数,随时都可以离开。 说实话,当意识到乐园币的重要性的那一刻,刘青青属实是后怕了好一阵子的,要不是进入乐园前陆展突然给了她一些冥币,她恐怕会不得不面临和其他探秘者一样的处境。 而这些冥币,正是白墨第一次到警局时陆展特意从他身上换来的。 当时他还一再强调过手下,要将这些冥币好好保管,本只是谨慎知举,没想到今天居然派上了用场。 有了这些冥币,那个玩偶当时对刘青青可谓是出奇的热情,显然是个见钱眼开的货。 她不由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对于这些冥币是否管用,陆展起初其实是很不确定的。 他不过是得知了进入平等乐园需要投币付费,又想到不久前掩兽山上的老乞丐反复提及的“买命钱”,以及从禁区中漂出的纸灰,这才猛然联想到了白墨身上的冥币。 毕竟,作为能让无数禁区生物心惊胆战的禁忌序列,白墨无疑是一个相当特殊的存在,他的意义非比寻常,与之相关的一切或许也会有特殊的价值。 好在他赌对了。 要不是因为这些冥币,刘青青此时无疑会陷入相当危险的境地当中,随时有断手断脚,甚至是丧命的可能。 这样的结果对陆展而言是不可能接受的。 他庆幸自己之前的选择,也庆幸自己当初留下了这批冥币。 不出所料的话,这些东西将来或许会有大用! 买命钱或许不只是简单的冥币那么简单……它说不定真的能够买命! 当然,关于卖命钱的存在,陆展是不可能告诉议事厅和议会的——至少暂时不会。 依照这些人对守墓人的态度,成功操纵守墓人还好,可一旦出现意外,未来白墨绝不会站在人类这边,甚至不用等未来,东阳城说不定很快就会遭受灭顶之灾。 这是最坏的结果。 而到了那个时候,他说不定就可以用这笔买命钱,在禁区扩张的威胁下好好安置自己和身边重要的人。 事实上,无论是从感性还是理性的角度来说,陆展都希望白墨能够安然无恙。 至少到现在为止,他一直都很纯粹。 而就在陆展思绪纷飞的时候,白墨和刘青青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四下无人。 刘青青四处看了看,突然面色大变,试图用身体拦住白墨的视线,可无奈后者比她高太多,只好踮起脚尖用手蒙住他的眼睛。 “不许动!” “怎么了?”白墨不明所以,就要拨开对方的手。 但刘青青却加大了力气,面色有些难看—— 此时此刻,就在白墨的正左方,一片空旷的路面,那里建筑很少,只有几盏路灯,正中间的位置立着一根旗杆。 旗杆光秃秃的,上面没有飘扬的旗帜,只串着一具无头的尸体。 第一百五十二章 乐园项目 无头的尸体被高高串在旗杆顶端,浓稠而鲜红的血液顺着光滑的旗杆向下流淌蔓延,犹如血色的图腾,看着格外渗人。 从死者的衣着以及血液的凝结程度来看,这具尸体应该才刚死去没多久,很有可能就是今天这一批的探秘者中的一员。 只是发生什么事了,他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是因为参与了平等乐园的某个项目吗? 刘青青很果断, 之前带白墨时走得很快,因此并没有亲眼目睹其他人扳手腕时输掉的下场。 好在陆展之前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详细告知了目前得到的所有情报,她这才对平等乐园的危险多了几分认知。 不过尸体是怎么出现的其实并不重要,眼下最关键的还是先想办法让白墨离开这里,免得出现意外。 虽说白墨之前也见过一些尸体,对死人这种事表现得见怪不怪,但尸体被串在二十多米高的旗杆上这种事还是太匪夷所思了,除非借用机器, 否则单凭人力根本做不到。 这种情况连刘青青都没见过,更别说是白墨了,这一幕很可能会刺激到他的神经。 “青青警官,发生什么事了?” 突然被刘青青蒙住眼睛,白墨此时时候只觉得格外的困惑,好几次想拨开都忍住了,也不知道这位警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了不要在我名字后面加‘警官’这两个字,太生分了。”刘青青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然后说道,“这里不好看,我们不看,赶紧换个地方。” “?” 白墨一愣,顿时更加迷惑了:“为什么?” “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刘青青柳眉微挑,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借口,索性含糊其辞, 只希望赶紧让白墨离开这里,反正她就是这样的性格,白墨顶多只会有些好奇罢了。 果不其然,她这不说还好,一说反倒愈发激起了白墨的兴趣。 “附近有什么东西吗?” “怎么可能,说了没什么好看的!” 刘青青陡然提高声调,死死蒙住白墨的眼睛,想了想提议道,“我突然有些想玩摩天轮了,要不我们一起去找摩天轮吧。” 她转移话题的方式太过生硬,明显就是在欲盖弥彰,但白墨觉得好笑之余,却也真的放下了好奇心。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女孩有些熟悉。 “好啊,正好我也没坐过摩天轮——不过你先能把手放开吗,我保证不到处乱看。” “不行,等一会儿再放!”刘青青一脸警惕的说道。 这摆明了就是不信任我嘛…… 白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此时又两眼一抹黑,只好在刘青青的引导下磕磕绊绊的离开了这地方。 “青青警……青青,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和我一个朋友有点像。” “什么朋友,她可以请我吃饭吗?” “等等,好奇怪啊,我仔细想了想,好像自己没有这么一个朋友……”下一秒,白墨突然一愣,神色有些迷茫。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刘青青却是一脸的悲愤:“胡说,你这朋友分明就是不想请我吃饭!” “……” 两人一路聊着天,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黑色的天幕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红点由远及近,迅速扩大,没一会儿便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另外一具无头尸体。 尸体不偏不倚的坠落到旗杆之上,像第一具尸体那样精准的串了上去,发出“噗嗤”的声响。 而第一具尸体则是被挤压得往下滑落,血液交汇着向下流淌,猩红无比,如同鲜美的料汁,将整根旗杆染得通红。 两具尸体紧紧相连,犹如一串色泽诱人的糖葫芦。 只是没有人清楚,这串“糖葫芦”何时才会被串满。 …… 吴也眉头紧皱,盯着地上的两颗含笑的人头,脸色很不好看。 他身后的新海集团员工也都难掩恐惧之色,要不是良好的纪律要求,他们恐怕咋就七嘴八舌的闹翻天了。 他们一言不发,以免打扰队长的思路。 而在更远处,一众大气都不敢喘的探秘者们见新海集团的这群家伙似乎没有心思再继续关注他们,于是找准机会,逃也似的散开了。 现在不逃等会儿可就就来不及了,目睹过刚刚那两个家伙身首异处的悲惨下场,谁都不想重蹈他们两人的覆辙。 “队长,人跑了。”见此,有人低声对吴也提醒道。 “不用管,让他们走吧。”吴也按了按眉心,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道,“这地方聚集的探秘者不少,进入禁区前手里估计都带着枪,真要是把他们逼急了,我们绝对会损失惨重。” “毕竟坐上这玩意就等于送死,要是再逼那些家伙,他们绝对会跟我们拼命的。” 他看着地上的两颗人头,只见颈部的切口无比平滑,血液在头颅颈下凝结成一大滩血块,分明早已死去,脸上却偏偏带着心满意足般的诡异微笑,看上去让人毛骨悚然。 两颗脑袋就这么并排而立,面带微笑,后面是一辆长到看不到头尾的黑色过山车。 过山车的轨道曲折而陡峭,最高的部分起码有五十米高,黑色过山车停在轨道的最底端,座位门敞开,犹如择人而噬的野兽,无声的等待着众人的乘坐。 可毫无疑问,目睹了之前那两人的死亡,此刻显然是没有人敢上车的。 地上的两颗脑袋就是最明显的例子,他们可不想再多贡献几颗。 就在之前,为了测试平等乐园中的游乐项目是否有危险,吴也从那群不知死活的一直跟着他们的探秘者中抓出了一个家伙,并用枪逼着他上了过山车。 在死亡的威胁下,那人再怕也只得照做。 然而,虽说所有人都清楚接下来很大概率会出现危险,但却没想到会这么惊悚,甚至超出众人的理解。 过山车连第一个陡坡都没有开过去,那个倒霉的家伙便突然身首分离,一点征兆都没有,脑袋直接滚落到了吴也的脚边,身体则是随着惯性继续向前,离开了过山车,起飞升天,不知所踪。 这一切都在瞬间完成,在众人眼中就是过山车上的人突然变成了一个血淋淋的脑袋,因此所有人都傻眼了。 他们甚至看不出来那家伙的脑袋是怎么被割下来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上去也会是一样的下场。 而在听到广播里的内容后,众人的心情更是沉重了几分。 ——乐园币为负数无法离开平等乐园。 他们已然从过山车的项目中见识到了平等乐园的危险之处,本来都打算赶紧避而远之,可如今却听说想离开乐园就必须赚取乐园币,而要想赚取乐园币就不得不参加这些危险的项目。 这和几乎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吴也倒是不怕死,毕竟富贵险中求,哪怕只是为了贩卖机里的商品,他都打算尝试一下游乐项目来搏一搏,但他只是怕死得毫无价值。 禁区里足以致命的危险因素实在太多,一个不注意就有惨死的可能,在能力被封禁的情况下,他需要更多的炮灰。 于是在那之后,他毫不犹豫的再次逼着一个人上了过山车,希望借此机会看出些什么规律来。 可结局没有任何改变,第二个倒霉蛋同样莫名其妙的身首异处,身子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地上只剩下一个诡异发笑的脑袋。 众人不由毛骨悚然。 “这只怕是个必死的项目。” 短暂的思索后,吴也说道,“起码对现在的我们而言是这样的,普通人恐怕无法规避这其中的危险。” 事实上,如果他接触过其它项目,就会发现这个黑色过山车其实有点不一样。 它的入口处并没有立牌,也没有任何地方写了游戏规则以及扣费和奖励明细,这其实和那些能赚取乐园币的挑战项目是有所不同的。 哪怕顺利通关,他们其实也没有乐园币可拿。 吴也暂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但他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这辆过山车上坐满了人,那么车上的一排排人会不会像流水线上的货物一样,被某种力量依次处理? 一具具无头尸体飞向空中,落到一个未知的地方,一个个脑袋并排而立,微笑看着远方。 ——这哪里是什么乐园,分明是一个收割生命的工厂! 吴也不由打了个寒颤。 “吴哥,你看……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短暂的思索后,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离开这里,先确保我们能找到办法攒足够我们离开平等乐园的乐园币再说,刚刚广播里不是说有可以免费参与的项目吗,过去看看。” “是。” 其他人应声答是,实则心里有些发恘。 万一所有的项目都和这个过山车一样危险该怎么办? “你们这是在害怕?”吴也看出了他们的心思,终究不是集团的精英,心性实在差劲…… “怕什么,到时候先观望,不行再找人帮我们探探路。” “放心好了,一旦得到切实有效的情报,集团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一众员工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然而虽然嘴上说得淡定,但吴也的心情其实比这些人更沉重。 因为只有他知道,他此行来平等乐园不单单是为了收集情报,还是带着另一个任务的—— 那就是想办法找到并夺取平等乐园中某个监控室里的完好肢体。 这个任务目标倒是有些奇怪,毕竟肢体算不上有价值的东西。 这个任务背后的具体原因他不知道,不过上面一开始就下了死命令,哪怕得不到肢体,也要想办法带些相关的情报回去,集团后续会派出更专业的人士接管局面。 看得出来,集团对这些肢体志在必得。 听说前些日子集团暗中在购买一些尸体,虽然行动极为隐秘,但他刚好知道些什么,不知道二者间会不会有所联系…… 不过要是得不到充足的乐园币所有人都无法离开平等乐园,就算得到情报也是白搭,眼下最应该考虑的还是关于游乐项目的事。 他收回思绪,带着手下往一个方向走去。 …… 胖子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子面前,脸色有些苍白。 他死死看着镜子,揉了揉胖脸。 镜子里的自己也看着胖子,保持着相同的揉脸动作,可下一刻,让胖子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镜子里的胖子揉脸的动作突然一滞,开始扯自己的脸。 胖子心中一惊,连忙学着镜子里的动作,开始扯自己的脸。 镜像盯着他,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意。 胖子心中发寒,却不得不强行扯起嘴角,学着对方露出诡异的笑容。 在这一刻,仿佛他才是镜子里的镜像,模仿着镜子里“自己”的一举一动。 这是平等乐园刚推出的一个免费项目,叫做“请你跟我这样做”。 挑战者需要站在一面特定的落地镜面前,在十秒钟内基本模仿镜中自己的动作,坚持三分钟即为挑战成功,赢取五个乐园币。 这在所有项目中算是相对简单的,再加上不用花费乐园币,因此胖子才鼓起勇气选择了它。 此时此刻,有很多探秘者正在远处看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胖子一直在模仿着。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一直牢牢盯着镜中的镜像,分明是完全相同的样貌,但他只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格外陌生,身上阴冷的气息几乎要冲出镜子,让他浑身颤抖。 他强忍恐惧,坚持着模仿镜像的动作。 眼看时间就要到达三分钟,镜像的动作越来越快。 镜像脱掉外衣,他也连忙脱掉; 镜像剪掉一截头发,他也赶紧剪掉; 镜像狠狠给自己一巴掌,他同样照做; 镜像摘掉自己的脑袋,他也…… 等等…… 摘掉脑袋?! 只见在三分钟即将结束的那一刻,镜中的胖子突然把手放在下巴上,两手一用力,竟然直接摘下了自己的脑袋,血液喷溅四射,铺陈在镜面上。 圆润脑袋上面带揶揄的笑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胖子的眼睛,嘴巴开合,像是在嘲讽…… “这个你学得来吗?” 第一百五十三章 镜中的怪物 “这什么破游戏,根本就赢不了嘛!” 很显然,在最后的关头,胖子毫无悬念的输掉了这场比赛,除非他能摘下脑袋而不死,否则他不可能有任何胜算。 他之所以会参加这么一个一看就很有问题的游乐项目,目的就是为了尽快赚取乐园币从而离开平等乐园保命, 如果有机会再找找看有没有好处可捞,自然不可能直接把命交代在这里,那不是傻子的行为吗? 此时此刻,他再一次后悔来到平等乐园了。 哪怕所有人的超凡能力都被封禁,看似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他也没有脱颖而出的能力。 探秘者不是那么好当的。 好在虽然自己输掉了这个游戏,但并没有遭遇任何危险。 看来乐园币为负六估计就是最低的安全界限了,一旦结算时低于这个值就会遭遇乐园的惩罚,只是不知道惩罚的强度该如何区分, 为什么有人会受伤,也有人直接死亡,这还有待研究。 这个想法出现在不少人的脑海中,看似对平等乐园又多了一分了解,但他们心中的担忧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少 毕竟他们的初始乐园币数量就是负六,等于每一步都是走钢丝上,根本就输不起,否则动辄就是缺胳膊少腿。 更何况这些所谓的游乐项目就找不出一个简单的,几乎不存在取胜的办法,就连看似简单的模仿游戏都赢不了,如此下来他们怎么可能攒够乐园币离开? 一时之间,众人愁云满面。 强行离开是不可能的,之前就有人提议要不去平等乐园的大门口碰碰运气,说不定可以找到机会偷偷离开乐园,可那家伙至今都没有回来, 只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也有人说怕个屁,大不了暂时不离开平等乐园, 既然在这地方可以和外界取得联系, 大家大可以一起请求除禁局的救援,甚至可以请求军方派一支军队过来。 平等乐园禁绝所有超凡能力,热武器自然成了保命攻杀的首选,那么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说不定可以在平等乐园中大有作为,很快将乐园清理干净。 这话自然被被许晗等人听在耳里。 此时的她心情相当差劲,于是也懒得说什么漂亮话,直接冷笑道:“这些家伙未免也太天真了,且不说他们值不值得让军队出动,光是‘一支军队就足以踏平’平等乐园这种想法就简直愚不可及。” 别人她不知道,但守在平等乐园门口的那个猫头玩偶的能力绝对未被封禁,有没有特殊能力还不好说,但身体素质绝对远超常人,配合平等乐园的规则,她在乐园中只怕是无敌一般的存在! 更何况平等乐园的危险目前大多来自游乐项目,现在连需要攻打的进屋生物在哪里都不知道,难道派人进去拆掉游乐园吗? 要是事情真的有这些蠢货说得那么简单,她也不至于会故意把消息放出去骗这些人来探路了。 闻言,杨不畏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此刻,随着三分钟游戏时间的结束,镜子中的胖子也恢复了正常,脖子上没有任何伤口,刚刚的一切仿佛都是错觉,他白白胖胖,看上去人畜无害,只是此时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胖子的确很气愤。 自己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去参加这个项目,得到的居然是这么个结果,正常输了也就算了,可偏偏输在无赖上,他是一点都不服气。 这么无耻的项目,他实在是想不到该怎么办才能赢,除非…… 除非比它更无耻! 突然,胖子想到了不久前看到的用两只手赢得扳手腕项目的那个死囚犯,脑海中似是有灵光闪动。 可他虽然有些想法,但却没胆子尝试,毕竟死囚犯之后那个试图靠模仿他通关的家伙的凄惨死状还历历在目,半边身子都给扯没了,他实在不敢去赌。 平等乐园里的这一批探秘者大多都是想借着平等乐园的规则浑水摸鱼的普通人。 怀着撞大运的梦想,实则能力和经验都很欠缺,心性更是差劲,至今都没有半点自己的想法,一直跟在其他人后面,然后偷偷观察。 此刻他们同样如此,眼见胖子输了项目还安然无恙,不由松了一口气。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被扯掉胳膊的一男一女都没有死,复刻就站在人群当中,只是脸色惨白,看上去虚弱无比,眼眸低垂,不时透露出一丝仇恨的光。 断手的男人自然是恨透了把他按在椅子上的刘青青,要不是她自己也不至于平白丢掉一只手,浑然忘记了分明是自己图谋不轨在先。 后者则是恨极了逼自己挑战扳手腕项目的那个男人,然而她心中虽然怒焰翻腾,脸上完全不敢表现出来,一直低着脑袋,强行将这股仇恨压在心底。 然而虽然她不敢计较,但男人却显然不愿意放过她,或者说,在这么一个本就危机四伏的禁区之中,他不可能给自己留下这么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那无疑是一件愚蠢且危险的事。 “这位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想到这里,葛杨一脸温柔的走到女人面前,语气轻柔,可这和善的态度非但没有招致女人的好感,反而让她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神色无比惶恐。 “你大可不必那么怕我的。”见此,葛杨笑着摇头道,“毕竟就连你的伤口都是我让人帮忙处理的,硬要说的话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不是吗?” 要不是你,我根本就不可能受伤,也不可能失去手臂! 女人气得咬牙切齿,手臂的疼痛和莫名的侮辱感都挑动着她的心,但她不敢吐露心声。 “你又想干什么?”半晌,她恐惧道。 “没什么,只是想再请小姐你帮个忙而已。”葛杨似笑非笑道。 女人心有所悟,脸色一变,可还不等她逃离,葛杨已经一把抓住了她仅剩的一条胳膊,力气很大,笑眯眯的说道,“你也看到了,这次的事很简单,输了起码不会死,你说对吗?” 他语气平和,然而话里却满是威胁的意味,似乎只要这个女人敢拒绝,他就会立即杀死对方一样。 而随着话音落下,他身后的几名壮汉也都迅速调整好身形,将女人的退路团团围住,一手摸向腰间,神色冷漠。 其他探秘者都不愿意惹祸上身,跑远都来不及,更别提过来为这个女人打抱不平的了,只是远远的看着,有些人甚至还还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葛杨这家伙挺狠的啊,估计是要让这女人探路探到死为止了,啧,也不怕这事被抖落出去。”一人似乎认识这个作威作福的家伙,啧啧感慨道。 另外一人低声哂笑道:“抖不出去的,听说这家伙有些背景,这部分视频多半会被删减,传不开的。再说了,那女人看样子多半是个弃徒,你还指望有人为它出头不成?” “弃徒又怎么了?如今十二个禁区驻地,有八个属于弃徒!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比谁高贵啊?那些弃徒早就看城区不顺眼了,哪怕不为这女人出头,要是有一天拿这件事借题发挥,也够这小子喝一壶的了。” “世界末日也不该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怎么老李,你还想给这女人打抱不平不成?”那人打趣道。 “切,要是老子年轻那会儿,管他妈的是谁,早冲出去英雄救美了。”老李笑骂一声,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落寞,“可现在老了,我他妈的是越来越惜命了啊。” “……” 另外一人默不作声,但他其实很清楚,不是老李越来越惜命了,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发看得清现实了。 或许他真的有心出手,但却顾及葛杨那家伙身后的背景。 哪怕在这个平等乐园之中,也永远没有人人平等这一说,很多事天生就注定了。 否则也不至于出现弃徒。 见这一次还是没有人愿意帮自己,女人彻底绝望了。 “你想让我干什么?” 迎着对方的笑容,她认命般的说道。 葛杨微微一笑:“不用露出这种表情嘛,说了不是什么危险的事。”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面巨大落地镜,——那正是“请你跟我这样做”的游乐项目,徐徐开口道,“你刚刚应该看到了吧,那个项目有人试过了,没有危险的,你再去试试。” 女人沉默片刻,苦涩的点了点头。 因为失血过多,她此时颇为虚弱,摇摇晃晃往落地镜走去,但没有人搀扶她。 突然,她在一名死囚犯身前停下脚步,死死盯着对方。 死囚犯诧异的看着她,葛杨也眉头微皱,生怕这女人会趁机搞小动作,连忙让手下举枪防备。 却见女人在死囚犯面前驻足良久,像是调整了一下情绪,突然冲着对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不是在对死囚犯笑,而是在对着他头上的摄像头笑,仿佛是跟什么人说最后的话。 “爸,妈,小勇,对不起。” “这次我可能回不了家了,你们一定要保重好身体,我存了一笔钱,就放在……这里不说了,小勇知道在哪里。” “小勇,爸妈就交给你照顾了,姐姐没出息,没能凑齐基因药剂的钱,你当大高手的梦想只能靠自己实现了……” 女人虽然笑着,但眼泪却不自觉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众人默然。 他们很清楚,女人这是意识到自己注定无法活着离开平等乐园了。 探秘公司很少会对探秘视频进行剪辑,这部分视频一旦流传出去,她的家人还是有机会看到的。 这是她的遗言。 只有少数人知道,以葛杨的背景,这部分视频未必播得出去。 当然,更少有人知道,平等乐园的一切正在进行现场直播。 或憧憬,或好奇,又或者为了改善家庭,很多人因为各种原因进入禁区,最终却葬身禁区,这种事其实并不多见。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但此刻看到女人的样子,一些探秘者虽然早已适应,却依旧有些触动。 角落里,黑衣男子正要有所动作,却被身边的男人伸手拦住。 男人知道,虽然黑衣男子之前的言语听上去各种看不起弃徒,但其实是言不由衷的。 因为硬要说的话,他们本就是同源。 更何况那家伙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想清楚,你我一旦动手,势必会立即引起东阳城的注意,届时想完成任务就难了。”男人平静道。 想起自己背负救出死囚犯的任务,不能让老大失望,黑衣男子这才停下动作,他沉默良久,冷然道:“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我要想办法杀了这家伙。” “你很同情那女人?” “不,我只是看不惯那家伙罢了。” “随你好了。” “……” 两人谈话间,女人已经走到了镜子前,开始了挑战。 项目名称为“请你跟我这样做”,她需要时刻模仿镜像的动作,持续三分钟。 而当她站在镜子前的那一刻,众人突然愣住了。 女人失去的是右臂,因此按理来说,镜子里的她应该是没有左臂才对,这样真人和镜像才能对称。 然而古怪的是,镜中的女人同样没有右臂,这就导致了两人在一开始就无法做到镜像对称,看上去颇为诡异。 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但众人还是有些惊奇,镜子里的果然不是什么镜像,而是怪物,一种能藏在镜子里的怪物! 于是很快,女人的挑战毫无悬念的失败了,因为她一开始就和镜像不对称,根本无法模仿对方的动作。 她心惊胆战的等待了一会,并没有受到惩罚。 她安然无恙,没有受伤。 见此,不只是女人,所有人都悄然松了一口气,这意味着免费项目的确是免费的,挑战失败后并不会有生命危险,他们倒是可以多找几个尝试一下。 就是不知道重复挑战一个项目会不会有危险…… 女人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突然想到了这么一个问题,可她还来不及深入思索,胸口便突然一疼。 扭过头,果然是葛杨笑吟吟的对她扣动了扳机。 又是两声沉闷的枪响。 女人吐出一口血来,脸色变得格外狰狞,可她什么都做不到,很快便失去了所有意识,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不多时,依然是一群绿皮小鬼过来收尸,尸体消失,血液也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女人就像是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现场鸦雀无声。 第一百五十四章 囚徒再出手 “葛杨,你未免也太过分了些吧,这里是禁区,你他妈真以为是游乐园不成?” 见葛杨一副又是胁迫又是杀人的嚣张做派,在场终于有人看不惯他的做法了,开始出声斥责。 葛杨瞥了说话者一眼,脸上的笑容渐冷:“站着说话不腰疼, 怎么,难道我要把这样一个潜在继续留在身边才好吗?” 他的意思很明显,刚刚被他逼着探路的那个女人绝对恨他入骨,因此他绝不可能让对方继续活下去,免得让对方闹出什么幺蛾子。 这个道理众人不是不明白,可对方居然能如此直白的说出口,还是不免让他们感到有些胆寒。 这是个相当阴狠的家伙。 然而闻言, 开始说话那人却是冷笑一声, 嗤笑道:“那女人活不活关我屁事,但她分明可以有更多的价值,其它项目又不是不需要人尝试,可你居然就这么把她杀了,愚不可及。” 从他的言语中,可以看出他并不惧怕葛杨,估计也是个有名有姓的探秘者。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没多久便回过味而来—— 好家伙,合着这家伙并不是看不惯葛杨的做法,更不是同情那女人的遭遇,他只是责怪葛杨太鲁莽,还没有完全压榨出女人的价值就把她杀死了。 循声看去,说话者是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身后同样站着几个人, 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你这是在教我做事吗?” 葛杨把玩着手里的手枪,用一种慢条斯理的语气说道,“垃圾没用了又不是不可以再捡,你看,那边不就还有一个断手的家伙吗, 反正也活不长了,倒不如废物利用。” 他指的显然就是此前因为扳手腕项目而断臂的男人。 后者悚然一惊,虽说早就隐约意识到了不妙,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真的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他自知逃不掉,于是连忙高声呵斥道:“你这家伙把我们这些人当成什么了?用命给你探路的探路石吗!你的命是命,我们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 他焦急的看向众人,“你们还在等什么,别以为这家伙会放过你们,他摆明了就是不拿我们当人!” 一时之间,众人神色变换。 “用不着把你跟其他人捆绑在一起,我就只是只有不把你当人而已。” 葛杨语气平静,摇头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似乎也想让别人当你的探路石吧?要不是自己太没用估计也不至于会沦落到现在这个下场,说你一句废物应该很合理吧?” 男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的确是因为推刘青青不成反而被按到椅子上才失去一只手的,说出来确实有些丢人。 “况且我想大家都很清楚,禁区之中本就是讲究弱肉强食的法则,哪怕没有超凡能力也同样如此,弱者唯一的价值……就是供强者驱使。” 葛杨的声音骤然转冷,“所以我劝各位最好还是早点收起你们的那点小心思,探秘禁区可不是过家家,认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对大家都好。” 众人神色各异,没有说话。 监控室内的众人自然将这一切收入眼中。 “这家伙倒是很嚣张啊,字里行间分明就是在强调他就是所谓的强者嘛……啧,听说这家伙有些背景?” 一直保持着看戏姿态的何尚突然出声,语气中隐含着些揶揄之意。 许晗暗道不好,刚刚那些议论声果然还是瞒不住在场这些人的耳朵,葛杨那家伙那么飞扬跋扈,连黄泉的第七阎罗都看他不爽,只怕要倒大霉了。 至于背景…… 开玩笑,如今还有比议会和黄泉更大的背景吗? 当然,何尚估计也不会太关注这么个角色。 “这家伙应该不是一号城市的人,我平日里也很少关注探秘者的信息,因此并不认识他。” 她平静开口,表示自己并不认识葛杨,这种事情让该头疼的人去头疼就好,没必要跟自己扯上关系。 剑无归抱着剑鞘,神色冷漠。 这位裁决司的司长也算是个资深探秘者了,其实理解在禁区中为了生存而默许的许多法则,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认同这种做法。 这不符合他追求的侠义之道。 就在这时,陆展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在我看来,这家伙其实很聪明。” “他不是愚昧的狂妄,逼迫的两人要么是普通人,要么就是本就上不了台面的家伙,分寸拿捏得很好,虽然确实很引人不满,但也不至于遭到反弹,反而能让所有人都畏惧他,不敢与他为敌。” “哦?”杨不畏微微一笑,试探般的问道,“难道他就不怕这种做法会遭到其他人孤立吗?” “不会——起码那些有经验的探秘者们不会。” 陆展摇摇头,笃定道,“您看他们虽然大都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可其实都安然接受了这家伙用别人性命换取的情报,他们关心的不是用人命去试探,只是……” “只是担心被用来试探的那条命属于他们自己,对吗?” 突然,一直保持沉默的薛红鱼接过他的话,语气隐隐有些哀伤。 一直和禁区石碑打交道的她,一时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世界。 剑无归看了她一眼,这次带她出来本就是为了让她更加深入认识的这个世界的,于是淡淡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的确是很多人的正常心态,很少有人能免俗。” 薛红鱼神色黯然。 “这正是这个叫葛杨的家伙想要的效果。” 却听陆展继续说道,“不出意外的话,为了确保自己不会成为被逼迫探路的那一个,这些探秘者很快就会相互联合。” “而葛杨此前表现得如此强势,一定会有不少探秘者愿意和他暂时结盟,以免遭到针对,而这样下来还能落单的人,要么是什么猛人,要么就会成为下一个探路石。” 杨不畏摇头道:“说白了,探秘者大都是一群有胆子却也惜命的人,如今所有人都成了普通人,一不小心谁都有丧命的风险,自然要格外小心。” “在目前谁都不主动的情况下,平等乐园的基本规则需要用人命去填,即便是嚣张如葛杨也担心自己会面临这样的下场。”陆展说道。 “还有人能让这家伙害怕的吗?”薛红鱼诧异道。 “当然……” 看着屏幕中逐渐走来的一群白衣身影,杨不畏不咸不淡的说道,“毕竟说到横行霸道以及手段强硬,谁又能比得过大名鼎鼎的新海集团呢?” 薛红鱼这才心中了然,论实力和威望,葛杨自然无法和新海集团的人相比。 果不其然,随着新海集团等人的靠近,一众探秘者的心纷纷提了起来起来,尤其是几个不久前才从过山车那边逃过来的家伙,更是噤若寒蝉。 即便是此前嚣张不已的葛杨也都低调下来,闭上嘴不再出声。 新海集团威势之甚,可见一斑。 作为最大的探秘视频拍摄公司之一,新海集团很少派人亲自踏足禁区,然而一旦他们对某个禁区有所关注,派进去的绝对会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英小队,生还率相当高。 不出所料的话,这次这支队伍绝对掌握着不少最新的热武器,以此填补超凡能力失去后带来的实力不足的问题,因此他们很不好惹。 再加上新海集团情报来源出奇的很广,而且睚眦必报,极为护短,一旦发现有员工不明不白的死在别人手上,他们就会源源不断的派人进行打击报复,直到事件解决为止,久而久之,这甚至逐渐成为了新海集团的企业文化—— 这也是无数人争得头破血流想加入新海集团的重要原因之一。 新海集团太有钱了,钱能解决的问题对他们而言都不是问题,正因为如此,一直以来,很少有人愿意和新海集团交恶,只想和他们交好。 甚至曾经有一段时期,有人靠着伪造的新海集团员工制服四处横行过一段时间,闹出过不大不小的风波。 只不过那些人被新海集团发现后的下场很惨,所以之后也就没人敢这么搞了。 但这依旧足以从侧面说明新海集团的威势。 只是不知道他们这次为什么会派人来平等乐园,只怕是这里有他们感兴趣的东西。 “哟,还挺热闹的嘛。” 吴也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一身笔挺的白色西装,袖口和领口都纹有蓝色波浪纹路,为其平添了几分冷然的气息。 他随意环视了一下四周,随即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落地镜以及立牌上,问道:“有人能告诉我一下,这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话音落下,当即就有人殷勤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并讲解了“请你跟我这样做”这一项目的游戏规则。 “原来如此,镜中的怪物吗……看来这地方的项目难度也不小。”吴也思忖片刻,说道,“谢谢你的回答。” 说完,他扭头看向一名手下:“阿猛,你去挑战一下这个项目,不行就放弃。” “是。” 很快,一名身材高瘦的男子从队伍中走出,三两步走到了镜子前。 众人有些诧异,没想到新海集团居然是自己派人去尝试,而不是像葛杨那样抓人试探,不过他们倒也乐得如此,安静的看着。 三分钟很快过去。 结局和胖子之前的经历大同小异,高瘦男子也是在最后时刻败下阵来,因为镜中的他竟然将自己的脑袋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显然又是一个要命的操作。 目睹了这一幕的吴也微微皱眉,又接连让两名手下尝试。 结局无一例外,虽然死法各不相同,但每到最后关头,镜中的镜像必然会做出一个必死的动作,使得所有人功亏一篑。 这无疑是早就设计好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挑战者无法取胜,除非有人愿意不要命去赢得挑战。 听说这似乎就是目前所有免费项目中看上去最简单的一个项目了,没想到也这么麻烦。 照这样下去,怎么可能赚到足够多的乐园币离开平等乐园? 吴也面无表情的思索着。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低调了许久的葛杨突然开口道:“各位,你们记得之前那个赢了扳手腕项目的死囚犯吗,说不定他有办法。” 吴也眉头一挑,诧异道:“什么死囚犯?” 他之前没有和这些人走在一起,因此并不知道此前他们的遭遇。 葛杨微微一笑,将囚徒是怎样赢得扳手腕项目的过程讲得清清楚楚。 见吴也若有所思,他趁热打铁道:“在我看来,这名死囚犯显然知道些什么,说不定就是我们破局的关键。” “既然这家伙这么重要,那他人呢?” “他跑得太快了,像是知道我们在找他一样,很快就消失了。”葛杨迟疑道,“听说新海集团的各位一向神通广大,或许你们有办法找到他……” 吴也打量他良久,一直看得后者心里发毛,才冷笑道:“死囚犯属于城区的财产,这里又是东阳城的地盘,你怂恿我去动一个死囚犯,是想让我跟东阳城为敌吗?” 闻言,葛杨连忙辩解道:“不是动他,只是找到他而……” “你算什么东西?”吴也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冷声道,“我听过你的名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算盘。” 围观众人听得暗爽不已,果然新海集团才是此次禁区中最不可招惹的势力,这个葛杨在他面前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劲儿,被骂了也只能忍气吞声。 “这个葛杨的运气有点背啊,刚刚立完威新海集团的人就跑出来了,啧啧。” 何尚幸灾乐祸道,“在禁区里不想着怎么应对禁区的规则,尽想着勾心斗角,我看他们是没法活着出来咯。” 而另一边,吴也虽然把葛杨骂了个狗血淋头,但也在思索对方的提议。 如果那个死囚犯真的知道些什么,那显然他将是自己等人离开平等乐园的关键。 而就在他思索之际,却见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打着呵欠的男人,漫不经心的朝众人走了过来,神色困倦,正是消失了许久的囚徒。 “就是他!”众人惊呼。 囚徒看也不看众人,甚至没有多看那块写着规则的立牌一眼,径直走向了巨大的黑色落地镜。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囚徒的情报 囚徒的到来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从扳手腕项目赢得五个乐园币后便消失不见了,众人有心找寻却迟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也不知道藏在了什么地方,没想到现在这家伙居然主动现身了。 黑衣男子和身边的男人彼此对视一眼,他们之前的想法也是跟上这个囚犯,只是同样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这家伙简直神出鬼没,因此他们才放弃了寻找, 跟众人一起摸摸这些免费项目的底。 “大哥,搞清楚了吗,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黑衣男子低声问道。 “我刚刚问过老大了,暂时还是没有消息,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他身边的男人思索道,“不过无论他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最好都尽量想办法跟他打好关系——假如他能将这个项目也挑战成功的话。” 这个死囚犯显然是来挑战“请你跟我这样做”这个项目的, 如果他这次依旧能挑战成功, 就能在一定程度上说明这家伙的确对平等乐园有一定的了解。 “没有消息?老大他们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黑衣男子担忧道。 “胡扯什么呢你,十个你加起来都没法让老大出事。”男人没好气的说道,“估计是有事耽搁了吧。” “那就好。” “……” 两人偷偷摸摸谈话的时候,吴也正打量着不远处一脸困倦的囚徒,目中露出思索之意。 至于其他人,想的更多的则是这家伙之前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只有监控室里的众人知道,囚徒之前其实是跑到了乐园里的一个卫生间里,不过平等乐园里的一切消费都需要乐园币,就连上厕所也需要花费整整一个乐园币,因此才没有人找得到他。 毕竟他们连上厕所的钱都没有。 只是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突然又出来了,不会真的打算挑战免费项目吧? 然而在如此众人瞩目的情况下,囚徒的表情却是没有丝毫变化,他打着呵欠站到了黑色的落地镜前,似乎准备挑战。 然而在此之前,他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块黑布,小心的盖住了镜子的上半部分,只留下大约三分之二块镜子, 镜中看不到他的脑袋, 只看得到胸部以下的身体。 “这是……” 众人不明所以之际, 囚徒则是开始了挑战。 而随着挑战开始,哪怕只剩下半截身子,镜中的囚徒还是开始了各种各样的动作,有些难度还不小。 囚徒有条不紊的模仿着对方的动作,脸上的表情相当随意,昏昏欲睡,看上去似乎有些神游天际,相比于之前挑战那几人的紧张专注,他更像是敷衍了事。 不过虽然如此,他的动作其实并没有和镜中有太大偏差,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渐渐的,有些人似乎看出了些什么端倪,神色逐渐凝重。 囚徒上半身的动作相当随意,而能照到上半身的镜子部分已经被黑布遮挡,因此镜子里压根看不到他的胸部以上的动作。 三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众人的心渐渐提起,因为囚徒即将就要面临最危险的一个动作—— 以往在这个时候,镜中的镜像会毫不犹豫的做出自杀行为,要么摘掉脑袋,要么折断脖子,总之是把自己往死里整。 正常人哪里敢尝试,因此都败在了这最后一关。 众人屏息凝视的看着,如果连这位囚徒都找不到破局的办法,那他们恐怕只能另寻出路了。 只见镜中的囚徒突然动作一滞,抬手摸向了自己的脖子,可由于镜像的脖颈部分早就被黑布所遮挡,众人压根没办法看到镜像做了什么。 但想来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折脖子拔脑袋之类的自杀行为罢了。 囚徒有样学样,学着镜中的镜像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脖颈,之后便没有了动作。 也是在这一刻,众人这才突然明白了囚徒最开始用黑布挡住镜子的用意—— “请你跟我这样做”的规则是模仿镜中自己的动作,而跟着模仿的前提当然是先要看清楚镜中的自己,可如果看不见呢? 所谓“镜中的自己”,自然是先有人才有镜像,而如果镜像一开始就不完整,看不到的那部分身体起初就不属于“镜中自己”的一部分,那自然没有模仿的必要。 囚徒似乎是知道这里的镜像喜欢对自己脖子和脑袋出手,因此才早早遮挡了镜子的上半部分,毕竟只要看不到,他就用不着进行任何模仿。 原理并不复杂,但这其实有点像是耍赖和钻空子,就像之前用两只手扳手腕一样。 只是……这样真的可以成功吗? 众人全神贯注的看着囚徒,短暂的静默过后,镜中突然传来了一个机械音。 “挑战成功,恭喜获得5乐园币,当前余额:2。” 居然真的成功了?! 众人皆是难以置信,这么一个看上去必然不可能挑战成功的项目,居然靠着一块黑布就成功了? 他们一时有些无法接受,同时也有些振奋。 囚徒依然保持着见好就收的原则,似乎完全没有再次挑战的想法,收起黑布就要离开,可很快就被几个人挡住了去路。 为首之人正是葛杨。 “不知道这位朋友怎么称呼?”他走到囚徒身前,热情洋溢的说道。 “可以叫我囚徒。”囚徒懒洋洋的说道,“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主要是想和囚徒先生交个朋友。”葛杨笑着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叫葛杨。” 囚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我没听错吧,你居然想跟一个死囚犯交朋友?” “英雄不问出处,囚徒先生的能力我很是佩服。” “用不着往我脸上贴金,我可不是什么英雄,相反还是个大恶人,对自己犯下的罪行可是供认不讳的。” 囚徒伸了个懒腰,“再说了,就算不问出处,那也总得问归处吧,我一个将死之人你还找我交朋友,是不是太虚伪了些?” “囚徒先生……” “不用跟我在这里拐弯抹角。” 囚徒似是有些不耐烦,“说来说去,你们不就是想知道我对平等乐园的了解情况吗?” 葛杨目露不悦,可很快就隐藏下去,还来不及说话,就听不远处的吴也说道:“说得没错,我们的确想知道你对平等乐园了解多少。” 囚徒看向他,打量片刻,诧异道:“新海集团的人?” 吴也颔首。 “你可比这家伙坦诚多了,那我就说说吧,反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 众人连忙侧耳倾听,生怕遗漏半句。 囚徒清了清嗓子,说道:“众所周知,因为某种原因,平等乐园的规则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它的改变太过仓促,除了封禁超凡能力这一项,其它很多规则其实是不够完善的。” “不完善……” 吴也思索片刻,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利用这些漏洞来获取游戏的胜利,从而得到足够多的乐园币?” “确实是这么个意思,不过要说谁利用谁……这可就不好说咯。” 囚徒似乎意有所指,他打了个呵欠,继续说道,“利用漏洞赢得游戏的过程,实际上也是为平等乐园填补规则的过程。” “什么意思?”葛杨不解道。 “字面上的意思。”囚徒耸耸肩,似是不想过多解释。 “你!” 葛杨有些气恼,就要出声,却被吴也以眼神制止,只见他摸着下巴,试探道:“填补规则……也就是说,平等乐园其实是鼓励作弊通关的?” “那倒不是,每一个作弊者都将受到乐园的严惩,不过……如果只是依照项目本身就不完善的规则做事,又怎么算得上作弊呢?”囚徒义正言辞的说道。 言下之意是,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并非作弊,而是规则允许之内的事。 “每一个被发现的漏洞都会被写入新规则,换句话说,当一个漏洞被使用过后,这个漏洞就无效了,再想过关的话就只能寻找新的漏洞,否则将会被判定为作弊行为。” 众人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为什么之前那个学囚徒用两只手扳手腕的家伙会死于非命了。 因为漏洞被修复,他的行为被当成了作弊。 这样说来的话,作弊的后果就是死亡吗…… 吴也思索道:“所以每个项目都应该越早挑战越好吗?”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毕竟漏洞这东西找到一个就少一个,当然越早越好。” 囚徒似笑非笑道,“还有一点,乐园币唯一的作用就是在平等乐园进行消费,除此之外是无法以任何形式进行转赠的,所以某些家伙用不着拿奇怪的眼光看我。” 此言一出,不少人连忙不着痕迹的收敛目光,心中的小算盘落空,连带着心情都低落不少,这就意味着他们恐怕没法坐收渔人之利,抢夺他人的乐园币了。 不过这家伙说的也未必就是真的,说不定这是他害怕众人抢夺乐园币而捏造的说辞呢…… 思索片刻,葛杨也不得不暂时收回心思,似是随意的感慨道:“囚徒先生知道的情报还真是不少啊,不知能否透露一下情报来源?” 众人也是一脸狐疑,这名自称囚徒的死囚犯应该在监狱待了很久才对,按理来说来说对外面的一切都应该一无所知,怎么会如此了解平等乐园? 他的情报来自哪里,会不会还知道些什么? 而这些问题,同样是远在监控室内的许晗等人的疑惑。 “情报来源嘛……” 面对众人审视的目光,囚徒一脸神秘的看着葛杨,笑着回答道,“多读书,多看报,少吃零食多睡觉,这样坚持一段时间,相信你也可以和我一样博学的。” 葛杨嘴角抽搐。 神特么的多读书多看报,要是看书就能得到情报,要我们探秘者干什么! 再说了,老子看你也不像是睡够了的样子啊…… 他心中暗骂,脸色却是没有展露分毫,苦笑道:“囚徒先生说笑了,不想说可以不说,这摆明了就是敷衍我们嘛。” 囚徒先是一愣,随即面露诧异:“既然都知道我是在敷衍你了,那你为什么还要问呢?” 他不顾对方难看下来的脸色,摇头道,“获取乐园币的方法我已经说了,你接下来要做的应该是思考该如何获取乐园币,而不是继续跟我在这里纠缠。” 葛杨却是不依不饶,他认定了这个家伙身上绝对隐藏着更多秘密,要不是顾及东阳城的态度,他早就动手了。 于是他诚恳道:“囚徒先生,你已经凑够了离开平等乐园的乐园币,安全得到保障,可大家还没指望呢,要是你还有什么别的情报,希望你可以知无不言。” 众人也都眼巴巴的看着囚徒。 说话间,葛杨突然抬枪,一枪打死了准备偷偷离开这里的独臂男人,然后继续笑眯眯的看着囚徒。 这一幕把众人吓了一跳,但囚徒却是神色如常。 “抱歉,这家伙之前跟我结下了梁子,我可不能放他离开。” “没事,反正我又不认识他……” 囚徒看着倒地的尸体,嘴角逐渐勾勒出一个冷漠的弧度,“不过你的意思是,为了保住你们的命,我要把知道的所有情报都告诉你们才行吗?” “结个善缘总是好的。” “善缘?哈哈哈哈。” 囚徒大笑出声,声音陡然转冷,“跟我一个死囚犯讲善缘?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死囚犯吗?” “略有耳闻,可如今大家的超凡能力都被封禁,纵然你之前再危险,现在也是个普通人,无法威胁到我的人身安全。” 葛杨不甘示弱,冷声道,“更何况,现在大家都需要你帮忙保命呢。” 他言语中似乎代表了所有人的态度,众人都不说话,如同默认。 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吴也突然开口了,他冷眼扫视葛杨一眼:“你算个什么东西,这是在替我做决定吗?” 说着就大步走到囚徒面前,说道:“囚徒,如你所见,我是新海集团的人,你的所有情报我都可以有偿购买,支付对等的报酬。” 囚徒摇头道:“我一个死囚犯要钱做什么,再说了,情报都给已经你们了,想活命就自己去钻项目的空子。” 吴也平静道:“报酬不仅仅可以是钱,你有很多选择,譬如有什么亲朋好友需要照顾。” “我没有那种东西,非要说报酬的话……怎么,你们还能把我从东阳城的监狱里弄出来不成?”囚徒似笑非笑。 吴也神色一滞,摇头道:“这当然不行,新海集团一向遵纪守法,不可能做这种事。” “这话背得倒是挺熟的。”远处的黑衣男子嗤笑一声。 吴也是深知这些死囚犯的底细的,都是可怕的凶人,而且他们的处置权在城区手上,他可不敢随便动手,只能好言相劝。 就在他思索该如何打动对方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扭过头,就见一男一女朝着众人走了过来。 章节被屏蔽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rourouwu.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七章 凌驾规则之人 囚徒知道,议会手中掌握着一件特殊的物品——一种红色信封。 有人猜测信封或许就是一种特殊的禁忌序列,因为它跟诸多禁忌序列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红色信封被放置在一个特别的房间中,能够及时反馈出最新的离开禁区的禁忌序列的详细信息,而放置信封的房间则被称作序列室。 没有人清楚序列室的原理和秘密,只知道在议会的操作下,各城区都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序列室, 以此来对周边的禁忌序列进行管控。 不过序列室的掌管权始终都在议会手上,算是对各城区的另类监控,守墓人的出现引起注意就是一个例子。 可以说,几乎没有禁忌序列能逃过序列室的记录,一旦出现就会被议会和各城区知晓,信息会被详细记录在案。 当然, 也不是没有例外。 譬如不久前出现过的缄默者以及暮。 对于他们, 序列室除了两个名字之外就再也没有多余的信息, 甚至连他们是不是禁忌序列都没有说明。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的出现依旧没有逃过序列室的监察。 而黑海娜之吻则是一件连序列室都无法记录的禁忌序列,就连描述都和一般的禁忌序列有所不同—— “禁忌序列 b-黑海娜之吻——具现化禁忌物,具备预知倾向类能力。” “该禁忌序列呈现形式为一个女子的黑色吻痕,成因不详,可植入容器的任意部位,一旦植入则永久绑定,直至载体死亡。” “黑海娜之吻将以寄生方式寄托于容器身上,容器作为培养基,每天将分出至少一半的精力,体力,生命力等作为养料,供黑海娜之吻维系生机,当养料增加,黑海娜之吻的能力也会随之增强。” “植入黑海娜之吻之人将受到黑海娜的庇护, 精神感知力大幅度增强,可以隐约察觉到来自他人的善意或者恶意。” “黑海娜所见所闻, 尽显其能。源自黑海娜的庇护将使得容器拥有‘见闻’能力,当凝视某个体一段时间后, 容器将感知到该个体的部分情报,并在脑海中勾勒出与该个体后续可能的发展走向,养料越多,则勾勒的图景越清晰。” 这便是禁忌序列 b-黑海娜之吻的全部信息。 黑海娜之吻的能力很简单,也相当实用,有点像是加强版的真实之眼,不仅可以看物品,还可以直接看人获取情报。 更厉害的在于,在凝视目标后,黑海娜之吻能帮使用者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不确定的未来,类似于预知能力。 当然,效果强大也将意味着付出的代价会很大,黑海娜之吻更是如此。 其它禁忌序列往往只有在使用过程中才会有较大的副作用,而且大多会有一个较为可靠的收容建议,以此帮助使用者降低禁忌序列的负面影响。 而黑海娜之吻则不同,它非但会无时无刻分担使用者的一半生命力,副作用持续存在,更是在植入后就再也无法剥离,根本不给使用者反悔的可能。 它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或许就是副作用只针对个人,而不会辐射到全部人。 而单从“容器”“养料”等词汇来看,似乎就能感受到来自这个禁忌序列的深深恶意。 但囚徒对此并不在乎。 他本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将死之人,一半生命力这种代价自然承受得起。 他并不知道所谓的黑海娜是谁,也并不好奇,因为不管对方是谁,神明也好,恶魔也罢,只要能让他暂时离开监狱就好。 ……哪怕自己到最后真的成为了某个存在的容器也无所谓,等价交换而已。 而正是因为黑海娜之吻带来的负面影响,他才会始终保持着一副困倦的样子。 也是在黑海娜之吻的帮助下,他才注意到了白墨的特别之处,也看清了平等乐园的部分规则。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吻痕,却仿佛蕴含了无穷的魔力。 他突然想起,当他向那个男人提问,平等乐园的规则是不是无法限制禁忌序列的时候,对方的神情相当微妙。 囚徒至今依旧都还记得和对方的对话—— “当然不是,一个禁区但凡能拥有规则,那它就是独一无二的,几乎没有人可以摆脱规则的束缚,最多只能减轻这种影响,但无法完全消除,因为规则就是规则。” “也就是说,禁忌序列在平等乐园中同样会受到限制吗?” “当然。” “既然如此,那给我黑海娜之吻的意义是什么,它在平等乐园中岂不是发挥不出作用?” “呵,你认为,一个猎人布置的陷阱有可能捕获自己吗?” “你的意思是……” “没错,平等乐园的规则,本就是是源自黑海娜身上的部分力量。” “原来如此,可你之前说几乎没有人能摆脱禁区的规则,既然是‘几乎’,那就说明还是有人能无视禁区的规则对吧?” “你听得很仔细……没错。” “为什么?” “当一个人能无视所有规则的时候,那么只有一个原因……那个人很强,相当强。” “有多强?” “自然是比制定规则的所有人都要强,否则如何凌驾于规则之上?” “这么厉害吗……那你呢,你有多强?” “我可就差远了,远达不到让禁区规则向我俯首称臣的地步——否则我也不会选择帮你。” “我知道你帮我有目的,不过能告诉你为什么要帮我吗?” “你已经拥有了黑海娜之吻,完全可以自己之后慢慢去看,不是吗?不过说不定你会后悔。” “我做事从不后悔。” “是吗?不后悔就好。” …… 这段对话在囚徒脑海中飞快掠过,一阵风吹过,他很快收回思绪,眼眸低垂,打算好好休养一下。 黑海娜之吻带来的负面影响极大,他的一半精力被夺走,无时无刻不忍受着困意,要不是有事在身,他早就倒头大睡了。 在且他闭目养神之际,远处的葛杨和吴也正在发生争执。 “姓吴的,别以为我怕了你,你应该很清楚,我顾及的不过你背后的新海集团而已!” 葛杨自认为自己对吴也已经足够忍让了,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得寸进尺,一而再再而三的跟自己作对,此时此刻,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新海集团是庞然大物没有错,然而吴也虽然是新海集团的一员,但不过是底下的一个探秘小队的队长而已,他不见得就怕了对方。 谁知吴也闻言一笑,淡淡道:“你顾及我背后的新海集团,我可不会管你的身后是谁……” 他说着便挥了挥手,两名手下迅速靠拢过来,一左一右围住葛杨,葛杨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可连枪都来不及掏出来就被拖到了后面。 葛杨是个超凡者,习惯依靠能力作战,并不注重体术方面的研究,而如今所有人都变成了普通人,他自然不是这两个训练有素的队员的对手。 “大胆!吴也,你想做什么!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葛杨大喊大叫,可很快就没了声息,因为他感觉有两把枪指在了他的后腰上,随时都可能开枪,于是只好老实坐在了原地。 一众手下见他安然无恙,也都收起了闹事的心思,一动不动,他们的后背同样被人用枪顶着,可不想因为乱动而平白送命。 众人噤若寒蝉。 也有人幸灾乐祸,心说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这个嚣张跋扈的家伙碰见新海集团的人还不是半点脾气都没有。 白墨错愕了好一会儿,后知后觉的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哦,是这样的,我们是朋友,闹着玩而已,是吧葛杨?”吴也回头对葛杨笑道。 葛杨本来不想搭理他的,可是身后的枪突然一紧,于是他只好扯着嘴角强笑几声。 “啊对对对。” 白墨看了刘青青一眼,见她神色平静,没有动手的打算,心说连身为警察的青青都没觉得有问题,那多半就是没问题了,这才放下心来。 只见吴也笑容温和,开口道:“不好意思,我为我朋友刚刚的胡言乱语深表歉意。” 葛杨面色难看,老子什么时候胡言乱语了? “没事没事。” 白墨摇摇头,迟疑片刻,突然凑到吴也耳边,压低声音问道,“你这朋友这里是不是不大正常啊?”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嗯……确实有一点。” 虽然不知道白墨为什么会这么问,但不正常的人反正又不是自己,吴也自然是连声附和。 “我就说嘛。” 见此,白墨瞬间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短暂的冷场过后,吴也想了想,脸色突然凝重起来,严肃道:“白先生,我有重要的想跟你说。” “什么事?”白墨一愣。 “这件事比较隐蔽,我们最好单独聊,起码不能让那些人听到。”吴也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道。 白墨眉头一皱:“可我们才刚刚认识,哪来的重要的事可谈?” 不是,这家伙该不会是卖片的吧…… 还是说,他打算让我帮他砍拼夕夕? 他盯着吴也刚刚掏出来的手机。 吴也自然不清楚白墨此时的想法,他低声道:“听说白先生丢了一具尸体?” 白墨一愣,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白先生对我们新海集团的能力或许还不太了解,我们知道的事还有很多,远不止这些。”吴也微微一笑。 白墨琢磨了一会儿,眼前一亮道:“你知道尸体在哪里?” 闻言,吴也欲言又止,半晌才故作为难的说道:“毕竟和尸体有关,这种事多少涉及到一些隐秘,所以我希望能单独跟白先生聊一聊……” 白墨有些犹豫,扭头看了刘青青一眼。 后者点了点头,她刚刚得到了陆展的授意,可以答应他们的要求,正好看看这些家伙打算干什么,以及他们的情报是从哪来的。 “我跟你一起。” 白墨微微点头,对吴也说道:“可以聊,不过我需要和我的朋友一起。” “没问题。” “所以在哪里谈呢?” 吴也思忖片刻,指着一条有些幽深的小路说道:“那边似乎挺安静的。” 他笑着看向白墨,后者没有多想,率先走上了小路,刘青青紧跟其后。 三人远去没多久,一直闭目养神的囚徒像是心有所感,悄然睁开眼睛,打着哈欠朝着他们消失的小路走去。 见状,新海集团的其余人等连忙将他围了起来,警惕的观察着四周,似乎是在保护他。 很显然,这个自称囚徒的家伙和新海集团的家伙恐怕在利益上达成了一致,因此选择了暂时合作。 葛杨眉头一拧,连忙带人也要跟上去,却被新海集团的人拿枪指着脑袋,生生逼停了他们。 他不甘示弱,冷笑一声掏出手枪,手下也纷纷掏出枪,两批人马对峙。 “眼下的破局之人就这么两个,可唯二的两个破局点却都被你们给弄走了,怎么,新海集团是打算断送我们所有人的活路不成?” 葛杨寒声开口,语气咄咄逼人。 这话如同激起千层浪,毕竟关乎所有人的生死,众人相互对视一眼,顿时变得有些骚动。 新海集团的人都没说话,倒是囚徒懒洋洋的回过了头。 “活命的方法我已经告诉你们了,各位最好还是赶紧抓紧时间赚取乐园币的好——据我所知,平等乐园每隔三小时就会进行一次清洗,乐园币为负数的人会遭到长达半小时的追杀。” “三小时估计不远了,祝你们好运。”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葛杨神色大变,很快就冷静下来:“你吓唬谁呢?新海集团的这些家伙的乐园币同样是负数,到时候一样会遭到追杀,现在都愿意跟着你,肯定你许诺了带他们赚乐园币!所以跟着你才是最安全的!” 众人若有所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跟着我就能安全?你真当我是个神仙不成?” 囚徒深深看了葛杨一眼,失笑道,“你不是个蠢货,可那点小聪明都放在了算计人上,就是不肯思考这么赚取乐园币,方法已经摆在这里了,爱用不用——三小时快到了,各位好自为之。” 葛杨面色难看。 囚徒环视了一眼人群,目光突然停留在了两个神色平静的男人身上,像是来了兴趣一样,问道:“你们愿意跟我一起走吗?总感觉我们挺有缘分的。”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没有迟疑太久,点了点头,很快便加入了新海集团的队伍当中。 “为什么要让他们两个跟你走?”葛杨大声质问道。 “不是说了吗,我们有缘分。”囚徒懒得过多解释。 “你!” “不信我也没办法。” 囚徒转身欲走,突然停下脚步,“最后再给你们一个忠告吧,清洗开始后,最好远离所有游乐设施,那样能活得久一点。” 说完,他便在新海集团众人的拥护之下离开了。 原地只留下不安的人群。 第一百五十八章 清洗开始 葛杨等人并没有选择跟上去,因为眼下不是和新海集团争斗的时候。 如果囚徒没有欺骗他们的话,那么距离三个小时的清洗行动已经没多长时间了,为了确保自身的安全,他们需要立即想办法赚取乐园币。 只要是乐园币为负数的游客都会遭到追杀,因此他们至少需要赚取六个乐园币才能高枕无忧。 这其实和离开平等乐园的条件是一样的,因此一切问题又都回到了起点——该如何赚取乐园币? 六个乐园币说多不多, 说少也不少,从之前的观察来看,一个项目的最低奖励是五个乐园币,这样说来只要赢了两次免费项目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然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平等里几乎都是无法正常取胜的项目,想赢谈何容易,虽说可以学着囚徒那样去钻漏洞,可那也是需要进行观察和思考的, 需要时间,况且还有不小的风险。 毕竟没有人敢保证自己发现的漏洞就一定是漏洞, 万一一不留神被判定为作弊,那可就不是断一条手那么简单了,而是直接惨死。 不过也多亏有了囚徒之前的提醒,葛杨此刻并没有再继续逼人对项目进行试探,毕竟漏洞这东西找到一个少一个,都用光了他怎么办? 清洗行动的出现如同晴天霹雳,断送了所有人试图划水摸鱼的心思,为了生存下去,他们不得不尽快做出举措。 有人迅速选择着免费项目进行挑战,也有人认为自己暂时没有那个能力,考虑到囚徒所说的一次追杀时间只有三十分钟,他们并没有心思费尽心思的寻找赢得项目的办法,而是打算找个地方躲起来。 此刻没有人再继续藏拙,也没有人可以再当旁观者,所有人都忙碌起来,应对着即将出现的生死危机。 负责追杀的是谁, 追杀的形式是什么, 追杀者的实力如何, 这一切众人都无从得知。 但他们心里都很清楚…… 如果囚徒的情报属实的话,接下来会死很多人。 …… 而另一边,在一众新海集团成员的保护下,囚徒等人快速前进,以求迅速和前方的吴也汇合。 那个被囚徒以“有缘分”为由而带在身边的黑衣男子思索良久,突然对身边的囚徒问道:“三小时之后真的会有所谓的清洗吗?” “不是‘三小时之后’,而是‘进入平等乐园三小时过后’,两句话区别很大的好不好……算算时间,估计还有大概十几分钟的样子吧。” 囚徒明明昏昏欲睡,身躯摇摇欲坠,可脚下却健步如飞,看上去违和感十足。 他似是突然被黑衣男子的话给惊醒,于是略显不满的扭头看向他,“怎么,你觉得我在说谎?” 说着便扫视众人一圈,见所有人都用一种担忧的表情看着自己,他失笑道:“我之前听说新海集团的人胆子都很大来着,怎么,你们害怕了?” “阁下,胆大和会害怕之间并不冲突,队长让我们暂时听从您的命令,因此我们也没有理由对您有所隐瞒——” 闻言,新海集团小队中的一名精瘦男子一脸坦然的说道,“我们的确是在担忧您所说的清洗行动,毕竟和您不一样,我们如今的乐园币都是负数,清洗出现后只怕也会遭到追杀,所以……” 他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囚徒认真打量了他片刻,脸上浮现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清洗是真的。” 见众人神色微变,他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不过放心好了,我和你们队长的交易内容之一,就是确保你们都能活下去。” 闻言,精瘦男子面色微微松弛下来,半信半疑道:“您是要帮我们赚取乐园币吗?” 这个叫囚徒的家伙对平等乐园的了解以及赚取乐园币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如果有他的帮助,那么大家或许真的能很快凑齐足够的乐园币…… “说了多少次了,我没有那么神通广大,也没那个本事帮别人赚乐园币,更何况你们那么多人现在,哪有这么多时间去赚乐园币?” 囚徒没好气的说道,“我说的办法是帮你们避开乐园的追杀。” “那要怎么才能避开追杀?” 精瘦男子连忙追问,眼下距离众人进入平等乐园已经快三小时了,他们最好早做打算。 囚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用不着那么着急,总得先跟上你们队长再说吧?免得我到时候还得再重复一次。” 男子连忙闭上嘴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对方好像能看出自己的心思一样…… 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成为一名死囚犯的。 而且身为死囚犯,这家伙为什么能够得到那么多关于平等乐园的情报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男子思索之际,囚徒身边一个穿着蓝色风衣的男人开口了,他面容粗犷,声音却格外柔和:“我想问一下囚徒先生,你为什么会觉得和我跟我弟弟有缘分呢?” “你弟弟?长得可不大像……” 沉默片刻,囚徒回答道,“因为我会看相。” 闻言,粗犷男人粗犷的脸上浮现出好奇之色:“那你看出什么了吗?” 囚徒面色严肃,一本正经道:“你们两个将有血光之灾。” 男人和黑衣男子对视一眼,顿时哑然失笑:“既然如此,把我们两个有血光之灾的家伙带在身边,你就不怕自己也跟着倒霉?” 囚徒摇头道:“我可是死囚犯,将死之人哪有怕血光之灾的?” “那可未必,说不定你能借着这次机会重获自由呢。” 以往的确有过死囚犯将功赎罪重获自由的先例,但囚徒只是打了个呵欠,没有表态。 男人想了想,说道:“认识一下,我叫杨一,这是我弟弟杨二。”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故作神秘道,“虽然我不会看相,但却会一点算卦,囚徒先生感兴趣的的话可以试试,只用告诉我你的姓就好。” “杨一”“杨二”这两个一听就是假名字,不过众人并没有过多关注,毕竟化名在禁区之中很正常,他们倒是对囚徒两人所说的看相和算卦比较感兴趣。 在超凡能力屡屡出现的今天,世人对流传已久的卦术还是有不小的兴趣的。 不过话虽那么说,他们可不相信囚徒真的是因为所谓的缘分才带上这两人的。 囚徒深深看了男人一眼,说道:“我姓许,你算吧。” 闻言,杨一心中了然,装模作样的闭目思索了一会,然后一本正经道:“算出来了,我们果然有缘分。” “就这?”囚徒一愣,“这不是我先算出来的东西吗?” “这也是我算出来的结果,彼此印证嘛。”杨一面不改色。 “呵呵,你脸皮还挺厚。” “谢谢夸奖。” “……” 新海集团众人一脸狐疑的看着这莫名其妙的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几人虽然在谈话,可脚下的动作却丝毫不慢,没多久就追上了前方的吴也三人。 看到飞速赶来的新海集团成员,刘青青眉头一皱,停下脚步,质问道:“吴先生,你不是说这件事我们三个单独谈就好吗,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和“不谙世事”的白墨不同,刘青青非常清楚新海集团是一个怎么样的势力,集团本质还是商人,他们最是逐利,所做的一切都有明确的目的。 这个叫吴也的家伙突然找上白墨不说,更是不知从哪得知了白墨在找尸体的事,因此绝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想跟白墨聊天那么简单,而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见状,早就有所准备的吴也佯装诧异道:“我也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跟过来,奇怪,我明明让他们在原地等我的……” 刘青青自然不可能相信他的鬼话,倒是白墨有些急不可耐了,他连忙问道:“吴先生,这里已经够远离人群了,能告诉我尸体的下落了吗?” 吴也做出思索的姿态,似乎在犹豫。 但事实上,他知道个屁的尸体的下落,要不是和囚徒的交易,他绝不可能大费周章的把白墨骗到这里来。 当然,白墨的背景只怕很不简单,抛开一切不谈,光是平等乐园vip的身份就值得自己结交一番,白墨之前不费吹灰之力赢得“请你跟我这样做”项目的情景至今还历历在目,因此在他身上也不算浪费时间。 破局的两个关键人物都在自己这边,如果能和两人交好,那么对这次平等乐园之行绝对大有帮助,他也能更好的完成自己的任务。 吴也和囚徒的交易很简单。 第一,他需要在平等乐园中尽全力保证囚徒的安全;第二,在不危及新海集团成员安全的情况下,囚徒有权利指挥其他人为他办事。 而作为回报,囚徒将保证众人免受来自平等乐园的清洗,并竭尽所能的帮众人赚取乐园币。 对吴也而言,保护囚徒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如果这样就能换来众人的安全,那这绝对是一笔稳赚不亏的买卖。 反正自己只需要在平等乐园中保障囚徒的安全罢了,又不是帮囚徒逃脱东阳城的掌控,真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抽身,这笔买卖是划得来的。 当然,这笔交易是在囚徒当时偷偷递过来的一张纸上完成的,由于囚徒头戴摄像机,自然不可能在东阳城的监视下直接说出自己的诉求。 而交易达成后,囚徒交代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叫做白墨的家伙骗到无人的地方,不用太强求,只要远离人群就好就好,而且过程中不得使用强硬手段。 吴也轻易完成了这个任务,他心里很清楚,想和白墨单独相处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这个囚徒,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而就在吴也佯装考虑之际,新海集团的众人已经迅速靠拢了过来。 一同靠拢过来的自然有囚徒,他正打着呵欠,看见白墨后顿时精神一振,笑着冲他打了个招呼:“真巧啊,又见面了。” 白墨无奈的看着他,心说哪里巧了,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家伙是特意跟上来的? “你不找个地方补觉,跑这地方来干嘛?”他叹息一声。 囚徒笑了笑:“我现在就是在找地方睡觉啊。” 而或许是看到众人到来,吴也欲言又止,似乎放弃了说出尸体下落的打算,摇着头退后几步。 见状,白墨眉头一皱,正要询问,却听囚徒突然严肃道:“三小时快到了,所有人,赶紧跟我走!” 此言一出,除了白墨和刘青青之外,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去哪里?”吴也连忙问道。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那里有一个咖啡厅,我们可以躲到里面。” “咖啡厅?”吴也面露疑惑,“类似的地方我之前看见过,但这地方好像需要乐园币才能进去吧?” “那当然了,平等乐园的一切消费都需要乐园币。”囚徒理所当然道。 “所有你是在开玩笑吗,我们分明都没有乐园币。”吴也的声音冷了几分。 “你们是没有,但我有啊。” 囚徒挑眉道,“进咖啡厅一个乐园币就够了。” “可是……” 吴也还想再问,却被囚徒直接打断,他凝视着乐园里的路灯,凝重道,“有问题之后再问,再耽搁就来不及了。” 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平等乐园的灯光突然开始了无规律的闪烁,忽明忽暗,线路似乎受到了某种干扰。 众人变得不安,莫名觉得周遭的阴影中似乎藏着许多可怕的东西。 见此,吴也不再犹豫,当机立断道:“跟着我,全速前进!” 他犀利的目光环视众人一圈,视线在杨一和杨二身上停留片刻,并没有过多询问,率先就沿着小路冲了出去,很快就没了踪影。 众人急忙跟上,跟着消失不见。 白墨愣住了—— 不是,不是说好要告诉我尸体的下落吗,这怎么就跑了? “吴先生,我们说好的!” 他连忙叫上刘青青一起追上去,同时对身边的囚徒问道,“三个小时到了会怎么样,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囚徒不紧不慢的跑动着,似笑非笑道:“三个小时一到,就将会是整个平等乐园最欢乐的时刻——乐园会组织一场全员参与的游戏。” “什么游戏?” “大逃杀。” “这么刺激?”白墨一愣。 囚徒微微一笑:“何止是刺激。” “怎么个逃法?” “边走边说。” “……” 谈话间,几人的身影渐渐从小路上消失不见。 像是约好的一样,随着他们的远去,众人身后的路灯居然一排排的跟着变暗,像是被一只大手给擦拭掉了。 不多时,整个平等乐园的灯光尽数熄灭,陷入了无穷的黑暗之中,腐朽而破败,只有游乐设施依旧在运行。 黑暗中,诡异的破土声响起,犹如亡者正在从沉睡中苏醒。 第一百五十九章 曾经是人 “嘭,嘭,嘭……” 身后的脚步声是如此沉重,如同密集而沉闷的鼓点,每一步都像是踩踏在赵海的心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仓皇的逃窜着,肥胖的脸上写满了不安, 心里不知道第几次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会鬼迷心窍来到这么个鬼地方。 什么狗屁的平等乐园,无论是所谓的挑战项目还是探秘者,这里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平等! 挑战项目难得要死就算了,动不动就要你一条胳膊,严重点甚至还会要命,那群探秘者更是心狠手辣,随随便便就逼人当探路的石子, 完全不顾及他人的死活。 他至今都还记得前不久那个女人临死前的绝望表情,平等乐园的规则没有要她的命,却死在了那个逼迫她的人的枪下。 兔死狐悲,然而当时的赵海心中涌现出的并非是太多的悲伤和愤怒,相反,他很庆幸,无比的庆幸—— 庆幸被抓去送死的人不是自己,庆幸正是因为有了那个女人的存在,自己看起来才不像是最没用的那一个。 不得不说,那个叫葛杨的家伙虽然心狠手辣,但所的话确实现实而残酷—— “禁区从不需要无用之人,无论是对禁区本身还是对探秘者团队而言,无用之人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来验证禁区的可怕,就像衬托主角的强大总需要一个路人甲。” 赵海无比后悔,还是太天真了,不然也不会在别人的几句怂恿下就来到平等乐园,这根本就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眼下别说是从平等乐园里搞到奇珍之类的好东西换钱了, 一不留神自己的命恐怕都要交代在这里。 此时此刻,平等乐园的灯已然全部熄灭,但周围并不是漆黑一片,而是泛着幽幽的绿光。 赵海找不到光源的所在,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都像是披上了一层绿幕,阴森诡异,比什么都看不见还要渗人。 四下无风,道路两边的建筑物没有任何变化,然而地面的阴影却在不停颤动。 身后的脚步声不紧不慢,但却越来越清晰,似乎在一步步逼近。 赵海不知道正在追逐自己的是什么东西,但毫无疑问,那不是人。 他可没胆子停下来跟对方过两招,只求能撑过这三十分钟的清洗,清洗伊始那些凄厉无比的惨叫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挑动着他的恐惧。 从灯光熄灭开始,整个平等乐园就像是完全活了过来,无数怪物在黑暗中游走,无情的狩猎着外来者。 赵海牢牢记得囚徒的话,因此清洗开始后始终没有靠近乐园里的游乐设施,只是一直沿着道路狂奔,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隐藏地点。 可平等乐园毕竟是一个游乐园,里面本就是游乐设施居多,不能靠近游乐设施就意味着无处可藏。 赵海不是没有尝试过躲进厕所之类的非游乐建筑,可也不知道平等乐园的建立者是不是他妈的掉进钱眼里了,连上个厕所都要乐园币,不然根本进不去。 虽说可以进行赊欠,但他可哪里还敢继续让自己的乐园币减少下去?他本就倒欠平等乐园六个乐园币了,继续赊欠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思索间,赵海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太安静了。 周围愈发寂静,除了紧跟在身后的脚步声之外就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这让他莫名有些不安。 分明之前逃跑的时候还能隐约听见其他人的声音,可现在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就仿佛整个平等乐园中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嘭,嘭,嘭……” 沉闷的脚步声有节奏的加快,一如赵海越发急促的心跳。 没有任何犹豫,他猛然提气,肥胖的身体爆发出无穷的力量,加快脚步朝着一根粗壮的柱子冲刺过去。 而随着他加快脚步,身后的脚步声也陡然急促起来,这使得赵海的心猛然一沉。 怪物显然是看得到他的动向的,不然也不会加快脚步跟上来。 甚至说不定对方本就有能力快速追上他,只是一直不紧不慢的尾随在他身后,始终保持着一个固定的距离,以此慢条斯理的收割着他的恐惧。 ——猎手通常都喜欢这样折磨自己的猎物。 赵海思绪急转,拼了命的奔跑,在经过拐角的一片阴影时突然就地一滚,一个闪身躲回了柱子后面,收敛呼吸,控制心跳,努力和阴影融为一体,以此将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作为一个无业游民,赵海在过去偷鸡摸狗的日子里经历了无数次追逐,自有一套独创的逃命方法,只是不知道这办法对怪物管不管用。 但也只能赌一把了。 他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继续逃下去,更何况这场追杀会持续三十分钟之久。 他恢复着体力,悄然竖起耳朵,试图通过脚步声来判断追踪者的位置,以便及时做出应对。 然而很快赵海便愣住了,心中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安,额头浮现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来—— 不是因为脚步声在靠近,而是因为那个沉闷的脚步声消失了。 没错,彻底消失了。 赵海的恐惧被瞬间引燃。 他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已经成功摆脱了怪物的追捕,因为即便怪物真的失去了他的踪迹,也绝对会四处搜寻,而不是停在原地一动不动,一点声音都不发出——除非对方也躲了起来。 当然,最可能的解释还是怪物其实已经发现了他,此刻正站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来审视自己制造出来的绝望作品。 一想到这一幕,赵海就脊背发凉。 他紧靠在粗大的柱子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突然就感受到了一道满是恶意的目光。 这目光是如此恶毒,瞬间便让他如坠冰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牙齿都在打架。 直觉告诉赵海,追踪者离他很近,近到他几乎都能腹肌到对方冰冷的呼吸。 他面露惊恐之色,四下观察无果之下,心中陡然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那个怪物,该不会就躲在柱子的另一面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止不住,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可又不太敢相信自己和追踪者之间真的会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幽幽的绿光忽明忽暗,空气安静得可怕,四周的建筑静默无声,如同高大的坟墓,随时都可能将他埋葬。 赵海知道,他必须尽快验证自己的猜想,于是只好硬着头皮,一寸寸从柱子后面探出身体,打算看看柱子背面到底有什么。 然而他这刚一露头就差点没把自己吓个半死。 只见柱子背面没有怪物,只有一个脸泛绿光的胖子! 镜子里的胖子面色惊惧,表情和赵海本人如出一辙,这张脸他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不正是自己的样子吗? 这是……一面镜子? 赵海自然不可能那么想,他可是“请你像我这样做”项目的第一个挑战者,硬生生的看着镜像摘下了自己的脑袋,心中自然生出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直觉告诉他,眼下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尽快离开这里,换个地方躲避,然而他刚想进行转移,心里却突然冒出了一个怂恿般的声音—— “怪物还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呢,冒然出去送死吗?说不定这真的只是一面镜子,不信摸摸看好了……” 赵海眼神迷茫了一瞬,心中顿时有些动摇,迟疑了许久才伸手小心翼翼的往前摸了摸。 与此同时,镜子里的赵海也伸出了肥胖的胳膊,两人的手掌相重合,没有半点温度。 掌心传来冰冷光滑的触感,赵海还不放心,又四处反复摸了好几次,这才确认自己眼前的的确是一块镜子。 可他非但没有松懈,反而越发紧张。 因为他很清楚,平等乐园里是存在一种可以藏在镜子里的怪物的。 万一镜子里有怪物…… 而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回过神来的赵海瞳孔骤然收缩。 因为他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凭空出现的巨大身影,身披黑袍,手中拿着布满倒刺的尖利铁钩,钩身一片暗红,一看就是凝固的血垢。 赵海被吓得猛然回头,谁知身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哪里有什么手持铁钩的巨大身影? 身后异常安静,只看得到幽绿幽绿的空荡街道和高大建筑,以及地面上颤动的诡异阴影,除此之外什么都么有。 再看向镜子,身影依旧站在自己身边,并且还缓缓伸出了铁钩,刺向了赵海的肩膀。 “啊!” 赵海差点尖叫出声,下意识的扭身避开,使得巨大身影的攻击落空。 对方的反应让他松了一口气。 巨大身影的动作并不快,只要小心一点是完全可以避开的,并非完全的死路一条。 赵海思忖片刻,终究不敢离开镜子前,因为他担心镜子里的是个只有在镜中才能显形的怪物,一旦离开镜子前自己说不定就看不到对方了,到时候反而麻烦。 于是就这样,在巨大身影的不断攻击下,赵海一次次的进行着躲避,仿佛正在和对方进行着一场另类的游戏。 只不过这是一场输不起的游戏,赢了没有任何奖励,而输了,很有可能会死。 赵海不是没有尝试过进行反击,通过镜子确认怪物的位置后,他试着朝那个地方猛然挥动拳头,镜子里显示自己是结结实实打到了,可手上却并没有相应的触感,什么都没有碰到。 这或许能在一定程度上说明问题。 赵海在想,或许镜中的一切只是幻觉,根本没有所谓的怪物攻击,这不过是为了消耗他的体力而制造出来的假象。 于是他思索长久,猛地一咬牙,眼看镜中的怪物即将攻向自己,他的身体迅速侧开,用左手去刻意去承受了这一击。 这是为了验证怪物是否真实存在。 如果怪物真实存在的话存在,那么他肯定会在怪物的这一击下受伤;而假如怪物不存在,就意味着这一切都是假象,那么他就不需要继续躲避攻击消耗体力了。 赵海咬紧牙关,可手上却迟迟没有想象中的痛感袭来。 他看向镜子,只见怪物已经将铁钩插入了他的左手掌中,鲜血流了一地,看上去非常凄惨,但赵海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 见状,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就意味着镜子里的怪物是虚假的,即便是真实的,也暂时无法伤害到自己。 而既然怪物无法伤害到他,那么他也无需花费力气再继续躲避下去了,最好赶紧离开这里。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思索间,赵海突然头皮发麻。 只见不知何时,镜子里的“赵海”脸上居然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他的手掌分明被刺穿流血,却像是全然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那笑容似曾相识,赵海觉得自己似乎在哪个地方见过。 他很快反应过来,表情惊悚。 这不就是“请你跟我这样做”项目中镜子里的怪物最喜欢的表情吗! 当时对方就是面带这样的笑容缓缓摘下自己脑袋的,这一幕让赵海恐惧了很久,以至于记忆犹新。 强烈的不安感再次从心底涌现,虽然不知道危险将源自何地,但他还是警惕起来。 他试图转身离去,却发现左手仿佛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根本无法挣脱。 而左手手掌……正是被镜中怪物用钩子勾到的部位。 赵海毛骨悚然。 镜子里,高大的怪物一言不发,只是手中的钩子缓缓用力,把赵海往镜子里拖,无论他怎么拼命都无法挣脱。 而与此同时,镜子里的赵海则是缓缓往镜子外移动,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两人目光交汇间,他甚至对赵海挥了挥手,似乎在说再见。 赵海疯狂的大叫,可此时的他已经被彻底拖入了镜子之中,成为了镜中的镜像,声音再大都无法传入外界。 “嘭,嘭,嘭……” 高大身影缓缓迈开脚步,染血的铁钩穿在赵海的掌心,如同拖动牲畜一样将他拖到镜子深处,很快便消失不见。 赵海发出痛苦而绝望的惨叫,可无论他怎么哭喊求饶,高大身影都没有毫理会,更没有其他人能听得见。 从此以后,这个胖子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从镜子里钻出来的赵海站在镜子外,安静的看着这一幕。 镜中看不到他的身影,只有泛着绿光的街道和建筑。 但他很清楚,镜中可没有另一个街道,那里只有黑暗而深沉的地狱。 而从此刻开始,他将彻底取代这个胖子的身份,有了脱离封锁的可能,这让他无比兴奋。 可是很快,他脸上的诡异笑容便消失不见,谦卑的看向一个方向。 街道外传来一串很长很拖拉的脚步声,仿佛来人是在用脚摩擦着地面走路一样。 幽暗的绿光下,一道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穿着巨大猫咪玩偶服的人影,一只眼睛由纽扣制成,而另一个眼眶则没有纽扣,而是嵌入了一只真正的活人眼球,诡异的转动着。 从没有人知道这身玩偶服下的真身究竟是什么,包括眼前的“赵海”。 看见玩偶,他表情一僵,但还是用生硬的语气说道:“大人,按照约定,现在是我们的狩猎时间,你不该出来的。” “我该不该出来还轮不到你来提醒。” 猫咪玩偶口中发出冰冷的电子音,“而且我看你们似乎不只是单纯的想狩猎那么简单吧?” “赵海”显然对眼前的玩偶很是忌惮,硬着头皮回答道:“杀死猎物是狩猎,捕获猎物同样是狩猎,二者之间并没有太大区别……” “是吗,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这样做是为了脱离封锁前往外界?” “赵海”没有出声,但想表达的含义却不言而喻。 猫咪玩偶显然明白他的意思,开口问道:“说吧,这是谁的主意?” “赵海”沉默片刻,沉声道:“大人,既然封锁已经松动,那就意味着我们的时代也应该回来了,脱离封锁是早晚的事,而且据我所知,打算脱离封锁的可远不止我们这些人。”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我在问你这是谁的主意,你怎么想我并不关心。”玩偶的声音冰冷了许多。 “赵海”浑身一个哆嗦,却还是咬着牙不敢回答。 “呵,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么愚蠢的点子也就只有‘吃’那个蠢货能想出来了,我猜得没错吧?” “赵海”哪里敢接话,他不过是一个小喽啰,两位大佬之间的矛盾,他不管偏向谁都不可能有好下场。 好在猫咪玩偶并没有为难他,而是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就径直转身离去。 “赵海”刚松了一口气,却见玩偶突然停下脚步,冷声道:“狩猎时间结束后就给我找个地方老实待着,哪都不要去,更不要想着跑出乐园,明白吗?” 尽管心里千百个不情愿,“赵海”也不敢表露出来,慌忙的点了点头。 “是。” 在这位大人面前,他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力。 玩偶这才点点头,拖着步子往一个方向走去。 一路上,玩偶几乎走完了大半个平等乐园,也看到了许多人被狩猎的情景: 有人被从地面长出来的无数只手抓住,形成一个由手臂结成的茧,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空隙,紧接着,茧不断压缩,压榨出一滩血水来; 有人被跳动着的球体不断追逐,疯狂躲避,一个不慎却被压成肉泥; 有人被一群人形怪物打断四肢,如同一条死狗,在惨叫声中被拖走,然后被送上了一辆黑色的过山车,过山车发动,地上很快就多了一颗面容恐惧的人头。 逃跑,逃跑。 死亡,死亡。 类似的情景在玩偶眼前重复,一遍又一遍。 绿皮小鬼现身,匆忙的收敛着尸体,不时伸出脚绊倒一个逃跑的家伙,脸色浮现出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看得出来,所有怪物都玩得很尽兴——平等乐园并不是人类的平等乐园,而是属于它们的乐园。 在见到玩偶时,众怪物的动作都短暂停滞了一下,直到确认对方并没有功夫搭理自己等人之后,这才继续展开狩猎。 只不过动作幅度都收敛了许多,生怕惹玩偶不满。 乐园中遍地都是尸体和血液,走到哪儿都能听到惨叫和哭喊,所谓的乐园仿佛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玩偶对此见怪不怪。 不只是人类,禁区生物的绝大多数能力同样被平等乐园的规则所封禁着,如果这样都会被狩猎成功,那么这样的家伙本就该被淘汰。 物竞天择,这是世界永远不变的法则。 不多时,玩偶走到了一片空地前。 空地无比空荡,周围看不到任何游乐建筑,除了空地中心的位置立着一根旗杆之外就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 旗杆上穿着不少无头尸体,血液顺着旗杆流下,有些早已干涸,染红了整根旗杆。 玩偶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像是在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世界仿佛安静下来,一股压抑的气息在空地上不断放大,像是某人沉重的吐息。 一只遮天蔽日的大手从天空缓缓落下,将整根旗杆连根拔起,犹如抓住了一根烤串,拿到了半空中,似乎送入了自己的嘴边,发出咀嚼的声音。 玩偶抬头望天,天幕漆黑一片,看不到大手主人的身形,只看见漫天的血雨落下,染红了整片空地。 “啧,味道不错。” 似乎回味了一会儿,好半晌天空才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这种东西果然还是得生吃下,把头去掉就足够了,这才够鲜美。”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玩偶的到来。 玩偶知道对方是故意无视自己,他沉默片刻,冰冷的机器音响起,话语中满是嘲讽之意:“这么吃你也不怕吃到屎。” 这话仿佛触发了暴击,那道沉闷的声音的主人顿时一僵,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半晌才平复下来,声音如同洪钟道:“现在似乎不是你的时间吧,你来做什么?别打扰我吃饭。” “吃吃吃,就知道吃。” 玩偶的心情很不好,冷然道,“我看你就是屎吃多了,所以脑袋里全是屎!” 听见这话,吃顿时勃然大怒,巨大的拳头重重落下,如同陨石天降,瞬间将玩偶所在的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有话就直说,你过来是找死的不成?” 然而玩偶的身影早就从原地消失,他出现在另一个方位,声音冰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封锁尚未完全解除之前,谁都别想着出去。” “原来就是为了这事?” 吃再次重重挥动了一下拳头,引得地面震动,冷笑道:“别把自己当老大了,我的事还用不着你来管。” 这样的攻击自然伤不到玩偶,他的身躯再次出现在另一个地方,用警告的语气说道:“我只是在提醒你,你自己找死不要紧,千万不要拉上我们。” 吃嗤笑一声:“怎么,你觉得外面那群废物拦得住我?” 玩偶没有回应这个问题,而是突然说道:“他出现了。” “‘他’是谁?”吃不耐烦道,“说清楚点。” “你这蠢货一天除了吃就是死睡,连那家伙的气息都已经感受不到了吗?”玩偶冷笑不已。 吃呆了呆,先是愣了两秒,然后声音猛然一颤:“气息……你是指那家伙?” “不只是那家伙,那群人可都还没有死尽呢——你以为自己很聪明,随便找个法子都能脱离封锁,是吗?” “想脱离封锁类似的方法实在太多了,可这么久以来始终没有人愿意率先尝试,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见吃不说话,玩偶加快了语气,气恼道,“因为那些家伙怕死,而且都比你聪明!他们都在等,等一个蠢货先出去探路,看看当初那群家伙还在不在!” “——没错,你就是那个蠢货。” 面对玩偶的如此羞辱,吃这次居然没有生气,他像是没听见一样,只是迟疑片刻,然后又一次问道:“他……真的回来了吗?” 玩偶同样沉默了一会儿,语气莫名:“他就从来没有离开过。” “回来了啊……” 吃久久没有说话,似乎在缅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声自语道,“回来了又怎么样,反正也赢不……” “站队是我们之后才该考虑的事情。” 玩偶打断他的话,“起码现在要想活命的话,我们最好还是遵守他的规矩。” “好,这次我听你的。” 玩偶揶揄道:“关于他的事,你倒是每次都妥协得最快。” “你不也是吗?”吃反问。 “说的也是。” 玩偶沉默片刻,并没有否认,而是似唏嘘似感慨的说道,“毕竟说起来……过去的我们都是人啊。”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吃愣了愣,随即问道,“他在哪儿?” “还在平等乐园里,虽然气息有所变化,但我敢肯定绝对是他。” “我想看看他。” “你想做什么我拦不住你,但记住一点,千万不要被他发现。” “我知道。” 染血的旗杆被插回原位,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犹如被丢入风中。 不时还会有无头尸体从远处的空中飞来,被串向旗杆,继续填充着“烤串”。 而刚刚对话的两人,已然消失不见。 请个假,明天开始日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rourouwu.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章 囚徒的秘密 监控室。 众人无声的看着屏幕,神色各异。 平等乐园的清洗尚未展开没多久,监控室的屏幕便陆续黑了下来,只余下最后一小块光亮还有正常显示的画面,那是属于囚徒的摄影机视角。 有极大的可能,其他死囚犯的摄影机都遭到了损坏或者关闭,就和之前第一个被派往平等乐园的死囚犯一样, 人和摄影机一同消失。 “看来除了囚徒之外,所有的死囚犯都死了。”见此,许晗做出这样的判断。 陆展盯着屏幕,思索道:“那些死囚犯同时遭到了那么多禁区生物的疯狂追杀,不死才叫奇怪……看样子是受到了平等乐园的针对。” 眼见那么多的摄像机画面同时消失,何尚很是气恼, 因为这就意味着自己看不成现场直播了, 他问道:“为什么这些家伙会被针对,就因为他们带着摄影机?” 陆展知道,这位第七阎罗一向喜欢凑热闹,虽然是和尚的打扮,但却有一颗骚动不安的心,乐子没了当然不爽。 “摄影机并不重要,关键之处应该还是在于乐园币,阎罗或许还不知道,带摄影机到平等乐园进行直播可是属于付费项目,是需要付乐园币的。” 顿了顿,许晗继续说道,“因此这些死囚犯一进入平等乐园初始乐园币余额就只有负七,比正常探秘者的乐园币要少一个——这或许才是他们遭到疯狂追杀的关键所在。” “带摄影机进平等乐园还要收费?”何尚新奇道。 “是的,而且很危险,不然我们也没必要特意调出一批死囚犯把拍摄的任务交给他们。” “我认同许长官的看法,乐园币才是关键。” 就在这时,杨不畏开口道,“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 清洗开始之时,虽然所有人都遭到了追杀, 但其他探秘者的逃亡却是相对轻松的,虽然同样凶险,但并非找不到生机,甚至连追杀人数都从来没有超过两人。” “而且很明显,这些禁区生物的能力也是受到了平等乐园规则的封禁的,不然他们断然没有逃脱的可能。” 众人略一回忆,从之前清洗开始后的少量画面情况来看,事实似乎确实如此,一般的探秘者最多只有两个禁区生物追赶,而且似乎没有用尽全力。 杨不畏继续说道:“而反观这些死囚犯,则是在一开始受到了大批禁区生物的全力追杀,平等乐园的目的已经相当明确,那就是要杀死这群家伙。” “这能说明什么,没钱就要挨打?”何尚纳闷道。 杨不畏说道:“如果按照许长官之前的分析来看,乐园币可以用游客的肢体进行暂付,因此负六的乐园币则是分别对应着探秘者的四肢,头颅以及躯干这六个部位。” “换言之,早在这些探秘者进入平等乐园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把命抵押给了平等乐园,如果想离开就必须赚取足够的乐园币把命赎回来,这也是他们为什么需要将乐园币变为非负数才能离开乐园的原因——因为他们的性命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陆展若有所思道:“所以一旦乐园币低于负六,就意味着那个人浑身上下再没有可以抵押的筹码,已然失去了所有价值,所以才会在清洗中遭到大规模的追杀……” 他心中其实有些猜测,或许对这部分死囚犯的清洗其实早就应该开始了,平等乐园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是因为守墓人在场的缘故。 何尚啧啧感慨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的话平等乐园还真是够阴的啊,里面的项目除了作弊根本赢不了,探秘者只有被扣币的可能,一边逼着人玩一边又不让人赢,这简直就是把人往死里逼嘛……” 众人心中都是类似的想法,平等乐园的确相当棘手,虽然不用像待在其它禁区那样时刻需要提心吊胆,但那种进入后生命就不归自己管控的压迫感同样让人心悸。 而且由于平等乐园的特殊规则,他们甚至无法派人进行增援,毕竟一旦失去了超凡能力,人数多少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说不定平等乐园很期待更多人的到来呢。 就在这时,许晗突然看向陆展,语气中仿佛带着刺:“刘青青是你的部下,她进入平等乐园应该是你安排的吧,你就不担心她的安危吗?” 陆展这家伙来到监控室后就一直跟她作对,许晗自然不可能跟他好声好气,更何况派刘青青进入平等乐园确实是陆展自己的决定,多此一举,一旦了什么问题他可脱不了干系。 陆展面色平静:“当然担心,但我更相信她能活着从平等乐园出来。” 许晗微微摇头道:“你就那么相信那个守墓人的特性,认为禁区生物一定不会对他出手?” “这一点我不敢确定,不过你刚刚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 无论是进入乐园前猫头玩偶的示好,还是刚刚镜中怪物面对白墨的恐惧,都瞒不过在场众人的眼睛,也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许晗没有接对方的话,而是好奇道:“我很好奇,万一你的部下真的死在了禁区里,你会做何感想,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陆展这家伙一向我行我素,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冒然派重要成员进入禁区本就是一种鲁莽的表现,更何况刘青青压根就不擅长应对禁区。 陆展沉默片刻,回答道:“我会自责,但绝不会后悔——” “死在禁区本就是我们这些人的归宿,如果连除禁局的探员都害怕死在禁区了,那上面干脆还是直接取缔除禁局好了,因为它没有价值。” 陆展这话说得义正言辞,神色肃然,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连剑无归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但事实上,话虽然那么说,陆展确实不担心刘青青会有危险。 在场众人并不知道刘青青身上带着买命钱,她之前在贩卖机查看余额的时候很小心,并没有被死囚犯身上的摄影机拍到,表现得也很正常,无人怀疑。 陆展反复给刘青青强调过买命钱的重要性,要求必须对其进行保密,刘青青牢牢记住这一点。 这家伙虽然神经大条了些,但关键时刻还算靠得住,因此众人都没有意识到她的乐园币并非负数。 而事实上,陆展刚刚的话其实也并非全是漂亮话,而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他的确看不上东阳城应对禁区的处理方式,每次都得先诓骗一群探秘者试探,时机成熟后再派人对禁区进行收割,说好听点是谨慎,说难听点其实就是没胆子。 这不像是官方组织,反而像是时刻都在精于算计的商人。 除禁局理应冲在应对禁区的第一线,而不是拿平民当炮灰,虽说那些人是为了巨额奖金,是件你情我愿的事,但这种理念陆展确实无法接受。 想一想,要是有一天警察办案前需要让受害者先将嫌疑人找出来,而且连证据链都得由受害者找全,他们只负责抓捕,那警察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陆展心中一叹,瞥了唯一还有画面的屏幕一眼。 如今死囚犯只剩下了囚徒这一根独苗,众人也只能通过他的摄影机继续观察禁区内的情况。 他想了想,突然问道:“许长官,别光说我了,能解释一下你手下的那个囚徒是怎么回事吗?看上去对平等乐园似乎很了解的样子啊。” 他语气狐疑,一副无法理解的模样。 闻言,众人纷纷看向许晗,这同样是他们关心的问题—— 囚徒的异常是有目共睹的。 随便晃悠两圈就能分析出平等乐园的规则破解之法,这根本不是用智商高的借口就解释得通的。 而且众人一直关注着他的行踪,中途并没有发现任何跟平等乐园规则有关的线索,那么……囚徒的情报从何而来? 不出所料的话,囚徒对于平等乐园的情报认知很可能来源于外界才对。 他们并不知道,囚徒对平等乐园的了解是通过禁忌序列 b-黑海娜之吻实现的,其实就是来源于平等乐园本身。 这个问题许晗也无法回答,她面色有些难看,很快便恢复如初,深吸一口气道:“我不知道,囚徒的表现和其他囚犯并无明显差异,也没有和外界有过任何联系。” 早在囚徒表露出异常的那一刻,许晗就已经让人详细调查了囚徒过去的资料,并派人回顾他最近的一切举动,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囚徒表现得和其他死囚犯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包括在将犯人送往平等乐园的过程中,囚徒也没有和可疑人等接触的可能。 因此她其实也很纳闷囚徒为什么会对平等乐园如此了解,早知道的话还用得着让人进行试探吗? “这个囚徒或许会是个不稳定因素……”剑无归思忖道,“他是超凡者吗?” “没错,是c级能力者。”许晗回答道。 “能力是什么?” “是一种被命名为‘蛊惑’的能力,通过对人进行心理暗示,以此操控对方的情绪。” 剑无归轻敲着怀里的剑鞘,缓缓道:“你有没有想过,囚徒和外界的联系或许并不需要直接接触,而是通过某种暗号,或者某种能力进行实现的呢?” 许晗仔细想了想,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皱眉道:“东阳城的超凡监狱在整个安全区都是出了名的,对能力的限制或许比不上平等乐园,但也不可能出现有人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发动能力的情况……除非那人是s级。” s级超凡者可不是大白菜,这种几率的确很小。 她继续说道:“至于使用暗号的可能性应该也不大,监狱内管控森严,囚犯之间几乎没有聚集的机会,而离开监狱的时候所有囚犯都是六感全封,即便外面有暗号也看不到,而囚徒在禁区里的一切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并没有找到问题。” “更何况平等乐园的规则才刚刚改变,一切都是未知,照理来说应该不可能有人会对它的情报有所了解才对,更别说把正确的情报传递给囚徒了。” “这些的确都是疑点……” 剑无归微微凝眸,用总结性的语气说道,“也就是说,如果囚徒要得到平等乐园的情报,首先必须要有一个对平等乐园有所了解的人,其次,那个人还必须有能力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囚徒面前,对吗?” “没错,这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许晗态度坚定。 众人也都觉得颇为离奇。 而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薛红鱼突然开口了:“给囚徒平等乐园情报的或许不一定是人,也可能是另外的东西。” 听她略带思索的语气,似乎已经有所推测了。 剑无归扭头看向她:“红鱼,说说你的看法。” 薛红鱼的天才之处就在于对异常事物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看样子她或许察觉到了什么。 “传递情报并不是很难的事,且不说这种事部分禁忌序列就可以做到,而且还有一个事物,不仅可以无声无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出现,而且它对平等乐园的情报有所了解也不奇怪。” 见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自己,薛红鱼推了推眼镜,她并没有急于说出答案,而是问道:“听说东阳城除禁局不久前死了一个人,还是个b级超凡者?” “嗯。” 许晗其实有些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今天的糟心事实在太多了,给议会留下的印象也越来越差,“死者的代号叫做艺术家,死因还在调查当中,他的嘴巴被撕掉,这很像是秘密商店的一贯作风,疑似遭到了秘密商店的袭击。” 等等…… 许晗突然一愣。 秘密商店……秘密商店?! 众人也都恍然大悟,相继明白了薛红鱼想表达的含义——她怀疑囚徒的情报来自秘密商店! 秘密商店是活动禁区行踪飘忽不定,,拥有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的能力,进入规律未知,有时候随便进入一扇门就可能进入秘密商店,用时极短,难以被外人察觉。 除此之外,秘密商店号称知道世界上的任何秘密,对平等乐园的最新情报有所了解也不是不可能。 况且…… 既然目前疑似是秘密商店杀死了艺术家,那就说明秘密商店最近可能出现在了东阳城附近,那么出现在监狱里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这么一想的话好像的确说得通,秘密商店满足确实囚徒所需要的所有条件! “我们还无法确定艺术家是否死于秘密商店之手,正在调集人手进行调查,但这的确是一个方向。”许晗思索道。 何尚则是直勾勾的看着薛红鱼,甚至吹了个口哨,像极了街头的流氓,只见他满脸堆笑道:“薛小姐真是机智过人,我们黄泉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不知道你有没有兴……” 眼见剑无归冰冷的视线投来,他连忙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唉,看来自己是没办法无声无息的在贱乌龟盾眼皮子底下挖墙脚了…… 陆展说道:“假设这件事真的和秘密商店有关,囚徒和秘密商店进行交易后必然会付出某种代价,而且已经注定了死期,因此他一定有所图。” “这还用你说吗?” 何尚懒洋洋的说道,“死在你们手上是死,死在秘密商店手上同样是死,他眼下还能有什么图谋,无非就是想离开监狱而已。” 剑无归看向许晗,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囚徒为什么敢那么堂而皇之的展露自己的异常?” 许晗没有回答,她怎么可能想不到,囚徒极有可能是打算趁着这次机会逃离东阳城。 半晌,她摇头道:“囚徒不具备逃离的能力。” “那可未必,说不定有人在帮他呢?甚至就连艺术家的死都或许并非是偶然,而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陆展说道。 许晗恼怒道:“开什么玩笑,秘密商店可是禁区,这么可能配合一个人类越狱?简直是胡说八道!” 这摆明了就是胡乱猜测。 “不是还没确定艺术家是不是死于秘密商店之手吗?”陆展微微挑眉。 剑无归没有在意两人的争执,而是问道:“你们在平等乐园外面布置了多少人手?” 对此许晗并没有隐瞒,坦诚道:“考虑到守墓人可能带来的异常,这次一共派遣了两名b级超凡者,三名c级超凡者,以及一支三十人的战术小队。” 这个阵容已经算得上相当豪华了,要不是为了提防守墓人根本不可能用来守住一个c级禁区,正常情况下拦住囚徒等人自然是绰绰有余。 沉默片刻,杨不畏突然开口说道:“如果到时候囚徒真的出现了某种意外,我可以做主,请剑司长帮你们把囚徒抓回来。” 许晗一愣,这次议会来人一直对东阳城的诸多做法表现得颇为不喜,没想到杨不畏竟然想帮自己。 “多谢杨议员。” 有了剑无归的帮助,囚徒就算插上翅膀也无法逃走。 “别急着谢我,你先告诉我,囚徒犯的是什么罪?” 杨不畏凝视着许晗的眼眸,在他看看,如果囚徒真的想逃走,光是了解平等乐园是远远不够的,只能保证在禁区中存活,却不能保证能离开禁区。 因此外面一定有人策应,而如果真的是那样,这样一个能让人愿意冒险帮他越狱的家伙,身份和价值绝对不一般。 啧,这个东阳城里的问题还真是不少啊…… 许晗说道:“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囚徒杀了人……” “杀的什么人?”剑无归打断她的话。 监控室内的气氛陡然凝滞。 沉默片刻,许晗摇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剑无归挑眉道,“对超凡者的抓捕行动应该是由除禁局负责的吧,你身为除禁局的负责人,居然不知道抓捕的的死囚犯杀的是什么人?” “我真的不知道。” 面对剑无归的质问,许晗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她可不想再继续替某些家伙背锅下去了。 “囚徒的抓捕命令是由议事厅的一名议员直接下达的,我只是按照命令行事,不过在我们找到囚徒的时候,他的确正在杀人,罪名成立。” “哪个议员的命令?” “不知道。”许晗还是摇头,“类似的命令并非第一次出现了,我们从来不会过问,因为问了也没有结果,甚至就连这次送入平等乐园的死囚犯名单都遭到了上面的修改。” 杨不畏问道:“囚徒出现在禁区是谁的主意?” “本来的名单上是没有他的……” “意思是有人修改了名单,把囚徒列入了进入禁区探路的人选之中?” “对,或许是为了借助禁区彻底杀死他,以绝后患。” 陆展摇摇头,面色微凝:“也说不定是为了制造这次让他离开的机会。” 许晗猛然看向他,虽然这家伙总是和自己作对,但这个猜测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要是囚徒依旧待在监狱之中,以东阳城监狱的守备情况,他断然没有逃跑的机会,除非有人能把整个东阳城打下来。 剑无归沉默良久,突然笑了。 “有意思,你们东阳城实在太有意思了,除禁局不在乎普通人的死活,也不关心禁区,却乐于成为高层手中的工具……你知不知道,你们让我想起来过去的腐朽朝廷。” 说话间,他身上的气息越发冰冷,气势铺天盖地的袭来,压得许晗喘不过气来—— 这是属于s级超凡者的威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存在已经不能用人来定义了。 沙发上的何尚摸了一把自己的光头,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我说贱乌龟,在管理这一块你们议会还是要跟我们黄泉多多学习啊,这些城区被搞得乌烟瘴气的,要知道我们黄泉可从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的笑声很快便戛然而止,因为剑无归正用一种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讪讪一笑,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暗自嘀咕道:“实话实说而已,那些凶干嘛……” 剑无归没有理他,也不再理会许晗,而是说道:“等平等乐园的事解决之后,我会亲自拜访一下东阳城未曾谋面的各位议员。” 众人看得出来,这位手上沾满鲜血的议会裁决司司长生气了,一时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了他的眉头。 要不是有事在身,说不定这家伙早就抱着剑鞘往一号城市冲过去了。 众人看向屏幕,突然呆住了。 他们这才意识到,剑无归之所以能暂时“不计较”,除了他性子沉稳之外,还有一点则是因为被屏幕上的画面所吸引了的缘故。 第一百六十一章 落泪之人 入校已经半个学期了。 冷柔像往常一样醒来,看了眼时间,下床叫醒了几个室友,然后走到洗手台边用冷水拍了拍脸,让自己彻底清醒。 直到她洗漱结束,寝室里才陆续响起闹铃声,几个室友打着哈欠, 不情不愿地爬了起来。 “冷柔,为什么你总是起得那么早啊?”室友王红含着牙刷,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可能是习惯了吧。” 冷柔只是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 今天的课程很满,她等室友洗漱完,几人吃过早餐,一同前往了教学楼。 来到教室时, 里面已经坐着不少人了, 她们找了个地方坐下,冷柔从包里拿出书本,端端正正地坐好,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 为了维护学校的秩序,东阳城对学校进行了分级,将没有超凡能力的普通人和超凡者分开,方便管理。 冷柔属于普通人学校,无论什么时候,多学点知识都不是一件坏事,对普通人而言更是如此,因此她学习一向努力。 不少人都偷瞄着她。 长得漂亮,性格开朗,待人温柔,做事认真,在班里人心中,冷柔简直是活脱脱的女神形象。 最关键的是,她还没有男朋友, 这自然让不少男生动了心思。 一天的课程很快结束, 夜幕跟着到来,寝室里的女孩们躺在床上,一边玩着手机,一边谈论起八卦。 “你们知道吗?今天又有人找我要小柔的联系方式呢。”周倩懒洋洋地靠在床头,掩嘴偷笑道,“但我没给他。”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王红刷着视频,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我们家小柔性格好,长得也好看,追的人少才奇怪吧?” 其她人都跟着附和,叽里呱啦夸赞了一大堆,听得冷柔脸都红了,连忙出声否认。 “你还是太谦虚了,”周倩笑着摇摇头,感叹道,“记得刚开学那会,你还是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没想到现在越变越开朗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有人笑道。 “我又没说不好。”周倩白了她一眼。 众人很快结束了这个话题, 谈论起其它八卦, 冷柔并没有参与其中, 只是安静地听着。 “这些事太无聊了,能不能说个有意思点的?” 周倩听得有些无趣,感叹了一句。 王红想了想,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那我讲一个好了,不过算不上八卦……你们听说过秘密商店吗?” “秘密商店?” “好像听过一点点……” 此时秘密商店的信息还是隐秘,毕竟售卖任何秘密这一特性实在让人防不胜防,尤其是对不少大人物而言。 直到后来得知秘密商店只会为特定的人开放,而且危险性极高之后,它的情报才开始流传出来。 见大家一脸疑惑的样子,王红放下手机,先是左右环顾了一番,像是在看有没有人偷听,然后才严肃道:“这件事很邪门的,你们听听就好,最好不要外传。” “可你不就在外传吗……” “我那不是为了满足你们的好奇心嘛!” 王红打断室友的抬杠,正了正神色,声音压低,“顾名思义,秘密商店售卖任何秘密,只要你付得起价格。” 任何秘密? 听到这里,冷柔的心猛然跳了跳,神色慌张地低下了头。 好在众人对所谓的秘密商店很感兴趣,注意力都在王红身上,并没有人发现她的异常。 “听上去挺离谱的,不过还称不上邪门吧?”有人问道。 “你听我说下去,”王红不满地瞥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这东西很诡异的,据说泄露秘密商店存在的顾客会凄惨死去。” 见众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王红有些惊恐地说道:“是真的,虽然我也是听说……我舅舅是警察,接触过一些离奇的案件,他告诉我,有一次有个女人报案说自己遭到恐吓威胁,会很凄惨地死去,但她的话漏洞百出,也拿不出任何证据,警方都觉得这是个恶作剧,所以没有理会。” “可就在几天后,那个女人就死了……你们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王红环顾寝室一圈,声音越发阴森,“撑死的,她是被活活撑死的!” 众人正听得出神,被她突然加大的声音吓了一跳。 王红继续说道:“那个女人报案时说过,恐吓者出现在她的梦中,并告诉她说,‘你会后悔长了这张嘴’,结果之后就被活活撑死了。” “这件事在我们那里闹得很大,很多人都知道,但在网上却没有任何消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真的假的?”女生们半信半疑。 就在这时,一直低头不语的冷柔突然发问道:“怎么才能进入秘密商店?”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她,王红摇头道:“不知道,这件事是真的,但秘密商店是真是假还不好说。” 冷柔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大家并没有太过纠结这件事,诡异离奇的传闻多了去了,还有人说女生寝室闹鬼呢,结果不也没事吗? 一群人很快便商量着明天去哪里吃东西,冷柔则是侧过身去,面朝着冰冷的墙面,脸色苍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时间很快来到周末,班长许恒组织了一次聚餐,很多人都去了。 吃过饭后,大家来到ktv,冷柔拒绝了和室友一起唱歌的提议,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同学们拿着麦克风呼喊。 说实话,她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但室友都对这次聚餐很感兴趣,她只好跟着大家一起来,没想到感觉还不错。 全新的城市,全新的空气,全新的同学,全新的生活。 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往,也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她拼了命地学习,不就是为了逃离囚笼,拥抱全新的明天吗? “不如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突如其来的提议打破了冷柔的思绪,她四处看了看,很多人都赞同了,还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参与其中。 游戏开始,大家问的真心话都很犀利,大冒险也搞出了各种花样,气氛很快被炒热起来。 大家玩得起劲,冷柔则是担心了起来。 几轮游戏过后,许恒成为了下一个“幸运儿”。 “我选真心话吧。” “哈哈,我早就想问了,”一个女孩眼珠子一转,一脸八卦地问道,“班长喜欢的女孩在这个房间里吗?” 众人一听,连忙竖起耳朵,目光灼灼地盯着许恒的脸,提防着他说谎。 许恒倒是没有忸怩,目光瞥向一个方向,点头“嗯”了一声。 这一回答自然引得大家一阵起哄。 游戏继续,又过了几轮,轮到冷柔了。 她张了张嘴,不知所措地站起身,想到之前大家提出的各种奇怪的大冒险,选择了真心话。 “到我问了到我问了!” 一个男生兴奋地跳了出来,思索了好半天,嬉笑道:“那就请你说出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好了。” “不堪回首的往事……” 冷柔突然怔住,低声呢喃过后,她发现整个房间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屋里有些暗,灯光映照在同学们的脸上,显得有些诡异,他们神色各异,最终都变成了阴冷的笑容,明暗交错间,那些神情变得越发可怕。 说出来…… 说出来…… 告诉我! 一张张脸逐渐扭曲,嘴张得老大,露出尖牙长舌,像是念着咒语,试图挖掘出女孩埋葬着的往事。 “小柔,怎么了,不想说吗?” 当一切回归现实,冷柔已经脸色煞白,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愿意说就算了。” 许恒站起来说道,谁都看得出冷柔此时的脸色很不好看。 “玩游戏要遵守规则吧?”有人嘟囔道。 “逼着别人说出不堪回首的往事,这个要求过分了吧?”许恒皱着眉头起身,“我不玩了,你们继续好了。” 没有人劝阻他,仔细想想,这次的真心话确实有些过分。 刚刚说要遵守规则的女孩脸色难看地低下头,背在背后的手掌逐渐攥紧。 许恒走到冷柔身边,安慰了好半天,确认她没事后,就带着她离开了ktv。 冷柔跟他一路聊着天,她很感激对方为自己解围,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而这种感觉,似乎在很早之前就出现了。 不久后她才知道,原来许恒喜欢自己。 而这件事明眼人早就看出来了,在那次的真心话大冒险中就可以看出端倪。 不过不得不说,这两人完全算得上是郎才女貌,成为一对应该还挺好的的,这是很多人心里的想法。 许恒开始毫不掩饰地追求冷柔,各种嘘寒问暖,却又没有半分逾越。 大家感慨之余,愈发觉得这两人可以凑成一对。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冷柔并没有接受许恒的表白,甚至对他表现得有些冷淡。 大家都摸不着头脑,只有冷柔寝室的人知道原因。 原来早在前段时间,周倩就明确表示过她喜欢许恒,并且宣示主权,让大家不要跟她抢。 可如今看来,许恒显然是对她没有意思的。 正因为如此,此时寝室里的气氛有些沉重,很久都没有人说话。 “倩倩,我觉得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既然许恒不喜欢你……” 半晌,王红开口了,虽然话只说了一半,但意思大家都明白,既然许恒对周倩没意思,那么她就不该强行宣示主权。 周倩的脸色并不好看,她沉默了好一会,强笑道:“我明白……其实如果小柔也喜欢他的话,可以不用在意我的。” 听到她的话,众人都没有继续开口,不约而同地看向冷柔。 冷柔低着头,说实话,她其实对许恒是有好感的。 之前或许没感觉,但这些天里,许恒一直对她关怀备至,那种发自内心的关心,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我不喜欢他。” 沉默半晌,她轻声开口,相比于自己的快乐,她更不愿意让自己的好朋友难过。 况且她始终觉得,许恒看自己的目光隐藏着说不清的意味。 周倩神色复杂地看着对面的女孩,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然而尽管冷柔已经严辞拒绝了许恒的追求,可后者却没有放弃,他做着和之前一样的事,各种嘘寒问暖,却毫无所求,而且始终把握着合适的距离,让人挑不出毛病。 ……像一条舔狗。 “他不是舔狗!” 周倩和冷柔同时怒视着说这话的室友,在对视一眼后,尴尬地低下了头。 夜深人静,冷柔想到许恒的模样,天人交战许久,终究觉得不谈恋爱才是最好的选择。 “为什么要这样啊。” 说实话,从未谈过恋爱的她在某个时刻真的有些动心了,可一想到会黯然神伤的周倩,以及自己那不忍回忆的过去,她只能选择放弃。 “希望他不会怪我。” 怀着各种心思,冷柔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久,接近九点时她才从梦中惊醒过来,后背被冷汗浸湿,室友都没在寝室,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叫她。 好在还没到上课的时间,她在床上呆坐了许久,洗澡换了身衣服,这才拿着课本往教学楼走去。 这会上课的人不多,冷柔走到一半,突然觉得有异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身后不远处,某个男生正偷偷打量着她,然后对着身边的同伴窃窃私语,眼珠子转个不停。 她的心突然被高高揪起,在那样的眼神中,她知道有什么事发生了。 可怕的是,这样的议论声还不只一处。 他们在议论我…… 冷柔无比笃定。 那样的表情,那样的眼神,那样的姿态……她再熟悉不过了。 深吸一口气,她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一般,佯装淡定地进了教室,拿出书本准备上课。 就在这时,班上的一个女生径直走到她身边,目光古怪地上下扫视,如同在看一件展品。 她的表情逐渐变得兴奋,饶有兴趣地问道:“论坛里说的是真的吗?” 有人竖起了耳朵。 冷柔心跳陡然加速,她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故作镇定道:“什么事?” “就是你高中的时候……” “住口!”她大吼着打断了女生的话,表情变得狰狞而可怕。 一时间,教室里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疑惑的,探询的,幸灾乐祸的,难以置信的,各异的目光如同利剑,纷纷刺入冷柔的心间,刺耳的议论声像是能直接溜进脑中,她突然感觉世界天旋地转起来。 空气仿佛变得污浊,身边人的神情从好奇转变为狰狞,眼前的一切像是成为了黑白两色,冷柔呆滞地看着窗外的乌云,她知道自己又回来了…… 回到了地狱之中。 校园里的消息从不闭塞,尤其是校内的大料大瓜,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个长相可爱,性子温和的女生,有一个杀人狂父亲,因为杀了太多人,作为女儿的她受到报复,遭到强奸。 冷柔神色灰暗地走在路上,仿佛听不到那些议论声,追来的几个室友试图安慰她,她却没有任何回应。 “简直如出一辙。” 和记忆中一样,安慰她的人并不在少数,可是他们大多人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 否则,他们的第一反应不该是安慰,而是确认传言的真实性。 从人人喜爱的女神到被指指点点的不洁者,有时候只需要一句谣言就够了。 而真正令冷柔绝望的是……这虽然是谣言,却也是被扭曲了的事实。 此时此刻,她只想知道一个答案——是谁泄露了她的秘密? 按道理来说,这件事不可能有人知道才对。 她不顾他人的目光刻苦学习,考取了一个远离家乡的学校,本以为能从此获得全新的生活,可随着秘密被扒出,她再次回归了从前的那种日子。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这些事虽然的确发生过,但前因后果却并不是论坛所说的那样,那个人刻意歪曲了事实。 冷柔知道辩驳无用,偏见会让一切解释变得比纸还苍白,她早就深知这一点。 而也正是因为这份沉默,传言很快被彻底坐实,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学校里有这样一个女孩。 即便是每天都要遭受议论和各异的目光,冷柔也压抑着自己,和高中时一样,即便是身处地狱,她还是得硬着头皮生活,祈盼着以后能到全新的城市生活。 可一想到即便是换了城市,一旦秘密秘密被曝光,自己就将再次坠入这样的地狱之后,她就觉得未来灰暗无光。 分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却一直像个加害者一样承受指责,她不明白,也找不到答案。 每次上课前教室里就乱得不行,不少人还在议论冷柔,分明当事人就在身边,却还是有各种版本的故事在流传。 “发生了那样的事又怎么样,她是受害者,不是让你们围观的动物!” 许恒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爆粗口,对着一群人破口大骂,直到快要打铃才罢休。 等到他怒不可遏地坐下时,教室里已经针落可闻。 冷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里除了感激之外,更多是在想另一件事。 “会是他吗?” 她低头翻着书,忽略了大家看自己的眼神,心中逐渐有了一个猜测。 会不会是因为我一再拒绝他,他恼羞成怒,所以想毁了我的人生? 而且听说他有一段时间特别忙,似乎是在调查我…… 冷柔也怀疑过周倩,对方可能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为了许恒而对自己产生恶意。 可无论那个人是谁,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这人是如何得知她的秘密的? 她想了一整天也想不出答案,回到寝室便开始睡觉,然后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被绑在十字架上,脚下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所有人都在说她有罪,父亲是杀人犯,所以她遗传有冷血基因,被强奸,是因为她不自爱。 每一张嘴都是一把刀,宣判着罪行,也施加着惩罚。 她拼命挣扎,却怎样都逃不掉,被火焰炙烤,想张口辩解,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被更嘈杂的声音淹没。 眼前的画面突然破碎,一扇画满符号的门出现在冷柔眼前,随之出现的是一个诡异的声音。 “午夜十二点,当你跪在画有降临符号的门前,就能推开这扇门,进入秘密商店,得到任何秘密。” 梦醒了,天还没亮。 冷柔霍然起身,目光呆滞,坐在黑暗中发呆。 “可以知道任何秘密……那种地方真的存在吗?”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但她想试试。 于是几天后的周末,她找了个宾馆,在卫生间的门上画满了符号,面色紧张地推开了门。 片刻后,冷柔神色木然地走出卫生间,脑海中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看不清面容的女人,染血的货架,被撕掉却还能动的嘴…… 一想到这些,她就有些毛骨悚然。 秘密商店真的存在,她用一个月的部分理智作为代价,让一张嘴回答了她的问题—— 许恒果然知道她的秘密! 冷柔神色狰狞地低吼一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她悚然一惊,连忙调整状态。 她的理智确实减少了,以至于难以克制的情绪失控。 独自躺在宾馆的大床上,冷柔的思绪不断翻转,脑海中浮现出灰暗的过去。 在高二那年,她遭到了隔壁邻居的强暴,父亲知道后又是自责又是愤怒,提刀找到了邻居,将其乱刀砍死,最后因杀人被捕入狱。 这件事很快被传到学校,她分明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却被当做加害者看待。 流言蜚语,歧视排挤,侮辱谩骂……那是真正的无间地狱。 冷柔只有靠化身学习机器来清空思绪,渴望着有朝一日考取大学,换个城市生活。 她本来已经做到了,可因为别人的恶意爆料,如今反而坠入了更可怕的深渊之中。 “许恒……” 拳头不受控制的捏紧,冷柔的神色狰狞得可怕。 …… 第二天,冷柔回到学校。 她的性子柔弱,哪怕得知了真相也并不打算做什么,可偏偏有人不愿意让她这样做。 也不知道是谁从哪里扒出了她夜宿宾馆的事,没过多久,她和校外男人开房的故事便出现在了校园之中。 “听说了吗,她在外面和一个老男人开房了……” “嘘,小声点,被听到就不好了,这种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面对各种恶毒的揣测,冷柔眼睛通红,却只是低着头,强忍着不让情绪爆发。 直到临近放假,冷柔的“事迹”又多了不少。 她将这些故事记在心里,邀请室友和几个另外的女生,以及包括许恒在内的几个男生周末一起出去玩。 “放假过后我应该就退学了,再也不会和你们见面了。” 现在的冷柔像个劣迹斑斑的瘟神,很多人都不想和她走得太近,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几个本来打算拒绝邀请的同学还是选择了同意。 在冷柔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一个大房间内,然后毫无戒备地接过冷柔给他们的饮料,紧接着纷纷不省人事。 又一场真心话大冒险游戏开始了。 当所有人醒来,发现他们已经被绑在椅子上,围成了一个圈。 绳子是特制的,无能力的d级的基因武者都无法挣脱,更别说是这些人了。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屋里没有开灯,一个模糊的纤瘦身影站在黑暗中,语气阴沉。 “让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众人神色各异地看着那个身影,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嘴巴被胶带封住了。 冷柔从阴影中走出,先是走到许恒身前,撕开了他嘴上的胶带,说道:“游戏开始,你先来。” “小柔,你这是在干什么,快放开我们。”许恒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冷柔像是听不见他的话一样,自顾自地说道:“真心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秘密?回答我。” 声音冰冷,冰霜下是躁动的火山,一碰就会爆炸。 许恒本想说话,可听见这个问题后表情瞬间凝固下来,半天都没有出声。 “你知道对吗?”冷柔面无表情。 “我……”许恒迟疑了一会,叹息道,“我知道。” “够了,那就够了。” 冷柔垂着头,身躯微微颤抖,仿佛一座压抑着的火山,“真的是你……” 她霍然抬头,神色已经变得无比可怕,藏在背后的手用力向前刺出。 感受着胸口的疼痛,许恒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表情逐渐变得痛苦。 “噗——” 冷柔捂住他的嘴,把刀拔出来,再次刺入胸口,任由血液溅射到自己脸上。 “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这样说着,手中的刀一次又一次落下,直到挥不动刀才停了下来,看着地板上的鲜血发呆。 寒风吹过,她真的从受害者被逼迫成了加害者。 休息了片刻,冷柔将目光投向面色惊恐的众人,她将食指放在唇间,脸上浮现出病态般的笑容。 她轻声道:“嘘,我一个个问你们,不要乱叫哦……其实叫也没关系的,不过那样子的话,说不定会变得和他一样哦。” 地上的许恒浑身是血,生死不知。 冷柔走到室友王红身前,晃了晃手中染血的尖刀,声音冰冷:“真心话,我出去开房的消息是你编造的吗?” “不,不是我!”王红失声道,“小柔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我很同情你的!” 冷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警告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不过撒谎可不是好习惯哦。” 能知道她那夜不在寝室并捏造谣言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她的室友。 王红打了个寒颤,拼了命地摇头。 见对方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冷柔继续询问下一个室友,在尖刀的威胁下,那个室友也声称这件事与她无关。 越来越多的人否认,表情都不似作假,倒是中途有个男生神色不对,最终承认自己捏造过一个谣言。 冷柔把胶带贴回他的嘴上,割掉了他的耳朵。 后者满头大汗,却连惨叫都无法发出。 “本来该割掉你的舌头的,但那太脏了。” 她凝视着男生痛苦的表情,一脸嫌弃的甩干净刀上的血,走到了下一个人面前。 割掉了三只耳朵过后,冷柔走到了周倩身前,撕掉了她嘴上的胶带。 此时的周倩早已泪流满面,也不知道是因为惊恐还是别的原因。 “你开房的事是我传出去的。” 抽泣了一会,她突然停止了哭泣,直接承认道,“你的秘密也是我发在论坛上的,你一定想不到,我真的进入了秘密商店,还买到了你的秘密!” “我就是想看看,你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凭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你!”她的脸上先是露出快意的笑容,紧接着泪水再次止不住地落下,“这一切都是我干的,你凭什么要杀死许恒!他分明什么都没做……” “他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做!秘密商店分明说他知道我的秘密……” 冷柔说着,突然愣在原地,猛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或许是丧失了部分理智的原因,她从未想过许恒为什么会知道她的秘密,难道他也进过秘密商店? “他没有告诉你吗,在秘密曝光过后,许恒生怕寝室里的人疏远你,于是跟我们讲述了你的过去,费劲心力的给你说好话……” 周倩大吼道,“他和你读的是同一个高中,因此早就知道你的经历,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选择了追求你!” “可为什么啊,他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你不要可以给我啊!”周倩面露惨笑。 冷柔没有听她后面的话,她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四处看了看,其余室友都惊慌地点头,证明了周倩话语的真实性。 她如遭雷击,却已经追悔莫及。 因为购买秘密的代价,她的理智被焚烧殆尽,亲手杀掉了一个真正在意自己的人。 “你要知道,这些秘密是商品,它们价格的标注者从来都是命运……执行者也是。” 冷柔突然明白了秘密商店中那个女人这句话的含义,她跌跌撞撞地跑到许恒身边,发现对方血流不止,终于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周倩一直骂个不停,冷柔却像是听不见一般,她只是跪在尸体前发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走到周倩身前,一刀划破了后者的脖子。 “这样的嘴,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直到临死的前一秒,周倩才意识到,对方已不再是那个脾气温和的女孩了,而是被自己硬生生地逼成了现在的模样。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血液流淌的声音。 “原来还是有人喜欢我的。” 良久的沉默过后,冷柔突然温和的笑了起来,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笑容开朗。 仿佛在这一瞬间,她又变成了曾经的那个开朗女孩。 环视屋内神色各异的众人一圈,她不再迟疑,将染血的刀对准了自己,嘴角微微勾起。 …… “所以冷柔最后选择了自杀?” 明亮而温暖的咖啡厅内,听完囚徒的叙述,白墨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 “自杀是最好的选择。”囚徒打了个呵欠,笑眯眯的问道,“你觉得她不该以死谢罪吗?” 白墨眉头一挑,神色诧异道:“为什么要以死谢罪?” “她毕竟杀了人。” “可是那些人该死啊。”白墨认真道,“虽然杀人犯法,但起码在故事里用不着那么压抑吧。” 囚徒不知想到了什么,苦笑道:“可是许恒也被杀了不是吗,他也该死吗?” “他的死确实有些遗憾。”白墨叹息一声,然后问道,“所以结局究竟是什么?” 囚徒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结局是许恒并没有死,他挣扎着起身拦住了想要自杀的冷柔,并夺刀杀死了被绑住的所有人。” 白墨一愣。 “在那之后,许恒和冷柔串供,将现场伪造成是另一个男生挟持并杀死了众人的假象,以此洗清冷柔的嫌疑。而由于许恒身中数十刀,也的确是如假包换的受害者,如此现身说法之下,警方很难不相信他和冷柔的说辞,两人成功逃过了审问。” 白墨张大嘴巴,看样子似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等等,你再说一遍,许恒身中多少刀?” “数十刀。”囚徒一本正经道。 白墨嘴角抽搐:“身中数十刀不死就算了,这家伙居然还有余力杀人并且伪造现场,你这是玄幻故事吧?” “本来就是故事,有噱头才能吸引到人嘛,你看你不就听得很入神吗?” 囚徒随意道,“不过故事还没有结束,警方也不傻,他们对此还是有所怀疑的,于是一直暗中盯着两人。” “而许恒很快发现了这一点,于是故意犯下了一起案件,把警方的所有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成功将自己定性为凶徒,最终被抓捕。冷柔的嫌疑则是被全部洗清,换了个地方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就这样,许恒用自己的后半生换取了冷柔的自由——怎么样?” “我看你这故事的主角应该是许恒才对吧?”白墨有些哭笑不得,扶额说道,“为爱痴狂吗,总感觉有点狗血了……” “确实有一点狗血,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改才好呢?” 白墨仔细想了想,分析道:“我觉得许恒应该不至于爱冷柔到这种程度才对,他这样做或许另有目的。” “哦?”囚徒微微一滞,脸上的笑容不自觉淡了些,“什么目的?” “我怎么知道?这又不是我编的故事。”白墨没好气的说道。 囚徒哈哈大笑,强忍困意,说道:“好了,我编的故事已经讲完了,接下来该轮到你了。” 此时此刻,新海集团的众人都像两人这样相对而坐,侃侃而谈。 在平等乐园中正在展开大清洗的时候,囚徒则是带领众人来到了这个占地不小的咖啡厅里。 咖啡厅的布置颇为讲究,看上去格调很高,不过对众人而言,格调高不高无所谓,它不过是一个能确保众人免遭清洗的安全区罢了。 见咖啡厅真的可以阻拦怪物,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而囚徒则是很快宣布了咖啡厅的收费条件—— 咖啡厅里需要故事。 大家需要两人组成搭档,一对一的编故事讲给对方听,只要能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就能免了这一单,不用花费乐园币。 有了之前的事迹,众人此刻对囚徒的话已经颇为信服,再加上编故事又不是什么难事,于是纷纷找了个搭档开始实操起来。 吴也本来打算是跟囚徒搭档的,可看见囚徒已经找上了白墨并讲述了这个故事之后,只得作罢。 由于在场的人数是单数,囚徒和白墨以及刘青青三人共为一组,不过刘青青并没有听故事的意思,而是一直低头玩着手机。 然而事实上,这个咖啡厅其实并没有任何规矩,更没有阻止怪物入侵的能力,囚徒这么说不过是想找个机会和白墨单独接触一会儿,同时让那些家伙误以为这个咖啡厅真的可以作为清洗时的安全区罢了。 而他之所以对白墨那么在意,完全是因为黑海娜之吻的提示,他心里很清楚,众人之所以能安稳的坐在这里喝咖啡讲故事,完全是沾了白墨的光。 而与此同时,正当白墨思索着应该编造什么有趣的故事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外传来巨大的呼啸声,顿时一惊。 他一直以为这间咖啡厅的门是隔音的,没想到这样都能听见巨响,那外面那得有多大声音才行? 他扭头一看,却见玻璃门外一切正常,什么都没有,只有绿幽幽的光。 然而突然,囚徒的神色却陡然凝重起来,眼睛发红,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似是热泪盈眶。 白墨看见后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不是,你怎么哭了?” 囚徒擦了擦泪水,面无表情道:“没什么,你讲的故事太令人感动了。” 白墨嘴角抽搐:“可我压根还没开始讲啊……” “我相信你能讲述一个让我泪流满面的故事。” 你特娘的骗鬼呢! 白墨自然是不信囚徒的鬼话的,可既然对方不愿意多说,他也没有追问。 男儿有泪不轻弹,说不定对方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往事了吧…… 而事实上,囚徒流泪的原因和之前薛红鱼在墓园中流泪的原因没有太大区别——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 白墨刚刚没看见,但他却看得很清楚—— 就在刚才,几个人形怪物各自美滋滋的拖着一个神色痛苦的探秘者从玻璃门外经过。 或许是狩猎激发了他们的凶性,它们不约而同的驻足在门外,用一种无比贪婪的目光注视着众人,像是打量着家畜。 而就在这时,一只巨大的手掌从高空扫过,将这群怪物连同探秘者一起拍成了血雾。 白墨听见的巨大呼啸声正是手掌挥动的声音。 而囚徒之所以落泪,则是因为他和手掌多对视了一眼。 手掌比咖啡厅的门还要大,掌心嵌着一颗纯白的眼球,没有瞳孔,却仿佛盯着所有人,而就在对视的那一瞬间,囚徒只感觉自己面对着一只洪荒猛兽,脊背发凉。 要不是他及时收回目光,对方又不知为何收敛了杀意的话,他现在恐怕就不止是流泪那么简单了。 直觉告诉他,这只手掌的出现或许和白墨有关。 手掌来得快去得也快,因此白墨才什么都没有看见。 正因为什么都没看见,他也没有注意到手掌上苍白眼球中流出的滚烫泪水。 关于本书主线问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rourouwu.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二章 立身之地便是禁区 众人其实有些不太理解囚徒的想法。 在明知道东阳城的人正紧紧盯着自己的情况下,这家伙居然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言行举止,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除此之外,他刚刚所说的故事也让人颇为在意,居然好巧不巧的提到了众人不久前才讨论过的秘密商店,众人本就怀疑囚徒如今的异常表现可能跟秘密商店有关,对方这是在明示这一点吗? 众人很清楚, 囚徒的本名就叫许恒,而这也是他故事中男主人公的名字。 因此囚徒最后所说的故事结局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也不知道和他真正的入狱原因有没有联系…… 不管怎么说,如果这家伙真的打算逃离东阳城的控制的话,那他的这些举动多少有些有恃无恐了。 简直就是在催促东阳城赶紧安排更多的人手来把守平等乐园的入口一样。 然而此时此刻,监控室内的众人都暂时无暇思索有关囚徒的问题。 通过囚徒的视角,他们都看到了那只巨大的手掌,一个个神色顿时变得格外精彩。 单看这只手掌的大小就不难猜出手掌主人的体型到底有多么庞大, 等比例放大的话,对方的体型完全可以用遮天蔽日来形容都不为过。 哪怕是隔着屏幕,众人都能感受到从这只手掌上传来的可怕威胁,更别说与其正面遭遇了,那双没有瞳孔的白色眼眸之中满是对生命的漠然,让人不寒而栗。 虽然体型大小不一定能说明一个人实力高低,但体型如此巨大的怪物,其实力一定不会低到哪去。 毕竟哪怕是最纤弱的婴儿也足以碾死一只强大的蚂蚁。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如此巨大的禁区生物究竟是怎么隐藏在平等乐园里的,为什么没有人发现它? 而且如果禁区的扩张真的不可逆转,一旦这怪物有一天从平等乐园中走出,紧邻的东阳城恐怕会遭受灭顶之灾。 而这并不只是东阳城需要担心的问题,禁区是所有人都避不开的威胁。 一想到世界上存在这么多禁区,像这样的怪物肯定不止一个,众人更是头疼不已。 短暂的沉默后,杨不畏突然说道:“我突然有些赞同之前的那个观点了。” “什么观点?”众人好奇。 “平等乐园的规则之所以发生改变, 说不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而是因为它的主人换了——哪怕没有任何超凡能力, 光凭身体素质这只手掌的主人少说也可以达到a级的水平, 更何况他只怕有很大概率存在超凡能力……” 薛红鱼接过他的话:“按照过往的研究分析,c级的禁区不可能出现远超出其石碑等级限制的存在,我更担心他是否具备自己的思维。” 怪物是否具备类似于足够的思考能力对于人类而言完全是两回事,他们只希望这个答案是否。 就在这时,一旁的陆展沉声道:“具备智慧的人形禁忌生物已经并不少见,而且超出石碑限制的这种惯例早就被打破了。” 见众人投来疑惑的目光,他也没有卖关子,用简洁的语言道出了不语村的缄默者,掩兽山的杨小婉和暮,以及埋棺地中的老人等特殊存在,以及自己的部分猜想。 按照他的判断,这些人的实力都是远超c级的存在,但所在的禁区的危险等级却并不高。 “陆长官,听说你是对守墓人最了解的人,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吗?”杨不畏问道。 他的语气很平和,也没有居高临下之感,一点都没有身为议会议员的高傲。 “我认为这些禁区是受到了守墓人的影响,每次他的进入似乎都会提高禁区的危险程度。” “你的意思是说, 但凡是守墓人进入过的禁区都会变得异常,是他催生出了强大的禁区生物吗?”剑无归问道。 “有这个可能。”陆展苦笑,“要知道以往人形还会说话的禁忌生物几乎遇不到,可感觉在守墓人身边似乎总是能看到。” 闻言,众人皆是露出思索之色,面色颇为凝重。 拔高怪物的实力上限,这是守墓人的特性吗在……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陷入沉思的薛红鱼突然开口了:“我有不同的想法。” 剑无归说道:“说说看。” “有没有一种可能,并不是因为守墓人的到来拔高了这些禁区生物的实力,而是它们本就具备着非同一般的战力,只是一直蛰伏着等待着某人的到来呢?” 陆展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在我看来,哪怕守墓人再特殊也不可能拥有凭空拔高一个禁区实力上限的能力,更别说让人达到视频中那种存在的程度了。” 众人微微点头,超凡能力并非完全不讲道理,拔高实力这种能力确实是太匪夷所思了,手掌主人的强大只怕和白墨的影响没有关系。 薛红鱼继续说道:“因此我更倾向于另一个观点,那就是这些禁区本就非常特殊,只是一直隐藏着,而它们之所以共同汇聚在东阳城附近,一定是有原因的。” “原因不是很好吗?” 何尚吊儿郎当的说道,“守墓人肯定有家啊,他家多半是个s级禁区,而且就在东阳城附近,所以这些禁区当然都是为他而存在的……” 他说着说着就愣住了。 因为这个猜测连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如果所有禁区都只因为某个人而存在的话……这岂不是说明那个人是所有禁区的主人,是禁区之王? “或许守墓人比我们想象得还要特殊。”杨不畏凝重道,“如此说来的话,守墓人所到达的禁区之所以会变得比平时更加危险,或许不是因为他的能力影响,而是那些禁区生物在有计划的除掉其他无关之人!” “为什么?” “因为守墓人的特性,他不允许眼前出现异常,所以禁区生物在除去那些不稳定因素。” 陆展语气低沉,“这也是我为什么建议不要对守墓人做任何事的原因,他很特殊,而且对人类表现得相当友善,如果能争取到他的支持,人类说不定可以渡过难关。” 许晗说道:“我们不是努力完成做这种事吗?” “我说的支持和‘操纵’无关,你那种做法一旦出现问题,只有可能得到反效果。” 陆展深知许晗是个掌控欲很强的女人,而且操纵计划无疑是得到了议事厅的授意,她的想法难以更改,因此只能寄希望于议会的各位。 “给我看看东阳城的地图!”就在这时,薛红鱼突然猛拍脑袋,起身说道,“我要看看这些禁区的位置!” 许晗不敢怠慢,连忙在电脑上调出东阳城的地图。 禁区出现后世界大变,再加上时常有新的禁区冒出来,因此安全区的地形一直在发生改变,地图也需要时常更新,而除禁局的地图无疑是最新的。 她指着地图一角,说道:“这是不语村的位置。” 这是地图上已经记录的信息,那里标注着一个红点,写着“不语村”三个字。 她又指着地图的另一个标注过的位置:“这里是平等乐园。” 最后她指向了掩兽山所在的位置,由于这是最近刚出现的禁区,地图上还没有及时标注出来,但她记得大致位置,在那个地方画了个圈。 “这里是掩兽山。” 至此,三个和守墓人有关且疑似有问题的禁区全部在地图上标注出来。 众人看了两秒,面色突然一凝——如果将这三个点依次相连的话,会发现这居然是一个等腰直角三角形。 “守墓人所在的禁区在哪里?”杨不畏连忙问道。 “这个位置。” 陆展虽然没有进入过守墓人所在的禁区,但却早就摸清了禁区的位置,于是很快就将其在地图上标注了出来。 而好巧不巧,那居然恰好是等腰三角形斜边上中点的位置。 众人一时愣住了。 三个禁区刚好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等腰直角三角形,而守墓人所在的禁区刚好位于斜边的中心……这是巧合吗? 薛红鱼则是指着地图的另一个位置:“这里有禁区吗?” 众人看了过去,很快便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了。 如果那个位置也有禁区的话,那地图上的四个点就刚好可以刚好围成一个正方形,而守墓人所在的禁区则是被它们拱卫在正方形的最中心。 这已经不是用巧合可以解释得通的了…… 就在众人心头颤动的时候,却见许晗摇头道:“没有,这地方是一片陡峭的悬崖,并没有禁区的存在。” 众人莫名松了一口气,然而薛红鱼却并没有说话,而是保持着思索的姿态。 她对异常的敏感和捕捉能力相当可怕,这让众人放下去的心又陡然提了起来。 “没有禁区?这样就对了……” 众人不明所以,何尚更是等不及,索性直接问道:“薛小姐,麻烦说清楚一点,怎么就对了?” 薛红鱼说道:“据我所知,不语村出现的时间最早,也是守墓人第一个到达的禁区,在他离开后,不语村里的禁区生物全部消失,不知所踪。” “掩兽山出现在不语村之后,刚一出现守墓人就跑了进去,而在他离开后,除了禁区石碑之外,整个禁区都消失不见。” “这两次守墓人都算得上第一批探索者,而在他离开后,这两个禁区不是禁区生物消失就是禁区本身消失,简直就像是早就专门为了守墓人儿存在的一次性副本一样……” 陆展愣住了,他并没有将这两点联系在一起。 “至于平等乐园,它虽然存在已久,出现得比不语村还要早,但规则却是最近才发生变化,与之前截然不同,而变化后,它理应属于一个全新的禁区,也就是出现时间排在第三的禁区,而它恰好也是守墓人到访的第三个禁区……” “目前并不知道守墓人离开平等乐园后平等乐园是否也会大变,但按照时间来算的话,禁区出现的顺序可以看成依次为不语村,掩兽山,平等乐园,而这也正是守墓人到访的顺序……” 杨不畏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第四个点上并不是没有禁区,而是它还没有出现?” “没错。”薛红鱼指着地图,“如果过些天这个位置上出现禁区的话,那就说明我的猜想没有错——守墓人的一切行动是早就计划好了的,他会依次踏入这四个禁区,从而达到某个目的。” 许晗皱眉:“早就计划好的?可守墓人出现以来的一切行动几乎都是由我们推动的,包括进入禁区他哪来的计划?” “可是……” 陆展沉默片刻,语气凝重道,“万一我们的行动,其实也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推动呢?” 他突然想起了掩兽山上那张来自自己的纸条,想起掩兽山上的诸多巧合,心情莫名沉重了几分。 而听到他的这句话后,虽然没有任何佐证,可不知道为什么,众人居然都有些毛骨悚然。 如果自己等人的所有行动都遭到了莫名力量的驱使,那他们和傀儡有什么区别? 薛红鱼则是依旧思索着关于守墓人的问题:“如果这几个禁区确实都和守墓人有关的话,也就不理解那些禁区生物为什么会那么畏惧他了。” “‘不能让其察觉到异常’从来都不是守墓人的能力或是特性,它只是一句话,或是一个命令。” “而禁区生物之所以会那么配合,完全是因为它们在本能的遵从这个命令,一旦不遵从就会遭到抹杀——像之前那只手掌拍死的那几个家伙一样。” “谁的命令?” “能让所有人臣服的当然只有领导者,或者说是王的命令,而在我看来,守墓人就是那个王。” 监控室鸦雀无声,直觉告诉他们,薛红鱼的分析没有问题,可越是这样,他们越难消除心中的震撼和疑惑—— 守墓人为什么要下令避免让自己苏醒? 他苏醒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红色信封所说的‘直到那个时刻到来’究竟是哪一时刻? 眼见屏幕上的白墨等人此时并没有做什么重要的事,许晗开口道:“用不着花费太大力气去思考,其实我们有一个现成的‘参考答案’。” “什么答案?”众人一愣。 许晗没有说话,而是深深看了陆展一眼。 后者瞬间反应过来,挑眉道:“暮醒了?” 在场众人恍然大悟,他们都知道暮是谁,她曾在掩兽山出现,之后被东阳城一号城市的艺术家带队抓捕,疑似和守墓人关系匪浅,知道很多秘密。 “对,醒了。” “她没有逃走吗?”陆展问道。 “没有,那家伙表现得相当平静。” 说到这里,许晗有些不悦道,“况且你未免也太小看东阳城的水牢了,水牢的安全性有多高你应该很清楚,用来困住一个a级超凡者都绰绰有余了。” 可暮的实力很可能不止是a级…… 陆展在心里说道。 不过既然暮没有逃走的打算,也暂时没有过激行为,大家或许还真的有聊一聊的可能。 许晗雷厉风行,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屏幕上很快弹出一个画面。 画面中最显眼的是一个装满蓝色液体的透明容器,里面漂浮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 见此,陆展皱眉道:“你用水牢困住暮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不给她配备氧气罩?” 许晗瞥了他一眼:“急什么,这家伙有在水下呼吸的能力。” 话虽那么说,可陆展心里其实很清楚,许晗起初绝对不知道暮的这一能力,而是通过“实操”验证出来的。 他看向屏幕,画面上的女孩神色平静,脸上是与年纪不符的成熟,一双血色的眸子盯着屏幕,与监控室里的众人对视。 显然,在暮的面前也有一块屏幕,上面很清晰的显示出了监控室内众人的样子。 “这么快又见面了。” 沉默片刻,女孩淡淡开口,发出清脆的孩童音,声音中听不出喜怒,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现在的处境。 陆展知道,暮的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因为在场只有他和暮见过面。 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低沉到道:“很抱歉,没想到与你再次相见居然是以这种方式。” 陆展说的是心里话。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他对许晗贸然抓捕暮的行为都是持反对态度的,因为这完全就是逼着对方走到人类的对立面上。 然而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他也没有理由让许晗把暮放回去,对方毕竟是禁区生物,从立场上讲,他们彼此之间的确是敌人。 “这一点我也没想到,不过无所谓了。” 暮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处境,声音平静,“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这是东阳城的水牢。” 谷縱 许晗抢在陆展之前回答道,“我认为你有必要先了解一下自己的处境,你现在是我们的阶下囚。” 暮看着她,没有说话。 “不要试图反抗,容器里的液体可以极具加大你的体力消耗,使你始终处于虚弱状态,还可以大幅度你的痛苦,以此增加审讯的乐趣。” 顿了顿,许晗继续说道,“而且只要我愿意,这种液体随时可以变成致命的毒液,让你生不如死,因此希望你能老实配合,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 许晗对待犯人一向强势,她已然将这次问话当成了一次审问,在还不明确对方态度的情况下,这种做法其实有些冒进了。 这让陆展微微皱眉,许晗这家伙该不会是吃错药了吧,平日里哪有这么不理智? 他自然不知道,许晗这样其实和自己有些关系。 许晗和艺术家关系匪浅,得知艺术家的死讯后,她虽然表面平静,但内心其实很不好受。 而陆展之前推测过艺术家的死或许和抓捕暮招致的报复有关,许晗虽然觉得两件事之间不可能有关系,却还是忍不住想将怒火发泄到这个女孩身上。 对此其他人只是看着,看样子并没有出声的打算。 “当然,如果你足够配合的话,我想我们也可以相处得很愉快。” 眼见气氛差不多了,许晗语气稍缓,试图让暮主动开口。 可暮依然没有说话,要不是她之前和陆展打了招呼,众人或许会以为这女孩是个哑巴。 陆展很清楚,这个女孩只会说自己愿意说的内容,不想说的怎么都不会说。 而对于这种犯人,许晗可以说一向是又爱又恨,毕竟如果犯人的嘴太不严实的话,她可就无法练习自己最爱的拷问手艺了。 眼见暮如此不配合,她面无表情,淡淡的拨通号码,对着手机说了一句话。 “给她加点料尝尝。” 陆展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连忙阻止道:“不要动刑,让我来跟她沟通!” 然而已经晚了。 随着许晗的话音落下,装着暮的容器里的液体突然开始翻滚,如同滚烫的开水似乎在沸腾。 这已经不是加点料这么简单了,此时溶液的温度极具升高,同时伴有电流的麻痹感,等同于暮同时承受着高温和电击的折磨。 而在一般状态下,这种刑罚溶液能将一个人的痛觉提升至正常痛觉的五倍左右,那种疼痛感寻常人根本无法忍受。 “许晗!”陆展大声呵斥。 许晗明白他的意思,但却不为所动,轻描淡写道:“放心,我早就测试过了,她承受得住的。” 什么意思?这家伙之前就对暮动过刑吗? 陆展心中一惊,连忙看向女孩,只见女孩神色如常,平静的表情和沸腾的溶液间形成鲜明的对比,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痛苦。 可她的身躯微微泛红,显然是在承受着高温的炙烤,她只是忍受住了罢了。 “我说过了,她承受得住。”许晗淡淡开口。 “这根本不是能不能承受得住的问题!你搞清楚,现在我们不是在审问,暮也不是你的犯人,把你的那一套收起来!” 许晗讥讽一笑:“你也要搞清楚,陆展,我才是你的上级,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眼看两人即将发生争执,暮却依旧一言不发,平静的看着众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次的确不是审讯,用不着动用审讯手段。” 就在这时,剑无归走到了屏幕前,示意许晗离开,说道,“让我来问吧。” “是。” 许晗退到一边,而随着她的离开,沸腾的溶液也很快趋于平静。 剑无归和暮对视,这个女孩神色平静得可怕,似乎完全不在意刚刚的折磨一样。 他思索片刻,可问题还没问出口,对面的暮反而率先发问了:“像你这样的人,这个世界上一共有多少个?” “‘像我这样的人’,指的是什么?”剑无归抱着剑鞘问道。 “当然是实力。” 闻言,不远处沙发上的何尚乐了,忍不住吐槽道:“好家伙,这家伙是在明目张胆的刺探敌情吗?” 暮瞥了他一眼,也没有隐瞒,回答道:“敌情的话……的确可以这么理解。” 众人闻言心中一沉,何尚也收敛起笑容,对方是替禁区刺探人类的情报吗? 而剑无归则是意识到,这或许也是一个打探禁区情报的机会。 “你说刺探敌情……你代表的势力是禁区吗?”他问道。 “我不代表任何人,但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的敌人的确是禁区,这一点无需怀疑。”暮说道,“接下来就该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剑无归想起对方的问题,回答道:“像我这样的实力,全世界大概有二十来个吧。” 他一本正经,但众人都很清楚,这家伙摆明了就是在睁眼说瞎话。 作为议会裁决司的司长,剑无归的实力已然达到了人类的最顶端,其他人别说是达到像他这样的实力了,整个安全区有没有二十个s级超凡者都不好说。 但众人很默契的没有戳穿他,毕竟面对敌人用不着那么老实。 “还不够。” 他们注视着暮的表情,却见这个女孩突然一脸平静的摇摇头,似乎有些失望,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完全没有胜算。” 众人彻底心惊了,这女孩是在开玩笑吗,连夸大后的战力都没有任何胜算,禁区之中究竟有多少恐怖的存在? 杨不畏不动声色,指着剑无归问道:“那请你告诉我,禁区中有多少他这样的存在?” 暮没有回答,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吧,我给你们每个人一次问问题的机会,不过作为交换,你们也要分别回答我一个问题才行,当然,不想回答时我们都可以选择不回答。” 许晗冷声道:“谈条件?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说着就要让人启动刑罚溶液的开关,这次她要把痛感调节到十倍。 然而杨不畏却阻止了她的行动,看着暮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做,现在你可以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了,禁区中的战力如何?” 暮思索道:“我也不太清楚了,时间过去太久,禁区里的一切都在发生变化,有陨落也有新生,但类似这家伙这样的存在肯定是远超二十个的……粗略估计,大概有你们的两倍还多吧。” 两倍还多? 那岂不是又接近五十个s级?开什么玩笑! 众人心头一颤,许晗质问道:“你确定自己没有说谎?” “我没有说谎的必要。”暮摇头道,“好了,接下来该轮到我问了——你们对待禁区是什么态度?” “死敌。”杨不畏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闻言暮只是点点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作出任何评价。 就在这时,剑无归提出了自己的问题:“禁区到底是什么?” 暮没有说话,显然不愿意回答。 于是他换了个问题:“禁区为什么会出现?” 暮还是不回答。 “你和守墓人是什么关系?” 换了好几个问题,这次暮终于开口了,她回答道:“白墨代号‘守墓人’,而我的代号则是‘墓’,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众人一愣,不是我们问你吗,怎么还反问上了? 守墓人,墓…… 这他娘的不就是当代情侣网名嘛! 类似的还有很多,譬如锄禾和当午,弯弓和大雕,平方和公式,班长和学委…… 何尚神色古怪的打量了暮娇小的身躯一会儿,怪叫道:“我靠,你们难道是情侣?”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得不说,这个守墓人还真刑啊…… 暮却是摇摇头,用一种感怀的语气说道说道:“不,我是他的追随者——好了,又该我问了。” 不给众人思索的机会,她继续开口道,“你们对守墓人是什么态度?” 剑无归平静道:“敌人。” 暮点点头。 她问的似乎都是无关痛痒的问题,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端倪,也不知道问来有什么意义。 剑无归问完后,薛红鱼指着屏幕上的地图问道:“这四个禁区是你们的安排吗?” 暮静静看了一会儿,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几分诧异:“死国墓园附近的四个禁区都出现了吗?” 死国墓园?应该是守墓人所在禁区的名字……众人心想。 “没有,只出现了三个。” “三个?还是太快了……” 暮思索片刻,说道,“看来是命运留下的后手,他居然悄然推动了进度,看来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命运是谁?”薛红鱼追问道。 “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 “可我的第一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也是。”暮说道,“你很聪明,这四个禁区确实是我们的安排,但正如我所说的那样,有人推动了计划的进度,使其跟我们的预想产生了偏差。” 她说道这里就再也没有说下去,薛红鱼却是若有所思。 接下来轮到许晗提问了,她问道:“命运是谁?” 既然薛红鱼用掉了自己的提问机会,那她可以替她问出这个问题,这也恰好是所有人都在意的事。 “命运就是命运,他能推动一切,却很难被察觉——如你们所想的那样,他是活的。” 众人毛骨悚然,陆展的猜测居然是真的! 难道真的有人推动了他们的命运,从而干扰到了守墓人他们的计划? 对方是敌是友? 众人思索之际,暮又问了个在众人看来无关紧要的问题。 何尚试图追问命运的话题,可暮似乎并不愿意再回答,最终只好退而求次,问道:“你是什么?” “我吗?”暮认真的想了想,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禁忌生物,总之绝对不是人——那你呢,你又是什么?” “我当然是人。”何尚莫名其妙的看着女孩。 值得一提的是,夜宵似乎并没有问问题的资格,因此最后问问题的人是陆展。 他没有过多犹豫,直接问道:“红色信封说守墓人直到‘那个时刻’才可以苏醒,那是指的什么时刻?” “不知道。” 面对这个回答,陆展却是心中一动,对方并没有对红色信封表露疑惑,对方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事物的存在? 他又问道:“那为什么不能让守墓人苏醒?” “这个不能说,有很多事都需要你们人类自己去摸索。” “守墓人所在的禁区是s级以上的禁区吗?”这是陆展比较在意的一件事。 “当然不是,死国墓园从来都不是什么禁区。事实上,很多地方之所以特殊,并不是因为本身,而是取决于站在那里的是谁……” “关于这一点,我可以把他的原话告诉你——‘我立身之地便是禁区。’” 立身之地便是禁区…… 众人心头莫名一颤,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顿了顿,暮看着陆展,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你对守墓人的态度是什么?” 陆展认真想了想:“如果可能的话,我们或许可以是朋友。” 他没有在意其他人的目光,这是他的真是想法。 “是吗?” 暮深深看了陆展一眼,依旧如之前那样没有多言。 至此,所有人都提出了自己的问题,问答环节似乎要结束了。 而就在这时,陆展突然问道:“能再你问一个问题吗?” 暮沉默片刻,回答道:“那得看是什么问题了。” 陆展问道:“我们以后会是敌人吗?” 暮摇摇头:“敌人和朋友……这种事从来都不取决于我。” 陆展心头一动:“难道取决于我们?” “不。”暮还是摇头,一字一顿道,“我们的一切都取决于他。” “他的意志,便是我们的意志,虽死不悔。” 第一百六十三章 饮生花 “他的意志,便是我们的意志,虽死不悔。” 众人神色各异的看着屏幕中的暮。 这个女孩说话时似乎永远只有一个表情,语调毫无起伏,像是不含任何情绪,然而当她说出这句话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她话语中的坚定。 ——就像是重复了不知多少遍的誓言。 “虽死不悔”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很多人都可以挂在嘴边, 但实际上能做到的又有多少人呢? 事实上,众人心中的疑惑还有很多。 禁区的出现和守墓人有没有关系,第四个禁区是什么,它何时会出现,布置这四个禁区的目的是什么,暮口中的“我们”指的是谁……诸如此类的问题实在太多, 并不是薛红鱼等人不想问,而是暮不愿意回答。 对此暮也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很多事是不能随便听的, 在听闻一个秘密之前, 首先必须先拥有承受这个秘密的能力,或者说资格才行——如果你们仅靠自己就可以触及到这些秘密,那谁也没办法多说什么,可如果我直接说了,反而只会害了你们。” 众人听得眉头紧锁,这家伙的意思是说他们不配听那些隐秘不成? 薛红鱼诧异道:“所以你刚刚之所以用相互提问的方式来告诉我们情报,其实是为了保护我们吗?” 她略一思索,突然有些惊疑,“等价交换……这是秘密商店的交易原则?” 暮并没有做出回答,众人提问的机会已经用完了,她没有必要再回答。 这个女孩给众人带来的感觉很奇怪,她的立场并不明确,分明是禁区生物, 却似乎对人类没有恶意。 非要说目的的话,她反而更像是特意借着这次机会给众人传递情报一样,实在琢磨不透。 ……当然, 这也可能是对方的伪装。 暮说过, 她的意志取决于守墓人。 而守墓人,到底在禁区的出现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他的意志又是什么? 暮回答完陆展的问题后就彻底沉默下去,再也没有开过口,一副不想搭理众人的样子,哪怕许晗不断以刑罚作为威胁也也无动于衷。 眼见暂时无法从这个女孩身上得到更多情报,剑无归说道:“好了,可以结束通话了,记住,不要让这个叫暮的女孩受到任何伤害,这个人很重要,平等乐园一事结束后,我会把她带走交由议会处理。” 他语气平淡,说出的话格外霸道。 虽然从名义上来说,东阳城的确是处于议会的管辖之下,而议会也有权利提审各城区中的犯人,但那是需要走正规程序的,但剑无归显然不想这么做,他这种强势的态度让许涵有些不舒服。 况且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叫暮的女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几乎等同于一个活生生的情报源。 如果可能的话,东阳城自然想把她牢牢掌握在手中,毕竟一旦能撬开对方的嘴,很多疑惑就能迎刃而解,甚至说不定禁区扩张的原因也能直接从她口中得到。 许晗犹豫了一会儿,提醒道:“剑司长,您可能忘了,这女孩是我们针对守墓人的控制手段之一,为了保险起见,她不能离开东阳城范围……” “这样啊。”剑无归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于是认真道,“没事的,为了保险起见,我会把守墓人一起带回去的,东阳城将不用承担任何风险。” 屁的保险起见! 是个人都看得出守墓人身上的秘密到底有多高的价值,这家伙说的好听,分明是想独占守墓人和暮这两个情报来源! 许晗瞬间就搞清楚了剑无归的目的,心中暗自诽谤,亏这家伙还自诩侠客呢,鬼话连篇,和所谓的侠哪里沾边了? 但在剑无归的面前她可没有说“不”的权利,只好点了点头。 何尚也不傻,心说自己身为阎罗,必须要为黄泉的利益争取一下才行,于是连忙正色道:“贱乌龟,我总觉得这个守墓人很危险啊,你一个人会不会招架不住啊,要不要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剑无归哪里听不懂这蠢货的意思,他分明就是看上了守墓人的重要价值,摆明了是想替黄泉争取好处啊…… “不用了,守墓人我一个人就可以处理,不劳黄泉操心,不过有件事倒是的确需要提醒你一下——”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如果你捋不清自己的舌头,就让我帮你捋好了。” 见状,何尚连忙闭上嘴巴,过了一会儿又委屈巴巴的说道:“禁区扩张,危机即将来临,要是什么好处都让你们议会给占了,我们其他人可怎么办?” “正是因为这关乎到整个安全区的生死危机,因此才需要我们所有人的共同努力,放心好了,我们可不会某些人那样,对关键情报进行进行隐瞒。” 剑无归摇摇头,似乎意有所指。 何尚依旧坚持:“反正有两个特殊人物,要不这样吧,守墓人我可以让给你们,但暮总得让我们带回去吧——黄泉探查情报的能力可是很厉害的。” “不行,两个人我都要了。”剑无归抱着剑鞘说道。 “你也太霸道了,我就只是要个暮而已……”何尚哭丧着脸。 “这两个人在一起的价值才是最大的。” “一天,一天就够了!” 沉默片刻,何尚咬牙道,“等到一天的时间结束,我会亲自把她从黄泉送到议会去!” 杨不畏神色古怪:“我说阎罗先生,你为什么那么在意这个暮?” 闻言,何尚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谁说的?你个老小子可别瞎说啊,要是你们愿意把守墓人交给黄泉当然最好了,可你们肯定不乐意啊,那我也只好退而求次了。” 剑无归冷冷一笑:“别装蒜了,这恐怕和你这次来东阳城的目的有关吧——让我猜猜,该不会是第二阎罗还梦到了什么其它的信息,但你却没有告诉我吧?” 何尚语塞,久久没有说话,但从他脸上那慌乱的神情就多少看得出来,剑无归猜得恐怕没有错。 不过剑无归暂时没有理他,而是让许晗尽快跟议事厅的人报告,声明他到时候会带走暮,也算是提前报备一声了。 许晗心中无奈,她当然想把暮牢牢掌握在手里,不过既然剑无归发话了,她也只能遵从,要头疼也该轮到议事厅去头疼。 “是。” 想都这里,她微微颔首,在剑无归的注视下将这里的所有事都报告给了议事厅。 与此同时,何尚也在鬼鬼祟祟的戳着手机,一副贼头贼脑的模样,显然是在跟黄泉的人偷偷报告。 对此剑无归哭笑不得,并没有阻止。 他之所以留何尚在监控室,目的就是为了让黄泉也参与进此事,毕竟禁区扩张是整个安全区的事,黄泉作为最大的民间组织,这件事少不了他们的参与。 陆展则是心中暗叹。 没想到暮带来的情报非但没有使众人对她和白墨的态度有所改观,反而愈发坚定了他们抓捕白墨的念头。 他们探讨两人归属问题的时候就像在谈论两件商品,这让他很不好受。 可他偏偏无力去改变什么。 …… 与此同时,东阳城一号城市。 刚刚收到许晗报告的苍良不紧不慢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正准备想喝杯茶,却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他神色痛苦,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盒子,慌忙的从盒子里倒出了一颗白色的药丸,丢进了口中。 谷鵣 这种药丸似乎对缓解他的症状颇具功效,没多久苍良的面色就渐渐红润了起来,呼吸也趋于平稳。 良久,他总算恢复如初,面色稍缓,却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连忙晃了晃手中的盒子,然后打开看了看。 只见盒子里面空空如也,白色药丸已经吃完了。 他呆滞了好一会儿,随手把盒子丢到茶几上,注视着盒子发呆。 透过玻璃茶几的反射,隐约能够看出来,这是一个面容颓然的中年男人。 他头发花白,面无血色,虽然面容依旧是中年人的样子,可那浑浊的眸子却让人不由对他的年龄产生怀疑。 作为议事厅资历最老的议员,很少有人知道,苍良其实已经有一百二十多岁了。 由于基因药剂的普及以及奇珍的现世,如今人口的平均寿命已经能达到一百多岁,但像苍良这种一百二十多岁了还看起来像中年人一样的属实少见。 苍良几乎等同于东阳城的半部历史,历经了东阳城的无数变革,按理来说早就到了该退休的年纪,却一直牢牢把持着议事厅的大小事务。 而他的能力也相当出众,提出的诸多议题都使得东阳城迅速发展,甚至一举成为了整个安全区最富有的城区之一,威望仅在那个整日神龙见尾不见首的议事厅厅长之下。 而正因为如此,在厅长不在的情况下,东阳城的事务其实一直是由他进行主导的。 苍良深知议会肯定对东阳城的某些作为有诸多不满,因此并没有前往迎接,而是一直躲在幕后观望。 虽然议会对城区的管控早就大不如前了,但他可不想去触议会的眉头。 当然,这也和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有关。 他并不担心议会真的会做什么,毕竟像东阳城这样对议会隐瞒不报的城区并不少见,很多事早已约定俗成,再加上东阳城又没有真的惹出什么乱子来,议会顶多只会随意敲打一下,用以威慑其它城区。 眼下是多事之秋,应对禁区扩张之事刻不容缓,议会必然需要团结一切力量,断然不会拿东阳城开刀。 苍良把一张信封丢到桌上,轻敲着桌子,思索良久,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他问道:“有饮生花的消息了吗?” 电话那头是良久的沉默,这让他心中最后的些微希望瞬间熄灭。 终于,手机里传来一个男声:“抱歉苍议员,我派了很多人出去,但都没有找到饮生花,听说前不久黑森林被攻克后有很多人去里面搜寻奇珍,似乎有人把饮生花连着根一起拔了……” 连根拔起…… 听见这句话,苍良不自觉握紧了拳头,声音低沉:“那就尽快找到那个人,找到饮生花。” “正在找。” “有线索了吗?” “有一些,但不确定真假。”那人迟疑道,“有人说饮生花是被一条狗给连根刨掉了……” 狗? 苍良勃然大怒:“不管是人是狗,我要你们立即找到他!” “是!”那人连忙应了一句,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战战兢兢的问道,“那三流小镇那边……” “当然是暂缓,钱什么时候都可以赚,要分得清轻重缓急,这还用我教你吗!” 那人不敢出声。 等到心中的怒火平息,苍良又恢复了开始的从容,问道,“其它禁区有找过吗?” “都找过了,但都没有发现饮生花的踪迹,我觉得饮生花应该是独产于黑森林的奇珍……眼下就只有那些没人探索过的危险禁区里没找过了。” “我知道了,发布悬赏,钱不是问题。” 说完苍良就挂断了电话,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 这不是普通的电子烟,而是产自三流小镇的新型香烟,价格不菲,而且有市无价,光有钱还不够,没有足够的身份根本买不到。 他刚想把烟丢进嘴里,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很快便把昂贵的香烟丢到了地上,迅速踩灭。 ……没有了延寿药,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是暂时沾不得烟了。 饮生花是一种特产于c级禁区黑森林的奇珍,作用算不上太奇妙,最大的功效无非就是清肺解毒,同时还可以和其他可使用奇珍搭配使用,有机会形成特殊的功效,可以说是一种万能的辅助材料。 不过饮生花的作用颇为鸡肋,这么久以来能搭配其它奇珍形成的特殊功效少之又少。 即便真的搭配成功,所需要的比例也相当严苛,数据精确到了小数点后十位,这也就导致了每次成功几乎都不可复制,只能碰运气,无法得到有效的配方。 而正是因为饮生花的搭配比例难以掌握,虽然它一向被称为奇珍中的“黄金配角”,却一直没什么实际用途,价值不算高,也没什么人重视。 然而就是这无人问津的饮生花,却很早就成为了苍良眼中的宝贝。 早年的他曾在一次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得到过一个配方,上面记载了一种叫做延寿丸的药丸,以饮生花为主料,拥有延年益寿,缓解衰老的效用。 而事实上,这种药丸也的确不负苍良的期望,在它的帮助下,苍良一直没有感受过衰老的滋味。 这种药丸需要长期服用,而由于饮生花的数量有限,每次只能制出少量延寿丸,因此他从未公布过配方,而是将其当做了自己的“御用药方”,借此延续自己的寿命。 而在使用延寿丸的不久后,苍良也察觉到了延寿丸的一些副作用。 首先这东西具有成瘾性,而且更多是精神层面上的成瘾,苍良曾不止一次在看到空盒后有种难言的恐惧,甚至陷入过短暂的疯狂。 其次,延寿丸并不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延寿,而是用生命的厚度换取生命的长度—— 如果把一个人的生命比作一根粗线,那么苍良的生命就是将这根粗线从中间剪成两根细线,并将两根细线拼接在一起,以此转换为生命的长度。 自从服用延寿丸以来,苍良的生命的确延长了,可身体也比以往虚弱了不少,因此在之后的日子里他一向深居简出,注重保养。 当然,相比于将生命延长一倍而言,身体上的虚弱并非那么难以接受,这意味着苍良有很多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 其实他有时候也会怀疑,为什么自己会刚好在家里找到延寿丸的配方呢? 要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家徒四壁,家里都翻遍了都没有发现配方,进入除禁局后好巧不巧的发现了配方不说,之后仕途上更是顺风顺水,一路高歌猛进的当上了议员…… 就像是突然得到了主角模板,拥有了主角光环一样。 尤其是在今天,当他发现延寿丸用尽,又听说饮生花消失之后,他的这种怀疑突然不可遏制的达到了一个顶峰。 但无论如何,他都需要尽快找回饮生花,继续延年益寿下去。 就在苍良之前听到许晗报告的时候,他刚好看到了桌上的这封信,信纸的材质很眼熟。 而当他看到信里内容的那一刻,便彻底确信了自己过去经历的一切果然并非是巧合,而是早就被安排好的。 他曾得到过命运的馈赠,也终将不得不回馈于命运。 信纸的材质和配方很相似,不知从何而来,上面内容不多,只记载了关于延年益寿的另一个方法。 而那个方法——刚好和那个叫暮的女孩有关。 第一百六十四章 他人挺好的 白墨自然不知道平等乐园之外所发生的一切,此刻外界发生了什么都和他无关。 事实上,哪怕在平等乐园之中,白墨在一众探秘者中都显得格外另类,和平等乐园的紧迫氛围格格不入。 紧张,担忧恐惧……这一切的负面情绪都和白墨无关。 至少在此时此刻,平等乐园对他而言, 本就是用来游乐放松的地方。 此时的咖啡厅格外热闹,与其说是咖啡厅,倒不如说是喧嚣的茶馆,所有人都滔滔不绝的说着话,唾沫腾飞。 没错,偌大的咖啡厅里没有一个人在喝咖啡, 他们正在给彼此讲着故事。 白墨也遵从着囚徒所说的咖啡厅规则,随便编了一个故事讲述起来, 囚徒有些失望, 直言这个故事缺乏吸引力,但还是算他过关了。 两人的视线投射到刘青青身上,而女孩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娓娓道来,声情并茂讲述了一对男女的故事。 这是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又甜又心酸,刘青青讲着讲着自己居然有些哽咽,讲完后更是一副两眼通红的模样。 白墨哭笑不得,贴心的递给她一张纸巾。 不过他和囚徒两人显然无法跟刘青青共情的,在刚刚的讲述中两人一直大眼瞪小眼,甚至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呵欠。 对两人而言,刘青青讲的的故事实在是没什么吸引力,倒是颇具催眠的效果,这让本就疲惫不已的囚徒险些没睡过去。 事实上, 黑海娜之吻的负面影响虽然很大,无时无刻都会夺走容器的一半精力,但还达不到让囚徒如此疲惫的程度。 囚徒之所以如此困倦,完全是因为他今天动用了太多次黑海娜之吻, 更是花大代价窥探了白墨的虚实,再加上手上的抑能环严重压制了他的能力和身体素质,这才使得他显得颇为虚弱。 白墨当然不知道这一点,只是觉得这家伙需要休息。 在他看来,这位囚徒的作息时间只怕相当不规律,不然也不至于从见面到现在为止一直呵欠不断,他真担心这家伙一不留神就猝死了…… 刘青青的爱情故事催眠效果确实不容小觑,好不容易听完,他强打精神,一本正经的鼓掌表示鼓励,然后犹豫着对囚徒提议道:“我说囚徒兄,你要是实在困的话干脆就在这里睡一觉好了,养养精神再说。” “不用了。” 囚徒拒绝了他的提议,伸了个懒腰,随口道,“我很喜欢那句话,‘生前何必久睡, 死后自会长眠’, 我们还年轻呢,哪能在睡觉上浪费时间……” 说着, 他状作无意的瞥了刘晶晶的手机屏幕一眼,问道:“我没带手机先,能告诉我现在是现在几点吗?” 见此,刘青青连忙警惕的缩回手,因此防止对方窥探手机上的内容,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她和陆展一直保持着联系,因此在陆展的描述下,她深知这个囚徒相当神秘,甚至说不定存在着极大的危险性。 “问问时间而已,你紧张什么?”囚徒失笑道,“等到半个小时的清洗时间结束,我们就该出去了。” 刘青青凝视他很久,倒也没有隐瞒的打算,不过也没有直说现在的时间,而是说道:“按照你的理论,距离清洗结束还剩下十一分钟。” 闻言,囚徒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这位小姐的记忆力倒是挺好的。” 他刻意加重了“记忆力”这三个字的读音,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让刘青青的心头一跳,莫非对方知道自己的能力不成? 就在这时,白墨好奇的问道:“囚徒兄,你不是一名主播吗,怎么会不随身携带手机?” 囚徒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的摄影机说道:“有这个就够了,观众们看得到我看到的一切,而且看得很清楚,用不着手机。” “原来如此。”白墨似懂非懂,然后笑道,“你们这行好像还挺卷的,我在乐园里都看到好几个像你这样的打扮的人了。” “哦,那些家伙确实是我的同行,不过放心好了,等会出去你应该就看不到他们了。”囚徒笑道。 白墨一愣,看不到他们是什么意思? 囚徒没有过多解释这个问题,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很快便闭上嘴巴,然后各自看着窗外出神。 白墨有心询问吴也关于尸体的事,不过对方似乎正在讲故事,他似乎有这方面的天赋,可谓是声情并茂,故事情节更是跌宕起伏,让对面的手下听得欲罢不能。 白墨并不知道,这些探秘者之所以那么卖力,完全是因为不想平白丧命的缘故。 这些人可不是白墨,能够以悠闲放松的心思待在平等乐园里。 他们对囚徒的话深信不疑,认为讲述一个有吸引力的故事就是这家咖啡厅的规则,因此过程中不敢打半点折扣,生怕出现问题就没命了。 而事实上,这正是囚徒想要看到的结果。 并不是所有探秘者都有凭空编造故事的能力,因此他们不少人讲述的其实都是自己的真实经历,尽管有些添油加醋,但其中还是会藏有不少有用的信息。 而囚徒想做的,正是从这些信息中获得一些重要情报。 他最想知道的其实是白墨的事,但这家伙隐藏得很好,什么都没有透露出来 与此同时,杨一杨二两人正围着一张咖啡桌,相对而坐。 讲完故事过后,杨一突然感受到手机的震动,拿出来看了看,脸上露出‘一切不出我所料’的表情,说道:“果然没错,我们要找的就是那家伙了。” 杨二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们要救走的就是囚徒吗?” “嗯。” 杨一不着痕迹的环视周围一圈,见无人在意这里,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杨二。 杨二定睛一看,只见手机上是一张模糊的照片,正是囚徒的模样,只是样子略显青涩,应该是上学时所拍摄的。 他迟疑片刻,说道:“目标应该是这家伙没错了,但为什么我感觉他像是知道我们是来救他的?” 对此杨一也有些疑惑。 囚徒突然叫上他们两人同行显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抱有某种心思,估计大概率是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的…… 但是东阳城对死囚犯的监控措施不可能那么疏忽,按理来说这些死囚犯直到进入禁区为止应该都没办法和外界取得联系,无法得到任何消息才对,为什么囚徒会点名要两人跟上? 看他的举措,就像是提前知道了这场营救一样。 可问题是,两人在进入平等乐园之前都不知道这场营救计划的存在,囚徒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杨一收回思绪,说道:“暂时用不着想那么多,这件事或许老大早有安排,眼下最重要的是想想该怎么把囚徒带出去。” 他有些担忧。 由于囚徒所展露出的特殊性,眼下别说是东阳城的人了,只怕平等乐园里的所有探秘者的视线都在囚徒身上,在这种情况下,想把囚徒带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比较尴尬的在于,囚徒现在乐园币为正数,他是拥有离开平等乐园的资格的,但他们两人却没有。 因此想要离开平淡乐园,他们必须要在清洗结束之后尽快赚取足够的乐园币,否则别说是护送囚徒离开了,连他们自身的安全都难以保障。 而如何获取乐园币正是所有人都在担忧的问题。 据囚徒所说,平等乐园每隔三小时就会进行一次长达三十分钟的清洗,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他们不能在三个小时的时间里赚取足够的乐园币的话,下一次清洗开始后就只能继续躲在咖啡厅里了。 吴也一直看着囚徒所在的方向,目光闪烁。 三十分钟终于过去,平淡乐园的绿光突然消失,路灯重新亮起,暖色的灯光给众人带来了不少安全感。 这个时候的平等乐园虽然依旧可怕,但危险性却是降低了很多。 囚徒站起身,却被刚好走过来的吴也喊住,他似笑非笑道:“囚徒先生这是打算去哪里?” “当然是离开了,这地方又不能坐一整天,不然价钱就得另算了。” 囚徒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咕咚咕咚就往肚子里灌,呲牙咧嘴的说道,“真苦。” “苦可以加糖。” 吴也摇了摇头,他其实也想尝尝咖啡的滋味,但却没有乐园币。 “那倒不用了,苦一点的咖啡更容易让人清醒。” 囚徒又喝了一大口,面容扭曲。 众人很快离开咖啡厅,一路上十分谨慎,生怕清洗后乐园里出现什么变故。 唯一没有这个顾及的就是白墨了,他走到吴也身边,低声问道:“吴先生,关于你之前说的我遗失的尸体那件事……” 吴也看向他,脸上挤一抹出笑意,用为难的语气说道:“这个消息我的确略有了解,但也只知道一点线索而已……” “没事,哪怕一点线索都行。”白墨惊喜道,“那具尸体对我很重要!” 这家伙似乎很在意尸体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癖好…… 吴也心头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心想或许可以利用这件事做些文章,可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却选择了作罢。 他和葛杨都算不上什么好人,逼人试探禁区的危险这事并非是第一次做了。 但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比葛杨聪明。 他做事之前一向会考虑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也会在行动之前反复确定什么人可以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 即便是做出逼人探路这种恶行,他也是师出有名,有足够的理由才动手,这样事后新海集团才会给他撑腰。 而在吴也看来,白墨就是那个不该招惹的人。 他之所以知道白墨在找尸体的事,是因为不久前曾看见有同事在调查这家伙的信息。 而他之所以对这件事有印象,则是因为对当时对这个叫白墨的家伙的调查结果一片空白,他的过去似乎完全被抹除,根本不存在。 更离奇的是,听说之后这两名负责调查同事便不知所踪,似乎是在一次任务中消失了。 不过吴也虽然对这件事有印象,但的关注程度并不深,因此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白墨,直到刚刚才想起了这件事,记起了这号人。 要是没有记起这件事,他或许会利用利用白墨对尸体情报的在意骗对方去找平等乐园的监控室,可此刻他却打消了这个念头,决定跟对方开门见山。 眼见白墨一脸期翼,吴也故作犹豫道:“白先生,不是我不想说,但你要理解一下……情报是具备价值的。” 白墨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需要付钱吗?” “那倒不是,我又不是情报贩子,拿情报卖钱干什么?” 吴也开了个玩笑,随即认真道,“不过有件事的确需要白先生的帮助。” 闻言,一旁的刘青青皱了皱眉,但并没有出声。 “什么事?”白墨问。 “你对平等乐园怎么看?” 谷祛 白墨一愣,这个问题他之前是不是回答过来着? 他如实回答道:“平等乐园挺有意思的,至少比我预期中有趣得多。” 仔细想了想,他继续说道,“那个大逃杀游戏应该挺好玩的,可惜我没有参与的资格,想想多少觉得有些遗憾……怎么了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闻言,吴也心中凛然—— 这家伙居然用“有趣”来形容禁区,这是何等的自负? 他看得出来,白墨的表情不似装逼逞强,仔细回想,他从进入乐园开始似乎就一直是这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别人避之不及事物他总能从容不迫的应对。 而这只能说明一点…… 他要么生死看淡,有么就对自己的实力拥有绝对的自信! 是了…… 一个刚进入平等乐园就能够全身而退的家伙,一个一直从容不迫的家伙,一个能让乐园项目避让的家伙,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吴也可不相信什么狗屁运气,至少在禁区之中,‘运气’这个词从来都是废物给自己无能找的借口。 这个白墨绝对不一般,说不定连平等乐园的规则都无法束缚到他! 想明白这一点的吴也浑身一个激灵,然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毕竟对方在禁区外的表现也颇为神秘。 他刚刚给公司发过消息,让人调查一下白墨和囚徒的信息,然而最终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囚徒也就算了,死囚犯的信息确实属于城区的重大隐秘,可这个白墨的信息至今都还是一片空白,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他已经可以确定,这家伙的背景绝对不一般! 白墨哪里知道,自己不过是简单陈述一下自己对平等的看法而言,对方就脑补出了那么多信息。 他现在要是歪个嘴,对方说不定都要跪下大喊“恭迎龙王会回归”…… 只见吴也微微一笑,脸上浮现出一抹了然的神色,含笑道:“我明白了。” 白墨一愣,不是,你明白什么了? 不过他还来不及发问,吴也就一把把他拉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低声道:“白先生,我就明说了,平等乐园中有一个监控室,里面存放着许多肢体,我需要找到它。” “肢体?” “没错,据我所知,那个监控室里收集了许多质量很高的肢体,当然,也可能存放有其它东西,被平等乐园门口的那个猫头玩偶所守卫着。” 听到玩偶二字,白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下意识以为所谓的肢体是指给玩偶替换的肢体,毕竟那么大个游乐园,存放一些替换的玩偶和肢体并不奇怪。 他好奇道:“所以你们要买那些肢体吗?” “怎么可能。” 吴也苦笑道,“且不说对方会不会把东西卖给我们了,就算肯卖,我们估计也付不起那个价格。” 他连自己的命都还没赎回来呢,更别说在平等乐园购物了,他可不想拿自己的肢体去换那些腐朽的肢体。 白墨微微皱眉:“那你们想要干什么?” 吴也自然不可能交代出自己的全部计划,只是说道:“多的就不劳白先生操心了,现在只需要请你帮我们找到监控室的位置就行,剩下的我们自己会处理——那地方很隐蔽,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白墨乐了:“你们这么多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为什么觉得我可以找到?” 吴也淡淡一笑:“我相信白先生的能力,毕竟你是vip嘛。” 他似乎意有所指。 白墨不清楚这家伙为什么会比自己还有自信,但还是决定碰碰运气,想了想说道:“我尽量试试吧。” 说完他又问道:“是不是只要我找到了监控室的位置,你就把尸体的线索告诉我?” “当然。” 吴也并非胡言,他的确知道尸体的下落。 前不久黑市上流出了一批特殊的尸体,听说是刚挖出来的,这个消息很隐蔽,要不是当时新海集团也在四处留意尸体的下落,他也不可能知道。 当然,他不敢保证这些尸体一定和白墨想找的尸体有关,但自己说得已经很清楚了,他只是提供一个线索而已,又不是坑骗对方。 “那我们可说好了。”白墨说道。 “一言为定。”吴也笑了笑。 其实如果只是单纯的想找到监控室的位置的话,询问囚徒似乎是一个更好的选择,毕竟对方已经对平等乐园表现出了充分的了解,说不定已经知道了监控室的地点也说不定。 但直觉告诉吴也,这个叫囚徒的家伙心机很深,不值得信任。 更何况对方是一个死囚犯,万一众人一不留神被他拉下水怎么办? 相较之下,白墨这家伙一直在扮猪吃虎,将自己的真实实力隐藏在淳朴的外表之下,虽然这同样是有心机的表现,但对方却相当坦诚,没有囚徒那种阴冷的感觉。 吴也说道:“希望白先生能对我们这次的对话保密。” “好。” 白墨有些奇怪,虽然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突然神神秘秘的,但自己只是帮忙对方找个地方而已,又不是什么犯法的事,因此并没有太多顾虑。 况且他已经想到该怎么找到监控室了。 两人回到人群当中,囚徒和刘青青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但却很默契的没有询问他们的聊天内容。 前者在想什么刘青青不知道,但她却已经打定了主意,等找个没人的地方一定要让白墨把他们的聊天内容告诉自己。 众人一路走着,整个平等乐园格外安静,半个人影都没看到,他们意识到,这次的清洗只怕是相当彻底。 想到这里,众人不由暗自庆幸,要不是队长机智,及时带领他们跟囚徒去了咖啡厅躲避,此时只怕也难逃被清洗的命运。 只是……难道真的所有人都死了吗? 众人没有猜错,除了他们以外,其他人的确都死了。 本来是有人能在这场三十分钟的清洗中活下来的。 然而不知什么原因,清洗的‘力度’突然加大,更多的怪物涌现出来,拼了命的追杀所有人,将整个平等乐园翻了个底朝天。 逃跑的,躲藏的,反抗的…… 最终除了新海集团的这些人之外,平等乐园的探秘者无一幸免,包括嚣张跋扈的葛杨,他的死状不可谓不凄惨。 不知不觉间,平等乐园似乎挣脱了部分限制。 察觉到这一变化的囚徒有些不安,按照他的预估,这次清洗中应该是会有人存活下来的才对,而不是全军覆没。 ……哪里出了问题? 更不安的是新海集团的众人,他们知道,如果再不尽快凑齐乐园币的话,等待他们的同样是被清洗消失的下场。 吴也向囚徒虚心请教该如何才能赢得乐园项目,对此囚徒只是摇头,坚持着最开始的说辞—— 他帮不了这些人。 钻空子是门本事,危机面前谁都有自己的办法,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而在他的提议下,星海集团的的员工化整为零,很快各自去寻找适合自己的项目。 但吴也并没有离开,而是依旧跟在囚徒身边,杨一和杨二两人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白墨好奇的看着他们,正打算说些什么,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个脚步声。 众人纷纷停下动作,面色凝重的看着前方。 只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本该守在平等乐园大门口的猫头玩偶,他只露出一张侧脸,一只独眼似乎闪动着妖异的光。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的升起一个相同的疑惑——这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猫头玩偶显然也发现了站在这边的几人,他停下脚步,用一只手捂住半边脸,漆黑的钮扣眼睛光泽闪动,似乎在凝视着他们。 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凝重。 然而就在这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白墨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小跑着靠近了猫头玩偶,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眼见白墨靠近,猫头玩偶下意识想要后退,不知为何又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在认真聆听白墨的话,然后扭过头,俯身在白墨耳边说了些什么。 很快,白墨脸上露出笑意,似乎说了句谢谢,然后心满意足的走回了人群当中。 众人都看傻眼了,刘青青小声问道:“你在干什么?” 白墨笑而不语,只是对着吴也挤眉弄眼了两下。 吴也见此先是一愣,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即倒吸一口凉气,脑海中猛然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这家伙该不会直接向猫头玩偶询问了监控室所在的位置吧? 他咽了口唾沫。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家伙解决问题的方式还真是够朴素够直接的…… 果不其然,只见白墨很快就把他拉到了一边,一脸神秘的告知了他监控室的位置。 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一点,吴也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呆滞道:“你……你直接找他问的?” “对啊。”白墨笑呵呵的说道,“我本来就想去门口找他来着,谁知道刚好在这里碰上了,还挺巧。” “他直接回答你了?” “当然了,这人挺好相处的。” 吴也陷入沉默,久久说不出话来。 现在的禁区生物……都这么好说话了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 虽死不悔 白墨的行为震惊了所有人。 不过吴也并非一般人,很快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得到白墨的情报后,他连忙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报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白墨,不敢有半点遗漏。 虽说他本来就打算和白墨好好交易,没想耍什么心思,可此刻依旧突然对白墨产生了些许恐惧和敬畏。 开玩笑, 这样一个家伙谁看了不犯恘啊? 且不说白墨的真正实力和背景究竟如何,光是对方敢直接跑到禁区生物脸上询问对方的老巢的位置,而且对方还没有任何异常这一点,吴也就自认为做不到,也不敢做。 再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做。 禁区生物无法沟通,这是当今世界的常识。 虽然部分禁区生物可能受限于规则无法出手,但这并不足以让人忽略掉它们的危险性。 禁区生物和人类似乎天然就站在对立面上, 见面就只有为敌这一个可能,贸然靠近跟作死没太大区别。 而这也是剑无归等人为什么对白墨等人一直抱有敌意的原因。 事实上, 在见到白墨以前,陆展跟其他人的态度也差不了多少,可随着逐渐的接触和了解,他意识到禁区生物并非只是杀戮的野兽那么简单,它们的来历值得探究。 更别说他还接触过那么多别的人形禁忌生物了。 听完吴也的叙述,白墨眉头微皱,因为对方提到了一个对他而言相当陌生的地名。 见状,吴也还以为是白墨对自己提供的情报不满意,好在对方似乎没有并没有那个意思。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若有所思,实在是白墨刚刚的表现实在太离奇了。 要知道刚刚玩偶身上的杀意是毫不掩饰的, 可白墨走过去后反而消散了。 囚徒深深看了白墨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众人紧张的再次看向猫头玩偶所在的位置时,却发现对方已经消失了。 杨一杨二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之色。 这个玩偶……该不会是专门过来回答白墨的问题的吧…… 要不然他图啥? 除了刘青青之外,白墨的形象在所有人眼中的形象都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 而此时此刻, 猫头玩偶正拖着沉重的步伐, 再一次来到了那片空旷的场地上。 四处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游乐建筑,只有正中心的位置插着一根旗杆,显得有些突兀。 玩偶停下脚步。 只见染血的旗杆上不知何时又串满了尸体,这些人显然才刚死去没多久,应该是遭到清洗的倒霉蛋。 尸体脸上的恐惧和痛苦栩栩如生,串在旗杆最上面的那人似乎还未完全死透,一条腿还在轻微的颤抖着。 但他显然是活不长了。 突然,一只巨大的手掌猛然从空中落下,大片的灰尘被扬起,手指滑动,将地面犁出一条很深的沟壑来。 手掌打了个弹指,沟壑中便升腾起熊熊火焰。 紧接着,大手一把拔出旗杆,如同拿起的是一串烤串,将其在火焰上不断翻烤着。 掌心的眼睛闭合着,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玩偶的到来。 玩偶安静的注视着这一幕。 “你又来我这里干什么?” 半晌,吃沉闷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按照规矩, 现在是我的时间。”玩偶开口道,“你不该出来的。” “切,刚刚还属于我的时间呢,你不也跑出来转悠了吗?”吃嗤笑一声,说道,“我那时候可没跟你计较。” “不一样,我刚刚过来是为了提醒你。” “有什么不一样的?”吃显得很不服气,“况且我出来也有原因——我饿了!而且我最多也只是在这里待着,哪都不会去。” 玩偶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而是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应该看见他了吧。” 这个问题似乎有种异样的魔力,吃沉默了一瞬,连手上的动作都暂时停滞了下来。 “嗯。” 两人久久没有说话,空气格外安静,只听得到火焰翻腾的声音。 旗杆上的尸体被烤的滋滋冒油,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良久,玩偶打破了这份沉默。 他换了个话题,看着吃手中的旗杆,打趣般的问道:“怎么,你这次不吃生的了?” “换换口味不行吗?”空中传来吃没好气的声音,他强调道,“我连佐料都准备好了。” “生的吃得太久了,所以想再尝尝熟的?。” 吃沉默片刻,手上的翻烤动作不停:“回忆一下当人时的感觉罢了。”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犹豫了一会儿,不情不愿的问道,“怎么样,你要吃点吗?” 玩偶看着巨大的手掌。 旗杆上虽然串着不少人,但对体型庞大的吃而言其实只够塞牙缝而已,他能忍痛邀请玩偶一起吃,可见内心经过了怎样的挣扎。 ……这是他的善意。 “不了,你还是自己吃吧。” “切,爱吃不吃。”吃没好气的说道。 玩偶摇摇头,认真道:“我可不想吃到屎。” “你这家伙!” 吃勃然大怒,愤怒的声音如同惊雷,在空地上炸响。 玩偶丝毫没有慌乱,不紧不慢的从身后掏出两个瓶子来,平静道:“东西我可以不吃,不过酒是一定要喝的——我特意带来了两瓶酒过来,要喝点吗?” 吃看着小小的酒瓶,愣了很久,随即冷笑着说道:“这么小个瓶子怕是还没有我的唾沫星子大,喝什么喝?” 玩偶解释道:“你懂什么,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好酒,你拿去勾兑,随便什么比例都行,只要不是用屎尿浸泡,就绝不会影响我这酒的口感。” 说着就丢出一个酒瓶。 吃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小心用指甲捏住丢过来的瓶子,拿到眼前凝视良久,像是在思索。 半晌,他不知从哪拖出了一个巨大的石缸,只见里面装满了半凝固的液体,一片猩红,赫然是一缸腥臭的血浆。 他将瓶子捏碎,酒液尽数流入缸中,没多久,空气中突然弥漫出一股醇厚的酒香,连缸中本来浑浊的血液都变得清澈起来,看起来颇为诱人。 “啧,还真有点意思。”吃有些惊疑。 玩偶看着这一幕。 沟壑中的火焰翻腾,空气被炙烤得变形扭曲,但却并没有暖意。 吃端起石缸小酌了一口,回味片刻,啧啧称奇,随即问道:“你今天怎么想起喝酒来了?” “和你差不多。” 玩偶坐到地上,冰冷的机械音中带着些自嘲的意味,“很久没喝了,我也突然想回忆一下当人的滋味。” 说着便扭开瓶盖,将玩偶服的脑袋微微掀开一角,把酒灌了进去。 吃手掌上的眼睛悄然睁开,鬼鬼祟祟的偷看起来。 只见玩偶服下似乎是一具血色的骷髅骨架,有筋有骨,但就是看不到皮肉和血液。 似乎……这套肮脏的玩偶服本就是骨架原本的血肉。 吃愣了一下,心情复杂。 要知道玩这家伙以前可是从来不会让其他人看见他玩偶服下的真实模样的,这次居然出奇的没有在他面前隐藏…… “你在看什么?”地面传来冰冷的机械音,玩偶显然发现了他的窥伺。 吃沉默了一会儿,往烤熟尸体肉串上撒着佐料,突然感慨道:“没想到你居然变成了这副样子。” “你不也变成了这个样子吗?” 玩偶语气平静,似乎并不把自己的变化放在心上。 “切,现在的我起码比你帅。” “你也说了是现在。” 谷妎 吃没有说话,只是把巨大的肉串举至空中,送到自己的嘴边。 旗杆上的尸体被一口扫尽,空中响起咀嚼的声音。 下一秒,吃拿起缸子就往嘴里灌酒,动作相当粗鲁,酒液洒得满地都是,地面如同下起了血雨。 玩偶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坐在地上,一边喝酒一边思索着。 两人都意识到了某一时刻的到来。 半晌,吃打了个饱嗝,出声道:“他不该那么早出现的,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更别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玩偶说道,“应该是因为什么原因提前了吧。” “可他出现得越早,就意味着我们死得也会越早。” 玩偶不置可否:“活着不见得就比死了好。” 吃冷然一笑,似乎是看不得玩偶这种淡漠的态度,情绪突然如同火山般爆发。 “我们费了那么大力气才掌控了平等乐园,为了抢时间甚至连喝和乐都死了!如今乐园是攻占了,可预期的一半都没有完成那家伙就出现了,这个时候改变计划,凭什么啊!” “你告诉我,喝和乐的死到底算什么?” “使计划提前进行,让我们失去准备的时间……这或许是命运的后手,他有能力做到这种事。” 玩偶沉默片刻,“你也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敌人,如果一切真的能像计划得那样顺利的话,那我们当初也不会输。” “你只用告诉我,喝和乐是不是白死了?如果计划提前,喝和乐的死就没有任何意义!” “不,他们的死保住了我们,也成功除掉了黑海娜。” 玩偶平静道,“黑海娜的能力有多棘手你也清楚,我们决不能让她活着离开平等乐园。” “对我们而言,过去所有的布置都可以失败,唯独杀死黑海娜这一点绝对不允许——所以我们其实是成功的。” “成功?” 吃重重的锤击地面,愤怒的大吼起来,“喝和乐的死就意味着我们已经失败了!那家伙当初是怎么跟我们承诺的的,你记得吗?” “当然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 玩偶一字一顿道,“不过我们当初是怎么承诺的,你还记得吗?” 此言一出,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远处吹来冷冽的风,吹散了吃激荡的情绪。 他的声音停滞,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用低落的语气说道:“我记得。” 玩偶说道:“死亡本就是喝和乐的选择——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 他抬头看向黑暗的天幕,视线像是能透过层层黑暗,看到吃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吃一言不发,他怎么会想不明白,他们可以有计划,敌人自然也可以有,这一切本就不可能顺利。 他和渺小的玩偶对视,突然大笑起来。 “我说玩,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是他选出来监视我们的,一旦我们中谁敢生出反叛之心,你就会出手将那人干掉,对吗?” 玩沉默片刻,没有否认:“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并非他的安排。” 他其实并不怀疑吃的意志,也不觉得吃刚刚的发泄是无理取闹。 两人喝的酒里面其实放了一种特殊的药物,吃是知道这一点的,他既然选择了喝酒,其实就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 吃毕竟是众人中最年轻的,一直在大家的庇护中长大,有点小脾气很正常。 玩知道,吃刚刚说了那么多,其实没有怪过任何人,只是在发牢骚而已。 吃的笑声还在继续,他用自嘲的语气说道:“说实话,我对这场战争的最终结果是持悲观态度的,有时候我甚至在想,要不干脆投降算了,那样起码还能活下去……” 在玩的注视下,他的笑容渐渐消失,笑声变得有些苦涩,“我不是怕死,只是怕赢不了——他把未来描述得太好了,我好怕我看不到那一天。” 玩不自觉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以我们如今的这副姿态,至今所犯下的罪行,本就不该等到那一天的,不是吗?” “是啊。” 吃看了看自己的模样,低声呢喃。 不过他不后悔,这从来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又大笑起来,“话说你刚刚看见那家伙那副呆头呆脑的样子没有,实在是太蠢了,我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看到了,确实和以前不大一样。”玩轻声开口,语气莫名柔和了一些。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同时感慨道。 “真好啊……” 具体好在哪里,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相视一眼,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吃长呼一口气,像是抛却了所有杂念,“我们还剩下多少时间?” “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吗,足够了。” 玩点点头。 就在这时,吃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玩,你还记得多少关于我们以前的事?” “怎么了?”玩不明所以,这家伙突然问这个干嘛。 “我只是在想,过去的很多事我都快忘得差不多了,尤其是我们作为人时的记忆……要不你给我讲讲我们还是人的时候的事吧。” “这些我也不太记得了……” 玩有些迟疑,眼见吃似乎有些失望,他灵机一动,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我刚刚在咖啡厅的时候偷听到不少人的故事,要不要讲给你听?”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不老实,刚刚肯定躲在暗处偷窥。” 吃顿时来了兴趣,催促道,“还在等什么,快说来听听啊!” 玩组织了一下语言,他其实并不擅长讲故事,但还是讲了下去。 “有个家伙的故事是这样的:他出生就是能力者,长大后进了个厉害的公司,然后娶妻生子……” “有个人说自己出生就是普通人,之后一直没有成为超凡者的机会,一事无成,连订了娃娃亲的未婚妻都看不起他,当面退了婚,好在那人之后捡到一枚戒指,里面有个白胡子老头……” “还有个家伙据说是什么霸道总裁,富可敌国,帅得离谱,一堆女人围着他转,但偏偏有个女人看不上他……” 不得不说,玩确实没有讲故事的才能。 然而分明是枯燥且无趣的叙述,这些故事也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但吃却偏偏听得津津有味—— 无难无灾,这本就是他们一直所期待的生活。 “我说玩。” 吃突然出声,打断了玩的叙述。 “嗯?” “你说我们几个是不是蠢啊,分明自己作为人的记忆都快忘得差不多了,为什么却怎么都忘不掉那时候的承诺啊?” 吃哈哈大笑,低声道,“要是能早点把这件事给忘记就好了……” “是啊。” 玩笑了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一个华丽的戏台。 台上没有人表演,台下也空荡得可怜。 虽然摆满了圆桌,可只有一张桌子围坐了人。 桌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桌上一支支烛火闪动,忽明忽暗,看不清那些人的脸,但看得出来,他们都在笑。 众人推杯换盏,然后共同举杯,面向了空荡荡的戏台,然后坚定的吐出了四个字—— “虽死不悔。” 玩放下酒瓶,像是回到了那一天,声音在黑暗的暗幕下显得如此清晰。 这句话像是勾起了一段深刻的记忆,吃陡然收起笑意,表情变得无比肃穆。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缓且坚定,如同消匿在夜里的钟声,飘荡到很远很远之外。 “虽死不悔。” 第一百六十六章 石门 此时此刻,白墨等人正往猫头玩偶所说的方向走去。 据玩偶所说,监控室就位于平等乐园大门的正对面,沿着最宽的那条道路直走就能抵达。 他的描述相当详细,告诉白墨沿途的乐园项目很多,但只要不理会就不会遇到任何阻碍,监控室可以进, 不过想要入内的话就需要花费一定数量的乐园币。 然而吴也却对这个情报抱有一定的疑虑。 他曾带人沿着这条路一路探查过,并没有发现监控室的踪迹。 这条路走到后面会有大量的游乐项目,稀奇古怪,有些稍微靠近一点就可能被迫强制参与挑战,他们当时拿不准就折返了回来,因此并没有走到底。 不过白墨也说了, 监控室就在这条路的终点, 要是当时自己等人再走几步说不定就到了。 吴也奉命从平等乐园中带出肢体属于公司的隐秘, 因此他本来是打算知道位置后一个人独自前往的,谁知其他人非要跟上来。 囚徒跟过来也就算了,两人毕竟有交易在先,自己要确保他的安全,而且他如今的乐园币仍然处于负数状态,或许还需要囚徒的帮助。 那对自称杨一杨二的兄弟跟上来也可以理解,他们似乎跟囚徒有某种关系,多半是想依靠前者活命,到时候让他们离远点就好了。 至于白墨和另一个女人也跟了上来,这就让吴也心中颇为不安了。 白墨是他如今最忌惮的人,那随和的外表下也不知道隐藏着什么样的可怕面目,他实在不想跟对方打太多交道。 这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忌惮。 好在白墨似乎并不是打算跟着他一起,而是沿途顺路而已。 白墨真正想去的地方是平等乐园中的摩天轮,摩天轮很高,众人一眼就看得见,看位置刚好就在这条路上。 众人一言不发的往前走着。 由于这条路上的游乐项目最多, 沿路上聚集了不少新海集团的成员,一个个眉头紧锁, 不停寻找着比较好挑战的项目。 之前的清洗太过残酷,使得这些幸存下来的家伙心中都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三十分钟之后没有一个人活下来,甚至连尸体都看不见,这无疑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 而且随着时间往后推移,平等乐园说不定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变故,他们需要尽快凑齐乐园币,这样才能掌握主动权,一有不对劲就尽快撤离。 迄今为止,这次的探秘行动无疑是非常失败的,众人被乐园币搞得焦头烂额不说,其他人更是连死亡都没有体现出价值,愣是没探出平等乐园的半点虚实。 路过一个游乐项目时,吴也突然停下脚步,想了想,叫上了沿途的几个新海集团成员跟上自己。 见此情景,其他未被选中的人心中顿时一阵艳羡。 队长这人做事一向有条理,总是能够及时看清局势,之前要不是他和囚徒交易,及时带领大家去咖啡厅避难,恐怕现在整个平等乐园的探秘者都已经团灭了。 队长现在估计是准备去做什么重要的事,能跟上去的话别的不说, 起码安全已经有了一定的保障,再加上他身边有囚徒的帮助,想要凑齐乐园币或许都不是一件难事。 然而也有少数人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要知道即便是同一支小队之间,每个人的关系也是有个远近亲疏的,而这些被带走的人平日里跟队长的关系只能说一般,因此带他们去干的只怕不会是什么轻松的差事…… 不过这一切都和白墨无关。 他搞不懂其他人为什么全部都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抵达摩天轮所在的后便停下脚步,对众人挥了挥手,目送着他们离去。 囚徒走之前特意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但最终还是没有跟着停下来。 他选择继续跟上吴也,想看看所谓的监控室是个什么东西。 黑海娜之吻的能力毕竟不是万能的,要是想进一步探知平等乐园,很多东西他都需要亲自前往看一看。 刘青青站在白墨身边,直到众人的背影消失,她这才好奇道:“你来摩天轮干嘛?” 白墨先是一愣,然后神色古怪的看着她,哭笑不得道:“不是你说的想体验一次摩天轮吗?” 刘青青回忆了一下,似乎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她之前为了找借口让白墨远离那群探秘者所在的区域,一个劲的说自己想玩摩天轮,谁知道压根没用。 白墨是听从了她的建议换了条路没错,但谁知道依旧和众人撞了个正着,好在终将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她迟疑道:“想玩摩天轮应该也是要花乐园币的吧?” “别急,我看看。” 白墨走到立牌前驻足片刻,回头说道,“一人一个币,vip免费,不过摩天轮似乎并不属于挑战项目,所以没法赢取乐园币。” 就直接vip免费了? 好家伙,这是演都不想演了是吧…… 刘青青心中一阵吐槽,故作为难道:“可是你也知道,我身上是没有乐园币的,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为了安全起见,她觉得还是尽量远离这些游乐项目比较好,摩天轮那么高,一不留神说不定就掉下来摔死了。 但白墨似乎曲解了她的意思,只见他淡淡一笑,胸膛拍得啪啪响:“没事儿,不就是一个币吗,我有!就当是我请你好了!” 刘青青忍不住想笑,这家伙一脸豪横的模样简直和刚有点钱的暴发户差不多…… 她深知游乐项目的危险性,连忙摆手坚持道:“那怎么行?不用了不用了,乐园币的价值很高的。”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语气不还够坚定,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刘青青从不拿嗟来之币。” 白墨一听立马就乐了—— 不是,这话说出来你自己能信吗? 他记得这位警官好像特别喜欢让别人请客来着,怎么突然就变得那么矜持了? 他说道:“没事的,反正离开平等乐园之前总得把这些乐园币花完,不然不就亏吗。” 说着就大步走到了摩天轮的入口前,扭头冲刘青青招了招手。 刘青青有心拒绝,却没想好找什么借口,最终叹息一声,三两步跟着进了摩天轮,和白墨相对而坐。 摩天轮的门缓缓关闭。 而在门关闭的那一瞬间,刘青青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巨大的的挫败感,冒出无数个自责的念头—— “我这次进入平等乐园的任务是避免让白墨接触到异常,可实际上我什么都没有做到,从来没有阻止过什么,也没有改变过什么……” 白墨之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异常,不是因为刘青青做得多好,而是因为他自身的特性让怪物不敢造次而已—— 这一切跟刘青青的所做所为完全无关,换句话说,即便这次平等乐园之行没有她也没有关系。 她突然感觉自己很没用。 从小到大,除了自己的能力有些用处之外,她似乎一无是处,就是一个拖油瓶。 “要是换个人进来的话,一定能比我做得更好吧。” 摩天轮缓缓转动,可刘青青依然沉浸在这种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她并不知道,这正是这座摩天轮的特性所带来的影响。 平等乐园的项目都伴随着某种风险,从肉体到心灵。 这座摩天轮能逼迫游客审视自己的内心,使其只看得到自己的无能和失败,将游客内心中的负面情绪不断牵引压缩。 而随着摩天轮的转动,这种负面情绪会被不断放大,最终压垮游客的精神,夺走自信。 当一个人丢失了所有自信的时候,那他其实已经和废物没太大差别了。 此时的刘青青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信心不足恰好是她的弱点。 她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狭小的空间里是长时间的沉默。 巨大的摩天轮缓缓转动,此时的乐园的灯火通明,道路上空无一人,显得寂静而祥和,但刘青青却无心欣赏。 白墨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先是新奇的打量了一下四周,之后才注意到刘青青的异样,不由担忧道:“青青,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感觉很烦躁。” 刘青青双手撑着自己圆润的下巴,面色颓然,“白墨,你有没有觉得我好没用啊。” 谷娿 白墨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真的,我有时候自己都嫌弃自己。” 此时的刘青青似乎开启了网抑云模式,只见她哭丧着脸,一脸悲恸道,“我天生就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一顿能吃五碗饭。” 白墨张了张嘴,迟疑道:“其实吃五碗饭也说明不了什么吧,有些碗比较小……” 谁知刘青青一听这话更难过了,悲声叫道:“跟我脸一样大的碗!” “噗!” 刘青青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压抑的笑声,听上去是个女人,就像是某个憋笑的人实在忍不住笑出来了一样。 “你还敢笑我!” 她瞪大眼睛看着白墨,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 白墨一脸茫然:“我没笑啊。” “你分明笑了,我都听到了!” 刘青青气鼓鼓的扭过脑袋,半晌才说道,“哎呀,算了算了!就当是我听错了好了……” 她意识到自己还在禁区之中,这座摩天轮多半不大对劲,刚才的笑声也是,于是赶紧装作无事发生。 不过,如果白墨没笑的话……那刚刚在笑的是谁? 这个疑惑很快就被更汹涌的悲伤所淹没,见白墨一脸呆滞,她大声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很能吃?” 白墨凝视着对方那张圆脸,不知为何有些想笑,但及时憋住了。 他想了半天,最终只憋出一句话:“能吃是福……” “是啊,能吃是福,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那也是在有钱人家里。” 刘青青的脸上的伤感之色愈发浓郁,“……对没钱的家庭来说,我这种人别说是福了,根本就是一个灾星。” 看女孩那样子,这只怕是牵扯到了对方某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白墨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刘青青的表情越来越悲伤,生无可恋的说道:“我除了贪吃之外,还喜欢偷懒,吝啬,爱占人小便宜,总是想着怎么让别人请我吃饭,还喜欢捉弄陆展……” 白墨听得有些牙疼。 我俩不是来坐摩天轮的吗?怎么感觉坐上了emo天轮…… “这些缺点很多人都有啊,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的。”他苦笑道。 “怎么不用在意?我就是没用!” 刘青青一脸愤怒的起身,指着白墨的鼻子,一字一顿的说道,“而且我告诉你——我!数!学!特!别!烂!” 白墨被对方这突如其来的气势给吓呆了。 不过他最好奇的事,为什么这家伙说这话的时候能那么骄傲……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领奖呢。 白墨哭笑不得:“这里是游乐园,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足,况且你说的有些其实算不上缺点,慢慢改正就好。” 刘青青强忍泪水,一脸悲痛看着白墨,抽泣道:“那你呢,你说你有什么缺点?” 这个问题让白墨愣了一下,他其实很少审视自己,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自己很陌生。 “我的缺点……”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仿佛一切存在都屏住了呼吸,摩天轮的转速悄然下降,似乎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白墨身上,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本职。 暗暮之下,一个高大的巨人隐匿于黑暗当中,他没有头发,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两只手掌上分明长着一只眼睛。 此时的他静立在原地,一手托在胸前,手掌上站着一个造型简陋的猫头玩偶,另一只手则是把持着摩天轮。 巨大的摩天轮在他手中不过是一个稍大一点的玩具,里面坐着的两人更是如同两只蝼蚁,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可此时此刻,无论是巨人还是玩偶,他们的视线都牢牢的集中在白墨脸上,似乎在凝视着对方柔和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他们以前从未见过,和记忆中的气质截然不同——估计也只能看到这么一次了吧。 说不上和以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相比谁好谁坏,他们只是好奇,这样的表情以后还会不会继续留在这家伙的脸上? “你刚刚还好意思说比我帅,结果到头来连张脸都没有,真是不要脸。” 巨人手掌中的猫头玩偶突然说道。 吃压低声音,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懂个屁,就是因为我无形无相,所以我的潜力是无限的,像我这样的一般都被叫做潜力股!” 玩冷笑道:“那人们还一直说要注重内在美呢,你看我的内在多美啊,这不比你帅多了?” “胡扯。” “……” 两人此时虽然依旧在拌嘴,但无论是语气还是状态都和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声音不再冰冷,仿佛多了些温度,就好像…… 就好像突然拥有了人性一样。 而这正是两人喝下的那瓶酒的功效。 突然,两人同时闭上嘴巴,竖起耳朵,因为白墨终于开口了。 他们都想听听,白墨这家伙到底会怎么阐述自己的缺点。 刘青青看着白墨,她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要思索那么久。 难道说……难道这家伙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缺点吗? 她一时更加难过了,泪水在眼眶打转。 就在这时,白墨出声了。 他认真道:“我的缺点有很多,但最大的缺点,应该是过于安于现状了吧。” “我做过很多次奇怪的梦,但却从来不敢去回想,我的过去一片空白,但却不想回忆,我经历的很多事其实根本经不起推敲,但我总是不愿去深思。” “我其实是个胆小的人,我害怕梦里的事是真的,害怕突然回到我不敢面对的生活。” “……我很懦弱。” 吃和玩静立不动,似是无言。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在倾听白墨的叙述,包括监控室内的众人。 他们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悲哀,但并没有太大的感受。 只有陆展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隐约有一种熟悉的异样感。 他很快便想起了这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在埋棺地中,白墨就曾出现过类似的变化—— 他的语气变了! 由于此时白墨身边并没有摄像机的存在,因此众人都看不到他此时的状态。 刘青青哭得梨花带雨,一个劲的喊着“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因此也没有留意到白墨的异样。 只见不知何时,白墨身下的影子正在悄然扭动脖颈。 与此同时,吃和玩也同时扭头,齐齐凝视着一个方向,那是宽大道路的尽头。 监控室内,吴也浑身是血的跪倒在地,生死不知,在他身后是新海集团的其他人,气息断绝,显然已经死了。 在他们身前是一扇正在缓缓升起的巨大的石门。 古朴败落,犹如苍凉的墓碑。 第一百六十七章 暴风雨前兆 尽管平等乐园中始终犹如夜晚,但外界实则一直是白天。 太阳悬挂于高空,一群人百无聊赖的蹲在平等乐园的入口,有男有女,聊着天打发着时间。 他们大多都有着各自的任务和目的,有些是为了接应禁区中的同伴,及时为同伴提供治疗或者支援; 有些则是试图蹭一点关于平等乐园里的料, 回家写篇故弄玄虚的稿子牟利; 甚至可能有来自拍摄公司的星探,他们试图会拉拢一些有鲜明个人特色的超凡者,在未来将其包装成探秘者明星。 不过那一般是在热门禁区才会有。 平等乐园外之所以聚集了这么多人,主要是因为前期的宣传太猛,导致很多人都对它的消息比较关注。 当然,人群中也有些目的不明的家伙,不过众人都是陌生人,彼此互不相识, 自然不会冒昧的询问别人来这里的目的。 忽然,天空被突如其来的漫天阴云所遮挡,太阳隐没在云层之后,天空陡然变得昏暗,如同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幕布。 远处一到白光闪动,紧接着便是猛的一声炸响,如同暴风雨的前兆。 众人纷纷抬头,看这架势,只怕一场大雨要来了。 于是众人纷纷起身,匆匆往三流小镇所在的方向走去,打算找个能躲雨的地方,得到同伴的通知以后再过来,反正相隔得又不远。 而就在所有人都在远离通往平等乐园的隧道之时,某个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却突然钻出了一条黑犬。 它看上去相当狼狈,双眼无光, 毛发又脏又乱, 有些甚至粘连在了一起,一看就是没人收养的流浪狗。 黑犬避开人群, 逆着人流往平等乐园方向走去, 它步伐缓慢,和一般的狗那种小跑的移动方式既然不同。 它的身上有细碎的药草,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味飘散,非但没有掩盖住黑犬身上的臭味,反而与其混杂起来,变得更加难闻,让一众探秘者避之不及。 有人心中不忿,骂骂咧咧的给了黑犬一脚,后者顿时飞得老远,生死不明。 可眼见众人走后,它便像个没事狗一样站了起来,抖了抖毛发便继续向前进。 直到远远的能够看到一条漆黑的隧道时,黑犬这才停下脚步,它四处看了看,找了个比较高的位置坐下。 这地方视野开阔,平等乐园入口处的景象一览无遗,比较适合等会儿看戏。 当然, 靠近隧道的位置说不定视野更好更开阔, 不过那里多半有东阳城的人蛰伏, 靠近了容易被发现。 而且很快说不得要爆发一场大战, 以它这脆弱的躯体,还是不要贸然凑近的好。 虽然这条狗的躯体早就已经死了了,即便再死一次也不会影响‘黑犬’本体的安危,但他可不想稀里糊涂的死掉,毕竟死了可就没办法把这里的戏看完了。 至于到底会是什么戏,黑犬自己也不清楚。 他从命运之神身上得到的记忆是不完整的,他虽然知道对方的一些后手,但对这些布置的作用却是一无所知,不过多半会造成巨大的影响。 他知道,这种影响很可能是负面的,甚至会影响整个安全区的格局,命运之神从不会做任何对人类有益的事—— 但黑犬并不在乎。 反正这与他无关。 这个世界要乱起来才会变得有趣,而到了那个时候,再也没有什么人或事能超然物外,没有人可以躲藏下去,不得不展露在世人面前。 更多的秘密,更多的能力,更多的存在……所有的一切都会在那之后展现。 只有当所有超出常人认知的珍贵隐秘纷纷出现,他才能从中找到逆转生死的办法。 于是他才唯恐天下不乱般的替命运之神完成了他制定好的计划。 他先是跑到了一个叫做黑森林的禁区刨走了一种叫做饮生花的奇珍植物,然后将其全部藏了起来; 紧接着,他又成功来到监狱接触了一名死囚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命运之神制作的禁忌序列交给了对方。 在这之后,他想办法杀死了东阳城的一名叫做艺术家的超凡者,同样无人察觉。 别看命运之神的布置只需要完成三件事,但其实想顺利完成的难度很大,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别的不说,光是能够无声无息的进入东阳城的监狱这一点就足以难住很多人,除非能力特殊,否则以东阳城的警备力量,连a级超凡者都不一定能进入监狱,更别说悄无声息 而需要杀死的目标艺术家是一名b级能力者,更是一名战斗好手,想将他杀死同样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一旦失误随时都可能惊动除禁局的其他人。 黑犬不由庆幸,多亏他可以借助秘密商店的部分力量,能够让秘密商店替自己做事,否则要是换了其他人,可真不一定能完成命运之神的计划,就算做得到也不可能像他一样不被给盯上。 虽然这三件事看似毫无关系,但黑犬却很清楚命运的力量到底有多神奇,它们绝对不是无意义的。 就是不清楚命运之神到底想干什么…… 再 思来想去,再结合命运之神过去所说过的话,他只猜到了对方的一个目的。 命运之神曾经说过,他的对手们制定了一个预谋已久的隐秘计划,并称赞他们倒是有些头脑,但是这毫无意义。 毕竟在命运之前,从来没有隐秘可言。 他其实早就看穿了对方的计划,但并没有阻止对方的任何行动,反而是在尽全力的推动这个计划的进行。 要知道命运之神的对手可不是简单人物,他们如果尽全力想要维系计划的进行,即便命运之神看了全视野挂也没用。 被迫提前的计划也是失败的计划,而且这可比花费大精力去破坏计划简单多了。 黑犬坐卧在土丘之上,目光闪动的看着隧道。 其实很多时候,他心里会产生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怀疑命运之神是不是故意让自己杀死他的。 或许他早就看到了自己即将身死的命运,这才将计就计,刻意以自己的死为鱼钩掉出黑犬,从而操纵黑犬的命运线,利用他来完成生前的一切布置。 毕竟如果没有得到命运之神的记忆,他也不会知道命运之神未完成的后手,也不会为了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疯狂而去促进计划的进行。 他像一个无线的玩偶,有理智有思考,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获得了自由。 黑犬反复回想了好几次,发现自己的他的内心并没有和过去出现任何偏差,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都是源自本心的支配。 ……而这,也正是命运的可怕之处。 无形无迹,难以察觉,命运从来不是操纵者,而是引导者,它用最绵软的方式执棋,一样可以起到绝杀的目的。 甚至如果某天你侥幸发现了命运的异样,这不一定能证明你很特别,相反,是命运特意让你意识到这一点的,目的只是玩弄你。 当然,也用不着太自己吓自己。 命运之神的确死了,连骨灰都被吞到了自己的肚子里,这是黑犬已经反复确认过的事, 至于命运之神之后会不会莫名其妙的复活…… 如果是那样的话,黑犬相当期待。 接下来就该等好戏开幕了。 另外,他一直对命运之神“念念不忘”的那个叫做白墨的存在很感兴趣—— 黑犬嘴角掀起,露出人性化的笑容。 谁能想到,他曾和对方有过一面之缘呢? …… 平等乐园,摩天轮上。 刘青青惨烈的哭声突然停止,一脸茫然的看着四周,不时抽泣两声。 她本来都哭出感觉了,可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好像就不那么难过了。 她当然不会知道,来自摩天轮的负面影响消失了,这是曾属于那个叫做‘乐’的怪物的能力。 所有负面情绪如潮水般退去,理智重新涌入脑海,刘青青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脸色羞红。 她对自己之前的状态有清晰的认知,可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想到自己刚刚不断重复“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的愚蠢模样,她恨不得赶紧找个地方钻进去。 片刻后,刘青青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此刻的她也发现了白墨的异常,对方语气低沉,气质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白墨坐在座位上,侧着脖子看向一个方向,一言不发,眼神中看不出情绪。 刘青青小心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可视力水平有限,费劲力气也只能看见两个模糊的小黑点。 她突然意识到,白墨刚刚那些话似乎并不是对她说的,而是说给别人听的。 此时的摩天轮已经转动到了最高处,整个平等乐园一眼无遗,所有景象尽收眼底。 整座乐园格外的安静,本来还在运行的游乐设施全部停止了运作,安静得让人心悸。 两人所在的摩天轮同样如此,突然便停止了转动。 刘青青愣住了。 她似乎慌了神,连忙起身趴到窗户边查看,顿时一个激灵,缩回了脖子。 “不好了白墨,摩天轮停转了!”她大惊失色道。 “我知道。” “这里好高啊,我们下不去了!” “嗯。” “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刘青青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别消沉下去了,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我没有消沉,刚刚只是打了个盹儿而已。” 白墨从座位上起身,缓步走到刘青青身边,从高空俯视着地面上的一切,语气听不出起伏。 “……而现在,我醒了。” 这疏离的语气让刘青青咽了口唾沫,她有些害怕地远离了白墨几步,只感觉眼前这个人变得无比陌生。 “那个,你……” “嘘。” 谷挀 白墨将右手食指放在唇间,示意刘青青不要说话,然后另一只手掏出自己的手机,稍稍发力便将其碾碎,然后猛然用力,把手机朝着摩天轮外丢出。 他把刘青青拉倒身后。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远处绽放出一阵巨大的火光,将黑暗的天幕彻底照亮。 汹涌的气浪将两人的头发吹得肆意舞动,要不是白墨挡在前面,刘青青怀疑自己很可能站不稳。 天空被火光照亮,映照出出青灰的色彩,刘青青艰难的睁开眼睛,发现头顶的竟然不是天空,而是青色的石壁。 她愣住了。 难怪外面分明是白天想,平等乐园里却一直是黑夜…… 搞了半天,平等乐园原来是在一个山洞里? 还是说……这里其实是在地底深处? 刘青青心中涌出异样的感觉。 突然,她意识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猛然看向白墨的背影,如坠冰窖—— 这家伙,果然…… “他发现了。” 监控室内,陆展沉声说道。 就在刚刚,白墨那边的监听声音突然消失,而囚徒那里的视频画面却依旧存在—— 这说明不是白墨那边的信号出了问题,而是白墨通过某种方式屏蔽了信号,或者拆掉了监听器。 “他应该把监听器连同手机一起破坏掉了。” 许晗看了看手机上的信息,“就在刚刚,我安装在守墓人手机里的炸弹爆炸了,这种炸弹只有两种起爆方式,要么由我主动引爆,要么则是遭受破坏。” “什么炸弹?” 陆展心头一紧,连忙问道。 许晗面无表情道:“t9。” “t9?” 陆展一把扯起对方的衣领,额头青筋暴出,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他大声质问道:“你知不知道t9炸弹是什么威力?你有考虑过炸弹意外爆炸的后果吗?你应该很清楚——青青就在白墨身边!” 许晗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 陆展明显慌了神,很快便将许晗甩开,连忙掏出手机给刘青青拨打了几次电话—— 无人接听。 他呼吸急促,又疯狂的给刘青青发着消息,但对方始终没有回复。 他站在原地呆滞了很久,心如死灰。 t9炸弹是一种军用炸弹,波及范围极广,覆盖半径高达五十米以上,威力更是惊人,即便是最外围掀起的气浪都能将一个普通人轻易碾成碎泥,即便对b级的身体强化系能力者也能形成有效打击。 由于这种炸弹的威力实在太大,一旦在城区中爆开后果不堪设想,因此连军方对外作战时都很少考虑动用这种武器,以免造成重大损失。 没想到许晗居然会在白墨的手机里安装一枚t9炸弹。 虽然她安装的只是一枚微型炸弹,威力相对于真正的t9炸弹的来说肯定会减小很多,但同样足以致命。 陆展不确定白墨能不能在这场爆炸中活下来,但毫无疑问的事,此时身为普通人的刘青青是断然没有在爆炸中存活下来的可能的。 ……她死了。 刘青青平进入平等乐园是得到了陆展的首肯的,如果她因此而出现什么意外,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众人看着他,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许晗整理好自己的衣领,平静道:“安装t9炸弹的确有风险,不过你也曾多次强调过守墓人的危险性,我并不认为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有什么问题——况且炸弹又不是我引爆的。” “有什么问题?” 陆展冷声道,“我是说过守墓人很危险,可我也说过很多次,不要把守墓人当傻子看!” “如果他真的突然把自己的手机破坏掉,这能说明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说明他早就发现了你们的监视在……”坐在沙发上的薛红鱼接过他的话,“他苏醒了。” 她紧紧握着手机,低垂着脑袋,有些不知所措。 手机上是一个输入框,框内有一排文字,光标不断闪动。 “或许就连东阳城颇为自傲的操控计划,他也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了吧。” 许晗一言不发。 陆展头疼不已,他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监听想,炸弹,操纵,在发现这一切的情况下,你们认为守墓人对我们将会是怎么样的态度?” “那不重要。” 剑无归打断他的话,“无论守墓人对我们会是什么态度,我们确实应该把禁区生物当做敌人看待,这一点上许晗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滥用t9炸弹的确是个严肃的问题。” 陆展沉着脸转身:“抱歉,我放心不下,得去平等乐园看看。” “我们一起去。” 剑无归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的速度比你快。” 陆展一愣。 “不必这么看着我,所有城区尽归议会统辖,因此那个叫刘青青的女孩也算得上是我的部下,你的心情我很能体会,走吧。” “谢谢。”陆展认真道。 薛红鱼赶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似乎想一起去。 “等等!”杨不畏叫住两人,“看这个。” 众人看向屏幕。 此刻屏幕上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画面,那就是囚徒摄像机中的画面。 和白墨分开后,囚徒很快就和吴也等人一起来到了一扇漆黑的房门前,透过窗户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虽然这途中有人因为不小心被强制参与娱乐项目而折损,但吴也的苦心并没有白费,这里正是他想要寻找的监控室。 确认目标之后,吴也和囚徒等人拉开距离,在几个手下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后者听后顿时变了脸色。 不过他们虽然一个个面色难看,但还是步伐坚定的走到了门前,触碰门把手,以肢体作为乐园币。 最终,随着这三名手下的殒命,开门所需的乐园币数量终于凑齐,房门开启,吴也带人大步走进了房间之中。 囚徒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他安静的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大约过了三分钟。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因为终年不见阳光的缘故,他的两只手臂格外苍白,其中一只手小臂位置上套着一个奇特的手环,正是能够抑制能力的抑能环。 他饶有兴趣似的把玩起了手环片刻,然后便在监控室众人震惊的眼光中,将其轻而易举的摘了下来。 紧接着,他又摘下头上的摄影机,中途没有触发任何制裁反弹机制,不紧不慢的将摄像头对准了自己。 镜头中出现了囚徒那张苍白的脸,他打了个呵欠,冲着众人微微一笑,像是在打招呼,然后便将其丢在了地上,一脚踩碎。 屏幕黑了下来。 众人沉默不语,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抑能环是专门为超凡者而生的电子产物,它的作用单一,虽然只能抑制超凡者的能力,但设计的却相当巧妙,而且异常坚固,堪称超凡者的噩梦。 一般情况下,除非有开启密码,否则想主动摘除抑能环是根本不可能的。 然而囚徒却做到了。 而且这家伙这么堂而皇之的做出这种事,显然是不打算继续遮掩自己的目的了,他这分明是在公然告诉东阳城,他要脱离东阳城的掌控。 这是一种挑衅。 囚徒的表现一直都很古怪,毫不遮掩自己的行为,因此众人多少都猜测到了这一点,然而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当这件事真正发生时,他们还是遏制不住心中的的震惊。 杨不畏气极反笑,道:“东阳城这次可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啊,好像这么多计划就没有一个顺利的吧?” 他说出了在场众人的心声。 不过说实话,这其实真的不能完全归咎于东阳城的能力不足。 毕竟他们一直都在这里全程关注着囚徒的动向,同样没想明白对方是怎么对平等乐园的信息如此了解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能轻松摘除异能环。 至于白墨那边,对方为何会莫名苏醒,众人更是摸不着头脑。 正如杨不畏所说的那样,今天的意外太多了,换了他们也不一定能解决。 望着黑暗下来的的屏幕,剑无沉默片刻,然后抱着剑鞘转身。 “走吧,过去看看。” 很明显,平等乐园里发生了某种未知的变故。 但他并不在意—— 扫清所有计划以外的障碍,这正是他作为裁决司司长,来到此地的意义。 第一百六十八章 苏醒的守墓人 冲天的火光将刘青青的一张圆脸映照得通红。 凶猛的气浪以火光为圆点向外扩散,带起一阵强烈的风,她躲在白墨身后,又连忙扶住椅子,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灼热感阵阵袭来,女孩的长发和衣衫不断飞舞,爆炸持续了大约十秒钟才消失, 直到火光消散,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犹如虚脱般的瘫坐到座位上。 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把刘青青给吓坏了。 爆炸的威力远超她的想象,要不是白及时的将手机丢了出去……她完全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随着火光消失,青色的石壁再次变为黑色,白昼再度变为黑夜, 而平等乐园里正在钻研项目的其他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冲天的火光, 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刘青青此刻可没有功夫思索其他人,因为白墨突然关窗转身,坐回了座位上。 刚刚的爆炸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面色平静得让人害怕,并且他这次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坐到刘青青对面,而是直接坐到了她的身边。 两人近在咫尺,刘青青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 但她心里却没有任何暧昧的感觉,相反只有无尽的恐惧——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她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仿佛随时能跳出来,只感觉身边这个男人实在太过陌生。 死一般的寂静。 刘青青悄悄咽了口唾沫,扭头要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注意到了白墨被烫伤开裂的脸,不由惊呼道:“你受伤了?” “没事,这种小伤要不了多久就好会。” 沉默片刻, 白墨混不在意的开口道,疏离得让人心悸。 他的语气相当平静, 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自己, 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一样。 而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身上的所有伤口都在缓缓愈合, 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如初。 刘青青看得头皮发麻—— 这明显就不是正常的人类应该拥有的恢复速度,可白墨却显得神色如常,这本身就是一种异常…… “真的没事吗?” “没事。” 见白墨那副陌生的表情,刘青青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问道:“那个……为什么你的手机突然就爆炸了呀……” 闻言,白墨状若无意的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难道不知道原因吗?” “我哪里会知道?”刘青青瞳孔微缩,一脸后怕的说道,“刚刚可真是吓死我了……” 白墨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的手机里被人安装了炸弹,就在刚刚,它被人引爆了。” 这句话仿佛晴天霹雳,顿时让刘青青变了脸色。 “引爆?”她大惊失色道,“你确定炸弹是被人引爆的?” 白墨嘴角微勾。 “相比于我的手机里被装了炸弹这件事,你似乎更震惊于在于‘它是被人引爆的’这一点……”他玩味道,“所以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我的手机里有炸弹,对吗……青青警官?” 刘青青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张圆脸上顿时写满了忐忑。 半晌, 她硬着头皮说道:“我两件事一起震惊不行吗……” 白梦不置可否,淡淡道:“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枚炸弹的确是被人特意引爆的。” 他的说法和许晗的说辞完全不同。 在许晗的判断中, 这枚炸弹是因为手机受到了破坏才爆炸的,属于意外的被动引爆;而白墨则是直言炸弹是被人引爆点,这是主动引爆,属于蓄意为之。 二者的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因此刘青青才会显得如此失态。 炸弹居然是被人引爆的…… 想起刚才的危急处境,她的心中猛然升腾出一阵怒火,就连白墨为什么会知道手机有炸弹这件事都给忽略掉了。 在刘青青看来,给守墓人的手机安装炸弹这种手段虽然有些激进,但也无可厚非,毕竟对方的危险性极高,这不失为一种保障措施。 可这也只是保障措施而已。 无论如何,对炸弹进行引爆都是一件很严肃的事,在行动之前必须需要反复探讨权衡才行,否则很可能会带来不可逆转的损失。 而且此时的白墨非但没有展露出任何威胁,反而表现出了足够的价值,完全没有清除的必要,在这样的情况下,贸然引爆炸弹绝对是一件相当不理智的事。 更何况现在刘青青自己就在白墨身边,有人居然不声不响的引爆炸弹,这显然是没有把她的性命放在心上。 她早就知道了这枚炸弹的存在,也知道这多半属于许晗许长官计划中的一环。 而如今陆展和许晗就在一起,她很清楚,如果许晗要下达引爆炸弹的命令,陆展绝对会事先通知自己的。 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收到任何通知。 换言之,引爆这枚炸弹的决定是越过了其他人的。 刘青青心情沉重。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才好,总不可能就这么待在这里吧?” 她一脸气馁的坐在座位上,暗中观察着白墨的表情,她其实很清楚,心里的那个猜测很可能已经成真了,但却还是抱有一丝丝希望。 白墨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他盯着窗外,说道:“还能怎么办,现在也只有等下去了。” “可要是摩天轮一直不转怎么办,我们岂不是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那就跳下去好了。”白墨平静开口。 “不行不行,这里这么高,跳下去会摔死的,不行不行。” 刘青青的脑袋摇的跟波浪鼓一样,她似乎有些恐高,往外面看一眼就赶紧缩回了脖子。 “怎么会?” 白墨似笑非笑的看向她,“这里的摩天轮虽然比寻常摩天轮高了很多,但以c级超凡者都的身体素质来说,只要谨慎一点,安全落地是不成问题的。” “嗯……话是那么说,可我的能力连同力量都一起被封禁……” 刘青青苦着脸,随即突然一滞,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眼睛瞪得老圆,语无伦次道:“你你你……你果然知道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飞快起身,赶忙跟白墨拉开距离。 白墨就这样看着她,没有任何动作,任由刘青青退到摩天轮的门边。 刘青青还想继续往后缩,却发现已经退无可退了,只好做着最后的挣扎,强自镇定道:“你……你是谁?” “我当然是白墨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女孩咽了口唾沫,继续问道:“哪个白墨?” “这个问题倒是有趣,世界上从来都只有一个白墨,又哪来的‘哪一个’之说?” 顿了顿了,白墨继续说道,“当然,我其实还有另一个称呼,因此你也可以叫我……” “……守墓人。”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听不出丝毫情绪,但却让刘青青头皮发麻。 “这样会不会熟悉一些?” 在这一刻,她终于不得不接受了守墓人已经苏醒的事实。 不过为什么……为什么对方会突然苏醒? 他之前的表现得相当正常,中途也没有看到什么异常事物啊…… 谷鷷 难道说……这家伙之前该不会是在故意装傻耍我吧! 刘青青思绪混乱,心说自己果然没用,还是没有完成陆展交给自己的任务。 就在这时,白墨说道:“青青警官,我有必要提醒你,我们现在的对话是不能让第三个知晓的,所以麻烦让你的手远离你的手机。” 刘青青一个激灵,讪讪的缩回手,自己的这点小动作果然还是被对方给发现了,试图暗中联络陆展的念头瞬间熄灭。 她讪笑道:“别误会别误会,我刚刚是想关机来着……” 看见白墨的手势,她低下头,一脸沮丧的坐回了原本的位置上。 手机铃声不断响起,不用想都知道是陆展打来的电话,但她不敢接。 白墨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杵着下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青青有些受不了这压抑的氛围,她柳眉一竖,恶狠狠的说道:“白墨,我现在是你的阶下囚没有错,但我不怕你!要杀要剐随你便,我刘青青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不吃晚饭!” 白墨扭过头,一脸古怪的看向她:“我没事对你又杀又剐的干什么?” “那你想做什么?” 刘青青像是想到了什么,慌忙的用双手环抱胸口,紧紧闭上眼睛。 白墨没想到这女孩这么多戏,失笑道:“既然你觉得自己还能吃上晚饭,其实是觉得我不会杀你对吧?”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不过如果你肯帮我一个忙的话,我确实可以放过你。” “什么忙?” 刘青青睁开眼睛,对方说得没错,她的确没有从白墨身上感觉到任何恶意,反而从第一次见面时就觉得对方有些熟悉,否则她也不会主动请缨过来接近白墨。 可如果陆展见到此时的白墨的话,就会发现白墨的气质虽然发生了改变,但却和在埋棺地中又有所不同,看上去不再那么冷漠。 白墨说道:“我知道你的能力,叫做【记忆殿堂】。” 刘青青这回是彻底震惊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 白墨没有解释的打算,而是继续说道,“所以我希望你能用你的能力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什么忙?” “我需要你帮我储藏两段记忆,一段留给我,一段留给陆队。” “为什么?” 刘青青面色茫然,对方不但知道她的能力,似乎还对她能力的使用方法有所了解。 “不用知道为什么,你只用记住,在以后东阳城遭遇生死危机的时候,你就把我留给陆队的记忆交给他看;如果以后你再次遇到了我,就把另一段记忆给我看,明白吗?” “东阳城遭遇生死危机……” 刘青青喃喃自语,眉头紧皱,随即狐疑道,“为什么你给我的记忆还需要我再给你一遍?” “很简单,因为我会将自己那一部分记忆抹去。”白墨说道,“在归还记忆之前,你需要将这件事严格保密,否则会很危险。” 刘青青是无法查看储存在记忆殿堂中他人的记忆的,因此白墨并不担心她偷看,唯一需要顾忌的就是防止她在此之前说漏嘴。 “你就这么信我?” 刘青青一脸费解,她觉得对方口中的“危险”并非是来自白墨本身,而是来自于别的东西。 白墨没有回答。 “奇奇怪怪的。”半晌,刘青青摇了摇头,不情不愿道,“那好吧。” 由于白墨的态度比预想中的友善太多,因此她也不自觉放松了下来,试图刺探一点情报:“你到底想干些什么呀?” 白墨瞥了她一眼:“不要问,我也不能说,你的力量还不足以支撑你知道太多秘密——起码在这个时刻,你们只能依靠自己去寻找答案,我告诉你们对你们没有好处。” 他的回答和暮的回答如出一辙。 “我怎么感觉你这是在关心我们……” 刘青青迟疑了一会儿,说道,“你是禁区的人,我们是安全区的人,我们不应该是敌人才对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身上的敌意?” 白墨沉思片刻,摇头道:“我们不是敌人……起码现在不是。” 他的话依然棱模两可,没有吐露出任何有价值情报,说了又像是没完全说。 刘青青已经没之前那么紧张了,她倒也知道分寸,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问道:“听你刚才的意思,你想离开东阳城,对吗?” 白墨多半是想离开这里了,否则也不至于说出“下一次相遇”这句话。 “对。” “去哪里?” “不知道。” “不想说就不说呗说什么不知道嘛……”刘青青撇撇嘴,然后压低声音说道,“那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哈……” 她鬼头鬼脑的四处张望,却听见白墨无奈道:“这地方几百米高,四周没其他人偷听的。” “以防万一嘛,我又不是知道……”刘青青压低声音,认真道,“平等外面的有很厉害的人守着,听说还有一名s级超凡者,你想出去的话可得小心了——记住,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哈!” 白墨看着她:“这是陆队让你转达的吧?” 看样子,他对所谓的s级超凡者毫不在意。 “不是,是我想告诉你而已,跟陆展无关。”刘青青连忙摇着头,一口咬定道。 事实上,提醒白墨剑无归的存在的确是陆展授意的。 后者早就预料到了白墨苏醒的可能,于是便想到了这一点,让刘青青转告这个消息。 他回顾了最近发生的一切,始终认为白墨并不是人类的敌人那么简单,更何况对方知道那么多情报。 这个消息的泄露对双方都没有危害,因此他才试图提醒白墨,也可以借此机会看看对方的反应。 可话虽这么说,陆展的这个行为肯定是不会被其他人接受的,你可以在平时夸赞敌人,说敌人的好话,可一旦任务开始就必须认清双方的关系。 说严重点,这一行为甚至可以叫通敌。 因此刘青青打算把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即便真出了什么问题也只是自己的事,不会牵扯到陆展。 而且虽然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刘青青也感觉得到,白墨并不是那种嗜杀成性的禁区生物,哪怕苏醒后也并没有预料中的那么危险。 “是吗。”白墨温和道,“那就谢谢你的提醒了。” 刘青青得意的扬起脖子。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半晌,她再一次问道。 “等。” “等什么?” “等下面的人都死光。”白墨斜睨着窗外,随意说道,“平等乐园需要食粮,我也需要饵料。” 刘青青一愣。 白墨的语气太过寻常,就像在说今天下午该吃什么晚饭一样。 这让她意识到,白墨其实并不关心其他人的死活。 尤其是对方那漠然的眼神,使得刘青青刚刚的想法突然就动摇了—— 或许白墨,或者说守墓人,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相处。 第一百六十九章 惊变 时间稍稍后退。 当吴也率人来到监控室时,一眼就看到了陈列在货架上的人类肢体,这些肢体大多已经腐烂不堪,散发着浓烈的恶臭味。 可也有些肢体显得颇为奇异,没有腐烂不说,反而洁白如玉,散发出莹光和清香, 就连断口的血肉也是如此,一看就不是凡物。 与其说这是人类的肢体,倒不如说是某种奇珍。 虽说吴也只听说过监控室内的情况,并没有真正见过,可当他看到这些肢体的时候,顿时便明白了这就是集团想要的东西。 虽然确认了目标, 但他并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在货架不远处的椅子上,正坐着一具拼凑而成的尸体。 这具尸体看起来颇为诡异, 身体是由来自不同尸体的肢体强行拼凑起来的,光是看一眼就让人十分恶心。 它头颅低垂,一动不动,似乎不是什么怪物,只是某人因为恶趣味而拼凑出的艺术品。 在禁区中行事必须小心谨慎,因此吴也始终不敢对这具尸体放松警惕,生怕它什么时候会动起来,猝不及防间给众人致命一击。 可众人等了半天也不见这具尸体有什么动静,他想了想,索性让几名手下盯着想,自己则是四处观察,探查是否有其它的潜在危险。 除了放有肢体的货架显得腥臭脏乱之外, 监控室里的一切居然异常的整洁,吴也暂时没有发现其它危险来源。 迟则生变,他从来都是个果断之人,见此不再犹豫,让手下随时策应自己, 随即于两三步便走到货架前, 戴上手套, 直接抓向了一条泛着荧光的手臂。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只见那条泛光的手臂突然动了起来,反手便将吴也的手扣住,力气大得惊人。 一股冰冷的触觉从手臂上袭来,吴也面色不变,依然保持着冷静,另一只手迅速掏出手枪,毫不犹豫的就对泛光手臂扣动了扳机。 随着两声枪声响起,泛光手臂上多了两个血洞,无力的垂落到地上。 吴也则是借此机会连忙退后,和货架拉开了距离,然后又对地上的手臂补了几枪。 货架异常平静,暂时并没有其它肢体动弹。 他不确定其他肢体是否会像手臂这样活动,一时有些拿不准主意。 思索片刻,他决定跟上司打个电话,然而掏出手机后才发现居然没信号了。 见此,其他人纷纷查看手机,随即面色难看的摇头,表示他们都没有信号。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吴也心中一沉,决定再试一次, 如果还是不行的话就立即撤离,从长计议。 他这次打算抓一条没有发光的完好手臂试试。 然而还不等吴也行动,他便突然听到了一声压抑的闷哼声。 猛然转过头,吴也瞳孔骤缩。 只见他仅剩的几名手下次此时居然全部倒在了地上,脖子上的动脉被划开,温热的鲜血流了一地。 刚刚的闷哼声是最后一名手下发出的,他此时正被那具被拼凑起来的尸体捂住嘴,脖子被漆黑的指甲割开,涌出大量的血液,眼中满是临死前的绝望和不甘。 他被尸体随意的丢在地上,猛然抽搐了几下,然后彻底失去了生机。 吴也又惊又怒,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抬起手开枪的同时,连忙再次从腰间掏出另一把手枪。 双枪齐射,细密的子弹封锁了所有躲避的空间,每一发子弹都精准的射向了尸体的要害。 他是一个难得的神枪手。 然而可怕的事,所有的子弹都被尸体一一避开了。 吴也并不意外,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可能。 他的手下能在短短的时间里被连续悄无声息的干掉,说明这具尸体的速度相当快,至少也达到了超凡者的水准,只怕是并没有受到平等乐园的封禁。 普通枪械对超凡者的威胁很小,无法命中其实很正常。 但他并不慌乱,从兜里一颗蓝色药丸,迅速丢入自己口中。 下一秒,他的表情变得无比淡漠,一个闪身间,速度比之前提升了何止几倍。 他动作飘逸,再次连开数枪,眼见还是无法命中尸体,索性直接丢掉了手枪,从大腿右侧掏出了一把银色的战术匕首,直逼尸体而去。 这具尸体虽然是拼凑而成,然而动作却出人意外的灵活,弹跳力和柔韧性都很是惊人。 它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要害,吴也连续刺中几次心脏都没有使它的行动受到影响。 但吴也依旧没有半点慌乱,此时的他心绪平静,力量和速度都达到了d级超凡者的水准,足以跟上尸体的动作。 他的战斗技巧高得吓人,显然经过了长期的训练,面对尸体的进攻时游刃有余,一片片的削下了尸体的血肉。 ……既然对方没有要害,那将对方彻底肢解就好了。 他服用的蓝色药丸是产自新海集团的一种刺激性药物,能够大幅激发人体潜力,提高人体的新陈代谢,同时平衡使用者的心率,使其始终维持在一种相对稳定的水平,以此让使用者在力量充沛的情况下保持冷静。 这种药物对身体的损害较大,但对身为超凡者的吴也而言却没有太大影响,因为他的身体素质早就达到了这种程度,只是暂时被封禁了而已。 在得到平等乐园的情报后,新海集团曾仔细分析过这个禁区的规则。 平等乐园的封禁力量并非只对超凡者有效,对基因武者同样如此。 严格意义上来讲,基因武者的力量并不属于超凡力量,而是属于科技的力量,然而即便如此还是会受到乐园规则的限制。 这也是为什么各大势力这次没有派基因武者前来探索平等乐园的原因,因为那毫无意义。 因此有人猜测,平等乐园的规则并非单纯的封禁超凡力量那么简单,而是以某个最弱小的单位的力量为底线,将所有人的力量拉低到与其对等的水平,也就是一般正常人水准,以此实现“众生平等”。 于是很快新海集团中就有人提出了猜想—— 平等乐园的规则是将所有人的力量拉到同一水平,使规则下的所有人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即达到同一水准。 而这限制的仅仅只会是众人的起点,而非是他们的终点。 当起跑的那一刻,众人的差距终究会因为各种因素而变得有所不同。 换言之,他们在来到乐园之后得到的力量应该不会受到乐园的限制。 因此有没有一种可能,当在平等乐园中使用基因药剂或是服用某种刺激性药物时,其衍生出的力量并不会被平等乐园所封禁呢? 而从现在的结果来看,答案是肯定的。 吴也只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在他极为高超的战斗技巧下,战斗很快便结束了,他将尸体彻底肢解,使其再也无法动弹。 眼见危险暂时解除,吴也微微喘气,又往嘴里丢了一颗白色药丸,以此来平衡蓝色药丸的凶猛药力,减弱激发潜力后的那种虚脱感。 他并没有放松警惕,始终紧握着匕首,低头看了四名手下的尸体一眼,微微叹息,心中涌现出些许悲伤。 这已经是他进入平等乐园以来死去的第八名手下了。 吴也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绝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起码对手下来说是这样的。 然而在集团交代的任务面前,他不得不选择牺牲手下,以此加快进度,确保任务的成功。 这种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但多少还是有些自责。 而就在吴也伤感之际,他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这些尸体的摆放位置……似乎有些不对劲。 只见四名手下尸体所在的位置刚好是在房间四个角落的连线上,彼此间的距离也颇为微妙。 而拼凑起来的尸体所倒下的位置,则好巧不巧的处于房间的正中心。 地上的血液流淌汇积,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图案,犹如某种恐怖仪式的开启前奏。 吴也越来越不安,却发现自己居然动弹不得。 只见不知何时,货架上的手臂全部飞了起来,按住了他的四肢,并狠狠的往下压,强行使其跪倒在地上。 这些手臂的力量大得惊人,吴也根本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膝盖触地。 房间里的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起来,吴也只感觉自己昏昏欲睡,仿佛自己的精神正在被某种力量一点点的抽离出去。 一股死亡的危机感萦绕在心间,却又很快被抹去,让他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自己的身前缓缓升起了一扇石门。 门上有一个清晰的火焰图案。 …… 与此同时,监控室外。 刚刚摆脱东阳城控制的囚徒正坐在地上,不断掐着自己腰间的软肉,以此消除自己身心的疲惫,不让自己入睡。 逃离东阳城掌控的第一步,他做到了。 突然,囚徒痛苦的捂住脑袋,意识仿佛被一群蚂蚁所噬咬,锁骨传来可怕的灼烧感——那里有一个黑色的唇印,正是黑海娜之吻所在的位置。 他的意识被一点点剥离出去,耳边响起一个温柔而娇媚的声音,仿佛监控室内正有什么在呼唤着自己一样。 这种感觉让囚徒很不好受,尤其是他的精神本就在黑海娜之吻的负面影响下变得格外脆弱,几乎一碰就碎。 几乎在一瞬间,他的意识就被突然降临在脑海中的庞大意识所击溃,一股可怕的气息从他身上涌现而出。 他正在被什么东西所取代。 在那一时间,囚徒突然想起了那个夜里,戴着耳钉的男人把黑海娜之吻交给自己的那一刻所说的话—— “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 此时此刻,整个平等乐园正在发生某种前所未有的变化。 天空火光冲天,整个平等乐园宛若白昼,所有人都看清了平等乐园的全貌,不少正在苦苦思索该如何通过项目的探秘者都惊呆了。 此时平等乐园的探秘者只剩下新海集团的成员,当他们看见天空的火光,神情都出现了短暂的呆滞。 那是什么? 然而让他们意外的的事情还在后面。 在那强烈的光亮之下,平等乐园里的一切存在仿佛都无处遁形,众人突然便察觉到身后有无数冰冷的视线,似乎有人在窥伺着自己,扭头一看,顿时脊背发凉—— 谷様 只见平等乐园大大小小的角落里,出现了一双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 它们本该随着黑暗一起隐匿,此时却尽数显露了出来——是躲在平等乐园中的禁区生物! 由于之前大清洗开始的时候众人早就已经躲到了咖啡厅里,因此并没有看见过这些怪物的真容,此时亲眼目睹后瞬间便感受到其他人当时的绝望。 且不说它们的实力如何,光是这密密麻麻的数量就让众人的心凉了半截。 如今众人超凡能力被封禁,所有人都是普通人,他们根本不是这些禁区生物的对手。 而最让众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怪物发现他们后,此时竟然渐渐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眼睛死死的盯着众人,口水流了一地,显得躁动不安。 众人冷汗直流,如今三个小时的时间还没到,又不是清洗的时间,这些怪物不会就准备杀人了吧? “跑!” 有人看出了不对劲,当机立断,大声喝道。 和此次来到平等乐园的大多数乌合之众不同,平等集团的成员绝对算得上是精锐,他们显然受到过专业的训练,反应能力和判断能力都远超常人,在发现异常的第一时间便选择了撤离。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第一次用来避难的咖啡厅。 在他们身后,一众禁区生物虽然有追赶的打算,但却似乎依然被平等乐园的规则所束缚着,并不能快速的移动,犹如背负着一个巨大的龟壳。 这对众人来说是个好消息,使得略显慌乱的他们松了一口气。 只要逃进咖啡厅,这些怪物就拿他们没办法了。 众人并不知道,咖啡厅没有任何阻拦怪物的作用,这不过是囚徒用来骗他们的,他的本意就是为了坑这些家伙去死。 “快,联系队长!” 半路上,有人低声说道,“告诉队长平等乐园发生了变故,让他小心点。” “我试过了,没人接听,发的紧急消息也没有回应。”一人回答道,语气担忧。 闻言,众人心中一沉。 队长那边毫无回应,只怕是他也遭遇到了什么麻烦…… “不管了,眼下没有队长的消息,先保住我们的命再说,然后再等待指示。” 说话时,那人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身后,顿时头皮发麻,只见一名新海集团的成员被一种形似猎犬的怪物所扑倒,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瞬间就被分食。 那家伙的运气不好,怪物出现的地方刚好就在他身后,他一下子就撞到了枪口上,逃无可逃。 众人加快速度一路狂奔,好不容易才看到了咖啡厅的大门。 他们早已精疲力尽,见此不由松了一口气,赶紧挨个进了咖啡厅,回头发现怪物并没有跟上来。 事实上,要不是平等乐园对那些怪物仍然有所限制的话,他们只怕连逃到咖啡厅的机会都没有。 而就在他们都进入咖啡厅的瞬间,平等乐园里的所有路灯突然尽数熄灭,只剩下幽幽的绿光充斥着整个街道,显得格外诡异。 不多时,门外响起了尖锐而刺耳的咆哮声。 所有怪物倾巢出动,在整个乐园不断奔跑,只为找到这群可口的食物。 众人不由庆幸,心说还好他们动作快,哪怕他们再晚跑一秒,恐怕都没有机会跑到咖啡厅,只能丧身于怪物的腹中了。 然而危机并没有解除。 三个小时没到就展开了第二次清洗,这说明平等乐园显然出现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化,而他们又迟迟赚不到足够的乐园币,事情正在往糟糕的方向发展。 要是清洗一直不结束…… “现在该怎么办?”有人突然问道。 “先在这里待一会儿吧。”一人说道,“联系公司,问问上面的指示,顺便旁敲侧击一下,看会不会有增援。”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其实也很清楚,新海集团是不会派人来增援的。 作为第一批被派来探秘平等乐园的小队,新海集团早已做好了将他们放弃的准备。 他们把别人当探路石,他们又何尝不是别人的探路石呢? 很快,众人的心情更加复杂了,因为所有人的手机都没信号,这意味着他们再也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 突然,门外传来了轰隆隆的脚步声,然后在咖啡厅门口停下。 透过玻璃门,众人可以看到那群禁区生物贪婪而凶残的眼神。 它们挤在咖啡店的门口,冷眼窥探着众人,不时满意的点头,似乎在打量着自己的食物。 这让新海集团的众人心中猛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只见一支发青的手突然推开了咖啡厅的大门—— “咔。” 众人如遭雷击。 开门的一只小鬼,脸上的笑容残忍而兴奋。 在它身后,是无穷无尽的怪物。 咖啡店对禁区生物起不到半点阻拦的作用! 众人心如死灰,很快就镇定下来,掏出手枪。 “妈的,跟它们拼了!” “拼了!” “……” 在一阵枪响过后,咖啡厅里响起了咀嚼的声音。 …… 由于多种力量的涉入,平等乐园的变化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以至于在注意到那扇从监控室里出现的石门时,吃和玩的气息变得相当可怕。 如果能看到两人的脸的话,那他们两人此刻的脸色一定相当难看。 这种东西不应该出现在平等乐园才对! “为什么会有门出现在这里?” 吃手掌中的苍白眼球死死盯着监控室方向,无视了死去的尸体和跪在门前的吴也,而是盯着那扇突然出现的石门,沉声问道。 石门古老而残破,显然饱经岁月,或许遭到过损坏的原因,只见门身布满了细微的裂纹,右上方还残缺了一角,为其平添了几分破败之感。 然而就是这么一扇看上去一碰就碎的石门,却让吃和玩这样的存在同时如临大敌,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只因为石门门身的正中心位置,印有一个张扬的火焰纹路。 如果陆展在这里的话,那他一定很快就能想起来,他曾在埋棺地中看到过好几扇门,那些门上就印有类似的火焰图案。 “这扇门是用来关押黑海娜的,禁区的门都属于我们,不可能属于他们——所以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玩凝重道,“我没有从门上感受到任何力量波动,不过也不好确定这扇门的真假。” “那怎么办?”吃问道。 “先不要靠近,以免引起门的反应……你先暂时留在这里,我去看看缝隙还在不在。” 如果没有这扇门的突然出现,那么两人本来的任务应该是守住那条缝隙的。 可如果这扇门是真实的话,那他们的计划就必须立即改变了—— 绝不能让这扇门开启! “好。” 吃缓缓俯下身子,将手中的玩放到地面上,然后静立在原地。 玩则是拖着步子往一个方向快步走去,心情有些沉重。 监控室里的变故是他怎么都没有预料到的,他并不知道门为什么会从那里出现,否则他绝不可能放任那些家伙前往监控室。 难道说……门的出现和那些人类有关吗? 怀着这样的思绪,玩缓缓走到了一片土地上,一边走一边清理着沿途的禁区生物,身上的玩偶变得通红也不在意。 他站在两座无名墓碑前驻足良久,这才往一旁的隐秘地下室走去。 地下室的空间并不大,看上去算不得神秘,里面腥臭无比,到处都布满了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血痂,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玩似乎呆滞了一会,有些无法接受。 缝隙居然消失了? 那岂不是说…… 他心中震惊,突然感受到一股剧烈的震动从外界袭来,像是发生了地震一般。 想都不用想,这种动静也只有吃能弄得出来—— 他出手了? 玩突然意识到,恐怕一件超乎他想象的事情要发生了。 轰隆! 巨大的声音响起,地面近乎炸裂。 烟尘四起,地上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像是一个拳印。整个监控室已然成为一片废墟,只剩下一扇古老残破的门还屹立在原地。 吃缓缓收起拳头,没有五官的脸上仿佛浮现出一丝愤怒的表情,死死盯着烟尘中的身影。 烟尘四散开去,地面上的那道身影逐渐清晰起来,他面色颓然,似乎精神欠佳,嘴角却噙着一分古怪的笑意,微微抬头,淡笑着跟无比巨大的吃对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平等乐园中一路顺风顺水的囚徒。 可此刻,她的声音居然变为了娇媚的女声。 “那么快就又见面了啊……吃。” 第一把七十章 独字团 平等乐园突然发生了剧烈的震动,使得摩天轮也跟着猛烈的摇晃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吓得刘青青惊呼了一声,连忙抓住了座椅还不够,又紧紧抓住了白墨的袖子。 “是不是地震了?”她一脸担忧的说道。 “没有。”白墨平静的看着窗外,显得丝毫不在意。 “那为什么突然震动了一下?” 白墨没有回答,只是漫不经心的说道:“别担心,就算摩天轮倒塌你也不会死的。” 摩天轮倒塌? 刘青青一听这话脸都白了, 声音颤抖的说道:“你没说这句话之前我确实不怎么担心来着……” 一想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从这几百米的高空坠落下去,她就时不时的哆嗦。 怎么感觉这家伙是故意这么说的…… 白墨好奇的扭头看向她:“你们现在的超凡者胆子都那么小吗?” “谁说的!” 刘青青感觉自己的胆量受到了侮辱,当即梗着脖子大叫了一声。 可迎着白墨那双毫无感情的眸子,她的气势不知怎么就弱了下来,低声嘟囔道,“其他人胆子都挺大的,只是我的胆子比较小而已……而且我又不是战斗人员。” 后面那句话显然是她最后的倔强。 “胆量这东西可和是不是战斗人员没有关系。”白墨摇着头说道,“有空最好练练。” 刘青青低哼了一声, 突然眼珠子一转, 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秘密,问道:“你刚刚说‘现在的超凡者’,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以前的超凡者吗?” 白墨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说过了,有些问题不要问我,我也不会回答你。”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刘青青不服气的说道,“有现在就肯定有以前!” “知道你还问?” 刘青青得意的笑容凝滞,撇嘴道:“我又不是说给你听的。” “我也没想听。”白墨淡淡道。 刘青青气不打一处来,脱口而出道:“我觉得还是之前的的你比较可爱。” 白墨沉默了。 刘青青呆了呆,心说自己会不会说错话了,连忙解释道:“不是, 你听我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 “其实我也觉得我之前挺可爱的。” 就在这时, 白墨打断她的话, 伸了个懒腰, 说道:“不过正如你说的那样,‘有现在就有以前’,现在的我和之前的我就不一样。” 刘青青总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的样子,生怕对方突然翻脸,于是连忙表明态度:“没事没事,现在也挺好的。” 白墨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刘青青像是忘记了摩天轮晃动的事,犹豫了一会儿问道:“那个……你是不是认识我呀,我总感觉你对我好像有点特别……” 不是刘青青自恋,而是她真的有这样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发现白墨的眼神看其他东西都是很冷淡的,可看到自己时似乎总会柔软很多…… “因为你有价值。”白墨说道。 刘青青一愣。 “准确的说,是你的能力比较有价值。”白墨平静开口,“在我眼中,‘价值’可以决定我对一个人的态度。” “啊,这样啊……”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这个答案让刘青青的心情莫名低落了几分,她撇嘴道,“那看来我的价值还挺高的嘛, 谢谢你啊。” “不客气。”白墨像是没听出对方话语中的揶揄。 确实是之前的白墨比较可爱啊…… 刘青青心中一叹, 问道:“所以下面的那些人就是没有价值的吗?” 虽然她坐在摩天轮上什么都看不清楚, 但还是隐约察觉到了下面的动静, 一大群禁区生物在街上不断游荡,乌泱泱的一片,不出意外的话,新海集团那些探秘者多半是没命了。 “当然有价值。” 白墨给出了跟她预想中不同的回答。 刘青青一愣,就听对方继续说道:“他们唯一的价值……就是去死。” 他的语气格外平静,仿佛理所当然一般,说出了这句让刘青青毛骨悚然的话。 刘青青的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森然寒意,这话比她听过的任何话都要残酷。 什么叫唯一的价值就是去死?这简直就是没把人命放在眼里! 哦,白墨是禁区生物啊,本来就不用站在人类的立场上思索。 ……那没事了。 刘青青试图这样安慰自己,可心里还是不舒服。 白墨杵着脑袋斜睨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再一次扭头看看窗外。 摩天轮突然又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刘青青同样被吓了一跳,但她这次却没那么害怕了,相比于摩天轮的倒塌,他此时更害怕身边的这个男人。 她不由在想,自己之所以能好好的跟白墨坐在这里讲话,原来不是因为特别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自己在对方眼里的价值高一些罢了。 刘青青越想越气,心说再也不要跟白墨讲话了。 但她终究还是忍不住。 见白墨一直看着窗外,她不由问道:“你从之前就一直在往外面看,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你看不到?”白墨眉头一挑,指着远处的两个小黑点,随口道,“那里有两座墓碑。” 那么远刘青青那里看得清,她看了一眼就放弃了,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墓碑下面是不是埋着人啊?” “嗯。” “里面的人你认识?” “认识。” “是你的朋友吗?”刘青青此时心里憋着一股气,又忍不住加了一句,“还是说……里面埋着的其实也只是对你而言有价值的人?” 白墨偏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谷滩 “朋友。” 刘青青神色微变,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分了,吞吞吐吐道:“那个,对不起啊……” “没事,你说得又没有错。” 白墨笑了笑,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他们对我而言确实是价值很高的人。” 刘青青深吸一口气,张牙舞爪道:“你这家伙——这种话不应该用来形容朋友的!” 白墨没有回应,沉默良久后说道:“过不了多久,平等乐园的规则应该就会消失了。” 刘青青神情一滞,这家伙分明就是在转移话题嘛,可还是忍不住惊喜道:“这么说我的能力很快就可以恢复了?” “嗯。”白墨点点头,“等一下你把我要留下来的记忆储存在记忆殿堂之后,我们就可以下去了。” “太好了!还有等多久?”刘青青雀跃道。 “不知道,总之很快就是了。”白墨想了想,“到时候你抱着我跳下去。” “没问……嗯?” 刘青青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张大嘴巴道,“你说什么,我抱着你跳下去?” “当然?我现在可是伤残人士。”白墨理所当然道。 “你一个s级的禁忌序列还要我抱着你跳下去,你能要点脸吗?”刘青青气鼓鼓的说道,“你抱着我下去还差不多!” “我可不是s级。”白墨认真道,“况且我受伤了,所以只能指望你了。” “你受伤了?”刘青青意外道。 “嗯。” 女孩沉默许久,神色不断变换,最终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突然扬起脖子,大声道: “我不敢!” 白墨对对方的回答并不意外,他淡淡道:“能把不敢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恐怕也只有你了。” “那你可得自求多福了,别摔死了。。”他说道,“反正我下去的时候是不会带上你的。” “你看你暴露了吧!”刘青青气得咬牙切齿,“你分明可自己以下去,还想骗我抱你下去!” “是啊,那又怎么样?”白墨似笑非笑道。 “你实在太可恶了!”女孩大喊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不知为什么,刘青青提起来的心反而莫名放下来了一些。 …… “那么快就又见面了啊……吃。” 一片废墟之中,囚徒从消散的烟尘中现身,笑盈盈的看着黑暗的天空,似乎在与某人对视。 此时的囚徒和之前有很大的不同。 之前他一直是一副随时可能猝死的样子,可此时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困意,而且无论是发出的声音还是举手投足的姿态都和一个女人无异。 半空中是一个身躯庞大的巨人,他没有下半身,半个身体漂浮在空中,脸上没有五官,两只手掌的掌心分别长着一只苍白的眼睛,冷眼盯着地面上的男人。 “你果然还没死啊,黑海娜。”吃狞笑着开口。 “凭你们可杀不死我。” 囚徒——或者应该说黑海娜,只见她微微一笑,含笑道,“毕竟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分明是一副男人的长相,口中却发出优雅的女声,给人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吃啧啧称奇,突然哈哈大笑道:“堂堂‘全能之神’黑海娜居然会选择一个男人作为容器,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黑海娜神色一滞,很快便隐藏起来脸上的不悦,只见她故作遗憾道:“我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独字团’居然全都变成了一群相貌丑陋的怪物。” “你以为长得像个人样就可以称之为人了吗?”吃反唇相讥。 “吾等神明,可看不上区区凡人之躯。”黑海娜平静道。 “神明,你是指被我们关押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东西吗?”吃故作疑惑。 “那你口中的‘关押’,该不会是指将整个监牢都送给我当礼物吧?” 黑海娜不甘示弱,用一种感慨的语气说道,“说起来这地方的看守者还是真是友善啊,居然就这么将平等乐园送给我了。” 闻言,吃的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怒火。 禁区中的规则大多来源于看守者的力量辐射,然而一旦看守者逝去或者囚犯的力量远超看守者,禁区的规则就会由囚犯接管,转为囚犯的力量辐射。 而这个时候,囚徒就将拥有禁区的部分支配权。 平德乐园的规则之所以发生改变,就是因为上一任看守者被黑海娜用未知的手段给杀死了,这导致了平等乐园的力量被黑海娜所主导,规则也由“平衡”变为“平等”。 不得不说,黑海娜不愧为全能之神,那时的她分明还在门后,对外界的影响微乎其微,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杀死了看守者,然后一点点破开了门的封印。 要不是他们四人来得及时,完全脱困后的黑海娜只会更难处理,可即便是在被束缚的情况下,黑海娜的力量还是强大得惊人。 吃等人拼尽一切,还是在牺牲了喝和乐的情况下才堪堪击杀了黑海娜。 谁知黑海娜那么难缠,居然没有真的死去,反而借助他人的身体再次出现在了乐园之中。 吃和黑海娜对视着。 两人的仇怨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彼此更是有杀身之仇,此时自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可他们似乎都有着各自的顾忌,虽然不断打着嘴仗,但并没有实质性的出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吃有些疑惑。 别看他气势汹汹,实际心里虚得很,此时也只敢跟黑海娜打打嘴炮,他深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打算等玩回来两人一起上。 黑海娜号称全能之神,其能力异常异常棘手,他们四打一还死了两个才堪堪打赢被束缚住都对方,此时一对一他自然没有把握。 当然,并不是因为他们四个太弱,这也和当时的平等乐园是黑海娜的主场有关。 力量辐射本来是用来让看守者更好的关押囚犯的,可一旦禁区被囚犯所掌控,事情就会变得相当棘手。 虽说如今对方如今的状态相比之前肯定大有下降,但吃不敢赌—— 他不能输,否则一旦他死了,玩一个人肯定扛不住,一旦黑海娜脱逃,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过这只是他的顾虑,因此才想拖延时间。 所以他很好奇,黑海娜又在等待什么呢? 第一百七十一章 剑拔弩张 整个平等乐园静默无声,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机,连暖色的灯光似乎都冷了下来,映照出一条条狭长的影子。 废墟之中,一扇残破的石门屹立,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站在不远处,抬头看向天空, 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轻蔑而冷漠。 突然,大地剧烈震动起来—— 猝不及防间,吃还是出手了。 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手掌从天而降,犹如坠落的陨石,带着毁天灭地般的气势,狠狠砸向了男人所在的方位。 这一击可谓是恐怖至极, 手掌还未触碰到地面, 猛烈的掌风便已经使得地面向下凹陷数米之深,巨坑中的一切事物都在化作飞灰,或者渐渐干瘪。 只有那扇残破的石门,还依旧伫立着。 吃心中凛然——这扇门果然有问题。 它本来是用来关押黑海娜的,由于在之前的那场战斗中黑海娜尚未完全脱身,因此众人的战斗是围绕着这扇门进行的。 当时的战斗无比惨烈,整个平等乐园都遭受到了巨大的破坏,位于战斗中心的门当然不可能幸免,在战斗中变得无比残破。 门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 一旦外界的攻击超出门的承受能力,门就会破损,乃至被永久性的破坏,届时被关押在门后囚犯则将从门后脱身,重获自由。 而印有火焰纹路的门就不一样了, 必须尽快将其破坏掉才行。 如果黑海娜尚未从门后脱身, 那吃刚刚的攻击或许还会有所顾忌, 以免反帮黑海娜脱困。 而眼下既然黑海娜已经从门内走出来了, 那他自然没什么好顾忌的, 这一击本就有连同门一起破坏掉的打算。 吃的这一击来得毫无征兆,前面还和黑海娜打着嘴仗, 下一秒就悍然出手,说白了就是赤裸裸的偷袭。 黑海娜还来不及有任何动作,就被巨大的手掌所覆盖,在巨大的声响中被埋入了深陷的地面之中,甚至很可能已经粉身碎骨了。 但吃却知道,自己失手了,他从手上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阻力。 “整个独字团里,恐怕也只有你吃能用出偷袭这种手段了,真是一如既往的卑劣呢……” 凹陷的地面中传出一个揶揄的声音,正是黑海娜的声音,她的状态很好,没有任何虚弱之感。 显然,她在吃的这一击下完好无损的活了下来。 烟尘四散。 一道瘦弱的身影从深坑中跳出,站在平整的地面上,仰头与巨大手掌中的眼球相对视。 那只眼球一片苍白,看不到瞳孔,冷漠至极,仿佛不含任何感情。 两人的体型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囚徒’的身躯和这个手掌相比渺小得可怜,犹如弱小的的蚂蚁在仰望巨人。 然而让人震惊的是, 她竟然仅仅将一只手高抬就阻挡了这只从天而降的手掌, 脸上的神色相当轻松,似乎漫不经心的便化解了这无匹的力量。 瘦弱的身躯之中仿佛蕴有擎天之力,使得巨大手掌无法有半点寸进。 吃对黑海娜的嘲讽充耳不闻,冷笑着收回手掌,不以为意道:“就是因为卑劣,所以我才活到了现在。” “说得也是。” 黑海娜微微一笑,轻轻按着隐隐作痛的左肩,她似感慨般的说道:“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了,独字团的巅峰战力估计都死得差不多了吧,不然也不会让你们这种三流角色来对付我。” 她故作惋惜道,“要是来的是你们独字团的团长‘无’的话,我说不定已经回到门后面躲起来了。” 吃豪不在意对方的阴阳怪气,狞笑道:“既然你这么‘想念’团长,那我就告诉你好了——团长可没有死。” “也是,‘天下皆有,尽归于无’,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死去呢……” 黑海娜低声呢喃,似乎有些激动,瞬间便将这抹兴奋很好的隐藏下去,随即淡淡道:“那未来可真是有趣太多了,跟无的战斗一定很有乐趣。” “还想跟团长战斗,你以为你走得出平等乐园呢?” 吃气不打一处来,又是重重一掌落地却,却依旧被地上的黑海娜用单手给挡住,气浪以黑海娜为中心点,向四处散开蔓延,扬起了大片的尘土。 “没用的,你应该也很清楚,这样的攻击对我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黑海娜从烟尘中现身,微微摇头道,“吃,你似乎退步了啊。” 吃没有说话,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不过他刚刚的攻击虽然用尽了全力,但更多的其实是一种试探。 黑海娜号称全能之神,又一向将战斗作为最大的乐趣,因此也是秉持着能动手就绝不动口的习惯,有事就掏家伙上,从不喜欢和人耍嘴皮子。 可当这家伙再次现身后的处事风格却变得颇为反常,上来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动手,而是不停和自己打着嘴仗,这让吃不由怀疑对方是不是本人。 思索片刻,他猜测对方的目的或许和自己差不多,都是在拖延时间。 要知道在上次的战斗中,黑海娜与吃喝玩乐四人血战了一整夜,整个平等乐园几乎都被毁灭殆尽,最终以喝和乐的战死,换取黑海娜的身殒而结束。 当时黑海娜消亡的一幕深刻印在了吃喝玩乐四人的心中,那绝不是什么虚假的替身,黑海娜的的确确是死了。 因此吃突然意识到,此时的黑海娜极有可能还未恢复为巅峰状态,不然以她的骄傲,恐怕也不会找一个男人作为自己的容器。 吃的视线一直在那扇印有火焰花纹的门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不继续了?攻过来啊。” 黑海娜伸着懒腰,意犹未尽道,“这连热身都算不上,这样结束未免也太无趣了些吧。” 吃冷声道:“既然觉得无趣,那你为什么不主动进攻?” 见对方不说话,他心中了然,分析道,“让我猜猜——你之所以不主动进攻,不是因为你不想攻,而是因为你的全能之力已经消失了,如今身上恐怕只剩下了一种平等之力,平等之力的进攻性不强,因此你才只能被动防守,对吗?” “当然不对。”地上的黑海娜摇头道, “真是嘴硬。” 吃冷笑道,“恐怕你的大部分能力都已经随着上次的战斗而消失了吧?你用它们换取了你现在的存活。” 他正要出手,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急促的机械音:“等等。” 是玩的声音! “玩,你回来了。” 吃心中一喜,扭头看向说话者所在的方向,声音低沉,丝毫没有把心中的喜悦表现出来。 谷凹 “嗯,我把乐园里的所有会动的都杀死了,所以耽搁了些——反正以后也用不上它们了。” 一个穿着猫头玩偶的男人从远处走了过来,定睛看着对面的囚徒,“黑海娜?你果然还没死。” “看来你并不意外?我还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黑海娜和玩对视,说道,“当时你被我打得重伤垂死,我还以为你也跟着喝和乐两人一起死了呢……不过活着也好,这样才有趣一些嘛。” 她舔了舔嘴唇。 玩平静道:“你既然都选择用男人的身体当容器了,看来你的状态好不到哪里去。” 他和吃的判断是一致的,上一次战斗太过惨烈,黑海娜不可能毫发无伤,这么短的时间不足以让她恢复至巅峰。 吃将自己的猜测告知了玩,推断黑海娜很可能因为上次的战斗导致自己的能力消失了不少,甚至如今只剩下了用来维系平等乐园规则的平等之力。 在此过程中,黑海娜只是淡淡的笑着,丝毫没有没有打断两人说话的打算。 玩安静的听完,看着黑海娜说道:“我早就猜到你可能还未完全消亡,否则平等乐园的平等规则也不至于一直存在下去……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我们眼前。”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你为什么不找到虚弱的我赶尽杀绝呢?” 黑海娜淡淡的笑着,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视线仿佛能透过那层黑暗,到顶上的青灰石壁。 “说起来你们的关押地选得还真不错,把我关在地底,目的应该是不让我接触到月光吧?” 黑海娜是全能之神,同时她还有另外一个称呼,那就是月光女神,能从月色中汲取力量。 夜晚中的她相当棘手,是当初最让吃等人头疼的对手之一。 “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我没有义务跟你解释。”玩说道。 说着,他的声音骤然转冷,抬起手臂对准黑海娜,手掌虚握。 一股巨大的威压从他身上涌现。 霎时间,黑海娜身边的空间层层崩裂,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压迫着,空间向内挤压,像是要碾碎囚徒的身躯。 在这样的力量下,黑海娜浑身“咔咔”作响,骨头仿佛要被一寸寸捏断。 可她的神色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微微舒展手臂便轻易的挣脱了空间束缚,用一种失望的语气说道:“这种攻击对我而言是无效的,我说了,还不够。” 玩凝视着对方:“你果然只剩下了平等之力。” “那可未必。” 黑海娜摸了摸自己的锁骨。 “说这么多做什么,眼下我们是二打一,直接动手就知道了。” 吃不耐烦的开口道,可还未出手就被玩出声叫住。 “注意一点,不要攻击到那扇门!” “为什么?”吃不明所以。 他很清楚这种印有火焰纹路的神往之门对他们有多大威胁,见到后就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将其毁灭。 否则一旦神往之门开启,门后走出任何一个生物都会破坏当前的局势,造成的危害是无可预计的。 “门上的火焰纹理是假的,这并不是神往之门,而是依旧是我们的地狱之门,不能毁掉它。”玩严肃道。 他盯着对面黑海娜脸上的表情,只见后者依旧面带笑意,似乎什么都不在意一样。 他继续说道:“我怀疑黑海娜至今还未完全从门后脱困,而她之所以将地狱之门伪造成神往之门的样子,就是为了借助我们的力量,让我们出于本能去破坏它,帮助这家伙完全最后的脱困。” “说得有道理呢。” 黑海娜笑吟吟的说道,“那万一你猜错了怎么办?如果这扇真的是神往之门,一旦我将它开启,那你们的一切谋算估计都前功尽弃咯。” 吃似乎有些迟疑,低头看着玩。 不得不说,黑海娜做了很聪明,她无疑将一个难题摆在了吃和玩两人的面前—— 神往之门和地狱之门是两样截然不同的事物。 顾名思义,前者为神明的通道,供神明所通行,这是他们所不能容忍的,见到之后最简单的处理方式往往是将其破坏,彻底断绝神明进出的可能性。 而后者则是用来关押神明的。于神往之门不同,地狱之门需要得到保护,一旦门从外部遭到破坏,就会招致被关押的囚犯脱困,因此如无必要,绝不能轻易破坏。 看守者便是因此而生。 因此对吃和玩来说,确定这扇门到底是神往之门还是地狱之门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因为这决定了他们要不要将门毁掉。 选错将会招致两个结果。 一,黑海娜彻底脱困,逃离禁区。 二,神明之门开启,众人的所以谋划前功尽弃。 无论是哪种都是他们难以接受的后果,一旦选错将不堪设想。 玩思索片刻,说道:“那就赌一把好了,至今还没有听说过地狱之门变成神往之门的例子——因此神往之门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哦?我可是被冠以‘全能’之名的神明哦,在我手中就没有不可能之事。”黑海娜笑着说道。 “全能可不代表无所不能。” 玩歪起脖子问道,“你能制造一块你自己都举不起来的石头吗?” “什么意思?”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使得黑海娜懵了一下。 “在禁区的这些年里我还挺喜欢看书的,因此我愈发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黑海娜好奇道。 “力量决定一切。” “是吗?”黑海娜还以为对方能说出什么好话呢,讥讽般的笑了笑。 就在这时,玩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还有,不管这是什么门……我都不会让你碰到它的。” 气氛剑拔弩张。 第一百七十二章 文字特性 短暂的对峙过后,战斗一触即发。 玩意识到黑海娜或许在拖延时间,于是毫不犹豫,率先发动了能力。 只见他再次抬起右臂,向前虚握,只不过这次对准的并非是黑海娜,而是那扇破损不堪的石门。 空间似乎抖动了一下。 下一秒, 偌大的一扇石门瞬间消失不见,而且并不只是隐形了那么简单,而是真的从这片土地上彻底消失了。 玩对门的处理方式高效而快捷,与其纠结该不该将这扇门破坏,倒不如将其先藏起来的好。 这便是他自身的能力——【捉迷藏】。 独字团的成员都会以一个单独的字作为代号,从此忘记自己原本的名字,这一个独字将会伴随他们的后半生, 他们的代号都拥有各自的特性,而且往往和各自的能力有些关联。 吃喝玩乐便是如此。 他们的能力可以说是完全围绕着这四个字展开的,诡异多变,共同发动后更是能瞬间击垮一个人的心理防线,让人防不胜防。 而随着石门消失,黑海娜只是淡淡的瞥了门所在的方向一眼,然后便收回目光,显得丝毫不在意。 似乎从黑海娜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对这扇意义非凡的门没有表现过半点兴趣。 那感觉就像这扇门完全不像是吃和玩两人所说的那么重要,黑海娜既没有去破坏石门,也没有推开石门的意思。 没人能猜得透这位全能之神的心思,就像吃和玩始终没想明白她之前是如何杀死管理者掌控平等乐园,又是如何在死亡后重新活过来的一样。 黑海娜淡淡一笑,看着玩说道:“居然把你的能力用到了石门上,真是新奇……” 话音未落,她的神色突然一变。 一股消沉的气息从她身上涌现而出,脸上浮现出深深的颓然, 像是失去了所有活力,看上去和之前大喊“生而为人, 我很抱歉”的刘青青的状态倒是有些许相似。 在某种未知的影响下, 她的心情像是一下子就低落了下来。 而就在这一瞬间,早已等待多时的吃断然出手,对着地面瞬间挥出数拳,犹如陨石降临。 他体型庞大,速度同样惊人,在短短一秒不到的时间里便挥出了无数拳,天空中只留下满天的拳影,带起的拳风将附近的建筑物尽数摧毁。 威势之盛,比之前摩天轮方向的爆炸还要强不少。 在他的猛烈攻击下,地面被锤得不断向下坍塌凹陷,留下一个足足百米深的深坑。 黑海娜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随着地面一同陷落。 吃无疑是早有准备,刚好抓住了这一瞬间的破绽出手,目的就是为了一击制敌,将黑海娜击杀在这里。 一般的实体攻击基本无法对黑海娜造成伤害,平等之力可以使得黑海娜在一瞬间拥有和他人对等的力量,借此抵消对方的攻击。 所谓的平等之力,便是黑海娜‘全能’能力中使用得最基本的自我防护能力之一, 【平等】。 将对手的水平拉低到和自己一样的低层次, 又或者将自己的水平拔高到和对手一样的高层次,永远创造出对自己最为有利的“平等”条件——这便是【平等】。 正因为如此,吃那毁天灭地般的重拳才会对黑海娜起不到半点作用,甚至单手就能挡住,因为她本就是借用了吃的力量抵消了对方原本的力量。 因为这个能力的存在,对黑海娜的大部分攻击都很难奏效。 不过平等之力也有一个不算弱点的弱点,那就是是需要时刻由使用者主动维系。 换句话说,一旦使用者有一瞬间的走神,【平等】便会结束发动,从而丧失原本的效果。 因此刚刚玩才会突然用能力影响对方的情绪,使得对方出现短暂的失神,而吃则是抓住这个机会权力出手,势必要在对方来不及发动【平等】的情况下将其击杀。 如果换做以往,想杀死黑海娜自然不可能那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难如登天,毕竟对方号称全能,连棘手的【平等】也不过是黑海娜最基础的一个能力罢了。 可如今黑海娜‘全能’不再,就意味着他们有了将对方击杀的可能。 玩已经发动了【捉迷藏】能力将门暂时隐藏起来,因此门已经暂时在这个地方消失了,吃的出手没有一丝一毫顾及,反而因为仇恨和愤怒而愈发狂躁。 在他的猛烈锤击下,整个平等乐园不停颤抖,犹如发生了一场可怕的地震,路面都开始出现裂痕,一些建筑物更是摇摇欲坠。 位于摩天轮最高处的刘青青又惊又怕,连忙抓住白墨的袖子,心中焦急不安,只期盼平等乐园的规则早点消失,不然她还真有可能被摔死。 只不过……平等乐园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地震? 她怎么都不可能想到,这犹如天灾一般的可怕震动居然是人为搞出来的…… “可以了。” 眼见周围已经烂得不成样子,遍地都是碎屑,玩出声制止了吃的攻击,他平静道,“在这样的攻击下,该死的家伙早就死了,不死的话只能说明一件事,你的攻击对她没有任何效果。” 吃冷哼一声,听从了他的意见,有些不情愿的收回了手。 他有些紧张,黑海娜会那么轻易的死去吗? 答案是否定的—— “吃,你的攻势相当威猛,可惜我甚至连疼痛都无法感觉到,毕竟这本就不是我的身体。” 片刻后,巨大的深坑下传来黑海娜轻描淡写般的声音,她故作好奇道,“你就不怕这家伙死在你手上吗?” 吃沉声道:“别人死不死我不关心,但你一定要死!” 烟尘散去,玩凝视着深坑中略显狼狈的身影,心情沉重了几分。 果然杀不死这家伙吗? 如今黑海娜的全能之力消失,身上只剩下了平等之力,而且很有可能处于负伤状态,这或许是她有史以来最虚弱的时候,也是杀死他的最好时机。 可偏偏他和吃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不久前和黑海娜战斗留下的伤势还没有彻底恢复过来,再加上平等乐园的规则始终对他们有所束缚,他们的状态同样可以说是达到了历史最低点。 半斤对八两。 “一个人全力使用文字特性干扰我的情绪,另一个人则是趁机出手……虽然简单,但的确是个很实用的作战方案,可惜你们面对的是我。” 黑海娜点评道,“二打一可不是一件公平的事,所以吃……你刚刚的攻击是完全无效的,因为我只接受了和玩的挑战。” 原来就在刚刚,黑海娜还是在最后时刻发动了能力,创造了了平等乐园的新规则,那就是不能以多欺少,否则攻击将被无效化。 谷褋 玩闻言微微一滞,他打量对面的黑海娜片刻,感慨道:“没想到平等之力居然被你玩出了花,不过你应该并不能无效攻击吧,最多只能不断削弱那种攻击的力量罢了……” “否则如果真的能将吃的攻击无效化的话,你的衣服也不至于会在刚刚的战斗中受损。” 黑海娜眉头一挑,似乎有些诧异。 “更何况,如果你的能力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厉害,那当初我们四个人同时对付你的时候,你完全可以选择一对一,而不是被我们围殴致死,但你并没有这么做。” 玩像是笑了笑,“所以让我猜猜好了……你当时并不是不想用这个能力,而是你做不到,你的力量并不足以同时对我们四个人宣告平等。换言之,当力量远超出你能力的限制,你的【平等】就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居然还有脸把四打一这种事说出来,你和吃也没什么差别嘛。”黑海娜冷冷一笑,似是有些不屑,“况且你猜出来了又如何,‘远超我的力量’这种东西,可不在你们手上……” 说话间,她选择了反击。 几乎在一瞬间,玩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在不断肿胀,骨架扩张,将玩偶服都撑破了些许,露出猩红的填充物。 如同膨胀的气球,似乎随时可能炸开。 与此同时,天空穿出了雷鸣般的巨响,那是吃的身体正在不断收缩,骨头发出嘎嘎作响的声音,像是在一寸寸折断。 一人变大,一人缩小,肢体血肉在不断撕裂。 这无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吃和玩两人却神色如常,像是感受不到痛苦。 黑海娜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玩瞬间意识到,这是来自黑海娜的攻击! 黑海娜解释道:“你们两个的体型差距实在太大了,在我看来这并不公平,所以我就帮帮你们,试着让你们变成相同的体型。” ——【强制平衡】,这是平等之力的可怕运用方式之一。 这使得吃和玩的身体同时发生变化,而且还无法抵消这种影响。 玩像是感受不到骨骼拉伸所带来的剧烈痛苦,他微微偏头,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顷刻间,他的身体便毫无征兆的出现在黑海娜的身后,猛然一个踢腿,带起猛烈的罡风,扫向黑海娜的腰间。 空气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如同一把尖锐的屠刀,要将黑海娜拦腰斩断。 黑海娜心有所感,冷冽劲风所带来的刺痛感让她汗毛竖起,正要闪身躲闪巨肚山,却感受生出一股强烈的饥饿感和虚弱感。 一种浑身无力的感觉从心间蔓延至全身,她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险些瘫软在地。 是吃的文字特性干扰! 她瞬间意识到了这一点。 吃喝玩乐四人除了有各自的能力之外,还都拥有‘字’所赋予的一种特性。 而文字特性,正是独字团所有成员共同拥有的一种力量。 “吃”的特性是让人感到饥饿和虚弱。 “喝”的特性是让人感到极度的口渴和干燥。 “玩”的特性是让人失去活力,觉得人生乏味,无比空虚。 “乐”的特性则是让人陷入一种强烈的悲哀和自我怀疑,认为自己一无是处。 黑海娜和独字图的成员多次交手,也杀过不少,因此对大部分成员的特性都有所了解。 其中吃喝玩乐的文字特性是最让她讨厌的。 若是这四个人一起发动特性,那她将会进入一种生理和心理的双重负面状态,影响她身为神明的高傲和威严。 而且这种状态非常影响战斗,是一种让人恶心的负面buff。 虽然这些特性只能造成一瞬的影响,但却足以在关键时刻改变战局的方向。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眼看自己浑身瘫软,根本无力躲避玩的这一击,黑海娜神色平静,居然选择了硬抗这一脚。 “嘭!” 只听见一声巨响,黑海娜的身体倒飞出去,随即跌落在地上。 一击命中,但玩却不敢大意,他刚刚的那一脚并没有踢到肉体的感觉,仿佛中间隔着什么阻碍。 黑海娜不紧不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吐出一口灰,摇头说道:“我说过了,二打一可不不是一件公平的事。” 她毫发无伤。 玩瞬间反应过来,刚刚的进攻同样是由他和吃一起完成的,属于‘二打一’范畴,因此黑海娜恐怕是选择了承受了吃的能力攻击,并将其作为指定的对手,因此他的攻击才被无效化了。 想清楚这一点后,他高声道:“吃,你先别动手,让我来对付她。” 吃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提醒道:“那你小心。” 在刚刚吃进攻的那一瞬间,他感觉骨头碎裂的感觉消失了。 这恐怕说明黑海娜的平等之力并不能同时作用于太多目标,甚至于只能在自己和他人身上进行切换,不能同时存在…… 这是个值得留意的情报。 对面的黑海娜见状,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猫头玩偶,失笑道:“你们四打一都不是我的对手,你居然还敢跟我一对一?” 玩没有跟她废话的打算,身形再次消失,一记手刀直取对方的后颈。 黑海娜虽然嘴上有些看不起玩,但实际异常谨慎。 作为吃喝玩乐中速度最快的存在,**通各种格斗技,一旦近身相当难缠,其能力【捉迷藏】同样让人头疼。 在能力尽失的情况下,她必须得小心谨慎,直到那个时刻的到来。 生死相搏本就是她一生最大的乐趣之一,因此她瞬间兴奋起来,抬手挡下玩的攻击。 【平等】发动。 第一百七十三章 【捉迷藏】VS【平等】 宽敞的房间中立着一个巨大的玻璃器皿,里面充斥着未知的透明液体,将一个衣衫破损的小女孩包裹其中,液体诡异的流动着,仿佛无形的枷锁,将女孩束缚其中。 女孩闭着眼睛,表情恬静, 像是陷入了沉睡。 突然,房间的升降门被人缓缓升起,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持着手杖从门外走入房间,然后关闭了房门。 他一眼就看见了器皿中的女孩,眼神中读不出情绪,上下打量着女孩, 视线久久没有移开。 “我知道你醒着。” 半晌, 中年男人缓缓开口,声音意外的有些沧桑,仿佛一位走入暮年的老人,“我来这里只想问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走。”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女孩没有睁眼,但房间里却响起了她淡漠的声音:“你们提问的机会已经用完了。” 苍良剧烈的咳嗽了一声,说道:“这个问题不难回答……你活了多少岁了?” “可我不想回答。” 苍良凝视着器皿中的女孩:“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活了起码上万年,对吗?” 他神色平静,可话语中却包含了太多情绪,难以置信,不解,错愕,兴奋……以及压抑不住的期待。 闻言,暮缓缓睁开眼睛,一双血色的眸子盯着对方,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苍良像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对方没有回答,但他却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女孩的第一反应是询问而非否认,这就说明这个情报很可能是真的——她真的活了万年之久! 他微微一笑:“现在是我在问问题。” “我可以选择不回答。” “你回不回答并不重要,我知道答案就足够了。” 苍良摇头道,“我看过报告,很难想象如你这样的存在居然会被抓到这里来,应该是抱有某种不为人知目的吧?” 见暮不说话,他继续说道,“我暂时并不关心你有什么目的,接下来你只需要配合我就好了。” 暮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不必这么看着我,那些蠢货不知道你的厉害,但我却很清楚……因此我刚刚让人在水牢里加了料,相信你很快就能感受得到它的滋味。” 苍良语气诡异,暮微微凝眸,这才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的力量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被一股未知的力量给封印住了! 可即便如此,她的神色依旧异常平静,淡淡:“这可不是你能想出来的手段,谁教你的?” “方法好用就行, 是谁教的就你不用你操心了。” 苍良笑着摇摇头,说完就径直离开了。 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 他此行的目的似乎真的就那么简单,只是为了确认一下暮的年纪。 他走出监牢,关闭升降的大门,对一名守卫说道:“挺好,以最快的速度把犯人转移到一号实验室去,转移过程中务必小心,犯人很危险。” 守卫是认识苍良的,他有些为难道:“可是苍议员,许长官说了,我们一定要确保犯人的安全,谁来了都不能动她,还说她是议会指名要的人……” “许晗那里我跟她说,按我说的去做。” “可是……” “嗯?” 苍良眉头一皱起,神色瞬间变得异常冰冷,伸出手杖向前一指,守卫的脖子便被洞穿,失去了所有生机。 看着突然倒地的尸体,另一名守卫脊背发凉,他看着倒地守卫脸上临死前的不解表情,心中生出一股悲哀之意。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苍议员会突然暴起杀人。 “你应该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杀他吧……想知道原因吗?”苍良轻咳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慢条斯理的清理着手杖上的血迹。 “不想不想!”守卫连忙摇头。 “原因很简单,就连许晗都要听命于我,可我的命令却对这家伙不管用,这种人难道不该杀吗?” 守卫咽了口唾沫,这算什么理由? “嗯?” “该!该杀!”守卫被吓得头皮发麻,连连点头到,“苍议员放心,我会立即将犯人转移的!” 他不过是个拿死工资的守卫,谁官大就听谁的好了,没必要落得和身边那个家伙一样的下场。 不过许长官待手下一向严厉,万一…… 他在犹豫要不要通知许长官一下。 苍良微微点头,满意道:“那就好,记住我刚刚的话,转移途中一定要万分小心,许晗那边我会跟她说的,你安心做事就好,不用担心。” 守卫点头称是,眼见苍良提着手杖离去,他松了一口气,却见对方突然停了下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 “您说。”他紧张道。 苍良瞥了地上还在流血的尸体一眼:“记得把尸体拖去处理了,就说是意外死亡。” “是。” …… 此时的平等乐园已然成为了一片狼藉。 短短时间内,玩和黑海娜两人便对拼了数招,速度奇快无比,等闲之辈只怕根本难以看清他们的动作。 “啪!” 烟尘中,一记凌厉的鞭腿扫过,发出一声爆响。 黑海娜早有准备,身子微微后倾,险之又险的避开这一击,紧接着整个人索性都后仰下去,双手撑地,两条腿接连横扫,攻向猫头玩偶的下盘。 玩凌跃至空中,一个后空翻拉开距离,紧接着双腿骤然用力,一个闪身来到黑海娜身后,一脚踩向对方的脑袋。 此时的黑海娜呈倒地状,似是难以起身,却见她双手撑地跃起,一个空翻调转身形,在避开这一脚的瞬间下,一记剪刀腿夹向了玩的脖子。 这似乎早就在玩的意料之中,只见他抬起双臂,一左一右挡在头颅两侧,先是挡住对方的双腿夹击,随即反手便将其抓住,猛然一折。 “咔!” 随着一声脆响,黑海娜的双腿被玩毫不留情的折断。 玩得势不饶人,趁着控制住黑海娜双腿的瞬间,一个猛烈的膝击攻向对方的腰椎。 一旦这一击落实,黑海娜恐怕会瞬间瘫痪失去所有反抗能力。 然而黑海娜虽然并非如玩这般精通格斗技巧,但也绝非易与之辈,只见她身子猛然用力,竟然直接凌空坐了起来,和玩相对而视。 目光交错,满是杀机。 谷澾 她五指并拢,手指犹如一把尖锐的利刃,像是带着出冷冽的锋芒,瞬间挥向玩的脖子。 玩似乎早就料到了对方会有这样的攻势,抓住黑海娜双腿的手猛然用力,试图将起掀翻倒转过去,以此扰乱对方的重心。 然而就在此时,黑海娜猛然发力下压,身体变得犹如巨鼎般沉重,硬生生的稳住了身形。 她明知杀不死玩,却哪怕拼着受伤也要在玩的身上留下一道伤口。 然而她失望了。 在她身体下沉的那一瞬间,玩并没有加大力量对其进行反制,而是索性顺着对方的力道,将黑海娜狠狠砸向了地面,随即放开对方的双腿,退至数米之外,躲过了对方的手刀。 这一切仅仅在一瞬间完成,黑海娜反应不及,在自己和玩的双重力量下重重摔到了地上,使得地面被砸出一道巨大的裂纹。 “死心吧,在不动用能力的情况下,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玩知道黑海娜不可能死去,站在远处淡淡开口道。 “咔。” “咔。” 果不其然,只见黑海娜坐在地上对着自己的双腿用力一掰,将其重新接好,然后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晃了晃腿,脸上毫无痛苦之色。 她颇为遗憾的说道:“我必须承认,人类的格斗技巧果然精妙,这些这些岁月里我一直在勤加练习,没想到和真正的高手还是相去甚远——谢谢你给我这个体验的机会。” “我可不是给你机会。”玩冷声开口。 对于黑海娜为什么会不使用能力战斗,他心知肚明。 平等乐园的规则是依照黑海娜的【平等】所构建的,如果黑海娜能成功逃离平等乐园,那么封禁超凡能力这一可怕的能力或许会在将来成为黑海娜的新能力之一。 而在所有人都无法动用能力的情况下,谁的搏杀技巧更高,谁就会主宰这场战斗的走向—— 黑海娜是个战斗狂人,她这是在验证自己如今的搏杀能力在什么层次,进一步充实自己的新的能力。 黑海娜之所以被冠以“全能”之名,是因为她的能力完全没有上限,可以无限制的开发,而且一个比一个变态,多到超乎他人的想象。 寻常人一个拥有一个超凡能力便足以改变命运,更何况拥有那么多能力的黑海娜。 重要的是,至今都没有人清楚她的核心能力到底是什么。 而玩之所以会同样选择不用能力和对方交手,则是为了试探对手目前的状态——那就是黑海娜的核心本体是否在这具身体上。 囚徒的死活他并不在乎,但他却在乎打击这具躯体能否对黑海娜造成有效的伤害。 如果在这场拳拳到肉的战斗中黑海娜丝毫不在乎身体的损伤,那么就说明对方的本体很有可能并不在这具身体上,无论对这具身体造成怎样的伤害,都无法伤害到黑海娜。 反之,如果黑海娜很在意这具身体的状况,那就说明她现在和这具身体是存在很深联系的,受到的伤害会连累的本体。 只有判断清楚了这一点,才能决定该如何和对方战斗。 而从试探的结果来看,黑海娜虽然并不在意这具身体的伤势,但却多次对要害部位进行了保护,说明它是在意这具身体的。 “我果然还是更擅长用能力战斗。” 沉默片刻,对面的黑海娜突然叹息一声,看样子她似乎并不打算继续和玩肉搏下去了。 这也意味着她要动真格了。 “是吗?”玩淡淡道,“我一直等着这一刻呢。” 就在玩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原地便只剩下了他的残影,他的速度居然比之前快了十倍不止,黑海娜一时几乎捕捉不到对方的踪迹。 “你太快了,这不公平。” 黑海娜淡淡开口,【平等】能力发动,仿佛言出法随一般,玩的速度猛然降低,慢到一种她的视觉可以捕捉的程度。 显然她用【平等】将玩的速度下降到了和自己同一层次。 黑海娜并没有选择将自己的速度提高,因为她很清楚,在同样的高速移动下,自己不可能是玩的对手。 况且这具身体也承受不了那么强大的力量。 玩的速度降了下来,但动作依旧让黑海娜难以捕捉,在对等的力量下,精湛的技巧就显得尤为重要,黑海娜依旧难以招架。 但黑海娜却不慌不忙,抓住机会,在玩攻过来的瞬间猛然挥出一记重拳,赫然是想硬碰硬。 两拳相接,带去一股猛烈的劲风,顷刻间,一道白色身影便迅速倒飞出去—— 是玩。 在这场对轰之中,他居然落了极大的下风,玩偶服开裂,露出猩红的填充物,黑海娜拳头上传来的力量险些粉碎他的一条手臂! 这家伙借用了吃的力量…… 玩瞬间反应过来,恐怕就在刚刚两人拳头轰在一起的瞬间,黑海娜迅速对吃使用了【平等】,让自己的力量直逼对方,因此才会爆发出这完全不属于她的巨大力量。 这家伙,哪怕只剩下平等之力也那么棘手吗…… 他的身躯不断倒飞,进而渐渐消失。 不是高速移动造成的视觉丢失,而是真的消失在了这片空间。 ……就和之前的门一样。 黑海娜很清楚,这是【捉迷藏】的能力。 玩的能力相当诡异,偏向规则类。 无论是作为‘抓人方’还是‘躲藏方’,他都占有极大的优势,在战斗中尤为无解。 此时的玩消失,意味着他选择了成为‘躲藏方’,作为‘抓人方’敌人需要在三秒内找到他的位置,否则将会承受来自游戏规则的无形一击。 这一击无迹可寻,几乎是避无可避,因此基本可以这么判定——只要在三秒内找不到玩的踪迹,便必然会承受来自规则的猛烈一击。 更可怕的是,这个过程是不断循环反复的。 这就意味着,只要找不到玩,敌人就会一直承受无穷无尽的攻击——直至死亡。 在很多时候,对手甚至看都没看到玩,一场战斗便很憋屈的结束了。 在之前和吃喝玩乐四人的战斗中玩便展露了这一能力。 只不过他那时只是凭借高速移动试图让黑海娜始终看不到他的位置,凭借实体攻击和规则攻击一起制敌,加上可怕的战斗技巧,是个相当棘手的刺杀者。 只不过那时的黑海娜拥有【真眼】能力,可以时刻捕捉对手的位置,因此玩的能力效果不大,也没有展现让自己隐形这一手。 黑海娜盯着四周,视线不断扫向四面八方。 四周无比安静,玩似乎彻底消失了。 三秒时间很快过去,黑海娜猛然一惊,然后呆呆的看着胸口——之间那里浮现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痕。 顷刻间血流如注。 第一百七十四章 穿嫁衣的女人 黑海娜瞬间便体会到了什么叫所谓的“无形一击”。 她甚至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受伤的,没有洞察到任何攻击,身上便莫名其妙的多了道伤口,像是被人用染笔凭空画上去的一样。 伤口很深,但并不足以致命,黑海娜捂住伤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 达到b级以后, 超凡者的身体素质将会有一个质的飞跃,拥有快速愈合的能力很正常,但像囚徒这样能恢复得那么快的却并不多见。 “看来这个容器的躯体有古怪啊……”黑海娜心中暗道。 不过这对目前的战斗而言算是一件好事,这具躯体能展现的力量越强,她就越有把握坚持到那个时刻。 没想到自己重伤之际,面前居然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好巧不巧承载过自己力量的家伙,简直是个天然的容器,这件事很难用巧合来形容。 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运那家伙的安排…… 思绪转瞬即逝, 瞬间收入脑海。 黑海娜很清楚,战斗还没有结束,她必须尽快找到玩的踪迹。 只要她找不到玩,那么她每隔三秒都会受到一次无法躲避的攻击,最终被活活耗死在这里。 从刚刚的那一击造成的伤口判断,这种攻击的力量似乎并不大,伤害颇低,如果是她自己的身躯或许有可以轻松承受,可这毕竟只是一具容器的身体,显然是没办法硬抗的 一旦容器死亡,她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所以绝不能掉以轻心。 黑海娜一边寻找着玩的踪影,一边心中默算着时间。 很快,三秒钟的时间又一次流逝而过。 刹那间,只见黑海娜猛然纵身向后一跃, 随即双手交叉挡在胸前,肌肉紧绷,犹如钢铁般坚固。 “噗——” 背部忽然传来一阵凉意,伴随着液体喷溅的声音,黑海娜心中一沉,她知道,自己又受伤了。 这一次攻击并不是从刚刚伤口所在的位置发起的,这说明【捉迷藏】的攻击并非固定,而是完全随机的。 但她全然没有慌乱,迅速思索着对策。 在没有【真眼】的情况下,她自认为没有办法察觉到玩的位置,这就意味着接下来她要么需要硬抗玩的攻击,要么就需要及时对无形攻击做出躲闪。 ……可这两点都是目前的她所做不到的。 不过她很快便意识到了一件事,那便是玩的能力范围—— 任何能力的发动都有一个范围,玩的能力自然也是如此,不可能覆盖大片区域,否则他早就应该在过去的混战中用出来了。 这也就意味着【捉迷藏】的范围是有限的,甚至就是一个发动后就无法移动到固定区域。 想到这一点后,她猛然后撤,在短短三秒内便远离了原地数百米之远。 在此期间,她使用了【公平】让自己的速度提升至和玩同一水平, 如果玩的能力范围有限, 那么三秒后她应该不会再受伤。 【公平】的发动范围同样是有限的, 她这一次的能力能成功影响到玩,则说明对方就处于自己附近不远处的地方。 拉开距离的下一刻,黑海娜做出了第二重准备,她一再次发动【公平】,而这次的作用目标则是吃,她使得自己的躯体变得和吃一样坚不可摧,试图借此硬抗这一击。 然而她再一次失望了。 三秒时间一到,她再次受到自己受了未知的攻击,肩膀处突兀的出现了一道狰狞的血痕,伤口的深浅程度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黑海娜意识到,防御力在这一击下似乎起不到作用。 而她显然也没能逃出玩的能力范围,亦或者说就在她试图脱离的那一刻,意识到不对劲的玩也从某个看不到的角落里跟了过来,能力带来的影响也随之而来。 “真是难缠啊。” 说实话,玩的这一能力确实无解,换做一般人说不定已经被逼疯了,可黑海娜依旧保持着冷静。 此时的她已经远离了原先的位置数百米之远,脚下并不是之前的巨大深坑,而是一块没有遭受到破坏过的完整平地。 她低声默念道:“那边遭受了破坏,可这边却什么都没有,这不公平。” 话音落下,一只巨大的虚幻手掌从天而降,狠狠的拍在了这片地面上,连同黑海娜在内,四周的一切都被这一掌拍得凹陷了下去。 一旁正在观战的吃愣了一下,黑海娜这家伙为什么能复刻出我的力量? 他当然不会知道,在【公平】的影响下,规则进行了力量矫正,对这地方也来了一掌,以此和之前被砸得凹陷的那篇空地相互平等。 这就是【平等】的可怕之处,在黑海娜手中,它能发挥出极大的作用。 随着烟尘四散,三秒钟的时间再一次过去,黑海娜出现在深坑中央,身上又多出了一道伤痕。 不过此时的他虽然十分狼狈,但嘴角却多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玩,我已经知道你的能力原理了。” 无人回应。 却见黑海娜自顾自的说道,“你能力的本质应该是空间的规则之力吧,或者用形象一点的话来说,我现在应该是类似于在某个镜子之中,而你则是在镜子之外,你看得到我,我却看不到你。” “因此我的攻击才无法影响到你,甚至就连吃的大面积覆盖都无法捕捉到你的踪迹——因为我们并不在同一个空间。” 三秒钟时间又一次过去,她的身上又多了一道伤口。 但她显得并不在意,继续说道:“你将自己置身于另一个空间,躲在暗中窥视着我的动向,至于所谓的‘无形攻击’,恐怕并非是一种实体攻击,而是来自你能力的另一个效果吧?” 她虽是在询问实则无比笃定,“有几次伤口明明都出现在了我的要害处,但却并不足以将我杀死,我想这并不是因为你不想杀我,而是因为你攻击只能达到这种程度吧?” “无论我是否拥有吃的防御力,都无法减轻伤口的程度,每次都维持在一个固定的水平……这说明你的这种攻击并不受防御力影响,可以直接做到造成固定伤害,让我猜一猜……” 她微微一笑,“这种攻击的本质恐怕并不是三秒钟一次的规则攻击吧,而是一种类似于直接将固定伤害转移到目标身上的能力,比如你在镜子中的我身上划一道线,那我身上就会立马出现伤痕,避无可避。” “因为你的能力本质并不是‘攻击才造成伤害’,而是直接跳过了‘攻击’这一环节,直接在敌人身上造成伤害。” 当黑海娜说完自己的分析后,她的身上已经又多出了两道伤口,正在缓慢的愈合当中。 “你猜到我的能力又能怎么样?” 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他心中暗叹,作为全能之神,黑海娜对能力的了解和判断果然非同一般,没想到这么快就猜透了他的能力本质。 他不得不承认,黑海娜猜的基本正确。 事实上,玩之所以无法快速击杀黑海娜,是因为他如今身负重伤,这影响到了能力的效果,同时平等乐园的封禁规则对他也有一定的限制,因此他的“伤害印记”才会大打折扣,无法对黑海娜造成有效的伤害。 “猜得到不代表能应付。”他说道。 “你说得没错,光猜出来确实没什么用,而且我暂时也没有想出应对的办法,所以……”黑海娜淡淡一笑,“为了公平,我觉得应该攻守互换,来让我作为躲藏方。” 【公平】发动。 谷蔈 玩被迫从‘藏’变为‘捉’,身形从虚空中显现出来,看上去似乎有些诧异。 “有意思,你居然想当躲藏方……正合我意。” 可很快他就笑了起来,似乎颇为兴奋。 【捉迷藏】有两个方面的能力,在‘捉’和‘藏’。而玩作为抓人方的能力其实很简单,那就是—— 触之即死法则。 如果想发动能力,玩需要经过三秒钟的静默方能开始行动,之后一旦确定过的目标被他所触碰到,就必然会发动致命一击,将目标直接杀死,是个想当可怕的能力。 只可惜哪怕如此可怕的能力之前也被全能的黑海娜所克制,所以他打得很憋屈。 但如今的对方已经不再是全能之神了,必然不可能无视这一可怕的即死能力。 值得一提的是,‘捉’和‘藏’是不可以同时发动的,因此一般人在知道玩能力后,往往不可能给他三秒钟的静默,防止他发动能力,一旦他等待的就会出手将其打断。 不过由于这次是黑海娜主动发动的【公平】,意味着她自愿作为躲藏方,因此从她发动能力开始,就意味着捉迷藏已经开始了,使得玩直接省略了静默这一初始步骤。 随着‘捉’的发动,玩的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他速度奇快,移动时几乎看不到他的真正身影,而黑海娜自然不敢大意,连忙使用【公平】让自己获取了玩的速度,躲闪的速度同样快得惊人。 突然,黑海娜的动作一滞,一种“人间不值得”的情绪猛然席卷全身,险些让她丧失了前进下去的动力。 玩发动了‘玩’的文字特性。 这种影响虽然短暂,但却迅速拉近两人的距离。 黑海娜扬起一片碎石,后者如同子弹般向后飞出,试图以此减缓玩的推进速度。 然而这些碎石对玩来说不过是毛毛雨罢了,他不管不顾,一头冲进了碎石之中,碎石化作齑粉。 短短时间里,两人便追逐了数个来回。 玩手段齐出,缓缓摘下仅剩的一只钮扣眼睛,下一秒竟是将其作为飞镖丢了出去。 纽扣在飞行途中不断变大,最终居然变成了一个具有追踪功能的巨大飞盘,飞盘紧跟在黑海娜身后,将沿途的阻碍尽数切裂。 黑海娜心中一凉,没想到玩身上居然还带着这种古怪的暗器,她摸遍浑身上下都没有找到一件趁手的兵器,心说这个容器未免也太过寒酸了。 她当然不知道,囚徒作为囚犯,身上本就不能有任何东西。 眼见玩就要追上来,黑海娜身形一个急转,然后猛然跃至空中。 黑海娜并不具备飞行的能力,跳到空中就意味着没有借力的可能,也就说明她再也无法调转身形,眼下是抓住她的最好机会。 但玩并没有选择跟上去,只是操控变大的纽扣眼睛跟了上去。 他能看出跳到空中的危险性,黑海娜自然不可能看不出来,对方之所以这样做,大概率是因为前方设有什么埋伏。 然而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只见黑海娜一脚踩在飞射而来的纽扣之上,借力再次跳出老远,和玩拉开了大段距离,她扭头对玩一笑。 “你是在担心埋伏吗?放心好了,什么都没有。” 她跟玩玩了一波心理战术。 就在她得意之时,一只遮天蔽日的大手突然从空中落了下来,另一只手则是从下往上,两手合拢,显然是打算将空中的黑海娜拍死! “吃,你居然敢偷袭!” 黑海娜大惊失色,然而身在空中无处借力,自然是避无可避,被这一掌拍了个正着。 两掌合拢,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犹如沉闷的雷鸣。 片刻后,吃将两只手掌分开,却见里面的黑海娜毫发无伤不说,反而讥讽的笑道:“我说了,这对我不管用。” 就在刚刚,她再次使用【平等】,宣告和玩一对一公平对决,因此吃的攻击对她是无效的。 然而就在这时,黑海娜突然神色大变,因为玩不知何时居然靠拢了过来,同时伸出了手,眼看就要摸到她的肩膀。 原来吃并不是想偷袭杀死她,而是为了给玩创造迅速近身的机会!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黑海娜面露绝望之色,她知道自己这次断然没有躲闪的可能,因此只能承受这必死的一击。 “结束了。”玩淡淡说道,手指触碰到了黑海娜的肩膀。 “是该结束了。” 然而就在这时,黑海娜脸上的慌乱不之色瞬间消失不见,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笑容。 …… 此时此刻,摩天轮最顶端。 “平等乐园的规则消失了,是时候下去了。”白墨似是心有所感,突然说道。 刘青青微微一怔,她被一直不停震动的平等乐园吓得心惊肉跳,整个人都有些呆滞了,哪怕有了白墨的提醒也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真的耶!”她感受了一下,瞬间兴奋起来,“我的力量恢复了!” 白墨瞥了她一眼:“恢复了就赶紧抱我下去,摩天轮只怕是快倒了。” “谁要抱你下去,臭不要脸!” 刘青青没好气的说道,小心的走到窗边,谁知才往下看了一眼脸色便瞬间发白,拼命摇头道,“我,我不敢下去……” “你不敢那就没办法了,反正我是伤残人士,你可别想指望我。” 白墨淡淡说道,“不过我无所谓,反正我又摔不死,至于你就不好说了……” 闻言,刘青青脸上露出惊惧之色,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半晌,她一脸苦涩的说道:“那好吧,我抱你……” 然而就在这时,摩天轮里居然响起了一个温婉的女子声音,像是故意一般打断了刘青青的话。 “不如让奴家送相公下去吧。” 是谁在说话? 刘青青一惊,猛然扭头,随即面色变得古怪起来。 只见不知何时,白墨身边居然出现了一个女人—— 一个身穿嫁衣,头戴红盖头的女人。 第一百七十五章 【向死而生】 刘青青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新娘打扮的女子,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她之前听陆展说过,掩兽山上出现过一个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因此早就知道这个女子的存在,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还算淡定,她惊讶的是为什么这个家伙会出现在这里。 除了守墓人之外,她还没听说过有什么活的禁区生物能够离开原先所在的禁区的, 更何况是进入另一个禁区之中,这种事简直是闻所未闻。 不过如今禁区异动,发生一些奇怪的事也算不上太奇怪。 她偷眼打量着这位突然出现的新娘。 杨小婉依然是那副新娘打扮,身着红嫁衣,将曼妙的身材所包裹,头顶大红盖头,虽然整张脸都被盖头所覆盖,但却全然不影响她视物, 出现的第一时间便细细打量起白墨来,含情脉脉,柔情似水。 然而看没多久,她很快便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次的白墨似乎和之前见到的任何一次都不大一样。 既不是冷冰冰的冷漠模样,也不是傻乎乎的纯真模样,而是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夫君?” 见白墨没动静,她试探性的呼喊了一声。 白墨扭头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冷冷吐出一个字。 “滚。” 没错,就是这个味儿! 杨小婉心中大喜,确信这就是自己的那位夫君无疑了。 面对白墨如此冷淡的态度,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变得愈发热切,柔声劝解道,“如今夫君伤势未愈, 还是不要妄动肝火的好。” 她的确有些担忧白墨的伤势,同时心中很是自责。 作为掩兽山一战的亲历者, 她很清楚白墨是受了重伤的, 而且身上的大部分伤都是拜她所赐,对方口中的“伤残人士”绝非夸张的说辞。 白墨又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夫君,你少叫几声我就不会动肝火了。” 杨小婉听了立即变得有些委屈,垂头低声道:“可我们分明已经成亲了,叫夫君不是很正常吗?难道夫君真的就那么讨厌奴家不成?” 说来说去都是这句话…… 白墨有些头疼,懒得跟这女人浪费时间,于是说道:“你能出现的时间有限,抓紧时间把我们送下去吧。” “我们?” 杨小婉像是愣了一下,四处看了看,似乎这才发现这地方居然有第三个人存在,扭动脖子看向刘青青。 霎时间,四周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些。 后者瞬间脊背发凉,只感觉一种冰冷而可怕的视线落在了身上。 “不知这位小姐是?” 杨小婉平静开口,话语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和刚刚面对白墨时的温婉简直是判若两人。 刘青青莫名打了个寒颤。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对方那咄咄逼人的姿态就像是家里的原配妻子在质问突然冒出来的小三一样…… 她该不会是想杀了我吧? 刘青青虽然不知道这位新娘和白墨之间是什么关系, 但想到对方一出现就“夫君夫君”的叫着,哪里还不明白这女人的心思, 眼珠子一转, 瞬间就想好了说辞。 于是她连忙一脸热情的说道:“嫂子你好,我叫刘青青,是白墨哥的朋友!那个……你真好看!” 白墨听得忍不住摇头,别人盖头都没揭下来呢,你怎么就知道她好看了? 没事那家伙,有事白墨哥,这家伙还真是一点没变呢…… 杨小婉闻言同样一愣,可兴许是听到了想听的关键词的缘故,语气不自觉便柔和了下来。 “原来是夫君的朋友啊。”她似乎笑了起来,“夫君的朋友自然也是奴家的朋友,奴家杨小婉,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一声姐姐。” “嫂子姐姐!” “嗯?”杨小婉发出一个鼻音。 刘青青小心翼翼道:“怎么了,这个称呼姐姐不喜欢吗?” “倒不是不喜欢,只不过‘嫂子姐姐’这种称呼,说出来未免也太拗口了些……” 杨小婉掩嘴轻笑,嘴上虽然说着拗口,可话语中的喜悦却是怎么都藏不住,像是巴不得刘青青多喊两次。 见状,刘青青不由松了一口气,默默为自己点了个赞,心说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便拿捏住了这个女人的心思,还是有些能力的嘛…… “姐姐,你身材真好!” “姐姐,你衣服真好看!” “……” “姐姐,你和白墨哥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在接下来的半分钟里,她化身夸夸人,不断夸着杨小婉,让后者心情愉悦,最后一句“天造地设”更是让她心花怒放。 而就在刘青青彩虹屁不断,暗自为自己的应变能力得意之际,突然心头一紧,感觉身上多了一道异常冰冷的目光,瞬间头皮发麻。 白墨似乎不耐烦了。 “郎才女貌?你知道这家伙长什么样子吗?”他冷不防的开口。 刘青青硬着头皮,不服气的说道:“从身材就看得出来……” “够了。”白墨打断她的话,“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我之前让你储存的记忆你都储存下来了吗?” “记下来了。” 刘青青知道白墨对这件事很重视,神色顿时严肃了几分,“我把它们储存在【记忆殿堂】的最深处,绝不可能丢失。” 白墨又问道:“我跟你说的话都还记得吗?” “记住了,不会忘记的。”刘青青认真的点头。 “很好。” 沉默片刻,白墨满意的点点头,他扭头看向杨小婉,开口道,“赶紧送我们下去吧,这里马上就要倒塌了。” 杨小婉颔首,心中愈发觉得眼前的这个夫君和之前有所不同—— 如果是之前那个冷冰冰的夫君,他这句话应该只会有生硬的四个字。 “送我下去。” 而如果是那个看起来很纯真的夫君,他应该不可能接受有人能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这种事,即便接受了也应该会有礼貌的说一句。 “麻烦送我下去。” 而现在的夫君却并非如此,明显和之前有所差异。 虽然语气依旧冰冷,但却像是多了些温度,非要说的话……就像是之前两种气质的结合体。 她轻声应了一声,一手紧紧抱住白墨,将其揽入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则是抓起了另一边的杨小婉,然后纵身从摩天轮上跳了下去,红衣飘动,很快便轻盈落地,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感受到怀里的些许温度,白墨眼眸微凝。 倒不是他对杨小婉有什么想法,而是感慨于杨小婉身上散发出的热量。 杨小婉是已死之人,身上本不该有任何热量,而是异常冰冷才对,而现在却偏偏有了温度。 这意味着他之前的计划成功了,非但杀死了命运,还成功利用了对方,使杨小婉渐渐活了过来。 谷紘 这一步很顺利。 可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命运那家伙似乎留有后手…… 白墨神色平静,而另一边的杨小婉就不一样了。 她被吓得脸色发白,没叫出来就算不错了,双眼紧闭,一张圆脸上写满了紧张。 直到耳边的风声止住,她这才敢睁开眼睛,眼见自己安全着陆,她长舒了一口气,一颗提着的心落了下来。 此时的三人已经远离摩天轮数百米之远,刘青青抬头间刚好看见摩天轮轰然倒塌,倒在地上四分五裂,心中不由一阵后怕。 要是没有及时跳下来的话…… 她忍不住一个激灵。 此时此刻,不仅仅是摩天轮,平等乐园的所有建筑物都基本倒塌得差不多了,路面尽数开裂,露出漆黑的泥土,深黑色的纹路在路面下若隐若现,仿若隐匿于阴影之中,很难引人注意。 “你走吧,尽快离开平等乐园。” 刘青青发愣之际,白墨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记住,忘记我和你说的那些话,否则你的处境会很危险。” “危险到底来自哪里?”她问道。 “任何地方。” 沉默片刻,白墨继续说道,“我看得出来,你身上有买命钱的气息,省着点用,这东西关键时刻可以救你们的命,必要情况下,你可以带着它躲进我的墓园之中。” “如果可以的话,麻烦到时候替我给那些家伙唱一首摇篮曲。” 什么安眠曲? 还有,这家伙怎么搞得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 刘青青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问道:“你这就要走了吗,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会到哪里去,这种事要看运气。” 白墨摆了摆手,面无表情的背过身去,只给刘青青留下一句话,“最后再给你们一个忠告吧,最多两年,世界便再也没有安全的地方。”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看着他的背影,刘青青大声问道。 “当然,届时我会收回我遗落的所有东西,在那之前全力以赴的活下去吧。” 他一步一步走向火光最明亮的地方,身下的影子被跃动的光映照得不断扭曲,像是随时可能从地上钻出来。 杨小婉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后,身形渐渐消失不见,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刘青青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她觉得守墓人是个很矛盾的家伙。 他对人类有一种骨子里的漠视,却又似乎在担心着人类的安危。 他立场不明,连自己都不清楚和人类将会是敌是友。 刘青青不知道他在谋划着什么。 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 从今天开始,那个平易近人的白墨已经消失了。 他现在是守墓人。 背负一切的守墓人。 …… 和刘青青分开后,白墨并没有直接前往战斗最激烈的地方,而是朝着一个有些偏僻的地方走去。 不多时,他来到一片空地之上,四处空无一物,只是不远处孤零零的立着两座紧邻的墓碑,碑上没有署名,就那么安静的立着,似乎随时都会被遗忘。 墓碑旁边还有两块无名石碑,只是并未被立起,用来填碑的方正深坑已经挖好,像是两个即将死去的家伙提前为自己所准备的墓地。 白墨平静的站在墓碑前,眸中看不到任何情绪,他驻足了大约一分钟,中途没有祭拜,也没有说话,似乎就只是心血来潮,单纯的过来看上一眼罢了。 “这就死了啊。” 半晌,他自语般的低语一声,声音微不可闻,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语罢,他没有任何停留,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开裂的地面下,深黑色的纹路渐渐发亮,蔓延连接,犹如正在编织的巨大蛛网。 “一切都被加快了啊……” 白墨不紧不慢的往战斗最激烈的方向走去,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就遂了他们的意好了。” …… 另一边,战斗已经到达了最关键的阶段。 “是该结束了……” 作为【捉迷藏】的‘抓人方’,在‘捉’的规则下,此刻的玩拥有的是触之即死的可怕力量,骤然抓住了黑海娜的肩膀。 然而面对这必死的一击,黑海娜非但没有慌张绝望,反而诡异的笑了起来。 玩猛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可已经迟了,他的右手被黑海娜反扣抓住,力量大得惊人,使他难以动弹。 在这必死的一击下,黑海娜非但没有死,反而力量突然剧烈的增长起来。 零星外泄的力量涌至全身,使得囚徒的伤势迅速恢复,之前的伤口很快愈合,不复存在。 “怎么可能!” 玩第一次有些失态,他感受得到,自己的能力其实起到了作用,显然黑海娜并没有无视自己的能力。 可既然如此,她怎么可能做到毫发无伤? 他的手被黑海娜牢牢抓住,难以挣脱,但他保持着冷静,死死盯着对方,以免对方突然出手。 然而黑海娜似乎并没有出手的意思,只见她平静一笑,淡淡道:“很意外吧?你一定在想,为什么触碰到我后非但杀不死我,反而会让我的力量大增,对吗?” 玩没有说话。 “原因其实很简单,就在不久前,我领会到了一个有趣的新能力——叫做【向死而生】。” 黑海娜坦然道,“顾名思义,这个能力可以让我在濒死之际由死转生。在将死的那一刻,我并不会真正的死亡,而是会将即将消亡的大量生机短暂的压制起来,造成我即将死亡的假象。” “死亡必然会带来大量的死气,而【向死而生】的奇妙之处就在这里,它能将这瞬间出现的死气转换为生机,与此同时,之前被短暂压制的生机将会再现,这意味着我非但不会死,反而会在死亡的瞬间同时拥有两份生机——很有趣吧?” 黑海娜笑意盈盈,她刚刚显然是故意寻死的。 “你找死!” 吃勃然大怒,这个能力很他熟悉,听上去分明就像是属于独字团成员‘生’的能力! 他很早以前就战死了。 黑海娜似乎看出了他的愤怒,摇头道:“掠夺和学习,这本就是身为全能之神的我最基础的能力。” “而且……这还不是我的全部。” 话音落下,她微微抬手,掌心泛光。 一扇石门凭空出现。 第一百七十六章 禁忌序列 S-一九分镜 看到突然出现的破碎石门,玩显得很是震惊。 这扇门早在战斗之前就被他用【捉迷藏】能力藏了起来,黑海娜连门的位置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把它找出来? 他连忙暗自用能力感应了一下,却发现被自己藏起来的那扇门分明还一动不动的待在异空间里,顿时一阵错愕。 两扇门? 他悚然一惊,怎么可能会同时出现两扇门?而且还是一模一样的门! 就在此时, 他的右臂突然传来灼心的痛感,自己被黑海娜扣住的手臂居然被对方硬生生的扯了下来,不过并没有流出血液,而是有猩红的棉球掉落。 这突如其来的刺骨疼痛使得玩闷哼一声,他当即身形暴退,和黑海岸拉开了距离。 对方如今力量暴涨,强行正面碰撞的话自己的胜算很小。 “玩!”正在观战的吃看到这一幕, 担忧的呼喊出声。 “小心, 不要出手!” 玩按住伤口, 凝重道,“这家伙的力量恢复了不少,不要轻举妄动!” 黑海娜瞥了手上的玩偶手臂一眼,将其随手丢在地上,然后看着不远处的玩,饶有兴趣的说道:“没想到这具玩偶皮囊居然是你身体的一部分,独字团不会都已经成为了这种怪物吧?” 玩一言不发,身形在对方说话时便已经消失不见。 黑海娜心中了然,玩显然不打算正面进攻,再一次发动了‘藏’的能力。 虽然力量有所恢复,但她还是没办法找到玩的踪迹,玩的隐蔽手段想当高明,三秒钟后她的身上便再次多出了一条伤口,不过没多久就愈合了。 这样的伤口出现了好几次,黑海娜没有任何办法。 但她也不恼,而是突然笑道:“我的确是拿你没办法,不过现在的主动权可是在我的手上——我马上就要把门打开了哦。” 说着,她就这样顶着三秒钟一次的伤害, 缓缓朝着那扇即将破碎的石门走去。 石门上刻有一道显眼的火焰纹路,仿佛门身真的火焰在流淌,给人一种灼热之感。 见此,暗处的玩顿时紧张起来,他心里很清楚,无论这扇门是神往之门还是地狱之门,他都不能给黑海娜把门开启的机会。 于是就在黑海娜即将靠拢之际,那扇刚凭空出现的石门便缓缓消失不见。 显然,玩再一次发动了‘藏’的能力将石门藏了起来。 然而这正中黑海娜下怀。 她似乎料定了玩会故技重施,等的就是这个时刻,嘴角悄然勾起一抹笑意。 只见随着门的消失,她的身体居然也渐渐淡化,犹如被一支橡皮擦所抹除,跟着石门一同消失不见。 就在玩对石门发动【捉迷藏】的那一瞬间,她也迅速发动了【公平】,宣判门为对手,为了公平起见,她要和石门始终处于同一战场,也就是同一空间。 玩的能力相当棘手,他将自己隐藏起来时无声无息, 没有任何征兆,很难捕捉到痕迹。 而【公平】虽然厉害,可发动是需要一个短暂的时间的,必须要恰到好处的锁定对手发动能力的瞬间,才能针对能力而发动。 不过玩的能力对自己本身发动时虽然毫无征兆,可对其他东西发动就略有不足了——那就是发动时的速度没有那么快。 如果说玩自身的消失是一个瞬间,那石门的消失就属于一个过程了,虽然时间同样很短暂,但却给了黑海娜足够的反应时间,因此她很容易就能把握时机,对石门发动【公平】。 于是在【公平】的作用下,黑海娜和石门一同消失,进入了玩所藏身的空间之中。 四周顿时冷清下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显然正在异空间内进行激烈的交手。 吃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原地紧张的等待着。 不多时,浑身狼狈的玩从虚空中跌落而出,重重摔在地上,身上的玩偶服有不少破损的地方,露出猩红的填充物,像是流淌而出的鲜血。 吃心中一紧:“玩,你没事吧?” “没事。” 玩摇摇头,艰难的用独臂支撑着自己起身。 下一秒,黑海娜的身影和两扇石门相继出现,前者神色淡然,毫无疑问,黑海娜是这场战斗中的胜利者。 两扇石门出现的位置和之前大致相同,它们似乎并未消失过,只是短暂的离开了这片空间之中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远远相隔的两扇石门相对而立,看上去颇有些对称的感觉。 “玩,你的格斗技巧值得称赞,但很可惜,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再精湛的技巧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黑海娜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玩,颇感遗憾的说道。 然而就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股猛烈的气流突然从天而降,黑海娜周边的重力陡然增加了数百倍,压得她的身躯不断下沉,骨头都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的清脆声响。 与此同时,一种无比的虚弱感和饥饿感席卷黑海娜全身,使得她浑身发软,像是十多天都没吃过饭一样。 更可怕的是,她的意识都因为这可怕的饥饿感而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吃那家伙出手了。 吃的能力叫做【失重】,顾名思义,是一种可以操纵重力的强大能力。 不得不说,吃的所有技能契合度相当高,似乎只为了追求一件事,那就是一击必杀。 巨大的体型使他拥有了无与伦比的力量; 【失重】可以操纵敌我周边的重力,进一步提升他的破坏力; 而‘吃’这一文字特性则能让敌人瞬间饥饿虚弱,短暂的失去反抗意识,在对方丧失防御能力的出手,任何对手都将被他狠狠碾成肉泥! 吃的攻击时机拿捏得相当刁钻,恰好是在黑海娜击败玩放松警惕的瞬间。 “轰隆!” 重重一掌落下,犹如天灾降临。 这一击的威势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太多,以手掌落下的位置为中心,无数道巨大的裂缝犹如蛛网一般不断蔓延开去,一直到百米开外,仿佛将整个平等乐园的道路都重新开凿了一遍。 然而这还不够,吃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手,连拍数掌,使得平等乐园的天幕都摇摇欲坠,石壁即将碎裂。 黑海娜掌握有【向死而生】的能力没有错,但想要应对其实也很简单,只要不给对方复生的机会就好了—— 吃不相信,一个被碾成肉泥的人还能做到所谓的死而复生。 然而这种毁天灭地的攻击显然并不被此时的黑海娜放在眼里,半晌,她毫发无伤的从烟尘中出现,抬头看向黑暗的天幕,有些失望的说道:“不得不说,相比于玩,你这种直来直去的能力可就无趣多了。” 谷押 事实上,为了防备吃偷袭,她一直用【公平】判定玩为唯一对手,更何况如今她的力量有所恢复,因此吃的攻击看似强悍,实则再次被无效化了。 吃怒火中烧,心中异常憋屈,却强忍着没有再出手。 他很清楚,自己的攻击确实没有用。 正如黑海娜所言,他的能力在正面战场绝对是恐怖的大杀器,就算面对很多强者也都有一战之力,可对本身就具备数种诡异能力的黑海娜而言,他的能力的确显得笨拙了些,起不到什么作用。 想到这里,一股愤怒的情绪充斥吃的全身——愤怒黑海娜的所作所为,愤怒战友的身亡,愤怒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愤怒最多的,则是他的无能。 自己甚至帮不到玩! 他的呼吸不由粗重起来,犹如压抑的雷鸣。 黑海娜没有理会他。 玩此时的状态并不好,他死死看着黑海娜的眼睛,出声问道:“为什么会有两扇门?” 作为门的设立者之一,居然连他分不清这两扇门那扇是真的哪扇是假的,这无疑是一件很古怪的事。 黑海娜没有回答,而是淡淡一笑,意有所指的反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没有被你们杀死,而虽然存活,却刚好只剩下了一种能力?” 玩微微凝眸,他当然对这个问题感到疑惑,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们四人完全是用命在拼杀,彼时的黑海娜绝对是丧失了所有生机,断然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才对。 众人是看着她逐渐消亡的,对方也没有发动【向死而生】的机会。 见他还是没想通,黑海娜再一次提醒道:“那就再给你个提示好了——这两扇门都是真的哦。” 玩心中一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猛然看向左右两扇石门。 只见两扇石门完全一致,连裂纹都是如此,没有任何差异,门板上的火焰花纹栩栩如生,相对而立,纹路的走向相反,仿佛彼此的镜像。 镜像…… 没错,镜像! 他如遭雷击,难以置信道:“一九分镜,你怎么可能有一九分镜!” “我不仅得到了一九分镜,我还知道它的全称呢……” 黑海娜似乎预料到了对方的失态,淡淡一笑,一字一顿道,“……禁忌序列 s-一九分镜,我说得没错吧?” 玩心情沉重,果然吗…… 黑海娜继续说道:“命运那家伙虽然不讨人喜欢,但他的谋划确实值得信任——在决战那天,他向我索了一个吻,并告诉了我一件事……” “什么事?”玩追问道。 黑海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倒也没有隐瞒,沉默片刻后,她坦然说道:“他告诉我,若干年后我会见到一个老人,他将是我逆转危机的关键。” “没想到命运说的是真的,我真的遇到了一个老人,他给了我一面有趣的镜子,还告诉了我它的名字和用途。” 玩叹息一声,用无奈的语气道:“我总算知道你是怎么杀死看守者的了。” 他没有问那个老人是谁,因为事已至此,现在问这个没有任何意义。 顾名思义,一九分镜能够将一个完整的个体一分为二,所有属性一九分配。同时,如果是活物,本体的意识必然会被分配到‘一’的身上,而‘九’则会产生新自我的意识。 ‘一’和‘九’都是完整的新个体,不存在真假之分,或者应该说,他们都是真的。 一九分镜危险的地方在于,‘九’所产生的新意识大概率会受本体影响,而且必然会产生强烈的反叛意识,以将‘一’置之死地为活下去的动力,直到追杀‘一’到死才能罢休。 ‘九’的反叛时间不准确,短则一天,长则半月。 在很多时候,一九分镜的能力其实十分鸡肋,等于莫名其妙搞出来一个实力是自己九倍的杀手,这简直就是脑抽了才会干的事。 它真正的意义之处在于创造。 虽然受限于本体,但‘九’绝对可以说是一个全新的生命,不同于分身替身,他拥有自我意识,完全可以说是一个全新的人,这种意义是空前的。 在某种特定的场景之下,一九分镜也可以发出极大的作用。 比如某个重伤垂死之人,在一九分镜的作用下,伤势也会被一九分配,虽然削减的伤势还是可能让生机弱小下来的本体死亡,但却有了治疗的可能。 比如重感冒变为了轻度感冒,后者明显更容易治愈。 不过由于一九分镜的能力确实鸡肋,而且使用条件也相对苛刻,因此它在所有s级禁忌序列中是相对冷门的一个,没想到居然出现在了黑海娜手中,还发挥出了不小的作用。 黑海娜摇头道:“不得不说,你们捣鼓出来的玩意确实有些意思,我都有些佩服你们了。” 她语气认真,话语中没有任何嘲讽揶揄的意思,她说的是实话,虽然是敌人,但并不妨碍她佩服独字团的这些家伙。 玩有些自嘲的说道:“原来那家伙只有你的九成实力,可这样依旧能让我们两死两伤,全能之神果然名不虚传。” “难怪当初我们出手时那个黑海娜的目中出现了一丝茫然,你分明就是在利用我们我们相互厮杀——这是阳谋。” “这可不是利用,哪怕另一个我生出自我意识后决定不与你们为敌,你们还是会杀死她,不是吗?”黑海娜平静道。 “我感受得到,平等乐园里死了不少人类,应该都是死于你们两人之手吧……” 她叹息一声,惋惜道,“你们已经疯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同类相残,你们让我觉得有些恶心。” 玩没有说话,而是悄然酝酿着出手。 黑海娜似乎意识到了他的想法,似笑非笑道:“我劝你还是不要继续出手的好……提醒你们一下吧,门马上就要打开了。” “至于打开的会是哪扇门,门后又会出现什么东西,我也不确定哦。” 闻言,玩心中大骇,猛然扭头,果不其然,两扇石门都有颤动的迹象,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里面钻出来一样——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再次面临起最开始的艰难抉择。 该不该在更大的异变发生之前把门破坏掉? 这会不会是黑海娜的阴谋? 犹豫之际,众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远处的高台上正站着一个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 脚下的阴影不停颤动,如同泼洒在地的漆黑墨水。 第一百七十七章 巨人陨落 就像玩最开始所顾虑的那样,门的属性决定着它的处理方式。 如果这依旧是用来关押黑海娜的地狱之门,那贸然把门毁掉无疑是在帮助黑海娜彻底脱困。 而如果地狱之门真的被黑海娜用某种手段变成了神往之门,那么任由它继续存在下去的结果,就是门后很快就会出现不得了的东西。 无论哪种都是玩无法接受的结果。 重要的不在于门后脱困的会是什么,而在于它背后的意义,一旦这里的消息泄露, 坐标就会暴露,那他们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黑海娜平静的站在两扇一模一样的门中间,显得十分淡然,似乎等待着玩的抉择。 就在这时,玩突然笑了。 “如今你力量有所恢复,我们两个已经全然不是你的对手,既然如此, 你完全可以不用管我们如何抉择,自己去把门打开,不是吗?” 说话间,他断掉的手臂从黑海娜脚下飞起,犹如被一根无形细线所牵引,重新拼接到他的身上,断口处多了一排细密的线头。 他随意的晃了晃胳膊,似乎在感受手臂恢复得如何,语气也恢复了最开始的平静。 “而你之所以不自己动手,究竟是做不到,还是说……你其实在是在等待着什么呢?” 话音还未落下,玩再次猛烈出手,被摘下的纽扣眼睛不知从何处飞起,跃至他的掌心,变大化作巴掌大小的轮刃,飞快的转动着,刀刃森寒, 将空气都尽数切割开去。 他猛然一个闪身, 瞬间出现在黑海娜身后,轮刃飞射而出,向着黑海娜的脖颈飞去。 霎时间,连沿途的空气都仿佛带着些锋锐的意味,黑海娜的皮肤汗毛直立,似乎感受到了刺痛。 这一击一旦落实,她即便不死也要重伤。 轮刃在飞行途中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即便黑海娜的力量有所恢复,可她并不敢托大硬抗,猛然一个蹲身下腰,轮刃擦着她的脖子飞了过去。 不过她记得很清楚,玩的轮刃疑似有自动追踪的能力,于是不敢有半点大意,迅速起身的同时用眼角余光留意着轮刃的动向。 果不其然,轮刃一击未果后便猛然折返而来,犹如长了眼睛一般,再次朝着她的脖颈袭来。 “那么,你觉得我是在等什么呢?” 黑海娜闪身侧跳, 一边躲避轮刃的攻击一边问道。 这样的攻击显然奈何不了她,只会让她觉得有些麻烦罢了。 “神明的心思谁敢妄议?” 玩语气讥讽的说了一句, 随即试探道,“不过论到阴人,一九分镜绝对是阵地战的不二之选,你三番五次引诱我们靠近门,该不会是想阴我们吧?” 如果他的战力突然被一九分成,显然将彻底不是黑海娜的对手。 黑海娜面色一沉,不悦道:“我黑海娜的战斗从来都是堂堂正正,不会用那些下三滥的伎俩。” “是吗?” 玩摸不准这家伙说的是真是假,但可以确定的是,对方绝对是在拖延时间。 黑海娜分明在力量暴涨的那一瞬间就可以重创甚至杀死他,可她却偏偏没有这么做,这是为什么呢? 要知道只要杀死了他和吃,整个平等乐园就将完全由黑海娜所掌控,她想做任何事都不会有人阻止,包括回归和暴露坐标,为什么要吃力不讨好的拖延时间呢? 一种不安的情绪从玩的心底浮现。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于是他下定决心,双手背负在身后,暗中给吃比了一个手势。 他相信吃能看到。 果不其然,高空中的吃一直留意着下方的局势,看到玩的手势后,他瞬间明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与此同时,黑海娜正面无表情躲闪着一次又一次飞射而来的轮刃,看上去颇为悠哉,似乎全然没有反击的打算。 然而就在她再一次躲开轮刃的攻击时。 突然,一道刺眼的寒光从她眼前出现。 黑海娜瞳孔微缩,还有一把轮刃? 这家伙居然也玩阴的! 玩之前一直以一只纽扣眼睛示人,刚刚的战斗中又只用了一把由眼睛化成的轮刃,这让黑海娜下意识以为对方只有一把轮刃,谁知道对方居然还藏了一手! 不止如此,这次的攻击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比刚刚的轮刃强了不少,经过的地面被一分为二,留下光滑的切口。 与此同时,黑海娜突然脊背发凉,原来身后的轮刃也猛然折返回来,两把轮刃形成夹击之势,同时攻向黑海娜的要害。 此时她才刚刚避开轮刃的上一轮攻击,正是旧力已衰,新力未生之际,一个停顿的功夫,轮刃已经触碰到了她的皮肤,印出浅浅的白痕。 “这不公平。” 电光火石间,黑海娜迅速发动【公平】,宣告敌人有兵器而自己却没有,这非但属于无效决斗,并判处由敌人自食恶果作为惩罚结果。 能力发动成功。 于是猝不及防之下,玩瞬间就和黑海娜交换了位置,亲自面对本该切割在黑海娜身上的致命轮刃。 好在他的反应快得惊人,在意识到不对劲的瞬间便发动了‘藏’,置身于异空间之中,使得轮刃的攻击落空。 失去了目标,两把轮刃相互交错碰撞,顿时迸发出刺眼的火花,金铁交加的声音格外刺耳,然后速度缓缓减慢,相继掉落到地上。 黑海娜笑意盈盈的的看着轮刃掉落在地上,微微摇头,似是有些失望。 “真是无趣,你们已经没有其它手段了吗,这种伎俩可不足以对付我……” 话音未落,她的面色突然一变。 整个平等乐园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大地开裂,建筑倒塌,连黑色的天幕也是如此—— 那是晃动的青灰石壁。 整个平等乐园似乎都即将陷入崩塌。 而随着地面的不断开裂,黑色泥土上的深黑纹路也逐渐显露出来。 “这是……” 黑海娜面色一沉,虽然她不知道这些深黑色纹路是什么,但毫无疑问,平等乐园被布下了一个巨大的结界。 几乎是在黑色纹路出现的一瞬间,这些纹路便仿佛活过来了一样,如同漆黑的巨蟒一般,迅速爬动,游走到黑海娜的脚下。 黑海娜意识到了不对劲,身形极速暴退,想要躲避这些纹路的缠绕。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身体突然下沉,压得路面开裂,像是背负了千斤重物一般,变得无比沉重。 “吃!” 她似乎很是愤怒,失态的大喊一声—— 是【失重】!吃那家伙在阻止自己! 重力突然的增加使得她的速度慢了很多,一个躲闪不及,瞬间便被黑色纹路攀爬到脚踝。 随着纹路缠身,黑海娜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异样之感,只看到黑色纹路不断蔓延攀爬,很快便遍布自己全身,犹如一把巨大的锁,在眉心相连上锁。 “咔。” 她的身体顿时变得沉重而僵硬,仿佛背负起了千斤重的枷锁,无法动弹。 “是锁阵结界!” 这些家伙居然布置了锁阵结界! 黑海那瞬间意识到了这些纹路是什么。 这是锁阵结界,可以封锁阵内指定目标的全部力量,并断绝目标与外部的联系,使其成为无法移动的雕塑,比之平等乐园的之前的平等规则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不清楚你在等什么,但无论你有什么目的,门必然会是你达成目的的关键。” 玩的身影从虚空中出现,缓缓说道,“事实上,我既不需要毁掉它,也不需要关闭它,只需要像从前所做的那样,把它封印住就好。” “封印?你说什么!” 黑海娜面色一变,猛然转头想要查看门的动静,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动弹不得,只能艰难的移动眼球,扫向了门的位置。 下一刻,她面色愤恨。 只见两扇破损的石门上同样攀附起了深黑色的纹路,门身的动静逐渐减弱,然后消失,像是加固了封锁,使得门后的存在无法再轻易推开门。 这意味着门被彻底封锁了。 谷鉸 “玩,你这家伙……” 黑海娜面如死灰,然而在阵纹的封锁下,她的一切能力都失效了,连如今最大嗯依仗【公平】都无法发动。 【向死而生】自然也没了效果。 “结束了。” 玩微微抬手,掉落在地面上的两把轮刃缓缓飞起,悬在他的左右手中,飞速转动。 虽说如今大局已定,但他还是决定用轮刃远距离结束黑海娜的性命,以免再出现什么意外。 “等等,我有个问题!”黑海娜突然说道。 “你问吧。”玩想了想说道。 黑海娜迟疑片刻:“地上的这些人……都是你们杀的吗?” 玩微微一滞,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看向了四周。 随着地面的崩裂,泥土中出现的不止有深黑色的纹路,还出现了大批大批的尸体。 这些尸体中有怪物,但更多的还是人类,血流成河,将黑色的土壤都染至暗红。 他们死状凄惨,甚至连个全尸都没留下,一个个缺胳膊少腿,有些更是死不瞑目,脸上满是恐惧和咒怨之色。 尸横遍地,犹如人间炼狱。 这些都是死在禁区中的家伙。 “原来如此,听说锁阵结界的发动需要大量的死气和怨气,没想到你们居然甘愿拿人类的怨气当阵眼。” 黑海娜无声一笑,话语中饱含讥讽之意,“就为了对付我?” 玩没有解释,平静道:“问题我也回答了,接下来就该送你上路了。” 黑海娜微微一笑:“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便瞬间被飞射而来的轮刃斩落了脑袋,脸上的笑容凝固。 血液喷射而出,她生机全无。 为了保险起见,玩又毫不留情的斩断了她的四肢。 可怜的囚徒,本以为能重获自由,然而他进入平等乐园的唯一价值,仿佛就是给黑海娜提供身躯。 他直到死去的那一刻都没有恢复意识,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残尸就这样和遍地的尸体倒在一起,鲜红的血液流淌到黑色的土壤中,犹如不起眼的垃圾。 玩在原地等了大概三分钟,见再没有任何异动,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似是自语般的说道:“地下室的缝隙已经不复存在,应该是被黑海娜藏到门后了,我们接下来……” 脸上突然多出一丝凉意,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哗啦”的雨声响起,他错愕的抬头望天。 只见天空中突然有磅礴的黑色雨水飘洒,雨珠连成细密的黑线,犹如将整个世界染成了黑色。 是雨。 玩呆住了,平等乐园怎么可能下雨? 不是雨,是血! ——黑色的血,是他们这种自甘堕落之人的特殊凭证。 “吃!” 玩心中涌现出强烈的不安,惊慌失措的大吼一声,声音响彻天际。 无人回应。 “吃!” “吃!你说话啊!” “……” 玩一次次的大叫对方的名字,可始终没有人回答。 “轰隆!” 突然,一个庞然大物从半空中坠落。 地面剧烈震动,造成的动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可怕,天空的石壁终于开始碎裂,黑色的天幕犹如崩碎,血红的光从外界透射进来。 此时外界正是黄昏时分,残阳如血。 平等乐园彻底崩塌了。 乐园由黑夜变成了白昼,一束束红光涌入,如同交错的聚光灯,汇聚在那个坠落在地的庞然大物身上—— 这是一个巨人。 只有强健的上半身,肌肉一块块隆起,他虚弱至极,巨大的手掌之中,两只眼睛缓缓闭合,最后看了猫头玩偶所在的方向一眼,微微眯成月牙状,似乎在冲他笑。 脸上没有五官,看不出表情,脖子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口,黑色的血液止不住的往外流。 是吃。 他的生机正在快速消散,很快就要死去。 一股异样的感觉瞬间涌入玩的心间,他很快便明白了这是什么。 在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最后吃了“药”,恢复了人性,因此还能重温人类的情绪——虽然只有痛苦和悲伤。 “虽,虽……” 一个轻如蚊蝇的声音缓缓响起,是吃的声音。 他的声音不再粗犷,而是稚嫩如孩童,可哪怕用尽全力,他也只能说出这么一个字。 那句话没有说完,他便彻底死去了。 “虽死不悔吗……” 远处高台上的白墨冷眼看着巨人的逝去,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可不知何时,他藏在袖子中的掌心突然渗出一滴血来,滴落到土壤之中。 鲜红的血。 …… 玩沉默不语,拳头渐渐捏紧,抬头看向半空中。 在吃的头上,正站着一个浑身泛光的身影,从身形上来看是个女人。 玩认得这副姿态——这是黑海娜的本体,她没有死。 “为什么不等我把话说完呢?” 黑海娜置身于光芒之中,慵懒的笑着。 “我说了,你们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你们束缚并杀死的人根本不是我,只是个可怜的容器罢了。” 玩悚然一惊。 是啊,自己怎么会忽略这么重要的事? 分明锁阵结界不到关键时刻不得使用,自己为什么会脑子一热突然对黑海娜的容器使用? 而且吃居然没有提出反对…… 自己为什么会错把容器当成真正的黑海娜看待? 如果不是自己决策失误,那吃是不是不会死? 他的心情无比压抑,仿佛被一只手不断按压下去,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见状,黑海娜微微一笑。 “忘了提醒你了,我的容器其实也有一个有趣的能力哦——叫做【蛊惑】。” 第一百七十八章 “人” 【先别订阅】【先别订阅】【先别订阅】 抱歉抱歉,这章今天估计写不出来了。 为了全勤,我只好再厚颜无耻的发一次无关的东西,应该会在凌晨进行替换。 【有自动订阅的麻烦到时候刷新一下,不好意思哈。】 本来打算重拾日万计划到月底,可写到这里就卡住了。 这场战斗牵扯到的人和事件比较多,而且比较复杂,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衔接下去,我不想强行水字数,又怕太匆忙留下bug。 枯坐了一天都没想好怎么继续写,写出来全是一堆废话,很烦躁,越烦躁越写不出来, 真的很难受。 【大家要养书的就养着吧,最近更新确实上不去, 因为要考虑的剧情比较多,我确实卡住了】 这里的剧情结束之后就换地图了,到时候就会轻松很多,更新会上去的,我会把十天日万的承诺补回来。 当初就不该口嗨强逼自己,有种赶作业的感觉,写起来都乱乱的,对不起。 真的很抱歉。 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趴在凹陷的地面上,鲜血浸湿泥土,生死不知。 “这就死了?” 在男人身侧,一个老人神色阴郁,伸脚猛然踩在他的背部上,又狠狠踢了两下,见后者始终没有动静,神色变得越发可怕。 他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异化者以极端的情绪推门,在获取能力的同时, 他们的精神也或多或少的会出现问题, 这使得他们在常人眼中显得比较另类。 但大多数异化者都会努力克制自身的情绪,通过各种举措使自己分心, 将负面情绪的影响降到最低,以此维持正常人的状态。 例如梅新月执着于打扮,韩飞总是嚼着口香糖,这并非是因为他们喜欢这样,而是他们推门之初对自己施加的精神束缚。 这也是大部分异化者选择的方向。 然而对很多人来说,这种束缚很难由自我控制,运气好的对生活影响可能不大,运气差的就惨了,据说有人天天想着吃掉自己。 这种束缚并非没有用处,异化者可以借此克制住自己躁动的精神,降低失控的风险。 而即便如此,异化者也并非高枕无忧,他们依旧需要强大的自控能力来稳固自身,克制情绪,否则稍有不慎就可能失控,成为与邪物无异的疯子。 不过至少到目前为止,古寂还没有见到太奇怪的异化者。 而这个老人不一样。 如果说大部分异化者走的都是克制道路,那他走的就是另一个路子——释放。 在这部分人眼里, 异化者本就是以极端情绪推门的人,又有什么理由克制欲望? 他们讲求做事随心所欲,往往凭借喜好做事,直视内心的阴暗面稍有不慎就会失控。 这条路并非行不通,但老人显然是个失败的例子。 早在他成为异化者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理智便被阴暗面占据,眼中的人也好,动物也好,只要是活的,那就都一样。 不过是些给他用来消遣的玩具罢了。 正因为如此,老人制造过不少骇人听闻的惨案,也成为了特调局的悬赏目标之一。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精神异常的疯狂异化者。 他之所以会被天命组织盯上,也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 “难得这里偏僻,进了市区就不能轻松地玩耍了。”老者看向远处,叹息一声,“不然会被特调局盯上的。” 感受到腰部传来的疼痛,他咧嘴深吸一口气,自语道:“得找个医院处理一下伤口,这样恢复得太慢了。” 他有些庆幸,没想到新海区的守卫如此严密,居然会出动大批异化者守在门口,即便他的能力足够隐蔽,也险些被发现。 好在后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居然撤走了不少人,他这才能跟着安辰区的那群倒霉蛋一起混进来。 城区可不比外面,在伤势没有好之前,最好还是低调行事的好。 脑海中闪过一个轻佻的面孔,老人下意识想起了那个差点杀掉自己的家伙,面容顿时变得扭曲,抬腿猛然用力,将古寂踢飞出去。 后者重重落在地上,扬起大片泥土。 “不就是拿了一样东西吗……哼,早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老人目光闪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转身就要离去。 就在这时,他的脚步突然停滞,因为他察觉到身后出现了一股无法形容的气息。 诡异,怪诞,晦暗,暴虐……仿佛大量负面情绪的集合体,毫不掩饰的散发出恶意。 老人无法描述那种感觉,异化者其实并没有明确的气息概,但他却偏偏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被推开的心门仿佛都在缓缓关闭。 这股气息并不显得强大,却让他毛骨悚然,身体本能的发出提醒。 逃! 他意识到自己被盯上了,汗毛根根立起,冷汗沾湿衣衫,不敢回头,更不敢移动脚步。 因为直觉告诉他,那会有不好的后果。 …… 与此同时,特调局。 一个中年人猛然起身,转头看向了十九区方向,他头发黑白分明,眼中像是有太阳燃烧,目光仿佛穿过了数个城区,落在了那片树林中。 他面色凝重:“这感觉……什么东西?” 十九区的某个院子中,一个长发男子懒洋洋地躺在摇椅上,一手拿着酒瓶,一手翻看书本,不时饮上几口,显得十分惬意。 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转头看向一个方向,将瓶口凑近嘴边,却发现没酒了。 他也不恼,反而面露笑意,目光藏在反光的镜片之后,看不出在想什么。 城外的某处密林之中,一双淡漠的眼睛缓缓睁开,竖瞳微微转动,像是有所察觉。 鸟兽四散开去,纷纷隐匿踪迹,偷偷窥探着那道庞大无比的身影,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林中一片死寂。 …… 老人这边的动静属实不小,不少人都有所察觉,猜测着这边发生了什么。 而只有直面这道气息的老人,才能感受到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神色僵硬,犹豫再三,举起手缓缓转身,生怕身后的家伙直接出手攻击。 好在气息的主人似乎并没有出手的打算,他一言不发,仿佛就等着老人转过来一般。 老人满头是汗,他并不觉得这股气息有多可怕,可却偏偏生不出反抗之心,满脑子都是如何逃走。 “这位高手,不知……” 他张嘴想要求饶,声音却戛然而止,嘴巴渐渐张大,表情古怪至极。 他看到了那个本该死去的男人。 后者居然又站了起来,他浑身是血,两只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但老人不敢有半点懈怠,眼皮跳个不停,他看得出,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在他观察男人的时候,男人突然动了。 他抬起头,缓缓睁眼,眼睛的颜色已经发生了改变。 一只呈淡紫色,冰冷麻木,淡漠得好似不含感情,一只宛若被鲜血染红,却偏偏格外灵动,像是眼球拥有自己的意识。 而在他身上,不知何时开始出现了白色火焰缠绕游走,如同圣洁的精灵,却偏偏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看着格外诡异。 老人瞳孔骤缩,大气都不敢出,暗自猜测男人的情况。 “那白色的什么东西,莫非失控?不对……失控的异化者我不是没有见过,但都没有带给我这种感觉……” “那会是什么,附身在人类身上的邪物?也不对,邪物的感觉也不该是这样……” 既然想不出结果,那索性就不想,老人心中早就做出了决定:“不管了,搞不清楚就算了,先逃走再说。” “古寂”安静地站在原地,伤口却在缓缓愈合,连道疤都没有留下,他偏过头,猛然抖动肩膀,只听“咔嚓”一声,折断的手臂重新接连。 他试着握了握拳头,仿佛对右手不大满意,直接伸出左手将其扯断。 没有鲜血流出,白色的火焰护住伤口,并很快将断掉的右臂焚烧殆尽。 老人咽了口唾沫。 因为他看见,在男人身上,一条新的右臂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 他并没有失神太久,因为他察觉到了危险。 只见男人麻木的神情逐渐生动起来,双目缓缓聚焦,缓缓看向了老人,目光仅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徐徐向下,落在他的影子上。 嘴角忽地勾起一抹冷漠的笑意。 “不能再等了!” 老人突然头皮发麻,决定立即逃离。 念头一动,他的影子猛然拉长,仅仅半秒不到,身体便跟着影子消失不见,而“古寂”则像是没有察觉一样,仍然呆呆地站在原地。 约莫百米之外,一条拉得细长的影子陡然收缩,凝成一团阴影,阴影蠕动从里面钻出一个年迈的老人。 见无人追来,他不由松了一口气,他的战力未必很强,但逃命方面的能力却是毋庸置疑,否则以他做的那些事,早就该被人抓住了才对。 然而还不待他笑出声来,突然心头狂跳,扭头就看见身后有一道白光疾驰而过。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一条胳膊瞬间冲天而起,身体则是倒飞出去,口中吐出大口鲜血,表情显得惊骇欲绝。 这一击快得难以想象,哪怕他竭力躲避,也仅仅只是避开了要害,还被扯掉了一条手臂。 下一秒,“古寂”出现在不远处,他身上的衣服破损,不过却已经看不到伤口,先是茫然地看看染血的手,随即不对劲,连忙潜入影子之中。 可离奇的事发生了,随着白光的再次闪动,老人的身形直接出现在空气中,重重地跌倒在地。 他骇然地低头,发现自己脚下的影子似乎少了半截,在阳光的照耀下,上半身的影子居然凭空消失了! “有没有搞错,这家伙居然有办法攻击到影子!” “是他身上的火吗,怎么可能,这是什么能力?” 老人惊恐地看向“古寂”,任谁也想不到,这家伙身上游走的纯白“火焰”居然会如此诡异而可怕。 “逃!” 仅仅只是两击,他便绝望的发现,自己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影子被破,老人最大的倚仗也消失不见,他一脚向后迈出,打算凭借自身的速度逃离。 可他还来不及迈出下一步,便再也走不动了。 茫然地低下头,不知何时,腰间已经血流如注。 眼前一片漆黑。 “怪物……” 老人喃喃低语,嘴角溢出鲜血,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个活跃在各个地区的凶徒,能在天灾级异化者的追杀下求生,视一切生灵为玩具的强大异化者…… 就此闭上了眼睛。 一击毙命。 老人的尸体前,“古寂”的笑容依旧充满了恶意,见老人一动不动,他眉头皱起,显得有些不尽兴。 沉吟了片刻,他俯下身子,白色火焰包裹的手臂穿过老人的影子,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颗黑色的珠子,粗糙无光,看上去平平无奇。 相比之下,古寂一紫一红的眼睛反倒显得格外妖异,他凝视珠子片刻,将之一口吞下。 再次看了看四周,他闭上双眼,身体轰然倒地。 仅仅只是两击,他便绝望的发现,自己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影子被破,老人最大的倚仗也消失不见,他一脚向后迈出,打算凭借自身的速度逃离。 可他还来不及迈出下一步,便再也走不动了。 茫然地低下头,不知何时,腰间已经血流如注。 眼前一片漆黑。 “怪物……” 老人喃喃低语,嘴角溢出鲜血,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个活跃在各个地区的凶徒,能在天灾级异化者的追杀下求生,视一切生灵为玩具的强大异化者…… 就此闭上了眼睛。 一击毙命。 老人的尸体前,“古寂”的笑容依旧充满了恶意,见老人一动不动,他眉头皱起,显得有些不尽兴。 沉吟了片刻,他俯下身子,白色火焰包裹的手臂穿过老人的影子,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颗黑色的珠子,粗糙无光,看上去平平无奇。 相比之下,古寂一紫一红的眼睛反倒显得格外妖异,他凝视珠子片刻,将之一口吞下。 再次看了看四周,他闭上双眼,身体轰然倒地。 那是一颗黑色的珠子,粗糙无光,看上去平平无奇。 相比之下,古寂 第一百七十九章 紧逼 玩的记忆就停在了这里,看着吃的尸体发呆。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身躯庞大的巨人,曾经居然是一个孩子呢。 谁又能想到,全然不将人命放在眼里的他们,曾经也是人呢。 囚徒的能力叫做【蛊惑】,其核心能力在于能够影响目标的专注度, 可以诱导目标往囚徒预设的方向展开行动,而发动的条件则体现在语言上。 在人类身上有很多种语言的表达形式。 言语,肢体语言,乃至一个普通的眼神……囚徒身上一切可传递信息的媒介都可以是语言,作为他蛊惑目标的工具。 当能力发动,他的一举一动便会具有强烈的偏向性和误导性,影响目标对事物的专注程度。 和欺骗不同, 【蛊惑】不需要借助谎言, 更多是一种意识上的诱导, 目的在于构建语言上的陷阱,使得目标下意识接受引导。 而由于【蛊惑】并不属于精神上的干扰,这也就导致了它发动时具有很强的隐蔽性,很难让敌人意识到它的存在从而生出戒备,而这也是这一能力最突出的优势。 其实囚徒的能力不算特别,甚至可以说它在战斗中能起到的作用相当有限。 【蛊惑】类似于一种心理暗示,可以影响目标的专注度,被蛊惑的对象会在【蛊惑】的语言诱导下更专注于某样事物,从而下意识忽略其他东西。 举个例子,囚徒可以在战斗过程中发动【蛊惑】让目标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单一个体身上,从而让目标忽略其它队友的存在,让队友趁机偷袭,这就是【蛊惑】的使用方式之一。 然而【蛊惑】的本质是心理暗示,并不是将人变傻,因此只是对专注度有所影响,而不是完全操纵对手的专注度,对手很容易就能意识到不对劲, 因此这一能力其实有些鸡肋。 然而就是这平平无奇的能力, 却偏偏被黑海娜利用了起来。 作为全能之神,她对能力的开发和利用程度绝对堪称顶尖。 在之前的战斗中,黑海娜一直在做一件事,那就是让吃和玩专注于和自己的战斗,从而渐渐忽略一件事—— 如今的她并非本体,而是寄存于容器之中,即便真的死去也不会影响到本体的存活。 玩两人真的忘记了这件事,渐渐认为囚徒的躯体就是黑海娜的本体,并在危机感下将最后一张底牌浪费在了囚徒身上。 这就是黑海娜想要的结果。 和常规结界不同,锁阵结界的效果虽然相当可怕,能够将目标的行动和能力一同封禁,然而却并不像其它结界那样能够持续作用下去,对进入的每一个目标都进行限制。 它的效果是一次性的。 锁阵结界的原理是将大量死者的怨气积攒起来,在一瞬间释放,对指定目标进行噬咬,紧接着,所有怨气就会在目标的身上倾泻而出,形成闭环的封印咒纹,以此做到将目标的能力和行动尽数封禁。 在锁阵结界发动的那一刻,积攒的怨气便会被全部释放, 直到消耗殆尽。 锁阵结界就像一把瞬间爆发的冲锋枪,在见到第一个敌人时就会打光所有子弹,完全不会顾及之后还会不会有敌人。 也就是说,早在发动锁阵结界的那一刻,需要被封禁的目标就已经确定了,若是之后结界中再出现其他存在,失去怨气的锁阵结界将无法对其任何限制,顶多只能充当一个屏蔽气息的屏障。 而正是知道这一点,黑海娜的本体才敢毫无顾忌的出现,因为锁阵结界的怨气已经耗尽,无法限制到她了。 值得一提的是,锁阵结界选定封禁目标需要人为操作,也就是一个主持者,不然一旦缺乏引导,倾泻而出的怨气就会侵蚀所有人,完全不分敌我。 显然,这次锁阵结界的主持者是吃。 他的任务是在发动结界时锁定封禁目标,然后驱使大量的怨气对其进行攻击。 这个过程中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吃需要聚精会神,集中全部注意力,可以说是毫无防备。 而黑海娜是知道这一点的,她正是抓住了这个时机瞬间出手,这才能如此轻易的将吃杀死。 事实上,锁阵结界是来自神明的杰作,只不过玩等人似乎对其进行了某种改良,因此她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 她仅仅靠着一个微不足道的容器,便将玩的杀手锏给骗了出来,不得不说计划相当成功。 玩握紧拳头,看着眼前被白色光芒所覆盖的女人,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无力之感。 原来他们的一切谋划都被看透了吗,可他却根本不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 如果只是想要离开的话,那黑海娜其实早就可以走了,他和玩可挡不住对方,可她却偏偏没有这么做,显然另有所图。 而最让玩感到心惊的是,此时的黑海娜的实力虽然还未恢复至巅峰期,可身上的气息居然比刚刚还要可怕几分,这让他难以理解。 “你一定很奇怪吧?” 此时的黑海娜格外从容,仿佛胜券在握。 似乎是看出了玩的疑惑,她淡淡说道,“容器身上有我很久以前留下的吻痕,吻痕里藏有我被关押之前存放进去的部分力量,如今我回归了本体,力量自然也跟着回归了。” “被关押之前就可以留下了力量,果然是命运那家伙的布置吗……”玩呢喃道。 除了命运,没人能把事情想得那么远,他的能力和谋划相当可怕,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众人当初才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将其留了下来。 他冷冰冰的看着黑海娜,出声问道:“现在的你真的是本体吗?” “容器已经死了,还能存活下来的当然是本体。”黑海娜笑道。 “原来如此。” 玩心中怒意环绕,正要出手,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心平气和起来,又问道:“那现在的你究竟是一九分镜作用下的‘九’……还是‘一’呢?” “当然是‘一’,一九分镜的能力你应该比我清楚带队吧。”黑海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玩摇摇头。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 黑海娜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一九分镜虽然有趣,但最大的不足就是意识会保留在较弱的一方身上,如果我能以‘九’为身躯的话,断然不会让一切拖到现在。” 玩不置可否,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如果推开门是你的目的,那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你了。” “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我们毕竟还是敌人不是吗?当然,如果你愿意投降,我说不定可以把我的计划告诉你哦。” “别开玩笑了。”玩冷笑。 “我是认真的。”黑海娜正色道。 “我也是认真的。” “是吗,那可真是遗憾。” 黑海娜似是失望的的摇了摇头,“看来愉快的聊天环节就要到此结束了……既然如此,我也只能杀死你了。” “动手之前,我想提一个要求。” 玩淡漠开口,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像是丢失了情绪。 “你说。” “从吃的尸体上下来。” 玩的语气陡然变得森寒。 黑海娜微微一滞,随即笑了笑,被白光覆盖的身躯闪动,很快就从吃那巨大的头颅上跳了下来,认真道:“吃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我刚刚的行为确实有些不妥。” “值得尊敬?” 玩沉默片刻,“你之前分明是最看不上她的。” 黑海娜平静一笑:“毕竟战斗永远才是了解一个人的最快方式——来吧。” 玩一招手,轮刃从地上飞起,他就要动手,突然察觉到头顶有动静。 只见数百米之上的石壁已然碎裂,红艳的光投射进来,犹如殷红的血,一个男人从高空凌跃下来,身影由小变大,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见到来人,黑海娜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看来现在你需要应付的并不是我。” 说话间,她的身躯顿时消失不见。 “别走!” 玩瞬身欲追,却突然感觉被一股强大的气机锁定,浑身仿佛都被锋锐的剑芒锁定。 一个抱着剑鞘的男子从空中跳了下来,视线在地上大量的尸体身上环视一圈,又在吃巨大的尸体上停留了片刻,最后才冷冷看向玩,怀里的剑鞘动了动。 咻—— 下一刻,一股无形剑气从虚空中迸发而出,带着浓浓的杀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向玩的脖子。 玩心有所感,危机感刺痛全身,连忙扭身躲避,凭借本能躲过了这无形的一切。 “哗——” 在他身后,本就一片狼藉的土地上突然浮现出一个细微的的口子,三米来长,细微得几乎看不见,但深度却相当夸张。 就像是有人用一把薄如蝉翼的无形利剑硬生生的割开的一般。 这一幕的视觉冲击性并不强,但玩很清楚,对方是真正的高手,对力量的使用程度已经精细入微。 他的脸颊上缓缓出现一道细微的划痕,并没有流血,猩红的填充物若有若现。 “平等乐园的规则消失了,我已经成功进入平等乐园。” 剑无归从怀里掏出一个通讯器,牢牢盯着玩的身影,对着通讯器说道。 “我们接到青青了,她乘坐列车返回了平等乐园的入口,状态还算稳定。”这是陆展的声音,话语中是难以抑制的喜悦。 “还有幸存者吗?” “应该没有了。” “守墓人呢?” “没看到。”陆展回答道。 “我知道了。” “平等乐园规则的突然消失或许是一个陷阱,无归,一切小心。”杨不畏在通讯器中提醒道。 “别担心。” 剑无归挂断电话,淡漠的看着玩:“平等乐园里的这些人应该都是你杀死的吧?” 玩沉默不语,他现在有要紧事缠身,可没有功夫跟这个家伙纠缠。 可剑无归显然不想给他脱身的机会,气机牢牢对方,随时准备出手。 “我在问你话。”他说。 玩不甘示弱,身上的气势陡然爆发。 “是我。” …… 实验室的门缓缓开启,一个浑身被束缚的小女孩躺在推车上,被推进了实验室之中。 女孩有一双血色的眸子,任由这些家伙把自己绑在实验台上,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冷静的环顾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一个近乎将自己裹成粽子的白衣男人身上。 “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男人背对着她,似乎在调试着什么,然后不急不慢的从箱子里取出手术刀,镊子等物件,依次排开,慢条斯理的擦拭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扭头看了暮一眼,说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你很幸运,即将成为我的实验对象。” “实验对象……” 暮低声呢喃,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似乎陷入了某些糟糕的回忆。 她一动不动,力量被之前液体中的药物彻底封锁住,此时连动个手指都难。 命运这家伙,人都死了都在算计我们吗…… 女孩心中暗道,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命运之神虽然掌管命运线,但并不意味着命运线是他可以轻易支配的,想要算计到今天的暮无疑需要长久的谋划,她不相信命运之神花那么大功夫就只是为了恶心她一下。 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男人介绍道:“这个实验室相当特别,从来没有进行过电子技术方面的研究,但对异常生物的却是出奇的了解,因为我们只负责一件事——那就是解剖。” 粽子男紧紧盯着暮,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丝恐惧来。 可他失望了,女孩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能被上面亲自要求送到这个实验室来,这女孩果然不是普通人,完全不像一个孩子,她的平静让男人都有些骇然,心跳不由加速了几分。 这和他的预期很是不符,他喜欢看到那些试验品脸上的惊恐之色,这能让他工作起来更有动力。 谁不喜欢一边听着目标叫一边干事呢? 于是他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的手段,我……” “来吧,我不怕的。” 暮徐徐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好了。” 男人愣了愣,随即冷笑一声,哼着小曲忙碌起来。 他打算让这个家伙尝点厉害的。 可就在这时,他接到了一条信息。 信息的内容并不多,但却让他的热情多少熄灭了些。 有人让他尽快住手。 他沉默片刻,随即冷冷一笑,把手机关机丢到了一边。 第一百八十章 大幕展开 整个平等乐园遭遇了第二次毁灭般的破坏,周遭已经看不到完好的建筑物,本就一片狼藉的地面变得越发破败。 看见大片大片的人类尸体之后,剑无归的情绪猛然迸发,不由分说,在第一时间悍然出手,对玩展开了排山倒海般的攻势, 浑身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让人心悸。 s级超凡者的威势显露无疑。 在他的凌厉进攻之下,一向从容不迫的玩居然节节败退,身上更是多了许多道细微的伤口,伤口中看不到一丝血肉,只看得到红色的填充物—— 这是无形剑气造成的。 剑无归的身边似乎环绕着无数柄无形长剑, 剑刃薄如蝉翼, 移动时几乎没有留不下动静。 无形剑气的攻击无形无影,几乎无迹可寻,玩什么都看不见,仅仅只能在剑气即将命中的瞬间才能感知到空气中产生的些许气流,如同毒蛇进攻前的吐信。 他生出强烈的心悸感,凭借经验和本能才能堪堪躲避,可还是有失手没有避开的时候。 伤口细长,像是刀片所划伤,从表面上看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实则并非如此。 每一道伤口都很深,换做是正常人的身体,这些伤口已经足以侵入内脏,留下一道就可以轻易对敌人造成重创。 哪怕玩如今已非人类之躯,体内不存在内脏之说,可这些伤口依旧让他很是头疼。 可怕的不在于伤口之深,而在于这种伤口很难恢复。 无形剑气留下的伤口内残余着一种很奇异的力量,能够持续阻碍伤口的恢复不说,更是能不断渗透肆虐, 将伤口进一步扩大。 就像是有人将手指插入你的体内,硬生生的不断朝着两边撕裂一样。 正因为如此, 玩的一半精力都放在了拔除这股力量之上,一直无心进攻,连能力都没有动用。 此时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两人你来我往,轮刃和剑气不断碰撞,发出金铁相交的声音。 整个平等乐园被毁得不成样子,一块巨石从地面飞起,瞬间便被在空中被斩成两段,切口平滑如镜。 “果然不好对付……” 剑无归抱剑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不远处不断躲避的玩偶,心情颇为沉重。 两把轮刃在空中飞舞,不断朝着他袭来,飞快的转速使得轮身发红发烫,几乎就要将空气引燃,却似乎被某种屏障所阻隔,根本近不得他的身。 无形的剑气以剑无归为中心,如同一个特定的领域, 不断向外肆虐着, 将周遭的路面切割开一道道细深的剑痕。 如果仔细去看, 就会发现每一道剑痕的长短, 粗细乃至是深浅都是一样的。 独眼的猫头玩偶正拿着轮刃不断的抵挡着剑气的进攻,看起来颇为狼狈,似乎随时都会败下阵来。 但剑无归心里却很清楚,如今看似是他占了上风,但实际上自己并没讨到什么便宜,战斗了那么久,对方的状态一直保持相当好,似乎没有动真格。 当然,他也是。 让他在意的地方在于,从平等乐园周围的环境来看,这家伙刚刚恐怕已经经历过一场大战,可哪怕是大战过后,他的状态依旧足以应付自己的进攻。 如此想来的话,对方的真实实力或许有些可怕。 之前和这家伙交手的是谁,是那个死去的巨人吗?还是说是不曾露面守墓人? 而如果不是守墓人出的手,那么他现在在哪里,是否真的苏醒了? 囚徒那家伙又在哪里,是否还活着,这里的变化和他有没有关系? 疑惑太多了。 可剑无归并不着急,他相信只要能拿下这个玩偶,那么一定可以从对方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不由感慨,没想到那个暮的女孩所说的居然是真的。 禁区中藏着很多可怕的存在,这家伙的实力起码有s级的水平,而且从对方应付战斗的方式来看,他的智商恐怕不会低,或许和暮是一类人,都是拥有智慧的人型禁区生物。 “剑修?” 就在这时,剑无归听到了一个冰冷的机械音,是对面的那个玩偶发出的。 “没错。” “还不错。”玩评价道,用一种探寻的语气说道,“像你这样的人在外面有多少个?” 剑无归闻言一愣,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一百来个吧。” 他平静开口,攻势却是丝毫没有弱下来。 “是吗……那还不错,不过还不够。”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剑无归居然从对方口中听出了一丝欣然。 他微微凝眸,问道:“你听说过暮这个名字吗?” “墓?”玩一惊,“一个女孩?” 他们果然认识……剑无归心中暗道。 “没错,红眼女孩。” “她在哪里?”玩连忙问道,似乎有些紧张。 “在我们的监牢里。”剑无归微微一笑,只不过笑容十分冷冽。 “不用着急,你们马上就能相聚了。” 而就在两人交手的时候,黑海娜已然收敛了身上的光芒,藏在暗处观察着两人的战斗。 “居然连能力都不用,看来你对人类也不是那么无情嘛……” 她神色冷然,喃喃自语道,“也罢,就让我好好看看,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吧……” 吃喝玩乐四人并不是平等乐园原本的的看守者,原本的看守者不久前已经被黑海娜杀掉了。 她知道,各大封锁区都是独立存在的,里面的一切存在都无法隔着封锁交流,即便是看守者也是如此。 也就是说,按理来说吃喝玩乐是无法察觉到平等乐园的看守者的身死以及自己的逃脱的,他们起初并不是为自己而来。 封锁区的规则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即便是看守者强行进入禁区也会付出代价,可他们依然这样做了。 显然,这些家伙一定有极为要紧的事要做,这或许也是他们原有的计划,只不过由于自己的逃脱,他们不得不先处理自己,这才有了之前的惨烈战斗。 黑海娜很清楚,她的成功逃脱归功于命运的帮助,可她刚刚却意识到,自己的逃脱恰好就在吃喝玩乐进入平等乐园的这一节骨眼上,这或许并非偶然,而是命运安排下的必然。 这一点并非没有依据。 在她和吃喝玩乐死人两败俱伤后没多久,平等乐园恰好再次迎来了一大批人类,而其中一个身上又恰好有她曾经留下的力量印记,恰好是个合格的容器…… “恰好”太多可就不是巧合了,黑海娜无比确信,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 她被作为棋子,用来阻碍了那些家伙的计划。 为此她虽然有些不爽,但还是接受了,毕竟作为敌对方,阻止对方的计划本来就是她该要做的事情。 只不过……命运那家伙又在谋划什么呢? 她之所以突然停止和玩继续交手,又跑到暗处观察,就是为了防备命运一手,改变原先可能存在的“剧本”。 毕竟命运那家伙丧心病狂起来,可是会将自己人连同敌人一起算计的。 就是不知道,自己的突然退却,会不会也是命运计划中的一环…… 真希望命运已经死了,这种一直被人窥伺未来的感觉还真是让人不爽啊。 黑海娜心情烦躁。 她突然意识到了另一件事,而这其实是玩之前的问题提醒她的—— 她的意志似乎出了问题,有些难以察觉的自我矛盾。 她对于吃确实一向都是看不起的,可当刚刚的敬佩之情莫名油然而生的时候,她居然非但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常,反而欣然接受了这种情绪,直到玩提起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无疑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她居然在不知不觉间显露出了两种心理! 就仿佛,仿佛她的身体里,乃至意识里,还存在另一个人。 不过虽然察觉到了问题,她自然不可能在玩面前表露出来,因此才表现得如此平静。 她仔细感受,却没有发现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真的有异常,那唯一的问题来源,那无疑就是来自那个东西了—— 禁忌序列 s-一九分镜。 而一九分镜,正是来自命运的馈赠。 黑海娜心中冷然。 正如玩之前所询问的那样,如今的她,究竟是原本的“一”,还是拥有新意识的“九”? 此时此刻。 平等乐园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某片废墟之中,一具浑身布满黑色纹路的无头尸体躺在血泊之中,手指轻轻动了动。 …… 与此同时,乐园外陆展等人正在向刘青青询问平等乐园里的情况,得知白墨已经苏醒之后,他们神态各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询问到里面的战斗后,刘青青神色茫然,表示自己并没有看到什么战斗,她之前一直和白墨待在一起,之后就找机会逃了出来。 白墨的手机的确发生了爆炸,好在被他及时丢了出去,没有波及到两人。 据白墨所说,他早就知道了炸弹的存在,炸弹是被人引爆的。 此话可谓是一语激起千层浪,众人深深看了许晗一眼,后者脸色难看至极。 刘青青并没有提白墨特意放过自己的事,这或许会引起他们的联想,到时候泄露白墨给自己记忆的事就糟糕了。 见陆展等人打算前往平等乐园,她眼前一亮,连忙表示也想跟着一起去,可却在下一秒结结实实挨了个脑瓜崩,被陆展严词拒绝。 陆展深知如今的平等乐园十分危险,以刘青青的实力远不足以应对,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他不可能再让这家伙进去冒险。 刘青青有些失望,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连忙提醒众人一定要小心,说白墨身边有一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嫁衣女人,让众人小心。 她并没有提白墨受伤的事。 嫁衣女人?杨小婉吗…… 陆展心中一动,见众人纷纷走向列车,他连忙把刘青青拉到一边,低声问道:“青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刘青青心中发虚,哼了一声,撇嘴道:“胡说,我瞒着你干什么?” 陆展打算亲自前往平等乐园看一看,见远处有人催促,虽然不信刘青青的说辞,可也没有时间过多询问,于是换了个问题:“白墨苏醒后是什么样子的?” 刘青青知道他想问的究竟是什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不是敌人。” 她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了一下,小声道,“我跟你说,要不是白墨照顾我我,我可能就见不到你了,我觉得他是个好人,应该是吧……” 刘青青的语气变得不确定,因为她想起了白墨的“价值论”。 陆展摇头道:“光你觉得可没用。” “陆展,你带我一起进平等乐园吧,我就躲在你后面看着。”刘青青祈求道。 “想什么呢?” 陆展失笑,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脑袋,转身道,“你这次能捡回一条命就该烧高香了,还想进去送死?” “老实待在外面,等我回来带你去吃好吃的。”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 不得不说,看见刘青青这丫头还活蹦乱跳的活着,他一颗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好吧。” 刘青青眼前一亮,可居然出奇的没多高兴。 陆展回头又看了她一眼,径直离去。 事实上,真正的平等乐园就在隧道地底,众人从地面开裂的坑洞中就能勉强看到下面的情景,可这里离地底实在太远了,他们可没有剑无归那样的自信和实力直接跳下去,于是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坐车进去。 陆展走上列车,情绪复杂。 他很想看一看,苏醒后的守墓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在许晗的命令下,除禁局来了很多人,他们布置了警戒线,将整个平等乐园彻底封锁。 杨不畏和薛红鱼的身份非同小可,剑无归无论如何都不肯让他们下去冒险,这些人其实主要是来保护他们的。 因此最终这班列车只有三个人。 陆展,许晗,以及何尚。 “炸弹不是我引爆的。”许晗看着陆展说道。 “这个之后再说。”陆展神色冷然。 见其他人都围在隧道边上,薛红鱼连忙跑到刘青青身前,向她询问白墨的情况。 看到女人身后披着斗篷的犹如铁塔般的壮汉,刘青青不由心里一紧,直到得知对方是大名鼎鼎的薛红鱼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很快两人便攀谈起来。 片刻后,一直无动于衷的夜宵突然扭头,见视线中并无异常,迟疑着收回目光。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条黑犬悄然出现,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隧道边上,随即懒洋洋的趴在地上的一个开裂的洞口前,睁大狗眼往下看。 它咧开嘴,似乎在笑。 “好戏要开始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石门开启 残阳如血。 此时此刻,在东阳城的所有视线都被剧变的平等乐园所吸引的时候,东阳城外的某处绝壁之上,布满植被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一座漆黑的石碑缓缓从地底升起,紧挨着悬崖边缘,几乎一半悬在空中。 石碑微微旋转, 角度出现了些许的倾斜,最终一动不动,像是指向了某个方向。 约莫两分钟后,碑身上缓缓浮现出一排血色的文字,像是被人用肆意的笔法所书写,依次显现,暴虐怪诞, 使得悬崖附近渐渐多出了些难以形容的气息。 与此同时,悬崖底部有窸窣的声音响起, 不多时便能看到零星的碎石飞起,犹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托起,断断续续的排列在半空之中,跟悬崖连成一条线。 碎石在风的吹拂中上下浮动,却始终和悬崖平行,形成了一条漂浮在空中的石子路。 此时正值黄昏时分,半个夕阳悬挂在西天之上,灼着天空。 烧红色的云霞缓缓飘动,将地面也映照成一片红,犹如给大地披上了一条红色的衣裙。 然而就在所有事物都被温暖而祥和的夕阳所照耀的情况下,这条半空中的石子路的尽头却是一片漆黑,阴森可怖。 黑暗无比深邃, 仿佛周遭的所有光芒都被不知名的怪物所吞噬,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孔洞, 仿佛连接着另一边空间, 不大不小,看上去仅容许一个成年人通过—— 这仿佛是一道黑暗之门。 没有人清楚门后究竟藏着什么危险,但毫无疑问, 这是一座全新的禁区。 黑色石碑上彻底显现的文字足以说明这一点—— “c,无往之门。” 而就在悬崖石碑上的文字彻底清晰之时,某个无人的破败村落之中,一个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个赤裸上身的白发男子,双眼被染血的红布所束,浑身伤痕累累,伤口纵横交错,狰狞可怕,看一眼便觉得触目惊心。 他的两块肩胛骨被金属黑刺所洞穿,黑刺的末尾处连接着两条巨大而沉重的锁链,分别蔓延到男子的双臂和脚踝,最终环绕到脖颈。 他的嘴巴被细线缝起,此时微微吐出一口气,也不知是在叹息还是在感怀,缓缓起身,向着村子中心走去。 锁链上满是细碎的尖锐小刺,使得他每移动一步身上便会渗出血来, 可他却混不在意, 任由血液流进土壤里。 村落里房屋残破, 异常安静,但并非真的空无一人,偶尔可以看见半掩的房门,院子里面躺着面色发青的尸体。 这些尸体中大多是人形的怪物,有头颅开裂的老人,脑袋模糊的小女孩,也有手掌是舌头的中年人。 他们浑身布满细密的血雾,仿佛是因为身体爆裂而死。 脸上的神色无比扭曲,写满了怨恨和不甘,灰白的眼球死死盯着门外,似乎在诅咒那个将他们杀死的存在。 ……除了白发男子之外,村里的所有怪物都被杀死了。 男子拖着血痕,走到存在中心,然后来到一个残破的戏台边上,推开戏台后面的门,悄然走了进去。 四根白烛毫无征兆的燃起,将狭小的房间照亮。 四面皆是冰冷的铁墙,地上铺满干草,墙上满是斑驳的红漆,像是断裂的字迹,给人一种相当压抑的感觉。 靠墙的位置是一个供台,这似乎也是男子此次前来的目的,他停在了供台前。 只见供台上只摆着一排紧邻的牌位,上面没有写名字,只看得到从一到二十一这一串数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进度加快了,不过终于要开始了啊。” “等了太久,差点都要忘记我是谁了。” 男子坐了下来,靠坐牌位对面的墙壁边上,分明没有张嘴,可房间里却响起了一个温润动听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片刻后,男子微微摇头,又轻轻点头。 “不过我记得很久之前‘无’就跟我们说过了,‘只要我们拼尽一切,即便赢不了,那也不算输,因为我们已经没有可以输的筹码了。’……不是吗?” 他的语气平淡,带着些许缅怀,似乎在跟这些牌位说话,可四周异常安静,根本没有人回应他。 他也不觉得有什么,自顾自的说完,然后便一言不发的低下头,一如既往的保持着缄默。 地面突然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 整个村子犹如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地震,没有什么可以幸免。 所有房屋尽数倒塌,麦田开裂,黑色的土壤像是坟土,覆盖了过去的一切痕迹,将村庄里的所有尸骨尽数掩埋。 ——除了那座残破的戏台。 至此,c级禁区不语村完全消失不见。 同一时刻。 三号城市,除禁局。 某个放置重要物品的房间内,一台摄影机闪动起诡异的光,很快便消失不见。 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 身处平等乐园的玩和剑无归自然无法察觉到外界的变化,激烈的战斗仍然在继续。 玩本来并没有多少战斗的欲望,他的更多心思都放在了留意门和寻找黑海娜的位置上,然而当听到剑无归的那句话,他的气息瞬间变了。 暮被捕了? 开什么玩笑! 如果说外面的那些家伙真的有能力制服暮就算了,他甚至说不定还会为此而感到欣慰。 可是从这些年来他对外界的了解和观察来看,这些家伙显然不具备这个能力才对。 眼前的这个家伙,估计就已经算得上人类的最高端战力之一了。 凭他们也想抓捕暮? 可如果这个用剑的家伙没有说谎的话,暮要是真的被捕了,那事情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那时候的变故来得实在太突然,他们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很多细节都没有敲定就不得不展开了行动,发动了最后的战争。 而由于实在太过仓促,因此他们彼此间并不知道各自的任务,之后也没有办法取得联系,只能坚守各自的任务,直到约定的时间到来的那一刻—— 他们的后半生几乎都被封锁在了禁区之中,可以说是真的放弃了一切。 暮的任务是什么玩不清楚,但他无比确信,暮的实力异常强大,同时是独字团最早的成员,更是无最在意的人之一。 如果说她的被捕是预先设定好的计划还好说,可万一并非如此,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玩很清楚,人类目前的实力并不足以应对他们,如果说他们通过了什么办法抓捕了暮,那么一定是借助了所谓神明的力量—— 而这还是其次。 玩最担心的问题在于,无会不会因此疯狂? 想到这里,玩的攻势变得越发凌厉,但依然没有动用【捉迷藏】发能力,还分出了足够的注意力在门上,随时注意着门的动向。 “说清楚点,你们到底对暮做了什么?” “你似乎很关心那个女孩。” 无形的剑气肆虐,剑无归抱着剑鞘,神色平静的站在玩不远处,淡淡道,“看来你们认识,对吗?” 玩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回答我的问题。” 他虽然没有开口,但剑无归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他同样没有回答的意思,而是继续说道:“既然你认识暮,那想来你应该也认识守墓人吧?” 玩的气息越来越冷。 “你能告诉我……守墓人现在在哪里吗?”剑无归问道。 他能预感到,禁区的秘密和眼前这群家伙绝对脱不了关系,他甚至觉得,他们长达两百年的分析研究,或许都不如直接从这些家伙口中得到答案来得实在。 这是他距离禁区出现的真相最近的一次,因此他的出手也相对克制,以免一不留神就把对方杀了。 只要抓住这家伙,或许就能将他和暮分别审讯,有机会施展出更多的审讯技巧,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至于守墓人那家伙更不用说,一定要尽快找到他,作为当今最为神秘的存在,他的价值不言而喻。 一旦得到了禁区的秘密,禁区即将扩张所带来的危机或许也将迎刃而解。 对此他志在必得。 “这种事不用问我,我是不会回答的。” 玩冷冷开口,轮刃在掌心高速旋转,寒光四射。 “不过我希望暮最好没有事,他和我们不一样。” “哦?有什么不一样?”剑无归来了兴趣。 玩扫了地上的无数人类尸体一眼:“我们之间必然是敌人——可她不是。” “你还知道你是我们的敌人?” 剑无归同样再次注意到了满地的尸体,语气冰冷了许多,“所以你这样挑衅我,是想早点死吗?” “如果你能杀死我的话。” 玩明知道黑海娜正在暗中关注着这里的一切,可还是这样说道。 剑无归深吸一口气,问道:“那边死去的怪物是你的同伴?” “没错。” “他是怎么死的?” “被别人杀死的。” “‘别人’是谁?”剑无归微微皱眉,这家伙说话怎么和挤牙膏一样。 这显然是一个玩不想回答的问题,于是他想了想,反问道:“你研究过历史吗?” “什么?” 剑无归一愣,他有些跟不上对方的脑回路。 “如果你喜欢研究历史,或许就能发现很多有趣的事,这是我唯一能给出的提示。” 剑无归冷声道:“你似乎还有些认不清楚自己的定位啊,你很快就会成为我的阶下囚,可没有‘选择是否回答’这一选项。” 玩的声音同样变得淡漠,他收起轮刃,似乎打算动真格:“如果有可能,我并不想杀了你,因为那非常可惜。” “是吗?”剑无归冷冷一笑,“不得不说,你挑衅的本事相当不错。” 他本就没有和敌人废话的习惯,之前也不过是为了多获取一些情报罢了。 可眼下看来,要是不给这家伙点颜色看看的话他恐怕不会配合自己,说话间就准备出手。 蓄势待发之际,他突然又问了一个问题:“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这些家伙都对禁区的话题如此遮掩,你们在畏惧什么?” “畏惧的并不是我们。” 玩的回答和暮之前的话如出一辙,“不该问的不要问,背负秘密必然需要对等的力量,而你们尚未拥有。” “怎么,知道后会被雷劈不成?”剑无归冷笑一声。 “或许比那还要糟糕。”玩摇摇头。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怎么突然就话多起来了?” 虽然他并没有给剑无归透露出任何关键性信息,可刚刚那些问题他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回答的,可却不自觉的和对方聊起了天…… 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是在战斗啊! 玩心中一沉,这种情况和之前太相似了,他把所以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剑无归身上,却不自觉再次忽略了一件事—— 门! 黑海娜虽然脱离了容器,但将容器能力化为己用这种事根本难不倒她,而且如今她的力量恢复了许多,能力的效果自然也会大幅增强,意味着影响比之前还要棘手…… 他居然忽略了门! 该死! 念及此处,他不顾剑无归的攻击,连忙扭头看向门的方向。 碎裂的石门依旧停留在原地,没有任何异常。 可他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而是赶紧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因为一九分镜的缘故,这里其实有两扇门! 而就在两个扭头的功夫,剑无归已经展开了数次攻击,在玩身上留下一道道浅却深的剑痕。 他微微皱眉,心说这家伙在战斗中居然一点都不认真,哪怕受伤也要四处乱看,这是看不起我吗? 他的战斗讲究堂堂正正,于是停下攻击 顺着玩的目光看去,剑无归瞳孔骤然收缩。 “咦,这地方是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两扇门的……” 他不明所以,只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许的混乱。 由于信息不足,他并不清楚自己刚刚同样被黑海娜的【蛊惑】所影响了,或许之后才会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看着被缓缓打开一条门缝的门,心中逐渐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 仿佛被门所吸引,有种忍不住对门产生跪拜的感觉。 不,不是对门,而是一种对即将从门后走出的存在跪拜的敬畏心理。 “这是什么……” 剑无归很快稳住心神,克制住身体上的冲动,面色变得凝重。 平等乐园又出现了他预料不到的变化。 而从那个玩偶的样子来看,他似乎对这件事同样一无所知,表现得也格外凝重。 由于破损严重,石门被推开一半后便碎裂坍塌了,原地只留下小半个黑色的通道,没人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只是里面的气息变得无比浓郁,让人越发不安。 第一百八十二章 来自地狱 石门的突然开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狭窄的通道黑暗而深邃,破碎的石门犹如飞灰般消散无形,像是无法承受住门后的那股力量。 黑暗的洞口如同一只狭长的眼睛,漠然的盯着这个世界,不时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而且气息正在不断增强,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不断朝着门靠近。 这一变化让人始料未及, 甚至连躲在暗处的黑海娜都愣住了,她同样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把一九分镜的能力作用到门上的确是她的主意,然而至于在门上雕刻火焰纹路将其伪造成神往之门这一决定,却是把一九分镜交给她的那位老人的建议。 ……又或者应该说,这其实是来自命运之神的授意,毕竟老人的出现就是命运之神提前预料且安排好的。 事实上,地狱之门是无法真正变为神往之门的。 将地狱之门转变为神往之门何其困难,二者之间的属性完全不同, 如果真的有这么容易做到的话,那么他们这些被关押之人早就可以离开封锁区了,哪里还至于被困到现在? 不过对于作为全能之神的黑海娜而言,如果只是将地狱之门伪造成神往之门的样子,其实并不难。 得到建议后,她很快就想出办法,将门上原有的气息完全压住,然后刻上火焰纹路,而在无法从气息上辨认的情况下,玩等人是无法分辨出这到底是哪种门的。 她接受建议这么做的目的有两个。 第一个目的正是如玩之前所猜测的那样,她想要借此干扰他们的认知,让他们在慌乱之际主动出手将门给破坏,从而让她进一步恢复。 事实上,黑海娜的确并未完全从门后脱身,上一任看守者临死前用尽所有力量,加强了对门的封印,致使她的力量只能一点点的析出,至今还有部分被留在门后, 很难恢复到完全状态。 非但如此,门的防御属性也被上一任看守者大幅增强,这是因为他察觉到了黑海娜已经有部分力量脱困,为了防止她在外面将门破坏实现自我脱困,这才特意针对她进行了布置。 她无数次感慨,这些家伙实在难缠,连死了都不让人省心。 而正因为如此,黑海娜才想利用吃和玩的力量将门破坏,从而将自己剩余的力量从门后取出,否则即便她这次离开了平等乐园也会元气大伤。 至于伪造神往之门的第二个目的,则是为了试探这些家伙的反应。 万年前的那场突如其来的战斗是双方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一切来的太快,也太过惨烈。 虽然她心中对战争的结局有明确的答案,但还是打算亲自验证。 而从玩两人看到神往之门的忌惮模样来看,当初这些家伙的确的是遭遇了惨败,如今只是苟延残喘了下来。 当然,即便这些家伙不上当将门破坏也没有关系。 黑海娜之所以一直有意无意的拖延时间,其实是为了回收囚徒身上的力量。 准确的说,是回收她很多年前留在的吻痕中的力量。 这股力量不算强大, 但对此时的黑海娜而言绝对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助力,也意味着她能够从中回收一个重要的能力——【无相见闻】, 从此能够对目标进行有效的审视。 不仅如此,这股预留的力量是她本源的一部分,关键时刻可以代替门后的力量,使他不至于元气大伤,随时都可以撤离。 黑海娜很清楚,这件事是命运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谋划好的,这个计划看似是在帮她脱困,但命运多半也有自己的谋算。 可即便如此,为了自保,她还是不得不回收这份力量,以此来应对独字团留下的后手。 这是阳谋,命运很清楚,自己哪怕会怀疑,可还是将不得不按照他所预设的方向走。 她也很清楚,自己如今已经成为了命运的一枚棋子。 这种感觉很糟糕,但她却不得不这么做,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从她踏出地狱之门的那一刻起,一切便已经按照命运的剧本展开了。 黑海娜发誓,这次要是顺利离开了平等乐园,下次遇到命运后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一顿。 只是……命运那家伙到底在谋划什么呢? 直到石门碎裂,黑洞显现的那一刻,她还是没有猜出命运的目的,因为门后那股古怪气息,居然连她都感到颇为陌生…… 这绝不是应该存在于神往之门之后的气息,也不是这扇门原有的气息。 可是这怎么可能? 虽说计划是命运提供的,但真正付诸行动的还是黑海娜,她雕刻火焰纹路的时候可没有灌注任何力量,相当于一个没用的装饰,按理来说不会有任何效果。 可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也就是说,就连此时的黑海娜都不知道门后到底有什么。 “你做了什么?”剑无归盯着玩问道。 玩凝视着黑色通道,久久没有回答,半晌才摇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剑无归心中涌现出一股烦躁的情绪,通道后的气息太过诡异,似乎能影响人的情绪。 他有预感,必须要尽快处理掉这个通道,否则可能会出大问题。 他行事一向果断,电光火石间便选择了出手。 只见他抱着剑鞘,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身前的空间却突然扭曲起来,看上去仿佛有透明的气体在他面前不断流动凝实,最终汇聚成一把巨剑的形状。 重剑无锋,亦没有剑柄,旋转着飞射而出,仿佛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便从剑无归的身前消失,继而出现在黑洞之前,以猛烈的气势刺向狭小的黑暗通道。 这一招他在之前和玩的战斗中并没有使出来,看得出来,他之前一直有所保留。 玩并没有对其进行阻止,因为他和剑无归有着同样的预感,这个通道的后面有某种恐怖的存在,绝不能让它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这气息,是地狱的生物吗……” 他有些头疼,这件事显然和黑海娜脱不了干系,好在门开到一半就毁掉了,如此狭窄的通道,那些太厉害的家伙是无法过来的,最多只会来几个杂兵。 可通道里泄露出来的若有若无的强大气息却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 黑海娜那家伙到底在谋划什么? 玩的心情无比沉重,他当然不会知道,黑海娜同样对此刻发生的一切感到茫然。 而就在他思索间,透明的巨剑已经刺在了黑色通道之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从剑尖开始,整个剑身一寸寸的碎裂,周围的空间仿佛被挤压的变形,然而巨剑彻底消失,黑色通道却没有受到丝毫损坏。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条通道看上去反而便大了些…… 糟糕。 “不能再出手了,这条通道可以吸收攻击,转变为自身的力量!”玩连忙让剑无归停止下一次攻击。 “你是在教我做事吗?”剑无归冷然道。 “这条通道不能再扩大了,否则会出大问题。”玩解释道。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后者微微凝眸,“告诉我,你究竟知道什么!” 此刻的玩头皮发麻,他看着因为剑无归的攻击而扩大的通道,突然意识到,这正是属于地下室里那道裂缝的特性—— 平等乐园是关押黑海娜的囚牢,但它的意义绝非只在于如此,否则吃喝玩乐四人也不至于一定要强行闯入进来。 平等乐园的地下室里有一道奇异的裂缝,这也是他们沉睡许久完成任务的关键。 据说这道裂缝连接着异空间,拥有着不可修补不可破坏的特性,只能不断进行封印。 虽然不知道它的价值在哪里,但从之前团长的郑重态度来看,它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关乎整个计划。 玩之前在地下室发现裂缝不见后就怀疑过,是不是黑海娜把裂缝偷偷转移了,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她居然把裂缝转移到了门后! 该死! 他严肃道:“门后有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让里面的东西出来。” “不错的建议。” 剑无归微微一笑,“可作为敌人,我是不是应该跟你做出相反的决定才合理呢?” “我只是建议,这取决于你。” 剑无归的笑容一点点的凝了下来,他进入禁区是为了战斗,不是为了操心这种事情的。 可直觉告诉他,门后的东西是否出现事关重要,他不能真的将其无视。 思索片刻后,他问道:“既然不能攻击通道,那要怎么才能阻止通道里的东西出来?” 玩明白,这家伙既然这样问了,说明他此刻的决定也是倾向于阻止通道开启的。 于是他说道:“据我所知,只能采取封印的方式,可我并没有那样的能力。” 锁阵结界在之前的战斗中被他很草率的用掉了,而他自己本身也并不具备封印的手段,甚至做不到像剑无归那样将门强力破坏的能力。 此刻无计可施的他不禁有些怀疑,黑海娜之所以用能力骗出锁阵结界,是不是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然而事实上,黑海娜对通道的出现一无所知,她正冷眼看着这一幕。 “封印……” 剑无归同样有些头疼,封印能力大多掌握在修行者手中,然而作为一名剑修,他并不具备封印这种手段,习得的一切都是为了堂堂正正的战斗。 而就在二人头疼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回头一看,正是陆展等人。 不过除了陆展,许晗以及何尚之外,他们身边还多了一个剑无归没见过的中年男人,据说是议员派来的代表。 “我说贱乌龟,你这也不行啊,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把这家伙拿下?” 看见猫头玩偶,何尚摸着自己的大光头,一脸嬉笑的说道。 可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实际上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警惕,他一眼就看得出这个猫头玩偶的不简单。 一旁的陆展更是心中苦笑,怎么自从遇到守墓人以来,自己进入禁区后就没有碰到过一个简单的角色…… 他有预感,这家伙恐怕也是一个自己难以应付的对手。 谁知玩看到他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兴奋道:“是你!我记得你,你是用冰的小子对吧?” 众人一头雾水,陆展更是面露茫然,随即心中一紧。 用冰的小子……他说的难道是我吗? “你认识我?”他忍不住问道。 闻言,玩呆呆的看了他片刻,语气中喜悦很快消失不见,严肃的摇了摇头:“先别说那么多了,赶紧用你的能力把那边的通道冻住,我知道你有封印的能力!” 陆展不由心惊,他的能力并非是纯粹的冰属性能力,这件事很多人都不知道,至于拥有封印效果的招式倒是的确有,但还从没有给外人展露过…… 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真的认识我? 陆展百思不得其解,而考虑到目前的形式,他暂时将疑惑压下,扭头看向剑无归。 要知道此刻他并不是队伍的领导,因此是否冰冻通道不取决于他,而是取决于这位议会大人物的命令。 剑无归想了想,认真道:“先听他的好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心中无比纳闷,怎么这才没一会的功夫,两人就成为攻守互助同盟了?连这种决定都能达成一致。 得到命令后,陆展也不多眼,微微点头,抬手对准了黑色通道的位置,用力一握。 “咔嚓。” 下一秒,细密的冰晶从黑洞附近的虚空中冒出,如同快速生长的花朵,在黑洞旁边迅速成型,变成一个巨大的球星冰,将其覆盖其中。 深蓝色的玄奥纹路在冰块上若隐若现,如同奇异的枷锁。 几乎在一起瞬间,通道内的可怕气息便失不见,仿佛真的被封印所隔绝。 “好了。”陆展吐出一口气。。 然而话音落下来没多久,众人便听见了冰块开裂的声音,不由面色一变。 定睛一看,只见刚刚才成型的封印冰晶居然层层开裂,冰身很快如同覆盖了密集的蜘蛛网,轰然碎裂。 而伴随着冰块碎的声音,众人还同时听到了一个诡异的呢喃声。 可怕的威压随之而来,让他们意识到这句呢喃并非是他们的错觉—— “咦,死去的世界吗……” 兴奋而漠然,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仿佛同时出现,让人心悸。 玩心中一紧。 地狱……果然是地狱! 这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第一百八十三章 黑色晶体 诡异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分明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却莫名传递出一种异常兴奋的情绪,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死去的世界? 什么叫死去的世界? 众人来不及多想,因为这个声音的突然出现显然不是什么好预兆,而且说话过程中声音越来越响亮清晰,似乎声音的主人正在飞速向着通道靠近! 绕是剑无归曾拔除大小禁区无数, 见过很多诡异古怪的情景,也从未碰到过类似的状况。 他看得出来,眼前的平等乐园的猫头玩偶同样对这个声音的出现表现得相当震惊,似乎也对此感到意外。 他推测道:“在门后说话的东西和平等乐园无关吗……还是说,这个声音其实是来自另一个禁区的生物发出的?” 剑无归突然想起众人之前在监控室内讨论时,有人曾推测过, 平等乐园的规则之所以改变是换过主人,或许是遭到了其他禁区生物的攻击。 那么……现在会不会也是类似的情况呢?有人正试图通过黑暗通道来到平等乐园,掠夺这里的一切。 见冰块破碎, 陆展眉头微挑,再次将手对准黑洞的位置,拳头虚握。 冰晶瞬间凝结,寒气弥漫,湛蓝的的纹路迅速蔓延至冰块全身,若隐若现,显得无比梦幻,将漆黑的条形黑洞完全覆盖包裹。 这次他没有留手,加强了封印的力量。 见此,许晗和那个陌生男人不着痕迹的看了陆展一眼,心中颇为诧异,都没想到陆展这家伙居然还藏着这么一手。 要知道,封印能力虽然不算热门,但也并不多见,就算有也大多是掌握在修行者手中, 主要以阵法形式呈现,而在能力者中则完全称得上罕见。 封印能力有强有弱, 最常见的封印手段主要还是针对阴晦生物的遏制封禁,例如常见的封印黄符,能运用的地方相对单一,因此也就相对鸡肋。 往往将喂养的僵尸和木乃伊作为随从的超凡者都或多或少会掌握一些类似的手段。 而从陆展现在的表现来看,他的封印能力显然属于最让人棘手的那一类型,可以对敌人的大多数行动和能力产生遏制效果,再配合冰封的力量,几乎面对任何敌人都可以产生强大的压制力。 如此来说的话,也就不奇怪他这些年里为什么会在三号城市里有那么大的名头了…… 而就在许晗两人观察陆展之际,何尚则是饶有兴趣的盯着被冰封的黑洞,片刻后又扭头打量起另一边尚且完好的石门,目光变得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躲在暗处的黑海娜看着这些人,神色复杂,同样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在陆展的全力施为之下,这次的封印显得相当坚固,冰块犹如寒铁,密度相当高, 整整几分过去了,冰块依旧完好无损。 眼见通道暂时没有破封的迹象, 众人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 可突然, 他们心里不约而同的一惊,因为他们根本不清楚自己刚刚的恐惧到底从何而来。 在场的要么是议会司长,要么是黄泉阎罗,最次的也是城区负责人,可以说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安全区有数的大人物,见过过不少大场面。 他们的自身实力足以支撑起他们的自信,已经很少有东西可以吓到他们了。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居然从一个尚未谋面的存在身上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惧,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可怕的事。 就像一个人如果不曾见过枪,那么他就不会对其感到畏惧,可哪怕有很多人之前从没有见过火,可在看到火的那一刻还是会害怕。 因为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贱乌龟,这东西怎么处理?” 就在这时,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只见何尚正目不转睛的看着玩,毫不掩饰的审视着对方。 顺着他的目光,众人这才想起来他们面前还有个诡异的猫头玩偶需要处理。 满地的死尸和吃如山般的尸体虽然让他们感到颇为诧异,但显然并不足以吓到他们,反而更好奇这家伙身上的秘密。 闻言,剑无归淡淡道:“我来处理,你们不要插手,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战斗。” “一个c级禁区的禁区生物还得你亲自出手?”何尚故作诧异道,随即眼珠子一转,摩拳擦掌起来,“要我说,这种小事还是让我来做吧。” 他舔了舔嘴唇,义正言辞的说道,“一直坐在边上当观众骨头都松了,也总得让我有点参与感不是?就当是让我活动活动筋骨好了。” 剑无归瞥了这个光头一眼,心中哪里猜不到这家伙的心思。 这家伙分明就是看出了猫头玩偶的重要价值,之所以要求现在出手,就是为了过一会儿可以厚着脸皮把玩偶带到黄泉组织去。 这种事他可没少做。 “不必了,我来就行。” 剑无归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子斩钉截铁的意味。 见何尚欲言又止,他继续说道,“想活动筋骨的话,过一会儿可以找我。” 何尚脸色一垮,谁他娘的想跟你活动筋骨啊? “依我看,这种级别的对手很笨不值得你出手,所以还是应该……” 他迅速组织语言,还打算再争取一下,却突然神色扭曲,腰部传来一阵剧痛,“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来。 众人面色大变,扭头就看见何尚的腰间被人开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伤口深可见骨,身体险些要被这一击斩成两段,只剩下一层很薄的皮肉连接着。 这猝不及防的一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们甚至没有看到何尚是怎么受伤的。 陆展连忙跑过去查看何尚的伤势,神色很快变得阴沉—— 这么严重的伤势,这位黄泉的阎罗只怕是真的要下黄泉了。 他已经活不长了。 见何尚神情痛苦,众人心中不约而同生出一股寒意,要知道何尚可是黄泉的阎罗之一,妥妥的顶尖强者,居然会被人一击斩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看着满地的尸体和血液,他们这才回想起来,自己等人现在所在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安全区,而是危险无处不在的禁区。 一不留神,谁都有丧命的可能。 剑无归没有在意何尚的死活,而是冷眼看着面前的玩偶。 如果说在场有谁能瞬间把何尚瞬重创的话,那么最大的可能无疑就是眼前的这个家伙了。 只是他对此有些怀疑,因为他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是你干的?”他问道。 玩没有回答,而是将视线从地上流血不止的光头身上收了回来,淡淡道:“是这家伙太愚蠢了而已,这里可不是拿来给你们过家家的游乐场,想活命还是认真点好。” 说话时,他依旧不忘用余光留意着被冰封的黑色通道。 现场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妈的。” 就在这时,一声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响起,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 就见本来已经重伤垂死的何尚居然突然站了起来,身上的伤口恢复如初,要不是依旧残留着血迹,恐怕没有人会认为他刚刚受过那种致命伤。 他身边的陆展等人完全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因为他们刚刚亲眼目睹了何尚伤口的恢复速度,简直快得离谱,近乎腰斩的伤势都说恢复就恢复,这和不死之身有什么区别? 只见何尚上前两步,狠狠一拍自己的大光头,看上去哪里有受过伤的样子,他一把推开站在身前的陆展,恼怒道:“贱乌龟,你也看到了,这狗东西居然不讲武德搞偷袭,我不管,这家伙必须要由我来亲自处理!” 或许是太过愤怒,他说着说着目中就喷出两团火焰,周遭的空气变得格外炙热。 没错,“喷出火焰”并不是什么夸张的比喻,而是他的眼里真的喷出了火焰…… 众人大眼瞪小眼,震惊之余,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居然出奇的一致—— 目中喷火,难怪这家伙没有头发…… 可是不对啊,连头发都没了,为什么他的眉毛还在? 真是奇怪…… 面对何尚满腔的怒火和战意,剑无归无动于衷,只是冷淡道:“滚。” 他之所以不担心这家伙的死活,就是因为早就知晓了这家伙的生命力有多顽强。 见没有办法获得和玩偶的交手权,何尚不由叹息一声,他知道剑无归恐怕是对这个玩偶志在必得了,于是只好苦着脸退到一边。 退后过程中,他的面色严肃了几分,认真提醒道:“你要当心,我刚刚一直留意着这家伙,可还是没有看出来他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我从不会轻视我的对手。” 剑无归扭头看向玩偶,淡淡道,“你也不用继续隐藏下去了,否则我怕你连再次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玩没有回应,只是看着何尚点评道:“有趣的能力。” 语气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意味。 何尚冷哼一声,默默嗑着瓜子。 事实上,刚刚并不是玩出的手,而是黑海娜。 玩深知这一点,但还是坦然背起了黑锅。 他很清楚,黑海娜那家伙之所以出手,绝不可能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而是有自己的目的。 不过他不在乎。 镶嵌在猫头上的眼睛中散发出诡异的光,他的声音变得无比冷漠:“来吧,让我感受一下你的力量。” “如果你击败了我,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你们感兴趣的秘密。” “什么秘密?” 玩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封锁线应该已经开始往外推移了吧?” 剑无归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知道禁区往外扩张的原因?” “这个不能说。”玩摇摇头,停顿片刻,又继续说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怎样可以让禁区停止扩张。” 说话间,他手中的轮刃开始高速旋转。 剑无归没有说话,但身上的变得越发锋锐起来,空气仿佛变得凝滞,让人难以呼吸。 两人战意十足,一场战斗一触即发。 这场战斗很快便落幕了。 玩依旧没有动用能力,只用纯粹的体术与剑无归进行战斗。 他想起自己作为人的时候,靠着手上这对轮刃几乎天下无敌,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天下第一杀手。 而在进入奇妙的超凡领域后,面对千奇百怪的能力,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纯粹的近战搏杀了,因此发觉剑无归是一个不错的对手后,这才决定这样跟对方交手。 剑无归似乎也明白他的想法,从虚空中抽出一把无形之剑,不再动用能力,跟玩贴身搏杀起来。 两人都是速度上的顶尖强者,招招直指对方要害,没有丝毫留手,整个过程无比凶险,让观战的众人的情绪都不由跟着战斗走向而起伏。 终于,玩在一记对拼中不敌剑无归,轮刃被击落,正想换手反抗,剑无归已经用剑指向了他的咽喉。 “你输了。”剑无归说道。 玩有些错愕,很快就释然了,他丢下另一只还在转动的轮刃,锋利的刀刃将地面切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有趣的剑修。” 他直接躺在地上,如此评价道。 “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像你这样的剑修了。” “我也是。”剑无归说道,“我也没想到,禁区生物竟然会精通体术。” 他虽然表面平静,可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禁区生物怎么可能如此精通体术,还是人类的体术? 玩偶的每一击都有人类的影子。 这家伙相当强,要不是他的剑无形无迹,他未必能从对方手中讨得好处。 “你可以告诉我那个秘密了。”他来不及解决心中的疑惑,而是问起了最重要的问题。 玩平静道:“你们以前清理过封……禁区吗?” “当然。” “你们是怎么做的?” “杀光所有禁区生物,一遍又一遍。”剑无归面无表情,语气冷漠。 “不错的主意,就是太费时费力了,而且这无法阻止禁区向外扩张。”玩认真道。 “那该怎么做?” “从今天开始,每个禁区之中都会存在一块黑色的晶体,它要么藏在禁区中的某个角落,要么就在禁区中某个生物体内。” “得到它,毁掉它,这样禁区就会停止扩张,禁区生物的力量也会遭到削减。” 黑色晶体…… 剑无归目光一凝:“黑色晶体的作用是维持禁区的运转?” 玩摇头道:“这个就要靠你们自己去研究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玩沉默片刻,平静开口:“我们是敌人,但我不会骗你。” 剑无归安静的看着他,一边回想着对方刚刚说的话一边陷入思索,突然就想起了众人在监控室内一个推测—— 禁区一直都在缓慢变化,生物变得强大诡异,禁区开始扩张……就像是不断在进行着版本更新,催促玩家跟上进度。 如果黑色晶体的说法为真,那么他们以后进入禁区的首要目的显然就是得到黑色晶体,而不是在禁区中漫无目的的乱逛。 这是添加了主线任务吗…… 他心中苦笑,突然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我不敢相信你,所以会把你带回去,多审问几次。” “是吗?恐怕没那个机会了。”玩说道。 话音落下,只见包裹黑洞的冰块突然碎裂,通道内缓缓伸出一只纯白的手臂来。 与此同时,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平等乐园的所有尸体都缓缓站了起来,看向了通道的方向。 第一百八十四章 【完美之手】 不规则的半圆黑洞正在发生着某种奇异的变化。 通道格外幽暗,如同一张深渊大嘴,吞噬着周遭的一切光亮,黑暗而深邃,仅仅只是看上一眼就会让人产生强烈的不适。 而与这纯粹的黑暗相对应的,则是一只从通道中伸出的如玉般纯白无暇的手—— 无论从何种角度去看,这只手都称得上是一件艺术品,犹如被反复精雕细琢过,手指纤细而修长,骨节分明,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仿佛天生就长在了他们的审美上。 手臂是黄金比例,无论是长短粗细,还是宽窄胖瘦,甚至连血管的排布都恰到好处,简直完美到了极致。 以至于剑无归等人在看见这只手后的第一个想法居然不是别的,而是不受控制的感慨了起来—— 这只手实在是太完美了! 完美到哪怕再增减一丝一毫,都是对这绝对完美的一种破坏。 这种吸引力似乎是一种很难被察觉到的另类精神影响,因为它的作用效果并不是负面的,以至于很难引起精神的自我警觉。 好在在场的都不是一般人,很快便从这种吸引中挣脱出来,一个个无不心惊,后背都冒出冷汗。 单从这只手所表现出的致命吸引力来看,就不难判断门后的那位不速之客的实力到底有多恐怖。 陆展毫不怀疑,这只手一旦出现在城区,绝对会引起大量居民的疯狂。 仅仅只是看一眼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这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要知道即便在场众人的意志力都很强大,能很好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此刻还是或多或少的受到了手臂影响,更别说是普通人了。 他们不止一次感到好奇,门后的那家伙究竟是何种模样。 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配得上这样一只完美无瑕的手? 玩的反应远比众人还要夸张。 他几乎是在看见白手后的一瞬间就从地上跳了起来,不可思议的后退两步,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低声呢喃出声。 “变故果然还是出现了吗……” “【完美之手】,怎么会是【完美之手】……”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只有自己可以听到,因此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 然而不仅是玩,此刻躲在暗处的黑海娜的面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这只手的出现似乎同样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这是来自地狱的存在吗……” 作为神明,她对地狱生物的了解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二者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对彼此几乎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而黑海娜之所以知道地狱的存在,还是因为和独字团的家伙打交道久了的缘故,在战斗中听到过一鳞半爪的消息。 神明对地狱的了解相当有限,同样的,地狱也很少有人了解神明的存在,他们在过去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黑海娜有些不爽。 从这只手上所散发出的气息来看,门后的这个家伙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至少以现在的自己是远远无法应付的。 这就意味着平等乐园或许不再是她的主场了。 黑海娜心中不断盘算着,突然想到一件事,疑惑道:“话说这家伙刚刚口中的‘死去的世界’指的是什么意思呢……” 思索之际,她再次听到了从通道后方传出的轻咦声,似乎有人自言自语。 不仅仅是她,所有人都听到了。 “奇怪……居然这么久都没听到对于我的赞美声,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死了吗?” 狭窄的通道所允许通过的空间十分有限,似乎阻碍了说话者完全进入平等乐园之中,因此才决定用这只手来试探一番。 只要是活物就会被他的完美之手所吸引,而这也往往是他用来判断一个世界状态的最简单方式。 权衡片刻,剑无归听从直觉的指引,就要对这来历不明的东西出手,谁知很快就却被玩偶给制止了。 此时的玩也不管这些家伙会不会听信自己的话,只是不断变换手势,示意众人保持安静,最好不要说话。 ……死去的世界不存在生命,自然也不该存在人声,这一点很需要注意。 突然。 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大量的残缺尸体从地上爬了起来,颤颤巍巍的向着黑暗通道靠拢而去,尚未凝固的血液不断流淌,在漆黑的泥土上拖出一道道血痕。 尸体眼神灰暗,即便身体大多已经残缺,可并不足以阻挡它们前进的步伐,有些直接爬行蠕动,如同被人操纵的木偶,前仆后继的向着黑暗通道涌去。 这震撼的一幕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大片大片的残尸连绵不断,排放好几个长队,偌大的平等乐园仿佛完全被涌动的尸潮所占据。 笔尖血腥味弥漫,散发出浓烈的死气,他们这才彻底意识到,平等乐园里到底死了多少人…… 一万,还是两万?又或者更多? 而最震惊的还要当属陆展。 因为类似的一幕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思索片刻,他很快就从记忆中翻找出一个画面,瞳孔骤然收缩—— 夜幕之下,坚实的青瓦地砖被断肢残尸所覆盖,血液凝结成块,一群群穿着奇装异服的尸体犹如蝗虫过境,不断往一个圆台中心涌动,冲天的恶臭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数不尽的尸体将巨大的圆台所占据,密密麻麻,围成一圈又一圈,仿佛将整个世界填满,如同构建起了一个属于死者的国度…… 埋棺地! 陆展恍然大悟,很快就明白那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的了。 这一幕和他当初在埋棺地的看到的情景十分类似,同样是无穷无尽的尸体,同样是尸体包围一扇门。 而且他记得很清楚,埋棺地中的门上有一种类似于火焰的奇特纹路,正好和平等乐园中不远处的那扇门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他不由思索,平等乐园和埋棺地之间会不会有某种联系? 眼见远处有尸体靠近,众人纷纷提高警惕,可路过的尸体却像是完全看不到他们一样,只是径直朝着黑洞走去。 剑无归看着前方一动不动的猫头玩偶,又想起对方刚刚所说的话,不由产生怀疑,平等乐园中尸体的突然‘复生’很可能和这家伙有所关联。 而此时,从通道中伸出的那只完美无瑕的纯白手臂在空中已经悬停了好一会儿功夫了,似乎是觉得不耐烦,突然便将手臂烦躁的挥舞起来,四处乱抓,似乎想触碰什么。 而随着手臂的挥动,可怕的一幕发生了。 黑色通道内突然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几乎没有任何征兆,使得平等乐园周边的一切都朝着着黑洞靠拢过去。 这股吸力强大得过分,波及的范围也异常之广,本就岌岌可危的建筑物再也承受不住,瞬间坍塌,碎块连同站不稳的尸体一起,齐齐向着通道飞射而去。 在巨大吸力的作用下,平等乐园犹如经历了暴风侵袭,连天幕的石壁都在不断碎裂,簌簌的坠落而下,随即被吸到黑暗通道附近。 整个平等乐园几乎完全暴露在太阳之下,红艳的光透射进来,将大地染成血色。 在众人的注视下,平等乐园里的一切事物以黑色通道为中心不断被吸附过去,不过却并没有堆积在通道周围,而是在接触到手臂的那一刻便瞬间消失不见,如同被某种力量彻底湮灭。 这一幕让剑无归等人心中一凛。 剑无归心头一动,就见他身前的地面突然裂开一条细长的口子,似乎被插入了一把无形的宽大巨剑,将众人挡在身后。 无形巨剑犹如一道屏障,将可怕的吸力阻隔在外,强大的力量顿时消失不见,然而他面前的裂缝却在渐渐扩大,随时都可能因为承受不住吸力破土而出。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眼见身前的吸力暂时消失,众人的紧绷的神经这才略微放松了些,将深陷进泥土里的脚拔了出来。 何尚想要说话,却被剑无归以眼神制止,不得不把心中的疑惑憋了回去。 众人看着远处,只见所有接触到白色手臂的事物,无论是土壤,碎石,亦或者是尸体,只要被手臂触碰一下就会瞬间消失不见,无一例外。 这样的力量和玩的触之即死倒是有些类似,不由让他们感到心惊。 不过很快,他们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当手臂触碰到尸体的那一刻,尸体虽然会瞬间消失,可吸力却会出现短暂的停滞。 那感觉就像是手臂的主人突然愣了一下,陷入了短暂的思索当中。 而随着手臂接触的尸体越来越多,这种停顿的时间也会变得越来越长。 躲在暗处的黑海娜施展力量阻挡着吸力,显然并没有受到吸力的影响,见此情景,她露出思索之色,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原来如此……” “难怪吃喝玩乐要杀那么多人,难怪那么久过去了都没人发现不对劲,难怪这些蠢货能一直安然无恙下去……” 猜到玩等人的目的后,绕是作为敌人,黑海娜也难免有些动容,感慨出声,语气平等,听不出是敬佩还是嘲讽。 “这些家伙还真是把所有的一切都赌上了啊……” 而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种计划想来恐怕也只有无那样的家伙能制定出来了。 在她思索的时候,时间也在一点点的推移。 随着尸体的不断消失,整个平等乐园中都弥漫出一种腐朽的死气,连光照都无法投射进来。 而手臂的停滞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显得很是迟疑,似乎在思考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浪费时间验证下去。 渐渐的,本来数量庞大的尸体军团已经所剩无几了,只有零星的几具尸体还在艰难的向着黑色通道靠近,像是在主动赴死一般—— 哪怕此时的吸力已经停了下来。 见手臂迟迟没有动静,玩松了一口气,正当他以为这件事已经可以落幕之时,谁知白色手臂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居然再一次挥动手臂,巨大的吸力瞬间从门后席卷而来,使得附近的尸体尽数湮灭。 玩呆了一瞬,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幕。 下一秒,一阵无比剧烈的震动声响起,之前倒在地上的如山般的无脸巨人居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仿佛复苏了一般。 吃巨大的身躯完全呈现在众人眼前,让他们无比震撼。 就连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的黑海娜也不由感慨,要是自己刚刚没有把吃杀掉的话,由吃来对付这些人类只怕费不了太大力气。 她已经猜到完美之手为什么会突然暴动了……因为这些尸体都太普通了。 没错,普通。 小鱼小虾的死显然是不足以代表一个世界的存亡的,因为那无疑不是一个世界的全部,可偏偏平等乐园里只有这种最普通的尸体。 而正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一点,完美之手才决定继续探查下去。 显然,如果没有察觉到某些关键力量的消亡,完美之手估计是不打算就此离开了。 不过让黑海娜感到意外的是,意识到这一点后,玩居然舍得用吃的尸体来骗过这个家伙…… 以玩的力量,想来是足以在完美之手面前呈现出一种震撼的死亡的。 黑海娜意识到,独字团之所以在平等乐园中留下大量尸体,原来不仅仅是为了构建锁阵结界,还是为了让这地方随时充满死气,创造出一个“死去世界”的假象,从而避开外界的一次次探查。 这种小聪明……简直和过去一样。 渐渐的,她突然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玩似乎并没有预料到地狱来客的出现,因此预先的死气显然是为了神往之门而准备的,而如今却不得不用在了这里……这会不会就是命运的计划?” “利用地狱的这些家伙来骗取玩最后的手段,以此抹消掉对方预留的所有底牌,这样就有利于她接下来的脱困,继而开启神往之门,一切重新开始……” “会是这么简单吗?” “咚,咚,咚……” 一阵巨大的震动声扰乱了黑海娜的思绪。 只见随着吃那巨大尸体的移动,每一步都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连地面仿佛都在跟着颤抖。 由于吃已经死亡,已然失去了漂泊在空中的能力,再加上没有下半身,因此只能用手支撑着他前进。 巨大的吸引力无法奈何吃分毫,可他却一步步主动靠近了黑色隧道,缓步前行,最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与纯白的手掌相接触。 下一秒,吃的尸体开始一寸寸消失。 或许是因为他体型太过巨大的缘故,因此并没有像其他尸体那样瞬间湮灭,而是如同风中的尘埃,渐渐的四散开去,最终消散于无形。 玩抬起头,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巨大的躯体化作飞灰,和夕阳一同消失不见。 红霞敛去,夜色拉开帷幕。 第一百八十五章 断手 白墨抬头望天。 经过数次动荡过后,平等乐园顶部的石壁已然彻底碎裂,犹如打开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天盖,落日余晖从天空洒落至地底伸出,将整个平等乐园都染成淡淡的红色。 一派垂暮般的破败景象。 他像是丝毫不在意远处的剧烈动静,仿佛平等乐园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平静的靠坐在一个圆形石台上, 远远看着涌动的尸潮和众人,面无表情。 远处的人居然没有一个注意到他,路过的尸潮似乎也没有看到,但却很自觉的避开了他所在的石台,从中间分流而去,如同被劈开的浪潮。 身着嫁衣的杨小婉不知何时再次出现,大红盖头在风中微微拂动, 双手环在腹下, 安静的站在白墨身边。 “夫君, 你认识那边的人对吗?”半晌,杨小婉问道。 她显然也一直在留意那边的动静,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 “不全认识。”白墨的回答言简意赅。 杨小婉又问:“那个巨人和穿着猫服饰的人应该都是夫君的朋友吧?” 白墨已经放弃让这女人不要叫自己夫君了,思索道:“算是,也不是。” “这样啊。”杨小婉声音轻柔。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半晌,白墨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是我的朋友的?” “虽然夫君已经足够克制了,可在奴家看来,一个人眼中蕴含的感情是藏不住的。”杨小婉柔柔一笑,说道,“奴家可是一直看着夫君的哦, 那个叫刘青青的姑娘……” 白墨打断她的话, 问道:“既然你觉得我们是朋友, 那你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不去帮他们吗?” 杨小婉摇头道:“好奇自然是有的, 可如果夫君不愿意说,奴家是不会让夫君为难的。” “哦,那行,那就别问了。”白墨淡淡开口 杨小婉:“……” 我也没问啊,这不是你主动提出来的吗…… 她心中有些委屈。 这时,就听白墨问道,“小婉,你想要一具身体吗?” 杨小婉一愣,随即低声道:“我想要夫君叫我娘子……” “滚,我在跟你说正事。” “我也是啊……”杨小婉越发委屈。 此时的她虽然已经有了活过来的迹象,但原本的身体却早就失去了正常机能,停止了运作,几乎成了一个摆设。 直白点讲,就是杨小婉的意识虽然还活着,可身体却早就死了。 “什么身体……”她问。 白墨盯着远方,嘴角突然勾出一抹神秘的笑意,说道:“神明的身体……感兴趣吗?” 杨小婉没有说话,似是有些为难,神伤道:“为什么要换,夫君难道不喜欢奴家现在的身体吗?” 白墨深吸一口气:“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你的身体已经死了,只有找到一具新的身体才能让你完全活过来。” 这女人的关注点太过奇葩, 他有些无奈的说道, “放心好了,新的身体可以塑造成跟你原来的一模一样。” 杨小婉还是有些犹豫。 “怎么,占据一具不属于你自己的身体,让你良心不安了?” “这倒不是,只是奴家最近学习了一些新知识,所以很担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白墨挑眉道。 “神明和人类属于一个物种吗,会不会有生殖隔离?” 白墨:“?” 生殖隔离…… 他像是被这个问题给问懵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牙疼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沉默片刻,杨小婉语气羞涩的说道:“因为奴家将来想给夫君生一个孩子……” 白墨仿佛遭到了暴击,愣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这女人没事吧? 他的神色很快恢复冷淡,冷冷道:“用不着想那么多,我们有没有以后还说不定呢。” 杨小婉看出了他的严肃,虽然有些失望,可还是收起了小心思,认真道:“那现在我们该做些什么?” “等。” 片刻后,她的耳边响起了一个无比冷漠的声音,冷若寒霜,像是抛弃了所有感情—— “如果解决【完美之手】后就没有其它事发生了,那就说明我的推测有误,我们立即离开这里,可如果还有变故……” 虽然依旧是白墨的声音,但语气听上去却和之前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让杨小婉不由心惊。 她猛然转过头,就见白墨仍然坐在石台之上,看着远方。 只是他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副面具,正缓缓将面具戴到脸上。 一个冷漠至极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 “……但愿我的推测是错的。” …… 随着吃那具巨大身躯的渐渐消散,纯白玉手终于彻底停止了动作,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 探究一个世界是否死亡是一个很繁复的过程,不过初步探查却用不着那么麻烦。 死亡之地必然毫无生机,而是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死气,这是判断一个世界死亡的先决条件。 而一个世界之所以会死亡,则意味着这个世界必然有‘活着’的时候,因此当世界死亡过后,世界上的所有生命必然都会逝去,可以很轻易的找出许多尸体,这是判断的第二步。 当然,由于死气和尸体都不难弄出来,因此世界死亡的假象是完全可以伪造的,一旦有人想仔细探查的话,这种造假其实是瞒不住的。 为了验证世界是否真的死亡,他们常用的手段就是搜索出这个世界中最为特别的那一类尸体。 这样的存在生前死后的气息都很特别,也就是说,他们的存在是做不得假的。 所谓特别便是独一无二,而吃就属于这一特殊存在,玩也是。 事实上,玩之所以在监控室内收集那么多尸体,还找到不少特别的肢体,并将其拼凑成奇怪的‘人’,就是为了制造出一具称得上特别的尸体,以期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这是预防门意外开启保险。 然后他失败了。 拼凑而成的尸体在刚刚就被【完美之手】吸走并触碰,很快就湮灭了,但手臂显然并没有彻底停下来的意思,这说明拼凑出的尸体身上并不具备那种特殊的气息,不足以瞒过【完美之手】的检查。 因此危机关头,他才不得不忍痛用吃的尸体来打消【完美之手】的猜疑。 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却不能让地狱里的人插手这里的事! 见【完美之手】迟迟没有动作,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回头对剑无归等人说道:“现在听我说,这个秘密就当是我额外附赠给你们的了。” 众人齐齐看向他。 “这只白色的手属于一个叫【完美之手】的家伙,他来自地狱。” 地狱? 陆展心头一惊,他曾经听说过这个名字。 在掩兽山中,他曾看到过一个关于久远过去的记忆片段,是关于暮的母亲的。 那个画面上所呈现的事情或许并非真实,但有一件事却是可以完全确定的—— 那就是暮的母亲并非人类,而是一种被称之为恶鬼的生物。 而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似乎就是来自一个叫做地狱的地方…… 玩的语速很快,继续说道:“地狱的主张是毁灭,他们对所有存在生的地方都会感到无比厌恶,一旦发现‘活着的世界’,就会倾巢出动,全力将其覆灭。” “而你们刚刚也听到了,【完美之手】误以为这个世界已经死亡,刚刚的一切举措都属于他的初步探查,好在他已经确定这个世界没问题,准备回去复命了。” “地狱是什么,它们的实力有多强?和禁区又有什么关系?”剑无归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玩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完美之手】在地狱中顶多应该只能算中游水平,而他的实力大概你们也看得出来……” “至于禁区的问题,我不想回答。” 中游水平…… 闻言,众人悚然一新,绕是以剑无归的心性也不由变了脸色。 对方还未彻底现身,仅仅凭一只手的出现就让他们陷入了短暂的恍惚之中,从这种可怕的精神影响展开就不难推断出对方的实力,说是s级都绰绰有余。 可如此可怕的存在,居然只是地狱的中游水平? 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我说,你们真的要相信这家伙吗?”就在这时,和陆展等人一起来到平等乐园的陌生男人开口了。 他叫凌伟,是议事厅派来的超凡者,名义上是过来协助众人,但实际上打着什么心思,剑无归并不清楚,也懒得过问。 此时,就见男人一脸正色道,“这家伙说到底还是个禁区生物,是人类的敌人,为什么你们会觉得他说的一定就是真的呢?平等乐园里有那么多人类尸体,你们该不会不上当是怎么来的吧?” 他的意思相当明白,那就是猫头玩偶既然能杀死那么多人类,显然是对人类充满恶意的,他所说很可能不是真相。 “那你怎么看?”剑无归看向他。 “在我看来,这个家伙说的很可能不是真话,而且你们看他那么怕那只手,显然是有所忌惮的。如果反向推理,按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准则,说不定门后的存在还是我们的友军呢。” “蠢货。” 众人心中暗骂,还以为这家伙能提出什么高见。 还不等剑无归开口,就听许晗说道,“一个刚出现便不由分说大肆破坏的家伙,你管这种家伙叫友军?” 凌伟面色一顿,随即说道:“即便真的有问题,那也未必就如这家伙说的那么夸张,我认为可以试着交涉一下。” 剑无归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作为掌管整个安全区的最强组织,议会对禁区和历史的探查无疑是相当深远的,因此他知道的远比其他人要多—— 他曾听说过地狱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玩刚刚所说的话格外重视,虽然不至于轻易相信,但却将其牢牢记了下来,到时候上报给研究所。 “你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飞速转动的轮刃居然再一次出现在了玩的手中,心中顿时生出警惕,怀抱剑鞘,随时准备出手。 玩看着门的方向:“我观察过了,通道里的只是【完美之手】的一只手罢了,虽然它能够会将自身所经历的一切都反馈到本体身上,但这中间是有一个延时过程的。” “因此最好在消息回递之前将这条手臂斩断,否则一旦【完美之手】注意到了这里的异常,后果将不堪设想。” 剑无归深深的看着他,问道:“那该这么做?” “我说过了,用最快的速度将手臂斩断。”玩语气急促。 “等等。”剑无归再次叫住他。 “怎么,你想阻止我不成?” 玩微微偏头,用那只独眼斜睨着他,气息变得冷冽而森然。 剑无归毫不畏惧的与其对视,淡淡道:“你的轮刃……似乎没有我的剑快吧?”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众人只感觉脸颊突然一凉,仿佛有一股迎面吹来的轻风来。 黑暗通道前,一只纯白的手臂应声而落,断口光滑如镜,看不到一丝血液。 众人皆是一呆。 如果说剑无归之前的出手还不足以让他们感受到s级超凡者的强大的话,那么这一击已经打消了他们心中的所有顾虑。 剑随心动,他将“快”之一字完美的诠释了出来。 即便是玩都不由多看了剑无归一眼,不过很快便行动起来,跑到通道旁一阵操作,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黑色通道居然缓缓缩小了。 与此同时,那仿佛能让人窒息般的压迫感也跟着消失了。 “为什么关不掉?”剑无归靠近过来,和玩保持着一个身位的距离,皱眉问道。 他并没有放松对玩的警惕,两人的立场只是暂时一致,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和平共处。 玩心中一沉,摇头道:“我不知道,有什么力量在维持着通道的展开,我无法抹掉。” 他本以为地狱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接下来只要找到黑海娜就行了,平等乐园如今的大部分控制权都在他的手里,黑海娜是不可能无声无息的逃离的。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拼死也要留下黑海娜,绝不能暴露坐标。 谁知道居然出现了这样的变故,这条通道已经脱离了门的束缚,全然不受他的控制,哪怕留下一丝缝隙都不算彻底关闭。 而连接地狱的通道无法关闭,就意味着这里随时都有被地狱再次关注的可能,更别说【守护之手】断掉一只手后绝不可能无动于衷,很快就会赶来查看。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 那条本该由他们守护的重要裂缝,似乎已经和这条通道融合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天下皆有,尽归于无 这是一片混乱未知的地域。 黑暗的空间中漂浮着一个瘦高的人形身影,浑身被镶嵌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之中,整个人仿佛和青灰色岩石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可如果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并不是什么人,而是一个人形的怪物。 怪物大概三米来高,体型瘦弱, 狰狞面孔的正中心位置长着一只硕大的独眼,没有睫毛,长久的闭合着。 头颅两侧没有耳朵,只有两个细小的小孔,嘴巴微张,露出数排尖细的牙齿, 此时微微开合,呼吸匀称,仿佛正处于沉睡当中。 他浑身都布满了青灰色的鳞片,大多坑坑洼洼,背部和胳膊则是隆起了细密的鼓包,腿很长,远远看去犹如一只长腿蛤蟆,看上去异常丑陋。 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如此丑陋的怪物居然长着一双堪称完美的手臂,和丑陋的身体是如此格格不入,就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拼接在一起的一样,给人一种强烈的反差感。 ——这便是被称之为【完美之手】的存在。 一种来自地狱的强大怪物。 尽管生得丑陋,可凭借这双完美的手臂,他在地狱中倒是很吃得开,实力更是不容小觑。 这片空间中似乎没有风,没有气流, 也没有温度, 一切都像是一成不变, 根本没有可以诠释‘时间流逝’这一概念的事物。 突然,高瘦人影像是从睡梦中猛然惊醒, 直挺挺的从巨石中坐了起来, 身下只留下一个人形轮廓。 各种信息涌入脑海,怪物那巨大的独眼渐渐眯成一条狭长的缝,先是感到有些茫然,可很快,他碧绿的眼睛中便闪过一丝残忍的意味,舔了舔嘴唇。 “有意思……我居然断了一只手吗?” 他喃喃自语,仅仅是略一感应,便在第一时间确认了断手所在的大致方位,然后不紧不慢的站起身,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骨节如同炒豆子一样发出噼里啪啦声响,【完美之手】很快便将身躯和巨石彻底分离,扭头看向了某个方向。 他的嘴角擎着一抹笑意,一只手的断裂非但没有让他生气,似乎反而使他不受控制的兴奋了起来—— 经历了太长时间的漫长等待,他已经逐渐感到厌烦了,甚至一度觉得活着是件相当无趣的事,不得不靠沉睡来打发时间。 他苦苦等待那么久, 本以为那个时刻已经不会来临, 没想到居然在今天迎来了转机—— 他的手居然被斩断了, 真是一件好事。 没错, 对孤独者而言,一切预料之外的事都叫好事。 “所以……这会是那家伙所说的“趣事”吗?” 思索片刻,【完美之手】微微摇头,反正不论是不是,他都有过去查看一番的必要。 初步来看,斩断他的手的人要么对他的能力颇为了解,要么就是运气很好,居然在他的手臂还来不及将消息传达给本体的情况下就及时将其斩断,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而这也使得他脑海中如今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方位,只能凭借最后的感应和脑海中仅存的印象,在第一时间朝着手臂被斩断的方向赶去。 一道狂风掠过,空间两边黑色的流云被吹散,又快速聚拢,犹如粘稠的黑色液体,里面有血色的眼睛开合,似乎是流云中的独特鱼类。 【完美之手】的速度很快,运气也相当不错,分明感应到的只是一个相当笼统的区域范围,而且区域范围还不小,如果要展开地毯式搜查绝对会消耗不少时间。 然而他却仿佛鬼使神差一般,仅仅只是搜寻了片刻便察觉到了周遭空间的异样之处,运气好到离谱,几乎没有花什么时间。 他眼睛微眯,停在原地。 只见不远处的石缝中居然有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白色孔洞,与周围黑暗的环境是如此格格不入,散发出乳白色的光,还释放着淡淡的暖意,似乎有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空间通道吗……” 【完美之手】安静的凝视孔洞片刻,心中很快有了判断。 他的手臂很可能就是断在了这里,而且有极大的可能是断在了这个洞口之后。 所以这个洞后面有什么? 他一边思索,一边不紧不慢的为自己戴上了一副青灰色的鳞甲手套,手套的颜色形态和浑身的皮肤完美契合,似乎就是从手上褪下的一层皮,将那对完美无瑕的手臂完全遮掩了下来。 在手套戴上的一瞬间,他的气质变得不再特别,而是完全变成了一只可怕的青鳞怪物,手套上的指甲长而尖锐,犹如五把尖刀,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这个孔洞出现的时机很不一般,【完美之手】打算亲自前往孔洞后方进行探查。 不过考虑到他之前的手臂是被人干净利落的瞬间斩断的,洞后说不好存在他无法应对的危险,所以他不敢托大,为了以防万一,于是选择了先将两根手指并拢伸入了洞中。 这是他特有的试探方法。 作为【完美之手】,这只怪物的手反而是身上最不值钱的部位,很快便可以再生,他打算先用两根手指来探索一下洞后的情况,之后再通过手指的反馈决定下一步计划。 作为地狱的搜查官,【完美之手】的第一要务本该是把这件事立即上报给上司,可是回想起很久之前那个浑身发光的家伙和自己说过的那番话,他仅仅只是迟疑了一瞬,便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上司算个屁。 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将这个情报暂时隐瞒下来,将手指深入洞口,灵活的抽动。 然而就在【完美之手】把手指伸进孔洞过后没多久,面色便突然发生了变化。 他皱着眉头收回手掌,就见手掌上的两根手指已经不翼而飞,只剩下两个切口,而丢失的正是他刚刚伸进白色孔洞中的那两根手指。 断口勉强还算平整,看上去有些粗糙不齐,看得出来是被人用利器硬生生砍掉的,但由于那人的力量似乎不太够,因此才会把切口砍成这般丑陋的状态。 “白色孔洞连接着一个新的世界,世界中疑似有存活的生命。” “这个生命的力量有限,大概率无法对我造成威胁……” 几乎是在看见断指的一瞬间,【完美之手】便得出了这么两个简单的结论。 对于这种结果,他非但没有感到意外,反而兴致勃勃,安静的看着手指从手掌缓缓长出,微微扯了扯嘴角,丑陋的脸上露出一个生硬的笑容。 “看来果然是这里没错了。” 他吸了吸鼻子,继而一脸陶醉的说道,“这种充满死亡的味道,是一个被伪装成死亡世界的未知之地吗……”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青鳞怪物突然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浑身微微颤抖,鼻息也变得粗重,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异常兴奋。 “啊,那家伙果然没骗我……” …… 与此同时,平等乐园。 “你在做什么?” 眼见被斩断的两根青色断指从通道前掉落,玩的气息顿时变得无比可怕,冷眼看向不远处的男人,声音仿佛腊月寒霜。 下一秒,他愤然出手。 和之前面对剑无归不同,这次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直接选择了发动【捉迷藏】,将‘藏’的效果发动。 结果已经注定。 就连黑海娜都无法有效应对【捉迷藏】的可怕能力,更何况是这个叫做凌伟的货色? 果不其然,他对玩的攻击毫无察觉,三秒钟的时间转瞬即逝,他只感觉胸口突然一痛,低下头,就见胸前出现了一道可怕的伤痕,从左胸一直蔓延到腰间,险些就要伤到内脏。 “啊!” 剧烈的疼痛让他惨叫出声,也瞬间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一个个顿时紧张起来,和玩拉开了距离。 他们知道这一击和猫头玩偶绝对脱不了干系,可和之前一样,他们这次依旧没有注意到对方是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出手的。 “还真是命大。”玩故作遗憾的说道道。 “司长,剑司长!救我!” 霎时间,凌伟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危机感,他可不是何尚,没办法再承受如此致命的一击,于是连忙向剑无归求救。 见玩居然如此嚣张的出手,剑无归眉头顿时一拧,冷眼看向远处的玩,可怕的气机瞬间蔓延至全身,整个人如利剑般锋利。 他微微抬手,数不尽的无形剑锋便纷纷锁定了对面的猫头玩偶,随时都能将对方刺穿。 “我倒是想问问,你打算干什么?” 玩看了一眼黑色通道前地上的断指,语气淡漠道:“我之前说得已经很清楚了,【完美之手】的手臂被斩断并不是结束,他很有可能亲自过来探查。 “如今通道无法关闭,地狱的存在随时都有可能找到这个世界,你们要是想活命,最该做的就是躲起来什么都不要做,而不是去招惹他们,更不是不知死活的斩断对方的手指。” “这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众人一愣。 猫头玩偶之前的确反复强调过,地狱通道的开启绝不是什么好事,要想尽一切办法杜绝此事的发生,如果再出现异常谁也不许轻易动手,要一直把世界已死的假象维持下去。 可凌伟刚刚不由分说的动手砍掉了别人的手指,简直就是明摆着告诉对方这地方有活人在。 “这家伙斩断的是【完美之手】本体的手指,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他已经知道啥这个世界的情况了。” 玩语气冰冷,和团里脾气温和的暮和乐不同,他从来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杀过的人数都数不清,既然这些家伙不听劝,他不介意先送他们一程,免得惹出麻烦。 对他而言,眼前的这些家伙也不过是对他稍微有些价值罢了,本质上和被他杀死的其他人并无区别,当肥料同样很合适。 为了防止地狱发现这个世界的异常,他甚至连吃的尸体都能舍去,要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让地狱找到了通道,那他们过去做的一切将会变得毫无意义。 和失败无异。 “我们为什么非要听你的?” 凌伟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胸口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面色变得扭曲,他也清楚刚刚是玩下的黑手,于是说道:“不斩断那根手指,难道就这样看着它在我们眼前不断肆虐下去吗?” 说着,他艰难抬手,居然从身后的空间里扯出了一个高级医疗箱,咬着牙开始为自己处理伤口。 众人纷纷侧目,似是有些好奇。 玩说道:“如果你想,可以用你的命却验证地狱生物的危险性,可你愿意吗?” 面对玩的质问,陆展诚恳道:“恕我直言,我们的确对目前的状况有太多的不了解,如果你愿意把更多的信息告诉我们的话,想必我们一定能够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事实上,他心中对凌伟刚刚的贸然出手其实也是颇有微词的,看样子这家伙应该是急于表现才不由分说斩断从门内出现的青灰手指的,全然没有考虑这样会引发什么后果。 “用不着探我的话,你们只用记住一件事就好了——我的选择就是最明智的选择,所以我怎么选你们就怎么选。”玩冷声开口,一字一顿道,“相信我,任何敢阻碍我的人,都会死得很惨。” 他这赤裸裸的威胁让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许晗开口问道:“所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最坏的结果就是【完美之手】从通道入侵,地狱的道路重新开启。” “重新?” 陆展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句话中的关键信息,思索道,“既然是‘重新’,那就是意味着通道曾经被关闭过?” 玩不置可否,只是声音沉重了几分。 “我建议你们接下来最好把世界上的所有高端战力都召集过来,绝不能让【完美之手】活着离开——你们最好从现在开书就祈祷,祈祷此前【完美之手】并没有把消息传递给地狱的其他存在。” “有没有那么夸张,这么一个家伙需要让安全区的所有高端战力全部集结?”一旁的何尚嘟囔道。 玩说道:“完整的【完美之手】虽然不算特别强,但却拥有一个可怕的能力。” “什么能力?”众人竖起耳朵。 “【致命吸引】。” 玩注意着通道所在的方向,快速解释道,“你们之前也见识过【完美之手】的精神吸引力,他不过是伸出了一只手就能让你们所有人呆愣将近十几秒钟——而那不过是的一部分残肢罢了。” “真正的【致命吸引】是难以抵挡的,吸引力增强了何止几个层次,能让人恨不得成为那双手的一部分,” “好在这种能力是可以随着作用人数的增多而削弱的,因此最好有足够的人数来分担【致命吸引】的影响,你们才不会瞬间暴毙,才有机会杀死并算计【完美之手】。” 剑无归淡淡道:“那你呢,你做什么?”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玩古怪道,“如果一点都不清楚地狱的危险之处,那你们这两百年来恐怕是白混了。” 众人目光一凝。 这家伙居然知道禁区存在了两百年?是因为她了解过外界信息,还是她本就和禁区一同出现,记得一切? 果然,禁区的出现和这些家伙恐怕脱不了干系…… 禁区,地狱,还有那神秘的门…… 他们只觉得这次来到平等乐园非但没有解决什么疑惑,反而问题积攒的越来越多了。 “等一下。” 剑无归想了想,走到远处打了两个电话。 两个电话分别是打给薛红鱼和议会总部的。 如之前所说,议会对地狱是有一定的了解的,询问议会的看法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而薛红鱼则是对异常事件有着超出常人的敏感,或许也能给出一定的建议。 很快,他挂断电话走了回来。 面对他的疑惑,议事厅和的薛红鱼的态度相当一致,那就是绝不能让地狱里的生物进入平等乐园! 薛红鱼甚至提出打算亲自过来研究一下的想法,不过却被剑无归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并嘱咐夜宵一定要看好这家伙,绝不允许让她乱来。 见剑无归回来,众人纷纷看着他,等待他的决定。 只见剑无归看向玩,一脸平静道:“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们的立场,怎么都想不出来你们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我们的立场一向很清晰,至于我们的谋划嘛……那是你们以后才该操心的事。”玩语气平淡,问道,“需要的人手召集到了吗?” “没有,而且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剑无归突然凝视着黑色的通道。 “啪啦——” 只见本来在玩的修复变得只有拳头大小的通道居然突然开始扩大,周边的空间不断碎裂,仿佛被人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众人面色一凝,看着眼前的画面。 只见巨大的黑色通道中,最先出现的是两只纯白无瑕的手。 纯白手臂是如此完美,以至于让众人出现了短暂的失神,好在他们已经有了经验,很快便从强烈的吸引中摆脱了出来。 也是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意识到,玩刚刚说的一切并非是假话,这双手上传来的气息可怕至极,仿佛压得整个平等乐园都在不断坍塌。 两只完美之手扒在黑色通道的边缘,狠狠往两侧拉,似乎打算进一步将通道撕开,以容许让手臂后的躯体进来。 与此同时,阴沉可怖的声音从黑色通道后传来,带着强烈的兴奋和戏谑。 “让我看看……很熟悉的味道嘛。” 一瞬间,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瞬间攀爬至每个人的心间,那种犹如本能般的恐惧感再次萦绕他们的心头。 仿佛一种没有由头的恐惧。 渐渐的,一张丑陋的脸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那是一个长着金色鳞片的独眼怪物,嘴巴咧开,嘴角渗出一种晶莹的液体,似乎是流下的口水。 【完美之手】。 当【完美之手】的身躯彻底展露在这片天地的那一刻,整个平等乐园仿佛都发出了一声哀鸣,不远处的两座无名墓碑疯狂震动,犹如参杂着剧烈的情绪。 众人一个个如临大敌,即便是剑无归的面色都变得无比凝重,他从未体会过如此可怕的压迫感,仿佛仅仅只是站在这个怪物身前就有种无法战胜的感觉。 这种情绪从未出现在他的心中,更多像是一种本能。 就好像自己本就处于对方食物链的下一级,是对方菜单中的主食,天生就该被对方杀掉的存在。 与此同时,玩也死死看着【完美之手】,似乎打算看出些什么。 而在众人注视着【完美之手】的同时,【完美之手】也用那双碧绿的眼睛打量着众人。 他随意的扫视着众人,犹如在打量着今天的每一道菜肴,最终目光落在玩的身上,久久没有移动,眸子。 “原来如此。” 半晌,他突然爆发出肆意的笑声,“难怪那家伙说今天会非常有趣,原来我们早就见过面了吗?哈哈哈,有趣的形态!原来如此!” 他说着意味不明的话,忘乎所以的狂笑着,此刻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可众人却悲哀的发现,他们居然连偷袭的勇气都没有。 笑了老半天,似乎是笑累了,【完美之手】终于收敛笑意,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闭着眼睛陶醉似的深呼吸了一口,低声道:“瞧啊,是死亡的味道。” 众人默不作声。 “万物凋零,世间最美的风景,灵魂哀鸣,世间最悦耳的弦音……” 顿了顿,【完美之手】再次狠狠的深呼吸了一口,似乎打算记住这个味道—— 他一脸陶醉的说道,“也罢,今天就让我来做那抚琴作画之人好……” 话音未落,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完美之手】脸上的疯狂笑意戛然而止。 他只感觉脖子一凉,当疼痛感袭来的那一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脑袋居然被人摘下来了这一残酷事实。 “怎么可能,我被骗……” 别说是他了,看到这一幕的众人同样傻眼了,心中甚至生出了一种荒谬之感。 这家伙牛逼哄哄的出现,一上场就让大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是说出了一番不明觉厉又听起来似乎很厉害的话,简直把逼格拉到了极致…… 可谁知道,他居然在一瞬间就暴毙了…… 没错,暴毙。 【完美之手】的能力或许很厉害,但身体恢复力显然没有何尚那么变态,脑袋一摘啥也不是,该死还是得死,很快就失去了所有生机。 ……死得可谓是相当草率,充满了戏剧性。 那感觉就像是电视剧中一个被刻画了很久的boss,一个秒天秒地秒空气的存在,本该在出场的一瞬间狂虐八方,可谁知道瞬间就被一个路人甲给秒掉了,甚至连装逼语录都来不及说完……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玩都给整懵逼了,他本来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好了七八个方案,谁知道这边还没出招对面就没了…… 非但如此,就连躲在暗处的黑海娜都傻眼了。 可以说,在这一瞬间。 无论是当事人还是观众,都彻底沉默了。 何尚甚至笑出了声。 “还有什么比用自身的死亡更能感悟到你口中的风景和弦音呢?” 伴随着一个讥讽声音的响起,众人纷纷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思索起一件事——那就是谁能够在一瞬间击杀掉那么可怕的【完美之手】? 【完美之手】完全是有装逼的资本的。 虽然没有和【完美之手】正面交过手,但剑无归自认自己是做不到干净利落的将【完美之手】击杀的。 随着【完美之手】高瘦身躯的倒塌,一道身影也出现在人们面前。 看到出声者身影的那一刻,在场众人皆是瞳孔骤缩—— 这是一个浑身布满黑色纹路的身影。 他面色惨白,似乎才睡醒一样,脖子上有一道清晰的血线,被从黑色纹路中蔓延出是细密黑色竖线所覆盖,犹如一道缝线,将本来分离的头颅和身体相连。 囚徒。 居然是囚徒! 不……应该叫他许恒。 众人傻眼了。 这这这……这不对吧? 囚徒非但没有死,还瞬杀了【完美之手】? 众人只感觉今天经历的一切仿佛都是在做梦,充满了戏剧感。 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见到我大家似乎都很意外啊?” 面对众人的视线,许恒把玩着【完美之手】的头颅,淡淡的笑了笑。 他的身上布满了细密的黑色纹路,这是锁阵结界发动时怨气的具现,覆盖在囚徒身上是为了限制住当时在他体内的黑海娜的力量,结果却失败了。 而此时此刻,黑色的纹路仿佛成为了许恒力量的一部分,使他浑身流露出一股妖异的气质。 “囚徒,你为什么……”许晗难以置信。 “嘘……” 许恒将食指竖立在唇间,压低声音道,“抱歉,我现在有很要紧的事要处理,没空和你多说。” 说着看也不看许晗,转头看向一旁的凌伟,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说道,“我记得你,你应该也记得我吧?” 面对众人投来的各异目光,凌伟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摇头否认道:“不认识。” 他早就因为玩的攻击而身受重伤,此时正在用医疗箱独自治疗,谁知道又被这家伙给盯上了。 这他妈的倒霉…… “不认识也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认识,你说呢?”许恒笑容平和,对众人说道,“这家伙就交给我保管了,大家应该没意见吧?” 他扫视众人一圈,视线最终和剑无归对视,仿佛有无形的火花碰撞。 许恒很清楚,剑无归才是这些人中的决策者。 “你为什么还活着?”剑无归没有回话,而是问了个感兴趣的问题。 “这是我的秘密,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许恒摇着头,犹豫片刻,突然眼前一亮道,“除非……除非你把这家伙交给我。” 他再次指向面色难看的凌伟。 剑无归平静道:“那我不问了,这些人既然是跟着我来的,我自然该尽全力保证他们的安全。” “不愧是裁决司司长,有原则,不过我这个秘密可是很有趣的哦。”许恒故作神秘道。 剑无归默不作声。 就在这时,独自站在一边的玩突然开口道:“我倒是对你口中的秘密很感兴趣,要不这样吧,我把这个人抓来给你,你把秘密告诉我,怎么样?”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许恒更是哑然失笑:“我还以为你们是一起的呢。” “当然不是,你觉得我的建议怎么样?”玩又问。 许恒似乎有些意动,陷入了沉思。 见此,凌伟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许恒刚刚所表现出的战斗力超乎所有人想象,要是再有猫头玩偶的帮助,只怕连剑无归都拦不住他…… 他咽了唾沫。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算了吧。” 半晌,许恒终于开口了,居然出乎意外的拒绝了玩的提议。 “这样啊……你的力量相当有趣,未来只怕不可限量。” 见此,玩也不强求,这样评价道。 “这还多亏了你的帮助,当然,还有那位叫做黑海娜的女士,我十分感谢她,你可以帮我转达我对他的感激吗?”许恒笑了笑,一脸认真的说道。 他非但没有怨恨黑海娜夺取身体之仇和玩的砍头之仇,反而发自内心的感激他们,这让玩愣了一下。 “当然可以,不过我想她现在就听得到,而且心情不是很好。” 要是玩能笑得出来,那他现在脸一定都笑烂了。 黑海娜自以为利用了这个人类,只怕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力量反而会被对方给借走吧?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不过终归是很有趣就是了。 有趣就代表着无限,无限就意味着着无尽可能。 要是可以,他真想现在就看看黑海娜的表情。 “对了,你为什么要杀死【完美之手】?”他突然问道。 “单纯的看他不顺眼而已。”许恒一脸认真道,“毕竟像我这样的与生俱来的杀人犯,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听见这话,凌伟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接下来,许恒先是砍掉了【完美之手】的两只手,声称需要用它们完成一个承诺。 紧接着,他又从不远处的泥土里拽出来两个人,正是杨一杨二两人,他们胸膛还有起伏,显然只是昏迷,并没有死亡。 这显然和囚徒有关,又让众人心中的疑惑多了些。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那各位,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要不我就先走了?” “不行。”许晗下意识制止道,一个囚徒怎么能放任着离开? “为什么不行?按照东阳城定下的规矩,既然我已经成功从平等乐园活了下来,那么我应该也已经恢复自由了才对,不是吗?” 许晗一愣,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剑司长的意思呢?”许恒看向剑无归。 “既然是东阳城的规矩,我也没必要插手,更没必要拦着你。”剑无归思索道。 “谢谢。” 许恒笑了笑,拖着杨一杨二两人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憋着一口气的凌伟突然大喊道:“不对,这家伙既然这么厉害,能一瞬间击杀【完美之手】那样可怕的存在,那么以他的实力想带走我根本没有跟你们商量的必要——” “所以他现在很虚弱,他现在一定很虚弱,趁所以现在抓……” “噗——” 一条腿突然冲天而起,带起大片的血液。 凌伟重心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疼痛感袭来,紧接着才后知后觉般的发现自己竟然丢了一条腿,捂着断腿嚎叫起来。 许恒站在远处,用力量将那条断腿削成肉泥,冷笑道:“在场的都是大人物,我不强行带走你无非是给各位一个面子而已,你真的那么想死吗?” 凌伟一言不发,捂着腿冷汗直流。 许恒也不理他,拖着两个人便要离开。 “兄弟!” 就在这时,有人远远的叫住他。 他疑惑的回过头,就看一道银光朝着自己飞射而来,此时他双手各自拖着一个人,不过并不碍事,气定神闲的用嘴接住。 “什么意思?” 他瞥了一眼口中的卡片,对着身后那个一脸笑容的光头问道。 “这是我的名片,要是哪天有兴趣可以来我们黄泉坐坐嘛,黄泉的的阎罗之位永远为你而留。” 臭不要脸! 剑无归暗骂这家伙无耻,这分明就是馋人家的实力,居然随便拿阎罗之位画饼,揭穿道:“据我所知,这一届十殿阎罗还没有死人吧,位置也没有空缺……怎么,你快死了?” “该死的贱乌龟,你才快死了!”何尚就要破口大骂,可或许是察觉到有些不合时宜,连忙干咳一声。 他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们黄泉组织一向是包容开放且进步的,十殿阎罗虽然满了,但还可以再开设十一殿阎罗嘛,要是你乐意,我可以做主给你个十二阎罗……” 陆展等人目瞪口呆,此时此刻,他们才算是彻底见识到了这位黄泉阎罗的不靠谱之处…… “谢谢,不必了。” 许恒吐掉口中的名片,满不在乎的说道。 “等等!”何尚再次大喊。 “怎么了?” “你敢用嘴接住我的名片……”何尚眼珠子一转,似笑非笑的说道。 “那又如何?” 何尚故作阴沉:“你就不怕我的名片有毒?” 许恒沉默了很久,最终叹息到:“我觉得你这个人有毒……” 语罢,他再也不管众人,拖着杨一杨二两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众人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离去,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许恒身上,没有一个没有注意到坐在地上而哀嚎的凌伟。 …… “这两个家伙,还敢大言不惭的说要带我离开平等乐园,没想到到头来还要我带他们离开,真麻烦……” 拖着两个人走了一段路,眼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徐恒再也能忍不住,吐出一大口血来…… 凌伟说的没错,他刚刚杀死【完美之手】的确是耗尽了全力,除了本来的目的之外,也是为了让所有人忌惮,从而安全的离开平等乐园。 好在他成功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受到了头上似乎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 他抬头一看,顿时悚然一惊。 只见头顶的高台之上居然站着两道人影,而他之前居然全然没有感受到这两人的气息。 高台上分别站着一男一女,女子身穿一身红色嫁衣,头戴大红盖头,俨然一副古代新娘的打扮。 男子则是戴着一副白底黑纹的面具,只露出一双漠然的眼睛,正无声的看着自己。 许恒莫名感觉这家伙很熟悉,却又怎么都想不起对方是谁,仿佛相关的记忆都被抹除了。 渐渐的,他咽了一口唾沫。 面对【完美之手】和剑无归等顶级强者都能面不改色的他,此刻居然感受到了最纯粹的恐惧。 那是来自未知的恐惧。 他此刻依旧拥有着黑海娜之吻的能力,可以看穿一个人身上的诸多特质,并且死过一次之后所有能力反而更甚往昔,连【完美之手】都无法隐藏所有信息。 可面对头顶的这个戴着面具的家伙,他居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未知,那是绝对的未知领域。 如同不可窥探的深渊,一旦窥伺就必将面临者死亡的必然结局。 尽管这个家伙气息全无,但他很危险比之前遇到的任何存在都要危险。 好在这个人似乎并没有对他出手的打算,只是突然叫住了他,给了他一颗药,但并没有阐述药效,随即盯着他远去。 许恒不明所以,大起胆子尝试了一下,随即瞬间眼睛充血,眼球几乎要爆裂,好在终于在最后时刻看到了关于面具人的一个特质—— 与其说是特质,倒不如说是对面具人的一句评价。 “天下皆有,尽归于无。” 第一百八十七章 被忽略的门 被撕裂的黑色通道闪动着幽幽的光,如同一张择人而噬的血盆大口,狰狞的嘴角开裂,吸收着周围的所有光芒。 众人站在通道前,纷纷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似乎都还沉浸在之前的震惊当中。 无论是那个叫做【完美之手】的怪物身上所展露出的可怕威势, 还是许恒突然表现出出的可怕战力,似乎都有一种不真实感,更是充斥着一种让他们难以理解的荒谬落差。 仿佛见识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们甚至怀疑,刚刚的一切会不会是玩偶这些家伙一起在演戏,不然事情的发展这么会会这么扯淡? 至于坐在地上正在自我疗伤并不时发出哀嚎的凌伟,众人都不太想搭理。 毕竟无论是这家伙此前表现出的愚蠢和冲动,还是他为众人带来的麻烦, 都让他们内心生不出一丝好感。 如玩偶所言, 要不是这家伙太过冲动, 【完美之手】未必会发现通道的异常,险些就给众人带来了巨大的麻烦,没人找他算账已经算不错了。 除此之外,谁都看得出来,凌伟和许恒之间显然是有很大过节的,许恒不找将他关押的许晗的麻烦,不找直接杀死他的玩的麻烦,更是不找占据了他身体的黑海娜的麻烦,却点名要带走这个家伙,两人的矛盾可见一斑。 而只怕凌伟并不是有理的一方,不然也不会一直躲躲闪闪,全然没有交代和囚徒的关系的打算。 此刻,就连许晗都想不明白,议事厅派这么一个家伙过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不成是为了展示议事厅的无能吗? 玩倒是并不在意这些人的事。 确认【完美之手】确实已经死亡过后,他很快便再次出手, 试图将黑色通道填补。 可和之前一样, 通道根本无法被完全修复,依旧还是会还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 通道中仿佛存在一股无法磨灭的力量,一直维持着通道的运转。 这一发现顿时让他本来放松了少许的心又提起来不少。 因为只要通道没有彻底关闭,就意味着这个世界并没有完全脱离危险,随时都有可能被地狱生物所光顾。 尽管地狱的空间相当广大,却又十分缺少生命,可以说是地广人稀,到处都是荒凉无人烟的景象,正常情况下应该很难有生物会注意到这一处石缝。 然而此时,他还不能保证【完美之手】在进入通道之前没有把自己发现的情报传递出去。 而一旦消息被传出,那么【完美之手】的到来绝不意味着结束,而仅仅只是地狱降临到开始—— 更多可怕的地狱生物将会前来。 因此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彻底关闭通道。 至于黑海娜那边……他暂时没有功夫多想。 这家伙的实力恢复了不少,分明足以占据着主动权,却一直躲在暗处,也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 不过只要这家伙没有离开平等乐园,就意味着她的力量无法外泄出去,此界的坐标暂时也不会有暴露的风险。 可不知为什么,隐约间,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就在这时, 远处的剑无归发话了。 不得不说,双方目前的关系可以说是颇为微妙。 分明上一刻还在因为禁区的问题争斗, 却又在地狱通道出现后搞得有些像是合作。 在某个瞬间,剑无归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有些理解陆展之前所说的话了—— 这些有智慧的人形禁忌生物和那些只知道杀戮的怪物是截然不同的,他们有着自己的目标和思考,是另类的生命,并非是为了杀戮而杀戮。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说过了,不要问这种玩不想回答的问题,而且现在你们最该关心的难道不该是如何关闭这个通道才对吗?” 玩思考着封锁通道的方法,随口说道,“也只有在共同面对地狱生物时刻,我们的立场才算是暂时一致的。” “那其他时刻呢?” 玩平沉默片刻,答非所问道:“平等乐园的黑色晶体就在我体内,而我一旦失去它就会死,这样说的话,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 黑色晶体的存在还是玩主动告诉他们的,据说将其破坏后就能阻止禁区的扩张,而这无疑是他们来到平等乐园的重要目的之一。 可如果真的如玩偶所说的那样,对方失去黑色晶体后就会死,那么他显然是不会放任众人将黑色晶体给破坏的。 换句话说,早在一开始,双方就彻底站在了对立面,这是生存之战,更别说玩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 只是…… 众人有些不理解。 这个玩偶显然不是傻子,那他应该也很清楚,得知黑色晶体的作用的众人必然会对他展开追杀,那他为什么又要将黑色晶体的作用告诉众人,平白给自己带来麻烦呢? “我们是天然的敌人,要是没有地狱一事,或许现在已经出现以下的两种情况之一——要么我杀了你们,要么你们杀了我。” 玩语气平静,继续说道,“如果按照你们人类的话来说,那我应该就是平等乐园的最终 boss吧。” “那地狱呢?” 对面的陆展忍不住问道。 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久久没有说话,而就在众人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开口了。 “那是你们目前无法接触的副本。” 这句话隐藏了太多含义,使得众人陷入沉思。 “我想这一点你们应该看得出来,所以给你们一个忠告好了,最好立刻想办法将这条通道永久关闭,否则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剑无归淡淡道:“既然地狱是我们无法通关的副本,那你呢,地狱对你而言又意味着什么?” “地狱是所有人的敌人。” 玩坦然道,“一旦地狱通道开启,所有人都无法幸免,无论是你还是我。” “这样吗……” 众人心情沉重,见识了【完美之手】的可怕威势后,他们对玩的话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怀疑。 这个玩偶并没有骗他们。 这种感觉很奇怪,双方分明是敌人,但他们却很轻易的就能相信对方的话。 剑无归思索道:“既然如此,我会想办法召集精通空间能力的召唤者前来,优先处理这条通道。” “我可以等你们。” 玩坐到地上,微微喘息,经历了长时间的战斗,他已经很累了。 剑无归站在对面看着他,他感受得出来,此时玩偶的状态有所松懈,如果要杀死对方,现在绝对是最好的机会。 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哪怕从对方表现的态度来看,他们很可能已经无法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玩偶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体内的黑色晶体,他们只用找到并破坏掉就好了。 可尽管深知这一点,他依旧没有趁机杀死对方的打算。 其他人的想法打底相同。 他们看得出来,这个玩偶虽然视人类的生命如草芥,但却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家伙,并没有什么阴谋诡计。 可以说,他甚至比大多数人类都要坦诚的多。 双方分明终究要走向夺走对方生命的结局,此刻却能安静的相对而立,没有任何火药味,反而异常的安静。 倒是那个叫凌伟的男人低垂着头,目光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还有个问题,你告诉我门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吗?” 就在这时,陆展突然开口了。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久,他再也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在埋棺地中曾见过门的存在,那是几扇印有火焰花纹的门,而当时的白墨和驼背的独眼老人的态度都相当严肃,无不说明着门是一个重要的东西。 闻言,众人纷纷看向玩偶,都想听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玩偶似乎对陆展有一种特别的感情,也只有对他的部分问题才会选择解答。 “这个问题不……”玩就要摇头,却突然愣住了。 等等……门? 他如遭雷击,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究竟忘记了什么—— 门,他居然忘记了门的存在! 不,不是忘记,而是他的注意力被强制放在了其他事物上,这才忽略了那扇被纹有火焰纹路的门! 黑海娜! 一定是黑海娜再次使用了【蛊惑】,将他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地狱之上! 这种感觉让反应过来的玩脊背发凉,黑海娜既然这么做了,就说明她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谋划—— 难道她真的能打开神往之门不成? 不只是玩,此刻其他人也都意识到了不对劲,后知后觉的想起了那扇被他们忽略了很久的火焰石门。 事实上,这样一扇石门无疑在禁区之中是非常引人注目的,他们大多经验丰富,本该在第一时间注意到门才对,然而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影响,居然迟迟没有过问。 玩连忙看向石门,却见石门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他看了许久,确认门果真没有异常之后,松了以后之余,又不免有些疑惑…… 难道黑海娜并不打算对门做些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力量正在朝着自己身后袭来。 心中警铃大作,玩的身体做出了本能的反应,连忙一个翻滚,瞬间便消失在原地,闪身到远处的空地上。 而在他本来的位置上,一个被白光覆盖的人形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安静站立,正是消失了许久的黑海娜。 见此,剑无归等人神色错愕,他们被这么一个再次突然出现的不明人物给弄糊涂了。 不是,怎么又有人出现了,这又是哪位? 眼见偷袭失手,黑海娜倒也没有多少失望,只是摇摇头,似是有些遗憾:“这都没打中,真是可惜了。” “我一直在分出精力提防着你呢,没想到你果然出手了。”玩冷嘲热讽道,“你偷袭的本领倒是挺娴熟的,看来也有过不少经验。” 黑海娜语气平静,反唇相讥道:“比起吃的偷袭伎俩来说,我这点手段还是差了点。” 玩也懒得和对方斗嘴,直接问道:“怎么,你准备好跟我决一死战了吗?” “那倒不是,我是好战,但并不是盲目好战,更不是蠢。” 黑海娜摇头道,“我眼下最重要的目标是脱困,而我也知道,你一定会拼死拦住我。不过比起和你死缠到底,我倒是突然想到了一个更有趣的方法……” 她看向身侧的黑色通道,嘴角似乎浮现出一抹笑意。 玩悚然一惊,瞬间意识到这家伙打算干什么,连忙飞身向前想要阻止。 然而已经迟了。 黑海娜动作很快,几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已经将手伸向了黑暗通道,手上光芒大作,轻松便将其撕开一条无比庞大的口子,犹如一道深渊巨口。 非但如此,她的手上还闪动起了奇特的光,白色的流光流转,攀爬至裂口周围,很快便将裂口纹出了一条白色的边框。 玩顿时心如死灰。 黑海娜不仅将这条连同地狱的通道扩大,并且还将其稳固了起来,更是在刚刚释放了一种疑似挑衅气息的信号,吸引地狱生物的前来。 为此黑海娜似乎消耗了不少力量,通道几乎瞬间成型,即便以玩的力量,短时间内都很难将其破坏。 因为信号的缘故,只怕不出几分钟,通道后面就会出现比【完美之手】更可怕的地狱生物! 黑海娜淡淡道:“地狱似乎是个有意思的地方,我以前居然没有听说过……不过我很好奇,如果你被地狱搞得焦头烂额的话,还有没有工夫继续关心我的去向呢?” 显然,她正是因为看出了玩对地狱通道的重视,这才找准机会刻意将其扩大稳固,以此牵制住玩的动向,并进一步探究地狱的力量。 这一切看似漫长,实际上是发生在一瞬间,目睹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众人甚至来不及反应便纷纷傻了眼。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会发光的女人是谁? 然而他们没有时间多想,因为没多久,黑色通道之后便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吼叫声。 吼叫中带着强大的威势和无穷无尽的兴奋感,恶意如水般流淌,让众人再次产生了本能般的恐惧感。 可怕的气息弥漫,威压之甚……似乎还在【完美之手】之上。 目的达成,黑海娜微微一笑,就要悄然退场,扭头间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破碎石门,不自觉愣了一下。